重生回到战神夫君战死前   作者:红妆为君画   简介:   沈华柔是被全家娇宠着长大的小女儿,生得明艳动人温婉娴雅。   她的夫君贺元凌生了一张俊美无俦惹人注目的俊脸,可脾气却跟他满身的肌肉一般又臭又硬,还粗鄙鲁莽不思改进,平日里更爱结交些狐朋狗友一副纨绔做派。   后来,她万般嫌弃的贺元凌战死了,她们的女儿也离她而去,沈贺两家满门惨死。   重生后,沈华柔想要的很多,最想要的是亲人都活着。   ————————————————   在贺元凌看来,他媳妇儿又娇又软又难缠,怕黑怕虫更厌烦他这个人。   有一天,他媳妇儿娇娇软软的唤他,“夫君。”   “嗯。”他满心满脸都是狐疑,心里直打鼓。   矫情娇气的小媳妇儿语气如常,说出的话却惊得他心肝儿颤,“我们起事吧。”   标签:重生 第1章 重生   “夫人脸色实在不好,又没胃口吃东西,这样下去身体如何受得住?   都怪三爷,昨夜里惹得夫人气闷难眠,一大早的又来气夫人,他倒是潇洒得很,又顾自出门玩乐去了。”   “你快闭嘴吧,有闲功夫说这些还不如想想怎么做些合夫人口的食物,也好让夫人能多吃上两口来得实在。”   阳春作势警告的睨了口无遮拦的玉兰一眼,又看玉兰端出来的吃食,也就红枣小米粥少了小半碗,别的根本没动过,她也担心夫人的身体。   她们夫人从小就是锦衣玉食,全家捧在手心儿里娇宠着长大的,什么时候受过委屈?   可嫁了人这才短短半年时间,在三爷这儿受的委屈比前十几年加起来都多。   看着阳春无声叹气,玉兰的眉头也不由蹙得更紧,却不再抱怨。   “你在这儿守着夫人,我再去琢磨琢磨别的,好歹要让夫人多吃两口才行。”   “这儿有我在你放心,快去吧。”   内间里,面色苍白厌倦的沈华柔斜躺在软榻上,将外面两个丫头说的话听得清清楚楚。   她现在满脑子都是迷糊的,头疼得厉害,她不敢确定现在是在梦中?还是真的重回到她刚与贺元凌成亲半年后?   明明,贺元凌在八年前已经战死。   明明,他们沈家和贺家满门都在流放途中被屠杀。   沈家和贺家被治通敌叛国之罪,因为在京都为官的大堂哥书房内搜出与匈奴王子往来的信件,贺家夫兄的商队里也查出通敌罪证。   可大堂哥却连那匈奴王子是谁都不知,夫兄一介商人,连荆州的地界儿也不曾踏出过。   伯父一家和大伯哥皆在京都为官,清正廉洁忠君报国,对族中子弟亦管束甚严,沈贺两家绝无叛国之心,可通敌罪证一出,无数罪行如雪花般落在沈贺两家头上。   前后不到半月时间,定实通敌叛国之罪,沈贺两家满门判流放千里。   她亲眼看着一个一个亲人倒在血泊中,带着亲人鲜血的刀刺穿她胸膛时,她倾尽全力去找母亲的身影,只看到母亲滚落在雪地里的头颅,鲜血混着雪和泥土,弄脏了母亲已经苍老的面庞。   腊月的雪地寒凉刺骨,可鲜血溅在雪地上的颜色却是鲜艳绚丽,还袅袅冒着热气……   还有她的女儿雅雅,离她而去的前一天她还窝在自己怀里笑着说要快快好起来,再陪她扑蝴蝶。   还说,要等父亲回来一起放纸鸢。   那支燕子模样的纸鸢是她们一起做的,上完了颜色后她的雅雅也成小花猫。   那么小小的人儿,才四岁,在她怀里渐渐冰冷了身体。   再睁眼她竟然在贺家,看着记忆中熟悉的芍药花团刺绣幔帐,沈华柔分不清是梦是醒。   再看到年轻时候的阳春和玉兰两个丫头,沈华柔又以为她是到了黄泉,不然怎么能再看到年轻时的两人?   他们多是老弱妇孺,寒冬腊月里皆只着单衣,手铐脚镣加身,如何能走千里?   阳春为替她求一件冬衣裹身,被押送的官兵打死,玉兰为了多省口粮给他们,也活活饿死。   在她迷糊不定之时听到阳春熟悉的声音,“夫人起了吗?”   恍惚间她被阳春和玉兰两个丫头伺候着更衣洗漱,不敢多言,怕话说破了她们便会消散。   “三爷。”   沈华柔的注意力都在两人身上,听到玉兰喊人的声音抬头往门口看去,竟见到了贺元凌。   他也是年轻时的模样,十八九岁正肆意桀骜的样子。   就连看她的眼神也是丝毫不变的不耐烦,清俊的眉峰紧蹙,使本就冷峻硬朗的面部轮廓更显锋利,薄唇也紧抿着,他不高兴的时候便是如此。   如小山般健壮魁梧的身躯立在那儿,居高临下冷冷看着人的眼神压迫感十足,她是有些怕的。   转念沈华柔又想,他如今都是魂魄了还要吓她,实在太过分。   活着的时候就与她争锋相对,夫妻两看相厌,尤其是他那张嘴说话能气死人,现在都死了还要来给她脸色看,着实是死性不改惹人恼怒。   这样一想,沈华柔也毫不示弱的回了贺元凌一个凌厉的眼神,结果贺元凌更是不耐。   丢下一句气人的话转身就离去了,“你不喜我喝酒,以后我喝酒的时候不来碍你眼。”   沈华柔愣怔的看着空荡荡的门口,心中又是恼又是委屈。   他死后少有入她梦的时候,可每次入梦都是说些气人的话,她每次梦他都泪湿了枕巾,醒来总忍不住在心里骂他几句才能解恨。   到如今,他还是这般,既如此,又何必来见她?   沈华柔不自知,已然是泪落香腮。   阳春和玉兰二人看主子被三爷气到落泪,赶紧温言安慰。   “三爷性子直,心粗,好好的话说出来都变了味儿了。   刚起床就来看夫人,定是为昨夜惹恼夫人的事来道歉来的,可又拉不下脸说软话,这才主动说不碍您的眼,免得再惹您生气。”   玉兰赶紧接着阳春的话说,“定然是这样了,不然也不会一大早就巴巴的来见您。”   这些话从前她们也时常劝自己,可事实真是这样的吗?   落在颈项里的凉意惊得沈华柔一个机灵,这才惊觉魂魄竟然也会流泪吗?   手心里的刺痛也清晰无比,还有透过窗户口照进来洒落在塌上的金光。   她到底是死了,还是如何?   之后玉兰端来吃食,她虽是没有胃口也吃了些,热乎乎的食物进入胃里让她觉得身体舒服一些,味道也还是从前的味道。   打发了两人出去,沈华柔靠在软塌上一件事一件事梳理,阳光落在她身上是温暖的。   房间里每一件摆设她都熟悉,有贺家准备的,也有她的陪嫁物,窗户边上摆着的那盆芍药,是她从家里带来的,后来被贺元凌浇死了。   因为这盆芍药他们还大吵一架,后来贺元凌赔了她一盆,但一直不如这盆养得好,开出的花朵也不大。   贺元凌爱饮酒,时常都是一身酒气回来,她厌烦得很。   他是说过不来碍她眼的话,之后再饮酒便搬去偏方歇,不来正房了,她也乐得清静。   阳春和玉兰说他昨夜里惹自己不快,他惹自己不快的时候多得数不甚数,第一次去偏房歇却是在成亲半年后。   夜里带着一身酒气回来,第二天一早又来气她一场,整个白天不见人影,到了傍晚回来又是一身酒气,那次他们冷了月余不曾说话。   想到某种可能,沈华柔又唤了阳春进来。   “你去看看贺元凌还在不在家。” 第2章 改变   贺元凌从正院里出来后直接就离了家,他心里也觉憋屈。   昨日他并未多喝酒,常远威他们再三留自己都被他拒绝了,还不是念着她晚上怕黑,赶着回来陪她的。   当然,念得更多的还是她这个人,才成亲半年新婚燕尔的,她又生得娇美柔软,他如何能不惦念?   结果回去就被她好一顿嫌弃,还摆着冷脸对他,又是嫌他臭又是嫌他脏,自己坐她个床沿都被她嫌弃,他这个活生生的人在她心里还不如她一床褥子来得重要?   满腔的热情被她兜头一盆凉水浇透,原本有再多的兴致也散了。   再一想到成亲半年来她对自己的各种要求嫌弃,贺元凌也生了恼怒。   既然是万般的看不上他,当初又何必嫁他?   或许是有些酒气上头,贺元凌也不想跟她吵架,更不想看她的脸色,便转头到偏房里歇了。   今早起来打了拳散了郁闷,便想着去看看她,再跟她说一声自己今日有事要出门,省的她又为此胡思乱想来责怪自己。   她倒是好,看他一眼就恶狠狠瞪他,满脸都是厌烦,可见是他自作多情热脸贴她冷屁股。   才散的郁闷直往头顶上窜,既然是她不待见自己,那自己便自觉不碍她的眼罢。   到前院遇上大哥,又被大哥逮着训了一顿。   “昨晚你又惹弟妹了?你那狗德性什么时候才能改?   这大清早的你又要到哪里去?都是成亲家的人了还游手好闲,就不能干点正事?”   哼!怎么着都是他的错!   憋了满肚子气的贺元凌又狠甩了一记马鞭,坐下的马儿在加速,在泥土路上扬起漫天灰尘。   阳春得令出来寻人的时候贺元凌已经走了好一阵,得了三爷已经出门的消息她不由又暗暗叹气,夫人让她来问三爷的行踪,她当是夫人想通了,不与三爷置气,还想着三爷知道是夫人让自己来问他,肯定要欢欢喜喜回来,再跟前几次一样和好。   夫妻过日子么,哪有不拌嘴的时候,互相给个台阶便就算和好了,再好好过日子。   哪成想,三爷竟然招呼都没一声就出门去了,还没留话什么时候回来。   夫人知道了肯定又要生气,这可如何是好?   三爷也是,即是知道夫人不爱他喝酒,喝了酒回来怎不先去洗漱了?还说那等伤人心的话。   回来一边回话一边观察夫人的神色,果然看到夫人神色几变,也绝不是轻松的样子。   “三爷定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才走得这般着急,等三爷回来夫人再问问,说不定下午三爷就回来了。”   也没有别的办法,阳春只得如此宽慰夫人。   他要到傍晚才回来,而且又是一身酒气。   到这时候沈华柔心里终于是有些定数了,虽不敢置信,但却是事实,她回到了才与贺元凌成亲半年后到时候。   就是这次吵架后,他们冷战了月余,之后本就不怎么和睦的夫妻关系更是冷淡。   再过半年,梁州边境起战事,他离家投军,在他走后她才发现有了雅雅。   等他再归家,雅雅都满周岁了。   也是因为有了雅雅,他们之间的关系才有了些好转,但好景不长,半年后他又被召回军中,再有他的消息传回来,却是他战死,连尸骨也无。   而她的雅雅,走在了她父亲之前。   也算是,他们父女团聚了吧。   之后连年战乱不止,加之天灾人祸朝廷腐烂溃败,各地百姓都在艰难度日。   好不容易等到战乱平了,新帝登基,他们沈贺两家却迎来灭顶之灾。   老天爷也觉得她太惨,所以才给她重来一次的机会吗?   手在平坦的小腹上,逐渐捏成拳,这一次她一定要留住雅雅。   一切惨痛的开始是从贺元凌离家起,若是他不离家,他们夫妻关系和睦,她心情舒畅愉悦了,她的雅雅便不会在她腹中便险些小产,也不会生来就体弱,也就不会离开她。   从现在就开始改变,是不是一切都不一样了?   雅雅身体健康慢慢长大,贺元凌不会战死,沈贺两家也能尽早防范不被诬陷,逃脱满门流放惨死的命运?   脑子里太乱,太阳穴突突的疼得厉害,沈华柔想睡一会儿,再想以后要如何。   闭上眼睛却怎么都睡不着,一会儿是临死前雪地里的场景,一会儿是雅雅的模样,一会儿又是初见贺元凌时的场景。   她与贺元凌的婚事是父母亲定的,在之前她见过贺元凌一次,那日他穿了一身青衣,一条墨色云纹腰带将他身姿束得格外挺拔,英气逼人。   虽只是看了个侧面,但他嘴角扬出那肆意桀骜的笑容却犹如骄阳似火。   贺家是父亲母亲都看过大哥也肯定的,即便是贺元凌不爱读书,在人品上也不会差到哪里去吧。   这是当时她见着贺元凌时,心里想的,后来她才知道那人是有多可恶。   贺家的男子都容貌俊朗,五官轮廓分明深邃,大伯哥是儒雅端方,一身沉稳书卷气。   二伯哥也温润翩翩,加之见人三分笑的性子更添了几分儒商的气质。   到了贺元凌这里,容貌继承了贺家人的俊朗,轮廓更显锋利冷峻,又因他痴爱练武是以身体比之父兄更加健壮孔武。   可他脾气跟他的身形一般硬,一张嘴总能说出让人生气的话来,实在难以相处。   但又不得不承认,他生得确实很俊。   后来的那几年家里人都劝她再嫁,便是婆母嫂子们也劝她,可她总要拿那些人与贺元凌比较,便就是在容貌上也没一个比得过贺元凌的。   贺元凌那样的她都嫌弃至极,更何况是连贺元凌都不如的,真要再嫁的话她才不想委屈自己。   贺元凌说的也没错,她就是矫情。   哼!要是让贺元凌知道她再嫁的人还不如他,肯定要摆出讽刺的模样嘲弄她,一张嘴就没半句能听的话。   她与贺元凌成亲十四载,前一年他们总是争锋相对两看相厌,她嫌弃贺元凌的粗鄙鲁莽,贺元凌也看不惯她甚多讲究矫情。   明明公爹和两位哥哥都算斯文端方,怎么到了他这里来就只剩粗鄙了呢?   好好的耕读传家,好好的一个清俊公子,可他却是跟乡下的糙汉子一般无二,说话做事尽捡着她不喜的来。   不知道什么时候迷糊着睡着,再醒时恍惚间听到阳春在她耳边说,“夫人,三爷回来了。” 第3章 忐忑   “什么时辰了?”   沈华柔觉得自己才迷糊过去,可她记得那人要傍晚时分才会回来的。   “申时末了,奴婢看您睡得实,便没唤您,您看可要先用晚膳?”   先前阳春进来看过几次,看夫人睡着都不敢出声扰了夫人,又惦记着夫人饿着肚子,更不敢离开,就一直守着。   这些日子夫人总是睡不安稳,眼下都是青黑的,今儿好不容易睡熟了,她心里也心疼夫人。   沈华柔在阳春的搀扶下坐起来,只觉得头还有些昏沉沉的,想来是因为睡得太久。   明明才觉得刚睡着,竟然就已经睡了大半天,她是真的迷糊了。   记起阳春刚才说贺元凌回来了,这回他回来的时辰跟上次差不离。   她记得上次贺元凌回来后并没有到正房来,直接去了偏院,之后的一个多月里他们即便是见了面也没有正经说过话。   既然是决定了要改变,那就从现在开始吧。   “三爷现在在哪儿?”   “奴婢听玉兰说三爷回来后被老爷叫去,现在应还在老爷那边,奴婢这就让人去春晖院守着,三爷一出来就请三爷回来?”   阳春满心都是想着二位主子能赶紧和好,只要夫人点头她就立马着人去等着三爷。   从前阳春也只这样,但她总是拒绝,在她看来她主动去寻贺元凌岂不是气矮了么,凭什么是她要先主动?   是她辜负了阳春的良苦用心,总是要争这一口闲气。   到后来,人都不在了,她也没得争处了。   在阳春小心翼翼期待着的眼神下,沈华柔轻轻点了点头,同时看到阳春眉眼带笑,欢喜着应话,“是,奴婢这就让人去。”   不想听她再说宽慰安抚自己的话,沈华柔又道:“多备些热水。”   是为了一会儿贺元凌回来洗漱的,她是真的不能接受他一身酒气,还混杂着汗味儿。   虽然是入了秋,天气还是有些热,至少好要一个月才能彻底凉快下来。   顿了顿又叮嘱阳春,“饭也备着吧。”   阳春欢喜的应了话退出去准备,夫人的意思她当然清楚,热水是专门为三爷准备的,晚饭也是备了要与三爷同用,所以这是要和好了。   二位主子成婚半载,赌气的时候比亲亲热热的时候还多,希望这回和好了可别再生气了啊。   她作为夫人的贴身奴婢,她的心自然是向着夫人的,但她作为旁观着也看得清楚,其实二位主子都是有心的,大多数时候三爷想跟夫人亲近,又因为说话不直,总是惹恼夫人,再生嫌隙。   阳春出去后沈华柔自己对着梳妆台理着发髻和衣衫,都整理好了,心却是不能平静。   时隔八年再见贺元凌,不,贺元凌战死前他们已经有一年多不曾相见了,算起来差不多十年未见,她心中止不住的慌乱忐忑。   要说没有想过他,自然不是。   浅浅的涂上一层唇脂,镜中的人立马增添几分艳丽,定定的看了看,沈华柔又将唇脂擦干净,现出原本浅粉的唇瓣颜色。   心想:就这样吧,也算是老夫老妻了,没得慌什么劲?   贺元凌进家门就被老头子喊去,他就知道老头子找他没有好话说,果然被他猜中。   贺老爷子抬手指着打小就没个正形的小儿子,“你看看你像什么样子,站没个站相坐没个坐相,整天就只知道往外头跑,没正经事做你就给我收租去。   昨儿你是不是又喝了酒回来犯混?我打不死你。”   老夫人孟氏眼看丈夫就要弯腰脱鞋,立马给了丈夫一个警告的眼神,将话接了过来。   “华柔多好的孩子,温婉贤良对我们也孝顺恭敬,你敢犯混欺负人,娘也不饶你。   就你那又臭又硬混账脾气给我好好改改,一会儿回去好好跟华柔道歉,不许再犯混。   听到没有,你说话?”   对小儿子的脾气孟氏也头疼得很,从小就说了劝了,丈夫也打了,但就是比驴还犟,真拿他没办法。   小儿媳妇他们是千般万般满意的,偏偏儿子狗德性,小两口总是过不好,他们当长辈的愁都要愁死了。   贺元凌淡淡哼出一声来,他还觉得委屈呢,每次都是教训他,都是他不对,在他们心里儿媳妇就怎么都是好的。   他不怕老头子的鞋底子,但不敢惹母亲掉眼泪,只能老实应话。   “我知道了。”   至于老头子说的收租,爱谁去谁去,他可不去。   儿子每次都是这样说,但还是不改,孟氏再要说话却被儿子打断。   “二老要没有别的事我就回去给你们好儿媳道歉了。”   说完他就转头要走,孟氏还能再说什么,只能叹气让他去。   转头瞪向身边还怒气冲天的丈夫,重重哼道:“你当他还是几岁?   他长大了,成亲了。   还能动不动就训,就打?”   面对老妻,贺老爷子忿忿难平又不能发火,只丢下一句:慈母多败儿,气鼓鼓离开。   从春晖院出来就看到他们云峰阁的小厮万米和跟在他身边伺候的贺争凑在一处嘀嘀咕咕,下意识他以为是云峰阁里有事,不然万米这小子怎么来了。   看到他出来,不等他问万米就嬉皮笑脸跑过来。   “三爷,阳春姑娘着小的特特过来等您。”   别的不用多说,他也不知道别的。   但贺元凌和早已经知晓的贺争却是心情不同,贺争嘿嘿笑着上前来给主子道喜。   “定是夫人请您,您快回去吧。”   他作为三爷的贴身小厮,二位主子的事他还是知晓一些的,今儿一天主子都黑沉着脸,训人的时候也是下了狠,训得那群小子鬼哭狼嚎,嗷嗷的。   还不都是因为夫人,三爷在夫人那儿受了气,心里不舒坦拿他们撒气呗。   这会儿,瞧主子上扬的嘴角弧度,呵呵……   贺元凌一听是阳春让万米来的,也觉得肯定是他媳妇儿的意思   但心里也嘀咕:她这是又要做甚?是喊他回去再嫌弃他这嫌弃他那的?还是为早上的事要跟他如何?   哼!就她那矫情性子,她喊自己回去,还能是轻言细语跟他认错服软不成?   到了云峰阁正房门口,阳春和玉兰两个大丫头看着他笑盈盈的行礼,“三爷回来了,夫人在里面等着您呢。”   阳春她们对自己笑都是常态,他媳妇儿这两个丫头对他向来恭敬有礼,但是这话却是让贺元凌心里打突突。   她等着自己?算哪笔账?   爷们儿顶天立地还怕媳妇儿?贺元凌这么想着便抬步进了门。   他媳妇儿就对着门口端坐着,见着他竟没有冷脸相迎!   “回来了,先去洗漱吧,水都备着的。”   他媳妇儿虽然没笑,但对他语气里不仅是没有阴阳怪气的嫌弃,竟然还能听出几分温柔来。   这下贺元凌心中更是忐忑不安,突突的跳得厉害,他甚至想退出门去看看太阳落在哪边? 第4章 粗鄙   揣着满肚子疑惑的贺元凌还是老老实实去后面洗漱,正是因为矫情媳妇儿今日的反常,他还比平时都洗得更仔细,洗完又检查了一遍,再三确定身上没有酒气汗味这才换上干净的衣衫出去。   出来就发现晚饭已经摆上桌,竟有他爱吃的松鼠桂鱼,正正摆在他顺手的地方。   而他那好媳妇儿,原本是端坐着看书,这会儿放下手里的书破天慌给了他一个正眼。   不是面无表情的看一眼,就是很寻常的看他,难得啊。   从进正房的门看到他媳妇儿的那一刻起,贺元凌心里就没平静过。   “用饭吧。”   时隔多年再见他,沈华柔也不知道要如何面对他。   明明是想好的要改变,可一时间就要她变成另一番模样去与贺元凌相处,她也是做不到的。   能这样心平气和的与他说话,已经是沈华柔再三调整过心情了。   “嗯。”   在贺元凌这一声看似平淡的回应之后,两人都没有再说别的,各自落座。   贺元凌是打算以不变应万变,是她主动让人去请自己的,她肯定是有事,那自己等着就是。   倒要看看,她这又是要做甚?   立在一边伺候的阳春都要替两位主子急出白头发来了,虽说是食不言寝不语,但哪家新婚夫妻连个眼神交流都没有的啊?   话在舌尖滚了几次,终于还是说了出来。   “今儿的桂鱼可新鲜了,下午送来的时候还活蹦乱跳的呢。”   阳春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沈华柔如何不明白她的用意。   沈华柔倒是不介意动手给他夹菜,好歹是夫妻一场。   看着碟子里他媳妇儿用那双白皙娇嫩的手亲自为自己夹的鱼,贺元凌不由又狐疑的看了他媳妇儿一眼,正正与他媳妇儿看来的视线对上。   她是在笑吧?   他媳妇儿虽然有诸多矫情,但模样属实是好看得紧,粉面桃腮肤如凝脂,娇柔柳腰盈盈一握,比她精心细养的芍药花儿还美,又娇又美。   特别是眼睛,含着泪儿看他的时候尤为勾魂。   便是现在,只微带着些笑模样,也勾人得紧。   就在他恍惚的瞬间,沈华柔收回视线继续吃饭。   在与贺元凌视线对上的时候,她也不由心跳加速,只能吃饭来掩饰。   桃花眼低垂下来,视线飘忽不定,自己也不知道在看什么。   偏偏就是这样,却给人似羞带怯的模糊感。   直到面前的碟子里就多出来一块鱼肉,剔过刺的。   男子清朗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今天的鱼肉确实新鲜,你尝尝。”   沈华柔尝了,确实鲜嫩无比。   看她吃了鱼,贺元凌只觉得憋了一天一夜的闷气都烟消云散,于是又好心情的给她夹。   “你自己吃,我够了。”   待贺元凌又要给她夹第三次的时候,沈华柔出声阻止。   鱼是好吃,但她晚上向来不多食,更是以清淡为主,已经吃了两块,比平日里都吃得多了。   贺元凌夹着鱼肉的手在途中转了道,放在了自己碗碟里。   睨一眼从头到尾都细嚼慢咽的人,嘟囔着表示,“瘦得就只剩那点儿肉了,还不多吃两口。”   闻言沈华柔并没有在意,但注意到他的视线时却忍不住瞪人,更气恼得红了脸。   真真是吃都堵不住嘴,粗鄙。   被媳妇儿瞪了的贺元凌此时心情好得很,他又没胡说,都是实话。   立在边上伺候的阳春尽量将自己当摆设,非礼勿视非礼勿听。   沈华柔有晚饭后消食的习惯,就怕晚上积食。   刚成亲的时候贺元凌还会陪着她在院子里走两圈,有时候不愿动弹就坐着看她走,后来两人闹了不愉快他便不陪了,甚至有时候很晚才回来。   今天因为那块鱼肉贺元凌心情好,自然是陪着慢走消食,即便期间两人都不说话,也挡不住贺元凌暗自琢磨。   到了该歇的时候,贺元凌跟着回来正房,沈华柔也不撵他,就当是早上那事没发生过。   因为回来后就洗漱过了,贺元凌只简单的漱过口就先上了床。   也不睡,慵懒的靠在床头看他媳妇儿坐在梳妆台前忙碌。   成亲之前母亲赶着他去被人相看,他心头实在不服气,等见到人后他立马觉得来得好。   虽只是远远的看了一眼,但他贺三爷眼珠子多尖,只一眼就能看出他媳妇儿的美。   那日风和日丽,阳光照在他媳妇儿那张俏脸上,他媳妇儿白得晃眼。   洞房的时候他再细细的看,果真是白。   官家闺阁里娇养出来的娇小姐是不同,按照他娘说的,要不是祖父跟贺家祖父有同窗情谊,他可入不了沈家挑女婿的门槛。   别的不说,还是要感谢祖父。   虽他贺家也不算太差,有些家产,勉勉强强算得上耕读传家,他贺三爷也生得风流倜傥要本事有本事要模样有模样,但可不是随便哪家小姐都能有他媳妇儿这般娇美可人。   身后的视线实在太灼热,想不在意都难,沈华柔被那道视线看得更不自在。   该收拾的都收拾了,再磨蹭不下去,只得起身往拔步床里走。   贺元凌屈着腿给她让出位置来好让她进到床里面去,沈华柔背对着人脱外衣,并没有看到贺元凌三两下放下幔帐。   紧接着,一具火热的身躯便贴了上来。   这个熟悉的宽厚的胸膛,久违了。   阳春和玉兰两个丫头守在门外等着主子传唤,担忧了两天的心总算是落到了实处。   夫人爱干净,这节气虽说是入了秋,但还是有些燥。   果然,三爷轻声传她们送水进去。   与往常一样,送了水就得三爷让她们回去歇息的话。   隔着幔帐看不大清拔步床里的情形,只模糊看到高大的人影走动,几次水声后高大的人影走到床边坐下。   若有似无的嘤咛,略微带着沙哑的哄人低语。   贺元凌是能主动伺候谁的?   活了十八年,除了主动为爹娘奉茶,哄母亲的时候捏拿捶肩,再让他心甘情愿主动伺候的人也就只当下窝在他怀里委屈着噘嘴皱眉哼哼的人儿了。 第5章 太瘦   神清气爽心情舒畅,贺元凌大早上起来觉得鸟叫都比平日里悦耳。   照例打趟拳活动筋骨,回来看媳妇儿还没醒,虽然是觉得有些遗憾,但也没舍得叫醒人。   要不是今儿还有事,他是不想出门的。   都到了大门口才突然想起来,昨天母亲要他回去道歉来着,完全就忘了个干净。   但看他媳妇儿的反应,应该是已经没生气了吧?   骑马跑到半路上时贺元凌又想起来这个事,琢磨着等回来的时候给他媳妇儿带个什么东西,全当是哄哄她了。   说她瘦还不服气,也就胸前还有点肉,必须得补。   贺家在龙泉县虽是名声不显,但在石桥村附近却有些美名,都是贺家三代人累积出来的。   贺家在贺元凌祖父那一代时只算是小有家产,家中有些良田做底。   贺元凌的祖父本也是读书人,却是意外伤了腿才被迫断了科举之路,后便一心教导贺元凌的父亲他们兄弟三人。   不成想一场暴雨之后长子被压泥石流下活活闷死,幺子也染了风寒导致身体孱弱。   唯一健康的二子,也就是贺元凌的父亲,却不是读书科考的料。   贺家祖父倒是想得通透,干脆就在石桥村办起了村学。   老爷子科举不行,但好歹是读了书脑子也还灵活,幸苦半辈子也让贺家在当地成了有些好名的乡绅,能靠收田租过上吃穿不愁的日子。   老爷子对小儿子是恨铁不成钢,说不到三句话就要气得吹胡子瞪眼睛,但为人和善乐善好施。   修桥铺路不说,又扩建修葺了村学,更是出银支助了好几个家里实在困难的学子,其中有一个叫但学义的学子在前年中了秀才功名。   按理说,照贺家现在的家底怎么都能搬到县里去住,但老爷子在村里住了大半辈子,去县里根本适应不了。   贺家兄弟几个都是孝顺的,父母不去他们自然就一直在石桥村住着。   县里是有一间宅子,从置下到现在也有十来年了,可住人的时候少之又少,大多数时候都是贺元凌他们兄弟三人不方便回家来的时候去住上一两晚,全当是客栈歇脚的住所了。   二老膝下共有三子二女,三个儿子都以成亲,也都住在老宅里。   大女儿贺淑明两年前出嫁,夫家就在离石桥村不远的长平镇上,家中开了间杂货铺子日子过得也不错。   小女儿贺淑惠才十二岁,还待字闺中。   贺家经过两次修葺扩建如今还能住得下,旁边还有一块空地,即便是再添丁也能再扩建。   沈华柔睡醒已经是日上三杆,身边哪里还有人。   虽然不知道贺元凌是什么时候起的,但从外侧的褥子已经一点温度都没有来看,人是早就起了。   睡醒了也不想起,发懒。   这时候沈华柔尤其感谢公婆开明和善,从她嫁到贺家后从没有日日晨昏定省到规矩,她还能跟在家时睡到自然醒。   阳春就在外间候着,沈华柔赖够了床想起轻声唤她就来了,虽是穿着亵衣亵裤,但偶然间一个不注意还是会将昨夜贺元凌留下的痕迹露出来。   明明是老夫老妻了,但看到那些刺目的红时沈华柔还是会觉得羞涩,更在心里将得寸进尺不知节制的某人狠狠骂几遍。   为她更衣梳洗的阳春自然都看在眼里,她就当自己眼瞎了,绝不说任何让夫人难为情的话。   跟着夫人出门之前她娘千叮咛万嘱咐,让她一定一定要多为夫人考量,一切以夫人和三爷好好过日子为前提,说话做事都要再三思量。   当然,都是在夫人不受欺负不受委屈的前提下。   这不,二位主子和好了,夫人便也心情好了,今日夫人的脸色与昨天可是天壤之别。   “三爷起床时特意吩咐女婢不扰您歇息,用早膳时三爷又来看您,见您还未醒又吩咐玉兰仔细煨着膳食,好方便您起了就能吃。“   阳春一边说话手上梳头的动作却没有停顿,又一边打量着夫人的神色,夫人面上虽说是没有明显的变化,但微微上扬的唇角没逃过她的眼睛。   夫人本就美艳动人,眉眼带笑时更动人,即便她是女子为之欣喜。   见夫人只是听着并不说话,阳春又道:“三爷出门时叮嘱中午不用等他,又说是下午回来。”   昨日二位主子闹不愉快便不见三爷说什么时候回来,今日不用问三爷就主动交代清楚,可不是天壤之别。   哼!谁要问他什么时候回来了。   不过,他能主动交代这个举动,沈华柔还是满意的。   这样,应该算是好的开始了吧。   因为起得晚了,早上中午便凑到一顿吃,用了午膳也再睡不得午觉,加上身上软软的发懒,沈华柔便让丫头在院子里煮了茶水打发闲时。   到上辈子怀孕还有半年时间,在这半年里她要着重调理身体,母体康健了孕育孩子才能康健。   上辈子怀着雅雅的时候她心情郁郁,对什么都没有胃口,又加之生了病,整整十个月不仅没见长反而还更消瘦,就显得肚子格外的大。   可雅雅生下来才三斤重,从小就身体虚弱,三岁之前更是病症不断。   这回,她一定要让雅雅健康平安。   沈华柔想着等过几日回趟家,顺便在县里找大夫瞧瞧,若是有什么不足之处也好提前调理。   突然她想起来昨夜贺元凌在饭桌上说的话,除了他龌龊的念头外,他是觉得她太瘦吧?   下意识捏捏腰间的软肉,再瞧院子里忙活的两个丫头,她好似是比她们清瘦些。   正想着,一个小丫头进来禀报。   “夫人,表小姐来了,老夫人让人来请您去花园里说话。”   贺家就一个表小姐,便是贺元凌小舅舅的女儿。   孟家到这一辈统共就一个女儿,自然是被全家千宠万娇的。   婆母是孟家大姑娘,出嫁多年一直与娘家关系融洽往来频繁,两家相隔只不过两个时辰的车程,一点不远,是以孟家这位表姑娘也时常到贺家来玩。   在沈华柔的记忆里表妹孟婧瑶性子沉稳,却又不失活泼,从性子到样貌都是好的,贺家人都喜欢她。   只是不知道为何,她对自己好似有些敌意,也不知自己是在什么地方得罪了她? 第6章 敌意   “二表嫂惯会打趣我,我一个小毛丫头哪能跟嫂嫂们比,嫂嫂们才真真是压得满园的花儿都黯然失色。”   “哈哈……你三嫂子不来我们可做不到,只有你三嫂子才能压得住这满园子颜色,那才叫艳压群芳。”   才到花园子外的回廊上就听到表姑娘孟婧瑶和二嫂说笑的声音,没听到大嫂和小姑说话也不知道她们来了没。   已经有二嫂在了也无妨,只要不让她自己与孟婧瑶相处着尴尬就成。   二嫂陈氏是商贾出生,说话做事都更显圆滑,不会咄咄逼人让人下不来台,又不会让自己吃亏,倒不是说她不好,沈华柔觉得像二嫂那样直爽的性格很好。   沈华柔想过,二嫂那种性子要是生成了男子,定然是能在商场上游刃有余成为叱咤风云的人物,却生为女子只能在后院喝茶看花,即使后来贺家中馈之事全由二嫂打理,沈华柔还是不免为她可惜。   听了二嫂打趣她的话,沈华柔以为孟婧瑶定不会接腔,再转了别的话说。   毕竟,她上辈子一直跟自己不怎么和得来。   结果,竟然听到孟婧瑶接了话笑声更是明朗,“三表嫂自然是美的,我还没有见过比三表嫂更美的人儿呢。”   这一刻沈华柔都要怀疑自己是听错了还是记忆错乱,上辈子可从没有亲耳听到孟婧瑶夸她呢。   十四岁的小姑娘,人美嘴甜,几句话就逗得园子里的人哈哈大笑。   “这么喜欢你三表嫂,一会儿她来了你再当面多夸夸她,她一高兴就给你买糖吃。”   说这话的是婆母,可见她孩子把侄女当小孩儿在哄。   正巧沈华柔一只脚迈进花园门,想着大家兴致都高,便也玩笑着搭腔。   “谁要哄我的糖吃?怎么就知道我带了糖来?”   她本是想着一家子女眷都在园子里了,定会趁着天气好也带孩子们出来透透气,便带了些玉兰做的糖和点心。   不止是大嫂家的两个孩子能吃,大人也能吃着打发嘴。   一眼瞧过去把桌边几人都看了清楚,大嫂黄氏已经到了,抱了侄女芷菁在怀里笑得温婉优雅。   大嫂娘家也是读书人,黄伯父在县里方正书院对街开了一间书斋,当初便是看中了芝兰玉树端方正直的大哥,主动上贺家来提的亲。   成亲多年育有一女一子,夫妻和睦红袖添香。   “可是说她她就来了,幸好是没说她小话,不然还不是要被当场抓住。   三弟妹快来快来,这有个小馋猫正馋你的糖呢。”   陈氏扭身回头来挥着玉臂招呼沈华柔,明明是面如芙蓉春色的美人,却还总是打趣别人。   经她们这一来一往说话众人的视线都往门口这边来,一个个美得各有千秋,便是人到中年的婆母也依旧保持着雍容风韵。   家中的女眷就独小姑子还没到了,怕是还在午睡没起得来。   视线与孟婧瑶对上,她竟也看着自己,眼角眉梢都还扬着笑意。   “三表嫂带了什么好吃的,我可得多吃两块儿,毕竟不能白白夸了不是?”   孟婧瑶也没有想到这位新表嫂今天竟然主动的说玩笑话,前几次来见的她都是端庄秀丽姿态,别说是主动与她们说笑了,便是大家伙儿坐在一处她也不会主动多说话,也就姑母能让她开口。   一个月没来,她是转了性儿了?   沈华柔过去坐下,先就开了装糖匣子推到孟婧瑶面前,“都是新做的,想吃多少吃多少,就是吃多了牙疼可别哭鼻子。”   她这样说与哄小孩子有什么区别,其实是她在家的时候哥哥姐姐们也是这样哄着她的。   孟婧瑶还是笑模样,作势皱了皱鼻子,一手捏一块糖,转头就唤侄儿侄女来。   “知勤,芷菁,快来尝尝你们三婶婶的新糖好吃不好吃。”   得了两个孩子说好吃后,笑出颊边两个深深的酒窝,更显她稚气未脱,然后她自己又捏了一块吃。   “确实好吃,还是核桃仁的,嚼一口又甜又香。”   说着又推着匣子让大家都尝,视线似有似无的观察着沈华柔,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这位表嫂看起来有些不一样的感觉了啊。   明明还是那个人,美得很,但就是给人的感觉不同了。   “我尝一小块儿就是,最近不怎么爱吃甜食,反而是总想着那香辣口。”   陈氏真就捏了小小的一块儿,还又掰成两半,只吃了一小口。   到这时候沈华柔才突然想起来二嫂是有了身孕,也是这两天脑子不清醒才把这事给忘了。   看着二嫂还未显怀的肚子,沈华柔心生羡慕,心也暖暖的,再有半年她也要有孕了。   她这一眼正好被孟婧瑶看到,便试探着说,“三表嫂看二表嫂有孕可是着急了,我也着急等着呢,巴不得到明年就又多两个侄儿侄女。   一屋子小可爱围着喊我姑姑,可美死我了。”   “你个小丫头片子急什么急,你三表嫂和你三表哥才成亲多久,正是新婚甜蜜如胶似漆的时候呢,可不着急要孩子。   等明年这个时候啊,也不晚。”   孟氏先睨侄女一眼,又来拉着三儿媳妇儿的手宽慰,她是真的不着急。   在她看来,当务之急是怎么让老三两口子感情好起来,只要他们小两口恩恩爱爱,不愁没有孩子。   想到这个她就忍不住在心里叹气,昨儿让老三回去哄媳妇儿,也不知道他照做没有。   也就是华柔性子软不与他计较,不然怎么都要闹得鸡飞狗跳。   便也就是华柔太软太懂事,她儿子太混太胡来。   听门房说一大早就又出门,也不知道是干什么去了,等晚些时候回来再找他来问话。   当娘的心还是向着儿子的,趁这会儿不免要帮着儿子说两句。   “都是我惯得他,随他到处野去,才养成了现在待不住的性子,往后可要辛苦你帮娘管他紧些,他敢冒反骨你就骂他训他,他再敢尥蹶子娘跟你一起收拾他,看他老实不老实。”   自己儿子是什么样当娘的能不了解,她是真想华柔能强势些管住儿子。   沈华柔话没脱出口,那边孟婧瑶就接了话头,“三表哥是不是又出门玩儿去了?都成亲的人了也不知道在家陪三表嫂。   哼!那些狐朋狗友还比表嫂还重要?” 第7章 护短   “表嫂你就该死死管着他,别纵他这臭毛病,你就是太好说话了,他要怎么你都惯着,活像是别人家的夫君似的。   我们和姑母都站在你一边,他不敢胡来,姑母你说是不是?”   孟婧瑶稚气的脸上洋溢憨态,即便是说着要教训人的话也让人看了觉得可爱,她又是冲着沈华柔眨眼睛又是亲昵的挽着孟氏的手臂,怎么看都是小孩子不谙世事单纯的作派。   明明字字句句都是在为着沈华柔,但沈华柔却是听出了挑衅的意味儿。   别人家的夫君,她是在怪罪自己没有把贺元凌当夫君对待。   说是自己惯着纵着,却是在谴责她对夫君不上心。   还外面的人比家里重要,她要是真的听进心里,是不是就此埋下一根刺,以后每每想起来都要扎自己或者贺元凌。   可不是沈华柔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误会她的好意,上辈子她也常这样说。   有时候,更是直言贺元凌武夫粗鄙鲁莽不体贴,匹配不上自己这个闺秀小姐,还说沈家男子个个人中龙凤,自己在家时见惯了优秀的人,对不待见贺元凌也是情有可原。   若她与贺元凌情深意厚恩爱不疑倒是能当句玩笑话,听了笑笑也就算了,但偏偏她与贺元凌之间不仅没有信任还矛盾重重。   每次她听了这样的话心里都不好受,最后自然都会怪罪在贺元凌身上。   上辈子她并未多在意贺元凌便也罢了,这辈子她想在意了,当然不会再纵容别人这般贬低他,更不接受任何人挑拨他们之间的关系。   “外人与家人的区别夫君心里还是有轻重的,他便是那敞亮性子喜欢结交些朋友知己罢,但人活在世上哪能真就关了门只过自己一亩三分地的日子?   我们能安稳坐在家里喝茶赏花闲聊,还不是得有人出去拼去担,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表妹?”   说这些话的时候,沈华柔满腔里都是上辈子贺元凌战死时的悲愤,眼前晃着贺元凌那一身在战场上留下的伤疤,触目惊心。   她努力压制着自己的情绪,尽量让语气不变,面上还是柔柔笑着的模样。   不等孟婧瑶收拾惊讶的神色,她又接着道:“夫君在外面做的事我是不清楚,但总有他的道理,我内心里自是支持他的。   听他说最近是忙了些,等过些日子忙过自然就有时间陪家人,我倒是能日日都见他,只是他自责不能日日都在父母亲跟前尽孝。”   说到后面沈华柔不再看别人,低垂了眼,在众人看来是为了不让他们看到她已经红了的眼眶。   实际上,沈华柔是在平复情绪,平复贺元凌不在那十来年的委屈苦楚。   其实,所有人都看到了她发红的眼眶,除了初时听到她说那些话的惊讶,之后也因为她说的那些话感触。   她说的对,没有男人们在外努力,哪有他们在家里喝茶赏花的悠闲?   他们住在石桥村,就算不是每天都出门但也知晓村里的妇人都是要跟着男人下地干活儿的。   到了农忙的时节,便是未出阁的姑娘,甚至孕妇小孩儿都要下地帮忙。   正是因为他们亲眼看到了,知晓了,所以更易生感触。   气氛突然陷入短暂的沉默,还是老太太出言打破僵局。   拉着沈华柔的手紧了紧,又抽出被外甥女抱着的手臂,伸手来轻轻拍着沈华柔的手背。   “瞧瞧你还不是向着他,元凌是有福气的孩子,娶了你这个善解人意处处为他着想的妻子更是他的福气。   但我当母亲的心里有数,他敢惹你生气,你尽管告诉娘,娘给你收拾他。”   宽慰了儿媳妇,豪言放了承诺,转而孟氏又说起生孩子的话。   “你们小夫妻俩才刚成亲,甜蜜日子还没过多久呢,生孩子的事儿不着急。   最好啊,等你二嫂肚子里的这个出来了再来,一个一个来,哈哈哈……”   陈氏多有眼力劲啊,婆婆一提她便明白婆婆是要转移话题,就怕表姑娘被三弟妹这些话说得脸皮薄再闹红了脸。   她也是头一回见沈华柔维护三弟,知道是不能再提那茬儿。   “弟妹你就安安心心的该吃吃该喝喝,该跟三弟恩爱就恩爱,当初我进门的时候娘也是这样说,这不,知勤这刚能走我就怀上了,你问问大嫂是不是?”   黄氏向来话少,一是她性格如此,二是她要分心看顾两个孩子。   这会儿被二弟妹提了名,她也表现得从容。   “三弟妹就听娘和你二嫂的,这种事千万急不得。”   就在这时,谁都没想到的是孟婧瑶竟然也恢复了神色主动说话。   “三表嫂问看她们还不如看我,我可一直都是证人,我证明姑母的嘴是菩萨开过光的,她说明年就肯定是明年,你就安安心心等着吧。”   说着她还对着沈华柔眨了眨眼睛,古灵精怪的模样甚是灵动,好似方才的事根本没有发生过。   沈华柔越发看不明白这个小姑娘了,本是已经做好了被记恨的准备,反正她也看自己不顺眼。   可现在,莫非真是她小人心境,误会了人?   不管是不是,正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之后沈华柔再没有说过激的话。   等贺淑惠睡醒收拾了过来,话题已经过了好几个。   晚些时候贺元凌回来,直接就往云峰阁来,结果却是扑了个空,得知是表妹来了,她们都在园子里说话,他便又转头过去。   不成想又扑了空,他到的时候园子里已经散了,沈华柔被大嫂黄氏请去帮着给女儿挑冬衣的花色。   陈氏因为有孕的关系容易累,已经回去休息,孟婧瑶和贺淑惠姐妹俩跟着去了老太太处说话。   贺元凌犹豫是直接回去等人,还是再转去大哥他们那边接人?   去的话,万一被大哥逮着肯定又是一通教训,算了。   往回走到半路,有老太太身边的丫头过来截住了他。   心想,这顿训是在所难免了。   到春晖院外就听到两个丫头嬉笑的声音,隐隐听到提了他。   “三表嫂今日可是让我刮目相看,要不是模样没变,我都要以为三表哥是换了夫人呢。”   “这种话是你该胡说的,也就是你三表嫂度量大不与你计较,往后切不可再胡言了。   要是让你三表哥听了,看他打不打你。” 第8章 发酸   儿子是自家的儿子,再不好也容不得别人诋毁,就算这人是亲亲的侄女也不行。   孟氏虽不是板着脸警告侄女,还是一副慈爱长辈模样,但心里确实不会舒坦。   被姑母说了的孟婧瑶却是不怕,反而更贴着姑母亲热,又是讨好卖乖表示自己的真心。   “姑母该赏我才是,您怎会不知道我一心向着三表哥的,今日说那些也是为了激一激三表嫂,我就是看不得她那副什么都不在意,尤其是不在意三表哥的脸色。   您看,我这一激您不就知道她对三表哥的心意了。   这回啊,您该是放心了吧?   我就说,我三表哥一表人才玉树临风,绝不是一般胸无沟壑的武夫,他有他的抱负理想,只待到时机成熟便会一鸣惊人。   这样魅力无穷的三表哥,三表嫂怎会不上心?   看看,可不就护上了,我还是头一次见三表嫂这么严肃严厉呢,呵呵呵……”   说起来孟婧瑶好有些心有余悸,三表嫂点名问她那一句的时候可是惊得她心肝颤,太有气势了。   现在她一手抱着姑母的手臂撒娇撒痴,一手作势拍抚着胸口,松了一口气的表情一点不作假。   孟氏心里不舒坦归不舒坦,也不是真的就怪罪侄女,就任由她抱着自己,还伸手指点她的额头。   没错,她最担心的就是小儿子两口子的问题,现在被侄女试探出来三儿媳的心,她才真的算放心了。   “是是,就是主意多,鬼精灵。   哎,要是你三表哥跟你三表嫂真好好过日子不再闹腾了,姑母真要好好赏你,但愿吧。”   表姐和娘亲说的话贺淑惠都能听懂,但她怎么就不明白呢,是她又错过了什么吗?   正疑惑着要问个清楚,就听到自家三哥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哟,这是谁来了,进门就听到讨赏,也说来哥哥听听看,要讨个什么赏?”   问是谁来了,他还能听不出声儿来?   刚才他在门外听到在说自己,便存了偷听的心,那些话也都被他听了清楚。   偷听不要紧,可他都听到了什么?   他媳妇儿,竟然护他?是今天帮他说话了的意思?   就算还不知道他媳妇儿是怎么护的他,具体都说的什么话,但只要一想到是他媳妇儿做的这个事,他激动的心情就怎么都抑制不住,恨不得现在就奔去大哥院里亲口问问她。   好歹还有一丝理智在,知道那是绝对不可行的,这才压制着心情抬脚进门。   “三哥回来了。”   才十二岁的贺淑惠是闻着声儿就从椅子上蹦起来,兴奋的往门口小跑来。   她是家里最小的孩子,从小就被哥哥姐姐们捧着宠着,几个哥哥里她最喜欢三哥了,因为三哥不像大哥严肃,动不动就要训她,也不像二哥总是忙到不见人影。   三哥也总出门,但不归家的时候极少,时常都会给她和姐姐带稀奇玩意儿,还不凶她们,三哥最好了。   被小妹抱着手臂,再对上她期待的眼神,贺元凌还有什么不懂的,屈指弹了弹她的脸蛋儿,好笑道:“去云峰阁取吧,给你三嫂留点。”   刚刚才因为别哥哥弹疼了脸而噘起的小嘴,这会儿又笑得合不拢了。   “我就知道三哥最疼我,那我去了。”   跟哥哥撒了娇,又转头跟娘亲和表姐道:“娘,表姐你们等我回来哦。”   待贺淑惠小跑着出去后,贺元凌才上前去在刚才妹妹坐的椅子上坐下。   “娘找我有事?”   虽然是恨不得现在就要问问清楚,但他也要面子不是?   表妹还在呢,并且正一脸坏笑着揶揄的看着自己打量,好似在打量个什么货物一般。   “你这是什么眼神?才一个月不见就认不出哥哥来了?”   因为常来常往,孟婧瑶性子又讨喜,表兄弟姐妹几个感情都很好,说话也随意。   贺元凌见她和母亲交换了个眼神,然后脸人又笑开来,要不是心有准备他还真要为这个眼神和笑多掂量掂量。   哼!他就等着表妹跟他讨赏,接下来可不就有正当理由问了吗。   于是,贺元凌也摆出淡定自若的姿态来,好整以暇的等着。   结果孟婧瑶没说话,是孟氏质问他。   “今儿又上哪儿野去了?昨儿我跟你说的话你听进去没有?   亏得华柔还为你遮掩,你倒是上进上进也让我省省心呐。”   小儿子这些年都没个正经的时候,但也没有像别的纨绔那样做出不妥当的行事败家,正因为这样她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今天听了儿媳妇儿的话后她不禁反思,是不是她平日对小儿子太不上心,竟不知他在忙什么。   侄女倒是总替她表哥说话,说他有抱负早晚会有作为,但就小儿子的表现来看,她更偏向是侄女在哄她高兴。   “我还能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去,无非就不是什么正经事儿。”   没有直接问的机会,贺元凌琢磨着转个儿弯问。   坐直了身子也收了嬉皮笑脸认真看着母亲,“听了也照做了,赔了半宿不是呢。   刚我进来的时候听到你们说她今儿干什么了?可是跟您告我状呢?”   本来她还在欣慰于儿媳妇儿说的那些话,就想叫儿子过来再敲打敲打他,好让他回去好好待人家,结果看着他这一副死性不改的德性,再一对比儿媳妇儿,她这个当娘的都嫌弃。   要不是手里没个趁手的物件,孟氏真要拿东西丢他。   “哼!你自己听听你这是说的什么混账话?   华柔什么时候告过你的状?便是你干了多少混账事,给了她多少委屈受,她又曾说过你半句不好的话?   我要是华柔的亲娘,我都不能让她嫁你。”   也就是亲娘才能说出这话来,真真是气得她咬牙。   被母亲骂了,贺元凌心里又欢喜又酸,欢喜他娘喜欢他媳妇儿,少了婆媳矛盾,酸他娘喜欢他媳妇儿,他们倒是处得跟亲母女似的,谁当他是亲儿子亲夫君了?   但凡他媳妇儿多给他个笑脸,都能让他心里平衡些。   哎,被骂一通,他关心的正经话一句没有。 第9章 矫情   在边上看戏的某人已经憋不住幸灾乐祸,这还是背着他夸他的表妹吗?   贺元凌连着给她使了两次眼色,结果她都不动于衷,贺元凌气结想行使兄长的权利教训人。   刚才他说那话就是故意激他们的,好让他们主动说。   想倒是想得好,但他们偏偏都不如自己的意。   现在他心里跟有猫抓似的,难受。   “您说的都对,您儿媳妇儿都好,就我不好。   我现在就回去谢谢她去,行不行?”   其实,贺元凌是坐不住了,想立马就知道今天发生了什么事。   反正他也看出来了,母亲找他来除了要骂他这一通就没别的话说了。   一听他说要走,孟氏当即就挥手让他去,半点儿要留他的意思都没有。   “走吧走吧,也被别在我这儿碍眼了。”   得,这是真打算吊着他的心啊。   贺元凌也不问了,起身就走,他急着去大哥那边接人。   等他出了院子门后孟婧瑶才问姑母,“您怎么不告诉三表哥,看他那急得都慌了腿儿了,巴不得多长两条腿出来。”   孟婧瑶够着脖子往外头瞧,孟氏并没有发现她眼里一闪而过的失落。   再回头来,她已经收拾好心情,依旧是机灵可爱又贴心的小外甥女。   孟氏呵呵笑着摇头,“便是故意不告诉他,让他着急去。   他越是不知道越是想知道,等忍不住自然会去问。”   至于到时候是问谁,那都是他经过抓心挠肝之后的。   哎,当娘的是为他操碎了心。   之后她又拉着侄女的手感叹,“华柔是大家小姐出生,她爹娘也教导得好。   嫁到咱们家来不仅没有端架子看不起谁,还愿意在这乡下地方待着,对我和你姑父也恭敬孝顺。   可偏偏她和你三表哥……哎,夫妻过日子啊,得慢慢磨合。   这么好的孩子,是委屈她了。”   孟婧瑶对这个三表嫂其实也不怎么喜欢的,长得是好,娘家也好,但就是给人的感觉太清高太好了。   尤其是对三表哥,完全看不出来有半点上心的地方。   她就是故意在她当面说那些话,从前她听了不仅是不反驳,反而还隐隐露出嫌弃的神色来。   再如何她也是三表哥的妻子,三表哥纵是有什么地方让她不满意了,也不改在众人面前就嫌弃三表哥啊。   今天她又对三表嫂有了新的改观,若是她能一直都这样,自己也不是不能接受。   别人都说三表哥纨绔粗鄙不思进取,可她看到的三表哥却是刻苦努力,即便别人都贬低看不上他,他也十几年如一日的坚持练武。   都说十年寒窗苦读幸苦,练武难道又轻松了?   贺元凌在路上遇到取了东西回来的贺淑惠,“淑惠,你三嫂回去了没?”   要是已经回去了,他就不用再跑一趟。   手里捧着煎果匣子的贺淑惠笑着摇头,“没,只有玉兰姐姐在。”   她扬了扬手里的匣子,笑得更灿烂,“谢谢三哥。”   贺元凌也笑,“要谢三哥,那你跟三哥说说看,我没去的时候娘和婧瑶说什么说得那么开心?”   面前这不是现成的解惑人么,贺元凌当然不能放过。   回应他的是亲妹妹迷茫无辜的大眼睛,她还摇头,“我也不知道啊?   哦,说三嫂护着你,别的我就不知道怎么回事了,本来我正打算问的,你就进来了。”   所以,还怪他了!   贺元凌有点后悔,早知道是这样他就该再听会儿墙角再进去,现在后悔也来不急了啊。   贺淑惠也在后悔,早知道她就该早点起,不然也不会错过。   确定在妹妹这儿也问不出什么来,贺元凌只得嘱咐她好好走路,别再连人带吃食一起摔了,从前她也不是没摔过。   到了大哥的飞鹤院他没进去,也不让人通报,就在门口等。   飞鹤院内,贺元继在书房内读书,他是打算明年下场的。   沈华柔与黄氏一起选定了花色后也打算回了,她知大嫂请她来不仅仅是选色这么简单,也是有心要与她亲近。   上辈子也是这样,大嫂顾着贺家每一个人,做到了长嫂的责任。   回想起上辈子,在她最艰难的时候也是大嫂陪在她身边劝慰开解她,还有芷菁和知勤两个孩子围在她身边逗乐。   到最后,她亲眼看着芷菁落的气。   十几岁更是姑娘家最鲜亮的年纪,那些押送的畜牲……   他们拼命护着芷菁,却也没护着,大嫂撞在那些畜牲的刀口上,到死都不能瞑目。   离那个时候还有十几年,即便是现在她想查想预防也什么头绪都没有。   就是朝堂上,现在也不知道是个什么形势。   急也急不得,只能等明年大堂哥回来省亲祭祖的时候,看看能不能有些蛛丝马迹。   一只脚刚跨出飞鹤院门腰就被圈住,下一刻后背便撞上一堵坚硬的墙。   “呵!”   突如其来的情况惊得沈华柔下意识出声,待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她才放心,但胸口也跳得厉害,一时平复不下来。   “是我。”   “呵呵……瞧你那点儿胆子,在自家里还能有歹徒不成?”   贺元凌圈着人软腰的手臂不放,低头将下巴往人肩膀上放,却被不客气的推开。   “放开。”神色语气又冷又严厉。   被又惊又吓,他还做出这等轻浮举动,沈华柔能有好气给他才怪。   贺元凌讪讪的放开手,还又得了媳妇儿一记白眼,那娇嫩白皙的手“啪”拍在他手背上。   “好心来接你,都等你半天了,你就下得狠心这么对我。”   他是皮肤黑,但也能看出来被打出了红心,可见她是用了力。   他还委屈皱眉怨气重重,气得沈华柔又剜了他一眼,“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   再说了,自己可有请他来接来等?   贺元凌心情好,又贴上去,“什么地方,自己家里,我抱我媳妇儿还有谁说不能不成?”   “这是在大哥院门口,即便是不会被大哥大嫂看去,院子里来来往往也都是人,被人看了算怎么回事?”   他不要脸,自己还要脸。   贺元凌瘪瘪嘴,得,矫情劲又上来了。   知道再贴上去她肯定要掉脸子,便老老实实的收了手。   但嘴上不软,“算什么,算正经两口子亲热。   走,回去了。” 第10章 求他   “走路就走路,别靠这么近,好好走你的路。”   沈华柔还是觉得他靠得太近,又睨了他一眼让他分开些。   虽说是在家里,但总有些事是不能随意给别人看的,当谁都跟他一样不要脸皮的。   可男人怎么都不自觉,还一脸无赖样看着她,眼神里就一个意思,我就不。   正好有下人路过,沈华柔要想推他的手顾自紧紧捏着。   呼……罢了,等回去再与他说理。   既然是打算要与他好好过日子,便不能再任由他性子来,不然照着他那德性也好不长久。   贺元凌不接话,也并没有因为媳妇儿的嫌弃而坏了心情,他还惦记着他媳妇儿帮他说话的事儿呢,这些小问题也不是不能接受。   他不傻,自然发觉了从昨日起他媳妇儿就有些变化。   总得来说就是对他不一样了,虽然还是嫌弃,但也不是没有他的好处。   一时想不通原因他也不想深究,或许是有什么事让她心情好,他才沾了光,反正他不打算浪费这么好的机会就是了。   想到昨晚,贺元凌不由眉眼飞扬,今天他可没有喝酒。   沈华柔并不知道身边的人在想什么,但偶尔投来的眼神她都没错过,也估计他不会想什么有用过的。   看他今天心情不错的样子,一会儿与他说什么要求他应该也不会太抗拒吧?   夫妻俩各自心里都打着思量,琢磨着要如何才能让对方点头。   跟在两人身后的阳春除了最初见到贺元凌的时候问好行礼外,再没有多说一个字,更是刻意放慢了两步距离。   尤记得,二位主子刚成亲的那段时间,三爷也是这般无赖。   飞鹤院离他们住的云峰阁不远,其实也就是隔了一堵墙而已,只是大门开的方向不同才要绕路。   这也是为什么他们前夜在自己院子里生了矛盾大哥也知道的原因,都是贺元凌借着酒气大声嚷嚷那几句被大哥他们听了去。   回来看到桌上放了个匣子,挺眼熟,是县里糖煎铺子的外送匣子。   不用说也知道是贺元凌带回来的了,从前他也带过两回。   下一刻某人就开始邀功,“专门给你带的果脯,尝尝看喜不喜欢?”   他一边说着就自觉揭了盖子,还特意推着匣子往沈华柔面前送了送。   沈华柔喜欢甜食,但因为甜食吃多了容易胖平时也不敢多吃,只在实在馋的时候让玉兰做些来解馋。   已经许久没有吃过了,看着面前眼色鲜亮的果脯,还有不断往鼻腔里飘的香甜味儿,沈华柔忍不住捏了一颗尝。   “怎么样?”贺元凌等不住又问了一遍,就等着看媳妇儿满意的神色,再夸上他一句。   看着吊儿郎当斜坐在椅子里的某人,沈华柔便是想夸的话也硬生生咽了下去。   想了想还是说道:“好吃,劳你有心了。”   “就这?”某人明显是不满意。   好歹也要给个笑脸说声谢吧,只一句不咸不淡的好吃有心就把他打发了?   一看他的神色沈华柔也知道他是不满意自己的反应,再想到自己还有话要与他说,便又道:“我很喜欢。”   然后还给了个笑脸,又把匣子推过去让他吃,“你辛苦带回来的,你也吃。”   虽然是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但这也算是有差别,于是贺元凌不再纠缠谢不谢的话。   “我不爱吃这些甜腻腻的玩意儿,你喜欢你留着慢慢吃。”   本就是专门带回来哄她的,她喜欢就行。   知道他确实是不喜欢,沈华柔也不再劝,又捏了一颗吃便让阳春收起来。   “怎么不吃了?”贺元凌问她。   “吃多了容易腻,下午已经吃了些糕点。”   再吃,晚上还吃不吃饭了?   这话之后贺元凌只点了点头,一时间就安静了下来。   沈华柔想着要如何开口,又怕他脾气上来再把这还算不错的气氛弄得乱七八糟。   贺元凌就没有她这么纠结了,离天黑还有两个时辰,他想知道的到时候再问。   再三思考后沈华柔决定还跟他说一声自己后面想回去一趟的事,她是想明天就回的,但孟婧瑶今天才来她明天就走的话怕别人误会。   但她太想尽快见到家人,也顾不得太多,打算后天回去。   “想与你商量个事,后日我想回家一趟。”   她当然能自己回去,也不与他说。   但她若是真自己回去的话,家里又该担心她与贺元凌的关系了。   闻言贺元凌挑了挑眉,笑了。   原来她是有事求自己,难怪她这两日给自己好脸了,还帮他说话。   心里有底后贺元凌完全放松下来,想他陪着去还不是好办得很。   “好啊,一会儿让贺争备些礼,后日一早我们就去。”   顿了顿他又说,“你也有些日子没有回去了,要不要留几天?”   若是能让她再欢喜些,这些小事都无所谓。   贺元凌这样的反应不是不让沈华柔惊讶,她是看着贺元凌的,确定他是想都没想一口答应。   还主动说留几天的话,这更是让她惊讶。   前两回回去他虽没有说什么,但也能看出来他在沈家不自在,这让她如何不惊讶?   她是想多留几天,但孟婧瑶不是来了么,哪好晾着客人多留。   他不用在意这些,自己还能不注意吗?   “不用,就是回去看看爹娘,晚些时候就回来。   你可忙?要实在忙的话下午再来接我便是。”   嘴上这样说,其实沈华柔心里是不这么想的,他能有什么正经事忙?无非就是跟那些狐朋狗友吃饭喝酒耍把式。   不管是真是假,这些体贴的话确实是入了贺元凌心了,甚至还奢望他媳妇儿能一直这样。   好话谁不爱听呢,贺元凌当即就大手一挥,“不忙,什么事儿还能比孝敬老丈人来得重要?”   粗鄙!   沈华柔下意识蹙眉,很快又舒展开来,暗暗安慰自己: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   要改变他这事儿任重而道远,急也急不来。   本来是想跟他说说以后在外面不要做轻浮举动,这会儿沈华柔又想着再缓缓,也让他缓缓,等晚上再说。 第11章 邀请   因为孟婧瑶来了,晚上是一家人在一起吃饭。   算起来贺家人也不多,一桌就能坐得下。   二老,加上大哥夫妻俩,二哥没在家便只有二嫂,然后就是沈华柔他们俩和贺淑惠孟婧瑶姐妹俩。   大哥家的两个孩子还小有奶娘带着吃饭,是以饭桌上统共就九人。   贺家平时都是分开各自吃的,各个院子里也都有小厨房,只有来了客人和特殊日子才大家一起吃。   像孟婧瑶这种自家亲戚来玩的,基本都是头一天在一起吃,之后便恢复平日的习惯。   昨日还要对儿子扔鞋底子的老爷子这会儿看在儿媳妇儿的面子上好歹没再骂儿子,但也先给了儿子一个警告的眼神。   他家几代人幸苦才挣下这些家业,他现在老了还不是想儿子们来继承。   老大读书而且已经有了秀才功名,是要走仕途的,老二一心经商,就看不上家里的这些。   到了老三这儿,他一不读书二不经商,还不打算守家业,成日只知道游手好闲无所事事,愁得他头发都白得快。   他当老子的还成了求他继承家业,他还半眼都瞧不上。   瞧不上就瞧不上吧,好歹跟老二一样做正经事啊,十几年了就没见他正经做过什么事,舞刀弄枪打架比划他倒是上赶着。   养他这么大,也就只有在娶妻这件事让他满意。   刚才听老妻说儿媳妇儿下午还主动帮他打掩护,老爷子更是看不惯三儿子了。   被老头子各种看不上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所以在接受到老头子警告眼神的时候贺元凌根本就没有当回事。   一般这种饭他都不乐意吃,十有八九他都要被提出来讨伐,还不如在自己院子里吃得舒坦。   即便是有时候他媳妇儿也嫌弃挑剔他,但好歹是只有她一个人。   坐上桌子贺元凌就只管吃饭,他是养成了吃饭快的习惯,当他两大碗饭都下了肚子时,坐在他身边的沈华柔还端着那半饭碗小口小口的吃。   细嚼慢咽赏心悦目是肯定的,但也看得他心急。   今儿这顿饭吃得还算和谐,饭后一家人坐着喝茶闲聊一派其乐融融,只有贺元凌心急如焚,后头来只觉得屁股下是有针在扎,根本就坐不住。   “天儿也不早了,都回去歇着吧。”   孟氏是怕累着二儿媳妇儿,也是看小儿子坐得艰难。   她还才落音儿,贺元凌直接弹起来,拉着沈华柔就走。   “啊哈……回去睡了。”   不说话谁还能当你是哑巴?就你睡觉!   沈华柔都没脸回头看人,跟着快走几步赶紧出了厅,实在丢不起人。   后面,贺元继想喊住三弟,敢开口还没来得及出声就被妻子拦住。   “我们也回去吧,知勤都困得点头了。”   说着就把怀里正大瞌睡的儿子送到丈夫怀里,她再牵着女儿的手,母女俩齐齐的望着他。   这一番打岔之后贺元继即便是想再喊住三弟也来不及了,那两人已经消失在回廊尽头。   黄氏就是故意打岔,明明人家小夫妻俩正是培养感情的时候,丈夫还去煞什么风景?   这边被贺元凌拉着走的沈华柔,在确定走远了,后面没有人跟上来后立马甩开了他的手。   趁着这个机会正好跟他说说这个问题,“长辈兄嫂都在,你连声招呼都不打就拉着我走,像什么话?”   “娘都说了各自回去,还要说什么?大家不都走了?”   这种小事她也能逮着说教,已经不止是矫情的程度了,根本就是没事找事故意跟他不对付。   捏捏被甩开的手,贺元凌心里也有些不舒坦,直接就回怼。   一听他语气沉了,沈华柔心中警铃大作,若自己硬生生的说他不对,他恐怕就要拂袖而去,或者是与她争吵一番。   总之,都不是她想要的结果。   昏暗的光线里,沈华柔暗暗深呼吸一口气,放缓语气。   “娘是说了,可我们是晚辈啊,离去时打声招呼是最基本的。   况且,在长辈面前拉拉扯扯的也不合适,实在太没有规矩了。”   说完看贺元凌定定的看着她,不说话也不动作,又看不清他的神色并不知道他是什么反应。   许是光线昏暗看不清的缘故,沈华柔心里反而是轻松了些。   “你不是说想睡了吗,我们回去吧。”   她自己不知道她说后面这句话的时候语气有多软多诱人,加上转身的时候看贺元凌那一眼,带着邀请的意味,让贺元凌心猿意马直接将她之前说的什么合不合规矩的话都抛诸脑后。   老老实实的跟着往回走,半声不吭。   他跟着来了,让沈华柔松了一口气,可他不声不响的反应,又让沈华柔弄不清楚到底是怎么个意思。   他这人就是这样,脾气说来就来,有时候都不知道他是为什么发的脾气。   每次他这样的时候沈华柔都宁愿他把脾气发出来,就算是像前天晚上那样大声说她矫情,还嚷嚷着不伺候之类的话,也比像现在这种不说话的强。   只是,他是不是看自己干什么?是打算等回去后再算账?   “三爷夫人回来了,热水都备好了,是现在就……”   玉兰话都没说完,贺元凌不耐烦的打断,“现在就洗。”   酒足饭饱,歇也歇够了,还不睡觉作甚?   玉兰一边应声一边小心打量二位主子的脸色,什么都没看出来,又看跟着去伺候的阳春,阳春对她使了个快去的眼色,她也只能赶紧去准备。   贺元凌大马金刀坐着,就等洗漱。   看了他两眼,确定他是没打算要说什么,沈华柔顾自进了里间。   阳春正在铺床,她自己坐在梳妆台前拆发髻。   没一会儿玉兰就带着人提着水进来,然后是贺元凌招呼玉兰给他准备干净衣裳的声音,再一会儿就有哗哗的水声从侧间传来。   玉兰送了衣裳到侧间外面的屏风处就回来给主子梳头,她满心都是疑惑想问,可夫人和阳春都不说话,她也只能生生憋着。   一切收拾准备好,阳春拉着她告退。   沈华柔静静等着侧间的水声消失,没一会儿贺元凌就披着湿漉漉还滴水的头发进来。   她犹豫着要不要再叫阳春他们进来给他绞头发,贺元凌已经几步到了她身边,香胰子的味道和水气的味道扑面而来。   “我洗干净了,你快去洗吧。” 第12章 不喜   看样子他是用不着自己操心了,更不用谁帮他。   “你累了就先睡吧。”   沈华柔也不指望只今天说一次他就能改了,他能听上一两句进心里就是不错。   “嗯,你快去。”贺元凌还立在她身边,半步都没挪一下。   其实,他并不嫌弃她不洗澡,天天都在家里还要天天洗,哪来的脏?   但她自己还嫌弃,所以还是要等她洗干净。   哼,自己嫌弃自己的,他还是头一次见。   泡在热水里享受的沈华柔并不知道某人还在等着她,就算她知道了也不会加快速度,该怎样就怎样。   关于自家媳妇儿洗漱费时的事贺元凌是有心理准备的,初时他也要绞干湿发,等得也不着急。   等到湿发都干得差不多时,侧间里的水声还没停,他就又些坐不住了,踱步到床边坐了会儿,又起来转到媳妇儿的梳妆台前看她平时用的瓶瓶罐罐。   看了一阵并没有看出来个什么,长得差不多就算了,味道也差不多。   不知不觉转到侧间外,内外就只隔了一扇屏风,透过屏风隐约能看到个人影动作。   她媳妇儿是背对着屏风,根本什么都看不到。   不是没想再进两步直接迈过屏风进去,想了想还是忍了,多的时候都等了,不差这一会儿。   不然,她又要嚷嚷念叨。   要换的干净衣裳在外面放着,白色的小衣上绣了几朵盛开的金黄色菊花,看着活灵活现的。   听着里面的水声,脑子里不由浮现他媳妇儿穿着这件绣了菊花的小衣,圆润白皙的香肩半露着……   贺元凌转身几步回来卧房,拎着桌上的水壶接连灌了好几口。   水是温的,根本不解渴。   瞄一眼手里的水壶,再摸一把肚子,索性丢了水壶回床上平心静气的等。   终于,侧间的水声停了,又等了一阵,看到他媳妇儿一身水汽回来。   本就白里透红的脸颊被热气熏得更是红霞一样,贺元凌悄无声息的扯了扯衣襟。   沈华柔看他还没睡,微有些惊讶这,再看到他还披散着的头发又明了了。   她刚在梳妆台前坐下,那边床上的靠坐着的人突然翻身起来。   “大晚上的还抹什么抹,睡了。”   “啊……”   随着贺元凌话落,她只觉天旋地转整个人腾空而起。   到这时候沈华柔还不知道他想的是什么就是真的傻了,难怪他催促自己洗漱,又等这么久不睡。   从梳妆台到拔步床里也就几步路的距离,男人又腿长步子大,下一刻她就被压在了床中间。   一手推着男人的肩头,一手挡他凑近俊脸,“别了,好累。”   他脑子里除了这点事就没别的了,还没完没了。   上辈子他们夫妻不和睦也不是没有这方面的原因,都怪他太贪。   贺元凌等了半天等的就是这时候,想着她今儿心情好,应该是没问题。   是以,即便媳妇儿说不要他也厚着脸皮亲上去。   “乖,不要你累。”   沈华柔才不信他胡说,哪次不是累瘫了,当谁都跟他一样有用不完的精力。   “昨日才……”   “你也说了那是昨日。”   贺元凌再不给她说拒绝的机会,封住她艳红的唇瓣。   其实,沈华柔对此并不喜欢,还有些抗拒。   出嫁前母亲给了她一本压箱底的册子,她翻了几页再不好意思往后翻,后来母亲又说让她只管听贺元凌的就是。   新婚那日的场景和痛苦她不愿再回想,她不想听贺元凌的了,他就是个混蛋。   后来很多次,她都不喜欢。   娇媳妇儿哭着骂他,贺元凌耐心十足一遍一遍轻言细语哄着。   浸着泪水的眼尾有些红,被他粗糙带着茧的指腹摩挲后更红,与艳红的唇互相辉映。   “不哭了,好了,睡了。”   怀里窝着的小娇娇还时不时抽泣,贺元凌不厌其烦拍着哄着。   抽泣声中有模糊的声音,贺元凌不确定以为是听错了,于是凑近了听。   “疼。”   以为是伤了她,惊得贺元凌翻身起来又点了灯检查。   仔细检查一番,还有没有伤。   可睡迷糊的人儿还是喊疼,一碰还颤抖着躲。   是他下手重了?根本就没用力。   虽然心里觉得还是她太娇气了,但贺元凌更心疼媳妇儿,终归是他的原因。   熄了灯上床,搂着人又哄了不知道多久,直到在他怀里安安稳稳睡着后才入睡。   第二日早上是在云峰院单独吃的早饭,贺元凌没急着出门,等着沈华柔起来后跟她交代了明日回家的事有他去跟母亲说,然后才出门。   出门之前凑上去在她耳边轻声问她,“还疼不疼?”   天地良心,他真是关心她,半点儿没有别的意思。   可她呢,扭脸儿狠狠瞪他,那眼神说是要吃他都不为过,还骂他。   “呸!”   贺元凌也没有错过媳妇儿原本白皙的耳朵尖迅速红透的过程,然后被媳妇儿赶着出了门。   “你快走吧。”   一开始沈华柔是没明白他怎么突然问疼不疼,等她想到后只觉得一股热血直冲上头顶,然后炸开了。   不要脸!   幸好阳春他们都避了出去,要是让他们听了去,还要不要脸?   她也不想想,阳春和玉兰作为她的贴身丫头,什么是他们不知道的?   拍了拍发热的脸颊,又用手散风驱热,抬眼看到镜中面颊粉霞眉眼含情的人,沈华柔不禁愣怔,她怎会是这般模样?   被她赶出门的贺元凌说话算话,直接奔着春晖院就来了。   二老早就用过了饭,老爷子提着鸟笼子出门遛弯儿也遛鸟,老太太坐在院子里喝茶。   “娘,跟你说个事儿,明天我带华柔回去一趟。”   要他说,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非就他媳妇儿每次回去都要先来跟二老报备,说什么该有的规矩不能少。   他家就是乡下人,哪来的那些破规矩?也就她做什么都要条条框框,框她自个儿就罢了,还非要连他一起框,活受罪。   孟氏打量了儿子一眼,笑呵呵答应,“你们也有些时候没去过了,是该去看看你岳父岳母,一会儿我让人准备些东西,你们明天一起带去,再带我们向你岳父岳母问好。   对了,既然是去了就多留几天,反正家里也没什么事,让华柔在家多陪陪她爹娘。” 第13章 买卖   谁家闺女出嫁了父母不惦记呢?她也惦记她大闺女,想她时常回来,哪怕只是说说话也好啊。   小儿媳娘家就在县里,回去也方便,她当婆婆的还能不让他们回去不成。   他们家就是小门小户,没这些哪些的规矩,都是儿媳妇儿对他们的敬重。   况且,只要他们小夫妻俩高兴怎么都好。   眼看着这两日小儿子和儿媳妇儿关系缓和了,她看着就欢喜。   前两次儿媳回娘家都是她自己来说的,今儿是小儿子来说,很好很好……   “我已经让贺争准备了。”贺元凌表示。   “你准备的那是你的心意,我准备的是我们贺家的心意,你别管了。”   孟氏没好气的睨儿子一眼,小孩子家家的什么都不懂。   母亲这样说了贺元凌也不再多言,反正听母亲安排就是,礼多总归是没错。   “那就劳烦娘费心了,没事儿我走了啊。”   正事儿说完了,贺元凌也不打算闲坐,他还要进城去。   “你这是又要上哪儿?”   孟氏问他,看他这架势又是要出门。   “有事儿,您歇着吧。”   话说完,人也已经没了影儿。   气得孟氏冲着空空的门口瞪眼,气过也就算了,小儿子也不是头一次这样,这些年过来早习惯了。   贺元凌也不是一直都这样,最开始他会跟家里人说明他出门去干什么,那时他六七岁的年纪,跟家里人说去城里武官学艺,他爹逮着他揍了一顿。   后来更是不许他出门,他只能偷偷翻墙出去。   他说结识了几个朋友,他爹骂他不知上进,尽交狐朋狗友。   他说想要个练武场,就在家里某处,他爹直接让人挖坑种荷花。   这样的事太多了,后来他便养成了不爱说的习惯。   反正家里人的唠叨和老头子的棍棒鞋底子他也都习惯了,还省了他费口舌。   其实今天可以下午再去的,但明天要陪媳妇儿回娘家,肯定一整天都在沈家了,今天他还是要去打个招呼,有些事也要交代。   贺元凌做了十几年的纨绔,没有做出要家里给他兜底的事,也没有伸手找家里要过除了他月例该得的银子,他自是有些自己的成算。   五岁那年老头子送他去学堂,学了半年他就回来跟老头子说不想去,被打了一顿。   反抗不了,还得继续去,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熬着,晒网的那两天就漫山遍野的撒欢儿,大不了又是一顿打而已。   有一次他进城发现了常家武馆,看到里面正在练武的人当时就站住挪不动腿儿,之后只要有空就武馆门口蹲着。   常馆主看他一个小孩儿也就没放在心上,有时候来了兴致还逗他玩儿。   结果,这一蹲就是两年,还跟常家武馆的两个少馆主成了朋友。   儿时玩伴儿一路伴着长大,前几年几个少年人合计做个买卖,倒也能赚个酒钱。   贺元凌骑马到了地方,大道车马行,便是他们做的买卖。   除了他和常家兄弟,还有钱鑫,李坤和杨慕青,郑东生四人。   钱鑫家中是做药材生意的,有些门路,加上常家有人,再李坤和杨慕青在江湖上认识些朋友,他们这生意也就做了起来。   这几日李坤和杨慕青回山上了,钱鑫有事脱不开身,常远威也要顾着家里的武馆,一般都是跟他兄弟常远武下午有空过来瞧瞧,常驻铺子里的就是贺元凌的师弟郑东生。   郑东生是孤儿,小的时候在街上乞讨被师父捡了回来,贺元凌就多了个师弟。   其实贺元凌也只比他先入门半年,机缘巧合下被师父曹十枪看中,稀里糊涂就拜了师。   他们师父自称游侠人送称号曹十枪,具体姓名从未跟他们透露过。   凭借一套家传枪法走天下,这套枪法统共十招,招招都是必杀技。   早些年也有雄心壮志建功立业之心,却苦于没有遇上欣赏他的伯乐,投过主还是以失望收场,关键是适应不了尔虞我诈,便决心孤身走天涯。   在贺元凌他们之前还收过一个弟子,悉心教导三年后分开,对贺元凌他们也是三年教导。   曹十枪虽然只教导了他们短短三年时间,但照曹十枪的话说,该学的都学了。   贺元凌到了就看到师弟郑东生在练下头的人,正所谓三天不练手艺生,尤其是干他们这一行的,出门在外都是脑袋挂在裤腰带上讨命,能不下死手练?   两人对了个眼神,各自做自己的事。   贺元凌今儿是来整理账本的,他们几个中也就他还能干这活儿,全赖他二哥教导。   其实贺元凌也不乐意干这个,但有些细节不能随便请账房先生,也就只能硬着头皮接手。   就他这一手狗爬字,也就这几个比他更不能看的不嫌。   空闲时,郑东生跑进来,额头还淌着汗。   “师哥怎么上午就来了,昨儿不是说下午才来吗?”   观察了一番他师哥的神色,又试探着问,“跟嫂子又吵架了?”   每次师哥早来的原因就只有这一个,有时候没事儿他也来,不是往死里练人,就是拉着他们喝酒,要不就是进山,谁遇上谁倒霉。   而这种情况的前提,就是跟嫂子闹不愉快。   可每次问他怎么回事,他就只有一句:娇小姐太矫情。   新婚那日他们也见过嫂子,一看就是温婉贤慧的大家闺秀。   嫂子可是沈家的小姐,沈家的名声在他们龙泉县谁不夸好?   问题肯定是在师哥身上,他个糙人惹嫂子生气。   贺元凌抬起头来白他一眼,“你就不能想你师哥个好?”   哼,这两天他媳妇儿可好得很,他跟他媳妇儿也好得很。   “前天你不是还惹嫂子生气吗?和好了?”   郑东生就是个直肠子性子,想的什么说什么,没有弯弯心思。   其实,他也在为师哥跟嫂子和好而高兴,正咧着个大嘴乐呵。   结果又得了师哥一记白眼,“就你记性好,前天的事还能记得。”   他也被提醒了,前天早上自己说那话好像是有些过分。   一气之下竟然说不去碍她眼,她是不是又哭了?   想想都后悔,恨不得给自己来两下。   他哪是想跟她分开?巴不得天天都像这两天这般快活。 第14章 话本   “那你怎么上午就来了?”   郑东生表示怀疑,真的不是师哥在强撑?   “明天陪你嫂子回娘家,没空来。”   哼!这回你小子清楚了吧。   “嘿嘿……这个好这个好。   你就该多陪陪嫂子,尤其是回娘家这种事更应该自觉。   对了,可不能空着手去,正好来了城里,一会儿我陪你去置办些东西。”   他这做师弟的可是为师哥操碎了心,谁叫他师哥不省心呢。   郑东生是孤儿,后来有了师父和师哥,再后来师父离开他就只有师哥了。   在这世上他只有师父和师哥两位亲人,至于大师哥,还没见过面。   贺元凌气笑了,随手丢了笔,沾了墨的笔将干净的纸张上晕染出肆意的花纹。   “你小子是老妈子转世?你看看你师哥我是不是没长脑子?   这种小事要你操心?赶紧滚出去做你的事儿去。”   他这师弟哪儿都好,对他更是没得说,但就是太啰嗦,什么闲心都要操,活脱脱一个老妈子。   得知师哥已经有准备,郑东生也就不再多言,免得师哥又说他啰嗦,留下一句中午吃红绕狮子头便出去忙了。   他们铺子里是管饭食的,专门请了个大婶做饭,主要都是自己人没得再让大家伙儿自己操心吃饭的问题。   又都是些出力干活儿的大汉,天天都要换着花儿样的做肉食,不然哪里撑得住?   现在的日子对于郑东生来说是最满足美好的,都是师父和师哥给他的。   贺元凌是在铺子里吃了午饭才打道回府,走的时候郑东生给了他一个小包袱。   乐呵呵的解释,“我听钱大哥说他妹妹喜欢看话本子,就想着嫂子或许也爱看,于是随便买了几本,你带回去给嫂子无聊的时候打发时间。”   说这么多,还不是都为了师哥。   钱大哥说了,女孩子都是要哄的,每次他惹了妹妹不高兴都是送些小礼物就能哄好。   想来,应该是一样的道理。   这回贺元凌没有再白他,爽快的接了包袱挂在马鞍上。   沈东生没有看到他师兄转过头时暗沉了眼神,再回头对着他,还给了他个赞许的眼神。   “算你小子有心,这回师哥谢你。”   “嘿嘿……”郑东生傻乐,催促着师哥赶紧回去。   回到家发现媳妇儿没在云峰阁,问了下人才知道又大嫂那边耍了,说是家里几个女人都在大嫂那儿。   如此,他也歇了过去的心,闲着无事便随后拿了本话本子,翘着二郎腿躺在他媳妇儿的软塌上打发时间。   翻了几页,讲的是穷书生和小姐的缠绵悱恻。   “嘁,痴心妄想胡说八道。”   也不知道是哪个落魄潦倒穷书生的臆想,大家小姐能随便让他见了去?还背弃家族跟他私奔?   不被小姐家里打死都算他小子祖上积德,哼!怕不是黄粱梦做多了。   就他贺元凌要不是有祖上庇佑,又有中了秀才功名的大哥,能娶沈华柔这个家中做了京官大伯的大家闺秀?   说来也活该他运气好,祖坟上冒青烟才被沈家看上。   当然,也是贺三爷生得风流倜傥玉树临风,自身资本足够,不然他那岳父岳母也不能舍得将娇滴滴的闺女下嫁给他。   这话本子看的贺元凌直摇头,丢了又拿一本。   刚翻了一页他便受惊一般猛得坐直起来,合上书页,又够着头往门外看了看,确定没有人才又躺下翻开继续看。   一边看一遍在心里骂郑东生:臭小子,都买的什么乱七八糟的玩意儿。   骂归骂,看得却格外认真。   还不住啧啧……   估摸着沈华柔大概要回来的时辰,吩咐人送了个火盆进来,果断将话本子扔进火盆里,火苗瞬间腾起把那本被贺元凌仔细专研过的东西都燃烧干净。   贺元凌还不放心的把其余几本都翻过,确定都没有什么不能给她媳妇儿看的内容,这才又让人把火盆搬出去。   虽然是过了一会儿沈华柔才回来的,但还是被她发觉了屋里有异味儿。   当下狐疑的打量一眼贺元凌,那人并没有什么反常表现。   她哪知道贺元凌心里慌得很,尤其是在沈华柔回来后,哪些看过的东西根本不受他控制的一遍一遍浮现在他脑子里,他是一直在克制掩饰,还要摆出没事儿人的姿态来。   “桌上是给你带的话本子,你要闲的无聊就翻翻打发时间。”   功劳都自觉揽在他自己身上了,他也没乱说,确实是他带回来的。   沈华柔早就看到了桌山的册子,摆在那么明显的地方,她想看不到都难。   可她没想过竟然是贺元凌给她带的,着实是让她惊喜。   “都是些什么故事?”   “我又没看我哪儿知道,听说你们女人没事就喜欢看这些乱七八糟,就让师弟去随便买了几本。   你自个儿看吧,要是看了喜欢再买。”   看着他满副不在意的模样,说话声儿还提高了些,沈华柔生出一种他是在心虚的感觉。   不过是几本话本子,他心虚什么?   人是不讨喜,但好歹算他的心意,沈华柔还是说了客气话,“好,谢谢。”   按照他平日的德性,肯定是要得意,可接着他提都不提,转而说起明天回去的事儿。   “早上我已经跟娘说过了,明儿一早就出门,今晚早些睡吧。”   真要说谢的话,这个时候才更应该说声谢他。   他去说总比自己去说的合适,毕竟她是儿媳妇儿。   今日婆婆也跟她说过了,还说了礼物的事儿,婆婆从来都是这么用心,对她,对沈家。   倒是孟婧瑶酸溜溜的说了一句,“原来昨日三表嫂帮着三表哥说话是为了这个啊,不过着实有效。   三表嫂真真有心了,一直都这么有心才好。”   “夫妻之间哪能不用心,等日后表妹又了夫婿就知道了。”   “三表嫂说的对,凡事贵在用心,夫妻之间更是。”   沈华柔也不知道这小姑娘究竟是要如何,说话一会儿阴一会儿阳的,还看似头头是道。   现在不去想那些,沈华柔觉得贺元凌的提议没错,今天要早睡明天才能起得来。   “那就早些摆饭。”   这个提议正合贺元凌的意,当即就嚷嚷着让人摆饭。   后来趁贺元凌去洗漱的时候,阳春小声与她禀报:“三爷下午回来后在屋里躺着看话本子,后来让人送了火盆进来,火盆里的灰没拨散,看起来像是书册。”   贺元凌不喜读书,但看个话本子打发也不是不可能,可是主仆二人都不明白,看了就看了呗,为何说谎?看完还烧了! 第15章 归家   “嗯,我知道了,也没什么事了你们都回去歇了吧。”   每日晚间洗漱后都不用阳春和玉兰再伺候,沈华柔便让他们退下,也早些休息。   从前没出嫁的时候他们是轮流在外间歇,夜里有事也方便,成亲后贺元凌不习惯有女子在外间睡,说是半夜起来喝口水都不方便,于是两人就没再守夜。   阳春也疑惑三爷到底烧的是什么,但夫人明显是不想再多谈,她也就告退离开。   三爷接连两天都专门给夫人带东西回来,她就说三爷心里是在乎夫人的,夫人和三爷一直都这样就好了。   沈华柔确实是不想追着贺元凌询问烧的什么,这几天他们之间的关系不错,她也不想在临回家之际再生出别的事端来。   等贺元凌回来后她便去洗漱,依旧是嘱咐贺元凌先休息。   连着两晚都闹得晚,加上明天一早就要起来会家,他该自觉了才是。   沈华柔是这样想的,但贺元凌绝对没想过自觉。   趁热打铁的道理他懂,也怕什么时候某人又莫名其妙给他甩脸子,所以不想浪费机会。   还有一个当下的原因,下午他看了那册子,迫不及待想试试到底效果。   他也是头一次成亲,经验不足怪他咯?   想着媳妇儿还有一阵才能回来,他闲得慌又拿了本看,却越看越觉得没意思,觉得尽是些哄女子的玩意儿。   明明没有去想,但脑子里就突然浮现昨日他媳妇儿穿着那件绣着菊花小衣的模样,果然跟他初时想的一般无二,根本舍不得脱。   他媳妇儿喜欢芍药,好些衣衫上都是绣的芍药,那个又不同,他都喜欢。   沈华柔出来看到他又没睡,视线还一直跟着她转,她就是再傻也看出他那点子心思了。   防止他又像昨日那样,沈华柔决定先发制人把话说清楚。   打了个哈欠,瓮声瓮气的道:“午间就没睡,下午陪母亲他们说话的时候就没精神,以后还是得午睡。”   自己都这样说了,他但凡是长了脑子都不可能不明白。   果然就看到贺元凌瘪嘴皱眉,看着她的眼神里似有纠结。   于是沈华柔又打了个哈欠,喃喃着似自言自语,“早些睡明天也好有精神。”   直到沈华柔收拾好自己准备过去的时候,贺元凌才缓缓吁出一口长气。   “说困了还要抹你那些,快上来睡吧。”   明儿回去要是让岳父岳母看到他们女儿精神不好,都是他的不是。   躺进被子的时候沈华柔还不能确定,她也还没有习惯与他贴得太近,是以两人中间的被子便豁开一条缝,被子里的两具身体也隔了至少有她小臂这么宽的距离。   还不等她松一口气,外侧的人长臂一捞,她就又被他圈进了怀里。   贺元凌感受到怀里人儿身体紧绷,还有微微的抗拒。   咬牙表示,“睡觉。”   闻言沈华柔只觉得如释重负,确定他真的老老实实睡觉,紧绷的身体才慢慢放松下来。   许氏夜里睡得踏实,沈华柔在第一缕光线照进房里来的时候便醒了。   贺元凌还搂着她,只是从昨晚入睡时自己窝在他怀里的姿势换了背对他的姿势。   他还没有醒,沈华柔轻轻拿开他搂在自己腰间的大手,想着不吵醒他。   “还早呢,再睡会儿?”   熟悉的声音比平日更哑些,唇瓣动作间触在她 后脖颈上,又热又痒的触感使她下意识缩了缩脖子。   也不知道是自己吵醒了他,还是他早就醒了。   “醒了就起吧。”   贺元凌说还早的话她是信的,贺元凌在早起练功这件事上向来都毅力十足,即便是下雨下雪他也是要起的。   这会儿他还没起,可见是真的早。   贺元凌也刚醒,有点想赖床。   手臂稍微用力将人儿又搂得紧了些,脸埋在媳妇儿后颈上不愿动,也不想起。   沈华柔怕他,赶紧又说,“该起了,路上就要费些时候。”   她怕再躺下去,就不能回去了。   “起。”   声音里多少夹杂着些不情不愿,但贺元凌还是爽快的翻身起床。   三两下穿戴整齐,转头对还在床里磨磨唧唧的人交代一声就大步出门去,“你收拾着。”   沈华柔知道,等她收拾好,他正好练完功回来吃饭,两不耽误。   看着他高大的背影离开,沈华柔心里不由发软,他其实,也有与自己以为的不一样的地方。   从前,确实是她先入为主,忽略了他太多。   马车和物品是早就准备好了的,他们出来的时候贺争已经牵着马在门口等着了。   她以为贺元凌定然是要骑马,前两次他都是骑马,他嫌马车里逼仄坐着也不舒坦。   结果他扶了自己上马车后竟然也跟着进来,然后就老神在在的坐在了她身边。   阳春和玉兰识趣的在外面坐着,还自觉拢了拢帘子。   沈华柔有些不愿意跟他挤在一起,他不在的话好歹能自在些,挤在一处没有话说反而显得尴尬。   “怎么不骑马?”   立马就得到回答,“不想骑。”   他都这样说了,沈华柔也不能再让他出去,但又不知还能说什么。   马车行了一阵,斜靠着的贺元凌上手拉她,“又没外人,你这样端着不累?腰不酸?过来。”   沈华柔想说不累,也想着当谁都跟他一般坐没坐相站没站相?   可她刚张口,就被他一把拉着往他身上倒去,差点咬着舌头。   头顶传来他戏虐的笑腔,“三爷给你当靠垫你就偷着乐吧,当谁都能有这福气?   以后没外人的时候能怎么舒坦就怎么来,何必为难自己。”   反正贺元凌是不会傻到自己给自己罪受,也看不得他媳妇儿这一板一眼活受罪的架子。   刚才没出口的话沈华柔还是想说,贺元凌却又先她一步。   “哼!我知道你要说什么,可歇了吧,我没规矩可比你这诸多规矩的舒坦。”   他一边说着还动手给她调整了个位置,是比刚才舒服了些,可这也不代表她就能接受他的没规矩和粗鲁。   挣扎着想从他怀里出来,箍在她腰间的手臂又紧了些,“别乱动。”   沈华柔不敢动了,她实在太了解某人的混账。   又过了一阵,贺元凌看她还是紧张,便想逗逗她。   “你是回去跟岳父岳母告我状的?告我欺负了你?” 第16章 正经   张嘴就能气人,便就是贺元凌了。   “我何时告过你的状?”   再他的禁锢里挣了挣,终究是没有任何效果,气得沈华柔不住咬牙。   也不跟他客气了,要将以往的委屈都说一说,“你倒还算是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的可恶之处。”   她这一番连嗔带怨的话不仅没有让贺元凌意识到自己的可恶,反而是引得他呵呵笑起来。   沈华柔被他圈在怀里,半张脸贴在他胸膛上,切切能感受到他笑时引发的胸腔震动,与她另一只耳朵听到的感觉全然不同。   “那你倒是说说清楚,我是哪里可恶,又是如何欺负你的?   也理理清楚,等到时候好尽数告与岳父岳母,我也好改正。”   贺元凌本就是逗她,被她那一眼哀怨看得越发开怀,坏心眼儿更甚。   “你要改的地方多了,数都数不过来,你自己好好反省吧。”   当她是什么?哼!   沈华柔不上他的当,明知道他是在戏耍,自然不会上他的当。   但也有一点他说的还算人话,确实是该好好改正。   “真不告状?可见夫人还是心疼我的,肯定是因为这几日我表现甚佳,得了夫人青睐,是以不忍让我被岳父岳母责罚。”   “呸,爹娘什么时候有责罚过你?便是半句重话也不曾说过。”   别的都能任他胡言,但关乎到这种事绝对不行。   “是,夫人教训的是,岳父岳母待我如亲子,我心生万千感激。   所以,夫人可要再对我宽容些?别动不动就万般嫌弃鄙夷。”   贺元凌如何感受不到岳父岳母对他的好,若不是岳父岳母看重他也不会将心爱的小女儿嫁他,更是从未嫌弃过他家门第低。   岳家和善,娇妻如意,他自是有自知之明。   只,媳妇儿不对他挑三拣四就再好不过了。   若不是这几日关系进展得太和谐,贺元凌也不会说这种话。   因为他这些话,还有突然转变的语气,沈华柔猝不及防愣在他怀里。   从前,贺元凌从未对她说过这些话,他是在示好吗?   后来有了女儿雅雅,他是改变很多,可好景不长,还没能好到他们夫妻和睦便又上了战场。   上辈子他们夫妻做成那样,他们都有不可推脱的责任。   贺元凌等了等都没有得到怀里人的回应,忍不住低头想看看她,结果正对上她仰头看来的眼神。   沈华柔也想看看他现在会是什么个神色,是一往的随意,还是如他忽然正经了的语气一般。   贺元凌生了双极还看的瑞凤眼,不笑的时候略微有几分凌厉,笑起来却又似骄阳。   视线对上的一瞬间两人都愣了愣,然后俯看的瑞凤眼笑出上扬的弧度,男人俊到让沈华柔心跳加快。   慌忙低下头,双手紧紧捏着,掩饰着她那一瞬间的慌乱。   “你,你好好的谁会嫌你。”   两世为人,明明都已经不是青涩妇人,竟还是被他这张皮囊引诱。   “呵呵……这可是夫人亲口说的,金口玉言不许耍懒。”   此时贺元凌的心情完全可以用欢喜激动来形容,他媳妇儿羞红了脸的模样怎么看都让他心动。   “嗯。”   看惯了他诸多不正经,这会儿反而是让沈华柔不习惯了,面对突然正经的贺元凌,更不知如何应对。   低低浅浅的应声传来,贺元凌又笑得更肆意。   一边收拾着心绪,沈华柔一边也想着:这时候的贺元凌也不过是十八岁的少年郎,风华正茂鲜衣怒马,欢喜憎恶都随心所欲,他该是也想要得到赞许认同。   车厢外,阳春和玉兰两个丫头听到车厢里时不时有三爷爽朗肆意的笑声传出来,猜也猜得到车厢里的二位主子相处极好。   两个丫头即便是抿着唇也掩住不笑意,互相看了看,最终还是忍不住无声笑开来。   从石桥村到龙泉县城不太远,坐马车一个多时辰便能到,要是平日里贺元凌自己骑马的话,快一些都不用半个时辰。   他们回来并没有提前跟家里说,是以沈家都不知道,门房是看到坐在马车前的阳春和玉兰才认出了自家六小姐回来了。   先是往里喊了声六小姐回来了,才小跑着过来迎接。   贺元凌自个儿跳下车,再回身伸手去扶沈华柔。   阳春已经摆好了凳子,也立在另一边搀扶。   就是停车下车的这会儿功夫,沈府管家沈正已经撩着衣摆跨出门来。   “六小姐和姑爷回来了,呵呵呵……您可真是跟夫人心有灵犀,昨日夫人才在念叨您的。”   沈正是沈家的老人,也是看着府里几个少爷小姐长大,他本来是在前院叮嘱杂事,听闻门房说六小姐回来的话立马着人去正房禀告,他自己也脚不停的亲自出来迎接。   “正叔近来身体可还好?想着是有些日子没回来,正好今日夫君得闲,我们便想着回来看看爹娘。”   踩在实地上之后沈华柔便放开了贺元凌,两手规规矩矩放好。   贺元凌觑她一眼,暗自好笑,呵……自己还能在大庭广众之下吃了她不成。   况且,这都到她家了,她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不过,这声夫君可听的他舒坦。   “好好,容六小姐惦记,老奴一切都好。   老爷夫人都在家呢,您和姑爷快快进去吧。”   沈正一张老脸笑成了盛开的菊花,六小姐和姑爷一对璧人郎才女貌,只看着就赏心悦目。   姑爷上门是贵客,沈老爷和夫人得知后欢喜得一刻都舍不得耽误,主要还是想见女儿。   “柔儿回来了,元凌啊,坐坐,自家人哪要那些虚礼。”   沈夫人常氏拉着女儿的手,细细的打量着人,期间抽空招呼了一声女婿。   待确定女儿比上次回来时脸色还好些,心里的大石也落了一半。   就在她拉着女儿看的时候,沈老爷招呼女婿坐下,翁婿之间已经往来说了好几句话。   贺元凌不是不会说话,正经起来也像样,应对起老丈人来更是要好好表现。   “爹娘身体都好,家里也一切都好,出门时爹娘还让我和华柔带他们向您二老问好。   前些日子被杂事牵绊没能来看望二老,是我们的不是,还请岳父岳母见谅。”   几句话说的老岳父心里熨贴,又问他最近都在忙些什么,贺元凌老实应答。   “与几个志同道合的朋友做的小买卖,近来刚从徐州来了批货,便忙了几日。   听说徐州的烧酒醇香浓厚,正巧这次带了些回来,您尝尝看是不是真有其名。” 第17章 改观   在今天之前沈家的人都不知道贺元凌还在做什么买卖,之前两个孩子刚成亲他们做长辈也就没着急去打听这些,只当他是在帮着打理家中产业。   这会儿听他提起来也有些好奇,尤其是沈华柔。   贺元凌在外做买卖的事,她也是这才知道的,之前从未听他提起过。   当然,主要原因也在她身上,她哪有关心过他在外如何的?   以后,她该多关心他些才是。   其实对于沈家二老来说并不是太关注女婿做的这个小买卖能有多挣,贺家又不是靠这个小买卖吃饭,但女婿自己有上进心当然更好。   年轻人嘛,敢想敢闯才是。   又听女婿说给他带了酒来,沈老爷笑得更开怀。   “好好,一会儿咱们爷两好好喝几杯。”   女婿孝敬的酒,哪有不好的?   “还没进门就听到您笑了,元凌说什么让您这般高兴?”   沈家大哥沈伯荣笑着大步进来,他刚才在书房里理账,听下人禀报说六妹和妹夫回来,当即就收了账本出来。   六妹出嫁半年统共就回来三次,前两次回来或多或少都能看出他们夫妻关系不太对劲。   为这个他做哥哥的愧疚不已,当初是他点头的这门婚事,要是六妹婚后过得不如意,他难辞其咎。   来的路上他还在想,这回要好好跟妹夫喝顿酒,问问他们是怎么回事。   结果才到前院就听到父亲开怀的笑声,他的心情也跟着松快了些。   莫非,是六妹有喜了?   贺元凌站起来行礼,规规矩矩看不出半点随意。   沈华柔也要起身,被母亲拉着手却是没起得来就被沈伯荣摆手表示老实坐着别动。   这些细微贺元凌都看在眼里,他媳妇儿在家是被娇宠着长大的绝对不假。   沈父也招呼大儿子坐,“元凌拿了徐州的好酒来,一会儿咱们都好好喝几杯。”   沈伯荣虽说不是太爱酒,但有好酒也能喝上几杯,更何况是今天这样的场合。   原来是这样啊,沈伯荣不甘心的又看了妹妹一眼,确定她没有别的好消息告诉他,也只能暂时歇了这个心。   也特意观察了妹妹脸色红润,眉眼间笑意吟吟不似勉强,这才把注意力放在妹夫身上来。   看他也是红光满面,更确定了他们这是关系有所进展。   “元凌说跟朋友做了些买卖,我是老了不行了,还是你们年轻人有话说。”   其实还不是问女婿做的什么买卖,只是拐了个弯儿。   沈伯荣立马做出感兴趣的样子询问,“元凌做的什么买卖,家里也有些生意,正好我们也能交流些经验心得。”   沈家历经五代人才有现在的家业,生意田产都有涉及。   大房走仕途,如今在京中为官,家中积攒的产业便由他们这房在打理。   嫡长子沈伯荣掌管生意往来,庶子沈伯庆便管着田地庄子,嫡幼子沈伯承一心读书,家中的这些杂事都不去扰他。   沈伯荣少时跟着大伯在梁州拜了先生读书,刻苦努力却不尽如意,索性便回家一心接受生意,也能让父亲轻松些。   到前几年,沈家的生意已经是有他一人打理,沈父完全放手享受天伦。   所以,沈伯荣说要跟贺元凌交流经验心得并非随口说说。   贺元凌既然是说了,便没得怕多说的,当下便跟大舅哥说起他们那个车马行来。   摊子 虽说是已经铺开了两年,也已经上了手,但能大舅哥指点也是他求之不得的。   “就在同元街上的大道车马行,接些护送走货的生意,主要还是往各地走货。”   说白了,就是天南地北走商,把货物卖到没有的地方去,好中间赚个差价。   他们路子和人都有,因此就比别的商人更大胆一些。   贺元凌不急不躁徐徐说着,有问必答也都是简明扼要,有自己的见解也都大大方方的表达。   虽言语间多有粗糙直白,听他行事作风却是爽快利落,且说话有条不紊绝不是空谈。   他这番表现深得沈家父子的心,也对贺元凌有了新的认识。   沈家是在江陵城做生意,主要茶叶,布匹,酒楼,自然也是跟这类商人接触得多。   待细细听了妹夫的话,他心里有了个想法。   互利互惠的买卖,给别人挣,何不让自家人挣?   他一说,贺元凌眼睛都亮了,一口答应下来。   他亲大舅哥,就算坑他也不能坑他亲妹妹啊。   这边爷三儿说得起劲,那边母女俩有一句没一句的听着。   虽说家里是做生意,但他们接触的少,也不怎么上心。   常氏看他们聊得好,心里也踏实,索性就带着女儿回后院去说话。   “让他们在这儿,咱们回去清清静静说话。”   贺元凌时不时就要往这边看一眼,见媳妇儿跟着岳母起身离开,他还多看了两眼。   而他这些小举动都被沈伯荣看在眼里,于是对这个妹夫又多了几分满意。   贺家祖父被自家祖父引为知己,贺家教导出来的子弟绝不可能是难堪纨绔。   贺元凌比起他两个哥哥来是有些不足之处,但人无完人,谁还不是有自己的性格?   大舅哥对他的赞赏贺元凌根本就没关注,在他媳妇儿和岳母离开后他一心都在讨教经验上了。   这边沈华柔跟着母亲走到半路就遇上了结伴而来的两位嫂子,大嫂于氏和三嫂邓氏快走几步过来跟在婆母身边,一人一句的与小姑子说话。   沈家虽说是有嫡有庶,但兄弟姐们之间的关系是好的,是以姑嫂之间也还和睦。   两位嫂子一人搀扶着常氏,一人亲昵的挽着沈华柔的手臂,四人有说有笑往花园里去。   于氏是沈伯荣在梁州所拜夫子的独女,被于先生夫妇教导得端庄大方贤惠得体,两人也算有些年少情分,成亲后更是举案齐眉夫妻同心。   她到沈家的时候沈家几个姑娘都还未出嫁,这些年相处下来姑嫂之间的情分也更深厚些,加上沈华柔在家的时候时常帮她照看孩子也疼她的孩子,她心里自然更偏向于这个小姑子。   每每丈夫未小姑子叹气内疚时,她心里也梗着不好受,生怕他们佳偶不成变怨偶。   所以,小姑子回来她最关心的就是他们夫妻关系,也准备了好些话要劝说开解。   一路上她也在有意无意的观察小姑子的神色,试探着问她,“小妹这次回来多住些日子吧,子廉和阳静都念叨你呢。” 第18章 亲情   若是平时的话,沈华柔肯定想留,但今天不行。   她之所以急着回来这趟,就是想亲眼看到这些亲人,切切实实感受到他们都是活着的。   挽着大嫂的手臂沈华柔都是在控制着力道,这一刻真是的触感让她心安。   “我也想你们,只是这次不行了,夫君他表妹到家里来小住,我们也不好长时间不在家。   等晚些时候就回去,下次再回来小住,到时候我住得久了嫂嫂们可别嫌我烦。”   她一声夫君让三人都惊讶,从前她都是直呼贺元凌的名字。   为这个常氏还说过她,让她至少在外面多给贺元凌几分面子。   可她听了也不改,这回竟然自己改了?   再一回想小两口在前厅时的表现,尤其是女婿的表现,常氏欢喜不已。   三人只稍稍惊讶很快就恢复如初,三嫂邓氏呵呵笑着打趣,“要不是怕妹夫不乐意,我们都想扣押着人不放你走了。   那日你走后,娟娟他们三个小的还掉眼泪了呢,你这小姑姑在孩子们心里可我们这当娘的有分量。”   邓氏虽说是说笑,但也都是事实,沈华柔是家里最小的女儿,没出嫁时就跟侄儿侄女们混在一块儿,又宠溺他们得很,孩子们当然喜欢她。   就是最小的沈伯承也是从小就喜欢跟在六姐姐身边打转,六姐姐嫁了人他也掉眼泪,还被哥哥姐姐们调笑。   他才十一二岁的小少年呢,一直陪伴他成长的姐姐突然就嫁去了别人家,他一时接受不了也是正常的。   二姐姐四姐姐出嫁的时候他还小,感情也没有这么深,当时他都不明白嫁人意味着什么。   后来五姐姐出嫁,他也难过,只是没有像六姐姐出嫁的时候这么难过。   正想着沈伯承就听到母亲说他,“伯承知道你回来还不是要疯了,晚些时候他下学回来知道你回来又见不到你,说不定又要哭鼻子。”   说起小儿子的糗事来常氏半点儿都不嘴软,更没有丝毫心理压力,她巴不得孩子们亲亲热热一辈子。   “哈哈哈……是啊,小弟要是早点知道你今天回来,肯定要闹着不去上课。”   想到小弟哭鼻子的模样,沈华柔也笑开来。   “那我就等到他回来了再走,免得他再念叨得我总打喷嚏。”   在自家人面前沈华柔能够完全放松下来,置身于欢声笑语中瞬间就回到了十六岁。   这辈子,她才十六岁啊。   “这可是你说的,那就在家吃了晚饭再回,咱们早些用晚饭。   到时候子廉也能赶回来说说,不然他也要哭鼻子。”   儿子沈子廉如今在启蒙,放学可比小弟早。   于氏赶紧把话说定了,免得一会儿再有变数。   其实要不是贺家表妹在,他们真是想多留小姑子在家些日子的。   她嫁到沈家七年,早就把小姑子当亲妹妹,她也是为人媳妇儿的如何不知道出嫁后想念娘家的滋味儿。   可惜她娘家在梁州,路途实在遥远,孩子们又太小夫君也忙,再等几年吧。   “说定了说定了,还要扣押人,好似我成了欠债的。”   “可不就是欠债,还欠的是情债。”   常氏任由他们姑嫂三人说笑,视线一直在女儿身上打转,从女儿的一些细小习惯中就能看出来她是不是真的欢喜。   正说着话两个小姑娘就被婆子丫头们领着来了,先还能好好的走路,到看到了沈华柔后哪还顾什么规矩仪态,撒欢儿的一边喊小姑一边跑。   虽只是三四岁的小丫头,猛得撞进她怀里还是有些冲击力的。   母亲的责备都别他们抛诸脑后,一人一边抱着小姑的腰在小姑怀里撒娇。   “小姑好久都没回来了,我们好想您啊。”   “是想小姑啊,还是想小姑给你们带的好吃的?”   小孩子哪里能抵挡得住零嘴的诱惑,一听有好吃的眼睛都亮了,姐妹俩仰着粉嘟嘟的小脸满目期盼。   “最想小姑了,然后才是好吃的。”   小模样格外的认真,极力要让小姑知道他们真的不是只为了好吃的。   看着现在的他们,犹如看到她的雅雅,雅雅也是这么可爱让人心疼。   “小姑信你们了,先跟着玉兰姑姑拿吃的去吧。”   在两个侄女儿小脸上拍了拍,示意他们先去。   两个孩子又赖在她怀里蹭了好一会儿才蹦蹦跳跳跟着玉兰离开,随着他们蹦跳之间,垂在两侧的发髻也跟着跳跃,一举一动里尽显活波俏皮。   “六妹这么喜欢孩子,抓紧跟妹夫生几个,趁着静静他们都还小,兄弟姐妹们也好一起长大。”   沈华柔对孩子的喜爱流露无疑,任谁都看得清楚。   接着这个机会于氏也催她,邓氏又赶紧接着大嫂的话音。   “差个四五岁不算大,还能玩到一处,六妹可要跟妹夫抓紧了。”   三人六只眼睛都落在沈华柔身上,看着她的神色从羞涩憧憬再到坚定。   见她笑的温柔,“缘分到了就来了。”   半年时间,她能等的。   淡然从容,也不再一提贺元凌就下意识拒绝,偶尔甚至还会表现出不耐烦的神色,看来这段时间他们夫妻关系真的有大变化。   常氏拉着女儿的手轻轻拍抚,“确实是有缘分的,咱们不着急,缘分到了就到咱们家来了。”   只要女儿与女婿和睦恩爱,哪还用愁孩子早晚的?   “是啊,当初我怀娟娟也是跟你三哥成亲一年后呢,半点儿没察觉,她悄悄就来了。”   “现在娟娟也三岁了,三弟妹你们也可以准备准备再给娟娟添个弟弟妹妹。   哎呀,家里孩子多了才热闹。”   邓氏可不会不好意思,大大方方的接大嫂的话。   “我们也是这么想的,若是能和六妹前后脚一起,可就是双喜临门了。”   话又转到沈华柔身上来,沈华柔微红着脸点头,“那就借三嫂吉言。”   只有她知道,她真是和三嫂前后有孕,只是她后怀却早产生下雅雅。   这回,她绝对要保护好雅雅。   他们说得高兴,并没有注意到贺元凌一手抱着一个侄女儿过来,正巧听到沈华柔言笑晏晏说要给他生孩子。 第19章 愧疚   来这一次贺元凌觉得太值了。   之前两天就不说了,只这一个就够他震惊的了。   她那么嫌弃厌恶他,竟然会愿意为他生孩子?   心中似有火在烧,想将那个说这话的人现在就带回家。   “小姑,你看姑父给的。”   本来贺元凌是没想这么快就过去的,还想再听听他媳妇儿还会说什么,结果被怀里的小人儿暴露。   他也没想到,只这几天的功夫他就养了个听墙角的习惯,还每次都能听到他喜欢听的。   耳边是侄女儿们拿着玉石九连环晃动发出的清脆响声,不远处背对着他端坐的沈华柔转过身来,笑颜如花儿。   是在看两个孩子,也是在看他。   “吃饭了。”   他们来的时候就快近午时,又说了这阵子的话,后厨已经准备好。   本来这种事是不用他一个姑爷来做,是他自主讨来的,于是就带着两个小的过来请他们。   “吃饭吧,下午再说。”常氏挥着手让大家伙都去。   沈华柔扶着母亲,于氏和邓氏过去接过女儿,问他们有没有谢过姑父。   贺元凌反而是落在了最后,倒也不觉得被忽视,只一双眼睛在媳妇儿背上移不开。   中午沈伯庆也回来了,几个男人坐一桌喝酒吃饭,他们几个女眷和孩子们坐一桌一边吃一边闲聊。   孩子们都有午睡的习惯,饭后于氏和邓氏带着孩子回去午睡,沈华柔跟着母亲回正院。   母女两许久没有见面谁都舍不得午睡,就坐在屋里说话。   一直是闲聊些家里发生的事,突然母亲问她,“柔儿可是已经发觉了元凌的优点?”   迎上母亲慈爱的笑眼,沈华柔先是愣怔,再不知不觉红了脸。   轻轻点头,“嗯。”   她以为母亲会追问她具体,她也在记忆里搜寻着贺元凌的优点,可母亲并没有问。   她等了等,只等到母亲说,“夫妻之间哪有一开始就千般万般好的,别说是之前毫不相干的两个人,就是相处了十几二十年的家人也有不合的时候。   不管是亲人,还是夫妻,还是别的什么关系,都是要经过大大小小的事和时间来磨合。   就好比你大哥大嫂,当年你大哥拜在于先生门下读书,于先生那么多弟子里就数你大哥垫底。   你当那是你嫂子就看得上你大哥?世人都钦慕拜服更优秀的人,但谁又能处处都优秀?   你嫂子蕙质兰心,并不像别人只看到你大哥于读书上处于劣势。   相处得久了,用心去看,总能发现某些并不太突出,却又独属于他又适合自身的发光点。”   这些话母亲从前也对她说过,但她并没有真的用心去想,也没想过要用心去看某些独属于贺元凌的光点。   可能真的是要在失去之后才会猛然醒悟珍惜,上辈子贺元凌不在后,她也不止一次的想过。   要是他还在,她是不是能偶尔有能依靠的肩膀?   要是他还在,雅雅是不是能像静静娟娟他们一样开朗无忧?   要是他还在,她就不是寡妇,雅雅也不是没有父亲的孩子?   从前每次想起这些她都要骂贺元凌,那时候她是不是已经后悔了?   这几日贺元凌所做的事一件一件在她脑子里划过,他主动为自己去向婆母禀明,他给自己带回的糕点和话本子,他愿意为自己妥协隐忍。   在路上,靠在他怀里确实比干坐着舒服,一个多时辰的路途并未觉得颠簸难受。   一直以为他游手好闲,他却已经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上进。   他跟父亲和大哥说的那些到底是空话还是实话,肯定瞒不过父亲和大哥。   此时沈华柔才恍然大悟,从前真的是自己太忽视他了,心中顿时升起丝丝愧疚。   常氏静静看着女儿若有所思并不打扰,自己纵然说得再多,也不如她自己去体会感受。   当年父母亲给她定沈家时,她也不乐意的。   那是夫兄还只是外放小官,沈家也不如现在,可父母却给她准备了十里红妆,让她远嫁到荆州来。   后来啊,她才明白父母的良苦用心。   她们常家在扬州船运这 一处里也算是能说得上话,她就是要嫁扬州官家公子也不是不可以,可偏偏父母亲执意要她嫁到沈家来,只说从沈大人身上就能看出沈家家风严谨,沈家定不会错。   是啊,她嫁到沈家来虽不如在家时过得舒坦自在,但沈家也没有那些污糟事让她烦心。   老爷为人正直严谨,有责任担当,待她待孩子们都做到了丈夫和父亲的职责。   即便是后来聘了两房妾室进门,她在沈家的地位依旧不变,老爷对那两房妾室更是不曾过于偏宠让她难堪。   家中诸事亦与她有商有量,并不曾为何时与她脸红争吵。   那两个妾室也是正经聘来的良家女子,对她向来恭敬,生养的几个孩子也都在她身边教养长,都是好孩子。   回顾半生已过,日子过得如何她心中自然有数,比起家中嫁了高门大族的姐妹都要省心好过太多。   到家中几个孩子的婚事上,她不求大富大贵,只求孩子们都能顺心顺意过日子。   大风大浪固然激情澎湃,但哪又比得上一辈子顺风顺水安稳到老呢?   她家华柔就是在家时被护得太好,要是让她嫁到高门大户去,以她的性子哪能过好日子?   贺家虽说是低了些,但贺家在石桥村是出了名的和善人家,又是公爹旧友。   她家华柔也需要像元凌这样的夫君来护着才好,不然夫妻俩都是软性子,真要遇上什么事时,谁来撑?   沈家固然能为她撑腰,但终究不如他们夫妻一体来得稳固。   “娘,我都知道,我会好好与他过日子。”   顿了顿,沈华柔又道:“其实,贺元凌也有独属他的发光点。   之前是我钻了牛角尖,以后我也会改。   您说的对,谁还能没有自己的习惯性格,总不能一味的让别人来迁就我。”   细细想来,她厌恶看不惯贺元凌的种种,真说起来都算不得什么大不了的事。   比起生死,都不足以相提并论。   想通这些,沈华柔顿觉心境豁然开朗。   “这是一方面,但你也别委屈了自己。   沈家和爹娘永远都为你撑腰,元凌真要欺负了你,咱们绝不会放任。”   常氏当然不会一味劝女儿去顺从,她沈家是嫁女儿是结姻亲,不是上赶着卖女儿给人欺负。   沈伯承回来后有下人来禀报,幸好是在内院,贺元凌就是想听墙角也没有机会。   不然,他也要为岳母的话颤上几颤。   他敢肯定,若是他敢真欺负了沈华柔,他岳母绝对会成为他前岳母。   下午贺元凌跟两位舅兄在书房里商议生意上的细节,后来小舅子回来,他们便转了地方到花园里喝茶也散散酒气。   从让下人去禀报后他就时不时往花园入口张望,终于在不知道是第多少次张望时,看到了那道他心心念念的倩影。   “六姐你再不来姐夫就要望长了脖子了,只这半盏茶的功夫姐夫都望了不下十次,啧啧啧……” 第20章 小瞧   沈华柔来的时候就看到于氏邓氏都在了,又因为沈伯承的话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她身上。   她知道,是因为她今天所表现的跟以往都不同,所以小弟才会这般放肆的玩笑。   同样被玩笑的贺元凌可比她能抗,脸皮厚到还特意过来接她。   还能从容的怼伯承,“你小子现在是没媳妇儿,等你娶了怕比哥哥有过之无不及。”   又引得众人哈哈大笑,还让伯承红了脸。   “我还早呢。”他不好意思的嘟囔着,可见是羞的。   大嫂转头觑他,一边忍不住笑一边看似严肃的告诫他,“早什么早,左不过是几年的时间,正好跟你姐夫学学经验,以后娶了媳妇儿才能哄得媳妇儿高兴。”   沈伯承到底还是个小年轻,被如此轮番打趣后向哥哥们求救,结果哥哥们还都不伸以援手,崩不住就要耍赖。   “哼,我不管,我还小,我还要读书呢。”   到底还是姐夫心疼小舅子,给他圆了场。   “伯承是还要再有几年才到谈婚论嫁年纪,可不能因为慌忙这个荒废了学业。   你六姐可不就是说我读书少,怎么都能让她有挑剔的机会。”   若是换了个场合,他也不是玩笑的口吻说出,谁都会觉得他是在抱怨。   但现在气氛太好,被他牵着过来坐在身边的沈华柔也抿着唇眉眼带笑的嗔他。   是以,大家又笑开来。   就是以往都不爱接他的话沈华柔也当着家人的面给了他台阶下,“既然是知道自己的短处,还不自觉多看两本书?   我挑剔你的机会还不都是你自己送到跟前来的,怪谁?”   又娇又嗔的模样绝对不是真嫌他,贺元凌笃定。   “夫人说的是,怪我,怪我。   还请夫人高抬贵手放过我吧,让我看书还不如罚我每天多练一个时辰枪,夫人觉得如何?”   能把懒惰不思上进以烂为烂说得这般理直气壮坦然直白的人,沈华柔也就只见过现下坐在她身边的贺元凌了,估计以后也不会再遇上比他更出类拔萃的人。   沈华柔抱怨归抱怨,也不是真的眼瞎看不到他的坚持。   沈伯荣好奇问他,“元凌是每日都坚持练枪?”   刚才还不要脸的人这会儿却谦虚起来,漫不经心道:“习惯了,哪天不练浑身难受。”   这个沈华柔可以证明,她虽然没有每天都在边上看,但云峰阁的下人都知道贺元凌真的是不论刮风下雨还是下雪都雷打不动。   有时候先打拳,有时候先举石锁,练枪总是在最后,虽晚但从不会缺。   沈家人在沈华柔的神色中得到确定,不由惊讶。   “日复一日练武可不比读书轻松,必须要有定力支撑的,在这一点上我自愧不如。”   “我也做不到,我是读书不行,练武也不行。   哎,还要夫人多多包涵啊。”   沈伯荣和沈伯庆兄弟俩一人一句自检,立马就突出了贺元凌过人的优点。   沈华柔如何看不出来这是哥哥们在做给她看?从前是她自己蒙蔽了双眼,连这么浅显的都看不见。   贺元凌陪着媳妇儿来岳家这一天收获颇丰,回去的路上一直都挂着笑,任谁都能看不来他心情好。   因为一时高兴晚饭就吃得有些多的沈华柔如何都不靠着他,自己坐在一边有一下没一下的揉着肚子。   要不是天色晚了,她都想下马车去走一段,真的有些撑。   “你过来我给你揉。”   看她端着连揉个肚子都还放不开,好像怕他看见一样,贺元凌看了一会儿再看不下去。   沈华柔也知道,车厢里统共就这么点儿的地方,他不仅不瞎眼睛还好使得很。   “我自己来吧。”   怕他手劲太大反而揉得更难受,也矜持着不能像他这般没脸没皮。   “呲!就你那样揉能有什么用?   信 不信三爷我几下就能让你舒服了?”   面对贺元凌略带讽刺的语气和轻蔑的眼神,沈华柔有点被他刺到。   抿着唇看着他,又放不下脸面自己过去。   “呵……”   他一声轻笑后,自己便被他一条长臂捞了过去,好在没有再让她 靠在他身上,这 让沈华柔能自在些。   骨节粗糙的大手敷在她肚子上,有温热的感觉从他手掌传到她肚子上,是他掌心的温度。   这人的身体常年都很热,即便是在寒冬也仿佛火炉子一样热。   就说他手劲大,果然如此。   “你别挺着腰了,放松。”   后腰上又贴来一只温热的手掌,像是特意为她撑腰似的。   突然,揉着肚子的手指接连按了几下,又胀又热。   沈华柔扭头瞪着他正要发问,质问他是不是故意的。   他却笑得狡黠,反问她,“是不是舒服了?三爷这独家手法还能骗你?”   “嗯。”   确实没刚才那么难受了,要质问的话自然也咽了回去。   “想不到你竟然还会医理?”沈华柔绝对是真心夸他。   “不过是按几个穴位的事儿,算不得什么医理。”   说他胖他就能喘,就不能谦虚一些吗?好歹稍微掩饰一下脸上的得意吧。   贺元凌见她愣愣的看着自己,看懂了她眼里的意思。   当即不服气的哼道:“小瞧你男人了不是?三爷会的还多着呢,等着慢慢瞧吧。”   虽然看着一副欠揍的模样,但他说的也不是没有实话,一时间让沈华柔无言以对,但又不想就这么轻易的妥协。   行驶的马车突然停了下来,车内毫无防备的两人惯性往前头栽去,原本只是放在她腰间的手猛然用力,她被贺元凌仅仅拥紧了怀里。   外面响起女子急促求救的声音,在寂静的路上格外清晰,连她呼呼喘息的声音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救命啊,救我,求求您行行好救救我……”   然后又是闷闷的响声,“咚……咚……”   像重物砸在地上,一下接着一下。   “怎么回事儿?”   不用看他的神色也能从语气里想象他现在肯定眉头紧蹙,一副要打人的驾驶。   “三爷,林子里突然蹿出来几个人,您和夫人没事儿吧?”赶车的贺争赶紧回话。   他也有火,天黑本就看不太清路,也就是仗着对这段路数才能走得不紧不慢,哪成想黑灯瞎火半路里还能蹿出几个人来? 第21章 不知好歹   “兄弟,劝你最好别多管我们醉红楼的闲事,走走走。”   粗厉狂妄的话之后是一阵哈哈大笑,是明知已定事实的猖狂。   听着还不是一个人的笑声,还夹杂着之前那女子的哭求声。   即便是没有亲眼目睹外面的场景,沈华柔还是害怕得在贺元凌怀里打了个颤。   下一刻男人的手移上来轻拍着她的后背,“别怕,有我在。”   “你坐着别动,我出去看看。”   沈华柔凝神屏气紧张得捏紧了袖口,努力克制心中的恐惧。   “嗯,我没事儿。”   “小子,别敬酒不吃吃罚酒,再不走老子把你车上这两个娘们儿一道收了,兄弟们今儿也办回无本的买卖。”   “哈哈哈……外头这两个丫头都长得这般颜色,里头的主子怕是更绝色,是哪里的小姐快出来让兄弟们开开眼界啊。”   “就是就是,主仆一起才更好。”   这些话吓得沈华柔脸都白了,艳红的唇瓣也失了色,无助的望着贺元凌。   贺元凌此时恨得后牙槽都快要咬碎了,他媳妇儿也是这些狗东西敢觊觎的。   “别怕。”他又安抚了一声后转身就掀开帘子出去。   “啊!”   沈华柔是正对着车厢门口坐的,在贺元凌掀开帘子的一刹那,几个赤着上身的男人就出现在在眼前。   除了贺元凌外,她哪还见过别的男子身体,当即就惊吓出声,下意识闭紧了眼。   太丑,太恶心了!   她一直嫌弃贺元凌浑身结实的肌肉硬邦邦,现在一对比都恨不得骂从前的自己不知好歹。   外头的那几个,太脏眼睛了。   她刚闭上眼睛,眼睛上就被贺元凌的大手盖住。   这时怒不可遏的贺元凌反倒是让她觉得心安,“等着我给你报仇。”   “嗯。”   他温热的大手离开,沈华柔还是不敢睁开眼,生怕再看到那些恶心的东西。   “醉红楼好大的口气,要找死爷便辛苦些送你们一程。”   贺元凌冷喝之后给两个丫头使了个眼神。   “你们进去。”   “是。”   阳春和玉兰麻利进了车厢,是陪着夫人,也是不给三爷添累赘。   “夫人别怕,有三爷在不会有事的。”   两人一左一右挤在夫人身边,下意识呈保护的姿态。   已经稍微稳了些心绪的沈华柔也喃喃着安慰他们:“没事的没事的。”   贺元凌可是连上阵杀敌都不惧的,对付这几个上不得台面的东西还不是抬手的事儿!   这样一想,沈华柔忽然就不怕了,那可是贺元凌啊。   那几个人看到贺元凌的时候微微迟疑了一下,主要是因为贺元凌健壮的身形着实能唬人。   但一看对方只有他和车夫,而自己这边可是三个大汉,立马又抖擞起来。   “小子,好大的口气,给脸不要脸,爷爷要你知道多管闲事的下场。”   领头的大汉一边活动着手臂一边迈着外八字步朝这边走来,看着贺元凌的眼神仿佛看着一个死人。   “大爷,大爷,求求您,您救救我,我不是醉红楼的人,我是被骗的。   求您了,求您了。”   女子在看他贺元凌出来的时候眼睛里迸发出见到救命稻草的光,她知道这才是能做主的人,想都没想就一边求一边用力磕头。   即便是额头都已经磕得血肉模糊,还是不停。   她不敢停,这点伤痛跟被醉红楼的龟公抓回去比起来根本不算什么。   女子衣衫凌乱布满了脏污,手腕处更是有深深的勒痕,看样子是逃出来呢。   大汉经过她的时候轻蔑的看她一眼,并没有要急着 抓他打算,是笃定了这个已经是他们的囊中之物。   女子惧怕他,他一靠近便瑟瑟发抖,但依旧没有停止磕头求救。   贺元凌本就不是拖泥带水的人,加之他也着急解决了这几个污糟货回去安抚他媳妇儿。   娇媳妇儿被吓得脸色苍白的可怜模样他可心疼得很,都是这几个污糟玩意儿的错。   “好好牵着马。”   贺争想跟主子一起,主子却没给他机会。   夫人还在车上呢,难怪主子不要他乱动。   车厢里沈华柔他们紧紧盯着帘子,彷佛是能透过帘子看到贺元凌大显身手将那几个大汉教训得哭爹喊娘。   事实也是如此,几个大汉在贺元凌的拳脚下无一能抵挡,有一个见势不妙想逃还被打断了腿。   “大爷,好汉,是小的们有眼不识泰山,小的们有眼无珠冲撞了大爷,求大爷高抬贵手饶小的们一条狗命。”   现在轮到他们磕头,磕得不必那边的女子轻,一边磕头一边痛哭流涕求饶。   就凭他们敢觊觎他媳妇儿,还敢用那种恶心的眼神看他媳妇儿,贺元凌就不可能放过他们。   干脆利落的断了一人一条手臂,这才吩咐贺争。   “都送到衙门去,今晚你就别回来了。”   再一来一回,还要交代事情,贺争今晚就不用睡了。   “三爷,那个呢?”   贺争犹豫不决的指着那边还跪着的女子,着实话,看起来真有些不忍心。   “都送到衙门去,听不懂?”   贺元凌看都没看那女子半眼,冷冷的瞧着好似脑子不清醒的贺争。   “懂,小的明白。”   车厢后面就有绳子,正好捆了几个防止他们在路上生幺蛾子。   贺元凌坐在车架上,准备驾车继续赶路,那边跪着的女子突然爬起来就往马车冲来。   动作十分迅速,要不是贺元凌控马及时她险险要撞上。   一双满是污泥浊水的手抓在车架上,力气大到恨不得把指甲也扣进木料里去。   “大爷,求求您行行好,您就我一命。   小女子给您做牛做马为奴为婢,您要我做什么都可以,求您别让他们抓我回去。”   看着那双手,贺元凌眉头皱得更紧,随手拿起马鞭一扬抽在那双手上。   女子没想到恩人会这般施为,没有防备吃痛之下脱手放开了车架。   下一刻,抽过她的马鞭又落在马屁股上,马儿吃痛迈步拉着车厢动起来。   她惊慌着回神再要去抓,马鞭紧随其后又落在她面门前,她只能眼睁睁看着马车驶远。 第22章 分辨   马车行驶起来后沈华柔才真的放松下来,她现在归心似箭,恨不得马上就能到家。   虽然这辈子才跟贺元凌成亲半年,但上辈子她在贺家那些年,早就将贺家当做她的归属。   玉兰想撩开窗户帘子看看,被阳春阻止,“别脏了眼睛。”   主仆三人一想起来刚才看到的腌臢玩意儿,不约而同心烦恶心想吐。   沈华柔还能用贺元凌洗洗眼睛,阳春和玉兰却是头一回见成年男人的身体,却就见到了那种恶心人的,给他们的刺激不可谓不轻。   车里车外就只隔着一张帘子,他们说话又没刻意避着谁,在外的贺元凌听了又是火气直出窜,都后悔刚才打得轻了。   那是他媳妇儿,就是他想多看两眼都得挑她心情好的时候。   又听到里头两个丫头感叹:“那姑娘也实在可怜,要不是被我遇上得及时,肯定就要被那几个恶人玷污了。”   他们都看到了,那姑娘从林子里冲出来的时候衣裳都没能遮住肩膀,鞋也跑没了,脚上的白袜都浸了血和脏泥。   “确实可怜,骗她的人太可恶,哪怕是卖去做下人呢,也比去那种脏地方好千百万倍。”   “是啊,那姑娘虽一身脏污,但五官模样看着还是不错的,哭得那叫一个可怜哦。”   沈华柔没有亲眼看到那女子,但听她声音也能想象是个美人模样,遇上这样的事确实可怜,一辈子都毁了啊。   今日不若是有贺元凌一起,她定是不敢走夜路的。   “可怜个屁,你们就是被人卖了都还能帮着数钱的傻子。”   贺元凌满是嘲讽的话响起,被骂了主仆三人面面相觑,都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也不用他们问,贺元凌就自觉解释起来。   “那女的一看就是谁家逃出来的妾,要不就是被主家发卖的外室。   还姑娘,狗屁。”   反转来得太惊骇,他们都不敢相信。   在夫人的眼神示意下,阳春提高了些声音询问。   “三爷怎么看出来的?”   “哼!那女的一双手看着就不是小户人家能教养出来的,一般人家的女子就算不用干什么粗活,在家做饭洗衣缝补总是要的吧,能一点痕迹都没有?能留长指甲?”   车厢内三人默默伸出自己的手看,又互相看。   阳春和玉兰也不用干粗过,最多就是做饭缝补收拾归纳夫人的物品,可他们的手上也是有些薄茧的。   为了方便做事,伺候夫人的时候不会不小心伤着夫人,他们从来都不留指甲。   而沈华柔的手,芊芊软玉削春葱,精心修剪过的指甲上也染着丹蔻。   “再想想,你们夫人出门的时候你们是不是都跟着,恐怕离了半步?”   贺元凌就是故意一样一样细细的说,让他们自己去想去对比。   “当然。”两个丫头想都没想斩钉截铁的道。   贺元凌挑了挑嘴角,“那,若是你们夫人在外遇上不认识的人靠近,你们会如何?”   “怎么可能会让陌生人靠近夫人!”   “夫人上街都是乘 做马车或者软轿,要去那家店挑选东西也都是在店门口停了才落脚。”   所以,正经人家的小姐如何会出门不小心被谁骗去?   “如果真有谁家小姐走失,难道不报官?就算是为了小姐名声考虑不大张旗鼓的找,街上巡逻总要增人吧?   还有城门口,来往的车辆也要检查才是。”   贺元凌说的这些都没有,城里一切如常。   还有一点他没说,那女的凑上来时,落了半截肩膀在外,里面是勾栏瓦舍内才有的款式。   他是没亲自去体验过,但他又不是没听铺子里别人讨论过。   他媳妇儿都是妇人了,也没见她穿过那种。   车厢内又是一阵唏嘘,好在没有再为那女人说话。   贺元凌也不愿把人都想得太坏,但他又不是圣人,能送他们去官府已经是仁至义尽。   交给官府是最好的,不管是不是,都有官爷去分辨。   什么做牛做马为奴为婢,他真要奴婢直接去牙行买身世清白干净的不好,何必自找麻烦?   他们讨论的几人被贺争捆了绳子牵着往县城走,走了一阵那女子突然说脚疼。   “我逃跑的时候鞋丢了伤了脚,我是走不快了,恩人您先行一步,我跟在后面慢慢来,不能因为我再耽误了您的时间。”   “呸,贱人装腔作势。   大爷你别信她,她根本就不是正经人女人,就是个烂货。”   之间他们也要说的,但被打得太狠,话说到一般就咬了舌头咽了回去,现在终于又有机会说。   结果女人又落了泪,梨花带泪端的一副楚楚可怜。   “恩人明断,我真的是被人骗了,我是清白的。”   女人模样可怜声音轻柔,任谁看了都会心软,再生几分怜香惜玉的心,更会相信她说的话。   “大爷别被她这狐媚样给骗了,唔……”   大汉后面的话被贺争一脚踹断,贺争又上下打量了一番女子,决定用剩下的绳子将她也捆了手,正好一串儿谁也丢不了。   要不是三爷再三说全部送到衙门,他说不定真就要心软。   他就是个管闲事的,人送到衙门才是他的任务。   女子明显惊愕住,她如何都没想到自己竟然也会被捆。   任她如何说,贺争都不在理她。   几个大汉不敢大声,压低了声音骂人,幸灾乐祸。   到了城门口,守城的人当然不可能放他门进去,贺争自报家门说明了情况又说跟沈家的关系。   守卫这才答应替他去衙门报案又去沈家找人确定,在城门口等了许久才等来了衙门的人,还有沈伯荣和沈正也来了。   衙门的人上门时沈家各房还没熄灯,一听是贺争的名儿哪还顾得上别的,赶紧就跟这来了。   “夫人和三爷都没事,小的奉三爷令将他们交到衙门。”   沈家在龙泉县名声不小,认得沈伯荣的人也不少。   几个大汉在听到是沈家的时候心里就开始打鼓,等见到了沈伯荣直接就焉了,真真是出门没看黄历竟就撞到沈家手上来了。   他们的主子就算想保他们,也要顾忌沈家。   他们哪就能料到半路遇上个程咬金竟然是沈家的姑爷,那小娘子就是沈家出嫁的小姐。   现在就是悔得肠子都青了也没用,只能寄希望主子能保他们。   再看女人的眼神里淬了毒,恨不得将她碎尸万段。   都怪这个贱人,早就是烂透了的,还敢看不上他们兄弟。   等进了醉红楼,还不是千人骑的玩意儿。 第23章 称呼   “回去先别提路上的事。”   临进门的时候贺元凌嘱咐三人,一是因为本就是闲事,二一个是不想家人因为这种是担多余的心。   “是。”   两个丫头低声应是,与他并肩同行的沈华柔也点头。   “今儿都晚了,就直接回了吧,明天再过去。”   按照贺元凌的意思,不过就是回趟娘家而已,回来还用得着到春晖院去禀报?   迟疑之后沈华柔决定听他一回,今天确实太晚了,还是不去打扰二老的好。   但还是吩咐阳春过去一趟,不拜见二老也要跟那边的人说一声,这是他们做晚辈的该有的礼节。   “娘还能挑你这些礼?就你讲究多。”   贺元凌嘴上还是这样说,但内心里却没有从前那么排斥了。   从前他只觉得沈华柔事儿多,什么都条条框框的束缚着人。   可现在换了个想法,她做这些还不是因为她是他贺元凌的媳妇儿,做的都是孝顺他贺元凌爹娘的事。   这样一想,他又觉得有些得意。   沈华柔淡淡的觑他一眼,没接他的话。   她也是想到了今天贺元凌在家中的表现,他虽是嘴上说话难听,但对她的家人还是上心的。   之前他说准备带回去东西,沈华柔并没有太放在心上,打心里就不认为他能真用心准备。   还是她看低了人。   人心都是相互的,他这般待自己的家人,自己如何能不孝敬二老。   况且,还有前世那许多年的情分在。   阳春叫了人来取了从沈家带回来的东西,带着一起去春晖院,剩下几房的就等明天再送了。   贺元凌看后挑了挑眉,心道:果真是娘想得周到。   人情世故还真是门学问,就是太烦人。   沈华柔没注意到他如何,顾自在心里盘算着那些东西要如何分。   因为想得太认真,没注意要脚下是门槛。   “走路就走路。”贺元凌及时拉住人,冷冷看她一眼,语气明显不善。   手腕被他抓住,然后就没再放开,一直到回了云峰阁正房。   一回来贺元凌就嚷嚷着要赶紧洗漱了睡,也看不出来他有多累的样子,平时他不也是往城里跑么。   沈华柔出门的时候少,偶尔像这样来回坐两个多时辰的马车,中午又没有午睡,这时候回了家来还真的觉得疲累,动动胳膊腿儿都觉得疲软。   “你先是去洗。”   是看出来了她疲倦,贺元凌催着让她先去。   沈华柔也不跟他客气,回来后一边打哈欠一边叮嘱他,“你快去吧。”   刚入水的时候是有些清醒,但被温热的水多泡了一会儿后,眼皮子都快要撑不住。   贺元凌回她,“你睡你的,不用等我。”   沈华柔确实没等他,真的是头沾着枕头就睡着了。   是被某人给扰醒的,他就是故意的。   贺元凌新学了本事急于求证展示,奈何这两天都没有机会。   洗漱回来看到媳妇儿已经熟睡,他咬牙狠狠吁一口郁闷浊气,末了还只能轻手轻脚的躺上床。   睡不着,想翻个身还不忍心吵醒了熟睡的人儿。   仰躺着,睁大了眼睛瞪着帐子顶迷糊的纹路失眠。   心里跟有千百万只小爪子在挠,真真是越睡不着越抓心挠肝儿。   扭头看着枕边人的睡颜,感受到她呼吸间轻微的热气,贺元凌在心里翻找着她可恶的地方,然后咬牙切齿翻身给她留个后脑勺。   过了一阵,他依旧没睡着,又翻回来。   悄摸摸跟做贼一般,小心翼翼把人捞进臂弯里……   “唔……困。”   “你睡你的。”   呸!   有些清醒的时候,沈华柔明显感觉得出某人与平日不同,她也觉得是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比她更清楚的是始作俑者,得了便宜心里美滋滋,果然是要有技巧才更快乐。   沈华柔本就困得眼睛都挣不开,累狠又睡了过去,有疑惑也没精神问他。   结果再睡醒她也没想起来,但她发现了一个情况,贺元凌这几日都不急着出门。   他习惯早起,沈华柔大多数时候都在睡懒觉,起来的时候他要么就是已经吃过了早饭闲着没事做,要么就是急着出门去。   今天,他不仅没有吃了饭发闲,也没出门,还等着她一起吃早饭。   除开新婚的那几日,绝对称得上难得。   在某人一眼又一眼的窥视下,沈华柔咽下一口汤包终于忍不住看他。   “吃饭就吃饭,总看我做甚?”   “连个称呼都没了,昨天在岳父岳母面前还喊夫君呢。   呵……果然,女人变脸比翻书还快。”   贺元凌又轻哼了声,瘪瘪嘴扭头给自己塞了一只包子。   那只包子她要吃四五口,他就这么一口塞了,撑得脸颊上鼓出来一个大包,囫囵嚼几下就这么咽了下去。   金黄还冒着热气的小米粥,他一口就喝了半碗。   就在沈华柔愣怔着看他,疑惑他又是在发哪门子癔症的时候,他吃完了。   “你吃着,我去母亲那边一趟。”   然后,他就走了。   沈华柔目送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口,愣愣扭头去看阳春,“又发的哪门子疯?”   阳春愣愣的摇头,不太确定的提醒,“会不会,是为您没称呼?”   刚才三爷不是说了吗?夫人没唤他夫君。   “没睡醒么,平日也没称呼呐。”   还说她翻脸比翻书快,他自己不是?   就为个称呼,他还不是矫情?   上午沈华柔不打算去哪儿,还要把昨日带回的东西整理分到各房去。   至于贺元凌去找母亲,她大概知道是为什么。   昨日三哥说淑明的夫君回来了,想来这几日就要登门。   他跟母亲提了,也好有个准备。   贺淑明比贺元凌小一岁,但贺元凌成亲得晚,反而在妹妹后面。   淑明的夫家姓陈,在隔壁长平镇上,陈家二老经营着一家杂货铺子,日子过得不说多富裕但也不错。   陈栋生得俊朗,嘴上又会说话,确实是个做买卖的人。   刚成亲头一年夫妻俩感情还好,两人也很快就有了儿子,去年也不知怎么的,陈栋突然就说要出门去闯荡。   家中娇妻幼儿,还有年迈的二老,日子也不是不能过,谁也不知道他怎么就下定了心非要出门去。 第24章 表里   直到后来贺淑明与陈栋和离,他们才知道贺淑明嫁到陈家过的是什么日子。   当年是陈家上贺家来提的亲,婚后回门陈栋的表现也都被贺家人看在眼里,待贺淑明确实不错。   后来每次贺淑明回家来,也都是说陈家的好话,尤其是称赞而来待她如亲女。   陈家就陈栋一个独子,姐妹也没有,贺淑明温柔贤惠孝敬二老,又成亲一年就为陈家生下孙子,二老疼爱她也是人之常情。   是以,贺家人对她都放心。   可他们都不知道,私下里夫妻俩的关系并非他们在人前表现出来的恩爱和睦。   孩子没出生之前陈栋还维持着好丈夫的形象,等孩子出生,贺淑明都还没有出月子,陈栋就在外面喝起了花酒。   有次他醉酒回来坦言,“你贺家不就是家世比我好些,多几个臭钱,凭什么个个都高高在上看不起我。”   短短几句话惊得贺淑明不知所措,她从未有过看不起陈栋,深知娘家也没有。   不然,爹娘如何会将自己嫁到陈家?   是因为她的嫁妆远超出了陈家给的聘礼?是每次年节家里都送各种东西来?还是他觉得她有嫌弃过陈家日子过的清淡?   等陈栋酒醒之后贺淑明没有在他嘴里得到半句实话,从这之后陈栋便离了家。   再后来,陈栋根本不再顾及贺淑明,时常也不归家。   再过几年便领了个女子回家,虽没有妾室的名分但却有过之无不及。   拖了两月之后贺淑明才跟家里说,贺家人上陈家去接了贺淑明归家,只可惜孩子没能接回来。   这其中还有些什么细节内情沈华柔并不太清楚,但她能确定,陈栋就是在这时候带那女子回来的。   她明知道会发生什么,但又不能直接跟贺元凌说。   昨天在家里不方便,后来在路上也一直没有机会。   本来刚才她是想提醒来着,但被他一顿抢白后也没有说话的机会。   不过贺元凌估计得没错,他们三天后就会回来。   到时候一定要想办法探清楚她的想法,若是她有半点不想再跟陈栋过的意思,一定要趁早跟陈家断干净。   最好是能接孩子一起回来,那边虽说是孩子的亲父亲亲爷爷奶奶,但陈栋后面再娶个不清不楚的女人回去,孩子的名声也要被牵连。   贺家不在乎多养一个孩子,何况还是亲的。   若不是那陈栋做事实在过分,贺淑明便是看在孩子的份上也能接纳一个没名分的妾室。   但沈华柔后来听大嫂的意思,是陈栋要给那女子正妻的名分。   哎……世间对女子向来都不公平。   沈华柔经历过守寡的苦,更能体会世间对和离女子的偏见,若不是真的过不下去,谁又想走到那一步?   阳春和玉兰去各房送了东西回来,就跟她说,“想着大姑奶奶要回来,夫人吩咐厨房准备了好些食材。   姑奶奶的院子也着人在打扫,可高兴了呢。”   自家女儿要回来了,婆婆能不高兴吗?   想来,她要回家的时候母亲也是这般。   各房都回了礼,就连孟婧瑶也回了一盒膏脂。   “表小姐说这是她自己做的,用了些药材,最适合冬天用了。   用了半天都能保持润润的感觉,感又不会感觉出腻。”   说着阳春把揭了盖子的膏脂罐送到沈华柔跟前来,沈华柔凑前去看。   “果真是有股子药味儿,看着颜色也不错,受着等冷了用吧。”   孟婧瑶虽然对她有敌意,时常都说话让她下不得台,但她确实没有害过自己。   所以,她送来的东西可以放心用。   前日他们才言语上不愉快,这算是没事了吧?   果然,下午的时候孟婧瑶就差人来请她过去吃糖水,说是她自己做的。   贺元凌瘪瘪嘴扭头不去,“都是你们女人家喜欢的玩意儿,我就不去讨嫌了。”   他也知道他自己讨嫌,还不是没得救。   沈华柔以为早上去了婆婆那边后就会直接出门去,结果他又转回来了,跟院子里那堆死物泄了半天的气。   期间沈华柔只去瞧了一眼,看他那么喜欢石锁也就没再打扰,还又得了他一声冷哼。   不想与他吵架,沈华柔转身回了房。   中午吃过饭也不知道他又去了哪儿,等她睡了午觉起来他又在院子里举石锁。   这会儿他说不去,沈华柔就自己带着阳春去,刚走到门口却听到他说。   “早些回来,省得我去接你。”   沈华柔想怼他,谁稀罕他接了。   想了想还是换成了,“到时间我自会回来。”   说完她就抬脚跨出门去,并没有看到贺元凌挑眉的神色,跟没有听到贺元凌嘀咕的话。   “且让你得意,有你求三爷的时候。”   贺争是下午回来的,“三爷,小的昨晚在沈家住的,惊动了沈家的人,沈大爷跟着一起去的衙门。   那女的是城东唐家小少爷的外室,那唐小夫人可是出了名的厉害,这让她发现后先是雇了人去糟蹋了那外室,才又绑了卖给醉红楼的。   啧啧,您猜怎么着,后来那外室还爆出来,做唐小公子外室的时候,还勾搭了唐小公子的一个朋友,不可谓心思不深呐。”   做人外室可不比在青楼强太多,更何况她还是有心机有手段能同时在两个男人之间应付自如,并且没被对方发现。   她这样的人,去哪儿不能再搭上别的男人养着她?   可惜,她这回看走了眼把主意打到贺元凌身上。   贺元凌嘱咐他不跟别人说昨晚的事,省得家里人再空担心。   这个事贺元凌也全当笑话听,之后再没往心上放。   那女人再好看能有他媳妇儿长得好?   家里只他媳妇儿一个女人就够他伺候了,他哪还有多余的精力管别的什么人?   再弄几个女人在家,岂不是自讨苦吃?   孟婧瑶住的客房里,还是家里几个女人和孩子们。   糖水是刚出锅的,冒着热气,只闻着就香甜可口。   沈华柔没想到孟婧瑶会第一个跟她说话,“三表嫂给的绸子我好喜欢,正想要这么一匹做冬衣呢,三表嫂可真懂我的心。   今儿我可是专门为答谢三表嫂才做的糖水,你们都是沾了三表嫂的光。”   说真的,她这一会儿阴一会儿阳的性格,沈华柔实在难接受。   “三表哥是不是嫌弃我做的糖水才不来的,我就知道他难伺候得很,为难三表嫂要与他日夜相对。” 第25章 不许   好好说话就是,何必非要提他?   到底是谢她还是故意让她不好过?   “你也知道他那性子,哪能跟我们坐得住?   今儿没出门,都举了半天石锁了。   对他来说,那石锁可比糖水有吸引力。”   沈华柔半玩笑半嗔怪,本就不是真的埋怨贺元凌。   她倒是更喜欢贺元凌跟石锁好去,省得来烦她。   “石锁再好,也不如三弟妹有吸引力,你们说是不是?”   “大嫂说的太对了,也不知道他今儿是怎么舍得放三弟妹出来陪我们的。”   两个嫂子一人一句玩笑,句句都不离贺元凌,也是看他们最近关系近了些。   沈华柔心想,趁现在大家都在何不提一提贺淑明,也把话题转开去。   “昨日回去听我三哥说,妹夫回来了,想来就是这几日他们夫妻俩便要回来。”   转头她又问陈氏,“二哥可有来信儿说什么时候能回来?正好婧瑶也在,大家也团聚团聚。”   她到贺家的头几年贺元敬都是一年里有大部分时间都在外经商,每年在家最多的时候就是冬季,会到来年春才有忙。   平日里长的时候一两个月,短的时候半月也会回来待几天。   所有人都看着陈氏,并没有先提贺淑明的话,看来是他们都已经知道了陈栋回来的消息。   陈氏虽性格大方,但面对自家夫君的时候还是刚成婚没两年的小妇人。   被众人看的面上微 红,不太自然的摆了摆手,“最近没有送信回来,我也不知道。”   孟氏是寄希望于二儿子有再给媳妇儿送信回来,她也想念儿子,想有他的消息,还是失望了。   “一个月前元敬送信回来说最近不得闲,也没说什么时候能回。   哎,也是个不省心的,那银子哪就有能挣够的时候,一家人在一起和和美美多好。”   老太太一感叹就带了些伤感,众人赶紧一人一嘴说好话。   着重把话题都落到贺淑明身上,说大姑子说外甥,说陈栋终于回来了,以后大姑子日子欢乐,最好是两口子再抓紧添个孩子。   老太太虽然也感慨女儿不容易,但好在大多数时候都是笑呵呵的。   沈华柔倒不怕他们现在说的太好,等到时候知道相差甚远而受刺激,有这些对比才能更明显。   回来的时候和大嫂顺路走,与大嫂分开之后,下一个转角看到贺元凌。   他慵懒的靠在院墙上,一只腿还曲起来抵在墙上,一条胳膊枕在脑后。   这个地点,他这姿态,是在等她?   “让你早些回来,非要我来接你。”   上一刻她才升起的丝丝动容,都在他这一刻说的话里消散殆尽。   这话说的,还得谢他?   “那可真是多谢您了啊。”   他好似听不出来自己说的反话,还扯着嘴角笑。   “你知道谢就好,回去吧。”   贺元凌先了半步,沈华柔看着他的侧脸,要说的话在舌尖转了几转还是没说。   想着,难得跟他逞口舌之快,就是让一让他也无妨。   许是重活一次,她再看贺元凌这个人,有时候就会生出自己比他年长的感觉来。   饭桌上,贺元凌问她。   “那些画本子怎么不见你翻?不喜欢?”   不应该啊,从前也见她看过的。   是不想看他带回来的?   “这几日哪得空翻?画本子这种东西本就是无聊的时候打发时间用的,谁不得闲的时候还特意抽出空来看?”   沈华柔深觉他多少是有些没话找话,不然就是凭他心情眼瞎,不然怎么可能看不到她这几日都不得闲?   因此,她说话的语气带了些情绪。   贺元凌脸皮厚不在乎这点脸面,还若有所思然后老神在在的点头。   “也是,那你空了记得翻。”   这话说了跟没说一样,但沈华柔还是应了声好。   她当然不知道的贺元凌还是心虚,经过左思右想胡思乱想后,他总怀疑那些画本子里面在某处不起眼的地方,还夹杂着某些不宜让她看的内容。   明晃晃的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他越是这样,越是让沈华柔觉得弄不懂他。   虽然,从来也没有弄懂过。   跟她摆了一天的脸色,又主动来接她。   沈华柔心里有些不平静,总觉得他是有目的的。   一直到要睡了都没有什么不对的对方,沈华柔好歹松了半口气,虽然还是没明白他究竟是跟她置气还是已经翻篇。   他上床来放下幔帐,可烛火还没有熄。   沈华柔提醒他,“熄灯。”   “不急。”   下意识的推挡着贴上来的贺元凌,沈华柔在这一刻懂了。   “啊,老鼠!”   被这声惊叫惊得一抖,下意识贴紧了贺元凌。   是玉兰的声音,而且就在他们房间外。   对蛇虫鼠蚁这些沈华柔最怕了,尤其是蛇那种软塌塌滑腻腻的活物,她会觉得后背发凉头皮发麻。   过度的紧张和害怕让她没注意到被她紧紧抱着,也紧紧抱着她的贺元凌叹了一口气,不甘不愿。   “被怕,耗子不敢进来。”   恰是他的安慰提醒了沈华柔,轻轻推他的肩头。   “你快出去看看。”   贺元凌气结,“外头又不是没人,不过一只耗子而已。”   平日沈华柔不习惯正房这边有小厮,内院都是几个丫头在伺候,她怕丫头们也害怕抓不住老鼠。   一想到那只老鼠到处蹿,再进来,甚至是爬到她的床上来,沈华柔不由打了个颤。   又用力推了身边的人一把,“你快去吧。”   要不是看他媳妇儿都要哭了,贺元凌是如何都不会这时候出去的。   心里骂骂咧咧,到了嘴上就是,“你也就这时候才要我。”   沈华柔生怕他闹脾气不去,赶紧放软了声儿哄他。   “你就去看看好不好,他们都不行的。”   哼!这时候就知道他好了。   沈华柔知道阳春他们,看到老鼠也怕的,当下真的只能靠贺元凌了。   贺元凌捡起衣裳穿了出去,沈华柔听着外面一阵乱七八遭的声音后,是玉兰欢呼老鼠被贺元凌抓到的惊喜声。   她的心也跟着落实,还好抓到了。   很快贺元凌回来,三两下脱了衣裳进到幔帐里来,一只脚都踩上了床沿。   “你不许上来。” 第26章 实话   “嚯!刚才求三爷帮你捉老鼠的时候你可不是这态度,嗯?”   贺元凌那只脚丫子都没在床沿上踩实,感受到床里坐那人万般嫌弃的眼神,气得脸色铁青。   气极反笑,“用完就不认人呐。”   真不怪他生气,谁好好的在兴头上被指挥出去逮完了耗子回来就不准上床了能不生气?   沈华柔尽量不去看他满腔怒火的脸,只盯着他那一双手,也不知道是哪只抓的,还是两只都抓了。   “哼!还能不知道你?三爷进来前就洗过了。   不信你问问玉兰,洗干净了。”   贺元凌说着还特意把两只手都伸过去给她看,确实是洗过的。   看他手上干干净净,闻着还有淡淡的胰子香气,但沈华柔没有亲眼看到他洗,还是过不了心里那关。   她也承认自己矫情,但他才抓过老鼠的手,她真的接受不了。   “你再去洗洗。”   到底是自己有些过分了,沈华柔再要求的话也说的软了些。   刚才,她真的是一时激动脱口出,话才会那么硬的。   说完,她扬起头来望着贺元凌。   这人太高了,又是站着的,仰头看他真的费力。   见他眼神凌厉,抿着唇脸色也不好,沈华柔又自觉气短,好歹是给她捉的老鼠啊。   “你再去洗洗,好不好?”   本来贺元凌都想转身走了,被气得肝儿疼。   结果她又这样,软着声儿的跟他示好。   贺元凌肝儿还疼,但心却软了,吁出一口气,还是去洗。   听到水声的沈华柔彻底安心,也控制自己尽量不去多想。   贺元凌洗了一次后准备擦手,又想到他媳妇儿那矫情劲儿,还有望着他时巴巴的眼神,就又洗了一次。   洗完还自己闻了闻,确定香的这才擦干。   他再回来,之前还是坐的人儿又躺回了被窝里。   呵……指派他干这干那,她自个儿倒是舒坦。   三爷今儿受了大憋屈了,怎么也要找补回来够了才算。   手还有些凉,搓了搓才躺下去。   不然她又能有理由,三爷能给她机会?   “你就不能安分些?”   “难道你还有别的想法?”   一口气憋在心口堵得她难受,要不是顾念他刚帮自己做了事,沈华柔怎么都不会放任他。   她怕贺元凌,总是弄疼她。   忽然,那些真切的记忆回笼。   忍了几忍还是没有忍住,问他,“你在哪儿学的这些……”   “没去不该去地方,你放心。”   很多事情都跟上辈子不一样了,是不是从她回来那一刻起,便有了改变,一切都有扭转的机会。   她因为这个可能而心生希望,耳边又响起贺元凌低哑的嗓音。   “你不喜欢?”   呸!   谁都跟他一般,满脑子没个正经。   “你说实话!”   贺元凌其实早就有了答案,偏又坏心眼的要追着得她一句实话。   “你快滚!我要睡了。”   “呵……呵呵……”   “下回还要不要我帮你捉老鼠了?”   “夏天的时候还不是我帮你驱蛇?”   “灭蚊草不是我割回来烧的?”   不要脸!   嫁给贺元凌之前沈华柔没来过乡下,更别提在乡下长住了。   很多地方她的不习惯,尤其是乡下常出没的蛇虫鼠蚁。   夏天的时候她在院子里赏花,看到一朵开得尤为好看,正弯腰去嗅。   一条浑身布满了花纹的蛇就这么出现在她眼前,还冲她吐信子。   那日幸好有贺元凌在家,他出手三两下就捉住了蛇的七寸。   后来,他还炖了蛇羹。   也是那次,她十天没让贺元凌近身。   再后来,为她捉蛇叔割灭蚊草的人不在了。   贺家的下人也割了草回来,阳春他们也都学会了烧,可还是有蚊子咬她。   雅雅模样都随了贺元凌,但皮肤却随了她,每次被蚊子咬后都会起又红又大的疙瘩,还奇痒无比。   现在是秋天了,蛇都快冬眠了,蚊子也快没了,但除了这些还有别的。   也不是非他不可,没有他也能忍,可沈华柔觉得上辈子忍得太多,太委屈,她不想再忍了。   贺元凌得了满意的答复,心里总算是舒坦了,憋了一天的气也散了干净。   从这天之后贺元凌又继续早出晚归,但沈华柔还是细心的发现他比往常回来得要早了些。   早上也都会等着她一起吃了饭才出门,更会跟她叮嘱些有的没的。   这些沈华柔都看在眼里,并没有多说什么。   “这几日把事都办一办,别等到淑明回来的时候还没空在家。”   贺元凌是考虑到这一点,也是想着妹妹的。   如此到了第四天,贺淑明带着儿子陈满盈归家来,还有陈栋。   从马车里搬下来不少的东西,陈栋也是荣光满面。   贺元凌把这个日子估算的准,早上起来他还在念叨该回来了,陈家的马车是中午到的。   大哥大嫂和贺元凌一起到门口去接的人,她坐在厅里都能听到贺元凌和陈栋说的声音。   等三人一起进来,大哥长身玉立走在前面,一言一行尽显文雅端方。   二在他身边的贺元凌,一条胳膊搭在陈栋肩上搂着,笑得后牙槽都露出来了。   他本就身体健硕异于常人,称得原本只是有些清瘦的陈栋更显单薄。   这时候的陈栋该是还没有和离的心思,毕竟他是有心在贺家人面前装上一装。   大嫂挽着贺淑明的手落后一步,姑嫂俩有说有笑。   贺淑明每回回来都掩饰得 很好,一次又一次的骗过了他们所有人。   若不是沈华柔知道,她也不能从贺淑明那张笑颜上看出端倪。   陈满盈还走不稳路,被婆子抱着跟在后面,想是有些日子没来了,小眼神儿里有些梳理好奇。   孟氏关心了女儿女婿两句后,注意力都在外孙子身上,抱着外孙子不停稀罕。   “贤婿什么时候回来的,回来了好啊,出门在外吃苦受累,回来就好。”   这时候老爷子还是关心女婿的,不问他出门一年有什么收获,先关心他是不是吃苦受累。   “堂姐和姐夫到了?看来我来晚了。”   少年清朗的声音刚落,人就跑进来了,还微微喘着气,脸颊上也染了红晕。 第27章 嫁妆   “元楠快坐下歇歇,你姐姐姐夫人在这儿还能跑了不成,就急成这样。”   黄氏招手让下人去扶他,又让人赶紧去沏了茶水来。   少年贺元楠是贺家三房独子,因为贺小叔身子弱导致贺元楠也先天不足。   在他之前还有一个孩子,可惜才半岁便夭折。   又过了许多年,以为这辈子都会无儿无女,幸得老天爷开眼又得了这个宝贝疙瘩。   是以,老两口对贺元楠这个独子极致宠爱。   贺元楠只比贺淑惠大了一岁,被父母家人宠着长大,因他身子弱不能劳累,家里也不指望他如何出息,只要他健康平安就好,这不就养成了单纯良善不谙世事的性子。   他这样也好,有贺家庇护怎么都能过好一辈子。   他自觉凑到陈栋和贺元凌身边坐下,一张小嘴叭叭的就没个歇的时候。   “姐夫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外面怎么样?有什么新鲜的东西没?奇闻逸事呢风土人情呢?”   好在陈栋都耐着性子一样一样回他,直到下人送了茶水来他才在喝茶的时候停了下来。   等他再要问,发现已经没有他插嘴的机会了。   但也没关系,他又挪过去逗小满盈。   贺小叔夫妻俩来的时候他已经坐过去抱了小满盈在怀里,不免被母亲看到了皱眉训斥。   “你小心些,抱稳了。”   到底还是不放心儿子,洪氏紧走几步过去接了孩子过来。   贺元楠不满的瘪瘪嘴,很快又恢复了没心没肺的傻样子。   沈华柔在之前陈栋与她见礼后就没在说话,只陪着听他们说。   从陈栋的话里听出一些,他在外这一年先是跟着商队去了洛京城,后辗转又去了徐州青州。   路上虽然艰苦奔波,但也颇有收获,一路选货买卖挣了些。   想也知道他挣了银子的,不然他拿来的本钱在外潇洒?   小叔问他,“今后有什么打算?还要出去吗?”   说实话,所有人都不想他长年在外,倒不是眼红他挣了多少,只是为自家贺淑明多一分考量。   夫妻俩不在一处的时间长了,早晚要出问题。   别说是姑爷了,就是贺元敬常年在外他们都担心他弄出幺蛾子来。   每次贺元敬回来,二老都要对他耳提面命,怕他走错一步毁了好好的家。   陈栋看着又回到岳母那里的儿子,眼神里尽显慈爱。   “不走了,打算把家里杂货铺扩一扩,多用些心思经营。”   他说的话跟上辈子一摸一样,后来他也确实把铺子经营得有声有色。   在做生意这一处上,沈华柔不得不说他有手段。   他说不走了贺家人自然高兴,老爷子抚掌大笑。   “好好,都说外面千好万好都不如在家好。   往后你要有什么你就开口,你二哥别的帮不上忙,在做生意这上头也能说说话。   都是一家人,都别客气。”   姻亲,是除血亲外最近的关系了。   姑爷好了他们女儿也跟着好,当父母的哪能不为孩子多考虑。   陈栋明明是在笑,可沈华柔却觉得他笑得好假。   贺淑明的嘴角一直都噙着笑,不管对着谁都眼神温柔语气柔和,任谁看了都会觉得她是婚姻美满,更是丈夫的贤内助。   便是这样,她骗过了所有人。   当天他们没有回去,按照贺家人的意思是多留他们玩几天,但考虑到陈家还有二老在,便也不好强留。   他们是第二天下午走的,贺元凌还带着贺元楠骑马送了他们一程。   沈华柔可以确定这时候陈栋已经在外面胡来了,只是不知道那个女人出现了没有。   那个女人,究竟是他在外面带回来的,还是别处来的。   或者,已经养在了外面。   要不要提醒贺元凌,或者,让他多跟陈栋走动,时间长了总能发现些蛛丝马迹的吧?   没等她绝定是直接提醒还是别的,她嫁妆庄子上的管事来了。   是每季一次交帐本的时候到了,两个庄子都是沈枞在管着,帐本也都是一起交过来。   沈枞是沈家的老人,一家子都是死契,把庄子交给他打理沈华柔是放心的。   当初给她陪嫁的人里除了沈枞一家外,还有赵志一家。   和沈枞一家管着庄子收成不同,赵志是大哥手里的得力人,如今来帮她管理几个陪嫁铺子。   也是每季来交一次帐本,但他们是错开了时间来,赵志要后天才来。   庄子上的帐没什么大变化,跟往年都差不多。   一共两个庄子,一个是茶庄,一个是田庄,都是能挣钱的。   但,两个庄子的收益却是天差地别。   沈家本就种茶卖茶,这个是有迹可循不用她操心的。   其实田庄也不用她操心,但就是田庄里有一个山头,那山头上尽长的是些杂树,基本是没什么用,她就是看着觉得浪费。   因为那个山头可不小,她看过地契,足有百余亩之多。   就这么闲置着,怎么都觉得心疼。   贺元凌回来真好撞到沈枞出去,知道的他是来干什么,点头应了声,并不多嘴打听别的。   他知道他媳妇儿嫁妆丰厚,说是十里红妆都不为过,光是田产庄子铺子都是他贺元凌没有的。   说实话,就他媳妇儿的嫁妆,都快要跟上他们贺家一半的家产了。   就是他们给的聘礼,也是给他媳妇儿带回来了的。   可见,不管是门第还是产业,都是他贺元凌高攀了,占了便宜。   觊觎媳妇儿的嫁妆,他是绝对不可能有这个心的。   他媳妇儿的就是她的私产,以后她愿意留给谁就给谁。   再一琢磨他那点儿家底儿,着实是寒碜。   这也是为什么他不以前说的原因,丢人。   这回跟岳家说了,也是自尊心作祟想挽救一下。   贺元凌回来看到沈华柔还拿着帐本子看,他多半眼都不瞧,还特意转到另一边去喝水。   这个避嫌的举动太明显,就是阳春他们都看出来了。   沈华柔只在他回来的时候看了他一眼,又继续翻着帐本子皱眉。   贺元凌都喝了两杯水下肚,见她还是苦大仇深的样子,出自真心的关心道。   “有问题?” 第28章 接受   要不是看她那个样子,关心她是不是亏损或者遇上什么为难的事,贺元凌绝不打算多嘴。   可刚才看沈枞不像是有麻烦的样子,莫非是她这里有什么麻烦?   对面的人放下帐本,认真的看他。   因为眼神太过认真,让贺元凌不由还生出些些紧张来。   “还真有事。”   虽然她不觉得跟贺元凌说了就一定有用,但总也算是有个能商量的人。   万一,就真的瞎猫撞上那什么呢?   听她这么严肃的说真的有事,贺元凌也跟着认真起来,从椅子背上坐正了身体。   “你说来听听。”   “你看这个。”   随手把帐本递过去,她并没想过要与贺元凌分得太清楚,不过是个帐本而已,没什么不能让他看的。   贺元凌微愣,挑了挑眉,接过帐本来就着她翻开的张页看。   “你翻翻前面的。”沈华柔提醒他。   然后他又翻着前面看了十来页,“挺稳定的,没亏也没大赚,也看不出有做假账的痕迹。”   他还特意着重看了有没有被做假账,以为是沈枞欺负她年轻不经事在账上做手脚。   “不是,你再看看是不是每年都有一笔固定的支出。”   在提醒他的同时,沈华柔也在暗自叹气,果然是不能指望他。   “嗯,清理山林周边的杂草杂树。   怎么?庄子上人手不够?还要花钱请人去清?”   贺元凌实在想不明白,不就是片荒山,就是长再多的杂草杂树也不影响什么,哪就用得早没年请人去清理?   “不只是边上的杂草杂树影响到周边作物生长,还有山林里的凶猛野物也要清理,不然会出来祸害庄稼。   那片山周围除了我们的田地,还临着好三四个村子和田地,以前就有野猪下山来祸害庄稼还伤人的情况。”   顿了顿,沈华柔又感叹的道:“那山除了闲置着长杂树杂草给野物们栖身,别的再无用武之地。   便是有时候设陷阱捉几只野物来尝尝鲜,但也仅限于此,没别的进项不说每年还要往里搭。”   “多大的山头?”   “一百多吧,具体的也没在意,肯定只多不少。   哎,多又有什么用?”   沈华柔又叹气,愁人啊。   “有用得很。”   在听到一百多亩的时候贺元凌两眼放光了,又谨慎的再问她。   “是不是咱们隔壁村的那座山?”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看起来兴奋,沈华柔还是如实点头。   “嗯,站在家对面的拱桥上就能看到些。”   当初家里把这处庄子给她,便是为着离贺家近。   “啪!”贺元凌潇洒的把帐本一扔,顿时眉开眼笑。   “你等着,我去叫婧瑶来。”   他动作快,沈华柔就是想拉他都拉不住。   只能喊他,“找婧瑶做甚?”   “等她来你就知道了。”   话落,沈华柔只来得及看到他藏青色的袍角消失在门口。   “夫人安心,说不定是三爷觉得表小姐有注意呢?”   “是了,表小姐古灵精怪注意多,说不定真能想出办法来。”   阳春和玉兰轮番安慰着,沈华柔也就不安心等着。   反正,最坏也不过是继续像现在这样闲置着罢。   “把这些收了吧,沏壶花茶上来。”   孟婧瑶喜欢喝花茶放糖,说是又能看又能喝。   沈华柔虽然是不怎么喝花茶,但也都备着有。   没一会儿贺元凌就领着人回来了,人都还没有进门就能听到他说话。   “对,就是那个,你好好跟你表嫂说说清楚。”   只这一句话就勾起了沈华柔的兴趣来。   她在两人进来之前起身,往门口走了两步就见他们并肩进来。   “麻烦婧瑶走一趟,快来坐着常常我这儿的花茶。”   “还是三表嫂懂我,不过就这一杯花茶可不够指派你做事呐。”   孟婧瑶俏皮的看一眼三 表哥,又挑眉看向正主儿。   “哪有请人帮忙就只一杯茶就算的,也太轻松了些。”   人情往来的道理沈华柔自然明白,若真可行的话自然也不会亏了她。   “那就说好了,到时候我可要得多。”   “你尽管开口,我和你三表哥尽量满足好不好?”   “还是表嫂大气,不像三表哥扣扣搜搜的。”   说着她还扭头对扣扣搜搜的某人皱了皱鼻子,以表示她的不满。   被某人不客气的推了一把,“事都还没办呢就想着领赏,也就是你表嫂好说话,换了别人看谁理你。   话这么多,赶紧坐下喝口水润润嗓子吧。”   孟婧瑶又小声哼他,转头跟着沈华柔一起到桌边坐下。   “表嫂人美心善,你这儿的花茶都比别处更精致好看。”   玉兰沏的梅花茶,还是去年在家时做的,沈华柔不太爱喝花茶,但平日制糕点时会用一些,有时兴致来了也会放上一两瓣在茶汤里作点缀,就是看着也赏心悦目。   “你尝尝看,要是喜欢就带些回去。”   只是一点儿花而已,沈华柔没有什么不舍得的。   在这些上头,沈华柔向来都不计较。   “当然要啊,那就多谢表嫂了。”   于是某人又被怼,“哼!你就该多跟表嫂学学,表嫂可比你对我好。”   “是是是,你表嫂好得很。   茶也喝了,东西也得了,夸也夸了,现在赶紧说正事吧。”   自家媳妇儿被夸了,贺元凌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他们表兄妹间平日里贫嘴惯了的,自己若要跟她计较,十几年来再多都计较不完。   哼!没看他媳妇儿话也说了,东西也舍出去了,还不赶紧说正事?   被表哥警告了,孟婧瑶也放下茶盏端正起态度来。   “表哥说,是隔壁村的那座山,就是咱们能看到那里?确定是空着没别的用了?”   “是啊,所以请表妹来出主意呢。”   沈华柔也不是拖泥带水的人,既然是请了人来就直接说明。   孟婧瑶也不是说话拐弯抹角的性子,不然她也不会总是当着沈华柔的面怼她。   她之前就做好了会被沈华柔记恨的准备,但这次来她发现表嫂改变了好多。   尤其是现在,经过那些不愉快的摩擦之后她还能大大方方的请自己帮忙。   这样的三表嫂,她是可以接受的。   想归想,言归正传。   “我是有个想法,先说给表嫂听听看。” 第29章 底气   “天上人间?人间仙境桃花源?”   孟婧瑶说的那种环境太过美好梦幻,实在引人入胜,光只是听她形容其间种种便让沈华柔不由遐想,更心之向往。   孟婧瑶说的半天说得口干,趁喝水的空隙还不住的感慨。   “我就是没有那么个地方,不然这就是我这辈子的理想。”   说着她立马转了语调,严肃认真的看着沈华柔。   “趁现在我就要先跟表嫂讨报酬,表嫂要是真的建出世外桃花源来,一定要给我留个位置,我先预定下,表嫂不能反悔。”   “嘁!说来说去还不就是个庄子,不过就是比别处多几颗果树,多个池塘,怎么没说建个跑马场?”   听了半天贺元凌都没有听到她说点能让他动心的地方,真不是他酸。   以前他总听孟婧瑶说这个,虽然他没觉得如何,但想到他们女人说不定思想一样呢,这才叫孟婧瑶来说说。   结果,呵呵,果然只有女人才懂女人,只注重那些华而不实的东西。   他瘪嘴不耐的神色都被沈华柔看到,觑他一眼并不打算理他,但他说的跑马场不是不可以考虑。   只是对孟婧瑶计划的那些更上心,是以忍不住跟她讨论起来。   “按照你说的那样,整座山上的树都要清理掉了,还有新种的果树是可不少,上哪里去买?”   孟婧瑶轻笑着拍一把贺元凌的肩,“表嫂放心,这些都有表哥去费神。”   “是不是,表哥?”   不屑归不屑,贺元凌还是爽快的点头,“你们列出来,我去想办法。   但现在问题就是,你真的打算弄她说的那个什么人间仙境?   这个噱头,听起来就不靠谱。   就是几颗果树几株桃花,几个淤泥池塘就能有人愿意掏银子?”   谁家还没有个花园子赏花荷花池养鱼了?他不觉得能挣银子,大概率要赔本。   孟婧瑶对他给出的怀疑直接选择不理会,“哎呀,你懂什么,糙汉子一点都没有浪漫情怀。”   “我觉得可以。”   肯定了孟婧瑶之后,沈华柔又表示:“真能建出那种地方,即便是没有人愿意来花钱,我也乐意自己欣赏。   又能赏花又能吃果,闲时去小住上些日子,怎么都惬意的,不亏。”   一想想孟婧瑶说的,从半山腰起围着山修建庭院,每一幢都隔得远远的,一直到山顶上。   漫山遍野种上桃树,鲜花,应时果树,定点地方散养野兔麋鹿或者别的合适的小型野物。   再在山下修建庄园做生意,可吃饭游玩可留宿清闲。   到了花开的时节,不管是从山下往山上看,还是从山上往下山看,都是满目盛开的粉红。   山下附近又都是田地村庄,春时放眼望去尽是绿意盎然,夏时有稻香蛙鸣荷叶田田,秋意来临各处都彰显着丰收的颜色。   即便是入了冬季,也有成片的梅林花海。   只是想想,沈华柔便觉得身心放松,恨不能现在就能身在其中。   既然正主儿都这么说了,贺元凌还能说不可以吗?   终究是她有钱有底气,不在乎亏不亏。   她喜欢就行,自己跑跑腿儿也无妨。   “这些也是我们现在想的,具体的规划好要等去实地看过才能决定。   而且,我们都没有经验,还是要请个这方面的能手来仔细规划,反正就是急不得。   一步一步慢工出细活,出来的成果才能更贴合。”   就算地方不是她的,但这个想法真的是孟婧瑶的理想,所以她比沈华柔更上心。   在这之前,理想都是妄想,如今好不容易有能成真的可能,她当然上心。   孟家不算穷,但要实现她这个妄想还是不行的,就算一家子喝风也不行。   表嫂有钱,她没想到这么有钱。   不由扭头看一眼表哥,血赚啊。   从前她还觉得表嫂对表哥不好,现在看来,属实是表哥有些不知好歹了呢。   只一眼就转回视线在表嫂身上,这么浩大的工程可要事先跟表嫂提个醒。   “表嫂,本钱方面还是要考虑的。   既然是想建出与众不同不落俗套,还得不能被别人随随便便再超过了去,还得回本,那就要舍得下本。”   所以,你要先想想,银子够不够?   沈华柔不是只知道守在后宅里不问世俗的女子,那些美好的事物不是想想就能拥有。   “现在还什么都没个章程,等规划出个大概就知道了。”   她也不敢把话说得太满,万一到时候需要的本钱太大,她也不能支撑。   “说的是,那我们什么时候去表嫂的庄子上看看?”孟婧瑶已经迫不及待了。   沈华柔没应,反而是去看贺元凌。   媳妇儿一个眼神过来,贺元凌立马心领神会。   “明天。”   铺子里也没什么大事,若是家里没人嫌他的话,他更乐意在家。   “那就明天上午去,估计要下午才能回来?”   沈华柔自己也没别的事,就问孟婧瑶。   她一口答应,兴奋之情溢于言表,“可以可以。”   沈华柔觉得,这时候的孟婧瑶才可爱,表现出来的才与她的年纪相符合。   与她不定时的明里暗里比起来,这才更真实。   要留她吃晚饭,她却像是身后有人追她一般,跑着走了。   孟婧瑶才不想继续杵在哪里碍眼,没见三表哥都瞪她了吗?   虽然心里还是有些酸,但那是她三表哥啊。   近亲不能成亲,别人不知道她还不知道吗?   所以,就算她再欣赏三表哥,也不可能的。   就像现在这样,三表哥和表嫂日渐恩爱,她与三表哥兄妹情深,与三表嫂姑嫂和睦,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啊!今天又是美好的一天,那就去淑惠那里吃饭吧。”   本来只打算在姑母这里小住几天的,但现在她都不想走了哎,真是甜蜜的烦恼。   云峰阁内,贺元凌粗粗算了一下本钱,跟沈华柔提一嘴。   一边摇头一边咂舌,“把三爷剁了卖肉也凑不上。”   “谁会买你的肉?”   还有半句她没忍心说他:养了十几年又老又硬的肉,就是山里的野兽都嫌啃得费牙。   不料贺元凌紧跟着接道:“我乐意买你的,鲜嫩。” 第30章 习惯   “就你想得美。”   想到他们的关系,沈华柔羞恼的嗔他一眼。   惹得某人呵呵笑,毫不收敛,“我可不仅是想得美,还有更美的,你等着瞧。”   突然他又正经起来,“你那山上每年要请多少人?干多久?”   “十几人吧,也就是清理山脚临近田地处,大概五六天也就差不多了。”   沈华柔大概想到他的意思,又道:“现在刚收了庄稼,之后有一段时间空闲,应该能找得到人伐树。”   满山的树需要的人可不只是十几个人那么简单,还好附近有好几个村子,应该是能请到人的。   “这事儿你不用操心,我给你找人,不要工钱只管饭。”   闻言沈华柔抬头看过来,竟还有这等好事。   “你哪儿来的那些人?”   却见贺元凌淡淡睨她,神色中不免透露出几分得意。   “这个你就别管了,绝对都是能干活儿的人。”   “那就辛苦你了。”   不管就不管,反正人是你找的,受益是我的。   “呲……你知道就好。”   三爷就一笔一笔给你记着,有你还的时候。   沈华柔又看他,只看到埋头大口吃饭,瞬间就什么都不想说了。   真不是她刻意要嫌弃他,他身高体壮吃得多无可厚非,他每天活动量大消耗多也正常。   但,桌上统共就他们两人,饭菜也是足够的,自己更不可能与他抢,他完全可以细嚼慢咽,而不是彷佛恶狗抢食一样。   她也知道不该这么想他,但他分明就是这么做的,就算是想换个别的形容,也不知道能换什么。   “呼……”   沉浸在抢食中的某人听到她轻叹,抬起头来疑惑的看着她。   “又怎么了?”   “没事,你慢些吃。”   说话的时候沈华柔还给他夹了一块红绕肉。   这种肉,也就他晚上吃了才不会积食,沈华柔都想看看他的胃是如何长的,怎么什么都能消化。   在媳妇儿给他夹肉的一瞬间,贺元凌微微愣神,确定还是在她眼神里看到了嫌弃。   只是,除了嫌弃外还有别的东西。   “你吃你的,我习惯了。”   呵,嫌弃还要给他夹肉,她心里不难受?   被嫌弃惯了的贺元凌,稍微有些摸不着头脑,但也不影响他吃饭。   他也嫌她端得很,不也在慢慢习惯吗?   就是,好像有什么不一样了。   第二日沈华柔他们出门前去春晖院,只说是去玩儿。   没有确定的事儿,沈华柔并不想弄得人尽皆知。   贺淑惠一听说是去三嫂的庄子上玩儿,立马也表示要去,沈华柔当然不会拒绝。   孟氏点着她的脑门再三叮嘱,“去是可以,但一定要听你哥哥嫂嫂的话,不许乱跑不许惹事。”   只要母亲点头同意她去,怎么都好说,“好的好的,我一定什么都听哥哥嫂嫂的。”   孟氏又叮嘱了他们几句注意安全,还说好玩儿的话住上几天也可以。   哎哟!小夫妻俩最近明显恩爱不少,还一起去华柔的庄子上玩儿,继续这样下去她很快就能再抱上孙子了。   一听说要住,贺淑惠急了,“我还什么都没准备,嫂嫂一定等我,我马上就来。”   孟婧瑶一把拉住她,“别收拾了,又离得不远,真要住的话再让人回来取就是。”   小傻子,没看他们都没有准备吗?   “可不是,就在门口也能看得到的距离,就你咋咋唬唬。   行了,都快出发吧,别再耽搁晚了。”   孟氏催着几人出门,一点儿没有不舍的孩子们。   这回贺元凌只能骑马,马车里已经挤了三个人,根本就没了他的位置。   虽说马车里坐着也不舒服,腿都伸不直,但有他媳妇儿一起,就他们两人的话,也不是不能偶尔委屈委屈自己。   庄子虽说是是在石桥村隔壁,但驾车也要走上两盏茶的时间,其实也不是在村子里,离村里还要走一段路。   庄子建在山下,四周都围着田地,还有一条从石桥村那边过来的河,流经村子再绕着庄子后面流向别处去。   也是因为有这一条河的水,附近的庄稼都能受益。   他们的马车刚到庄子,门口停下就有小厮开门出来查看情况,一看是主子来了,赶紧大开正门恭请主子们进。   从这个庄子划到小夫人的陪嫁里后今天还是夫人第一次来,他们这些下人当然紧张,怕有什么做得不合主子意的地方。   尤其是昨天沈管事才去主子那里交了账,今天主子就来了,莫不是来问罪的吧?   怀揣着忐忑的心情领着主子们到厅里,又赶紧去田里请沈管事回来。   “还请主子们稍坐,沈管事一早就去田里了,小的这就去叫沈管事回来。”   他才出了门就看到沈管事匆匆的往回赶,还问他,“可是夫人来了?”   他在田间的远远的看到有马车来,虽不确定马车里坐的是夫人,但骑着马意气风发的那人太好认了,就是他家姑爷啊,是以他半点儿不敢耽搁小跑着回来的。   “是是。”小厮跑过去搀扶着他,本来想说您快点儿,别让主子等久了。   但沈管事都累得呼呼喘气了,他催促的话怎么都说不出口,只能扶着他快走。   庄子里,沈枞的媳妇儿吕氏也正从后厨急忙忙的赶来。   他们一家子都在庄子上,沈枞是管事,吕氏管着厨房,两个儿子儿媳也都分在各处做事。   这样的安排,足见是主子信任他们,他们全家都不敢懈怠。   老两口在厅门口撞上,只看了对方一眼就闷头跨进门。   “拜见主子。”   “都起来说话吧。”   “我们来也没什么大事,就随便走走看看。   吕嬷嬷你该忙什么忙去吧。”   本就没什么大事,别在弄得他们都紧张围着他们转。   “是,那婆子我去后厨让他们准备饭食。”   沈华柔点头说好,又让玉兰也跟着去,各人的口味玉兰最清楚。   “趁现在还早,沈叔你带我们去外面转转?”   是为山来的,但来都来了正好去看看田地,刚秋收完也不知道地里是个什么光景。   主子来巡视庄子田地是正常的,之前三爷也常来,他再一想自己并没有做错什么事,心里也就坦荡了。   “只是刚收了稻子田里脏乱,老奴带主子们走大路吧?” 第31章 惊人   留了就近的几亩田让庄上的人种着,是方便他们种粮食种菜,不必什么都买。   别的地都佃给了附近村里的人户,每年交租。   就只这个庄子每年的产出都尽够沈华柔和她那一众配嫁人的吃喝用度,是以,他们云峰阁的下人另几个院子都多,也没有人说闲话。   况且,就是庄子上也会时不时送些时令的果蔬到贺家,沈华柔都会分到各院去。   不过是些寻常东西,不值什么但都是她的心意。   随着沈管事一路指引,看到他指出来成片的田地,贺元凌兄妹三个不由咂舌。   贺家也有田地,不比这里少,但那些是贺家全部的家产啊。   而这里他们看到的,只是沈华柔的嫁妆中的一部分而已。   羡慕………   贺淑惠还小不明白,但贺元凌和孟婧瑶不仅那贺淑明的嫁妆对比,几百两银票,二十亩良田……   贺元凌再一想他家给沈家的聘礼,礼数上的不谈,别的加起来也就跟贺淑明的嫁妆差不多,最后还都被沈华柔带了回来,都归到她嫁妆里。   想多了,不想了。   贺元凌看着自己妹妹一路咋乎着嫂子好富有,就算他脸皮再厚也不禁发热。   “等你成亲,嫂子给你添妆。”   大方的承诺了贺淑惠,得到她惊呼着崩回来挽着她的手臂撒娇卖乖。   “嫂子对我最好了,我最喜欢嫂子了。”   沈华柔又主动跟孟婧瑶说,“等你成亲,表嫂也给你添妆。”   又得到孟婧瑶挽着她另一条胳膊欢喜,留下贺元凌孤零零一个人。   “我就知道表嫂最好。”   孟婧瑶其实并不在乎添不添妆的,她更想要表嫂再对表哥上心些。   沈华柔说不说这话都差不多,本就是自家人,她又是做嫂嫂的,不管他们俩谁出嫁她都得添妆。   唯一的区别在于,若他们关系好到时候便多给些,关系一般就按规矩来。   看着他们亲亲热热挽在一起笑,贺元凌都开始怀疑沈华柔是不是故意在拉拢他们来孤立自己。   不看他们,贺元凌把注意力放到山上,山上的树基本都是杂树,除了当柴禾也就没别的用处,但也长得郁郁葱葱,一看都是长了许多年的。   山不是太高,但也绵延宽阔,据他目测可不止百来亩这个数,要是再算上山脚那些荒林的话,冒两百也不是没可能。   现在还只是看了他们这个方位,全算是起来的话,应该就八九不离十了。   不过,这样的地势倒更适合建房。   不是他看不上有些人,走个平路都难,更别说是爬山了。   现在,他对山里的野物更有兴趣。   秋高气爽,可不就适合狩猎么。   “沈叔,山里都有些什么野物?”   “太大的没有,多是野猪野羊麋鹿,山鸡兔子这些。”   虽然有些失望,但也不是不能猎。   贺淑惠当即揭露哥哥的心思,“三哥,你想打猎了?”   沈华柔也回头看他,果然见他点头,满脸跃跃欲试的欢喜。   知道他是喜欢跑马打猎,还一身精力没处宣泄。   贺元凌看过来,笑道:“过几日看天色还好的话,约几个朋友来试试手。”   沈华柔一想,既然是起了兴致,他不来这里也是要去别处的,还不如合了他的意。   “你看着办吧,到时候让吕嬷嬷提前准备。”   他的朋友沈华柔只见过几个,加起来也就几面,说起来并不熟。   但,都是跟他差不多的糙汉子,所谓物以类聚。   来都来了,就算她与他们不是一路人并不熟,也不差一两顿饭食。   “对了,把东生也叫了一起,他就只你一个亲人,你多顾着他些。”   沈华柔见过几次郑东生,知道他是孤儿,也是贺元凌的师弟。   虽然只听贺元凌提过一次,还不太清楚他们这分师兄弟的情分是如何来的,但上辈子战死的消息是郑东生送回来的。   同消息一同回来的,还有贺元凌的一些贴身物。   据他说,贺元凌被乱箭射中后落入叛军包围,尸体也被战马踏成了肉泥,根本找不到一块儿整肉。   从那之后,郑东生又来过一次,那已经是五年后。   他到贺元凌的衣冠冢前,告诉他师父逝世的消息。   也是那次后,再没见过他。   贺元凌当然不知道他媳妇儿特意提郑东生的真正原因,只当是因为上次他说让东生帮买画本子。   不管怎么样,他媳妇儿主动邀请他师弟,还说要让吕婆子提早安排,都已经很给他面子了。   心情一好他就又有了个大胆的提议,“要不,我让他们都带着家眷来,你们也出门透透气。”   什么你们,主要还是为了哄他媳妇儿一起。   见她没应,贺元凌又接着蛊惑,“成天在家有什么意思?你要琢磨这个山也不可能一次就能定下来吧?   你要跟他们玩儿不到一块儿,你就还跟这两个丫头玩儿。”   被当成陪衬的两个丫头还一心帮哥哥说话,“是啊三嫂,咱们再来嘛。”   贺淑惠是一心想玩儿,心知若是三嫂不来的话她肯定也来不了,所以一定要说服三嫂。   孟婧瑶是一心都在改造山上面,但前提也是要沈华柔一起来,方便有什么想法立马就交流。   “表哥说的有道理,三表嫂想改建这座山,只看一次两次肯定是不行的,直到建成之前还不知道要跑多少次呢。   你想想,亲眼见证这座荒山在你一步一步改造下,最终变成你理想的美好的样子,是不是很有成就感?”   沈华柔本就没觉得只来一次就行,但来做正事和来跟那些人玩儿是两个概念。   从前她接触过一次贺元凌那些朋友家的女眷,其实相处得并不是很好,之后也没有再接触过。   现在看着他们一个个都等着自己回话,还都把话都说到这份儿上来了,她不答应实在说不过去。   “你安排吧。”   得了她点头后不只贺淑惠欢喜,贺元凌暗暗松了一口气,沈管事也在心里盘算到时候要让老婆子准备些什么。   虽说是姑爷的朋友,但面子都是他们夫人的呐。   贺淑惠后知后觉想起来,“刚才听表姐说三嫂要改造山?什么意思啊?”   沈枞也竖着耳朵听,等着主子吩咐。   只有贺元凌,不住一眼一眼看他媳妇儿,总觉得他媳妇儿最近变化得有些惊人。 第32章 骄阳   上午看了田地后回来吃饭,下午贺淑惠还想进山里去转,沈华柔对此并没有什么兴趣。   现在山里到处都杂乱,就是一条好走的路都没有,她并不想去受这个罪。   要去也等清理出来了再去,到时候看什么都能一目了然。   不等沈华柔拒绝她的提议,贺元凌毫不客气的打击亲妹妹。   “进什么山?最后还不是要我背你出来。   喝口茶歇歇,下午咱们驾车沿着山脚下转。”   当然,他媳妇儿也不可能会进山,这点他还是清楚的。   被哥哥无情怒怼,贺淑惠略感委屈,但也只是在对着哥哥的时候,转头她又换了明媚的笑颜。   “这样也好,好不容易才出来一趟,当然不能虚度光阴。”   于是,几人稍作休息后就出发。   沈枞驾车给他们指路,他在庄子上多年,对附近的村子都还熟。   就在山对面也还有几十亩属于夫人的地,那是在夫人出嫁前大爷做主置下的,还是三爷亲自去看过的,就是为了给庄子这边的地凑个整数。   田地与山林不同,不是随时有银子了想买就能买到的,来来回回费了三爷好些趟功夫。   听说,还是三爷拿家里别处的产业跟原主人换的呢。   他打理庄子这么多年,从来没有想过要把山林利用起来,实在愧疚对不起主子对他的信任。   今天听夫人说要建什么,他一颗老心也活泛起来,再如何都比现在荒着强不是。   贺元凌一路上都在找适合建跑马场的地方,他对别的都不感兴趣,唯独这个了。   最好,是能把圈养野物的地方也弄在一块儿。   虽然被圈养的野物已经不能算做是野物了,但偶尔放出来追着跑跑也比什么都没有的强。   与他的漫不经心不同,沈华柔和孟婧瑶却考虑得多,一路都在想哪一处适合挖了引水做池塘,会不会占到田地,路太窄也要修,做生意用的地方是建成城里的酒楼客栈还是偏住家的样子更合适。   在这一方面来看,自然是孟婧瑶想得更多。   最轻松欢喜的就是贺淑惠了,发现路边上有丛野菊花都想下去采两支。   幸好有沈枞及时告诉她,“庄子上就有这种菊花,五小姐回去尽管采。”   偶尔会发现几个结伴在田间捡稻穗的小孩儿,嘻嘻哈哈一边追逐笑闹一边捡。   转到山另一边时,还看到几个七八岁的孩子说说笑笑从山林里出来,一个个都兜着衣裳,里面是在山里摘的野果。   看到他们经过都驻足的张望,有好奇又有些羞涩。   其中有个小姑娘躲在男孩子身后,只探出脑袋来看,那男孩子也张着手臂像是在护着她,应该是兄妹俩。   也遇到村民,有一个主动跟沈枞打招呼,“沈管事来察看地啊?”   应该是平日跟沈枞相熟的,沈枞点头道:“我家主子来巡察,你忙,呵呵。”   村民一听是沈家主子来了,当即就有些拘谨,他家也租着沈家的地。   好奇想看看东家长什么样,又不敢往马车那边看,只敢看了一眼骑在高头大马上的贺元凌。   等人都走远了他才后知后觉想起来,那骑马的不是石桥村贺地主家的三少爷吗?   听说,年初的时候他娶了县里沈府上的小姐,就是马车里的吧?   怎么说呢,多少可惜了金枝玉叶的小姐。   他可惜什么贺元凌半点儿不知道,他想到一个主意。   哪就用专门建个跑马场,到时候围着山脚平一圈还不是更能跑得开?   如此一想,他都不得不自夸一番。   转完了回去差不多就傍晚了,吕婆子已经做好了晚饭在门口候着。   沈华柔提议,“晚上还是回去吧,庄子上虽说有收拾准备,但也许久未住人了。”   贺元凌一口答应,“那就赶紧吃了回去。”   说实话,他也想回去,免得睡到半夜某人喊他起来捉耗子。   庄子周围都是田地,又靠着山,蛇虫鼠蚁还不是比家里还多?   在这件事上贺淑惠就没有提意见的机会,她哥在说话的时候就给了她个警告的眼神,就是让她闭嘴。   “我去采花了。”她带着丫头跟庄子上的下人去采路上见到的那种野菊花。   虽然都是小小的花朵,但看起来也很漂亮,但跟家里养的都不一样。   贺元凌不屑的嗤笑出声,“到处都能见到的野花,有什么稀罕的。”   此情此景让孟婧瑶感触,“你在外面见惯了不觉得稀罕,她一年才出几次门?”   世人皆道女子见识浅薄无远见,可世人又何曾给过女子长见识的机会?   便如这小小一株野菊花,在贺元凌眼里被嫌弃至极,可在贺淑惠眼里却是从未见过的美好。   “也是,还是得多出门,整天窝在家人都要傻。   你们也别听那些什么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屁话,咱们又不是什么显赫勋贵,没那些狗屁规矩。   该上街就上街,该玩儿就玩儿。”   贺元凌向来都不认同那些规矩,只觉得把人都管废了。   他又说,“等狩猎的时候让你们认识个女中豪杰,你们就该跟她学学。   人活一辈子才几十年,洒脱自在不比束手束脚来得畅快?”   沈华柔定定的看着他,仿佛是回到了初见那日,他也是这般笑,肆意张扬如骄阳似火,眼睛里有光。   他的欢喜在这一刻好似也能感同身受,沈华柔觉得,他说的不无道理。   从前自己只觉得他粗鄙不堪,更是半点儿规矩也无,如今再看他,自己又何尝不羡慕他。   深知自己要做到像他这般是不可能的,但在这一刻并不妨碍她也跟着欢喜。   贺元凌这个人,并没有她以为的不堪,从前是她刻意闭上了去发现他优点的眼。   “好,那我们等着。”   孟婧瑶也笑,“世间奇女子,只是听闻就已经心神向往,我都迫不及待想要结识了。”   这些年来孟婧瑶自觉已经在努力按照自己想要的来活,但也避免不来太多顾虑,她终究是没有打破的勇气。   现在有那么一个人,她内心里是羡慕向往的,那些被她一直压抑着躁动又开始蠢蠢欲动。 第33章 答谢   贺元凌发觉他媳妇儿今天特别好说话,他说什么她都应好。   莫非,是因为昨天帮了她,还找人给她干活的原因。   这个想法才一出来又被他否决,不只是这两天,应该是从上次他们吵架后。   没错,就是那次之后,她就尤为好说话。   有时候还是不掩饰对他的各种嫌弃,但没有再对他冷言冷语。   突然,贺元凌想起来那日她还为自己说话来着。   最近都事赶事的,都忘了问她了,晚上回去问问。   赶着到家的时候天都黑透了,孟氏以为他们不会回来,正在跟丈夫说小儿子夫妻俩最近关系缓和,眼看着是越来越恩爱的话。   外头就传来小女儿喊娘的声音,“娘,看我给您带了什么。”   是野菊花,贺淑惠觉得稀罕,是家里没有过的品种,回来就着急忙慌的给母亲送来。   “还是鲜活的呢,插在瓶子里肯定能养上几天。”   夫妻俩互相看对方一样,不是说了可以住上几天么,还打算明天一早着人给送东西过去,怎么这就赶着回来了?   “怎么回来了?拿的什么?”   “三嫂说庄子上长时间没有住人,虽然已经收拾准备了,还是不如家里住着舒服,所以我们就都回来了。   这是路边的野菊花,娘你看好不好看?”   贺淑惠其实并不在乎能不能住在庄子上,只要有得玩儿就成。   她把花凑到母亲面前晃晃,得了母亲说好看之后就交给婆子拿下去插起来。   生在乡下的孟氏哪没见过野菊花,她更在乎小儿子夫妻俩。   于是问女儿,“你们今天在你三嫂的庄子上都玩儿什么了?”   一说起这个贺淑惠绘声绘色跟爹娘说起来,末了好小大人似的感叹一声,“三嫂好富有啊!”   小儿媳妇嫁妆多这个事实老两口是知道的,当初看嫁妆单子的时候他们也咂舌。   但这都不是关键,关键是华柔竟然应了元凌请朋友去她庄子上玩儿的事,还要改建山林。   也知道在小女儿这儿问不出别的什么了,几句话催小女儿回去早些休息打发了她。   想到儿媳妇说要给两个孩子添妆的话,孟氏又跟丈夫感叹,“华柔这孩子虽嘴上不说什么,但对咱们家人都上心,是个难得的好孩子。”   老爷子当然也觉得儿媳妇好,家里三个儿媳妇都好。   正是这样才衬的小儿子混账,“就知道瞎混,明知道他媳妇儿要改建山林,他也不说帮帮忙做点正事,还想着跟狐朋狗友打猎,不像话。”   孟氏白他一眼,“在你眼里他就没好的时候,人家小夫妻俩说好的,华柔都不烦他,你多什么嘴?   我看啊,就是要这样,年轻人嘛多在一处玩着可不就有感情了么。”   云峰阁内,贺元凌慎重其事的询问沈华柔。   “我去大哥那儿接你那日,你是不是帮我说话了?   是婧瑶说我什么?”   主要是因为他问话的神色语气都太过正经,导致沈华柔还以为他是在别处听了什么闲话。   拿不准他是不是来兴师问罪的,沈华柔先试探着反问他,“问这个干什么?”   刚刚还一脸严肃的人却笑开来,眼尾上扬出得意的弧度。   “嘿嘿……难得你帮我说回话,我这不是要答谢你么。   说说,怎么回事?”   他不仅是语气转变,就连刚才端坐的姿势也变了,几步走到沈华柔身后,挑眉看着镜中的她。   神色轻浮放荡,还越贴越近,正经不过半刻。   “你远些,压着我了。”   此时沈华柔两只手心里都还揉着发油,他贴上背来都压着她的头发了。   铜镜里映出的男人轻笑一声,转到她侧前方来,后腰抵着靠在梳妆柜边看着她。   这是打定主意了非要听她说,不说就耍赖不走了是吧。   沈华柔觉得自己没有必要跟他解释,更清楚自己不说的话他肯定更要纠缠。   想了想,斟酌了话。   “我们夫妻一体,在别人诋毁你时我自当为你言语。”   依照她的性格,贺元凌先惊奇于她为自己说话,现在更惊讶她说:夫妻一体。   他动了几次唇,终究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沈华柔仔细将发油抹匀在头发上,等着他说话。   等到都抹好了,也没有听到他吱声儿。   难道他不是会得意吗?亦或者是讽刺她?   都没有。   沈华柔抬头想看看他的神色,屋内昏黄的烛火照不太清他的容貌,甚至半张脸都掩上了阴影。   可他看着自己的眼神却好似有实质感,灼热滚烫。   那人突然弯腰靠近,后颈落在他掌心里,被强迫着仰头与他对视。   “回去那日,你说要给我生孩子,我都听到了。”   沈华柔轻轻点头,想说这两件事有什么关系?   下一刻天旋地转,她被贺元凌单手捞了起来。   吓得她下意识搂紧他的脖颈,耳边响起他浑厚低哑的笑声。   混蛋,就不能好好抱吗?   多出来的那条胳膊是摆设?万一摔了怎么办?疼的不是他!   贺元凌当然不可能让她摔了,别说就梳妆台到床上这几步路,就是单手抱着她在院子里跑两圈也轻松得很。   第二天贺元凌照常出门,说是要请个懂工建的老师傅,沈华柔在家等着赵管事来交帐。   想着等他来还有些时间,便让阳春把她放银票契书的匣子取来。   阳春取了匣子来,又把憋了两天的担忧说出来。   “夫人,按照表小姐说的那样固然是人间仙境,但要建成那样花费上也大。   您要是把银子都用在那上头去了,万一,奴婢是说万一啊,挣不回来呢?”   她还紧了紧抱匣子的手,里面是她家夫人全部的家当。   护主的认真模样看得沈华柔又好笑又心酸,笑着轻拍她的手背宽慰。   “放下吧,都要攥出水来了。   你就把心安在肚子里,不会全用光的。   有铺子和茶庄在,月月都在生银子,不能饿着你们。”   看夫人还笑,不以为意的样子,阳春更着急了。   “奴婢跟您说正经的呢,你就别打趣奴婢了。   这些是老爷夫人给您一辈子的保障,您一定要慎重考虑。。” 第34章 家族昌盛   “你就放心吧,等工匠师傅算出来大致的投入后,我要是觉得不可以我也不会傻到还往里跳。   嗯……实在不行的话,也不是不能稍微降些要求,就建成自己喜欢的模样,大不了不弄那么大的。   只是一个果园而已,用不了多少本钱的。”   这些沈华柔也是想过的,投入太大她支撑不了,就建个只自己看的桃源。   等闲来无事的时候过去小住上些时候,赏花吃果也是一种乐趣。   确定是自己过于担心,阳春也不再多言,“夫人心里有谋划就好,还是夫人英明。”   “呵呵……就你会拍马屁,快清点一下有多少家当吧。”   “哎。”   阳春笑呵呵的答应,然后主仆俩就开始清点起来。   赵志来得正是时候,阳春刚放好了匣子他就来了。   她陪嫁的几个铺子其实还有大哥帮忙看着,半点儿不用她费心,这就是离娘家近的好处。   原本她还想着把手里多的银子再置些产业,就是还没有想好置什么,也没有遇上合适的,现在就不着急的。   加上赵管事又送来到盈利,沈华柔心里更踏实。   “夫人,租咱们这个铺子的掌柜说生意不好做,想退租了,您看这个铺子是再租出去,还是收回来咱们做别的?   前头也跟大爷提过,大爷让我问问您要不要改成粮铺?”   沈华柔想起来是有这么个事,当时她听了大哥的话改成粮铺,倒也挣了些银子。   但这次她不想做粮铺了,“收回来就放着,先不着急,等我再想想别的。”   再过半年梁州就要乱了,之后各地也陆续起祸,粮食不能卖。   “哎,都听夫人的。”赵志不问别的,夫人说什么就应什么。   “对了,今年收上来的粮食也别卖了,你跟三哥提一提,我也会跟沈叔说的。”   这个是确实是她疏忽了,发生得太突然很多事她都还理不清楚。   赵志依旧答应,之后又说了些别的事,便告辞离开。   沈华柔再次翻着几本帐本,心里琢磨着贺元凌当年上战场后的情况。   他肯定还是会去的,只在家做个富家翁绝不是他想要的,不然他何不直接接受家里的产业?   贺元凌有他的抱负展望,龙泉县这个小地方拘不住他。   若是,他有幸在战场上活下来,是不是沈贺两家的结局就能不同 ?   只一想到所有人的结局,沈华柔就觉得浑身冰冷。   她并不是有别的大逆不道的念头,只是想让他们多些活命的筹码罢了。   因为有贺淑惠的宣传,只半天的功夫贺家人都知道了沈华柔有改建庄子荒林的想法。   下午陈氏就过来找她说话,陈嫣然也废话直接开门见山。   “弟妹,听说你要改建庄子?建果园?酒楼?”   得到沈华柔点头确定后她又笑开了,爽快的道:“你也知道嫂子我娘家就是做生意的,也经营着酒楼,嫂子虽说是女人但也从小耳濡目染,你要有什么用得上嫂子的地方,尽管开口啊,千万别跟嫂子客气。”   陈氏就是这种不拘小节的性子,她也没想过要打压谁,或者是存着巴结的心。   当然,从小耳濡目染如何做生意,她也有自己的小算盘。   从她进贺家来就在默默关注着家里每个人,二老对他们兄弟姐妹几个能算是一碗水端平,而且现在二老也还健壮根本就不用他们操多少心。   大哥是肯定要读书科考走仕途的,家里的这些产业他肯定看不上。   老三又是个飞扬的性子,主意正得很,也看不上家里这些产业,早晚要离了家去闯荡。   就是她的夫君也心气儿高,不愿意做纨绔吃家底儿。   最后,这个家怕还是要落在他们二房肩上。   她倒不是贪墨家产,她考虑的是,大哥走仕途,老三也出人头地,他们夫妻俩做生意守着家业,兄弟三个互相扶持越来越好。   最好啊,是谁也别拖后腿。   一个家族要想繁荣昌盛,难道是一个人就行的?   就像沈家,大房在洛京做官儿,二房在老家经营产业,互相扶持着越行越稳。   是以,在得知的沈华柔要做什么,她是举双手赞成的。   那种损人利己的事儿,她不干。   提到这个她想到了她那个姑姑,幸好是嫁出去了,爱搅上别人家搅去。   真真是每次回娘家都不想看到的她,可她一点儿自觉性都没有,每次回来都弄得大家都不高兴。   “二嫂就是不特意来这一趟我也是不会跟你客气的,等二哥回来了还要二哥帮忙呢。”   沈华柔一直都喜欢贺家的人,就是上辈子贺元凌不在家,她也带着雅雅常住在贺家。   贺家的人,从来都能让她感受到家的感觉。   “你放心,等元敬回来我就跟他说,到时候我也要亲自去看看。”   说着她轻轻挺了挺肚子,要不是这个甜蜜的负担拖着她,她也不用事事顾忌。   “好,反正离家也不远,到时候全家都去。”   事情就是这么凑巧,贺元敬是赶在贺元凌跟朋友约定去打猎的日子前一天到家的。   于是,贺家的晚辈们都一起去了。   沈华柔去请二老,孟氏大手一摆,“你们年轻人去玩儿,人多了吵闹我和你爹受不了的。   多玩儿几天,家里不用你们操心。”   贺元凌就请了走得近的几个朋友,常家兄弟都成了家,带着夫人一块前来,另几个都是孤家寡人。   提前说好了不必碰头,让他们直接过去,贺元凌他们到的时候人都还没到。   等见了人,贺元凌有一瞬间脸色不好。   挨个儿的介绍,到李坤和杨穆青的时候还着重说了他们的关系。   “长辈定了亲的,等过了孝期就成亲。   杨慕青女侠,就是我跟你们说过的,奇女子就是她了。”   杨慕青大方看着众人,笑道:“我就是乡野草莽,嫂子别听他夸大其词。   我们这些人都是糙人,有什么地方不对的,还请嫂子多多见谅,叨扰了。”   行事说话都落落大方,一身打扮亦是利落干练,一眼就能看出她确实于自己这些人不同,一股子江湖豪爽大气作风。   尤其是刚才沈华柔亲眼看到她骑马而来,翻身下马时的飒爽英姿让沈华柔震惊。   这一行人里还有个女子,却是与她不同。   在介绍她时沈华柔略微感觉贺元凌语气上的些些变化,“这是钱鑫的妹子,钱珠儿。” 第35章 尴尬   “嫂子好,久闻嫂子大名,都说嫂子是全龙泉县最美最贤慧的女子,如今终于有机会亲眼目睹嫂子的风采。   亲眼看到嫂子我才觉得外面传的都收敛了,根本不及嫂子一般的好。”   钱珠儿的声音很甜,笑起来眉眼弯弯十分可爱。   还一边说着就来拉沈华柔的手,作势嗔一眼与沈华柔并肩而立的贺元凌。   “贺大哥也太小气,总是不让我们来见嫂子,肯定是嫂子太优秀他才要藏着,生怕嫂子被我们抢走。   我跟你说啊嫂子,我认识贺大哥也有十年了,还是头一次见他这般在乎过什么人什么事呢。   真的嫂子,我觉得我一见你就觉得好投缘,这就是大家说的有眼缘吧?   以后啊我就跟着嫂子了,贺大哥再欺负我嫂子可要替我撑腰。”   说完她还十分亲昵的挽上沈华柔的胳膊,人也贴得更近,更得意的觑着贺元凌,好似在宣示胜利。   这期间,沈华柔都没有机会接话。   正要开口,钱鑫又来了。   “你个丫头一点规矩都没有,就不该心软带你出来。”   钱鑫先是教训了妹妹一顿,又跟沈华柔告罪。   “嫂子担代了,这丫头野惯了没规没矩,一点儿没个姑娘模样,往后还要请嫂子帮忙费心多管束管束她。”   认谁都能看得出来,钱鑫虽然嘴上说着妹妹不好,其实是心疼妹妹的。   钱珠儿娇俏的朝哥哥轻哼一声,又歪头靠在沈华柔肩上撒娇卖乖。   “不用你说我也要跟嫂子学的,嫂子就是我的榜样。”   对她这般亲昵的自来熟沈华柔其实有些接受不了,尤记得上辈子他们第一次见面并没有这么亲近。   虽然,后来他们关系也处的不错,但她绝对没有现在这么主动。   好像是在她怀了雅雅后没多久,她就染了病去世。   她与自己同岁吧,也是个可怜的姑娘。   一想到她上辈子的结局,沈华柔心也软了,忍着没有抽出手,还顺着夸了夸她。   “钱姑娘单纯可爱,这样的性子已经是极好的。”   沈华柔如此说也是给钱家兄妹台阶下了,大家都高兴。   所有人里也就贺元凌不高兴了,他本就没有请钱珠儿,也是不想在这种情况下见面。   之所以没有专程跟钱鑫提,还不是听钱鑫说最近家里在给她相看夫家,都关着不让她出门。   都关着不让出门了,他也正好省了话。   哪成想,钱鑫还就带她来了呢?   在钱珠儿拉着他媳妇儿说的时候,他心里的弦都崩紧了,生怕她说什么让他媳妇儿误会的话。   贺元凌也不是讨厌钱珠儿,毕竟是有一起长的情分在,他打心眼儿里把她当自家妹子来看。   可,万万没想到的是,就在他成亲之前,钱珠儿来找他,说想嫁他。   这都是什么事儿?   是以,这半年来能不见她就不见她,就算实在避不开的时候也都尽量注意语气措辞。   小姑娘么,她哪儿分得清兄妹感情和别的情?时间长了她就释怀明白了。   现在这样的情况贺元凌只觉得尴尬得很,关键是钱鑫应该还不知道这个事,事事都依着钱珠儿。   还好大嫂他们都在,把他媳妇儿交给大嫂他们照顾应该没问题。   这么多人,钱珠儿该知道分寸吧?   出发进山之前贺元凌特意请大嫂帮忙,还被大嫂笑着打趣。   “你就把心放在肚子里安心的玩儿去,华柔啊我给你护着。   不行还有你二嫂和婧瑶呢,不能让她被谁欺负了去。”   她以为贺元凌不放心是怕沈华柔不习惯这样的场合,根本就没有往别的地方想。   这边沈华柔看到杨慕青好似没有打算要进山的样子,“杨姑娘怎么不去?你不用在意我们的,我们是没有你的本事,不然我们也想去。”   杨慕青爽朗笑道:“平日里在山里跑够了,今儿好不容易能跟你们一群娇滴滴的女子相处,谁还想跟他们又臭又糙的汉子满林子里钻啊,你们可别赶我。”   被她嫌弃的一众汉子哈哈大笑,完全没有被嫌弃的自觉。   “大当家是该学学怎么做女人,不然咱们李兄弟多吃亏?   娶个媳妇儿跟兄弟有什么区别?”   接着哥哥的话,常远武贱兮兮的冲他媳妇儿扬了扬下巴。   “正好,你也跟大当家的一起学学,就知道打我,哪有女人打自家男人的?”   他话都没说完,转头跑得极快,跟脚底下抹了油似的。   不跑就又要挨打了,他媳妇儿已经在飞眼刀了。   这么多人在呢,苗氏哪能真的不给他面子?   苗氏可不会武,但平日夫妻相处时常远武惹着她了她会动手打他。   她才多大点儿的劲,打在把身体练得跟铜墙铁壁般的常远武身上,常远武不疼,疼的是她的手。   常远武真的觉得委屈丢人?但凡他有半分这种想法也不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出来,就是当夫妻间的情趣了。   他是跑远了,留下苗氏被众人揶揄得红了脸颊。   “别听他胡说八道,一张嘴没把门儿的。”   萧氏不愧跟她是妯娌,笑的尤为开怀丝毫不打算客气。   “呵呵呵……知道知道,我们不听他的,就听你说。”   贺淑惠还傻乎乎的问,“常二嫂子你快说说,到底是什么?”   “噗呲……哈哈哈哈……”   贺元凌他们都走远了还能听到厅里女人们欢笑的声音,贺元敬搂着弟弟的脖子跟他咬耳朵。   “你老实跟二哥说,现在还觉得女人矫情不?”   这话贺元凌就在三个月前跟他二哥提过一次,就被他记到现在,如今还拿这话来讽刺他。   但贺元凌是随随便便就受不住风雨的人?只见他笑得贼兮兮的,跟贺元敬头凑着头说悄悄话。   作为兄长的贺元继眉头轻蹙,要不是看在有外人的份上,肯定是要给弟弟们讲讲道理规矩的。   就在他俩笑得欢时,郑东生从他们后面扑上去。   “师哥,二哥你们说什么好事呢?”   他要是想偷听的话肯定不会出声,但也十分有可能还什么都没偷听到就被他师兄发现再一顿好揍。   贺元凌并不想把两口子的事儿拿出来多说,长臂一伸搂着师弟的脖子过来。   “你小子上次买的画本子不错,你嫂子让我谢你,这回还特别点名了要请你来。”   在兄弟面前给他媳妇儿立好儿,说来还都是他的面子。 第36章 指点   他媳妇儿说了,他们夫妻一体。   她还为自己说话呢,自己当然要礼尚往来。   “嘿嘿……嫂子太客气了。”   郑东生不住的傻笑,情绪激昂的扬了扬手里的弓箭,发出豪言。   “一会儿我要给嫂子捉只漂亮的野物。”   “都是吃,飘亮不漂亮有什么区别?”贺元凌不明白。   贺元敬搂紧了弟弟的脖子,“我的傻弟弟,弟妹还差一口吃的?”   果真是,恨铁不成钢啊,连郑东生这小子都知道哄人,他还傻得刚直。   “师兄。”郑东生也忍不住叹一口气,啧啧……   “女子哪有不喜欢毛茸茸可爱的小动物的?兔子啊,狐狸啊,小猫小狗啊。   也不是,杨大当家就喜欢大型野物,她不一样不一样……   哎哟我的师兄哦,你也就仗着这张脸了。”   贺元凌当然为他这张脸自得,三爷玉树临风风流倜傥,他媳妇儿还不是看他看得挪不动眼。   但被师弟和哥哥一同嫌弃埋汰又是另外一回事,他接受指点不想接受他们的鄙视。   于是,他大巴掌拍在师弟肩头上,推他往前。   “快走,都落后了。”   二哥不能下手,他只能自己放手远离。   不就是带毛的小崽子吗,对于三爷来说还不是顺手的事儿。   庄子内,沈华柔带着女眷们在各处院子里转,最后领着大家在花园里坐下。   这个庄子她并没有常来,因为庄上的很多地方细节都不怎么精致,甚至是可以用粗糙来形容了。   正好,趁着这次机会也修葺翻新了。   “这花院子好大,一边闲聊一边烤肉可太合适了。”   对于赏花什么的,杨慕青是没有这个兴致的,不如吃口肉来得实在。   在院子里烤肉这种事沈华柔可没有做过,而且听她的意思还是要自己烤。   沈华柔想着既然是来玩儿的,就玩些不一样的才好。   主动坐在她身边的钱珠儿笑呵呵的说,“杨姐姐说笑了,这是花院子呢,再弄得燃熏火燎的损坏了花草就不好了。”   “也是,山里都是野草野树,就是烧了也不打紧。”   杨慕青倒十分不在意,反而又夸起来花生的美。   “精心栽种的花儿是长得好看,什么颜色都有。”   她并不是话里有话,实话实说罢了。   主人是沈华柔,别人都不说话看着沈华柔。   孟婧瑶微微抿着笑模样多看了钱珠儿两眼,觉得这姑娘是不是有些宣兵夺主?   一来就表现得那么热情,现在就要做别人的主,好似今儿这场是她约的一般。   “三嫂,我还没有吃过在花园里烤的肉呢,我都没见过肉是怎么烤的。”   贺淑惠有些底气不足,还带着讨好,一双长得跟贺元凌极像的眼睛也巴巴的望着人,满脸满脸都表现出跃跃欲试。   其实在杨慕青说的时候她就很激动了,结果被钱珠儿先一步接了话,但她又不甘心。   想了又想,还是没忍住想再争取一下。   她这可怜巴巴的模样看得沈华柔忍不住笑,“那就交给你去跟吕嬷嬷说。”   主人家做了决定,不只是贺淑惠松了一口气,黄氏他们也放松下来。   “我们也没试过呢,从前都是厨房里做好了端到饭桌上,今儿也借淑惠的光见识见识。”   陈氏与大嫂互相看一眼,转头询问杨慕青。   “不过我可不会,杨姑娘可会?”   杨慕青爽快答应,“烤这个活儿就交给我了,你们只管等着吃就是。”   常家大媳妇萧氏拉着妯娌过来在杨慕青身边,边走边撸袖子就要干活儿的架势。   “这么多人吃哪能你一个人动手,我们来一起。”   苗氏自得的微扬着下巴,自己夸自己,“不是我自夸,烤肉这个手艺我是学到了精髓的,还在家的时候我爹哪月不吃我做的烤肉馋虫都要闹肚子。”   见大家都这么说了,钱珠儿有些不好意思,为了不显得她不合群,赶紧也笑着加入。   “原来从前是我们阻碍了常二嫂子发挥厨艺,今天差点也错过了,都是我的错。   那我将功赎过给你打下手,我也要学学手艺。”   众人并没有因为她之前的话在揪着不放,都凑着讨论起来烤肉的技巧。   其实,沈华柔也没有为钱珠儿先前那话多心,只是她这院子里也没有什么好的花草,即便是真的都烧了也不打紧。   上辈子贺元凌并没有让她认识杨慕青,是觉得自己会和杨慕青性格不合?   相比起杨慕青的爽快直接,她更不能太适应钱珠儿这样的太过热情。   后厨里器具调料都是有的,直接清洗了搬过来就是,然后就成了几个女人凑在一堆儿一边说笑一边准备调料。   “都准备好了,就等着他们的猎物了,也不知道能猎些什么?”   “都有些饿了呢,要不然我们先烤点儿别的吧?”   “也不是不行,蔬菜也一样能烤。”   “刚才我看到厨房里还有新鲜的鸡鸭鱼呢,我这就去拿。”   “我小姐慢些走,奴婢去取来。”   “幸好是有淑惠这个疯丫头,不然我们也不好意思说现在就要吃啊,哈哈哈……”   淑惠都走远了还扭头回来讨赏,“二嫂,我都听到了,确实是要谢谢我。”   “行,让你多吃几口。”   又笑着跟大家道:“还是个孩子性儿呢,都羡慕她这个年纪。”   “都是这个年纪过来的,咱们像她这个时候还跳脱些呢。”   “嫂嫂们不用羡慕,你们现在才让人羡慕呢,各家哥哥都是会疼人的,不知道多少人都羡慕你们呢?”   钱珠儿笑着揶揄几人,自己却是一副大人淡淡的模样。   沈华柔都好奇她一个未出阁的小姑娘嘴这么会说,跟他们这些妇人说这种话也不见脸红。   结果就是可想而知,几个嫂嫂都说她议亲的事。   她却撅着嘴嘟囔,“爹娘太着急了,我还小呢,哥哥都还没定哪就轮到我这来。”   “你是姑娘家,跟你哥哥能一样?你哥哥再过上半年一年说都不晚。   二老也是心疼你,先看着吧,若是有合适的也就是定下,不会舍得立马就把你嫁出去的。”   正说着,贺淑惠又跑着回来了,“回来了回来了,哥哥他们打猎回来了,猎好多呢。”   果然没一会儿就听到外面传来男人们高声笑谈的声音,看来真是收获颇丰。   人都还没有看到,隔着院墙就听到郑东生喊着,“嫂子,师哥给你捉了声只漂亮的小玩意儿。” 第37章 也算猫   “什么?什么?”   沈华柔还没激动,贺淑惠已经激动得一边问一边转头跑去看了。   山里还能有什么新鲜玩意儿?沈华柔并没有抱太大的期望。   但同是为人妇的几个女人就又热闹起来,“瞧瞧,还得是咱们三弟会心疼人,只分开半天的功夫也知道惦记着。”   “瞧你这 酸的,你家元敬能不惦记你?”   “都惦记谁也别酸了,我去看看我家远武给我带了什么,他要是什么都没带,烤肉可没他的份儿。”   苗氏说笑着睨众人两眼就起身出去,大家自然也都跟着出去看收获。   才到花园门口就听到贺淑惠埋冤哥哥,“好三哥,你就先给我看一眼吧,就一眼。”   贺元凌搂着裹了外袍的鼓包侧身避开她,“不行,这是专门给你嫂子捉的,得你嫂子先看第一眼。”   “说得我的好奇得了,到底是什么稀奇玩意儿,还非得你看第一眼,是要认主不成?”   杨慕青知道有些动物在睁眼第一眼看的谁就会认谁为主,在她的提醒下沈华柔也来了兴趣。   但是她又有些怕,别是什么吓人的活物。   贺元凌也看到了他们,不顾其他人说什么,抱着那个东西就迎上来。   笑得灿烂无比,“华柔快来,你们都让让散开些,别让它见了你们。”   杨慕青轻轻推一下沈华柔,“你先去,我们等会儿再看。”   黄氏他们都很好奇究竟是什么,但也有自觉不再往前。   孟婧瑶走在最后,将所有人的神色都尽收眼底。   别人都是好奇,她也不例外,只有钱珠儿,她是看着贺元凌,神色阴暗不明。   与她站得最近的萧氏看她脸色不好,还以为她是害怕,好心安慰她。   “珠儿妹子别怕,虽说是野物但肯定不大,贺大哥都能给嫂子带回来,肯定不会是那种吓人的活物。”   经她这么一安慰,几人也都出言附和,“我猜多半儿是兔子狐狸这种小活物,不然元凌也不敢带回来。”   黄氏他们的院子跟云峰阁就只隔一墙,她听着三弟妹被蛇虫鼠蚁都吓过,她胆子小得很,元凌可不敢拿东西吓唬她。   在贺元凌兴奋的眼神示意下,沈华柔带着些小心翼翼凑过头去,等贺元凌揭开袍子露出里面裹着的小东西。   还在动,毛上有花纹,耳朵尖儿上的毛比别处都长。   缓缓睁开眼睛,还是只圆眼睛的小可爱,看起来傻乎乎的,也脏兮兮的。   还没有贺元凌巴掌大,缩成一团瑟瑟发抖,应该是出生没多久。   沈华柔问他,“是小猫儿?”   “嗯,大猫被别的野物咬死了,原本还有一只,我们发现的时候已经没气儿了,活该它命大。”   他还挺自得骄傲的意思,也不想想他猎的别的野物也有孩子,是不是比这只猫更可怜?   沈华柔也只是想想而已,物竞天择适者生存,人和动物都没有区别。   “既然该你遇上就是缘分,我们留着养吧?”   明知道贺元凌是这个意思,她还是要再说一次,这是贺元凌惦记着她给她带回来的呢,不能让他觉得自己不上心。   果然,贺元凌又笑开来,眉飞色舞。   “我就知道你喜欢,想养就养着吧,养大了给你抓耗子。”   那有猫不抓耗子的?在贺元凌看来猞猁也是猫。   闻言,沈华柔轻轻蹙着眉头,哪壶不开提哪壶,这么可爱的猫抓了耗子就不可爱了。   他将还可怜兮兮向四周打量的小猫往前递了递,下一刻又收回来。   “脏得很,让人去收拾一下再给你。”   知道她爱干净,贺元凌自觉想得周到不讨她嫌。   沈华柔点头,让阳春带下去收拾,“嗯。”   确实是脏,林子里钻的呢,身上还有可能有小虫子。   只是一想到他抱着猫,猫身上各种小生命在活动,沈华柔都不想离他这么近了。   媳妇儿一皱眉贺元凌就知道她又犯矫情了,自觉表示:“我也去冲个澡,在林子里钻了一身的草屑灰土。”   如此,沈华柔觉得很满意,由心给了他一个赞许的眼神。   至于别人如何她管不住,只要贺元凌自觉就好。   “阳春,拿过来我们也瞧瞧。”   阳春两只手捧着猫哪去给大夫人他们看,感受着小家伙在她手心里瑟瑟发抖,心里软成了一汪水。   “好小一只猫,真可爱。”   “背上的花纹颜色看起来像虎将军,这种猫长大后可厉害了。”   贺淑惠和孟婧瑶两个丫头还想伸手去摸,真是对这种毛茸茸奶呼呼的小动物没有一点抵抗里。   杨慕青出言制止他们,“都别摸了,还小着呢,娇气得很。”   “这是猞猁,可比虎将军凶猛,长大了一般的狗都不是它的对手。”   他们都是常年在家的妇人,连猞猁的名都没有听过,哪知道凶猛不凶猛。   但现在更是对这个小东西充满好奇了,就这么点儿,看起来跟猫差不多,怎么还能打得过狗?   贺元凌呵呵跟他媳妇儿解释,“猞猁也是猫,就是长得比家猫大点儿,一样的。”   沈华柔气结,“大猫是不是也是猫?”   “都说是大猫了,当然也算猫。   不妨碍你们了,我先去洗洗干净。”   贺元凌说着就小跑着走了,后面郑东生说的话他就当是没有听到。   “我就说师哥要忽悠嫂子吧。”   他边上的贺元敬也呵呵的笑,“我也觉得差不多,不就是大了点儿而已,问题不大。   我也去洗把脸,走走,都去后面把猎物收拾了。”   到现在大家才注意到他们都猎了些什么野物,在空地上堆了一大推,跟小山似的。   凑近了看,血糊糊的不说,血都流到地砖上了。   萧氏催他们,“赶紧收拾了吧,都饿了。”   其实,是看着心里不舒服,吃可以吃,但这个过程大可不必亲眼目睹。   收拾猎物的过程沈华柔他们都不去看了,于是又回了花园里里看杨慕青烤肉。   孟婧瑶和贺淑惠出来如厕,无意间看到钱珠儿。   “钱姐姐什么时候出来的,也不说叫上我们一起。”   顺着贺淑惠指的方向看一眼,正好看到的钱珠儿转过回廊,那边通向后厨,也通向下人居住的地方。   孟婧瑶语气淡淡的说道:“或许人家有别的事呢。” 第38章 不羁(求票)   “我们也快走吧。”   贺淑惠催促着快走,是真的急。   “走吧走吧。”孟婧瑶又往那边看一眼,拉着贺淑惠转向另一边。   如果只是自己的话,孟婧瑶想跟着去看看钱珠儿干什么。   她也不是特意针对谁,但这个钱珠儿吧,她就觉得喜欢不起来,浑身上下一股子茶味儿。   到别人家里来,还随意乱走,钱家就是这么教的她规矩。   但看她哥钱鑫又与她不同,说话处事都正常。   人是表哥带来的,应该不是那种不着调的人,说不定是去后厨了。   这般想着,孟婧瑶便把这事儿放下。   只是,他们再回来花园里也没有看到钱珠儿。   孟婧瑶心里那种怪异的感觉又涌上来,“钱姐姐还没回来?比我们还先去呢,是不是走错路了,我去迎迎她。”   若不是有孟婧瑶特意说这个话,谁都还没有发现钱珠儿什么时候离开的。   现在回想起来,好像是看了猞猁回来她就没有说话了,所以她出去了大家都没有发现。   萧氏回想起来,“她是不是被那些血淋淋的野物吓到了,我看她也挺怕猫的,刚才看到猞猁的时候脸色都有些白。”   “也是我疏忽了,她一个小姑娘没有见过这些,会害怕也是正常,我这就着人去寻寻她。”   沈华柔作为主人家也有些过意不去,其实她看到那些血淋淋的野物时也觉得不舒服,结果就忘了顾及他们的感受。   孟婧瑶已经走出几步,主动把这事儿往自己身上揽。   “三表嫂别急,我去寻她,刚才我们看到她往哪去的,我去。”   “表姐,我就不陪你了吧,鱼都出香味儿了。”   贺淑惠话是跟孟婧瑶说的,眼睛是直勾勾盯着烤架上的鱼,小鼻子吸溜吸溜的,馋得口水都要流出来的样子。   孟婧瑶本也没打算让她一起,“我自己去就行,也没几步路。”   只是贺淑惠小馋猫的样子惹得众人哈哈大笑,她是觉得羞涩,但烤鱼又实在太香了,还是烤鱼更吸引她。   “杨姐姐,好了么,可以尝尝了吧?”   “别凑太近,烟都熏你脸上了。”杨慕青勤翻着烤肉,时不时在刷上一层料汁,看起来随意又熟练。   “可是这个烟也好香啊。”贺淑惠继续咽口水。   “这丫头,没救了,以后还不得被谁用一口吃的给轻松骗走了啊。”   守着烤肉的贺淑惠头也不会的反驳,“我才不会吃陌生人给的东西。”   小时候母亲就跟她耳提面命,出去不能吃不认识人给的东西,就算不是吃的也不能要,不然会被拐子拐走的。   乡下地方拐子尤其多,隔壁村就有小孩子在村口玩就被拐走了的呢,她才不会这么傻。   “呵呵,看来还不是太傻。”   沈华柔其实不太受得了这样的烟熏火燎,但又不能扰了大家的兴致,虽然一身都是烟熏味儿了,但不得不承认杨姑娘的烤肉手艺真的很好,闻着香味儿她也觉得饿了。   她想多看几眼杨慕青,羡慕她能随性而活,又不好意思多看,万一被人发现多不礼貌。   只看杨慕青的背影的话,会认错她是个少年郎,一身青色布衣虽然简单但却遮不住她风姿绰约,腰间一条蓝色腰带紧紧束出腰峰,更显现出她腿长的优势。   其实,在她翻身下马的时候沈华柔就发现了,杨慕青的腿又长又直,身形也比他们这些女子都高出一大截。   长发用布带随意束着,没有多余的发饰,与她本人的性格一样干脆利落。   现在她即便是在烤肉,也腰板挺直,烤出一股子不羁放纵的劲儿来。   沈华柔自己不知道,她那格外关注的眼神早就被杨慕青发现了,只是没有拆穿她而已。   这边孟婧瑶才走到回廊这里就看到钱珠儿从转角处出来,她笑着迎上去。   “看你出来有些时候了还没回去,都怕你走丢了,让我来寻你。”   钱珠儿也笑,但突然的笑容让她看起来有些尴尬。   “我就是去后院看看他们收拾得怎么样了,没想到还让大伙儿担心了,还麻烦你来找一趟,这就回去吧。”   “嗯,回去吧,鱼都烤得差不多了。”   两人并排往回走,孟婧瑶不动声色的观察他。   “我都怕那血淋淋的场景,没想到钱姑娘胆子这么大。”   钱珠儿没看她,但现在笑起来更自然,“我也怕的,但想着大家都饿了,就去看看进度。   隔着远远的看的,不敢凑近,已经清理出一些了,厨房的饭菜也都准备好了,说是一会儿就送过来。”   “这就好,你是没看到淑惠那小丫头都要馋哭了,我们也快回去吧。”   之后两人都没有再说话,孟婧瑶也没有看出来她有什么异常,应该是自己想多了吧。   他们前脚刚回来,贺元凌他们后脚就来了,肉都是处理好了最鲜嫩可口的部分,吕婆子也让人送了热气疼疼的饭菜来。   女眷们在亭子里围一桌,男人们在露天空地上坐一桌,烤肉也换了下人去守着慢慢烤。   有肉吃当然少不了酒,除了怀有身孕的陈氏和贺淑惠,其他人都多少喝了些。   酒过三巡到兴头上的时候,常远威提议耍套拳脚助助兴。   常家的看家本领就是拳,拳拳生风每一招都不是花样子。   有哥哥带头,常远武也忍不住要跟哥哥过招。   兄弟俩你来我往,拳头砸在肉上都能听到响声,只听听都觉得疼。   从前沈华柔只看过贺元凌打拳,她就是门外汉,根本就看不出来区别。   但这就有了对比,贺元凌那一套拳跟武家兄弟的比起来还是差的。   提不得他,才一想就看到他也站了起来。   “拳我打不过你们,容我去取了枪来。”   他是真的来了兴致,今儿实在高兴。   有贺争在哪用他当主子的亲自去,“三爷稍等,小的这就去。”   就这空档的时候贺元凌也没说闲着,“只比试有什么意思,咱们来点彩头。”   提议当即就得到大家的认可,“你说什么彩头。”   黄氏不放心的去看沈华柔,怕三弟这样会又惹得她不高兴。 第39章 输赢   沈华柔正端着酒杯往唇边送,那持枪立身的少年笑眼盈盈看向她,于是她将酒杯朝他送了送。   媳妇儿一笑,贺元凌战心更盛。   贺元凌抬手一直常远威,“就你新得的小马驹吧,你想要什么你开口。”   原本他是对常远威的那匹小母马没兴趣的,但在这一瞬间他来了兴致。   常远威一口就答应下来,嘿嘿的笑着,“我可是看中你那匕首多时了。”   他说的匕首是贺元凌有一次在某个江湖匪首手上夺来的,当时常远威就眼红了,直呼怎么不是他遇上的。   贺元凌也喜欢这把匕首,小巧锋利用起来甚是顺手。   “没问题,咱们凭本事取。”   添了彩头的果然更精彩,便是亭子里的女眷们都只顾着看忘了吃饭。   “杨姐姐,你说我三哥能赢吗?”   贺淑惠往身边的杨慕青身上靠近了些,还特意压低了声音问,好似她说话声音大了就会打扰到的场上的正比得酣畅的两人。   之前还是杨姑娘,现在就自觉的叫上杨姐姐了,果然还是美食的诱惑。   杨慕青也在看着场上的比试,客观的与她分析,“有枪在手,你三哥要赢了。”   “呀,那就是三哥趁人之危了?”贺淑惠对此皱紧了眉头。   还替常远威打抱不平,“常大哥用刀短了那么长一截,肯定吃亏啊。”   小丫头帮理不帮亲,觉得她三哥多少有些不对。   萧氏都被她这认真的小模样逗笑了,“哪有像你这样胳膊肘往外拐的丫头,还替你常大哥不平了。”   贺淑惠嘟囔,“本来就是嘛。”   “本就是玩闹,不用认真。   你常大哥要是觉得吃亏的话,他肯定不会让你三哥有拿枪的机会,你常大哥擅拳。”   就是萧氏也不得不承认,赤手空拳对上擅长武器的打斗从根本上就吃亏。   更何况,贺元凌还是擅使长兵器。   但又如何,他们兄弟间高兴了活动活动手脚,出些彩头也是为了气氛。   “淑惠不必担心,下回他们再换个方式就是你三哥输了,有来有往么。”苗氏可不是头一次见他们这么玩了。   贺淑惠看一圈桌上的人,见他们都轻松的看比试,也知道真是只有自己多心了。   于是她也不去想公平不公平的问题,又开开心心吃起来,一边吃一边看。   果然,没一会儿常远威的刀就被枪尖挑飞出去。   “多谢了啊。”   “给你给你,自己去牵。”   贺元凌得了彩头,又回头来看人,这是给他媳妇儿赢的。   得了沈华柔的笑脸都不觉得累了,笑得一口白牙明晃晃。   “我来试试,你那匕首我也想了不短时间了。”   坐着喝酒看了半天的李坤也坐不住了,取了长刀出来。   李坤是擅使长刀了,用的又是他自己的兵器,可与常远威不同。   没有多余的废话,场上又热闹起来。   这样的场景对于贺家人来说还是新鲜的,贺家只贺元凌一个习武,都知道他习武但不知道竟然这般厉害   两个做哥哥的在惊讶之余不免要反省一下自己,是不是一直对这个弟弟太不关心了?   尤其是大哥贺元继,这些年他都在教训弟弟,并没有看到他的这些发光点,还总是以这样那样的方式说他胡闹不着调。   直到今天他才知道,他这个一直都不着调的弟弟在外有多优秀,他一直以为的狐朋狗友也与他想的不同。   更是第一次知道,他弟弟也在做正经事,从前他们不问他就不说,是对他们太失望了吧?   是他这个做大哥的不称职,太过疏忽对弟弟的关心爱护。   反观元敬,他看着场上的比试时不时喝上一声好。   再想起元凌与他肩并肩说话的亲昵,印象里元凌从来没有这样与自己亲近过。   就是元敬,从他长大后也没那么与自己亲近了。   他这做长兄的威严是有了,却失了弟弟们对他的亲近心,再这样下去怕是连亲情也要谈了。   与他的自我反省不同,贺元敬已经想好了下次要请他弟弟这些朋友喝酒,朋友嘛常来常往才能越走越长。   看到后面,沈华柔甚至看出了家里请戏班子的感觉来,看到精彩处她差点忍不住要给赏钱。   那边习武的几个都轮番上阵,最后是郑东生被他师哥一杆长枪逼到了墙角。   贺元凌还夸他,“你小子最近有些长进。”   钱鑫武艺不佳,撑死了属于半吊子,是最先下场的一个。   但也不妨碍他看热闹,还起哄让杨慕青也下场活动活动筋骨。   杨慕青是被苗氏和贺淑惠一边一个给推出去的,她是带了随身兵器的。   他们这些人习惯了,手里没有才会不习惯没安全感。   杨慕青也擅用长刀,她这柄刀是从她爷爷手里传下来的,刀身通体程黑色,刀锋凌厉异常,只看着就让人生畏。   面对杨慕青做对手,贺元凌也换了严阵以待的态度。   “杨姐姐好俊!”   贺淑惠看着场上气场摆开的杨慕青眼睛都不住发光,也就是杨慕青不是男子,不然她一颗芳心都要落在杨慕青色身上了。   沈华柔是外行,但也能从气势上看出来杨慕青和李坤是有区别的。   贺元凌今儿赢了他们不少彩头,正是越战越勇的时候。   开始的时候还看不出来谁占上风,时间一长后贺元凌的劣势就出来了。   看来前面的几场消耗了他不少的体力,越打到后面越能看不来他体力跟不上。   最后贺元凌的那把匕首被杨慕青赢了,她拿着试了试手,觉得还是太轻。   “坤哥。”   随着她话音响起,匕首从她手里飞射出去,那边正喝酒的李坤连酒杯都没来得及放下,起身一个利落的单手接住匕首。   两人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早就养成了默契。   “啧啧,有媳妇儿疼就是不一样哦,咱们都只能光眼看。”钱鑫玩笑着起哄。   李坤脸不红心不跳,一口喝了酒呲着白牙显摆,“那是。”   一顿酒喝到晚上,便都在庄子上住下,房间是早就准备好的。   大家都喝得有些上头,就是平日不爱喝酒的沈华柔也觉得多喝了两杯,到歇下的时候还有晕乎乎的感觉。   她不仅嫌贺元凌浑身臭,还嫌自己浑身都臭。 第40章 共同喜好   贺元凌是真的高兴,许久都没有像今天这般畅快过了。   就是在去洗漱之前的空档他还不忘跟沈华柔说,“常远威那匹小马驹的品相好得很,性子还温驯,等我去牵回来给你养个几年,训得服服帖帖。”   “给我的?”沈华柔就没有往这方面想,惊讶也是真的。   “当然给你,以后我教你骑马?”   经过今天他觉得他媳妇儿也许不会太抗拒,看她今天不是也跟他们相处得挺好的吗?   当然,就算是借着酒劲他还是只敢试探着问。   沈华柔看着他那掩饰不住的笑容里隐隐有丝丝的讨好,竟觉得有些心疼。   比起他现在这样小心翼翼,沈华柔更喜欢他意气风发恣意张扬的模样。   只是,骑马的话,沈华柔还真的没有想过。   脑子里浮现出白日里见到杨慕青时的场景,鲜衣怒马少年人,这一瞬间她又有些心动。   贺元凌一直在看着她,发现她好似有点松软的迹象立马又添油加醋。   “以后我们一起骑马出去踏青,跑马,射箭,打猎。   也不难,你看杨慕青就知道。”   果然,他一提杨慕青的名字就发觉他媳妇儿又松软了些。   今儿特意请杨慕青来真没错,他也不是要他媳妇儿真学得像杨慕青那样,真像那样了他才不干呢。   他就一个小小的愿望,希望他媳妇儿能不那么嫌弃挑剔他。   这个前提就是,让她跟自己有共同的喜好。   贺元凌在脑子把这个过程浅浅过一遍,深觉自己真是太有心智城府了。   “嗯。”   都应了,沈华柔觉得莫名奇妙,但又不能再马上反悔。   心想,先应着吧,马还小,他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有空教。   一激动,贺元凌张着手臂就要来抱人,“我就知道你肯定也会喜欢。”   沈华柔想说不怎么喜欢,但没来得及,只能勉强抵着他不让他靠近。   “一身酒臭汗臭味儿,别过来。”   “哼,这就洗。”   贺元凌无奈站直了身,居高临下直勾勾的看着沈华柔,眸色逐渐深沉。   不明白他这又是怎么了,沈华柔又推他一把,“快去啊。”   “一起吧。”   酒壮怂人胆,说的就是现在的贺元凌,放在平时他绝对不敢这么干。   “你放我下来,谁要跟你一起洗。”   “我要的。”   深知挣不脱,也怕他再闹起酒疯来被别人看了笑话,沈华柔再不愿也只能被他带着去。   第二日上午大家打道回府,一起走到了官道之上再分开,杨慕青他们还能跟常远威他们走一段,然后再分开回山里去。   贺元凌自觉的跟着回家,再忙也不差这半天时间。   回程的马车里只有她自己,贺淑惠要来跟三嫂一起,被她三哥一口拒绝。   “你三嫂昨晚认床没睡好,让她再补会儿觉。”   沈华柔在里面听得清清楚楚,即便是没有别人她也红了脸,又是羞又是气的。   她才没有认床,还不是都怪他。   他倒好,什么都推得一干二净。   成功打发了不懂事妹妹离开,贺元凌骑着马就靠在她媳妇儿的马车边上走,还十分殷勤的献媚。   “我就在边上,有事喊一声我就能听到。”   沈华柔听得直咬牙,谁要喊他了。   贺元凌还在车窗边上等了等,没有等到里面的人出声,就算如此他也还是心情好得很。   “你坐好,走了。”   呸!谁要他提醒了。   路上统共没有多长时间,她就是想眯也眯不了多久,于是便强撑着一路到家。   沈华柔想先去给公婆请安,被贺元凌一句话就堵死。   “有那两个丫头去打扰娘还不够?人多了反而吵得娘头疼,咱们晚上再去。”   贺元继也说,“三弟说的是,你们就先回去休息吧,昨天也累了一天。   我们都回去了,晚些时候再到爹娘那边去。”   大哥这话简直是说到了贺元凌的心坎儿上,真心的感谢大哥体贴。   “你看大哥都这样安排了,咱们听大哥的。   大哥大嫂,二哥二嫂,那我们就先回了,你们慢来。”   沈华柔就算是想再说什么也没机会,她也实在疲乏得很,只想赶紧回去补觉。   贺淑惠和孟婧瑶也走了,门口剩下贺元继和贺元敬夫妻俩面面相觑,然后又笑开来。   黄氏眼神示意丈夫看走远的两人,“瞧他们现在多好,不仅是三弟改变了,华柔也改变不少。   照这样下去,娘也不用再担心他们佳偶不成变怨偶了。”   “三弟妹很好,三弟娶了她是福气。”贺元继点头赞同夫人的话,经过这两天的相处他也觉得三弟是有很多变化。   陈氏也道:“要我说啊,他们这就叫欢喜冤家。”   贺元敬一边搂着媳妇儿进门,一边说,“这就叫不是一家人不是一家门,咱们也都回去吧。”   弟弟都知道关心媳妇儿,他也关心媳妇儿啊。   他媳妇儿怀着孩子又是坐马车又是累一天的,他都心疼了。   都说小别胜新婚,他出门这么长时间能不想媳妇儿?   云峰阁内,在丫头铺床的时候沈华柔又去简单的擦了身,不然直接上床睡她心里就接受不了。   贺元凌是精神奕奕,但想着也没有什么事,也跟着擦了擦准备陪着再睡会儿。   不然他也没别的事,闲得慌。   沈华柔睨他一眼,“你没别的事做吗?”   意思再明显不过,就是不想贺元凌来扰她清梦。   某人装作不明白,“没事啊。”   沈华柔又不能直接赶他,暗暗叹一口气不再理他,翻身进到床里躺好准备睡觉。   那人上来,感受到身边的位置微微陷下去,火热的身体就贴了上来。   “我要睡了,累。”   “我也要睡。”   说也要睡的人长臂将人捞进怀中,抱住不撒手。   沈华柔推了推他,推不动,也不给她退的机会。   眼皮子都要撑不住了,想着怎么都不能委屈自己,于是又在某人怀里寻了个自己舒服的姿势,勉强安心入睡。   本就没有睡意的某人这下更是清醒,还不敢动。   等了许久,确定怀里的人呼吸平缓是睡着了。   他小心翼翼的试探着给一只手换位置,刚换好……   “唔……”   “你放开……” 第41章 兄友弟恭   “你出去。”   贺元凌被赶了出来,一点情面都不留。   阳春在外间收拾,放轻了动作怕吵到主子们休息,听到里间有悉悉索索的声音响起,也不收拾了赶紧退出来。   最近二位主子感情好了,三爷在叫家的时候也比从前多。   结果她刚出来就看到三爷也出来了?不是她想的那样吗?   “三爷要出去?”   “去老太太那边坐坐。”   走了两步他又叮嘱阳春,“等夫人醒了再收拾吧。”   “是。”   看来之前她收拾的时候还是太吵,不过幸好没有吵醒夫人。   阳春哪里知道,就算她再轻些也逃不过贺元凌的耳朵,是多年习武练就来的。   贺元凌是不想睡吗?他是睡不着,终究还是被赶出来的。   自己媳妇儿耍个小性子很正常,三爷大度不与她计较。   贺元凌还以为老太太这儿清静,来了才知道的热闹得很。   大哥大嫂都在,二哥也在。   “你们都在娘这儿干什么呢?我来得可巧。”   一个个神色都挺严肃的,不知道商量什么?   孟氏招呼他进去,“进来坐,正说你妹妹的婚事呢,昨日来了个媒人,我正说了跟你哥哥嫂嫂商议。”   贺元凌看一眼正位上抽旱烟的老头子,被白了一眼。   又去看正经危坐的大哥,大哥冲他点了点头,“想着你们歇下了就没让人去叫你们。”   一想到自己之前做的事儿,贺元凌有一瞬间的尴尬,很快就又恢复正常。   “小妹今年才十二,哪就这么着急?谁家啊?”   其实贺元凌想问是哪家这么不长眼,话都到嘴边了他又福至心灵换了话,是不想老头子和大哥又骂他。   他也不是怕,就是单纯的不想听唠叨而已。   他跟他媳妇儿订婚半年后就成婚了,根本就不用这么早定。   小妹完全可以不着急,慢慢相看合适的人家。   “就是为这个,媒人是替县丞魏大人家的小公子提的。”   县丞家的就不太好拒绝了,难怪他们一个个都这个表情。   “他家小子是庶出吧,最小那个也才十四,这么着急是不是有什么毛病?”   不知是贺元凌这么想,大家都是有这个怀疑。   “不急,娘又没给定的话,明天我让人去打听打听。”   贺元敬虽说是才回来两天,但在龙泉县里做着生意还是有些门路的。   顿了顿他又跟贺元凌说,“老三你朋友多,你也上上心。”   这个不用二哥说他也会上心的,“我知道。”   上首的老爷子连着抽了两口烟,又缓缓吐出烟来。   视线从三个儿子身上看过,这才道:“流水的县令铁打的县丞,县丞家能不得罪最好。   咱们家能配县丞家是高攀了,但那魏小公子若真的有什么问题,咱们也不怕得罪人。”   那种用儿女婚事去做交换的事在贺家没有先例,也做不出来。   几人都应下,然后就被老头子一句话打发了。   “都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吧。”   大家都有猜测,魏县丞多半是看在沈家的面上才想跟贺家结亲。   结姻亲固然是好事,但也好看对方的人品才行。   魏县丞这人在龙泉县名声还是不错,做县丞这么多年没出过什么岔子,魏家这门亲看起来是不错的。   就看魏家里的情况如何,和那魏小公子本身了。   按照孟氏的意思,那种家中关系太多太杂的人家,她是不满意的。   贺元凌兄弟几个一路出来,直到出了春晖院才说话。   “听媒人说魏尧是在蒋家办的方正书院读书,我明日去拜会先生,也正好打听打听。”   贺元继也曾在方正书院读书,这两年先生让他在家,每隔十天去先生那里交课业,其实就是先生给他开小灶。   蒋家又与沈家是姻亲关系,现在贺元凌与蒋老二蒋成劲做了连襟,两家自然就有了往来。   所以,贺元继要想打听魏尧的事不难。   “行,那我们就各自打听着,千万别张扬。”   别张扬是贺元继专门叮嘱贺元凌的,就怕他不管不顾什么都说。   贺元凌还能不知道大哥是在点他?   当即就老实应道:“是,我知道了。”   既然没别的事,他打算走了。   “对了,刚才母亲说昨日有个自称是城东唐家的管家给你送了礼来,谢你帮他家小夫人捉了逃奴。   你和弟妹都没在,母亲便让人把谢礼送到你们院里了。”   贺元继都还没有来得及问弟弟这是怎么回事,也没有来得及夸一句弟弟,就被二弟抢了先。   “果然是我们家的老三,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什么时候的事儿?”   贺元凌心想他们都不清楚原由,看来那唐家的管家也没说实话,于是也略过外室这层不打算多说。   只说回来的路上遇到有醉红楼的人追一个女子,正好遇上才顺便出手送到县衙去。   贺元继那句准备要夸弟弟的话在舌尖上转悠了一圈,还是说了出来。   “这事你做得对,不管是不是逃奴,遇上那种祸害人的都该送到衙门去。”   好不容易得大哥一句夸奖,但贺元凌就觉得听着不是很满意。   等了等,没再等到别的,他也只能勉强接受。   罢了,总比骂他的好。   兄弟几个分开后,回去的路上黄氏看着丈夫忍住笑出声。   “你刚才明明是要夸三弟,就不能多夸两句他喜欢的,还非要端着大哥的架子,你自己憋着他也失望。   自古都是父慈子孝兄友弟恭,夫君如何会不知。”   丈夫对弟弟妹妹的疼爱她是看在眼里的,深厚且隐忍。   可他总是这样严肃的端着,他们又如何能感受得到?时间再一长了可不就误会生疏了吗?   从前妻子也跟他提过,当时他并不觉得他们兄弟之间的感情会因为这些而冷淡,他们是血脉至亲啊。   可现在他不敢这么绝对了,老三明显跟他生疏很多。   “我会注意的。”   黄氏没想到这次他答应的这般爽快,心想肯定是有什么原因,而她不知道。   但也不重要,他能听进去放在心上就好。   县城钱家,钱珠儿下了马车被哥哥喊着。   “你昨天为何要那样说?那么小的崽子能用水洗?你能不知道?”   他们钱家是做药材生意的,自家就开着药铺,也会售卖一些给牲畜驱虫去污的药粉。   尤其是一些养家宠的人,在家宠小的时候都是来买这种药粉回去用,以免有些家宠太小不易沾水,再养不活。   别说是她了,就是家里的仆人都知道这个常识。 第42章 不分你我(求票)   “一时忘了嘛,我又不是故意的。   不过是一只猞猁而已,有什么稀奇的。”   钱珠儿心中不平,忿忿看着哥哥,到底谁在才是他亲妹妹?   看她还是这样的态度,钱鑫不由皱紧了眉头,他觉得有必要跟妹妹好好说说。   “咱们家是做什么的?关乎到一条命的事是能大意随便就忘的?   今天是一只猞猁,那改天是一条人命呢?   你心里有什么不舒坦都不该在这种事上耍性子,况且那是元凌特意给他媳妇儿的。   若是真因为你无心的一句话就死了,你想没想过你贺大哥的心情?”   他以为妹妹至少也要好好反省,没成想竟说出更过分的话。   “死了再抓一只就是,贺大哥不是厉害得很吗?”   钱珠儿本就满心的憋屈不痛快,还被哥哥一同说教,她火气蹭就上来了。   若是没有沈华柔,贺大哥抓的这只猞猁就是她的,都是沈华柔抢了她的东西。   抢了贺大哥不够,还什么都要抢。   贺大哥都没有给她抓过。   钱鑫不知道妹妹的心思,跟不明白妹妹怎么突然这样不懂事,从前她虽然也偶尔任性,但却没有像现在这样。   “道理不是这样的,就不是一码子事儿。”   他还要再说,却看到妹妹猛的红了眼眶,后面的话也憋了回去,心疼得不行。   说话的语气也转了弯儿,“好了好了,哥哥不该凶你。   你是不是受了什么委屈心里难受?跟哥哥说,哥哥给你出气。”   钱珠儿不吱声儿,眼泪已经在眼眶里打转。   这可把向来疼爱妹妹的钱鑫给心疼得不行,心里都急死了。   “要不哥哥明天给你捉只更漂亮的猞猁,狮子猫好不好,狮子猫毛长,可软可漂亮了,比猞猁漂亮多了。”   妹妹从前就跟他念叨过狮子猫,但这种品种实在不好得,一直就没实现。   “我让人到各地去寻,肯定更给你寻到一只又漂亮又可爱的,好不好?”   “谁稀罕了,我才不要。”   心思被戳到,钱珠儿又气又恼,撇下哥哥快步离开。   留下钱鑫在原地,看着气走的妹妹不知所措。   “是我招惹她了?”   “还是元凌招惹她了?”   “妹妹不是跟元凌关系挺好的吗?得空问问元凌是怎么回事。”   钱鑫打心底里就没有怀疑过,是她妹妹对贺元凌有别的心思,在他看来妹妹对贺元凌和对常远威他们兄弟几个都一样。   在他们眼里,自己妹妹也是他们的妹子。   中午,沈华柔一觉睡到自然醒,感觉人整个人都轻松了。   出来看到贺元凌在摆弄着个精致的盒子,想着之前赶的事,便主动跟他说话。   “这是什么?”   贺元凌可没有为那种小事跟她置气,当即就把盒子递个她看。   “上次咱们不是帮唐家把人送到衙门去了吗,这是唐家送来的谢礼。   你看着要是喜欢就留着玩儿,不喜欢就搁着。”   “人家是谢你的。”   沈华柔看了,是一对儿小巧精致的玉如意,虽只得巴掌大但成色看着还不错,可见唐家这谢礼是有诚意的。   贺元凌大方的表示,“我的还不是你的,这玩儿我拿来有什么用?你看着办吧。”   别的不说,就他这个态度沈华柔是喜欢的,心情也随之好了很多。   这一点从她看贺元凌的眼神就能表现出来,顺带着觉得这个人也更顺眼。   “也没处摆,那就收着吧。   留着以后送人,或者做其他用也不错。”   “你说了算。”   贺元凌本就不在乎这种事,他哪儿放在心上。   但沈华柔不同,从小母亲就教导她如何管家,行事用人,人情往来,样样都是按照正室夫人的标准来学。   只是她嫁到贺家来这后,除了管理嫁妆外,别的都没大用场。   贺家没有分家,上面有婆母和嫂嫂们,就他们这个院子里的人都是她带来的,不用再费力调教。   人情往来她只需要人出面就行,也就是年节时候了,再大些宴会少之又少,目前还没有参与过。   她也乐得清闲,才不想去应付那些夫人小姐。   这样想来,她嫁到贺家来也不错。   贺元凌想到沈家在龙泉县的声望,想着他媳妇儿有没有可能知道一些魏家的事。   “有个事问你。”   “你说。”   他这么客气,还让沈华柔有点好奇他要问什么。   等贺元凌把媒人来的事说了,她却愣了神。   上辈子贺淑惠也是嫁的魏家小儿子,但提亲是在贺元凌做了中郎将归家后。   那时候魏家适龄且有出息的儿子只有魏尧,魏家来提亲之后两家都还满意便定了下来。   这次竟然提前了三年多,到底是什么原因?   见她半天不说话,贺元凌又问,“你可听说过魏家的情况?”   沈华柔回神,把她知道的跟贺元凌说了。   “魏家老夫人喜爱热闹,每年春日秋日都要设宴,还有魏家那几位,平日便是小寿也是要做的。”   说是喜欢热闹,其中也不是没有借此拉拢的意思。   “魏大人才四十多岁,正值壮年,家中人口不少,在魏尧之上有一个哥哥是嫡出,庶出姐妹不少,但男子却只他一人。   他生母早逝,听说是已经记在了嫡母身边教养,也算是嫡子了。   听魏夫人听起过这个小儿子,说是先生也夸的。”   贺元凌听出来了,这个魏尧自己还行,但魏家就比较复杂了,依淑惠的性子去这种人家,还是高嫁的情况,怕是要被欺负得够呛。   他不是不敢给妹妹出头,但这样的人家终究不合适,他更希望妹妹嫁的人家和善好相处,最好是永远用不到他去出头。   沈华柔看他神色难看,知道他是不看好魏家。   “妹妹的婚事还是要爹娘做主的,你不放心再去细细打听。   虽说魏家复杂,但只要咱们立得住,他们也不能委屈妹妹的。”   说这话的时候沈华柔认真看着贺元凌,她不只是在说贺淑惠的婚事。   多年后,他们两家那么轻易就被定罪,便是因为他们根基不够。   若他们本身分量足够重,即便是要定罪也会按照流程摆出确切的证据,不只是几页纸,几张嘴就轻易给他们定了罪。 第43章 好歹还有张脸   “我自是知道,便如你嫁了我,我便是大声说话也要顾及你的感受。   瞧瞧这不就是,被我说中了恼羞成怒。   呵呵……还是香的,就当你送我的。”   也就是贺元凌了,换了别人说这种话定是心里积了怨,对妻子和岳家都有不满。   偏偏他不仅是说了,还嬉皮笑脸的当着妻子的面说,丝毫不掩饰他为此受了多大的委屈。   气得沈华柔拿帕子扔他,被他稳稳接了,还做出这等轻浮举动。   眼看着帕子被他收进怀中,沈华柔更是气恼。   他话也说了,气也气了,不问他个明白怎能甘心?   “你是不记得自己混账的时候?   我又什么时候给你委屈了?我家又什么时候给你委屈了?”   贺元凌也知自己方才的话说得过了,他媳妇儿这是真的生了气,于是赶紧收了嬉皮笑脸凑过去赔罪补救。   “是我胡说,张嘴胡诌没个把门儿的。   我哪儿有什么委屈,丁点儿都没有。   娶你我欢喜着呢,做梦都要谢我岳父岳母,谢他们给我这个天大的机会。”   他说这些还真的没假,都是真心话。   刚才他本是玩笑,哪知玩笑得不是时候。   见媳妇儿还是没好气不理他,贺元凌也顾不得是不是会别谁看了去,厚着脸将人圈进胸膛里。   任由沈华柔挣,怎么都不放。   “你也说我混账了,真混账,一张嘴就欠打。   好华柔,好夫人,你大人大量别跟我一般见识了吧。”   沈华柔知道他无赖,也知道他嘴贱,更知道他说的大声说话也要顾及自己的感受都是真的。   可不管是从前还是现在,他也是真的不曾对沈家有过怨怼。   即便是在他们关系最冷的时候,他去沈家也没有表现出来,依旧恭敬二老。   只是与她,不能好生相处而已。   若不是知道这些,沈华柔是如何都不能原谅他方才说的那些浑话。   “你知道自己混账便好,还不快放了我。”   阳春就在外面,刚才他说的那些话还不是都要被听了去,他不要脸自己还要呢。   好不容易见她缓和了神色,贺元凌即便是又被自己媳妇儿直白的骂混账,还又得了白眼,心里却欢喜庆幸得很。   刚才他都已经做好了又要被赶去睡偏房的准备,还好还好。   现在想想他都心有余悸,要是刚才他那些口无遮拦的话被家里人知道了,他还不被训成孙子?   不怪他媳妇儿骂他混账,他确实混账。   贺元凌还觉心有戚戚,老实放了人又规规矩矩在边上站着。   “那些真不是我的真心话,我心里是感激二老的”   犹豫了一会儿他又不太自然的表示,“顾及你也是真的,还不是你总是对我挑三拣四。   我知你喜欢的是大哥那种斯文读书人,又看不上我粗鄙鲁莽。   就算你再看不上,我再要改,也不可能改成大哥那样。   你都嫁了我了,再后悔也晚了。   你心里要实在不平不甘,你就多看看我这张脸,好歹我长得比大哥俊,身体也比大哥好。”   “三爷,夫人,大爷那边来人请三爷过去。”   阳春人都没进来,就在门外传的话,想来也是听到了贺元凌说的那些。   别说是沈华柔了,就是贺元凌自己都觉得尴尬。   半晌他咂咂嘴,嘟囔,“还好不是大哥亲自来了。”   他说的那些话沈华柔都听进了心里,更知道他不止是只有脸能看。   趁贺元凌愣神,她赶紧推着人走。   “大哥找你肯定是有事,你快去吧。”   贺元凌还不是只有硬着头皮去,只可惜他好不容易决定要说的话被打断了,他都还没有来得及等她的回应呢。   不过,该说的也差不多了,只希望她能听进去,多看看他的俊脸。   “那我就先去了。”   “快去吧。”   他出门的时候还在嘟囔,“真不能背后说人坏话。”   阳春就在门口,把这话听得真切,憋笑都憋得辛苦。   好不容易平复好情绪才进来询问,“夫人,要等回来三爷用饭吗?”   她脸上的笑跟本掩饰不住,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不掩饰的。   沈华柔睨她一眼,还是说等他。   也不知道他去多久,若是不等他的话,怕他再误会,然后他又要说些有的没的。   从前他也不像这样,别说好好与她说几句话了,便是不针锋相对的时候都屈指可数。   莫非,她重生一回,他还转了性儿了?   不管是不是,终归是好事。   不再想贺元凌,沈华柔再想到魏家来提亲的事上,上辈子魏家是看在大哥和贺元凌的面上,那时大哥已经在洛京城,贺元凌也得封中郎将。   从贺淑惠身上来看,贺家两位哥哥都年纪轻轻又看起来前途无量。   可是现在,大哥才只是秀才功名,贺元凌还是世人眼中一事无成的纨绔。   所以,魏家这次又是为了什么?   贺家有什么是值得魏家谋算的?还是提前这么久。   这边贺元凌来到飞鹤院,贺元继已经在前厅等着他了。   “大哥找我有事?”   他心里有鬼,只想赶紧说完赶紧走。   贺元继招呼他坐,看他的眼神也比以往多了几分和蔼,这不仅没有让贺元凌感受到来自兄长的关爱,反而是让贺元凌心里抓紧了,发慌。   “坐就不坐了,大哥有事直接说就是。”   就是他这样的态度让贺元继险些绷不住,又要训他不像话。   忍了忍,好歹忍下。   既然喜欢站着就让他站着吧,免得他不自在。   “再过半月就是舅舅的生辰,舅舅今年要办整岁宴,你记着别再像去年似的忘了,连个人影儿都没有。”   说完看着弟弟恍然的神色贺元继就知道他肯定是又忘了,真真气得头疼。   “记着了,肯定不能再忘,我回去就精心备份厚礼,绝对不能忘。”   去年那事儿贺元凌也觉得屈,那段时间忙得脚不沾地,尽是早出晚归,有时候忙狠了都没空回来。   等再想起来,日子都过了。   他心里也亏啊,马不停蹄的赶去给舅舅磕头赔礼,回来还又被全家合着骂一顿。   今年舅舅四十整寿,他要是敢再不去,娘绝对第一个打断他的腿。   这边再没别的事贺元凌就赶紧说走,借口该回去吃饭了。   回来得知沈华柔特意在等他吃饭,心里美滋滋儿。   “以后再有这种时候别等我了,都瘦成什么样了,浑身捏着都没点儿肉,再不按时好好吃饭连胸都要没了。” 第44章 多余   果真是最近都太给他脸了吧,让才敢这般他口无遮拦。   “阳春,把多余的碗筷收了吧。”   正在摆碗筷的阳春看着桌上仅有的两副碗筷愣住,哪里还有多余的?   “下去吧,这里不用你伺候了。”   多余的贺元凌赶紧两步进来落座,将阳春打发出去。   她不快出去,再出去的就是他了。   阳春侧头看夫人,见夫人脸色依旧不好,但也没有吩咐别的,于是她放下碗筷快步出门去。   多余的不是碗筷,是三爷啊。   “媳妇儿你别生气么,我不过是说了句实话,你还急眼了。   夫妻之间连实话都不能说了,往后的日子还怎么过?   你说我的时候我也没急眼,是不是?   你随便说,我都听着。”   贺元凌一边说一边拿眼瞄对面的人,还殷勤的给沈华柔布菜。   “快吃吧,多吃些补补就好了,真的。”   沈华柔真想就着碗扣他脸上,他这张脸要不要也没什么差别了。   媳妇儿眼里的杀气都要溢出来了,贺元凌识趣的收回手,“吃饭吃饭,饿透了。”   连着顺了好几口气,沈华柔才能吃得下饭。   在心里宽慰自己:不跟混账置气,气着自己不划算。   也不知道是不是生气的原因,沈华柔没有注意就多吃了几口,等她觉得有些撑的时候已经晚了。   而一直在默默关注着她的贺元凌还在暗自得意,觉得就是因为他提醒了,所以沈华柔才比平时多吃了些。   她虽然是嘴上不承认,其实心里还是认为他说得对。   为此,他觉得有必要夸一夸玉兰的手艺。   “你这两个丫头都调教得不错,一个管事一个做饭,把咱们院子管的妥妥帖帖,饭也做的好吃。   你照这样吃下去保证能长些肉,再长个十来斤就差不多了。”   门外,被夸了的阳春贺玉兰对视一眼,真心祈求三爷别夸了。   然后就看到夫人黑着脸出来,“晚上不许做肉菜。”   玉兰赶紧应,“是,奴婢记下了。”   “我夸也夸错了?”   贺元凌追出来跟在媳妇儿身边,“跟你说我手上准得很,只抱着你就能估出你多重,你还没我那个小石锁重。”   好巧不巧,他们正好走到放石锁那里,几个大小不一的石锁整整齐齐摆了一排,贺元凌指的就是排在最后最小的那个。   沈华柔知道,那个小的他一般都是闲置。   太阳穴突突的跳得厉害,骂人的话在舌尖滚了几个来回,最终化为长长一口浊气。   “下午你没事做吗?”   走吧走吧,赶紧消失在我眼前,最好是晚上都别回来了。   某人想都没想就摇头,“没有啊,特意在家陪你。”   以前经常不在家除了真的忙时,还不是因为她总给自己脸色看,为了不一开口就吵架这才避出门去。   要是一直都像现在这样,他还没事跑出去干什么?   想到这个,贺元凌猛然醒悟,“你是嫌我烦,想赶我走呗?”   再看他媳妇儿的表情,眼中的不耐烦表现的淋漓尽致,就是了。   被他说中心思的沈华柔还努力克制着情绪,尽量不让自己表现得太嫌他。   轻轻抿了抿唇,好心提出意见,“你要不要去跟二哥探讨一下关于生意上的事?   或者,你要是得空的话,我想请你去跟二哥说一声,麻烦他也帮我出出主意。   你不是说要请的那位师傅下个月就得空接我们的生意的了吗?也请二哥指点指点。”   所以,还是变着法儿的赶他呗。   注意到她起伏有些大的胸前,看来又是要发火了,这是憋着的呢。   贺元凌识时务决定暂避锋芒,爽快的答应下来。   “我这就去。”   走了几步又停下回头来十分严肃的看着沈华柔,让沈华柔以为他是有什么关于庄子改建的话要跟她说。   结果,他一开口却是:“晚上我想吃鱼。”   沈华柔气结不已,怎么,不给做还不去了?   但贺元凌并没有这个意思,说完他就走了。   呵……所以,这是答应也得答应,不答应也得答应的意思?   玉兰都不敢吱声,只能悄悄去跟后厨备菜的大娘说先准备条鱼。   万一,夫人一会儿心情好又答应了呢?   不管最后做不做,有备无患嘛。   在院子里走了一会儿,觉得有些发热便又回了廊下坐着喝茶。   沈华柔突然想起来,被他气得都忘了问他大哥喊他去是为何什么事了。   罢了,看他回来时轻松的样子应该也不会是什么大事。   也就只有在这种静下来的时候沈华柔才能想想事,本来说找个大夫看看需不需要调理身体,结果一直拖到现在。   还说跟贺元凌提一下陈栋的事,也没有合适的机会。   那日陈栋来时的表现,与小人得志又有多大的区别?   想到贺淑明便又想到她回家来后郁郁寡欢,加上长期见不到儿子的面思念成疾,身体也越来越差。   那时候大哥刚外放,贺元凌也战死,陈栋是仗着大哥鞭长莫及,二哥一介商人奈他不何,这才敢肆无忌惮的欺辱人。   沈华柔端着茶盏的手顿住,她猛的想到另一个事。   贺淑惠嫁到魏家的时候才十五岁,因为年纪小没注意头一个孩子小产,后来几年都没动静。   前两年魏家还好说话,宽慰说小两口还年轻不着急,又不是不能生。   时间一长,魏家不急魏尧也要急啊。   魏家不止魏尧一个男丁,上面魏家大哥早就成婚膝下也有了一儿一女,真说起来魏家不用他来继承。   可他能不想要自己的血脉传承?   只这一点,贺家再如何还能压着不准他留后?   魏尧后来纳了个良妾,跟贺淑慧前后脚怀的身孕,那良妾早产生了庶长子,虽说是庶子又早产体弱,但也占了长子名头,而贺淑惠所出的嫡子反而成了二子。   魏尧纳妾的那个时间,正是贺淑明和离之后。   当时沈华柔只为两人唏嘘,如今再一联想起来不由背脊发凉。   一切原因皆因贺家根基不足,若是贺家站得比他们都高了,他们又岂敢如此欺人?   若是贺元凌还活着,即便是大哥远放做官,他们也不敢这么明目张胆的欺辱贺家。 第45章 自降身份   沈华柔和贺家人还都不知道魏家之所为这时候就来提亲,原因就出在魏家的才办的秋日宴上。   上次沈华柔他们回家去后没两天,沈家就受邀去魏家赴宴。   宴席间不免要闲聊一些给家的情况,再一个也是各家为自家子女相看。   有人在常氏面前卖好,把沈家上下都夸了个遍,到贺元凌这个女婿时没得好夸的也勉强夸了句俊美无俦年轻有为。   从前也不是没有这种气情况,常氏笑着点头便作罢,这回她也是有心要抬她这个小女婿。   别人都以为我她的小女婿一无是处,明面上说好听的哄她,背地里都看她家的笑话。   说他们沈家不是自诩清高,瞧不上他们门第,看不上商户,还挑三拣四,最后却给女儿选了个泥腿子。   正好趁着这个机会堵他们的嘴,常氏便把贺元凌跟朋友做了生意的是说了,还夸他年纪轻轻不靠家里帮衬,都是他们几个小年轻自己弄的,还弄得有声有色。   话里话外都是对小女婿的满意,提起女婿陪着女儿回娘家来,又给老岳父孝敬。   更透露了自己是要支持女婿的想法,任谁听了都能明白沈家对这个女婿的满意。   这边常氏如此,那边沈老爷子也是这个意思,就是沈家现在当家的沈伯荣也笑呵呵应着父亲的话。   连带着又赞贺家两个兄长出息,都是凭借自身努力不靠家中,贺家在根儿上就端正。   这样一来,魏家便把注意打到了贺淑惠身上,贺淑惠年纪是还小,但可以先定下来,到了年岁再下聘成婚。   趁现在贺家还没起来的时候提亲,还能讨个不攀附虚荣的好名声。   不得不说是魏家会钻营,也就他们家能想得这么长远。   宴会之后沈家也没又想到魏家会如此,而且动作还这么快。   倒是贺家大哥得知妹妹提醒他不出售粮食的事让他不得不多想,正准备着找个合适的时间亲自上贺家来拜访。   他当然不以为是妹妹有什么消息,猜测是贺元凌在哪儿听到了什么消息。   贺元凌的商队到处跑,应该是听说了什么。   或者,贺家大女婿刚从南方回来,会不会有可能?   只是,外家并没有来信,又说不准。   沈华柔也没有想到自己提一句就让大哥想了这么多,她也已经叮嘱沈枞仔细妥善收好粮食。   她还打算趁改建山庄的时候,再修建一个隐蔽的粮仓,真到乱起来的时候,别的什么都不如粮食来的实在。   傍晚,贺元凌从二哥那边回来,准确来说也是被赶回来的。   “看看都什么时辰了,快走吧,你二嫂还等着我吃饭呢。”   弟弟来找他商议正事他是很欣慰的,但一点眼力见都没有就不行了,都在书房里跟他说了一下午了,还不打算走是想蹭晚饭不成?   谁要他碍眼了,就算是亲弟弟也不行。   贺元凌带着二哥给写的提议回来,打算在他媳妇儿那儿去邀功。   虽然不是他亲自总结的,但是他厚着脸皮求二哥给写的啊。   回来后他没有直接去正房,反而先溜到厨房去。   “三爷可是有吩咐?”   “没事,忙你们的,晚饭做得怎么样了?”   背着手在厨房里转,够着脖子往正在冒烟的铁锅里瞧。   别人不知道他这是什么意思,但玉兰知道。   请他到一个锅边,揭了盖子给他看,好笑的说道。   “夫人吩咐奴婢给您烧的鱼,您问问看香不香?”   “香,还得是你手艺好。”   满意了,贺元凌自然不再在厨房里待,转身就回正房去。   既然是他媳妇儿吩咐的,那就是没生气了,嘿嘿……   回来在院儿门口差点撞上万米,他抱着个簸箕,里面装了写乱七八糟的枝叶。   一脚跨进门,正对上他媳妇儿看过来的视线。   贺元凌认出来了,她修剪的这盆是她从娘家带来的嫁妆之一。   她宝贝这盆芍药比宝贝他还多,平时就放在外间窗户口上,有次他好心帮忙浇水,没得句谢就算了还落了埋怨。   “今儿怎么舍得搬出来剪了?平日我碰它叶子一下你都要翻脸的,剪这些扔了怎么不心疼?”   贺元凌还想说:你就是看不得我碰,我还比不上你这盆破草。   犹豫了一下还是没说,显得他自降身份去跟一盆破草比较。   沈华柔告诉自己一定要心平气和,明知道他是一张嘴就没半句能听的话,何必为难自己去跟他计较?   于是,她看也不看贺元凌了,继续精修。   但也清楚,若是一直不回话的话他肯定会再说别的,还是要回答。   “今年的花期差不多了,修剪了施肥明年才好再开花。”   “哦,这个我懂,就跟地里收成了烧灰翻土,才能保证明年种下的庄稼长势好。”   种地人都知道,只是没她这个伺候得精细。   她人娇气就算了,养的花儿也娇气得很。   看她一时还完不了,贺元凌自己搬了把椅子出来坐着看她捣鼓。   时不时还要出言指点,“你这个枝其实都留多了,比如这枝,主杆本就不粗壮你还留了几个分枝,到时候都长不好。”   沈华柔顺着他指的地方看去,确实如他所说有些多,但她舍不得剪太秃,又怕来年发不出新枝就亏了。   “往前几年我都是这样留的,也开得好好的。”   结果贺元凌从椅子上窜起来,过来一把抢了剪子。   “你听我的绝对没错,我还能忽悠你不成。   让开让开,看三爷给你剪。”   乡下野大的贺元凌倒是知道些,关键是他小时候看多了他小叔修建院儿里的橘子树,那才叫修得秃,结果第二年是不是又长了许多新枝。   想来,都是一样的道理。   被他挤开的沈华柔即便是不太信任他的技术,但也来不及了,他已经三两下就已经剪断好几枝,看的她心都在滴血。   他还大言不惭,“你就把心把放在肚子里,保证没问题。   苦着一张脸,不知道的还当我是在剪你的肉。   明年要是开得少了,你打我行不行?”   不管他说什么,现在沈华柔满脑子里都是这盆芍药从前被他折腾死的枯败模样。   要不,还是再赶他出门吧?   实在不行,吵一架呢? 第46章 心安理得   沈华柔眼睁睁看着某人洗了手便掏出之前她那条帕子擦手,擦完了还嗅了嗅又塞回衣襟里。   也不知道他闻到的是她那帕子原本的味道,还是他自己的汗臭味儿。   反正,那帕子她肯定是不要了的,随他怎么用罢。   饭桌上贺元凌才想起来跟她说下个月大舅舅生辰的事,一提沈华柔也记起来,他还备了厚礼。   果然,下一句就听到他说要备厚礼的话。   听婆母说是去年他忘了没去,今年才特意备份厚礼去,是为了弥补去年的过失。   这回沈华柔也没指望他主动跟自己说实话到底是为何才没去,结果他竟自己提了。   “去年因为事耽搁了没去成,今年再不能疏忽。   明儿起我就出门了,尽早把该做的事儿都安排了,咱们得提前去。”   他说的随意,一点儿没觉得在她面前说自己做错的事而不好意思。   沈华柔也看得出来他确实是在为去年犯的过错后悔,不然按照他的性子绝对不会真诚的反省。   一想到他准备的贺礼厚重也合舅舅的心,沈华柔便没有在多嘴问,只道记下了。   “该忙你就去忙,正事要紧。”   “你是不是巴不得我天天都不在家烦你?”   沈华柔想说是,但面对他认真的眼神,又不忍这么直白。   他已经不止一次的说过自己嫌弃挑剔他的话,还说要自己多担待。   那就,担待着吧。   “不是,这是你的家,是我们的家,你想什么时候在家都是你的自由。   只是你有正事要去做,该如何安排时间都是你说了算。   方才也是你说要忙完了好去给舅舅祝寿,哪就又怪到我头上?”   自己哪有撵他,平白又给他冤枉。   沈华柔本就生得貌美妩媚,便是发怒嗔他时也是眼角眉梢都含着情,贺元凌哪里怕她瞪?   更何况,她也不是真的怪罪,瞧她现在看自己的语气神色更多是娇嗔。   “是,你没赶我,是我自己有事必须要出门。”   只正经了一句,他又做浪荡子模样挑眉笑。   “那你可在家等我回来?”   “我不在家还能去哪儿?”沈华柔没忍住又觑他一眼。   贺元凌觉得,他媳妇儿现在对他越发随意了,好似都没了刚成亲是的娇羞腼腆,尤其是最近。   “要不,明儿你跟我一起去城里逛?   随你是回家还是上街逛还是听戏,或者找别的乐子去,晚上我们再一块儿回来?”   扪心自问,让他自己在家多几天他都难受,别说是长期关在家里了,外头多新鲜啊。   所以,他是真心提议。   沈华柔真的来了兴致,“会不会太耽误你的时间?”   他自己去的话骑马就行,她若是去还要带着阳春他们,再做马车,在路上就要耽误好长时间。   看她明明是想去,还多余来问他会不会耽误,还不是想自己说不耽误,想什么就不能直接说?   “既然是我提的,自然不会耽误什么。   你又不是天天都去,能耽误多少时候?”   其实,若是她想天天都去的话,贺元凌就不会让她去做那逼仄的马车了,直接带她骑马来得更方便。   到时候两人同骑一匹马,他就搂着她在身前……   这种情况暂时是不可能了,他也心知肚明,先不着急,以后有的是机会。   沈华柔得了他的确切回答后就没有在注意他,心思都在明天要进城的事上了。   又听贺元凌问她,“你自己去会不会觉得无聊,要不我去叫上淑惠和靖瑶陪你一起。   我看你们最近玩得挺好的,他俩也喜欢跟你亲近。”   原来,他也是能看出来从前他们跟自己并不太亲近的啊。   她还以为,他并不曾注意过这些。   但这回沈华柔想自己去,他们一起的话有些事不好办。   “就不麻烦他们了,也有些时候没有上过街,我想随便看看,下午的再回家去坐会儿,晚些时候你来接我吧。”   贺元凌没有多想,她说不要就不要吧。   只是,她带着阳春他们也都是女子,他还是不放心。   “这样吧,我找个人跟着你们,跑腿还是遇事都能用上。”   闻言,沈华柔抬起头来疑惑的看着他,心里猜测又是他的哪个朋友?   “会不会麻烦别人?其实家里带个人去也是一样的。”   “不是,就贺争的哥哥叫贺顺,那小子身上也有些功夫,跟着你去跑腿再合适不过。”   其实这兄弟俩都是从小跟着贺元凌的,只是后来大哥成亲后那边差个人就让贺顺过去了,现在真好又理由要回来。   按照贺元凌的意思,大哥成日在家也不怎么出门,贺顺跟着他都浪费了。   当然,这些他就不跟沈华柔说了,不然她肯定又要说什么规矩。   沈华柔对他这个安排是很赞同的,出门在外安全最重要,她不觉得跟着人多了麻烦。   “好,你安排就是。”   到了要入睡的时候贺元凌才把在二哥那里一下午的成果拿出来,一脸得意的表示。   “这一下午我可不是白去的,你看看可还能有用?”   沈华柔倒是没有想到他下午竟然真的去了二哥那里,不是去闲逛,还这么仔细的做了记录。   一条一条看下来,可以肯定他是真的用了心。   “都很有用,辛苦你和二哥了。”   看过之后她仔细的收在梳妆台的抽屉里,还说:“明天带着给大哥看看,也看看大哥还有没有什么提议。”   相比起来,她麻烦起自家哥哥就更心安理得。   说起这个她又想起来贺淑明,便趁现在就跟贺元凌提一提。   “对了,上次淑明他们回来的时候陈栋不是说也有要扩家里生意的意思吗,你在外交朋友多认识的人也广,陈栋好歹是你妹夫,你看在淑明的面上也给他牵牵线。”   这人就是要夸的,尤其是要他办事的时候就更得捧一捧。   贺元凌还以为他不要说什么呢,一听是陈栋就有些变了脸色,那日父亲就说了要他有事开口,结果他话都没一句。   他又不是傻,还不是看在妹妹和外甥的面上装没在意。   这会儿他媳妇儿又让他主动去贴人冷屁股,他心里能好受?   再说话语气也冷了几分,更没了跟她说笑的心情。   “他自己要什么不会说?还得我上赶着去献殷勤?”   一听他语气变了沈华柔就知道他这是脾气上来,说不好又要犯德性。   她也只得放软了声儿与他好好说,“你就当是为淑明,你当哥哥的为妹妹多费费心还不该了?   你还是满盈的舅舅呢,你就当时多跑几趟去看看外甥,熟了他才与你亲近。”   想她一个做嫂嫂的还多操这些心,何苦来的?   贺元凌自然是把话都听进了心里,虽然没立马答应但脸色也好了。   想到小外甥招人稀罕的模样,他再看媳妇儿的眼神也不由热起来。   “咱们也抓紧生一个。” 第47章 虚荣心   “鞋还没脱。”   “我给你脱。”   “压着头发了。”   “…………”   “疼……”   “乖,轻了轻了……”   “混账!”   “混账你还不是喜欢。”   谁要喜欢他了!   守在外面的阳春被玉兰凑在耳边小声问:“这样下去是不是很快就要有小主子了?”   “说不定就有了。”   “你说小主子是长得像夫人多些,还是像三爷多些?”   “夫人和三爷都是顶顶好看的,我觉得小主子肯定会更好。”   “我也觉得是,小主子肯定尽挑着主子们好的地方长。”   “要是小少爷就多像三爷一些,要是小小姐就更像夫人一些。”   “就是就是……”   贺元凌听了又夸这两个丫头不错,会说话。   以后给他们配个好的夫家。   贺元凌早早的起来就跑到飞鹤院去要人,当然不是空着手去的,在自己院儿里挑了个手脚麻利的,一人换一人。   贺顺就在在外院做些杂事,也不是贺元继身边得力的人,弟弟想要回去便给他了。   当然了,主要还是看他最近表现不错,又说是要去给三弟妹用,他才答应得更快。   “你要就带走。”   就这样,贺元凌带着贺顺离了飞鹤院。   “三爷,您有用得着小的的地方您尽管吩咐,小的必定为三爷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说实话,三爷来领他的时候他都以为自己是在做梦还没睡醒呢。   也不是说在大爷这儿当差不好,但他从前一直跟着三爷,突然就来了大爷这儿确实不习惯,最主要的还是羡慕他兄弟能跟着三爷到处跑。   他做梦都想再回到三爷跟前儿伺候,这梦醒突然实现,属实是来得太突然,他还有点懵。   贺元凌对他的反应还是很满意,拍了拍他的肩膀。   “正是有事要你去办,一会儿夫人要去城里,你就跟着夫人去伺候。   以后你就跟着夫人了,没别的事儿时,你就在外院。”   贺顺从前想着能回来云峰阁做杂役就很满足,没想到三爷领他回来就让他跟着夫人办事,不激动都不可能,三爷没忘了他。   “哎,是,小的一定尽心尽力为三爷为夫人办事。   夫人指东,贺顺绝不往西,但听夫人吩咐。”   又是一番表忠心之后,贺顺颠颠儿的找他兄弟去了。   沈华柔起来就听贺元凌说都准备好了,就等着她收拾妥当吃了饭就便出发。   昨晚就想着要早起,虽然他说不耽误但也想着不能太晚去,结果还是起晚了,都怪他。   临出门,贺元凌还告诉她,“娘那边你就别去了,直接走吧。”   所以,他是已经去跟娘说过了?   “就这么个小事还用得着特地去说一声?你是跟我一起出门,晚上还有回来的,哪用得着那些麻烦?”   她被贺元凌拉着往外走,根本就不给她去春晖院的机会。   不去就不去吧,终究是他硬拖着自己走的。   贺顺兄弟俩已经准备好了马车和马在门口等着,一见着主子出来兄弟俩就赶紧上来行礼。   “小的贺顺见过夫人。”   沈华柔头一次见贺顺,能看出来他们兄弟俩长得真像,人是贺元凌特意找来的人,他兄弟也是一只忠心耿耿跟在贺元凌身边,上辈子更是同贺元凌战死。   这样的人在身边用着,沈华柔是放心的。   “你以后就跟贺争一起在云峰阁做事,这是我身边的两个丫头,阳春和玉兰,往后你有什么都可以找他们。”   沈华柔这么说就是认下了贺顺,也让贺顺提着的心总算是落在实处。   之前一直听他兄弟说夫人人好,对他们这些下人也和善,如今他是真的信夫人是人美心善。   现在有贺顺驾车,贺争就还跟之前一样跟三爷骑马。   三爷是真待他好,别人家的小厮都是跟着马儿跑,他家三爷破费给了他一匹马,不说是他们龙泉县,怕是洛京城里高门的小厮都没他这么幸运吧。   “路上也没别的事儿,你再睡个回笼觉。”   贺元凌又不是不知道心疼自己媳妇儿,睡得晚起得早,她这娇小姐肯定是受不住的。   他也看到了阳春之前还让小丫头在马车里备了厚褥子和毯子,就是为了给她打盹用的。   “嗯。”   沈华柔是真的想再睡个回笼觉,只为一会儿回家去不被看出来精神不佳。   头一次为夫人当差,贺顺把车驾得极稳,到地方后还得了三爷一个赞扬的眼神肯定。   如此,他记下了,在三爷这儿,夫人占首位。   贺元凌让先把马车赶到大道车马行,也是为了让他媳妇儿认个门,以后有事也好来找。   他下了马,走过来在窗户口跟里面的人说话。   “媳妇儿,你看看到地方了。”   帘子别掀开,露出沈华柔白皙粉嫩的侧脸。   顺着贺元凌指的地方,挑了眼皮儿看去,大道车马行几个字映入眼帘。   “进去瞧瞧不?”   想了想,沈华柔还是说不去了。   想也知道里面都是些粗糙汉子,她并不想去看。   媳妇儿说不去贺元凌也不再请,知道她在这种事上向来都是说一不二,不是他再三勉强就能改变的。   “那你想去哪儿就去哪儿吧,晚些时候我去家里接你。”   然后他在怀里摸出个墨色钱袋来,“给你。”   这个钱袋是贺元凌随身带的,他时候给她是什么意思?   沈华柔没接,就这么看着。   “看上什么就买,我知道你比我富裕,但你是我媳妇儿,花我的不是应该。”   虽然承认自己比媳妇儿穷有些丢人,但他脸皮厚不在意。   “确实应该,那我就收着了。”   沈华柔接了钱袋子暗自捏了捏,应该不会有太多,但他这个态度可嘉。   沈华柔欢喜了,她娇娇一笑,贺元凌也欢喜了。   男人这点儿小小的虚荣心,实在好满足。   只希望,他以后也能这么欢喜,大手一挥豪迈大气:媳妇儿花的我的,应该!   心情大好的贺元凌没忍住伸手捏了捏媳妇儿的脸,笑着嘱咐她,“去吧。”   看着马车走远,直到再看不到后,贺元凌才转身进了铺子。   手指头下意识的搓了搓,好似上头还有他媳妇儿俏脸的细腻触感。   也不知道他丈母娘是怎么养的这女儿,浑身上下就没一处不娇嫩的地方。   贺元凌一路都咧着嘴,任谁看了都知道他今儿心情极好。   “师哥来了,我还以为你今天不来了呢,我看贺争进来好一会儿了,你在门口做什么呢?” 第48章 得了便宜还卖乖   “你嫂子。”   剪短的三个字,却没有一个发音不彰显着贺元凌的得意情绪。   “嫂子来了?哪儿呢?”听到嫂子来了,郑东生的表现明显是比看着师哥更激动。   四处张望都没有看到嫂子的人,就要跑出去找。   贺元凌一盆冷水兜头给他泼下,“已经走了。”   郑东生顿时觉得透心凉,怨气横生的瞪着师哥。   “怎么就要嫂子走了,也不说请嫂子进来坐坐。”   昨天他走的时候,嫂子身边的那个叫阳春的丫头过来找他要尺寸,说是嫂子吩咐的,好给他做冬衣用。   自他有记忆以来还没有人给他做过衣裳呢,嫂子是第一个。   他是说不用这么麻烦的,他去年的冬衣还能穿,可阳春姑娘说嫂子把他当弟弟看待,就是一家人。   一家人啊,他没有忍住就答应了。   没有遇到师父和师兄之前,他都是孤身一人,现在他又有了把他当家人的嫂子。   贺元凌可还不知道这个事,知道了他定是要跳脚,他都还没得到媳妇儿做的衣裳。   现在,他一巴掌拍开杵在跟前像个怨妇般的师弟。   “没断奶呢?你嫂子来认个门就是了,还进来干什么?   一屋子都是男人,她来看你啊。”   这样一说郑东生也就释怀了,“也是,咱们这儿是不适合嫂子来。”   他都忘了,常家两位嫂嫂和钱珠儿也不是没来过。   这边沈华柔直接让贺顺驾车去济善堂,不管是不是需要调理,看过了才更放心。   “夫人可是觉得哪里不舒服?”   阳春本是坐在外面,这会儿进来询问主子身体。   他们天天都在主子跟前儿伺候,竟然都没有察觉到主子身体不适。   阳春他们是跟自己最亲近的,真有什么也是瞒不过他们的,事宜沈华柔便跟他说了。   “没有哪里不舒服,就是去让大夫瞧瞧,看看没事心里好踏实。”   原来是这样,阳春吁出一口气,只要不是身体不适就好。   又想到夫人上次回来与老夫人他们说的话,是有那个意思的。   于是便安慰道:“夫人可是担心子嗣?夫人和三爷身体都康健,才半年而已不着急的。”   “确实不是着急,但看了总能心安些。”   她只是怕身体有亏,再亏了雅雅。   若真有什么,现在调理还来得急。   “夫人定不会有事的,看看也好,夫人都有些时候没有请过诊了。”   沈家常年都是请济善堂的张大夫看诊,他对沈家各人身体状况也都熟悉。   今天也是他们运气好,张大夫没有出诊,虽是有两位患者正在看诊,也等不了多少时候。   张大夫的小徒弟请沈华柔进后面坐着等,“夫人稍等,我师父一会儿就来。”   小徒弟跟着张大夫去过沈家,沈华柔一进来他便认了出来。   “劳烦小哥了,我不着急。”   果真没等多就张大夫就进来了,“许久没见夫人,夫人近来面色看着不错。   还未恭喜夫人大喜,祝你与贺三郎新婚大喜。”   不止是面色看着红润,便是人也看着丰盈了些。   沈华柔起身屈膝福了个礼,“多承张老吉言。”   都坐下后才又道:“近来被杂事缠身,想着也许久未请过脉,索性今日就来麻烦您来了。”   张大夫自然知晓她来不是许久的,当即就取了脉枕让她放手上来。   “夫人近来多于忧思,还是要放宽心才好。   心宽一切都顺了,老夫就不给夫人开药了。”   这是说她别的都没问题,并不需要再调理。   “好,多谢张老。   不知张老最近可有去过家中,家父家母身体如何?”   “夫人放心,沈老爷和夫人都身体康健,便是家中几位少爷夫人也都好。”   沈家是老主顾了,每月都要去一趟,就是几位小少爷小姐也都是他在调理着。   “如此甚好,我也就安心了。”   虽说她能时常回来,但终究是嫁了人,跟从前日日都在家陪着父母不同。   又闲聊了几句,沈华柔便起身告辞,有张大夫送出门。   上马车的时候阳春问,“夫人,我们现在去哪儿?”   “去静思书斋。”   就算是回自己家,也没有空着手回去的道理,她打算去挑几支好的笔。   静思书斋正是大嫂家开的书斋,反正都是要买也正好去照顾生意。   黄家世伯别未在铺子里,但管事的却也认出了她,说不收她的银子。   “人情归人情,生意归生意,不收银子的话下次可不敢再来了。”   时间道理都是如此,别说是姻亲妯娌,便是亲兄弟也要明算账,这样才能长长久久的相处下去。   最终管事的还是给抹了零头,“您要再不答应,等掌柜的回来我真没法跟掌柜的交代。”   这样一来,书斋不亏本,也算是给了沈华柔人情,皆大欢喜。   再从书斋出来都快要正午了,沈华柔便让贺顺直接回家去。   又是没打个招呼就回来,打众人一个措手不及。   沈华柔让阳春他们去各处送东西,“你们把东西都给各处送去,我先去父亲母亲那边。”   沈家的下人才禀报说六小姐回来了,还没等沈老爷和常氏回神,沈华柔就进来了。   “父亲,母亲,女儿赶着回来讨顿午饭。”   “怎么这时候回来了?也不说让人来说一声?”   “快来坐下,香桔快去拿副碗筷来。”   回到家来在父母亲身边,沈华柔觉得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   “贺元凌说怕我在家无趣,便让我跟他一块出门,想着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就回来蹭顿饭,他晚些时候来接我再一同回去。”   老两口互相看了一眼,不由一阵欣慰。   从前女儿直呼贺元凌的名字,现在也直呼贺元凌的名字,但前后表现出来的情绪语气截然不同。   沈老爷沉着脸教训女儿,“越来越不像话了,哪有直呼夫君名字的。”   常氏也说她,“便是元凌太惯着你,关心你你还不领情。   晚些时候他来了我可要说说他。”   沈华柔深知父亲母亲的用意,连连笑着卖乖。   “是,都是我的不对,那下回他再叫我出门,我就不出门了。”   这是认错的态度?   常氏笑骂她,“得了便宜还卖乖,你二姐四姐都没你回来得勤。”   “母亲这是想二姐四姐了,那我找个时间约他们一起回来?”   沈华柔也许久没有见过他们了,着实想念。   她都跃跃欲试了,母亲没好气的睨她一眼。   “你当他们在家都闲得很,一家子人和事呢,哪能无缘无故就随便走的。” 第49章 最简单的事   是她太过疏忽,竟没有发觉二姐四姐并不曾经常归家。   “二姐四姐许久都未回来了吗?”   沈老爷听了这话不置可否,出嫁的女儿不常回家不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吗?   尤其是娘家离得远的,如他夫人也多年未回去过。   常氏却又叹气,“你二姐姐身为家中嫡媳长嫂,家中琐事繁多都要她去处理,哪能说走就走的?   便是你四姐姐不用顾及家中琐事,但你四姐夫正是用功读书的时候,他们的孩子也还小,也走不开人的。   当谁都能像你似的,贺家有你婆母嫂嫂们管着,什么都不用你和元凌操心,无趣了想出门便随意出门。”   贺家虽是门第低些,但在这些方面来看都是省心的。   从前担心他们小夫妻不合,现在看来也不用担心了。   一时间沈华柔不知道要如何接话,只道:“那我以后多回来些。”然后便借着吃饭低头掩饰眼中的落寞。   母亲笑着说好,又提醒,“你也别总是由着自己性子来,凡事多为元凌考虑些。   有什么事啊,你们夫妻俩有商有量,互相体谅着来。”   沈华柔笑着应好,心想若是可是的话,她又何尝想与他争吵?   过了一会儿沈老爷想是突然想起来,“再过些日子你大堂哥就要回来了,为父已经去信给你五姐,让他们到时候若有空也回来一趟。”   五姐姐只比她先出嫁半年,还一次都没有回来过,她也想五姐姐的。   上辈子五姐姐只回来过两次,便是这一次和几年后父亲办整寿才回来的。   “这可太好了,都一年没见过五姐姐了,好不容易回来一次可要多留她些日子。”   像五姐姐这样的情况,来回一次太难,肯定是要多住些日子再回的。   “也不知道她们能不能回来,贾姨娘都去你五姐姐房里收拾多少遍了,盼着她能回来。”   提起贾姨娘,沈华柔心里是有很多矛盾。   她不能理解母亲为何要做主为父亲纳妾,虽说家里两位姨娘都本分老实,但要是她自己的话,心里是过不去的。   这一点上她觉得贺家就很好,记得即便是到了后来大哥二哥都出人头地,也是没有纳妾的。   婆母说,乡下人没有纳妾的。   话又说回来,贾姨娘其实也可怜的,家里人多日子不好过,听说当时母亲给的聘银高她家便应了。   若是她自己能选择的话,依她不争不抢的性子应该是宁愿嫁到普通人家做正房娘子,而不是给他爹做妾,生了儿女也不能喊她一声娘。   贾姨娘是沈华锦的亲娘,也是沈伯庆的亲娘,好在儿子还在身边,不然只一个女儿嫁那么远她也受不住。   只是,儿女的婚事都是老爷夫人做主,没得她一个姨娘能插手的。   当初给女儿选那远的夫家老爷是与她说过,李家也确实不错,如此她也不能再有多的奢望了。   用过了饭,沈老爷留他们母子俩说话,自己出门去了。   陪了母亲一阵,沈华柔才说有事要找大哥,又将她打算改建庄子的事说了。   于这种事上常氏也不懂,便让抓紧时间去。   “早不说有正事,早就该先去你大哥那边。”   “女儿想多陪陪母亲嘛,反正又不着急,不在这一天半天的功夫。”   又在母亲身边撒娇卖乖一阵,这才去书房找大哥。   也是她回来先让阳春他们去送东西,就是确定大哥是不是在家,也与大哥说好了要去找他的。   沈伯荣确实是在等,都等得要坐不住去找人了。   见着小妹的时候狠睨她两眼,“还当你不来了。”   “呵呵……在母亲那儿多赖了一会儿,让大哥久等了。”   为表歉疚,沈华柔过去拿了茶壶给哥哥添热茶,笑得乖巧讨好。   当大哥的宠她都来不及,还能真的跟她生气?   “说吧,是有什么事求到我这儿来?”   “确实是有求大哥,大哥你看这个,一边看一边听我说。”   她把贺元凌给的册子给大哥,然后就说起来要改建庄子的想法,也说了贺元凌要请的那位师傅。   “毛师傅确实是这方面的大师,真又要做的话有他在事半功倍。   但你这个想法要花费的人力财力时间可都不少,你要想清楚。   既然是要做了,就没得说是不行就当自己看着赏景的话,做就要看到结果,做好。”   沈伯荣认真的看着妹妹,“你要是银子不够你跟大哥说,大哥也不分你的东西,就当是借你的,以后庄子盈利了再还我。”   他自然是可以说是给妹妹的,但他也清楚数量太大的话妹妹不会要。   沈华柔想了想,还是点头答应下来。   对哥哥更是感激不已,“大哥最疼我了,那我就不大哥客气了。   原本我是担心前期花费太大,若是投入得不够后期效果不好,也挣不回来。   现在有大哥鼎力支持我就把心放在肚子里了,放手去做。”   “既然是要做一个事,就该放手去做,畏首畏尾的终究做不好事。   这点上你就要跟元凌多学学。”   提起妹夫来沈伯荣就忍不住要夸一夸妹夫,“这次跟元凌在生意上接触下来,我才发现元凌做事真是干脆利落,说一不二。   不怪呼他们几个年轻人就能把那么大个车行做起来,你可知他们那车行是哪儿都能去?   我听元凌说,最远都走到冀北了。”   冀北是苦寒之地,基本没有商队愿意往那边去了,能去那边的多少都是有些本事在身。   真不是沈伯荣要夸他,确实是有被夸的资本在身。   现在,沈伯荣对这个妹婿是越发的满意了。   沈华柔面对大哥夸贺元凌内心里是十分欢喜的,她也知道,除开她看不惯的某些习惯,其实贺元凌这个人本身就很优秀。   不过,大哥都这么夸他了,自己是不是也要顺着也夸上一夸?   想了想,还是决定夸一夸。   “他其实很不错。”   顿了顿,又道:“他还说等开工后人都由他去找,不收我工钱。”   前头的话听着还行,听到后面的话沈伯荣都要骂自己妹妹了。   “你们夫妻俩还谈什么钱?没得说些让关系生分的话。   但他找人来做事肯定是要给发工钱的,他找人能不搭人情?   你要知道这个世界,这个世界上能用银子解决的事,是最简单的事。” 第50章 有备无患   大哥说得确实很有道理,她也只是顺着这个事说说,到时候肯定是要给工钱的。   沈华柔猜测,贺元凌说人的多半是有他那些朋友的功劳。他那些朋友上辈子是不是跟他走了同一条路?正所谓出门在外多一个朋友多一条路,万不能再把路走窄了。   他们夫妻间说笑也就罢了,在正事上还是不能马虎。   “大哥说的是,我都知道的,万没有请人办事还不给工钱的道理。   到时候啊,便是贺元凌我也给他开一份。”   后面这话就是说笑了,听得沈伯荣哭笑不得,直拿手指头点他。   “这是你们夫妻俩的事,我管不着。”   妹妹现在这样还能拿贺元凌开玩笑,总比之前连提都不愿提的强。   “反正现在毛师傅还没空,你也别着急,我再跟父亲和伯庆商议商议。”   有父亲和哥哥们帮忙自然是再好不过的,大家集思广益怎么都比她自己关在家里想的多,想得周到。   “好啊,那就再辛苦你们了,我就知道回来这趟准没错。”   正事说完了,沈伯荣以为妹妹会问些关于贺元凌生意上的事,结果她是半句都没提,就连他主动提了,她也不接话。   当大哥的为了妹妹简直是操碎了心,“前头魏家宴请,我也去了,我无意间提了元凌他们那个车马行,好多人都来问我呢。   说是指定送货都得要熟人介绍,不是熟人只给银子都不接单,回来后连着几日都有人上门来求我介绍。   不得不承认,之前是我小看了他们,还当只是个寻常车马行。   后来我专程去看过他们那些人,个个都是有功夫在身上的,绝对不是那种看着唬人,是真的都能以一敌多的大汉,还日日都操练。”   在这一点上沈华柔是相信的,照贺元凌的性子他不会允许有滥竽充数的存在。   比起这个来沈华柔更上心的是大哥说去魏家,“难怪前天有魏家的媒人来家里提亲,原来原因是在这里。”   魏家是觉得贺家有前望,消息还是从大哥口里出去的,这就不奇怪了。   沈伯荣倒是没想到其中还有这么个事,也来了兴趣问上一问,“魏家提的谁?”   “给魏家小儿子提的我家小妹,说是贺家点头的话就先订婚,等两人到了岁数再成亲。   大哥可知那魏尧如何?魏家的情况又如何?”   要沈华柔说,就直接拒了才好,贺淑惠才多少岁以后如何能定?   再如何,总比去配个庶子,还得个庶长子来恶心人的强。   等到大哥高中,贺元凌也有战功在身,他魏尧哪还够得着淑惠。   本就是他魏家高攀,还做尽恶心人的事。   一时没有注意收敛好情绪,也没有注意到被沈伯荣察觉到。   “华柔可是觉得魏家有什么不妥?”   沈伯荣并未先说他对魏家的了解,先问了妹妹。   在大哥面前沈华柔没有多的顾虑,有什么就说了。   “我是不了解魏家的,但去过几次魏家的宴会,只是觉得魏夫人有些严厉,魏家几位姑娘都家教甚严。。   其实我也不了解的,只是怕万一淑惠高嫁去了会不习惯。   淑惠是家中最小的孩子,从小得公婆夫兄姑姐他们万般疼宠着,尽由着她性子了,怕是与魏家格格不入。”   沈华柔这么一说,沈伯荣立马就联想到她,他是有妹妹的,自然深有体会。   想了想,便说了他对魏家的了解。   “魏县丞擅于钻营,但家中却是一切都放手交由魏夫人管理,魏夫人管家有方驭夫有道,家中的几个子女也都教养得体,确是贤内助。”   沈华柔听懂了,便是魏家里是魏夫人一手遮天。   但就是这样也有了魏尧,可见魏家后宅里藏龙卧虎,确实不适合淑惠去。   “淑惠的婚事还是要公婆做主的,我这做嫂子的问问也只是给个意见参考,权当是尽了心。”   贺家的事沈伯荣也不好再多言,能说这些已经足够,正如妹妹说的,最后还是要贺家二老做主。   他还有个事要问,“你让赵志带话说粮食的事,可是听到了什么消息?”   这可是把沈华柔给问到了,她忘了现在还什么都没发生,只有她知道乱世将临。   先是梁州地龙翻身又接连大雨导致多处发生泥石流坍塌,各地良田房屋被损毁严重,后有雍州边境起乱,一开战就是两年,百姓困苦民不聊生。   现在要如何跟大哥解释?   这些她都不能说,最后只找了个借口。   “听闻今夏梁州多地干旱,我也是以防万一。”   梁州干旱这个事沈伯荣也是听说了的,但后来下了雨他就没怎么在意,现在妹妹再一提,他也多少放了些在心上。   “有备无患总没错,那就先存着吧。”   左右也是自家的,不怕亏了本钱,以后也不是不能再出。   沈华柔不由庆幸,也就是大哥信任她,不然她就要被怀疑了。   以后还是要多注意,不能在外暴露,她还不想死,也想为此连累家人。   贺元凌来的时候还算早,去见过母亲后他们便往家里赶。   这个时候回去不早不晚,虽然知道婆母不会说她什么不合适,但她还是要自觉不是。   贺元凌在岳母那里得了夸奖,心里的美滋滋在面上更是显露无疑。   他咧着的嘴角看得沈华柔都眼睛疼,“就不能多少收敛点吗?”   当时她也在场,先是大哥说他弄的册子有想法,很实用,又是母亲说他太惯着自己,叮嘱他别什么都将就着,再养成她为所欲为的习惯。   哼!大哥和母亲还不是象征性的夸夸他,他还尾巴翘上天去了,怕是连自己姓什么都忘了吧。   某些人就是越说越来劲,不仅不收敛,还乐出了声,又抖上了腿。   得意就罢了,抖腿是沈华柔怎么都受不了的,这都是什么臭德性。   没忍住,一巴掌拍在他正抖得起劲的腿上。   “啪……”   “什么毛病!”   被打了,贺元凌干脆抓住打他的手,稍一用力就把人捞过来抱上被打的那条腿上。   脸上依旧不改得意之色,还年纪轻轻的眼角都要笑出褶子的架势,一口大白牙在她眼前晃。   “啧啧……我看夫人这是酸出老陈醋的味儿了,嫉妒岳母更喜欢我这个女婿。”   沈华柔实在不想看他那张讨打的脸,但又离得太近躲不开,于是便垂着眼睑不看他。   可再看到的东西却让她红了脸,又气又恼还十分嫌弃。 第51章 不许反悔   面对面只隔了掌宽距离,沈华柔有什么变化贺元凌当然立马就知道。   疑惑她这般反应是为了什么,顺着她的视线低头看,是她的帕子在他衣襟里露出了个角。   “你自己的帕子,你这是什么表情?”   嫌弃他就算了,连她自个儿的东西也不放过?   她还脸红,是发现了?   当时是顺手拿了什么就用什么,他也没想到就顺手拿了放在枕边的帕子。   就算发现了又怎样,都已经洗干净了的。   看他还振振有词了,更气得沈华柔发恼,要不是掌在她腰上的大手实在有力,她根本挣不开,现在她肯定是要离得他远远的。   “你都用来做过什么?恶心不恶心?”   不要以为她没看到,昨晚她都看得清清楚楚。   还以为他用过之后会扔掉,哪成想他竟然还留着,还放在衣襟里。   简直……沈华柔都不知道要如何形容,实在太恶心了。   明白真是被她看了去,但贺元凌仍旧一脸坦然理直气壮,还掏出来给她看。   “我都洗干净了,你看是不是干干净净的?   再说了,咱们自己的有什么可嫌弃的?”   见她还是一脸嫌弃不能接受的样子,贺元凌轻哼一声,讽刺她。   “你用了我,是不是也要把我丢掉?”   哼!就没见过比她更矫情的了。   沈华柔被他这一句刺得哑口无言,半晌才讪讪的的嘟囔,“又不一样,怎么能比。”   她又觉得自己说得没错,复又嗔他一眼。   这话又逗笑了贺元凌,看着媳妇儿气鼓鼓的模样,方才被嫌弃的那点儿不快也散了干净。   “这么说来,我在你心里还是不一样的。   好歹,不是用了就扔。”   呵呵……说来,三爷还要感恩戴德千恩万谢是不是?   “本就不是一码事,就你胡搅蛮缠,非要凑在一处相提并论。”   沈华柔撑着要往后仰,尽量离那帕子远些,真真是多看一眼都糟心,于是又没好气的白他一眼。   突然,掌在她后腰上的大手用力将她拉得更近。   好在他也收了帕子,这让沈华柔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放软腰身不用再费力撑着。   就是她费力撑着腰背的激动贺元凌也是看在眼里的,这不就是为了让她舒服些,收了帕子又将她整个人往怀里揽。   靠着他还能不比硬撑着舒坦些?   结果,某人宁愿硬撑着也要不识好歹,就是不愿靠着他。   贺元凌不免又要刺她,“你就是自讨苦吃,何苦来的?”   其实沈华柔还是心里膈应,那帕子就在他怀里,她不想靠太近,更何况靠上去就真的是紧紧贴着了啊。   “你放我下去,我不挨着你。”   她犟,贺元凌也跟她杠上了,“忙了一天累了,我要睡会儿。”   然后他就真的闭上了眼睛,可他两条胳膊却跟铁一样禁锢着她,任她如何都纹丝不动。   如此,沈华柔还能不知道他就是故意的?   张了张嘴要骂人,还是又咽了回去,真骂他了还不是显得自己不依不饶?   她也只能自我宽慰,他就是个混账,自己跟个混账计较什么?   他都不怕累得慌,那就让他抱着好了。   过了一阵,沈华柔也觉得撑得腰难受。   睨一眼还闭着眼睛好似真的睡着的贺元凌,又睨一眼他放帕子的位置。   心想:隔着衣服的,洗干净的,他这个人都不够嫌弃的。   做了半天的心理准备,好像也不是不能接受,何苦跟自己过不去?   想通了,她便心安理得的靠上去,还给自己寻了个舒服的姿势。   果然,腰上也舒服多了。   贺元凌哪会睡着,就等着她呢。   没吱声,也没嘲笑她,只在她贴上来后也默默调整了个姿势,让两人都能更舒服些。   沈华柔趴在他怀里,虽然是看不到他此时的神色,但也能猜出来他定是得意不已。   没错,得逞的某人闭着眼睛养神,嘴角处扬出得意的弧度。   哼!看三爷早晚给你把这些臭毛病掰没了。   也不知道是贺元凌宽厚的胸膛太让她安心,还是早上没睡够,在马车的摇晃中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   再醒是被耳边熟悉的声音唤醒的,“华柔,咱们到家了。”   贺元凌没动,任由怀里睡得迷糊的人儿下意识蹭着,不敢动。   沈华柔确实没清醒,“嗯?”   “到家了。”   “哦。”   十几年养成的习惯,睡醒总要在枕头上蹭会儿再起。   贺元凌还能怎么办,等着吧。   “到了?”   怀里犯懒的人儿突然抬起头来,看起来是醒了。   “嗯。”   紧了紧手臂,贺元凌低头看着她,笑道。   “看来夫人这是想让我就这样抱着你回去,我也十分乐意效劳。”   说着他真就作势要起,惊得沈华柔先是抱紧了他,又赶紧放手,生怕他真的就这样抱着自己一路回去。   “快放我下来。”   真让他这么抱着一路走回去,不用晚上就要全家都知道了。   “真不要?”   沈华柔给他的回答是个白眼,还腾出一只手来给了他肩头一巴掌。   “好心为你你还打我,有没有良心?”   呸,谁要他这种好心了?   临下车前仔细整理了一番衣裙,这才出去。   期间贺元凌就老神在在坐着看,等她下车后才出去。   进门后贺元凌让她先回去,“我去母亲那儿一趟,你先回去吧。”   今天他也没闲着,打听了魏家的情况,这就是去跟母亲说明。   “我也去吧。”   一起出门一起回来的,她自己回去了算什么事儿?   看贺元凌疑惑,沈华柔决定不计前嫌与他解释一下,“我在大哥那儿听了些魏家的事,正好与母亲说说。”   “正巧,我也是为这个,那就一起去吧。”   然后他就来牵沈华柔的手,结果是又挨了个白眼。   “在家呢,规矩些。”   贺元凌瘪瘪嘴,没好气的睨人,“外面不能,在家也不能,到底在哪儿能?”   沈华柔想说都不能,又怕他再犯浑,只能退一步。   “回我们院子。”   与他亲近,她也不是不愿不喜,但总不能让人看笑话吧。   “可是你说的,别到时候又反悔,再搬出诸多劳什子的规矩不许来。” 第52章 不许生气   “先说定后不乱,现在你就给个准话,省得你再反悔耍无赖。”   贺元凌拉着她不许她走,两人就面对面立着,这架势是不得她保证就不动地方了。   耍无赖?他也好意思说这两个字,谁还能有他无赖?   懒得在这种事上与他多费唇舌,沈华柔直接点头答应,“我说的话自然算数。”   某人却为此激动得不得了,嘴上不说,心里却是下了狠话:你给三爷等着。   贺老爷子只比他们先回来一会儿,夫妻俩正坐在前厅里闲话,看着小儿子夫妻俩一起进来,老爷子只看了一眼没别的表示,孟氏却与他截然相反。   “怎么过了来?快来坐。”   贺家就这么点儿大,人也不多,他们小两口一起出门的事可不是秘密。   孟氏才不管他们去哪儿呢,更乐于看他们同进同出。   就在沈华柔恭敬行礼的时候,贺元凌已经不客气的一屁股坐下,还得空评鉴他媳妇儿就是行礼的身姿也赏心悦目。   凑巧也看到了老头子对他万分看不上的神情,避免讨老头子的骂,他赶紧说起正事。   “今儿我去打听了些魏家的事,魏尧确实记在魏夫人名下,但说是魏夫人亲自教养却不尽然。   魏尧生母早逝,听说是生产的时候难产走的,魏尧又是早产,生来体弱。   小时候在老夫人身边养着,后来说是老夫人年岁大了看顾不过来,这才被魏夫人接去。   十岁之前请大夫都是家常便饭,也就这几年才逐渐少了。   就是魏尧这个年岁,实在不能断定日后如何,但身体虚是肯定了的。”   只这样一点上贺元凌就看不上,一个大男人三天两头的吃药算什么事?   别说什么现在好了,那底子都没有,能好个屁。   二老已经皱紧了眉头,哪个当父母的能让女儿嫁给个病秧子。   虽说是病秧子这话难听了些,但那魏尧可不就差不离?   即便是魏家再好,他们也没有卖女儿的心。   贺元凌该说的都说完了,他见沈华柔还没要开口的意思,等不及催她。   “你不是也有话要说吗?”   沈华柔心想,有贺元凌这些消息,公婆应该就会回了魏家的提亲,她也就不用再说了。   被贺元凌点了,她也只能说了。   “今日儿媳回去,听大哥说了些魏家的情况。   听闻魏夫人管家甚严,家中虽是人多,但也在魏夫人的管理下仅仅有条。   魏夫人教导有方,便是对庶子女的教导也是尽心尽力,几位庶出子女都被魏夫人教导得严谨得体。”   贺元凌没明白她这是什么意思,是觉得魏家好?   他正要再表示自己对魏家的不满,就听母亲说,“如此看来,魏家这高门,我们是攀不上了。”   母亲是跟他一个意思?怎么没听他媳妇儿的?   他爹的脸色比起刚才来更不好,“淑惠才几岁,她的婚事早得很,等过几年再说。”   贺元凌去瞧他媳妇儿的神色,并没有看出不高兴来。   她刚才不是还说魏家的好话,现在爹娘都说要拒魏家的提亲,她怎么半点儿反应都没有。   就在他疑惑的时候,就听到他媳妇儿也赞同。   “父亲母亲说的是,小妹今年才十二,等大哥下场后再定都不迟。   他魏家便是在龙泉县只手遮天也没得为了个没影儿的事做多为难,往后如何谁也说不准。”   她这番说话更是让贺元凌摸不着头脑了,难道之前说魏家家教严的不是她?   果真女人都是善变的,一件事翻来覆去都有她说的,为了顺着爹娘的意思,她是张口就能来。   但她说得又很顺贺元凌的心意,“就是,以后如何谁能定,他魏家有什么不得了?   等大哥得志,他魏家上赶着我都瞧不上。”   在贺元凌心里虽然是厌烦读书,但并不影响他崇敬读书的大哥。   老爷子没好气的睨他一眼,“这话也就是在家里说说,出去了不许胡说八道。”   不过显然,他也是说赞同小儿子的说法。   “我还能不知道。”   “滚,滚,看着你就烦。”   贺元凌再一次被老爷子赶,他也识趣,让滚就滚了。   沈华柔在后面又行了礼才出来,二老对她和贺元凌的态度可以说是天差地别。   就刚才贺元凌的那个态度,沈华柔也想让他滚,真的就是看着都烦。   她出来后发现贺元凌在门口等着,刚才对他的嫌弃稍微减了些。   只是他一眼又一眼的看她,还欲言又止,也不知道是要又憋了什么,这可不像他一贯的作风。   “有话你就说。”   “可是你让我说的,说了你不许生气。”   一听他这话就不会有什么好,沈华柔已经为之前的多嘴而后悔。   “你还是别说了吧。”   贺元凌又不干了,他都憋了半天,好不容易有机会说,话都到了嘴边上再让他咽回去他能干?   “就是,你是不是觉得魏家还可以?   后面怎么又顺着爹娘的意思了?你这儿媳妇儿当的也太孝顺了吧。”   他这话里没讽刺的意思沈华柔都不信,难怪他要事先做预防。   只是他问这话就有意思了,他是不是好赖话不会听?   贺元凌心虚的等着媳妇儿给他白眼,结果却了个绝对算得上明媚的笑脸。   “你这是什么意思?”   沈华柔一笑他反而更心虚了,总觉得事情不对劲,跟他预想的不一样。   他媳妇儿声音好听他是知道的,笑语晏晏轻言细语,若是换个时候他会很喜欢。   “你是从哪里看出来我觉得魏家不错的?”   沈华柔笑着,笑容明媚语气轻柔。   “你说魏家家教甚严,魏夫人教导有方,即便是庶子女也悉心教导。”   这些话贺元凌在他媳妇儿的笑容下越说越不自信,莫非是他听到的不是这些?   沈华柔能确定,他是真的没听明白。   看在他一心为妹妹的份上,真的不明白的份上,沈华柔好心再跟细说。   “你看我家三哥哥,四姐姐,五姐姐如何?   你可见过他们的姨娘?不说三哥哥,便是四姐姐和五姐姐嫁得如何?”   贺元凌根本没明白她说这个跟魏家有什么关系,顺着她的话想两位姨姐的婆家。   猛然领悟,“最毒妇人心,果真没说错。” 第53章 都没赚到   话一出口贺元凌就发觉不好,紧忙去看人,果真就发现她气鼓了眼。   “我不是说你,我说魏家呢,你知道的。”   显然,这样的解释根本不够。   又加紧补救,“我家华柔温婉贤淑,最是良善心好,都是岳父岳母教得好。”   如此,终于是看到她渐渐缓和了脸色。   明知他就是这么个混账,沈华柔除了自我安慰外,还能怎么办?   跟他置气?还是打他一顿?   难道还能跟他一般口无遮拦?   好在,他还知道自己是说错了话,知道补救。   越过这事儿她也不想提了,庆幸早知了魏家的品性,淑惠没有再去跳这个火坑。   沈华柔顾自走在前面,也不管将贺元凌丢在后面是不是合规矩了。   贺元凌还在嘀咕魏家,“魏夫人真是佛面蛇心,表面看着对庶子庶女都好,背地里干的尽是丧良心的事。   她自己的闺女怎么不去做填房,嫁商户?   哼,就是那魏尧体弱多病恐怕也与她脱不了干系。”   在举一反三这一点上,沈华柔不得承认他确实脑子转得快。   只需提点一下他就能想到,确实不笨。   “哎,别急着回去,我带你去看马。”   看着沈华柔要过二门了,贺元凌突然想起来已经在家了,赶紧喊住她要带她去看。   “这么快?”   对那匹属于她的马,沈华柔还是很有兴趣的,骑不骑先不说,连贺元凌都夸的马肯定不会差。   “下午就送来了,常家兄弟为人爽快耿直,开了口的话向来不拖泥带水。”   本来上午是给他送到铺子里,他不是没空么,就让人直接给他送到家里来了。   他们这么多年的兄弟,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哪是一匹马能比的。   况且,愿赌服输。   许是急于见到马,被贺元凌拉着走了好一段路她也没有甩开人,还跟着疾走。   因为贺元凌的原因,贺家有几匹马,他的马自然是最俊的,另几匹用来拉车的其实也不错。   从前沈华柔就没有关注过这些,现在亲眼看着马厩里栓着一溜低头吃草的马儿,又不由多看了贺元凌几眼。   就是沈家也没有这么多马,有时候用不过来还要去外面叫马车。   他哪是不务正业,这些不都是他的功劳?   “你看我干什么,看马啊。   看着一身皮毛养得油光水滑的,骨骼牙口也好,等再养上个一两年绝对能赶上我这匹。”   是匹白色的马驹,正低头悠闲的吃草,尾巴还一甩一甩的,完全看不出来有不适应新环境。   期间抬起头来看了两人一眼,清澈的大眼睛里映出他们的模样,还打了响鼻。   但显然对他们俩都不感兴趣,复又低头继续吃草,捡着嫩尖儿吃,老的一口不动。   自己这边吃完了,毫不客气的凑到旁边去抢食。   旁边就是贺元凌的大黑马,它竟然也不护食,小母马要吃就任它吃,它立在一边十分有风度的等着,看着却有种在护着母马的感觉。   贺元凌上去摸着大黑马的马脸调侃,“这就知道让着了,当你媳妇儿养呢?”   得了大黑马一个响鼻,还甩开了他的手。   “还来脾气了,这是我给你赢的媳妇儿,你小子到底知不知好歹?”   贺元凌嘴上说着大黑马不知好歹,却有给它们放了些新鲜的嫩草,可见他是真疼自己的马。   得了嫩草,大黑马也不吃,都尽着小母马吃,这回不用贺元凌伸手去,它自个儿凑着大脑袋过来顶贺元凌的腰。   一人一马互动亲腻,可见是感情深厚。   “你也别站着看了,给你的马喂些嫩草,要多与它亲近它才会跟你亲。”   眼前就是贺元凌抓的一把嫩草,示意她给白马喂。   原来,他是懂这个道理的!   怎么轮到他自己身上的时候,就脑子生锈?   沈华柔接过来,试探着往草料槽子里放,她还是有些怕的,头一次喂马,又怕又觉得新奇。   是她放手太慢,白马都等不及来吃了,她愣着不知道是放还是不放。   求助贺元凌,他竟老神在在的抱胸看着,也不给她指点一下。   直到露出来的嫩尖儿被吃完,马牙齿都啃上她手来,她惊慌着扔了草了。   虽然没有啃疼,但黏糊糊的口水都糊在她手上了。   抱胸旁观的某人还说风凉话,“呵呵呵……我就说这马温驯,都没咬你。”   沈华柔没好气的瞪他,“马都比你通人性。”   呲了人,心里好歹舒服了些,转身就走,她急着回去洗手。   看着气呼呼走得快的人儿,贺元凌嬉笑着追上去。   “骂我呢?我这还不是为了帮你跟马儿好好相处,你也不知道好歹。”   沈华柔呲他不通人性,他就回她与马一般不识好歹,谁也不赚。   阳春跟在后面半声儿都不敢吭,二位主子都不是人了,她也不敢当人啊,还是当摆设吧。   沈华柔刚进正院的门就看到从庄子上带回来的小猞猁在院子里探头探脑,被就是不熟悉地方怕生,看到他们几个进来就更是吓得直往花丛里窜。   贺元凌逮着机会指桑骂槐,“果真是猫儿样的胆子,物随主人了。”   沈华柔急着洗手,就不想搭理他。   过了一阵,小崽子又从花丛里试探着出来。   许是闻到了熟悉的气味儿,在贺元凌和沈华柔两人之间来回打量,但也还保持着警惕的姿态。   沈华柔想招呼它,被贺元凌小声制止了。   “别惊了它,让它先熟悉了环境,自然就会来亲近。”   不然贺元凌何必费那些麻烦就为了让沈华柔来被它第一个看,就是要它先认了人。   沈华柔便不理它了,任由它到处熟悉。   “别看这小东西现在长得好看,奶里奶气的,等长大了能猎狼。”   听贺元凌说它能猎狼,沈华柔怎么看都觉得不信,巴掌点儿大的小花猫,长大了就算比猫体型大些,怎么就能猎狼了呢?   见她不信的,贺元凌挑眉让她等着瞧。   直到吃饭的时候,许是闻到了香味儿,小崽子也饿了,终于蹑手蹑脚的往沈华柔脚边凑。 第54章 嫉妒(求票)   仰着小脑袋望着沈华柔叫,叫声却不似猫叫,有些尖利但还不吓人。   不管它长大了是什么模样,能力有多恐怖,现在小小一只,看起来软乎乎,还用它圆溜溜的眼睛巴巴的望着人,这小东西还是讨沈华柔喜欢的。   “别抱它,让它知道规矩。”   规矩这两个字从贺元凌嘴里说出来,必须得沈华柔另眼相看。   她只看了贺元凌一眼,也足够贺元凌从她那一眼里读出讽刺来。   三爷大度,不与你个女人计较。   “一会儿你亲自喂它,加强你是它主人的印象。”   其实贺元凌就是不说,沈华柔也不会抱的。   她在吃饭呢。   若不是看它奶呼呼这么可爱,沈华柔都不会接受它蹭自己的脚背。   后来喂了它,果然小崽子又对她更亲近,她走哪儿小崽子都要跟着。   贺元凌继续给指点,“给它取个名字,多对它喊慢慢的它就知道是在喊它了。”   沈华柔看着亦步亦趋跟在她脚边的小崽子想了想,还真想到一个适合它的名字。   “长得像虎将军,那就叫虎将军好了,听起来还威风,等它长大了就更贴切了。”   名字什么的在贺元凌这儿就是个称呼,别说什么贴切不贴切了,就是直接叫它猞猁,贺元凌也觉得没什么。   接下来的几天沈华柔跟虎将军的关系可以用突飞猛进来形容,虎将军在她脚边哼哼唧唧的撒娇,她看得心软就会提了它放在膝头上。   天气好的时候一人一猫就这么躺着院子里晒太阳,有次贺元凌提前回来就看到了,人和猫儿都一样懒。   他上去提溜了猫儿扔在地上,也不管它是呲牙还是哼唧,只管抱了被太阳晒得慵懒的娇媳妇儿回房。   “明晚我有事就不回来了,你自己早些睡。   最迟,大后天就回来。”   沈华柔迷糊的看着他,她不记得他上辈子有两天两夜都不回来的时候。   “可是出了什么事?”   这还是沈华柔头一次关心他在外如何,为此贺元凌又是惊又是喜。   他媳妇儿,竟然会主动关心他了!   这也是贺元凌头一次跟沈华柔讲外面的事,“最近山里有个寨子不安宁,许是久了没敲打。”   两人就窝在贵妃榻上,贺元凌慢慢的讲,沈华柔静静的听。   原来,杨慕青那个大当家的称呼不只是随口叫的,她真是匪窝里的大当家。   只是,此匪非彼匪。   鹰头寨是土匪窝,却不是打家劫舍的土匪。   鹰头寨在杨慕青爷爷进寨之前就存在了,里其实都是些实在过不下去日子了人,被逼无奈才进的山,杨慕青的爷爷就是。   他们平日以打猎为生,也自己开荒种些粮食,时间久了也就形成了寨子规模。   后来寨子传到杨慕青爷爷手里,再传到她手上。   鹰头寨之所以叫这个名字,是因为他们所在的山头像极了鹰头。   荆州往南几面环山,山多了自然也就藏得多,除了他们鹰头寨外还有十几个大大小小的寨子。   只是历经多年变迁,分分合合早就不知道换了多少。   期间,他们与山里其他寨子也时常发生争斗,能坚持到现在属实艰难。   沈华柔更没有想到,贺元凌才十三四的时候就敢闯土匪寨子。   现在搂着她轻描淡写讲述往事的少年人,他从来都怀揣着一颗热烈的心。   他身上有许多大大小小的伤,新伤旧伤重叠,从前她以为是练武留下的,现在才知道,是他一次次为热血正义留下的。   龙泉县多年不曾有匪祸,他却从未往自己身上显功劳。   即便是有常家的那些人,他们也都只是十几岁的少年人啊。   他们便是在那时候与杨慕青李坤相识,也是不打不相识了。   这些年下来,鹰头寨成了最大的土匪窝,车行里的人,其实都是寨子里的人。   青壮年加老弱妇孺共计千余人,不愧是荆州最大的土匪窝。   杨慕青说:寨子里的孩子从能走路起,就要学拿刀。   他们也只为自保活命罢了,连活着都要用尽所有的力气。   当然,除了鹰头寨还有别的寨子,有的被压制着老实行事,收过路费用保过往商户太平。   也有放纵惯了憋不住的,便如他说的这个,得去讲道理。   自古挡人财路者都是死仇,再有狗急跳墙者,各自退一步各自留活路。   真要剿匪,就没有能剿得干净的。   逼急了,那些人再去做什么?   真急了,谁也说不准。   从前不知这些,沈华柔对他从未有过心疼的感情,如今却是有了。   “你在外行事多加些小心,万事切记要以安全为重。”   劝他不去?沈华柔半分没生过这样的想法。   贺元凌不是关在家中的雀,他该是翱翔于天际的雄鹰。   自己要做的是支持他,不是为他贺元凌,也不是为她沈华柔。   搂着她的手臂忽然收紧了些,一直都以平淡语气跟她讲述的贺元凌,突然就变了脸。   与刚才的那个人,截然不同。   当然,沈华柔完全相信现在不像人的贺元凌才是真的贺元凌。   “你倒是会关心我了,是怕我死在外头你要做寡妇?”   “胡说八道!”   沈华柔猛地坐起来,与贺元凌面对面,用贺元凌从未见过的严肃神色看着他。   “以后再不许说这种话。”   从她突然动作的时候贺元凌就愣了,现在还保持着搂她的姿势横在榻上,完全没有反应过来。   “我不想做寡妇,这辈子都不想。   不管什么时候,你都要好好活着,完好无损的回来。”   沈华柔是被他的话给刺激了,经历过那种绝望,她再不想经历。   此时,贺元凌也弄不清楚他心里到底是个什么感受,像是一颗心都被面前的人儿捏紧了般。   沈华柔又被他抱住,两人就这么相对坐着,互相紧紧相拥。   打在她耳边的呼吸有些急促,“我保证,一定活着回来。   有你这么可心的娇媳妇儿在家等我,我绝对不死。   你这么娇,我哪儿舍得让你守寡?   更舍不得把你让给别人,只是想想我就嫉妒到要忍不住杀人。” 第55章 嘴硬   沈华柔放在他后背的手臂又拥紧了些,这是她头一次主动抱他。   也是她欠他的,欠了两辈子的。   却也不想服软,咬牙威胁他,“你敢不回来,我立马就转头嫁人。”   “我不许。”   只嫁人两个字就刺激得贺元凌眼眶发红,半个字他都不想听。   “你说要给我生孩子的,还没生。”   被刺激狠了的某人抱着怀里的小娇娇就往榻上压,一只大掌就捏住了沈华柔两只手腕,由不得她推诿。   “什么时候说了要给你生。”   “那日你与岳母说的,我都听到了。”   “要被看见了。”这里可是外间,阳春还在门外守着呢。   “没人进来。”那两个丫头懂事得很,听到了才不会进来。   果然,房门被关上。   贺元凌不依不饶的追问,“那你到底要不要给我生?”   “谁要给你生,我自己生。”孩子是她的孩子,才不是为谁生的。   “没有我你怎么生,还不是给我生。”   贺元凌霸道的堵上那张不服软的嘴,唇瓣却软得很。   沈华柔不想再跟他争辩这个问题,也没有机会再争辩。   第二日贺元凌没有回来,一整个白天沈华柔都觉得很轻松。   再加上跟孟婧瑶讨论改建庄子的事,一天很快就过去了,就是晚饭后她抱着虎将军在院子里散步都觉得满心放松。   这样的状态直到躺进了被窝里,睡在她平日睡的位置。   闭着眼睛许久都不能入睡,翻个身朝里,过一阵又翻来朝外。   不知什么时候挪到了外侧来,依旧不能入睡。   身边少了贺元凌,她竟然会如此不习惯?   从前他离家两年她也没觉得不习惯啊,后来他不在那八年,她也没觉得有现在这么难过。   人会变,感情也会变。   “夫人可是有不适?”   今晚贺元凌不在家,阳春便来外间守夜,听了里间西西索索的声音好一阵,这才出声询问。   “没事,你睡吧。”沈华柔不好意思说她是因为没有贺元凌睡不着。   之后她便睡在了外侧,没有再翻来覆去,免得再吵得阳春也跟着睡不踏实。   想着,他这时候是不是还在山里?有没有受伤?入秋了山里气温会更低。   是什么时候迷糊着睡过去的她也不知道,第二天睡醒已经是日上三竿。   “夫人昨夜里没有休息好,早上奴婢看夫人睡得踏实便没扰您。”   从小跟在夫人身边,阳春哪里看不出来夫人睡不踏实是因为三爷没回来,可她又不能在夫人跟前儿提三爷,不然夫人就更睡不好了。   沈华柔明明是睡醒了的,但一下午都觉得没什么精神。   到了傍晚贺元凌还没有回来,她连吃饭的胃口都差了。   下午婆母问她,“元凌昨夜没回来?”   眼看着他又要挨骂,沈华柔赶紧与二老解释,“他说是生意上有些事要急着处理,这才在城里住几天。”   贺元凌没有跟家里提过鹰头寨和匪寨的事,沈华柔便也就不多嘴,也免了二老再为他过多的担心。   “你就是护着他,越发的纵容了。”   孟氏虽嘴上说儿媳妇纵容儿子,但内心里又何尝不是满意儿媳妇这般待她儿子?   孟婧瑶也变了口风,不再似从前阴阳怪气。   “三表嫂尽帮着三表哥说话,现在啊,在三表嫂眼里三表哥做什么她都说好,就没个不好的时候。”   当着长辈的面沈华柔不好啐她,但也要让她知道,“夫君总是有好的地方我才说他好,都是实话罢了。”   孟婧瑶瘪嘴轻哼,“哼!左右都是你的夫君,好不好的还不是说了算。”   沈华柔却笑,“你知道就好。”   “可真酸,姑母快赏我颗糖甜甜嘴也甜甜心。”   孟婧瑶真就过去讨糖吃,孟氏也惯着,让人给她拿糖来。   若不是她对贺元凌和对她时都是一样的坦荡,沈华柔都要怀疑她是不是对自己的三表哥有别的情谊。   但沈华柔又坚信她并没有,上辈子她虽是对她一直都说不上多亲近,但她从未做过伤害自己的事。   就是对雅雅,她也十分疼爱。   只是后来她听从家中安排远嫁徐州后,再见便是临死之前。   听婆母说,她的夫婿死于乱军刀下,之后在大舅母的撮合下改嫁。   这般明艳动人的女子,不该经历那些苦痛。   今晚沈华柔在院子里多转了一圈,视线也时不时的往门口看,只是说她自己并没有察觉。   今晚贺元凌也没有回来,比起昨晚上的辗转难眠,今晚沈华柔更多的是担心他的安危。   而被她担心的贺元凌,这时候正在鹰头寨里与新结交的朋友喝酒吃肉。   受伤?根本不存在。   最近真是他们疏忽了,那威猛寨的名头都要传到梁州去了。   昨日他们在伏击的时候遇上两个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侠客,全靠有这两人帮忙才能截了威猛寨这一伙出来逮肥羊的后路。   狭路相逢,英雄相惜,自然少不了喝酒吃肉。   但当时还不是时候,只是截了威猛寨这一次效果不大,得上门去细谈。   这一去就费了一天一夜的功夫,虽然谈的不是很愉快,但地盘划分必须摆清楚,鹰头寨罩的地界儿不允许有劫道逮肥羊的做法出现。   再回到鹰头寨就是这个时候了,贺元凌便是惦记着人想赶着回去也晚了。   “韩兄弟,谢兄弟,来,干了这碗。”   “相逢就是有缘,咱们这也算是并肩作战过了,就是自家兄弟。”   “是,到了鹰头寨来就当时回了家,都别客气。”   韩斐和谢世峰结伴游历,到此处听闻有山匪猖獗便想管一管这闲事。   正巧,遇上了伏击山匪的贺元凌他们。   当时两方人马对上,听威猛寨的人说他们也是匪,韩斐他们还以为是遇上了两方匪寇狗咬狗。   本是打算暗中观战,后来再仔细听才弄明白两方匪寇并非一丘之貉。   去与威猛寨讲道理的时候他们也一同前去,更加了解到鹰头寨的侠义道义,再到鹰头寨来看到与他们所见过的匪寨都不同的场景,才更佩服杨慕青等人。   鹰头寨内老弱妇孺皆有,迎接他们回来时个个脸上皆是关切。   归来的汉子一手拿刀,一手聚着奔来的孩童大笑,让孩童坐在他肩头欢笑。   韩斐一口喝干了碗里的酒,又倒满一碗,平举过肩敬众人。   “我二人从雍州一路走来,见识的人和事也不少,但像诸位这般仁义侠义者却是难得。   这碗酒,我定要敬各位英雄豪杰。” 第56章 骄傲   “韩兄弟言重,说敬酒就更是重了。   我厚着脸皮来说一句,咱们这就算是英雄惜英雄了,谁也别再抬举谁。   我们这里都是一帮子粗人俗人,来,喝酒。”   常远威不止是嗓门大,喝起酒来也爽快,碰了碗后仰头便一口喝干了一碗酒。   贺元凌又给满上,“远威说的是,天下之大,咱们这些人能坐在一块儿喝酒已是不容易,就别说那些客气话了。   来,喝酒喝酒。”   “各位兄弟说的对,是我们着相了啊韩兄弟。   来,谢某再满一碗。”   说着,谢世峰又给大家都满上。   “刚才听韩兄弟说你们一路从雍州来,你们都是雍州人士?”贺元凌问。   谢世峰笑谈:“我是雍州人,韩兄弟是冀州来的,我们在雍州遇上,也是与你们这般一见如故情投意合,又都有游历之意便结伴同行。”   “没错,趁着年少身无牵挂,好歹也要走一走这大好河山。”   韩斐出门游历是得家中长辈安排的,韩家有先训,韩家儿郎不拘于室不禁于行。   “那个什么话怎么说来的,读再多的书都不如多出门走走。”   本就没有读过书的郑东生是想破了脑子也想不出来那话到底是怎么说的,想求助师哥,又想师哥也不比他多读几天书,只能作罢。   钱鑫笑他,“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   众人也笑,他们中也就钱鑫多读了几天书。   被哥哥们笑了郑东生也不往心里去,“现在倒是有机会读书,但我看着那些密密麻麻的子就头疼。   算了吧,我还是练我的枪来的舒坦。”   这话贺元凌完全赞同,他能认字做账就已经觉得自己大才了。   “对了,你们接下来准备怎么走?”   “才刚到荆州地界儿,先游遍荆州吧,还要仰仗诸位了啊。”   钱鑫大手一挥,“这算什么事儿,到了咱们的地方,不说整个荆州吧,就是龙泉县这里,有什么你们尽管开口。   今天是晚了,等明天一早的,兄弟们带你们下山进城去。”   那边正招呼着人再搬酒上来的杨慕青拍一巴掌钱鑫的肩头,玩笑道:“进了城我们都要仰仗钱老板,还得是你会投胎,连姓儿都是挑好了的。”   “过奖过奖,兄弟在这方面是从娘胎里带来的,各位承让了啊。”   这样的玩笑显然是已经说惯了的,钱鑫根本就不在意,张嘴回怼也不虚场。   要不是过命的交情,也不会开这种玩笑。   到第二日贺元凌也是傍晚才回家的,昨晚上说了要招待人,没有他先走了的道理。   在醉仙楼里遇上自家二哥,都是一起打过猎喝过酒的交情,即便是跟韩斐谢世峰两人还是第一次见面也无妨,坐在一起喝了这一顿酒也就熟了。   回去的路上贺元敬问弟弟,“这两天你干什么去了?我还没问你,那个李坤和杨慕青到底是干什么的?”   上次他就觉得这连个人说话行事跟别人不同,这次再看更觉得可疑。   “土匪。”   弟弟简洁明了的两个字差点儿让贺元敬从马背上摔下去,“什么?”   贺元凌看着二哥,认真的点头,再说一次,“就是土匪,鹰头寨的当家。”   刚才惊过了,这回贺元敬坐得稳。   下意识的往四周打量一番,确定周遭没有人才压低了声音说话。   “你怎么还能土匪搅合在一起了?他们就敢这么明目张胆的进城来?不怕被人认出来?”   关键是,要是被人发现了弟弟跟土匪搅在一起,这还得了?   他都担心死了,弟弟还一脸无所谓的样子,“你还笑得出来?”   贺元凌笑得更欢,“又不是天塌下来了,怎么笑不出来?”   他反问二哥,“若不是我说,二哥可知道他们是土匪?   况且,他们也不是今天才在城里行走,从来也没被谁发现过。   就算真的发现了,二哥觉得就凭龙泉县的兵力,能耐他们如何?”   连着几个问题问得贺元敬跟着思路去琢磨,最后发现都不如何。   贺元凌看他是想过了,然后才把鹰头寨的情况简单说了些。   “难怪了,我是觉得最近几年土匪并没有前些年猖獗,原来还有你小子的功劳。”   到这时候,贺元敬又为弟弟骄傲。   连龙泉县官府都拿不下的难题却被他弟弟拿下了,虽然不只是他弟弟一人的功劳,但他是其中一员啊。   同时,他再看常远威他们那些人也都更顺眼了。   从前以为的都是弟弟的狐朋狗友,如今可都是英雄豪杰。   要说官府真的拿不下吗?只是不可能劳民伤财日日守着剿匪罢了。   官兵去了,土匪直接往深山老林里一躲,根本不可能剿尽。   等官兵一撤,他们再又出来。   匪有匪的路数,一道有一道的规矩。   骄傲是骄傲,但贺元敬还是要提醒弟弟,“这事你跟我说就是了,回去别跟家里说,免得爹娘再为你担心。”   贺元凌心里有数,也就是二哥他才说。换了大哥那个性子,不可能的。   “我知道,要不是你问了,我也不会说。”   这一瞬间贺元敬有种自家弟弟终于长大了懂事了的感觉,瞒着家里在外做了这么多的事,终于是有城府了啊,不再是小时候只知道拿拳头解决问题的弟弟了。   这事不再提,转头他又问起另一个事,“对了,那个韩斐你有没有什么想法?”   贺元凌不答反问,“不知二哥是说哪方面的想法?”   贺元敬白他一眼,“冀州韩家,会不会有关系?”   若只凭一个姓氏贺元敬还不会多想,但姓韩又是冀州人,还使枪,这就让人不得不多想了。   贺元凌又笑,笑得一副欠打的样子。   “原来二哥也关注这些?竟然连冀州韩家都知道。”   看他笑得那样,贺元敬真想打他,也就是两匹马隔得太远救了他。   “整个大齐国谁还不知道冀州韩家?韩家军世代镇守燕北满门忠烈。”   提前韩家军来,即便是没个正形的贺元凌也严肃起神色来。   “我也有这个猜测,但我也没见过韩家枪法,就算真是韩家枪当面也认不出来。” 第57章 娇娇   “天下之大,巧合也不是没有可能。”   不能确定的事,贺元凌不去做过多的猜测。   况且他们与韩斐也只是萍水相逢,真谈起来的话还真不到细打听别人家室的地步。   既然他没有主动说,便是不好多问的。   贺元凌的行事便是如此,交友便是交友,并不会去看对方是谁,身后又是如何。   如今他们还是志同道合能坐在一处才吃肉喝酒,若是哪一天不能了,也不强求。   贺元敬看他又恢复了懒散的样子,知道他是不会再多言,便也顺着他的话感慨一句。   “是不是又如何?”   “是呀,是不是又如何。   他还是他,我还是我。”   兄弟俩相视一眼,又同时笑了。   到家后先去见过二老,不出意外的又得了一阵数落,还有二老对他媳妇儿的夸赞,然后贺元凌才赶着回云峰阁。   正赶上玉兰问他媳妇儿是不是再等等他,就听到他媳妇儿说,“再等等吧,今天该回来了。”   只是听着这话贺元凌心里就熨帖,他媳妇儿就是心里有他,惦记他。   不亏他也惦记了两天两夜,不是他自作多情。   哼!以前就知道赶他,终于是知道惦记他了。   “媳妇儿,我回来了。”   贺元凌的人是和声音一起进的正院的门,沈华柔回头往门口看去,正正看到他笑容灿烂的脸。   明明只是才两天没见,可这一瞬间沈华柔有点恍惚的感觉。   她真的是在思念他。   沈华柔想矜持一些,可是看着那个丰神俊朗的人笑着朝她走来,她又不想矜持了。   于是,贺元凌就看到他家向来娇贵的媳妇儿竟然起身来迎他。   还盈着笑,“你回来了。”   这绝对是头一次,贺元凌敢肯定,她就是在新婚的时候也没这样迎过他。   最多是看他一眼,心情好的时候给他个笑脸,吩咐丫头给他打盆水倒杯茶。   要不是天还亮着,贺元凌绝对要以为自己这是没睡醒,还做梦呢。   管他是不是做梦,这么主动投怀送抱的娇媳妇儿他先抱了再说。   紧走几步将人抱了个满怀,没忍住还凑到她脸颊边亲了一口。   “可是想我了。”   沈华柔如何都想不到他会抱自己,更不会想到他就在院里就亲了她,还当着阳春他们的面说这种羞人的话。   她不敢去看阳春他们,幸好贺元凌身高体壮讲她整个人都拢住了,只要她不去看人,别人也看不到她现在是不是脸红。   贺元凌没有得到答案,不甘心的又问了一遍。   “华柔娇娇可有想我?”   正经的时候唤她夫人,华柔,欢喜的时候唤她媳妇儿,不正经的时候唤她娇娇。   一个称呼,到他嘴里却是要分不同。   一声娇娇又让沈华柔更羞得不敢抬头,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捏拳头锤他。   “呵呵……看来是想我的。”   好歹是做了大半年的夫妻,她这点儿小脾气贺元凌还是清楚。   贺元凌招呼那两人,“饿了,摆饭吧。”   就是故意支走他们,不然他怀里的这个小娇娇是不会露头的。   “都走了。”   然后他胸膛上又挨了一拳,“不要脸。”   发泄了,但脸上热得发烫的温度如何都降不下去,沈华柔不甘心又瞪他一眼,然后扭身走了,才不要理他。   他媳妇儿就是瞪他都是眼含春水,瞪得他一颗心砰砰乱跳。   这种时候贺元凌向来都是无赖到底顺着杆子往上爬,快步追上去要牵手,被甩开又厚着脸皮凑上去。   “我可想你想得夜里都睡不着,想你没我在家是不是也睡不着。”   “要点脸。”   “要脸来干什么,要你还不够?”   “呸!”   不要脸的贺元凌直到阳春他们又回来了才停止了逗人,结果就是一顿饭吃完都没有再得沈华柔一个眼神。   说话,就更不可能了。   贺元凌也知道是的把人得罪狠了,于是又正经起来说起出门这两天的情况。   当然,都是捡能让她听的说,那些不适合她听的场面就算了,免得她再吓到就真的要睡不着了。   一边说他还不忘一边观察沈华柔的神色,确定她真的是在听。   只要他不说浑话,沈华柔如何会不听。   听到他说与人交了手,心里也不由提了起来,担心他受伤。   转念一想他还能犯浑,定然是没事的,也就放心了。   到了夜里入睡的时候她才看到,贺元凌身上有伤。   “里衣都浸了血了,怎么不说?”   伤在后背,要不是看到他换下的里衣上有血,怕是都要被他蒙过去了。   这点小伤贺元凌根本就没有当回事,“瞧你大惊小怪的,也就指长个口子,破了点皮。”   沈华柔要看,贺元凌还躲着不给看,“有什么好看的,过几天就好了。”   他是真的不在意,所以连包扎都没有。   贺元凌越是这样说不给看,沈华柔就越是不放心,“真的没事你倒是给我看看。”   都浸血了还能叫没事?真要连尸骨都不留才叫有事?   对贺元凌的担心让她忘了这人之前的可恶,他还藏着瞒着不给看,急得沈华柔要骂人。   看她红了眼眶,贺元凌也不敢再躲了,转过身来给她看。   “真的没事,你看你看。”   好在伤口不太深,但外翻的皮肉也看得沈华柔心疼不已。   “今晚别洗澡了,伤口沾水再发炎可如何是好。   你等着,我去叫阳春拿药来,这么大的口子不包扎如何能好。”   沈华柔自己没发觉,她的声音都哽咽了。   在她转身的时候贺元凌从她身后抱来,“我皮糙肉厚的,这点儿小伤真的不碍事,哪就值你掉一趟眼泪珠子。”   贺元凌将人转回来与他面对面,看到她面上挂着眼泪,眼眶里盈满了泪水,心可比身上的伤更疼。   “娇娇,你再哭可要心疼死我了。”   粗糙的指腹抹在她娇嫩的脸上,泪痕干了,却也留下一道红痕。   这下贺元凌又是心疼又是悔恨,明知道她娇嫩得很,哪能受得住他这般对待。   “都是我的错好不好?我不该伤了自己惹你伤心,你罚我好不好?” 第58章 舍不得(求票)   贺元凌喜欢看他的小娇娇哭,但不是为这种无关紧要的事哭。   哄了也哄不好,见她还是哭也不说话,贺元凌心里急得跟被猫抓一般难受。   作势要抱她回去,被她推着挡开,还真就罚他了。   “罚你回去好好坐着,不许动。”   她白生生的手指头往桌边一指,红着眼眶含着泪瞪他的模样依旧娇俏得很。   美人儿梨花带泪,更显风情。   贺元凌不敢在节骨眼上惹她,老实认罚。   “好。”   又听她说,“我去拿药。”   贺元凌乖乖点头,半点儿不敢再尥蹶子。   上药就上药吧,怎么都不能再让他媳妇儿掉眼泪了。   没一会儿她就又回来了,只她一人。   刚才不是还说让阳春那丫头来给他上药么在,这会儿又不让了?   就算是疑惑也不敢乱吱声,眼珠子就随着媳妇儿转。   沈华柔备好了伤药和包扎的物品,又去隔间兑了半盆温热水来。   “你转过来。”   贺元凌听话照做,等温热的帕子落在他后背上,再感受着那双柔嫩的小手掌握着帕子避开伤口,在他背上轻柔的擦拭。   “其实,这点伤也不影响洗澡,出门两天都没洗过,浑身都臭死了。”   她不是最嫌弃他不洗澡了吗,一天不洗都要百般嫌弃,还不许他上床。   贺元凌心想:他今晚,直到伤口没好,不能洗澡之前,都不能回正房睡了。   比起这个,他宁愿天天洗,这点小伤真的没必要。   媳妇儿娇娇软软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皮肉都翻着,怎么洗?身子不要了?”   半晌贺元凌都没说话,他在考量另一件事。   若是他不洗澡的时候,她都这样给他擦身,好像也不是不能接受。   他媳妇儿给他做过这种事?别说想了,就是梦里都没给他擦过个手指头。   就在贺元凌想的时候,沈华柔从新绞了帕子转到他身前来。   这种事沈华柔两辈子加起来就只给女儿做过,贺元凌虽说是身体强壮些,但做起来也还算顺手。   她擦得认真,只因为贺元凌身上着实脏,不仔细擦干净她接受不了。   贺元凌一双眼睛就没有离开过面前的人,看她在自己身上忙碌的手,看她认真的神色,看她娇嫩的脸。   若是这样的话,他觉得更能接受了。   甚至,他还萌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即便是她不同意,问问也不损失什么。   万一,她看自己受了伤,再一心软就答应了呢?   话在他喉咙里滚了几道,到沈华柔都开始给他上药,总算是一鼓作气问了出来。   “媳妇儿,我都干净了,能不去睡偏房不?”   可是她亲自擦的,能不干净?   背后动作的手一顿,和贺元凌的心也揪紧了。   他都想到了沈华柔不管他,再撵他出去的场景。   事实上是沈华柔听了他的话后自责不已,他都这样了,自己如何会赶他?   可在他心里,自己就是回这样做。   可见是平时的自己对他太苛刻,才让他生出这样的想法来,都是她当妻子当得太不称职。   “这是你的家你的卧房,你想睡哪里就睡哪里。”   因为心里难受,沈华柔说话的语气也沉闷下来,心情更是沉重。   可她这话却又让贺元凌误会了,以为是惹她不高兴,她这样说多半是在反讽。   一着急就要转身去看人,可沈华柔没想到他突然转身,便不小心碰到他的伤口了。   “嘶……”   贺元凌也是肉体凡胎也会疼,条件反射嘶出声来。   看着被她一碰又有血水浸湿了刚撒上去的药粉,他是伤口疼,沈华柔是心疼,“你别动。”   她又不是铁石心肠,又不是半点儿不在乎他。   一急之下语气也急了几分,如此,贺元凌又不敢造次。   没弄明白她刚才的话到底是不是讽刺,贺元凌心里更急。   沈华柔给他包扎好伤口后,又去柜子里拿干净的亵衣给他穿上。   贺元凌一边享受着媳妇儿难得的伺候,一边配合着抬手低头好方便她行事。   话几次到了嘴边又咽回去,实在是怕再惹了她,连现在的待遇也没了。   他以为沈华柔不说话就是不想搭理他,其实沈华柔满心乱得很,她被贺元凌血淋淋的伤口刺激了。   重生回来近一月,她想到了要雅雅健康平安,想到了要试着接受了解贺元凌,想到了囤粮,想到了十年后……   她以为可以一步一步来,可以预防可以改变,却始终没有个具体的章程。   仅凭她自己,能改变多少?   因为那是十年后的事,现在还半点头绪都没有,便只能这样坐以待毙了吗?   就等着那一天一步步逼近?   她想过贺元凌不死,他能撑起贺家。   可若,他还是死了呢?   可若,他即便是活着也不能改变呢?   他也只是血肉之躯,他也会受伤会累。   沈华柔,你必须要有所为才行。   贺元凌不知道他媳妇儿都在想些什么,看着她端着水盆去隔间,心想等她再回来就是自家离开的时候了。   结果,又看到沈华柔端着水盆出来。   “裤子脱了。”   “啊?”   若不是时候不对,贺元凌膨胀一下。   沈华柔心有所思,便没有多关注贺元凌的反应和看着她不可置信的神色。   见他不动作,还以为他是隐瞒了伤势,眉头也蹙了起来。   “给你擦擦腿,可还有伤处?”   “没有没有,这就脱。”   其实在最初的惊讶之后贺元凌也猜到她要做什么,但就是猜到了才更心潮澎湃。   贺元凌身高体壮,毛发也生得浓密,小腿上的汗毛太过茂盛衬得腿上的肤色都又黑了许多。   被媳妇儿伺候确实很享受,也让贺元凌的内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可让他媳妇儿蹲在地上给他擦腿,他舍不得。   “我来吧,手又没伤,腿上又不是背上擦不到。”   他伸过去拿帕子的手却被躲开,“弯腰弓背的在扯着了伤口。”   贺元凌想说,他还是骑马回来的呢。   最终是没说,看着他的娇娇小媳妇儿细细为他擦拭,心底眼里都酸胀得厉害。   心中纠结着有万千的话在碰撞,到蹦出口这一句,却让贺元凌都想扇自己两个大嘴巴。   他说,“华柔,你怎么不骂我了?” 第59章 得寸进尺   “喜欢挨骂?”   沈华柔抬起头来看他,明知他不是这个意思,可她也不知道要如何回别的话。   她发现贺元凌有些不自在,也不知道是被她看的还是问的。   神色讪讪的,但眼神却没有闪躲,“不喜欢。”   然后他又觉得只干巴巴说这一句不够,于是又赶着补了一句,“我想你以后都不骂我,也别嫌弃厌恶我。”   话说的有几分可怜的感觉,眼神里的希冀直击沈华柔心底。   “你好好的,我如何会骂你?”   她才不想骂人,何况,她什么时候骂过他了?   是贺元凌的眼神太直白渴望,有一瞬间让沈华柔想到了虎将军,它巴巴望着自己求抚摸的时候也是这般眼神。   又想到贺元凌身上的伤口,皮肉外翻血淋淋的,沈华柔又软了心。   “也没有嫌弃过你。”   那些小事于他的性命比起来,又算得了什么?   沈华柔从前也说过不嫌弃的话,但贺元凌听了就没信过,他只当是她说的反话,不耐烦应付他的。   现在,他信了。   她能为他做这些,足以证明一切。   “那你以后也别嫌我,好不好?   你要是觉得我哪里做的不好,你跟我说,别不高兴了就不理我,你不说我如何会知道?   我都尽量去改,好不好?”   “好。”   沈华柔又端着水盆走了,怕再多留半刻都会忍不住眼泪要从眼眶内掉出来。   在她转身的时候,眼泪滴落在水盆里,只有她自己知道。   如果,上辈子他也这般与自己交心,一切都会不同。   身后响起贺元凌试探的话,多少沾了点儿不甘心在里面,“那,我走了?”   “老实坐着。”   本就没想过让他睡偏房,要是放他一个人他根本不会把上放在心上,晚上睡觉翻来覆去根本就不会在意会不会压到伤口。   “哦。”老实坐着的贺元凌又瘪瘪嘴,腹诽着某人刚刚才答应不骂他,转头就又这么凶。   嘀咕归嘀咕,但贺元凌还是在为媳妇儿没有赶他而庆幸。   是不是,他不用孤枕难眠了?   沈华柔再次回来,换了盆装水。   “洗脚。”   贺元凌都要以为自己这是在做梦了,可他做梦也不敢这般想啊。   他明明是一副没出息的傻样子,却更让沈华柔心疼。   “赶紧洗了去睡,这两天在山里还能睡个囫囵觉?”   回过神来的贺元凌心都慌了,在让他媳妇儿给他洗脚,怕是要折寿吧?   “我自己来,你别动了。”   他不敢放脚进盆里,只看着他媳妇儿。   现在沈华柔站着他坐着,换了他仰头来望着沈华柔。   说实话,沈华柔嫌弃他脏。   擦身体擦腿也就罢了,给他洗脚的话,沈华柔真的嫌弃。   这种嫌弃是属于正常人都会有的,只是嫌弃他的脚脏,不是嫌弃他这个人。   贺元凌身体僵着,看着她眼睛都不敢眨,想着赶紧支走她才好。   “你也快去洗漱,来来回回这么几趟时候都晚了。”   沈华柔内心里几番挣扎,最后决定听他的安排。   “那我去洗漱了,你洗了就赶紧睡。”   立马得到贺元凌的回应,“哦,知道知道。”   在沈华柔转身的一瞬间,两人同时长长吁出一口气,还都缓着劲儿不能让对方察觉。   贺元凌看着自己泡在温水里的脚丫子,因为脚常年都是逼着阳光所以比他的手和脸脖子都白些。   但这点白跟他媳妇儿的比起来,又根本不能看。   若是按照他的习惯,这脚丫子随便细细就算。   可今天他老老实实仔仔细细的洗,洗完了甚至还想凑上来闻闻味儿。   要不是顾及着后背上他媳妇儿才给他包扎好的伤,怕崩豁了再惹她生气掉眼泪珠子。   洗完倒了水回来,站在拔步床前突然就生了些感慨。   “她这张梨花木的拔步床确实比偏房的烂木头床睡着舒服,锦被褥子也又软又滑。”   明明说的是锦被褥子,可贺元凌满脑子里都是床的主人。   一身皮肉,白生生嫩呼呼,又软又滑又香。   这被褥不仅是料子用得好,颜色也选得妙,它们的主人躺在上面,跟衬得它们的主人更娇更艳。   贺元凌从前还嫌被子面上的刺绣挂他的腿毛,如今一看就是他不识好歹。   他这两腿的腿毛加起来,都抵不上随便一根绣线。   贺元凌上了床准备躺着等,反正媳妇儿不回来他是不可能睡的。   刚躺下去就又翻了个身,朝外侧着躺。   被她看到自己平躺着压倒伤口的话,就又有话要说他了,绝对不给她机会。   沈华柔可没他想的多,她脑子里乱七八糟的那些最终都归于一个现在要做,也是她现在能做的正事。   囤粮,挣银子。   再回来见贺元凌还没睡,侧躺着望向她眼神依旧像虎将军。   一看之下她的心又柔软了,“怎么还不睡?不累?”   贺元凌怎么可能不累,虽说也不是两天两夜都没合眼,但又是截人又是在林子里钻着,还打了几场,又喝了两顿酒,怎么都是累的。   但这不是想等她一起么,今晚的他的娇娇媳妇儿太撩人,又娇又软又撩他,他舍不得就这么睡了。   “累,你快来吧。”   要是换了平时,他可能会说三爷怕这点儿累?   沈华柔也是这样以为的,偏偏他今晚完全不按平常行事。   让沈华柔都没有平常的细致心思来抹膏脂了,草草抹了一遍便收了过去。   雅雅也是这样,身体不舒服的时候就爱撒娇,想来就是随了他这个当爹的。   沈华柔要睡外侧,想着是方便夜里万一要起,怕再碰着他。   被贺元凌拉着进到里侧,“我不起夜,你放心睡。”   贺元凌翻身朝里侧躺,沈华柔看着眉头都蹙紧了。   “你慢些动。”   “我翻过来对着你睡,保证今晚都不乱动了。”   他这样让沈华柔平躺着也不是,侧着也不是,与他面对面的话又觉得有些尴尬。   就在她纠结的时候,腰上搭上一条手臂,将她捞着与他贴紧。“你过来。”   她推着贺元凌坚实的胸膛要再退出来,“你的伤。”   根本就动不得,又不敢使劲。   贺元凌再收紧些力度,不让她有机会逃。   下巴抵在怀里人头顶,圈着她贴紧在怀中。   “你在前面关背后的伤什么事?   干净了,你闻闻,不臭。” 第60章 听话   “你别乱动我也不动,就不会扯到伤口了。   华柔,这两天我都想你了。   乖,让我抱会儿。”   怀里的人儿不动了,贺元凌嘴角上扬出得逞的笑意。   只是擦身而已,再仔细又能有多干净?可沈华柔还是放任了他的行为。   本来沈怀柔都已经平复好了心情,可他这样一说又让她心绪难平,想到几年后他连尸骨都没有。   “你以后不许再受伤了。”   她不想再做寡妇,也不想雅雅没有父亲。   可这种事是贺元凌能保证的?从小到大他受过的伤多了去了。   最眼中的一回还是头一次跟土匪交手,足躺了半个月。   他都不敢回家来,也不敢在城里宅子住。   等能下床了再回来,免不得又被骂一顿。   别人跟他说这种话他笑笑不管,可这是他的小娇娇啊,他敢不听不管,她肯定又要哭给他看。   一想到她那么骄,那么傲的性子竟然也有为自己哭的时候,就算她让自己趟刀山他都保证不眨眼。   贺元凌不愿敷衍,更不想骗她。   “不敢跟你保证说再也不受伤,我保证尽量不受伤好不好?”   “那你就再继续勤学苦练,争取以后都是你伤别人。”   沈华柔带着鼻音的话让贺元凌惊讶,她说不许他再胡作非为,甚至是不许他再去接触那些事情和人,贺元凌都能想象,半点儿都不吃惊。   可她说了什么?明显是支持他的意思。   这样的沈华柔让他无比激动,恨不得现在就起来到院子里练一趟。   “好,都听夫人的。”   贺元凌想问:你不是不喜欢我练武?   这话他想了几想都没敢问,怕万一得到的答案不是他想听的。   明显,这个回答更让个沈华柔满意。“你听话就最好。”   他点头应得快,“听话。”   第二天一早天刚亮贺元凌就醒了,他是打算起来打拳练枪,才一动作怀里的人儿也醒了。   贺元凌轻轻放开人,不忘再安抚,“你睡,还早着呢。”   沈华柔还迷糊着,“你要起了吗?”   “嗯。”   “练枪?”   “嗯。”   沈华柔拉住他的手,不让他起。   “等伤结了痂再练。”   “不碍事。”   沈华柔沉了神色,皱眉看他,拉着他的手上也用了力。   “不听话。”   贺元凌气短,“听。”   然后贺元凌又钻回被窝,从新将人捞回怀里抱上。   “睡个回笼觉。”   窝在他怀里的小娇娇嘟囔:“现在是你的身体最重要,等你伤好了再加倍补上。”   “是,谨遵夫人安排。”   之后贺元凌没有再睡着,每日都是这个时辰起,十几年都习惯了,根本不可能睡得着回笼觉。   但窝在他怀里的人儿却睡得香,看着她因为自己不听话而蹙起的眉头逐渐松开,贺元凌的心也跟着松快。   这日子,是越来越有盼头了。   上个月他在偏房里睡那晚,甚至都想过她会不会有一天再忍受不了他,与他和离。   她若真要和离,自己也没别的办法挽留她。   她若不和离,想来也是不愿与他多亲近,日后还是冷冷淡淡争吵不断。   无论如何,现在的美好日子绝对是他那时候不敢想的。   以后,她还要给他生儿育女,还要与他长长久久在一起,不嫌弃他。   沈华柔一夜都睡得沉,这会儿醒了再睡也不妨碍她依旧睡得沉。   从回来之后,有贺元凌在她的身边,她都能睡得好觉。   她不知道,睡着后还抱着贺元凌的腰,是怕他再起。   她一动贺元凌就知道了,“醒了。”   “嗯。”   “饿了。”   “这就起。”沈华柔发现自己还是窝在他怀里的姿势,肩膀都压酸了。   贺元凌很矛盾,想多抱会儿媳妇儿,又在床上躺得难受。   赖床对于贺元凌来说,不会是件幸福的事。   他翻身起来三两下穿好了衣裳,沈华柔还说要给他穿,直接被他拒绝。   “睡一觉起来感觉好了很多,穿衣服这种小事哪还能劳烦你。”   他就是个没有被伺候的享受的命,不习惯阳春他们伺候,不舍得他媳妇儿伺候。   结果就是,贺元凌都穿好了,沈华柔才从床下来,还给她递衣裳。   要不是沈华柔不允许的话,他有心伺候媳妇儿穿衣的。   他媳妇儿来做这种事他舍不得,但由他来做的话,他是心甘情愿。   反正,在她有意识无意识的时候他都不知道为她擦身穿衣过多少回了。   饭桌上沈华柔轻言细语与贺元凌说话,也是怕说急了他又犯犟。   “今天你要不忙的话就在家歇着吧,别自以为是小伤就不放在心上,现在你是年轻体壮感觉不到什么,等再过些年头再瞧的,吃亏受罪的只是你自己。”   正低头喝粥的贺元凌得空抬起眼来瞧她,“唔,不忙,不去了。”   听他说不去了,沈华柔又觉得他就是吃相上有些太粗俗也能看得顺眼些。   又提醒他,“再过几天就是大舅舅的生辰了,你可准备好了?”   “放心,早就准备好了,等明天就有人送到家里来。”   为了弥补过错,他是专程找人费了心思的。   大舅舅爱墨,他是费了大劲才求人从弄了几条好墨,说是最出名最好的地方产的。   反正他是不懂这些,别的他不管,只要能哄得那老头儿高兴就好。   沈华柔其实也想要的,等见了东西再问问他,总不能东西都没有见到就提前预知了吧。   贺元凌受伤的事没再让家里其他人知晓,也严禁阳春他们不许忘外说。   在家待了一天,沈华柔发现贺元凌今天特别听话,特别让她看得顺眼。   不管自己说什么,他都不唱反调,这可不是他一贯的作风。   贺元凌甚至都不拿脚尖去扒拉虎将军,平日虎将军凑到沈华柔跟前儿来撒娇,他看到了总要赶,还总是用脚尖。   而每次他赶了虎将军,他总能收到虎将军的报复。   要么是他的鞋里被虎将军尿了,要么是给他衣裤咬了,抓了。   还有一次,贺元凌在吃饭,也不知道虎将军什么时候溜到桌下啃他的鞋面。   每次贺元凌都气到放狠话,“早晚剥了你皮下锅炖。”   然后,虎将军再寻着机会报仇。   沈华柔笑他,“你这么大个人,与它个小崽子较什么劲?” 第61章 告状   “你还想把它当儿子养?瞧它这哼哼唧唧的模样,都是你惯出来的。”   不要以为他不知道,虎将军一在她身边哼哼唧唧的撒娇,她就忍不住心软要抱。   现在虎将军敢趴在她身上睡都是她惯出来的,就是敢在他鞋里尿也都是她惯出来的。   头一尿的时候就狠收拾它一顿,看它还敢不敢再有下一次。   “它乖巧听话又可爱,我自然要多惯着些的。   它怎么在阳春他们鞋子里尿,还不都是因为你太可恶了。   它又不是什么都不懂,你不欺负它它自然不会报复你。”   沈华柔又带着虎将军玩儿去了,至于是不是当儿子来养,让他自己想去吧。   贺元凌左右都无事,于是也跟了上去。   之后几天他都没出门,沈华柔问他不是交了新朋友吗?也不用去吗?   “什么朋友还能有你重要?你不是给我下了令的,伤没好都不许出门。”   贺元凌这番嬉皮笑脸的模样真真找打,沈华柔不跟他斗嘴,问他徽墨哪儿来的,能不能再得几条?   贺元凌认真看了他两眼,突然福至心灵。   “打算给大堂哥?”   沈家大房的沈伯昌在他们这一辈中是最得意的,也是最有希望能带着沈家再往上走的人。   他们这些读书人,可不就是最爱这些东西了吗?   要他说,能写得出字,分得出颜色来就行,哪来那么多讲究还要分哪地儿产的,写着是不是丝滑。   上次回去听大舅哥说好像是已经在回乡来的路上,沈华柔有这个意思也是正常。   东西是难得,可这不是他媳妇儿开口了么,再难也要瞒足。   贺元凌可不是闷头干好事不留名的人,别说是真的难,就是一般难他也要说明了好讨功。   毕竟,有些功劳还是得他自己讨才能得。   “这玩意儿不好弄,我再让人打听打听吧,要是有多的也给伯承分一份。”   不用贺元凌说她也是知道难得的,正是因为难得才找他。   “劳你再辛苦一趟,有最好,没有也不强求。   若是能有的话,大哥那边也要送一份。”   沈华柔不得不提醒他,连伯承那里都想到了,自家大哥还能忘了。   从前伯承一直都把姐夫挂嘴边,沈华柔还不懂他是怎么就那么喜欢贺元凌,现在她觉得有些明白了。   贺元凌不是没想过自家大哥,这回不是统共才三条么,给大舅舅少了不像话,给大哥一条半条的也太小气了些。   “到时候看能有多少吧。”   他纠结的神色正好被沈华柔看在眼里,联想他说的沈华柔明白了。   “能有一条就很好了,你当是猪肉随便割几条吗?”   贺元凌直勾勾的看着人,好似为了再次确定。   “一条就够了?”   他一想,就那么大点儿的东西,一条不显小气?   是沈华柔抬着眼皮儿斜眼看他的眼神太过刺激人,这才让贺元凌不得不相信是真的。   “那,从舅舅那里取一条出来给大堂哥?”   虽是问他,想得也挺多了。   “现在再让人去弄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有,就先给大堂哥一条。   以后有了再给舅舅补上,伯承和大哥他们也不急。”   贺元凌是觉得大堂哥留不了多久就要回洛京去,其他人都能等。   可沈华柔知道,这次伯承回跟着大堂哥去洛京,明年大哥中了举后也让入京。   还有大舅舅,秋上的时候就要去徐州为官了,再回来是在几年之后。   “那是你特意给大舅舅准备的,大舅舅也喜欢,自然是不能少。   大堂哥他们就再等等吧,一时寻不到也不着急,什么时候寻到了再送去是。”   说到这儿,沈华柔还想起来夸一声他。   “你们那个车马行也在往各出去,要送什么东西还不是方便得很。”   其实这么一想是真的很方便,别说只是送东西了,就是带个信递个话的也放便,沈华柔是真心在夸他。   真心和假意如何分辨不出来?   昨晚上是背对着的,又低着头看不到她的神色,现在大白天两人还面对着,他媳妇儿笑颜如花,声音也温柔得能滴出水儿来,他当然知道她这是真心的。   他以为他媳妇儿都这么富有了,一般东西都入不了她的眼,就好比他贺元凌。   没成想,只几条墨就能让她欢喜。   再难弄,也得给她弄到。   “放心,这个事儿就交给我了。”   顿了顿,他又道:“明天我就去找人。”   事不宜迟,早办早得手,他媳妇儿也能多给他几个笑脸。   不为别的,就为他的小娇娇实在生得太还看,他还就乐意看她欢喜。   沈华柔倒是喜欢他这种说做就做雷厉风行的脾性,是属于他难得的好脾性。   他都在家三四天了,昨晚给他换药的时候也看到他后背上的伤也开始结痂,沈华柔便也放心放他出门野去。   但也叮嘱他,“还是小心些伤势,别大意了。”   “保证不大意。”   贺元凌大清早就出门去,到了城里后连车行都没去直接先去寻人,那人答应再给他留意,有了肯定给他留着。   出来在街上竟然遇上了沈伯承,他与几个书生模样打扮的年轻人在一处说话,太远了听不清。   突然,有人拔高了声音,“我并未胡说。”   再看沈伯承也有些急的样子,他身边又有人好像是在劝他什么,这是跟人发生口角了?   贺元凌快走几步上去,“伯承。”   沈伯承闻声扭头,在看到是贺元凌的时候眼角都笑起来,忽的又沉了脸色。   低沉着声儿喊他,“姐夫。”   瞧他这忿忿又带了点委屈的模样,可见是跟人发生了不愉快。   小舅子就是他亲弟弟,贺元凌能看着亲弟弟被欺负了不管?   就在他喊姐夫的时候,方才有些激动的书生脸色也跟着变了,眼神闪躲。   “怎么了这是?”   贺元凌长臂一伸搂上小舅子的肩头,他本就长得高壮,这样一比就显得沈伯承太过单薄。   不只是沈伯承,跟他一起的几个人都本贺元凌衬得单薄。   本来沈伯承是一脸忿忿,还有撸袖子要与那人进一步说清楚的意思,但在见到贺元凌的时候他就不自觉生了委屈。   眉头蹙着,气鼓鼓的跟姐夫告状,“姐夫,是他胡说八道,污了惠姐姐的名声。” 第62章 护食   沈伯承比贺淑惠小两月,自然是该称姐姐。   他一说,贺元凌的神色立马变了,脸上的笑意也收了个干净。   “他是谁?”   贺元凌不问别人,直指刚才那跟沈伯承争吵,现在看到他又沉着脸闭了嘴的小子。   “魏尧。”   沈伯承是咬牙切齿说的这个名字,还狠狠瞪他一眼。   从前他只是跟魏尧不太熟,以后他跟魏尧不两立。   贺元凌心里气得想打死了魏尧,却又不得不忍了下了。   今日若他在这大街上动手打了魏尧,定然是要牵扯上淑惠的名声,没得为这么个小畜生牵连了妹妹。   在贺元凌强忍着给自己顺气的时候,魏尧也在打量贺元凌。   他猜到了这人就是贺淑惠的三哥,顿时就觉得在气势上矮了一截。   嗫嚅着嘴唇,有些手脚无措的喊了声,“贺三哥。”   贺元凌冷哼一声,就散是打不得但也没打算给他留半分脸面。   “魏小公子慎言,我与你不亲不识,这声三哥也来的不清不楚,当不得。”   魏尧却是急了,脸也刷的白下来。   “三哥说笑了,我与五小姐马上就要定了婚事,早晚是一家人。”   “呸!我惠姐姐才不惠跟你有半点关系,你再胡说八道我打你了。”   沈伯承气得跳脚,要不是有贺元凌拉着他他真要跳起来打人,脸也气得通红。   贺元凌将他拉到身后,这才上下多看了这魏尧几眼。   确实跟他之前想的一般,身无二两肉一看就是个短命相。   对上他的眼神脸正眼都不敢跟他对看,也算个男人?   “你要是有什么不清楚的,或者是脑子不好使,你就回家问问你爹娘老子。   你家是有媒人来过,但我家没应,我家是我家,你是你,分清楚了。   今儿我念你年幼不知事便不多与你计较,若来日你再口无遮拦,亦或者是有任何流言传出,我不找别人,只找你。   在场各位都能作证,你好自为之。”   若是在个无人的地方,贺元凌定然是要好打他一顿。   但就是这样,没有经历过太过风雨的少年人也涨红了脸,一句话没说转头就跑了。   看得出来他是又羞又忿,脸上一阵白一阵红的堪比变脸了,怕也是没脸见人。   贺元凌可不管他那些,能放他走都已经是大度。   转头再看几个少年,面上皆有讪讪之色。   谁遇上这种事也不会好意思的,更何况都是一群十一二岁的年纪,并没有多少的经历,也不知要如何缓解尴尬。   但贺元凌是到哪儿都自来熟的人,当即就收了刚才狠厉的神色,又换上能让人如沐春风的笑脸。   “伯承,这些都是你的同窗?”   “嗯,还没跟姐夫介绍……”   沈伯承也回过神,笑着介绍起来。   介绍了一圈,贺元凌也得了一声声的贺三哥。   同样是贺三哥,这会儿贺元凌应得爽快。   既然是哥哥也当了,总得拿出个哥哥的样子来。   “哟,都中午了,都还没吃饭呢吧,走,哥哥请你们上醉仙楼吃饭去。”   他们在贺元凌眼里就都是小孩儿,说着一手搂着沈伯承一手又搂了另一个离他最近的小孩儿,招呼着他们往对面街的醉仙楼去。   少年们不好意,才头一次见面就要吃人家的,怎么都拉不下脸来。   贺元凌就没给他们客气的机会,再有沈伯承从中劝,少年们也就跟着来了。   实在是不去也行了,人都在贺元凌手里了。   上了菜,贺元凌招呼他们都别客气,他摆出来的架势也属实是随意,根本没有个大人样,又有沈伯承从中说笑,才让少年们少了些拘谨。   吃了一阵后贺元凌才问沈伯承,“我看你你们跟魏尧都不像是要好的样子,怎么还在街上差点动起手来?”   一提起这个众人脸上的轻松都没了,你看看我看看你,还是沈伯承先开口。   “今日是没课我们就约着去书肆,本来是没有约他的,是他自己问着要一起。   想着都是同窗也认识就没拒绝,哪成想他竟然突然说起以后就跟我是自家兄弟的话。”   其他人也附和,“就是这样,没想到他竟是这般行事,以后也能与他走得太近了。”   “幸好平时也与他不熟。”   “知道他是那样,以后也不可能熟了。”   沈伯承嘟囔,“幸好我是听姐姐提过,不然今天就要让他平白污了惠姐姐的名声。   哼,他要是敢在书院胡说,我肯定打得他满地找牙。”   “呵呵……”贺元凌拍拍他的肩膀。   “放心,他不敢再乱说了。   还有你,小小年纪不好好读书,嘴里尽是打打杀杀像什么话。   得亏是你姐姐没在这儿,不然她还当是我教坏了你,回去准没我好果子吃。”   沈伯承笑,其他憋着的人也都笑,但没有沈伯承这么肆无忌惮。   他们也不知道贺元凌说的不敢,不是被吓着了不敢,是魏家不会任由他这么做。   依魏县丞的行事,要是知道了他今天所为,怕也少不了一顿训斥。   即便是不看在他贺家的面上,也要看沈家的面。   在沈家大房回来祭祖的当口,魏县丞也是要顾及一些的。   再从醉仙楼出来,贺元凌就跟沈伯承他们分开了,到车行里打一趟直接回家。   下午天色好,沈华柔让阳春他们再院子里煮茶做冬衣。   “给我做的?”   贺元凌回来看到阳春手里已经成型的黛色衣裳笑问,这个颜色又是男款,不给他的还能是给谁的?   可他偏偏就猜错了,“给东生做的,还有厚棉衣和靴子。   等做好了,你给东生带去。”   某人的这个心啊,从热乎乎的直落到心里,越落越凉,到底了也凉到了底。   进门的时候是挂着笑,这会儿根本挂不住了。   “怎么不给我做?”   贺元凌一双瑞凤眼直直的盯着人,还居高临下气势摄人。   沈华柔被他气呼呼的样子逗笑,“呵呵……你去翻翻你那柜子,还少了?   虎将军都没你这么护食,不过是一件冬衣罢了,你争个什么?”   她一笑某人更是气得咬牙,还要理直气壮,据理力争,“你都没给我做过。” 第63章 孔雀   “我哪儿动手了,都是阳春和玉兰在做。”   沈华柔还特意摊开了双手给他看,证明她确实没有动手。   真正动手的两个丫头强忍着笑意,连他们都能看出来三爷这是吃醋了,夫人还能看不出来吗?   他们看出来了,夫人就是故意的。   贺元凌一把握住那两只晃悠着的白生生的手,将两只都捏在手心里,一屁股坐在沈华柔坐那张椅子的扶手上。   再开口满腔都是掩不住的酸,还有几分耍赖,“那你让他们也给我做。”   他就是吃醋了,还撒泼耍赖都要要。   被他抓着手沈华柔也不争,反正一会儿也要洗。   看着凑近了的人还是笑,依旧是一本正经的语气与他讲道理。   “他孤身一人没人疼没人惦记,你有一大家子人惦记着想着,还跟他争这一件冬衣,一双靴子?   好歹也是做人师兄的,好意思么?”   气鼓鼓的某人又哼一声,“师弟又如何,谁规定了师兄就得什么都让着师弟。   我不管,你是我媳妇儿,你就得给我做。”   还抬手指低头认真做事的阳春他们,“明天你就让他们给我做,你亲自选颜色,要你嫁妆里的那些料子做。”   呵……这还提上意见了。   玉兰终于是忍不住笑出声来,“三爷,给郑公子的冬衣我和阳春明天可做不完。”   贺元凌气得狠睨她一眼,“明天做不完就后天,再做不完就让你俩晚上点着灯做,不做完不许睡。”   哼,仗着是他媳妇儿宠着他们,还敢笑话起他来了。   “三爷说的是,奴婢们今晚就点着灯做,保证三爷能在入冬时穿上新衣。”   又得贺元凌轻哼一声,这还差不多。   再回头看着他媳妇儿,“你到底是答应没答应?”   不过是一件冬衣而已,沈华柔能不答应他吗?   况且,他话都说到这份儿上来了,再不答应的话他怕是要把气撒到东生身上去。   “答应了,你要不要亲自去库房挑料子颜色。”   她还是有心在与他说笑,但贺元凌不上她的套儿。   “我要你亲自挑的,颜色也要你选。”   得了媳妇儿同意,贺元凌可不摆着脸了,又恢复了满面笑容。   “就你夫君这身板儿这样貌,穿什么不俊?随便你挑什么做什么的,穿在你夫君身上都只是添光彩,任谁人见了不得赞上一声英俊倜傥。”   说着他还自夸起来,真真是半点儿羞都没有。   沈华柔抬起头来认真的望着他,真诚的眼神让贺元凌也不由正经起来。   面上是一本正经,心里是等着他媳妇儿夸他,可以说是乐开了花。   “是孔雀吗?”   “什么?”   “雄性孔雀开屏的时候,与你现在一模一样。”   “讽刺我?说你夫君是雄孔雀,那你是什么?”   沈华柔都没有看清他是如何动作的,人已经腾空然后落坐在他膝头。   “夫人便与为夫一道做一对儿孔雀好了。”   这场景阳春和玉兰哪里还敢坐了,赶紧收拾了东西离开。   听着他们的脚步声走远了,沈华柔这才从某人胸前抬起头来。   狠嗔他一眼,“好好的人不做,谁要与你做孔雀。   越发的不要脸皮了,还不快放开我。”   她挣着要从他怀里起来,但贺元凌又哪里会放手。   还与她正经讲起理来,“好没良心的小娘子,是你把我做孔雀了,你又不肯,还打算让我孤零零一只雀。”   刚才是谁要逗谁来着?   比起耍无赖来,沈华柔又如何是他的对手?当即就不打算再跟他斗嘴。   “不与你瞎说了,那边有椅子,你自己过去好好坐着。”   “夫人真是越发的不讲道理了,现下是我坐着椅子上,怎就不是好好坐着的了?”   “那你放开我,我自去好好坐着。”   “夫人又不讲道理了,夫人这不也好生坐着的吗?又没躺又没倚。”   什么话都让他说了,摆明了就是放人。   知道与他再说什么都是无济于事,沈华柔也就不多费唇舌了。   反正也没别人了,他爱抱着就抱着吧,人肉椅子总不木椅子来得软。   自我安慰一番,沈华柔也就放松了身体,真把某人当了人肉椅子来用。   不想再与他胡扯,沈华柔便询问起正事来。   “墨的事问得怎么样了?”   “答应了给我留,放心,你男人别的不敢说,但这点儿脸面还是有的。”   真不是贺元凌瞎吹,他虽是人烦了些,但在这方面沈华柔还是相信他的。   “对了,今儿遇上了伯承。”   县城就那么大,遇上了也不稀奇,沈华柔并没有太在意。   再听他说伯承在街上与魏尧发生了争吵,还是因为淑惠,沈华柔当即就从他怀里坐直了腰身。   “这事儿不能就这么算了,我给大哥写封信你让人这就送回去。”   贺元凌觉得她这是反应太过了,“我已经警告过魏尧,就算是魏县丞知道了也不会任由他胡作非为。”   却得沈华柔一个凌厉的冷眼,“他魏家是男子自然不怕,但淑惠受不得半点儿闲话,更何况是平白为他家受闲话,凭什么?”   看着已经离了他怀,疾走着回房的沈华柔,贺元凌有些微的愣怔。   她这个做嫂嫂的倒是比他这个做哥哥还上心,想着,贺元凌忽地就笑了。   说来,还不都是因为在乎他。   于是也跟上去,此时他的心与脚都有种飘忽的感觉。   她已经展开纸提笔落墨,贺元凌凑过去看。   簪花小楷,柔美清丽,漂亮。   反正是比他那一手字写得好,他再练十年也比不上。   写了前因后果,主要是请大哥想法子到魏县丞那儿提一提。   贺元凌不明白了,“魏县丞能不知道?”   “那你说,咱们家都拒了魏家的提亲,那魏尧又为何还要跟伯承说那些话?”   沈华柔头也没抬,笔下也没停。   “你是说,魏县丞或许并不知情,那魏尧也有可能并不知情,还一心等着定亲呢。”   一想到这个可能,贺元凌狠得牙痒痒。   也庆幸没有让淑惠跟他家定亲,那魏家可真不是表面看着的和善。   魏家如何他不管,如何养儿子他也不管,但敢祸害到他家淑惠身上来,贺元凌绝不容忍。 第64章 我信你   “我就说她是毒蝎心肠。”   贺元凌没有指名道姓,他们俩都知道是骂的谁。   子女婚事虽说是父母之命,但魏县丞忙于政务,决定了之后自然是交给魏夫人来做。   所以,明明他们家已经回绝了,可魏尧竟然还不知。   是魏县丞没与魏夫人说明?还是魏夫人不告知魏尧?   媒人去回话,魏县丞能不知?   或着,魏夫人胆敢连魏县丞也一并隐瞒?   按照魏县丞钻营的性子,贺家的回绝即便是让他心中不顺,但也绝对不会在明面上表现出来。   也更不会做任何纠缠,只会再寻比贺家更好的人家结亲。   沈华柔不愿以最坏的心思去揣测人,但现在是关乎到自家人身上,她不得不往最坏出去想。   她写好了信,又吹吹让它晾干,这才想起来贺元凌骂过之后就没有再出声。   这可不符合他一贯的作风,抬头看去,却见他神色几变。   眼神狠厉,薄唇也紧紧抿着。   “怎么了?”   “你说我找个夜黑风高的晚上结果了魏尧,是不是更稳当?”   沈华柔能从他眼里看出杀意来,他确实是有这样的想法。   “为这种人背上一条人命不值当。”   看他还是绷着身体,沈华柔主动牵上他已经握紧成拳的大手。   “不过是小小的县丞,待日后你站得比他高了,他自然要仰视于你。   待那时,我们皆被你护在羽翼之下安稳顺遂。”   沈华柔内心里是相信贺元凌有这等本事的,他不该死得那般憋屈。   此时,她看着贺元凌的眼中有光,是属于希冀的光。   贺元凌觉得,这是属于他的光。   是沈华柔太过严肃认真的神情让他紧张,也是沈华柔眼里的光让他捏紧的拳头缓缓放松。   他站着,她坐着。   贺元凌低头俯视着人,眼中尽是希望被肯定的期望。   “你真的认为,我可以?”   他从来都认为自己可以,可他不知道原来她也认为自己可以。   手又被握紧,“当然,我信你。”   是她坚定的信任,是他往前的热血。   “我肯定会的。”   别人如何看他贺元凌都无所谓,只要她愿意相信他。   他肯定能做到,成为能护佑她的坚实羽翼。   墨干了后贺元凌让贺争赶着去沈家送信,沈伯荣看了信立马叫了弟弟来见。   又细细的问了今天在街上发生的事,确认在书院里并没有闲言传出,这才琢磨要如何做才能不伤及双方的颜面又合适。   他们沈家与贺家是姻亲,贺家若是出了什么事,他们沈家也少不了要被牵连。   若是事态严重了,别说家中的儿女不好嫁娶,便是已经出嫁的姑娘在婆家也要被人踩上一头。   想了想,又让三弟往蒋家去一趟。   “你把这事儿与妹夫提了,他自然知道该如何做。”   他们几家早成一体,真出了事来,蒋家面上也无光。   沈伯庆秉性直率,在行事上并没有大哥圆滑老练,得知这事他是想直接去魏家要说话,何必弄这些麻烦事。   沈伯容作为大哥,却要为家族考量更多,有些事不是他想如何便能如何。   叹了一声,还是道:“谁家不要个脸面?就是他魏县丞不要这份面了,咱们也还要。”   大哥都这样说了,沈伯庆便是心中再不顺气也还是听从大哥的话去蒋家走一趟。   待他走后沈伯荣才让自己心平气和下来,然后提笔给魏县丞写帖,又让人去准备礼品,并帖子一道送到县衙。   “务必要交到魏县丞手里。”   东西是赶着在魏县丞下职之前送到的,看了帖子之后魏县丞当即就沉了脸。   沈家来送东西的人已经离开,但他仍旧觉得脸上热辣辣的,好似被人当面打了巴掌。   沈伯荣在帖子上写的句句都是替他家弟弟赔罪的话,却也句句都直指他魏家教子无方,这叫他如何不脸热?   当日他与夫人提了一嘴中意贺家的话,夫人也认为贺家不错,后来找媒人去提的事都是夫人在操办。   最近他公务在身还没得空询问,竟然就给他整出此等丢人现眼的事来。   魏县丞揣着一肚子怒气回家,进门就让人叫了魏尧来见。   “你个不成器的东西。”   魏尧一来还没等拜见父亲就被迎头而来的茶盏砸在了肩头,还有父亲的怒骂。   不敢想别的,魏尧腿一软便跪倒在地。   “孩儿不在做了何事,惹得父亲如此动怒?”   他并未联想到一切皆因他今日诚心的一句话,更不明白他究竟是做了何等错事,能让父亲这般动怒。   魏县丞气得胸口不断起伏,指着跪倒在地的小儿子训斥,“你还有脸问,你今日在外都做了什么,你自己不清楚?”   闻言魏尧心里咯噔一声,大致明白了父亲是为何这般生气。   可是他心中也觉委屈的,他哪知道贺家已经回绝了。   正要开口解释,就听到母亲的声音。   “老爷作何生这般大的气,尧哥儿身子弱哪能受得了,快让尧哥儿起来回话吧。”   说着她人就进了厅来,还快走几步到魏尧跟前来要扶他起来。   魏县丞重重哼一声,指着魏尧不许夫人扶,“让他跪着,什么事?你让他自己说。”   魏尧不敢让母亲扶自己,又更将身子俯得更低,都要贴到地砖上了,这才一五一十的将事说了。   他也委屈也后悔,若是知道贺家已经回绝了婚事,他定然不会说那些话的。   可母亲却告诉他,让他安心等着,一切有父母亲为他操持。   “老爷莫要怪罪尧哥儿,这事都怨我,是我办事不周。”   魏夫人任氏哀哀戚戚叹一声,端了丫头送来的新茶恭敬的奉到魏县丞面前。   姿态放得极低,语气声音也十分柔和,明明是年近四十的妇人却风韵犹存,更比年轻女子多了成熟的风姿。   “老爷要气便骂我,莫要气坏了身子。   之前老爷说贺家不错,我也觉得那贺家五姑娘虽是年纪小些的,但早定下等到了年岁再成婚也不是不行。   我便把这事与尧哥儿说了,他也是点头的。   只是我万万没有想到的那贺家会回绝了,可又看尧哥儿这些日子人都精神了些,想着定然是心里实在喜欢那贺家五姑娘了。   我这做娘的看了如何能忍心让他失望,况且尧哥儿的身子也受不住刺激,于是便瞒着没有告知他,也正筹备着再着人去一趟贺家。   想着即便是再添些聘礼让贺家人看到的我们的诚意,说不定还能有转机。   尧哥儿虽不是我亲生,但也是在我身边长大的,与亲生无异,我这当娘的万见不得他失望。   他心思单纯良善,见了沈家的公子也是由心高兴,想着日后都是一家人,这才说了那话。   若不是贺家拒了婚,我又不忍伤他的心,今日之事又何尝不是皆大欢喜?” 第65章 实用   “此事怪不得尧哥儿,老爷实在要怪便怪罪我吧,都是我辜负了老爷的信任,没有将事做好,让老爷失了颜面,也让尧哥儿落了个失望。”   任氏哀哀戚戚又是自责又是护子心切,看得魏县丞即便是有再大的火气也熄了大半。   正如她说,若不是贺家拒了,今日之事合该是皆大欢喜。   魏县丞按下这个如果,事已至此再多如果都是枉然。   他心里也是不忍责怪妻子的,“如何能怪你,你也别站着了,坐下说话吧。”   转头又看着还跪在地上的小儿子,看他一脸的悔意,脸色也是十分苍白,不由也心软了几分。   “你也起来说话,那贺家的就不想了。   龙泉县除了贺家还有比贺家更好的,你只管把心思用在读书上,婚事不用你多想。”   魏尧赶紧应话,“是,儿子谨遵父亲教诲。”   儿子表现不错,又介于儿子一向都听话,魏县丞也就没罚他。   “嗯,这事儿你也别管了,回去读书吧。”   魏尧却又跪下来,朝着任氏磕头,再开口已经是带了哭腔。   “又要劳母亲为儿子辛苦,儿子心中万分惭愧。”   他从小失了生母,幸得祖母庇护,又得母亲养育,祖母和母亲都待他极好,在他心里是万分敬重母亲的。   他这一番让任氏不禁红了眼眶,一边用帕子拭眼角一眼又起身来扶他。   “我儿快快起身,你我母子一场,母亲哪能不为你多谋算。   可怜你生来体弱多病,从小汤药没断过,受尽了苦痛。   在你的人生大事上母亲和你爹爹定然会多为你谋算些,万不能再让你吃苦受委屈。”   儿子再一跪本就让魏县丞有些动容了,心道儿子年幼不知事惹了麻烦,但也孝顺良善又感恩之心。   现在被妻子再一哭,他心里就更软了几分,这个即便是庶子,也是他的儿子呐。   又觉得今日自己不分青红皂白就回来对妻儿发这通火,实属鲁莽。   于是,又软了语气。   “为父知道你的秉性,你尽管把心思放在读书上,别的事自有为父和你母亲为你做主。”   魏县丞所说的做主,就是在儿子离开后又跟妻子商议着看城里还有哪家女子合适,家世必须是比贺家更出众的,让妻子再着人,再在原本的聘礼基础上再备厚些去提亲。   他就不信了,诺大的龙泉县还找不出个比得过贺家的。   到时候,看是他魏家没脸,还是他贺家没脸。   比得过贺家的自然很多,但同时有沈家和蒋家为姻亲的人家,真不好找。   第二日,沈伯荣就收到了魏家送来的回礼。   共两份,一份是给沈家的,说都是孩子气不知事,已经教训过魏尧,请他也不要过于苛责沈伯承。   另一份是请他转交给贺家,替自家孩子年少不知事向贺家赔罪。   沈伯荣让人给贺元凌送去,贺家要如何处置随他们。   中午的时候贺元凌就收到了东西,随手打开看了一眼,瘪瘪嘴不屑的哼一声。   转头对沈家来送东西的人却客气,“劳烦你跑一趟,留下吃了饭再回去吧。”   来人恭敬行礼,“谢姑爷,夫人。”   然后被贺顺带下去,在贺家吃了午饭才回去。   沈华柔也看了看盒子里的东西,平平无奇,但也是各家走这种场合适用的。   问他,“怎么处理?”   贺元凌不以为意,“当然是给爹娘送去,他们做主。”   沈华柔点头,确实也是。   但也不放心又提醒他,“这事儿平了你也别再想幺蛾子。”   换来贺元凌没好气的冷眼,“知道了。”   他又不是三岁小孩儿分不出轻重,没得为了那么个玩意儿把自己搭进去。   虽然,他也不会真的把自己搭进去,就是想想都膈应人。   贺元凌三两下刨了碗里的剩饭,拿了东西就走。   “我过去了。”   从他还不忘交代一声的行事来看,是真的听进去了。   沈华柔不管他如何去说,这个家里除了他谁都知道轻重。   整件事从起到结束,也就正主儿和孟婧瑶半点儿不知情,今日她俩还约着何元楠去河沟里钓鱼去了呢。   到了孟家大舅舅生辰的头一日,贺家人整装待发去孟家贺寿。   路上要行小半天,早上出发中午到正好。   孟家与贺家隔了两个乡镇,不用经过县城,与陈家又是在相反的方向。   虽然是坐车,但乡下的路实在不好走,即便阳春已经在车厢里铺了两床褥子,沈华柔坐着也还是颠得难受。   一家人乘了四辆马车,行得自然也不可能快,于是贺元凌乘了一段路的马之后也放弃了,钻进马车里来。   一掀开帘子就看沈华柔皱着个小脸儿,“怎么?”   沈华柔一见他立马换上了欣喜的神情,“你要进来。”   “嗯。”   得了他点头,沈华柔更笑得欢喜,眉头也舒展开来。   “快来。”   竟然还主动邀请他,这可不是她的行事,定是又有事求他。   “呵呵……找我干什么?”   贺元凌一进来车厢就被他占去了一半,不过并不影响沈华柔,她只想贴到他身上去。   贴着他总比颠来颠去的强,何况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反正车厢内也没有别人。   “让我靠会儿。”   不用贺元凌动手,她自己就熟练的偎在他怀里。   她主动了,还做得坦然,反倒是让贺元凌懵了。   身体比脑子反应快,手都揽在她腰背上,脑子这才醒过味儿来。   “你当我是人肉垫呢?”   沈华柔做都做了也就不怕他质问了,还坦然的夸他,“你可比垫子舒服实用多了。”   他媳妇儿今天不正常!   这是贺元凌有心而生的警惕,明明她出门的时候还拿眼瞪他来着。   不就是因为他弄碎了她一盒子胭脂么,他也不是故意的,真是不小心手滑才落了地。   结果就是到出门上马车时,自己扶她上车,撩了她手心,她就瞪自己。   “现在是有求于我的时候了,不是你拿白眼对我的时候了。”   怀里的人一动他立马搂紧了,生怕她置气再不靠他,但贺元凌嘴上还是要说。   “不就是一盒胭脂么,赶明儿我给你十盒赔罪够不够?   告诉你,你男人可不止这点儿用处,还有更多实用的地方,保准你能更满意。”   感觉到趴在他怀里的人儿不乱动了,贺元凌这才悄悄舒口气。   其实沈华柔才不是要跟他置气,就是想换个更舒服的位置,但他抱紧不让她离开的举动还是让沈华柔暖心。   就是他说的,不过就是一盒胭脂而已,谁要跟他计较一个胭脂了,无非是因为他早上说话太气人。 第66章 他很好   明明是他不小心打碎了胭脂,他还反怪她的胭脂盒太小太滑,出门是更是当着全家人的面跟她挤眉弄眼,实在不像话,是以她才给他个眼神警告他老实些。   到现在来,反而成了他诸多委屈了。   为了自己能舒服些,沈华柔暂时不与他计较。   “那我就等着看了。”   他不是说有用的地方多了吗?那就等着他表现呗。   被当肉垫的某人得意的笑出声,“你尽管等着瞧就是。”   某只不老实的大手还捏了一把手心里软嫩的肉,引得沈华柔捶他肩头。   又轻又软,跟被猫儿挠了一般,某人更是心情好的又捏一把。   有了贺元凌做肉垫,之后的路都行得还算稳,沈华柔甚至还能浅眯一会儿。   孟家在镇上,知道贺家会提前一天来,也早早的就准备好了房间迎接他们。   孟氏作为孟家的大姑奶奶,她回家来有亲弟弟带着弟媳晚辈们在门口迎接,又被簇拥着进门。   孟家老爷子还健在,六十多岁的年纪走路不用拄拐,一顿还是能吃下两碗饭,说话也中气十足。   孟氏带着一家人先去见亲爹,晚辈们跪了满院子磕头,四世同堂。   老爷子能准确的叫出每个晚辈的名字,包括孙媳妇孙女婿。   到沈华柔他们夫妻俩的时候,老爷子笑呵呵的夸沈华柔,还给沈华柔安排了任务。   “孙媳妇你就管紧他,他敢不听话你跟外祖父说,外祖父帮你打他。   外祖父还等着你抱你们的孩子,生了孩子你好好教,可不能学元凌那混小子,你教得好。”   老爷子转头看着外孙贺元凌时立马就变了脸色,唬着脸瞪着眼拍他脑袋。   “最不省心就是你,老头子还打得动你,你个臭小子敢胡作非为老头子打断你的腿。   跟你媳妇儿好好过日子,不许欺负人。”   在外祖父跟前儿贺元凌还敢尥蹶子?就是个乖顺的孙子。   “孙儿不敢,您放心,她让我往东我不敢往西。”   沈华柔没见他在别人面前这么乖顺过,尤其是跟在公公面前,好似两个人一般。   正巧贺元凌朝她看过来,眨了眨眼睛又移开视线。   就是在这一个眨眼的时候,沈华柔萌生了要给他说好话的想法。   别看老爷子没给贺元凌个好脸,沈华柔知道老爷子是真心疼爱他的。   上辈子贺元凌身死的消息传来,老爷子大病一场,后来病好了身体也大不如前。   她想为贺元凌说好话不止是为着贺元凌,也是想安老爷子的心。   “祖父放心,夫君他很好,并不会胡作非为。   有祖父看着他,他更不敢。”   有孙媳妇帮着说好话,老爷子再看外孙子都觉得顺眼多了。   就说他喜欢这个孙媳妇呢,懂事孝顺,他满意这个孙媳妇真不是偏心。   看着这个让他十分满意的孙媳妇儿,脸上都笑出一道一道的深褶子来,连连说好。   “祖父就把这个臭小子交给你了,有你看着他祖父放心。”   贺元凌在边上赔笑,笑得不所谓不得意,又得了外祖父警告的眼神也依旧呵呵傻乐,好似他才是孙女婿一般。   管他是孙子还是什么,他媳妇儿在老爷子跟前儿说他好他就得意。   真正的外孙女婿陈栋排在后面,得了老爷子几句叮嘱,“好男儿志在四方,一家子都要倚仗你,回家来好,家在根在,你们好好过日子。   这就是满盈了吧,快来太爷这儿让太爷抱抱。”   老爷子上次见过外曾孙还是去年年节上,一晃就又要一年了。   满盈被母亲抱着交到太爷手里,他也不闹,还伸着小手又要抓太爷的胡须。   贺淑明要训孩子,反而是被老爷子训了。   “他才多大能有什么力气,你别吓着我乖孙。”   都是隔辈亲,在孟老爷子这儿是表现得淋漓尽致。   对两个儿子从来的严格的老爷子,在贺元凌他们这些孙辈上倾尽了疼爱,再到曾孙这一辈儿上可以说是溺爱了。   别说是乖孙要扯他的胡子,就是把房梁拆了他也会拍手说他曾孙有本事。   见过了老爷子之后众人在一起吃了饭分散开各自耍去,晚上再一起吃饭。   孟家兄弟俩早年就分了家,孟二舅一家就在隔壁,孟婧瑶回了家自然是要先去见过爹娘,离家一个来月她也想念家人。   可母亲和大伯母姑母他们奏再一起说话,看着一时半会儿不会散,父亲也忙得很,于是她拉着贺淑惠也找姊妹们说话去。   孟氏被两个弟妹拉着话家常,无非就是问问各家情况,子侄们的情况。   前头几次回来说到三外甥贺元凌身上大姑姐都是唉声叹气,这回他们见三外甥两口子相处可不像大姑姐说的那样。   也是奇了,他们一问就见大姑姐笑眯了眼。   “之前你们都劝我别着急,小两口处着处着就亲热了。   这不就是被你们说中了,两个小冤家总算是能让我放心了。”   大舅母李氏笑她,“就是,刚我看三外甥媳妇儿看咱们元凌的眼神都缠着丝,小两口这是好着呢。”   小舅母孙氏道:“元凌这匹野马是有人能栓住他了,大姐你就安安心心等着抱孙子吧。   对了,元敬他媳妇儿现在胃口如何?这时候是方方面面都得注意着。”   一说到这些事,总是有聊不完的话。   贺元凌早就被表兄弟们拉着去叙旧了,他拉着他媳妇儿。   两辈子算起来沈华柔其实都跟孟家的这些表亲不是太熟悉,上辈子在贺元凌不在后她基本就算是跟孟家表亲断了往来,最熟的就是孟婧瑶了。   她不是能主动与人交际的性子,能与孟婧瑶熟也是因为她常来看婆母和雅雅。   今天是在他们成婚后第二次与孟家的人接触,上次是在端午,但接触说话的时候并不长,也还不算熟悉。   好在两世为人,他们在沈华柔看来都是小年轻,应付起来也还轻松。   坐着说了一会儿话后就有人提议玩点别的,只干坐着说话没意思。   这就是属于年轻人的活力,坐不住。   “投壶吧?”   “好啊,最近我都在苦练,这回肯定能赢过三表哥。”   沈华柔好整以暇的朝某人看去,某人像是跟她有心灵感应般也扭头看来。   某人眉目清隽,看着她笑得肆意飞扬,“等着三爷给你赢彩头。” 第67章 宝贝   “三表哥快来。”   那边已经在催他了,贺元凌却不急着去,还是看着她。   沈华柔还能看不出来他的心思,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不好拂了他的脸面,其实她本身也是期待的。   “好。”   “要不要一起去看看?”得了媳妇儿回应的贺元凌得寸进尺,还朝她伸出手来邀请。   “去。”   来都来了。   沈华柔将自己的手放在他掌心,立马被握住。   某人得意忘形大言不惭,“先看看他们的彩头,你想要哪个跟我说。”   明明他这个样子极欠打,从前她也看不惯,可现在沈华柔却喜欢他这般自信的样子。   笑着睨他,“就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闻言,贺元凌眉峰轻挑,继续口出狂言。   “就这几个,从小到大都是我的手下败将,我便是放水他们也赢不过我。”   真真是狂傲得没边儿了,可他又确实有傲的资本。   沈华柔承认他的优秀,更不想贬低打击他,只能出言提醒。   “可别欺负得太狠,不然以后他们都不跟你玩儿了。”   这话让贺元凌笑出一口白牙,得意之色更是收都收不住。   “呵……好,听你的。”   刚才还跟祖父保证了听她的,他可是说话算话。   那边又催了,是大舅舅家的孟锦琛,“三表哥你快点啊,都等你了。”   贺元凌扬声直言,“你小子是兜儿里那点儿东西跳得慌,揣不住了非要赶着送给哥哥,哥哥这就来。”   孟锦琛当然不服气,叉腰放出豪言来,“才不是,你别高兴得太早,这一年我都在苦练投壶,你不一定就能赢过我。”   其他人也跟着起哄,“元凌你可小心了,别在弟妹面前说大话再输了可就是笑话了。”   显然,刚才贺元凌跟沈华柔放的豪言被他们听了去。   有人起哄问贺元凌的彩头是什么,也有人不问贺元凌而问沈华柔,“三表嫂知道三表哥有什么宝贝?省得他拿破烂来敷衍我们。”   这可还真是把沈华柔给问住了,一时间她都想不到贺元凌有什么宝贝。   她看向贺元凌,问他,“你有什么宝贝?”   贺元凌还没说,孟婧瑶站出来给他解围,“三表哥最宝贝的可不就是三表嫂。”   然后指着起哄的弟弟们教训,“你们几个,是不是皮痒了找打?”   常年在姐姐淫威下挣扎求生的弟弟们十分识时务,连连摆手表示:“不敢不敢。   姐姐说的是,是我们不懂事,三表哥最宝贝的绝对是三表嫂,是我们最笨脑子还不好使。”   一时间都是自责又跟沈华柔道歉的,怎么看都是在说笑打趣她,然后又被姐姐一通教训。   孟婧瑶的态度摆得很明确了,就是要护着沈华柔。   在孟家这一辈儿中,当哥哥的可能说话不怎么好使,但孟婧瑶说话绝对好使。   他们虽然是不明白从前一直对三表嫂有意见的姐姐,怎么去了一趟姑姑家后就变了,还帮着三表嫂说话。   但从小到大养成听姐姐话的习惯是不可能改的,姐姐站谁他们就站谁。   沈华柔感觉手心被挠得痒,回头来就看到贺元凌对她笑得贱兮兮。   “确实是我最宝贝的宝贝。”   他这是回答她之前问的问题,沈华柔微恼着要抽手,大家都在看他们。   手心又被他的小拇指挠了一下,这才被放开。   想骂他没脸没皮,最终还是因为这么多人看着而忍下。   给他一个眼神以示警告,但看起来效果不大。   贺元凌才不怕被谁看,他牵自己媳妇儿,理所当然理直气壮。   就是,他媳妇儿红了的耳朵尖太撩人,他今儿必须给这几个猖狂的小子点颜色看看。   “都来,让我看看谁的彩头更有看头。”   待个个都说了自己出的彩头之后,齐刷刷的看着贺元凌。   贺元凌继续往年的风格,“哼,谁要能赢我,想要什么随便提。”   他这是给沈华柔摊开了来展示什么叫年少轻狂意气风发。   这时孟婧瑶凑到沈华柔身边来,与她挑眉笑问。   “表嫂可觉得表哥能胜?”   沈华柔也笑,笑得笃定,“自然是胜。”   比别的不好说,但是这个的话,沈华柔对他是有十足信心的。   孟婧瑶自然信,这么些她可是看着贺元凌一路赢过来的。   只这些年年都输的人,还不服气没自觉,年年都要来这么一次,纯属自虐还乐在其中。   “呵呵呵……表嫂就等着满载而归吧。   对了,表嫂可看得上二哥的彩头?”   孟婧瑶说的二哥是孟家大舅舅家的二儿子,按岁数来排他们也要喊二哥。   沈华柔顺着她指的看去,二表哥拿出来的彩头是件皮色极好的大裘,只是看着就觉得暖和,怕是下雪天穿着都不会冷。   “你可是看上了?”   既然是开口问了,自然是这个意思了。   孟婧瑶确实是看上了,这件大裘他爹爹穿着正合适。   她就不是遮遮掩掩的人,当即点头,“嗯,想要。”   不过是一件大裘而已,沈华柔没有舍不得的。   况且也是慷他人之慨,她还做了好人,何乐而不为?   “给你。”   得了东西的孟婧瑶笑眯了眼,嘴上自然也抹了蜜,“嫂子最好了,就知道你疼我。”   就在他们商议那件大裘归属问题的时候,那边已经有人笑有人哭了。   “你别得意,不过就是险胜而已,明年我肯定能赢。”   这样的豪言壮志某人都放了不知道多少年了,年年如此。   被放豪言下战帖的贺元凌丝毫不在意,“我等着,看等到我拿不动箭的时候你能不能侥幸赢一回。”   沈华柔看着场中意气风发的少年郎,嘴角不由扬起。   这是她的少年郎,明明是这般神采英拔。   沈华柔都后悔浪费了从前那么多时光,那些时光本该是他们最美好的。   从现在开始还来得及,到他拿不动箭的时候,他们还有几十年的时光能成就美好。   又是一场结束,贺元凌回头找人,想与她分享欢喜。   准确无误一眼就找到的了他想要见的人,正好,他想的人也在看他。   一直盯着他看?还不是三爷的英姿将她给迷住了!   平时跟他嘴硬不承认,这会儿还不是看他看得移不开眼,这还不叫心里装着他? 第68章 爱憎分明   “嫂子,你猜三表哥现在想的什么?”   孟婧瑶对沈华柔这个三表嫂态度的转变从称呼上就能逐渐看出来,现在就是再明显不过。   “孔雀开屏。”这是沈华柔脑子里浮现的第一反应。   “哈哈哈,嫂子形容得太准确了,最贴切不过。”   她笑得太大声,根本也没有在意其他人,包括贺元凌也懵的。   他们俩个女人在哪儿笑什么?看着也不像是为他赢了才笑的。   就在他犹豫着看看沈华柔又看看孟婧瑶的时候,那边又有人喊他了。   沈华柔倒是没有孟婧瑶这般不收敛,但也绝对心情很好就是了。   尤其是看那只孔雀还不自知的迷糊模样,她更觉心情舒畅。   “三表哥这把就能赢大裘了,我过去收了。”   “去吧。”   沈华柔看着孟婧瑶小跑着离开,她对这个不做作的表妹是越发喜欢。   她也发现了,孟婧瑶对她表哥是真的亲近,也是真的很了解。   孟婧瑶刚跑走,贺淑惠又蹦着过来了,一来就熟练的挽上她的胳膊。   “三嫂跟表姐说什么呢,那么高兴,我也要听。”   小丫头嘴角上还在沾着糖霜,也不知道刚才吃什么去了。   沈华柔拿帕子轻轻给她拭干净,“说你三哥厉害,马上又要赢了。”   这可把小丫头给得意的不行,满脸骄傲不说连眼睛都冒光。   她再夸起她三哥来声调都提了不少,“三哥当然能赢,三哥最厉害了,全家哥哥弟弟加起来都赢不了三哥。”   “大裘是我的,嫂子答应允我了,呵呵呵……   嫂子,是不是?”   场上贺元凌又赢了,孟婧瑶举着大裘欢呼,还特意朝沈华柔喊话。引得大家都又往她这边看来。   “给你。”   本就是答应了她的,这下可成了当着众人的面做人情,她就说孟婧瑶越发的讨人喜欢。   她那个性子,喜欢谁不喜欢谁都表现得清楚,有话当面就说了,不会留到背后说人长短。   以前她不喜欢自己,也都是当着自己的面怼。   她喜欢雅雅,不会因为自己的原因迁怒雅雅。   如今她是又喜欢自己了吧,所以会当着众人护她,其他人就是开玩笑她也要护着自己。   便如现在,他们起哄也要找她要别的,就被孟婧瑶一顿怼。   “都要点儿脸,输都输了还想再要回去,世上哪有这样的道理。   我可是陪嫂子玩了一个月才有脸开口要,嫂子疼我。   你们还想不劳而获,门儿都没。”   不管是不是玩笑话,反正是有孟婧瑶帮她顶了回去,左右都不用她再应付了。   玩儿到最后,不出意贺元凌赢了个盆满钵满,既然是他们自己要玩的,贺元凌可不会把战利品还给他们,愿赌服输。   中午吃饭并没有喝酒,到了晚上宴席上个个都兴致高昂,这种情况沈华柔才不管他,他能确保自己明天起来给大舅舅庆生就行。   女眷这边也多少喝了些,沈华柔不善饮酒只浅尝了几杯,但就只这几杯果酒也让她面上红霞飞,头也有些晕,下了席连喝两盏茶才觉得好些。   也不知道这酒有什么好喝的,喝完了会意识不受自控,人也难受得很。   孟氏看她有些撑不住,赶紧让阳春扶着她回去歇。   “你个傻孩子就这么实诚,不能喝酒便不喝就是,何苦强撑着陪我们这些老的。   回去泡个澡舒服了好好睡一晚,我让人给你送醒酒汤去。”   然后她又叮嘱阳春,“一定看着你们夫人喝了再睡,再有哪儿不舒服的一定要说,被让她忍着难受。”   其实沈华柔并没有太难受,反倒是婆母这般细细关怀让她有些不好意思。   但比起在这儿继续坐着吹冷风,她还是宁愿回去。”   “儿媳确实不胜酒力就先回去了,没扰了您和舅母姐姐妹妹们兴致才好。”   大舅母李氏招了人来领路,“都是一家人不说客气话,你不用多想,快回去歇着吧。”   其他人也都劝着她去歇,一团和气融融。   有些话有些事,她说了做了才算,都是需要这样一个过程的。   跟着孟家的人到安排好的房间,好一番折腾之后才躺上床。   平躺在床上看着幔帐顶,沈华柔都觉得那幔帐顶在旋转,可见今天是真的喝多了。   喝了酒之后总会觉得口渴,躺下的时候才喝了水,现在又想喝水。   “阳春,给我倒杯水来。”   “哎,奴婢这就来。”   听着阳春的声儿是在外间,可沈华柔觉得下一刻她就到床边来扶自己了。   果真是喝多了,意识也还不清醒。   喝着水,她又觉得身后的触感不对劲。   “阳春?”   “是我,还喝不喝?”   贺元凌回来就听到她唤阳春倒水,再一闻自己身上的酒味儿汗味儿,倒水他来就是,就让阳春给他准备洗漱的水去了。   还是头一次见她喝多了酒,看着比那次在庄子上还喝得多些。   他不知道今天是喝的果酒,果酒味甜,喝的时候不觉得什么,酒劲都在后面了。   不过,她醉眼朦胧的模样也好看。   沈华柔挣着扭头看人,看清了是他心中才踏实,同时也嫌弃的皱紧了眉。   “臭死了,不要你。”   贺元凌被她气笑了,“用完就丢,你真是做得顺手得很。”   才不管他说什么,臭就是臭,沈华柔见他不动便自己动手扒他圈在自己身上的爪子。   “快去洗,臭。”   她自认为声音不小,其实只有一点点的声音,跟个猫儿叫一般。   “还喝不喝水?”贺元凌也觉得自己臭,但怎么样也要先伺候她再说。   “不要不要。”沈华柔连连摇头,就算是渴着也不能忍受他一身臭。   “行吧,我这就去洗。”   贺元凌边脱衣边嘀咕,“自己不也喝了酒,就只嫌我。”   好在沈华柔不清醒,也没有听清。   但她也没睡,只是看着男人健壮精悍的后背不断在晃,晃着晃着就重影儿了,然后又重在一起。   她真是醉了,以后再不能喝这么多的酒,今晚是喝了几杯来着,得记住数。   贺元凌洗好了回来发现她还没睡,眯着眼睛嘴里嘀咕有声。 第69章 讨打   “四,五?不是……”   贺元凌俯身凑着耳朵在她嘴边听这才听清了她嘀咕的什么,但也不明白她这个四五到底什么意思。   于是就轻声问她,“什么四五?”   声音很轻很轻,怕惊着了她。   声音落在沈华柔耳朵里若有若无,又仿佛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她嗫嚅着唇嘟囔,“不能再喝了,多了,多了。”   贺元凌听一般猜一半,又问她,“喝多了?”   “嗯,不能喝了,太多了。”   看来真是了真的醉了,明天一定记得问问阳春她这是喝了多少,以后可得给她数着数。   上床搂了人到怀里来,一边给她顺着背一边轻声哄着。   “华柔乖乖,睡了,咱们不喝了。”   “贺元凌?”   “嗯?”   “贺元凌?”   “可是难受?再喝口水?”   “不要。”   其实是沈华柔迷糊了,她喊他只是为了确认身边的人是他。   她再叫他名字的时候,贺元凌咬牙捏她的脸,“叫夫君。”   平日里嫌他喝酒,如今是她自己喝醉了折腾人,她倒是半点儿不知道。   窝在他怀里被捏了脸的人儿觉得不舒服有意见了,秀眉微蹙,红唇也噘着抗议,“不要。”   贺元凌放手给她揉脸,结果揉红了一片。   但他坚持的也不放弃,继续诱哄着人,“叫夫君。”   “唔……”   难受了,沈华柔将脸往贺元凌胸口里埋,躲着那只欺负她的手。   “乖乖华柔,娇娇,叫声夫君就不欺负你了。”   贺元凌哄着揉着,今儿晚上不听了这声夫君他是不睡了。   终于听到了他想听的,将脸埋在他胸口的人儿嘟囔着唤他,“夫君。”   却还觉得不够,又哄着人唤再唤了一声,这才心满意足的搂着人儿入睡。   喝了酒容易口渴,沈华柔是被渴醒的,也是被热醒的。   她一动贺元凌就醒了,“怎么了?”   “水。”   贺元凌爬起来倒水,小心扶着她起来喝了又睡下。   再回去要搂着人继续睡,沈华柔却不愿了。   “热。”   不仅是喊热,还推他,另一只手也露在了被子外。   没办法,贺元凌只能再哄着给她把手放进被窝里,自己与她保持着距离。   睡到不知道什么时候,喊热的人又主动往他身边凑。   贺元凌迷糊着往外看一眼,还是黢黑的,想着应该还能再睡会儿。   第二天起来孟氏又让人送了醒酒茶和养胃的吃食来,看着这些沈华柔不好意思,贺元凌却跟没事儿人一般,该喝喝该吃吃。   “快吃啊,我还是沾了你的光,平日你看母亲可对我这么上心过。”   他一口气喝干了醒酒茶,还把另一碗送到沈华柔面前,又啧啧出声。   “还得是你会讨长辈欢心,个个都向着你,好似我成了上门女婿。”   他这样一说更觉得自己像,不由还显出几分凄苦来。   为这沈华柔没好气的觑他一眼,“若不是因为你,我能在这儿?”   若不是因为自己是他的妻,长辈们能对她这般?   谁对他不好了,他还有脸说风凉话,真真讨打。   “嘿嘿,也是。   他们喜欢你,你是我媳妇儿,怎么算我都不吃亏。   关键是,他们喜欢的人,嫁了我。”   贺元凌正说的得意,又发现媳妇儿在瞪他。   “你又瞪我作甚?我哪句说错了?”   脸都埋在碗里了,只露出双眼睛还要瞪他。   虽然,他媳妇儿瞪人的时候眼睛也好看得紧。   沈华柔没应话,嘴没空,也觉得他说得好像也没错,所以就不说话了,省得他更得意忘形。   喝了醒酒茶,又吃了小米粥这才终于觉得人舒服了,有种活过来的感觉。   两人一起往前头去的时候沈华柔还是嘱咐他,“昨晚喝得多,今天你就少喝些了。”   虽然难受的不是她,但他的身体她也是在乎的。   被媳妇儿关心,贺元凌心里那叫一个熨帖暖意,“昨日是家宴,今日还有别的人要来,喝酒是肯定少不了的,我尽量少喝就是。”   “嗯,你自己心里有数就好,伤才好了你也别不放在心上。”   沈华柔明明是自顾着走路说话,但她轻柔的声儿落在贺元凌耳朵里就像是有羽毛在他心尖儿上撩。   看着她的侧脸也能想象到她含情的眼眸,每每生出这样心情的时候贺元凌就不自觉的要犯个贱。   他往身边的人凑近半步,从后面看着就像是他俩贴着手臂在走。   偏偏他还伏低了头,说话是喷洒出来的热气尽数烫在沈华柔耳朵颈项间。   他说,“是,夫人说什么我听什么,全凭夫人做主,我肯定绝对都放在心上,不敢违抗。”   痒得沈华柔下意识缩脖子躲,“说话就好好说话,别靠这般近,当是在自己家呢。”   毫无意外的,贺元凌又得了一枚白眼,但他还觉得欢喜得很。   他还笑,“是,都听夫人的。”   不要脸也是被他做到了淋漓尽致。   若不是全靠他这张脸撑着,沈华柔真的会无比嫌弃他。   他这无赖,笑着的模样还是很得她心。   但长得再好也不能任由他继续胡闹,沈华柔催着他去干正事。   “别闹了,赶紧到前头去迎客吧,我也去院里找母亲他们了。”   贺元凌出了二门还又回头来看了一眼,两人视线撞在一处。   沈华柔又被明媚的笑容暖了心扉,再板不住脸,也笑了开来。   终于是得了媳妇儿的笑脸,贺元凌满意了,哼着歌儿一路到门口去迎客。   不止是他心情好,沈华柔其实也满心欢喜。   路上遇上两位嫂子,于是结伴一起往院里去。   大嫂先上下打量了她一番,看她脸色还好也就安心了。   但也还是要给她传授经验,“三弟妹今日可觉得好些了?早知道你酒量浅我就不频频与你举杯了,以后你也别再像昨晚那么实诚了,叫喝就喝。   有实在说不过的,你就浅浅的抿一点,喝不喝谁还能真盯着?”   二嫂更直接,“是,今天你与我坐一处,他们不能劝我的酒。   他们就是看你不还意思拒绝才一而再的劝你,你就挨着我,有人再劝你的酒看我给挡回去。” 第70章 压迫   有了两位嫂嫂的相护,沈华柔一整天都如鱼入了水舒适惬意。   到宾客散尽,沈华柔再见到贺元凌,他果然又是一身的酒气。   说了不喝多,但今日这样的场合也不可能不多喝。   昨夜里是贺元凌照顾她,今夜就换了她来照顾贺元凌,好在贺元凌喝醉了还算听话,让他做什么都就做什么。   还不是因为贺元凌并没有醉得很,他心里顾及人和事。   上次他媳妇儿跟他急赤白脸,他去睡偏房是为了什么,他都还记得。   他根本不想去睡偏房,也不想再看他媳妇儿的冷脸。   所以,为了不惹媳妇儿生气,为了以后还能喝酒,为了以后日子好过,媳妇儿说什么他都听什么,绝对不尥蹶子。   关键,她竟然还乐意来照顾他,没把他丢给下人来管,这就以经够让贺元凌兴奋的了。   “扬脖子。”沈华柔拿着湿了热水的帕子给他擦拭。   不是不能洗漱,沈华柔怕他今天喝太多,再洗着洗着醉得很了才是真拿他没办法。   是以,今晚就只能先这样将就了,等明早他醒了自己再洗吧。   贺元凌反应有些慢,但绝对听话。   这会儿他仰着头把脖颈露出来好方便沈华柔给他擦,他还不闲着,费力的低着眼睑要看人。   眼眶都酸了,才只能勉强到媳妇儿洁白的额头。   “好了,脱衣服上去。”   贺元凌乖乖脱衣,脱得费劲又呵呵她帮忙。   “媳妇儿,帮我一下。”好端端俊俏的一张脸,被他这么一笑怎么看着都傻乎乎的。   沈华柔又费劲帮他脱到只剩里衣,搀着他在外侧躺下。   本来是想他躺到里侧去,他又不肯,她搬着也费劲。   终于都收拾完了,沈华柔也能躺下缓缓,就听到身边的人说。   “媳妇儿,今天真的不是故意喝多,你别生我气。”   怎么听都是带了点儿委屈的,还掺了丝丝的讨好意味儿。   大手也不老实了,在被子里越靠越近,直到找到了她的手,握住了才老实。   “不生气。”沈华柔本来就不生气,她又不是半点儿道理都不讲。   身边的人又笑了,愉悦的笑声从喉咙里发出来,有些闷闷的感觉。   然后他开始提要求,“我想抱你。”   不生气就是可以亲近,就是可是抱,就是可以亲……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各自躺在一边,她还是平躺着,自己都看不清她了。   等了一会儿,身边的人不为所动,贺元凌知道她还没睡,但他急了啊。   无声的反抗,就是不愿意呗。   山不来就我我便去就山,贺元凌自己挪着挪着往里面去,“好华柔,你转过来让我看着你。”   沈华柔当然没睡着,握着她手的大手又用了些力气,不疼,但绝对不可能忽略。   她才不要转过去与他面对面,不生气不嫌弃可不能代表喜欢他一身酒气。   就算是喝过了醒酒茶,漱了口也还是有味儿,熏得她难受。   眼看着她再不动作那人就要贴上来了,沈华柔缓缓吁出一口气,也只能给自己寻个相对来说最舒适的结果。   先与他说清楚,“你熏着我了,难受。”   还在不断靠近的人顿住,“哦。”   黑夜里,沈华柔看不到他现在的神情,但他这一声哦的腔调绝对含了无限的委屈落寞。   再一想到他那张俊脸上染上落寞神情,眼睛里都没了光彩的样子,沈华柔又心软了。   他是在示好啊,自己怎么忍心拒绝他?   “我朝里睡好不好?”   这样,他如愿了,自己也省得受罪。   他要是不答应,就自己睡吧。   沈华柔才这么想,她就被不愿意孤枕难眠的某人捞进了怀里。   先是额头上落了温热带着酒气的唇,然后她又被某人抱着翻了个身,面朝里,后背贴着他的胸膛。   这一系列的举动她都没来得及反应和抗拒,就被他完成了。   后脖颈上被他洒上滚烫的呼吸,圈在她腰间的大手轻抚着,好似有意又好似无意。   “睡了。”   之后身后的人真的就老实了,沈华柔一时睡不着,默默安慰自己。   不折腾就好,睡了就好。   第二日清早,昨夜喝多了的人比她先起。   沈华柔问阳春,“贺元凌呢?”   “三爷早起洗漱之后在外面打拳,这会儿该是要结束了。”   不说别的,只这一点来谈,沈华柔绝对是佩服他的。   果然,等她洗漱收拾得差不多时贺元凌就进来了,额头上还挂着汗珠,气息比平常重些,可见是才结束就进来的。   早起心情好的结果就是,沈华柔笑着关心他,“可有难受?”   昨晚还巴巴卖委屈的人这会儿又恢复了骄傲,“小瞧我不是,就那点儿酒睡一觉还能有什么感觉?”   说着他还转了一圈给沈华柔看,“你瞧我,哪有看着像难受的样子?”   可见她的担心成多余了,不过也总比真难受的强。   不知道是不是两世为人,沈华柔总觉得自己是比贺元凌更年长,对他也多了几分包容。   也,更喜欢看现在这般神采飞扬的贺元凌。   “不难受就好,吃饭吧,再喝一碗醒酒茶。”   贺元凌直接表示拒绝,“都没事了还喝那玩意儿干甚?”   昨日他喝一碗还不是为了陪她,今日她又不喝了,自己也没必要喝。   可他媳妇儿明显不高兴了,还亲自给他端了过来。   “就当是喝早间茶。”   沈华柔就这么端着在他面前,看着他。   他皱眉,她也皱眉。   终究还是贺元凌撑不住喝了,喝个茶也喝出了豪情万丈一饮而尽。   喝完他再发表怨言:“你也就是能把着压迫我。”   沈华柔但笑不语,压迫也得他心甘情愿才行。   下午他们从孟家回来,少了孟婧瑶。   走时孟婧瑶还拉着她的手再叮嘱,“毛师傅去的时候一定要让人来通知我。”   “还要你做军师呢,没你可不行。”   也巧了,回来第二天毛师傅那边就有了信儿,沈华柔让贺元凌跟毛师傅定了日子,又着人去通知孟婧瑶。   到了这天,他们又请了二哥一道去。   沈华柔想用这个庄子挣银子,并且不是小打小闹了事,她自己是不擅长做生意的,不得不求助于二哥。 第71章 合作   贺元敬答应得爽快,但话也说得清楚,“我去看看就是,有什么想法自然不会瞒你们,但最后拿主意还是要你们。”   若是以前的沈华柔也会这么觉得,但现在她有了不一样的想法。   她也要与贺家的人说明:“二哥这是说的什么话,我们是一家人,一家人当然是有什么事都要一起商议扶持。   庄子改建的事,也不是我一人拿主意。”   即便是现在分得清楚,以后也是一样的结果。   要分,也得等到大家都好好活下来之后再分。   她说这些话的时候神色十分严肃,绝对不是在说客气话。   不仅是贺元敬惊讶,贺元凌也惊讶。   怕是没有哪家的妇人会把自己的嫁妆算到夫家头上,那都是她们的私产啊。   贺元敬顺着她说一家人的话说,别的他便不提了,“弟妹说的是,都是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你们有什么地方能用得上二哥的尽管开口。”   路上,兄弟俩并头齐驱,贺元敬往马车那边观察了许久,确保弟妹听不到他们小声说话,这才警告弟弟。   “我警告你小子,你绝对不能打弟妹嫁妆的主意。”   没错,他再三想过,觉得很有可能是他这不靠谱的弟弟生了什么不该有的心思。   “你要是做什么缺钱用你跟二哥说,二哥兜不住还有家里。   即便是咱们家都兜不住了,也没有要计谋妇人嫁妆来填窟窿的可能。”   这时候,一向和蔼的二哥也端起了哥哥的姿态,跟父亲和大哥一般无二。   贺元凌先还一头雾水,等弄明白他的意思后直呼冤枉。   “平白无故的我打她嫁妆的主意作甚?”   听了他的喊冤,贺元敬更沉了脸色,“你小子还真想过?真有事也不行!”   “真是冤枉死我了,不管什么时候我就从来没生过这种心思,我发誓,真半点儿都没有。”   贺元凌是真急了,生怕二哥不信他,都急得直接发誓。   还是得二哥几番打量之后,又是警告。   “没有最好,你胆敢生那个念头,别说是老头子和大哥了,我先打断了你的腿。”   见弟弟老实点头,看他也确实是没有那种想法,这才放心。   然后才缓了语气,“至于你们两口子关起门来如何恩爱,我不管。   等爹娘百年之后我们也是要分家的,那都是你们自己的事。”   弟妹愿意把她的嫁妆用在他们小家他是管不着,但我做哥哥的不可能觊觎弟妹的嫁妆。   两次到庄子上来的目的不同,上次是来玩儿的,这次是正事,到了庄子上贺元敬也进去坐了,直接带着弟弟在四处查看。   下午孟婧瑶和毛师傅也到了,几人拿着庄子上的图随毛师傅把各处都又走了一遍。   再结合贺元敬沈伯荣他们之前提的建议,毛师傅心里有了个大致的轮廓。   “老头子先出个测算和图纸来,得要等上半个月。”   等肯定是需要的,反倒是他现在就定了才不靠谱呢。   贺元凌提出,“毛师傅您要是方便的话,最近就住在庄子上,您有什么需要直接说。”   毛师傅大手一挥,中气十足的表示:“这段时间我肯定是要在夫人这庄子上的,只看这一次哪儿能定得下来,之后修修改改都得上实地上去。   别的我没什么要求,但就一点,留个能做主的。”   做他们这个得一边修改一边跟主家商议,当然还是要更大程度的遵照主家的意思。   贺元凌看媳妇儿,“留谁?”   沈华柔看着沈枞,“有沈叔在这儿,他能做主,就是要辛苦沈叔来回跑了。”   能得主家信任,沈枞那怕什么辛苦,只会激动感恩,“夫人放心,我这胳膊腿儿的还能跑得动。”   其实大致的想法的安排沈华柔早跟孟婧瑶商议得差多不了,毛师傅要做的是如何把他们的所想变成实际。   回到家后,沈华柔又找到贺元敬。   “二哥,早上我说要你帮忙协助的话绝对不是客气话,我不知道二哥现在手上的生意多繁多忙,若是二哥能抽出空,到时候关于山庄经营的事,我想二哥来做。   二哥先别急着拒绝我,你也是知道我和夫君的,我们都不擅长经营,我大哥那边也腾不出手来,如今我们能仰仗的也就只有二哥你了。   二哥也不要说什么那是我嫁妆的话,庄子在我手里顶天了也只是个庄子而已,它就是个死物,需要有能操纵的人在,它才能活起来。   我知二哥的顾及和想法,我也有一个提议,二哥你不妨先听听。   庄子还是我的,就当是我请二哥为我经营管理,盈利我六二哥四,如何?”   “太多了。”   贺元敬有认真考虑沈华柔说的,从一开始他就没有觉得她这个庄子是小打小闹,也不觉得会不挣钱。   若是真能按照他们商议的建出来,再好生经营的话,到时候挣的银子绝对比他那几个铺子挣得多。   正是因为他知道这一点,所以才会觉得给多了。   沈华柔有自知之明,知道凭她自己肯定是不行的,也是知道贺元敬有经商的本事和头脑,更清楚他的人品,这才会毫不犹豫的找上他。   不管给多给少,最后都只会用到这个家中。   是以,沈华柔还想再劝。   比起她来,贺元凌更加了解自己二哥。   见他们二哥的态度知道他是心动想干,但在他媳妇儿分的比例上又肯定不会接受,还很有可能说到最后二哥直接不干。   看他媳妇儿又要开口,赶着在她之前说道:“我插一句,媳妇儿你这个分法是不对的。”   一句话吸引了两个人的注意力,他也不卖关子接着说。   “你是不是忘了这个主意是谁出的?以后咱们怕是还要求到她身上。   所以,要我说啊,你的地方你的本钱,你占六份不变,剩下的四份再一分为二,二哥两份,表妹两份。   你们觉得我这样分合理不合理?”   沈华柔没有告诉他,其实她是想从自己这里再给孟婧瑶一份的,用了她总不能白用。   现在他这么提了,沈华柔觉得也不是不行。   夫妻俩都看着二哥,“二哥觉得,可还行?” 第72章 他也有用   贺元敬确实是看出来了,老三他们两口子现在真是一条心。   若不是他太了解老三,刚才老三说那些话他都要以为他们是商量好了来的。   可他看得出来,并非提前商量,就是老三临时起意提出来的,而弟妹毫不犹豫就答应了下来。   这还不是对老三全然的信任吗?   正是因为这样,才让贺元敬能安心接受。   不说是不是弟妹嫁妆的问题,有一点她的很对,他们是一家人。   只要他们两口子一条心,他们一家人才能一条心做事。   不只是这次。   他早想过,大哥不可能一直留在家中,老三又是那么个性子,家里不能没有人。   思来想去,也就只能是他。   这些年他做的生意都是尽量在龙泉县,不敢走远也不能走远。   如今弟妹弄这个庄子出来,她又这般无私,其实更适合他们家的情况,他也能安心留在家中。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他也属实心动,既然如此贺元敬也不是扭捏的人,便也答应下来。   “那我就应了,弟妹信我,我自当要对得起你这份信任。”   “这不就好了,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贺元凌性子急,早就等着了。   又得了二哥一个警告的眼神,但他根本就不收敛。   “事情说了就定了,二哥你多往庄子上跑跑,要没别的什么大事就不烦我媳妇儿,再没别的事我们就回去了。”   桌子底下,他大腿上别两只白生生的手指头掐了一把,忍着不能吭声。   沈华柔可没有他这般厚的脸皮,也不可能真的把二哥当掌柜的用。   “二哥莫要听他胡言,我们随时商议。   只是二哥手上的事也不能耽误了。”   贺元敬当然不会理会弟弟,不与他一般见识。   他既然是应了事,就肯定会尽全力去做。   “我知道,这些事我能处理,过几日我过去一趟,也看看毛师傅有什么进展。”   贺元凌连连点头,“二哥胸有沟壑,这些小事都难不到二哥的。   二哥跑一天也辛苦了,我们这就不打扰二哥了,走了走了。”   然后他拉着沈华柔在二哥恨铁不成钢的眼神下离开,他却是一点压力都没有。   “这么着急做什么?二哥那儿是有狗撵你?”   出来后沈华柔用力甩开他的手,更没好气的问他。   贺元凌保持一贯理直气壮的态度,“是没狗撵,但该说的都说完了该走了啊,一家人哪还要说那些弯弯绕绕的客气话,平添的画蛇添足。”   说完还一副我说的对,你快附和我夸我的神情。   沈华柔好心跟他讲道理,“都像你这样,半点都不知道客气为何物。   也就是在家里哥哥们惯着你,出去还有谁惯你。”   结果就是贺元凌根本不在意,“出了门,三爷我才不惯着谁。   你看看天下哪一桩生意是因为那些假客套做成了的,就算是真有,那也不会长久。   自家人不说,咱们就谈外面的生意人,能做得长久做得稳的,都是诚信是利益牵绊。”   沈华柔认真的看着他,又一次对他刮目相看。   “这样看着三爷,是不是被三爷的魅力所折服?”   在贺元凌得意洋洋的神色注视下,沈华柔不忍骗他。   摇头,轻叹:“原来,你也不傻啊。”   贺元凌得意的神色僵在俊脸上,眼睛突然瞪圆,人也凑上来。   “笑话我是吧,看三爷怎么收拾你。”   沈华柔哪儿能躲得开他,还是挨了一巴掌。   疼到是不疼,有些痒,但却红了耳朵尖儿。   眼见他又一巴掌要落下来,沈华柔决定不能吃眼前亏赶紧说好话。   “别闹,我们也快回去吧。”   虽说不是求饶,但盈盈一双凤眼望进了贺元凌心中,柔柔软软的调儿也软在了贺元凌心尖儿上。   第二巴掌终究是没舍得落下来吗,转了个大弯到她脸上,轻轻的拂过。   “回去。”   刚才还放出豪言壮语要收拾人,这会儿他早忘了干净。   贺元凌其实要求挺低的,很好满足。   沈华柔这样想着,心里也畅快了,便不计较他偶尔的胡为。   而且,在有些事上他也还顶用,又很自觉。   “明儿我去给你打听打听树苗的消息,再跟远威商量商量能不能弄几匹马。   你不是还想要引河水弄池塘吗,顺便也把鱼苗一块儿打听了。   哎,大哥是不是还让你从茶庄那边移些苗过来?你跟大哥商量好移哪些,数量都定好了,到时候好去搬。”   便就是这时候的贺元凌最得她的心意了,让她想起孟婧瑶说的:做正事的男人最有魅力。   果然没错!   她对贺元凌没有这么高的要求,别说是做正事了,就是他能正经她就心满意足了啊。   “那些就辛苦夫君了,之后还有更多的事要辛苦夫君。”   某人在这一声声夫君中美得很,逮着机会就顺杆子往上爬。   “华柔打算如何谢?”   沈华柔不上他的套,作势认真的想了想。   告诉他,“那也分夫君两份够不够?”   看着媳妇儿真诚无比的眼神,贺元凌一心只想不知道好歹。   贺元凌哪是要她这个啊,他是那种爱财的人。   他只是爱眼前的这个小娇娇,想趁机讨些好处罢了。   可,看起来不轻巧。   “你自个儿留着吧,等我吃不上饭的时候你再接济我。”   要求被接济也能说得这般坦荡,也就他贺元凌了。   沈华柔看着他眉开眼笑,“那就这么说定了。”   到这时候贺元凌才惊觉不对劲,“谁要跟你说好这个了,眼下的事眼下解决,没得那些欠账。”   哼,差点就别她给套进去了,小狐狸。   没得逞的人儿瘪瘪嘴,不理他了,任他再如何追问也不接话。   “你不说话我就当你答应了,那我随随便便简简单单提一个小要求吧。   嗯,那就,别骂我了好不好?”   才问了好不好,下一刻他又接着说,“就当你答应了。”   “谁会无缘无故骂你?不在自己身上找原因,反而为难人。   谁又跟你说好了?”   贺元凌不给反悔拒绝的机会,连连追着堵她的嘴,“你呀,我媳妇儿,华柔啊,咱们可是说话算话。”   不能骂出声,但也压不住沈华柔在心里骂他:混蛋。 第73章 心虚   贺元凌说话做事都雷厉风行,讨要谢礼也不例外。   先收利息再要本,怎么都不肯吃半点亏。   讨了让他满意的谢礼,第二天他又开始早出晚归,答应了媳妇儿的事得办,他是个讲诚信的人。   谢世峰听他说想要马,爽快的说让人给他送来。   贺元凌才想到,雍州那地儿养马的认是第二就没别处敢称第一。   而谢世峰他就是雍州人,正正好。   “可不是瞌睡来了就有枕头,这也太合适了。   那兄弟我就不跟谢兄客气了,你看能来多少数?”   不止是贺元凌脑子在打主意,常远威他们也在打主意。   “谢兄能来什么数?”   一时间五六双眼睛齐刷刷的盯着他,每双眼睛里都迸发着想要的光。   别说是被他们盯着的谢世峰了,就是韩斐都替他后脊梁发寒,这些人的眼神盯着谢世峰的眼神就跟草原上野狼盯着羊羔的眼神一模一样,都泛着绿光。   谢世峰还能保持着笑也是实属不易,“我家与西边有生意往来,能从那边进来些,但数量说不准。   嗯,我先写信回去,看看能来多少算多少。”   “谢兄大义,爽快,今天必须要多敬谢兄几杯酒才行。”   “谢兄都这么爽快了,咱们也不能让谢兄吃亏为难,咱们先凑凑本钱。”   马这个东西可不只是有银子就能买到的,何况还是好马。   现在有人有门路,他们没得让人贴银子办事的道理。   谢世峰更直接耿直,“先不说银子话,等马送到了,你们看得上再说。”   几番拉扯之后还是韩斐给他们拍板,“就听谢兄的吧,谁再多扯可要罚酒了。”   也不是他偏帮谁,有一说一,贺元凌他们家就在这儿,跑不了。   而且,他们也在龙泉县待不了多久了,一手收货一手给银子是最妥当的。   其实,跟谢世峰一路走来这几个月他也看出来谢世峰是真不缺银子的主儿。   他们来龙泉县这些日子跟贺元凌他们接触虽不算多深厚,但自己两人也确实没有什么是对方能图的,反而是他们一直在照应自己两人。   “咱们兄弟萍水相逢但却是真心结交,都不说那些吃不吃亏为不为难的话,结交的本身本就只凭个信任真心。”   韩斐把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谁也不好再拉锯,事儿便就这样定了下来。   过了几日,沈华柔和大哥去茶庄上看茶树,这事儿被贺元凌随口说与了常远威他们知道,结果几人都喊着去。   尤其是生在雍冀二洲的两人更是好奇,于是就约着一起去。   正好沈伯承这日没课,也带了他一起。   早上沈华柔他们是与贺元敬夫妻俩一起出门的,贺元敬不去茶庄,他今日是陪媳妇儿回娘家。   听说他们要去茶庄,贺淑惠又喊着要跟,也只能带着她去。   反正人也多,不差她这一个。   但贺元凌万万没想到,钱珠儿又来了。   他可没有请钱珠儿,也记得钱鑫说她昨日就要跟钱夫人去赴宴的,还不是在龙泉县,晚上都不回来。   可现在,怎么人出现在他们这里?   “这丫头昨日头疼没去,今日是好些了便又吵着要出门透透风。”   不管钱鑫解释不解释,贺元凌都不可能这时候再赶了人走。   与上次见面一样,钱珠儿跟谁都亲热,也笑着来挽沈华柔的手。   “嫂子,我听哥哥说这是你的茶庄,好大啊,这一片山都是你的吗?   我还没见过一整片的茶园呢,今天都是跟着沾你的光。”   沈华柔笑着点头,引着众人往里走。   孟婧瑶上来挽她另一条手臂,炫耀似的连指了几个山头跟钱珠儿说。   “这些都是嫂子家的,这么多,不睁大了眼睛都看不尽。”   不知道是不是沈华柔的错觉,她觉得孟婧瑶对钱珠儿好似有些抵触。   她现在对钱珠儿这种态度,与她从前对自己的那种有不同。   没等她往深了想注意力就被大哥他们引去,因此她也没有发现钱珠儿在孟婧瑶说了这话之后神色晦暗。   谢世峰和韩斐都是第一次见这么大的茶山,好奇问题都多,而贺元凌他们其实也只是一知半解,正好都听大哥给他们讲解。   算起来,沈家其实是做茶叶起家的,酒楼铺子都是后来才起。   他们要去山上,钱珠儿怕累不愿上去,正好沈华柔也不想上去,就说留下来陪她。   贺淑慧精力旺盛得很,已经跑上了石阶,还回头来招呼他们快去。   贺元凌一副不太放心的样子往沈华柔这里看了好几眼,别人都以为他是关心夫人,只有他自己知道。   他不是不放心留媳妇儿在山下,这是她的地方,人也都是她家的人。   他是不放心钱珠儿,那丫头其实疯得很,万一她跟沈华柔说了什么不该说的……   反正就是,心虚。   孟婧瑶喊他,“走了表哥,你就放心吧,嫂子不能被拐走。”   贺元凌又回头去看一眼,看到沈华柔对他挥手,还笑。   他无奈安慰自己,就算是钱珠儿跟她说了什么,她应该也不会生气的吧?   自己又没做对不起她的事儿,而且那都是成亲前的事了,他也当时就跟钱珠儿说清楚了的。   转回来又想,知道了又如何,还不是证明三爷优秀。   事实是他真的想多了,他也太不了解女人,被喜欢的人拒绝对钱珠儿来说是打击。   但若是让心上人的另一半知道的了,那就绝对是丢人,她不可能给沈华柔嘲笑她的机会,更不会给她在自己面前炫耀的机会。   恰恰相反,她要跟沈华柔炫耀,“嫂子,你肯定还不知道贺大哥以前的事吧?”   哼,自己与贺大哥也算从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的感情,贺大哥的事她都知道。   反而是她沈华柔,做了贺大哥的妻子,却是什么都不知道。   不就是娘家有钱,给她陪嫁的多么,他们钱家就她一个女儿,爹娘给她准备的嫁妆也不少。   沈华柔还真的被她勾起了兴趣,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听听她不知道的贺元凌是怎么样的。   “确实不知道,我听他说你们是从小就相识的,那你跟我讲讲他小时候的事?” 第74章 心疼他   贺元凌回来的时候就看到他媳妇儿跟钱珠儿相谈甚欢,也不知道说的什么,那两人笑得花枝乱颤。   不过看到她还能笑,贺元凌一直悬着的心也总算是放下了。   管他们说什么,只要他媳妇儿不生气就好。   他不问,有人替他问。   贺淑惠上山再下来还能有精力,不得不夸她小孩子精力无限。   “三嫂,你和钱姐姐说什么呢这么高兴,我们站在山顶上正好能看到这边,可惜太远了看不清人。”   贺元凌都要夸妹妹懂事,不愧这些年哥哥疼她。   沈华柔笑着招手让她过去,期间还瞄了一眼贺元凌。   “你钱姐姐正跟我说你三哥的事儿呢,我问问你,看你知道不知道?”   “啊,还有什么是我不知道了,三嫂快说。”贺淑惠可不怕揭自家三哥的短,她还是欢喜着蹦着过去的。   沈华柔又瞄那人一眼,他正竖着耳朵听呢。   “你三哥以前是不是被石锁砸过?”   “是啊,这个我知道。”   说着她还特意去看了一眼她三哥,好像是有什么话不敢直言。   沈华柔给她撑腰,“你说,他不能把你如何。”   有了嫂子撑腰,贺淑惠就放开了胆子笑。   “听母亲说,是因为石锁太重了,没举住落下来砸了脚。   砸断了一根指骨,还被母亲押着在家关了三月,说是伤筋动骨一百天。”   她憋了半天终究是没有憋着,还是笑出了声。   不止是她,所有人都在认真的听,当然也爽快的笑。   真不是嘲笑,就是没忍住。   这事既然是连钱珠儿都知道了,常远威他们自然都知道。   “怎么不知道,我们还去看了他呢,脚包得跟个猪蹄儿似的,还非要拆了给我们证明没问题,是贺争求着按着他才没拆。”   至于贺争为什么要求着按着不让拆,因为贺元凌拆了药,他就要挨罚。   他们个个笑得欢,沈华柔也笑,但只是抿着唇浅浅的笑。   之前她笑,是笑钱珠儿讲他们这些人欢乐的事儿。   而贺元凌被石锁砸的这事,钱珠儿只提了一句,后面又给她讲后来他们又去哪里玩儿,哥哥们给她摘果采花。   讲他哥哥爬树不如贺元凌,摘的果子也没有贺元凌摘的好吃。   讲贺元凌站在河里扎鱼,用枪一扎一个准。   讲贺元凌英雄救美,打过流氓杀过土匪。   她眼睛里有光,闪闪发亮。   原来,她的夫君,在别的女子眼里也是会发光的。   沈华柔不由多看他几眼,这么俊一张脸,他站在这些人中也是绝对出挑,属于一眼就能看到,且让人忍不住多看几眼的出彩。   他出彩她是知道的,他多年勤苦她也是知道的,她只是心疼他,更钦佩他的毅力。   贺元凌不怕被笑,他在琢磨,这事儿在他媳妇儿心里是不是有损他威武的形象?   “日后更要多加小心。”   她还是在笑,她还柔声叮嘱他日后加小心。   不是嘲笑他,看轻他。   肩膀上搭上一只手,白净修长。   贺元凌顺着手去看手的主人,“大哥。”   “凡事都是循序渐进,更要以身体为重。”   虽然,大哥也笑得毫不掩饰,但大哥眼里的关心更甚。   “我知道,那时候年纪小好胜心强,确实是太心急,哈哈哈……”   他自己也笑开来,根本就没觉得有不好意思。   当年砸他脚的,就是家里放着没再用过小石锁,还留着完全就是为了提醒自己,不能急于求成。   常远武哈哈大笑,“确实不大,才几岁来着?八岁?还是七岁?”   说实话,那个年岁的贺元凌能举得动石琐他们是羡慕的,就算是被砸了脚也羡慕。   那个时候,他们都还不行。   他们爹还让他们扎马步掉石头呢,自家的拳也没学。   他们兄弟倒是想学得很,但爹不允许,说基础都没扎实,学了也是白学。   可不就是这个道理,贺元凌那时候就是太急了。   本就是说笑,正主儿还这么坦然,笑笑也就过了。   只钱珠儿好似不太满意,这和她想的不一样。   她再去看沈华柔,她竟然还能笑得出来?   她这样装的一副温婉模样,骗了所有人。   明明,贺大哥跟大哥他们和郑东生嘴里的她不是这样,就她会装。   沈华柔与她同坐在一处,只她所有的注意力都在那个发光的人身上了,并没有发觉身边的谁是否满意。   有人替她发觉了,等着私下没别人的时候再提醒她。   这次没有再在庄子上留宿,下午确定了要移栽的茶树之后众人就一同往城里去,说好了谁都不能少,晚上在醉仙楼吃酒。   贺元凌打算他们和妹妹晚上就在县里空着的宅子里住,沈伯荣非让他们到家里去。   “那边宅子常年都没有人住,冷冷清清的,你们去了也还要收拾准备,家里什么都是现成准备好的了,我也着人回去与爹娘禀报了。   你们就听大哥的,晚上就回家去住。”   在沈伯荣这儿没有妹妹嫁人就是别人家人的思想,更不会觉得出嫁的姐妹回家来住有什么不合适。   哥哥嫂嫂都去了,贺淑惠也只能跟着去,她还是头一次来沈家过夜呢,上一次来还是三哥跟三嫂订婚之后,她着随母亲和嫂嫂们来赴宴。   这回母亲不在,她还有点儿紧张。   幸好到沈家的时候已经很晚了,她只随哥哥嫂嫂简单的见过沈家伯父伯母之后就被安排去客房休息。   贺元凌也是第一次到岳家过夜,进了他媳妇儿的闺房后真真是对什么都有兴趣,就是梳妆台里的小抽屉也要动手拉出来瞧瞧,沈华柔都嫌他幼稚。   “女儿家的物件你好奇什么?还不是跟家里一样?”   贺元凌觉得有不同,“家里的梳妆台上和抽屉里都快被塞满了,这个空得能塞下你。”   “平日又没回来,摆那些东西作甚?”   积灰么?   那人还认真的点了点头,“也是啊。”   然后还认真的提了个意见,“要不,你得空了就回来住住?”   虽然知道是不可能,但这话是从贺元凌嘴里说出来,沈华柔听了还是暖心。   看他还算清醒,眼神也清明,不像是在说醉话。   笑着问他,“你可要陪我一起回来?” 第75章 我也忘了   贺元凌眉头一蹙,噘了嘴满脸控诉的看着她。   “要啊,莫非你还想丢下我独自守空房?”   那一次之后,贺元凌再不想尝试自己睡偏房的辛酸。   就是她回娘家了自己不是再去睡偏房,但也不想独自睡正房。   这儿就很好,他媳妇儿的闺房不小,床也不小,睡他们两人正正好。   沈华柔觉得,他现在看着自己的眼神,怎么都像极了虎将军哼哼要抚摸的样子。   果然还是醉了,之前是自己高估了他。   不过,答案还是让她满意。   所以,不是不能给他点甜头。   “不留你一人,要你陪着的。”   要他陪!听着就舒心暖肺,还不是稀罕三爷需要三爷。   可把贺元凌给得意的,下巴都要扬上天去了。   沈华柔不欲再与他扯这些有的没的,看天色不早了,又累了一天,便招呼他赶紧睡。   “早些睡了吧,明天大哥肯定还有事要说。”   她看大哥那样像是有话要与他们说,是顾及着人多不方便。   贺元凌没把大哥要说什么放在心上,就听清了前半句。   “睡,咱们是该早点睡。   第一次到岳家来过夜得好好表现,不能睡懒觉被岳父岳母逮着,不能给你丢人。”   他还能有这觉悟,也不知道是说醉了还是没醉。   不管醉不醉,睡着了才最能让人安心。   “还不睡?”   贺元凌乖觉上床,躺平,再捞了人到怀里。   还不忘让她自己调整个姿势,“睡了。”   他还记得有人还是嫌他臭,不愿意与他面对面睡。   三爷好说话得很,自觉!   果然,第二天早上与二老一起用过饭之后沈伯荣就叫了他们俩到书房。   贺元凌早把昨晚沈华柔提醒他的话忘了,两人互相看了一眼,其实也都想到了一块儿。   以为大哥叫他们去是说关于庄子改建的事,结果他们都想错了。   “你那两个朋友,你了解吗?”   大哥原来是为了这个,沈华柔也去看贺元凌,又看大哥。   莫非,是大哥发现了什么?   “说太了解也算不上,大哥可是有事?”   算起来贺元凌跟他们接触的时候真不多,只能算萍水相逢。   “我是没事,昨天听你们说那谢世峰答应从雍州给你送马来,他家在雍州是做什么的?”   能弄到马的可不是一般人家,那谢世峰看着也不想是一般人家的公子哥儿。   “说是跟西边做着生意,别的我就不知道了,他要是真能弄来马是最好的。   听他们说,打算下月就要离了龙泉再往东去,往后再见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   听他说这些,沈伯荣更是明白了他交友的随性,连对方的身份都没弄清楚就能真心结交。   “也罢,反正也是马来了再给银子。   只是你记着,马来了先看清楚,别再牵扯上什么问题。”   他又看了妹妹一眼,沈华柔接收到大哥的眼神点头。   她会提醒叮嘱着贺元凌,这次事情发生了变化,是从前没有的,她也不知道会如何。   贺元凌规规矩矩应下,也放在了心上。   大舅哥好心提醒他,他没得不识好歹。   再出来路过花园的时候沈华柔看到自家伯承跟贺淑惠在院子里踢毽子,明显是伯承在陪着淑惠玩儿。   两人年纪相仿,但沈伯承看着就比贺淑惠更稳重些,他还知道让着人,赢了的贺淑惠发出银铃般的笑声,可见是玩儿高兴了。   “忘了一个事。”沈华柔突然想起来。   贺元凌扭头看着她,见她看着院子里踢毽子的两人面露为难之色。   “什么?”   “忘了叮嘱伯承守口如瓶。”   “魏尧?”   “嗯。”   贺元凌也为难了,“我也忘了。”   两人看着对方,又同时扭头去看那两人,都起了侥幸。   “或许,大哥叮嘱过了。”   对媳妇儿的或许贺元凌表示赞同:“应该是吧。”   还给出了依据来,“你看他们玩得这么高兴,哪里像是有说那种扫兴话的可能。”   沈华柔也赞同他的话,“夫君说的没错。”   事实是,沈伯承已经说了,还惹得贺淑惠不高兴,他现在陪贺淑惠踢毽子就是为了哄她高兴的。   贺淑惠在得知魏家曾经向她提亲的消息时震惊大过其他,再得知魏尧在街上败她名声时才气急。   幸好,有三哥和沈家弟弟帮忙。   心里不高兴是肯定的,但也只是一点点。   毕竟她也没有见过那魏尧,更是在之后才知晓了这事儿,除了刚知晓时的震惊生气后,也就没有别的情绪了。   有人陪她玩儿,逗她高兴,她当然乐意。   说到底,她也只是个才十二岁的小丫头,那些对于她来说还不如现在踢毽子赢了来得重要。   离开沈家之前贺元凌找了个机会问小舅子,“魏家的事你跟淑惠说了没有?”   只是从沈伯承懊恼悔恨的脸色就能确定,“你说了。”   沈伯承以为是贺淑惠跟姐夫哭过了,知道自己惹了事,他是早就后悔得肠子都青了。   “姐夫,我错了。”   事已至此,贺元凌没空管小舅子后不后悔,赶紧询问妹妹的反应。   “淑惠怎么个反应?哭了没?”   他家这个妹妹也娇气得很,自家摔一跤也能掉金豆豆。   沈伯承摇头,“没,生了气,我陪着她踢了好一阵毽子才又笑了。”   他不敢确定,疑惑的问贺元凌。   “姐夫,淑惠姐姐不会再哭吧?”   贺元凌长长舒出一口气,“这就好,应该是不会再哭了。”   沈伯承也跟着长长舒出一口气,“这就好。”   肩膀被姐夫拍了两下,就听姐夫安慰他,“没事了,你也不是故意的,不怪你。”   沈伯荣像个小大人似的感叹:“也算是个教训,以后一定多长脑子。”   搭在他肩膀上的手微微有些僵,贺元凌被小舅子刺激到了,他总觉得小舅子在影射他。   他这点儿觉悟,还不如个小崽子?   回去路上沈华柔被他叮嘱探探淑惠的话,怕她装的没事人,再憋着自己。   贺淑惠跟她一个车厢里坐着,她仔细观察了一阵,也跟贺淑惠闲聊,真没有从贺淑惠的神色语气中发现有不对。   直到走了一半儿了她才试探着从边缘开始问:“今天你跟伯承踢毽子赢了还是输了?” 第76章 夫人英明   贺淑惠看了看三嫂,忽地笑了,“伯承让着我的。”   “你怎么知道是伯承让着你的,我跟你三哥路过花园看你踢得挺好。   倒是他,从小就不擅长玩儿这个。”   沈华柔不是揭弟弟的短,他确实是不擅长。   却见贺淑惠突然不笑了,抿着唇不太高兴欲言又止的。   沈华柔拉了她放在膝头上的手轻言细语询问,“怎么了?伯承欺负你了,你跟嫂子说,嫂子替你做主。”   贺淑惠嗫嚅着唇,开开合合几次都没有准备好怎么说。   就连看她的眼神也躲躲闪闪,看着就是憋了话难受。   终究还是个小丫头,说别人便罢了,到自家身上来还是不好意思。   沈华柔就不催她了,拉着她的手静静的等。   “嫂子。”   “嗯。”   “魏家那个,是真的吗?”   最终她还是没有说明,话到了嘴边还是觉得难以启齿。   好在沈华柔明白,状似无意的看她一眼,又转了视线在别处,不看着她是为了不让她太尴尬。   “淑惠可是觉得心里不舒服?”   贺淑惠没有立马就回答,想了想才说。   “其实,我也不知道。   应该也有点不舒服罢,我怎么就招惹了这样的祸,平白让人堵心。”   没错了,这就是贺淑惠的想法。   她又不认得到那魏家的人,自然也就没有多余的感受。   好事也就罢了,偏偏不是好事,于她来说一点好都没有反而还是败她名声,她能有别的感受才怪了。   沈华柔又认真的看了她一眼,确定她真的只有气恼没有别的情绪,这才真的放心了。   “你不用把这种事放在心上,爹娘自会为你做主,之所以没让你知道只是因为那种人家不合适,连到你面前的机会都不会有。   你还小呢,爹娘哪儿舍得让你早早就嫁人,嫁人也是要再三考虑挑选合适的人家,不会让你去受半点儿委屈。   你看,那不合适的人家,别说是爹娘和你哥哥们不同意,就连你伯承弟弟也是不会坐视不管的。   所以,这事过了你不该为那些不值当的外人毁了心情,更应该欢喜没去他家才是。”   “我也是这样想的,都是些不值当的外人。”   贺淑惠突然又高兴起来,笑得眉眼弯弯。   “我就怕我这样想不对,原来嫂子也是这样想的,那我就不担心了。”   她还拍着胸口长吁一口气的样子,看来真是在心里憋得难受了。   看她这样沈华柔都心疼了,自己像她这个年纪的时候有了委屈直接就找母亲诉苦去,可不会憋着让自己难受。   可见淑惠比起她那个时候已经很懂事了,于是又安慰她。   “以后再有什么事也别再自己憋在心里难受了,家里这么多人呢。”   “嗯,我听嫂子的。”   沈华柔响起以前母亲总说:女儿在家的时候要多宠着些,嫁了人再想多宠都没有那么多机会了。   她是幸运的,嫁到贺家来除了贺元凌给她气受外其他人都很好相处。   贺淑惠的姻缘变了,她要占大半的原因,若是以后她的夫家不好,她一辈子都要内心难安。   但缘分这种事谁又能说的准呢,现在想那些,也不知道真正属于她的缘分什么时候就悄悄的来了。   刚才还劝淑惠,结果她自己又钻了牛角尖,淑惠是有福之人不进他无福之家。   她在为贺淑惠操心的时候,不知道自家大哥也在为他们操心。   沈伯荣在妹妹妹夫那里问不出个所以然,还是怕妹夫那个不在乎的性子吃亏,于是就跟生意上的伙伴打听雍冀两州的情况,也是打听那两家。   但这不是一天两天就能有消息的,他纵然着急也只能耐心的等。   沈华柔他们回去自然是有被长辈询问,毕竟是一晚上没回来。   听他们说昨晚是在沈家住的也就不担心了,只点着女儿的额头问她,“在你三嫂家可有听话,没添乱吧。”   贺淑惠迎着母亲的指头不躲不闪,还嬉皮笑脸的嘟着嘴撒娇卖乖。   “人家可听话可乖了,沈家伯伯伯母还夸我呢,三嫂可以为我作证。”   沈华柔笑着点头,也顺着她的话夸她。   在贺淑惠心里,三嫂比三哥好。   也不是说三哥不好,可三哥这种时候总是会拆她的台,还是三嫂更好。   得了妹妹冷眼的贺元凌只挑了挑眉,什么都没说。   小白眼儿狼,哥哥心疼你十几年,你嫂子才来半年就拐了你的胳膊了。   也就是自家妹妹,不予她一般计较。   下午趁贺元凌不在家的时候,阳春终于是有机会把憋在心里两天的话说了。   “夫人,奴婢不是背后嚼人舌根,奴婢总觉得那钱姑娘心怀不轨。”   结果夫人不仅是不在意,还笑了起来。   “是对贺元凌心怀不轨吧。”   “啊,夫人知道啊。”阳春惊讶于既然夫人知道,怎么一点都没反应,也不说防备着。   沈华柔往门口望一眼,确定贺元凌还没有回来,这才接着道。   “这话可别在贺元凌跟前儿说,不然他还不是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去了。”   阳春刚应话又听自家夫人说,“咱们家三爷长得好,别处也有好的地方,能惹小姑娘喜欢也属正常。”   明明是夫人才说不提的,结果她自己又夸起来了。   还不是觉得三爷好。   可她看三爷对那钱姑娘却没有那方面的心思,他们从小一起长大的,要是有的话早就在一起了。   如此想着,阳春恍然大悟,不由钦佩的看着自家还笑得怡然自得的夫人。   难怪夫人一点都不放在心上呢,原来是早就想明白了这点。   呵呵……前十几年都没有机会,现在有他们夫人在了,那钱姑娘可就更没有机会了。   憋了两天的担心散去,阳春终于能安心了,“还是夫人英明。”   “夫人是做了什么英明的事儿?”   贺元凌一进门就听到这话,顺口就问。   主仆俩相视而笑,都闭嘴不谈。   这可勾起了贺元凌的好奇心,本来是没觉得什么,现在胃口都被他们吊起来了。   “快说来我也听听,也为夫人的英明喝声彩。” 第77章 很漂亮   阳春自觉的躲了出去,主子们之间的事没有她插嘴的份。   贺元凌又追着,被沈华柔随便找了个话来堵,根本也不可能跟他说实话的。   “小丫头嘴甜拍马屁的话你也要听,没得事儿了?”   本就没事儿了的何元凌瘪了瘪嘴,还没来得及发表自己的意见就又被媳妇儿指派了事。   “你要真是闲得慌啊,你就去庄子上转,庄子上事情多着呢。   对了,之前你不是说人手的事你来解决吗?   这就可以让人去伐树了。”   贺元凌挑眉,“放心,三爷答应你的事还能不算数的,保准明天就让人到庄子上。   鹰头寨里有的是人,壮劳力到山上伐树运树,女人来人做饭做杂事,保证给你安排得妥妥当当。”   原来他说的找人是这样,沈华柔还真的没有想到,不过也确实是不错的安排。   不过她也要把话说清楚,“让人来做事了,工钱是肯定要给的,吃住也都在庄子上了,你让他们安心来。”   就算不看贺元凌的面上,沈华柔也是要看杨慕青的面。   她听贺元凌说过山上日子过的艰难,她恐怕是没有机会去看了,但尽她一份力还是能做的。   说来她也不亏,那些人都算数自家人,总不会不好好做事。   她说了话之后贺元凌半天没个反应,她扭头去看人,正好对上贺元凌直勾勾看着她的眼神。   “做什么这么看我?”   那人忽地就笑了,俊。   “我家华柔人美心善,娶着你真是我的福气。”   “你有自知之明就好。”   习惯了他时常不正经,他这突然正经一下还真让沈华柔有些招架不住。   贺元凌又笑,但这一笑又跟之前的正经不同,跟个除了皮相外一无是处的痞子。   “嘿嘿……三爷我一向有自知之明。”   果然第二天杨慕青和李坤就领了三四百人到庄子上,这么大的规模可把附近村庄的百姓吓的不轻,还以为是土匪进村了呢。   其实,也没错,就是土匪。   好在庄子大空房多,也好在他们对吃住的要求都不高,先把做饭打杂的老人妇人安排好之后,他们没能住上房间的人都欢欢喜喜的打地铺。   沈华柔有一天去看过,不管是在山上伐树的还是在庄子上做事的人,不仅半句怨言都没有,看着她还都很热情,她知道其中大半原因都在贺元凌身上。   她没上山去,就在庄子里跟妇人们说话,他们不提贺元凌如何,却总是说她心善。   “给我们这些帮不上什么忙的也开工钱,吃的好住的也好。”   “元凌媳妇儿,你别嫌我们粗鄙,我们在山上没规矩惯了,这些孩子也是第一次下山,没见过世面。”   是了,杨慕青把孩子们带了来,说是趁着这次机会让孩子们也下山来看看山下是什么样。   “你放心,我们都跟孩子们千叮咛万嘱咐过了,下山来不许说山上的事,过几天就让他们回去,我们不会给你们惹麻烦的。”   明明就是他们来帮忙,他们做了事该得工钱,可他们反而是担心惹麻烦,还万般拘谨。   “若不是你们,我们也不知道能到哪里去请到这么多人,你们别这么客气。”   他们嘴上应着不客气不客气,其实依旧拘谨。   孩子们围在他们身边,个个面黄饥瘦,眼中是掩不住对她的好奇。   都是才几岁的孩子,最小的也才四五岁的样子,但都能忍着好奇不乱走一步,跟不会随意说话。   沈华柔是家中的小女儿,她下面只有伯承一个弟弟,但后来哥哥们和姐姐们都有了孩子,她也有了孩子,她太了解家里的小东西们是如何调皮捣蛋的。   再看眼前的这些孩子,只是多看她一眼都要小心翼翼,她只为他们觉得心疼。   “来都来了,就在庄子上多留些时候,孩子们回去又能有什么事呢?   也都别拘在庄子上了,这个年岁的孩子正是爱玩的时候,出去到山上去,到处玩儿去。   不过啊,得注意安全,玩儿归玩儿,别伤着自己了。”   也是有了她这话之后,孩子们才能出去,但一时间也不敢走远了,就结队往山上去。   回来的时候有个小姑娘给她带了一束野花,扭扭捏捏羞答答的送到她跟前儿来。   也不说话,就举着花巴巴的望着她。   沈华柔蹲下身接了花,“很漂亮,谢谢你,谢谢你们。”   然后小姑娘羞答答的跑回去,嘴角上抿着笑容,怎么看都很可爱啊。   沈华柔走的时候带上了花,孩子们出来送她的时候看到她拿着花眼睛里都有光,每个孩子都很可爱啊。   路上,她问贺元凌,“你之前说寨里的孩子是打小就拿刀的?”   贺元凌不知道她怎突然问这个,但也点头,“是啊,就庄子上那些孩子,别看他们一个个瘦瘦小小的,打你绝对没问题。”   看贺元凌有些自得的神色,是在为孩子们骄傲,但沈华柔骄傲不起来。   若是能安稳度日,哪个孩子不想调皮捣蛋,窝在爹娘怀里撒娇呢?   小姑娘给她送花的时候她看到了,那孩子满手都是伤痕茧子,尤其是虎口处的茧更厚。   看起来也才八九岁的孩子啊,贺淑惠都十二岁了还问她哥哥要糖吃呢。   沈华柔相信他们也会在父母怀里撒娇,也有人给他们糖吃,或许在他们自己看来,他们并不苦。   没见过世面,自然也就心安。   几日后贺元凌从城里回来给她带了个包袱,问他是什么他还不说,看起来气鼓鼓的样子。   不理他,沈华柔自己打开了看。   是一件白狐狸毛领的大氅,背后还绣了鹤,又厚又好看,穿着肯定暖和。   沈华柔拿着正面反面都看过了,就一点不好。   “你这做小了啊,怎么还绣了鹤?”   贺元凌可不就是为这个气,当即没好气的白了那大氅一眼。   “小是不小,这是东生让人给你做的,说是谢你给他做冬衣的。   我也问他怎么还绣个鹤,又不是道姑。”   说到道姑的时候贺元凌还狠狠的咬重了音,可见他是真的气。   一听是东生专门找人做的,沈华柔又觉得鹤也不是不行。   “也许,东生是觉得鹤寓意好呢?”   她话一出口贺元凌的脸色更黑了,“呵!你俩真是话都一样。” 第78章 偏房   原本贺元凌只是气师弟浪费了这么好的材料,现在他更气媳妇儿明明看到他在生气,还要帮着东生那小子说话。   这两人,怕不是联合起来故意给他堵心,显得他多余。   她还笑眯眯一本正经的问他,“那你说,鹤是不是寓意好?   再说了,你不也姓贺?”   “这能一样,我这个贺跟那个鹤有半点儿关系?”   真当他是什么都不懂,任由她随意糊弄?   贺元凌都气得鼻孔张开,气血直往头顶上来。   可故意气他的这人还嬉皮笑脸,“都是好的,这点算是一样了吧?”   然后,贺元凌又顺了些气。   他还能说不好?咬牙也要点头。   再万分嫌弃的看一眼她手里的大氅,再不想看了。   “随你高兴吧,我不管了。”   放了话他就进里间去了,也不知道是干什么去。   他这话说的,好似他真管过什么似的。   他在这个家就是甩手大爷,什么都没管过。   沈华柔又看了看这件大氅,觉得真心不错,尤其是狐狸毛领,是连一丝杂色都没有纯白。   她讲大氅交给阳春收起来,“等天冷了拿出来穿。”   不管如何,这都是东生的心意,寓意也好。   等了一阵都不见贺元凌再出来,沈华柔不由好奇他在里面干什么,于是进去看。   这一看可好,她也觉得气血上都了。   那人连外衣鞋子都不脱,就这么大咧咧的躺在了床上。   许是听到了她进来的声音,还睁开眼扭头看过来。   神色慵懒,可他微微上翘的眼尾仿佛是带着轻蔑在对她耀武扬威。   “你起来。”   沈华柔立在床边低头看他,声音很轻很轻,实在是她的力气都用在控制自己来了,捏紧的拳头都在发抖,是被他给气的。   那个故意气她的人不仅不为所动,他还厚颜无耻的又闭上了眼睛。   他要是真能睡着,沈华柔都叫他声爷,他就是故意的。   喊不动他,拉肯定也拉不动,沈华柔就这么站在床边定定的看他。   而贺元凌也就这么躺着任由她看,他当然知道她在生气,而且是很生气。   但谁叫她先惹自己生气的,自己骂不得她打不得她,都要气死了。   哼,现在也让她尝尝生气的滋味儿。   他要的也不多,只要她好声好气说句软话他就起来了。   结果就是这样小小的一个要求,某人也不打算满足他。   就听到他媳妇儿语气都没变一下,虽然还是轻言细语,但内容却比刀子割人还腾。   “你要睡就睡吧,我去偏房睡。   阳春,现在就去把偏房收拾出来。”   贺元凌急忙睁开眼,看到的只有他媳妇儿转身的侧脸,脸色绝对不好看。   他伸手去挽留,连衣袖都没有碰上。   “华柔,你回来。”   回应他的只有沈华柔决绝的背影,听到他喊,连停都没有停一下。   阳春在外间爽利应话,“哎,奴婢这就去收拾。”   这主仆俩,合起伙来气得他肝儿疼。   亏他还一直觉得阳春懂事,瞧瞧现在,真真是有什么主子就有什么奴婢,一丘之貉。   贺元凌翻身起来就往外追,眼看着他媳妇儿出了云峰阁的门,喊都喊不住。   “阳春,你家夫人这是要去哪儿?”   正在柜子里取被褥的阳春老实回话,“夫人说要给庄子上的孩子们做新衣,您回来之前还念叨着去大夫人那里取取经。   嗯,这会儿应该是去大夫人那边了吧。”   贺元凌追了几步,又掉头回来。   板着脸严肃的给阳春下令,“不许收拾偏房。”   阳春一脸为难的看着他,讲道理。   “三爷您何苦为难奴婢,夫人让奴婢收拾,您又不让奴婢收拾,奴婢要是听了您的,一会儿夫人回来了肯定要更生气。   其实,您又何必将奴婢收拾不收拾一间偏房放在心上呢,您不高兴,夫人也不高兴。   最后,这间收拾出来的偏房也不一定就能用上,您说是不是?”   说着,阳春还笑着对贺元凌眨了眨眼睛。   让贺元凌幡然醒悟,大手一拍哈哈笑着夸阳春脑子灵光。   “真要用不上,三爷给记你一功,给你涨工钱。”   正好玉兰过来问什么时候开饭,厨房里她都准备得差不多了。   听到三爷说要给阳春涨工钱,她也顺着讨要。   “涨工钱这样的好事都让我遇上了,三爷有什么吩咐也让奴婢跟着沾沾光。”   这两个丫头本就得他媳妇儿看重,贺元凌也看得上,再一想能事成。   于是贺元凌大手一挥,“也给你涨,快去做些你们夫人喜欢的菜上。”   做饭本就是玉兰分内的事,结果平白得了赏,欢欢喜喜的谢恩之后小跑着回厨房去做夫人喜欢的菜。   然后贺元凌就悠闲的在院子里坐着喝茶,想到底高兴的时候还吹着口哨来一段小曲。   听不出来他吹的什么调子,但绝对能听出来他这会儿心情有多愉悦。   阳春带着人把偏房仔细收拾了,桌椅陈设都拿帕在擦了三遍,床上更铺了又厚又软的褥子,再铺上夫人喜欢的芍药绣团锦被。   屋里沏的茶也是夫人平日里喜爱喝的,一切都是按照夫人的习惯来。   后来贺元凌还背着手溜达进来看过,“啧啧……又用不上你还费这些功夫做甚?”   在他心里,就肯定是用不上。   可阳春并不像他这般笃定,但也绝对不会当着他的面说就是了。   当了饭点的时候沈华柔回来了,贺元凌就翘着二郎腿坐着等,直到看她迈腿进了门他才起来。   懒散的伸个懒腰,后背的骨头发出咯咯的响声,听着就有些瘆人。   沈华柔没搭理他,眼神都没给半个,径直进屋洗了手坐下吃饭。   一看满桌都是她爱吃的菜,心道玉兰上心,又考虑要不要给她和阳春涨一涨工钱。   从到贺家来之后,他们俩还没有涨过工钱呢。   下一刻,一块儿金黄的炸鱼腹就落在她的碗里。   她知道是谁夹的,但她还是不想理他,不过鱼腹还是很可口的,是玉兰手艺好。   看她吃了,贺元凌又给她夹了一块儿白菇,然后她又吃了。   一顿饭虽然是半句话都没有,但贺元凌给夹的菜都没浪费。   因此,贺元凌还在沈华柔没看到的地方对阳春使了个眼色,意思是夸她。   他已经能确定偏房是肯定用不上了,心里叫个美啊。   饭后他还跟往常一样陪着媳妇儿在院子里走了几圈消食,回来后自觉主动吩咐阳春备水。   他都表现这么好了,她该是消气了吧?   沈华柔依旧不看他,只吩咐阳春,“水送到偏房来。”   然后,她就顾自往偏房去,留下贺元凌呆愣在远处,瞠目结舌的看着她的背影,又去找阳春。   阳春敢肯定,这一刻她在三爷眼里看到了惊慌。 第79章 里子面子   爱莫能助。   贺元凌在阳春眼里看到的就是这四个字,别的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知道她不可能帮他不帮她家夫人,是以贺元凌只能咬牙靠自己。   媳妇儿都进了门了,他还不跟着进去怕一会儿连门都进步了。   进门后贺元凌仔细的观察了人,确定她还是跟之前一样,虽然是面无表情也不跟他说话。   但也并没有赶他,任由他在她面前晃悠。   于是,贺元凌乖乖自觉去洗漱,把自己洗得香喷喷,出来的时候还特意闻了闻。   他媳妇儿用得香胰子,果然好闻。   出来后他还想到媳妇儿跟前儿来让她看看,让她知道他真的是说洗干净的。   最后想想还是算了,她肯定不会看的,尽量不惹她白眼。   这样,或许到睡的时候她也不会出言赶他,他就能顺理成章睡在这里。   直到看着沈华柔也去洗漱,贺元凌才敢大喘气,然后就跟往常一样靠坐在床头等。   也不知道是不是喘顺了气,他脑子也突然转得灵光了。   想到之前阳春跟他说的话,又将偏房收拾得跟正房一样。   所以,阳春是早就在提醒他?   就只是,华柔到底是生气还是没生气?   她又不与自己说话,但又不赶他,这跟睡正房偏房有什么区别呢?   当然不可能只他在琢磨,沈华柔也在琢磨的。   当时她是真的很生气,要是能提得动贺元凌,她都恨不得提着他丢出门去。   也知道他就是故意气自己的,打不过骂了没用,拿他就没办法。   后来去大嫂那边走了躺回来,她心里的气也散了大半。   他就那么的混账德性,与他生气,气着自己都不划算。   刚才他去洗漱的时候,沈华柔有想过锁了他在这里,她自己回正房去。   大不了,再换了干净被褥就是。   有了这个想法后,她一直纠结到那人快要洗漱结束。   还是阳春告诉她,“三爷说,要给奴婢和玉兰涨工钱。”   阳春可不认是用不用偏房,她只认三爷对最后的结果满意不满意。   她可不是出卖夫人,夫人与三爷夫妻一体,如今是夫人犹豫不定,她是帮夫人推一手而已。   看夫人犹豫不决的样子,她觉得今天夫人其实并没有之前那些回那么生气。   关键,还是夫人和三爷的感情好了,三爷又明显是要求和,夫人意志不坚定也属正常。   所以,她真的不只是为了三爷给他们涨工钱哦。   沈华柔就是从这里开始不在犹豫纠结的,本来她是打算给两人涨工钱,现在有贺元凌出这个银子,她何乐而不为。   哼,就当是罚他了,还能给他涨个教训。   阳春关了门退出来的时候,玉兰问她,“夫人到底是罚了三爷还还是没有?”   “你自己问夫人去?”阳春对她不怀好意的挑眉笑。   玉兰缩缩脖子摇头,“我不去。”   过了一会儿她又问,“那三爷还给我们涨工钱吗?”   可阳春却给了她没头没脑的一个回答,“等着吧。”   这到底是有还是没有?   偏房内,贺元凌终于等到人回来。   在入睡之前,沈华柔拍开他作乱的手,依旧拿冷眼瞧他。   “就该趁你洗漱的时候锁了你在这里。”   被打了,还得了威胁,贺元凌那只爪子老实不动了,但也没收回来,就摆在两人中间横着。   一想,他洗完出来发现屋里没人,房门还落了锁。   第一反应他就在琢磨一个问题,他还说了出来,“偏房的门也撑不住我一脚。”   这是门能不能撑得住的问题吗?   沈华柔气结,简直想现在就锁了他,看门是不是连一脚都撑不住。   身边人的呼吸声突然加重,贺元凌马上反应过来自己说错了话。   马上改口,“当然,那个不是重点,我的意思是你锁了我偏房你自己在正房多没意思啊。   这新铺的被褥给我睡不是浪费了吗?你还得回去再铺一次,费时费力也耽误你睡觉了。   现在虽说是蛇虫鼠蚁少了,但也不能确定你回去这一路就连个蚊子也没有不是?   关键,现在天也冷起来了,你回去还得睡冷被窝,怎么看都没必要。”   沈华柔是耐着性子听完了他这些胡扯,然后告诉他,“有虎将军陪着,没有蛇虫鼠蚁敢近身。”   贺元凌听明白了,就是不用他了呗。   早知道是这样,当初就不该带它回来,让它在山里自生自灭。   一个毛畜生能替得了他,痴心妄想。   “它也就逮老鼠厉害点儿,别的你还能指望它干什么?   你嫌我弄脏了你的床,它还不比我更脏?   到时候不仅是脏,还满床的毛。   除了这些,它还能给你……”   “呸!”沈华柔不想再听他胡说八道,再有话从他嘴里出来肯定就不是什么好话了。   贺元凌再有不服气也只能憋着再咽回去,反正他是不承认那畜生比他有用。   只是,事情的发展好像不太对,这时候是讨论虎将军有用没用的时候吗?   他赶紧翻身面朝里,横在中间的手也顺势换了地方。   “啪。”   还是那只手背,又挨了一巴掌,声音清脆响亮。   “老实睡,不然我就回去了。”   “老实的,大半夜的你好乱跑什么,没得再让阳春他们麻烦,你不是一向最喜欢那两个丫头了,忍心看他们大半夜的再折腾。   我有个正事跟你说,你先听听。”   这边通不得,贺元凌打算从曲线来救一救。   沈华柔不说话,听他要说什么正事。   贺元凌是了解她的,知道她在等,当然不肯能让她等久,不然又要挨训。   “你是不是要给庄子上的孩子们做冬衣?你可千万别用你那些绸缎,他们整日里都在外头野的的,还是粗布最合适,不怕磨还能多穿两年。”   见他这回果然是说的正事,沈华柔也听进了心里。   这回贺元凌倒是说的有道理,在这些方自己是不如他。   “我是打算用细棉布做,那就粗布做外面的,细棉做里面的。”   贺元凌笑她,“还得是你奢侈,一般人家有个细棉布恨不得做了外衣让所有人都看到,你却要做里衣。”   说话的时候他还蹭着往里靠,一点一点慢慢挪。   沈华柔却有她的一番道理,“穿在里面的自然是怎么舒服怎么来,也不怕磨破。   只是一味的要面子,吃亏的还不是自己。” 第80章 人傻钱多   虽然他认同沈华柔的说法,但他还是觉得奢侈,他们家倒不至于,但他们乡下谁家有点细棉布都是不舍得做里衣的。   他也知道这点东西对她来说不算什么,她高兴怎样就怎样,他也不过是感叹一下而已。   但还得提醒她,“你就不怕升米恩斗米才仇?”   “啊?”   沈华柔还真没有往这方面想过,她想过他们是逼不得已才做了土匪,但他们没有像别人一样强抢杀人,他们其实内心还是良善的。   她想过那些孩子太苦,想尽自己所能给他们些甜。   想过他们做了事也算是帮她,但真从来没有想过那些。   现在被贺元凌提醒,她就真的想了想。   然后才说,“如果,我们给他们安置了,分散安置,他们做活儿给他们发工钱,就在庄子山下建一排屋子给他们住,你说他们愿意下山来吗   嗯,我就是这样想,反正以后庄子上都是要用人的,用谁不是用?   现在你也别跟杨大当家他们透露,等以后落实了再问问吧。”   沈华柔是在等,再两个多月后就是贺元凌上辈子离家入伍的时候,到时候常家兄弟钱鑫李坤他们都会去。   李坤他们都去了,山上的青壮定然也是要去的,那时候就只剩下些老弱妇孺,她再请杨慕青留下带着人搬下山来。   她承认是自私,她是有想过用剩下的人牵绊住离开的人,也是为了给贺元凌争取些人心。   贺元凌半天没有说话,他不能确定那些人愿不愿意下山,但他媳妇儿是真的人傻钱多。   也不好直接打击她,只能说,“到时候再说吧。”   有他在,谁也别想翻出浪来。   对于他来说,他更喜欢他媳妇儿说正事的时候,一般这种时候她都会放松警惕,也是他能趁机翻盘的时候。   比如现在,他们都肩膀挨着肩膀了,他再状似随意的一个翻身搂上,“天也不早了,先睡吧。”   他以为自己做的天衣无缝,其实只是沈华柔放任他而已。   若不是看他的态度还好,沈华柔也不会让他靠近。   她又不是真的不想与他过了,他有态度得了教训下次能记住也就够了。   他若是翻脸走了,或者是一声不吭与她冷着,才是要不过日子了呢。   庄子上如火如荼的忙碌着,毛师傅指哪里贺元敬就带着人整哪里,如何做都是先定了再按照定下的来,尽量还原图纸上的呈现出来的桃花源。   也是这时候沈华柔接到了大哥让人送来的信,说五姐姐他们明日就到了,大堂哥他们最迟也是在后日到。   沈华柔早就是准备好了的,就等着信儿回去。   这次回去恐怕是要多住上几日,贺元凌也早早的将龙泉县附近都跑了个遍,把能买到的桃树和能大批量种植的花木都定下,就等山上清出来后种上。   基本上都是毛桃树,这还把大家都愁了好些天,有天半夜里孟婧瑶跟梦游似的来敲他们的房门。   “嫂子,我有一个办法可以试试,咱们把好苗子接到毛桃树上。   具体的我也说不好,你只要信我我明天就干。”   沈华柔自然是信她的,里面可有她两成,她还把这些年攒的所有积蓄都投了,说是不能白拿,虽然不多也是她的态度。   正是她这样的态度,沈华柔没有不信她的。   “你尽管做,人和钱都任你调遣。”   那天晚上贺元凌迷迷糊糊的睡下,入睡之际突然想到一个现实:他的表妹,没有叫他一声表哥,只叫了他媳妇儿嫂子。   他要是没有记错的话,以前她喊华柔是三表嫂,后来是表嫂,现在竟然是嫂子了。   是不是再这样下去,某天她连自家表哥是谁都不知道,见着他怕是要喊上一声姐夫。   这样的念头刚起就被贺元凌按下了,瞌睡也瞬间清醒。   他要是再没有记错的话,上次去给大舅舅拜寿,她也是处处都维护着他媳妇儿,连别人开句玩笑都不行。   前几天他见这小舅舅,小舅舅也是跟他夸他媳妇儿,还说孟婧瑶在家三句话都不离他媳妇儿。   虽然,他是有点被吃软饭的嫌疑,但要不要这么明显?   以前他娘常挂在嘴边的话是你老老实实回来给你爹帮忙,现在他娘说的嘴多的就是,你没事儿就多给华柔跑跑腿儿。   不过也不是没有好的地方,就是老头子不再动不动就拿鞋底子扔他了,也难得的没见面就骂他不长进。   还有大哥,竟然也能用欣慰的眼神看他,当时他都要以为大哥是透过他看到了别人。   想着想着,贺元凌心里又觉得好歹能平衡一些。   出发去岳父家的时候,娘在门口千叮咛万嘱咐,“去了好好表现,收收你那张口就胡说的舌头,别急着回来,家里也没什么事。”   贺元凌问他娘他到底是不是亲生的这话都不想问了,规规矩矩点头,然后上马开路。   得了贺元凌给他们涨工钱的阳春从车窗看出去,看着三爷那比平时不太挺直的腰背,还不由疑惑。   “三爷今儿竟然不想进来坐?”   不只是为了给二位主子多留些私下相处的机会,还有拿人钱财替人说好话的意思在里面。   玉兰也去看夫人的脸色,试探着说,“要不奴婢去请三爷进来?天越来越凉了,骑马风大。”   沈华柔笑着睨他们一眼,自己又换了个舒服的姿势靠着。   “让他自己吹吹风。”   别人不知道她是知道的,前天晚上他还跟自己抱怨,说他在这个家的地位越来越低了。   他也不想想,他在这个家里,表面上什么时候是有过地位的?   他愿意吹风就吹吧,反正他身壮如牛吹吹风也无所谓,沈华柔现在可没有心思去管他,她想快快见到姐姐们。   大哥既然给她来了信,自然也是给二姐和四姐去了信的,他们都在县里该比她先到才是。   果然,他们到的时候两位姐姐和姐夫都到了。   两位姐夫都是读书人,一看贺元凌就是跟他们格格不入,但他自己并不觉得,只三言两语就跟两位并不熟的姐夫说笑起来。   果然还是跟上次一样,自己为他操这方面的心都是多余的。   伯承都要挂他肩膀上了,一声声姐夫喊的甜得很,她这个姐姐反而别他忽视。 第81章 全族希望   姐妹三人并排走在后面,看着这一幕沈华澜和沈华琅也觉得惊讶。   之前听母亲说六妹和妹夫感情好了,他们都为六妹高兴的同时也有疑惑,明明前头母亲还提着就叹气,怎么突然就好了。   现在看来,是真的好了。   六妹看着妹夫的时候眼睛里都在笑,可不就是真的好了。   只是,伯承什么时候也跟六妹夫这么亲近了,他们是错过了什么?   沈华澜知道小弟帮贺家妹妹出头的事,当时她还欣慰弟弟长大。   莫非是因为这个?一来二去就亲近了?   不想那些了,眼看嫂嫂们都迎着来了,他们也赶紧快走几步上去。   “几个月没见,可有说不完的话。”   沈华柔在厅里找了一圈没有见到孩子们,怕是姐姐们没有带着孩子们来,她都好久没有见过孩子们了。   “怎么没见着欣芸和长达,还有翼儿呢?”   欣芸和长达是二姐姐家的一双儿女,翼儿是四姐姐家的独子。   沈华澜拉着她的手往花园里一指,“欣芸来了,跟大哥三哥家的在院子里玩呢,长达还小,婆母说天气变了,怕出来吹了风经不住,就没带着来。”   沈华琅也这么说,“等大堂哥他们到了再带来见见人。”   她家的翼儿还不到一岁,二姐家的长达也才两岁,确实是该多注意些。   “是,孩子都还小,多注意些总是没错。”   话都说到这来了,沈华澜便打趣着问她,“你和妹夫也成亲大半年了,可有做准备?”   沈华琅也顺势说,“你这么喜欢孩子,赶紧跟妹夫生一个吧。”   两人话落就见沈华柔点头,又听她坦荡的说,“正在准备了。”   她毫不扭捏还这般坦荡,然而是让两个当姐姐的不好再笑,正经说起些孕育的经验来。   还宽慰她,“其实你也别着急,先养了身子比别的都强,心情好了,你跟妹夫恩恩爱爱,孩子就是顺理成章的事。”   沈华柔又点头,“我知道,我不急的。   家里这么多孩子还不够我稀罕的?我这就先去瞧瞧我家欣芸。   有些日子没见了,怪想她的。   我们家芷菁跟欣芸差不多年岁,天天在我跟前喊婶婶,嘴甜长得又漂亮,真真是怎么看都招人稀罕。”   说着沈华柔转头正了神色看着二姐,“我们家小姑的事多谢姐夫了。”   不用明说沈华澜也知道她说的什么,“你也说了那是你姐夫,一家人说什么谢?   你姐夫跟你家大哥还是同窗好友呢,再说了,其实你姐夫什么都没做,白得了你们这谢来谢去的。”   他们说的云里雾里,沈华琅也听得云里雾里。   “二姐跟六妹这打的什么哑谜?”   沈华澜看着六妹,看她如何说。   沈华柔简单几句话了情况,沈华澜还不望着再叮嘱一句,“话到我们这儿就作罢,再不能提了。”   沈华锦他们夫妻是傍晚才到的,分别一年没见一见面少不了要热泪盈眶。   尤其是贾姨娘,看着远嫁的女儿回来当时就没有忍住眼泪。   念他们一路舟车劳顿,晚上大家聚在一起用了饭就让散了各自回房休息。   “都到家了,之后有时候说话,今晚就多早些回去歇了吧。”   其实是给沈华锦他们母女俩多些说话的时候,母女俩还有沈伯庆,三人在贾姨娘房间里直说到半夜才算。   沈华柔他们早早就回了房间,因着明天大堂哥他们就要到了,在晚饭前沈华柔就叮嘱了贺元凌少喝些酒,没得明天第一次见到堂哥还醉醺醺的。   贺元凌一百个都不服气,“我什么在你家时候醉醺醺过的?”   这话沈华柔还真无言以对,没有。   “我是那等只知道喝酒不办正事儿的人?”   沈华柔想了想,回他,“喝酒,也办正事。”   贺元凌再道:“我是喜欢小酌,但不是烂醉。”   沈华柔又仔细的想,好像还真是这样。   其实她并没有见过贺元凌真的喝醉了的样子,都能保持清醒。   他对自己很了解,是她不了解。   看着她迷迷瞪瞪的样子,还必须要赞同他说的,贺元凌终于是在媳妇儿面前扬眉吐气了一回。   手心把胸膛拍得啪啪响,“你就放心,我保证不给你丢人。”   这点上沈华柔还是放心的,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家里的人都没说过他不好的话。   在所有人眼里他都是有优点的,只是在从前的她眼里,他一无是处。   幸好,现在不是了。   于是,她也学着他的样子拍他的胸膛。   “相信你。”   并且还附送了一个肯定的眼神,眼尾都扬着满意的弧度。   被拍得满意了的人一把抓住拍在他胸膛上的手,嘿嘿的笑,“睡觉睡觉,睡醒了再起来给你好好表现。”   沈华柔就这么被他牵着往拔步床里去,从她的角度看去只能看到贺元凌半张脸,但也绝对能看出来他是真的满足。   她的夫君啊,太容易满足了。   从前她也太傻了,就不知道这样轻松的几句话就能让他乖乖老实。   现在这样的日子对贺元凌来说,简直太美好了。   每天都能看到娇娇媳妇儿美美的模样,也不给他摆脸色了。   沈伯昌夫妻俩是中午到了,除了他们夫妻俩只带了十几个小厮并三车行礼,简单得认谁看了也不会觉得这是五品京官家的长子,他自己也是三元及第。   见了面,沈伯昌先带着妻子拜见二叔二婶,之后被二老一边说着好一边扶起来。   沈华柔他们跟着哥哥一起见过大堂哥,一切都跟以前一样。   在沈华柔前十几年的记忆里,对这个大堂哥是没有多少印象的的,只知道他年纪轻轻就得了官身意气风发。   她多看了这位被全家都视为希望的大堂哥几眼,端方内敛行止有度,年纪轻轻眼神里便已经有了威严。   坐在他身边的大堂嫂唐氏,听母亲说是长平伯府嫡次女,她就只是坐在那里眉眼含着笑,也能看出来气质出尘,端得嫡女正妻风范。   她这样的出身,在对待他们这些老家亲眷时却温和得体,从未表露出强势轻看。   母亲念她舟车劳顿辛苦,她却说,“我是沈家儿媳,理应回来拜见祖宗。”   沈华柔在听到这话的时候也不知道怎么就无意见到了五姐夫李为仁,只见他神色间好似难掩失落。 第82章 廉洁   他这时候失落什么?他也是第一次见堂哥堂嫂吧?   若说他是对堂嫂有什么不该有的想法,沈华柔是不信的。   陈为仁虽与五姐姐夫妻关系不是十分亲密,但也不是那种喜好美色的人,更何况他也不是那种看起来会对有夫之妇生出非分之想的人。   或许,是她误会了。   沈华柔没有将这个事放在心上,现在她只想如何能从堂哥和堂嫂哪里梳理些有用的信息。   早起她就跟贺元凌叮嘱了,让他跟堂哥谈谈洛京如今的情况,借口都给他找好了。   就说是她想问问洛京现下时新什么,有什么顾忌,她们做生意也好注意。   要是他们能再谈谈风向,就更好了。   在说话这方面,沈华柔是相信他可以的,反正也不在这一时半会儿,堂哥他们要在家留十天左右。   下午他们就陪着堂嫂说话,堂哥堂嫂这次回来除了祭祖也给他们带了大伯一家的礼物,细致到每个人都有,包括族中长辈们。   祭祖要在后天,其实一切都是准备好了的,只等到时候开了祠堂举行。   沈华柔他们和沈华锦夫妻都住在沈家,沈华澜和沈华琅两夫妻白天过来晚上回去。   到了祭祖的这天,天不亮就起来了。   沈华柔他们作为出嫁的女儿和女婿是不能进祠堂,但也要跟着跪拜。   一上午就在一系列跪拜祭祀中过去,中午是有族里的长辈和德高望重者留在沈家老宅吃席。   沈华柔虽然跟族里的人也不太熟悉,但好歹是在自己家怎么都比之前在大舅舅家的酒席上来得更自在。   一群妇人聚在一起自然都少不了关于各家的那些话,谁家添了丁,谁家进了人,谁家孩子又如何长进,谁家闺女儿说了哪家……   有些话题沈华柔只是听听,并不打算参与,一般参与的都是问到了她头上来,不得不参与。   族里这边基本没有听到什么有用的信息,在这些人面前堂嫂也嘴严得很,基本就是闲话家常,大不了就是讲一些洛京城的风土人情,任是谁家的闲话也不多言半句。   祭祖之后堂哥让大哥带着他到县里各处走走看看,说是了解了解家乡的变化,回去了也好与大伯说。   到底是不是,沈华柔也不好多去考究。   贺元凌他们几个也跟着去了,回来他说,“大舅哥说带堂哥去看看家里的产业,堂哥一口就回绝了,说是把祖产交到大舅哥他们手里是一百个放心,产业账本这些根本不看。”   他感叹着询问沈华柔,“你说,大伯一家都在洛京城做官儿了,是不是压根儿就看不上你家这点儿产业?”   看不看得上的沈华柔不知道,家里也未曾与他们透露过这方面的话,但前些年一直都在往大伯那里送银子是肯定的。   只这些年,好似没有之前送的那么多了。   但要说大伯贪污,沈华柔是不相信的,大伯他们再洛京这些年也置了不少的产业,只是用于一家子支用的话肯定是绰绰有余。   上辈子抄家都没从大伯家里抄出账册以外不明来历的财物来,大伯绝对是清廉的。   “大伯做人做事都清廉,从前都不在乎家里这些产业,更何况是现在了。   堂哥也是受大伯的熏陶教养长大,不会在乎这些东西的。”   贺元凌听她把大伯一家说的这般高洁清廉,好似视金钱如粪土,他心里有一点点的不服气,但也不得不承认,从大堂哥和堂嫂回来这些天的作风来看,还真是她说的一样。   换了别人家谁不是衣锦还乡?他也就只看过沈家的冷冷清清三辆车就回来了。   知道的是他们低调节俭,不知道的还当是他们被贬回乡了呢。   就是一般的商贾乡绅,出一趟门也不至于这么点的行礼。   这日沈华柔无意见听到三嫂安慰贾姨娘,“姨娘莫要太过伤心伤身,事已至此我们也只能多疼些五妹妹,让她将身子调养好。   您这再伤神让五妹妹看到了又要难过,到时候吃亏的还是五妹妹。”   又听贾姨娘带着哭腔的话,“为今之计也只能先顾着你妹妹的身子了,锦儿她命苦,嫁到那么远去不说还要受这等罪。   那三个多月的孩儿说没就没了,都该要成型了,怎么能不伤身子。   我就说她精神头看着不怎么好,都是强撑着的呢,身子虚就别回来了,等养好了身子以后又不是没有机会回来。   赶明儿等你堂哥他们走了,一定要找个好的大夫给你妹妹瞧瞧身子,千万也落下了病根儿才好。”   三嫂又安慰她,“姨娘放宽心吧,大夫我都是打听好的,保证能给五妹妹调理好好的。   以后别说一个孩儿,三五个都是能生养的。   媳妇儿看妹夫对妹妹还上心,不像是夫妻感情淡薄的样子,以后他们还会有孩儿。   这次大堂哥回来,您也看到了,五妹夫便是不看在咱们的面上也是要看在大伯的面上,他不敢苛待妹妹。”   沈华柔没出面,转头往母亲那边去。   这事儿关乎到整个沈家,不只是五姐姐一人的事,沈家的姑娘受了委屈万没有就这么忍着的。   上辈子她是再过几年后才知道的这事儿,后来五姐姐真的落下了病根儿难再有孕。   期间五姐夫收了两房,先有了庶女之后五姐姐才终于得了孩子,是个女孩儿。   这世间如何对女子这般不公平?吃亏受罪的都是女子,最后还要落得个不能生养的名声。   若是丈夫待妻子多一份关怀,世人对女子少半分苛责,世上也不至于有那么多凄惨的女子。   五姐姐在家的时候身子一向康健,怎么去了李家才一年就连都三个月了的胎都坐不住?   夫妻间的事她也知道不能随便插手,但关乎到五姐姐的身体她是一定要管的。   她不能让五姐姐再像上辈子那样越来越虚弱,更不能看着她在几年后生孩子丢掉半条命。   沈华柔去的时候堂嫂正好也在,她是想等私下再与母亲说,不成想堂嫂先问她是不是遇上了什么急事。 第83章 真实身份   定是她没有收敛好神色,这才被堂嫂看到。   但这事儿不能就这么跟堂嫂说,即便他们是一家人。   于是沈华柔笑道:“就是急啊,我想着堂嫂来了几天都还没有出门转转,回来一趟怎么都要看看家乡的风情吧。   不然,等回去了有人问起堂嫂都说不出个一二三来,岂不是白回来了一趟。   堂哥就知道自己出去玩,哼,我们也自己去玩儿,不带堂哥他们去。”   沈华柔已经到了唐氏身边,还亲热的挽上她的胳膊撒娇。   常氏见如此也不说女儿没规矩,反而也顺着女儿的话劝侄媳妇去玩儿。   “华柔说的对,再过几日你们又要赶着回去,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就让妹妹们带你出去转转。   我们龙泉县定是没有洛京繁华,但盛在民风淳朴风景宜人,去吧去吧。”   于是,沈华柔就带着堂嫂先去找了大嫂,然后就集齐了一家姑嫂姐妹一起出门。   都是女眷自然是乘车出行,说定了先去梨园。   龙泉县就一家梨园,还是前朝就在了的,说起这家梨园来还有些不一样的地方。   据说是前朝有位侯爷特别喜欢听戏,又钟爱园林造诣,年老后选了龙泉县定居,于是便斥巨资修建了如今这个梨园。   后来前朝覆灭,这间梨园也几经转手早已经破败不堪,十年前是位也爱听戏的富商盘了来,再花费大量钱财修葺后才有了现在他们看到的模样。   没想到正巧就在梨园门口遇上了杨慕青和韩斐,“过几日就要离开龙泉县,想着再离开之前再最后来听一次。   别的人都不爱听戏,穆青也不想来,是我非拉着她来陪我。”   “你们定位了吗?正巧了,不如我们就一起吧。”   沈华柔问他们定位了没,其实已经想到了他们不可能会定位,便是没有这个细心。   果然,两人都笑着摇头。   “只是,会不会不方便?”   他们都看到了沈家来两辆马车,怕是人家一家子来听戏,他们再去就打扰了人家的兴致。   于氏比沈华柔先一步出口留人,“都不是外人哪有什么不方便的,一起人多看着才热闹。”   她听丈夫提过这个韩斐,于是便留了心眼,今日正好是遇上了也看看这人是不是真的如六妹夫说的。   那个杨慕青虽是一身男子打扮,但一眼就能看出来是女子。   倒是这个韩斐,于氏总觉得他看起来有些不寻常。   两人客气谢过之后便一起到了沈家定的厢房,二楼最好的看戏位置。   今日的戏份是讲一位军师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沈华柔并不是太爱听这种便时不时精力不集中。   才发现不全心关注戏台上的不止是她一人,头一个发现的就是杨慕青,她是真的不喜这个,并不关乎是哪一处。   沈华柔发现她面前的果盘茶水都去了半,知道她是真的在煎熬。   让阳春出去又点了些茶果点心,她也随手捏了打发时间。   再就是五姐姐和大嫂,他们一个心不在焉,一个若有所思。   五姐姐是为什么她大概能猜到,但大嫂这又是为的什么?   她记得,大嫂是最喜欢看戏的,不论是什么类型的都喜欢。   每次家里有个什么大事或者是年节的时候大嫂都要请了戏班子到家里去唱戏,她和母亲都喜欢,能看到一块儿。   再一次关注到大嫂的时候,正正看到大嫂在看韩斐。   后来又一次发现大嫂还在看韩斐,韩斐是长得清隽疏朗,但比他还俊,还年轻的男子多了去了,也没见大嫂这么一而再的盯着人看。   幸好是大嫂那个位置看人不容易被发现,不然被人发现可就尴尬了。   好巧不巧,她看大嫂就被大嫂发现了,四目相对的一瞬家确实有几分尴尬。   更尴尬的是她发现尴尬的只有她自己,大嫂连眼神都没有慌一下,还坦荡荡对她笑。   沈华柔收回视线,继续捏糕点吃,再喝一口茶水润润嗓子。   韩斐被人这样盯着一而再的看,当然有所察觉。   只是她都没有在意,沈家的这些妇人看他也没有什么好奇怪的。   反而她更奇怪,他们这些妇人怎么会同意他一个男人一起看戏?   莫非,沈家对男女大防都不在乎了吗?   回去后沈华柔也没有机会跟母亲说五姐姐的事,想着五姐姐他们也要等到堂哥他们走了之后再离开,也就先不急。   回到房里见贺元凌已经回来了,还歪在榻上小憩,连她靠近都没有察觉。   这些天跟着跑前跑后的,确实累着他了。   等贺元凌醒后她把在梨园遇到杨慕青他们的事说了,又说韩斐跟谢世峰要走。   贺元凌还懒懒的躺在榻上,一副了然于胸的样子。   “前头就说了,我这没空就不去送他们了,山水再相逢吧。”   顿了顿他又道:“二哥说要送,正好也带了我的心意。”   这些天都是大家在一起用饭,晚饭后于氏拉着沈华柔的手笑眯眯看着她。   看着又不说话,看得沈华柔有些头皮发麻。   “大嫂有话直说就是,可别这么直勾勾的看着我,怪瘆得慌。”   于氏就不跟她打哑谜了,“嫂子问你,那韩斐是女儿身你可知道?”   这话着实是让沈华柔吃惊,张了张嘴愣是没说出话来,她都不敢相信韩斐是女子。   明明,半点儿都看不出来。   看她这个反应,于氏也惊了,“你不知她是女子,那你还邀请她跟我们一起看戏?”   沈华柔结结巴巴说道:“他一个年轻男子,我们都是成了婚的妇人。”   就是了,沈华柔总是会恍惚自己的年龄,在她看来像贺元凌他们这些年纪的人都是年轻比她小。   其实,她觉得都已经跟韩斐他们见过几次,也都是一起说话一起吃饭,这次也是这么多人,并不会有什么影响。   她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他们这些妇人跟那韩斐比起来,确实是大了许多年岁。   于氏一时也被她堵的没了话,还喃喃着,“那女子看着确实年岁不大。”   说完才想起来年岁大不大不是重点,关键是他们怎么就没看出来呢?   还有,那人的身份。 第84章 抱不平   “这我哪儿知道?大嫂就别兜弯子了,快说吧。”   沈华柔也直勾勾的看着大嫂,她现在是迫切的想知道韩斐的身份。   “是冀北韩家的姑娘。”   于氏这话一出立马就有好几道惊呼声响起,也有不知道冀北韩家的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便有人问了,“冀北韩家怎么了?”   虽然一听就应该是很厉害的那种,但他们是真的不知道厉害在哪里。   沈华柔去看堂嫂,唐氏笑着微微点头。   “就是世代镇守冀北的韩家军。”   这回谁都听懂了,也明白了冀北韩家到底是有多厉害。   今天跟他们一起听戏的那个人,怎么看都不像是女子,不论是模样身高还是身形。   可她偏偏就是,而且还年轻。   待众人都平复了些心情后,唐氏才又慢条斯理的跟众人说,“韩家世代镇守冀北,不论男女皆习韩家枪,皆上阵杀敌。”   沈华柔也想起来,“没错了,元凌说韩斐一手枪法出神入化,他与韩斐切磋也占不得便宜。”   一直都没有说话的常氏倒不像小辈们这般不稳重,末了不忘叮嘱大家,“那就是都能对得上了,这事儿到咱们这儿就算了了,出了这个门别在往外说。”   “是,我们都知道。”   感叹归感叹,惊讶归惊讶,但事情轻重他们还是知道的。   知道了韩斐的身份之后沈华柔反倒更放心,韩家世代忠良,可以放心结交。   就是与韩斐相交的谢世峰,就算还不知道他的身份但也让人放心了。   后来沈华柔才知道大嫂是回去后问了大哥,大哥又找了堂哥,这才能确定。   晚上贺元凌回来说,“大哥也说应该可以放心。”   看他说的云淡风轻,而且一点也不为韩斐的身份惊讶的样子,沈华柔不由都怀疑他是不是早就知晓了。   贺元凌被小媳妇儿用怀疑的眼神盯着,质问,“你怎么一点都不惊讶?”   “是就是呗,有什么好惊讶的,她是男是女,又是谁家的子弟,与我跟她结交有什么关系?”   是贺元凌说这些话时的神色语气太理所当然,让沈华柔都开始怀疑是不是他们的反应太大?   他说的没错,他们与人结交又不是先看人身份的。   “你说的对,是我着相了。”   这下换来贺元凌惊讶了,他还围着沈华柔转了一圈,看得沈华柔浑身都不自在。   “干什么?”   沈华柔问完就听贺元凌发出啧啧的声响,然后感叹,“没想到啊,竟然也有你反省自身不足的时候,不容易啊并不容易。”   果然,从他嘴里出来的就没好话。   “圣人都还有不足的地方呢,更何况是凡人,该反省就反省,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   她如此坦荡,贺元凌也只能讪讪的闭嘴。   到韩斐和谢世峰离开的这天贺元凌果然就没有去送,又过了两日全家一起送沈伯昌夫妻俩出了龙泉县。   贺元凌以为就可以各自散了回去,结果沈华柔跟他说,“你要忙什么自去就是,我还要陪五姐姐玩几天。”   她都不回去了,贺元凌还能自己回去。   他敢回去就肯定会被爹娘拿着大棒子再赶出来,索性他也继续在岳家,反正五姐跟姐夫也住不了多久就该走了。   “你们玩儿你们的,别管我。”   连着十多天都没有正经做过事,铺子里也堆着了账要他去做。   还有庄子上他也要去瞧一眼,想到这里贺元凌嘀咕着抱怨。   “明明就是你的庄子,你跟没事儿人似的,我还跑前跑后的上心。”   沈华柔拿眼睨他,反问,“有什么不一样?”   贺元凌张了张嘴,反驳的话最终没有说出口。   他要说不一样,岂不是生分,说一样,可他心里还是觉得他媳妇儿的就不是他的。   怎么说都有毛病,算了不说了。   “不与你闲话了,我去母亲那边,你想做什么做什么去吧。”   沈华柔心里一直都惦记着五姐姐身体的事,好不容易等到能说了,她哪还坐得住?   于是,眼看着都要中午了,贺元凌也知道媳妇儿这去了岳母那里肯定是不会回来了,他也不好去岳母那里蹭饭。   “找个能吃饭的地儿吧。”   幸好这话没有别人听去,不然还以为他来岳家连顿饭都吃不上。   哪儿没有他吃饭的地方。   沈华柔找到母亲就把那天无意中听到贾姨娘和三嫂说的话一股脑儿都说了,联想到她自己,便没有控制住情绪。   但常氏不知道,只当她是在为华琅抱不平。   常氏听了也沉了脸色,“我们家好好的孩子,到他们李家才一年就伤了身子,真当我们沈家没人了。”   沈华锦虽说不是她亲生的,但也喊她一声母亲,从小都当正经小姐养的。   别人家的庶女如何她管不着,但他们沈家没有那等苛待庶子庶女的规矩,都是自家的孩子。   常氏转头吩咐身边得用的婆子,“你这就去请了张大夫来,就说是我有些不舒服了。”   这种事也就只能请能信任的大夫看,万一不小心传出去只会让自己孩子不好看。   又让沈华柔去叫贾姨娘母女和三儿媳都过来,沈华柔走的时候她还气不顺。   很快贾姨娘他们就来了,一进门就得了常氏冷言。   “回来这么些天了也不说,还要拖到什么时候去?   自己身子也不上心,这么远的路还非赶着回来作甚?   什么时候不能回,你什么时候想回来了,就写信回来,让你大哥三哥接你去。”   沈华锦虽说来时已经知道了母亲唤他们是为何,可听到母亲这些话她还是忍不住落了泪。   尤其是贾姨娘,不停的拿帕子拭泪,哭得话都说不出来,她是心疼女儿。   沈华柔和邓氏一人扶了一个到一边坐下,“姨娘和五姐姐都别哭了,哭多了伤神。”   沈华锦哭是感念母亲和家里对她的好,这时候她除了哭也不知道能说什么,现在她说什么都不足以感恩母亲待她的恩情。   她要跪下磕头,刚一动就别沈华柔拉住。   常氏看她这样也不忍心红了眼眶,“别乱动了,好生坐着。”   沈华锦赶紧擦了眼泪平复情绪,“劳母亲妹妹也跟着操心,其实我已经大好了,不碍事的。”   “这还不碍事?还要怎么才算有事?”   常氏话说到一半,沈老爷就带着大儿子进来了。   “你们娘儿几个说什么呢?” 第85章 只是不上心   进来一看个个都神色不好,贾姨娘和五女儿脸上都还挂着泪痕,沈老爷也收了笑容。   又问了一遍,“怎么回事。”   他倒不是怀疑妻子欺负了他们,这么多年来妻子是什么人他还是知道的。   贾姨娘也知道自己这样不妥当,赶紧几下抹干净了眼泪。   她是想要老爷为女儿做主,但有夫人在轮不到她来说。   再一个,她也是怕给老爷夫人惹麻烦,不然她早就哭到夫人这里来求夫人做主了,也不会忍着打算私下给女儿找大夫瞧。   沈华柔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其实最清楚的还是五姐姐,可五姐姐现在这样怕是又要伤一次心。   还是常氏对他招手,“老爷你先坐下吧。”   沈老爷过去坐下,等着妻子跟他解释。   不止是沈老爷他们,常氏也想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心疼自家女儿是没错,但也不能不分青红皂白就误会了女婿。   常氏缓缓吐出一口浊气,也缓了语气询问沈华锦。   “华锦,当着你父亲和我的面,你老实说究竟是怎么回事。   若是那李家欺负了你,不管他是不是有秀才功名在身,你父亲和我首先不能接受。   女婿也在,我们今天便要他拿出个说法态度来。”   常氏的态度在这儿了,正因为她这个态度,什么都不知道的沈老爷和沈伯荣的脸色更沉得难看。   沈老爷虽然没有说什么,但眼神坚定。   “你别怕。”沈伯荣藏在袖子里的手也捏紧了。   他与李为仁有几年同窗之情,当初他跟自己提的时候,自己是看好他的。   结果,妹妹才嫁了他一年就……   看着妹妹哭,沈伯荣恨不得现在就去打李为仁一顿,问问他当初跟自己说会待妹妹好的话是不是都喂了狗?   家人都这般护着她,沈华锦又忍不住要落泪。   好不容易稳了情绪才说,“夫君他没有如何,是我自己不争气没坐住胎。   那日午后有些热,婆母说没胃口不思饭食,我便想着做些爽口的菜,送去的时候恰逢婆母正在午睡,便小等了一会儿。   回来小憩后,便腹痛见了红。   当时就请了大夫来诊治,只是最后还是没能保住孩子。   孩子没了婆母和夫君都不好受,婆母更是一度自责到昏过去,躺了好几日才转好。   夫君为了照顾我和婆母更是几日未曾合眼,他心里也不好受得。   这次是我想回来,也不怪他。”   沈华锦并不是帮着夫君说话,她的夫君确实没有苛待过她,没了孩儿他也确实难受。   只是,他也未曾将一颗心放在她身上而已。   对一个人上心与不上心如何看不出来,在家的时候看着哥哥嫂嫂,还有姐姐姐夫们是如何相处的,再对比李为仁又是如何待她的,自然也就明了了。   当初是大哥说是他主动提起,沈华锦便自然而然的以为他至少是有意于自己。   出嫁的时候她也是满怀希望,幻想着成亲后也能像哥哥嫂嫂们一般琴瑟和鸣。   后来在一次一次的冷淡和婆婆不断立的规矩中她也冷了热情,直到她查出有了身孕,他也很高兴,对她和孩子都很上心。   夫君这样的改变让她的心也控制不住又暖起来,他的嘘寒问暖和不经意见流露出来的柔情让沈华锦觉得婆婆立的规矩也没有那么难接受了。   只要他对她和孩子好,她便是累些也无所谓。   孩子没了,能看出来他也难受,可他只淡淡一句以后还会有就罢了。   婆母在伤心自责之余不乏有关怀,可她如何都不能接受婆母说:小产多寻常的事,哪个女人不生孩子不受些苦。   之后她在月子里时说无妨没事,本是不想让他太担心,结果他就真的整夜都不回来看她一眼,却在婆母床前守几个日夜不闭眼。   这些话她又如何能跟爹娘哥哥说,他孝敬母亲是应当应分,他也确实没有苛待过自己,他只是不上心而已。   她就是说了,除了让全家都更担心她,还能有什么改变?   其实她也一直都想不明白,既然是他主动提的亲,他身边也没有别的女子,他为何要如此待她?   曾经她想过问他,最后都忍了下来,不想连最后一点儿脸面也丢了。   在李家的时候,她其实也没有觉得有多难受,反而是回到了家后才猛然涌上千般委屈来。   在座的人,谁都能从她几句话中听出来她在李家是过的什么日子。   两个男人或许没有想太深,只当是被婆母立了规矩,但女人们都清楚,婆家能在媳妇儿怀孕的时候还立规矩,大半的原因都是在男人身上。   若男人在乎看重自己的妻子,婆家人也会看在男人的面上对媳妇儿宽容些。   反之,就是无底线的试探。   几个女人都气愤不已,别人不好说,但常氏是亲家母是平辈的身份她不怕说。   “你还在月子里他就对你不闻不问,只顾着他的母亲,他家里除了他就没有别人了吗?   一昏还能昏几天几夜,他父亲就连给妻子送口水送碗饭都做不到?   非得儿子抛下身体虚弱的妻子去不分白天黑夜的守着她?”   沈老爷不好跟妻子一样说亲家的不是,但他也心疼女儿。   “回去后你掏银子买上几个婆子,家里不是缺这几个银子,爹这就给你多买几个带着回去。   她再要吃什么做什么都让婆子去,再昏了不省人事也有婆子衣不解带的伺候她。   当初就不该考虑到他家的面子只带一个丫头过去,让你被欺负了都没个帮手。   在家的时候我都没让你做过这等伺候人的活儿,到他李家去反而还要重头学?”   沈华锦的丫头已经跪在地上,“奴婢要去伺候老夫人,但老夫人说奴婢不如姑爷细心。   可,可又一阵一阵的唤奴婢去她那里做这做那。   夫人怕老夫人真有个好歹……”   丫头越说众人越是上火,沈老爷转头一指大儿子,“你去把李为仁叫来,我当老丈人的还说不得他了?   倒要问问,他长没长个脑子,他那功名是怎么考的。”   沈伯荣二话不说起身就要去,他也想当着李为仁的面跟他说清楚,他家的妹妹是嫁到他家做妇的,不是卖到他家做下人的。   “你回来。”常氏喊住他。   父子俩都不解的看着她,“你还顾虑什么?”   常氏给他们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又问沈华锦。   “姑爷他可是心中另有所属?”   有些话当着丈夫和儿子的面她不好问,只能拐着弯儿问这个。 第86章 总要有所图   众人都看着她,也明白常氏这么问的顾虑在哪里,沈华锦便一五一十的说了。   “夫君平日刻苦读书,偶有同窗好友邀请出门,但也都是早早归家,并不曾在外留宿。   于夫君读书一事上公婆皆十分上心督促,夫君亦不曾懈怠。”   也就是说除了读书就没有别的消遣了,莫非是一心读书才疏忽了妻子。   但这个理由沈华柔是不信的,夫兄也勤奋刻苦,怎不见疏忽大嫂?   沈老爷气结,“他便是一心读书也不该连对妻子关心也没有时间,说来说去都是他没把心用在你身上。   伯荣,你这就去唤了他来。”   带沈伯荣离去后常氏也招呼女儿媳妇儿跟她回避,“这里有你们爹和大哥就够了,我们都避开,等回去后姑爷要是问起来,华锦就说是我们看你精神不好才逼问你的,别的半点不说。”   常氏这么叮嘱沈华锦,也是说给丈夫听,等姑爷来了沈老爷自然知道该怎么说。   沈华柔扶着五姐姐跟着母亲到后面,贾姨娘和邓氏也跟上。   其实常氏还有话要避开了男人来说,女人家说私房话不能让男人听。   隔着院子厅堂常氏还是压低了声音说话,“当初我们是考虑到了姑爷家的情况,你带人过去也没地方安置。   现在我们也顾不了那么多了,你爹说的对,回去的时候你就把家里的人带去,住不开就再置个宅子。   家里能用银钱解决的事都不算大事,不管你婆母如何,你只管掌着中馈。   但你也要记着,不是她要什么就给什么,你心里要有杆秤。   再有,不管到什么时候都要以自己的身子为重,别的都是虚的。   回去首先最要紧的事便是好好调理身子,一会儿张大夫来了让他好好给你看看。   你也别有太大的压力,你年轻身子底子好,能养好的。   这么久也不说多往家里来信,以后还是要多写信,能走得开的话每年都回来。”   说到这里常氏忍不住又叹气,“你嫂子也是一年到头都没得闲回去一趟,这回你们回去就带着你嫂子也一起,她也该回去看看爹娘了。”   于氏是梁州人,沈伯荣和李为仁都曾在于先生门下。   顿了顿平复了心情,又道:“回去后若是姑爷闹你不顾你的身体,你就买个亲白女子回去,记着一定卖身契捏在你手里。”   本来这种话她是不好说的,该由她亲娘来说。   常氏又怕贾姨娘再诸多顾及,耽误了孩子。   果然,贾姨娘又红这眼眶要哭,常氏看不得她哭哭啼啼没有拿主意的样子。   贾姨娘是妾室,又向来本分老实,她能有正主意才不对。   可她的女儿是正妻,该立住的时候就必须要立住,一位的忍让哭能解决什么问题。   不等她再多看贾姨娘一眼,贾姨娘就自觉的抹了眼泪,也苦口婆心的劝女儿。   “你要听夫人的话,别的不想多了,咱就先顾自咱自己,知道不知道?”   “是,姐姐就听母亲和姨娘的,我们不主动害人,也要以自身为重。   这也是到了万不得已才行的法子,你就牢牢捏着身契,她若本分便罢了,若不是,姐姐直接把人发卖了出去就是。”   沈华柔说这些不是半点没顾及贾姨娘,但他们家对贾姨娘如何,贾姨娘在家这么多年又是如何为人,大家都心知肚明,并不会出现那种情况。   别说是生了一双儿女的贾姨娘,便是只生了四姐姐的冯姨娘也是如此,所以说这些话她也不怕贾姨娘多心。   沈华锦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心知他们都是为自己好,心中感动不已。   她出嫁的时候虽然没有二姐姐和六妹妹的嫁妆丰厚,但别说是置宅子买仆人了,就算是养李家一辈子也是尽够了的。   到现在她才深刻的体会到有娘家撑腰有丰厚嫁妆的底气,她不是像她生母一样娘家没办法才给人做妾,不是娘家帮不上忙不说还要想办法补贴娘家。   有人给她撑腰的。   即便她嫁得远,也是有人惦记她的。   沈华锦看着母亲和姨娘,又看妹妹和嫂子,慢慢坚定的点头。   “我一定听母亲的,往后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常氏拉着她的手语重心长,有些话是说给沈华锦听,也是借着这个机会说给自己的女儿听。   “过日总是要图个什么的吧,咱们不图他李家家财万贯,也不图他李为仁身居高位,便要图他个知冷知热有情有心。   再不济,也要自己过得顺心如意了吧。   退一万步来说,实在到日子过不下去的时候,还有家里呢,你叫人送个信儿回来,让你哥哥弟弟们接你归家来。   但日子如何过也是要你自己来过的,一辈子还长着呢。”   小女儿出嫁了,劝和的话她说得太多了,做梦都担心她与姑爷过不好日子。   五闺女和六闺女的情况又不同,夫妻感情在是一回事,没有情分又是另回事。   婆子来报说当大夫来了,众人便歇了话不再提。   沈华锦心头有万语千言要说,但又都不能表达她对母亲和家人的感激,最终抹了眼角努力让自己心情平复。   她便是嫁了人也还是沈家的女儿,不能给家里抹黑。   待众人都收拾好心情常氏才让婆子领着张大夫进来,请张大夫来就是打着给常氏看诊的名头,先给常氏请了脉。   “老夫人近来过多劳累,要安心歇歇,可觉得有哪里不舒服?”   “就是觉得疲乏没有精神,别的倒也没有什么。   看来真是老了,不服老都不行啊。”   常氏勉强调侃自己,露出无奈的笑意。   整个龙泉镇的百姓都知道沈家大房回来祭祖,沈家大房的长子可是三元及第连皇上都见过的,听说是皇上钦点在翰林院。   这样的殊荣和前途,是比县令老爷都高的啊。   张大夫也听说了,县里各官员设了宴席请沈大人,沈大人没赴宴。   那沈大人说,“此番归乡是为祭祖,不为公事。”   也是今天上午,已经匆匆踏上归京路途。   他在沈家看诊多年,对沈家各人的人品行事是真的钦佩。   话说回来,沈老夫人没什么大碍,又请他为几位夫人都诊过脉。   几位夫人都无大碍,唯独到五小姐这儿,张大夫越诊眉头蹙得越紧。 第87章 都是这么过来的   一看张大夫皱眉皱眉众人就知道情况不容乐观,贾姨娘眼看着又要落下泪来。   扭过头擦了眼泪强忍情绪,就听到夫人说,“您但说无妨,还请您务必尽力。”   沈华柔只一想到上辈子五姐姐生孩子差点去了半条命,之后就一直身体虚弱,她的心便跟被谁拽紧了般难受。   “还请张老想想办法。”   张大夫没应,又让沈华锦再换了一只手来。   等确定后才与众人说,“五小姐是小产后为能好生休养,又在小月子中思虑过重。   那时候怕是还酷暑难当,五小姐还有些热症不散。”   见沈华锦点头,张大夫又问,“请五小姐务必实话相告,如今可还有恶露不止?”   众人见沈华锦又点头,脸也白了。   “离出了小月子也快两月了吧,怎么还会……”   在座的妇人都是生养过的,那个不知这种情况绝对不正常,常氏现下说话都是压着火气的。   后面的话是不方便再说了,常氏忍着没再问,只请张大夫开药。   “五小姐现在的身体最好是静养,等有了明显的好转之后再移动。”   张大夫也知道沈家的这位五小姐是嫁得远,这次是趁着祭祖回家来,怕是在娘家里住不了多久。   他是大夫,他不管这些,只叮嘱他该叮嘱的。   “老夫先开了两副药吃着,等要吃完了老夫再来替小姐诊治。   老夫人是知道的,此类病症需得仔细调养好了才行,不然会影响日后子嗣缘。”   这点不用张大夫提醒他们都清楚,真是因为这样沈华柔才必须要让母亲知晓。   上辈子贾姨娘和三嫂也请大夫给五姐姐诊治过,后来还不是艰难。   所以这次,希望还来得急。   送了张大夫离开,常氏直接说定,“我去跟姑爷说,华锦不急着回去,他要走让他自己走。”   不止是常氏,便是邓氏这个做嫂嫂的也再忍不住怒火。   “妹妹别怕,就在家里安心住着。”   常氏也不想看沈华锦在这儿坐着挨着,就吩咐儿媳和女儿,“你们扶华琅回去歇着,我和你们姨娘到前头去。”   本来她是不打算在这事儿上出面,只让丈夫和大儿子去说就是,但是现在她是真的忍不住心头的火气。   必须要让李家知道,他们家的女儿不是给他们欺负亏待的。   沈华锦还有些担心,被姨娘瞪了一眼,然后只能跟着三嫂和妹妹回去。   他们路过前头院子的时候正正看到李为仁立在那里,父亲和大哥神色凝重,李为仁挺直着腰背轻抿着唇,但脸色如常根本看不出来他现在究竟是什么心情。   沈华锦心里嗤笑自己,他从来都是这样,不管心里想什么都不会表现到脸上来,自己也从来都猜不到他在想什么,如何做都讨不了他的欢心。   她以为在父亲哥哥面前他至少会问一句她如何了,可他没有,只是淡淡的看着她。   反而是大哥出言让她能赶紧逃离这个尴尬的境地,“华锦身体不适就赶紧回去歇着吧。”   “我们这就回了。”   沈华柔与三嫂对视一眼,扶着五姐姐离开。   她并不好奇父母亲会如何处理,母亲都把话说到那个份儿上了,不会轻拿轻放。   但五姐姐还要与姐夫过日子,也不会把话说得太死。   常氏和贾姨娘是跟他们前后脚出来的,她作为正岳母可不是儿媳女儿那样跟他是平辈儿,该摆脸色就摆。   沈老爷父子看到她神色难看,心里那到弦当即就崩紧了。   “娘,华锦可还好?”   沈伯荣还是没有他爹沉得住气,在上前去搀扶母亲的时候便忍住不问了。   他也是故意当着妹夫的面问,也看看他要如何交代。   “哼!岂止是不好,一年半载的恐怕都好不了,就算是好了以后也不确定会不会再有什么遗留的问题。   我家好好的闺女,到你家才多久?就成了这幅样子回来?   真真不是你家的人你不知道的心疼是不是?你李家门户高我们攀不上你早说话,当初是你还要来求娶的我华锦,不是我们沈家的女儿非要嫁你。   娶回去了不知道心疼呵护,你吱一声,不劳你走半步,我们自有人去接回来。   我们家的女儿,我们自己来疼。”   在场三个男人同时脸色变得十分难看,其实李为仁也不清楚妻子的身体到底是严重还是不严重。   只每次自己问她她都说没大碍,让他不用担心,母亲也说小产跟生产差不到,养一个月就没事了,母亲是过来人总是有经验的。   之后自己想着让她多养养,就一直没有与她行周公之礼,她也说已经好多了。   可现在,岳母说很不好,还可能会有遗留问题。   回想起来,这几个月她确实脸色不如从前红润,精神也萎靡,他以为……   都会有这样一个过程,再养养就好了。   怎么会到这般严重?   李为仁因为这些脸色变得沉重,心里也是有担心妻子的身体。   他从没有想过要伤害她。   但他这番脸色变化在沈家人看来就以为他是另有想法,是觉得岳母质问那些伤了他的脸面?还是觉得女儿回来告了他的状?   沈老爷也不收了之前的几分客气,怒气冲冲的质问女婿,“刚才你说不知道,说是你疏忽了,现在你还要以不知道和疏忽来做借口?”   好友兼大舅哥这时候虽然没有再质问他,但他落在自己身上的眼神犹如利箭。   李为仁张了张口,依旧是之前那个尽显苍白又敷衍的回答。   “都是我的疏忽大意才让华锦受这些罪,还请岳父岳母再给我一次机会,我日后定当吸取教训,对华锦好,弥补以往的过错。”   他现在说什么都似狡辩,也没有说服力。   可他除了保证外,还能做什么才能让岳父岳母再放心将华锦交给他。   之前他不知道因为这次小产导致华锦身体亏损到那等程度,更不知道华锦一直都忍着,什么都不跟他说。   “为仁,你也别怪岳母丑话说得难听。   华锦虽说不是我亲生的,但我沈家的孩子个个我都当亲生,他们姐妹几个在家的时候我和你岳父舅兄们都跟眼珠子似的疼,从小被打过骂过,更别说是委屈着了。   之前是我们顾虑太多怕你们多想,但现在看来就算是你们要多想我们也顾不得了。” 第88章 父母之心   “大夫说了,以华锦现在身子不移劳累挪动,最好是静养精养。   华锦这回肯定是要留在家中养得身子大好了才会跟你回去,你若是有什么不方便或者要紧事赶着回去办,那你就先行。   等之后你的要紧事办完了,再来接她与你归家。   华锦既然是嫁了你李家便是你李家的媳妇儿,她不在的这些时日,侍奉夫君公婆的事她不能再亲力亲为。   但请亲家安心,我儿做不了的事,我们便买婆子下人做,不会耽误什么。”   常氏这话就已经说得很不客气了,若是李为仁心高气傲又因为自家不如岳家而自卑的话,这场姻缘怕是直接就散了。   即便是勉强不散,日后夫妻俩也过不好。   若是李为仁忍气吞声,结果也好不到哪里去。   或者是,他直接就拂袖而去。   当初大儿子回来跟他们说的,李为仁虽是家境贫寒些,但从不妄自菲薄,人品好有骨气也有股子不服输的拼劲儿。   正是因为这样他们才会答应他的求亲,现在二老是在对他的第二次考验。   第一次,是他们太相信他,让他轻松就过了。   这回,不能再花了眼。   若他不能真的认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不能真心实意对华锦。   那还不如趁早了断,免得华锦再去他家受罪。   这次是吃了亏损了身,那下次呢?   不可能真要等再无挽回的余地了,到那时候再后悔莫急。   贾姨娘站在一边看得心里跟手心一样捏紧了,她当然不希望女儿和离。   就算是知道家里会善待他们母女,可有夫家和寡居又如何能一样?   她这辈子是满足了,但她还是想看到女儿与女婿夫妻恩爱子孙满堂。   夫人和老爷这样做她也知道是为了女儿好,但她没有夫人和老爷的心境,她怕女婿真的说和离。   沈伯荣始终不发一眼,便是母亲话说得再狠他也不为好友说一句话。   当初确实是他主动来提,如今出了这样的事,沈伯荣自觉难辞其咎,也是想听听看他要怎么说。   刚才自己和父亲说了那么多,他一开始是惊讶,后也有后悔的样子,都不似做假。   但他给的承诺不够,根本就没有说服力。   就在这时,一直挺直腰背站立的李为仁突然就跪了下来,虽然跪着的他依旧腰背挺直。   “之前都是我辜负了华锦,以后我会好生待她,决不让她再受罪。”   沈伯荣虽是大舅哥,但也是同辈,自然没有他再坐着的道理。   站起来之后他生了想去扶的想法,他们是想要李为仁给个态度,但也没想过要他跪啊。   他去看父亲,得到父亲的眼神示意后过去扶他。   父亲也终于说了话,“我们要的是你的态度,你不必如此。   方才你岳母也说了,华锦既是嫁了你,便是你的妻,华锦这孩子心思单纯又心软,她所求不过是你的真心。   你要是能做到,便给我们一句准话。”   到这时候常氏也软了语气,“没有人生来就什么都知道的,夫妻相处也是一门学问,需要用心去学去做。”   李为仁在挣扎了几次无果后只能被身强体壮的大舅哥提起来站立,把岳父岳母说的话都记在了心里。   “为仁都记下了,定会用心学,用心做。”   他与妻子之间的问题,别人不清楚,妻子也不清楚。   只有他知道,问题都出在他身上。   成亲这一年他自认为没有苛待她,实则上是早就亏欠她太多。   到了这一步,也算是大家都满意,还能继续往下说。   刚才常氏发了一通火,现在沈老爷便缓和了语气好生好气的与女婿说话。   “你岳母刚才也是着急,但她说的有一点也是没办法的。   大夫都说了照华锦现在的身体不移挪动,也只能等华锦身子好些了,大夫说能禁得住长途跋涉后才能回去。   这样吧,你家中若是没有什么大事,你就留在的龙泉县,不耽误你读书。   你二姐夫家里就是咱们县方正书院,你大可与你二姐夫一起互勉。   还有你六妹夫家的大哥也在准备明年的科考,你都可以与他们一起读书,还能交流一下心得。   只是伯承还小,所学都不如你们几个姐夫。   虽说你堂哥是说他有些天赋,但也要等过上几年他好歹得了个功名才行。   等他到洛京的时候怕是你们几个都各自奔前程去了,趁现在还有机会,你要有空也能指点指点你弟弟。”   沈伯昌看了沈伯承的功课文章后是私下与叔叔交的底,说等身边伯昌有了秀才功名就接他去洛京拜师。   看女婿有些所动,沈老爷又继续说,“华锦身子要调养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往后肯定也是要多加注意的。   我和你岳母的意思呢,就是还是让从前在华锦身边习惯的老人跟着你们回去,一是帮华锦打打下手,她也好轻松些。   二也时帮你们孝敬父母,孝敬贵在心意,你们夫妻都是孝顺的好孩子,有些事也不一定非要做形式。   便是你们六妹夫家里在乡下,我和你岳母也是让她身边的老人跟着去的。   不说别的,就是以后有了孩子,也能帮帮忙。   我们做岳父岳母的一直都很看好你,若不然也不会将华锦嫁与你为妻。   我们做这些不为别的,只是想你们这些孩子少走些弯路,最好啊以后都是一路平坦顺遂。”   常氏也顺着丈夫的话说,“你们都是好孩子,你要你们好好过日子,我们做父母的便也不求更多了。”   这些话但凡是长了脑子的人都能听得明白,知道要如何做。   李为仁有心气,他从没有想过要占岳家的光,可他也不是一味的只有心气。   “岳父岳母的良苦用心女婿明了,定当不辜负二老期望。”   他这么说便是答应了,沈家人也跟着长舒一口气。   “你回去给家中父母书信一封,正好你六妹夫他们有车队要去梁州,就带回去了。”   李为仁点头答应下来,“这些日子便要叨扰二老。”   沈老爷终于是摆出了第一个笑模样,“都是一家人说的什么客气话,在我们心里女婿也是儿,都是自家的孩子,在家里就别说客气话。”   沈伯荣也拍着好友的肩笑,“过几日我再跟你引荐贺大哥。” 第89章 看透   陪着好友兼妹夫回去的路上,沈伯荣又是苦口婆心语重心长一番宽慰,还替父母又解释了很多。   最终得李为仁一句,“我都知道二老是爱女心切。”   然后又直直的看着他,“我家若是有妹妹受了这么大的罪,我可能会忍不住打人。”   要不是看着他的神色,亲耳听到他说的这个话,沈伯荣都要怀疑他是不是换了个人。   在沈伯荣的印象里,好友并不是话多的人,也不是会有这种发狠的眼神,跟没见他对谁动过手。   这一刻,他又对好友有了新的认知。   他其实是相信李为仁不真的欺负妹妹,他不知情也不是说假话。   但他当大哥的还要有大哥的责任态度,于是他严肃的拍着李为仁的肩,告诉他。   “这顿打先给你存着。”   “好。”   到了门口沈伯荣就不进去了,临走前再叮嘱他,“你家没有妹妹不知道,其实姑娘家心都细,也顾虑多。   很多时候他们嘴上说着没事,不用,其实是怕给人添麻烦。   女孩子都娇气,不像咱们男人什么都能扛,女孩子是需要呵护关心的。   你是不知道六妹夫,他就总是惹六妹妹生气,成亲半年两人吵架的时候比好的时候还多。   但你看他们不也恩爱着,男人嘛,大度一些。”   说完他便转身走了,不给妹夫问他的机会。   有疑惑,要问,问元凌去。   沈伯荣可喜欢六妹夫的脾气,什么都直来直去,他来跟李为仁说最合适。   他们是连襟,就算话说重了也比他这当哥哥的说来有用。   沈华柔他们是听到了外面的动静后才出来的,走之前又安抚了几句。   沈华锦笑着跟他们说,“都在家里了我什么都不怕。”   有她这样的话,沈华柔他们也算能安心些。   出来见到李为仁时,两人还是笑着打招呼。   只回到自己的院子后沈华柔再撑不住笑模样,阳春看她连坐着也软了腰背,到嘴要说的也又咽了回去。   夫人现在已经够堵心了,她不能再说让夫人堵心的话。   直到贺元凌回来的时候还看到她耷拉着眉眼的样子,“我不是出了趟门,你这是怎么了,在家还有谁能让给你难受?”   嬉笑的表情在接收到阳春的眼神示意之后慢慢收敛起来,过来到沈华柔身边坐下。   “来跟三爷说说看,是谁惹我们华柔不高兴了,三爷去给你出气。”   换来沈华柔觑他一眼,根本不想说话。   就是这一眼,贺元凌又笑了,挨她更近。   “我都舍不得惹你不高兴,谁还敢惹我的华柔?嗯?”   本来沈华柔没有想别的,倒是因为他这句话联想起一些他从前的混账来。   气也便上来了,伸手就打了他凑过来的肩膀。   “谁也没你可恶。”   终于是得了媳妇儿一句话,贺元凌不仅没在意那一巴掌,还又死皮赖脸的凑得更近,近到两人脸都要贴到一起了。   “看来真是我又有什么地方惹了你,那你说出来啊,我任罚认罪。”   沈华柔没有心情与他说笑,又推了他,推不动,只能作罢。   就见她长叹一口气,眉眼间更加了郁郁之色。   贺元凌就等着,等的时候也不妨碍他抱了人坐到他膝头上。   结果他媳妇儿就温顺的贴到他怀里了,还双手主动的环上他的腰。   贺元凌心里一紧,知道这是真的有事。   半晌后,才听到怀里的人出声,声音又轻又软,听着可怜巴巴的。   “五姐姐小产伤了身子,大夫说怕是要影响子嗣。”   就这么一句话,贺元凌就从里想象了好多五姨姐在婆家被欺负的可能。   要不是被欺负了,谁好好的怀着孩子能流产?   就拿他家来说,大嫂二嫂怀着孩子大哥二哥紧张得不得了,爹娘也是一天三顿饭的问着。   要是李家也这样,孩子能流了?   “要不,我去打五姐夫一顿。”   “莽夫。”   沈华柔圈在他后腰上的手轻拍了他一下,又圈上。   这一声又一拍可是在贺元凌心尖尖上了,软呼呼的。   “那你说怎么办,都听你的。”   “父母大哥都说过他了,他也保证以后会对五姐姐好。”   贺元凌冷呲一声,“这种保证有什么用?”   他是没有看出来,五姐夫看着斯斯文文一个人,话也不多,竟然会做欺负媳妇儿的事。   太不是男人了。   又听他媳妇儿缓缓说,“是累得小产的,又一直没有好生调养,这才吃了亏。”   “他家一共才几口人,能有多少活儿要她来做?   呵……还就能让她个怀着孕的累小产了,他家别的人怎么没累躺下?”   反正贺元凌是不信的,肯定是受了李家的磋磨。   “是这样了,父母亲决定让五姐姐留在家里养身子,之后回去的时候再带着家里的老人过去。”   这话让贺元凌惊讶不已,“怎么当初没跟着去?”   立马他又想到原因,“李家房小人少。   要我说,就该多去几个人孔武有力的婆子,看他们李家还敢不敢欺负人。”   沈华柔心想,我倒是带了人,你不也照样欺负我。   但她的情况跟五姐姐的比起来又不相同,真比起来她这也不算什么了。   是以也就没有揭穿他,之后她也没有再说话了,就觉得身心疲累什么都不想说。   她也不知道,因为这个事贺元凌狠狠的自我骄傲了一番。   为他会疼媳妇儿,为他们家不是那种磋媳妇儿的人。   又在沈家留了一天他们便回去了的,走的时候大舅哥跟他说得空带五姐夫去家里拜访。   说实话,当时贺元凌是不想答应的,但看在沈家的面上还是笑呵呵的答应下来。   五姐夫能去拜访谁?还不是他大哥。   刚回到家就撞着气冲冲从他们家出来的陈家舅哥,看到他们后陈家舅哥立马换了脸色。   “凌弟和弟妹回来了,哈哈哈,我来看看你们二嫂。”   贺元凌也装作没看到之前的脸色,笑着迎上去,“大哥急着走什么,正好我回来了,一会儿咱们喝点酒叙叙旧。”   陈家舅哥连连摆手,“今天可不赶巧,我还有些事务在身,咱们下次再聚好不好?” 第90章 都打出去   看着陈家舅哥乘着马车走远了,贺元凌这才收回视线,只是他挑眉笑的模样让沈华柔费解。   “这是干什么呢?”   贺元凌不答反问,“你猜二嫂她哥来找二嫂是为了什么事?”   得沈华柔没好气的睨他,“你这没头没脑的问我,我哪儿能猜到?”   二嫂不是才回了娘家吗?   贺元凌收了刚才阴阳的神色,正经了对沈华柔说,“我猜,八九不离十是为二哥给你帮忙的事儿。”   关乎到自己身上,沈华柔也正了神情。   “这话怎么说?”   贺元凌却又不说了,长臂一览将她捞近。   “回去咱们慢慢说。”   大门口也确实不是说话的地方,但也不是能让他胡来的地方。   拍开他搭在自己肩膀上的大手,顾自先进门。   因为公婆再三的说过让她不用每次出门回来都去请安,所以这次沈华柔就没有去,但还是先让人把从家里带的东西给公婆送去,也是表示她回来了,着人去报一声的意思。   贺元凌看看自己空了的手,又看看已经进门那人挺直的脊背,捏捏空手也跟上去。   有近半月没有回来,沈华柔一踏进云峰阁的门槛就被虎将军扑了个满怀。   惊讶至于沈华柔也稳稳的将它接了满怀,抚着它的小脑袋惊喜道:“才十几天没见就长了好多,还会扑了,真是好棒啊。”   虎将军也是真的想她了,窝在她怀里直哼哼着蹭,被摸毛也表现出很舒服很享受的样子。   它是享受了,可把贺元凌看得眼红。   “在地上滚了来,脏不脏?”   哼,平日子她不是最爱干净了吗,便是自己不洗手都不许自己挨着她。   现在倒好,就抱着虎将军稀罕得不撒手。   他在她心里,是连虎将军都比不上的。   再听听他媳妇儿怎么说的,“反正这一身也是要换了的,无妨。”   这个区别对待也太明显了吧,是不是当他瞎?   要不是看到阳春和玉兰两个丫头捂着嘴偷笑离开,他高低要让她说清楚,到底猫崽子重要还是他重要。   罢了,三爷大度不跟那个猫崽子争。   哼,有你求三爷的时候。   等沈华柔稀罕够了虎将军果真就来求他来了,“你说二哥那事儿是怎么个说法?”   结果就是,她问了,他高傲的睨她一眼,又从鼻孔里轻哼出声,最后还扭头用侧脸对着她。   “又撒什么癔症?刚才不还好好的?”   刚才沈华柔只顾着跟虎将军逗乐了,真就忽略了某人的情绪,所以现在也是真的不知道他犯的什么病。   贺元凌坐着,还又翘了二郎腿,还作势端着茶盏揭开盖子轻吹面上的浮沫。   沈华柔是走近了才与他说话的,离得近又不瞎,上好的毛尖沏好的才端上来,哪儿来的浮沫。   “你倒是说不说?不说我可进去换衣裳了。”   哼,现在不说,看他能憋到什么时候去。   她心里还惦记着五姐姐呢,昨日下午她去找了三嫂,才从三嫂那里得知那日五姐夫回去并没有表露说什么不满来,对五姐姐也上心了。   可便是这样她们也不能完全放心,怕是五姐夫在他们家里,父母哥哥们眼皮子底下做出来给人看的,时日再长了或者是回家去之后再给五姐姐难堪。   后来他们又一起去看了五姐姐,五姐姐透露了五姐夫也要留在家里,还说若是到过年的时候她还不能大好的话,便要留在家里过年。   如此,她才能放心回来,但也想着等过上些时候再去看看的。   她总觉得不对劲,五姐夫既然是在乎五姐姐身体的,怎么还能出现之前的情况?   想不通,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沈华柔说了就真的要往屋里去,气得贺元凌咬牙,一把拉住她。   并且质问她,“你就不能有点耐心?”   明明是他耍性子不说,反而还怪她来了。   沈华柔反问他,“要耐心作甚?   你是跟芷菁一般大还是跟知勤一般大?还得人哄着惯着,是不是还没断奶?”   沈华柔站着居高临下,贺元凌坐着仰头望上。   是以,沈华柔能清楚的看到他神色间微微的变化。   然后听他说,“也不是不行,你说我多大我就多大。”   结果就是沈华柔忿忿甩开他的爪子,还白了他一眼。   最终还是被某人拉回来,“你坐着听我说。”   沈华柔以为他老实了,真就准备好洗耳恭听。   “我也要洗,何必一趟一趟的麻烦还累阳春他们提水?   不如,就一起了吧,你也好监督我是不是洗得干净,免得之后你再嫌弃让我再洗一次。”   “呸!”   沈华柔起来又要走,又被扯回来坐在他腿上。   “你慌什么,先听我说了再去啊。”   运气,再运气,“你说。”   “其实,上次二哥跟二嫂回娘家去便透露了打算,当场就被二嫂的大哥指出不妥之处。   二哥还说,当时二嫂就生了气,这才没在娘家住。   刚才你也看到他那个样子了,我猜多半又是没谈拢。”   他说半天也没有说到关键,沈华柔见他是算正经了又追问他。   “那二嫂家里是什么意思?觉得哪里不妥?”   沈华柔心想,若是因为这个给二哥二嫂造成什么麻烦,可就是她的不是了。   若是二哥真有什么不方便,他又不好说,这事儿他们还是得自觉。   贺元凌看着她笑,“你是不是已经开始自我反应,还想着要是真的给二哥二嫂添麻烦了,咱们得主动去解决?”   他确实是一针见血,沈华柔轻轻点头承认,“嗯。”   他又笑开了,“这回可是你想多了,你可不是小看你男人了。   既然我都知道了这事,你猜是谁跟我说的?   二哥当是就表了态的,他和二嫂都不会退出。”   说了半天他还没有说到点子上,沈华柔真的急了,动手又要拍他。   “跟你说吧,是二嫂的娘家人觉得二哥他们帮我们最后是给我们做嫁衣裳,他们虽然是有分成,但太少了,地方又不是他们的。   若是哪天你突然就因为个什么原因不要他们合伙了,岂不就是多年辛苦都白费了吗?” 第91章 闹开了   “他们的意思,还是要二哥自己做生意,不管是挣是赔都是自家的。   其实他们还是看重二哥的才能,觉得二哥能成,就是觉得跟我们合伙屈了二哥的大才。”   贺元凌还是笑,笑得讽刺。   其实二哥她是不担心的,但就怕二嫂哪里。   “二嫂是什么意思?”   贺元凌那个脸变得叫个快,刚刚还是满脸嘲讽,现在就又是拿轻蔑的样子看她。   “媳妇儿,你是不是脑子不好使?   我不是说了吗?二嫂气性大,气得当天就回来来,都没有在娘家住一晚。”   贺元凌确定,这个话他确实有说过,而且就在刚刚。   他真诚的看着人,用他真诚无比的眼神让沈华柔好好再回忆一下,是不是真的。   被他这真诚的眼神看着,沈华柔气不打一处来,一股脑的都往头顶涌。   但又真是她忘了,她便是想撒撒气也不好意思。   憋了憋,难受,还是掐了他一把。   在他腰上,反正他皮糙肉厚不怕疼。   果然,他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还跟她嬉皮笑脸。   “好了是我错了,不该说实话。   言归正传,二嫂那个脾气你也是知道些的,她若是在意这些一早就不可能让二哥答应。   就她现在的,说什么二哥不得听她的?   跟你说,别看二嫂是个女人家,她做账可厉害了,我也是跟她学的。”   听他说这么多,沈华柔都是赞同的,她更知道以后二哥二嫂的成就。   只是,她没想到二嫂能这么相信支持她。   想了想,她决定再跟二哥二嫂写个契书,也跟孟婧瑶也写一份。   想着就做,沈华柔要起来,贺元凌却不放手。   “我有正事做,你放开。”   然后两人一前一后进了房,看着她又翻文房四宝,贺元凌一边给她接一边问。   “干什么?”   “写契书,保证我们不会让二哥二嫂白辛苦。”   然后贺元凌就看到她提笔开写,竟然是百年契书,内容就是他们之前商议好的,虽然标注了因不可抗力因素导致的不能再经营,但百年也很长了,他都没有想过他能活百年。   写完,她又换了一张纸继续,这次是给孟婧瑶的,也是百年。   她倒是大方得很,也是浪费了陈家的良苦用心。   写完,晾干,沈华柔让他给二哥二嫂送去。   可不巧,贺元凌送到的时候就撞上他哥急匆匆的往外跑。   “二哥,急什么呢?”   “你二嫂喊肚子疼。”贺元敬一边跑一边喊。   贺元凌还能笑得出来,一想就知道是被谁给气的。   他也一边转身跑一边喊着说,“你回去陪二嫂,我让贺争骑马去请大夫。”   什么契书不契书的都先到一边去,现在是什么都没有二嫂重要。   这边兄弟俩呼啦啦一阵喊,家里就闹开了锅。   沈华柔听着动静出来看正好碰上也出来看的大哥大嫂,于是就一起往二哥他们那边去。   刚进门还没看到正主儿就听到二哥急上火的声音,“你怎么样,痛得厉害不?我抱你到床上去。”   然后是二嫂比他还淡定的声音,“别吼了,吵得我脑仁儿疼,先给我倒杯温水,嗓子都骂干了。”   他们进去的时候就看到二哥守在二嫂身边,看着二嫂喝水的场景。   陈氏看到他们了,“你们怎么都来了?”   问出口也反应过来肯定是被贺元敬的喊声给招来的,她一手放在已经显怀的肚子上,一手还拿着水杯,勉强冲几人笑。   “嫂子,你来帮我看看。”   贺元敬又开始咋呼,“嫂子弟妹你们来得正好,我媳妇儿说肚子疼,这可如何是好?”   一听她说这话黄氏立马就明白过来,赶紧让贺元敬抱她上床,又让丈夫出去。   最后在床边碍事的贺元敬也被赶了出去,“别在这儿晃,也用不上你。”   然后和沈华柔一起给陈氏退了裤子查看,“别怕,没出血,你自己顺顺气,别再激动了。”   大家这才稍微放心些,黄氏这才问她是怎么回事。   “好好的怎么突然喊肚子疼了?”   没成想一提这个陈氏立马就怒气冲冲的开骂,半点都没有要防备他们的意思。   “还不是我大哥那个脑子被门夹了的,他自己不长脑子做不得住就算了,还听了他那妇人的撺掇来管我的事。   他自己的事都管不明白,还操起我的心来了。   华柔,就是你那庄子经营的事,我再跟你说明白,我和你二哥都信你。   咱们一家人亲兄弟一条心,管他外头谁说挑拨都打出去。”   果真是为了这个事,但沈华柔没有想到二嫂的气性会这么大,连自己哥哥都骂,还为此动了胎气。   二嫂都这样了,她还有什么顾虑?   “二嫂尽管放宽心,我们自家人自家事,我们自己说了算。   来之前我就跟夫君在商议,还是要给你们都写一份契书,契书在夫君那儿呢,我这就让他拿给你看。   你先别急,本来咱们自己问心无愧是不需要契书来约束的。   但二嫂你和二哥都实打实的信任我们,我们不能空口说白话,也得做让你们放心的事。”   刚才陈氏激动得都又要做起来了,她和大嫂赶紧压住,出门之前她又拍了拍陈氏的手背。   正好贺元凌也回来了,问他拿了契书回来展开在陈氏面前给她看。   黄氏在场也一起看了,本也不是什么需要避着大房的事。   “二嫂千万别再说客气话,我既然是写了这份契书便是打定了注意的。”   半晌后陈氏才说话,语气已经缓和了下来。   但她一开口不是跟在场的两人说,是又骂大哥。   “陈航在我真要把这个契书扔他脸上让他好好看看,自己小肚鸡肠打量谁都跟他一样行事。”   然后她又悠悠的叹气,“以前他是小气些,但也没这般连亲情都不顾了。   爹娘也是瞎了眼怎么就给他娶那么个媳妇儿,一来就要把着家中大小事务,才怀了孩子就又闹着分家。   大哥满脑子的生意经,也不是真傻,怎么就在这个事上犯了傻,什么都听那妇人的。”   说着,陈氏不禁又落了泪。   她虽然是骂着,但那好歹是她亲大哥,看到大哥现在心里眼里都只有生意只有利益得失,她心里如何也不好受。   “他再这样下去,怕是连血脉至亲都要不认了。” 第92章 不在乎才冷淡   “亲亲的兄妹,如何都与旁人不一样的,二嫂你放宽心。   现在就别想那些了,最重要的是你肚子里我们的宝贝儿。   你别怕,我们陪着你。”   看她又有些激动,怕再动了胎气了,沈华柔赶紧安慰她。   与黄氏一人一句轻言细语的哄着,直到孟氏和贺淑惠也赶了过来。   “你个傻孩子,有什么事就值得你这样?天大的事都没有你身体重要。”   几个女人在屋里劝陈氏,贺元凌他们父子几个等在外面也在说话。   贺父没来的时候兄弟三个已经说了一遍,正在说契书的时候贺父就来了。   于是,又说了一遍。   老爷子瞪二儿子,“以后陈航再来,做客的话就欢迎,若是再来说这些有的没得,直接拿大棒子打出去。   老爷子不是没有脾气,不然也不能攒下这些家业。   在父亲面前贺元敬可不敢造次,老老实实听话,“我知道。”   老爷子又嘀咕,“当初也没发觉他们家是这种人,还有你媳妇儿跟她哥哥不同。”   在这事儿上贺元敬觉得还是要给岳家正个名,“他们家也不是个个都这样,岳父岳母小舅子都不这样。   听嫣然的意思,是大舅哥娶了媳妇儿后就被拿捏得狠了,现在是什么都听他媳妇儿的。   上次的我们回去才知道家里都分了家了,现在家里都是大舅哥那妇人把着。”   听了原因,老爷子和贺元继都不由叹气,“娶妻娶贤,这样的娶回去还不是毁了几代人。   亲家就不管管?任凭她折腾?”   老爷子这话就是跟贺元敬说的,在他的印象里亲家两口子不是那种不理事的人啊。   “那还不是我那大舅哥给惯的。”多的话也不用贺元敬再说了。   不是没有这样的人家,男人别把着,什么都听媳妇儿的,要不有话说有了媳妇儿忘了娘呢。   不再多说别人家的事,老爷子严肃给三个儿子敲警钟。   “你们三个谁敢那样,老子先打死了了事。”   不过他也觉得自家三个儿媳妇儿都不是那种人,没看老二媳妇儿为这种事都气得动了胎气?   看上儿子都老老实实答应,他心里也踏实。   自己养的儿子,就不是那种没长心的人。   终于等到贺争请了大夫回来,确定是动了胎气但好在不是很严重,吃两幅稳胎的药再卧床休息两天就好。   如此,一家人才真的安心下来。   但就是这样,贺元敬也一晚上都睡不着,一会儿一会儿的查看媳妇儿的情况。   陈氏晚上也睡得不甚安稳,好在翻来翻去都没有醒。   这晚上二老也睡得不安稳,老两口躺着说了好一阵话。   也是被陈家的给刺激到了,孟氏唏嘘不已,明明知道自己几个孩子都不是那种人,但又还是忍不住多想。   老爷子硬气,她说什么都回不可能,“真要有可能,老子死前都要先打死了,免得留他活着祸害家里。”   “哎,以前看老三那个不着调的,就想着他不着调就算了,老大读书老二继承家业,他两个哥哥也不能不管他。   就算他什么都不做,只要他不出去胡来就算是好的了。   现在他可是变化大,能做正事也不用担心他了,就有怕他跟老二闹不好。   这才开始呢,自然是什么都好,亲兄弟还是亲兄弟。   等日子一长,再有个什么利益纠纷,就怕他们兄弟反目。”   老爷子没好气的哼一声,“他们敢,真有那时候就算我们不在了,老大也不能容忍他们兄弟相残。   今天的事你也看到了,老二媳妇儿和老三媳妇儿都不是那种只看利益的人。   老三媳妇儿猜到陈家的人恐怕是这个事,回去就写了契书来给老二两口子,他们还不是为了给老二两口子个安心。   百年之后,那都是孙子辈的事了,咱们也看不到,就安心吧。”   话是这么说,孟氏还是叹气。   “别哼哼了,赶紧睡吧。”   说完老爷子就翻了个身,顾自先睡了。   沈华柔也翻来覆去的睡不着,翻得贺元凌跟着也睡不着。   “你到底是要做什么?心里有什么不舒坦的你说出来,我听着。”   其实贺元凌是能猜到她为什么,回来的路上他跟大哥提了过几日大舅哥要带五姐夫来家里拜会大哥的事,当是大哥爽快的答应了下来。   就是从他提这个事的时候,发现他媳妇儿神色不对劲。   现在有翻来覆去的不睡,都为五姐的事几天都没个好脸儿了,至于的吗?   沈华柔又一次翻身过来,正好在贺元凌怀里,她现在的心情确实很低落。   她自己也觉得自己矫情了,五姐姐说姐夫已经一改之前的不上心,对她也多了嘘寒问暖,甚至还跟她以前都是他的不对,对她太多疏忽,以后会改。   看样子姐夫有改的的意思,五姐姐还是想继续与五姐夫过日子,她又自己低落个什么?   心里那种不舒服,又空落落的感觉,她也有些烦躁。   在贺元凌怀里蹭了蹭,仰起脸来问他。   “你说,心里喜欢在乎一个人时,怎么能做到冷淡呢?”   瞧他说什么来着,还不就是为了这点儿破事。   贺元凌都不想惯着她了的,话都送到了他嘴边他就说实话。   “我心里头在乎你,你就是睡不着觉我都难受。”   所以,五姐都小产了,五姐夫还那样,肯定是不在乎的。   这话说破天去都没错。   怀里的人儿轻轻叹口气,又“嗯”一声。   贺元凌搂着,一只大手在她后背上轻抚,绝对半点儿情欲都不带。   过了这一阵,他确定怀里的人还没睡着,又斟酌着说。   “我看姐夫也不是一点都不在乎,有些人是比正常人反应慢些,他可能都没有反应过来。   要不然你说书呆子书呆子是怎么来的?还不是就姐夫这样的?   三爷多大本事你还不知道,等有机会我给他醒醒脑,保证他就什么都知道了。”   贺元凌说这个真就是纯粹安慰人的,感情的事喜欢不喜欢哪是任谁说几句就能改变的?   但沈华柔真就抱了希望,在他话里瓮声瓮气的问,“真的?” 第93章 还是来了   “真的,你夫君我本事大着呢,你就安心等着就是。   现在,给我乖乖睡觉。”   贺元凌又搂了搂人,在她额头上亲下。   对此沈华柔有几分嫌弃,“扎人。”   晚上他没有刮胡子,虽然只冒出来短短的茬子,但也扎人。   贺元凌在她头顶上方发出一声轻哼,之后再没有说话。   其实沈华柔还是睡不着的,但又不能再扰了他睡。   果然过了几天之后大哥就带着五姐夫来了,她内心里实在不愿意接待五姐夫,又不得不硬着头皮去。   反而是贺元凌,跟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从前什么样现在还是什么样。   反正她就是觉得心里堵得慌,下午没她什么事她就借口在自己院子里窝着。   后来贺元凌回来跟她说,五姐夫看他的眼神不对劲。   “我还当他是要跟我说什么呢,结果什么都没说,但他那个眼神看得我感觉怪怪的。”   闻言沈华柔瘪瘪嘴,心想,五姐夫哪是眼神怪,他整个人都怪。   后来他来不来家里,又是如何跟大哥联系的她都没再理了。   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太多,她差点就要疏忽了离贺元凌离家的日子越来越近。   “明日我想去庄子上一趟,看看表妹说的嫁接。”   她心想着贺元凌肯定没空,他最近都忙进忙出,还要跟二哥一起落实庄子上改建要用到的材料。   按照现在的进度,绝对不可能在贺元凌走之前建妥。   他是不能在第一时间见到建成后的成果,但也无所谓,等他回来时看到的会是更加完善的样子。   她说要去贺元凌还想跟她一起去,但实在抽不出时间来。   “你带着贺顺去吧,我明天要去买砖瓦。”   他都跟二哥说好了,二哥这几天都在家陪着二嫂,不管有没有事都尽量不去找二哥。   沈华柔点头,“嗯,你忙你的,我去也顺便看看表妹,她一个女孩子在那边,也不知道习惯不习惯。”   这话让贺元凌笑出声,“她有什么不习惯的,都野疯了,她巴不得在那边,想干什么干什么,又没人念叨她。”   说起孟婧瑶的野性子来沈华柔也露了笑脸,从前她怎么就没有发现她出了性子活泼外还能野到上山下河。   许是真的在家被管狠了,一得自由就放开了撒欢。   在这一点上雅雅倒是像她,每次生病后总要野一趟。   沈华柔到庄子上就没有看到孟婧瑶的身影,问了人才知道她到山脚下去看人挖池塘引水了。   她不明白那有什么好看到的,况且现在临近年关天气也冷得很。   出门她说身上都穿了厚袄,本来还想穿东生送她的大氅,顾及着庄子上来容易弄脏这才没穿。   被穿了新衣的孩子们围着听他们叽叽喳喳讲最近发生的趣事,她即便是不感兴趣也依旧笑呵呵的听着。   孩子们散开后她再去寻孟婧瑶,却没在池塘边看到她,又听说她跟毛师傅到山上去了。   山上最大的变化就是从前好歹看着还算郁郁葱葱的山林,如今光秃秃露着石头泥巴。   她对自己还是有自知之明,上不去她便转回庄子上去。   到中午的时候孟婧瑶还没有回来,杨慕青到了。   她是来接孩子们回寨子里过年,孩子们虽然是有些不舍,但还是更期待回寨子去。   是了,他们便是再喜欢这里,这里也不是他们的家,他们的家人都在寨子里。   山下的一排房已经有了雏形,那里是修来打算安置他们的,等到过了年应该也能住进去了。   杨慕青突然跟她说,“听说梁州那边临着雍州边境的几个地方起乱了,朝廷打算招兵。   希望能早些平息,还百姓安宁。”   对这个消息沈华柔惊讶不已,原来是在这之前就已经不太平了。   “是车队带回来的消息吗?”   除了这个来源,沈华柔想不到他们还能有哪里的消息来源。   大堂哥是上个月从洛京出发的,那时候消息都还没有传到洛京。   韩斐他们一路过来也还安稳,那便就是最近一个月起的。   “希望吧。”   等到孟婧瑶和毛师傅回来,果然就看到孟婧瑶一身短衣打扮,还看着就单薄。   毛师傅也是如此,可他们都说不冷,还一身的热汗。   “嫂子你什么时候来的?我刚跟毛师傅定了种树的具体位置,方位和型也都定了。   你要不要去看看我新嫁接的树,现在天气冷了看不出个什么呢,肯定没死,等过了年暖和了肯定能发芽。”   “孟小姐真是大才啊,老夫活了大半辈子都没有见过不同的树还能硬生生捆在一起让他长的,真是大开眼界了。”   毛师傅哈哈大笑,看他说孟婧瑶的口吻就能听出来他跟孟婧瑶相处的不错。   一老一少商议事情,没有太大的出入是最好的。   就怕孟婧瑶的新点子太多,毛师傅不能接受。   “嘿嘿嘿,我也是歪打正着,要是这个成了的话,咱们还能试着再嫁接更多的作物,不只是桃树这一种。”   她笑得太自信灿烂,给人一种她已经成功了的错觉。   沈华柔本来就是来看桃树的,当然要去看。   结果她竟然是把树种在庄子里,就在她住的房间门口。   树不多大也就只比杨慕青高了一点,在中间主杆上断了,上面接的就是他们想要的桃枝,中间连接的部分不知道用什么东西缠着,像纸又不像。   能不能长成她说的那样不知道,但就现在看来,确实是没有死。   下午返回的时候沈华柔问她要不要一起回去,她确实坚定不回。   “嫂子放心,我在这儿好得很,你们都不用担心我。   等二十二的时候停工了我就回去了,过年再去给你们拜年。”   果真是如贺元凌说的,野得家都不想回了。   晚上贺元凌回来的时候他也把梁州边境的事说了,“初时是天灾,接连几月大雨加上地龙翻身,好多村子城镇都没泥石流淹没了。   官府还想压着,没压得住的结果就是百姓死伤惨重怨声载道,连着几个城镇的县衙都被流民抢占了。   眼看着是没办法了,这才不得不上凑朝廷拨粮拨款。   听说临近雍州边境的西边也不太平,好像是要征兵。” 第94章 匹夫有责   “我已告知了大舅哥,他还夸你眼光长远呢。”   说着他一改刚才的严峻神色,一脸神秘的看着她。   “你才我今天在你家被谁拦住了?”   沈华柔不以为意,“家里统共就那么几个人,还能有别的什么人不成?”   贺元凌又笑,“是五姐夫。”   这倒是让沈华柔来了兴致,“我姐夫找你做什么?”   “嘿嘿,你也没想到吧,我还说什么时候找个机会跟他聊聊呢,结果他还主动先找上了我。”   看他笑得一脸得意,沈华柔可没心情听他吹嘘自己。   “快说吧。”   贺元凌哼哼着还是笑,到你关心的事了就不是随便我说不说都行了是吧。   但贺元凌也没有再吊她的胃口,一股脑都说了。   “五姐夫拉着我问,你生气的时候我是怎么哄你的?   又问我,妻子总说没事,都行,是不是在生气?   还问你们姐妹有没有什么共同的爱好,或者是喜欢什么物价?   贺元凌越说笑得越放肆,“你还担心呢,这不就是开窍了吗?”   在沈华柔微微蹙眉的时候他又大言不惭,“早就跟你说了的,就没有你夫君我办不了的我事。   你就放心吧,我可是把我的经验都倾囊相授了,他听了之后就直接犹如醍醐灌顶。   我这样说吧,他就算是个榆木脑袋,只要照着做就肯定能成。”   对于这个事来说沈华柔内心里是感谢他的,但是他现在这么沾沾自喜求奖励的姿态确实又让她看了自咬后槽牙,甚至都不想夸他。   “那你说好看,我喜欢什么?又有什么爱好?”   她反正是不相信贺元凌能够说得出来,便好整以暇的看着他。   她以为的愣怔并没有出现在他的脸上,反而是又咧着嘴乐呵。   “就你那点子爱好,三爷我还能不清楚的?”   然后就见他伸出一根手指头来在她面前慌,“第一点,也就是最爱得事,便是无时无刻的都在挑剔我的毛病。   就算是没毛病也能硬生生的让你挑出一堆来,还都是不要紧的问题。”   眼看着沈华柔变了脸色,他选择赶紧脚底抹油溜走。   走远了还不忘喊,“放心吧,这点我没有跟姐夫说,他不知道的。”   其实,说不说也无妨,全家谁不知道她嫌弃自己呢?   留下沈华柔在原地不断的吸气呼气,直到气顺了之后才回房去。   她倒要看看,他都是如何来哄她的?   贺元凌一不会嘴甜,二不会挑女子喜欢的东西给她讨喜,唯一一个还是抢了他地位的虎将军。   但贺元凌有一副强壮的体魄,总是有恃无恐。   平日里他那张嘴笨得很,总是能捡着沈华柔不爱听的话说。   但到了赔罪的时候,他便又油嘴滑舌了,大概是因为吃了蜜糖的缘故。   沈华柔气闷着哼哼,“你就这点儿本事?”   “媳妇儿你发宽心,可不止这点三脚猫功夫。”   因为梁州现在的情况,虽然离于家和李家都还有些距离,但保险起见几年还是不回去了,都送了信和年礼回去,等明年太平了再回。   转眼就到了二十二上,庄子上停了工,孟婧瑶和毛师傅等工人也都得了过年礼回来安心过年。   这时候梁州起乱的消息还没有传到他们龙泉县,什么都不知道的百姓也还能过上个好年。   就是贺家里贺元凌他们也没有让二老知道,平白惹得他们担心。   他们瞒得好好的,不成想被来拜年的姑爷李栋给透露了。   好在是已经过了年三十,他们荆州与梁州又隔着天谴,就算是也一时半会儿乱平不了,也不会到他们龙泉县来。   只是这样一来二老就担心,“会不会影响到你们庄子上的声音,投了那么多银子在里面。”   “父亲尽管放心,隔着那么远呢,影响不了。   再说了,银子从来都不是在贫苦百姓手里。   说不定等我们建成了,那边的乱也就平息了。   朝廷都拨粮拨款了,又听说要招兵镇乱,我们只管相信朝廷就是。”   现在的情况,不往好的地方想也没有别的办法。   紧张的气氛很快就过去,只有沈华柔知道贺元凌到底在想什么。   他虽然是极力在掩饰,但沈华柔依旧能从他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神色,和他半夜里睡不着又强忍着不动怕惊扰她的一个个深夜。   十五之后他会出门一趟,回来便要提出参军的打算。   他并不是跟家里人商议,而是已经决定了通知他们。   当是她因为一些小事与她闹了些不愉快,心想他不在家最好的,自己也省了烦心,他只要不烦她爱去哪儿就去哪儿。   为了这个事,一家人都跟他发生了争执,包括一向都支持他的二哥也在时候特意来劝过他。   别说是劝了,便是公爹对他动了家法他也不改心意。   他翻来覆去只要一句话,“男子汉大丈夫当顶天立地,国家有为难的时候就该挺身而出。”   说说话,在听到贺元凌喊出这句话的时候,沈华柔对他的看法有了改变的。   这一次,差不多也是如此,唯一不同的就是公爹要执行家法的时候被她竭力劝了下来。   她与贺元凌并排跪在公婆身前,“夫君他心有为国为民之抱负我们不仅不因为阻拦,更应该支持他。   夫君说的对,国难当头之际,我们每一个国人都该挺身而出。”   沈华柔没有去看贺元凌此时看着她的惊讶,她在大哥二哥脸上已经看到了。   一时间厅里雅雀无声,都在等着公婆做决定。   自家的儿子他们能不知道吗?他决定了的事是十头牛都拉不回的,就像当初他非要学武。   许久之后才听老爷子发话,“当初就该清楚你终究是要走这一步路,既然你都定了,你媳妇儿也支持你,我也知道是劝不住你就了。   打算什么时候走?儿媳妇儿你多给他收拾些东西防身。”   骂归骂打归打,当父母的还是心疼儿子的。   “三天后走,跟东生他们约着一起,人多也有个伴儿。”   果然是如此,该来的还是来了。 第95章 权衡利益   当天晚上老爷子做主一家人在一起吃顿饭,就当是给他送行了,之后两天就让他好生歇歇。   也是为了让他们夫妻俩说说恶化,这一走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   饭桌上老爷子发话不许多喝酒,每人象征性的喝了三杯就让人撤了去。   儿子再不听话也是儿子,二老哪就舍得让儿子去上战场。   三杯酒后二老都红的眼眶,却没有再说不让贺元凌去的话。   酒席散得早,孟氏挥着手让他们都回去休息。   “都回吧,在家也待不了两天了,回去早些歇。”   贺元凌也愧疚,可建功立业是他从小的梦想。   回来云峰阁沈华柔就让丫头给他收拾东西,“穿的就别带多了,收两身就是。   银票和伤药多带些,出门在外哪儿都要银子。”   “华柔。”   沈华柔被他从后面抱住,贺元凌的下巴搁在她肩膀上,搁得她有些难受,但她也舍不得推开人。   “你怎么愿意我去?”   这个疑惑贺元凌都在心里憋了半天了,他如何都想不明白,她怎么就毫不犹豫的支持他呢?   难道是他们沈家都是这么教育后代的?为国为民!   沈华柔当然不可能告诉他,是他必须要去,就算只留也留不住。   于是她便说的别的理由,也是事实。   “你从小习武,便是酷暑寒冬也不曾懈怠,为的不就是这个时候吗?   是你的抱负理想,我作为你的妻,自当全力支持你。   我支持你,但你也要答应我,平安回来。   你要知道,全家人都在等着你。”   沈华柔语气轻盈,说的都是她真心的话。   只想到上辈子他走的时候自己还在跟他置气,她便后悔不已。   现在她都恨自己以前怎么就没有多关心他,至少也要问问他在战场的经历,如今多少也能似真似假的提醒他些。   腰间的手臂收紧了些,他喷出的热气一半都撒在了她脖颈间。   “我保证肯定平安回来,你乖乖等着我。”   贺元凌的心尖儿止不住颤,原来她竟是这般懂自己。   而他还以为,她巴不得自己不在家烦她,她也也好顺心些。   到这时候沈华柔根本就没有与他斗嘴的心思,只想说让他安心的话,“我自是要等着你的。”   然后就听到身后的人笑,“什么时候也没见你这么贴心,果然还是舍不得我。   我还当你一点都没有舍不得,巴不得我走。”   “我又不是没心,平白的让你走什么?   你只要记得,平安回来。”   这话她都说了两遍了,贺元凌也记在了心里。   再次与她保证,“我肯定平安回来。”   沈华柔下狠话,“我跟你说,你若是敢伤了自己,看我还让不让你进房。”   贺元凌呵呵笑着将她打横抱起,“我现在就要睡你的床。”   他本来想说,保证不会让你守寡。   但又一想,他敢说这个话,肯定又要挨骂,于是话都到了嘴边又改了。   沈华柔主动双手圈上他的脖颈,脸也贴在他怀里。   他还能在家两天了,她真的舍不得他。   第二天沈华柔劝他去陪父母吃饭,也算是在临出门前多尽两天孝,她也是要跟着去。   结果他们去坐了会儿就被赶走了,“谁要你来陪了,看到你吃饭都少吃半碗。”   这是老爷子的原话,那架势要是贺元凌再不走的话,他都要脱鞋底子丢他了。   其实,二老还不是想他们夫妻俩多些相处的时候,成亲才一年就要分开,还不是怕儿媳妇儿难受。   结果就是回来吃了饭之后沈华柔就让贺元凌带着她出门,“去庄子上看看进度如何了。”   贺元凌当然都依着她,到了庄子上看到山脚下的一排房子已经上了梁,也就是这两天就能住人。   沈华柔问他,“你们都走了,寨里你妇人孩子怎么办?”   “杨大当家留下,她虽是女主豪杰,但说到底还是个女人家。   军中多有不便不说,也总得留个人照应寨子里。”   原来她是本就没有去,沈华柔还多想了。   “我有个想法,你跟杨大当家说说。   我们这庄子上反正也差人,问问她愿不愿意带着寨子里剩下的人到庄子上来?   那边新盖的一排房就给他们住,若是还不够的话就先挤挤,以后再盖。   那些孩子我是真的喜欢,到时候也在庄子上盖个学堂,请了先生来教他们读书。   就是附近村子里的孩子也能送来读书,到时候书声琅琅也算个景儿。”   沈华柔说的这个确实是对寨子里剩下的人最好的安排,只是又要她花费了。   “这样会不会超出预算?”   多的银子都投在里面了,沈华柔还在乎这点?   她转过脸来认真的看着贺元凌,“这样一来,便能安了大家的心,在战场上便能无后顾之忧了。”   其实她是想说,那些人记她的情,便是记贺元凌的情。   “也没时间了,你今天便去问他们吧。”   贺元凌却不愿意,“后天就要走了的,统共就没剩两天时间能在家,你还要我去山里费一天时间。   我不去,等走的时候再跟杨大当家说就是。”   贺元凌不高兴了就噘着嘴,一脸怨气的看着人。   也是沈华柔忘了,他们走的时候杨大当家肯定是要送他们的,到时候说也是一样,但就怕她不愿意。   “那就不去,但有一点,若是杨大当家怕给我们添麻烦不愿意的话,你就说我们找不到人,再多把话放在孩子身上,她总要多为孩子们考虑吧。   他们做了山匪便也罢了,还要孩子们长大了也做山匪吗?”   听她说不要自己现在就去,贺元凌这才又换上了笑脸。   “我知道怎么说。”   顿了顿,他又严肃了神情,“我先替他们,谢谢你。   媳妇儿,你真是世上最善良的人。”   善良?也不过是她在权衡了利益之后罢了。   山上已经种下了不少的树,孟婧瑶也在山上忙着嫁接。   得知他们来了后赶着下来,“嫂子,我有一个好主意。”   贺元凌哼她,“知道你表哥我要走你也不先关心关心,又想了什么点子?” 第96章 他是英雄   “你要走都是定了事了,我关心不关心有什么大的意义?”   孟婧瑶也哼他,然后又笑开了。   “明知道你想要什么,支持才是对你的关心。   不过,我还是要叮嘱一句,平安回来。”   孟婧瑶自觉太了解表哥了,所以在从二表哥那里知道的第一瞬间就没有想过要劝他,而是支持他。   贺元凌这才露了笑脸,“果然是你,我就知道你会支持我。   放心,我肯定平安回来。”   这一瞬间,沈华柔都有点吃醋了,他坚信孟婧瑶会支持他,却不相信自己会支持他。   他们这俩表兄妹,要不是什么时候都表现得坦荡荡,她真要怀疑他们俩有除了兄妹之外的感情。   孟婧瑶重重的点头,“我相信你。”   然后她又转头来看沈华柔,眼睛里都有光。   “嫂子我跟你说,现在就把田里都放上水,等五六月份的时候再往田里放上鱼和螃蟹,等收的时候就都能收了。”   贺元凌觉得她这个主意并不怎么样,“都挖了池塘了,何必再做这些麻烦事?   就不怕螃蟹夹断了秧苗?还有鱼,不吃秧苗啊?”   这些沈华柔是不如贺元凌懂的,她只看着孟婧瑶,看她怎么说。   “你就把心放在肚子里吧,保证秧苗没问题,反而是鱼和螃蟹的粪便还能养秧苗。   而且,在稻谷田里养大的鱼和螃蟹可比在池塘里养出来的更鲜,保证吃了一次还想再次第二次第三次。”   不管贺元凌是不是还有疑惑,沈华柔一句话定了下来,“就按照你说的办吧,我相信你。”   “我就喜欢嫂子这样的东家,给嫂子做事可太顺心了。”   孟婧瑶说着还给她比了一个大拇指,对着贺元凌的时候就是皱鼻子。   “反而是像表哥这个的东家,要扼杀下面人多少的天赋。”   贺元凌不跟她贫嘴,“你忙你的去吧,还差多少自己找人去买,我就不扼杀你的天赋了。   我跟你嫂子现在就回去,也不打扰你干正事。”   孟婧瑶也不留他们,还大方挥手赶人。   “也在家待不了两天了,赶紧回去多陪陪嫂子吧,好好表现,省得等你出门后嫂子连想你都想不到一点好的,尽是你做的可恶事。”   说完她就小跑着往山上去了,还有对贺元凌的嘲笑声。   “你这样疯会嫁不出去的。”   “不要你管,嫂子会管我的。”   贺元凌气结,看着她跑远了扭头问沈华柔。   “我真的就没有一点好的能让你怀念的?”   他不服气,怎么可能?   沈华柔也笑,冲他笑得明艳动人。   不答反问他,“你觉得呢?”   贺元凌愣了愣,然后自信满满的表示。   “肯定有。”   沈华柔不说话,还是笑着看着她,这就让他也觉得不是很有信心了。   又犹豫着问说,“多的没有,一两样总是有的吧?   比如虎将军,你每天看着它的时候总能想到我吧,可是我给你捉回来的。”   这回沈华柔点了点头,“没错。”   但这并不能让贺元凌高兴起来,甚至觉得有被打击到。   看着他失落的样子沈华柔还是不忍心,想着他都要走了,便让他高兴一些。   “再过几个月天气热了就又有蛇虫鼠蚁了,你不在也没人给我割草熏屋子。   就是院子里的石锁也要没人举了,也没人陪我消食。”   听了她这话,贺元凌噘着嘴不满的嘟囔,“就只有这些,你就不想想我这个人?”   沈华柔又笑,还牵了他的手。   “想的。”   终于得到想要的答案,又得娇娇媳妇儿主动来牵他的手,贺元凌还能有什么不满意的。   回去的路上,贺元凌赖在马车里。   两天时间很快就过去了,一家人将他送出门。   在门口老爷子就不让大家跨出去了,“他自己出去的就自己回来。”   不管老爷子这么说有没有道理,但一家人都照做了,只要他自己回来。   贺争跟他一起走的,两匹马一前一后踏过石桥,越行越远,直至再看不到,只留下一路尘土。   孟氏拉着沈华柔的手宽慰她,“你要是不习惯就回娘家去住一段时间,你五姐姐不是回来了吗,去陪陪她。”   孟氏就怕她心里难受,又自己憋着。   回了娘家去,在爹娘姐妹面前也能说说心里话,好歹能舒坦些。   以前二儿子出门做生意长时间不回来,她也是让二儿媳妇儿回去的。   二儿媳妇儿并不多爱往娘家去,从前她还不知道什么原因,现在知道了也就不劝了。   当然,现在二儿子在家,她也不想儿媳妇儿多回娘家。   沈华柔笑不出来,也不想勉强。   只拉着婆母的手摇头,“这是我的家,我就在家等他回来。”   娘家肯定是要回的,再过半月后就是大哥的生辰,到时候她再回去,也问问五姐姐的身体。   孟氏又红了眼眶,哽咽着。   “好孩子,苦了你了。”   “我不苦,我的夫君是英雄。”   说到英雄两个字的时候,沈华柔是真的心里有一团火,她信贺元凌就是英雄。   她这话让全家人都动容了,也在心里反省,以前都是他们太疏忽了元凌,对他并不如他媳妇儿上心。   之后的日子其实与往日也没有多大的区别,沈华柔还是早睡早起按时吃饭。   依旧过个一两天就去一趟庄子上,看进度如何,看孩子们爽朗的笑脸。   在家闲时就看书,逗逗虎将军。   只是平日里喝茶的习惯改了,孕妇不能喝茶。   虽然还没有确定,但她就是知道,雅雅已经在她的肚子里了。   时间很快就过了半月,头一天她就跟公婆说了要回去给大哥过生辰,婆母一再让她回去了就多玩些时候,不用着急回来。   又给她准备了带回去的东西,说是他们对亲家的心意。   还说他们还没有分家,人情往来理应从公中出。   到县里后她没有直接回去,而是让贺顺先赶着马车到张大夫这里。   她要确定,她的雅雅真的来了。   倒是把阳春他们吓了一跳,“夫人,可是哪里不舒服?” 第97章 针针见血   贺顺没多嘴老实赶车,但也竖着耳朵听车箱里夫人他们说话。   阳春和玉兰都紧张得不得了,一左一右目不转睛的盯着她,这样的场景已经是第二回 了。   上次她来找张大夫看诊她们也是这样,不是她不提前告诉他们,是不能提前与他们说。   不过现在能说了,到了时候。   沈华柔作势嗔他们一眼,“你们两个糊涂蛋,忘了这都哪月哪日了?”   玉兰想都没想就说,“二月初三,大舅爷生辰啊,我们这不就是去给大舅爷祝寿的。”   阳春向来比她细心些,觉得不是这个,不然夫人也不会特意提出来了。   还是去找张大夫,当然是跟夫人身体有关的。   突然,她想到一个事。   于是试探着问,“夫人这个月的月事还没到?”   这种贴身的事他们都是知道的,结果他们这些天都把注意力放在夫人的情绪上了,完全把这么大的事给疏忽了。   沈华柔点头,她还没说什么玉兰就咋咋乎乎起来。   “夫人是有孕了。”   在她开头的同时就被阳春喝止,“你小声些。”   虽然后面几个声儿是压低了,但也妨碍贺顺听得清楚。   不自觉的,脸上笑开了来,也下意识将马车赶得更稳当。   这是在三爷离家后他最开心的时候,他家三爷要有后了。   车厢内,沈华柔看着两人抑制不住的激动模样,她也笑起来。   “还不能确定,所以来找张大夫看看。”   “肯定是的,夫人的身体一向都好,也没有过延迟的时候,肯定是的。”   阳春说什么玉兰就在一边附和,“就是就是。”   “希望是。”   沈华柔当然知道是真的,但也迫切想被确定。   幸好张大夫这会儿不忙,不然等着可太让人煎熬了。   “老夫观夫人面色红润不像是有病症之色。”   沈华柔将手腕放上去,笑道:“确实没有不适,还是要请张老帮我瞧瞧。”   一听她这么说,又看他们主仆三人的神色,张大夫多少是已经猜出些来了。   搭了脉确诊,呵呵笑着恭喜沈华柔,“恭喜夫人,夫人这是喜脉,已有月余。”   “恭喜夫人。”   “夫人大喜啊。”   两个丫头欢喜得好似他们自己有孕了一般,就差蹦起来了。   沈华柔笑着与张大夫道谢,“多谢张大夫,往后还要再麻烦你。”   张大夫一手抚着胡须一手轻摆,“这种麻烦老夫巴不得多些才好呢,夫人年轻身体底子也好,平日里饮食行动上多注意一些就行。”   经过最初的激动之后阳春两人也平缓了过来,听了张大夫的话连连点头答应,“多谢张大夫叮嘱,我们肯定注意。”   有孕是已经确定了的,沈华柔还惦记着五姐姐的病情。   “张大夫,我想问问我家五姐姐的身体如今如何了?”   其实张大夫也有想过她会问这事儿,本就是一家人他也没有隐瞒的必要。   “李夫人的身体已有明显好转,但也不能掉以轻心,还是要继续调养着才不会落了病根儿。   前头开的药再有个四五天就吃完了,到时候老夫再去府上为李夫人诊脉。”   有好转就是最好的,身体健康才是所有希望的根本。   “还要劳张大夫劳心劳力,只是我有孕这个事还要请你帮忙暂时保密。   我怕五姐姐听了难免心里不好受,等她再好些了我再告知家里人。”   闻言,张大夫叹了一口气,还是答应了她。   贺顺在门口牵着马等着着急,看到他们从药铺里出来立马迎上去。   他是想问,但还记得自己的身份不能直接问夫人,初春的天气他却急出了一头的汗。   还是阳春好心告诉他,“是大喜事,快去把马车牵过来,我们还要赶着回家去呢。”   “哎,哎。”   贺顺乐出了后槽牙来,连着应了两声就转身去牵马,走了两步又像是才反应过来似的转回身来给沈华柔道喜。   逗得玉兰笑他,“跟个傻子一样,平时看着挺机灵的。”   贺顺还是傻笑,还傻乎乎的搓了搓了才去牵马过来。   沈华柔也笑,高兴的事为何不笑?   不过她还是提醒几人,“到家后别提这个事,等过段时间再说。”   他们的马车驶离药铺之后,没一会儿就有个小厮打扮的人到离药铺不到十步处乞讨的老乞丐打听话。   “刚才坐马车走的那位夫人在门口跟下人说了什么话?你一五一十的学一遍,这十个铜板就是你的。”   本就离得不不远,老乞丐也还没有耳聋眼瞎自然都听到了也看到了。   小厮得了话再小跑回到对面街的首饰铺子跟自家主子回话,钱珠儿自家就是开药铺的,从药铺出来还是喜事的,她自然能猜个八九不离十。   “竟然就有孕了,贺大哥才走就有孕了吗?”   她自己嘀咕的声音太小贴身丫头没听清,还问了她。   “小姐说什么?我们要去贺家贺喜吗?”   在丫头看来,以他们家少爷和小姐跟贺三爷的关系,得知贺夫人有孕定然是要去贺喜的。   果然,小姐转头就跟金铺的掌柜说,“把你们铺子里给小孩儿戴的金锁都拿出来看看。”   丫头还欢欢喜喜的帮着小姐挑选,她却不知从她嘴里说出的每一句话都像针一样扎在她家小姐的心上,针针见血。   “之前您还为三爷和夫人担心,说他们总是吵架,怕日子过不到一处。   慢慢的感情都好了,眼见着感情越来越好。   三爷走的时候应该是还不知道有了孩子吧,不然三爷恐怕也不会走。   自从三爷跟夫人感情好了之后,便是在外多留些时候三爷都不肯,总是急匆匆的要赶着回家。   等三爷再回来,孩子应该都生了。   贺夫人怀着孩子,三爷又不在身边陪着,想想也不容易。”   钱珠儿一直低头认真的挑选金锁,末了也说,“确实不容易,抽空我也多去看看陪陪。”   此时钱珠儿恨死了沈华柔,得知沈华柔与贺元凌夫妻恩爱已经够她恨的了,现在又得知沈华柔怀了贺元凌的孩子,她都恨不得那孩子现在就流了才能平她心头的怨。 第98章 就不该让他走   其实从女婿离家后常氏心里一直都不踏实,她做好了女儿随时回家来住的准备。   结果都半个月了女儿也没有回来,她心里感慨女儿终于长大了,又心疼女儿。   今天是大儿子的生辰,虽说不是整生也不大操办,就跟往年一样自家人坐在一起吃顿饭说说话。   也知道今天出嫁的女儿们都会回来,是以从昨天起就让人准备好了。   小女儿离得远些,自然也到得晚些,她不着急。   真见到了女儿,常氏又收了她的担忧,尽捡好的高兴的事说,免得女儿听了再难受。   沈华柔发现了,不仅是母亲如此,家里所有人都是如此,生怕她难受。   她本来还想说些什么来宽慰大家,想了想也没有多说,免得他们又觉得自己是在强壮镇定。   半天下来说的最多的还是她那庄子上的进度,还有庄子上突然多出来的那些人。   在家人面前沈华柔觉得没有隐瞒的必要,便说了是杨慕青寨子里剩下的人。   她只说了贺元凌是如何与他们结交,并没有说贺元凌他们其实早就与鹰头寨分不清的关系。   “但凡能过日子,谁又能去做土匪?   进了山也是为了躲避战乱活命,都不容易。   他们这么多代人都没做过打劫百姓的行为,可见他们本质不坏。”   “既然是元凌的朋友,你能帮就帮一把。”   “那些孩子也可怜,小小年纪就……哎……”   在大家都在感叹他们也不容易,孩子们太可怜的时候,只有大哥提醒她。   “你也要多留个心眼,别再帮出了仇来。”   这话贺元凌也说过,但这点风险比起贺元凌在战场上的风险来说,又算得了什么?   “大哥放心,我知道。   庄子上还有二哥看着,不会出事的。   杨慕青的人品我是信得过的,在山上那么艰苦的日子都能守住本心人,不会被什么轻易左右。”   沈伯荣却不这么认为,“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还有一个道理你也记住,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沈老爷子也叮嘱她,“你大哥说的对,不管你信不信她,你都要多留个心眼。”   几个姐夫也都劝她,“还是听大哥的,万事都要留一手。”   就连一直都没有说话的五姐夫也劝了他一句,这让沈华柔不由惊讶。   知道大家都是为了她好,沈华柔也点头应下。   “我知道了,你们什么时候得空了也去帮我看看吧,再提提意见。”   做哥哥姐姐姐夫的自然是没有不应得的,“得空就去。”   一家人在一块儿高兴的时候时间总是过的快,也就吃了一顿饭说了一阵话的功夫就半下午了。   常氏要留她在家住上几天,沈华柔却不留。   “等下次再回来吧,我想你们了随时再回来。”   常氏倒是真想留女儿,但看女儿是真的要走,又考虑到亲家,便也就不多留了。   又叮嘱她,“既是要回就早些走,晚了路上不安全。”   沈华柔便成了来的最晚的一个走得最早的一个,但今天来她还是很开心的。   从五姐姐的面容气色上就能看出来她是真的有好转,饭桌上她还看到五姐夫为她夹菜,后来他们在一处说话,五姐夫也记得让丫头给五姐姐拿披风。   果真是有改变的,不是五姐姐说来宽他们心的话。   也不知道是不是今天没有午睡,又坐了两趟车,回来后她就觉得有些乏。   照旧让阳春先去松鹤院禀告,阳春问她,“夫人,奴婢要把您有喜的消息禀告老夫人吗?”   全家的喜事,自然是要禀告的。   “便一起说了吧,只我今日确实乏了。”   “奴婢知道怎么说,老夫人肯定会下令不让人来打扰您休息的。”   阳春做事沈华柔是放心的,便让她去了。   春晖院里,阳春一来孟氏就知道是小儿媳妇儿回来了。   照例问了些话,然后就要打发阳春回去。   “你们夫人肯定也累了,你早些回去伺候着。”   平日到这时候阳春就行礼告退了,今天她不仅没走,还有话说。   “夫人是说有些乏,回来就说要歇下了。   只还有一个喜事奴婢还没有禀报老夫人,我们夫人有喜了。”   孟氏一听坐也坐不住了,猛的站起来,一看就是激动的。   然后又坐回去,但激动得手都不稳了依旧能表达她现在的内心。   “怀了孕的人容易乏些也是正常,让她多睡。   对了,找大夫看了吗?”   “上午看过了,大夫说也有月余。”   “那就好那就好,怀孕的人最忌有人打扰,今天我就不去看她了,你也快回去伺候吧。”   等阳春走了后孟氏又站起来在屋里来回的走,一边走还一边嘀咕。   “老三也有后了,老三也要当爹了。   早知道是这样就不该让他走,留华柔自己在家,怀孕多辛苦多难熬啊。   难受得时候都没个人在身边陪着,可又要委屈她了。”   贺老爷子回来的时候就看到老妻在屋里一边转还一点嘀嘀咕咕,“你干什么呢?”   孟氏还陷在自己的思绪中根本就没有听到,贺老爷子走近了又问她一遍。   “跟你说话呢,你神神叨叨的干什么呢?”   吓了孟氏一跳,还给了他一个白眼。   不过马上她又换上了笑脸,是那种笑得眼睛挣不开的欢喜。   “捡到什么宝了?”老爷子看她这样又问她。   “呵呵,可不就是宝,不过不是捡的,就是咱们自己的。   三儿媳妇儿啊,有喜了,大夫说都有一个多月了。   你说,是不是宝。”   老爷子没她那么大的反应,但也举着烟杆子忘了抽。   愣了一会儿才道:“什么时候的事?”   “刚刚阳春来报的喜,说是今天上午去看的大夫。”   然后老爷子说了一句话,跟她之前说的一模一样。   “早知道这样,怎么也不能让老三走。”   孟氏也道:“我也这样想,可哪就能早知道呢。   老三不在家,咱们多关心些华柔。   这孩子懂事向来不会麻烦谁,就怕她什么都忍着,再受些委屈。” 第99章 心有灵犀   明明回来的时候就觉得已经很疲倦了,可洗漱后躺在床上沈华柔又怎么都睡不着。   她承认是想念贺元凌了,也不只是今天,从他离家的那天起就开始是想他。   半个月的时间,他们应该还没有到地方吧。   其实,平日里沈华柔都是尽量控制住自己不去胡思乱想太多,上辈子他都能平安回来这辈子肯定会的。   就是今天确定了雅雅到来,她便控制不住特别的想念他。   突然,沈华柔想起一个事来,三嫂是比她还要先几天查出来有孕吧。   这回回去怎么没有听提起?   转念她又想,应该也是顾及到五姐姐的心情吧。   杂乱的事翻来覆去都在脑子里转,扰得她睡不安稳,结果就是第二天起晚了,还好是有孟氏早早就下了令这几天谁都不能来扰她。   沈华柔没有出门所以不知道家里因为贺元凌离家产生的低情绪,都因为她有了身孕而又恢复。   之前沈华柔让阳春他们给二嫂肚子里的孩子做小衣,现在不用夫人吩咐他自觉就给夫人肚子里的小主子做。   多亏了有之前的经验,现在做起来可比之前顺手多了。   只是看着阳春他们手里还没有成型的小衣,粉的,红的,青蓝,沈华柔的心都软得一塌糊涂。   “夫人怎么就只让咱们做这些鲜艳的颜色,这些颜色一看就是小姐穿的,夫人怎么就不想是小少爷呢?”   沈华柔当然知道,但也不可能告诉他们,却故作神秘的样子。   “我们心有灵犀,我当然知道。”   她这么说阳春他们也就这么信,反正不管夫人生的是小姐还是少爷,都是他们的小主子。   半下午的时候贺元敬回来了,他来找沈华柔。   “谢世峰答应的那批马来了,一百二十三匹,一般健壮的成年马,一般健康的马驹。”   时隔几个月终于来了,一想到一百多匹马那得多壮观的场景,沈华柔还有些激动。   “又要辛苦二哥了,我过几日也去看看。   送马的人呢?辛苦这一路过来要好生安顿。   还有,他们一路过来肯定知道些那边的情况。”   沈华柔主要就是想从那些人身上打听一些梁州边境的情况,还有梁州境内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   都过了两个多月了,灾情控制住了没有?   却见贺元敬叹气,眉头也不自觉皱起。   “我是要留他们的,但他们交接后执意要走,说是赶着回去或许路还能好走些。   不然,等真的打起仗来恐怕就回不去了。   我也问了梁州的情况,目前暂时是得到了控制,没有蔓延开。   你五姐夫和于先生他们那边都还算安稳,他们两家里都人少,有年前送去的那批粮食在,就算真波及到他们那里也能撑半年。   但前提得是他们不露财,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他也怕刺激到沈华柔,又赶紧安慰,“老三他们那个车行还在走货,还好能传递个消息,弟妹也不用太过担心。   你现在身子不方便,得多注意休养,庄子上有我们几个人完全没问题。   靖瑶说,有些桃树已经在冒花骨朵了,虽然是比平日晚了些,但总算是有。   还有你请来的这个杨慕青,可是做事的好手,做什么都干脆利落,还把人都管理得好。”   两人正说着话,万米进来禀报,“夫人,见过二爷。   钱家小姐着人给夫人送了东西来,还说等过些日子再来看夫人。” 第100章 半夜发作   “我这也说的差不多了,你忙你的,我也回去看看你二嫂。”   贺元敬起身要走,沈华柔一想也没有什么要说的了,便让阳春送了他出去。   “二哥慢走,我就不送二哥了。”   贺元敬哪还要她亲自送的,赶紧摆手让她自己坐着。   “就这几步路了,你忙你的。”   等他走后沈华柔才问万米,“是跟三爷交好的钱鑫兄弟家的妹子?送东西的人呢?”   “那人是个小厮模样大扮的小哥,送了东西来就有匆匆的走了,说不赶着回去怕进不了城门。”   一看现在的天色,确实也得赶着回去才行,不然就要在门口宿一夜了。   沈华柔示意玉兰接了万米手里巴掌大的礼盒,打开来看,又让万米出去。   看到里面放的物件玉兰一脸笑意凑到她跟前来给她看,“夫人您看,是个小金锁,造型圆润可爱得很。   一看就是给咱们小主子准备的,也不知道钱小姐怎么您有喜的?”   东西果然跟玉兰说的圆润可爱得紧,金子成色也是不错,“让她破费了。”   沈华柔也纳闷,他们也是昨天才确定的,怎么她今天就知道了呢?   昨日他们去的药铺可不是他们钱家的铺子吧?   她正在猜测可能性,玉兰就把她的猜测说了出来。   “会不会有可能,昨日我们去药铺的时候,正巧那钱小姐就在附近哪个地方看到我们了?   可是,她都看到我们了,还知道了您有孕,怎么出面跟我们打招呼呢?”   沈华柔没来由的突然就觉得后背别人盯上,凉飕飕的感觉。   便是在看眼前这个可爱的金锁她也觉得没那么可爱了,神色也冷了几分,“玉兰,把这个放到库房去。”   一般沈华柔不想再用的东西她都会让放到库房里去,不管是积灰还是以后再往哪里去,反正就是不想再见到了。   她突然这样大的转变让玉兰脑子转不过来,“夫人不喜欢吗?”   明明,刚才夫人还喜欢的,还说可爱,怎么突然就不喜欢了?   “夫人让你去你就去,哪儿来那么多废话?”   阳春送了二爷回来就听得到玉兰这么多的话,立马催促着她去了。   她大概能明白夫人的意思,她其实也觉得钱小姐既然是看到了他们又没有出门,今天让人来送定西的时候不管怎么也要说明一下。   不然,也不怪别人会多想。   她对自家三爷的那点心思,他们又不是不知道。   是以阳春第一时间就想到昨日大舅爷说的那话,防人之人心不可无。   其实,沈华柔也是突然想到了这个。   关乎到她孩子的事,任何一个小的细节都不能忽视。   第二日家来了封给贺元凌的信,贺元凌没在自然就送都她这里来了。   看了信才知道是谢世峰寄来的,主要就是问马匹到了没有,可还满意。   还说他们现在到了彭泽,说那边风景优美湖鱼鲜美可口。   再有就是他们一路遇上的有一些趣事,简单的提了几句。   沈华柔也不好给他回信,便把信交给了二哥。   庄子上的大小事都是他在管,信给他也是正常,以后有关于养马的事他也好直接跟谢世峰交流。   沈华柔还说过几日到庄子上去看看,结果婆母说没到三个月做好是不要出门,她便什么事儿都放手,自己安安稳稳的在家里。   早起吃了饭就在院子里晒会儿太阳,午睡起来再到花园里去转转。   天气越发的暖和了,家里其他人也都爱到花园里走走。   尤其是大嫂带着两个孩子,芷菁有小丫头陪着踢毽子玩儿捉迷藏,知勤还小才能走稳当,但他也不服输要跟在姐姐后面跑,摔了跤瘪瘪嘴又爬起来继续。   沈华柔到的时候就看到大嫂稳稳当当的坐在那里,看孩子们玩儿,谁摔了她也不去扶,也不抱。   能像大嫂这样淡定的心态,沈华柔是佩服大嫂的。   “华柔来了,过来坐,来看那个小傻子每次都只知道藏在一个地方,芷菁每次去找他之前都还能抽出空来踢一局毽子。”   这会儿被亲娘吐槽是小傻子的贺知勤就又藏回了无数次被找到过的地方,还自觉藏得严严实实的等着。   看着他那小模样沈华柔也忍不住笑,真是好笑又不忍心。   黄氏拉着她的手坐下,又笑,“也就别的事还能看出来不是真的傻,不然我真要以为生了个傻小子。   你这几天觉得如何?吃得香?睡得稳?”   沈华柔自觉什么都还好,便如她想的那样,心情顺畅了就什么都好。   “就是除了吃得比平日多了些,别的都还好。”   “能吃是福,吃得下就好,但也要注意少食多餐。   前头这几个月可以多睡些时候,希望你肚子里这个也乖巧懂事,就想你二嫂肚子里那个一样,孕期就没怎么闹过。”   这样的希望当然好了,谁不想怀个不折腾母亲的宝宝。   “我也希望是,以后多带她去看看二嫂家的小宝贝儿,也好近朱者赤影响影响。”   只有沈华柔自己知道,她肚子里的这个可能折腾了。   现在是还没有到时候,等三个月之后,那可真是吃什么吐什么。   不过都没关系,她可以。   日子一天天临近陈氏临盆,尤其是这两天白天夜里大家都绷着神经,就等发作了。   这边沈华柔刚睡下,那边就起了动静。   不用问也知道是什么情况,沈华柔要起身过去被阳春劝住。   “夫人你就歇着吧,您现在身子也不方便,外头又黑灯瞎火的,那边肯定也忙得团团转了,您过去了还得分出人来看顾您。   奴婢让玉兰和万米去了,奴婢在这儿守着您。   大夫一直都说二夫人胎位正,她身体也好,肯定生起来快的。   咱们就安心等着小主子出生了,再过去道喜就好。”   阳春说的不无道理,刚才是她太紧张了。   上次这个时候她还在娘家,是第二天家里的小厮来报喜请她回来的。   稳了稳心神,沈华柔吩咐她,“你去把咱们给孩子准备的东西都拿出来,等生了就送过去,也好讨个好寓意。” 第101章 芷芮   贺元凌,你的小侄女要出生了。   粉粉嫩嫩,抱起来软乎乎的小宝贝儿。   可惜,你见不到她这个可爱的时候。   刚刚投军被安排到新兵营的贺元凌无缘无故打了喷嚏,钱鑫问他是不是受了寒。   这话别说贺元凌不服了,就是钱鑫自己也不信。   走在他俩前头的郑东生回头来嘿嘿作笑,“我觉得肯定是嫂子在想师哥了。   师哥,你说我说的对不对?”   贺元凌一拍他肩膀,得意万分。   “那是。”   他们这些新兵,听上头安排只操练月余就要赶着往边境去。   “赶紧打完了好回去。”   “谁不是这么想呢?”   贺元凌出门后最后悔的事就是早上离开他们院子的时候,没有再亲他媳妇儿一口。   一年半载是亲不到了,等他再回去,也不知道他媳妇儿还记不记得他?   应该是会的吧,她说了会想他的。   沈华柔没有打喷嚏,她可不敢让自己生病,就算不是生病的打喷嚏她也不想要。   二房那边一直没有生下来,沈华柔也睡不着。   索性就起来到院子里走走,其实她心里也紧张得很,尤其是她自己也经历过生孩子苦,更能感同生受。   才在院子里走了一会儿就有老太太身边的婆子过来,“老夫人看三夫人这边的灯一直都亮着,就怕三夫人也跟着着急。   这不特意让老奴过来跟三夫人说一声,二夫人那边一时半会儿生不下来,怎么也要到后半夜或者明早去了。   若是孩子还不太想出来的话,明天也是有可能的。   所以,让您别跟着担心了,赶紧睡下吧。”   沈华柔自然不可能跟自己的身体硬犟,当即就答应了下来。   婆子走后她又在院子里转了一圈,逗了会儿虎将军,然后回房里去睡觉。   打从有孕后她也比平时能吃能睡,已经到月上中天,说实话她也是真的撑不住了。   但那边一直嘈杂声不断,真要睡也睡不踏实。   天光破晓的时候,一声嘹亮的婴孩儿啼哭响起,沈华柔也从迷糊中醒来。   “生了?”   “回夫人,生了,生了。”阳春就守在她床边的榻上,他们听到的其实是一样的。   但那声清晰的啼哭声他们是真的听到了的,沈华柔吩咐她。   “别管我了,赶紧把准备的东西送过去。”   “那您再睡会儿,奴婢送去就回来。”   “去吧。”   到这会儿沈华柔还真的能睡踏实了,不管那边有多吵也影响不到她。   睡醒后阳春跟她说,“二夫人生的是位小小姐,才生下来就粉嫩干净,连模样都能看出来长得像二夫人,可见是二夫人怀的时候养得好。”   能生下来就干干净净的孩子,确实是难得。   沈华柔一只手轻轻放在还未显怀的小腹上,她笑道:“咱们也借姐姐的喜,生得白白净净的。”   阳春也想,“夫人放心,我们小主子肯定会的。   夫人和三爷郎才女貌,小主子便是随便挑着您二位长也定是极好的。”   在这一点上沈华柔是信的,雅雅长得像极了她父亲,也就皮肤白皙这一点像自己。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怀着她的时候父亲不在身边,所以她就努力的长成了父亲的样子。   这样说来的话,她还真是个小偏心鬼呢,尽偏着她父亲了。   沈华柔是挑了下午阳光正好的时候去看的小侄女儿,果真就跟干干净净粉粉嫩嫩,可惜还没有睁眼。   孩子还小天气也好有些凉,不好在外面待得久,看过之后便又被奶娘抱走了。   他们又跟陈氏说了阵子话,她也还虚弱得很,不好多打扰她休息。   二哥给孩子取的名,芷芮。   洗三这天陈家所有人都来了,陈家大哥陈航还跟平日一样,好似之前他和妹妹发生的不愉快都不存在。   在陈氏的房间内,陈家大嫂坐在妹妹床边,拉着妹妹的手嘘寒问暖,任谁看了都会觉得他们姑嫂关系很好。   看着陈家大嫂这样行事,沈华柔是佩服她的,反正她自己是做不到。   但她这样一直拉着人说话,陈氏明显是不耐烦了。   于是沈华柔碰了碰身边的大嫂,黄氏领会了她的用意,两人一起上去将陈家大嫂请到一边喝茶去。   如此陈氏终于狠松了一口气,要不是看在今天还有好多客人的份上,她早就想甩开了。   真不想惯着。   洗三是小宴,就是家里亲近的人来,等到了满月的时候才会请了其他亲戚和村里的人一起热闹。   但就是这样,贺家也准备了一千多个红鸡蛋送给来的亲戚和村里的人。   晚上别的人都走了,孟婧瑶却在贺家住下。   嫂子因为怀孕不能去,二表哥又因为二表嫂生了孩子不去,她就只能自己找着来了。   上午来的时候她就先给沈华柔送了一把正冒着花骨朵的桃树枝来,说是她不能亲自去看,但也不能错过了第一年的花。   “现在都开得差不多了,虽然没有多少,但这不是才种下吗?   今年养养,明年肯定能开出漫山的花来。   毛师傅说表哥寻的梅树极好,都是粗壮的根苗,说不定今年就能大肆开。   半山腰上的房子已经开始建了,还引了水到山上。   就是那些马太多了的,马场还没有来得及建好,现在只能放养着。   附近的村民听说咱们要建学堂,村长带着村民们还说要来感谢你呢。   我能让他们来扰了你养胎,跟他们说了等以后建起来再说。   稻田里养鱼蟹的消息我也趁机放了出去,一开始肯定是有村民不愿意的,但我说毁了秧苗我们赔,养出来我们回收,价格也说好了签为了字,他们这才安心。”   孟婧瑶一股脑说了这么多,沈华柔都安静的听她说,确定她没什么要说的了后,沈华柔才说。   “你天天都在庄子上忙,多久没有回家去过了?   舅舅舅娘想你了,还有啊,你一个女孩子长期在庄子上,有什么不方便的一定要说。   舅舅舅娘他们不好跟我开口,但我不能装作不懂事。   说来我们年岁相当,今年你有十五了,你自己有什么打算?” 第102章 强求不来   “还能有什么别的打算,当然是先把庄子弄好啊。”   说话期间她还来看了一眼沈华柔,知道她担心的是什么,却还是笑得一脸坦然无所谓。   “嫂子也说了我才十五,哪就着急做什么打算了?   没个十八岁我是半点儿都不管那些的,谁说也不顶用。   是不是我爹娘又找你做说客了?你别听他们的,我自己心里有数。”   说到这里她顿了顿,神色看起来还有些为难的样子,欲言又止。   她还有为难的时候,倒是让沈华柔来了兴趣,想听听她还要说别的什么?   “有什么话你就说,这是做什么意思?”   其实,孟婧瑶就是想转移一下注意力,不想她一直把话放在在自己身上。   她还浅浅皱了皱眉,故作老成的样子。   “嫂子有没有发现四姐姐这次回来看起来有心事的样子?”   她这话让沈华柔警铃大作,最近确实是事太多了,她竟然都忘了贺淑明来。   之前她还叮嘱贺元凌让他多跟陈栋接触,也是想看看能不能发觉什么蛛丝马迹。   结果偶来后来事一件接一件的,她就把这事儿给忘了,也没有再问过贺元凌。   现在想来,应该是还没有的,不然依照贺元凌的脾气早就闹开了。   哎,也大半年了,什么有用的消息都没有。   本来还说等堂哥他们回来后看看能不能有个什么消息,但堂哥说话太严密了,根本就是什么消息也没有。   后来沈华柔想,如今堂哥一家也不算多出彩,还没有被有心人盯上也是正常的。   应该,是在贺家大哥和伯承都陆续出彩之后吧。   “嫂子,想什么呢?都出神了?   你是不是知道什么?是不是跟四姐夫没来有关?   要我说四姐夫也不该不来,就算是来吃个饭又能耽误得了他多少功夫?”   从孟婧瑶的话语里完全可以看出来她对陈栋的不满,不等她说什么就又听孟婧瑶抱怨。   “一出门就是那么久,回来后也就来了一次,上一次还是过年呢。   过年到我家里去也是从匆匆忙忙的,不知道到底在忙个什么?   看他那个架势,不知道的还当他是做了多大的生意,挣了多少银子呢。   回来也有半年了,怎么没见他跟我们这些兄弟姐妹如何亲近?   银子挣多了,看不上我们了呗。”   孟婧瑶越说越生气,最后还重重的哼了一声来表达她的心情。   “他挣多挣少跟咱们有什么关系呢,无非就是淑明跟着沾光。   但你说淑明看着有心事的样子,她可有说什么?”   昨日里人多,沈华柔又顾及着身子没有往人多的地方去,是以还真没有注意到。   “四姐也没有说什么,只是我跟她说话她都心不在焉的样子。   满盈也没有带来,说是怕人多孩子来了不方便。   有什么不方便的,还能跟知勤一起玩儿呢。”   沈华柔也不能确定贺淑明就是因为那个事,更不可能直接跟孟婧瑶说,只能安慰她。   “谁家里还能没有点什么事的?或许是陈家那边有什么事让她惦记着呢?   也可能是惦记着家里的满盈,当了娘后大多数的心思都会放到孩子身上了。”   听她这么说,孟婧瑶又笑了,还伸手来摸她的肚子。   “嫂子也当娘了,以后是不是就要没空管我了?”   不过好在她之前的低情绪都被散去,在摸上她肚子的时候就又是个天真可爱的小丫头。   在孟婧瑶身上她才真的确定,这世上真的是有天才,有些人就是天赋异禀,是别人强求不来的。   贺淑明的事孟婧瑶说过就算了,沈华柔却放在了心上。   第二天一早孟婧瑶走的时候,沈华柔让她帮忙请杨慕青到家里来一趟。   现在能找的帮手也就只有杨慕青了,别的人她也不放心。   杨慕青是上午就来的,骑着马来得快。   “靖瑶说你找我有事儿?”   这就是杨慕青了,跟她说话就不用拐弯抹角也不用试探。   “确实有事只有你能帮我。”   “你跟我还说什么帮不帮的,你帮我们的太多了,你能有事想到我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有什么事,直接说就是。”   “有个人想你找人去跟着,别的什么都不做,就跟着看他每天都接触什么人。   其实,我是想看看他在外面有没有接触别的女人。   元凌妹夫,陈栋。”   想着都让人去监视了,不管有没有什么都瞒住,于是沈华柔便直接跟她说了。   杨慕青想了想,“这人我听贺大哥提过,说是出门挣了些,回来打算做生意。”   “就是他了,还请找个稳妥的兄弟跟着,别让人发现了。   就算是被发现了也别跟人正面起冲突。”   杨慕青确实自信满满,“嫂子放心,随便跟个把人还是没问题的,嫂子只管安心等着消息就是。”   从沈华柔那句不正面起冲突来看,杨慕青觉得贺元凌这妹夫肯定有事,真撞上了她也知道怎么做。   沈华柔还以为这个事怎么也要过上一阵才能有消息,没想到只几天杨慕青就来了。   “在雨桐街上住了个女子,陈栋去过两次,都是第二天才走的。   找人打听了,说是年前就在哪儿了,附近的说经常看到陈栋去。”   陈栋就是在镇上长大的人,镇上认识他的多了去了,竟然还敢把人安排在街上,可见他是半点不顾及谁了。   “那里除了那个女子,还请了婆子做事。   平时都是婆子出门来采买东西,女子不经常出门。”   果然是已经有了,若那个女子身份清白,他又喜欢得很,便是把人带回去给个名分,以淑明的性子也不会如何。   无媒苟合,还已经几个月了,那女子定然不会是什么好人家的姑娘。   “还要你帮忙查查那女子的来历,辛苦了。”   杨慕青答应了去,这次时间长一些,过了半个月才来。   “那个女子是别人送他的,在他之前也别辗转送给过别的商人。   只是在别处那里都没有在陈栋这里待的时间长,可见现在陈栋还是很上心。   还有一事,陈栋在别出也还养着一对儿姐妹花,人是从乡下买来的,亲姐妹。” 第103章 重要的东西   沈华柔只是听着都觉得恶心,只是因为有了银子就能让一个人变得面目全非吗?   也不知道他现在是不是已经开始打贺淑明了,洗三那日没有本来是不是就是因为两口子吵了嘴,甚至动了手。   再有五天就是芷芮满月的日子,沈华柔考虑着要不要提前跟大哥二哥说,到时候就趁淑明回来,把话问清楚。   淑明若是不想跟他过了,他们就算是豁出去也要让她和离,还要带着孩子回来。   离了他陈栋,贺淑明便是再嫁一个家境低些的,也别继续跟他陈栋过日子的强。   关键,他以后要打人,还会领了女人回去逼迫淑明和离,孩子也不让他们看。   可在芷芮满月宴上说这个事,也不合适。   最后沈华柔决定等芷芮的满月宴之后再跟家里说,到时候就留淑明和孩子在家多住两天。   至于陈栋来不来走不走,都是他的事。   虽说是暂时忍下来,但只要一想到那个恶心事沈华柔这几天连胃口都没之前好了。   不管什么什么时候都是不能相比的,贺元凌这个人虽然是嘴巴可恶了些,做事粗鲁了些,但他至少不会做那种恶心人的事。   当然,就算贺元凌真带个清白人家的女子回来,她也是不可能接受的。   他真那样,自己就带着雅雅与他和离,随他再娶谁都跟他们母女无关。   刚经历一场小战大获全胜回来的贺元凌突然就心里发热,想他的小娇娇了。   也不知道她这会儿在家的做什么?她那庄子修建得怎么样了。   看现在的情况,等他回去庄子肯定都建成了。   今年的桃儿,他是吃不上了。   到了芷芮满月宴的头一天,自家的人都来了,别的亲戚要等正日子才到。   果然,陈栋又没来,贺淑明带着满盈来的。   沈华柔反而是觉得他不来才正好,他们才好留下淑明母子俩。   当天晚上她找到大哥大嫂,将上次觉得淑明回来就不对劲,之后留了心眼请杨慕青帮忙跟踪陈栋,和后面的事都说了。   短暂的沉默之后,大嫂先叹出一口气。   “我也觉得淑明这几次回来都不对劲,问她可是有什么事她也不说。   这会陈栋又没回来,我就猜他们是不是除了事。   有什么话是不能回来跟家里人说的,那陈栋做得过分了我们肯定要为她出头。”   听着大嫂了那句做得过分了,陈栋这样做还不算过分?   “他便是真想纳个人也不是不行,但他怎么能什么人都要呢?”   同作为女人,做为妻子,大嫂也知道一哥道理,不管多贤惠懂事,当丈夫要往家带人的时候,都拦不住。   但一点,那娼妓如何都不能进门。   沈华柔看着大哥眉头紧紧皱着,她就等大哥怎么说了。   “人在那儿,他自己做的事咱们也冤枉不了他。   但是不是还有别的事情,等明日问过了淑明,且看淑明是个什么意思。”   作为大哥,妹妹被欺负了他自然该第一个站出来为妹妹做主。   但他也更要比兄弟姐妹们都沉稳些,要多考虑怎么才能把事情做到最合适。   关键就在于,淑明是如何想的。   他倒不怕让妹妹和离,他接了回来便是。   可妹妹的感受他得考虑到,还有事情是不是真的到了不能挽回的地步?   “大哥说的是,所以我才想着先跟您和大嫂说,等明日宴席过后先留淑明在家。”   黄氏拉着她的手感叹,“还是三弟妹你想得周到细心,本来你现在就不方便,还让你也跟着操心。”   沈华柔也把手放上去,柔声道:“我也是这个家的一份子,元凌不在家,他的妹妹也是我的妹妹。   他不在家里,我不也要你们操心么。”   沈华柔又与他们说了几句,然后被大嫂送出来。   黄氏回去后又忍不住跟丈夫说起三弟妹来,“三弟妹是真的把咱们当一家人,当初淑惠那事儿也是三弟妹回去找人问清楚的。   对爹娘,对咱们,对二弟,便是靖瑶也是真心实意相待。”   贺元继没有多说,但他的神色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   不然,他怎么抓着机会就规劝自家弟弟上进呢。   就他从前那个样子,再不知道上进,哪有半点儿能配得上三弟妹的?   都收拾了要入睡的时候,黄氏突然听到丈夫叮嘱她,“三弟妹在家,你做大嫂的空了也常去云峰阁坐坐。   你生养过有经验,三弟妹头一胎什么都不懂。”   要不是确定他是真的没睡,黄氏都要以为他是在说梦话了。   “我知道。”   嘴上是这样的说,但她心里却是想的,这种事还用得着你说,我能不知道?   她敬仰丈夫的才学和人品,但有时候又不得不接受他好似在某些事上是要比别人反应慢了些许。   就比如,现在。   有时候她也反省自己,是不是因为家里公婆慈爱,弟妹妯娌友善,孩子们也算懂事听话,所以她才能有时间来想她的丈夫是不是反应慢。   贺元继可半点儿都没有发觉自己被妻子在心里吐槽过无数次,只觉得他的妻子温柔贤惠善良可人。   沈华柔从飞鹤院回来后有一种心里压抑的东西被释放的舒畅感,本来那种事只有她自己知道,还要瞒着,还要想办法怎么解决的感觉真的太压抑了。   这一夜沈华柔反而是睡得更踏实,一觉睡到了第二天天光大亮。   她做了一个梦,梦到贺元凌跟她说他带了重要的东西走的。   她问他带的什么,他个不要脸的从胸前盔甲里掏出一条帕子来。   便是那条他用过的。   醒来后沈华柔让阳春在家里找,怎么都找不到那条帕子了。   “那条帕子夫人不是给了三爷了吗?兴许别三爷贴身带走了。”   阳春可记得,三爷天天都是贴身带着的。   沈华柔其实也知道是他带走了,让他们找不过是为了再一次确定,他是真的带着的。   一整个白天的宴席沈华柔和孟婧瑶都在贺淑明身边,孟婧瑶更是抱着满盈逗他,说不回去冷,就在外祖家玩。   “有芷菁姐姐,还有知勤,还有小妹妹,还有元楠叔叔,都能配满盈玩儿哦。” 第104章 不稀罕   一说有小伙伴儿一起玩儿,这对孩子来说绝对是不可抵御的诱惑。   满盈一双充满了渴望的眼神看着母亲,希望母亲能答应留在外祖家里,他也能跟姐姐他们一起玩儿。   外祖家里好多人,小叔叔小姨也能跟他一起玩儿。   额日子可怜巴巴的望着她,贺淑明确实不忍心让儿子失望。   破罐子破摔般想,便是他们今晚不回去又如何。   公婆知道她是回娘家了,在娘家住个一两天也无所谓。   至于陈栋,自己回去不回去他也不会在乎吧。   “那就,留一天。”   得到母亲说要留的答案,最高兴的莫过于满盈了,在孟婧瑶怀里抻了几下腰,好险差点没有抱稳他。   然后孟婧瑶就抱着他去跟芷菁他们玩儿去了,沈华柔还陪着贺淑明和大嫂他们一起招呼客人。   其实也不用她做什么,就她现在的身体大嫂都还要多分心来多半看顾她两眼呢。   一会儿贺淑惠听说姐姐今天不回去了,也跑过来拉着姐姐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我都好久没有跟姐姐一起睡了,今晚我们一起睡吧。”   贺淑明无奈的看着她,“满盈也要跟我睡。”   “那就我们三人一起睡。”贺淑惠才不管这么多呢,跟小侄子一起睡也好。   贺淑明留下的事就定了下来,今天肯定是不会说那些了,等明天亲戚都走了再一家人做下来细说。   应付了一天的客人,沈华柔回来坐下就不想起来了。   难怪某人总是说她娇气呢,确实是挺娇气的。   她也没做个什么事,反而是做事的还不像她这么娇气。   不过,她感受着从前柔软的小腹如今变硬起来的感觉,她又觉得不累了。   真的很神奇,她还在她的肚子里,只有一点点大,而且都还没有到显怀的时候,但肚子却有了变化。   窗户那里有个影子一闪而过,然后虎将军就到了她床边上。   虎将军蹲在她床边并不上来,从小就教导它不能上床上桌,就是贺元凌走了没人再压制它它也还记得。   现在的虎将军可不是刚来的时候只有巴掌那么点大,早就长得比一般狸花猫都要大了,只是不管它身体怎么长,尾巴都还是只有那么短一根,怎么看都不协调。   但它自己不管是跳上跳下还上树上房都很协调,没有长尾巴也无所谓。   现在它就睁着圆眼珠子坐在她床边上,幸好是她还没睡的时候进来的,不然在她睡得迷迷糊糊时一睁眼,还不是要吓着。   沈华柔伸出手来在它头顶上抚摸,“怎么过来了,没出去捕猎吗?”   平日这个时候都是虎将军出门捕猎的时候,莫非是白天人多把它吓着了?   “你胆子大得很,还能被吓着?   是不是嫌白天人多,已经出去过了?”   沈华柔觉得,这个可能性更高。   虎将军从喉咙里咕噜出声,又歪着头亲昵的沈华柔手心里蹭了蹭,然后就在床边趴下了。   从贺元凌走后它有时候会在捕猎后回来在这里趴着睡,有时候沈华柔知道有时候根本不知道。   反正没有贺元凌赶它,它睡得很踏实。   它比沈华柔还睡得快,后来沈华柔是听着它的呼噜声入睡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有这个伴儿在,倒能睡得踏实。   果然就如贺元凌说的,看到虎将军也能想到他。   第二日家里没有外人了,沈华柔知道今日有什么事,她在等着人来找。   事情本就是从她这里起的,与二老和家里其他人说就不能再是她了。   也怕贺淑明误会,她也得暂时避一避。   是到下午的时候才有人来找她,她便带着阳春去了,到的时候大堂里已经坐满了人,小叔一家也在,她是跟陈氏前后脚到的。   陈氏显然是才听说了事,看着她时还满脸的疑惑。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也不好说什么,沈华柔只好先扶着她进去。   孟氏招呼他们俩坐下,“你们两身体都不方便,便没有早让你们来,但咱们家里的事还是要让你们知晓。”   两人便找好位置坐了,等着听往下说。   结果听了之后沈华柔才知道,比起她不知道的那些,杨慕青打听回来的消息只能算是小巫见大巫。   陈栋早就开始打人了,从他回来之后两口子就没有好好说过一句话,他对淑明两句话不对就动手。   还时常都不回家,更跟淑明挑明了他在外头有几个人。   上回芷芮洗三的时候满盈没来,便是被当爹的打的,那畜生不仅是打妻子,连儿子都打。   淑明把满盈肩膀上的伤掀开了给家里人看,有小拇指那么长个疤痕在。   是因为外头那个女子有了身孕,陈栋想把那女子接回家里来,因着那个女子娼妓的身份淑明不愿意,陈栋便动了手,连儿子都不顾。   按照陈栋的原话,“你贺家的种,一点都不亲我,老子也不稀罕。   你们贺家不就是仗着有几个钱,看不起谁?   我陈栋不靠你们贺家照样能挣银子,不看你们贺家的脸色。”   这样的话从陈栋回来之后就常说,也不知道他是从哪里看出来贺家看不上他的。   还说孩子跟他不亲,孩子才满月他就走了,回来也不抱抱孩子,更一连几天都不在家,孩子能亲他才怪了。   原来,他是早就做过这些恶事了,并不是上辈子以为的,贺元凌不在后他才忍不住爆发出来。   沈华柔想:这世上真有如此自卑到骨子里的人啊。   贺元凌在家的话,这会儿他肯定不是在这里坐着,定然怒火冲天到陈家去找人了。   但他那样打人泄一顿气也没有用,最后还是要想办法解决。   与他性格差不多的陈氏当即便说,“妹妹别回去了,就在家里。   他不稀罕咱们稀罕,他爱稀罕谁的让谁给他生去,就他那样的畜生,再生也生不出好苗子来,别把咱们家的好苗子给养歪了。”   沈华柔发现贺淑明眼眶红红的额,但是没有再哭了,应该是在他们来之前就哭过了。   满盈和几个孩子都不在,也免得他听到大人们说关于他父亲不好的话。   “妹妹现在是什么个想法?若真觉得那陈家过不下去了,家人有你们母子俩的地方。   虽是你三哥不在家,但我庄子上人有的是,他陈家不敢如何。” 第105章 被他影响   依照沈华柔的意思,从陈栋头一次表现出有那么个心思的时候,就应该跟陈家断了关系。   哪就还用等到现在,母子俩都被人给打了嫌弃了,那外头不三不四的还都等着要进门的时候?   沈华柔要是没有记错的话,上辈子陈栋后来在外头的那个人可不是现在这个。   那个女子可不是随便一个妾室的名分就能够得的,她是要陈栋休了贺淑明,还要做陈家正妻。   但又偏偏,那时候陈栋好不放满盈,非要留下满盈。   所以,这个与之后的肯定不是一个人。   上辈子这个女人怎么没进门,她肚子里的孩子又是怎么回事,怕也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了。   就听贺淑明说,“他非要接那娼妓进门,我是万万都不会再跟他过了。   他早表现出对我,对我们家有这么大的敌意,早我也不能嫁给他。”   贺淑明的态度已经摆在了这里,大家也都明白了她的意思。   有大哥贺元继拍板,“那明日一早我就带了人去与他陈家说清楚,你和满盈也就不用再去了。”   贺淑明起身对着众人行礼,话都还没有说就被孟氏让人搀扶起来。   “都在家里了你也别说那些,这些日子肯定没有休息好,你就下去歇着吧。”   贺淑明几番欲言又止,还是听话的离乐大堂。   她知道等她走之后父母哥嫂他们还要商议,都是关于她的事,都是在为她操心。   贺元敬有话要说,“咱们不能只这么空着手去,带人去威慑陈家是肯定的,还要请大夫给淑明和满盈都看了伤,一样一样都写下来。   还有陈栋那畜生在外头找的那些女人,也都要找到了提出来,免得说我们再冤枉了他去。”   贺元敬不愧是做生意的,想的是比别人细,大家都点头赞同他说的话。   一直都没有说话的贺老爷子这会儿也看向沈华柔,“三儿媳妇儿,那两处是你的人知晓,还要再麻烦你让人去一趟。”   沈华柔当然一口答应下来,又听二哥说,“最好是把人也控制住,明天跟陈家的人当面。”   这种事沈华柔做不到,但对杨慕青他们来说还不是手到擒来。   “我这就让贺顺去一趟庄子上,请杨慕青这就去,不出意外的话人晚上就能到庄子上。   至于陈栋,也会让人拖着,不让他有所察觉。”   有一瞬间,贺家人看着沈华柔,仿佛在她身上看到了贺元凌的影子。   果真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他们家温婉的儿媳妇儿被儿子影响了。   沈华柔自己都不知道,她从前万般看不上的贺元凌的粗鲁,如今她却觉得这样做起事来更顺手也更方便。   事情就这样先定了下来,贺元继又找了族中老人一同去作证。   庄子长,杨慕青见过贺顺之后就带着人离开了。   直到傍晚再驾了一辆马车回来,车厢里是被五花大绑的人四个。   怀着身孕的娼妓和婆子,还有那对儿姐妹花。   玉兰被沈华柔派了去庄子上等着,人回来她就立马赶着回来回话。   还给沈华柔带回个惊人的消息,“夫人,你猜那个怀孕的女子是谁?”   沈华柔哪儿能知道是谁,猜不到也不想猜。   阳春一个白眼给她,“这都什么时候了谁还跟你玩猜来猜去的游戏啊。”   玉兰吐吐舌头,然后说,“其实我们都见过的,就是那回我们回沈家去,再回来就晚了走夜路那次,在路上遇到的那个女子。   后来三爷让贺争把人绑了送官的那个,后来唐家小夫人还给三爷送礼呢。”   有玉兰说得这么清楚,沈华柔就是想记不起来也不可能。   “那女子不是被唐家发卖了吗?竟然又到隔壁镇上去了。”   沈华柔这么感叹着,又听玉兰说。   “哼!像他们那种人,是哪儿有银子就往哪钻,才不管别的呢。   贺顺审了她,她什么都说了。   当初跟着唐家小公子的时候她就不老实,同时还勾搭了另外两个公子哥儿,还都是唐小公子的朋友。   唐小公子被她勾得五迷三道根本就看不清她的真面目,后来被唐小夫人发现了,揭穿了她的真面目不说,还法卖了她。   不得不说说她本事大着呢,在陈栋之前她就先后巴上了两个爷们儿,到陈栋这来之后发现陈栋给银子大方,后来又怀了孕,这才想着就在陈家安稳下来。   沈华柔也是到了现在才知道半年前那事儿的原委,贺元凌肯定知道,他就是没有告诉自己。   是怕那些恶心事污了她的耳朵,还是怕她听了受不了恶心?   “玉兰,你再去一趟大哥那儿,把这件事原原本本的说了。”   转头她又吩咐阳春,“你把之前唐小夫人送的礼找出来,就摆在厅里显眼的地方。”   沈华柔觉得,这个唐小夫人可真是个有趣的人。   他们都是眼睛里揉不得沙子的人,有机会真要结识一番才好。   第二日去陈家沈华柔和陈氏都没有去,他们在家里陪着贺淑明,已经不止一次的告诉贺淑明,她是回到自己家里来,不是负担。   女子嫁了人便没了家?在他们贺家从没那种烂规矩。   “你便安安心心的在家住着,你既然是做了决定,就不用怕。   你还年轻,便是之后遇上合适的人,也不是不能再迈一步。   满盈是我们家的孩子,永远都是。”   陈氏也拉着她的手安慰,“是他们陈家没福气,这才拢不住你。   咱们都是有福的人,不进他们那种无福的门。   有你在家可算是能有人帮我一把了,大嫂家里两个孩子,你三嫂如今也要显怀了,母亲可忙不过来,我这天天守着芷芮都不知道如何是好。   她不哭的时候还好,一哭我是真的没有办法。   有你在,好歹也能给我搭把手,你可是生养过满盈的,肯定比我们两个有经验。”   只有把话说到孩子们身上贺淑明才能有些精神,说别的她就一阵一阵的走神。   沈华柔也说,“多个人说话才好,自从我怀了这个后就再也没有出过门,太憋闷了。   我还盼着到庄子上走走,也想上街逛逛,如今是连个出门的由头都没有。”   说到这个陈氏也是感同身受,“就是就是,我一定要出门,趁着现在天气好,咱们商量商量到那儿踏青吧?” 第106章 另有其人   贺淑明哪里会有心情去踏青,但也知道两位嫂子都是在为她调整心情。   这种时候,身边有人关心她,说话做事让她转移情绪都是为她着想。   “说来我也许久都没有出门过了,我都听嫂嫂们的。”   陈氏与沈华柔对视一眼,他们要的就是贺淑明听他们的,反而是他们说什么她都不感兴趣才遭了。   不管她是不是真的感兴趣,只要她愿意接受,能跟他们一起动起来,怎么都比自己窝在家里难受的强。   陪着他们说话时表现得轻松,其实沈华柔还是担心陈家不会放满盈。   陈栋是说不稀罕,但那是在他先不要的前提下,现在是他们贺家女不要他了,他接受不了再死揪着不放人也不是没有可能。   人性便是这样,只能自己如何对别人,万不能别人如何来对自己,哪怕是用自己曾对别的方式也不行。   家里除了他们三个大人便只有贺淑惠和几个孩子了,孟氏最为贺淑明的母亲也一起去了的。   他们一直等到半下午的时候,一家人才终于回来了。   贺元继做为大哥,他回来先给了妹妹和弟妹们一个坚定的眼神。   如此,沈华柔一直担着的心才终于放下来。   不只是她,贺淑明更觉得压在心里的石头终于是落了地。   本来她还很矛盾的,也不知道自己这样做是对是错,但现在尘埃落定,不管她是不是矛盾都没有了退路。   贺元继将与陈家签了和离书拿出来给她,她看着上面的内容,该落自己名字的地方是大哥帮她签的字,还有大哥红彤彤的手印。   一切都定了。   因为陈栋人品有缺,是以孩子由她教养。   但孩子不得改姓,一辈子都要姓陈,陈家的人来看孩子也不能阻拦。   关于这些贺淑明都不在乎,只要孩子能在她身边就好。   后来听婆母说了经过沈华柔才知道,让陈家松口也费了大力气。   幸好他们准备得充分,陈栋便是想反对也难,还有一个原因是陈栋现在自诩是家底丰厚,也看不上贺家。   他得知他那心肝儿被贺家押了,生怕贺家人对他那心肝儿做什么,再危害到肚子里的孩子。   活生生的亲儿子,还不如那个娼妓肚子里的,说来也是可笑。   还说以后他有的是儿子,也不想想家里有了个娼妓,生再多的儿子也要被毁了。   反正沈华柔是想不明白,他那个脑子是怎么能挣到银子的?   别人都不要的,他还非要带回家去当宝贝护着。   陈家二老也不劝劝儿子吗?他们说的话也不听吗?   沈华柔不知道,陈家二老如何没有劝过,只是陈栋有另外的说法,而他们也信了。   贺家的人走后,陈家二老还在为丢了孙子痛苦,陈栋也不以为然。   更是直言,“爹娘放心,你们儿子出息了,等儿子再给你们娶个有门有脸的儿媳妇儿回来。   再给你们生几个孙子,保证让你们欢欢喜喜抱孙子。”   这些话陈栋早就跟爹娘说过,但陈父还是觉得不太相信,外间那三个妖妖艳艳的女人,可没一个让他能看顺眼的。   今天还惊动了族老,可让他们一家丢人丢大发了。   陈母其实还是挺喜欢贺淑明这个儿媳妇儿的,听话孝顺给她生了大孙子。   可偏偏儿子不喜欢啊,只她喜欢也没什么用。   她一边抹着眼泪一边凑近了儿子,压低声音询问。   “儿啊,你跟爹娘说实话,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啊?   娘都想满盈了,好几天都没见到大孙子了啊。”   自己的孙子陈母是从小就如珠如宝的疼着宠着的,好不容易长大了些能下地走了,也能唤她奶奶了,突然就离开她了,她能接受得了。   就算儿子说了会给她再娶个比贺淑明好百倍千百的媳妇儿回来,再给她生几个孙子,也弥补不了她想孙子的心。   “儿啊,外头那个女人肚子里的真的是你的孩子?   贺家可是说了那女人就不是个正经人,就是她自己也认了的,你可别被她给骗了啊?”   陈栋却是藏都不藏,也不怕被谁听了去。   “自然不可能是她,她还不配。   她就是我用来让贺淑明自觉滚蛋的棋子,她肚子里的不管是不是我的种,我都不会认。   至于另两个,能懂事哄得我高兴了就留着他们两个,要是不能,转手卖了还能再换几个子儿。”   一辈子都老实巴交的陈家夫妻俩听了儿子的话,都不敢相信这是他们儿子能说得出来做得出来的。   “好好的日子你不过,你还要折腾什么?”   面对父亲的话,陈栋却依旧不放在心上。   “哎呀你们家就安心在家享福就是,明天我就买两个人回来伺候你们。   我的事,你们就不用操心了。”   当天下午陈栋就带着三个女人走了,还是把他们各自安置在原来的地方。   转头他便去了别处,带着他与贺淑明和离的文书去的。   大家都不明白陈栋为何会因为一个娼妓与家中妻子和离,他也确实不傻,他为的是另有其人。   他也是真心疼那个女子,为了不让她沾上让陈栋对不起发妻的名声,陈栋竟然还苦心给她找了个挡箭牌。   当然,这些对贺家来说都不重要了。   今天对于贺淑明来说是真正意义上的回家,于是一家人在一起吃了顿团圆饭。   从今天起,她的心也能得自由了。   沈华柔他们虽然说了是要去踏青,但最终是没有去成,因为连着下了七八天的细雨。   孕期快三个月了,沈华柔开始孕吐,吃什么都没有胃口。   这可是把全家人急得不行,玉兰每天要做的就是变着花样给她做吃的,但效果都不怎么样。   “本来还说到了三个月就让你二哥去你家里报喜的,现在可要如何是好?   哎,该报喜还是要报,也不知道亲家有没有好办法,还歹让你能多吃两口。”   孟氏仿佛是在自言自语,但她所知道的办法都试过了,都没用啊。   黄氏当初怀芷菁的时候也是吃什么就吐什么,但她用祖传的黄豆汁炖猪脚给黄氏吃了之后明显有用。   到沈华柔这儿来,是根本没用。 第107章 爱屋及乌   贺元敬一到沈家去报了喜,沈家大嫂于氏是跟着来的。   同她一起来的还有常氏的小偏方,和邓氏害口喜欢吃的吃食。   于氏一到就被当做是上宾往里请,到云峰阁里看到明显没有精神,脸色也没有之前好的小姑子可心疼了。   “这都多长时间胃口不好了,非得撑着三个月?咱们自己知道了不再往外说也就是了。   你三嫂也有喜了,她是从上个月就开始吃什么吐什么,就只能吃这个芽菜蒸芙蛋才能舒服些。   你看看你吃着如何?嫂子还给你带了你在家是就爱吃的点心,让厨房现做的还新鲜。”   于氏说着,从丫头手里的匣子里一样一样的取碟子出来,在石桌上摆了满满当当的一桌。   照她这个架势,不知道的还当是小姑子在婆家受了委屈。   孟氏也在边上看着,“你看着什么想吃的多吃几口,娘让厨房里也学着做。”   结果是沈华柔强忍着一样吃了几口,但最后都吐了出来。   上辈子也是这样,一直吃了吐吐了吃到六个多月的时候才有所好转。   是怎么好转的呢,好像是吃了钱珠儿送来的肉脯。   “玉兰,你去做些肉脯吧。”   夫人说要吃什么,只要夫人开口,玉兰做什么都有劲。   “哎,奴婢这就去做。”   家有的食材直接就做,猪肉的鱼肉的,鸡鸭肉的也都做一些,到时候一起拿给夫人,任夫人喜欢哪种就吃哪种。   可偏偏玉兰做出来的都跟她吃过的味道不一样,她又说不出来钱珠儿送来的到底是个什么味儿。   只为了这一口吃的,她也不可能专程去找人一趟,像什么样子。   钱珠儿是在三个月之后来的,同她一起来的还有常家的两个妇人。   “我们都还是听了钱妹子说你有了身孕才知道的,现在来正正合适。   虽说男人们没在家,我们这些女人更应该多走动才是。   如今你身子不方便出门,正好我们来陪你说话。   怀了身子的人胃口都会大变,,我们也不知道你喜欢什么口味,就按照我们当时害口的口味给你带了些。   但怀了身子的人也不能乱吃东西,你看着有胃口的就吃上几口。”   他们拿来的东西跟家里备的都差不多,没一样让沈华柔看来想吃的。   只有钱珠儿拿的肉脯,她说是鸡胸肉做的雪白雪白的,沈华柔捏了一块吃。   果然是这个味儿,越嚼越香。   看她吃了香,钱珠儿笑道:“这可是我家铺子里专门为孕妇制的肉脯,不止是肉,还往里添了药材的。   嫂子放心吃,添加的药材对孕妇和孩子都不会有影响,好多有孕的人吃了都说香,能提胃口。”   玉兰也拿了一小块儿尝味儿,尝完了还问钱珠儿。   “钱小姐,你们家这个肉脯是怎么做的啊,添的药材又是什么药材?   我也做了肉脯,但小姐都不爱吃。”   也就是玉兰这个憨憨才能问出人家秘方的话来。   可没想到钱珠儿还真就什么都跟她说了,连什么先放什么后放,还有比例多少都跟她说了个清楚。   这样一来反而是弄的沈华柔不好意思,“哪有问人家秘方的,换个人还不大棒子打你了。”   玉兰吐吐舌头,行礼谢过钱珠儿就跑着往厨房去了,她现在就要继续去研制。   一定要做出来夫人喜欢吃的这种口味来,以后夫人想什么时候吃就什么时候吃。   钱珠儿却还是笑,还丝毫不客气的表示。   “本也不是什么秘方,其实大家都能做。   要是你们觉得麻烦不想做,我过一段时间让人给嫂子送些新鲜的来就是,也不是什么事。”   从沈华柔认识她起,她就一直是这样热情,热情到就算想决绝她都会觉得不好意思。   钱珠儿他们是半下午的时候才走的,之后沈华柔再也没有碰过她送来那碟子肉脯,就等着玉兰做的。   结果,玉兰按照钱珠儿给的方子做出来的肉脯竟然还是跟她那拿来的味道不同。   香还是香,但就是不一样。   只吃了两口不想再吃了,吃能搁着。   阳春和玉兰也吃了的,却没有觉得有什么不一样。   “我怎么觉得跟钱小姐送来一模一样啊,难道是我的味觉出了问题?”   玉兰怎么都觉得不相信,她明明吃着没有区别。   然后她又拿了两种肉脯去给贺顺吃,贺顺也没吃出来不一样。   “那夫人您还是吃钱小姐送来的这个吧,我再想想。”   沈华柔也拦不住她要再去研制的心,也就不拦了,反而是吩咐贺顺找生面孔的小厮到钱家的铺子里去买这种肉脯。   然后她又让阳春把钱珠儿送来的肉脯都收起来,她是不打算再吃了。   “夫人不是说这个肉脯吃着香,还能提胃口吗,怎么又要收起来。   不是让人去买了吗,吃了咱们再买便是。”   阳春不觉得自家夫人是舍不得那几个银钱,肯定是还有别的原因。   就好比之前钱小姐着人送来的金锁,明明夫人也说好看可爱了,可转头就让她收到库房里去,就是以后都不想用的意思。   “防人之心不可无。”沈华柔慢条斯理的道。   阳春当然不觉得夫人防备有什么不对,但就是不理解。   “夫人怎么不防常家两位夫人?”   “他们又不惦记着你家三爷。”   沈华柔即便是不想承认,也不得不承认,她家贺元凌还真是讨小姑娘喜欢。   阳春却还嘟囔着,“要说惦记三爷的话,奴婢反而是觉得表小姐更惦记三爷。”   有好多回阳春都想说了,表姑娘看他们家三爷的眼神都不一样。   而且,表姑娘向来都是帮着三爷说话,从前也一直在老夫人跟前儿说三爷有雄心抱负,好口口声声都为着三爷。”   她这样的想法,沈华柔也有过,但两人之间实在太坦荡。   便是孟婧瑶夸贺元凌也是当着她的面,从来都是。   所以,沈华柔不怀疑孟婧瑶惦记她的表哥,但也不怀疑孟婧瑶对她是爱屋及乌。   有些人喜欢一个人,不一定就非要得到才算数。   晚上下人买着了钱家药铺的肉脯回来,面上看着跟钱珠儿送来的和玉兰做的一模一样。   但是,吃着却又跟钱珠儿送来的不同。 第108章 贺家的男人   “夫人怎么又吃他们家铺子里的肉脯?”   阳春尝不出来到底哪里不同,但是看着夫人吃刚买的回来的肉脯,还是疑惑的。   “铺子里卖的东西,他们不敢的。   买都买回来了,吃两口也无妨,以后还是吃玉兰做的吧。”   说着,沈华柔正好吃了手里剩下的一点,然后捏了捏手指头,不吃了。   “夫人说的是,还是咱们自己做的吃起来才放心,奴婢跟玉兰说一声,再多做些不同的口味,说不定就有夫人喜欢的口味了呢。”   沈华柔点头,又叮嘱她,“以后钱小姐再让人送肉脯来,都处理了吧。”   “是,奴婢知道了。”   “要处理什么?”门口传来熟悉清朗的声音。   是孟婧瑶,她刚来就听到这句。   “嫂子看我给你带了什么?听二表哥说你最近吐得厉害,庄子上婆婆给我的偏房,你试试。”   孟婧瑶手里拿着一个盒子进来,还笑呵呵的冲沈华柔扬了扬手。   看到桌上摆着的肉脯,看着就挺有食欲的。   “玉兰又做这么多好吃的的,我尝尝。”   说着孟婧瑶就自觉的捏了一块儿往嘴里放,正好拿的就是钱家药铺的。   “挺好吃的,越嚼越香啊,玉兰的手艺是越来越好了。”   沈华柔招呼她坐,又让她尝另一碟子。   “你刚吃的钱家铺子买的,这个才是玉兰做的。”   于是孟婧瑶又尝了另一碟子里的,还认真的品尝。   “是有一点点不一样,但都一样好吃。   对了,怎么钱家做药材生意的还做小食了?”   听她竟然能吃出来不同,沈华柔示意阳春去把另一碟子拿来她试。   然后才跟她说活了今天钱珠儿和常家两人来的事,“他们都说吃不出不同来,你来帮我尝尝。”   孟婧瑶一边吃一边笑,“都是怀了孕的妇人口味跟平时都不一样,可不是随便说说的。   但我一向味觉灵敏,一般人吃不出来的味儿我也能吃出来。”   她吃着也不忘把带来的盒子打开,一打开就一股酸辣味儿扑面而来,只是闻着这个味儿沈华柔的口腔里就已经分泌津液了。   “这是什么,闻着就想吃。”   “是柳婆婆他们做的,用菜根和野果酱做的,吃起来酸酸甜甜的很开胃。   但也不能吃太多,不然胃要受不了的。”   沈华柔拿筷子夹了一块,其实根本就看不出来原材料了,但红彤彤的颜色看着就挺喜人。   浅尝一口,先是鲜辣的口味,然后又有丝丝回酸感,吃过了之后空腔里才有点点的甜。   “确实酸酸辣辣还有点甜啊,这个用来佐饭肯定更好吃。”   自己带来的东西得到肯定孟婧瑶也高兴,“我也是这样觉得的,走的时候还让柳婆婆他们又做了一些,回去我就用来佐饭吃。”   她也把几种肉脯都吃了个遍,最后得出结论来,“都不一样,尤其是这个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嫂子就别吃这个了,我带走看看。”   沈华柔看一眼她说的那一种,正是钱珠儿带来的。   “这种最好吃是不是,是钱小姐送来的,跟他们家铺子里卖的不一样,你带走吧。   你也别多吃了,拒她说是里面添了药材的,说是对孕妇无碍。   但你还是小姑娘,还是要注意些。”   沈华柔说话的时候就觉得孟婧瑶神色有些怪怪的,然后她用疑惑的眼神看着自己。   “嫂子,你有没有觉得钱珠儿这个人才怪怪的。   嗯,反正我是不喜欢她。”   孟婧瑶又先到那一吃在庄子上,大家都在花园里她却独自往后厨房去。   后来她问过了,她竟然是让人给还是小崽子的猞猁洗澡。   反正她就是对钱珠儿这个人没有好印象,即便她对谁都很热情,但她笑起来那眼神根本就不像是真心的。   “我跟你说嫂子,她那点儿心思也就只骗骗你们,根本就骗不了我的。   现在是表哥不在家,等以后表哥回来了,你可要多提防她。”   阳春不由面露惊讶,“原来表小姐也看出来了啊?”   这可是让孟婧瑶有几分尴尬了,打着哈哈道:“原来你们已经看不出来了啊。”   尴尬在她脸上也只维持了一瞬间,然后她就恢复了正常。   “所以,她带来的东西别用别吃就对了,也不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反正她这个人就是不讨喜。”   转而她又有说道:“不过,这么多年她都没有得逞,可见表哥是瞧不上她,嫂子也大可以放心。”   沈华柔主仆二人相视而笑,这个话沈华柔也说过。   在这之前她还跟阳春他们说过孟婧瑶,便都被她说中了,人与人之间是不同的。   于是,沈华柔笑着看孟婧瑶的眼神也更柔软些。   “你说的是,那我就听你的了。”   最后那两碟子肉脯都被孟婧瑶带走了,孟婧瑶带走也不是为了吃的,她还有别的用处。   之后的每过半个月钱家就会有小厮送给沈华柔送一次肉脯来,还每次送来的都是钱珠儿带来的那种。   而每次送来的肉脯都别沈华柔让人送到庄子上给了孟婧瑶,孟婧瑶说她拿去做研究,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她有了酸辣菜根后胃口逐渐好起来,呕吐的症状也慢慢缓解。   到端午的时候沈华柔带着阳春他们回家去,等过了端午后五姐姐他们也要回梁州,再见又不知道要什么时候。   刚从云峰阁出来就看到了二哥和二嫂,她真的不是故意看的,但哪能知道两人会在路上亲热。   是陈氏先看到了沈华柔,她红着脸推开丈夫,还羞恼的嗔了丈夫一眼,被嗔的贺元敬却还笑得自在。   “弟妹这是准备出发了啊,我和你二哥也准备出门了,早去早回,孩子在家我也不放心。   呵呵……我们也不顺路,那我们就先走了。”   然后,沈华柔就看到二嫂的手在二哥胳膊上拧着,二哥脸都红了还忍着,也呵呵笑着跟她随意说了两句便跟着二嫂走了。   还能看到走远的两人头凑着头嘀咕,不用听沈华柔也能猜出来,肯定又是二哥被二嫂埋怨。   原来,不止是贺元凌才这般,是贺家的男人都这般吗?   大哥呢?也会这样吗? 第109章 哥哥有的是银子   也只是想想而已,沈华柔也不可能现在就专程跑到大哥的院子门口去埋伏上,等着看大哥和大嫂出来的时候是什么样。   她觉得,大哥那么端方雅正的人,肯定不会做出像二哥和贺元凌做的那些事。   她走到家门口的时候,大哥和嫂子已经在门口等着她了。   见了她,大嫂还热情的跟她挥手。   “三弟妹来了,我们走吧。”   大嫂娘家也在县里,他们正好可以同路。   大嫂带了两个孩子一起,孩子们也许久没有见过外祖外祖母。   “让大哥大嫂久等了,我们这就走吧。”   准备了两辆马车,沈华柔和黄氏还有孩子们一辆,剩下一辆就是贺元继一个人。   她也不想分开大哥大嫂,但大嫂直接就上了她的马车来,自己也不能再说赶他们走的话。   黄氏看出来沈华柔的心思,便大方的说道:“你大哥那个人无趣得很,跟他坐一路都不能多说两句话,我还不如跟你一起。   一路上有人说话作伴,也能没那么无聊。”   原来,在大嫂心里,大哥是无趣的。   也可能是大嫂怕自己一个人坐车烦闷,故意找出来的理由。   万万没想象到,小棉袄芷菁竟然也给爹爹补刀。   “每次跟爹爹坐一辆马车,我说话都要小声些,不然爹爹又要说我没规矩不像女孩子了。”   听着她委委屈屈的小声儿,就连粉雕玉琢的小脸也皱到了一块儿,沈华柔没忍住呵呵笑起来。   然后两个孩子和黄氏都笑起来,一副其乐融融的场景。   那边贺元继听到这边的笑声,心里疑惑他们是在笑什么,怎么没见他们母子跟自己坐一起的时候笑得这般开心。   不过,妻儿开心他也跟着开心,嘴角也不由往上扬出弧度。   一路上贺元继都能隐隐约约听到后面的马车里传出欢声笑语来,他也放下了书,静静的听着。   果然,有说有笑的时间就是过得快,不知不觉就进了城。   “我们这就回去了。”   下车的时候黄氏还特意又叮嘱了贺顺,“赶车慢些。”   沈华柔看着他们母子三人下了自己的马车,又上了前面等着的马车,还是大哥搀扶着他们上的马车。   放下车帘坐回车厢的时候沈华柔还想:其实大哥才不是无趣,不然也不会亲自来扶他们上车。   贺家的男人,都十分有心。   家里,公公总是大声训斥人,但每每被婆母眼神一看他便会降低了声音。   说来,家里的大小事,好像都是婆母在做主。   只是这么想着,沈华柔就发现她又想起了贺元凌。   以前他在家的时候,就觉得他烦人,宁愿有空闲的时间去举石锁也好过在她身边转悠。   到他离家了才又一次又一次的忍不住想他,时间过得真慢啊,还要一年半的时间他才回来。   真有点,后悔让他去了呢。   端午节,贺元凌可没空走亲戚,也没空划龙舟。   又一次从战场上下来,趁这个休息的空档他倒是能想象到家里的人都在干什么。   他媳妇儿定然是回娘家了,回了娘家她定然是开心的。   甚至能想象到她笑面如花的样子,一笑比头顶的太阳还要耀眼。   贺元凌伸手在胸口的位置摸了一把,确定东西还在那里,然后他也笑了。   若是让她看到自己这时候邋遢的样子,她定然又要嫌弃他。   说不定,还会再赏他一条新帕子。   身边是一边大喘气一边啃饼子的常远威,他还有空嫌饼子太硬不好吃。   “没我媳妇儿煎的葱油肉沫饼好吃。”   “你这说的是人话吗?”   “谁不知道肉饼好吃?还是葱油煎的。”   被兄弟们怼了,常远威也不恼,继续啃着干饼子怀念他媳妇儿做的肉饼。   李坤笑他,“我记得小时候在山上,能吃上这样的饼都是年成好的时候。”   贺家不管是年成好还是不好的时候,都没有吃过这么硬还难以下咽的杂粮饼子。   但贺元凌还是大口大口的吃,不吃就只能等死了啊。   “等哪天遇上有人烟的地方,哥哥请你们吃肉,哥哥有银子。”   他媳妇儿给他带的那些银子,基本都还没用。   就等着进了城,或者是进了哪个村子他也高低要整口肉吃。   行军路上太赶,最多也就只有停下来吃口干粮喝口水的功夫,别的想都别想。   之前他们倒是经过几个镇子,但百姓们都吃树皮了,他就是有银子也买不到口正经吃的。   抢?那他们跟流寇土匪又有什么区别?   沈家,老三两口子也带着孩子回娘家去了,沈家出家的姑娘们也都回来了。   每次沈华柔都是最后一个到的,到的时候正好看到弟弟沈伯承把一个信封模样的物件交给小厮,然后那小厮揣着跑走了。   “给谁写的信?”   沈伯承上前来扶着姐姐下车,那小心翼翼的模样大气都不敢喘,直到沈华柔双脚都落了地,站稳了他才放手。   “是写给谢大哥和韩大哥的。”   说到韩大哥这个称呼的时候他还顿了顿,但还是称的大哥。   沈华柔也是到现在才知道,弟弟竟然跟他们有联系。   “一直都有联系吗?他们到哪里了?”   她要是没有记错的话,之前马匹到了后谢世峰还来过一次信,说他们到了潘阳湖。   这又过去了几个月,应该又换了地方吧。   沈伯承笑眯眯的道:“他们在沿海,说是准备出海看看海上是什么样的。   我这会儿给他们送的信他们也不知道能不能收到,不管那么多了,我很期待他们给我的回信。   书中所言,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果然如此。   我好羡慕他们能满天下走,以后我也想去走走看看。”   沈伯承的眼睛里有光,是他所向往的光亮。   如果可以,沈华柔是支持他出去走的,但最近这些年还是在家里最安全。   再过几年各地乱起来,也就只有他们荆州稍微好些,基本没有别战火波及。   等天下太平了,哪里都能去。   沈华柔拉着他往里走,还能保持着笑意。   “等你能独当一面的时候,想去哪里都可以,路就在你的脚下。” 第110章 该承担的责任   “姐夫也跟说过类似的话。”   沈伯承嘻嘻笑着与六姐姐说,眼尾还有一眼而过的狡黠。   这倒是让沈华柔惊讶,“他什么时候跟你说的?”   沈华柔惊讶于,从贺元凌嘴里竟然也能说出这种话来?   沈伯承也惊讶,“六姐姐为何这般惊讶的样子,难道是觉得六姐夫不会说这种话吗?   什么时候我是不记得了,但那天天气很好,姐夫带我去吃了饭,饭后姐夫陪着我走路回家的时候。   我说向往外面是什么样的,姐夫就说,等我长成能顶天立地的男子汉,读了现在该读的书,做了现在该做的事,到时候就有能出门的能力,就能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不然,我就只能萎在家中,永远只能在父亲和哥哥们的羽翼之下,一切向往都只会是妄想。”   说完他还一脸认真的在想,然后得出结论。   “我觉得六姐夫说的很对,便像他一样,从小到大都在为他的理想而努力准备。   到了时候,他便能提枪上马,说走就走。   虽说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但我现在要是连该读的书都不读的话,就更没有走出去的能力。”   沈华柔听得有些愣神,原来她的夫君,比她以为的要优秀很多,也十分清醒。   “你说的对,你姐夫说的对。   该什么年纪做什么事,先打够了基础,才有发光发亮的时候,厚积薄发。”   姐弟两一边说一边往里走,当听到厅里的说话声后也收了话题。   沈伯承还在心里给六姐夫记了一笔,等着六姐夫回来了好给他奖励。   刚才他可不是说的胡话,那些话真是六姐夫说的,但六姐姐不知道啊,是他让六姐姐知道的。   所以,六姐夫还是要谢他的。   进了厅门就看到大家都在了,常氏看到小女儿已经显怀的肚子,笑得眉梢眼角都是欢喜。   家里有两个孕妇,还有什么比这更让人欢喜的。   “一路上坐车累着了吧,快来坐着歇会儿,你往日里喜欢的吃食都备上了,先填填肚子。”   沈华柔笑着应,过去在母亲指的位置坐下,任由母亲左右的看她。   她的视线在厅内所有人身上看过,只有女眷,就是陪她一同进来的沈伯承也见了礼之后离开了。   多看了五姐姐两眼,她心里是担忧五姐姐看到她和三嫂都有了身孕心里难受。   这种事不是说心里能放开了就不难受的,若是放在她身上她定然会见了便心头苦痛。   上辈子雅雅不在之后,她便看不得别人家贴心懂事得孩子。   虽然她看了那些孩子也喜爱,但越是喜爱,内心里就越是难受。   还好,五姐姐看起来神色如常。   沈华锦确实会觉得心里有些不舒服,但还能坦然的面对。   毕竟,这是她的妹妹,不是别人。   今日是家宴,也没有外人,两位姨娘都上了正席。   沈华锦便是挨着贾姨娘坐,沈华琅也挨着她姨娘坐,她嫁得近能常回来,母女俩也能时常说说话。   吃饭的时候沈华柔才见到了五姐夫,他的神色倒是比之前看着要好了许多,看来在家的这些日子他也过得不错。   听大伯哥说,他经常都会到方正书院去找二姐夫和他,大伯哥也在家里夸多五姐夫有学识。   再有更多的,沈华柔也就没有多问了。   她不由再次想多,没有贺元凌在家,真是很多事情都不方便了啊。   要是贺元凌在家的话,自己想知道什么他都能去打听来。   她就是一走神的功夫便被母亲发觉,母亲问她是不是饭菜不合口味,她赶紧吃了一口说不是。   忍不住的,还是热了耳朵尖。   她总不能说是自己想贺元凌了,这种私密的事如何能让他们知晓?   也不知道他们刚才说的什么,沈华柔回过神来就听到他们提到贺元凌。   “我们回去梁州后离得也近些,说不定能打听到些关于六妹夫的消息。”   沈华锦还特意关心妹妹,“妹妹不用太过担心,妹夫功夫了得,定然会平安回来。   说不定已经在军中立了功,等回来就身份不同了呢。”   这样的期望自然是好的,众人纷纷附和着。   在既定的事实面前的沈华柔便也没得谦虚的,也笑着附和,“说不定好真的是。   别的他不敢说好,也就只有在这方面下苦工了。   但若天下太平,我宁愿他就在家守着家里的地收租,总比去冒险的好。”   要不是她说的坦荡,大家还怕她是在埋怨贺元凌。   沈伯荣接了话,“家国天下是每个大齐百姓的责任,元凌心怀大义是他该做的。   我们就安心在家等着他回来,说不定他们今年便能回来过年。”   沈华柔不忍打破大家的希望,她知道贺元凌今年回不来。   再一年除夕他倒是能回来跟大家一起过年,那时候也不是大家所希望的天下太平。   晚上沈华柔留在家中,她与沈华锦和于氏坐在一处说话,言谈到五姐夫今年要下场的时候,沈华柔有注意到五姐姐眼中有光。   “他日日用心苦读,肯定会有结果的。”   看来,这半年在家中,五姐姐和姐夫的关系好了很多。   “张大夫说我已经大好了,再吃上些时候的汤药稳固着就行。   我的身子也不妨碍赶路了,打算再过几日就回去。   赶着回去还能有一个月的时间修整,不耽误你姐夫科考。   到时候大嫂与我们一同回去,再到过年之前回来正好。”   沈华柔看大嫂,就见于氏对她点头,看来他们已经是商量好了的。   大嫂要与他们一同回去这是之前母亲就说定了的,沈华柔一点都不惊讶,只惊讶于大嫂竟然不带着孩子们一起。   于氏倒是表现得坦然,“他们都还小,路上诸多不方便,都再大些再带着吧。”   沈华柔还是劝她,“阳静还小就不说了,子廉如今也启蒙了,该带回去见见外祖外祖母。   况且,有于先生在也不会耽误了他的学业。   再一个,就是留在于先生身边受教也是不错的。”   原本于氏还没有往这方面想,现在别小姑子提醒,还真有了点想法。   等晚些时候,跟丈夫说一说。 第111章 自保能力   于氏越想越觉得这事的可行性,于是回去了便与丈夫提了。   “我是没有意见的,只怕岳父年岁大了,再劳心劳力身体会受不住。”   沈伯荣的岳父也是他当年的先生,也是李为仁的先生。   先生除了他们外,还教导过很多的学生。   虽说不上是桃李满天下,但也是位让人敬重的先生。   于先生年轻的时候也是满心的报国情怀,后来在几个地方做官,是人到中年后才辞了官回想教书育人。   这些年,拜在先生门下的学生没有数百也有百数之多了。   如今,先生已到耳顺之年,再要教导他们的儿子,沈伯荣就怕会让岳父太劳累。   “上次母亲来信,还说爹爹不服老,还在收弟子。   母亲便是怕父亲太辛苦,但父亲却不觉得自己老了。   有了子廉在父亲身边,圆了父亲不服老的心,也能享受外孙在身边的快乐。”   孩子们都五六岁了,做外祖外祖母的都还没有见过,这回回去她也不可能待多长的时间。   到时候又只剩下二老在家,也难怪父亲还要收弟子呢。   有子廉在他们身边,也能让二来心宽些。   因为妻子的话,沈伯荣也内心难受,感叹是他们离得太远,成亲这么多年都没有尽到做子女的责任,多年都没有在二老跟前尽孝。   沉默了许久,久到于氏都要以为他不会同意的时候,沈伯荣又说话了。   “你说的事,我们不能回去尽孝已经是大不孝,便让子廉替我们尽孝吧。   把子廉交给岳父岳母,我没有什么不放心的。   正好,三弟媳又要生了,家里少一个人你和母亲也能轻松些。”   过了一阵他又说,“你这次好不容易回去,也别太担心家里,家里都没有什么事。   你便在二老面前多尽些时日的孝,把我的那份一同敬上。   我若是能脱得开身,我如何都该去的。”   在沈伯荣心里,岳父不仅仅是岳父,还是先生,是父亲。   当初他们成亲的时候也想过,更提过要接了岳父岳母到龙泉县来,可二老始终都有他们的坚持。   又是这么多年过去,沈伯荣又有了这样的想法。   正听到妻子答应,还是说,“我回去对多待到年前就回来,便是我赖着不走,爹娘也是会赶着催促我回来的。   我也恨怎么就没有个姐妹兄弟,至少爹娘身边有人照顾。”   沈伯荣抱紧了妻子在怀中,低声道:“女婿是半子,我便是岳父岳母的儿子。   我想,我们还是接二老过来。   不说别的,如今二老年岁大了,若是有个头疼风寒的,身边如何能没有人。   我其实有一个想法,还要你来实施。”   要是能说服爹娘到龙泉县来,于氏怎么不愿意。   这便迫不及待的问起丈夫,“夫君有什么办法,你说,我去办。”   沈伯荣这才慢慢说来,“你便说是子廉到了启蒙的年纪,便请岳父来为子廉启蒙,以后还要请岳父教导子廉。   你只管往孩子们身上说事,他们不多顾及自己的身体,还能不多顾及孩子们吗?”   沈伯荣便是抓住了隔代亲这一点,看平日里自己爹娘是如何宠爱孩子们的,他就想到了岳父岳母肯定也是放不下孩子们。   “到时候你回去几个月的时间,慢慢与二老说这个事。”   于氏细细的琢磨,越发觉得丈夫说的有道理。   沈华柔在娘家住了一夜,第二天回去的时候直接让贺顺驾车到庄子上去。   想着反正也已经出来了那就过去看看,免得日后再要寻一日来。   许久不曾来过了,到了地方沈华柔都要认不出来这个地方是她从前的庄子。   山上错落有致的宅子,还有经过毛师傅和大家精心计划后种下一片一片的桃树。   已经过了桃花开的季节,如今桃树上挂了一个个青果子。   山上的树她还没有上去仔细的看,但从村子出来开始就在路两边种下的桃树却让她看得清楚。   从前,这些路还是泥土路,马车行在上面颠簸得很,如今都是石板路,便是下雨天也不怕路难行。   经过长长的桃林石板路之后,便能看到新挖出来的池塘,里面的荷叶已经大片大片。   她一路都是掀着车帘子往外看,透过桃树的缝隙看到田间绿油油的秧苗,孟婧瑶说鱼和蟹都已经下到田里。   在车上看不到,但也不妨碍沈华柔想象那个场景。   过了池塘之后就是庄子了,仰头往山上看去,比之前进村的时候看得更清楚。   后山那片贺元凌专门找来种下的梅花林若影若现,现在只能看到绿色的叶子,等到了冬天便能看出来梅花的颜色。   当是她还问了是什么品种的梅花,贺元凌跟她卖关子,说是等开了便知晓。   她便等着吧,今年冬天便能知晓了啊。   竟然没有看到孩子们,沈华柔以为会看到他们漫山遍野的跑,结果是一个孩子都没有看到。   沈管事得了消息出来迎她,沈华柔才知晓,孩子们可不是每天都在山上野地里跑。   “杨姑娘正在训练孩子们练武,都在后院里。”   因为杨慕青的身份,她带着人来之后贺元敬便让大家都改了口。   “我去看看。”   沈华柔对此生了浓厚的兴趣,当即便要去看。   只在后院专门给孩子们留出来练武地方门口站着看,并不想因为自己的到来影响到他们。   去年下山来的之后十几个孩子,现在所有的人都下山来了,大大小小的孩子加起来有三十来个。   这里只有二十个,更小的孩子应该是在他们住的那边。   沈华柔看了,最大的孩子也不过八九岁的样子,马步却是扎得极稳,每打出一拳也是很有力度。   或许是看贺元凌练武看得多了,她多少能看出来一些。   贺元凌说过的话,都是真的。   不过也好,有本事防身总比手无缚鸡之力的强。   至少,遇到危险了能自保。   她不想打扰他们的,却还是被杨慕青发觉,只听她交代了孩子们自己练,然后便出来寻她。 第112章 做不到坦然   杨穆青出来看到沈华柔,仔细的看了她好几眼,越看眉眼越是柔和温暖。   “有些日子没有见你,又圆润了些。   你现在的样子看起来很好,我们也安心。”   杨穆青说的我们,是庄子上的人,所有关心她的人。   在她看来,贺元凌不在家,他们这些人又受了沈华柔的恩情,自然该承担起保护她的责任。   可是,沈华柔却用不到他们来保护。   就是让她做事也只是那些小事,根本就不算什么。   他们唯一能做的,便是在庄子上给她多做些事,替她守护好庄子。   他们这些人,不能白吃白喝,便是孩子们也不可以。   沈华柔也笑,“还要感谢柳婶子他们,吃了他们做的吃食,我可好太多了,不然还要整日里吃了吐吐了吃,也不能来这里。”   说着,沈华柔往里面看了一眼,“不会打扰到你们吧?”   杨穆青摆摆手表示:“你觉得吃着不错他们做的才没有白费,生怕你会吃不惯呢。   你现在还吃吗?回去的时候再带这回去,他们专门做了留着的。   没事,我们到外面去说吧。”   然后两人就一边往外走一边闲话一般说着庄子上的事。   内心里,沈华柔其实十分喜欢跟他们来往。   寨子里出来的人或许没有她以前所接触的人体面光鲜,但是他们对人都十分的真诚。   她相信孩子们也有不为人知的一面,但到目前为止孩子们在她面前表现出来的从来都是让人喜欢的一面。   两人出了庄子沿着新修的石板路经过已经碧绿一片的池塘,再一路沿着稻田往山下他们现在住的那排房子慢慢去。   远远的能看到就在他们现在住的房子边上已经又建了一半的房子,依旧是建成一片的,还是建来给他们住的。   现在的规模看起来俨然像是一个小村子,其实只是房子得密看起来占地不大。   若是像村里那样由村民自己想-在哪里就建在哪里的话,他们这些人分开了其实也看着多的。   再往前去也是正在修建的房屋,那是给孩子们读书用的学堂,不止是有沈华柔请的人在那里忙碌,还有村里的百姓自发的在那里忙碌。   “从知道你要在这里修办学堂之后,附近几个村子的村民时常都会过来看。   等到开始修建之后,基本是每天都有百姓自发的来帮忙。   到了吃饭的时候留他们吃饭他们也不吃,都是顾自回家去吃,然后又来。   基本每天来的人都不一样,据说起谁有空谁就来。   我跟他们说过,学堂修起来后不是免费供他们的孩子读书,请先生还是要交束脩的,只是会比镇上少一些。   但他们都说他们知道,能供家里的孩子读一天是一天,总比一天书都没有读过的强。”   沈华柔静静的听着,说实话她心里感触很大。   她当然知道读书对于一个乡下孩子来说意味着什么,他们大多数人别说是读书了,便是能一家子吃饱都艰难。   很多都是举全家之力,甚至是举全族之力才能供一个人读书。   更多的人是,就算如此也不能踏进学堂的门槛。   之前贺家修办学堂的时候,听说也是有百姓自发的来做事,之后甚至还给祖父立了石碑。   但贺家就算是有心,能力也是有限的。   其实沈华柔是不能感同身受,因为她从小到大所接触的人和事都不是这些。   不过也不妨碍她确实是心生建民,也想要收买人心。   她作势叹一口气,“本来是想着让孩子们能读书,如今是不是算无心插柳柳成荫。   如今我不敢说让附近村里所有的孩子能有书读,若是有一天我有了那样大的能力,我也想让天下所有的孩子都能读书明理。”   沈华柔却是清楚的知道,想要做到这一点,太难太难。   “嫂子心怀天下,便是有这样的心已经是太难得。   不管什么时候才能到那一天,但这样的希望总是让人神往,我先庄子上的孩子们,替村里的孩子们谢谢你。”   只是想一想那个场景,沈华柔便开朗起来。   “真有那一天,我不要谁谢我,我只想能亲眼看看。”   她自己有多大的心她知道的,并没有说出来这么宽广坦然。   “我今日来还有个事想托你去办,我也就只能找你了。”   从沈华柔开口的时候杨穆青就严肃起来,“你说。”   沈华柔依旧神色不变,说出的话却让杨穆青惊讶不已。   “请你带着大家帮忙收粮,庄子里的仓库若是不够大的话,再扩建。”   “怎么突然要收这么多粮,可是听闻了什么消息?”   不怪乎杨穆青惊讶,庄子上新建的仓库虽然知道的人不多,但她就是其中知道的人。   那个仓库有多大,她也是知晓的。   连那个仓库都不够,得要多少粮食来装?   所以,她不得不往别的方面多想,是不是又传来了什么不好的消息。   “别的消息我没有,我只是想为他们多做些准备,以备不时之需。”   多的沈华柔也不能说,只能这样含糊,希望杨穆青不会再刨根问底。   她说的他们,杨穆青再想不到别人。   只能试探着再询问,“你可是怕仗打不停?   可上头还有朝廷。”   往下的话她也不好多说,怕被有心之人听去。   沈华柔看着他,轻轻摇头。   “我也只是预备万一,如果不会自然最好。”   两人又看了看对方,然后陷入短暂的沉默。   之后杨穆青问她,“庄子和学堂已经花费了你不少的银子,可还够?”   大肆受粮需要的本钱可不少,她也为沈华柔担心。   沈华柔手里的银子早就投得差不错,还向大哥那里借了不少,但茶庄上新入了一笔,也能暂时用着。   “先尽着用吧,也不是一天两天事,况且我们不能大张旗鼓,便更慢了。”   突然,沈华柔笑着指着身后的山。   “今年冬便能建成,最迟是明年春上的时候,就能有进账。   我很期待那个时候,靖瑶说她有把握明年春就能回本。” 第113章 荒唐   在这方面,杨穆青她深信孟婧瑶。   她是亲眼看着这个庄子在她手下如何变成现在这样的,那一株株桃树从种下但如今的变化。   光秃秃的山,如何一步步改变,山上的水是如何引上去,不同风情的宅子是如何成型。   这些,都是她亲眼见证的。   看着山上郁郁葱葱的桃树林,都已经挂了果子。   婧瑶专门请了画师画的小画,贴在果子上,再用精贵的纸张包裹。   她说能到果子熟透了,便是千金难买。   所以,她是相信孟婧瑶说的,能回本。   “其实,早就有城里的贵人闻讯来过,对咱们打造的这些有的抱怀疑的态度,有的却是兴趣满满。   再有你们在各家的宴会上再提上几句,到时候只会赚得盆满钵满。”   她说的那些沈华柔知道,只是没有亲眼看过。   反而是这种朦胧的更让她心动,等到时候一切都揭晓,才能我加倍的惊喜。   最后他们都没有再说起买粮的话,杨穆青带她去田边看了鱼。   鱼已经有杨穆青的巴掌这么大,等再过上几个月都会出现在沈家酒楼的饭桌上。   这些鱼在杨穆青的眼里,早就已经不只是鱼了,是一条条游动的银子。   “本来该带你去看看那些马,等下次吧,都还有些野。”   杨穆青只远远的指着让沈华柔看马肆,庄子太大了,只他们这么走一圈,今天就算过去了。   关键是,沈华柔现在的身体也不适合。   沈华柔遥遥眺望她手指的方向,脑海里浮现的却是贺元凌骑着马在那边奔驰的模样。   他要是在,肯定早就已经翻身上了马背,他才不会管马儿是不是野。   反而,越是野的马,他越想征服。   沈华柔突然想起来,“去年在常兄弟那里赢的马匹马我还没有来得及骑。   关键是,我也不会。   我想带来,你驯马的时候也帮我驯驯。”   那匹马已经长得很健壮了,至少在沈华柔看来是这样的。   自从贺元凌的黑马走了之后,她的那匹马看着就不太有精神的样子。   一直过了两个多月才又有了好转,她竟然不知道那两匹马是什么时候建立了那么深的情谊。   沈华柔又想,也可能就是自己想多了,因为她想念贺元凌,就把她的心情也按在马儿身上。   也是荒唐。   她一说那匹马杨穆青就想起来了,当时也在场,还赢了贺元凌的匕首。   “马儿先带来吧,等明年春上的时候,我教你骑马。   到时候贺兄弟回来,让他惊掉下巴。”   贺元凌会不会惊掉下巴沈华柔不知道,但学骑马她是真的想。   以前还不觉得,只想写她怕是没有机会骑马。   可自从贺元凌离家之后她就有了强烈想要学骑马的愿望,现在她看着杨穆青毫不掩饰的表示。   “你不知道,每次我看着你们策马扬鞭,我有多羡慕。   每每想起来我也忍不住的幻想,有一天我也能骑上骏马,与你们一起策马奔腾。   即便,我并能如你一般潇洒,但也不用再坐在烦闷的车厢内。” 第114章 睚眦必报   “我应该是没有跟你们说过吧,从我第一次见到你潇洒端骑于马背上的时候,我就心生羡慕了。”   沈华柔认真的看着人,杨穆青也在她说话的时候认真的看着她。   确定在她的眼中看到了那种向往的情绪,于自己来说是寻常是迫于无奈,于她来说却是艳羡。   就好比他们这些人看着她的时候,心情应该是差不多的吧。   “时日还长得很,能你肚子里的小宝贝儿出生后,你定然是学会骑马。   到时候我们便能一起策马扬鞭,等贺大哥回来看到,肯定要惊掉下巴。”   她又这样说,沈华柔想了想也就坦然的接受了。   她其实,也想看到贺元凌看到她的变化时,是如何的模样。   惊喜?亦或者是惊吓。   沈华柔觉得,应该喜大于惊的吧。   毕竟,他不是总说自己矫情吗?也让他看看自己不矫情的时候。   她自己不觉得,她身边的人都发现了这大半年来她的变化。   真是,越来越往贺元凌那儿靠了。   不然怎么说是两口子,夫妻相呢。   也不只局限于相,是很多习惯和行事都越靠越近。   两人远远的看了马之后便转身往回走,再次路过住处的时候,又被几个在门口做针线的婆子主动打招呼。   沈华柔不是能主动与人攀谈的性格,跟何况还是这些与她格格不入的人。   但一次次的接触下来,尤其是这次他们给她做吃食之后,她就更能接受。   除了他们,一路上遇到的人不管是佃户还是寨子里下来的人,见着了都会主动的跟沈华柔打招呼。   便是不再多说别的,沈华柔只是答应他们一声,他们也能欢喜。   回去还是没看到孟婧瑶,她还在山的另一边忙。   杨慕青说让人去请她回来,沈华柔阻止了她。   “本来也没什么事,就别让她再跑来跑去了。”   平时小事都是孟婧瑶自己做决定,大点的事就是她和贺元敬做决定,再有大的事他们会到家里来说。   或者是,由贺元敬来转达他们的想法。   所以,沈华柔今天来真的只是看看。   中午,孩子们结束了一上午的训练,围到沈华柔身边来叽叽喳喳说个不停,但却没有一个孩子真的靠近沈华柔。   大当家的早就叮嘱过他们,沈姑姑肚子里怀着小宝宝,他们不能靠得太近,他们要保护沈姑姑。   “本来我摘了一枝桃花想送给沈姑姑,可姑姑一直都不来,后来桃花就谢了。”   有孩子从怀里摸出来两颗枇杷果,双手捧着送到沈华柔面前。   “这是早上才摘的果子,还是新鲜的,很甜。”   沈华柔接了果子当即就剥了吃,并不是很甜,甚至酸味压过了甜味儿,但小孩子这份心意是甜的。   “很甜。”   然后,沈华柔吃干净了两颗果子。   因为沈华柔吃了,还说了很甜,孩子们更是高兴,小小的心里打定注意要再去摘能多的果子给沈姑姑。   在孩子们纯真的心里,沈姑姑就跟天上的仙女一样。   在庄子上吃了午饭沈华柔便上了回家的马车,得孩子们一直送到石板路尽头。   从窗户里看到越来越远的小孩子们,沈华柔想:总有些事是与上辈子不一样的,肯定能改变。   过了两天孟婧瑶来家里找她,带着两个用黑布搭着的笼子。   沈华柔还以为她是在庄子上捉到什么野物给她送来,结果一掀开黑布吓了沈华柔一跳。   “这是什么?”   两个笼子里都是活物,看起来还都是幼崽。   有一个笼子里的幼崽应该是才生下来没多久,身上还没有毛发,皮肤红彤彤的。   连一点动静都没有,要不是胸口还有起伏根本就看不出来它是活着的。   孟婧瑶没先回答她的问题,反而是看了看门口。   沈华柔心领神会,吩咐身边的阳春,“你去门口守着。”   不用再多吩咐阳春也知道要如何做,有人来她会立马出声提醒。   院子里就只剩下他们两人的时候,孟婧瑶才终于开口。   “那些肉脯嫂子还记得吗?”   沈华柔当然记得,于是她点了点头,只等着她接着往下说。   其实在她提起肉脯的时候沈华柔心里就紧了一下,她大概能猜到孟婧瑶接下来说的不会是什么好事。   “我把钱珠儿送来的那些肉脯都喂了狗,是一只母狗。   我在村里找了两条怀了崽子的母狗,一条狗正常喂食,另一条狗除了正常喂食外还喂了那些肉脯。”   说着,她指了指那个还没有长出毛发的红彤彤的幼崽。   “这就是为了肉脯那条狗生出来的崽子。”   然后她又指另一个笼子,“这是正常喂养生出来的崽子。”   另一个笼子里也是刚出生的幼崽,但已经睁了眼睛,绒毛覆盖在身体上,幼崽还能自己爬动。   剩下的不用孟婧瑶再多说,沈华柔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上辈子,她是因为贺元凌的原因,还因为她自身的原因,怀着雅雅的时候就几度不好,还差点流产。   可她的身体向来都康健,结果雅雅却早产,生出来也柔弱得很。   如今,是找到了答案。   良久的沉默之后,还是孟婧瑶先开口。   “嫂子有什么打算?”   打算?害了她的雅雅的人,她当然不能就这么放过她,还当什么都没有发生。   即便,这辈子并没有得逞。   但,发生过的事,她知道。   若不是她重生,若不是她先有了防范,还跟上辈子一样吃了她送来的那些肉脯。   那她的雅雅……   看着那只连呼吸都要没有了的狗崽子,沈华柔第一次想杀一个人。   她沉默的时间太长,长得孟婧瑶都等不住了。   “难道嫂子要就这样就算了?”   “不。”沈华柔斩钉截铁的道,看着她的眼神也异常坚定。   有她的回答,孟婧瑶好似松了一口气般,眼睛里也燃起了光。   那光中,有怒火。   她不允许任何人伤害沈华柔肚子里的孩子,谁也不行。   那是贺元凌的孩子。   沈华柔并不知道坐在她对面的人心里是如何想的,她在考虑要如何做才能以牙还牙。   她又不是圣人,做不到以德报怨吗,她只会睚眦必报。   “她比我们更懂药理,用她的方法恐怕行不通。” 第115章 童叟无欺   沈华柔的分析让孟婧瑶不得不承认确实如此,也让孟婧瑶心里也燃起了火。   “嫂子说的没错,我们不能从这方面入手,但别的方法还有很多。”   来之前孟婧瑶不仅早就考虑过了要如何才能还回去,也考虑了沈华柔的反应。   在她对沈华柔的了解里,她恐怕不会接受。   就算她接受了这个结果,也不一定就会跟她想的一样,以牙还牙。   为此,她还想了话来劝她。   甚至想到了,若是最后她还是选择息事宁人的话,那她就自己来做。   反正不管如何,她都是要报复回去的。   万万没有想到,她只是在短暂的沉默之后,就做出了跟她一样的决定。   沈华柔问她,“你是不是已经有办法了。”   这大半年来以沈华柔对她的了解,她多半是已经想到。   于是她再次询问,“你先说来分析分析,不能因为还回去再让你陷进去。”   她不怕,而且本就该她做的。   可孟婧瑶不同,就算已经知晓了她对贺元凌的心思,自己也不能因为这个再利用她。   孟婧瑶却嘴角扬着淡淡的笑意,轻言出声。   “我已经反复斟酌过了,只要嫂子也点头,我这就安排。”   听了她的计划,确实算得上是考虑得很周到,但也不能保证真的就天衣无缝。   “你别做了,我来。”   沈华柔担心万一事情暴露了对孟婧瑶的伤害,她还未嫁人。   坐在她对面的孟婧瑶却不同意她的说法,视线落在她鼓起的腹部。   “听说钱家已经在为她相看婆家了,要是等她嫁了人,难度会大很多。   等你去,会拖得太久。   嫂子放心就是,我不会有事,更不会让她发觉。”   她这样坚定的眼神让沈华柔想起来上辈子,她虽然跟钱珠儿交往不深,尤其是在贺元凌死后就再没有跟钱家往来,但后来也听说了。   好似钱珠儿生了什么病症,就算他们家是开药铺的也不能治好她的病。   导致她成亲之后与丈夫关系不怎么好,在婆家日子也不好过。   莫非,上辈子是孟婧瑶发觉了什么,也是她的报复?   沈华柔完全有理由相信是孟婧瑶做的,她对贺元凌的爱意纯粹到能爱屋及乌,她要是知道了肯定做得出来。   上辈子,若不是自己实在食欲不振,是不是雅雅就不能来到这个世上了。   沈华柔不敢多想,甚至都不敢想最后雅雅在她怀里凉透的模样。   她一只手放在肚子上,看着孟婧瑶。   “过几日,我邀请她和常家两位夫人到庄子上做客。   你准备好东西,我给她。”   在这之前,沈华柔也不能相信她的心能这么硬,去祸害一个还未出嫁的姑娘。   但事关她的雅雅,她可以做恶魔。   “嫂子,咱们邀请她到庄子上去,太冒险了。   我们可以有别的不会被怀疑到自己身上的办法,她只要出门我们就有机会。”   可是,沈华柔想亲眼看着。   她的心思好似被孟婧瑶看穿了一般,当即就提了出来。   “我知道嫂子想亲自来,但咱们也要往长远了看。”   之后又是长久的沉默,时间都仿佛是停止了一般。   “就算去别处,也会连累别人。”   沈华柔不想再牵扯更多的人进来,这种事越少的人知道越好。   “没事的,只要我们掌握好分量,谁也发现不了。   只有这样,才能不被发现。”   最终,还是定了孟婧瑶的计划。   半个月之后沈华柔下帖子邀请钱珠儿和常家夫人到庄子上做客,除了他们外还邀请了孟家的妇人,还有沈贺两家的姐妹。   所有人加起来有二十好几个,再加上各人带来的丫头仆人,大几十是有了。   也就是庄子上还算大,又有新建的房子给仆人们住,不然还真住不下这么多人。   “本来是想等秋冬时建好了再请你们的,但想着大家闲着也是闲着,春天的时候也没有约大家踏青相聚,但想着现在庄子上到处都生机勃勃。   不管是池子里即将盛开的荷花,还是稻田里的鱼,还是山上已经陆续在成熟的果子,都能让大家高兴一下。   所以,我就冒昧给大家下了贴。”   其实除了钱珠儿和常家两位夫人外,都能算得上是自家人。   大家都不觉得冒昧,反而是因为沈华柔这次主动的邀请而欣喜。   “其实你再不邀请我们,我们也是想来了,婧瑶每次回去都跟我们说你庄子上的情况,我们是向往已久,早就想不请自来的。”   有孟家的嫂子玩笑似的这么说,大家也都纷纷附和。   “本来春天的时候我们就该自己来的,也不要你招待我们,我们自己招待自己。   婧瑶说那时候虽然还没有现在这么多的桃树,但也是有半山的,看半山的桃花也是一道美景啊。”   “我们家里也都庄子,但却没有你这庄子这般精致,简直就跟置身梦中一般。”   “尤其是山上林间影影绰绰的宅子,看着形状也各不相同,我现在就想上去看看什么样了。”   有人更是直接,“我先定了,到时候可一定要给我留一个房间。”   孟婧瑶却是更加直接,“可以啊,先给定金。   正好现在我们山穷水尽,先给银子吧,你要定哪间就定哪间。”   孟家大嫂点她的头,笑得快要直不起腰来,“你这丫头现在真真是钻进钱眼儿里了,跟自家人还要收银子的?”   “我们都是真金白眼投进去的,弄出来也是为了挣银子。   既然是生意,那就是要收银子,明码标价绝对童叟无欺。”   一行人是从过了村子,在石板路时就下了马车步行。   一路说说笑笑就到了庄子门口,沈华柔让沈管事安排下人领着各人去提前安排好的房间稍作休息。   “大家一路坐车来也累着了,先回房间休息吧,反正咱们还有好几天的时间慢慢玩儿。”   沈华柔这次是邀请他们来玩个三四天,也是早就在请帖里说明白了的。   “客随主便,反正你怎么安排我们就怎么玩儿,都听主人家的。”   一行人欢欢喜喜的进了们,然后跟着领路的人各自去休息。   落在最后的沈华柔和孟婧瑶互相看了对方一眼,孟婧瑶给了她一个明媚的笑容。   沈华柔才发觉,她笑起来还有几分像贺元凌,都是明媚阳光的,不愧是表兄妹。 第116章 不能怠慢   “我看华柔现在这样挺好的,还能有心情约我们来玩。”   邓氏和沈华澜手挽着手一起到她的住处,两人凑在一起小声的说着话。   因为邓氏怀着身孕也走不快,两人便落在了后面慢慢走。   来的时候常氏还特意叮嘱了他们来细心些,多关心些妹妹的心情。   其实邓氏觉得还是婆母多想了,六妹这些日子的变化她是看在眼里的,贺家也是良善人家。   六妹和她都是幸运的,所嫁的婆家都很好。   她家夫君虽然是庶子,但在沈家也没有谁区别对待他们。   反而,他们有两个母亲。   不得不承认,他们年轻人是有很多地方都不懂,家中有长辈帮衬指点确实更轻松。   而她夫君上面还有大哥,可以说是没有什么压力。   六妹妹跟他们的情况差不多,上面有公婆和哥哥嫂嫂顶着,她也只用顾好自己就行。   唯一担心的,便是妹夫不在家,怕她心里不舒坦。   可这几次她回来,还有长次大嫂到贺家去看她,都能看出来她日子过的顺心。   这次来,她也没有看出别的什么。   作为亲姐姐的沈华澜也觉得是母亲多虑了,贺家也就名义上是在乡下,但就凭贺家的实力就算是在县城里也是不错的。   而正因为这一点,贺家人反而比别人家更朴实。   至少,贺家二老没有像她家婆婆那样,就算她怀着身孕也要她每天早晚立规矩。   虽说在吃穿用度上没有苛待她,但某些不能言说的细枝末节才更折磨人。   还好最难的时候她也熬过来了,如今家中一切事物都在她掌握中,婆母便是再要摆婆婆的款也落不到她头上。   从她们下车到进来的这一段路她也在暗自观察,贺家两位嫂嫂自然是跟六妹亲热,说什么都是向着六妹。   孟家的那些女眷中有一两个跟六妹亲近些,另外的也就是一般,到也看不出别的。   那个叫孟婧瑶的表姑娘,跟六妹妹感情是真的好,活像自家姐妹差不多。   “那个表姑娘就是六妹说的与他们一起弄这个庄子那个?”   沈华澜还是第一次见孟家的这些人,但平日听得最多的就是孟婧瑶。   其实邓氏也没见过孟婧瑶,但她比沈华澜听得更多。   “就是她了,六妹妹说她和贺家二爷都分了成。   不过我看啊,她一个小姑娘家家的,还真是有些本事。   大哥也夸她呢,说这个庄子改建的细节基本都是出于她的手。   就是庄子上大致的发展方向,也是她定的。   以后谁要是能娶了她,还不是等于娶了个会生金子的。”   邓氏这话是现在说一点都不夸张,事实摆在眼前大家都有目共睹的,谁也不能抹了孟婧瑶的功劳。   沈华澜也感叹,“现在是还不够亮眼,等明年的吧,到那时候怕是孟家小舅家的门槛都要被媒人踏破。   可惜我们家是没有跟她年纪相仿的男子,不然也能亲上加亲。”   不只是沈华澜有这样的想法,邓氏也有这样的想法。   他们家倒是有合适的人,但他们邓家是商户,恐怕孟家是看不上的。   “听六妹说,孟家这表姑娘是家里唯一的姑娘,可是得全家捧在手心里宠爱的。   以后要嫁人,肯定也是要孟家所有人千挑万选。”   对这点沈华澜倒是不觉得惊讶,“全家统共就这一个女儿,又是如此优秀,在她的婚事上肯定是要谨慎些的。”   “不过我听六妹妹的意思,表姑娘可不想早早的出门子。   恐怕,一两年间是不会寻夫家。”   两人说着闲话时间便过了,午时有庄子上的下人来请他们去用饭。   因为都是女眷,就算大家都还不熟悉也少了些拘谨,于是中午便喝上了酒。   下午大家围在一起闲聊,打叶子牌,说好了先养精蓄锐,明天一早起来吃了饭就去看稻田里的鱼,然后去山上摘桃儿。   对他们这些最多就是赴个宴会,出门踏个青的女眷来说,这些就已经够他们玩儿的了。   孟婧瑶与钱珠儿关系并不多亲近,从前头几次相处就已经表露出来了。   是以,这次孟婧瑶也没有表现的与她有多要好,寒暄之后便是连话也没有多说几句。   就是这样也不妨碍孟婧瑶默默的关注着钱珠儿的一举一动,晚些时候阳春来禀报。   “中午钱小姐并未吃酒,下午喝了两盏花茶,一小盅蜜糖水。”   到了晚上入睡之前,阳春又来禀报,“钱小姐说有些疲乏,早早的就歇下了。   入睡之前吃了一碗红糖小米红枣粥,她身边的婢女说每次之前钱小姐都会吃。   钱小姐有体寒症,提前吃些温养的东西会好些。”   如此,孟婧瑶便更能确定他们没有打听错时间。   “钱小姐只带了一个婢女,要贴身照顾她便顾及不到别的,她是咱们请来的贵客,可千万不能怠慢了。   尤其是在贵客身体不适的时候,更要彰显咱们主人家的热情和责任。   明日你就跟钱小姐的婢女多打听些钱小姐平日的习惯,咱们该尽到地主之谊,就让钱小姐的婢女安心照顾钱小姐吧。”   阳春应下后离开,直接就去了后厨安排明日的早餐,特意吩咐专门给钱小姐单独做一份。   “明日一早我会亲自来给钱小姐送早饭,一定要做得精细些。”   叮嘱完了之后她才回去,玉兰已经伺候着夫人睡下,夫人现在睡得早,更熬不得夜。   当夜是她在外间守着,自从夫人怀孕周期长了后,夜里总是要起来,她们万不敢大意。   果然,到了半夜的时候沈华柔就醒了,她一动身守在外间的阳春也醒了。   沈华柔搭着阳春的手去小解,想起来睡之前阳春去安排的事。   “都安排下去了吗?虽说都是自家亲戚,但也不能怠慢了。”   因为是在半夜里,阳春压低了声音回话。   “夫人安心,一切都安排妥当,保证不会怠慢了客人。”   再回到床上沈华柔就睡不安稳了,一会儿是雅雅苍白的小脸儿,一会儿是她笑着唤娘亲,一会儿又是她苦着不想苦药的可怜样儿。 第117章 娇气体弱   因为晚上没有睡好,早上起来脸色也怎么好,沈华柔便让阳春给她上了些胭脂,这才看着精神了些。   “奴婢早上已经去看过钱小姐了,钱小姐看着还算有精神,说是一会儿要跟大家一起去看鱼摘桃儿。   奴婢是看着钱小姐吃了早饭才回来的,钱小姐胃口还不错。”   事情已经做了,沈华柔心里半点后悔都没有。   要下地狱就让她下地狱吧,她没什么好怕的。   “如此就好,她是我们请来的贵客,她哥哥与元凌又是好友,理应多照应些才是。   她若是有个什么不要,以后她哥哥回来了我们也不好交代。”   阳春笑着应,心里其实都恨死了钱珠儿。   她要是想到半点她哥哥与自家三爷的情谊,也不会做出那种事来。   阳春没有做过害人的事,今天她做了,她也不后悔。   挽了发髻上了薄妆,沈华柔看着镜中的自己,觉得十分满意。   “走吧,不能让客人等久了。”   简单的吃过了早饭,众人便齐齐到前厅等着,等齐了人才一起出发。   上次沈华柔来也只是草草的看过,这次才算是看仔细了。   这个季节,稻花已经开了,就是白天也能看到稻田里有青蛙和别的昆虫蹦来飞去。   专门供人观赏的稻田连田埂都是经过改造的,同样是铺了青石板,方便来观赏的人不会打湿鞋袜和裙摆。   “田里怎么有洞?不怕水流失鱼也流走了吗?”   这些问题沈华柔也答不上来,都指望着孟婧瑶。   她还专门拿了一根棍子,方便拨开了秧苗给大家看躲在下面的鱼,还能指出哪种洞口是蟹,哪种洞口是鳝鱼。   田里原本就是有鳝鱼的,每年犁田的时候也是大家改善伙食的时候。   “看我钓螃蟹给你们看。”   孟婧瑶一边说就让下人从提着的竹篓里取了鸡内脏用细小的麻绳挂在棍子一头,然后把内脏放在洞口。   “你们别出声,不然螃蟹不会出来。”   大家听了她的话闭气凝神等着,都盯着那个洞口看,连动都不动一下。   等了一阵,果然就看到洞口那里有了动静,先是一只螃蟹钳子露出来,然后内脏开始动。   看着就像是螃蟹在洞口吃内脏,但看不到螃蟹。   众人以为就这样了,没想到孟婧瑶竟然快速的提动棍子,内脏迅速太高的同时,下面好挂着好几只螃蟹。   “现在个头还不大,再养上几个月就肥美了。   到时候,再请大家来品蟹。”   也是到这时候大家才看清楚了,螃蟹是用钳子夹了食物往中间的口里放,只是看着的话还有几分优雅的感觉。   也有人看着胃里难受,毕竟吃的是动物内脏,闺阁小姐没有见过是正常的。   在场的人,只有三个还未出嫁的小姐。   除了孟婧瑶就是贺淑惠和钱珠儿,孟婧瑶自己钓的螃蟹她自然是不觉得如何,贺淑惠还小只觉得好玩儿,甚至跃跃欲试想亲手试试。   剩下的,就只有钱珠儿了。   作为主人家的沈华柔当然会关注到每一位客人,看她脸色不太好便出言关心。   “钱小姐可是看了不习惯,也是我顾虑不周全,只想着带大家看看没见过的事物,没想到会让大家不适。”   转头她就说孟婧瑶,“婧瑶快放下吧,钱小姐被吓着了。”   别的人看着钱珠儿脸色确实不好,自然都照顾到钱珠儿,都说不看了。   “稀奇也看了,我们到山上去吧。”   也有关心钱珠儿的,“钱小姐不舒服要不要先回去休息?我们肯定谁给你带桃子回来。”   大家的关心反而是让钱珠儿有些下不来台,所有人都没事就只有她觉得不适,岂不是显得她格外娇气还扫大家的兴吗?   但她又确实觉得有些难受,肚子也有些隐隐作痛。   想到日子差不多了,应该是那个原因,便没有往别处想。   平时那几天是有些不舒服,但也不至于要卧床休息的地步,再加上不好给众人留下娇气身体虚弱的印象,她便暗暗呼出几口气笑着说。   “第一次见确实是惊到了,但也不至于要回去休息。   我肯定是要跟大家一起的,喝口水顺顺也就好了。”   还有好心劝她,但她坚持要一起。   喝了温水之后也确实脸色好了很多,众人便也就不再劝了。   主要是,大家都一起,只她一人回去也不合适。   于是,大家在路边的亭子里歇了一会儿,便一起往山上走。   沈华柔还专门安排了两个庄子上的婢女随侍在钱珠儿身边,在所有人眼里都是主人家在特殊照顾她。   上山的路也是铺的青石板,一阶一阶蜿蜒向上,都是被人打扫得干干净净。   主路是直通山顶,途中再分出支路通向各幢宅子,全都是铺的青石板,打扫得干干净净。   常大夫人指着走近了才能发觉的别样景色,不由啧啧称赞,“我觉得其实都不用等到明天春天的时候,今年冬天就能开业。   这样幽静又有精致的好地方,就算少了花也有别样的景致和另一番韵味。”   之前他们在山下远远的看,只能看出来桃树分布有秩,到了近出才看到,树下空隙间按照花样种了不同品种的植物,根本就不存在光秃秃的地面。   难怪孟婧瑶说投入大,还真不只是他们想的那么简单。   孟婧瑶骄傲的仰着下巴,抬手往山上一指。   “这才哪儿到哪儿,等上了山顶再看,整座山,包括庄子田地,正在修建的跑马场,还有附近的村庄,全都尽收眼底。   谁说冬天没有花,表哥可是花重金购买的梅花,如今都在另一边种下了。”   说着她又一脸惋惜的看着众人,表示:“可惜你们是走不上去的,不然还能到另一边看看。”   被她这么一激,立马就有人不服气。   “怎么走不上去,都是青石板路还能不好走?   我们就是要上去,倒看看还有些什么?”   更有人吩咐丫头,“给我把水准备好了,上山去再喝。”   孟婧瑶轻笑一声,“不用费力准备,只要能上得去,山顶上煮好的茶和新鲜采摘了备好的桃儿可尽着大家随便享用。” 第118章 还是想去看   眼看着众人都摩拳擦掌,期待着山顶的景致,纵然钱珠儿想打退堂鼓不去了,话到嘴边还是说不出口。   连沈华柔和邓氏两个孕妇都没有不去,她哪里好说?   沈华柔从三个月之后便每天有固定的时间活动,张大夫跟她说过不能一直躺着坐着,适当的活动对孩子和大人都有好处。   所以,慢慢走到山上对她来说其实不算太难。   而邓氏已经是第二胎,她更有经验和把握,不会拿孩子的身体赌气。   他们两个都表示问题不大,其他人都说,“那我们就慢慢走上去,路上还有好几个亭子,我们就边上边歇。”   众人下意识的让两个孕妇走在中间,也都放慢了速度没有人催促。   沈华柔还反过来劝他们,“你们也别太紧张,我觉得一点问题都没有。   大家该如何就如何,不用太照顾我。”   邓氏更是面色红润,说话都还不喘。   “台阶宽又平,就当是在家逛花园子了。”   当初铺石板的时候就专门选的这种又宽又平的石板,而且山势也不陡。   是以,邓氏说的也不算夸张。   她也发现了钱珠儿一直在最后,不由关心道。   “钱小姐可是累着了,咱们到前面的亭子歇歇脚再走?”   一句话把所以人的注意力都转到了钱珠儿的身上,众人看到她双颊上都是红晕,也微微有些喘了,明显看得出来上山对她来说是有些吃力的。   孟家二嫂出于真心的关心她,“钱小姐不习惯走这样的山路,不如就在半山腰上逛逛?我们回来的时候再一同回去?   或者,你先回去休息也好。   你还是小姑娘,不像我们这些妇人,平日在家也是走惯了的。”   孟家二嫂子不好说,他们其实并没有城里的小姐那么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精贵。   尤其是常家两位夫人,这点台阶对他们来说根本就不在话下。   大家都关注着她,也好言劝她别逞强。   “都不是外人,不用勉强自己的。”   在众人的好心劝说下,钱珠儿内心里已经开始是动摇了。   她是真的不太舒服,上山对她来说也勉强。   看来,这体弱的印象真的要留下了。   最后是杨慕青说留下来陪她,“我天天都在山上转,哪儿我都看过了,也熟悉得很。   我带着钱小姐就在这附近转转,看中哪颗桃儿了随手就能摘。”   有相对来说熟悉的杨慕青陪着她,钱珠儿顿时就觉得心安了大半。   孟婧瑶再在这个时候出言,“那就这么决定了吧,要是等不住我们,你们就先回去。   不然,你们也可以绕到后面,到时候我们从后面下,还能去马场那边看过了骏马再坐马车回去。”   本来大家都不知道还能这样安排,有孟婧瑶提醒后就又都来了兴趣,说正好顺路去马场看看。   “听说都是从西边来的马,可比咱们这儿的马都更健壮。”   “当然跟咱们家里只用来拉车的马不一样,个个都是膘肥体壮。”   孟婧瑶又给众人加了一把火,“毕竟一分钱一分货嘛,都是花大价钱得来的。   还靠熟人关系好不容易经过长途跋涉来的,自然不同。”   她越是这样说众人就更是想看看她嘴里花大价钱得来,与众不同的骏马是长个什么模样。   “那我们就走吧?”   “走走……”   第一个亭子里,钱珠儿仰头看着越走越远的众人,终于是忍不住露出了难受的神情来。   可把留下来陪她的杨慕青给吓了一跳,“你哪里不舒服?明知道自己身体不适还强撑什么?   你家便是开药铺的,这个道理还能不懂?”   杨慕青说话直,但内心里是实实在在的关系她。   拿了丫头递过来的水囊打开了,给她喝,又用袖子给她轻轻扇着风。   钱珠儿现在没得空说话,她的贴身丫头替她说了。   “小姐是月事要到了,这才虚弱些,平日里也没有走过这种路,就有些受不住。”   她也知道不能在外表现出自家小姐身体虚弱来,她家小姐正在说亲事呢,要是传出小姐体弱的话去,可不好说亲事,要别别人挑理儿的。   杨慕青也不好再多说什么了,姑娘家来月事确实不好解释。   “现在就只有我们,没有别人了,你要实在难受我们就回去。”   虽然她也还是姑娘家,但她从小糙惯了,便是月事时有不准,来十次有八次都疼她也没放在心上。   那些痛跟练武比起来,也算不得什么。   但从小娇贵着长大的小姐跟她哪能一样,自然是受不住。   喝了热水,又歇了会儿,钱珠儿觉得恢复了一些,也没有那么难受了。   她想去看梅林,也想去看马。   “孟小姐不是说也能从这里绕过去吗?那我们就从这边绕过去吧,说不定还能比他们先到。”   面对杨慕青不赞同的神色,她极力表现出自己真的没问题的轻松样子来。   “不走上山的路我还可以的,到了那边不是就坐马车回去了吗?   放心吧,我可以的。”   看她确实是想去,杨慕青也不好驳她的意,便答应下来。   “那我们慢慢走,他们上山再下山,肯定没有我们快的。”   另一边,孟婧瑶首当其冲带着人往山上去,一路走一路介绍在正路上能够看到的宅子。   “每幢宅子不仅是外观形状看着不同,里面的风格也是不一样的。   假山鱼池是最基本的,悬吊的木屋,水上的阁楼,竹屋木屋,青砖红墙,还有满是鲜花堆就的花房。   冬天也能有百花齐放的盛景,进去如置身春日般。   跟你们说了也没有切身体验了来得直观,到时候你们只管砸银子来体验就是。”   孟婧瑶本就生的粉嫩娇俏,小小年纪说话也带着俏皮,尽管她总是不忘了让大家掏银子,也不会给人厌烦之感。   “是,你嫂嫂我可是要从现在就攒银子了,就是勒紧了裤腰带吃糠咽菜也一定要攒出来体验一次的银子。”   孟婧瑶腻在她身边撒娇卖痴,“嫂子放心,作为自家人我肯定会给你打折的。”   到了山上众人再看到眼前的场景,有人不由感叹,“钱小姐没上来可真是亏了。” 第119章 都是我的   “怎么水车还到山顶上来了,你那脑袋瓜子是怎么转的?”   “山顶上还弄个这么大的池子做什么?方便给树浇水?”   但看池子里干干净净,还有台阶到水里,里面跟是分了大小池子,看着也不像只是为了浇水的啊。   孟婧瑶抬手一指旁边还堆着的材料,“花费大量的人力物力,哪里只是为了浇树?   这些池子的用处是泡澡,夏天凉水冬天热水,地底下埋了坑灶,冬天在下面烧炭火,就跟温泉池子一样。   还没建好,外面还要再建隔间,可不能就这么敞着。   嘿嘿,你们肯定会不好意思下水。”   她仿佛是已经想象到了一个个捂着自己不愿意脱衣裳,更喊着有伤风化的话,又渴望热气腾腾的汤池的样子。   孟婧瑶的笑实在是让人看了直想打她,真真欠打。   “也就是没有男子在,不然看到你这个样子,看你如何能嫁得出去?”   就刚才孟婧瑶那个样子,说句不好听的,真是比他们这些妇人还要离谱。   作为亲嫂嫂,孟家大嫂都想替母亲教训教训她,实在太不像话了。   可当事人却一副不以为然的模样,还能她嬉皮笑脸。   “嫂嫂也说了没有别人,就没有那个可能了啊。   别崩得这么紧张,在外面我也不会乱说的。   再说了,真是那种只是听几句话,根本不了解我的人反而还因此对我有意见的人,我才不屑与跟他有多余一句话的交集,就更别说其他的了。”   在孟婧瑶心里,她要的夫君定然是坦荡的君子,有自己的主见,对她真心实意。   孟家大嫂也知道自己这个小姑子,本是还想再多说两句,让她也定定心性。   可现在还有其他人在,家丑不可外扬。   只打着哈哈囫囵过去,“反正你总有话说,我不跟你废话了。”   转头就问她别的转移了话题,“水车还打算圈在里面?别的地方取水怎么办?”   嫂子给了台阶下,孟婧瑶哪能不接?   只见她小手一挥,“这边隔开,小水车是给客人玩的,那边隔成小间,给一家人或者是夫妻,或者是三五好友,反正就是有私密空间。   另外的用水根本就不是从这里来,半山腰上打了井。”   然后就见她伸手指着天上,“顶上不用瓦,用琉璃能盖出不同形状的天窗,晚上来泡能仰头看星星。”   众人不由咂舌,“未免太奢侈了吧?”   孟婧瑶和沈华柔对视一眼,孟婧瑶只笑,沈华柔悠悠开口,“不奢侈怎么让人舍得掏银子?”   众人看看沈华柔又看看孟婧瑶,两人的神色如出一辙。   邓氏挽着沈华澜的胳膊笑言,“你俩不该是姑嫂,活该是亲姐妹。”   毕竟,说那话的时候语气神态都出奇的一致。   结果孟婧瑶就大大方方的凑到沈华柔身边,亲热的挽上了沈华柔的手臂。   “本来就是姐妹,都怪表哥,硬生生把我们分开。”   要不是她一个女子,真还就上演了一出有情人被拆散的爱恨纠葛。   “别贫了,带我们去喝口水吃口果子歇歇,一直在说桃子,一路上看到不少已经红了桃,个个都比拳头大了,结果到现在都还没有吃上。”   一说没吃上,可不止一个两个人有怨言,纷纷都追着讨要。   “走吧,早就让人准备好了的,这会儿热茶也该沏好了。”   不得不说,孟婧瑶虽然是年岁不大,但她办的事向来都让人放心。   很多时候看她都不像是这个年岁的人,大多数时候便是比她年岁大的做事都没有她来得妥当。   这也是孟家人放心她在这儿的原因之一吧,从小就是个让人能放心放手的孩子。   难怪孟家小舅母感叹:“很多时候我都想,我这个女儿是投错了胎。   他要是个男孩儿的话,我是半点儿都不担心的。”   到底女子与男子不同,做父母的哪能真的放心?总是担心自己闺女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吃亏。   沈华柔放开她,又主动的挽上身边两位表嫂的手臂,带着他们先走一步。   “快走吧,保证让你们吃到最新鲜的果子,不能让大家失望。   不然,我都怕姐姐嫂嫂们回去传出我抠门的名声。”   在早就准备好的小厅里,果然是茶香袅袅,果香四溢。   “进门就有一股子清甜的香味儿,不亏让我们辛苦爬山上来,这一趟值得来。”   大家围着煮茶的炉子坐下,桌上不只是有茶水,新鲜切块的桃儿,还有各种果脯点心。   “刚才是谁嚷嚷着要吃的,快吃吧。   最好是多吃些茶点,中午还能省一顿饭。”   在嘴欠这一点上,沈华柔有理由认为孟婧瑶是在贺元凌那里学的。   兄妹俩连嘴欠气人的语气都是一样的。   经过两天的相处,大家也算是熟人了,亲上加亲的关系,所以呲起她来也根本不嘴软。   “说的好似你再请客一样,华柔这个正主儿都还没有说话呢,把你给急的。”   “就是,我们便是喝一口水也跟你没有关系。”   “就算是要省,也是给三弟媳省,但我人都来了名头也占了,可不会想着省。”   “大表嫂说的没错,来都来了,再省也占了名头了,绝对不省。”   “这会儿只给咱们些茶果点心吃吃就想减了咱们的正餐,到哪儿都没有这样的道理。   就这点子东西只下了山也就消得差不多了,咱们回去真是饿的时候还得多吃些。”   孟婧瑶朝嫂嫂们努嘴,“不怪我说实话不好听,都多胖了还不自觉,一个个哪儿还有腰?”   她这一下可是把嫂嫂们都得罪了,几个平日里行事便爽快的妇人直接围过来好好教训了她一顿才作罢。   有人无意中推开窗户往外看,正好窗外往下就是那一片梅林,这个季节梅树长得枝繁叶茂郁郁葱葱,一眼看过去都看不到缝隙。   于是当即就表示,“能冬天梅花开的时候我们也要先定下这个厅,在屋里煮茶吃酒闲话,随意往一眼便是无尽的梅林,多惬意啊。”   “咦,那不是钱小姐和杨姑娘,他们可到我们前头去了,我们也别再歇了。”   沈华柔也站在窗户边往下看,虽然看不太清,但从衣服颜色上也能看出来确实是他们俩。   钱珠儿也正抬头往上看,沈华柔不认为她是在看他们这些人,从下面看他们这个厅被遮挡得严严实实,她只可能在看梅林。   身边凑上来一个人与她并肩而立,耳边响起她轻声笑言。   “随她如何看,也不是她的。”   闻言沈华柔心中触动,心情大好之下接了她的话。   “都是我的。” 第120章 他是自愿的   绝对的占有欲,在沈华柔缓缓轻轻吐出的这四个字中体现得淋漓尽致。   她就是想让人知道,不仅是这个庄子,这片梅林,还有贺元凌这个人,都是她沈华柔的。   从贺元凌离家后,她越发的想念他了。   便是他平日里的粗鄙邋遢,还有总是惹她生气的混账样,她也会想起。   以前她不明白老人说的,有这个人在就有念想,这句话的意思,如今她深刻的体会到了。   上辈子贺元凌不在的那八年时间里,加起来的总和都没有这半年来她想起他的时候多。   那时候她想起贺元凌来,少数时候是想他这个人,多数时候是埋怨他,甚至在能力也是骂他。   现在她想起贺元凌来,便是次次都想他这个人,想他的好,也想他的混,更想他能快些回来。   与她肩并肩而立的孟婧瑶扭头看她,他们身高相当,只微微扭头便能看清沈华柔半张脸上的神情。   看清后孟婧瑶又扭转回,神色淡然的看着山下那两个并不清晰的人影。   用只有他们俩人才能听到声音赞同了她的绝对,“不许再欺负我哥了。”   说到底,孟婧瑶的心里还是更偏向贺元凌。   那是她从小便喜欢的人,喜欢了十几年,以后也会喜欢。   沈华柔没看谁,却回应了她。   “他是自愿的。”   “哼!”   孟婧瑶冷冷从鼻腔里哼出一声,然后转身招呼众人下山。   不就是两情相悦夫妻恩爱么,显摆什么?   没错,沈华柔就是显摆了。   就算真是她欺负了贺元凌,也是他心甘情愿给她欺负的。   沈华柔和二姐四姐走在最后,她别两位姐姐拥在中间。   下山的路比上山要难走一些,好在石阶宽,也不太累人。   等他们到之前钱珠儿他们站的位置时,这里早就没有了他们的身影。   再看到他们是在那场边上,他们在栅栏外说笑。   当初贺元凌说不建马场,最后还是否决了他的提议。   不能因为他觉得地方宽跑起来更快活就不顾更多数人的感受,而且客人一多了也怕出事。   最后还是定了最初看过的这处平地,圈起来一半喂养山里赶下来的野物,一边用作养马跑马的地方。   沈华柔的小白马之前就送来了,被养的油光水滑身强体壮。   一身皮毛看着像是上好的缎面一般,鬃毛和尾也都被梳得顺,后脖子上的毛发还被饲养人编了小辫子,在发尾上用红色的布条扎紧。   这么看着是越发的清秀俊美了,有点俏。   看到沈华柔的时候它还打着响鼻,又刨了刨蹄子,明显是认得沈华柔。   白马在家的时候沈华柔偶尔会去喂它,但上手抚摸的时候很少。   贺元凌在家的时候她还能壮着胆子上手,她自己去就不太敢了。   尤其是小白马越长越高壮后,她就更不敢了。   今天既然是来了,沈华柔还是打算跟它增进一些感情,于是拿了新鲜的草料喂它。   白马凑着大脑袋就着沈华柔的手吃草,吃完了还用脸蹭了蹭她的手。   这一幕被钱珠儿看在眼里,她虽然极力的克制着自己,但心中酸却马上就要溢出来了。   “早知道这匹马这么漂亮,我就该平日多督促哥哥勤练功,说不定就赢了。”   她生得好看,便是噘嘴撒娇的样子也好看,众人看了没得认为她是真眼红沈华柔有这匹好马,反而认为她是在玩笑烘托气氛。   别人不知道她哥哥的底细,杨慕青和常家两位夫人是知道的。   常家二夫人呵呵笑个不停,直接打破她的幻想。   “就钱兄弟那几招三脚猫,再勤奋多练几年看看能不能赢得了我。   他真要比的话,也就是更给元凌送一份彩头。”   然后她还特意提醒沈华柔,“可记住了,等他们回来再有这种好事,一定不能让钱兄弟打退堂鼓,白白多得一份彩头岂不是更好。”   众人都忍不住笑,钱珠儿也笑,笑着嗔怪常家二夫人。   “二嫂别把话说满了,等我哥哥回来,说不定你就不是他的对手了。   哼,贺大哥还不是输给了杨姐姐,最后谁赢还不一定呢。”   常二夫人却激她,“那我们要不要也来个彩头?”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钱珠儿想不答应都不行。   定了彩头后还被起哄,“我们都是证人,到时候一起作证。”   笑归笑,众夫人再看杨穆青的眼神也有些变化,先是审视打量,慢慢又放松下来。   在他们的认知里,以为在他们这些人里面贺元凌就是最厉害的了。   谁都没有想过,真正厉害的竟然是杨穆青。   有知道杨穆青身份的人惊讶之后也就释然了,毕竟是一个寨子的大当家,没点儿真功夫在手上怎么可能?   离开马场之前沈华柔还轻轻拍了拍马头,“下次再来看你。”   白马打了个响鼻,又甩了甩头,沈华柔就当它这是在回应自己了。   因为上午的活动量过大,下午大家都不愿动弹了,便在庄子里打叶子牌玩儿。   除了钱珠儿,大家的兴致都还挺高。   沈华柔拉了她到一边小声说话,“你身体不舒服就去歇着,都不是外人,你别拘这些礼。   我让厨房给你熬了红糖水,一会儿送去你喝些。   你也是,这种情况还忍着不说。   小姑娘最是要保养身体,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呢。”   若是以前,沈华柔定是说不出这种话的,但现在不是以前了。   别说是现在演戏了,便是日后被发现,她依旧会这么做。   看着钱珠儿面上感动的神色,沈华柔内心里阴暗的想,她这会儿肯定在心里骂她。   骂就骂吧,不痛不痒。   她连要她命的心都有,还能受不住她的骂?   在沈华柔和杨慕青再三的劝说下,钱珠儿还是回去休息。   走之前她还做出难受的样子,“是我扰了大家的兴致,大家都玩儿得好好的。”   “你个傻丫头别这么说,谁还没有个不方便的时候,没人会责怪你,快去歇着吧,身体重要。”   沈华柔一脸宠溺柔和的笑着,心中想的却是:你看看谁在意你? 第121章 发疯一样   那边,孟婧瑶带头起哄,引了众人的注意力,真没有人来注意到这边某个人如何了,还在不在场。   钱珠儿也发觉了情况,只是现在她可没有心情去想他们如何,是不是真的有被自己扰到兴致,或者是有没有因为自己的离场而少了兴致。   她现在反倒是更庆幸于大家都玩儿得高兴,没有人注意到她离场。   也免得之后再传出什么对她不利的闲话来,便只是某人随便一句玩笑话,落在有心人耳朵里也能再传出不一样的意思来。   现在她是真的很难受了,还隐隐觉得小腹坠胀,比之前来月事时的感觉还要强烈些。   她自己的身体是什么情况她清楚,这才刚开始的时候就来势汹汹,明后两天只会更严重。   他们还要在庄子上待两天,大家都在她可不好说先回去。   已经这样了,大不了让人知道她有大多数女人都会有的问题,不能再增加别的了,比如她不好相处之类的闲话。   这种事,在以前她根本就不放在心上的,还不是这一年多来母亲隔三差五的就在她耳边念叨,让她什么什么一定要多注意,不然就嫁不到好人家。   她才不想嫁给谁。   后来,她又不这么想了。   她要嫁人,不仅要嫁,还要嫁得比贺元凌好。   他不是为了沈华柔拒绝自己嘛,她就要嫁个让他们高攀不起的男人。   让他知道,没了他贺元凌,她能嫁得更好。   而他和沈华柔,最好是两看相厌,一辈子都过不到一起去。   一开始的时候确实是这样,每次听说他们又吵架了,贺元凌甚至还被撵出门,两人在一起冷着互相不理会的时候可比恩爱的时候多。   他们,可以说是根本就没有恩爱的时候。   每次听到哥哥或者郑东生提起这些事的时候,她都能心情大好,连着几天都能有好心情。   可是,突然的,他们竟然就好了。   她忍不住要亲自来看看沈华柔到底是怎么突然就变了,为什么不跟之前那样?   其实在他们成亲那天她就见过沈华柔,只是那天人太多了,她只隔着人群远远的看了几眼,根本就没有看清楚。   在庄子上那日她才第一个近了看她,果真是生得极美,难怪能迷惑了贺元凌。   这其实也不能让她太难接受,当她发觉沈华柔看着贺元凌的眼神里,竟然有情义的时候,她再也控制不住心中的火。   怒火烧得她没乐理智,才会在那么多人的情况下,想让那只小崽子死。   她看着那只贺元凌亲手带回来的送给沈华柔的猞猁,她嫉妒得发狂,恨不得猞猁就是沈华柔,直接淹死在水盆里才好。   后来想起来那时候的自己,她恨死了沈华柔,都是她让自己都不认识自己了,让她差点变成恶魔。   就是从那时候开始,钱珠儿发现她时常都没办法控制自己。   有时候她也觉得自己这样很没有意思,她都看不上自己。   但她控制不住,心里跟发疯一样。   做了那件事之后她也有整夜整夜都睡不着的时候,可是做都做了,她也不后悔。   她就不信了,她肚子里的孩子没了,亦或者是运气好生下来,可面对一个不健康的孩子,他们还能夫妻情深?   她就等着,等贺元凌回来,他们和离的那天。   钱珠儿在贴身丫头的搀扶下回了客房,没一会儿阳春就亲自送了厨房里专门为她熬的红糖水来。   热气腾腾的红糖水喝下后确实有些缓和,许是上午真的累着了,钱珠儿只觉得疲乏得很。   “我要睡一会儿,晚饭的时候叫醒我。”   她还要寻个比贺元凌好千倍万倍的如意郎君,可不想为此传出什么对她不利的闲话来。   等钱珠儿睡下了,她的贴身丫头文雯也没有走开,就坐在床边的脚踏上守着小姐。   从小跟自家小姐一起长大,自家小姐的身体情况她是知道的,就怕一会儿小姐难受得很了,她也好服侍。   其实,自家小姐对贺三爷的心意她是知晓的。   那日小姐对贺三爷表明心意她也在远远的守着,结果她更是清楚。   被贺三爷伤了心后小姐好长一段时间都心情低落,幸好慢慢也就想开了。   有时候小姐对贺三夫人有敌意她能理解,毕竟若是没有她,小姐就能如愿了。   想这些也没用,贺三爷都成亲了,如今又有了孩子。   再一个,贺三爷跟自己公子的关系,不管怎么着都是自己小姐吃亏。   小姐说要寻个比贺三爷还好的夫婿,她也觉得自家小姐以后的夫婿肯定能比贺三爷好。   只是现在苦了她家小姐,明明是不想来的,还是要来维持表面上的关系。   经过这几次的观察,她觉得贺三夫人这个人也还不错。   就像现在,她对小姐还是真心关心。   阳春是她贴身的人,每次都是阳春亲自来关心小姐,又给小姐送这送那,还不都是贺三夫人的意思。   阳春亲眼看着钱珠儿喝了红糖水,这才回到花园子里跟自家夫人回话。   “夫人,钱小姐喝了糖水睡下了。”   沈华柔浅笑着点点头,又温言叮嘱阳春安排人在那边守着,好随时听从钱珠儿的召唤。   她手里还拿着牌,这把看起来不错。   别人都说孕妇是有胎孕的,看来真的是。   另一边,孟婧瑶赢了一把牌,高调的喊着让嫂嫂们给银子。   还隔着桌子跟沈华柔显摆她又赢了多少,“嫂子,我这又赢了一把大的,你手气如何?”   沈华柔看看手里的牌,又看一眼桌上已经出了的牌,冲她扬了扬下巴,也笑开来。   “看样子我这把也要赢了。”   “嘻嘻嘻……那我们再努把力,让他们输得荷包空空。”   孟婧瑶这般猖狂的结果就是,又被嫂嫂们合起伙来狠狠的呲了一顿。   但今天真是她的财运,不管夫人们怎么说,她还是继续赢。   输得最惨的事常家大夫人,她翻着空空的荷包给孟婧瑶下战帖。   “今日是在你的地盘儿上,风都往你那方吹去了。   过几日我再做一局,你敢不敢来?   到时候可轮到我赢你们,让你们连荷包一块儿输了。” 第122章 指望不上   “大嫂是看我天天在山上跑,心疼我了吧?   你们都不知道在此之前我有多久没有轻轻松松玩儿过了,天知道我多想有人约我。   还是大嫂心疼我,只要大嫂一句话,我肯定随叫随到。”   说到最后,她又故意瞄了几眼常大夫人那已经空了的荷包。   “每天都有人约我的话,每天都有像今天这样收入的话,我还管什么庄子?   有饭吃有茶喝有人陪有牌打,可不比做事来的轻松又能挣银子?”   她的用意太过明显,又惹得一众妇人哈哈大笑。   “你这样说,那我们到底是请你还是不请你?   为了荷包不空,保险起见还是都别请你了吧。”   孟婧瑶皱起秀气的鼻子,噘着嘴哼哼,“我不管,大嫂说了要请我的。”   虽然只是说笑,但下次的聚会也这么定了下来。   即便是钱珠儿还不知道,也不能影响大家互相邀约的热情。   从这之后,隔三差五的就有人请宴,除了他们这些人,还有别家的夫人小姐。   这种宴会其实在这个圈子里很常见,就是把各家的关系都摆出来交换,只是从前沈华柔不爱去。   近几个月却总是能见到她的身影,她又总爱约着钱珠儿一起,三五次之后她就坐在了县令夫人的宴席上。   县令夫人的宴席,沈家婆媳几个时常都会在,龙泉县统共就这么些人,能得县令夫人邀请的人掰着手指头都能数出来。   沈华柔能受邀请一个是因为她姓沈,再一个就是因为贺家大哥这位秀才今年要下场科考。   钱夫人得知沈华柔约女儿去参加县令夫人的宴会,还欢喜的把沈华柔夸了又夸。   他们钱家是商户,想攀上县令家可不容易,女儿能跟沈华柔去县令夫人的宴会上露露面,说不定就能被官家夫人看中。   若是未来女婿有个功名在身,他们家也能再往上走一走。   这世上,有功名没有钱财打点路的人多的是,就是要他们这种人家来互相拉一把才能一起上一步。   钱珠儿也欢欢喜喜的做了新衣买了新首饰,就是为了接下来的宴会。   她怀揣着寻一个比贺元凌优秀百倍的夫婿,自然要让自己在宴会上光彩照人才行。   不只是她挑别人,别人也会挑她。   因为连着几次宴会,孟氏就有些担心沈华柔的身体。   再一次沈华柔在娘家住了一夜回来后,她便亲自来关系儿媳妇。   “娘也不是说不让你出门,就是你如今身子重了,来回都要坐马车颠簸,怕你身体受不住。   成日在家里闷着也不行,你再要出门去县里的话,就多在家里住上几天,别再赶着回来了。   你在自己家里,娘还能不放心?   别顾及家里,家里能有什么事儿?”   孟氏还不是顾虑到儿子不在家,怕儿媳妇儿心里不舒坦又不好意思跟他们说。   关键是,她如今怀着孩子,母亲都心情不顺,肚子里的孩子还能好?   所以,即便是她常出门赴宴,孟氏也不拦着,只要大人孩子都好好的就行。   正如她说的,儿媳回了娘家亲家母可是亲娘,能不对亲闺女好?   沈家又不是亏闺女的人家,也不差闺女回去吃几顿饭。   在亲娘亲嫂子们面前,有些话也好说。   从婆母来开口说的第一句话起,沈华柔就不认为她是来责问自己的。   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公婆待他们都十分慈爱。   沈华柔心里藏着事不能说,但婆母对她的疼爱她受了。   “最近是出门的时候有些多了,娘是知道我的,并不多爱这些热闹。   别人请了又不好再三推辞,想着反正也是要活动的,便当是出去走走。   等过了这一段时间后,我就不想出门了。”   如今沈华柔已经怀孕近七个月,张大夫叮嘱了不要吃太多睡太多,平日没事的时候多些走动,反而对大人孩子都有好处。   要不是有张大夫的话,沈华柔也不敢这么往外跑。   她与孟婧瑶商议估算了日子,最多也就是这个月了。   等过了这个月也就到了八个月,她便安安心心在家等着生产。   对这个儿媳妇儿孟氏向来都是喜欢且放心的,虽然是有些娇气,但那也是沈家的家底在那儿,又是从小被宠着长大的,自然也就娇气些。   可除了这一点无伤大雅之外,别的哪儿哪儿都很好。   满意这个话,她都不知道说过多少遍了。   儿子不在家,她当婆婆的当然要多关心她一些,也好让她感受一家人的情意。   不只是对三儿媳妇,对另两个儿媳妇儿也是这样。   好不容易二儿子不出门了,能在家陪着媳妇儿孩子,也能陪着他们两个老的,结果三儿子又离家。   马上大儿子也要科考,出了们今年都不一定能回来过年。   三个儿子,只有一个儿子在家了。   想到这些,孟氏心里也不好受。   当然也不好在儿媳妇面前表露出来,免得引得她也跟着不好受。   孟氏拉着儿媳妇的手轻轻拍着,再次细细叮嘱。   “你自己的身体你最清楚不过,娘也就不多说了。   你就是太多顾及了,咱们自家人哪来的那些多的礼数,怎么舒坦了怎么来。   听话,啊。”   “娘放心,我肯定不多礼。   下月我三嫂也要生了,她坐月子的时候我便不回去了,家里就母亲和三嫂,还有好几个孩子呢。”   于氏还是带着儿子一起回了梁州,邓氏又怀着孩子很多时候都不方便,管家的担子自然就又落在了常氏身上。   常氏交了权多年,突然又接管过来,还是有些吃力,还好邓氏有时也能搭把手。   沈华柔把家中的情况这么一说,孟氏大致就清楚怎么回事。   她也是做婆婆的,她早就想交权了,奈何大儿媳要管着两个孩子,一直都推诿着不接。   她也想放手,享享清福。   哎,还要再等等。   老大要是不在家,老大媳妇儿也得跟着去照应,等老二媳妇儿空出手来看看能不能接手。   这么一大家子,杂事多着呢。   看看眼前的三儿媳,孟氏更叹气,这个看着是指望不上的。 第123章 少年情分   孟氏也不是说三儿媳妇不好,但让她管家还是感觉不能放心。   年纪轻不经事,性子好心也软,不合适当家。   沈华柔幸好是不知道婆母心里怎么想的,知道了她肯定第一反应就是要回绝。   她从来没有想过当这个家,不管是大嫂还是二嫂都好,反正只要不是她就行。   就是贺元凌,他也不会接受的。   孟氏又在云峰阁坐了一会儿,这才离开。   半路转到二儿媳妇那里看了会儿小孙女,然后才回去。   连轴转了一个月,最后一次赴宴是在钱家,在这之前沈华柔听说钱家给钱珠儿定了人家。   男方就在县城里,姓李,是个秀才。   年岁上比钱珠儿大了五岁,人看着斯文俊秀,倒也看不出大了多少。   今年二十三岁了,听说是十五岁那年就中的秀才,后来这几年也在勤奋读书,只是时运差了些。   先是祖父去世,后又是母亲病逝,连着守孝错过了科考。   听说,李秀才本人学识出众,当初中秀才的时候还得了县令的夸赞,可算是年少有为。   本事在那儿摆着,众人都是有目共睹的,这些年是耽误了他下场,但也没有耽误他自己勤奋努力。   是以,厚积薄发今年能中的可能性很大。   李秀才家只得他和年迈的老父亲,虽是少了母亲为他操持婚事,但从他出了孝期起,去他家里提前的媒人可没少过。   李家虽然是没个什么营生,但乡下有几亩地吃租子,吃穿是不愁的,等他再往上一步,日子自然也就好了。   多少人家盯着的就是李秀才本人的本事,根本就不在乎别的。   就像钱家,他们家给女儿准备的嫁妆就能养着李家父子俩到入土,还能在乎他家有没有家底儿?   等李秀才好了,他们钱家也能跟着水涨船高。   钱家的宴会上,沈华柔拉着钱珠儿的手说恭喜。   “我虽是没有见过那位,但听了好几位夫人都说他年少成名,这次中举的可能很大,就是本人模样也生得极好,你们俩在一处就是那郎才女貌。   恭喜你啊,说不定到时候还是双喜临门呢,我就在这个提前恭喜你了。”   沈华柔说话的时候没有一直看着人,期间状似无意的看两眼,然后视线就在身边几个相熟的夫人身上。   钱珠儿身边也不只她一人,大家互相交换着眼神,不管李家到底如何,但在钱珠儿面前肯定是不可能说李家不好的。   众人的神色沈华柔都看在眼里,包括钱珠儿,她面上笑着接受大家的恭喜,眼里却没什么光彩。   恐怕,这个夫婿她并不是太满意。   钱珠儿对李秀才当然不满意,年纪大就算了,家里也穷得很。   也就长得还行,白白净净斯文内秀,一看就是读书人的模样。   但要从内心来说钱珠儿还是不太愿意的,觉得李秀才配不上自己。   可是虽然是家底丰厚,但商人的身份横在前面,她想再寻比李秀才更好的人家太难。   有官身的人家,她只能去给人做填房或者是良妾。   她自然是不愿意的,她只做正妻。   可是李家,连房子也那么小,连个下人都没有……   母亲心疼她,父亲却说,“现在是定亲,又不是让你现在就到李家去。   等李秀才中了举,到时候爹爹给你们置办个大的宅子,家里你用惯的下人你要就带走。   还觉得不够,你就再买些。   你也不想想,现在李秀才什么都没有,咱们家还能跟他定亲,这叫雪中送炭。   往后就算他富了贵了,他也要记你这份情。   咱们家是看中他李家有银子没银子的?就是要他除了一身才华学识什么都没有。   只有这样,日后他发达了咱们才有能让他念的旧情。”   钱员外是个生意人,即便是儿女的婚事他也是要算一算。   当然,他还是心疼女儿的,并没有想过让女儿去做填房妾室来给家里获利。   钱夫人想的又不同,母亲跟女儿是心连心的,夜里到女儿房里与女儿同睡。   熄了灯母女俩躺在一处,钱夫人细细的与女儿剖析。   “你也别怪你父亲,他话虽说得直接但也不是没有道理,更不是没有为你考量。   那李家现在是清贫了些,但咱们又不是看他这个。   你想想,李家统共就他们父子二人,有个姑姐也是出嫁了的,还能再回来做你的主?   到了李家后你身边带着婆子丫头,事情有他们做,你只管把家里一应的事管理好便是。   都是婆婆才为难儿媳妇,哪有几个公公跟儿媳妇儿过不去的,多少规矩也都少了。   不然,真要传出什么不好的话,没脸的还是他们李家。   到时候你就专门拨两个人去贴身伺候长辈,该尽的孝道你要尽到,万不能让人说你不孝顺。   别的都可以让下人去做,只两点,一是家里的一应事物都要拽在手里,二是姑爷那里。   不管什么时候什么事,姑爷那里你都要亲力亲为。   你们才在一处最是该培养夫妻感情的时候,夫妻是一辈子的事,一辈子长着呢。   等以后日子长了,年岁大了,家里人再多了复杂了,夫妻间的感情就是亲情。   当那时候,你要让姑爷对你还能翻念出旧情来,这个情就是你在他心里最大的保障。   这个情分,便是少年夫妻这几年,要让他每每回想起来念的都是你的好。   我和你父亲自然是想着你好的,我们就你和你哥哥两个孩子,还盼着你们兄妹俩互相帮衬,什么时候都能互相拉对方一把。   你哥哥如今走了这条路,你做妹妹的就得跟他并驾齐驱,只有这样你们兄妹俩,我们家才能一直长远下去。”   初时钱珠儿听着母亲说这些话并不以为意,她有她的想法。   之后再回味母亲说的这些话,她才觉得虽然现实但更实用。   母亲说的对,她要想压过贺家,李秀才便是目前最合适的跳板了。   若是哥哥得了军功,李秀才也中了举,两家互相拉扯着再进一步。   那,贺家便是赶不上了。   等她做了官夫人,沈华柔还只是乡下粗汉的妇人。 第124章 不去了   喜不喜欢又有什么关系,反正也不是那个人。   好在,脸还是能看。   钱珠儿把心里的不满压下,只是想着他们说的那个人是她的未婚夫婿,想着他可能会让自己处于一个什么样的境地,她也能有些欢喜。   她眉眼间表现出来的那点欢喜,给人隐忍又仿佛压抑不住,让人以为她是隐忍的羞涩。   毕竟是还未出阁的小姐,谈及到自己的婚事肯定会不好意思。   沈华柔看着钱夫人笑着满场应付,猜想她肯定是对这个未来女婿满意得很。   也是,多少家里有闺女的人都盯着李秀才,最后被他们钱家拿下了,她当然满意。   没一会儿钱夫人就到了她们这边来,她可不是专门冲着自己来,是冲着跟他们坐在一处的县令夫人。   若是一般的宴会,像钱家这样的人家,县令夫人来不来也要做考虑。   今天她能来,已经是给了钱家和李家的面子。   既然来都来了,县令夫人即便是内心里再看不上钱家是商户,表面上却不会表现出来。   他们这一群人里身份最高的自然是县令夫人,沈家是大房有官身,他们二房还是乡绅。   就算钱夫人私下里更亲近沈华柔,但这时候还是要把县令夫人放在第一位。   过来对着县令夫人好一番恭维之后再一个一个的打招呼,期间自然少不了连连有讨喜的话。   他们是受邀而来的客人,万没有跟主人家对着干的,都顺着主人家说着好听的话。   这种宴会本就是这样,真亦假来假亦真。   钱夫人离开的时候还特意叮嘱钱珠儿,“你就在这儿陪着夫人和你嫂嫂们。”   钱珠儿想去跟交好的姐妹说说话,却因此不能走开。   沈华柔可不想一直在这里陪着哄着县令夫人,她也不是能谄媚逢迎的性格,能坚持到现在已经是快到极限了。   “她一个年轻小姑娘跟我们这些妇人坐一堆儿干什么?年轻人就该跟年轻人一处玩儿去。   去吧去吧,别在这儿陪着我们相顾无言了。   等你也跟我们一样,到时候咱们多的是时候坐在一处说话。”   其实县令夫人也不想对着钱珠儿,还不如跟几个亲近的友人说说话来得舒坦。   她也不想委屈自己,便也顺着沈华柔的话说,“我们这些妇人说我们的,你自去跟年轻人玩儿去,不用在这里陪我们干坐着,话也说不到一处。”   有县令夫人都这么说了,钱夫人也不要再让女儿留在这边,便笑嗔着说了女儿几句,又寒暄了几句,然后带着女儿离开去招呼别人。   主人家一走,他们也都放松些。   第一个起身离开的就是县令夫人,“年纪的了可经不住久坐,才坐这么会儿着腰背就难受得很。   不行,我得起来去外面走走。   你们继续,不用管我。”   她都起身了,在座的妇人哪还能端坐着,直到她出了厅才各自散开。   沈华柔也出了厅,去院子里找自己两位姐姐。   钱夫人也邀请了沈家婆媳,但邓氏身子重了,再有不到一个月便要生产,自然不可能来。   常氏借口家里事多,还要照应即将临盆的儿媳,直接婉拒了钱夫人的邀请。   沈华柔是盘算这下午回家里去一趟,然后近期她就不打算出门了,在家静等三嫂生产的好消息。   看着她圆滚滚的肚子,沈华澜也劝她,“是该多注意些了,我看你这几个月确实走动得勤,一些没有必要的人情能不走便不走了吧。”   本来像今天这种,要不是看在六妹妹的面子上,沈华澜真是不打算来的。   像钱家这样的人家,她着实没看得上。   沈华琅也道:“确实该注意些了,我们都是过来人,直到挺着肚子很多时候都不方便。   钱家公子跟妹夫是朋友,他家妹子定亲今天你来了便也差不多了。   你现在这样,就算你不亲自来这一趟,也没人能挑你的理。”   在他们心里,别人当然不能跟自家妹妹相比。   两位姐姐的好意沈华柔自然接受,“嗯,我也是这么想的。   就回去等着三嫂的好消息了,不出门了。”   沈华柔因为怀孕后期能吃能睡,可长了不少的肉,又完成了一件惦记了两个多月的事,心情一放松下来人也就精神了。   除去心头一件大事,肉眼可见的,她最近脸色都红润不少。   她本就生得白净漂亮,如今长了些肉是给人雍容的感觉,一笑犹如那盛开的牡丹。   沈贺两家的人要不是看她各方面都越发的好,也不能真的放心她到处赴宴。   现在得了她的准话,两个当姐姐的也能安心些。   “你自己心里有数就好,我们也不多说了,免得你再烦我们多话。”   自家妹妹从前是什么性子他们还能不知道,这些时候的走动比她以前几年加起来都要多,还不是因为妹夫没在家,她要给自己找些事做。   沈华柔挽着两位姐姐撒娇卖痴,她可没有说过姐姐们话多。   下午姐妹三人回了家一趟,然后便早早的回了家。   回来之后沈华柔先换了在家穿的衣裳,然后就歪在软塌上不想动了。   吩咐阳春,“把那些赴宴的衣裳的收了吧,不去了。”   作为她的贴身丫头,没有什么事是能瞒过她的,要瞒也只能瞒过玉兰那个心大的。   两次都是阳春亲自去的,她当然能体会到夫人现在的心情。   “前几日老夫人着人送来几匹新鲜样式的料子,正好这些日子不出门了,奴婢和玉兰也好给夫人做几身冬衣。   去岁的冬衣,夫人肯定不能再穿。”   虽然这才刚入秋,但夫人是一日与一日不同,这会儿要穿的用的,等小主子出生后夫人和小主子要用的,都要提前准备着。   一想到小主子,阳春到现在还是忍不住咬牙切齿,那几碗加了料的吃食,真真是送少了。   要不是夫人和表小姐千叮咛万嘱咐怕加多了被发觉,她真真恨不得加倍放。   每次亲眼看着钱珠儿那个毒妇吃下的时候,她心里才会稍微舒服一点。   还要每次都忍着对她笑脸相迎,憋了她满腔的恨和怒。   等三爷回来,她绝对要跟三爷说,三爷不在家,他们夫人和小主子被欺负惨了。 第125章 都听夫人的   关于穿戴的事,沈华柔什么时候自己操过心,重来都是阳春在负责。   这会儿她歪在榻上眯着眼睛看从回来就一直在忙碌的阳春,心里只觉得无比的踏实。   “你看着办就行。”   然后她又喃喃着道:“没有你们,我可怎么办?”   玉兰那丫头虽然是心大了些,不如阳春做事细心,但自己的一日三餐都是她在负责。   除了吃食方面,还有别的一些杂事也都是她在做。   两辈子加起来几十年她早就习惯了这两人,真要是换了人她肯定会不习惯。   她虽然声音小,但也被阳春听到了。   “夫人不能没有我们,我们更不能没有夫人。   这辈子我们是要一直在夫人身边伺候的,别处哪儿都不去。”   她在私下里早就和玉兰商量过了的,以后不嫁人,就留在夫人身边伺候。   所以,她现在说这个话不是奉承沈华柔。   她说得坦然,反倒是听到这话的沈华柔不能坦然接受了。   想到上辈子两人真的是一直在她身边,问过她们很多次有没有心仪的人,她都会给他们做主。   可他们每次的回答都是没有,一直拖到了最后。   这辈子,她不能只顾自己,疏忽了他们。   “胡说,哪有姑娘家一辈子不嫁人的。   你和玉兰是跟着我一块儿长大的,在心里我把你们俩当自家人。   我知道你们不想跟我分开的心情,但也不能为此就不成家。   你们现在是没有遇到合适的人就不说了,以后肯定会有的。   我给你们备上一份厚厚的嫁妆,让你们风光出嫁。”   眼看阳春要说话,沈华柔一句接着一句就是不给她机会。   “我把你们当自家人就不会不管你们,你们也不许说一辈子都不成亲的话。   成亲又不是以后都见不到面了,我还能把你们嫁得远远的去?   就算是成了家,什么时候想我了再回来看我就是。   今日我便把话跟你说定了,你也传达给玉兰,敢说不嫁人的话,我就遣了你们俩回去让你们爹娘给你们配人。”   阳春和玉兰两家都是沈家的家生子,他们的家人都还在沈家,再如何都是逃不过的。   知道夫人不是跟她说笑,阳春也急了。   极力的想说点什么来挽回,但一时间又不知道能说什么。   张了几次口最后还是闭嘴继续做手上的活儿,一言不发。   得不到阳春的回话,沈华柔也看出来她是在做无声的反抗。   但这不顶用,“你就算是不答应也不行。”   过了一阵之后,沈华柔才终于得到了回答。   “奴婢都听夫人的。”   这个回答跟平时她说这话的语气可大不相同,一听语气就是心不甘情不愿。   “光听我的有什么用,我又不能强按着你嫁人。   你们要嫁的人,得是你们点了头,真心愿意的才行。   不然,我就成了罪人,往后都会活在悔恨和自责中。”   她觉得睁着眼睛都累,便不看人了,只闭了眼和她温言细语的说着心里话。   阳春抬头往这边瞧上一眼,只能看到夫人的侧脸。   想了想,还是说,“奴婢都听夫人的。”   没有得到回应,她等了一会儿还是没有回应。   夫人来眼皮都没有抬一下,她以为夫人睡着了,便取了个薄毯过去给夫人盖上。   别的东西她也不收拾了,打算等夫人睡醒了再收拾。   其实沈华柔并没有睡着,她只是不想再就着这个话题再说下去。   她知道,不管她再说什么,得到的答案都是那句。   她打定了注意,现在讨论不出双方都满意的答案,且等日后的吧。   肚子里的孩子动了动,只是轻轻的动了一下,大概也是觉得累了想睡会儿。   沈华柔动手把薄毯往上提了提,准备小睡一会儿。   上辈子这个时候,她要生了。   现在,她要雅雅在她的肚子里待够时候,就算她急着要来见娘亲,她也不允许。   邓氏生产的日子与上辈子一样,沈家的人来报喜的时候是在上午。   “三夫人在昨日中午发动的,今日凌晨时生产,是位小公子,母子平安。”   就算明知道是这个结果,但在听到报喜人这么说的时候,沈华柔还是忍不住触动。   她又多了一个侄儿,又多一个小可爱喊她姑姑。   “阳春,你去一趟带我跟三嫂说声恭喜。   到孩子洗三的时候我再去,对了,别忘了准备的金锁。”   阳春带着金锁跟报喜的人一道回去,直到半下午才回来。   “夫人,女婢看到了四少爷,小手小脚都软软的,好可爱。   奴婢没敢抱,但四少爷捏着奴婢的手指头不撒手,小手小指头可软乎了还挺有劲。   等咱们小主子出生了,肯定也是这么可爱招人疼。”   没有去的玉兰羡慕得不得了,“只是想想就好想现在就看看四少爷,夫人,奴婢都要等不及想我们小主子什么样了。   等小主子出生,奴婢一定要抱小主子。”   傻不傻,还能不让她抱吗?   “放心,到时候少不了你们抱。”   晚上,肚子里的动静比平时都欢。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哥哥先来了,她也跟着欢喜。   沈华柔如今不能平躺着睡,侧着身子一手抚在肚子上刚刚被动的地方。   肚子里的孩子好似在给她回应一般,又在那个位置动了一下,正好是在手心的位置。   “乖雅雅,该睡觉了哦。”   沈华柔语气轻柔慈爱的小声与肚子里的孩子说话,她经常会这样跟孩子交流。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自以为是,她相信孩子是能听到她的话。   比如现在,在她说了之后肚子里便安静了。   她的雅雅,从来都是贴心懂事的好孩子。   半夜,沈华柔是被小腿抽筋疼醒的。   疼得很了,连动一下腿都做不到,只能喊在外间睡的玉兰。   “夫人是要起夜,还是要喝水?”   月份大了之后沈华柔夜里起来的次数越跟着增加,他们守在外间睡也不敢睡实了,就怕夜里夫人有事。   “腿抽筋了。”她已经疼得连说话都能听出来难受。   已经不是第一次抽筋了,每次难受的时候她都会想到贺元凌。   他要是在家,这会儿他肯定会起来给她揉腿,还会说话哄她。   贺元凌此时,正在赶回家的路上。 第126章 凭什么   到沈家小四儿洗三的这天,沈华柔早早的出发,回去给看小侄儿。   孟氏单独准备了一份贺礼,让沈华柔一起带去。   “我先替孩子谢过母亲。”   孟氏招呼她快走,别再耽误晚了时间。   “谢什么谢,都是自己亲戚。   晚了就别急着回来,夜里行路可不安全。”   这种话孟氏每次都在提醒沈华柔,但凡是儿子在家陪她一起去,她就半点都不担心。   之前自家小孙子洗三满月的时候沈家都是来了人来了礼,现在她们回礼都是人情往来。   “母亲安心,晚了我便不行夜路回来。”   沈华柔现在心都飘到家里去了,也就不再个婆母多说客气的话,顺势上了马车。   路上,沈华柔都想让贺顺把车驾得快些,都是顾及着肚子里的孩子。   平日走着也不多觉得有多远的路程,今天却是格外的久。   终于到了沈家,沈华柔正在阳春的搀扶下下车,就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   “嫂子来了,看来我来的还不算晚。”   是钱珠儿,她也刚到下了马车,一仰头就看了贺家熟悉的马车,还用正从马车上下来的丰韵妇人。   在看来沈华柔的一刻她有些恍惚,才一个月时间不见,沈华柔竟然又丰盈了些,脸色看着也比之前好了不少。   前段时间钱珠儿的注意力都放在了挑选夫家上头来,就没有多少注意力放在沈华柔身上,如今她恍然才发觉,不对劲。   她不应该是这样啊!   先不说她人如何,就是她那高高挺起的肚子,也不该是这样才对。   她哪里知道,前段时间沈华柔赴宴的衣裳都是特意做的,孟婧瑶指点着阳春和玉兰,做出来穿在沈华柔身上就是让人看着不太显肚子。   当时连家里的人都担心她的肚子是不是太小,沈华柔专门跟他们解释过。   但外人,沈华柔就特意瞒着没说,还找借口说是吃了的那些养分都长在她身上了,孩子心疼她。   有人多想,是不是她吃不下孩子也不长?   或者是,孩子怀得胎位靠后,便不太显。   对这些说法沈华柔都顺着说,有可能是吧,他们也不好再追着问多的。   只有自家人知道,她和孩子都好好的。   现在沈华柔也不怕钱珠儿怀疑了,就没有再顾及,自己怎么舒服怎么穿。   还有不到一个月她就要生了,就是走路也比平时更注意些。   在听到钱珠儿跟她说话后并没有立即回应,连抬头看一眼都没有。   等下了车,站稳了才向声音穿来处看去。   是以,她错过了钱珠儿看到她时错愕的神情。   “可不晚,不晚,我是赶着来的,想见小侄儿的心压不住。   呵呵……你来得早。”   那边钱珠儿已经快步往这边走来了,沈华柔却没有迎着她去,反而慢慢往大门口走。   然后两人是在大门口对上,并排往里走。   “其实我早就想来看三嫂家的小可爱了,硬生生忍到了今天,一早起来就坐不住。   我家都没有小孩子,之前每次见到二嫂家的芷芮我都恨不得多亲近一会儿。   那么点儿娇娇香香的,抱在怀里还软乎乎的,实在可爱得紧。”   钱珠儿习惯性要来挽沈华柔的手臂,却发现沈华柔左右都有一个丫头,她根本就挨不上去。   她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觉得沈华柔好似对她有些疏离的感觉。   阳春正好就在她旁边,在自己夫人笑的时候她趁机插嘴。   “钱小姐的婚期是定在明年春吧,可没几个月了啊,钱小姐这么喜欢孩子成了亲很快就会有孩子。   到时候,就不用羡慕别人了。”   阳春说这个话绝对是故意的,正所谓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日后她看着别人家的孩子眼红羡慕的时候再想起来此时阳春说的这个话,只会更诛心。   阳春要的可不就是诛她的心,她越难受越好。   此时的钱珠儿可不想给李秀才生孩子,根本就没有想到那么远去。   但她喜欢小孩子这一点,是真的。   顺着阳春的话,她还不由想了想,神色也柔和了不少。   她的神色变化都被身边的阳春看在眼里,“日子过起来快得很,说不定明年我们贺了钱小姐的新婚喜之后,再贺就是孩子的满月喜了。”   沈华柔看着钱珠儿满面欣喜还带着娇羞的模样,嘴上说着跟阳春差不多的话,心里却半点热情也无。   直到钱珠儿觉得越说越不妥,玩笑话说得太远了,作势恼怒嗔怪他们。   “嫂子就会拿我取笑,你们说的都是还没有影儿的事。   不许说这些了,我不理你们。”   她娇羞的用胳膊顶了顶阳春的胳膊,又拿眼嗔沈华柔。   “嫂子也要生了,跟嫂子我可不客气。   到时候我要抱着小宝宝不松手,嫂子可不能嫌我。”   钱珠儿早就迫不及待的想看沈华柔生的会是个什么样的孩子,她都无数次的想过那模样。   她是喜欢小孩儿,但不是沈华柔和贺元凌生的小孩儿。   阳春心想,我们家的小主子,凭什么给你抱。   说着话的功夫,几人就进了门,沈华柔自然是要先去看小侄儿。   还没有到洗三过程的时候,小孩儿是不会抱出来给众人看的。   但沈华柔不同,她是孩子的亲姑姑,能直接到后院邓氏房里去。   她进门的时候邓氏房里已经有好几个人了,都是自家人,唯一的外人是跟着她一起来的钱珠儿。   经过两天的休养邓氏已经恢复了些精神,看到沈华柔的第一句话。   “你都不方便还来做什么?”   虽是责怪,但也是对沈华柔的关心。   沈华柔委屈着控诉,“我当姑姑的来看侄儿还要被嫂嫂责问,我好好的,哪儿就不能动弹了。”   正好孩子被邓氏的母亲抱着,沈华柔几步过去凑近了看。   她倒是想抱一抱,可她也怕自己手生不敢抱,只握着小宝宝的手逗。   钱珠儿也跟沈华柔一起凑着逗孩子,嘴上说着贺喜的话,心思却在小宝宝和沈华柔的肚子上打转儿。   越发觉得沈华柔的肚子不对劲,明明自己连着送了几个月的肉脯,每次她都说好吃,量绝对不可能少。 第127章 小懒虫   那个事只有她自己知道,连文雯她都没有透露,沈华柔不可能察觉的。   再回想这几个月来沈华柔对她的态度,钱珠儿更笃定她做的事没有被发现。   可是沈华柔的肚子是怎么回事?她不禁开始怀疑是不是她哪一步出了错?   怎么可能会错,虽然是第一次配那种药,但她相信自己的药理水平,绝对不可能会错的。   那种药稍微用多了就是要命的东西,配的时候她还再三的确定了分量,就是为了不被发现又能在日积月累中发挥效果。   就算是再少的量,只要是沾了就会有效果。   绝对不可能是她现在这个模样,明显健康得很。   钱珠儿想不通,也不好在这种场合下表现出任何一点端倪来,只能强忍着内心各种翻腾的怀疑。   都到要生的月份了,她也没了在动作的机会,这个时候沈华柔再有什么突兀的情况,被查出来的概率太高,她不想再这个时候冒险。   为今之计也只能等,等着看沈华柔生出来的会是个什么东西。   之后钱珠儿一直都不能集中精神来应付人,但今天人多,大家的注意力都在主人家和小孩子身上了。   除了沈华柔主仆三人,还真就没有别人关注她。   沈华柔现在可没有理会她,坐下以后她也试着抱了会儿小侄儿。   沈华琅就凑在边上拉着孩子的小手逗他,即便孩子还什么都不知道,也不影响做长辈的爱他的心情。   “三嫂和三哥可给孩子取了名字?”   这个问题是大家都关心的,说了有一阵话了都还没问,只顾关心孩子和邓氏来了。   邓氏靠坐在软塌上,即便是天气还有些热她也头上带着抹额,身上的衣衫也比平日厚了些。   她这是第二胎了,但也得仔细着坐月子。   身边围着的是沈家的内亲,还有她娘家的人,都是为着她和她的孩子来的,是对他们母子的重视和疼爱。   对一个女人来说最重要的,无非就是这些了。   视线落在又被转到娘家姐姐怀里的儿子身上,然后看看守在她身边的女儿,如今她也是儿女双全的人,两个孩子把她的心填得满满的。   被问到儿子的名字,她的神色更是柔和慈爱。   “夫君早早的就定了名字,叫子璜。”   果然,跟上辈子一样。   这个名字是沈华柔在唤雅雅之后唤得最多的名字,只因为他与雅雅年岁相当。   每次在她思念雅雅的时候,便会把不能给到雅雅的疼爱都给到子璜身上。   原本该是哥哥的子璜,因为上辈子雅雅太着急,反而成了弟弟。   这辈子一切掰正,这才该是正轨。   她就说雅雅跟她心有灵犀,她才这样想,雅雅就在肚子里回应了她。   因为动静有些大,沈华柔没忍住嘶了一声,为此引来大家的注意。   这里基本上都是过来人,只是看沈华柔的神色就知道她这是什么情况。   邓家大嫂子还笑言,“是看我们都在说哥哥名儿好,他也欢喜要说好吧。”   沈华柔还没生,谁都不能确切的说她怀的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   但又习惯使然的都会在这种时候都会话里话外说是男孩儿,也是为了不得罪人。   沈华柔抚着肚子已做安抚,坦然说出妹妹的称呼。   “妹妹也觉得哥哥这个名字好听是不是?别急,哥哥等着你呢,咱们不慌啊。”   她不急,只要雅雅在她肚子里待到足够的时候。   只是她这话一出众人都愣了愣,不过很快就恢复了过来。   常氏在外面招呼客人,这会儿是沈华澜和沈华琅在房间里,姐妹俩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   还是做姐姐的开口,“你怎么就这么笃定会是妹妹?”   真不是他们就重男轻女,只是这个世界对女孩子太苛刻,早就形成了这个风气。   不管男孩儿还是女孩儿,都是自己生的,做娘的怎么会不疼爱。   可若是只有一个女孩儿,总是要受些委屈的。   当然,沈华柔他们夫妻都还年轻,先开花后结果也很正常。   有沈华澜打破沉默后众人便你一言我一嘴的接起话来,话题一下就从沈子璜小人儿身上转到了沈华柔肚子里的这个身上来。   “弟弟妹妹都好,怕不是孩子跟母亲心连心,所以华柔才能这么笃定的吧?”   “我可是想要可闺女得很,就想再生一个就是闺女。”   “哥哥在前等着妹妹多好,生来就有哥哥姐姐疼着护着。”   在众人的注视下,沈华柔神色淡然不变,一边安抚着肚子里的孩子一边听众人说话。   最后她才笑眯眯的告诉众人,“是她给我投了梦,是个甜甜妹妹的小姑娘。”   不管信不信,这种说话可不止一个两个人说。   甚至还有人在没怀孕的时候也会做类似的梦境,然后就真的有了身孕。   对这种事,一般都是抱着宁可信其有的态度来看待。   “看来真是心连心啊,绝对是个贴心的小姑娘,还没出生就知道体贴娘亲。”   “你和元凌都生得极好,生个小姑娘肯定都集了你们夫妻俩的好来长,长大了还不是要胜过母亲了。”   沈华柔才不在乎女儿是不是胜过了她和贺元凌,她只在乎女儿能健康平安一辈子。   但是大家的好话她还是喜欢听的,哪个做母亲的还能拒绝别人说自己孩子好呢?   洗三宴结束后沈华柔并没有留在沈家,早早的就在母亲和两位姐姐的催促下踏上了马车回家。   “家里事多也顾不上你,你就早些回去,我也能放心些。”   常氏还不是为闺女着想,闺女回去安安稳稳的养胎,比在家里人多还手忙脚乱的好。   临走前沈华柔还安慰母亲和姐姐,“你们就安安心心等着我的好消息吧,只是子璜满月的时候我不能来了。”   前半句话她还说的欢欢喜喜,后半句的时候自己先委屈上了。   皱着小脸儿委屈巴巴的看着母亲,还更小时候等着母亲哄她的样子。   “都是要当娘的人了,好意思还这么娇气?   等你出了月子,还不是想什么时候来看子璜就什么时候来看。”   常氏嘴上嗔怪小女儿,但眼里的宠溺和语气里的慈爱都是真的。   沈华柔当然不是真的委屈,只是想在母亲跟前儿撒撒娇而已。   挥手告别了母亲和姐姐,他们是在傍晚之前就到的家。   贺家全家都在等着沈华柔临盆,孟氏早就把一切都准备好了,就连孩子的奶娘都是找好了等着的。   在所有人都以为孩子要出生的日子,结果都过了张大夫预估的日子,沈华柔的肚子都还没有动静。   一直都盼着女儿在她肚子里待够时间的沈华柔,现在反而慌了。   对着肚子跟孩子说,“娘是让你不急,但也不能耍懒吧,该出来了小懒虫。” 第128章 快了快了   全家人的心都提着,就等着什么来动静。   连贺老爷子也急得在私下里打转,烟叶都比平时耗得快,夜里更是整宿不眠。   一直等不到贺家人来报喜,沈家也急了,生怕是出了什么意外,便让沈伯荣来看看是怎么回事。   看着坐在对面好端端还能笑得出来跟他说笑的妹妹,沈伯荣还是拿出大哥的威严训她。   “怎么不着人回家说一声,家里人都担心得不得了。”   嘴上是说着责怪妹妹的话,放松下来的神情却骗不了人。   阳春在边上为沈伯荣添茶,出言为着自家夫人解释。   “舅爷安心,已经请张大夫来看过了,说这种情况不是没有发生过。   夫人和小主子都好好的,晚个几天来并不会有什么影响。”   沈伯荣听了这话又得妹妹点头确定,再瞧她神色如常并没有难受的样子,才堪堪能安心些。   “既然是张大夫来看过了,那就安心再等上几天。   有什么情况一定记得让人回家来说一声,知不知道?”   沈华柔哪想让家人为她担心,这是真的大意给忘了。   在大哥当面她还能不老实?   “我知道了,以后肯定不会再有这样的情况,大哥就别板着脸说我了。   你这么严肃着脸,会吓着外甥女的。”   沈伯荣脸色的神情微愣,下一刻便柔和起来,视线落在妹妹的肚子上,嘴角也不由扬起。   妹妹梦到女儿的事他听母亲说了,不管是外甥还是外甥女,他都喜欢。   跟自家阳静一样的小娇娇,软乎乎的他稀罕得很。   妹妹们小时候也是娇娇软软的,会甜甜的喊他哥哥。   沈伯荣又觑一眼妹妹,看着她笑颜如花心里也软乎乎的。   纵然是再有要教训人的话也说不出口了,临走是还不忘嘱咐她。   “好好在家养着,有任何情况都要记得着人到家来说一声。”   沈华柔还不是赶紧点头应下,“是,是,都听哥哥的,全都记下了。”   阳春被大舅爷看了一眼,立马领会了大舅爷的意思。   “舅爷放心,奴婢都记下了。”   真要有什么情况,夫人哪还能顾及到多少,是该他们这些在夫人身边的人尽心尽力的时候。   在所有人都提着心等着的这几天里,沈华柔反而夜夜都睡得安稳。   也说不清楚是个什么原因,入夜一躺在床上就能入睡。   夜里还会起夜,但再回去躺下就又很快便入睡了,连梦都没做一个。   这样到了几月中旬,离本该的生产日期也过了六天的时候。   这天夜里,沈华柔第二次起夜,见了红。   等了这么多天,说来就来了,连个招呼都不打。   好在沈华柔有经验,不然就要跟阳春他们一样咋咋乎乎团团转不知道该做什么。   “扶我回去躺着,阳春去通知母亲他们,玉兰去做些吃食。”   现在羊水还没有破,离生产也还早,关键是跟上辈子也不一样。   她也不知道先见红是怎么回事,上辈子是先破羊水。   说实话,她心里也没底,只能强撑着不慌。   玉兰跑着去小厨房了,剩下阳春却不敢离开半步,不敢留夫人一个人。   她在门口大声喊着外院小丫头的名字,不只是喊醒了下人,还惊动了只与他们云峰阁一墙之隔的黄氏。   “肯定是华柔那里有动静了,我过去看看。”   黄氏醒来什么都没多想,赶紧就起来穿衣裳。   很快离得稍远些的贺元敬夫妻俩也醒了,陈氏和贺元敬也起来,一边慌忙穿衣一边道:“你先过去,我这就让人去请稳婆。”   哪用贺元敬说,陈氏自然是直接到云峰阁。   奶娘和稳婆都只之前就说好了的,只是还没有接到家里来,都是附近村里的人路程并不远。   在乡下也没有提前就把稳婆接到家里住着等的,从发作到生可不是说话那么快,都是发作了之后才去请稳婆来。   像这样半夜三更去找稳婆的情况,也不少,就算是在美梦中吵醒,稳婆也习惯了。   贺家里女人都集到了云峰阁,家里的两个男人,贺元敬去请稳婆还没回来,老爷子就在外面院子坐着等。   “怎么又是半夜,夜里路不好走,也不知道老二请到稳婆了没有。”   贺老爷子习惯性的要摸烟杆子,却没摸到。   半夜三更慌慌张张的起来就过来了,根本就没有带烟杆子来。   没摸到也没有让人回去取,打发老仆去煮浓茶。   “煮碗浓茶来,喝了也清清神定定心。”   老爷子还能坐着等,后来贺元敬来了就没坐下过。   跟当初他媳妇儿生孩子时一个样,就一直在那儿转悠。   嘴里还不住的嘀咕,“老三也不在家,可一定要顺顺利利。”   屋里,稳婆没来之前孟氏和两个儿媳妇儿都在守着沈华柔。   一屋子都是生产过的妇人有经验,孟氏看过了还不到生的时候,让两个儿媳妇陪着沈华柔,她一道一道命令下来,整个云峰阁都井然有序该忙什么的都忙起来。   一切吩咐安排下去,她再回来床边安慰儿媳妇儿。   “千万别紧张,你要是能睡就再睡会儿,能吃就吃些,养精蓄锐到生的时候还能有精神有力气。”   这些话黄氏和陈氏都听婆母说过,也都是按照婆母说的来做。   这会儿他们都表示,“我们生的时候也是这么过来的,不慌不慌,肯定是母子平安。”   其实,沈华柔反而是比他们都淡定。   他们没来的时候沈华柔确实惊慌,在看到他们的时候心便安稳了。   她知道,有他们在自己肯定会平安生下孩子,因为这份信任就什么都不怕了。   她更坚信,她的雅雅会生来就康健。   “我等着吃点东西再睡,有些饿了。”   黄氏拉着她的手细细说话,“好,好,睡不睡得着不管,你只管先养着精神。”   其实从见了红开始,沈华柔就开始疼,一阵一阵的疼。   稳婆来的时候沈华柔刚吃了东西躺下,稳婆进门先洗了手脸,再查看沈华柔的情况。   “夫人还未破羊水,头胎来得慢还有得等。”   众人就这样干等着,沈华柔疼着哪里又能睡得着,人都有些迷糊了。   她确实娇气,还没有开始生就疼得恍惚。   不知道是到了什么时候,她听到稳婆说羊水破了,这一瞬间她又觉得没那么疼了。   快了,快了。 第129章 快回去吧   天光大亮了,里面一点动静都没有传出来。   守在外面院子里的两个男人都急得不行,就是喝再浓的茶也静不下心。   里面有个婆子匆匆走出来,被贺元敬一把拉住。   “里面到底什么情况,还有多久生?”   “在生了在生了。”   只这简单的一句话之后婆子便又匆匆的走了,她急着去厨房取热水。   贺元敬不满意这个答案,还有再抓着婆子问清楚,却被父亲喝住。   “你就别添乱了,老老实实坐着等。   不然,你就该忙什么忙什么去。”   老爷子半辈子经历自然比贺元敬多,即便是心里再着急也没他这般乱了章程。   贺元敬没走,老老实实的坐下,但脚却不老老实实落地,两只脚换着抖,足见他内心里有多紧张。   大哥和三弟都不在家,父亲一把年纪了,他这个男人还不在家,万一有个什么事谁来顶?   之前大嫂生侄儿侄女的时候他都不在家,只经历过他媳妇儿生孩子,还全程是脑子不清醒,现在还缺乏经验不能淡定也属正常。   女人生孩子他们又帮不上忙,除了干着急也只能等着。   一会儿那婆子又回来了,端着热水盆急匆匆的往内院去。   贺老爷子跟儿子说,“这是在生了,快了。”   结果贺元敬就嘴里翻来覆去的念叨着快了这两个字,其实他自己也不知道是念叨个什么。   老爷子不乐意看儿子的傻样子,没眼看。   这时候也不由想到了小儿子,里面生产的是他媳妇儿,孩子是他的孩子。   可小儿子却不在家,连要有孩子了都不知道,更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   骂了小儿子十几年,老爷子心里还是心疼小儿子的。   臭小子,也当爹了。   正想着小儿子,突然就听到二儿子惊呼一声,“有动静了。”   老爷子第一反应以为是生了,下意识扭头去看。   外院进内院的门。   等了又等,没一个人出来,也没有听到报喜的声音。   老爷子质问二儿子,“你听清了没?是不生了?”   结果,贺元敬“蹭”的一下从椅子里窜起来,满脸惊喜大步往门口走。   嘴里还不住的念叨,“生了,生了!呵呵呵……”   到门口等了又等,伸着脖子探着身子往里头望,半个人影儿都没有看到。   疑惑之下他回头来问父亲,“怎么还不出来?”   看着这个明显脑子不清醒的傻儿子,老爷子能够确定,他们说的牛头不对马嘴。   叹一口气,挥着手臂招呼傻儿子回来坐着。   “你刚才喊有动静是什么动静?”   贺元敬还回忆了一番,看起来有些吃力。   “刚才我好像是听到弟妹的声音了。”   因此联想到自己媳妇儿生闺女的时候,他还说得有理有据。   “之前嫣然生芷芮的时候就喊了好几声,弟妹生孩子生了这么久都没有听到她喊,刚才喊了声不就是有动静了?”   老爷子泄了气塌了腰背,从鼻孔里长出一口气,白儿子一眼。   要不是时候不对,他都想给他一鞋底子,敲敲他那满是浆糊的脑子。   内院屋里,之前沈华柔是疼得没忍住,她自己不知道,嘴唇都咬出血来了。   陈氏在她床边轻言细语说话宽慰打气,手被她抓着,手心里都被沈华柔的指甲抠出了血。   她也疼,但一直忍住。   她生芷芮也是头一胎,那个时候跟她现在也差不多,到后来疼得都没了力气。   沈华柔一直都是恍惚的,就记得一点,稳婆让她怎么做就怎么做。   而二嫂在她耳边说的什么,她反而是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太疼了太疼了,要是贺元凌在这儿,她绝对要骂他两句。   她舍不得怪孩子,当然是一切责任都在贺元凌身上。   骑着大黑马奋力往家里赶的贺元凌突然打了喷嚏,鼻子好痒。   看着路边越来越熟悉的景色,他的心情格外轻松愉悦。   本来不该这个时候回来的,但他惦记着家里的人,所以在梁王问他愿不愿意护送他进京的时候,贺元凌只稍微想了想就答应了下来。   圣旨来了,皇帝要招兄弟梁王进京去,说是心疼弟弟小小年纪就在封地受苦,要招他回去叙兄弟情。   皇帝的家室贺元凌不关心,他关心的是这趟去了他能在返回的时候转道回趟家。   梁王才十四岁,乱事起的时候他慌得没办法,身边又没有能撑得住事的人,等朝廷援军到来后他为彰显他不是无作为跑到军营来鼓舞士气。   倒是有点用,但他却在城墙上中了流矢,也不知道该说他勇猛还是累赘。   当时贺元凌就在他身边,要不是贺元凌发现得及时挡了一枪,那箭可不就只是扎在他肩头了。   也是因为这个经历,年纪轻轻的梁王对贺元凌青睐有加。   贺元凌可不想跟他进京被困在高墙之内,说好了只送他到京城,在与皇帝派来接他的人汇合交接之前就回折返。   单身一人返回正好方便他能回家一趟,哪怕只是看一眼家人,不做多的逗留立马就要再离家也好。   迎着晨曦,贺元凌和大黑马终于是踏在了龙泉县到石桥村的泥路上。   他归心似箭,大黑马可受了罪了,跑得气都要接不上,一路上就算是有人看到贺元凌也没有认出来他。   实在太快了,晃眼就过去了,看不太清模样。   到贺家门口下马,大黑马狠狠的打了好几个响鼻,鼻孔都撑大了不少。   门房咋看到贺元凌,都吃惊得张嘴说不出句整话。   “三,三爷,回来了?”   贺元凌丢了马绳大步往里走,“家里人都在?”   门房反应过来一边应都在都在,一边追上去,追了几步又想起来三爷的马还在门口,赶紧又折回去牵马。   一路往春晖院去,路上就没有看到一个下人,贺元凌还纳闷。   进了春晖院才看到一个做洒扫的老仆,他看到贺元凌的反应跟门房差不多。   “老头子老太太在吧?”   他都走到院子中央了,才得到老仆的答话。   “三爷快回去吧,老爷老夫人他们都在您那儿。”   老仆话说得急,催着贺元凌赶紧回去,但因为太惊讶三爷在这个当口回来话又说不清楚。   贺元凌看他急成这样,又催着他回去,当下心头就咯噔一下,以为是出了什么事。 第130章 你别死   从春晖院到云峰阁这一路,贺元凌是飞奔着过来的。   路过花园的时候遇到两个正在做事的下人,跟他说话他根本就没有听到,其实他连人都没看到。   一只脚跨进云峰阁的门槛,伴着他焦急的声音。   “华柔。”   人都在他们院子里,真要出事肯定是他媳妇儿出事了。   随着贺元凌焦急的声音前后脚响起的是一声嘹亮的啼哭声,哭声从内院传出来。   即便是在外院,也能听得清清楚楚。   之后是稳婆喊着恭喜的话,还有女人们欢喜的笑声一起传出来。   “生了生了。”   贺元敬还没有从弟弟回来的惊讶中回神,也根本就没空理会弟弟,一边惊呼一边拍手跺脚。   之前他还跑着到门口去等着,这会儿真的生了,他竟定在原地一步都挪不动。   贺老爷子看看门口明显是又慌又急的小儿子,又回头看看内院的门口。   指着小儿子连张几次嘴才发出声来,“你小子快进去。”   贺元凌也听到了那声啼哭,还有夹杂着别的声响分不清明。   近处是父亲和二哥,二哥一脸喜色喊着生了,贺元凌根本没有反应过来是什么意思。   紧接着又是父亲催促他快进去,他来不及想别的,腿比脑子反应快,一阵风似的跑进内院。   还在喊着沈华柔的名,腔调里展示着慌张紧张。   以为是沈华柔出事的想法先入为主,就算是看到了二哥一脸喜色,还是在父亲的急切催促下认定了真的是他媳妇儿出事。   他哪儿能想到老爷子的意思是让他这个当爹的先一步进去看他的孩子,直表现得像是要见不到媳妇儿最后一面的悲戚德性。   他还一边喊一边不管不顾往正房里冲,房门开了,一个丫头端了装着血水的盆出来。   一看那一盆血水,贺元凌眼眶都红了。   丫头闪躲不及被他撞了半边肩膀,人和盆一起摔在门口,木盆砸落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哎,三爷!”   玉兰在外间准备一会儿要给夫人吃的食物,抬头就看到神色悲凉慌乱的自家三爷跑进来。   她只来得急喊一声,人就冲了进去。   “华柔。”   贺元凌满脑子都是他媳妇儿躺在的床上苍白了一张小脸儿,浑身是血的凄惨模样,甚至都落了气,没等他见到最后一面。   一进门,所见果然如他所想一般无二。   他媳妇儿脸色惨白,满头满脸都被汗湿了,头发凌乱,还有几缕湿透了贴在额头脸侧。   在他记忆里那双明媚勾人的眼睛闭上了,艳红的唇也破了,盖在她身上的被子和床边的帕子上都是刺目的红。   贺元凌愣在哪儿,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的一般,脚下半步也挪不动。   沈华柔疼得狠了也累得狠了,虽然大家都说她这生得还算快,但在孩子出生了她听到稳婆和婆母都说孩子健康,是个小姑娘时,整个人就如泄气一般,连睁开眼睛的力气都没有,人也更恍惚。   耳边忽远忽近的有很多声音,二嫂告诉她,“别睡,稳婆洗干净了孩子你先看一眼。”   有水声,有稳婆夸孩子长得漂亮的声音,还有婆母和大嫂说孩子白白净净随了她,一看就是个漂亮有福气的小姑娘。   竟然还有,贺元凌唤她的声音。   她肯定是迷糊狠了,不然怎么能听到贺元凌的声音?   一想到他,沈华柔心里委屈极了。   贺元凌,好疼啊。   “元凌!”   “元凌!你回来了?”   婆媳三人先惊后喜,也不管贺元凌怎么这时候回来了,总之回来了就好。   “你还傻愣着干什么,看看你闺女。”   “先给抱来给华柔看看,当娘的还没看呢。”   孟氏这才想起来,女人生孩子哪有男人进来的,就要轰儿子出去等。   谁都没有反应过来,刚才还愣在门口的贺元凌猛地往床边冲去。   陈氏连忙让位置,差点就没来得及。   就见贺元凌半身都扑在床上,准确是扑在沈华柔身上,抱着被子里还没来得及换干净衣裳的沈华柔哭。   “华柔,媳妇儿……你别死!”   他这一系列的行为来得太突兀,着实是让人看不懂。   孟氏抱着洗干净裹着小被的小孙女,神情愣然的与众人互相看着,然而大家都跟她差不多的反应。   除了儿子小时候,她都多少年没见三儿子哭过了,不怪她反应慢。   还是稳婆经验足先看明白,赶紧出声跟贺元凌解释。   “三爷是男人哪儿见过妇人生产的场面,别看夫人是出了不少的血,但妇人生孩子都是这样,养养就好了。   夫人这是累得狠了没精神,您快放开夫人吧,别再压着夫人了。”   稳婆就是附近的人,哪儿能不认得贺元凌?   而且,稳婆说的一点儿没错,沈华柔现在就是被他箍得难受。   本来就累,还疼,被他压一回再捞起来紧紧抱着,她只觉得呼吸困难还骨头都被他箍得发疼。   然而,抱着她的人像是根本就没有听到稳婆说的话,半点儿都没松手。   沈华柔强撑着睁开眼睛,只能看到一个胡子拉碴的下巴,参差不齐的胡茬还扎她的额头。   “疼……”   即便是到了这个时候,她被男人抱着,沈华柔还是不敢相信贺元凌真的回来了。   明明,他要再一年后才会回来。   下一刻,身上的禁锢放开,她也能感受到身体又回到了床上。   “我不碰你,你哪儿疼?”   沈华柔才终于看清楚了俯在她面前的人脸,眼眶猩红神色慌张,脸上胡乱几条泪痕,胡茬上也挂着水珠。   更黑了,都没以前俊了。   得不到沈华柔回应,贺元凌痛苦不已,压着声音试探着又唤她,“华柔。”   胡子拉碴的男人在唤她的名,嗓音暗哑粗粝带着哭腔隐忍,但眼眶里的泪水却强忍不住奔涌而出。   落在她的脸上,唇上,眼泪是温热的。   他是在为自己哭吗?是不是以为她要死了?   看着这样的贺元凌,沈华柔都不能再嫌弃他邋遢,也不能再嫌弃他丑了。 第131章 弄他出去   “嗯,你回来了?”   “是,我回来了,你哪儿疼?你再忍忍,我这就去找大夫来救你,不会让你有事的。”   贺元凌放开人后把沈华柔从上到下都看过了,根本看不出来她究竟是哪里受伤,心想是受了内伤,说着就起身要跑出去找大夫。   在边上看着他一直犯蠢的母亲和嫂嫂们再也看不下去,孟氏给两个儿媳妇使眼色,示意他们去把她那傻儿子拉出去。   稳婆在一边看着忍笑都忍得辛苦,她接过多少回生了,也看过不少稀奇,但像这种的还真是头一回见。   贺元凌一个大男人,又正是情绪上头的时候,别说是黄氏和陈氏两个妇人了,就是贺元敬来了都不能拉得住他。   好在两人在他左右一边一句不断提醒,“你媳妇儿什么事都没有。”   “也没受伤。”   “生孩子了。”   “你媳妇儿给你生了个可爱的闺女。”   “妇人生孩子都是这样。”   “累狠了,你让她先歇歇,吃点东西睡一觉就好了。”   “你当爹了。”   “傻小子快出去吧,别耽误了你媳妇儿休息。”   “出去出去,一会儿就把你闺女抱出来给你看。”   贺元凌满头雾水,满脑子乱七八糟,脑子跟不上嫂嫂们说的话。   人一傻就会身体不做主,然后跟着嫂嫂们亦步亦趋往外走。   一只脚都跨出门口了,又突然顿住,无论两位嫂嫂如何拉如何推都不动了。   “我媳妇儿生闺女了?”   就他现在这个形象,风尘仆仆回来,眼泪一流脸都是花的,两位嫂嫂都不忍心看,真真不能入眼。   还傻愣愣的,眼神都呆呼呼。   黄氏又推了他后背一把,“你快出去吧,全身上下就没有一处干净的地方,再把一身的尘土弄到华柔身上了。   她才生了孩子身体虚弱着呢,可不能让你弄脏了,再染上不好来。“   陈氏也推他,“快走走走,太脏了你。”   她可太知道沈华柔有多嫌弃贺元凌邋遢这一点了,去年一年都听了多少次他们为这个原因吵架。   虚弱,脏,华柔。   这几个字眼在贺元凌脑子里浮现,心中一个激灵,下意识的,他顺着嫂嫂们推他的力气就出来了。   然后,房门在他身后“砰”的一声关上。   他猛然回身,定定的盯着房门,眼珠子都瞪圆了。   陈氏又进去了,黄氏在门口守着他。   黄氏怕他又犯愣撞门进去,赶紧拉住他的胳膊,“你别进去啊,老实在这儿等着。”   还是不放心,又扭着脖子喊外院的贺元敬。   “元敬你快进来,把这傻子弄出去。”   没错,还是得离得远了才能放心。   贺元敬和老爷子都在外院猜测了贺元凌好一阵了,倒是想逮着他问问,但又碍于身份不好进去。   这会儿听到黄氏喊,贺元敬先看了看父亲,得父亲点头后立马快步进去。   也不知道老三在里面发什么疯,连大嫂都急了。   “快把他带出去,不洗干净不许再进来。”   这话其实是说给贺元凌听的,他在乎沈华柔就不会再往里头去。   贺元凌被二哥拉着拖着出去,在父亲面前他都不知道喊声爹,反而先提了问。   “我当爹了?”   他哪敢想过,这就当爹了?   贺老爷子拿白眼对着小儿子,看不上他这个傻样,但还是点头。   “你当爹了,你媳妇儿生了个闺女。”   老爷子话音刚落,眼前就一黑,被儿子抱了个满怀,鼻腔里充斥着儿子身上的臭汗味儿,比他的老烟枪都呛鼻。   但老爷子的手指头在抖,心尖儿也在颤。   他的这个小儿子,都多少年没有跟他这个当爹的亲近过了?   从那年,他不许他习武,打了他。   这些年来,他连跟自己说话都没亲热过。   更别提是,这般拥抱了。   “爹,我也做爹了。”   这一声爹,贺老爷子听着都恍惚是在做梦一样。   老爷子颤抖着手搭在小儿子宽阔的背脊上,轻轻的拍着。   想说话却是说不出来的,但他在心里回答了儿子:是啊,你也做爹了,是大人了。   贺元敬看着父亲颤抖的手,吓得不行,怕弟弟把父亲捂狠了,怕父亲喘不过来气,手忙脚乱的分开两人。   还瞪了弟弟一眼,“没轻没重的。”   责怪了弟弟,又来关心父亲。   “爹,您没事吧?”   一边问一边给父亲拍背顺气,又是端茶送水。   结果,他还得了父亲怨怼。   虽然只是一个眼神,只看了他一眼,他绝对没有理解错。   呵……他还错了?   又见父亲板着脸训弟弟,“都是当爹的人了,还这么没个稳重。   你媳妇儿在屋里生孩子,你去添什么乱。   别傻乐呵了,一会儿看过孩子后去洗个澡,我有话问你。”   他们还在这儿就是为了看一眼孩子,他们老贺家又添丁进口了,可是大喜事。   老爷子又觑一眼小儿子,心里憋不住欢喜。   小儿子也回来了,勉强算是双喜临门。   贺元敬也想说弟弟两句,但看他咧着嘴傻乐,连连点头说知道了,又把到嘴的话憋回去了。   他得闺女的时候,也比弟弟好不到哪儿去。   他才回来,还说他做什么呢,让他高兴会儿。   贺元凌应了话就又跑到门口伸着脖子等,他媳妇儿,他的娇娇华柔,给他生了闺女。   闺女肯定长得像娘,跟她娘一样又娇又香。   想着媳妇儿和闺女,贺元凌的这个心啊,“砰砰砰”都要跳出喉咙口了。   幸好没有让他等很久,黄氏很快就抱着孩子出来了。   “呵呵呵……先说好你可别动手,一身太脏了,先看看吧。”   孩子小,什么都弱,可得精细着些。   贺元凌这时候眼里心里就只有娇闺女了,说什么他都能老实答应。   老爷子和贺元敬也过来看,“哎呀,白白净净的,跟芷芮刚出生的时候一样,不愧是自家姐妹。”   黄氏的闺女刚出生的时候可没有这么白净,但这时候她也不会为了一句话就跟叔子计较,是不是一家人可不是这么分的。   贺元凌只知道傻笑,半个字都吭不出来。   黄氏说要抱孩子回去了,贺元凌那双眼睛还跟着,脚步也跟着去了。   被黄氏好一顿呲,“你又来干什么,还不快去洗干净了,你这邋遢样谁乐意看?” 第132章 父女连心   再一次被嫌弃的贺元凌又够着脖子看了一眼闺女,这才一步三回头的去洗澡。   他自己还抬着胳膊闻了闻,滂臭。   想到刚才他还抱了沈华柔,她不定在心里怎么骂他呢?   屋内,沈华柔已经睡着了。   睡之前她也是懵的,再三跟婆母确定过真的是贺元凌回来了,才敢放松了睡下。   贺元凌被两位嫂嫂拉着出去的时候,她撑着眼皮眨一下都不敢,怕一眨眼他就不再了,都是她的幻想。   确定他是真的回来了,沈华柔满身满心都轻松下来,管他为什么是这时候回来,反正他是真的回来了。   沈华柔睡之前看过了女儿,虽然跟上辈子出生的时候一点都不像,但这就是她的雅雅。   她睡着之后连阳春他们给她换了衣裳被褥她都不知道,贺元凌进来坐在床边直勾勾的看她看了半天她也不知道。   洗干净了的贺元凌惦记着媳妇儿闺女,恨不得立马就去找他们母女俩。   但别父母亲叫住,一家人都在等着他。   老头子问他,“是不是战事平了?”   贺元凌看了一圈人没看到大哥,转念一想猜到了原因,便也就没问。   老实回话,“没。”   然后讲了大概的情况原因,最后告诉大家。   “明天天不亮我就要走。”   本来他是打算今晚趁着夜色走的,但现在他实在舍不得。   白天走太招摇了,回来的时候是归心似箭顾不得那些,走的时候还是要注意一下。   他本来就是偷偷回来的。   众人闻言不由叹气,但也知他现在是身不由己,不是他说去就去说不去就不去的。   孟氏心疼儿子,打断丈夫还要再问的意思,直接让贺元凌回去。   “好不容易回来一趟,明早又要走。   别在这儿多说了,赶紧回去陪陪华柔和孩子,孩子还没取名呢,你跟华柔好好商量一下。   你不在家这一年,华柔怀着孩子多辛苦,还要顾及着我们。   哎……快去快去……”   小儿子不在家这一年,儿媳不仅没有说过儿子半句不好的埋怨的话,反而是在他们念叨的时候还要宽慰他们。   她怀着孩子身边连个贴心的人都没有,着实是懂事又让人怜惜。   同作为女人,做人妻子,她如何不能感同身受?   贺老爷子不再多话,也挥手让儿子回去。   黄氏还叮嘱他,“别吵醒了华柔,从昨晚到现在,累得狠了,让她多睡会儿。   睡醒了记得让她吃些东西,对了,你也还没吃吧,大家都没吃呢。   你先吃口垫垫肚子再回去,免得回去再吵到华柔。”   全家都守着到沈华柔生了才松一口气,到现在都快正午了,早饭午饭一块儿吃了吧。   孟氏也转了话,“那就吃了再回去,这就让人准备。”   只是等上饭菜的这点时间,贺元凌都觉得椅子硌屁股,坐不住。   当娘的心疼儿子,一会儿说他黑了一会儿说他瘦了,当爹的却说,“力气没减。”   当爹的能不心疼儿子?但男人还怕黑怕瘦?   好好的回来在他面前,也没受伤没缺胳膊少腿儿,就不是大问题。   被亲爹说了,贺元凌后知后觉有点讪讪的。   那时他是太激动惊喜了,真不是故意憋着老头子的,幸好没事。   就是,多年没跟老头子这么亲热,突然就那样……   贺元凌偷摸瞧一眼老头子,心中一横,放开了心。   抱就抱了,这是他亲爹。   父子之间自然是没有仇的,那些陈年往事的不愉快早就随时间散了,不可能真的记仇。   今天贺元凌这一个主动的拥抱,更是父子感情的坚固桥梁。   儿子偷看他那一眼,老爷子自然发觉了,面上虽然没有什么但心里绝对是美的。   儿子终归是自己的儿子,没白养。   饭菜上来之后,贺元凌端着碗就开始吃,筷子都快轮出残影来了。   大家虽然是知道他着急去见媳妇儿孩子,但也心疼他在外这一年吃苦。   至于他是不是粗鲁,都不在意了。   “慢点吃,喝口汤。”   “华柔肯定还没醒,孩子也有奶娘看着,前头这几天基本都是在睡觉,难得有醒的时候。”   贺元凌一边嗯嗯的应,但吃饭的速度却丝毫不减。   他吃饭本来就快,这一年在军中练得更快了,因为都是能吃能喝的壮汉,谁稍微吃慢了一点就会饿肚子。   尤其是在急行军的时候,饿上一两顿都是经常。   要是久战,就更是会饿到脱力。   再吃一顿饱饭,真就跟再活过来一遍没区别。   知道是劝不住他,大家也就没再劝了,贺元敬跟他挨着坐,还动手给他夹了几筷子他爱吃的菜。   自己从小一起长大的弟弟,当哥哥的能不知道他的口味?   “我吃好了,你们慢吃。   我就先回去了,晚上再一起吃饭。”   贺元凌放了碗,顺手就抹了嘴站起来要走。   好不容易回来也一趟,他不只是惦记媳妇儿,也惦记家人。   没人留他,反而是催促着他快回去。   贺元凌离开之后,孟氏才终于忍不住落了泪下来,更是吃不下饭。   “人好好的回来了,你还哭什么。   吃饭吃饭,都吃饭。”   老爷子率先动手夹菜,然后自己喝了一杯酒。   十几年的夫妻了,孟氏哪儿能不知道他。   抹了眼泪,也开始吃饭。   黄氏这时候跟大家说,“红鸡蛋已经让人给村里都送了,各家亲戚都派人去报喜。”   贺元凌再回到云峰阁,进门就看到阳春压低了声音在安排人做事。   “夫人可醒了?”   虽是隔着两堵墙,贺元凌还是不敢大声说话,怕吵到人。   看到贺元凌,阳春也欢喜得很。   三爷回来正好赶上小姐出生,她就觉得小姐晚来这么几天就是专程等着三爷的,这就是父女连心啊。   三爷回来了,夫人再不用受委屈了。   一家三口团圆了,阳春脸上的喜色根本不想藏。   “夫人还睡着,奴婢刚看过了。   三爷用饭了吗?玉兰做了不少吃食在小厨房煨着。”   贺元凌反而问她,“夫人可吃了睡的?小姐在哪儿呢?”   得了阳春说是吃了才睡下,贺元凌就想既然媳妇儿还睡着,那就先去看看闺女。 第133章 打小就随他   刚才他就只看了看,连闺女的小手都没有碰到。   大嫂还把她捂得严严实实的,小脸儿在包被里,都没看全。   只想到闺女白嫩嫩的小模样,贺元凌的这个心啊,颤得厉害。   那是他的闺女,他也有小闺女了,是华柔娇娇给他生的啊。   他这会儿激动得手指头都不听使唤了,不停的弹动。   都被阳春看在了眼里,她半点儿都不敢拖延,这就要领着贺元凌去看小姐。   “三爷跟奴婢来,奴婢这就带您去看小姐。”   “走,走。”只这两个字就将贺元凌的急切心情表达得淋漓尽致。   阳春在前面领路,不是她不懂规矩,也不是因为贺元凌在自己家都找不到路。   只是因为还有奶娘在,她怕万一贸贸然前去,有什么不方便。   “奶娘是老夫人之前就请了等着的,现在就要住在家里专门给小姐喂奶。   咱们小姐啊晚生了几天,在这之前全家都着急,现在奴婢是知道为什么了。   小姐啊,肯定是专门等着三爷的,三爷您刚进门小姐就迫不及待出生了。”   阳春说这些的时候笑盈盈,贺元凌才知道原来他闺女晚生了。   不过,专门等着他这个当爹的说法,他觉得肯定就是这样。   呵呵……他闺女跟他亲。   他就这么一直笑着,到了偏房。   没错,就是他之前睡过两夜的偏房。   第一次是他跟媳妇儿吵了嘴,准确来说是被媳妇儿嫌弃狠了。   那一夜,根本就没睡着。   第二次,是他惹媳妇儿生气,她自己非要来睡。   媳妇儿都来了,他当然要跟着来啊,让媳妇儿独守空房还能是男人?   现在,他闺女在这儿住了。   阳春解释:“这是夫人之前就让奴婢们收拾准备出来给小姐住的,夫人说这里离正房最近。”   沈华柔当时是想,反正贺元凌回来还要一年后,这一年里奶娘就算是就在她隔壁住着都行。   贺元凌不在家,少了太多顾虑。   离得近了,她想什么时候看女儿都行,要是女儿有什么情况她也能及时发现。   只是,她现在也没空想贺元凌回来之后是不是有不方便。   更不知道,过了今天,贺元凌还是要离开。   贺元凌听了点点头,这就抬腿要进去了,阳春反应过来快他一步进门。   “程嬷嬷,小姐没哭吧?”   人还没有进门,话已经先到了。   不过这时候姓程的妇人并没有再给孩子喂奶,孩子正在小床上睡着。   听到阳春的话后,正在收拾小姐睡前换下来的尿布的程嬷嬷赶紧放下东西出来迎。   她是第一次做奶娘,也是第一次到雇主家,心里慌得很。   来之前得介绍的人提醒,做好分内的事,多做事少说话。   她是听说贺家是大户人家,但又想着大户人家都在城里,在乡下的大户人家怎么也要好说话相处些。   但从进了贺家的门起,她就不敢这样想了。   只是路过前院的时候她就开始手足无措,贺家可跟她想的不一样。   她家就算是镇上的,也在给人洗衣裳做事的时候进过一些大户的门,但跟贺家比起来真的不够看。   是以,她也更加的小心翼翼。   贺家除了她还有一个奶娘,是在二房奶二小姐的万嬷嬷。   她还没有见过人,以后有机会的话她还是想跟万大姐讨教一些经验。   刚抱到三房这位小姐的时候她更是在心中咂舌:不愧是大户人家的孩子,才刚出生就白白净净的。   不像她家那小子,生下来是红彤彤皱巴巴,根本就不能看。   小姐吃她的奶也是秀秀气气,吃饱后也乖乖的不哭。   就是睡着的样子,也着实是让人喜欢得很,只看着就止不住笑。   这里做事的姑娘说她只管照顾好小姐,别的事都不用她做。   但她还是在小姐睡着后主动收拾了东西,等着一会儿别的姑娘来收去洗时也方便。   阳春姑娘的生意她记得,是夫人身边最得力的姑娘。   也正是因为这样,她在听到阳春的话时才更紧张。   还没迎出来就看到了一前一后进来的两人,阳春她认得,但跟着进来的男人她不认得。   只敢看了一眼就移开了视线,能往这儿来的都是主子,是他们万万不能多看的人。   贺元凌可不管阳春跟奶娘说什么,几步就来到小床边看闺女。   睡着了,小嘴偶尔动一下。   小手在被子里,碰不到。   贺元凌伸着粗糙的手指头试了几次都想摸摸闺女的脸,又怕自己的手太粗,弄疼了闺女。   就算没有弄疼,吵醒了也不行,不舒服也不行。   最终贺元凌还是没有摸,舍不得。   他看了半天也看不出来闺女究竟是像他还是像娘,但随了她娘生得好是肯定的。   他贺元凌玉树临风,他媳妇儿也明艳照人,他们的闺女当然是集了他们的优点生的,打小就聪明。   另一边,程嬷嬷得知这位主子就是贺家三爷,是她奶的小姐的父亲,就更是严谨了。   心里也不由嘀咕,难怪小姐生得好,都是随了爹娘。   贺元凌就这么守在闺女的小床边上,知道闺女醒了哭。   “她这是怎么了,突然就哭了。”   贺元凌还以为能看到的闺女睁眼睛的样子,结果是他想多了,醒了也不睁眼,哼哼着动了几下突然就哭了。   眼睛都没睁,竟然能哭得这么大声。   不愧是他贺元凌的闺女,从小就随了他。   奶娘赶忙过来抱小姐,一手托着一手在小姐的小屁股上一抹,真的是又尿了。   小孩子只能喝奶,吃的次数多尿的次数也多。   尿了就又要吃,吃了再接着睡。   奶娘一边给小姐换干净柔软的尿布,一边瞄一眼又瞄一眼阳春。   她不好开口说,她要喂奶了。   好在阳春明白过来她的意思,提醒贺元凌。   “三爷,小姐要吃奶了,您要不过去看看夫人醒了没有?”   哪想贺元凌脱口而出,“吃啊。”   话都说了,再看阳春脸色不对还跟他使眼色。   贺元凌后知后觉再去瞧奶娘,果然就看奶娘脸色更复杂,他才反应过来是什么情况。   多一眼他都不想看,转头就往外走,“我去看看华柔。” 第134章 糊了眼   从偏房出来到正房这几步路贺元凌走得极快,好似身后有人追他。   那奶娘……自己看她做甚?   到正房门口,贺元凌在进门之前还长吐了几口气,勉强能沉下心后再轻轻推开房门。   转到内间,屋里门窗都关着光线有些暗。   但这是贺元凌从小住到大的地方,就是夜里抹黑他也能准确的找到的位置。   他在床边蹲下,就跟刚才在闺女床边时似的,想碰一碰睡着的人,但又舍不得。   就这么蹲到腿都麻了也不想动弹一下,看着熟睡中的媳妇儿,想亲。   最后还是忍下了,动都没动一下。   沈华柔醒了没有先睁眼,脑子里都还不甚清醒。   等记忆都回笼后,沈华柔先感受了一番身体上的变化,她的雅雅出生了,但才一动就听到耳边有人喊她。   “华柔。”   声音十分熟悉,让她脑子里想起另一些记忆。   雅雅出生了,贺元凌回来了。   想睁眼看看他,可眼睛酸胀难受,睁开都很费劲。   张嘴想喊他,一动嘴唇也疼。   记忆犹如河水汹涌袭来,沈华柔心中涌起万千委屈,想问问贺元凌怎么才回来。   别的道理她都不想讲,跟贺元凌她就不想讲道理。   又被拥住,脸贴在男人宽厚的胸膛里,鼻腔里都是男人熟悉的气息。   沈华柔想抱他,手才一动就被按住。   “别乱动,还疼么?”   贺元凌记得她说疼,她最怕疼了。   流了那么多的血啊,生孩子多疼啊。   大嫂生芷菁的时候他就在家,一盆一盆的血水往外端。   他怎么就不能早点回来,就算不能让她减轻些疼痛,至少也要守着她。   再次被男人抱着,感受着他的身体和力气,才真的确信他是回来了,就在她面前。   让她不动,可她想看看他啊。   一边说着疼,一边从他怀里扬起头,还要动手攀在他肩头上。   就想,凑近了能看清楚他。   一听怀里的人说疼,贺元凌的心都揪紧了,她要动也不敢再压她,还得俯着肩背扶着她坐起来好方便她能靠着床头舒服些。   “让你受苦了。”   现在想起来,若是离家之时他就知道媳妇儿有孕,他就不想走了。   两人面对面看着对方,明明是再熟悉不过的脸,又都生出一种隔世的感觉来。   贺元凌刮了胡茬,面皮虽然是黑了不少,但还是俊的。   可沈华柔不愿看他这幅苦大仇深的模样,于是一边摸着他的俊脸,大拇指还在他紧皱的眉间抚着。   一边与他说,“苦都过了,疼也过了,那是我们的孩子啊,我欢喜还来不及。   倒是你,愁着一张脸,不好看。”   贺元凌无端就想起来他以前说过,他好歹还有张脸能看。   结果,现在他唯一还能看的脸也被媳妇儿嫌弃了。   “将就着看吧,不好看也只能看我。”   低头,想亲她的唇,他的唇落下时,却是在唇角。   都受伤红肿了,肯定一碰就疼。   被嫌弃了,贺元凌索性就脱了鞋也上了床。   在床外侧坐着,腰背抵在床头,又将人搂在怀里再把被子往上扯了扯,将怀里的人严严实实围上。   沈华柔放松身体偎在怀里,唇还是疼着了。   不仅是碰着会疼,笑也会扯着伤口疼。   贺元凌胸腔震动,说话间喷洒出来的气息都撒在她额头上,热热的。   “我都不敢想,我们有了闺女。   回来就有了闺女,长得跟你一样漂亮。”   语气里,有对沈华柔的疼惜也翻滚着对女儿的喜爱。   有句话他压着不敢讲:成婚后那半年,他都不敢想沈华柔愿意为他生孩子。   哪怕是后来他亲耳听到了她愿意,也在激动兴奋的时候一次又一次的问过她,在她嘴里得到了想要的答案。   但,他还是不敢想,这就有了。   他就知道,她虽然嘴上总是嫌弃他,心里还是有他的。   所以,他现在哪怕是连脸都不能看了,她还是只能看他。   脸,跟怀里的人相比,根本就没有可比性。   “华柔,谢谢你。”   刚说了谢,沈华柔都还没有来得及给他回应,紧接着又听到他提高了声音问。   “你饿不饿?”   原本沈华柔偎着他,不想说话,只想静着心听他说。   能从他嘴里听到这么正经的说谢,着实难得。   可他话锋一转就毁了沈华柔才静下来的心,果然还是不能寄希望他能有多少抒情的时候。   并不觉得饿,还想继续睡,浑身都还没力气。   既然是没得静心的机会了,沈华柔便想着吃点东西,有了精神好问他话。   她还不知道贺元凌就要走了,以为怎么着也要在家待上一段时间。   也不知道,究竟是哪里出了变故?   转念一想,她回来了发生的变故也不止这一样了。   便就是要有变故才好,若是什么都不变……   缓缓吐出一口浊气,沈华柔才轻言,“吃些吧,你吃了吗?”   想他赶回来那邋遢的模样,怕是饿着肚子赶路的。   听她说吃,贺元凌小心翼翼的放开她,自己却迅速翻身下床。   “我吃了,这就让人给你送吃的来。”   话才说完,他人就已经到了门口。   沈华柔看到他是趿拉着鞋,心情好到还能想他会不会走路拌脚。   自己从前怎么能觉得他不在乎自己呢?   她是什么时候糊的眼?   他明明,这般在乎她。   隐隐能听到外面贺元凌跟阳春说话的声音,那句热水听得格外清楚。   很快他又回来了,却没有到拔步床里来。   沈华柔倾耳听着西西索索的动静,也不知道他是在做什么。   不由她多想,贺元凌拿着东西进来。   即便是屋里光线不好,沈华柔还是能够看清他手里拿的什么。   “你拿大氅来做什么?”   沈华柔这话算是明知故问,他肯定是给自己拿的。   因为,即便是在寒冬腊月里贺元凌也不会穿太厚的棉袄,更别说是这样的大氅了。   “你这坐月子不能凉着,再落了什么病去。   穿衣裳也麻烦,就先将就着这个裹着方便。”   看着大氅,再看看贺元凌,虽然他神色如常看不出什么,但沈华柔有理由怀疑他是在针对这件大氅。   想到送她大氅的人,沈华柔由心关心道:“东生他们也回来了吧?” 第135章 对不起   “没,战事未止,我也还要走。”   若是可以,这时贺元凌心里是不想走的,他就想自私了。   说话的功夫他已经将人裹进了大氅里,下半身还在被子里,反正就是严严实实根本就没有漏风着凉的可能。   离得近了,沈华柔看着他抿了几次唇,像是欲言又止,却又没等到他再说什么。   沈华柔的心更难静了,身上的大氅有些重她也不想多动一下,又顺势偎在贺元凌身上。   “什么时候走?”   虽然私心里不想他再离家,但总要接受。   说起这个话来,贺元凌心中也发紧,却也由不得他。   “明早天不亮就要走。”   一时间,谁都没有再说话。   贺元凌连呼吸都压着,想说点什么,又觉得说什么都没用。   沈华柔探出一只手来,环住贺元凌的腰。   “我们等你回来。”   “对不起。”   两人同时出声,心中所想却不相同。   沈华柔没觉得他有什么对不起自己的地方,反而是自己瞒着他,心有愧疚。   贺元凌怕她手冷,又扯着大氅把自己也裹了进去。   这时候他也不嫌师弟送的东西不好了,实用最合适。   又大又厚,裹着他们俩也没问题,唯一不好就是有些热。   就只有半天一夜的时间了能相处了,两人都舍不得把这并不多的时间浪费在相顾无言里。   再一开口又是同时出声,既然是不能改变的事实,那就让对方能安心些。   “你放心出门,别惦记家里,家里一切都好。”   “你们娘俩儿照顾好自己,不用担心我。”   贺元凌心里暖得不得了,他媳妇儿还不是关心他得不得了。   平时不显,真有事了就能看出她的心意。   一提他们娘俩儿,贺元凌想起母亲说让他们商议着给闺女取名。   “华柔想没想好给我们闺女取个什么名儿?”   在这方面他是不行的,这点自知之明他还是有。   再一个,他真一丁点儿准备都没有。   沈华柔低低浅浅开口,“我想了很久的,贺芷雅,我们叫她雅雅好不好?”   哪有不好的?媳妇儿说的贺元凌都觉得好。   当然不是觉得亏欠为了弥补,是他媳妇儿给闺女取的这个名确实好。   “雅雅,好。”   他也取不出来比这更好的,雅雅也好听,一听就是个娇娇女娃。   贺元凌这个回答,跟他上辈子回来初见到雅雅的时候,一模一样的话。   这会儿贺元凌嘴里反复的念叨着雅雅,越念越顺口,好似多念几遍就能把这个名字刻记在心底一般。   他有多疼爱雅雅沈华柔是知道的,说捧在手心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绝对不为过。   便是雅雅骑在他脖子上抓他的头发,再尿了他满脖子满身他都不会皱一皱眉头。   还不许人接雅雅下来,说怕惊着了雅雅。   事后他还洋洋得意,“我闺女什么不是香的。”   宠孩子宠得没边儿了,说他他还振振有词,“这是我闺女。   哼,知道的是他闺女,不知道的呢?   沈华柔一笑,又扯着嘴唇疼,“嘶。”   “怎么了?哪儿疼了?”   媳妇儿稍微有个什么动静贺元凌的心就揪上了,连忙低头看她。   看到的是沈华柔委屈巴巴的小模样,秀气的眉还蹙着,就不跟他说到底是哪儿疼。   急得贺元凌想扒了她干净好能检查个仔细,唇都肿成什么样了,还是她自己咬的,身上不定还有什么伤处呢?   她平时多怕疼的人啊,自己就是稍微不注意多用了一丁点儿的力气,她就哭唧唧的喊疼掉眼泪。   这都把自己要成这样了,那得是受了多大的罪?   贺元凌不敢想,也不敢动作大了再让她疼着。   但要亲自检查的心绝对是真的,手上的动作比嘴还快。   “别动,我看看你还伤哪儿了?”   大氅之下,被子里,腰都露了半截了,沈华柔赶紧双手压住他的手。   怒嗔着说动手就动手的恶人,“生孩子当然疼了,没伤。”   真要伤着了也不可能让他看,那种地方就这样平白无故的看,怎么好意思?   可贺元凌明显不信,以为她是怕自己担心,还要瞒着他。   手又被压住了,不敢挣,只能哄。   “乖,我让看看,保证不弄疼你。”   沈华柔还是不放手,压着贺元凌的手反而更加用力。   “嘴唇疼,没有别的伤了。”   两人紧紧盯着对方,贺元凌神色变化都被沈华柔看得清楚,知道他还是怀疑。   然后,她放了手,软着身子往他话里依。   声儿也软和了下来,清浅得仿佛是在自言自语,更多的是像在撒娇,“真的没有嘛。”   手臂也又环在他腰上,还拽他的衣裳。   娇娇媳妇儿这样,贺元凌还能再强硬?   自然是不可能的,在被子里给她抚平了撩开的地方,又搂着人靠回床头。   “哪儿是我没看过的。”   实话,却不一定要说出来。   这不,腰间就被掐了一把。   不疼,但痒。   皮肉痒,心尖儿也痒。   贺元凌不敢惹她生气,赶紧转了话说。   “我不在家,你们娘俩儿要好吃好喝好睡。”   怀里的人没应声儿,贺元凌还追着问。   “知道不知道?”   怕他又要动手,沈华柔勉强嗯了一声回应。   贺元凌再要说闺女得跟她一样,娇养,等他再回来要看到娇娇软软的小闺女。   结果玉兰就在门外禀报,“夫人,三爷,奴婢来送吃食。”   被打断的贺元凌瘪了瘪嘴角,这丫头有点眼力见,但不太多。   他也只是在心里抱怨,并不影响他喊人进来,又迅速拢了大氅在沈华柔一个人身上。   被裹得严严实实的沈华柔看看自己,又看看只穿了件单衣的贺元凌。   相比起来,她觉得有点点热。   贺元凌凌厉的眼色扫过来,“不许动,我去把窗户开一点,放个屏风挡挡风。”   他也热,师弟送的大氅是真厚。   这下沈华柔不动了,只是看着他的后背,觉得他好像瘦了些。   玉兰端着木托盘进来,看到夫人靠在床头裹得严严实实,便直接送到了床头的柜子上,要亲手伺候夫人吃饭。   刚取了水给夫人漱口,三爷就出现在她身后。   “我来,你做你的事去,一会儿再来收。” 第136章 我的英雄   玉兰进来的时候还看到三爷正在搬屏风,她进来才放下东西取了水,三爷就把屏风搬过来了。   那屏风有多重玉兰还是也有点数的,她不由扭头去看,果然屏风已经在身后了。   不愧是他们家三爷,果然不是常人能比的。   她赶紧让开了位置,然后还特意去瞧了眼窗户,只开了一半。   往后谁再说他们家三爷是粗人不细心,她就跟谁急。   沈华柔是亲眼看着他先搬了屏风过来,再去开了窗,还在窗口站着感受了一下才过来的。   他定是被热着了,沈华柔就没见他穿过厚棉衣,更别说是屋里还裹着大氅了。   还不到十月呢,他身上还只有单衣。   就着贺元凌的手漱了口,下一刻就有柔软的帕子到她嘴边。   突然她就后悔了,不太饿就不该吃饭,吃顿饭还得付出疼痛的代价。   贺元凌已经小心翼翼了,但还免不了会碰到。   被喂了两口汤后,沈华柔想自己动手。   “我来吧。”   这个提议一出来就被贺元凌直接反驳,“窗户开着呢,再凉了手。”   其实,沈华柔也热,这才什么季节,就又是被子又是大氅的。   要不看在这人是贺元凌的的份上,她真不想忍。   可他过了今晚就又要走了啊,沈华柔并不想为了这种小事与他起争执。   也想,他在的这点短暂的时间里,能相处得温馨些。   就算,他喂得并不顺手,更别说是能跟玉兰阳春比了。   就算,每次碰到伤口都疼,饭食烫了就更疼了。   就这样吧。   吃完漱口的时候沈华柔才想起来问,“现在什么时辰了?”   贺元凌也没注意,瞄一眼外面的更漏,“未时末了吧。”   离明天没几个时辰了呢。   把碗碟托盘放到外间去,回来后贺元凌又自觉的上了床。   他心里有数,媳妇儿肯定有话要跟他说。   一年啊,她能什么都不问?   沈华柔当然有话要说,来回斟酌了几遍。   她没有得到什么有用的消息,不能给他提醒什么,只记得以后雍王会反。   如今战事在两地边境,雍王也派兵增援,她不想贺元凌跟雍王的人扯上关系。   “听说,雍王性格随性暴戾,还放任手下的兵将随意行事,并不曾加以管束。”   这些都是以前听说的,雍王乃陛下亲叔,少年时便跟随先皇上阵杀敌打得西边异族不敢来犯,可以说是文韬武略兼备,年少成名更立下赫赫战功。   后来被封雍地为王,十几年来一直镇守雍州。   听闻,前王妃曾还在洛京城的时候就做出许多出格的事,先皇给他封地在西北那么远去也是有这个原因。   其中的细节沈华柔不得而知,但前王妃病逝后这十几年里,雍王妃的位置一直都空着是真的。   雍王如今四十有余,听说从王妃病逝后他便身体不太好,性情更是大变。   虽说是性情暴戾多变,对手下也疏于管束,但这十几年里都安安分分守着封地,连封地都没出过。   都说他是因为王妃的病逝被刺激了,听说他早就没了雄心壮志,听说皇帝对他这个叔叔很放心也很关心。   按理说,这样的一个亲王,该是不会反。   但,就是这样的一个亲王,后来他确实反了,连亲侄子都能下得去杀手。   讽刺的是,最后登上金銮的也不是他   朝堂里的风云诡谲她不知道,后来东生是跟着哪位她也不知,但听说有人投了雍王。   此人绝非良主,早早远离才是正道。   陛下年少,朝中被权臣把控,还有外戚专权,但陛下总会成长。   这些话,沈华柔想与贺元凌说,但说了后她又要如何解释她是怎么知道的?   是以,她只能侧面提醒贺元凌,雍王此人绝非明主。   贺元凌以为她会问一些情况,但没想到她没问,反而是与他说这些。   想到雍王,贺元凌的神色也凝重起来。   他们营中冒头的人都被雍王的人接触过,话虽没有明说,但有脑子的人如何不明白?   媳妇儿说的这些都只是表面,他在军中所接触的雍王的人,着实不堪提。   他不信雍王真的什么都不管,更不信他的人做的那些事,都不是他示下。   要是背后没人撑腰,谁敢真肆无忌惮的嚣张?连这次领兵的大将军都敢不放在眼里。   贺元凌不想投谁也不想被打上某一派一方人的标,他只认齐国只认陛下。   媳妇儿的提醒贺元凌听明白了,有些事不愈说来让脏了她的耳朵。   于是贺元凌便顺着她的话表示自己的看法,“我也听说了,确实行事随性。   但雍州来的兵跟我们不是一个营,平日都各自忙着,能遇上的时候并不多。”   这样说是有安她心的用意,但他心中有数,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他知道。   听他这么说沈华柔确实放心不少,再往后的事谁也说不定,她也不能保证这样就是对的路,但总归不是死路。   “我知道你有成算,那些事我也不懂,但事关家国大义大是大非上绝不能错。”   沈华柔也有琢磨过,若是雍王造反直接被平定了,是不是就没有后面的事了?   环在她肩膀上的手臂紧了紧,身边是他坚定的回答。   “我都知道。”   沈华柔当然信他,若他不是心怀家国,胸有大义,他也不会自主投军。   她的男人,虽是有不足,虽也有私心,但更有正义。   “我也知道。”   贺元凌被媳妇儿信任的眼神望着,心中那点属于男人的得意被装点得满满当当。   从前,她哪有这样看过他?   果然,女人都喜欢强大的男人。   这个强大,不止于一处两处……   就为她媳妇儿这个信任依赖的眼神,他也更加坚定。   让贺元凌没想到的是,她媳妇儿把他捧得更高。   沈华柔专注的望着贺元凌的眼睛,被子里也握紧他的手,她说。   “保家卫国尽忠报国是英雄,是栋梁,是忠义。”   他以为这样就够了顶天了,但沈华柔还有话要说。   “你,贺元凌,是我的夫君,是我的英雄,是雅雅的英雄。” 第137章 变数   “咚咚咚……”   贺元凌的心跳得极快,又快又重,是他媳妇儿所说的每一个字,一次一次重重敲在他心把上。   她说,他是她的英雄啊。   回来后她一直对他都是温言细语情意绵绵,都唤了他好几声夫君了。   从前是他逼着哄着骗着,她才会唤上一唤。   现在,她不仅柔情蜜意主动唤他夫君,还说他是她的这种话。   贺元凌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梦醒了他其实还在营中。   他哪敢想,会有这么一天?   看着他又傻愣愣的模样,沈华柔都想喊醒他,但看着他眼里自己的倒影,沈华柔又不舍得。   于是,贺元凌就看着他媳妇儿的俏脸越来越近。   他想亲她,之前就想了。   此刻,他忍不住了。   沈华柔没有这些想法,她只是想靠他近些。   脸被温热濡湿的唇亲上,她也没躲,这是她的人呐。   她还有话要问呢,可不能让他脑子里只剩下这些。   贺元凌给她留下的印象太深刻,在家时就是满脑子没用的东西。   在贺元凌一个一个温热的吻要亲遍她整张脸的时候,沈华柔纵然是舍不得还是推他。   再不阻止,还能不能好好说话了?   他一路奔波回来能不累?明早天不亮就又要走,他必须要休息。   她一推,还没有用上力气,某人竟然就自觉放开她了。   这可不是某人往日的作风,但深得沈华柔的意。   “我还有话问你呢。”   贺元凌放是放了,但也仅限于脸,还是要搂着人在怀里才行。   “你问。”   能说的他都会说,不能说的就捡着能说的来说。   依在他怀里,沈华柔还慢慢给自己调整了个相对来说舒服的位置靠。   一边检查确定他真是瘦了,胸膛上的肌肉都薄了一层,一边问他话。   “怎么突然回来了?”   之前沈华柔以为是发生了什么变故,战事平了所以他才提前回来了。   结果只是他一人回来,还着急要再离开,那这其中肯定还有别的情况。   跟家里人都说过了原因,贺元凌当然不会只瞒着自己媳妇儿。   “是临时派遣我护送梁王进京。”   顿了顿,他又道:“其实是梁王指名要我护送他进京,在边境的时候我救过他一次。   从那之后梁王对我信任有加,所以这次陛下召他进京,就指了我护送。”   听到梁王这个称呼的沈华柔还愣了愣,回神后跟贺元凌确定。   “可是封地梁州,陛下亲弟的梁王?”   她记得,边境战事平定之后没多久,梁州再遭雪灾,而梁王也死于暴民毒手。   媳妇儿问了贺元凌便答,这也不是什么隐秘的事,天下多少人都知晓。   “就是这位梁王。”   贺元凌没有注意到,怀里的人神色落寞,又几番变换。   “梁王此番受召进京,可有言明何时回封地?”   她这么问,贺元凌还以为她是在担心梁州的局势,毕竟她五姐一家和大嫂一家都在梁州。   便宽慰她,“人进了洛京,什么时候能再出来,只能是陛下说了算。   不过梁州如今局势算是稳定下来了,朝廷的赈灾官员和粮早就到了,不出意外的话明年就能逐渐恢复。   大嫂娘家和五姐他们离灾区远,肯定不会被波及。   况且,已经在好转了,你就放心吧。”   关键是在这个不出意外,可偏偏就是要出这个意外。   沈华柔知道灾情会波及到五姐他们,但最终没有大碍,所以她并不太担心。   她只是为那位年纪轻轻的梁王惋惜,被兄长猜忌,被叔叔陷害,最终落得连个全尸都没留下的凄惨下场。   上辈子可没有听说这个时候梁王有进京,难道这也是变数?   这个猜想一出来,沈华柔又强制镇定下来,或许只是她不知道而已。   这一次,要不是贺元凌回来,他们也不会知道梁王进京。   不管是不是,人事会有变数,但天定的事总不会变。   明年冬,梁州定会大雪不断,道路封堵房屋被厚雪压垮,大批百姓被冻死冻伤。   便也是那时,雍王借平乱赈灾的名义占了梁州,然后便反了。   现在一切都不能定,贺元凌说的对,只看陛下的意思。   沈华柔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她倒希望梁王安稳。   贺元凌听到她叹气,又安慰她。   “你要实在不放心,不如跟岳父岳母提议,直接接他们两家过来。   不只是安心,亲戚在一处里真要有个什么突发情况也能有个照应。”   贺元凌能这么想便不是个怕被亲戚麻烦的人,他那性子能在外结交各类的朋友,绝对不是会嫌自家人的心性。   沈华柔知道他是误会了,但又不能跟他直接说。   除了不好解释外,她也怕万一她把自己重活一世的事说破,现在所拥有的一切也都破了。   她不敢赌,赌这是一场她死后的执念所编织的美梦。   真是梦,她也要一直编下去。   沈华柔稳了稳心神,身体也随之放松。   下意识的轻摇了摇头,道:“你都说已经在逐渐恢复了,应该没事的。   再看看情况吧,说不定到明年什么都好了。”   其实她自己身体绷紧的时候她是没有察觉的,但一直搂着她贴着她的贺元凌如何能不知道。   她身体的每时每刻变化,贺元凌都清楚,也随着她的放松而放松。   但沈华柔接下来说的话却让他放松不下来,更是怒气横生。   “你见着淑明和满盈了吗?这几天她都不到我这儿来,非说是怕有什么不好,还要等孩子满月之后才来看孩子。   都是自家人,哪来的那些说道,反正我是不信的。   她虽说是和离了,但她和满盈永远都是自家人,你一会儿去看看她和孩子,你做哥哥的也劝劝她。”   她是做嫂子的,与姑子还是隔着一层,就怕她胡思乱想。   贺元凌是她亲哥,亲哥都发话了,她总能听进心里吧?   这回轮到贺元凌绷紧皮肉,但好在还保存着理智,手上并没有用力。   沈华柔听到他呼吸声加重,就算不看也能想象到他这时是什么神情。   看来,他还没来得及知晓淑明的事。   果然,贺元凌再开口便是咬着牙压制着怒和声调。   “怎么回事?” 第138章 只对他计较   “就那么个玩意儿,呵……可真是出息要脸得很。”   听了沈华柔讲的经过,贺元凌气怒之余更多的是对陈栋的看不上,鄙夷。   那女人他连多看一眼都嫌脏,陈栋竟然就为了那么的玩意儿连媳妇儿孩子都不要了。   那种女人就算是怀了孩子,能真确定是他的?   再有那两个女人,买了当个玩意儿也就罢了,还能比家里的更要?   要不是脑子里装的尽是屎,能干出那种事来?   “离了也好,省了往后再恶心人。”   陈栋那种人,能做出抛妻弃子的荒唐事来,日后绝对不会省事。   他家的人,没得跟着他受罪。   不值得!   早离早好!   家里又不多他们母子俩,便是养着他们一辈子也不是什么事。   在这一点上来,贺家的男人都想到一处了。   自家的人,绝不可能让别人欺负了去。   沈华柔也是个护短的,不然当时也不会做得那么决绝。   还宽慰贺元凌,给他顺气。   “你放心,他们回来了就安安稳稳在家,全家人都会护着他们母子的。   就是,淑明自己顾虑太多,总是想这想那,你好好劝劝她。   她是孩子的亲姑姑,还能防着什么?我们不信那些胡言。”   说着沈华柔又叹了声气,继续道。   “就是因为她这么见外,结果淑惠也闹着说她也要回避。   她一个未出阁的姑娘,也是孩子的亲姑姑,避什么?”   提起这个沈华柔都心堵,她是理解淑惠这么做就是做给淑明看的,但就算她真做了淑明也还是坚持。   有没有刺激到淑明不确定,但肯定是适得其反。   本来沈华柔还想让贺元凌也说说淑惠,他当亲哥的去说怎么都可以。   一想到贺元凌也在家待不了多久,便又把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贺元凌却说,“晚上吃饭的时候我跟他们说说,两个都不像话。   仗着大哥不在家二哥又宠着他们就胡来,在自己家还分什么里外,都是讨打。”   你还不是宠着他们。   这是沈华柔听到后的第一反应,这个家里,哪个不是宠着他们的?   还说什么打,他还能真教训谁?   但贺元凌这个态度是正的,该说还是得说。   沈华柔还怕他再提起陈家来生气,就想着说点别的转了话题。   结果贺元凌又快一嘴,“家里出了这么多的事,辛苦你了。”   “你也说是家里了,还说什么辛苦?”   沈华柔可不是跟他说客气话哄他,从来她都没把贺家人当外人。   两个姑子也都是当亲妹妹来待,只是以前她一心顾着去埋怨贺元凌了,导致对家人太多太多的疏忽。   “话是这样说,我心里还是心疼你,感谢你的。   我不在家,我的责任都落在了你肩上,你都是在帮我做。”   贺元凌绝对相信在这种事上他媳妇儿不会是跟他假客气,她从来都不是那种小气计较的人。   就算有计较的时候,也只是对着他。   听着他说这些话,沈华柔心中能不软,能不生感触?   这次他回来,说的每一句话都能落在她心上,不像以前他在家的时候,说十句话有九句半都不能听。   沈华柔哼哼着,语气却是比之前更软了些,有点腻腻侬侬的感觉。   “你知道就好。”   心一软,沈华柔便想挨他紧些,双臂坏着在他腰上,脸还下意识在他胸膛上蹭了蹭。   蹭得贺元凌心猿意马,心又狂跳起来。   从前总是对他横眉冷目的人,如今窝在他怀里贴着蹭着,依赖慵懒的小模样跟只猫儿一样。   小爪子,直挠贺元凌的心尖尖。   看她一脸疲惫,脸色也还不好,贺元凌心疼得不得了,便不想多说别的了,好让她歇着。   反正事情都已经成了定局,现在他就是想教训陈栋也没时间,还耽误他媳妇儿休息。   沈华柔话还没有话没有说完,之前只是想转了话说别的,免得他总想着那些让人恶心膈应的人和事。   这会儿他看着是稳定了情绪,沈华柔还是要说。   这次就他自己回来了,等他再回去,别人肯定要跟他打听家里的情况,他要是什么都说不出来怎么行?   钱珠儿的事先就不说了,省得影响他和钱鑫的关系,等他们平了战事回来,再看情况有没有必要说。   之前提起陈家的事已经说过多亏了杨慕青和几个兄弟帮忙,是以这会儿她也不提杨慕青了。   只先把话往常家两位夫人身上引,“先前山上果子成熟时候我约着他们到庄子上去玩,后来从常家大嫂那儿开始就个个都要宴请。   就这样,大家还连着玩儿了两个来月。   说好等螃蟹肥美的时候再请他们到庄子上品蟹,正好我也能出月子,庄子上的改建也差不多到了收尾的时候。   呵呵……可不是白请他们去,还靠他们给我们宣传呢。   就是前头到处赴宴的时候就有不少问追着询问了,看来真是要多跟这些夫人小姐们闲玩。   按照婧瑶的话说,就是咱们吃着喝着别人的,还得别人免费帮我们做了宣传,根本就不费事。”   沈华柔深觉孟婧瑶这话说的没错,把想法放开了,可不就是这么个意思嘛。   又说钱家,“钱家二老给钱小姐定了婚事,男方就是我们龙泉的人,如今已经有了秀才功名。   今年也下场了,现在就等着好消息回来。   婚期定在年后,相隔时间不长,也算是双喜临门了。”   说起钱珠儿,沈华柔虽然也是轻言细语,但只要细心听也会发现她的语气比之前冷淡了些。   贺元凌一边听一边琢磨,还能凑在一起玩儿两个来月,等下个月又约了一起去庄子上吃螃蟹,可见是都没生什么事,不然哪里还有心思玩闹。   在听到钱家给钱珠儿定了婚这话,他都想长长吐一口浊气。   定了好,赶紧嫁人更好。   都是好消息,等他回去被兄弟们问起也都好说。   鹰头寨的人都在庄子上安了家,安安稳稳还有事做,李坤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心情一放松,贺元凌就忍不住本性表露。   瘪了瘪嘴,还沈华柔哀怨的诉苦。   “亏得我到处跑才买的那些螃蟹,养了这么久才养得肥了,结果都进了你们的肚子,我费了力是一只都没有捞着,味儿都没闻到。” 第139章 哥哥的威严   他吃不着能怪谁?也没人故意藏着掖着舍不得不给他吃。   听着他略显委屈的语气,沈华柔反而心情好起来。   为那些不值当的人和事,大可不必。   贺元凌就听到怀里的人笑,又轻又柔。   “等你回来再吃,每年都养。”   现在就成了他们和螃蟹一起等着他回来了,贺元凌不仅是要吃螃蟹,还要吃她。   只一想想就让贺元凌的这个心啊,心花儿怒放。   “我肯定要吃。”   然后他就动了,抱着沈华柔轻轻翻身放倒在床上。   大氅散落开,被子被他手快拉上来盖好。   而他自己也翻身下床,手脚麻利的开始脱衣裳。   开始沈华柔还没有反应过来他这是要干什么,不吭不响的还吓她一跳。   扭头要问他,就看到他正飞快脱衣裳。   两人视线对上的一刻,贺元凌才说明,“睡会儿。”   “嗯。”好累的。   应了声了,沈华柔才想起来个事。   “你不是说晚上要去跟爹娘他们一起吃饭”   别一睡就睡过时辰了,到时候爹娘他们也不忍心叫他,不就都错过了吗?   贺元凌扔掉最后一件,上床来钻进被窝。   手臂就跟习惯了一般,自觉来捞人,动作比脑子快。   对媳妇儿的顾虑他根本就没放在心上,他对自己绝对胸有成竹。   “安心睡,到时候我再起。”   就这点时间,他还把控不住?   “万一睡熟了,再睡过头。”沈华柔还是有些不放心。   “要不,跟阳春说一声,让她看着时辰叫你?”   回应她的是贺元凌仔细掖了被子,又一个温热的吻印在她脸颊上。   “睡吧,我能起得来。”   既然他都再三的表示可以了,沈华柔也泄了气,不再劝他。   “嗯,你也快睡吧,肯定累狠了。”   她自己也疲得很,一直都是强撑着,其实早就眼皮子打架快撑不住了。   尤其窝在贺元凌熟悉的胸膛里,这是她日日夜夜想念着的人呐,让她无比心安,自然就更是撑不住。   叮嘱的话才出口,贺元凌就已经察觉到了怀里的人的变化。   闭着眼睛呼吸轻而有序,已经是陷入半睡半醒的状态。   他都怀疑,之前跟他说话的时候,她是不是真的清醒?   他的小娇娇,这回真的受罪吃苦太多。   躺在家里的床上,怀里搂着放在心尖尖儿上惦记的人儿,贺元凌也很快就陷入熟睡。   门外,玉兰掐着时候要进来收拾碗碟,却被阳春拉住。   阳春依旧是压低了声音跟她说,“别进去了,厨房里还有多的是餐具能用。   等晚上夫人醒来再用饭的时候,再进去收。”   里面都安安静静了,也就玉兰这个傻子才会惦记着现在进去。   玉兰还蹑手蹑脚到门口贴着耳朵脸在房门上听了听,当然是什么都没有听到。   阳春的意思她明白了,不打扰两位主子嘛。   突然想起来一个事,“三爷把窗户开了一半。”   夫人今天刚生产,哪儿能受得住一直开窗?   闻言阳春也皱眉,但也记得玉兰说三爷搬了屏风在床边挡着。   “那就,再让人搬个到窗外挡着。   如此,还能通通风。”   玉兰立马就又喜逐颜开,赶紧小跑着去安排人做。   沈华柔他们安心睡下了,贺家别的人都没有能睡得着的。   即便是都跟着熬了一夜,也没有人睡。   贺淑明听下人禀报说三哥回来了,三嫂也生了侄女,母女平安。   欢喜是真的欢喜,但欢喜又被别的情绪压抑。   从回来之后,她时刻都能感受到家人对她的特殊照顾。   三位嫂嫂对他们母子俩也关心小英有加,从来没有表现出过对他们有半分半毫的不满。   可偏偏就是对他们太好了,贺淑明自己觉得对不住他们,随时说话做事都会再三考量,生怕给他们添麻烦。   她是个和离的人,怎么都是不吉利。   三嫂不怕她的气运方着孩子,是三嫂大度,但她做姑姑做小姑子的不能自己不懂事。   小妹不知事,来跟做三嫂的说客,她年轻不懂,自己不能不懂。   结果小妹还气冲冲的跟她对着干,也说自己是早晚要出嫁的姑娘如何如何。   她跟自己如何能一样?   自己劝了她也不听,贺淑明没得别的办法,只能让随她去。   想写,以她的性子也坚持不了几天,真到了三嫂生的时候她得到了消息肯定会忍不住。   哪成想,她问来报喜的人才知道,她竟然真的没去。   “还真跟我犟上了。”   除了这个感慨,贺淑明也没有别的办法。   看着还什么都不知道,自己在院子里玩儿得投入的满盈,贺淑明的心被填满了大半。   刚回来的那两个月满盈还时常会找爷爷奶奶,贺淑明都不知道如何跟他解释。   以后他要再见爷爷奶奶都没有以前那么容易了,也不知道爷爷奶奶会不会迁怒到他。   她在陈家的几年,与公婆相处得其实算不错,尤其是后来有了满盈。   公婆是真心喜爱满盈,对她也更加和善。   满盈已经两岁多,别看他年纪小,说话也说不明,但也多事他其实是知道的。   找不到爷爷奶奶,哭了也找不到,哭过几次之后他便不哭了。   问了两次爹爹,自己告诉他不会来,他要跟着自己一直在外祖家,他掉了几滴眼泪之后就窝在自己怀里,直到睡着。   贺淑明如何不心疼儿子,就是为了儿子她也要懂事。   侄女洗三的贺礼,满月和百天周岁的贺礼,她都准备好了的。   她也打定了主意,洗三和满月她不去,孩子小怕经不住。   跟她同时收到消息的贺淑惠跟她的反应可大不同,她都懊悔怎么就非要跟姐姐赌气,她想现在就去看看小侄女。   “姐姐真是太固执了。”   她在房里坐立不安,心也早就飞到了云峰阁。   三哥回来了呐,她好想三哥。   晚饭之前,孟氏着人来通知她和贺淑明必须去一起吃饭。   贺淑明犹犹豫豫着去,贺淑惠是欢天喜地着去的。   “还是母亲最好了。”   有母亲给的这个台阶,她可太乐意下了。   她早早的就到了饭厅,根本坐不住,就在门口伸着脖子等三哥。   结果一见面没有兄妹喜极相拥的温馨场面,只有哥哥板着黑脸教训她的场面。   贺元凌拿出做哥哥的威严来,决定要好好教训一番两个不让人省心的妹妹。 第140章 始终都是   “别跟我嬉皮笑脸的,就老实站那儿,不许过来,站直了。”   贺淑惠看到三哥时本来是满心欢喜,激动得小跑着出来就要到三哥跟前儿了,两条胳膊首当其中都要挽上三哥的手臂了。   可三哥竟然凶她,黑着脸蹙着眉头,还往后退了一大步,就是为了避开她。   还伸着一根手指头指她,直接指脸。   “三哥,你怎么了?我怎么了?”   委屈,无助。   贺元凌什么时候这么对过妹妹,但这不是特殊情况吗。   不能给她好脸儿,不然之后再说什么她都不听。   “你去看你侄女儿了吗?”   先质问她,事实面前她还敢狡辩。   贺淑惠瘪瘪嘴,更委屈了。   可怜巴巴的嗫嚅着唇,“没有。”   是她不想去看侄女儿吗?她早就想去了,忍得心肝都疼。   正打算跟三哥解释,顺便跟三哥告姐姐的状。   要不是因为姐姐犟,她也不会到现在都没有见到小侄女儿。   想着小侄女儿,贺淑惠心里都痒得跟被猫儿抓一般。   像被虎将军的短尾巴扫着,又痒又刺。   结果又被三哥质问,“你做亲姑姑的,侄女不管,哪有个当姑姑的样?   也不问一句你嫂子如何了,平日里你嫂子是白疼你了。”   被三哥这么教训,贺淑惠都委屈死了。   粉拳捏紧了松松了又捏紧,都捏白了,脸上也是红一阵白一阵,又羞又恼。   张了几次嘴却又一个字都没有说出口,她得无话可说。   三哥没有说错,都是她不对。   贺元凌早就听到身后有脚步声,不能确定是不是贺淑明,但在脚步声停下后,他就猜测多半是她来了。   不然,怎么不过来说话,不管是替淑惠解围还是说他一回来就教训妹妹,话还说得这般重。   于是贺元凌又接着教训妹妹,“我不在家,你三嫂就全靠你们了,你们都是她的家人亲人,你们还对她不管不问,她心里该多难受?”   眼见贺淑惠又要张嘴,不管她说不说话,反正贺元凌是没打算给她说话的机会。   “别跟我说什么要出嫁的姑娘,要忌讳什么的狗屁话。   都是一家人,哪儿来的狗屁忌讳?   按你这个意思,你嫁了人就不是贺家人了?   是不是以后连爹娘都不认了,家也不要了的?   生来是贺家的人,不管你嫁不嫁人,走到哪儿去,你要记死记牢了,永远都是贺家的人,死了都是,始终都是。   这回我就原谅你了,以后再有这种事,看我打不打你?”   “不会了,再也不会了,呜呜呜……三哥,我错了,再也不会了。   你别生气了,嫂子肯定没事的,嫂子是不是伤心难过了,我这就去找嫂子,求嫂子原谅。”   贺淑惠早就哭了,忍着不敢哭出声,眼泪珠子却是不住往下落,一看就是知道错了后悔不已。   这会儿她抹一把眼泪就要往外跑,是去找沈华柔。   贺元凌能让她去哭哭啼啼的打扰媳妇儿?还要他媳妇儿费心费力哄她一回。   就不能哄她,不然她记不牢教训。   一把抓住她的胳膊,拉着她往厅里走,就是不回头去看来的人。   “你三嫂还虚弱得很,你这时候去看什么吗?打扰她休养吗?   等吃了饭你要去看你侄女儿自己去就是,不许到你三嫂那儿晃悠。”   他一边说一边拉着人大步进饭厅,就是故意不看,但贺淑惠却看到了离他们几步远的姐姐。   之前是被三哥挡着了,现在三哥在前面,她就看到抱着满盈泪流满面的姐姐。   满盈明显是被母亲流泪的样子吓到了,正无措的用小手给母亲抹着眼泪,可他的手太小,怎么抹都抹不干净。   贺淑惠想喊一声姐,但喉咙里像是被堵住一样,根本就出不了声。   刚才三哥说的那些话姐姐也听到了吧,会不会又胡思乱想?   用力挣了挣,想提醒三哥,不断扭头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可两人都没有任何反应。   三哥力气太大了,她只能被拖着走,再回头看姐姐,她还立在哪儿,一步未动。   贺淑惠的情绪还没有稳定下来,毕竟还是小姑娘,第一次听到这么狠的责备,还是从来都疼爱自己的哥哥,又羞又愧还堵心,她一时间不能接受也是正常。   贺元凌把她丢在椅子上就不管了,自己也找了个椅子坐下。   他是正对着门口的反向坐,自然能看到外面的贺淑明。   即便是心中再心疼妹妹,还是严肃着脸,没好气的觑她一眼。   真真是恨铁不成钢。   不就是个不值当的男人么,离了更好,以后她再嫁或者不嫁,他当哥哥的都不会不管她。   “还杵在那儿做什么,进来。”   这一声让贺淑明才回了神,视线与三哥对上,又羞愧移开。   深吸一口气,又自己抹了把脸,抱着满盈进去。   三哥怕是早就知道她来了吧,所以那些看似说妹妹的话,其实都是说给她听的。   三嫂待她好她都知道,全家人都待她好,这份情她都记在心里。   正是因为大家的都待她们母子俩好,她才不敢随便冒险。   万一呢?   统共没有几步路,贺淑明却觉得每走一步都艰难。   再难还是有到的时候,她站在三哥面前手足无措。   她想解释,可有无从说起,又觉得任何解释都是徒劳。   贺元凌这么久没在家,满盈都不认得他了。   小小的人儿窝在母亲怀里,看着这个不认识还凶他母亲的男人,他也有些害怕,更是往母亲怀里缩了缩,两条小胳膊紧紧的搂着母亲的脖颈。   看着被自己吓到的外甥,贺元凌还是崩不住冷脸。   叹了口气,神色也逐渐缓和下来。   伸手示意贺淑明把满盈给他抱,“太久没见,满盈都不认得我了。   以后在家接触的机会多,怎么也不能让我外甥不认得我。”   满盈巴巴的望着母亲,不想去。   但母亲跟他说,“满盈乖,这是三舅舅啊,让三舅舅抱抱你。   三舅舅喜欢满盈,三舅舅也没有凶人哦。”   这话听得贺元凌心里堵得慌,他家妹妹,心里什么都清楚。 第141章 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满盈还是有些不愿意,但还是放了手,到了三舅舅怀里。   他不敢抱三舅舅的脖颈,也不敢在三舅舅怀里动。   贺元凌看着可怜巴巴的外甥,心中再有气也都散了。   “别站着了,坐下说话吧。   刚才我说那些话你也都听到了,听到了就牢牢记在心里。   记住了,不管你们到哪儿都还是贺家的人。   三哥知道你的用心,不是怪你,只是心疼你。   一家人不说那些乱七八糟的话,不管到了什么时候都不能生分。   活一辈子才几十年?还能等着下辈子再来过?   有哥哥嫂嫂们在,什么时候都是你们的后路。   等大哥回来了跟大哥说一声,给咱们满盈改了贺姓。   咱们家的人,没得再姓别人的姓。   他姓陈的算什么,咱们就改了,他还能如何?   不行等我回来,我去会会那陈家是什么不得了的人物。”   贺元凌从来都是个混人,沈华柔这话没有说错,他自己也承认。   做人,是留给人的。   有些人,就不是人。   当初说的那是当初的事,过都过的,之后再说就是之后的事,谁也没有规定不能改变。   贺淑惠猛地站起来,两步就来到姐姐跟前,抱着姐姐的手臂表示。   “三哥说的对,满盈是我们贺家的人。   有三哥在,什么都不怕。”   她不是已经恢复了情绪,是比之前更复杂。   但三哥说的这个事,她觉得就该这么办。   贺淑惠更喜欢的三哥不是没有道理的,在她心里三哥就是什么都能办到。   与她相比起来,贺淑明就想得更多,不能只图着自己快活而不顾及大家。   契书都签了,那上面是父亲和大哥的手印,哪能现在说改就能改?   姓陈就姓陈吧,满盈始终都是她的孩子,这点改变不了。   只要陈家不来跟她抢满盈,现在这样的结果她已经很满足。   贺元凌一手抱着外甥,一手在外甥后背上轻轻的拍着,很轻很轻是为了安抚他。   刚才被他吓着了,到现在都还没有放松下来。   他听着贺淑明说的这些话,只想再给她一个白眼。   瞧着她这不争气的模样就来气,怎么就不能跟淑惠学学?   贺元凌宁愿她不这么懂事,就算是无理取闹也比这样什么都委屈着自己来的好。   他还没来得及给妹妹白眼,刚变了脸色就发觉怀里的外甥又僵了小身体。   不用想也知道是他又吓着孩子了,话到这儿贺元凌还想再说什么也子只能作罢。   他没说的话都被贺淑惠帮他说了,贺淑惠对姐姐这个态度也是大为着急。   “姐,你总是顾虑这个顾虑那个,什么时候才能为你自己想想?   正好趁今天话都说到这里了,我真是要说说你。   我可不学你,这次我都悔得肠子都青了。   你再这样下去,早晚要跟哥哥嫂嫂们离心,到时候任你悔得肠子都亲了也无济于事。   你总是教导满盈要乖要听话懂事,可是你看看满盈,都懂事听话得让人心疼了。   知勤才比他大了多少,知勤活泼爱动跟个小捣蛋鬼似的。   可我们都很喜欢这样的知勤,觉得他十分可爱招人稀罕。   可你再看看满盈,被你管教得无论做什么都小心翼翼,连要吃块儿糖都要看你的脸色,更别说是捣蛋了。   我们不是不喜爱满盈,我们是觉得他小小年纪就背负这些,很可怜啊。   他明明可以跟知勤一样,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根本就不必顾及任何人和事。   他跟知勤他们几个孩子一样,都是我们的宝贝啊。”   说到激动伤心处,贺淑惠不由感同身受。   “要是以后我有了孩子,不管什么情况下我都要教导他一定要跟外祖家亲近。   追着赶着都要他不把自己当外人,他身上流的血可有一半都是贺家的啊。”   这时候她早就把羞涩抛到了九霄云外去了,一心只想让姐姐想通了,别再钻牛角尖。   贺元凌虽然抱着外甥逗趣,“满盈看着我,我是你三舅舅呐,满盈长眼睛长得像贺家的人,咱们贺家都是这样的眼型,好看,招人喜欢。   咱们满盈也好看,跟舅舅一样招人爱。”   在舅舅一次又一次的肯定下,满盈明显要比之前放松了些,一直可怜巴巴的小脸儿上也好不容易有了点笑模样。   但也就是一点,怎么看都让人心疼。   贺元凌不是没长耳朵听,小妹说的话也都是他想说的。   女孩子像小妹这样,他觉得就很好很合适。   他还是不看淑明,就想看看她听着这些,看着她的儿子,她是不是还能忍心狠心?   当娘的如何不爱孩子,贺淑明看着儿子,脑子里翻来覆去都是儿子这些日子的表现。   越想也难过,越想越觉得对不住儿子。   从前,儿子还会跟她撒娇,还会耍些小机灵,狡黠又可爱,明明是看穿了他的小心思还是让人舍不得揭穿他。   可这几个月来,儿子越来越懂事,连哭闹的时候都很少。   就算有哭的时候,也是小小声连抽泣都只是趴在她怀里,着实可怜。   道理她都懂,只是当局者迷。   总是担心他们母子会成为家里的负担,担心因为她的名声影响到大哥的名声。   担心,家里人会因为她,被人指指点点抬不起头。   回家来这么久,她统共就出过一次门,便是跟着嫂子他们去庄子上。   之后她再没有踏出过家门一步,出门被人打量的感觉太难受。   等了又等,等得贺元凌的耐心都消磨干净。   这要不是他的亲妹妹,贺元凌真要撒手不管不问。   贺淑惠也恨啊,咬牙切齿道:“我觉得三哥说给满盈改姓这个很重要。   那陈家就不是能信的,保不准哪一天他家又要来抢人。   改了姓才更让人安心,他们要抢也抢不走。   姐,你就想想,一开始陈家陈还争满盈来着,后来陈家人来看过满盈几次?   除了最开始的那一两个月,老太太来看了两次,头一次来给孩子带了些吃食。   第二次,连颗糖都没带,只坐了会儿喊了几声好孙子就走了。   后来呢?这几个月他们是干什么忙得来看看孩子的时间都没有?   肯定是那个女人生了,不在乎这个孙子了。   现在他们就能喜新厌旧,不顾先前的,那以后他们万一有个什么原因反悔要抢孩子,也不是没有可能。   他们家,什么事干不出来?话本子上不都是这么写的吗?” 第142章 疼过就好了   这些都是贺元凌不知道的,沈华柔就没有跟他提过这些。   沈华柔是想着他明天就要走,便不说这些再挑他的怒火。   况且,那时候他本就发了怒。   贺元凌不怪媳妇儿瞒着他,只恨自己现在不能做想做的事,不能为受了委屈的妹妹出气做主。   贺淑惠的情绪还在高处,那架势是要趁着这一次把压在心里的话都说出来。   “姐姐你这样我都好害怕,不敢嫁人,不敢离开家。   让我以为出嫁就是原罪,是一切不幸的开头。   我都害怕,那才两岁多的满盈呢?   他才这么小就要承受本来就不该他承受的这些,他会不会害怕,是不是从小就要自卑。   以后出门都不敢抬着头,不敢面对?”   贺元凌听着都心中像被针在扎一样,也不由感慨:小丫头是真的长大了。   这些,哪怕是个什么都不知道的陌生人听了都要难受,更何况是贺淑明这个当娘的人了。   儿子是她怀胎十月吃了多少苦了多少累才得来的,与她血脉相连啊,她如何能坦然看着儿子再受罪。   可,偏偏就是她这个当娘的,给了儿子这般多的罪受。   儿子还不能喊委屈,她还一遍又一遍的要求儿子懂事听话。   她的满盈,还是个不到三岁的孩子。   之前的眼泪就没干,现在又控制不住流了满脸,贺淑惠给她擦也擦不过来。   她不是有意要惹姐姐难过,她也难过。   任由他们姐妹俩哭,贺元凌抱着外甥让他趴在自己怀里,继续拍着哄着。   看着母亲哭,满盈也瘪着嘴要哭又不敢哭,还伸着手向母亲那里去。   可把贺元凌给心疼得不得了,让他在自己话里趴着哭会儿。   果然,孩子就是哭也是小心翼翼的抽泣。   贺淑明终于是忍不住,大声哭起来,满盈也跟着母亲哭出声,都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了,还在喊娘。   在外面故意没有进来的孟氏他们也忍不住了,擦眼泪的帕子也都湿了一遍。   他们其实是跟贺淑明前后脚来的,他们躲着不进来也是想贺元凌好好劝劝妹妹。   不管他是好言相劝,还是骂醒了淑明,都比她继续这样折磨自己来的好。   听到现在她这个当娘的再也忍不住,女儿外孙都是她的命啊,她狠不住心了。   孟氏抹了眼泪率先进来,“元凌好不容易回来,明儿天不亮就又要走,咱们一家人坐在一起好好吃顿饭。”   她快步走进来,好似就没有注意到几人的神色,也像是才来的样子。   然后她才像刚发现孙孙在哭,从儿子怀里接过来哄。   “祖母的乖孙孙怎么掉金豆豆了?满盈不哭不委屈,祖母最喜欢满盈了。”   在熟悉的怀抱里,满盈哭得更委屈,双手抱着攀在祖母肩膀上哭得更大声。   老爷子进来就瞪儿子和小女儿,但也没有说什么。   话是说得狠了些,但道理就是这么个道理,烂掉的肉不灌脓流血怎么能剜得干净,不剜干净了怎么能再长新肉。   再疼也要忍住,疼过就好了。   要不是妻子拉着他,他早就要说淑明,他来说的话可比老三和淑惠说得难听。   黄氏和陈氏一人拉一个小姑子,一边轻声劝说一边给他们擦眼泪。   没错,贺淑惠的眼泪珠子也没少掉,脸都气红了。   在一家人进来的时候贺淑明赶紧背过身擦眼泪,心里更是五味杂陈。   贺淑惠却是面对着家人哭,表现出来的还是又气又委屈,小嘴都瘪出了受不得委屈的形状。   区别太大,除了各自的经历顾虑外其实也跟他们姐妹俩不同的性子有关。   贺家这兄弟姐妹五人,明明都是一个爹娘生养的,但性子各异。   要不是在长相上能看得出来,出去真不能让人相信是一家人。   这边贺元凌跟二哥对了个眼神,心领神会。   吃了这顿饭贺元凌就不管别的了,剩下的事得二哥来管。   如今大哥不在家,责任都要落在二哥身上。   待大家的情绪都稳定下来,贺老爷子开口说,“去看看老三家来了没,吃饭罢。”   老爷子这会儿说的老三,是贺元凌他们的小叔,可不是贺元凌。   贺元凌自觉出去迎小叔一家,这么久没见到元楠那小子,还挺想他。   对这个体弱的弟弟,贺家兄弟几个都格外照顾,说是当弟弟疼,有时候感觉更像是当儿子疼。   小叔就这一个孩子,还又从小体弱多病,小时候就小心翼翼着怕养不活。   养活了又怕养不大,终于是磕磕拌拌长成了小伙子,又愁娶媳妇儿。   他们兄弟几个早就商议过,不会不管元楠。   若是,元楠身体不好,以后他们的儿子都给元楠养老送终。   贺元凌走到一半就迎上了小叔一家,一见面就跟他想的差不多。   元楠那小子咧着个嘴就往他这儿跑,一边跑一边喊哥,婶婶在后面叮嘱,“慢点跑,别跑急了。”   贺元凌往前快走几步迎上,把弟弟抱了个满怀。   喊了叔叔婶婶后,兄弟俩勾肩搭背走在后面,头凑着头嘀嘀咕咕嘻嘻哈哈。   厅内,贺淑明姐妹俩都不再哭了,满盈也被孟氏哄好。   若是平时,孟氏定然要让大女儿带着孙子回去,免得她在这心情得不到平复也不自在。   但今天不同,老三只能在家吃这一顿饭就又要走,她还是想让他们兄妹多相处一会儿。   “都别东想西想了,一家人坐在一处欢欢喜喜吃顿饭,谁都不许再提那些。”   贺淑明哑着声音道:“三哥和淑惠说的是,一直都是我在钻牛角尖,以后我不会了。”   之前贺元凌和贺淑惠说了那么多,她都没有吱一声给个回应,不是她不想说,只是她不知道要如何说。   她不是没有想,反而是翻来覆去的琢磨。   因为她,又让家人操心。   孟氏把孙子交给大儿媳,自己拉着女儿的手轻言细语的跟她说话。   “多的话我们不说了,道理你都懂。   好好吃顿饭,一会儿跟淑惠去瞧瞧你们小侄女儿。”   话落,贺小叔他们正好进来。   就听贺元楠大声表示:“我也要去看小侄女儿。” 第143章 接连被赶   贺元凌搂了搂他的脖子,兄弟俩就凑得更近了,但何元楠身高只到他肩膀,凑在一堆儿怎么看贺元楠都像个孩子。   还被哥哥捏了一把脸,白皙的脸蛋儿上立马就红了一大块。   都这样了,他还傻乎乎的笑呢。   因为贺元凌同意他去看小侄女儿,“去,一会儿吃了饭你就跟她俩一起去。   但一点,不许让我闺女哭,不然看哥哥怎么让你哭。”   弟弟是可以欺负的,但弟弟不可以欺负他闺女。   她才多大点儿?可太好欺负了。   何元楠还在哥哥肩膀上蹭了蹭,就是撒娇。   “我才不会欺负她,三哥才欺负我。”   说完他挣开贺元凌的胳膊小跑着进了厅,贺元凌可不会追他,只看着他那傻模样笑。   他们进来看到两个姑娘和孩子都红着眼眶,就是孟氏他们婆媳三人也神色有些不自然。   贺小叔还想问问哥哥这是怎么了,被他妻子扯了扯袖子,话又咽了回去。   洪氏半句不问,笑呵呵的跟哥哥嫂子道喜。   “添丁进口又是元凌回家,咱们贺家是双喜临门啊。”   小叔一家都以为贺元凌回来后就不走了,至少是现在不走了。   得知他明天就又要走,桌上的气氛短暂陷入低沉,很快又恢复。   贺小叔还以为嫂子他们就是因为元凌要再离开而伤心,为此特意相劝。   “好男儿志在四方,为国为民更是本职,大家都别愁着个脸了。   平了边境战事,还老百姓太平日子这可是大事,也是喜事。   你放心的去,家里有我们在,都等你回来。”   贺小叔身体不好,越是因为这样他越是羡慕能离得了家的人。   别说是保家卫国了,便是出门多走走,走远些,他也做不到。   就这样还要三天两头的吃药,全靠药吊着命。   作为妻子最了解他了,只一点半分的语气变化就能听出来他的情绪。   于是就主动转了话说别的,“是,家里一切都好,你别担心家里。   对了,你们给孩子取了名字没?”   给孩子取名字的事是一家人都关心的,一下就吸引了全家人的注意力。   所有人都看着贺元凌,等着他说。   “取了,芷雅,小名就叫雅雅。”说着闺女的名字,贺元凌嘴角都是上扬的。   可见他是真的喜欢这个闺女,由心的喜爱。   他没说是沈华柔取的,但全家人都能想到。   “芷雅好。”   “一听就是个娇娇美美的姑娘名儿。”   “侄媳妇儿取得好,好听,寓意也好。”   “雅雅,雅雅,越叫越顺嘴啊。”   就算夸的不是他贺元凌,但媳妇儿是他的啊,所以贺元凌更是笑得露出了两排牙。   看着小儿子的傻样,老爷子想到自己得第一个孩子的时候,也呵呵乐出声。   端起手边的酒杯就自己喝了一口,贺元敬看到了,赶紧陪了一杯,又给父亲的酒杯满上。   贺元凌也想喝酒,但孟氏不许他喝。   “一会儿你酒气熏熏的回去?明天还要赶路呢,别耽误了休息。”   理由实在充分,他根本不能反驳。   也算欢欢喜喜吃了一顿团圆饭,一家人就差大哥贺元继了。   饭后孟氏就催促他赶紧回去,“别在这儿陪我们这些老头老太太了,华柔还等着你呢。”   这时候,贺元敬他们都自动被归到老头老太太这一边。   老头贺元继也赶弟弟,“快走快走,我们也要回去睡了,一天一夜都没合眼。”   他不是抱怨,只是事实。   贺小叔他们一家其实昨晚起来后也没有睡,洪氏不让丈夫和儿子过来,怕他们起夜受凉,但她自己来了。   只是才来就被孟氏劝回去,要她回去盯着那爷俩儿。   前几年黄氏生产时候他们爷俩儿就大雪天的不听劝跑过去,结果黄氏没事了,他俩儿还在床上躺着吃药。   自家人是什么情况大家的知道,谁也不会挑谁的理。   想着家里两个也不省心,洪氏便回去等消息。   下午他们还来过一次,但那时候沈华柔和孩子都睡了,只能回去继续等。   这会儿一家人和贺元凌兄妹三个一起去云峰阁,沈华柔肯定是看不到了,但能看看孩子也让他们激动不已。   谁家不想子嗣繁盛多子多福?有新生命出生对哪个家族来说都是令人高兴的大喜事。   贺小叔就只得元楠一个孩子,他们更是喜欢人多热闹,侄子也当亲子来待。   他们心里也有数,元楠往后要靠哥哥们帮衬的地方还多得很。   贺元凌也顺势去看闺女,这回他们还没有进去奶娘就听到声音迎出来了。   主要还是为了提醒他们,“小姐刚吃了睡着。”   看归看,不能吵了他闺女长身体。   “嘘,都小声些。”   贺小叔笑呵呵的拍侄子的后背,“果然是当了爹就稳重了,知道心疼了。”   贺元凌不反驳,虽然他自觉什么时候都稳重,也知道疼人。   他少说一句,他闺女就免了一份惊扰。   几人进门都放轻了脚,直到围在了小床边上才压低了声音小声讨论。   “跟她娘一样白,模样到是随了爹。”洪氏是仔细看过之后才下的这个结论。   贺淑明也表示:“小嘴小鼻子更像三哥。”   剩下贺小叔和淑惠元楠他们够着脑袋看,伸着脖子看,眉头都看得蹙起结了,也没看出来雅雅怎么就长得像贺元凌了。   就是贺元凌这当爹的,也没看出来。   但是听他们说闺女随了他,他还是止不住满心都甜滋滋。   人都要趴在小床的栏杆上了,脸也要凑到闺女脸上了,还是没有看出来。   贺淑惠秉承着不懂就问的原则,“婶婶是怎么看出来的?”   只见洪氏一脸慈爱看着孩子,“等你以后也有了孩子,你就知道了。”   贺淑惠不懂,她看看婶婶又看看姐姐,发现姐姐也跟婶婶一个表情。   就是,她还不到时候呗。   不管了,小侄女儿真的好漂亮,睡着就也好乖啊。   贺元凌还想再看看闺女,但又舍不得她被吵醒,没一会儿就推着大家往外走。   “看也看了,回去吧,以后有的是时候再看。”   淑惠和元楠嘀咕着哥哥小气,但也跟着出来,贺元凌可不怕小气不小气。   他们走时还到正房门口小声跟沈华柔说了几句话,依然是被贺元凌催着离开的。   让阳春送他们离开,贺元凌自己却开门进去了,屋里燃了烛火,比下午还昏暗些。 第144章 眼光和喜好   沈华柔就是想着他们会过来,所以用了晚饭并没有躺下,就特意等着他们的。   哪成想,贺元凌就根本没有让他们进来。   便是小叔和元楠不方便进来,请婶婶她们进来说说也是礼节吧。   只是这么想了一下,沈华柔也就释然了。   这人可是贺元凌啊,他能做出这种事。   开门,关门,不用多等,她估摸着时候扭头往床外看去,正好就看到贺元凌魁梧的身躯大步往床里走来。   对上贺元凌的眼睛,平时看着锋利的眼此时却有弯弯的弧度。   看着他薄唇开合,“媳妇儿,我回来。”   都看着他人了,还能不知道他回来了?用他再特意说一遍?   不过,沈华柔还是应了,“嗯。”   声音又轻又柔,还不想为他赶人的事责怪他。   从贺元凌回来到现在,她的心情一直都很复杂。   没有时间来想他的好与不好,只想在这短暂的时间里时时刻刻他都在身边,说不说话都好。   不管是人或事,感情或者其他,总是再失去过才懂得珍惜。   贺元凌不知道他媳妇儿想的什么,他只看着他媳妇儿温温柔柔对他笑,看着他不移眼,他就什么都顾不上了。   他想现在就上去挨着她,搂着她。   于是沈华柔就看到他慌手忙脚的剥自己,还不忘关注她。   “要不要喝水?要不要如厕?要不要换一身?”   他这几个要不要,都被沈华柔一一摇头拒绝。   如此,他就能安安心心左脚踩右脚后跟,踢了鞋袜上床来。   沈华柔要给他让位置,才一动就得了贺元凌一个严肃的眼神,还有他满脸的不赞同。   “不许乱动。”   还虚弱着呢,有他在哪儿还用她自己动?   贺元凌抱着人在手还掂了掂重,“总算是长了点儿肉。”   被怀里的人抡粉拳捶他胸膛,“出了月子我就减,少吃那些油荤重的。”   怀着雅雅的时候她是半点都没有顾及,能吃就吃,就怕亏着了雅雅。   当然,也不是胡吃海塞,张大夫的叮嘱她都记在心里,吃过了之后该走走动动一次都不曾懈怠。   现在雅雅好好的,她长这一身的肥肉也值得。   只是,也不能再多留它们了,她说过了月子就减可不是现在临时起意。   她说得坦然,听的人却做不到淡定。   脱口而出又是一个不许,“不许减了,我觉得现在这样刚刚好。   你要是愿意,再长长也行。”   现在这样沈华柔都受不了,还再长长。   真是肉不长在他身上,他一点都不着急。   “不要。”   躺下后,沈华柔还推了他一把,以表达自己的不满。   “肯定是要减的,还好马上要入冬了,棉袄厚实再加一件披风大氅还能遮遮。   到了开春后,换上了薄衣,连个能遮的都没有。   一身肥肉,我才不要。”   说着她还在被子里捏了捏腰腹上的肉,真真是又松又软,不用看她就知道没眼看。   再摸摸下巴,都出双层了,这还让她怎么见人?   贺元凌挨着她躺下,也看到了她抹下巴的动作。   握住她的手,捏了捏,感受着手背手指上嫩乎乎的肉肉,心里别提多喜欢了。   “好好盖着,你自己摸摸看,多舒服。”   他自己感受不够,还要拉着沈华柔另一只手来感受这只手,证明他说的都是实话。   又掖被子给她里侧盖好了,手也不许在伸出去,这么好看好手感的手,可不能受凉再得风湿。   “娘说了,现在你还年轻是看不出什么来,等以后上了岁数,下雨下雪可就受罪了。”   这样的话贺元凌不知道听母亲叮嘱过大嫂多少回了,现在都牢牢的记在他脑子里。   沈华柔也听过,婆母叮嘱二嫂,又叮嘱她。   她定然是积了几辈子的福,上天才给她这么好的婆母。   有些热,因为有贺元凌这个火炉子在身边,他还贴得紧。   沈华柔抽出手,偷摸摸想伸出两根指头到外面去透透热。   再说了,她自己的手,手感如何她还能不知道?   比起这柔乎乎的手感,还有伸开了就有的肉窝窝,她还是更喜欢以前骨节分明,手指根根如葱的手。   她觉得,只有那样的手才能是女子的手。   所以,他对贺元凌的眼光和喜好,不给予任何回应和评价。   只表示她现在的感受,“热,你别贴这么紧。”   本来她自己盖这个被子正正好,他人一过来就带来一股子热气。   冬天还好,能当汤婆子用,但夏天就太受罪了,根本就不想他近身。   现在本该是秋高气爽不冷不热的季节,就因为有了他,正常厚薄的被子也盖不住。   贺元凌却不动,“可以热一点,坚决不能冷着。”   他说话喷出的热气还都洒在她脖颈里,就更热了。   沈华柔推他,“身上黏糊糊的,难受。”   之前出了汗,整个人都跟从水里捞出来差不多。   但又不能洗,大嫂只准阳春给她擦了擦,现在一热就觉得浑身都黏糊糊的不舒服。   关键,她还得这样一个月,她是一点点汗都不想再出了,不然还要更受罪。   媳妇儿向来爱干净,那股子矫情劲儿贺元凌再清楚不过了。   是以,在听到她说黏糊糊难受的时候,贺元凌自觉往后挪了挪。   是分开了一些,但也只是一些些。   手臂还是贴着手臂,只是没之前那么紧了而已。   这个距离沈华柔根本不满意,她又推了一把贺元凌。   “你也平着睡吧,好好睡一夜。”   已经入夜,也没得多少时间能让贺元凌安心睡的。   经过下午贺元凌说醒就醒之后,她是不担心贺元凌会睡过头。   除了想他能舒舒服服睡个好觉,沈华柔还是想偷摸透透凉。   离得远一点,被发现的可能就小一点。   贺元凌当然不愿意再远,也不想躺平。   躺平后就不能看着她了,扭着脖子太难受。   再一次被媳妇儿那软乎乎的手推时,贺元凌还是选择了妥协。   果然,他一躺平,沈华柔就觉得没那么热了。   她一边跟贺元凌说,“睡吧,走的时候记得叫醒我,我看着你走。”   另一边,她小心翼翼动着手指头,找到被子边沿,慢慢探出小拇指去。   刚刚感受到凉爽爽的感觉,耳边就响起贺元凌略带沙哑的嗓音,“收回来。” 第145章 心境不同   有些人就是耳力感知尤其敏锐些,而贺元凌就是这类人。   尤其对方还是他用心关注关心的人,感知就更无限放大清晰。   枕边人以为是小心翼翼悄悄的动作,他都能发现。   被发现了,沈华柔只好又收回来。   好在他分开了些,并没有之前那么热。   贺元凌扭头看她,“从来都不老实。”   这个不老实在贺元凌心里是很多方面的不老实,比如,他说不让她减,她肯定不会听。   等他下次回来,她肯定就瘦了,可别奢望能再长点肉。   对他的这评价沈华柔不置可否,淡淡的哼了声。   “还不都是因为你太热。”   “你也就知道赖我,我年轻力壮火气旺还不是正常。   难道要我二十啷当岁就跟个老头子一样,还要靠汤婆子暖被窝。   真到那时候,你就捂着被子哭吧。”   话糙理不糙,沈华柔是认同他这个道理的。   可她不是才被逮着小辫子了么,脸上多少有些抹不开,不赖他赖谁?   好在她便是不接话贺元凌也没有再呲她的意思,反而是叮嘱她该睡了。   “赖我赖我,快睡吧,养好了身体才有精神骂我。”   他的大手又摸过来,找到她放在身侧的手,与她十指相扣。   “嗯。”   贺元凌要是一直都保持着这样,可太好了。   再多的,她也不再奢求。   但她知道就是这样也不可能长期保持,现在他能正儿八经好好说话,无非是因为他才回来,心境自然与平日不同。   且再给他些时间,不需要太多,哪怕是两三日的功夫,他也能恢复成往日的浑人模样。   这个道理放在她自己身上也是一样的,近一年的分隔,她承认很想念他。   等这种心情过去,一切都会回到原位。   回到原位也不怕,她知道该珍惜,也学着去了解,学着该如何去爱他。   过了一阵,沈华柔没有睡着,身边的人呼吸均匀,不知道睡没睡着。   她试探着出声,“走的时候记得叫我。”   刚才他就没回话,沈华柔怕他悄悄走了,她睡醒身边没人,连那一侧的褥子都是凉透了的。   其实贺元凌也没有睡着,他还打算等媳妇儿睡着了之后再翻身好好看看她。   烛火都没熄,等着它燃过,打的就是这个主意。   “叫你,快睡。”   被子里,他捏了捏她的手指。   这双手,不论是纤细还是有了点肉都好看又好捏。   贺元凌喜欢看它染丹蔻,戴戒指。   比起这些,贺元凌现在更感动于媳妇儿对他的舍不得。   她都说了两遍要叫醒她了,还不是舍不得他走?   他是不打算叫她的,怕看到她依依不舍的眼神,也怕她哭。   有一次就够了,那种心里堵得慌的感觉,他不想再感受第二次。   又过了许久,他以为枕边的人睡了,结果她又用小拇指蹭他。   “快睡。”   “嗯。”   究竟是什么时候睡着的,贺元凌也等得记不住时辰了。   他翻身看着她熟睡的模样,想把她刻在心里,什么时候想她了就翻出来看看。   可惜,还没看多久呢,烛火就灭了。   房间内一时间陷入黑暗,他等了很久很久,才又适应了黑暗,能模糊看她个轮廓。   看着看着,贺元凌也睡着了。   其实,从护送梁王进京几个月到再赶着回来,期间就没有正经休整过,他也着实累得很。   要不是想多看几眼他的小娇娇,他早就睡实了。   半夜沈华柔醒了一次,发现贺元凌是面对着她睡的,不用多想也知道的他定然是在自己睡着之后才翻身过来的。   也不知道他看了自己多久?   耳边响着不算太吵的呼噜声,贺元凌很少有打呼噜的时候,只有特别疲累才会。   沈华柔也不敢翻身,怕惊醒了他。   贺元凌的警觉性太高,她根本不敢动。   以前他也没有这般警觉,肯定是离家之后练就来的。   还有他身上,肯定有伤,新的旧的交错。   没亲眼见着,她还能当做不清楚。   看到他人好好的在身边,也能麻痹自己。   再次伴着耳边的呼噜声睡着也不知道是到了什么时辰,再醒来就是被贺元凌叫醒。   “什么时辰了?”   “寅时三刻,我要走了。”   其实沈华柔是被惊醒的,在贺元凌出声的第一时间她就醒了,睁眼看着是他,那一点点的惊也都消散了干净。   下意识要起身,才一动就被贺元凌压住。   “乱动什么?这个时辰正是气温最凉的时候。   我这就走了,你也就躺着看我出门吧。”   说罢,贺元凌俯身亲她。   这回是落在唇瓣上,伤口已经没有昨天看着那么肿,轻轻亲一下就算是有点痛也不会再破开。   这一口亲了,下一次还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呢。   亲完起身的时候,胸口的衣襟被抓住。   下一刻,那两瓣红唇又追了上来,软软的贴着他的。   贺元凌躬着的脖颈发紧,心也跟着发紧。   想要回应,又必须克制。   幸好,只是短暂的接触之后便分开。   不然,他怕真的会克制不住。   他的小娇娇,这般主动亲他的时候太难得。   贺元凌都不想走了,脚立在床边挪不动。   沈华柔放开他,见他不动,又轻轻推他一把。   “走吧,别再耽误晚了。”   一人躬身站着,一人平躺着,四目相对谁都不想移开视线。   不想走还是得走,沈华柔又推了他一下。   手被握住,下一刻他又一次俯身,温热柔软的唇瓣就落在了她手背上。   “我走了。”   “你不许动。”   “一会儿让阳春进来陪你。”   等他说完之后,沈华柔才轻轻点头,连应一声都没有。   贺元凌给她把手放回被子里,又压了被角这才转身往外走。   沈华柔就这看着他出去,直到门再次关上她才收回视线。   扭着久了,脖子有些僵硬。   沈华柔想:唇就挺薄的,还一犟就抿着,看着就给人凌厉还不好相处的感觉。   可是,明明就挺薄挺利的,实际上却软得很。   手背上还残留着被他亲吻过的感觉,温热之后发凉,现在却又觉得有些烫,还痒。 第146章 长嫂的身份   自己怎么就亲他了呢?还是拉着追着亲。   沈华柔也没想明白,当时就是,想亲了,于是便亲了。   贺元凌又不是别人,是她的夫君啊,三书六礼也拜了天地祖宗。   他们现在,还有了雅雅。   想到这些,心中一直笼罩着的离别阴霾也散开不少,更多的是甜滋滋。   很快又有开门关门的声音响起,之后是阳春的脚步声。   相伴多年,环境清静的时候沈华柔是能听出阳春的脚步声。   至于贺元凌,他时常都是人还没到嗓门就到了,还穿透力极强。   “夫人,三爷让奴婢来陪着您,您可有什么吩咐?或者想不想喝些蜜水?”   都过一晚上了,阳春惦记着主子饿不饿?渴不渴?需不需要如厕。   这几个月过来她早就习惯了主子一夜要起几趟,这会儿主子不方便,他们更是要多上些心。   “是有些渴了。”   都怪贺元凌,还不是因为他太热才导致的。   沈华柔没有问贺元凌,可阳春却把贺元凌出了这扇们之后的事都说与她听。   阳春一遍倒温水一边道:“三爷本来想再去看看小姐,可小姐还在睡,偏房灯也没亮,就没去。   这会儿应该正在前院与老爷夫人他们说话,那边早就起来在等着三爷。”   倒了水过来,她又说,“您先簌簌口,奴婢这就让玉兰拿蜜水来。”   沈华柔一个眼神示意她自去,不用管她。   待阳春出去后沈华柔缓缓叹一口气,为人父母的哪有不惦记孩子的?   就算是不知道贺元凌确切要走的时候,也要早早起来等着。   连着两个晚上都没有睡踏实觉了,怕是之后连着多少的夜晚都不能安稳入睡。   贺元凌能回来这一趟已经是惊喜,她知足的。   前院果然是如阳春所说,一家人还有小叔一家都在,贺元凌得了各人细细叮嘱之后这才出门。   给他牵马的是贺顺,不用贺顺开口询问,贺元凌先说了他想知道的答案。   “贺争那小子一直跟在我身边。”   闻言,贺顺笑得见牙不见眼。   “哎,哎,有什么事您都吩咐他去做,您别惯着他。”   只要他兄弟还能为三爷做事,别的都不算什么。   “你给我好好守着夫人。”   贺元凌在贺顺再三保证中驾马离开,扬鞭策马头也不回。   这次也与上次一样,全家人只送他到门口,都在门槛之内看着他越行越远,直至再也看不到。   其实,在夜色里,他们很快就看不清贺元凌的身影。   但只是个模糊的影子,他们也都紧紧的盯着。   再也看不到,听不到之后,老爷子让弟弟一家回去。   他自己率先转身往回走,还顾自嘀咕着:“还能睡个回笼觉。”   多年夫妻,孟氏还能不知道他么,从来就没有睡回笼觉的习惯。   老爷子已经走远了,孟氏也再次叮嘱众人,“这两天大家也跟着没睡好,都回去歇着养养精神。   明日还有得忙,还要辛苦大家。   对了,趁大家都在,跟大家都说一声。   元凌回来的这个事儿啊,跟谁都别说,晚些我到三媳妇儿那也去一趟。   元凌这次本不该回来的,咱们还是把稳起见,免得再生不必要的枝节。”   若是贺元凌擅自回来的这个事被有心人拿去做文章,贺家里谁都脱比了干系。   都不是不懂事的人,能知道其中的厉害关系。   “嫂子放心,我们谁都不说,这回去就让家里下人也闭紧嘴。”   三房里父子俩都不管事,其实是洪氏在当家,正是因为父子俩都不当家又怕下面的人心大了欺主,是以洪氏在管家这方面更是严谨。   在这一点上孟氏氏信她的,有她这话也就不多操心了。   至于家里,她心中有数,哪些人该重敲打哪些人该轻拿轻放。   “都回去睡个回笼觉,散了,散了吧。”   看着贺小叔一家离开之后,孟氏也回去了。   剩下黄氏他们兄妹姑嫂几个,互相看了看,也相伴着往回走。   孩子们都小,一个都没起来,还得回去跟他们再三叮嘱,就怕孩子不小心在外说漏了嘴。   黄氏状似无意看一眼贺淑明,见她脸色有些白,眼下也有青黑色,一看就是没有休息好。   “淑明可要趁今天多补补觉,瞧你这眼眶青的,明日雅雅洗三你可是姑姑,是重头戏。   让人看到你脸色不好,还当是你舍不得给孩子添喜。”   转头她又点贺淑惠,“还有你也是,虽说是姑娘,也是当姑姑的人。   平日里可在你三嫂那儿讨了不少好,明日你打算怎么表示?”   当大嫂的跟两个小姑子这样说话,大多数人家都不可能。   风俗道理是这样,但这种话都不该当嫂子的来说。   轻则让人听了心堵,重则还会让小姑子认为是嫂子在打他们的注意。   黄氏不可能打他们的注意,当初贺淑明的嫁妆还是她和孟氏一起置办的,她还在自己的嫁妆里拿了东西出来给她添妆。   到贺淑惠这儿,她也肯定一视同仁。   在贺家这些年,她是如何做人做事大家都清楚。   是以,她现在仗着长嫂的身份,才特意点两个小姑子。   才经了那个事,黄氏就是故意不跟他们说客气话,可没有外人添喜的规矩。   若是因为她这个话惹得两人都不高兴,再记恨她这个当嫂嫂的,那昨天贺元凌所说的那些,都是白费。   其实,在贺淑明来送贺元凌这一点来看,已经表明了她的态度。   经过那些,其实贺淑明昨晚一晚上都没有睡。   琢磨了一夜,哭了半夜。   起来后还让人煮了鸡蛋滚过眼眶,又稍稍上了些粉和胭脂才出来送三哥的,不然真没法儿见人。   都是一个爹娘生养的,虽说是性子不相同,但绝对不是真的傻。   转过了弯儿想通透了,一切便豁然开朗起来。   贺淑惠偷偷的拿眼去看姐姐,就发现姐姐在暗暗叹气,她心头咯噔一下怕有不好。   万万没想到,姐姐叹气之后竟然又笑开了。   不是前些日子那种勉强敷衍的笑容,是真的放开了眉眼都在笑。 第147章 各人所求不同   “大嫂莫要笑话我了,从现在开始到明天客人来之前我就什么都不做,只吃饭睡觉养精神。   出门的时候我再把婧瑶送我的胭脂拿出来细细的装扮上,还有大嫂二嫂给我的添妆的头面,我也戴上,保证盛装出席我雅雅侄女儿的洗三宴。”   她还是笑,话腔里都带着笑声。   还喊着两位嫂嫂问:“只是,不知道我这样会不会抢了雅雅的风头,我当姑姑的虽说是重头,但明天毕竟是雅雅的正头呐。”   本问了,看着还是很正式的在问,黄氏和陈氏对视一眼,也跟着笑了。   “你扮你的,不会抢了雅雅的风头,咱们雅雅只要露个面就是最大的风头。”   贺淑惠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变化就这么大呢?   看大家都笑得这么开心,二哥连眼角都笑出了纹路,一脸欣慰的模样像极了母亲。   所以,是没事了吗?   可大嫂问她给芷雅准备了什么,她并没有准备什么特别出彩的东西。   跟之前芷菁,芷芮还有知勤他们洗三的时候差不多,她倒是想准备厚些,但是又顾及着不能差别对待,所以就放弃了这个想法。   哎,做大人其实也不好,很多事都不能顺着心,想如何就如何。   贺淑惠也不想现在说,因为也没得特别能说的。   只道:“到时候你们就知道了,我现在不说。”   其实大家都把她给忽略了,注意力都在贺淑明身上,这会儿她自己凑上来也算是正好转了话头。   笑过之后众人都自然的接着贺淑惠的话逗她,贺淑明反而是没那么尴尬,暗暗松了一口气。   云峰阁内,沈华柔喝了蜜糖水之后也睡了个回笼觉。   转眼就到了洗三这天,贺家是早早就准备好了办酒宴请亲戚。   村里也有人会来,来的都是平日里就走得近的人家。   沈家二老是全家都来了,包括姐姐姐夫,一家人八辆马车浩浩荡荡的尤其引人注目。   到了贺家门前,下人一箱箱的物件从马车里搬着往贺家进,有贺家的下人一起搬都搬了好一阵。   石桥村的人都知道贺家三公子娶了县丞沈家的千金小姐,而且沈家对这个女儿还十分的疼爱,这一点从当初的陪嫁和婚礼就能看出来。   是以,今天再看到娘家人这个架势来贺喜,也不会太过惊讶。   只是感叹:沈家是真疼闺女。   贺家也疼孙女,贺家这几年得了四个孙子辈儿,其中三个都是孙女,可贺家不管是孙女还是孙女都是一样的对待。   出门在外也不曾听贺家的人说过一句轻待孙女的话,连和离的闺女归家来也没见急急忙忙的再嫁出去。   要不老话怎么说:娘家硬气,姑娘在婆家不会受气这样的话,都是有出处有理的。   别的女子心中羡慕,自然不必言说。   别人会不会羡慕沈华柔不知道,重活一世她更懂了一个道理。   就是,人心换人心。   这世间有很多事,不只是用眼睛看,更多的时候是要用心去体会感受。   各人所求不同,心境也会不同吧。   以前她想贺元凌改变,现在她觉得贺元凌这样也很好。   本来这天她是早早起来收拾自己准备的,可最晚上婆母就让阳春传话。   “招待客人的事有人做,你该休养就休养,不等人到齐了不许他们一会一阵的来扰你。   你是坐着月子的人,哪是谁想什么见就什么时候能见的。”   于是,沈华柔就老实听婆母的话,安安心心睡到自然醒。   然后才在阳春和玉兰的忙碌中稍稍收拾了一番,还在他们来之前见了一次雅雅,给雅雅喂了奶岁。   前两天她都没有奶水,还胀得难受。   虽然是请了奶娘,但她的孩子哪能连一口母亲的奶都不吃。   从雅雅出生到今天,她都没见过几次,今天才得仔细看她。   都说孩子在月子里是一天一个样,果然没错。   现在睁开眼的雅雅可跟刚生时那个小团子不一样了,越长开越像父亲。   尤其是眼睛,是贺家家传的瑞凤眼,小嘴小鼻子,活脱脱就是贺元凌的模样。   “小没良心的,知不知道到底是谁生的你?”   沈华柔一手托着女儿抱在怀中,一个手指头轻轻的点着女儿白嫩嫩的小脸蛋儿质问。   贺芷雅被扰了吃奶奶,还抗议的哼哼,根本就不管母亲问她什么。   当娘的不碰她了,又道:“跟你爹学的什么臭脾气,说说就不乐意了。”   奶娘在边上立着,眼观鼻鼻观心,只当自己什么都没听到。   不过,夫人说的也没错,三爷脾气确实不好。   程嬷嬷还有点怕贺元凌,尤其是贺元凌的眼神,太凌厉。   阳春只是笑,对夫人说的话都默默赞同。   小姐真是除了皮肤细嫩白皙随了夫人,别的地方都随着三爷长。   便是头发,看着也不像夫人是软的。   这么大的孩子只有一点点头发,她是看不出来软硬,但程嬷嬷有经验,她说小姐以后定会有一头浓密的头发,而且还是那种有些硬的发质。   可他们夫人发丝软,虽然也浓密黑亮丝滑,但不仔细保养就容易断。   给夫人梳头的活儿一直都是她在做,她比谁都清楚。   在这一点上,肯定是随的三爷。   吃饱喝足后的贺芷雅又打着秀气的哈欠想睡觉了,被母亲交到奶娘手里,抱回去睡觉觉。   今天她也很忙的,一会儿还得出来在长辈们面前亮相。   有人来禀报,“三夫人,老夫人让你准备准备,人都到齐了。”   沈华柔已经没有什么好准备的了,便让她回去跟婆母说,带人来就是。   没过一会儿就有人说话的声音由远及近,是母亲在和婆母说话。   第一个进来的就是母亲,母女俩一见面便红了眼睛。   沈华柔是感念母亲辛苦,常氏是心疼女儿受罪。   在对上视线的时候母女俩都又笑了,大喜的日子可不兴掉眼泪。   孟氏招待着人往里进,她还让两个媳妇盯着人,不是很近的亲戚来已经坐了一会儿的,就请着往外喝茶吃果子去,别一大帮子人来围着吵吵嚷嚷的。   沈华柔觉得,她就好似个稀奇物件,摆着被人围观来的。 第148章 母亲最辛苦   被当稀奇围观的何止是她,还有贺芷雅。   今天,他们母女俩就是正主,这些人本就是冲着看他们来的。   还好有孟氏他们在安排,没等吵闹多久房间里就只剩下沈家的内亲。   孟氏临出门前还细心相告,“你们娘儿几个好好说说话,一会儿再让人来请。”   沈华澜和沈华琅一起将他们送到门口,这才又转回来。   沈华柔被围观结束,这会儿就该贺芷雅被抱出去见人了。   而孟氏说的一会儿,其实就是稳婆做礼的时候,他们这些亲属都去表示对孩子祝福。   这会儿房间里都是自家人,沈华柔明显是松了一口气。   说实话,她可太不习惯被那么多的人围观了。   况且,还是在她的私人地方,还是她歪在床上的时候。   常氏坐在女儿床边,把她放在被子上的手放进被子里,还有给她压了压被角。   当娘的不在乎今日来了多少人,都是些什么人,也不轻重女儿生的男孩儿还是女孩儿,她关心女儿还难受不难受,还疼不疼。   “什么时候发作的,生了多久?我儿受苦了。”   沈华柔一直看着母亲,耳朵里听着母亲的话,想的是母亲生了他们兄弟姐妹几人,哪只是受苦这么简单。   以前总听人说,养儿方知父母苦。   确实,只有自己生养了孩子,还能切身体会到当父母的不易。   虽然不易,但更多的还是甜蜜。   从怀着雅雅,第一次感受到胎动,再一次次感受她活生生的在身体里,与她心跳合一,与她血脉相连。   到听到她的哭声,到第一眼看到她,抱着她,给她喂奶,再到她一天天长大,会笑会坐会喊娘亲会走路。   只要是关乎的到她的,哪怕只是一点点,小小的事,都能为她欢喜甜蜜。   沈华柔摇头,说已经不疼了,忍不住又红了眼眶。   常氏他们却以为沈华柔是难受了才红眼眶,毕竟是家里最小的女儿,从小就娇养着长大,从来没让她受过罪。   可生孩子的罪只能她自己受着,别人就是想帮也不行,于是又都围着安慰她。   “月子里可不能哭,快想想高兴欢喜的事。”   “你是哪里难受了一定要说,月子里千万不能留下什么病症。   呸呸呸……大吉大利,大吉大利。”   “跟娘说,怎么了?让娘看看。”   好在屋里都是妇人,又是她最亲的家人,有什么私密的话都能说。   见此,沈华柔就更是忍不住眼泪了。   在落泪的一瞬间,常氏伸手要去为她擦。   她自己也抬手来擦,却比母亲慢了一步。   她的手覆在母亲的手背上,突然就又笑了。   情绪根本就不受控制,心情也很复杂,她根本理不清。   理智告诉她,不能让母亲和姐姐们为她担心。   “我都不疼了,还能下地走路。   就是,就是看到你们在,看到娘,我心里又高兴又难受。   我不苦,娘生我们养我们,娘才辛苦。”   本来眼泪都擦掉了,可她这么说的时候心里格外的堵,眼眶里打转的眼泪就又不受她控制了。   接二连三的滚出来,落在她的手背上,也有几滴落在了常氏的手指尖。   众人在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不由感触。   他们都是做了娘的人,也都能切身体会沈华柔现在的心情。   当娘的又给女儿抹眼泪,劝她不哭,自己却也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又心中熨帖,不住的笑。   “娘有你们啊,娘就不辛苦了。   乖,快把眼泪收收,月子里不许哭,不然以后要迎风流泪还眼睛疼看不清。”   然后两个姐姐又劝她,“快听娘的吧,大喜的日子要高高兴兴的,也不许再惹娘哭了。”   “不哭不哭,娘也不哭了。   娘看着你们都好好的,心里高兴。   我们家华柔啊,如今也是大人了,当娘了。”   稳定了情绪之后,沈华柔想起来问还在月子里的三嫂。   “三嫂还好吧,子璜呢,肯定又长变样了。”   月子里的孩子一天一个样可不是随便说的,她的雅雅才三天就已经有了变化,更别说子璜都快满月了。   说是长变样,其实就是五官长开了。   话转到下一辈身上,果然大家就能开开心心讨论。   时间也在不知道不觉中渡过,阳春进来请常氏他们到前头去的时候,沈华柔觉得好像还没说几句话。   “你也歇歇,我们晚些时候再来看你。”   常氏是看着女儿躺下后,这才离开。   他们现在出去就是要开席了,也是走礼的时候。   两个女儿一左一右陪在常氏身边,走出了云峰阁沈华澜才说话。   “母亲如今亲眼看着贺家的人如何待华柔,也看到华柔好端端的,总能放心了吧?”   “放心,放心。”   常氏对贺家的人品是放心,只是担心女婿长时间不在家,女儿心里不好受。   何况,这还是生孩子的关键时候。   之前是为他们小夫妻俩相处不来操心,好不容易看到他们磨合出感情了,哪能想到又生这个事来。   她倒不是埋怨女婿离家,留女儿独自受怀孕生产的苦。   他那是大义,是担当,她都能理解,也支持。   就是不放心闺女,怕她心里不好受,再生怨怼。   小夫妻俩成婚的时间本就不长,日子过得才有点起色,这一分离就要比在一处的时间还长了。   哎……好不容易才有的感情,别再被时间消磨了才是。   听见母亲轻叹气,沈华琅也柔声劝解。   “看华柔气色红润光亮,就是阳春和玉兰两个丫头也是一派喜气洋洋的模样,可见她是心宽的。   母亲也放宽心吧,妹妹能骗您,玉兰那丫头还能骗得过您?”   还真是,说再多宽慰的话,都不如这句来得实在。   他们到前头的时候一切都准备妥当,这就开始了。   这种时候多少人都是看着娘家人的表示,谁都知道沈家来得厚重,而且真正的贵重的物价已经进了沈华柔那里。   这会儿,纯属是走走过常,可就算是知道,他们也想看热闹。   水盆里有寓意好的东西,比如红枣桂圆之类,也有金银的小物件。   恰好今儿天气也好,正午的阳光洒在水盆里,更是金灿灿亮得耀眼。 第149章 心中有数   要知道,添到盆的东西都是归婆子所有,并不是给贺家或者是孩子。   看到盆里的那些个物件,稳婆嘴里吉祥讨喜的话越发的顺溜,声音也更大了些。   周围不断有感慨称赞的声音响起,但都不被沈家人在意。   由沈老爷子和常氏带头添盆,之后是沈伯荣,最后是沈伯承。   之后是贺家的内亲,除了二老外给添得重些,别人都中规中矩。   主要是有前头几次做参考,到三房这儿来也不能太突兀。   但就是这样中规中矩也是一般一人见不到的场面,稳婆都笑得合不拢嘴。   贺家几个孩子都是她接生加洗三礼,哪回都是让她满载而归。   但这回,她便是歇个两三年也足够了,这还不够她欢喜的?   只不过她可不打算歇,她还想给大孙子的攒娶媳妇儿的彩礼呢。   这日子啊,是越来越有盼头了。   外头的热闹就是在云峰阁里也能听到,沈华柔躺下好一会儿都没有睡着。   是差不多都恢复了精神,也是这两天睡得太多,真的不觉得多累了。   外面酒席开始的时候,玉兰也端着她亲手做的吃食进来。   在陪着夫人出嫁之前,她就在老夫人的安排下跟大厨房的嬷嬷专门学了月子里的吃食做法。   月子里的人不管是吃是喝都跟平常人不同,得分情况单独来做。   还有奶娘的吃食,也是她盯着做的。   这手艺都学了两三年了呢,如今终于是派上了用场。   吃了饭,沈华柔就让阳春扶着她起来走走,也好溜溜食。   不然,照这样吃下去,她想减下去身上这些肉是不可能的。   坐月子可不是一直在床上躺着不同,如何可以的话,最好是第二天就要稍微活动。   但不能累着是肯定的,更不能着凉拿重物。   再有一个,就是现在。   走了一会儿,沈华柔有些渴了想喝水。   “给我倒杯水。”   阳春一边应一边扶着她坐下休息,“夫人这时候可不能站着喝水,您先坐着歇歇。”   月子里站着喝水会漏尿,这个说法也不知道准不准。   但不管准不准,既然又老一辈的这样的说,应该还是有些依据的,宁可信其有吧。   屋里本就通风不畅,走了这一阵沈华柔便觉得有些热,又觉口干舌燥。   都这样了还不能扇风,还得喝热水,还要歇口气再喝。   对现在这样的情况沈华柔并不恼,更不烦。   反而是心情放松愉快,闲时还能跟阳春玉兰说说笑。   上辈子她是如何浑浑噩噩渡过的这些日子,她根本就不愿去回忆。   当然,她心情格外的好,其中有一定贺元凌回来的因素。   趁着这会儿没人,阳春压低声音跟她说。   “钱夫人和钱小姐都让人送了贺礼来,钱夫人在小姐满月的时候还会亲自来贺喜。   到时候,钱小姐也会一起来吧。”   除了钱家没来,常家和杨慕青都来了。   “听常家大夫人说,钱小姐是身上不爽利,还说她最近都不见出门赴宴。”   主仆俩对视一眼,看尽对方眼里的笑意。   沈华柔双手捧着杯子,低头浅浅抿了一口,还有一点点烫,于是又吹了吹。   之后阳春没有再说这个,又道:“表姑娘让奴婢跟您道喜,之前运到洛京去的那些果子都卖了大价。   一露市根本就不愁卖,直接就被疯抢。   就是路上坏了些,不然还能进一大笔。   嘻嘻……表姑娘说,照这样来挣,明年就能回本来。”   她当然知道夫人为了改建庄子花费了多少人力财力,所以在得知仅凭那些印了字样和花样的桃子只两年就能回本,她心头的震惊有多大。   别说是她了,沈华柔和贺元敬也感到震惊。   沈华柔咂舌,“千金一颗的果子也有人买账,果真是富贵迷人眼的洛京城呐。”   “可惜,表小姐说只能卖个两年新鲜,之后肯能会被人发现端倪,到那时候就不值钱了。”   可是一颗就价值千金,还成本低,这样来银子快的买卖只能做两年,阳春如何不觉得可惜。   谁不觉得可惜呢,沈华柔也惋惜,更惊叹:“也就婧瑶能想出来那种稀奇古怪的办法。   其实,卖的不是果子,是新奇的点子和世人的奢望,人心的欲望。”   想到那果子上印的字和花样,阳春实觉夫人说的对。   庄子上的桃儿长到一定大小的时候,表姑娘就秘密让人写了寓意好的字,画了寓意好的画,贴在果子上。   等过上一段时间,那些被贴上的部分便有了字样和画样。   虽说是简单,但数量可不多。   表姑娘说了,物以稀为贵。   果真,表姑娘估算的都是对的。   “嘻嘻……夫人,现在表姑娘就是说太阳不是圆的,奴婢都能信。”   沈华柔抬眼瞧她,也笑。   下午,沈家的人又来陪沈华柔说了会子的话,然后才离开。   从这日之后,沈华柔就开始了清清静静的休养日子。   说起来其实每日过得都很无趣还闷,唯一有趣的时候只有跟孩子相处的时候。   过了十日后,黄氏他们就开始隔日到她这儿来玩,说话闲聊吃茶,好歹是能打发些时间。   有人陪着日子就过的快些了,给娘家侄儿送了满月礼之后没多久就是自家孩子的满月宴。   这日来的人更多,沈华柔也终于能出门。   钱珠儿又没来,不过钱夫人到是来了。   沈华柔问她,“钱小姐怎地没来?”   就见钱夫人神色有略微的变色,虽是一闪而过也被沈华柔发现了。   “珠儿她近来染了风寒,让她夜里不要开着窗户睡她偏不听,仗着年轻身体好不什么都不顾及。   结果就咳嗽了,吃了两幅要已经没有大碍。   她就是说,今日是你和孩子的大日子,她不能咳着来。   到出门的时候都还追着再三嘱咐我,一定一定要带她向你道喜。”   到底是不是风寒咳嗽,沈华柔心中自有数。   她拉着钱夫人的手柔柔笑着安慰,“夫人不用太担心,您家自己便有名医良方,小姐只是小小一个咳嗽不用两天便能痊愈。   不过还是要叮嘱小姐,可不能再仗着身子骨好就这样随意消耗身体。   呵呵呵……对了,还要劳您跟小姐带个话儿。   可要好生保养身体,我们可是早就约好了十月中旬到我那庄子上去品蟹的。   当时在场的人,可一个都不能缺席。” 第150章 巡视领地   “上一次我们去庄子上就说好了的,这个季节正是蟹肥美的时候,再配上一盅温热的桂花酒,我们玩儿上个几天几夜不歇。   钱小姐可一定要好好保重身体才行,缺了她我们可都不同意。”   沈华柔是真希望钱珠儿风寒痊愈,说好的不能少一人便不能少一人,她可不会心疼多吃几只螃蟹。   当然,沈华柔也不想再有别的人去。   “夫人您可别怪我小气不请大家伙儿都去,实在是庄子上还有些细节方面没有处理好。   等到冬季下雪的时候,一切都准备妥当了,房间也都能住人了,我啊再亲手写了请帖让人送到府上,请大家伙儿都去,咱们也玩儿上个几天几夜不歇。”   沈华柔就这样一边笑说着,一边挽着钱夫人的手臂引着她往里面走。   话说完了,正好也到了,里面已经到了人多,钱夫人不好再多说什么,只能笑着答应。   她拍着沈华柔的手,保证,“放心吧,回去我就跟她说,她听了还不是巴不得现在就好了能去。   呵呵呵……那我就等着你的帖子了,我都听大家伙说了多少回了。   之前你让人给我们送来的果子也好吃得很,你那个庄子我可一定要去亲眼瞧瞧。   不然,我这心里惦记着连觉都要睡不安稳。   行了,你今儿是主角你忙得很,你自忙去吧,我也自找人说话去,我可不跟你客气。”   在钱夫人心里,贺元凌跟自己儿子是兄弟朋友,两家关系自然是不一般。   他们不在家,沈华柔又跟自己女儿也交好,还带她女儿去赴县令夫人的宴席。   这两头加起来,就更是关系亲近。   她心里也喜欢沈华柔,觉得在她身上都挑不出毛病来,在家都不止一次两次的叮嘱女儿多跟她学。   自己女儿要是能学到沈华柔这一身的气度,还有她接认待事的稳重,她也就不怕闺女嫁人后被挑毛病了。   今日沈华柔虽说是主角,但她才刚出月子贺家人也不可能让她太累。   只让她接待亲近的人,陪着坐坐说说话。   别的那些事都有人去安排,就不用她操心。   出了月子的沈华柔,半分都没有清减。   幸好有阳春他们早早准备的新衣,不然她都没能穿着见客的衣裳。   这样的自己她是不喜欢的,但娘家人看着她这样都很喜欢,她心里还稍微能好受些。   满月宴之后沈华柔还是挨着给大家都下了帖子,人还是那些人。   有时候独处,她也会想,雅雅好好的,便就这样罢。   可只要一抱着雅雅在怀,看着她肉嘟嘟嫩呼呼的小脸儿,有时候她还会对自己笑。   这时候,沈华柔的心又硬起来。   孟婧瑶找的那个药早就处理干净了,也不会再用。   帖子上的日期是在中旬,距离钱珠儿来日子还要五六日。   到了这天,沈华柔早早的就起来收拾好,临出门之前逗了会儿雅雅。   小家伙儿认得娘亲,一进娘亲怀里就笑,小手还要抓着娘亲的衣襟。   早上拾起重,沈华柔只抱着她在屋里走了一圈,小家伙很快就又睡熟了。   接下来要连着几天都见不到女儿,沈华柔心中有万般舍不得。   抱着女儿亲了又亲,在吵醒她之前交给程嬷嬷。   “下午天气好的时候抱小姐到园子里走走。”   其实不用沈华柔特意叮嘱程嬷嬷也知道,每天都是这么做的。   可沈华柔还是要说,好似说了之后心里就能得到些宽慰一样。   对主家的吩咐程嬷嬷点头答应,“夫人放心,我都记得。”   家里还有母亲在,沈华柔当然放心。   虎将军在沈华柔脚边转,也被沈华柔严肃的叮嘱。   “你在家陪着雅雅,我可把雅雅交给你保护了。”   虎将军张大嘴做个出声的样子,其实是根本没有出声,收了尖利的牙闭了嘴之后才在喉咙里咕噜出声。   谁说畜生不通人性呢,它们只是不会说话而已。   之前因为它的叫声把雅雅吓哭过一次,之后在家它就不叫了。   自从雅雅出生后,它在家的时候也比以前多。   以前它喜欢在院子里晒太阳睡觉,现在它大多数时候都趴在偏房的窗台上晒太阳。   还每天都要跟巡视领地一样在偏房里转一圈,角角落落都不放过。   有时候看到它守在小床边认真看雅雅的样子,真有种它是在看自己崽的错觉。   虎将军是只雄性猞猁,早就成年,也不知道它在外面是不是真的有了崽。   为此沈华柔还点着它的脑袋说过:有了媳妇儿和崽子要带回来。   可虎将军的回答是退后,甩脑袋,用爪子摸被沈华柔点乱了毛发的脑袋。   从那之后沈华柔就让阳春他们多注意些,结果是根本就没动静。   倒是带回来几只鼠,除了是它自己的口粮,还送了一只给雅雅。   被沈华柔耳提面命的教训了一顿,半天都没有理她。   也幸好,之后它也没有再带口粮给谁了。   跟它交代好之后,沈华柔还蹲下摸了摸它的后脖颈子,“那我走了。”   回应她的又是一声咕噜,和一个看似坚定的眼神。   黄氏带了闺女,把儿子留在家,留他在家和满盈一起玩儿可比去庄子上让人安心。   陈氏也没带闺女,孩子们都太小了,不适合这种出门几天的情况。   一家子大小六个女人,分了两辆马车坐,还有丫头下人两辆马车,只是他们自己的人都不算少了。   最近家里虽是连着办了两场宴,但这也不是出门玩儿啊,是以贺淑惠在马车里就忍不住一次次掀开帘子往外看。   从家里到庄子上这一路都是乡下常见的景色,本就没有什么好看的,但她就觉得想看,而且此时看着就跟平常时看着不同,是她的心情不同。   作为主人家,沈华柔自然是要先到,他们到了还没有一盏茶的功夫孟家人也到了,然后就是沈家人和常钱两家一起到。   听说他们都到了,先到的人也不拘小节,一起到门口去迎他们。   沈华柔不由往钱家的马车多看了几眼,车帘子掀开,先出来的是文雯。   文雯下车后取了脚蹬摆好,再伸手去扶自家小姐。 第151章 只是听闻   搭在文雯手心里的那只手,纤细柔嫩,看着十分的白。   沈华柔自己也肤白,用贺元凌的原话说就是白得发亮发光的那种。   但文雯手心里搭着的那只手,却白出了不健康的感觉,还纤瘦。   以前的沈华柔也瘦,但手背手心里都有肉。   现在就不用说了,已经肉到关节上都起了肉窝窝。   钱珠儿确实是病了一场,但不是风寒。   她本就有体寒之症,每月来月事的时候都会难受。   两个月之前的那一次尤其严重,就是在她家里办了宴席之后的那次。   明明也没有什么特殊的情况,来之前也跟以前一样都喝了红糖水,但那次却淅淅沥沥托了十来天才干净。   家里就是大夫,倒不用请大夫。   父亲给他把了脉之后脸色十分不好,细细的询问她都吃过用过些什么,她和文雯还有母亲仔细的回想过,并无什么特别的。   父亲却摇头,“寒症比之前严重了,最近就在家好生调养,哪儿也别去了。”   自家女儿的情况钱员外是知道的,但他本人于妇人病症上并不精通,自家做堂的大夫与他水平差不多,也开不出更好的方子来治。   本来女儿的身体情况并不是太严重,好生调理加上平日里多注意些也无妨。   可这突然就严重了,一时间他是真不知道怎么回事。   他也想过请人给女儿看诊,但就龙泉县这个小地方,他不信有比他还出众的能人。   一般大夫他也不会请,没得病没治好,反而是把把柄和难堪送到别人面前去。   他想请洛京在这方面有名的大夫看,但一时半会儿也请不到。   不过这段时间钱家也没有闲着,钱珠儿也一直在调养。   平时她还不觉得有什么,并没有难受的地方,但之后再一次来月事,她就受罪了。   小腹疼就算了,后腰也疼,浑身发冷冒冷汗四肢发软,晚上睡觉的时候小腿肚子发酸发软还抽筋。   本就难受没精神,夜里还睡不踏实,短短几天的时间人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瘦下去。   钱珠儿人一露面众人就看出了她的变化,第一反应是瘦。   白是白,但绝对不是白里透红的健康肤色。   就算是她上了妆,抹了胭脂口脂,也看着不太精神。   下巴尖尖,脸颊上都看不出来挂了肉。   还有那小腰儿,细。   她穿了件有些宽松的衣裳,想来是为了看着不会太瘦。   但她忽略了一点,秋季风有些大,有风一吹动,就显得她身上空荡荡的。   沈华柔做为主人家,客人来了自然是要热情招待,即便她本就不是热情的性子。   妇人们哪个不是心里藏着精明,就算是看出来钱珠儿不对劲也不会在面上表现出来。   像贺淑惠这样没城府的小姑娘说话大咧咧的,就算说的话偶有不合适,也给人直率单纯傻乎乎的感觉。   这会儿她也小跑着过来,与沈华柔一人一边站在钱珠儿两边。   满脸关心的看着她,“钱姐姐怎么风寒一场就瘦了这么多?怎么就这般不知道爱惜身体呢?   以后可要记得,这种早晚温差大的天气再不能为了贪凉开一整晚的窗户睡了。   文雯,你要多提醒钱姐姐才行。”   她明明是岁数最小的,说的话却像大人跟孩子说的一样,让人一听就是在家学的长辈。   说不定,她就是被教训的那个,所以才能学得这么像模像样。   因为她的关心,钱珠儿有略微的尴尬,沈华柔装作没看出来。   笑着教训小姑子,“你钱姐姐又不是无意的,还能真拿身体玩笑?   倒是你,自己是怎么回事?还要意思说别人。”   贺淑惠有一次因为冬天下雪的时候去院子里摘花湿了鞋袜,又不及时回去换而生病。   就是那次,她也在家难受了半个月。   这会儿被嫂子揭穿,她有些不好意思还红了脸。   更因为不好意思,还非要再为自己狡辩几句。   “嫂子别揭我短了,我都知道错了,以后不会了。   走走走,我们赶紧进去了。”   她就是怕再不进去嫂子还要再揭她的糗事,人家不要面子的吗?   倒是因为有了贺淑惠这一番单纯的关心,其他人也顺着说几句关心的话。   其实大家都已经算是熟人了,真正关心钱珠儿的人也有。   比如常家两位夫人,比如杨慕青。   就算钱珠儿解释了,“之前染了风寒又加上没是你吗胃口,是瘦了些。   让大家跟着担心了,我这已经是大好了。”   夫人小姐们圈子里的话都是分人说的,一般情况都不会当着人的面来说得罪人。   除非,是已经撕破了脸面,也就不在乎是不是得罪了。   圈子里传有关钱珠儿的一些话,钱家人不清楚,但总有人听说了一些。   比如,常家两位夫人。   他们常家能接触到的圈子自然不可能是县令夫人那一层,但与钱家就正好相差无几。   有些话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开始的传的,最初的话是怎么说的也不清楚。   但到常家两位夫人耳朵里的时候,就是钱珠儿从小体弱多病,全靠是有钱家的上等药材保命。   又说她身体单薄,怕是不好生养。   他们家便是做开药铺的,连她的身体都调理不好,不是她本身的问题太严重就是他们家手艺的问题。   当时听到这些的时候,还因为对方不认识他们,再看别人的神色多少都带了点不自然,他们便清楚恐怕是平日里说的时候都背着他们的,只因为他们跟钱家关系走得近。   可话都说漏了,又被常家俩妯娌追着问,那些在场的人也不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多少透露了些消息。   他们也是那时候才知道,圈子里不仅是传钱珠儿身体不好,还早就传出了知情人家根本就不愿意娶她。   更有难听的,说李秀才是看中了她丰厚的嫁妆,更说钱家私下里答应了李秀才,以后允许他纳小传宗接代。   这些话,常家妯娌俩知道了也不能跟钱珠儿说。   明明不是那样,就怕说破了再毁了一桩亲。   这些话,邓氏和孟婧瑶早就跟沈华柔提过。   这些话可不是她传的,她们也只是听闻。   众人进庄子后落座,说了一阵子话就有人来禀报说外头有村民来,喊着非要见沈华柔。 第152章 你做不得主   庄子上的事一直都是沈枞在管,后来又交到孟婧瑶手里,再后来孟婧瑶一心在实事上,管理的事就交到了贺元敬手里。   既然是有事,村民不找贺元敬,怎么还会指明要找她?   附近几个村子的人,谁不知道她和贺家的关系?   她也不常来,都能指明找她了,还能不清楚这里是谁在做主?   沈华柔并不想把一个村民想得太复杂险恶,但这事儿确实蹊跷。   咋一听不觉得如何,稍一分析便会发现不正常。   有人也纳闷,“怎么还非要找你?让沈枞去问问。”   说话的就是邓氏,她是沈家的人,又是沈华柔娘家嫂子,她问这话谁也不会觉得不合适。   沈华柔也是这样安排的,她这儿有客人在,有什么大不了的事是沈枞还不能解决的。   那知坐在她身边的孟婧瑶也起身,主动说,“我去瞧瞧。”   就算有沈枞不能解决的事,她还能做不得主?   沈华柔自然信她,只是觉得她去也大材小用。   但为了保险起见,还是点头答应。   “快去快回,等你回来我们就开饭。”   也差不多中午,大家一边吃一边聊,不比现在干坐着喝茶说话来得有趣?   沈华柔不知道外面那是怎么回事,孟婧瑶心里有些猜测。   所以,她才自我请缨要出来看看。   路上她遇到脚步匆匆的沈管事,“沈管事,别跑这么急,我跟你一起出去看看。”   刚才进来禀报的是个外院小厮,平日也没在内院办过事,做事每个分寸。   也是因为今天太忙,他一时找不到沈管家,贺元敬又不在,他才到院子里禀告夫人。   夫人还是让他去找沈管事,他又急着跑出来问沈管事在哪儿,幸好半路遇到了人。   沈枞听了他的话,气得都想打他一顿。   “今儿这一笔先给你记着,回头再收拾你。”   庄子上是半年前新买了一批人,看来还是没有学好规矩,还得仔细的教。   沈枞赶着往孟婧瑶这边走来几步,恭恭敬敬行礼。   “表小姐。”   孟婧瑶在庄子上的时间也不短了,更是再三严肃说过,不让他这般客气,每次见她都要多礼。   但沈枞从来都规规矩矩,并不曾有一刻怠慢。   他谨记着自己的身份,本分,多做事少说话。   “老奴这就出去解决了,您安心回去陪伴客人。”   沈枞虽也没有在那小厮嘴里问清楚原因,但他与附近村里的人,还有佃户们打了半辈子的交道,知道要怎么与他们解决问题。   这种事如果还要主子亲自去,那他这个管事就真不用做了。   夫人交代了,庄子上的事由表小姐和贺二爷来管理,表小姐便也算主子。   孟婧瑶既然来了就没打算这么回去,她冲着沈管事点点头。   “走吧,我去瞧瞧。”   刚才已经闹到客人面前,之后再来一次就真的丢人了。   沈枞不再劝,心头却开始嘀咕,觉得事情恐怕真不简单。   大门紧闭着,门房守在门内。   知道有主子要来,他倒是站的笔直,把门也守得好。   孟婧瑶示意他把门打开,沈枞也跟他使眼色。   门刚打开一条缝,孟婧瑶就看到一个本来背对着门口的男人,猛然转过头来。   面上胡子拉碴,神色张惶急切,一双三角眼死死盯着门里。   那副模样神色,好似恨不得能从门缝里钻进来。   随着大门打开,能看到的更多。   除了那个男人,还有一个妇人和一个婆子,两个看起来五六岁的孩子。   两个孩子看起来差不多高矮,可男孩儿看着比女孩儿身体好些,脸上也有些肉。   那女孩儿,身体瘦小显得脑袋不正常的大,瘦得脱了相,眼眶尤其突出。   中年妇人也瘦,跟女孩儿也差不多。   但她是成年人,看着稍微比女孩儿正常些。   这样的情况,一看就是营养不良。   最先看到的男人和老婆子,还有男孩儿,虽然也瘦,但看着还算健康。   孟婧瑶不喜欢他们的眼神,功利性太重了。   如果说他们不是抱着目的想来得到什么东西,孟婧瑶绝对不信。   她并不是看不上谁,看不上某个群体或者地域,但老话说穷山恶水出刁民,绝对不止是随口说说而已。   龙泉县不算穷,石桥村这附近也不算恶,但每个地方总有那么些人。   为了自己的利益,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甚至把别人当啥子来看。   孟婧瑶想这些只是在脑子里过了一遍,也就是大门被全部打开的这会儿功夫。   “你,你不是……”   门外几人神色异常多变,急切,盘算,激动,猜测,贪婪……   在看清孟婧瑶的时候,都转变成了纠结失望。   男人明显是这几人中能做主的,他皱着一张黢黑粗糙的脸往孟婧瑶身后看,确定再没有别的人。   又吭哧开口,“我,我们要找的是庄子的正主儿。   是石桥村贺老爷家的三夫人,姓沈。   你又不是,你做不得主。”   又是点名要找沈华柔,还不是有备而来。   孟婧瑶和沈枞对视一眼,一人笑一人愁。   孟婧瑶嘴角上扬出绝对好看的弧度,一开口说出的话却不那么好听。   甚至,轻易就让人听出了轻蔑不屑。   “正主儿是你想见就能见的?   你是谁?究竟有什么事?赶紧说了好离开。   否则,我定要去衙门状告你个私闯民宅外加闹事的罪名。”   看人下菜碟,孟婧瑶根本就不想在他们身上浪费时间。   她的气势和语气把几人唬住,几人明显愣怔,眼神之后有微微的慌乱。   最先反应过来的并不是一来就质问孟婧瑶的男人,而是站在他身边的婆子。   男人与婆子生得又几分相像,应该是母子。   婆子向前走一小步,因为台阶上下高低的距离,她向前来就更要仰着脸看人。   但愣怔之后所表现出来的气势可不输孟婧瑶,还一手叉腰,大有要跟孟婧瑶好生理论一番的架势。   “我知道你,你只是贺家的表亲,根本做不得主。   我们不找你,你回去叫姓沈的婆娘出来。   你真当我们乡下人什么都不懂,会怕你们有几个臭钱的人张口就胡说八道?   告官府正好,我们还要请老爷也我们做主。   到时候,被定罪的看看是谁。” 第153章 证据   男人也回过神来,接着婆子的话极其嚣张笃定的怼孟婧瑶。   “等定了罪,你也跑不了。”   那位可是跟他们保证了,只要他们态度坚决强硬,咬死了贺家,贺家就肯定要大出血。   一想到背后有大人物撑腰,男人心里有底就半点儿都不打鼓了。   他也往前走一步跟母亲并立,更是嚣张的看着孟婧瑶。   在他眼里,这会儿还高高在上立在台阶上的孟婧瑶,仿佛已经落到了尘埃里,可以任由他践踏。   “你问我是谁,那我现在就告诉你,你听好了。   我是下面河中村的村民,我叫马超。   我可不是沈家的佃户,我有自己的地过日子。   就是姓沈的,她让人抢占了我家的地。   呵……什么私闯民宅,我们可没进去。   到是姓沈的,强抢百姓土地,该被县老爷定罪的是她。   还有你们,都是姓沈的帮凶,都该被下大狱。”   孟婧瑶看一眼沈枞,得沈枞轻轻点头,确定了男人的身份。   既然人是河中村的人,那就跑不了。   “你的地是在哪处?如何被我们占了?你说个来龙去脉。”   说话是说话,孟婧瑶还是没有走下台阶。   礼贤下士,她和对方都显然不是。   沈枞一直都站在她身边,只要马超说了什么不对的地方,沈枞都能提醒她。   要知道,抢占百姓土地可不是小事,沈枞再三回想确定,他们从来没有占过任何人的土地。   “你最好是想清楚了再说,我们沈家行事从来都坦荡,绝对不可能做出抢占别人任何东西的可能。”   他话音一落,孟婧瑶又接了过去。   “现在你所说的任何话都先想清楚了,否则我们再告你个污蔑罪。”   她到庄子上也有一年了,她可不知道有抢占人土地的事,最近更是没有。   结果那人却说,“去年春,就是你们山头北面下的地,那是我家的地,现在怎么成了你家的跑马场?”   婆子愤愤然往地上呸一口痰,“呸!看着人模狗样的东西,其实心最黑的就是你们这种人了。”   一提跑马场,孟婧瑶立马就警觉起来。   前段时间她看着了好几回,有陌生人在跑马场附近转悠,后来没人去她也就没多想。   刚才一听有人来找,她就多留了心,看来她的直觉还有点准。   只是,她看着的那几个人,绝对不是这个马超。   孟婧瑶微眯着眼看人,面上仍旧有浅浅的笑意。   笑着的模样美则美矣,却让人看着生心底生寒。   “既然是去年春的事了,为何托到如今才来找?   这一年半的时间都睡死了?还是说到现在才突然想起来。”   从第一眼之后孟婧瑶就没有多看那婆子一眼,她说话难听,也随她。   上不得台面的人,自己现在与她计较那些根本没用不说,还拉低了自己的身份和素质。   随着她质问的话,沈枞也有话问马超,直接把婆子忽略。   “你说那块地是你的,你拿出证据来,地契呢?”   去年春的时候庄子上确实收了一些地,是夫人出嫁之前三爷让他寻摸着收的。   但在这个庄子上周围真的没有多少能收的,唯一的两家加起来也才七亩多地。   其中正好有一家姓马,随不是眼前的这个马超,但一笔写不出两个马字,其中肯定有关联。   而且,地契在自家夫人手里,   提到地契,那一家人又变了神色,尤其是一手牵一个孩子的妇人,她神色间闪躲游移。   甚至,还有害怕的感觉。   发现孟婧瑶在看她,立马就低下头,根本就不敢与孟婧瑶对视。   因为她站在男人和婆子身后,是以两人都没有发现她的异常。   这几人,应该是一家子人,妇人在这个家里的地位,完全可以看出来没有,就是习惯了平时也没有她发言的机会。   偏偏,她这忍气吞声唯唯诺诺的模样,还被儿子看不起。   小男孩儿嫌恶的看她一眼,哼一声,甩开了她的手。   妇人明显是不放心想去拉他,又因为男孩儿的嫌恶眼神而退群。   看着妇人,孟婧瑶都不能想象她在家的日子是如何过的。   或者,那个地方对她来说根本就不是家,只是一个能让她遮风避雨的地方。   但更多的风雨,也是那个地方里的人带给她的。   这种人,可悲又怜,却也不值得可怜。   人生在世有千百种活法,全看个人想要如何活。   唯有自己下定决心去做,去改变,才能活成自己想要的模样。   就在孟婧瑶自己翻转这些的时候,马超和婆子已经互相交换了几个眼神。   孟婧瑶没心情闲空在这里等他们临时商议,当即便又质问他们。   “你们没地契,说不说来,那就请回吧。”   而马超他们既然是来找事的,又如何会让人这么就回去了,他们的目的还没有达成呢。   那位可是交代清楚了,今天姓沈的在这里招待客人,趁今天人多她脸皮挂不住就容易拿回地来。   过了这个机会,以后再想拿回地,就更难了。   他们既然敢来,还敢说见官的话,那就肯定是有证据在手。   之前是怕沈家贺家家大业大欺负人,现在有人给他们撑腰,当然要搏一把。   姓沈的要怪,只能怪他们得罪了人。   母子俩被孟婧瑶催促着,决定孤注一掷。   “我们虽然没有地契,但我们有转让文书,时间可比你们的买卖时间更早。   所以,那地就是我的,你们抢了我的地,地不仅要还给我,还有这一年半的收成,也要赔给我。”   他地里产出的粮食,自然也该归他所有。   沈枞走下台阶,要看所谓的转让文书。   “空口无凭,把你说的文书拿出来。”   可马超明显是防备着沈枞,“看是可以,但得我拿着你看,你不许碰。”   他们这些地主老爷最是狡猾,要是再抢了他的文书毁了,他的地就真的拿不回了。   沈枞答应下来,“你拿着我看。”   马超一边从胸口取出折叠的文书打开给沈枞看,一边又说。   “你别想糊弄我,我可是问过张老三了,他家是在第二天下午跟你签的买卖契书。   当时我大伯就是跟他一起,他签完了走,才是我大伯签。” 第154章 不太聪明   去年春的事,孟婧瑶那时候还没有来,但她能确定一点。   去年秋上的时候他们第一次到庄子上来查看,那时那块地确实是三表嫂的。   三表嫂的人品她是相信的,绝对不可能抢谁的东西。   再一个她在庄子上这一年的时间了,可以确信沈枞的人品。   那时候三表哥初次提议要建个跑马场,三表嫂就说要用那块地来着。   她记得,当时还在那附近遇上了一个村民,那村民还和声笑颜跟沈枞打招呼。   附近有其他村民看到他们,并没有人表现出憎恶,从这一点上来说也表明了沈枞的人品。   孟婧瑶看一眼他,见他神色沉稳并没有慌张之色。   沈枞不慌不忙的看完了马超手里的文书,确实是一张土地转让的文书,而且所转让的正是他说的那几亩地,也是他们现在跑马场的一部分。   他不急,马超母子俩可急得很。   见他都看了半天还不说话,自己也说了那些话,他连个反应都没有。   这就让他们心里没底,七上八下忐忑得很。   忍不住催促,“文书你也看了,上面还有我大伯的名字和手印,绝对是真的。   当时写这份文书是请的我们村读过书的老童生,那老童生还在,就算是上了衙门他也能作证。”   这样一说马超又增了几分底气,他也是故意提的衙门,为了吓对方。   他其实也不想去衙门,对那个地方下意识的害怕,也抵触。   像他们普通老百姓,一般有事都是自己协商解决。   要是自己解决不了的,就请村长或者族老主持公道。   一般只要不是杀人放火的大事,事情发展到村长族老这里也就解决了。   要不是万不得已,绝对不回去惊动官府。   甚至有的人,一听要去官府立马就退缩了,宁愿吃亏也不愿意去。   包括他马超也是,他现在还一副咄咄逼人的模样,多半都是仗着手里有文书,背后有大人物承诺了要给他撑腰。   因为他说得有鼻子有眼,连门房看着都心中打鼓。   不过他是庄子上的老人,内心还是更多偏向主人家。   孟婧瑶没动也没再说什么,她在等沈枞。   被马超再一次催促的沈枞,终于是开口,话说得慢条斯理。   “你这个文书确实没问题,这上头说的那几亩地,也是在我们庄子上新建跑马场上。”   他这话一出,马超一家的神情立马就放松下来。   在这一刻,他们已经认为那几亩地肯定能拿到手,已经是他们的囊中之物了。   就连一直低着头的妇人也抬起头来,眉眼放松,嘴角有微微的笑意。   下一刻,沈枞话音一转,神色也凌厉起来。   “只是,在你们签这张文书的头一天,你大伯马桂已经把地卖给了我们庄子。”   在马家人一脸错愕的神色下,沈枞接着道。   “你们所张老三确实是在文书后一天来签的买卖契书,那天你马桂也来了。   但他并不是来契书,而是来感谢的。   说了感谢之后,他也就走了,之后再没有来过。   至于你们之间的协议又是怎么一回事,那就不管我们的事了。”   这样的结果马家当然不可能接受,“空口无凭,你说是头一天就是头一天,你把证据拿出来看。”   马超反过来要沈枞拿证据,也是跟沈枞学的,不然凭他自己,这时候脑子都是混乱的。   经他一提醒,婆子也跟着叫嚣让沈枞拿证据。   “你说是就是?我们这是证据,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   你呢?你说时间不对,那你有什么证据?”   若是换一家人来,沈枞还真不一定就能记得这么清楚,毕竟事情太多,他哪还能记得住具体的时间。   但他们把跟这件事有关的人都一个个说了清楚,他的记忆也就逐渐清晰起来。   他是记不住具体时间,但确实记得清楚,马桂比张老三先来。   本来张老三还嫌价格给低了,以为他们庄子上是着急买地,他能多拖上几天趁机涨涨价格。   隔了一天他又来,当时沈枞还当是他看着马桂同意,他怕拖太久黄了,这才又主动来的。   最让沈枞记忆深刻的是,马桂是第一个都卖了地得了银子之后还来说感谢话的人。   买卖交易银货两讫的事,哪来的感谢之说?   但是沈枞纳闷,现在他算是有点能明白了,大抵就是专门做给他这个侄儿看的。   证据,他当然有。   地契是给了夫人,但当时买卖的契书他这里留了一份。   “你等着,我这就去取了给你看。”   沈枞走后,门口就剩孟婧瑶面对马家人,门房还不放心也出来站在她身边。   村里的婆子撒起泼来有多厉害他可知道,万一那婆子发疯,表小姐一个娇滴滴的小姐哪能扛得住。   别人替她紧张,孟婧瑶却是半点都不紧张。   她依旧看着那一家人,观察他们从头到尾的一举一动。   沈枞一走,他们又慌了,母子俩头凑着头商议。   期间,那婆子抬着眼皮睨她好几眼,都不是好眼神就是了。   如果不是她看到了还有别人在马场附近转,她真就信了是这家人单纯为了地而来。   被人利用?替人做事?还是另有阴谋?   这马家一家子,看起来都不太聪明的样子。   孟婧瑶相信自己的直觉,她扭头对门房低语。   “一会儿沈管事出来后,你就进去找杨小姐,让她给我派个得用的人来。   别让其他人知道,让人请了杨姑娘出花园再说。”   门房以为她也是跟他想的差不多,要提前防备。   “是。”   沈枞进去之后没有去花园见沈华柔,他觉得这种小事根本就不必来扰夫人操心。   他迅速取了契书就出来,也没有注意到门房跟他前后脚又进去。   门房进去之后一路小跑着到花园外,找了个熟悉的丫头进去请杨慕青。   杨慕青是借口去厨房看菜才出来的,一听孟婧瑶让门房带的话,二话不说就去安排人。   叮嘱门房,“你先去吧。”   门房也不太放心门口的情况,又赶着回去。   刚到门口就到那婆子撒泼,“你们就是黑心眼的,肯定是你们做了手脚,花言巧语蒙骗了我家大伯哥。   他都跟我儿签了文书,我儿给他养老送终,打幡摔盆,他那几亩地就都是我儿的。   我要告你们,你那个肯定是假的,根本做不得数。” 第155章 物超所值   “你们这些人就没长良心,你们就是看我家大伯哥孤家寡人一个,以为他死了就死了,没人来找就想霸占了他的家产。   你们沈家贺家仗着家里有权有势,以为就能在龙泉县一手遮天了?   我告诉你,不可能,我们要报官,等老爷抓你们蹲大狱。”   孟婧瑶还真没有见过像这样在地上滚来滚去撒泼的,以前看过的最多也就是坐在地上,两只手随着哭喊不断的拍打大腿和地面,拍得啪啪作响,绝对用的大力气。   但是她就觉得有点意思,看热闹之余她还有为撒泼的人考虑过,自己打自己怎么能下那么重的手?   这会儿,孟婧瑶被他们破坏的心情又莫名好起来。   看着这一家打主意吃亲戚绝户,还贼喊捉贼的恶人,孟婧瑶觉得那马桂可能晚上要来找他们叙旧。   若是他们真的对马桂好,马桂何至于摆他们这一道?   那婆子滚了一会儿又坐起来一边拍大腿一边叫骂,眼神犀利嘴巴也犀利,随着她一张一合唾沫星子乱飞。   沈枞明显十分嫌弃,他还往后退了两步,只冷眼看着她撒泼。   地上虽然铺了石板,但也有不少的尘土。   再加上客人们来的那些车带来的泥土还没有来得及清扫,这会儿一坨坨的都被她滚的时候压扁。   身上的泥印子是肯定的,还有些土还沾在了衣服和头发上。   头发散落得乱七八糟,跟个疯婆子差不多。   当然,她本来的头发也乱糟糟,孟婧瑶都怀疑他们根本没有正经梳过发。   穷和邋遢是两码事,而他们得天独厚都占了。   婆子越闹越大声,就是打着要闹大闹开的注意,最好是让里面的客人都出来看。   沈枞能放任他们这样闹腾下去,当即就给门房使了个眼色。   门房会意,招手让几个小厮拿着棍棒出来。   沈枞警告他们,“有话说话,要去衙门就去衙门,再敢嚎一句,这就打棍子打你们出去。”   他可不是菩萨心肠,不然也管不了这么大个庄子。   举着棍棒的小厮在马家人面前站了一排,个个都横眉冷目对着他们。   面对这样的情形,马家人都怕了,撒泼的婆子也立马萎了。   嘴巴张张合合几次,肯定是想骂人,但最终却一个声儿都没有发出来。   她还坐在地上,大概是想等儿子或者儿媳妇儿来扶她,但谁都没有主动来。   她当然舍不得骂儿子,转头找儿媳妇儿。   “你是瞎了?还不快来扶我一把,没眼力见的东西,屁用没有。”   骂人的话张嘴就来,显然是平日里就这么骂惯了的。   妇人被骂得抖了抖,面上明显害怕得紧。   赶紧放开女儿的手,过来扶婆婆。   而她的女儿,在被母亲放开之后,小心翼翼的往后退,像是要远离奶奶和母亲。   下一刻答案就出来了,她就是下意识远离。   因为,她的母亲在扶起奶奶后,就被奶奶扇了巴掌,还是左右开弓连着两个耳光。   “啪啪”两个响亮的巴掌之后,夫人灰黄的脸上立马就浮现了两个巴掌印,一看就疼。   可她竟然也不反抗,默默的接受了退回原位。   婆子打了妇人好似还不能出气,又转头找人,视线落在孙女身上,吓得小女孩儿脸色煞白身体也在发抖。   妇人不敢反抗婆婆,也不护着女儿,就这么站着眼睁睁的看着婆婆又给了她女儿一巴掌。   小女孩儿被这一巴掌打得猛然偏过头去,脸上也多了个巴掌印,立马就肿了起来。   而马超和儿子看着他们被打,也不阻止,连句话都没有。   满眼满脸都是嫌恶厌弃,在他们的心里根本就没有把那两人当人来看吧。   看着母亲先后打完了妻子和女儿,马超终于说话了。   “你们别嚣张得意,今天就算了,你们等着。”   说这个话就是要跑,他们也确实就是这样做的。   沈枞没打算就这么放他们走,招手让人去拦。   他是打算送他们去见官,这事儿不说清楚了,绝对还有麻烦。   等他们再来找麻烦,不如一次性解决。   却又看到孟婧瑶对他摇头,只要放他们离开。   等人走远了,沈枞要问她为什么。   门内大步走出来一个人,正是杨慕青安排来的人。   是个身形瘦弱的男子,容貌属于放在人群里看一眼都记不住的普通。   “劳烦卫兄弟辛苦一趟,跟他们去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   卫昂抱拳应一声,脚步轻巧从他们身边经过,追着马家的人去了。   只解决马家这几个人没什么用,得揪出指使他们来闹事的背后人来行。   “回去就说是之前在山上的做事的人,听说嫂子今天来了,想来问问庄子开业之后还招不招人做事。   庄户人家不懂那么多规矩,以为只有见着了正主儿才能得个准确的话。”   这个理由其实不算好,但谁又真的在乎呢?   果然,她回来这么一说,大家随便议论了几句也就不再提。   沈华柔都没有多看她几眼,免得惹人怀疑什么,直接就说摆席面。   “那我们就入席吧,尝尝蟹鲜不鲜。”   依次落座之后,沈华柔还给他们一人安排了一个专门剥蟹的丫头。   都是小姐夫人,谁是能自己剥蟹壳的人?   而安排剥蟹壳的丫头都是经过孟婧瑶专门训练过的,就是为了以后给客人剥壳。   当即就得了人夸赞,“这个安排好,不说别的,只这个安排就决定了你这庄子的档次。”   “银子花得值,既然是专门出来玩儿,玩儿的就是一个舒心开心。   你这个安排属实是贴心,既不用脏手,又能品尝了美味,好得很。”   沈华柔接着孟家嫂子的话笑道:“既然是收了你们的银子,那就肯定要把个方面都做到极致,让你们再心甘情愿的掏银子。   事后再回想起来,也要觉得银子掏得值,不至于心疼到让我总打喷嚏。”   孟家嫂子笑她,“哈哈哈……你可跟婧瑶那丫头学坏了。”   沈华柔脸不红心不跳半点不觉得尴尬,笑得坦然。   “生意人嘛,在商言商。   但今天可没有收你们的银子,你们可要多吃几只。”   请客,她就不会吝啬。   关键,她就是为了让某人多吃几只,越多越好。 第156章 不可饶恕   钱珠儿知道自己的身体情况,也知道螃蟹是寒凉之物不能多吃。   但来都来了,这几日也不是特殊日子,她若是一只都不吃的话,就是太不给主人家面子了。   再一个,她今天强撑着来这一趟,也就没有意义了。   想过就说是她对螃蟹敏感,不能沾。   但,本来她就是为了打消众人心里她身体弱的印象,不能再让人觉得她性子矫情。   左右不过是一两只而已,应该问题不大。   沈华柔哪能就让她吃一两只?   “咱们就这么吃酒有什么乐趣,可是说好了的,来了就安安心心多玩儿两天,反正也没别的事,不如来行酒令吧?”   孟婧瑶是提议行酒令,可还没等大家说同意她就直接让人给大家把酒杯满上了。   当然,也没有人提出不同意的话。   都是安着心来玩儿的,当然是如何有意思就如何玩儿。   大家都同意的情况下,有哪一两个人不同意的话,那就是不合群了。   “来啊,来啊。”   有人摩拳擦掌,有人跃跃欲试,“我可不会让你们。”   没有喝酒之前,所有人都是清醒的。   喝了酒之后,可不能保证所有人都能控制住自己。   酒过三巡,有人运气不好,有人酒量不好,也有人确实是略逊一筹。   沈华柔看着桌上已经显出醉态的人,又看到尽职尽责招待客人的丫头。   举起酒杯敬孟婧瑶,“你辛苦了。”   孟婧瑶举杯与她轻碰杯,两只酒杯碰撞出清脆悦耳的声响,犹如他们现在的心情一般愉悦。   “说什么幸苦,庄子虽然不是我的,但我不是得了嫂子给的干股,应该尽心尽力。”   便是立在他们身后跟丫头学剥壳的玉兰也跟着笑,学剥壳和听主子们闲话两不误。   她没有阳春聪明,这点自知之明她是有的。   阳春时常都提醒告诫她,多做事少说话,少说少错。   有时候她是会忘,但不是一点脑子都没有,不管什么事都胡说。   这个事,她也知道,未免会有一不小心说漏嘴的时候,她就打算说少错,能不说就不说。   晚上,她要再给钱小姐做一碗醒酒汤。   最后,所有人都是在丫头的搀扶下回到各自的房间休息,厨房里熬醒酒汤的锅是最大的锅。   沈华柔本就没有酒量,可不敢一口一杯,但就是这样小口小口的抿,也喝了几杯。   是以,她也醉了。   就跟去年在孟家给舅舅拜年那次醉的程度差不多,只是这次没有贺元凌照顾她。   在阳春和玉兰两人合力之下,她才得以洗漱又换了干净衣裳躺在床上。   在她躺下之后,孟婧瑶过来找她。   “夫人醉了,现下已经睡了。”   玉兰亲自给钱珠儿熬了醒酒汤让人给她送去,刚安排完就看到孟婧瑶来,她并不想夫人被打扰。   “既然是睡了,那我也回去了,明日再说。”   孟婧瑶并不多话,转身就走。   回去她没睡,想着等一会儿看看能不能等到卫昂回来。   确实等到了,卫昂一直跟着马家人但河中村家中,又藏着等到了马家人入睡之后才赶着给回来。   “听他们说话的意思,他们确实是被马桂给摆了一道,但他们也确实没有好好给马桂养老。   我又到村里去打听到一些消息,   据说这马超母子俩可不是好东西。   以前马超父亲还在的时候,村里人看在他的面子上还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到老爷子死后,村里人都不愿意跟他们家来往。   马桂早年死了发妻,之后没有再成家,也没个子嗣,只有靠这个侄儿给他养老送终。   早些年他挣下的家业都补贴给了这个侄子,有自愿给的,也有被马超母子俩以各种理由哄了去的。   马桂身体好能挣得时候他们对马桂还能有些耐心哄着,后来几年马桂身体不好,也攒不下银子后,便也就原形毕露了。   不仅是对他不耐烦,还想让他把土地和房子都卖了,银子交给他们来保管。   马桂先被哄着卖了房子搬到马超家里去住,卖房子的银子一交出来,连口饱饭都得不了吃。   半年之后,马桂也算是看明白了这个侄儿不靠谱。   我问过他提的张老三了,他说当日是那马桂去找的他,说要一起去。   也是马超跟他说要卖地,然后他才同意的。   但张老三也说了,他也确实不知道马桂是提前签了契书,还以为是他们一起签。   我问了好几个人,一提起马家母子两人,都是摇头。   为人不行不说,对媳妇和女儿也不做人。”   对马家人的人品,孟婧瑶一点都不怀疑,哪里能叫做是人?   自作孽不可活,他们这种畜牲下了地狱也不可饶恕。   马家媳妇自己立不起来就算了,但那小女孩儿投到马家着实是可怜。   她那样,以后说婆家也难。   要想后半辈子能有好日子过,要么她自己做出改变,要么她嫁的男人能立得住,压得住娘家人。   可怜归可怜,但跟她半点关系都没有,她也就现在听到了微微感叹一下而已。   又听卫昂说,“马桂死的时候,咱们也刚在改建庄子。   那时候他们是想来找夫人理论的,但畏于夫人的身份,又不敢来。   这次来,是背后有人做推手。   那人是谁不知道,他们就没有明说,只说是大人物。   那人不仅给他们出主意,还说要支持他们拿回自己的土地,说什么是为正义。   他们还商量着明天去找那人,问问看那人该怎么办。   一会儿我就再回去盯着他们,明天我再跟着去看看,背后那人究竟是谁。”   他已经去了半天,孟婧瑶哪能这么用人?   “你就别去了,回去好好休息,我跟杨姐姐说再安排别人去。   晚上也不能一个人去,多一个人也好有个照应。”   在这一年的时间相处下卫昂知道她是什么性格,也就没有再多客气,当即答应下来。   “好,那我跟你一起去,也好跟他们再说说清楚。”   “好,我们这就去。”   杨慕青也没睡,那点酒对她来说根本就不算什么,也是等着卫昂回来。 第157章 以免再生枝节   闲来无事的时候沈华柔便细细的想贺元凌,像这种时候出了事,沈华柔也会想贺元凌。   若是他还在家,哪就用她费心费神?   只是这回她不骂贺元凌了,更多的是想贺元凌得用的地方。   他离开之前做得最得用的一件事就是请杨慕青留下来,不说庄子上的事杨慕青帮了多大的忙,但就是贺淑明和这次的事最大的功劳就是她。   以前只觉得贺元凌不务正业,是没个正形的纨绔做派,都是她不够了解他,也看轻了他的朋友。   是她错了。   昨晚上沈华柔确实是喝醉了酒,后来喝了醒酒汤又睡了一整晚,早起来精神还算不错,脑袋也不疼。   起来就听阳春说昨晚上孟婧瑶来找她,想起来她大慨是为了什么,于是赶紧收拾了来找孟婧瑶。   听了前因后果,沈华柔半句不提那马家,先与孟婧瑶和杨慕青道谢。   孟婧瑶好歹是表妹,也算是一家人,她自己也占了分红,她为庄子上出力是理所应当。   但杨慕青不同,她带着寨子里那么多的人下来,又帮了她不少的忙,就连马场里的那些马都是他们在驯养。   杨慕青这个人脾性十分对沈华柔的胃口,但就算是关系再好的朋友亲戚,也不能一直这么不客气的用人。   杨慕青不在这儿,她早起就骑马出去遛马了,溜一圈到跑马场那边,再耍一套枪再跑回来。   她是一直都有溜马和练枪的习惯,她说的话与贺元凌一样:三天不练手艺生,必须天天练。   只是到了庄子上后,反而是没有她以前在山上来的自在。   至少,场地不如之前宽敞。   杨慕青又安排就两个人到马超家附近守着,除了监视马超一家外再就是想弄清楚背后的那人是谁。   孟婧瑶猜测,“之前有不少的人到庄子附近来转,我问过,有些是听闻我们要做生意特意来看的。   也有是别家的管家仆人受主子吩咐想来取经的,毕竟之前庄子的名声已经传出去了。   又有送给关系亲近的人家的果子做铺垫,有人好奇也是正常。   所以我就想,是不是有同行?”   她是生意人,想事情首先就是往这方面想,也不是没有她说的道理。   沈华柔顺着她的思路想了想,内心里也是赞同的。   不然,怎么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这个时候,他们都建好了准备开业的时候才来?   两人便顺着这个思路分析起来,“还有那背后给马家支招的人,他又是怎么知道马家还有那件事?   绝对是有心人专门做了调查,说什么为了正义都是借口。”   孟婧瑶点头,“还特意挑了今天来,是早就知道嫂子今天要请客。   我们是早几个月就定下的这场聚会,但具体时间是在嫂子出了月子给众人下帖子的时候才定的吧。   这个时间,只有从客人们口里传出去。   当然,这也不是什么隐秘不能说的事,会被人知道也正常。”   说着她又顿了顿,“咱们也不要直接问是谁往外传了,但能肯定的是,就是跟他们有来往的人。”   谁家还没几个亲戚朋友?这个范围就太广了,实在不好猜。   沈华柔想了想,“那就先不猜了,马家不是说了今天要去找那人么,那咱们只等着就是。”   “嫂子说的是,根本就不用猜,浪费时间精力,我就是好奇。   天色也不早了,客人们都等着招待呢。”   于是,两人便手挽手到底前院去。   路上孟婧瑶想起来一个事,便当闲话来讲。   “昨夜我去找你,看到玉兰丫头亲自给钱珠儿做了醒酒汤。”   她还以为是沈华柔又出手了,虽然他们之前商议的是结束了,但沈华柔要再来一次,她也乐得接受。   结果沈华柔却是一脸茫然,“我没让玉兰送。”   两人同时去看跟在身边的阳春,眼神询问她究竟是怎么回事。   只见阳春轻轻点头,“玉兰是看钱小姐醉得有些厉害,怕她醉酒难受。   所以在给夫人熬醒酒汤的时候,便多做了些,让人给钱小姐送了些去。   其实大厨房里也做了做够的醒酒汤,是玉兰心里感念钱小姐送肉脯的情意,便在做的时候多做了些。   加了些温热滋补的食材,也是想着钱小姐快到了不方便的日子。”   阳春特意在温热滋补几个字上加重了语气,沈华柔和孟婧瑶便听懂的意思。   两人看了看对方,心里都有了决定。   “那就好,人家毕竟是客人,不能怠慢了。”   “是啊,都是客人,但客人这么多的,不能让其他客人觉得咱们厚此薄彼怠慢了谁才好。”   阳春心领神会,立马就应道:“奴婢知道了,会提醒玉兰。”   夫人和表姑娘的意思是收网了,让玉兰别再单独给钱珠儿那边送东西,免得再生枝节得不偿失。   当时她是不知道,不然她也要阻止玉兰。   也知道玉兰是好意,但就怕弄巧成拙。   下午,大家说好了再往山上走走,在跑马场那附近有一片柚子树,这个时节正是吃柚子的时候。   之前孟婧瑶让人摘了一些尝鲜,剩下的就都留在树上了,为的就是等这时他们来了自己去感受摘柚子的快乐。   孟婧瑶提前就把话说了,“我们这个柚子虽然个头不大,但皮儿薄,甜,果肉清脆汁水还足。   吃了果肉,我再用皮给大家做一道茶吃,保证大家喝了一口想二口。”   孟婧瑶这一张嘴沈华柔是佩服的,只要有她在,基本就不用担心气氛会低迷。   天生的生意人,领导者,沈华柔是这样看孟婧瑶的。   “上次就说我们自己摘桃子,最后都没体验到,这回可不得再哄我们了。”   不怪萧氏有怨气,上次确实没有让他们动手。   孟婧瑶也有怨言,“明明是为大家着想,那桃儿上多少毛?弄到身上多痒?   人家好心还得了埋怨,哼!”   一路斗嘴说说笑笑,没感觉到多长的时间就到了柚子林。   林子不大,统共十二棵柚子树,每一棵树都又高又粗,枝丫上挂着的柚子也黄橙橙的诱人。   个头确实不太大,但颜色好看,一个个都差不多大小,一看就是经过了筛选的。   孟婧瑶拿了专门摘柚子的网兜给大家示范,她才在示范就有人按耐不住自己拿了一个跃跃欲试。   阳春也拿了一个想试,拿网兜的时候无意间看到文雯走到半路慌慌张张往回跑。 第158章 温婉贤良   玉兰守在夫人身边等着阳春拿网兜回来,一时仰头看看树上的柚子,一时又看看阳春,一双眼睛可忙得不可开交。   找到一颗大些的柚子,激动的指给沈华柔看。   “夫人您看那颗,就是那两颗连一个枝头后面的那颗。   奴婢看了好几遍,就那一颗是颜色最好个头最大的。”   说着就扭头去看阳春,已经着急她怎么还不把网兜拿回来。   正正好就看到了阳春不仅还没拿到网兜,还一点都不着急。   顺着她的视线看去,也看到了文雯在钱珠儿身边急切的跟她说着什么。   距离有一点点远,文雯又说得小声,根本就听不到她说的什么。   但从她急切慌张的神情来看,也能确定是钱珠儿出了什么情况。   于是,她提醒自家夫人。   玉兰没说话,拉着沈华柔的手臂晃了晃。   沈华柔被她引着往那边瞧,见钱珠儿脸色苍白难看,像是在极力隐忍着什么。   “你去问问是怎么回事,若是有事就让人送她们给回去休息。”   本来玉兰都准备去了,沈华柔又嘱咐她,“别声张。”   就算是不声张,在场这么多双眼睛耳朵还能瞎了?聋了?   玉兰还没走到钱珠儿身边,已经有离得钱珠儿近的人发现了她的异常。   是沈华澜,在文雯折回来的询问钱珠儿情况的时候她就发觉了。   本来她还没认为有什么,只当是他们主仆之间有话说,后来一来钱珠儿的脸色。   苍白的厉害,她也惊了一下。   这可是在她妹妹的庄子上,还是她妹妹下帖请的人来,万一要是出了什么事,不管是不是跟华柔有关,在道义华柔多少都要沾点儿关系。   尤其,这人还是元凌朋友的妹妹。   几番下来,就更不好说了。   昨天来的时候,她就看钱珠儿脸色不好,当时她就想着跟妹妹说,最近再要有宴都别请她了。   人家来不来都不合适,还影响人家休息。   结果一直没机会说,后来就想着反正人都来了,等结束了再说也一样。   这会儿她往钱珠儿身边靠近两步,关心的询问她。   “钱小姐可是有哪里不舒服?我们都不是外人,你不舒服可不要硬撑,歇会儿,或者回去多休息休息。”   钱珠儿身体虚弱的事大家也不是今天才知道,上次大家都能走上山顶,就她一个小姑娘不行。   昨天来时她就脸色不对,也是大家有目共睹的。   沈华澜就是故意说给大家听,大家都长了眼睛。   一时间,大家都往钱珠儿这边围过来。   她忍得幸苦就是不想被大家发现,尤其是在看到沈华柔吩咐玉兰过来的时候,她就想着单独跟沈华柔说一声,她好回去了。   小腹突然就疼得厉害,似绞痛,似痉挛。   她猜测,是月事要提前来了。   这次的情况比之前几次的反应还要强烈,疼得她咬紧了牙说话都难。   袖子下,她捏着文雯的手,她能感觉到文雯回握的手指有些僵硬。   她想放轻些力气,但根本做不到。   额头上出了一层密密的汗,是疼出来的。   众人看着她动了几次唇都没出生,唇瓣还一直抖,都吓得不轻。   “别摘柚子了,我们回去吧,赶紧请个大夫来瞧瞧。”   说话的是孟家二嫂,孟家几个妇人其实都不太喜欢钱珠儿,因为孟婧瑶对她一直没有好感,他们也都被孟婧瑶给影响了。   说是不摘柚子了,她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的。   扫兴。   众人七嘴八舌,都是关心钱珠儿身体的话。   钱珠儿不是一点人情世故都不懂,又明知自己是个什么情况,只想自己回去歇歇。   强撑着跟大家说,“我就是昨天吃多了酒肠胃有些不适,回去歇歇就好了。   不是什么大事,就不惊动大家一起折腾。   你们接着玩儿,我去马车上喝口热水,一会儿回去睡一觉应该就没事了。”   沈华柔还是不放心,“还是请大夫来看看。”   “嫂嫂忘了我也是懂一些医理的,真不用请大夫了,你们也都别这么紧张。   因为我这点小事弄得大家都没心思玩儿了,可真成了我的罪过。   你们继续摘柚子,我这就回车上喝些水缓缓。”   袖子下,她捏了捏文雯的手,文雯立马会意。   “我们车上备了热水,奴婢这就扶小姐去。”   玉兰帮着在另一边搀扶钱珠儿,跟文雯一起送她到马车上。   她都这样说了,大家也有些动摇。   毕竟是来玩儿的,他们冲的是沈华柔的面子,不是她钱珠儿。   他们跟钱珠儿,说来真不算多熟。   孟家大嫂又招呼着众人摘柚子,沈华柔又多安排了两个丫头跟着去,也嘱咐马夫小心赶车,让玉兰跟着回去照顾。   看着他们走远了,沈华柔这才回头来继续陪客人。   一回头就看到萧氏也还在,两人一对上面,萧氏叹一口气。   “钱家妹子这个身体,着实是太虚弱了些。   之前我就听她提过是体寒之症,每每月事的时候总要吃亏。   估计是昨天吃多了螃蟹,她自己也不知道忌口。”   她真没有怪罪沈华柔的意思,沈华柔哪儿就能知道她是不是体寒?   但她自己知道,又说懂些医理,她还不知道忌口多顾及些身体,便是她自己不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   顺着她的话,沈华柔自责道:“早知道她是这个情况,就不该让她吃那些,又喝了不少的酒。”   “螃蟹配酒是没问题的,昨天咱们喝的酒本就是有驱寒的功效,就算是多喝几杯也无妨。”   说着话,萧氏又叹气。   反正她是觉得,钱珠儿年轻,实在不把身体当回事,是有些任性的。   她哪里又知道,后来钱珠儿觉得酒有些辣口,玉兰给她换了另一种酒。   别说是萧氏不知道了,就是沈华柔都不知道。   沈华柔也叹气,只用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这事儿我们说说就是了,别再说了,她一个姑娘虽说是定了亲事,这种事也不好让人知道了去。”   在萧氏他们心中,沈华柔向来都是心细温婉的性子,她从来不曾怀疑过沈华柔会做害人的人。   她好心请大家来又吃又玩儿,难道还是专门只针对钱珠儿?   那边他们都开始摘的,见沈华柔和萧氏还没去,便高声喊他们。   “华柔,萧姐姐快来啊,华柔你看看我手里这个,是不是刚才被你看上的那个?” 第159章 威风凛凛   “可不正正就是我看上的那个么,这个单独放着,一会儿先开了吃,尝尝看这个长得好个儿又大的,味道是不是也最好。”   其实沈华柔哪里知道是不是,都长得差不多,她也没仔细看,真看不出来。   但也问题不大,不影响她嘴上答应。   喊她的人是孟家大嫂,也是为了赶紧恢复气氛,总不能为了一个人,让大家玩儿都没有心情。   沈华柔和萧氏对视一眼,一起过去。   阳春准备好了网兜,还自己试过兜了两个,有些费力但也觉得有趣。   沈华柔接过来在阳春的语言帮助下,也摘了两个。   “摘这个柚子比抱雅雅还要更重。”   沈华柔是这样下结论的,这一瞬间心里想的也是她的雅雅。   虽然昨天早上出门之前才见了雅雅,但沈华柔还是想念女儿了。   在这一点上,贺元凌好像是有一点点靠后了。   沈华柔也想贺元凌的,没想过区分他们父女俩。   阳春一听就知道夫人是想念小姐了,也笑着道。   “明日我们就能回去见到小姐了,奴婢也想小姐了呢。   奴婢也觉得,这个杆子太长,那头兜上柚子之后的重量还真比小姐重一些。”   主要还是因为杆子太长,再一个就是也不好使力。   体验了一番亲手摘柚子的快乐之后,大家就说准备回了,回去吃柚子,还有孟婧瑶说的用柚子皮给他们做一道饮品。   常家二夫人苗氏突然想起了一个事,“这就到马场了,年初来的那些马是不是都让杨姑娘驯好了。   反正来都来了,咱们也去看看。   还有元凌从我家赢的那匹小白马,现在都长大了吧?”   提起小白马,沈华柔就想起来那日也是在庄子上,更是她第一次认真的看贺元凌展示风姿。   确定他除了模样身形外,确实还有优点。   上次他回来时间太匆忙,都忘了跟他说马到了的事,也不知道家里人跟他说了没有?   苗氏的话又打开了话匣子,大家也都来了兴趣,上次也见过那些马,但只是歇脚随意看了几眼,根本就没有认真看过。   常家两位夫人其实都不算是大家闺秀,他们也习武有功夫在身,骑马更不在话下。   骑马的人,都爱马。   “那就快走吧,别在这儿站着浪费时间了。”   “可惜这次没有带骑马的服装,不然还能跑上两圈放松放松。”   沈华柔也想起来,她还没有开始学。   而答应了要教她的杨慕青跟她心有灵犀,“再修养两月,你有空就能来学了。”   才出了月子,还是不能立马就骑马颠簸。   经过两年的时间来改变,对学骑马这件事沈华柔不再是可有可无,甚至是急切的期待。   有些东西,可以不用,但不能没有。   平日不慌不忙的时候她照样乘坐马车,真到了有急事的时候,她也能骑马,两不耽误。   “好,到时候我可要长时间在庄子上住着学,一鼓作气。”   学就认真学,争取早日学会。   第一个站出来赞同的是孟婧瑶,“到时候我也学,骑马多畅快,总窝在马车里太憋闷了。”   其实这个事之前她就跟杨慕青提过的,当时杨穆青也一口答应。   实在是这一年多来她都太忙,杨慕青也很忙,是以这件事就一拖再拖。   现在庄子上的事基本都算是落定了,后期经营上的事也有贺元敬来管理,而孟婧瑶就可以放松下来。   其他人跃跃欲试,最终都只是笑着看他们,没有人再说要学的。   他们都是成了亲的妇人,平日里家中有事,也不能长时间住到人家的庄子上来麻烦人。   再一个,以她们的身份平日里更没得骑马出门的时候。   大不了就是在这种时候能放纵一下,但也不是谁家都能有这么大的跑马场。   就他们龙泉县这个地界儿上,统共也找不出来有几户拥有跑马场的人家,一个巴掌都数不出来。   就算有,也没有比沈华柔这个更宽敞的。   他们学了,基本没有机会加以练习,过上一段时间也就把本就不熟练的技术都还给了师父。   是以,学来的可用性不大。   但大家还是兴致勃勃的去看了马,几十匹马一起在跑马场上悠闲的场景还是壮观的。   小白马发现了沈华柔,迈着欢快的步伐往这边来。   有些日子没有见,人和马都挺亲热,沈华柔被它舔了一手的口水,湿答答粘腻腻。   “嫂子,等我学会了骑马,你要给我一匹马。”   孟婧瑶就没打算跟沈华柔客气过,关键她也是真的想拥有一匹属于自己的马。   外面买的一般马匹她可看不上了,就想在这些高大健壮的马匹里挑上一匹。   她身材纤细,视线却是不住的往那些高大健壮的马儿身上瞧,她就想要看着就威风凛凛的马。   到时候她往上一坐,多威风。   有时候人就是这样,自己越是没有什么,就越是渴望拥有什么。   他们在这边欢声笑语,那边乘马车给回去的钱珠儿却欢喜不回来。   在马车上喝了热水之后确实要舒服了一些,但也还是疼。   回到房间躺在床上,又喝下一大碗红糖姜茶出了一身汗,小腹终于是没有再一阵一阵的绞痛。   可经过这么一番折腾,她也没了精神,恍恍惚惚的睡了过去。   确定她是睡熟了,玉兰和文雯这才放轻了手脚退出房间。   玉兰还是不太放心,“要不还是去请个大夫来看看?”   文雯也担心自家小姐,但小姐再三吩咐不能请大夫,她也只能摇头拒绝。   “小姐肠胃弱,加之又是月事前才会如此,一会儿再让小姐喝些热糖水应该会好很多。”   这几个月来小姐都会在来月事的时候难受上一两天,这个月不仅是提前了还尤其严重。   她内心里自责不已,都怪她没有多提醒小姐,不然小姐也不会受这么多的罪。   玉兰见她如此也不好再说请大夫的话,该做该说的都到位了,就算以后她再有什么,也怪不着谁。   “那我去厨房安排下去,熬着汤在灶上煨着,钱小姐什么时候醒了随时都能喝。   再备着清淡可口的饭菜,都煨着。”   文雯客客气气的将玉兰送出门,她对贺夫人十分感谢,一直都在关照她家小姐。   这边沈华柔他们前脚刚回来,杨慕青安排出去的人后脚就回来了。   回来的是其中一人,另一人还在马家那里守着。 第160章 各凭本事   “我一直跟着马超到县里一户姓汪的大户门口,看着马超进了门。   我跟不进去,只能在外面等。   马超进去了足了半个时辰才出来,出来的时候面上带喜,看来是得了对方的什么承诺,或者是好处。”   不能确定,只能是猜测。   “回来一路我都跟着马超,他先去酒馆喝了二两酒才回的家,顾了牛车。   到家后他跟老娘拍着胸膛保证,大人物说了会给我们撑腰,地是我们老马家的,谁也拿不走。”   老婆子对那大人物千恩万谢自是不说,转头叫媳妇做饭,没有眼力见的妇人自然又被老婆子好一顿骂。   还有,马超和儿子嫌弃的眼神。   那个背后的大人物,不用多说也就是姓汪的大户了。   孟婧瑶不在,沈华柔与杨慕青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   “辛苦你了,还要你们再辛苦一趟,去查查这个汪的大户了。   只要近来与汪家有联系往来的人,也都查查清楚。   你累了一夜,先回去歇歇吧。”   沈华柔的意思,调查的事就换别的人去。   这些人都是贺元凌的人脉,她要用心经营。   杨慕青也说让他回去歇着,“调查的事让卫昂去,跟卫昂说再安排个兄弟去把老五换回来。   守了一夜,也回来歇歇。”   等人走了,杨慕青又跟沈华柔道:“我觉得多半是我们挡了谁的财路。”   沈华柔眉头微蹙,倒不是多把这个事放在心上,更不觉得为难。   地契和文书都是有官府红章的,也都是在他那个所谓的文书之前,都是证据。   反而是他那个文书,虽说是有当初帮他写的童生做证人,但一没有官府红章根本不作数。   二一个,他签的时间晚两天,可以说是什么用都没有。   她只是觉得,这种事很烦。   杨慕青说的话她是赞同的,但大家都是做生意的,谁挡谁的财路?   “生意上的事,向来都是各凭本事,他若要这样想谁也办法。   我不可能让他,更不可能不跟谁抢。   还是那句正话,各凭本事。”   她又想起贺元凌,生意上是财路,到了战场上,那就是活路。   “你说的没错,各凭本事。   现在是他不顾道义使阴招,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可就不能怪我们查他的底。   背后那人真要是为了正义的话,怎么不直接告官?让官府来判决。”   就是这个道理,私下里都不叫正义。   沈华柔又笑起来,心情稍微好了些,“我们不着急,等着他来告。   他要是不告,那就由我们来告。   这个事不会简单,怎么都要有个确切的结果才行。”   沈华柔的态度十分明确,就算对方要糊里糊涂算了,她也不可能放任,必须要有结果。   “我支持你,有事你尽管开口。”   对于杨慕青来说,她真心里是感谢沈华柔的。   他们在庄子上是做了些事,但要不是沈华柔接纳他们,还给他们安置,他们也没有机会做事。   沈华柔是需要他们,但对他们也是真的好。   本来只需要给他们开工钱就够了,但她所做的那些远远超出了那些。   若不是她,孩子们哪儿能读书?老人们也不能安安稳稳的养老。   他们这么多的人,去别的任何地方都不可能被真心接受,甚至会被扭送官府。   不管他们有没有做过害人的事,终究是土匪。   跟这些相比起来,他们所做的那点事,太微不足道。   手臂被沈华柔娇嫩的手挽上,稍一低垂着眼睑就能看到沈华柔脸上洋溢着温柔的笑意。   她生得美,是杨慕青所见过的人里最美的女子,她便是不笑也美得动人。   她说,“走吧,我们去看看婧瑶的茶做好了没有?   放心吧,我才不会跟你们客气。”   不客气最好,杨慕青就是怕她会客气。   两人一起往花园里去,也不能不客人晾着太久。   杨慕青生得高,两人并排着走在一起沈华柔也只能到她耳边的高度。   她又垂眼看沈华柔,看着她娇媚动人的模样,想到了贺元凌。   贺元凌也生得好,俊俏出众,两人端的是般配。   她本不是太在意男人容貌的,但生的好看的人亦或者的物,谁又不喜欢多看几眼呢?   他们到的正正好,刚进花园就听到孟婧瑶说,“好了好了,都尝尝吧。   先声明,这是可我孟婧瑶的独家秘方,你们谁都不许跟我要。”   众人就看她傲娇的仰着下巴,又道:“这可是我要挣银子的秘方。   喝了这一次你们再要想喝,那可就得自己来我这里,自觉掏银子买了。”   这绝对符合她的风格气质,众人就是笑她她也肯定会仰着下巴把话接得理直气壮。   两人跨进门,不约而同开口。   “我们也还没有尝过,过了今天可得掏银子才能喝,那不能错过。”   “哎呀,你们来得正正好,我这刚端上,连味儿都没闻上。”   “快来快来,你这主人家也太忙了。”   “就是,我们都不是外人,可千万别准备太复杂,我们就走走逛逛再坐着喝喝茶聊聊天就好。   你要是每次都为我们忙得脚不沾地的话,以后我们可不敢来了。”   他们不是没有想过昨天的事,都是在内院里掌管着事的人,谁还没长个脑子?   他们不问,就是聪慧。   沈华柔在主位上落座,“我哪会安排个什么,现在都还是在学。   哪儿比得上姐姐嫂嫂们的本事,就是简单的茶饭都准备得手忙脚乱,哪还能准备什么复杂的?   大家都快尝尝茶吧,闻着除了有柚子皮的清香,怎么还有股子香甜的味道。”   说完她就先浅尝了一口,入口有丝丝的苦味,回味又有甘甜,还有蜂蜜的味道。   听到大家说的都差不多,沈华柔确定她没有品错。   “就是蜂蜜柚子茶,别看名字跟本质贴近,但其中的顺序和工艺可考究,不是谁都能做出我这个味道来。”   孟婧瑶大胆的承认,也豪迈的放了话。   又惹得大家哈哈笑,“放心,我们不偷你的秘方,下次再想喝的时候肯定掏银子给你。”   有人突然提了一句,“要不要给钱小姐送一杯去?我们一起来的,总不能只她没喝到吧?” 第161章 运气也是实力   “都说了是大家一起,怎么可能独独少了钱小姐的那份。   就算她不能多喝,尝尝也是可以的,这也算是没落下。”   孟婧瑶确实是在做好的时候就让人先给钱珠儿送了一份过去,还是特意放到温热正好能入口的温度。   而他们这些人喝的,就要稍微凉一些。   她确实是看不上更看不管钱珠儿这个人,但人在嫂子这儿呢,她也得为嫂子做脸。   听她早有安排,大家又一人一句的夸她,然后再没人提起钱珠儿。   他们不好背后议论人,但也没有别的好说,只能不提。   经过这几次的接触,孟家的妇人对钱珠儿的印象不怎么好,沈贺两家对她的映象平平,最大的印象就是身体弱。   杨慕青和常家俩妯娌与她本有些情意,现在更添了一份担心,担心她的身体。   以前只觉得她是有股子小女儿的娇俏可爱,现在却更多的是娇弱。   花园里热闹不已,后院客房钱珠儿的房间,钱珠儿睡了一觉醒来,也在喝蜂蜜柚子茶。   睡了一觉确实要比之前好了些,文雯扶她起来靠坐在床头。   “小姐饿不饿?玉兰姑娘做了饭食在厨房里煨着,奴婢这就去取?”   此时的钱珠儿并没有什么胃口,她摇头说不想吃。   又道:“有些口渴了。”   文雯急忙说,“孟姑娘刚才着人送了新做的蜂蜜柚子茶,还温热的正好入口,小姐要尝尝吗?”   看着送到面前来的蜂蜜柚子茶,色泽和香味都很诱人,钱珠儿的确有兴趣想尝尝。   她对做这个茶的人没什么好感,内心里甚至是抵触的。   是以,看着茶汤,她有些犹豫。   见她只是看着却确不喝,文雯试探着询问,“小姐不喜欢吗?”   钱珠儿有些发愣,被文雯这句话提醒了,这才伸手要接。   “奴婢来喂小姐吧。”   小姐现在身体虚弱,哪儿能小姐自己来。   “我来吧,这个是什么?”   托盘里装茶汤的琉璃盏外还放了一根细长的管子,翠绿的颜色看起来像是竹。   钱珠儿心头不由有些酸,沈华柔果真是家底厚,连盛茶汤的器皿都是琉璃盏。   不过,用琉璃盏来盛这个茶看着确实好看。   之前沈华柔还用这个来盛过花茶,看着也十分精致好看。   他们来的这些人加起来可是二十来人,全都是用的琉璃盏。   文雯跟自家小姐解释起这个管子来的时候眼睛里有光,“孟小姐说这个是专门用来喝这个茶的。   既可以喝茶,也可以拨开柚子皮。   孟小姐说,喜欢柚子皮这个口感的人直接喝就行了,若是不喜欢喝,可以用这个管子拨开喝茶汤。   这个管子是用嫩竹做的,里外都是打磨光滑了的,并不会刮到手和唇舌,奴婢也看过了,确实很用心。”   文雯对孟婧瑶赞不绝口,也不是第一次在小姐面前夸孟婧瑶了。   以前每次这种时候钱珠儿都没有表现出任何对孟婧瑶的不满,但今天她心头实在烦闷,就没有忍住面露不耐烦。   虽然没有说什么,但她面上的神色一变文雯也立马察觉到了。   文雯没有想到她是不耐烦孟婧瑶,只以为她又难受了。   “小姐是不是又难受了?先喝口热茶缓缓吧,奴婢这就去取红糖姜茶来。”   说着她就把竹管放进琉璃盏里,又把茶盏往小姐跟前送了送。   钱珠儿心里有些堵,但也还是接了茶盏。   浅浅尝了一口便递还给文雯,“有些苦。”   自家小姐从来都不能吃苦的食物,文雯赶紧放了茶盏又倒一杯温水。   “小姐您漱漱口,奴婢这就去拿姜茶。”   等到文雯离开之后,钱珠儿又盯着不远处桌上放着的茶盏出神。   确实是有一点苦,但之后就是甜并着一股子柚子皮的清香味儿。   但她就是觉得苦,苦到了心里。   人在难受的时候会格外的虚弱,不只是身体还有心理上,甚至会为了一点点小事而感到委屈。   放在平时或许根本就不会觉得有什么,但在这种时候就会莫名的特别委屈。   沈华柔的闺女洗三和满月她都没去,母亲回来跟她说,她闺女生的可爱漂亮,像极了贺元凌。   怎么就会可爱漂亮呢?还偏偏就随着贺元凌长。   肉脯的事,事后她有过后悔,也有辗转难眠的时候,内心纠结煎熬。   可在得知沈华柔的孩子好好的,根本就没有受任何影响,她又后悔当初怎么就没加重些。   也辗转难眠,怎么就会没有影响呢?   猜想过:或许现在还没表现出来,再等等。   可是,要再等多久呢?   她心里憋闷得难受,谁又能知晓?   钱珠儿狠狠地抹了一把眼泪,她才不要为了不值得的人难过。   等她养好了身体,等李郎中举回来他们就要成亲了,成亲后她要生三四个孩子,个个都比沈华柔的闺女可爱漂亮长的得好。   文雯取了红糖姜茶回来,她喝了一碗后又睡下。   她睡了之后文雯还是一直守在床边,她是发觉了自家小姐状态实在不好,不放心离开半步。   钱珠儿再醒来只觉得浑身潮热,身下也黏糊糊的难受,知道是月事来了。   这个月不仅是更难受,还上个月提前了四天。   花园里,这会儿又打起了牌。   有几只在花园里翩翩起舞,时而落在黄灿灿的菊花上,时而在那几株开了花的墨兰上停留。   秋季是一年中最后能看到蝴蝶的季节,再有不到半个月就要开始冷起来。   牌桌上,沈华柔双手一推牌,笑道:“胡了。”   “又自摸?华柔今天的手气也太旺了吧?”   “都连着胡多少把了?再这样胡下去我怕是连荷包都要给你了。”   沈华柔今天的手气确实很好,或许是人逢喜事精神爽。   她向摸荷包的孟家三嫂子保证,“肯定不要三嫂的荷包,你留着继续用。”   荷包不要,但荷包里的银子还是要赢的。   运气也是一种实力,凭本事赢来的,怎么不要?   可都是她的好运呢,万没有把好运往外推的道理。   在庄子上玩了三天,之后沈华柔就安心在家,短时间内不打算出门。   五日之后的傍晚,孟婧瑶跟着贺元敬一起回来。   “马家的事调查得差不多了,嫂子要不要先猜猜原因?” 第162章 幌子   关于这个事她和杨慕青早就猜测过了,但现在孟婧瑶又让她猜,她就觉得其中应该还有事,并不是他们之前想的只是挡了别人财路那么简单。   但一时让她猜,她也想不到原因。   “你让我猜好歹也给点提示吧?”   不然,她连往哪个方向猜都不知道。   孟婧瑶故作神秘的样子,真就只给了个提示。   “算得上是熟人。”   这叫什么提示?熟人可多了去了,一个个猜得猜到什么时候去?   沈华柔没好气的撩她一眼,就连趴在她脚边懒洋洋打盹儿的虎将军也抬着眼皮儿觑她一眼,也觉得她这样实在为难人。   虎将军给的反应正正巧就别孟婧瑶看了个正着,逗得她更是笑得欢喜。   还好心情的蹲下来要摸虎将军的头,但虎将军根本就不给她碰,迅速蹿远了去,只给她留了个妖娆的屁股,一扭一扭渐行渐远……   沈华柔也在看它,视线在虎将军和孟婧瑶之间来回两次,直接笑出了声。   在她面前沈华柔就没想过忍,孟婧瑶是她的家人。?   肉脯那件事之后,沈华柔来来回回想过很多次,她有理由可以肯定一件事。   上辈子,在所有人都不知道的时候,孟婧瑶为她的雅雅讨了公道。   她记得,上辈子孟婧瑶也不喜欢钱珠儿,虽然仅有几次的见面,但就孟婧瑶那个直来直去的脾气,不喜欢谁绝对是直接表现出来。   那时候,孟婧瑶的脾气可比现在直多了。   有一次,钱珠儿来看雅雅,正好孟婧瑶也来看雅雅,两人对上还差点吵起来。   也是从那次之后,钱珠儿就不爱来了,后来她便嫁了人,之后她只在某些宴席见过她,但基本没有多说什么话,慢慢的关系也更加疏远。   听说她身体不好,在婆家日子也不甚好过的消息,也是在别人家的宴席上。   那日孟婧瑶拿着证据过来便是早就想好了主意,想来上辈子她也是这么做的,只是过程不同而已。   一个不能生养的正妻,丈夫有了举人身份后在县衙补了差事,而她却是商户出生。   若丈夫深爱着她,为了她宁愿不要子嗣。   或者,若她心宽能忍。   否则,夫妻之间自然不可能恩爱不移。   日子,自然也就不会好过了。   只是,沈华柔怎么都想不出,孟婧瑶一个人是如何做到的?   直到孟婧瑶远嫁,她都未向自己透露半个字。   沈华柔记得清楚,孟婧瑶定下的婚事的时间,是在贺元凌的周年祭之后。   她对贺元凌的情意有多深厚,沈华柔不敢深想。   便是不去深想,沈华柔也清楚他们一家都承了孟婧瑶太深太重的情。   这会儿,孟婧瑶被人和猞猁一起笑了,毫不客气的反击要捞回一局。   “我就说个名字,剩下的就看嫂子这么聪明的脑子能不能想到了。   是陈栋。”   许是着急想要扳回一局,这回孟婧瑶说的爽快。   这个人,确实把沈华柔惊到了。   “竟然是他!”   不过转念一想,之前是自己揭穿了他,有那三个女人给他指路,要查到自己头上来根本不难。   加上和离是贺家先提出来的,让他面上不好看,事后再来膈应他们也不是没有可能。   可他这个弯子是不是兜得有些大?   “又是县城汪家,又是河中村马家。   兜这么大个圈,就只是为了膈应一下我们?   他但凡长了脑子都应该知道,马家手里的那张文书根本没用。   拐这么几个弯,费这么大的力气,雷声大雨点子小,没这么简单吧?”   “夫人,七少爷中秀才了。”   两人的话音同时落下,玉兰人都还没进门前声儿就先进来了。   闻言,沈华柔和孟婧瑶都再顾不上什么陈栋马超这些人,不约而同朝门口看去。   玉兰一边快步走,一边又把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   “七少爷中了秀才,榜首。”   玉兰的激动之情溢于言表,沈华柔这个做姐姐的也是。   虽然她知道会是这个结果,但再一次亲身体会还是忍不住激动不已。   她的弟弟,这般优秀,她如何能不激动。   “恭喜嫂子,恭喜伯承。   看来我们又要吃酒了,这杯酒我一定要喝了沾沾喜气,也要让我们山庄开业大吉。”   沈华柔笑着坦然接受孟婧瑶的恭喜,也顺着她的话点头赞同。   “沾伯承的喜,再有大哥亲笔题的牌匾,绝对开业大吉财源广进。”   玉兰在边上兴奋得站也站不安稳,两只脚不停的左右移,手也捏紧了拳头。   “是了是了,来报喜的人说了,酒席定在五天之后。   七少爷要先去拜会先生,然后县令大人要设宴,还有同窗好友。   所以,家里的酒席就定到五天之后。”   经过这个喜事来打岔,沈华柔也没有心情再猜了,直接让阳春去请二哥。   “那就等二表哥来了一起说,这个事二哥从头到尾都还不知道。”   孟婧瑶又给自己满了一杯茶,打算慢慢喝茶等着人来。   不是她这么说,沈华柔都没想起来这事儿根本没跟二哥提过。   她自己也发觉了一个问题,自从生了雅雅,她的记忆力就变差了,已经不止一次忘事,有时候还会恍惚脑子不清醒。   贺元敬很快就来了,还嘀咕着表妹:有什么话路上不说,这会儿又来喊人,打扰她稀罕闺女。   他回来才跟媳妇儿说了几句话,刚抱上闺女。   这会儿他便抱着闺女一块儿过来,反正他是舍不得放下。   一来就看到那两人坐在院子里悠闲的喝茶,如此他便更有话说表妹了。   “有什么话非得这会儿喊我过来,赶紧说了我闺女要回去吃饭了。”   贺芷芮还不会说话,但听得懂一些,比如她爹说闺女就是在喊她。   还有伸手要抱她的,也是熟悉的人。   孟婧瑶熟练的不侄女抱过来,先逗了两句,这才开始说正事。   “长话短说,就是陈栋背后使阴招给我们不痛快。   还有之前表姐跟他和离的时候,我们也都被他给骗了。   他哪里是看上了那个娼妓,包括她肚子里的孩子,还有那一对儿姐妹花都是幌子。   都是为了给陈栋真真看上的人清路,为了不让那个女人背上抢别人丈夫的骂名。   也为了他陈栋自己,不背个抛妻弃子的骂名。” 第163章 一次退,次次退   贺元敬一声未吭,但沈华柔看到他放在桌面上的手已经握紧成拳,手背上青筋凸起。   他与弟弟贺元凌性子不同,平日里见人三分笑,但在关乎到自家人时,他也绝对不会随意了事。   在这方面来看,沈华柔倒是希望贺元凌能学学二哥的稳重。   今儿换了是他坐在这里,早就窜起来要去找陈栋算账了。   贺元敬是强制隐忍着,其实他内心里也早就想狠狠教训一番陈栋。   想到弟弟回来时说要把满盈的姓改了贺,他绝对赞同,觉得很有这个必要。   那陈栋,就不是个东西,只会背地里使阴招。   只从这一点来看,他的人品就有问题。   以前那些事后悔也无济于事了,但之后不能再留后顾之忧。   孟婧瑶见他们都没说什么,于是又接着往下细说。   “唐家那个外室被唐小夫人发卖之后辗转到了陈栋手里,没多久便有了身孕。   到底是不是陈栋的,不得而知。   其实是不是问题也不大,那孩子就没生得下来。   四姐姐和离之后只一个月,那女人就在家里出了事,听说是不小心落进井里淹死了,一尸两命。   当时家里没人,照顾她的婆子洗了衣裳出门买菜去了,她正正踩在井边的积水上滑倒,这就掉进了井里。   等婆子买了菜回来没看到人,还当她是上街去了。   一直等到天黑,饭菜都来回热过两次了还不见人回来。   这种情况是第一次发生,平日里那女子虽说也会上街去逛,但一般也就一个多时辰就回了,从没有发生过天黑还不回来情况,婆子这才着急猜想是出了什么事。   连夜去陈家,陈栋却没有在家,把陈家二老急了一番,跟着婆子各处找了整整一夜。   自然是没有找到人,陈栋是第二天半上午了才回家,从二老那里知道了此事,立马就去衙门报了案。   衙役先到那宅子里去查探,直接就在井里找到了尸体,在里头泡了一天一夜,捞起来的时候人都不成样子了,着实吓到了好几个去围观的邻里。”   当时听到的时候孟婧瑶便跟着幻想了一下,差点没吐出来。   现在说的时候,她又忍不住跟着想了一下,纯属自己找虐。   当然,她对那个女人没有半点同情。   她给人做外室可以说是迫不得已,但做外室期间又与别人牵扯不清,之后所发生的所有事,她所承受的所有后果都是她活该。   沈华柔和贺元敬并没有像孟婧瑶一样跟着想象,那个女人是个什么结果他们并不关心。   只关心陈栋是如何搭上的汪家,又与他宁愿抛妻弃子也要娶的女人是如何狼狈为奸。   长平镇离县城有些距离,短短几个月时间内陈栋就与县城的汪家牵扯上,恐怕这其中有那位的功劳。   孟婧瑶并未再吊人胃口,直接揭开了答案。   “那个女人叫魏双灵,是长平镇上魏员外家独女。   这个魏员外是生意人,魏夫人也是商户出生,姓汪。”   说到这时孟婧瑶稍稍停顿了一下,听的两人也明白了其中的关系。   这样一来的话,汪家要给他们使绊子便能牵扯上着理由了。   虽然,理由也不充足。   接下来孟婧瑶所说的话更能把这个理由更推进一步,“长平镇这个魏家,与魏县丞,是本家兄弟。”   沈华柔恍然大悟,难怪陈栋连儿子都不要了,也要娶魏家的独女。   家中独女也就罢了,还有本家伯父是本地县丞,确实比现在的贺家强。•   沈家于贺家来说只是姻亲,沈家做官的又远在洛京。   贺家大哥是有秀才功名在身,但能不能再进一步说不定。   就算是能进一步,也不一定就能补缺,之后是不是又要再考?再往后是到哪里?他又是不是能沾上光得到利?   关键,在陈栋心里面,他一只都认为贺家看不上他。   这么两相比较起来,他选择年轻貌美的魏家独女,单单对他自己来说确实更有利。   这不,汪家就跟他牵扯上了。   还没完,孟婧瑶又接着说。   “之前不断有人到庄子附近来转悠,便有这汪家的人,他们家就有一个温泉汤池的庄子。   龙泉县附近也就他们家这一处温泉庄子,靠着这个汤池庄子这些年挣了不少银子。   怕也是担心我们这个庄子开起来,抢了他的生意。   马家说的背后大人物,魏县丞在龙泉县可不就是大人物了么。”   世事无常,谁也没想到这四家凑到一处了,确实都跟他们贺家有点牵扯。   孟婧瑶并不知道贺家与魏县丞家的纠葛,但也不影响她猜测这几家如何相亲相爱一家人。   最后她下了结论,“汪家不想我们开业,陈栋心有不忿,魏家亦心生不平。   说到底,马家就是个由头。   当然,马家也有自己的小心思。”   一直没有说话的贺元敬等到孟婧瑶把所有话都说完了之后,终于开口。   “那就告官吧。”   孟婧瑶突然想起来一个事,又补充道:“还有一个确切消息,陈栋与魏家小姐在两个月之前已经定了婚事。   听说,陈栋给魏家下聘的那天,长平镇上可热闹不已,抬聘礼的人都排了整一条街。”   虽是还没成亲,但婚事都定下了,成为一家人也八九不离十的事。   当初陈家给淑明下聘如何,三人心里都有数。   但都已经是过了的事,并不想多提。   只是提一句陈栋这个人,也觉得恶心透了。   告官是肯定的,以免之后再为这个事牵扯是非。   但,就这么轻巧的揭了过去,沈华柔心里如何都觉得憋屈。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报之。”   沈华柔话说得慢条斯理,就连声音和神态都还温婉淡然。   闻言,贺元敬和孟婧瑶都来看她,她也坦然回视着两人。   “一次忍,次次忍,一次退,次次退。   第一次就要打疼了,疼狠了,才能长记性。”   说这些话的时候,沈华柔认真的看着贺元敬。   庄子虽是她的,贺元敬是哥哥,更是淑明的哥哥,也是如今贺家能做主的人。 第164章 人情世故   “嫂子想怎么做?”   孟婧瑶反而是比被问的人先给出回应,她双眼灼灼的看着沈华柔。   眼神太过灼热,沈华柔甚至能感觉出她隐忍着的兴奋情绪。   要不是沈华柔了解她的脾性和为人,换了外人来看她,恐怕就要以为她是不是心里有病,根本不正常。   沈华柔只给了她一个眼神示意她稍安勿躁,然后就继续等着贺元敬的答案。   他们已经是得罪了魏县丞,就算现在没有明面对上,但也只是早晚的事情。   这回,其实也算是魏家先挑事。   别说什么汪家人出面做的事跟魏家无关,若不是有魏县丞在背后给汪家撑腰壮胆,仅一个汪家他岂敢?   贺元敬不是不敢,更不是没有胆子。   他也在考虑,真的要做的话,要如何做?   也是孟婧瑶的眼神太过灼热,他也顶不住了,就算还没有想出个头绪来也得先给个回应。   “你们可有好的想法?”   有些话,并不用直言直语给出特定的回答。   只是这样,沈华柔他们也就懂了。   这一瞬间,孟婧瑶眼中有光闪过。   她一直信奉着恩是恩仇是仇的原则,在她这里绝对没有忍的说法。   “嫂子说的对极了,对恶人,一次就要打得他知道痛,不然后患无穷。”   孟婧瑶肯定二表哥的决定,嫂子的决断。   这时候沈华柔还有心想她说的话,竟然不是斩草除根,也表明了孟婧瑶还是良善得很。   自私,护短,沈华柔向来都不否认自己这些缺点。   暂时没有得到答案的贺元敬也在内心里感慨:弟妹从前多温柔的人,跟元凌相处久了,真真是近墨者黑啊。   不过这一次,他跟弟妹站在一边。   学元凌也没什么不好,他弟弟优秀得很。   家里就必须要有这样一个人,用不用得上另说,但必须要有。   注意力又集中到沈华柔身上来,是她先提出来的,都以为她心里有了打算,等着她先说。   沈华柔是有些思路,但具体的打算还不成型。   “我的想法,是先从魏县丞那里开始。”   一语点醒了两人,孟婧瑶呵呵一笑满脸得意。   “他们不是指着魏县丞么,咱们就让给他们撑腰的大人物自身难保,看他们还能仗谁的势耀武扬威?”   贺元敬稍一沉思也赞同他们的想法,“魏县丞做县丞这些年事实没做多少,尽把精力用在钻营上面了。   他要是能一身清白,这世上连乌鸦都绝干净了。”   既然大家都是一个意思,那就算大思路上统一。   不过现在还有一个问题,“那我们就要先发制人找证据,不然等马家脑子不好使真去告官,我们就处于被动的形式。   虽然我们本就占理,但也最好趁这一次都解决了。   最好是在秋闱放榜之前,以免再落人口实。   其实,根本就没有任何关系。”   孟婧瑶是想起童试已经放榜,离乡试放榜没有多少时间了,别到时候再为这么个小事被攀扯到大表哥身上。   她对大表哥绝对有信心,这回肯定能中举。   防人之心不可无,防小人不防君子,还是先考虑到万无一失。   稍一考虑孟婧瑶便又道:“这事还是要麻烦杨姐姐,毕竟术业有专攻,还是得他们来做更靠谱。”   贺元敬对此提议绝对赞同,“又要麻烦杨姑娘,她为我们家的事已经操了不少的心。”   经过这一年多的时间相处,贺元敬对鹰头寨的人早就改观不说,对他们的印象也都不错。   不仅不是从前以为的打家劫舍好吃懒做,他们勤奋努力而且十分感恩。   总的来说,贺元敬跟他们相处的很不错。   尤其,是与杨慕青接触得多了,越发能发觉她的优秀。   她一个女子撑着的几百人的寨子,其中包括老弱妇孺,如今又带领着寨子里的人努力在庄子上过日子,期盼着亲人能平安回家。   他们等待的心情,是一样的。   “杨姐姐才没有二哥这么多的客气,杨姐姐是女中豪杰豪爽大气。   那就由我去跟杨姐姐说吧,一会儿吃了饭我就回去。   说着都饿了,玉兰怎么还不摆饭?”   真的饿了是一方面,关键是她不想多浪费时间,她还要赶着回去跟杨慕青细细商议一下才好办事。   阳春自觉去小厨房查看,“奴婢这就去催催。”   才刚出门就看到玉兰领着几个丫头往端着食盘来了,还是提醒他们,“快走几步。”   贺元敬还想着回去陪媳妇儿吃,但现在这个情况他是没法回去了,只能把闺女交给阳春送回去给媳妇儿。   抱抱他还行,真到照顾的时候,他承认他真的不行。   阳春接过三小姐小心抱在怀里,自觉保证。   “二爷放心,奴婢一定亲手将三小姐交到二夫人手上,绝不假手他人。”   贺家二爷有多稀罕闺女,是全府上下多少双眼睛共同都看着的,但凡人在家里没别的事,他怀里就没空过。   都说闺女亲父亲,三小姐也确实粘二爷。   这会儿到了阳春怀里,贺芷芮还扭头找父亲呢,阳春抱着她走远了,而父亲还在那儿坐着没动,她就有些急了。   说不出话,急得往父亲那儿伸手。   眼看闺女要哭,贺元敬也赶紧解释。   “芮芮先回去找娘亲,爹爹一会儿就回来陪你,乖乖的。”   这解释张嘴就来,熟练得很,可见是常说的话。   贺芷芮小小的人,已经能听得懂一些简单的话,偏偏这句还算复杂的话她也能听懂。   还不是因为听得多了。   她瘪了瘪嘴,看起来有些可怜委屈的模样。   但也接受了这个事实,只是一双像极了父亲的眼睛一直都看着父亲,到出了门再也看不到了才扭回头。   云峰阁内,玉兰带着人上了菜便遣退了众人,她自己也在门外守着。   屋内,三人一边吃饭一边继续商议。   “这么多年,汪家和魏家肯定仗着魏县丞的势行了不少方便。   我们何不从这两家人入手,也许还能快一些,说不准还能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不是沈华柔内心黑暗,世事并非非黑即白,总有些不能控制的人和事,组成人情世故。 第165章 道德三观   孟婧瑶忙里偷闲朝她投来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又继续吃饭。   这个眼神沈华柔接收到了,也理解到了她的意思。   她不回避也坦然面对,“确实,我们家也得了大伯他们很多的方便。   我敢肯定,沈家不怕查,虽是得了方便,但绝对没有仗着大伯一家的势做伤天害理鱼肉乡强取豪夺的恶事。”   事实就是事实,她也不怕与人言。   贺元敬虽没说说什么,但他内心里绝对承认,他们贺家也沾了沈家大房的光。   从三弟跟三弟妹成亲,尤其是沈家两位哥哥在各种场合都毫不避讳的表现出对三弟的满意和赞赏之后,他在外行走做生意时再接触那些生意上的人,都更加如鱼得水。   他们就真的是看他贺元敬的面?更多的还是沈家。   他是生意人,在这些上他看得清楚更分得清楚。   这些事他们自己心里有数就行,也不需要跟别人说明,要别人知道。   于是,贺元敬就做了个总结。   “那就麻烦杨姑娘多安排几个人,几处同时进行。   陈家,也多费费心。   陈栋到底是如何挣的银子,这个说不定也有情况。”   孟婧瑶当即给他比了个大拇指,“二哥聪慧。”   从前陈家是他们的亲戚,如今不是了,又是陈家挑的事,可就怪不得他们反击了。   两人相视一笑,就听到的沈华柔说,“以德报怨,何以报德?”   关于陈家,沈华柔或许比他们都更气愤。   两辈子陈栋是如何对贺淑明的?他活该。   陈家二老又真的无辜?他们若是真的把儿媳妇当自家人,也不会有现在这些事了。   归根结底,种什么因结什么果。   只是那魏家的小姐,上辈子好像没有听说。   沈华柔正想到这个上来,对面的孟婧瑶就说起这个魏家小姐来。   “要我说,那个魏家的小姐也不是什么正经小姐。   明知道陈栋是有妻有子,她还能应下这桩婚事,也不知道她脑子里都装的什么。”   说着她还嘁了一声,轻蔑之意丝毫不掩。   她内心里虽然是不赞同那许多的条条框框,但基本的道德和三观还是有的。   从另一种角度来看,魏家就是明知做小偏要做小,还破坏别人的家庭,连最基本的道德和三观都不具备。   这种人,不管到什么时候都不受人尊重。   他这番说法沈华柔听进了心里,不由扬了扬唇角。   她就知道,孟婧瑶有她自己的骄傲。   贺元敬作为现场唯一的一个男人,他对此不发表意见,未免得个背后议人的黑锅。   但他就是什么都不说,也表达了他的内心想法。   没错,像魏家的那样的,他打心底里瞧不上。   吃得差不多了,他这就准备回去。   “都商量得差不多了吧,没什么别的事我就回去了。   婧瑶要是没别的事了也早些回去,一个女孩子夜里行路不安全。”   孟婧瑶睨他,“有卫昂陪着我一起,可比二哥独自出门安全。”   杨慕青就是考虑到的她一个女孩子独自行事有诸多的不方便,她又不像自己有几招招式傍身,便在孟婧瑶出门的时候安排了卫昂陪着她。   一句话堵得贺元敬无话可说,点着孟婧瑶摆摆头就离开了。   孟婧瑶得意洋洋的挑眉笑,当然也知道她不能多耽误时间。   “那就这样了,我也回去了,五天后嫂子先行,我后面跟着去。”   知道她说的是伯承的酒宴,点头答应又叮嘱她路上小心。   人都走了,院子里也清静下来。   沈华柔想到自己弟弟,又顾自高兴了一会儿,然后洗漱干净才去抱闺女。   抱着雅雅跟她说小舅舅中了秀才功名,雅雅可听不懂母亲的分享,但从母亲身上传来的喜悦情绪她好似能感受到一般,也咯咯笑开来。   家里虽然请了奶娘,还又买了两个丫头来专门照顾雅雅,但到了晚上的时候沈华柔还是三五不时的自己带着雅雅睡。   把雅雅放在里侧,她侧身躺在外侧,看着雅雅熟睡的笑脸心里无比安稳。   沈华柔不由又想,贺元凌不在家也有好处,她有更多的时间跟雅雅亲近。   若是贺元凌在家,哪能有这么多同睡亲近的时候?   日子过得快,眼看着又要到了年关上,大嫂和侄儿他们也该回来了。   五姐姐,这回应该没再给五姐夫纳妾了吧?   李为仁也参加了乡试,也离家有些时日,家里只剩沈华锦和公婆。   还有就是她从娘家带过去的陪嫁老人,下人比主子多。   沈家说到做到,又给沈华锦置办了一个大些的宅子,能住得下他的带来的这些人。   一开始李家二老确实有话说,并不因为亲家的大手笔而高兴,反而是生了颇多的怨言。   最多的就是说儿媳妇娘家家大欺人,认为沈家是看不上他们。   老太太更是在家里骂沈家和沈华锦,认为她儿子在岳家受了多大的委屈。   “沈家的人都到李家来耀武扬威了,我儿还不知道在沈家受着什么罪呢。   肯定是沈华锦回去哭诉告状,添油加醋颠倒黑白。   不就是落了个孩子吗?妇人小产能是个什么不得了的事?还值得她回去告状?   说到底还被是她自己没用,她要是争气,只是站站就能把孩子给站掉了?   可怜我那未出生的孙子,都怪他娘狠心。”   这是沈家仆人先来时老太太背着人在自己屋里骂的,当时只有老爷子在场。   老爷子听得心里堵得慌,黑着脸骂了她几句话多,然后愤然出门去了。   等新宅子收拾好,老太太过去看了几回,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想先搬过去住着。   而且,还是想住正院。   沈华锦的奶娘哪里会点头让她先去住?每次都是笑呵呵的揭过去,只说还有些细节没有处理好。   住不进去,老太太没事儿就到左邻右舍去闲聊。   这种时候从她嘴里说出来的话又不同,她笑得见牙不见眼,话里话外都是夸她儿子出息。   “北街上的新宅子是我儿子买来孝敬我和他爹的,都收拾得差不多了,我现在不搬。   在这儿住了几十年,突然离开真不习惯,关键我也舍不得你们啊,隔得远了以后想跟你们说说话可没这个方便了啊。” 第166章 贤惠些   “我和他爹都一把年纪了还住什么新宅子,要我说这里住了几十年早习惯了,我和他爹住这儿到老就是。   但为仁这孩子孝顺还实诚,实心眼儿非要我们两个老的去。   你们猜他说什么,我们两个老的不去啊,他也不去了。   你们说说,孩子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我们还不去能行吗?   好歹是孩子的心意,对我们的孝心,我们也不好太让孩子难做。”   老太太说的眉飞色舞,激动得唾沫星子乱飞。   太投入,导致根本就没有发觉听她说的人心情如何?   听她显摆的几个老太太面上假笑着附和着,心里早骂翻了天。   “还是你和老李有福气,儿子出息,娶个媳妇儿也好,等儿子再中了举人,那可就是举人老爷了。   你和老李的福气啊,还在后头呢。”   “我们啊是没有这等的福气,只能沾沾举人老爷的光。   以后出去啊,也能说举人老爷曾经是我们的邻居,我们可是看着举人老爷长大的呢。”   “等上几年,你媳妇儿再给你们添几个孙子,那就更热闹了。”   都是邻居,谁还不知道谁家的事?   李家老太太总是在家挑儿媳妇茬儿,又是立规矩。   还因为立规矩把孙子立没了的事,他们都一清二楚。   要不是看在李为仁或许会成举人老爷的面子上,他们可不会说得这么委婉,难听的话早就一茬一茬的怼她了。   当谁不知道呢?那新宅子是沈家人给沈华锦的,就是因为她作贱人把人孩子都作贱没了。   娘家人给的警告。   就他们家的情况,还有李秀才只会往出用银子,什么时候见他做过除读书外的事?   他能挣银子买得起那么大的新宅子?除非他去抢了钱庄。   还显摆什么儿子孝顺?没有沈华锦她儿子拿什么孝顺?   说来还不是吃媳妇儿的软饭,张狂什么?   沈华锦没回来,沈家来的仆人根本就不让她去住?   等沈华锦回来,倒要看看让不让他们去住。   若是不让他们进门,那可就真的好看了,看他们还怎么狂。   这世上,真心实意希望别人好,不眼红的又有几个人?   倒是骂人穷恨人有的,大有人在。   你可以好,但不能比他还好,不然就是让人不高兴了。   被李老太太刺激膈应了几个月的老太太们,就憋着气等沈华锦回来。   可偏偏让他们失望了,沈华锦回来不仅是没有跟老太太对上,还如之前一样孝顺。   李家二老,也跟着住进了新宅子,真的就离他们远了,想坐在一处说话也不方便。   李家搬家的这天,左邻右舍齐齐来送他们。   相处了几十年的老朋友要离开,他们也真的生出了不舍留念,送着送着还泪湿了眼眶。   人有时候就是这么复杂还不可理喻,很多感情和情绪都说不清道不明。   老太太他们终究没有住进正房,在这之前还有一个小插曲。   李为仁得知母亲的意思,当即就回绝了。   “儿子日后出息了,理应先孝敬爹娘。”   一句日后表明了李为仁的态度,他其实心里也是憋着一口气的。   他不怪沈家,他根本就怪不着,本就是他理亏没有照顾好妻子。   也正是如此,他内心里抱着要补偿妻子的心思,再看待某些事情就有了与之前不同的心境。   目前提出这个要求,属实不合适。   老太太一听就变了脸色,拉着儿子的手转着圈前前后后的看人。   嘴里自然也没有闲着,“儿啊,娘知道你到沈家去受苦了,都瘦了。   你快跟娘说说,沈家都是怎么欺负你的?   你别怕,任他沈家如何强势,娘也要为我儿讨回公道。   你看看你那个媳妇儿,她自己倒是长了不少肉回来,半点儿都不知道关心你。   个没良心的妇人,是不是她回去仗着有娘家人撑腰就给你脸色看,欺负你?”   老太太脑子里翻来覆去的都是自己儿子在沈家被沈家一家人欺负的场景,还有沈华锦仗着在娘家人多对她的心肝肉吆五喝六。   就连老爷子也多看了儿子几眼,也觉得儿子好似瘦了些。   于是,二老都对沈华锦这个儿媳妇生了不满。   李为仁心里有数,知道母亲是对他媳妇儿有意见,但从来没有察觉竟然是如此大的敌意误解。   说是误解,他内心里也没有底。   爹娘不能顶撞,媳妇儿又不能再让她受委屈。   一时间,李为仁真不知道要如何做才能让爹娘相信她媳妇儿和沈家都不是那种人。   想了想,还是先解释吧09。   “没有,儿子在沈家很好,岳父岳母他们都待我如亲子。   不仅没有怪罪我没有照顾话华锦,还为我考虑良多。”   直到他把沈家为他引荐蒋家贺家,让他跟与他们一起读书探讨学问的事一一说来,二老的脸色发才好了些。   因此,老太太也不再纠结要住正房的话了。   “我儿日后毕定能出人头地,那小宅子娘可看不上,娘等着住你的官邸。”   不得不说,李老太太还是有些见识。   李为仁归家不久便又离家,这回家中就只剩下二老和沈华锦。   沈华锦还是每天都去给二老请安,老太太还是要立规矩,更是话里话外的点着沈华锦。   “你身子虚弱自己就更是要多上上心,尤其是子嗣上多用些心。   你丈夫这回回来可就是举人老爷了,膝下还没个儿女像什么样子,就是出门都要被人笑话。   再以后,他有了官身,让他如何面对同僚?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你贤惠些,总归来说对你没有什么坏处。”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沈华锦还听不懂就是装的了。   先是给她扣上了身体虚弱的名,又要她贤惠大度些,她是早就有私下琢磨过了吧。   她与李为仁成亲两年,真正算起来也就是这几个月才有点做夫妻的样子。   要说感情,其实真的不算多深厚。   他说要补偿自己,要好好跟她过日子,再不会让她受委屈。   在他说这些话的时候,沈华锦只静静的听着。   直到现在,她都不知道能不能信他? 第167章 如何收场   李为仁不在家的日子,是要难过些。   但他在家也不代表她的日子好过,唯一的区别就是当着李为仁的面,婆母说话稍微慈爱一些。   其实沈华锦也不是太期待他回来,自己在家自在些不说,也只用应付公婆。   他在,反而还要多应付他一个。   在娘家那几个月他们的关系确实有所好转,但也仅限于好转而已。   真要到夫妻情深,还远远不够。   如今李为仁都不在家,婆母倒跟她提什么贤惠,什么子嗣。   她真要自己有了子嗣,他李家能认!   贤惠不是不可以,对此事沈华锦并没有太大的抗拒。   “等夫君回来的吧,到时候请示过夫君,看夫君喜欢什么样的女子,儿媳再寻那身家清白的女子入府。”   她这样说,该合了婆母的心意了吧。   确实,李老太太听了确实高兴,还破天荒的赞了她一句体贴。   老爷子当然没什么好说的,儿子儿媳房里的事哪有他做公爹的人去插手?   回到正房没了外人后,沈华锦的奶娘何氏不解。   “夫人真要给姑爷纳妾?”   从何氏内心来说,对李家的人客气都是看在夫人的面子上。   李家是如何欺负她家夫人的她都记得清清楚楚,即便是现在姑爷有心要悔改,也得看他的行动。   这些,她老婆子都有眼睛盯着。   至于要如何对待李家的人,都不看姑爷的行动。   本来他们夫人就受了大委屈,老太太还想给他儿子纳妾,真当他们沈家好欺负?   太过分了。   夫人还一口就答应了下来,何氏心里急得不行。   沈华锦看着奶娘一脸焦急,却是笑了。   “奶娘且放宽心,不用如此为我担心。   如今夫君不在家中,我便是应或者不应意义都不大,且等着夫君回来做决定吧。   若是他想要,便买上两个也无妨。”   正如母亲说的,把妾室的身契捏在手中,她也不怕什么。   何氏怎么能不担心?她都急死了。   “我的夫人啊,您怎么能真的想要给姑爷纳妾呢?   那男人都是一样的,本来他是没有那种心思的,但就经不住有人操办啊。   到时候姑爷顺着您的话就应下了,您要如何收场?”   沈华锦想得通透,“他便是顺势应了,便就这样吧。   他想要,我还能拦着说不行吗?”   事实就是如此,这世间对女子有太多的不公。   奶娘不由叹口气,她也知道道理是这个道理,但事不能这样做啊。   “夫人,能杜绝的就杜绝吧,真到了那个份上再说那个话,现在还没到那个时候。   老身也看出来了,如今姑爷确实是想好好跟您过日子,您可千万别主动把姑爷往外推。   退一万步,真的走到万不得已,也得是在您先生下了嫡长子之后。   您就算不为自己想想,也要为咱们小主子想想啊。”   何氏一番苦口婆心,为了都是她的小姐。   从那么小小的一个人儿,被她抱着奶着长大,她早就在心里把小姐当闺女一样疼。   沈华锦当然知晓奶娘都是为她考虑,但有些事不是她不愿意面对就不存在的。   她也忍不住吁出一口浊气,肩背也跟着耷拉下来。   再说话语气中尽显无奈,“奶娘,如果我不想答应他就真的不要的话,我也不想答应的。”   闻言,何氏想说反驳安慰她的话,张了张口她也说不出来。   真是姑爷想要,夫人说什么都是无济于事。   想了想,她还是继续劝。   “夫人先宽心,咱们安安心心等姑爷回来。   说不定,姑爷并没有想过要呢?   反正老身看着,姑爷是真的想补偿您的,趁这会儿姑爷对您还心有愧疚,您可以是试着提一些要求。”   沈华锦听着内心里却是发苦,她不想卑微到要用愧疚来维护这段没有感情的婚姻。   之后沈华锦都没有再说话了,何氏知道她心里不好受,也没有再多说什么。   为今之计,就只能等着李为仁回来。   沈家,这日是专门为沈伯承办的宴席,请了不少的客人。   原本沈老爷子是不想太张扬的,但沈夫人说儿子年少有为,又说儿子年后就要离家去洛京求学,怕是几年都不得见。   如此,老爷子才答应了办这一场,请了亲朋好友还有沈伯承的先生同窗。   贺家一家自然在邀请范围之内,给孟家也下了帖子。   之前沈家与孟家并没有走得这般近,还是在沈华柔这连着几次宴请之后才亲近起来。   孟婧瑶还说让沈华柔先走她后面自己去,结果沈华柔他们都还没有出门,她就已经到了贺家。   “事情都安排下去了,我便想着过来与你们同行,我自己去路上多无聊啊。”   她还先一步进了沈华柔的马车,美其名曰,“嫂子的马车大,我正好跟嫂子做个伴。”   大家都猜想她是有正事跟沈华柔商议,只见怪不怪。   孟婧瑶确实是有正事跟沈华柔说,先就拿出一个精致的盒子来给她。   “这是杨姐姐给伯承准备的贺礼,她有事去不了特意让我代她转交,我就先给嫂子了。”   盒子上印着记,是县城有名的一家书斋。   这么方正的一个盒子,多半是墨条。   果然就听孟婧瑶补充道:“是墨,杨姐姐说她也不知道送什么合适,想着他们读书人少不了要用到墨,便就让店家推荐的。   也知道合适不合适,好用不好用。”   孟婧瑶重复着杨慕青的话,笑得狡黠。   她都能猜到沈华柔要回什么,果然就听沈华柔说。   “杨姑娘太客气了,不管是什么都是她的一番心意,你回去的时候替我和伯承谢谢她费心。”   嫂子还说杨姐姐客气,她还不是客气得很。   孟婧瑶挑着眉点头,算是答应了下来。   看沈华柔把盒子收起来,她才正了神色说正事。   “杨姐姐安排了人去那几家查过,目前没有太大的进展,还在继续。   有一个消息,在陈魏两家下聘之前,陈栋就给了魏家白银万两有余。”   孟婧瑶又挑眉,有种看戏的感觉,看着沈华柔露出惊讶的神情。   之前她就惊讶过了,看陈栋的表现,他手里绝对不只万两这个数目。 第168章 兄弟姐妹   “魏县丞今日也会到你家去,不过因该是不可能只见个面就从他身上看出什么来。”   两人相视一笑,都是苦笑。   沈华柔喝了一口清茶,又抬着眼皮看坐在对面的孟婧瑶。   “暂时在他身上找不到突破口,那就从他身边亲近的人找。   一个一个顺藤摸瓜,总能找出几个来,尤其是魏夫人那边。”   对魏夫人这个人,沈华柔根本就说不上熟悉,但也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觉得魏夫人身上有猫腻。   或许这就是孟婧瑶提过的直觉,反正就是说不清道不明。   “我也是这么想的,要不我怎么说我们总能心意相通呢,这不就是又想到一处了呢。”   孟婧瑶也在喝茶,半张脸都被被子挡住,露出她那双好看的瑞凤眼,眼尾微微眯着上翘。   有人陪着说话时间就过得很快,感觉还没多久就到了沈家大门口。   贺家是沈家的姻亲,早就是安排了人专门接待他们。   从生了孩子后,沈华柔也是第一次回家,站在门口看着自家熟悉的门匾,沈华柔心里生出诸多感触。   不管到哪里,她终究都是沈家的女儿,她的根就在这里。   沈正刚迎了客人进去,刚出来就看到自家六小姐,脸上的笑容更灿烂,笑意直达眼底。   “六小姐,沈正恭迎六小姐,亲家太太,各位夫人小姐。”   沈华柔哪能让沈管家向她行礼,赶紧快走两步托着沈管家的手扶他。   “正叔,有些日子没见您,近来身体可好?”   沈正的年纪比她父亲还要大上几岁,又是看着他们兄弟姐妹几人长大的,沈华柔心里十分敬重他。   “好好,老奴都好着呢,老奴看着六小姐也好,定是亲家太太疼您。   托亲家太太和各位夫人的福,六小姐越发的福态了。”   前面的话他是对沈华柔说的,后面托福那句自然就是特意说给贺家众人听的。   众人一番客套后欢欢喜喜被沈管家迎着进了门,本是男客和女眷分开,但现在还早来的客人也不太多,他们自家人还能在一处说说话。   首先当然是对今天的主角恭喜,沈伯承被夸得有些腼腆,但也算能撑得住场面。   之后大家坐下说话,就让几个年轻人自己去玩儿。   贺淑惠又单独恭喜了沈伯承一番,面对同龄的人沈伯承就要自在得多。   两人经过上次那件事,又一起踢了毽子,关系可以说是突飞猛进。   在贺淑惠心里,沈伯承这个弟弟比孟家有些表兄弟更亲近。   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就是这样,亲近与否并不一定看血缘,更重要的是互相之间付出的感情。   沈老夫人娘家离得很,几年都不一定能来一次,这次也没来,只常氏给家里写了封信回去。   其实沈伯承现在才是秀才,也不算多大的事,没必要弄的所有人都知道。   当然,报个喜是可以的。   沈家几个姐妹嫂子前几天才跟沈华柔在一起,并不觉得有什么,常氏又有半个多月没有见到女儿了,便拉着女儿多说了几句话。   也就只是几句而已,几家亲家都要她来招呼,怠慢了谁都不好。   沈华柔跟邓氏坐得近,得空下来一直都在询问侄儿。   “洗三之后就没见过子璜了,一会儿我去瞧瞧,这么久没见肯定变了样,模样也长开了。”   邓氏也询问外甥女,她知道外甥女还小,今天是肯定看不到的,她也只见过了一次,心里想得很。   “过些日子我去找你说话,带着子璜这个小哥哥一起。   他们兄妹俩前后挨得近,就该从小多走动些才能亲近。”   沈华柔在家也是闲,巴不得有人来说说话聊聊闲。   “三嫂说的极是,那我和雅雅可就在家等着三嫂和阳静他们了。”   大嫂和子廉去了梁州,沈华柔顺势又问了一句。   “大嫂可有信回来?”   沈华柔算着时间,估摸着他们是该回来了。   结果邓氏却摇头,“还没收到信,不过想来也快了。   大嫂走的时候说了回来年前回来,可能信就是在这几天了。”   客人差不多都到了,沈华柔他们也不能再留在内间说话了,得出去招待客人。   沈华柔看到了钱夫人,没看到钱珠儿,想来又是身体不适。   沈华柔才跟钱夫人说了一句话,都没来得急关心一下钱珠儿,就又有熟人过来。   她是沈家的女儿,虽然是已经出嫁也算半个主人家,也忙得团团转。   吃了席后大多数人自觉离开,剩下的都是自家亲戚。   沈华柔他们也终于能坐下来轻松喝口茶歇歇气,自家人说说亲切话。   回家之前,沈华柔找到大哥,把庄子上发生的事说了。   “大哥平日里跟县衙的人来往得多,还要麻烦大哥多注意些。”   “都是自家人,你跟大哥还说什么麻烦。   以后有事就要这样直接说,不管到什么时候,我们都是亲亲的兄妹,不分彼此。”   沈伯荣不怕兄弟姐妹们有事,就怕他们有了事瞒着他,不跟他说,怕什么麻烦。   谁都怕麻烦,谁都不麻烦,那还算什么兄弟姐妹?   他们兄弟姐妹之间的关系,也会越来越远。   不管是不是有血缘关系,都是要越走越亲。   看着大哥的眼神,沈华柔心里升起内疚。   上辈子,她就是什么都不说,尤其是在贺元凌不在之后,她就更怕给家里人添麻烦了。   她本就是寡居之人,生怕自己再给家里人带了什么不好。   这时候,沈华柔就能够理解贺淑明的心情。   那些不高兴的事沈华柔不想多想,更不想被大哥看出什么来,赶紧将那些都抛开。   迎着大哥的视线笑来来,“我才不跟大哥客气,还有哥哥姐姐们。   还有伯承,以后我还要沾伯承的光,要麻烦你们的时候还多了去了。”   她笑得娇俏,与未出嫁时一般无二。   如此,沈伯荣倒是放心了下来。   从这个最小的妹妹出嫁,他就各种操心担忧,好不容易看到他们夫妻俩感情好些了,结果妹夫又上了战场。   接着又是妹妹怀孕生子,他就怕妹夫不在家,妹妹再胡思乱想,导致夫妻俩好不容易才建立的感情发生裂缝。 第169章 状告   更怕,妹夫不在家,妹妹受了什么委屈都藏在心里,说什么怕给他们添麻烦。   如今看来,他又暂时能够安心。   贺家人对妹妹确实没得挑剔的地方,就是妹妹与贺家孟家合伙经营庄子,他也不怕妹妹吃亏。   “你说的事我会注意,你回去等消息吧。   天色不早了,雅雅还在家,大哥就不留你了。   等你嫂子和侄儿回来,再让人给你送信。”   都不用沈伯荣说请她来相聚,沈华柔自己便主动说要回来。   “行,那我就等大哥的好消息,到时候带着雅雅一起来见大舅母和哥哥。”   沈伯荣想说不带雅雅来了,孩子还小这样的话。   转念一想,孩子虽小但也不至于娇气到连门都不出。   他也想小外甥女了,也想见见。   只是,在这之前沈伯荣趁着天还没黑,独自到衙门来走一趟。   “这事本与我家妹子没什么关系,所有文书都是齐全的,但就怕百姓被人蒙遍挑拨,到时候还要惊动大人。”   沈伯荣把马桂卖地,马贵和侄儿一家的情况都一一向县令大人禀明。   他这也不算是报官立案,更说不上是走后门,只是在马家被人当枪使之前来与县令说明。   县令明年就到任期了,他也不希望在他的政绩上留下什么不好的痕迹,对此事他还是上心。   “此时本官会派人去查,也不能仅听你们一面之词,你先回去吧。”   他不想得罪沈家是肯定的,但该做的事该查的人,他也不会含糊。   若最后查出来是沈家的问题,他也是要沈家拿出说法来。   县令都下了逐客令,沈伯荣当即告辞离开。   他没有提一句关于魏县丞的话,这时候也不能提。   对县令大人的人品,他是相信的。   大人说了要查,他不怕查,就怕不查。   不查,背后的人怎么浮出水面?   贺家这边回家的路上还是沈华柔和孟婧瑶乘坐驾车,孟婧瑶的马车在贺家放着,其他马车也都安排好了,她再去就是人挤人,也就只有沈华柔这里最宽松。   “我已经跟大哥说了,大哥那边也会注意,你也别太着急。   入冬后就要正式开业了,你那边忙得很,也辛苦。”   沈华柔自己没有出多少力,更提不上什么亲力亲为。   反而是孟婧瑶他们出力更多,现在这个事又要他们分心,就让她内心了过意不去。   孟婧瑶也知道只是急也急不来,而正事更要紧。   “有沈大哥帮忙留意就更好了,这边又有杨姐姐坐镇,我完全就可以把所有心思都放在开业上来。   不过离入冬也没多长时间了,细节方面的事还要再精致些才好。”   说着,沈华柔就看到她做出一副神秘的模样。   “嫂子猜猜,我们目前都收了多少定金了?”   定金的事目前也是孟婧瑶再管,说好是算做流动周转先放在她那里。   等到开业之后,再统一算做是开业入账的。   这个数沈华柔自己也估算过的,人就那些人,顶天了也就是几万两的数目。   于是她试着报了一个数,“四万。”   只见孟婧瑶挑眉,一时间也看不出到底是猜没猜对。   好在孟婧瑶也没有跟她转弯子吊她的胃口,直接就给了答案。   “四万六千两,小的就不说了。”   出入六千,也不算事小数目了。   然后孟婧瑶又往细了说,“暂定的定金是一栋一千八百八十八两,也就是说已经定出去二十四栋。”   一半的房都定了出去,剩下的这一半在开业前这一段时间里还要再定,他们还要留几栋备用。   真算起来,其实也没有多少了。   沈贺孟三家都是生意人,往来的人不少,这还是没有大肆宣传的情况下的结果。   大道车马行走南闯北,早就把消息散布到了五湖四海,也有猎奇的人慕名而来。   “有一起人想现在就住进来,我没应。   就是要把他们的胃口吊足了才行,我们又不是差那几个银子,就算他们愿意掏更多的银子也不行。”   为自己的这个决定,孟婧瑶无比自得。   “从秋收之后地里就要按照之前的规划种上蔬菜,不管是从地面上看还是从山上往下来,都必须无懈可击美轮美奂。   最重要的是,他们从来的没有见过,独一份。”   这一点沈华柔都还不知道,孟婧瑶一直都神神秘秘不跟任何人透露。   “我也十分期待。”沈华柔笑着看她。   “嫂子就拭目以待吧。”   有专业人给她用,那些对孟婧瑶来说还不是小菜一碟吗?   夜里,孟婧瑶就宿在了贺家,明天一早她再和贺元敬一起到庄子上去。   只过了两天,马超就敲响了衙门口的鼓。   状告沈华柔强占马家良田,拒不归还。   状纸是在街上随便找的个代笔书生给写的,内容却和沈伯荣说的不尽相同。   传唤的衙役到贺家来传沈华柔,正好贺家二老都在,而贺元敬却不在。   一听到说是衙门传唤,二老都被骇到了。   在这一刻沈华柔也后悔没有事先跟二老说明,平白让他们惊这一场。   家里几个女人也都别吓到了,尤其是两位嫂子追着询问衙役情况。   沈华柔眼看着大嫂让人去取银子打点,赶紧跟他们解释。   “是庄子上有些事,也不是什么大事,之前本来就是说清楚了的,但对方不信。   正好有县令大人公证,我只管带着证据去一趟就是。   你们照顾好爹娘,一会儿让二哥来接我,夜里行路我害怕。”   不用沈华柔说,阳春已经将早早准备好的证据取出来,她肯定是要跟着一起去的。   黄氏暂且安抚好妯娌妹妹,又让两个妹妹去二老身边照应。   让陈氏现在就去叫贺元敬回来,她准备跟着沈华柔一起去。   “大嫂放心,家里有我们在,你陪三嫂去,我们在家等你们回来的。”   贺淑明他们姐妹也想一起去,但家里有爹娘,还有几个孩子。   经过最初的惊骇之后,贺老爷子稳定了下来。   拉着老妻的手出言安抚,“三媳妇都说是误会,她手里也有足够的证据,咱们就在家等他们回来。   就算是再晚回来,有老二跟着,不会有事。” 第170章 证人   老爷子这么说是在宽慰妻子,也是在安慰自己。   孟氏回过神来,也用力握住丈夫的手,丈夫的手就像是能给她支撑的力量一般。   “没事的,华柔也别怕,你们先跟着去,一会儿你二哥就去接你们。”   其实他们都比沈华柔更紧张,倒是沈华柔心中有数并不怕。   便是二哥不去接,她大哥三哥也会去的。   有哥哥们做后盾,她就真的不怕了。   当着衙役的面她不好说去通知大哥他们,只能看阳春一眼,希望她能与自己心有灵犀。   正好与阳春四目相对,沈华想了想再特意叮嘱她。   “你们在家照顾好雅雅。”   阳春稍一愣神,当即点头。   “夫人放心,奴婢肯定照顾好小姐,只是天晚了小姐还看不到夫人会哭。”   “官爷莫催,这就走这就走。   孩子还小离不得娘,当娘的也离不得孩子,就多叮嘱了几句,我们这就随两位去。”   黄氏眼看着其中有一个衙役面有不耐,立马说话安抚。   贺家人也不再拖延,在他们出门之后立马各自行动起来。   贺淑惠还嘀咕,“家里有我们照看几个孩子,三嫂怎么还不让阳春跟着去?   这种情况,肯定是她那里更需要人啊。”   这么简单的道理连她都能想到,难道沈华柔真的是单纯的不放心孩子们吗?   陈氏显然比贺淑惠想得更清楚,“华柔是留阳春去沈家报信的,你和淑明在家照应,我和阳春这就分别去找人。”   二老赶紧催促着他们出门,还不忘叮嘱,“你们路上也小心些,别再出岔子了。”   越是慌越是容易出岔子,急中生乱。   沈华柔带着文书契约到衙门的时候,公堂上已经有人等着她了,都是生面孔。   从开始到现在她就没见过马家的人,现在看着堂上四个陌生人,她只能猜测。   其中唯一的一个老妇人,应该是马超的母亲。   自己一进来,她看着自己的眼神就好似无数无形的刀子,咬牙切齿的模样更是恨不得吃她的血肉。   看来,他们是真的恨透了她,恨她占了他们家的地。   一个头发花白的老者,眼中混沌无神,只在沈华柔进来的时候看了她一眼就收回了视线,应该是那位给他们些文书的老童身,别县令传来作证。   自己跟他并无纠葛仇怨,他这个反应也寻常。   剩下的两人都是中年男子,皆是平常百姓打扮。   其中一脸怨愤神情看着她的人,定然就是马超了。   另一个带着好奇神色打量她的中年男子,估计也是证人之类的吧?   她买那地所有手续都是齐全的,凭他们再多的人在充足的证据面前也是同样的结果。   沈华柔跪拜过堂上的大人之后,县令便开始审问起来。   “贺沈氏,河中村马超一家状告你强占他家的良田,这事你有何说法?”   沈华柔与马家的人各跪一边,即便是跪着她也依旧挺直着腰背。   “回禀大人,民妇这里有当时买地的凭证文书,还请大人过目。”   在充足的证据面前,一切辩解的话语都是徒劳。   就在沈华柔呈上证据,由师爷交给县令查阅的时候,沈华柔感觉到身边看她的眼神更凌厉。   堂下看审的黄氏双手捏紧成拳,刚才在来的路上她又发现其中一个衙役对他们的态度极其恶劣,对他们就像是对十恶不赦的犯人一样。   也就是之前在家里表现出不耐烦的那个,他看他们的眼神充满了敌意气息。   黄氏不是不懂规矩,她都带着准备好了的,但这样的情况下她又怕弄巧成拙。   一直进县衙,那个衙役转身去忙别的事,她才敢过去与另一个衙役说话。   刚搭上话,对方便好言解释。   “你们这个案子证据都有的话其实很简单,你们也不用太过担心。   刚才那人他性子直,平日也是不苟言笑,对我们都一样。”   这人是衙门里的老人,其实与刚才那人关系也不怎么好,要不是上头安排了,他也不想跟他一起办事。   那人仗着有些关系,平日里行事傲慢,别说是对外人了,就是对他们这些日日在一处做事的人也不怎么给好脸。   要不是为了大家,他才不会多这个嘴帮他解释。   堂上这个贺沈氏是什么人他心里有数,也不信沈家人会为那几亩地做出强占的恶行,所以他现在先给贺家人卖个好是绝对没错的。   有他这一番话,准备的东西也给出去了,黄氏一路提着的心总算是能暂时落下。   在路上因为顾及着他们,她和沈华柔就没有多说一句话。   现在看到堂上沈华柔把文书呈给县令大人,她又一双眼睛直直的看着县令,不敢转移丝毫注意力。   县令一页一页纸看过,然后递回给师爷,由师爷誊抄记录,再交还给沈华柔。   “贺沈氏的文书地契本官都看过了,确认无误。”   县令此话刚落,下头跪着的马超和老婆子就忍不住激动起来。   “大人大人,不是这样,我们有人证。”   一边说着话,马超就双手推着身边的老者和另一个中年男人往前。   两人都是跪着的,被他这么用力一推,当即身子就跪不稳直往前扑。   “砰。”   惊堂木一响,惊得马超身体一颤,不敢再喧闹。   老婆子只说了半句的话也戛然而止,“绝对是姓沈的蒙骗……”   县令话都没说完就别打断,对马超母子俩心生不瞒,给了他们一个警告的眼神才继续往下说。   “原告马超有证人作证,指出是你哄骗其大伯马桂签的卖地文书。   而且,时间与你这份契书上的时间也不吻合。   马桂不认字,连自己的名字也不认识,根本就不知道写的到底是哪一天的日期。”   然后,县令点名让证人说话。   张老三哪见过此等场面,早就吓得腿软,要不是跪着,也是站不住的。   被县令点了名要他说话,他是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清楚,结结巴巴半天才说清。   “我,我,草……民,是作证,确实是沈家的管家骗的马桂签的契书。” 第171章 证词   沈华柔依旧跪得笔直,淡然听着张老三的证词,还能分心想:张老三是怎么被马超收买的?   只一个张老三的证词就能定她的罪?马家背后的人想得未免也太简单了吧?   现在琢磨那些也没什么用,沈华柔静下心来继续听张老三对她的指证。   “那日是马桂先来找的我,当时他一来就说还没有想好,觉得价格有些低,想再拖一拖价。   我家是真的拖不住了,等着卖地的银子买药给老母亲治病,也等着买粮下锅,小儿都饿得连哭的气力都没了,不敢再拖。   我们俩是在我家里商量好了才去的沈家庄子上,接待我们的是沈管事。   马桂是跟我一起签的文书,我们也是签了之后一起走的,并不存在马桂后走的事。”   事实到底是不是这样,沈华柔清楚得很,沈枞是沈家的老人,不说他一家子的卖身契都在自己手里捏着,就说他这些年办的事来看,也不会为了这几亩地说谎。   沈华柔出于好奇侧头瞄了人一眼,好巧不巧的,那张老三也在看她。   不同的事,她瞄得坦然,张老三看她却是偷偷摸摸,一看就心虚。   从这一点来看,倒是能看出来这张老三平时并不是谎话张口就来的那种人。   这次在堂上做假证,要么是有所图,要么是有什么把柄被人捏住。   张老三说完,老婆子立马就求县令为他们做主。   “大人呐,张老三说的您都听到了,确实是沈家黑了心肝,欺负我们庄稼人不认字,哄骗我家大伯哥签的字啊。   在他们沈家的庄子上,人都是他们沈家的人,还不他们说什么就是什么。   求大人为我们做主,让沈家把地还给我们吧。   前头几年的那些我们都不计较了,只要他们能把地还给我们就行。   我老婆子还能活几年,我多吃一口少吃一口都行,只可怜了我孙子孙女还那么小,饿得就剩皮包骨头了,实在可怜呐。   求大人可怜可怜我们,求大人一定为我们做主啊。”   老婆子越说越投入,真像是满心满眼都只有孙子孙女的慈爱祖母,不熟悉她的人看了真就要被她的演技给骗过去。   堂上别人不知道她是什么人品,沈华柔和县令大人是知道些的。   是以,看到她这番作态,都不信。   县令见过的人经过的事可比沈华柔多,更有经验,作为一县之主他不会无理无据听信任何人的一面之词。   没到县令询问,沈华柔就保持着沉默,她没什么可心虚的。   县令一句话让老婆子闭嘴,“本官自会秉公办案。”   然后他将视线移至沈华柔身上,“对张老三的指证,你可有什么要说的?”   正好这个时候去传沈枞的衙役也回来了,沈枞被带上堂来。   “草民沈枞拜见大人。”   沈华柔只言未说,县令先让沈枞讲当时签契书的过程。   “马桂来的那天除了庄子上的下人外,确实没有别的人能作证。   过了一天之后他也再和张老三一起来,当时草民还以为他是有什么事,他不明说草民也不好当着张老三问。   等张老三走了之后正要问,他就自己说了原由,说特地来说声谢,因为我们沈家买地的价每亩比别处高了半两银。   草民敢发誓,马桂买地的时间绝对是在张老三前两天。   草民有一个习惯,每次置办这些产业之后都会在当天到衙门过户落实,绝对不会改天再办。   包括张老三的文书,也是在当天下午就送到衙门登记。   大人可以查阅记录,草民不敢蒙骗大人。”   别说马家的人了,就是沈华柔都没有想到沈枞竟然还有这样一个习惯。   在平日来说,他这样的习惯是对主家负责,是办事能力的体现。   但放在现在,就是关键性的证据。   沈家的文书可以说是作假,但在衙门登记的绝对不可能。   若真能做假,首当其冲就该县令自我反省查处。   随着县令下令师爷去取卷宗档案,堂上跪着的几个人各自反应不同。   老童声从来到现在还没轮到他作证,他也只是帮马桂和马超写了份文书,充其量算个证人,整件事可以说是根本就不关他什么事,最淡定的也属他了。   另一个证人张老三,不停的扭头去看马超母子俩,慌张是肯定的,都要入冬的天气了额头上还出了豆大的汗珠。   他本就不愿意来做这个证的,是马超答应事后会给他十两银子,他们太需要这十两银子了。   一年前老娘没撑住还是走了,人没留住,卖地的银子也所剩无几。   哪想屋漏偏逢连夜雨,厄运专找苦命人,儿子又因为长期吃不饱饭饿出了病,都要两岁了还不能站。   别家的孩子一岁上就走路了,再晚些一岁半也能扶着东西颤巍巍挪两步。   可他儿子,到现在快两岁的娃,连站都站不住。   到县城找大夫看了,说是打小饿出来的毛病。   好吃好喝的养着,再陪着药吃上一年两年的,或许能有机会。   不然,这辈子就毁了。   他当爹的,就算是自己瘫了死了,也不能让孩子受那个罪。   所以在马超找上他的时候,他犹豫了一番就答应下来。   马超承诺过,只要他来了,就给他十两银子。   做假证是要坐牢的,他知道,他愿意坐牢。   这会儿马超也慌了心神,根本就没有心思打理张老三。   经过开始的慌乱之后,张老三仿佛是接受了自己接下来会面对的境况,人反而是镇定下来。   他只担心,家里没了他,妻子儿子要吃更多的苦。   马超母子俩跪在一处交头接耳,“我哪知道还有这个?听都没听说过。”   老婆子一辈子就没买卖过地,更没置办过什么产业,她确实不知道竟然还要到衙门来登记备案一说。   马超的心情跟她也差不了多少,到底是哪一天他早就在张老三那里知晓,不用师爷取档案来心里已经没底了。   在痛恨地拿不回来的同时,更焦心给如何跟那位交代,他可是拿了那位银子的,还已经花了不少。 第172章 罪加一等   贺元敬正赶上县令大人宣布沈华柔无罪,马超母子二人诬告他人各受罚二十板。   作假证的污人清白的张老三同罪,老童生无罪。   宣布完之后,沈华柔拜谢过县令,便和沈枞一起出来。   留下三人当堂受刑,县令怜于马超的母亲年岁大,她那二十大板可以由她儿子带受一半。   她哪儿舍得儿子替她受罪,不仅不同意,反而是要替儿子承担责罚。   当儿子的却不体谅母亲,竟未说一句拒绝的话,还隐隐有几分迫切希望的意思。   县令本就有气,对这马超的人品行为都极其看不上,现在他又这样一番不孝的表现,气得县令一股气怒火直往头顶上窜。   “不孝母亲,再加十板。”   于是,就又给他添了一条罪名。   马婆子一听还得了,立马就喊了起来。   “我儿孝顺得很,凭什么又要打他?”   “咆哮公堂,罪加一等。”   县令一拍惊堂木,冷眼看着马婆子母子俩。   在看到马婆子害怕到缩脖子不敢吭声后,这才又道。   “本官看在你年岁高的份上,这次不与你计较,再有下次加倍责罚。”   马婆子在乡下撒泼的本事大得很,真到了这样的地方场合来,其实根本就没有胆子。   刚才也是护子心切,换了别人她根本不会吱半声。   马婆子不想挨打,更不想儿子挨打,她想把汪员外和陈老爷供出来。   母子俩或许心有灵犀,马超扭头对母亲皱眉摇头,不许母亲再说话。   马超倒是有心给自己辩解,但在母亲也被县令责骂之后,他不敢再说话,甚至连抬头看人都不敢。   怕又被看出什么,县令要再加他的罪。   之前他只是考虑事情没有办好,回去要怎么交代,用了的银子要怎么还上。   但绝对没有想到会这么重的罚,他以为大不了就是关上一两个月。   他反正不怕,汪员外和陈老爷肯定会救他的。   来之前可是说好的,他替陈老爷办事,陈老爷保证他不会有事还能拿回本该属于他的地。   马超在找过张老三之后就知道沈家应该是没有说谎,他真的是被大伯给坑了。   他虽然是咽不下这口气,但也不敢跟沈家和贺家叫板。   本来他都认命打算放弃了,是陈老爷找他做的这个事。   陈老爷之前是贺家女婿,后来为什么不是了,原因他也不知道,更不敢问。   但银子是真的,他没有跟真金白银过不去的道理。   真当板子打在身上的这刻,马超也没有多余的心思再去想那些有的没的。   只希望,陈老爷看在自己没有供出他的份上,不要他还银子。   若是,能再给他些,就更好了。   堂上除了木板打在皮肉上啪啪的声响,还有马超母子俩此起彼伏的痛喊声。   明明是三个人挨打,吱哇喊的却只有他们,张老三强忍着,只发出闷哼声。   他不知道到底是坐牢更惨还是打板子更惨?   打到后来,他宁愿是坐牢,哪怕时间长些。   他这顿板子之后伤得肯定不轻,由要费银子看伤吃药。   那点银子都不知道够不够给儿子养身体,哪能用在他身上浪费? 第173章 秘密   张老三家日子不好过,他又孝顺老娘心疼儿子,自己还能有多健壮?   二十板子挨下来,与挨了三十板子的马超差不多。   马超家虽然也不是什么富裕人家,但马婆子疼他,他又是家里的主劳力,有点什么好的都进了他的肚子。   再有剩的才是进了他儿子的肚子,而马婆子和媳妇孙女三人,从来都沾不到边。   是以,马超可比张老三能扛。   沈华柔没有留在县衙多看他们受罚翻,出来之后就跟着哥哥们离开。   沈伯荣和贺元敬是前后脚到的,阳春去找他的时候他并不在家,还是家里的下人到铺子里去报的信。   贺元敬同他情况差不多,衙役到庄子上来传沈枞的时候他就不在,跟杨慕青和孟婧瑶在山顶上。   结果就是,等他们都赶到了,一切也都成埃落定。   好在,只是虚惊一场。   从这个事就能看出来,有一个好的管事对主家来说是多么重要。   “先回去吧,好让爹娘安心。”   阳春去了沈家,沈家所有人都被惊动了,这会儿都在家焦急的等着。   沈华柔肯定是要回一趟家的,但贺家也在等她的消息。   “贺顺你先回去报信,好让家里人都安心,我们晚些时候就回去。”   “大嫂和弟妹晚些回,我先回去吧。”   贺元敬想先回去看看情况,毕竟父母年岁都大了。   不等沈华柔妯娌俩说什么,沈伯荣先应下。   “确实该先回去,那我这次就不多留元敬了,事后我再上门拜访伯父伯母。   今天让他们跟着担心受累,还请二老安心,好生休养。”   沈伯荣说这么多客气话,都是为自家妹妹做人。   不管什么时候什么事,连累长辈跟着担心都是不该。   两家是姻亲,贺元敬也不跟他客气,爽快应下之后便同贺顺骑马离开。   沈华柔他们回到就在前厅里看到焦急望着门口的方向的二老,又让爹娘哥嫂为她忧心,沈华柔控制不住当即红了眼眶。   常氏在看到女儿的一瞬间就起身快步走来,口里不住的关心。   “柔儿怎么样?可有受罪?快让娘看看。”   近了,常氏发现女儿眼眶通红湿润,心立马就揪紧了难受。   她以为是女儿在衙门受了罪,心疼得不得了。   “那里难受?还疼不疼,跟娘说。”   沈老爷子虽是只字未言,但抿紧的唇,颤抖的胡须和关怀的眼神都被沈华柔看在眼里。   她赶紧主动握住母亲的手,轻言解释,“没有没有,女儿什么罪都没受。   就是想到让爹娘跟着忧心,女儿心里愧疚难安。   一看到爹娘,就忍不住了。”   在爹娘面前,沈华柔想强装坚强也装不起来。   说着就往母亲怀里扑,语气里也带着哭腔,就跟小女儿撒娇一般无二。   听她说没受罪,又得大儿子肯定的眼神,二老这才终于放心。   常氏抱着女儿,轻轻拍着女儿后背安抚。   嘴里说着女儿,眼里却尽是慈爱。   “你也是做娘的人了,还这么撒娇,羞不羞人?”   事实上是,她希望女儿永远都像现在这样,扑在她怀里撒娇。   “女儿才不怕笑话,哥哥嫂子才不会笑话我。”   还在母亲怀里又蹭了蹭,这才出来。   她一边抹着眼角的湿润,一边拿眼觑着哥哥嫂子们。   “不笑你,快跟嫂子来,嫂子牵着你过去坐。”   邓氏丝毫不掩饰她笑话小姑子的行为,还真来牵了小姑子的手往厅里走。   下人早就准备好了火盆和温热水,沈华柔被三嫂牵着跨了火盆,然后又净了脸和手。   “乖乖,不怕不怕。”   这还不是赤裸裸的笑话是什么?   而常氏却端坐在上首笑眯眯的看着,就没打算管管儿媳妇。   这一番下来,沈华柔再厚的脸皮也崩不住了,笑着打邓氏。   求饶,“好三嫂,您就别笑话我了,好不好?”   惹得满厅的人都跟着哈哈笑,黄氏也不例外。   她是贺家的长媳,到沈家来绝不可能被怠慢,常氏放开了女儿之后就自然亲切的拉上了她的手。   看着沈家其乐融融的场景,不由想到了自己爹娘,虽说出嫁后也能时常回家,但哪有在家是天天都能见面来得幸福。   不过,贺家也很好了,她是知足的。   打趣亲热的话都说过了,大家的心情也放松下来,沈伯荣这才开始说起正事。   既然已经是全家人都知晓,也就没有再遮遮掩掩的必要。   “这些天我着人去长平镇打听了,魏家小姐曾定过一门亲,可惜在婚期前一个月未婚夫便出意外身亡。   之后便一直在家中养着,没有在任何场合露过面。”   这样的话沈华柔就不奇怪魏家为什么会跟陈家结亲了,不然她一个闺阁小姐,魏家又不是缺钱卖女儿的人家,嫁陈栋这样和离过的人属实不应该。   她正在想,就又听大哥说,“还有一个事,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因为这句话集中到他身上,却又没人出声,只等着他接着往下说。   沈华柔八卦心起,一点没有自己才做了被告回家的感觉。   “听闻魏小姐未婚夫死后不出门的原因,是因为被送到了庄子上。   和她一起到庄子上的,还有一个人,是她奶娘的儿子。”   听到这里,沈华柔的心里已经有了猜想。   接下里大哥的话也证实了她的猜想。   “她与那个奶兄从小一起长大日久生情,开始还有所顾忌,后来未婚夫一死他们就没了那些顾忌。   魏家当然不可能同意女儿和下人在一起,是魏家小姐以死相逼,又说她已经与奶兄有了肌肤之亲。   魏家爹娘心疼女儿,怕女儿真的出事,这才勉强接受,但不许再女儿出门,这才送到看了庄子上去养着。   过了半年,那下人死了,又过了半年,魏家才把小姐接回家中。   那奶娘一家生了痢疾身亡,伺候魏小姐的仆人也都被发卖了,要不是机缘巧合正好撞见了魏家旁支的一个叔父脱口而出骂了一句,我派去的人也查不出来。”   也就是说,现在恐怕是除了魏家最亲近的人外,也就只有他们才知道这个秘密。 第174章 一了百了   听到这样的事,不仅是沈华柔觉得不适皱眉,她看了看大家,发现都一样。   这样的丑闻,会毁了一个家族。   沈华柔又看一眼大哥,她现在的心情甚至可以说得上兴奋。   陈栋那个人渣,活该。   沈伯荣接受到自家小妹的眼神,自然不可能跟她绕弯子。   “陈栋并不知情,听闻是在一场宴席上惊鸿一瞥,对佳人一见钟情,第二天就请了媒人去提亲。   当然,聘礼也没少给,听闻定亲的那天更是给足了魏家颜面。”   就该是这样,沈华柔不由眉眼轻扬,她都开始期待陈栋赶紧成婚了。   以至于,之后沈伯荣说陈栋与汪家是如何合谋给她使绊子的话,她也不觉得愤怒。   她不觉得愤怒,但有沈家众人和黄氏替她愤怒。   “我已经让人去查陈栋,也给大堂哥去了信,还有一位生意上的好友,也请他帮忙留意。”   他捧在手心里呵护着长大的妹妹被外人欺负了,他做哥哥的无论如何都要为妹妹做主。   二老对他的做法表示赞同,“你有打算就行。”   末了,沈伯荣轻叹一声,“这事,魏县丞应该是不知情。”   魏县城与贺家的纠葛他清楚,汪家和陈栋敢如此行事,不排除是在看魏县丞的眼色行事。   一直在认真听的黄氏出言分析道:“此时或许是不知情,之后可就不一定能保证了。”   确实,世上就没有不透风的墙,何况这事儿已经不是秘密了。   经过今天这一场,魏县丞还能半点儿都不知情?   总会听到些风声。   况且,他在龙泉县经营多年,身边怎么可能少了耳朵眼睛?   说不定,事情的原由他已经知道得清清楚楚了。   魏县丞府上,汪员外已经在了。   “我是不想贺家那庄子开起来,马超也是我找的。   后来我发现马超实在不顶用,便想就这么算了。   哪成想陈栋那小子更狠,也是他跟贺家本就有怨。”   在这之前魏县丞哪知道陈栋是哪一号的人,根本就进不了他的眼。   现在他知道了陈栋以前是贺家的女婿,现在又跟他有了七拐八弯的牵扯,还是姻亲这种。   说实话,知道陈栋的底细之后,他属实是厌恶,打心底里就看不上这人。   但一想到自家那侄女,魏县丞眉头皱得更紧。   都是一路的货色。   那陈栋要如何他不想多言,本就与他无关。   但侄女要与那人成婚,他觉得这婚不成。   其实,他更觉得,一了百了才干净。   一笔写不出两个魏字来,他便是想与长平镇魏家撇清干系也是不可能的。   更是因为不能抽身,他才更不能眼看着这桩婚事成了。   陈栋此人,不可近。   他多年好不容易才走到今天这步,绝不能因为谁而毁了。   抬着眼皮淡淡的睨汪荃,不用他出言明说,汪荃已经揣摩明白了他的意思。   “我知道,回去我就关紧了大门修身养性。”   他以为是魏县丞顾及沈家,毕竟沈家才出了风头。   还有,洛京沈家。   他其实也是怕的,不然之前也不会萌生了息事宁人的想法。   都怪陈栋,要不是他来找自己……   此时他根本就忘了,当时他看在陈栋那些诚意,和他许的事后好处的份上,他也答应的极其痛快。   打发了汪荃离开,魏县丞立马着人去长平镇魏家。   另一边,陈栋在一处宅子听下人汇报衙门堂审的过程,得知结果后气得砸了茶盏。   滚烫的茶水和碎瓷片四溅,其中一片瓷片崩到下人鞋面上,割破了粗布鞋面,立马有殷红的鲜血侵染透粗布。   “呃。”   下人吃痛出声,腰背也躬了起来。   陈栋不耐烦的看他一眼,心中愤怒并没有因此而减少,反而是更烦躁。   他低骂一声,扔给下人一块儿碎银。   “滚。”   房间里只剩他一人,他站起来在房间里急躁的转了好几圈,嘴里不干不净的咒骂。   “老子不要你个贱人,你有什么资格敢跟老子和离。”   没错,他虽然是早对贺淑明没了夫妻情分,也早就不想要贺淑明。   但,只能是他不要贺淑明。   偏偏,是贺淑明先提出的和离,还闹得满族人都知道了。   是他陈栋,被贺淑明离了。   他虽然也不喜欢贺淑明生的儿子,但只能是他不要,不能是贺淑明提出带走。   从前是他陈栋不如贺家,事事都比贺家低一头,在贺家更是抬不起头。   今时今日,他陈栋哪里还不如贺家?   她贺淑明就是他陈栋玩过了,不要的东西。   在这之前他一直都在忙着处理那个怀着孽种的女人,之后又忙着下聘事宜,现在才腾出空来。   这个结果,与他所想相去甚远。   陈栋如何能气顺心平?他要的是贺家被他踩在脚下永不得翻身。   越想越是不甘心,他转身大步往外走。   他要去找汪荃商议接下来的行动,等到了汪家却是吃了闭门羹。   说好与他合作的汪荃,连见都不见他。   “你有没有说清楚,我是陈栋?”   门房面上笑模样,下一刻迅速关上大门。   等陈栋反应过来,门板差点直接拍在他面门上。   腿都抬起来了,最终没有踢到汪家的大门上。   愤愤转头离开,当天就驾车回了长平镇。   他走没过久,马家媳妇就找到了他住的宅子。   马超母子掏铜板租牛车回村,回去之后还能指望他能再爬起来去找人?   他去不了,只能说了地址让媳妇去。   马家媳妇平日连出门都只是在地里做事,或者是河边洗衣,到县城去的次数只有两次。   距离上一次,已经是四五年前的事。   她一路走一路问,好不容易才在天黑之前找到地方。   敲了半天的门终于有人来开,正是之前脚背受伤的下人。   他是陈栋在龙泉县买的下人,是和这个宅子一起买的,陈栋走后就留他在这里照看宅子,也顺便给他传消息。   今日他在主子那里受了气,虽然是得了银子,但心头的憋闷气和脚上的痛还是让他在面对马家媳妇的时候没个好脸。   没好气的打量着马家媳妇,直看得人心里发毛害怕。 第175章 解脱不得   “你是谁?来干什么?”   下人轻蔑的睨着马家媳妇,一眼就能看出是乡下人,还畏畏缩缩,看也不能看。   他自觉怎么都比这个邋遢上不得台面的乡下妇人高一等,加上他心中憋闷,更不可能有好言好气。   马家媳妇本就胆小怯懦,能强撑着一路问着找到这里来都是因为惧怕马超。   她若是没找到,回去肯定要挨丈夫和婆婆的打。   虽然挨打是常态,但她又不是不知道疼。   “我是河中村人,夫家姓马,叫马超。   我夫君让我来找陈老爷,之前我夫君来过的,他是替陈老爷办事。”   短短的两句话她却是鼓了勇气才说出口的,说完后眼睛都不敢看人,立即低下了头等着。   她还想着一会儿要见那陈老爷,她是不是要跪?   活了半辈子都没有见过那么体面的人,只是一想想她都不知道手好往哪儿放。   等到的答案却是:“我家老爷不在,回长平镇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你要找,去长平镇找吧。”   他冷着脸说完就关了门,也让马家媳妇儿吃了回闭门羹。   马超他怎么不知道,得了老爷的银子却把事情办砸了。   自己挨的冷脸受的伤,还都是因为马超,他能忍着没动手都是克制,还想他给好脸儿?   况且,她家男人事情没有办好,老爷怕是不会再用他了吧。   门板“砰”的一声关上,也骇得马家媳妇一激灵。   等她再抬起头来看的时候,眼前只剩两扇看着有些旧的门板。   一时间她不知道该怎么办,是又敲面前的门?   可敲开了之后她要说什么?刚才那人明显是不想搭理她。   看人眼色的日子过的太久,这点眼色她还是有的。   可要是就这么回去,她怕是又逃不了一顿打。   仰头看了看天色,她再不回去的话就要出不了城门了。   马家媳妇紧赶慢赶,总算是赶在城门关闭之前出城。   但此时天也也已经黑了,本就不熟悉路的她更是记不清也看不清回家的路。   来的时候她是一路问着过来的,对走过的路印象并不深,还走了半天时间。   这会儿,她茫然的站在泥土路上,眼中心中都是空的。   有一瞬间她甚至想:她要是回不去了,死在路边上是不是就解脱了?   再也不用挨骂挨打,受冷受饿,再也不用承受每天都干不完的活计。   只是,也会再也看不到她的孩子……   是她用了半条命才生下的孩子啊,她舍不得……   河中村,马超母子俩和两个孩子都在等着她回来做饭,等到两个孩子饿得睡着再饿醒她都没回来。   女孩儿饿醒后并没有起床,她忍着饥饿又睡了过去,反正这种饿着入睡的情况她已经习惯了。   明天白天她还要做很多事,不睡的话早上起不来又要被奶奶打,她不想又挨饿又挨打。   男孩儿饿醒后一边喊着饿,一边揉着眼睛往堂屋来。   堂屋里黑黢黢的,只借着微弱的月光根本看不清。   不小心踢到了门槛,直接就疼醒了睡意,然后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哇……奶奶,娘……”   平日只要他一喊娘就会立马应他,下一刻就出现在他身边了。   他虽然不喜欢娘,但娘什么都听他的,这会儿也该来抱他起来,给他揉被踢疼的脚趾了。   可是,没有……   他又大声哭着喊奶奶和娘,这回终于有回应。   马婆子在里屋迷糊着,被大孙子的哭喊声惊醒,她一个激灵下意识要翻身起来。   “哎哟……哎哟喂……”扯着了伤口,疼得她冷汗直冒,后背都被浸湿了,衣裳贴在背上黏糊糊的难受。   她再难受也不会不管她的大孙子,一手撑在床头扯着脖子喊,“乖孙子,怎么了,别哭别哭,到奶奶这里来。   谁惹我乖孙子了,奶奶给你出气。”   这些话想都不用想,都是马婆子平时说惯了的,属于张嘴就来。   平日孙子在村里跟别的孩子闹了矛盾口角,或者是拉扯出手,她根本就不管自家孙子有错没错,都是别人的错。   轻则去别人家骂一顿,重则把别人家的孩子打一顿,或者找孩子的父母赔偿。   铜板,肉,鸡鸭,蛋,张口就要,说是为了给她的乖孙孙补补。   要是这些都没有的话,青菜也要抓一把才作数。   这会儿她放在心尖尖上的乖孙孙哭得这么惨,她的心啊,疼得滴血。   哄了孙子之后,她又开始骂媳妇儿。   “个作死的贱人,还不快看看我孙子去。   一天除了吃就是睡,半点儿用没有,早知你是个吃白食的败家娘们儿,老娘当初就不该同意我儿子娶你。   还在干什么?一点儿眼力见没有,再磨磨蹭蹭老娘让我儿子休了你。   看你个没用的东西被休了,还有哪个男人要你。”   马婆子一句接一句骂得极其顺口,可骂了半天也听不到儿媳妇的声音。   还有她的乖孙孙,也还在哭。   哭声越来越近了,猜想是孙子在往她屋里来,于是马婆子也放轻了声音。   “奶奶的乖孙孙,到底是怎么了,到奶奶这里来。”   男孩儿已经适应了昏暗的环境,凭着记忆摸索着来到最疼爱他的奶奶屋里。   到了床边,被奶奶拉着摸索擦看时,他哭得更伤心。   “我饿。”   马婆子这才想起来,晚上他们都没有吃饭。   她下意识又要喊儿媳妇,突然想起来儿媳妇被儿子安排出门了。   于是她问孙子,“你娘还没回来?”   其实她心里是有数的,这么半天了屋里连个光亮都没有,肯定是没回来。   “这么久都还不回来,死在外头算了。”   她低骂一声,又开始哄孙子。   “奶奶箱子里有糖糕,乖孙自己上来拿。”   马婆子的嫁妆箱子放在床尾,只有放在离她最近的地方她才能放心。   男孩儿也顾不上脚趾上的疼了,翻上床后熟练的在奶奶箱子里找糖糕吃。   等孙子吃饱了,她才扯着嗓子喊孙女。   小姑娘知道她躲不过,只能认命的起床抹黑过来。   但糖糕,她是不敢想的。   马婆子没骂到媳妇,便把气都撒到孙女身上,狠狠骂了一番指派孙女到院子里去等她娘。 第176章 挑剔   “跟你那个赔钱货娘一样,都是没用的赔钱货,只知道吃白食浪费粮食。   你娘回来了,让她赶紧做饭,是要饿死我们她好独占家产还是盼着改嫁?”   之后又不干不净的骂了些话,女孩儿麻木的听着,转身往院子里去。   夜里的气温很凉,她才出堂屋的门就忍不住打了个颤,又冷又饿。   奶奶总是骂她是吃白食的赔钱货,可她哪有吃什么?   去奶奶屋里的时候她闻到了香味儿,肯定是弟弟在吃好吃的,弟弟总是有好吃的。   她也想吃,以前要过,不仅没吃到还被奶奶和爹爹打了一顿,说她是赔钱货,根本不配吃。   从那次之后,她就是再饿再馋也不敢再说要的话。   因为,她不配。   她摸了摸已经饿疼了的肚子,来到水缸边上舀了瓢冷水灌下,直灌到肚子撑得难受才停。   肚子里撑得难受,睡意也散了个干净,她给自己搬了个凳子坐在屋檐下,后背靠着墙面对着大门口。   这样,娘回来她就能知道了。   坐了不知道多久,反正家里几个屋子都静悄悄的,弟弟没有从奶奶屋里出来,肯定是跟奶奶睡下了。   她还,从来没有跟奶奶睡过呢,她知道奶奶和爹爹都不喜欢她。   其实,娘亲也不喜欢她的吧,娘亲看弟弟的眼神和看自己的眼神,根本就不一样。   正房里,马超也被儿子的哭喊声吵醒了。   他可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身上痛得厉害不说,好不容易迷糊一会儿又被吵醒,肚子也饿得咕咕叫,正要骂人就发现儿子被母亲哄好。   如此,他才歇了气儿没骂。   不骂儿子不代表不骂媳妇儿,“天都黑了,臭娘们儿还不知道回来。”   他也不想想,他自己往县城去一趟来回也要半天的功夫。   他媳妇儿还是问着路去找人,花费的时间怎么可能不长。   身上痛得难受,唯一撑着他的就是陈老爷有可能还能给他些好处。   这样想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迷糊了过去。   而坐在屋檐下的女孩儿并没有能支撑她的心念,反而是比她爹先睡着。   再次醒来,是被弟弟尖利的声音珍醒的。   睁开眼睛才发现,弟弟就是凑在她耳边喊的。   眼皮好重,头也好重,她想起来,却根本就动弹不得。   视线也模糊不清,弟弟在她面前有两个,不停的晃来晃去。   娘亲呢?回来了吧?   她好难受,是不是要死了?   贺家,沈华柔和黄氏是在傍晚时分到的家。   有贺元敬回来报信,贺家的人已经安了心。   但他们回来第一件事还是先来见过二老,报信哪有亲眼看到人平安无事来得让人心宽?   确实,在亲眼看到沈华柔后,二老才是真的安了心。   “没事儿就好,以后再有这样的事可不能再瞒着我们了。   我和你们爹还没老到老糊涂脑子不做主的地步,即便我们帮不上什么大忙,也能在商量的时候吱个声儿,说句过来人的经验。”   孟氏又想到了小儿子,他就是什么事都瞒着不让他们知道。   儿媳妇儿也跟着他学的话,以后他们小两口哪儿还会跟他们说个什么话?   沈华柔心有愧疚,婆母说什么都老老实实的答应。   “儿媳知道了,以后再也不会了。”   以后的事,以后再分情况说。   至于这事儿,现在来看应该是平了。   若是陈栋和魏家汪家还要做什么的话,他们也不是不能反击。   那件丑事爆出来,魏县丞恐怕也难承受。   沈华柔以为这之后他们至少会安安稳稳一段时间,万万没想到,才清静了五天之后衙役就又找上门来传他们,这回重点在贺元敬身上。   这回,她是半点儿都不知情。   “马家媳妇儿失踪两天后在县城到河中村路上的一个水沟里发现了尸体,经过尸检鉴定,人是在堂审那天夜里死的。   死之前,还被人侵犯过。   贺三夫人不用太紧张,大人只是传你去问话,话说清楚也就没事了。”   这回来的依旧是上次那两个衙役,只是上次冷脸横眉的压抑这次没说话,虽然还是冷脸横眉的模样。   其实他们在来之前已经询问过当天守城门的官兵,确定贺家的马车是下午时分就出城,而马媳妇儿是在城门即将关闭的时候才出城。   贺家人虽然是有可能在路上埋伏报复,但可能性真的不大。   对贺家来说,完全没有做此案的必要。   那马家是什么人家,贺家沈家又是什么情况?   沈华柔并不想为这个事去,她直接告诉衙役,“当天我们是在傍晚的时候就回家来了,这个可以问问我们村的人,当时有好几个人看到我们回来。”   那位格外正直的衙役闻言不耐烦的开口,“是不是你们,去了公堂大人自由判断,你们赶紧走吧。”   然后,他又跟同伴说,“你带他们先走一步,我去村里问问情况。”   贺家二老这回并不太担心,自己人是什么人品他们清楚。   况且,他们都知道孩子是在傍晚的时候就回来了。   贺元敬眉头皱得都能夹死苍蝇了,那马家媳妇儿长什么样他的没见过。   即便是见过了,也绝对不可能会做侵犯杀人抛尸的事。   陈氏看了都心疼他,自己夫君什么人她清楚,眼光有多挑剔她也清楚。   她趁人都没看到的时候,主动捏了捏夫君的手。   “早去早回,等你们回来吃饭。”   贺元敬再郁闷再不想去,也只能去一趟。   就在沈华柔他们走后没一会儿,杨慕青就来了,她有新的消息要告诉沈华柔。   沈华柔和贺元敬都不在,贺家又生了这个事,她便直接跟贺家二老他们说也一样。   她先看了看贺淑明,毕竟跟她多多少少有些牵扯,还是要顾及些她的感受。   事情是早就说开了的,贺淑明也接受了,现在她也是表现得很平静。   “杨姑娘不用顾虑,直说就是。”   如此,杨慕青才说起来。   “马家人到第二天发现儿媳妇还没回去,先是以为她偷懒,或者是趁机回娘家去了。   又过了一天还不见回,便请村里的人去她娘家叫她回。   结果,人根本就没有回去。   娘家人一听人不见了,哪能善罢甘休,直接喊了一大家子人到马家来讨说法,后来报了官。” 第177章 人渣   “马超母子俩都还趴着,自然顶不住岳家万家一家子人,又加上女儿又高烧不退,更是被万家挑了浑身的理,连马婆子那么能撒泼的人都回不上嘴。   那两日马家一家四口的饭食都是马婆子撑着伤起来做的,她倒是想让孙女做,但小姑娘连饭都吃不下,人也烧得不醒人事,根本连起都起不来。   还是万家人来了押着马婆子掏银子给小姑娘请了大夫看病,可惜还是晚了,退了烧人也傻了,还连话都不会说了。”   杨慕青见过那个小姑娘,瘦瘦小小的一个人儿,见着人都不敢抬头。   本就可怜,如今是更可怜。   换一个角度想,生在那样的家里,或许什么都不知道了反而才是解脱。   孟氏上了年岁就听不得这样的事,一时间长吁短叹,“着实可怜,怎么就能有那么狠心的父母?”   自家的孩子啊,女孩儿怎么就不心疼了?她倒是觉得女孩儿更贴心,他们家的几个女孩儿就招人稀罕得很。   终究是别人家的事,他们也只能唏嘘而已。   杨慕青接着说起马家报案的事,“到了衙门后,马超实在顶不住万家和大人的逼问,把陈栋和汪员外一起供了出来。   万家其实是先去顺着马超说的地址去找了陈栋,没找到人不说还被那守宅子的下人好一顿数落。   之后经过再三商议,才报的官。   万家是告马超母子俩害他们家姑娘性命,马超供出汪陈二人之后,县令大人当即就传唤了两人。   汪员外当天下午就没有出过门,陈栋有上门拜访却被拒于门外,这个经过当时有邻居作证。   陈栋离开汪家后没多久就出了城,这一点上守城的官兵可以作证。   顺着县城到河中村的路搜寻,发现马家媳妇的时候,她在水沟里泡得变了形,身上衣衫不整还有好几处伤,一条胳膊呈现出扭曲状,是在生前就因外力导致骨头断裂。   经过仵作尸检鉴定,万氏在生前不仅遭受非人的殴打,还有过被侵犯的行为。   咱们龙泉县多少年都安安稳稳,出了这样一场残忍的杀人案件,百姓恐慌害怕入了夜都不敢出门。   县令大人已经下令搜查,当天进城出城的人都要审问。”   而贺家更是重点要查,当天他们跟马家发生了纠葛,最被怀疑的就是他们。   幸好是有充足的人证证明他们的不在场证据,最后陈栋成了嫌疑最大的人。   马家媳妇是去找他,在回家的路上出的事,他要撒气报复的可能性不是没有。   县令又派人到长平镇去取证,有邻居和卖肉馅饼的老板给他作证,天黑之前他确实是在长平镇。   只是,长平镇并没有城门,任何时候都能再离开。   若是他趁夜里邻居都睡了再折返回来,在路上遇到万氏的可能性不是没有。   公堂上,陈栋不屑的看着马超众人,“我马上就要与魏家小姐成婚,为什么要去奸杀你家妇人?   一个乡下妇人,凭什么能跟我的未婚妻相比?   别说我没见过她不知道她长个什么模样,就算是我见过了,你又凭什么觉得我能看得上她?”   他这话虽然是听着不舒服,半点儿都看不起人,但却更有说服力。   陈栋轻蔑对马超等人轻蔑的哼一声,又转头超贺元敬他们冷笑。   “别说你马家上不得台面的妇人,就是贺家的闺女,我也瞧不上。”   即便是在公堂之上,贺元敬也没有忍住扑上去打他。   等大人下令衙役分开他们时,陈栋一边的脸已经肿起来,地上有一滩他吐出来的血水,里面混杂了两颗牙。   身上的伤被衣裳遮住,暂时看不到。   陈栋请大人做主,指出贺元敬咆哮公堂,该重罚。   马超和马婆子也满脸期待的等着贺元敬被打板子,之前马超可是因为这个罪名被多打了石板。   县令大人手中惊堂木落下,警告贺元敬,“念你护妹心切,又是初犯,这次便暂且饶你,再有下次两罪并罚。”   是县令徇私枉法?是陈栋故意挑衅。   沈华柔瞄他一眼,心里直犯恶心。   他这种人渣,怎么死在臭水沟里的不是他?   这次的情况跟上次本就不一样,虽然也是到了堂上来沈华柔才彻底弄清楚原因,但从开始到刚才她的心态没变。   现在变了,都是被陈栋和马超给这两个人渣给恶心到的。   从前她一直都觉得贺元凌让她各种看不惯,现在有了对比的她才知道,贺元凌绝对是好男人好丈夫好父亲。   在这样的情况下想起他实在不合时宜,但她就控制不住想贺元凌的各种好,一样一样在她脑子里翻转。   也只有多想想贺元凌,才能让她的情绪平静下来,不至于为这些人渣生气。   万的人不管他们的纠葛,他们现在只想知道到底是谁杀害了他们家的姑娘。   还有,马家人害得他们外孙女傻了哑了,这些都要马家人给说法。   到这时候,马家与陈栋和汪员外合同陷害沈华柔的事实反而是没有多少人在意,毕竟是人命关天。   贺家和沈家都能洗脱嫌疑,县令让他们先回去,但也不能离开龙泉县范围,还要随时等着传唤。   回去之后,贺元敬就写了状纸,状告陈栋伙同汪荃马超等人陷害沈华柔。   这个案子虽在之前就结了案,但之前结案的时候两个主谋并没有在场。   县令大人现在是一个头两个大,收了贺家的状纸后立马下令捉拿汪荃下狱。   现在他忙着查案可没有时间去理会汪荃,先放着,等马家媳妇的案子结了,再处理他们的案子。   汪夫人哭着到魏县丞府上去求魏县丞想办法,魏县丞恨不得了直接丢她出去。   他现在连避都来不及,怎么可能会去帮她想办法。   事情闹得满城皆知的地步了,别说是他一个县城,就是县令大人也不敢徇私枉法。   “你回去该上门道歉就道歉,该消停等着就消停等着。   汪荃的罪该如何判,自有大人决断。”   汪夫人早就没了主意,魏县丞说什么她都照做。   于是,汪夫人带着赔礼蹬了贺家的门。 第178章 深觉有理   阳春进来禀报的时候,沈华柔正抱着雅雅在园子里晒太阳,身边有虎将军亦步亦趋的陪着。   道歉?原谅?   沈华柔没想过要原谅企图谋害她的人,即便是谋害未遂也不可原谅。   以德报怨,何以报德?   她不是圣人,做不到无私大度。   她的心胸和眼界只局限于对亲人,和她在乎的人。   沈华柔对着怀里的女儿笑得温柔,告诉阳春,“让她连人带物离开。”   阳春领命去了,汪夫人见着她出来以为是沈华柔要见她,毕竟阳春可是沈华柔贴身的人。   笑脸迎着刚要开口,阳春一句话断绝了她一路上打的腹稿,脸上也讪讪的快要撑不住。   “汪夫人请回吧,奴婢还要回去听候夫人差遣,就不多送您了。”   汪员外虽说是商户,但汪家在龙泉县这么多年,家底也在那儿摆着,又有魏县丞的姻亲关系牵着,出门在外的时候多多少少也能有些脸面。   像这种直接被个丫头呲的时候,还真是少。   但今时不比往日,别说本就是她丈夫犯罪再先,就只是对上沈家他们也要小心应付。   她在心里骂阳春小鬼难缠,但面上还是强撑着笑脸试图挽救。   “姑娘看我诚心诚意来的,小小心意就留下吧,也省得我在这么远的路回拿了。   等夫人什么时候得空了,我再约夫人喝茶。”   阳春眼皮都没有多抬一下,语气淡淡的说话。   “我们夫人近来怕是都忙得很,马上庄子就要开张了,大事小情都要靠我们夫人操持,怕是没空与汪夫人一起喝茶聊天了。   夫人慢走,奴婢这就不送您了。”   说完,她对汪夫人屈膝浅浅行了一礼,然后示意门房关门。   “唉,你太……”   汪夫人身边的婆子气不过要为自家主子讨伐阳春,刚出声就被汪夫人制止。   这一幕都被阳春从即将关上的门缝里看到,直到房门关上,她又等着门外那一对主仆上车离开后才回去复命。   汪家主仆离开之后会如何抱怨谩骂,亦或者是再商议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这些都不在阳春的考虑范围之内。   汪家还能翻出什么花样来?再做出什么蠢事,正好再给牢房里的汪荃再加加罪?   想那些无关紧要的事,还不如想想要给小姐做的冬衣上绣什么花样来得实在。   沈华柔的心情根本没被打扰,她又抱着女儿在园子里转了一圈,这才将女儿交给奶娘抱回去。   小东西最近开始能认人了,还能分辨出声音。   尤其是对奶奶的声音最敏感,每次奶奶一说话她就扭着小脑袋找人,找到了奶奶还会笑。   也就难怪孟氏会喜欢孙女了,这样与她亲近还可爱的孙女,换了谁谁不喜欢呢?   这世间只道歉就能解决所有问题,还要律法干什么?   这话的原话是在孟婧瑶那里听到的,沈华柔深觉有理。   又过了十日,离庄子开业只差三日的功夫,万氏的案子终于有了结果。   凶手真不是陈栋,是与河中村只二里之隔的一个老光棍。   老光棍好吃懒做半辈子没娶上媳妇,每日靠乞讨为生,好在村里还有个土房子栖身,不至于流落街头。   年纪大了之后,他也就断了娶妻的念头,要是哪天运气好讨得了几枚铜板,除了吃之外他也存着,存够了能进一回下等窑子的铜板,他便去一趟。   那天他就是要去,结果窑姐儿涨了价,他便就着那个钱打了二两酒,揣着一肚子火气一边喝酒一边往回走。   他跟万氏是前后脚出的城门,他喝得醉醺醺的也得不快,但万氏比他走得更慢。   他赶上万氏的时候被万氏询问路,当时黑灯瞎火他也没看清万氏的模样,只看身型听声音判断出是女人。   初时他并没有往那方面想,给万氏指了路后便又顾自往家里走。   走着走着他才生了邪念,本来是在骂窑姐儿,骂着骂着不知道怎么就想到了万氏。   心想:天都黑了还在外面,怕也不是什么正经女人,还主动跟他搭话,更不会是正经女人。   跟那窑姐儿一样下贱。   这个想法一出,脑子里就跟疯了一样,只想把在窑姐儿那受的窝囊气都发泄了。   他在万氏必经之路的一处小山坡后埋伏着,等万氏从那里经过的时候,突然窜出来扑倒了万氏,再拖着万氏到小山坡后。   那时候已经很晚,像他们那种因为特殊情况晚归的人本就极少,更何况他们还在路上耽误了不少的时间。   是以,根本就没有人发现。   老光棍喝多了酒,又怒气上头,失手打死了万氏。   等他发觉万氏没了气,顿时就吓醒了酒。   他瘫坐在地看着万氏的尸体愣了不知道多久,怕被人发现,他背着万氏的尸体走到几里外的水沟才抛尸。   那个地方也是到河中村的毕竟之路,但那条水后恨深,又有杂草掩饰,平时只是路过的话并不容易发现里面还趟着人。   之所以确定作案人老光棍,还是村里人无意间提了一句:好多天都没见老光棍出门了。   查案的衙役秉着一个都不放过的原则搜查,去了老光棍的家中问话,结果家中无人,门上的锁也落了灰,一看就是好多天没人动过的样子。   老光棍得知事情败露,县令大人又下令严查,他害怕之下就躲了起来。   他也并无什么见识,想了半天的藏身之处,只能想到藏去路上废弃多年的土地庙里。   土地庙并不大,白天他就卷缩在里面睡觉,趁夜深了再出来找吃的。   都这个时节了,外面还能有什么给他裹腹?   饿得实在受不了,他偷偷摸摸去就近的村里偷吃食。   那户人家因为是在村尾上,便在家里养了一条狗看家护院。   老光棍才刚翻进去就被狗咬了屁股,咬住就不放。   村里进了贼自然整个村里都惊动了,老光棍被捆了半夜,第二天天一亮就被村民扭送到衙门报官。   这种事放在平时大多都是村长或者族老处理,根本就不会惊动官府。   但现在不是出了命案还没有抓到凶手,村长便起了小心,也算立了功。 第179章 悔不当初   “陈栋和汪荃怎么判的?”   沈华柔询问沈家前来报信的人,既然大哥让人来给她报信,肯定是都有结果了。   来人躬身点头,唇角微微上扬。   “判了,流放三百里。”   顿了顿,好似为了等主子接受这个结果,然后又笑道。   “长平镇魏家与陈栋解除了婚姻,魏家小姐也已经又定了未婚夫。”   这个结果,更合贺家人的心。   杨慕青他们查到的消息,陈栋是还为与贺淑明和离之前就有纠缠了,那个烟花女子也只是障眼法。   陈栋要是直接说明也就罢了,还不至于这般恶心。   还有那魏家,明知道陈栋家中已有妻儿,竟然还要与他结亲。   就算是魏家小姐有瑕,也不至于连对方人品都不看了吧。   怕是,还是看上了陈栋的银子。   陈栋与那魏家,果真是什么锅配什么盖。   沈华柔突然想起来一个事,陈栋前几年出门是如何挣来的那些银子,这事儿还没有查清。   不过,现在比这个事儿更急的还有一个事。   “三哥,我们抓紧时间跟陈家族长商议一下满盈的事吧。”   要给满盈改贺姓的事他们已经准备很长时间了,孩子是自己的才能安心。   贺元凌上次回来也郑重说了这个事,贺家父子俩再三的考虑过。   现在,应该是到了最合适的时候。   墙倒众人推,陈姓族人现在是巴不得跟陈栋撇清干系吧。   “我准备准备,明日一早就去。   能用银子解决的问题,都不算问题。”   这个话沈华柔深感正确。   是最简单,也是最难。   有贺元敬在,满盈改姓的事只一天就办妥了。   只是他回来没多久,贺家人也没有高兴多久,陈家二老就追着来要见孙子。   其实贺元敬去找陈姓族长的时候,陈家二老都是坚决不同意孙子改姓的。   虽然贺元敬话说的好听,就算是改了姓,孙子也还是他们的孙子,不会不认他们。   改姓也都是为了他们孙子好,是以免孙子被当爹的牵连,以后连读书科考的机会都没有。   即便是经商,也会受名声牵累。   可是,孙子都改了贺姓了,一开始还好,等时间长了,再有贺家的人教些乱七八遭的影响,到那时候孙子还能是他们的孙子。   儿子已经这样了,他们没有办法,这唯一的孙子他们再也不能丢了啊。   实在是迫于族里的压力,他们不得不答应,不然以后族里再也不会管他们。   族里得了贺家的好处,这是肯定的,谁也不是傻子。   那些蝇头小利算什么,他们家不能断了香火。   是以,在贺元敬走后他们也避开了村里人找来。   路上遇到村里人问他们出村干什么,他们都说是去县衙看儿子。   要是让他们知道了是到贺家来,肯定会阻拦不让他们来。   贺淑明没有出面见他们,二老也不让她见陈家的人。   已经和离了,孩子也改了贺姓,没得再让自己女儿去看他陈家的脸色。   接待陈家二老的是贺家二老贺元敬,早就不是亲家了,便只是普通来客。   贺老爷子和老太太亲自接待他们,还是看在孙子的份上。   当初他们也说会好好待孙子,结果空手来看了两回之后就再不来了。   还不是因为又要有孙子了,所以满盈就不稀罕了呗。   现在就着急忙慌的来,还不是因为儿子毁了,孙子没了,他们这才着急来稀罕满盈了。   “亲家,我们想孩子得紧,来就是想见见孩子。”   事情已经成了定局,他们也知道改变不了,但孙子不能再丢了。   他们就不看贺元敬,只对着贺家两个长辈说话。   “都是我们对不起淑明和满盈,栋儿现在也遭了报应,都是他活该,他该遭的。   满盈有你们照顾着我们没有什么不放心的,你们这么多人疼他,怎么都比我们两个老的来的精细。   我们啊就是忍不住想孩子,哎……   我们陈家啊,算是毁了,都是我们活该,活该。   别的我们都不敢求,不敢奢望,就求你们啊,让我们能见见孩子。   满盈是我们两个老的从小待大的,是我们的命根子啊。”   说着,他们开始抹起了眼泪,模样看着甚是可怜。   陈家二老就是抱着让人可怜的心来的,可怜了心就会软,心软了他们才们经常来看孙子。   都是做爷爷奶奶的人,最能体会他们现在的心情。   确实,孟氏确实可怜他们,也有些心软了。   就是老爷子看着他们这番凄楚模样也不由有些动容,人老了心就没年轻的时候硬了。   但,陈家做的那些恶心事,绝对不值得原谅。   只是两个老的来看孩子,他们也不能不让他们看。   “你们想孩子是人之常情,过上几个月来看孩子一次,我们也不是那等不通情达理的人家。   只是,孩子的父亲,就算了吧。   满盈还小,他并不能自主分辨是非善恶,还是要往正确的方向引导才行。”   贺老爷就是故意把话说的这么直接,他就是要先跟陈家的人把话说清楚,他们二老可以来看孙子,但陈栋绝对不行。   时间也事先说好,免得之后再麻烦。   若是在之前,贺家不许陈栋来看孩子,陈家肯定是不会同意。   但现在是他们自己做了错事,可就怪不得贺家做得绝。   况且,孩子都回来快一年了,陈栋可是一次都没有回来看过。   陈家二老有苦难咽,再难还是得咽。   当初要是他们再坚决些,就不许儿子做那些糊涂事,如今他们一家子好好的,得事多快活啊。   悔不当初,有钱也难买早知道,便是他们现在悔死了,也无济于事。   “好好,都按你们说的来。   只要能让我们来见孩子,都行都行。”   闻言,孟氏眉头皱了皱。   他们这话说的,是在责怪他们?   孟氏心道:可不能让他们单独跟满盈相处,以后他们每次来都要有人在边上守着,绝对不许他们跟满盈胡乱说话。   要是乱说,直接以后都不许他们再来见满盈。   贺元敬不情不愿的领着他们去见满盈,到了贺淑明的院门口,他停下回身来对他们说。   “还请二位在此稍等,我先进带满盈出来。”   他可不会让他们有机会再见到妹妹,还有一个原因是,妹妹心软,怕她听了陈家人的哄骗。 第180章 成长的过程   单纯的满盈还什么都不知道,母亲让他在屋子里玩儿他就乖乖听话,有母亲陪着他,他哪儿都不想去。   贺淑明知道他们来了,也知道他们是为满盈来的。   一边担心他们要抢满盈,一边又相信家里人会护着他们母子。   她也一直在心里告诉自己:已经在家里了,满盈如今也改了贺姓,父亲说会给满盈上族谱,就写她的名字下面。   谁也抢不走她的满盈,就算是陈栋来也抢不走。   这样想着她才能静下心来陪孩子,即便是看到二哥进来她也能不慌不忙起身相迎。   “二老想看看满盈,人在门外等着,你要是不想让他们看孩子,二哥这就打发了他们走,以后也不会让他们来了。”   人虽是他带来的,但贺元敬还是想征求妹妹的想法。   只要妹妹说不愿意,他立马就让陈家人离开。   贺淑明想到了会是这样,他们来了不会不提出要看孩子的要求。   她也知道二哥能说到做到,但躲得过这一次两次,还能躲得过一辈子?   “从血缘上来说他们是满盈的长辈,这一点改变不了。   他们想要看孩子也是正当理由,这次不让他们看,他们也会再想别的办法与孩子见面。   满盈长大了不可能不出门,要读书,要见世面,终究是挡不住的。”   说这些话的时候贺淑明神情十分淡然平静,贺元敬想从她脸上,眼神里找出点委屈不愿意来也找不到。   知道她是早就想过这些的了,也早就有了心理准备坦然接受。   贺元敬暗暗叹一口气,何尝不清楚这个道理。   只怕妹妹不愿意接受,但现在看来她是想明白了,这样到也好。   虽是不愿意她是因为这些被迫成长,但人总归是要成长的。   贺元敬还是试探着问她,“你要是不见他们,我就带着满盈出去。   放心,会让人守着,不会让陈家的人单独与满盈相处。”   对这个提议贺淑明只稍微想了想就答应下来,“那就有劳二哥了。”   她确实是不想见陈家的人,不只是陈栋。   满盈被二舅抱起,“二舅带满盈去见爷爷奶奶好不好?”   小孩儿乖巧的趴在二舅肩膀上,看看母亲又看看二舅,得了母亲的点头应允之后又乖巧的点头。   “好。”   小孩子忘性大,他以为的爷爷奶奶是现在的爷爷奶奶。   出了门看到人,一时间就懵呼呼的傻看着人,没认出来。   对面两人的神色都被贺元敬看在眼里,他没有什么愧疚,该愧疚的反而是他们。   “孩子小,还没到能记人记事的时候,经常看到的人能记得住,长时间见不到的人就记不住。   之前他表姑奶奶忙着半个月没有来,再来就差点记不起来了。”   贺元敬就是故意的,说的也都是实话。   再见陈家二老的神色,变来变去精彩得很。   “之前家里有些杂事耽搁了,我们也想满盈,以后肯定一有时间就立马看来看满盈。”   呵……   他们倒是想,贺家可不乐意他们来得太勤。   “话是说清楚了,以后该如何就如何,先说定后才能不乱。”   他们到底是为何不来看满盈,谁心里不清楚呢?   陈家二老知道贺元敬的绝情,也没脸再说这个话。   确实,陈家二老之前是稀罕满盈,孩子也是他们看着长到一岁多的,哪能没有感情?   但后来孩子到了贺家,来一次不方便不说,关键他们是是听了儿子的话,期待这高门小姐给他们生的孙子。   虽都是商户,但贺家如何能跟魏家比?   魏家可是跟县丞魏家是同宗同族,哪怕贺家老大有幸能中举,也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到魏家的身份地位。   他们儿子与贺淑明和离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他们再多为自己的前程考虑些,怎么都是应当应分。   儿子可是说了,魏家知道他们家的情况,就是看在他对小姐一心一意的份上才不计那些。   人家魏家都那么大度了,他们再跟贺家牵扯不清算什么,岂不是往人魏家小姐脸上打巴掌吗?   就是这些种种,陈家二老才不来看孙子。   哪成想,最后事情成了现在这样。   早知道会走到这一步,他们怎么都会给自家留条后路。   陈老太太仰着脖子往贺元敬身后张望了好几次,确定里面再也不会有人出来后才失望的收回了视线,伸着手臂要来抱满盈。   “乖孙孙,我是奶奶啊,来奶奶抱抱。”   虽然有舅舅跟他说了这是奶奶,但满盈还是下意识的往后靠了靠。   孩子单纯不会想太多,只是本能的被不熟悉的人或者事抵触。   贺元敬一手托着外甥的小屁股,一手在他后背上轻轻的拍着爱抚。   “满盈去奶奶那儿,爷爷奶奶特意来看满盈的呢。”   他是看不上陈家,也不愿意外甥跟陈家再牵扯。   但他也不会教孩子不认长辈,不会刻意去抹黑陈家,跟不会为陈家说好话。   满盈还是到了陈老太太怀里,老俩口小心翼翼的跟孩子说话。   贺元敬看到陈老头从怀里摸了个小盒子满盈,盒子只有孩子巴掌那么大点儿,不打开也不知道里面装的什么。   他也不说话,就看着。   陈老头讪讪的看他一眼,这才一边打开盒子一边说道。   “这个是我们陈家传家的玉佩,虽说不是什么好玉,但也是祖上一代一代传下来的。   本就该是传给满盈的,之前是因为满盈还小,怕他不小心吃进嘴里或者是缠着脖子。   现在满盈也大了些,该给他了。”   事实到底是不是这样贺元敬不跟他们争论,就像他说的,本就该是满盈的东西。   贺元敬带着他们到花园里去,总不能一直在这儿站着说话。   一路上陈老太太都欲言又止,贺元敬发觉了也当没看到。   从他们嘴里能说出什么好话来?   后来老太太还是忍不住问了,“淑明她,回来这些日子好不好?她在家吧?”   好肯定是好的,在不在家又如何?跟你陈家早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   “既然是说到了这里,我也多嘴提一句,我们家正在为淑明找合适的人家。   人这一辈子还长着呢,哪能因为绊了一跤就再也不走路了?” 第181章 高低对比   “您二位吃过的盐比我们晚辈吃过的米还多,自然更能明白这个道理。   况且,我朝也没明文规定不许和离的妇人另嫁。   婚丧嫁娶,各自都往前看吧。   不过您二位尽管放心,满盈入了我们贺家的族谱,我们几个做舅舅的会尽全力培养他。   满盈在家里,就跟我们自己的儿子一样。”   贺元凌不是没察觉在他说妹妹要再嫁的时候,陈家二老眼睛里迸发的光。   是希望的光,他们以为他妹妹再嫁之后,满盈就能再到他陈家去了?   永远不会有这种可能,除非他贺家没人了。   一听他这么决绝的话,陈家二老又闭了嘴,只是心里載盘算什么,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云峰阁内,沈华柔一边喝茶一边听小丫头讲陈家人来了之后的经过。   听完她笑着打发了小丫头去忙,也没有对陈家人评价什么。   谁都不傻。   她现在更上心的事,是她的庄子后天就要正式开业了,她们明天一早也要搬过去。   虽然龙泉县还没到下雪的天气,但已经入了冬,寒风呼呼吹在身上也冷得很。   白天里要不是有太阳的中午下午,她都不敢抱着雅雅到花园里走。   这个时候泡在汤池子里,真是舒服。   越是临到日子,她都开始嫌弃起家里的木桶了。   木桶其实也不算小,能装得下贺元凌,她平时用着也挺宽敞的。   但万事万物都不能相比啊,一对比就会分出高低好坏来。   沈华柔再次跟阳春确定,“东西都收拾好了,我们这一次去最少也要住个七八天。”   真要忘了什么不是不能回来取,统共也没有到少路。   但沈华柔问这个话的关键是怕忘东西吗?她是期待,找个话说而已。   到时候他们一家子都去,还有沈家一家人也都去,试了之后觉得可以的话,今年就准备在那边过年了。   与沈华柔的迫不及待心情不同的大有人在,县令大人都觉得今年这个年怕是要过不好。   在他管辖的地方出了杀人案,这可不是小事,直接影响到他的政绩考评。   他现在不说是焦头烂额,也差不了多少。   另一边魏县丞府上也没一个人敢笑得出来,原因是当家人魏县丞整天办着一张黑脸,没人敢笑。   汪荃的夫人去了一趟贺家后受满肚子气,不能跟人抱怨不说,还得自己嚼嚼咽了。   在她丈夫被判了之后,她又哭哭啼啼跑到魏家哭求,结果就是没有结果。   后来她再要去,魏县丞直接就不见她了,魏夫人也不敢见她。   就在汪荃被判决得前一晚,他收到了消息,秋闱放榜,而贺家大郎榜上有名。   不止是他,沈家那个在梁州的五女婿也榜上有名。   这贺家和沈家,他那里还能随意得罪?   为了个八杆子打不到的亲戚,可犯不上。   在最多再过半个月消息就会传回龙泉县,趁这个时间他得做些什么。   长平镇的魏家,也该狠狠的敲打敲打。   早就提醒过他们,一了百了的……   终于到了庄子开业的日子,沈华柔早早的起来梳洗打扮。   早起才能趁时间早配雅雅待一会儿,不然等客人们都到了,她也没有闲遐安安静静地陪女儿。   昨日听大哥说,大嫂来了信,就是这几日就要到了,于老先生夫妇俩也跟着来了。   这就已经是喜事了,早上刚吃了饭又有家里的小厮来报喜。   “大少爷的信。”   最激动的要数黄氏,丈夫离家几月,终于有消息回来。   算着日子,是该在路上了。   老爷子看了信之后交给老妻,就听他欣喜地宣布。   “元继说归心似箭,考试之后就先往家里赶,应该是跟这封平安信前后脚就到。”   连个两个好好消息,沈华柔都不得不想,今天真是好日子啊,都是来开喜门的。   直到有客人陆续到来,沈华柔他们也一起乘坐马车出门往山脚去,到了山脚下下车,再走路看风景上去。   开业归开业,但轮不到她亲自招呼客人。   到中午开宴的时候,她去熟悉的酒宴上说说话就是。   那也是平日里就跟她有交集的夫人太太们,人家是冲着她的面子早早就定了房给了银子,怎么也要她去敬一杯酒。   至于另外一边慕名而来的客人,有二哥去招呼。   邓氏黄氏他们都是来过一两次的,倒是长辈们才真真是头一次来,这次主要是陪着他们。   庄子内,待客人都到得差不多时,孟婧瑶安排人开始上茶点。   之前就摆出来的只是一般的茶点,花了银子在县里就能买到的那种。   虽然用来招待客人已经很体面,但这份与常人一般无二的体面可不是孟婧瑶要的。   正当客人们欣赏着不该在这个时候开放的红梅赞赏时,一个个穿着相同经过精心打扮的丫头端着新鲜的水果徐徐进来。   “是桃子?”   “枇杷?”   “橘子倒是不奇怪,就是比咱们平日里吃的大些。”   “你们有没有觉得,自从咱们进了庄子来,气温都比外面高些了?”   “你才发觉吗?一进来我就察觉到了。”   “我真是越来越期待咱们掏银子定的客房是什么样的?是不是也有梅花?”   “你这么一说,我都后悔怎么没有先去一趟再过来,反正也不着急的。”   “呵呵……你也说不着急了,晚些时候再去看不是一样的,反正我是打算好的,要在这儿先住上个几天。”   人多嘈杂,也只有挨得近的几人互相交代才能听清。   当然,谁家跟谁家交好就坐在一处,这也是孟婧瑶先安排好了的。   在这样的场合也早就有不成文的规矩,不是一个圈子的人不会不识相的非要加入。   县令夫人端坐着,等着下人为她奉上冒着热气的茶水和切好的水果退下之后,她才去仔细的瞧。   茶是花茶,用琉璃盏盛着,水里是一朵一朵桃花展开着,在水里山下浮动。   只是闻着就有一股子桃花的香甜气息,制这花茶的手艺的确不错。   再看切好在琉璃盘里摆成了花型的果子,看着也确实新鲜,鼻尖时不时萦绕着一股淡淡的果香诱人。 第182章 桃花源   “噼里啪啦……”   鞭炮从村口一路放到庄子上,又从山头底下绕一圈,在桥头下结束。   孟家大嫂子跟逗小女儿,“你姑姑可在晚上准备了烟火,在山顶上放,咱们晚上还看。”   小孩儿哪个不喜欢这些,况且越是这种人多热闹的时候他们越欢喜。   听闻晚上还有烟火看,有些打算来瞧瞧稀奇,下午就回的人琢磨着要不还是留下再看看。   “听说,晚上放了烟火之后,山顶的汤池子也要开了,还有歌舞杂技表演和烤肉热酒。”   这样一说,稍有犹豫的人也坚定了心态。   “来都来了,怎么也要看都了稀奇再回去。”   “能有什么大事等着非回去做不可?不能来一次回去人问起来,什么都说不出来。   再一问才知道,是错过了。”   鞭炮放得太多,震耳欲聋,县令夫人内心里是不愿意移步的,但又不得不到大门口跟大家虚以委蛇。   丈夫还指着沈家带头给他送贤名,沈家是龙泉县大户,有他们带头的话,其他商户肯定有样学样。   有了这个名头,即便是出了马家那起案子,政绩上也能好看很多。   贺家大郎又中了举,要是再能联名龙泉县的学子送行,就更是锦上添花。   就算是为了这个,县令夫人也得到门口这儿来跟大家合群。   这边欢喜另边愁,庄子上放的鞭炮太多,又是多条齐放,便是几公里外也能听得到。   中河村的马家和张家自然也能听到,张家确实惨,但也都是他们咎由自取怨不得人。   张老三本就是个老实本分的汉子,要不是为了儿子,他是干不出做伪证的事。   事后沈华柔让人给他家送了些米面,张老三夫妻俩如何都不收,只冲着庄子的方向磕头赔罪。   沈华柔又请了大夫去给他儿子看病,得出的结论与之前他们看的大夫差不多,但以他们家的条件要治好孩子的病,不太可能。   孩子治病的医药费,沈华柔提出来给他们出,张老三夫妻俩感激自是不提,还拖着病体到贺家来给沈华柔磕头。   如今他们家虽说是过得清贫,但人人心中都是希望。   沈华柔不觉得她是圣人,也不是一点都不怪张老三,更不只是单单的要做烂好人。   若张老三只是为了银子诬陷她,她绝对不会这样做,他不为自己,为了孩子,便能理解一些。   不过是几个银子的事,就当是做好事为雅雅积福,也为贺元凌积福。   这样一想,其实沈华柔也是有私心的。   世间千万事,又有多少是不问原由而为?   大多数都是有所图。   人与人之间的相处和感情也是一样,总要有所图。   张家妇人一听到鞭炮声就双手合十冲着这边拜了几拜,顾自嘀咕着,“今日肯定忙,我该去做些事,就是在后厨洗碗跑腿也好。”   她早就跟丈夫说过的,但两口子一商量,觉得今天来的客人都是些有头有脸的人,又怕她去笨手笨脚的出错,再给贺三夫人丢了人。   就想着,等这几天过了,她再去,反正庄子开业之后一直都会忙。   她不是为了做工拿钱,也不是天天都去,就是平时家里不忙的时候过去。   他们也实在不知道要如何才能感谢贺三夫人了,只能做点事。   张老三在屋里听到媳妇儿的嘀咕声,抿着唇没有接话,他心中是早就下了决心。   他张老三这辈子,还有他的儿子这辈子,命都是贺三夫人的。   另一边,马家。   马婆子从早上起来就坐在自己门口开骂,没指名道姓,但是个明白人都知道骂的是谁。   马超还在床上趴着下不得地,家里儿媳死了,孙女傻了,她的伤也还没有痊愈,还赔了万家一笔银子,那可是她的棺材本儿啊。   其实马婆子也不只是今天才骂,从事情发生后她天天都在家骂。   只是这几天能下地了,她才到门口骂。   但也骂不了多久,因为坐久了屁股痛,伤还没好透。   今天她坚持的时间尤其长,从沈家骂到万家,再到别的谁,村里得罪过她的人都没放过。   万氏出事之后她倒是想着能赔偿些银子,结果是那老光棍狗屁没有,只能把漏风漏雨的泥土房子赔给他们。   那破房子根本就不值钱,她直接转手赔给了万家。   万家还不知足,又从她这里要了二两银子。   当初娶万氏的时候才给了二两银子,有这二两银子她又能给她儿子再娶个媳妇了。   马婆子正骂得激动的时候,孙女好奇的往她身边凑。   看着黄鼻涕吊下嘴上的傻孙女,马婆子更是火大。   伸手狠狠一巴掌就往孙女脑袋上招呼,好在是小姑娘走得慢,不然差一节手指头的距离就真打上了。   她虽是傻,还是知道疼的。   这几天被马婆子打得多了,再马婆子一脸凶恶抬手的时候她也知道躲。   没打到人,马婆子诅咒孙女,“怎么不跟你娘一样死了干净,留着还费粮食。   都是赔钱货,不得好死的小贱人。”   村里人已经对马婆子的这些咒骂习以为常,看着小姑娘可怜,觉得她要真是发热过去了倒更好。   像现在这样活着,反而可怜,不如干干净净去投胎。   马婆子还想再给她儿子娶媳妇,谁家眼睛瞎了才会把姑娘嫁到他们家受罪。   他们如何,沈华柔不得而知,也不想知晓。   放了鞭炮剪了彩,揭了门口牌坊上的红绸子露出桃花源三个苍劲有力的字,庄子就算是正式开业。   沈华柔被簇拥着第一个进门,迎着众人到园子里落座开席。   开席酒沈华柔敬了三杯,虽是度数低的桃花酿,还是有些酒气,之后她就不敢再喝了。   刚在主位上坐下,就有人开始好奇发问。   “三夫人,我们到了您这儿可是真真开了眼界。   您快说说,冬天的桃儿和枇杷是如何来的?   难道还真有能这个时节结果的桃树,枇杷树?   满院子的红梅也不是这个时候开吧?怎么也还要二十来天才到开花的时节,您这是施了什么法术?”   “从进了你这园子啊,我身上的貂皮袄子就穿不住了?也没见你放火炉子啊?” 第183章 治理有方   从他们进门就想问这些疑惑了,苦在没有人能为他们解答。   不是没有人问过贺家的人,沈家的人,甚至是庄子上的下人小厮。   但,就是没有一个人能说得出来。   除了庄子上的人知晓其中关键外,就是贺家沈家的人都不知道。   在这之前,孟婧瑶可是再三下了死令,不许任何人透露丝毫。   有谁管不住嘴,直接发卖。   所以,他们的兴趣和胃口一直都被吊着,一有人问出口,其他人也都迫不及待的想知道。   被满桌人迫切期待的眼神望着,就连旁桌也有人侧着耳朵在听,沈华柔却是一副慢条斯理的样子。   “不是不能说,其实也很简单。   果子当季采摘,放进冰窖里冻着,只是这温度得确保合适,高半点低半点都不行。   再说梅花,也是到了该开花的温度自然也就开了。   至于园子里的温度高,只不过是地下烧着火。   改建庄子的时候连着这个园子一起改建过,下面挖了坑洞填柴火,火一燃起来可不就是暖和了么。   这是在室外,换到室内去感觉会更明显。   这还是听闻北方传过来的技术,在咱们这儿确实稀奇,但在北方可不算稀奇。”   不算,可不是不稀奇。   这建造和烧柴哪个是简单的?   见沈华柔不再往深了说,识趣的人也不再问。   有那不识趣的人还要刨根问底,“具体是怎么操作的?温度要多少合适?”   沈华柔呵呵笑着,并不作答,反而是招呼大家吃菜。   “今日的菜色也有几个新菜,原材料可都是我们庄子上自己种的养的,大家尽管放心吃。   你们尝了这酒如何?我想着大家喝高兴不是喝醉,便特意准备的花酿,是今年头一批桃花开时采摘的新鲜花瓣酿造而成,里面加了蜂蜜,喝起来更顺口。”   众人纷纷附和着说酒菜的话题,直接把不和谐的声音压住。   就算是听到了,也装作没有听到。   人家是做生意又不是做慈善,什么都一五一十的跟你讲清楚了,人家还挣什么?   便是上酒楼吃饭,吃到了好吃的问人家老板怎么做出来的,老板也不能什么都跟你说吧。   更何况,有些大厨是自家绝学,连酒楼老板都不会告知。   之前问话的那人讪讪的闭了嘴,也知道自己是问了不该问的话。   用过午饭自然是不能干在园子里赏花喝茶,孟婧瑶早就安排了人招待。   只是看花看景都够他们消磨时间的了,更别说马场马边也有安排。   晚宴就设在马场那边,那边地方空旷才能容得下搭戏台子,还有杂耍歌舞表演的人。   除此之外,还得留出专门烤肉的地方来,吃了酒席之后看烟火,然后一边看戏一边吃着新鲜的烤肉,喝着温热的酒。   不喜欢喝酒,还有茶水,甜水可选择。   若是有人不喜太嘈杂,还能去山顶上泡汤池,上面也安排了烤肉的人。   一整天下来,直到入睡都是满满当当。   一整天下来,别说是客人们了,就是沈华柔也觉得累得人都软了,梳洗之后直接躺下睡着。   第二天所有人都是睡到自然醒,在温暖舒适的房间里,身上的被子又轻又软还熏了香。   鼻息之间还能闻到淡淡的梅花香,让人心旷神怡,早起一睁眼就有好心情。   有下人捧来洗漱用的水在,温度正好不说,水里还漂浮着几瓣梅花,竟然是金黄色。   要不是香味没错,都不敢确定是这样的颜色竟然也是梅花。   其实,是腊梅染了色。   都是孟婧瑶的奇思妙想,与桃子上长出花纹是一个道理。   昨日到半山腰的房子来时已经是晚上,天色昏暗看不清风景,今日再看,给人的感觉又与在山底下看的不同。   县令夫人也为此一扫昨日的不愉快,与县令一起在二楼的眺望台上共进早餐。   每一栋房子都是两层,完全能容纳四五个人住。   楼上一共两间卧房一个厅,厅外面还有一个露天能喝茶看景的台子,孟婧瑶为此命名眺望台,主要就是看风景。   在这里,此面山下的风景基本能尽收眼底。   不止是属于庄子上的风景,离得近些的村子农户也能看得见。   孟婧瑶可是特意给县令夫妻安排的这个房间,不太高也不太低,又是面对离他们庄子最近的一个村庄。   县令想视察民情,可太方便了。   夫人心情好,就是看着山下的菜地也觉得有趣。   “听说,我们吃的食材都是从那些地里产出的,保证能吃到最新鲜的食材。”   她见丈夫不接话也不气结,又笑着说,“有这个庄子立在这里做生意,附近的村民也能跟着沾沾光吧?”   丈夫在乎的是什么她知道,不然他们也不会答应留下过夜。   “是啊,贺家这回是做了件有利乡亲的事。”   县令这话刚落,就被夫人反驳了。   “老爷您这话说的,贺家在这之前可没少做利于乡亲的善事。   修桥铺路,修建学堂,这些都是十里八乡百姓看着,且受用的善举。   像贺家这样的积善人家,老爷该着重表彰才是。”   不管善事是谁做的,终归是在他管辖的地方,多多少少都有他治理领导之功。   用过了早饭,县令披了件薄披风往山下走。   “夫人可要与我一同到田间走走?”   面对丈夫的邀请,县令夫人自然是欣然接受。   路上,县令突然想起来之前的案子,便随口询问带路的小厮。   “之前诬陷贺沈氏的人也是这附近的村民吧?”   小厮有些惶恐,这是关乎到自己主子的事,他不好随便说。   但又是县令大人亲自问,他不敢不说。   就在他犹豫不定不知道要如何说的时候,县令先给了他一颗定心丸。   “本官此次前来是为主人家邀请,特来游玩的。   问的话也是随口,你知道什么就说什么,不必害怕。”   如此,小厮才敢点头。   “大人说的是,那两家都在河中村,就是沿着这条河一直往前去,转了那个弯就能看到村子。”   这之后县令没有立马再追问,但小厮的心却是一直提着,根本就不能丝毫放松。   走到河边的时候,县令又突然开口。   “听闻,你家主子贺沈氏还给张家幼子请了大夫治病?” 第184章 耳听为虚   能做到不计前嫌的人有,做到不计前嫌还慷慨相助的人着实不多。   而沈华柔做到了,是她品性高洁心性豁达。   县令大人既然是在问,便是他已经调查清楚了,心中有数。   小厮不敢隐瞒,一五一十的说了。   “回大人,是的。”   这样回答之后他又觉得只是简单的一句是太简单了,他们主子做了好人应该得到县令大人的赞扬才是。   就算大人不给什么赞扬,也得让大人知道有这么个事。   于是小厮瞄一眼又瞄一眼县令,确定县令大人看起来不会因为他多嘴而生气,绝对多一次嘴。   “主子做事我们做下人的哪里会知道,还是那张家夫妻俩来庄子上给主子磕头道谢,我们才知道的。   主子虽说不常到庄子上来,但对我们这些下人都很宽厚,对附近村子的佃户们也都十分宽厚。   收的租子都比别人低半分,可别说是会抢占别人的地了,根本不可能。   就是庄子开始改建的时候请附近的村民来伐树除草都给了跟在城里做散活一样的工钱,能在家附近就把活做了把钱挣了,谁不乐意来啊。   大家都愿意给主子做活,给工钱还管饭,隔三差五就能有一顿荤菜,比在家吃的还好。”   等小厮意识到自己话太多的时候,他已经不知不觉说了很多。   悬着心偷偷去瞧县令,发现还好大人没有生气的样子,这才悄悄松一口气。   “小的多话,还请大人见谅。”   说这个请原谅的话也晚了,该说的都说了。   不止是县令会想这些话是贺家特意让小厮来说的,就是别人听了也会这样想。   人是贺家的人呢,也是贺家安排来招待县令的,还不能说明?   县令只淡淡恩了一声,没有说别的,面上的神色也没有多余变化。   之后都没有人再说话,从河边走到池塘,再走了几条田埂,回来的路上县令才又开了尊口。   “你忙你的去。”   小厮不敢再多嘴,躬身告退。   其实从县令不说话之后,他的心就又提到了嗓子眼。   县令夫人的绣花鞋湿了,裙摆也湿了,得回去换。   “我还想再走走,夫人先回去吧。”   夫人看他神情严肃,想来是因为之前小厮说的那些话了,想了想还是没有发表自己的看法。   只道:“那我就先回去了,老爷也别走太久,早晨雾大天凉。”   看着夫人离开的背影一会儿,县令大人这才转身沿着山脚下走。   这山有多大他是知道了的,不过贺家在山下一程一程设置了接待处,就是为了能随时能接上走路走累了的客人,可谓是用心良苦。   他不是不信那小厮说的话,只是耳听为虚,他要再亲眼看看才行。   没有贺家的人跟着,村民哪知道他一个中年男人是谁?   这个时候对他们来说算早,但对村民来说已经不早了。   刚才他就见好几个百姓在田地间劳作,只是那时候有贺家的小厮跟着,那些地也都是贺家的,他就算是问什么怕也得不到真答案。   走得远了些,远远的在一块空地里看到一个人。   那块地离路有些远,在一整片绿油油的菜地边沿,地里的人正在翻地。   听说贺家的地都没空着,这就不是贺家的地了吧,地里的人也不是贺家的佃户。   县令慢悠悠的走在田埂上,也不怕清早带露水的草打湿了鞋袜,直到走近了才出声。   “大哥,你这翻了地打算种什么啊?”   这话要是村里人问,那就十分的自然,但偏偏是位衣着光鲜,一看就是富足老爷来问。   就显得,十分突兀。   忙着翻地的村民一开始并没有注意到什么不对劲,头都没抬的答应。   “种麦子。”   他是发觉问话的人声音不熟悉这才抬起头来看,结果还真不熟。   从前他们在村里可很少能看到这样一看就是大户人家的贵人老爷,自从贺三夫人开始改建庄子之后,到他们这里来的贵人就越来越多,他们才慢慢习惯。   只是看着已经能习惯,但他还没有习惯贵人主动来跟他说话啊。   他当人不认得人,但也知道肯定是贺家的客人,昨日贺家那庄子开业热闹的架势谁不知道呢?   他还去远远的看过呢,得了贺家发的红封,没个红封里都装了两个铜板。   单个三虽不多,单架不住给的数量大啊,只是他们家几口人去看热闹就得了七个。   这会儿被问了话,人还在他当前,他双手捏紧锄头把子局促得站都不知道要如何站,感觉手脚都不是他的了。   县令看出来他的局促不安,也知道都是因为自己,于是一改之前的严肃模样,哈哈笑开来。   “哈哈,种麦子好,来年春就能收了。   我就是闲的到处逛逛,大哥莫要紧张,看着成片的地里都种了作物,着实喜人呐。   我是那边贺家的客人,大哥你是附近村里的人?这地是你的呐?”   真要说起来,作为不熟悉的人来说,他这真的是很不客气了。   也好在他嘴里的‘大哥’不是那种会拒人于千里之外的人,也算比较健谈。   在看到对方这么好说话,一说话还这么接地气之后,‘大哥’也就放松了些,但还是捏着锄头,没有再继续翻地。   换成是村里的人跟他说话,他肯定是看人一眼,然后就一边闲聊一边继续干活了。   他勉强笑笑,“能有得种都好啊,这成片的地老头儿我可不敢想,都是贺三夫人的地。   种得确实好,看着就让人心里舒坦。   老头儿就这一块地,不过侍弄好了也能好,全家人都指着地刨食呢。”   然后他回身往最近的一个村里指,“我就是那个村里的人。”   果真是被县令猜中了,在感叹了几句有地好之后他又问,“我看这附近的地都是贺三夫人的,全都按照要求种的作物,不打算种粮食了?   不种粮食佃户们吃什么?还得交公粮呢。”   正是种麦子的时候,这时候贺家的地里都是各种菜果,看着也不像是要收的样子,还拿什么来种麦子?   粮食才是百姓的根本,也是国家的根本。 第185章 等待   贺家就算是有别的地种粮食,也不可能帮佃户出公粮吧?   那可不是一户两户,一石两石。   村民却笑了,还是他面对县令露的头一个笑模样,一看就是心情放松了。   “您是不知道,贺三夫人给佃户发工钱了,这季不种粮食,但种出来的蔬菜瓜果只要是好的庄子上都收,也是要按斤按量给钱。   之后种什么也都按照庄子上说的来,大家统一种,庄子上统一收。   粮食也要种,鱼虾和稻子种在一起,收成还比之前只种稻子高呢。   去年我们可都看着的,今年我都想好了,要跟着种。   鱼虾也能买给庄子里,又是一份收成。   这贺三夫人呐,是大善人,自从她开始改建庄子后,我们跟着做了不少伙计,今年过年饭桌上也能有条鱼吃,有钱买上二两肉沾沾荤腥。”   村民眼中的欢喜不似做假,脸上的笑意也实在。   一个人说好不一定是好,再有人说好,就有可能是真的好。   “这样说来,你们都还想那庄子长久开下去?”   “怎么不想?巴不得一直开着,我们也能跟着沾沾光。”   其实村民还有话没有说,昨日有个贵人家的孩子到他家橘子树上摘了几个橘子,只是几个橘子就给了半两银子呐。   这话他不会对任何外人说,就是家里的人也再三嘱咐不许往外说。   今天是几个橘子,以后呢?   他们这些贵人在城里见多了世面,反倒是对乡下稀奇得很。   县令又跟村民说了几句才离开,用同样的方式又问了几个村民,得到的答案都大同小异。   这回,他便是不相信也相信了。   沈华柔这人,确实生了一幅菩萨心肠。   要是世上多有几个像沈华柔这样的人,百姓也能好过些。   回想他少年时的凌云壮志,竟在这一年又一年里在慢慢消磨。   不该!不该!   县令大人早起到田地里走了一圈,这事儿没过上午便到了沈华柔耳朵里。   她没什么怕查的,身正不怕影子斜。   县令是下午走的,虽然是说了不让人送,走的时候也十分低调。   但那么多双眼睛看着,最后还是被众人拥着送上了马车。   沈华柔没有给县令送回礼,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是在为难县令也是在给自己为难。   虽有人的回礼都是准备好的了,等他们回去之后,自会有人送到府上。   县令一走,陆续就有人离开。   并不是所有人都能闲着喝茶赏景,能得闲的人准备下午登山赏梅。   暖和的屋子住着,有人陪着喝茶聊天看景,谁不乐意享受?   沈华柔他们是估算着日子回家的,怎么也要在于氏和贺元继回来之前回家去,不能在他们到家的时候发现家中无人。   偏偏也就巧了,也是他们日子算得准,回去的第二天贺元继就到了家。   家中人都关心贺元继的人,关心他是不是在外吃了苦受了累,没一人问他科考如何。   沈华柔知道结果,是以她病不是太好奇,只耐心等待就好。   在贺元继回来的第二天,沈家有人来报信,说于氏和于先生夫妇也到了。   沈华柔想着路途劳累,等过几天再回去。   还不等她到回去的时候,报喜的人又到了,是衙门的人敲锣打鼓一路喊着来到的贺家门前。   管家取了早早备好的鞭炮出来放,这一来沈华柔暂时也没时间回去了。   便是他们不说请客的话,村里的族老乡亲也自发的到家里来恭贺。   不过也不是见不到人,贺家做宴的这天作为姻亲的沈家举家都来贺喜。   黄老爷和夫人被请到主桌,他们是贺元继的岳父岳母,今天的这个场合,他们脸上有光,欢喜之意溢于言表。   来时黄老爷还跟自家夫人炫耀自己的眼光,“当年我就看出来元继这孩子是有出息的。”   黄夫人从得知女婿中了举之后脸上的笑就没下去过去,便是面对丈夫得意的神情她也能欢欢喜喜的应和两句。   “是,全靠老爷慧眼识珠,早早的就定下了这么好的女婿。”   她家女婿确实本事,可不是她自夸的。   女儿在贺家日子过得舒坦,儿女双全丈夫上进,公婆慈爱妯娌友好,她最是安心了。   沈华柔见着大嫂,拉着说了好一阵话都觉得不够,要不是今天客人太多她都想拉着大嫂就在她的院子里不出去了。   长嫂如母在沈华柔这里十分贴切,她是家中的小女儿,与大哥在年岁上就差了不少,于氏嫁进沈家来的时候她才是个小丫头,于氏对他们几个弟妹向来都疼爱。   这样一忙就又到了年底,到下雪后沈华柔终于才能真的静下心来家里蹲。   过了年,贺元凌就离开一年了。   今年冬日里格外的冷,明明去年她还嫌贺元凌太热的。   大冬天里,贺元凌早上了床比任何汤婆子都管用。   等她收拾好了自己上去,被子里一股子热气。   有时候睡到半夜她还觉得太热,要推着贺元凌离她远些。   今年给她暖被窝的人不在家,沈华柔把脚放在阳春给她准备的汤婆子上取暖。   放在上面就暖和,挪开了一会儿就又凉了。   半夜里,阳春还要来给她换一次,不然后半夜根本不暖和。   是因为冷了才想他?   春日没人帮她剪花插瓶,夏日没人给她驱虫捉蛇,秋日没人给她的芍药剪枝换盆,冬日没人给她暖被子。   夜里,因为汤婆子冷了,沈华柔被冷醒。   迷迷糊糊间她嘀咕,“还不回来。”   这日是玉兰在外间守夜,听到声音后也醒了,还以为是夫人在喊她,外衣都没穿就进来了。   看到玉兰连衣裳都来不及穿,沈华柔便又不抱怨了,只希望贺元凌早些回来。   他在家,玉兰他们也能安安稳稳睡觉。   沈华柔的床上一直都放着两个枕头,就算贺元凌没在家也是放的两个。   平日她都是睡里面,但经常早起时就发现自己睡在外面。   “少个人也不是没有好处,至少床宽,随便如何翻身都不会挤。   嗯……还有我的被褥,也没那么费得快。” 第186章 斟酌   等待的日子总是漫长的,但把注意力放在别的事上日子也就过得快了。   过了年沈华柔带着雅雅回娘家小住,因为过几日沈伯承要去了洛京,这一去再见不知道是什么时候。   世事无常,很多事都发生的改变,包括钱珠儿的婚事儿。   原本是定好了,在春上的时候两家完婚。   可去年年前李秀才回来之后似有悔婚的意思,媒人来话说的委婉,其实意思就是认为钱珠儿身体弱,怕不好生养。   而李秀才如今是举人老爷了,李家只他一颗独苗苗,要是钱珠儿不好生养的话,岂不是要断了李家的后?   李举人一心只读圣贤书两耳不闻窗外事,他哪里能知道这些事,李父也不是那种特意去打听未来儿媳妇私事的人,这个消息还是听隔壁的老婶子说的。   李秀才家境虽是清寒了些,但有功名在身,清俊的模样又是有目共睹,想与他结亲的人不是没有。   最后他偏偏定了个商户女,碎了多少姑娘的心。   以前他只是秀才也就罢了,如今已是举人老爷,不怪乎有人心也活泛了起来。   想知道谁家姑娘小子的消息,找媒人问准是没错的,就没有他们不知道的秘密。   有人找上了媒人,想把自己亲戚跟李举人凑个好媒,定亲归定亲,又还没成。   成了又如何?举人老爷还不能有个良妾?   钱员外夫妻俩见着媒人上门好吃好喝好招待,结果是这么个结果,当即就落了脸色。   但还不敢真给媒人脸子看,谁都好得罪,唯独这媒人不好得罪。   他们家闺女这婚事不好,以后儿子的婚事怎么办?   况且,他们又是真心心疼闺女的人,可不能得罪了媒人,再让她出去说自家闺女的不是。   媒人这一张嘴可不得了,轻易得罪不得了。   “李家是良善人家,并不会因为这个就跟贵府小姐退婚,婚期都是定了的,到时候该成婚还是要成婚。   只是,为了以防万一,等贵府小姐嫁进李府成了举人夫人之后,再纳个人。   你们放心,那人就只是为了帮小姐生养子嗣的,绝对不会越过了小姐去。   都是知根知底的人,到时候小姐就把她当个老妈子看就是。”   媒人在来之前就已经得了另外两家的准话,李举人的父亲态度也是摆明了的,若是钱家不同意,婚事便作罢,钱家的东西他们一样都不要。   李举人与钱珠儿并虽是订婚半载有余,但真要说起来的话,并没有什么感情。   订婚之后他与钱珠儿见面相处的次数加起来没个两三次,每次也只是见上一面,互相问候几句。   之后他一心读书,又离家科考,再回来见到钱珠儿的面时甚至觉得有些恍惚,根本就记不清她的模样。   但她身体单薄是事实,那日看着气色就不怎么好。   婚姻大事都是父母之言媒妁之言,他自然是听从父亲的安排。   若是钱小姐确实不好生养,已经犯了七出之条。   到时候不说是纳妾,便是送她归家也是应当。   他并不是要悔婚,只要成亲之后她孝敬父亲贤惠持家,他会待她好的。   隔壁婶子的侄女,进了门只是妾,就算日后生了孩子也不会影响到她当家主母的身份。   正是因为确定了李家父子的态度,媒人现在在钱家说话才能说得这么肯定。   一次做了两回亲,何乐而不为?   她在龙泉县做了半辈子的媒人,还怕得罪钱家?你情我愿的事,到哪儿都是正理儿。   钱夫人想摔茶杯撵人,什么良妾老妈子,连身份都分不清楚的人家,能是什么能拎得清事的人家。   亏她还觉得李家是可靠的人家,现在看来都是骗人的假象。   如今才只是得了个举人的名头就敢这般糟践她闺女,以后正要是当官为宰了还不是要把他们这些人都踩进泥里?   “话可不是这样说的,事也没有这样做的,当初订婚的时候怎么不见他们李家嫌,现在是身份不同了?   李家要是看不上我们可以直接说,没得这样糟践人的。   您做了这么多年的媒了,您说说,哪家是正房夫人进门就纳妾的?   再一个,谁说我家闺女身体弱不能生养?自己不做人,别什么屎盆子都往我家闺女头上扣?   还没进他李家的门都能这样祸害人,真要是进了还不是跳火坑?   他才得了举人功名就眼睛长到头顶上去了,有他这么欺负人的?   是不是整个龙泉县都找不到说理的地方了?都归他李家的天?”   本来钱夫人还想忍一忍,不好得罪媒人,也实在是除了李家别的都被挑剩了。   但,她越想越气,越说越是火大,最后索性就不想忍了。   现在他们忍着,以后怕不是连腰都直不起。   一直在忍的钱员外也不想忍了,“若我们不答应,李家当如何?   便是要退婚,也是他李家不仁在先。”   当初李家可是连科考的盘缠都没有,现在腰杆子挺起来了,能说不要他们家东西的话了,早时候怎么不这样清高?   他身为男人当然清楚男人,想纳妾无可厚非,但李家的吃相太难看。   他的女儿身体如何他也清楚,确实是会有些难,但还不到不能生养的地步。   若是在成婚一两年之后还无所出,不用李家提出纳妾,他也会让自己女儿主动给李家纳妾延续香火。   两家有商有量欢欢喜喜,并不是他们现在这样咄咄逼人,欺人太甚。   会有这样的情况媒人在来之前就已经想到了的,还是那句话,她做了半辈子的媒什么样的人没有遇到过?   她这个行当,靠的不就是她这一张嘴么?   就算是被钱家夫妻沉着脸怼了媒人也还是笑嘻嘻的模样,甚至还有空喝口茶润润嗓子。   “钱老爷,钱夫人还请稍安勿躁,听婆子我慢慢的说来。   当初这桩婚事啊还是您二位请我去做的,可见您二位还是满意李家这个亲家,李举人这个未来女婿的。   从头到现在,李家也没说要要退婚的话,可见李家也是看重咱们小姐的。   只是吧,这人情之外还有现实吧?   您二位该是比外人都清楚,也该是比我们这些外人都斟酌的深远几分吧?” 第187章 定局   后院之中,钱珠儿并不知道媒人来的目的,还当是李家请她来商议婚事。   年前李举人回来后上门来过一次,她在爹娘的陪同下也与他见了一面,说了几句话。   几月没见,对方好似俊了些,身上的文人气更重,更是旁人比不得的气质。   一想到再有月余她与他便要成婚,以后她就是举人夫人了,钱珠儿便忍不住心情雀跃,脸上也浮现出了红晕。   多了这几分少女的娇羞神态,倒是比平日里看着精神些。   文雯也是这样以为的,还欢欢喜喜的说到前头去听听看老爷夫人是如何跟媒人商议的。   结果却是丧着脸回来,到门口的时候还揉了把脸调整情绪才进门。   钱珠儿沉浸在幸福喜悦之中,听到脚步声抬头往门口看来,一眼就看出了文雯的神色不对劲。   文雯从小就跟在她身边,两人是互相都十分了解,便是文雯刻意调整了情绪神色她也能察觉出不同来。   “怎么了?”   是有疑惑,但这时候钱珠儿并没有多想,只当是有别的什么事。   此时她眉眼间还有笑意,问话的语气也是慢条斯理。   文雯也知道自己瞒不过小姐,又想着小姐反正都是要知道的,还不如先跟小姐说了,也好有个心理准备。   “小姐,奴婢有事跟您禀报,你听了千万别生气。”   她是想着为自己小姐好,但没多想的是,她越是这样越是有可能适得其反。   钱珠儿一听脸上的轻松神情没了,就连腰背也不由坐直。   “你说。”她心知应该不会是什么好事。   但没想到会坏到她怒火中烧,甚至连未婚夫的容貌在她看来也从俊逸出尘到面目可憎。   “李家不知道在哪里听了谣言,认为您身体弱难以生养,便提出要求来。   要,要在您进门之后,就,就要再纳妾。   而且,连人选都已经定好了。   李家太过份了,这是摆明了过河拆桥。”   虽然桥还没有彻底拆,但也差不多了。   当日拿着老爷给的银子是,怎么不觉得小姐身体弱了?怎么不考虑他一脉单传了?   文雯自然是为自己小姐气愤的,这都是什么人嘛?   还没来得及说更多,就见自家小姐猛然站起来,身体却站不稳摇摇欲坠。   她赶紧过去扶住小姐,“小姐您别生气,坐下吧,喝口水。”   又是喂水,又是顺气,一番折腾下来钱珠儿的气情绪好歹是稳定了些,但脸色依旧苍白。   原本脸颊上那一抹娇羞的红,也在一瞬间消失不见。   回过神来文雯才发现,小姐就没有说过一句话,连问都不问。   这会儿她又担心小姐憋在心里,万一再憋出病来。   “小姐,您别怕,万事有老爷和夫人在呢,他们肯定会给小姐做主的。   那李家做的太过分了,老爷和夫人不会同意的。”   她并没有等着听完就急着回来报信了,但她认为老爷和夫人肯定会给小姐做主。   到这时候钱珠儿才终于说了第一句话,她问文雯。   “爹娘怎么说?”   钱珠儿现在只想知道结果,她觉得李家简直恶心透了。   文雯犯了难,“奴婢急着回来告诉小姐,后面的就没有听到,媒人应该还没有走。   不过小姐先安心,老爷夫人向来都疼您,肯定不会容忍李家这么对小姐的。”   纳妾也是要正妻点头同意才行的,小姐都不点头,看他李家还能怎么办?   连脸都不要了吗?   不过话说回来,李家能做出这种事,早就没有脸了吧。   文雯的话算是暂时安抚住了钱珠儿,想到从小到大爹娘对自己的疼爱,钱珠儿的心慢慢稳定下来。   爹娘不会同意的,大不了她不嫁李家了。   难道这么大的龙泉县除了李家还没有别的好人家了吗?她非得上赶着去受气?   这样想着,钱珠儿又让文雯去前头听听情况。   文雯再到前头来,正好就看到媒人笑呵呵的往出走,还是被管家亲自送出去的。   看到此,她的心不由咯噔一下,暗道不好。   若是谈崩了,媒人绝对不是这样。   慌张之下她也忘了掩藏自己,与夫人身边的婆子撞了个正着。   “你个丫头不在后面伺候小姐,到这里来干什么?”   文雯看着她,眼睛不由自主就红了。   “王妈妈,李家,那个,老爷夫人答应了吗?”   其实文雯心里已经有了答案,就是不愿意接受,她也不相信这个答案。   前一刻她是信誓旦旦的说老爷夫人疼爱小姐,这一刻就是这样的结果,换了谁也接受不来。   王婆子是钱家的老人,更是看着小姐长大的,心里也是疼小姐的,她又何尝会想到李家会是那种没良心的人。   可是,老爷和夫人已经做了决定,也不是他们这些下人能置喙的。   她只能告诫文雯,“这些都不是你我能议论插嘴的,你只管伺候好小姐。   回去吧,一会儿夫人就要去小姐儿那儿了。”   媒人来的时候她一直都在场,能听不能听的她都听了,事情已经成了定局。   文雯抹一把脸上的眼泪,强忍住不让自己哭出声来,想要再问却别王婆子打住。   “快回去吧,做好你的本分。”   果然,文雯前脚刚进自家小姐的院门,身后就传来夫人的声音。   “文雯,你在外面守着,我与珠儿说说话。”   钱夫人心里还是心疼女儿的,只是人心都难免有偏向。   门外的声音钱珠儿已经到了,知道是母亲来了,她起身迎出来。   她并不知道事情已经定了,更不知道母亲这时候过来是劝她的,还以为是来关心她的。   在母亲面前,有了委屈就会毫不保留的表现出来,是依赖也是习惯。   钱夫人看到女儿撅着嘴立在门口,满脸满眼里都是委屈,还跟小时候一样受了委屈就要跟爹娘哥哥撒娇。   “娘,媒人来干什么?   哼!他们想都别想,姓李的要纳妾绝对不行,他喜欢那谁直接娶那谁就是,我才不稀罕。”   就在这一瞬间,钱夫人有反悔的冲动,她不想让女儿受这个委屈。 第188章 凭什么   钱珠儿撒娇抱怨的话才说到一半就发觉母亲的神色有异,一直半提着的那口气再也提不住,直往心底落,落到了最底。   “娘,您怎么不说话?”   若是换了平时,自己受了这么大的委屈,母亲早就与她同仇敌忾。   可是今天,母亲是怎么了?钱珠儿在母亲这里没有立即得到回应,又去看文雯,她此时与王婆子站在门口处不知道说着什么,根本就没有往这边看。   连着在两处都没有得到一句有用的话,甚至是一个有用的眼神,钱珠儿直觉得身上的力气都要被抽干净了,腿软得要站不住。   钱夫人暗自咽气,忍了又忍眼中的酸涩,强行挤出一个笑容来。   任谁都能看出来,笑得十分勉强。   “我们进去再说。”   母亲俩相携着往里走,到桌边面对面坐下。   钱夫人怕自己挨着女儿近了,有些话就说不出口。   到这时候,钱珠儿心里如何可能没有数,只是如何都不敢相信。   最后倒是她先开口,“娘有什么话直接说就是,女儿听着。”   钱夫人浅浅叹一口气,这才说话。   “李家让媒人来,你都知道了吧?   李家这事儿做得不地道,我和你父亲不会答应。”   闻言,钱珠儿猛地睁大了眼睛看着母亲,又是惊又是喜。   之前沉到了底的心也随之欢喜起来,就连声音也提了一个高度。   “我就知道爹娘最疼我了,不会让李家那样欺负女儿。   大不了就不嫁他李家了,换了别人我还嫁不得了,哼!”   可下一刻,她才扬起的笑容直接僵在了脸上。   “怎么不嫁,你与李家已经是定了亲,如何能不嫁?”   “娘?您到底是什么意思?”钱珠儿急了,她能不急吗?   本来一开始的时候她就有些不愿意嫁李家的,要不是看在他自身条件还不错的份上,就他那样要什么没什么的,能娶到自己?   现在风水轮流转,自己反而是别他给嫌弃了,他除了有个举人功名还有什么?   要不是有她家的银子,他就连这个举人的身份也不一定能有。   他姓李的,凭什么!有什么资格?   “他看不上我,我不嫁他还不行吗?”   钱珠儿不敢置信的看着母亲,不敢相信这是从小疼爱她的母亲。   却见母亲又叹气,她不明白,这么简单的事难道还有什么让母亲觉得为难的吗?   “女儿不怕被人说三道四,这世上又不是没有退婚的。   现在是我要退他李家的婚,不是他来退我,我没有什么可怕的。   到哪儿都是李家没理,该怕的是他们。”   钱珠儿本就是在家里被宠着长大的,从小到大什么时候受过委屈?   别贺元凌拒绝对她来说就已经是最大的委屈了,凭什么还要受李家的气?   “珠儿,你别激动,没说让你去李家受气。   我和你爹爹就只有你这么一个女儿,怎么可能让你委屈。   你先听娘把话说完,爹娘不会害你的。”   事到如今,钱夫人也不能再去想别的,凡事都往好的地方多想想。   “你和李家的婚事照常举行,该如何还是如何。   只是,李家所提之事,且等日后再说。   李家有此顾虑是怕你身子单薄,但你只要尽快有孕,之后的事自然也就不存在了。”   说到这个,钱夫人也是满肚子的火气。也不知道是哪个长舌妇造的谣,她家珠儿是有些体弱,但绝对没有到不能生养的地步。   要是让她知道了是谁胡说八道,她要撕了那人的嘴,看他还能不能随口胡咧咧。   就算是这样的结果,钱珠儿还是不满意的。   李家把她当什么了?一件货物还是什么?   只是,她也有些气短,她确实不能挺直了腰杆子说就肯定没问题。   但心中知晓是一回事,要承认自己真的有问题,她是万万都不愿的。   “那要是我一年两年都没有怀孕,是不是还是要纳妾?   这种事又不是没有,谁又能保证立马就能怀上?   李家连人都找好了的,那女的能愿意等?”   就算那个女的愿意,她还不愿意呢?   谁能受得了,有人时时刻刻都觊觎着自己的丈夫,还有自己的丈夫心里惦记着别的女人?   话说到这里,钱夫人又长叹一口气,“珠儿啊,不是母亲不疼你,母亲和你爹为了你的事辗转反侧半宿半宿睡不着觉。   我们都是细细的想过的,若是你真的难以有孕的话,不能等到李家开口,我们也是要劝你主动为姑爷纳妾。   再不愿意,也没办法啊。   李家是急躁了些,但也是人之常情。   咱们提前把话说清楚了,总好过之后再撕破脸的好。   你别担心,你爹会想办法。”   顿了顿,钱夫人又道。   “娘说句你不爱听的话,就算是现在不让,能保证以后?   世上的男人都一样的德性,你爹不也有个通房?   你再看看稍微有点子家底的人家,不都是这样的吗?   别说是咱们了,也不说远了,就是县令夫人,不也要忍着?”   道理归道理,不是知道道理就能接受的。   在钱珠儿的心里,至少现在,她如何都不能接受。   还没成亲呢,就想着纳妾,姓李的当她是什么?钱夫人也知道只是劝没用,该说的话都说了,还是得她自己想清楚。   等母亲走之后,钱珠儿把自己关在屋里,连文雯也不让进。   从一开始她对李家就是存了功利心,现在出了这个事,她心里的愤怒比伤心多。   甚至是,根本就没有伤,因为根本就还没有感情。   她翻来覆去的想看了很久,又把龙泉县现有合适的男子拉出来一一的与李举人做对比。   最后的结果就是,没有人能胜过。   当初她就筛选过一次了,为的不就是李秀才成李举人吗?   现在成了,就更没有能比过得他,还合适的人选了。   她选李家真正的目的还没有达到,既然是为了那个目的,那她还在乎姓李的是不是会纳妾做什么?   一想到沈华柔的女儿,钱珠儿的心又坚定起来。   凭什么她就能有,她不该有的。 第189章 送一程   钱夫人没有告诉女儿,李家许了诺。   还有那个期限,是一年。   这些不是不能告诉女儿,只是现在还不是时候。   自家强硬了,还不是女儿的后盾?   有娘家撑腰的女人,在婆家也没人敢欺负。   钱夫人坚信这个道理,更相信儿子肯定能出人头地,会给他妹妹撑腰。   钱李两家的婚事细节是如何谈的,外人不知道,但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总是有些消息传出。   另外有个事,沈华柔一直都惦记着,从年前一直惦记到现在。   两日之后就是陈栋发配的日子,她还要送陈栋一个大礼,好祝他一路顺风。   叫来贺顺让他去牢里给陈栋送行,贺顺领命去了。   到了牢里,贺顺客客气气的请牢头行个方便。   “就说几句话,规矩我都懂,不会让您为难的。”   牢头一捏手里的荷包,脸上当即笑开了花。   嘴上还是说着,“快点啊。”   但领着贺顺往关押陈栋牢房的脚步却走得极为顺,到了地方转身离开的脚步也十分的顺。   被关了几个月,陈栋早就不复之前的意气,蓬头垢面不说,人也多了几分戾气。   他一眼就认出了贺顺,眼中的凶恶怨毒仿佛能洞穿贺顺的脑袋。   “哼!”   事到如今他依然不觉得是自己的错,只不过是沈家运气好,是沈家跟县令的关系好。   后来他让爹娘个县衙上下的人送礼,竟然是没有一人收,这还不是因为沈家与县令关系好,事先打了招呼?   到了牢里,他要给老头狱卒好处,也是没一人敢收,还不都是被沈家给收买了的?   其实他也想的没错,牢房里的人都被沈家收买了,就是为了不让他收买,不想让他在牢里好过。   陈栋痛恨自己运气不佳,筹谋不够,这才走到了这个地步。   等他东山再起,定要报此仇,要沈家贺家加倍偿还。   坐牢发配都不是他最在意的,让陈栋最在意的是不能娶到魏小姐。   想起头一次见魏小姐,她穿了件粉色的衣裙,一颦一笑间都是无限娇嫩风情。   他一刻都不想多等,即便是还没有解决贺淑明他也要去跟魏小姐提亲。   只怕晚了一步,她就被别的人抢走。   贺家的奴才这个时候来,除了是看他的笑话,绝对没有好事发生。   他倒要看看,这奴才要干什么。   在牢里,他可不怕贺家的奴才敢真的做什么?   他要是出了事,贺家也没法跟县令交代。   陈栋平躺在枯草上,就着翘二郎腿的姿势就没有变过。   贺顺来就不是跟他大眼瞪小眼的,也怕时间短,话说不完。   不能表达清楚,可就达不到该有的目的。   “陈老爷好生惬意,就是不知道在得知长平镇魏小姐已经嫁人的消息后还能不能继续这般惬意?   想必陈老爷还不知道吧?也是,您一直在这阴暗潮湿的牢房里,自然是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有多精彩。   小的特意来看望您,也是看曾经的过往上,来送您一程。”   贺顺就是故意说话只说一半,要的就是陈栋现在的反应。   一听说魏小姐已经嫁了人,陈栋哪里还能翘得住二郎腿躺得住?   一时情急翻身,差点滚到地上,狼狈至极。   尤其是他现在目眦欲裂的模样,正正配得上他该有的反应。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陈栋心里知道魏家小姐与他解除了婚约之后肯定会再嫁别人,但他如何都没有想到会这么快。   他人都还在牢房里,还没走呢,那个与他山盟海誓情深似海的女人竟然就已经嫁了人。   他与魏小姐可不是他一厢情愿,虽然还没有成亲但私下里也见了不知道多少回了,她连手也给他握了,人也给他亲近了。   不可能!他不相信。   “再说千万遍也是真的,您放在心尖儿上的魏小姐,嫁人了,而且还是在年前。   呵呵……还有一个事啊,您知道了应该会更高兴的。   您以为冰清玉洁的魏小姐啊,早就与魏家小厮私通。   这一私通啊,就足足一年有余,两人在魏家郊区的庄子上,恩爱缠绵犹如正常夫妻。   您应该也听说了魏小姐的奶娘一家都是病逝的吧?奶娘的儿子勾引了小姐,污了小姐的亲白,给整个魏家都抹了黑,怎么不该死?”   铁链碰撞得哗啦作响,是陈栋冲过来的动作太大牵动手上的镣铐发出的声响。   此时的陈栋犹如地狱恶鬼一般朝贺顺扑来,可惜有牢门挡着,贺顺只用往后退一步便轻松的躲开。   而陈栋,只能趴在牢门上,连手臂也不能全部伸出。   “放屁,你胡说八道,我要杀了你。”   杀自然是不可能的,除非他的怨恨能实际化。   贺顺哪会管他,更不可能与他细细的解释是不是胡说。   话说了,他也该走了。   走了两步又停下转身,笑容满面的看着还在发疯的陈栋,直接忽略他发出的噪音,告诉他。   “还有一个事差点忘了,我们家满盈少爷,已经改回贺姓,名字也写入了贺家族谱。”   说罢,他转身离开,任凭身后的陈栋如何疯狂也无济于事。   “我要杀了你们,贺淑明,你个贱妇……   贺家,你们全族不得好死。”   “嚷嚷什么?不许吵,闭嘴。”   狱卒的棍子毫不留情的落在陈栋手臂上,头一下他还没有反应过来,甚至都没有感觉到疼。   到第二下第三下的时候,痛感遍布全身,他呜咽着缩回手臂连连往后退几步。   因为退的急,慌乱之下没有站稳,直直往后倒下去。   好巧不巧,后脑勺磕在了牢房里唯一的木架子床上。   半天,陈栋都没有起得来。   狱卒还怕他磕死了,在看到他还能动后才放心,又骂骂咧咧离开。   “贱骨头贱命。”   陈栋的事整个龙泉县的人谁不知道呢,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抛妻弃子还反过来诬陷人,本性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贺家也是倒了霉了,怎么就遇上了他这个渣滓。   陈栋在地上挣扎了几下,还是没有爬得起来,脑袋磕破了,血顺着脖子流到下颌上。   一时间,他都分不清到底是哪里在痛。 第190章 再娶一次   陈家二老几次来看儿子都没有透露那件事,是怕儿子被接连打击承受不住。   孙子改了姓,他们不能再失去儿子了。   他们就只得一个儿子,就算儿子犯了错误,也还是他们的儿子啊。   况且,这不是得了惩罚了吗?   等罚完了再回来好好做人,还是他们的好儿子。   二老是打算的等儿子回来之后再跟他说,反正事情已经成了定局,就算是他现在知道了也无济于事不说,反而还让路上也心不安。   再一个,他们还想着,是不是能与贺家再说说两个孩子的事。   贺家是说在给贺淑明找婆家,但她怎么也是和离过的人,哪是说找就能找到那么合适的。   不然,都和离快一年了,怎么还没有找到?   那日从贺家回去后二老仔细斟酌商议后觉得,贺家说那个话就是故意说给他们听的。   不管怎么说,夫妻还是原配的好。   不说别的,就是对满盈也好,换了别人家哪能真心对满盈?   尤其是之后再生了孩子,那边还能不分亲疏远近?   是以,二老想着等儿子回来后,他们老两口也不要脸面了再去贺家提提两个孩子的婚事。   大不了他们再三媒六聘八抬大轿娶贺淑明回来就是,好在他们家还有些家底,也不在乎再娶一次。   她贺淑明再找,难道还能找到比他们家更好的去?   以后他们每次去够跟贺淑明明里暗里的提一提,她不傻都能听得出来。   到时候一家人安安稳稳好好过日子,没有什么是过不去的坎。   陈栋在牢房里根本就不知道这些,更不知道他爹娘已经替他把家里的以后都想好了。   贺顺走了之后,他在地上趴了许久都没起得来,后来更是晕死过去。   晚上狱卒巡视的时候发现他还在地方,不放心之下打开了牢门进去查看,探过他的鼻息确定还有呼吸,又关门离开。   是他自己摔的,难道还要他们贴银子给他请大夫不成?   只要不死,就不关他们的事。   陈栋再醒来是在后半夜,还是缓了好一阵才能起来,后脑勺破了也不能再躺着,只能趴着。   家里的情况他不知道,这时候满盈这个儿子在他心里也不多重要。   他都恨死了贺家,怎么还会跟贺淑明好?也连带着不喜亲生儿子。   现在他更在乎的是魏小姐,她如何能这么快就嫁人了呢?   此时他还不信贺顺说的那些话,魏小姐那么单纯青涩的女子,绝对不可能跟小厮私通。   都是贺顺故意说来骗他的,肯定是贺家的阴谋诡计。   还有魏小姐嫁人,肯定也是被家里逼迫的。   这事儿怪他,也是他鬼迷了心窍,怎么就听了汪荃的蛊惑,要是再等等,等他娶了魏小姐,等时机再成熟些。   他不会落到这步田地,魏家也不会迫于县令和沈家的压力匆忙就将小姐另嫁他人。   这一切,都是沈家的错的,都是贺家的错。   等他再回来,一定要沈贺两家付出代价。   到时候,要他们跪着来求自己。   时间很快就到了陈栋和汪荃流放的日子,也到了桃花源漫山都开满桃花的日子。   沈伯承出门之前没有赶上桃花盛开,临上马车的时候还在惋惜。   沈华柔安慰他,“你又不是不回来了,东西就在那放着又不会走,以后你什么时候都能回来看。   等到果子熟了,让人给你送最香最甜的去。   记得照顾好自己,常给家里写信。”   沈伯承伤感归伤感但没掉眼泪,他可是男子汉流血不流泪。   这话从小父亲和哥哥们都这样说,六姐夫也是这样跟他说的。   他会记得给家里写信,还有韩大哥和谢大哥。   沈伯承走之后,沈华柔也从娘家回来。   山上桃花盛开了,她如何会不去?   比她着急的大有人在,喜欢踏青赏景的夫人小姐们早早的就去了,没有定到客房的人也愿意过去玩一天,到晚些时候再往回走。   往年踏青最热闹的地方今年反而是不热闹了,最热闹的是桃花源。   花费比别处高?既然能有闲出门找乐子的人,银子在他们眼里就只是银子而已。   不怕花银子,就怕拿着银子都花不出去。   当初贺家二老的顾虑,确实是多虑了。   西北方的战争并没有对某些人群有多大的影响,他们该是如何还是如何。   孟婧瑶当初预计的在年初就能回本的话,当时沈华柔就是信的,现在已经是实摆在她的面前。   之后,就都是利润了。   许是挣了银子,许是桃花太美,反正沈华柔的心情十分好。   这一好,就带着雅雅在庄子上小住了二十多天,直到钱珠儿成婚才离开。   当天早上直接从庄子上往县城去,她没想到的是钱夫人竟然安排了她坐在重要席位上。   她不习惯,也跟桌上的人不熟,经过一番客套之后还是到了常家两位夫人身边。   萧氏和苗氏还问她,“怎么过来了?”   沈华柔笑笑,“主人家客气,我还能真的当真。   再说了,我也不习惯啊,还得跟你们坐在一处我才习惯。   没有你们护着我,我都不敢动作。”   后面就是玩笑话了,平日里他们也是这样说惯了的。   以前萧氏他们都不好跟沈华柔开太过的玩笑,顾及着她跟自己这些人始终不一样,也怕得罪了人。   相处的时间长了,他们清楚了沈华柔的性格为人,亲近起来也就顺理成章了。   真要说起来,还是沈华柔性子好,能跟他们相处得来。   换了别人,真说不一定,有些人是自诩分身,打从心里就压根儿没看得上他们这些俗人。   入席之前他们一起去钱珠儿的闺房里看了新娘子,就算是新娘子上了浓妆一样能够看得出来并不多精神。   她虽是笑着,但能从她的眼神里看得出来,并没有新嫁娘该有的喜悦激情,更看不出羞涩和对未来的期待憧憬。   要不是提前知道了一些消息,这时候沈华柔也要跟萧氏他们一样的疑惑。   从钱珠儿的闺房里出来的时候,听到有人在一边小声议论。   “李家有纳妾的打算。”   萧氏妯娌两对视一眼,吃惊的同时也作势要靠过去听听。 第191章 与众不同的喜好   沈华柔赶紧拉住他们往外走,“我知道。”   萧氏妯娌俩又是一次吃惊的对视,然后一左一右的跟着沈华柔走。   说是跟着,看着却像是两人架着沈华柔在走。   到了无人的地方两人才压低了声音询问,但也听得出来他们急切想知道的心情。   简单说了情况,两人还不住的追着沈华柔问。   “最后是怎么解决的,钱家答应了?   钱家又不是缺银子要卖女儿,怎么会?   钱小姐虽说是身体差了些,但也不到不能生养的地步吧?   难道就真的没有办法了吗?李家办这个事着实是太恶心了些。”   “结果不就是现在的这个结果吗?具体的我哪儿能知道,钱家也不能到处嚷嚷。   若是他们提一句,我们怎么都该为他们说说话。   但人家不提,便是不想让外人知道。”   沈华柔几句话就把关键说清楚了,他们都是外人。   “哎……也是,我们也只能在这儿私下说说,过了便都藏着吧。”   想来钱员外和夫人自有决断,也有他们的考量,我们擅自去插手反而适得其反。”   本来看在他们几家的情分上,是该站出来的。   但话又说回来,还得看钱家的意思。   “既然是婚都成了,应该是两家达成了什么合约,不用我们空担心。   走,我们也出去喝茶,一会儿就该入席了。”   这个事在几人心照不宣下达成了共识,之后就算是钱鑫回来有什么不满,也不能怪罪他们。   要是钱家不拿他们当外人的话,什么话不能主动开口?   轮到他们去问,难免会让人误会他们是去看笑话。   吃了酒各自散去,临走前萧氏请沈华柔下月初十到家中玩。   “我就过个散生,不声张,就只我们几人聚聚说说话。”   她都开口请了,沈华柔想想那时家里也没有什么事,便一口答应下来。   “好,我肯定准时到。”   已经是近两月没有回家,这回回去沈华柔必须要回去了。   庄子上的景致再好,终究不是她的家,石桥村贺家才是她的家。   这么久没有回去家里还是干干净净,万米带着人每天都要打扫,就算是主人不在家也不曾偷懒。   沈华柔还担心突然改了环境雅雅会不习惯,结果从出门到回家的过程,雅雅都没有丝毫不习惯。   到哪儿都能吃能能睡,这两日还已经能坐了。   回来之后最不能习惯的就是虎将军了,在庄子上野惯了,回来后是连着几天夜里都不见影儿。   从小就是放养的,沈华柔也不怕它出去了不知道回家。   前年的小崽子,现在已经长成了村里的一霸。   村里谁家的猫见了它都不敢露獠牙,俨然都成了乖顺的小弟。   悠闲的日子就是沈华柔趁着天儿好的时候就带雅雅到花园子里玩,在空地上铺了厚厚的孺子,让她自己坐在褥子上玩,趴着躺着都行。   大哥出门之前给几个孩子一人做了一只纸鸢,说不能陪着他们放纸鸢,好歹放的纸鸢是他做的。   其实雅雅和芷芮这么点的孩子哪里就能放纸鸢了,大不了就是看看。   但大哥说了,“不能厚此薄彼。”   好吧,是大伯对侄女的疼爱。   几个孩子中唯一能放纸鸢的就只有芷菁一人,还得是有人帮忙。   知勤就跟在姐姐身后跑,倒是比姐姐还兴奋。   芷芮如今已经能坐能爬了,陈氏还要时刻注意到她别爬到褥子外面去了。   这个时节地板上还是有些凉的,就算是不凉也脏啊。   沈华柔还能安安稳稳的坐会儿,大不了就是贡献出一只脚出来撑着雅雅的腰背,这样她能坐得更稳一些。   有时候雅雅坐不稳横着倒在褥子上,还能自己抓着母亲的脚又坐起来。   小小的人,力气可不小,时常都会抓疼了沈华柔。   没回这种时候当亲娘的还没心疼,阳春倒比谁都心疼,还要拿幽怨的眼神看当娘的。   “夫人,您就不能伸手拉小姐一把吗?   您看,小姐又要抓着您的脚下口了。   以后别人家的小姐都是娇娇香香的,我们家的小姐是喜欢啃脚丫子的。”   啃脚丫子的雅雅可什么都不知道,咧着嘴还一边乐呵一边流口水。   引得大人们呵呵直笑,尤其是陈氏笑得最大声。   还道:“这不就恰好说明了咱们家的小姐与众不同吗?哈哈哈……”   于是,沈华柔这个当主子的又得了阳春一个冷眼。   之后,她还是用脚撑。   “小时候拉惯了,长大了还能随时都指望着人拉?   总是要学着独立自强的,咱们雅雅就是要从小就学着自己的事情自己做。”   说着她还对着雅雅挑眉笑,故意逗她。   “雅雅自己说是不是?”   还单纯的雅雅什么都不知道,看见母亲对她笑,她就跟着笑。   亮晶晶的口水滴落在胸前,还滴成了亮晶晶的丝线。   阳春赶紧拿帕子给小姐擦,也不去瞧夫人了,反正夫人说什么都有理。   劝不动夫人,她就多动动,多看着,多做事。   沈华柔是想着上辈子雅雅身体太弱了,这辈子怎么都不能养得太娇气。   她宁愿雅雅被养得糙些,就算多像贺元凌那样也好。   只要她健康成长,无忧无虑。   闲下来的时候就会有很多时间来想贺元凌,沈华柔数着日子,他快要回来了啊。   越是临近他还要回来的日子,沈华柔发觉自己竟然还有些激动。   等过了夏天,熬过蛇虫鼠蚁最多的时候,他就回来了。   雅雅满周岁之后,她的父亲就回来了。   雅雅肯定会认不出他,那个时候雅雅都还没有睁眼睛。   贺元凌肯定也要想象不出雅雅现在的样子吧,孩子一天一个样,就是她天天都见着也觉得雅雅跟刚出生的时候变化很大。   快回来吧,都梦到他回来多少回了。   梦里他回来的时候有时候是早上,有时候是夜里,有时候是她睡醒睁开眼就看到了他。   沈华柔承认自己想他想的心疼,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很多事都变了,他回来的时间是不是也有可能发生变化?   会不会,她明天醒来,他就在家了? 第192章 怨气   想也只是想想,到现在为止,她每天醒来都没有看到贺元凌。   不过,相比起不怎么靠谱的贺元凌来,她每天醒来都有更实际的东西,就是庄子上的入账。   沈华柔手里一直都没有存上什么现银,银票也不多。   收上来的粮食都存着,茶庄和铺子里的收益都换成了粮食和药材,这些都多亏了车行的人帮忙。   本来在之前她是没有多考虑药材这方面的,以前是想着钱家本就做着这个生意,就算是要用到的时候也方便。   但后来不是与钱家生的分,以后怕只会越行越远。   老话说的好,别人有都不如自己有。   荆州的春秋日子都短,过了四月之后天气便开始热起来,稍微厚一点的衣裳都穿不住,尤其是遇上要下雨的天气,真真是闷热得难受。   沈华柔苦夏,雅雅也随了她。   在这方面上,沈华柔无数次的都希望雅雅是随着她爹去。   贺元凌就什么都不怕,酷热的夏天他也照样骑马往外跑,就算是晒得后颈上的皮都发红起皮了也不怕。   女孩子虽然是不用像他那样太糙,但她的雅雅还是不能过分娇气。   才刚入夏雅雅就瘦了,小脸儿上的肉是眼见着一日日清减,吃奶的次数也减少了,也就早晚的时候能多吃些。   她这个月份的孩子本该添加辅食,三月上的时候还能一顿还能吃上大半碗,现在就只吃碗底那么点儿。   看得沈华柔心疼不已,直接让人去庄子上的冰窖里搬冰回来用。   这才刚开始就这样,等到七八月份最热的时候还得了。   但冰也不能用多,更不能离得太近。   只正午最热的时候在房间角落上摆一小盆,吃的喝的可半点儿不敢碰凉物。   家里其他人那里都送了些冰去,结果是谁都不用。   孟氏直接就没接,让人送回来,“我和你爹年纪大了,这个月份上可受不住。”   其实,就是最热的时候他们也没有用过。   贺家是有些家底,但还不到夏天能用得上冰的地步。   其实沈家以前也没用多少,价格贵不说还不是有银子就能想要就要的。   但今年不同了,都是孟婧瑶的功劳。   原本来打算夏天的时候出售一些,能大赚一笔是肯定的。   是贺元敬不同意,“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咱们如今这样,有些东西不是蜜糖,是催命符。”   最后就定了夏天的时候在庄子上用,家里也用,到时候就说是花大价钱买的。   如今用着确实是太早,但沈华柔不是心疼女儿么。   黄氏和陈氏留了些大人用,也不敢给孩子用。   为此,沈华柔又开始怀疑,雅雅还是随了她爹更多,贺元凌可不就是个火炉子么,一年四季都是滚烫的。   夏天的日子不好过,沈华柔还以为庄子上的生意会淡下来,结果又了她想多了。   从五月初上的时候桃子成熟开始,到传出庄子上有冰块用,到荷花开满池塘的时候,客房就没有空过。   排队定客房的客人,已经排到了中秋之后。   桃花源俨然成了彰显身份的必到的地方,不管是本地人自己享受,还是招待贵客,还是外地人慕名而来,都必须要来上一趟才算完整。   钱珠儿可以说是一个夏天都住在了庄子上,当初钱家也定了房,后来到期之后没有再续,等他们再想要的时候就排了一个月的队。   她成亲之后没多久丈夫就进京去了,两家人都等着能从京里传来好消息。   李家就剩李父和钱珠儿这个新媳妇,本来李父对这个儿媳妇就不甚满意。   等钱珠儿嫁过来之后果真是看着就不像身体正常的样子,还整日里什么都不做。   虽是带了丫头婆子小厮,但在李父的思想里,从来都是妇人相夫教子操持家事。   左邻右舍的,哪家不是妇人什么事都做?   再看他家的新妇,成日里除了吃就是喝,出门就是上街,回家就是回房。   从她进门到现在,自己这个做公爹的就没有吃过她做的一顿饭,哪怕是亲手沏的一杯茶。   儿子在家的时候劝他,人家是从小就锦衣玉食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那些事有下头的人做,让他也跟着享清福。   唉……哪有福可享?   什么时候能给他生个孙子,他才叫享福。   从儿子离家之后,李父天亮起来就出门,到天黑才回家,实在是家里呆不下去。   哪只是他觉得不自在,钱珠儿也觉得不自在。   李家的宅子小就算了,就连公公在房里咳一声她都能听到。   她本就跟公公不熟,天天相处着真的很尴尬,还诸多的不方便。   最关键的,是公公每次看她的眼神都让她很不舒服,就好像是在打量一件货物。   她知道,是看她什么时候才怀孕吧?   成亲才一个多月他儿子就不在家了,她如何怀孕?   一想起来丈夫,钱珠儿也是满肚子的憋闷。   什么风度翩翩的读书人,就是快又臭又硬的木头,一天跟她说不到十句话,不是看书吃饭就是睡觉。   便是在夜里夫妻恩爱的时候,她也抗拒。   她哪知道,做那种事太难受了,还不如自己一个人舒坦。   丈夫一走她就立马回了娘家,要不是被爹娘催促得紧,她是一天都不想回到李家去。   后来实在烦了,她就到了庄子上。   花钱买清静,宁肯银子吃亏不能人吃亏。   她住在庄子上独门独院的,想出门就出门,不想出门就安安静静谁也不能来打扰。   其实,钱珠儿心里是还憋着怨气的。   成亲之前的那份怨气,在嫁到李家之后无限膨胀。   怨爹娘嘴上说着疼她,最后还是让她嫁了李家。   怨丈夫从一开始的背叛,和婚后的不体贴,夫妻俩两颗心从没在一处过。   更怨李家小家子气,与她所想所求皆相去甚远。   是以,她不侍奉公公,也做得心安理得。   出嫁之后她的嫁妆都守着不用,家中一切开销她都不管,要有什么用银子的地方就找丈夫,丈夫拿不出来就让人回娘家去说。   便是这几个月住在桃花源的开销,也都是娘家在出。   钱府,钱夫人看着又来拿银子的下人,脸上的温和笑意都要挂不住了。 第193章 算什么朋友   “又完了?都做什么用了?   她实在不想回李家去住,让她回家里来住,一直在外面住着算怎么回事?   都是嫁了人的,不为别人想也要为婆家的看法名声想想。”   钱夫人不是心疼女儿用的那些银子,她是担心女儿再这样下去,在李家的日子不好过?   天底下,谁家出嫁的女儿是不住婆家也不住娘家的?   别说是在外住了,便是常期在娘家住着也是要招人非议,婆家也不会喜欢。   也就是李家没有婆婆,不然她能这么任性妄为?   小厮不敢吱声,只低着头候着。   夫人吩咐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夫人拿了银子究竟是做什么用途去了,哪儿是他一个下人能管得了得?   便是问也不能多嘴问上一句,只能安安分分做他的该做的事。   见如此,钱夫人也知道是在小厮这里问不出什么来了,不由又长叹一口气。   “唉……”   女儿是她亲生的,女儿的那点小心思她还能不清楚?   无非就是还在为那个事闹情绪,又因为姑爷不在家,随她想如何都行。   一时半会儿也就罢了,时间长了的话亲家能容忍?   女儿要用银子,给她用,吃用能多少,就当时不补偿她的。   但不能再让她这样下去了,怎么都要先回来。   于是,钱夫人这次没有给银子,反而是让小厮回去带话。   “你回去跟你家夫人说,要银子就自己回来拿。”   拿不到银子小厮也只能回去,左右都不是他能做主的。   小厮走了之后,钱夫人还在厅里坐着叹了好这一阵的气。   王婆子劝了也不顶用,她心里实在难受。   若是当时她强硬些,是不是至少女儿那里能好受些?   想那些也没用了,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谁再后悔都没有。   如今她能做的,就是让女儿心里更顺畅些。   晚些时候钱员外回来,听说女儿又打发人回来拿银子,他落了脸抱怨起来。   “怎么又要银子,她是吃银子呢还是拿银子铺着睡?”   如此抱怨完之后也没了别的话,女儿怨他们,他当爹的能好受?   桃花源,钱珠儿得了小厮的带回来的话,脸上也不好看。   “想逼我回去,我偏不回去。”   她乐意在庄子上住多久都是她的意愿,只要她给银子就成。   但沈华柔是在七月底的时候开始就回了石桥村,是以她并不知道,在一年最热的时候,钱珠儿竟然在夜里别冷醒的事。   还不是因为她贪凉,夜里也要用大块的冰降暑。   不仅是冷醒,还肚子疼到整夜整日吃不下睡不着。   腰也疼得直不起,连床都下不得。   “夫人,您不想回去让老爷看,咱们总得请个大夫来瞧吧?   早上杨姑娘来看您,你也不许奴婢告诉杨姑娘,您再这样疼下去身体哪儿受得住?”   文雯还有关键的话没有说,就是:再这样不爱惜身体下去,别说是生孩子了,怕是身体真的就垮了。   到时候别说是姑爷要纳妾,就是说要休了夫人回家去,他们也没话可说。   看着夫人这样,文雯急得不得了,她都想偷偷去请大夫来。   钱珠儿自己痛着,她能好受?   请外面的大夫来看诊?岂不是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了她不能生养了?   她还犟着,不想回去。   以前每个月不都是这样过来的,只是这次更疼了些罢了,等过了这几天也就好了,死不了人。   生孩子?他都不在家,跟谁生去?   这几个月她不是没有细细的想过,她与那人怕是没什么感情可言,也不奢望什么深情了。   以后她有了孩子就自己过自己的日子,随他跟谁好去。   反正,从一开始他们也只是各取所需。   要让她去热脸贴人冷屁股,上赶着去求人,乞求他给点情分,绝对不可能。   不就是个乡下的丫头,随他要多少都行,只要他要得起。   既然是不谈感情了,那就谈别的。   第二天,文雯再忍不住让人去家里报了信。   因为那时候钱珠儿已经疼得人都恍惚了,脸色白得跟纸似的。   就算是事后夫人怪罪她,她也不能再瞒着了。   钱员外和夫人一起来的,当看到女儿的一瞬间,夫妻俩都红了眼眶。   “你要怨要气,随你怎么都好,怎么能作践自己的身体呐。”   丈夫在给女儿诊脉的时候,钱夫人立在床边已经泣不成声。   听说钱家二老来了,还是带着药箱急匆匆来的,孟婧瑶和杨慕青也都赶了过来。   路上,孟婧瑶询问杨慕青,“她是又怎么了?”   她不是对杨慕青不耐烦,是实在烦钱珠儿。   要不是看着银子的份上,她都不想做钱珠儿的生意。   杨慕青是有些担心钱珠儿的情况,“前日我去她那儿就看她脸色不怎么好,她说日子到了,每月都一样,不是什么大问题。   哪就想今天严重到要请钱员外来,早知道会这么严重就不该拖。”   一听是这个原因,孟婧瑶瘪瘪嘴嘀咕。   “既然是知道自己的情况,怎么这几日还在吃凉的,还用了不少的冰块。”   孟婧瑶心里清楚得很,有次她遇上了文雯还好心提了一嘴,但文雯说是钱珠儿一直喊着热,非要用。   既然是她自找的,可怪不得旁人什么。   但杨慕青不知道这些,她更有些钱珠儿的身体。   有些事她也听闻了些,就担心她再这样下去怕是事情会往更难堪的情况发展。   虽说她与钱珠儿算不得十分交好,但她好歹也是钱鑫的亲妹子,就是看在钱鑫的面上也不能不闻不问。   两人到的时候钱员外正在写药方子,待小厮拿着药房捡药去煎之后两人才上前去关心询问。   “钱员外,珠儿妹子现在怎么样了?”   也就只有杨慕青还以妹子这个称呼来称钱珠儿,孟婧瑶对她的称呼是李夫人。   孟婧瑶认为,以他们之间的关系程度,也就是这样了。   钱员外刚要说话,钱夫人就闻声从里间出来。   她脸色也不好,眉间是散不去的从愁绪。   “你们来了,唉……又给你们添麻烦了。”   钱夫人嘴上这么说,心里其实是对他们有怨言的。   他们作为珠儿的朋友,明知道她身体不好,还给她吃那么多冰东西,用那么多冰凉之物。   他们这样,算什么朋友? 第194章 答应他的   她也怪自己女儿,明知道自己的情况,还不知道爱惜身体。   不管是跟谁置气,也不能作践自己呐。   现在她是怪谁都无济于事,已经这样了,说什么都没用,反而还得罪人。   但说到底,责任最大还是她女儿自己。   自己的身体自己都不在乎,谁还在乎她?   孟婧瑶扬出习惯性笑容,这可是她专门练过的。   “夫人千万别这么客气,到了我们这儿来的都是贵客,我们做的都是我们应做的。   更别说我们跟李夫人的关系更近一步,本就应该多关心她一些,结果却是让她生了病,其中也有我们疏忽的原因导致。   之前提醒李夫人和文雯的时候我就应该多说几句,不然也不会这样严重。”   所以,责任你们都清楚了吧,我们可是提醒过了,是你们自己不听。   文雯就站在钱夫人身后,她都不好意思面对孟婧瑶的眼神,孟小姐确实是提醒过的。   “都是奴婢的错,是奴婢没有照顾好小姐。”   钱夫人还是叹气,还是那句话,现在说谁的责任都无济于事了。   “这几天我们都要在这里住,还要再麻烦你们了。”   女儿现在这样也不好走动,再出去让人看了还不知道又要传出什么闲话,还不如等好转了再走。   孟婧瑶当然是满口答应,“您别这么客气,尽管住着,有什么也尽管让人去办。”   钱员外一直没有说话,但孟婧瑶他们说什么他都在听,后来他们又说要去看看人,他却一口回绝了。   “刚睡下,睡得不怎么安稳。”   他这样一说孟婧瑶他们就明白了,转了话道:“那我们就不去打扰她了,让她好好休养。   等她好了我们再来,你们有什么需要尽管让人去办就是,千万别客气。”   钱夫人让文雯送他们出门,出门后杨慕青还是忍不住关心。   “文雯,珠儿妹子好受些了没?劳烦你好好照顾她。”   “夫人现在要比之前好了些,多谢杨姑娘关心。   照顾夫人是奴婢该做的,等夫人醒了奴婢会转告夫人您们来看的事,真是麻烦你们了。”   文雯自责不已,情绪都写在脸上了。   孟婧瑶拍拍她的肩,与她说话的时候语气倒更显几分温柔。   “哪能怪你,你也别太自责,好好照顾她吧。   有事一定说话,我们就先回去了,你也回去忙吧。”   她又不是对谁都一个态度,从观察来看,这个丫头比她家主子纯良。   文雯送了人回来,还没有进门就听到老爷和夫人说话。   “我看那两个也不是真心来看人的,早干什么去了?”   钱员外对刚才孟婧瑶说的那些话有不满,觉得她就是在推卸责任。   虽然,真要怪也怪不了她,但作为父亲的人听了心里始终不堵得慌。   钱夫人又何尝不是这样的心情,她也跟着抱怨了两句。   “还口口声声说是朋友,有他们这样做朋友的。”   文雯不敢多听,隔着门禀报道:“老爷,老夫人,奴婢去小厨房看看药熬得如何了。”   这样,夫妻俩才收了话。   “去吧。”   钱员外还嘱咐了一句,“小火慢煨,熬得浓些。”   文雯领命去了,之后夫妻俩也就没有再提这茬,钱夫人又去内间守着女儿。   算着日子女婿那里应该也要出结果了,她得劝女儿回去,不然等女婿都回来了她还没有回家去,像什么话。   这个事是过了两天之后沈华柔才知道的,跟着这个消息一起来的,还有关于长平镇魏家小姐的消息。   现在已经不能称她为魏小姐,该是梁巍氏,她的墓碑上写得清清楚楚。   她嫁给富农梁家之后没多久就染了病症,到上月终究还是没有撑过撒手人寰。   “按照巍县丞的意思,是让魏家直接了断了巍小姐,夫人心疼闺女死后都没个根儿,无人烧纸供奉连个牌位也无,这才想的办法。   那梁家就是早跟魏家说好了的,给个名分牌位供奉,以后就跟魏家是正经姻亲。   以后梁家再娶都与魏家无关,但两家的关系就是实实在在的在那儿。”   卫昂说这些的时候就十分不屑,魏家梁家,都是一丘之貉。   不过,魏家小姐做的那些事,早该自行了断了。   沈华柔在卫昂来的时候就把雅雅交给奶娘带走,孩子虽然还小,但也不能让她听这些乱七八的话。   魏家她就当是闲话听听了,但钱珠儿那边她不能什么都不做。   “还请卫兄弟帮忙带个话,就说我走不开,最近家里忙着,孩子苦夏更是离不得人,帮我给李夫人告个罪,等李夫人身体好了,再一起喝茶。”   只是带话哪能行,还得送份礼去以表心意,不管怎么说她都是庄子的主人。   “嫂子尽管吩咐,我没别的本事,就是腿脚利索能跑,嘴皮子也能说几句话。”   卫昂是来来回回好几次了,跟沈华柔也算得上熟,是以说话也随意。   只是,沈华柔每次留他吃饭他都不留,最多就是喝盏茶。   离开的时候带着沈华柔要送给钱珠儿的补品,骑马只一盏茶的功夫也就到了庄子上。   他没有直接去钱珠儿那里,而是先去找杨慕青。   贺家,沈华柔想了想还是没有把巍小姐的事告诉贺淑明。   虽然她和陈栋都不是什么好人,但她如何,其实与贺淑明的关系真不大。   与其知道了增添烦绪还不如不知道,心情更轻松舒畅些。   沈华柔说家中事多,确实有事。   她现在最重要的事就是,在家等着贺元凌进门。   答应了他的话,当然要做到。   窗户边摆的芍药开过了,又该剪枝了呢,今年没人帮她。   院子里新添了两株牡丹,今天才栽下,但开的花又大又多。   就种在贺元凌的石锁边上,等他回来后可别给祸害了才好。   当日花匠来栽的时候问沈华柔,“三夫人,您看种哪儿?”   沈华柔出来在院子里转了一圈,在看到那一溜石锁的时候就挪不开眼了。   于是纤细的食指一指,“就那儿吧。”   阳春还道:“离三爷练功的地方太近,怕是会有影响吧?” 第195章 全家最正经的人   当时沈华柔是个什么心情呢?   离他近些?还是让他练功的时候也能赏花?   贺元凌是能静心赏花的人?他有那个闲情逸致?   说不清楚了,反正已经是种下了。   他若是真的祸害了她的花,就让他赔。   雍地,刚着人往家里送了东西回去的贺元凌心情大好要约兄弟们喝酒。   终于是得了两天闲,他们也能像个人样过两天日子,能坐下不慌不忙吃顿饭喝口酒。   贺争跟在他身后挠脑袋,“三爷,您就为那么两盆东西就花那些银子,是不是太败家了?   咱们龙泉县就没有?小的记得,夫人就有来着。   您这费些功夫送回去,夫人看了能欢喜?”   其实贺争的意思是,送那个,还不如送点有用的。   贺元凌侧头觑他一眼,呵呵笑起来。   “你又没成亲,你不懂。”   贺争被他这话怼得气结,话还不是最关键的,最关键的是三爷刚才看他的眼神,还有得意的语气。   越想越堵心,贺争也不客气的反击,“小的是没成亲,但又不是没长脑子。”   这回贺元凌没有扎他的心了,还一脸肯定神色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早晚会有的。”   呵呵……从前他不知道,但现在他知道了。   芍药不仅是能开花看,还有个独特的意思,叫:情有独钟。   这个好,难怪她喜欢这个花。   贺元凌决定了,以后他也喜欢。   主子喜欢不喜欢贺争不想知道,他就是怀疑主子是不是这两年打仗打得不聪明了。   好不容易得两天闲上个街,上街就被街边卖花的商贩给忽悠了。   这么远给夫人送两盆花回去,先不说夫人是不是会欢喜,就说那商贩收了银子会不会老实去送吧。   他跟了三爷十几年,现在才知道,三爷变了,变得会败家了。   这还得归功于夫人,要不是夫人嫁妆丰厚,出门的时候给三爷塞的银票多,三爷不会这么败家。   这又要请大家喝酒,都是夫人给的银子。   当然他也知道,三爷之所以这么高的兴致,除了能闲两天,除了那花,还因为他们打完了仗可以回家了。   快了!   沈华柔收到花的时候是在中秋前夜,半个花骨朵都没有,只有两盆看着像枯枝的东西。   是芍药,她认出来了。   商贩陪着笑脸解释,“还请夫人理解,芍药早就过了开花的季节,我们从雍州那么远的地方送到您面前来,这两盆花还能活着已经是不容易了。   那位姓贺的军爷给足了银子,我们拿人钱财替人做事,还请夫人日后替我们说句话,谢谢您了。”   沈华柔自然不会怪他们,人家说的没错,那么远的地方送到了,还能活着,就已经是很不容易了。   待人走之后,贺家众人围着两盆光秃秃的枝条转着圈的看,就跟看什么好奇的物件一样。   “三哥是不是想家想糊涂了,有银子没处使?”贺淑惠啧啧两声,说的每一个字都带着酸味儿。   只能在家过了中秋就要走的贺元继看看小妹,又看看花枝,最终把原本要说弟弟犯傻的话给咽了下去。   不远千里送两盆花不回来,不是傻是什么?   当着弟妹的面,贺元继不想骂弟弟。   袖子突然被扯了扯,他顺着看去,是妻子的手。   贺元继疑惑的看着妻子,却得妻子对他眨了眨眼睛,还笑。   她这是什么意思?也想要?   “你要是喜欢,让花匠在花园里也栽上几株。”   不过是几株花而已,这种小事她自己做主就是。   结果,换来的是妻子明显不高兴的神色,还扭过头走开不看他。   她到底是想要还是不想要?   黄氏被丈夫的不解风情给气得都要肝气郁结了,看他还不如多看看花桩子,他就是个呆头桩子。   正好这一幕被陈氏给看到了,陈氏笑呵呵的逗怀里的闺女。   “芮儿啊,你看看你三叔给你三婶子的心意,放在心上的离得再远都会惦记。”   说着她斜瞟了自己丈夫一眼,贺元敬立马会意,这话哪是逗孩子的,就是专门说给他听的。   媳妇儿是在怪他,是在点他,说他出门不惦记她。   天地良心,哪回出门不是满心都惦记着她的?   别说是走得远了,就是每天早上出门晚上回来,那没在家的时候都是惦记着她的。   只是现在心里多了个惦记,成了惦记他们娘俩儿。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贺元敬哪好意思抱着媳妇儿哄,只得转头评价起花桩子来。   “这两盆芍药杆子粗壮,一看就是有些年头了,好好养着来年肯定开花大。”   老爷子抽着旱烟瞅着,半天骂了小儿子一句:“没个正经东西。”   关键是,连封家书都没有,就知道弄这些没用的玩意儿。   当娘的跟他不同,虽然东西不是给她的,但不妨碍她看着也高兴。   儿子还有心情弄这些,说明儿子好好的。   她还求什么?什么都不求了。   “我看着好得很,元凌是要回来了吧,不然哪儿得空弄这个?   一家子的男人,一个个都说我元凌不正经,现在看看,到底是谁最正经?   能想着家里的,才是最正经。”   贺淑明也上前来看,对花她是不懂,母亲说的这话她深觉有理。   之前母亲跟她提的事,这几日她有细细的想,也不是不可以。   人总要往前看,步子也总得往前迈,没有走倒路的道理。   陈家的那两位老人,她也不想再见了。   看了一会儿孟氏吩咐搬花盆,“都看得差不多了,来几个人搬到云峰阁去。   华柔你也回去看看往哪儿放,换出来种地里最好,地方足了长势才能好。   都回吧回吧,等来年开花了再一起去看。”   儿子给儿媳妇儿送的,他们这么多人评头论足做什么,别耽误了儿媳妇儿自个人回去看着高兴。   母亲都这么说了,众人识趣的各自散去。   孟氏最后一个离开,走之前还刻意嘱咐沈华柔。   “不许他们见天的过去看,又不是给他们的。”   这话里过多揶揄,让沈华柔瞬间就晕红了脸颊。   等人都走了,沈华柔越想越恼,随手就要往枝干上拍去,都抬手了又舍不得真拍下去。 第196章 夫人在想谁   是贺元凌给她的,不远万里送回来的。   只要一想到这个,沈华柔的心就一阵一阵的发软,嘴角也不由自主的上扬。   她就说,很多事都变了,这诸多的变化中,最大的变化是贺元凌。   以前他也会主动给她送东西,但从没有一样是能合她眼的,甚至还浇死了她的芍药。   他的改变不只是这两盆芍药,是他的态度。   也有,她心态的改变。   至少,不再是看到他想到他的时候,厌烦和抗拒占上风。   现在,自己想他就是想他,没有多余的情绪。   阳春看到夫人伸了手又停在半空,最后隔空点了点花盆,“搬吧。”   终究是舍不得下手,可是三爷特意送回来的呢。   她与玉兰对视一眼,然后都笑开来。   当初她怎么说来着:三爷就是性子直脾气硬,不是不会疼人。   这不,就证明了他们三爷确实会疼人。   也不知道怎么的,阳春突然就想到夫人生产的时候,那个时候三爷真是一言难尽。   但,也都是对他们夫人的真心。   回到云峰阁,沈华柔又在院子里转了几圈才确定这两株落地的位置。   石锁那里已经没地方了,就算是硬挤也不行,沈华柔只能在她平日喝茶赏花的地方给它们挪个地方。   “把这几株杜鹃搬到门口去,那两株就种在这儿吧。”   虽然都得她喜爱,但总还是有个深浅高低的,她就是偏爱这两株芍药了。   在她身后的玉兰正要说话就被阳春拉了一下,她只能憋着笑让人干活挖杜鹃。   奶娘抱着雅雅也出来看,雅雅一看着母亲就张着两条手臂往母亲这边来。   于是,沈华柔便抱了她坐在一边看他们忙碌。   说着简单,不过是几株花的事,做起来就不算简单。   挖杜鹃的时候要特别小心,不能伤了根,种芍药的时候也要小心取出,最后是原本的盆直接敲碎取了根茎出来。   小丫头到了学走路的时候,就是坐在她腿上都不消停,两条小腿不停的蹬来蹬去,有力得很。   沈华柔只得又起来牵着她练习走路,明明也自己走不稳,还非要走。   弯着腰带着练习,雅雅还没走累,沈华柔还受不了腰酸了。   “夫人歇会儿吧,我来带小姐。”   奶娘上前来接过雅雅的小手,继续带着她迈小短腿儿。   沈华柔坐下先喝了口茶,只这么动动就觉得腰酸得难受。   她还叹气,“我一直学不会骑马是有道理的,就不是那块料啊。”   是的,到现在都还没学会,顶天了就是能自己骑在马背上走两圈。   跑起来?想都别想。   阳春给她添了茶水,俯身在她耳边轻言,“夫人是忘了,快日子了。”   闻言沈华柔恍然大悟,原来不是她身体底子不行。   又听阳春笑道:“骑马是技术,也是孰能生巧,夫人多练习自然就会了,不用着急的。”   在宽她心这方面上,阳春绝对是能说到她心坎上。   这不,她又开始自得。   “夫人坐月子的时候老夫人费多少心啊,事事都以夫人为重,夫人便是想身体底子弱些也是不行的,咱们老夫人都不答应。   就是咱们小姐也不能答应,小姐还等着夫人再给她添弟妹呢,不然咱们小姐自己多孤单。   哈呀,三爷能往家送东西了,肯定离回家来的时候也不远了,说不定就要到家了呢。   咱们小姐只出生的时候见过爹爹,肯定想爹爹早点回来啊。”   说是说的小姐,眼睛却是看着夫人。   沈华柔今天连着别揶揄,不能回婆母嫂子还不能回阳春了?   她扭头轻,“呸,越说越不像话。   你家小姐才多大点儿,她连爹都不会喊,她能想谁?”   阳春才不怕被呸了,也不怕夫人质问。   反而笑得更欢,还要追着问夫人,“那夫人是在想谁?”   “那夫人是在想谁?”   主仆二人都被这声音震惊得傻在当场,愣愣扭头往院门口的方向看去。   不是那人是谁!   黑了,瘦了。   俊逸挺拔的身姿和桀骜肆意的模样没变,便是嘴角上扬的弧度和锋利的眉眼也没变,还是那副得意洋洋,让人一看就想给他两巴掌。   贺元凌从大门口一路跑回来,刚到门口就听到阳春问那句话,也正是他想知道的,于是就问了。   终于见到日思夜想的人儿,她却是傻呆呆的看着自己,问她话也不回。   贺元凌等不急了,也不想再等,直接迈着长腿三两步来到他媳妇儿面前,他放在心尖儿上的人儿呐。   待沈华柔再回神来,人已经腾空而起,被贺元凌打横抱了起来。   呼吸间都是属于贺元凌的气息,还有他一身的臭汗味儿。   “华柔,我想死你了。”   耳边响起贺元凌的嘶哑的声音,明显能听得出来他此时的心情有欢愉。   在搂紧他的脖颈和放开之间,沈华柔徘徊了一下,还是顺了自己的心意。   她知道,就算是自己不搂紧,他也不会摔了自己。   脖颈上的力道像是在回应贺元凌,他感受到了,但这样的回应可不能满足要想的。   “娇娇,你想不想我?”   怀里的人感觉那两只手又紧了些,更表明着那人的急切情绪。   她在心里已经回了无数次,她当然想他。   可是,院子里还有好多人看着,自己哪能跟他似的,什么要脸不要脸的话都能随便往外说?   于是,贺元凌就只听到他的小娇娇红唇轻启说了句煞风景的话。   “放我下来,那么多人。”   贺元凌气结,不撒手。   并告诉她,“都走了,哪儿还有人?”   沈华柔闻言从他怀里探头出来看,院子里果真是一个人都没有了,刚被挖出来的杜鹃根还干巴巴在那儿立着,也每个人管。   贺元凌一直都满意他媳妇儿带来的这些个下人,有眼力见懂事。   只是现在他哪里还有空去管谁,他只想管他怀里嘴硬的人,只想从她这两片水润的红唇里听到他想听的话。   只是看着,他就不只是想听她说话了,还想亲。   男人看她的眼神灼热无比,烫得沈华柔不敢与他对视。 第197章 多了一条纹   “进去。”   这是沈华柔好不容易才说出来的两个字,顺带还奉送了男人两个眼神。   就算是没有人了,也不能大白天的在院子里做这种事。   贺元凌答应得爽快,“都听夫人的。”   一边答应着,他就抱着人大步往里走。   明明沈华柔给他的是警告的眼神,但落在贺元凌的眼里就是无限风情,便是看着他的眼位都带着钩子,勾他的心魂。   沈华柔双臂攀在男人肩膀上,在男人看不到的时候抿了抿唇。   都不用照镜子,只是凭感觉她就知道,肯定又肿了。   呸,是属狗的么,每次都是这样。   沈华柔一路被抱紧了拔步床里,后背刚贴上褥子她就伸手推人。   “做什么?”   贺元凌正要俯身亲近,这就被推了。   “不是说好的进来吗?”   贺元凌在心里嘀咕她,又要出是你们幺蛾子?   沈华柔两只手都挡在他的胸前,还是推他。   还撩着眼皮儿瞧他,“回来去见过爹娘了吗?大哥也在家。”   所以呢?这是在赶他?   “那我走?”   “去吧。”   贺元凌发誓,他绝对有在她眼里看到一瞬家的亮光,就是要赶他。   “那你刚才让我进来?”   就为这个?   这回她要再说是,贺元凌真要咬她了。   其实是沈华柔现在才脑子转过来了,之前她都还处在模糊状态,还不都是因为他突然回来,太突然了啊。   面对男人狼似的眼神,沈华柔下意识的觉得自己必须要解释一下,不然会被这头饿狼给生吞活剥。   一听他刚才那话就是还没有去过了,之前是她没有想到,现在想到了还能任由他胡为?   “离家许久归来自然是要先去见过长辈,还有你这一身的尘土也该洗洗。   我这就让阳春送水来你洗洗,一会儿好去见爹娘。”   他这么个大活人一路回来还能没有人见着?这会儿爹娘肯定都得了信儿在等他了。   贺元凌不动,任他胸前的白嫩双手如何推都没用。   一而再再而三的别赶,贺元凌心里也委屈了,亏他心心念念着昼夜兼程的赶回来。   她倒是好,不说跟他亲热亲热,反而是句句都不离赶他走远些。   气性上来他也犯了劲,一只大手捏了她两只白生生的手腕子,压到头顶上,他也跟着压上去。   “你重死了。”   犯浑了,自己还反抗不得。   沈华柔想扭头看他,确实动弹不得,只能看到他的后脑。   “多大的人了,比闺女还小?快起来吧。”   某人还是不动,也不吱声,憋着气呢,就想听心上人说活软话哄哄他。   沈华柔挣了挣手,捏着她的大手纹丝不动,真真是让她哭笑不得。   没了办法,只得高声唤阳春。   “阳春。”   连着唤了两声,外头才传来阳春的声音。   “备水。”   某人还是不说话,但灼热的呼吸喷在她脖颈间,又热又痒。   还有他的胡茬,也扎人。   别处都动不了,沈华柔只能动动小腿,好声好气跟他说话。   “别使性子了,起来让我好好看看你,刚才进门恍惚看着又瘦了。”   说别的不顶用,但这句就顶用了。   贺元凌终于给了个声儿,“哼。”   还不是想我的,不认怎么一眼就看出来瘦没瘦?   自己瘦没瘦,贺元凌还真没觉得,他一个大男人一天没事关注这些做什么?   况且,他也没空关注。   手腕子上的力道总算是松了,沈华柔却不再急着推他,反而是顺势把被压酸的两条胳膊放在男人肩背上。   是放松手臂,也是顺他的反毛。   果然,有媳妇儿这主动的一抱,贺元凌刚支棱起来的几根反毛都被捋顺了。   他自己起来,直接就带着沈华柔一起坐起来。   沈华柔还没有坐稳,腰上就贴来两只大掌,她被贺元凌掐着腰提着坐到了他腿上。   暗暗在心里吁一口气,说他也不听,就这样吧。   怎么都比之前那样强,就怕万一有谁等不住找来了,再看见什么她就不用做人了。   “你好好看,凑近了仔细看。”   那双手就贴在腰上了,不仅不放开,还搂着她贴得更紧。   撇开他的眼神,沈华柔确实做到了仔细的看。   “又黑了,瘦了,这儿还多了条纹。”   一只手捧着他半张脸,食指正好就落在眼尾的纹路上。   指尖在那处轻轻摩挲,沈华柔心里闷闷的难受,心疼他了。   他也才二十岁的年纪呢。   贺元凌一把握住她的手,瞒住在乎道。   “长就长了,三爷我生得玉树临风还怕这一条两条纹,都是男人稳重的象征。”   还是一如既往的桀骜语气,好似那不是纹路,是他的荣耀。   手被拉着往下,“你再仔细瞧瞧。”   肌肉都薄了一层,不过也不瘦。   出门在外哪有不吃苦的,更何况还是打仗。   “三爷,夫人,水备好了。”   “送进来。”   这水来的正是时候,再不来这混账就要脱衣裳了,说什么让她看清楚些。   “我去给你准备干净衣裳,你快去洗吧,一会儿就该过去了。”   “你不是要仔细瞧吗?给我洗澡才能瞧得仔细。”   贺元凌是眼看着怀里的人瞬间红了脸颊,连耳朵尖也红透了。   紧接着,他就挨了媳妇儿的巴掌,落在他肩膀上。   “呸,不要脸。”   她挣着要从他腿上下来,某人只用一条手臂就圈紧了她。   “夫人好不讲道理,我让我媳妇儿给我洗,怎么就不要脸了?”   “我让阳春他们来给你洗。”   “夫人才不要脸,竟然让别的女人给自己丈夫洗。”   他还生气,理直气壮。   “看来夫人是不待见我得很,张口顺便就给我指个谁。   别家妇人哪个不是把自己男人看得紧紧的,你倒是好,越发的贤惠大度了。”   浴房内,阳春正领着另个丫头往浴桶里倒水,把里间二位主子说的话都听到了。   她只当什么都没听到,招呼丫头赶紧做完了事退出去。   出去关上了门她就当自己的聋了,夫人唤她她不应。   这边沈华柔被贺元凌一番质问,气得又要捏拳头捶他。   “呼……”   一声轻呼之后,沈华柔再骂人的声音也略提高了些。   “混蛋,你放我下来。” 第198章 得意忘形   “那你老实说,到底有没有想我?”   贺元凌还是耿耿于怀这个,他心里明明已经有了答案,但就是要固执的听她亲口说。   他是怕被谁看到的人吗?要不是顾及着那点儿薄薄的脸皮,刚才就绝对不会放过她。   沈华柔知道是躲不过去了,再不说让让他满意的答案,他真的会做出跟可恶的事情来。   谁要给他洗澡了?平日也没见他要谁帮他洗?   真要人伺候,外面有的是下人。   而贺元凌就站着不动,等她的答案。   沈华柔心一横,仰头望着他的眼睛,“想你的。”   自己说的是实话,确实很想他,尤其是最近。   他也说的对,他是自己的丈夫啊,作为妻子想念离家的丈夫有什么不可以?   她也没什么可躲避的,就是理所应当人之常情。   明明都看到男人眉眼带笑了,偏偏他还不满足于这个简单的答案。   “可是每天都想?”   这明显是不可能的,自己就算是承认了也存在欺骗他的事实。   于是贺元凌就看到怀里的娇人儿秀眉微蹙,然后轻轻摇头,带动她发髻上的珠钗跟着晃动。   珠钗如她人一样,耀眼动人。   但再耀眼也不能抚慰他现在的心情,“为什么不每天想?”   “很多事啊,哪能每天都得空想你,空的时候想还不够?”   从他走了后自己虽不是每日都忙,但总有不得空的时候,确实不能天天都想他。   再说了,想得多了会失眠,会多梦,会脸色不好。   娇媳妇儿一噘嘴撒娇,贺元凌就再崩不住了。   不是每天便不是吧,好在是有想。   就是他自己,遇上打起仗来两三天都下不了战场,泥地里打滚儿扎营的时候,其实也没空想她。   这就算是扯平了,谁也不说谁。   这么一自我安慰,贺元凌的心情又好起来。   不过还是不放人,还大步往浴房里走。   “夫人既然是要仔细看,那就看个仔细,免得再漏了什么又不放心。”   这会儿沈华柔还能不知道他的用意?直呼亏得慌。   她知道贺元凌身上有很多伤,新旧重叠,时间久了更是分不出哪些是新伤哪些是旧伤。   本就有心理准备的,但当她给贺元凌脱了衣裳看到他一身的伤痕,还是心酸难过。   那年他在鹰头寨受伤的疤现在是白色,落在他偏黑的皮肤上尤其明显。   除了那一处,还有大小不一数十处,分布在身体各处,后背上最多。   好在,他这次没有受太重的伤。   这个结论沈华柔也只是从他身上没有特别大的疤痕而得出的,但到底有没有还是要问过了他才能确定。   问他,若是真的有,他肯定不会一开始就老实说。   上次他还不是要瞒着自己,上辈子更是不老实。   只是看着他一身的伤痕,沈华柔也早就不气了,那些琐碎小事与他的身体比起来能算什么?   贺元凌是背对着她站,脱完之后他自觉往浴桶里。   娇媳妇儿都答应给他洗了,还敢奢求什么?   再敢造次,怕是绝对没有下次,大概率连这次都要没有。   是以,有着长远打算的贺元凌,这会儿十分老实本分。   入了水,转身坐下,当看到他媳妇儿的神色才惊觉从给他脱衣裳到现在她都没有说过话。   只瞧一眼她现在的神色就能想到她心里在想什么,“别愁了,我不好端端的在这儿了,都不是什么大问题。   小伤小痛不是寻常?也就你当回事。”   他放松身体后背靠在桶壁上了,两条胳膊平放在桶沿上,满不在意的模样与他说的话一般无二。   沈华柔的心情都别他打乱了,放才她是在担心他,还想问问他究竟还有没有别的伤。   现在,沈华柔不想问这个问题了,免得又被他呲。   挽了袖子过去,先试了试水,再转到他身后去替他解发髻。   沈华柔只给雅雅做过这些,上次贺元凌受伤也只是擦一擦,并没有像现在这样。   也好在是在雅雅那里做得顺手了,不然只是拆个发髻也要扯断他不少头发。   贺元凌也没有这样被人伺候过,感觉美得很,心里也美得很。   就在他闭着眼睛享受的时候,突然听到媳妇儿问他。   “还走吗?”   回来的时间有些许偏差,在大体上应该是没有改变。   也就是说,他能在家呆上半年。   “给我在县里安排了个职位,暂时应该不会走了。”   果然,与上辈子一样。   对这个安排贺元凌心里其实是有猜测,上头怎么安排他就怎么做,离家近怎么都算是照顾他了。   确定了这个答案之后,两人便有一句没一句的说起话来,有种老夫老妻的感觉。   “就你自己回来的?东生他们呢?钱家妹子年初时成的亲,她丈夫去年中了举,好似这回会试没提上名。   不过还年轻,也不着急,还有的是机会。”   背对着沈华柔,贺元凌暗暗舒一口气。   嫁了好,以后见了面还是妹子。   “都回来了,咱们归到一处,也算是吃皇粮了。   你男人现在好歹有个名头,手底下管着些人,在龙泉县这地界上可是说是横着走了。”   贺元凌绝对不是夸大,上头安排他回来,实在是回京后没有好的位置给他,先暂时过度,之后还有用得着他的时候。   在这一点上沈华柔自是信他,还是顺着他的话问他,“夫君得了个什么官职?”   “呵,刚才还是混账,现在就是夫君了,夫人对为夫的称呼是如何转变得如此之快的?”   贺元凌一得意就忘了形,动作稍微大点儿就扯着了头发,“嘶……”   引得沈华柔发笑,“呵呵……我当夫君能横着走便不怕疼了呢,原来还是肉体凡胎。”   现世报,果然人不能太得意。   贺元凌瘪瘪嘴,觉得还是得低调稳重点。   “就一个小将,不值当。”   沈华柔不再为这个与他扯了,她早知道是中郎将。   之前没多关心他,也没有在这个事上多想。   现在想来,一切都是有迹可循,半年后他要再上战场也是早就有苗头的。   沈华柔想了想,与他说,“回来后该走的人情都得去走动走动,还有东生他们,问问他们什么时候得空,请他们到庄子上去玩。” 第199章 我的好夫人   “对了,东生还在车马行里住着?   要不就请他到庄子上去吧,杨慕青他们都在,大家也都是熟人,他在那里还能自在些。”   沈华柔不是现在才临时想起来,在改建的时候就已经想过这个问题了。   他孤家寡人一个,最亲的人也就是贺元凌这个师哥,做师哥的还能不多上上心?   某人一激动,在回头的一瞬间又是嘶的一声,这回动作太大比上回更疼。   沈华柔哪能想到他还不长教训,也没有反应过来放手,结果就是扯掉好几根头发。   好在他头发多,也不在乎这几根。   但还是轻轻的给他揉着被扯掉的地方,“说话就说话,乱动做什么?”   “我不是忍不住想看看我贤惠贴心的好夫人么,什么我没有想到的都有夫人替我想替我做了,我感激夫人还来不及。”   说着,贺元凌还长长叹一口气。   “这些年我也没照顾到他,这不回来了吗,我还想劳夫人再费费心,给东生寻个媳妇儿成个家。”   一说起这个来,沈华柔也觉得是该上心些。   上辈子,到东生最后一次来都还是孤身一人。   成家的事,确实是头等大事。   手里的发丝梳顺了,沈华柔取了皂角粉在手心里打出泡沫再摸到发丝上,细细的洗。   一边洗一边轻言与他商议,“那你看什么时候跟东生说一声,那边有专门给他准备的屋子,他只要人过去就行。   成家的事我会上心,先问问母亲嫂嫂他们看看有没有合适的人选,若是没有再请了媒人来说。   你是做师哥的,你怎么都该多为他想想。   此次出门,他可还好?”   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郑东生都对他们十分不错。   不说别的,便是他能为自己寻那些毛皮做一件大氅也是他的心意。   都说夫妻同心,这时候就直接体现出来了,贺元凌也想到了师弟送他媳妇儿的大氅。   “那小子就送了你一件大氅,换你一套宅子,这买卖可划算。”   贺元凌可不是算计,只是这样玩笑感叹一句。   他们师兄弟俩这么多年过来,感觉还能抵不上一套宅子?   只是,本该他做的事,都被他媳妇儿替他做了。   他这是感慨媳妇儿好,还又有点不好意思直说。   就听身后又响起他媳妇儿的话,“什么抵不抵得上的,他叫我一声嫂子,我便记他一份情呗。”   上辈子,不远万里他还到贺元凌坟前来报信,不就是他的情分么?   媳妇儿如此为东生着想还不都是因为他,爷们儿如何能不感动?   太感动,贺元凌的脑子就有点不好使。   “媳妇儿,你现在怎么对我这么好?”   在他身后,沈华柔白了一眼他的后脑勺。   “那你说说,我什么时候会你很差?”   问这个话的沈华柔其实也是心虚的,以前自己对他确实不好。   但是,夫妻之间生了感情,有些事就不是能用讲道理来说得清楚了。   便如现在,即便是事实,她也不想从对方嘴里听到真话,更想要听到假话。   好在贺元凌没有让她失望,虽然依旧是嬉皮笑脸的口吻。   “是是,夫人不管什么时候都是最好的,对我也最好。   又贴心又贤惠又孝顺又善良又漂亮又……白,还天天都惦记着我。   我说的对不对?我的好夫人?”   他这个嘴,越发的不能要了。   从自己给他好脸开始,他就什么都敢往出说,越说越不像话。   也不知道是不是浴房里的水汽太重,水太热又没开窗户的原因,沈华柔觉得有些热,脸上也发烫。   洗好了头发,沈华柔用一根发簪挽起来,插发簪的时候有些用力。   “嘶……夫人要是觉得为夫那点说的不对直接提出来就是,何必背地里提意见不同意。”   是了,刚才他那么说了之后沈华柔就没有回应他,而他还一直在等。   等来的,是他媳妇儿下重手。   从他媳妇儿的矫情小气劲来看,绝对有嫌疑。   没错,沈华柔就是故意的,谁叫他口无遮拦胡说八道。   贺元凌等了等,确实他媳妇儿又不说话了,于是觉得换个话题。   “家里都还好吧,大哥是什么情况?”   见他终于能问句正经话,沈华柔才又理他。   “大哥过了中秋就要赴任,去南方。   家里其他都还好,满盈已经上了族谱。”   这一年里家里也就发生过了这两件大事吧,别的,沈华柔觉得不值一提。   挽了发髻后贺元凌就能随意的动了,就是扭回身也能做到,但沈华柔不许。   每当贺元凌试图要回身的时候,她就掰着他的肩膀不许他动。   其实是,沈华柔一手压在他的肩膀上,一手用洗澡的帕子给他搓背。   贺元凌的的肩背都太宽太厚了,搓起来一点也不顺手,还特别的费力。   于,贺元凌一动她就警告,“别乱动。”   比如现在,贺元凌不信她说的家里没有别的事发生了,于是就又要回身来看她。   “啪。”   “就不能老实点。”   不老实的下场就是被媳妇儿打了一巴掌,因为用了里,导致她白生生的手掌都泛起了红。   倒是皮糙肉厚的贺元凌,连疼都没感觉到疼,更别说会红了。   被像孙子一样教训了,贺元凌老实背对着她说话。   “除了这个两个事就没有别的事了?你那庄子呢,是不是都开起来了,生意如何?”   虽然投的不是他贺元凌的银子,但银子是他媳妇儿的啊,真要是亏了他还是要心疼的。   沈华柔捡了几样说给他听,本钱肯定是不亏的。   仔细想了想,还是决定把陈栋的事与他说说,就算不说他也要问满盈是如何改的姓。   以为他听了之后会骂人,结果他异常稳重,只说了两个字,“挺好。”   确实挺好,沈华柔也觉得这个结果就是陈栋该得的。   说起陈栋,趁现在他在家正好跟他说说另一个事。   “陈栋之前做的生意恐怕也不会是什么正当生意,已经给堂哥去信了,大哥也请生意上的朋友在打听,应该快有消息了吧。”   陈栋那人性格,这次吃了这么大的亏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第200章 美男计   他们手里能留些他的底,总能派上用场。   即便是用不到,也算有备无患。   “我会去查,不会再让他翻出浪来。”   贺元凌已经起了斩草除根的心,本来进水不犯河水各自相安无事也就罢了。   走到这一步,谁也不能保证了。   他说去查,沈华柔就放心了大半。   平时在她面前十分不靠谱的一个人,在正事上还是十分靠谱的。   两人又说了些家了的琐事,沈华柔再三犹豫着要不要把钱珠儿的事与他说。   他与钱鑫兄妹俩感情深厚,他会不会信?   会不会觉得那些是还没有来得及发生的事,而自己对钱珠儿做的事确确实实的伤害。   其实沈华柔觉得贺元凌不是那种眼不透心不明的人,只是自己还没有想好怎么说。   他才回来,不着急。   后背洗得差不多了,沈华柔把帕子搭在桶沿上起身要离开。   “剩下的你自己洗吧,我先去收拾这一身沾了水的衣裳。”   就算是挽了袖子,还是免不了有水溅到衣服上,还有发髻也松了,都是他的杰作。   贺元凌哪儿能让她这么就走了,回身就要来捞人。   “还没洗完呢?”   没捞到。   沈华柔就是防备着他这样,是退后两步了确定他捞不着才说话的。   咬牙看着面若桃花的娇媳妇儿,贺元凌压着情绪让自己表现得不那么急切,又坐回浴桶里伸手对媳妇儿招手。   “着什么急,我不也还要绞干头发换衣裳,来得急。   这么久没见你,想多跟你说说话,过来。”   即便他现在表现得再有风度,脸再好看,沈华柔也不会上他的当。   “都回来了,以后有的是时间慢慢看,快洗了起来吧,全家人都等着你呢。”   说完之后沈华柔就转身走了,只给他留下个背影。   看着媳妇儿婀娜的背影消失在屏风后,再就是开门关门的声音传来,贺元凌泡在温水里都觉得心里拔凉。   美男计没起作用。   下次还有这样的机会,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   郁郁之后贺元凌又打起精神来,都回来了,确实是机会多得很。   这话可是她自己说的,看她还怎么耍赖。   沈华柔出来后喊了一声阳春,没有人应。   打开门,阳春就在可口立着。   阳春也没有想到会是夫人亲自来开门,稍一愣怔之后立马喜笑颜开。   “夫人叫奴婢做什么?”   从她的神色表情来看,根本看不出来丝毫的尴尬。   沈华柔没好气的睨她一眼,“进来给我梳头。”   都是被贺元凌给教坏的,混账东西。   阳春老实跟在身后进门,眼尖的发现夫人身上的衣裳湿了好几处,也有些凌乱。   “奴婢先伺候夫人换身衣裳吧,今日外面起风了。”   沈华柔虽然是有些闷气,但也不会随意撒在别人身上,点头让她去了。   “今日有喜,夫人便穿这件颜色亮些的吧。   刚做的新衣,都还没有试过,夫人也试试我和玉兰的手艺有没有生疏,大小合适不合适。”   沈华柔看去,阳春手里拿的是件鹅黄色的秋衣,颜色确实亮。   看到夫人皱眉,阳春立马笑道:“夫人才不到二十的年纪,穿这个颜色正正合适。”   她就知道夫人肯定是觉得这个颜色太亮了,不稳重。   当时他们做的时候夫人也提了一句,但夫人确实还年轻得很啊。   沈华柔确实是这样想的,是她一时忘了才不到二十岁。   这个年纪,确实是能穿鹅黄这个颜色,也确实亮。   “三爷见了肯定都移不开眼的。”   最后沈华柔还是听了阳春的建议穿了这件鹅黄色的新裙,她自己也说不清楚到底是出于个什么心态。   她这边才刚换好了衣裳贺元凌就出来了,沈华柔听到声音扭头看去,见他只穿了亵衣裤,头发在还在滴水。   这才多久?就洗干净了?   要不是看在全家都在等着他的份上,沈华柔真想推他回去再洗一遍,还要把门上锁,不洗干净了不许出来。   给阳春使了个眼色,她便替自己去帮他找外衣取帕子。   沈华柔接了干帕子要给他擦,却被他一把拿过去。   “我自个儿来,省得又湿了你的。”   从出门后贺元凌的视线就没有离开过他的娇媳妇儿,刚才他们说的话他在浴房里都听到了。   出来一看,鹅黄色果然是称她。   本就生得白净,这颜色又称得她跟白了,白得耀眼。   某人的视线太过灼热火辣,看得沈华柔不敢与他对视,只能转身坐在梳妆台前自己梳头发。   不要她帮忙正好,她也得空先把头发梳顺,顺了一会儿才好挽发髻,不能再拖时间了。   就这,贺元凌还不消停,他一边擦着湿发一边往梳妆台这边挪几步,看不到正面看个侧面也好啊。   他媳妇儿红着脸的模样就最好看,瞪他也好看,眉眼都含怒带娇。   阳春取了衣裳来看到三爷看夫人的眼神,她都忍不住要替三爷脸红。   “三爷,您先穿上吧,别着了凉。”   她完全可以肯定,三爷就算是不穿也不会着凉,三爷心里热着呢。   贺元凌三五下擦了头发,懒得管它是不是干了就扔帕子来穿衣裳。   这些事他向来都是自己做,不用谁伺候。   阳春也能心安理得的去给夫人梳头发,还是沈华柔看不下去,又唤了玉兰来给他擦头发。   贺元凌一撇眉就要拒绝,被媳妇儿劝住,“还是擦干了吧,现在不觉得如何,以后会头疼。”   以后这两个字直接就落在了贺元凌的心里,他就喜欢听他媳妇儿说关于他们以后的话。   可见是越发的稀罕他了,要与他好好过日子。   他这不是回来了吗,再努把力给雅雅添个弟弟或者妹妹。   娇娇软软的媳妇儿在怀,可爱的儿女在侧,想想就美。   在贺元凌幻想这些的时候沈华柔已经收拾得差不多了,阳春还问,“夫人要不要上些唇脂?”   铜镜里,唇是看着有些红肿,但上了之后也不能遮肿,岂不是掩耳盗铃反而是让别人都看出来了。   贺元凌的视线也随着落在媳妇儿的红唇上,想亲,没亲够。 第201章 从不骗人   “不用了。”   就这样吧,还能自然些,走出去吹吹风说不定还能消下去些。   为此,看得入神的贺元凌又得了媳妇儿的白眼。   “呵呵……夫人又瞪我作甚,我离你远远的,还连话都没说半句,怎么就什么都怪罪到我头上。”   贺元凌厚着脸皮给自己喊冤,媳妇儿又没有明说,他还上赶着去认领?   她要是指明了,自己又不是不承认。   “哼。”   沈华柔都不想再多与他搭腔,不然又给了他嘴贫的理由。   “差不多就挽上吧,我们也该走了。   雅雅呢?”   玉兰呵呵笑着应,“方才奶娘来说小姐吃了又睡下了。   三爷的头发都干了,可以挽了。”   贺元凌除了想媳妇儿也想闺女,结果闺女睡下了,他还有点失落。   沈华柔安慰他,“回来就差不多醒了。”   “那就回来再看。”贺元凌又高兴了。   阳春梳发的手艺一直都很好,只是说话的功夫,披头散发的贺元凌在她手里就成了俊逸不凡的翩翩公子。   这个翩翩公子仅限于不开口说话的时候,一开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走吧。”   贺元凌朝她伸出一只手,手心朝上。   看着掌心里都布满了厚茧的大手,沈华柔不为所动。   贺元凌催促,又晃了晃手心,“走吧,又不是在外头。”   要不是看在他那么期待的眼神上,又是刚才回来的份上,沈华柔才不会放上去。   握着媳妇儿柔嫩嫩的手,贺元凌还不管是为什么呢,满足的带着媳妇儿去见爹娘。   还没到春晖院的门口就看到贺淑惠在路边探头探脑,就是朝他们来的这边,显然是在特意等他们了。   一看到人就跳了起来,冲他们挥手,又提着裙子跑过来。   “三哥,三哥。”   小姑娘激动的跑过来,整个人都蹦着怪到了她三哥身上,挂上了都还激动的不停蹦呢。   “三哥,三哥,你终于回来啦,这次是不是就不走了?   我好想你啊,别走了好不好?”   享受着来自妹妹的的依赖,得意的冲身边的沈华柔挑眉。   那眼神里的意思再明显不过:看到没有,这才是你看到丈夫回来该有的反应。   沈华柔没有理会他,而是放开了他的手。   贺元凌就算是心有不满也只能忍着,现下还有个磨人的小烦人精要他处理。   先象征性的搂了搂她,然后就用力将人扒拉下来,“都是大姑娘了还跟小时候一样,站好了。   我看看是不是又长高了点,也漂亮了点。”   他可不只是嘴上说说,真的在仔细打量。   “啧啧,我家淑惠丫头确实是长高了些,还越长越漂亮了,是大姑娘了。”   长大了,就意味着以后在家的时间少了,要嫁人了。   本来还挺欢喜的贺元凌,一想到这个心里就发酸。   还在心里唾骂自己:好好的想这个干什么?自己给自己找不痛快。   被拉开的贺淑惠被三哥夸完之后还有点羞涩,又来挽着三哥手臂撒娇。   “三哥快走吧,大家都在等着你们呢。”   走两步她又扭着身子来看沈华柔,“三哥就是哄我的,三嫂最好看了。”   眨着眼睛吐舌头的俏皮模样惹得沈华柔笑起来,小姑娘心眼还学会长心眼了。   她还能为这个事吃醋不成?   “你三哥向来都是有一说一,不会说谎骗人。”   贺元凌一听,媳妇儿这是夸他啊。   也顾不上妹妹是不是在帮他解释了,直接就与媳妇儿站在一边。   用没有被妹妹抱着的手点了点她的额头,“三哥什么时候说假话哄人的,夸你你还不乐意了?”   “呵呵呵……”贺淑惠傻乐,不管这些了。   她还惦记着之前问三哥的话,一句都没得到回答呢。   于是又追着问,“三哥是不是不走了?”   两年就见了三哥一次,从小到大还是第一次这么久呢。   贺元凌看看她又看看走在他身边的媳妇儿,结果媳妇儿就没跟他心有灵犀。   “现在不走,三哥就在县里当差,每天都回来。”   妹妹听没听不太重要,每天回来这话他主要是说给媳妇儿听的。   他发现,在他说了这个话之后他媳妇儿的嘴角在上扬。   啧啧,还嘴硬不是天天都想我。   三哥说每天都回来的话让贺淑惠又是好一阵激动,可以说是一路都蹦着到的春晖院。   门口有人望着,见着他们来了立马进门去禀报。   得到确切的消息,激动得最明显的要属孟氏。   “元凌回来了,回来了好啊。”   她已经坐不住了,起身快步走到门口。   老爷子哼哼,“天底下哪有当娘的迎儿子的?”   他当老子的就稳稳当当的坐着等,等他儿子来给他磕头。   孟氏一动,贺元继他们也都跟着去。   是以,沈华柔他们进门的时候就是看到一家子人堵在了进门处。   她是有先见之明,落后了贺元凌晚一步,不然就要像淑惠一样卡在门口,进不得退不得。   还是沈华柔扶了她一把,不然她惯性往后仰的时候根本站不稳。   “儿啊,快让娘看看,又瘦了黑了。”   “瘦是瘦了,但更结实了,瘦也是精瘦,好小子,看着越发的沉稳了。”   “回来就好,先进去说话吧。”   贺元凌先被母亲扑了满怀,母亲捧着他的脸看了又看摸了又摸,一边说一边掉眼泪。   这一刻贺元凌心里的愧疚无限放大,觉得自己不听父母的话执意要离家属实不该。   又被大哥二哥一边一个重重的拍了肩膀,哥哥们的力气也真不小。   是仗着他被母亲抱着没空躲吗?   经贺元继提醒之后,黄氏他们也都出言说让他们进门说话。   “都在门口堵着也不是回事,三弟先进去见过父亲吧。”   老爷子在里面I听了这半天,就觉得大儿媳妇儿说的这句才算是句正经话。   贺元凌是被簇拥着进的门,老爷子还端坐在上位等他。   老爷子虽然嘴上不说,但看着儿子愈加英武精神的模样,好生生的站在他面前来,心里还是激动宽慰的。   贺元凌进门一见父亲,发现老头子的白发比去年又多了些,那份愧疚更是无限放大,鼻腔也有点酸。   他在家的时候是总跟老头子不对付,但老头子是他爹啊。   扶着母亲上坐,在二老面前跪下。   连磕了三个头,跪直了望着二老。   “爹,娘,儿子回来了。” 第202章 唯独不让他抱   “起来起来……”   孟氏哪舍得让儿子跪着,才跪下就要去扶儿子起来,要不是老爷子非要摆个当爹的款儿,她才不要儿子磕头。   才止住的眼泪又盈满了眼眶,也模糊了视线。   等儿子磕了头,她多一刻都再等不得,又要去扶。   贺元凌自己迅速起身,不劳母亲再起身一趟辛苦。   当娘的哭着,当儿子的却是笑着。   “娘再哭眼睛都要肿了,倒显得儿子回来也是罪过了。”   他一边给母亲抹眼泪一边说笑,明明看着是稳重了的模样,这性子却是没变。   得了母亲连着几巴掌打在手臂上,一点也不疼。   “就你嘴贫,当爹了也没个当爹样。”   这边母慈子孝,显得老爷子无比孤单。   贺元凌瞅他爹一眼,咧着嘴又喊了一声爹,老爷子再也绷不住严父神态,也眉开眼笑。   “这回回来还走吗?”   老爷子问的这个才是全家人都最关心的,是以大家都望着贺元凌。   “暂时不走。”   在自己人面前贺元凌说的是实话,但之后具体如何他也不清楚。   众人皱眉,“暂时是多久?”   贺元继和贺元敬对视一眼,他们都收到消息,“西北边境的战事都停了,大将军也在回京的路上了。”   “不关西北的事,是我们这些从战场上下来的人的安顿问题。   上峰好不容易给我安排回龙泉来,但龙泉县城哪用得上千人驻守?早晚是要走的。”   闻言,众人都陷入了沉默,贺元凌走了这条路,难免的。   顿了顿,贺元凌又道:“估计多半是去梁州,这次的安排其实是梁王帮我出了大力。”   上次回来也是因为梁王。   因为这个,厅里的气氛降到了最低点。   还是老爷子出言打破,“回来就好,该去的时候就去。”   贺元敬换了个大家都感兴趣的话问,“刚才你说千人?都归在你手下了?”   还是他提出来众人才反应过来,都兴致勃勃的看着贺元凌。   在他点头之后,又都欢喜起来。   贺元敬又追着问,“那你现在是个什么职位?”   “中郎将。”贺元凌淡淡的道。   他以这么淡然的语气说出来,众人反而是不习惯了。   愣了瞬,在胡淑慧的惊呼声中,贺元敬笑骂他一句,“臭小子。”   众人又都笑开了,黄氏指着他也骂。   “你突然就不张扬了,弄得我们都不习惯,还是看惯了你张扬的做派顺眼。”   “哈哈哈……可不就是不习惯,一时都没有反应过来。”   就连孟氏和贺元继都这样的觉得,只是他们再看贺元凌却多了份欣慰。   当爹和大哥的没有训他,他反倒是上赶着来找训。   又恢复了嬉皮笑脸的样子,“我还不是怕爹和大哥又说我不稳重不像话,这才表现得好些。”   他这样一说,倒真是训也不是不训也不是。   惹得老爷子呲他,“训你也是该的,还是不像话。”   当大哥的没呲他,还帮他说话。   “出门一趟确实是有些长进了。”   “真是难得啊,能得大哥夸我一回。”   贺元凌自己得意不够,还要寻沈华柔显摆一番。   陈氏与沈华柔坐在一处,陈氏凑过来与她低语:“是不是跟雅雅一般大?闺女随了爹是没得说。”   沈华柔赞同的点头,嘴角也不住的往上扬。   贺元凌耳力好,眼神精准的锁定说他笑话的二嫂。   “二嫂,我都听到了。   芷芮还不是随的二哥。”   被抓包,陈氏下巴一扬,得意的道:“可不是么。”   贺元敬不知道原由,这会儿看着媳妇儿又看着弟弟,搞不清楚他们在说什么。   沈华柔好心解释:“二嫂说芷芮都随了二哥的优点。”   贺元敬也冲弟弟扬出与他媳妇儿一般的得意表情,“可不是么。”   正说着话小叔一家也到了,贺元楠进来就黏在三哥身边不挪地方了,比贺淑惠还黏糊。   晚上一家人聚在一起吃了顿团圆饭,今晚是真正意义上的团圆饭,所有人都到齐了。   再过两日就是中秋节,中秋月圆人团圆。   贺元凌喝得醉醺醺的回到云峰阁,雅雅确实醒了,正被奶娘抱着在院子里散步。   他迈着长腿就去了,沈华柔想扶他一把都没来得及跟上。   便就不跟了,有阳春跟着去不怕他胡来。   沈华柔转过来看新种下的芍药,已经填好了土,现在看来枝干都还饱满,应该是能活吧。   贺元凌没有注意到她看的是什么,抱着闺女就往这边来。   “哇……”   雅雅突然哭了,吓得贺元凌愣在原地不知道该怎么办。   大家也都慌忙去看是怎么回事,看小姐哭得可怜,你娘直接从贺元凌怀里接过自己抱。   看过没有尿也没有拉,刚吃了才出来的肯定不是饿了。   难道是因为跟三爷不熟?   “小姐平时不认生的,家里人都能抱?”   奶娘是这样在分析着,只是忽略了这话落在贺元凌这个当爹的耳朵里是多么的刺耳,直戳他的心肝肺。   家里人都能抱,唯独他不能抱?   委屈之情涌上心头,贺元凌也想哭。   院子里黑灯瞎火的,他都还没有看清楚闺女的模样。   女儿都哭了,沈华柔哪还有心思看芍药,过去跟奶娘一起哄。   好不容易哄好了不哭了,小姑娘还趴在娘亲怀里抽抽搭搭,控诉的看着父亲。   被闺女可怜巴巴的看一眼,贺元凌整颗心都融化了,心疼得不得来了。   又要抱,“我再抱抱,这回肯定轻轻的,不弄哭她。”   其实大家都还没有弄清楚雅雅到底是为什么哭的,当爹的要抱闺女,沈华柔也不能说不让。   于是,雅雅又到了亲爹怀里,虽然看着是不情不愿,但好在没有哭。   这可把贺元凌给高兴坏了,“没哭没哭,我闺女还是亲我的。”   一兴奋,贺元凌就撅着嘴要去亲闺女的小脸蛋。   “哇……”   雅雅一边哭一边用双手推据着父亲的大脸,明显是不要亲。   原因找到了。   贺元凌委屈巴巴眼睁睁看着闺女被媳妇儿抱走,“闺女也嫌弃我,果然跟她娘一样娇气。” 第203章 都是浪费   “还不是因为你喝酒,一身都臭死了,闺女嫌弃你还不应该?”   沈华柔狠狠瞪他一眼,抱着哭得委屈的闺女转身走了。   哼!要不是看在他还能走得稳路的份上,刚才就会让他抱,结果却是防了一处没防到他一身酒臭上。   贺元凌被媳妇儿和闺女一起嫌弃了,还不能反抗只能巴巴的跟上。   进门的时候吩咐玉兰,“快去给爷打水来。”   哼!等三爷洗干净了,看谁还能嫌弃我。   醒酒汤不水先来,换了平时的话贺元凌肯定是不会乖乖喝的,但今天不是看着会被嫌弃的份上么,他端起来就喝,喝得是比喝酒都还要爽快,一口就见了底。   等他再洗漱好了,闺女已经趴在他媳妇儿怀里安安静静可可爱爱。   屋里点了烛火,贺元凌也是现在才看仔细了自家闺女。   “果然是像我,好看。”   得意劲也是没谁了,说得好像闺女就是他生的一样。   得意过了他又道:“长得白,随你了,眼睛最像我。”   夸人一句就得再着重夸他自己一句,谁还与他争不成?   贺元凌看闺女这会儿安安静静的,于是又伸出了手。   “给我再抱会儿,都洗干净了,你闻。”   看着贺元凌朝她凑过来的脑袋,沈华柔嫌弃的扭头,根本不想闻。   但还是把闺女给他了,亲爹当然能抱闺女。   “嘿嘿……闺女,我是你爹啊,会叫爹了不?”   雅雅又到了爹爹怀里,对这个臭烘烘的人有点好奇,这回不臭了她也就不嫌弃了,还主动的趴着爹爹肩膀上。   好宽,还有点高。   终于是得了闺女的亲近,激动得贺元凌眉飞色舞,抱着闺女的手都有点僵。   只得到闺女哼哼的回答,贺元凌又问媳妇儿。   “咱们闺女会喊人了不?”   从见着闺女到现在贺元凌就没有听到自己闺女说话,但他还是不死心想问问。   于是,贺元凌就看到媳妇儿亲身给他做示范。   沈华柔对着雅雅轻声叫她的名字,“雅雅,看娘这儿。”   小姑娘能分辨出自己的没名字,也能听懂些简单的话。   听到母亲的声音,是在喊她,于是就扭头往母亲这边看。   沈华柔又喊了她一声,得到女儿的回应,“唉。”   “说话了,咱闺女能说话。   闺女,雅雅,我是爹啊,叫爹爹。”   不管当爹的有多激动,雅雅给他的回应就是没有回应。   雅雅疑惑的看着他,眨着无辜的漂亮眼睛,依旧是可可爱爱。   贺元凌不死心又让闺女叫爹,最后闺女不搭理他了,伸手要娘亲抱。   结果闺女,沈华柔笑他,“还只会说简单的,就不会叫爹娘。”   在贺元凌失望的情绪中,她又笑着说道:“都能出声儿了害怕不会叫爹娘,早晚的事,你得空了天天教,多教几遍就会了。”   一听这话贺元凌又被安慰到了,立马打起了精神来。   “那我天天教,说不定用不了几天就能喊爹了。”   他幻想得很美好,眼睛里都有光,仿佛已经看到他闺女喊爹的场景。   才刚开始学着发声儿呢,哪就有那么快?   但沈华柔不打算打击他的美好期待和信心,还给予了肯定。   “不是没有可能。”   又跟闺女玩了一会儿,小姑娘开始大哈欠。   “我闺女就是打哈欠都好看,秀秀气气的。”   沈华柔不搭理他的废话,让奶娘带孩子去睡觉。   当爹的还舍不得,眼珠子都跟着闺女出门去了。   要不是他不会带孩子,恨不得晚上就抱着闺女睡了。   等他回过神来找媳妇儿,屋里哪还有媳妇儿的影儿?   “华柔?”   没人应。   浴房里传出淅淅沥沥的水声,某人灵机一闪。   结果浴房的门上了栓,根本推不动。   沈华柔听到门板被推动的动静,也听到了贺元凌喊她,但她不想应声儿,就是纯属不想搭理跟他说些废话。   看来提前防备是对的,他这个人就是防不胜防。   没如愿,贺元凌讪讪的在门口自我澄清,“防贼呢?”   可不就是防贼么。   又是吃酒又是逗闺女,又是洗漱,时间已经不算早了。   终于等到媳妇儿洗漱了回来,还得等她梳头抹油,抹那些乱七八糟的。   在等媳妇儿梳好了头发之后,贺元凌两步上前去趁其不备打横抱回床上。   “还没收拾完呢。”   “够白够嫩了,抹那些都是浪费。”   沈华柔气结,却又被他紧接着的话气得要咬人。   贺元凌理直气壮的道:“抹那些还怎么下口?”   谁要他下口了,自己又不是桌上的餐点。   贺元凌不要她回应,小嘴开开合合说的尽是他不喜欢听的话,还不如堵上。   屋外,玉兰打着哈欠问阳春,“三爷回来了,我们是不是可以回去一觉睡到大天亮了?”   “主子把你惯坏了,守夜本就是我们的职责。”   阳春嘴上训着玉兰,其实她心里也是这样想的。   有三爷在家就没有他们进去伺候的份,守在外面也没用。   玉兰眼尖的看到阳春也在笑,立马不客气的回嘴。   “你还说我,你不也是这样想的。”   在月色之下,姐妹俩说笑着离开,早些休息明天也好早些起来伺候。   沈华柔想贺元凌回来,人真回来了她又不想了。   连个安稳觉都不能睡,明明是眼皮都睁不开了。   他嘴里就没一句真话,说好的又哄着她。   沈华柔忿忿的嘟囔,“再也不信你了。”   贺元凌应的爽快,“好。”   哼!话说的好,一点也不好。   后来,娇气的人儿又嘟囔了什么,贺元凌听不清了,但还是应着好。   不管媳妇儿说什么,他都说好,肯定不会错。   浴房里留的水还是温热的,看来是要考虑再给那两个丫头加工钱的事了。   现在他好歹也是领着朝廷俸禄,这几个工钱他还是掏得起。   沈华柔迷糊间感觉一阵濡湿后又有些凉意,喉咙也有些干。   “渴。”   听到媳妇儿说渴,贺元凌立马丢下擦身的帕子,先给媳妇儿盖好了被子再麻溜去倒水。   水壶下放了汤婆子保温,还是温热的,温度喝着正好入口。 第204章 肥水不流外人田   抱起,靠在他胸前,喂水。   整套做下来一气呵成,都是贺元凌做得极顺手的。   喝完水又听媳妇儿喊冷,贺元凌三两下收拾完,上床抱着媳妇儿替她取暖。   没过一会儿,之前喊冷的人又喊热,无情的将他推得远远的,不让再靠近。   “乖,不热,马上就不热了。”   连哄带骗,好不容易才让怀里的娇贵人儿安稳入睡,贺元凌也才能入睡。   睡着之前他还许了个愿,明早起来不被哼哼。   就这么个简单的愿望,也不一定能实现。   贺元凌还跟从前在家的时候一样,早起就在院子里练功。   今天他觉得不太对劲,他才两年没用地方,他练功的地界儿就缩小了,被他媳妇儿充当种花的地方了。   虽然没有全占,但碍事是肯定的。   而且现在光秃秃,等长了叶子开了花只会更碍事。   看着看着,贺元凌觉得有些眼熟,跟他媳妇儿嫁妆里带来的那盆芍药有点像。   他放下石锁弯下腰,一手托着下巴仔细的看。   还别说,越看越像,但那株是种在盆里的,可没有这么大的根,而且也才一颗,这里可看着不像是一颗两颗。   他突然想到了什么,莫非这是他让人送回来的?   “倒是有诚信,没诓我。”   贺元凌还为自己看人的眼光沾沾自喜,给的银子也没有白给。   贺争那小子还说他败家,这叫败家?   他孤家寡人懂个屁,这叫疼媳妇儿。   说来,他们兄弟两个也该成个家了,都是他身边的人,不能亏待。   “三爷看什么呢?”   玉兰刚从后厨里过来想问问阳春夫人起来了没,还没见到阳春就看到主子没练功,反而是撅着在那儿看个什么,于是就好奇发问。   贺元凌对她招招手,“你来,三爷正好有事问你。”   玉兰老实过去了,结果别三爷指着问地上种的什么。   “这光秃秃的杆子是种的什么?”   他心里揣着明白和得意,但就是想从别人嘴里得到确定,他也好再显摆显摆。   “是牡丹,刚入夏的时候夫人让种的,现在是落了叶子才秃,等明年开出后长了叶子开了话就好看了。   牡丹开的花跟芍药有些相似,但比芍药还要大些,好看得紧。”   说到这个,玉兰就想起来昨日才种下的芍药,正是三爷着人专门给夫人送回来的。   再看三爷这个神态,莫不是把牡丹错人成他送的芍药了吧?   眼见着三爷的神色有些不对,为了不让三爷尴尬,玉兰自觉指出那两株芍药的位置。   “三爷您看,那儿新种下的两株芍药就是您着人专门给夫人送回来的两株。   说来也巧了,花是昨儿到了,我们正在种着呢,您就回来了。   夫人满院子里找了好几圈才定了要种在那儿呢,说是平日坐在那儿喝茶说话的时候都能看到。   还有您这儿的几株牡丹,也是夫人定的位置,就是想着您每日练功的时候也能赏赏花。   您和夫人各有赏的,多好啊。”   该说的都说完了,肉眼见着三爷的脸色越来越好,眉眼都在飞扬,显然是喜欢听,听了心里欢喜。   到这时候玉兰才试着解释,“说来芍药和牡丹不仅是花有些相似,枝干也相似,您看了也是正常。   一开始的时候,我们都分辨不出来呢。   奴婢跟您说啊,夫人放在窗边上养的那株芍药就没有在院子里养的长势好,夫人让人搬到院子来养来了。   还说啊,等您回来了,让您给翻出来种到院子里,还是要在地里才能长得更好。   去年您不在家,夫人和我们翻了好久才换了个新盆。”   所以,这个家里没有三爷可怎么行?   贺元凌被玉兰这一番话哄的心花怒放,豪气冲云天:这个家没三爷我可怎么行!   于是,贺三爷大手一挥就做了决定,“这两年你们也辛苦了,三爷给你们涨工钱。”   这回轮到玉兰心花怒放,“呵呵……多谢三爷,多谢夫人,奴婢也替他们都先谢过三爷和夫人。   他们知道了肯定都要高兴的跳起来,奴婢这就去告诉他们这个天大的好消息。”   猛地她又想起来正事,“奴婢是来问问夫人起了没,奴婢这就去,就不打扰三爷练功赏花了。”   说她得了好处就跑,但她还记得道谢行礼,还能记得最重要的事是什么。   贺元凌又继续举石锁,突然就想到一个可能。   他媳妇儿身边的这两个丫头也到出嫁的年纪了吧,跟贺争贺顺两兄弟正好。   这么一想,贺元凌觉得还真是不错,肥水不流外人田嘛。   就是不知道他媳妇儿愿意不愿意,毕竟人是她身边得力还得宠的人。   但转头想想,贺顺他们兄弟不也是自己身边得力还得宠的人么。   有了这个想法之后,贺元凌练功的时候都有些心急了,但还是练完了才算。   他惦记着回去跟媳妇儿商议商议,没想到闺女比当娘的先起床。   孟氏请的这个奶娘不错,从小就给雅雅调整了好的作息时间,早上什么时间醒,醒了先做什么后做什么,吃几顿饭,是什么时候出门遛弯,什么时候睡午觉,吃水果辅食,什么时候睡觉,都是调整出习惯了的。   一般情况下母女俩是一个时间起床,但遇上像今天这样不一般的情况,便说不准了。   奶娘照顾雅雅吃了奶和辅食,便习惯带着她在院子里走走,再带着她学走路。   只要不是下雨的情况,这是每天的惯例。   这会儿就到了抱着她慢走的时候,才吃饱了不适合让她自己下地走。   贺元凌咧着个嘴凑上去要与闺女亲近,奶娘便识趣的把雅雅给了他。   刚一进当爹的怀里雅雅就蹙起了小眉头,粉嫩嫩的小嘴一瘪就是要哭的架势。   “还是我来抱小姐把,三爷要不先去洗漱?”   奶娘不好意思说是贺元凌一身的汗臭别小姐嫌弃了,直接这么还算委婉的体醒他。   他们家小姐啊,从小就爱干净,是个娇娇讲究人儿。   当爹的也皱眉瘪嘴,“才多大点儿就这么挑剔了,什么不学,偏跟你娘学这矫情劲儿。”   红妆:补章吧,之前欠的债,还是爱你们的红妆哦 第205章 心动欢喜   主子们的事奶娘可不敢胡乱插嘴,听到了也只当没听到,结果小姐就抱着继续走路了。   留下贺元凌看着远走的可爱闺女迎风郁闷,低低嘀咕,“还小,还能掰正。”   而他可爱的闺女就只回头看了他一眼,就只一眼。   贺元凌默默宽慰自己,好歹是回头看了一眼。   又看了一会儿,贺元凌转身回房。   沈华柔已经起来在梳洗,她看着铜镜中两只眼睛都肿的自己,默默在心里把始作俑者翻来覆去骂了好几通。   骗子。   在她看不到的地方,被阳春看得清清楚楚的印子,一个连着一个。   作为夫人的贴身丫头,阳春早就知道这些是怎么来的了。   但她还是个未出阁的姑娘,看了还是有些脸热。   还不能让夫人发觉,不然夫人又要怪三爷了。   阳春默不作声的梳着头发,直到三爷进来了她才有种舒了一口气的感觉。   只要有三爷在的时候,就没有安静的可能。   夫人的注意力都别三爷吸引走,也就不会在意到她,也就不显得那么尴尬了。   “夫人起来了,洗漱了吗?正好我就着夫人用过的水洗把脸,省得再去打了。”   这不就是,一开口就能把夫人所有的注意力都吸引了。   想起夫人感叹自己小姐,幸好是在习惯上没有随三爷。   确实,幸好。   当刚才玉兰来说三爷又要给他们涨工钱,嗯……那就不好说了。   还是老老实实做好她当丫头的本分,主子们的事不是他们当丫头的能插嘴的。   沈华柔没好气的瞟了男人一眼,他已经一捧水泼在了脸上,就连头发上都沾了水珠。   不能看。   “刚才听到雅雅在哭,你又干什么了?”   贺元凌用手抹了一把脸,然后才拿帕子擦水。   被问到这个问题,他也没好气,两步跨到媳妇儿身边。   一脸严肃的质问她,“都是随的你,打小就矫情。   我不过是练完了功抱她,她就哭,还非得我洗干净了才行?   不过就是点汗而已,哪就脏了?”   阳春暗地里为三爷狠捏了一把汗,继续当摆设。   三爷啊,您就自求多福了。   沈华柔气得咬牙,把气压了又压。   打内心里她是不想跟贺元凌生气的,而且他才刚回来。   但真的忍不住压不住了,“你闭嘴,自己邋遢就算了还想闺女跟你一样,有你这么当爹的?”   贺元凌哪会服气?当即就回到,“我这么当爹的怎么了,我觉得我这样就挺好。   好端端的活了二十年,不也什么事都没有,还节省了好多时间。”   哼!还要他闭嘴,他就不闭嘴,他又没有说错什么,有理有据。   阳春看到夫人放在腿上的手已经紧紧捏成了拳,知道夫人已经是忍得辛苦。   她有心想要提醒三爷,给三爷使了个眼色,结果三爷根本就没有注意到她。   算是白使了。   只见沈华柔深呼吸一口,抬手指出白嫩嫩的食指对着贺元凌,“去换衣裳。”   被媳妇儿这俏生生的一指,贺三爷犹如醍醐灌顶幡然醒悟。   “这就去。”   应得极其爽快,转身离开也是干脆利落。   甚至在转身的时候动作太大太快,带动了腰带也飘逸了一下。   随着腰带飘落,阳春的心也跟着落安稳了。   呼……不吵架就好。   再看夫人,脸色虽然还是不怎么好,但夫人再深呼吸自我调节,应该是问题不大了。   沈华柔都要佩服自己的忍耐力,还不断的告诉自己,不能为他生闲气,免得气着自己不划算。   离开去内间换干净衣裳的贺元凌心里那叫一个慌啊,刚才差点就又惹媳妇儿生气了,幸好他反应快才避免了一场夫妻不合。   “早就知道她就是那么个矫情的德性,还在她跟前跟她说什么?   不是自己找罪受吗?我也是打仗打得脑子都生锈了。   媳妇儿得哄着,不哄着以后哪还有好日子过?   偏房可不能再睡了,今晚必须要能回房睡。”   贺元凌又想起来昨晚的事,不禁捏了一把冷汗。   那事儿,是不是算过去了?   猛地,他想到一个绝妙的注意。   以后他都转移注意力的话,她是不是就不会再为那种事生气了?   慢慢的她就习惯了,再也不会要赶他。   就是这样,不愧是他。   事实是,沈华柔确实是因为他这一打岔暂时忘了昨晚的事。   说好的今天要去舅舅家,两年没在家,现在回来了当然该去拜过长辈。   这两年外祖的身体越发不好了,因为贺元凌离家的事也时时担心。   明日是中秋,本该是明日全家去的,但他们要回沈家去,就只能提前今天去了。   正好,大哥二哥他们也都去,明天也好安心去岳家。   去见长辈得穿得端庄些,像昨日那种太鲜亮的颜色就不能穿了,于是沈华柔选了件紫菂的衣裳。   贺元凌一身青雀头黛,腰间配了条墨黑的腰带束出挺拔的身姿。   只是单看他这个人的话,着实是让人心动喜欢。   即便是沈华柔看了千百遍,还是会忍不住为他心动。   心动只在他不开口的时候,破灭于他开口的刹那。   “怎么穿这么素?昨天那个好看,趁得你白。”   白得发光,白得耀眼。   这话他自己在心里说给自己听,不然又要得白眼了。   就是这样,他也依旧是得了白眼。   “昨日弄脏了。”   跟他说别的还得多解释,还不如直接说不能穿了,省得他再多的话。   哪知他大手一挥,豪迈的表示:“多做几身,我的俸禄以后都给你做新衣。”   其实贺元凌也是想过的,就他那点子俸禄,也就只够他媳妇儿做衣裳的。   再要满足别的要求,不够。   “对了,我还给你带了东西。”   说着他转头问阳春,“我带回来的包袱呢?”   昨日时间太紧了,他都没有来得及拿出来。   女子拿有不喜欢礼物的,况且还是自己丈夫出门给她带的。   对这个礼物,沈华柔生出了期待和好奇。   他在家的时候时常往家里带的糕点果子话本,虽有些是不怎么合她的心意,但大多还是可以的。   再比如这次的芍药,就甚得她的心。   是以,现在她也很期待。 第206章 笑着最好看   玉兰在外面摆早餐,听闻有礼物看,她也好奇的跑进来想看。   没一会儿阳春就拿了包袱出来,虽然是有点味儿,但看在礼物的份上不是不能忍。   三爷的包袱没有经过他的同意不能随意收拾,这会儿看过了就能收拾了,实在是这味儿不太能忍。   果然,才拿出来就看到夫人又蹙眉。   先离得有些远,沈华柔还没闻到有味儿,只是看着包袱外面脏。   等在贺元凌的指示下打开,味儿就散发出来了。   沈华柔下意识往后退一步,并不太想看他包袱里都装了什么。   贺元凌被对着她,翻出一个看起来有些精致的盒子,剩下别的东西他就不在意了。   在递盒子给沈华柔的时候,他笑得有几分傻。   “你看看喜欢不喜欢?”   看在贺元凌这个人的份儿上,沈华柔接了盒子打开。   盒子下面她垫着帕子,不愿意用手直接接触。   但开盒子还是得用手,没办法。   盒子打开,里面纯白的绸布上躺着一只钗。   银镶珊瑚芍药花的的样式,花蕊是用的珍珠。   “好漂亮啊。”   “与夫人的气质绝配了。”   不怪阳春和玉兰这么夸张,沈华柔看了也喜欢得紧。   当即就拿了钗出来仔细端详,正面反面的做工都十分精巧,尤其是花蕊的珍珠下连接花瓣出还是金线,还是会晃动的。   若是带着发髻上,随着人走动,花蕊也能跟着动,一看就是活灵活现。   看媳妇儿和两个丫头的反应,贺元凌能笃定他媳妇儿肯定是喜欢了。   “夫人可喜欢?”   沈华柔笑着点头,再看贺元凌这个人也觉得更加顺眼了。   也不是不能暂时忽略他最欠这一点,就当是他的赔礼了。   得了媳妇儿的肯定,贺元凌笑得叫一个灿烂肆意。   “你就喜欢就好。”   嘴上说得简单,他心里是乐开了花,完全可以从他的眉眼和咧着的嘴角看出来。   “夫人今日就戴这只钗吧,大气雍容也不算太张扬,正好与夫人今日的衣裳相配。”   沈华柔也觉得好,于是就同意了。   换了头上的发饰再戴上这只,贺元凌怎么看都觉得她媳妇儿好看。   他不懂什么搭配不搭配的,但好不好看他还能看不出来?   “好看。”   阳春和玉兰同时出声,语气里的惊艳不似作假。   看着铜镜里的人,沈华柔也觉得好看。   还有站在她身后的人,也好俊。   “媳妇儿,你笑着最好看,多笑笑。”   闻言,沈华柔下意识的顿了顿,又笑起来。   她为什么不笑,有欢喜的事她自然是要笑的。   以后,还有更多笑的时候。   就是,身后的这个人,笑起来看着有些傻的样子。   大多数时候,他还是能让人欢喜的。   怎么又皱眉了?   贺元凌发现脚被什么东西踩了,低头一看又笑了。   “虎将军回来了,小崽子都这么大了?”   已经有他膝盖这么高的猞猁了,是只成年的猞猁。   虎将军在他身边是为了确定这个人是不是家里的人,气息有些陌生,但又有一点点记忆中的气息。   沈华柔伸手在它脑袋上摸了摸,“就是这个人带你回来了,不记得了?”   “看起来有点印象,还是不熟。”   贺元凌也想去摸,直接就被虎将军拒绝。   虎将军看着他的眼神里有敌意,身体也本能的做出了要攻击的形态。   沈华柔还想再招呼它回来,它也不理,就是凶狠的看着贺元凌。   “没白养,有点用。”贺元凌呵呵夸道。   说起虎将军有用自然是的,沈华柔略带得意的一一跟贺元凌列举。   “家里没有蛇虫鼠蚁都是虎将军的功劳,还能陪着雅雅,有次雅雅差点从小床里翻出来还是它及时发现的呢。   还能陪着我散步,守着我睡觉,多数时候是守着雅雅,俨然成了雅雅的守护兽了。”   还有,给沈华柔带礼物回来的事就不说了,都不是她能接受的礼物。   嗯……心意领了。   她说了这么多虎将军的好,换来的却是贺元凌一声轻哼。   他还嗤笑,“呵……就这?”   也就是说,现在他回来了,用不上虎将军了。   他也不想想,他不在的时候呢?   一人一猫对视着,眼睛里都是敌意,仿佛马上就能开战。   还是阳春带着虎将军离开,才缓解了这一场战争。   吃饭的时候,贺元凌无意间看到厅里摆着的如意。   “那如意什么时候摆的,有点眼熟。”   顺着他的视线看去,沈华慢条斯理的解释。   “难怪你眼熟了,是唐小夫人送的那支。   那年你不是帮唐家捉住了逃跑的下人么,后来唐小夫人就送了这个来。”   经她一提醒贺元凌才想起来,“确实是有这么回事,但也但是不是不喜欢,直接就让收起来了吗?   怎么又摆出来了?”   他想起来,淑明和离的时候好似那唐小夫人还出面作了证。   莫非是因为这个,她又喜欢了?   上次回来得太匆忙,他都没有注意看到。   对这个事的原因沈华柔没有让他胡猜多久,虽然话说得,慢但也算娓娓道来。   一边说她还时不时拿眼觑坐在她对面吃得香的贺元凌,她说,“后来就喜欢了。   当初你帮唐家捉到的不是下人,是唐小公子在外面养的外室。   听闻,那外室不安分,出了唐小公子外还有另外的相好。   唐小公子不知道,后来被他夫人知道了。   唐小夫人便着人拿了她,但唐小公子心疼啊,根本就不信夫人的良苦用心。   夫人也是气急了,便将人卖去青楼,睡知就跑出来又被我们给撞见了。   听说,唐小夫人贤惠至极,后来为唐小公子纳了好些妾室。   不管是清白人家的姑娘,还是楼里的清倌,还在人牙子哪里挑了好些个模样家世清白的。   唐小公子再有不喜欢的,继续纳,直到唐小公子满意。”   贺元凌还有点不太明白,媳妇儿好端端的跟他说这个干什么?   难不成,是要学唐小夫人,也那么贤惠?   立在一边的阳春和玉兰忍不住笑,被贺元凌逮住。   “你俩笑什么?”   “后来啊,唐小公子被满屋子的美人儿掏空了身子,卧床不起了。   听闻,再见不得美人儿了。   听说啊,这两年都在家养身子,再不见他出门招摇了。” 第207章 证据得留着   “嘶……”   某人倒吸一口凉气,不敢置信的看着他那娇俏的小媳妇儿。   “所以,你把唐小夫人送的如意摆出来,还摆在这么明显的地方,是什么意思?”   却见他那娇俏小媳妇儿对他娇娇俏俏的笑,笑得好看得紧。   直让贺元凌后脊梁发寒,心肝儿打颤。   他咽了一口唾骂,双眼直直的看着人,“大可不必。”   “呵呵呵……三爷又不是唐小公子,不必紧张。”   这一刻,贺元凌直觉得他们主仆三人都笑得阴恻恻,尤其是他媳妇儿。   虽然一个字没有说,又仿佛说了。   他下意识喝了一大口粥,什么味儿都没尝出来。   砸吧砸吧嘴,像是在回味又像是在斟酌什么。   末了,他又抬眼来看沈华柔。   看着她眼睛十分严肃认真,还作势清了清嗓子,“咳咳嗯……我们家其实没有那种传统。”   沈华柔等了半天等来他这么一句话,很满意。   若他指天发誓或者说什么不会啊保证的话,反而没有这个来的友说服力。   仔细想想,贺家确实没有。   与其相信他,还不如相信贺家。   对面的人说了之后就在等她给出回应,也一直都看着她,连神色都没有变过分毫。   沈华柔也看着他,还是浅浅笑着,轻轻点头嗯了一声。   对面的人哪会满意这个太过简洁的答案,不甘心的追问。   “嗯是什么意思,你说清楚。”   他就是这么个直接的粗人,要的就是准话实在话,别想敷衍他。   唐小夫人那招数太狠了,他怕自家单纯良善的小媳妇儿跟着学,可不能学那些啊。   真不是他心里慌,自己吓自己,他媳妇儿只笑不说话的神态实在难以揣摩,依照他媳妇儿矫情的性子不是没有可能。   关键,他就根本没有往那方面想啊,整日都忙着呢哪儿又空啊。   只是琢磨她心里想什么,怎么才能不被她赶去睡偏房都忙不过来,哪来有空去想别的乱七八糟的玩意儿?   就在他等得心里焦灼的时候,对面笑得娇俏好看的人儿。竟然主动给他夹了个煎饺。   玉兰做的煎饺精致好吃,但此时在贺元凌嘴里却尝不出味儿。   还在她终于开口,“我信的。”   好歹算是给了颗定心丸,贺元凌狠狠舒了一口长气。   “嗯嗯,那个,把那东西收起来吧。”   结果,刚刚才说了相信的人却不答应,“还是摆着吧,我觉得摆在那里挺合适的,东西也是好东西。”   某人没有得偿所愿,看一眼那如意,又看一眼吃饭吃得认真的小娇妻,心里逐渐升起一个想法。   “你喜欢就行,摆就摆着吧。”   说了这句话之后,贺元凌也埋头吃饭,这事儿好像就过去了,并没有引起一点波澜。   立在边上的两人互相看了一眼,发现对方满眼里都是疑惑。   这可不是他们三爷的行事作风。   连他们都怀疑,沈华柔还能心里一点数都没有啊?   用过了早饭后全家人一起去舅舅家,几个小的也都带着一起去。   带着芷芮和雅雅两个小的主要是为了让他们去给祖父看看,希望他看着重孙辈儿能高兴些精神些。   全家都上了马车准备好了,贺元凌也坐在马车里了,正要出发,贺争突然跑来。   “三爷,营里来人了,有事找您。”   贺元凌一脸不耐烦,“什么事非得这个时候来?”   眼看着就出发了,在这紧急关头上突然有事,而且还是不能不去。   沈华柔轻轻推了他一把,“你先去忙你的,忙完了骑马来。”   毕竟营里的事不能耽搁,要不是真有情况也不能找到家里来。   道理都懂,但贺元凌心里烦躁是真的,嘴里嘀咕着下了车,“一个能办事的都没有。”   与家人都说了一声,让他们先走。   马车里,沈华柔掀开帘子看到不远处有一身着甲胄的兵士牵马站着,因为是侧身站的看不清人,但看他一直望着贺元凌的方向,看起来是很着急的样子。   待他们行得远了,贺元凌直接让那人离开。   贺争看得不解,“三爷?”   人是昨日跟着他们回来的,本来就是今天就要回营里去,但三爷一大早让他安排这一出,就什么都没有吩咐,着实让他摸不好头脑。   三爷是有什么事不能让家里人知道的?   贺元凌侧头看他,神色肃穆,“有人问,你就说是关于新任县令的事。”   马上要来上任的县令姓闻,听说是个年轻人,跟他大哥还是同期。   贺争还是不明白,所以三爷让他做这些到底是的为的什么?   就在他疑惑这会儿的功夫,贺元凌已经大跨步进了门。   他走得急,贺争在后面也跟得急。   贺争追着刚跨进云峰阁的大门口,听到厅里传出“啪”的一声响,响声十足的清脆。   惊得他直接跑着进去,“三爷?”   他家三爷什么事都没有,就坐在桌边喝茶。   看起来还挺悠闲,心情也十分轻松的样子。   只是,那边地上的碎片是……?   贺争当然是先关心主子的安危,“三爷可有伤到?”   “无碍,就是刚才进来得急,惊着了虎将军。   哪想到它趴在那柜子上睡懒觉,一惊就碰着了放如意的架托,这才打碎了。”   贺元凌又慢悠悠的喝一口茶,砸吧着嘴品味儿   晃着头的模样又像是在责怪虎将军睡懒觉也不知道选个合适的地方,还一惊一乍的不稳重。   贺争在厅里找了一圈没有找到虎将军,而贺元凌像是知道他在找什么,还好心的为他解释。   “那畜牲做了坏事转头就跑没影儿了,现在可逮不住它了。”   语气间颇有几分遗憾,还有点自豪。   “我这就去找人来清扫了,未免再伤了人。”   贺争刚转身就被叫住,“别,先就这样吧,嘱咐人小心些就是。   现在清扫了,晚些时候你家夫人回来发现东西不见了,怕是要怀疑是我干的,证据得留着。”   贺争总觉得有些怪怪的感觉,尤其是今天的三爷不太对劲。   他试探着问,“那现在,我们赶着去追夫人他们吗?”   却见他家三爷放下茶杯,提起茶壶又倒了一杯。   还招呼他,“不着急,你也过来喝口茶歇歇。” 第208章 爹不好当   歇?   贺争扭头看看外头刚升起的太阳,才大清早的什么事都没做了,歇什么?   三爷累了?都在家了还有什么可累的?   是外头的那几个石锁?   他又回头来打量自家在战场上冲锋陷阵都是打头阵的三爷,贺争真是越来越弄不懂了。   但还是过来坐下喝茶,主子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等贺元凌终于觉得歇够了,这才让贺争去备马。   贺争出去了一会儿之后他才起身往外走,在院子里看到万米。   “以后不许虎将军再进厅里了,多少家底儿能让它这么败?”   在这之前万米就被贺争叮嘱过了要小心别踩到碎渣,这会儿三爷再提,他也老实应答。   “小的记下了。”   但是,三爷说不让虎将军进就不进吗?   且先听着罢。   沈华柔他们走到半路的时候终于是等到了贺元凌来,沈华柔掀开帘子询问他。   “事情都解决了?”   “嗯,不是什么大事,回头再与你说。”   “那你先去前头跟爹娘他们说一声。”   “好。”   沈华柔是看着他骑马到了前面才放下帘子,内心里对他去解决的事其实不怎么上心。   难免会有些事的,她也不能事事都要问个一二三。   前面,贺元凌按照之前想的,把新任县令的事说了,其实他是早就得了这个消息。   贺元继想了想,点头,“是有些印象,但并未多接触,也没想到他会被派到咱们龙泉县来。”   老爷子淡定的表示,“无妨,该敬这就敬着,便与你要上任,当地的百姓得知了是一个道理。   只管做好自己的事,别的不该我们操心。”   孟氏又让小儿子回去,“你也别骑马了,去陪着华柔。”   沈华柔此时正抱着闺女闲逗,也是教她说话认东西。   指着车厢里的任意一样东西都能教,雅雅是还没学好说话,早就能认东西了。   “食盒。”   “是装吃食的匣子,里面装了我们雅雅的蜜糖水,还有肉糜羹,还有娘亲喜欢吃的糕点果子。”   “小馋猫,是不是想吃了,口水都流出来了。”   “啊……啊。”   雅雅伸着小手想要去够,够不着还跟自己急了,在她娘怀里使劲的蹬腿。   马车突然停下,幸好沈华柔抱得稳,身边又有奶娘和阳春扶着。   “怎么回事?”   阳春刚问出口,马车就又是一阵轻微的摇晃。   门帘子被掀开,贺元凌的脑袋就探了进来。   “是我。”   “你就不能稳当些?”   沈华柔没好气的瞪他,当马车里坐的是他自己呢,怎么都没关系。   贺元凌心知是自己惹了祸,只能讪讪的笑笑,讨好道,“你们都没事吧?”   然后又得了媳妇儿一个冷眼,“你来干什么?”   “你们都出去吧。”   贺元凌直接撵了奶娘和阳春,他自己进来了。   车子又晃晃悠悠的行驶,贺元凌一条手臂将母女俩都搂着,还要讨好媳妇儿。   “刚才是我太冒失了,我的错,华柔别跟我一般见识了。   抱闺女累着手了吧,我来抱,你也靠我身上歇歇。”   雅雅别看才不满一岁,小小的一个人儿,抱的时间长了确实累人,整条手臂都是酸的。   他愿意抱就抱着呗,正好她也歇歇手。   他想要做人肉垫子也好,总比她自己挺着腰酸的好。   于是,贺元凌就实现了左拥右抱。   娇娇软软的两个人儿在他怀里,鼻息间都弥漫着香香甜甜的气息。   只可惜,小的那个半点儿都不消停,在他怀里又是蹭又是蹬的,还啊啊啊的,也不知道是要做什么。   贺元凌不懂闺女的心思,只能求助于媳妇儿。   “咱闺女这是要干什么?想下去走路?”   闺女在学走路贺元凌是在昨晚上知道了的,还带着走了一段。   只是他太高闺女又太矮,当爹的实在费腰。   爹也不是那么好当的。   沈华柔懒懒的抬着眼皮儿睨着矮桌上的食盒,食盒是打开了盖子的,刚才她还抱着闺女教呢。   “想吃了吧,才吃了出门的,就是看不得吃的,牙痒。”   在贺元凌想来,闺女就是想吃了,还不知道牙痒是真的痒。   “那就少喂点。”   说着就够着身子要去拿食盒里的糕点,他看了,也就只有糕点喂起来最方便,一只手就行。   “别喂这个了,把你身后抽屉里的给她,哪就是真的要吃,是正在长牙齿发痒。”   贺元凌还动手掰着闺女的嘴看,果真还没有长齐。   长出来的都是小小的一颗颗的,还稀稀拉拉。   当爹的眉头都皱紧了,“咱闺女这牙怎么长这么差?”   沈华柔闭着眼睛眼神,慢条斯理的说,“娘说,雅雅是随了你,你小时候就是这样长的。”   “娘是不是记错了,我现在也不长这样啊?你看。”   贺元凌还认真的回想过,完全不记得他小时候的牙长像什么样。   实在想不通,还咧着嘴让沈华柔给他看。   沈华柔连眼皮儿都没动一下,“你是不是忘了要换牙?”   某人愣住,然后哈哈大笑,“哈哈哈,是我忘了,换了就长好了,咱们雅雅不急。”   又恍然大悟语出笃定,“我就说,我们都没长这么难看,雅雅怎么可能会长?我们雅雅以后肯定会长出跟她爹娘一样好的一口牙。”   沈华柔懒得跟傻子说话,调整个更舒服的姿势打算小憩一会儿,昨晚就没睡好,今早又起得早。   某人一边应付着手脚并用反抗的闺女,一边抽空来看媳妇儿,见她闭着眼睛也就不说了。   听媳妇儿的反手去拿背后抽屉里的东西,摸着到个盒子。   “什么吃的还装得这么精致?”   没人应他的话,他也不需要。   打开盒子,里面躺着一根像是木棒子的东西在,还没他小拇指粗。   他还在怀疑这个木棒子是干什么的,怎么看也不像是能吃的吧。   结果闺女看着这个东西激动得眼睛都冒光了,挣着要拿。   “给她磨牙的。”   沈华柔就算是闭着眼睛也能想象他一脸什么都不知道的神情,大的小的都得教。   得了磨牙棒的雅雅终于是安静了,贺元凌看着闺女却是不能静心。   “人也要磨牙?”   其实贺元凌想说:只看过狗啃骨头磨牙的。 第209章 一触即分   想了想,这是他亲闺女,还是不说了。   东西都已经在他闺女嘴里了,而且看他闺女用起来还挺熟练的样子,贺元凌也知道他问那话就是废话。   也不打算能听到他媳妇儿的回应,毕竟她心里还不知道这么鄙视他的呢。   哪成想,这回还真实是他想错了。   沈华柔不仅是回应了他,语气还很平和,根本就没有他以为的鄙视。   “以后雅雅也不会记得这个岁数的事。”   所以,你不记得也是正常。   贺元凌突然发现,他媳妇儿其实很久都没有真的嫌他了。   不是说平日的白眼,是从骨子里的那种厌恶鄙夷看不上。   这么一想,贺元凌的心情又飞扬起来,还不是因为三爷有魅力。   沈华柔哪儿知道他心里想的什么,听到他嗯了声便没有再说什么了。   马车摇摇晃晃的,身后的人肉垫子又很合适,摇着摇着沈华柔就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雅雅倒是精神得很,嘴里不得闲,手上也没有闲着。   对她爹的衣领子尤其感兴趣,扯了又扯,还想够着看看衣领里面是什么。   贺元凌一手托着她的小屁股,一手搂着媳妇的腰,还得注意着不能摔了他们母女俩,也忙得不可开交。   许是有母亲在身边,许是昨夜里的接触让雅雅觉得是熟人了,许是父女天性血脉相连,雅雅在贺元凌怀里待得十分自然。   期间奶娘探头进来想询问要不要把小姐交给她来抱,也是怕三爷抱着累手,又怕夫人被吵醒。   她才刚掀开了帘子话都没出口就被贺元凌眼神示意闭嘴,倒也落了个清闲。   当爹的稀罕闺女,也是人之常情嘛。   在贺家这些日子她也看出来些,贺家几位爷,从老爷子到三爷这儿,都是深情有心的人。   像贺家这样的人家,便是不正经给名分,随便养几个人还不是寻常。   就是介绍她到贺家来的人都与她再三叮嘱了,在主家看着什么不该看的都当是没看到。   她见识广,知道的多,也与她讲过不少。   可她来贺家也一年了,就真没见过。   老爷和三老爷房里干干净净,看着也是跟老夫人有商有量恩恩爱爱。   大爷如今可是官身了,依旧洁身自好,与大夫人说话也是好言好语,对几位少爷小姐更是疼宠有加。   二爷天天在外头跑着,除非必要回不来的时候,就没见他跟别的老爷那样流连在外。   她晚饭后带着小姐去花园里,还能时常看到二爷和二夫人带着二小姐也在花园里玩。   二爷总是把二小姐放在肩头,抱在怀里,逗得二小姐咯咯笑。   他们三小姐也坐过二爷的肩头,只是三小姐胆子小,别吓哭了。   在乡下地方,能宠女儿宠得像贺家这样的,实属少见。   三小姐要断奶了,也不知道她还能在贺家多久。   快要到的时候贺元凌将人叫醒,他太知道媳妇儿的矫情劲儿了。   衣裳不得抚?发髻不得顺?   他还特意看了一眼媳妇儿发间的钗,带着她头上真是越看越好看。   这只钗是战事平息之后他随将军到雍州时看到的,当时一眼就相中了,觉得配得上他媳妇儿。   他们从首饰铺子过,无意看到有位夫人在试戴,那人长什么样他没注意,只注意到这只钗了。   那人是觉得有些贵了,掌柜的也坚持一文不少,多亏掌柜的有原则。   沈华柔醒来先看闺女,确定她没哭没闹也没睡,趴在他爹肩头看外面看得津津有味,这才开始整理衣裙。   然后又摸了摸发髻,问贺元凌,“乱了没?”   贺元凌认真的看了看她,“过来。”   以为是发髻乱了,沈华柔并没有多想就往男人身前凑过来。   在他朝自己伸手过来的时候沈华柔还主动配合又侧了侧头,那只大手没有落在她发髻上,而是落在她后脖颈上。   手心滚烫的触感让她瞬间有燥热的感觉,下一刻,上半身就顺着手掌的力道往男人身上靠。   嘴角上的触感也是滚烫的,一触即分。   “没乱,好看。”   贺元凌发誓,绝对是他媳妇儿先招惹他的。   睡醒就用含情脉脉的眼神看他,真不能怪他把持不住。   沈华柔本想狠推他一把,结果他先放开了,要不是看在雅雅还在他身上,真想给他一巴掌。   媳妇儿的白眼对贺元凌来说都是家常便饭,早就已经习惯了,没有半点儿杀伤力。   他还迎难而上,又凑上来。   “帮我看看乱不乱?”   若不是看着要去舅舅家的份上,沈华柔真不想帮他理,就让他这么乱着。   衣领早就不成样子了,身上也皱巴巴的没眼看。   “我来抱雅雅,你好好理理。”   “那你不又乱了?还是我来吧,乱就乱着,舅舅不会因为这个挑我理儿的。”   两人话音刚落,车帘子就被掀开了,奶娘又探了头进来问。   “我来抱小姐吧,听阳春姑娘说马上就到了。”   统共就这么大点儿的地方,里面说话只要不被故意说的很小声不想让外面的人听到,不然都能听得到。   主子们恩爱的时候她就当是聋了,但该她做事的时候她就该眼明耳精。   雅雅还是到了奶娘怀里,贺元凌却是从马车里出来了。   车厢里太拥挤,他还不入出来坐着宽敞自在。   因为是临时决定要过来,孟家人都不知道也不存在准备了,好在临近过节了家里早早的准备着,也不至于没得能招待的东西。   只是,午饭肯定是要匆匆忙忙。   贺元凌兄妹几人见过舅舅舅娘,又齐齐到外祖父跟前儿磕头。   老爷子在院子里晒太阳,正眯着打盹儿呢,就被吵吵嚷嚷的声音吵醒。   “谁在外头?”   人老了喜静也喜热闹,平时没事的时候喜欢安静不吵闹,但晚辈们来看望他的时候他也欢喜不已。   下人出去看了是小跑着回来回话的,“老太爷,是大姑奶奶一家来了,元凌少爷回来了。”   一路小跑一路激动的喊出来,好似来的不止是家中的主子,还是他的亲人。 第210章 告状加报复   跟随在老太爷身边的人是孟家老人,他父亲就伺候了老太爷一辈子,现在是他在老太爷身边伺候,人走得近了感情自然也亲近了。   老太爷想的什么盼的什么他作为身边的人自然也清楚,无非就是惦记着几个出门在外的子孙。   二爷被外放扬州,走了也有大半年了,虽说隔上一两月都有寄信回来,但又哪能跟在家里在跟前儿看着人一样呢?   三爷在家,却也忙着生意,全家人都得吃饭呢。   下头的少爷小姐们该读书的读书,该学做生意的学生意,唯一的小姐又成日不归家。   再下头的小主子们都还小,老太爷都不动手抱了,说是怕自家身上的老人气过到孩子们身上。   大姑奶奶家的几位少爷小姐,就是三少爷和四姑娘不让老太爷省心。   四姑娘如今是这样了,好在满盈小少爷回家来了。   三少爷走的时候连声招呼都没打,一走就是两年,连小小姐出生都没回家,如今总算是盼着回来了。   刚才他远远的看了一眼,是三少爷抱着的芷雅小姐,大少爷大步走来看着是精神的样子。   老爷子还以为是家里谁又过来了,根本就没往是大姑娘一家来这方面想,他们得明日才来,更没想到是那不让人省心的外孙子回来了。   愣怔之后回神,老爷子想从躺椅上起来,又一时没起得来,下人连忙来扶他。   “您慢些起,大姑奶奶他们这就到了,您坐着等等。”   老爷子便不起了,却依旧挺直着腰板,“多的时候都等了,不差这一时半会儿。”   只要人回来了,不怕晚一会儿见。   “祖父,祖父。”   人都还没有进来,贺元凌的声音就先进来了。   老爷子耳朵还好,听了之后眉眼跟着放缓下来,花白的胡子微微的颤抖,完全可以看得出他现在的心情。   贺元凌向来都没有规矩,长辈都还在他还是跑在第一个,怀里还抱着闺女。   雅雅一只手紧紧的揪着父亲的衣领子,她有些害怕。   此时的贺元凌没有注意到闺女的情绪,一心都扑在要赶快见到祖父的心情上了。   在见到外孙子的一瞬间,老爷子又严肃起来。   直到外孙子抱着重孙女跪在他面前,头重重的磕在地板上,他看着外孙子的宽厚的后背,再崩不住情绪。   “别磕了,快起来,别压着我重孙。”   老爷子是半点儿都不心疼孙子?只在乎重孙?自然不是。   “祖父,我回来了,您身体还好?”   “老头子我好得很。”   贺元凌站着抱着闺女都不安分,晃得雅雅脑袋都懵了,小眼睛找到母亲,向母亲投去求助的眼神。   还是老爷子发现了,睨了当爹的一样,“才回来还不会抱孩子呢,雅雅都不情愿让你抱了。   别给我重孙弄哭了,快给你媳妇儿。”   如此,贺元凌才察觉到闺女不情不愿的样子,为了闺女不哭也就只能将闺女给媳妇儿了。   好在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媳妇儿没有给他脸色看,嘿嘿……   让大家都坐了,老爷子才开始盘问贺元凌。   “什么时候回来的?”   “昨日。”   “还走不走?”   “暂时不走。”   “不走就对了,你个臭小子一声不响就走了,还把不把我老头子放在眼里。”   ………………   一高兴,老爷子都没睡午觉,下午也都在老爷子的院子里说话。   大人们陪着老爷子,小孩儿们吵闹不止,一会儿哭了一会儿尿了。   直到再不走就赶不上天黑之前回家,这才从孟家出来。   刚一回家就得知孟婧瑶上午的时候过来了,他们都没在家,她只能走了。   孟氏嘀咕侄女,“也不说回家一趟。”   明知他们是到了她自个儿家里,她就不能直接回去,反正上午也来得及。   管家躬身笑呵呵的回话,“表小姐说想来过几日大家都要去庄子上,她就不跑这一趟了。”   其实孟婧瑶就是一时冲动才来的,在路上的时候就后悔了,可都出来了,还是来一趟。   没见着人便回去了,倒是觉得心安理得。   昨天李坤大哥也回来了,知道都回来了,导致她夜里都没睡个安稳觉。   贺元凌一手抱着闺女跟媳妇儿站在一处,还帮表妹说话。   “庄子上多亏了她守着,想来是忙着脱不开身。   华柔还说等过了节请大家都到庄子上去玩几天,正好,建好后我还没去过呢,也看看被她改成了什么个模样,当初可是跟他嫂子夸下海口的。”   一提起过节黄氏的神色便有些晦暗,她抬头看着身边长身玉立的丈夫,过了节他就要走了。   倒不是怨他什么,就是不想与他分开,孩子们都还小,自己也会想他。   好在大家的注意力都在贺元凌身上没有注意到她,但突然,一只大手握住了她的手。   大手手心潮热,指腹有茧。   贺元继早就发现了夫人最近有些不对劲,等回去私下里再问。   他们是夫妻,有什么话不能直接跟他说?   得老爷子大手一挥,“行了,都回去吧。”   大家都散了各自回去,就是晚上不会一起吃饭的意思了。   刚跨进云峰阁的门口就有一团子朝沈华柔扑来,是虎将军,看起来有些着急。   还人立起来两只前爪扒在沈华柔身上,发出低沉的叫声。   沈华柔还以为他们一天没在家,它没看到雅雅着急了呢。   “是不是想雅雅了,回来了回来了。”   结果虎将军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了看奶娘怀里的雅雅,还是叫。   “这都入秋了,还叫?”   贺元凌看不得它一直扒着他媳妇儿,说着就要去扯开。   好险没挨虎将军一爪子,都亮了尖利的指甲,还有獠牙。   这一番把沈华柔都骇住了,虎将军还从来没有在家里这么凶过呢?   这不得不让沈华柔怀疑某人,“你对它做什么了?”   被媳妇儿怀疑,可把贺元凌好一番委屈。   “我昨天才回来,都在你眼皮子底下了,我能把它怎么着?”   突然,贺元凌想起来一个事,当即就变了脸色。   “我知道了,肯定是我说不让它再进厅里,它这是跟你告状还报复我。” 第211章 背锅猫   这又让沈华柔不解了,“好好的你做什么不让它进厅?”   贺元凌不在家的时候虎将军不仅能随意出入,有时候晚上还会睡在沈华柔床边的踏板上。   他一回来就不让进厅了,难怪虎将军要呲他了。   “我做什么,你该好好审问它做了什么坏事。”   贺元凌气不打一处来,强烈谴责做了坏事的虎将军。   这样一说沈华柔就更疑惑了,虎将军向来都乖巧并未惹过什么事,它能干什么坏事?   但沈华柔还是点着虎将军的脑袋顶问它,“你今天在家干了什么?惹祸了?”   虎将军的回应就是对贺元凌呲牙,端的是凶狠无比。   越看越觉得不对劲,沈华柔一边安抚着虎将军一边用眼神询问贺元凌。   而贺元凌和不将军的对弈在阳春他们看在,就像是两个犯了错的孩子在互相指责,一时间让人分不清楚到底谁才是做错事的那个。   媳妇儿的怀疑可把贺元凌气得够呛,要不是怕虎将军再伸爪子挠他,他高低都要逮住它狠教训一顿。   现在他只能指着虎将军的头指控,“夫人你是不知道,上午我不是回来了一趟么,刚进门就看到它从厅里的柜子上往下跳,跟它一起落地的还有你摆那玉如意。   所以你说我为什么不让它进厅了,你看它都做的什么事?   畜牲就是畜牲,还能指望它什么?”   一时间,除了奶娘和雅雅外,另外三人的视线都齐刷刷的落在贺元凌那张表现出义正严词的俊脸上。   阳春和玉兰默默走开,“奴婢去后厨瞧瞧饭食可准备好了。”   “奴婢先带小姐去洗漱了,小姐今儿玩累了,路上都在打哈欠。”   玉兰往后厨去,阳春招呼奶娘一起回了偏房,院子里剩下两位主子和虎将军。   事情到底如何,还是让主子们去说吧,他们就不多听了。   别说是沈华柔了,就是玉兰听了贺元凌的话都抱着怀疑的态度。   早上他们才在说了唐小夫人的事,三爷还说把玉如意收起来,结果他们一出门就碎了。   那玉如意都在那儿摆了一年多了,也不见虎将军去打碎,怎么就偏偏是今天打碎了呢?   虎将军到家里来也有两年多了,也没见打碎过别的什么东西,怎么就偏偏是玉如意?   正就这么巧?   反正他们是不信的。   难怪虎将军今天的反应这么奇怪呢,肯定跟三爷有关。   沈华柔都要被他气笑了,真真是又好气又好笑。   不就是一只死物,他有必要这样?   贺元凌发觉媳妇儿看他的眼神越来越不对劲,下意识的他想靠近,但虎将军又对他虎视眈眈。   不得已之下他只能就这样说话,“你看我那是什么眼神?难道我还能冤枉它?”   沈华柔现在心里不太平静,不想跟他吵架,于是选择先不跟他说话,而是先安抚好了虎将军,让它去找雅雅。   等虎将军走了之后,贺元凌终于能安心靠近媳妇儿。   他一个箭步过来就长臂一伸搂上了媳妇儿的小蛮腰,“你是不是不相信我说的,还认为是我干的?”   难道不是吗?   沈华柔在心里这样回答,但嘴上还是没出声,也是在安抚自己的情绪。   也没有推开贺元凌,早就下了决心要与他好好过日子的,不能因为这些事就总是推开他,据他于千里之外。   他就是这样一个浑人,又不是今天才知道。   大可不必生气。   因为没有被媳妇儿推开,媳妇儿还没有躲,也没有给他白眼,导致贺元凌越发的得寸进尺。   媳妇儿没说话,让他还不能确定自己的这套说辞她到底信没信。   但他想,就算是有所怀疑,也只是怀疑吧,反正谁也没有证据,当是就只有他在场。   进门,沈华柔看到散落一地的碎渣子,再看一眼原本放玉如意的柜子,空空如也。   深吸一口气她才问贺元凌,“怎么不让人收拾了,万一谁踩上去再扎着。”   “我不是怕你不相信我说的,特意留着证据么。   你们看到刚才阳春那两个丫头看我的眼神,明摆着就是怀疑我。   早上我是说了要收起来,你不是说摆着好看吗?   就算是我不喜欢,但留着还能送人,再不济还能换银子,摔碎了多可惜,是不是?”   贺元凌觉得自己说的没问题,有理有据。   “让人收拾了吧。”   “来人。”   “对了,早上你又回来干什么?”   贺元凌是早就想到媳妇儿要问他这个问题,是以也早就想好了应对之策。   “哦,还没跟你说早上的事儿是吧,你坐,听我慢慢说。”   沈华柔不想坐,“都坐一路了,我站着缓缓,你说你的。”   某人瞄一眼神色如常的媳妇儿,将早就准备好的原因娓娓道来。   “咱们龙泉县不是该换县令了吗?我回来驻守还不得跟人通通气儿?   本来只跟现任县令说一声就行,现在就成了一件事还要做两回。   你是知道我的,跟他们这些读书人向来都不能说到一起去,想起来就烦。   回来后我就先去拜见过了,这还得去一趟。   说明天就到了,我不是想着趁贺争去营里的时候就把我帖子带着去么,省得为这事儿还得跑一趟。   我没在营里守着,贺争作为我的副将再不去守着,那些小子都要翻天。”   这其实也不是说辞,是事实,那姓闻的年轻县令到了他也确实要去拜会拜会。   他这些话里,沈华柔最信的就是他说向来跟读书人说话说不到一块儿去这点。   没等沈华柔表示什么,就听贺元凌又道:“说到底还是有我一些责任。   要不是因为我突然进来吓到了在柜子上睡懒觉的虎将军,它也不会惊到打碎了那玩意儿。   你喜欢的,等我得空了去城里转转看有没有相似的,赔你一对儿。”   他贺元凌买的,可就跟唐家没有半点儿关系了,哼哼……   他给媳妇儿买的,怎么着他也能背个名不是?   看他说得有鼻子有眼,沈华柔琢磨着要如何拆穿他。   还是,看着他要如何再继续表演下去? 第212章 掩饰得辛苦   “明日回家去肯定是没空赔你了,后日我应该就要去拜会新县令。   嗯……那就定在大后日吧,你也安排一下,大后日我们去县里逛逛。   你是不是也好久没有上街逛过了?到时候我们玩儿个一整天。   要是逛晚了你不想回来,咱们就住县里的宅子里,或者回岳父家,或者住酒楼也行,全凭你做主。   嗯……晚上我们还能逛逛夜市呢,你逛过夜市没?   不过,白天逛一天的话太累了,晚上就没精力再逛了,我们可以中午吃了午饭后睡个午觉,下午去看戏也行,你不是喜欢看戏么?   你觉得这样行不行?不行我们再安排别的。”   可以看得出来,他确实是在认真的安排,还时不时的征求自己的意见。   这就让沈华柔不忍心直接揭穿他了,毕竟他掩饰得这么辛苦。   为了一只玉如意,又是要赔,又是要逛街……   看在他这么用心的份上,沈华柔也不好再揭穿他了。   说破了有什么意思?除了得到他尴尬的承认,对自己来说没有任何好处。   还不如现在这样呢,她对贺元凌的安排还挺感兴趣。   于是,贺元凌就看到他媳妇儿笑了,明媚的笑容晃花了他的眼。   “好啊,那就大后天吧。   对了,你也跟东生他们说说,就等我们逛了街之后吧,大家也都聚聚。”   贺元凌的这个心啊,总算是能安安稳稳的待在肚子里了。   他就说,肯点没问题的。   “好好,那就这样说定了。”   提起东生他也突然想起来一个事儿,本来早上就要说的,结果耽误到现在,还差点又忘了。   “你说要给东生定门亲事,反正一个也是定多几个也是定,你再费费心给贺争他们兄弟也寻摸个合适的媳妇儿。   他们兄弟俩是跟我一起长大的,我这闺女都有了,他俩还是孤家寡。”   他就是故意说的后面这一句,希望他媳妇儿能够听得懂。   沈华柔倒是能理解贺元凌的想法,她不也为阳春他们俩个的事忧着呢么。   上辈子就耽误了他们,这辈子不能再耽误他们了,也是十八九岁的大姑娘了,该考虑考虑婚事。   “我会放在心上,若是遇合适的也多留心。   你也问问他们有没有心仪的人,别再乱点鸳鸯谱。   或者是,喜欢什么样的姑娘,也好寻。”   这一下都堆到了一起,想想这个数量,沈华柔就更心忧了。   她也要问问阳春他们才行,在这种事上绝对不能委屈了他们。   这边,贺元凌发现媳妇儿并没有懂他的意思,心里还有些小失望。   想着要如何办才好,是直接说明还是委婉提醒?   还没有想好就听到媳妇儿郁郁的说,“阳春他们也到了该说人家的年纪了,他们也是一直跟在我身边,得用心些,这种事马虎随意不得。”   一听,贺元凌心里就乐开了话,就差眉开眼笑了。   那就是两个丫头都没有指人了,现成的机会。   贺争肯定是没有什么心仪的,他整天都跟着自己,战场上荒郊野外上哪儿有心仪的姑娘去?   话都激动到嘴边了,贺元凌还是强忍着又压下。   他得先问问贺顺那小子,万一趁他不在家的这两年他看上了哪个姑娘,更甚者已经跟哪个姑娘眉来眼去了,可就真成了乱点鸳鸯还棒打鸳鸯。   回来两天还没来得及问他小子话,一会儿找他问问。   贺顺也贺等着三爷的召唤呢,昨天他就要来见主子的,弟弟拉住他,说是三爷没空搭理他,等过了再去。   这不,一等就又等了一天,三爷才回来他也不好去打扰三爷用饭。   眼看着天又要黑了,天黑后三爷又要没空了。   后厨了,贺顺拉着刚回来的玉兰询问。   “明日三爷可是要跟夫人一起去沈家?”   他虽然心中早就有了数,但还是要确定。   “是啊,明日就是中秋节了啊。”   玉兰急着答了他的话就要去看饭食,主子们还等着吃呢。   等她看完了再一抬头,发现贺顺还在门口站着,以为他是还有什么事。   “顺哥可是还有什么事?想去见三爷,三爷在屋里。”   从昨天三爷回来到今天,贺顺都问了她几遍了,就是一直没等到三爷召唤。   贺顺确实是想问问她,三爷有没有召唤他,看来是没有了。   他恹恹的低头转身,“我也不急,那我先去喂马了。”   “行,你去吧,我让厨房给你留饭。”   “多谢玉兰姑娘了。”明显的,贺顺说话都没精神。   也不是一次两次给人留饭了,他们做下人的很多时候都不能按时吃上饭,每次有这种时候玉兰就会让厨房里留出饭食来。   玉兰在云峰阁俨然已经是大管事姑娘,后厨和采购的事都归她管,夫人院子里的事归阳春管。   以前贺争在的时候,就是他们云峰阁最得三爷器重信任的人,现在多了主子,也就多了人。   贺顺虽然大多数时候都是在照顾马,但夫人有什么吩咐也是直接找他,他其实也是跟阳春他们一样的。   换一种说话,别人都是从大管家那里支月钱,他们四个是直接在主子手里领月钱。   再一个,这两次云峰阁涨月钱,涨的部分都是三爷和夫人给的,不走大管家那里的账。   马厩里,贺顺给大黑马喂着草料,摸着大黑马的鬃毛嘀咕。   “你说三爷什么时候能叫我去?”   大黑马打了一个响鼻回应,然后又低头继续吃草。   吃得津津有味,还得是家里的口粮料足好吃。   看在口粮的份上,大黑马也就不打算追究被贺顺打扰进食的行为了。   贺顺感慨,“你倒是好,什么时候都跟着三爷。”   喂了马,贺顺去厨房三两口刨了饭就到外院门口等着。   也许,三爷就要叫我了呢?   厅内,饭桌上的气氛相当和谐,根本就看不出来两位主子有谁生过气的痕迹。   阳春和玉兰偷摸交换了个眼神,确定对方都不知情。   没事最好,他们可不想三爷才回来两位主子就闹不愉快。   饭后,沈华柔习惯性在院子里消食,贺元凌说他有事就出门去了。   “你走了,我出去一会儿就回来。” 第213章 没想过   “你怎么在这儿?有事?”   贺元凌刚出内院的门就差点撞上了人,贺顺直挺挺的站在门口,也不知道避让。   贺顺在这儿等了有好一阵,刚才听都三爷在里面说有事要出门的时候他一激动就立到门口了。   三爷出来的时候他真没有反应过来要躲,差点就撞上了。   “三爷,您找我?”   这话就是脱口而出,是贺顺内心里想要的答案。   贺元凌可不就是找他,“你在就真好,还省了我去找你。   你跟我来,咱们找个地方说话。”   “唉。”   贺元凌走在前面,看不到跟在他身后的贺顺嘴角都咧到耳朵根后面去了,整个也精神奕奕,跟在厨房里的时候判若两人。   两人走到云峰阁外面的回廊上才停下,贺顺忍不住问,“三爷找我有事?”   “三爷回来小的还没见过三爷呢。”   说着,贺顺就要跪,被贺元凌一把托着手肘拉起来。   “别跪了,你先说说找我什么事儿?   看你这春风满面的样子,怕不是有什么好事?”   “嘿嘿……呵呵呵……”   贺顺傻笑这挠头,“小的是见到了三爷高兴,见到三爷就是喜事。”   别的,他真的就没想什么了。   “你小子也学会油嘴滑舌了。”   在贺元凌的印象里,他们兄弟俩,贺顺老实贺争机灵。   实在没想到,他不过是出趟门回来,一向老实的贺顺就学会拍马屁了。   被主子说他油嘴滑舌,可把贺顺给骇了一跳,还以为是自己哪里做事不妥当,主子这是来跟他秋后算账的。   着急忙慌的要解释,一急还说不清楚话了。   “不是……我没乱说……您……”   还是个老实傻样子,这才是他印象里的贺顺嘛。   “别你啊我的了,你没事我有事问你。”   “哦,您问。”话是说得顺了,但整个人都还是局促不安,就跟做错了事等着被宣判。   贺元凌不是没想过,他们爹娘是怎么把两个儿子生成了两个极端。   他拍了拍贺顺的肩膀示意他放松,“三爷问你,这两年你有没有看上哪个姑娘?   或者说,有没有跟哪个姑娘好上了。   你爹娘给你定亲没?”   贺元凌把能想到的可能都问了一遍,以免问漏了到时候再生乌龙。   老实人贺顺虽然疑惑三爷问什么这么问,还回想了一番确定自己没有做过此类事,招惹谁,这才肯定的摇头。   “小的没有,小的谨守规矩,不敢乱来。”   他还想,莫非是三爷在哪儿听了什么闲话,或者是谁告了他的刁状。   “就是,就是我娘时常念叨。”   他瞄着自己主子,又低了头继续说,“我娘想求老夫人院里的翠喜。”   贺顺有点不好意思,毕竟是关乎到他的终身大事。   对这个名字贺元凌耳熟,一想,可不就是春晖院外院洒扫的小丫头么。   稍微记得些模样,只能说是长得不丑,看着人倒像是个老实的。   说好听了是老实,说直了就是木讷,跟贺顺这种老实又不同。   贺元凌就不看好了,“你好歹也是三爷身边得用的人,你娘怎么想给你求个外院的丫头?”   就是说了,咱三爷连这点儿面子都没有?   哪知贺顺他娘是个实在人,“我娘说翠喜看着像过日子的人,能干活儿,不能嫌我。”   就是贺顺自己说着也觉得不好意思,显见是知道自己的短板。   原因竟然在这儿。   不过贺顺他娘也是真的看得明白,贺元凌都不得不多打量了两眼贺顺。   模样好歹是能看,跟在三爷身边久了也沾了些三爷的英俊。   练过,身板肯定是没问题。   就是人老实了些,看着不像是机灵聪明的那种。   不过,也不至于要求眼光这么低的。   贺元凌再看贺顺颇有几分恨铁不成钢的意思,在眼光和心气儿上当真是半点都没有跟三爷学到。   对这一点,贺元凌把原因归在大哥身上。   “去了大哥院子里几年,心气儿都磨没了。   你跟三爷说实话,你想不想娶翠喜?”   贺顺还在想前一句话,都没想明白自己的过错怎么还怪大爷了?   后一句来的时候都没容他有过脑子的时间,只过了一遍耳,他也嘴快。   “小的没想过,不知道。”   他是真没有想过自己的婚事,娘说年纪到了就该办这个年纪的事,婚事都是父母主子做主,他又不能做主,没得想那么多做甚?   贺元凌都想给他一下了,老实人有时候也是气人的。   他兄弟在街上看到个好看的姑娘都知道多看两眼了,他还不知道开窍。   想气,又觉得跟他气不着,反而是气着自己。   贺元凌又问他,“你娘可去老夫人那儿求了?”   “没,娘说找个合适的时机再说。”   本来他娘是说等过节的时候,老夫人一高兴说不定就能成。   前几天他还看到他娘给拉着翠喜说话,应该只是随便说说话吧。   肩膀上又挨了一巴掌,有点重了,好在还不是很痛。   就在贺顺傻愣愣疑惑的看着主子的时候,贺元凌告诉他。   “回去跟你娘说先别说,等我消息。”   他本来还想问问贺顺喜不喜欢那两个丫头那样的,想了想,问也是白问。   贺顺这小子以后是要给他当管事的,怎么能娶个洒扫丫头?   还能指望他做什么?两个都傻愣的。   怎么也要互相提携才行,不然真的没法儿看。   “哦,小的都听三爷的。”   回了话,贺顺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   憋不住激动得脸红,又说话不顺嘴。   “三爷,您,您是说,要,要给小的指,指……”   “别指了,回去等着就是,成不成不一定,等信儿吧。”   贺元凌大手一挥转身就往回走,“三爷回去了,明儿要去岳家,你把马喂饱了没?”   “喂了喂了,小的先喂了马才过来的,小的明儿早早的就起来喂马。”   贺元凌转个弯儿进了云峰阁,没再吩咐别的。   他决定,趁热打铁,今晚就跟媳妇儿说说。   不着急?   不着急说不定下一刻就成别人的了,必须要趁早。   红妆:晚上再补四更,都是债啊。 第214章 夫人谬赞了   “三爷回来了,奴婢这就去备水?”   玉兰殷勤的过来请示,是尽心伺候主子,也是为刚涨的工钱。   沈华柔在夜色里远远的看着,问身边跟着的阳春。   “这回给你们涨了多少工钱?”   “奴婢还不知道,三爷没明说,得等到发工钱的时候才能知道吧。”   阳春心想:三爷说涨工钱,最后这份银子到底是三爷掏还是他们夫人掏,还说不一定呢。   就听夫人笑道:“看来你们三爷口袋里有些银子。”   阳春也这么认为,又想起来,“当初三爷出门的时候夫人给了三爷不少的银子,也不知道三爷用完了没有?”   或者说了,在外够不够用?   “想来是够用的,说不定还越用越多了。”   “嗯,有可能唉,不然三爷哪儿来的那么多银子,还专门让人从雍州送两盆花回来。”   两人正好就走到能看到芍药花的地方,光秃秃的枝干立着,尤其显眼。   沈华柔想,要不要问问他?   后来又淡了这个想法,他好想是说了给她。   罢了,给不给都无所谓,自己也不差那几个钱。   今年收了些粮和药材,现如今手里的银子不多了,但每月都有入账,也不是没有银子用。   这边,贺元凌让玉兰去备水之后,就扬声问她。   “走得也差不多了,回去吧?”   他惦记着事情的,赶紧把事说了干正事要紧。   没得到回应,贺元凌又道:“明儿还要早起,早些收拾了睡,今天也没闲着。”   “夫人,回了吗?”阳春低声询问。   “嗯。”   沈华柔没应贺元凌,直接往回来的小径上走。   贺元凌又不是瞎,当即就往那处迎过去,在路口上等她来。   近了,贺元凌直接上手去牵。   “走了。”   挣不脱,便不挣了,有些事是能慢慢习惯的。   “雅雅睡了?”   关心了媳妇儿还能不关心闺女?   “今天没睡午觉,早就打哈欠要睡,这会儿一经睡下了。   明天得让她睡午觉了,这样的次数多了,她再养成不睡午觉的习惯,睡的时间再打乱了就麻烦了。”   尤其是想到有些孩子是白天睡夜里精神的,沈华柔只是想想就觉得脑袋疼。   当爹的不知道这些,但这方面都听他媳妇儿的总没错。   立马表态,“嗯,我记着。”   沈华柔觑他一眼,心道:谁要你记着了?   回家去跟去舅舅家又不同,她也觉得自在些。   有了昨天的成功经验,贺元凌再邀请媳妇儿一起沐浴就十分顺滑的能说出嘴。   “走吧,早些洗了早些睡。”   看着某人手里捏着的两套亵衣裤,其中一套还是自己的,沈华柔不用多想也知道他的用意了。   直觉得脑门儿都突突的跳,忍着轻言细语的跟他说,“你先去吧。”   以前不都是各自洗吗?他也没有这些过分的要求。   就算是那次他受伤了,自己也就是给他擦擦,可没有这样。   他这完全是,得寸进尺属实过分。   尝到过甜头的贺元凌哪还会轻易妥协,再一想从从前浪费了那么多的机会和时间,他都觉得自己是在作孽。   沈华柔甚至都不想与他面对面了,转身打算走开,以为这样他就打消念头自己去洗。   是她想得太简单了,也是低估了某人的可恶程度。   刚转身就被一条强壮有力的大手捞住,真的就是捞。   沈华柔只觉得天旋地转,脑袋晕乎得不得了,满屋的座椅茶几柜子架子都在打旋,她只能胡乱的抓住什么东西。   “抓稳了,掉了可怪不得我。”   耳边响起某个浑人的可恶话,直气得沈华柔觉得气血往头顶上来。   她还就不信了,当时就放开了手,倒要看看他是不是真能摔了自己。   “贺元凌,你个无赖。”   “夫人谬赞了,还行。”   “你放开我。”   “除非夫人抱紧我,不然真的会掉。”   “你出去。”   “夫人真要我就这样出去,阳春他们都在外面。”   “你,你简直就是个混账无赖地痞流氓。”   “夫人说什么都对,都听夫人的。”   “…………”   “夫人觉得水温如何?”   “…………”   “我觉得有些烫,我火气旺,夫人应该是觉得合适。”   水漾出了浴桶,流了满地。   幸好是玉兰准备的水足够多,不然洗到最后都不够了。   脏了,都没水洗。   外面,两个丫头刚商议完涨工钱的事,一致认为肯定会是三爷给他们发。   玉兰倾着耳朵听了听里面,什么都没有听到。   “你说夫人还要我们伺候吗?床还没铺呢。”   阳春也是在纠结这个,刚才她是打算铺床的,就被三爷赶了出来,门还关上了。   二位主子是还在沐浴吧,今天的时间比往日都要更久。   要不是二位主子在一起,她都不得不怀疑夫人是不是在里面睡着了。   亦或者,是出了什么情况。   两人又等了一阵,还是没有等到主子传唤,门也始终不开。   玉兰仰头看了一眼月亮的方向,南岸到:“我还是再去厨房让人烧些水吧。”   谁说她什么都不懂,其实她心里都有数。   直到玉兰再回来,他们依旧没有等到主子们的传唤。   后来阳春都开始想,要不要让玉兰再去做些好入口又好克化的食物备着?   天也已经不早了,三爷自己都说了明天要早起回沈家去。   再不睡,就真的晚了,明早夫人还能起得来?   夫人还跟大夫人约好了明早一起走呢,再让大爷和大夫人等着怕是不好。   就在阳春想这些乱七八糟的时候,终于听到了内间有动静。   玉兰想问问要不要他们进去伺候,阳春赶紧捂住她的嘴。   “嘘……”   主子有吩咐自然会唤他们。   果然,立马就有往门口来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房门被从里面打开,出现在门口的是头发湿漉漉的三爷。   只穿了一身湿乎乎的里衣,“进来把床铺了。”   他倒是想自己铺来着,但媳妇儿娇气,嫌他铺的睡着不舒服。   当然是什么都听媳妇儿的,贺某人是那等说话不算话的人?   阳春先一步进门,玉兰跟在身后,又得了吩咐。   “再送一桶热水来。” 第215章 情深义厚   瞧,她就说能用得上,幸好她有准备。   阳春进来特意放轻了脚步,到拔步床里竟然没有看到夫人。   她又在屋里四处都找了,确定没人。   最后她望了一眼浴房的门,果然是紧闭着。   手脚麻利的铺了床,还点上夫人喜欢的安神熏香这才退出来。   “好了?”贺元凌问。   “是,都准备好了。”   她还特意叮嘱了,“熏香是安神用过的。”   夫人连着都休息不好,身体哪儿能受得住?   “嗯,一会儿玉兰送了水来,你们也都去歇着吧。”   “是。”   三爷的意思就是不用他们伺候了,都可以歇了。   等玉兰带着人送水来时,她隔着门板询问。   “三爷,热水来了。”   “进来吧。”   声音很轻,不仔细听的话怕是要错过。   再进来,拔步床的幔子被放下,里面隐隐绰绰能看到一个坐在床边的身影,不是三爷还是谁。   夫人已经趟在了床上,并没有听到夫人的声音。   再退出门,阳春也放小丫头下去休息,她与玉兰也打算回去睡了。   此时她还不知道,贺元凌已经跟他们家夫人要了人。   沈华柔自然没有一口答应,说是还要问了他们的意思来。   只要是媳妇儿没有当时就说不同意,那就是有可能的意思。   就跟贺顺一样,他还不是听自己的。   内间,贺元凌兑了温水给媳妇儿又细细的擦了一遍,这才把人塞在柔软的被子里安睡。   他自己又回浴房简单洗了一遍,绞干了头发才回来熄灯上床。   许了有安神香的功劳,搂着媳妇儿很快就睡熟过去。   飞鹤院里此时还亮着烛火,黄氏好不容易让两个孩子都睡下了回来,她以为丈夫已经收拾好上床了。   哪成想回来看到丈夫还在桌边坐着看书,她便出言劝。   “晚上光线不好,就这烛火看书也伤眼睛,我去打水来夫君赶紧洗了歇吧。”   虽然家里有下人伺候,但黄氏一直都习惯自己亲手来做这些贴身的事。   贺元继与她说过多次,“你别为这些事繁忙了,也坐下歇歇,让下人去打水就是。”   他就是猜到夫人还要说不累的话,于是又赶着问她,“孩子们都睡下了,你过来我有话与你说。”   一听丈夫说有话说,黄氏也就顾不上打水的事了,转头吩咐下人去。   来到丈夫身边坐下,坐得端正,就等着丈夫说话。   原本他是打算问问夫人,最近是为了何事看起来心神不宁。   后来在夫人哄孩子们入睡的时候,他又翻来覆去的想了很多,导致拿着书也没有看得进去。   他想到一个可能,非问清楚不可。   “夫人可想与为夫一同赴任?”   没错,夫人心神不宁的原因定然是因为自己要出门,还一走就是三年,最少三年。   他们是夫妻,他独自离开丢下夫人在家,她定然是不舍,定然是会想念他。   还有之前他出门的那些日子,定然也是如此。   是以,这次,他不想丢下夫人独自在家消磨光阴。   黄氏万没有想到丈夫会问自己这个,她连想都不敢想过。   她是长媳,上有公婆,下有儿女,她如何能走出这个家门?   惊讶之后黄氏又恢复了淡然的模样,笑着说道:“夫君糊涂了,我自然是要在家的。”   贺元继如何不知道她想的,便是顾着家里。   他也早就想过了,若是自己跟她讲什么家里还有弟妹,她可以适当放松些的话,她肯定是不会听的。   是以,贺元继想到了另一番说辞。   “夫人不与我通往,为夫的日常起居要如何是好?   别的事自然是有下人能代劳,但贴身的琐事呢?”   看着夫人蹙眉沉思,贺元继顿了顿又接着道。   “离了夫人,一日两日一月两月还行,时日长了话,为夫怕是什么都做不安稳。   夫人要是还不放心孩子们,不如带着孩子们同往。   芷菁他们都还小,就算是要启蒙为夫也能胜任。   元敬他们在家,元凌也回来了,暂时由他们帮我们尽孝,并不是你不孝。”   后顾之忧也解决了,她还能有什么托词?   黄氏确实想到了这些,除了这些她还想到了另外一个事,是关于丈夫的。   她不是没有听过见过,很多人出门都把夫人留在家里孝敬长辈教养儿女,男人在外面再纳一房甚至多房来伺候他起居。   男人在那边俨然是有又了一个家,而家里的人,要不要都无所谓了。   她自然是相信丈夫不是那种无情无义的人,平日里在家关上门他都刻板得很,更别说是在外面了。   可是,万一呢?   就像他说的,他总是需要人在身边的。   丈夫又说有弟妹们尽孝,又说带着孩子们一起,黄氏的心就开始动摇了。   这是下人端了热水来,她习惯性的起身去绞了帕子递给丈夫。   在他自然接过后,又取来漱口的器具准备。   看着手里的器具,黄氏仿佛是看到了别的人也是这样对她的丈夫。   动摇的心瞬间坚定下来,她得去。   “好,我都听夫君的。   只是,这个事要如何与爹娘说?   还是等过了节再说吧,别让大家都过不好节。”   黄氏就看到丈夫唇角上扬,薄唇轻启。   “没人会说什么的,我们是一家人。”   这一瞬间,黄氏都觉得以前都是自己眼神不好。   明明,她的丈夫是这么会说情话有情绪的人,以前自己是怎么觉得他刻板的呢?   他这样,跟三弟的油嘴滑舌不同,与二弟的讨巧又不同。   还是温润的谦谦君子,只是更合自己的眼和心了。   他有在为自己改变的吧?   贺元继顺手把帕子递给她,又接了器具漱口,不由多看了两眼眉眼带笑面带红晕的夫人。   恍惚间,犹如刚成亲的那夜,也是烛火摇曳,她坐在铺了大红锦被的床上。   他掀了盖头,她只抬头看了自己一眼便娇羞的低下了头。   虽惊鸿一瞥,也让他看清了她眼中的羞涩爱慕。   婚后这许多年,她为自己生儿育女孝敬爹娘,从未有一句怨言,比当初的情分更加深厚。 第216章 拼命   “你别先说了,等明日从岳家回来后我去与爹娘说。   放心,他们会理解的。”   贺元继是一门心思读书,但他自觉不是个只会读书不通世俗的人。   什么事什么时候该他去做,他心里还是有数的。   “一切有我。”   黄氏要出口的话最终没有说出来,而是默默点头。   一切有他,真好。   女人这辈子,有男人担当着,还要求什么呢?   这一晚黄氏都没有睡熟,她又不敢翻身吵醒身边已经熟睡的丈夫。   心中的那种喜悦,幸福,控制不住就要冲出胸腔来,她想与人分享这份激动和欢喜。   同她一样没有睡着的还有贺顺,他回去跟爹娘说了三爷交代的话。   母亲当即就兴奋的拍手,差点喊出来。   他一边给母亲抚着背,一边询问。   “娘,您这么高兴做什么?   三爷说了不一定的事儿,也还不知道三爷说的是谁呢。”   三爷让他回来说他就老老实实的回来说了,至于别的他就没有多想。   没有定的事儿,他多想也没用。   赵氏可比他想得多想得透彻,狠狠点着傻儿子的额头,一脸的恨铁不成钢。   “你是真的傻到家了,你就不想想,那是三爷亲自跟你说的吧?   三爷都看不上翠喜,要给你定个好的,对方在各方面肯定是没得说啊。”   贺顺还是一副弄不清楚状况的模样,还问,“难道娘知道是谁?”   这会儿就连只是在贺家赶车的管牛马的贺长都看不下去了,他也承认自己不怎么聪明,不然也不会在贺家一辈子,到老了还只有个管马厩的差事。   但他这大儿子是真的不聪明,比他这个当爹的还木讷。   幸好也就是三爷不嫌弃他,还愿意带他在身边用,还愿意给他指门婚事。   除了欢喜儿子的婚事有着落,贺长两口子更激动于三爷重情。   听儿子问是谁的话,贺长直接黑着脸教训儿子。   “别管对方是谁,只要是三爷定的,就是对的。   咱们一家子都是贺家的下人,这些年全靠有三爷诸多照顾着,你和阿争才能有现在的出息。   你记住了,你活着是三爷的人,死了也是受三爷驱使的鬼。   三爷吩咐什么你就做什么,别问那些不该问的。”   贺长知道,他这大儿子没什么出息,但要不是有三爷,大儿子这辈子顶天了也就是个车夫。   得了机会跟着三爷习武,如今又能在夫人那里伺候,三爷还能不嫌他儿子笨,都是三爷给他的造化。   小儿子是机灵,如今也是有编制有朝廷俸禄拿人了,是出息了,但不也都是靠三爷给的造化?   他们一家记不完贺家的恩,报不完三爷的情。   赵氏拉着儿子又坐下,细细跟他们爷俩个分析,她知道她丈夫也是脑瓜子不太好使。   好在,他分得清好坏。   贺顺给爹娘都倒了一杯茶,老实乖乖的坐着等娘说话。   结果他娘先没说自己,而是先说他爹。   “老头子你也别总是骂儿子了,儿子是没多机灵,但事做得稳当,三爷吩咐的事都能办好,这也是我儿子的一个优点。”   贺顺觉得娘说的对,于是点头同意。   三爷吩咐的事,他就算是拼了命也会完成。   贺长不说话了,他不是不知道大儿子是一根筋。   向来三爷也就是看中了他这一点吧,他也就只有这一个可用之处了。   “三爷重情重义,他说了要给阿顺定门亲就肯定是考虑过了的,三爷自有安排。   我猜,要么是外头的谁,要么是家里的人。   若是外头的人,阿争回来肯定要提,可阿争没有提。   多半就是家里的人了,老夫人院子出了翠喜再没有合适的。   大爷二爷那边不可能,就只剩下三爷院子里的丫头。   不敢想是夫人身边的阳春姑娘和玉兰姑娘,但肯定是稍微能入三爷眼的丫头。   不管是谁,三爷都是有要重用阿顺的意思。”   赵氏是老夫人院子里外院的管事婆子,她自是有些心胸,这个家里出了贺争就是她说了算。   这边父子俩不断的点头,“是这样,是这样。”   “翠喜那边娘就不去说了,咱们就安安心心的等着三爷的信儿。”   “嗯嗯,儿子知道。”   “伺候三爷和夫人的时候,你也多用些心。”   “嗯嗯,儿子知道。”   “行了,去睡吧,明天还有差事。”   “嗯,那儿子就去睡了,爹娘也早些睡。”   贺顺躺在床上翻来复去的想,把他们院儿里的所有姑娘都想了一遍,最后还是不能确定是哪一个。   活了二十来年,他还是第二次这么认真的想一件事。   第一次,是他被调去大爷院子里当差后,总是想着三爷什么时候能接他回去。   现在,他就想,会是谁。   越想心里越热,更睡不着了。   躺在床上跟被放在铁锅了烙饼子似的,翻过来又翻过去。   好不容易熬到了天际破晓,他就爬起来喂马。   得把马喂得饱饱的,才好使。   也不知道三爷今天是骑马去还是同夫人一道乘马车,反正都是喂习惯了大黑马的,都一起喂了吧。   大黑马还睡着了,被超醒了还不高兴,一看就是有起床气脾气还不小。   要不是看在是熟人的面子上,它就要尥蹶子,踢他个四脚朝天。   当第一缕阳光透过窗户纸照进房间的时候,贺元凌也起了。   给媳妇儿把幔帐又拉拢一层,以防光亮把她照醒,然后才拿着自己的衣裳鞋袜蹑手蹑脚的外面穿。   连着两夜都睡得晚了,这两天白天还没有休息到,贺元凌都后悔跟媳妇儿说后天去逛街了。   街就在那儿,什么时候不能逛,非得这么赶?   媳妇儿还说之后要请大家到庄子上玩儿,岂不是又不能好好休息。   这样不行,玩儿的事儿再往后挪挪。   他回来都这么多事,钱鑫他们还能闲着?   大不了就是让东生先搬到庄子上去吧,其实东生也没空去,住营里或者住县里都比去庄子上方便。   算了,到时候再说吧。   当务之急就是他媳妇儿休息最重要,不吃好睡好怎么能养得出肉?   他也不想想,要不是因为他,他媳妇儿会睡不够? 第217章 就该他受着   当初他就说,等他再回来的时候,他媳妇儿身上那点儿因为怀孩子好不容易长上去的肉肯定会掉没了。   果不其然,他回来,真的就没了。   昨晚上他指着人质问,“肉呢?”   她是怎么回答的?   “减掉了,都是多余的肉,撑得衣裳都不能穿了。”   简直气人!   贺家已经给她制不起新衣了吗?旧的穿不下就扔了啊。   她却说,“不好看,长胖了动作也不方便。”   他是承认太胖了确实会不方便,但她那点肉哪就算胖了?   气得狠了,贺元凌逮着她有肉的地方狠狠咬了一口,留下浅浅一圈粉红的印子。   换来她一顿粉拳,和一顿臭骂。   刚才起的时候他看了,那里已经没有印子了。   媳妇儿是他的,他还能真下嘴咬,不过是给她个教训罢了。   唉……她肯定不会吸取教训,一点儿都不听话。   大不了,就算是让他心里舒坦点儿,算顺口气。   顺了气儿又如何,她还不是不会让自己顺心。   贺元凌定了注意,之前是他不在家,现在他在家盯着她,看她还如何减。   统共就没有多少点儿肉,还要减了。   都减了还留个什么?抱着都轻飘飘的。   贺元凌咬牙,绝不给她机会。   依旧是练完了功回来,他娇气的媳妇儿也已经起来了。   沈华柔自觉的去洗漱换干净衣裳,然后就老老实实的坐在一边等着。   他看着,阳春又给她戴了他送的钗。   昨日在舅舅家,嫂嫂夸她的钗好看,她说是自己买的。   他可以肯定,她在说的时候,绝对有看着自己笑。   娇哒哒的俊俏,勾人。   这会儿,只是看着贺元凌就无声的咧着嘴笑。   她果然是欢喜自己,只是嘴上总不肯承认,每次都要逼着她才肯说。   贺元凌转念又想,她现在肯配合自己的时候越来越多了,嘿嘿……   沈华柔在铜镜里看到贺元凌看着她这边在笑,笑得不忍直视。   不用想也知道他脑子里没想个什么好的,无赖就是无赖。   再看着正在为自己梳头的阳春,沈华柔又想起来昨夜贺元凌跟她提的那个事。   贺顺贺争这两人她是知道的,人品都信得过,也都是贺家的家生子。   轮起来,与阳春他们的身份相等,也不是不能配。   只是,这种事肯定是要问过本人才行。   她是主子,但也不能事事都她做主。   近来是没合适的机会问了,等过了这一段,等闲下来的时候吧。   因为约了大哥大嫂一起走,沈华柔还特意赶了些,出发的时间也正好。   她以为贺元凌今天该骑马了,毕竟他是真的不喜欢车厢这种逼仄的空间。   结果他直接就先上了马车,在车架上站稳了回身向她伸出手。   以前他都是扶自己上马车的,这回倒是例外。   黄氏看到这边的场景也歇了想来与妯娌同乘的想法,身前多了一只手,她轻轻将手放上去。   等她上了车之后,再接过丈夫抱上车的女儿,然后是儿子。   再,等着丈夫上车来。   另一边,贺元敬兄弟俩隔着车厢到别,“二哥你们不顺路,你们先走吧。”   “行,那我们就先走了。”   贺元敬放下帘子来看媳妇儿,如他所想,媳妇儿并不像高兴的样子。   为的什么他也清楚,暗自叹了一口气,还是要劝媳妇儿宽心。   贺元敬坐近了搂着媳妇儿和闺女,“别想太多了,咱们回去是看岳父岳母,又不是为其他人。   没必要用别人的过错来惩罚自己,反而让自己难过。   高兴就多去几次,去了就多留会儿。   不高兴就少去几次,也少留会儿。   实在不想去,咱们就不去。”   其实,岳父岳母也还好,只是大舅子他们做的太过了。   但那也是媳妇儿的娘家人,媳妇儿性子上来不管不顾,之后还不是她吃亏。   到时候有人再背地里讲究她,道理都被别人讲去了。   人言可畏,并不是说说而已。   二老还在的时候怎么都要粉饰太平,等二老都不在了,怎么样都随她的心情。   什么道理陈氏都清楚,但是人的情绪是本能,不是想如何就能如何的。   况且,陈氏本就是性情中人。   靠在丈夫身上,陈氏软了身体也叹一口气。   像是放松也像是挣扎,终究是破不了樊笼。   沈华柔又靠着某人开始打盹儿,现在她是半点儿都不想跟他客气。   还不都是他的过,就该他受着。   到家才发现,大哥大嫂他们竟然不在。   “你们都回来了,你大哥他们还不是要去陪陪你嫂子的父母。”   常氏笑骂小女儿,“你是糊涂了。”   沈华柔是真的糊涂了,一时间就没有想起来于先生他们夫妻俩也到了龙泉县。   这是上辈子没有过的,所以她就没有反应过来。   贺元凌有两年没有回来,一进门就被父亲喊着去了,沈华柔就跟在母亲身边拉家常。   刚才提起于先生他们,沈华柔又想起五姐姐。   “五姐姐近来可有来信?”   “来了,前几天来的。   为仁不是没下场么,这一年在家里他们的感情总算是有好转了。”   常氏也跟着松一口气,前头那边的婆子来了信,说是李为仁以前有个青梅竹马。   女孩儿家里就跟李家在一条街上,他们从小一起长大,后来是得病去世,这才又说的他们家华锦。   这事儿常氏没有跟别人说,连丈夫都没敢提。   婆子信里的意思,这事儿还是华锦不无意间在她婆母门外听到的,不让他们跟家里讲。   但看李为仁现在的表现,是对华锦上心,也有几分真心和愧疚在。   她就想着啊,在等等看,若是小夫妻俩能相处些感情是最好的。   若是不能,李为仁心里头始终惦记着那人,对他们华锦也不是真有心。   那就趁早做打算,还得看华锦的意思。   这不,华锦又来信了,信里特意提了她想给李为仁纳妾,李为仁没同意。   至此,华锦也就不再提纳妾的话了,随便婆母怎么说都不管。   若不是华锦伤了身体,不然哪有被婆母挑这些的?   只要李为仁能做主就好,华锦在李家的日子也能好过,等日后有了喜讯,一切都顺遂了。   沈华柔却想着没这么简单,上辈子李为仁可是纳妾两房。   红妆:欠的账都是要还的,眼睛好疼……哭唧唧   晚安了宝贝儿们 第218章 努力活着   “唉,我就怕华锦这孩子是报喜不报忧,她孤身在梁州,连个能说得上话的人都没有。”   常氏又叹了一口气,一家子的事哪有简单的。   每到这种时候冯姨娘就在心里默默为自己闺女捏一把汗,幸好是她家四姑娘没嫁那么远,郭家就是要欺负她也得顾及顾及娘家还在这儿。   常氏已经在叹气了,大家都不好在多说什么,只能安慰。   不然贾姨娘又要伤心,女儿是她亲生呐。   最后话都又落在了沈华柔和贺元凌身上,在小女儿进门的时候常氏还特意仔细看过,看女儿的脸色还好,女婿也是高高兴兴的进来,她就安心得很。   他们小夫妻俩本就不合,后来好不容易有了些感情,结果女婿又要出门,还一离家就是两年。   之前好不容易起来的那点子感情怕是经不住这么长时间的消磨,也怕闺女心里生怨。   还好是有个孩子牵绊着,两人看着也是和和乐乐的。   她是看出来了,这两人啊,多还是女婿在主动。   唉,只要闺女不抗拒往后退,也能过好了。   怕只怕,万一哪一天女婿不愿意再主动了,那日子可就是天翻地覆的变化。   还是得跟闺女说说,夫妻之间哪有只一方往前的?   谁还没个累的时候。   说完了沈华柔话又落到沈华琅身上,沈华琅又有了身孕,育儿经是必不可少的话。   常氏问大女儿,“长达有什么打算?”   “他是一心做学问,说是先在书院里沉淀几年,再做其他打算。”   蒋长达和李为仁还有贺元继他们都是同年,三人一同中的举,现在就只贺元继往上走了一步。   李为仁是对自己没有那么大的信心,将长达却是另有打算,他就没想过入仕。   “你们有商有量有成算就好。”   蒋家在那儿立着,大女婿又自己有功名在身,就是留在书院做学问也会有他的出路。   在这一点上常氏是不出操心的,几个闺女中最让她放心的就是大女儿了,这么多年算是熬过来了。   到后面,沈华柔听着她说话,心里还是放不下五姐姐。   不是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实在是李为仁和李家以前做的那些事太过,她不相信能突然就变好。   只是,五姐姐不说,他们也不知道。   沈华柔想,要不要请车马行的人特意去打听打听。   又想,万一打听到什么隐秘呢?   去打听的人也不能随便找一个就行,这也难办。   想来想去,还是得请贺元凌。   或者,他在梁州有没有能信得过的人?   怎么就什么都离不得他呢?没了他日子还能不过了?   之前两年他没在家,不也没这些烦?   下午,沈华柔被母亲拉着私下里说了几句话。   “你跟元凌有没有打算,趁元凌这在家了再要个孩子?   我听你说他那个意思,是暂时在家,以后还说不定要走?   这个说不定就难说了,你们都还年轻,现在就只得雅雅一个孩子,雅雅马上也一岁了,你们是该考虑考虑这个事了。”   常氏一边说一边观察着闺女的神色变化,没见她有抗拒的模样,但也没有应自己的意思。   于是又追问,“你到底有没有想过,你今天就给娘一句准话。”   沈华柔哪是不想,她是被母亲这么突然的提起,有些懵。   她哪敢想过他们还能有孩子,如果可以的话,她当然希望有。   被母亲追问着回过神来,沈华柔认真的看着母亲点头,手心里都出了汗。   “会考虑的。”   只是,这种事又不是她想就能有,万一她注定就只有雅雅一个孩子呢?   又怕让母亲失望,沈华柔想了想补充道。   “他才回来,一门心思都在雅雅身上,其实也不着急。   嗯……这种事还是顺其自然吧。”   她这样说是在稳住母亲,也是在让自己宽心。   常氏瞧了女儿一眼,看她不像是敷衍自己,便顺着她说顺其自然的话。   “娘也不是催什么,你们自己有打算就好。   儿女都是上天安排好的,有数,该来的时候就来了。”   上次女儿也是说顺其自然,之后不就来了。   只要她不抗拒,怎么都行。   就怕她再一提起女婿就皱眉生怨,那样才是什么都难。   能琢磨这方面的事,至少证明他们感情好。   常氏在欣慰的同时还是想再提醒,“我看啊,元凌不管是做丈夫还是做父亲都像样。   平日里你也多收收你的性子,别总是说他。   你别急着要反驳我的话,你是我生的我养的,你是个什么性子我还能不知道?   我看啊,他这样就挺好,实实在在。   贺家人品性良善敦实可靠,根本在那儿立着,元凌不会差到哪儿去。”   回来十次母亲就要说八次贺元凌的好话,倒都成了她的不是了。   沈华柔噘着嘴瞧着母亲嘟囔,“贺元凌合该是您的亲儿子,我才是儿媳妇儿。”   她委屈小女儿告状的模样惹得常氏连连点了她好几下,“你想想,在家的时候你婆母是不是都帮着你说话的?   是不是你才是亲闺女,元凌反而该成女婿?”   要不是母亲这么说,沈华柔还真没有想过。   现在想来,可不就是跟母亲说的一样么。   “公婆待我们向来都十分慈爱。”   上辈子贺元凌不在家的时候她也是带着雅雅长期住在贺家,后来贺元凌和雅雅都不在了,她才回娘家住的时间长。   但每年也会连着好几个月都住在贺家,他们待她如旧。   只一想起贺元凌不在了,沈华柔就不住的难受。   是不是,他们再多几个孩子,他也多些牵绊。   便是为了他们,也要努力活着?   常氏发觉女儿突然情绪不太高,以为她是还没有想没明白,准备再与她说说。   下一刻看她收了低沉情绪,又笑起来。   “母亲说的女儿都知道了,记下了,以后尽量不挑您好女婿的毛病,这样行不行?”   又得母亲笑骂,还告诫她,“你能做到就最好。”   沈华柔扭头往花园子里瞧,那边几个喝了酒的聚在一起不知道说什么,看起来兴致挺高。   正巧,贺元凌抬眼就看到了媳妇儿和岳母。   他可没喝醉,还记得正事。   于是他站起来喊沈华柔,“华柔,咱闺女该睡午觉了。” 第219章 我又没凶你   “瞧,这不就是能当还父亲的样子么?”   远处是贺元凌对她提醒,耳边是母亲再一次对贺元凌的肯定。   沈华柔不是不能看到贺元凌的好,但她总不是到处嚷嚷吧。   看着他那一心只惦记着闺女午睡,根本就不顾及别人是不是看他莽撞没规矩的模样,沈华柔甚至怀疑他是不是认为在岳家,就有人给他撑腰,他无所畏惧?   当着满园子人的面,沈华柔只能笑着应他,“已经睡下了。”   那边,贺元凌冲着她笑出一口白牙。   褪去了少年气,但笑起来还是给人肆意的感觉。   今日阳光好,打在他那张有些黑有些糙的脸上却也照显出意气风发的绚烂色彩。   常氏发现女儿有些出神,再看她视线的方向,心中明了。   “元凌最大的优点就是生了一张俊脸,别说你喜欢了,娘看着也喜欢,可比你爹年轻得时候俊多了。”   常氏喜欢贺元凌多的原因是来自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顺眼,少部分是因为这个女婿确实生的俊。   所有的前提都是,女婿对她女儿好。   被母亲揶揄一番,沈华柔哪里还有心思去想贺元凌到底是抱的什么心思,都随他去。   想想,他不一直都是这样么。   换了以前,沈华柔会厌烦他鲁莽甚至觉得他没规矩丢人。   现在,她也不是不能接受,他便是这样一个纯粹的人。   沈华柔恍然有种突然清醒的感觉,人本来没有那些烦恼,多的烦恼都是自己制造出来的。   本来他这样是挺好,只是自己想将他改变成自己想要的样子,便摩擦出许多不必要的糟心事。   坦然的接受,也不是很难。   耳边又响起母亲的话,“你头上这只钗不错,以前没看你戴过,新买的?”   “是他带回来。”   “元凌的眼光很好,这支钗配你。”   母亲说的对,他是个好丈夫是个好父亲。   这就够了。   至于别的小毛病,可以允许他有。   回去的路上,贺元凌发现他媳妇儿总是看他。   已经被他发现不是一次两次了,是一会儿一会儿的就看他。   他不禁想,是他今天做了什么事又惹到她了?   也没乱说,也没惹祸,也没喝多……   想他贺三爷手底下管着那么多人,回家来还被媳妇儿给拿捏住了,多少有点不能接受。   于是,在媳妇儿又看他的时候,贺元凌直直的对上去。   直接质问,“你一晚上都在看我,干什么?有话你大可以直说。”   明明是质问,怎么有股子心虚的感觉?   贺元凌不承认。   沈华柔为什么看他,是在欣赏他脸,顺便反应自己过往有哪些地方做得不好。   再一个,她在考虑要如何跟贺元凌开口说五姐姐的事。   他会不会觉得自己想得太多,哪有平白无故去查自己的姐姐姐夫?   被他抓到了现行,沈华柔突然有种焉了的感觉。   他是贺元凌啊,有什么不能与他说的。   媳妇儿眉眼一耷拉,贺元凌立马就急了。   哪还顾得上什么面子不面子的,贴紧上去小心翼翼的关心。   “怎么了这是,我又没凶你。   你有什么话直接跟我说,我都听着。”   他媳妇儿这样就是反常,以前也没有这样的时候啊。   这会儿被他贴上搂上连动都没有动一下,乖乖顺顺的就靠在他怀里了。   绝对反常。   难道回去被岳母说什么了?   还是,家里有什么事?   其实是,沈华柔在靠上贺元凌的时候感觉整个人都放松了,也是心里放通透了,想明白了觉得轻松。   反正车厢里没有别人,她还在贺元凌怀里蹭着找个舒服的位置靠。   找着找着就是背靠着换成了侧靠着,脸都贴到他胸膛上了。   这让本就摸不着头脑的贺元凌更加坚定,媳妇儿肯定是被说了,委屈着了。   刚才自己还质问她,她可不就是更委屈了吗?   腰上圈上来一只胳膊,这个投怀送抱让贺元凌心都乱了。   平时他当然喜欢得很,可这会儿只让他心慌意乱。   事情肯定不小。   就是搂着媳妇儿的手都下意识的放轻些,声音也轻了。   “乖,跟我说说是怎么回事。”   听出男人语气的变化,沈华柔都被自己的矫情劲给惊到了。   脸开始发烫,一时不知道是离开他的怀抱,还是借此来掩饰她的窘境?   说什么?说自己因为想关于他的事,心都乱了?   深呼吸一口气,沈华柔选择正事来说。   “就是,有点累了,靠会儿。”   这个理由太没有说服力了,贺元凌能信?   显然是不可能的,但还是轻轻的拍抚着媳妇儿的肩背。   “那你睡会儿?”   怀里的人摇头,蹭得他胸膛发痒。   “有个事儿要求你。”   这是沈华柔斟酌之后的说法,这个求字就是她故意的。   自己都这样说了,他还能拒绝?   果不其然,一听到媳妇儿居然说求他,贺元凌整个人都愣怔住了。   缓过神来之后,他都还觉得自己有点飘。   在她媳妇儿嘴里听到这个字眼,太难得了。   但也侧面证实了他的猜想,肯定是出事了。   又搂紧了些人,贺元凌也难得的正经起来。   “你是我媳妇儿,我们之间说什么求,你直接说是什么事。   我能办的肯定办,不能办也会想办法。”   不知道是不是气氛导致的,反正沈华柔一听他这话鼻子就忍不住发酸。   母亲说的没错啊,他其实很好啊。   沈华柔平复了情绪,好让自己再开口的时候没那么丢人。   “还是五姐姐的事,我不放心,我想着你能不能帮忙查查李家的情况。”   在媳妇儿说完的一瞬间,贺元凌整颗心整个人都安稳了。   “我还当是什么大事儿呢,这还不简单,我去办就是。”   呵呵……直这么个事儿,值当她这么吓人?   怀里的人又蹭他,这回直蹭得他心猿意马。   沈华柔就是觉得自己今天真是太矫情了些,她都接受不了了,所以才脸烫。   她想说谢,又觉得这一声谢出口就更矫情了。   脑子也不好使了,没脸与他面对。   直到某只在她后背上的手开始下滑…… 第220章 十分有诚信   尴尬和羞耻心先占了上风,沈华柔想,就这样吧,一会儿就到家了。   终究是她低估了某人的无耻下限,忍也忍不住了。   “你够了!”   人还埋在贺元凌胸膛里,又顾忌着外面的贺顺他们,沈华柔发作也是压低了声音,听起来闷闷的。   “呵……”   随着耳边一声轻笑,她整个人都被提起来。   贺元凌双手掐着媳妇儿的细腰,给她换了个横坐在自己腿上的姿势。   这样她靠得舒服些,自己也抱得顺手些。   他笑,“可不是刚才夫人说要求的时候了。”   “唔……”   因为闷着,其实沈华柔是轻哼了一声,听在贺元凌耳朵里跟撒娇没区别。   一只大手扶在后背,一只大手落在腰下,老实不动作。   他心里有数,刚才都是他媳妇儿在忍着,已经是放纵过他了。   若是他再不识相,那就不只是一句警告那么简单,怕是连现在这样都不行。   成婚以来头一次得夫人说个求字,还是娇娇柔柔不呲他的时候,贺元凌实在难忍。   怀里的人不吱声了,贺元凌低头去瞧,还是闭着眼睛养神。   要不是眼皮在动,就要被她蒙混过去了。   她还蹭,当真是半点儿自觉都没有。   沈华柔主要是不好意思,脸红不知要如何面对他,于是便想躲就躲到底了。   换了个姿势都还没调整,还没到家,她又不想委屈自己。   突然,惊得她动也不敢动了。   哼!   怀里人的一举一动都在贺元凌的眼里,她为何不动了,腰也僵着,贺元凌心里跟明镜似的。   “呵呵……夫人睡着了吗?僵着腰不难受?”   说着他还用放在腰下的那只手轻轻拍了拍,导致怀里的人更僵了。   耐着性子等了一会儿,还是不动,这是防着他呢。   哼!天底下哪有女人防着自己丈夫的?   终究还是贺元凌心疼媳妇儿,“我保证不乱来。”   得了某人的保证,沈华柔这才软下来,终于是舒服些了。   “想睡就睡会儿。”   “唔。”   沈华柔就真的睡了,这两天确实挺累的。   贺元凌说不乱来就不乱来,在这种时候他还是十分有诚信的。   看着媳妇儿累成这个样子,贺元凌可心疼了,又开始后悔为什么要说明天逛街?   又不是时间紧,一时半会儿他也不走,只是练兵他也不是忙不过来。   等回去了跟媳妇儿商量商量,要不明天就不去了,让她在家休息休息。   必须要跟她说清楚,不是不陪她去,不是说话不算话。   等她休息好了,什么时候都能去。   晃晃悠悠的,沈华柔是睡得熟,睡醒发现腿麻了。   见她还坐在自己身上不动,贺元凌又最贱逗人。   “夫人这是舍不得起来,拿为夫便抱夫人下去?”   “腿麻了。”沈华柔哼哼着解释,谁想要他抱了?   睡了一觉,之前的尴尬果然就散了大半,沈华柔也能心安理得的面对他。   人刚睡醒的时候总是不太清醒的,所表现出的行为举止都是出于下意识的习惯,就是沈华柔现在的反应。   带了几分慵懒的不清醒,嘟着嘴抱怨腿麻,一只手还圈在贺元凌腰上。   撒娇的做派都摆足了,着实让贺元凌一颗心跟着颤了好几颤。   沈华柔自然是被贺元凌抱着下的马车,越过贺元凌的肩膀,她看到天际还挂着最后一丝橘红。   腿麻,等一会儿也就好了。   “放我下来吧,站会儿活动活动就好了。”   贺元凌没放,直接抱着她就进了门。   “回去再活动吧,腿麻再绊了还不是得我抱着?   还得受罪呢,疼的是你自己。”   沈华柔嘟囔着辩解,“我又是不瘸,还能绊?”   抱着她的人每走一步都十分稳健,也根本就没有要放她下地的意思,她只能看着周遭的景致忽高忽低的不断后移。   当看到跟在后面的阳春和玉兰两个丫头抿嘴在笑,沈华柔皱皱鼻子,不理他们。   不想看了,又将头埋在贺元凌胸膛里,眼不见为净。   这时候沈华柔有种破罐子破摔的心境,都这样了,那就这样吧。   只是在回到云峰阁的时候,吓到了其他下人。   他们不敢问主子,只能拉着后面的阳春他们询问。   “阳春姑娘,夫人这是怎么了,可要准备什么?”   这种情况还是第一次,他们没往是主子们感情好这方面想,毕竟自己夫人向来重规矩,是不会允许三爷做这种轻狂的行为。   至于三爷回来的那天,那是例外。   是以,他们就以为是夫人出了什么情况。   阳春笑呵呵的打发他们,“忙你们的去吧。”   众人长呼一口气,看来这回是他们想错了。   沈华柔他们是最后回来的,还是以这样的方式进门,入夜之前全家上下都知道了。   在贺元敬看来不算什么,贺元继这回也只是稍微皱了一下眉,没有说弟弟。   倒是老爷子哼了一声,但也没说别的。   就只是这一声哼,也惹了夫人不顺气。   “你哼什么哼?我元凌可比你会来事儿。   跟你半辈子了,也没见你心疼心疼我。”   老爷子本来是在抽旱烟,被夫人这么一顿呲,他当即就愣住了。   老都老了还跟他掰扯这个,有意思?   再说了,自己真就不心疼她?   不就是抱进了门,她又不是没被抱过。   现在来跟他酸唧唧的,还有什么想法不成?   老爷子放下烟枪看着夫人,若有所思。   孟氏其实就是随口一说,并没有什么不满。   回头发现丈夫直直的看着自己,眼神也与平常不同,但她并没有多想。   “看我干什么,我还说错了,哼,吃饭。”   再看着夫人转身离开的背影,老爷子又哼一声,然后也起身跟上去。   又狠狠抽了一口旱烟,这才把烟斗熄灭。   云峰阁内,沈华柔在阳春的搀扶下在院子里走了两圈这才觉得腿完全恢复。   期间贺元凌就坐在她平日里喝茶的地方,某只脚实在不老实,过一会儿过一会儿就要踢芍药枝干。   沈华柔没好气的提醒他,“刚种下没几天,再踢断了,踢死了。”   “再给你买就是,呵……三爷送的你才这么稀罕?” 第221章 夫人疼我   要说贺元凌现在的心情,自然不是一个两个词能够形容的,一直都飘着扬着绽放着。   三爷送的,小媳妇儿还不是稀罕得紧,紧张得很。   就这玩意儿,一路从雍州都来了,还能经不住他轻轻扒拉两下?   这是还没有开花她都喜欢得不得了,等来年开了花还得了,她还不是要成日都守着这儿盯着,哪儿也不用去了。   还不是喜欢他得不得了,关键还是在他这个人身上。   就算她不好意思表现出来,总是用白眼来掩饰,但她的心意三爷已经知晓了。   趁着这会儿空闲,贺元凌便把暂时不去逛街的事说了。   “我看你这连着两天都累得很,要不明天就不去逛街了吧。   先申明,不是三爷说话不算话不陪你去,是心疼你累着了,让你休息好了再去。   三爷向来说话算话,答应你的事就不会食言。   嗯,庄子上也先别急着去了,先歇好了再说。”   看她似有话说,贺元凌却没打算给她说话的机会,“你就看看我们,我回来不是也有事要做吗,他们不也一样。   等大家都歇歇,不在乎这早几天晚几天的。”   顿了顿,他又嘿嘿的笑。   “李坤忙着跟杨大当家的商议婚事呢,也没空。”   他俩是早就定下了婚事,都耽误多少年了,再不成亲都成老头子老太太了。   听他说两人准备成婚,沈华柔来了兴致,对逛不逛街什么时候逛反而没那么在意了。   “李坤可有说什么时候?”   上辈子没有亲眼见到,这辈子不能再错过了。   那时贺元凌是提过要去吃喜酒,但她与他们都不认识,又是在山里,她便没有去。   这回什么都变了。   沈华柔已经在琢磨到时候要送什么贺礼才合适,到时候就在庄子上办了,地方大来多少人都能容得下。   “他是一直念叨,还不是要跟杨大当家的商议了才能定,说不定过几日就能收到喜帖。”   出门在外一有空了就是想念家里的人,他们还有人能想,只有东生心无旁骛。   “对了,等他们成婚办酒的时候可能要借你的地方。”   沈华柔听了轻轻点头,“我也是这样想的,咱们自己有地方,没必要再去花那个银子。   庄子上地方有,厨子和办事的人也都是齐全的。   便是他们也不用跑来跑去,山上下来的人都在那边,做什么都方便。”   在正事上沈华柔向来不与他说笑,她既然这样说了,就不是客气。   贺元凌终于是舍得收起他尊贵的脚了,不再嚯嚯芍药枝干。   也坐直了腰,对沈华柔露出一口大白牙,在黑夜里格外的显眼。   “那就这么说定了,我先替他们谢过你这个大庄主。”   不等沈华柔说什么他又蹭一下站起来,“走,吃饭。”   贺元凌看似随意,实际上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玉兰那么大张旗鼓的带着人在摆饭,他是瞎了才看不到。   玉兰正走了两步要过来请二位主子用饭,结果三爷就来了,正好也省了她过去。   “三爷夫人,饭菜都备好了。”   沈华柔其实并不觉得饿,还是一同过去了。   吃肯定是要吃的,晚上要少吃些。   自己要是直接说不吃的话,某人又有话说。   到最后,怕是还要吃得更多。   “哟,哪儿来的这么肥的蟹?   今儿晚上吃的都是水里游的呢,挺丰盛。”   他一双勾人的瑞凤眼望沈华柔这边望过来,意思十分明显。   饭菜这么丰盛,怎么不得讨杯酒配?   “你要喝酒喝点吧,少喝点,中午就喝了不少。”   得了媳妇儿的允,贺元凌当即眉飞色舞笑得开怀。   “还得是夫人疼我。”   玉兰早就温了酒,只是没直接拿上桌。   “奴婢这就去取。”   阳春这才解释,“都是庄子上养的,这不正是吃蟹的时候了么,想着只是蟹太单调了些,便做了鱼虾和鳝鱼。   您先尝尝?吃着合口的话,明儿再让庄子上送。”   都是自家的,想吃什么时候都能吃到。   只是,蟹就是这个时节的最肥。   贺元凌坐下来先拿了一只虾剥起来,剥完了顺手就放到沈华柔面前的碟子了。   然后又拿蟹开始剥,这个就比较麻烦了。   看着碟子里的虾肉,沈华柔没有先动筷子,而是与贺元凌说,“你吃你的,我尝尝就好,并不是很饿。”   平时吃这些都是玉兰他们剥好了,她是不会动手的。   一个是她确实剥不好,再一个就是会扎手,剥了之后手指头都糙了。   可是,她看贺元凌剥得就很顺手,虾肉是整的一只。   还有他手里真在剥的蟹,蟹黄都被他用小勺子取出来放在碟子里,蟹腿肉也是一整条摆着,一看他就是很会剥。   贺元凌认真的剥蟹,没理她说不饿的话。   才一听她说只是尝尝,贺元凌是想说说她的,但看在今天爽快允许他喝酒的份上,话到嘴边还是咽了回去。   剥了她怎么都得吃些,过一会儿吃点,再过一会儿吃点。   哼,他在跟前儿盯着,绝对不允许她不长肉。   此时的沈华柔可不知道他打的什么注意,还有心情问他。   “没想到你还有这个手艺。”   沈华柔惊讶才是正常的,想贺元凌平时五大三粗,谁能想到他能做这种细致的活儿?   被媳妇儿质疑了,贺元凌忙里抬头觑她一眼,吊着眼皮儿一脸不屑。   “三爷会的岂止这些?”   小时候上树掏鸟窝下河摸鱼虾,就他们家门口这条河里哪处深哪处浅,哪里有石头哪里有草他都摸得一清二楚。   摸了鱼虾蟹自然是要吃的,就在河边搭了石头烤或者是埋了烧。   吃得多了自然就知道要怎么剥,只是他从前没那么细致。   后来带着元楠和连个妹妹,他们不必自己糙怎么都行,慢慢的也就练出来了。   在玉兰取了酒回来的时候,贺元凌手里的这只蟹也真好剥出来,雪白的蟹肉和金黄的蟹黄在小碟子里堆了小小的一堆。   他擦了擦手,又顺手就把碟子放在沈华柔跟前儿。   “尝尝。”   顺手又把沈华柔的碟子拿到自己面前,碟子里装的虾肉现在也在装蟹肉的碟子里去了。   看她还不动,贺元凌就催了,“快吃,凉了就腥了。” 第222章 心眼儿   “三爷先吃吧,奴婢来剥。”   阳春也剥好了一只蟹,放在贺元凌面前。   庄子上统一教的时候他们也跟着学了,虽说不是特别精通但也还能用。   平时主子们用饭都不用他们,这种时候他们才能有些用处。   贺元凌看一眼面前的蟹肉,比他剥得还细致些。   “不错。”   “都是表小姐教的好。”阳春又拿了一只剥,玉兰也在给沈华柔剥。   贺元凌不由好奇,“她还有这手艺,以前也没见她动过手。”   他哪儿知道孟婧瑶纯属是懒,手艺早就教给了身边的丫头。   “您不知道表小姐还有好多新奇的点子呢,是我们想破脑袋都想不到的。”   结果贺元凌听了瘪着嘴哼哼,“就她鬼主意多。”   抬头看到对面的人捏着筷子还没有动,贺元凌眉头一皱又催。   “吃。”   再三被催了,沈华柔便夹了虾咬一口,细嚼慢咽。   看着她这样的吃饭,贺元凌手都捏紧了。   照她这个吃法,什么时候才能吃胖?   还不能说她,一说就更不可能多吃了。   哼!什么晚上吃多了不能消化,睡着不舒服。   还不是因为动得少了,多动动不就消化了么,累了正好能睡得踏实。   这两夜动得多了不就睡得踏实得很,一觉睡到大天亮,别说醒了,就是翻身都少。   贺元凌给自己斟满酒,酒是温热的,正好入口。   这倒是安抚了些他的心绪,玉兰这丫头的工钱没有白涨。   这么快就送个酒上来,还是温热的,可见是她早早就温好了的,深得三爷的心。   贺元凌手腕一转,就刚斟满的酒杯放到对面。   “适当喝点酒有助于缓解疲劳,是温热的,就喝一杯。”   在酒杯到自己面前来的时候,沈华柔拒绝的话就已经到嘴边上,结果什么话都被贺元凌说完了。   她一想,就一杯的话,也不是不行。   反正都在家了,就算是因为这一杯酒醉了也无妨。   玉兰还跟着劝,“吃虾蟹的话还是要作酒的好,虾蟹本是寒凉之物,饮酒还能驱驱寒。”   沈华柔本来就接受了,经玉兰这么一说,更不可能还回去。   “那夫人就陪我喝点儿。”   在玉兰说话的时候贺元凌又斟满了一杯,此时正举着要跟她碰杯。   沈华柔还是举杯与他相碰,“你也少喝些。”   “好,不多喝。”贺元凌应得爽快。   然后在贺元凌的注视下浅浅尝了一口,辣。   她赶紧将剩下的半只虾吃了,好压一压酒的辣味。   贺元凌却是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唇角扬出笑模样。   比起虾蟹来,他更喜吃鱼,因此挑鱼刺他也拿手。   将阳春剥的蟹吃完,他便挑了一块儿鱼肉开始细细的挑起刺来。   挑完了,顺手就放到对面,   紧接着他又夹一块儿,直接就吃起来。   他吃鱼直接进嘴就能挑出刺,不用麻烦先挑一遍。   看着面前碟子里有多了的鱼肉,沈华柔眉头都蹙了起来。   分量还在她能接受的范围,但是不是太快了,她还没吃完蟹。   而玉兰手里的这只蟹也剥得差不多了,看了看贺元凌空荡荡的碟子。   她跟玉兰说,“给他吧。”   贺元凌抬眼一瞧,爽快的点头。   就她那个速度,这只放着也是要凉,等她吃得差不多的时候再添。   当沈华柔杯中的酒去了一半的时候,碟子里添了一只蟹。   吃完,她觉得吃得差不多了,但桌上还有一半的食物,而贺元凌也显然没有要结束的意思。   吃这些就是慢,即便是有人剥也慢。   也不知道是不是喝了酒的原因,她觉得浑身都发懒,也不想动了。   于是,就坐着等,看着他吃。   不得不说,他现在吃饭跟以前比起来竟然有了点进步,看起来文雅了许多。   当然,这个许多只能是跟他自己比。   贺元凌给自己又斟满一杯酒,晃了晃酒壶。   “还剩一点点,估计就是杯底这么点,我这儿也盛不下了,你喝了吧。”   沈华柔先看了看自己的酒杯,已经干净了。   一想他说只杯底这么点,于是便点了头。   玉兰举着杯中到对面,亲眼看着三爷将最后的酒倒进夫人的酒杯中,绝对不止杯底的量。   而倒酒的时候玉兰侧身又挡住了沈华柔的视线,杯子回来了她探头一看。   又蹙起了秀眉,“这得有半杯了。”   贺元凌却说,“杯底厚看着多,实际上没有半杯。”   他坦然的模样还是能让人相信了,沈华柔就信了他。   在贺元凌的邀请下,她又尝了一小口,依旧是辣。   等她放下酒杯,碟子里就有了一小块鳝鱼,正好解酒的辣。   半杯酒,她每次都小口小口的尝,不知不觉又吃了些菜。   沈华柔那半杯就喝完,贺元凌也吃饱了。   他主动询问,“要不要再去院子里走走?”   “不想走了,乏得很,早些收拾了睡吧。”沈华柔恹恹的摇头道。   玉兰搀着她往内间走,知道夫人是有些醉意了,却不敢怪罪三爷的有意为之。   贺元凌漱了口擦了嘴,也跟上去。   趁着此时正好跟她说明日不去逛街了,他也去营里看看。   “华柔。”   “嗯。”沈华柔还回头来看他。   “明日你在家歇着,我去营里看看,都是些才从战场上下来的,得镇一镇。”   沈华柔没听明白他说的什么,但他说不在家她是明白了的。   “你忙你的去,正事要紧。”   “那你先歇会儿,玉兰去让人送水来。”   沈华柔歪在软塌上,眼神已经开始迷离。   “想喝茶。”   喝了酒嘴里干,总是觉得口渴。   贺元凌倒了一杯过去扶着她靠着自己身上喝了,沈华柔还觉得不够解渴。   “还要。”   可某人却是不给了,“晚上喝多了茶水会睡不着,让阳春去冲杯花蜜水吧?”   贺元凌都觉得自己这会儿温言细语得不像自己,怕声音稍微大了一点就会吵到会怀里的人儿。   而怀里的人儿听了他的意见还很认真的想了想,“那好吧。”   她也觉得喝花蜜水应该更合适,真喝多了茶水晚上再睡不着才难受。   到贺元凌抱着她进了浴房,阳春那一杯花蜜水也没送到。 第223章 一而再再而三   虽然迟,但还是在入睡之前喝上了,也能安心睡个好觉。   伺候媳妇儿喝完了花蜜水,又漱了口,贺元凌让阳春他们都下去。   他也安心的准备入睡,刚上床就被翻身的人抢了被子。   被子大得很,别说是盖他们俩儿,就是再多两人也能盖得下。   贺元凌不是心疼媳妇儿,怕她没穿会着凉么,于是就把大把的被子都盖在了她身上,还用多余的被子在里侧给厚厚的压得实实的。   就导致他没剩多少,只能盖住他。   可偏偏,在他上床的一瞬间,他都还没有来得及去掀被子躺进去,娇媳妇儿往里翻身,直接就裹了剩下的被子。   看着空空的床,还有背对着他的媳妇儿,贺元凌也只能认命的躺下。   还不能吵着已经睡着的媳妇儿,只能一点一点慢慢的挪,扯,捞人……   被迫翻身的人并不太高兴,蹙着秀气的眉撅着红润的唇,哼哼着表示着不满。   好在身边很暖,让她流连忘返不愿再翻回去。   就这样,某人终于也盖上了被子。   后半夜,贺元凌又被怀里乱动的动静惊醒。   也不是真的乱动,就是小脸儿在他胸膛上蹭,头发丝晃得他实在痒。   刚醒的贺元凌也不知道是怎么个情况,还拍着怀里人儿的背轻声安抚。   “乖,睡了。”   可怀里的人不配合,还是蹭。   贺元凌彻底醒了,问她,“要什么?”   “渴。”   这声儿渴还是他凑近了才听到的,跟奶猫儿叫似的。   没办法,还得满足。   于是贺元凌爬起来倒水,又是好一番细心伺候这才睡下。   再睡下,人家又不愿跟他贴着了,嫌热。   非得翻身背对着,还不能搂得太紧,不然就要闹脾气,哼哼唧唧。   下半夜沈华柔倒是睡得极安稳,一直睡到天光大亮,贺元凌是什么时候起的,又是什么时候走的,她都不知晓。   “三爷天不亮就起了,随意吃了几口便匆匆出门。   三爷说,晚上回来得可能会有些晚,让夫人不必等他。”   阳春有理由怀疑,三爷之所以匆匆走得这么早,其实是在躲着夫人,怕夫人醒来秋后算账,数罪并罚。   从三爷回来那日起,就一直在试探夫人的底线。   果不其然,夫人起来就有些气冲冲的感觉。   在得知三爷出门后,更是咬牙抿唇。   虽只是一下,但都落在了阳春的眼里。   这些,都是夫人生气的表现。   沈华柔当然生气,昨日她是被贺元凌那无赖给算计了,真当她什么都不知道?   说什么是因为她累着了,让她早些休息,今日也在家休息,结果呢?   他不是说今日不忙么,那他走那么早做什么?   还晚些回来。   哼!有本事别回来啊。   一而再再而三,嘴里就没一句真话。   贺元凌再回来的时候确实很晚,沈华柔都洗漱完准备睡了。   都收拾完,但一时也睡不着。   说要回来的人没有回来,也没让人送个信儿回来。   没有等到人,哪儿能真睡得着?   在等人的时候,沈华柔还说让阳春他们自去忙,不用跟她一起等。   还是留下了一人来陪她,是玉兰。   闲着空等也无聊,在玉兰帮她在后背上抹膏脂的时候,沈华柔试着探她的话。   “你和阳春都是跟我一起长大的,算起来你们俩都还要比我大一岁,今年该二十了吧?”   玉兰没多想,语气轻快的回到,“是呢,阳春还比我大两个月。   没想,转眼就快二十年了,日子过起来一点感觉都没有。”   沈华柔也笑,感叹日子过得快,“呵呵,不然怎么说时光如流水呢,静悄悄的就流走了。   啊……你们也二十了,是我疏忽了。”   玉兰不解,“夫人怎么突然叹气,我们二十与夫人疏忽有什么关系?”   却听夫人说,“是我疏忽了你们的婚事,你们比我还长一岁,我都成婚三年了,你们还是一个人。   我就只顾着自己,完全就把你们给忘了。”   在她背后的手顿住,然后又开始动作。   玉兰再说话的语气与之前大相庭径,再也不闻轻快,而是沉闷。   “夫人是嫌我们了,要赶我们走?”   沈华柔又笑,“我哪句话说了要赶你们走?是说要为你们的婚姻大事考虑。”   这话明显没有安慰到玉兰,她都要哭出来了。   “夫人还说不是,夫人要把我们嫁到哪儿去?   玉兰要一辈子都在夫人跟前儿,哪儿也不去,也不想嫁人。”   嫁了人,她就不能再时时都在夫人身边了。   她没有想过要嫁人,她说一辈子都要在夫人身边的话也是真的。   她心里都很难过了,夫人竟然还笑。   “呵呵呵……女子哪有不嫁人的,便是你们嫁了人也能来看我,又不是以后都不能见面了,哪就用得着像你这样的伤感悲情?   不嫁远了,也方便你们随时都能来看我啊。”   背后的丫头不接话了,还哼她。   沈华柔还是笑,与她商议,“要不,在沈家给你们寻合适的?也问问你们爹娘的意思?   或者,贺家呢,各个院子里的,可有哪一个能入眼的?”   这话也就是他们关起门来说,在外说的话别人还当他们口气大。   也是这话说完之后沈华柔也暂时不说话了,她是给玉兰一个思考的时间。   不着急,慢慢等。   玉兰是个实在的丫头,夫人说什么她的思绪就跟着去了。   夫人说沈家,她就真真想沈家有哪些人,最后都被她摇头否决。   夫人又说贺家的人,她也各房的在脑子里过了一遍。   最后她觉得,谁都不合适。   归根结底就是,她根本就不想嫁人。   过了许久,该抹的地方都抹好了。   按照夫人的要求,因为这几天都没有抹,所以抹得厚些。   但就是抹得厚些也都抹好了啊,她闷闷的说。   “夫人要不然还是早些睡吧,三爷交代了会回来得完,让夫人不用等。   万一,三爷要很晚才回,或者忙很了就不回了,夫人还能等到天亮?”   沈华柔穿好衣裳,认真且严肃的看着玉兰,与她说。   “我不是与你说说而已,这个事我会认真仔细的考虑,虽不会随便把你们嫁人,但也不会任由你说的不嫁人。   你和阳春也认真考虑考虑,等下次回去的时候我会问问你们爹娘的意思。” 第224章 就是特意等他   “奴婢不知道,您问阳春吧。”   玉兰想不到要怎么办,遇到不知道该怎么办的事她向来都是问阳春。   可这会儿阳春不在,她只能直接把事都推到阳春身上。   沈华柔还是能听出来她语气里的不情不愿,哭腔也没有收住。   一副被欺负了的小可怜模样,小嘴儿都要撅到天上去了。   “去洗洗脸,别人看到看了还当是我欺负了你。”   “嗯。”   玉兰心道:就是夫人欺负她。   好好的,说说什么嫁人?   贺元凌就是这个时候回来的,一进门就迎面对上眼眶通红撅着嘴不高兴的玉兰。   “哟,好大一只兔子。”   见三爷回来了,玉兰赶紧吸吸鼻子喊人,“三爷。”   贺元凌够着脖子往里看,什么也没看到,便压低了声音问玉兰。   “夫人在里面?夫人骂你了?”   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他可不是没有脑子的莽夫。   “嗯,没有,夫人等三爷好久了,您快进去吧。”   说完她就屈膝行礼走了,贺元凌还想再问她几句的,也不能大声喊住,更不能拖太长的时间不进去。   沈华柔自然是听到了玉兰喊人的声音,经过一天的缓和,情绪早就稳定下来了。   早起的那些气,不是没有起床气在里面作祟。   才三天就气,以后还有大把的时间相对,还不是要被他气死。   何必跟他置气,气着自己不划算。   沈华柔又歪到榻上,懒。   “夫人怎么还没睡,不是说了不用等我吗?   我那边也不能确定什么时候能结束,万一回来再晚了,还要夫人等我,再累着你。”   贺元凌十分的有自觉性,他没有靠近媳妇儿,一看就知道媳妇儿是已经洗干净了,还抹了香香的膏脂。   他敢靠过去,肯定会被嫌弃还会挨白眼,被骂也不是没有可能。   不能给她理由,会一发不可收拾。   “谁知道你什么时候回来,睡着了你回来不还是要被吵醒。   你也快去洗了吧。”   沈华柔语气轻柔,没有半点生气的样子。   她确实没有生气,在贺元凌一身风尘仆仆进来,脸上和头发上都还有尘土,她看着这样的贺元凌哪还有什么气可生?   天不亮就出门,到现在才回来,便是骑马能快些也得近一个时辰。   他明明可以不用辛苦来回跑的,还不是惦记着家里。   面对媳妇儿明显是关心他的语气神色,贺元凌直觉得受宠若惊,心又开始飘了。   “好,我这就去洗,你先去睡。   我小声些,不吵着你。”   他不知道自己笑起来多少带了几分傻气,还乐呵呵的。   沈华柔眨了眨眼睛,让他去。   他也就靠这张脸撑着了。   看着他进了浴房,沈华柔又闭目养神,并不是太想动,也是真的来了睡意。   后来觉得有些凉了,才起来往床上躺。   这一动就睡不着了,听着浴房里淅淅沥沥的水声,沈华柔翻身平躺着看帐子顶的花纹出神。   她就知道贺元凌不会洗太久,果然没一会儿就出来了,头发上都还是水汽。   看着是像绞过的,但又能看出来十分随意。   沈华柔想起来给他再绞干些,刚动身就被出言止住。   “还不睡,还起来做甚?   我就来睡了,没我还睡不着不成?”   贺元凌这样说不是没有依据,等他回来不说,他都回来了,还要等他。   还不是没有他睡不着?   贺元凌甚至都有理由怀疑,自己没在家的时候,她不知道多少次想着自己睡不着。   只一这样想他就心疼,自己也想她的。   沈华柔还是坐了起来,并且招手让他过来,“你一出来还不是要醒,与其被你吵醒,还不如直接就别睡了。”   她这个说辞,贺元凌有理由认为她是强行解释。   但媳妇儿召唤了,他还是老实过去。   手里的帕子被她抽走,还用命令的口吻说他。   “坐下。”   坐就坐,媳妇儿乐意给他绞头发,他也不是不能坦然接受。   贺元凌背对着床坐着,沈华柔跪坐在他身后,细细的给他绞,一缕一缕的绞。   一时间谁都没有说话,两人离得近,房间里也静,静得能听到对方的呼吸声。   过了一阵,贺元凌像是突然想起来似的。   “玉兰那丫头怎么了?”   他倒不是惦记玉兰,是惦记让玉兰给贺顺或者贺争做媳妇儿的事儿。   还有,她媳妇儿也不是平白无故就凶人的性子。   再说了,按照她平日里对这两个丫头的宠爱程度来看,也不可能随随便便就让人红了眼眶。   背后传来媳妇儿轻轻浅浅的叹气声,“唉……还不是婚事。   还没说什么呢,只是提了提她就委屈上了,都二十的丫头了还能真不嫁人?”   一开始贺元凌还以为是提了他的提议,那丫头就不愿意了。   听到最后才之后,根本就还没有提,是那丫头竟然还不想嫁人了。   媳妇儿说的对,“那有姑娘大了不嫁人的?淑惠也该说亲了。”   他的思路转得太快,导致沈华柔差点儿都没有跟上。   想了想,也点头,“淑惠是该说亲了,现在正是时候。   但也不能着急,因为你和大哥的原因,好多媒人都盯着淑惠呢,不能什么都听媒人的。   等过了这阵儿的风之后再细看也来得及,淑惠也还能在家留上一两年。   倒是淑明,前头母亲带着我们都与淑明说过,她一直都没有点头。   你有机会也说说她,不是我们不要她在家里,她一辈子还长呢,没必要为了个不值得的人耽误了。   还有,陈家两个老人来了两次看着都不像是只来看满盈的。   听他们话里话外的意思,还想让淑明跟他们儿子好。   呸,他们怎么说得出口?”   能让沈华柔都说脏话了,可见是那陈家两人做的事着实恶心到她了。   “嘶……”   “你慢点儿。”   贺元凌一急,回头太快扯着头发了,又被沈华柔推着转回去。   她柔软的手指落在被扯到的地方,轻轻的揉着,好缓解疼痛。   这只手哪只是缓解了头皮上的疼痛,还有贺元凌得怒火。   “他们想都别想,是他们陈家的过错,我们淑明再顺便找个都比他陈家强百倍。   下回他们再来,我去应付,让他们再不敢来。” 第225章 一举两得   “嗯,你回来就好了。”   沈华柔是下意识说出这句话,脱口而出之后才惊觉。   “嘶……”   某人又是一声痛呼,又是激动之下转头扯到了头发,虽然换了一个地方疼,也还是疼得头皮都发麻。   要不是他一整天都在外面,知道今天太阳是从哪边升起来的,真的就要现在就跑出去再看看月亮在哪个方向。   “夫人这是夸我呢,想我在家?”   这回贺元凌绝对不是调侃,是真心实意在问,他就是想求一个明明白白。   也不管头皮是不是痛,还是坚持着要扭着头看着对方的眼神问。   沈华柔话都说出口了,再后悔要收回是没有可能。   再又被他这么逼问,沈华柔突然也不想掩饰了。   “嗯,想你回来。”   眼看着某人眼尾眯出纹路,眼睛里闪起光亮,嘴角也以控制不住的架势疯狂上扬,沈华柔的心情也随之改变。   说出来并没有她以为的艰难,他喜欢,自己心中亦是欢喜。   她还有话要说,她想说他在家自己就心安了,什么事在他面前都不算大事,像陈家这样的麻烦根本就不存在是麻烦了。   但某人并没有给她说这些的机会,还差点压折了她的腰。   唇被封住,根本没有给她出声的机会。   贺元凌哪儿还顾得上头发是不是没干,头皮是不是还疼,在媳妇儿说想他的时候,他直觉一股子热血直从后脊梁冲到头顶,炸开。   从转身搂上人,再到压下吻住,只在一瞬之间,一切行动都是一气呵成水到渠成……   贺顺兄弟俩的婚姻大事又被他们家三爷给耽误了,问玉兰的话才刚出口就转到淑惠身上,再到淑明,再就没有再了。   等明日睡醒了,再说……   贺元凌今日把该忙的该交代的都做了,还特意问过贺争的意思。   他是比当哥哥的狡猾,当即就对着自家三爷深深鞠躬,“多谢三爷,多谢夫人,贺争什么都听三爷和夫人的。”   问过了贺争之后,他又去与师弟勾肩搭背。   “你嫂子专门在庄子上给你留了个房,你看什么时候搬过去吧。   还有,你嫂子说要给你相看个姑娘,你也老大不小了。”   郑东生胀红了脸,在师哥说嫂子在庄子上给他留了住房的时候就瞬间红了脸和眼眶。   他还咧着嘴,话都没说出口,就又被师哥后一句话震惊。   “师哥,我还没想成亲。”   他一个当兵的,又没长辈又没个正经的家,也没有几个银子,他是真的没想过娶妻。   总不能让人姑娘来跟着他吃苦受罪,还要忍受他常年都不在家吧?   家里没个男人,又没有别的家人帮衬,独一个妇人在家日子不好过。   “什么不想,你要孤独终老,连个说贴心话的人都没有?死了还连个上坟的人都没有?”   贺元凌劝人可不是温言细语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他就是这么直接了当。   话虽然是糙了些,但理绝对是这个理。   郑东生一时间就被他给说懵了,连着张了几次口都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谁不想要呢?但那是他想要就能要的?   看着师哥凌厉的眼神,他知道不能硬碰硬,于是转移话题。   “我还没见过侄女儿呢,回来也没有去拜会叔婶嫂子。   师哥你看我什么时候去合适?”   从知道他有了侄女儿之后郑东生就开始琢磨要给侄女儿准备什么见面礼的好。   除了见面礼,还有给侄女儿的洗三礼,满月礼,周岁礼。   如今侄女儿都快满周岁了,他也已经准备好了四份礼物。   师哥和嫂子的闺女儿,他也当是自己的闺女儿。   只一想到娇娇软软可爱的小侄女儿,郑东生睡着了梦里都能乐醒。   但他现在的行为在贺元凌看来就是恨铁不成钢,“你小子别以为能在我眼皮子底下蒙混过关。   老头子如今不在跟前儿,我就是你的长辈,你就得听我的,知不知道?   别跟我说什么有的没的,听安排就成,喜欢什么样的姑娘,到时候你自己跟你嫂子去说。”   然后他重重的拍了拍还能他嬉皮笑脸的人,“你嫂子说过几日等大家都忙过了,都到庄子上去玩。”   他手下的千人里,有大部分都是当初鹰头寨里的人,他们回来之后还没有来得及回去见过家人,都盼着的。   只是他们人数量太多,不能一起回去,还得分批次,也导致了不能一起坐下来团聚。   能活着全须全尾的回来,家人都还在,已经是莫大的幸运。   只可惜,不是所有人都回来了,回来的也不是都能全须全尾。   没回来的领到了抚恤金,贺元凌又往里添了一份送到家属手里,伤残的人回来就直接到了庄子上,这些人和家属以后都要多关照。   这些贺元凌和杨慕青自有安排,各人心里也都有数。   这会儿郑东生得知嫂子嫂子早就邀请了他们,咧着嘴笑得更傻了。   至于说不说的到时候再说,他更想快点见到嫂子的小侄女儿。   第二日贺元凌没打算出门,照常起来练功。   想着一会儿问问媳妇儿,今日要不要去县里,若是还没歇够,那就再歇歇。   他可不觉得媳妇儿累着了都是他的过错,夫妻恩爱怎么可能会累?   她就是身体太单薄,瘦得很了。   除了这个原因,再一个就是太少了,多了就慢慢习惯还能起到锻炼身体的作用,简直就是一举两得。   还在熟睡的沈华柔可不知道某人已经在盘算他的小算盘了,还是毫无底线的那种。   今日她起得比前几日都晚些,是没什么事不用早起,也是心里轻松睡得更熟。   床内的光线还是很暗,导致她认为还很早。   她自己在家的时候是没有把最厚的那层幔帐放下来的,早晨的阳光透过窗户进来,只一层薄的幔帐并不能遮挡多少。   但从贺元凌回来之后,他每天起床之后都要把厚的那一层放下来,还特意遮得严严实实,是为了让她多睡会儿,睡得安稳些。   慵懒的在被子里翻身,探手在外侧的位置摸了摸。   凉的,他早就起了。   这时候,幔帐外有个人影晃动,看身高就知道是谁了。   骨节分明的手指将幔帐掀开一条缝隙,某人的俊脸探进来。   “媳妇儿醒啦,起了?” 第226章 不怕打不怕骂   虽然醒来没有第一眼见到阳光,但见到某个人俊脸上如阳光般灿烂的笑容,也是十分美好的清晨。   “嗯……”   刚醒,沈华柔还并不想说话,于是只嗯了一声表示她是要起了。   随着她音落,外面那层厚幔帐也被拉开,某人却没有进来。   这不符合他平日的一贯作风。   沈华柔也没有动,还想趁这个时间再懒一会儿床。   就算是有屏风挡着,外面照进来的光线也能看出来有些强。   应该是不早了,或者今日阳光明媚。   想着反正也没有什么事,沈华柔还是不想着急起来。   “今儿天气好,想不想去县里?”   这话响起的时候,人也进来了。   沈华柔看到,他手里拿着自己的衣裳。   她也是才想起来,都没穿。   明明好心情的,有给了她想呲他的理由。   也不知道他怎么就有这种习惯,夏天还好,冬天也不怕冻出毛病来。   转念又想,便是在冬天里他也是不怕冻的,他就是个行走的火炉子。   贺元凌哪儿知道媳妇儿这会儿的功夫脑子里电光火石都想了些什么,放下衣裳就来捞人。   真的就是捞,连人带被子一起捞起来抱在怀里。   他还不是考虑到媳妇儿身体娇弱不能受凉,所以就打算在被子里给她穿。   怀里的人挣了挣,“我自己来。”   她能相信某人会老实?自然是不信的。   是以,为了某些不必要的情况,还是她自己动手更合适。   但贺元凌显然十分有兴致,“别乱动了,赶紧穿好别弄生病。”   偶尔还是能相信他一次的吧?   沈华柔这样想着,自己安慰自己。   下一刻,她又后悔得直咬牙。   “好像是长了些,还不够。”   某人先是用手丈量,然后得出这个结论。   “呸。”   谁要他给结论了!   沈华柔气得脸都红了,两只手一起推他,“你出去,我自己来。”   最后贺元凌也没出去,都是源至于他脸皮厚,不怕打不怕骂。   阳春立在外间当门板,看起来像是有心事。   昨夜玉兰回来跟她说,夫人准备要将他们嫁人。   玉兰那丫头的心思她是知道的,她与玉兰一样不想离开夫人,想一辈子都在夫人身边伺候。   夫人是不会答应他们不嫁人的,而且夫人也表明了,他们不点头就要跟他们的爹娘商议。   到时候,怕是更不由他们做主了。   也不是没有留在夫人身边的可能,而且是长久的留下。   想要两全其美,她就要在府里的人身上用心。   比如,三爷身边得用的人。   这个话她昨夜也与玉兰说过,她倒是接受得快。   其实,阳春在想到这个,并且提出来的时候,她自己又何尝不是已经接受了呢?   她和玉兰是夫人的陪嫁丫头,按理说是可以伺候三爷的,但他们不想,三爷也是没有那种想法。   他们这样的身份,要么就是得夫人恩典放他们出府去嫁人,他们自然不愿。   再有,就是她想的这种了。   配主子们得用的人,日后还能是管事婆子。   感情?她真没有先考虑这方面,比起这个来她更看重实际。   说来,世上有几对夫妻是在成婚之前就有感情的?   便是夫人和三爷,不也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成亲之后才慢慢有的感情?   她看贺家兄弟俩都还顺眼,身板模样都还不错,老大沉稳老二伶俐,还都是主子们跟前儿伺候的人。   她觉得,都行。   以后他们还是一心一意为主子们办事,只是在身份上变了而已。   夫人再要提起,她已经想好了。   她在这边伺候,玉兰在小厨房里忙碌。   在看到马厩那边喂了马过来的贺顺时,就多看了好几眼,是带着审视打量的眼神的在看。   莫名的,她觉得看着还算顺眼。   既然是已经有了目的,玉兰就开始琢磨着他们兄弟两个了。   他们跟贺顺虽然是后认识,但相处的时间更多,也更加了解一些。   贺顺做事还是靠谱的,人也实在,经常帮她的忙,还从来没有抱怨过。   虽然看起来有点呆,嗯,其实也算能靠得住的人。   贺争的话,他给玉兰的印象就是聪明机灵有眼力见还会说话。   而且,还是三爷身边第一得用的人。   他是看着哪儿都不错,很优秀,以后跟着三爷有可能还会成为大管家。   但是,玉兰觉得自己又不是那种十分聪明的人,时常脑子都不好使。   自己这样的,跟他应该是不合适。   阳春聪明,脑子也灵光,也会说话,他们俩应该更合适。   而贺顺的话,他虽然看起来不太聪明的样子,还有些呆,但自己肯定能压得住他,让他听自己的话。   换了贺争,她可不行,到时候还不是自己被欺负?   是以,玉兰在心里已经给自己定了贺顺。   夫人再问的话,玉兰就打算好了跟夫人说。   被她打量了好几眼的贺顺还以为是自己今天有哪里不对,还上上下下的检查过,但并没有发现有那里不对。   后来还问了人,也说他没什么变化。   他想去问问玉兰姑娘,是不是他做错了什么事。   结果一早上玉兰都在忙,他根本就没有机会问。   他也有事要做,只能等什么时候得空了再问。   结果就是玉兰没等到夫人问她,因为夫人和三爷今日要去县城玩。   本来沈华柔还没有打算今天去的,但贺元凌又说他今天闲着。   他一闲着在家总能生出点事来,为了避免某种情况的发生,沈华柔绝对直接扼杀可能。   “当然要带闺女一起,不用你管,我全程抱着。”   是沈华柔说不带闺女去,但贺元凌炸毛不同意。   沈华柔好言好语跟他解释,“你当谁都跟你一样精神好得很?你闺女才多大?街上人来人往那么多人,小孩子身体又弱……”   不用沈华柔再往下说,贺元凌已经认识到自己的行为不可取。   “不带不带,让闺女在家。   就是今天都要见不到了,还没出门呢就开始想闺女了。”   “那就别去了。”   “不行,还是得去。   三爷答应你的事,必须去,就今天。” 第227章 心软   贺芷雅正在院子里被奶娘牵着练习走路,两条小短腿儿左右换得十分有劲。   还咧着小嘴儿露着几颗小牙呵呵乐,无意间抬头看到爹娘,当即就傻乐着迈着小短腿儿奋力奔去。   不会说话也不妨碍她激动的啊啊叫,挥着两条小胳膊直往母亲这里来。   至于站在母亲身边的亲爹,暂时没有别雅雅放在心上。   毕竟是还不熟悉,自然没有天天陪着她的母亲来得让她上心。   本来沈华柔是不打算出门的时候让雅雅看到,就是怕她要追着自己。   结果还是被发现了,躲也躲不过去。   当爹的一见这样的场景哪儿还走得动路,当即就蹲下身来张着手臂等着闺女。   哪成想,闺女连看都没有看他一眼,不投他的怀抱,反而去抱她娘的腿。   吃醋了,贺元凌心里酸得不行。   结果就是,闺女还是被他抱到了。   正所谓山不来就我,我便去就山,只要是一个结果,过程就不算重要。   但雅雅明显还是更亲近娘亲,就算是在爹爹怀里了还是探着小身子往娘亲那边扑。   沈华柔只得靠近他们父女俩一些,这样既能满足贺元凌抱闺女的心,也能满足闺女要跟她亲近的心。   “雅雅乖乖在家,爹爹和娘亲有事要出门去办,会给雅雅带好吃的。”   贺元凌哄着闺女,试图跟闺女讲道理。   但他明显是哄错了,他闺女才这么点能吃些什么?   带回来也是空馋得她流口水,却吃不进嘴里。   小姑娘显然也是没有听懂他爹在说什么,但语气是能分辨的,还是咧着嘴乐呵。   闺女一笑,还在他怀里待得稳稳的,贺元凌两条腿都迈不动了,但想到才当着媳妇儿面放出来的话,他还是决定忍痛放下闺女。   “爹爹晚上回来陪你玩啊。”   “啊啊……”   好歹是得到了闺女的回应,可把贺元凌欢喜得眉飞色舞。   至于闺女那双像极了他的眼睛始终都没有给他一个正眼的事实,他完全忽略不计。   路上,阳春和玉兰照旧坐在外面,与赶车的贺顺一起。   今天早上的那种感觉,贺顺又感觉到了,他也好几次偷偷去看玉兰,但每次他看的时候玉兰又都没有看他。   这就让他误以为是不是自己太敏感了,或者是不是这两天都没有睡实,所以精神都恍惚了?   早上的事,是不是也是他多想了?   本来他还打算趁现在他们都有空了,正好能问问玉兰姑娘。   这会儿一琢磨,他就打了退堂鼓。   两人之前的来往都被阳春看得清清楚楚,等过了一阵,贺顺没有再扭头来看人的时候她才悄悄的用手肘碰玉兰。   两人从小一起长大,又天天朝夕相处,还是有点默契在。   视线一对上,玉兰就看明白了阳春要问什么,但现在可不是说话的好时候。   更何况,还是当着贺顺的面。   在玉兰表现出囧态的时候阳春也福至心灵想到了,她瞄一眼贺顺,果然看到玉兰点头。   原来她已经连人都考虑好了,看来已经是经过了深思熟虑的。   现在确实不是说话的时候,等回去了晚上再细细跟她说。   他们住的房间里就只有他们两人,说起私房话来也方便。   于是阳春又给她试了一个眼神,示意她先稍安勿躁。   虽说他们是想好了,但还不知道主子们和贺顺他们兄弟的意思。   要是早早就透露了,结果对方没有这个意思,那以后他们还要不要在府上做人了?   再说了,哪有姑娘先表态的?   便是真的与夫人说定了,也是要夫人去跟三爷说,而不是由他们来说明。   刚才阳春的那一眼,让贺顺又有了那种感觉,他再次透摸看过来。   结果,又是根本就没有人看他。   他在心里叹气,看来真是他精神恍惚了。   想媳妇儿,还是没个影儿的媳妇儿,真是他魔障了。   车厢内,夫妻俩讨论着先去哪儿,再去哪儿。   说的好好的,贺元凌突然就纠结气恼起来。   “之前就说好的今晚就不回来了,要去逛夜市的。   可刚才出门的时候竟然没想到,就答应了闺女晚上回来陪她。”   沈华柔不以为然,还看着他笑。   “回来就是,也不是非得逛夜市。”   贺元凌没有说话,还是那副纠结的模样。   等他好似想通了,才说,“我是先答应了你的,当然是先陪你。   明天早点回去吧,再给闺女多带点东西哄哄,她应该能明白为父的不得已和良苦用心。”   他自己说着还不住的点头,深觉自己说的很有道理。   但在沈华柔看来就是,什么不得已?什么良苦用心?   都是他欺负闺女不懂事不会说话的借口,但凡等个几年,看他还能不能随便就蒙混过关?   现在,沈华柔还是选择尊重他的选择。   “你说了算,记得给闺女带礼物。”   沈华柔觉得,不只是现在要提醒他,一会儿还得再提醒。   免得他再忘了,就真的没法回去交代了,就他自己心里的那关也不好过。   某人直接贴上来抱着媳妇儿嬉皮笑脸的蹭,“还要夫人多提醒几遍,也要夫人多在咱们闺女面前多提提我。   你没看到,刚才闺女都不要我,可把伤心透了。”   贺元凌其实心里有数,在媳妇儿和闺女之间,他现在只能忽悠闺女。   可他自己心里清楚就够了,不能让媳妇儿发现。   所以,他才厚颜无耻的贴紧些。   果然,他媳妇儿的大多注意力都在他身上了,哪还有心思去想别的。   再卖个惨,他媳妇儿心软,肯定会答应的。   从前脾气和身板一样硬的贺某人,哪能想到他还有今天这样的时候。   他觉得沈华柔心软,其实在沈华柔看来,他也是心软的人。   听他委屈巴巴的说起闺女不亲近他的话,再一想起他们父女俩上辈子缘分那般的浅,沈华柔可不就是心软了。   也不在乎他是不是贴得自己近,是不是手乱放。   “夜里你带着雅雅跟我们一起睡,多近亲一些时候跟你熟了自然也就亲近了。   待到明天开春后雅雅也能走得稳当了,你带她出去玩儿。   踏青,放风筝……   等她再大些,你教她骑马。” 第228章 技多不压身   “什么?”   贺元凌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质疑的话也脱口而出。   他媳妇儿前面说的都在他理解的范围之类,可最后这个骑马,真的是他能从他媳妇儿嘴里说出来的话?   他还不知道的是,沈华柔后面要说的话更刺激他。   “除了骑马,你还要教她能防身的功夫,至少也要能起到强身健体的效果。”   这回贺元凌是真的被刺激得很了,已经不是怀疑耳朵问题,是要怀疑今天根本就没睡醒,这还是在做梦呢。   这可是他媳妇儿,向来都娇气,自己说要教她骑马她都不太乐意。   结果现在,竟然是她主动提出来说要让女儿学骑马。   这就算了,还要让自己教女儿习武?   她最厌烦的就是自己每次练功之后一身臭汗,竟然还让女儿也练?   他们生的是女儿啊,娇娇软软的小闺女,不是儿子。   “媳妇儿,你没说错?不是跟我闹着玩儿的?”   贺元凌再如何也不能相信,于是又问了一遍,就是要听她再说一遍,确定他真的不是在做梦,也不是幻听,更不是她乱说。   他是想让闺女亲近他,但也没想过是通过这样的方式啊。   沈华柔侧头瞄他一眼,也知道他不信的原由。   但这些是她深思熟虑过的,她不想让雅雅太娇气。   不说像杨慕青那样能护着自己,也能护着别人,但绝对不能太弱。   是以,学些能防身的就好。   然后,她扭转身子与贺元凌相对,神色严肃的看着他。   与他说,“虽说姑娘家是要娇养,但也不能太娇气。   无论如何,遇事了自保的能力必须要有。   女孩子本就较弱,强身健体还能让雅雅少生病。   宁愿她苦些累些,也好过受那种罪。”   是了,沈华柔最怕的还是女儿再受病痛的折磨。   还有,若是最后改变不了还是那个结果,她如何都要为雅雅寻一条退路。   到那时候她孤身一人,若还不能防身,只会举步维艰。   她并不是要雅雅为他们报仇,只求雅雅能隐姓埋名安稳度过一生就好。   多的原因贺元凌不知道,但他顺着媳妇的思路想,也觉得媳妇儿想的很有道理。   他的闺女,可以不是娇娇女,但绝对不能被别人给欺负了去。   只在脑子里浮现出闺女被欺负,还有闺像小叔一样因为体弱总是生病的场景,贺元凌简直要疯。   他恨不得现在就飞奔回去教还走不稳路的闺女习武,还有他拿手的枪法统统都教。   就算是师父知道了要怪罪,他担着就是。   贺元凌还想了别的,“我得跟常家两个兄弟说说,还有杨大当家的,以后我们闺女就拜他们做师父了。”   本事不怕多,技多不压身。   贺元凌觉得,完全有先打招呼说好的必要。   沈华柔已经感受到了他的手在抖,足以证明他现在的心情。   只要他不是在耍无赖的时候,沈华柔都会好好与他说话,想他所想。   “满打满算雅雅才一岁,就算是要学那些也要再等上几年,你也不用现在就着急跟他们说。   嗯……等以后有合适的机会再说不迟。   只是,让她同时拜师,还同时学那么多家,她能学得过来吗?   还有,她在学的时候不会弄混吗?   都说练一行精一行,与其让她学多学杂了分散精力,还不如让她只学一样。   你觉得呢?”   被媳妇儿轻言细语的问:你觉得呢?   贺元凌顿时就觉得头脑清明起来,也明白了之前他是太冲动。   搂在沈华柔身上的大手紧了紧,然后就见他又点头。   “你说的对,还是你聪明。   咱们还是不能学太杂,精通一样就好,也不能让咱闺女累狠了。”   他又嘿嘿的笑起来,“小姑娘家也是要娇娇嫩嫩的,像你这样。   真像杨大当家那样,还是不太行。   最好就是,把你们俩结合一下。”   贺元凌还是想要香香软软的闺女……   是他太想当然,也是操之过急。   “听你的,还是由我亲自来教吧。”   突然,他想到,他不可能一直都在家。   他不在的时候呢?   想了想,他又道:“杨大当家的也是用枪高手,还是要让咱闺女去拜个师。   要是杨大当家的同意了,咱闺女就能集两家所长,说不定还能自创出一套枪法来,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他哪能当着媳妇儿的面说实话,只能这样说。   沈华柔还真没有想那么多,她还在为贺元凌前后不搭的想法发笑,贺元凌就又改了注意,还是要拜师。   不过,他这回说的不是没有道理。   但也不一定就有他想的那么简单,她觉得有必要提醒一下。   “杨姑娘和李坤成亲了很快就会有孩子,到时候杨姑娘恐怕也不会有太多的时间。”   对此,贺元凌倒是不以为意。   “到时候是到时候的事,还有几年呢,等有机会我先跟她把事说定了。   大不了,以后他们的孩子我也指点。   反正一个两个都一样,师父要罚我也能担得住。”   其实,曹师父根本就没有说过不能外传的话。   不然,他也不会收这几个徒弟。   这一点上沈华柔是有些想法的,是以她并不担心贺元凌会受什么重的责罚。   想着雅雅还小,杨大当家他们的孩子更是还没影,都不是一两年要操的心,于是也就不准备在这个事情上再与贺元凌多说。   转而说起别的,“先就这样说着吧,以后再谈。   现在想这些,还不如想想要给雅雅带些什么回去。”   不巧,贺元凌就没有跟她想的一致。   在她说以后再谈的时候,贺元凌也决定先不细说,脑子里放下了这个事之后,他立马就想到了昨晚只说了一半儿的话。   就是关于外头那两个丫头和贺顺兄弟俩的事,他还不知道媳妇儿到底有没有数。   但也只是想了想,因为媳妇儿一提起闺女,他的心又偏了。   “街上给孩子玩儿的东西多得很,咱们看着什么有趣又适合闺女的就买呗。   你瞧,您夫君我可是带足了银子出门的。”   贺元凌取了他的荷包打开给沈华柔看,这还是他回来之后沈华柔第一次见到他的家当。 第229章 接济   “多少?”沈华柔问他。   她也是看了看,但除了几块碎银子外都是银票,还是裹着,这谁能看得出来。   媳妇儿问了,贺元凌索性就拿出来展开了给她看。   最上面一张是百两,下面的沈华柔也没有多少兴趣一一的去看,但经不住贺元凌要展示。   他自个儿的家当他自然熟悉,只用两个指头捻开,也看不出来是几张之后又是更大的面值,这样重复了几次,直到最后一层是一张千两的面值。   沈华柔想问他到底是多说,许是他展示完了之后也看出来了自己的疑惑,于是自觉报了个数。   “零零总总有五千左右,嘿嘿,包括我出门的时候你给我的,还剩了些。”   说着,贺元凌取了在面上的一张百两来又放回荷包里。   剩下的,他卷巴卷巴,直接塞到沈华柔手里。   “你收着。”   沈华柔从来没有想过真要收他的银子,虽然他是有说过给。   这会儿东西真真切切的在她手里了,沈华柔还有种烫手的感觉。   当初自己给他的时候,他是不是也有这种感觉?   “你自己收着吧,平日里还要用。”推还给他。   贺元凌一扬手里的荷包,“这留着的,平时也没多大的用处。   其实还能再多些,往抚恤金里添了些。”   明显的,贺元凌的情绪也随之低落。   一时间,两人都没有再说话,也没有再推诿。   还是贺元凌先调整好情绪,“还是你收着吧,我要用的时候再找你拿。”   看他确实不似作假说体面话,沈华柔便不与他客气了。   结下自己的荷包,真的就放进去。   再抬头,对上贺元凌笑呵呵的看着她的眼神。   差点让她恍神,忘了要说什么。   “伤残和退下来的人,想留在庄子上的我都会让人多照顾。”   从目前看来,杨姑娘的那些人还都是不错的。   虽是前期投入了不少,但他们后期给的回报也是眼睛能看得到的实在。   夫妻之间说谢的话,贺元凌也觉得自己矫情了,但此时除了谢他也不知道说什么。   是以,他还是抱着媳妇儿轻声说了声谢。   “华柔,我替他们谢谢你。”   在贺元凌看不到的地方,沈华柔也学着他的样子挑挑眉。   “其实,他们也帮了我很多,等你去看了就知道了。”   沈华柔暂时还不会告诉他,自己所做的这一切,都是有目的的。   而贺元凌就算是要谢,也不是替谁谢,而是替他自己谢。   沈华柔多做的这些,都是为他在铺路,也是为自家。   贺元凌却道:“你是他们得了工钱,该做的事。   不管怎样,都还是要谢你,是你先接纳了他们。   若是一个两个人也就罢了,他们那么多人,除了你这里,也没有别处能去。”   他不是能说场面话的人,但什么人什么事他都记在心里。   就算媳妇儿觉得没什么,她也得了利,但他不能不在意。   他突然这么煽情,沈华柔其实还有些不太能习惯。   再一个,他下巴搁在她肩上,有些重。   怀里的人一挣肩膀贺元凌便懂事的放开了,他自己也有些不太好意思。   嬉皮笑脸惯了,不习惯这样扭扭捏捏。   放开后还看到媳妇儿手里拿着荷包,于是他又叮嘱,“赶紧收起来吧,以后还要你帮我管着。”   顿了顿,他面露讪讪之色,还让沈华柔疑惑他是怎么了,突然又开始嬉皮笑脸。   “也可能是以后还得你接济我,就我那领的那几个子儿,怕是不多。”   两年他能剩下这些来,里面只有一小部分是饷银。   多的,都是凭他贺三爷聪明的脑袋瓜子挣来的。   还有就是,车马行这两年也分了些。   他虽然是嬉皮笑脸,但心里也是打突突的,毕竟男人挣不了到少银子养家,还没他媳妇儿挣得多,确实没脸。   贺元凌一双好看的瑞凤眼盯着媳妇儿看,忐忑的等着媳妇儿的反应。   还好,媳妇儿不仅没有露出厌恶鄙夷的神色,竟然还能对他笑。   只要她笑了,那就是天下太平。   沈华柔早就做好给他花银子的打算,自然不会因为这个生怨。   “你有要用的时候就跟我说,咱们家不缺银子。”   还是那句话,能用钱解决的事,都不算大事。   贺元凌敢肯定,他媳妇儿绝对是用随意的口吻在说不缺银子这个话。   咱家不缺,但又不是他贺元凌的。   这话贺元凌牢牢的压在心底,他有预感他以后还得靠他媳妇儿接济。   就是两年前出门,要不是有媳妇儿给他揣的那些银票,他肯定没那么顺心顺意。   都说阎王好见,小鬼难缠。   但这世上还能有一样东西能治这小鬼,正所谓有钱能使鬼推磨。   “那我就安安心心傍上夫人了。”   不然呢,要大声指着她,再不屑的告诉她:不用她的银子。   贺元凌是疯了才会做出这种事。   “允许了。”沈华柔瞄他一眼,看着他嬉皮笑脸的模样,也忍不住笑开来。   沈华柔甚至都不用他说,也会为他准备好银子铺路。   许是早起便有好心情,许了车厢里的气氛实在和美,一路上沈华柔的心情都很平和。   最多就是在贺元凌做得过分了的时候,给他一个警告的眼神。   到县里,先吩咐贺顺去宅子里收拾,下午他们就要过去,晚上顾及也是在那边歇。   而贺元凌带着媳妇儿直奔玉器铺子,“虎将军打碎了那玉如意,今儿你再挑个喜欢的,咱挑一对儿。   挑完了咱们再看看别的,有喜欢的就买。”   贺元凌这人向来都不是会心疼银子的主儿,只要是他认定了的人,便是借着银子也能给对方花。   更何况,这个人是他的亲亲夫人。   沈华柔在街上被他拉着手,可没有他那么厚的脸皮,能够坦然自若旁若无人。   一上街她就后悔怎么没有戴帷帽,就这样上街她直感觉浑身都不自在,像是所有人都在看她。   偏偏,贺元凌还牵着她的手说什么都不放。   她挣不开,某人还振振有词,“名正言顺的两口子,谁能说什么?” 第230章 巧遇   是没有人说,但不是没有人看啊。   那种眼神,让沈华柔觉得,她就跟什么都没穿行走在街头一般。   “你就是想过了,街上人多得很,别人也忙得很,那能个个都有空来看你。   即便是有人看你,也是因为你好看。   哼!该吃醋嫉妒的是我。   你不知道,我都恨不得把你藏起来,不让别人看。   走吧,去你平日里喜欢逛的铺子,若是没有选到合适的咱们再一家一家的逛,反正有一天的时间能安安心心逛。”   说着贺元凌还又捏了捏手心里的娇嫩小手,心里早就在吃醋了。   他说那些哪是在安慰媳妇儿,是说给自己听的,安抚自己的嫉妒心。   他媳妇儿生貌美如花,比花儿还娇嫩,他才舍不得让媳妇儿出来被别人看了去。   但她是个人,又不是属于他的什么物件,自然是不可能永远不出门的。   淑惠丫头在家关一个月她都能嗷嗷的嚎,婧瑶那丫头就更是了,根本关不住她。   所以,贺元凌就算是再吃醋嫉妒,也是一直都主张让媳妇儿随时都出门。   夫妻俩一起出门,当然是要牵着的,不然媳妇儿被人拐走了怎么办?   他牵得理直气壮,沈华柔走得心虚,总是忍不住去看周遭的人。   直到进了玉器铺子,不用被那么多人盯着看了,她才没有了那种被人围观的感觉。   贺元凌在龙泉镇上也是属于有些名声的人,又加上最近他衣锦还乡高调了一把,遇见熟人都是要跟他热情的打招呼。   一般的掌柜都是极为有眼力的人,他本就认得贺元凌也认得沈家六小姐。   沈家每年都要请他们铺子送玉器到府上挑选,就是这年沈家的小姐们都出嫁了,他们才去的少了。   但这么多年来在沈家挣得银子也不少了,沈家可是贵客。   掌柜的本来是在柜台后面理账,听到伙计招呼客人的声音他习惯性抬头来看。   这一看,脸上的笑容都无限放大。   “是贺三爷和夫人呐,二位可真是稀客贵客,您二位一踏门槛顿时让小点蓬荜生辉。   快请快请,黄四儿快去泡了信阳毛尖来,小的没记错的话,夫人最是喜爱这个茶,真好我这儿近得了几两新茶,还请夫人帮我品鉴品鉴。”   吩咐了伙计后,掌柜的又呵呵笑着转头来询问贺元凌。   “请问三爷可还喝得惯这个茶?我这儿还有……”   “就这个吧。”贺元凌没等他说完,直接打断了他后面的话。   他可不是来喝茶的,况且他也喝不出个什么心得体会来。   就他们这些人精,都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虽然好听,但谁信谁是傻子。   羊毛出在羊身上,这个道理才是真的。   他不喝,但她媳妇儿还是要喝的,他们今天本来就是来出毛的。   掌柜的被打断了话也不恼,依旧是笑脸相迎。   迎着他们往雅间里走,“外面嘈杂,二位请这边来。”   “把你们这儿的玉如意取来瞧瞧,再看看新上的好货。”   不是贺元凌豪气,实在是不是好货他媳妇儿也看不上眼。   其实,就他们龙泉县这个的小县城,再好的货也好不到哪儿去,还不如车马行偶尔淘到的好货。   但这不是暂时没有么,有了再留着。   之前说要给大哥和伯承寻好砚,费了大劲也才只一人小小一条。   伯承都去了洛京了,再见还不知道要什么时候,已经是两年都没见他了。   也不知道那小子长高了些没有,有没有每天都练他教的拳。   想得远了,也只是在坐下之前就收了这些思绪,等着上茶上货的功夫,掌柜的也没有闲着,亲自去取货了。   雅间里就只剩下他们四人,贺元凌再一次豪气的表示:“看上什么就买,别想着给我省。”   还是那句话,就他们龙泉县这个小县城,再贵的东西能贵到哪里去。   他那几千两还是够用的,三爷就不在乎那几个子儿。   沈华柔笑而不语,她其实也不是会省的人,喜欢的东西不会错过。   但现在真正能入她眼的好东西,还真不多。   除非,去更繁华的城市。   媳妇儿只笑不说话,贺元凌可不同意。   非要她给个话儿,“你倒是说话啊。”   “嗯,先看吧。”   沈华柔嘴上不显,却是在心里嘀咕他:年纪轻轻就这么多的话。   没让他们等一会儿,叫黄四儿的伙计就端着茶进来了,还有果子点心。   刚放下,掌柜的也领着几个伙计端着放玉器的托盘进来。   “哈哈哈哈……让二位就等了,还请二位过过眼,这些都是铺子里最新最好的货了。”   在他们面前,摆满了一桌子。   东西还是放在托盘里,托盘底下还垫了绸子。   五对儿玉如意,大小的都有。   别的都是些摆件首饰,初略一看确实都算不错的货。   贺元凌眼神一示意,掌柜的就懂了。   将玉如意放在沈华柔的面前,这就一一的介绍起来。   其实沈华柔并不是太想买什么玉如意,一直都是贺元凌在说。   他故意打破那对儿玉如意的心思她还能不知道?   碎了就碎了,又不是费得再买一对儿放那儿。   她库房里能摆出来的东西多了,随便寻一样都比现在这里摆着的玉如意更有成色。   掌柜的见沈华柔神色都没有变一下,就知道她是根本就没有看上。   立马便道:“夫人是见惯了好东西的,眼光自然是高。   小店的这些货入不了夫人的眼也是正常,只是最近来的高货都在这里了。   夫人若是方便的话可是说说您的要求,小店尽力去寻。”   现在做不成生意也不打紧,又不是不能往长远看。   如果沈华柔是必须要入的话倒是可以跟掌柜的说说,但她又不是。   于是便摇头客气的拒绝,“也不是非要买,就先不麻烦掌柜的了。   我再看看那一盘子,那只白玉的簪子是玉兰花?”   就算是被拒绝了掌柜的依旧热情,立马就给换了托盘,把沈华柔点名的那盘送到她跟前儿来。   “夫人好眼力,这只是做的白玉兰的花样……”   正说着,外头响起伙计招呼客人的声音。   “李夫人大驾光临,快请快请。”   “来看看最近有什么新样式。”   年轻妇人的声音十分熟悉,是有些日子没见的钱珠儿。 第231章 不惯着   这个熟悉的声音贺元凌自然也听出来是谁了,他的心也跟着咯噔一下。   转瞬他又想起来,钱珠儿现在已经是李夫人的事实。   顿时,他那一颗不安的心又安安稳稳的落实。   就在这时,身边的人突然看过来。   “要不要出去打声招呼,或者请她进来一起?”   沈华柔当然是真心实意这么问的,人情世故无非就是这样了,并不是所有事都能非黑即白。   她和钱珠儿早就是深仇大恨,却还要装作要好来粉饰太平。   在那层窗户纸没有揭开之前,他们都还要继续这样下去。   贺元凌被问这个话,稍微一愣之后脑袋就差摇成了拨浪鼓。   “还是别了吧,今天就咱们自己。”   他才不要被人打扰,更何况还是个他不愿意多见的人。   该有的分寸贺元凌还是有的,该保持的距离必须保持。   如果不是有钱鑫,不是之前那些年的情分撑着,贺元凌甚至都不想与钱珠儿再有什么交集。   也不是他把人往坏的地方想,钱珠儿也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事,但他就是有种想要远离的感觉。   贺元凌始终想不通那种感觉到底是为什么,最终他归于他已经是有家室的人,自当与别的女子保持距离。   像婧瑶这种小丫头,是自己家的人,就不用了。   这边沈华柔听他的意思很坚定了,便没有再说要邀请的话。   不见最好,她也不想好好的心情被某些人来打扰。   在他们夫妻说话的时候掌柜的就安安静静的当摆设,现在看他们已经决定了,又立马继续介绍起手里的玉兰花玉簪来。   掌柜的才介绍完,贺元凌看媳妇儿的视线还落在在玉簪上,于是他伸手让掌柜的把玉簪给他。   拿着翻来覆去的打量一番,除了白玉确实无暇,做的花型看着还有点像是真的样子。   其他的,贺元凌也就看不出来了。   “这只簪子什么价?”   一般问价位就是有心看上了,掌柜的笑得眼尾的纹路都加深了几分。   “三爷和夫人喜欢是这只簪子的福气,三爷便给二十两银吧。”   二十两在贺元凌看来真的不多,跟朋友吃顿酒席就得十来两了,何况是给媳妇儿买东西?   “要了。”   什么人会还价,什么人直接就掏银子,掌柜的额做了几十年的生意还是知道的。   于是欢欢喜喜的让伙计取礼盒装起来,再看贺三夫人的神色,确定她是还想看别的还是不会再看了。   结果就看到她秀眉轻蹙,可让掌柜的心里发忐忑,莫非是贺三夫人没有看上刚才那支簪子?   或者,是觉得他喊价喊高了。   他确实是喊高了几两,但他是开门做生意的,也不可能以进价出货。   在他的印象里,贺三夫人在娘家的时候就出手大方,并不是会斤斤计较这几两银子的性子。   看来,还是不太喜欢簪子。   “夫人再看看别的?除了白玉兰的样式,还有缠枝牡丹,虽是不能与您头上这支芍药的相提并论,但胜在做工还是精巧,算是各有各的千秋。”   “没看上?那再看看别的。”   贺元凌只让说她看别的,也没说那支不要。   于是,伙计麻溜的装起来放在一边。   其实沈华柔就是没看上,二十两能买个什么品质的白玉簪?   两世为人,上辈子多活的那几年也让她的眼光并这个年纪的自己更高了些,就掌柜的拿出来的这些新货,高货,其实都不能入她的眼。   她蹙眉就是因为贺元凌话说得太快了,都说要了,她也不好再驳了他的意。   不过一想,也就二十两而已,买了就买了。   再看掌柜的手里的这支缠丝牡丹,确实如他说的胜在做工还行,但也仅仅是做工而已。   这回贺元凌不急着说话了,全凭媳妇儿做主。   反正银子在她手里,她喜欢什么就买什么吧,免得买了不喜欢的回去也不用,放着积灰就是浪费。   果然,就听到他媳妇儿说,“掌柜的可还有更高的货?”   自己的货全都没能被看上,掌柜的也丝毫都不惊讶,坦然让伙计收拾了拿出去。   这才与躬身与二人说,“店里有一套珊瑚的头面,是店里的镇店之宝了,我这就去取了来给夫人过目。”   本来他们进门的时候贺三爷只说了玉如意和看看收拾的话,掌柜的还真就没有往那套头面上想,只当二位是冲着新货来的。   但现在他是看出来了,买玉如意是真,没看上也是真,更真的是三爷想讨夫人欢心。   夫人眼光确实高,以前拿这种品质的货,夫人是能挑出几件的。   转念一想,要是夫人真看中了那套珊瑚的头面,那就真是开张吃三年。   得了沈华柔点头,又得了贺元凌眼神示意他快去,掌柜的再不耽误。   出得雅间的门,看到伙计正在招呼刚才进来的李夫人,掌柜的上前去打声招呼,又告罪正在招呼别的客人,然后赶紧离了前堂。   里面那两位明显是不想被打扰,他也不会多嘴。   钱珠儿今儿就是专门来挑首饰的,哥哥回家来了,她当然要挑些新首饰装扮。   这几日她一直在娘家,一是因为哥哥回来了,她想多陪陪哥哥。   二是因为那个家里她实在不想待,某人自己没入闱,回来还对她发起脾气来。   怪罪她不像个为人妻为人媳的样子,怪他不在家的时候自己没有尽心尽力的伺候他爹。   家里又不是没有下人,非就要她去洗衣做饭端茶送水?   想她在家的时候还没有这样孝敬过爹娘呢,他姓李的倒是想得美。   仆人都是摆设?还都是她钱家买的仆人给的工钱,他们父子俩白白用着,反而还给他惯出优越感来了。   钱珠儿可不想惯着他们,所以在丈夫回来那晚与他大吵一架之后就收拾东西带着人都回了娘家。   可不只是带着文雯,是把她带去的所有人都带走了。   老头子不是嫌她的下人都伺候不好他么,还为此跟他儿子告状,那就自己找人伺候去吧,反正她是不伺候了。   费力不讨好,她是脑袋被驴踢了还惯着他们。 第232章 价格烫嘴   他姓李的也不想想,当初他也就只有一个秀才功名在身。   除了个功名外,他们家可以说是吃饭都犯难了。   要不是有自己的接济,他能安安心心的读书,老头子能过得那么悠闲,整日除了喝茶闲逛就是挑三拣四。   现在他是举人了,不怕吃不上饭了,有人巴结他了,便能挑她的事儿来。   这回灰溜溜的回来,是他自己没本事,他还有脸找自己撒气?   钱珠儿是想好了,反正他不来接自己,自己就不回去了。   李家的所有事她也不管,银子她是一个字儿都不会掏。   他不是有本事么,他自己挣去,反正有的是人给他送。   还说什么想补个缺,哪里不是一个萝卜一个坑,没有银子和关系去铺路,只凭他人往那儿站就行了?   他尽管收那些人的礼,到时候办不了事,看他如何收场。   前日他听说哥哥得了军功回来的,倒是知道上门来,当谁看不出他的目的。   母亲总是想做和事佬劝她回去,还说什么夫妻之间哪有不拌嘴的时候,便是舌头和牙齿也有磕着碰着的时候。   还说本就是她有些事做得不好,不该长期不着家。   父亲虽然是没有说话,但他的神色也是赞同母亲的意思。   好在还有哥哥是站在她这边的,“妹妹想回来住就回来住吧,正好也不耽误妹夫专心读书。”   钱鑫虽然只见过妹夫一次,但打心眼儿里没瞧上这个妹夫。   他自己的妹妹是有些小脾气,但绝对不是无理取闹的人,能气得他妹妹带着人回娘家来,也算是他的本事了。   看妹妹一说起来就委屈的不行的样子,钱鑫当然心疼妹妹。   若是当时自己在家,绝对不会同意这门亲事。   现在自己回来了,也还要再考验考验妹夫。   哼!真当他得个举人名头就能鼻孔朝天了,他还没当上官就这般对他妹妹,这等他当了官,还不是衣服边就能抽死人?   好歹现在自己还有个职物在身,倒要看看他李家要翻出个什么浪来。   是以,在妹夫说要接妹妹回去的时候,钱鑫就以多时不见妹妹想念妹妹,要留妹妹在家多住几天陪他的理由回绝了。   当时的妹夫脸色显然是不好看,但当着他的面也没敢直接发作。   钱珠儿是知道哥哥的脾气,更知道哥哥做的这些都是在为自己出气,也是在给自己撑腰。   因此,钱珠儿也安安心心在家里住了下来,不管母亲如何说教,她反正不听就是了。   哥哥回来给了她一笔银子,今天她就正好用这笔银子来挑几样新首饰。   看了几件都觉得是差了点意思,他们钱家也不是差银子的主儿,钱珠儿从小到大也不是没有见过好东西。   伙计拿出来的这些东西,是一样都没瞧上。   后来伙计从雅间里出来,端出来几个托盘,她看着终于是有点像样了。   正挑着,掌柜的也从里面出来了,能让掌柜的亲自请到雅间里去招待的客人,定然是有些身份。   她是好奇,但也不会没礼貌的随意问。   过了一会儿,掌柜的又从后面出来,手里抱着一个不管是做工还是样式都十分精美的盒子出来。   只是看那个盒子就知道里面的东西不简单了,说实在的,她是有些心动的。   待掌柜的又进了雅间,她忍不住问伙计。   “方才掌柜的抱那盒子,里面也是装的首饰?”   她不问人,只问店里的东西,这样也不会显得唐突无理。   伙计笑呵呵的道:“那是我们店的镇店之宝,是一整套红珊瑚的头面。”   钱珠儿一听就来了兴趣,女子哪有不爱美,不爱首饰的?   又还是红珊瑚,又还是镇店之宝,直接就把钱珠儿的兴趣拉升到了最高点。   导致她再看面前的这些之前还觉得可以的首饰,也索然无味了。   看她再挑首饰都兴趣缺缺的样子,伙计也明白了她的心思。   但也不催促,还专门请她坐着一边喝茶吃点心一边慢慢挑。   他现在与钱珠儿的想法一致,就是在等,要是里面的客人没有买,说不定李夫人看上了呢。   李夫人夫君可是举人老爷,李夫人的娘家是钱家药铺,都不是差银子的主儿。   虽然比起沈家来是欠缺了些,但也不是买不起那珊瑚头面的人。   或许价格会让李夫人有些肉疼,但架不住李夫人喜欢啊。   雅间内,沈华柔他们并不知道钱珠儿还在等着。   但因为钱珠儿在外面,他们又不想见面,所以在交谈的时候都可以压低了声音,所以外面的人根本就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   在掌柜的打开盒子露出里面的物件时,沈华柔就多看了一眼。   掌柜的一看有戏,心中立马多了几分底。   待取出来放在托盘上再送到沈华柔面前的时候,就是贺元凌这个不懂行的人也被整体的颜色引起了注意。   “夫人看看,可还能入得了您的眼。”   好不好,只是看一眼便能分辨出来,不只是品质上,还有造型和颜色,肯定都是会给人眼前一亮的感觉。   初看是觉得惊艳,再看只会觉得越看越喜欢。   沈华柔拿了其中的项链仔细看,贺元凌就又开口问价格了。   “就这套,是个什么价儿?”   他媳妇儿白,还是这么年轻的年岁,模样就生得了几分贵气,再戴上这套是首饰肯定好看。   就是这个,配得上他媳妇儿。   她头上的钗跟这个比起来,那就是绝对逊色太多。   掌柜的最喜欢的就要属贺元凌这种客人了,豪爽大气,挥手之间就能结账。   只是这套的价格着实是有些高了,他报起来都觉得有些烫嘴。   虽然他收来的价格也高,但他是准备给贵人家成亲备聘礼嫁妆那种情况准备的。   像今天这样的场面,一般人怕都不会要。   为了能卖出去,再烫嘴掌柜的也还是要报。   “四千八百八十两银,二位真心要的话,便给四千八百两,算个整数。”   “嘶……”   同掌柜的话一起落的是贺元凌的抽气声,他就是再不在乎银子,也没想到只这么副首饰就得四千八百两银子啊。 第233章 攒嫁妆   合着他所有的家当也就只够买这一套首饰的?   贺元凌被打击得一时说不出话来。   他记得,他媳妇儿就有一套红色的,虽然他也不知道那又是个什么做的,但知道价格肯定不会比这套低。   没见她听了掌柜的报价后眉头都没有蹙一下吗?可见是习惯了根本就不会惊讶。   顿时,贺元凌有点意识到自己丢人的事实,立马调整好神色,佯装淡定的端杯子喝茶。   也正是因为这个举动,他错过了媳妇儿嘴角的弧度。   沈华柔并没有笑话他,反而是觉得他这么直率的反应有那么点可爱。   贺元凌从来都不掩饰他的情绪,也没见他因为俗世而发恼。   他能说出要自己接济的话来,就表明了他心里什么都清楚,还能坦然接受。   沈华柔看了项链之后又将每一样都仔细看过,确定每一样都是精雕细琢也能当得起这个价格。   “劳烦掌柜的包起来吧。”   贺元凌就看到掌柜的笑得见牙不见眼,胡子都在抖。   这老小子绝对是挣了笔大的,贺元凌在掌柜的话还没出口的时候抢着开口。   “再搭两件小东西,嗯,就这两件吧,勉强能看。”   贺元凌当然不会挑缠丝牡丹那种品质的,真挑那种掌柜的估计会翻脸。   雅间里就摆着一些货品,是一面墙上都做的展示柜,摆着一些品质一般的摆件和首饰。   贺元凌早就注意到那些,原本只是随便看看,但现在就是为了找些心里安慰。   他随手指了放在一起的一对儿掐丝银镯,东西一般,也就还能看吧。   他媳妇儿不戴,给那两个丫头还不行?   掌柜的忐忑着心顺着贺三爷的眼神看过去,顿时就不忐忑了。   但还是作势犹豫了一下才答应,“唉,就按三爷说的办吧。”   吩咐伙计去取了来装盒子,贺元凌出言阻止。   “别装了。”   然后他在众人疑惑的眼神下对阳春和玉兰使眼色,“你俩戴着玩儿。”   谁都没有想到竟然是给他们的,阳春和玉兰更是惊讶不已。   三爷是说勉强能看,但也至少要十两银子一只呢。   都不敢接,连忙去看夫人。   沈华柔笑得温婉,点头。   两人这才谢过贺元凌,接了镯子。   “谢三爷,谢夫人。”   贺元凌端坐着受了这一礼,满脸不在意的样子。   以后还要这两个丫头尽心尽力的时候多着呢,要想马儿跑得快就得给马儿喂草料。   趁掌柜的出写单据的时候,贺元凌还想看媳妇儿试试这套头面。   “华柔你试试,就直接戴着走了。”   两个丫头没动,他们深知夫人的脾性,也只戴头面不只是直接戴上就算,还得选择相配的衣裳,再重新梳发髻。   夫人今天的发髻比较随性,显然是不适合这套红珊瑚首饰。   果然,就听到夫人说。   “不试了。”   沈华柔示意他们直接收起来,“这是给雅雅准备的,闺女家的东西得从小就开始准备,一样一样的积攒着,直到她出嫁的那天。”   虽然一想到女儿要嫁人心里有些失落,但沈华柔更希望她能有嫁人的那天。   比她还失落的贺元凌,在这一瞬间感觉整个人都萎靡下来,肩膀和眉眼都耷拉着。   他的小闺女,他当爹的都还没有稀罕够,就面临着要给闺女攒嫁妆嫁人的话题了,他才不想闺女嫁人。   他脑子里奔腾过无数个想法,万一被欺负呢?万一遇上恶婆婆呢?万一有糟心事儿呢?   即便这些都没有,凭什么他养的闺女要嫁到别人家去?   看他神色不好,阳春他们都不敢说话,也没心思看刚得的镯子了。   沈华柔瞄某人一眼,一开始她也纳闷这人好好的怎么突然就不高兴了,太阴晴不定了。   突然,她想到一个可能。   于是她试探着问:“不想闺女嫁人?”   某爹点头,依旧是神情恹恹的模样。   “哪有姑娘长大了不嫁人的?要是我爹娘也想你一样,我还在家呢。”、   说的别的话来劝都没有这个话来的直接,只有关乎到自己的时候,人才会清醒。   哼!他也不想想,怎么他就要成婚?   这边耷拉着眉眼的某人立马就又挺直了腰背,还看了媳妇儿好几眼。   半晌他憋出一句话,“你不嫁我哪儿来的闺女?”   然后他又长叹气:“罢了,还有十几年,现在想那些也是无用,到时候再想不迟。”   最后的半句话,贺元凌说的颇有几分咬牙切齿的味道。   因为他想到了万一闺女被欺负,他就控制不住。   突然,他想到一个问题,然后又心虚的看了一眼媳妇儿。   他有没有欺负媳妇儿?   他好像是没有吧?   但,媳妇儿好像是哭过?   骂了他,她自个儿倒是哭了。   再仔细想想,好像是因为他说要去偏房睡?!   贺元凌心中警铃大作,当时他是脑子被大黑马蹄了吧?   不然怎么可能会说出那种不经脑子的话?   而沈华柔别他连着看了好几眼并没有多想,完全能理解他当爹的舍不得闺女的心。   也能理解他看自己是为了什么,还有他心虚的眼神,都能体谅。   恰恰,那个心虚的眼神沈华柔就猜错了。   正好这个时候掌柜的进来,他们也就没有再继续刚才的话题。   掌柜的还十分贴心的提醒,“李夫人已经离开了。”   为此,贺元凌在看到媳妇儿用他刚给她的银票付账的时候,也不那么心梗了。   他挣银子还不都是为了给他们花的,不然留着积灰还是等虫蛀?   钱珠儿是在掌柜的出来后得知里面的人已经买了,她这才失望的离开。   走之前她还是买了一件比较合心意的,怎么也不能空手而归。   其实,她就是知道了里面是什么人她也不一定想见。   见了让他们看自己的笑话吗?   他们夫妻俩在她面前恩恩爱爱,显得她孤家寡人没人陪?   还是嘲讽她遇人不淑,嫁了个没用只知道窝里横的窝囊废?   钱珠儿只一想到笑那个模样,她心里就跟被千万只蚂蚁在咬一样难受。 第234章 不能再生闺女了   凭什么她就过舒坦日子?   自己就要受那些腌臜气?   还不是她横插一脚,抢了她的舒坦日子。   没有沈华柔的时候贺元凌对她不错,自从与沈华柔定亲之后就变了,开始疏远她。   若不是沈华柔,他们如何就不能成夫妻?   若是他们成了夫妻,如今他做中郎将,哥哥与他并肩齐头,两家人心在一处和和美美。   偏偏,一切都被沈华柔打破。   出了玉器铺子之后,钱珠儿并不想回家,便带着文雯继续逛。   还有两家首饰金器铺子也不错,她想再去瞧瞧,说不定就能挑到个喜欢的。   花银子,享受,现在成了钱珠儿的日常。   她也不奢望丈夫能给她什么快乐,自己给自己找快乐更好。   她离开之后沈华柔他们也离开了玉器铺,贺元凌牵着媳妇儿的手走在前面,阳春和玉兰抱着盒子跟在后面。   原本阳春是想自己先回去一趟,也好把这么贵重的头面放好。   “跟着吧,街上可不太平。”   太平只是相对于他这种人来说,对阳春这种小姑娘来说可不同。   况且,她还抱着个精致的盒子,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贺元凌又提议,“你都没买到个喜欢的,我们再去别处瞧瞧?”   他琢磨了一下,他那银子还有个两三百两,也够他媳妇儿再买个首饰戴。   本来就是陪媳妇儿来逛街的,不能只顾着闺女就薄待了媳妇儿。   看时间也还早,沈华柔便同意了。   路过一家成衣铺子的时候,她进去买了个帷帽戴着,如此她终于是不用在乎路人的视线。   这让贺元凌心里纠结得很,他本意是不想媳妇儿束缚太多,但内心里其实也不想自己媳妇儿被别人打量。   现在这样,说实在的,他也跟着松了一口气,还是自私心作祟。   有了帷帽的沈华柔走露的步伐都轻快了不少,也放慢了速度能仔细看看街上的景致。   叫卖的摊贩,孩子们爱吃的酸枣甜糕,还有被四五个孩子围着的糖人。   一股子带着红枣香甜味儿的气息飘来,混着还有糯米的香气,蒸熟的桂花香……   玉兰殷勤的问,“夫人可想尝尝?”   在夫人脚下顿住的时候玉兰就察觉到了,因为她也闻到了糯米裹着红枣和桂花的香甜气味儿。   她不仅仅是做菜行,吃也十分在行,现在就是一整个想吃,口水都在口腔里四溢横流了啊。   沈华柔还能听不出她语气里的着急,当即便笑着点了点头。   “去买个尝尝吧。”   玉兰迈着欢快的步子去了,阳春将手里又多了一个盒子。   沈华柔感觉到手被捏了一下,她疑惑的侧头。   “我是没想到你也会买街上的这些东西,尤其是吃食。”   在贺元凌的印象里,他媳妇儿可不只是矫情这么简单,还挑剔得很。   用什么吃什么都是十分高的要求,街边上的吃食他如何都想不到媳妇儿怎么下嘴。   这会儿就算是隔着帷帽贺元凌也能看出来媳妇儿恼了,看他的眼神都颇具杀伤力。   沈华柔瞪他,因为她知道某人肯定又在心里嘀咕她了。   “大家都能吃,怎么我就不能吃了?”   沈华柔为了证明她说的话,还特意示意贺元凌看那边的糕点摊子,那边可是围了不少的人。   都被媳妇儿瞪了,贺元凌还能说讨人嫌的话。   赶紧点头附和,“是是,怪我大惊小怪多嘴多舌。”   他又拉着媳妇儿也往那边走去,“去看看还有些什么。”   最终是因为人多没有能挤得进去,只是他自己的话怎么都能进去,但他媳妇儿不可能做出去人堆儿里挤得事。   于是贺元凌在隔壁茶摊上找了个位置坐下,让阳春去。   “你去瞧瞧看还有什么,多买几个口味的。”   “都快中午了,吃不了多少。”沈华柔觉得有必要提醒他。   “不防,吃不完咱们带回去吃,总不会浪费。”   贺元凌大手一挥让阳春去了,他亲自提了茶壶给媳妇儿倒茶。   他媳妇儿这么娇的人儿什么时候到这种摊子上喝过茶水的,就刚才她媳妇儿坐下的时候皱那下眉头他心里就有数了。   先到了半杯茶涮涮杯子,然后才重新倒上茶水。   “十个铜板一壶的茶水可不能跟信阳毛尖比,你将就着喝两口,实在不想喝就不喝。”   看着送到她面前的茶杯,沈华柔动也没有动一下,她现在还不渴。   回去报信栓马的贺顺这时候正好找来,运气好在路边看到了他们,省了他再满街的找人。   他刚开口就被贺元凌打断,“你去那边卖糖糕的摊子上瞧瞧,那两个丫头在那边,去帮忙拿东西。”   贺顺应声就去了,连愣都没愣一下。   沈华柔瞄一眼某人,又瞄一眼贺顺的背影。   好笑的瞧某人,“统共就几块糕,两个人还拿不下,还要三个人?”   首饰盒子都在桌子上放着了,阳春他们都是两手空空。   “夫人莫要笑我了,不是明知顾问么。   对了,昨夜都没说清楚玉兰那丫头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我问她怎么哭她也不说,哼,都是被你给惯的。”   见他们都还围在那边暂时没有要回来的样子,沈华柔便细声与他说了玉兰的意思。   “你不都说了,哪有姑娘大了不嫁人的?我看他们俩也都不小了。   不仅是要嫁,还要着急呢。   玉兰那丫头缺根儿弦,你找个机会跟阳春说说。   你要是觉得不好说我去说,但你放心,他们要是不愿意我肯定不勉强。   你再给他们寻合适的人家,我也给他们出一份陪嫁。”   贺元凌话说得大气,但后面他还有话要说。   “要我说啊,你要给他们找也找近的,嫁远了她们怕是没机会再在身边了。   你这两个丫头办事沉稳,玉兰是稍微差点,但两人也算是互补了。   又是你从小就用惯了的,你用着放心也顺心。”   他可不单单是为了要这两个丫头才这么说的,真心实意是为她考虑。   说起这个又不得不想起他的小闺女啊,这不是一个道理么。   嫁人了就不能常在身边看着陪着,这样一想想,以后可不能再生闺女了。   有这一个就够他受,再来几个的话,他还不是要哭死。 第235章 丢三爷的脸   贺元凌正在考虑以后不能再生闺女的问题,就又得了媳妇儿的冷眼。   “又瞪我作甚?”   他当然没有空考虑是哪句话又得罪了人,一心都在自家闺女身上呢。   “你还嫌玉兰差点,那你又要给他们求?”   自己的人被挑三拣四了,沈华柔当然不乐意。   她都还没有挑拣贺顺兄弟俩呢,轮到他来挑拣自己的人了?   回过味儿来的贺元凌赶紧陪着笑脸补救,“我哪是那个意思,你是知道我的,说话直,并不是嫌谁。   贺顺那傻小子愣得很,我都怕那两个丫头看不上。   贺争又油滑惯了,又怕他们觉得他不踏实。   唉……你看我,心都操碎了,也是那两个小子自己不争气。”   贺元凌还怕她不信,又道:“我不是经常惹你生气么,大多数时候我都不知道是为什么。”   他皱着眉头神色真诚的看着人的模样,倒是比他嬉皮笑脸的时候像样子,让人看了能相信他几分。   想一想,他自我反省的不是没有道理,沈华柔便大度不与他计较了。   她也有认真的考虑过贺顺贺争两兄弟的,既然话都说到这里来了,她也趁此机会问问贺元凌的想法。   “那你认为,他们如何才算配得合适?”   “玉兰丫头和贺顺都是老实实在的性子……”   贺元凌话刚起了个头,就看到那三人齐齐往回走,于是他给媳妇儿使了个眼色就闭嘴不谈了。   “再说吧。”   若是只他自己的话,贺元凌才不会多顾及什么了,但得顾及他媳妇儿。   还是他媳妇儿把两个丫头惯狠了,必须要听他们的意思。   换了别人家,主子能有心给下头的人指个婚,那都是要磕头感恩戴德。   沈华柔往三人这边瞧上,结合刚才贺元凌说的话,她也在观察着玉兰和贺顺。   可沈华柔觉得,两个人都实在的话,或许并不是好事。   在府上倒是没有人会欺压他们,但出了府呢,两人都是一样的性格,到时候连个能做主拿主意的都没有。   而两个都机灵的人在一起,也不一定就合适,过日子不一定要多机灵。   三人到了跟前儿,沈华柔也就没有再想那么多了。   “三爷夫人,除了糯米糕外还有粟米糕,还有芋粉香糕,蟹黄酥,桂花糕,绿豆酥。”   玉兰一边说就一边将糕点一一摆在桌子上,然后她满眼满脸期盼的望着夫人。   她那模样一看就知道是想的什么了,心思都在脸上了。   沈华柔抿着唇笑,动手捏了一块儿离得最近的糯米红枣糕浅浅尝了一口。   在玉兰期待的眼神下,对她点了点头,“味道还不错,你们也吃。”   贺顺殷勤的给自家三爷送了到面前,等三爷也吃了,他们才捏着吃。   主子和善是一回事,他们怎么都要懂规矩的。   “真不错,桂花的吃起来也不上头,粟米的也香。”   一边吃,玉兰还能一边给出评价。   见她已经连着吃了四五块,阳春不得不出言提醒。   “再过一会儿就该吃饭了,别到时候见着美食吃不下。”   照现在逛着的架势,估计中午是要在外面吃了。   若不是在县里最大的酒楼醉仙楼的话,定也是三爷吃过觉得好吃的地方。   玉兰最大的爱好就是做美食吃美食,要是一会儿真看着吃不下,她还不怄死。   她还有一个优点,就是听劝。   有阳春提醒之后她便听劝,这就吃完手里的就不吃了。   贺顺也将手里剩下的小半块儿蟹黄酥放进嘴里,拍拍手上的碎屑,打算给中午留着肚子。   还不忘跟主子汇报,“梁叔问中午回去吃不,我没敢给准话,不过梁叔说准备着。”   “既然都准备了,那就回去吃吧。”沈华柔是想着别浪费了他们的一片心意。   结果贺元凌却说,“咱们不回去他们也能自己吃,好不容易出来一趟,今儿三爷带你吃新鲜的去。”   沈华柔还没有什么反应,玉兰眼睛都亮了。   就等着夫人开口答应,她也能跟着去吃新鲜的美食。   龙泉县有什么是她没有吃过的呢,想想她就好期待。   在夫人答应的一瞬间,她比谁都高兴。   而立在她身边的贺顺,当即便看傻了眼。   本就看着不太聪明的样子,这一愣就更傻了。   这一幕正好被沈华柔看见,她再一次肯定,这两人在一处肯定会被欺压。   她心里逐渐有了个想法,但最后还是得看他们自己的选择。   作为贺顺的主子,贺元凌只瞄了他一眼就不想再看了,着实是没法儿看,真丢三爷的脸。   他赶紧转头跟媳妇儿说起中午的吃食,“有家老店,三爷带你去吃杂粮饼子。”   这到是新鲜,从贺元凌这个一顿不吃肉就难受的人嘴里说出吃杂粮饼子的话来更是新鲜。   她没说话,挑眉瞧着贺元凌,等着他后面的话。   结果贺元凌还不说了,只告诉她,“等吃了你就知道了。”   “那就听你安排吧。”沈华柔爽快的答应下来。   在对吃食上她其实并没有太大的欲望,平日里就算是再好吃的食物她也是控制着量,为了不让自己横着长。   尤其是生产之后,她不想像有些妇人一般腰腹上一圈的肥肉,是以更是克制自己。   她是没什么所谓了,但玉兰就泄了气。   她还想吃好吃的呢,结果是杂粮饼子。   那东西粗糙不说,还刮嗓子难以下咽。   真要去吃杂粮饼的话,更想回去吃。   虽然不一定有什么花样,但至少是家常菜。   就在她郁闷的时候,贺元凌招呼收拾东西继续逛街。   “前头还有两家金银铺子,去看看。”   沈华柔其实并不多爱金子,总是觉得有些俗气,偶尔能遇上个做工精致的首饰。   但来都来了,贺元凌的兴致也这么高,她也不好说泼冷水的话。   “那就走吧。”   他们来的这个铺子正事钱珠儿来的这个,也是正巧了,他们在路上停留的那些时间,正好让钱珠儿看完了离开。   有了贺顺在,阳春和玉兰手上就轻松了很多。   他俩走在中间,贺顺独自走在最后。   看玉兰还一副恹恹的样子,阳春用胳膊碰了碰她。   笑道:“满脑子就只剩吃了,你觉得夫人能吃得下杂粮饼子?” 第236章 他有成算   经阳春这么一提醒,玉兰立马就阴转晴,恢复了精神。   好在她还顾及着走在前面的主子,没有兴奋的喊出声,只是也像阳春一样用胳膊肘碰了碰她。   她眉间眼角的兴奋劲儿是如何都遮掩不住,两人对视一眼,都笑起来。   可是把跟在他们身后的贺顺看得差点迈不动地方,好在是手稳才没有摔了盒子。   他从前也也觉得阳春玉兰姐妹俩笑起来好看,但没有像今天一样让他心里砰砰跳个不停。   这么好看的姑娘,又是夫人的陪嫁丫头,他可不敢想能给他做媳妇儿,但又忍不住多看一眼又一眼。   后来在夫人和三爷挑选首饰,阳春他们跟着伺候的时候,贺顺守着盒子在一边自我反省。   三爷都说了要给他指婚了,他不能随随便便看别的姑娘,还看得心神不宁。   自己这样怎么对得起三爷?   也对不起阳春和玉兰两位姑娘,他做这种事跟地痞流氓有什么区别?   可是,他就算是不看,也还是控制不住脑子里回想。   最后,他只能强制让自己想点别的。   比如,三爷说的老店杂粮饼子。   他要是没有猜错的话,就是那一家了,几年前他跟着三爷去过一次,确实挺有特色的。   玉兰姑娘应该会喜欢吃的,玉兰姑娘做饭的手艺那么厉害,吃过一次之后回去应该也能照着研制。   怎么又想到玉兰姑娘了,贺顺懊恼的摇头,眉头也皱得死紧。   他又偷偷摸摸的看了那边一眼,心里发虚。   幸好没有人注意到他,就在他准备松一口气的时候,阳春突然转头朝他看来。   还笑着跟他招手,“贺顺大哥。”   那种心脏砰砰跳的感觉又来了,他像是生是什么大病。   阳春想叫贺顺过去拿东西,结果喊了他却不动,阳春只能自己拿过来给他。   是夫人看上的两只步摇,还有一只模样十分可爱的银鹿坠子。   夫人说,这只坠子拿回去挂在小姐的房间里。   小姐还小,最好不要在身上佩戴东西,就怕万一被小姐误食了。   就算是硌着了也难受,小姐那么娇嫩可经不住这些物件。   在阳春走到跟前儿的时候,贺顺猛的醒神。   “姑娘叫我什么事?”   阳春还是笑,“这两个盒子给你,一会儿我和玉兰来拿糕点吧。”   “好,好,刚才走神了,还劳烦姑娘亲自过来一趟,嘿嘿……”   贺顺给人的印象向来都是实在人,所以他说是走神了,阳春并没有怀疑。   “走吧,夫人说先去吃饭。”   虽然是说先吃饭,但阳春觉得后面那家金银铺子今天下午恐怕是不会再逛了。   吃了饭,喝茶歇会儿就到了夫人平日该午睡的时候。   三爷可是定了晚上要逛夜市的,晚饭也不知道会不会在家里吃,但下午估计是不会再出门了。   今天的活动量对夫人来说已经是比平日都大了,三爷也不舍得累着夫人吧。   其实贺元凌还真就是这样想的,吃过了饭就回去睡,什么时候睡醒了什么时候起。   晚上看情况是在家吃还是出门吃,晚上逛晚些,几个老字号铺子也都能逛逛。   在别的时候不靠谱的人,在安排时间还是挺有成算的。   从金银铺子里出来之后,贺元凌带走人直奔他说的那家老字号食肆。   到了地方贺顺一看,隆记烧鸡,果然就是这一家。   沈华柔透过帷帽看着招牌,对身边的人投去疑惑的眼神。   “不是说吃杂粮么?”   什么时候她不知道,鸡竟然也叫做杂粮了?   某人呵呵一笑,牵着人就往里走。   “老隆头儿,安排个雅间。”   只凭贺元凌这一声喊就能证明他以前是经常来吃的,跟老板都十分熟悉了。   大堂里坐了两桌客人,贺元凌这么一声喊之后都往门口看过来,多都是好奇的眼神。   进门后沈华柔却没有看到年纪有些大的老板,柜台里反而是个看起来只有二十来岁的青年。   而青年在看到贺元凌的时候有一瞬间的愣怔,待回过神来认出了贺元凌,立马便激动的从柜台里跑出来。   一边跑还一边喊,“真是三爷回了,久了没见差点儿没认出来您。   快请楼上雅间坐,您请您请。”   他说的有些语无伦次,手也牢牢的抓在了贺元凌的手臂上,说话就拉着贺元凌往楼梯处走。   能上手的,肯定是熟人。   贺元凌这人她还是清楚的,不熟的人不可能近他的身。   青年走了几步像是突然想起来一样,又转头来向沈华柔这边看了一眼。   “这位便是夫人了吧,小的隆兴见过夫人,请夫人安。”   隆兴鞠躬行礼,贺元凌托着他的手臂将人扶起来。   “正是夫人,你前头带路吧。”   “唉唉……”   “对了,你家老头子呢?”   沈华柔这才明白,原来刚才他进门的时候喊的隆老头儿是这叫隆兴青年的父亲。   贺元凌说是老店,还真是。   “劳三爷您惦记,我爹在家逗孙子。”   隆兴嘿嘿笑着,眼睛里有光。   “前年我也成亲了,今年夏天的时候刚得了儿子,我爹稀罕孙子,就不爱到店里来了。”   老人哪有不稀罕孩子的,况且儿子也能独当一面了,他当然放心把店交给儿子打理。   “这可是大喜事儿,我还没恭喜你呢,今儿就一道贺双喜了,一会儿喝一杯。”   在贺元凌与隆兴说话的时候,沈华柔注意观察了那两桌客人的菜。   在堂里还看不太清,到了楼梯上往下看就一目了然了。   锅里有确实有饼子,黄色的,暂时看不出来是什么粮。   但沈华柔敢肯定,锅里除了饼子还有肉,就是烧肉。   她还在门口的时候就闻到了肉的味道,这回是确定了。   待他们上了楼,大堂里就有客人开始小声的议论起来。   “刚才那人是与沈家结亲的贺三郎?听说是在西北的战事中立了大功?”   “我听说,带了军回来的,就在咱们县城外面扎营,乌压压一大片看着都骇人得很,根本不敢靠近。”   “我家老表就是梁州与雍州交界处的人,半个月前他在来我家的路上就遇上了军队,听说就是往咱们龙泉县来的,肯定就是了。”   “我怎么没听说,也没见大张旗鼓的进城啊?”   一说起军队进城,大多数人的反应都是恐惧。 第237章 改变路数   大堂内短时间陷入了死般的沉寂,谁不是担惊受怕。   “三爷不会不顾百姓死活,你们也说军队都在城外好多天了,不也没进城么。”   众人顺着声音看去,发现说话的是店里的一个年轻伙计。   别看伙计年纪不大,但却是店里的老人了,十三四岁的时候承蒙老掌柜的收留,一直在店里做工,他心里对贺元凌的了解,绝对不是那种不顾百姓死活的人。   三爷就是对他们这些伙计都客气,怎么可能滥杀无辜?   有人觉得他岁数小不知轻重,想得也太简单片面。   自古以来,有几个军队进城不是跟土匪差不多?   但最终这个话他没有说出口,一是因为为首的那人就在楼上,二是因为他心里也抱着与伙计一样的幻想。   谁不想多过几年天平日子呢?   有人又道:“我觉得小哥儿说的都有道理,贺三爷就是咱龙泉县的人,怎么也不可能祸害自己人。”   “贺家,还有他岳家,祖上几代都是龙泉县本地人,不可能不可能。”   “我倒是觉得啊,贺三爷带兵回来是保护咱们老百姓的。”   他这个言论一出,立马就有人应和。   高帽子谁不会戴呢?若是戴上个高帽子后,他们能安安稳稳,谁会吝啬说几句话?   在一阵阵恭维声中,突然响起不一样的声音。   “唉,你们听说了吗?咱们的新县令要到为了吧?”   众人的注意力又被新县令转移,“前头我还听人说过,要给现任老爷送万民伞,你们知道不知道?”   “我怎么没听说?不过啊,咱们龙泉县在老爷治理的这几年确实是不错。   别的不说,小偷小摸确实比以前少了不少啊,米面油粮都能买得起,咱们老百姓的日子还能过。   嗐,就是不知道新来的老爷如何?”   只说老爷的好话他们都能说,但要说到议论如何的话,谁也不敢接话。   “咱们都是小老百姓,不说这些不该咱们操心,吃饭喝酒。”   一老者总结了这话之后,大家也都结束了讨论,不管安心不安心,都要安心吃饭。   楼上雅间内,本来是贺元凌要请老板喝酒,结果成了老板请他喝酒。   老板敬了酒离开,还细心的关上门了房门。   隆兴之所以这么客气,并不只是因为贺元凌以前经常来是熟人,还因为贺元凌给他们家镇过店。   贺三爷从前一来都是一群大汉,帮他们镇住了不少地痞流氓还有吃霸王餐的。   虽说这两年三爷不在龙泉县了,但跟三爷交好的那些好汉时不时还会来,地痞流氓看在这些人的面子也不会来找麻烦。   他始终惦记着三爷的恩德,一坛子酒哪够?   雅间内,沈华柔没有多问贺元凌怎么跟老板这么熟,那都不是她关心在乎的。   相比起来她更在乎满桌子的菜,锅底是热气腾腾香味扑鼻的烧鸡肉,里面还搭个些别的配菜一起烧的。   鸡肉颜色泛红冒着油水,确实是色香味俱全。   可是,锅边上贴的一圈饼子是怎么回事?   还半截都沾上烧鸡的汤汁了,这就是他说的新鲜法?   正在她看着锅疑惑的时候,一块鸡肉就进了她面前的碟子里。   “别光盯着看了,快尝尝看。”   然后贺元凌又给她夹了一块儿不知道是什么的配菜,“这个是芋儿,又香又面,还裹着鸡肉的汤汁,好吃得很。”   看起来确实很好吃,沈华柔也挑起来吃了一口。   在某人期盼的注视下点头肯定,“确实不错,鸡肉除了味道鲜美,还不柴,你们也吃啊。”   得了媳妇儿说好吃,贺元凌还有不自得的?   好歹是他推荐的地方,他还有一份功劳。   于是,又殷勤的给媳妇儿夹了只素菜蒸饺,这个蒸饺的面也是用杂粮做的,他可没有随口胡说。   阳春他们三人单独开了一桌,但还是要等主子们都动筷之后才会吃。   “幸好我听了你的,不然这么多好吃的,我就要错过了。   还真就只能望着流口水,悔恨不已。”   玉兰不禁感慨,也不耽误她品尝美食。   只是吃哪够,还要尝出调味料,还要细细的分析,记住味道,回去了才好研制着自己做。   以后夫人什么时候想吃了,她便直接做,不用非得到外面来吃。   吃的舒坦了还不忘夸人,“三爷果然没有骗我们,杂粮饼子好好吃,蒸饺,还有这杂粮菜叶子糊糊也都好好吃。”   沈华柔才刚吃完了鸡肉和芋儿,听玉兰夸好吃,她也夹起蒸饺来尝。   蒸饺的馅儿是素菜,与杂粮面皮各有各的香,也不会抢对方的味儿。   贺元凌扬了扬下巴,自我肯定,“三爷什么时候说过瞎话。”   他看到媳妇儿眼神落在杂粮饼子上,一看就是想吃了,他也不动说。   “先不吃饼子,等再吸收些汤汁,味道会更好。   来,再尝尝南瓜山药饼。”   满满一桌子慢慢的吃,又不赶时间更不着急。   但贺元凌还是注意着给媳妇儿夹菜的分量,也是估计着她能吃多少,别等吃饼子的时候再吃不下了。   沈华柔也留着肚子吃那个黄灿灿的饼子呢,是以每一样她都只是尝尝,并不多吃。   终于吃上了饼子,却是是杂粮,但磨得很细才做的饼,并不会刮喉咙,也不存在难以下咽。   “好吃。”   能从他媳妇儿这张挑剔得嘴里说出好吃,可见这顿饭是真的吃到她心坎儿里了。   细腻的口感和浓郁鲜香的鸡肉汤汁味儿一起在嘴里绽放,确实很好吃。   贺元凌就来了兴致,赶紧又给媳妇儿夹了一块儿。   “喜欢就多吃两口,以后想吃了咱们再来。   这个得做出来就吃,带回去吃就不好吃了,也不是这个味儿。”   “我吃的差不多了,你快自己吃吧。”   本来她是打算吃了碗里的这个就不吃了的,结果他又夹一个,但看在贺元凌这么欢喜的份上,也就不想打扰他的兴致。   “我就吃这个了。”   贺元凌爽快的点头,“行,那你慢慢吃,吃了再喝杯茶。”   他没有像以前那样总说她吃得少,还什么吃少了不长肉的话,这让沈华柔心情不错。   她还不知道现在的贺元凌是改变了路数,他有他的考量。 第238章 三爷什么都会   “下回再也不听你的了,以后你也别给我夹菜了我,自己会夹。”   沈华柔最终还是吃得有些撑,都归功于贺元凌一会儿一筷子的给她夹菜,总是有不同的理由。   还说什么是陪着他吃点儿,一边吃一边就消化了,都是胡说八道。   刚才在店里已经歇了好一会儿,好歹是消下去一点点,不然现在走在路上沈华柔都要觉得胃的地方是鼓着了。   还好她今天穿的衣裳比较宽松,不然的话她也就没脸走在街上了。   身边的人呵呵笑着点头陪是,嘴里说着都是他的错,以后不劝她吃这么多了。   但沈华柔看着他嬉皮笑脸的模样,根本半点儿都没有认真的意思,笑得满脸都是敷衍。   “哼!”   沈华柔轻哼了一声,脚下便走快了些,结果又听身边的人看似为她好的劝道。   “才吃饱了别走快,一会儿该要胃疼了,万一再岔气儿了的话肚子也好疼。”   食指还被他轻轻的来回捏着,“乖,咱们慢些走,就当是陪着我溜溜食儿好不好?”   他这样给外人看到了肯定会以为他是个体贴妻子的好丈夫,外边实在太具欺骗性了。   只有沈华柔自己知道,他是有多么的可恶。   他就是一心想要自己长胖,长胖了哪儿好?   就为了身上多些肉?   他哪儿知道,多了那些肉之后做什么都不灵活,便是走路都有种重到累人的感觉。   她才不要长那些肥肉,半点儿好处都没有。   但沈华柔还是放慢了脚步,就跟平日里消食儿一样的速度。   今儿着实是吃得有些多,都感觉顶着胃了,走快了还真容易岔气导致胃疼。   她只希望,从食肆走回家的这段路能多消消食。   每顿饭只吃到七八分饱,是她觉得身体最舒适的度,也能保持着头脑清明。   得了逞的某人当然是陪着笑脸哄着媳妇儿,不管媳妇儿说什么哼什么他都听着。   不仅如此,还不断的找事来分散媳妇儿的注意力,以免她生闷气气着自己。   “那个拨浪鼓好看,咱们给闺女带个回去。   还有虎头鞋,这小老虎绣得跟真的一样,咱闺女正在学走路,穿这个正好。   这边还有头花啊,你眼光好挑几个给淑惠他们带回去,也给婧瑶那丫头挑两个,那丫头最爱臭美了。   过几日见着了,我空着手去她还不是要埋汰死我。   这个便宜,多买几个还能充数。”   贺元凌是在乎银子的人,不过都是为了多跟媳妇儿说几句话。   又见着了银梳,也说要买几个。   路边上有卖烟叶的,也说要给父亲带些回去。   当然,贺元凌的原话说的极其随意。   “老头子没事喜欢抽两口,给他买一大捆回去,他爱怎么抽怎么抽。   抽了后总是咳咳咳,也不知道少抽两口。”   然后,贺元凌又在糖果铺子里称了几斤糖,不论什么口味都混着装。   嘴上说得不像样子,心里还不是惦记着。   父子俩的关系虽然还是有些别扭,但与从前比起来已经缓和了很多。   沈华柔心想,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缓和的呢?   好像在贺元凌从军之前都没有变化,是从他回来之后?   其实是上次她生产的那天,父子俩在那一天打破了隔阂。   只是那天沈华柔没有能亲眼见证,而贺元凌又只在家待了一晚上就离开,是以她才以为是在贺元凌回来之后。   不管是什么时候,只要他们父子不再像以前一样说话就怼便好。   上午都是逛的首饰铺子,午后逛的都是路边的小摊。   还好是这个季节了太阳不毒,再有徐徐的微风吹着,不仅不热还要几分凉爽的感觉。   他们完全是一路逛一路买,直到后面跟着的三人都拿不下了,这才收手。   正好,离家也不远了。   突然一阵风将沈华柔的帷帽帘子吹飘起来,她抬手来挡,抬眼的时候看到正前方半空中飞着一只纸鸢。   秋高气爽,正是放纸鸢的好时节。   福至心灵,她想到上辈子贺元凌食言没有回来陪雅雅放的那只纸鸢。   扭头问他,“你可会放纸鸢?”   这个问题对贺元凌来说都是侮辱,他眉头一挑,眼里泛着不屑的冷气。   “你要不要听听你问的这是什么话?   有什么是三爷不会的?三爷什么都会。   别说是放飞这小小的纸鸢,三爷还会扎。   你就放开了说想要个什么样的,三爷亲手扎给你,放到天上去的活儿也包在三爷身上。”   后面跟着的三人想笑,但又必须得憋住,实在憋得辛苦。   当事的两人都不觉得好笑,一人是想到不好的回忆,一人是觉得自己被挑衅轻视了,心里憋着一股气急需证明自己。   沈华柔当然知道他会扎,只是没有见到他放过。   “那就扎个燕子的吧。”上次那支便是燕子的。   就当是,弥补了上次的空缺。   “行啊,今儿下午三爷就能扎好。”   “也不用这么着急,等回家之后再扎吧。”   “行,你说什么时候扎就什么时候扎。”   “等去庄子上的时候,我们带着雅雅去山上放纸鸢。”   “好,到时候你看看你夫君能放多高多远,你就崇拜吧。”   沈华柔没有反驳他,她想:崇拜就崇拜吧,反正她是不能放太高的。   贺三爷放出了豪言壮语之后没有被媳妇儿呲,反而还发现了媳妇儿嘴角噙着笑。   这一瞬间,他刚被打击到的心又被抚平了。   心想,她肯定是赞同他的话,不然怎么不反驳他呢?   在她心里,肯定是对三爷有崇拜的,只是不好意思说出口。   哼!明知道她的矫情劲儿,三爷就大度些,放纵她些好了。   两人又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着,沈华柔响起来家里其实有一只纸鸢。   “去年大哥给家里的孩子每人都扎了纸鸢,只可惜雅雅还小,要再等上几年才能自己放。”   贺元凌自得的拍拍胸脯表示:“这还不简单,到时候我一起放了,你和闺女只管看了就是。   两只而已,对你夫君来说还不在话下。”   想到那个场景,沈华柔身心轻松无比。   她笑开来,笑出悦耳的声音,“好。” 第239章 朴实无华   “我做纸鸢还是大哥教的呢,小时候大哥还没有这么古板。”   贺元凌也是嘴欠,话就不能好好说。   沈华柔瞧着他,颇有几分语重心长的问他。   “大哥那是沉稳持重,你倒是在大哥那儿学了纸鸢,怎么就没学学大哥的稳重?”   往实了说,他也不是没有一点改变,这次回来只有确实比之前要沉稳很多。   或许是他真的改变了,或许是她看待他的时候心情不同了,便觉得他没有以前那么多的可恶之处。   对媳妇儿这个话贺元凌不接,他自己心里有数,对外如何,对内又该如何。   不过他倒是想起来一个事,昨日一早出门的时候他在门口遇上大哥,大哥跟他说以后家里要交给他和二哥了。   “我打算带你嫂子和两个孩子一起赴任,我这一去也不知道要多少年才能回来。   本该是我和你嫂子的责任,却要你们来帮我们尽。”   贺元凌明白大哥的心情,换了是自己也会这么做的,父母家人要顾,妻儿也不能不顾。   “既然在这个家里,谁都该尽职尽责。   大哥和嫂子放心,家里有我们在。”   只是,“我也不知道能在家留多久,到时候所有的担子都要落在二哥身上。”   贺元凌虽是行事放荡了些,但不是脑子也跟着放没了。   这个家,他们兄弟三个是各在一方,但谁也离不得谁。   暂时的分离,都是为了这个家能繁荣昌盛。   别的也不用他多想,该做什么做什么就是。   这会儿他响起来了,就顺势与媳妇儿说一声。   “后日大哥出门,大嫂和两个孩子会跟大哥一起。”   他话就只到了这儿,再多的他觉得不用再说。   这两年他虽是不在家,但他媳妇儿从嫁进门后都是怎么对家里人的,贺元凌心里有杆秤。   根本就不用他去说那些话,他媳妇儿比他还清楚要如何行事,甚至很多时候比他这个做儿子做得更好。   果然,就听她说。   “这样很好了,不然只剩大嫂和孩子们在家,两方都想着念着。   家里又没有什么事,不还有我们在家么。   对了,父亲母亲那边可说过了?”   沈华柔初时是有些惊讶,上次可不是这样的。   贺元凌回来的时候大哥已经走了,大嫂和两个孩子都被留在家中。   自然是因为大哥放心不下家里。   如今这样的安排她觉得很好,设身处地的想想,若她是大嫂的话也不想与丈夫分离,更不想孩子们与父亲分隔两地。   孝顺父母是大哥大嫂的责任,自然也是他们的责任,没得非得谁必须要如何做。   说着话就走到了家门口,沈华柔还是头一次来,上辈子就没机会来。   贺宅,门匾上这两个字一看就是大哥的笔迹。   梁管事领着两个小厮和一个婆子一个丫头在门口迎,“恭迎三爷,夫人。”   这个宅子平日里来住的时候十分少,前几年因为贺元敬生意上忙还能三五不时的来住,后来生意上了正轨他也就不常来了。   贺元凌不耐烦这些多的规矩,认了人之后直接挥手让梁管事带着人下去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转头再对着媳妇儿的时候立马变了脸,笑容里有几分讨好,“逛了一上午了,睡会儿午觉。”沈华柔肯定是要睡午觉的,早就过了每天午睡的时间,还因为吃饱了更容易犯困。   好在一路走回来消了些,肚子也没有那么涨了,睡午觉正合适。   “今儿走的路多,下午多睡会儿,反正都不能耽误了晚上去逛夜市。   要是前连天趁过节的时候来逛夜市最合适了,还能有花灯猜灯谜,那天摆摊的商贩也比平日多些。”   话是这样说,贺元凌也知道不可能,他们已经都不是不管不顾得年纪了。   但也不是没有机会,“要是明年我还在家的话,白天咱们去岳父岳母家,夜里就不回去,一直要逛到结束才算。”   在这种事上他向来都是说话算话的人,既然会说出来承诺,必然会做到。   沈华柔信他,也有些期盼明年的中秋节。   明知道明年中秋的时候他不会在家,还是希望他能在家。   成婚后这么久的时间相处下来,贺元凌练就了大多数时候能看得懂媳妇儿脸色的技能。   就好比现在,就算媳妇儿没有说好或者不好,他也能从她脸上细小的神色变化中肯定,她是答应了自己这个提议的。   他媳妇儿乐意的时候心情不错的时候,眉眼都是上扬的。   然后,他还是得到了媳妇儿的应答。   “好,明年中秋的时候雅雅也快两岁了,会走路会说话了,她肯定会高兴出门玩儿。”   就算媳妇儿一心都是想的闺女,没有半点儿是关于他的,这也不能影响贺元凌的好心情。   有媳妇儿闺女在身边,三爷美得很。   要是,那个时候再多个儿子,三爷就更美了。   生儿子干什么,为了他这个当爹的不在家时,能代他这个当爹的保护好母亲和姐姐。   贺三爷想的就是这么朴实无华,贴近生活。   房间内打扫得干干净净,床上的一应物品也都是换了新的。   贺家这宅子买的时间早,当时就想着家里孩子不少,买的时候就是尽可能的挑着宽敞的来买。   虽然是没有村里的大,但在县城还是不错了。   虽是有些年头了,但保养修缮的还不错,看起来不像是那种长年不住人的宅子。   也就是贺家有家底儿,不然谁家买了宅子在县里自己不来住,反而是让几个下人长年住着?   沈华柔先躺上床,感受着身下的柔软程度,不由满意。   她是根本就没有想到贺元凌也要睡,毕竟他向来都是没有午睡的习惯。   现在是人都上来了他,她也不好推他下去,只能接受。   也是因为上午走了太多的路,沈华柔躺下后很快就睡熟,根本也没有机会想别的。   贺元凌陪着媳妇儿睡了大概能有小半个时辰便起了,实在是睡不着。   躺着难受还不如起来走动走动更舒服,半下午的时候贺争找来。   “三爷,闻县令到了。” 第240章 给自己留脸面   “终于是到了,就这么点儿路,也就是他们这些书生才能走这么久。”   贺元凌这话是把自家的几个兄弟包括大舅舅都说在里面了,也就是沈华柔还在睡觉没听到,不然肯定又要拿白眼给他。   而贺争立在一边没接话,这话他也没法儿接啊。   兄弟俩互相看了对方几眼,是有话跟对方说。   贺元凌不管他们这些,他现在考虑的是以前的县令离开时他要不要去送?   于情上应该去送送,听说县令夫人跟他媳妇儿也有几分交情。   但于理上就不太行了,他的兵还驻守在城外,他去的话,是不是有给新县令下马威的意思?   以后他是要跟姓闻的共事,他俩在龙泉县属于一文一武最高领头人。   贺元凌觉得,到时候让二哥去,他就暂避一下。   送他走的时候还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以前听说过十里相送的,也不知道这次会不会。   在贺元凌的记忆里,也就是百姓送到城门口,别的夸张的还真没有。   而这位,真要说他有什么功绩,贺元凌还真举例不出来。   非要说的话,只能算是资质平平无功无过。   大不了每年施粥一两次,偶尔能判个案子,至于修桥补路真正的解决百姓的需求,还真没什么。   龙泉县这些年的太平,真要说起来还得看他贺三爷一份功劳。   要不是前些年他们将周遭的土匪贼寇压实平住了,龙泉县也没这些年的太平。   贺元凌也觉得自己一时想得多了,龙泉县是他的家乡,生他养他的地方,他为龙泉县做些事自然理所应当。   “贺顺,你出去打听打听,到底什么时候走。”   贺顺领命去了,贺争不舍得回头朝着哥哥的背影看了好几眼。   回来后统共就在就待了一晚上,他们还有好多话都没有来得及说。   这次他也是真有事跟哥哥商议,还不就是三爷要指婚的事。   能得三爷亲自开口,指的女人肯定不会是村里的姑娘,多半是府上的,还不会是别处院子。   他思来想去,觉得除了夫人身边的人不会是别人。   阳春和玉兰姑娘哪个都好,都是他想都不敢想的人。   虽说他们都一样,都是做下人的,但做夫人的下人和做三爷的下人当然不一样。   他说句不好听的,他们贺家与沈家还是有差别的。   只是现在大爷和三爷都有了官身,改头换面了,他们贺家也跟着水涨船高,但他打心里还是认为自己兄弟配阳春和玉兰姑娘,还是不太能相配。   泥腿子翻身能跟世家大族相提并论?   他可不是三爷,有那么高的自信。   是以,从他进来后都不敢正眼瞧两位姑娘,就怕自己忍不住多想。   万一,人家不答应呢?   以后还要低头不见抬头见的,还是给自己留点颜面吧。   因为两个丫头那边还没有说清楚,是以贺元凌暂时没有想这些,他现在想的是让贺争先去衙门送帖子。   县衙内,两位大人办理了交接之后又坐在一起说龙泉县的风土人情,不得不提的自然是龙泉县的治理问题,还有桃花源山庄。   县令原本是想请沈家带头给他送个万民伞,后来想想也就歇了这个心思。   真要是送了,他在折子上要如何写?功绩呢?   实事求是该如何便如何吧,在他任职的期间虽是有人命案,但也不是没有好的功绩。   至少,龙泉县的商税还不算低,大头都是沈家和贺家交的,也算是政绩了。   其实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在贺元凌过的身上,贺家只得贺元继一个出挑的也就罢了,现在又多了一个贺元凌,他还是顾及着自己的名声,怕被有心人弹劾他拉拢。   贺元凌的兵虽然是没有进城,但他回来后就来过了,话也说得清楚。   有些关系能挂上,有些关系不能胡乱挂。   贺元凌得梁王之命暂时驻守此处,他暂时还不想被贴上谁的标签。   至于他贺元凌如何,贺家沈家如何,与他无关。   贺争都出门去了,贺元凌才想起来,明明是一个人的活儿,怎么还让两人都去了?   贺顺不聪明,贺顺这小子也傻了?   贺争出门后紧赶慢赶的追上哥哥,哥俩肩挨着肩走,眼角嘴角都笑出了纹路。   做弟弟的看着比做哥哥的年纪还大,肤色更黑,面庞更显沉稳。   贺争问,“三爷跟你说了指婚的事没?”   他明明是知道,还要问这一句,是让哥哥知道,他也有份。   果然,当哥哥的一咧嘴就是句废话。   “三爷也跟你说了吧?”   绕过这些废话,贺争又问,“你天天跟在三爷面前,三爷可有透露对方是什么人?”   贺顺摇头,“没,前几天夜里三爷跟我说了之后就让我等着,这两天一直都忙,三爷还没空呢。”   反正贺顺是绝对相信自家主子,三爷让他等着他就老实等着。   “爹娘说不能着急问,三爷自有打算。”   这点贺争当然有数,不然也不会来问哥哥了。   但三爷又没透露,他也不好胡乱猜测,更不好把自己的猜测跟哥哥说,明知道哥哥藏不话。   到了县衙,贺争进去递帖子,贺顺在门口跟衙役攀谈。   他还特意看过了,没有那个较死劲的衙役在,不然还真不好说话。   贺争递了帖子没耽误就往外走,在最后一道门的时候遇上了巍县丞。   他对这个巍县丞有意见,但见了面又不能当没见着。   “巍县丞安。”   县丞虽不是多大的官,但他也不是多大的将,真轮起来他俩算是平级。   但的对方不是在龙泉县盘亘多年,再加一个年纪在这儿。   只是,贺争的态度也不是多尊重就是了。   要不是贺争穿着军服,巍县丞根本就不会多看他一眼,正是因为他这身军服,巍县丞也不得不对这个昔日只是小跟班的下人好脸。   “这是贺家的,嗯……   哈哈哈,恕老夫眼拙上了年纪记忆也不好了,这位小将是跟着贺元凌的吧?   听说你家主子回来了,兵都在城外了,是就驻守咱们龙泉县,回乡做贡献的?” 第241章 老虎屁股   作为一县县丞,贺元凌带着数百甚至上千的兵囤在了城外,他若是一点都不知情的话,才是他的失职。   那日贺元凌来衙门的时候他偏偏不在,后来想想,他也不想看贺元凌趾高气昂的脸。   当初贺家拒绝了他家的提亲,他脸上也无光。   又有长平镇分支那事儿在,虽然并不是他们魏家本身对沈华柔如何,但也脱不干净关系。   说实在的,他对贺元凌驻守龙泉县这件事的态度还是挺纠结的。   纠结他们与贺家不和睦的关系,也纠结贺元凌是龙泉县的人,他出人头地了对他们县里来说绝对是好事。   若是,他们两家能再携手的话,肯定是锦上添花。   但依照贺元凌那个德性,魏县丞不认为他能跟自己合作。   贺争挺直腰板淡然的看着他,嘴角勾起丝丝笑模样。   “受上峰指令,暂驻守龙泉县守护龙泉县百姓平安。”   以前他面对这些人,都是要弯腰点头。   如此,他只用这样看着便是。   魏县丞面上的笑容已经有些挂不住,于是便嗯一声,就以还有公务要忙离开了。   贺争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挑挑眉,笑意更深。   然后他也快步离开了县衙,以后还有的是机会相处。   待贺争离开之后,魏县丞停下脚步回身来看,也只能看到贺争挺直的背影。   “年轻啊。”   也不知道他是在说贺争年轻气盛,还是在感叹贺争岁数年轻。   贺顺还在衙门口等着弟弟,见弟弟大步出来,他脸上的笑意更甚。   贺争见着两位县令的时候,也多嘴问了一句行程,是明天。   不管哥哥有没有打听到,他问了也能回去跟三爷交代。   他没有提贺元凌去不去送的话,只表示了贺家的意思。   三爷也是这个意思,早就与他交代过的。   “走,回去。”   “嗯。”   “今天还走不走?”   “关城门之前出城。”   贺顺嘿嘿笑,“还有两个时辰。”   回去之后三爷要是没有什么吩咐的话,他们兄弟就能好好说会子话。   他这些年存了些银子,不知道成亲不够,也不知道弟弟那里够不够。   要是不够的话,先给弟弟用。   贺元凌是等着两人回来汇报之后才回的后院,倒没什么要吩咐他们去做的事,只是贺争晚上必须要守在营地里。   轻手轻脚的进来看,媳妇儿还没有醒,贺元凌又出去了,省得再弄出声音来吵醒了她。   不要以为他不知道,娇媳妇儿可是有些起床气在身上。   贺元凌不敢摸这老虎屁股。   又到外院坐着发闲晒太阳,本来想着闲得无聊叫贺争兄弟俩来解闷,结果出来转一圈,根本就没有看到那俩的人。   哼!不知道躲到哪儿嘀咕小话去了。   倒是阳春在院子里路过两次,其中一次问他要不要喝茶,他说不喝之后便没有再理他了。   突然之间,贺元凌还有点孤家寡人的味道。   阳春转了两次后又回到后院,和玉兰一起守在夫人的房门外。   平日里在家做饭的活儿都在玉兰身上,今儿她也不知道晚上是在家里吃还是三爷又要安排去外面吃。   她琢磨来琢磨去,觉得多半是又要去外面吃的,夜市里好吃的多了,若是吃饱了再出门,哪里还能再吃得下。   说心里话,他是想出去吃好吃的。   桂花汤圆,小馄饨,炸年糕,还有香香甜甜的糖炒栗子。   只是一想到那些好吃的,她口腔里就已经津液肆意泛滥了。   见着阳春回来,她问,“三爷在外面做什么?”   “晒太阳。”   “贺顺大哥他们呢?”   闻言,阳春扭头觑她一眼。   想着,正好趁现在没有别人在,他们也说说。   “路上的时候你一直看贺顺,还跟我使眼色是什么意思?”   她有想是玉兰看中了贺顺,毕竟贺顺这人与玉兰看起来是挺合适的都是实实在在的性格。   而贺争,贺争便贺争吧。   真要细说的话,贺争跟着三爷做事,除了不能时常在家,别的也没有什么不好。   他机灵又不是什么坏处,还不是谁都有他这么聪明的呢。   他跟着三爷一起出门也好,他们在一处,她和夫人都能安心一些。   被这么直接的问了,还是姑娘家的终身大事,玉兰也不羞。   神色淡然的看着阳春,连脸都没有红一下,眼睛都没有眨一下。   “嗯,我觉得贺争太聪明了,我跟他过日子肯定什么都要被他压一头。   贺顺是不太聪明,但我也只比他聪明一点点而已。”   谁能做到无私呢,她就是个小女人,并没有多的想法。   阳春就知道她是这样想的,还不等她说什么,又听玉兰说。   “你聪明,贺争也聪明,你们……”   “你们进来说。”   玉兰话都没说完,内间突然响起得话让两人都愣住了,谁都没有想到夫人竟然已经醒了。   两人互相看了一眼,也只能硬着头皮进去。   不过转瞬他们又释怀了,既然已经商量好了,那就当着夫人的面说吧,定下来也行。   反正就是成亲么,早结晚结都是要结的。   沈华柔在他们俩说话的时候就已经醒了,只是还不清醒就不想起来,没成想赖了会床就听到他们说的这些话。   最初她也是这样想的,以为两个差不多的人在一起会更合适。   但后来她又细细的想了,说不定互补的两个人会更合适。   沈华柔坐起来靠在床头,还不想起来。   两人进来就被她示意在床边的绣凳上坐下。   “你们的想法我听到了,也了解了。   我尊重你们的想法,不过我也有想法要说给你们俩听听。   之后,你们再做决定。”   她话说得认真,看着两人的眼神也十足的认真。   在两人点头之后,她这才将自己的想法说出来。   “你们说的有道理,一开始我也是这样想的。   后来啊,我又琢磨了。   先说玉兰吧,你也说你不聪明,说明你还是有自知之明的。   你再想想,你和贺顺都是这样一个性子,遇事了怎么办?   你们成了亲就是个小家了,到时候你们这个家谁来主事?” 第242章 剖析   沈华柔问了玉兰这话之后便没有再往下说,是让玉兰自己想想。   玉兰确实在认认真真的想,一边想还一会儿一会儿看夫人。   她就是觉得夫人说得十分有道理,于是就陷入了纠结之中,不知道该怎么办?   沈华柔见她在考虑,顿了顿,又开始说。   “再说阳春,你行事向来都沉稳,我是放心你的。   只是,贺争性子有些野了,到时候难免要生些口角。   虽说你们四人都是在我们身边,但我们也不想你们为了迁就顺从我们而走在一起。   更不希望你们婚后生活得不圆满,再生怨气。   我和贺元凌从前是什么模样你们都是见着的,你们是清楚我的性子,这两年我自认为改了许多。   从前不愿意接受的接受了,不愿意忍受的也忍受了。   成亲后总是吵架的那些日子,我甚至想过以后就跟他做面子夫妻。   不奢求什么感情了,能有个孩子最好,若是没有,便也就这样了。   后来,我听了母亲的劝告,又翻来覆去细细的想了很多。   虽说现在是看着像过日子的样子了,但过程也可以说得上一句艰辛。”   沈华柔是联想到一些上辈子的事,那些辗转反侧的日子,她这才敢说一句不容易。   两人都在考虑,沈华柔便不说话了,让他们去想。   她却不知道,她方才说的这些话,都被在门外的贺元凌听了个全。   他也不是故意来听墙角的,之前好几次也是这样,他都不是故意的,就是来得凑巧。   听了媳妇儿说的这些话,他也在心里默默反省自己。   他做的那些事,桩桩件件,他自己心里都有数,暂且不提。   倒是她,最让他记忆犹新的便是那次他们大吵一架,然后第二天他来找她,而她好像是哭了。   一想起惹得媳妇儿生气还流眼泪,贺元凌恨不得回去把那个时候犯浑的自己狠抽一顿。   那天他在外面晃荡了大半天回来,他以为媳妇儿肯定不会给他好脸儿,他肯定又要睡偏房了。   他就是想破了脑袋都不可能想到,他回来之后媳妇儿竟然让玉兰摆饭,桌上还有他的碗筷。   说实在的,媳妇儿家世好,人又生得好,嫁妆还那么丰厚。   而他,除了贺三爷这个人外,就什么都不如他媳妇儿。   虽然……就是……他嘴上不承认。   贺元凌不是没有心,就是从那次开始之后,她就很少与自己发脾气了。   便是有生气的时候,也只是一会儿就能哄好,其实也就不是真的要与他置气。   这个时候,贺元凌是进去也不合适,走也不想走,脚就像是生了根一样,定在这里挪不动了。   屋里一阵的沉默之后,又听他媳妇儿说。   “你们不要只把眼光放在贺顺他们兄弟身上,两家府里还有别的人,管事也不是没有。   就算是嫁了人,你们想继续在我身边也行,等以后你们有了身孕再回去歇着。   以后孩子能松些手了,你们想再回来,便回来就是。   我和贺元凌尊重你们的意思,都随你们的意。”   贺元凌贺元凌,就这会儿的功夫,他已经听到媳妇儿说了他两次全名了。   他要是没有记错的话,刚成婚的时候,媳妇儿是唤他三爷。   虽然这个称呼也不是他想要的,但这个全名的称呼也不是他想要的。   就算不是夫君,哪怕是叫他元凌呢,也比这两个一听就没有感情的称呼好。   哼!她竟然还说不奢望与他有感情,只做面子上的夫妻。   还说什么没有孩子也罢!   这是什么混账话。   哼!必须惩罚她再生一个才行。   喜欢孩子,想要血脉传承是真的,贺元凌想有儿子来帮他保护媳妇儿和闺女也是真。   世人谁不想要儿女双全呢,他也只是个世俗人罢了。   他比沈华柔更势力,他想留这两个丫头在媳妇儿身边,怕换了别人没有这般尽心尽力。   也想把这两个丫头留给贺顺兄弟俩,满府上看来看去,也就这两个丫头了。   别的,他贺三爷眼光高,还瞧不上。   他以为两个丫头要表忠心,说什么一辈子都伺候夫人,死也不离开夫人的话。   结果并没有,那两丫头低低的说了几句什么,听不太真切。   然后两个丫头就出来了,贺元凌没有躲,就在门口。   门一打开他就立在门口中央,着实把没有任何准备的两人吓得不轻。   但又不能表现出不满,还得规规矩矩行礼。   “三爷……”   贺元凌老实在在受了两人的礼,还严肃的告诉两人。   “这事虽是我跟夫人提的,但我和你们夫人都是尊重你们的想法。   你们也好好想想夫人方才说的话,不用着急回话。”   贺元凌当然不可能拆媳妇儿的台,心里再如何想也要面子上先过去。   两人应话离开之后,他直接抬腿就进去了。   沈华柔自然也知道他进来了,还在想,他听到了多少?   转而又豁然开朗,听到便听到了吧,她说的也都是事实而已。   便是被他质问,沈华柔也没心虚的。   她想得没错,贺元凌进来之后就立在她床头,还沉着一张脸看她。   那脸,黑得能滴出墨汁一般。   大有要审问她的架势,就差上刑了。   “你方才说,要与我做表面夫妻的话,果真?”   贺元凌心里梗着的,他也知那时候的自己混,年轻气盛还不知道体谅她让着她。   但,他从来都没有往那个方向想过。   他是要与她做实实在在的夫妻,要相携恩爱一辈子的。   于是,沈华柔在某人的质问里,听出来那么一丝丝的委屈。   她还是披着外衣靠在床头的姿势,不同的是,贺元凌一直站着,桩子又高,她只能被迫仰头才能看到他。   脖子酸,是以她手在床沿上拍了拍,示意他坐下说话。   这一举动让贺元凌直接破防,再也绷不住质问的架势。   换了是从前,媳妇儿才不会这样让他坐呢,绝对一脸鄙夷要轰他出去了。   贺元凌腰板也挺不住了,坐到床沿上。   双眼直直的看着人,要听她给个解释。 第243章 谁也不能少   在反省自己和为自己讨要说法这两件事上,贺元凌不含糊。   他一只手看似随意的放在腿上,另一只手垂落在外侧。   在沈华柔看不到地方,紧紧的捏着拳头,这是他的坚持。   而沈华柔并没有贸然开口,她在斟酌要如何说才能让他不那么难以接受。   不管怎么说自己也比他多活几年,哪能跟他一样为了那些过去的不顺心再翻出来斤斤计较?   斤斤计较的贺元凌等得心慌,心里就跟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抓紧了一般,呼吸都快要不畅顺了。   终于,等到面前的娇媳妇儿开口。   “那都是以前的事的,当时情况不同,心境也不同,不能放在现在来说。”   她绝对不是敷衍贺元凌,是用心平气和的态度来告诉他,那些都是已经过去了事。   纵使那时候确实不开心,但也都成了过去,现在再去多想,并没有多大的意义。   除非是,忆苦思甜。   其实沈华柔也不太想他们任何一个人去回忆那些让人不开心的往事,过日子应该往前看。   对媳妇儿的这个解释,贺元凌颇有泄气的感觉。   他又不是不清楚到底为了什么,还非要刨根问底,得到的答案还不是他自己难堪。   但他没有想到媳妇儿会这么轻描淡写的就说过去了,与他所想不一样。   哪怕,是骂他一顿呢?   就在刚才,沈华柔又想到一些过往。   这人曾经问过她一句话,还是问了好几次。   他问,“愿不愿意给我生孩子?”   所以,他才在听到自己说那句没有孩子也罢的话时,反应才这么大的吧?   以前,他是不是也察觉到了什么?   在这之前沈华柔还并不觉得有什么,但现在面对他受伤委屈的眼神,沈华柔就不由开始心虚了。   沈华柔甚至都暂时忘了某人那个时候是有多可恶,一切都是有因果的。   “那你现在说,还想生孩子么?”   贺元凌神色不动,突然发问。   他就怕媳妇儿那两片红唇一张吐出他不愿意听的话,于是心情比刚才更紧张了。   “想。”   沈华柔只简单一个字便让某人的心安安稳稳的定住。   下一刻他就被媳妇儿警告了,“若是你再跟从前一样的混,我就让你再也见不到孩子们。”   虽然现在只有雅雅,但沈华柔想要让雅雅做姐姐,她内心里的渴望比贺元凌更深。   每一次变数对她来说,都是希望。   只一个眨眼的功夫,某人就从床沿窜上了床,她只觉得眼前一黑就呼吸困难了。   “唔……”   某人反应太过激了,被怀里的人狠狠捶了好几下,这才终于舍得放开人。   嘴角咧出的弧度彰显着他此时的心情,就算是后槽牙都咧出来了,他也没有想要收敛的想法。   贺元凌的这颗心了,在这短短的时间内经受了多重的曲折摧残。   好在,在结果总算是顺他的心愿。   “媳妇儿,华柔,你放心,我肯定不犯浑。”   他不仅要见闺女儿子,还要见孩儿他们娘。   他们娘几个,谁也不能少。   此时的贺元凌已经幻想到了儿女双全的美好生活,他媳妇儿百年后绝对是跟他埋一个坟。   幸好沈华柔不知道他内心里的想法,上辈子,他们没有埋在一起。   贺元凌连个尸体也没有,而她,在荒郊野外身首异处。   沈华柔顺着气没好气的觑某人一眼,当谁都跟他一样皮糙肉厚么?   刚才他那一抱,力气大得差点勒断她的骨头,就是现在还隐隐作疼呢。   他说不犯浑,他自个儿能保证?   反正沈华柔是不能全信他这话的,暂且观察吧。   贺元凌咧着嘴十分自觉的给媳妇儿揉揉,就算是被瞪了也陪着笑脸,谁让他刚才情绪激动了呢。   两人又在床上腻歪了一会儿才说起阳春他们的事,还是贺元凌先提起的。   “那两个丫头看着主意大得很,你都还没有跟他们说呢,他们自己就寻着你问那话给自己找好了。   还一人一个,分配好了。”   然后他十分自然的夸自己,“不愧是三爷看上的人,不愧是你调教出来的人。”   一句话把几个人都夸了,他的脸皮也是属实的厚。   沈华柔甚至都没有给他一个眼神,半个眼神都属多余。   当然,贺元凌也没想讨要什么,他就纯属于有感而发。   接着他又道:“不过啊,我觉得还是你说的有道理。   本来我也是这样想的,贺顺那傻小子就得给他配个聪明的丫头,得给他拿主意才行。   玉兰丫头可不傻,她跟我讨工钱的时候可机灵着呢。   做事也麻利,有眼力见儿能看着事。”   有些话不能摆明了说,他自己心里清楚就好。   他媳妇儿也不是不清楚她那两个丫头是什么样的秉性,更加不用自己来明说了。   果然,媳妇儿就没有问他,还微微点了点头。   他以为媳妇儿是在赞同他的话,立马就道:“那我就跟贺顺他们说了,这几天贺顺每次看到我时的眼神,那急切都写在眼睛里了。   亏得他小子还能忍得住,一直没开口追问我。”   就算是问了,贺元凌也只会让他老实等着。   但这是两码事,他当主子的还是要给他们争取。   这不,那两个丫头都自己拿了主意,自己这边是不是就能透露一下,也好安那两个小子的心?   “不着急,等阳春他们回话吧。”   沈华柔还不是怕贺元凌先去说了之后,后面那两个丫头再有别的想法呢?   再一个,她还担心另一个问题。   “你都没有跟贺顺他们提过,有没有想过万一他们不乐意?”   贺元凌当即就抻着脖子表示,“他们还能不乐意?偷着了吧。”   又将怀里的人搂了搂,嘿嘿笑道,“只有两个丫头挑他们,他们也只能被挑。   你放心,随便两个丫头如何挑,他俩都得感恩戴德欢欢喜喜。”   “还是不着急,等等吧,也让阳春他们好好想清楚。   婚姻大事,成了就是一辈子的事。   只他们自己想清楚了还不行,还得问问他们家里的意见。” 第244章 呵护   贺元凌又抻脖子,“他们能有什么意见,我那两个小子都是个顶个儿的,他们还能瞧不上?”   方才他还说认挑,现在就不服气了。   话出口之后他也立马就认识到了不对,赶紧瞄一眼媳妇儿,企图解释。   “我的意思是,那两个小子放在别处也是出挑的,不怕被岳家考验。”   他什么德性沈华柔还能不清楚,也懒得理会他。   贺顺他们优秀与否沈华柔是知道的,不然在贺元凌提出来这个意思的时候她就会直接拒绝。   沈华柔不可能不为阳春他们多想想,为他们的以后多做些打算。   两个丫都不愿意离得远了,贺顺他们就是目前最合适的人选。   都是在她的眼皮子底下,怎么都能看着。   以后他们有了自己的小家,要回家照顾,她也能时常顾及到。   她没有想过要与贺元凌和离,只要她在一天都要护着两个丫头。   倒是他们若嫁得远了,或者是回家去再嫁人,自己反而会有更多的顾虑。   这么想着,她再次表示,“先这样吧,不在这一时半会儿的。”   见她态度坚决,贺元凌也识趣答应。   “那就再让那两个小子等等。”   突然,他想到一个问题。   “他们要是真的成了,我就没银子给他们添喜了。”   他皱眉看着媳妇儿,毫不羞耻的说出要媳妇儿帮衬的话。   “到时候还要夫人帮我撑个脸面。”   他仔细的算过了,就今天一上午,他那点家当都没了。   现在,除了他身上的这点儿,真就是身无长物。   沈华柔没笑他,“都是自家人,还分开添不成?”   但贺元凌直爽啊,“我是没银子了,只能跟着夫人,全全仰仗夫人。”   论起不要脸皮来,怕是没有几个人能比得上贺元凌的坦荡。   真真是半点儿退路都不给自家留,怎么看都像是破罐子破摔的架势。   “起了吧?都什么时辰了?”   这半天都只顾着说话来了,沈华柔连自家睡了多久都不知道。   “睡得多了,晚上就该睡不着了。”   贺元凌不急着回答时辰,倒先安抚起来。   “咱们晚上不是还要去逛夜市么,逛街走动起来还是累的,把下午补的这点儿眠都消耗了,夜里还能睡得更香。”   要不是看他一脸认真的说话,沈华柔真要怀疑他是不是话里有话。   又听他说,“差不多也傍晚了,起来收拾收拾咱们就能出门。   晚饭不在家吃了,咱们上街吃小食去,夜市的小食可比白天多。”   他翻身下床来给媳妇儿取衣裳,“明天你可没衣裳换,一会儿咱们去买两身。”   虽然他是没有银子了,但该有的气度还在。   “带了。”   沈华柔示意他看一边架子上挂着的,可不止一身,是出门的时候阳春准备的。   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贺元凌怎么都觉得之前是没有的,难道是他出门之后阳春才挂出来的?   不管是不是了,不得不说这两个丫头是真的眼里有活儿。   不仅是媳妇儿的,就连他也有一身。   在这些地方,贺顺他们兄弟俩就是在逊色。   以前他要出门个一两天,贺争什么时候给他准备过这些?   导致,他们主仆俩大多时候都是灰头土脸。   难怪他每次灰头土脸回家都要被媳妇儿嫌弃,不是没有原因的。   这事儿,得让他们以后好好跟自家媳妇儿学学。   换的衣裳是有了,但贺元凌说要媳妇儿买新衣的话不能收回。   “没事儿,多几身也穿得过来,你生得好看,穿什么都好看。   有些人倒是想穿好看的,可本身模样在哪儿摆着,再多好看的衣裳穿着也不一定好看。”   夸媳妇儿,有张嘴就够了。   结果这回马屁没有拍好,沈华柔并不领他的情。   “外面买的衣裳再好看也就那样了,不如量身定做。   最好是有手艺好的绣娘来做,不然再好的料子也是白费。   还有,才在外面买的衣裳如何能上身,都不知道过了多少人的手,沾了多少脏东西在上面。”   贺元凌是知道他媳妇儿有颇多讲究,料子款式肯定了,她那些衣裳就没有一样不是好的。   就连被褥都是,反正比他从前睡的都摸着舒服。   他也是一时脑子没清醒,竟然往了他媳妇儿不仅是讲究,还特别特别的爱干净。   他就是回来不洗手都不愿意让他碰的人,哪里会去穿被不知道多少人摸过的衣裳?   “是我疏忽了,那咱们去瞧瞧看有没有好看的料子,挑上两匹回去让阳春他们做。”   他想起来,好像他媳妇儿的衣裳都是由阳春他们做的。   贺元凌嘴上说的顺畅,心里还是要嘀咕媳妇儿娇气。   想他们在外头泥里水里滚的,她去了还活不活?   当然,他不会让媳妇儿去滚泥水。   他的媳妇儿,就应该娇娇气气在家里喝茶赏花,各种挑剔。   心里嘀咕归嘀咕,绝对不能让媳妇儿知道。   有的人,生来就该是被呵护的。   看媳妇儿已经穿好了,贺元凌扭头朝外面喊一声,“阳春。”   果然,阳春立马应声,轻巧的脚步声越走越近。   夫人都起来了,她自然是不可能走远,等着夫人传唤。   “快给你家夫人把发梳好了,咱们这就出门去。”   安排之后贺元凌就出门了,“我在外面等你。”   沈华柔点头让他去,刚跨出门槛的时候他突然想起一个问题。   他刚才进来时是个什么心情?刚才他在这人听到他媳妇儿说那些话是个什么心情?   三爷承认以前是混账些,可,真的混账到媳妇儿都不想跟他过的地步了?   答应了媳妇儿以后不犯浑,他为什么要犯浑,疼爱他们母子还来不急。   贺元凌一边回想着自己以前做过的事,一桩桩一件件的想。   想到可恶的地方,他咬紧牙关骂自己:当时怎么想的?脑袋被大黑马给踢了?   “三爷,您这是怎么了?”   贺争正准备离开,刚出来就看到三爷咬牙切齿脸色还黑,他赶紧小跑着过来听吩咐。   “有什么吩咐,小的这就去办。” 第245章 不能太自私   主仆俩多年来养成的习惯,有些话用不着明说。   今天贺元凌还真没有什么要吩咐他的,只是他自己跟自己较劲,别人没法。   好似泄气一般长出一口浊气,贺元凌只道。   “你回去吧。”   自然是回营里,贺元凌也防着营里的刺头。   都到他的地盘上来了,要是弄出什么事来,他贺三爷的面子上也过不去。   就只能先辛苦贺争天天在营里盯着,还好营里大部分人都是自己人,贺争在哪儿还管用。   贺争又抬起头来看了看主子,确定主子是真的没有话再对他说了,这才又几分失望的离开。   “是,小的这就走了。”   他那个眼神贺元凌是能不知道的,只是媳妇儿特意叮嘱了不要现在说,那就只能让他再等等了。   贺争前脚出去没一会儿,贺顺就来了。   “三爷,草料都喂好了,出门用不用马车?”   贺元凌又是一声叹气,“坐马车里还能逛个什么?”   贺顺才反应过来,他不好意思的搓着手嘿嘿陪笑。   “三爷说的是,是我疏忽了。   那什么时候出发?小的刚才过来的时候在后厨看到玉兰姑娘,也顺道去通知她一声。”   他眼神飘忽的样子,是个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来他不对劲了。   “贺顺。”贺元凌沉声喊他。   还把心虚嘿嘿笑的贺顺吓一激灵,笑容僵在脸上人也立马就站直了。   “小的在。”   这会儿看着还像点样子,好歹让贺元凌觉得还算有点安慰。   “你跟我说实话,是不是看上玉兰丫头了?”   被戳中了心思,贺顺本能的要否认,刚摇头,又心虚的看了一眼主子。   在主子那仿佛能洞察一切的眼神审视下,他又不敢不老实。   “三爷,小的错了。   小的也知道是痴心妄想,就是,这两天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总是忍不住去看玉兰姑娘。   小的以后不看了,小的也不敢想的。”   贺顺没敢说,是玉兰姑娘先看他的。   人家是女孩子,哪能把责任往女孩子身上推。   三爷和夫人要罚,罚他一个就好了。   反正他也皮糙肉厚,不怕板子,大不了就是躺个几天的事。   贺顺说的是老实话,他是真的没敢想玉兰姑娘能给他做媳妇儿。   要不是被玉兰看得心里发毛,他是多半眼都不敢乱看的。   他当然不敢怪主子,说是因为主子说要给他指婚,他的心眼儿才开始活泛。   他忐忑的等着主子对他的判决,先等来的是主子又一声叹气。   这一声叹将贺顺的心叹进了低谷,肯定是他让主子太失望了。   贺元凌是不知道他怎么说他了,又怕说多了违背了媳妇儿的意思,于是他只能挥手打发贺顺。   “你通知玉兰丫头,晚上不在家里吃了,这就准备出门。”   贺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主子不罚他他心里反而是更慌了。   但还是听从主子的吩咐,往后厨去。   他心里是打定了注意的,以后除了正经有事的时候,都不多看玉兰姑娘一样。   三爷都饶过他这一次了,自己不能再不懂事。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贺元凌又忍不住叹一口气,“果然是傻都傻得一样。”   他想:真要是这两人成了,以后再生个孩子,岂不是更傻?   后厨里,玉兰其实并没有在准备晚饭,她是在跟厨娘商议明天的早饭。   明儿等夫人起来也不知道是什么时辰了,就算是起得早,也不可能到外面去吃的。   是以,她便趁现在有空,来跟厨娘商议好,晚上就能把要用到的食材准备着,明儿早早的起来做好。   跟厨娘商量好之后出来就看到贺顺在外面树下站着,还扭着头往右侧方看,也不知道是在看什么。   因为夫人说的那番话,玉兰现在看贺顺的心情有了变化。   她本就不是喜欢贺顺才想跟他好,对贺争也谈不上喜欢,现在也没有想好。   想到夫人说的,以后真有什么事,自己不能拿主意,贺顺也不能拿主意,还真的是不行啊。   就在她恍神的时候,那边的贺顺听到脚步声正好看过来。   为了不让自己露出什么不该露的马脚,于是贺顺特意严肃着脸走过去。   “玉兰姑娘,三爷让我来通知你一声,晚上不在家吃,你不用做饭了。   收拾一下,这就准备出去逛街。”   说完之后,得到玉兰答应,“我知道了,多谢贺顺大哥跑一趟。”   然后贺顺就自己走了,“没事,那我先到前面去了。”   看着他越走月远的背影,玉兰总觉得这人怎么看起来怪怪的?   好像,是有事等着他去做,走得十分匆忙。   自己也没有什么事了,更没有什么需要收拾的,她也是要到前面去的啊。   以前的话,玉兰会喊住他,说一起走。   这会儿玉兰心里有事,也没喊人,自己走自己的。   只后厨到前院的这条路走来,她就翻来覆去的想了很多。   比如:在夫人的眼皮子底下,贺争不敢欺负她。   比如:贺争是要跟着三爷出门的,那他肯定不会随时都在家,那自己就有更多的时间跟着夫人了。   以后他再跟着三爷出远门的话,那自己就根本不用管他了。   她又想:阳春那么聪明,比她优秀那么多,会不会看不上贺顺?   让她去配贺顺,怎么都是委屈的。   她不能太自私,只顾着自己。   翻来覆去还是想不清楚,她觉得要晚上问问阳春,看看她是什么个想法。   到了前院,看到三爷还坐在那儿,看着像是闭目养神。   而贺顺立在三爷边上,低着头也看到神色。   贺元凌没睁眼,只听脚步声就分辨出是谁来了。   “进去瞧瞧你家夫人准备好了没。”   他是关心媳妇儿,但这个指令对玉兰来说就跟赦令一般,她应声之后逃也是的离开了前院。   听到玉兰匆匆离开的脚步声,一直没有抬头的贺顺心里更是闷。   果然,是他多想了,玉兰姑娘并没有别的意思。   贺元凌靠着椅子背翘着二郎腿,一只手搭在翘起来的膝盖上,一只手搭在椅子扶手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食指和中指。   看来,答案很快了。 第246章 都是隐患   他就欣赏这丫头做事雷厉风行,说她没个主意绝对不全对。   至于他身边的这个,就是真的没什么主意。   玉兰进去没多久,沈华柔就带着他们俩出来了。   贺元凌还是精准的听出了独属于他媳妇儿的脚步声,还没有走近呢,他就起身迎过来。   “还挺快,怎么没戴上午买的钗?”   他还特意往媳妇儿发髻上多看了两眼,见还是之前的那支钗,他才有此疑问。   比起那两支新的,沈华柔还是更喜欢这支。   不仅仅是因为这支是贺元凌专门给她带回来了,还因为这支确实更好看。   因为之前跟他说了那些交心的话,这会儿面对他,沈华柔能够做到全心坦然。   她唇角扬着浅浅的笑意,与他对视,“我喜欢这支。”   听了她的话,某人的嘴角可飞的欢。   “你喜欢就行,你喜欢最好。”   贺元凌呵呵笑着,大长腿一迈就过来牵上了媳妇儿的手。   “走,咱们这就门。”   迎着傍晚的夕阳的余晖,两人手牵着手踏出家门。   刚一出门就听到街上叫卖的声音,虽然嘈杂,但人心安稳。   还有各种食物的香气,沿着街道弥漫。   就是郁闷的玉兰丫头在闻到美食的香味之后,也觉得心情轻松了不少。   一会儿再吃得舒坦了,她应该就不会郁闷了。   因为是天快黑了,沈华柔就没有戴帷帽,只拿了一把团扇。   天气是凉爽了些,但也不是一点儿都不热。   她还想着夜里外面该是还有虫子蚊子,也能用团扇挡挡扇扇。   既然是说了要出来吃小食,贺元凌直接就带着人往吃食处走。   想着小食的品类多,沈华柔每一样都是只吃一两口。   但就是这样,最后还是吃多了。   与她恰恰相反的是,贺元凌根本就没有吃饱。   “都不是正经能填肚子的玩意儿,也就吃着耍。   你不再吃点?咱们才走了一半路,一会儿别饿着了。”   对某人的劝说沈华柔直接拒绝,“你吃吧,我已经吃得很饱了。”   她今天已经吃得比平时都多了,都是因为每一样都少,她一个没有注意,多吃了两颗元宵。   后来又吃了豆腐脑儿,真的吃不下了。   她还不知道,某人给她数着量的,也确定她今晚是吃得有些多,这才没有再劝。   最后,贺元凌以一碗肉粉收了筷子,总算是吃饱了。   路过一家茶馆,里面有说书的声音传出,沈华柔好奇往里头瞧了一眼。   贺元凌当即就领会到了媳妇儿的心思,“想听,咱们进去坐着慢慢听。”   媳妇儿却又不领情,“不了,还是走走吧。”   一坐下去就不是一时半会儿,沈华柔不想晚上因为积食难受到睡不着。   某人瘪瘪嘴,都听媳妇儿的。   “那我们去河边走走,要是有船,咱们坐船转一圈。”   沈华柔哪知道那些,反正都是听贺元凌的安排。   她坐过大的船,但还真没有坐过小船,也挺期待的。   到桥上,沈华柔就看到下面停着两支小船,船主在岸边上招揽生意,应该就是贺元凌说的船了。   站在桥上看周遭,跟在街上看又不同。   虽然也看不到街两头的尽头,但有种尽收眼底的感觉。   也是在无意间她见着一个还算得上是熟人的人,她拉了拉贺元凌的手,“那位便是钱家的姑爷了。”   贺元凌顺着媳妇儿的视线看去,在一众行人里精确的找到了人。   那一处就只他一人穿着长衫,除了他也没别人了。   虽然是在夜里,但街上灯火多,也能看个大概。   “倒是周正,能配钱珠儿。”   贺元凌又不了解此人,也只能简单从外貌上来判断。   他回来这几天,沈华柔还没有来得及告诉他,钱珠儿好似不太满意夫家。   也是因为贺元凌回来,她没有机会了解到李家夫妻俩关系已经不和睦的消息。   上辈子她没有关注钱珠儿,也只知道她婚后与丈夫不和,又因为她身体的原因,在李家的日子过得并不如何顺遂。   还有李举人后来如何了,她都不清楚。   这辈子她在大哥那里知道,他此番榜上无名,但好歹也是有个举人功名在身。   就只是这个功名也够他一辈子衣食无忧了,只要他好生经营。   照钱珠儿的情况,不出意外的话他们夫妻越走越远是成了定局。   就是不知道李举人以后会怎么做,是想再进一步,还是想办法补缺。   看龙泉县的情况,他想补缺的可能性不大。   若是他去别处,又留老父亲和钱珠儿在家?   依钱珠儿的性子,与公公处不好关系,最后都会成为隐患。   跟着丈夫一起?在对方还没有稳定之前,她怕是不会跟着去。   想这些,只是在电光火石之间,她还不往回贺元凌的话。   “的确是一表人才,又有实实在在的功名在身,当初不知道多少媒人上门呢。   当时钱家对这门婚事十分满意,以后也会更好。”   满意不满意的贺元凌不关心那么多,他看着那李举人的模样,可不像是高兴的样子。   因为他是正对着自己这边走,走得近了恰好能看清,还走得急匆匆的。   他来的方向,可不就是钱家的方向。   贺元凌不由怀疑他是从钱家出来,若真是的,那钱珠儿呢?   就算是要留在娘家过夜也是夫妻俩一起吧,怎么可能做女婿的自己离开?   再加上他那个样子,贺元凌就不不得考虑他是不是跟钱家闹了什么不快。   确实,李举人在父亲的劝说下来接媳妇儿回去。   他提着礼来了,先见过了岳父岳母,说的好好的,岳父岳母也同意让他接钱珠儿回家去。   结果他见到了人,一说回家的话,钱珠儿却一开口就回绝了,态度语气都十分坚定,反正就是不跟他回去。   他想着,来都来了,说两句软话哄她一下。   “夫人不舍得岳父岳母和舅兄也是人之常情,咱们两家离得近,夫人再想念了,什么时候都能再回家来。   父亲也说你没在家,家里冷冷清清的,都不像个家的样子了。” 第247章 怨气横生   “你们父子俩在家还不够?   呵,我在家的时候的时候也没见多热闹。”   钱珠儿哼一声,又扭转了头不看丈夫。   她的火气哪是他就这么随便几句话就消的?况且她也是真的不想回那个家。   那里对她来说,根本就不是家。   至于他说的公公觉得他不在家家里都冷清了,是在责怪她?   那个本来就冷冰冰的地方,是为她才冷的?   就她面前的这个男人,自己嫁了他,跟嫁了个木头桩子有什么区别?   他什么时候主动跟她说过几句话?什么时候有过温言细语,像对正常夫妻?   自己在他眼里,还不如一支笔一页纸来得有吸引力。   最初的时候钱珠儿也体谅他,想着他以读书为重。   可结果呢?   反过来,倒什么都怪罪到她身上。   钱珠儿有自己的心气儿,她不愿意低身下气去讨好。   更不可能只因为这人来接了,就跟他回去。   更何况,他还是在怪罪她,她凭什么背那莫须有的罪名?   今日若她回去了,以后她在那个家里还能抬得起头来?   他们父子俩真当她是不值钱,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看着妻子这样的态度,李举人也怒上心头。   他本就不想来接妻子回去,原本是想让她在娘家好好反省,认识到自己的错误。   可父亲再三的劝说,让他来接了回去,不然被别人说闲话。   就是岳家这边,也不好交代。   他需要交代什么?   又不是他撵了人走的,她要走也是她做了错事不止悔改还恼羞成怒才走的。   腿长在她的的身上,她自己非要回的娘家,那她就该知道自己回来。   当初他并不知道钱珠儿是这般骄纵的性子,还一点大体都不识。   如此不知贤惠孝顺的妇人,他若是早知道,根本就不会娶。   如今还要他一次两次的来请,她倒是好,给台阶还不下。   李举人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对,自从娶了她回家去,一没有苛待她,二没有责骂她。   她呢,从头到尾哪一处是做到了妻子儿媳该做的?   甚至在他离家的那段时间,直接连家也不回了。   本想着有她在家里照顾父亲,他也能安心。   哪成想,她只留两个下人做做样子,她自己出去游山玩水,连半句关心都没给过父亲。   她这样的妇人,便是休她归家去也该。   自己顾及着岳父岳母的恩情,还能好言好语的来接她,她却依旧不领情。   李举人如何还能压制得住心中的怒火?   他脸上的笑容也挂不住了,沉了神色问她,“你是非要这样?”   钱珠儿冷眼看他,心中自有不忿难平。   “你说我要怎样?我又怎样了?”   她这个态度彻底压断了李举人最后一丝忍耐,他抬手指着钱珠儿咬牙再一次问她。   “你今日是不是不跟我回去?”   “不。”   钱珠儿的回答迅速且决绝,她难道还是被人威胁着吓大的?   自己就是不跟他回去了,他又能如何?   看着面前指着她的手指开始颤抖,钱珠儿的心情也跟着颤抖,胸口起伏不止。   她不是紧张害怕,是因为丈夫的这根手指头而怒火更甚。   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被人用指头指着,而这个人还是她的枕边人,多可悲!   “行,那你就别回了。”   放下这话后,李举人拂袖而去,头也不回。   钱珠儿看着他愤然的背影,也喊着回道:“你当我想回?是你来求我的。”   已经走到门口的李举人闻言脚下停顿,只一瞬还是抬脚跨出了门口。   他没有再说什么,也没有回头来看钱珠儿一眼。   直到再也见不到人,钱珠儿还狠狠盯着门口。   站在她身后的文雯试图劝一劝主子,“夫人……”   刚一开口就被钱珠儿厉声打断,“闭嘴。”   此时的钱珠儿不想听任何人劝,什么都不想听。   还把文雯也赶了出去,“你也出去,没我的话谁也别进来。”   文雯张了几次嘴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听从夫人的话出去了。   钱珠儿又道,“把门关上。”   直到门被严丝合缝的关上,屋里的光线也暗沉下来,钱珠儿再也撑不住腰板,整个人都萎靡下来。   眼皮也耷拉着,盯着自己放在桌边的手背发呆。   这就是她千挑万选的夫婿,到如今怨气横生,何苦来的?   她就这样呆呆的坐着,也不知道过了多久。   门外响起文雯唤人的声音,“老夫人。”   “珠儿在里面?”钱夫人压低了声音问。   “是。”文雯也下意识压低了声音答。   但也都被里面的钱珠儿听到了,她现在不想见任何人。   并不想母亲进来,因为她知道母亲找来是为了什么。   在这之前,钱员外和夫人还在前厅里坐着等女儿跟着女婿出来,准备着在他们离开的时候再叮嘱女儿几句,让他们回去好好过日子。   万万没想到等来的是女婿沉着脸独自出来,面对他们的时候女婿有所收敛,不敢给他们脸色看,但也没有再听他们的劝,更没有听他们的挽留。   客客气气的说,“珠儿还想在家多留些时候,女婿就先回去了。”   说完他头也不回的离去,可见是两人又闹了矛盾。   自然是不可能去追问女婿,只能来问女儿。   来的路上她也想过了,这事儿不能再任由女儿再任性下去。   儿子回来后就一直给她撑着,倒是助长了她的任性。   嫁了人哪儿还跟从前在家里一样,多少都是要顾及些的。   在女婿还没有回来的时候他们就再三劝说女儿早些回去,毕竟家里还有长辈在,她总是不着家像什么样子?   她要银子可以,只要她回家去安安分分的。   回去才几天?竟就收拾东西回来了,女婿都来接了两回她还耍性子不回。   实在不像话了。   她如何不疼爱女儿,是从她身上掉下来的肉啊。   就是因为疼她吗,现在才要狠下心来。   总部能眼睁睁的看着她为了堵一时之气,毁了后半辈子吧。   “珠儿,娘进来了。”   随着门“吱呀”一声响,外面的光线再一次照进房间里来。   房间里没有点烛火,只借着廊下微弱的光线,钱夫人根本看不清女儿现在的神色,只见她坐在哪儿低着头。 第248章 哪来的情分   文雯跟着老夫人后面进来,看到夫人还坐在那里,这么久连姿势都没有变一分,她恨自己怎么就不进来再劝劝夫人。   夫人心里已经够难受了,再这么坐着身体更受不住。   赶紧去点燃了烛火,让房间里亮堂起来。   在烛火被点亮的同时,钱珠儿才终于有了动静。   她抬起头来先看想母亲,母女俩对视的一瞬间,心里都不是滋味。   她神色间流露出来的悲伤刺痛了钱夫人的眼睛,让她再说不出什么重话来。   女儿虽然是被养得有些娇气,脾气有时候也大了些,但她的女儿从小就是开朗的性子。   而现在,哪还有成亲之前的娇憨小女儿模样?   想想,女儿也才成婚一年不到,怎么就这样了呢?   若不是受了太多的委屈,她如何会变成这样?   真的是她当娘的做错了吗?不该逼得她太紧?   “娘,您吃饭了吗?”   在场的两人都没有想到她一开口竟然是问这话,而且语气十分平稳。   尤其是文雯,惊得忘了手里还拿着烛,知道滚烫得烛油滴在手背上才被惊醒。   之前夫人的情绪还很不稳定,现在又太稳定,让她有种不好的感觉,但又说不上来是哪里不对。   钱夫人一时间也梗得胸闷难受,还是说,“没吃呢,你陪娘吃点儿?”   女儿这一两年来身体不太好,总是反反复复的也不见好,尤其是成了婚之后,人越发的瘦了。   闹脾气的时候也不少,每次闹了脾气之后都不怎么吃东西,就这样长此以往能养好才怪了。   正好一起吃饭,她也看着女儿多吃两口。   钱珠儿起身来搀扶母亲,顺便吩咐文雯,“文雯,让人摆饭罢。”   钱夫人也顺势牵上女儿的手,一起往饭桌那边走。   她是有很多话想跟女儿说的,可是现在她又不知道要从哪里说起。   就在她犹豫的时候,钱珠儿倒先开口了。   “娘,您别为我的事操心了,女儿已经不是小孩子了,知道该做什么。   过两日我就回去了,回去后怎么做我知道,您放心。”   若是这话放在一两个月之前,钱夫人听了绝对深感安慰,人认为女儿是终于懂事了。   但放在现在,她听了不仅没有感到安心,反而更忧心了。   她握着女儿的手紧了紧,斟酌着试探着问。   “珠儿啊,你跟娘说实话,你刚才跟女婿怎么闹不愉快的?   刚才都没跟女婿回去,现在又突然说要回去,你这样让娘亲怎么能安心?”   钱夫人紧紧的看着女儿,直到被女儿扶着坐下也不转视线。   可女儿却没有回答她的话,也不看自己,这可不就让钱夫人更加担心了么?   她缓缓叹一口气,放轻了些语气。   “你要实在不想回去,就在家里住着,家里没谁赶你。   你心里有什么委屈难过都跟娘说,你是娘的女儿啊,娘能看着你受委屈?”   钱夫人语重心长的话里尽是对女儿的怜爱,当娘的哪能做到狠心?   一直绷着的钱珠儿在听到母亲这些话之后也终于绷不住了,肩背耷拉下来,眼眶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湿润起来。   “娘,我就是不服气,他自个儿没本事还敢把气撒到我身上。   怎么就是我不孝顺他爹了?我没嫁到他家去的时候他爹能用上下人?   专门有两个下人伺候他爹衣食起居,他还反过来指责我来?   他那么能,倒是亲自伺候他爹啊?   我一个做媳妇的,去伺候公公合适吗?   我还没伺候过我爹呢?他想得美。   他成天都关在书房里,连跟我说两句话的功夫都没有,一开口就没一句能听的。   我嫁他这个人,还不如嫁个木头人,还不用看谁的脸色。   就是做姑子,也不用去伺候谁。   换了他,随便嫁给谁,都比他像个活人。”   钱珠儿一口气说完的这些,一开始的时候情绪还算稳定,说到后面逐渐控制不住情绪,眼泪也夺眶而出。   她说的这些话,其中有一些以前也说过,但钱夫人并没有觉得有什么大问题。   那时候女婿在备考中,多用心读书导致疏忽了女儿,让女儿有怨言实属正常。   况且他们又是刚成的夫妻,感情不深,让女儿对那个家没有归属感,对女婿有意见,都是正常。   包括这次女儿回来的时候她才苦口婆心的劝过女儿,“不要因为小事总跟女婿生口角,纵然有再多的情分也要磨平了。”   当时她没有多想,现在想来,是她这个做母亲的太不称职了。   刚成婚的小夫妻,连感情都没来得及培养,又哪来的情分?   女婿的东西而疏忽,加上上面还有个更不熟悉的公公给的压力,也难怪女儿总是不想待在李家。   看女儿哭得伤心,钱夫人的心也好不到哪里去。   将女儿抱在怀里安抚,一下一下的扶着她的后背。   “都是娘的错,娘再不说让你回去的话了。   娘要好好问问他,让他知道自己做的不对,以后不能再那样。   你放心,如今你哥哥回来了,你哥哥不会让李家欺负你的。   一会儿你哥哥回来了,娘就让你哥哥明天去找他,必须要他给个说法。”   钱夫人是在安抚女儿,也确实是要找女婿给女儿一个说法。   但觉得不是让儿子去找女婿的麻烦,是让儿子去好好跟女婿说说。   夫妻俩过日子哪有各过各的?既然已经成了一家人,就该做到他身为丈夫的责任。   哪能一出了什么事就往对方身上推责任,夫妻间要有商有量才算一家人。   钱珠儿铺在母亲怀里哭了一场,心里好受了许多,而且她也已经做好了绝对,还是要回陈李去。   她千挑万选出来的夫婿,不是给某些人看笑话的。   凭什么他们就过得有滋有味,一家人和和美美,而她却要躲在娘家哭?   她钱珠儿是哪里差了谁?活该没人要?   夫妻不和?和离?   她才不要,她要跟夫君琴瑟和鸣,生儿育女合家美满。   没有谁能看她钱珠儿的笑话,她要活得比谁都好,让他们羡慕嫉妒。   让他,后悔。 第249章 模糊的答案   有些话她只能憋在心里,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她也知道,现在就算她跟再跟母亲说什么她想明白了,回去会好好过日子的话母亲也不会信。   就在她独自关在房里的那些时候,钱珠儿想了很多,更加坚定了她要过上好日子的决心。   以前她不是没有想到,夫君出人头地,哥哥也能为她撑腰。   现在只是发生了一点点的变化而已,并不是不可能再实现她的愿望。   只要她有心,一切都能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至于什么感情,情分,有了利益的牵扯,都会有的。   趁哥哥在家,趁陈家还需要求到他们家头上的时候,她要不遗余力的让李家多记他们家几分恩情。   没有感情,恩情也是一样的。   以后哪一天他发达了,如何也要念几分旧情。   便是他真不成器,有哥哥的帮衬,他怎么也能在地方上有一分半分的作为吧。   不然,他那能考中举人的脑子岂不是白白浪费了。   不管对李举人这个人如何有怨气,钱珠儿还是不曾否认过他的能力。   母亲说让哥哥去与他说说,正好也让他清楚自己家不是没有人。   从母亲怀里起来,钱珠儿摸了眼泪。   一边抹泪一边与母亲表明,“女儿是觉得委屈得很,之前他一直不在家,在家的时候又不知道温言哄人,贴心的话就更是没有了。   现在一回来又责怪我,我都恨死他了,半点儿都不解风情。   不过经过这么多天的时间女儿也冷静下来想了很多,母亲说的对,我也该理解他些,他不容易的地方太多。   之前他来时我言语急切激动了些,便又拌了几句嘴。   后来我又细细的想了,正如母亲说的,我与他才成婚不到一年,相处的时候又不多,现在正是该培养情分的时候。   我总是怨他,他心里又何尝不是与我一样。   他此次落榜本就心里难受,我也能理解。   是以,女儿真的是想通透了,准备过两日就回去。   母亲让哥哥去的时候别说话太重,夫君他也不容易。”   钱珠儿是真心实意这么认为的?自然不可能。   她这样做有她的目的,也是目前对她来说最有利的做法。   再僵持下去,她才是损失最大的一个。   听了女儿这一番话,钱夫人心里还有疑惑,但又稍微松了一口气。   若是女儿赌气才说这些话的话,不会哭,也不会是这种语气神态。   自己生的女儿是如何的秉性她还不清楚么,她实在心疼女儿顾全大局。   可这也是做好的解决办法了啊。   不然,让女儿一直跟女婿这样耗下去?还是和离?   若不是没办法,谁愿意走到和离这一步?   钱夫人拿帕子替女儿擦掉腮边的泪水,又在心里暗暗叹气。   最后还是只能好言相劝,“娘知道你心里委屈,有怨言。   有爹娘在,有你哥哥在,我们定然要给你讨公道。   你看女婿不是两次都主动来接你了,他还不是认识到自己做的有不对的地方。   你想啊,你有脾气要面子,他也要不是?   一而再的被你拒绝,他现在的心情跟你也差不离。   咱再晾他两天,他再来接你说明他还是想跟你好好过日子的,到时候你再跟他回去。   回去后啊,他要是还不改,你让人来给娘送个信儿,娘就让你哥去接你回来。   咱们家又不是低他们李家一头,绝对不会惯着他们。   你啊,娘养你十几年还能不知道你的脾气吗?   在家被我和你爹你哥哥把你惯狠了,不管什么时候什么事都必须要满足你的心意才算数。   可你想想,谁家的孩子在爹娘亲人面前不都是这样?女婿他在家的时候不也是这么被长辈惯着的?   谁还能没点脾气?   还是得改一改,互相迁就着才能过好日子。”   钱夫人一边说一看观察女儿的神色变化,确定她没有太大的反感,是有在听的样子,这才继续说。   “之前你不是还说贺家三小子跟他夫人也闹矛盾吗?你还说人是大户人家出来的小姐娇气脾气大呢?   后来你瞧瞧,不也恩爱得很,如今孩子都快一岁了吧?   两个初初走在一处的人哪能没有些摩擦口角的?慢慢相处多为对方考虑些可不就好了?   你啊,也学学贺三夫人,嗯?”   在钱夫人看不到的地方,钱珠儿夸大的袖子里,钱珠儿的手紧紧捏住,就算指甲戳痛了掌心里的肉也不放开。   若不是疼痛让她清醒镇定的话,她怕是要忍不住恨意。   谁都可以,唯独她沈华柔不行。   钱珠儿不在乎别人如何,好不好,幸福不幸福,但她唯独不能接受那两个人过得好。   她钱珠儿,要比他们更好。   在母亲跟前儿,她不能表现出来。   在任何人面前她都不能表现出来,绝对不能让然看她的笑话。   那个小丫头,她能活下来算她命大。   钱珠儿不后悔做那件事,只后悔当初怎么不再狠心一些,让她能来到这个世上。   她自以为掩饰得很好,不知道她的神色已经出卖了她现在的心情。   但钱夫人没有多想,只当是自己说的那些话女儿不爱听了。   还想着再与她好好说说,亲亲的母女俩还不好说话的话,还能谁来劝她?   这时候文雯正好带着下人进来摆饭,她只能先把话压下。   等到文雯摆了饭菜离开,钱珠儿的情绪也稳定下来,对母亲的劝解开导都能点头听着。   反而还说话安抚母亲,“女儿知道娘说的道理,之前是女儿钻了牛角尖想左了,女儿现在已经想明白,回去知道怎么做了。”   钱夫人又说家里永远都是她的后盾,让她有委屈一定要回家来说。   钱珠儿应着,其实她心里早就有了答案。   只是这个答案的边界模糊,需要量事而定。   若是李家站得高了,两家关系理不清分不开了。   到那时候,家里还会为了她这个出嫁的女儿毫不犹豫不管不顾的与李家对立吗?   那个答案钱珠儿心里有模糊的猜测,不敢往深了想。 第250章 某人的重要性   钱鑫一回家就听说妹夫来过了,但只他一人走的,妹妹还在家。   “姑爷是说来接小姐归家,但姑爷走的时候不像是高兴的样子。”   管家把话说得委婉,但也表达得清楚。   钱鑫这人虽说不是什么暴躁脾气的人,可在自家人的事儿上也不能保证一定文雅。   没有参军的时候还文雅些,这几年身边都是糙汉子,他好似也被感染了些粗糙。   不只是身体容貌上看着糙了,在脾气上也燥了些。   他对这个妹夫本就不是多满意,从他回来到现在是没做过一件让他能看上眼的事就算了,竟然还一而再的惹他妹妹。   要是人在跟前儿,钱鑫真想给他点儿颜色看看。   比起那个让他不满意的人,他还是更关心妹妹。   “珠儿呢?”   “小姐在房里,夫人过去了,现在应该正在用饭。”   闻言,钱鑫放下一句我也没吃,然后就往么没的房里走。   管家应着,又赶紧着人再把少爷的饭送到小姐房里去。   家里就四口子人,还要分开了吃,只剩老爷独自用饭。   钱家这边如何沈华柔他们自然是毫不知情,贺元凌也只是那么猜想了一下便不再多想。   李举人心情好不好关他什么事?人家夫妻俩的事他也不想知道。   现在他只想牵着媳妇儿的手去桥下乘船,没见他媳妇儿看着乌篷船的眼神都泛着光了吗?   沈华柔确实是因为没有坐过这么小的船有些好奇,但眼里泛着光绝对是因为烛火的原因。   庄子上的池塘里也有船,比这种大,也好很多,这个看着都很粗糙,使用的年限肯定也不短了。   要说舒适度话,肯定也没有庄子上的船坐起来舒适。   但这儿不是有夜景有两岸的商铺,都是庄子上没有的景致。   船夫得了生意,欢喜的与同伴打了招呼,然后撑杆将船划离岸边。   船晃晃荡荡在河面上,沈华柔在身边人的搀扶下才得以站稳。   即便是她能自己站稳后,贺元凌还是不放开他的手臂,一直扶着。   在岸上的时候他怕媳妇儿走丢了,要一直牵着才能放心,到了船上他更要扶着才能放心,怕他一个不注意,怕船遇上什么突发情况而他没有及时保护好她。   沈华柔也一直让他扶着,只有被他扶着沈华柔才能安心。   这么小的乌篷船,还这么破旧,河又不是多宽,她担心船不小心撞在两边的岸上,或者撞上对面行来的船只。   万一落了水,她连水性都不懂。   还是要贺元凌在身边才行,没有他,自己好多事都不行。   在这一刻,沈华柔再一次深深的体会到贺元凌的重要性。   她承认,以前她都是嘴硬。   贺元凌就是看出了她的紧张,被他扶着的手腕子都僵直了,是以特意说些话来转移她的注意力。   “想不到今天还有卖花灯的,船夫,把船靠过去,咱们也买一盏花灯。”   才过了节只几天而已,商贩堆积的花灯没有卖完实属寻常,其实他早在路上的时候就看到了。   只是那时候他们忙着吃,买了也是占手,影响吃饭。   后来街上的人一多起来,他又嫌花灯碍事。   这会儿正好,大家的手都是闲着的,河面上更没有人来跟他们挤。   船夫当然是满足客人提的要求,只是靠过去而已,对他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   只是船转动的时候把沈华柔紧张得下意识抓紧了贺元凌的说,最后演变成她两只手紧紧的抱着贺元凌的胳膊,贺元凌稳稳的站在船头,另一只手给她挑了只兔子花灯。   阳春在后面打算付钱来着,结果三爷大方的已经给商贩远超出花灯价值的铜板数量,引来商贩欢喜得连连感谢。   直到船再次恢复往前的方向,又行得稳了沈华柔才能放松下来。   “给你提着玩儿。”   贺元凌将兔子花灯往她跟前儿一放,说话的语气跟逗小孩儿一般。   但这时候的沈华柔哪还想到这些,大半的注意力在保持身形不晃上,剩下那点儿的注意力都在面前的这只兔子花灯上了。   兔子被点了红彤彤的眼睛,脸颊上也染了粉红,看起来有几分可爱。   “雅雅肯定会喜欢的。”   沈华柔腾出一只手来接了,还提着兔子花灯在贺元凌面前晃了晃,里面的烛立得很牢固,就算是这样晃也没有到。   “有人看着的情况下,雅雅也能拿。”   她说着就仿佛能看到雅雅提着花灯高兴的场景,却听到身边的人酸溜溜的话。   “我是给你买的,你倒是好,只想着闺女。   闺女喜欢就再给她买一只好了,还非得把你这只给她?   今天你买的东西大都是给闺女的,首饰说是给闺女攒嫁妆,难道一只花灯也能放进嫁妆里?”   贺元凌怎么可能不心疼闺女,他也巴不得什么好的都给闺女。   可他也疼媳妇儿啊,哪能只顾着闺女不顾媳妇儿?   “一只就够了,还买那么多做什么?   谁不能提啊,之后还不是要找个地方挂起来。”   沈华柔扭头疑惑又认真的看着人,“到底是谁成日里嘴上都是闺女的?现在倒说起我来了?”   她确实是不理解了,不过就是只花灯而已,他这是酸的什么劲儿?   又是哪一根筋搭得不对劲了?   贺元凌被媳妇儿质问,当即就理直气壮的回她。   “我酸什么,我就是不想亏待你。   更不想哪天你吃醋,怨我只疼闺女不疼你了。   你和闺女在我心里都是一样的,要不是你,哪儿来的咱闺女?”   贺三爷想说什么就说了,还是怕被人听去的,他疼媳妇儿闺女恨不得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   但他媳妇儿比不上他这般的脸皮厚,不怕被人笑话。   就算船夫还是背对着他们撑船,也并没有发出什么可以的声音,沈华柔还是做不到坦然。   她只觉得自己脸和脖子都发烫,就算是不看也肯定是红了。   抱着贺元凌的手在他手臂内侧捏一把,以示警告。   “说什么呢!”   既然媳妇儿问了,贺三爷就实实在在再说清楚。   “说我疼媳妇儿,不想我媳妇儿吃醋。” 第251章 喝风去吧   “快小声些,有人在看了。”   因为某人故意大声的话让岸边不少人都侧头来看,还有人在捂着嘴笑,更是有人窃窃私语对他们指指点点。   这让一向都脸皮薄的沈华柔如何能受得住,脸就更烫了,直后悔没有戴帷帽出门。   气恼之下又捏了某人一把,谁叫不分场合他胡说八道。   被媳妇儿再次警告的贺元凌丝毫不知收敛,他也不觉得被人看有什么问题。   还得寸进尺,“我说实话怕被人听?   他们看还不是看三爷的俊俏容颜,白白便宜他们了。   唉,你是不是见他们都看我,吃醋了。   那我让他们不看了,说我媳妇儿要吃醋了,不许看。”   某人说到做到,紧接着就把头扭往岸边。   沈华柔哪能真让他说啊,真要是说了她哪儿还有脸,让她跳进河里的心都有。   花灯也顾不上了,就是提着花灯的手赶紧去掰贺元凌的脸。   “不许说。”   手一张开花灯还不是就落了,幸好贺三爷眼疾手快身手好,抓住了木杆稳稳提住。   还有突然往他身上扑的娇媳妇儿,也稳稳的接住。   有媳妇儿主动投怀送抱,贺元凌还管别人做什么?   “都听你了。”   媳妇儿不让说,那就不说了。   沈华柔看到某人脸上得意的笑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她这是被某个可恶的人给戏耍了。   “烦不烦啊你?”   从他怀里出来的时候,沈华柔又给了他一巴掌,落在肩头上。   某人直接乐出声,笑声怎么听都有几分贱兮兮的感觉,就跟他人一样。   “夫人不嫌我烦就好。”   然后贺元凌又叮嘱船夫划快一些,等船超过了刚才岸边的行人之后,沈华柔才给了某人个眼神。   被媳妇儿瞪贺元凌又不是第一次受了,就跟她捏的力道一般,就是对自己没有什么杀伤力。   沈华柔烦他得很,但也发觉现在没有之前那么紧张了,就算船行得快些也很稳。   她试着想放开贺元凌,却又被贺元凌抓住手,然后与她十指相扣。   “还是牵着放心。”   沈华柔象征性的挣了挣,没有挣开,便随他去了。   再上岸的时候街上的行人明显比之前少了些,就算是提着兔子花灯也不怕被人挤。   但最后花灯还是到了玉兰的手里,喜欢这些小东西的玉兰提着花灯只看了两眼就没有兴趣了。   因为贺顺一直都跟在身边,导致她一晚上都没什么好兴致,满脑子都在考虑正事儿,还少吃了不少美食。   回到宅子,玉兰都觉得有些饿了,伺候主子们歇下后她翻出白天买的那些糕点,就这茶水吃。   阳春收拾完回来就看到她有一口没一口的吃着,一口糕点在嘴里嚼了不知道多久才咽下,可不像她平日吃东西的习惯。   “说说你的想法吧?”   阳春都不用问都知道她肯定是在想白天时夫人说的那些话,一晚上都是这副样子,也难怪夫人不放心她了。   “我觉得夫人说有道理,所以才做不了决定。   你呢?你怎么想的?   要不然,还是听夫人的吧?”   听夫人的,就是玉兰想到的最合适的结果,夫人不会害他们的。   夫人那么聪明,什么事都想得深远,肯定比她想的对。   被玉兰期待的眼神看着,阳春走过去在她对面也坐下。   “那就听夫人的。”   在她话落时,玉兰忽地笑起来。   “你也是这样想的是不是?夫人说的肯定是最合适的。”   阳春点头,“嗯。”   她伸手到对面将糕点又用油纸包好,提醒玉兰,“再吃就睡不着了,水喝多了夜里要起夜,我可不陪你。”   玉兰胆子小,夜里总是怕,又不愿意在房间里解决,说是怎么都有味道。   她鼻子灵。   终于做了决定的玉兰心情好了,也不觉得肚子饿了,欢欢喜喜的收拾了桌子去洗漱。   “那就这么决定了,明日我们就跟夫人说。”   入睡的时候阳春还在想:哪来的那么多情情爱爱,夫人和三爷不也是成亲之后才有的感情?   她不嫁贺顺,换了别人不也一样,还不如贺顺这般知根知底,又是相处了两年时间,还算熟悉。   想到以后还能在夫人跟前儿,她更加坚定了想法。   宅子里不像是在家里,她和玉兰住一个屋却有两张床,今晚他俩儿便睡在了一张床上。   扭头看向睡在里侧的玉兰,确定她已经睡熟开始打小呼噜。   走了一天,都不轻松。   他们睡得快,正房里躺在床上的沈华柔却还没有睡意。   “下午睡多了?”   贺元凌也没睡,怀里的人有稍微的呼吸变化他都能察觉。   更何况,她是在怀里蹭啊蹭,根本就不消停。   “嗯,应该是吧。”沈华柔其实是有些睡意的,但闭着眼睛就是怎么都睡不着,又不想睁眼睛,觉得眼皮子累。   贺元凌倒是有些想睡了,但媳妇儿不是还没睡么,他这个体贴疼媳妇儿的夫君自然是要先以媳妇儿为重。   沈华柔感受到放在后腰上的手慢慢上移,她正打算出声阻止,人就被掐着腰提着换了个姿势。   趴在贺元凌身上,鼻尖都触上了他温热的脸颊。   贺元凌只需微微动作,便准备无误吻上媳妇儿娇嫩的红唇上。   本来是心疼她累着了,怎能想到她精神还好得很。   娇嫩的拳头落在他肩头,手臂,并不疼……   沈华柔无比气闷,早知道他又要这么混,就该说要睡着了。   她是睡不着,但不是不觉得累啊。   今天走多了路,小腿肚子还觉得酸软呢。   而且她已经在酝酿睡意了,已经有些想睡了啊。   已经得逞的贺元凌早就精神了,暂时根本不想睡。   “明儿没什么事,晚些起也无妨。   下午回去也好,正好早上我去营里一趟,也跟他们说一声,过两日到庄子上去。”   沈华柔百忙之中脑子还转得动,好心提醒他。   “大哥后日要走。”   “嗯,那就等大哥走后再请他们。”   沈华柔本来特意给他们留了果子,但现在她不想给他吃了。   混账,喝风去吧! 第252章 不后悔   吃不吃,喝不喝风的,贺元凌都不觉得有所谓。   他现在如愿以偿,比吃什么都美味。   庄子上跟去年一样又冻了一些水果,沈华柔是想着今年他要回来,特意让人挑了最好的果子留起来。   去年梅花开的时候在梅花树下埋了酒,今年春天桃花开的时候又在桃花树下也埋了酒。   除了是要用于出售的,还专门标记了个地方埋,是特意为他留的。   临睡之时,贺元凌想到一个事。   忘了让人回去跟家里说一声,县令明日要走。   还有他媳妇儿,肯定也起不来了。   再一想,罢了,大不了他亲自去站一趟就是。   他还不知道,贺元继已经打听到了县令离开的时辰,而且一大早就从家里出发来送。   他来就代表贺家了,贺家也只有他来才合适。   他到的时候沈伯荣已经到了,沈家也只来了他一人。   沈家现在是他在当家,他来就能代表沈家。   在人山人海的城门口,贺顺一眼就发现了自家二爷和沈家舅爷。   于是他没有多逗留,小跑着回去跟三爷禀告。   “既然二哥和大舅哥都在了,那三爷便偷个闲。”   过了一会儿,贺元凌又吩咐贺顺。   “你去那边看着,人出城后你再回来报信。”   贺元凌还要去营里,城门口堵着他哪儿出得去。   要出也得等他们走远些了再出,以免到路上再遇上。   等到沈华柔起来的时候贺元凌已经出门去了,还留了话说中午不回来吃,让不用等他。   沈华柔跨出房门的时候抬头看了一眼天上的太阳,都日上三竿了,等他回来也不知道要什么时候。   “来了两天还没逛过,正好有时间到园子里走走。”   宅子不太大,其实也没有什么可逛的,但也没有别的事不是,权当是打发时间也看看宅子里的格局陈设。   沈华柔走在前面,两个丫头跟在后面互相使眼色,就差嘀嘀咕咕了。   他们在后面有小动作沈华柔如何没有察觉,她在等。   终究还是阳春先开口,“夫人。”   “嗯。”   “我和玉兰已经想好了,我们都觉得夫人分析的很有道理远见。   所以我们决定了,还请夫人和三爷为我们操持。”   虽说是已经下了决定,但终归是关系到自己的婚事,阳春也说不出来她配贺顺,玉兰配贺争的话。   她当然也不可能说都听夫人的这种话,夫人只是给他们提了意见,最终做主的还是他们自己。   便是日后真的有什么不合适,也是他们自己的选择。   沈华柔也没有追问,非要她说个清楚。   “那我们就现在回去一趟,问问你们爹娘的意思。”   “啊?”玉兰惊呼出声,她是没有先到这么突然。   她以为,怎么都要等三爷回来了,再叫了贺顺兄弟俩到跟前儿来把话说清楚。   万一,他们俩有意见呢?   阳春也是这么认为,她赶紧问夫人。   “不等等三爷吗?”   “一直都是我们在说,他们知道吗?”玉兰也憋不住了。   贺争就算了,贺顺天天都在跟前儿,他是不是在看着他们出丑?   他心里什么都清楚,却看着他们胡思乱想。   只一想到这种可能,玉兰就有种牙痒痒的感觉。   她想什么都表现在脸上了,沈华柔看着她好笑。   “你们三爷只是跟他们提过要指婚,别的他们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难道你们还对自己不放心,那我现在就叫贺顺来问问他,看看他会不会有意见?”   她话音刚落,玉兰连连摇头摆手,“不要了吧?”   这是她下意识的反应,之后又觉得不妥当,于是补充道。   “奴婢是觉得,贺争不是没在么,要不要等三爷叫他回来了再说?”   再怎么都是姑娘家,说归说,真到了要面对的时候还是没那么坦然。   “那就让贺顺去一趟营里,让你们三爷带贺争回来一趟。   咱们现在就回家去,两不耽误。”   再耽误下去又要什么时候了?贺争能在家待多久?   成了婚夫妻俩还没养出感情来,他又要离开。   沈华柔自己体会过,她知道那种滋味有多难捱。   两人拗不过夫人,只能跟着夫人走。   到外面院子看到贺顺,不用他们开口说,沈华柔直接让贺顺去叫人。   “去跟你家三爷说声,回来的时候带上贺争。”   看他们是要出门的样子,贺顺赶紧问,“夫人是要出门吗?小的这就让人准备马车。”   三爷是留他跟着听候差遣的,现在夫人有事让他去办,又要出门,他当然要先为夫人安排好才行。   “我回家一趟,吃了午饭就回,有人准备,你快去吧。   跟他说办完了事再回,不是什么着急的事。”   贺顺看了看阳春两人,斟酌着只是回沈家的话应该没什么。   “是,小的这就去。”   贺顺还纳闷,夫人为什么特意让阿争回来,是有什么事安排阿争?   可是,直接让三爷去安排不就好了么?   想不明白,贺顺还是听话照做,快马往军营赶。   沈华柔他们就没有这么赶了,坐着马车慢悠悠的往沈家走。   路上,两个丫头也在马车里。   趁还没有说定,沈华柔再一次询问他们。   “你们可真的想好了?”   一时间两人都陷入了沉默,他们是在认真的想这个问题。   这回玉兰倒率先表态,“夫人,我想清楚了的,我不后悔。”   顿了顿,她面露几分羞怯,眼也不由的往下垂。   “其实,贺争挺不错的,说来还是我占了便宜。”   玉兰是实诚,但又不是没长脑子。   贺争那人脑子灵活,长得也好,还跟着三爷做事,怎么看都挺不错。   她呢,她就只会做个饭,别的就什么都不行了。   阳春也道:“我也想好了。”   她没有多说什么,并不是对贺顺这人不满意,是她并不会挑贺顺的缺点。   她已经能想象得到,以后家里肯定是她说了算,她让贺顺往东他不会往西。   人还天天都在眼睛跟前儿,心里也踏实。   没什么不好的。   “既然都想好了,那就趁现在再想想,想要什么添妆。   虽说不是嫁出门,但该有的还是得有。   我就你们两个得用的人,自是跟别人不同。” 第253章 单独相处   “你们也莫说推辞的话,我是早早就准备好了的,就等着这一天了。”   以前沈华柔也跟他们提过这个话,但那时候他们不还没有考虑这个问题么。   现在沈华柔再次提出来,是她对他们的心意,也是让他们心里有个数。   而阳春两人的情绪却并不怎么高,“婚事已经让夫人操心了,还要夫人破费。”   玉兰低着头嘟囔,“一次就两份,不用的。   夫人好似要把我们丢远些一样,生怕送不走那种感觉。   以后我们还要在夫人跟前儿,夫人还要给我们发工钱,我们又没什么要用银子的地方,府上什么没有?”   玉兰还真不是说面子话,这些年她的月例银子都攒着,除了偶尔回家去的时候给爹娘和侄儿侄女们买些东西外,平日根本就没有能花银子的地方。   他们是夫人的贴身丫头,月例银子本就比别人高,又连着涨了两次月银,府上又吃喝住都管,一年四季的衣赏鞋袜全发,根本不用他们考虑。   就算是别的姑娘要为胭脂水粉头油首饰费银子,他们也基本不用。   这些年夫人给他们的首饰戴都戴不过来了,昨日又得了新的。   有时候夫人还会给他们一些胭脂水粉这些物品,有时候夫人买的时候又会给他们一些,尽是沾的夫人的光。   如此,他们哪儿还能要夫人给陪嫁?   “一码归一码,婚姻大事一辈子就这一次,你们就都听我的吧。”   沈华柔就知道,让他们想也没用。   两人默默不语,明知他们说了夫人也不会听,只能不说了。   路近,没一会儿的功夫就到了沈家。   门房见着是六姑奶奶回来还惊讶,前日才回来过,怕是有什么事吧。   但他也只是一个门房,就算主子们有什么事也轮不到他来过问。   沈华柔回来自然有人赶着去各房主子那里禀告,等沈华柔带着人来拜见父母的时候,常氏已经让人准备了茶点等着了。   “娘,爹爹今日没在家么?”   进来只看到母亲在院子坐着,沈华柔自然就问了一句父亲。   常氏欢喜的让女儿坐,这才道:“你哥哥们送大人去了,你父亲巡铺子去了。   怎么今儿又回来了?你自己?”   常氏还特意往后面看了一眼,确定没见着女婿。   不过瞧着女儿的神色不像是与女婿闹矛盾的样子,她便不担心了。   沈华柔笑着点头,家里的生意虽说都是哥哥们在管理,但父亲还是会隔上几个月便要去巡铺子。   “他去营里有事,我回来也有事。   还不是他么,昨日非要到县里来闲逛,逛得晚了便没有回去,在宅子里住下了。   不过也省了今日少走些路,正好有事回来。”   一听闺女说是昨日就已经到县里来了,却是住在宅子里,常氏当即就换了神色。   “那边就没怎么住人,去了还要收拾,怎么不直接回来住?”   “是夜里逛得晚了,回来还要吵着你们,索性就在那边住了,上午就收拾出来了的,什么都不缺。”   沈华柔还是不好意思跟母亲说,是他们俩专门来逛街来的。   但常氏得知他们是昨日上午就到了,更是不赞同她的说话了。   老夫人神色一边阳春就站出来替自家夫人解释,“是三爷说还没有跟夫人好好逛过街,前两年又没在家,要趁这才逛街好好弥补夫人。   于是,上午逛了几个首饰铺子,下午回去写着的,晚上特意去逛了夜市。   我们还跟着沾光坐了船,看了夜景呢。”   她还不是知道自家夫人脸皮博,不好意思说,这才替夫人说的。   从她嘴里说出来,夫人就能接受了。   得知是这么个原因,常氏哪还能再说什么。   “也是,你们年轻人就该多出门走走逛逛。   我和你爹年纪大了,可经不住熬夜,不回来也好。”   哪是不想闺女女婿回来,是明白了他们小两口想单独相处的意思。   都是过来人,明白。   只要他们小两口恩爱,怎么不行?   沈华柔被母亲的眼神看得有些脸热,赶紧说起正事儿来。   “娘,我今日回来是为了这两个丫头的终身大事,有了人选,就是要回来问问他们爹娘的意思。   都在呢吧?到一起来说。”   一说到自己的事上来,阳春和玉兰都不吱声了,刚才还能说会道的阳春这一下就跟嘴被缝起来一样。   常氏打量一番两人,呵呵笑着感慨。   “一转眼都是大姑娘了,确实是到了该婚配的年纪。   出落得亭亭玉立,又得能干得体,是配的哪一家?”   两人低着头不语,是明知道夫人会替他们说。   果然,夫人的的话立马就到了。   “是夫君身边的两个小子,亲兄弟俩儿。   一个跟着夫君如今在军营中,一个跟着我,平日跑腿做事都是他。   两个小子都还不错,也是家生子,老子娘都还在府上做事。”   “听着倒是不错,与阳春和玉兰丫头也般配。”   常氏想到每次都跟着女儿回来的那个贺顺,看着确实是个实在人。   另一个虽说是有两年没见过了,但也还有些印象。   能得女婿放在跟前儿做事的人,想来不会差。   常氏吩咐婆子去叫两家的人来,她觉得两家人肯定不会拒绝。   拒绝了还上哪儿去找这么合适的人去?   没一会儿两家人就来了,已经在递话婆子口中得知了情况,两家人来时乐得嘴都合不上。   进来就先给主子们磕头谢恩,又拉着女儿跟着谢恩。   “两个丫头能服侍主子已经是他们的福气,还能得主子指婚那是他们天大的福气,是主子恩德。   姑奶奶大恩大德我们全家没齿难忘,以后这两个丫头肯定更加尽心尽力侍奉主子们。   谢老夫人,谢姑奶奶,谢姑爷恩。”   只是听声音便知道他们磕头磕得实在,不让他们谢又不可能。   等他们谢完了,沈华柔让他们起来说话,虽然他们是没什么意见,但该说的情况还是要与他们说清楚。   说完,沈华柔再问他们的意思。   两家当家人把自家闺女往前推推,直接表明态度。   “这两个丫头跟着姑奶奶才能得这么好的姻缘,别处还能还上哪儿寻这等姻缘去?” 第254章 实实在在的人   可不是卖闺女,是真心为自家闺女有这么好的归属高兴激动。   按照夫人的意思,他们就算是成了家也还能在主子们跟前儿做事,这还不是天大的恩德?   成了家又不是不过日子了,若是嫁得远了,出了贺家,他们再想要在主子们身边伺候可就没那么容易。   差事没丢,婚事也好,这都不满意还想上天不成?   对方是姑爷身边最得用的人,不管是哪一个以后最低也是个管事,哪儿还不好?   这两个丫头,是走了大运了。   他们恨不得立马就把婚事定下来,“我们都听主子的,全凭主子做主。”   什么聘礼之类的,根本就不是大事,就算没有聘礼也成。   这种时候,阳春他们也知道没有他们说话的份儿,只安安静静的站在一边听着。   只是爹娘脸上的着急是双眼睛都能看得出来,他们也不禁红了脸。   哪儿像是嫁女儿,根本就是送女儿,恨不得赶紧将他们送出门。   而他们这样的急切的想法恰好跟沈华柔不谋而合,她也是想着既然都满意,那就别再耽误了。   “既然说定了,那你们就等着媒人上门吧。   虽说在一个屋檐下,但也是正经的出门子,该有的礼节不能少。”   “唉,唉,都听姑奶奶的。”   其实他们都不知道,这两桩婚事还只是他们在定,南方那边还谁都不知道。   这会儿,贺顺也到了军营里。   他出现在贺元凌面前的时候还把贺元凌惊得心中一咯噔,要不是有事的话他能来?   不等贺顺开口,他先问了。   “你来干什么?”   问得有几分急切,是怕出事。   贺顺气息都没敢喘匀,“夫人让小的来跟三爷说,让您回去的时候带着阿争一起。   还说,不着急,让您该做什么做什么。”   他要是不赶紧说清楚的话,三爷能让他更喘不上气。   贺争就在边上,一听是夫人让他回去,立马扭头看向三爷。   结果三爷根本就没注意到他,只能又来看哥哥。   哥哥只摇头,看来还是只能靠三爷。   三爷再不知道的话,就只能等回去了。   两兄弟都在琢磨到底是什么事,可三爷这会儿只是瞧着他们笑,没有要说的意思。   笑得他们俩有种背脊发凉的感觉,心里有些慌。   “三爷,您这样笑让小的心里发毛。   你就先给小的个痛快,就算是死也让小的死得安心。”   在从小伺候的主子跟前儿,两人说起话来自然随意一些,主子待他们好,更不必费心猜测来猜测去。   贺顺随着弟弟的意思点头,大喘一口气狠狠咽一口唾沫,急切的唤一声,“三爷。”   贺元凌的视线在两人身上来回打量,越发笑得他们心慌。   笑够了才终于大发慈悲给他们一句准话,“你们的媳妇儿有准儿了。   赶紧做事,昨晚早点回去。”   贺争的心也不慌了,贺顺也不大喘气了,兄弟俩异口同声。   “谁啊?”   这回贺元凌却不给他们个痛快,又是嘿嘿一乐,只告诉他们。   “回去不就知道了。”   然后就撵了贺争去做事,“你还不赶紧去?不想回去了?”   贺争怎么可能不想回去,可是有媳妇儿等着他。   清楚自家三爷的脾气,知道现在肯定是问不出结果,只能赶紧做正事去。   “小的这就去。”   说完他转身小跑着去了,步伐都透露着欢快轻松。   剩下贺顺在这儿,他想问得很,忍得难受。   “你也别问了,三爷我现在也不知道。   三爷问你,夫人在家呢?”   结果是三爷也不清楚,贺顺只能忍着,但也不失望。   马上就有媳妇儿的兴奋占据了他现在所有的情绪,他只是恨不得立马长出一双翅膀来,带着三爷飞回去。   三爷问话他还得老实应答,“小的出门的时候夫人回沈家去了,说是在沈家用了午饭回来。”   顿了顿,他再次道:“夫人特意嘱咐了,让你做完了事再回去。”   这就让贺元凌笃定,是那两个丫头答应了,他媳妇儿这会儿回沈家去肯定就是为了两个丫头的婚事。   还专门让他做完了事再回去,就是为了安他的心。   贺元凌当然安心,但还是有些想急着回去。   好歹是他的人,他当主子的怎么能不上心?   终于是等到能回去,主仆三人都是快马加鞭,绝对不能把时间浪费在路上。   沈华柔才刚刚到家,坐下都没有来得及喝口水,外头就传来了贺元凌的大嗓门儿。   “媳妇儿,我回来了。”   听得沈华柔不由笑着调侃,“好似他自个儿成亲,看把他给激动的。”   贺元凌没听到这话,他才刚一只脚跨进门。   但阳春和玉兰听得真切啊,两人都低着头抿着唇,就是不吱声。   从沈家回来的一路上他们已经听夫人不少的调侃,虽然夫人是一本正经的说要给他们准备什么,但每一句都听得他们脸热。   之前没有定的时候还没什么感觉,现在却是听什么话都会让他们禁不住的心跳加快。   明明没有感情,怎么突然就这样了呢?   沈华柔把他们的反应细节都看在眼里,她得出一个结论。   思想上有了寄托,落到是实实在在的人上,便都不再是空谈。   两人各司其职,一人倒茶一人去打热水来主子洗手洗脸。   反正就是手里有正事,认认真真严严谨谨的做事。   一直低着头也不是个事,倒了茶之后阳春就把视线落在三爷的茶杯上,想着三爷喝了就立马续上。   她连贺元凌都没有看一眼,跟着贺元凌进来的两人她就更没有给半个眼神了。   偏偏,她有个不想放过她的主子。   贺元凌进来先是眼神询问过媳妇儿,得到媳妇儿微笑着点头,立马心领神会。   再瞧两个明显有异常的丫头,笑意更浓。   玉兰丫头打水去了,跟脚下抹了油似的溜得快。   阳春连给他倒茶都低着头,眼睛也死死的盯着茶杯,平日的笑模样都没有了。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是被逼迫的呢,可叫贺元凌生了要逗她的心思。   “昨日玉兰丫头哭,今日阳春丫头又冷着脸,还没到出门子的时候呢就赶着哭嫁了?” 第255章 三爷的老路   本来贺顺兄弟俩的注意力都在夫人身上,就差直接问夫人:他们的媳妇儿在哪儿?   现在听了三爷这话,不由都往阳春身上看,看到红透了脸的阳春,还有她闪躲不定的眼神。   “三爷喝茶吧。”   阳春被臊得失了方寸,只能让主子多喝茶。   自己的丫头被欺负了,沈华柔当然要向着。   “茶都堵不住你的嘴。”   她也在笑,笑得阳春心更慌了。   比她更慌的贺顺和贺争,他俩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心中有猜测又不敢确定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只能焦急的看着三爷。   结果三爷真悠悠的喝起茶来,连半个眼神都没有给他们。   没办法,再着急也只能老实等着。   沈华柔也喝茶,两口子都是慢悠悠不慌不忙的架势。   他们是在等玉兰,人到齐了才能说正事。   平日里做事十分麻利的人,今天只打个热水却迟迟不回来。   玉兰确实是在故意拖时间,但统共就这么几步路她再怎么拖也还是要来。   她与阳春一样,低着头看似小心怕水洒出来,实则是逃避。   “三爷,您洗把脸。”   贺元凌接了帕子在脸上随意一抹,就着帕子在沈华柔不太赞同的视线下又擦了手,再递还给她。   见她又要端着水盆走,贺元凌不打算让她再拖延了,几句话说清楚了还得回去呢。   “先别忙了,说正事吧。”   一句话说得四个人的心都提起来,七上八下落不到实处。   他看两个丫头那样也知道肯定是问话都费劲,于是直接忽略他俩儿,问媳妇儿。   “你们上午回去说好了?”   沈华柔点头,“嗯。”   “按你说的那样?”   “嗯。”   得了准话,贺元凌回头给贺顺贺争兄弟俩使眼色,两人同时往前站一步,等着三爷发话。   贺元凌可不像他媳妇儿那样,说话还那么多的弯弯绕绕,开口就是直接问贺顺。   “贺顺,三爷求了夫人把阳春姑娘嫁你做媳妇儿。”   “啊!”   本就脑子转得不快的人,突然给他个惊雷,还不是惊傻了么。   贺顺啊那一声声音比平时说话高了不止一点半点儿,啊完就傻愣着看阳春,眼珠子都不会转了。   他这反应气得贺元凌抬腿就给了他屁股一脚,“啊什么啊,还不是你媳妇儿,这么盯着人看丢尽你家三爷的脸。”   贺顺又被惊醒,立马低下头,脸到脖子根儿都红透了。   支支吾吾的,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别说是贺元凌气了,就连贺争也跟着替他着急,倒是说句话啊。   再不说话,万一气走了阳春姑娘,他连嫂子都没了。   贺元凌脚尖儿痒,还是忍住了没再踢他。   “乐意就给你夫人磕头道声谢,回去准备聘礼去。”   “扑通”一声,贺顺迅速跪下,膝盖撞在青石板上的声音不能作假。   俯身磕头的时候,额头撞在石板上的“咚咚”声也不能作假。   贺元凌只让他磕一个,他却是连着磕了好几个不停。   “小的乐意,贺顺谢夫人恩典,谢三爷恩典,谢阳春姑娘……”   贺元凌都气笑了,“行了行了,你俩要磕等成亲的时候慢慢磕。”   沈华柔也憋不住“噗呲”笑出声,能做出这事儿的也就只有贺顺了吧。   本来还紧张得不行的阳春和玉兰也被他这反应给逗得忍不住笑,紧张羞涩的情绪去了大半。   结果贺顺跪得太急太重,起来的时候才发觉膝盖疼。   身体上得疼能忍,心中的激动欢喜之情根本不能忍,他一眼又一眼的去偷看阳春,被人瞪了还是咧着个嘴傻笑。   贺争比之前还急了,哥哥定了,那他呢?   他一双眼睛焦急的盯着三爷,心道:您快说话啊。   贺元凌被他热辣的眼神盯着,也是脚尖儿痒痒。   冲他使个眼神,然后就继续喝茶了。   贺争可不跟哥哥一样愣,他往前走一步到夫人跟前儿跪下就开始磕头。   “贺争谢夫人恩典。”   转身又冲着三爷磕头,“谢三爷恩典,小的回去就禀明爹娘,尽快请媒人去提亲下聘。”   他说请媒人提亲下聘的时候仰着头直视玉兰,他绝对没有不好意思,只是看得玉兰抬不起头。   她在心里想,这人果然不老实。   贺争也察觉出自己这样看人不仅没有让玉兰觉得他的诚意,反而是让玉兰不待见他了,便老老实实的收回了视线。   虽是有两年没相处,他也记得这小丫头气性可不小。   以前有三爷惹夫人不高兴的时候,自己可没少挨玉兰的冷眼。   可冤枉死他了,三爷做的事,怎么还能赖他头上?   不过,以后她成了自己媳妇儿,自己有的是机会找回来。   他还能走三爷的老路?   他家三爷把茶杯一放,“没什么事儿的话咱们就回了吧?”   回回回……   沈华柔让两个丫头去收拾东西,贺争自觉的拉着哥哥去套马车。   院子里没了别人,沈华柔收了笑意睨对面的人,“就不能好好说话?”   “我跟你好好说话不就成了。”   说着,某人嬉皮笑脸的就凑过来。   还为自己解释,“他们都急得火上房了,慢了真就燃起来了啊。”   沈华柔不与他分辨,也不是真的怪罪他什么。   动手将贴近的人推开,嫌他没洗干净脸,不想被他贴的脸上脖子上都是灰。   当她不知道他们是骑马回来的么,头发上都还有尘土。   某人不动,就收到了媳妇儿言语上的拒绝。   “脏。”   仅一个字就诠释了沈华柔对他的态度,让他哑口无言。   某人默默搬着椅子又回到原位,继续喝茶,还做出了点评。   “这个茶叶是没有家里的好喝,寡淡无味。”   “这就是家里的茶叶。”   今年的茶,她让人给每房都送了些,包括这里也备了些,想着谁来了都能喝上。   某人垂眼往茶杯里看一眼茶汤颜色,还真算不得淡,但他不要面子的吗?   咂咂嘴,像是在回味儿,“那肯定是阳春心里装着事,泡的时候疏忽了。”   沈华柔端坐着,一脸柔和的看着人。   问他,“要不等阳春出嫁之后,再买个丫头专门给你泡茶?” 第256章 虎将军的报复   某人又咂嘴,“浓淡其实都差不多,能解渴就行。”   “呵呵……何必浪费茶叶,省下来的茶叶还能多卖几个铜板。”   沈家的茶叶可不是几个铜板就能买得到的,给他喝还让他喝出挑剔了。   “夫人还差这几个铜板?对为夫未免也太小气了些。   不就是说你那丫头一句,你就心疼得夫君都不要了。   为夫在你心里到底是排在哪个位置?是闺女之后?还是丫头之后?还是虎将军之后?”   最后这几个问,直问得贺元凌咬牙切齿。   看得出来,他对自己的地位还是有些数。   对于这个问题,沈华柔选择不回答。   因为不想说实话,怕他太过骄傲。   正好阳春从里面出来请示是不是现在就走,“夫人,三爷,已经收拾好了。”   贺元凌还想从他媳妇儿嘴里得答案,于是支走了阳春,“你去看看马车是不是套好了,这就走。”   却不巧,阳春前脚刚走,玉兰又拿着两个大包袱出来了。   放下之后又进去抱出来两个盒子,来来回回好几趟,导致某人想厚着脸皮追问也没机会。   正所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最后到出门的时候他也没得到答案。   沈华柔想撵他去骑马,自己也好能清静一会儿。   贺元凌以没有骑马来的借口挤进了车厢,撵两个丫头到外面去坐。   “今儿出门你骑的什么?”沈华柔质问他。   贺元凌实事求是有一说一,“那是宅子里的马,我今儿骑回去了,明天还要再让贺争赶着来,不是没事儿找事儿么?”   他绝对不是在说媳妇儿没事找事,真的只是就事论事。   沈华柔才不管他是不是,这希望他闭上嘴能少说几句。   阳春他们就在外面,只有他脸皮厚什么都不怕被人听去。   要不是因为他们在外面的话,沈华柔也有话要问他。   那兄弟俩答应得太是爽快,就真的一点意见都没有吗?   现在不好说,只能等回去之后私下再问。   车厢外,贺争骑马走在前面,贺顺驾车,身边坐着阳春和玉兰,就跟来时一样,但心情却与来时大不相同。   来的时候他还疑惑玉兰总看他做甚,心里七上八下的没个定数,又找不到机会问。   现在他的心情其实也是七上八下不安定,只因为阳春坐在他的身后。   这会儿他才回过味儿来,原来今天玉兰姑娘总是看他就是因为这个啊。   再一想到自己当时冒出来的猜测,他赶紧摇摇头。   以后可不敢看了,那是他弟媳妇儿。   其实到现在贺顺都还觉得是在做梦,他怎么就能娶到阳春呢?   娘亲只敢想老夫人院子里的杂事丫头,他也觉得能娶到翠喜就很好了。   即便每天都能看到阳春,他也不敢往那方面想。   骑马走在前头的贺争可比他镇定多了,这几天的时间他早就翻来复去的把能想的人都想了一遍。   斟酌来斟酌去,他也有个大概的数。   只是三爷没明说,他也不敢多琢磨。   也怕万一不是话,自己再想多了,最后心里落差大,难受的还是他自己。   跟着三爷这么多年,可不是白学得,他能没有点心胸?   这会儿骑着马慢悠悠的往回走,他已经在算他那几个家底儿要如何分配了。   爹娘那儿能攒多少?留着他们自个儿用,以后要用银子的地方还多着呢。   大哥跟他透过底儿,他手里的还比大哥多点。   到时候下聘办酒席,肯定是要一样的来,不然谁多了谁少了面子里子都不好过。   今天是来不及了,明天就让娘请媒人去。   三爷可是帮他们问好了,夫人已经跟沈家那边说好了的。   他那未来岳家肯定也等着,不能让长辈等太久。   贺争时不时都觉得有人看他,忍着一次都没有回头去看。   明知道是他未来媳妇儿看他,他还回头去找不痛快干什么?   真要回头跟她撞上了,她肯定就不会再看了。   贺争的这个心啊,有点飘忽忽的感觉,自得是肯定的。   平时不觉得有多远的路,今日走来却觉得漫长得很。   因为人就在身边,因为要赶着回去再一次把事定死。   终于熬到了家,贺争下了马也不管马了,自觉过来扶玉兰下车。   只是他伸出去的手没有得到回应,玉兰自己潇洒的跳下来,然后转身准备扶夫人下车。   她也没扶上,她家夫人有夫君亲自扶。   贺争没拍上马屁也不失落,陪着笑帮忙搬东西。   东西搬回云峰阁刚放下,贺元凌就让两人回去跟家里商议。   两人欢欢喜喜的去了,剩下阳春他们也没有闲着,这么多东西还要收拾呢。   玉兰还要忙着去厨房盯着准备晚饭,也不知道今天厨房里有什么菜。   一切看着都跟平时没什么区别,实际是变化很大。   “臭猫,出来,三爷让你知道知道什么叫马王爷有三只眼睛。”   贺元凌一声臭猫喊出来,还惊了沈华柔一跳,她正洗手,差点让帕子落水盆里。   “做什么呀?”   她扭头去看人,贺元凌在内间换他那一身脏衣裳。   “那小畜牲尿我裤子上了。”   贺元凌骂骂咧咧气得不行,他刚从柜子里拿的个干净裤子,还好没直接穿。   再翻柜子里的其他裤子,全都糟了殃。   贺元凌现在想剥了它的心都有,养了个白眼儿狼。   不就是让它背了次锅,至于这样报复?   沈华柔也进来看,看到被扔了一地的裤子,也皱起了眉。   “全都脏了?”   贺元凌指着空了的衣柜,“一条没给我剩。”   沈华柔上前一步想打开别的柜子看看情况,又停住了。   “你看看其他柜子。”   贺元凌一个一个打开,好在都整整齐齐,也没有被祸害的样子。   包括他的其他衣裳,都没问题。   只是他放裤子的柜子被报复了,算不算给他留了条活路。   沈华柔默默退出去,“你先换昨日那条吧,好在还有一条能换。”   贺元凌咬牙切齿的去洗漱,还不往嘱咐媳妇儿。   “那些洗了还能穿,你别给我扔了。” 第257章 慈父形象   贺元凌就怕他要是不多这一句话,待他转头他媳妇儿就能让人把裤子给他扔出去。   洗干净了又不是不能穿,也就是他媳妇儿才会矫情。   她那一脸嫌弃的神情可是表露得清清楚楚,刚才都不愿意去开柜门,还不是怕脏了手?   沈华柔不是没有这个想法,但也只是想了想,最后并没有打算浪费。   反正是穿在他身上,又不是穿在自己身上。   结果被贺元凌特意的提醒之后,她心里反而是多了两份嫌弃。   再看贺元凌那好似洞察一般的眼神,沈华柔心想,她这算不算生了反骨?   别他盯着看,沈华柔不由生出点点的心虚。   “快去洗,我让人来拿出去洗干净。”   得了媳妇儿的保证,贺元凌这才安心。   他们家是不缺这点儿银子,但也不能铺张浪费啊。   媳妇儿娇气些,她自个儿的东西要如何处理都是她的自由,随她高兴。   但贺元凌有他的原则,互不干扰。   沈华柔又瞧了一眼被扔了满地的裤子,只觉得头疼,再看柜子里其他好好的衣物,她认为有必要全都洗一遍。   阳春领着人进来收拾,将窗户全部打开透气,虽然不是才尿的胆味儿也还没散透。   听夫人吩咐要全都洗一遍,生了难。   这么多,怕是后院都要不够晾。   但夫人的性子她也知道,要是不洗的话怕心里要难受。   不够晾就先洗紧着要穿的部分吧,总不能让夫人难受。   等贺元凌洗干净了出来,看到的就是内室里连被褥幔帐都换过了,柜子里更是空空如也。   屋里也点了熏香,反正他是闻不出味儿了。   “就她矫情。”   趁媳妇儿没在,他低低发表一声自己的态度。   然后跟没事儿人一样往外走,出来看到媳妇儿在给她心爱的芍药花浇水。   “叶子都没一片,用得着浇水?”   沈华柔头也不回的回他,“你不也要每天吃饭?”   被怼了,贺元凌决定不与她一般见识。   “小畜牲呢?”   贺元凌当然不可能咽下这口恶气,必须让它知道厉害。   不然,以后还说不得它了。   “没见着,估计是出去了吧。”   趁贺元凌洗漱的时候,沈华柔去看过了女儿,随便问了奶娘,得知虎将军从昨晚上离开之后就没再回来。   那小东西机灵着呢,明知道自己做了什么,这会儿肯定是躲出去了。   贺元凌气难平,又满院子的找,见着人就问,得到的答案都是没见到。   奶娘是最后一个见到虎将军的人,“昨日临睡先它还在小姐床前趴了会儿,后来就再没见过了。”   彻底确定了,它就是专门躲出去的。   气得贺元凌牙根儿痒痒却又没得发泄处,只能骂猫,还要躲着闺女儿骂,怕吓着闺女再毁了他在闺女心中的慈父形象。   等它回来的,有本事就别回来了。   贺顺一家围坐在一起商议两个儿子成亲的事,贺长还在两个儿子都要去夫人身边得力的丫头而恍神,赵氏已经拿出了家里装银子的匣子来跟儿子们商议聘礼。   “我和你们爹这么多年省吃俭用就只存了这十几两银子,凭这点银子想要娶到夫人身边的丫头实在是太少。   也不知道亲家那边是个什么想法,好在娘还攒了些主子们赏下来的物件,把那些都加上的话也还能看得过去。   你们兄弟俩一人一半,以后成了家好好过日子,我和你们爹在府上有吃有穿的,也没什么能用到钱的地方。”   贺长回过神来也跟着附和,“听你们娘的,明日就请媒人去下聘,再问问亲家的意思。   我看那两个丫头都是明事理的人,既然答应了婚事,肯定是知道我们家的情况,也不会多在乎这些。”   贺顺将母亲打开的匣子又盖上,“娘,我有银子,弟弟也有下聘的银子,您快收着吧。”   他们兄弟俩在回来的路上就商量好了这个事,根本不打算要爹娘的养老银子。   兄弟俩都掏出自己的积蓄来,加起来比爹娘的还要多出十几两来,看得二老惊讶的同时也欣慰两个儿子顾家懂事。   但赵氏还是表示:“那银子我们就收着了,但娘这些年攒的东西还是要用的,本就是为你们成亲攒的。”   她又起身拿钥匙将一口上了红漆的木头柜子打开,里面放着成匹的布料,看着都是还算好的料子,不用多说也知道是主子们赏的,每一匹都保存得很好,看起来崭新。   里面还有一个小木匣子,赵氏搬出来打开,里面是两对儿银镯子,四支镯子的花纹一模一样,每支看着都沉甸甸的样子。   “这镯子其中一部分银是你们奶奶传给我的,一部分是娘出嫁的时候你们外祖母给娘的,后来娘又添了些熔在一起才打的这两对儿新镯子,就是给你们成亲用的。   幸好是提前打好的,不然哪儿赶得上。   那两姑娘生的美,手腕子也生得好,娘都见过的,戴上这个肯定好看。   以后啊,还能传给我孙女儿,孙媳妇。   这个你们成亲的时候给你们媳妇儿,是我和你们爹做长辈得一份心意。”   其实这两对镯子赵氏是打算留着给孙子的,但现在不是情况不一样了吗。   儿媳妇儿人选成了阳春和玉兰,明显是他们家儿子高攀了人家,他们家再不拿出些诚意,怕以后儿子在媳妇儿面前抬不起头。   反正早晚都是要给孙子的,早给了还能让儿媳妇儿高兴些。   兄弟俩对视一眼,没有推拒爹娘的好意,也在心里更加下定决心孝顺爹娘。   阳春和玉兰绝对不是不通情达理的人,他们到了家里肯定也会孝顺爹娘。   只想想以后的好日子,一家人都无比欢喜,最后导致的结果就是这晚上一家人都没一个睡得着。   阳春和玉兰也没睡得安稳,早早起来眼下都有青黑。   本就因为没有睡好而精神不太佳,大清早的竟然又来了不速之客。   贺顺早起在马厩喂马,每天雷打不动,贺争骑了马去军营当差,刚打开门就看到门口蹲着两个人。 第258章 叙叙旧   “呀!这是贺争小哥,有些时候没有见到你了。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跟元凌一起回来的吧?   元凌也在家呢,看来我们今天来的是时候。”   陈老头话落,老太太又紧跟着道。   “我们两个老的是来看孙子的,想念孙子得紧,这不就早早的来了。   也是来得太早了些,怕你们还没有起,就在门口等会儿。   这不,还要劳你进去说一声,问问我们孙子起了没,老婆子做的肉包正好还是热乎的呢。   你也还没吃早食吧,来一个尝尝鲜。”   老婆子手里确实提着一个食盒,说着她就作势要打开食盒给贺争拿。   贺争就算是真的没有吃早饭也不会拿她做的,今儿一早起来就吃了未来媳妇儿亲自监督人做的早饭,吃得饱饱的,他还能稀罕别人这一口吃的?   他便是才回来没几天,也是知道陈家的事,此时见着陈家的这两位自然不会有什么好脸色。   但人都在门口了,他不进去禀告,也会有别人去。   “你们等着,我进去问问。”   至于她手里的食盒,贺争瞄都没有瞄一眼,直接又关上了门板。   还叮嘱门房,“我没回来不要给他们开门。”   贺争直接回云峰阁找三爷,三爷可等着他们的。   贺元凌早就起了,正在练枪。   见着贺争进来还纳闷,“你怎么还没走?”   天光大亮太阳都要冒头了还不出门,这小子未免太懈怠了吧。   “本来是已经出门了,在门口撞见陈家两个老的蹲着,带着包子来看满盈少爷。”   贺争就是故意提的包子,他们家少爷是吃不上几个包子?   闻言,贺元凌手里的动作一顿,当即就收了枪,神色也沉下来。   “行,你先去吧。”   “唉,小的这就走了。”   贺元凌将枪往武器架上一插,直接就往外面去。   他早就想会一会这陈家了,总算让他等着机会。   大门口,房门再次被打开,陈家二老急切的迎上来。   “可是起了,我们这就去。”   还不等贺争说话,他们俩就准备进门。   贺争没让,直愣愣的挡在门口正中。   让陈家二老心生疑惑,也愣在当场。   “这是怎么了?还有什么事吗?”   贺争咧嘴一笑,“没什么事,就是我现在有急事要出门。”   以前他们是四小姐的公婆长辈,是贺家的亲家,现在他们还是什么?   贺争能不赶他们离开都已经是给他们面子了,还想要如何给他们尊重?   二老见他虽然是笑模样,但眼睛里却是给人冷淡疏离的感觉。   想着孙子,他们主动让开位置。   “那你先走,你忙。”   贺争根本不跟他们客气,抬腿跨出门槛。   这才跟门房说,“带到前厅吧。”   不等陈家二老再问清楚,他已经翻身上马扬鞭离去。   门房生硬的请他们进门,“走吧。”   陈家二老心中纵有再多的不忿,也只能忍着。   从前他们不是没有来过贺家,那都是被亲家亲自迎进门,与现在的待遇天壤之别。   但谁让他们的儿子不争气呢?不然也不用看下人的脸色。   到了前厅就看到一个人背对着他们站在那儿,两人对视一眼,心中已经有了猜测。   “是三贤侄吧,什么时候回来的?”   此人正是贺元凌,但已经不是他们的贤侄了。   贺元凌转过身来,嘴角噙着笑看人。   “陈老爷子和老夫人可真是早啊,从长平镇到石桥村可不近啊,怕不是要后半夜就出发,连觉都没睡吧?   还特意给我家满盈带了热乎包子,真是辛苦二位了。”   贺元凌说的没错,即便是赶着马车来的路上也要费这么多时间。   加上出门之前才现蒸的包子,确实是一晚上都没有睡。   怪谁?还不是因为贺家规定了他们必须要隔多久才能来看一次孙子,他们还不是为了能多跟孙子相处会儿。   一听贺元凌这话,话里话外都是在挤兑他们,二老再有好的忍耐也快要挂不住脸。   老太太陪着笑脸解释,“满盈从小最喜欢吃我做的包子了,想着他有些日子没吃上,就给他包了些尝尝。   这会儿他起了吧,包子还是热乎的呢,我这就给他送去。”   他们是来看孙子的,不想看贺家人的冷脸,更不想看晚辈的冷嘲热讽。   却见贺元凌对一边候着的下人招手,“老夫人先把包子交给下人送过去吧,满盈早上起床前气可不小,让他缓缓你们再去见。   正好,我也许久没有见二位了,想与二位叙叙旧,咱们也坐下来慢慢聊。”   孩子他是不会让他们见了,更不想他们以后再来。   陈家二老十分不愿意跟他聊天,但又不好再拒绝,食盒也被迫被下人给拿走。   面对贺家被的人都还好,唯独是这个老三,他就是个不讲道理的浑人,怕一个不好他又要犯浑。   本来他们今天除了来看孙子外,还是想来送一送贺家老大,他现在可是官身了。   两家是有些矛盾,但又不是不能化解,关系人情不就是处出来的吗?   至于这个老三,他们避着还来不及呢,哪能想到一来就见了他。   看他这个架势,哪是要与他们叙旧聊天?   说是要吃了他们都有可能,绝不会有好事。   没办法,两人还是进厅里坐下。   贺元凌却老神在在一屁股坐在了主位上,根本不在乎客人是不是年长。   “我不在家这两年家里发生了不少的事,要是早知道会发生这么多不愉快,当初我都不会出门。   不过也好,现在算是都尘埃落定。”   说着他还长叹一口气,然后又像突然想起什么来。   “方才老爷子问我什么时候回来的,我见着你们一激动就给忘了回话了。   节前回来的,正正好能赶着跟家人团团圆圆过个节,不至于像前两年那样孤身在外,只能望着家的方向想念家人。   说起在外那两年啊,也是心酸啊。   但为了保家卫国,为了雍地梁地的百姓能跟家人安安稳稳过上节,都值得了。   你们是不知道啊,外族人有多狠,杀起我们的百姓来眼睛都不眨。   好在我还有些功夫在身上,上了战场打起仗来一枪一个敌人,也为那些被外族人祸害了的同胞报仇了。   敌人的血喷在脸上都是臭的,啧啧……骨头倒是硬,我那杀敌的枪每天都要磨才能保证锋利,保证在杀敌的时候能一枪毙命。” 第259章 形势比人强   “骨头再硬,也抵不住我每天都磨得锋利的枪。   说来也是我那枪的材料好,用了这么多年,捅了不知道多少敌人,稍微钝了只要一磨就又是一把锋利无比的好枪。   刚上战场的时候,沾了敌人的血肉我还是有点手软,将军告诉我们,对敌人仁慈便是对自己残忍,孰轻孰重必须要分得轻。   后来将军赞我勇猛,嘿嘿……如今手下有千来人,吃着皇粮。   嗐!也算不得什么大官,现在回来是受上峰指领驻守龙泉县,护咱们龙泉县百姓安稳太平。”   话说得多了,有点口干,贺元凌端起茶杯喝一大口解渴。   厅内三个人,统共就一杯茶。   从他们进来之后,就再没有人进来过,贺元凌那杯茶是早在他们来之前就在了,还是贺元凌自己从云峰阁带来的。   他倒不是舍不得一杯茶水,只是不想给面前的这两人而已。   短短两年的时间没见,他们比之前看到的时候要苍老许多。   但这又关贺家什么事?   他家淑明和满盈呢?   一切都是他们儿子做出来的恶心事,要怪也只能怪陈栋。   陈家二老活了半辈子,也就只在贺家这里吃了亏,还得热脸贴冷屁股在个小辈儿面前陪笑脸。   明知道贺元凌说这些话就是故意说给他们听,点他们的。   但他们如今出了听着又还能有什么别的办法?   谁让他们儿子不争气,谁让他们的孙子现在在别人家里?   “贤侄好本事,又有忠肝义胆,不负多年辛苦练功。   如今得朝廷赏识功成名就,是咱们龙泉县百姓的福。   你爹娘教导有方,他们也有福,有福气。”   陈老太太说这些话自然不是出自真心,几句话说得干巴巴,笑容也勉强得很。   她本就因为儿子做的那些事后悔不已,悔自己鬼迷心窍,不该没多劝儿子几句。   不然,也不会走到今天这番局面。   他们老两口现在低声下气忍气吞声,为的就是贺淑明能点头答应跟他们儿子和好。   只要还能像以前一样一家人和和美美的过日子,他们忍些受些都行。   贺元凌在说杀敌的时候,脸上的笑收了,看着他们的眼神直让人觉得后脊梁发寒。   这会儿,他又恢复了笑嘻嘻的模样。   “趁今天二位都在,我就先跟二位说一声,我家妹子啊,就是淑明正在相看人家。   有几家不错,现在我们家就愁着选谁更合适。   等到了我妹子出嫁的那天,我们就不请二位了。   一时顾及到二位的心情,二也是想着既然已经断了,便断干净些,再牵扯着也没什么意思。   陈栋今年也才二十来岁吧,好像比我只大了岁余。   服完刑回来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也不是不没能再东山再起,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   我这个人是有恩报恩有仇报仇,有什么事都摊到明面上来说,过了的事不会再纠缠追究。   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二位说,是吧?”   陈老爷子叹气,他也是恨铁不成钢,对儿子的所作所为理亏。   但孙子他绝对不能让,当初也是说好了的。   “理儿是这个理儿,怎么不是呢?   人总是要往前看的吧,栋儿他犯了错,早就知道错了,也接受了惩罚。   等他回来啊,改过自新肯定更懂得珍惜,一切都会越来越好。   只是可怜了满盈这孩子,都是当爹的亏欠他太多。   等他爹回来,肯定要多多补偿他。   孩子哪儿能没有爹,终究还是血脉至亲。”   当初说好了,又是在各种逼迫下他们才答应让孙子改姓。   如今贺元凌回来就想强权压迫,连孙子都不让他们见了,他是本事大了,但这世上还能没个说理的地方?   孙子身上留着他们陈家的血,这是不管走到哪儿去都改变不了的事实。   贺淑明改不改嫁,孙子都还是他们陈家的孙子。   在他们看来,贺元凌又提贺淑明要改嫁的话,都是说来给他们听的。   之前贺元敬又不是没说过,都过了一年了,贺淑明不还在贺家待着?   改嫁?说得轻巧。   听陈老爷子这话的意思,贺元凌不由嗤笑出声。   “老爷子多虑了,我贺家难道连个孩子都养不起?   之前满盈没改姓的时候我贺家养得起,现在改了贺姓,进了祠堂上了族谱,更养得起。   你们怕不是忘了,陈栋就算是服完刑回来,案底也要跟他一辈子。   满盈有他那么个爹,只会一辈子都抬不起头。   你口口声声一句一个孙子,真要是为你这孙子着想,你也该知道如何做才是真正对他好。   谁也没说满盈不是你们的孙子,我贺家不会教他无情无义不孝不悌。   说句不合适的话,到了你二位百年的时候,满盈还是要到坟上磕头敬香,那是他做为你们孙子该做的。   但也请你们多为孩子的一辈子深想想,到底怎么着才是真正对孩子最好的选择。”   到陈家二老去见孙子的时候,太阳已经升起来,满盈也已经吃过了早饭,被婆子带着在花园里玩儿。   贺淑明没有出现,一是因为知道了三哥说的那些话,二是因为她不想面对曾经的公婆,不想再听他们说那些想她与陈栋再好的话。   她既出了陈家的门,就再不可能回去。   之前生出过想往前走一步的想法之后,这些天她都在考虑。   趁这个机会,她也要表明自己的态度。   陈家二老到离开都没有再见到贺淑明,他们不以为是贺淑明不见他们,只认为是贺家的人故意。   他们确实有话要对贺淑明说,现在没机会,以后也不会再有机会。   离开贺家时,老太太还回头看了好几眼贺家的大门。   她自然不是舍不得贺家,是舍不得再多贺家的孙子。   行得远了,她神情恍惚的问丈夫,“以后咱们真就不来了?”   今日贺元凌又是威胁又是承诺,为的不就是他们以后不要再来贺家了吗?   可孙子是她的命根子啊,没了孙子她还有什么活头?   一时间,老爷子哽咽得说不出话来,他又何尝舍得唯一的孙子。   可如今,形势比人强,半点不由人。 第260章 值得回忆   不过贺元凌有句话说的没错,以后的日子还长,且看着吧。   一时的得意,一时的失意,都不算一辈子。   云峰阁内,沈华柔起来的时候贺元凌正好回来。   见他不像是刚练完功的样子,还问他。   “今儿起得早?”   她不知道是有情况耽误了,所以只以为是贺元凌起早了。   “不是,陈家来人了。”   又不是什么不能说的事,他也没有必要瞒着媳妇儿。   只是他的神色看着过于平静,又让沈华柔生了疑惑。   “人走了?”   陈家人来做什么她是知道的,来了几次都还算老实,并没有作什么幺蛾子。   但贺元凌对陈家人的态度,她不觉得会这么平静。   “嗯,跟他们聊了几句,他们看过满盈之后已经走了。”   过了这么久贺元凌早就平静了,只要那老两口安安生生的不再想打什么歪主意,他都还能保持平静。   听他说已经走了,沈华柔又一次惊讶。   前面他们哪次来不是拖着不愿意走?这回来比以往走得都早。   她看着铜镜里神色淡淡的某人,也清楚肯定跟他有关。   再次证明,这个家没他怎么行?   纨绔混账也不是没有可取之处,至少能让人顾忌不是?   当然,陈家更顾忌的还是贺家如今水涨船高。   讲理有讲理的做法,不讲理也有不讲理的做法。   且看,遇到的是什么事什么人了。   贺元凌只能看到媳妇儿的背,但还能在铜镜里看到媳妇儿微微上扬的唇角。   他心里仅剩的那一点儿不愉快也在这时候烟消云散,于是又开始嘴贫。   “夫人是不是又发现我有用,心里在为嫁得如意郎君而得意?”   他就是想过过嘴瘾,知道就算媳妇儿心里是这样想的,嘴上也肯定不会承认。   不仅不会承认,还会呲他一顿。   这样的情景,贺元凌都是习惯了的,也已经能做到坦然接受。   他都做好了准备接受媳妇儿的白眼儿,哪成想,白眼儿没得到,也没被呲。   铜镜里那张明艳动人的脸竟然笑了,飞扬的眉眼间都彰显着她现在的心情。   啧啧……有点不太习惯。   好在他媳妇儿善解人意,很快就替他解围。   “上次跟你说的事,你也上心些,什么时候去跟淑明说说。”   才说过了几天的事,沈华柔不认为贺元凌就往了,况且还是顺着淑明这事儿在说。   一说到正事儿上贺元凌果然就不去胡思乱想了,神色也正下来。   “一会儿去吧。”   贺元凌也知道宜早不宜迟,拖得久了怕妹妹多想。   一上午的时间足够做很多事,比如赵氏请了有名的媒人,带着聘礼到沈家去跟阳春和玉兰他们的爹娘提亲。   被准亲家留下吃了午饭回来,直接就到沈华柔他们跟前儿来磕头谢恩。   “商量了,定了下月十六的吉日。”   他们下人成亲没有那么多的讲究,礼数都可以合在一并做了,免得来来回回的耽误那么多时间。   双方的父母长辈一起做的这决定,沈华柔对这个时间安排并没有异议,只是这么短的时间,这段时间要累着阳春他们了。   喜被喜服这些都还没有准备,只剩不到一个月的时间,自己做肯定是来不及了。   等贺长赵氏走了之后,沈华柔让人现在就去请县城白记绸缎庄的师傅带着料子来。   夫人这番安排,阳春哪还能不知道是为了他们?   “夫人已经为我们费心太多,这些杂事您就别再操心。   就是走个过场,怎么着不行啊。”   “不行!”   沈华柔斩钉截铁的反驳她的话,并且十分严肃的表示。   “一辈子一次的婚姻大事,怎么能只是个过场。   是要等以后老了的时候,还必须有能够值得回忆的过往。   等裁缝来了,先给你们俩量过尺寸,再挑料子样式。   你们就别自己做了,等最后动手收收线就成,全都交给裁缝。   打从今儿起,你俩也暂时把手里的事放一放,可不能等到出嫁的时候一个个都盯着青黑的眼圈。   一会儿我再让人去赵氏那儿拿贺顺他们的尺寸,让裁缝都一起做了。”   沈华柔的态度太强硬,阳春他们要再说拒绝的话都被她一个眼神给制住。   “还没出嫁就不听话了,以后还得了?”   明知道他们不会,沈华柔也知道只有这样说他们才会老实。   贺元凌回来之后给她交代了两件事,一件已经定下了,另一件还丝毫头绪都没有。   好在中午贺元凌回来的时候带了个好消息,淑明总算是想通了。   贺元凌才一开口提,淑明就答应了,看来是她自己想明白的,这个结果可是比被人劝动的来得有价值。   中午一家人聚在一起吃团圆饭,吃过饭之后大哥贺元继和大嫂带着孩子们踏上南去的马车。   与之前贺元凌出门时一样,全家人都只送到门口。   再有不一样的就是,石桥村的村民在村长的带领下一直将他们送出了村口。   贺元凌当初出门的时候可没有这待遇,若是他要再出门,肯定也少不了。   孟氏好不容易才终于等到闺女开口,第二天她就亲自去找了媒人。   家里两个闺女要相看人家,半点儿都马虎不得。   顺带还有元凌的师弟,也一并请媒人多上上心。   那孩子她见过,客气有礼得很,人也长得周正,有上进心有本事,就是身世坎坷了些。   不过那都是以前了,都过去了。   转眼就到了相约到庄子上的日子,沈华柔提前一天收拾了过去。   贺元凌还纳闷,“这么早去做甚?”   “怕你不适应。”   其实沈华柔是想他先去看看,等明日人一多,哪还能清清静静看个什么?   还没到庄子,远远的看着大变样的庄子贺元凌就忍不住换了马骑。   他自己骑马还不算,非要拉着沈华柔跟他一起骑马。   “坐在马车里能看得清什么,马背上视线好,坐得高看得才远。   他说得没错,远远的他就看到了在田间蹦跶得欢实的虎将军。   刚刚还是一脸的兴奋,立马就换了风雨欲来。   沈华柔耳边响起某人把牙齿咬得“咯吱”作响的声音,话也是咬着后槽牙从唇齿缝里挤出来的阴冷。   “小畜牲,原来是躲到这里来了。” 第261章 区别对待   贺元凌现在看到虎将军,用仇人见面分外眼红来形容绝对不为过。   在家找了两天都没有找它罪魁祸首,他的那些裤子洗了还没有完全干,此仇不报还能是他贺元凌吗?   原本在田间追野兔的虎将军一听到贺元凌熟悉的声音,矫捷的身子有一瞬间的停顿,然后猛然用力跳得更远,迅速消失在那片菜地里。   “跑!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有本事你永远别回来。”   虎将军已经借助菜地的隐藏跑远,对贺元凌咆哮式的威胁根本不予理会。   沈华柔轻轻拍放在她腰间的手,安抚身后暴躁的人。   “你跟它计较什么?它要是能懂事,就该是人了。”   她是在安抚贺元凌,也是在拯救自己的耳朵。   要是再任由他喊两句,耳朵都要震聋了。   明显,她的安抚起到了作用。   主要还是因为她说虎将军不是人的话让贺元凌心气儿顺,“小畜生确实不是人。”   可不,他口口声声的喊着,明知道的事实,那还跟它计较做什么?   “行了,等逮着了你再好好教训它。”   介于这次虎将军做的太过分,沈华柔也不可能护着它。   尿他的鞋面就饶了它了,这次竟然尿到柜子里。   放任它的话,以后还得了?   还没到门口就看到孟婧瑶在跟他们挥手,“嫂子,三表哥。”   “啧啧,你听她什么称呼?   你就是嫂子,我就是三表哥?一听就不像是一家人。”   这已经不是贺元凌头一次有意见了,但奈何孟婧瑶只听,并不接受改正。   沈华柔还不帮他,“她与我关系好,这种闲醋你也吃?”   她正是因为明白孟婧瑶曾经对贺元凌的情,才清楚孟婧瑶为什么要如此区别对待。   她行事向来有分寸,在这件事上更是。   “呵呵……我吃什么醋,不跟她个小丫头片子一般见识。”   贺元凌不以为意,却不知道他嘴里的小丫头片子早就长大了,出落得亭亭玉立,亦能独当一面。   雅雅被奶娘抱着在后面的马车里,在被父亲的大嗓门吸引了探着小身子看热闹。   还忙里得空伸手招呼爹娘,可惜爹娘背对着她,根本没有注意到她的招呼。   不仅如此,她爹还驱动大黑马小跑起来,与她的距离越拉越远。   雅雅小姑娘看着远走的爹娘,不高兴了,憋着小嘴儿就要哭吗,还好奶娘发现得及时耐心哄她。   到孟婧瑶跟前儿时贺元凌才勒停大黑马,面对近前的马儿,孟婧瑶毫不畏惧连眼神都没变一下。   她笃定某人会控制好,就算不是为了她,也要为他怀里的娇妻吧。   贺元凌翻身下马,再抱着沈华柔下马来。   才刚站稳就被娇妻教训,“哪有你这样的,再往前一步就要碰到婧瑶了,有点准没有?”   “怎么没准?这不是还没碰到么。   你男人连这点儿准头都没有,还骑什么马?   小看你三爷!”   贺元凌当然不服气,况且是在表妹面前,他必须要找回当哥哥的颜面。   沈华柔不想看他贫嘴,不理他。   上前一步来拉孟婧瑶的手,“你没事吧,身上都沾了灰了。   你哥他向来都不靠谱,你骂他。”   孟婧瑶本来老神在在看热闹,眼神挑衅着某个向来不靠谱的表哥。   在嫂子说他不靠谱的时候,明显看到他眼神里的不服。   贺元凌当然不服,问孟婧瑶。   “你来说,你三哥我什么时候不靠谱过?   也就是你嫂子才大惊小怪当回事,你小时候还在泥地里滚过呢,现在又成天在山上田里,沾个灰还不是寻常?   那马蹄子离你还十万八千里远,能碰着你哪儿?”   瞧瞧他说的这是什么话?就算孟婧瑶打算要原谅他,这下也不想原谅他了。   只见她俏脸儿一板,对贺元凌重重哼一声,拉着沈华柔顾自转身往庄子里走。   庄子建成之后孩子们就搬到学堂里读书去了,现在这边成了吃饭喝茶接待客人的地方。   住宿在山上的客人自然不会在这边吃饭,他们由专门的大厨做饭,或者是自己带了厨子来。   只有当天来当天走的散客才会在这里吃饭,暂时歇脚喝茶。   孟婧瑶面上不待见人,还是特意带他进来转一圈。   “你瞧瞧跟以前有什么不一样,也估摸看看嫂子给我的分红值不值?”   她能自己说出来,就是信心十足,根本不怕谁看。   答案都已经写在了她得意的脸上,连眼尾眉梢都彰显着她的骄傲。   看了个大概后,贺元凌也没有给出个确切的评价。   “也就比一般的就酒楼大了点儿,多几颗树,几株花草,多个池塘亭阁。   但这些是原本就有的,也不过是稍微改动了些。   就算有你一两分功劳,总的来说还是本来底子好。”   这也就是自家人,换了是别人来说,连沈华柔都听不下去了。   好在孟婧瑶并不跟他置气,手一扬表示。   “那就再出门去瞧瞧,定要让你心服口服,再给我包个大红包感谢才算数。”   孟婧瑶在这里两年多的时间早就是走惯了的,就没有哪一处她没有走过,但沈华柔没有能走完所有地方的脚力,于是他们还是准备乘坐马车。   “做马车上能看个什么,还是骑马吧。   听李坤说你跟杨大当家的学了骑术,别不是连这种路都不行吧?”   论起挑衅来,贺元凌还是有些心得的。   “想看我笑话,这回你是找错了人打错了算盘。   虽然我是跟嫂子一起学的,但我的技术可跟嫂子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来得不同。   你还是看好了嫂子吧,我不用你多操心。”   然后孟婧瑶便让人去牵她的马来,趁着个空档她还能稀罕稀罕小侄女。   雅雅是认得她的,除了隔三差五就要来看她陪她玩儿,还会给她带各种各样的东西来哄她。   有时候是小孩儿玩儿的小物件,有时候是吃食,有时候是衣物鞋袜。   其中也有帮杨慕青和庄子上别的人带来的,但人是她来,小孩子对经常给她带东西的人自然更亲近。   别说孩子了,便是大人之间的相处也是一样,有来有往,常来常往,感情自然也就愈加深厚。 第262章 都给媳妇儿吃   “雅雅想不想姑姑?姑姑可想雅雅了。   雅雅是不是最喜欢姑姑?姑姑最喜欢雅雅了啊。   雅雅都没有常来看姑姑,姑姑都伤心了哦。   姑姑今天给雅雅准备了好吃的,雅雅是个小馋猫,一听有好吃的就流口水……”   雅雅被孟婧瑶举高高的逗,嘿嘿嘿笑个不停,一看就亲近得很。   这可是把当爹的给羡慕嫉妒得不得了,他是回来好几天后闺女在他怀里才露个笑脸的。   他这个亲爹在闺女心里还不如姑姑,可不让他眼红么。   “前日雅雅不也跟你亲近么,等时间长了,还会更亲近。”   别的事就算了,但在这个事上沈华柔不会马虎。   他是雅雅的父亲,他们是一家人。   得了媳妇儿的安慰,贺元凌的情绪看着好了些,看着女儿的时候眼睛里也有笑意。   很快就有人牵了孟婧瑶的马来,她才把雅雅还给奶娘。   “雅雅坐车车慢慢来哦,姑姑要跟你爹娘骑马马去了。   等雅雅再长大些,姑姑就带雅雅骑马马。”   闺女都没有意见,当爹的又不乐意了,“谁要她带我闺女骑马了,当我是摆设。”   沈华柔不由觉得好笑,主动的拉着他的手提醒他。   “我们也走吧,让闺女看看是你骑术好,还是她姑姑的骑术更佳。”   贺元凌就来了气性,还非要问闺女一句。   “闺女,雅雅,看看是你爹我厉害还是你姑姑那半吊子厉害。”   雅雅听到熟悉的声音喊她,便转头找来,看到爹娘的时候毫不吝啬的给了一个甜甜的笑脸。   到底是对母亲笑还是对父亲笑都不重要了,重点是她爹就认定了是对他的。   有了闺女这个笑,贺元凌哪还有什么不服气。   “雅雅乖,等你长大了爹爹亲自教你骑马拿枪。”   这可是他媳妇儿说的,不是他一厢情愿。   贺元凌高兴了,有人却因为他的一句话而起了好奇心。   孟婧瑶已经端坐在马背上,待沈华柔被扶上马背,坐稳之后她才问。   “嫂子也同意雅雅学枪?”   姑娘家学骑术不算稀奇,但习武的话还是有些稀奇的。   贺家又不像杨大当家那样生在那个环境当中去了,没办法,必须要有自保的能力才行。   最让她惊讶的还是嫂子的想法,她是从小锦衣玉食在全家人的娇宠中长大的娇小姐,从前她还看不惯表哥一个武夫。   如今她竟然会同意女儿习武?孟婧瑶如何都不敢相信。   得到的回应是沈华柔未语先笑,然后才缓缓说道:“不要她精通,能自保就好。”   这又轮到贺元凌得意了,“这可是你嫂子的意思。”   孟婧瑶不理会他,直接去看沈华柔。   看到沈华柔点头才终于敢相信,这是事实。   但她对这个决定绝对支持,“嫂子想的很有道理,女孩子家还是要有自保能力才好。   不用上阵杀敌名扬天下,能在有危险的时候保护好自己就很好。   一辈子安稳平顺更好,还能起到强身健体的功效。”   其实强身健体才是真正说到沈华柔的心坎上了,她就是想雅雅能把身体练好。   上辈子她吃的苦药汤子太多了,这辈子沈华柔不想她再受那个罪。   当马儿小跑起来的时候,他们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   贺元凌看着与记忆中半点儿相似都没有的庄子,不得不佩服孟婧瑶的本事。   “大红包暂时是没有了,我现在都要靠你嫂子养活,等我什么时候有银子的吧。”   他也不怕丢人,说得一脸坦然。   说到是被媳妇儿养的时候,语气里还带了几分得意,也不知道他有什么可得意的?   “暂时没有就记下,但有一点我可要说清楚。   要是你背着嫂子偷偷存私房被发现了的话,我可不背这个锅。   我是在嫂子这里过了明路的,不关我的事。”   孟婧瑶是懂私房钱的,但也知道表哥不可能做这种事,只当玩笑来说。   可贺元凌这回不跟她唱反调,反而是顺着她的话说。   “那你就祈祷我存私房不被你嫂子抓到,不然别说大红包了,小的都没有。”   他的话孟婧瑶怎么听都觉得有些不对味儿,他别不是真的想存吧?   立马就转了话,说起别的。   “有村民在那边的山里发现了几株长毛的果子,我移了两株树回来栽,这会儿正是能吃的时候。   酸酸甜甜的口感,直接吃或者做果酱都行。”   果子长毛,沈华柔一开始想的是长毛,但也想象不出到底是个什么样子。   等真看到了,也不觉得这个外皮绿色,还带了硬毛扎手的果子能好吃到哪里去。   再见到被剥了皮,里面略带黄色的果肉看着有点软,闻着一股子清甜的香味。   沈华柔觉得,可以相信孟婧瑶。   看着果肉被锋利的小刀切开,最里面竟然又是绿色,还有一点一点像芝麻一样的籽。   一碟子切好的果肉被送到面前,“尝尝看?   这个果子跟桃子一样皮上都有毛,所以我给它取了个名字,叫碧玉香桃。”   “确实香,果香味儿很浓。”   说着,沈华柔挑起一块尝。   “果然酸酸甜甜,甜味更重一些。   果肉软,细腻,汁水也足。   名字还取得好,应这个果子的模样颜色口味。”   贺元凌吃了之后除了说还行,能吃,之外再没有别的评价。   至于对某人的赞扬,更是吝啬。   又吃了一块儿之后便把碟子里剩的果肉分到媳妇儿碟子里,“你吃。”   媳妇儿喜欢吃,都给媳妇儿吃。   对此,孟婧瑶翻了一个白眼,也不避着他。   吃过了果子歇过了脚,她才又带着往山上走。   这就只能走路了,一步一景只有走路才能不错过。   上山的路贺元凌一直牵着媳妇儿的手,时不时拉她一把。   到了半山腰上正好能看到马场,沈华柔看到某人的眼神瞬间精神百倍。   “杨姐姐在马场里,听说你们明天要来,今儿一早起来她都在马场里忙活,想着你们来了肯定要用到马场,还要试马。   谢公子让人送来的马都是好马,现在又被杨姐姐养得膘肥体壮,保准你看了满意。”   杨穆青养的马,贺元凌当然不会不放心,就怕等她和李坤成亲之后就没空关马儿了。   想着她天天都跟杨穆青待在一处,关系又好,贺元凌就跟她打听。   “杨大当家的可有说婚期定到什么时候?” 第263章 说明   “没听说啊!”   孟婧瑶还被问得一头雾水,“杨姐姐和李坤要成亲了吗?”   她是知道两人的关系,但她又不是那种探寻别人八卦的人。   是以,当事人没有说她就没有多嘴。   不过,看他们俩最近确实很好,李坤一回来两人就黏在一起。   骑马,切磋……   虽然每次都是李坤略输一筹,但不影响他们说笑。   两人感情深厚,又是从小一块儿长大,成亲才是正常。   “那我一会儿问问,他俩还想保密不成?   定了日子才好安排,到时候兄弟们一块儿也喝被喜酒。”   贺元凌不以为意,转头就又说起别的来,但事情他是记在了心里。   李坤今天不在,不然他肯定是逮住李坤问。   问杨穆青也一样,他就没当杨穆青是个小姑娘过。   走到山顶上往下看,首先看到的就是下面光秃秃一片林子。   他还纳闷,“没事种一片树杆子做甚?”   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孟婧瑶忍不住翻白眼。   “哥,那是你亲自选的树。”   没错,贺元凌指的就是他特意为沈华柔选的梅树。   这个季节的梅树叶子掉光了,又还没到开花的时候,自然就成了光秃秃的模样。   “梅树?”   好在贺元凌记忆力不错,还记得。   “你记得就好,免得又让我来替你背锅。”   说到背锅的时候孟婧瑶还扭头跟沈华柔对视一眼,然后两人都笑开了。   “你们来的时候我就听到表哥那大嗓门骂骂咧咧,干什么呢?”   她可不信是在骂嫂子,他就算骂自己也不可能骂嫂子。   沈华柔坦言:“虎将军呢,他俩儿就没对付过。”   没明说是为了什么,不然贺元凌让人背锅的罪名就真的做实了。   好歹,还是给他留两份薄面。   就听到贺元凌嘿嘿笑几声,再开口就是得意洋洋的自夸。   “还得是我有先见之明一次把卖家所有的货都定下,梅花这个吧,就得成片的才好看。   不然稀稀拉拉的,那可没有什么看头。   等落雪的时候,你们在这儿煮上一壶茶,再摆个铜锅煮肉鹿肉羊肉,温上一壶酒。”   孟婧瑶立马回怼他,“哈哈哈……煮肉温酒,是你想要的吧?”   “嘿!我就当是陪你们了,还没说收你的陪酒钱呢。”   不要脸能被他发挥到极致,也是他的本事。   “我可不要你陪酒,你还是陪嫂子吧。”   明言拒绝了贺元凌之后,孟婧瑶转头就率先往另一头下山。   “先不说那些了,去马场跑两圈。”   孟婧瑶是有话要单独与他说,借马场地方宽敞不怕被人听去。   对这项活动贺元凌自然不会拒绝,但沈华柔并不想答应。   下了沈华柔不跟他们一起,“你们跑马去,我找个视线好的地方喝茶歇着看你们。”   “行,看你男人怎么赢她的。”   对贺元凌来说,赢一个才学骑马没多久的女子,还不小菜一碟随随便便的事。   临走之前还趁没人看到捏了捏媳妇儿的手,惹来媳妇儿拿凤眼嗔他。   沈华柔坐下没一会儿,就见两人各自挑了一匹马骑上出来。   离得有些远,听不到他们俩说什么,但能他们的举止上也不难猜出。   待两人驾马跑远了,沈华柔看到杨穆青从另一边骑马而来。   与她打过招呼再回头,那两人已经跑不见踪影了。   沈华柔取一个桌上洗干净的杯子倒上一杯热茶,等着杨穆青来。   待近了,看清她的神色精神状态,确实很不错。   “什么时候到的?”   她人还在马上就迫不及待的询问。   翻身下马,随手将马栓在廊下的柱子上,任由它低头啃草。   “来上山走了一圈,最感兴趣的还是这儿,已经跟靖瑶跑马去了。”   “远远的瞧见了。”   杨穆青坐下,自然接过茶杯。   “婧瑶昨日就让人把房间都打扫出来了,一听你们要来欢喜得不得了。   她跟元凌从小关系就好,转眼也是两年没见了。   虽是嘴上斗着,兄妹感情是真的。”   连杨穆青都能看得出来,沈华柔如何不知。   只是她更清楚,他们之间是比兄妹亲情更重的感情。   她和贺元凌都欠了她的,还不完。   马场内,到定下的终点时贺元凌有意放水,让孟婧瑶好歹没输得太难看。   “小丫头,还是不行啊。”   对某人的嘲笑,孟婧瑶直接奉送他一个白眼儿。   她当然知道自己是个什么水平,不可能赢得了贺元凌。   “回去?”贺元凌问她。   “溜达着回去吧。”   “有事?”   只是听她的语气,贺元凌就能分辨出来。   “嗯,钱珠儿的事你知道了没?”   贺元凌的脑子飞速运转,成亲的事不至于让她特意提出来说。   那还有别的什么事?   也没听钱鑫提,难道是那日他在街上看到的吗,与她的夫家李举人有关?   “没听说。”   两人说的就不是一个事儿,但也不影响最后的结果。   见他一脸迷茫,孟婧瑶其实也猜到了。   “我就知道嫂子不会跟你说,怕影响你和钱鑫的关系。   哼!她做得出来就该想到会是什么结果。”   说着她看一眼与她并驾齐驱的贺元凌,神色也严肃起来。   “嫂子不好跟你说,我来说,你也得多留个心眼儿。”   她这一番话让贺元凌听得更是迷糊了,看来事情不简单。   他也严肃了神情,“你说。”   难怪她要约自己来跑马,就是为了背着人。   “嫂子刚怀上雅雅的时候孕吐得厉害……”   “做了那个事我不后悔,只是让她体弱受孕艰难而已,若不是杀人犯法……”   贺元凌的脸色沉得骇人,坐下的马儿仿佛也感受到了他的情绪,开始不安的走动起来。   也让沉思中的贺元凌清醒,“三哥欠你一个人情。”   “你心里有数就好。”   孟婧瑶要他什么人情,说了也不是为了要他谢。   只是为了让他知道有这个事,再提醒他。   “你跟钱鑫的关系在那儿,现在就在一处,以后还要一起上战场的时候肯定少不了,你还是多留个心眼。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什么时候钱珠儿想到了,她能咽得下?” 第264章 关键是底气   能让一个人无声无息消失的办法有很多,更何况是在刀剑无眼瞬息万变的战场上。   孟婧瑶不得不多想,至少要比别人多掌握一份主动权。   她想问问贺元凌有什么打算,想了想又算了。   现在能有什么打算?无非是坐观其变。   碍于钱鑫在,他也不能提枪去桶了钱珠儿。   “我知道了。”   贺元凌说得简单,阴沉的神色却根本收不住。   他现在就算是想做什么,冲到了钱鑫面前除了跟他打一顿,还能做什么?   杀了钱珠儿?于情于理都不可能。   但再让他像以前一样对他们兄妹,也是不可能了。   华柔为何不与他说?应该也是顾及着这些。   “先回去吧。”   媳妇儿还等着他,不能让媳妇儿等久了。   沈华柔和杨穆青一边闲聊一边等着他们回来,沈华柔没有先问他们是否要成亲的话,想着等他们来了一起问,不然还得就着一个事来回的说。   也幸好是杨穆青不是扭捏小女儿性格,不然话都没法问。   贺元凌在回来看到人的时候就收拾了心情,面上的情绪也都收敛起来,让人看不出来他之前还一副要打要杀的吃人模样。   见证了他变脸过程的孟婧瑶自己也收拾好了情绪,在心里感叹:某人这两年变化不可谓不大。   冲动能有什么结果?   “马场修的不错,虽然小了点,但马都是好马。   都亏了杨大当家养得好,一会儿我得多敬你几杯酒。”   “酒早备好了,就等着你来。”   “对了,李坤有没有说今天回来?”贺元凌这个做上峰的反而是不知道,还得问。   他都两天没去了,只能问跟李坤最亲近的人。   “说是要回,但估计不会早。”   在提到李坤的时候,所有人都看着杨穆青明显柔软了眉目神色。   这还不是好日子近了?   于是贺元凌提出大家心中的问题,“回来之前李坤就嚷嚷着要回来跟你成亲,这都回来多久了,你俩到底商量好日子没?”   对贺元凌的问题,还有他们好奇的眼神,杨穆青并不奇怪。   知道他们要来就已经做好了被问的心理准备,这会儿更是坦然相告。   “年前吧,等回去祭拜了我爹就成。”   贺元凌却觉得这个时间太长了,“祭拜老爷子什么时候不能去,明日之后你俩就去呗,哪还用等到年前那那么久?”   “坤哥说要准备一下,挑个好日子。   都翻过了,今年最好的日子就是年前,腊月十二那日。”   既然是人家两口子商量好定的好日子,那他们也没什么能说的了。   “行,算起来也没多久了。”   贺元凌突然想起来,“下月贺顺他们兄弟俩成亲也到庄子上来吧,地方大人手足,也不用调用家里的人了。”   被提起婚事,虽然还没有点他们的名,阳春还是有些不好意思。   玉兰跟着去照顾小姐了,她和贺顺一道跟着来伺候。   贺顺站得远,在廊外跟养马的人讨论经验。   她见三爷杯子里的水见了底,立马又提水壶给续上,然后挨个都续上了温水。   果然,表小姐还是问了。   “娶的谁家姑娘?兄弟俩一起办喜宴?”   问过了,也不等答案,孟婧瑶又准头调侃杨穆青。   “瞧瞧还是贺争快,跟李坤一块儿回来的,人家每天也在军营里泡着,怎么就说结就结了?”   杨穆青不回话,并不打算再次把话题引到自己身上。   只看着贺元凌,还是对眼前的喜事更感兴趣。   贺元凌嘴角噙着笑,抬眼瞄站在媳妇儿身后低垂着眼的人。   顺着他的视线,杨穆青和孟婧瑶也都跟着看去,便见到了脸色微红的阳春。   面对众人揶揄调侃的神色,阳春不仅脸红了,眼神也不住的闪躲。   自己的人被欺负了,沈华柔哪儿还能坐得住?   “你们看也看了,听也听了,都不许再追着问。   贺顺在那边杵着你们不问,偏偏要盯着阳春看,不是欺负人是什么?”   她一句话已经把该说的都说清楚了,谁再听不出来就真傻了。   孟婧瑶先看了看沈华柔,又呵呵笑着看向贺元凌。   “不问也行,但三哥这回的大红包可不能再少了啊。   到时候一切交给我来安排,三哥怎么也得给辛苦费不是?”   既然是要到庄子上来办喜宴,在孟婧瑶的地盘上,自然是要她做主安排。   当然,贺元凌这次也再拖不过去。   “反正我是囊中羞涩,不过你也把心安安稳稳的放在肚子里。   我没钱,你嫂子有啊,到时候让你嫂子给你封个大的。   既然说到这儿了,这事儿就真要让你费心啦。”   沈华柔当即表示:“两份。”   虽然是合在一起办,但成亲的是两对新人。   “还是嫂子大气。”   上一句还是惊喜的夸赞,下一句对着贺元凌就变了脸。   “你跟嫂子成亲这么久,怎么就没有学到嫂子半点的气度?”   贺元凌想都没想便道:“你也不想想,我能有你嫂子的底气?”   孟婧瑶点头,同意他的说法,“这倒也是。”   还是对他表示鄙视,“大男人吃软饭吃得这般理直气壮毫无羞耻之心,还得是你。”   要不是她坐得远,贺元凌的大巴掌就要落在她后脑勺上了。   “你哥我有本事,你出去打听打听,是谁想吃就能吃得上的?”   沈华柔忍着,要不是实在忍不住,也不会笑出声。   晚上,本来贺元凌是想等李坤回来一起喝酒。   等到天都黑了还没到,最终还是听劝。   “那就边吃边等。”   偏偏就是这么巧,他们刚坐下,才斟满了酒,李坤就到了。   马蹄声在门口停下,紧接着就是李坤粗糙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青儿,我回来了。”   贺元凌捏筷子的手紧了紧,又放下。   “回来的可太是时候了。”   “你们都在呢?不是说明天,怎么今天就来了?”   贺元凌哼哼笑着看他,“怎么?我们来早了,打扰你们恩爱亲热了?”   到了家里,兄弟还是兄弟,李坤也不称呼官名了。   “早知道你们来,我就跑快点回来了。   哟,正吃着呢,我都要饿过气了,先吃先吃。” 第265章 格外安静   从杨慕青他们这里离开的时候他已经有些醉意,沈华柔担心他喝多了会麻烦。   当然会有很多的麻烦,迫在眉睫的就是要怎么回去。   她和贺顺一边一个扶着人,就怕万一走路都不问。   可是在半山腰上,不小心摔了还得了?   好在,出来后被两股风一吹,贺元凌暂时觉得清醒了些。   “用不着扶,就这点路三爷还能走不回去?”   虽然他这样自强,沈华柔还是不太放心,示意贺顺跟在边上,好能是随时都伸一把手。   贺元凌是牵着媳妇儿的手,一步一步走回他们的住处。   等他进了门,落座之后还认真打量了一番房间里的布局,并且给予点评。   “这弄的,一看就是你住的地方。”   “什么叫一看就是我住的地方,有多明显?”   沈华柔以为他还清醒着,也好奇他这话到底是怎么说来的。   问了之后半天都没有等到回答,她才停下脱衣的动作回头去看靠在软榻上的人。   一看之下她敢确定,这人这会儿是真的醉得很了,连眼神的迷乱了。   也不管他是不是胡说八道,立马就叫来阳春和玉兰弄他上床去。   这不就是麻烦得很么。   他就这样睡着了还罢,若是再折腾起来,那就烦透了。   沈华柔已经在考虑自己是不是要换个房间睡,把这间一看就是她的房间让给他独自享受。   三人好不容易给他弄上了床,在脱衣裳鞋袜的时候他还哼哼唧唧不打算配合。   沈华柔气性上来一巴掌拍在他手背上,这一巴掌沈华柔带了火自然也就用了力气,让他本就不白的手背立马红了一片。   不过也不是没有效果,原先还不配合的某人挨了打之后明显要听话许多。   “奴婢这就去拿醒酒汤来。”   玉兰出去之后,阳春又将房间里收拾一番,然后也出去打热水来让夫人洗漱。   至于床上躺着的三爷,今晚怕是只能稍微擦擦,还得看夫人的心情。   喝多了酒的人吹了凉风当时是会暂时清醒一些,但之后会醉得更厉害,就贺元凌现在的状态了。   因为不太放心某人,担心他一会要折腾要吐,沈华柔也只能简单的洗漱之后就回来守着他。   幸好是她回来得及时,不然阳春和玉兰两个丫头都不知道要怎么才能劝三爷把醒酒汤喝下。   明明就不是醉得不省人事,喊他他还会应,嘀嘀咕咕也能说几句话。   但就是不喝,两个丫头能拿他有什么办法?   贺元凌其实还是有些意识的,还记得媳妇儿问他什么东西明显。   但他问了几次到底是什么东西,媳妇儿都没有回答他,他也在等媳妇儿回来。   沈华柔回来之后在两个丫头的配合下好不容易给某人简单擦了擦,看他今天还算安静老实,就让他们回去了。   “奴婢今晚在外面睡吧,万一半夜有什么情况,夫人叫奴婢一声。”   平日也就算了,今日不是情况不一样么,他们还是不放心,于是两人商议之后留下阳春睡外间。   看看床上的某人,沈华柔想想还是答应。   “把醒酒汤拿来吧。”   沈华柔自己做到床边,摇摇躺得板正的某人。   “扶你起来把醒酒汤喝了。”   某人撩着眼皮儿望着她,没动也没吭声。   沈华柔知道他是听到了,大概是因为喝多了酒脑子反应慢。   然后又跟他说了一遍,“我拉不动你,你自己坐起来行不行。   不然汤水洒在床上,今晚就没法儿睡了。”   没法睡几个音一直在贺元凌不太灵光的脑子里回旋,看着人的眼睛突然睁大,真就挣扎着要坐起来。   见此沈华柔赶紧扶他,最后是一半靠在床头一半靠在她身上才把醒酒汤喝下,好在没洒。   再躺下,某人还是老实安静躺得板正。   “看样子没什么问题,你也去睡吧。”   阳春出去之后沈华柔把烛火放在床头的矮几上,她也拖鞋上床准备睡。   怎么可能不嫌弃他臭?还一股子酒味儿,熏人得很。   但这人躺在床上一双眼睛就跟着她转,她要是说去别的房间睡,肯定免不了要一顿闹腾。   在家闹腾被家里人听去就很没脸了,在这里闹开了,再被什么人给听去,岂不是更丢脸。   虽然一栋一栋隔得有些距离,但现在是大晚上夜深人静的时候,加上他的大嗓门,真保不准就会有耳力尤其好的人。   刚躺下,睡在里侧的人就开始动作,往她身边越凑越近,直到整个人都贴上来才做数。   贺元凌长臂将人儿搂进怀里,然后就再不动作了。   他这样,让沈华柔也弄不清楚他究竟是睡着还是没有。   其实睡没睡着行,只要他一直这么安静老实。   贺元凌今日确实是多喝了几杯,除了因为有人配他喝酒,最主要的原因还是他心里难受。   一边是他兄弟,一边是他的媳妇儿闺女。   在他心中占份量重的自然是后者,但也不能全然不顾前者。   他心里不平,钱鑫要是知道了,定然也是跟他一样的心情。   钱家兄妹感情向来来,钱鑫为了他那个妹妹肯定能豁得出去。   到时候,他们再做不成兄弟。   但就这样了,什么都不做,贺元凌自己心里那关也过不去。   他不在的时候,媳妇儿孩子都被欺负了没,他知道还是那么都不做,是个男人?   钱鑫那儿他是下不去手了,怪不着他。   真要怪的话,他的责任更大。   明知钱珠儿的想法,还任由他亲近华柔,是他给了钱珠儿机会。   被他抱着的沈华柔并没有睡着,一个姿势久了然她有些不舒服。   才轻轻一动就被搂紧,可见某人也没睡。   “你放松些,勒得我的难受。”   某人果然就放松了些,她也能轻松翻个身,换成平躺。   他今天这样老实,让沈华柔不由多想。   “还不睡?”   过了一阵后身边的人才回她,“你睡。”   就算有酒的作用,也难平贺元凌的情绪。 第266章 答应你的事不敢忘   “明日人多。”沈华柔是想让他赶紧睡。   明日一早起来怕就没得空闲了,一直要闹到深夜去。   正是因为明天他们就要来了,贺元凌才更睡不着。   见到钱家的人,他也不知道要拿什么态度去面对。   或许是醒酒汤在起作用,也或许是脑子里有事,或者是过去了这些时间酒已经逐渐醒了。   贺元凌只觉头脑越发的清明,也更加没有了睡意。   “嗯,睡吧。”   之后谁都没有再说话,但又谁都没有睡着。   躺了不知道多久,沈华柔又觉得躺得难受,轻轻翻身。   抱着她的人十分配合,在她躺好之后也自觉的调整姿势从背后搂着她。   夜深人静的时候人的脑子总是会不由自主的想到很多事,要么都是好事,要么都是坏事。   沈华柔想到明日大家要来,自然想到了钱鑫。   贺元凌回来这些日子她都还没有找到机会跟他说,明日就要见到人了,应该让贺元凌知道。   再往后拖,万一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再生什么事。   做了决定,沈华柔试探着唤他。   “夫君。”   因为这个称呼,贺元凌条件反射应得快,“嗯。”   “还不睡?”   贺元凌只觉得酒都醒了大半,媳妇儿这么正式的喊他,少见。   确定他是真的没睡,而且从说话的语气也能听出来不算醉,于是沈华柔又翻了个身,面对着他。   “我有话与你说。”   “你说。”   要说话的人却又沉默了,埋在他怀里一动不动。   若换了平时他肯定是要追问了,但今天反应有点慢,就等着。   沈华柔调整好了心态,这才将那件事说出来。   她是克制着让自己尽量用平稳的语气来说,可她发现听的人比她更平稳。   从她开始说,到结束,贺元凌的呼吸没有起伏变化,人也没有动弹一下。   一时让沈华柔怀疑他是不是睡着了,于是又试探着喊他。   “夫君?”   “我在。”立马得到了回应。   既然是在听,他怎么能做到如此平稳,根本不是他的性格。   就在沈华柔怀疑的时候,放在她后背上的手轻轻拍抚起来,像是在安抚她。   然后就听到头顶响起他低沉的嗓音,“我都知道了。”   知道这个事的人除了她就是阳春玉兰,还有婧瑶。   只可能是婧瑶告诉的他的,是他们单独跑马的时候吧。   沈华柔当然不会怪孟婧瑶多嘴,这个事本就要贺元凌说。   现在贺元凌的沉默是为什么她也清楚,并不怪他。   “有仇报仇以牙还牙,该做的都已经做了,所幸的是雅雅没有受到伤害。   我与你说这个事不是要你做什么,更不是为了让你愧疚,记得对不起我们母女。   只是让你知道有这个事,往后多一份防备。   都说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钱珠儿那里我倒不怕她知道了会报复,只担心你在外面的时候被人背后暗算。   我既然与你说了,若是钱珠儿哪天知晓了,她为了复仇是不是也会与家人,身边亲近的人说。   你心里有数,该如何做你比我清楚。”   贺元凌心里万分触动,他便是知道她肯定是为自己着想,顾及着太多。   正是因为她太为自己着想,贺元凌才更加内疚。   不知不觉,他将怀里的人搂得更紧,“是我没有保护好你们。”   不仅没有护住媳妇儿闺女,还让媳妇儿去做那些事。   他媳妇儿向来良善温柔,连虫子都怕的人,却被逼得不得不做。   都是他的过错。   沈华柔又不是铁石心肠,她也会心疼他。   他如今这番自责模样,根本不是沈华柔想要的。   也搂紧了他的后腰,好让自己更与他贴近。   放低了声音低低浅浅说话,“哪里怪得了你,你当时不在家。   即便是你在家,也不是闲得无事要时时刻刻都守着我们。   我也不是什么都不能做,只等着你一人辛苦,最后成为你的拖累。   其实钱珠儿的心思我早就看出来了,不然也不会起防备心。   我不仅是我,我还是雅雅的母亲,护她周全是我的责任。”   顿了顿,她从贺元凌胸前抬起头来。   就算黑夜里根本看不清,她也想看着他说。   “你最重要的任务就是先保护好自己,每一次出门都要平安归来。   你不仅是你,你还是我的夫君,是雅雅的父亲。   我们,全家都需要你。”   她说话时喷出的热气都洒在贺元凌下颌上,明明只是温热的气息,却直烫进了他心底。   不是从前刚成亲的时候,他早就知晓媳妇儿对他的情义。   平日里她只是不愿意表露,现在突然都表露出来又让贺元凌招架不住。   哪里还有半分酒意,再醉的酒也醒了。   “都听你的,我肯定护好我自己,不让……   不让你难过,也绝对要护好你们。”   贺元凌不敢提寡妇两字,他如何舍得让他的娇媳妇儿做寡妇。   “好。”   沈华柔不想去深究贺元凌停顿的时候究竟是想说什么,最后又改了话。   她想要的,贺元凌已经与他定下保证。   “说好了,你要时刻都记住。”   “会的,答应你的不敢忘。”   沈华柔并没有给钱珠儿下帖,但她不请自来的时候又不是没有。   是以,沈华柔心里也有了她会来的准备。   毕竟她还住在娘家,她不跟着来的可能性不大。   她与李举人的关系如今如何了,沈华柔还没来的及知道。   但也不着急,明日自然就揭晓了。   让沈华柔没有想到的是,李举人竟然跟着来了。   不止是沈华柔好奇,其他人都生了好奇。   都不用她开口,自会有人着急问:“钱哥,这就是你家那举人妹夫?”   钱鑫虽然对妹夫不怎么满意,但那都是自家人关起门的事,在外面他还是要给几分面子,就当是为了妹妹。   “正是,来,我一个一个跟你们介绍。”   都是一群大老粗,突然来了一个斯斯文文的读书人,让大家说话都不自己收敛了些。   “钱哥的妹夫,我们也跟着占个便宜喊声妹夫。   以后出去我也能跟人吹,我妹夫是读书人,举人老爷。”   李举人初来与这些人接触自然是万分不习惯,就连笑都笑得不自然。   但他来此可不是为了站着给人看的,更不能白来一趟。 第267章 防备   背着人的地方,孟婧瑶皱着眉头撅着嘴。   她是不欢迎钱珠儿,“都没请她。”   两人站得近,孟婧瑶又是压着声音说话,只有他们俩能听到。   沈华柔拉着她的手轻轻的捏了一下她的小拇指,安慰她。   “你不与她说话就是。”   反正每次见钱珠儿的时候孟婧瑶都没有给过人家好脸色,主动说话就更是少之又少。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她与钱珠儿关系并不好,都是碍于脸面不说破。   孟婧瑶当然不会与她说话,与女眷们打过招呼之后就以有事要忙而避开了。   她可是掌管着整个桃花源山庄的主事,当然忙得很。   那边李举人与众人打过招呼之后,主动过的找到贺元凌寒暄。   初时贺元凌没有多注意他的目的,直到他问到新来的闻县令,贺元凌就开始起疑心了。   “贺将军回来后可有去见过县令大人?”   贺元凌不以为意,笑道:“自是回来第一件是就去见过了,我们这么多人驻守在龙泉县,如何能不先与县令沟通,文书什么的必须齐备。”   “肯定,肯定。”李举人点头。   然后又道:“上任县令大人离开的那日我还去送了,好像,没有看到贺将军。   是我去晚了吧,当日送行的百姓人山人海,直送到城外十里亭。”   他是给自己解释了,但贺元凌心中已经起了防备,他说的话便下意识要多想。   他就是没去又如何,“哦,那日军中有事,我再赶回城的时候晚了,错过了。”   到底是不是军中有事,在场的男人谁不知道,也就是说给他听的。   可巧,李举人的大舅子对他还每到知无不言的时候,军营里的事根本没有与他多言。   只见他又点头,面上依旧扬着笑意。   但说的话却不离县令,“听说新县令姓闻,说来还是那日送前任县令大人的时候得远远见了一面。   贺将军日后是常驻城外?还是有别的打算?”   若是十分熟的人这样问没什么,但李举人与贺元凌可算不上熟,在座的除了他大舅子,别的人与他都不熟。   贺元凌手里的兵士都是朝廷正规军,而他李举人无官无职,到什么时候都轮不到他来问。   他那话出口之后,就连钱鑫脸上也不好看。   再看贺元凌低着眉眼只喝酒,钱鑫赶紧出言打圆场。   “今日是兄弟们好不容易聚,不谈公事,只喝酒玩乐。   咱们也别光顾着喝酒了,元凌带着咱们到庄子上转转?   咱们走的时候就在改建了,说好的等回来的时候再好好看,咱们这就动身吧?   可惜,满上过的桃树,咱们是一颗桃子都没吃到。”   萧氏隔着一桌的距离都听到他说可惜了,立马让他不可惜。   “怎么吃不到?你们往门口瞧瞧看,这不就来了么。”   众人一听立马都朝门口看去,果然就到到数个丫头打扮的女子端着一看就十分精致的碟子进来。   “还切好了,给我们这些大老粗吃这种是不是太奢侈了些?”   “哈哈哈……你就只能吃带毛儿的,洗都不用洗的那种,直接生啃。”   哟,还有呢?到底有多少?”   好几道眼神都往贺元凌这里来,毕竟这地儿是他家的。   但贺元凌也不知道,也跟他们一样是现在才晓得竟然还有桃儿。   “都看着我干什么,问那么多,有吃的还堵不住你们的嘴?”   他率先捏了就近一个碟子了白中透了点黄的果肉吃,入口清香软糯,汁水十足,也甜得很。   有他带头,其他人也不干看着了,都拿了就近的果肉吃起来。   将军带头用手捏,他们也不顾及那么多,怎么吃着方便就怎么吃。   “竟还有枇杷和杏儿,都不是这个时节上能吃到的果子。”   果子是好吃,但对他们这些人来说也就是吃个新鲜,最终还不如酒来得有吸引力。   就算如此,上了桌的果子也还是吃了个干净,浪费可不是他们能干得出来的事。   众人边吃边聊,然后又说回刚才钱鑫的提议,要出去转转。   贺元凌还能说不去么,当即就领着一群大老爷们出门。   还问女眷这边,“你们是一起去?还是歇着?”   该逛的他们都逛过了,许久没有聚在一出,他们现在只想坐着说说话。   “你们去吧,我们就在这等你们逛累了回来。”   如此,吵闹得很的人都走了,留下他们还能清清静静的说会儿话。   李举人也跟着去了,他不去也不能跟一群女人坐在一次处,只能跟着去。   但就算是一起也显得他格格不入,再没有人主动与他说话。   他来这一趟为的就是能与贺元凌拉上关系,想通过贺元凌的关系,让他在衙门里补个缺。   他已经答应帮人挂良田在名下,倒是收了些银钱。   但只这些哪够他去打点关系的?   用妻子的嫁妆?   他因为跟妻子闹得不太愉快,再用妻子的嫁妆,他说不出口。   以后就算他出人头地了,也永远要因为这个抬不起头。   就算,他本就是用岳家给的银钱才能顺利读书科考。   正是因为这样,他才更不能再继续下去。   况且,妻子现在把她的嫁妆捏得死死的,就算是回娘家去也带着压箱底的银子。   不好搬动的嫁妆锁在库房里,钥匙自然也是在她那里。   再一个,大舅哥回来这些日子,自己见了他几次,但每次都是淡淡的。   他看得出来,大舅哥对他这个妹夫并不是太满意。   是妻子回去跟他说了什么?   是自己落榜,他其实是看不上自己?   不管是因为哪一种,他都没法儿跟岳家开口。   从定亲到成亲后这些日子,他可从来没有开口求过岳家什么,都是他们主动要送来。   打从他落榜回来,打从大舅哥回来,岳家对他的态度,不可谓转变不大。   说到底,还不是因为大舅哥回来了,还不是因为看不上他。   这回,他宁愿来求贺元凌,也不想去钱家矮一头。   刚才他是说话冒失了,这会儿他跟着众人的后面,也在考虑要如何再跟贺元凌说上话。 第268章 向来不靠谱   李举人琢磨着要如何搭上贺元凌,却又看不惯贺元凌身边跟着一群糙人。   来的时候他是做了心理准备的,但看大舅哥的模样行事就能想到这些人会是怎样一副德性。   但他又不得不来,只能克制自己极力适应。   众人初见他的时候见他一副笑模样,跟谁说话都客客气气的,确实对他也有几分好感。   可之后他说了那话,大家对他的那点儿好感都散了个干净。   现在也就是看在钱鑫的面子上,才没有说难听的话。   就连钱鑫也没有主动再跟他说什么,明知道他落在最后,也没有回头看他一眼,让他赶紧跟上来。   此时的李举人还不知道,正是因为他想搭上贺元凌的心思,让钱珠儿有多难堪。   钱珠儿这次本是不想来的,是哥哥非要拉着她来。   还有夫君也说要来,她才跟着来。   那日哥哥回来之后到她房间里来一起吃饭,又说起夫君的事。   哥哥答应会与夫君好生说,到第二天的时候夫君就又来了家中。   她还以为是要来接她回去,正要让文雯收拾东西回去。   夫君却说不着急,让她再多留几日。   言语间提到了哥哥要到桃花源来的话,而他也有想来看看的意思。   一想到夫君确实没有来过,之前是被根本没空,正好趁着这次机会来一趟也好。   于是,钱珠儿就继续在娘家住着。   夫妻俩说好了,等这次回去后便一起归家去。   钱珠儿如何都没有想到,夫君来并不是像他说的只是好奇来看看。   他竟然想通过巴结贺元凌达成目的,他宁愿找个外人也不与她这个最亲近的枕边人商议。   还有哥哥呢?   贺元凌能做到的,难道哥哥做不到?   最让钱珠儿气氛难堪的,还是她的夫君想巴结的人是贺元凌。   他要巴结谁都可以,唯独不能是贺元凌。   从那之后她一句话都没再说过,就是现在男人们都离开了,她也还是觉得难堪。   就是看着可口的果肉,她也没了想吃的欲望。   还是挨着她坐的苗氏发现她一直都没有动口,这菜出言询问。   “珠儿妹子怎么不吃?脸色看着也不太好,是哪里不舒服?”   钱珠儿身体弱,总是这也不舒服哪也不舒服的,大家早就习惯了。   所以,看到她脸色不太好,苗氏第一反应就是这个。   她说话的时候虽然有压力了些声音,但也没有想着避人,大家都听到了。   一时间,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钱珠儿身上。   “看着是有些不太好,要不要去休息一下?   有什么你可一定要说,咱们都不是外人,没必要硬撑着。”   沈华柔问她去不去休息之后,立马就有人附和。   “不舒服就去歇着吧,这儿有的是房间。   你贺嫂子说的没错,我们这些人都不算外人,你不用顾及什么,身体更重要。”   劝的人多了,还个个都说的极其自然,就跟理所应当一样,颇有一种大家都在赶她的感觉。   这样的想法只是存在于钱珠儿的心里,别人并不会在乎是不是多她一个少她一个。   反正每次相聚她也不怎么爱说话,大家早就习惯了。   就以前就与她相熟的萧氏苗氏妯娌俩习惯了她现在这样柔弱的样子,而她早前活泼的模样,早遗忘在记忆里。   众人的关心话语和眼神更加让钱珠儿觉得难堪,不管是留下还是离开都让她有种被人支配的感觉。   她倒是想直接告辞离开,但她要是走了的话就辜负了哥哥的好意。   还有夫君,他怕是也要有意见。   钱珠儿是想好了下定了决心要把日子过好,让所有人都看着她好。   只为了这个她现在也不能走,不能让人再看她的笑话。   “方才没忍住多喝了几杯酒,有点上头了,容我吹吹风喝喝茶。   大家都别看着我了,真没事。   也说了不是外人,真有事的数我才不会跟贺嫂子客气。   你们继续啊,我听你们说话呢。”   不得不承认,钱珠儿生得好看,便是带着几分病容的苍白模样也是好看的,笑起来还真让人难以拒绝。   还是苗氏又笑呵呵的替她解围,“既然珠儿妹子说了没事那我们就可就不管你了。   但你也别再喝酒了,再喝醉了的话一会儿李举人回来问起我们可没法儿跟他交代。   再说是我们灌你的酒,可真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   又是一阵笑闹之后,众人真就不再多问钱珠儿了。   沈华柔让人给她沏了一杯蜂蜜柚子茶,专门给她解酒。   又撤走她面前的酒杯,都喝多了可不敢再让她喝。   她那是个什么身体,大家都清楚。   待贺元凌他们回来的时候,沈华柔细心的发现贺元凌神色有些不太对。   人多,她没有立即上前去询问,想着等私下的时候再说。   而贺元凌也没有表现得太明显,只有亲近熟悉他的人才能看得出来。   中午的席面上,男人们就喝多了酒,又换成了女眷们出门溜达。   趁着秋高气爽天气好,孟婧瑶提议到马场上放风筝去。   “那边空着也是空着,反正他们不用就轮到我们用了。   我可准备了好多造型的风筝,任君挑选。”   她这个想法与沈华柔不谋而合,“我也带了风筝来,这就让人去取了。   不过我对此并不熟练,还得要你来才行。”   孟婧瑶既然在提议,自然是会放,而且还是各种高手。   她挽着沈华柔的手臂俏皮的眨眨眼,“那就让我放给你看,你就羡慕我的高超技术吧。”   沈华柔抬手一指在奶娘怀里要打哈欠的雅雅,告诉她。   “你三哥给雅雅扎了只燕子的,还说要亲自带雅雅放,现在看来只能你这个做姑姑的来了。”   闻言,孟婧瑶回头冲还在酒桌上大杀四方的贺元凌努努嘴。   “三哥向来都不靠谱,咱们不靠他。”   然后她就放开了沈华柔去抱雅雅,“小乖乖,姑姑带你去放风筝啊,姑姑可你爹放得高放得远。”   偏偏,她那句向来不靠谱就被贺元凌给听到了,贺元凌能服这口气? 第269章 同在一片蓝天下   “都喝好了吧?   走,三爷带你们去会会胆敢大言不惭的小丫头片子。”   贺元凌仰头一口喝干了杯子里的酒,是立马就要去胆敢挑衅他的某人一决高下。   一伙人都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一个个的嗷嗷叫着应和。   “走走走,还喝什么酒。”   “咱这酒留着晚上再喝是一样的。”   “谁小时候还没有放过风筝?单手就能放飞了。”   小时候真没有放过风筝的确实有人,比如郑东生。   他那时候连口饱饭都吃不上,哪来的闲空放风筝,只看过别的小孩儿放过。   长大了是能放了,但都长大了哪还能跟孩子似的去放那个?   是以,他长这么大还真没有放过。   这种时候,他一个不会的人自然是不可能开腔了,容易被大家嘲笑。   相比起放风筝喝被大家嘲笑来,此时的郑东生对被孟姑娘抱在怀里的小侄女更感兴趣。   从他来就再找小侄女,师哥说小侄女被奶娘带着玩儿去了,直到现在他吃终于看到。   师哥在他耳朵边上念叨了一年的,娇娇软软的小侄女儿啊,确实很可爱。   看着就又白又软又香又漂亮,随了嫂子。   明眼人一看就能看出来是随了贺元凌,但在郑东生看来就是随了沈华柔。   师哥那么糙的一个人,小侄女儿怎么可能随他?   他越走越靠近孟婧瑶,眼里已经没有了别人。   雅雅被姑姑抱着,小脑袋搭在姑姑的肩头,一副迷迷糊糊要睡觉的模样。   被小师叔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看,她都要被盯得瞌睡都醒了。   她也看着头一次见面的小师叔,凤眼眨啊眨,小脸儿上满是疑惑。   要不是因为爹娘就在身边,她肯定会害怕哭鼻子。   小小的孩子被个陌生人这样盯着看,不哭才是不对劲。   好在是沈华柔没有理会斗嘴的兄妹俩,这才发现了郑东生盯着闺女看到眼睛发直的情况。   “东生可想抱抱雅雅?”   郑东生毫不犹豫的点头,他当然想。   但立马又摇头,他怕自己粗鲁不会抱孩子。   小侄女这么小这么软,自己手粗,万一弄疼了她。   他的顾虑都表现在脸上了,沈华柔轻笑着安抚他。   “雅雅都这么大了,好抱,不挑人。”   然后她就往前走两步把雅雅从孟婧瑶怀里接过来,交给郑东生的时候还仔细跟他讲解手要如何放,那只手用力。   “这只手拖着丫丫的腿,让她靠在你怀里,这只手扶着后背,很好上手是不是?”   雅雅确实乖巧的到了小师叔怀里,一点都没有哭闹,只因为抱她过来的是娘亲。   她靠在小师叔的怀里,眼睛却一直看着娘亲。   而郑东生抱着心心念念的小侄女儿,心愿是满足了,但动也不敢动一下。   他就站在原地,腿动不了,手也保持着刚抱上手的姿势。   别说是走路了,就是大气儿都不敢喘。   沈华柔也站着陪着,还说话来让郑东生和雅雅放松。   先安抚女儿,“雅雅乖哦,这是你小师叔,小师叔是你爹爹的师弟。”   雅雅嗯哼两声作为回应,在要睡觉又没睡成的状态了,她能给个回应都是看着娘亲的面子上。   “呵呵……这是要睡觉了,又小脾气。”   伸手握住女儿的小手,晃着逗她,又跟郑东生说话。   “现在已经好抱了,刚出生那几个月才不好抱,又小又软,你师哥都不敢抱。”   沈华柔是看到身边没有外人,这才敢说这个话。   郑东生终于放松了一点点,也露了个笑模样。   “我听师哥说过。”   当时他是笑来着,现在是轮到他自己了。   但他怎么都比师哥有出息,他至少是抱上手了。   但下一刻他就不敢大意了,因为怀里的小乖乖憋着小嘴要哭。   “呜……哼哼……”   郑东生不敢再有丝毫的动作,赶紧要把侄女交还回去。   “嫂子,还是您来抱吧,肯定是我抱着让她不舒服了。”   确实也是他让雅雅不舒服了,雅雅都在推他,就是不要他抱了。   沈华柔知道雅雅是被郑东生身上的酒味儿给熏的,就是对她爹也是这个待遇。   这会儿不好打击到郑东生,于是就说是雅雅到了平日午睡的时候,没睡到就要闹小脾气。   郑东生哪会多想,能抱到小侄女儿就已经让他欣喜得不得了了。   “那嫂子快带雅雅回去吧,别耽误了孩子午睡,还要长身体呢。”   郑东生就算是放开了小侄女儿,两只眼睛还是在小侄女儿身上,根本就挪不开。   “那行,我先带她回去,你们玩去吧。”   沈华柔抱着女儿转了另一条路回去,奶娘,阳春都跟着。   玉兰先一步回去取风筝去了,只可惜雅雅估计是看不到他爹亲自放的风筝。   其实把雅雅交给奶娘带回去午睡就行,沈华柔要亲自来就是想哄着雅雅再清醒一会儿。   好歹等她爹的风筝飞上了天,她看看一眼再睡啊。   回去的路上沈华柔就一直逗着女儿,但效果不太显著。   他们的房子在的另一边的小花园里正好能看到跑马场,这会儿贺元凌他们已经到了,虽隔得远,人也看不清了,但贺元凌的身形她还是能认得出来。   “雅雅快看,你爹爹马上就要放风筝了,那是你爹爹亲手做的,给你做的燕子风筝。”   贺元凌一手举着风筝,一手拿着线,在马场上跑起来。   随着他跑动,手里的风筝放开,慢慢往天上升。   越来越高,风筝在空中飘飘荡荡真像一只燕子在空中飞。   “雅雅看到了么,那是燕子。”   但雅雅明显对亲爹做的燕子风筝不太感兴趣,看了一眼之后就趴在娘亲怀里打了个秀气的哈欠。   明显是撑不住了,必须要午睡了。   沈华柔看着闺女哭笑不得,缓缓叹一口气。   “睡吧睡吧,以后还有的是机会来。”   不管怎么样,也算是看了一眼的,不亏她爹做了一场。   放了雅雅在小床上睡下,沈华柔也在边上放了张软榻躺下。   到下面马场上去凑热闹还不如清清静静的在这儿躺着看呢,还不用仰着头费脖子。   贺元凌放的风筝越飞越高,高到都看不清了,只能看到一个小小的黑点儿。   她和女儿睡在同一片蓝天白云下,他们一家都在风筝之下。 第270章 各怀目的   贺元再放风筝的时候频频往半山腰上自家住的房子看,看了半天也没有看到他想看的。   从山下往山上看可不容易,地势劣势原因加上建造的时候刻意做了遮挡,导致贺元凌不管往那个方向看都只能看到房子的边角。   他气愤的质问孟婧瑶,“你做的什么设计?怎么哪儿都看不到?   就这?你还想讨赏?”   得到孟婧瑶无情的白眼一枚,“你能看到,别人不也能看到了?   你是想谁看?看谁?”   哼!孟婧瑶扯着风筝线离他远些。   省得他的傻气都传染带风筝上了,再给她的风筝缠上。   她也不得不承认,贺元凌放的风筝确实比她高。   她放风筝的诀窍都还是贺元凌教的,他们家在这方面也就属他最行。   但这也不能妨碍她要跟贺元凌争一争,比个高下。   也有不会放风筝的,比如除了萧氏妯娌外的一众女眷。   而在这一天跟着二哥他们来的贺淑慧就放得不太行也要跟着跑,场上就她年纪最轻,青春活力的模样看得一众妇人都羡慕不已。   李举人根本不会,他也没想下场去让人看笑话。   夫妻俩坐在一处,趁着现在身边没有别人,钱珠儿特意凑得他近些,询问他到底想要贺元凌做什么。   两人都是极为要面子的人,笑着凑在一处说话的样子确实也给人夫妻俩感情好的假象。   “我要什么?不过是想跟大家都熟悉而已。”   李举人就算是想什么,也不可能跟妻子明说。   两人之间本就没有多少感情在,又各怀心思,他当然不可能让妻子看他的笑话。   对他的回答,钱珠儿显然是不满意。   但她又不能把话说得太难听,让夫妻关系更加艰难。   “有什么事我们一家人不能商量的,没得让外人知道。”   李举人对妻子这几日的态度说不惊讶是不可能的,从那日大舅哥找过他,他再去见妻子的时候她对自己的态度就比之以前有了反转性变化。   是岳家规劝了她?   单看大舅哥找他时的态度和说的那些话,还真不像。   那日大舅哥找到他,先是说一家人的话,夫妻之间没有隔夜仇,互相体谅大度些才能过好日子。   后来又说他自己现在也能帮家里搭把手,又说他再努努力也更再进一步。   说来说去还不是给他下马威,真要是拿他当一家人的话,他回来也有些日子了,怎么不见他主动说要给自己安排个什么职位?   军营之中全是大字不识的粗人,难道就没有个文职安排?   只是李举人现在也不能与岳家把关系弄得太僵,万一哪天还要用得上他们也说不定。   这会儿妻子又来与他说一家人的话,还说有什么是都能一家人商议,突然主动来与他示好,怕不是也对自己有事相求?   他才不信,她会是认识到自己的错误,才主动来跟他示好。   怕自己真的不接她回去?她也有怕的时候?   那日自己去接她,反而得了她好一顿没脸,当时他是真的有不过了的打算。   回去的路上他不是没有反复斟酌考量,就凭他现在的身份,难道休了她还娶不到比她钱珠儿更好的?   回到家之后父亲见他独自回来,又连连叹气。   “还不肯跟你回来?你岳家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李父本就对钱珠儿这个儿媳妇儿不甚满意,身体底子弱不好生养也就罢了,竟然还是个脾气大不知孝顺贤惠的。   要不是看在钱家确实对他儿子相助良多,他也想一家人把日子过好的份上,他真不会劝儿子去接人。   这都三番四次的接了,还扭着脾气不肯回,亲家也太惯着了。   往深了想一想,也是因为她哥哥回来,仗着有哥哥撑腰以为就能拿捏住他们李家了?   李父心里也憋着火气,眼看着当初定下一年的期限就要到了,他的心思也活泛起来。   在儿子出门的时候隔壁婶子来家里说话,带了她侄女儿莲香给儿子做的鞋袜,他看着做工料子都是下了功夫的,也表明了人家姑娘的心意,于是就收了起来。   “你等着,爹有东西给你。”   他自然是不会放在儿子房间里,也是想着万一儿媳妇儿回来了,看着也不好。   可偏偏是他想多了,早知道就直接放在儿子房间里了。   东西拿出来他就让儿子试,“你来试试这个鞋,合不合脚。”   当初跟隔壁婶子说好的时候就被要去了儿子的尺寸,现在总算是派上用场了。   李举人当时是不知道这鞋袜的来历,父亲让试他就试了。   李父问:“合脚不?”   他站起来来回走了几步,才道:“合适,鞋底子软得很,走起路来肯定不费脚。   爹在哪儿买的,以后也买这家的。”   李父呵呵笑出一脸褶子,“哪儿是买的啊,这是隔壁王婶子送来的,说是她侄女儿亲手做的。”   闻言,李举人微微有些发愣。   他早就忘了还有王婶子侄女这个人了,突然被提起他是不太习惯。   可脚下的触感是真的,他心里的悸动也是真的。   他成亲也快一年了,妻子从来没给他做过什么,连双袜子连条帕子也无。   虽然是有下人在做,但妻子做的是下人做的能相提并论的吗?   谁不想娶妻是温柔贤良,红袖添香知冷知热啊?   可他这像什么?   这一夜,李举人竟破天荒的梦到了王婶子的侄女,虽然梦里根本看不清模样。   后来大舅哥来找,他再三的琢磨过,双重保险怎么都不吹亏。   现在,李举人想:定人是家里的下人跟她透了风,她也知道怕了吧。   突然的,李举人的心情就好了起来。   之前被贺元凌给的冷脸让他心情不好,现在也好了很多。   “好,那就回去再说。”   真心要笑和假笑自然不同,钱珠儿看着丈夫眼神柔和下来,她的心情也缓和了些。   不管怎么样,能好好说话就是好转。   她可以不要他的感情,她有她的目的。   另一边黄氏他们看到钱珠儿夫妻俩有说有笑还私下里打趣,“小夫妻就是不一样。” 第271章 交管家权   夜里闹得晚,到各自散开回房的时候都快是午夜。   贺元凌不负众望又喝多了,今天的心情比昨日要轻松些,加上人多起势快,不喝多都不可能。   好在并没有醉到不能走路,有了昨晚上的经验,沈华柔不敢让他在路上耽搁,怕他吹了凉风之后再醉得狠。   贺元凌也自觉,媳妇儿让他怎样就怎样,关键就是一个听话。   若是还不知道自觉的话,以后还能有在媳妇儿面前这么喝酒的机会?   孰轻孰重,贺元凌还是知道的。   回来第一件事是喝醒酒汤,然后自觉洗漱脱衣上场,过程比昨日还流畅几分。   这就让沈华柔表示还能接受,也就不是太嫌弃他一身酒臭的问题了。   都躺下之后,贺元凌主动与她说话。   “姓李的,他想通过我结交闻县令,他是还没补上缺吧?   好像县衙里的职位都是满的,还真没有人走。   后来他又试探我营里的情况,想来是见衙门没缺可补了,又打上我的主意。”   贺元凌不是傻,什么话是什么意思他还是听得出来的。   唯独在他媳妇儿这里,他媳妇儿的心思就太难猜了。   “你答应他了?”   沈华柔是背对着人,还不都是因为贺元凌一身的酒气。   能接受他跟自己一张床睡就是对他的宽容了,在对着他闻他一身的酒臭,不可能。   “没,我答应他做什么?   他大舅子都不管,关我什么事。   不过我看啊,他和钱鑫的关系好似不太和睦,钱鑫都没帮他说句话。”   也是因为这一点上,贺元凌还是向着钱鑫。   目前他们的关系还算稳定,他们还是一天的兄弟。   真等到窗户纸被捅破的一天,再说那时候的话。   听他说没管,沈华柔就安心了,也难怪他中午的时候回来脸色不好看呢。   那李举人也是可笑,放着自家大舅哥不用,倒是问起外人来了。   此时的李举人可以说是春风得意,给他条尾巴都能摇上天去。   大半个月都不曾与妻子亲近过,还不断的争吵,今晚妻子竟然主动起来,他如何能不得意。   尤其是妻子还说要拿她的嫁妆银子来帮他打点,好要让大舅哥帮他走走人情。   如此,他想要的全都解决了。   看来,凉她一段时间也不是没有好处。   夫妻之间离了心,对方不管是做什么,在另一方眼里都是有目的的存在。   因为众人不能长时间离开军营,第二天一早起来用过了饭就骑马离开了。   贺元凌也要去衙门一趟,便跟大家一同出发。   该去见见闻县令了,还得跟他商议驻军的事,他那些人总在城外守着哪成?   沈华柔起得早了没什么精神,但又有客人在,她也不好再回去睡回笼觉。   好在有人提议往回走,她意思着留了两句,对方坚持她便顺势答应下来。   “那就一起走吧,路上还有个伴儿。”   沈家离得近,与他们同路不了多久,剩下的路就是常家和钱珠儿夫妻俩一起。   回去后沈华柔打开郑东生给雅雅送的礼盒,有小孩儿的玩意,有平安锁,还有玉牌。   他人没在家里还能想到这些,都是他对雅雅的惦念。   “雅雅,你看这是你小师叔给你的礼物,是你小师叔对你的疼爱,你可要记得你小师叔哦。”   上辈子在实在雅雅的周岁宴上郑东生送过礼,但时间过去太久远了,她也不记得但是送的什么。   说起周岁宴,眼看就要到时候了。   雅雅满月的时候爹爹没在家,也只是请了家里亲近的人来热闹。   现在满月宴,贺元凌在家肯定是要办得热闹的。   至于要请些什么人,还得问问爹娘,再等贺元凌回来之后商议。   贺元凌还没有回来,春晖院就有丫头来请沈华柔过去。   婆母让人来请的时候还真不多,问过丫头竟然也说不知道是什么事。   “老夫人只说让奴婢来请三夫人,别的没有说什么。   对了,老夫人还请了二夫人和两位小姐。”   沈华柔想,莫非是婆母叫他们去喝茶聊天?   在路上遇到二嫂陈氏,于是妯娌两便结伴同行。   “有几日没到母亲哪儿喝茶了,还真想。”   陈氏也是这样想的,因为除此之外她也想不到别的理由。   到了春晖院发现公公也在,这可不像是闲来喝茶的样子。   “你们来了,先坐。   等淑明他们姐妹俩来了再说,不着急。”   本来他们是不着急,但经过她这样一说,还真有点着急了。   着急想知道爹娘找他们来到底是要说什么,还弄得这般正式。   可家里两个男人又没在,就说不清楚到底是正式还是随意了。   没让他们等多久淑明姐妹俩也到了,“爹,娘,叫我们来干什么啊?”   淑慧一来就问,俨然一副天真无邪小女儿样,与他们已经是妇人的的确不同。   “来了就好生坐着听,哪儿都是你话最多。”   孟氏嘴上说着女儿不对,但慈爱的眼神做不得假。   “现在人到齐了,我就直接说了。   我和你们爹年纪越来越大了,这个家有当不了几年,最后还是要交到你们手上。   你们大嫂不在家,事就只能落在嫣然和华柔肩膀上了。”   看两个儿媳妇儿要开口,孟氏抬手示意他们别着急。   接着又道:“你俩先学着,慢慢上手。   谁也不是生下来就会的,时间一长不就有经验了么。   账本和家里库房的钥匙我这就交给你们俩了,要怎么安排你们自己说了算。   嗯,就从雅雅的满月宴开始,你两商量着操办吧,我也闲下来享享福。”   孟氏早就想交权了,之前是想着三个媳妇儿都要照顾孩子,现在不是孩子都能离手了么?   一边学着当家也不影响他们再有孕,况且还是两人商量着来。   实在有拿不稳的时候,还能来问她呢。   沈华柔与二嫂对视一眼,有惊讶也有了然。   上辈子婆母可不是这个时候交的管家权,也不是同时交给他们两人。   沈华柔从来都没有想过管家,她一直都知道管家这个事最终是要落在二嫂肩上。   现在,有点让她措手不及。 第272章 掌了库房钥匙   “娘是知道我的,定是担不起管家的重任。   但娘安排了,我们也不能推辞。   这样您看呢,二嫂主管,我协助,行不行?”   沈华柔压根儿就不想接这个担子,正好在这个时候就把话说清楚了,让二老心中有数,二嫂也清楚。   她这话一出,惹来陈氏瞪她。   “你倒是会取巧。”   沈华柔讨好卖乖,“二嫂就心疼心疼我,你辛苦些吧。”   孟氏就在这时又道:“反正我是交给你们了,你们要如何分配那是你们的事。”   然后她又点自己两个女儿,“你俩闲的时候也跟着嫂嫂学,早晚要用上。”   谁家的正头娘子不管事,她家的闺女可不会给人做妾。   淑明嫁到陈家去的那几年还没来得及管家就和离了,在家学的那些都还没有派上用场,但也不妨碍她现在又被母亲安排了学。   为了给妹妹树立榜样,她当即便答应下来。   “我们一定跟二嫂三嫂用心学。”   贺淑慧是不情不愿的,但当着爹娘的面她也不敢说不学。   只能小声嘀咕,“我还在学女红呢。”   她都那么忙了,母亲还忍心让她辛苦吗?   就算她再小声也被听到了,“你那女红学了多久了?绣出个像样的东西来了?”   被母亲无情点穿,贺淑慧不敢再抱怨了。   姑嫂四人一同从春晖院出来,刚出门淑慧就开始跟两位嫂嫂卖惨。   “好嫂嫂,就可怜可怜我吧,咱们慢慢来,不着急。”   陈氏笑着点她的额头,“还不着急?爹娘都急着给你寻夫婿,附近能挑的适龄男子都被挑过一遍了。”   说来淑慧早就到了该说亲的年纪,只是这一年事情多,加上两个哥哥的情况又凑在了一块儿,贺家是想避过这个风头再说。   这一两个月到家里来提亲的媒人都快把门槛踩破了,不仅是给淑明淑慧提亲,还有给贺家三个儿子纳妾的。   给女儿提亲的人,孟氏就客客气气的接待,给儿子提妾室的媒人,孟氏也客客气气的送出去。   儿子儿媳都是恩爱有加,她疯了才找个外人来搅家。   这会儿贺淑慧一听到自己的婚事也蹙起了秀眉,“耳朵都听出茧子了。”   还不是因为最近听得太多,实在不想听了。   见她瘪着嘴不高兴,沈华柔又安慰她。   “爹娘定然不会让你远嫁,以后想回来还不是都能回来。   女红可以不认真学,有丫头裁缝在也不用什么都要是亲手来。   但管家必须要学了,你问问二嫂,是不是在家的时候都学了?”   陈氏坚定点头,“怎么不是,只有那些明知自己做不得正头娘子的女子才不用学,反正到了夫家也当不了家。”   顿了顿,她又说,“当然,也有为了被夫家高看一眼而学的妾室。   别人如何不谈,但你们得学。   以后嫁了人就算不当大家的权,等分家之后也是要做主自己小家的主。   什么都不会,还不是要被下头的人给糊弄了?”   陈氏说起分家两个字的语气神态也是坦荡自然,她不怕这话传到二老耳朵里。   分家又如何,他们还是兄弟,就跟树要分支是一个道理。   在嫂嫂这里没有得到同情,淑慧又焉吧了。   就连姐姐也说,“别想那些有的没得了,该学就认真学。”   没办法,躲不掉,贺淑慧只能认命。   最后沈华柔领了库房的钥匙回来,二嫂让她管钥匙,账本在二嫂那里。   哎……总归是比管细节来得轻松些吧。   雅雅的周岁宴,按照她的本意是别弄得太隆重,但也知道不现实。   只能先跟二嫂说一声,“等晚上元凌回来玩再问问他,可有什么特别要请的人没有。”   如今贺元凌身份不同,万一他要请同僚呢?   上辈子他错过了,后来也请了亲近的人补过,这辈子他还是对闺女心有亏欠,肯定是想要办得隆重些。   她也要想想,抓周的时候摆些什么。   笔墨,三字经,棋子,葫芦如意玉牌,算盘,筷子碗……   沈华柔恨不得把所有寓意好的东西都摆出来让女儿挑,只希望能给她带来好运福气。   回来正看到玉兰在给丫丫做周岁要穿的薄袄,是大红的颜色,上面绣了祥云和平安健康这样的字样。   石桌上的笸箩里摆着一双已经做成的虎头鞋,也是大红的颜色,还缝了两个小铃铛在上面,看着就喜庆可爱得紧。   若是能穿,沈华柔都想试试了。   “我去抱雅雅来试试。”说着沈华柔就拐了弯儿往偏房去。   雅雅睡醒了午觉,正和虎将军玩儿的起劲,咯咯咯的笑的开心。   虎将军是上午的时候跟着他们回来的,不知道是不是看到贺元凌走了它才回来的。   总算让她逮着了,沈华柔觉得有必要好好跟它聊聊。   她进门的时候虎将军扭头来看她,还对她唧了一声。   等到她走近的时候,它又歪着脑袋来蹭自己的腿。   看来还是亲近她的,沈华柔抹了抹它的头。   “他不过是说你几句,你就要尿柜子,气性怎么这般大?   那柜子我还要用呢,屋子我也要住的。   以后可不许在屋里尿了,不然真不许你进屋了。   他晚上还回来,你有气跟他使去。”   也不知道虎将军听明白了没有,之间它长长的耳朵毛抖了抖,又贴着沈华柔的腿蹭。   沈华柔拨开它的脑袋,上前抱起女儿离开,而虎将军还是跟在她后面。   也不是跟她还是跟雅雅,到了院子里就在石桌边趴着。   沈华柔先给女儿试了虎头鞋,又试了还没绣完的衣裳,稍微有一点点大,等到下个月差不多是适合了。   到时候天气越发的凉起来,穿得也比现在多。   闲着无事,沈华柔让人拿来梳子给雅雅梳头发。   雅雅的头发也随了她爹,又硬又黑还浓密,以后肯定好看。   幸好不像她这样软每次梳都要断不少,但贺元凌竟然说她的头发柔顺,摸着舒服。   他懂什么,护理起来实在太麻烦。   最后用红绳给雅雅扎了两个小揪揪,随着她在地上走动,两个小揪揪也一晃一晃的,可爱。   她没想到贺元凌回来得早,还以为他去了衙门还要到军营里打一趟,再回来怎么也是晚上了。 第273章 知人善用   贺元凌回来就抱着闺女稀罕,每天抓着机会就要教闺女叫爹。   “雅雅叫爹爹,我是爹爹啊。   乖,跟爹爹学。”   雅雅也很努力的看着她爹,应该是在学吧?   “啊……嗯……”   一个不厌其烦的教,一个一遍又一遍的应。   也就是他闺女,换了别人来这样应,他不掀了人后牙槽。   沈华柔都觉得听腻了,他还不觉得教得腻。   那么高大的一个人,弯着腰牵着女儿练习走路,来来回回一趟又一趟,他腰不酸?   把闺女交给奶娘带回去吃饭之后回到桌边坐下的贺元凌哼哼着揉着腰,“累。”   沈华柔不由抿嘴笑,“让你闺女给你揉揉。”   明知道是不可能,就是逗他。   贺元凌抓住机会就顺杆上,“那夫人行行好,帮我揉揉?”   沈华柔哪儿会这个?还嫌他皮糙肉厚费手呢。   不理他,起身进了厅里。   “吃饭吧。”   没有得逞,贺元凌也不恼,嘿嘿笑着跟上去,手上也不歇的给自己揉着腰。   真的酸,刚站直的时候那酸胀劲儿,比他在马背上坐一天那滋味儿还难受。   大开大合惯了的贺元凌,突然来做这种事,自然不习惯觉得难。   沈华柔最开始抱女儿的时候还累得手臂都抬不起呢,又肿又酸痛。   当爹的还是惦记闺女的,“咱闺女要满周岁了吧,周岁宴你有什么打算?   我的意思是肯定要办一下,满月都没赶上,怎么也得补偿补偿,也让大家都知道我闺女长大了。”   贺元凌说得一脸自得,理所应当。   长大?多大?一岁?   亏他好意思?   沈华柔问他,“你打算怎么办?请多少人?”   细细算起来,雅雅满周岁与阳春他们成亲的日子好像很近。   贺元凌还真认真的考虑起来,沈华柔也不着急,就一边吃着一边等他。   待他终于想清楚,“本来我是没打算请同僚,但今儿我见了闻县令,对他的印象是真的不错。   明明是文人,还能跟我说得到一处,对我的安排也称赞有加。   我决定,请他来热闹热闹。   至于衙门别的人,还有县尉都是沾了闻县令的光。”   贺元凌与县尉本就相熟,前些年剿匪的时候就在一张桌子上喝酒称兄道弟。   这回他再回来,县尉见着他可不敢称他兄弟了,一口一个追着喊。   要为他接风洗尘的人多,只是他一个都没应。   贺三爷是缺这一顿两顿酒喝的人?他就是低调不给人抓把柄的机会。   也正好是趁这个机会,把人都请来聚一聚,省得有人在背后嚼他舌根子,说他今日眼高于顶瞧不上人。   呵呵!当是谁都能入贺三爷的贵眼?   沈华柔便是想到他有可能会有这个打算,特意等着他回来了细问。   “那你估算一下大概有哪些人,我也好跟二嫂报备,二嫂那边才好安排。   今日母亲把我们叫去,已经把管家的事交到我和二嫂手上。   我不愿管,又不好让二嫂一人辛苦,就跟二嫂商议了,她管着账面杂事,我管库房。   钥匙都拿回来了,实在是突然。”   这是贺元凌也没有想到的,确实是太突然了,都没有听母亲提过。   不过一想也就了然了,笑呵呵的看着对面的人安慰。   “反正都是早晚的事,就当提前适应。   你不也说了大头都辛苦二嫂了么,你平日该上心还是要上心。”   其实贺元凌是欣喜的,这不是说明母亲对儿媳妇儿都放心么。   母亲管了这么些年,也该歇歇了。   只是他还是不舍得媳妇儿累着,又道:“开始的时候是要多费些心,你们就循着母亲之前的例子办事就是。   有拿不稳的还能去问母亲,等熟了就顺了。   事儿又不是一天两天就成了的,你该歇还是歇,别为了那些个不紧不慢的事累着自己。”   “怎么就不紧不慢了?家里这么多人不吃不喝的等着?衣食住,哪样不要有人管?   下人们的安排,工钱,哪个不要兑现?”   沈华柔并不是怼他,只是说的事实让他清楚。   她本就不是能耐烦这些杂事的性子,只是想想就感觉心累。   却见对面的人抬起头来冲她笑,“三爷教你,知人善用知道不?”   他又是一挑眉,“你也说了每月发那些工钱,不让他们做事儿那发工钱是干什么?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宁肯钱吃亏也不能人吃亏。   你就看谁能干,事儿做的仔细踏实你就提拔谁。   你放心,下头那些人啊,个顶个儿的都会削尖了脑袋钻。”   他说的如何不是道理,这个道理沈华柔又如何不懂,但她就是单纯的嫌麻烦。   事情当然不可能是她亲力亲为,但总有要理会的时候吧?   但也不能让给她出主意的人觉得不被重视,于是沈华柔给他夹菜。   “我知道,就是说给你听听。   我想啊,要是人多的话,还是到庄子上去吧。   反正是自家的庄子,怎么方便怎么用。”   这会儿贺元凌突然想起来一个事,问她,“你那庄子建成到现在到底是挣了多少银子?本钱回来了么?”   这个问题,沈华柔仿佛记得他是问过的。   “早挣回来了,不然怎么婧瑶能大方找你拿红包?   功劳得归她大半,多亏了她的主意。   现在她是嫌地方小了,在考虑买附近的地来扩建。   但地哪儿是好买的,再看吧。”   贺元凌不仅咋舌,“啧啧……看来等她出门子的时候是得多给些嫁妆。”   之后他才道:“明日我写个名单给你,基本就那些人了。”   只是他们亲近的人怎么安排都好,但涉及到贺元凌的同僚及亲眷,席面座位上就得细细斟酌着来。   被是高高兴兴的请人吃席,最后是不欢而散。   “对了,二哥最近忙着收租,还有铺子也在查账,你要是得空的话要不要去搭把手。”   家里的租子又不是二哥一个人的活儿,反正她是从来没有见贺元凌去做过。   果然,贺元凌根本就没这个打算。   “刚才还跟你说了知人善用,收租那活儿又不是今天才开始,老蔡他们几个管事比我还熟,哪就用我去?   二哥也只是看账本,又不是跟着跑。”   说着他又正经起来看着人,“正要跟你说,这几日我可能不回来,要安排城防的事宜。” 第274章 会叫爹了   他说别的也就罢了,只他有正事要做,沈华柔自然挑不出理来。   “你忙你的,家里又没有什么大事,不用惦记着家里。”   贺元凌立马接话,“怎么不惦记?我还惦记你和咱闺女呢。”   沈华柔笑着瞟他一眼,没反驳。   贺元凌说有事,第二天天不亮就骑马出了门,她起来的时候发现梳妆台上留了一张纸,上面正是贺元凌说要请的客人清单。   用过早饭之后,沈华柔便带着这张清单去找二嫂。   陈氏还在亲自喂女儿吃饭,见者沈华柔这么早就过来还纳闷。   “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睡不着?”   三弟在家,她还能睡不着?   她也不知道贺元凌更早就出了门,兄弟两差不多是前后脚。   沈华柔在她对面坐下,把单子往桌上一放。   “昨日说的事,不是怕你着急么,这就给你送来了。”   “雅雅的周岁宴?”   说着,陈氏还探着脖颈往单子上瞄一眼。   离得不近,字也不大,看不太清。   自家闺女才办过满月宴没多久,昨夜她也更夫君商量了一下,基本的她都能照着操办出来。   她也翻过了账本,该买什么准备什么请家里哪些亲戚,都有个大致的数。   现在她心里就有了底,没昨天刚拿到时那么慌。   差的就是三弟那边的这份清单,有了这个,再细细斟酌,她觉得基本没问题,有信心。   “嗯,这是元凌写的名单,写得挺细。   不着急,一会儿我们慢慢说。”   什么清单不清单的,哪有孩子吃饭来得重要?   俩人先凑在一起商议了一番,定下了章程拿去给婆母看。   别的都还好,只是贺元凌单独列出来要请的哪些人不太好拿稳。   有些夫人沈华柔接触过,有些她接触过但也说不上熟悉。   接触过的基本上都是上辈子的事了,可上辈子后来她并不关注别人家如何,也只是偶尔听人提个一两句。   到底是记了多少,又有多少是真的,她也拿不准。   孟氏告诉他们,“还有些日子呢,再慢慢安排,不在这一日两日的。”   两人回来之后又在细节上修修改改,最后没得再能改动的地方了,也就把这事儿放在一边。   沈华柔打算等过几日回家的时候问问母亲嫂嫂,他们接触得多,肯定能问到些有用的消息。   日子转眼过得飞快,贺元凌说要出门几日,沈华柔还没觉得有多久,他就回来了。   “在衙门边上给我安排了个办公的地方,以后我要是没在家,家里有什么是找我的话就到那边去找。”   还是跟上辈子一样。   但他说的这话沈华柔却是要纠正,“什么叫边儿上,不还是衙门里吗?”   贺元凌一脸不屑,“是在衙门里,但也是在边上。   哼!我一个武将跟他们凑在一块儿,憋屈不憋屈。   也就是龙泉县地方太小,我也不知道能待多久,不然高低也要单独开辟块地方。”   “好大的架子,单独给你开个县成不成?”沈华柔笑他。   “嘿……你还别笑,早晚你男人要有个单独的地盘儿。”贺三爷表示不服。   “行,那我等着。”   “哼!算你还有点眼光。”   两人闲逗了一会儿,贺元凌就被催着去洗漱。   只有洗漱干净了才能抱闺女,不然闺女不要他。   抱上闺女还是老样子,不厌其烦的教闺女喊爹。   “爹,啊……”   贺元凌正教着,突然就听到闺女吐字清晰的喊了一声,当时他根本就没有反应过来。   傻乎乎的愣着,张着嘴话也不会说了。   直到闺女又喊了一声,他才如梦初醒。   “好闺女,雅雅宝贝儿,再叫一声,叫爹。”   今天,雅雅十分给当爹的面子,让她叫她就叫。   当即又清晰的喊了一声,“爹。”   然后还呵呵的乐,乐得口水都流了在了她爹手上。   当爹的可不嫌弃闺女的口水,抱着闺女跟个傻子一样往沈华柔这边跑来。   “华柔,咱闺女叫我爹了,会叫爹了。”   沈华柔也是惊喜不已,雅雅会叫人算早的了,还不到周岁呢。   可都是贺元凌的功劳,要不是有他勤勤恳恳这么教,雅雅还真不能这么快就学会。   到了沈华柔面前,贺元凌再一次炫耀之后,又想教女儿喊娘,结果是怎么都不行。   可把贺元凌给得意的不得了,“看来咱闺女还是更喜欢我,闺女你说是不是?再叫声爹。”   小姑娘累了,不想说话了,凭她爹怎么逗都不再开口。   但就是这样,贺元凌也兴奋得不行,比捡到金子还让他兴奋百倍。   爹这个字的发音比娘要简单,但贺元凌可不管这些,只知道闺女会叫他了。   他就一直沉浸在兴奋欢喜之中,直到第二天去当值也咧着嘴。   只要一有人问他遇到什么喜事了,他就要把闺女会叫爹这个喜事拿出来讲一遍。   还没到中午,满衙门里上至县令,下至衙役都知道了贺将军家的闺女会叫爹这个天大的事。   雅雅开口说话之后,家里的人谁见了都乐得要逗她多说几个字,之前芷雅刚说话的时候也是这样。   孩子刚会说话的时候,大人就跟要多教,孩子才能更快的学会说。   这可把雅雅小姑娘给累得不行,白天家里谁逮着机会都在教,晚上爹爹回来了还要教。   她一天不干别的,只说话都说累了。   遇到下午天气好的时候,爷爷还要抱着她和三姐姐到村里去溜达,真真是忙得睡觉的功夫都要抓紧。   转头到了沈华柔三哥家子璜周岁,她早早的就带着雅雅去了。   三个孩子的生辰隔得近,一个接着一个来,正好她也去学学大嫂是怎么安排的。   家里现在都是大嫂在当家了,母亲闲下来基本就是逗逗孙子孙女。   四姐姐的肚子也一天天大起来,这胎她可想要个闺女,每次她来看着家里几个闺女眼睛都挪不开。   她到了才发现,来的客人比以往都多,好些都是她以前没见过的生面孔。   疑惑间她拉着大嫂问,“嫂嫂,那极为是谁家的亲戚,我怎么没见过?” 第275章 逢人就说   于氏拉着她往边上走了两步,这才压低了声音与她解释。   “不是谁家的亲戚,是你大哥生意上的朋友。   没请,人家自个儿问着来的。   人都来了,客客气气的上门挂礼,到门口了还能把人撵出去?”   沈华柔闻言更是疑惑了,“这又是为什么?以前也没见来?”   于氏拿眼觑她,“还能是为什么,还不是冲着你家元凌来的。   从元凌带着兵进城后,见天儿的都有人找上你大哥。   怎么,你家没人去?”   这还真是把沈华柔给问住了,“没人。”   顿了顿她又补充了一句,“刚开始的时候是有些人上门,都没接待,后来就没人了。”   那段时间大哥也在家,来找大哥和贺元凌的人多了去了,家里给门房下了令,一律不见,包括媒人。   原来是知道家里走不通,就换成了曲线?   沈华柔想问,大哥都见了?礼也收了?   于是猜也猜到她要问什么,不用她问先开口。   “便是没见,所以才趁今天这个机会来。”   原来如此,那下个月雅雅周岁的时候,他们是不是也要问讯而来?   这还真说不准,得空了问问贺元凌的意思吧。   “你也别在这儿多站了,不想招呼就赶紧往里走。”   于是也是知道她的性子,最是不耐烦跟不相熟的人寒暄,就怕一会儿有人瞧着就来了。   一个两个的,最后哪儿还能得消停?   沈华柔又往那边瞄了一眼,还真是怕他们过来,于是赶紧脚底抹油往内院去了。   而贺元凌根本就没机会进来,下马之后他就跟大哥他们在门口接待客人了。   管他是不是将军,到了这儿来他就得招待客人。   还真别说,有贺元凌往那儿一站,客人们进门的速度都快了。   贺元凌拉着人拍着肩背往里面请,就算有客人想多寒暄两句都没机会。   沈华柔到了内院看小侄儿,邓氏让人在院子里铺了厚厚的垫子,让孩子在垫子上练习走路,走得累了就自个儿爬着玩儿。   沈华柔也把雅雅放上去,她也脱了鞋往垫子上坐,方便逗孩子。   “咱们雅雅都会叫爹爹了,会叫娘么?叫舅娘。”   邓氏稀罕的抱着外甥女亲,逗着孩子让她喊人。   “还不会叫娘呢,就只会叫爹。   哎!三嫂怎么知道的?”   沈华柔也是后知后觉想到这个问题,她没跟谁提过吧?   莫非是贺元凌什么时候回来过了?除了他,沈华柔也再想不到别人。   “中郎将家的闺女会叫爹了,这么大的事儿谁是能不知道啊?”   邓氏一脸正经的说这话,说完她自己也忍不住乐了。   可把沈华柔给说懵了,“什么叫谁不知道?”   在她不知道的时候,贺元凌干了什么蠢事?   她都不好意思问,但邓氏见她一副还什么都不清楚的神情,可没打算瞒着她。   “你还不知道呢?元凌成日里都咧着个嘴乐呵,有人问他他就说是闺女会叫爹了。   连着乐了几天,逢人就说,现在谁还不知道?”   沈华柔对这个有人问的范围想了解得更清楚一些,“三嫂是从哪儿知道的?” 第276章 就成了香饽饽   连三嫂这样的深闺妇人都知道了,若还不是从家人嘴里知道的,那就真的是人尽皆知了。   关键,照贺元凌的德性,他还真的能干出那种事来。   被三嫂看的脸皮子发烫,她真真想掉头回去算了。   邓氏明知到小姑子面皮薄,逗逗也就差不多了,再逗,怕要跟她翻脸。   “前日在贾员外家的宴会上听来的,笑归笑,但谁不是要赞一句咱们家元凌顾家疼爱孩子啊。   家里家外都是好男人好丈夫,好夫妻。   到了爹娘那,还是好女婿。   一说起来啊,夫人女子们哪个不是羡慕你。   你还觉得脸红,换了别人得意都还来不及呢。”   姑嫂俩交换了一个眼神,沈华柔还是觉得有些不可言喻的感觉。   趁着现在这个话头,邓氏有话要提醒小姑子。   “元凌现在在咱们龙泉县可是风头无两,你也要多上个心眼儿。   我瞧着好几个都有想把姑娘送到你们家做妾的,人今儿就在了。   不管是被贼偷还是被贼惦记,那都得防着。”   其实最关键的还是贺元凌的意思,只要他心正,就是最强的防备。   但这话她不好与小姑子说,关键她也不知道妹夫的心思啊。   沈华柔记得上辈子三嫂也跟她提过这个话,但那时候她并没有多少心思放在贺元凌身上。   加之又有了雅雅,她大半的心思注意力都在雅雅身上。   至于贺元凌,他就是真的要纳妾,她也不会多在乎吧?   只是他在家的时间并不长,半年之后他就又走了,所以并没有纳妾,也不知道是不是没有来得及?   这回,她当然在乎了。   她在乎了贺元凌这个人,根本不能接受再多一个女人。   不过,目前来说她也不担心。   “家里已经来过媒人了,哪只是贺元凌,大哥二哥也是一样。”   说到这里沈华柔扬起眉眼笑开,“不过都被婆母打发走了。”   顿了顿,沈华柔又作思考样。   “嗯,我觉得贺元凌现在应该是没有那个想法。”   不是沈华柔盲目自信,是贺元凌的所作所为都让她安心。   他要是真的有别的心思,不会日日对她歪缠,不会连出门也要惦记着他们母女俩。   当一个人的心不在自己身上的时候,是能够感觉得出来的。   邓氏哈哈笑着拍她,“元凌当然没有歪心思,他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你和雅雅身上了,谁还能看不出来?   就不用什么应该,肯定就是。”   这回沈华柔倒不谦虚也不脸热了,大大方方的承认,“肯定是。”   她若是拿这个事去问贺元凌的话,他肯定要没羞没臊的表示:我贺元凌的闺女会叫爹,怎么不是天大的喜事,让他们知道都是他们让他们沾了我闺女的福气。   所以她不打算问,就不给他犯蠢的机会。   姑嫂俩又说了会儿话就有人来说到时候该让子璜去抓周,客人也都等着了。   于是,一人抱一个孩子出去宴客厅。   在人群里,沈华柔一眼就看到了那个尤其耀眼的人。   似心有灵犀一般,贺元凌也正好往这边看来,两人四目相对。   确定,对方眼里都有笑意。   贺元凌迈着大长腿就走过来,人还没到跟前儿就张开了双臂,是要抱闺女。   明明今天子璜才是正主儿,反而不如贺元凌这个客人来得有吸引力。   多少双眼睛都在贺元凌身上,尤其是看到他对妻子女儿的态度之后,看他的眼神就更加热烈。   谁又能想到,当初只是个乡下地主家的纨绔公子,如今就成了将军呢?   还是全凭他自身本事在战场上得来的,实打实的军功,这还不比某些看似大户人家的公子哥儿来得实在?   如今更是整个龙泉县的安危都在他手里捏着,跟甚者来说,整个龙泉县的都是他和县令大人说了算。   而县令大人是刚来,人和事都不熟。   但贺元凌可不同,他是在龙泉县土生土长的人。   不为别的,只因他这个身份,龙泉县的人也要看他几分面子。   所以,真要算起来,他说话可能比县令大人更有份量。   贺元凌现在可不管别人是怎么看他怎么想他的,他眼里心里就只有媳妇儿闺女儿。   “华柔,方才我仔细的跟大哥三哥打听了,咱闺女抓周的时候能放些什么物件,我也一样一样都记在心里了。   我跟你说,等咱们闺女抓周的时候,不干预,就让她自个儿抓,抓到什么就是什么。”   他还有话没说:他贺元凌的闺女,抓到什么都是好寓意。   沈华柔觉得他说的对,她也没有想过去干预。   不会是她希望闺女如何,就引导着她去拿什么。   正是两口子说话的时候,那边子璜已经抓周完毕。   “是把算盘,看来是要子承父业了,哈哈哈……”   对儿子抓的算盘,沈伯庆夫妻俩还是十分满意的。   子承父业没什么不好,这么大的家业总要有人来担的吧。   抓周这个重头戏之后就是请客人们入席吃酒,贺元凌倒是想跟媳妇儿坐一起,但这不是在家里,不是他想怎样就怎样。   沈华柔也把雅雅交给奶娘带下去喂饭,她跟嫂子姐姐们坐在一坐。   她特意来跟四姐姐坐在一起,是看着她圆滚滚的肚子心生欢喜,也是考虑到她怀着身孕多有不便,能顺便搭把手照顾着。   才刚坐下沈华琅就眉头蹙起又手扶着肚子,“小东西也饿了吗?一上桌就踢我。”   被肚子的孩子踢了,当娘的虽然难受,但心里是真真高兴的。   肚子里的孩子每一次动当娘的都能清晰的感受到,这种母子连在一起的感觉,是与别的任何时候都不同。   沈华琅手放在刚才被踢过的地方,轻轻的抚摸着。   “别急,这就吃了,小馋猫。”   怀这个孩子沈华琅尤其能感觉出来,他真真就是个馋嘴的。   每次稍微有点饿了他就在肚子里抗议,想吃什么了就抗议得更厉害,非得要吃到了才消停。   沈华柔也放了一只手上去,本打算是安抚小侄子的,却立马就得到了回应。 第277章 当他是亲弟弟   “呵呵,可别折腾你娘了,要吃什么小姨给你夹。”   沈华柔摸了摸就收回手,怕他再翻腾。   “我自己来吧,吃上他就不折腾了。”   沈华琅自己拿起筷子夹菜,其实她现在月份还不算大,就是肚子显大,还得三四个月才生呢。   有她不方便夹的菜,沈华柔还是帮她夹了,亲亲的姐妹俩哪有不知道对方喜欢吃什么的。   只是怀着身孕的人口味跟平日有不同,比如沈华琅以前爱吃的芦笋,打从怀上之后她是一口都不能吃了,一吃就吐。   吐起来的滋味儿有多难受,沈华柔正是因为挨过所以她知道。   “肉脯你觉得吃着好,要吃完就着人来跟我说,玉兰丫头做这个已经做出了心得。”   在之前知道四姐孕吐的时候沈华柔就送了肉脯去,不管有用没用,先试试。   “是快完了,不止是小的这个爱吃,大的也爱吃。   肉食做的,可不敢让他多吃,怕不好克化。   你也别送了,干脆我让人去你那儿跟玉兰学学,省得总是麻烦玉兰,还要人来回的跑。”   肉脯的事其实不用沈华柔问,她也是要说的。   大儿子爱吃,每次吃都要念叨,学了来还能做了新鲜的想什么时候吃就什么时候做。   “玉兰今儿也来了,一会儿你指个人跟她到小厨房里去学就是不,别再等以后了。”   沈华柔扭头就跟站在她身后的阳春叮嘱,“你去跟玉兰说一声。”   阳春应声就要走,被沈华琅叫住。   “别急,我这就让兰兰跟你去,你们姐妹一起吃饭也好说话叙叙旧。”   兰兰是想去的,但又不放心夫人,一时间难以抉择。   “还是等下次吧,奴婢去了就没人伺候夫人了。”   沈华琅今天出门是带了两个丫头,但另一个去伺候大儿子吃饭了,现在身边只剩下兰兰。   “这里这么多人呢,我是回家来了又不是到别人家去做客,你还担心什么?”   “我还在这儿呢,嫂嫂们都在,你就放心去。”   沈华柔也让她去,又示意阳春带她走。   坐在沈华琅另一边的是内家表嫂子,也打趣说,“放心去吧,你家夫人在这儿丢不了。”   在别处也就罢了,回了娘家自然是什么都不用担心的。   吃过午饭,就算沈华柔不想应付某些人也不得不应付了。   花园子里各家夫人小姐都在,三五个关系好的凑在一堆儿说话,因为人多相熟的也多,一会儿一会儿的就又换了人。   闻县令只身赴任,他没有家眷,沈华柔就成了在场的女眷中身份最高的人。   前来巴结混个脸熟的人不在少数,沈华柔摆着笑脸与他们一个个的应付也不是没有目的。   她答应了要给东生说媳妇儿,如今还八字都没一撇。   今天这样的场合,可不就是最适合相看姑娘了么。   认识能叫出名儿的就不说了,遇上不熟连是谁家都不清楚的,沈华柔看着又觉得可以的,便立马向嫂子姐姐们请教。   看了小半天,她还真看上了一个姑娘。   长相虽然不是在场女子中算得上出众的,但也端正淡雅,说话行止都是淑女规范。   不管是跟谁说话都是轻言细语,见谁都是淡淡的笑模样。   没人与主动与她说话的时候,她便安安静静的坐着喝茶看花,并不会主动与谁讨巧。   沈华柔拉了拉身边的沈华澜,“大姐姐,那边那位身着浅蓝色衣裙的姑娘是谁家的?”   沈华澜并不知道她突然问这个做什么,但也顺着妹妹的视线看去,并细声做出解惑。   “那位是蔡文书家的二姑娘,我见过几回,但都没怎么说过话。   听说她也是不爱出门赴宴,平日里甚少见她出门。   大概今儿要不是看在元凌的面子上,她也不会来。   你看那边,蔡文书可是拉着元凌说了好一会子的话了。”   不是大姐姐提醒,沈华柔还真没有注意到贺元凌那边的情况,她这小半天都把注意力放在这些姑娘家身上了。   但也只是看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比起蔡文书,她对蔡文书的女儿更感兴趣。   “大姐姐再跟我说说蔡家的情况呗,尤其是这位二小姐的事。”   她话都说得这么明显了,沈华澜再不多想都不可能。   她拉着小妹的手紧了紧,更是压低了声音。   “你到底是要干什么,被想些有的没的。”   她心里紧张的不得了,生怕妹妹意气用事做出后悔的事情来。   却见妹妹笑得开怀,没心没肺的样子。   “大姐想什么呢?我是替别人问的。”   她这话一出口沈华澜立马就放心了,只要不是替妹夫问的就成。   这些日子她听了太多想打妹夫主意的话,实在不怪她这么想。   知道大姐姐误会,沈华柔再不解释只怕大姐姐要误会更深。   “元凌有个师弟,从小就是孤儿,拜了师父才得意跟着师父过活,后来他们师父离开他就一直跟着元凌,就是上战场也是跟着去。   这不是到了该成家的年岁了么,元凌就想着给他安个家。   贺元凌是怎么样你们是知道的,他那师弟在功夫本事上与他相差不大。   人嘛,大姐姐应该也见过,长得高高壮壮,一笑脸上还有两个酒窝。   现在虽职位不高,只是个校尉,但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呢谁能说得准以后如何。   是个有心的人,都没在家还给雅雅备了见面礼,洗三礼,满月礼。   我是把他当弟弟看,真心实意想他把日子过好。”   说到这里沈华柔又看了一眼那边正斯文端方喝茶的蔡二姑娘,“看了半天了,我是觉得这位蔡家二姑娘不错,看着就像是好好过日子的人。”   再过半年郑东生又要出门,再回来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   给他找妻子便是要找能安心过日子的人,不然,才成亲没多久就离家,留下刚成亲的妻子在家,就怕两人感情不深,不愿意等他。   别到时候再回来,夫妻感情没有,反而是心生怨怼。   她是想凑成夫妻,不是怨偶。 第278章 他可以迁就   “既然是成了夫妻,自然是希望在家时恩恩爱爱,分开时也要互相惦念对方。“   沈华柔看着大姐姐,嘴角扬着温柔恬淡的笑意。   从前她是想不通,如今早不同了。   她现在这番心态,就是沈华澜也为之惊讶不已。   “夫妻之间自然是要这般,不然再好的感情也过不长久。”   沈华澜想,若是小妹能早些想明白这个道理,那些日子也不至于让母亲诸多担心。   想到过往,她又悠悠叹一口气,“你如今能这样想,母亲才是真的放心了。   对了,你和元凌是好心,可有问过元凌的师弟?   毕竟是他的婚姻大事,他想要娶什么样的姑娘,人品性情模样家世,这些都要他自己喜欢才好。   你也说了是想让他们成亲之后好好过日子,关键还是要双方互相都见过面才好。”   一说起见面,姐妹俩同时都想到了下月雅雅的周岁宴。   “你要是真对蔡二姑娘有意,到时候你便给蔡家下头帖子。   为保不让人起疑,或者两人见了面之后没有看合适,你就把各家的帖子分开写,每家的女眷都送上一张,趁此机会特邀他们到你庄子上去游玩。”   沈华澜已经帮她把理由都想好了,用不用只看她自己。   沈华柔如何不用,她现在还想再知道些关于蔡二姑娘的事。   “大姐姐再跟我说说这个蔡二姑娘吧。”   见她确实是对人有意,沈华澜便把知道的都说了。   “方才我也说了,蔡二小姐并不太爱交际,我见着她的次数也不多。   从仅有的几次见面看来,她的性子温婉,确实如你放才说的那样。   也不知道他们家是怎么教的,明明蔡夫人健谈善交,逢人未言先笑,到了闺女这儿就成了大反转。   虽说母女俩性子不同,但蔡家的几个儿女还是不错。   蔡文书并未纳妾,与夫人生育两子两女,大儿子去年成亲,三儿子还在读书,但也能看得出气度。   小女儿的性子该是随了母亲,活泼好动,端的是个明艳动人的小姑娘。   蔡家门风还是不错,只看蔡家可否愿意。”   沈华柔也知道东生的家世确实低,是以在找的时候她便没有想过找门第太高的。   怕对方看不上东生,也怕东生心里上有压力。   即便是真成了,婚后需要磨合地方也很多。   明知是要艰难些,何必非得选那条艰难的路去走?   郑东生现在是看着差了些,但人总不能只看着现在,不往前看吧。   但若是蔡家确实不愿意,也罢,再寻别家便是。   龙泉县没有,就换别的地方。   他不会一辈子都在这里,也说不定出去就缘分到了。   姐妹俩又说了些别的,一会儿就有客人过来,他们又去招呼客人去了。   这夜沈华柔他们是在沈家住下,晚上得了机会,沈华柔便把自己的打算说与贺元凌听。   说人家姑娘是谁,贺元凌可不知道,但说蔡文书,贺元凌就知道了。   想着蔡文书那张老脸,他是生了疑虑。   “就蔡文书那老头儿,生的闺女能好看吗?”   “蔡文书现在是年纪大了显了老态,年轻的时候你还记得?   不过我见过蔡二小姐了,模样虽然不是拔尖儿的,但看着性子十分好。   娶妻又不是娶模样,还是要挑人品性情。”   贺元凌对媳妇儿说的最后这一句话有意见,怎么不看模样?他就要看模样。   他媳妇儿,模样好看得紧。   性情嘛,不是不能迁就。   “那就按照你说的,到时候请了人来见见,我也跟东生说说,就看他们能不能看对眼缘吧?”   贺元凌又喝多了酒,说着话就能听出他明显声音越来越低。   等沈华柔抬头去看他的时候,他已经睡熟。   后半夜,贺元凌开始打起微弱的呼噜。   从回来到现在,就没见他正经闲过,谁都有累的时候。   第二日,沈华柔带着孩子回去,贺元凌又有公事要忙。   “夫人,奴婢刚才看到李举人了,可是走在他身边的那位不像是他夫人。”   玉兰跟着坐到车厢里面来,把外面的地方都留给了贺顺和阳春。   玉兰坐不住就用一根手指头掀了窗帘子一条缝往外面看,正看着,她突然就扭回头来跟沈华柔说这话。   沈华柔没有去看,也没有多想。   “不是就不是呗,李家就没个什么亲戚了?值得大惊小怪?”   玉兰还真的想了想,“也是,李老夫人虽然是不在了,但她娘家那边总还有亲戚来往吧。   况且李举人近视不同往日,多来往些也是正常的。   听说,前段时间李家族里那边也来往的挺频繁。”   “这些你都是听谁说的啊?”   沈华柔都好奇,她每天是有多闲,上哪儿去听的这些闲话?   “上次在庄子上,奴婢听文雯说的。   说是几年都没来往过的亲戚都来了,不管谁来都不是只来看看而已,都是有目的的。   不是想让李举人提携就是想让李举人帮衬,李举人回来才多久,名下都都挂满了田产。”   玉兰说起这些就没有心思再往外面看了,一边说脑子还一边琢磨。   “夫人,您说,那些人就不怕以后李举人翻脸不认,他们的田产岂不是白白给了人?”   既然他们在这样做,应该是私下里写了文书,都是一个族里的人,哪儿能是李举人说不认就不认的?   他如今就算是举人了,也不敢明目张胆的与全族人为敌。   “真要是撕破了脸皮,族人忍痛清除毒疮,直接将他除族。   到时候,反而是他要害怕了。”   被除族的人,别说为官前途,就是一般人听说了也不会与他有交集。   那些被除族的人,不是大奸大恶也是品行上有缺。   那样的人,谁敢与之相交?   而走在李举人身边的女子,并非是他家的亲戚,正是曾经差点给他做妾的王莲香。   自从上次李老爷子收做主收了王婆子送的鞋袜,王婆子回去之后就又添油加醋的跟侄女说了一通李举人的好。   更是催促着她再给李举人多做些衣裳之类的物件,她好再送去。 第279章 看不清真假   要做一身衣裳需要的时间不短,加上王家本就是想让闺女做妾换取银钱,自然不可能事还没成就大量的往里投银钱。   一身衣裳怎么不要半吊银钱?那还是他们乡下人的衣裳穿着。   人家李举人堂堂举人,那是有身份有地位的人,能穿半吊银钱一身的衣裳?   思来想去,王家就让王莲香做了香囊和帕子让王婆子送去。   本来这些日子李举人和钱珠儿的关系有所好转,虽不说是多恩爱情深,但跟之前比起来也算是蜜里调油。   一切的原因都是来自钱珠儿的恭顺,还有她给的银子。   包括钱鑫为妹夫请客吃饭引荐人,一次又一次。   这样一来,李举人自然对钱珠儿的态度好了不少。   即便她还是不亲自伺候长辈,李老爷子还说连请安也不用他。   这几日,李家的气氛格外和谐。   昨日,李老爷子照常出门遛弯儿,没走多远就见到了王婆子。   王婆子先是跟他闲聊拉家常,直到要回家的时候王婆子却让他等等。   “李老哥,我这儿有东西要给你带回去。   是我那侄女儿亲自给举人老爷做的,一针一线都是她的真心实意。”   说着,她从宽大的袖子里拿出香囊和帕子来交给李老头。   有过上次之后,李老头再接就接得十分顺手。   “有心了。”   他心里是想的,虽然还不到时候,但先让儿子与王婆子家的侄女儿联系着,慢慢的有了感情,以后也好相处过日子。   反正,早晚都要是一家人。   儿媳妇儿进门都要一年了,还不见肚子有动静,汤药倒是见着熬了不少。   哼!只一想着家里时不时就要熬药,到处都弥漫着一股子苦药味儿,李老头就觉得晦气。   谁家的好人要见天儿的喝药?   是药三分毒,她再这样喝下去,就算哪天真的怀上了,孩子怕是也好不到哪里去?   他不是咒自己孙子,是真的担心。   最多,再等半年,儿媳妇儿再怀不上,就让儿子纳往婆子的侄女进门。   总要有人为他们老李家传宗接代吧?真在儿子这儿断了香火,他死后下去都没脸跟列祖列宗交代。   最近儿媳妇儿是稍微像点样子,李老头仔细的想过了,认为肯定了她回去被亲家教过了。   她自己不能生,还脾气那么大,离了他儿子,哪个男人还会要她一只不会下蛋的母鸡?   不然,她怎么回来之后就变乖觉了,又是收敛脾气,又是出银子,又是让她哥哥出力?   还不是因为怕了,怕儿子休了她另娶。   想想,李老头觉得应该是那双鞋的原因,肯定是她知道了鞋是谁送的,她才知道慌知道怕了。   哼!怕了才好,早就该认清自己几斤几两。   她若是早这样不就好了,非得事到临头了才悔补。   李老头接了东西要走,又被王婆子喊住。   “李老哥,我还有话要说。   我就是想了,嗯,提个意见。   您要是觉得可以咱们就商量,要是不可以,那咱们就哪里说哪里散,您权但是我没有说过。”   “你说。”   “是这样的,反正我家侄女早晚都是你们家的人是吧。   我就想啊,要不要两个孩子早点见见面。   不都说一回生二回熟嘛,反正都是要做一家人的。   早点见面说说话,也能培养培养感情。   这感情都有了,子嗣还不是马上就要来?”   王婆子是怕时间再拖得长了,李家要是再后悔的话,到时候把她侄女的年岁也拖大了,他们找谁说理儿去?   早个一年半载的又如何?万一提前有个孩子,还能省省时间。   她也是在哥哥嫂子面前夸下了海口的,若是事儿黄了,她哪儿还有脸回娘家去?   李老头都收了东西了,她见李举人穿了她侄女儿做的鞋。   东西都使了,他再想不认账门儿都没有。   李老头听了他的话心思也活泛起来,两人一拍即合,当即就商量起来如何让两个孩子见上一面。   于是,就有了今天李举人在街上跟王莲香逛街的场景。   两人在王婆子的引领下先是在茶楼见的面,他们坐下后王婆子就识趣的离开了。   坐着说了会儿话,李举人对这个腼腆温柔的女子有几分满意。   虽然是没有妻子生的肤白貌美,但也算是小家碧玉,更胜在温柔贤淑。   后来还是他提议去逛街,还给王莲香买了首饰。   买收拾的银子自然钱珠儿给他的,到底做了什么用只有他自己知道。   回去后,钱珠儿无意间见到他新换了一个香囊还纳闷。   “夫君什么时候多了这种样式的香囊?以前也没见过啊?”   她是对丈夫的事不太上心,但最近关系缓和之后,她也在关注丈夫。   确实想不起来什么时候多的这个香囊,也想不起来他以前有佩戴过。   李举人心里不慌是假的,强制镇定下来尽量表现得自然。   “昨日回来时候在街上碰到个小孩儿卖香囊,看小孩儿可怜,就顺手买了一个。   本来是想给夫人带一个的,但这种香囊的材料很一般,怕夫人用惯了锦缎,不会喜欢,便只买了一只。   夫人若是喜欢,便拿去玩儿吧。”   说着,李举人就开始解挂在腰间的香囊。   他这番说词和态度,钱珠儿半点儿都没有怀疑多想。   她也仔细看过香囊,确实如丈夫说的粗糙,她也是真的看不上。   “夫君心软可怜孩童是好意,但这个香囊着实差了些。   夫君都是举人了,每日要见的人也都是有身份的人,佩戴这种香囊怕是不妥当。   夫君真喜欢的话,在家里戴戴便是。   我这就让人为夫君做上几只,出门的时候换着戴。”   李举人一想,确实也是事实。   是他一时昏了头,差点就要出丑。   他把香囊放到柜子里收起来,在钱珠儿看不到地方,顺便将帕子也塞进香囊里,一并放在了柜子里。   “是差强人意了些,但也不是不能用,扔了浪费,便收着吧。   听夫人的,在家的时候想起了再戴。”   夫妻俩现在说话都是温言细语,这样的假象让钱珠儿有些迷失,看不清真假。 第280章 堪比铁公鸡   这日之后李举人再没有佩戴过那只粗糙的香囊,佩戴的都是钱珠儿让人给他用锦缎做的十分精致的香囊。   包括他从头到脚的行头,也都是钱珠儿着人给他精挑细选再做出来的。   就算不看他的身份,只是这一身行头,别人看了也要高看他一眼。   他除了穿着这样去见客人,同窗好友,也会去见王莲香。   王莲香是个细心的姑娘,她不仅发现了李举人的衣着更精致高档外,也发现了李举人没有佩戴她送的香囊。   在发现的一瞬间,自卑就使她先低了头。   是她做的香囊太差,配不上他光鲜的衣着。   可是,她还是不甘心,纠结了许久之后终于鼓起勇气来问。   “怎么没有戴那个香囊,是老爷不喜欢吗?”   问这话的时候她是侧着身子在站,抬着头瞄了一眼李举人,又红了脸羞涩的垂下眼。   清纯的小姑娘是为他羞红了脸,这如何不让李举人心动?   也心生了丝丝的愧疚,觉得是自己辜负了人家小姑娘的一片心意。   王姑娘从去年一直等着自己到现在,还依旧是无怨无悔的等着。   只是一想到有这般痴情的女子在等着自己,满心满眼都是自己,李举人的心就热乎得不得了。   他真恨不得时间过得再快一些,到了时候他好光明正大的将人娶进门。   世上哪有男人不喜欢温柔体贴善解人意的女子,他每天要忙要累的事太多了,得闲下来的时候,怎么又不想有这样一个妙人儿在身边陪着。   他也想到了家中的妻子,想到他们成亲之后过的那些吵吵闹闹的日子,他现在都不太想回家去。   好在,现在妻子的脾气也改好了很多。   到时候,等王姑娘进了门,他们也能好好相处。   他还是有些担心妻子会打压欺负人,他还得多多看着护着才好。   大半月之后,通过各方面的努力,李举人总算是在衙门档案库寻了个差事。   钱鑫告诉他:“现在实在没有别的空位了,你先做着,只要进去了,以后总有调动的机会。”   没错,关键的是进了门,到了门里面总会有机会。   为了这个喜事,两家人总算是坐着在一起吃了一顿饭。   转眼就到了贺元凌的心肝儿闺女满周岁的日子,沈华柔早早就给要请的人家下了帖子。   蔡家也回了信儿,到日子肯定全家都去凑热闹沾沾喜气。   得了准信儿后沈华柔暂时也能安安心心,再三的叮嘱贺元凌一定跟东生说这个事,好让他那天好生打扮收拾一下再来。   贺元凌瘪瘪嘴哼一声,“军营里能怎么打扮,能洗干净脸就不错了。”   话糙理不糙,沈华柔当即就着人给郑东生从头到脚做了几身新的让贺元凌亲自送过去给他。   这已经不是他媳妇儿头一次给那小子做了,看得贺元凌直眼红。   “是该早些给他娶个媳妇儿,以后都让他媳妇儿自个儿做去,免得再劳烦我媳妇儿给他做。   小子,就他脸大。”   沈华柔哭笑不得,“说得好似亏待了你,难道你没有?   不过是几身衣裳而已,你至于的吗?   东生还给我买小食,做大氅,还给雅雅准备了那么些东西呢?   你就见着了这些,怎么不想想那些呢?”   不知道的还当他是镇宅貔貅呢,只进不出。   想到这又让沈华柔联想到别的,“噗呲”一声笑出声来。   “呵呵,就算是铁公鸡,生锈了也得掉些锈渣吧?”   这可把贺元凌给气得够呛,当即就把笑得弯腰扶肚子的人压倒,必须好好教训她。   “还敢笑话你男人?胆儿肥了还是皮痒痒了?”   嘴上放着狠话,手上却没有下狠力如何。   一只手抓住她两条娇嫩白皙的手腕子,一只手在她腋下腰侧的痒痒肉上来回的挠。   沈华柔身娇体软,身上的痒痒肉也不少,哪儿受得了被他这样挠?   这回真真是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眼泪都笑出来了。   还能怎么办,当然是求饶了,识时务者为俊杰。   “别,快别挠了,哈哈哈……”   “那你先道歉,说你错了,再也不敢了。”   贺元凌一边引导着她道歉认错,一边还是不停,根本就不给人喘息的机会。   “错了错了,我错了,再也不敢了,快放开我。”   逮着这么好的机会,贺元凌不抓紧讨些彩头?   突然,他压得更近,脸贴在沈华柔的脸上。   凑在她耳边说,“那你说,夫君,我错了,再也不敢了。”   得寸进尺,说的就是他这个无赖了。   气得沈华柔咬牙,但挣又挣不开,打也打不痛他,只能满足了他的无赖要求。   “夫君,我真的错了,再也不敢了,快放开我吧。”   听的贺元凌一颗心肝儿乱颤,都得了满足了还不肯放。   “华柔少说了一个字,是说好夫君。”   沈华柔真想咬他了,瞄准他脖颈上凸起的青筋,就想从这里下口。   最后她还是舍不得……   “好夫君,饶了我,好不好?”   贺元凌终于信守承诺,不再挠她的痒痒肉,但也没有放开人。   沈华柔没有忍心下口咬的地方,被贺元凌下口了。   而且,还是她的脖颈。   到了雅雅周岁宴的前一日,亲近的人都提前到了庄子上。   头一天晚上算是家宴,包括郑东生这个做小师叔的也在场。   看到他穿着新衣裳,沈华柔还特意多看了几眼,确定哪处都合适,这才放心。   要让姑娘家的人相看呢,哪能不拿出最好的一面来?   她还没有跟蔡家的人提,是打算明日跟蔡夫人说话的时候再提。   她若是看上了东生这个女婿,就什么都好。   若是没有看上,那就权当是说个闲话,哪里说哪里就算了。   郑东生是早就知道嫂子在给自己寻女子,但之前那不是没信儿么,这突然就有了,他说不紧张是假的。   这两日他得空了就想,夜里也辗转反侧睡不踏实,就想啊,对方会长成什么样?   看不看得上他,会不会觉得他没有能拿得出手的地方?   他也想自己要准备些什么聘礼才行,对方可是文书家的小姐,他哪儿敢想啊? 第281章 人比花好看   他问师哥,结果师哥是什么都不知道,只让他安安心心的等着,说到时候见了就知道了,问了也是白问。   终于家到嫂子了,郑东生一直都盯着嫂子看,终于是让他逮着一个空隙。   他颠颠儿的来到沈华柔面前,嘿嘿笑着不太好意思开口。   若是有别的事,他不可能会这样,于是沈华柔也不难猜出他想问什么。   “今晚别跟他们喝多了酒,早些睡,明天让人看着也精神奕奕。   今儿这身就别穿了,带别的衣裳来没有,明天换身干净的。”   郑东生又笑,有些不好意思。   “带了,我怕只穿一身来弄脏了不好看。”   他也是想了一晚上才想到这一个有用的事,别的都是瞎想。   “行,你也别紧张,平日是什么样就什么样,也别刻意去瞧人家姑娘,让人误会咱们不够端正就不好了。   还有,早起记得刮胡须。”   沈华柔把能嘱咐的都嘱咐了,再有别的,她也说不清楚,一切就看明天的天意了。   听了嫂子的叮嘱,郑东生真就没有跟他们喝多少酒,之后随便他们怎么劝也绝对不喝。   这事儿只有沈华柔他们几个人知道,还没有定的事儿不好多说,以免再损了人家姑娘的名声。   见那边劝得狠了,沈华柔亲自去解围,说有事找郑东生。   找他就是让他脱困,然后赶紧回去收拾了早些睡。   最后贺元凌他们也没有喝到很晚,都是为明天留着。   到了正日子,就算是什么都有下人去做了,沈华柔他们还是早早的就起来。   毕竟今日是她的主场,她还得亲自招呼客人。   贺元凌早吃了早饭就到庄子口那边去了,待沈华柔收拾了过去的时候也还算早,她还能有空问问别的。   虽然,她问不问都没什么区别。   没说一会儿话就有客人来,然后陆陆续续的就没有停过。   果然被于氏说中了,比在沈家那天的人还多。   幸得是庄子上地方大,来多了马车也能停得下,不然就在路上堵着挡着路不说,后面再有人来也进不来了。   上午是安排的喝茶,随意走动逛逛,等下午安排了骑马蹴鞠。   或者他们想到山上走走也可以,全凭喜欢。   上午的时间短,沈华柔又一直忙着招呼客人,没有时间跟蔡夫人说话。   不着急,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贺元凌拉着师弟在门口迎客,早就跟他指了人。   郑东生没看多看,但等人进去之后他又忍不住回头瞧一眼。   就被贺元凌拍着后背说了那句话,还叮嘱他,“下午你下场骑马踢球,给我好好表现。”   郑东生知道,要想娶到媳妇儿是得好好表现,只是干看着可不行。   贺元凌也没有见过人,但蔡文书他还能不认得,跟着他和夫人一起来的,年龄合适的,可不就是这一个了么,都不用多想。   媳妇儿也说了,模样看着不算多出众,但温婉的气质对上了,错不了。   进门的时候还冲他屈膝行了个礼,喊人的时候声音又柔又轻,眼睛和人一样规规矩矩,一看就是端庄人。   贺元凌也松了半口气,好在是比蔡文书好看,是随了娘长的,能看。   蔡二小姐的气质可比模样更出众,也能补了亏。   这也是贺元凌自个儿在心里这样想,有外人在他绝对不会出声儿。   再看东生这小子,明显是对人家挺满意。   郑东生以前哪儿想过这些事啊,就是在战场的时候都没有想过。   一回来师哥就说要让嫂子给他娶媳妇儿,那时候他才稍微想了想。   但又觉得娶媳妇儿又哪儿是说娶就能娶到的简单事,也没有太上心。   直到真的要见人之前,他都没有抱有这种想法的去看过任何一个女子。   说他纯情也不为过,他就是觉得蔡二小姐看着很好。   也是没有别的对比,他也不知道别的女子好不好。   好不容易熬到所有的人都来了,他也跟着进去。   在人群里搜寻了一遍又一遍,当然看不到人,眼前除了做事的丫头就只有一群男人。   到小侄女儿抓周的时候,终于得见,但也只是看了一眼就不敢再多看了。   昨日嫂子的叮嘱他都记得,不能肆无忌惮的去看人家姑娘。   贺元凌抱着闺女放在铺好的厚实毯子上,上面已经摆放了各种各样的物件。   他在女儿耳边轻声说话引导她往那些东西去,待雅雅被那边的东西吸引慢慢往那边爬的时候,贺元凌的心就揪紧了,比他在战场上还紧张。   沈华柔这个当娘的反而一脸轻松,她不在乎雅雅抓到什么,不说抓周只是一个过场寓意,便是她随便抓到什么都好,以后她是不是真的跟今日抓到的寓意一样都无所谓的,只要她高兴就好。   雅雅慢慢爬着越过了琴棋书画笔墨纸砚,就连平时喜欢玩的物件也不要。   最后伸手拿了一朵花,是沈华柔见园子里的花开得好看,临时随手摘了一朵放在上面。   偏偏,雅雅就拿了这个。   她坐在毯子上,拿着花扭着小身子找人。   在找到娘亲之后直接就扬着手里的花,是要给娘亲。   被女儿记挂着,沈华柔瞬间热泪盈眶。   大好的日子里,明明是感动高兴的事,她却忍不住要流泪。   贺元凌两大步踩着毯子过去将女儿抱起,直接抱到媳妇儿跟前儿。   好让闺女把花给她娘,“咱们雅雅跟花儿一样漂亮,还知道想着你娘。”   他又冲媳妇儿笑出十颗牙,“你看咱闺女多贴心,连这时候还想着你。”   沈华柔接过花拿着,她觉得这一朵真真是格外好看。   突然,花被贺元凌粗糙的手拿走。   “你来抱着闺女。”   沈华柔赶紧接过闺女抱在怀里,下一刻她头上就多了一个东西。   是贺元凌将那朵粉蓝色的花插到了她发髻间,还怕掉多压了两下。   “人比花儿好看。”   本来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孩子身上,说着吉祥话。   被贺元凌这么一动作,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他引到沈华柔身上来了。   在多少妇人欢呼艳羡的时候,也有人后悔心碎不已。 第282章 看她表演欲擒故纵   以前有些人看不上贺家,更看不上他们住在乡下,最多也只能算是乡下地主。   就是后来沈家跟贺家定亲,要把最小的女儿嫁给贺家三郎这个粗糙的纨绔儿子,他们还在为沈小姐惋惜。   认为沈家绝对做了一个错误的决定,认为沈小姐那么娇滴滴的闺阁小姐配了贺元凌这个粗人之后肯定婚姻不幸福。   用不了多久就要因为种种不习惯不适应搬回娘家,最后多半儿也会是和离收场。   自古嫁夫都是选高门,娶妻都是选低户,哪有几个女子低嫁之后能好日子的?   不过最合适的啊,还得是门当户对。   一开始就不被人看好的一对,哪成想走到今天却让众人都打了脸。   贺元凌确确实实是个糙汉,但再糙的男人在最亲近的人面前也是有柔情的一面。   今儿正好让他们看到了,他不仅是对女儿宠爱,对夫人更是深情。   最重要的,他如今身份不同了。   早知道会有今天,当初有些人就不该觉得贺元凌空有一张脸皮,不该觉得他配不上自家女儿。   现在再如何后悔,也晚了。   如何不是晚了?   从贺元凌回来之后,多少人家请了媒人到贺家说亲,对方一听是做妾,立马就回绝了个干脆,根本就不给半点儿商量的余地。   真真是半点儿机会都没了,这叫他们如何不后悔,悔得肠子都青了。   这边沈华柔被这么多人看着,她哪儿能脸不红心不跳,但就是因为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也不好说贺元凌什么。   他就是故意的,仗着有外人在。   看着媳妇儿羞红了的脸,贺元凌的这个心情啊,都快要飞上天去了。   接过女儿在女儿脸上实实在在的亲了一口,再交给奶娘抱走。   亲不到媳妇儿,亲闺女也是一样的。   之后的宴席可算得上是宾主尽欢,贺家人是不能想了,但在场还有别的人啊。   孟家可是贺老夫人的娘家,他们家的年轻人可不少。   听说,占了桃花源山庄分成的孟姑娘都还没有定人家呢。   若是能娶了孟姑娘,那还不是相当于直接娶了个金窝窝,以后可是源源不断的进账。   这样的嫁妆,比那些给多少多少死物的高太多了。   只要贺家在一天,银子就不会断。   不仅如此,也算是跟沈贺两家都成了姻亲。   有这样想法的包括魏县丞,他倒不是看重了孟婧瑶的陪嫁,他就是看重了孟家与贺家的姻亲关系。   他想与贺元凌联手的想法不仅没有打消,还因为贺元凌最近的表现而更加深。   世上哪有永远的敌人,只有因为利益走到一起的朋友。   真要说起来,他魏家与贺家也没什么大仇大怨。   无非就是他魏家提亲,贺家拒绝了。   这有什么大不了?哪个媒人能担保每一桩说媒都能成?   至于汪荃陈栋那事,他根本就不知情,怎么也算不到他头上吧?   在堂上的时候,他也没有因为汪荃跟他是亲戚就偏帮汪荃。   汪荃也流放了,还要他怎样?   今日他家闺女满周岁,他请了衙门里所有人,也包括他。   这应该就是贺元凌的态度了,既然如此,魏县丞确确实实有想跟孟家成为亲家的想法。   孟婧瑶的爹娘都在,不管是在酒席上还是在饭后饮茶闲聊的时候,都成为了被特别关注的对象。   饭后稍做休息,沈华柔便邀请大家往跑马场去。   路上就有意无意的与蔡夫人说话,蔡夫人性子好为人圆滑,谁跟她说话都能多说几句,也会觉得跟她说话很舒适。   到了地方,在安排座次的时候,沈华柔也特意挨着她坐,说是与她投缘。   她这样的做法在别人看来是有些突兀,虽然师爷夫人和县丞夫人都有沈孟两家的老夫人陪,但蔡夫人论起年纪的话也是该与他们坐在一处了。   偏偏,沈华柔安排她坐在了较为年轻夫人这边来。   但主人家都这样安排了,又说是与她投缘,她还能不给主家面子吗?   看着场上已经热闹起来,沈华柔也找话跟她说开来。   “当初改建这个庄子的时候他别的要求都没有,唯独就是要这个跑马场。   这不,还专门买了马养着,回来之后别的地方都不惦记,只惦记这儿。   今儿是人多热闹有人陪他撒欢儿,别的什么都不顾了。”   蔡夫人也在看跑马场上,她虽说是年岁大了,但英姿飒爽的少年郎骑马,她也是爱看了。   看着还会联想到她自己年轻的时候,回忆往昔青春年少。   “年轻人嘛,自然是朝气蓬勃,哪能跟我们上了年纪的一样,真让我去我都不愿意动了,只想这样坐着喝喝茶说说话。   你也年轻得很,你不打算下场去玩玩儿?”   场上不止是男子,还有杨穆青他们一众女子。   说实话,看着他们在马背上驰骋,着实是羡慕了不少妇人。   沈华柔今儿可不是骑马来的,她笑呵呵着摇头。   “我也就只能骑在马背上走走而已,像他们这样跑是不可能的。   今日马技好的大有人在,我就不去现眼了。”   然后沈华柔就随意的跟蔡夫人介绍起来马场上的那些人,从钱鑫开始。   一直到杨穆青,还提了一句杨穆青和李校尉的婚事已近,却迟迟都没有说到郑东生。   偏偏,那些人里郑东生年岁最小,又因为特意收拾一番,还为了被人看,他在马背上时不时就要炫一番马技,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早就有人在打听他的情况,想着要是合适的话就先下手定下来。   蔡夫人也注意到了郑东生,见他跟贺元凌和沈家贺家几个年轻人都凑得近,又跟钱鑫他们军营里出来的也凑得近,就不得不到想一两分。   可沈华柔一直没有说到那个年轻人,蔡夫人等了等,还是忍不住询问起来。   她问了,沈华柔当即就哦了一声。   “哦,我没说他吗,还以为早早就说过了。   那是我家夫君的师弟,与他师出同门,也算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   现在在军中任职,说他是我夫君的左膀右臂也不为过。   只可惜师弟命苦,从小没有父母庇佑,好在都已经过去了,他也长大了。   他虽说不是夫君的亲兄弟,但我们都把他当亲弟弟看待。   呵呵,他就是太有心了。   逢年过节都要来看望长辈不说,人都没在家里,回来之后知道我生了雅雅,还给雅雅补了好几份礼。   虽不是什么多金贵的东西,但都是他的心意,是他惦记着有心。” 第283章 不是没有优势   沈华柔想着,别的条件不能跟别人比,咱们也不是没有优势。   主打的就是一个真心,细节见人品。   总有人不看权贵,看人品看情义的。   蔡夫人本只是好奇这个出众的年轻人是谁,但经过沈华柔这么一说,她在心里就多翻了几分心思。   头一个就是沈华柔说:他们夫妻两都拿这个师弟当亲弟弟看待。   第二:她也看出来,郑东生跟沈贺两家都走得近,在贺元凌手下还是能说得上话的存在。   再一个,沈华柔今儿对她格外热情。   种种情况加起来,就让她不得不多想了几分。   沈华柔停顿了一会儿,喝口茶又继续道。   “东生年岁也不小了,今年都满了十八,过完年到夏天的时候就该十九了。   他师哥就是愁着想给他先安家,都说了成家立业,终身大事可耽误不得。   东生虽说是没有爹娘长辈在了,但我们既然是把他当亲弟弟看,就肯定会为他操持。   到他成亲的时候,该有的礼节心意都不能少。”   说着,她主动拉上蔡夫人的手。   “对了,蔡夫人朋友多人脉广,你那儿可有合适的人选?   你可要帮我费费心,要是有合适的人一定一定告诉我。   我是真觉得与夫人一见如故,与夫人说的话都是肺腑之言。   咱们条件摆在这儿了,不说虚言,也不敢求高门大户,只要姑娘人品端方一心过日子就好。   只要见了门儿,就是我的亲妹妹,跟我们家淑明淑惠一样。   您可一定要上上心,帮我多多留意。”   蔡夫人被她拉着手,还语重心长说这些知心话,她除了答应也没有别的话。   又过了一阵,场上开始蹴鞠,才刚开始就形势就十分激烈。   比场上更激烈的是观看席上,贺淑惠和孟婧瑶为自家哥哥打气呐喊的声音都传到他们这边来了   沈华柔苦笑不已,“淑惠还是个孩子性子,让蔡夫人见笑了。   我们家淑惠跟你们家二小姐比起来,实在相差甚远。   母亲总是想让她安分些,能坐得下来安安静静,可她总是坐不住,就是个疯丫头。”   人家自家人能这样说,她一个外人哪能?   对这种事蔡夫人应付起来游刃有余,她笑呵呵的开口。   “小姑娘家就是要这样活泼才好,有朝气有活力。   嗐,说起这个,我都不知道多想我家那丫头能多跟淑惠多学学呢。   你瞧瞧她,往那儿一坐地方都不挪一下,要不是我非拉着她出门,她能在家关上一年半载。   在家也是这样,一坐就是半天,弹琴练字都是让她消耗整天整天的时间。   以后有机会,可得让她多跟淑惠在一处,也好让淑惠带着她玩儿。   玩儿得多了,兴许她能活泼些。”   不管蔡夫人这话说的是有意还是无意,都说到沈华柔的心上了。   “可敢情好,有你这话,以后我可要让淑惠多去烦你家二小姐了。”   蔡夫人也顺坡下,“哪就叫麻烦,巴不得她能多来呢。”   与蔡夫人话说得顺意,沈华柔心里有一些底。   后来见郑东生连着进了好几个球,蔡夫人又夸了他好几句。   如此,沈华柔心里就更有底了。   庄子上离县城还是有些距离,客人们今夜都要在庄子上过夜,晚上也还有安排。   趁着得闲的时候,贺元凌凑过来询问。   “蔡夫人怎么说?看上咱们东生了没有?”   忙活了一天,可不能让他白忙活。   下午蹴鞠的时候他可是处心积虑给东生做了好些辅助,就凭这个,也不能让他白费功夫吧?   “看蔡夫人话里话外的意思,没有直接拒绝。”   但有没有答应,沈华柔也弄不清楚。   再说了,总得给人考虑商议的时间吧,哪能是他们说想,人家就必须要答应的?   贺元凌瘪瘪嘴,嘀咕着,“老蔡倒是有几分意思,还主动跟我打听来着。   既然是一人有意思,那就等他们好好商议。”   贺元凌急着来问,郑东生可比他更急。   一双眼睛都随着师哥转,看到师哥回来,满眼的期待都藏不住了。   “师哥,怎么样?嫂子说什么了?”   被师哥拍了后脑门一巴掌,他还是乐呵呵的。   “你小子收敛些,别弄出这幅给我丢人的样子。”   这一刻,郑东生以为是没戏了,所以师哥才让他收敛。   他也确实收敛了,连眼睛里的期望也收敛起来。   人家姑娘家里不同意,他还是死乞白赖不成?   他不是早就有心理准备,成亲不是说成就能成的。   紧接着又得了师哥一巴掌,“你摆出这幅死脸干什么,让你收敛点又不是说没戏。   人家是看到了你,但总得给人家商议的时间吧。   这种事是能急的?当年我跟你嫂子相看之后还等了好几天才有结果,你也老实等着。”   有师哥这个话,郑东生立马就有了精神,眼睛里也恢复了光彩。   “嗯,我都听师哥和嫂子的,不着急,不着急,我等着,嘿嘿嘿……”   嫂子的话他是信的,嫂子让他等着他就等着。   贺元凌长臂一伸,揽着师弟的肩膀就往人群里去。   第二日上午客人们陆陆续续们离开,蔡夫人临走的时候还拉着沈华柔的手道谢。   “这两日多谢贺夫人的款待,也辛苦你了。”   “夫人能来我高兴得很,哪里说得上辛苦。   对了,不知道夫人半月之后可有空,我这边有一片小香瓜正到了成熟的时候。   若是到时候夫人一家有空,还请你们都来摘瓜玩儿。   不是什么稀罕东西,就是图个乐子,大家在一处说说话。”   之前蔡夫人看着她送别的人时可没有听她这样说,到她这儿又是例外。   一次两次也就罢了,但次数多了可不就是让人多想吗?   蔡夫人下意识看了一眼贺元凌那边,在他身边那个年轻人长身玉立,笑起来颊边还有两个酒窝。   “怎么没空,到时候不用夫人请,我自己就要问着来。”   蔡夫人的话算是给了沈华柔一颗定心丸,一切就等半月之后的结果了。 第284章 进退都有路   送完了人他们也赶着回家去,回去之后沈华柔才得知另一个消息。   春晖院内,贺老爷子和老夫人把儿女儿媳们都叫到跟前儿来。   “把你们都叫过来啊,是要跟你们商议一下淑明的婚事。”   自然,这两场宴席不只是沈华柔在相看人,其他人也是抱着目的的,包括孟氏。   在沈家那边她没有看到合适自家淑明的人家,在自家孙女的宴席上她见着个还算合适的。   大哥没有在家,遇事就该贺元敬拿主意,“娘您直说吧。”   贺元凌当然没有别的话说,都等着二老开口。   而正主儿贺淑明坐在下首,目视前方,也是一副等待父母做主的样子。   “昨日我在庄子上时指给淑明看过人了,淑明也已经点了头。   人是十里外柳子村的农户,早年娶过妻,人是在生孩子的时候没的,大人孩子都没留下。   因为不是家里老大,分家后没有跟着父母一起。   名下有几十亩田地,人品也还不错。”   既然是在跟孩子们说,二老肯定是调查清楚了的。   淑明是他们的亲闺女,已经受了一回委屈了,他们哪还能让她再受委屈。   是以,这次看的人他们都是经过了仔细调查。   只媒人说了不作数,之后他们觉得可以的人家,都会再让人去查,男方村里和附近的人都会问清楚。   这次的这人一开始的名声不好,他们还差点错过了。   “那人姓郭,名叫郭铭。   前头的妻子去世之后,岳家就想让他再娶妻子的娘家妹妹,说是也好延续两家的姻好。   后来是郭铭没同意,没过多久就有留言传出是郭铭命硬克妻克子。   传得有鼻子有眼,不然怎么说他前头的妻子是生产的时候一尸两命。   这其中到底是不是,恐怕只有他妻子的娘家才知道。   我和你们爹都打听过了,他们村里的人和附近村里的人都说他人品没得说。   只是,在妻子去世后名声有些不好。   我和你们爹觉得吧,看人看事不能只看表面。   你们呢?你们是什么意思?”   被母亲问,兄弟俩互相看了看,他们是相信爹娘的眼光,但该查的还是得查。   还不是因为有了陈栋的前车之鉴,他们也不得不多留几分心眼。   “爹娘说好的人,肯定不会太差,但咱们也不必太着急,再看看。”   一个眼神,兄弟俩都心领神会,等再查查再说。   如此过了几天,一家人再一次聚在一起商议这个事。   “郭铭是比淑明大了两岁,但也相差不大。   人材模样看着也能配得上淑明,性子是老实了些,能安安分分过日子最重要嘛。   婚事定的话,咱们淑明陪嫁几十亩田地过去。   咱们不是贪墨人家的东西,咱们自己有才有底气。”   淑明就在场,一听二哥说要给她几十亩的陪嫁,她当然不能接受。   “二哥,三哥,我不要家里再添陪嫁了,都留给淑惠。   我那里什么都有,那些东西都没有动。”   淑明是说她之前的陪嫁,从陈家回来之后她的陪嫁也都搬回来了,她在家根本就没有能用到什么银钱的地方,她都攒着的。   她和满盈都尽够了,就是养到满盈成人也够了。   “你的是你的,淑惠的自然也不会少了她的。   方才我不是说了吗?都是你的底气。”   顺着二哥的话,贺元凌也道。   “以前家里什么情况,现在家里又是什么情况。   就当是补偿你的,等淑惠出嫁的时候再按照你的标准来。”   贺元凌把话说得很明白了,也是因为贺淑惠的婚事也找抓紧,差不多就是这一两年的事,在他们姐妹两的嫁妆上肯定是要一碗水端平。   见两个儿子都说同意,贺家二老也安了心。   最后,在全家人都同意下,孟氏再请了媒人来,让她去郭家回话,说他们家答应了。   第二天,媒人就欢天喜地的来回话,说郭家不日就会上门。   事情定得差不多,贺家却在为满盈到底是跟着母亲去郭家还是留在贺家而起了争执。   两个舅舅的意思,自然是想留外甥在家。   一个是担心郭铭对孩子不好,另一个也是担心郭铭看到孩子想到些不愉快的事,再把情绪发泄到妹妹身上。   贺元凌是跟二哥和媳妇儿都商议好的,“咱们家又不是养不起满盈,娘亲舅大,我们做舅舅的就该养他。”   满盈没有在场,这种场合还不适合他在。   他现在这个年纪本就是对事对物都敏感的时候,况且他又不是听不懂话。   贺元敬没弟弟脾气急,好言劝着妹妹。   “你什么时候想满盈了,就回来看看满盈,   要是不方便的时候,就给家里来个信儿,我和你三哥就直接把孩子给你送过去玩些日子。   你听二哥跟你说,咱们也不是胡乱猜测人,但事事都要多想些。   万一,现在郭铭话说的好,等孩子去了他又不高兴呢?   一天两天哪儿能看得出什么?日久见人心。   他是说要接孩子一起去,咱们也不着急,先看看情况。   咱们满盈不赶着去,若他真有心,他自然会主动来接。   接了去之后,就看他是如何对待的。   孩子单纯,他知道谁对他真好。   等次数多了,孩子跟他熟了,他也是真心接待咱满盈,到时候怎么都好说。   二哥再跟你分析,他郭铭是没孩子吧,他肯定是想要孩子的。   你们成亲之后肯定会有属于你们两的孩子,等他有了亲生的孩子,还能跟以前一样对咱们满盈好吗?   为了这个,你都不能现在把满盈接去。   满盈在家里,不管到时候是个什么情况,咱们进退都有办法。”   贺元凌真心佩服他二哥,不愧是做生意的人,哪一步都被他想的周到了。   二老听了不住的点头,“你二哥说的没错,咱们真心为满盈打算,就得打算得长久了。   满盈在家里,他永远都不是外人。   不管他去不去,永远都是咱们贺家的人。”   老爷子着重提起这一点,也是为了提醒女儿,满盈已经改了贺姓,也上了贺家的族谱。 第285章 喜事都堆在了一起   二老和两个做哥哥的都是仔细为妹妹打算过了的,有他们在,就不怕郭铭反复。   当然,郭铭信守承诺一直对满盈好的话,自然是最好的结果。   他们教出来的孩子也不是白眼狼,到郭铭老的时候,会赡养他终老。   以后的事谁也说不清楚,且看如何行事。   在贺元凌他们兄弟俩做出这个决定之前,他已经和沈华柔商议过了,留满盈在家不会让他没人管。   现在老太太精神还好,又将管家的权放了下来,给她个孙子带,正好让她的精神有寄托。   以后老太太精神差了,就她和二嫂陈氏照应。   其实,到那时候满盈也大了些,应该是能到入学的年纪。   白天里他在学堂,也就早晚的时候才在家,也还有下人婆子看着,正经用不上他们做多少,大不了就是多些督促。   再在生活中多给孩子一些关爱,与他多一些互动关心。   一大家子人养一个孩子能有多难?家里又不是个个都忙得脚不沾地。   他们也知道,贺淑明不是不放心孩子在家里,只是舍不得孩子。   见她还是犹豫,沈华柔正要再说话劝她,却被二嫂抢先。   陈氏是个急性子,她也看不得淑明这样扭扭捏捏着。   “四妹尽管安心,满盈在家就是瘦了半斤八两的你只管拿二嫂是问。”   二嫂都这样说了,贺淑明再要说什么都显得见外,她也不好意思说出口。   却掉了眼泪,“放心,我都放心。”   贺老爷子做为当家人,当即就拍板把事情定了,“行了,那就这样定下来。”   郭铭说不日便来,第二日就来了,他和媒人一起,还带来了丰厚的聘礼。   关于聘礼的数量,两家人根本就没有商议过,是郭铭自己做的决定。   他到了二老面前恭敬的将单子呈上,看着单子上面记录的种种,贺家老爷子是满意的,看过之后又将单子给了夫人。   孟氏对郭家给的聘礼单子也满意,比当初陈家给的还丰厚。   她倒不是贪图郭家的聘礼,但聘礼绝对是郭家对贺淑明的心意,也是尊重。   聘礼他们是不会留的,到时候都要跟着一起再回到郭家去。   和他们给女儿的嫁妆一起,也是以后留给他们的孩子。   贺家给贺淑明的嫁妆也不少,只是那四十六亩良田就远远的盖过了郭家给的聘礼。   就是郭铭也没有想过,贺家会给贺淑明带那么多的嫁妆。   现在看来,就算贺淑明是和离过还带着一个孩子,也是他郭铭高攀。   之前他请媒人来贺家提的时候,爹娘和哥哥嫂嫂都不同意,认为贺淑明配不上他。   他就是再续弦一个乡下丫头,怎么也是黄花大姑娘。   可他更看重贺家的门风,也看重贺淑明读过书明事理。   他没有读多少书,只能算是认得些字,但也正是他认得字才更明白读书的重要性。   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   一个明理知事的母亲对孩子来说是有多重要,对整个家来说又是有多重要,从他妻子的娘家就能看出来,从他二哥家就能看出来。   当初分家是二嫂闹出来的,以她肚子里的孩子做威胁。   分了家又如何,二哥家里不也鸡飞狗跳没个清静的时候?   贺淑明与陈栋和离的原因他早早就打听清楚了,再加上后来陈栋干的那些事,足以证明他从根子上就不是什么好人。   贺家确实强势,但在那种情况下,不强势怎么能行?   两人亲事在双方都满意的情况下各种礼数都走得很顺利,因为两人都不是头婚,婚期定得很近,就在年前。   沈华柔算了算,今年至少有四场婚宴。   十天之后是阳春和玉兰的婚期,腊月里是杨穆青和淑明的喜事。   若是东生的婚事能定得下来的话,沈华柔和贺元凌商议还是尽量定得早一些。   “你们那边是个什么情况,到底什么时候接到上面的指示就要走也不知道,我还是定个近些的日子。   就怕,你们出门再回来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若是婚期一拖再拖的话,拖黄了也不是没有可能。”   沈华柔知道他们会在什么时候离开,但她又不能明说。   她不是没有想过把自己重生一次的事告诉最亲近的人,告诉家里人。   但她又怕说了之后一切都会变成一场空,一切都只是她在临死前的梦境。   对媳妇儿的话贺元凌也有所想,他对什么时候走,心里大概有个数。   亦是,他也是赞成媳妇儿的想法。   “你不是跟蔡夫人约的半月之期吗?现在数数也就十来日的功夫,也就是贺顺他们成亲之后。   不如,就直接安排在他们成亲的第二天好了,那两日给他们放假,反正庄子上人多不用非得他们伺候。   要是当天就能定下来的话,咱们再翻翻腊月之前的日子,看看还有没有好日子。”   现在九月中旬,到腊月之前就只剩两个月了,时间也是真的紧。   既然是要办婚事,聘礼和这种婚事要用到的东西还不是都要准备起来。   阳春他们的婚事准备起来简单,因为来的人也有限。   但这么多起凑在一堆儿,可不是小事。   贺元凌也没有猜到沈华柔已经考虑到这些上来了,只听沈华柔道。   “阳春他们婚宴上要用的东西都准备得差不多了,倒是不用操心太多。   我就想着,趁淑明这次,就把东生成亲时要用到的物件都一起置办了。   杨姑娘和李青那边不用我们管什么,只置办一份丰厚的贺礼就好。   别的,他们自会让庄子上准备。”   媳妇儿这样安排,贺元凌还能有什么不赞成的吗?   本就是在帮他操心,他真心实意感谢才是真。   “你和二嫂和母亲商议着看要置办些什么,都记下来,我让人在县里一起置办好了,直接送回家来。”   这不,有贺元凌在家做什么都要省事些。   他上哪儿找不到人去做这些事?根本就不用操心他会不会辛苦。   贺元凌也是想到车马行的人,突然想起来他还没有给谢世锋去信。   人家帮忙给他寻了这么些好马,怎么也要亲自感谢,就是不知道他现在在哪儿? 第286章 必经之路   “你问问二哥吧,兴许二哥还跟他们有书信来往。   不然你就写了信给伯承送去,他在家的时候一直跟他们有写信,就让伯承顺道给你寄过去。”   沈华柔也有些时候没有听闻二哥提起谢世锋和韩斐的事,不清楚他们还有没有保持联系。   “那我一会儿去问问二哥,不信就找伯承。   也是两年没见伯承了,不知道他小子长多高了,教他的拳法有没有坚持练。   对了,伯承有没有提过什么时候能回来?”   贺元凌对这个小舅子格外上心,因为小舅子见到他去的时候总是用崇拜的眼神看他,还不是满足了贺元凌当哥哥的心情。   小舅子就跟他家元楠差不多大,性子还讨喜。   当年他去接亲的时候小舅子还哭鼻子,后来见到他就一口一个姐夫,喊得顺口得很。   是以,贺元凌喜欢这个小舅子不是没有原因。   沈华柔摇头,想起小弟她也很无奈。   “倒是隔上两三个月就有信回来,就是从来没提什么时候人能回来的话。”   回想起来,伯承好似只回来过两次,但绝对不是在近两年。   “再见他,都该是大人了。”   贺元凌一想也是,脑子里却又不能想出小舅子长大后会是个什么模样?   他觉得,应该不会是像两个哥哥现在的模样,多半,会像堂哥。   都说跟着什么人学什么人,他成日跟在堂哥身边,耳濡目染肯定会学些堂哥身上的习气。   “对了,伯承今年是十八还是十九?”   得沈华柔睨他一眼,“什么就十八十九,他和淑惠是一年生,月份上比淑惠还要小些。”   经她提醒,贺元凌也想来起了,确实是比淑惠小些。   但他还是要为自己辩解一下,“还不是因为太长时间没见,就疏忽了嘛。”   沈华柔不欲在这种小事上与他计较,他对伯承到底是否有心可不是记不记得住年岁就能说明的。   他对自己娘家人的用心,所有人都看在眼里。   没见媳妇儿呲他,贺元凌又嘿嘿笑着凑近了贴在一起。   被媳妇儿推了一把,就她那轻轻的小猫儿劲根本没用。   算着到年底的时间不长了,到贺元凌再出门的时候也不长。   若是跟以前一样的时间,那就是三月上就要走。   若是再有什么变故,谁也说不准。   是以,沈华柔也舍不得给他脸色看。   到阳春和玉兰成婚的头一天,贺元凌就安排了人去沈家接两家的父母亲戚到庄子上,他们也都是提前一天的下午到齐。   婚宴是孟婧瑶大包大揽,满庄上都挂了红色绸带,能贴纸的地方也都贴上了喜子。   她是偷偷跟沈华柔说,“这些东西都是可以多次利用的,等以后再有谁成婚都能用。   或者是谁家要办喜宴寿宴,也能派上用场。”   她又神神秘秘的拉着沈华柔到种植鲜花的田间去看,“这些花之前只用来做茶做吃食,洗花瓣浴,可以说是太浪费了。   你看那些大朵大朵鲜艳的红色,我打算明早天不亮就让人剪下来,做成花架子摆在新人下轿进门的路上。   寓意着红红火火,美满幸福。”   其实孟婧瑶是想到了一条商机,美好的事物谁爱呢,这么好看新鲜的花儿谁不喜欢呢,必须要利用起来。   沈华柔顺着她说的想象,脑子里面都是画面了。   “在新人牵着红绸走过的时候,还要安排两个身体健康可爱的小孩子撒花瓣,还必须得是金童玉女。   想想,谁不想儿女双全?   嘿嘿嘿……多浪漫多有情调啊。”   孟婧瑶想得很多,尤其是在细节上。   “我还给他们安排了温馨浪漫的婚房,保管他们一辈子都忘不掉美好的新婚之夜。”   虽然不是她成婚,但也不妨碍她有一颗成人之美的浪漫之心。   然后她就兴奋的拉着沈华柔去看她准备好的新房,乍一看不觉得有什么新颖,但进了内间之后就看出不同来了。   一片红,什么东西都是成双这些都是基础,那个超级大的浴桶被摆在房屋正中间,格外的显眼。   一边还有软榻,还有一叠书。   沈华柔好奇的翻开看,只一眼就又盖上,只觉得刚才翻动的手指头都发烫灼热。   “你个小姑娘到哪儿去学的这些,害不害臊啊你?”   被人赃俱获,孟婧瑶可比沈华柔还淡定。   并且坦然表示,“都是人生必经之路,少不得要多学多看,省得事到临头两眼一黑只能抓瞎。”   她也不是今天才有歪理了,沈华柔明知辨不过她。   况且还是这种事,也不想与她争辩。   越是这种时候,沈华柔越是庆幸他们是站在一边,而不是敌对方。   沈华柔也不想再多看别的,拉着她就匆匆往外面走。   再看下去,她怕再看到什么不该看的。   就在他们说悄悄话的时候,两方亲家见面相谈甚欢,就算这才只是第二次见面,但并不妨碍他们欢天喜地和疼爱儿女的心。   因为少了接亲走远路这个环节,并不用太着急,待到黄昏时分贺顺兄弟俩骑着高头大马,带着花轿唢呐来接新人。   本来沈华柔是说新人不用拜他们,只拜各自父母就好,但两方都坚持必须要先拜他们夫妻。   “是三爷和夫人,他们才能有今天。”   “是姑奶奶和姑爷,他们才能走到一起,必须要拜。”   早就拜过了,还不是一次两次。   最后沈华柔和贺元凌还是坐在主位上接受了两对新人的大礼,然后才将主位让给两家长辈。   酒席上,有贺元凌护着,谁也没敢狠灌贺顺贺争的酒,不然他们今晚可就别想洞房了。   洞房之中,阳春安安心心的等着贺顺来,要说有多少成亲的激动,其实她自觉心情还算平和。   贺顺的人她是了解的,就算是成亲之后他们的生活也不会有多大的变化。   贺顺早就背着人拉着她的手给过她镯子,“这是娘给你准备的,你和玉兰一人一对儿。   你放心,以后我都听你的,你当家你做主。   嘿嘿嘿……我笨,你聪明,我保证都听你的。” 第287章 一定要压他一头   贺顺给她的感觉没错,是让她安心踏实。   她现在等待的心情也平和,她只想以后如何跟贺顺把日子过好。   而另一边的玉兰可就没有她这么心平气和了,盖着红盖头坐在喜床上看不到大腿和手以外的地方。   她两只手放在腿上,手指头捏着喜服衣摆扭啊扭,都把好好的衣摆扭变形了。   她明知道自己是没有贺争聪明,但她又不甘心以后都被贺争给压一头。   所以,她在等,等一会儿贺争回来,上床后,她要踩贺争的鞋。   新婚夜里新娘子踩了新郎的鞋,以后就能压他了。   这种说法虽然听起来就荒谬,但玉兰也确实是没有别的办法了。   她都想好了,等会儿她踩的时候一定要在心里求菩萨保佑。   或许菩萨听到了呢,说不定就真的能实现。   贺争虽然没有喝醉,但也喝了不少的酒,他推门进来的时候就带了好大一股子的酒味儿。   等人走近了,拿秤杆挑起盖头,他又居高临下对着自己,酒气更是扑了她满面。   玉兰不由皱了皱鼻子,她现在是能理解夫人为什么不喜欢三爷喝酒了。   真的会讨厌。   贺争看着他的新婚小妻子不仅没有半点儿羞涩之情,对他的不喜却是暴露得淋漓尽致。   小丫头生得好看,今日又上了妆容,在昏黄的烛火下衬得更多了几分娇媚,就算是皱着眉头不高兴的模样也好看。   他才不生气,小姑娘有些脾气还不是正常。   倒了合卺酒与她喝,看到她只浅浅尝了一点就被辣得吐舌头,眉头就皱得更紧了。   贺争好心情的接过来,“我来替兰儿喝。”   “我都喝过了,你就别再喝了,已经一身酒气,再喝多了醉了怎么办?   我可搬不动你。”   玉兰是一时嘴快说了心里话,她又抬眼来瞄贺争,以为他要生气,却见他在笑。   “呵呵……兰儿说不喝就不喝了。”   然后他还保证了一句,“我没醉。”   醉不醉的她不知道,反正不香就是了。   “我去打水来洗漱。”   玉兰说着就转身往后面走,在转身的时候她还下意识瘪了瘪嘴。   她以为不会被看到,偏偏她脸上神色的转变都被贺争看了个清楚。   看着妻子的背影,贺争笑得更欢。   合着,她是嫌弃他一身酒味儿。   果然是夫人调教出来的丫头,都随了夫人了。   贺争本想坐到床上等她的,立马就又打消了这个念头。   他可记得清楚三爷是为什么去睡的偏房。   小丫头脾气大得很,看她方才对自己的态度,可没有新娘子的羞涩,说不定能在今晚就赶他出喜房。   她是觉得跟自己熟了,没有了羞涩的必要?   还是说,她根本就没做好准备,他们这是成亲,不是两间房搬一间房那么简单。   到里间打水的玉兰可没有想那么多,也不管贺争都想了些什么。   她手脚麻利的打了水回来,顺手就绞了湿帕子递给贺争,等着他擦脸。   她今天洗了澡的,她想贺争肯定也是洗过了的,就没打算费那么多水。   在贺争洗了脸又簌口的时候,她一双眼睛就紧紧的盯着贺争的鞋面。 第288章 辈分乱了不重要   贺争还以为她是不好意思才低着头,还想,她总算是有点像成亲的样子了。   洗漱完,玉兰又要去倒水,被贺争抢了先。   “你去散了发髻准备歇了吧,我去倒。”   “记得涮盆。”玉兰嘟囔着提醒。   他乐意去做就做呗,凭什么都得自己伺候他?   玉兰坐在梳妆台前拆发髻首饰,今天是她十几年来戴首饰最多的一天了,发髻也比平时复杂。   贺争再回来的时候她还没有拆完,贺争想帮忙。   才靠近还没有动上手就被拒绝了,“你也收拾了上床去吧,我这一会儿就好了。”   贺争惦记着早些歇下,今晚可是他们的洞房花烛夜啊。   玉兰是还不能习惯被他碰触,再一个,她惦记着贺争先上到床上去,她才好神不知鬼不觉的踩他的鞋子。   两人各自抱着心思,好在气氛还算和谐。   贺争还有什么可收拾的,他三两下脱了衣服鞋袜就上床,靠在外侧床头上看她。   之前他是真的没有想到,也   是不敢想能娶了玉兰。   现在人都是他的媳妇儿了,他心里还是有那么一点点不真实的感觉。   看着她,明明就这么近,却恍惚觉得又很远,恍恍惚惚模模糊糊。   终于,人动了。   玉兰梳顺了头发收拾好梳妆台起身,准备找到贺争脱下来的鞋。   大红的颜色,与她的一样。   坐在床沿上,她低头看着旁边的鞋,她心虚偷偷去看贺争。   两人的视线正正撞在一起,贺争的眼神像是火一样,烫得她不敢多看一眼。   “快上来。”   贺争等得久了,早就迫不及待。   贺争催了,玉兰心虚不已,生怕被看到她踩鞋子,又怕踩不到。   慌忙的左脚踩右脚跟脱掉鞋子,用穿着袜子的脚踩在旁边的鞋面上,还特意用力踩了两脚。   脱鞋当然是为了不踩出鞋印子,不被他发现。   也只踩了两脚,人就从侧后面被捞上了床。   “还等什么呢?夜都深了。”   玉兰本就心虚,又被他无声无息的偷袭,心都差点吓出嗓子眼儿了,轻呼一声。   下一刻只觉得天旋地转,再睁开眼睛面前就是贺争的大脸。   之前她脑子里想的都是要如何踩到贺争的鞋,确保以后都能压着她。   唯一的惦记都做到了,她才有空来想她现在就要面临的处境。   说她是后知后觉都算轻的,现在才勉强有了点自觉想起来。   她与贺争成亲了,从今晚开始就要同睡一张床了。   还要,做一些夫妻必须做的事。   就像夫人和三爷。   反正都是要做的,玉兰索性就闭上眼睛,不管不问,只把自己交给贺争好了。   “呵呵……”   耳边响起贺争低沉的笑声,让她不禁打了个寒颤。   她还不知道,她方才踩贺争鞋的事已经被贺争看到了。   但现在这么重要的时候,贺争不想跟她讨论踩不踩鞋的问题。   她要踩便踩,管洗就行。   翌日,两对新人起得早,收拾了就要先来给沈华柔和贺元凌敬茶。   他们还惦记着今日有客人来,还打算跟着夫人去招待客人。   虽然早就跟他们说过了,今日放他们的假,但他们什么时候放过假?就没有放假这个说法。   沈华柔还没有起,贺元凌起来就看到两个丫头在内院,一听他们的来意,得知贺争和贺顺也在外面等着,当即就赶人。   “我们又不是你们爹娘老子,该上哪儿上哪儿去,今儿你们四个谁再出现在我眼前,扣半月月钱。”   他又不是黑心老财主,这点儿闲都不给他们。   贺长和赵氏夫妻两以为早上是等不到新媳妇敬茶,他们也没就没有这么早准备。   难得得闲一天,老两口起来之后慢腾腾的收拾了准备吃饭。   还没坐上桌子,门外就响起来儿子的声音。   “爹娘。”   老两口对视一眼,眼中都有惊讶,当然,更多的是惊喜。   “老婆子快去把红封拿来。”   还是贺长提醒了赵氏才想起来这么重要的事,新媳妇敬了茶必须要给红封。   是他们长辈的心意也是讨个好彩头,一般都是封的个吉利顺遂的数字。   庄子上,孟婧瑶习惯了早起,先在山脚下遛早然后才喝茶吃饭。   嫂子跟她说了今天有客来,她昨晚就安排人准备了。   她虽然跟郑东生接触的时候不太多,统共也不到十次见面。   但他是贺元凌的师弟,爱屋及乌她也觉得与郑东生比跟常家兄弟更亲近。   看得出来他也是个性情中人,虽然有时候看着有点傻有点愣,但他待人真诚。   比如,他给嫂子做的大氅,估计也就他能做得出那种来。   她又亲自跑到瓜田里看了看,确定个个儿都十分有卖相这才往回走。   离他们来还有一阵,不慌。   今天没有别的客人,只有蔡文书一家。   沈华柔是把着时间到庄子这边来等着,总不好让客人到了等他们吧。   下人来报说蔡家的马车来了,沈华柔才和贺元凌一起出门去迎。   有主人家亲自来迎,尤其是贺元凌的官职还比蔡文书高出一大截,这就已经是给蔡家脸面了。   贺元凌一口一个老哥,蔡文书一口一个将军,辈分早就乱了套。   这都不是关键,关键是他们把二姑娘也带来了。   蔡文书进门的时候还张望了一番,没看到想看的人,略微有些失望。   他的神态都被贺元凌看在眼里,也知道他在找谁。   “营里训练多,得下午才能到,实在不好意思。”   “是为国效力么,理解,都理解。”   这也就是在贺元凌面前,换了别人来,蔡文书肯定要觉得是对方轻待了他们。   哪有他们先提起的,还请了他们来,现在他们都来了,还带了闺女来,结果那小子竟然还要让自己一家等他?   现在就这么大的谱,以后还得了。   但是,对方又确实是有公事,他总不能挑理让人觉得他比国家还重要吧?   沈华柔上去拉住蔡姑娘的手,一边与他们母女俩说话一边请人往里走。   虽说是打着请人来摘瓜的名头,但人家才到,怎么也得先坐下喝杯茶再说。 第289章 母女话婚事   那日从庄子上回去的路上,蔡夫人带着女儿乘坐同一辆马车,她就试探着跟女儿提起。   “贺家的宴会办在郊区是不一样,地方宽敞就是要好玩儿些。   不像咱们在城里,统共就只能在花园里子走动,家家户户都是那样,即便是有再好的景致看得多了也会厌。   娘让你来,来得值吧?”   二女儿就是平日出门太少,好不容易才能让她点头出门一趟。   被人家的你跑姑娘听说能出门玩儿都高兴得很,她倒是好,十次能出门两次就不错了。   就是之前桃花源开张的时候她就硬是没有来,回去跟她说了,她听着是觉得挺有意思的,但一问她要不要来看看体验体验的时候,她就只会摇头了。   眼看着都到了该相看婆家的年岁,她却是连门都不愿意出,能看谁去?谁又能看到她?   这几次出门都是被她硬押着才勉强肯的,出来不跟谁交际,就随便找个地方一坐就能到宴会结束。   回去之后也没个好脸儿,跟谁欠了她银子似的。   蔡二姑娘蔡芸芸是被母亲当面问着了,便将自己的所想告诉母亲。   “值的,这个桃花源山庄确实与别处都不相同,有很多其特色的地方。”   转头她又道可惜,“可惜咱们来的不是时候,若是春天桃花盛开的时候来,会更有意境。”   她是没多想,只单纯的感叹。   却就把话柄落在她母亲手里了,蔡夫人睨女儿一眼,“春天的时候让你来,是你非不来,现在才知道错过了好景致。   等来年春天的时候,咱们再来?”   见女儿点头,当娘的也多少摸到些女儿现在的心情。   于是又提起昨日在庄子上发生的有趣事,说到最热闹的时候自然要提起球赛。   “我看有好几个都是贺将军手下的人,其中有一个还是贺将军的同门师弟。   就是马技最好的那个,你应该也主意到了吧,我看那小伙子在马背上英姿飒爽,蹴鞠的时候也身手了得,不愧是贺将军的同门师弟。”   蔡夫人一边说一边就观察着闺女的神色,又见她点头,神色之间没有排斥之意这才又继续往下说。   “芸芸,你觉得贺将军的师弟如何?”   蔡芸芸惊讶的看着母亲,她是喜静但不是什么都不知道。   父亲母亲最近都在为什么上心,又是为什么非要她参加宴会,她都清楚。   现在母亲把话都说得这么明了,她哪能还听不出来?   想到在跑马场上肆意的少年,蔡芸芸并不觉得讨厌。   但要说有什么好感的话,其实也是没有的。   她又不认得人,只是远远的见过人,能谈得上什么好感?   就看他的长相?   好像?也不是那种飞扬出挑的类型。   与贺将军比的话,自然不够。   但也不是丑,还算有模有样吧。   若不是母亲问起的话,她这样在背后评价人家也不合适。   她想了想回答母亲的话,“既然是贺将军的师弟,本事定然也不会差到哪里,如今是贺将军的左膀右臂,日后应该会有一番作为吧?”   她又不了解人,不能说人的不好。   但她说的也不全是敷衍母亲,是听母亲说的那些,大概猜测总结出来的。   一听女儿对郑东生没有排斥,还是认真想过才说的,蔡夫人又有了几分数。   昨日丈夫喝多了酒,她还没有来得及与他说这个事,等回去后再商议。   之后,蔡夫人就没有再多提郑东生的话,倒是让蔡芸芸有些疑惑。   心想,莫非是她想错了,其实母亲并没有那方面的意思。   倒是她自己,竟然还坏乱想了一番,着实是太难为情。   还好没有别人知道,不然她都不知道要如何面对。   回了家之后蔡夫人就与丈夫说了这个事,夫妻俩一合计,觉得郑东生这个人不错。   关键,是贺元凌亲自跟蔡文书提的,他觉得贺元凌能开这个口,他们师兄弟之间的感情肯定深厚。   以后,他再发达了绝对还要提拔师弟。   蔡文书虽然是有些看不上郑东生是个武夫,还没有读过什么书。   但,已经走了这条路,而且看着像是还能有上升的可能,他就又可以把对武夫的偏见放一放。   这世上又不是只有一条路可走,只要不是歪路都能走。   夫妻俩商议好了之后,蔡夫人又来找女儿。   本就因为之前的误会让蔡芸芸心里有了芥蒂,现在又被母亲问起,她便多了分心思,想着不能胡说。   结果,母亲却问得直白,“我和你父亲商议过了,既然你也觉得郑东生这人不错,那我和你父亲就打算应下这门亲事。”   决定来得太过突然,蔡芸芸整个人都懵了。   “怎么就突然说应下?”   是的,她就是没有明白,只是参加了一场宴席,只是在马车里母亲问了她一句,就说到应亲事的地步了吗?   是谁提的亲,她半点儿都不知情。   看女儿的模样蔡夫人完全能理解,姑娘家在经历这些事的时候不都是这样的吗?   “其实吧,之前贺三夫人下帖说特意要请各家姑娘去的时候我就有猜想。   后来到了庄子上,她一次又一次与我亲近,就更是确定了我的猜想。   当时我还在想,她究竟是要与我说谁?   甚至连贺家三房的少爷都猜过了,当然,爹娘肯定不会让你嫁与身体弱的贺元楠。   只是没想到,对方竟然是贺将军的同门师弟。   贺三夫人都细细的与我说过了,郑东生那孩子虽然是没有爹娘长辈在,但与沈贺两家的关系都不错。   娘也想过了,没有长辈是没了份帮衬,但也更自由不是。   成亲后就直接当家做主,不用伺候长辈,你在家想如何过日子都行。   再一个,有沈贺两家在,也不是完全没有帮衬。   贺三夫人跟我保证了,他们夫妻是把郑东生这孩子当亲亲弟弟在待。   聘礼什么的,都是他们准备。   虽是没有长辈,但该有的礼节一样不少。   说实话,沈家贺家那样的家风,你嫁过去了爹娘也能放心。   离得也近,能聚的时候也多,贺三夫人不就常归家么。” 第290章 新人看新房   “女儿一切听父母亲安排。”   蔡芸芸的内心其实也没有多少起伏,必须要嫁人的话,她也不知道要嫁谁,既然父母亲都说这个郑东生不错,那就是能嫁吧。   她便听父母亲的安排就好了,婚姻大事也没有她自己做主的可能。   之后的这些天蔡芸芸有时候会想起那日在跑马场上的人,不看别的话,他确实马技精湛,球技也很好。   好几次他踢进了球,都会得到大家的欢呼赞扬,其中不乏有年轻姑娘。   听母亲说现在只是贺三夫人提起,她便不敢再多想。   到了母亲与贺三夫人约定好的日子,她早起梳洗打扮一番便被母亲着人来喊。   她想,今日这样的场合她是不是不适合来?   最终还是上了来桃花源山上的马车,一路的颠簸都没有她内心更忐忑。   到了,却没有立时就见到人。   听贺将军说,他有有事要下午才来,蔡芸芸不仅没有觉得被怠慢,反而有种松了一口气的感觉。   明明也只一两个时辰的时间,此时她却觉得离他出现还有很久很久,她便是觉得连呼吸都顺畅些。   喝过茶之后贺三夫人提议他们到外面走走,她还以为是带他们去摘香瓜了。   结果却不是,一直走到三脚下,又带着他们往山上走。   她并没有多想,以为不是摘瓜就是随便走走赏花赏景了。   结果也不是,贺三夫人带着他们到一栋院子前停下。   “容我给你们介绍一下,这里是东生的住处,房契上写的是东生的名字。   你们进来看看,若是有哪里不喜欢的,随芸芸的喜好改。   庄子上别的不多,就是人多,匠人也多,什么时候有事了喊一声都有人。”   说着,沈华柔便推开了木头做的院门,领着母女俩往里进。   院子是用篱笆墙围起来的,虽然只有半人高,从外面也能看到些院子里的情况,但哪能有进来了一处一处看来得清楚。   “这些花儿啊草的都是当初建庄子的时候种下的,好些都是一般的品种,芸芸喜欢什么,若是庄子上有你尽管让人挖了搬回来种下。   看这个枇杷树种下两年现在可长得这般大了,夏日傍晚的时候坐在这里喝喝茶说说话还是不错的,就是一定记得要熏驱蚊草。   呵呵……这种事交给东生去做就成,他跟他师哥一样,皮糙肉厚不怕蚊虫叮咬。   这边里面有一口井,还有个小厨房。   不愿做饭的时候就让庄子上送饭来,哪天想换换口味了,便让人在家自己做。   下面田地里的菜果都是自家的,现摘吃着才新鲜。   后面那片养了鸡鸭鱼羊那些肉类,换着口味吃。   我们再到楼上去看看,这栋房子在二楼阳台上正好能看到山上的梅林。   另一边的露台能看到花田,那花田是去年的时候你婧瑶姐姐新弄的,一会儿你也去瞧瞧。”   在沈华柔一路给他们介绍的时候,蔡芸芸脸红得跟猴屁股一样,低着头不好意思说话。   而蔡夫人却十分有兴致的跟她交谈,“这些花多好看,一看就是由专门的师傅设计过了,再有专门的花匠种下,平时也有花匠在经管吧。   只有经过细心管理,才能是现在这样。   哎,谁家不是需要一个顶梁柱?你还笑贺将军呢,贺将军哪儿只是割草点香厉害,别的地方也本事大得很。   这颗枇杷树可太好了,能长得枝繁叶茂一看这处就是快福地。   只是歇凉的话实在可惜了,到四五月份的时候金灿灿的枇杷果可鲜甜了。   还能做果酱,还能熬糖浆,枇杷叶是好东西啊,保证一年四季都不会多咳嗽一声。   哎哟,还有井呢,井水看着就清澈,是口好井。   厨房也宽敞明亮别说是几个人的饭食了,便是请客做一桌的饭食也是绰绰有余。   楼上楼下都宽敞,在家就能看梅林了,还不用出门受冷。   露台可太大了,在这儿做什么不行啊,哈哈哈……”   两人在这些话里都把各自的意思表达清楚了,蔡家是同意这门亲事的。   蔡芸芸从头到尾都红着脸,也不敢抬头正视沈华柔。   幸得是被她母亲牵着,不然她怕是连路也不走了。   看着时间也差不多到中午了,沈华柔便提议先回去用午饭。   “东生从营里赶过来肯定是赶不上吃饭了,咱们今儿不等他,咱们吃咱们的。   等下午摘瓜的时候,让他多摘几个补偿。”   蔡夫人也不跟她客气,“谁不知道你这儿的瓜果都好吃,来都来了,确实是要多摘几个才作数。”   回到庄子上,竟然见到了郑东生那个,他正在陪蔡文书和贺元凌喝茶说话。   “你们回来了,正好东生也到了,那就摆饭咱们边吃边聊。”   贺元凌是在陪他们,但他的眼睛就没怎么离开门,心里装着人。   郑东生听到了,但他不敢去看去,得了师哥一个眼神之后他立马起身来迎,“嫂子,蔡夫人好,蔡姑娘好。”   对着蔡夫人的时候他表现得还算正常,到蔡芸芸的时候,他是多瞄一眼人家就直接红了脸,是低着头与人打的招呼。   “东生来了,怕是马都跑累够呛。”   沈华柔见他实在难为情,便出声为他解围。   郑东生不好意思的捏了捏手,又放开。   “是累得很了,现在在马厩吃草料。”   “哈哈哈……”   “就是个傻小子。”贺元凌笑骂他一句。   再看哈哈大笑的蔡文书,确定他是对这个傻小子女婿满意。   只摆了一桌饭,几人围着桌子坐下。   人多的时候肯定是男女不同席,但今天统共就他们六人,又情况不同,还得谈谈细节,自然不可能分开坐。   最近沈华柔都在和二嫂陈氏商议淑明成亲的事宜,所以她是有些经验,在与蔡家夫妻两说起来也从善如流。   两家都是体面人,又都互相有心,商谈起来肯定是顺顺利利。   在说到聘礼的时候郑东生还想有自己的意见,还没等表现出来就被他师哥在桌子底下一把按住了大腿。   再给他一个警告的眼神:少说话。 第291章 也不照照自己的模样   聘礼单子沈华柔都是拟好的了,可以说是做了充分的准备。   他们这边相谈甚欢,在饭桌上便把婚事给定了下来,又商议了下聘的日子。   蔡家虽说是觉得贺元凌提议的好日子太近,但贺元凌说希望师弟早日成家,时间虽然紧迫但该有的礼节保证一个都不会少。   如此,蔡文书夫妻俩便点头答应了下来。   这么快,别说是郑东生没有想到,蔡家夫妻俩没有想到,蔡芸芸更是觉得云里雾里。   她来的时候,想着大不了就是见一见人,绝对想不到就定了。   正好,郑东生在沈华柔的眼神示意下给她夹菜,她发觉碟子里多了菜,下意识抬头去看人,正好看到郑东生红着脸看她。   四目相对,两人都没有防备,也都有无措。   过了一阵,郑东生看到蔡芸芸吃了他夹的菜,他立马就没了无措,也不觉得不好意思了,再一次给对方夹菜的手都比之前好使。   另一边,孟婧瑶正和杨穆青共进午饭,就有她家的小厮进来。   她现在基本上是定在庄子上了,回家的时候很少。   家里有什么事都是派人来找,她有事也是让身边的人回去。   “又是什么事啊?”   她都习以为常了,并没当是什么大事。   真要有大事的话,来人可不是这样平常,怕早就着急忙慌。   就跟郑东生之前骑马来时那样,马蹄子都要磨起火的架势,那马到了地方都张着口喘气儿。   “小姐,老爷夫人有信给您。”   下人将揣在怀里的信取出来,交给孟婧瑶。   看着信,孟婧瑶升起了疑惑。   “有什么话不能直接说,还非得要写信。”   她也就是顺嘴这么一说,下人也知道,便老老实实的立着没吱声儿。   杨穆青顾自吃着饭,并没有多嘴问上一句。   若是孟婧瑶看过了信之后能告诉她,自然就会主动与她说。   否则,她更不用多嘴去问。   展开信纸的时候孟婧瑶还不以为意,当她慢慢往下看,脸色越发的沉。   这是真有事,杨穆青看她神色不好,也放下了碗筷等着。   看完了信,孟婧瑶气得直接拍在桌子上。   “什么狗屁,还当我们家是任由他随意挑选?   没镜子怎么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什么玩意儿!”   骂了也顺了些些的气,孟婧瑶让下人回去。   “你回去跟家里说,我知道了,让他们不用再理会。   若是魏家再敢来,直接打出去不用留情面。”   下人恭恭敬敬的行了礼离开,小姐的脾气都不是谁都敢惹的,家里谁跟让小姐生气啊,也就是外面的人才不长眼。   人走了,杨穆青看她这般生气想劝劝她,又不知道从哪儿劝起,也怕万一说错了话,反而适得其反。   幸好孟婧瑶气来得快,人也清醒得快,并没有被愤怒冲昏头脑。   “你来看看这个,魏家就不是什么好鸟。   之前向淑惠提过,被姑姑他们拒绝之后又来找上我。   真当我们家的人都是货物,摆在那儿任由他魏家挑?   他们魏家算个什么东西,还真把自己当根葱了?   就魏尧那个病秧子,他也配?”   淑惠的事她还是后来在二表哥那知道的,当时她就气得不行。   还好她知道的时候以经回绝了,不然她都要去劝劝姑姑。   打过了淑惠的主意不成,又想来打她的主意,呸!   杨穆青之前虽然不知道淑惠的事,但后来查魏家的时候她就知道了魏家各人的情况。   婧瑶说的没错,那魏尧就是个病秧子。   还好婧瑶知道,孟家也有数,直接拒绝了。   “怕是之前的那场宴会吧,不少人都盯着你,魏家也难免。”   杨穆青分析得没错,就是在雅雅满周岁的宴会上,魏家把注意力落在孟婧瑶身上。   要说魏县丞也是急了,怎么就不想想,既然贺家和孟家是姻亲,他们能答应?   真真是,平白的被恶心了一回又一回。   孟婧瑶还是气不平,拿起筷子塞一口菜恶狠狠的咀嚼。   “正好今儿表哥在,晚些时候我就跟他说。   哼!魏家不是想贴上来么,倒要看看他还能怎么不要脸?”   当初还瞧不上他们,现在连脸面都不要了也要往上贴,果真是擅长钻营的魏县丞。   杨穆青给她夹菜,“既然知道他们是什么人了,也别太气伤了自己不划算。   他们的算盘打得再响,也只是响响而已。   先吃饭吧,吃饱了再骂一顿。”   两人相处的时间久了,互相都了解对方。   孟婧瑶吃了她夹的菜,点头表示赞同。   下午摘瓜的时候,他们一起去。   不用多问,只见郑东生和蔡芸芸的神色就能确定。   孟婧瑶会挑瓜,一边找熟了汁水丰沛的瓜,一边跟他们讲解要如何选。   她挑出来一个,一手托着一手在上面啪啪的拍着响。   喊郑东生,“东生,接着。”   然后瓜就落在了郑东生手里,被接得稳稳的。   “这个最甜,你给蔡小姐带回去吃。”   一句话又惹得蔡芸芸红了脸颊,都不敢看人。   本来她穿着绣花鞋也不好下地里,便跟母亲和贺三夫人站在田埂上等着。   听孟婧瑶挑瓜挑得好好的,她也听得十分认真,突然就被她打趣得什么都忘了。   郑东生也脸热,但也不妨碍他把那个瓜特意放在一边,方便当时候能认得出来。   当然要给未婚妻带回去了,又不是每一个瓜都能保证清甜多汁。   蔡芸芸也看到了他的动作,心里不由一暖。   母亲说他是个有心的人,虽然看着粗糙,但心细,是个能过日子的人。   果然,他并像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糙。   就跟贺将军一样,以后应该也是会疼孩子的人。   她当然是羡慕贺将军和夫人的感情,他们看着对方时眼里都有光也有情。   世间哪个女子不期望自己日后要嫁的人,要共度一辈子的人,是在看着自己的时候眼睛里有光有情的呢?   现在蔡芸芸的心里就有了期待,是对以后美好的期待。   也因为郑东生的这一举动,得了未来岳母的心。   都说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满意,就是这样了。 第292章 春秋黄粱梦   贺元凌本来是想跟蔡文书他们一起走的,反正在庄子上也没有别的事,还不如回家去抱闺女。   结果得了孟婧瑶一个眼神示意,他只能先留下。   “东生,你先送蔡小姐他们回去了再到营里,路上别走太快,马车也颠得很。”   东生连连点头,答应得爽快,搬装瓜果蔬菜的手也没停。   都是庄子上自己产的,沈华柔自然不会吝啬,各样都摘了些新鲜的给他们带回去尝鲜。   若是换了平时的话,蔡家夫妻俩肯定不会让谁送,但今天情况不同,他们的关系也不同。   郑东生在前面骑着高头大马领路,后面跟着两辆马车,前面一辆是蔡家的马车,里面坐着一家三口,后面一辆是庄子上的马车。   没有车厢,只有个板子,上面挨着放满了装菜的竹筐。   送走了人,贺元凌扭头就问,“什么事?”   不是不耐烦,他在自家人面前都是这般直接。   沈华柔才知道他们有事要说,之前她的注意力都在与蔡家母女俩说话去了,还真没有注意他们这边。   她疑惑的看着两人,尤其是孟婧瑶。   “边走边说吧,正好你们也收拾了早些回去。”   “那就走吧。”   贺元凌顺畅的牵上媳妇儿的手,其实对孟婧瑶的事也没有多少好奇,她要说就说。   但沈华柔还在等着,孟婧瑶的事她都放在心上。   “中午的时候家里来了信,说魏县丞让人到家里提亲,又是他那个病秧子儿子。”   孟婧瑶说着都是气,说到后面的时候都能听出她磨后槽牙的声音。   若是魏家的谁现在在她面前,她是真的想剁了嚼碎。   贺元凌本就是暴躁脾气,一听火气就上来了,也不管对方是谁先骂了再说。   “老匹夫,还敢把主意往我们家打,真当我不能收拾他?”   贺元凌也是一副要吃人的架势,他们跟魏家的仇,一桩桩一件件可都在那儿摆着的,魏家竟然还敢来想这好事儿,着实是欺人太甚。   还当他贺元凌是当初的贺元凌呢?任由他揉捏?   难怪最近见着面他都主动跟自己打招呼,原来是在这儿等着的呢。   “舅母他们怎么说?”   “当然是回了。”   “行,等着吧。”   新仇旧怨一块儿算,贺元凌本就不是能咽得下气的人。   回去的路上沈华柔问他,“你有什么打算?”   其实沈华柔是想提醒他,速战速决夜长梦多。   只听贺元凌轻轻呵一声,“闻大人初来乍到还什么都不熟悉,我作为龙泉县土生土长的人,自然有责任带着闻大人多多了解当地风土人情,好尽快让他熟悉起来。   毕竟,往后三年他都要在龙泉县,要是哪里不熟悉的话办起事来也会有诸多不便。”   沈华柔不太明白他的意思,但贺元凌又闭嘴不说了,她便自己琢磨。   过了一阵,贺元凌看她一直都蹙着眉心事重重的样子,又跟他多说了几句话。   “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他在龙泉县盘亘多年,依照他钻营的势头,总有几件拿不出手见不得光的事。   他把局县衙多年,有多少卷宗是经过他的手,即便是尾巴扫的再干净,也总能有蛛丝马迹。”   沈华柔想起来,“那你跟杨姑娘聊聊,之前她让人查过魏家,应该多少知道一些。”   到了家门口见门口停着一辆马车,两人都没太在意,进门的时候随口问了门房一句。   “谁来了?”   “回三爷,夫人,是陈家两个老的来了。”   贺元凌才压下一去的那个火啊,腾的一下又窜起来了,直冲头顶。   是该说他们不长记性,还是说他们无惧无畏。   “你别冲动,他们可能是听说了淑明和郭铭的婚事,这才坐不住来的。”   沈华柔拉住他,看着他黑沉的脸就怕他这会儿就冲过去。   倒不是怕陈家什么,只是我了他们冲动根本不值得。   “早就告诉过他们,我们家淑明是还要家人的,他们还腆着脸想淑明给他们家守什么?做他们的春秋黄粱梦去吧。”   到底是春秋还是黄粱贺元凌不管,反正别做他们家的梦就成。   沈华柔又拉了他一把,“咱们先进去看看再说,爹娘都在家呢。”   贺元敬没在家,而贺淑明又定了与郭铭的婚事,是以这次接待陈家二老的人就是贺老爷子和孟氏。   早就不是亲家了,贺老爷子也不会惯着他们。   “若是我没有记错的话,今日不是该看孩子的日子吧?”   当初他们就约定了规矩,多久来看一次孩子,陈家也是一口答应了的。   才来了多久就又来,当他们贺家门槛随便就能跨?   陈家二老面上有些讪讪,但来的目的还是要说。   “不坏规矩不坏规矩,我们今日来主要是有事。   就是,我们听说淑明要改嫁了?”   没错,他们就是为着这个事来的。   因为之前的事他们的杂货铺子没再开,他们两也甚少出门,不然也不会这才听说贺淑明改嫁的事。   一开始他们当然不信,贺家翻来覆去都说过多好次了,不也一直没人愿意娶她么。   现在突然就听说连亲都定了,还年前就要成,他们哪儿还能坐得住?   当即就套了马车来,来问贺家究竟是不是有这个事。   “律法并未规定和离后的妇人不得再嫁,我家淑明自由之身,又年纪轻轻,如何会不嫁?   淑明已经与郭铭定下婚事,也是事实。”   他们光明正大,没有什么是不能对人言的。   而陈家二老一听整个人都像是被抽去了精气神,陈老太太更是不停的喃喃。   “不可以,怎么可以改嫁,我儿还没回来。”   “你儿子回不回在不在,都跟我家没有任何关系,更与淑明没有任何关系。”   对把自己女儿害惨了的人,还要害儿媳妇的人,孟氏可半点都不会给他们好脸好话。   “如果你们来就只是为了说这些,大可不必,送客。”   陈老太太有被刺激到,人都要站不稳。   “你们怎么可以这样,我都跟淑明说了的,让她等着,栋儿就要回来了。” 第293章 为共同利益走到一起   “放屁!   我家淑明能答应你?你是脑子被驴踢了还是良心被狗啃了?   你陈家是个什么火坑鬼地当谁不知道?   我们好不容易跳出来了,还能再往里头栽?   送客?哪儿来的客?   来几个人,赶出去,不走就大棒子打出去,告他们个擅闯官宅入室盗窃的罪名。   正好,去给他们那罪犯儿子做个伴儿。”   贺元凌在门口就听到了陈老太太说什么淑明要等她儿子的话,还如何能忍的住火?   看来上次好言好语跟他们说他们听不进去,非得他动真格的才成。   一听到儿子的声音,贺老爷子和孟氏都坐得更稳,儿子说的那些话也都是他们要说的。   与他们相反的是陈家两人,看到贺元凌快步进来,他们就知道今天来了也是白来。   贺元凌可是说会丢他们出去就会丢他们出去的人,他就是个彻彻底底的浑人。   敢肯定,贺淑明改嫁的事肯定与他有关系,就是他回来撺掇的。   不然怎么他没回来的时候都好好的,他一回来贺淑明就立马改嫁,还连婚事都定了。   但到底是不是,都跟他们没有任何关系。   陈老头子说要见淑明,直接就被贺元凌一句话回绝。   “我们家淑明跟你没有关系,她不会见你。   现在是你们自己体面的走出去,还是被打出去,或者你们实在想念儿子了,要去作陪?”   贺元凌就不会给他们再废话的时间,说要赶人就是真的赶人。   正好今日贺顺贺争都在家,两人当即就在院子里召集家丁。   只是说句话的功夫,门口已经被贺家的下人围住了,领头的两人五大三粗一看就有把子力气。   不用别人,只他们两个就能提起陈家两人丢出去,还根本不费力。   看到这个架势,他们腿都软了,还能说什么?   上次贺元凌威胁他们的那些,他们都记得。   今日要不是事情太大,他们也不会贸然前来。   可还是什么都不能改变,只能灰溜溜的离开。   他们不能出龙泉县,必须要为儿子守着家,等他回来的时候才有家回。   赶走了人,贺元凌的气还没有消。   要是对方是两个年轻男人,他早就动手了,以消他心头之气。   孟氏拉着儿媳妇的手拍拍,神色语气都缓和下来。   “你们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事情怎么样?”   沈华柔笑着看某个还在生气的人一眼,“有他这个急性子,连婚期都定下来了,比淑明晚几天。”   不止是贺元凌急,她自己还不是急,好在蔡家夫妻都通情达理,没有在这个事上挑他们的理儿。   “可感情好,今年咱们家真是喜事连连啊,那你们可要抓紧时间置办物品,别到时候再忙不过来。”   孟氏是不想再提陈家来生气,于是半字儿都不提了,也不管他们父子俩在一边说什么。   父子俩说的可不是什么欢喜事,老爷子得知魏县丞的算计,又气得吹胡子瞪眼。   “你看着办吧。”   当初在淑惠的事上他还有所顾及,现在儿子们给了他底气,根本就不惧魏家。   区区一个县丞,还想拿捏他们,真当他们是软柿子,恨不得一次次捏出汤儿来。   县城魏家,魏夫人听婆子禀告冷笑出声。   “也是老爷想得太简单了,我就知道孟家不会同意。   咱家尧哥儿是庶出,虽说从小在我身边养大,但在外人眼里还是不同。   那孟家,终究是我们高攀了,攀不起。”   魏县丞没在家,屋子里也都是她的心腹,不然她也不会这么说。   “呵呵……老爷交代的事儿我是实实在在去办了,是人家不答应可怪不得我。”   不得不说,魏夫人比县丞更想得通透。   换了她是贺家的人孟家的人,她也不会答应。   就他们家跟贺孟两家,永远也解不开结不成,也就是老爷还不愿意相信。   魏县丞哪里是不愿意相信,他是不愿意放弃这么好的机会。   在他看来,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为了共同的利益分开,或者走到一起的人。   而他和贺元凌,就该是最合适携手共进的朋友。   傍晚魏县丞回来第一件事就是询问提亲的事办成了没有,魏夫人藏在心里的话没说。   先是叹了一口气,才表现得十分懊恼的开口。   “是我辜负了老爷的信任,孟家那边一听说是咱们家尧哥儿,立马就回绝了,直说他们家姑娘年纪还小这两年不打算相夫家。”   她真要是有心把责任都揽到自己身上的话,也不会紧接着就把魏尧给提出来了。   便就是要让丈夫知道,可不是她没办事,更不是她不用心给庶子娶妻,实在是他那庶子上不得台面,自己不争气。   这几年过去了,人贺家接连出了两个官儿,沈家的女婿也一个比一个争气,就只他们家这个庶子,到如今才只得个秀才名头。   那秀才名头有什么用?要不是有家里撑着,他自个儿都要养不活自个儿。   就他那轻巧的三两骨头,离了家里还指望能娶得上媳妇儿?   这些都是事实,但魏夫人只能在心里翻翻。   魏县丞一听没成,脸色也不好了,坐着半天都没说话。   自己儿子是稍微差了些,他心里都有数。   但再如何差,配他孟家的女儿还能配不上?   孟家是有个外放的官儿,但那都分家分出去了。   孟家那闺女虽是有些小聪明能挣些银钱,但整日在外抛头露面不成样子,自家能纡尊降贵娶她都不错了,她倒还挑上了。   魏县丞思来想去,认为根源还是在贺元凌头上。   他想着,等明日贺元凌来了,他要私下好好与他说说话,开解开解。   只要他想明白了其中的关窍,自然也就不会拒绝他的好意。   在家的贺元凌突然打了个喷嚏,将在背后骂他的人狠狠骂了一顿,然后打算去抱闺女。   出门两天,早就想闺女了。   小人儿雅雅也想爹娘,一见着爹爹就委屈巴巴的要爹爹抱,再也不是刚回来时不让爹爹抱的小姑娘了。   转头看到娘亲,眼泪珠子立马就忍不住要落。   “娘……呜呜……娘。” 第294章 看谁耍猴   沈华柔看到女儿时扬起的笑容僵住,抬起的手臂也僵在半空。   雅雅早在半个月之前就会叫爹爹了,却一直不会叫娘。   沈华柔不是没有教,贺元凌也教了,阳春玉兰奶娘都教了,但就是叫不出来。   说实话,沈华柔心里不是没有吃醋,她做梦都想听雅雅叫她娘。   终于,听到了。   心中那种复杂的滋味儿她说不出来,又是欢喜激动又觉得酸酸的。   不由热泪盈眶喜极而泣,她回过神来赶紧抹了眼泪,上前去接过雅雅抱在怀里亲热。   “娘亲的雅雅,好乖。”   亲热当然不够,还要再听女儿喊娘。   “乖雅雅,再叫一声,叫娘。”   母女俩又是哭又是笑,却看得贺元凌眼尾眯出了纹路。   还有是比媳妇儿闺女儿都在他跟前笑来得更美的事儿?就是给他个大将军做他都不换。   当然,现在也没有谁会给他换。   因为闺女会叫娘了,当娘的太欢喜,当夜就要带着闺女睡在她身边。   贺元凌可算是找到翻身的机会了,“你当初是怎么说我的,现在轮到你了,是不是就怎么都合理了?”   他也想闺女挨着他睡,上次他抱着闺女不给奶娘的时候,就被媳妇儿笑了。   哼!典型的只准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沈华柔心情好,不与他计较。   “你如果不想,可以到外间睡。”   一想到外间只有丫头们守夜勉强能睡的那个地方,贺元凌当即摇头。   “闺女也是我的,我当然要跟我闺女睡。”   说着,他又凑上去逗闺女。   “我闺女多可爱啊,真是越长越像我的,瞧着凤眼多有气质。”   他有数得很,闺女还能配他睡在一处的时候不多。   也就是现在这一两年,再刨除他不在家的日子,剩下的时日就更不多了。   他都还不够宠闺女,闺女就要长大。   等再长大,又要嫁人了。   沈华柔好笑的看着逗趣的爷俩,心里也是极为满足的。   第二日贺元凌上职,他没有去衙门,因为不想见到魏县丞。   但偏偏,他不想见的人非要找到他眼前来。   “贺将军好早。”   “魏县丞也早,有事?”   贺元凌巴不得他有事没事都赶紧消失,根本不想见他。   “确实有事要跟贺将军说,不如我们坐下来慢慢说?”   从他进来,贺元凌就没打算请他坐,更别说是让人上茶水了。   魏县丞也知道,贺元凌是心里憋着的,为之前发生的那些不愉快。   而他今日来,就是为了解决那些不愉快。   贺元凌没给他面子,摆出一副随意的姿态来,“有事就说事吧,我一会儿还赶着去营里,忙着呢。”   换了别人这样与魏县丞说话,他当然不会放任,更不可能还在这里。   贺元凌不请他坐,无妨,他自己坐便是。   看他大有与自己耗下去的意思,贺元凌也就不急着赶他了,听听他还能放出什么屁来。   他往后一靠,坐没个坐像,却是他觉得最舒适的坐姿。   魏县丞想着自己来的目的,又安慰自己贺元凌本就是个四六不着的浑人,自己跟他计较什么?   只当是看耍猴儿了,不用与他多计较。   到底是看猴,还是被耍猴,暂未可知。   “贺将军,你是个爽快耿直人,老夫也就不跟你绕弯子说客套话。   今日老夫来找你,为的是解除我们两家人之间的误会。   过去的那两年里,我们两家确实因为种种发生了不少的误会。   又加上一直没有能坐下来好生说话的机会,也就一直没得到解释解决,才导致了误会越来越深。   今日咱们就坐下来把误会都解释清楚,你看如何?   我们往后在公事上互相接触的时候还多,没得为了那些不必要的小误会而伤了彼此的和气,你说是不是?”   他的体面话确实没毛病,但贺元凌就是要从他的话里面挑出毛病来。   他轻笑出声,淡然看着人,“魏县丞的意思,如果我不听你的,是不是以后在公事上,就不好办?威胁我?”   不管是公还是私,贺元凌就没怕他的。   自己虽然不是文官,但也不怕被他桎梏,他连在自己的考核上写字的资格都没有。   便是自己日后离开,也不怕他报复。   只要他贺家立着,他贺元凌活着,凉他一个十几年都没挪过位子的县丞也不敢如何。   魏县丞的脸色有些绷不住,他知晓贺元凌不是能好说话的人,但就他现在的这个态度,是半分面子都不打算给自己。   他就算是官职低微,但也好歹是县丞,在龙泉县是有资历有身份的人。   就算他贺元凌起来了,但也只是个毛头小子,竟敢半点儿面子都不给他。   魏县丞从来哪儿受过这个气,当即就想离开,但理智让他清醒。   “呵呵呵……贺将军说笑了不是。   我们同朝为官,都是一心为朝廷为百姓。   不管我们私下如何有误会,在公事上也是要团结一心同舟共济不是。   想来有很多事情你也是不清楚,本来早些年老夫就有意要你们家喜结连理,两家成一家好。   只可惜,是缘分不够。   哎,都是过去的事了,不提不提。   后来你没在家不知道,尊夫人受怨那个事吧,我也是尽心尽力调察取证。   哎!那个结果我也是万万没有想到,知道的时候我也是痛心疾首。   你就说吧,家族大了,难免会出几个混账,现在想起来老夫也心痛不已。   老夫只有一双眼睛一双手,每日忙于公事,已经是许久没有回族里,也没有精力去盯着每一个人。   不管怎么说吧,也是老夫的失职,老夫不敢推卸看管不严的责任。   后来汪家的到我跟前求情,但我哪能知法犯法?   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更别说是他们了。   做错了事就该罚,老夫绝对不可能徇私枉法。   嗐……老夫也知道,汪家的去赔罪也无济于事,但事情都发生了,他们也都得到了相应的惩罚,事情能不能就揭过去了?   尊夫人仁义大度,满龙泉县的百姓谁人不知谁也不晓?   想来她也是不想看到我们同僚之间因为那些不必要的误会而累心,呵呵呵……   我们是同乡,又是同僚,理应携手共进,为朝廷效命为百姓解忧。” 第295章 去洛京城治病   当然不能因为他随随便便这么几句话就揭过去,就算搬出了他媳妇儿来也不行。   若是不搬他媳妇儿还好,搬了更让贺元凌打定不接受的心。   谈事归谈事,牵扯他媳妇儿来掣肘他,想什么呢?   “魏县丞也说了,我们之间能有什么揭不去的事儿?   我们之间连交集都没什么,哪儿来的误会?   你说呢?县丞大人?”   他连着几个看似没什么内容的问,问得魏县丞一时间不好回话。   因为他没明白贺元凌的意思,到底是揭过去了还是揭不过去?   他呵呵笑着为自己打掩护,也想再听听贺元凌后面怎么说。   就在这时,贺元凌又说话了。   “听说魏县丞昨日着人到本将军小舅家去了?   魏县丞日理万机还能有空体察民情实属难得,只是魏县丞找错了人。   就本将军表妹那个性子,不受约束管教,更不适合做你家的儿媳妇。   魏县丞老当益壮,有这么充沛精力还是多放在自己族人的管教上为好。   上次是牵扯到我家,我们是懂法知理好说话的人,但不是所有人都像我们这样。   万一要是遇上那浑人不怕事的,会是个什么结果,可不得而知了。”   看着魏县丞的脸色青一阵红一阵,想来他在心里不知道怎么骂他的。   贺元凌不与他计较,反而打算给他一颗定心丸。   “对了,有个事差点儿就忘了与魏县丞说了,你也不用在我身上浪费时间。   实话跟你说吧,我在龙泉县不一定能待得长久,早晚都是要走的。   你与其浪费时间在我身上,不如跟闻县令多多商讨如何治理百姓的大事。”   贺元凌就是故意跟他说这个的,是为了放松他的警惕。   走他是肯定要走的,但在走之前,他想先解决了魏县丞。   有些人,不是表面上看着如何背后就是如何。   魏县丞连着在他们家碰了几个软钉子,再能大度不记恨,绝对不是他的行事作风为人处事。   前几年的师爷是如何走的?城东郊江家大户是怎么突然就家破人亡的?   长平镇魏家又是如何在短短几年内就发迹?魏家小姐那事儿真的半点儿痕迹都没有?   世上就没有不透风的墙,他也做好了准备,他媳妇儿和表妹做的那个事早晚会被知道。   果然,在得知贺元凌待不长的消息之后,魏县丞的脸色立马就阴转晴了。   他也不再纠结着是不是要跟贺元凌携手的事,想得更多的是相安无事。   与孟家的亲事不成就不成,说实话,就孟家那姑娘的性子,整日抛头露面,他也真没瞧上。   既然贺元凌能把这事告诉他,可见他确实没有想跟他对着干。   既然如此,他也就不必多放心思精力在贺元凌身上。   “老夫一直都说贺将军是个实在人,行事做人都爽快。   呵呵呵……既然话都说清楚,误会也都揭开了,那老夫便不多打扰贺将军,这就走了。   闻县令那边还有事找我去了,许多公务杂事在身,也不好再多耽误。   贺将军留步,不用送。”   “那本将军就不送了,本将军也得尽快处理了公务再赶着去营里。   兵就是保家卫国的利器,一日不磨都不行,还得本将军亲自盯着操练。”   贺元凌说不送可不是跟他客气,就是实实在在的连身都没有动一下。   他说不说,但他手下的人懂事,在魏县丞出去的时候还是有客气相送,但也只是送到门口。   贺元凌是每隔上三五天就要到营里去一趟,还真不是为了敷衍魏县丞而说的话。   白天只要他不是真有事的情况,在办公处找不见他的人,那在军营里肯定能找得到。   贺元凌李坤他们回来之后都在为成家的事忙碌,钱鑫也不例外。   说起来,他与贺元凌他们几个年岁相当,而他还是唯一一个八字都没一撇的人。   他妹子都嫁人了,而他这个当哥哥的还单身,以前是事出有因,但现在他人都在家了,钱家二老还能不着急着给儿子娶妻?   他们不仅着急,还急着想抱孙子呢?   从前他们家只是商户,现在出了个当兵的自然又不同。   虽然一般当兵的地位也不高,但钱鑫在营里好歹是有个官职在,自然又与一般的兵士不同。   想要将女儿嫁到钱家来的人真不少,有些社会地位,又有丰厚的家底。   而钱家就只有钱鑫一个儿子,唯一的女儿也嫁出去了,姑娘进了钱家的门儿就是独一份。   即便有公婆压着,但小姑子出嫁了可就是别人家的人了,可少了不少的麻烦事。   过上个一年半载的再生个儿子,还不是在家里的坐得稳稳当当。   以后啊,钱家的所有还不都是他们母子的,没人能跟他们抢。   若是在别家还怕兄弟少了被人欺负,但在钱家,这种事根本就不用担心。   家里就有个官爷,谁敢欺负到他们头上来?   数来数去,钱鑫一时间还就真成了香饽饽。   也靠贺家承让,碎了多少姑娘家的心,攀不上贺家这不是还有别的让他们挑选么。   除了钱家,还有常家兄弟。   只可惜,媒人进门才提了个头儿,就被两位常夫人给骂了出来。   幸得是媒人跑得快,不然得挨一顿连环打。   常家那两位虎奶奶,惹不起惹不起。   半月之后贺元凌回来说起钱鑫的婚事定下来了,是同为医药世家的韩家。   原本两家是竞争的关系,现在成了姻亲。   果然,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为利益走到一起的朋友。   “婚事定在年后三月中旬。”   除了这个消息,贺元凌还带回来一个消息。   “钱珠儿去洛京城了,说是钱老爷有个好友在洛京城为她寻到一位名医,还是妇科圣手。   走了也有几天了,说是会在钱鑫成亲前回来。”   沈华柔上辈子就没有过多的关注自家以外的人,并不清楚钱珠儿有没有去洛京城治病,也记不起来钱鑫在再次出发之前有没有成亲。   她是有印象贺元凌确实去参加了喜宴,又是喝得醉醺醺的第二天才回来。   但到底是杨穆青和李坤的喜宴,还是钱鑫的喜宴? 第296章 多年前的传闻   钱珠儿又是不是在去洛京城治病的时候才发现了端倪,从而开始怀疑他们?   钱鑫在离家的时候又是不是得知了这个事,然后开始防备甚至报复贺元凌?   贺元凌上辈子的死,其中又有没有隐情?   最后送贺元凌战死消息回来的人,只有郑东生,后来到贺元凌衣冠冢前祭拜的只有常家兄弟。   那,钱鑫呢?李坤,杨穆青呢?   钱珠儿,她不是属于过贺元凌吗?   从贺家办丧事再到贺元凌的坟墓立在那儿那么些年,她一次都没有去过。   这些种种串联起来,沈华柔不得不多想,深想。   贺元凌他们那些人现在看起来关系好得跟穿一条裤子,就算是钱鑫后来知道了那个事才跟他断绝往来。   但李坤和杨穆青呢?他们又是为什么?   沈华柔想这些事想得入神,贺元凌喊了她几声都没有听到。   一看她的神色就不对,贺元凌凑近了推她肩膀一下。   轻轻的,好歹让沈华柔回神。   “做什么?”   沈华柔迷糊着问他,眼神也还是迷糊的。   “刚才叫你几声你都没个反应,想什么想得这么入神?”   两人是收拾好了靠在床头上说话,贺元凌说着便长臂一伸将人搂在怀里来。   大手还轻轻的拍抚着媳妇儿的后背,好让她放松下来。   沈华柔顺着男人的力道偎在他怀里,有这个坚实宽厚的胸膛让她依靠,确实让她安心不少。   她想了想,还是决定把疑虑都说给他听。   自己一个人想不明白,有他在,两个人总能想明些吧?   而且也是他每天在跟钱鑫他们接触,他比自己更了解那些人。   只是杨穆青的话,经过这两年多来跟她的相处,沈华柔不认为以她的为人会与贺元凌成为敌对方,或者分道扬镳。   是之后她不知道的时候,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不可逆转的情况?   还是,因为什么误会或者是迫不得已,他们没有再出现?   李坤和杨穆青的事还没有发生,她不能说,只说钱珠儿的事,再提醒他警惕钱鑫。   又问他,李坤是不是跟钱鑫的关系更好?   在她说的时候,贺元凌就安安静静的听,也在思考。   他是脾气急,但不是没长脑子。   钱珠儿那件事,他不怕被谁知道,也不怕因此跟钱鑫闹掰。   说到底,要不是他妹妹先有害人之心,也不至于。   但事情若是真的就在这时候摊明了,那他就真的要提防钱鑫了。   就像魏县丞的做人准则,世界上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共同的利益。   媳妇儿也提醒了他,李坤确实是与钱鑫走得更近。   若是之后李坤也因为钱鑫的缘故与他疏远,他也不能强求。   强扭的瓜不甜,强留的人也留不住心。   既然如此,有些人事上他也要提前安排。   他搂紧了些怀里的人,轻声安慰。   “好在有你的提醒,我心里有数,你别多想。”   沈华柔哪能不多想   她不仅是要多想,还要想得更多。   “上次你回来我是不是跟你说过雍王的事,虽然都是听说来的。   但传闻不是都不能信,没有空穴来风的,防备些总是没错。   前头我还听了个笑谈,你也听听看。”   “你说,我听着。”   贺元凌可不觉得听媳妇儿的话有什么丢人的地方,他媳妇儿比他懂得多,想得深远,都是他贺元凌的福气,别人想要还想不到呢。   发觉怀里的人想调整姿势,贺元凌松了些力道配合,等她调整好了重新又抱紧人。   沈华柔理了理思绪才说,“是关于雍王妃的事,我听说雍王妃本是京都吏部侍郎袁家的嫡女,嫁于当时还是皇子的雍王为正妃。   后生一子一女皆夭折,好在夫妻关系还算和谐恩爱。   到先皇登基雍王带着全家赶往雍州封地的途中,王妃袁氏却生了一场大病,险些香消玉殒。   后来病好后人却跟变了个人,听说是性情大变,不再温柔贤惠,就是对雍王也不似从前那般体贴。   嗯,就不像是对自己的丈夫看。   反而还看雍王的侧妃妾室都觉着怜悯,还要雍王放他们自由。   也不让下人们跪拜行礼,更口吐胡言乱语,说什么人人平等,人生来就没有等级之分。   就连,就连陛下她也敢口出不敬直言,说就不该有皇帝。   雍王府的人都以为她是病糊涂了没好,到雍州后又请了几个名医看诊,结果人越看越疯了,又扬言她也不跟别的女人共侍一夫,要什么自由恋爱,解放妇人。   打那之后雍王妃真就给雍王写了和离书离开王府,皇室宗亲婚娶岂是一封和离书算数的?   雍王当她真是疯了,又想看看她究竟还能疯出什么花样来,是不是有什么阴谋就假意放她离去,再让人暗中跟着。   袁氏离了王府带着金银珠宝银票到了吴县,先置办宅院,后竟然真的养起了男人,过起了正常夫妻日子。   袁氏和那男子被雍王的人五花大绑押回雍王府审问,袁氏直言她与雍王早已经和离,她自由恋爱与雍王无关,她要的是一生一世一双人。   雍王堂堂王爷,一地之主,自然是受不得。   听说,那个男人后来被做了人棍,雍王还不解气又将人剁成肉泥给袁氏灌下去。   而那男子全族被屠,半年之后雍王上奏,王妃病逝。   这个传闻都是好多年前的事了,到底是什么样的,谁也说不清楚,但我觉得既然是在传,其中也不是没有一些捕风捉影。   嗯,都说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雍州百姓惧雍王不敢胡言,朝廷也顾及脸面不多问,时间长了世人也都慢慢遗忘了吧。   也有人传雍王也有些疯,都说他是因为被王妃刺激狠了,打从王妃死后他就性情大变。   听说后来下面人送了他一位妾室,长相乖巧甜美,年纪小,胆子却是不小。   能得到性情不定阴鸷的雍王宠爱,自然需要些胆量。   传闻那小妾甚得雍王宠爱,日日偏宠不说,自从她进了王府后雍王就把所有妾室都遣散了,真正独宠她一人。 第297章 恨不得带她在身边   “不管雍王到底是为什么才性情大变,他那样的人终归是不能亲近。   我知道你在外总有身不由己迫不得已的时候,但你也要多份心思。   也不知道为什么,我对那位雍王总是没有什么好印象。   你救的那位梁王我却没有那种感觉,但他们是亲亲的叔侄,就是不知道会不会有共通的地方?”   沈华柔记得上辈子梁王英年早逝,这辈子他活了下来,就是不知道他之后会如何?   肩膀又被搂了搂,她知道贺元凌是听进了她的话。   就听他说,“我其实对雍王的处事也不赞同,尤其是他手下的将士,我与他们就不是一条道上的人。   只有一个人,我倒是想与他结交,只可惜不在同一个营中,就是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机会。”   对他说的这个人沈华柔有些兴趣想知道,为此还扬起头来看他。   她是与贺元凌所交的人接触得多了才会有这样的想法,若是放在以前她肯定不会有任何兴趣。   再一个,贺元凌身边的人她都想了解一番,最好是一个都不要错过。   或许,就有人是在她的记忆之中。   贺元凌没想太多,只当她是好奇问问,毕竟他们现在就是在说这些事。   “一个叫赵晋山的汉子,在战场上绝对可以算得上一员猛将,我也与他有几次接触,算是不打不相识,只可以是在雍王营中。”   听得出来他语气里的惋惜,可见他是真的十分欣赏这个叫赵晋山的人。   沈华柔也在为数不多的记忆里搜寻起这个人来,说这个名字的话她真的没有印象,但说后来姓赵的将军,她似乎有些记忆。   后来听说,是有个能征善战的大将军就是姓赵,杀伐决断是雍王坐稳江山的得力助手。   但是不是贺元凌现在说的这个赵晋山,她就不能确定了。   沈华柔想了想还是决定要提醒贺元凌一声,“或许这个人值得结交,毕竟是你在接触,你自己看着办吧。”   杀伐决断的人不一定都是杀戮成性的恶人,既然贺元凌对他有赞赏,说不定他之后是遇到了什么情况。   都不能确定的事,现在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媳妇儿的话说到了贺元凌的心坎里,他确实十分想结交赵晋山,若是再有机会的话他们应该能成为朋友。   至少,不会是敌人。   两人都没有注意到,竟然说得晚了。   “别想那些有的没得了,赶紧睡觉。”   贺元凌抱着人直接塞进被窝里,大手一拢就给两人都盖上辈子,再细细的给媳妇儿掖实了被角不漏风。   而他,一只手臂还放在被子上压着,根本就不畏惧初秋这点儿寒凉。   沈华柔也早就习惯了他火气重跟个火炉子似的,根本就不担心他会因为这样而着凉。   只是,今晚她也觉得有些燥热。   原因她都归到贺元凌身上,谁让他抱了自己那么久,现在又抱得这样紧,让她连翻身都不可以。   她挣了挣,小声提醒他,“你放松些,有些热。”   怀里的人嘟囔着,一副不高兴的语气,就算没有看到人贺元凌也能猜到她此时定然是轻蹙秀眉,红唇也微微嘟着抗议,端的就是一副娇气样。   他想的没错,沈华柔现在就是这副模样,还又哼哼了两声,从他怀里退开些,还不许他把手放在自己肩膀上。   肩膀上搭着一只大手,滚烫灼热,好似衣服下的皮肉都要熟了。   媳妇儿离得他远了,这下就轮到贺元凌不高兴了。   他也嘟囔,“隔那么远,中间都能再睡下一个人了,你是打算跟我离多远?”   现在他不怕媳妇儿嫌弃他,他心里清楚媳妇儿其实不是真的嫌弃他,也不会想跟他分开。   就是因为知道,他才会这般抱怨。   沈华柔是真的觉得燥热,分开了才觉得好受些,但又觉得是被子盖得太严实了,捂着也闷热。   被子不可能不盖,万一后半夜睡着了再着风呢?   于是她指使贺元凌去开窗户,“你去把窗户开半扇,也好透些风进来,不然屋里都闷坏了。”   媳妇儿都发话了,贺元凌当然是起身去开窗,半句怨言都没有,他其实也觉得有些燥热。   只是,他的燥热绝对跟媳妇儿的燥热不同。   在贺元凌起身的时候,有一股子凉风窜进被子里来,沈华柔觉得凉一下整个人都舒坦了。   就是,本来就没多少的睡意也跟着清醒了个彻底。   她又撩开被子继续透风,一时间竟然感觉不到凉。   贺元凌回来看到她竟然晾着,当即就板起了脸。   “就有这么热?不知道爱惜自己的身体,一会儿凉了你才知道难受。”   说着他已经三两下甩脱了鞋子上床来,又把人盖进被子里,但这次她没有再掖被角。   人肯定是捞在了怀里,由他来暖着。   怀里的人还挣,被贺元凌轻轻拍了屁股警告。   “窗户都开着了,还要如何透气?   快睡,心静自然凉,也就能睡着了。”   怀里的人还是动,蹭得他心猿意马。   “实在睡不着我可反悔了?”   昨日他是答应了她的,今晚不闹她,让她安安稳稳睡觉。   他是有心要遵守诺言,但现在的情况仿佛已经不受他控制,是她非要来撩拨。   他这话一出,怀里的人终于能安静了。   “睡吧。”   虽然还是嘟囔,还表现出了不情不愿的感觉,但好歹是不折腾了。   其实沈华柔还是觉得燥热,而且那股子燥热像是从心里发出来的。   最终她把原因归到今晚说的这些事上来,没有解决的事确实会让人感到烦躁。   就在这时,突然听到贺元凌在她耳边说话。   “钱珠儿那个事真的被发现的话,我不在家的时候你定要多加注意。   她回来再约你做什么,能推了就推了,最好不要再跟她接触。   还有婧瑶那边,明日你让人去跟她提醒一声。   钱家那边我也会注意,你不用担心我。   若是我不在家了,你们更好护好自己,万事都等我回来解决。”   如果可以,贺元凌恨不得把怀里的人随时都带在身边,他才好随时都护着。 第298章 是不是有喜了   沈华柔既然是在提醒他,自己如何不知道多注意。   “我都知道,你在外更要多加注意才是。   你放心,我们在家里人多怎么都能有个照应。   你别担心我们,我们都在家等着你回来。”   接下来的两年,沈华柔别的不求,只求他能平平安安,一定要全须全尾的再回来。   “行了,快睡吧。”   贺元凌不愿意大半夜的再继续这个沉重的话题,毁人心情不说还影响做美梦。   也不知道是真的晚了,还是开了窗之后真的就降了闷热,沈华柔现在又不觉得燥热了。   温度正正好,她也又有了睡意,浅浅的打了个哈欠,准备入睡。   贺元凌却没她那么快入睡,他还在考虑钱鑫的事。   营里的许多事都要重新再安排,他又要如何在钱鑫没有防备察觉的情况下安排?   自己往日最亲近要好的兄弟,突然就成了敌对方。   说实话,贺元凌心里说不难受是假的。   但情况已经发展成这样,也没有了再挽回的余地,只能继续往前走。   他到现在都想不明白钱珠儿到底为什么要那么做,她要恨也该恨他贺元凌,她要报复也该报复他贺元凌。   说到底,贺元凌也从来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事,更不觉得自己有哪里对不起她钱珠儿了。   就因为当初自己拒绝了她?   那时候他都和华柔定了婚,她再来跟自己说那些做甚?   是她要给自己做小?还是想自己退婚再娶她?   早干什么去了?   即便她早说,贺元凌也不会答应她。   在贺元凌的思想里,从来都没有想过会跟钱珠儿有除了朋友的妹妹外的情分外再有什么更进一步的情分。   从来都不没有!   以前他是没少照顾钱珠儿,但又不只是他一人照顾,还不是因为她哥哥是钱鑫。   倒是让她误会了,也不知道她脑子里装的什么。   哼!难道自己跟她说的还不清楚?   她又凭什么报复?   就只因为自己拒绝了她?她难道还是什么不得了的人物,她要如何就必须得如何?   便是皇亲国戚家的姑娘也没她那么强势的,什么都必须得顺着她才行。   可惜,她没那个命,下辈子投胎的时候该擦亮了眼睛跟阎王讲好了条件再投。   对不是自家的人,不是被他认可了的人,贺元凌从来都不惯着。   更何况,这人还是他们的仇人了。   第二日一早贺元凌就出门去了,沈华柔睡得太沉根本就没有察觉到他是什么时候走的。   她以为是昨晚说话说得晚了,这才睡得沉了些。   起来后想起来昨晚的事,当即就让阳春亲自去一趟庄子上跟婧瑶说。   除了阳春,换别人她都不放心。   钱珠儿虽然是要几个月才能回来,但先做好预防肯定不会错,时间越充足越有保障。   饭桌上,沈华柔看着吃惯了的早饭却没有多少胃口,反而是觉得很口渴。   就着小咸菜吃了大半碗小米粥之后就不想吃别的食物了,倒是蜂蜜水多喝了半杯。   “夫人不吃了吗?今天也吃得太少了吧?   是不合夫人的胃口?吃腻了?那奴婢再去做些别的来。”   玉兰最大的心愿就是夫人永远都喜欢吃她做的饭食,最怕的就是夫人对着她做的饭食没有胃口。   她也就只有做吃食这一个本事了,不然她还有什么用处?   沈华柔摆摆手告诉她不用,“可能是昨晚睡得晚了还没有什么精神吧,现在不太想吃东西。   现在吃得少了,或许中午能多吃些。   对了,前段时间你不是还留了些酸梅粉吗?   一会儿你兑些来开开胃,说不定就有胃口了。”   玉兰听话下去兑酸梅粉了,一边走路都在思考中午要做些什么新鲜只看着就让人有食欲的食物,好让夫人看了也能多吃两口。   从三爷回来之后她是发觉夫人长了些肉,好不容易才长起来的,可不能再瘦下去。   在厨房兑酸梅粉的时候,厨房的婆子突然凑到她跟前儿来神神秘秘的跟她说。   “玉兰姑娘啊,你说夫人是不是又有喜了?”   婆子不只是猜测,她的视线酸梅粉和玉兰脸上来回的看。   要不是因为玉兰才成亲,她都要猜测玉兰是不是也有喜了?   玉兰也顺着他的视线定定的看着手中的酸梅粉,认为婆子的这个猜测十分有可能。   三爷回来也有近两个月了,两位主子天天都粘在一起,有喜还不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啊。   她仔仔细细的回想上一次夫人的月事是什么时候来的,这种日子她都记得的,前几天她还琢磨着给夫人做了暖身汤。   这么一算起来的话,这个月真的是迟了。   哎呀,她才真是糊涂。   明明都记得要做暖身汤,结果夫人月事没有来她怎么就没有想到这个原因呢?   两人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的眼神里看出了跃跃欲试的猜想。   玉兰三两下兑好了酸梅汁这就要给夫人送过去,再与夫人说说这个大事。   在走之前她还不忘提醒婆子,“还没影儿的事,你可不能再跟别人说了。   若是真的,呵呵……咱们都等着领喜钱。   嘿嘿……我先走了,你准备一下中午要用到的食材。”   “婆子我做事你还不放心的,赶紧去吧,注意别洒了。”   他们都是从沈家跟着来的人,还能不向着自己主子?   没有确定的事,她是绝对不会随便说,没得让主子不好办,她自己落得个嘴没把严的恶名。   玉兰端着温热的酸梅汁再回来,先是没说,想着等看看主子喝着觉得味道如何。   她可是有经验了的,有喜的人前期一般都喜欢这种口味。   沈华柔可没有注意到玉兰的神情,接过喝了一口,直接就皱眉。   “温热的喝着味道怪怪的,不好喝,等放凉了再喝吧。”   “如今可不是夏天,再喝凉的怕胃受不住,夫人还是就这样喝吧?”   玉兰劝着,见夫人不听,就准备说她的猜测了。   “夫人,您除了觉得没胃口,可还有觉得哪里不舒服的?”   沈华柔想了想,“觉得有些燥热,别的就没什么感觉了。”   就在她想自己是不是有什么病症的时候,就听玉兰压低了声音说。   “夫人,奴婢记得您这月早就过了月事该来的日子。   您是不是,有喜了?   奴婢这就让人去请大夫来瞧瞧,这种事可不能随意。” 第299章 人逢喜事精神爽   一语惊醒了沈华柔,她简直就把这个事给忘了个彻底。   若不是有玉兰提醒,她就算真想起来月事的也不会多想是不是有孕这个问题。   “去请大夫吧,有人问起就说我这几天凉了胃。”   万一不是的话,也好有个说法。   沈华柔比谁都紧张,从心里装了这个事之后,她就再想不得别的。   会是真的吗?   等待的时间总是漫长的,尤其是心里装了期待的等待,感觉树梢上的风都走得比平时慢。   就是温热的酸梅汁也觉得好喝了,入口酸酸甜甜的感觉直入了她的心尖儿上。   好不容易等到请了大夫来,已经是大半个时辰之后了。   玉兰没让人到县里去请大夫,一来一回时间上就更长了,先找个附近的大夫看看。   若是的话,再请县里的大夫仔细诊。   果然,云峰阁请了大夫的事很快就被孟氏知道了,她与大夫是前后脚到的云峰阁。   “好好的怎么还请了大夫?是哪儿不舒服了?”   她也不是进来就急着问,而是坐着等大夫诊了脉之后才询问,前半句是在问沈华柔后半句也在问大夫。   有什么问题大夫都诊多了还能不清楚?   玉兰请来的大夫是附近村里的老大夫,虽不是有多高深的医术,但看些疑难杂症头疼脑热的病症还是没有问题。   被主家问到了,老大夫摸着他已经花白的胡子笑呵呵的报喜。   “恭喜老夫人,恭喜少夫人,少夫人这是有了喜。”   老大夫甚少到贺家来,贺家的几个媳妇儿他都分不清楚,想着都称呼少夫人总是没错的。   又是遇喜,怎么都是好事。   自然是大好事,孟氏笑得眼角纹路的都比平时更深了些,眼睛也眯成了一条线。   不用她吩咐,跟着她的婆子立马回去准备红封。   一般这种情况都是要沾沾喜气的,一会儿送大夫出去的时候顺手就给了。   “好好,多谢您老了,你再看看我儿媳妇儿她身体如何?可需要什么特别注意的地方?”   孟氏是为了保险起见,其实她心里也有数,家里几个孩子身体都还好。   但现在不是特殊情况了么,可半点儿不能疏忽。   老大夫好歹也是行医大半辈子了,这点经验还能没有?   当即就跟孟氏打包票,“老夫人尽管把心安安稳稳的放在肚子里,少夫人身体底子好,现在是有胃口上的不适,但都不是大问题,只在饮食上注意一些就成。   肚子里的胎儿也很稳,不用多担心。”   沈华柔在刚刚被老大夫确诊是有孕的时候耳朵里根本就听不到任何声音,就好似她与世界都隔绝了一般。   在她的周遭,就只剩她和肚子里的孩子。   明明,他在肚子里都还没有成型,但沈华柔就是莫名的觉得身上多了些重量。   她坐着一动都不敢动,比任何时候都要小心翼翼,实在是这个孩子来得太不可思议,是老天爷给她的意外之喜。   多了一个与她血脉相连的人儿,是雅雅的妹妹或者是弟弟。   每一次的变化都让沈华柔心喜心惊,这一次的变化已经不是惊喜能够形容,是老天爷给她的指示吧?   孟氏看了她几眼,以为她是被突如其来的惊喜惊得还没有回过神,又怕自己再一惊一乍的吓着她,便没有喊她。   只自己和老大夫说话,确定都好好的,不用注意太多之后打算亲自送大夫出门。   玉兰丫头已经在婆子的提醒下也准备好了红封,出门的时候和诊金一起给大夫。   老大夫平日没有什么机会到高门大户里看诊,像这种给了诊金又要单独给红封的机会也不多见,他再三推诿着不收,最后是孟氏发话一定要他沾沾喜气。   出了二道门,又有下人送来红封,这回老大夫是说什么都不肯收了。   “没得看诊一次还收几次诊金的道理,老头子已经沾了喜了,不可多贪,哈哈哈……”   孟氏亲自送人出门,又着人一定一定要将老大夫安全送到家里。   贺家仁善是在十里八乡都出名的,老大夫对此也就没再多推辞。   孟氏为了让儿媳妇缓缓劲,再多休息就没有回来,她也迫不及待的回去跟老头子报喜。   她前脚刚走,陈氏和贺淑明后脚就来了。   两人也是听下人说沈华柔这边请了大夫,这才过来关心,在路上遇到了正好一起来。   俩人其实并没有太当一回事,毕竟平日都是见着的人,能突然有个什么?   进来看到院子里只有沈华柔自己,另外一个伺候的人都没有。   陈氏张望了一番,确定是一个人都没看到,不由嘀咕起来。   “伺候的人都到哪儿去了?平日里阳春和玉兰两个丫头都是寸步不离,今天竟然一个都不在。”   她倒不是怪罪起两个丫头来,就是纯属好奇。   她的话让处于自我状态的沈华柔回神,抬头往门口这边看来,见到人的一瞬间她就给了两人一个明媚的笑容。   “这么高兴,是有什么喜事?”   只是这一个笑容,让前来看她的两人都安心了。   沈华柔坦言:“是有喜了。”   闻言两人互相看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惊喜。   “可真是大喜事,给元凌报喜去了吗?”   陈氏问出口了才想到,“他晚上就回来了,回来就是惊喜。”   然后又道:“你娘家那边呢,让人去报喜。”   已经不是头一胎了,不用像之前那么小心翼翼还得等三个月之后才报喜。   两人已经在沈华柔左右坐下,眼睛都盯着她的肚子看,好似现在就能看出什么。   沈华柔也不避着,就这么让他们看。   “先不说吧,再等等,等再稳些。”   对沈华柔来说,这个孩子更要小心翼翼。   贺淑明自从与郭铭订婚之后整个人也跟着精神起来,也比从前喜欢出门了。   人逢喜事精神爽不只是说说而已,往前走一步,也是她人生新的开始。   “那就先不说,嫂子现在有没有什么感觉,现在你可是我们家的重点关心对象了啊。”   虽是玩笑话,但也是真的,家里谁特殊情况的时候都是重点关心对象。   陈氏看着沈华柔,眼里颇有些羡慕。   “快让我来沾沾喜气,这回你在我前头了,我也不能太落后。” 第300章 他不想吃太油腻   “淑明也来沾沾喜气,等过两个月你成亲之后啊,也尽快传来喜讯。”   沈华柔不管二嫂,她是自来熟根本不会跟自己客气。   她主动拉着贺淑明的手放在自己肚子上,还故意挺了挺,好方便他们放手。   虽然是成过亲也生过孩子了,但贺淑明还是不由红了脸颊。   “三嫂尽拿我打趣,我这八字都还没有一撇呢,还是让二嫂多沾沾喜气,跟二哥赶紧追上来吧。”   “什么还八字没一撇,我看一撇一捺都有了,前日里是谁给你送的什么来,当我这个管家的什么都不清楚?”   陈氏不放过她,直接就点穿了郭铭私下跟淑明往来的情况。   可不是送什么聘礼节礼,是给未婚妻送只有他们俩才知道的物件。   后来淑明还给了回礼,那个她知道,是一个靛蓝色绣了翠竹的荷包。   被她点明,贺淑明的脸就更红了,都不好意思拿正眼看两位嫂子。   “咱们是来看三嫂的,总说我做什么?”   “好了不说你了,等你们成了亲再说不迟,到时候你可不会再不许我们说了吧。”   陈氏说着收回了手,沾沾就行了,还能一直放着?沈华柔挺着还累腰呢。   她又提起来怎么没人伺候的话,“那两个丫头上哪儿去了?”   “我让阳春去庄子上传话去了,玉兰送大夫也该回来了。   哎呀,还没有给你们倒茶呢,说着就忘了。”   沈华柔还没动就被陈氏压住肩膀,“你可好好坐着,我们都不是外人哪来的那些客套,我们自己要什么都自己来。”   最后是贺淑明倒了茶,正好玉兰就回来了。   “夫人,中午吃鳊鱼吧,清蒸出锅再滴上几滴我熬的香油,好不好?”   上次沈华柔有孕时能吃鱼,加上阳春刚从庄子上带回来一条活蹦乱跳的鳊鱼。   “行。”   沈华柔现在也不能确定真吃上了有没有胃口,但无论如何都是要吃的。   两人又坐了一会儿也走了,“我们就不留在你这儿吃饭了,不蹭你的鱼。”   沈华柔想留他们,但紧张了一上午现在没什么精神,便不留他们了。   人走之后阳春才回话,“奴婢见过表小姐了。”   既然是见过了,别的还也就不用再多言。   “表小姐让您多注意,她说她更多的时候在庄子上接触到的时候少,让奴婢提醒您有些不必要的宴会能推便推了。”   说着,阳春又笑了起来。   “夫人现在有孕在身,正好能推了些不必要的宴会,您养身子和小主子最重要,别人也不会有什么话说。”   瞌睡来了就有枕头,沈华柔越发的觉得这个孩子就是老天爷给她的恩赐。   中午吃着鱼沈华柔觉得比早上胃口好多了,或许是因为她心情好,食欲也会随着心情而改变。   可是到了晚上就不太行了,看着满桌色香味俱全的食物竟然只想吃清炒青瓜。   贺元凌从进门就没有人提醒他家里发生了喜事,回来还是跟往常一样先跟媳妇儿亲近说说话,然后去洗漱之后再跟闺女亲近亲近。   期间谁都没有提,沈华柔也稳得住。   直到上了饭桌,看着媳妇儿对饭菜没有食欲贺元凌就有话说了。   “怎么不吃?这些不都是你平时喜欢的菜式?又清淡又好克化。”   没错,因为夫人有孕,玉兰在饭食上都下了更多的功夫,基本都是按照夫人的口味来做。   也不是没有贺元凌喜欢的菜,只是相对于平时来说少了一两道。   因为只有两个人吃饭,在量上不能太多,玉兰就在花样上更用心,平日里基本都是六七个菜。   今日,贺元凌爱吃的荤菜就只做了两道,一是葱烧排骨,另一样是鳝丝。   他也喜欢吃鱼,只是不太喜欢清蒸的而已,但问题不大,他不挑食。   剩下三个菜都是素菜,再一个酸菜虾仁汤。   这么一桌子菜看着是十分有食欲,只是他觉得今天的汤有些太酸了。   他还特意提出来说,“酸菜有些酸了。”   一边说,一边给媳妇儿盛汤,还专门撇开了酸菜不盛。   玉兰好心提醒,“三爷还是给夫人盛些酸菜吧,夫人今日胃口淡想吃些酸的。”   贺元凌用眼神询问媳妇儿,见她点头后又盛了些。   “怎么突然胃口淡了?”   沈华柔当然要吃,不想吃肉就捡着清淡的吃,连着吃好几口青瓜后又觉得胃口开了。   再喝一口酸汤,感觉口腔里都在冒酸水。   “我有喜了,他不想吃太油腻的。”   贺元凌初听没在意,还问了她一句,“谁不想吃?”   至于前面的半句,他是一点都没有上心。   沈华柔又喝一口汤,与他淡淡的说道:“我肚子里的这个。”   这回,沈华柔说的云淡风轻,到贺元凌这里就成了狂风,吹得他整个人都傻愣了。   他一手拿着自己的汤碗,一手拿着筷子。   筷子上的夹的排骨因为他手松直接掉在了桌上,也引不起他的注意。   沈华柔看着他紧张的咽着唾沫,张了两次口才喃喃出声。   “怀孕了?”   沈华柔对他点头,轻轻的嗯出声。   ‘嗑’贺元凌放下碗筷,整个人是从椅子上窜起来的。   明明他们就挨着坐,他非要起来一趟,还走两步到沈华柔身边。   “让我看看?”   他是想让人站起来给他看的,但话出口之后他又反悔了。   “还是别起来了,坐着坐着,别动。”   他是紧张,怕一动就影响到媳妇儿肚子里的孩子。   然后他就这样看,转着圈的看。   上次媳妇儿怀雅雅的时候他就压根儿不知道,等他知道的时候雅雅都出生了。   所以,真的不怪贺元凌大惊小怪。   他的视线实在让沈华柔觉得尴尬,关键他还转着圈不错眼的看,就跟他傻子似的。   “你别现眼了,赶紧坐下吃饭吧,又不是没有怀过。”   “不行,你让我再激动激动,我的这个心啊,砰砰跳得厉害就跟要跳出来一样。”   只是说还不够,他还打算拉着媳妇儿的手放在他胸口上亲自感受。   刚拉上手他又赶紧蹲下,不能让媳妇儿来将就他。 第301章 你们爷俩一块哭   掌心的跳动确实十分有力且快速,每跳动一下都撞得她掌心滚烫发热。   “呵呵……又不是第一次做爹。”   贺元凌也不是第一次犯傻了,明明看着挺精明的一个人,怎么都跟傻愣不沾边。   但他放松了在她面前这样笑的时候,就是真的傻。   他这样,在外面,在营中,在战场上,能镇得住吗?   她也知道自己想的都是多余,他在外自然不会跟现在一样。   贺元凌现在的心思都在媳妇儿和孩子身上,他连自己都没有考虑,哪还会考虑在媳妇儿眼里他是不是傻?   “上次我不是没在家么,这算不算是老天爷给我的补偿?   就是要把上次的亏欠弥补,让我看着他在你肚子里慢慢长大。   先是这么点儿,再一天天长大,长成这样。”   贺元凌一只手拉着媳妇儿的手,一只手就顾自比划着,从小手指头尖儿比到手臂。   沈华柔又笑:“也不是没见过,家里几个孩子不是你看着长大的?”   贺元凌毫不犹豫的反对,“那不一样,他们是在嫂嫂们肚子里,又不是在你肚子里。”   他是做小叔子的,就算再稀奇侄儿侄女,也不能天天盯着嫂嫂们的肚子看吧?   但他媳妇儿的就能随便看了,他想什么时候看就什么时候看。   只是看还不够,贺元凌试探着想把手放上去,又小心翼翼的不敢。   “想放就放,他还不什么都不知道,不会有感觉。”   沈华柔还往后仰了仰身体,好方便他放手。   “嘿嘿……”贺元凌咧着嘴乐的样子更傻。   “你可别再傻乐了,再传给孩子。   要是以后也像你这样傻,可如何是好?”   这回贺元凌不与她争,大方的表示:“不像我,像你,像你。”   “雅雅像我了,这个肯定要像你,不能个个都被我占了。   怀的是你,生的也是你,吃苦受罪都是你,这次肯定像你。”   贺元凌煞有其事的对着她的肚子说话,“儿子,你听话,跟着你娘长,你娘长得好。”   “你就知道是儿子?”   “我想这个是儿子。”   沈华柔低头看他,正好对上贺元凌仰头看来的视线,视线对上的时候两人都在对方眼睛里看到了暖意。   贺元凌双手握住她的手,用他低沉带着些沙哑的嗓音说,“我希望,我不在家的时候,他能代我保护好你和雅雅。   我们家雅雅那么娇,那么好,是要有弟弟保护的。   其实他们生错了时候,雅雅该现在在你肚子里。”   沈华柔却不赞同他的话,“我不要他们保护我,我会保护好他们。”   她的孩子还这么小,当然是要娘亲保护。   “嗯嗯,你说的是,等他长大了再保护你,我们父子俩保护你们娘俩儿。   先吃饭,不能饿着。”   沈华柔还在为他的话感动,他突然说吃饭,还提高了些声音,什么气氛都没有了。   “吃饭吧,才刚诊出来呢就想那么多,孩子都要有负担了。”   沈华柔默默跟孩子说话:你爹的话可以选择性听,你自己高兴就好。   是儿子还是闺女,谁说了也不算,还得等出生之后才知道。   可贺元凌就是笃定了这个是儿子,“儿子可不能太惯着,得从小就让他知道他的责任。”   话是这样说,他也不是不心疼孩子。   转头他又缓和了语气,“也不是不能惯几年,长大了不能再惯着。”   他们自己说着不觉得有什么,在一边伺候的阳春他们都替小主子着急。   还没出生呢,就被当爹的安排了责任,可别吓着小主子才好。   或许是被他爹一番话感动,让他娘稍微有了些胃口,还多吃了几口青瓜。   又在他爹的劝说加殷勤夹菜下,多吃了两口肉。   就是这多出来的两口肉,让他娘今晚饭后遛弯都多走了一圈。   有时候贺元凌懒得走就坐在芍药花那儿等,看着她走。   今晚他不坐了,根本就不觉得累,还要提醒媳妇儿别走太急。   正走着,贺淑惠身边的丫头来了。   “小姐想来的,又怕这么晚了打扰三爷和夫人休息,于是便特意让奴婢来送了马蹄糕就回去。   小姐说,等过几日她再来看夫人。”   贺淑惠现在被勒令学习,没有特殊情况不许她随意出门,对她来说就跟被关着没什么区别。   她当然不愿意,但终究不是她不愿意就能说了算。   她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想来,又见天色实在晚了。   于是便把厨房新给她做的马蹄糕送来,这可是她最喜欢吃的糕点。   沈华柔哪里还吃得下,但也不能辜负了她的心意。   “糕点我收下了,你回去跟她说忙着就别过来了,也不是什么大事。   空了自己多歇歇,每日都学那些也累人。”   那些规矩习惯对于沈华柔来说手到擒来早就刻在了骨子里,但对从小就不认真学,现在完全是要从头学起的贺淑惠来说,简直要命。   这几日只是学沏茶就把手烫了好几次,可疼死她了。   人走后,沈华柔还特意点着贺元凌。   “你还说要惯着雅雅,看看现在的淑惠,早晚都要哭一场。”   贺元凌咽一口唾沫,对媳妇儿说的事实无法反驳。   但他还是想惯着闺女,闺女在家才多少年?他想惯又能惯多少年?   过了一阵,都洗漱上床了,贺元凌突然来一句。   “那你还说要让雅雅习武,她岂不是更要哭?”   他这话没头没尾,让沈华柔看着他还愣了好一会儿。   看着他纠结得眉头都要打结的痛苦模样,给他下了定数。   “到时候你们爷俩一块儿哭,我盯着你们。”   照他那么惯闺女的架势,沈华柔觉得自己估计的没错。   被到时候闺女还没有开始哭,他这个当爹的倒先开始哭起来。   贺元凌又开始咽唾沫,一口又一口。   他越想心里越慌,已经预见了闺女因为练武辛苦而掉金豆豆的场景。   单就只是想想那个场景,他的心就揪着难受,感觉要喘不上气来一样。   “媳妇儿,要不,不让闺女学了吧?   让她弟弟学,学好了保护姐姐,也是一样的。” 第302章 该演戏就演戏   小子反正都是要学的,辛苦他一人,幸福姐弟俩。   何苦非得让闺女儿也跟着受罪?   当爹的是亲爹,就是心偏得太狠。   “有闲的时间你想点别的,稍微靠谱一点的也行啊,想不到的话就赶紧睡觉。”   要不是看在他今天实在激动过头的份上,沈华柔高低都要再呲他几句。   媳妇儿都说话了,贺元凌只能赶紧老实。   “睡觉。”   说着睡,他还是老神在在的坐着,要等媳妇儿上床之后他才会睡下。   都成习惯了,他的媳妇儿当然是他亲手伺候。   沈华柔以为自己今晚会睡得晚,想东想西。   以为贺元凌会更睡不着,毕竟他的激动劲儿还没有过。   但都没有,躺在床上后她很快就睡熟了。   贺元凌是比她睡得晚一些,但也睡得很快很熟。   因为安稳,他在乎的人都在身边。   他们是睡得安稳,贺元敬夫妻俩被刺激得半夜没睡。   “老三还跑我前头去了,我当二哥的不能认输。”   沈华柔有孕的好消息不仅是让陈氏羡慕,贺元敬也羡慕。   谁不想儿女双全呢?   本来他们是不着急的,但现在被弟弟领先了他可不就是憋着着急了吗?   小芷芮想跟爹娘一起睡,今晚直接被她爹拒绝,然后亲自抱给了奶娘。   这次有孕的事沈华柔有心不想太早让人知晓,还特意叮嘱了贺元凌,让他在外面也不要说。   这可把贺元凌憋得够呛,有好事还不让分享喜悦,还不是为难他么。   为了保险起见,他也只能憋着。   憋着归憋着,但所有人都能看出来他心情好。   问他他又不说,最终只能归结于日子过得舒坦。   想他天天回家,媳妇儿孩子搂着,日子能过得不舒坦?   舒坦的日子过起来就格外的快,十一月初的时候沈华柔回娘家,顺路到药铺看诊。   她是心中有数,知道孩子没事,但还是要看过大夫确定之后才能真的放心。   两个月的胎,其实也不算太稳,很多地方都要注意。   但临近年关上,各家的宴会酒席又多起来,沈华柔正好能有理由推辞。   因为她有孕,管家的事直接落到陈氏手上,沈华柔也落了个清静。   目前,唯一要让她上心的就是郑东生和蔡芸芸的婚事。   贺元凌大手一挥,“好在之前都把东西都置齐全了,也就是当天的接亲酒席上是要花费些功夫。   反正二嫂也要操办淑明的婚事,正好让二嫂练练手。”   他说的轻松,丝毫不觉得有压力。   沈华柔没好气睨他,“你就是上下嘴皮子一碰,自然认为不用什么功夫。   二嫂管淑明的婚事就已经焦头烂额了,你不说帮帮忙还要再塞事过去,就不怕二哥回来打你?   东生的婚事我已经和婧瑶商议上了,到时候你只管跟着去接新娘子,再接待宾客就是,宴席上事不用你操心。   我和婧瑶都商议好了,正好用东生这场喜宴让大家都知道我们庄子上打算开展接待宴席的生意。   婧瑶说的有道理,场地摆在那儿不用也是浪费。   喜宴寿宴都是喜事,要做就要一举让人记忆犹新,最好是以后谁家有这类的宴席都第一时间想到我们桃花源山庄。”   挣银子么,又不是犯法,不寒碜。   况且,庄子改建来本就是为了挣钱。   他们还商议上趁着年前挣来好明年买地扩建,对面的山她也想要,用来改建园林圈养野物。   贺元凌是不知道他们的这些计划,但他现在对孟婧瑶的经商头脑完全信服。   “行,你们怎么安排我怎么做。   到时候人手不够跟我说,营里多的是人。”   现在的沈华柔可不是之前缺人手,连砍树都要花银子请人的沈华柔了。   以前鹰头寨的人都是看在贺元凌的面子上来帮忙,现在他们可都是看沈华柔的面上了,而沈华柔也根本不缺人做事。   还要提醒他,“营里的人哪儿随意调遣,那是守护全城百姓安危的关键。   若是因为你的一时疏忽而酿成大错,如何收场?后悔也来不及。   庄子上的人手尽够了,也都是经过训练的。”   在大事上贺元凌不是没有分寸,他就算是调人来也不会提前做好万全的安排。   但媳妇儿都说不用了,还颇有些嫌弃他的人没有经过训练什么都不懂的意思。   “行吧,我不管了。”   本来也没人让他管,是他自己要找事。   沈华柔突然想起来一个事,“梁州那边有消息回来了吗?”   也有几个月不了,沈华柔一直都不太放心五姐姐在那边。   “哪有这么快,来回都得三四个月呢,再等等吧。”   贺元凌觉得是她有些过于操心了,“你五姐又不是小孩儿了,又有那些婆子丫头跟着一起,她还能连自己都顾不住?”   要他说,五姨姐是有些太软了,被欺负得没了孩子,回家来都是不敢说。   恶人自有恶人磨,看人下菜碟儿她还能不会?   岳母那么精明的人,怎么就没学到?   肯定是跟她姨娘学的,贾姨娘一看就是性子软三棍子打不出一句话的人,跟着她能学什么好?   贺元凌又联想到自己闺女,他的闺女一定要比她娘还能找事,太软不行。   但就五姨姐这个事来看,贺元凌还是有意见跟媳妇儿提。   “你们姐妹不是有在写信么,你就跟她说凡事多为自己考虑。   人就活这一辈子,为别人考虑太多都不如多自私些。   李家两个老的实在不好相处,就不好好相处了。   有些人吧,就非得来硬的。   说句不好听的,不想过了回来便是,没必要搭上自己跟别人耗。   李家姐夫我看着也不像是那种死脑筋不懂四六的人,该做的做到了,在姐夫跟前儿过得去就行。   别的再多的,真没必要难为自己。   再不行,等过几年姐夫也得个外方,她跟着走得远远的,眼不见为净。   家里多留几个下人伺候,礼数上尽够了,谁也挑不出毛病来。   该实在就实在,该演戏就演戏。”   贺元凌觉得自己说的十分有道理有见地,说话却发现媳妇儿直愣愣的看着他,跟不认识他一样。 第303章 别让她失望才好   “这么看着我做什么?我哪句说的不对?”   贺元凌认为自己说的都对,做人哪能时时刻刻都实在?   沈华柔拉住他的手,看着他十分认真的点头表示赞同,“嗯,你说的对。   就是因为太对了,所以我才这么惊讶。”   媳妇儿突然这么认真,贺元凌又觉得不太适应了,但媳妇儿主动他当然不能退缩浪费。   在他的努力下,拉住手变成了十指相扣。   “我不只是说五姨姐,也是说给你听的。   你就是个实在人,该看人下菜碟的时候别傻。”   他媳妇儿对谁都实在,从他进门的时候就能看出来了。   对自己家人实在无可厚非,但对外人还是要留个心眼儿。   在这种事上沈华柔既然在赞同他的话,就不会再跟他争辩。   “我知道的,我又不是真的人傻钱多。”   “怎么不是?   忘了你接鹰头寨的人在庄子上住了?”   对这个事贺元凌一直都忘不了,除了他媳妇儿,还有谁能干得出来?   还不是人傻钱多吗?但凡家底儿薄些都不敢,但凡聪明些都不会那样做。   虽然,那些人后来确定帮她做了些事,以后也还能帮她做事。   但,都是她先付出了换来的。   转眼就到了郑东生和蔡芸芸大喜的日子,亲近的人提前一日到庄子上,方便当日一起出去去县里接新娘子。   孟婧瑶从前几日就开始布置安排,陈氏还特意来取经。   每天一早陈氏就跟丈夫一起来,下午再一起回去,两口子大有腻在一起一时半刻都不愿分开的架势。   婚宴实则没有多少复杂的,路上的时间花费得多,到了之后伴着喜婆唱喜踢轿过火盆,这些都一样。   不一样的是从村口到庄子上的这条路,孟婧瑶让人在路两边都摆满鲜花,红毯也是从村口一路铺到喜堂上。   别人婚宴大门口是挂的红绸,孟婧瑶就连大门都披上了红绸,入目一片喜庆的红。   新人手里牵着红绸带,也捧着一大束火红的鲜花,是下轿的时候由新郎送给新娘子的。   进门之后路两边各自站了一排人手里拿着花瓣喜糖花生瓜子枣子莲子,还有铜板这些东西,在新郎新娘一起走过后撒在他们身后。   撒这些东西的人也是有讲究的,从三四岁的小孩到头发花白的全福老人,寓意幸福美满和和美美。   找这些人可花了孟婧瑶不少心思,先在庄子上挑选然后又到附近好几个村里挑选邀请来的。   喜婆唱的词也是孟婧瑶写了让她背下来,念起来朗朗上口还寓意极佳。   除此之外,宴席上也是费了心思。   花样菜式到摆盘刀工,无一不是经过孟婧瑶一次次的试过之后才决定。   桃花源山庄的招牌鲜桃,本来只能在除夕的时候才会出售,今日也摆上了,更有孟婧瑶新研制的新鲜吃食。   每次他们来都会期待桃花源又能有什么新鲜花样,而每一次来都不会让他们失望。   拜了堂,有妇人姑娘跟着新娘子进喜房,进来之后才惊觉外面布置的那些都不算什么。   最先吸引他们注意的是满屋他们从来没有见过的柜子样式,居然有能立着比人还高的柜子,还是往两边开门。   别人的婚床上是撒得乱七八糟的红枣桂圆,他们的床上也摆了那些寓意好的东西,但却不是随意乱撒,是一样一样摆放祝福话语的样式。   窗户和墙上贴的喜字也跟别人的不同,同样是喜字,却能剪出各种不同造型,床架子上还贴了一对儿送子图,也是剪纸。   看着惟妙惟肖,就跟真人儿一样。   没一会儿就有人带了一男一女小孩儿来,小男孩儿是沈家的嫡长孙,小女孩儿是贺家二房的长女。   沈子廉在众人哄笑声和喜婆的唱词中板着个小脸儿滚了两圈床,下来的时候忍不住耳朵尖儿和脖子都红透了。   然后是贺芷芮在她娘亲的帮助下也滚了两圈,小丫头不怕生,还当是大家跟她玩儿呢,乐得‘咯咯’直乐。   有人想去看看后面的房间,孟婧瑶让人拦着不许看了。   “那可是人家新人的隐私,哪儿能让你们看了去。   要看啊,回你们自己家看去。”   外面酒席上,钱鑫还跟贺元凌说,“等我成亲的时候请孟姑娘帮我布置,哥哥保证不让她白忙活。”   李青就在他旁边,当即就接了话,“我可是跟孟姑娘说好了的,嘿嘿……”   他满心的得意,尽显在他嚣张的笑里。   杨穆青没有跟他们坐一桌,但李青的笑声太大,隔得再远也能听得到。   沈华柔与自家姐妹坐在一起,她年纪轻但一直没停有人来敬酒。   她怀着身孕,就算只举举杯子不动也不会有人说什么。   即便是没有身孕,她也是在场妇人中身份最高的,又是主人家,不会有谁来为难。   沈华柔看着魏夫人在酒席上推杯换盏从容应付,好似今日是她的主场一般。   是那日贺元凌与魏县丞说的那些话,让他们夫妻俩都放松了戒备?   或者说,他们已经不把贺元凌放在眼里了。   反正他要走,早晚也无所谓,龙泉县还是他魏县丞说了算?   主桌上的闻县令确实看着比魏县丞低调,也是他面皮年轻,坐在一众中年人中倒显得有些不搭。   听说最近他在各个乡镇走动,而魏县丞却忙着衙门里的事。   闻县令就算是再年轻,也是圣上钦点的县令。   魏县丞这番作为,着实是有些过了。   亦或者,他是觉得自己在龙泉县经营多年,即便是县令也要对他礼让三分?   还是说,三年一换的县令,撼动不了他这位地头蛇?   她听贺元凌说过些关于闻县令的话,能得贺元凌说脾胃相投的人,恐怕不是软性子能随便魏县丞揉捏。   沈华柔已经开始期待闻县令的反击,千万别让她失望才好。   贺元凌领着一帮子人帮东生挡酒,沈华柔还怕他喝多了呢,无意间对上视线,他对自己眨了眨眼。   沈华柔不担心他了,只想着一会儿带母亲他们去新建的温室转转。   这个时节里,温室可比外面舒服,何况今日人多,她也不想太嘈杂。 第304章 送亲的汉子威武雄壮   酒席过半的时候孟婧瑶安排了烟花,没花多少银子,全是她买了烟花回来拆了研究着自制的。   放出来的效果,完全不输外面买的,而且种类还更多。   成本不高,放再多也不心疼。   沈华柔绝口不提自制的话,她还等着这个入账。   只是校尉和文书家女儿的一场婚宴,原本所有人都没有太放在心上,来是看在贺元凌和蔡文书的面子上。   毕竟,连闻县令都被贺元凌请到了。   他们不看僧面,看佛面。   谁也没有想到,来了之后会有这么多的惊喜等着他们,尤其是还未婚嫁的姑娘家,对自己的婚事更是憧憬期待。   小姑娘哪有不喜欢浪漫不喜欢美好事物的,鲜花对大多数姑娘家来说都是不能拒绝的浪漫   鲜花娇艳,人比花娇。   只是还有人不能接受成亲不是在自己家,毕竟成亲是把新娘子从娘家接到婆家,寓意着跨进了婆家的门,以后就是这家的人。   钱鑫不是给他们出了主意么,到时候请人到家里去布置。   桃花源山庄可以从物到人都提供,包括每季新品。   如今桃花源山庄的东西已经成了新潮的代表,关键是推陈出新的速度极快,是别人想学也学不来的。   单单就两样,夏日的冰,冬日的暖房,都是别人学不来的东西。   第一场上门布置的婚宴是贺淑明和郭铭的婚宴,贺淑明在贺家出嫁,被郭铭骑着高头大马用八抬大轿接去郭家。   送亲的队伍比接亲的队伍还长,一溜儿的威武大汉。   知道的是送亲,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要抢亲。   郭家那边父母在堂上端坐着等新媳妇儿进门,待听到鞭炮响起着人出来迎。   迎亲的人看着送亲的架势差点儿连话都不会说,再有经验的老人也是头一次见。   郭铭的大哥二哥都不同意这门亲事,认为郭铭是猪油蒙了心,甚至想过要在新媳妇儿进门的头一天让他们媳妇儿给新媳妇儿立立规矩,好让她清楚自己二嫁的身份。   就连前弟媳妇儿的娘家人都来了,新人要进门必须先拜过前面的人。   但看这个架势,还有头前那个自称是新媳妇儿哥哥的男人,他们觉得这个下马威可能不好给。   贺家来的人多,屋子里都站不下,更别说是坐了。   还一个个都是彪形大汉,他们只是往那里一站,别人说话都不敢大声。   就连郭铭的爹娘也有种坐不住的感觉,别说是规矩,只恨不得婚宴赶紧结束。   三儿子是真的跟他们离了心了,就没想过要跟他们说实话。   不然,怎么这么大的事就没跟他们提过,让他们也好有个准备。   送亲的兄弟一般是第二日吃了早饭才回,而贺元敬和贺元凌还有贺元楠三兄弟也就真的实实在在的在郭家待到第二天。   贺元凌带来送亲的兵,也在郭家院子里喝了一夜的酒,直到天亮。   郭铭前头那位的娘家人想见新娘子,等到天都黑透了还等不到,又不敢越过院子里喝喜酒的大汉,只能灰溜溜的回去。   到李青和杨穆青成亲的时候排场没有这般大,宾客也没有这般多,但该布置的一样不少。   烟花依旧放了半个时辰,亮透了半边天。   不说附近村庄的百姓能看到,就是县城里有些地方也能看到。 第305章 张罗外室进门   过了几场喜宴之后沈华柔就不打算出门了,因为开始下雪了,也因为懒得动。   越是离年近她越是珍惜贺元凌还在家的日子,没有特殊情况的话他该三月中旬走。   正好是钱鑫成亲之后,也就几天的时间。   贺元凌在闲谈中问过钱鑫,钱珠儿什么时候回来。   钱鑫说过年应该是回不来了,要到元宵之前。   看来,这个年还能好好过。   但也就只是这个年了,等钱珠儿回来,他们应该也就知道了吧。   沈华柔待在家里等着年来,年还没有来先来了孟婧瑶。   她一来就说,“跟你说个可乐的事儿,想你肯定在家憋得无趣,嘿嘿……”   才几天的功夫沈华柔还真不觉得无趣,甚至觉得每天都过得十分快,她恨不得时间再走慢些才好。   但她对孟婧瑶特意来跟她分享的趣事也很有兴趣,“说什么,还值得你在百忙之中亲自跑来一趟?”   “嘿嘿,我来除了跟你说话,还不是为了来看看我侄女儿和侄儿么。   他最近乖不乖啊,有没有让你难受?”   说了要说趣事的孟婧瑶,转头又来摸沈华柔的肚子,根本就是吊人胃口。   不过说到孩子,沈华柔也就不急着听八卦了。   “这个还算省心,没这也不是那也不吃,也不怎么孕吐。”   就是玉兰准备的肉脯,到现在都没有派上用场。   怀雅雅的时候就必须吃那个才能压住孕吐,这次却根本不想吃,反而更喜欢清淡的瓜果蔬菜。   这也符合沈华柔平时的口味,看来这个真是要随她。   “这就好,能吃能睡能养,你要是有什么想吃的就让人到庄子上来拿,庄子上什么没有?   还比在外面买的放心,最近正出了一批青菜,给你送了些来。”   不是孟婧瑶自得,确实是这个季节想吃点新鲜的蔬菜着实难得。   说完这些之后孟婧瑶才说她特意带来的乐事,“钱珠儿家的李举人,把外室肚子弄大了。”   “他什么时候有的外室?”   沈华柔惊讶得人都坐直起来,又怕惊到肚子里的孩子,赶紧又放松身体。   “我怎么一点儿都没有听说?什么时候的事?”   又见孟婧瑶呵呵笑,满脸的幸灾乐祸表现得毫不掩饰。   “都说是外室了,哪儿还能随随便便让人知道?   我还是特意让人去盯着他,这才发现的。   上次你让阳春来了之后我就留了个心眼,正好用上。”   说都说了,孟婧瑶也不跟她绕弯子,噼里啪啦就把前后都说了个清楚。   “之前,就是在他们成亲之前李家不是想抬个妾室进门么。   后来没成,约定了是等钱珠儿一年还是两年来着。   本来那边跟姑娘都说好了,突然又说要等,你猜那边能让自家好好的姑娘平白的等?   而且还是没个确切答案的等,若是期间钱珠儿怀上了,她可不就是白等了么。   那姑娘家里也不是吃素的,就隔三差五的让姑娘给李举人做东西,就是为了提醒李举人,他们姑娘还等着他。   前头李举人不是忙么,在家的时候也不多。   这会儿李举人回来了,又在衙门谋了份差事,而钱珠儿又不在家了。   成了亲的男人,妻子长期不在家,外面又有一个痴心等着他的温柔体贴人儿。   一来二往的,李举人还不就跟那姑娘暗度陈仓了么。   这会儿正好,如了李家的愿了。   李老头已经知道了这事儿,正跟隔壁的王婆子张罗着选日子抬人进门呢。”   “钱家那边能同意?这还不到一年吧?”   沈华柔虽然不会同情钱珠儿,更不会为此而内疚,但也觉得李家这么做确实过分了。   不仅是对钱珠儿,还是对那个姑娘。   既然答应了钱家,那就该早些跟另一边说清楚,不让人家白白等他。   他却多得了钱家的好处,又吊着人。   也不知道钱家当初选这个女婿的时候是怎么看的,还能容忍他想先纳妾的念头。   “钱家还不知道呢,知道了肯定不会同意。   但他们之间也只口头协议,李举人执意要纳妾的话,他们也拿他没办法。   除非,让钱珠儿跟他和离。”   孟婧瑶觉得,钱家是不会让钱珠儿和离的。   想到钱家,孟婧瑶不由冷笑一声。   “呵……钱家要是有气节,真为钱珠儿好的话,当初李家提出要纳妾的时候他们就会退婚。   不仅没有退婚,还商量出那么个协议来,看的还不是李举人的身份。   事情都到这个地步了,他们家一赔再赔,我觉得他们更不会让钱珠儿和离。   她的情况又不是什么秘密,就算是和离之后怕也不会好再嫁。   到时候赔着丰厚的嫁妆再嫁,说不定还不如李家。   忍了妾室进门,等孩子出生之后抱到她跟前儿养,记到她名下,她还是李家的正室夫人。”   孟婧瑶是翻来覆去想过这个事了,但最后还是要看钱珠儿的意思。   据她了解,钱珠儿怕是不会轻易接受。   听了她所分析的,沈华柔也有自己的想法。   “恐怕钱鑫不会同意,钱鑫是真疼他那个妹妹。”   从这些次的接触来看,孟婧瑶也觉得钱鑫是真疼妹妹。   “但现在钱珠儿没在家,他不可能替妹妹做决定吧?   对了,前面有一段时间钱珠儿和李举人的关系看着缓和了不少。   也说不定钱珠儿自己不愿意和离,闹腾一段时间之后也就接受了。”   沈华柔想到一个事,“你忘了一个事,妾室进门必须要正妻同意。   他们现在商议得好,还不是要等钱珠儿回来之后才能办。”   闻言,孟婧瑶又呵呵笑起来,笑得不乏讽刺。   “你当李家是规矩将就的人?他们若是有规矩就不会想在正妻进门之前就说要纳妾了。   李老头想抱孙子,如今孙子可能就来了,他会晾着孙子在外面?   到时候一句孝道压下来,李举人不得不顶着压力将人纳进门。   等钱珠儿回来再要如何闹,她还能越得过长辈去?   除了多添一个善妒不孝的罪名,还能闹出什么?” 第306章 首先要合她眼缘   “闲话讲完了,我跟你汇报一下我们这个月的收入。”   孟婧瑶说的是这个月,其实也就是不到半个月的收入。   虽然没有当时开业预定那么高,但也超出了他们平时一个月的收入。   听完沈华柔不觉得少,其实与他们预期的差不多。   “全权交给你,我放心。”   比起挣钱来,现在沈华柔更想跟她谈谈她的婚事打算。   孟婧瑶与她年岁相差不大,她都成婚三年多了,孩子还快两个了。   而这几年孟婧瑶的时间和心力都耗费在生意上,就没有考虑过成婚的事。   孟家那边已经开始催促,只孟婧瑶每次都不点头。   “那些事我都放心,有一件事我放在心里许久,趁今日你在这里我就想问问你。”   孟婧瑶爽快的答应,“你说。”   “你的婚事,舅舅舅母都提过好几次了,你有什么想法?”   因为知道孟婧瑶的性子,沈华柔才问她的想法,她有自己的想法,还是别人轻易不能改变的坚定。   上辈子她是在两年之后才说的婚事,还嫁得那么远,婚后更是说不上幸福,后来更是丧夫。   现在不同,她的心境也不同,沈华柔看得出来。   沈华柔不希望她再嫁与那人,想她能认真考虑这个问题,想她能嫁给她真心喜欢的人。   孟婧瑶被她问得一愣,“我还真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她不是在敷衍人,现在也有在认真的想这个问题。   顿了顿,她又道:“没有遇上一个让我心动的人。”   “庄子上去那么多青年才俊,就没有一个让你看得上?”   因为沈华柔这个话,孟婧瑶又笑起来。   “还真没有。”   她还跟着叹气,“青年才俊是不少,但也不一定都能看得上我。   我觉得能看一眼的人,他或许看不上我的身份,更看不上我抛头露面。   人家要的是大家闺秀,贤惠大度知进退识大体,明显我不是。   而那些看得上我的,还真没一个是我能瞧得上的。   终归是互相都不将就,是眼高于顶过于挑剔。”   孟婧瑶对自己想要什么样的夫婿十分确定,更确定如果不是她想要的人,她宁愿先单着挣银子。   那些只看上她的银子,又对她各种嫌弃挑剔的人,她是真的懒得应付。   “那你说,你想要什么样的人?”   沈华柔问她她也不藏着掖着,直接把要求说出来。   “先得有眼缘,至少第一眼看着顺眼,让我想再看第二眼。”   沈华柔问她,“俊俏的吧?”   “嗯,第二就是责任和担当,与我心灵契合。”   “除了你,不能再有别人。”   闻言,孟婧瑶挑眉笑开,猛点头,“嫂子懂我。”   她呵呵笑半天,才又继续说,“第三,他要有他的理想抱负,勇于追求。”   这一点沈华柔也明白,哪个女子不喜欢这样的男子呢?   “其实,我的要求并不多也不高是不是?   反正我都准备好了,现在就静等眼缘。”   她都这样说了,沈华柔还能怎样?   要么给她找到满足这些要求的人,要么就跟她一样,静等。   就在她也跟着叹气的时候,孟婧瑶还劝她。   “缘分的事都是上天安排好了的,说不准说不定。   咱们茶饭不思的空担心都没有,该到的时候自然也就到了。   嫂子又不是不清楚我的脾气,只要是有那么一个人出现,不用他来就我我也会主动去追求。   我又不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能见到男人的时候多了去了,大把的机会尽在我的手里。”   沈华柔能理解她的想法,但又觉得姑娘还是要矜持些的好,但又明白她不会听自己的这个建议。   不然,也不会有今天的桃花源。   孟婧瑶总有许许多多与众不同的地方,她便是生错了性别,若是生为男子,必定有更大一番作为。   便是现在,她也巾帼不让须眉。   “你自己心里有成算就好,天下之大,总会有人能得你的眼缘。”   除了这样说,沈华柔也没有别的话能说。   总归,她是支持孟婧瑶。   若只是为了成婚而成婚,还不如不成。   当初她与贺元凌,不也是因为自己先看上了贺元凌的脸了么。   “嗯嗯,别人不懂我,有嫂子懂我足够了。”   然后孟婧瑶又去抱着雅雅逗了一阵,陪她们母子俩一起吃了午饭才走。   晚上贺元凌回来,她提了李家的事。   “我没听钱鑫提,他应该还不知道。”   最近年关上,他们训练和巡视上都增加了,钱鑫被安排巡视防守,可能也没有时间去关注妹夫的事。   “姓李的嘴巴也严,衙门们也没听谁提过。”   说完后贺元凌又觉得自己这个话说得相当没脑子,“他做那事也不是什么光彩,他藏着掖着才正常。   不过,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离钱家知晓也不远了。   李家的下人,可都是钱珠儿的陪嫁。   就看是由姓李的亲自去告知岳家,还是由岳家找他谈话。”   沈华柔觉得,“多半儿是钱家得知了去找。”   孟婧瑶有句话说得对,李家要是讲究的人,就不会正妻还没有进门就张罗着要纳妾。   李老头子脑子不清醒,李举人他难道也不懂轻重?   他们父子俩是揣着明白装糊涂,他以为他做了那些事,还能在仕途上走多远?   贺元凌点头,“钱鑫肯定不会任由姓李的纳那个女人进门。”   他与钱鑫结识过年,对钱鑫这点儿了解还是有。   “明日我会跟钱鑫提一句,就说是我无意间在街上看到了姓李的跟个女人走在一起。”   贺元凌想,就当是对他们这么多年兄弟最后的交代了。   以后,能走到哪一步算哪一步。   对他的想法沈华柔没有不赞同,她也能理解贺元凌的心情。   这样的关系放在她的身上,她也会跟贺元凌做的一样。   别人的事说了,贺元凌还没有稀罕媳妇儿孩子,赶紧洗了手去抱闺女。   每天他也就只有这点时间能跟闺女亲近,哪天少了他都难受。   第二日贺元凌找到钱鑫,照昨晚想的告诉钱鑫。 第307章 背一辈子的罪   钱鑫自然不会怀疑贺元凌说的话,当即就让人去查李家。   有迹可循的事查起来快得很,不到一个半个时辰的功夫去查的人就回来禀报。   “您妹夫确实是在外养了一个外室,那女子叫王莲香,就是隔壁王婆子的外甥女。   好像是有了身孕,李老头已经跟王家说好了纳妾的事宜,聘礼都送到王家去了。   还,还请人看了日子。”   连日子都看了,这是打算先斩后奏,趁他妹妹不在家的时候直接把事坐实。   他姓李的未免想得太美,真当他钱家没人了?   钱鑫没有直接去找妹夫,而是先回了家。   若是贺元凌遇上这样的事,他肯定是先去把人打一顿教训之后才开始解决。   钱鑫比他心细,更不比他冲动。   回到家之后的钱鑫先跟父母说了这个事,是打算听听父母的意思再做决定要如何解决。   他还不知道当初两家定的协议,更不知道李举人跟王莲香早已经有联系。   得知此事的钱家二老自然是气愤不已,但气愤之余还有叹气。   钱鑫不明白爹娘只是叹气做什么,“爹,娘,你们这是什么意思?就让妹妹受这个委屈?”   钱员外又是一声叹气,他沉着脸怒骂:“李家欺人太甚。”   钱鑫在等他后面的话,一等再等却没有等到。   他更急了,转头问母亲,“娘,您说呢?”   钱夫人也叹气,但好歹说了话,“自然是不能让那个女人进门,你妹妹没在家,他李家也不能让人进门。”   “娘,李家就是要妹妹不在家的时候纳那个女人,他们连日子都看了,聘礼也下了。   他们是在打妹妹的脸,是在打我们钱家的脸。   他们才成亲多久,一年都不到就急着纳妾,还是外室抬进门,瞒着妹妹连孩子都怀了,他李家是把妹妹的脸踩在地上碾。”   同为男人,钱鑫不是不准妹夫纳妾,他也能接受。   但李家做的这个事就不是人事儿,就没他们李家这么做事的人。   二老还是叹气,却又不说别的。   一看他们这样,钱鑫就知道其中肯定还有什么他不知道的情况,都瞒着他。   “爹,娘,你们有什么事没告诉我?”   他等了许久,这才听母亲说起。   听完,钱鑫从椅子上窜起来就想去找李家。   最后又忍住,坐回椅子上。   在父母面前他不能发气,所有的气都憋着。   “当初为什么要答应李家?就算是给妹妹再寻个人家,门第低些,哪怕是妹妹真的不能生,我们自己选做妾都行。   万不该答应李家,从根本上他们就看轻了妹妹。   这个事不能算了,不止是那个外室不能进门做妾的事,那个外室生的孩子也不能认。   退一万步说,真到了要纳妾的时候,也得是妹妹给他选人,要妹妹亲自点头同意才能纳妾。   等妾室生了孩子,也得记到妹妹名下。   现在是李家不要脸,我们更不能给他脸。   他若是执意要纳外室进门,要记外室的孩子,那妹妹就跟他和离。”   “不能和离。”   一直没有说话的钱员外急着反对,他绝对不同意女儿和离。   钱夫人也应和,“你爹说的对,珠儿不能和离。   你当和离的女人能再找到什么好人家。   万一你妹妹真的运气不好,就算是再嫁也是要忍受夫婿纳妾,与现在有什么区别?”   钱鑫被母亲的话气的难受,半晌都说不出话来。   过了许久,他平复了心情之后才压着情绪跟二老说。   “当然不同,李家从根本上就不看重妹妹。   既然是说好的一两年,现在连一年都不到他就养了外室不说,还是当初定的女子。   说明他跟那个女子一直都在联系,说不定从还没有成婚的时候就已经勾搭上了。   他能做出这种事来,把妹妹把我们置于何地?   也不是不许他纳妾生孩子,是他做得不是人事儿。   外室就是外室,无媒苟合生的孩子绝对不能正身份。   咱们答应的话,不仅仅是助长了李家气焰,他还会更不把妹妹当回事。”   说着他又停了,长长呼出一口气,人也没了些精神。   “我知道爹娘的用心,当初选李家也是为了我考虑。   儿子感谢您们,但儿子的前程不能用妹妹的一辈子幸福换。   现在这样,就算是儿子以后真的要靠到李家,也没脸,更会寝食难安,一辈子都对不住妹妹。   您们想想,现在他都敢这样对妹妹,真等他高升了,他还能把我们放在眼里?   妹妹一辈子都毁在他手里了,都是我的的罪过。   爹,娘,就按照我说的。   那个外室绝对不能进门,孩子永远都只能是见不光的私生子。   等到一年之后妹妹还是没有身孕,妹妹做主给他纳妾,一个两个都好,直到生出儿子。   但是,若妹妹回来之后想要和离的话,儿子也觉得和离是最好的选择。”   原因他刚才都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妹妹以后便是与人续弦,也好过在李家受罪。”   一时间,没有人再说话。   又过了许久,钱鑫站起来。   “我现在就去李家与他们把话说清楚,他们若是执意要在这个时候抬外室进门,我便做主为妹妹签了和离书。   外室抬妾,妹妹一辈子都抬不起头做人,以后的孩子也会被受累名声。”   钱员外抬了抬手,是想喊儿子回来,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   儿子长大了能顶门立户了,他也知道儿子说的对。   钱夫人只是哭,哭她的女儿命不好。   钱鑫孤身一人到衙门找人,找到人之后没有提,而是让他回家。   李举人是有猜测,一路心里都不踏实。   到了李家,李父却不在,下人说是到隔壁去串门。   “去把伯父请回来。”   钱鑫自己找个地方坐下,而李举人却坐不住。   “舅兄到底所为何事?现在可以说了吧?”   钱鑫没搭他的话,只是冷着眼瞧他,直看得李举人心惊肉跳。   杀过人的钱鑫眼神里有一股常人没有狠劲,他看着李举人的时候也确实动了杀心。 第308章 舅兄何必咄咄逼人   被他这样的眼神看着,李举人只觉得脊梁骨都发寒,怕他突然跳起来给自己一刀。   等待的时候对他来说就跟等着上刑的心情差不多,终于等到父亲回来,他竟有一种看到了救星的感觉。   他赶紧迎上去搀扶,“爹,您坐。”   李老头并不知道钱鑫是来干什么的,他刚回来也没有看出来家里气氛不对劲。   “他大哥来了,真是稀客啊。”   钱鑫在李家确实是稀客,但李老头的话里也免不得有阴阳怪气的意思。   以前他还对钱家这门亲家有些看重,但在得知儿媳妇身体不好之后他就淡了这份看重。   再到儿媳妇进门后的各种表现,更是让他看不上,连带着对亲家这门亲家也看轻了不少。   他承认钱家对他儿子是有帮衬,但他们还不是看着自己闺女的面子上。   就算不是他们李家,也会有别人。   当初钱家主动找上门来要嫁闺女,难道就没有所求。   说到底,还不是各取所需。   今日不同往日,他儿子凭自己的本事走到今天,有今天的成就跟他们钱家可没有多大的关系。   倒是他们钱家的女儿,亏了他们老李家太多,不孝不敬不贤不恭,还要断他们老李家的香火。   就凭这一点,他就不可能对钱鑫有什么好脸色。   之前闹着在娘家不回来,非得他儿子去街,哼,最后还不是自己规规矩矩回来,还要他大哥主动出力示好?   算她还有点自觉性,知道自己是个什么身份,该为着谁。   他妹子都没在,今儿他来不知道为了什么。   若是平时,见到长辈钱鑫肯定是要起身行礼,但今天他就不动了,坐得稳稳当当。   至于他说话是不是不好听,他还在乎?   “既然人都到齐了,那就说说你外室的事。”   钱鑫是来解决问题来的,不是来跟他们拉感情叙旧。   若是今天这个事不能好好的解决,以后连亲戚都不是,更不用说什么旧不旧。   姻亲做不成,他们两家必定是仇人。   一听外室两个字,李家父子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是事情暴露了。   初时他们还有些些惊讶慌张,但很快就镇定下来。   是钱珠儿不能生,还想绝他家的后不成。   李父坐在主位上,他也沉了脸看着钱鑫。   “既然你都知道了,那我们也就不说别的。   现在就告诉你,我们肯定是要纳人进门,她已经怀了我李家的骨肉。”   他如此理直气壮倒是把钱鑫给气笑了起来,“伯父怕不是在说笑。”   钱鑫不看李父,只问妹夫,“你也是这样想的?”   李举人不敢直视大舅哥的眼神,却也坚定的点头。   “莲香已经怀了我的骨肉,我不能让我的孩子流落在外,更不能断了我们李家的香火。”   他的意思钱鑫也听出来了,主要是为了孩子。   钱鑫这时候还有心跟他分析事情的利弊关系,“你只是要孩子,可以寻个正经良家女子进门,而不是外室。   我先不跟你说外室的事,我先问问你,当初是不是说定的,我妹妹嫁与你若是一年两年不能有所处,到时候自会替你张罗纳妾事宜?”   说到这个,李家父子稍微有点理亏,这个事确实是当初就说好了的。   “是,时间上是我们着急了些,我们有不对的地方。   但这也马上就一年,你妹子不是也没有怀上吗?”   李老头话里说着有不对的地方,但是看他的态度说的话哪里有半分歉意,最后还要把责任推到他妹妹身上。   要不是看在他是长辈的份上,钱鑫立马就要骂他为老不尊。   他骂不得,但他儿子骂得。   “为人最基本的道德诚信,你是半点儿没有。   既然是说定了,你再着急也不该等到了时间再做。   快到一年?那外室是今天才在的?   现在我还当你是一家人,能坐在这里好言好语跟你说话,不是我钱鑫怕了你。   我今天来不是为了跟你掰扯,也不是要喊打喊杀。   现在,我就把话跟你说明了。   当初是如何说的,就得按照说好的来做。   一不说非得两年,便是一年,到时候我妹妹还未有孕,你们俩夫妻感情还在,我妹妹自会做主寻了良家女子给给做妾生子。   到时候,我们还是亲戚。   你若是执意要接不清不楚无媒苟合的外室进门,那就对不住了,我妹妹绝对不养外室的孩子,也绝对不可能与外面不三不四的女儿同处一个屋檐下。   私生子,永远都是见不得光的私生子,不能科考更不能入仕。   这些,你不是不知道。   我钱家绝对不允许有私生子败坏门风,有辱家门。   该说的我都说话,你自己掂量,你还是要做,今日我便做主替我妹妹跟你签了和离书。   到时候你就算是要违背律法娶那外室进门做正,也与我钱家无关。”   钱鑫其实已经压着火气说得算客气了,若是他还不识相,就连他那刚得的差事,自己是如何让他得到,也能如何让他失去。   李老头听他说前面的话他就有话要说了,钱鑫凭什么骂他儿子。   他儿子现在可是衙门里的人,钱鑫在外面再如何威风也只是个臭当兵的,他有什么资格骂他儿子。   再一听私生子,不能科考,见不得光这些字眼,他又忍住了。   他看向儿子,询问是不是真的。   李家虽然出了个读书人,但李老头就是个普通老百姓,他并不知道竟然还有这样的说法。   在他看来,他的孙子就是他的孙子,还分那些?   他怀疑是钱鑫故意说来吓唬他的,就是为他妹妹不能生而找的借口。   却看到儿子脸色难看得很,难到是真的?   “舅兄非要如此咄咄逼人吗?违背了承诺是我的错,但你难道就不能理解我的心情吗?   不管怎么说,孩子都是无辜的,难道你非要逼迫我不要孩子?   珠儿她为什么千里迢迢去洛京?岳父便是医者,连岳父都没办法医治她的身体,难道去一趟洛京就能好了吗?   我接受她不能生的事实,我也不会休妻,难道让她接受我的孩子就这么难?   莲香也是正经人家的姑娘,我们现在下聘接她进门不就是礼数齐全,不也是良妾吗?” 第309章 连自己也能骗   钱鑫说那些他都想过,正是因为想过,而且是认真的考虑过了,所以才要急着给王家下聘,也必须要纳莲香做妾。   他的儿子当然不可能是私生子,他要给儿子一个正当的身份出生。   “莲香本就是正经人家的姑娘,当初也是有媒人牵线。   要不是因为答应了珠儿那个时间,莲香也不会是外室,早就该进门。   外室的事只有我们自己人知道,只要我们都不往外说,别人怎么可能会知道有这一段过往。   我尽快纳她进门,谁也不会知道,一切也都合情合理。   舅兄你尽管放心,莲香是个识大体懂事的女子,她也答应孩子生了之后就记到珠儿名下,就当是珠儿的亲生孩子养。   以后再有孩子也都是珠儿的孩子,珠儿永远都是我的正妻。”   他自以为这样合情合理,还是他对钱珠儿的交代,对钱家的交代。   毕竟,他都承诺不会休妻,以后所有的孩子也会记到钱珠儿的名下。   就连莲香也知情识趣,不会跟她抢,都这样了,他还要闹什么?   钱鑫气急反笑,看来他之前好言好语说的那些都是白说了,李家不仅是给脸不要,还蹬鼻子上脸。   说什么不休妻,还敢拿个外室来跟他妹妹相提并论恶心人,他也不是什么脑子清醒的样子。   “该说的我都说过了,我最后再提醒你一句,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既然你们执意要纳个外室,我也没有什么好说的,现在就写和离书吧。”   他不是说没人说就没人会知道吗?纳妾和娶正妻还有什么区别?   外室生的孩子也不用记到谁的名下了,直接就是嫡子。   李家父子都没有想到钱鑫会这么绝,同时也认为他是得理不饶人,实在太过咄咄逼人。   李父当即就放了话,“离就离,你当你妹妹那样连个孩子都生不出来的女人,离了我们李家还有人要?   不是和离,是我们李家休她。   休妻的原因,必须写无所出,是她自己不争气,还想和离?门儿都没有。”   但他儿子并不想休妻,他还是看重钱鑫手里的权利关系。   从上次的事他才确定,钱鑫目前确实比他更能在衙门里说的得上话。   父亲不清楚,他却是清楚得很。   “舅兄何必说这些气话,父亲也是话赶话说的置气话。   我和珠儿虽说成亲时日还不算长,但在我心里珠儿才是我的正妻,是结发妻子。   我与珠儿之间是有感情的,我想,珠儿也不会想与我和离。   还请舅兄莫要再说这些伤和气的话,要不然,我们等珠儿回来之后再说好不好?   现在又正处年关上,何必闹些不愉快让大家都过不好年呢?   珠儿不是来信说元宵之前必定回来吗?我们就等到珠儿回来听听看他的决定。”   离过年还有不到二十天,这二十天他们还等得起,莲香的肚子也能等得起。   只要是在她显怀之前进门,就不会被人看出什么。   到时候孩子早出生一两个月,大不了就说是早产。   这些他都翻来覆去的想清楚了,他也能确定钱珠儿不会跟他和离。   她还不是怕自己休她,才又是出嫁妆给他打点,又是让她哥哥给他帮忙。   都做到这些了,反正又是早晚都要纳妾生孩子,她还能不同意。   父亲说得没错,就她那个不能生的身子,离了他,哪个男人还会要她?   他也料定舅兄现在说这些话都是吓唬他的,他难道就不为妹妹想?   就算还有男人要她,也只会是那些老鳏夫,去给半百老头做填房,继子都比她年纪大,她能愿意?   在他这里好歹是正妻,自己能给她体面的身份。   如此,她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他说的这些,只有一句戳中了钱鑫。   他说跟妹妹有感情。   钱鑫也是想到妹妹对他有感情的话,万一妹妹舍不得,毕竟是做了这些日子的夫妻。   他现在口口声声说不想和离,又说什么发妻的话,确定让钱鑫不得不多考虑。   “那就等妹妹回来再说,这段时间你最好不要再见那个外室,以免节外生枝。”   他这么说让李举人松了一口气,只要他答应,自己就有信心能让钱珠儿答应他。   钱鑫是被妹夫亲自送出门的,临走之时还跟他说,“舅兄莫要跟我父亲见气,他也是关心则乱。   他年纪大了,唯一的愿望就是能早日抱上孙子。   你我同为男人,同为做儿子的了,舅兄应该能理解我的难处。   但我是真的不想跟珠儿和离,我们虽然是有吵架拌嘴的时候,但又哪有夫妻不拌嘴的呢,牙齿和舌头都还有磕着碰着的时候。   我想跟珠儿好好过日子,我们是一家人。”   有些话说得多了,是会连自己都骗的。   就好比李举人现在,从他第一次说跟钱珠儿有感情不愿意和离的话开始,后面的话他就越说越顺口。   这些话钱鑫也确实听进了,对他半信半疑。   如果他真的跟妹妹有感情,像他说的那样。   倒不是不能把外室继续养着,但要进门是不可能的。   还是那句话,到时候让妹妹挑个身家清白的女子做妾。   至于他是不是要跟外室继续牵扯,也不是什么大事。   钱鑫回去把结果告诉爹娘,钱家二老也只能同意,等着女儿回来看看女儿是个什么想法。   现在的他们已经决定听儿子的,就按儿子说的办法来解决。   下午钱鑫继续去当值,所有人都能看出来他心情不好。   贺元凌特意来找钱鑫,两人约着喝酒。   对钱鑫,贺元凌的心情也复杂。   明明跟钱鑫没有关系,但偏偏那个人是他亲妹妹。   他们这么多年兄弟感情,又是在战场上并肩作战,能放心把后背交给对方的人。   以后,怕是想坐在一起喝酒都难。   他不能原谅钱珠儿对媳妇儿和雅雅的迫害,钱鑫肯定也不能接受他媳妇儿和表妹对他妹妹的报复。   李家现在的事,其实也算是那件事的延续。   纵然,姓李的更不是东西。 第310章 他还做不出来   钱鑫心情不好一直喝酒,他喝一杯贺元凌就陪一杯。   直到一壶酒都空了,钱鑫才开口说起他去找李家的结果。   他在说的时候贺元凌一直默默听着,等他说完,贺元凌斟酌了几次开口,话都到嘴边都又咽了回去。   到了这一步,不管他说什么都不合适,也会成为他们之间关系变化的导火索。   最终贺元凌只说,“等你妹妹回来吧,关键还是要看她的想法意愿。   李家那边不管你要怎么做,我都支持你。”   钱鑫心里难受的紧,他不能怨爹娘为妹妹寻这么个玩意儿,因为爹娘是想为他铺路。   他更不能问妹妹为何会把日子过成现在这样,妹妹现在所受的委屈苦楚都是因为他。   他怪自己怨自己,为何不能成为爹娘妹妹的依靠。   他一直喝酒,贺元凌就一直陪着他。   最后钱鑫喝多了,贺元凌却越喝越清醒,他把人送回家去。   钱家二老再三要留他在家休息,“你今晚就在家里住下吧,你也喝了不少的酒哪还能回去?   我让人去你家说一声,在这儿就跟在自己家一样,他们肯定放心。”   钱鑫和贺元凌的关系从来的都不背着父母,这些年的相处,又加上他们现在是同僚上下级的关系,钱家二老除了有巴结贺元凌的意思,也是真的当他不是外人。   “我没喝醉,就不留了。   等他醒了你们跟他说,明日身体不适就在家休养,营里我会安排。”   贺元凌是对军营里有了新的安排,但目前对钱鑫的职务并没有变动。   他还做不出来。   真到戳破的时候,他希望是钱鑫跟他面对面的解决。   就算是要拼一场命,也可以。   他不允许自己在背后捅刀,还是捅曾经与他并肩作战的兄弟。   贺元凌骑着马出了城就快马加鞭往家里赶,傍晚的风夹着雪打在他脸上,冰冷刺骨,也冷不静他内心的杂乱。   今晚他回得晚了,沈华柔没有等得住就自己先吃了。   她不以为贺元凌回不回来,他没有让人回来通知就是再晚他也会回来。   雅雅已经会自己颤颤巍巍走几步,因为冬天穿得多的原因让她走路十分艰难,还看起来像个圆滚滚的小肉球。   沈华柔牵着她走了一会儿就受不住腰酸,只能让奶娘再陪她练习。   因为怀孕的原因沈华柔不太喜欢待在屋里,她总是觉得屋里闷着难受,即便是窗户都打开了,她也觉得闷。   外面就算是下雪,她每天也要到外面来走走透气。   云峰阁内地上没有积雪,不可能让她踩在雪水上。   又开始洋洋洒洒下起雪来,先是雪花,后来来成了片。   阳春如何都不让她再待在外面,最后她在廊下走了几圈,还是被阳春给念叨得进屋。   贺元凌还没有回来,沈华柔让人给他留了饭菜在炉子上。   “三爷可能被人耽搁了,兴许还有些时候才能到家。   夫人要不要先洗漱了等三爷?   刚在外头吹头了凉风,可万不能受寒气。”   就在这时厚厚的门帘子被掀开,贺元凌夹着风雪进来。   “又不听话出去走了?今儿这雪都能掩了你,怎么比雅雅还不让人省心。” 第311章 哪怕下地狱也不怕   三爷回来了,阳春顿时觉得松了一口气,有三爷看着夫人,夫人如何都是要听一些的。   时间也晚了,到了夫人该歇息的时候,现在就算是托也托不到多久。   只是,三爷身上怎么这么大一股子酒气。   连她闻到了,沈华柔自然也闻到了,而且十分上头。   “怎么喝这么多久,你快离我远些。”   她一手捂着鼻子,一手挥着让贺元凌别靠近。   这回真不是她矫情要嫌弃他,是他儿子嫌弃他。   这次怀了孕之后沈华柔尤其闻不得酒味儿,还是这么重的酒味儿,才一闻到她就有种自己喝醉了酒上头的感觉。   恶心难受,孕吐就更是的。   本来这次孕吐的反应不怎么大,有时候一两天也能不吐一次,但绝对不能闻酒味儿,闻了之后连着几天都难受。   媳妇儿的这点情况贺元凌当然知道,是以他就站在门口不往这边来。   “我不过去,我先去洗漱。”   他直接到浴房里面去等人送热水,就不在屋里惹人。   母子俩他都惹不起,再苦再累不能累媳妇儿,不能苦孩子,他皮糙肉厚什么都不怕。   “把窗户和门帘子都打开,散散味儿。”   虽然屋子里只有淡淡的一点儿味儿,沈华柔还是觉得不舒服。   这回阳春麻利的去开窗掀门帘子,还又拿了扇子在屋里转着圈儿的扇,就是为了让酒味儿扇得快些。   夜已经深了,外头风雪又大,这么敞着夫人哪里受得住?   为此,阳春又去取了披风在给夫人披上。   沈华柔是觉得闷,并不是热,门窗都打开,最初她是有一种舒爽的清透感。   过了一会儿之后,她就觉得脖子里有些凉,有了披风正正好。   先给贺元凌送了热情,玉兰又端来温水伺候沈华柔洗漱。   等沈华柔洗漱好,放了发髻梳顺头发收拾好,手上的膏脂也吸收得差不多的时候,贺元凌也出来了。   贺元凌洗完澡还特意闻了闻自己,确定嘴巴里都是清爽之后才穿上衣裳出来。   “准备睡了吗?”   沈华柔站起来迎上去,接过帕子为他绞头发。   “今日是有什么事?”   不然,他怎么会喝这么多酒回来?   自从她有孕闻不得酒味儿之后,他平时就没有再喝过酒,除非特殊情况推脱不得。   “与钱鑫喝的。”   “你与他说了?”   “嗯,他去找李家了,没说好。   等钱珠儿回来。”   多的话也不用再说,彼此都心知肚明。   沈华柔知道他为什么会跟钱鑫喝酒,钱鑫那个人没什么毛病,还十分重义气,关键他与贺元凌多年的兄弟情分。   设身处地的想,换了她,她也会矛盾纠结,不知到底如何处理这件事才好。   造化弄人,谁也不想发生这样的事。   她不是圣人,也不想不会做圣人。   如果因为这样她成了恶人,她甘愿接受这个恶人的罪名。   即便,是要下地狱,那就让我一个人下地狱。   流放都受了,她还怕下地狱吗?   “你一定,一定要防备钱鑫。   就算我们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哪怕,是我们对不住他。” 第312章 说起来都让他羡慕   手被握住,她顺着贺元凌的力道来到他身前。   她站着贺元凌坐着,他仰着头盯盯的看着自己,眼神中是难得的严肃。   “我答应你,不管什么时候出门都会回来。”   家里有他最在乎的人在等他,他当然要回来。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心不宁,在听到贺元凌说这个话的时候她的心反而是跳的乱。   不受控制的想到东生带着他的遗物回来,想到他的坟。   以前她最不愿意去看他,不是清明和忌日,她从来不去。   或许,是她内心里不愿意相信他真的不在了的事实。   沈华柔的出神让贺元凌又捏了捏她的手指,“你放心,我肯定是防备他。”   沈华柔调整情绪,不让自己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你要时刻记住,我们都在等你。”   “好,我答应你的肯定不会食言。   睡了吧?让你和儿子等我这么久,儿子肯定也累了。”   说着贺元凌起身牵着媳妇儿的手往床里走,并再三叮嘱她,“以后我再晚了回来你别等我。”   这个话他都说了不知道多少遍了,但哪次见她听过的?   当然,他也没有很晚才回家的时候。   过了年,数着日子走亲戚,很快就到了元宵节上。   钱珠儿果然是赶着在元宵节前回来,也就早了两天。   得知她回来的消息后,贺元凌明显能感觉到媳妇儿为此紧张多想,就连夜里也睡不安稳。   元宵节这日贺元凌打算带她到县城去看花灯,除了二老和两个小的,全家人都要去。   沈华柔现在已经过了前三个月,大夫说大人孩子都好,孟氏这才同意让她去。   临出门的时候对小儿子千叮咛万嘱咐,“你给我多上上心,不能让人挤着了华柔。   华柔要是累到了,挤到了,我拿你试问。”   就算是孟氏不叮嘱,贺元凌也是把媳妇儿放在首位。   就算是他自己被人群给踩到地上,也得托着媳妇儿稳稳当当。   满盈在过年之前就被贺淑明和郭铭接去了过年,现在也没送回来。   老爷子让二儿子过了明天去接,若是郭铭不让接,那就先不接,等过些日子再去。   他们不是不养满盈,满盈在哪里,先得看郭铭的态度。   两个小姑娘被留在家里,贺元敬想带闺女儿去,被母亲好一顿呲。   “她才多大?街上人挤人人踩人,你带她去能看什么?   你们自己去玩儿,孩子都不不许带。”   要不是想着儿子过不了多久就可能就又要走,她也不会让华柔去。   平时也就罢了,她现在最是要注意的时候,今天又人特别多。   贺元凌没有骑马,跟媳妇儿挤在车厢里当垫背的。   回想起来,沈华柔也想不起来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能坦然的与贺元凌相处。   以前都是他拉着自己靠在他身上,现在她自觉的就往他身上靠。   还觉得他宽厚的胸膛靠起来很舒服,她想要一辈子都能靠下去。   贺元凌一手搂在媳妇儿腰上,一手放在媳妇儿微微隆起的肚子上。   他想感受他儿子在媳妇儿肚子里的存在,可惜还不到胎动的时候,肚子也给不了他回应。   “二哥说四个月后就会动了,他好要在里面翻身,小手小脚在肚子上印出形状来。”   贺元凌都是听说,他没有亲身体会过,说起来都是满腔羡慕嫉妒。   他天天的数着日子,马上就四个月了,他儿子要在媳妇儿肚子里跟他打招呼了。   贺元凌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走,多半是等不到儿子出生。   不能见到儿子出生实在遗憾,但又没得别的办法,所以他更不想错过了儿子胎动。   沈华柔将手放在他的手背上,静静的放着不动。   想到他还要两个月才走,肯定能感受到儿子胎动,时间再长了还能与儿子说话还能给他个回应。   “最多再有二十天应该就会动了,现在也没有接到信儿,那时候应该还没有走。”   “最好是没走。”   到了县城他们五人先去宅子里吃午饭,稍作休息,下午有想出去逛的自己去,沈华柔是打算等到晚上去,下去她要补觉。   她不去贺元凌自然也就不去了,贺淑惠就跟着二哥二嫂一起去。   在这一刻贺元敬有种强烈的想要赶紧把妹妹嫁出去的冲动,以后有人陪她,不用再打扰他们了。   贺淑惠可不知道二哥嫌弃她的心思,挽着二嫂的手看什么都感兴趣。   钱家,钱珠儿回来之后是先回的娘家,她想将好消息先告诉爹娘哥哥,也好让他们放心。   经过一段时间的调理,大夫说她有机会有孕,只要再继续调理下去,有一半的几率能怀孕。   想到以后她会有属于自己的孩子,长得像她,与她血脉相连的孩子,钱珠儿就觉得苦药汤子也不是那么难喝了。   怀着满心的期待欣喜回到家,等待她的竟然是丈夫养了外室,而且外室还有孕要纳她进门的消息。   满心的欣喜被当头泼了一盆凉水,任是谁也接受不了。   钱家人当然为她的好消息高兴,也算是去了心中一块堵着的大石头,但也担心她得知了李家的事后会承受不住。   二老都不好开口,还是钱鑫来说的。   说完之后全家人都看着她,观察着她的反应情绪。   他们都以为钱珠儿可能会大发雷霆,不然也会伤心难过,都怕她太激动而伤了身体。   好不容易才调理出点希望,不能再毁了。   结果,钱珠儿听了哥哥的话之后不言不语,也不哭不闹。   就呆呆的坐着,脸上也没有个神情变化,让他们看不出来她到底是个什么心情。   越是这样,他们越是担心。   倒不如生气,或者是哭一场。   一时间厅里陷入死寂一般的安静,等待的人连呼吸也下意识放轻。   等了许久,还是不见钱珠儿有什么反应,可把一家人都急得不得了。   他们互相看了看对方,还是钱鑫先说话。   “妹妹,你到底是个什么想法,你跟我们说。   别憋着伤了自己的身体不值当,你想要怎么做,你尽管说,哥哥都听你的。   你就说吧,我们一家人都在。” 第313章 一次纳两个妾   钱珠儿当然知道为了个不在乎她的男人再伤了自己的身体不值当,所以她尽量控制情绪,让自己能尽快冷静下来思考。   她也做出了决定,此事面对爹娘和哥哥,都是真心关心她的家人,她也不想让自己太难堪。   看着他们,钱珠儿在心里暗暗舒气,调整出最好的状态和语气说话。   “为了我的事,让爹娘和哥哥一直操心,都是我不懂事做得不好。   我已经有了绝对,我要回去过日子,人是我挑的,日子我也要自己过。   你们先别说,我知道你们要劝我什么话。   我都知道,我也都清楚。   把日子过成现在这样,我不是没有原因,以前都是我太任性了,导致夫妻关系不和睦,也让爹娘和哥哥跟着操心。   我都想明白清楚了,既然已经成了夫妻一家人,我不能再只为自己考虑。   也,不想和离。   我要与他好好过日子,该改的都改。   只是,哥哥说的对,外室的孩子永远只能是私生子。”   说着钱珠儿认真的看着哥哥,“哥哥,你去叫他来,我有话要跟他说。”   在钱珠儿说这些话的时候全家人都着急,他们家的闺女儿是什么性格他们能不清楚吗?   什么时候像这样说过话?受尽了委屈了。   这时候他们倒宁愿她任性一些,别真懂事。   幸好后来她说不会接受外室的孩子,还算清醒。   钱鑫去衙门里找妹夫,跟他说是妹妹让他去。   李举人在路上不停的试探舅兄的语气,想知道妻子究竟是个什么想法。   但钱鑫一路上都沉着个脸,让他根本就看不出来什么,也只说一句话。   “是珠儿的意思,她想与你好好谈谈。”   也就是这一句,让李举人的心情安稳了一大半。   只要她不闹不折腾,就说明这件事还有转圜的余地。   想起她走之前那段时间与自己的恩爱缠绵,李举人心里的底气更足。   他想,只要他好言好语哄着她,她肯定会答应。   不答应,难道他还真想被休不成?   到了钱家,钱珠儿已经没有在前厅里了,她回了自己的房间,钱家二老因为暂时不想见到女婿,直接回了后院。   没有见到岳父岳母李举人并不在意,他现在也不想看他们的脸色。   钱鑫直接领着他往妹妹的闺房里去,文雯在门口等着,见到他们来了立马行礼。   “大少爷,姑爷,夫人说请姑爷进去。”   意思就是不让钱鑫进去,这正好中了李举人的下怀,他巴不得只有他们夫妻俩,这样才方便他说话。   有些话,还真只有夫妻俩关起们来才好说。   钱鑫没走,他就在外面等着。   是防着万一俩人说不好,妹妹再吃亏。   一旦发现里面情况有不对劲,他就立马进去。   钱珠儿在里面泡了茶等着人,见他进来还主动请他坐,又亲自给他倒茶。   她故意把茶杯放在她身边的位置,就是为了让丈夫坐到她身边来。   有些话,坐得远了不好说,也显得生分。   “你来了,坐吧。   尝尝这个茶,我特意从洛惊城给你带回来的。”   李举人在她身边坐下,拿茶杯的时候却发现她没有差杯,于是好奇的问她。   “你怎么不喝?”   钱珠儿看着他,唇角抿出浅浅的笑意,轻声开口,“大夫说我的身体不宜饮茶。   刚调理出效果,喝茶的话就半途而废了。”   本来李举人一来开口不说别的,只跟她说闲话的意思就是想先说说话缓和一下气氛,也是想要试探她。   若是她回话的话,就是真的要好好跟他谈,若冷着脸不说话,那好好谈的意愿就不一定真。   试探的结果他十分满意,更是对她说的话有兴趣。   他做出一副十分惊喜的模样看着钱珠儿,“真的吗?你的身体有好转了是吗?   大夫怎么说的?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这些日子你孤身在外,真是辛苦你了。   我应该陪你去的,只是我有公务在身,我真的该陪你,辛苦你了。   看着都瘦了些,我都心疼了。”   李举人本就打着哄人的心来的,自然是都捡着好听的话来说。   钱珠儿保持着笑意,又抬着头看着他。   眼里有喜悦,也有苦涩。   “为了我们的孩子,我吃这些苦算什么?   只要能为你生下孩子,就算让我吃再多的苦,我也甘愿。   幸好,是老天爷都在帮我们,大夫说我的身体可以有孕。   现在已经有了气色,只要再继续调理个一年半载,怀孕的几率很大。   你放心,我肯定能为你生下孩子,为李家传宗接代。”   听到她说怀孕的几率很大,李举人确实由心的欢喜。   正妻能生育,谁又不想要属于自己的嫡子。   他正高兴得顾不得喝茶,伸手来拉妻子的手,刚握上就见妻子眉头皱起。   “听说你要纳妾?”   她问话的时候直直的看着他的眼睛,从他眼神里看出了闪躲。   “你都知道了,这事是我对不住你,是我太心急了。   你不要怪爹,爹他想抱孙子,怕我绝后。   你怪我吧,是我违背了当初跟你的约定,都是我的过错。”   他没有正面回答钱珠儿的话,但意思却已经很明确,他就是要纳妾。   他还紧紧的抓住钱珠儿的手,生怕她会挣脱。   其实钱珠儿根本就没有挣脱,不仅没有,身体还往他靠近了些,眼眶之中也泛起了泪花。   “我不怪你,只怪我自己。   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身体不争气。   要是我身体好的话,你也不会着急,这件事怪不得你。”   说着,她的眼泪就落下来,大颗大颗的往下掉,梨花带雨哭得格外可怜。   “我同意你纳妾,事情已经发生了,为了你的名声,为了我们两家的名声,尽快把事情办了才好。   对外可不能说是外室,你的名声不能被这样毁了,就说是良家女子正经下聘纳进门的。   到时候还是摆上几桌酒席,请相熟的人来做个见证,该给的名分不能少。   我想着,只这一个也不成,我现在还要吃药身体不方便,她身体也不方便吧,趁这一次办喜事再纳一个,我给你挑,只挑正经的良家女子。   总是要有人伺候你吧,人也必须要容貌品行都好,懂事体贴才行。” 第314章 李家的贤内助   钱珠儿哭得让人止不住怜惜,说的话更是让李举人心里舒坦。   他万万都没有想到,她竟然是要跟自己说这些。   不仅不哭不闹,还要再给他纳个妾室。   这样的妻子,这样的美事,是个男人都想要。   激动之下他一把将妻子搂入怀中,钱珠儿也顺势靠在了他的怀里,闭上了眼睛,任由最后一滴眼泪落下。   她听到丈夫说,“珠儿,对不起,都是我对不住你。   此生能娶你为妻,是我最大的福气。   你放心,以后我会好好对你的,保证不会负你。   就算是纳了妾,你也永远是我的妻,我心里最重要的位置永远都是你。   她生的孩子也是你的孩子,由你来养,只有你才能养我的孩子。”   钱珠儿半边脸贴在他胸膛上,能够清晰的听到他因为激动而跳得快的心跳声。   她忽然双臂抱着他的后腰,趴在他怀里呜呜的哭出声来,哭声凄凄切切,听了好不可怜。   她突然这么哭,哭得李举人疑惑不解,要拉起她来看个明白,却又拉不动,反而是让她更把自己抱得更紧。   “夫君,夫君你要怪我狠心也好,不通人情也好。   什么我都可以答应你,就算你要休了我我都不怪你,毕竟是我先对不起你,不能给你生儿育女。   但有个事我一定要说,要做,不管你恨不恨我怪不怪我,我都要做这个恶人。”   钱珠儿发狠般紧紧的抱着人,不管丈夫怎么拉她就是不松手,哭声也越发的凄惨起来。   弄得李举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但心里又莫名的发慌。   是因为妻子的哭声太凄惨,也因为她说要做恶人的话。   但此时他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抱着妻子轻声的安慰。   “我们是夫妻,有什么话不能说的,你说吧,我不怪你。”   “那个孩子,不能留。”   闻言,李举人的身体一僵,脸色也变得难看。   钱珠儿自然感受到了,她紧接着又哭道:“夫君,我不是不能接纳他,我是不能让他的存在毁了夫君你啊。   我们夫妻一体,是要在一起一辈子的,不分你我。   正是因为如此,我就更不能让人毁了你,毁了我们的这个家啊。   任何人都不行,就算是我,还有以后的孩子都不行。   夫君你想想,现在幸好只有我们自己人知道,若是让外人知道了呢?   那女子的娘家人,村里人,给他把过脉的大夫?   凡是知道了这件事的人,都会成为日后威胁你的存在。   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纸永远包不住火,终究有会暴露的第一天,我们绝对不能让留这个隐患威胁到你。   我,还有爹,还有以后我们的孩子,我们全家的人的期望都寄托在你的身上,我们不敢有丝毫的侥幸。   她可以生孩子,以后也会再有的,夫君风风光光的纳她进门,给她名分。   等她进门之后我也会像对亲姐妹一样待她,不会给她们委屈受。   就当是我欠她的,我来补偿她。   以后,她和夫君还会有孩子,那时候她生的孩子名正言顺,都是李家的孩子,都能正大光明的上族谱。   夫君,我都是为了我们李家好,为了我们李家好不容易才站起来的名声威望前途。   就算你为了这个事要休弃我,我也不能让她肚子里的私生子毁了你。”   钱珠儿趴在丈夫怀里一边说一边哭,泪水都打湿了他的胸膛。   她哭得凄惨,说话时而激动时而平缓,但每一句话都说进了丈夫的心里。   李举人思考着妻子的话,反复的斟酌,思量着到底该如何取舍。   他确实是舍不得孩子,但他更在乎名声前途。   有句话妻子说的对,既然能生,以后又不是不能生了。   万一,被王莲香村里的人说出去了,他的名声就有了污点。   就连这个孩子也有了污点,从他还没有出生起,就要背着私生子的名头。   万一,是个女孩儿呢?   他为此真要是被上了污点,可不划算。   妻子说要再给他纳个妾,王家那边也顾及到了,这样的结果对李举人来说好像也不是不能接受。   两人许久都没有说话,钱珠儿就静静的等他,直到李举人想通,他再抱紧了怀里的人。   轻声说道:“你都是为了我好,为了我们家着想,我如何会怪你。   之前都是我的不对,是我太心急了才犯下错误。   你能不怪我就是我最大的福气,我是上辈子做了好事,这辈子才能娶到你为妻。   我都知道,你的心意情义我都知道。   我都听你的,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   你是李家的女主人,是我的贤内助,家里的事自然都要你做主。   你快别哭了,再伤了身体。   我还想要你给我生孩子,想要属于我们的孩子。”   钱珠儿在丈夫的安慰下,慢慢的止住了哭声,但还是一抽一抽的。   她也终于从丈夫怀抱里抬起了头来,放开他,两人四目相对。   钱珠儿的眼里全都是对丈夫的深情,“夫君,我也想要生属于我们的孩子。   我一定好好养身体,争取早日能为你生下李家的传人。   你放心,我不会跟她们争风吃醋,她们就算是在我之前生下夫君的孩子我也会当孩子是我亲生的待。   家里的事夫君不用操心,都交给我就是。   这些日子在外面我想了很多,想的都是你。   以前是我不懂事,做了很多的错事,让你生气,惹爹生气,都是我的错。   我是打定了主意要好好与你过日子的,自然是事事都要以你为先,以你为重。   以后夫君只管忙外面的事,家里的事都交给我。   我会努力学着管家,做好夫君的贤内助,孝敬爹。   虽然我会吃醋,但也都是因为我心里有夫君,不过没关系,我知道夫君心里也有我就够了。   等以后她们姐妹进了门,我也会与她们好好相处,不会让家里不安宁,再闹出什么事端来。   再一个,家里恐怕住不太开,我想先置办一个大一些的宅子,以后家里的人会越来越多,孩子们也是要有住的地方。   夫君,你说我们选哪里的宅子好呢?” 第315章 ‘妇人楷模’   李举人没有想到,他来是为了纳妾的事,不仅纳妾的事轻松解决,现在连宅子也要换新的。   他并不觉得是做梦,是沉浸在美事里不能自拔,认认真真的在琢磨要选哪里合适。   当然不可能是他给银子啊,妻子提出来的,银子肯定是从她的嫁妆里面出。   用妻子的嫁妆,李举人已经拿惯了。   夫妻两抱在一起商议了许久,直到天色暗下来,两人在钱家吃了晚饭才一起回家。   钱家二老和钱鑫都十分担心她,虽然她这么做看起来十分稳重,但却不是她一贯的作风,反而更让家里人担心。   他们当然是想钱珠儿能过好日子,现在身体慢慢好转,以后再有个儿女也就圆满了。   好在她坚定不许外室生下私生子,李家也答应了,只要他们两有感情,两个人都想把日子过下去,其他的就不是什么大问题。   唯一他们担心的,就是钱珠儿委曲求全,面上表现得贤惠大度,心里其实憋着难过。   现在是他们做了决定,钱珠儿愿意跟他回去,他们做爹娘哥哥的也不可能强行拆散他们。   再等等看,若是李家再给妹妹委屈受,钱鑫就绝对要做这个恶人了。   夫妻俩回家之后,钱珠儿果真就恭恭敬敬的去给公公请安,表现得比以往什么时候都恭顺,这让李家父子俩都颇为满意。   李父不知道原委,以为是她知道有女人给他儿子怀孩子之后怕了。   他还在心里得意,知道怕就好。   等钱珠儿回房之后,李家父子单独说话。   李父问儿子,“她是个什么意思?”   虽然他心里已经有数了,但还是要问清楚了才安心,说定了他也好心里快活快活。   李举人这才细细将他们商议好的结果告诉父亲,李父一听孩子不要,当即就一巴掌拍在桌子上。   质问儿子,“那可是你的亲儿子,她说不要就不要?   她自个儿生不出来还不许别人生,妒妇!毒妇!   是不是钱家威胁你了,他们无法无天了?”   他不信是儿子不想要,肯定是钱鑫威胁儿子。   “爹,您别急,先听我说。”   “爹怎么能不急,那可是我们李家的后啊。”李父激动之下一边拍着桌子一边说,也顾不上手是否会痛。   等儿子跟他分析完轻重得失,李父终于也能静下心来考虑。   他还是不放心的再三向儿子确定,“你说的都是真的?”   他不信钱家人的话,但绝对信儿子的话。   他在乎孙子,更在乎儿子,在乎李家的前程。   “当然是真的,爹您再等等。”   他对自己有信心,他能让一个女人怀孕,就能让更多的女人怀孕。   最多不多是再多等几个月的事,他又不是等不得。   得了儿子的肯定,李父总算是放心了,虽然觉得可惜,但哪比得上他儿子的前程来得更重要。   “爹还能等,该做什么你放手去做就是。”   父子俩达成了共识,事情再办起来就很快。   王家那边不用李举人亲自去说,李父跟隔壁的王婆子说一声,除了孩子不能留外,别的一切照旧。   “他们都还年轻,以后能有孩子的机会多得很。   我们李家不是普通人家,私生子的明天确实不好听,我也是为了孩子好。   从小就背着那样一个名声,以后能有什么前程?   你们尽管放心,姑娘进了我们李家,不会亏待她。   我们十几年的邻居了,你还能信不过我。   我们家这就在看新宅子了,就是为了你们家姑娘进门之后能住得宽松些,以后有了孩子也能住得下。   你就放一百二十个心就是,姑娘进了我们家的门儿,就是自家人。”   王婆子瘪瘪嘴,心里那叫一个气。   李家一次又一次的反悔,简直就是没有把他们当回事。   要不是看在李家现在身份不同,这口气她是如何都咽不下去。   但现在她外甥女都是李家的人了,再要嫁好人家也嫁不到,还不是等着别李家揉圆戳扁。   早知道是这样,她都后悔给外甥女撮合这门亲了,李家也不是什么究竟人。   她自己也不想想,若李家是什么讲究人家的话,当初她第一次撮合的时候就不可能成?   还能三番五次折腾到现在,弄出个外室有孕来?   在李父给了五两银子的调养银子后,王婆子的脸色总算是好了些。   她外甥女可不就是为李举人伤的身子,这银子本就该他出。   两家重新定日子,打算等王莲香坐了小月子后再接亲。   而钱珠儿说话算话,回来的第二天就请了媒人上门来,要给丈夫纳妾。   正巧,被刚从娘家带话回来的王婆子给撞了个正着。   一看到,媒人她还以为是李家请来去她娘家提亲下聘的,她笑得嘴都合不拢。   “举人夫人就是讲究人,什么都按照规矩办,该有的礼节一样不少。   可是我那外甥女的福,能遇上你这么心善的当家夫人。”   其实她心里是恨极了钱珠儿,要不是钱珠儿三番五次的阻拦,她外甥女早就进李家来享福了。   孩子不仅不用落,这会儿都该生了。   钱珠儿笑眯眯的招呼她,请她坐下喝茶。   “王大娘来得正好,柳媒人你都是熟人了,你来了也正好帮我看看人,以后都是一家人。”   柳媒人也拉着她的手一脸堆笑,“是啊大妹子,你家外甥女当初也是我牵的线,这回你帮忙看看,不是一家人不近一家门啊。   我正跟举人夫人说呢,有两个合适的人选,两个姑娘都是清白人家的姑娘,就是一时间拿不定主意。”   看谁?王婆子看看钱珠儿又看看柳媒人,怎么觉得听不懂他们说的什么话?   柳媒人一看她的神色就明白了,她是还不知道,也就是说王家都不知道。   她又看一眼举人夫人,得到对方点头之后才又道。   “呵呵……好事成双,双喜临门呐。   举人夫人贤惠大度,当属妇人楷模,除了要聘你家莲香,还要再聘一位良家姑娘一起给举人老爷做妾。   哈哈哈哈……别的地方我不知道,但我敢打包票在龙泉县绝对找不出来比咱们举人夫人更大度贤惠的妇人了。” 第316章 即刻赶往梁州   “再纳一个?”   王婆子差点没忍住站起来,惊疑不定的看看钱珠儿又看看柳媒人。   在看到钱珠儿也跟柳媒人一样笑眯眯的点头时,她觉得钱珠儿简直是疯了。   她又多看了钱珠儿几眼,觉得她莫不是被气疯了,不然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来?   去他娘的贤惠大度妇女楷模,试问天下哪有女人能乐意给丈夫找女人的?   她可记得清清楚楚,当初说要纳她家莲香的时候钱家可是不愿意,还折腾这么久,不然她家莲香怎么可能成了外室,连孩子都留不住?   现在她弄得莲香落了胎,又做出大度的姿态来再纳妾,她不是疯了是什么?   那她家莲香落胎又起什么作用?故意糟践人?   她外甥女怀的可是李家的长子啊,她如何不生气。   现在没了,肯定都是钱珠儿嫉妒,是她的阴谋。   现在她还要再弄个女人来分她外甥女在李举人心里的份量,她自己拢不住男人的心,就使阴谋手段。   王婆子脸色变来变去,她没有当场骂人都是忍了再忍,自然不可能再帮她选什么人。   “我想起来家里还有些事,我这就回去了。   这么重要的事哪能我来选,还得是你这个当家夫人做主。”   说着,她起身就往外走。   “你们慢慢选,我就不陪你们了,家里有事。”   看着她急匆匆离开的背影,钱珠儿笑得更温柔,就在她一只脚要跨出门的时候,钱珠儿突然跟柳媒人说,“既然两家姑娘都好,不选谁都舍不得,那就烦请柳媒人替我给两家都下聘吧。”   反正都是纳妾,她又不在乎是不是多一个人。   门口的身影明显楞住,就连见多了世面的柳媒人也惊讶的愣住。   不过她很快就反应过来,脸上的笑意得更盛。   一次性做成了两个媒,得两份银钱,她当然乐意。   至于别人乐意不乐意,不在她的考虑范围之内,反正又不是她做的主。   王婆子头也没回,直接消失在李家的门口。   那李家的把媒人都请到家里来了,事情还有假?   她也不去找李老头了,直接又往娘家奔。   就算是现在被哥哥嫂子骂一顿,也好过以后被埋怨。   贺元凌是在元宵后的一天得知的这个消息,钱鑫在跟他说的时候眉头皱得死紧,对妹妹后来的做法并不赞同。   说实话,又要纳两个妾的做法贺元凌也不明白。   要说再来一个是为了安抚姓李的,那又加一个是为了什么?   就单纯的恶心王家?她犯得着吗?   但钱珠儿到底是怎么想的贺元凌才不会关心,关他什么事呢?   回去后两口子坐在一起说起这个事,沈华柔猜测:“是不是钱珠儿已经不在乎他了,所以就算纳再多的妾她都不所谓。”   她是顺着这个事在猜测,话落在贺元凌耳朵里听出了不一样的感触。   这句话他深深的记着,媳妇儿不在乎他的时候就会给他纳妾,这绝对是个大问题。   女人的心思他是猜不到,连自己家的都难猜,更何况是别人家的。   “要我说,还不如直接和离了省事,难道她每天见到那几个冒出来的女人就舒坦?   要说是两口有商有量不得意也就罢了,她现在这样算什么?日子还有什么过头?”   听着贺元凌的话,沈华柔却与他有不同的看法。   “她有她的想法吧,我觉得,钱珠儿不是这么好说话的性子。   之前她跟李举人闹了多少次,到庄子上一住就是一两个月,说回娘家就回娘家。   出门几个月回来就转了性儿了?这不是她一惯的行事风格。”   “你是说,她憋着有事?”   这个猜测倒是让贺元凌来了兴致,看热闹他最喜欢了。   钱珠儿是钱珠儿,钱鑫是钱鑫,这两个人现在在他这里已经是分开的清清楚楚。   沈华柔突然叹一口气,“我也说不准,但就是觉得会有事发生,这个亏她不会闷着头吃下的。   换了是我,我也有可能会这样吧?”   听她这么换位思考,贺元凌可急了,“别别别,就没有可能会发生在我们身上。”   他激动的将人搂在怀里,是在安慰媳妇儿也是在安他自己的心。   “呸呸呸,别想那些有的没的,我肯定不会纳妾,你也不许给我纳妾。   刚才你都说了,是死心了没感情了才会容忍丈夫有别的女人。   我不就让你对我死心的,我不纳妾。   有你,有我们的孩子,别的人都不行。”   贺元凌不只是被她才说的话吓成这样,他还联想到了一些往事。   曾经,他媳妇儿打算过跟孩子过日子,不管他。   这种想法绝对不能再有,他不许。   只她一个人就占满了他的心,只猜她一个人的心思都难猜,他还想不通给自己找什么麻烦。   每天忙得只有晚上才有空能回来陪她,他都恨不得天都不亮。   见他这样反应这样大,沈华柔也开始反省自己的话说得是不是太过了,才让他这样?   如果是他跟自己说那种话,她心里也会不舒服的。   她也回抱住贺元凌的腰,将自己贴在他的怀里,“我不是那个意思,也不想把你分给别人。   你是我的夫君,是孩子们的父亲,别人都不能沾。   哼!出了门,你也不许想别人。”   “我只想你,别人关我什么事。”   就在两人情意绵绵,贺元凌一颗心都安安稳稳放在肚子里的时候,外头匆匆忙忙跑进来一个人。   竟然是东生。   他这会儿应该是在军营里,莫不是出了什么事?   “师哥,梁王来信要我们即刻赶往梁州。”   东生满脸都是汗,可见他是马不停蹄的赶着过来,怕是连家都没回吧。   然后他把信件交给贺元凌,信封没有拆过。   贺元凌看了一眼问他,“送信的人呢?”   “安顿在营利了,是梁王身边的栾侍卫。   他让弟兄们回家交代,明日中午拔营。”   “我知道了,你也赶紧回去吧。”   等他走了之后贺元凌才拆开了信展开,确实是梁王的字迹,也有梁王的私章。 第317章 要粮要银都有   知道会有这一日,也早就做好了准备。   只是在这一天到来的时候,还是觉得突然,一时间不想接受。   放下信,贺元凌将人往怀里揽,沈华柔也顺着他的力道靠进他怀里。   两人互相贴着对方,抱着彼此,都没有先说话。   提前了三个月,比他回来的时间还早了两个月。   果然,一切都有了变化。   沈华柔心里十分复杂,是为变化而高兴,又是实实在在的舍不得他离开。   他还没有感受到孩子胎动呢?他这一走怕是看不到孩子出生。   不知道过了许久,听到他的声音在头顶上响起,“华柔,又要辛苦你了。”   “不辛苦。”   说着,沈华柔又将他抱得更紧些,也立马得到了贺元凌的回应。   “你安心出门,家里一切都不用担心。”   沈华柔是在安抚他,他在外面比他们在家里危险得多。   突然沈华柔想到一个事,一直都没有与他说。   她从贺元凌的怀里起来,看着他,“你有什么想法,尽快放手去做。   银子和粮食,我们都有。”   她突然说这个话让贺元凌懵了,没有弄明白她突然说这个做什么。   “我在外吃着军饷,不用家里的银子。”   沈华柔当然知道他现在用不上,但万一有突发情况呢?   “我是与你说,让你知道,万一有能用上的时候。   庄子地下就是粮仓,目前虽只得二十几万担粮,但也能解燃眉之急。   这几年我让大哥三哥都屯了粮,他们手里大概有十万担,药材也备了些,以防不时之需。   这两年挣的银子我都留着,也没什么大地方能用。   明日你出门的时候都带上,有总比没有强。”   沈华柔知道,是连老天爷都不垂怜梁州那片土地,天灾人祸才过去一年,下一场灾祸很快又要降临在梁州。   贺元凌差点没有反应过来媳妇儿说的是多少粮食,他不敢置信的又问一遍,“你说咱们屯了三十万担……粮?”   问完他就看到媳妇儿一脸坚定的点头,“嗯,三十万担粮,十七万两银。”   银子她都用在屯粮和药材上了,不然还能多些。   得到媳妇儿的再次确定,贺元凌都还有些不敢相信。   他媳妇儿怎么就能有这么多?   他二十几年都没有见过这么多粮和银,他更不能想象那得堆出多大来。   沈华柔索性就起身去拿放银票的匣子,匣子有些大也重,贺元凌见了赶紧上去接,可不能累着他媳妇儿。   沈华柔拿钥匙打开匣子,里面已经装了大半,全都一张张银票。   面值有大有小,取出来厚厚的一摞,都叠不住直往边上倒。   “都是庄子上挣的?”贺元凌问她。   “是呢,还了大哥的本钱,分了红,就只剩这些了。   我在家里也没有别的能用到银子的地方,庄子上还有进账呢,到时候你都带走。   都说穷家富路,身上有钱心里不慌。”   贺元凌当然是不赞成,他要这么多银票做什么?   而且,他都拿走了,家里有用的时候要怎么办?   “你不是跟婧瑶商议好了要扩建庄子么?都是要用银子的,你留着用。   我在外面吃用都在营里,真没有多少能用到银子的地方。   真要是再打起仗来的话,就更没机会用了。”   沈华柔不急着与他争辩,等他把话都说完了之后才轻言细语的与他说。   “能用上银子的时候多了,你手下的那些人若是真上了战场,难免会有伤亡,朝廷能给多少抚恤?   真要是战事紧拖得时候长的话,朝廷便是供应粮草也不一定能保证,更何况是抚恤了。   我不是揣测朝廷,只是想你多一份保障。   要银子,要粮,你尽管派人回来取。”   贺元凌做梦都不能想到,媳妇儿竟然想了这么远,而且是早早就有准备。   “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准备的?”   沈华柔当然不会告诉他是从她回来之后,“从你从军后。”   她这样说贺元凌没有丝毫怀疑,他的媳妇儿他的枕边人,他也不可能怀疑。   “但这也太多了,我拿一些,你留一些,以备不时之需。”   贺元凌将这个话奉还给她,她在家也要用。   “不用,庄子扩建那边我都跟婧瑶商议好了,她和二哥先垫着。   就算是有情况,不是还有家里吗?   我又不是外人,跟家里开口我没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贺元凌喜欢听她说一家人这种话,他的华柔从嫁给他就没有说过生分的话。   她从来都是对家里所有人都当一家人,从未区别对待过谁。   他自然不知道,沈华柔这样对贺家的人皆因为贺家的人也是这般对她。   人与人之间的关系相处起来其实也很简单,都是互相的而已。   夫妻两说了半夜的话,两人都还不想睡,沈华柔即便是打了好几个哈欠她也不想睡。   他明日一早就要走了,这一走再见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   想到他上辈子一去再也没有回来,沈华柔如何不怕?   后来是贺元凌强制让她入睡,而他自己却睡不着。   梁王已经从洛京城出发回梁州,贺元凌还以为他再也出不了洛京,这也是他没有想到的。   现在,他是确确实实的打上了梁王的标记。   也罢,梁王虽然不是什么有大志向的明主,但至少也不是恶主。   与雍王比起来,他还是愿意跟着梁王。   或许,媳妇儿给的银子真有派上用场的时候,梁州百废待兴,想来梁王也没有多少家底能用。   从去年梁王进京之后,梁州就一直在是雍王在代管,这次回去,怕是没那么容易。   虽说是亲亲的叔侄,但皇家哪有什么亲情可言。   别说是亲叔侄了,就是亲父子兄弟不也一样拔刀相向?   这一趟去,他正好能亲自去李家坐坐,也看看五姨姐到底是个什么情况,最好是能让媳妇儿安心。   不过一想,有他长期在梁州的话,李家就算是要欺负人也得掂量掂量。   若是有必要,他也不介意再领着兵到李家去做客?   就跟当初为淑明送嫁一样,他们也去李家喝酒。 第318章 有人欢呼雀跃   贺元凌要走的消息,贺家人也是晚上就知道了。   对他们来说来得更突然,之前半点风声提示都没有,这说走就走了。   早上,一家人坐在一起吃早饭,也算是为贺元凌送行。   饭桌上孟氏和淑惠都忍不住抹眼泪,“说走就走不了,也不说给人准备准备。”   贺元凌正要安慰母亲,就被父亲先截了话,“都别哭哭啼啼的了,还要出门呢。”   是了,出门不能哭,不吉利。   孟氏赶紧抹了眼泪调整情绪,淑惠也是,但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嗝儿。   “三哥,现在都不打仗了,梁州离家又不是很远,你有空一定要回来啊。”   也就只有贺淑惠才会这么单纯,以为真的就太平了。   若是真的太平,梁王又为何要留元凌在这儿,现在又招他去?   他们不知道内情,但也能猜到,之后就算是真的不打仗,元凌跟着梁王也不会有多太平。   他们包括贺元凌都不知道,朝廷之所以会放梁王回来,就是忌惮雍王做大,再答应给梁王千人军队,也是梁王以次为借口要来的。   千人对坐拥数万兵马的雍王来说能算得了什么?螳臂当车。   梁州是还有些守城兵,但历经两年战役加灾祸,如今怕也是所剩无几了。   再加上曾经被雍王管辖,如今又有多少人已经效忠雍王?   一家人吃了早饭之后贺元凌就骑马离家,照样是所有人送他到门口,再看着他骑马离开。   贺元凌还要到衙门去与闻县令做交接,根本没有更多的时间给他。   贺元凌和他的军队离开,可比前任县令走时来送的百姓更多。   当初贺元凌回来的时候百姓们惧怕猜测,如今他要走了,百姓们又舍不得。   还不是因为有军队守城他们更安心,这半年来就连宵小鼠辈都少了很多,百姓们上街出门都心安得很。   现在他们要走,县里又恢复了从前只有五百府兵的时候。   从前还不觉得,现在他们却觉得不安全了。   人就是这样,明明是习惯了的,但在拥有过更好的了之后,再回到从前就会不习惯。   对比起他们来,也有人欢呼雀跃,比如魏县丞,比如李举人。   魏县丞是早就盼着贺元凌走了,他一直压着新来的县令,而闻县令也没有要与他争的意思,一副只游山玩水不问世事的模样。   他就等着贺元凌走了之后,龙泉县就是他的天下。   钱鑫也没有想到这么快就要走,幸好在他走之前解决了王家的事,王莲香的胎已经落了,暂时威胁不到妹妹。   走之前他跟妹妹和父母都千叮万嘱,“要是李家再做出什么过分的事来,千万不要再顾虑什么了,该和离就和离。   妹妹也莫要为了那等不值当的人伤心毁了身子,你的身体最重要。”   他最大的遗憾,是未能成亲。   早知道这么快就要走的话,他怎么也不会把婚期定在这么久之后。   婚都已经定了,再要退婚的话让她如何自处?   早上,钱鑫去未来岳家告别,二老皆是长吁短叹,都在他的预料之中。   “二老若是信得过晚辈,还请让小姐等些时候,晚辈定会回来与小姐完婚。”   二老还在犹豫纠结的时候,他的未婚妻出来与他相见。   “我等你回来。”   临出城的时候,钱鑫摸了摸怀里的荷包,他回头往岳家的方向望去,什么都看不到,却又觉得心是热的。   “我一定会回来。”   人家姑娘愿意等他,便是对他最大的心意。   之前是不是有多深的感情,是否有几次见面都不是之前的事,至少在现在,他得了对方的情。   那只荷包,便如烫在他心口上。   他看到了妹夫和妹妹,夫妻两站在一处来送他,他自然是希望等他回来的时候,他们夫妻两也是站在一起来接他,   若是那时候再有好消息的话,自然再好不过。   钱鑫不愿往坏处想……   贺元凌骑在马背上对两位舅兄和闻县令挥手,到了必须要走的时候他便驾马出城。   在贺元凌走后,沈华柔突然就觉得日子过得慢了起来。   虽然他在家的时候也没有时时刻刻都在家,大多数时候也就晚上才回来,白天还是她自己在家。   但从早上贺元凌走了之后,她觉得只是一个上午的时间都过得好慢。   她都在屋里看着雅雅来来回回练习走了好几圈了,还是没到中午。   好不容易熬到中午吃了饭,她照常躺在床上午睡。   睡不着,明明昨晚就没有睡多久,也睡得不安稳。   她盯着床顶的花纹顺着纹路看,满脑子里都是贺元凌。   以前也没有这样想过他,但今天就是忍不住。   后来翻到反侧枕在贺元凌睡的枕头上,鼻息间充斥着贺元凌的气息,她才慢慢来了睡意。   下午,二嫂陈氏和小妹淑惠相约来找她说话,她如何不知道他们是为什么而来。   到了半下午的时候,淑明一家也回来了,自然也是听说了贺元凌离家的消息才赶着回来的。   “你慢着些,别着急。”   在进大门的时候郭铭一手抱着继子,一手扶着媳妇儿。   贺淑明抬头嗔他一眼,“哪就有这么小心了?没事的,我自己走就好。”   郭铭却不管,还是要扶着她,还小声叮嘱满盈抱着他的脖子,别摔了。   两人回来当然是先去见二老,进花厅的时候二老见到这一幕自然是欣慰不已。   再看郭铭小心翼翼的扶着女儿落座,孟氏当即就有了猜测。   “淑明这是怎么了?”   “回岳母大人,淑明有喜了,前几日请了大夫看的。”   郭铭咧着个嘴笑得憨,他也顾不上这些了。   孟氏让他坐。,坐下的时候都还不放开满盈,满盈也黏着他。   还是贺老爷子对外孙招手,满盈才从他腿上下去,噔噔噔的跑到祖父跟前儿。   那边,孟氏与女儿女婿说有孕的话,这边贺老爷子弯腰抱起外孙颠了颠才放在腿上。   重了,看着也圆润了些,气色也好。   本来是说今天让二儿子去接满盈回来,因为这一趟事都耽误了,好在他们自己回来,也让他见到了外孙。 第319章 病逝的青梅   单从郭铭对女儿和外孙的态度,就能看出他对母子两都不错。   大人能骗人,小孩子下意识的反应是骗不了人的。   郭铭若不是对满盈好,短短的时间内满盈不会跟他如此亲近。   本来他们还怕三儿子带兵去后会让女婿心生不满,还好,是他们想多了。   郭家确实对那日送亲的事不满意,后来也在家里骂骂咧咧。   但那都是他们自己躲在自己家里骂,郭铭知道,贺淑明不知道。   他们哪儿敢让贺淑明知道,怕贺元凌再带人到他们家去做客。   现在得知贺元凌走了,他们如何高兴贺淑明也并不想知道。   她还想着过几日回家来,哪儿就料到三哥又是说走就走了呢?   “三哥这次又是去哪里?”   她一路上都担心着,就怕又要打仗。   孟氏安慰女儿,“是梁王调他去,目前也没有听说哪里起战事。   你如今都怀着身孕了,也别想那么多。”   其实她也是这么安慰自己的,不然只胡思乱想也没有什么用。   又说了会儿话,贺淑明问起沈华柔,“我去跟三嫂说说话。”   孟氏摆手让她去,“你去吧,你二嫂和淑惠都在她那儿。”   贺淑明才想到,“难怪没见到他们呢?原来都在三嫂那边了,我这就过去。”   郭铭不放心她自己去,还想要扶她,被贺淑明推开了手。   “我在家里有什么不放心的,没那么娇气,我带着人去就是。”   贺老爷子也道:“你也不用太过小心,大夫都说了正常范围内多走动是有好处的。”   岳父都开口了,郭铭也只好放手。   不得不说,老爷子对这个女婿挺满意。   夜里贺淑明一家三口就在贺家住下,第二天才往回走。   他们前脚刚走沈伯荣也来了,他也是为妹夫的事而来。   昨日他们得知消息赶到城门口,就只来得及看一眼人。   本来也想下午来问问妹妹,又估计可怕昨日贺家人不少便没有来。   而孟家的人也跟他们一个想法,结果就是凑到了一堆儿,孟家表弟正好凑一桌喝酒。   他们都以为沈华柔会难过,在看到沈华柔人的时候反而没有看出多少失落的情绪。   沈华柔自然是失落,经过两天的调整比当晚好了许多。   当然,她内心里纵然是有再多的不舍得难过,也都只能放在心里。   她要是再表现出来,就是全家都担心她来了,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何苦要弄得大家都跟着她难受?   贺元凌走后半个月,他让去梁州李家打探消息的人终于回来了。   “纳妾?什么时候的事?”   沈华柔如何都没有想到,她都已经做了努力,最后的结果竟然还是五姐夫纳妾。   “夫人别紧张,是我没说清楚。”   来人见沈华柔情绪有些大,他赶紧解释。   “李夫人是主动要给丈夫纳妾,但她丈夫的没答应,为此两人大吵了一架,我们去的时候已经是一个月之后的事了。   直到我们走的时候两人都还没有也好,其实也不是因为纳妾,是因为李老夫人提起李举人青梅竹马,又说什么两家没有成好,是天意弄人。   姐姐不在了,想让李举人青梅的妹妹嫁给他做妾,好圆了两家好。   就说是那姑娘与李举人从小一起长大,感情很好,两家也定了婚事。   偏偏是那姑娘红颜薄命,病逝了。   那时候她的妹妹年纪还好,两家也就没有提这个事。   这回是李老夫人故意在李夫人面前提的,好做主要给李举人纳妾。   长辈提的,夫人便也就应了,转头就请媒人去下聘。   当日李举人不在家,也并不知晓此事,等他回来知道了,两口子为此大吵了一架。   后来老夫人又训了夫人,还给她禁了足。   婚是李举人亲自去退的,等他退了回来,老夫人又做主给他聘了个,为此母子俩好像也闹了不愉快。   夫人被禁足之后也借口不见李举人,两口子关系不甚和睦。   现在不知道如何了,想来已经和好了吧。”   来人觉得自己想的没错,毕竟是李举人自己不想要妾,就算是有婆母刁难,两口子之间又哪里来得隔夜仇。   在他看来,李举人也是很不错的男人了,都是举人了还连个妾室都不要,为此还跟母亲对着干,可见是有多在乎妻子。   沈华柔所想却与他不同,她大概能明白五姐为什么会不见姐夫。   之前的种种,五姐夫对她的态度,都能说明了。   沈华柔又写了一封信请来人带去给五姐,告诉她贺元凌去了梁州。   或许,她知道的比信去得快。   沈华柔倒是觉得,五姐夫其实是心里有她,或许事情没有那么不可挽回。   不知道更细,沈华柔也只能这样的安慰自己。   再有来信回来,或许是贺元凌的。   上辈子他此番出门是为平乱,这次又不相同,他可以往家里写信。   又过了半个月,是钱珠儿替丈夫纳妾的日子。   是不是好日子沈华柔不知道,风雨欲来却是肯定的。   她不相信以钱珠儿的性子会那么云淡风轻过的就接受丈夫纳妾,就算不得已接受了,也只是王莲香一个。   偏偏让所有人都没有想到,一次就是三个。   另外一个若是为了平衡打压王莲香,那再来一个又是为了什么?   听钱鑫的意思,钱珠儿去洛京医治之后有能怀孕的可能,既然如此她这么做就是为了什么?   若是她不能生育倒是有可能破罐子破摔,但情况明显不是。   所以沈华柔和孟婧瑶商议之后也都弄不明白她到底要做什么,只能等着。   纳妾这天钱珠儿做主下聘给丈夫的同僚,请他们到家里来吃喜酒,还又摆了两桌留送亲的人。   要说纳妾也不是什么稀奇事,但同时纳三个妾就很稀奇了,纵然是见多识广这种事也是头一次见。   宾客恭喜李举人享齐人之福,赞钱珠儿贤惠大度。   酒席之上钱珠儿一直笑脸相迎,就算是在三个妾室同时进门的时候也没见她有丝毫的不高兴,更是在众人面前给足了丈夫面子。   还亲口说出,“进了都是一家人,以后便是一家姐妹。” 第320章 准备大干一场   一时间,李家一天内纳三个妾的事还被传成了美谈。   男人羡慕李举人,女人笑话钱珠儿。   哪个正经人会给丈夫纳妾,还一次就三个,还出嫁妆银子给夫家换新宅,目的竟然还是因为丈夫纳妾时候家里住不开。   有人猜测是因为钱珠儿身体不好,不能孕育子嗣才不得不这样委曲求全。   最后大家也都认同了这个猜测,毕竟钱珠儿身体不好是大家有目共睹的事实。   外人不知道的是,新人进门以后钱珠儿就给他他们立了规矩,每月一人九天谁都不许争,逢十的那天丈夫就到她房里。   理由是她在吃药身体不方便,就不与他们争了。   若不是怕引起男人的怀疑,她连逢十的这三天也不想与他睡在同一张床上。   所有人都看得出来,钱珠儿是真的变了。   从前她十指不沾阳春水,如今她却学着亲自给丈夫做吃食,对公公更是敬重有加每日带着三个妾室请安。   每天早早起床为丈夫洗手作羹汤,再领着三个妾室送丈夫到门口,傍晚估摸着丈夫要到家的时候又领着三个妾室到门口迎接。   一家五口坐在一张桌子上吃饭,不仅不用妾室们站在一边伺候,还纵容他们同桌吃饭,除了每日请安之外再没有对他们有任何要求。   真真是做到了一家人亲姐妹,就连李老头都再也从她身上挑不出毛病来,对这个儿媳妇再满意不过。   出门去跟老邻居老朋友闲聊下棋,他都觉得自己脸上有光。   连老父亲都这样觉得,李举人这个受益者自然十分享受现在的生活。   每日出门上职都是红光满面,赢得了众同僚的羡慕。   沈华柔在等,她相信现在的结果绝对不是钱珠儿想要的最终结果。   只是,她也低估了钱珠儿的耐心,连着两个月都没有等到任何消息。   而庄子的改建踏上了日程,她和二哥贺元敬一起到附近看过,更与持有土地的村民商议卖地的事,自然是失败。   要不是日子实在过不下去急用银子的时候,谁家也不会卖了土地,土地是他们安家立命的根本,就算是他们加银子也不会有人买。   “他们不愿意的基本原因就是在以后的保障上面,如果我雇佣他们到庄子上来做活儿,跟他们签契书呢,他们以后的生活都有了保障,是不是就能愿意?”   这个办法还是沈华柔想了许久才想出来的,之前也是这样跟佃户们签合约,他们都干得很卖力。   孟婧瑶如何想不到这个,但冷水也得泼,“嫂子,你忘了,佃户们是本就没有地。”   贺元敬跟土地和佃户农户打交道的时候比两人都多,他更了解土地对于农户来说有多重要。   “要实在不行的话,咱们就先买山地。”   沈华柔也这样觉得,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了。   但孟婧瑶不想就这么算了,她还想大干一场呢。   看着成片成片的田地连着村庄,孟婧瑶突然福至心灵想到一个绝佳的办法。   “二哥,嫂子,我有办法了。   我们不仅是要地,连村也要。   我们这就回去慢慢商议,走走走。”   沈华柔和贺元敬是被她强拉着往回走,好在她还没有被兴奋冲昏了头脑,还记着沈华柔怀有身孕不能走太快。   路上,不管他们如何问,孟婧瑶都是一副吊足他们胃口的模样。   到了他们商议事的书房,孟婧瑶还嘱咐阳春一定在外面守着,又关上了门。   “做什么还见不得人了?”沈华柔见此更是疑惑了。   “不是见不得人,是怕被别人给听去了,可就不好办了,会打乱我计划的。”   她说得神神秘秘,越是这样越是让沈华柔和贺元敬更好奇,两人互相看了看,都不催她了,贺元敬还亲自沏茶等她落座。   沈华柔也坐好了等她,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一路上已经吊够了两人的好奇心,坐下后孟婧瑶就不跟他们闲话了,毕竟是正事呐。   “我打算跟闻县令商议做个大事,你们先说说看最多能拿出多少本金来。”   说着,孟婧瑶又认真看了一眼沈华柔,“你是不是把银子都给三哥了?”   这事儿沈华柔跟她提过,她突然想起来了。   沈华柔点头,“都给了,还说扩建的本钱要跟你和二哥借呢。”   贺元敬正要说话,就见孟婧瑶摆手制止,“我们之间话说什么借不借的话,客气了不是。   那就不问你了,二哥你能拿出多少银子?”   贺元敬想了想,报了一个数,而孟婧瑶显然是不满意。   “我能比你多个四万万,但我们加起来才不到二十万,算上要用的本钱,不知道够不够用?”   她平日里也没有能用到银子的地方,所以她分的红都存着,也就现在终于有了能用的时候。   比起算银子来,沈华柔更好奇她的主意,“银子的事先不说了,我回去找大哥借些也无妨。   你先说说到底是什么主意吧。”   贺元敬也道,“不够的话再想办法,关键是主意。”   已经被催问了,孟婧瑶当即也不管银子不银子的事,便开始说起来她的想法。   “我想把附近两个村庄的田地和村子都收了,到时候全都算到咱们山庄的改建中来。   我知道你们都担心什么,我先说了你们听听看。   咱们跟村民签协议,只要他们愿意把宅基地和田地卖给我们,我们就另择地方给他们重新盖房子,保证都是青砖大瓦房。   他们现在所住的房子有多大,我们就给他们盖多大的房子。   田地和宅基地都卖给我们的人,我们再跟他们签做工的契书,保证每一家都能有三个成年人做工。   三个成年人的工钱,可比他们种地来得更多。   只要他们勤勤恳恳,不犯错不偷懒,我们承诺绝对不会辞退他们。   他们的生活得到了保障,发现日子一天比一天过得好,比他们种田来得更好,他们也就不会再惦记田地了。   前三家来跟我们签合约的人家,可以多得一间大瓦房。” 第321章 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这个好,有了对比自然有人想要这多出来的一间房。   附近的这里和村庄里,能住得起青砖大瓦房的也就只有一家。   只是,这一家恐怕就要难了。   针对性的,还是要想些别的办法。   比如,他们家的子孙后代的前途上,或者他们家有什么想要而又暂时不能实现。”   贺元敬不愧是商人,一点就透。   沈华柔却想到另外一个事,她看向孟婧瑶,“你说要跟闻县令商议?”   只是这样的话,他们自己跟村民签合约不就行了,哪还用得上闻县令出面?   “刚才二哥说的,不仅是对那一家,对别的不好商议的人家也可以实行。   只是,我们也必须要地方保密,若是泄露的话别的村民也都有像学样,成本就大大的提高了。”   人心不足蛇吞象,沈华柔并不想刻意去揣测人心,但防人之心也不能没有。   贺元敬也点头,“其实尽量不要开这个口才是与稳当的。”   两人同时看向孟婧瑶,听她解释。   孟婧瑶早就想好了,“我们要的是官府的支持,只是我们自己去跟村民商议的话,村民联合起来抬高价格,我们就被动了。   但若是有了官府的支持,其实也不是要闻县令特别做什么,只要他发一张告示或者请几位村长去喝茶,亲口说出搬迁卖地的好处。   就是为了百姓能吃饱穿暖,看在我们给的税收上,闻县令也会考虑。   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竟然是为了这样,沈华柔都想看看她脑子里到底是怎么长的,竟然能想到这些。   她从来没有想过官府能在这种事上支持他们,或者是与他们合作。   但经过孟婧瑶这么提醒,她联想到闻县令的为人,贺元凌都说与他有共同话说,想来他会答应。   贺元凌走了,这个事只能二哥去与闻县令交涉。   她与二哥对视一眼,在对方眼里看到肯定。   两人又看向孟婧瑶,“你在仔细的说说,我用纸笔记下来更清楚一下,有什么要删减的也能一目了然。   还有几个村长里共都多少户人家,要盖多少房子,还有多少田地,这些最好都一一的列清楚。   我在去找闻县令之前,必须所有的事和数据都理清楚。   不然,万一闻县令问到我们有什么地方不清不楚,再回答不上来的话,失误带来的后果太大。”   “嫂子说的对,现在就理,我把书桌收拾收拾。   咱们要清要理的事和数据太多太杂,要摆的地方多,可不能弄混弄错。   我这里有一些数据,但是不全,现在可以先用着,等再仔细的统计过后再对比。   对了,二哥你现在出去让人去调查村里的人户,谁家有多少间房,有多少地。   最好是能打过到什么小道消息和八卦都行,说不定,到时候就能派上用场。”   贺元敬当即就出去找人,又让阳春去取些热水糕点来,照这样下去一时半会儿是商议不完了。   书房里只剩下沈华柔和孟婧瑶两人,孟婧瑶一边收拾一边问。   “嫂子,你跟三哥说粮食的事没有?” 第322章 孝道   孟婧瑶想起那日上午,三哥让人来拉了辆车药材走。   那几日她也忙着,直到现在她才有空问。   “说了。”   沈华柔又道:“我以为你知道。”   既然他的人都来拿药材了,沈华柔以为她都清楚。   就听她说,“我一想也是了,就是突然想起来问你一句。”   沈华柔也没有想到,她和孟婧瑶处成了无话不谈,对对方最为信任的关系。   而且她屯粮买药的事孟婧瑶一直都支持她,从来都没有问过为什么。   孟婧瑶是觉得没有必要问,世道不太平,手里有粮可比有钱来得更稳当。   她也跟家里说了多屯些粮食,以备不时之需。   没多久阳春就进来了,她又将窗户都打开透透气,换上新的火盆子。   过了年后是没有之前冷了,但也不到暖和的时候。   两人收了话转头说起别的来,直到贺元敬再回来,阳春又出去守着。   也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商议好,沈华柔索性就住在了庄子上。   阳春和贺顺回去禀报去东西的时候孟氏还有些担心,接连叮嘱了不少需要注意的地方。   等阳春走了之后她又开始叹气,“元凌也是说走就走了,华柔这都怀着身孕,又要独自在家。   这回元凌肯定来不及回来看孩子了,等他再回来小的这个都不知道多大了,雅雅怕是连爹长什么样都忘了吧。”   当娘心里也难受,她哪儿就想过儿子会走上这条路?   幸好,他媳妇儿是好的,没嫌他,也没有因为他这个决定而心有不满。   谁能想丈夫长期不在家?   贺老爷子虽然嘴上说妻子多想瞎想,但他自己还不是忍不住叹气。   从前他一直都骂儿子不学无术,跟个纨绔无异。   现在儿子上进了,他有时候又觉得,还不如像从前那样呢。   至少,他做纨绔时天天都在家,能在他眼皮子底下晃悠,气他几趟。   到了晚上二儿子回来,孟氏还特意把二儿子叫到跟前儿来问。   “你们是又在商议什么?怎么华柔还住到庄子上去了?”   孟氏倒不是觉得儿媳妇儿不应该管那些什么事,她是怕累着了沈华柔。   在父母面前贺元敬不觉得有什么需要隐瞒的必要,他相信就算是三弟妹在这儿也会如实相告。   他也会叮嘱爹娘不往外说,爹娘知道轻重。   听完儿子的话,贺老爷子一百个赞成,“你们尽管放手去做,但也要注意别让元凌媳妇儿累着。”   孟氏也是这个意思,“要不你和你媳妇儿也搬到庄子上去住着,你天天这么来回的跑浪费时间。   早些定下来,也好早些让华柔轻松下来。”   贺元敬还能说什么反对的意见?回去后就跟媳妇儿商议了搬到庄子上去小住。   “我们都走了,爹娘那里?”   陈氏是怕万一家里有什么事?也觉得留爹娘在家有不合适。   贺元敬却道,“是爹娘的意思,你就把心放在肚子里吧。   再说了,还有淑惠丫头在家呢。   真要有什么事的话离得也近,一刻钟的功夫也就到了。   大不了隔上两天我就回来一趟,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如此,陈氏也彻底放心了。   她其实还喜欢到庄子上去住,景色宜人啊。   也不是家里不好,但偶尔换换环境也不错。   大半个月之后,终于将该准备的都准备好,由贺元敬带着去找闻县令。   当夜贺元敬没有回来,想来是晚了就歇在县里了。   第二日一早,沈华柔没有先等到二哥回来,倒是先来了郭家报喜的下人。   “六姑奶奶,我们家夫人昨日午时发作,今日凌晨诞下一位小少爷。”   沈华琅头一胎就是个儿子,这一胎又是儿子,她还想要个贴心小棉袄呢。   得知消息的沈华柔高兴是高兴,但也疑惑。   “还不到生产的时候,怎么会早产?”   来人被问得神色有些不自然,但在沈华柔的注视下又不得不说,知道事情怎么都瞒不过去。   “是老夫人说夫人孕期不方便,做主给姑爷纳妾。   这事儿早就提出来了,老爷没有说要夫人也就一直没应。   但这次是老夫人以孝道相逼,老爷没法子就应下了,夫人也为此动了胎气,这才早产。”   来人是沈华琅身边的人,他自然是向着自家主子。   沈华柔回想起来,好像没有这次早产,而四姐夫也从来没有纳过妾。   那郭家老夫人这次又是为何?非得让儿子纳妾?   孙子都有了,她何苦搅得一家子不安宁?   沈家几个女婿,不说是要攀比什么,但事实就是郭家底子单薄些。   也正是因为这样,郭家婆母待儿媳妇儿也都和善。   头一胎的时候都没有出过这种事,现在她到底怎么想的?   沈华柔不好问下人,只让他回去,说洗三的时候她不方便去,等满月时她再去。   按照风俗,孩子洗三的时候有孕的妇人是不能去的,不然产妇没奶喂孩子。   就算是请了奶娘,还是有人坚持这个说法。   为了小侄儿,沈华柔也忍着等满月的时候再去。   但她忍不住要想知道四姐姐在郭家的情况,又怕四姐姐被欺负。   中午的时候贺元敬回来,带回了好消息。   “闻县令答应会请几位村长去商议,也会出告示到每个村。”   这对他们现在来说可是最好的消息,一切准备就绪就能闻县令那里的消息了。   第二日,沈华柔乘坐马车回了娘家。   她不能去看四姐姐,但娘家的人都要去,她只用在家等着就好。   不只是她担心,娘家人都担心。   常氏带着儿媳妇儿做足了架势要去给女儿撑腰,冯姨娘身为妾室去不得,眼睛都哭肿了。   她好好的闺女,在家里是千娇万宠着的,低嫁到郭家去还受此等委屈。   就连蒋家那样的人家都没说这样行事,他郭家凭什么啊。   她是做妾室的,日子好不好先不说,但她也明白,若不是不得已,夫人也不会做主纳她进门。   试问,这世上哪个女人愿意跟别人分享丈夫的心?   郭家算什么?也敢起纳妾的念头? 第323章 攀比嚼舌根   她闺女和女婿这些年感情好,她闺女又投胎就得了儿子,蒋家万没有要女婿纳妾的意思才是。   之前女儿怀第一胎的时候她就再三的问过了,女婿绝对是没有那个意思的,她婆母也不曾提过。   为此她还高兴呢,觉得郭家虽然家境一般但为人还是不错,只要能对她女儿好就行。   现在看来,是郭家藏得深。   连着两个晚上冯姨娘都睡不着,老爷夫人答应会为她女儿做主,她当然相信。   但就是担心女儿在郭家受委屈,再被欺负。   当天大少爷就去了,回来说大人孩子看着都好,只是累得很了没精神。   孩子因为是早产也有些瘦弱,好在大夫看过说以后好好养着也能补回来。   她的心放了一半,但还有一半提着。   她统共只得了这一个女儿,女儿就是她的命。   在沈家半辈子她都没有想过争宠,凡事小心翼翼都是为了能讨得老爷夫人欢心,能让女儿日子好过。   老爷夫人都是和善的人,对庶子庶女一视同仁从不曾苛待,娶妻出嫁也都费了心挑选。   只要女儿能过好日子,别的她都不求。   夫人去为她女儿撑腰做主,她以后半辈子做牛做马伺候老爷夫人,她心甘情愿。   但,郭家婆母真一心要给女婿纳妾的话,谁也不能阻止。   真到那一步没得选,冯姨娘只希望妾室的人选由她女儿来选,不是由郭老夫人选。   提心吊胆了一天,去参加洗三宴的沈家人终于回来,一个个脸色都不是很好。   一看他们这样,冯姨娘的心就凉了半截。   她迎上去看着众人欲言又止,她生怕看到老爷夫人摇头。   还好老爷看着她,对她点了点头。   她这才敢开口问,“老爷,夫人,琅儿她还好吗?”   沈华柔与她的心情相差无几,也都等着消息。   常氏见冯姨娘太着急,便先老爷开口好让她放心。   “你安心些,大人孩子都好好的,华琅看着也有些精神了。   至于纳妾的事,华琅说女婿已经回绝了亲家母。   女婿也当着我和老爷的面做了保证,不会纳妾,要好好和华琅过日子。”   听到女婿是当着老爷和夫人的面保证,冯姨娘是彻底放心了。   “这就好,这就好。   辛苦老爷,辛苦夫人了。”   说着又屈膝行礼,“妾身替华琅谢过老爷,谢过夫人。   有老爷夫人的疼爱,有一家兄弟姐妹的帮衬,是华琅的福气。”   上午六小姐回来都是她没有想到的,六小姐怀着身孕还为她女儿奔波,如何不是华琅的福气啊。   “姨娘莫说这种客气话,华琅是沈家的姑娘,她就算是嫁了人也始终是沈家的人。   我们是她的亲兄弟姐妹,自然要为她奔波。”   于是作为长媳,她说这个话能代表一家兄弟姐妹。   冯姨娘替华琅感恩父母操劳是应该,而他们是兄弟姐妹,受冯姨娘的谢就得有回应。   孟氏接着儿媳妇儿的话又道,“说来这事就是亲家母听信了别人的蛊惑,看那跟女婿同期的李秀才纳了妾,她担心女婿被人攀比背后嚼舌根,这才糊涂了。” 第324章 暂时安定   竟然是因为这个原因,沈华柔自责不已。   幸好四姐和小侄子都没事,不然沈华柔如何都不能原谅自己。   不过从另一个角度来看,钱珠儿的行事已经影响了不少的人。   如今怕是不少人家里都不太平,都是因为钱珠儿的贤惠大度。   常氏又安慰冯姨娘,“你放心就是,就是看在两个孙子的份上,亲家母也知道轻重。   关键还是在女婿的态度上,他既然是回了他母亲,又当着我和老爷的面做了保证以后肯定不会再发生这种事。”   冯姨娘连连点头,又赶紧抹了要落下的眼泪。   如今看来是虚惊一场,应该没什么问题了。   当夜沈华柔肯定是在家里住下,她这两年回家来住的时候还真不多,趁此机会都要留她住上几天。   只要哥哥嫂嫂不嫌她,她自然是千般万般乐意。   着贺顺回去报信,阳春和玉兰也高兴能在家陪陪父母兄弟。   贺争跟着贺元凌走了,玉兰还好几天都没精神。   沈华柔和阳春把她的情绪都看在眼里,只是没有明说。   看她跟贺争有感情沈华柔也就放心了,之前还怕他们俩争锋相对互不相让呢,后来沈华柔也看出来,还是贺争让着她。   有一次沈华柔还看到玉兰耍小性子,贺争全程都陪着笑脸哄着她,被踢了也不变脸。   不过真要说起来,在心眼上玉兰是比不过贺争的。   最近沈华柔就比较注意着阳春,他们成亲几个月了,怀孕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也在考虑着从下面小丫头里挑两个稳当的来随时接手阳春的活计,也不是说就接手了以后都不用阳春。   以后还是要她在身边的,只是她有了身孕再到照顾孩子可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没个三年五年的也脱不了手。   若是过上两年又有了好消息,又得往后推。   还有玉兰,她也是迟早的事。   也就是他们婆家都在府上,不然他们嫁了人之后就没有什么机会能在她身边了,他们自己家里还有一堆的事呢。   她却不知道,阳春和玉兰早就跟婆婆商量好了,等他们谁有孕了婆婆就去老夫人跟前儿求恩典,到时候她就专门照看孩子。   反正都是在一个屋檐下,喂奶也方便,她和玉兰该做什么就做什么。   在怀孕这个事上,贺长和赵氏也没着急,阳春他们的父母倒是着急得很。   每次两人回来都要被问,贺争不在家倒是是让玉兰躲过了这次。   而阳春是当夜就被父母叫去问话了,得知她还没动静,都开始着急是不是要找个大夫看看。   其实他们也是被钱珠儿给影响了,就怕女儿没有将惜好身体,跟钱珠儿一样。   阳春听了都哭笑不得,“我们才成婚不到半年,哪就有那么快。   您可别跟着上火了,早晚的事。”   回来后,玉兰还学给主子听,沈华柔拉着她拍着后背笑。   “你也别笑阳春了,等贺争回来你也得好好上心。”   然后她就把自己的考虑告诉二人,玉兰当即就嘟囔,“生完了孩子我们还要回来伺候夫人的,夫人这是要赶我们走了。”   “是啊夫人,我们已经跟婆婆商量好了的,家里的事有公公婆婆照看,生了孩子后我们还是要回来的。   夫人先找人替我们的活儿,等我们回来了还是要接手。   其实就算是有孕也不是就要躺着养着,夫人不也每天都考虑这么多事么,还天天都要出门去转两回。   我们做些轻省的事也当是活动了,还两不耽误。”   看两人越说越来劲,再说下去就要连月子都不用坐的势头,沈华柔赶紧出言制止。   “行行行,都等到时候再说吧,我还离不得你们呢。”   夜里,沈华柔想着事情就睡不着。   她考虑着要不要把五姐姐的事告诉母亲,又觉得就算是让母亲知道了也帮不上什么忙,反而是跟着着急,贾姨娘和三哥又要更担心。   后来又想,正好是贺元凌在那边,先等等贺元凌的消息好了。   在家待了几天后便回去了,她还惦记着庄子上的事。   好在是定在了春耕之前,等种子都种下去后可就会更难办。   回了家,孟氏说什么都不让她再出门。   “庄子上的事有你二哥在,做什么你就让你二哥去。   大半个月都没静下来歇过了,等你四姐家孩子满月的时候你再出门。”   长辈也是出于关心,沈华柔还能说不行么?   三月底,沈华柔收到了贺元凌第一封家书。   梁州的情况,果然如他所想的一样,已经算是被雍王的人盘踞。   也难怪梁王要他赶着去,不然他怕是进城都难。   是安顿好之后贺元凌才写了信让人快马加鞭送回来,他说过些日子就去李家探望。   信里他说得轻描淡写,只两句话就带过,实际过程沈华柔想象不到却也知道不会轻松。   只希望,他平安。   在郭家的满月宴上,沈华柔见到了钱珠儿。   李举人就是看在同窗之情上也会来,沈华柔也是做好了准备会遇见钱珠儿。   肉眼可见的,钱珠儿的气色比之从前好了很多。   沈华柔想不明白,她到底是抱的什么心态能为丈夫纳三个妾,而且还能气色比之前好。   之前她与李举人稍微有些嫌隙就会胡乱发泄,有时候更是连自己的身体都不放在心上,而现在却完全跟变了个人一样。   有些事两人之间心知肚明,但总要表现给外人看,于是两人坐在一处说了一会儿话。   只是闲聊,钱珠儿一句都没有过问沈华柔有孕的话,就好似根本没有看见她已经六个多月的肚子一样。   沈华柔也不提,只捡着无关紧要的话跟她说。   说得差不多后钱珠儿便借口有事离开,沈华柔当然不可能留她。   沈华柔没有见过李家那三个妾室,而今天这样的场合也不是他们能来的。   看着李举人满面春风的样子,沈华柔真是好奇那三个妾室到底长了个什么模样。   最最让她好奇的还是钱珠儿究竟是抱着怎样的心态,做的那个事。   王氏别落了胎,她又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进的李家门,还每天与钱珠儿朝夕相对。 第325章 体察民情   不只是沈华柔想不明白,多的是人都想不明白,也不能赞同钱珠儿的想法和做法。   想不明白归想不明白,但有不少人家都为此而闹得鸡犬不宁。   这回钱珠儿着实是让沈华柔吃惊,直到庄子附近的几个村庄的百姓都陆陆续续签了合约,新房子的宅基地也得了闻县令批准,已经如火如荼的开始建造起来,钱珠儿那边都没有丝毫的消息传出。   另外有一件事也让沈华柔惊讶,她没想到头一个要跟他们签合约的竟然是马家。   就是曾经把沈华柔告上衙门的马超,从那之后他们家的日子不好过是肯定的,妻子死了女儿傻了,他伤好之后腿也有些瘸。   本就不是实在做事的人,这回更是以烂为烂成日里躺在家里什么事都不做,连地里的活计也是马婆子在做。   可怜是可怜,但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这个话也没有错。   还是马婆子做的决定,为的就是多一间房。   她当然恨沈华柔,但也看清了形势,村长和县令大人都偏着沈华柔,她们胳膊哪里拧得过大腿。   她自己儿子是个什么样子她清楚,要再给儿子娶个媳妇儿有多难她也清楚。   孙女 她就不想了,哪天死在外头了还省事。   但唯一的孙子她不得不多想想,孙子一天天大了,以后也是要娶媳妇的。   多了那一间房,说不定她儿子也能娶个远些的媳妇儿。   这回她要能做事的,最好是来了就把家里家外的事都接手,也好让她这把老骨头能歇歇气儿。   除此之外,她还想赶着头一个看看能不能再多讨些好处。   她黄土都埋了半截身子的人了,还能用些什么?都是为了他孙子儿子。   到了孟婧瑶面前她能讨得了什么好?开了她的先例之后别人家来又要如何处理。   这个事他们是从一开始就商量好了的,绝对不会开这个头。   沈华柔完全可以预想到,马超就算是给他伙计做他也是偷奸耍滑,最后会被辞退。   耍赖?闹事?谁惯着他?   像他那种人,最适合做被杀的鸡。   宅基地那边盖新房的人大半都是这几个庄子里的百姓,他们已经跟沈华柔签了合约,房子和地都已经是沈华柔的。   而他们也签了做工的合约,春耕的季节他们没有地种,但有工做,照样都能有工钱拿。   他们的地里,现在都是庄子上的人在忙碌。   原本一拢拢一块块边界分明的地,现在被合并成一整片,再重新规划分开。   河道,山林,都有人在清理忙碌,呈现出如火如荼忙碌火热的场景。   闻县令来的时候没有跟任何人说,贺元凌得知消息的时候还撸着袖子在山上指挥人砍树。   原本白白净净的一个儒雅青年,如今晒得跟贺元凌一样糙,就是身体也比之前健壮不少。   不得不说,晒黑后的贺元敬跟贺元凌更像是亲兄弟俩。   他慌慌张张的从山上赶下来,终于在河道边上找到了闻县令。   “不知县令大人大驾光临,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闻斯差点儿没有认出面前戴着草帽挽着袖子露出黝黑手臂,一身精炼短打衣裤的人是贺元敬。   明明前不久他还在自己书房里见过贺元敬,那时候的他虽然也有些黑但绝对还能算得上儒雅君子。   如今,判若两人,而已不怪他一时没有认出来。   “我也是临时起意过来看看,贸然前来倒是本官的冒失。   本官看你这里弄得声势浩大,不知道你有没有空带着本官走走看看。   你说要给村民们盖青砖大瓦房,可已经开始了?”   “地基已经打好,正在盖了,草民这就带大人去看,大人这边请。”   “这么快?”   闻斯记得,几个村子加起来可是有一百三十六户人家。   “人多力量大嘛,村民们也想能尽快住进去,个个干起活来都热火朝天。”   “哈哈哈……那是很快了。”   还没有到地方闻斯就能想象得到百姓们为自己修建房子的热情,修建出来可是他们自己的啊,谁也不卖力干活儿?   当初贺元敬来跟他说会给百姓们修建青砖大瓦房的时候他也为之震惊,大多数农户一辈子都住不上青砖大瓦房。   现在是几个村里的村民全部都能住上,如何能不让人震惊。   几个村合在了一起,但分的房子还是一个村一个村的人挨着,村长不变。   这样是为了个好方便管理,也是为防村民之间互相发生不必要的麻烦。   闻斯来过一次,就是郑东生成亲的时候,但那时候时间也紧,他都没有仔细的看过。   这次来他其实是特意安排的时间,只是来之前他没有告诉任何人,就是为了看到最真实的情况。   从进了前面的村子他就开始惊讶,路是新修的,宽敞平坦。   田地连成一片,种的作物不同,但绝对能分得清清楚楚,一大片一大片的,一眼望过去一目了然。   之前他还吃到过冬天里种的青菜,当时没有时间来看个究竟,现在来看又过了时间。   但是现在看到这么成片成片的菜地瓜地,还有鲜花地,也是让他惊奇。   桃花是两个月之前就开过了,现在只有碧绿的叶子和小孩儿拳头般大的桃子,从进村到山庄再到山上都是。   池塘里的荷叶冒出尖尖的角,还能看到鱼儿在水里游动。   过了池塘就是成片的麦田,麦子已经微微泛黄,再过不久就能收了。   闻斯都能想象到麦子成熟的时候,放眼望去都是成片都是金黄,风吹过麦田会后刷刷的响声,是丰收的声音。   闻斯家也是农户,他在家的时候会跟着父母哥哥下地,今年他不在家,也不知道家里的麦子如何了?   到了宅基地,果然就看到百姓们干得热火朝天。   看了一会儿,闻斯发现每一户的地基都不算小,照这个盖起房来费用肯定也不低。   他没有见过村民们的住房有多大,但也知道不可能每一家都有这么大的房子。   “村民们的房子都有这么大吗?”   “也不是,有些人家只有一两间房,实在太小。   我们经过商议之后,便在原本的基础上给每户都加了些,最少的也得盖出两间卧房来。” 第326章 先令其狂   倒不是他们银子多到没处使,非得给他们每家都多给。   其实就是为了做给更多的人看,比如他身边的闻县令,比如以后来游玩的客人。   专门把几个村合在一处盖房,房子外形和颜色也是一样,到时候也会是一道风景线。   一个名声打出去了,对他们来说利大于弊。   不过就是多花些银子,有良心的村民也会记他们一份人情。   再一个,家家户户都是青砖大瓦房,小伙子娶媳妇儿也比泥土房子容易啊,便是媒人在说亲的时候也能多一样说头。   闻斯听了不住的点头,年纪轻轻的眼尾都笑都笑出纹路来了。   他也自得于自己做了一个正确的决定,贺将军那样的人品,他的家人肯定不会差。   想起离开的贺元凌,闻县令在心里叹上一口气,他是真的不想贺元凌走啊。   他走之前交给自己的那份单子,上面清清楚楚的记录着魏县丞这些年在龙泉县的所作所为,一条条一桩桩加家起来,足够让他来回死上好几遍的。   来龙泉县也有半年了,他可不是只知道到处游山玩水不务正业。   俗话说得好,要想让其亡并先让其狂。   他已经收集了不少的证据证人,再加上贺元凌给他的那些综合,清掉魏县丞这颗毒瘤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   贺元敬一路领着闻县令把整个新签了合约的田地和村子都逛了个遍,之后又带着去逛庄子上的作物和山林。   因为闻县令不让透露身份,而村民又以为贺元敬带的是哪位贵客朋友,唯几个见过闻县令的几个村长正在新宅基地那边,他们错过了与县令大人见面的机会。   是以,根本就没有村民怀疑闻县令的身份。   这正是他想要的,只有这样他才能看到最真实的一面。   回去的时候迎面碰上了杨穆青,她自然是认得闻县令,刚要行礼就被闻眼睛止住。   再看贺元敬,杨穆青立马懂了意思,装作随意的打了个招呼之后便带着卫昂离开。   待走远之后卫昂还回头看了几眼,不由跟杨穆青感叹,“咱们从前是最怕见官儿的,现在随随便便就能见官儿。”   这话说的没什么问题,普通百姓都怕见到官。   只有他们自己明白,他们从前是土匪。   卫昂呵呵笑,然后又道:“还是要感谢贺大哥和嫂子,要不是有嫂子收留我们,贺大哥又带着兄弟们出人头地,我们永远都只能在山里做匪,见不得光。”   对卫昂说的这些杨穆青都清楚,比起那些来她更感激沈华柔不求回报的收留了他们这些老弱病残。   自从下山来,老人和孩子的变化最大,再没有死过孩子,老人生病的也少了很多。   她让孩子除了只能拿刀外,还有机会能坐在明亮的学堂里读书识字明事理。   这些,是她永远也给不了他们的奢望。   杨穆青在见到闻县令的时候心里其实还是有些紧张,她们现在的身份是能见人了,但也经不起深扒,随便有人查都能查到他们以前是土匪的事实。   只希望到时候官府能看在他们并没有主动害过人的份上,对他们从轻发落。   被治罪她能接受,只要能给那他们光明正大做人的机会就成。   若是真有人查,沈贺两家都要被他们牵连,坤哥他们入伍也都是互相作保,经不住深查。   好在,他们也算是戴罪立功了吧?   有了现在的安稳日子,杨穆青不想他们再回去过从前提心吊胆的日子。   杨穆青不得不叮嘱卫昂,“这些话以后别说,咱们还是小心些为好。”   卫昂爽快答应,“大当家的放心,我知道。”   “大当家这个称呼以后也别用了,我比你大以后就叫我姐吧。   你跟下面的人也都说一声,山上的习惯都戒了。”   既然是要注意,那就该从根本上改掉。   她突然想起来个事,自从贺元凌他们走后沈华柔就没有再办过宴会,她也知晓是因为有孕的原因。   那些人不来她也能偷个清闲,挺好。   蔡芸芸这几日也回娘家去了,本来他们还能凑在一处说说话的。   杨穆青也不知道为何,她觉得与蔡芸芸十分投缘,跟她在一起就算不多说什么话,就是坐着也觉得舒服。   她十回去找蔡芸芸,有八回都是看到她在做衣裳,还都是给东生做的。   能让一个小姐亲手给他做衣裳鞋袜,东生这小子也是有福气了。   杨穆青还问她,“东生又不在家,你做这些来他暂时也穿不上,做两身备着就成了。”   蔡芸芸柔柔的笑,与她道:“是呢,四季的都备上,他什么时候回来都能穿。”   从里到外,上衣到鞋袜,单衣到棉衣,都要做上两套还是要费些时候的。   看她做得也不快,估计没个三四个月是做不出来了。   回娘家去住几天也好,陪陪家人她自己也能歇几天。   成天的做,眼睛身体都受不住。   被东生没穿上衣裳,她再累出病来。   杨穆青本来还想去看看钱珠儿,从去年起她就没见过人了,没成想她一回来就弄出了那个事。   她哥哥不在家,也不知道是不是被李家给欺负狠了。   前头她跟孟婧瑶提起这个话,孟婧瑶安慰她说就是钱珠儿的意思,钱鑫也知道。   一时心堵到她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也淡了立马就去看她的想法。   之后一直都忙着,也没腾出时间来。   等过了这段时间,她还是要去看看钱珠儿,家里多了那几个人,她那日子要怎么过?   以前他们还凑在一起操心贺元凌和他媳妇儿,三天两头的就吵架拌嘴气鼓鼓的出门喝酒。   现在又轮到钱珠儿了,明明去年看着他们两还好好的,过个年她出门一趟回来突然就变了天了。   杨穆青是不知道王莲香的事,不然她就有能理解一些的理由了。   但就算是有一个王莲香便有了吧,她也不会能理解再多两个人的原因。   沈华柔从郭家的宴会回来之后就再没有出过门,一心等着肚子里的这个出生。   家里一切都准备妥当,连奶娘也请了等着。 第327章 是位小千金呐   奶雅雅奶娘程嬷嬷已经没有奶了,况且她还要照顾雅雅,根本就腾不出手来再照顾一个小的。   是以孟氏早早的就着人打听到合适的奶娘人选,只要这个小的一出生,立马就请到家里来。   有了生雅雅的经验,沈华柔比之前要心平气和得多。   就算天气一天比一天炎热,她也能尽量让自己保持着平稳的心情。   该吃的吃该喝的喝,该走的时候就走,该睡的时候就睡。   她怀雅雅的时候胡将军见天儿都在她身边候着,大多数时候就连晚上也要来陪睡。   这回它也不来了,不知道是不是之前贺元凌在家,它跟贺元凌不对付的原因。   但后来贺元凌不在家了,夜里窗户都开着它也没有来过一次。   要不然就是她睡着之后它或许来过,但在她醒之前就又离开了。   依旧不变的是它还守着雅雅,雅雅从小床上搬到到稍大些的床,它也跟着。   最多的时候它还是趴在窗户台上睡觉,晚上出去觅食是什么时候她就不知道了。   六月上,沈华柔进入了临产期。   因为贺元凌一直都认定这个肯地是儿子,所以全家人也都信了他的话,就都认定了这个就是儿子。   就连准备的小衣裳和被子之类孩子要用的东西也都是适合男孩儿用的。   结果,沈华柔从早上发作到夜里生下来,是个小姑娘。   贺家喜添千金,在门口放了一挂鞭炮。   稳婆在报喜的时候心里都直打鼓,她可是听到贺家人都说了,都盼着是位小少爷呢,结果是位小姐,他们会不会不高兴,她的喜钱可就少了啊。   她先看了一眼同她一起接生的贺家的婆子,见婆子眉开眼笑,又先跟三夫人报了喜,三夫人微微愣怔之后也笑了,她才终于放心。   洗干净了小小姐先抱给三夫人看,三夫人纤细的手指轻轻碰了碰孩子的脸颊,眼里尽是为人母的慈爱之情。   还笑着给出个结论,“这个果然是像我,你爹没说错。”   就算是孩子生得还算顺利,沈华柔也已经是精疲力竭,她完全没有力气来抱一抱小女儿。   稳婆再抱着小小姐出来给贺家的人看,听她说是位小姐的时候他们的反应跟三夫人一样。   先是愣怔,然后就释然了。   他们确实是想要个小孙子,但生出来是小孙女他们也不会嫌弃,高兴是自然的。   孟氏接过来抱在怀里让众人看,看到小姑娘的时候都喜笑颜开,老爷子还伸手要逗孩子,被孟氏避开还瞥了他一眼。   “你洗手了吗?孩子娇嫩着呢,能经得住你那老手,别刮疼了她。”   众人都见过了,孟氏就把孩子交给稳婆。   “快抱回去吧,挨着她娘多近亲会儿。”   同样是为人母,她当然能够感同身受儿媳妇儿刚生完孩子的心情,当娘的自然是想多看看孩子。   出了云峰阁的门口,孟氏还特意叮嘱,“别提不是男孩儿的话,让华柔再误会了月子里难受。   她和元凌都还年轻,好好养上几年,过几年再生说不定就是了。   元敬,你给元凌去一封信,告诉他这个好消息。   对了,先不慌,明日问问华柔给孩子取的什么名,到时候一块写在信里。   省得他当爹的还不知道闺女的名,回来都不知道叫什么。”   贺元敬‘唉唉’应着点头,他嘴都合不拢,又得了个小侄女儿,他这个当二伯的能不高兴?   元楠走着走着还回头看,他刚才就只看了一眼,根本看不够。   话说着说着难免有提到贺元敬夫妻两得多努力的话,又提到淑惠和元楠兄妹俩的亲事上头来。   因为贺元继和贺元凌的关系,贺元楠也跟着水涨船高,去他家里提亲的媒人也多了起来。   但也让他父母做不下决定,大多数都是冲着贺家来的,但又是嫁给贺元楠这个身体不好的人,不是要彩礼就是在家不得宠的闺女。   有几个看着不错,但对方的家里的品行又一言难尽。   跟他相比起来,贺淑惠这边来提亲的人就正常得多。   毕竟她可是贺家二房的亲闺女,正所谓低娶高嫁,也有些道理。   二老在千挑万选中挑中了一家,商户人家,但清清白白为人诚信。   男方家在县里开了间酒楼,堂子并没有多大,但诚信经营也有几十年了,算得上是老字号。   二老就是看中了对方这一点,这样的人家在品行上不会有差错。   他们现在只是私下在商议,还没有定。   想着等沈华柔生了孩子,他们也放心了,再让人去打听清楚。   贺三叔发现一个事,最近儿子总是爱往外跑,问他去哪儿了,他就说是去庄子上了。   以前也没有见他去得这么勤,他就说是去看盖房子。   “长这么大没见过盖房子。”   贺元楠反正就是一口咬定去看盖房子,到底是不是也就只有他自己知道。   云峰阁内,沈华柔在阳春他们几人合力下收拾干净也换上了干净的被褥。   她已经眼皮子都快撑不住了,还是舍不得闭上眼睛,想再多看看小女儿。   “你个小姑娘家家的怎么能这么有力气呢,在娘肚子里翻来覆去的折腾,一踢就是个印子,可比你姐姐能折腾。   也难怪你爹要说你是个小子了,真差不多。   想好是没生得个小子模样,皱巴巴的还是能看出眉清目秀。   还是白,随娘了,眉目模样也随了娘。   是不是没得随你爹的地方,所以才这么大力气,这点随你爹呢?”   小姑娘睡得沉,根本就不理会娘亲是不是在跟她说话。   小嘴儿还嗫嚅两下,就算是在回应了吧。   终于还是撑不住,沈华柔闭上了眼睛。   迷迷糊糊要睡着之际她还在想,贺元凌一直都说是儿子,也想要个儿子,现在是个女儿他会不会失望?   相隔千里的贺元凌狠狠打了个喷嚏,刚从演武场上下来,谁又背后骂他了?   他才不管,他都归于是媳妇儿想他了。   掰着手指头算,媳妇儿就该这几日生了吧,也不知道他儿子长什么模样,是像他多些还是像他媳妇儿多些? 第328章 地主家的傻儿子   还是要多像媳妇儿才好,不然媳妇儿就要吃醋了。   最好皮肤别再像媳妇儿了,不然男孩子太白可不好。   得空想的时候贺元凌都在想,但他只想对了一处,就是孩子真的像他媳妇儿。   别的,就都没有想对,是女儿,皮肤还白。   数完了手指头后贺元凌又见天儿的盼着家书,他儿子出生了家里肯定要给他写信告诉他一声儿啊。   贺元凌这个盼啊望啊,直接影响到了郑东生,他也跟着盼他媳妇儿给他写信。   都说成了亲就不一样了,确实是不一样,从前他也没个能惦记想的人,现在他有了,只要得空就想,想得心肝儿疼。   他媳妇儿是不爱说话,但她那双眼睛会说话,看着他的时候所有要说的话都在眼睛里了。   他回家时总有热饭有温茶,还有他媳妇儿翘首以盼。   不管他说什么,她都会听,然后轻轻淡淡的‘嗯’一声回应。   她的手,又柔又软,像是没有骨头一样。   他就喜欢捏在手里,睡觉也要捏着。   贺家,洗三的日子热闹不已,虽然来的只是内亲但也摆了十来桌。   沈华柔在房间里也能听到外面喧闹的声音,一会儿沈家的人来了,被领着到她房间里来看她和孩子。   小女儿沈华柔取名芷蓉,小芷蓉这会儿被奶娘带去喂奶了,刚出生的孩子每天要吃八九次,吃了拉了就接着睡。   还好,醒着的时候并不怎么爱哭闹。   雅雅要守着妹妹,胡将军也就跟着守,就差睡觉的时候也跟着睡了。   这会儿雅雅也跟着去看妹妹吃奶了,所以沈家人进来一个孩子都没有看到。   他们对贺家一直都很放心,也知道他们不会因为又得了个女孩儿而不高兴,更不会苛待沈华柔。   果然,沈华柔躺在床上面色红润有光,更不显半分愁容,就知道贺家是个什么态度了。   说了会儿话后奶娘抱着芷蓉来给外家人看,沈华柔还担心大家都围着小女儿,雅雅会有失落感,准备叫她到自己身边来。   结果大嫂先抱起雅雅,这才一起到母亲身边看芷蓉,这让沈华柔松了一口气。   接下来坐月子的时间对于沈华柔来说过得漫长,但对于家里其他人来说在欢声笑语中就过得十分快。   孟氏还是答应了镇上吴家的提亲,吴家就是他们之前看中的那家。   贺淑惠能有什么意见她没有意见,她没有见过对方,也不了解对方是什么人,爹娘和哥哥都说吴二郎好,她就嫁。   吴家二郎从懂事起就帮着父亲和哥哥一起打理酒楼的生意,他主要是管着采买这方面。   他其实是见过贺淑惠的,有一次到桃花源去买蔬菜,就见到了。   十七八岁的少年人喜欢活泼可爱的小姑娘,实属情理之中。   亲事定在十一月底,有几个月的时间给两家人准备。   就是苦了贺淑惠,都被关在家里一年了,要不是有重大的事她就没有出过门儿。   现在定了亲更是不让她出门,娘说得她自己绣嫁衣,还要给男方做衣裳鞋袜,还要修身养性……   呜呜……突然她就不太想嫁人了啊,嫁人好难哦。   与她情况相反的是贺元楠,他见天儿的就往庄子上跑。   洪氏怕太阳大他受不住,“这么毒的太阳,那盖房子有什么好看的?你真要去等晚些时候再去不成?”   结果贺元楠戴上草帽拉着小厮就出门了,“带着消暑的水呢,热了我会进屋的。”   洪氏也不能去追他,怕他再跑起来更受不住。   只能在后面喊,“你要是真喜欢去索性就搬到庄子上住好了,别每天来来回回的跑了。”   闻言贺元楠停下了脚步回头来看着母亲,一脸的欢喜。   “真的?谢谢娘,那我晚上回来收拾东西,明天就搬过去住。”   洪氏告诉他,“娘也跟你一起去。”   洪氏是不放心儿子的身体,这才要跟着一起过去。   就怕没有盯着他,他就不会照顾好自己的身体。   贺元楠的笑容顿时僵在了脸上,他内心里是有一点点心虚的。   但也就是一瞬间的事,他很快就又恢复了神情。   “好啊,那您和爹也收拾收拾,我们一家都过去住一段时间。”   他喜欢的姑娘,不怕让爹娘知道。   莺莺那么好的姑娘,爹娘肯定也会喜欢她的。   想起来跟莺莺约好了,贺元楠不敢再耽误。   “那就说好了,娘我先走了哦。”   看着儿子走远,洪氏心里的疑惑更甚。   刚才儿子的神色变化她都看在眼里,儿子是她亲生的,不离手养这么大,洪氏还是了解儿子的。   洪氏回去就跟丈夫说了她的怀疑,“我觉得楠儿肯定是有喜欢的姑娘了,你看他每天回来笑得那个傻样子,这又颠颠儿的跑出去了。   我让厨房熬的一大锅绿豆汤他都倒了大半锅,就他那个胃口能喝得了那么多?   拿看盖房子做借口,也就我们这傻儿子能想得出来。   但凡他说去看刨地呢,换换借口也是好的,也就他实心眼不会转弯。”   儿子被媳妇儿说得这么差,贺三老爷就算是叹气也没有反驳的话能说。   是啊,庄子那边这段时间忙活的事多了去了,他就偏偏逮着这一个借口,着实是傻得很。   他也想不明白,他们夫妻俩也不算笨吧,怎么就能生出这么个傻儿子来?   庄子上,孟婧瑶看到小表弟这个地主家的傻儿子又乐呵呵的跑来了,不由为他感叹一句。   “被人卖了还要帮人数钱。”   当然,在庄子上也没有人会卖他。   他跟莺莺姑娘那点儿秘密在庄子上也早就不是秘密了,长了眼睛的人都能看得出来。   莺莺是杨穆青的人,小姑娘看似天真烂漫,但绝对比贺元楠这个真傻子机灵。   莺莺姑娘舞起刀来也风姿飒飒,就是不知道这傻子知道了还能不能这么欢喜。   她倒是觉得,贺元楠身体底子弱,有个能顶事的姑娘帮他撑一撑也好。   瞧他,从马车上下来都要人扶,莺莺一大早起来都在山上砍了半上午的树了。   这两人的身体素质,不能放在一起比。 第329章 分得清里外   孟婧瑶把一切都看在眼里,但她并没有打算干预,他俩能发展成什么样就是什么样吧。   再说了,人家爹娘都没管,也轮不上她管。   忙着呢,她今日还要去跟几个村长商议一下各家分配房子的事,有几个刺头想找事占便宜没够。   都交给他们各自的村长去处理,她只管落实了分配的问题。   赶紧把这些事都解决了她好去看看她的小侄女儿,洗三那日她实在抽不开身就没有去成,到现在她都还没有见过孩子长什么样呢,心里跟猫爪似的难受。   又是个娇娇软软的小姑娘,她喜欢。   三哥还成日里念叨是儿子,这回有得他失望的。   可惜看不到他失望的神情了,稍微有点可惜不能笑他。   等以后,她也要有个可爱的贴心小棉袄。   洗三的时候孟婧瑶人虽然没有去,但礼是送到了的,就连红鸡蛋也是她准备的鸡蛋。   还有沈华柔月子里吃的食材,也都是她准备了让人送去的。   沈华柔好不容易熬到了出月子,狠狠得洗了一趟澡,清水都用了好几桶。   最是热的七月天,她早就忍不住了。   幸好是什么事都不用她去操心,就算是这么忙的日子她也只用顾着自己洗干净了就成。   连招呼客人的活儿也不用她去,婆母说她才出了月子,还不能劳累。   “家里又不是没人了,你再安心歇几天。   等下次你二嫂坐月子的时候,还不是得你亲自操持。”   道理是这个道理,于是沈华柔就真安心歇着。   其实是除了二嫂外,孟家的亲戚也都提前来招呼客人了,还有她大哥三哥也在帮忙。   沈家是想到贺元凌不在家,他们作为娘家人该去给妹妹搭把手。   倒是着急来的孟婧瑶来得反而晚,她到的时候大多数宾客都到了。   还跟来得晚的钱珠儿在门口撞个正着,“李夫人也到了,真是巧啊。”   孟婧瑶今天是心情好,还能主动跟她打个招呼。   其实她也在疑惑钱珠儿怎么在丈夫纳妾之后反而气色越来越好了,又猜测着她肯定没有憋好,也等着看结果。   姓李的也不是什么好鸟,他们狗咬狗正好。   只可惜了后面那两个良家姑娘了,进了李家的门儿,被他们牵连。   孟婧瑶属说可惜也只是说说而已,又不是她出的主意。   钱珠儿明明只用接纳王莲香一个,她偏偏要再牵扯两个人,而对方也是心甘情愿,还就真不关她孟婧瑶的事了。   见到了孟婧瑶,钱珠儿内心里虽然不想跟她说话,但也只能硬着头皮说。   “我来得晚了,家里有事被耽误了。   哎呀,我夫君他公务在身实在脱不开身,还要贺三夫人多多担待,你一会儿可要帮我说说话。”   要不是门口来往的人多,她连这些场面话也不想与孟婧瑶说。   走得近的人都知道,她和孟婧瑶真说不上什么情谊。   孟婧瑶点头笑着,“走吧走吧,我可不帮你,你亲自去跟三嫂说吧。”   用玩笑的口吻说出真心话,也就是孟婧瑶了。   两人还是一起进了门,又一起到云峰阁去看望沈华柔。   钱珠儿哪想来看沈华柔的第二个孩子满月?她恨都要恨死了,不然也不会拖到这么晚了才来。   她象征性的寒暄几句看了孩子一眼,外面就来人请客人们入席,她也顺势离开。   孟婧瑶却道:“你们先吃吧,我要再陪嫂子说说话,我还没抱到小侄女儿呢。”   谁与沈华柔关系更好更亲近,一眼就能看出来了。   常家两位夫人看着钱珠儿也不住的皱眉,他们本来是约了钱珠儿一起的,是她说有事要晚些来,但也没有想到这么晚。   最后是他们妯娌两跟蔡芸芸一道来的,来了后到在房间里跟沈华柔说了快一个时辰的话了。   他们也说出去让沈华柔多歇歇,但沈华柔说今日来的人多她也没法歇,还不如他们都在这里帮她招呼下客人。   是以,他们便在房间里坐了下来,后面果然来了不少的人。   不过有一点也让他们欣慰,钱珠儿气色看着比以前好了不少。   两人出去的时候还关心了两句,见钱珠儿好似并不太想与他们说这个话题,便也就识趣不再多言。   而蔡芸芸与他们走在一起,一直没有说一句话。   在钱珠儿和沈华柔之间她自然是选沈华柔,不仅因为她的姻缘是沈华柔牵的线,她夫君是贺元凌的师弟,还因为她能看得出来真情假意。   沈华柔待她夫君犹如亲弟,待她也是真心实意,比旁人自是不同。   前头开了席,云峰阁内就只剩下沈华柔和孟婧瑶。   阳春自觉出去关上了门,又在门口守着。   两人并没有说关于钱珠儿的话,只是谈庄子上的正事的。   “稻田里已经放了鱼,池塘扩建好了也要再往里放些鱼虾,我打算去寻些新品种。   房子就快上梁了,到时候你来不来?”   沈华柔已经出了月子,在家里待得久了她确实想出门去透透气。   庄子上还能凉快些,她打算带着孩子们到庄子上去住一段时间。   “三哥来信了吗?那边的情况怎么样?   估计不会太好,先是灾祸又是战乱,又被雍王的军队盘踞那么久,百姓能有好日子过才怪了。”   她的想法与沈华柔不谋而合,这也是沈华柔为什么要告诉贺元凌家里有钱有粮的原因。   只要是从贺元凌手里散出去的,她都不心疼。   上辈子这个时候,雍王已经打着梁王是灾星,他为民除害的名头大义灭亲占了梁州。   这回,希望那年轻王爷能活的长久些才好。   “上次来信说是暂时安稳,还没清理干净。   也是,都吃都嘴里的肉哪儿能轻易吐出来。   只是梁州多地动,希望能多安稳些日子吧。”   梁州的地势孟婧瑶也清楚,山林众多耕地少,还隔个一两年就要再地动一次,生在那里的百姓实在艰苦。   他们现在想多了也没用,只能是空操心。   孟婧瑶又将新的计划与她说来,“前些日子闻县令到庄子上来过一次,我突然有个想法。   咱们出银子让闻县令发动民众,把从咱们到县城的路修一修,也是为了方便客人来往方便。   随便,也把临近咱们附近几个村子的路也修一修,游览起来也不怕脏了贵客的脚。   当然,也方便大家嘛。” 第330章 不如接他们来梁州   贺家修桥铺路修建学堂,都是有的。   沈华柔对孟婧瑶提出要修路的事绝对赞同,“闻县令那边怎么说?”   “还没提,但肯定会同意的,又不让他出钱出力,就是出个告示召唤民众而已,他还得了民声得了政绩,他能有什么不同意的?”   孟婧瑶都不担心闻县令那边,她相信闻县令不傻都会同意。   “还是让二哥去吧。”沈华柔并不是不信任孟婧瑶,只是觉得她一个未出阁的女子还是要注意些,这种跑腿求人的事还是让二哥去为好。   对这一点上来孟婧瑶可不会争,有人做事跑腿她还乐得偷懒呢。   她毫不在意的摆手,“行行行,让二哥去,我可不管了。”   她已经能一只手抱刚满月的孩子了,可见她已经抱出了经验。   蓉蓉在她臂弯里都睡着了,还微微张着小嘴,小模样又是可爱又是好笑。   孟婧瑶还拿手指头戳她的脸,已经长开的小姑娘白白净净,活脱脱就是沈华柔的模样,当真是一点儿都不像贺元凌。   小姑娘被她戳得不高兴,秀气的眉头皱起,小小的拳头也捏紧了使劲儿,不知道是不是在梦里梦到了什么。   宴席结束,钱珠儿又以家里有事告辞离开,常家妯娌两并没有跟她一起离开,蔡芸芸是打算回庄子上,她已经跟杨穆青和孟婧瑶说好了等晚上用过饭之后一同离开。   晚上开席早,他们到庄子上的时候天都还没有黑。   她多羡慕沈华柔有两个可爱的女儿,之前夫君在的时候也常听他提起雅雅,可看夫君也是喜欢小姑娘的。   看着柜子里已经做好的一套秋装,蔡芸芸想问问杨穆青什么时候会给李坤送东西,她想顺道一块儿送去。   夫君出门的时候跟她交代过,若是有事要给他写信,就找嫂子和杨穆青。   本来她是想问问嫂子的,但嫂子今日实在太忙,客人也多,她没有提这个话的机会。   就,只要麻烦杨穆青了。   第二日一早趁着杨穆青没有出门的时候她便去找人,直接表明来意。   都已经是夫妻了,她给自己夫君送些用品没有什么不好意思开口的。   杨穆青也爽快的答应,“你收拾准备好,一会儿让人去你那儿取。”   其实她并没有什么要带给李坤的,但也不能泼她的冷水,顺便她也想想要不然给李坤写封信吧。   她与李坤从小一起长大,成亲后与之前关系也没有什么大变化,无非就是更亲近了,两间房合了一间房。   梁州,十五岁的梁王赵靖看着自己的心腹大将从收到家书之后就闷闷不乐,怀疑他家里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他当然要去关心一番,以示他对贺元凌的关心和重视。   其实,他也是真心以待贺元凌,贺元凌曾经救过他的命,他更信任贺元凌   这也是为什么他一定要向皇帝大哥求贺元凌这个人的原因,别的人他实在不敢相信。   连他的亲大哥都想要他的命,亲叔叔更想他死在洛京城,别的人他如何还敢信?   刚才他是有事特意来找贺元凌,去年雪下得大压垮了不少百姓的房屋。   再过不到几个月就又是冬天了,他想跟贺元凌商议一下是不是派兵去帮百姓们修一修房屋,也好抵挡冬日大雪。   来时就看到他高高兴兴的收了一封信,远远的他就听到士兵说信是龙泉县送来的。   那就是家书了,他也听贺元凌提过,他夫人就要生产了。   两年未归家,他得了个闺女,都听他炫耀了无数次。   这次出门,他的夫人又有了身孕,他还说这次定然是个儿子。   哪个男人不喜欢儿子呢?他欢喜也是应该的。   可现在,他脸上连个笑容都没有了,明显是高兴不起来。   莫非,他夫人生的不是儿子?   他也能理解贺元凌的失望,但也不该这么沉重才对。   明明,都能看出来他十分喜欢疼爱他的女儿,再来一个女儿有什么不好?   赵靖还是打算过来安慰一番,要靠近的时候贺元凌正好收了信,一回头就看到了他。   “王爷。”   贺元凌赶紧行礼,虽然这位王爷比他还小几岁,但身份有别。   “不是收到了家书没,怎么还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   他还不能确定,自然不能将猜测直接当真。   被说穿了家书的事,贺元凌也不隐瞒。   “确实是刚收到家里来的信,我媳妇儿生了。”   说到媳妇儿生的时候赵靖又看到他明显是有笑意,这就更让赵靖看不懂了。   “你一会儿愁一会儿笑的,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莫非是他得了儿子,而家里又生了别的事?   他觉得不好直接问,还是等贺元凌自己说吧。   没成想贺元凌又笑了,这会笑得是一点儿拘束都没有。   笑出了一口大白牙,“让王爷见笑了,末将倒不是愁,只是有一点点失落。   呵呵呵……我媳妇儿生了,母女平安,又是个小闺女,长得像我媳妇儿。   本来我一直以为会是个儿子,还指着他长大了能护着母亲和姐姐,结果不是可不就是要失落。”   说到后面,贺元凌还作势苦笑了一下,“闺女好,闺女贴心,就是不知道他们娘俩儿现在怎么样。”   回想起来媳妇儿生雅雅时的狼狈,贺元凌又是心疼又是心酸,都恨不得插上翅膀飞回去看看她们娘仨。   赵靖没想到他竟然是因为这个才愁,别人想要儿子都是为了传宗接代,他要儿子却是为了保护妻女。   这世上像他这般与众不同的人,除了他怕是找不出来几个了吧?   但赵靖还是出言安慰,“儿子肯定会有的,说不定下一个就是了。   对了,等安稳之后你把夫人接过来,到时候我在王府边上给你找个宅子,夫人和孩子过来都能住得下。”   打从再回到梁州,眼见着日子越来越好,赵靖就有了憧憬美好未来的习惯。   当然,这一切都要仰仗面前的贺元凌和一帮子老臣工。   他是十岁那年来的梁州,当时身边跟着的就有四人和一百护卫,这些年全靠他们帮衬扶持。   在梁州几年有人欺他年少,也有人真心帮他,不然他也不能走到今天。   他盼着梁州越来越好,百姓们的日子也越来越好过才好。   而他身边的人,他也想过要妥善安置。   比如贺元凌,他妻女都不在身边,想着念着家里是肯定的。   若是都接到身边来的话,他就能全身心的做事。   对他这个提议贺元凌着实是有些动心,但就目前梁州这个千疮百孔的情况,暂时不适合他媳妇儿来,还是在家里舒坦。   等什么时候梁州在他把控之中时,再谈这个事。   “先不着急,两个孩子都还小,经不住舟车劳顿,还是等再大些吧。   路途又远,我也不放心。”   这些都是借口,但贺元凌不会如实告诉赵靖。   一时间贺将军得了女儿的消息就在军营中传开了,没有女儿的常家兄弟俩可羡慕得眼睛都红了。   他们兄弟俩一人家里一个糙儿子,做梦都想能有个女儿。   当夜他们就写信回去,问媳妇儿有没有好消息。   说不定也能像贺元凌那么好运,出门后媳妇才发现有孕,一胎就得个娇闺女。   又过了月余,李坤和郑东生都收到了媳妇儿的信,还有包裹。   李坤包裹里也有一套衣裳鞋袜,但他能肯定绝对不是他媳妇儿亲手做的,杨大当家从小到大就没有拿过针线。   他要是能穿上媳妇儿亲手做的,觉得比登天还难。   比上不足不下有余,好歹比没有的强。   而郑东生可就被大家伙儿给羡慕得不行,一个个汉子嗷嗷的嚎,拿着媳妇儿给他做的鞋子不愿意松手。   郑东生是打了好几架才终于把东西都收回来,再让他们看下去就要坏了。   媳妇儿还给他写了信,他媳妇儿的字好看得紧,跟她人一样秀气。   嫂子给小侄女取名芷蓉,蓉蓉……   郑东生早就在师哥嘴里知道了,但现在看媳妇儿的信,他又觉得蓉蓉这个名更好听了,他反复念了好几遍越念越随口。   长得像嫂子,手臂和腿都白嫩嫩一节一节的,跟削了皮的莲藕一样。   郑东生一边看信一边想象着小侄女儿的样子,想了半天还是想不出来具体模样。   心里媳妇儿说喜欢小闺女,他也喜欢得紧,想要一个媳妇儿给他生的小闺女,肯定也跟雅雅一样可爱。   他走的时候雅雅已经会喊师叔了,声音软软糯糯的,直软到郑东生心坎儿上。   想着他和媳妇儿的闺女,郑东生做梦都嘿嘿笑出声,还吓醒了跟他一个屋睡觉的同伴。   “你小子大半夜发什么癫,赶紧睡,等睡醒看哥哥不练你。”   没有什么事是打一架不能解决的,要是一架不行就再打一架。   又是一年秋收,沈华柔和孟婧瑶商议着将新收的粮食放进新建的地下仓库。   趁着秋收季,沈家贺家也都收上来不少的心粮,多出来的全都进了沈华柔的粮仓。   沈华柔明知冬季来临之前梁州将先迎来一次地动,再是大雪。   “我想先送一部分陈粮到梁州去,去年就大雪,怕今年又要下雪。   真等大雪封路,谁也进不去。” 第331章 绝对是她的手笔   沈华柔不确定今年会不会再有大雪,但地动她是有印象的。   就算没有大雪,地动之后百姓的生命和财物也会有损伤,再接连就是寒冬,日子哪里能好过?   连接战乱加灾情都是在梁州,怕是地主家也要没余粮了吧,更别说是普通老百姓,和一次次受难得穷苦人家。   朝廷的赈灾钱粮又什么时候能到?朝廷又能给多少?   沈华柔想着现在送过去,或许能赶在地动前后,好歹能补些亏。   指望梁州自救?他们的粮仓里怕是老鼠都不愿去了吧。   孟婧瑶沉吟片刻,还是答应下来,然后就去找来杨穆青商议护送粮食去梁州的事宜。   她知道嫂子亏着家当去是为了谁,她也是不想他处于险境困境。   杨穆青得知之后二话不说便去安排人手,她的丈夫和众多兄弟都在那里,她比谁都更积极。   结果装车的时候沈华柔又将库房里所有的药材都装上,她们留着也是留着,但对于贺元凌他们来说,这些都是救命的东西。   刚入秋,沈华柔接到一个让她震惊的消息,钱珠儿竟然和离了。   震惊的不只是她一个人,满龙泉县的人都震惊了。   其原因也让他们惊讶不已,竟然是因为李举人不能生育,他患有不育之症。   若不是沈华柔知道王莲香怀过李举人的孩子,绝对是真的,她都要怀疑王莲香是找他背锅了。   沈华柔不清楚李举人的不育症是如何诊断出来了,他又是怎么才想起来诊他自己的问题,但他不育的消息已经传得满城皆知。   之前有多羡慕他的男人如今就有多惋惜,暗地里更多的是鄙夷。   有那么多年轻漂亮的妻妾有什么用,还不是不行。   之前对他有多少冷眼的妇人们,如今只会更多的冷眼,只是同情钱珠儿的难处,又可怜那三个女人。   想当初,钱珠儿是因为自己身体弱不好有孕才不得不一次给丈夫纳妾三人。   结果,却是丈夫身体的问题。   那她之前委曲求全的意义在哪里?   而现在钱珠儿和离,有些人倒是有种替她舒了一口气的感觉。   却也替那三个妾氏叹气,他们怕是不能离开李家了,这辈子都要在李家耗下去。   沈华柔和杨穆青他们相约去钱家看她,见到钱珠儿的一瞬间她就明白了一切。   钱珠儿气色红润,人也圆润了一圈,整个人看着都十分健康的样子。   见到他们时,笑得也并不勉强,绝对看不出来为和离而伤感。   伤心,就更不用说了,根本看不出丝毫。   李举人的不育之症,绝对是钱珠儿的手笔。   在这件事上,沈华柔不好说他们谁对谁错。   李举人先做出那些事来伤了钱珠儿的心,也断了他们夫妻情分,现在得了这么个结果,只能说是他活该。   “我哪儿知道他会有那个病症,去年冬我去洛京寻医,身体好不容易得好转,大夫说我有一半的可能有孕。   回来之后这大半年我也一直在吃药调理身体,当时我就是想着这个原因,便给他纳了那几个妾氏。   还想,不管他们生个一儿半女,总也算是能有个交代。   半年过去,他们没一个有动静,不止是我们着急,长辈更着急。   于是便请了大夫到家里给三人诊治,想着有病治病没病也调理身体。   还怕被人误会,特意请了别的大夫去。   结果,三人都没什么问题。   趁着大夫在,我也把了脉,大夫说我底子差些,但想有孕也不难,那时候我还在吃药。   琢磨来琢磨去,好说歹说才让他同意也让大夫瞧瞧。   这一瞧,才知晓问题是出在他身上。   起初他也不相信,不承认,王氏也一直说不信。   没办法,就又请了别的大夫看诊,结果还是一样。”   钱珠儿说这些的时候一直都保持着淡淡的语气,然后长长呼出一口气。   “许是他自知理亏,我提出和离的时候他并没有考虑很久就答应了,我带过去的嫁妆,剩下的也都让我尽数带回来。   不管怎么说,我与他夫妻两年也算是有情分在,用掉的那些嫁妆就当是全了我和他两年夫妻情分。”   众人听了她的话不由唏嘘,只有她和沈华柔知道,王莲香确实怀过李举人的孩子。   沈华柔心里说不出的滋味儿,兜兜转转,钱珠儿身体恢复与之前差不离。   但她也付出了代价,她和离了。   沈华柔有预感,她并不知道她和孟婧瑶做的事。   上辈子她应该是知道的,不然怎么后来她和钱鑫都没有再出现过?   后来听说钱鑫回来过,但他连贺元凌的坟上都没有去过。   那这次呢?是因为她的用心都在李家了,在她自己的身体调养伤了,所以她并没有多想?   沈华柔想不清楚,更不可能问她。   李家,李举人连着近两个月的日子都不好过。   比他更不好过的是王莲香,她都不敢出现在丈夫面前。   不论她如何解释自己没有背叛,只跟过丈夫一个男人,他都不信。   他一直都不相信她当初怀的是他的孩子,更是要休她。   姑姑和爹娘都到来过了,但不管他们怎么说,他都不信。   若不是她以死明志,她已经被休回家了。   但就算是这样,他还是不愿意见自己。   李举人心里憋闷痛苦,白天在衙门里不敢出库房,更不敢面对同僚。   走在街上都不敢看别人,总觉得所有人都在嘲笑他,对他指指点点。   回到家里,更不想面对父亲的长吁短叹愁眉苦脸。   至于三个妾氏,他根本没有心情面对。   夜里整夜整夜睡不着,一会儿是钱珠儿的音容笑貌,对他百般体贴敬重,一会儿是王莲香背着他偷男人的猜测。   每一样都折磨得痛苦不堪,让他生不如死。   后悔,他后悔得不得了。   早知道会是这样,他就不该与王莲香私会,更不该鬼迷心窍要纳妾。   就他和钱珠儿恩恩爱爱,好好过日子,她也不会提出和离的话。   她走了,这个家都散了,哪里还像个家?   李举人睡不着,翻出钱珠儿曾经为他绣的荷包。   再翻出他日日都在用的荷包,是王莲香给他绣的。   现在,两只荷包都空空如也。 第332章 接你回来好不好   从前这两只荷包对他来说是份量不轻,是妻妾对他的爱意。   如今,他只知道轻薄得躺在他手里没有丝毫重量。   他将王莲香那只狠狠掷在地上,连看也不想再多看一眼。   而钱珠儿的那只,被他紧紧的攥在手心里。   他清楚的记得,这只荷包里曾经最多的时候装过千两的银票。   那是钱珠儿给他,好让他去疏通关系。   从钱珠儿走后,荷包便越来越轻,越来越空。   直到,空空如也。   他当然不愿意跟钱珠儿和离,只是她被自己伤透了心。   那日她就是坐在现在他坐的位置,她低着头不断拭泪,声音哽咽。   “我们两年夫妻情分,我不想恨你。”   她说恨,让他心也不由慌乱。   她还是对他有情,不然如何说恨。   他不想和离,他说,“等我解决了家里乱七八糟的事,我再接你回来好不好?”   当时钱珠儿没有说话,只是落泪。   当时,她肯定是有所考虑,不然她肯定就要直接拒绝了。   从她走后,他日日浑浑噩噩,答应他的事还没有办到。   次日起来,他就来到王莲香的房间。   从事情发生之后王莲香也没睡个踏实觉,也是从事情发生之后老爷就没有再来过她的房间。   好在,老爷也没有去另外两人的房间,这让她稍微觉得心里好受些。   此时再见到老爷过来,她又是惊又是喜,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能说什么,只喃喃唤了一声,“老爷。”   李举人脚步缓慢走进门,在王莲香身前三步远的距离站定。   他看着这个昔日床笫缠绵,说尽了柔情蜜语的女人,他曾经对她也是有过爱意的。   只是,那道坎跨不过去。   见他迟迟不说话,王莲香焦急得又低低唤了一声,“老爷?”   这一声好似唤醒了李举人的思绪,他将荷包丢到王莲香身上。   “你走吧。”   王莲香慌忙接住荷包,被这短短的三个字轰得脑袋嗡嗡直响。   “老爷?你是要赶我走?”   老爷不是已经相信她了吗?她额头上的伤才刚刚掉了痂,印子都还在。   看着她不敢置信的神色,李举人告诫自己不能心软。   “能放你走已经是老爷仁慈,看在往日那些情分上。   若是你还不知好歹,休要怪老爷不留情面,将你发卖了事。”   听着昔日的枕边良人说出如此无情的话,王莲香整个心都凉透了。   她以为能在李家待下去,就算是老爷还是有些芥蒂,但以后日子长了老爷肯定会看到她的心,她的人品。   相信她真的没有做过对不起老爷的事,再与像以前那样对她。   就算是再也不会有自己的孩子,王莲香也甘愿。   可是她万万没有想到,就在她有了些期待的时候,竟然又要将她丢进深渊。   离开?她还能哪儿?   回家?她如何能回去?   她已经出门子了啊!   竟然狠心到要发卖吗?她这样的身份,会被卖到什么地方?   王莲香不敢想,她人也站不住,直接跪倒在地。   她不想被卖到那种脏地方去,更不想离开李家。   面前的人,是她最后的救命稻草。   此时她也顾不上别的,爬着过来抱住老爷的腿哀求。   “求求您,别赶妾身走。   妾身真的没有做过任何对不住老爷的事,妾室怀的真的是老爷的孩子啊。   除了您,妾室真的没有与别的男人亲近过,连多说一句话都没有过啊。”   李举人想到有一次,他送王莲香回家去,正好碰到她同村的一个男人,两人当着他的面就笑得欢得很。   就这,她还敢喊冤?   大夫的话还能有假?   一个大夫说谎,难道个个都说谎?   是他不能让女人有孕,那她如何来的孩子?   想到这些,李举人烦躁的抽开腿,在王莲香再扑着来抱的时候,抬脚踹在她胸口,直接将她踹翻在地。   “哼!你若真是贞洁烈妇,当初也不会还没进门就勾引我。   还未成亲就勾着男人上你的床,我上得别的男人还不是一样上得。   到底有多少男人上过你的床,也就只有你心里才清楚。   今日你必须滚出李家,否则就别怪不得我心狠了。”   说罢,李举人拂袖离去,只剩下王莲香趴在地上无声的落泪。   她此时连哭都哭不出声,哀莫大于心死。   这边发生的一切都被另外两个妾室看在眼里,此时他们并没有心思嘲笑王莲香。   他们现在的处境又比王莲香好过到哪里去?   一辈子都不能有自己孩子的妾室,他们这辈子还能有什么盼头?   虽然,他们其实不信王莲香是清白的。   大夫不会说谎,那说谎的人是谁?   老爷说的那些话确实无情,但也不是没有一定的道理。   到下午的时候,王莲香独自离开了李家。   背了个小小的包袱,里面装的都是她的细软。   晚上,李举人下职回来,两个妾室在门口迎他。   沉着脸看了两人一眼,“跟我来。”   两人互相看了看对方,只能跟着老爷到房间里。   是他们其中一人的房间,两人殷勤的倒茶,又要给老爷捏肩,都别拒绝。   “你们也走吧,收拾收拾属于你们的都带走,这是你们的放妾书。   你们先别急着说话,我的情况你们也都心知肚明,算是我对不住你们。   以后,再找个。”   对这两人,李举人还是有些情分在。   这大半年的时间相处,早就有了感情。   更何况是模样好性子好,对他又千依百顺温柔体贴。   要不是因为答应了钱珠儿,他其实也不想放这两人离开。   反正也不能生孩子了,留着有什么用?还得花银子养。   放妾书是早就准备好了的,昨夜连着写了三张放妾书,如今都到了各自的手上。   这个消息对两人来说自然不是什么好消息,他们也不想接受。   离了李家他们又能再寻到什么好人家?运气好的无非还是给人做妾。   若是再遇上难伺候的主母,若是老爷一把年纪,若是再有恶习……   那样日子,还不如在李家呢。   就算是一辈子都没有孩子,也好过去受那些磋磨的好。 第333章 发兵‘讨伐’   “我们不走,老爷,我们都不走,您别赶我们。”   两人一听要赶他们的话,竟然连放妾书都准备好了,可不是现在临时起的意。   早上他们都还在为王氏惋惜,没想到一天之内就轮到了他们。   两人跪在地上,拉着李举人的裤腿儿苦苦哀求。   他们是真的不想走,就想好好待在李家。   看着地上两人哭得梨花带雨好不可怜,李举人的心里也生出了阵阵怜惜,他如何舍得让他们离开?   同床共枕大半年,他也早就习惯了温香软玉,更喜欢有他们围在自己身边。   但,他已经答应了钱珠儿,还要去接她回来。   忍住不去看两人的眼神,拉开两人,留下放妾书快步离开。   两人见他真的是铁了心,无奈之下只得抱头痛哭。   李举人听到哭声心里乱得很,多次都想出去留下两人。   而李老头听到了哭声只觉得心烦意乱,他现在哪儿还有什么盼头,更不会在意儿子妾室的去留。   实在听得烦了,他当即就让人去制止两人的哭声。   如今李家只有一个粗使的婆子,还是钱珠儿走了之后请来做家里杂事的。   都说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放在李家最是合适。   之前两年钱珠儿在的时候,即便是她不在家,即便是她跟李举人吵架闹别扭的时候,就算她带走几个人,也会留上两三个。   到后面这一年,从她决定要好好跟李举人过日子的时候起,李家就是随时都有二十来个仆人伺候。   尤其是这大半年,李老头随便出门遛弯都有人跟着伺候。   而现在,这个婆子连做饭都做不到他的口味,更别说是其他的了。   这也是他脾气大,心里烦闷的原因之一。   第二日,两个妾室还是收拾东西走了,不走的话怕被直接发卖。   他们可是亲耳听到李举人是如何与王氏说的,他那样的无情,他们也不敢奢望能在他那里得到什么深情。   就在他们离开的当日下午,钱家的管家领着一众身强体壮的小厮来到李家。   “这是我们家姑奶奶的私宅,姑奶奶念在这两年的情分上已经容你们一月有余,该收拾该准备的也该齐全了吧。   今日太阳落山之前你们就要离开这栋宅子,已经是姑奶奶仁至义尽。”   随着钱家管家一个手势落下,立马就有两个小厮将李宅的牌匾摘下,再换上了他们带来的牌匾,‘钱宅’。   李举人今日不当值正好在家,李老头也没有心情出去找老朋友闲聊。   主要是从前对他羡慕的老朋友如今见了他都是冷嘲热讽,没一句话一个眼神是他想听想看的。   看着这些从前恭恭敬敬称他姑爷的人如今对他横眉冷对,李举人有很长的时间都没有反应过来。   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钱家的小厮已经动手在搬他的东西。   父子俩极力的要去阻止,一老一弱哪是他们的对手?   最后被收拾出来丢在门外的东西,竟然只有些他们的衣服鞋袜,以及李老头的一些细软家当。   那些,便是他们父子两所有的家当,也是以后要安身的家当。   当卖老房子的银子全都在李举人手里,但也早就用了个干净,当初老房子里的家具物件除了钱珠儿的陪嫁物,别的都没有要,一起给了买家。   如今他们才发现,他们是真的什么都没有。   而李老头仅有的十几两银子,又能够他们用多久?   从前钱珠儿在的时候,就是给他买补身子的补品一个月也不止一二十两银子了。   赶着在太阳落山之前,钱家管家得以回去复命,李举人也来到钱家想见钱珠儿。   管家却好心告诉他,“我家姑奶奶上洛京城去了,归期不定。”   钱珠儿确实是到洛京去了,她见过沈华柔他们之后便离了龙泉县。   一是为了避开他,二是为了她自己的身体。   她想再去找大夫调理调理身体,就算是和离了她也不会因为那样一个男人意志消沉,连自己的身体都不顾惜了。   曾经她倒是真的为他意志消沉到不顾惜身体,如今想来实在后悔。   十一月底,沈华柔收到贺元凌让人送回来的信。   梁州果然地动,好在没有之前严重。   贺元凌在心里再三的提到多亏了有她让带走的银票和药材,而她这次让人送去的粮食更是解了他们的燃眉之急。   在那之前,被有心人煽动的百姓已经包围了王府。   沈华柔突然想起来,上一次梁王可不就是被流民冲进王府误杀的嘛。   真的是误杀?   又是月余,沈华柔又接到梁州大雪的消息。   没有变,跟上次一模一样。   而不同的是,贺元凌这次跟梁王站在一处。   因为沈华柔送去的粮食,暂时缓解了朝廷赈灾粮在路上不能及时送到的空档,而赈灾粮来又缓解了大雪造成的损失。   与梁王第二次求援的折子一同摆在皇帝御案上的,还有雍王斥责侄子品行不佳不知善待封地百姓,惹怒天威导致天灾不断,让百姓民不聊生。   这封折子是在大年初二的时候送到皇帝手里,而雍王是在正月十六这日发兵‘讨伐’侄子梁王。   正好是元宵之后,美其名曰是为了让百姓能安安稳稳过完年。   他若是真顾及百姓,也不会发兵而来,而是送粮送物。   从收到贺元凌第二封信后沈华柔便又让人送了第二批粮食和药材去,怕药材不够,她还去找了钱员外请他帮忙。   钱员外一听她说是送往梁州去,内心里十分钦佩沈华柔,但他也是商人。   他可以不挣钱,但绝对不会亏着本送药材。   只是他的库存也不够,又给沈华柔介绍了几个药材商。   这才是沈华柔想要的,以后她再需要药材就能直接联系药材上。   刚出发的时候还在下雪,路也难行,开春之后便好走些了。   怕路上遇到雍王的兵马,还特意让人先快马加鞭去给贺元凌报信。   贺元凌再次接到媳妇儿送粮送药的信,不止是他一个人兴奋。   “贺将军,你一定一定要替本王,替整个梁州城的兵将百姓都谢谢夫人。” 第334章 待他羽翼丰满   谢,肯定是不够的。   这一点梁王心里也有数,但目前的境地他除了说谢也不能再做什么。   想他一个王爷,活得也是够憋屈的了。   幸好,他还有贺元凌这个福将。   贺元凌给媳妇儿回信,告诉她一直没有空能去看五姨姐,保证等结束之后就去。   沈华柔接到信只能叹气,他又哪里知道,一时半会结束不了。   但五姐夫既然是不愿意纳妾,那他们之间应该不会发展成上辈子那样,只希望一切都往好的方向发展。   庄子改建正在如火如荼的进行,沈华柔以为孟婧瑶肯定没有时间来找她。   不成想,她就来了。   沈华柔正在给贺元凌写回信,告诉他钱珠儿的事,也告诉他若是粮食和药材不够再让人回来取。   从去年第一次给贺元凌送粮食药材起,她就命人大肆收粮。   从战事的消息传荆州来,粮食和药材都开始涨价,比之前两年还涨得厉害。   孟婧瑶就是赶着她往梁州去信之前来,她也有信要给贺元凌,这个信只能交由贺元凌派回来送信的人带走。   别的人,她不放心。   也是在看到庄子上孩子们练习骑射的时候她突然灵光一闪,弩箭改良。   贺元凌他们有弩箭,杀伤力远比一般弓箭。   但若是再将弩箭加以改良,箭身改良成三棱的话,杀伤力会更强。   战场之上,差之毫厘失之千里。   沈华柔并不懂这些,但她绝对相信孟婧瑶。   不久之后,竟然有谣言四起。   传梁王赵靖是灾星转世,梁州百姓所受的苦都是因他而起。   更是有刻有梁王是灾星,必将为祸苍生的石碑现世。   赵靖不除,梁州难安,时日再长,天下不安。   外面传得沸沸扬扬,就连龙泉县的百姓都说得有鼻子有眼。   但沈华柔不信,上一次赵靖早早就死了,天下还不是乱?   那石碑也出现得太及时了吧?再加上谣言又传得这么快,必定是有人在中间运作。   而这个人,除了雍王没有别人。   西南不太平,小小的龙泉县也不太平。   在有心人的添油加醋下,竟然有人传起了贺元凌跟随梁王也算助纣为虐的谣言。   只是谣言刚冒了一个头,就出了魏县丞被下狱抄家的事来。   魏县丞的罪行恶性一桩桩一件件都写得清清楚楚,贴在了衙门门口。   一时间,大批苦主证人涌往衙门求闻县令申冤做主。   包括陈栋的父母也去了,将他儿子做的那些事都推到汪荃身上,说是汪荃想要霸占沈华柔的庄子,这才威逼利诱让他儿子做下那些事。   当时就是迫于魏县丞的淫威,陈栋才不得不答应。   为了让他儿子答应,魏家还把旁支的小姐许配给他们儿子。   后来看事情败露,又悔了婚。   他们这个说法也不是不能成立,毕竟陈栋和汪荃都已经被发配了,随他们怎么说。   而魏县丞又是墙倒众人推,落井下石的人也多,就算他真是冤枉的也是百口莫辩。   沈华柔乐于看魏家的败落和笑话,现在她根本就不在乎当初的真相到底是如何,她也清楚关于贺元凌的谣言又是如何传出来的。   恨不得贺元凌死的人,他首当其冲。   四月的时候沈华柔又往梁州送了两趟粮食药材,因为朝廷的粮草迟迟不到。   恐怕,皇帝是信了谣言,宁可信其有。   果然,并无什么亲情可言。   一边是亲叔叔,一边是亲哥哥,都想要他的命。   目前,她们除了等,别无他法。   这一场战事持续了多久,她只记得贺元凌是在两年之后战死。   那时候梁州还没有沦陷,朝廷也终于是明白了雍王的野心。   沈华柔盼着秋收之时粮食能够好买一些,但让她失望了。   粮价是稍微降低了一些,但想要大量收购实属不易。   与他们这边比起来,南方更好收购一些。   秋收之后的第一批粮送出后,足足等了三个多月,直到年根儿底下的时候收粮的车队才赶回来。   这批粮没有停留,直接送往梁州去。   这个年,贺元凌和贺元继都不在。   雅雅三岁了,蓉蓉也一岁半了。   陈氏查出有孕,这个年好歹是欢欢喜喜,有盼头。   初二,沈华柔带着两个孩子回娘家,陈氏也带着孩子回去,这两年她和娘家大哥的关系也没见缓和,是还憋着气。   而贺淑明和何淑慧也和丈夫一起回娘家来,贺淑明抱着小儿子,郭铭抱着大儿子,夫妻一起进门,怎么看都是和和美美的一家人。   何淑慧嫁了人还跟个小姑娘似的,走路也不好好走,见了母亲还跟个孩子似的跑过来撒娇。   从她这个状态来看,孟氏就知道她没得好消息了。   但她还能有这份幼稚,也算是好消息。   沈家,饭后一家人坐在一起喝茶说话。   沈华柔听大哥的意思是,想与闻县令进言,请闻县令出面号召严令不许粮商哄抬价格。   “我们与梁州相邻,若是梁州败了,我们离也就不远了。   他雍王又凭什么讨伐?名不正言不顺,说他是造反还差不多。”   沈华柔又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但皇帝现在明显是信了预示,偏帮着叔叔。   也可能,皇帝是在观望,或许等着他们两败俱伤,好收回封地。   皇帝亲政时间不长,想控制朝堂掌握全局恐怕也不容易。   如今朝堂上是什么个情况,并不清楚。   但有沈伯荣这样想法的人也绝对不在少数,除了他们,另外一批始作俑者也在暗暗较量。   沈华柔当然更希望闻县令能听取意见,这对他们来说百利而无一害。   “到时候只要闻县令一句话,我自然是第一个站出来,捐钱捐粮都好。”   便是不捐,她也搭进去太多了。   这个阵势,要是有一天梁王上位,她都得算上个从龙之功。   也就只是想想,沈华柔现在只是想抱住梁王这条大腿。   希望在他羽翼丰满之后,能够罩得住他们全家。   至少,不是让他们连为自己辩解的机会都没有。   只要能有机会,别说是搭进去钱粮,就是所有都给他也行。 第335章 县令夫人   沈伯荣做事向来都稳妥,不是他再三考虑好的事情不会拿出来说。   他这么做更多的原因自然是因为妹夫贺元凌和李为仁,但也不只是私心。   过了年之后他就去找闻县令,一开始闻县令以为他是来拜晚年,结果竟然是为这个大的事而来。   闻县令听了之后也有热血,当即就有响应的想法,但也知道这个事并不是说的那么好办。   “县令可以赠予捐献的人家名声,总会有人想要。”   沈伯荣既然来,就是有了想法。   他就是商人,他还是能猜到些他们的想法。   再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再有他们带头主动配合,怎么都会有人会跟着响应。   这边沈华柔早就准备好了,就等着闻县令一句话。   另一边贺元凌收到孟婧瑶的信之后立马就着手改良,半年的时间过去,他们总算用上。   果然如孟婧瑶所说威力大增,打了敌方措手不及之时也大增己方士气。   梁军有了这个利器之后更是势如破竹,将之前被占去的两个城池拿回来。   三月上,闻县令筹到数万担粮食送往梁州。   六月底,梁王亲自写信感谢闻县令出手相帮雪中送炭。   七月,贺家又迎来两桩喜事。   贺元楠与莺莺成亲,陈氏痛了两天之后生下一个健康的小子。   就在贺元楠的喜宴上,还迎来了一个贵客。   宴席依旧是庄子上办,也顺便将新建成的展示出来给众人看。   酒席吃到一半,贺元楠拿着酒杯装着白水一桌一桌的敬来客。   外面突然有些骚动,但很快就被控制了下来。   也很快就有人进来汇报,“夫人,外面来了一位年轻妇人,她说自己是闻县令的夫人。   只是,小的见她那样子,不太像。”   后面这话他还特意压低了声音说,语气之中也是不肯定。   沈华柔亲自去看,人已经被请到了偏厅里坐着,也上了茶点。   虽说是有所怀疑,但人家可说的是县令夫人,万一是真的,还是要谨慎行事。   沈华柔见闻县令一直都是单着,她还以为闻县令就没有成亲。   突然来了个夫人,她也是惊讶。   到了偏厅看到了人,沈华柔也理解为什么下人会怀疑了。   就是她看了也不得不怀疑,来人年轻是年轻,年岁上看起来与闻县令确实差不多。   但她一身疲惫狼狈,衣裳打扮看起来也都像是一般的乡下妇人,再看她的鞋底子都磨破了,看着她的时候也是十分防备又有几分不自在。   真真是怎么看都不像是县令夫人,说她是农妇还差不多。   沈华柔先开口,“我是这个庄子的主人,请问夫人贵姓?”   妇人站了起来,不太安的打量着沈华柔。   这一刻,她看着光鲜亮丽的沈华柔,她内心里升起一股子自卑。   她走了一年,幸好是在路上遇到了好心人才终于来到了龙泉县,可是她找到衙门一问,人说闻大哥到了这里,她又一路问着来。   她并不知道她找的人是来吃酒,所以她在看到沈华柔的时候还以为沈华柔跟闻斯有那种关系。   不然,怎么是她来见自己? 第336章 来了几位大人   沈华柔见她想什么都写在脸上,就知道她不是那种十分有心计的人。   当然,也是沈华柔看着她的外貌先入为主有了个她这个人就十分淳朴的印象。   预于是,沈华柔先开口打破沉寂的气氛。   “您是闻县令的夫人吗?我是桃花源山庄的主人,今日是我夫家小弟成婚大喜,特请闻县令来此。”   沈华柔特意放轻缓了语调与她说话,也是不想让她紧张。   “我,我是来找闻……闻大哥的。   原来您是庄主,真是失敬。”   妇人面露尴尬之色,想到是自己误会了,着实是有些不好意思面对人。   人家都已经有夫家了,发髻也梳了妇人发髻,她还能误会确实是她的不是。   倒是她并没有跟人家说实话,是她的不是。   但在没有见到闻大哥之前她一直要以闻大哥的夫人自居,也是怕表露自己未婚的事实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也不是只防备这位夫人,是一路走来对谁都是这样说。   很快她又稍稍恢复了些神色,“能不能请夫人去帮我叫一下他,我从老家来寻他。   先去了衙门,听说他来了这里,才找着来。”   只是听她会闻县令的称呼,沈华柔就发觉了不对,但问题也不大。   还是因为先入为主,她选择相信她。   “好,只是我想请问夫人,您和闻县令的老家是在哪里?”   若是对不上的话,闻县令自然就不会来见她。   沈华柔还是留了个心眼,闻县令办了魏县丞的案子之后也结下了些仇家,她还是要保证到闻县令的安全。   别的地方她不管,但到了她这里就必须要管。   沈华柔看着她像是有些犹豫不决,难道连这个也要纠结吗?   既然找到她这里来了,她问一下基本的情况总是应该的吧。   沈华柔就这样看着她,看着她的神色变化。   而妇人面对她的直视并没有眼神闪躲,只是犹豫。   她想清楚了开口,“我们都是从兖州来的,你告诉她我叫杨韵。”   杨韵是犹豫再三,确实看着沈华柔不像坏人,这才说了。   沈华柔轻笑出声,“还请夫人稍等,我这就去请示闻县令。”   既然她说得出来,沈华柔也就能去请闻县令了。   沈华柔甚至都不用犹豫,犹豫了也还是要去找人,不管是不是都必须要让闻县令知道有这个事发生。   闻县令坐在主位之上,来给他敬酒的人就没有断过。   沈华柔没有直接到饭桌上去请人,而是先找了二哥贺元敬,让他去敬闻县令的酒,然后才跟闻县令说这个事。   自然也不可能大咧咧的说出来,只会让他一个人听见。   闻斯一听杨韵这个名字,神色以肉眼可见的迅速表现出惊喜。   沈华柔远远的看着,也能确定安心了。   酒他也不喝了,饭也不吃了,当即就起身要贺元敬带他寻人。   饭桌上的人看到他突然站起来,都站了起来,满桌只有他的身份最高,他都站着谁还敢坐着?   “各位请便请便,本县有事先离开一下,很快就回来。   各位喝着,喝着。”   县令大人说有事,谁还敢问是什么事吗?   只能附和着说他自去,等他之类的话。   下了宴席走到无人看到的时候闻斯立马就加快了脚步,或许是喝了交杯酒有些上头脸红,也或许是他太激动而脸红。   “是我的未婚妻,没想到她竟然来寻我了。”   贺元敬听着也跟着笑,“恭喜大人,大人这边请。”   沈华柔正好这时候与他们碰上,又由她引着二人往偏厅里去。   杨韵等得心焦,还紧张。   四年未见的未婚夫,足足走了一年多才终于要见到人了,她如何能不激动?   心‘砰砰’跳得厉害,她根本就控制不住。   沈华柔在门口停下,请闻县令进去,而她并没有再跟着进去。   贺元敬也自觉不去打扰,将偏厅都留给他们。   贺元敬又压低了声音与弟妹道:“听闻县令说,是他的未婚妻。”   难怪了,难怪她用布巾包住头发,是不想被人看出来。   沈华柔感叹:“今日果然是好日子。”   又是喜日子,又是久别重逢的日子,如何不是好日子?   两人就守在外面,将被的下人都遣得远些去。   偶尔能听到几句,便是杨韵激动之时。   走了一年多。   因为闻县令没有回去,她的家人等不住了。   哥哥到闻家去要说话,她自己出来寻人。   还是个性子火烈的姑娘,颇有几分像孟婧瑶。   只是她一个女子孤身一人是如何从兖州走到龙泉县来的?   幸好,安全走到了。   之后闻县令没有再回宴席上去,沈华柔让人给杨韵送了温水来洗漱,又着人送了饭菜来,就让他们在这里相聚。   沈华柔和贺元敬也离开,招来两个下人收着。   今日是元楠大喜的日子,贺元敬不能离开太久,不然怕元楠应付不过来。   沈华柔倒是能偷会儿懒,家里女眷长辈都在,她其实就算不去也有人为她撑住。   喜宴之后离得近的宾客便回家去了,像闻县令这样离得较远必须要走夜路的宾客,贺家都安排了在庄子上留宿。   而闻县令的客房是一个专门留给他用的套房,杨韵跟着他去也能一人一间。   第二日他们离开,再等一个月贺元敬的小儿子贺知礼满月宴,杨韵是以闻县令未婚妻的身份出席。   所有人这才知道,闻县令之之前拒绝了那么多媒人提的姑娘,都是为了这位未婚妻。   当日在庄子上再见杨韵,她已经大变样。   换上新衣,放下秀发的姑娘比那日所见的人可要年轻三四岁。   再加上表现出来的自信和神采,沈华柔都惊叹她大不一样。   欢欢喜喜的酒席之上,恭喜贺元敬,恭喜贺家所有人,恭维闻县令和他的未婚妻,寻问他他们的喜日子是在什么时候。   就是在这欢喜的氛围之时,突然进来几个衙役慌张跑到闻县令跟前禀告。   “大人,来了几位大人,还带了圣旨,您快些回去吧。”   所有人都为此惊讶不已,猜测着圣旨是为何而来。   闻斯看着心腹之人的眼色,他心里暗暗估量,怕是要不好。 第337章 被罢官   宴会因此早早结束,众人都在猜测关心来人到底是什么大人物。   还有圣旨,到底又是为的什么事。   他们这种小地方,还是第一次听说圣旨,心里对此好奇也更存着敬畏之心。   贺家虽然是觉得宴席提前结束有些可惜,但也不会能理解并没有怪谁。   当然,也不能不敢怪谁。   也担心闻县令,毕竟他对自己家也有恩。   世态就是这样,没有交集就是纯粹的看客,有了交集也有多了牵扯。   不为别的,要不是有闻县令的话,沈华柔的庄子改建不可能这么快就做好,那些粮食也不可能送往梁州去。   他们贺家确确实实受了闻县令不少的恩,他们都记得。   “我这就去打听打听情况。”   在闻县令走了之后贺元敬就立马提出来要跟着去县里打听,但他是贺家现在的当家人,他去了之后宴席就没人主持了。   沈伯荣拉着他,“元敬先别急,你顾好这边的事,我这就回去打听。   一有消息立马就送信来,你们就放心吧。”   当初请闻县令召集人捐粮捐钱的事还是沈伯荣提出来的呢,他也是记闻县令这一份人情的。   再一个,他也是看到了闻县令来龙泉县之后的所作所为,认为他是个好官。   这一等就等到了夜里,贺家所有人都在等。   结果,“闻县令被罢官了。”   “怎么会?为的什么事?”   沈伯荣眉头紧皱短叹一口气,“就是为了捐募钱粮的事,竟然是不该帮梁州。   梁王有什么错?就因为雍王给他安的莫须有罪名?   就因为那块破石碑?那些明明就是欲加之罪的谣言!”   沈伯荣多么自持的一个人,说到这些也难免激动。   不止是他,贺家的人也跟他是一个想法。   贺元敬气愤的道:“难道连亲兄弟都不信?”   没有人回答他,明显是大家都清楚,包括他自己也清楚。   确实是没有亲情可言。   亲叔叔的陷害讨伐,亲哥哥的放任不管。   甚至,连别人的帮助也不被允许。   他们还不知道,从那些谣言出来之后,朝廷便也断了梁州粮草供给。   就连说好的赈灾粮后续也没有了,梁州经历了地动和雪灾,百姓们都还没有缓过劲儿来。   要不是有沈华柔的粮食药材,他们根本就撑不住。   如今,竟然连养兵的钱粮都断饿了,明显是要他们的命。   而雍王的目的也达到了,不知道朝廷里有多少他的人在推波助澜。   “那现在闻县令怎么样?都是我们连累了人。”   沈华柔更担心闻县令现在的处境,他才刚办了魏县丞,就怕有些人现在落井下石。   “县令之职被罢免了,与朝廷新派来的县令交接完具体事宜之后就带着夫人搬出了县衙。   我已经安排了地方给闻大人住,你们先放心。”   说到县令大人的时候沈伯荣有些不习惯,他已经喊惯了,但现在又不是官员了,不能再用这个称呼。   “这个事都是我的责任,要不是我去找他请他出面,也就不会有现在的麻烦。”   沈伯荣也自责不已,若是有反悔的机会他绝对不会那么做。   他也是万万没有想到朝廷竟然会做出这样的事来,皇帝是昏庸到极致了吗?   贺家人也都自责不已,都是他们连累了人,现在是别人为他们背锅,而他们无事。   贺元敬咬牙说出一句大不敬的话,“皇帝就算是不顾及亲情,眼里心里就没有血缘没有心。   但他也不能没有脑子啊,真让雍王攻占了梁州,那下一个是谁?   是我们这里还是冀州,还是直接就洛京城?”   就连他都这个不在其位的人都能想到问题,难道皇帝和那么多的朝臣都想不到。   唯一的可能,就是有人故意要这么做,而皇帝也根本控制不住事态发展了。   闻斯十几年寒窗苦读才终于有了今天的成果,全家人供他一人读书,听说他大哥是前两年还终于成家。   全家终于是看到了希望,就这样什么都白费了。   沈贺两家太清楚普通人家里想要供出一个县令来是有多不容易,但现在……   而闻斯这个年纪也早就该成亲了,就是因为杨韵要守孝,后来他又没有回家直接到龙泉县来赴任,才导致了杨韵被迫无奈追到了这里来。   沈华柔听杨韵说,她家里这么多年来也是十分支持闻斯。   只是这两年闻斯都,没有回家,家里人怕闻斯反悔不娶,又怕他在外面有别人,实在是心焦。   她不相信闻大哥做了官后就不要她了,所以她才留信偷偷跑出来寻人。   好不容易相聚,他们也打算过两个月就成婚,也已经给家里去了信。   可现在,不只是他们的婚事又要推迟,恐怕也不好回去跟家里人交代。   沈华柔心想,要不然她给堂哥去信,让堂哥周旋一二,看看能不能有转机。   她话刚出口就见大哥摇头又叹气,“我已经说了,他不愿意。   他说他不会就这么回去,他打算都带着夫人去投奔梁王。   梁王没错,他也没错,错的是人心,是私欲。”   沈伯荣想,闻斯大概也是对朝廷失望。   是了,就是他也觉得心寒失望。   “那我这就给元凌去信,还有大哥,您跟闻斯说一声,让他别自己去。   路途遥远不说,如今世道也不太平,我让人护送他和夫人。”   沈华柔钦佩与闻斯的人品,和气节。   他说要去梁州,沈华柔更是赞成。   有他相助,绝对算是为梁州添砖加瓦。   她相信,梁王得知了他要去的消息也会欢迎。   老爷子突然说道:“新来的县令恐怕要给咱们穿小鞋了,你们最近都打起精神来,行事多注意分寸。”   对老爷子的担心提醒所有人都放在心上,他们也觉得会有事发生。   朝廷直接派来的人,对他们来说绝对不会有利。   但只希望他不为祸乡里的,只是对他们有意见也还好。   沈家和贺家并不是没有根基,便是新来的县令想要对付他们,也是要掂量得失。   鱼死网破不可能,谁也不是真的不畏死。 第338章 要她们母女过去   “反正大家都注意些吧,有什么新消息都互相通知。   我也就回去了,华柔尽快安排人送闻斯离开,免得夜长梦多。”   沈伯荣特意提醒妹妹,也是怕闻斯再出什么意外。   “我这就安排,大哥今夜就在家里住下了吧,现在回去也进不了城了。   正好明日一早一起回去,明日就让闻斯他们出发。”   已经是半夜了,沈华柔肯定要留大哥住下。   其实沈伯荣也是一时间忘了时辰,这么晚了他也不可能走。   “行,那就明日一早回去。”   商量好,沈华柔这就让贺顺到庄子上去一趟,找孟婧瑶和杨穆青将事情说一遍,他们自然也就知道安排了。   “你再跟靖瑶说,将咱们仓房里剩下的粮食都往梁州送去。   最好是连夜绕路走,就怕明日走不了。”   若是朝廷安排来的人真是要为难他们的话,那之后想再往梁州送粮食去就难了。   也幸亏是沈华柔想到了这一点,新来的栾县令确实是有这个打算。   只是他现在还没有缓过神来,接受衙门的事物已经让他忙不暇接。   等他缓过神来下令严查出城前往梁州的商队车队时,这边送粮送人的队伍已经出发了三天。   而这三天的时差,也不可能再追得上。   出了龙泉县,送粮的队伍和闻斯夫妻俩汇合,一同前往梁州。   而那边贺元凌接到沈华柔让人快马加鞭送的信件,得知闻斯要来投奔梁王,当即就请示了梁王,梁王特意派遣一队人马来迎。   经过大半年的战事,前两个月梁州被占的两个城池尽数拿回。   如今两方都处于胶着状态,几次战事下来互相都没有占到便宜。   这期间,沈家和贺家的生意一直在被栾县令打压。   就连桃花源山庄也被官府查了好几回,可以说是根本就没法儿做生意。   就连两家开的铺子也是一而再再而三的被查,导致接连亏损。   十月,突然就听闻朝廷发兵助梁,也不知道是不是皇帝突然想明白了,还是他终于掌握了主动权。   沈贺两家也都跟着松了一口气,而栾县令也变了风向,没有再为难他们。   年后二月再有消息从梁州传来,是雍王战败退兵的消息。   消息传到龙泉县,滦县令竟然发了请柬给两家,请他们到醉仙楼赴宴。   当然,除了他们两家还有龙泉县其他有头脸的人,理由竟然是要与他们商议如何让龙泉县往好的方向发展。   沈家去的是沈伯荣,贺家去的是贺元敬。   两人并没有早太多时辰到,也没有踩着点儿最后到,一见面两人就交换了一个眼神,互相也都心领神会。   说再多的理由借口,无非就是想在他们这些人身上捞银子。   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   民间这个传言绝对不只是说说而已,都是经过一个又一个的现实累出来的。   果然,贺元敬回来后说,“捐了五千两,用做县里发展的资金。”   沈华柔来不及感叹,又收到贺元凌的信。   “元凌想让我和孩子们过去。” 第339章 又添一员猛将   “才止了战乱,那边都还不知道是个什么乱七八糟的情况呢,让你们母女过去做什么?   去跟着他提心吊胆吗?亏他想得出来。   要去也得再等等,至少等到时局彻底稳定下来才能去。”   孟氏对儿子的这个做法实属不满意,也不赞成。   就算是她当一回恶婆婆,也不能儿媳妇儿和两个孙女跟着去受苦。   她话音刚落,贺老爷子也发表了自己的看法。   “三媳妇,我也不赞成你们现在过去。   你娘说的没错,那边情况未明,至少也要等到明年看看情况再去。   两个孩子也都还小,跟着一路舟车劳顿怕是吃不消。”   不止是二老这样认为,贺元敬夫妻俩也是这样意思。   就连沈华柔自己,也是这个想法。   “爹娘,二哥二嫂你们尽管放心。   我也没有打算现在就去的,还是等明年再看看情况吧。”   若不是顾虑这些,沈华柔其实想飞奔到贺元凌面前。   上次就是这个时候雅雅不在了,而后贺元凌的死讯也传回来。   现在,她的雅雅身体健康,已经会跑会跳,更是开始跟着杨穆青练基本功。   也不知道贺元凌是什么时候跟杨穆青提的这个事,还是杨穆青主动找上来跟她说的。   沈华柔一想,让雅雅拜她做师父也好。   她爹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呢,等着他回来了教,怕是难等。   从半年之前拜了杨穆青为师,雅雅就白天到庄子上去,下午再跟着二伯一起回家。   芷蓉也两岁了,如今天气热穿得少,她也能自己在院子里撒欢儿。   而贺元凌传回了战胜安稳的消息,直到这个节点,所有她不想发生的事都没有发生。   贺家人得知沈华柔与他们想法一样,都放下心来,由贺元敬给弟弟写了封信。   先是询问具体的情况,再是训了考虑事情不周到的弟弟,让他反省自己的错处。   沈华柔也给贺元凌写了封信,跟贺元敬的信一同送走。   贺元凌来的信里只简单的提了一句闻斯现在给他做军事的事,沈华柔单独写了一页夹在其中,是给杨韵的。   还不是因为贺元凌那个糙人根本就不细心,也不说说他们现在的情况,沈华柔是想提醒他们一句还是尽早将婚事办了。   不然他们俩就算是定了婚,成日在一处也怕有闲话,更怕出其他情况。   从明年开始,世道就真的要乱了。   他们短时间内想回兖州去,怕是没有可能。   让沈华柔没有想到的是,信才送出去半月不到,就又收到了贺元凌的来信。   这回竟然是要稻花鱼的养殖细节,还是梁王赵靖的意思。   沈华柔能够理解梁王的意思,如今整个梁州都是处于百废待兴的时候,他听说了这个办法想试一试的心态也正常。   而贺元凌的行为最让沈华柔安心的地方,便他明明可以直接写信给孟婧瑶询问,毕竟这个法子是她想出来的,具体行事是在她才操作。   可他偏偏没有,没有绕过自己。   除此之外,信里还提了五姐姐的事,五姐夫并没有纳妾,夫妻俩的感情看着比几年前他们回来的时候好太多。   如今五姐夫也在梁王手下做文书,暂时离了老人身边夫妻俩自己过日子,想来会越来越好。   还有一个叫赵晋山的名字,沈华柔记得贺元凌提过这个人,本家是雍地人士,家中乃养马为生。   后在雍王军中效力,贺元凌提及此人之事颇为赞赏。   没想到,在最后一场夺回被雍王军占领的城池的战役时,由赵晋山所带领的守城军被贺元凌的所带领的改良三棱弩箭军队击败。   他原本是想以死明志,不愿意成俘虏。   最后被贺元凌劝归,如今也是梁王军中的一员猛将。   其实这场战役对有些曾经一同作战抵御外敌的士兵来说都不愿意打,实在身不由己。   也是为什么贺元凌能成功劝归赵晋山的原因,当然,这其中也不乏有两人互相欣赏的原由在。   从信里沈华柔完全能够看得出来,对此贺元凌的欢喜之情,他确实是欣赏赵晋山此人。   当天下午沈华柔就到庄子上找孟婧瑶,正好有蔡芸芸给东升的信一起送去。   又一次鲜桃挂满枝头的季节,庄子上也恢复运营,沈华柔下帖请人到庄子上来玩。   “钱珠儿跟县里酒坊唐家三郎定了婚,婚期就在下月。”   “唐家的三郎,应该是庶子吧?去年丧妻的那个?”   “是啊,比她大了五六岁,还有个儿子,但人看着还不错。   听说前头那个是得疾病去的,留下的孩子又小,还记不得什么事。   只要钱珠儿去了好好待人孩子,早晚能跟孩子亲热,毕竟人心都是肉长的嘛。”   “我们是知道钱珠儿去洛京看了病,但别人不知道啊。   她要再嫁也都是这样家里有了孩子的人家,也就不太指望她能再添丁了。”   “其实唐添有个儿子也好,就是说万一呢是不是?”   沈华柔听着人谈论钱珠儿的事,她也是这才知晓。   今日她本也是约了钱家,但来的只有钱夫人,钱员外和钱珠儿都没有来。   钱员外说是事物缠身走不开她信,但钱珠儿也说不巧有事,沈华柔就不怎么信了。   但沈华柔也没有去多请,他们之间不可能好。   宴会到一半的时候,钱夫人找到沈华柔。   “这是我家珠儿成婚的请帖,到时候还请贺三夫人一定来吃喜酒啊。”   因为贺元凌的原因,也因为儿子在贺元凌手下当值的原因,钱家对沈华柔多了几分敬畏。   与从前的随意不同了,以前她在沈华柔面前还能以长辈自居,现在却也多了几分小心。   看在两家人表面上的关系,沈华柔肯定是要去。   “好,恭喜夫人,恭喜珠儿妹妹,到时候我一定到,多讨两杯喜酒喝。”   两人正说着话,一个娇媚的声音在沈华柔身后响起。   “妾身还是第一次来桃花源呢,早就听闻贺夫人这庄子与众不同奇特得很。   如今一看还真是不一样,到处看着都是新鲜。   不知道能不能请贺夫人带妾身仔细逛逛,领略领略庄子上的景致。” 第340章 战事再起   沈华柔闻言转身往身后看来,入眼是个容貌娇艳妆容得体的年轻妇人。   身后跟着两个丫头伺候,其中一个丫头还不停的为她扇着扇子。   女子巧笑嫣然,身段柔软风情万种,端得是妩媚多情。   沈华柔认出了人,是滦县令的宠妾。   她确实是往县衙送了请柬,滦县令也来捧场了,更是带了宠妾姚氏。   听闻,这个女子是一个商户才送给滦县令的瘦马,目前颇得滦县令的宠爱。   滦县令是孤身一人来赴任,也是来得太急,根本就没有充足的时间让他拖家带口慢慢赶来。   这也是下面的人能给他送人的最佳理由,而滦县令连拒绝都没有就收下了。   不仅如此,他还在出席好些场所的时候都带着这个宠妾。   想来也是他夫人不在身边,总是需要个女人在给他充场面。   而这个姚氏也还算能拿得出手,并没有给他丢多脸。   沈华柔听说过瘦马,不仅是容貌身段上乘,就连琴棋书画也是样样精通,在为人处事上自然也是经过了专门调教的。   她是有些可怜这些被买卖的女子,但她也不愿意自降身份去与他们为伍。   论起来,贺元凌的身份比滦县令高,而姚氏也只是个妾而已,自己没有必要亲自招呼她。   沈华柔也没想直接撕破脸皮,她依旧是语笑嫣然看着姚氏。   “实在不好意思,今日宾客实在太多,我这边抽不出空来亲自陪夫人。   我安排人陪夫人吧,还请夫人能理解。”   “理解,理解,是妾身贪喝了两杯就失了分寸。   今日这样的情况下确实是妾身冒失了,是妾身要请贺三夫谅解才是。   那妾身就不打扰贺三夫人了,呵呵呵……也还是要谢过夫人款待。”   说罢她便识趣的转身离开,沈华柔自然不可能留她。   不只是沈华柔,是所有正室夫人都不可能瞧得起姚氏这种身份。   与她可怜不可怜没有关系,只是因为身份而已。   沈华柔也没有再与钱夫人多说什么,只道还有别的事要忙就离开了。   遇到常家两位夫人的时候看到他们正和蔡芸芸说话,想来是问了蔡芸芸什么,蔡芸芸有些为难的摇头。   走近了才听到蔡芸芸说,“到时候再说吧,还有两个月呢,现在也说不准。”   萧氏顺着她的话说,“还早呢,到时候再说。   谁知道到时候有没有事呢?等到了那时候就看你是在城里还是在庄子上了。   要是在城里的话,又有空的话,我们就能一起去。   要是在庄子上也没法,你就跟李夫人一起去吧。”   杨穆青就在蔡芸芸的身边,当即也笑着答应。   “把她交给我就是,保证带着她去带着她回。”   在大家的印象里,蔡芸芸就是这样柔弱需要人保护的女子。   本该保护她的人不在家,他们就都自发的想要保护她。   沈华柔没再多问也知道他们说的是钱珠儿的婚事,对此她想多知道些那个即将娶钱珠儿的唐三郎更多的情况,于是也坐下来加入他们的话题。   本来他们也才刚说起来,现在沈华柔又来问起情况,常家妯娌俩便将知道的情况都说起来。   听完,沈华柔没有觉得有是什么的地方不合理。   她确实是还在防备钱珠儿,她防着钱珠儿随时都会想通,然后再告知钱鑫。   所以,若是自己发现她有任何的异常都要及时通知贺元凌。   就算现在战事停了,他也不是没有危险。   沈华柔跟孟婧瑶商讨过,都觉得是钱珠儿找了名医治病,她现在有希望日子也不是不能过,所以她暂时还没有往那个方向想。   若是她再嫁的唐家也不如意,她与唐三郎也过不好日子的话,恐怕就会多想了。   钱珠儿要再嫁的消息钱家肯定会送信去告诉钱鑫,若是他能回来一趟的话更好,这是钱夫人当着沈华柔的面说的。   但她也要告诉贺元凌,将唐家的情况也一并与他说清楚。   他们看不出来,说不定就有可疑的地方是贺元凌知道的呢。   在这一年之前,沈华柔觉得等待的时间很慢,这之后沈华柔又觉得即便是等待的日子也过的快。   她与贺元凌说等来年,若是梁州还稳当的话,她就带着两个孩子去梁州。   过完了年,沈华柔等待着消息。   才刚刚过了正月,就有雍王再挑战事的消息传回来。   这次,不再是紧盯梁州,想来也是知道如今有了大杀器的梁州不那么好啃的一块肉,于是他转而往冀州而去。   沈华柔还担心此番战事或许要跟韩家对上,但却是她想的太简单了。   韩家世代镇守冀北,若是他们分散兵力去对付雍王的话,边关便要危。   自家人关起来如何闹是一回事,外人又是另外一回事,朝廷也是分得清轻重。   并没有下令冀北军前去抵御,而是派遣安王率领十万兵士去平定雍王反叛。   没错,这次朝廷将雍王的所为定性为反叛。   或许是因为这次没有上次那么多的理由,就是直接的发兵挑起战事,这让朝廷认为被挑衅大脸,所以必须要为自己找回脸面。   此次领兵的安王是当今皇帝的大哥,是先皇的庶长子。   在年岁上他比当今皇帝大了十岁,更比弟弟梁王大了十三岁,早年他便跟着先皇和叔叔雍王一起上阵杀敌。   后来天下太平,叔叔雍王被封雍地,弟弟也到了梁州,而他手里掌着十万兵马留在了洛京城。   当爹的自然是防着他夺位,除了他之外还封了两位摄政大臣,更是让他在朝堂之上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发誓,终身辅佐效忠新帝。   他便是有再大的野心,现在也只能遮掩着,以待时机成熟。   这次皇叔叛乱,他领兵前去平乱,对他来说便是一次机会。   在京中或许是离皇位最近的地方,但也或许近在眼前又远在天边。   所以这一次出京,他就没有打算再回去。   等他再回去的时候,必定是要蹬上那九五至尊的高台。   同样是父皇的儿子,只因为他母妃不是中宫,他就没有资格坐那个位置? 第341章 最想看到的是太平   等他做了万万人之上的掌权者,他的母妃就是天底下最尊贵的女人。   不用他父皇给,他自会给他母妃挣到。   安王的动作很快,只一个月便急行军抵达冀州,此时冀州守城军也快要支撑不住,边境早已失了三座城池。   战事离龙泉县很远,但也影响到沈华柔他们。   沈华柔一直在收集粮食药材,就算暂时不用也要备着不时之需。   去年战事平后粮食和药材的价格都又降回平常价格,但也仅仅是暂时,这仗再打起来,价格也随之再高起来。   幸好他们几家的粮食都没有出售,也幸好去年秋收之后大肆购买了一批粮食。   这时候再买,价格是一天比一天贵。   六月,芷蓉三岁,沈华柔又收到贺元凌送回来的信。   他说按照她送去的养殖法子已经种了稻谷,鱼苗和虾苗也都准备好。   沈华柔只希望等到秋收的时候也能收到贺元凌的喜讯,只要梁州自给自足,恢复如初是迟早的事。   等恢复之后,自然就是蒸蒸日上。   月底,离钱珠儿成婚已经一年,在大部分人都认定了钱珠儿不会有孕的时候,她传出了喜事。   并且她瞒过了所有人,待这个消息出来的时候,她的肚子已经显怀。   得知这个消息,沈华柔的心情说不出来的复杂。   她不是半点儿没有替钱珠儿高兴,但更多的是觉得轻松了。   她有了孩子,应该就不是再想到那些陈年旧事了吧。   这样的结果,或许是最好的。   她谋害未成,自己报复也未成,这样算不算是扯平了?   正是这时,沈华柔收到贺元凌着人送回来的东西。   是给两个孩子的生辰礼物,据送东西的人说,“本是该六月二小姐生辰的时候就送到,是路上耽搁了这才晚了。”   沈华柔大惊,是发生了什么大事,竟然能耽搁两个月?   “因为这次没有赶上与车队一起走,我便自己带着东西回来,想着从前也没有发生过什么事,这会应该也不会有事。   是我估算错误,也没有想到梁州边境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兴起了一帮土匪。   我留下记号提醒往来车队之后并没有放在心上,也想着就我一人行路,土匪应该也不会看得上。   都怪我,是我疏忽了。”   来人说到这里沈华柔已经懂了,忙安慰他,“你人没事就好。”   可是现在礼物在她面前,这又是怎么回事?   来人继续道:“我从土匪刀下脱险之后便往回走,寄希望能遇上车队。   并没有遇上,只能回到陵城回禀将军。   当即将军就命李青司马领一队人马随我到边境剿匪,这才回来得晚了。”   来人语气之中十分惋惜,要不是他的失误,二小姐就不会现在才收到将军的礼物了。   沈华柔半点儿都不觉得惋惜,“礼物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你没事更重要。   如今各地都不太平,匪寇贼寇众多,以后再送信还是跟着车队一起,只要不紧急情况晚些早些都无妨。   对了,你说李司马是李青吗?那他可是一起回来了?”   沈华柔想,既然都已经到边境了,应该一起回来吧?   “李司马依旧在边境剿匪,土匪不止那一处,恐怕一时半会也不能剿清。   我这次回去应该还能碰到李司马他们,希望顺利结束。”   上过战场的人,最想看到的是太平。   得知李青没有回来沈华柔还有些失落,是为杨穆青。   两年多未见丈夫了,就算是杨穆青也会想吧。   沈华柔信里告诉贺元凌,若是明年春上的时候还安稳的话,他们就去梁州。   不止是沈华柔收到贺元凌的信件,杨穆青他们也都有收到让他们去梁州的信。   她问过蔡芸芸,“可有想过去梁州?”   蔡芸芸只稍微想了想便回答,“嫂子要去的话,我就跟嫂子一起去。”   她毕竟是嫁人成亲了,不可能永远一个人,也不可能总是往娘家走。   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她嫁了郑东生,自然是他到哪里她就跟到哪里去。   郑东生只有一个人,所以对蔡芸芸来说没有别的人需要她顾虑,她想去便也就去了。   而杨穆青却说要再考虑,“我若是走了,庄子上这些人呢?总不能全都留给贺二爷和靖瑶吧?   老人孩子太多,会成为他们的负担。”   其实沈华柔并不觉得他们是负担,从他们来庄子上的这些年从来都不是负担。   而且,他们有为庄子上做很多事,还是怕做得少了,都要争着做。   孩子们慢慢在长大,他们都很懂事,更明事理知感恩。   等他们长大,都是庄子上的顶梁柱。   但沈华柔也知道杨穆青有她自己的想法思量,还有几个月的时间让他去思考安排。   沈华柔也问过常家妯娌俩,她们都不去。   “家里老的小的都得有人在才行,你们去吧,我们就守着龙泉县。   不管你们什么时候回来,我们都在。”   常家统共就两个儿子,如今两个儿子还都上了战场,她们留在家里看顾长辈孩子也是应当。   萧氏笑言,“有你们去了看着他们,我们也就放心了。”   “你们尽管放心,都是自家兄弟,肯定会帮你们看着他们的。”   沈华柔也想着该安排了,虽然芷蓉还小,但肯定是要带上她。   明年见到她爹的时候都该四岁了,不能让她长这么大都见不到亲爹。   要不是这期间贺元凌没少往家里来信送东西,怕是两个孩子都要不知道还有他这个人。   沈华柔问雅雅,“雅雅还记不记得你父亲的模样?”   雅雅歪着小脑袋想了许久,失落的摇头。   “雅雅快要记不清了。”   “那娘亲来画爹爹的画像好不好?雅雅帮娘亲看看画得像不像。”   雅雅欢喜的拍着小手说好,蓉蓉也跟着姐姐拍手叫好,姐妹俩笑起来格外的像他们父亲。   沈华柔不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但也略知一二,只是画个画像还是可以的。   她自然记得贺元凌的模样,前世今生她都不曾真的忘过。 第342章 可以放开手去做   秋后沈华柔没有什么事就带着两个孩子搬到庄子上住了一个月,是想让孩子们能无拘无束的放纵天性。   也是想跟杨穆青好好谈谈,还是想劝她放下那些责任,与他们一起到梁州去。   那些人如今在庄子上生活得很好,已经不需要她时时刻刻的保护着。   就算是没有了她,他们也能继续在庄子上生活。   毕竟,这些年他们也算是习惯了。   结果杨穆青还是一句,“我再想想。”   如此,沈华柔就不催促她了,让她再想想。   还是觉得,她既然是在这样说了,应该有所动摇。   她带来的那些人沈华柔用得顺手也用的安心,还不想他们走呢。   但也知道,若是杨穆青要走的话,肯定会带走一批人。   比如卫昂,老五,这几个都是杨穆青的心腹。   这日,沈华柔带着孩子们到跑马场上去玩儿,无意间看到孟婧瑶和卫昂在一处说话。   离得有些远听不见说的什么,但孟婧瑶拒绝否认的姿态她看得十分清楚。   后来卫昂一脸失望的离开,就连离开的背影也看着有些萧瑟。   而孟婧瑶站在原地看了他一阵,待他走远之后好似还浅浅叹了一个气。   就在她转身之际看到了沈华柔,她没有看到卫昂正回头看她,而作为局外人的沈华柔却看得清楚。   没一会儿孟婧瑶往她这边走来,沈华柔便让玉兰带着两个孩子玩儿,叮嘱已经身怀六甲的阳春别插手。   人到了跟前儿,沈华柔并没有从她神色间看出什么来。   “商议什么?没达成?”   她这么问,是打着问公事的名头。   若是孟婧瑶愿意说,那也达成了目的。   就见孟婧瑶抿了抿红唇,又叹了一口气。   “卫昂想留下,我已经再三跟他说清楚了。   我对他只是朋友的情谊,别的不可能。”   没错,卫昂已经不是第一次跟她表明心意,她也不是第一次拒绝。   那种话也不用说得太明白,她再三的告诉他,不用为她留下。   要是以后有机会的话,她也会离开龙泉县。   小小一个龙泉县如何留得住她,天高海阔她还要去看看呢。   也不用说得太明沈华柔也听懂了她的意思,没有就着这个话题多问,只道:“他是杨穆青的左膀右臂,自然是要跟着杨穆青走。   对了,他们走了的话,你是不是用人就不方便了,要不要提早做安排?”   “暂时不用,这几年我也早就跟他们熟悉了,就算是走了卫昂和老五他们,剩下的人也都是尽够了的。   不是我吹牛,那些人早就跟我相熟,就跟自家兄弟一样。”   孟婧瑶确实也不是吹牛,这些年她基本上是在庄子上常住,回家的时候屈指可数。   就这样的下来,她还不能收服些人向着她,那才是没脸说话。   对庄子上常住的人来说,孟婧瑶在他们心中的地位仅次于杨穆青和沈华柔。   他们有现在安稳吃饱不愁的好日子,第一个要感谢沈华柔,第二人就是孟婧瑶。   若不是有孟婧瑶将庄子打造成现在这样,哪有他们的容身之处。   去年庄子上被迫不能开业,他们一个个都比沈华柔还着急。   他们也知道就算庄子开不下去他们也能种地过活,但他们已经把这里当成他们的家,自然是希望往好的地方发展。   “之后呢?你有什么打算?”沈华柔问她。   孟婧瑶不会永远待在这个小小的庄子里,也不会随意嫁给一个男人相夫教子,这些沈华柔都知道。   不等孟婧瑶回答,她先发出了邀请。   “不如,你与我们一同去梁州看看?”   他们的庄子如今已经走上了正轨,并不用孟婧瑶还一直守在这里。   其实,沈华柔也是有私心。   她希望能将孟婧瑶的光发挥得更大更亮,而能让她发挥的更大的地方,目前来看就是梁州。   贺元凌也算是在梁州有了些权势,她去了别的不说,只要是在贺元凌权限的范围内,她都可以放开手去做。   就在她说邀请的时候,孟婧瑶确实是在考虑。   她不是没有自己这样想过,只是有时候就需要一个契机,也或许是需要人推她一把。   见她犹豫,沈华柔又推一把,“庄子上的事有二哥,相信他肯定行。   就算是你再有什么好的想法,也可以随时写信回来。   小舅舅那边,你不好说的话我去说。   龙泉县太小了,只会禁锢住你。”   最后一句沈华柔说到了她心坎儿上,从前要不是有家人,再有世俗的不允许,她早就想离开龙泉县去见识更广阔的天地了。   她深知这个世界对女子有诸多不公平,也深知凭她孤身一人,就算是有能捅破天的本事,踏出了龙泉县也不可能走得长远。   但有亲人有朋友陪在她的身边,一起前行,便又不同。   在沈华柔期待的眼神之下,孟婧瑶双眼看着她,坚定的点头。   “好。”   “没有你在身边,我总觉得缺点什么,这下好了,齐全了。”   沈华柔知道,雍王叛军是打不过安王的军队,梁州将会迎来很长一段时间的太平。   至少,这两年抗过去之后,便是休养生息安稳发展。   孟婧瑶是个行动派,她既然决定了事,当即就拉着沈华柔跟她一起去找贺元敬,她还有许多的事要跟贺元敬交接。   之后她又独自回家,沈华柔说要跟她一起回去都被她给拒绝了。   “你别空着手回去,收拾收拾给家里人多带些东西。”   孟婧瑶对她摆手,“我知道。”   中秋的时候沈华柔去看过外祖父,老人家身体看着还不错,心宽体胖精神自然也就好了。   要是一切都往好的方向发展,沈华柔觉得外祖父还能再安安稳稳活好几年。   上辈子这个时候,他们全家到外祖父墓前上香,她只记得去了,但如何经过的她都忘了干净。   前一年雅雅经受不住病痛折磨离她而去,紧接着又是贺元凌,外祖父也是接受不住打击才驾鹤西去。   她的家人,都好好的活着。   腊月里,钱珠儿和阳春前后各自诞下一名胎儿,皆是男婴。 第343章 重情之人不会轻易背叛   满月这日唐府给各家都下了帖子,沈华柔去了。   上一次见到钱珠儿还是在她的喜宴上,时隔一年之久再见到人,她恍惚有种莫名的陌生感。   其实钱珠儿与之前确实有着莫大的区别,从前她瘦,瘦弱的都没有了血色精神。   自从她第一次从洛京城回来她就变了,如今的钱珠儿整个人都圆润起来,一看就是被滋养的很好。   唐添待她好,她在唐家日子过得顺遂,从她眉眼之间流露的神色就能看得出来。   沈华柔只跟萧氏他们一起在屋里坐了一会儿,并没有主动跟钱珠儿说别的话,而钱珠儿也没有什么跟她说。   甚至,连正视的眼神都没有对上。   沈华柔想不明白,既然事是她先做的,怎么现在反而是她摆出现在这幅模样来?   钱珠儿和沈华柔的相处让萧氏他们也疑惑不解,他们可还记得当初第一次到沈华柔庄子上去的时候,钱珠儿可是一见面就挽上了沈华柔的手。   两人说说笑笑,宛如一对亲姐妹。   是从她嫁到李家之后他们之间的关系好像就疏远了,难道这其中还有李家什么事?   李家确实不是什么好人,如今落得回乡下的下场也是应得的。   但钱珠儿都跟李家没有关系了,她们之间也不见缓和。   上次蓉蓉满月,钱珠儿就没有在贺家待多久,去也去得晚。   想不通,他们也不好直接问两人,只能放在心里嘀咕。   沈华柔没有像钱珠儿那样吃了午饭就走,跟萧氏他们一起说话到下午才走的。   她没有跟钱珠儿提要去梁州的话,但杨穆青提了,除了惊讶外也没有从她脸上看到别的神色。   她还请杨穆青帮忙照看她哥哥,但没有跟沈华柔和蔡芸芸说。   或许,在她心里她已经把蔡芸芸划到了跟沈华柔一边。   她如此行事,沈华柔并不想热脸去贴冷屁股。   她若是开始怀疑自己的话,不应该是现在这样的反应。   只要保持现在这样,沈华柔觉得也还好。   这次见面之后,下一次见面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   三月,沈华柔准备妥当,等到了贺元凌的信便出发。   杨穆青还是跟着他们一起去了,最高兴的莫过于卫昂。   他原本以为此去再难见到孟婧瑶,她竟然要一起去。   孟婧瑶对他的态度摆得十分明白,只是他自己不愿意放弃。   他们这一行人队伍庞大,想来就算是有匪寇想要打他们的主意也得三思。   他们这些人里,除了杨穆青和她的人外,就是贺元凌派回来接他们的人有过出门的经验。   像沈华柔,蔡芸芸,即便是孟婧瑶也是第一次出门。   出了城走在官道上,孟婧瑶想骑马。   杨穆青劝她,“婧瑶还是老实坐马车吧,实在坐累了骑马透透气就算了,真一路骑马过去,你那两条腿还想不想要了?”   “趁现在还没有磨破皮,我先骑马跑跑,累了再回马车里去。”   孟婧瑶还是坚持不想坐在马车里闷着,好不容易能出门,终于是不用顾及那么多了。   看到小姨骑马雅雅也闹着要骑马,她都还没有马腿儿高。   “雅雅到师父这儿来。”   就在说话的功夫,雅雅就被师父抱上了马背。   突然宽阔的视野和提高了的视线让雅雅惊喜不已,她略有些紧张的端坐在马背上,小手紧紧的抓住一小撮鬃毛,幸好是没有扯。   不然,马儿吃痛非得把她掀下来不可。   若是别人的话沈华柔还有些不放心,但这个人是杨穆青,沈华柔就没有什么不放心的了。   孟婧瑶邀请她,“嫂子也骑会儿马再坐马车?”   雅雅跟着喊,“娘亲快来骑大马。”   沈华柔摆手拒绝,“你们骑吧,路上有的是时间,我不着急。”   实则她还是不习惯在外面骑马,还有蔡芸芸呢,她也骑马的话就是留蔡芸芸自己坐马车了。   因为人多,又有孩子在,所以他们行得十分慢。   原本只两个月的路程,硬生生让他们走了三个半月。   也话是路上没有发生情况,不然他们只会更慢。   从收到媳妇儿说出发的信起,贺元凌就掰着手指头在数日子。   三个半月的时间硬是让他仿佛等出了三年的样子,真真是等得人都焉儿了。   头些日子赵靖还看到他心情好得很,就是练兵都精神百倍,将下头的那些兵练得一个个都嗷嗷的叫。   越到后头,他就越没有那股子精气神了。   “你夫人和孩子就要到了,你不是期待得很吗,怎么现在看起来反而不像是期待的样子?”   贺元凌虽然是跟赵靖关系近,但该有的尊卑还是有。   先行了个礼,这才道:“回王爷的话,末将就是太期待了,日日夜夜都想,这才犯的相思病。”   也是半开玩笑半说真话,贺元凌不怕被人知道他想媳妇儿想女儿的心,别人要笑就让他们笑去。   赵靖还没有成亲,也没有心仪的姑娘,更没有感受过多少亲情。   是以,他对贺元凌这种真挚的情感并不能感同身受。   但是,他也确实羡慕。   以前,在贺元凌送他回洛京的路上他就听贺元凌提过家里人。   说他的大哥古板,二哥圆滑,但对他十分疼爱。   说他父亲严厉,总是对他喊打喊杀,张口就是混账小子,但这一声声的混账小子里都是他对儿子的慈爱。   母亲慈爱,对他们兄妹几人向来宠溺。   还听他说妻子温柔体贴,明事理识大体。   此番他从军,便是妻子全力支持。   每次他提起家里人,眼睛里都有光。   赵靖不禁想起来他的父皇母妃,还有兄弟姐妹,一时间竟然想不出来有多少温馨的场面。   小时候他也在母妃怀里撒娇,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母妃看他的眼神就开始少了慈爱。   也只有父皇来的时候母妃才会高兴些,父皇不在的时候他许久都不能见到母妃笑。   这次他再回梁州指定要贺元凌,除了他一身本领还冒险救过自己外,便也是看中了他的情重。   将感情看得重的人,他不会轻易背叛。 第344章 王爷是否太过纵容   赵靖年岁小,但也不是心中无沟壑。   身于皇家,从小见惯了尔虞我诈争权夺势,他如何会半点都不为自己考虑?   他与贺元凌也算是互相成全,如今的局势对于赵靖来说绝对不稳定,他需要有贺元凌这样一个人来为他保驾护航。   从前他只知道贺元凌是个能冲锋陷阵的好将领,能够保护他周全,后来他才知道贺元凌行事果断手腕也不可谓不很辣。   若是在太平时候他这样或许不行,但在乱时恰恰就需要他那样。   他们刚回梁州的时候叔叔的人马给他们下马威,各地官员也都怀着心思,那等不听招呼想要让他好看,想不让他进城的人,都死在了贺元凌的枪下。   现在他都还记得那日贺元凌横枪立马,眉眼凌厉,“杀得他们怕了自然就知道听话了。”   事实证明,他说的没错。   与贺元凌而言,赵靖也给了他暂时栖身的地方。   他自是想建功立业,但不是内乱杀同胞。   如今雍王是明摆着反了,雍地百姓军士也都是大齐的子民。   若不是逼不得已,他不想将枪尖对向同胞。   他们现在有三棱弓弩在手,叛军就算想再把矛头对向他们也得再三思量。   而他们梁州与荆州隔了一条河,暂时安稳。   目前他们就是休养生息,希望能安稳几年,也让百姓和军士都能喘口气。   也是因为看着是能暂时稳定了,所以贺元凌才会让媳妇儿女儿们过来。   先收到信的时候他激动得一天十二个时辰都精神奕奕,恨不得一刻都不睡。   随着等待的时间慢慢加长,他激动的心情暂时得以平静,又想到还有二十来天他们才能到,所以就有赵靖看到贺元凌没精打采的时候。   前期的激动劲过去了,顺带也把精神消耗,导致现在后继无力。   不过没关系,等再过几天,贺元凌数着日子快到的时候他就又会精神百倍。   贺元凌在梁王面前表现得十分坦然,又不是什么不能说的事,他大可以直言。   “昨日送了信来,估计还得二十来天才能到,我都把屋子都收拾百十遍了,实在没什么能收拾的了。   再收拾,估计衣柜都得擦散架。”   他明显是说笑的,赵靖也确实被他给逗笑了。   “之前本王就说让下人收拾,本王又不苛待你,连下人都没有给你配。   你偏不,非要亲力亲为,现在又说这些话,可是让本王再给你换新家具?”   两人有这些年的情谊在,是主君与下属,也算是无话不谈的朋友。   这些话说来也无伤大雅,甚至贺元凌说要的话,赵靖还真能给他换上一套。   他是穷得叮当响,但一套普通家具的银子他还是掏得起的。   反正他也欠了贺夫人不少债了,也不差这一点半点的。   很多时候赵靖也不禁想,他要是也能娶到像贺夫人那样的女子为妻,他就谢天谢地了。   可惜,他一个要钱没钱要权没权还欠了一屁股债的王爷,怕是没有嫁妆那么丰厚的世家女愿意嫁他。   只是想想而已,真要娶妻他还是想要真心以待的感情。   就像,贺将军和他的夫人。   说着话赵靖一把搭上贺元凌的肩膀,他现在的身高也就只将将超过了贺元凌的肩膀,搭着着实费劲。   于是就改了拍在贺元凌的后背上,但贺元凌绝对不敢搭他的肩膀。   贺元凌嘿嘿笑着,“新家具就不要了,等日后富裕了王爷给属下换更好的。   别的属下都不求,只想要个大些的宅子,我媳妇儿没事喜欢溜达,又不愿意出门去。   所以家里最好是大些,让她能随意溜达。”   贺元凌不是没有为以后做长远的打算,只要梁王安稳,他也就能安安稳稳的在梁地扎根。   更大的志气?他自然是有。   但就现在朝廷的局面来看,蛰伏休养是最好的选择。   不管日后朝廷下令他们助安王一臂之力,还是安王不敌,他们都有自保的能力。   家里还能有多少银子多少粮?贺元凌仔细想过,怕也是捉襟见肘。   他媳妇儿辛苦那些年统共就那点儿家底儿,都被他这两年给霍霍光了。   这还只是接济,朝廷暂时还能撑得住的情况,平乱的战事再拖下去,怕是朝廷也好喊顶不住了。   到时候他们梁州一穷二白,只凭他媳妇儿的那点子家底也不能顶啊。   再说了,梁州又不姓贺,凭什么什么都要他媳妇儿来顶?   贺元凌绝对没有取而代之的想法,忠君爱国是被他刻在骨子里的信条。   赵靖对贺元凌提出来的要求答应得十分爽快,就凭贺夫人对梁州作出的贡献,别说是一个大些的宅子,就算是让他把王府让出来都行。   他这个梁王,做得实在不称职。   两人说了会儿话,贺元凌就去军营了。   战事是停了,但练兵绝对不能停,还有三棱弩箭的制造,都要他盯着。   赵靖转了一圈又去找闻斯,如今闻斯是贺元凌的军师,但他想问贺元凌要这人。   他还没有跟贺元凌说,想先探探闻斯的意思。   闻斯此人有些才能,只在贺元凌这里做一个小小的军师实在屈才。   侍从刘廷跟在赵靖身后,他有在心里斟酌了许久的话想说。   左右看看都没有人,他终于还是说了出来。   “王爷,贺将军是有功,但您对贺将军是否太纵容了些?   小人并非是挑拨,小人全心为王爷,就怕贺将军侍功妄为。”   这些话刘廷早就想说了,又怕王爷认为他是在背后说贺将军的坏话。   他一心都是为着王爷,实在担心贺将军势力欺主。   他承认贺将军是立下许多功劳,也感恩他夫人为梁州送粮送药送钱财。   但是,正是因为这些功劳,如今贺将军在军中和百姓心中的地位已经盖过了王爷。   若是他有心想反,王爷可怎么办?   就他们自己的五百近卫,哪能抵得住贺将军手里四万骄兵悍将?   没错,梁州守备军如今都在贺元凌手里,他早就不是只得几千兵马的小小中郎将。 第345章 古今第一奇女子   “现在想那些,那不如想想如何才能让梁州的百姓能吃饱饭。   贺元凌若是有取而代之的想法,他早就做了。   就现在的梁州,谁要是有本事能让其兴建,能善待百姓,本王就是拱手相让也无妨。   就如你方才所言,贺元凌如今名声大噪已经盖过本王去了。   但那些都是他该得的,若不是有他,梁州早就不复存在。   本王也……早就……”   赵靖想起当年在城墙之上,贺元凌救了他的场景。   或许是从那个时候起,他信任了贺元凌。   他做这个梁王本就不是心里所求,他也自知没有本事能让梁州百姓衣食无忧。   他从来都只是想做一个闲王,富裕悠哉的过完此生。   是天不遂人愿,老天爷就不想让他安逸了。   若是有下辈子,他再也不想生在皇家,再也不想做这个王爷。   他想与母妃一起做一对平凡的母子,藏身乡野。   想到这里赵靖不由冷笑一声,笑自己傻。   母妃才不想藏身乡野呢,母妃更想要荣华富贵想要父皇的宠爱。   罢了,想那些都是无用的,他现在还在梁王。   跟在他身后的刘廷躬身请罪,“是小的多嘴,还请主子责罚。”   赵靖又笑起来,“你也是忠心为主,本王责罚你做什么。”   刘廷是从小就跟随在梁王身边的侍从,他自然是一心都为着主子想。   主子宽厚仁慈,对所有人都是善待,他当下人的有时候都觉得主子是太好了。   他也知道贺将军是有功之臣,更知道贺将军为梁州百姓做的贡献。   但首先是有主子啊,贺将军所做的那些都是他身为大齐人该做的。   君是君,臣是臣,不能混淆。   哎……只希望贺将军莫要辜负了王爷的信任。   沈华柔是在六月初的时候抵达梁州陵城,路上见到田里稻谷出了穗,一片喜势。   只是,梁州山多地少,只是那些地想让百姓衣食无忧,实在难。   看着层层叠叠,翻过一座又一座的山,众人越走心越凉。   “就这,能产多少粮食?”   就是孟婧瑶也喊难,他们就更是头疼。   从进了梁州之后,除了发现山多地少外,路还难走。   就算是坐在马车里也被颠得难受,尤其是孟婧瑶在庄子上习惯了平整好路,走这个路简直喊要命。   “要想富先修路,果然是至理名言啊。”   实在颠得难受了,孟婧瑶高喊出这句话。   届时,听到这句话的所有人都能感受到这句话的真理所在。   沈华柔认真的看向她,“等到了梁州,第一件事就是要挣钱。”   “没错,挣钱,修路。”   六个字,铿锵有力不容置疑。   看着她一脸忧伤又豪迈,沈华柔实在不想泼她冷水,但也不得不提醒她。   “据说梁王穷得节衣缩食。”   也就是说,要想挣钱,他们必须要先垫本钱。   孟婧瑶又是一声嚎,“我现在后悔回去还来不来得及。”   杨穆青看着她这个样子好笑:“估计是来不及了,你已经上了船。”   方才还颓废的孟婧瑶又突然打起精神来,“这艘船一定是顺风船,带着我们驶向前途光明。”   既然是上了船,不靠岸就没得下船的机会。   那,他们就只能努力让这艘船顺风顺水,带着他们驶向光明。   沈华柔拉着两人在马车里摊开了地图商议,“想要指望田地富裕起来是不大可能的了,我们还得另辟蹊径。   就算是再建一个山庄,也不是一天两天就能成的,本钱还不低呢。”   “山庄是不现实的了,我们还得想别的办法。”   这个办法一直到陵城都没能想出来,沈华柔只能先安慰大家。   “空想也不成,等看着实际的再想,说不定就有想法灵光一现。”   他们到的时候贺元凌没能亲自来接,他在梁州与雍州边境布防。   倒是见到了郑东生和李青钱鑫他们,先送了他们各自回家,然后大家伙儿在钱鑫家里吃了顿接风宴各自回家。   “都累到了,先回去歇歇,等元凌回来了我们再聚。”   不只是因为贺元凌不在,也因为他们都有公事在身。   还有,除了钱鑫是孤家寡人以外都是有家有口的,他们也想赶紧回去互诉衷肠。   所以,沈华柔就和孟婧瑶住进了贺元凌的将军府。   府内真不多大,还不如沈家宽敞。   可见,梁王是真的穷。   孟婧瑶转完了将军府之后不禁感叹,“跟了个穷的叮当响的君上,以后还少了贴补的时候?   哎……不挣钱是不行了。   嫂子,咱们今儿早点歇,明日一早起来就出门去转转吧。   挣钱,事不宜迟啊。”   沈华柔虽然觉得她说这个话不妥当,万一隔墙有耳传到梁王耳朵里去了的话,怕被怪罪。   但也觉得她说的十分有道理,“确实必须要挣钱,今天就早些休息。”   沈华柔想的没错,这话还真的就传到了梁王的耳朵里。   将军府是他赐给贺元凌的,府里的下人也都是他安排的,自然也有他的耳线。   他也不是特意安排来监视贺元凌的,以后他觉得人用着不合心直接换掉就是。   但就是,贺元凌一直都没有换。   是以,在他招人来询问贺将军一家到来之后有没有觉得什么地方不妥,有没有安排好的时候,下人就把孟婧瑶说的这句话禀报了。   梁王听后还笑得出来,但是刘廷为主子打抱不平。   “她一个小地方来的乡下丫头,还敢说主子的不是。”   “哈哈哈……刘廷啊,你可别小看了这个从乡下来的小丫头。   你忘了贺将军说的,那可是他们家的财神爷。   如今这个时候,贺将军家的财神爷也是本王的财神爷啊。   你没听她说要赶紧挣钱吗?果然不枉财神爷这个称号。”   赵靖本就对贺元凌的夫人和表妹都十分好奇,两位女子在他看来都是奇女子。   贺夫人心怀大义,为他们梁州送了多少钱粮。   她这样大义的女子,是多少在其位的人都比不了的。   而孟婧瑶此女,只是听了贺元凌说起她做的事迹,赵靖早就想见她了。   巾帼不让须眉,能走出闺房不顾世人的眼光成就她自己的事业,她绝对古今第一女子。 第346章 夫妻团圆   刘廷又有了一个担心:王爷不会是对孟姑娘有什么想法吧?   孟姑娘虽然是贺将军的表妹,但在家世身份上还是差了一截。   但看王爷现在兴致这般高,显然是对她正在兴头上,刘廷便忍住不多嘴。   之前他提醒王爷关于贺将军的话,王爷都明显不高兴了呢,他还是先不说了。   当夜,沈华柔带着两个女儿在主院里住下。   来到陌生的地方两个孩子都有些不能适应,再加上路上走了这么久两个孩子也都疲倦得很,她也舍不得放她们自己睡不踏实。   于是,母女三人就在正房宽大的床上睡下。   睡之前沈华柔还给两个孩子保证,等她们睡醒还是能看到她。   雅雅本来是已经习惯了自己睡,但这些日子来路上是时常因为不方便或者客栈客房不够的情况而跟母亲睡在一起。   她也还是小孩子啊,跟母亲睡了一段时间后她就不想再自己睡了。   蓉蓉在家的时候才跟母亲分开,她本就不习惯,结果现在更是一天都不想再跟母亲分开了。   在到家之前,五岁的雅雅告诉三岁的蓉蓉。   “等到了爹爹那里,我们就只能自己睡了,不能再跟母亲一起睡。”   看妹妹要哭,雅雅又拉着她的手细声安慰。   “我们都是大孩子了,要学会坚强,不能一直跟母亲一起睡的。”   到家之后的第一晚竟然还能跟母亲一起睡,对两个孩子来说简直不要太高兴。   在入睡的时候两个孩子还在想,要是爹爹再晚几天回来就更好了。   别说是蓉蓉,就是雅雅对亲爹都已经没有多少印象了。   全靠亲爹时不时送回来的信和给他们的礼物回忆,还有前段时间母亲给他们画的象。   也不是不想爹爹,就是,让他们再跟母亲多睡几天。   两个孩子睡在里侧,已经都睡熟了沈华柔还睡不着。   按理说好不容易到了地方,能安安稳稳的睡个觉了。   但沈华柔心里惦记了人,根本就睡不着。   她身边有阳春和玉兰两人在,还有两个从家里带来的丫头小厮,更有贺顺。   孩子们也有各自的奶娘丫头,连虎将军也跟着来了。   有熟悉的人在身边,沈华柔不该多想的。   但她今日看到将军府里的内院的两个大丫头,她总觉得不太对劲。   看着对他们也是恭敬,但恭敬之中又让她觉得还有些别的东西在。   就好像是虎将军,有人或者物突然闯入了它的地盘,它会下意识的起防备。   沈华柔恍然大悟,这到底是谁的地盘。   听贺元凌说,这个宅子和宅子里的仆人都是梁王安排的。   那些人究竟是外面随意买来的人,还是梁王的人。   贺元凌在这里三年,怕不是他们真把自己当主子了?   怀疑贺元凌?沈华柔没有这样想过。   他若是有别的心思,他又何苦一而再的催促自己来?   在家的时候媒人险些把门槛都踏平了,也没有见他有想法。   就算他现在有了,断然不会看得上几个丫头。   山珍海味吃腻了想换青菜豆腐?   那也不该连路边的野草也饥不择食吧!   真不是沈华柔嫉妒之下才这样刻薄,实在是那两个丫头连她院子里的下等丫头都比不上。   想是这样想,但沈华柔还是忍不住为这个事失眠。   是太久没有见到贺元凌了吧?   她这样安抚着自己,想着等过几日贺元凌回来了,也就好了。   被她惦记着的贺元凌此时正马不停蹄快马加鞭的往陵城赶,眼看着还有两个时辰的路就到了。   盼星星盼月亮几个月,总算是把人盼到了,他又必须要离开。   这不是纯粹折磨他么,他恨不用去的东生和李青。   恨不得是他们两个来做这个将军,他在家等着媳妇儿孩子。   终于赶在黎明之前到了,贺元凌直接快马到家门口。   门房听着马蹄声停在了自家门口,先从门缝里查看情况。   还不等他看清楚就听到自家将军喊开门的声音,麻溜的开了门,他也没想到将军会这个时候回来。   “开门。”   贺元凌马都还没有停稳,是一边翻身下马一边喊的话。   待房门一看,他直接将缰绳一丢人就进了门。   “夫人可是到了?”   “回将军,夫人和小姐们是上午到的。”   话他都没有说完,牵到了缰绳再回身找人,哪儿还有将军的人影啊。   贺元凌在自家里跑得残影都快出来了,一步都不停直接跑回了主院。   在门口被丫头拦下,“呀,将军回来了,奴婢见过将军。   将军一路辛苦,奴婢这就去打水伺候将军洗漱。”   丫头程澄本是在门口打瞌睡,一见贺元凌整个人都精神了,看着贺元凌的眼睛里都是神采。   少年英武的将军,救民于水火的大英雄,是所有女子的闺中梦。   “不用,去叫阳春和玉兰丫头来。   夫人和小姐们睡了吧,我先进去。”   贺元凌早就不是不谙世事的青涩少年,他如何能看不出丫头对自己的心思?   别说是现在媳妇儿和孩子们来了,就是他孤身一人在的时候也不曾想过给他们机会。   呵……当他贺将军是那么随便的人,真是随便什么猫三狗四都能入得了他的眼。   他的娇娇媳妇儿来了,他眼里除了他媳妇儿谁也容不下。   玉兰就在正房外间里睡着,外面一有动静她立马就惊醒了过来。   先观察夫人是不是有被吵醒,确定没有之后她再穿了外衣出来看情况。   夜色朦胧里,她只能看得个模糊的人影,但也在看到的一瞬间就确定了来人。   “三爷!   三爷?是您回来了吗?”   玉兰一边往出快步走来,一边问,语气里是隐藏不住的兴奋之情。   是为主子回来,也是因为她内心里还是惦记着自己的丈夫。   “你家夫人呢?”   贺元凌没有直接回答,只用出声就能回答了玉兰的话。   两人都是同样激动的心情,但也都压低了声音在说话。   “夫人和小姐都在屋里睡着,您进去轻声些。”   玉兰侧身将后面的路让出来,她知道就算是拦也拦不住三爷想立马就见到夫人的心。 第347章 嫌脏也没用   玉兰自觉的去打水来给三爷洗漱,在门口看到还愣着的程澄便叫上她一起。   单独留这个丫头在这儿,她可不放心。   “将军让奴婢去请阳春姐姐来。”   程澄不愿意跟这个玉兰去打水,也是不想被她差遣。   前几年将军府里可她是大丫头,是将军身边的第一人。   现在突然就多了几个人压在她的头上来吩咐她,她当然不能接受。   “有我在了还喊什么阳春?三爷又不是要奴仆成群围着伺候。   怎么,你是不能伺候人?”   玉兰绝对不允许有谁在三爷和夫人之间碍眼,也不乐意有谁在她面前折腾幺蛾子。   现在三爷回来了,她也觉得是有人替他们撑腰了,更不愿意跟这个丫头说话客气。   哼,他们来的时候,表面上对夫人恭敬,背地里还想给她们这些人小鞋穿。   呸!也不看看谁才是主子谁才是奴才。   她是奴才,但她是夫人的奴才。   程澄被玉兰一句话怼得张口结舌,又不敢大声了说话,更不敢这时候请将军出来证明,确实是将军让她去叫阳春的。   “明明就是将军吩咐的,姐姐你跟我耍什么威风。”   她小声的嘟囔着,玉兰没有听得清但也不想再问,对她说的话就没有想听的欲望。   屋内,贺元凌没有点灯,蹑手蹑脚的来到床边。   他这将军府里的床可没有她的拔步床好,更没有她的被褥睡着舒服,想来她那娇嫩的身子是睡不惯的。   沈华柔确实睡不惯,从床到被褥到枕头都睡着不舒坦。   是以,她醒了,并没有想睁眼睛。   但又觉得床边有呼吸声,像是有人。   第一反应是害怕,毕竟是在陌生的地方。   她先试探着喊了一声,“玉兰。”   没有得到回应,她警觉的立马睁开了眼睛,瞌睡也醒了。   黑夜里看不清,只迷糊看到床边站着一个人影,吓得她立马坐起来。   “嗬!”   还不等她坐起,她就被一双有力的手给压住。   “华柔,是我回来了。”   贺元凌知道是自己吓着了人,心肝儿都疼了。   将人紧紧的搂进怀里,感受久违的触感温度,还有她的气息。   沈华柔又惊又吓,现在又被贺元凌抱得紧,她都快要喘不上来气了。   下意识的,她也紧紧的抱住了了男人的后腰。   激动之后她才想起来两个孩子都在身边睡着,“别吵醒了孩子们。”   贺元凌也被提醒了,在媳妇儿鬓角上落下一个轻轻的吻,然后才放开了人。   沈华柔回身看两个孩子,幸好都没有被吵醒,“我们出去说。”   她要起来,贺元凌赶紧殷勤的伺候媳妇儿穿衣穿鞋。   虽然现在天气是热了起来,但黎明的时候是一天里最凉的时候,他可不能让媳妇儿受凉,舍不得。   两人手牵着手到了外间,贺元凌点着了灯,两人这才看清了对方。   生过两个孩子的沈华柔自然有变化,早就不是当初嫁给他时的小姑娘,但依旧美艳动人。   贺元凌只是看了一眼就舍不得移开眼睛,还跟当初一样。   贺元凌也变化很大,又黑了不少也瘦了不少,褪去当初少年的青涩,已经是一个成熟的男人模样。   在沈华柔的记忆里没有这个时候的贺元凌,虽是沧桑了许多,但也一眼就能认出来,还是她记忆里的男人。   贺元凌可不管别的,他捧着媳妇儿的俏脸就亲了下去,直接亲在红润的唇瓣上,流连忘返辗转缠绵。   沈华柔双臂圈在男人脖颈上,必须要踮着脚尖才能配合。   就算是踮着脚尖,她也愿意。   三年多,一千多个日日夜夜,想得他心肝儿都疼的人儿啊。   贺元凌亲得不愿意放开,被媳妇儿推了两次之后才终于意犹未尽的放开。   下一刻门口就想起来玉兰的声音,“三爷,夫人,奴婢送热水进来了。”   她其实在两人亲得难分难舍的时候就到了,但不能打扰到二位主子亲热。   “进来吧。”   跟在她后面一起进来的还有程澄,她也看到了喜欢的英雄抱着别的女人亲吻。   她不嫉妒是假的,但又不能表现出来,还得来伺候她嫉妒的人。   贺元凌从边境赶着回来自然是一身风尘仆仆,玉兰知道他洗漱的时候不用人伺候,只是将水准备好之后就说去厨房准备吃食。   “三爷赶着回来肯定饿了,奴婢这就去做饭。”   她又拉着还不想走的程澄离开,让他们一起来的丫头到房里去守着两位小姐。   出了门之后她告诫程澄,“三爷最不喜欢在洗漱的时候有人在身边,你跟我去做饭。”   她不止是在告诫程澄,三爷不仅是洗漱的时候不喜欢有别人,是任何时候都不喜欢别人。   哼!三爷是她家夫人的,别的任何人都休想染指。   程澄咬牙不出声,一口银牙都快被她咬碎了。   沈华柔在浴房内替贺元凌洗头发,两人三年多没有见,本来是有好多话要说,但现在见了面一时间又觉得不知道说什么。   有对方在身边,就算是不说什么话,也觉得异常安心。   贺元凌想再看看人,拉着媳妇儿的手被拍开。   “洗头发呢,别弄得到处都是水。   等洗完了,能看的时候多得很。”   贺元凌瘪嘴控诉,“还是嫌我脏,不洗干净了就不想看是不是?”   他内心里知道,才不是这样,但他就是嘴贱要这样说。   沈华柔要是真嫌弃他,方才就不可能让他近身,还亲了她。   对这样颠倒是非的人,沈华柔想给他个教训,比如拉她手里的头发让他知道厉害。   但又舍不得,不想让他疼着。   于是就不说话抗议,但挑事的人哪能就这样轻易的放弃。   “是不是?你说话啊?”   被追着质问的人在心里暗暗叹一口气,“是,脏透了,头发里都是土。   你自己低头看看水都洗成泥浆了,还不脏?”   “哼!脏就脏了,你还不是让我亲。   亲都亲了,现在再嫌弃也没用了。”   要不是有贺元凌提醒,沈华柔也忘了,她也得洗洗,都脏了。   待贺元凌洗干净之后没,就看到他媳妇儿也在收拾自己。 第348章 哭得可委屈可伤心了   果然,媳妇儿就没有说谎,连背都不背着他,根本就没想好歹安慰他一下。   三年多没见,就不想让他多欢喜会儿。   他就站着等媳妇人收拾完,对她招手。   “来。”   沈华柔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但还是过去了。   在媳妇儿一脸的疑惑中,贺元凌长臂一伸将人后脖子搂着。   沈华柔一点准备都没有直接入了贺元凌胸膛里,还被撞了鼻梁骨。   不是很疼,但是酸。   拳头捶在某人坚硬的胸膛上,他没事儿,反而是捶疼了她的手。   “混账。”   “呵呵……”   轻快恣意的笑声在她耳边响起,热气烫红了她的耳廓。   贺元凌早就想要将这个人拥在怀里,日也思夜也想,如今总算是如愿了,他抱上了就不想放开。   被他抱得紧,沈华柔推了他两次都推不开,但还在力道放松了些。   睡意都醒了,沈华柔心也软了,索性就放纵着他,自己也环上了他的后背。   媳妇儿的回应是对贺元凌来说最好的答案,他原本还想再忍一忍的,但现在真的忍不住了。   他低头便吻在怀里人的额头上,滚烫的唇瓣顺着鼻梁往下,直到红唇上。   “玉兰该回来了。”   “没那么快。”   “孩子们一会儿醒了。”   “有人看着。”   “你饿了。”   “正在吃着呢。”   “凉……”   “为夫搂着你,贴紧些便不凉了。”   玉兰确实没有那么快就回来,但阳春来了。   府里主子回来了这么大的事,从上到下谁还能睡得着。   贺顺起来之后立马就接手了弟弟的事,而贺争直往厨房里跑,那里有他思念了三年多的人。   这就导致玉兰一时半会做不好饭食,还得了程澄暗地里好几个白眼。   阳春接替了小丫头的活儿在床边守着小姐们,让她去厨房帮忙。   要不是三爷等着要吃饭,她都想自作主张让玉兰跟贺争回去歇着了。   听着浴房里传出细碎的声响,阳春就知道主子们一时半会儿也出不来,好在两位小姐都睡得踏实。   她想过要抱他们去别处睡,但又怕他们醒来见不到夫人会哭闹。   天际泛白时玉兰终于端着冒着热气的饭食回来,不止是三爷的那份,还有夫人的早饭。   浴房内,“别惊动人了,再把孩子们吵醒了,就这样出去吧。”   沈华柔一身衣裳都湿了皱了,没法儿穿了。   贺元凌的也是,但他根本就不在乎,只是担心媳妇儿穿湿衣裳会受凉,所以才想让阳春送干净衣裳进来。   但媳妇儿不让他喊,就只能这样出去了。   沈华柔都已经是两个孩子的娘了,成婚这么多年该经历的也都经历了,她还怕被人看吗?   阳春也是做娘的人了,她什么不知道?   于是,沈华柔披散着秀发,裹着一身凌乱回到内间。   “夫人快换一身吧。”   阳春早就准备好了,就等着夫人回来直接伺候着换。   此时有光线透进屋内来,就算是不点灯也能看得见些。   夫妻两在屏风后面换衣裳,好在并没有惊醒孩子们。   可见真是累得狠了,安稳下来之后就睡得格外香甜。   也可能是因为挨着母亲睡,才能睡得这般沉。   “夫人也陪三爷吃些吧,天已经亮了。”   阳春的弦外之意,夜里没有睡好,一会儿三爷定然是要补觉,夫人肯定也要陪着三爷。   所以,现在吃了早饭才不会饿。   不得不说,阳春是将贺元凌的脾气摸透了,而贺元凌正有此意。   他拉着人坐下,先就给她盛了一碗粥。   “也该饿了,吃了再睡会儿。”   什么叫又累又饿,便就是现在了。   沈华柔拿起勺子吃起来,而贺元凌根本就不用她管。   从前贺元凌吃饭还没有这般粗鲁,自从他从军之后就越发的粗鲁了。   前几年是因为不吃快就会吃不饱,慢慢的成了习惯。   后来就是粮食不够吃,能捞着一顿饱饭还不是要紧着吃。   这个习惯短时间内怕也是很难改了,沈华柔暂且没有打算让他改。   沈华柔吃得少,很快就吃饱了。   然后便将桌上的菜往贺元凌跟前儿归拢,好让他抬筷子就能夹到。   之前她看到的没错,这几年他瘦了很多,肌肉又比之前薄了一层。   沈华柔心疼的,这是她的夫君呐。   有一点没有变,他还是跟以前一样能吃。   吃饱喝足,正好内间传来蓉蓉喊娘亲的声音。   “娘。”   听到闺女叫娘,沈华柔也不管贺元凌了,起身就往屋里来。   “娘在呢,蓉蓉宝贝儿醒了?娘亲就在这儿。”   她答应了孩子们等他们醒来也能看到她,她不能食言。   这番动静之下雅雅也醒了,囔囔着喊娘。   贺元凌进来看到的就是两个闺女儿窝在他媳妇儿怀里,都还揉着眼睛不清醒的迷糊模样。   小女儿两只手搂着媳妇儿的脖子,小脸贴在媳妇儿颈项里撒娇。   “娘亲什么时候醒的?”   还是大女儿先看到了他这个当爹的,只是他的雅雅看着他一脸迷茫,像是不认得他这个爹爹了。   “雅雅,闺女儿,我是爹爹啊。”   贺元凌自觉说出自己的身份,人也到了床边上,伸手就要抱雅雅。   就在贺元凌说出爹爹两个字的时候,雅雅像是瞬间记忆回笼想起他来。   委屈的瘪着小嘴往爹爹怀里扑,“爹爹,呜呜……爹爹……”   闺女儿一哭可是把当爹的给心疼得不得了,抱着闺女儿在怀里手脚无措的哄。   “哎哟,爹爹的乖雅雅,爹爹在呢,哭什么呢?   瞧给爹爹的乖女儿委屈的,乖,爹爹在这儿,不哭不哭了。”   脖子被闺女儿紧紧的抱住,闺女趴在他肩头上哭得像是受不住。   随他怎么哄怎么拍都不行,哭得可委屈可伤心了。   本来蓉蓉是没哭的,但看姐姐哭,她也跟着哭。   只是,面前抱着姐姐的这个人太陌生,她不认识。   也喊不出爹来,就只是跟着哭。   沈华柔抱着小女儿哄,贺元凌抱着大女儿哄,沈华柔想接了大女儿到她这儿来,结果根本就掰不开手。   反而是让她搂得更紧,直接勒得他爹喘不过气来。 第349章 她比闺女还难哄   贺元凌幻想了无数次的一家人相逢,绝对没有女儿哭得这么伤心的场景。   他想着女儿见到他这个当爹的时候,肯定是欢天喜地的扑在他怀里搂着爹爹稀罕。   他也想多稀罕稀罕闺女,大闺女要,小闺女也要。   但结果就是大闺女搂着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直哭得打嗝儿。   好不容易止住不哭了,闺女眼睛都红了。   哄好了两个小祖宗,贺元凌一只手抱一个,他在盘腿儿在床上坐着,两个孩子就左右坐在他腿上。   小闺女也开口喊他爹,声音软软糯糯的,跟大闺女小时候一模一样。   就这样,贺元凌哪里还有瞌睡了,精神抖擞胜过寻常。   两个孩子在他身上闹了快一个时辰,沈华柔还是心疼他,也心疼孩子们没有吃饭,哄着孩子们跟奶娘离开。   “那爹爹睡醒了再陪我和姐姐玩儿?”   蓉蓉在爹爹怀里仰着小脑袋十分认真的发问,像极了贺元凌的眼睛里盛满了期待。   “好。”   贺元凌当然是满口答应,他哪儿能让女儿失望。   得到了爹爹的答应之后,雅雅牵着妹妹的手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了。   孩子们一走,贺元凌就打了个哈欠。   他是真的累,连着忙了几天,又赶了两天一夜的路。   但孩子们在的时候他是真的没有觉得累,孩子们一走他又觉得很累了。   伸手捞了媳妇儿在怀,脑袋搭在媳妇儿香肩上嘟囔。   “华柔娇娇,陪我再睡会儿。”   说着,顺着他的力道两人都倒在了床上。   阳春识趣的将床幔放下,这些事她做惯了的,做起来也十分熟练。   沈华柔也打了个哈欠,她本就没有睡醒就被贺元凌给吓醒了。   醒来又这么好一番折腾,她也觉得没精神,睡一觉正好。   只是,她还想着贺元凌的正事。   “你回来不用去梁王那里吗?”   “今日不去。”   贺元凌一只手搂着人,一只手拉了被子来将两人都盖住。   “睡觉。”   沈华柔感觉到他的大手在自己身后和脖颈处都掖实在了被子,然后又落在她后腰上,还将自己往他面前又搂了搂,好让他们贴得更近。   贺元凌的干净的下巴在媳妇儿头顶上磨了磨,呼出一声舒服的声音,这才做好入睡的姿势。   他不敢磨媳妇儿的额头,就算他胡子刮得再干净,也不敢。   他敢保证,只要轻轻的一磨,媳妇儿光洁的额头立马就要又红又肿。   她有多娇嫩,他向来都清楚,就连他稍微用些力气都不行。   只是红肿还不够,她还要哭,哭起来比两个闺女还要难哄。   窝在久违的怀里,沈华柔很快就熟睡过去。   等她再醒也不知道是什么时辰了,耳边响着规律的呼噜声。   并不是震天响的那种,但也不容忽视。   以前他只有累极的时候才会打呼噜,这次他定然也是累得狠了。   不用知道他去边境都做了些什么,只是他日夜星程赶回来也够他受的了。   沈华柔舍不得吵醒了他,便在他回来闭目养神。   渐渐的,略微有些吵的呼噜声也习惯了,不知不觉她又睡了过去。   贺元凌醒来时,媳妇儿还在他怀里睡得踏实。   这场景,是他想了千百回的。 第350章 谁看了不眼红   贺元凌也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了,也舍不得的吵醒她,想着她一路劳累好让她多歇歇。   他睡醒后就睡不着了,于是便就这样看着怀里的人。   另一边,孟婧瑶也是睡足了才起来的。   昨夜贺元凌回来的事她也知晓了,更能确定嫂子今日是起不得早,于是她也就安安心心的睡到自然醒。   她都睡不着起来了,那边的两人也还都没有醒。   哼!小别胜新婚,谁羡慕?   人家玉兰和贺争怎没有像他们那样没羞没臊,他们早就起来了。   其实孟婧瑶也没有看到贺争,但她看到玉兰了啊。   眼看着中午了那边还没有个动静,孟婧瑶不想再等了,直接就带着丫头再叫上一个认得的侍卫出门去。   人是杨穆青从前的人,如今是贺元凌的亲卫,叫孙直树。   孙直树在庄子上的时候跟孟婧瑶有过几次接触,虽然算不得是有多数但也不陌生。   他媳妇儿和老娘儿子都在庄子上,他一说名字孟婧瑶就知道,也能说得出来。   得知家人现在的情况,孙直树心里别提是多高兴了。   他没读过书不识字,偶尔收到一封儿子写给他的信都得找相熟的人帮他读,有时候是钱鑫有时候是郑东生,反正逮着谁有空就找谁。   孟婧瑶在孙直树口里知道这几年的情况,才有种切身体会梁州是真的穷,穷的叮当响的穷。   走在街上,也发现了不少的乞丐,甚至衣不蔽体。   这样一个地方,要想发展起来,真的太难了啊。   “孟小姐你看,梁州跟咱们比起来差别真不是一星半点的大,就是在城里也能看得到山,可以说了一眼都往不出去,只要仰头都是山,四面都是山。”   孟婧瑶仰头往城外看,果真如此,屋檐之外隐隐都是山尖,有远有近。   地都没有多少,饿肚子也就是常态了。   街上的铺子都开着,但进出的人却少。   她随意选了家绸缎铺子进去,看到的货品都是多年以前的款式。   再进一家首饰铺子,情况也差不多。   商户都叫难了,还如何流通得起来?   也是百姓没有多余的银钱,毕竟连吃饱饭都难。   偶尔见到有乘坐轿子马车经过,孟婧瑶看到拉车的马虽是老马但却不十分瘦弱。   穷人有,富人还是有。   但要如何从这些富人手里赚到银子,让他们心甘情愿的拿出来,就是问题的关键了。   在街上边走边想买,突然街道对面一人一马往他们这来边。   那人粗犷十足,端坐在马背上抬头挺胸。   好在他没有纵马快行,不然在这人来人往的大街上怎么都要碰到几个人。   孟婧瑶看人毫不避讳,就这么仰着头直勾勾的看。   被她看的人就算是不想知道都难,在经过他们的时候也看了孟婧瑶一眼。   只一眼,他就收回视线。   “这人是谁啊?”待人走过后孟婧瑶发问。   “是赵晋山赵先锋。”   这个名字,没听说过。   孟婧瑶有此一问还是因为此人威慑力太大,让她起了好奇心。   但问了也就算了,她并没有多放在心上。   只是想:梁州有这样的猛将在是梁州和百姓的福气,要是再多来几个就更好了。   此人一看就凶悍异常,只要他不把凶悍的一面对着百姓。   赵晋山有军事要找贺元凌,他在营中一等二等都等不到人,于是就亲自到将军府来找。   初时他与贺元凌并不对付,可以说是两看相厌。   后来算是不打不相识,惺惺相惜。   那日战败,他已经做好了身死的打算,是贺元凌来劝住了他。   当日他离家从军的目的还没有达到,他如何能死。   贺元凌说的这句话让他幡然醒来,是了,他的目的还没有达到。   要不是情况紧急,他明日便要带着一队人马出门去试练,也不会在这个节骨眼上来将军府上找人,显得他没个眼力见。   他媳妇儿孩子来了,上上下下谁不知道。   早上在营里看到李青和郑东生两人皆是一脸春风得意,引得营里的小子一个个嗷嗷叫着想给他们点颜色瞧。   营利多少单身汉,谁看了不眼红?   包括他。   筝娘在他心里,他忘不了筝娘,他也答应过筝娘会再寻一真心相待的姑娘成亲,会好好待人家。   他都记得,只是这些他并未寻到那人。   或许,他要对筝娘食言了。   赵晋山上门的时候贺元凌和沈华柔已经起身,午饭虽然是晚了但也吃上了。   吃了午饭,贺元凌想去抱闺女,可惜两个闺女儿都午睡了,闺女儿没得抱,他还有媳妇儿能稀罕。   趁着难得的闲暇时候,贺元凌便牵着媳妇儿的手熟悉将军府。   “宅子是有些小,等日后我一定给你换个大宅子,前院后院都种上芍药,让你随便看。”   贺元凌大话放出来了,如何都要做到。   “现在家里就这几个人,已经够住了。”   将军府是没有家里宽敞,但家里人多,现在就他们一家,再一个孟婧瑶,也算宽敞了。   贺元凌呵呵的笑:“现在是宽敞,等日后人越来越多,就挤了。”   他还等着媳妇儿给他生儿子呢,儿子再不来接他的手,等他老了谁来保护他的娇娇小媳妇儿和闺女儿。   两人都还没有逛完,贺争就跑来禀报。   “将军,赵先锋来了。”   一看他有正事,沈华柔便让他去忙。   “都在家里了你还有什么不放心,我自己逛就是。”   贺元凌是千百个舍不得,但还是得去。   “我很快就回来。”   赵晋山找他做什么,还不就是为了武装的事。   本来是还没有轮到他的队伍,但他追得实在紧。   由三棱弩箭的思路,贺元凌想到了三棱刺刀,配给赵晋山的先锋军再合适不过了。   这不,他见天儿的守着,连最先出来的这批试用的都不放过。   两人一见面,身形健硕的贺元凌都被他给比了下去,赵晋山只人往那里一站就跟座山一般。   赵晋山就不是拖泥带水的人,直接开门见山。   “方才我去问过了,已经成了,晚上我去领了,明日一早就走。” 第351章 有些声音就要出来了   “都答应了给你,就这么等不及?   还是在试的阶段,非得这回就带走?”   贺元凌不是说不给他,真是赵晋山太着急了,还找到家里来了。   而赵晋山就是着急,多一天他都等不了。   当初他守的城就是被这个玩意给破了的,他当然要拥有,然后去破别人的城。   “不能等,就今天,我确定过了,真的已经做好了。”   说着,他还不耐烦的用手搓起大腿来,可见他是真的急。   “你就快答应了吧,给了手续我好去领,也不耽误你在家陪媳妇儿闺女儿。”   贺元凌都在他们面前提过媳妇儿闺女儿多少回了,他们就是想不记得都难。   “呵……呵呵呵……你个单身汉你懂什么。   行了,这就给你写,赶紧去拿了走,省得天天在跟前磨我,耳朵都被你磨出茧了。”   得了手续,别的赵晋山才不管呢,他咧着嘴快步出了将军府。   等他也娶到了媳妇儿,哪还有他们炫耀的时候?   出城回营的路上,他又遇到了来时的那个姑娘。   贺元凌身边的近卫孙直树一直跟着,肯定是龙泉县来的人了。   听说,他那表妹也要来,应该就是这位了吧。   有龙泉县来的人大嘴巴宣扬,营中谁还不知道贺将军的表妹有多厉害啊?   真要说起来,去年他打败仗都要拜这个女人所赐。   赵晋山瘪了瘪嘴,扬长而去。   长得倒是一副好模样,心眼儿可不少。   不然,她一个女人怎么就那么多的心思?   听说是这个年岁了还未成婚,也不知道是人有问题还是脑子有问题。   事出反常必有妖,说的就是她这种。   但赵晋山在领导三棱刺的时候又想起来贺将军的表妹,又觉得那个女人虽然心眼甚多,但也有好的地方。   比如,这个三棱刺。   傍晚,孟婧瑶拖着走了一天甚是疲惫的身体回到将军府。   “表小姐,将军和夫人已经在等着您一同用饭了。”   家里统共就只有他们几个主子,又是才见面自然是要坐在一起吃一顿饭的。   以后要怎么吃,都凭各自意愿。   沈华柔想起来她昨日答应了孟婧瑶今天要一起去街上,可是她食言了。   而贺元凌可不跟她客气,兄妹俩从来也就没有客气过。   “逛了一天都看了什么?怎么也没有见你买个什么?”   孟婧瑶瘪嘴直接就怼了回去,“就你们这穷乡僻壤的,有什么能值得本小姐花银子的地方?   哼!真真是有银子都花不出去。”   被怼的贺元凌也不恼,招呼她坐下吃饭,毕竟她说的也都是实话。   陵城虽说是座城,但要论起繁华来还真比不上龙泉县。   “不慌,我相信你,只要有你在,穷乡僻壤的陵城肯定会好起来。”   这不,贺元凌是真半点都不跟她客气。   “我才到,连地方都没熟,饭都没有多吃你几顿,你就想奴役我,还是不是人?”   就算是自家表哥,该骂的时候孟婧瑶也绝不嘴软。   “吃,你现在就多吃点,千万别跟哥哥客气。   嘿嘿,能问问你嫂子,我怎么就不是人了?   我都不是人了,你又是什么?”   贺元凌自己嘴贱就算了,还要拉媳妇儿一起下水。   沈华柔正喝着汤,暂时没有空跟他们说话。   于是,就又听到孟婧瑶反击的话语,声音里都是轻蔑的嘲讽。   “世上怎么会有你如此厚颜无耻的人。”   然后她也把话送到了沈华柔这里来,“嫂子,你当初嫁人的时候是闭着眼睛的吗?   不然,怎么就会嫁给这么个无赖。”   啧啧啧……她说就说,还不停的发出这个声音,全是对贺元凌的挑衅。   贺元凌不理他,只给媳妇儿夹菜,好堵住媳妇儿的嘴。   “对了,你今天出去看出来什么没有?   你们还没有来之前你嫂子就跟我说了,只要是在我的权利范围之内,你想做什么都行。   要是超出了我的权利范围,那我就去梁王那儿打打边鼓。”   孟婧瑶饶有意味的看着他,先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而是问他。   “你在梁州这片地界儿上,是不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这个问题的答案,沈华柔也想知道。   贺元凌有了权利,他们就能做更多的事。   除了挣钱,除了让百姓们能过上吃饱饭的日子,她还想要更多的权利和实力。   她也放下了碗,认真的看向贺元凌,“你手里如今有多少兵?”   她给出的那些钱粮,可不能白给。   被两个女人这么气势逼人的看着,贺元凌下意识的咽了一口唾沫,怎么感觉比面对千军万马还要紧张?   沈华柔还有耐心,但孟婧瑶显然是更着急,她可比沈华柔性子急。   “快说。”   突然她想到,是不是怕隔墙有耳,将军府里是不是有梁王的人?   梁王虽然是个不怎么样的王爷,但好歹也是王爷。   卸磨杀驴的例子,可不要太多。   “阳春,你和玉兰到外面去守着,闲杂人等不要放进来。”   沈华柔也点头让他们去,多留个心眼总是没错。   “是。”   “是。”   做这种事,两人都熟得很。   看两个女人如此,贺元凌知道了他们的决心。   防着也好,府里的人也该清清了。   像他们方才说的话,都是禁忌。   “差不多吧,兵的话全部加起来有六万之众,但伤兵老兵也该放一批。   这样算下来的话,精壮也就四万,另外一万人拿不出手,还得练。”   贺元凌来的时候只有千人,到如今几万人,其中的辛酸困难只有他自己知道。   “梁州从前的老将,在前两年的战役中十不存八。   有幸活下来的还被雍王的人给祸害了,幸好是还有些忠心之士。”   回想起来,当初若不是还有那些人,他们怕是连梁州都进不来。   回到陵城王府的路有多难走,都是用血铺出来的。   “如今暂时算是安定下来,随着安定下来之后肯定就会有声音出来。   我是相信梁王现在不会疑我,再往后就不知道了。   世家里有人已经向王爷抛出了橄榄枝,世家里年轻漂亮的贵女数不胜数,陪嫁自然也不会薄。” 第352章 挣钱的路子不就来了么   “你是说,世家里有人想跟梁王联姻?   这不是好事吗?梁王一次多娶几个,嫁妆越多越好。”   这个消息对孟婧瑶来说可不是坏消息,她更是来了兴趣。   “从前那些个老将家里有没有年龄合适长相漂亮的女子,都摆出来。   咱们梁王现在缺什么,缺的不就是人么。   当然财力也是个大问题,但既然有人主动献上那还不是雪中送炭?   世家想要分权,多多少少给点就是,主动权还不都是掌握在梁王手里。   最关键的是,梁王必须要信任你。   不然,我们做再多都是为别人做了嫁衣裳。”   孟婧瑶不是个刻薄的人,但她首先是个商人,更擅长分析利弊得失。   沈华柔闻言略有愣神,她自己是不赞成的。   试想,有哪个女人真的愿意跟别人分享自己的丈夫呢?   但转念一想,她愿不愿意有什么用,得看那些前赴后继的人和梁王愿不愿意才行。   为了权利和家族,即便是不愿意又如何,也只能接受。   “梁王也该到了婚娶的年纪了吧?他的长辈好像只有太妃娘娘了。   太妃娘娘远在洛京城想来也没有办法为他操持,但他也确实是该娶妻。   你可有听梁王提过?他可有钟意的人?”   只见贺元凌摇头,“最近我都没有见过王爷,他也不可能跟我说这些事吧。   唉……如今王爷还信我,兵符交由我管。   这几年之内王爷还是需要我的,不会像你们想的那样。   娶妻的事王爷自有决断,我们就是想也是白想,还能影响到王爷的决定。   别说那些了,我现在想的就是如何能养得起手里几万兵马,王爷是真的穷。”   贺元凌是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下去,就算有人在外面守着,也不是万全的。   沈华柔看他一眼,然后与孟婧瑶交换了一个眼神。   “对了,之前你写信回来问稻谷鱼的事,收成如何?”   说到这个贺元凌嘿嘿笑起来,“确实比只种稻谷要好不少,今天也都是这样种的。   就是梁州山多地少,就算是有这个方法一年也产不了多少粮食。”   话说到这里暂时又陷入了沉寂,大家都没有主意。   “这样吧,你看看哪里有宽敞的空地先圈一块,现在还没有想到能做别的。   但我想先招一些人做军需品,供给你们军中。   一般能用到的物品,比如衣服鞋袜,还有被子之类的。   就算是不挣钱,也要先让你们不缺。”   沈华柔有她的考量,别处她伸不了手,也没办法。   但她不想贺元凌在军中被人牵制,不管是必需品还是粮草,她都想让贺元凌随时都不受制于人。   “那些东西,从前一直都是钱拨到固定的部门,由他们采买发放。   我要是去夺,怕也不好得手。”   正所谓挡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贺元凌虽然也很烦那些人,但也知道不容易。   “不用夺,我们先做给你们用,我的意思是在你们不够用的时候补足。   也并不是只供应给你们,也接别的生意。   之前在路上我就想,怎么才能做出来能长期保存的食物。   以前我没有出过门真没有体会过,这回知道了,出门真是什么都不方便。   遇上城镇能买的时候还好,遇上连着好几天都不能遇上一个能买的地方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我是想到了腌制类肉品,那种是能放的时间长,但到夏天的时候还是不行。   这个问题我也问过玉兰,她在这些上有经验,但玉兰也说没有好的办法。”   孟婧瑶怔怔的看着她,大概是明白了她要说的是什么。   又听沈华柔道:“我们只是偶尔出个门都这么不方便了,你们行军打仗更不方便的时候可多了去了。   要是有能长时间存储,还方便烹饪的食物就好了,也省了你们埋锅造饭的时间,还能让军士们吃到更多的食物。”   说着沈华柔无奈的叹一口气,“暂时想不到,我们慢慢想慢慢试吧,不过我还是想先做起来。   要是想不到就一直都不行动的话,不是浪费时间了么。   先做,能挣钱更好,不能挣钱至少还有东西在。   嗯,就是,如果可以的话,你说有要退下来的老兵,可不可以给我们些。   虽然是老兵了,但也比一般的人强,有他们在至少能保证到工人的安全,不怕被人盯上。”   沈华柔原先没有想到这个,还是刚才贺元凌说有些人恐怕会忍不住要发声,她才临时想到的这个。   只是龙泉县那个小地方,他们只是开办个庄子就有不少人惦记,更何况在这里有更多不想贺元凌好的人。   “对对,把那些退下来的老兵挑些身强力壮能信任的人出来,工钱肯定是要给足的。”   在这一点上孟婧瑶跟她想到一个方向了,听了沈华柔说的那些,她听明白了她的意思。   在孟婧瑶看来,就是开办一个工厂,至于生产什么,那就有太多的选择了。   挣钱的路子,这不就来了吗?   “圈地的事可不能随意,必须是要在城外,但又不能离城太远,安全也是必须要考虑的。   最好是,你什么时候有空,但我们到城外去看看。   你要是没空也行,我看孙直树就很不错。   今儿他带我在城里逛了逛,说话条理清楚性子也不错。   要不然,你就直接派给我用得了。”   一张嘴就要人,果然还是孟婧瑶的风格。   这可让贺元凌喊为难了,“我说了不算,得他自己点头。   这样,明天我先问问他,他要是愿意你就领走。   跟着你是吃香喝辣,跟着我就风里雨里。”   给他的回应是孟婧瑶一个结结实实的白眼,还奉送一句,“你清楚就行。”   顿了顿她又放缓了语调,“不过,跟着我可就没有建功立业的机会了,我这个弱女子可不会上战场。”   在这一点上,贺元凌自然要跟人说清楚,至于到底是个什么选择那就是孙直树的事了。   “明日我是没空,就让带着你们去看,有什么需要直说我都支持。”   贺元凌不会怀疑他们的两个女人的能力,除了支持就是鼎力支持。   “对了,有个重要的事差点忘了。   在你们没到之前小舅舅给我来了封信,信里小舅舅可是严肃说了你的婚事,二十多岁还不成婚的女人,往前往后都数不出来,你必须要为这个事给小舅舅和舅母一个交代了。” 第353章 她就是这么肤浅   孟婧瑶的神色瞬间低沉下来,眼中升起无奈之色。   “我就知道他们会这样做,在我这儿没办法就找外援。   也找过嫂子了,现在又找你。   他们还找过谁,是不如一次性全都来,还省了我一次又一次的解释。”   看着她无奈的神情,沈华柔也说不出来自己现在是个什么心思。   小舅母确实找过她,想让她劝劝婧瑶,也是想知道她真实的想法。   她也确实与婧瑶认真的谈过了,但她直接明了的态度让沈华柔清楚的知道,她不会为此改变自己的想法。   她的意志不容人改变,她做的从来都是她想要的。   上一次她成亲是去年,听从家中安排嫁给徐州一个读书人,夫妻感情不深,刘徜纳妾吃酒,风流才子名声在外,后徐州起乱刘家被乱民洗劫,孟婧瑶因为去大伯家探望伯母逃过一劫,后死于流放途中。   她知道,对那个刘敞,孟婧瑶从来都没有过感情。   不然,以她的性格行事,哪会接受他的那些行为?   那些沈华柔不愿意多想,只希望她正真的感情能快些到来。   正如贺元凌所说,她也不小了,青春有几年能经得住这样虚度呢?   “你别跟我说那些乱七八糟的,你就说你想要个什么样儿的男人,我就按照你的要求给你找。   偌大一个梁州,不管是文人还是武将,还是跟你臭味相投的商人公子哥儿,你尽管开口,就是翻遍了梁州也给你找出来。”   贺元凌就是这样的人,说话这么直接露骨,也不考虑考虑婧瑶的感受。   不管怎么说,婧瑶都还是闺阁女子。   他这样毫不遮掩的询问,让人家姑娘家怎么回答?   难道要她说,就喜欢你这样的?   沈华柔知道。   “你别胡说八道了,缘分的事哪是随便就能说得清的?   你说找就能随手找来,强扭的瓜还不甜呢。   终身大事当然要慎重,婧瑶也是对自己负责。”   沈华柔的本意是想替孟婧瑶缓解现在的尴尬气氛,但没有想到她竟然点头了。   就见她看着贺元凌,唇角扬出笑模样,以听着绝对不是开玩笑的口吻说。   “我想要的人呐,要真心实意的爱我敬我,会为我承担肩负责任,会保护爱护我。   当然,最重要的一点,与我相爱便不能再有喜欢别人的可能。   不然,我会吃醋嫉妒的。   嗯,暂时就这些了吧,还是得看眼缘。”   “眼缘?还不就是得长得如你的意,还不如直接说要长得好的。”   贺元凌冷哼一声,又嗤笑出声。   “肤浅。”   对他这个说法,孟婧瑶和沈华柔都表示赞同又不赞同。   孟婧瑶首先发出自己的反驳意见,“你不肤浅,那你说你当时去见了嫂子回来了嘴巴裂到耳朵根做什么?   谁不喜欢好看的人和事物,我就是喜欢好看的,怎么了?   哼,要是哪天吵架了我就是看着他好看的份上也能心情稍微好点。   要是又气人又丑,岂不是更气人。”   转头她又问沈华柔,“嫂子,你当初是不是也看上了他那张脸?” 第354章 她又不愁嫁   “是。”   沈华柔瞧了贺元凌一眼,说了实话。   这个事实是贺元凌也清楚的,当初他还曾为了他这张脸而自豪,就是因为那时候的他在媳妇儿这儿也就只有这张脸能看了。   但现在可不一样了,他能确定他在媳妇眼里满是优点,足够让她喜欢。   于是,贺元凌迎着媳妇儿的视线咧着嘴问她。   “那都是你不了解我的时候,现在可不一样了?   但,三爷这张脸就是耐看,你说是不是?”   沈华柔看着他比以前黑了的脸,看着他满眼满脸的得意,本来是不想让他更得意的。   但看着他的脸又实在不想说违心的话,他这张脸确实生得俊。   当初,她也确实是被他这张脸给引诱了。   就在沈华柔愣神,贺元凌心里开始打鼓准备接受媳妇儿泼他冷水的时候,就见到媳妇儿点头。   还给了他一个温柔的笑脸,当真是又柔又媚,看得他恍惚忘神。   “是。”   也就是在下一刻,孟婧瑶实在受不了他们在自己面前这样明晃晃似若无人的行为。   “啧啧啧……还让不让人吃饭了。   你也就是仗着这张脸骗人,自己是个什么德性还没个数吗?   也就是嫂子嫁了你,也不能再说不要就不要了,被你缠得实在烦才说两句话来哄哄你。   说我的事就说我的事,能不污我的眼睛了吗?”   她又不是真不想嫁人,当然,她实在看不惯某人那得意的嘴脸。   沈华柔抿着嘴笑,对孟婧瑶的话不做反驳,也不主动承认。   反观贺元凌,一张脸因为他笑得欠儿的模样简直没法看。   见媳妇儿不反驳孟婧瑶,他也不恼,媳妇儿到底对他如何,他心里有数。   话回正题,他又仔细认真的看了孟婧瑶这个从小就跟他关系好的表妹几眼。   “该说不说,有时候你也该收收你的脾气。   对我这样也就罢了,换了别人还能每次都忍受你?   你既然是有心,没想真做老姑娘那就该改就改。   过几日歇歇气,让你嫂子办个宴会将陵城合适的青年才俊都请来让你过过目。   到时候你看上了谁尽管跟哥说,他敢不识时务哥哥给你绑了来。”   最后这句话就是玩笑话了,果然也得了孟婧瑶和媳妇儿各自一个白眼。   “现在哪儿有时间管那些啊,没空啊。   等厂子办起来再做吧,强扭的瓜不甜我也不渴。”   说着,孟婧瑶还瘪了瘪嘴,“我又不是愁嫁。”   二十来岁,她才正是青春大好时光,哼!什么老姑娘?   沈华柔在桌子底下拉了他一把,让他把到嘴边的话咽回去。   “我们才到,也不着急。   婧瑶说的没错,也不能为了成亲就随便找个人委屈自己。   不过,你那儿有合适的人也留意着。”   孟婧瑶对沈华柔来说是特别的存在,没有血缘关系却是亲姐妹。   她不是没有在意过孟婧瑶曾经对贺元凌的情愫,但她更在意的是孟婧瑶对他们夫妻的情分。   “哼!还是嫂子疼我。   明日我们早些出门吧,怕是得晚上才能回来,你们吃了饭也早些休息。   你,哼!”   孟婧瑶点某人,某人没有丝毫的不好意思,但却让沈华柔瞬间脸红。 第355章 一起打发干净   这次沈华柔没有再食言,答应了孟婧瑶早起出门,果然就在贺元凌起床的时候就跟着一起起床,反而成她收拾好之后等孟婧瑶。   今日出门是办正事,并非是游山玩水参加宴会,是以沈华柔就穿了一身看着利落,行动起来也方便的衣裙。   “那我走了,晚上回来吃饭,你们也别在外面太久,下午便往回走了,也不是一天就能把事情定下来。   你们才刚来,连歇都没歇,没必要这么辛苦。”   贺元凌出门的时候叮嘱媳妇儿,确实是不舍得她太累。   “你快去吧,我们知道的,还有你的人跟着你有什么不放心的?”   沈华柔送他到正院门口,见他还有话要说,明知道他是啰嗦那些已经说过了的话,于是就动手推着他走。   手被贺元凌的大手握着,被他拉着放在唇上。   温热的触感在沈华柔指尖,看着笑眯了凤眼的英俊男人,她又不由自主想到昨日在饭桌上说的那些话。   明明贺元凌一个字都没有再说,只是这么看着她。   让她觉得耳朵有些发痒发热,用力往回抽手。   “快走吧。”   “过来。”   “啊?”   都站得很近了,近到她几乎是贴在他胸膛上,他还说让她过去?   沈华柔是被贺元凌拉着偎在他怀里的,一直看着她的人突然低下头,一只大掌扶在她后脑上,让她不得不仰着头迎上去。   刚才吻过她指尖的唇瓣现在印在她的唇上,又热又软。   明明,他的唇那么薄。   “那我走了。”   “嗯。”   都说了多少次了,还不走。   沈华柔又推了他一把,在贺元凌看来是很轻很轻,纵然是有再多的不舍,还是得走。   目送他离开,直到他转过外面的门再也看不到沈华柔才收回视线转身回房。   而这一切都被跟着阳春一同伺候的程澄看在眼里,嫉妒控制不住从她眼里泄露。   她爱慕贺元凌,是满将军府的人都知道的事实。   但贺将军从未曾给她过任何回应,也是满将军府都知道的事实。   如今正主子来了,将军就更不可能再多看她一眼。   这个事实,程澄自己也是知晓的,但她还是忍不住嫉妒,更忍不住对贺将军的爱慕之情。   心中的欢喜又不是什么事实,是她能控制的。   阳春和玉兰将她防得死死的,根本就不让她到内间伺候,但就是这样他们也觉得不放心,想着一定要让夫人打发了她离开。   等到出门之后,玉兰第一个就跟夫人背后说人坏话。   “夫人,奴婢总觉得那个程澄的眼神看着就不干净,咱们这不是来了么也有人伺候三爷了。   三爷肯定也习惯我们这些老人来伺候,夫人要不然还是给她些银子打发出去吧。”   要不是因为对方是梁王安排的人,玉兰肯定要说直接发卖。   玉兰一边说还不住用胳膊肘碰阳春,就是要她跟自己站在一边劝夫人。   可不是她玉兰心眼小容不得人,她就是觉得那人看着就不像是正经人的。   在这个事上阳春选择跟玉兰站在一边,她也觉得那个程澄心思不正。   “夫人,奴婢觉得玉兰说的有道理。   您要是觉得不好说,那奴婢们去说吧,随便找个由头让她走就是。   也正好趁着这个机会,将府上心术不正的人也都打发了。”   沈华柔本就是不习惯有不熟悉的人在身边,更何况还是觊觎贺元凌的人,她自然不可能放在身边。   不是不相信贺元凌,她就是纯不想被恶心。   “等晚上问过了他,再看看还有什么人要一起打发。”   闻言,阳春和玉兰都露出了笑容。   “夫人英明,那就等晚上问过了三爷。   夫人觉得不好说,奴婢嘴快,奴婢去说。”   “你确实嘴快,好在还有自知之明。”   孟婧瑶笑着点她,“就是得有个嘴快的人在身边才行,关键时候能用得上。”   她就算是在夸玉兰了,把玉兰听得眼睛都笑眯着了。   “表小姐英明,您是慧眼如炬啊。”   玉兰不仅是嘴快,还嘴甜。   惹得孟婧瑶笑她,“嫂子啊,从前你这丫头虽然嘴快但也实在,现在怎么越发的油嘴滑舌了?   果然,跟着什么人就学什么人,这就是跟着贺争学的。”   大家都知道是玩笑话,但还是让玉兰红了脸。   “说程澄的事呢,表小姐作何又取笑我。   就算是跟着贺争学的又如何,也是夫人和三爷做的媒。”   “哟,看来是昨晚贺争没让你生气,今天还能护着他。”   孟婧瑶说这个话并不是随口之言,从前他们还没有成亲的时候玉兰就觉得贺争不稳重,有时候也会不注意就吐槽人。   刚成亲的那段时间她也会偶尔摆脸色,都是因为贺争。   慢慢的随着两人的关系越发亲近,态度自然也就不一样。   她和阳春是同一日成亲,但两对夫妻的感情却不同。   除了各自的性格原因外,再一个最大的原因就是贺争三年不在家,他们自然也就没有机会多加深感情。   好在现在又在一处了,贺争能跟着主子每日回家,也就能每日都见到人。   就在玉兰红着脸拿眼睨人的时候,沈华柔一句话又让她更加脸红,但也算是暂时解救了孟婧瑶。   “你和贺争赶紧有孩子就最好了,幸好是把家里的人都带着了,他们也都是用习惯了的,你尽管怀你的孩子。   就算是孩子生出来也有人帮你带,不用担心那些乱七八遭的事。”   这回就连做姐姐的阳春也不站在她一边了,倒到了沈华柔这边来。   “夫人说的是,你们确实应该抓紧了。   以后不用你守夜,你就守着贺争。”   “姐,你怎么这样嘛。”此时的玉兰已经脸红得都快滴出血来了。   但嘴快的优点还是没有变,“有三爷在什么时候又让我们守过夜。”   她扭捏的去瞧夫人,“说不定夫人比我还快呢。”   “哈哈哈哈,玉兰这话说的十分有道理。   嫂子,我觉得在我出嫁之前还能看到小侄子出生。”   马车里的空间本就狭窄,坐了五个人已经很挤了。   是以,沈华柔就算是想回避也没有可能。 第356章 有可取之处   “那就得看你是快还是我快了,你要是还慢的话,就真的该从自己身上找找原因了。”   沈华柔避无可避,选择正面回答。   不止是贺元凌想要个儿子,她也想要。   并非是重男轻女,她就是想要儿女双全。   怀孕生子自然是辛苦,但看着孩子们一天天长大,那么可爱会跟她撒娇,抱着她不撒手,软软的喊她娘亲,她就不觉得辛苦了。   她想要一个长得像贺元凌,性子也像贺元凌的儿子。   就像贺元凌说的,他会长成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会保护他们,会为他们撑起这个家。   沈华柔其实没有这么多的想要,她最想要的是孩子们能健康成长,开心快乐。   孟婧瑶眼看着嫂子不是跟她说玩笑话,比她还坦然,她也只能严肃着回答。   “我尽量,有合适的我绝对主动出击。”   沈华柔笑着拍她的手臂,“也不用太主动,该矜持的时候还是得矜持。”   她是想孟婧瑶在这个事上上心,但绝对不是逼她为了成婚而成婚。   随着马车开始颠簸应该是出了城,沈华柔掀开帘子往外头看。   官道上还有别的行人,来往还不少,赶着牛车马车推着推车的百姓,也有挑着担子徒步亦或者是空着手的行人。   梁州的官道行起来也颠簸得很,计划修路的事是真的得规划起来。   但她们手里也没有多少银子,还得一步一步的来。   “好多山,倒也称得上山清水秀,但再好的风景也得先填饱肚子才行。”   “靠山吃山靠河吃河,也不是半点办法都没有。”   孟婧瑶也掀开了另一边的帘子往外面看,她没有那些女子不得抛头露面的想法,即便是已经有人在看她她也不理会。   “表小姐的意思,是您已经有办法了吗?”   嘴快的玉兰直接脱口而出,两眼放光的看着孟婧瑶。   在她的心里,已经是没有什么是表小姐不能做到的了。   沈华柔也收回了视线看着她,十分期待。   “先看看,等回去再细细的说。   梁州靠山又靠水,还是有可取之处的。”   对她的话沈华柔绝不反对,不说别的梁州几面临水,只要他们粮草充足别人想要攻进来绝对难。   再一个,梁州自来就能产盐,不用求别人。   不得不说,在这一点说她和孟婧瑶想到了一处。   “夫人,孟小姐,这些地方都是在山脚下,都能用。   只是想要种出粮食的话,基本不可能。”   车厢里的众人听到在外赶车的孙直树的话,都又掀开了帘子往外看。   果然是如他所说,放眼看去就没有多少田地,更别说是连成一片的了,都是高一处低一处,完全没有规律。   好在,不缺水源。   只是更高的地方想要灌溉庄稼就很难了,能够看到有不少的农户挑着水桶到河边打水再挑着到高处灌溉。   如此是能解决问题,但来来回回的实在耗费时间精力。   “工厂要是盖在这种地方的话,用水实在不方便,就是动工也耗时耗力。   咦,山头田间那些树是什么树?为什么还留在田埂上?岂不是挡住路根本不方便?” 第357章 计划之中   “那桑树。”   孙直树认得那树,但要他说那是有什么用他也说不出来。   “养蚕?”沈华柔唯一能想到的就是她们穿的用的,她其实也是听人绸缎铺子的人提过一嘴。   “嫂子知道?”孟婧瑶对这个有十分的兴趣,她脑子里已经开始冒出许多想法。   沈华柔想了想,“只是听说过而已,但现在应该是过了养蚕的时候,得每年春天的时候。”   对此,孟婧瑶表示很遗憾,“哦,那就太可惜了,只能等到明年了。   我还没有自己养过蚕呢,说不定还能自己做出一副扇面来。”   “那就明年养吧,也不急在一时。”   然后沈华柔又问孙直树,“就只有这里了吗,还有没有别处,或者更合适的地方?”   “有,属下这就带您去。”   孙直树又驾着马车行驶,待到快中午的时候他们又到了一处山地。   想找一处平地实在的太难了,就没一处平的,真要用的话不仅是要平山还得填坑。   周围林林散散有几户人家,也不知道有没有村庄。   “这边没有连在一起的村庄,就只有这几户人家,归到了那边的的村子里去。”   顺着孙直树指的方向众人看去,看在不远的距离但弯弯绕绕走小路过去怎么也得有个一两里路了。   “婧瑶你看呢?到时候把这几户人家移到那边去,应该不妨事。”   沈华柔是觉得这边还不错,主要是地大人希,离陵城还比之前那边近。   他们从东门出来之后是环着凌晨在转,据孙直树说这边离北城门更近,坐马车也就半个多时辰的路。   孟婧瑶下马车来仔细打量地形之后也点头,“也行。”   顿了顿她又问孙直树,“听说梁州匪寇众多,也不知道这些山里面有没有匪寇?”   “这里离陵城近,匪寇不敢来。   再往城外走个把时辰,就有匪寇盘踞了。   若是夫人和姑娘选了这个地方,那肯定是要先清除匪寇隐患。   这点请放心,交给我们兄弟就成。”   之后又去了两处,最后他们还是选定了这处。   半下午回到家里洗漱之后,两人坐到一起商议。   “关于那几乎人家,还是采取在庄子上的方法。”   这个他们有经验,沈华柔也觉得是他们和村民都最能接受的办法。   “就按照嫂子说的办,不过我现在想的可不是这些事。   那山并不算高,也不能浪费了,我打算引活水上山去。   山下还是跟我们预想的平了建厂房,还得专门扩出地方来养蚕。   至于山上就用来种桑树,能利用就利用起来。   事不宜迟,我们明日就忙起来吧。   最好是能赶着今年种下去桑树,明年春就能养蚕。”   沈华柔是早就习惯了她说做就做的风格,“那我这就让人写了告示张贴出去,人力可不能少。   伐树清理,平地建房,种树养殖和后续蚕丝制作都得要专门的熟手来。   从现在开始招人做准备已经不算早了,还有制作器具和手艺……”   贺元凌回来的时候还以为会有媳妇儿闺女来迎接他,没有,都没有。   直到进了二门才看到媳妇儿和表妹趴在桌子上写写画画,两人还有商有量。   可认真的,他这么一个大活人进来都没有发觉。   他的两个小乖乖也不知道在哪儿,回来就没有看到人。   “做什么呢你们?”   既然没有人理他,他就主动凑上去。   听到他的声音,两人才发觉他回来了。   沈华柔起身迎上去,孟婧瑶抬头看了看天色,果然是快黑了。   “你回来的正好。”   沈华柔话落,就被孟婧瑶接过去,“该你表现的时候到了。”   贺元凌一只手自然的搂在媳妇儿腰上,揽着她往桌边走,脸上挂着得意的笑。   “呵,有求我的时候了。   说说看,三爷能做的可不少。”   后腰上被一只纤纤玉手拧了一把,贺元凌受着不吱声,三爷还顶不住这点痛?   他坐下,又拉着媳妇儿的手坐在他身边,然后就拿着他们刚才写的纸看。   “这是什么?你们的计划?今天去看定了地方了?”   听完他们的计划之后,贺元凌除了支持还能有别的什么意见吗?   “那你们前期是做一般的成衣?”   他可记得媳妇儿说过要先供应他们军中,所以才有此疑问。   “不只是成衣,还有些简单的家家户户都必备的物品,咱们现在用的香胰子,可以改进。   听说洛京城有人用琉璃做窗户,咱们也许能做出比那个能透光的东西。   垄断盐,铁,等有粮食了还能有更多的用处。”   看他们疑惑的神色,孟婧瑶大手一挥,“先不慌,一样样来吧,修路还得排在前面呢。”   说到修路,贺元凌眼睛瞬间亮起来,这个他知道的东西可比那些他听起来像天书的更让他起兴趣。   “修路可不是小事,一星半点的银子可不够,财力人力都费得很。   马上就是农忙时节了,就算是徭役也不该这个时候。”   提起徭役,贺元凌眼里的光也没了。   “不是徭役,是发工钱请人来做。”   这是沈华柔和孟婧瑶商议出来的决定,只有互利互惠才能长久下去。   沈华柔放下笔,她与孟婧瑶互相看了看,确定过眼神。   转头认真的看着贺元凌,“有个事,需要你去跟王爷商议。”   看他们俩这么严肃,贺元凌也不由跟着坐直了腰板,神情也跟着严肃起来。   “你们说。”   “招安。”   这两个字音落,暂时就陷入了安静之中。   贺元凌在考量,这样做的可能性。   过了一会儿孟婧瑶才缓缓开口,“梁州正是百废待兴的时候,试想那些人为何要上山为匪?   我想,多半还是因为日子过不下去被逼无奈。   若是请他们的亲人朋友去劝,他们其中想要安生过日子的人是不是就会回头?   那些人回来也不是什么都不要,必须有人做保。   回来之后不管是参军,还是务农,还是做临散工养活自己和家人,也比要官府花费兵力去剿好。   有那等冥顽不灵的,再剿不迟。” 第358章 等着看结果   不等贺元凌有所表示,孟婧瑶又接着道。   “狱中有不少犯了罪的罪犯吧,不是要处死的大罪都还能有用处。   只要让他们做完多久的活计就能抵消,不用一直待在狱里浪费粮食。”   对比起之前招安土匪的事,贺元凌觉得这个更靠谱。   毕竟这些人没有犯过大过错的人怎么都比匪寇更容易管理,还不用费力去招安。   “这个可以,具体的事宜我会去跟王爷商议。   至于招安的事,还得从长计议。”   看着满桌散开的纸张,贺元凌直接打断他们。   “先吃饭吧,这些事慢慢商议,一口也吃不成打算胖子,身体更重要。”   说着他就拉着媳妇儿的手先起身,又吩咐玉兰摆饭。   “忙了一天,早就饿透了。”   第二日,将军府门口就张贴了招工的告示。   不管那两件事能不能事实,他们建工厂的事是肯定要办的,有贺元凌在地肯定是能拿得下来。   对别人来说也就是荒山荒地,不会有人跟他们抢。   对于世家来说,贺元凌也算是外来人,就算是他在梁州五年,也不能改变这个事实。   要不是因为他手里有实实在在的兵权,背后还有梁王撑腰,世家绝对不会卖他面子。   现在就是,世家看着他们折腾出这些来,因为不知道他们的用意,也就先看着。   有人怀疑,“听说他媳妇儿在老家的时候就弄了个什么庄子,生意火爆好多外地人都慕名而去。”   也有人满不在乎,“撑破天去也就是个庄子,还能怎样?”   “只要不妨碍我的利益,我就当是看热闹。”   “要不是有贺将军在,我们哪还能安稳做生意?”   “听闻贺夫人也十分会做生意,就是不知道能不能分一杯羹。”   “我听说啊,真正会做生意的人是贺将军的表妹。   贺夫人出本钱出头,背后操作的是表姑娘。”   “哎……你们没听说,昨日贺夫人和那表姑娘一起出城去了,你们说他们是去干什么的?   会不会跟这个告示有关?还是说已经选好地方了?”   “莫非,是要在陵城也建个桃花源?   在下有幸吃过一次冬季的鲜桃,汁水丰沛香甜可口,现在想来也是回味无穷啊。”   外人的猜测沈华柔他们并不知晓,因为他们忙得根本就没有时间去打听八卦,不管别人的还是自己的。   本来贺元凌还说让沈华柔办一个宴会,也让孟婧瑶挑挑看有没有合适的男子。   结果就是根本就没有空,他们一天忙得脚不沾地。   杨穆青也跟着忙起来,李坤虽然嘴上有不满意,也只能念叨几句。   一时间城里的铁匠木匠,泥瓦师傅会建房子的手艺人都被招到了城郊。   并非是强制招去,只因为将军府给的工钱让人很难拒绝,一天还管两顿饭。   就算是晚了不能回家,那边有的是地方有的是人,只要自己带着被褥去找个地方直接睡就成。   他们人多势众根本就不怕有蛇虫鼠蚁,更不怕天黑之后不安全。   偶尔有山里跑出来的野物,就算是像野猪这种猛兽也都成了他们锅里加餐的食材。   给将军府做事,不仅是有工钱拿,每十天就能领一次工钱,吃的还比在家的时候好,管饱随便吃。   要知道这个年景能敞开了随便吃,可是真的不容易呐。   附近村民听说了消息都自主跑来报名,能在秋收之前多做一天活儿也能多挣一天的工钱,还能省下自家的粮食,一举两得。   壮劳力确实干活儿卖力,但吃也是能吃,只是做饭的妇人就足有十几人,一整天都不歇的忙。   沈华柔来看过一天,场面跟当初改建庄子的时候差不多。   而杨穆青和孟婧瑶就是整天都待在工地上,李坤为此颇有怨气,也劝不住杨穆青。   “我在家有什么事?你不要忘了我们能有今日是为什么?”   “我怎么会忘,我又不是说不让你去,但你不用每天都窝在那边吧?家里不管了吗?   嫂子不也没天天都去,你安排下面的人去做就是。”   也不知道是不是太长时间没有见,这次来梁州杨穆青觉得李坤有些不一样了。   她把那些变化归为他们成亲了,所以李坤就觉得她不应该再跟从前一样往外面跑。   “你是不是忘了,我又不是什么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小姐,便是如婧瑶那样的小姐她不也在工地上么。   我这次并没有带多少人过来,现在又是初期大家都不熟悉的时候。   等日什么都上了正规我自然也就不会天天都去了,你白天的时候也不在家,我一个人在家里无聊得紧。   家里能有什么事?什么又都有下人做了,基本你回来的时候我也回来了。   况且,这些年我也习惯了,在那边反而更觉得自在。”   说到后面杨穆青的语气也缓和了许多,她打从内心里并不想与李坤争吵。   这么多年他们总算是在一处来,她十分珍惜现在的日子。   见她软了语气,李坤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又想到前些年他一直不在她身边,又觉得对她亏欠。   “你高兴就好,我就是怕你太累。”   “放心吧,我会注意的。   我还想养养身体呢?”   后面没有说进的话,夫妻两心照不宣。   成亲几年,他们也都不是小年轻的岁数,自然是想要个孩子。   看着沈华柔和贺元凌一个又一个的生孩子,就连不易有孕的钱珠儿也有了孩子,他们怎么可能不急?   这日,梁王赵靖微服到工地上来。   他早就对贺夫人和孟姑娘好奇不已,他们才来他还没有找到机会召见就听说他们又干起了正事。   这不,他就忍不住跑来一看究竟。   他站在管道上抬手指出眼前一大片山林山地还有荒地,“刘廷,这些都是贺夫人要的地?   他们伐树做什么?是打算建庄子?”   贺元凌只跟他说他媳妇儿要地,要做什么生意,具体的还真就没说。   问他他还表现出一副无奈的模样,“他们也不能我说,只让我等着看结果。” 第359章 王爷亲临   他今日来主要就是为了见见孟姑娘这个人,也看看她弄出来的场面。   前头贺元凌来找他,提了罪犯和招安的事,他还没能下定决心,怕放出来招安来管不住的话,再弄出大乱子来让好不容易得来的暂时安宁化为乌有。   这些年梁州百姓经历了太多的苦难,好不容易得以喘息,太难得了。   此时,赵靖看着山上热火朝天干活儿的场景他内心里是大受震惊。   没有人逼迫他们,他们都是心甘情愿干活儿,有人从他身边路过他也能看到人脸上的满足笑容。   听到他们谈论的话,“干完了这几天就能拿到一百二十文钱,给家里割上半斤肉好秋收。”   “往年哪有这等好事啊,有工钱拿还管饭,离家又近晚上回去早上直接来就是。”   “家里婆娘孩子几个月都没有见过肉星儿了,要不家里娃儿还小早人看着,我肯定要让婆娘也来干这个活儿的。   他们女人家清理个树枝还是行的,挖土也行啊。”   “是啊,我们村有个妇人运气好来得早,在帮厨呢,干得活儿轻松不说还有工钱拿,吃得跟咱们一样不少。”   “哎呦,还是她运气好。”   等这两人走远之后刘廷才回话,“这些都是贺夫人买的地,银子都交齐了。   贺夫人啊确实是财大气粗,一次性请这么多人来干活儿,又是给工钱又是包饭食的。   干活儿建房子的人请了就请了吧,怎么还有铁匠和木匠?   贺夫人他们到底是另有谋算还是不懂啊,就算是要打几口锅也没必要放告示招城里所有的铁匠吧?”   他们主仆二人不明白,就是贺元凌也不明白。   孟婧瑶照样是一个保持神秘吊人胃口的眼神甩出来,他也只能把好奇都咽回肚子里。   “走吧,本王亲自去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们一路走来都没有人认得,看他们通体贵重打扮只把他们当做了城里哪家精贵的少爷公子。   或者,是将军府里的哪一位。   短短几天的时间,原本高一处低一处的荒地已经有了模样,地基也像模像样了。   只是看现在的地基雏形,是要建一整排的房屋?   刘廷搀扶着主子,两人深一脚浅一脚的往更深处走。   终于是有认识他的人看到他们了,是孙直树。   他本来是跟着孟婧瑶听她的吩咐,扭头无意间发现了王爷。   他赶紧提醒人,“孟小姐,梁王来了。”   闻言,孟婧瑶立即抬眼寻找起来,她对这个梁王赵靖也很有兴趣。   “哪里?”   她还是头一次见身份这么高的贵族,而且对方可是这片地界儿的主宰,竟然主动到她眼前来了。   孙直树可不敢用手指王爷,只能用话提醒孟婧瑶。   “右前方,提着紫色袍子的那位就是了。”   其实他后面的提醒都是多余,整个工地上也就只有赵靖看着与众不同。   别人都是一身短打,还挽着裤腿撸着袖子,也就那边他们主仆俩才是穿的袍子,一看就跟这里格格不入。   “走,我们先去见见这位王爷。”   不得不说,孟婧瑶还有点激动。   在他们往这边来的时候,赵靖也发现了他们。   要说他这个王爷在这种地方显眼的话,孟婧瑶一个妙玲女子在这里也实在显眼。   一看就知道她并非是在这里做工的农女,自身气度不同。   在看到他的时候面带微笑轻松自得的模样更不是能强装出来的,换了别的姑娘家就算不是红着脸走开也不会与他四目相对,还越发靠近。   “民女孟氏婧瑶,见……”   “孟姑娘快快请起,人多眼杂也就别行那些虚礼了,孟姑娘若是有空的话能带我转转吗?”   他知道,要是孟婧瑶这个礼行完,周围正在忙碌的百姓也都会被他影响。   而正好,孟婧瑶也不想跪,她立马就收了大礼改为屈膝行礼。   “请赵公子安。”   赵靖既然是怀着目的来的,又被眼下的场景所吸引他就自觉的问起话来。   当然,他也是在顾及着孟婧瑶的感受,怕她在自己面前放不开不好说话。   他哪儿知道,孟婧瑶除了有第一次见到贵族的激动外,绝对没有紧张到连说话都受影响。   赵靖问她,“这些地基上是打算建什么?”   “工人住宿房,以后招的工人有离家远的,或者当天不能回去的,就都住在这边。”   毕竟,他们可是打算分白班夜班不停歇的。   这个对赵靖来说也不算新鲜,王府里伺候的下人侍卫也都有值班的房间。   “我听贺将军的意思,是要建工厂?这工厂是何意?做什么?”   孟婧瑶心里吐槽,连贺元凌都没有问这么多,他倒是问得仔细。   但还是说了,“招工人进来做事,人多了要做的东西也多,所以我就给它取了这个名字,方便称呼么。   先做一批家具吧,山上伐下来那么多树,只是盖房子也用不完,单用来烧火可就浪费了。   工人们住进来,也是需要桌椅板凳的。”   如此,赵靖知道了木匠来的目的。   转头他直接问另一个疑惑,“听说孟姑娘还招了不少铁匠?”   “哦,呵呵是,您看山上山下的哪处不是要用到铁器?   现在好多都是让工人们带自家的来,但是工具总有磨损的时候,不打不修怎么行?   等我们的工具打制出来,还是要让工人们把自家的工具带回去的。”   一边走一边说话,赵靖看到几个妇人将只有小儿手臂粗细的树枝整整齐齐的收集起来摆放。   于是他又有了问题,“这些是要准备做柴烧的?”   “不是,这些比较直的树枝是留着日后做防护栅栏用的。   现在风干,等以后厂房建起来了,便把外围用木栅栏围起来。   还有山上要种桑树,也是要一块一块区分开了。   为了防止被山上的野兽祸害,也得围起来。”   赵靖仰头看着眼前连绵的山,不由发问,“怎么?你们不打算将整个山利用起来?”   “您说笑了,这么大的山一时半会儿如何能全利用到。   慢慢来吧,做到哪步算哪步。” 第360章 花在刀刃上   “呵呵呵……是我太激进了,孟小姐说的是。   我还得感谢孟小姐和贺夫人呢,当初要不是有你们鼎力相助,如今梁州还不知道处于何种境地。   如今你们来了,只现在这一样便能让百姓跟着受益,我也要替百姓们谢过你们。   果然是巾帼不让须眉,我相信有你们在,陵城会越来越好,梁州也会越来越好。   日后你们有什么需要,尽管开口,我会尽量满足。”   赵靖说尽量两个字真不是他推诿什么,实在是他真的很穷,实力也有限,所以才不得不用尽力。   在这点上孟婧瑶没有多想,赵靖这个空手王爷的情况她又不是不清楚。   有些话她不不会跟赵靖说透,现在还是开头,等日后做出来看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再说吧。   赵靖在工地上跟孟婧瑶他们一起吃了一顿饭,其实也算是跟工人们一起吃的。   吃的一样,只是没有坐在一处。   简易搭建的棚子,工人们自觉与孟婧瑶分开,而赵靖就跟孟婧瑶他们坐在一张桌子上吃。   刘廷还劝他,“王爷我们回去用饭吧,这里能有什么能吃的?”   “之前缺粮少食的时候我们吃的还不如这个呢,大家都能吃我怎么不能吃?   还有,跟你说过了在外不许喊我王爷,让人听到了。”   刘廷劝不动,只能再更多加小心。   晚上沈华柔得知赵靖去了工地还惊讶,但也对赵靖的印象更好。   贺元凌说赵靖平易近人,果然没错。   让谁都没有想到的是,接下来的几天赵靖都去了,还带了闻斯。   许久未见闻斯,他黑了瘦了,但精神却是更好了。   他看着忙碌杂乱的工地,仿佛能看到当年所见的桃花源山庄。   半月之后将军府又出了新的告示:收购葛,麻,藤,火硝,硫磺,染料……   自然有人疑惑,这些东西能干什么,但没有人给他们解惑。   有钱挣,也不一定非要弄清楚买家的用途,上门的售卖的人不在将军府门口排起了长队。   许是赵靖想通了,他下令让犯人出来修路,有手链脚链锁着又有狱卒看着,就算是干得慢也比关着他们只浪费粮食的好。   除此之外,街上的小摊小贩也有人管理,收取一定的费用规范他们到特定的地方摆摊。   以往收费的地痞流氓自然有衙役驱赶,保证摊贩不会给勒索甚至一天给几次摊位费保护费的情况。   乞丐通通被赶往城外,有手有脚还能自理的都可以去修路,保证一日两餐,而不能自理有病的乞丐烧水做饭总有他们的用处。   赵靖请了大夫为他们治病开药,城外只是烧水熬药的锅都架了四五口。   一时间,陵城街道上出现了前所未有的整洁有序。   有些乞丐清洗干净吃了几天饱饭之后,不再留在修路混饭的队伍里,跑到城郊工地上找活做。   只要能做活不偷懒的,孟婧瑶都收。   有些打着混日子的人,打一顿赶走。   一大批小乞丐闻风到郊外来,希望能在这里找到个栖身的地方,每天干活儿能填饱肚子。   但他们也清楚就他们的力气想吃饭很难,人家收不收他们都不一定。   为了或许的一点希望,他们还是来了。   看着这些孩子,让孟婧瑶和杨穆青都想到了当初山寨里的那些孩子。   只是,当初能让那些孩子习武读书如今却做不到了。   不止是关系不同情况不同,他们也不是圣母,自己吃不饱饭也必须要养着他们。   习武读书是不可能了,给他们一口饭吃倒是可以。   于是这些孩子就留在了工地上跟工人同吃同住,白天他们便走街串巷到附近的村里去宣传,好让更多的百姓知道将军府收购那些东西,让他们拿来换铜板。   孟婧瑶和杨穆青忙着工地上的事,贺元凌又每天都要去军营,沈华柔自然也不可能闲着。   来陵城后有的是人约他参加宴会,她便带着蔡芸芸一道去。   蔡芸芸虽是不爱说话,也不喜与人接触,但十分细心,有时候沈华柔忙着没有注意到的细节都有她提醒。   中秋节阖家团圆的日子,沈华柔想龙泉县的人,想回去,自然是不可能的。   当日军营里依旧操练,贺元凌也早早就起来去了军营。   听说是外出练兵的赵晋山回来了,今日军营里还有一场比试。   沈华柔想去看,也想见识见识三棱弩箭和三棱刀的威力。   “阳春,你让人去大肆购买肉品,能买多少买多少,还有各个铺子的团圆饼都买了,分别送到各营里去。”   “夫人这是要给将士们过节?”   “嗯,郊区那边也送些,不管怎么说今天也是过节。”   她自己在家过节有什么意思,还不如去见识见识。   她挣这些银子来她又能用多少,放着生灰还不如用到有用的地方,银子就该花在刀刃上。   正好家里送来了一笔卖茶的账,她手里暂时有银子用。   想到茶,她突然想起来一个事。   当即就提笔写了信回去,家里几个茶庄那些普通货,低价卖出去还不如都送来,夏日时每日熬上些供将士们操练之后当水喝也能解渴去暑。   贺元凌天不亮就到了营里,陵城守备军两万人,驻守在城郊有万人,分散到各位将领手中各自操练。   而跟着贺元凌的近卫军五千人此时都跟他们的将军一样心情澎湃期待,他们都在等赵先锋带着他的精锐回营。   在众人的殷殷期盼中,天边泛起白光之时赵先锋一马当先出现在众人的视线内。   呐喊声既是欢迎,也是跃跃欲试的挑衅。   他们迎接的,是他们训练的成果。   太阳升起之际,校场上已经拉开了阵势,排列得整整齐齐的方阵都等着看结果。   在赵先锋手里举着的旗子一次次落下,校场上杀气腾勃,先锋军诸位每一次挥刀劈砍都带着凌厉之势,杀喊声整天。   沈华柔就是在进行到一半的时候来的,此时校场之上在正在进行演习,两方整装冲击谁也不甘落后。   “将军,营外来了许多车马,来人说是将军夫人为将士们准备过节加的肉。” 第361章 是他们的希望   不管来报信的士兵有多激动,贺元凌却是一肚子疑惑,昨晚没听她说这个事啊。   就是早上出门也没有听她提,怎么还突然来了。   为保确实贺元凌叫了贺争去门口看看怎么回事,他这边可走不脱。   下面的郑东生他们注意到了,但因为不知道具体情况也就没有多想,就算他们想也想不出来。   他们还能所有注意力都放在场上,可是贺元凌做不到了。   沈华柔被贺争带着进了营内,先告知了她来的目的,又让贺争带她去看看场上的情况。   “夫人,您不方便过去,要不小的另给您寻个地方,也能看到。”   在这里不比别处,沈华柔自然清楚。   “你安排吧。”   贺争瞧一眼跟着夫人后面,他家媳妇儿。   从她进来就没有正眼瞧过自己,尽东张西望了。   满军营都是单身汉,跟饿狼没区别,他恨不得把媳妇儿藏起来。   贺争带着他们到后面一个帐篷边,“这是将军的帐篷,夫人就在这里看吧,虽然是离得远了些但也能看清。   别人想往这边看有些难度,将军起码还要中午才能结束回来。”   沈华柔来的目的可不是贺元凌,“无妨,留个小兵在这儿就成,你也忙去吧。”   贺争再三叮嘱小兵一定要寸步不离之后才离开,走的时候还一步三回头。   沈华柔看了之后又回头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玉兰,而玉兰的注意力却在校场上,根本就没有注意这些,也就难怪贺争会不放心了。   从这个角度看过去,沈华柔只能看到贺元凌的侧脸,便只是这个侧脸也让她心跳加快。   她从未见过这般认真的贺元凌,那个男人只是严肃着站在那里什么都没有做也什么都没有说,就让她为之着迷。   婧瑶有句话没有说过,认真的男人最迷人。   贺元凌看着场上两方摆出了架势厮杀,他心里也在惦记着人,想着她怎么亲自来了。   她现在在哪个位置看他?会不会害怕紧张?   并没有,沈华柔满心都是激动,心潮澎湃。   因为场上动魄的比试,因为贺元凌。   骄阳照在贺元凌的脸上,让他整个人都看起来在发光,风吹动他的裤腿和衣角,是他这个人仿佛也赋予了它们生命。   初见的时候她是被这张脸蛊惑,如今再看,她是被这个人蛊惑。   贺争回到贺元凌身边附耳说了几句话,她察觉到了贺元凌在那一瞬间有想回头来看她的冲动,但只动了动便又恢复。   为此沈华柔并不失落,因为此时他有更重要的事做。   结束之后,贺元凌竟然大声告诉所有人。   “你们的将军夫人特意亲自为你们送来了应节的团圆饼,还有二十头猪,三十头羊,为大家过节。”   随着贺元凌的话下面已经有了骚动,等贺元凌话说完,所有人都呐喊欢呼起来。   “谢将军夫人,夫人万福。”   就在此时,在沈华柔身边也响起同样的声音。   区别只在于不是呐喊出声,而是用正常的音量说出,就在她左边。   沈华柔扭头往小兵看去,见小兵满脸通红,眼中尽是激动神色。   “夫人,没想到我能亲眼见到您。”   沈华柔没有想到她不过是送一顿肉来,怎么还能让他激动到要哭。   她看得清楚,小兵眼眶已经湿润。   这个小兵看起来年岁不大,可能还没有伯承的年纪大,她想说什么来安慰他,张了张嘴又觉得不知道说什么合适。   于是,她就想不知道如何安慰就不安慰了。   “今日过节,你们不能回家与家人团聚,怎么也要吃顿饱饭。   肉不多,肯定不够你们吃,只可惜买不到更多的了。   也怪我没有提前想到,不然就能到别处去收购一些。”   沈华柔确实是临时起意,能买到这些肉真的是尽力了。   她这些话不仅是没有让小兵心情放松,反而是让他眼眶里的眼泪忍不住滚落下来。   他连忙抬手擦,自己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又连连摆手摇头,“够了,够了。   夫人想着我们已经是我们天大的恩泽,夫人又为我们破费了。   去年,前年,多亏了有夫人不断送来的粮食和药材,我们才能挺过来。”   说着,小兵竟然‘噗通’一声就给沈华柔跪下。   “要不是有夫人送的药材,我早就没命了。   当时我腹部受伤,城中早就没了药,军医都说没救了,幸好有夫人送药来,救了我一命。”   不然,他哪还能在这里亲眼看到他心目中的大恩人的。   沈华柔示意玉兰将人扶起来,“那些药材粮食能救人才是它们的价值所在,你能活下来才是他们的价值所在。   好好活着,我接受你的谢意了。”   小兵一边抹眼泪一边咧着嘴笑,“您不知道,那时候我们最盼望着听到的话就是将军说,夫人又送了东西。   就像现在这样,夫人是我们所有人的希望。”   希望啊!   沈华柔震撼不已,她如何都不敢想,她不过是送了几次物质就成了他们的希望。   当然,她没有亲身经历过战争,所以她不能理解弹尽粮绝时那种绝望。   然而,有人拉给了他们希望,拉他们出绝望之地。   而这个人,就是她。   小兵有些语无伦次,“还要多亏了夫人送来的图纸,我们才能守护梁州,打退敌军。   我们都盼着夫人来,都希望能亲眼见一见夫人。”   震惊之后沈华柔赶紧解释,“那个图纸可不是我的功劳,那是你们贺将军表妹孟小姐的功劳,都是她想的。   包括粮食和药材,也都是她想的法子挣的银子买的。   呵呵……我就算是有功劳也只能占小半,她得占大半。”   小兵闻言愣了愣神,但很快就恢复过来。   “是是,也感谢孟小姐,感谢夫人。”   看来,是某人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已经让她扬了名。   沈华柔又往那边看去,没成想正好与那人看过来的视线对上。   看着他,明明是那张严肃的脸,沈华柔却觉得他是在对她笑。   早已经不是少年肆意阳光般的模样,却依旧让她觉得他的笑容如骄阳璀璨。 第362章 孟氏生产基地   贺元凌在忍着结束之后匆匆来寻人,刚来就看到他的亲兵对着他媳妇儿又是哭又是笑,他再不来那小子就要扑他媳妇儿怀里喊娘了。   “林喜。”   人还没到,声儿先到了。   这一声喊让林喜不由打了一个哆嗦,立马又打起了嗝儿来。   他一边抹泪一边回头看,见到自家将军匆匆走来,他抹眼泪的动作更快了。   要是让将军看到他掉眼泪的话,一顿板子是少不了的。   他倒不是怕板子,就是怕错过了吃肉。   那可是夫人亲自送来的肉啊,他不想错过。   “原来你叫林喜啊,你忙你的去吧,一会儿记得多吃点。”   沈华柔绝对没有看错他眼里一闪而过的惊慌,这才让他先走。   “啊?嗝儿……嗯,谢谢夫人。”   林喜又抹了一把脸,确定脸上没有泪痕之后转头迎着将军小跑过去。   “将军。”   要不是看在媳妇儿在这儿的份上,贺元凌看到他这哭成狗的模样肯定是一顿训少不了。   但现在他没有罚他的空闲,“下去吧。”   也只是瞪了他一眼,以做警告。   “是,嗝儿……”   林喜是小跑着走的,心里欢喜不已,更是默默的祈祷夫人以后多来。   而贺元凌在面对媳妇儿的时候脸色也缓和了,半点儿都不臭。   “你怎么还来了?”   贺元凌就是加上脚趾头来想,也想不到媳妇儿会亲自来。   有什么事直接让下面的人办就是了,军营里乱得很又到处都是糙汉子,她哪儿会喜欢这种地方。   他可还记得以前她对自己的嫌弃,过往都历历在目。   “突然想来看看,就来了。   想着也不能空着手来,就带了些肉。”   些?二十头猪三十头羊,谁家管这个叫些?   不过很快贺元凌就把这个问题抛诸脑后了,他媳妇儿财大气粗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还不等他再开口,就提到媳妇儿说。   “我就先回去了,你忙你的。”   该看的也看了,她还留在这里做什么?   沈华柔也知道,这里不是她该留的地方。   只是进来一路被看的眼神,她就觉得难受。   她也能理解,知道他们或许没有恶意,但那么多人都盯着她看的眼神,她怎么都不习惯。   原本贺元凌还想留她吃了饭再走的,来了还坐了没有坐一下就走。   但看到媳妇儿不自在的神色,他立马就明白了。   “行,那我送你出去,等我晚上回去。”   然后贺元凌就带着她往军营门口走,这回要经的眼神更多。   沈华柔尽量不去理会那些眼神,只是在看到熟面孔的时候回个笑容。   哪怕就是因为这样,也能惹得将士们好一阵骚乱。   他们并不是有什么不可说的坏心思,就是单纯的激动。   到门口的时候沈华柔才终于从那种尴尬的感觉里放松了些,想起来孟婧瑶的事。   “以后你别再说什么都是我了,那些粮食那些药材不也有她的功劳。   尤其是图纸,那可是她想出来的。”   结果贺元凌却不赞同她的话,“图纸确实是她的功劳,但粮食和药材绝对是你的功劳。   庄子挣了银子你分她了,那些粮食是你存的,也是你换银子买的。   她是有功劳,但在这个事上绝对是你的功劳。   这个就不多说了,以后他们都能亲眼看得到。”   沈华柔不赞同他的说法,但这时候在这里也不好跟他争,但她也想到贺元凌说以后都看得到的话也对。   孟婧瑶的功劳以后他们都能看得到,谁也不能忽视。   回程的路上沈华柔又让贺顺转路去了郊外工地,她有个决定要告诉孟婧瑶。   到的时候正好赶上了午饭,现在工人住的地方已经盖了出来,吃饭的地方也早就不是棚子,也不再怕下雨的时候了。   虽然不是棚子,但也是一个大堂里坐着,还没有隔间。   以前在庄子上的时候还有隔间,到了这儿孟婧瑶说没有那个必要,就只有一个大堂所有人都在一处吃饭。   几人围在一张桌上吃饭,也因为是过节的原因今日的伙食比平日里好,多了一个肉菜。   有的工人离家里近,就将肉挑出来放着,想带回家给家里改善伙食。   他们做的隐蔽,其实就算是看到了也不会说什么,毕竟是过节嘛。   但要说让他们放开了吃,能回去的时候再带一份回去,多的是,这也是不可能的。   善良不是无限给予,孟婧瑶是打算等厂子办起来之后招了固定的人签了合同之后才会完善福利。   其实,就是今日过节加菜就已经让工人们很满足。   饭桌上沈华柔没有说她的打算,吃了饭后他们在工地上转的时候沈华柔才说。   “这个厂,我打算用你的姓命名,孟氏。”   孟婧瑶停下脚步回头十分认真的看着她,重复她的话,“用我的姓命名?”   “嗯,孟氏,这就是你的家业。   就算你是女子,你也能代表孟氏家族。”   沈华柔一直都在想一个问题,若是孟婧瑶生成了男子,那她早就不可能在龙泉县那小小的地方。   她应该有更加广阔的天地,任她施为。   所以,沈华柔觉得她就算是女子,也该有自己的一席之地。   因为沈华柔的话,孟婧瑶先是愣怔,她是没有想到这些话会从沈华柔的嘴里说出来。   毕竟,她向来都是个守规矩的人。   很快她就释怀了,对沈华柔的观点她十分赞同。   她孟婧瑶从来都是一个独立的人,不该是依附于任何人任何物。   “那,我就接受嫂子的好意了。”   孟婧瑶粲然一笑,是对这个身份的认同,也是对她往后路途璀璨的认同。   “呵呵……改明儿我就让木匠师傅做牌匾。   嗯,就写孟氏生产基地。   从这里开始,是我们厂房的开始,也是我们的根基。”   对她这番解释,沈华柔也表示万分赞同。   “好,那就这样决定了。   等做出了,我亲自给你描金漆,再让你表哥请王爷给你提个章。”   明明是严肃认真的事,在他们三言两语之中就这么定了下来。   “厂房地基也差不多了,再过上半个月嫂子就可以招收纺织工人,也让那些男人看看,我们女人照样可以养家。” 第363章 赵叔叔好   “半个月差不多,商队也该到了。”   他们来了陵城之后商队的重点也跟着到了陵城,从他们商议好要做这个时候商队那边也行动起来。   只是陵城的这些原材料哪里够,便让商队分散到梁州各地去购买,过了最初的需求量之后商队还是跟以前一样去往别处。   梁州的商业还得靠以后更多的商队带动,首先就由他们大道车马行来带头好了。   想到以后的繁华,两人都不禁发笑。   “对了嫂子,鸭绒收集得如何了?”   说到这个事上来,沈华柔暂时就笑不出来了。   “养鸭的人少,收不到多少。”   两人都为此沉默下来,然后同时看向对方异口同声。   “我们自己养。”   然后又是同时开口,“鸭肉还能吃。”   “鸭肉的吃法也多得很。”   一拍即合,两人立马就在山下寻了个地方养鸭子。   没有能养鸭子人不重要,没有鸭苗也不重要,总有人能养会孵化。   想一出是一出,说的就是他们了。   玉兰还在心里这样嘀咕了一句,但对肥美的鸭子肉还是十分期待。   她的脑子里已经浮现了好几种鸭子的吃法了,上次还听表小姐提过的烤鸭,她都还没有机会来得及问表小姐到底是个什么烤法呢。   “对了嫂子,得再招一些人手来。   马上冬天就得烧炭了,买外面的碳用太不划算,咱们自己烧。   守着这么大的山,连碳都要买才是笑话。”   就他们用的这些,对山林根本就造不危害。   闻言,沈华柔也抬头看了看四面八方的山林,果真是不用都浪费。   “已经秋忙了,能招到人,那我回去就开始。   告示的事都交给我,你只管盯着这边。”   想着回去之后要写些什么告示,沈华柔先在心里打个底。   等他们俩回去的时候贺元凌和赵靖已经等了许久了,本来贺元凌是想早点回来陪媳妇儿孩子,没成想回来只看到了两个闺女,根本就没有媳妇儿的身影,才知道她从早上出门后就没有回来。   危险?他也想过,但在陵城有孙直树跟着还是没有问题的。   想她多半是去郊区了,他倒是想过去找,又怕在路上错过了,于是就在家老实等。   没等到媳妇儿,先等到了赵靖。   赵靖一进门看到的就是贺元凌肩膀上驮一个怀里抱一个,父女三人玩儿的其乐融融,两个小丫头‘咯咯’笑个不停。   雅雅和蓉蓉刚来的时候跟父亲也不多熟,但架不住父女天性,又有贺元凌刻意的亲近,两个小丫头很快就能抱着父亲的腿撒娇了。   尤其是像今天这样父亲早回来的时候,是她们最高兴的时候。   她们也不是不喜欢母亲,母爱与父爱是不同的。   母亲是慈爱是柔软,父亲就像是一座坚定可靠的大山。   “元凌,真是羡慕你啊。”   赵靖比贺元凌还要小上几岁,以前他是称呼贺元凌贺将军,后来相处的久了他觉得贺将军这个称呼太生疏,便就这样称呼了。   但贺元凌可不敢喊他的名,还得是尊称王爷。   “王爷来了,今日过节啊?”   贺元凌想问,过节呢你不在王府过节到我这儿来做什么?   之前他打发了府上几个下人,王爷一直没有跟他提,贺元凌清楚他肯定是知道。   他不提,贺元凌也没有主动提。   这会儿他来,是要做什么?还能是为了来跟他过节的?   他还真想对了,赵靖就是觉得一个人过节没有意思,想着贺家人多就特意来了。   就在贺元凌话音刚落根本不给他喘气的机会,赵靖就呵呵笑着告诉他。   “你也说是过节了,我一个人算什么过节,所以我就来找你了。   我也知道你家里人多,特意来凑热闹的。”   说得那叫一个坦率真诚,根本就不给人拒绝的机会。   但是,他堂堂一个王爷,贺元凌也不可能说拒绝他的话。   这天大的荣宠放在别处,别人还不是要放鞭炮铺红毯跪迎啊。   “欢迎欢迎,王爷您能来是末将的荣幸。”   雅雅和蓉蓉看着陌生人也都收了笑,两个小人儿好奇的打量着人。   蓉蓉因为紧张两只小手下意识紧紧的抓住父亲的头发,直疼得贺元凌抽气。   “小祖宗你轻点,快给你爹扯秃了。”   贺元凌一边叫苦,一边抱着小女儿从肩头上下来。   魁梧健壮的男人,一手抱一个小丫头简直游刃有余。   而一边看着的赵靖还为他捏了一把汗,“我来我来,别摔着了孩子。”   他还是孤家寡人一个,哪儿知道这对贺元凌来说早就已经轻车熟路。   但谁也没有想到,蓉蓉还真就偏着小身子往赵靖那去了,还伸着两条小胳膊要赵靖抱。   这可是把赵靖美得不得了,虽然他没有经验上手的时候还紧张,但蓉蓉根本就不紧张,她抱着赵靖的脖子十分随意。   已经这样了,贺元凌也就不想再捞女儿回来。   “雅雅,蓉蓉,这是梁王赵叔叔,喊人。”   两个孩子乖巧喊人,“赵叔叔好。”   声音软软糯糯的,再配上两个孩子粉雕玉琢的可爱模样,着实让赵靖一颗小心肝都‘砰砰’直跳,喜欢得不得了。   “乖,乖啊,赵叔叔给你们带了礼物来。   你们看看喜欢不喜欢,走,我们这就去看。”   刘廷早就让人把带来的东西都摆出来了,王爷是有备而来,头几天就让他开始准备了。   还特意去问了府上有孩子的妇人,问像贺将军这两个孩子的年龄会喜欢什么。   哎……王府的库房都是空的,为了这顿饭王爷可是付出太多了啊。   贺元凌抱着大女儿默默跟上,按理他是不应该让女儿们喊王爷叔叔的,还不是王爷自己非要表现出亲近来的,他也就顺着杆子往上爬了。   来吃他家一顿饭,总是要他占点便宜吧?   “让王爷破费了,您能来就已经是莫大的恩泽,小孩子懂什么。   末将这就让人去多备几个王爷爱吃的菜,我夫人有个丫头做饭味道是一绝。   可惜她跟着夫人出门去了,可能要让王爷多等会儿了。   正好夫人从家里带了些桃花酿来,请王爷您品鉴品鉴。” 第364章 这个家没有三爷哪行   赵靖本就是来蹭饭的,就是图贺将军府的热闹,还能喝到被贺元凌提了不知道多少回的桃花酿,他求之不得呢。   “看来我今日是有口福了,好饭不怕晚,要实在晚了我就住在你府上,又不是没有房间。   再说了,我们连一间房都住过。”   他这样哪有当王爷的样子,简直比无赖还无赖。   不过他也不是说的假话,刚回梁州的那一年,贺元凌担心有人刺杀,确实是连夜里都守在他房里。   就在贺元凌吩咐下人备菜的时候又听到赵靖感叹,“还是你这儿好啊,有人味儿。   王府里冷冷清清,哪里像人住的地方。”   换了别人肯定就要下跪磕头了,但贺元凌知道赵靖说这些话并不是要试探他什么,是真的觉得王府冷清。   “王爷也觉得王府冷清了,王爷早就到了该娶妻生子的年纪。   王爷这么喜欢孩子,那就跟王妃多生几个。   多的是小姐想要给王爷生孩子呢,只要王爷一句话点个头。”   都几个月了,不断有人往王府递自家姑娘的画像,但就是不见王爷答应了谁。   别说是贺元凌要疑惑他到底是要找个什么样的了,就连刘廷都在怀疑,王爷是不是真的看上了孟婧瑶。   那几天王爷每天都去郊外找孟姑娘,那眼神语气,都让刘廷不得不多想。   而贺元凌还没有往这方面想,因为他就没有亲眼看到过,孟婧瑶回来也只随意的提了提,并没有多说什么。   其实并不是,赵靖是欣赏孟婧瑶,但也仅限于欣赏的心情,对她绝对没有男女之情的感情。   他之所以一直都没有答应谁家,只是因为他也不知道自己该娶个什么样的姑娘,更不知道喜欢什么样的姑娘。   但他也已经有了打算,他该成亲了。   此时对贺元凌的提议,他也十分赞同,他喜欢孩子也十分期待将来他的孩子。   “那就能过两天你安排一下,空了到府里找我。   正好,我要跟你商议一家世家的事。”   贺元凌闻言心有所动,心想他这是想通了?   于是嘴上答应得十分顺畅,“是,末将会尽快安排好。”   两人一人抱一个孩子,有两个孩子在他们之间逗乐就感觉时间过得飞快。   明明还没有感觉多久,沈华柔和孟婧瑶就回来了。   进门看到王爷在家,说不惊讶是不可能的。   两人要跪拜,下一刻就被赵靖喊住。   “我是不请自来,还要叨扰你们呢,都别那么多客气了,当我是个普通客人,我就是来做客的。   希望没有打扰到你们一家过节才好,都别站着拘谨了。”   他们正说到沈华柔给各营送肉过节的事,赵靖顺口笑道:“夫人给哪处都送了肉,唯独没有给王府送,这不我就自己找来了。”   沈华柔是第一次见梁王,从前总是听贺元凌说起梁王十分和善随意好说话,也听孟婧瑶说他确实如此。   今日得见,可算是明白他的随意好说话到什么程度了。   除了根本就不拿自己当外人,还根本就不拿他们当下属。   他这哪是跟下属说话啊,分明就是相处多年的朋友。   “王爷能来已经是我们莫大的荣光,王爷请上座,把蓉蓉给我来抱吧,她也皮得很莫要扰了王爷的兴致。”   沈华柔就要去抱小女儿,结果蓉蓉却双手抱着赵靖的脖子不撒手,赵靖也一副舍不得孩子的神色。   “这小丫头乖巧得很,一点也不皮。   我一个没抱过孩子的人好不容易抱一回,就让我过过瘾,你们坐,都坐下说话。”   沈华柔去看贺元凌,见他点头便也不管了,随他们去。   坐下之后沈华柔还怕会因为没有话说而冷场,结果是她想多了,人家梁王就不单单只是为了出顿饭而来。   刚坐下上了茶,赵靖就主动问起来郊外工地的事。   自然是更熟悉的孟婧瑶来答,当然,人家梁王本来也就是冲着孟婧瑶问的。   就在孟婧瑶跟梁王说建设进度的时候,沈华柔给孟婧瑶使了一个眼色。   还又瞧了贺元凌一眼,她相信孟婧瑶能明白她的用意。   果不其然,就看孟婧瑶对她眨眼,这是他们的暗号。   只有贺元凌被媳妇儿看得一脸懵,媳妇儿就只看了他一眼后再没有给他一个眼神,所以到底是什么情况?   是他在不知道的时候,媳妇儿对他说什么了吗?他没有接到?   后来他发现,好像是他媳妇儿和婧瑶那丫头在打眼色。   难道是在他不知道的什么时候,她俩又达成了什么?   还对他掖着藏着,哼!这个家没了他贺三爷能成事儿?   但是,他发现两人都没有正眼看他。   就听孟婧瑶小嘴叭叭的跟梁王说话,大谈现在的进度和以后的规划。   “最多还有一个月厂房就能盖成,但在这之前我们就要开工。   工人来了有地方住有地方吃,暂时就是做事的地方简陋了些。   不过您尽管放心,我们绝对能在天冷下来之前让工人都搬进温暖的厂房里面做事,不能让他们冻着。”   赵靖一边听一边点头,还不知道他已经被某两个人给算计了。   就在他越听越上头,是被孟婧瑶说能碳烧出来要给他送银碳的时候孟婧瑶的算盘就开始了。   “我与嫂子情同亲姐妹,这么多年走来甚至比亲姐妹还要亲。   王爷您也是知道的,我们当初在家的时候弄那个庄子都是嫂子出银我出力,要是没有嫂子全力支持我的话,纵然我有再多的想法和能力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她特意将全力支持几个字咬得极重,就是故意要让人听出来。   就在赵靖还在疑惑她突然说这个干什么的时候,孟婧瑶还没有说完。   她作势十分感慨感动的样子,低着头又仰起头来看着赵靖。   “这一次也是,嫂子为了支持我做这些事,竟然要将工厂给我,还说牌匾也要挂我的姓氏。   嫂子不仅是出了银子,连名也给我了,嫂子对我真真是比对亲亲姐妹还要好。   嫂子还说牌匾做做好之后要亲手帮我描漆呢,我都不知道要如何说激动的话了,只能鞠躬尽瘁。”   说着她还长叹一口气,而沈华柔也跟着她叹气。 第365章 她们打的主意   “任是谁有像贺夫人这样的嫂子都是福气,因为贺夫人,我们梁州百姓也跟着沾福气。   当初要不是因为有贺夫人和孟姑娘的话,梁州也不能有现在的安宁。   说来,本王也一定要代替整个梁州的百姓谢过贺夫人和孟姑娘。”   赵靖说谢就是真的谢,他站起来对着两人拱手行礼。   但沈华柔和孟婧瑶哪能真承梁王的礼,还不是要减寿啊。   两人连忙站起来错开,连半点都不敢。   “王爷可千万莫要如此,您要是这样我们可都不敢留您吃饭了。”   孟婧瑶故意噘着嘴表现出满副为难的模样,也有几分小女儿的娇气。   然后她又叹气,脸色又是为难又是纠结。   这还不是让赵靖必须要问了么,赵靖也突然想起来她们刚才就在叹气,也不知道是为的什么,于是就顺势问了。   若是有他能帮得上忙的,正好也就顺手帮了。   “夫人和姑娘是遇到什么难题了吗?不妨说出来大家一起想办法。”   到此时,看着他媳妇儿和表妹依旧是一副为难的模样,贺元凌虽然还不知道她们具体打的什么主意,但能够确定她们是在打主意。   而被她们打主意的赵靖见她们不说话,又追问。   “有什么为难的你们直说便是,用不着如此纠结。   若是我帮不上忙,你们也只能另想办法。”   赵靖也不是真的傻,都这么明显了他还能看不出来。   只是,他也想了,他身上还能有价值也不错。   左右都是他沾的便宜多,还一次也无妨。   他还等着这孟姑娘给他更多的惊喜,也给梁州百姓更多的安稳。   他虽是个王爷,但他从来都没有什么更大的理想抱负,能够让梁州百姓有衣穿有饭吃安稳度日就是他最大的期待。   若不是他身在其位,他最大的理想就是做个什么都不管,只逍遥度日的闲散王爷。   只可惜,他现在去穷得连这个愿望都实现不了。   孟婧瑶在说还之前先恭敬冲着赵靖深深拜下,然后才道。   “我们想请王爷在牌匾上落章,还请王爷能答应。”   “哈哈哈,我当是什么大事呢,就这个的还那我就立马答应了,你可不能再后悔。”   没错,赵靖是如何都没有想到,竟然只是这个小事。   他在琢磨着,到底是什么连他们都为难的事,恐怕自己也要做不到。   不过,他也清楚,这对他来说只是举手的事,但对于他们来说就是差不多比登天还难。   “嘿嘿……草民万谢王爷。   有了王爷的章,我们工厂也算是得到王爷这个公家认证的。   有王爷这尊大佛在,也来了也得给我们三分面子。”   是了,不然要他的章做什么呢?   就算梁王在梁州其实跟傀儡也差不多,但没有他这个傀儡在,梁州也早就乱了。   赵靖稳稳当当的受了礼,又坐下。   他其实对孟婧瑶方才说的鸭绒衣更有兴趣,“我只见过棉衣,大氅,还没有见过用鸭绒做的衣服呢,关键还能避寒。   我也有个要求,等这个鸭肉寒衣做出来了,第一件得给我。”   这算什么要求呢,就算他不提也是要给他的,别说是这一样了,以后做出来的所有东西的第一份都必须要先送到王府去孝敬。   要知道,他们在l梁州可都得靠梁王罩着。   “是,不只是羽绒寒衣这一样,是做出来的每一个物件第一份都会送到您府上给您过目。”   饭还没有上来就已经是相谈甚欢了,又有两个小丫头插科打诨,厅里是欢声笑语不断,果真是有过节的气氛。   之后孟婧瑶没有再提任何要求,就算她真的很想知道梁王到底什么时候才能下定决心招安,还有梁王看中了哪家的姑娘准备娶做王妃。   该她好奇的她能问,不该她好奇的她就老实憋着。   被弄得梁王来一次贺将军府就被吓得以后再也不敢来了,以后要用着他的时候还多着呢。   饭菜上来,丫头先为梁王盛了一碗汤,梁王喝两口发觉味道跟他平时喝的不同。   不是汤本身的口味不同,是食盐的口感不同。   梁王现在在贺家是有什么都要问,也都能得到答案。   解释之后孟婧瑶给表哥使了个眼色,这个事他们早就商量过的,贺元凌也看懂了眼色。   “王爷,是盐提炼的方法不同,王爷喜欢就带些回去。”   先让他吃着觉得好,再谈之后的事。   中秋节过后,孟氏生产基地的牌匾很快就做好了,就等着厂房建好之后挂上。   待一切准备就绪,给陵城的各家掌柜下了帖子,请他们来参加剪彩。   被邀请的人虽然是不清楚剪彩到底是个什么意思,但听说梁王要亲临,他们也都去。   包括几个想跟梁王结亲的世家,跟着梁王一派的官员在这一天也都来了。   能能当地最大的掌权者熟悉就是有好处,即便是个空壳子呢。   其实,有贺元凌这个掌握了六万兵马的大将军跟随,梁王也不算是空壳子。   毕竟,贺元凌有梁州所有的兵在手,他想打谁不能打?   一顿打不服就打两顿,总能打服。   关键,梁王不想内讧,最好的结果就是梁州各处都拧成一股绳。   不就是穷么,养兵也难么,世家官员观望么。   不着急,有银子和粮食就能解决大半的问题。   在工厂建的时候就有不少人来看过了,只是都没有看出个具体的情况。   现在,他们围在工厂的门口,在牌匾上的红布没有揭开,主事人没有讲话的时候,他们也就只能猜测。   “盖这么大的房子,请那么多的人,就只是为了养鸭子?”   他们在来的时候已经看到了一些体型大的鸭子在水池里游,也都知道将军府可是贴了告示收鸭子的。   而山上刚种下去的桑树还都是秃杆子,他们就算是想到可能会养蚕,也知道那不是一天两天的事,费时费力都不划算。   “谁知道呢,听说还收了不少的葛麻,大概是要做布料吧。”   此人话语间有几分轻视,大家也都知道,只是做粗布的话盖这么大的房子又请那么多人可不划算。   就在众人都把该猜的都猜过了,终于看到贺将军和梁王姗姗来迟。   “恭迎王爷大驾。”   在这样的场合下,孟婧瑶就算是不想跪,也只能跪了。   “都起了吧,今日本王是受贺夫人和孟小姐邀请前来为她们的生产基地剪彩而来。   想来诸位也久等了,那本王也不吊各位的胃口,这就开始吧。” 第366章 就是生得太爷们儿   所有人都知道这个什么厂房是两个女子所建,但也没有想到做主讲话掀红布的竟然也会是女子。   这人不是别人,就是贺将军的表妹孟婧瑶孟姑娘。   一个女子抛头露面就算了,竟然还想当家了。   孟婧瑶不管那些窃窃私语,挺直了腰板自信的站在门口台阶上。   “诸位,容我先自我介绍,孟,孟婧瑶,此间工厂主事之人。   今日是本厂开厂生产第一天,特请诸位前来共同见证。   我知道诸位有很多疑惑,不急,等进去之后亲眼去看。   知道诸位等久了,我不再多言,现在就剪彩揭晓让诸位进去参观。”   随着孟婧瑶话落,有人送了两个红绸球来,由孟婧瑶和赵靖一人剪断一个,然后拉下垂在门口两边的红布。   盖在牌匾上的红绸落下,鞭炮也同时响起。   “孟氏!”   “竟然是孟氏?”   有人在惊讶于所有权和姓氏的时候也有人在疑惑,“生产基地?是什么?”   “各位请吧。”   孟婧瑶请梁王先进,然后她也跟着踏进了门,后面是她请来的客人。   “我们也进去瞧瞧吧。”贺元凌招呼着自己一众兄弟。   其实今儿他就是陪梁王来的,不然他还真没有要来的打算。   他自己的产业他不来是说不过去,但他都来过多少回了,什么时候不能来非得今天来凑热闹?   又架不住下头这些人起哄想来看稀奇,这不就带着他们来了么。   郑东生几人互相推搡着往里走,而赵晋山在几人当中格外的显眼。   比贺元凌还壮的魁梧糙汉,只是站在人群里就是最突出的一个。   真说起来其实贺元凌也不是属于太糙的类型,他就是精壮,关键是他生得风流俊俏,与纯属粗犷魁梧的赵晋山截然不同。   赵晋山落在最后,他趁人都不注意的时候拉住郑东生,“东生啊,我问你个事。”   “啊,赵哥你问。”   郑东生只回头看了赵晋山一眼,注意力又被别处给吸引了去。   “你跟将军关系好,那你知不知道他表妹的事?”   “知道啊,算起来我跟孟姑娘也认识好几年了。”   “那你知不知道孟姑娘有没有心上人?”   没错,赵晋山就是在刚才,被孟婧瑶说话时的自信给吸引了,当即就下了决定。   “啊?好像是没有吧。”   郑东生话都说出口了,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惊疑的看着赵晋山。   “赵哥,你不会是想求娶孟姑娘吧?”   “嗯,是。”   也是这个时候郑东生才发现,赵晋山的眼睛一直都追着孟婧瑶。   他上上下下的打量着赵晋山,越看越觉得不可能。   “赵哥,不是我要泼你冷水啊。   像孟姑娘这样的小姐,他可能会更喜欢像我师哥那样的。   你这样,恐怕就有些难。   再说了,孟姑娘就是配王爷也能配了。   您看看王爷跟孟姑娘有说有笑……”   他话都没有说完,就被赵晋山截断。   “有说有笑又不一定就是有情,问都没有问过他你就能确定?”   赵晋山明显是对郑东生的说法不赞同,他还看过她对孙直树笑呢,这么说起来她还能喜欢孙直树?   郑东生连忙摆手摇头表示,“我就是那么一猜测,到底是不是还得要孟姑娘自己说。   我就是,嗯……跟你透露一句吧,我听我媳妇儿说过,孟姑娘喜欢俊俏的男人。”   对此赵晋山没有反驳,“这不废话么,谁还不喜欢俊的,男人还喜欢漂亮的女人呢。”   他对自己的容貌十分清楚,绝对不是俊的。   但要说他多丑,也不能是吧,他就是生得太爷们儿。   爷们儿还错了?难道男人生得像女人才算?   郑东生该说的都说了,至于赵晋山要如何做那就是他的事了,他也不能一直拖人后腿。   “我们也快跟上吧赵哥,都走远了。”   此时已经入了冬,虽然不是最冷的时候,但也都穿了薄袄。   从他们进来之后一直都感觉十分暖和,进到工人做事的地方,给人的第一感觉是大,但又不空旷。   因为此时已经横竖排列整齐的坐满了工人,每个工人手里都在忙碌着,妇人们穿戴整齐统一服饰,就算有他们这么多人的打扰也不影响他们的忙碌。   每个人手里做事都十分熟练,可见是平日里都做惯了活的,对现在做的事也熟悉。   一般的妇人对织粗布麻布都懂些,而招的这些人又是其中都熟悉的人,做起来自然熟练。   过了这个房间,后面是男工洗麻怄麻。   “就这,能挣什么?”   孟婧瑶对这些冷嘲热讽和质疑并没有解释,只是带着他们继续走。   她今日请这些人来其实也没有想让他们见到更核心的东西,只是为了让他们知道,工厂建起来了开始运作了。   之后再出现什么,都是理所应当。   之后是有人调染缸,打铁磨刀,还有人烧大锅熬油脂。   “就这些,还用得着那么多人巡逻守护?贼来了偷都不知道能偷什么吧。”   “都可惜了王爷盖那个章。”   钱鑫也拉了拉贺元凌,低声询问,“孟姑娘这次是要做什么?”   “我哪儿知道,你又不是不知道她,什么都是做好了才让人看。”   贺元凌是知道一些,但也不能说。   按照孟婧瑶的话说就是:现在都说了可就没有意思了。   钱鑫瘪瘪嘴,大概也知道孟婧瑶的性格,也就没有再多问。   到后面看到不少硫磺硝石,这回倒是听到孟婧瑶跟王爷说,“等过年的时候为王爷送上一个大大的烟花做贺礼。”   原来是做烟花用的,众人也就没有再多猜想什么。   直到出了厂房,看到后面那个大大的池塘,里面浮着数百只鸭子。   “等这些鸭子长肥了,给王爷做烤鸭吃。”   “好,那本王就等着了。”   其实这日除了看这些就是吃了一顿酒席,并没有什么意思。   吃完了酒席之后众人便纷纷告辞离开,到这时候孟婧瑶才带着梁王上种植桑树的山上去看她让人做的水车。   从山底下抽水到山上来,根本就不用人再费力从山下挑水费时费力。 第367章 连老本儿都掏出来了   “南方早就有水车了,我就是按照那个的基础改的。”   一看梁王激动的模样,孟婧瑶当即告诉他,“现在是没银子,等有银子了就可以弄了。”   梁王刚才的激动都平复下来,是了,关键是没有银子。   又听孟婧瑶道:“等我们做了东西卖出去,卖到全国去,到时候就有银子了。”   “卖到全国去?这可不是说说就能成的事。”   “是啊,所以我们能做出货来还不是最关键的,关键的是要如何才能将这些货换成银子换成粮。   王爷,我们需要人,商人。”   孟婧瑶今日的目的哪里是那些商户呢,是梁王啊,得一次再一次的让他知道他有多穷,有多迫切的需要挣银子。   “王爷给我三个月的时间,我会将东西都交到王爷面前。   刚才走的那些商户,他们都是能为王爷挣银子的人。”   什么事都亲力亲为太累了,就她一个人哪能事事都能做到,天底下的银子也不能她一个人挣完。   梁王是信她的,但……   “三个月是不是太短了?”   正好,三个月之后就过年了。   “没错,从新年开始,一切都重新开始。”   重新开始,这是多么美好值得憧憬的字眼。   从这日之后孟婧瑶忙得连回家的时间都没有,贺元凌还为此专门派了一队兵到厂里保护她的安全。   赵晋山去了一次,之后就再也没有去过,也没有提过关于孟婧瑶的话。   这让知道些内情的郑东生疑惑,莫非是被孟姑娘直接拒绝了?   直接拒绝的事,孟姑娘绝对做得出来。   郑东生找到机会准备安慰他一下,好歹他也算是知情人,表示一下关心也是应该的。   “赵哥,前几日你去基地了?”   “嗯。”赵晋山想都没想就回答,他确实是去了。   郑东生心想那就多半是了,于是将想好的话说出来,“你也不要太难过,世上好的姑娘很多,以后你……”   “你想多了,我是跟孟姑娘说了,但她说最近很忙,等忙过了再说这个事。”   在赵晋山的理解就是,她现在没空,空了会好好考虑。   也就是因为这样,所以他才没有再去找人。   虽然他人是没有去,但一有空就在琢磨能帮她做什么,好让她能快些忙完。   想了许久都没有想到具体有用的,只能趁得空的时候让人往她那边送些实用的东西。   她一个姑娘家在那边,虽然是有人保护,但跟那么多人处在一起应该也是有不方便的时候。   但他又哪里知道,孟婧瑶在享受方面是绝对不会亏待自己的。   她在基地的住房,可以说是把将军府住房里的物件都照样来了一遍。   就赵晋山用他仅有的那点饷银给她送的物件,孟婧瑶都不一定能看得上眼。   赵晋山按照大多数女子都喜欢的物件给孟婧瑶送,只是一盒胭脂就用了他大半个月的饷银。   但那盒胭脂被,孟婧瑶让人收了起来,连开了没有开过。   她当时被赵晋山突然的表白弄得有些懵,当然也是因为她满脑子都是事,一时之间有些没有反应过来。   她站在赵晋山面前就跟个小鸡崽子似的,抬头看他也费脖子。   当时她是怎么跟人说的呢?   “最近我都没有空想这些事,等我忙完这段时间吧。”   赵晋山问她,“要多久?”   “最快也要年后了,王爷定了过年的时候大婚,我还答应给王爷送大礼。”   “好。”   好?   后来想想,孟婧瑶都忍不住又是笑又是摇头,那人到底是呆还是奸,什么就好了?   从那之后几天都很安静,她得空的时候想应该是就这样了。   也好,赵晋山是个猛将,就连贺元凌也不止一次的赞过他。   但是,他确实不是她喜欢的俊男。   再一个,他那个气势还是骇人得很。   只是她没有想到,过了几日之后就有个小兵往基地里送了几个礼盒,指名了是他家赵先锋送给她的。   当时孟婧瑶并不在,是她的丫头收了东西,晚上她回去才得知。   打开看,从吃到用都用,竟然还有一床厚褥子。   是给她垫床板的吧,怕她晚上睡觉硌得慌?   这算什么嘛,哪有男子给追求的女子送东西送这个的?   后来又有补品,有零嘴。   她又不是小孩子,还吃什么零嘴?   不能放的东西她该吃吃该用用,想着到时候补银子给他就是。   也让丫头跟那个送东西来的小兵说,她在这儿什么都用,不用送。   也是从那之后赵晋山没有再送吃的用的,他开始送女子的物品,比如胭脂,比如首饰,比如鲜亮的布匹。   那些东西都被孟婧瑶收了起来,她也用不上,想着等到过年的时候自己还是对他没有感觉的话,就还给他。   腊月二十,下了今年的第一场雪,孟婧瑶也终于得空回将军府一趟。   她问贺元凌,“东升他们一个月领多少饷银?”   贺元凌先说了一个数,然后才反问她,“突然问这个做什么?”   “没事,大概了解一下。”   她当然不可能告诉贺元凌,她就是想估算一下赵晋山给她送那么些物件,他那些饷银到底够不够用。   显然是不够的,估计是连老本儿都掏出来了。   “还差几天就是王爷大婚之期,你说要给王爷送的大礼,如何了?”   孟婧瑶得意的挑挑眉,笑道:“要不是都准备好了,我能有空回来。”   第二日,就有大批车马停在王府门口,工人们搬着一样透明的物件往王府里进。   “这是什么,用来做什么的?”   “听说是给王府换窗户的,没见边边上都是包了木条的?”   “这个一眼就能看透,按在窗户上还不是什么都能看得清清楚楚,那屋里可就亮堂得很呐。”   赵靖背着两只手老神在在的看着工人们拆卸又安装,与孟婧瑶笑言,“难怪之前你让人来量尺寸呢,这就是你说要给本王的大礼?”   “是,也不全是,这只是贺礼中的一部分,等到了您大婚的时候就知道了。   您的婚礼啊,就交给我办就是。” 第368章 表姑姑什么都会   就在孟婧瑶亲自指挥给梁王安装玻璃窗户的时候,沈华柔在书房里拟合约。   赶着过年那天王府宴请陵城众位官员和有头脸的商户必须要用,她拟了一份出来,就交由下面的人誊抄两份。   这就是她和孟婧瑶商议的结果,他们的本钱是真的不足了,能盖出基地又制备那些物件加请工人已经是耗空了本钱。   所以,她们就商议出来,他们趁现在将能赶的成件赶出来,等到在王府年夜宴会的时候再拿出来让众人竞争。   按照婧瑶的话说就是,他们贩卖的是点子是技术,合约里注明了买方购买技术必须花多少银子,以后的收入还得分成多少。   即便是在他们给出原本的技术上再有任何的改进和衍生的货物售出利益,也是要按照比例给他分成。   没错,他们的人力财力有限不可能事事都搂在自己手里做。   那样不仅是进度慢,本钱也撑不住。   而今日给王爷装的玻璃,也是其中一项。   有人买下制作玻璃的方子之后,他们承诺不会再卖给别人,还会再附送别的样式。   谁敢强抢,那就先问过贺元凌吧。   王爷也会颁布头一年商税减半的令法,而商队将陵城的货物带出到别的地方去贩卖,前三年不收商税,优先开办路引及相关手续。   沈华柔又将他们想要商队从别处带回来的货物都列了单子,但时候贴出去。   孟婧瑶说想研制出能炸毁城门的凶器,她信,只要她提出来需要的东西,她都尽量为她找来。   趁着年前商队出去,沈华柔给洛京的七弟写了信,龙泉县也各去了一封,还有五姐姐那里。   本来她还想着来了之后就去看望五姐姐,哪儿知道一直都没有机会去。   待明年吧,如果可以的话,五姐姐过来也好。   又写了信给大哥,还有孟家大舅舅,除了问候关心之外也是想打听当地的情况。   三日后是梁王与世家李家嫡出大小姐大婚,李家在陵城盘亘多年不倒,历经这几年的乱世依旧是陵城数一数二的世家,沈华柔能够明白梁王选他的原因。   梁王势弱,只是有贺元凌撑住哪够?   与李家结亲之后,至少几年之内李家是站在梁王这边。   等王妃再生下梁王嫡长子,那李家与梁王就是套牢了。   梁王再有个什么事,也不算是孤家寡人。   除了李家之外还有另外几家的嫡出小姐也会进王府为侧妃贵妾,定了明年三月入府。   对此沈华柔倒是有些为梁王叹息了,都是他自己定的,却又没一个是他真心喜欢的。   或许,相处之后有了感情,便也会喜欢了吧。   就像她和贺元凌,成亲之前也不认识对方。   梁王大婚这日,沈华柔特意穿了新做的鸭绒寒衣,只要有人仔细观察就会发现王爷和王妃的喜服也是跟别人成亲时一般的喜服不同。   虽然今日雪停了,但也冷得很,别人都是穿着厚厚的棉衣,又裹着厚披风大氅。   甚至有人脖子上围着毛皮领子,手上也是袖筒加汤婆子。   而沈华柔打从进门坐在就脱了大氅拿了袖筒,手边上连个汤婆子都没有。   明明看着是轻薄的衣服,她却不觉得冷。   沈华柔才刚坐下就有人关心,“贺夫人穿这么少,身体重要。”   被问了,沈华柔便翻着袖口给人解释。   “很暖和,你摸摸我的袖口都是热的。   屋里放了火盆,我都不敢离火盆太近。”   真不是沈华柔夸张,屋里人多空气又不怎么流通,还真是不会冷。   “夫人这是穿的什么棉衣,竟然这么薄也暖和,哪像我们裹了一层又一层,人都臃肿了还不觉得暖和。”   沈华柔任由他们看,但能上手来摸沈华柔衣裳的人也只有几个这几个月跟她相处得好的人。   其中就有李家的当家夫人,如今李家也算跟贺家在一条船上了,自然要显得亲近。   在李夫人羡慕探究的的眼神中,沈华柔才慢条斯理的告诉众人。   “这是基地刚制出来的冬衣,不管是面料和内里都是跟往常的棉衣不同。   不会售卖,但等到年夜宴会的时候也有关于这个冬衣的消息,到时候各位再来就知道了。”   既然是暂时问不出来,众人便又找了别的话说。   “王府的窗户好亮堂哦,咱们在屋里都感觉是在外面。   这么亮,怕是阴天都能看得见。”   “听说也是贺夫人家做的这窗户,是吧贺夫人?”   “是孟氏生产基地做的,前几日赶着安装好。”别人有问沈华柔就有答。   再问,就都推到年夜宴会上。   到了晚上,刚入夜城里就开始放烟花,是在护城河边上放的,满城都能看得见。   放的量太大足足连着放了有半个时辰,孟婧瑶才定了在护城河边上放,就是这样也还安排了人随时救火。   别说是陵城的百姓了,就是全国的百姓达官贵人,也没有一次性看到过这么壮观的烟花。   沈华柔也没有看过,牵着两个女儿的手仰着头看得脖子都酸了。   “表姑姑最厉害了。”   孩子说者无心,别人听到就有想法了。   “这些烟花是孟姑娘买的,专门送与王爷王妃新婚大礼?”   雅雅小丫头晃着头上的小辫子得意的道:“才不是买的,是表姑姑做的哦,表姑姑最厉害了,表姑姑什么都会做。”   蓉蓉也跟着姐姐赞起表姑姑来,为表郑重她还重重的点了点头,“嗯嗯,表姑姑什么都会。”   话都还说不清楚的小丫头,但在说到表姑姑的时候绝对双眼发亮炯炯有神。   在众人的眼神询问下,沈华柔也笑着应道:“确实是出自婧瑶之手。”   而此时被众人反复念叨的孟婧瑶正在赶往王府的路上,费了那么多的力,又是出钱又是出力的,她总得吃上喜宴才行。   她到的时候刚拜完了堂,她在小厮的引领下来到沈华柔身边落座。   “总算是赶上了。”   对众人都落在她身上灼热的视线,她完全可以当没感觉,毕竟也不是第一次经历了。 第369章 自家人和外人   饭桌上他们有太多的话想问孟婧瑶,包括桌上盛糕点水果的比琉璃还要透明精致的碟子,包括桌上要用面皮裹着烤鸭肉和菜一起吃的菜,包括他们从来没有见过的菜式饮品。   但孟婧瑶就只专注的吃饭,真像是专程来吃饭的。   要说将军府还能少了她吃的,打死他们都不行。   孟婧瑶但凡是能点头到他们谁家去,保准是被供着的存在。   这其中拿一样出来都是能挣银子的买卖啊,谁不心动不眼红?   终于是等到能说话的时候了,孟婧瑶也跟沈华柔一样将什么都推到年夜晚宴上。   看来,他们到时候必须要来。   其实,就算是没有这些期待,只要王府一声令下他们都得来。   待客人离开的时候,人手一份回礼。   这个回礼是专门给夫人小姐们用的,就算是男客也能拿回去给家里的女眷用。   一只珐琅彩宝石镜子,一小块香皂。   香皂的用法有一张纸写上了,放在一起。   本来在年根儿底下的时候各家往来都十分频繁,今年的将军府尤盛。   是因为今年将军府有主事的主母,也是因为有人看到了商机想求合作。   关于合作的无外乎就是如何在基地拿货,又是怎么个价格。   但沈华柔都回绝了,直言不会售卖,只让他们等待年夜宴会。   按理说,既然是贺府和孟婧瑶的生意,那就应该是在贺府摆宴,但偏偏是摆宴在王府,他们又不得不更加重视。   他们都知道贺将军是梁王的拥护者,如今看来关系比他们想的还要不同寻常。   二十九,该送的节礼都送完了,基地的工人们也都放了假,只留防守值夜的人。   这些人都是贺元凌安排的兵,轮班巡逻值守。   晚上做了一桌丰盛的饭菜,一家人围在一起提前团年。   “第一杯酒敬过去的辛苦和努力。”   “第二杯酒敬明日旗开得胜,往后大展宏图。”   “第三杯酒敬团团圆圆新年大吉。”   他们这么久的辛苦,就看明日的成果了。   过了明日,又要忙得飞起。   除夕这日本应该是家家户户团圆的日子,结果大家都冒着风雪往王府去。   沈华柔他们一家更是上午便来了,除了还有些细节上的事要与王爷商议,再一个就是王爷亲自请他们一家去吃顿团圆饭。   蓉蓉到了王府见着赵靖就直奔而去,“赵叔叔,蓉蓉好想你啊,你想蓉蓉了没了。”   赵靖本是跟王妃一起坐在上首等他们,一见蓉蓉的之后就站起来抱起向他奔来的小儿。   抱在怀里抛了抛,“赵叔叔也想蓉蓉,让赵叔叔来仔细看看咱们蓉蓉又长高了些没有?”   这一幕看得王妃愣怔,但很快又恢复了笑容。   “赵叔叔快放我才来,我还没有给赵叔叔和婶婶拜年呢。”   蓉蓉被放下之后,就和姐姐一起跪下向二人拜年说吉祥话。   王爷和王妃拿出早就准备好的红封给两个孩子,而王妃顺势就牵着两个孩子的手起来,拉着两个孩子在她身边。   “将军家这两位千金真真是生得好教的好,这看着就跟年画娃娃一样精致可爱。   从前没好这边亲近着相处,今日总算是得亲近了,真越看越喜欢。”   王妃对贺家的态度,隐隐带着主动交好,这倒是让关系能更亲近些,也好相处。   她早在王爷那里得知了今日的情况,也送了信回去让父亲准备。   分一杯羹是肯定的,她想要的更多。   再过三个月另外几家的就要进府了,她必须要在这三个月里为家族争取到最多的利益。   还有王爷这里,她也必须要争取。   最好是,先怀了身孕,就不怕后面来的人了。   赵靖以有要事相商将贺元凌叫到书房去,剩下三大两小五个女人在厅里说话。   王妃想知道是什么事,但沈华柔和孟婧瑶都在这儿,她也就不好提了。   既然只叫了贺元凌,那多半是为了军事上的事,她哪能多问?   毕竟也是才进王府,很多方面都更要注意。   并非是军务,是贺元凌早在家的时候就跟两人商议好的,关于贩盐的事。   经过改良提炼,如今已经存了上千斤细盐。   这些盐放在他们手里只是盐,贩卖出去才能换银子。   盐田都在官府管辖之内,三个月之前就已经被贺元凌派去的人接手管辖。   派去的人绝对是贺元凌信任的人,是常家兄弟。   现在依旧在马不停蹄的提炼,那些细盐会从陵城开始逐步进入整个梁州,替换百姓们现在所用的粗盐。   自家人和外人,还是分得清的。   当然,盐的管控必须要严格,以防私下倒卖。   等他们不用在意这个的时候,就真是富裕了安稳了。   下午,将军府的人便陆续将准备好的物件送往王府,孟婧瑶还再一次叮嘱下面的人仔细检查物品和合约。   到傍晚,已经有客人陆续上门,王府也热火朝天忙碌起来。   这一日来的人,绝对不比前面王爷大婚的时候来得少。   他们以为会是在年夜饭或者之后才会揭晓,结果却是在摆饭之前就开始了。   有人来迟,错过了就是错过了。   台上摆着几个用红布遮盖着的物件,放在高几上,是为了让大家能看得更清楚。   所有人都在猜测红布之后下是什么,而他们又卖的什么关子。   孟婧瑶作为孟氏生产基地明面上的主事之人,她此时代表了贺家代表赵靖站出来讲话。   她这个人向来都不会在正事上说废话,简单的几句之后便说到正事上。   依旧是秉持着不废话的原则,直接让人揭开台上排在第一个的红布。   随着红布落下,出现在众人眼前的正是一见寒衣。   “这不是王爷和王妃大婚的时候穿的那种寒衣嘛?这是要做什么?还是要售卖了?”   “诸位,我说过这些物件孟氏生产基地不会售卖。   但今日要告诉你们,我们不售卖成件,售卖技术。   也就是说你们今日谁能竞得此物的所有权,我们基地便会把此件物品的制作技术教给谁,并签下合约绝不再教第二人。   也就是说,这件物品全天下只得你家能制作售卖,垄断市场。” 第370章 仅仅是为了自保   “提醒诸位一句,寒衣之所以是寒衣,只是因为穿在身上。”   顿了顿,孟婧瑶又道:“都说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我们只有一个条件,以后不管是买者从这个技术手衍生或者改进别的物件售卖,孟氏生产基地都必须按照合约得到分红,包括最原本的物品售卖。   现在,诸位手里已经都有一份合约了吧,具体的条款都在上面了,请诸位仔细翻阅查看。”   半柱香之后,孟婧瑶示意管事开始。   ‘砰’随着一声锣鼓声响起,管事也开始介绍起台上的各种物件来,除了寒衣,还有玻璃,香皂,白糖,家具。   每介绍一样,管事就报出竞拍底价。   在后面看热闹,也充当是护卫的郑东生碰了碰身边赵晋山的胳膊,“今日可是过年了,孟姑娘有空了吗?”   他当然是要问孟姑娘有没有给赵晋山答案,但又顾及到赵晋山的面子才没有直接问。   后来他可是知道了,赵晋山隔三差五的就往基地送东西,他那点媳妇儿本儿都干净了。   他将孟婧瑶当好友,将赵晋山也当兄弟,不管是他们谁不好受他都要跟着难过。   但感情的事又不能强求,孟姑娘不愿意也不能逼迫。   当然,谁还能逼迫孟姑娘。   赵晋山眼睛一直不离光芒耀眼的人,开口淡淡道:“你看她像是有空的吗?”   “不像。”郑东生毫不犹豫的答。   果然,是他想多了。   而赵晋山却不着急,她那么忙,没空回应自己自然也没空回应别人,他还有机会。   听说基地里放假六天,这六天里她该是有空了吧?   “哎,你记数了没,多少银子了?”郑东生又碰他。   “二十六。”赵晋山没有说全的是:万两。   赵晋山面上保持着淡然模样,心里却是翻腾得厉害。   他活了半辈子都没有见过这么多银子,他那点儿饷银怎么能入她的眼?   “才二十六,后面那个两个估计能凑出四十来。   哎呀,咱们的饷银和粮草都有了。   剩下的,我猜是要修路挖渠。   哎,你说这些世家商户到底是多有钱?   当初打仗的时候一个个都哭穷呢,瞧瞧现在,哼!”   因为郑东生的这些话赵晋山有一瞬间的愣神,她做的这些都是为了大家,不是为了她自己。   赵晋山响起军营里将士们说的那些话,他是真的相信夫人和孟姑娘都是大义之人。   若她们都跟那些世家商户一样,那梁州早就不是这般境况。   就在众人都以为要结束之时,梁王府管家站出来宣布了商税和商队之事,这对于商人来说才是最激动的时刻。   便是因为价格而错过了竞拍的人,也纷纷活络起来。   这个年,注定是不平凡的年。   初一本该是所有人都不串门自己休息的日子,可街上马车行人却不少。   上贺府的人也不少,只可惜都被拒之门外。   既然是已经签了合约,那就得按照规矩来,小惠小利也就入不得眼了。   郑东生所猜测的没错,按照商税缴纳了税银之后,剩下的银子分了三份。   一份是发到军营里,一份捐到官府修路修渠中,一份留着孟婧瑶继续研发。   城内成为开启大肆建厂盖房招人,一时间可以说是整个陵城就没有闲着的人。   有银子了,贺元凌想要劝赵靖招安的心思又活泛起来。   他盯着土匪们已经许久,实在不能任由他们再这么荒废下去。   能劝降的劝降,不能劝降该绞杀便绞杀。   于是在得到第一笔分成之后,贺元凌揣着地图上了王府的门。   此时赵靖正在翻看最近几个月的账本,想着越发丰盈的库房,脸上就是抑制不住的欢喜。   他做梁王这么久,这还是第一次有钱。   他才知道,原来有钱竟然是这么爽的感觉。   虽然也知道那些钱在他手里呆不长,但怎么说也是拥有过不是?   修路要钱啊,修渠要钱啊,修护河道也要钱啊,还有军粮,到处都是要钱的地方。   “王爷,贺将军求见。”   “让他进来吧。”   赵靖收了账本端坐着等贺元凌来,一见面两人都是笑眯了眼。   贺元凌一提招安的事,赵靖的眉头就触成了拧花。   因为最近都太为商税的事,他是真的忘了招安。   “咱们现在不是有银子了吗?还招安土匪做什么?”   贺元凌‘唰’的站起来,麻利的从怀里掏出地图。   他手往其中一处落下,“叛军跟宁王的军队现在在这儿?若是叛军再退,您猜会不会再次掉头朝我们来?”   赵靖看看地图又看看贺元凌越发黝黑的脸,末了长长叹一口气。   “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贺元凌不给他喘息的时间,又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咱们这么多的大动作,别人会不眼红?   官员之中又有多少已经上报了朝廷?咱们贩卖细盐,也算是贩卖私盐啊王爷。”   赵靖整个人都耷拉下来,又长长叹了口气。   他就知道,做了那个事之后就没有回头路了。   可是,他的百姓也得活命啊。   贺元凌还给他重重一击,“就不该给他们机会,我们现在连梁州百姓的生死安危都顾不上,还谈其他?   朝廷多久未发放军饷了,官员的俸禄倒是次次不落,也难怪他们心向着朝廷。   反正不管是谁占领了梁州,他们的俸禄都不会少。   可我和王爷,还有六万将士,还有百姓们都会遭殃。”   贺元凌知道他心软,若是不说重话也不能激得了他。   其实在私下他已经着人盯着人,别说是信了,就是一只鸟都飞不出陵城去。   看赵靖脸色越发沉下,贺元凌转头又说起来别的。   “王爷,现在虽说是有六万将士,但实际上精壮并不多,咱们就算是为了自保,也得扩充兵力。   我们不求朝廷给钱给粮,我们现在所做的不就只是为了自保吗?”   若说贺元凌没有他的私信绝对不可能,前几年他被雍王追着打怕了,被迫抵抗的苦也吃够了。   但凡是有一星半点能站在强者姿态的机会,他都不会放弃。 第371章 芥蒂   “如今朝廷的精力都在叛军上,暂时顾及不到咱们,咱们也就只有这些时间来强大自身。   等到朝廷和别处都注意到我们的时候,我们才能有反抗的机会和可能。   只要朝廷需要,我们什么都能奉上,但前提是我们得先能护住自己啊。   像三年前,我们的百姓我们的兵,求着等着朝廷来救,可求救的消息犹如石沉大海。   我们只能自救啊,王爷。”   贺元凌实在不想被人追着压着打,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   “听闻,冀州被宁王军队所过之处,百姓家家户户都要上缴粮食,所有十六岁以上男丁从军。   朝廷没有办法救我们。”   过了许久,赵靖才重重点头。   “按你说的办。”   就在贺元凌松了一口气准备将陵城土匪落脚的地方指出来与他商议之时,又听他叹气。   “元凌啊,我没银子养兵呐。”   本来就是捉襟见肘,再来那些人要如何养?   “王爷尽管放心,末将所有便是王爷所有。”   他也不是第一天掏银钱粮食养兵了,既然他在想,就已经做好了准备。   “等以后有钱了,一定补给你。”   这话赵靖以前也说过,贺元凌听着也信,等着他库房都装不下的一天。   与赵靖商议好之后,贺元凌回去便安排起来。   他最能信任的人自然是跟着他从龙泉县来的人,都是十几年的兄弟。   招安之事交由李坤和钱鑫去办,李坤有经验,钱鑫为人细心,交给他们是最合适的安排。   打从钱珠儿生了儿子之后贺元凌对钱鑫的警惕放松了不少,主要还是因为钱鑫这几年从来没有表现出什么,更没有对他有过怀疑。   最初的时候他是将钱鑫调离了中心,可后来打起仗来之后也就顾不周全,好在钱鑫也没有让他失望。   出发之前钱鑫单独找到贺元凌,“这次之后若是有空我想回去一趟,韩家那边我该回去给人一个交代了。”   若不是因为他和韩佳茵并未成亲,去年他也想去信让韩佳茵跟着一道来。   前头家里来信,是问他能不能有空回去一趟,赶紧将婚成了,韩家也答应他带着人到陵城来。   他们这些兄弟里也就只剩钱鑫还没有成家,他有这个要求也是情理之中。   “行,过了这次就回去,带着弟妹过来,他们几个也能多个说话的人。”   贺元凌一口答应,还说已经给他准备了一份大礼。   李家,杨穆青因为最近基地里不太忙了之后便在家的时候更多一些。   前几日跟孟婧瑶商议了开酒楼的事,这几日就是在商议具体事宜。   而李坤又天天都在军营里忙,每天回来也晚就没来得及跟他说   这次他倒是回来得早,但一进门杨穆青就发现了他神色不好。   “坤哥这是怎么了?”   她如此称呼李坤习惯了,就算是成了亲之后也一直是这样称呼,李坤也是习惯了。   他在看到媳妇儿的时候神色缓和了一些,没有之前那么难看。   在桌边坐下,自然的接过杨穆青倒的茶水喝了之后才道。   “将军派我和钱鑫去招安剿匪,这一去没有一年也得半载。”   他话没有说完,其实他对贺元凌早就有了些不满。   自从他做了将军之后,对他们这些昔日的兄弟也没有从前的情分,到现在可以说是越来越冷淡。   就好比钱鑫的事来说,去年就应该让钱鑫回去,结果钱鑫忍着没有提他就也只字不提。   当初在龙泉县的时候还是称兄道弟,现在就要他们一口一个将军。   都是一个地方出来了,大家本事差不多,他们在战场上杀的敌人也不比他贺元凌少,凭什么他就是将军?   就因为他有银子请兄弟们吃肉喝酒?就凭他家有做官的人?   就算他李坤以前的身份不好,出不得头,但是钱鑫和常家兄弟呢?   尤其是钱鑫,不要以为他什么都不知道,也看不到贺元凌前几年做的那些事。   他都为钱鑫不值得,连媳妇儿都不能回去娶。   有时候憋屈得很了的时候,李坤就想,早知道在这儿出不了头,连赵晋山那个外人都比他们得重视,当初他就应该答应雍王来劝的人跟着去雍王麾下效力。   好歹也比跟着梁王这个毛头小子,他自己什么主见都没有,什么都听贺元凌的。   贺元凌有什么大本事?还不是靠家里,靠他媳妇儿的银子,靠表妹给他挣银子。   要是他李坤有那好运气,不比贺元凌厉害?   这些他没有对任何人说过,就算是最亲近的枕边人也没有说。   他知道媳妇儿这些年都是跟沈华柔他们在一起,感情也深厚,知道只要他一提就会被她呲。   她总觉得当初受了沈华柔的恩惠,就是一辈子都还不完。   但她也不想想,他们几百号人到她庄子上去,难道就没有给她做事?   说到底还不是互利互惠,她又不是没有占便宜。   到现在那些人都还在给额她做事,换了外人能这么放心?   杨穆青并不清楚他心里想的这些,只以为他是因为去的时间太长,所以有情绪。   还安慰他,“说起来长,其实很快就过了。   招安剿匪都是大事,将军是信任你才让你去的。   这么大的事交给别人也不放心,还得是你们这些人。   你安心去就是,我在家不用担心,真有什么事不是还有华柔她们么。   对了,我有个事也要跟你说。   我跟婧瑶商议了开了酒楼,正好我手里还有些银子,这个月基地里又分了些,够用。   还得让将军请王爷批块地给我,从地基到建成开业也要不少的时间,或许能你回来的时候正好开业。   呵呵……菜式厨师什么的都不用操心,婧瑶专门给我拟了一本菜谱,包括烤鸭呢。   到时候一开业,保证是宾客盈门赚得盆满钵满。”   在杨穆青笑眯着眼睛说这些话的时候,李坤有好几次都想开口,最后都没有。   又听她说,“我也不是想挣多少银子,但怎么都要给孩子留些的。   现在是还没有,准备着呗。” 第372章 他很看好   听到妻子说孩子,李坤的神色沉了沉。   他早就盼着有个孩子,与他同龄的人多少都是孩子都能下地跑了?   要不是这几年耽误了,他儿子也能会叫爹了。   想到儿子,李坤心里又活泛了些,脸上也有了笑模样。   “行,有卫昂他们帮你我也能放心。   只是你也别太累,什么事都要自己做,你要知道你花钱雇人干活就要有个当掌柜的样子。”   杨穆青是什么人他还能不知道,一向都是自己大包大揽惯了,还当是在寨子里下头的人都要她这个大当家的罩着才行?   “我知道,这些小事你就别操心了,什么时候出发我好给你收拾东西。”   “明日一早,也没什么收拾的,随便找两件换洗的衣服就是。”   杨穆青起身准备,给他拿了些散碎银子,“这些你路上用。”   然后又拿了两张百两的银票给他放在衣服夹层里面,“这些备着,万一有用上的时候。”   “我用那些做什么,现在军中有银子给我们也拨了费用。   你还要开酒楼,用银子的地方比我多。”   “现在又不是从前没有的时候,带着吧,我还留了的,够用。”   杨穆青性格洒脱爽快,这么多年也养成了说一不二的脾气,李坤知道她既然是这样安排就没有改变的可能,于是便不再跟她争。   李坤和钱鑫了之后杨穆青就忙了起来,跟沈华柔和孟婧瑶商议之后,地契到手她就着手动工。   这日贺元凌回来看到媳妇儿在收拾东西,再看已经摆了两个包袱。   “做什么呢?要去哪儿?”   真不是他不上心,他天天都回家也没有听到她说过要去哪的事。   沈华柔百忙之中抽空抬头觑他一眼,“你是真不记事了,明日婧瑶就要出发了,山里什么都没有,还有钱都买不到东西。   还不得多准备些吗?最好是能想到的都准备上,就算是用不上也比想用用不到的强。”   贺元凌一拍脑门儿,陪笑道:“嘿嘿,还真是忙忘了,这两天铁器营那边又出了一批新的,我不是忙着试去了么。   还是媳妇儿你贤惠,有你准备就当是帮我准备了。   还差什么,我这就让人去买。   你也不用担心,又不是她一个人去,不会有危险的。   有赵晋山跟着去,差什么就让人出来买就是,两百多人的队伍还能没个能跑腿儿的?”   沈华柔是知道能出来买,但哪有准备齐全来的方便?   再说了,赵先锋的兵也是去训练的,又不是天天都跑腿儿,练脚力么?   看他一脸自然半点都没有操心的样子,沈华柔不由又瞪了他一眼。   “你还是再给婧瑶安排几个熟悉可靠的人去。”   “怎么?两百对人还不够她使唤的?”   贺元凌不是舍不得人,就是觉得是真够了。   结果又得了媳妇儿一个白眼,“你难道就一点儿没有看出来赵先锋对婧瑶的心思?”   闻言贺元凌也摆出了疑惑的神色,“怎么不知道?满军营的谁不知道?   这不正好吗?他俩在一处培养感情。   说不定等回来的时候就能直接成亲,我也跟小舅舅和舅娘有了交代。”   对赵晋山这个人贺元凌表示十二分满意,赵晋山成了妹夫对他也是一大助力。   然而,沈华柔却没有他这么安心。   “听东升的意思,赵晋山对婧瑶也不是一天两天的心思了,前前后后加起来也有半年了吧?   你看看婧瑶,可有要答应他的意思?”   孟婧瑶是个性格爽快直接的人,她若是对赵晋山有那方面的意思还能拖到现在?   但贺元凌可不这么想,“我怎么看着她有点那个意思呢?不然怎么这次我说让晋山跟她一起她没反对?   而且我看他俩也不像是红过脸的样子,我还见他俩一处说话呢。”   沈华柔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她认真的看着贺元凌,觉得有必要跟他仔细说说。   “婧瑶那性子你能不了解?这么久了她都没有点头答应你怎么不想想为什么?   别说他们没有脸红了,就算是有脸红过,她也不可能因为私事扯到大事上来。   还有啊,之前赵先锋给她送的东西她都退回去了。   赵先锋是没有收她补的银钱,但这还不够明显的?”   说起退东西的事贺元凌还笑,“就是因为婧瑶退了东西,晋山还低沉了许久,找我喝酒来着。   婧瑶跟他说,没答应他之前不收他的东西。   但这也不代表以后不答应啊,感情还不是要一步一步来,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有了呢?”   这事儿在贺元凌看来还真就不是大事,他也一直都觉得那两人能成。   真要是换了别的人,也配不上婧瑶那气势啊。   “你就不怕没在你眼皮子底下,婧瑶吃亏啊,真要是有什么看到时候你如何有脸见婧瑶,如何跟舅舅舅娘交代。”   沈华柔加重了语气,就是要让贺元凌意识到这个事的严重性。   贺元凌还真就沉着脸就揪着眉头想了半天,“那就按你说的,我这就去安排几个婧瑶熟悉又靠得住的人跟着去。   不过,我还是相信晋山不是那种人,我信得过他。”   他是坚定着这样说,但还是去办了。   如此,沈华柔才真的放心,这种事可是半点儿意外都不能有。   贺元凌再回来的时候看到媳妇儿又在开装银子的匣子,“她在山里头要银子也没用。”   他以为是给孟婧瑶的,也不是舍不得,只是就事论事。   “明日给穆青送去,我看她应该是手头有些紧。   按照我们商议出来的建酒楼,成本确实有些高。   正好我这刚入了一笔账,就先给她应应急?”   说话的功夫沈华柔已经又收好了匣子,放回去。   “她跟你开口了?”贺元凌问。   “没,真等她开口那就是急得不行了。”   “家里来的?”   “嗯,上午到的,这次有些多,我估计是二哥给咱们添的。   家里那么多用钱的地方,二哥给咱们添了,肯定也给大哥送去了。”   贺元凌砸吧砸吧嘴,“二哥给了就收着呗,若是二哥有手紧的时候你还能只看着?” 第373章 也不差这一件   沈华柔只是应了,没说别的。   她自然不可能只看着,而他们现在也确实是需要银子的时候。   手里一有了银子沈华柔的心思又活泛起来,“我想跟你商量个事。”   她突然说商议还让贺元凌愣了愣神,顺手就将人搂了坐在他腿上。   “有事你直接说就是,我们之间好用得着说商议。   来,说来为夫听听看。”   沈华柔推他一把,不想与他贴的太近,他一身的臭汗还没有洗。   “我也没定个主意,正是要与你商议。   你看,梁州两面临水,你军中可有能在水上打仗的将士?”   就是这个了,只要手里有了点余钱沈华柔就想琢磨着怎么将贺元凌的军队强化。   现在他们除了能在这方面想办法,还能有别的办法吗?   她确实是在挖梁王的根基,因为他们做的那些都是在的为贺元凌立威,导致军中出现了认贺元凌忽视梁王的现象。   但又如何,她宁愿自私些。   贺元凌点头,“有倒是有,但不多。”   “扩充吧,造船招兵造兵器。   我想过了,靠雍地那边是不能走了,但我们可以经由荆州入海到南边去。   我的意思是说组建一个船队运货,趁现在还没大规模的船队我们可以先挣一笔。   我先给家里去信,请母亲联系舅舅那边,或许也能给予我们方便。”   贺元凌被她这一番话说的摸不着头脑,“先还不是说扩充水军的话么,怎么转头又说到商船上来了?   舅舅?哦对了,常家就是做海运的吧?”   “是啊,这些年舅舅每年都会往家里送东西来,就是隔得太远了,母亲也许多年没有回去过了。   先不说这个,方才的话是我没有说清楚,我的意思是现在手里的银子造船请人,等钱回来后就专门供到水军身上。   开始时候的时候就算是不够,也能挤挤往里贴些。”   贺元凌半晌没有吭声,他也在想这个事的可能性。   沈华柔就等着,她只是纸上谈兵具体的还是贺元凌来拿主意。   “先做着吧,梁王那边到时候我去说。”   这一两年来不少人到梁王跟前儿打他的小报告了,也不差这一件。   先做着船运的买卖,谁又能说他如何?   不管别的,现在梁王对他的信任还在。   都说三个女人一台戏,自从王府里多了那几个女人,繁杂的事是越来越多了。   李家倒也罢了,那是王爷的正经岳家,另外那几家诚意没看到什么反而是事多。   现在是指着他贺元凌还能挣银子,再往后一个个的胃口大了,又有了小世子撑腰怕是没这么老实。   得了他的话沈华柔便跟他交起底来,“现在的我们手里的银子最多能置两艘船,其实造新船的功夫和精力我们还不如买。   我也是想着能不能问问舅舅,看好不好买,或许运气好能遇上合适的。   至于人手……”   她才只是提了一句就被贺元凌接了话过去,“人手的事我来想办法,你先去信问问母亲。”   从她提出这个事的时候贺元凌就想到了人手的安排,是商是兵关系其实也不大。   第二日沈华柔让阳春去一趟给杨穆青送银票,孟婧瑶那边昨夜让人送了东西去今天她就没有亲自去送人了。   他们是趁着天没亮就出门的,她也没有机会去送。   基地里可没有因为给人签了合约就停止了生产,如今里面有孵化鸭子的温室,有实验养肉猪的场地,也有养蚕的场地,纺织女工和制衣女工都在忙。   赶着在冬日之前给军中数万将士做出能防水的寒衣,有些东西他们自己制的本钱可能省不少。   将军府里,雅雅上午带着蓉蓉跟着先生读书,午睡起来习武。   从前是杨穆青在教雅雅,如今是亲爹在教。   贺元凌每日回来都要检查,她以为当爹的会舍不得闺女受苦,闺女稍微委屈了哭了就会心软。   这回沈华柔是真的想错了,当爹的没有心软,倒是她先看不下去。   贺元凌板着脸咬着牙道:“今日吃的苦,都是为了来日少吃苦。”   不得不承认,在亲爹的严厉教导下雅雅这近一年来的变化十分大。   最大的改变就是稳重了,根本就不像是才六岁的小孩子。   当然也不是说她多老气横秋没有孩子孩子该有的活泼开朗,是说话做事明显稳重了许多,并且十分有责任感,做事不拖拉。   同样是跟着先生读书,雅雅从来都是下午练武之后便把先生布置的课业做完,但蓉蓉就不行,非得拖拖拉拉到晚上被雅雅盯着做。   不只是这一件事,在别的事上也能看得出来,雅雅的自控能很好,做事都有规划。   在自控能力这一点上,沈华柔绝对承认都是贺元凌的功劳。   也有一部分是随的贺元凌,他本就是个十分有自控能力的人。   下午沈华柔正陪着两个女儿写字,玉兰急急忙忙的小跑着进来。   “夫人,夫人,您看奴婢弄出了什么?”   “你慢点,别跑了,小心脚下。”   看着她已经显怀的肚子,沈华柔的心都提了起来,最怕的就是她这样毛毛躁躁。   可玉兰根本就不当回事,“没事,跑几步路又不是做什么重力活还能掉了啊。”   “呸呸呸,童言无忌。”   沈华柔呸完之后警告的瞪她一眼,“都是要做娘的人了还这么没个样,你都不如雅雅稳重了。”   玉兰呵呵呵的笑,“小姐自然是比奴婢稳重的,夫人您看这个。”   说话的功夫玉兰已经快步到了沈华柔跟前,她将一个玻璃瓶子放在桌上让沈华柔看。   沈华柔没管那瓶子,先示意她坐下说话,等她坐老实了才去看瓶子。   里面装着银耳羹,看着十分好看。   “做什么?”   就见玉兰伸出两个指头捏住瓶口的木塞,然后就把瓶子给提起来了。   “这有什么可看的,塞紧了都能提起来。”   玉兰急了,“才不是啊,这个特别紧,夫人你拔看看,拔不出来。”   闻言沈华柔拉过来试,她使出了全力也拔不出来。 第374章 免不了还有一场   “怎么回事?”   “奴婢今日是直接用这个瓶子蒸的银耳羹,出锅之后就随意用塞子塞住,想着不会凉等小姐们歇闲的时候就能吃了。   结果方才奴婢要取了塞子倒出来,就取不出塞子了。”   玉兰平日里就喜欢研究吃食,用不同的食材不同的器具,怀了孕之后更甚。   因为她也嘴馋,脑子里想到什么立马就要做,让她安心养胎也不听。   要不是看她养胎养得闷闷不乐,沈华柔也不会允许她随意。   有什么能比得上孕妇心情更重要的?   这不,因为这个小事她就能高兴。   “等过会儿瓶子里的银耳羹了应该就能拔出来了,不过拔的时候还是要注意别洒了。”   玉兰发现夫人没有察觉到她高兴的点,不由有些失落。   “夫人您看,即便是把瓶子倒置过来也不会洒,要是出门的话可就太方便了。”   被她这么一说沈华柔也反应过来,“还真是,封得这么紧说不定还能多放两天都不会坏。”   沈华柔只是这么一个猜测,玉兰越来了兴致,“那奴婢就把这个瓶子放着,等过两天再打开看看是不是真的不会坏。   不过,现在天气也热起来,还是要放在阴凉的地方。”   她这么嘀咕着,沈华柔也没有太放在心上。   过了两天之后玉兰又拿着这个瓶子兴奋的来找她,“夫人你看,闻着都还是一股香甜味儿,奴婢刚才加热了一下,也尝了一口味道也没有什么变化。”   听了她说还尝了一口,沈华柔当即就沉了脸要教训人,结果就又听到她说。   “夫人放心,不是奴婢尝的,是厨房里别人尝过的,只一下小口,吃了也没有觉得有什么,肚子也不痛。”   如此,沈华柔才给了她一个好脸。   她也对这个瓶子起了更多的兴趣。   “这样的话,确实是方便,出门个一两天的情况能方便很多。   你再试试别的东西装进去呢,会不会也有这样的效果。”   玉兰现在没有别的事能让她做,她现在唯一能做的,有兴趣做的就是这个了,自然是十分欢喜的答应下来。   经过十几天反反复复的捣鼓,玉兰又带着十好几个瓶子来了。   “夫人,奴婢确认过了这些都能储存上两三天。”   在桌子上一一摆开,是各种汤水加汤水,看来是真被她都试了一遍。   玻璃瓶子是婧瑶的杰作,如今也就只有少数人能用得上,而他们用这个来装台糖水。   想到婧瑶,沈华柔心想少了谁也不能少了她。   “你让人各样的都准备些,做好了给婧瑶送去。”   从陵城出去到他们所在的地方得用一天的时间,能赶得上吃。   夫人终于又给她事做了,玉兰满口答应下来,生怕夫人再后悔。   不过沈华柔还是提醒她,“万事都要以你的身体为重,再被贺争欺负了来告状我可不帮你。”   贺争什么时候欺负过她了,无非就是因为她不听劝的时候被贺争按着打了屁股。   玉兰面子上过不去,黑着脸几天都没有理人。   “奴婢才不会,他不敢欺负我。   不然我就不理他,哼!”   晚上贺元凌回来之后沈华柔便让他们安排人去送,贺元凌对此只是赞了两句夸玉兰聪明又提要给她涨工钱的话,别的就没什么兴趣了。   沈华柔倒是想过在杨穆青的酒楼里能不能用,最后还是作罢了。   不管放两三天之后是不是还能食用,但都比不上新鲜的。   这种也就适合不方便的时候才方便,方便的时候也就没有什么可取了。   本来沈华柔是计划着等到杨穆青的酒楼开业之后就去一趟五姐姐那里,结果先来了五姐姐的信。   看到一半沈华柔便止不住笑意,五姐姐有了身孕。   而且,他们要到陵城来,太好了。   信中虽然没有提为什么突然要来,但他们能来就已经让沈华柔很高兴。   等来了自然也就知道原因了,只是时间上可能会长一些,毕竟五姐姐有了身孕不能太赶。   沈华柔想去信让他们等孩子出生后养好了身体再启程,结果她在心里说已经启程。   二十天左右的路程,多注意些应该不会有什么。   第二日,又收到了伯承从洛京寄来的信,信里提到了韩斐和谢世锋。   韩斐回了冀北,谢世锋有可能会到梁州来,他也不能说定,因为谢世锋也只是在给他的信里提了一句可能会来。   对这两人的印象很淡了,要不是伯承提起来她都要淡忘了。   沈华柔回想起来,谢世锋是雍州人,那他现在想来恐怕也不容易,就是想回雍州去也不易。   赵晋山也是雍州人,现在这样的情况,他想回去更不可能。   也不知道他的家人现今如何了,有没有因为他被牵连。   只希望宁王能早些平了叛乱,还百姓安居他也能回去。   也只是想想,最后梁州也免不了一场仗。   走到这个地步,雍王投降的可能性也不大了,要么是他胜了,天下还不知道要乱多少年。   要么是他败了,逼到最后他必然不会放过往梁州这边来。   亦或者,他再往西北退……   不管是哪一个结果,对他们来说都不算是好。   现在想那么多也无济于事,只能尽量让自己变强。   现在的梁州依旧是大窟窿,往里面填再多一时半会儿也补不起来。   养兵更是大窟窿,根本没个够。   目前最大的希望就是梁州的商业赶紧起来,有了银子就好办多了。   银子暂时是看不到了,但去给孟婧瑶送糖水的人第二天就回来了,还带回来了孟婧瑶的信。   她没想孟婧瑶只是喝个糖水就能喝出点子来,说是她这个方法可以让食物存放的时间更久。   只是用铁来做盖子,真的奢侈了。   她还想用铁来做盒子装食物,这个更奢侈。   贺元凌看了她的信之后也直喊肉疼,“铁都不够用,她想做这个铁盒子倒是给我炸出一座铁矿山来啊。”   他将信看了一遍又一遍,像是要将每一个字都嚼碎了吞下,后牙槽都咬碎了的阵势。 第375章 不允许有庶出子女   “几个盖子盒子能用你多少铁?”   沈华柔看着他气鼓鼓的样子好像,还真有心情跟他说起笑来。   “你还别说,哪天真有可能给你炸出个铁矿来,到时候看你还气不气。   你也别这么痛心了,明天记得再送些到基地去。”   有时候对贺元凌还是需要顺一顺,他那点子死犟的臭脾气很久都没有见过了。   其实贺元凌好哄得很,只要媳妇儿不撵他出门,什么都好说。   这不,媳妇儿只是一个玩笑的假设就让他脸上有了笑模样。   “行吧,那我可是信你,哪天她真要是炸出了铁矿,我再也不说这个话了。”   梁州有铁矿石,贺元凌心里有数。   沈华柔心想,幸得贺元凌不知道婧瑶提过等有粮了要酿酒,不然他不是更心疼。   不过也不一定,喜欢喝酒的人恐怕不会认为浪费粮食。   端午节的这天贺家收到了沈华柔送回来的两大车陵城当地的特产,还有信件。   第二天孟氏回娘家去,跟三弟妹说起孩子们的话,三弟妹突然看着她欲言又止。   “这么看着我作甚,我们之间有什么话还不能直接说的?”   “唉,其实也是我乱想,就是因为为婧瑶那丫头胡想得太多,脑子都糊涂了。   有时候吧我就忍不住猜测,你说是不是有可能三个孩子有什么事瞒住咱们?   大姐能也知道的,婧瑶和元凌打小关系就好,这些年婧瑶跟华柔又亲得跟打一个娘胎里出来似的。   你就当我是胡说八道,也就是那么一想,其实我也知道不可能,毕竟他们要好的话早些年就好了,也不会拖到现在。”   说着她自己又唉唉的叹气,肩背也耷拉下来。   孟氏一听她那个话就明白了她的意思,下意识的想张嘴反驳,但张了嘴又合上了。   想起这些年婧瑶为老三两口子做的,再想到婧瑶完全就是将两个孩子当她亲生的待,她的心就控制不住也跟着往那方面想。   婧瑶一个未成婚的姑娘,这些年谁都不看,还就跟着去了梁州,实在是不能怪弟妹要这样想。   而这次孩子们写信回来,又没有提婧瑶是否有意中人的话……   一桩桩一件件的联想起,孟氏的心也越发的沉了。   “三弟妹,你放心,若真是这样,我无论如何也是要给婧瑶一个交代的。   几个孩子行事都稳妥,就算真是这样我也相信他们自己能处理好。   我先去信问问清楚,点明了问,你尽管安心。”   其实早些年看着两个孩子关系好,他们姑嫂二人就有想过撮合两个孩子,但当时他们都不答应。   唉……这都什么事么。   回到家里孟氏本来打算问问二儿子,那几年他天天都在庄子上,有没有察觉到什么?   或者他们都知道,只是瞒着他们这些老的?   后来一琢磨,又打消了这个念头。   万一不是呢,知道的人多了岂不是让三弟妹心有芥蒂。   最后这个事她连丈夫都没有透露,私下给儿子去了封信,再三勒令他必须说清楚。   两个月之后,就在杨穆青的青云酒楼开业的当天,所有人都在青云酒楼庆祝的时候,孟氏的家书也到了将军府。   贺元凌喝了些酒但绝对没有醉,他都多久不敢喝醉了,就怕在醉梦里怎么丢的脑袋都不知道。   顺路送了五姐夫回去,然后两口子再往回走。   贺元凌骑着大黑马,沈华柔坐在马车内盘算着回去之后问问贺元凌是怎么处理冯家的事。   冯家也是赵靖的岳家,他家闺女做了赵靖的侧妃。   只是不知道他是有多大的脸,竟然认为他们家的老太太有资格到她面前来说教。   上次在冯家的宴会上,老太太拉着她的手表现得十分亲昵,沈华柔看在赵靖的面子上顾全大局。   但让她没有料到的是,老太太说着话竟然就提到了她的家事。   简然还出言指责她这么多年只给贺元凌生了两个闺女,还霸着不给贺元凌纳个妾室传宗接代。   呵呵……真是老糊涂了,手也伸得太长。   贺元凌都没说什么,她一个外人倒是着急得很。   看着在场那些夫人的神色沈华柔不难猜出,那么想的绝对不止冯老太太一人。   只是她仗着梁王的关系硬扯着是长辈,更是脸大的想把她家小孙女送到贺元凌床上。   贺元凌想不想做赵靖的连襟她不清楚,但她不想跟冯家做亲戚。   当时沈华柔就落了脸,也将手从冯老太太手里抽了出来。   “我家不允许有庶出子女。”   因为她这句话,打了当场不少人的脸。   有一次这样的情况就够她恶心了,沈华柔可不想再来一次两次。   所以,她宁愿一次就将人得罪死,也断了某些人的路。   “呵呵呵……”冯老太太干笑几声,脸上还勉强维持着慈爱。   “夫人这般行事,不知道贺将军可知道?”   沈华柔有这样的想法,她从未与贺元凌提过,也不知道贺元凌有没有想要纳妾的念头。   但此时,她绝对不可能软。   她的视线在在座的众人脸上掠过,嘴角噙着笑看向众人。   “诸位实在好奇的话,大可以亲自去问问贺元凌。”   直呼夫君姓名,这在妇人们眼里已经是不可思议,一瞬间也让他们都震惊不已,好在有人率先反应过来提了别的话说,也算是救了场。   沈华柔当日是揣着满肚子的火气回家,见到贺元凌的时候火气就更是止不住直往头顶上窜。   她本是不想对贺元凌发气,也知道这事儿跟他没有多大的关系,他也不知情。   但就是控制不住,看着他的眼神里都是怒火。   这可把贺元凌给吓得够呛,都进了门又退出去给阳春使眼色。   两人在门口廊下压低了声音说了好几句,贺元凌这才又抬脚进门。   “呀!可是今儿为夫回来得晚了,我家华柔惦记得很等不及生气了。   过来,让夫君给我家夫人顺顺气。”   他嘴上说着过来,其实是他自己过去,将人搂在怀里抱着真的就拍着她的后背顺气。   “我的娇娇,你跟那些人置个什么气,冯家不懂事,为夫替你出气就是。” 第376章 夫君好看   那夜沈华柔没有说话,是半个字都没有跟贺元凌说。   倒是贺元凌抱着她哄了半宿,让她心里更难受了。   她也知晓自己今晚这样是太过矫情甚至是无理取闹,但贺元凌却跟往常一样哄她,如此如何不是让她自责难受?   本来她是想等第二日再好好与贺元凌说说,没成想第二日等她起来贺元凌早已经出门。   之后的几天他都忙得很晚才回,导致他们也没能好好说上几句话。   时间越长沈华柔越是自责,觉得那日她做得过份。   直到今日他们一起出席,她发现冯家人对她的态度大变,冯夫人甚至专门为那日她家老太太所为向她道歉。   那可是是酒席上,那么多夫人看着。   从酒楼出来之后沈华柔一直在看贺元凌,可是他今日骑了马来,又有五姐夫在身边,她想问又不得不忍着。   好不容易等回了家,贺元凌依旧跟往常一样牵着她的手一起进门,到内院之后依旧没有放开她的手。   沈华柔自己或许没有察觉到,从门口起她的视线就没有离开过贺元凌的脸。   但贺元凌如何能忽视,媳妇儿的眼神那般灼热,看得他心猿意马恨不得脚下的路再短一些。   终于是进了内院,贺元凌再顾不得许多弯腰将人打横抱起来。   “夫人这般急切的看着为夫,是想做什么?”   “啊?”   沈华柔不是惊呼,只是单纯的疑问。   这些年她早就习惯了贺元凌动不动就来这样一下,也不会再被吓着,只会习惯自觉的伸手环住贺元凌的脖颈。   这张脸早就不是年少时的俊美无俦,越发的黝黑硬朗,沉淀出岁月风霜。   但还是很好看很迷人,沈华柔忍不住想:难怪还是有小姑娘惦记着他。   面对媳妇儿的疑问,明显她是没有听自己在说什么,贺元凌还是十分有耐心的再说一遍。   “一整晚夫人都在看我,看什么?想什么?嗯?”   不过是几句话的功夫,沈华柔已经被他抱着进了房。   当她背部触到软软的垫子才发觉自己是被他放在了软榻上,而他也压了下来。   带着酒气的薄唇只与她不到一指宽的距离,只需他轻轻一动,或者是自己稍微抬头就能亲到对方。   “夫君好看。”   话出口,沈华柔简直要觉得她是疯了。   醉了,肯定是因为晚上那两杯酒她醉了。   “呵呵……夫人今日是吃了蜜糖,嘴这般甜,为夫定要尝尝……”   阳春本来来想进来看看夫人是不是需要现在洗漱,结果刚进了半条腿就看到夫人双臂环在三爷肩背上,半边身子都被三爷精壮的身躯遮挡住。   这是她能多看的?阳春果断退出默默关上房门。   水还是热着吧,肯定能用得上。   贺元凌的这个心,美得冒泡。   他媳妇儿难得主动一回,还夸他,做什么不值?   管家来给主子送家里来的信,结果连主子的面儿都没有见到。   沈华柔也是在之后才看到了信,她被贺元凌洗干净后裹在被子里放在柔软的床上。   而贺元凌被她撵去仔细清洗,这些天都忙得脚不沾地就没有好好洗过澡。   “就你事多,方才也没见你嫌弃我。”   贺元凌嘀咕着十分不情愿,但还是去了。   他发现一个情况,从前她媳妇儿总是要哭哭啼啼,许久也没见她哭过了。   嘿!都是他的功劳。   不过,她挑着眼皮挑拣自己的神色半点儿没变,还是一样矫情。   沈华柔盯着他精壮的背脊看了看,最后心虚的收回视线,方才她绝对是真的醉了。   “夫人,家里来信了,管家说是傍晚才到的。”   “拿来吧。”   趁阳春去取信的时候沈华柔挣扎着从被子里坐起来,这个天气穿一件亵衣也不会冷。   展开信看了几行沈华柔就觉得母亲写这信有些不一样,再往下看终于明白了怎么回事。   她又将信折起来放在床头,等贺元凌回来看。   吩咐阳春下去,“你回去歇着吧。”   “是。”   阳春出去之后又带上了门,小声嘱咐守在外面的小厮丫头仔细些,夜里别睡得太死,警惕着主子们有吩咐。   关于婧瑶和贺元凌的风言风语她不是没有听过,但对此她从来都没有在意过,婧瑶还当笑话来讲给她听。   也正是因为如此,她才不上心。   可现在连舅母和母亲也这样怀疑了,是不是家里人都这样想的。   还真不能怪他们,要不是她清楚事实,她恐怕也要这般想。   现在要是不能拿出点有说服力的话,也没法让家里相信。   可婧瑶那边连个信儿都没有,她又能拿出什么有说服力的话去回复家里?   心中母亲虽然不是在问她,是问的贺元凌,但那些质问的话又何尝不是直击着她?   她想着这些,一时间没有注意到贺元凌已经回来。   贺元凌有怨气要发,刚一张嘴就发现媳妇儿傻呆呆的坐在床头上,也不知道在想什么,于是他又将怨言咽下。   放轻了脚步来到床边,弯腰打算给她亲醒,好让她把注意力都放在自己身上,就像之前回家的时候那样。   一直被媳妇儿盯着瞧,可让贺元凌心里得意的很。   刚弯腰余光就发现了放在床头矮几上的信封和信纸,“谁的信?”   沈华柔确实是想得太入神了,也确实是没有发觉他回来,听到他近在耳边的话才回神。   “啊?”   再顺着他的视线看到信纸才明白,“是母亲来的信,你看你看。”   说着她自觉往里侧挪动,给贺元凌让出外侧来。   好歹也是几年的夫妻,贺元凌根本就没有过脑子顺势上床也靠在床头上,这才拿了信看。   得知是母亲来的信,他俊脸上不住的洋溢着欢喜。   身在外最想要的就是家里的消息吧,家里都是他的至亲之人。   可是开了没两行他脸上的笑容就坚持不住了,俊眉也跟着蹙起来。   看到一半他还扭头看了一眼身边的媳妇儿,他是觉得荒唐又有那么点心虚。   关键,他自己都不知道他在心虚个什么,明明他什么都没有做。 第377章 夫人不许我胡来   “看信,你看我做什么?”   沈华柔就是发觉了他眼神里一闪而过的心虚,这才出言提醒。   然后她又往倾斜着身子往贺元凌身上靠,她就是愁不知道该怎么办。   对外人她可以不管,但对家里人对舅舅舅娘是真的不好解释啊。   她这一靠让贺元凌的心瞬间就安稳了,莫名的心虚也散得干干净净。   他整个人都有一种长舒一口气的感觉,舒坦。   又顺势将抬手将娇娇媳妇儿搂在怀里,继续看信。   看完,贺元凌还有心情将信纸折好好回去。   “明日记得烧了,这样的话可不能让人知道,毁了本将军一世英名。”   他低头一吻落在怀里人光洁的额头上,“还有我的清白。”   沈华柔没动,任由他吻着。   待温热的唇瓣离开后她又听到贺元凌说低沉的的嗓音在她头顶响起,“天地良心,幸好是你天天都看着的,我可没有胡来。   要说关系好,你跟她都比她跟我好。   母亲和舅母有理由怀疑你俩关系不一般,也不该怀疑我啊。   华柔啊,媳妇儿,你可一定要为我证明清白。”   听不下去了,沈华柔还是推开了他,再对上他可怜巴巴的眼神,沈华柔又推了他一把。   “你给母亲回信吧,母亲是给你写的信。”   然后她就躺下,还翻身背对着他。   她是在逃避,还是让贺元凌自己去解决好了。   他装什么?又不是他吃亏,他哪儿来的清白。   顺杆子往上爬,说的就是他了。   怀里空了,贺元凌瘪瘪嘴,去看背对着他睡下的媳妇儿,他也挥灭了烛火躺下。   随着悉悉索索一阵声响,沈华柔背后贴上来他灼热宽厚的胸膛,腰上也多了一只大手。   “我会跟母亲解释清楚,你别想了。   等那野猴子定下来成了亲,舅母那边也就不用多解释。”   闻言沈华柔抿了抿红唇,果真是亲兄妹,也就他会说婧瑶是野猴子。   不过他也说的没错,等婧瑶有了消息,自然也就不攻自破。   她正准备入睡,却又听到贺元凌贴在她后颈上说话。   “倒是你,你跟夫君说说,最近怎么都是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   还在因为冯家的事生气?今日冯家的没跟你道歉?”   “有。”沈华柔闷闷出声,他果然是都知道。   明明都没见他多看一眼,这几天也没听他多跟自己说话。   哼!算他有心。   可是她之前明明是自责,现在被贺元凌一问她就又觉得委屈了。   耳边是贺元凌的轻笑声,紧接着他放在腰上的手也不老实起来,竟然还捏她。   虽然不痛,但很痒。   “不允许有庶子女,可是你亲口说的,为夫自然是要遵从夫人的令。”   沈华柔再也稳不住,在他怀里挣了挣。   她说这个话的时候明明是一腔怒火决绝,现在由贺元凌重复出来,调侃的意味儿十足,让她不禁浑身发烫。   趁势,贺元凌抱着她翻了个身。   她是不情愿的,但又挣不过,只能被迫与他面对面。   虽是黑夜里,但习惯了夜色之后也能看得见些模糊的影子。   贺元凌的脸就在她面前,他呼出滚烫的气息灼在她脸上,如此她更是觉得燥热。   想推他离得远些,根本做不到。   “华柔这般稀罕我,我自是不能让你失望。   华柔打算什么时候给我生儿子?现在吧,趁热打铁说不定下月就有了。”   贺元凌念着想要儿子的心从来都没有歇过,他嘴上说着趁热,其实是想趁今日媳妇儿格外心疼他,也好顺他的意愿。   因为不好意思而一直都没有说话的沈华柔最终也没能说出拒绝的话,她也心虚,也难为情,只因为她的心思都被贺元凌说了出来。   也有激情有欢喜,因为贺元凌知道了她的想法,还愿意让她如愿。   是以,让他如愿了又如何?   此时的沈华柔还不知道,因为她当众说出不允许有庶子女的话,又因为贺元凌在外有意表露出:不允许,家有贤妻,夫人不许我胡来,夫人会不高兴……   很快就有人看出了端倪,也正是因为这样冯家夫人才会当众为之前的事与她赔罪。   她也不知道,短短几天的时间钱家商行明里暗里被查了多少次。   世人都是会见风使舵的,至少现如今的形势下必须要顾及贺元凌手里的兵权。   也很快就在圈子里传开了,贺将军从前就是个乡下小子,运气好能娶了县里首富家的千金小姐,这就能说得通为什么夫人能拿捏得住贺将军了。   这也不许那也不让,而贺将军又因为感恩夫人倾囊相助,这才不纳妾。   不得不说,人的想象力是十分丰富的。   但也有一点他们说中了,贺元凌向来都确信他能娶到沈华柔是幸运。   沈华柔在他心里还是当初高高在上的娇小姐,而他依旧是随时都会被她嫌弃鄙夷的粗鄙汉。   又矫情又娇气,连蚊子都得他帮她赶的娇娇女,他还就是心甘情愿犯这个贱。   她愿意给他生孩子啊,她向来最怕疼了。   而那些话还没有传到沈华柔的耳朵里,因为跟贺元凌的感情再次升温,她的心情也十分好。   最近她往五姐家跑得勤,除了关心她的身体外,也是想知道她这么着急来究竟是为了什么。   若是李家又让她受气委屈了,沈华柔肯定是要为她撑腰的。   不到三个月的身孕,赶着到陵城来,现在都动了胎气了。   好不容易才怀上的这一胎,可千万不能再伤身。   只是她如何问,五姐都不正面回答,提起姐夫的时候沈华柔也发现了她神色淡然。   看着是在意,但又好似根本就不在意。   相反,沈华柔看得出来五姐夫十分在乎五姐,真正在乎关心一个人的眼神是骗不了人的。   沈华锦并不想就着她和丈夫的事多说什么,她如今有了身孕,又与长辈分开了,她十分满足。   其实要来陵城也是丈夫的意思,他提了,她应了,便来了。   公婆自然是十万个不愿意,甚至想跟着来,都被丈夫说服解决。 第378章 竟然会认错   沈华锦还是那个说法,“你姐夫想为梁州效力,为百姓做事。   正好听闻了你们在陵城做的这些事,就赶着来了。   我自己的身体我知道,只是累了些,歇上些日子就好了。   有妹夫保荐,如今你姐夫也有正事做,我们在陵城也算是安顿下来,你就别担心了,我过几日就好了。”   “可是……”   “快别可是了,对了,你也别往家里写信多说,我没事别让家里担心。”   本来沈华柔是想了很久要问问她为何要让姐夫纳妾的事,明明都是过去的事了,明明姐夫也不愿意。   但现在她看着五姐的眼神,始终都问不出口。   不让家里担心她是知道的,她也没有打算将不好的事跟家里说。   她也只有挑些高兴的事来说,“元凌的师弟东升啊,他媳妇儿有了身孕,再过俩月就该生了,他有福气。   五姐还没有见过四姐家那个小的吧,这么久没有见应该长变样都认不出了。   还有阳春家的,我身边的玉兰也快生了。   五姐千万别怕,都有经验你和小侄子都会平安的。”   或许是也要当娘了,沈华锦就是喜欢听这些,她现在见到谁家的小孩儿也都觉得可爱。   姐妹俩说起小时候的趣事,一说就能说一天,说到兴致上没有注意天色回去晚了贺元凌就亲自来接,随便再在这里吃了晚饭再回。   当初他们来的时候沈华柔就让他们夫妻住到府中,是他们再三推迟,最后贺元凌才让人找了这处宅子。   两进的宅子,住他们夫妻俩再几个下人是完全够了的。   看着妹妹和妹夫的相处,沈华锦内心里是羡慕的。   她和丈夫现在是看着关系还好,其实也就只表面而已。   她早就坦然了,他不爱便不爱吧,有个孩子就好。   孩子是她的也是他的,他能爱孩子就行。   这次她有了身孕后丈夫便提出到陵城来,沈华锦知道他是怕孩子再有事,所以才不顾二老的意愿非要来。   其实避开也好,她与李家的人注定不可能真的是一家人,能维持着表面的和谐就够了。   李为仁也羡慕,妹夫那么大大咧咧的性子,与六妹也不是一路人,可他们怎么这么多年都恩爱呢?   他想跟妹夫讨些经验,但妹夫在私下里对他的态度明显不太友好。   为什么,他也知道一些,都是他做出来的。   好在经过他这段时间的努力,妹夫对他的态度有所转变。   他也看出来了,自从来了陵城之后有妹妹陪着,妻子的心情明显是好了些。   即使对他,偶尔也能有个柔情笑模样,不像之前在家的时候,她就算每天都笑着,但根本就不是真开心。   从五姐家出来,在贺元凌扶着她上马车的时候沈华柔故意拉了一把他。   贺元凌得了媳妇儿的暗示,麻溜儿爬进车厢。   “夫人特意唤我进来,是有何事要吩咐?”   沈华柔斜睨他,“你如何知道我是有事?”   “呵呵……夫人若不是有事什么时候主动拉我一起过?”   贺元凌一边说话一边就厚着脸皮往人身上贴,也不管现在是不是在街上。   他是想的,不是还有马车遮挡么,就不算是大庭广众,符合她的要求了吧?   而沈华柔根本就没有躲,正是因为贺元凌这句无心随口的话。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沈华柔不得不反思自己,难道一直以来她都是这样的?   只有在用得着贺元凌的时候才……   想想他对自己,再想想自己对他,沈华柔也觉得心虚。   所以,直到贺元凌揉乱了她的衣襟跟,她才终于推人。   没好气的瞪他,“还在外面呢。”   惹媳妇儿不高兴了,尝到了甜头的贺元凌立马老实下来。   “嗯,我帮你理理,别动,耳坠子松了。”   沈华柔没有动,任由他真理,不然一会儿下车的时候还不是她没脸。   在他笑眯眯的说好的时候,沈华柔又抿了抿被他亲得有些木的唇瓣,不用照镜子她也知道肯定十分红了。   突然她就想起来,自从有了新镜子,连绒毛都是照得清清楚楚。   她也发觉想得太远了,赶紧将思绪拉回。   “我是有话问你,你老实坐好,别乱动。”   “我不乱动。”贺元凌答得爽快。   嘴上应得爽快,但手明显是不听话,捏着沈华柔腰间的软肉把玩。   沈华柔瞪他,他就不动,之后又不老实。   “你说啊,我听着。”   沈华柔就知道他才不会真的老实,又拿他没办法。   真跟他纠缠下去,怕是到了家里也说不上一句正经话。   “姐夫有没有跟你提过什么?”   贺元凌就知道不会是什么大事,也就是她媳妇儿一天天的总是操心。   但是,姐夫还真没有跟他提过什么,当初姐夫说想报效他就应了。   “嗯,没什么吧,我又不能追着问人家夫妻两的事。”   贺元凌自认他可不是八卦的人,追着问自家姨姐的夫妻关系。   他又道:“我看着他们也挺好的,五姐这不是有孕了吗,我看姐夫也很在意。   不过,我觉得姐夫还是有意无意的想跟我打听点什么,也可能是想问问你们姐妹俩是不是一样的性子。   你说他俩看着不像真没事的样子,这样看起来也可能是。   我觉得吧,就是五姐还捏着一些事不放,姐夫又想补救又没有好办法。”   他还啧啧着发出声响,在她腰间的手又开始作乱起来。   “要我说,你们姐妹俩还真有相似之处,就是什么话都不主动说,就让人猜。   能猜就罢了,猜不着猜不准的时候呢?还不是要急死了人。   你也是,上次生那么大的气,回来半个字都不跟我说,你打算要做什么?”   沈华柔又被他压在怀里揉了两把,还不能反抗。   他说的也不是没有理,上次确实也有她的不是,有事不交流也是她的不是。   夫妻之间有误会不说开,误会只会越来越大,她自己也不是不知道这个道理。   怎么到了她自己的时候她就忘了呢?   贺元凌说这个还真没有想让媳妇儿如何,就是提醒一下。   但,怀里的人竟然会认错? 第379章 真是出息了   “嗯,我知道不应该,以后不会了。”   不仅是认错,还保证以后不会了,这还是他媳妇儿么?   贺元凌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于是他捞着怀里的人翻了个身,让她趴在身上。   又被迫翻了个身,脸还被粗糙的大手捧住,沈华柔有些不顺心。   男人手糙,手心里被磨出了不少的茧子,刮着她脸了。   讨厌,也不知道会不会起红。   就听到男人说,“可是你自己说的,不许哄我。”   他还在笑,得意也掩饰不住,哼,有什么可笑的。   她不过是就事论事,她难道还是明知错还不认还不改的混人吗?   也就是他才会这样,混人。   “是是。”   嘴里敷衍的应着,然后沈华柔又嘟囔,“放我下去。”   才不想趴在他身上,硬邦邦的肌肉硌得她哪儿都不舒坦。   “不放。”   掌在她腰上的手收得更紧,捧着她脸的手也纹丝不动。   灼热的呼吸落在她面颊上,唇上,直到温热的薄唇吻上来。   沈华柔就知道,早睡是不可能的了。   还能如何,她说了又不算。   只半个月之后杨穆青便将当初沈华柔借给她的银子还了,青云酒楼的生意好,每日都是满座。   除了菜品丰富味道好,酒楼里的甜品饮品也是一绝,软绵绵的蛋糕加上奶油,是别处都尝不到的美味。   几个女人约在一起闲话,蔡芸芸快要生了,肚子已经高高耸起。   看着蔡芸芸和沈华锦的肚子,杨穆青说不出的羡慕,沈华锦就不说了,但她和蔡芸芸是差不多时候成亲,蔡芸芸这都要生了,她还连点动静都没有。   这让她如何不羡慕,都开始怀疑她是不是早些年坏身子,不然怎么这么久了还不怀。   那些年在山里日子不好过,吃不饱穿不暖是常事,雪地里卧着打猎追杀土匪也都是常事,身体不好也不是没有可能。   她就琢磨着,等哪天找个大夫瞧瞧,她不是还没有到钱珠儿那个地步么。   钱珠儿那么难都生了孩子了,她吃些药调理了肯定也没有问题。   其实她羡慕的眼神都被沈华柔他们看在眼里,只是顾及着她的心情,都没有说什么。   李坤也出门有要半年了,说不定等他回来之后很快就有了。   后来话提到孩子身上,沈华柔主动说起过往。   “当初成了亲半年都没怀上,我还以为是我出了什么问题,偷偷看过大夫。   那时大夫说我身体没问题,其实我都还不怎么相信,总是东想西想。   后来又过了半年才怀上了雅雅,我才终于是信了。   说起来都好笑,也知道当时怎么就那么多胡思乱想。”   杨穆青顺势就接话,“那我岂不是得找个大夫瞧瞧。”   她是用玩笑的口吻说的,沈华锦也是用玩笑的口吻接的话。   “看看呗,看了好安心。”   “行,那我改日就去。”   这话说到这里就算结束了,沈华锦转头又提起孟婧瑶来。   “孟表妹什么是时候能回来,一个娇滴滴的姑娘家跟一群汉子住在山里吃苦,也是为难她了。”   沈华锦是见过孟婧瑶的,对她的印象也好,再因为她做的那些事,更是佩服。   越是自己不能做到的事,就越佩服能做到的人。   沈华锦对孟婧瑶就是这样的心态吧,因为她对孟婧瑶的活法儿羡慕得紧。   “说不准,也不知道过年的时候能不能回。”   说话的时候就会忽略很多事,一下午沈华柔吃了三块儿蛋糕,还都是加了奶油的。   平日能吃一块就是极限了,但今日她一口一口的吃着竟然半点儿都不觉得腻。   等她发觉的时候,也被吓了一跳。   她是还想吃的,但绝对不能再多吃了。   晚上吃饭的时候贺元凌看她今日比以往多吃了几口,还夸她。   “今儿倒像样,多吃两口猫食。”   说着,他还给媳妇儿夹了两只炒虾仁。   梁州两面临水,别的不说但河鲜绝对多。   被他这么一提醒沈华柔也觉得还真是,她都想放了筷子不吃了,怕晚上不消化不舒服。   但看着碗里的虾仁,她又觉得十分有食欲,想吃。   吃完,贺元凌又给她盛了半碗汤。   她抿了抿唇,还是又喝了。   阳春在一边笑着出声,“夫人这几日胃口都很好,昨日中午晚上都多吃了小半碗饭呢。”   “哟,真是出息了,继续保持。”贺元凌是真的为此而感到高兴。   他媳妇儿能多吃两口,比他自己吃了还让他欢喜。   实话实说,他媳妇儿生了孩子之后身子是要比之前圆润了些,他都不敢提,生怕提了之后她又闹着减。   统共就没有几两肉,再减就只剩骨头了。   这会儿,他就算是挨了媳妇儿的白眼,还是要发表内心的想法。   “你就是太瘦了,肯定是你身体都觉得瘦,这才让你多吃两口。   都说了,自己的身体还能骗人吗?   你就别乱琢磨了,肯定是这样。”   对他的说词沈华柔可不赞同,不听他胡说。   要不是看今日太晚,她都想请个大夫回来看看。   她这样吃绝对不正常,她自己的身体她还能不清楚?   吃了饭沈华柔带着两个孩子在花园里溜达,贺元凌嫌她们在家走脚都跨不开。   “出去走走,总是在家也不行。”   沈华柔认为在家清静,不乐意去。   但孩子们想去了,欢天喜地的答应。   “好啊好啊,爹爹,我们去哪儿?”   看着两个孩子激动的样子,满眼的期待,沈华柔不忍让她们失望。   “你带她们去吧,别玩儿太久,明日都得上课。”   她不去虽然让父女三人都很失望,但又不能强迫她去。   但,他们只是想去。   “我知道,随便走走就回来了,就是遛食儿。”   他先抱着蓉蓉利落熟练的放到肩膀上,一只手扶着蓉蓉,一只手又抱了雅雅在怀里,跟媳妇儿保证。   “嗯嗯,娘亲放心,我会提醒爹爹的,我们肯定早回来。”   雅雅连声跟娘亲保证,蓉蓉也不住的附和,“嗯嗯……”   她抱着父亲脑袋的小手都在表现着激动不安分,微微翘着小拇指。 第380章 到底要不要坦白   看着父女三人欢天喜地的出门,隐隐听到蓉蓉低着小身子凑近了她爹说话。   “爹爹,蓉蓉想要糖人。”   “好。”   雅雅提醒父亲,“妹妹吃多了糖会牙疼。”   当爹的根本就不听劝,“那咱们就少吃。”   欢喜得蓉蓉坐在她爹肩膀上都忍不住摇头晃脑,“嗯嗯,少吃。”   出了家门,贺元凌带着女儿们直奔卖糖人的小贩去。   得先买了吃上,不然等回去的时候都还吃不完,被媳妇儿看到了被骂是小事,不准他们再出门就惨了。   在买糖人的时候贺元凌问大女儿,“雅雅想要什么样的?”   雅雅摇头,她不想吃糖。   “那你跟爹爹说想要什么,爹爹带你去买。”   他当爹的绝对一视同仁,小女儿都有了,他的乖乖大女儿哪儿能空着?   雅雅想了想,又扭着脖子在街上找了半天,确定没有什么想要的。   于是又摇头,“我们是出来消食的啊,爹?”   面对女儿纯真的问题,贺元凌老脸都没红一下。   “出都出来了,就别想那么多了。   那等会儿你想要什么一定跟爹爹说。”   贺元凌是真的穷,但给女儿买东西的银子还是有。   蓉蓉的糖人儿做好,雅雅熟练的伸手在爹爹怀里掏荷包付钱。   也是贺元凌两只手都占着,也没有第三只手。   贺元凌答应了媳妇儿要早些回去,果然就只走了一条街就打道回府。   此时沈华柔还在花园里,贺元凌得知之后脸色都跟着沉了下来。   “都走多久了还走,也不怕明日脚疼。”   自家媳妇儿他还不知道么,就那点儿出息。   叮嘱了闺女儿们回去洗漱睡觉,他迈着长腿跨着大步就往花园里来。   果然就看到媳妇儿还在那儿,虽然走得是慢悠悠,但这都什么时辰了,她都走了多久了?   “还让我早回来,我都回来了你还不回去?   不就是多吃了两只虾,至于的?”   贺元凌哪儿知道,根本就不是两只虾的事。   本来沈华柔也没有打算走这么久的,按照她平日的习惯,每日走两圈早就该结束了,但今日也不知道是不是吃多了,走着走着还觉得闷起来。   园子里怎么会闷呢,但她就是觉得胸闷,还想是走一会儿。   于是就走到了这个时候,她才觉得顺畅了,但也没有想到贺元凌好回来了,又被他逮着机会说。   “不走了,回去吧。”   她自主的去牵上男人的手,就是为了他能少说几,最好是不说了,她不乐意听。   媳妇儿这般主动,贺元凌还能不知道她是为了堵自己的嘴?   哼!也就是这种时候才能见她主动一回。   牵着媳妇儿嫩生生的手往回走,问她,“可觉得累着了?一会儿泡个脚再睡。”   就她矫情,多走几步路都要脚疼,今儿晚上不管等明日起来看她还能不能下地。   沈华柔与他并排走着,两人贴得十分近,手臂贴着手臂。   还因为夜里黑,贺元凌特意照顾她走得极慢,此时她还不觉得累脚。   “嗯嗯”了两声之后就当是应了他的话,然后她找了别的话说,就是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   “你带她俩出去买了什么?”   贺元凌有稍微的愣怔,在这一瞬间他就琢磨着难道是被媳妇儿知道了?   但他还是没有打算说实话,万一她就随口问问呢?   “也没什么稀罕的,能买什么?”   暮色里,沈华柔瘪瘪嘴。   “你们出门的时候商议的买什么?”   “你闺女想要什么你还能不知道,想吃糖呗。”贺元凌故作镇定。   “你给她买了?”   “没,你不是说不让她多吃?没买。”   这种谎不算骗吧,贺元凌在心里这样安慰着自己。   他等着媳妇儿接下来的话,也在默默的想着媳妇儿接下来会说什么,他又要如何自然的揭过去?   结果他等了又等,就没有听到媳妇儿的声儿。   他反而是疑惑了,坚持了一会儿之后还是忍不住扭头来看人。   看到媳妇儿明媚动人的侧脸,没发觉她有生气的迹象。   那这事儿是不是就算是翻篇儿了?   他们父女的小心思她还能一点数都没有吗?只是今日沈华柔不想拆穿。   回去洗漱泡脚,梳发抹膏脂,收拾完了之后上床睡觉。一切都跟平日一样。   被窝里,贺元凌习惯性的搂着媳妇儿,两只大手找准了习惯的位置放。   “睡觉。”沈华柔的声音虽然是软,但语气坚定。   这让贺元凌的手有些迟疑,心想:她还是生气了。   贺元凌心里天人交战,到底要不要坦白?   大不了就是被媳妇儿骂一顿,闺女儿跟着没糖吃,但牙不疼啊。   这么安慰着自己,就在贺元凌坦白的话都到舌尖上,下一刻就要出口时。   “我可能是有孕了。”   沈华柔的声音依旧轻软,语气中还有些不确定。   却让贺元凌差点儿就咬了舌头,现在是什么话都没有她媳妇儿更重要。   方才还不老实的手这会儿移到了媳妇儿小腹上,手下是肉肉软软的触感,却让他半分力气都不敢用,也就是放在上面。   “你说真的?”   虽然已经不是第一次当爹,但贺元凌还是忍不住激动。   下意识的,他搂着人的手都放松了些,怕勒着媳妇儿。   “我就是猜的,也不能确定。   等明日请大夫看吧。”   前几日她是不是反常她不清楚,想不起来了,但今日她确实是反常。   而最近这几日又是她例事该来的日子,所以她才不能确定。   但贺元凌就是已经定了,他媳妇儿就是有孕。   什么旖旎心思也不敢再有,老老实实抱着媳妇儿睡觉。   “睡觉睡觉,明日一定请大夫瞧瞧看。”   “嗯。”   过了一会儿他又问,“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今晚走了不少路。”   “这才多少会儿,还没上街的时候多呢。   也或许,不是。”   她这个不确定的话一落,贺元凌立马反驳。   “怎么可能不是,肯定就是。   之前你怀蓉蓉的时候不就是能多吃饭?阳春也说你这几日胃口好。   就是,肯定是有了。” 第381章 不称职的母亲   “我俩都年轻身强力壮,天天睡在一起怎么可能不怀上?   快别想些乱七八糟的了,赶紧睡觉。”   贺元凌又搂了搂人,还轻轻拍着媳妇儿的肩头是要哄她入睡。   他嘴上让媳妇儿不想乱七八糟的,结果他自己却在想。   也没想个具体的,脑子里就跟走马观花一样一会儿这样一会儿那样。   两口子都是揣着期待入睡的,第二日贺元凌一动沈华柔也跟着醒了。   心里揣着事儿,就想着这个,自然也就睡不沉。   “早着呢,你再睡会儿,一会儿让阳春叫你。”   贺元凌也惦记着赶紧让大夫确认了,他媳妇儿就是有孕了。   但他又不是只惦记孩子不惦记媳妇儿的混账,连觉都不让媳妇儿睡了。   “睡不着了,还是起吧。”   沈华柔还不是与他一样的心情,心里惦记着事没有落实,她哪里能再睡得着。   但是起来这么早她也没有别的事能做,也不能这么早就去打扰大夫。   而贺元凌雷打不动每日早起练枪,沈华柔也难得的能看上一回。   看了一阵到孩子们起床的时候她站起来与满头大汗的贺元凌招呼一声就去给孩子们梳洗了。   她这个当母亲的着实是失职,孩子们长这么,她也没有几天是早起的,亲手给孩子们梳头的次数都少得很。   其实她的手艺是真的不行,样式不如下人梳的好,偶尔还会不小心扯到了头皮。   好在孩子们沉浸在母亲亲自给他们梳头的欢喜之中,并没有把偶尔的一下难受放在心上。   这也让沈华柔这个不称职的母亲得到安慰,没有更多内疚自责。   梳洗完毕,带着孩子们上桌吃饭,母女三人坐在饭桌上等着贺元凌。   等贺元凌洗了手脸,过来坐下说吃饭,一家人这才开始吃丰盛的早饭。   这日,破天荒的,贺元凌得了媳妇儿和孩子们一起将他送到大门口。   “记得请大夫来看。”   叮嘱了媳妇儿之后,他美滋滋的翻身上马驱马离开。   母女三人就站在门口看着他走远,直到再看不到后才转身回去。   “娘是有不舒服吗?”   雅雅仰着小脑袋问母亲,神色十分严肃紧张。   蓉蓉也跟着姐姐仰头,小表情都跟姐姐一模一样。   沈华柔还一左一右牵着孩子们的手,被孩子们真心的关心,沈华柔的心都软呼呼热呼呼的。   “娘亲没有哪里不舒服,是请大夫来看看你们玉兰姑姑肚子里的小宝宝。   看看他什么时候出来见姐姐们,你们就不用担心了,快去上课吧先生都等着了。”   家里请了先生,这会儿应该也到了。   确定不是母亲不舒服之后雅雅小脸儿上紧绷的神色也散了,换上笑脸冲着母亲笑得超甜。   “嗯,那雅雅和妹妹去上课了,中午再陪娘亲吃饭哦。”   “嗯嗯,那我和姐姐走了哦。”   姐妹俩手牵着手离开,中途还回头来看,又对着她笑。   小孩子心思单纯,并没有想过母亲会骗他们。   而做了挡箭牌的玉兰,也什么都不知道。   看时辰差不多了,阳春便着人去请大夫。   是之前给玉兰把脉的大夫,他来时也以为是来给将军府的丫头诊脉,他没有记错的话那个丫头也该要到生产的时候了吧。   他确实没有记错,玉兰也确实是快到时候了。   但他猜错了,他今日来主要是给将军夫人诊脉,当然也顺便去给玉兰诊个脉。   反正,他来都来了。   “夫人可是觉得有哪里不舒服?”   “具体并无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只是今日食量增进,劳烦大夫了。”   待大夫细细的诊了脉之后,又问了几句沈华柔近几日的饮食确定她没有别的情况之后,这才笑着恭喜。   “恭喜夫人,您这是喜脉。”   果然如此,就算是心里有了数,在确定之后沈华柔的心情还是十分欢喜。   “多谢大夫了,真是麻烦您。”   “不麻烦不麻烦,今日也算是沾了将军夫人的喜气。”   简单叮嘱了些注意事项之后,大夫又被请去给玉兰诊脉。   玉兰这快到日子了,最近贺争忙完了事后都回来得早些。   而玉兰并不想他在家的时间太多,因为贺争在家就不让她出门,走路也只能在家里走。   她想往厨房里去也不行,总是有这样那样的理由限制她的行动和自由。   哼!哪就有他说的那么严重,夫人都生了两个孩子了,阳春也生产过了,怎么就没他说的那么严重。   他一个男人,又不是他生孩子,他知道个什么?   这会儿趁贺争不在家,玉兰就挺着肚子准备出门,她要去街上买点藕。   府里是有采买,但她就是觉得味道不对。   从有孕之后她的口味也怪了很多,看着明明是一样的东西,但她就是觉得不一样。   刚出门就迎面对上了阳春带着大夫来,“你又要去哪儿,都快生了还不老实。”   被姐姐逮了个正着,玉兰的心情也跌落到了谷底。   阳春知道了,还不就是贺争也知道了?   她打算死不承认,“就在附上随便走走,大夫也说了得多走动。”   真是大夫说的啊,她又没有胡说。   被拉了当挡箭牌的大夫笑眯眯的点头,“这个时候是该适当多走动,在家走走是好,最好还是不要上街去。   街上人多杂乱,难免会磕着碰着。”   这丫头虽是下人,也是夫人身边的得力管事,她男人也是将军身边的人。   她怀个孩子,可比一般小富人家的夫人怀孩子还精细。   大夫也不是眼红什么,就只是单单感概,同人不同命。   诊了脉,大夫告诫最近真不能出门了。   “瞧着也就是这几日了,多上些心。”   送走了大夫之后阳春又叮嘱她,“你也听到大夫说的了,别不在意。   就该让贺争在家盯着你,也只有他能让你老实。   你别弄出事来了,如今夫人又有了身孕,你可安生些别让夫人跟着操心。”   “啊?真的!   夫人有孕了,这可太好了。   我这就去看看夫人,也不知道夫人有没有什么想吃的?   一会儿再去瞧瞧厨房里都有什么,夫人这次胃口如何?” 第382章 靠不住的孩子爹   “才说了让你老实些,你又到厨房去,等你生了孩子出了月子,有你做饭伺候夫人的时候。   夫人这几日胃口挺好,睡眠也不错,你就不要多担心了,去看看夫人就回来。”   好歹也是亲妹妹,就算是不听话也只能骂几句。   玉兰嬉皮笑脸的应着,脚下的步子却半点儿没有缓,看得阳春都着急只能扶着她,也是拉着让她走慢些。   将军府内一团喜气洋洋,夫人有了喜,下面的人个个都得了赏。   而同样请了大夫诊脉的杨穆青却没有这样好的心情,大夫来看过之后果然说她身体需要调理,先吃一个月的药看看情况。   她心里是有失落,但也不至于太难过,就是后悔没有早些看大夫调理。   以前是没有在意这个事,也就没有多想,应该前几个月就开始的。   到如今也该好了吧,李坤也该回来了。   当初说一年半载,已经过了半年了,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回来。   谁也没有想到事情就到了这一天来了,半下午的时候沈华柔正在陪着孩子们写字,就有人急急忙忙的跑来报信。   “夫人,是郑夫人临盆了。”   “东生没在家吧?产婆请了吗?我这就过去。”   沈华柔站起来之后才想起来叮嘱两个孩子,“你们乖乖在家,娘亲现在到你们小师叔家去,你们婶婶要生小弟弟了。”   “嗯,我们会乖的。”   两个小丫头仰着脑袋应话,十分乖巧懂事。   阳春劝道:“夫人如今也是要注意的时候,要不您就别去了,奴婢带着几个婆子过去吧。”   “他俩都是没有经验的,没个人在那儿怎么行?   东生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呢,也不知道让人去找了没?”   沈华柔无论如何都是要过去的,不然她也不能安心在家等消息。   抬头看看天色,等东生赶着回来也得傍晚了,还得是能顺利找到人的前提。   回想她头一次生孩子时的场景,要不是有家里人陪着,她也害怕得很。   女人生孩子就是到鬼门关走一遭,哪能出半点儿差错。   到的时候产婆已经在里面了,蔡芸芸确实害怕得很,就算是产婆在她也害怕。   在看到沈华柔的时候她才终于有了些安心,“嫂子。”   “别怕,你和孩子都会平平安安,嫂子就在这儿陪着你。   已经去找东生了,他很快就会回来。   你就听产婆的话,让你做什么就做什么,孩子很快就会出来与你见面。”   沈华柔坐在她床边,手被紧紧的抓住,从力道上来看她就知道蔡芸芸有多紧张了。   “饿不饿,渴不渴?   还不到生的时候,吃些东西一会儿生的时候才能有力气。”   蔡芸芸想摇头说她现在什么都不想吃,想了想还是点头。   正要说话,突然的阵痛让她发不出声来。   沈华柔也感觉到了手上加重的力道,现在她除了陪着她安慰她,别的都替她做不了。   郑东生是傍晚的时候到家的,同他一起来的还有贺元凌和常远威。   常远威是下午才回来的,那边已经不用他们兄弟两个守,他回来还有别的安排。   但哪就能想到才回来就有喜事,他也顾不得回去休息了,跟着过来等小侄儿出生。   也是当爹的人,他也有几年没有见儿子,都不知道儿子现在多高。   见不到自己儿子,看看兄弟的儿子也是好的。   他是有经验,拉着慌得跟个无头苍蝇一样到处乱窜的郑东生到一边坐下,慢慢等。   但郑东生哪儿坐得住,一会儿一会儿就要跑到门口去转。   又被有经验但又不多贺元凌逮回来,“你慌什么慌,你能帮你媳妇儿生啊。   产婆和你嫂子都在里头呢,他们还不比你有经验?”   贺元凌虽然是两个孩子的爹了,但他是真的没什么经验。   他媳妇儿生雅雅的时候,他刚到家雅雅就出生了。   到蓉蓉的时候,他根本没在家。   这不,他的心情也比师弟好不到哪里去。   只是因为里面生孩子的不是他媳妇儿,所以他才能不师弟更镇定些。   但他媳妇儿也还在里面,他媳妇儿还怀着孩子呢,可别累着媳妇儿和孩子。   沈华柔就是坐着陪着,真没有觉得累着,就是跟着着急。   也不知道她之前是不是也这样,让等着的人更着急。   “东生回来了,你听到东生在外面说话了吧。   安安心心生孩子,东生在外面等着你和孩子呢。”   沈华柔除了安慰她,也没有别的办法,好在蔡芸芸在听到东生回来之后精神又好了些。   外头除了东生,沈华柔还听到了贺元凌的声音   他们俩都不回去,两个孩子在家会不会害怕?   生头一胎本就慢些,听产婆的意思蔡芸芸还没到生的时候,还得再等。   又细细安抚了蔡芸芸之后,沈华柔出来找人。   外头坐着等的三个男人一听见门开的声音就要望过来一回,这回看到出来的是沈华柔,一个都坐不住了。   “嫂子,嫂子,我媳妇儿呢?生了吗?”   “还没有,快了吧,你别着急。”   沈华柔是宽慰他才说的快了,实际上哪有这么快?   常远威又拉了他一把,“老实等着吧,你也帮不上忙,别添乱。”   这话是说对了的,现在他们不添乱就是最大的帮忙了。   贺元凌拉着媳妇儿的手询问,“弟妹的情况还好吧?你呢?累不累?”   “现在还好,还得等,我没事。   你先回去看看孩子们,出门得急也没多交代。”   她推着贺元凌,但贺元凌没动,他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看着人。   “我真的没事,又不是我生孩子,我就是在里面坐着陪着,你快回去看看。”   贺元凌还是走了,但在走之前还跟常远威交代,“我媳妇儿有身孕了,里头有个什么情况你多盯着些,该请大夫就请大夫。”   反正郑东生他是指望不上了,幸亏是有常远威回来。   “弟妹又有孕了,恭喜啊,这可是好事儿。   你放心先回去看顾侄女儿,这里有我在。”   说着他也睨了一眼根本就靠不住的郑东生,招呼着贺元凌赶紧走。   “谁有孕?啊!也要生了?” 第383章 娘亲胆子小怕黑   常远威此时看郑东生的眼神就跟看傻子没有区别,沈华柔被郑东生那个还话问得也是哭笑不得。   郑东生肩膀上挨了一巴掌,他依旧是懵的,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甚至还后头看一眼空荡荡的门口,他师哥刚从那里出去。   “你媳妇儿在生孩子,又怀孕的是你嫂子,就不是一个人。”   常远威一边又跟他解释一遍,一边又拉着他回去坐着。   眼看天都黑了,他赶紧拉着个下人问,“做饭了没?”   生孩子的生孩子,他们该吃饭的也得吃饭。   他少吃一顿无所谓,但沈华柔怀着孩子不能饿着。   回想他媳妇儿和弟媳妇儿怀孩子的时候,那可是一天吃四顿都喊饿的人,亏了谁也不能亏了孕妇。   蔡芸芸刚发作的时候家里的下人也都慌了神,好在有两个婆子是有经验的,这才慢慢稳住。   之前是没有时间人手做饭,后来沈华柔带了几个婆子过来,才有人将该做的事做起来。   被问的丫头连连点头,“厨房里正在做饭。”   得了答案后常远威才放了下头走,而郑家的主人郑东生这会儿还是不能自理。   脑子里一会儿是他媳妇儿生孩子,一会儿又是他嫂子有孕,就跟走马灯一样在一遍一遍的过,但都是没有经过大脑记不住。   所以,就算是常远威跟他解释了,其实也是白解释一趟。   沈华柔见他指望不上也不跟他多说,直接跟常远威叮嘱。   “让厨房炖了人参鸡汤,好了让人尽快端进来。   我就先进去陪着芸芸了,有事我会让人出来说。”   说完之后沈华柔又进门去,留两个男人在外面等。   东生又没个长辈,蔡家的长辈又远在龙泉县,当初跟蔡家提亲的时候她可是打了包票一定会对人家姑娘好,这会儿她就更不能食言了。   贺元凌在回家的路上经过药铺,他转头就进去请了大夫,先让大夫到郑家里等着。   用不用得上另说,眼看着天都要黑了,药铺也马上就该关门了,万一要用呢,大半夜的上哪儿去找?   再回到家的时候天都黑透了,两个孩子正在奶娘的照顾下吃饭,一见他回来立马放下碗筷跑过来。   “爹爹回来了。”   雅雅还伸着脖子往后面看,是在找娘亲。   “娘亲没有回来啊?”   她还以为爹爹会接娘亲一起回来,结果不是。   “你们娘亲还在小师叔家里陪婶婶生小弟弟,你们乖乖吃饭,你们娘让爹爹回来看看你们有没有乖乖的。”   他家闺女儿自然是乖的,又乖又懂事,爹娘没有在家雅雅也知道要带着妹妹吃饭,谁家闺女能有他家闺女这么贴心懂事呢?   蓉蓉攀着爹爹的手臂想让爹爹抱,贺元凌一弯腰就将闺女抱起来,再牵着雅雅的手回到饭桌上。   他家闺女懂事是懂事,粘人也是真的粘人。   两个孩子都能自己吃饭,贺元凌不会喂她们。   平日媳妇儿也不许人喂她们,说是已经会了就不能再喂。   也是,不能越来越倒退。   贺元凌将小女儿放回她坐的椅子上,打算是看着她们吃了饭,收拾了睡觉后就回去陪媳妇儿。   媳妇儿在那里,他哪能放心在家睡大觉?   “你们吃吧,等你们睡了爹爹就去接你们娘亲,今晚爹爹和娘亲不在家,你们自己在家会不会害怕?”   贺元凌也是傻了,他们没在家,家里又不是没得别人,两个孩子的奶娘呢?还有管家下人呢?   贺争要陪他媳妇儿,也在家。   “不怕,爹爹,我们不害怕。”   蓉蓉埋头吃一口饭,然后抬起头来看着爹爹认真的说,“蓉蓉一个人睡都不害怕。”   这就让贺元凌醒悟了,他们在不在家闺女儿们都是自己睡。   再看大女儿,正正对上大女儿清澈的眼神,仿佛是在对他这个当爹的说:您看我呢,又不能跟爹爹和娘亲一起睡。   贺元凌的心也跟着松快下来,真是他想多了。   “雅雅和蓉蓉都是爹爹最棒的女儿。”   呵呵……您也没有别的女儿了啊。   贺元凌转头跟奶娘交代,“有事就去好贺争。”   “是。”   程氏是雅雅的奶娘,在贺家也有几年了,做事也稳当,贺元凌对她还是信任。   回来的时候贺元凌已经交代过贺争了,今晚家里有什么事都他拿主意。   对贺争,他是绝对信任。   “爹爹还没有吃饭吗?也一起吃。”   被闺女儿问了贺元凌才想起来真是没吃饭,而在边上伺候的下人立马接话,“厨房里备了将军和夫人的菜饭,小的这就去取来。”   “嗯。”   要不是女儿说起,贺元凌还真的没有打算在家里吃饭,就没有想这个事。   想了想还是决定在家吃,郑家都不知道是什么情况了,做没做饭都不知道。   他吃了再过去也能省些事,到时候让他们换着吃饭。   别到时候生孩子的没事,他们几个干坐着等的反而是饿得接不气。   他也听母亲说过,有那生孩子能生两天的。   父女三人吃完了饭,贺元凌是打算等孩子们都睡下之后才走,结果被大女儿推着出门。   “爹爹快去陪着娘亲吧,娘亲胆子小,晚上一个人在外面会害怕的。”   这都归功于贺元凌曾经为了让女儿们不跟着娘亲睡而诌的胡话,说她们娘亲胆子小,必须要爹爹陪着睡。   而家里的床太小,不能他们四人睡。   还有,她们娘亲睡觉不踏实,人一多就会睡不安稳,夜里总是醒的话就会白天没有精神,还会伤身体。   蓉蓉是什么都跟着姐姐学,而单纯的雅雅自然是相信爹爹的。   她也想起来小的时候跟娘亲睡,每次夜里她翻身娘亲都会醒。   去年在来的路上她们也跟娘亲睡,娘亲每天晚上都会醒很多次,还要给她们盖被子。   所以,雅雅对爹爹的话深信不疑。   她都已经是大孩子了,她不能让娘亲睡不好,身体还不好。   她胆子怕,她不怕黑。   这可是把贺元凌给感动的啊,差点忍不住老泪众横。   直为当初哄骗闺女儿的事感到后悔,当时他到底是怎么想的,就编了那么个谎哄闺女儿呢?   又叮嘱了些,贺元凌才出门。   还早,他还能骑马去,提了一个大号的食盒。   也不知道郑家有没有人做饭,有就不说了,万一没有的话也不怕饿肚子。   结果他再回来的时候大家都已经吃过了,他带的食盒被放到厨房里去温着。   到半夜的时候房内的动静开始大起来,也开始一盆又一盆的血水往外端。   傻子郑东生坐也坐不住,还想扒了门进去看他媳妇儿,被两个哥哥拉着一顿揍才老实。   听哥哥们的劝,在院子里空的地方转圈去。   到天快亮的时候,终于是听到一声嘹亮的婴儿啼哭。   “生了,生了。”   “东生别转了,你媳妇儿生了。”   在贺元凌拉着他的胳膊提醒之后,郑东生果然就不转了,他跑到房门口去堵着够着脖子往里看。   嘴里还嘟囔着生了生了的话,贺元凌就站在他边上,又听到他像是才醒过神似的念叨,“我媳妇儿呢?怎么没有听到芸芸的声儿了。”   贺元凌也反应过来,之前没有生的时候还能时不时的听到弟妹的动静,这会儿孩子都生了反而是没有动静了。   他的心也跟着猜想开始提起来,正好这时候门开了出来一个婆子。   他一把拉住婆子询问,“大人没事吧?”   婆子喜笑颜开道喜:“好着呢,夫人和小少爷都好得很。   恭喜老爷,喜添贵子。”   知道蔡芸芸没事,大人孩子都平安,贺元凌才终于是放心了。   但小少爷这几个字让他眼红,他也想要儿子。   又拉着婆子问,“我媳妇儿呢?怎么还不出来?”   郑家的婆子是认得贺元凌,赶紧回话,“将军夫人在给我们夫人擦身子,一会儿也该出来了。”   那就是他媳妇儿也没事了,但一晚上肯定是累着了。   贺元凌可不是因为他媳妇儿怀了孩子,肚子里那个可能是儿子才关心媳妇儿的。   就算这个还是闺女,那也是他的心头肉。   果然过了一会儿后沈华柔就抱着被收拾好裹着小包被的孩子出来,是要给当爹的看看孩子,他们也能跟着看一眼。   贺元凌的视线在他媳妇儿身上打了好几个圈,确定她看着不像是有什么的样子,但一脸的疲惫是如何都掩饰不住。   他又跟着凑过去看媳妇儿怀里的孩子,红彤彤皱巴巴的,就没他家雅雅刚出生的时候好看。   哼,小崽子哪有闺女儿好看?   小崽子也没有闺女贴心。   酸?他家两个贴心懂事天天追着粘着他的小闺女儿呢,他会酸?   他又不是一直都没有儿子,说不定这个就是了。   想到这里,贺元凌还真就往更深处想了想。   万一,他就真是没有儿子的命呢?   那他一定要活得长些,有他在,护着媳妇儿和闺女们,看谁敢欺负他媳妇儿和闺女。   “东生,你来抱抱你儿子,轻点慢点。”   沈华柔的声音将贺元凌的思绪拉回,他看着媳妇儿笑着的模样,更是坚定了刚才的想法。 第384章 看来是成了   生孩子也赶到了一块儿,郑东生家的小子才过了洗三,将军府这边玉兰也发动了。   过了半夜,本就应该担心媳妇儿随时都会发动而睡不踏实的贺争,在半睡半醒的状态下被媳妇儿一巴掌拍醒。   他媳妇儿个儿不大,力气却不小,拍在他下巴上的手劲也是真的半点儿都不忍着,直接就拍醒了贺争。   贺顺和阳春听到动静赶过来的时候,都还能看到他下巴上的红印子。   同样听到动静的沈华柔也醒了,但贺元凌不要她起来。   “夜里凉,你跟着起来干什么?我过去瞧瞧就是。”   他又把沈华柔往被窝里摁了回去,“睡你的,府上这么多人你去了又能如何?你还是产婆大夫了不成?。”   贺元凌走了之后沈华柔还是起来了,她哪儿能睡得着,玉兰又不是别人,没有个具体的消息她这心里也不可能踏实。   过了有小半个时辰,贺元凌回来了。   “才发作,人家产婆来看了,到生怎么也得到天亮了去。   你赶紧睡你的觉,玉兰知道你担心得不睡,怕是生孩子也不能安心。   听说你起来了,阳春那丫头还要来看你,你自己琢磨吧,我说的是不是?”   沈华柔如何不知道这个,但真让她就这样睡她也肯定是睡不着的。   “你睡吧,我再等等,我不过去。”   她这也算是做出让步了,但贺元凌哪儿能任由她半夜里就这样等着?   “等什么等?该睡睡你的,就算是一时睡不着也眯着,那边真有什么情况还能不让你知道?   别胡添乱,赶紧睡下去。”   看着媳妇儿愣愣的看着他,贺元凌又觉得是不是自己方才说话重了些,于是又放软语气。   “都起来了,想不想喝水?”   也算是缓和一下气氛,表明他真不是想凶她。   都这时候了沈华柔哪还会去想他是不是会凶,也没有在意他的语气,她就是担心玉兰是头一次生孩子万一出个什么意外的话。   “喝口吧,你也上来睡。”   沈华柔看到贺元凌这会儿就穿了一件薄薄的亵衣站在那里,也关心他。   一回来就急着脱衣裳,也就是仗着自己身强体壮不怕冻。   屋里就他们两人,贺元凌亲自给她倒了温水送到嘴边,连她的手都不用沾。   喝了两口水润润嗓子,沈华柔再一次提醒他快上床来。   她还是决定听贺元凌的,她要是过去的话那边反而是要分心来照顾她,她不去就在房里等着不睡肯定也是不行的。   不仅是贺元凌不答应,她也不能拿她自己的身体不当回事。   虽然孩子还小,但也是正需要睡眠充足的时候,她都不睡孩子还能安稳吗?   她也调整着自己的心情,不多想乱想。   再次躺下,烛火没有灭但也放得有些远,再有幔帐的遮挡倒也不会晃眼。   贺元凌搂着她,“眯着吧,别担心,她都见你生过两回了,还有阳春在,肯定会没事的。”   其实是从一开始的动静之后,那边就安静了下来,也没有动静传到正院来,他们什么都听不到。   过了许久沈华柔果真又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也不知道睡了多久,被一声嘹亮的婴儿啼哭声吵醒。   沈华柔猛然睁开眼睛,屋里光线柔和,再看外面也没有光线透进来,天还没有亮。   “生了。”她有些不敢相信的问身边的人。   她以为刚才的那一声是她在做梦,于是在身边人动的时候就碰了碰他。   “应该是,等着报信吧。”   沈华柔还想起来,又被贺元凌压住,并提醒她。   “我是睡糊涂了,那就等着吧。”   果然没过一会儿就有下人在门口轻声禀报:“老爷夫人,玉兰姑姑生了个小子,母子平安。”   贺元凌打发了下人离开,又为怀里的人掖了掖被子,“行了,这回可以安心睡了。”   贺顺兄弟俩都是生的小子,以后都能保护他闺女。   陵城的雪比龙泉县下得早,下了雪之后沈华柔就不往外走了。   这日下午,除了贺元凌外一家人窝在房里烤火煮茶,突然就听到一阵轰隆声,像是打雷又像是地动。   望向窗外的天色,可不像是打雷,但也没有感受到晃动。   只这一声之后也没有了别的动静,让全城百姓都疑惑。   他们在城里感受到的其实还不算明显,郊区靠近声响的地方甚至都要以为山要塌了。   幸好,之后什么都没有发生。   “看来这是成了。”   此时的贺元凌正在与常远威商议船运的事,突然就一声响也惊了他们。   初时他们也以为是地动了,因为梁州发生地动也不是一回两回的事。   而之后再没有动静,贺元凌立马就想到了别初。   “什么成了?”常远威疑惑,毕竟孟婧瑶进山去干什么他根本就不知道。   贺元凌咧着嘴大力的拍着他的肩膀,“走,咱们这就去亲眼看看效果。”   说完他先大步流星的往外头走,吩咐门口的贺争,“你就别跟着去了,回去跟夫人交代一声,今儿晚上我不回去。”   常远威看着他都要走远了,别的也顾不上赶紧追上去。   两人出了衙署之后就骑上马直往城门去,其实是贺元凌在前头带路常远威跟着。   出了城门之后他才急着问,“我们这是去哪儿?”   他都怕不急着问话,下一刻贺元凌一扬马鞭人就跑没影儿了。   “我现在说也说不清楚,等到了亲眼见到了不就知道了,走,咱们今晚得进山里。”   其实是贺元凌也不清楚,当初孟婧瑶就没有跟他说清楚,他心里也没个底。   不然,他现在也不会着急忙慌心里跟有只猫在挠一样痒痒,想立马就能见到。   常远威没得办法只能跟着他走,一听说是要进山他也在想是不是找孟婧瑶和赵晋山。   不过,看他这般急切的模样,常远威也不得不重视起来。   他想到当初孟婧瑶的三棱弩箭图纸,心里也控制不住的开始沸腾起来。   这边将军府里沈华柔得知贺元凌在响声之后便匆匆出城,还说晚上也不回来,她再三跟贺争确认。   “他真是那么说的?然后就走了?” 第385章 没有她的位置   “是,小的在门外听得清清楚楚,将军激动得很,是跑着出门儿的。”   贺争绝对能保证,他是亲眼看着三爷着急忙慌走的。   要不是将军不让他去,他也想去。   是表小姐说的那个能炸飞城门的东西吗?下午那么大的动静,也不知道具体是个什么场景。   他这心里也抓心挠肝儿的难受,想去看啊。   因为贺争带的话,沈华柔也想到那处。   “看来过年有望能回来。”   只是这一等,等了两天贺元凌才回来。   进门的第一句话沈华柔就问他,“如何了?”   这可把贺元凌给郁闷的,但也没让她着急,“有进度,但还不行。”   但就是这样,也足够让他们高兴的,早晚能成。   贺元凌看着媳妇儿给他倒水,心里的郁闷又消了些,原谅她了。   “这两日家里没事吧,你身体如何?”   家里想来是没什么大事的,不然他进门的时候管家就不是那个神色了。   但小崽子有没有让媳妇儿难受?乖不乖,只有他媳妇儿知道。   有时候,她还会为小崽子隐瞒,母子俩合起伙来诓骗他。   在他伸手的时候沈华柔便顺势将手放上去,人也离得他近些。   “我好得很,这个十分体贴,一点都不闹腾。”   然后又问,“婧瑶怎么没一起回来?她什么时候回来?”   一去就是几个月,再不回来都快成野人了。   她一个姑娘家哪是能在深山野林里钻的,着实为难她了。   贺元凌瘪瘪嘴,他媳妇儿都不说问问他,问了事问别人,反正就不是他。   拉着媳妇儿的手,稍稍一用力就将人拉到腿上坐下。   “快让我稀罕稀罕,你夫君我回来半天了,怎就不见你问我一句?   上回我说你跟那丫头有问题,你还不承认?   几年不见我也不见你多跟我说几句话,多亲近亲近。   夫人,让为夫瞧瞧你心里可还有我的存在?”   说着,贺元凌就臭不要脸的开始拨怀里人的衣襟。   ‘啪’   手背上被无情的拍了一巴掌,黝黑的手背上立时就起了红印子。   “有点儿正形儿,一会儿孩子们该来了。”   沈华柔瞪他,警告的就给了他肩膀上一巴掌,人也要从他腿上起来。   被贺元凌抱住,两天没见了,好不容易抱上了人他哪儿让她就这么离开。   “说了你还恼羞成怒,还不是心虚了么?   乖,让我抱会儿,等闺女们来了我可就没手抱你了。”   贺元凌笑得贼兮兮,抱上了就不撒手,还强硬的在媳妇儿脸上亲了一口。   他还再次不要脸的表示:“看就看了,又不是没看过。   谁家孩子还不能看父母恩爱了?非得是冷冰冰,或者吵得面红耳赤才能看?”   贺元凌振振有词,让沈华柔半天都没有话反驳他。   不想与他胡扯这些,她又问,“婧瑶到底怎么跟你说的,最近她也没有往家里寄信,家里还不都着急死了。”   其实是从母亲寄了那封信来之后,他们就只往家里去过一次信,说的那些话也不是能让人信服的。   而婧瑶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一次都没有。   她也惦记着等过年的时候她回来,好好问问她情况。   只见贺元凌又瘪瘪嘴,哼哼着,“告诉你行了吧,她说过年回来。   我早就说过那丫头就是个野猴子,她在山里才如鱼得水。”   然后他又咧着嘴乐,“我跟你说个事啊,呵呵呵……”   贺元凌是自己想起来就没有忍住笑,但勾着沈华柔的好奇心,沈华柔着急了哪还能看着继续这样笑?   “快说吧。”   肩膀上又挨了一圈,还不是因为媳妇儿双手攀在他肩膀上,这处就顺手。   不痛,他就当是媳妇儿给他挠痒痒了。   “这不就说着来了嘛,着什么急,还说不是跟她有事,也不见你对我这般着急。”   嘴上这样抱怨着,贺元凌还是说了,“我就说她跟赵晋山有戏吧,这回我去就看出来了,吃饭的时候她跟赵晋山眉来眼去,根本就不顾及桌上还有别人。   哼!我问她她还跟我打马虎眼,说是还没有确定关系。   呵……但我眼瞎啊?   就算是我眼瞎,远威还能也眼瞎?   远威私下里问我,他俩是不是有事,还说又要吃喜酒。”   他这话让沈华柔愣了愣,随即也了然。   赵晋山本就是对婧瑶有那个心思,而婧瑶也不是讨厌他,明确说他不可以,然后他俩又天天相处着能处出情况也无可厚非。   “虽说是有些那种意思了,但还是得等婧瑶自己说是才行。   我们少插手,她自己有主意。”   “呵……她倒是有主意,而且主意还大着呢?”   贺元凌哼哼着,他这个表妹他太清楚了,没人能做得了她的主。   “等着吧,我估计着过年回来就能有定了。   哎,她要是早些时候定的话还能给家里写信让大家都安心,就算是现在写信也不能过年前到了。”   想到母亲信里对他的那些质疑,就让贺元凌头皮发紧。   天地良心,他对那丫头真的半点儿那个心思都没有,绝对。   为此,他又不住的叹气。   沈华柔好笑的,“你就再背些时日的锅吧,若是过年的时候总是打喷嚏的话也不要慌,肯定是家里念叨你了。   你还冤枉我,连母亲都怀疑你,你有脸冤枉我?”   沈华柔有种出气的感觉,谁让贺元凌说她呢?这回可是母亲帮她的。   而贺元凌哼哼着,不服气又不能说母亲的不是。   说起过年给家里写信的话,沈华柔想起来去岁给大哥去的信,到如今都还没有个回信,也不知道信有没有到大哥手上。   “爹爹回来了,爹爹,雅雅好想您啊。”   “爹爹爹爹……蓉蓉也好想爹爹……”   听到女儿们的声音,沈华柔赶紧从男人腿上起来,还背过身理了理衣裙生怕被看出来什么。   但孩子们此时的注意力都在爹爹身上,也没有注意到她的衣裙是不是乱。   而贺元凌还真没有说错,女儿们一来他就真的没有手抱她了,一手抱一个闺女坐在他腿上,脖子也被闺女们抱着贴着。 第386章 她不喜欢糙汉   两个闺女一左一右,当真是半点地方都没有给当娘的留。   沈华柔快速的理了衣裳,确定没有不妥的地方才又坐下。   刚坐下就听到小闺女说,“爹爹这两日不在家,娘亲也想爹爹了。”   她自己撒娇还不算,非得帮娘亲也表达出来,说完还特意扭头看娘亲一眼,狡黠的眼神里仿佛是在讨母亲的夸奖,并且说不用谢。   沈华柔本来是想不理会就这样算了,一会儿他们说别的话自然也忘了这个,但偏偏此时父女三人六只眼睛都看着她。   尤其是贺元凌,他看着自己的眼神简直就是好整以暇老神在在等着她说能让他喜欢听的话。   哼!今日他回来都没说一句让她喜欢的,反而是抓着她和婧瑶说个不停,现在倒像又抓着她把柄一般。   贺元凌满眼里都浸着笑意,还有期待。   他自然是想听媳妇儿说想他,这两日他在山里也有想媳妇儿呢。   “娘,您快说啊,您也想爹爹的。”雅雅都替母亲着急了。   现在是两个闺女都站在贺元凌那边,她不说也没法了。   事实是,她也有想。   “是,娘亲也想了,和雅雅蓉蓉一样。”   这个话的意思是媳妇儿确实想他,但跟贺元凌想听的答案绝对不一样。   但贺元凌也知道,媳妇儿不可能再说一遍他想听的,至少现在在闺女们面前她不会说。   是以,贺元凌暂时接受了这个答案,他有信心能让媳妇儿说他想要的答案。   两个小丫头在父亲怀里撒娇,直让贺元凌答应她们一定抽空陪她们上街才作数。   赶着在过年之前,剿匪招安的钱鑫和李坤先回来了,之前陆陆续续招安了一些人,到现在零零总总的加起来有两万多人。   这些人被打乱放在不同的营中先练着,但基本上都是在当地的军营里。   年底,各处收上来一笔税收,赵靖有银子了,沈华柔也能省下一大笔。   赵靖也不比从前孤家寡人的时候,他成了亲自然也有人帮衬,不用事事都要找贺元凌。   这样一来,情分也早晚会被分走,贺元凌手里的权利也会被分出去些。   那些都无妨,只要兵权牢牢在他手里就够了。   沈华柔还准备着,若是王府来了令也不会手忙脚乱,但最后直到过年的这天也没有令来。   今年的除夕,各自在自家过。   倒不是沈华柔有多想到王府去过,只是做了两手准备。   从内心里来说,谁不想在家里一家人围在一起呢?   孟婧瑶说过年回来,还真就是赶着在除夕这日下午才到,沈华柔将另外几人包括赵晋山也一起请来。   他们家里最多两三人,像赵晋山钱鑫只得自己,还不如大家一起热闹,也都不是外人。   招安的事还没有完,但已经有了这些人做引路人,后面只让各地去办就成,不用大费周折。   过了年,初二这天钱鑫就带了一队百十来人回龙泉县。   钱鑫走之后沈华柔有想过他这次回去会不会与钱珠儿说起什么,但就算是想了也阻止不了。   过年的这几日每日都有宴席要赴,到初五之后沈华柔就借口身体疲累不动弹了,都知道她如今有了身孕谁也不好非让她去。   与她不同的是,贵为王妃的李氏每日都忙得脚不沾地,身份地位低些的人家她自是不可能赏脸,但就只是她认为要给面子的府上去走一圈下来也到初七去了。   她与赵靖成婚一载还未有孕,她比任何人都着急,私下里也请大夫诊脉,养身子的方子也吃了不少,但依旧是没有用。   好在,她听闻沈华柔也是成亲一年多之后才有身孕。   好在,王府里别的女人也没有身孕。   这一年来李氏与沈华柔走得还算近,包括李府也是,逢年过节都会来礼不说,有宴会必定要请沈华柔去。   包括另外几家也是如此,节礼的还该收就收该回就回,但宴会却不是谁请她都去。   也人只要分亲疏远近的,她与王府里有两位便话说不到一处。   趁着在家的时候沈华柔才终于有空能拉着孟婧瑶说话,对她研制的物件她不着急问,到时候自然也就知晓了,她想问的是她的终身大事。   “你老实与我说,对赵晋山到底是什么个想法?   我不听你表哥说,我就听你说。”   贺元凌回来跟她说的那些,她不想去琢磨太多,她一定要听到孟婧瑶亲口说。   而孟婧瑶听了她的话却只言不发,像是在考虑什么。   等了一会儿,沈华柔又放缓了语气与她道。   “我知道赵晋山不是你喜欢的男子类型,虽然家里催得紧但你切莫要拿自己的终身大事将就。   不管别人如何想,我肯定是支持你的。   一辈子还长着呢,谁又能说得清楚明日的事?   要在一起过一辈子的人,无论无何都得多十二万分谨慎。   你不好与他说,我去与他说清楚。   感情的事,不是熟悉了就能强求的。”   只是想想上辈子她与贺元凌的结局,沈华柔就更不想她步后尘。   对沈华柔这番话孟婧瑶有认真在考虑,而她之所以考虑这么久,就是因为赵晋山的外貌确实不是她所喜欢的类型。   她喜欢英俊的男子,可不是赵晋山那种硬汉糙汉。   但是,赵晋山除了外貌上不合她的意之外,别处她又觉得可以。   “嫂子说的有一点没错,相处得熟悉的了确实不好推脱。”   不等沈华柔接话她又接着道:“熟悉之后也能让人互相了解得更多,不仅仅是对方的一些过往,还有品性人品。”   听她说这些,沈华柔也不着急了,静下心来听她往下说。   她只知道孟婧瑶的,若是她半点儿心思都没有,绝对不会跟她说这些话。   紧接着就又听她说,“他与我提起些往事,他在家乡的时候有一个情投意合的姑娘。   他家是专为朝廷养马驯马,他在家中排行老二,那位姑娘是他家的佃户之女,两人从小相识。   原本他是与那位姑娘商议好,等他出门收马回来就去他家提亲。   可等他一走,赵府确实去提亲了,但却不是为他赵晋山提的。” 第387章 想先试试   “待他再回去,心爱之人已经成了他父亲的小妾。   见着心爱之人,却得喊声姨娘。   那姑娘也是重情重义,或许是等着赵晋山回去见最后一眼吧,当夜就在房里吊死了。   也是从那之后赵晋山便离家投了军,再未回去过。”   孟婧瑶在说这些的时候神色很平和,反正沈华柔是半点都不能从她神色间看出什么来。   对赵晋山的这些往事沈华柔也不知道能说什么,但孟婧瑶也显然是没有打算让她感叹什么。   是了,沈华柔除了感叹之外还真就不能说别的了,实在没有必要。   又听孟婧瑶说,“我是不在乎他有这段过往,也不在乎他心里还有别人。   我只是觉得他这样有情有义,也并不因为对方的身份低微就看轻了他们之间的感情。”   孟婧瑶是看重了赵晋山身上的重情,相信他这样的人不会随便对待情义。   贺元凌说的没错,两人相处得久了互相了解之后或许就会有改变。   “那,你现在对赵晋山是什么个想法呢?”沈华柔试探着问她。   听她说了这些,沈华柔除了感叹外更想知道孟婧瑶到底是怎么做决定的。   而孟婧瑶却是久久不语,过了半晌之后才缓缓开口。   “我想跟他试试。”   闻言,沈华柔默默顺一口气,看来还真是被贺元凌给说准了。   既然她做了决定,沈华柔肯定是全力支持她。   但也必须提醒她,“试试归试试,但你也要保护好自己,吃亏的总不会是他。   若是哪一天你后悔了,也能全身而退。”   孟婧瑶笑着点头,“我知道的嫂子。”   说了她的事,孟婧瑶又主动说起来之后的计划,“过了初十后我就跟赵晋山回山里了,乱七八糟的宴会我是不喜欢的,浪费那些时间还不如做些有意义的事。   对了,烟熏和腌制的猪肉罐头嫂子一定督促基地里的人赶紧试出来,以后都是大用处。   再多养些猪鸭,咱们消耗不完全都存起来,越多越好。”   这个是他们之前就在信上商议好的,粮食肉食的重要性沈华柔向来都知道,她比任何人都更着急存粮。   转而又听孟婧瑶提起船运的话,“我听表哥说嫂子想做船运,船的事有消息了吗?”   沈华柔最近想得最多的就是这个事了,天天都在盼着能有消息来。   “估摸着就是这个月的事,到时候我会告诉你。”   “其实船运倒不是大事,关键是水军的事,嫂子一定要多督促表哥,还是得跟你说了我才放心。   我跟赵晋山商议过,到时候让他营里的弩箭手到船上去训练。   只恨我这里还研制不出成果来,不然能放到船上的话我们就能大杀四方不怕谁了。”   说起这个来孟婧瑶就不住的摇头叹息,为了这个她真是废寝忘食头都大了还是不行。   隔行如隔山真不是说说而已,纸上谈兵和实际操作相差得也太远了。   沈华柔安慰她,“你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我相信你。   但你也不能将自己逼得太紧,该休息就休息该好好吃饭就好好吃饭。   我会让人盯着你,若是你太拼得狠了,我就让你表哥去接你回来,咱们先不弄那个了,身体更重要。”   沈华柔一直都觉得他们夫妻欠孟婧瑶的颇多,若再让她亏了身体,就更是还不清了。   而孟婧瑶却笑嘻嘻的往沈华柔身上靠,“嫂子尽管放心就是,我的人生还长着呢,我可不会亏着自己。   况且,我的爱情才刚开始,亏了谁也不会亏了我自己。   倒是你,肚子一天天大了,你才要好好顾着自己。   该推的事就推,该不让着表哥的时候就坚决不能让着。   我跟你讲哦,男人都是越惯越不能看,坚决不能事事都惯着他。   男人那张嘴最信不得,可别被他几句花言巧语就哄骗住了。”   孟婧瑶嘴里说着狠话,手放在沈华柔凸起的肚子上却是十足的轻柔。   “还没到胎动的时候,可惜不能碰碰他。   哎呀,真是期待这个小宝贝儿呢。”   沈华柔又将身子往后仰了些好方便她动作,说起孩子来脸上也不由自主的染上了笑意。   “别人就算了,但你这个做姑姑的肯定不能少,等他会动了我就给你写信,你回来。”   回想起那几年在龙泉县的日子,两次有孕贺元凌都不在家,陪在她身边更多的就是孟婧瑶。   有句话贺元凌也没有说错,要不是孟婧瑶是女孩子的话,她俩怕是真的要有事。   对她和孩子,孟婧瑶什么时候都是最积极主动的,好似孩子是他们俩生的一般。   哎……也难怪小舅母会乱想。   但,那个事沈华柔不会告诉孟婧瑶。   如今她也有了心喜的人,曾经的事该过去就过去。   这次谈了话之后连着两天孟婧瑶都带着两个侄女在街上疯玩儿,每天不玩儿到天黑不回家。   每到年节的时候街上都会十分热闹,再加上这两年日子逐渐好过起来,街上的商贩也多了起来。   沈华柔是在女儿们嘴里才知道,可不是单单孟婧瑶带着她们玩儿,还有别的人。   “娘亲,今日姑姑和赵叔叔带我们去城郊骑马了,赵叔叔的马好高好大啊,比爹爹的马都大。”   “赵叔叔好厉害,骑马厉害,射箭也好厉害,跟爹爹一样厉害。”   或许赵晋山射箭比贺元凌更厉害,但在孩子们的心里自然还是爹爹更厉害。   “嗯,赵叔叔骑马跑的好快好快,比师父骑马还快。”   雅雅的师父是杨穆青,虽说只教了她一年,但永远都是她的师父。   沈华柔哄好了孩子们后拉着孟婧瑶询问,“今天是赵晋山陪了你们一天?”   “嗯,是啊。”孟婧瑶爽快点头。   “既然是你们去玩儿那就不要带着雅雅和蓉蓉了,孩子叽叽喳喳的事也多,影响你们玩了。”   沈华柔确实是这个意思,他们才确定了关系要试试的,哪儿能让孩子们打扰了他们。   况且,赵晋山又会不会觉得被打扰?   “哎呀嫂子,你就别操这么多心了,没看到雅雅和蓉蓉都高兴得不得了?   赵晋山能有跟我一起的出门玩儿的机会就偷着乐吧,他还能有什么意见,他巴不得呢。” 第388章 还要麻烦嫂子操持   她说的没错,能刚明正大的心上人在街上,赵晋山已经很满足。   至于是不是多了两个孩子,他根本就不在乎。   反而是因为没有两个孩子,他还不能看到心上人那么多的笑容。   赵晋山也发现了,从他们从山上回来之后,孟婧瑶对他的态度就明了很多。   想来也是跟将军夫人有关,这定是她回来与娘家人商议后的结果。   看来,夫人也是看好他们这份关系的。   这样的推测让赵晋山一直悬着的心也跟着落回了该待的地方,现在他和心上人走在大街上也不怕被人看去。   营中有兄弟玩笑,他也能顺着接话。   之前是不敢乱说,与她处得近了也得考虑分寸,就怕她没有那个心,再毁了她的名声。   孟婧瑶最明显的改变就是,能接受赵晋山为她花钱。   她自己不是没有银子,她可比赵晋山富有。   但在没有确定关系之前,她不想把这些弄乱了说不清楚。   现在他们的关系明确了,她也就能心安理得的接受。   过了这两日他们又要回到山中去,山里没有任何乐子,烦闷无比。   但有了心里惦记的人,便会觉得一切都很有乐趣。   其实,他们每日里各自繁忙,并没有多少时间能相处。   有时候忙起来连白天黑夜都分不清,几日不见面也是常事。   沈华柔问她,“正好我这有信要往回送,你可要往家里送信去?”   其实沈华柔并没有信,就只是想问问她是不是现在将他们的关系告知家里。   按理说,他们既然是定了,那就得让家里知道,之后该如何安排也得家里做主。   但孟婧瑶她是知道的,向来就主意大得很,谁也做不得她的主。   她就怕这事儿她也要自己做主,最后才让家里知晓。   孟婧瑶认真的瞧她,抿着唇思考。   沈华柔从头到尾就没有要催她的意思,这种事自然是得多想想才行,不能随意下决定。   “那就,等我也写封信回去吧。   不过这么远,家里也不可能来人,怕是到时候还得要麻烦嫂子替我操持。”   操持?   孟婧瑶绝对是用最平谈的语气,说出最不平淡的话。   若是她没有猜错的话,操持可就是办喜事了八点?   沈华柔还是不敢确定,直言询问她。   “可是确定了?那赵晋山呢?他可会告知家中?”   明明,前几日她才跟自己说试试看,这就明确确定了吗?   这回孟婧瑶没有多想直接就给了她答案,“定了。”   简单两个,言明了孟婧瑶的决心。   “赵晋山家里那边,我估计他不会说,至少现在不会。   如今雍王叛军未平,想告知也没有那么容易。”   说来,其实孟婧瑶对赵晋山的家里并不是很想有过多的接触。   她是看上了赵晋山这个人,不是赵家,更不是跟赵家人过日子。   若是真有一天她去了赵家,会在赵家住下来,那也是那时候的事。   走一步看一步,目前来说不可能发生的事孟婧瑶也不会庸人自扰。   她孟婧瑶可不会仰人鼻息,谁也不行。 第389章 没必要的烦心事   听她这么说沈华柔不由多了几分忧心,也是想到赵晋山和家里的关系闹得那么僵,他们的婚事会不会受影响?   现在两地关系比他们父子的关系还犟,自然也就不用为那个操心。   但以后呢,总有平定的时候,难道赵晋山还要一辈子都不回家?   到时候,真的能如婧瑶所想的那样吗?   而孟婧瑶好看穿了她所想,又一次安慰。   “嫂子还不清楚我的性子吗?我是那种能吃亏的人?   更何况赵晋山肯定是站在我这边,不说他跟家里的关系,就说他那人一根直肠子我说什么他不信?   他要是敢不信我的话,我就不理他好了,人活一辈子又不是非得跟谁生死不离。”   这话沈华柔倒是认同,但她又不想孟婧瑶的婚姻再有波折。   “既然是定了要成亲,在一起之后就要好好过日子,凡事都商议着来。   就算是对方有时候会有让你不能认同的时候,也不能说散就散。   两个不熟悉的人在一起都还要慢慢了解呢,更何况是要过一辈子的夫妻。   好说好商量,凡事多为对方考虑些。”   不知不觉间,沈华柔也到了劝别人这些话的时候了,以前都是母亲和姐姐们这样劝她。   没错,从前确实是她太过自我,没有多为贺元凌考虑。   “好嫂子,这些道理我都知道,我也会记在心里的,你就安安稳稳的把心放在肚子里吧。   哎呀,表哥是不是要回来了?我就不多霸占着你了,我先回去收拾了。”   说着,她又轻轻的在沈华柔的肚子上拍了拍。   “你也乖乖的等姑姑回来,姑姑给你带礼物哦。”   看着孟婧瑶离开的背影,沈华柔眉间的担忧也散去。   她又不是小孩子了,她有她的考量,也有她向来的与众不同的行事风格。   沈华柔更是觉得,这世上几没有她不能做做不好的事。   这样一想,心里又松快了些。   而贺元凌也如她所言没有一会儿便回来了,赴宴自然少不了喝酒,好在今天并没有喝多。   按照贺元凌的话说,“又不是非喝不可的酒局,我不想多喝谁还能非逼着我?   也不看看在梁州这个地界儿上能逼着我喝酒的人,在哪儿?”   自然是有的,好在现在还不会逼着他喝酒。   沈华柔担心的,梁王成亲之后会慢慢对贺元凌疏远,并没有。   有些东西是分了去,但在赵靖的心里的信任还在。   要说就没有人在梁王面前挑拨他和贺元凌?没有挑贺元凌刺的人?肯定是有的。   但话到梁王耳朵里他信不信,都得是他说了算。   至少现在还没有,梁王还念着跟贺元凌这些年的情分,还念着当年贺元凌在城墙上救他的情分,一路护送他到京的情分。   沈华柔要扶他,贺元凌挥着手说不用。   “不用你扶,我还没喝多。”   然后他又皱着鼻头哼哼道:“我就不沾你,免得一会儿你又嫌弃是我给你染上的酒臭味儿。   嘿嘿……还是小崽子不嫌我。   当初你怀着蓉蓉的时候,我只要一喝酒她就闹腾,跟你一样娇气。”   沈华柔真就不管他了,听了他的话不住的瘪嘴。   “是,不好的地方都是学的我,好的地方就都是学的你。”   也不知道是不是全天下的男人都这样,孩子好的地方都随自己,但凡有丁点儿的不好都随的别人。   哼!   越想越觉得憋气,沈华柔又重重的哼了他一声。   被哼的贺元凌不仅没有不高兴还嘿嘿的乐呵,“嘿嘿,夫人你别生气嘛,蓉蓉也有随你的地方,长得好啊,又白又好看又乖又贴心。   嘿嘿……都是随的你。”   他这话也没有说错,绝对不是敷衍。   如此,沈华柔对他的态度又转好,看在孩子的面上就不跟他一般计较了。   见媳妇儿不板着脸,又有了笑模样,贺元凌也跟着呵呵笑。   自从媳妇儿又有孕之后贺元凌就不太敢放肆,比如这种喝了酒的情况。   他自觉表示:“我先去洗漱,你回房去等我。”   但沈华柔还不想回房,又不想听贺元凌啰嗦,于是就敷衍的应了。   等贺元凌去了浴房洗漱,她交代了阳春一声也出了房门。   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每次她有孕的时候就不太喜欢在屋里,总是会觉得屋里闷,在外面就会感觉舒服很多。   之前就连下雪的天气都想出门透气,可见是真的跟怀孕有关。   被玉兰扶着走了一会儿,估摸在贺元凌洗漱好之前回去。   玉兰也断了奶,还不是贺争起夜太费神。   这个理由得了玉兰一个大大的白眼,“又不是别人的孩子。”   但贺争一句,“你夜里总是起,白天还怎么有精神?”   只这一句就让玉兰妥协,“是啊,白天没有精神就不能伺候好夫人。”   明明是为了她的身体着想,但最后的结果却是这样,直让贺争咬牙。   不过好在是让她同意了请个奶娘,又能奶孩子又能看孩子。   关键,夜里他也能舒舒服服的抱着媳妇儿睡,不用被媳妇儿赶着一人睡一条被子。   二十几岁才娶个媳妇儿,成日里跟他没个好脸,有了儿子还不跟他睡一个被窝,他容易吗他?   这会儿玉兰扶着夫人小心翼翼的往回走,还玩笑。   “夫人是赶着回去让三爷见呢,三爷是话多了些,但也都是为了夫人好,是关心您的身体。”   沈华柔也知道贺元凌不是因为话多才说那些,但听得多了也很烦啊。   尤其是现在她情绪还不稳定,就不想为了这些不必要的事跟他闹出不愉快。   他每日都够辛苦了,没必要为了这些完全可以避免的小事烦心。   她时间掐的好,回来在又洗了洗手和脸坐在梳妆台前拆发髻的时候贺元凌就出来了。   沈华柔在镜子里看到他又是湿着头发就出来,心里就不由有些憋气。   “说过多少次了,绞干了头发再出来,湿发披着连亵衣也打湿透了,穿在身上能好受?”   眼看媳妇儿要生气,连语气都变了,贺元凌赶紧给阳春使了个眼色。   “换,现在就换,阳春快去给爷找件新衣来。”   说着他就自己麻利熟练的开始绞头发,还确保一缕湿发都不落在身上。 第390章 哪有生死重要   全凭自觉啊。   在外威风凛凛的贺将军,回了家还不是要听媳妇儿的,被媳妇儿指挥。   不然媳妇儿就要撵他到偏方去睡,孤苦伶仃不说抱不到媳妇儿。   罢了,大男人不与她一个小女人一般见识,三爷就是让着她。   沈华柔看他胡乱的动作着,不禁又叹了气,也不要玉兰服侍了。   “你去。”   不用她多吩咐,玉兰就知道是让她去为三爷绞头发。   贺元凌也配合,直接就坐下交给玉兰做。   他还不忘讨好卖乖,“夫人是特意在等我?你累了就早些睡,不用等我的。”   谁都能看得出来他是腆着脸在故意逗人,玉兰不好当着主子的面笑,但嘴角也不忍不住勾了勾。   而在内间拿亵衣的阳春就没有这么多的顾虑了,只差没有笑出声。   而沈华柔一边梳发一边答他,“没等你。”   她也确实没有等,怀孕之后是比平时嗜睡,但也不用时时都睡,他回来之前她也和婧瑶在说话。   得到媳妇儿不是在等他的答案贺元凌也不惊讶,更不失落,好似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之中。   “今儿你跟婧瑶在家都说什么了?”   今儿他给赵晋山安排了活儿,婧瑶那丫头肯定就没出门。   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是说了会儿话,婧瑶说要写信回去把她和赵晋山的事告知长辈。   还说,他们俩的婚事可能要我们操办了。”   “这就说到婚事?前几日不是还说只是试试的话吗?”   贺元凌的反应跟她一样,说明问题真不在他们身上,正常人都会这样想。   当然,也不是孟婧瑶就不正常,是她的想法与众不同罢了。   “婧瑶的性子你也是知道的,既然是她说定了的事,那基本上就是板上钉钉了不会改。   所以,她跟赵晋山的事也算是定了吧。   只是赵晋山暂时不会告知家里,也不知道他们以后会不会受家里的影响。”   对媳妇儿的担忧贺元凌嗤之以鼻,“都成亲了,就算是有点影响也影响不到什么。   你也说了婧瑶那个性子,谁还有那么大的本事能影响她?   再说了,当赵晋山是摆设么?   他要是连家里那点儿事都处理不好,也就不说别的了。”   贺元凌说得随意,但绝对是他真实的想法。   连媳妇儿都护不住,他还算个男人?   沈华柔本来还想说,让他去跟赵晋山再谈谈,但想了想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   对赵晋山,贺元凌比她更了解。   “对了,趁着婧瑶往家送信,你也写封信回去吧,好让家里放心。   上次家里来信说二嫂要生了,报喜的信应该也在路上了,准备些东西一起送回去。”   听了媳妇儿的话贺元凌第一想到的还是上次母亲写信来质问他,这下好了,他的清白被证明了。   贺元凌嘟囔着什么,沈华柔没有听清。   于是就问了他,“说什么?”   “啊,说礼物的事让下头的人去准备就是,你别亲自做了。”   至于他嘟囔的什么,那就没必要让媳妇儿知道了。   沈华柔也没有怀疑,应了他的话。   她能亲自做什么,无非就是动动嘴皮子的事。   过了两日孟婧瑶就又进了山,沈华柔准备好了要给家里的东西后并着她的信一起让人送走。   或许是到了时候,也或许是喜事都堆到了一起。   先是收到大哥的信,大哥说要调到苏州去,算是升迁了。   又收到大表哥的信,说是给他们找了三艘大船,不日就能抵达。   之后又收到家里的信,二哥报喜的信,喜得麟儿。   有些事顺着上辈子的路在前进,有些事是半路插入的支路而来。   不论如何,都是好事,新的一年新的开始。   在船到的当天贺元凌就去赵靖那儿禀报,王府书房内贺元凌将他细细琢磨过的想法一一讲给赵靖听。   “请王爷的海军为商船保驾护航。”   赵靖有疑虑,“我们这样大张旗鼓到南方去,会不会受陛下猜忌?”   他们是去做生意,但折子到了陛下的御案上可就不是这样了。   经历了被朝臣弹劾被陛下猜忌的苦楚之后,赵靖知道那种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滋味,不想再试。   贺元凌恭恭敬敬的回话,“王爷忘了我们曾经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苦日子吗?   猜忌,哪有生死重要。”   说这个话,贺元凌就已经是冒犯了。   但贺元凌还有更重的话忍着,只是他知道王爷仁善,也做事犹豫不决。   赵靖在考虑,过了一阵之后贺元凌又道。   “我们只是做生意,船上的人都是船工。”   半天之后贺元凌从书房里出来,余光瞥到书房左边一处树枝摇晃,再看书房周围都没有人影,贺元凌在心里多留了个心眼。   此时刘廷匆匆走进来,贺元凌问他,“方才看到有什么可疑的人没有?”   刘廷细细的想过,摇头,“小的没有看到有谁,贺将军发现了什么吗?”   王爷吩咐他在外面守着,他一直都在外面并没有见到有什么人,也是听到了声音才匆匆进来的。   就算贺元凌猜中了刚才有人在这里偷听,这会儿也抓不到现行了。   赵靖正好这时候走出来,“你忙去吧,我会查。”   王府里各人都有小心思,赵靖当然知道。   但手伸得太长了,也触到了赵靖的底线上。   之前为了细盐的事贺元凌砍了几个官员的脑袋,初时他还觉得贺元凌有些小题大做了,但后来事实证明并不是。   等朝廷查来的那天,他顶着。   历经两年的时间,从陵城开始到整个梁州都在发生翻天覆地的改变,他只是想看着梁州越来越好而已。   现在,不管是谁想挡住梁州往前的路,都必须清除。   有些人,什么银子都眼红,也是现在日子过得太好了,忘了当初险些城破家亡的时候。   若当初真的城破了,又有谁能真正的全身而退?   如今是都忘了,又能蹦跶得欢了,不是当初哭穷卖惨的时候。   四月,常远威带着四百余人驾驶三艘船的货物离开梁州。   四月中旬,听闻安王军队连破两城,打得叛军节节败退。 第391章 一个都不能少   四月二十,李坤从陵城出发到边境驻守。   按照叛军所退的路线,只有他们这里和境外。   若是叛军向他们来,不用朝廷下旨他们也必须要防守。   对此安排李坤并没有异议,但他心里总是觉得不平衡。   明明,赵晋山才是先锋营的,他手里的兵都是最新杀伤力最大的兵器,但为什么就不让他去?   就因为他跟孟婧瑶好了,是贺元凌的亲戚了?   明明,他们几个才是关系最好的兄弟。   这两年她媳妇儿的酒楼生意不错,他承认都是托的孟婧瑶和贺元凌的福,有孟婧瑶的点子有贺元凌的关照才能生意好。   但,事儿不能这样算吧?   他一年到头都不在家,什么时候才能有儿子?   有时候李坤也想过,反正现在他们有钱了,足够他们一辈子衣食无忧,索性不做校尉了。   但最后他还是没能下这个决定,因为他不服气。   凭什么是他放弃,这些年的辛苦,拿命拼来的都白费了?   那日在城门门口,贺元凌拍着他的肩膀跟笑道。   “等你再回来,给你个大惊喜。”   他不知道贺元凌说的惊喜是什么,难道是他媳妇儿肚子里怀的是儿子?   这对贺元凌来说是惊喜,但对他李坤来说算什么?   因为他这两年大多数时间都是在外,所以他不知道贺元凌说的什么他也正常。   贺元凌是想等他回来之后给他个大惊喜,婧瑶弄的那个炸药虽然是还没成,但半成品的威力也不小。   说不定,等他再回来的时候就成了。   同样,他也是跟常远威说的一样的话,就是不知道他们俩谁能先回来。   时过半年,梁州在编军共计十一万。   十一万,对梁州来说也差不多到极限了。   不是养不起,是招不到人。   下半年,安王与叛军的战事并没有什么大的进展,却让梁州一直处于紧绷的状态不得松懈。   十月怀胎一朝分娩,这回贺元凌终于是如愿以偿,得了心心念念的儿子。   沈华柔在屋里坐月子,贺元凌就抱着好不容易得来的儿子在屋里转着圈的哄儿子哄媳妇儿。   “以后咱们就不生了,生一回受一回的罪,不生了不生了。”   如今他也是儿女双全的人了,媳妇儿孩子们围在身边,这一刻贺元凌直觉得他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看着男人如今已经能熟练的抱孩子,沈华柔回想起当年他连碰都不敢碰雅雅的样子就忍不住的笑。   雅雅和蓉蓉,一个偎在母亲床前一个跟着爹爹转。   雅雅问母亲笑什么,沈华柔伸着指腹点她的小鼻子,依旧是笑。   “母亲笑啊,笑你爹爹。”   “笑我作甚?”贺元凌咧着个大嘴回头问。   “笑你当年不敢抱雅雅,只敢用手指头碰,是不是?”   沈华柔挑眉看着贺元凌,就是明目张胆的笑他。   而贺元凌在媳妇儿和两个闺女儿的注视下也笑,笑得见牙不见眼。   “嘿嘿嘿……还真别说。   那时候雅雅白白净净就这小一点儿在襁褓里躺着,我是碰她一下都胆颤心惊。”   雅雅不理解爹爹为什么不敢抱她,还连碰都不敢碰,难道是爹爹不喜欢小时候的她吗?   想到这里,雅雅看着父亲的眼神里除了疑惑又带了些难过,不明白父亲为什么会不喜欢她。   小孩子心里藏不住事儿,这样想的也就直接问出来了。   “爹爹是不喜欢雅雅吗?”   语气里都带着了哭腔,眼看随时都能掉下金豆豆。   这可把当爹的给心疼得不行,赶紧三步并做两步过来抱着大闺女哄。   贺元凌单手抱着儿子,一条手臂将大闺女搂在怀里哄。   “乖乖哎,可别哭,爹爹可看不得你哭。   爹爹哪儿是不喜欢你啊,爹爹是没抱过刚出生的小孩儿,头一次不敢抱。   爹爹稀罕你得紧,就怕手重弄疼了你。   后来抱了你又抱了蓉蓉,这不是多少有些经验了么。   乖乖,来爹爹再抱抱补上。”   蓉蓉丫头也跟着往爹爹怀里钻,姐姐和弟弟都在了,可不能少了她。   其实贺元凌以前也抱过大哥家的两个孩子,但刚出生的时候他可没有机会抱,他娘嫌他手上没轻没重,都满月了才许他抱。   再一个,雅雅可是他头一个孩子,他激动些也是情有可原。   这边亲亲热热,就剩沈华柔一个人了,但她只是看着他们心里也是被填得满满当当的。   贺家小三儿贺知骋满月这日,沈华锦夫妻两抱着也才三个多月的儿子来贺喜,也是道别。   “你姐夫得王爷重用调到昭县做知府,明日启程。   我也打算跟着去,不然你姐夫一个人在那边连个为他打理的人都没有。”   其实沈华锦是不想去的,她与丈夫说,“儿子还小受不住路上颠簸,这都还没有断奶也离不得娘。   辛苦夫君先过去,等儿子大些了我再带着儿子去与你团聚。   夫君且宽心,一应食物我都替夫君打点好了。   到时候也会安排两个伶俐的丫头跟着夫君一起去,也好伺候夫君起居。   夫君只管全心全意做事,不用操心这些琐事。   家里也请夫君莫要挂怀,我会照顾周全。   就是老家那边也会每月都着人回去一趟,定不让让夫君分心。”   可是丈夫却黑着脸决绝的否定了她的安排,“我已经跟王爷求过情了,王爷允我慢慢过去。   你和孩子,一个都不能少。   伺候?夫人指的是如何伺候?   夫人又想将为夫推给谁?”   当日夜里他们吵了一架,不欢而散。   准确来说是丈夫吵了一番之后独自去了偏房睡,第二日起来她就看到管家在招呼下人收拾东西,是包括她的物品都收拾了装箱。   看来,他是打定了主意要一起走。   没错,沈华锦她就是打的那个主意。   还专门为他挑选了两个模样身段都出挑的丫头,品性也不错,温柔细心还体贴。   有两个知情识趣的女子陪着他,或许一开始的时候他会不为所动,但时间长了呢?   到时候身边有美人相陪,他自然也就不会再多惦记他们母子。   凭她的嫁妆和妹妹妹夫在梁州的身份地位,她拉扯着孩子长大绝对不会输给有他那个亲爹在。 第392章 我又没凶你   沈华锦是那样想,在决定来陵城的时候她就已经想清楚了。   不论她这一胎是儿子还是女儿,她都不想再去顾及李为仁。   只要她和孩子在一处,别的什么她都不在意。   原本她想,不管李为仁如何只要她不答应就好。   可这次,若是她咬死了不跟他一起去,他是不是会把儿子带走,即便不带着跟他一起也会送回二老那里去。   毕竟,是儿子啊。   若是女儿的话,他或许能放任他们母女俩留在这里。   想了一晚上,第二日一早见到下人收拾的时候她才下定了决心,还是跟着去。   或许他不一定能做得出来,但沈华锦不得不防。   只是这些,在妹妹面前她必然不可能多言。   以后,他们伪装成一对恩爱的夫妻也不是不行。   明明,从一开始便是他心中没有自己,连他们的孩子也能不顾。   到现在好像倒是她成了罪人,是她对不起他了?   到底是谁对不起谁,现在沈华锦也不想再过多追究,他只想儿子能平平安安顺顺利利的长大成人。   沈华柔一听说姐姐姐夫都要走肯定惊讶,“之前怎么一点信儿都没有?”   “之前不是没有定下来么,我也就不好说了。   真定了是前日,但你在坐月子我也就没有特意来一趟,想着今日来与你说也是一样的。”   沈华锦拉着妹妹的手,表现出一副也十分无奈的模样。   “哪儿能想到会这么快,但已经定了的事也不能更改。   都是王爷对你姐夫的信任,不能辜负了王爷。   不过昭县也不远,想回来也能回来。   你要是什么时候得了空,也到昭县来玩儿。   你也知道,你姐夫一个人在外面连个给他打理的人都没有,他哪儿能过出日子来?   孩子也还小,我们也不想等孩子大了认不出父亲。”   别的也就罢了,但最后这句话实实在在的触动了沈华柔的心。   当初贺元凌离家的时间长了,孩子们不也忘了他的模样了吗?   所以,沈华柔能够体会得到那种无奈和苦楚。   “好,五姐姐和姐夫你们路上慢些行,孩子小经不住。   常来信,不管什么时候有什么事,都不要忘了还有我们在。   离家是远,但我们还算近,有事一定到说。”   现在看着五姐姐夫妻俩好像是好了,又有了孩子。   但上辈子的事她也不敢放松警惕,总怕最后还是会走到那种境地去。   有些事即便是亲姐妹也不好劝,过日子还是得自己来。   她是看着总觉得他们夫妻之间有些别扭,但五姐姐不说她也没办法。   不过好在,五姐夫比之前更上心些,完全可以看得出来五姐夫对五姐姐和孩子的在乎。   “好,我都会记着,你尽管放心就是。   到了昭县外就先给你写信,这可好?”   “不止是到的时候要写信,平常也要多写信。”   “是是是,最好是一日三餐吃了什么也都跟你汇报,这总可以了吧?”   沈华锦一家走的时候沈华柔没有亲自去送,贺元凌不让她去。   “是出了月子,但这都什么月份了?你能到风里去站着?   五姐姐还能挑你这些礼?我去还不是一样的,我带着雅雅和蓉蓉去。   你和知骋在家窝着,哪儿都不许去。   有人要是递帖子来,能推的也都推了,过了冬再说。”   这才刚进了深秋就说什么过冬才准出门的话,还不如直接说不让她出门得了。   沈华柔问他,“这是什么天气?有多冷?你还穿着单衣呢。”   这话立马就被贺元凌梗着脖子怼回来,“你能跟我一样?都生三个孩子了,坐月子呢,你给我好好养着。”   “母亲生了你们兄妹五个,母亲的身体好着呢?”   不被允许出门,沈华柔心里憋着气,不出不行。   贺元凌被媳妇儿顶得有一瞬间的愣怔,但又立马回道。   “那是你没看出来,母亲也没有表现出来,小时候我就听母亲说生淑惠的时候受了罪,后来站多了腰还酸呢。   所以,你给我老实着。   在家能躺着就躺着能坐着就坐着,儿子也少抱,交给奶娘管去。   我不管别的,就盯着你。   你敢不听话跟我阳奉阴违,看我回来怎么收拾你。   你是仗着我舍不得不能拿你如何是不是,我自个儿睡偏房去,我带着孩子们都睡偏房去,就留你自个儿在这儿,看你怕不怕。   我还把虎将军也带走,给它拴着不许它来。”   贺元凌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越说越上头,就连声音也越发的大了些。   激动得他脸红脖子粗,说完之后还自己给自己狠狠顺了顺气,再灌一大杯水下去才觉得好了些。   都说生过孩子的再生孩子就快了,但他媳妇儿都生第三个了,还不是一天一夜才生出来。   她最怕疼了,他稍微用点力她都要哭着喊疼,生孩子一天一夜呢还流了那么多的血,她能不疼?   大嫂二嫂生完孩子的时候母亲都说了一定要好好坐月子,还说有坐两个月的。   她这才将将一个月,外头天又逐渐冷了,她能出去吹风。   他可记得母亲说过的,吹风会头疼。   顺够了气,贺元凌才发觉媳妇儿一直都没有说话,他疑惑扭头去看。   床上的人竟然低着头,肩头还一抽一抽的抖。   “祖宗,哭什么哭,眼睛不要了。”   贺元凌喊着三步并做两步来到床边坐下,将媳妇儿搂在怀里哄。   “我又没凶你,你哭什么?   快别哭了,坐月子不能流眼泪,伤眼睛。”   沈华柔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流泪了,她并不想哭的。   但眼泪就自己蓄满了眼眶,忍都忍不住直往下掉,心里也堵得难受。   她如何不知道贺元凌是心疼她才会如此,明明是感动于他的关心呵护,可眼泪就是忍不住要流。   偎在贺元凌怀里,沈华柔也紧紧的抱着他的后腰。   蹭蹭,想蹭干眼泪,可蹭掉了又来了。   怀里的人还不老实,贺元凌这个心堵憋气,但又不能对着媳妇儿撒气。   这祖宗,哄都还哄不过来呢。   哄不好,贺元凌只能适当退一退让让她。   “那你坐在马车里不能出来,送了他们就马上回来。” 第393章 吃亏的是他们两个人   “我不去了。”   声音闷闷的,听着像是在赌气,这可更让贺元凌头疼。   “乖,没说不让你去,咱们去,肯定去。”   媳妇儿都哭了,贺元凌又还能硬气多久?还不是要哄着顺着媳妇儿。   但媳妇儿又开始耍小性子了,他无法也只能丢盔弃甲。   沈华柔在男人怀里又蹭了蹭,嘟囔着出声,“真不去了。”   她才不是耍小性子,她就是不想去了么。   为这种事,没有必要与他闹得不高兴。   也是她自己都觉得心虚,抱着贺元凌腰的手不自觉的拧他的衣服,也不好意思从他怀里退开,连看都不想看他。   而贺元凌不知道啊,他张着嘴又琢磨着要怎么劝,却听到怀里的人又嘟嘟囔囔着说话。   “人家不想去了么,其实也有些冷。”   自己这样说,他该明白了吧。   确实,贺元凌是觉得自己明白了媳妇儿的意思,但他脑子却又不清醒了。   媳妇儿这是,在跟他撒娇了吗?   还,听了他的话?   这样的认知让贺元凌整个人都僵住了,也兴奋不已。   兴奋得血液都沸腾了,直往头顶上涌。   待他恍惚后回过神来,又将怀里的人搂得更紧。   他想捧着媳妇儿的脸看看此时的她,想知道她是不是还在哭,可哭得他的心肝儿都疼了。   沈华柔却不愿抬头,就是不想自己的窘迫被他看到。   他一动作媳妇儿反而是抱他抱得更紧,贺元凌没有办法,只能等媳妇儿想起的时候再起了。   等沈华柔调整好了情绪,又在贺元凌怀里蹭干净了眼泪出来,贺元凌身上这件里衣又不能穿了。   对此贺元凌还不敢有半句怨言,不然怕是又要惹得媳妇儿不高兴。   待他自觉的去换了身干净的里衣来,沈华柔已经能平淡的面对他了。   “那你去送五姐姐和姐夫,带着雅雅和蓉蓉去吧,我和知骋在家等你们。”   贺元凌说那些做那些,是为了她的身体,她又不是半点儿都不清楚。   拿自己的身体跟他赌气,吃亏的是他们两人。   这个冬天沈华柔基本没有再出门,她本就不是爱应酬的人,这也让她偷了个懒。   之前是因为要宣传她不得不去赴宴,也要拉近与各家夫人的关系,她不得不开办宴会。   这个冬天对她来说,是来了陵城之后最悠闲的了。   刚入冬的时候,钱鑫回来了,同他一起回来的还有他的新婚妻子韩氏。   也是这时候沈华柔知道,他回去的时候钱珠儿又有了身孕。   对钱珠儿,沈华柔的心里依旧十分复杂。   如今是隔得远了,或许对她们来说更好。   钱鑫此次回来还帮他们带了不少的东西,竟然还有孟婧瑶的嫁妆,是小舅舅和舅母这些年为她准备的,其中包括了母亲他们一众亲戚为她准备的添妆。   他们比家里的信先到,是又过了几日才收到的信。   孟婧瑶的东西都收在家里,家里来的信沈华柔让人给孟婧瑶送去。   这一年孟婧瑶也就在知骋满月的时候回来过一次,再要她回来估计又得是过年的时候了,研制有些进展但还达不到她的要求。   以为今年能安安稳稳的过个年,沈华柔也在心里问孟婧瑶打算跟赵晋山把婚期定到什么时候。   他们成日都在山里,沈华柔也知道那个事没有落定的话孟婧瑶怕是不会回来,哪怕是赵晋山的练的人换了一批又一批。   所以沈华柔才想让他们先把婚成了,之后他俩爱在山里如何待那都是他们俩的事。   反正他们俩都是在一处,也就只差个成婚的仪式了。   哪成想,婚事没有定下来,贺元凌接到消息叛军往梁州来了。   传回来的消息是,还不算是被赶着逃窜而来,反而像是气势汹汹。   贺元凌召集兵士整装出发,留郑东生和常远武留守陵城。   照旧,沈华柔带着孩子们将他送到门口,看着他离去。   雅雅和蓉蓉一左一右立在她身边,看着父亲离去的背影眼泪止不住的流,这样的场景雅雅从前也经历过一次。   “娘亲,爹爹什么时候回来?”   她不记得上次爹爹走了多久,但她知道是很久很久,久到妹妹都出生了,娘亲带着她和妹妹来找的父亲。   那这次呢,父亲会自己回来吗?   蓉蓉还不知道父亲这次出门意味着什么,但此时她也跟姐姐一样板着小脸儿看着母亲。   母亲和姐姐都情绪不高,她也有别影响。   沈华柔将小的给奶娘抱着,而她牵着女儿们的手坚定的告诉他们。   “这次你们父亲会很快就回来。”   是了,沈华柔不认为曾经是手下败将的叛军,如今都被追成了丧家之犬还能是他们的对手。   她相信贺元凌很快就会回来,大获全胜。   只是,安王那边恐怕更难缠吧,三棱箭的是瞒不过他了。   年前,一道问罪的旨意到陵城。   细盐的事,果然还是到了陛下的御案上。   皇帝已经派了人来,接手盐田。   赵靖召集官员幕僚商议之后暂时也拿不出别的办法,只得先等那位到来。   因为之前一直都是常远武兄弟俩在管理盐田的事,此番商议赵靖也叫了他去,从王府出来之后常远武便又直奔将军府。   贺元凌不在,他找沈华柔商议此事是为了想孟婧瑶能想个办法。   细盐的利润有多大他比任何人都更清楚,若是盐田被朝廷收去,那他们大部分的收入也就没了。   别的他倒是不怕,就怕再像之前一样穷得连饭都吃不起,战场上受伤的兄弟只能活活等死。   十一万兵马,拿什么养?指望朝廷?   肥肉进了那些人的嘴里,连汤都不会给他们留一口。   “嫂子,王爷派我去接待冯大人,您说,难道真就拱手给了?”   常家兄弟俩,常远威比贺元凌大,常远武比贺元凌小了俩月。   “您想想办法,让孟姑娘也回来吧。”   他们都知道孟婧瑶在山里捣鼓东西,但具体的他们都不清楚。   回来这两个月他也听到过响动,问了谁也说不清楚,反正最近这一两年隔上一两个月就能听到。   “要我说,直接抓起来关了,谁管他啊。   让朝廷跟叛军打去,我们就不管,能拖多久就拖多久。” 第394章 施展不开   沈华柔跟着呼出一口浊气,“现在说这些也没有用,还是想想怎么应付吧。   人还没有到,还有时间准备。   这样,你现在就去盐田,多带几个人去。   我们这边有信儿立马就给你送去,不管怎么样在现在这个紧要关头绝对不能出情况。”   对常远武说的某一句话,其实沈华柔也起了心思。   暂时没有好的法子,常远武也只能先过去做准备。   反正他是打了主意,不能就这样交出去。   他走之后沈华柔也半刻都不敢停,写了信让人给孟婧瑶送去。   她向来都认为自己不是什么大公无私的圣人,若是这次真没有更好更妥善的办法,那她们也只能这样做。   即便是王爷不同意,她也想做。   说句大不敬的话,沈华柔对朝廷已经死了心。   上辈子抄家流放家破人亡,这辈子被猜忌被抛弃,让他们在战场上自生自灭。   这样的朝廷,如何再让她效忠?   半夜,孟婧瑶的回信也到了。   为了等这个信沈华柔就没有睡,看了信之后就着烛火便烧了个干净。   果然,孟婧瑶与她的想法不谋而合。   连夜沈华柔喊来贺顺,让他去追常远武。   所来之人能听得进去好言相劝自不必多说,若是劝不住,那就不能怪他们狠心了。   既然来了,那就安稳留下。   十日之后那位姓冯的官员到来,赵靖安排了人去接,而郑东生也亲自在城门上看着他进城。   “看着就精明,对接待他的雷大人话语上亲近随和,但从态度上可倨傲得很,还得雷大人亲自请了他才下车。   高高在上,可见了是来者不善。”   郑东生回来就先到沈华柔面前的禀报冯大人进城时的场景。   从郑东生的态度上能看得出来,他对这人绝对没有好感。   “雷大人设了宴席款待拖住他,等他再到盐田去怎么也是明日了,你现在就着人去通知远武。”   在酒楼那边沈华柔也已经跟杨穆青打了招呼,让她盯着情况,随意通知。   而盐田那边就算没有沈华柔去通知,常远武也已经安排下去,也做好了随时能迎接的准备。   区区两百人,常远武还真就没有放在眼里。   别说是两百了,便是来两千也确保让他们有来无回。   只是将人拿下不算本事,能瞒天过海让朝廷以为能放心才是关键。   郑东生安慰她,“嫂子放心,他们即便是有再大的本事,来了也定叫他施展不开。   我已经着人仔细的打探过了,他们一共就来了这些人,没有后援。   不管是关门打狗还是瓮中捉鳖,都要让他们来了之后只能老老实实。”   只是,郑东生还是有疑虑。   “咱们私自行动不让王爷知晓真的没事吗?万一王爷不同意咱们的做法?   或者王爷已经有了成算,那我们这么做岂不是坏了王爷的事?”   这一方面沈华柔确实是想过,梁州可不是贺元凌的一言堂。   “王爷那里我会亲自去说,但不是现在。   等冯大人往盐田去了吧,到时候我去给王妃请安。” 第395章 只是遇人不淑   王府花园内,李氏和雅雅蓉蓉姐妹俩玩儿球,而在亭子内坐着王爷赵靖和沈华柔。   沈华柔打着来给王妃请安的借口,见到王妃李氏之后又道蓉蓉丫头想王爷了,在家念叨了好几次要来。   这才没法了,只能带着她来求见王爷。   这还是沈华柔出了月子之后头一次出门,也不得不出门。   赵靖正在为盐田的事发愁,听说是蓉蓉想他了找来,便想着也透透气说不定就能想到应对的法子。   来了之后他才知道是沈华柔为了盐田的事找他,当即便让王妃领着孩子去玩儿。   也不是为了支开王妃,是将该支开的人都支开。   沈华柔将她的想法一一说完,再静静的等赵靖的答复。   “这样做,确定不会泄露出去?”   其实赵靖的第一反应是不同意,但目前又确实没有别的办法。   他顾忌着朝廷,顾及着边境,也顾及着梁州百姓。   思来想去,还是想试试。   隐瞒的事他们已经做了,还杀了朝廷官员,还不是一个。   这些都翻出来的,他也早就没有回头路可走。   “王爷放心,我已经让远武带了可靠的人过去,一切只等王爷一声令下。”   沈华柔等的也就是他一句话了,其实,盐田那边已经动手了吧。   赵靖又沉思了片刻,答应下来。   其实沈华柔又何曾想沾染上满手的血?   曾经她连杀鸡都不敢看,但曾经她亲眼看到身边最最亲近的人一个个倒下,被鞭打被凌辱,被乱刀砍死倒在雪地中。   她依旧记得鲜血落在雪地上会冒热气,记得被血染透的雪地。   要下地狱就让她一个人下地狱,她不怕下地狱。   沈华柔再从王府出来的时候空中飘起了雪,与那日的雪一样大。   隔日,两封一模一样字迹的折子被放在赵靖的书房内。   两封都冯大人写的,一封是他原本要送回洛京的,另一封是后来他改了主意写来,也是要送往洛京。   最后,前一封被赵靖丢进银炭火盆里烧了个干净。   冯大人在进盐田之后不出两个时辰便被关押起来,于审问一事上杨穆青的人拿手。   半夜都没有撑过,连他有几个妾室都说得清清楚楚。   在边境没有安稳之前,也就只能先委屈他了。   贺元凌他们出发之后一月,基地里生产的烟熏肉被混在军粮中送往边境。   这个年,他们注定不能回家过。   之后沈华柔也没有再出过门,有一次杨穆青和蔡芸芸他们到家里来说话。   钱鑫的新媳妇儿韩氏也一起,韩氏毕竟是新妇,又跟他们不甚熟悉,相处之间还有些拘谨。   在刚到的时候韩氏已经见过沈华柔了,又坐在一起吃过饭,再加上之前在的龙泉县的时候也在宴会上见过面,说来也不算是陌生。   但韩氏对沈华柔还是有意无意的试探观察,只因为她不明白沈华柔看着这般和善随意的人,小姑子怎么会与她不亲近。   比不熟悉的沈华柔来,她自然更偏向于小姑子。   这几年的相处下来,她从内心里觉得小姑子人不错,只是之前遇人不淑。 第396章 半刻都不敢松懈   从前不熟悉的时候她也听了不少外人传言,说她小姑子贤惠大度,也有人说她年轻不经事傻。   还有说她从小就身体弱,走三步都要喘上一喘。   待真相处之后她却没觉得她有多弱,也没发现她有多大度。   怀着孩子的时候因为小心孩子,确实是万事都要小心,但也不至于连床都不下。   孩子出生之后,她将孩子和自己都养得很好,半点看不出体弱的样子。   有一次她去府上与她说话,无意间还见到她用白生生的手指头指着妹夫的胸口警告他:不许多看别的女人。   而妹夫握着她那根手指头笑得宠腻:不看不看,只看你。   这样,她真的大度?   或许,从前对那李举人只是没有感情,所以也就不在乎了。   但想想,她对李举人也不一定就是从一开始就没有感情。   当初李举人在婚前做的那事,可不是没人知道。   又将她体弱不易有孕的事传得沸沸扬扬,在外都传成那样,可想而知她在李家的日子也不会好过到哪里去。   如此,她对李举人的心慢慢磨得没了,也是人之常情。   但她嫁了现在的丈夫日子过得如意,很快又有了孩子,她一颗心放在丈夫和孩子身上,对丈夫的态度自然也就不同了。   她就说,这世上哪有真那么大度的人,心甘情愿将自己的丈夫跟别的女人分享,还不是一个两个女人。   与她相处的时候久了,她也发现了一些情况。   那就是小姑子与那贺家三夫人看着并不像交好的样子,明明她听说钱家跟贺家关系很好,逢年过节的时候都在走动不说,平日也会在各家宴会上看到钱夫人与贺三夫人有说有笑。   关键,钱鑫和贺元凌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交情,如今又一起在梁州同为梁王下属。   同样是跟他们一起长大的还有常家那二位爷,小姑子跟那两位嫂子的关系明显就更亲近。   她听说,小姑子也算是跟他们一起长大,但怎么就偏偏跟贺三夫人不合?   不管是在外面的宴会上,还是在她儿子的满月宴上,都能看得出来。   而她们俩人又都像是心知肚明的样子,还有意的不捅破。   有些事小姑子不主动说,她也不好去问。   只当是她们性格上合不来,也或许是这位贺三夫人有她不为人知的一面。   到现在她们也坐在一处说话,从言谈举止间她都看不出来对方有任何不妥之处。   就算她现在是将军夫人了,也是梁州实际掌权人的夫人,她也没有表现出任何高高在上的感觉。   对她们这些旧时好友的家眷也都热情也随意,给人亲切好相处的感觉。   便是这样,她就更不能理解,明明是两个都性格好又好相处的人,怎么就不能相处到一块儿呢?   在韩氏一次又一次的试探下,沈华柔也提起了钱珠儿来,她与杨穆青说起当初还在家的时候,她们经常约着到庄子上玩儿。   或许是许久都没有再提到过钱珠儿,杨穆青也有些兴奋,说了不少往事。   一句顺着一句,她说起那年钱珠儿在庄子上连着住了两个多月,因为贪凉而生病的事。   “要不是婧瑶及时发现,后果不堪设想。”   “是啊,幸好那时候你们在庄子上,每日都去看她。”沈华柔也道。   这话她就是故意说给韩氏听的,其实当时他们并没有亲自每天都去,但也派了下头的人去关心。   只是,那时候钱珠儿心情不好,有时候连人的都不见。   现在韩氏跟钱珠儿是姑嫂关系,就算没有在一起她也肯定是会向着钱珠儿。   所以,沈华柔可不会在她面前说半句钱珠儿不好的话。   当然,她与钱珠儿之间所有的情分也都是装出来的而已。   之后在年前韩氏和蔡芸芸又来了一次,说话到晚上的时候郑东生会来接他们回家去。   夫妻俩先送韩氏回家,再往家里走。   果然,这个年贺元凌他们没有回来。   因为边境情况紧迫的原因,今年街上明显没有去年热闹,就连百姓之间气氛好似也低了不少。   那些去边境的兵士中,也有他们的亲人。   家里人少,自然也就缺了热闹。   去年这个时候他们还是几家人围在一起过年,今年也是几家人一起,但还是不热闹。   除了东生他们两口子都在,其他家里都差了人。   沈华柔依旧让人准备了一大桌菜,大家围在一起勉强能凑满一桌。   孟婧瑶从山里回来,而常远武还在盐田守着。   有那冯大人在一天,他是一时半刻都不敢松懈。   不止是他们,赵靖也不敢松懈,王府里过年的氛围也不怎么高。   赵靖是忧心边境,忧心百姓,忧心盐田和商税。   王妃李氏坐在他身边心不在焉,又一年过去了,她依旧没有怀孕。   两位正主都是一副提不起兴致的模样,下面的侧妃们就算有心情也不敢表现得太过。   一顿年夜饭草草收场,各自回房。   赵靖照例到王妃房中过夜,他进来的时候没有让下人说话,刚进门就看到王妃在吃什么。   看着像是药丸子,闻着屋子里也有一股子淡淡的药味儿。   “怎么突然吃药,可是有哪里不舒服?”   就算当初娶的时候他对李氏并没有感情,但如今人已经是他的王妃了,又有这两年的相处,他对王妃还是有些感情。   看到她吃药,自然也会关心。   或许是夜里光线阴暗,他好像看到王妃神色不对,见到他进来时还有些慌张。   李氏确实是慌张,心里也猛然跳得快了不少。   她并不是身体不舒服才吃的这个药,是因为一直没有身孕才吃的,已经吃了半年。   但以往每次都是在知道他要来,就会在他来之前先下,一直都没有让他发现。   因为没有身孕的事她万分小心谨慎,人也异常的敏感,更不敢在他面前哪怕是提一句半句。   这次竟然被发现了,门口守着的人到哪里去了?   她又不敢不答话,只是在这一瞬间的功夫她就已经想过了到底是该隐瞒还是该说实话。   就在她纠结的时候,赵靖已经走到了她身边。   “吃的什么药?” 第397章 多一层羁绊   李氏一直都不敢让他知道,怕他知道后会不再来她这里了,他们好不容易才有的夫妻感情也会随之破灭。   但今日就这么直接暴露在他面前,她要如何回答?   如实相告,她不敢。   隐瞒?若是哪一日被他知道了,又该如何收场?   他们之间的感情本就不深厚,经不起折腾。   王爷对她算是宽厚容忍,到王府两年他从未对自己红过脸,就连现在也是用关心的神情看着她。   可是,他好像也没有对谁热情过。   李氏心想,要不要赌一次呢?   若是他对自己真的有几分情,是不是会心疼她?   最后李氏还是想赌一把,她再去拿放药丸的盒子时,手都控制不住的颤抖,她心里还是怕的。   两年了,他便是以七出之条休了自己也是没人敢置喙什么。   “是调养身子的药,我与王爷夫妻两年还未有子嗣,恐怕是我身体有恙,所以……”   没等她说完赵靖便出声打断了低着头不看他的人,“吃了多久?”   他明显看了她肩头一颤,想来是被他这声给吓到了,赵靖也能感觉得出来她语气中的落寞和惧怕。   但还是听到了她的回答,“半年。”   半年啊,真是瞒得他挺久了。   成婚两年,要说赵靖对王妃没有半分感情自然不可能。   说到子嗣,他自然也是想要的,他喜欢孩子,不然也不会每次看到贺元凌家的那几个孩子都心生欢心。   若是能有他自己的孩子,他肯定是要千娇万宠好生教养。   成婚两年,当他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不仅是王妃没有,另几个也没有,还能是谁的问题?   “以后别吃了。”   一直低着头的李氏闻言猛然扬起头看向站在他面前的丈夫,看清他面无表情的脸,也突然想起来,他站着,而自己还坐着。   于是李氏如同受惊一般站起来,为自己的没规矩,也为他说以后别吃了。   是认为她吃了也是无用,还是根本就不想给她一个孩子?   李氏惊慌着又去看他的脸,却根本不能从他的脸上看出任何情绪。   等了一会儿也没有等到他再说别的话,最终李氏像是泄了气般整个人都没了精气神。   她又缓缓低下头,手指慢慢收拢成圈。   “是,我知道了。”   “睡吧,不必守夜。”   赵婧的视线一直都没有离开过她,自然也看到了她神色间的变化。   从惊慌到落寞,再好似失望绝望。   听到他的话李氏以为他会离开,毕竟是自己扫了他的兴。   就在她要福身说恭送王爷的时候,又听到他说,“宽衣。”   他不走吗?   李氏再次抬起头,眼中是抑制不住的惊讶,再慌乱的去为他宽衣。   在他身后的时候,李氏又听到他的声音响起。   “不必过分忧心,我已问过大夫,你我皆没有病症。   想来是时机不到,到了自然就来了,放宽心顺其自然。”   他能感觉到在他肩膀上的手有微微的停顿,不用回头看也知道她现在是什么神情了。   对这个正妻赵靖还是有心的,虽说不上夫妻情深但这两年来她也没有做过任何让他不喜的事。   就是她娘家也一心帮他,这些他的清楚。   倒是有人,不安分得很。   直到肩上的手又开始动作起来,赵靖才听到她说话。   “是,我知道了。”   这一次,明显能听得出她强调里的轻松,就连语气也松快了些。   原来,所有的苦恼都是她自己庸人自扰。   他早就问过大夫了啊,他什么都知道。   这一刻,李氏只觉得心里跟吃了蜜糖一样甜,也不是很羡慕沈华柔了。   而她的放松和高兴是任何长了眼睛的人都能看得到的,初二回娘家的时候李父李母也都看出来了。   李母拉着女儿的手试探,“可是有喜了?”   哪只是李氏着急,是整个李家都着急。   李氏抿着唇笑,“没有。”   “那是有什么喜事?这么高兴?”   李氏也知道自己是控制不住也瞒不住,于是便跟母亲说了实话。   虽然不是有喜,但女儿和女婿感情好也让李母欣慰。   “这就好,王爷都说不着急你也放宽心,那药也别再了吃了,毕竟是药三分毒,能不吃就不吃。   我看啊,王爷对你还是不同,但你也不能掉以轻心,那几个都得防着。   还有,现在就算是贺将军不在陵城,你也要跟贺夫人好好相处。   贺将军是王爷最大的助力,可千万别被那几家给拉拢了去。   要不然,你跟王爷提提,认贺家二小姐做干女儿吧,王爷不是很喜欢那丫头吗?”   李氏有些犹豫,她怕自己说的话没有分量。   凭王爷和贺将军的关系,王爷又是真的喜欢蓉蓉,若是王爷想的话早就认了,哪还会等到现在?   但母亲说的又让她觉得十分有道理,贺将军是对王爷忠心,曾经还舍命救过王爷,但人心总是会变的。   更何况贺将军在百姓和军中的威望甚高,这次回来怕是更……   她并不是要把人想得太坏,只是权利的诱惑真的太大了。   若是再有了这一层关系羁绊,那是不是更稳妥。   他们这般算计,也是无奈之举。   见女儿犹豫不定,李母又道:“民间有传,收一个或者是捡一个孩子都能压长,有了长,之后的孩子也就顺利来了。   不管传闻是不是真,试试也好啊。   关键现在是女婿都说了不着急,她的心可是安稳了大半。   别的她其实还不怕什么,她女儿身没有问题生孩子是早晚的事,就怕他们夫妻因为这个事伤了感情。   现在好了,王爷通情达理,明显因为此次的交心他们夫妻感情也好了些,一切都在往好发展。   只要她女儿在被人之前先生下长子,也算是在王府站稳了脚跟。   李氏一听母亲这么说不由眼睛一亮,若是真的就太好了。   “我回去会跟王爷商议,但是这也要看贺家愿意不愿意。   若是人家不愿意的话,也不能强求。   要是实在不行,再看看有没有别的选择,都得先问过王爷的意思。” 第398章 义女   在家窝着的沈华柔可不知道这些,更不知道她家蓉蓉也被惦记上了。   好歹算是平平安安过了一个年,年后第一件事便是安排人往边境送物品。   粮食药材肯定是必须要送的,细盐和别的也送了一些过去。   就算他们这里紧衣缩食,也得先顾着边境。   这几年好不容易能休养生息,辛辛苦苦攒的那些东西这回都又要搬空了。   他们人是到了陵城来,但家里屯粮的动作可没有停,只是他们田地里出的粮食哪里够,陆陆续续在外面收购也没有停。   药材也是,根本就不敢断。   经历过这一次之后,希望能安安稳稳些年,也给他们喘息的机会。   可是,沈华柔以为的很快结束的战事,五个月过去了却半点都没有要结束的迹象。   开了春,沈华柔赴了两次宴会。   这天王妃李氏下了帖子请她去府里,也是看她能出门了这才下的帖子。   沈华柔没有多想,只当是寻常说话。   赵靖忙于公事并没有在王府,沈华柔便陪着李氏闲聊。   基本是李氏挑起什么话头,她能说的就顺着说上些,期间倒也和谐。   快到中午时沈华柔提出告辞的话,却被李氏拉住。   “眼看就要午时了还走什么走,一会儿王爷也会回来用膳,你也留下。   其实是我和王爷有话要与你说,这事儿啊我也不敢与别人说,只能找你。   不过你放心,不是强求。   只要你不愿意,就当我们没有提过这个话,以后也不能生疏了去。”   她越是这样说,沈华柔越是心里没底。   但也不能再说要走的话了,只能等王爷回来看看到底是什么事。   没一会儿赵靖就回来了,他们夫妻商量过,他也有想法所以才选了今天这个日子。   “我们先吃饭,吃了饭再说。”   本来他是想好好吃一顿饭,以免他说了之后沈华柔不愿意,最后连饭也不能好好吃。   但却没有想到,他们这样反而是让沈华柔心里不安定。   但沈华柔又不能让他直接说,只能陪着先吃饭。   她的食量本就不大,加上有所顾忌更是吃得少。   饭桌上赵靖夫妻俩也看出来了,但现在后悔也为时已晚,索性就放下碗筷直接说了。   “我想认蓉蓉为义女,此事确实唐突,但请夫人先听我说。   认蓉蓉为义女这个事我们夫妻再三考量斟酌过,也不是一天两天才想起来。   之前是顾及着夫人的身体,又想着贺将军不在家中夫人甚是担心,还是等贺将军回来再提。   再经过再三的斟酌之后我们夫妻还是决定现在说,是想夫人能在贺将军回来之前多想想。”   赵靖话落,李氏接着道,她是觉得她同为女人,这些话由她来说更合适。   “我们都喜欢夫人家的两个孩子,我也羡慕夫人得很,只可惜成婚两年依旧没有得偿所愿。   我和王爷有这个想法,一是真的喜欢蓉蓉,想给她更多的疼爱。   还有一个原因我也想与夫人言明,我听闻坊间有这样一个说法。   夫妻成婚多年无所出,认一义子或者义女,便能引着后面的弟弟妹妹来。” 第399章 奸细   沈华柔想过很多的可能,想得最多的还是在边境的贺元凌与他有关。   唯独没有想到会是自己的女儿,王爷喜欢蓉蓉不假,就是雅雅和知骋也得他们夫妻喜爱。   但突然就说要认义女,确实是让沈华柔没有想到。   而王妃提的这个说法她在家的时候也听婆母说过,当时听的时候她也只是当闲话习俗来听,听过之后也就没有当回事。   哪能想到,今日却到了她头上来。   想想,他们会有这样的想法其实也不突兀。   就像她说的,两年多了还未有孕如何能不着急?   既然是连这个想法都有了,肯定也是请大夫看过的,若是夫妻俩的问题早就治病了吧,也不会想到这个。   问都问到她面前来了,她要是拒绝的话也说不过去。   又不是不认识的人,他们也确实喜爱蓉蓉。   再加上赵靖与贺元凌现在的关系,也容不得她说不愿意。   他们能说让她考虑等贺元凌回来再决定已经是做出退步了,也表明了他们的态度。   沈华柔想了想,这件事论起来对他们两家来说其实是双赢的局面。   她想这么多,其实也就是在电光火石之间,赵靖夫妻俩也都没有催促,等着她的决定。   见她准备开口,李氏又先一步说话。   “你也不用现在就答复,毕竟也不是小事,等贺将军回来之后你们好好商量之后再说不迟。”   等了这么久了,之前都是瞒着王爷等得她心中不得安宁,如今王爷与她交了心,他们一起等,她还有什么不能等的呢?   赵靖也道:“夫人不必难为,这件事其实也是我们夫妻强人所难。”   他们越是这样,沈华柔也越是定了主意。   就算没有蓉蓉这一层牵绊,他们两家也早就是一条船上的人,再多这一层也无妨。   反而是,更加牢固了两家的关系。   “本就是好事,不用等夫君回来商议。   我相信他就算是知道了,也是千百万个情愿。   等过选个好的日子,我再带着蓉蓉来给王爷和王妃敬茶。   多了两个人疼她爱她,我这当娘的哪有不愿意的?”   沈华柔直接就给出了他们想要的答案,这对赵靖夫妻俩来说无疑是喜讯,自然也都激动不已。   赵靖示意下人斟酒,“这杯酒,是我们夫妻感谢你的,敬你。   待日后无论我们夫妻所生的第一个孩子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都认夫人和贺将军为义父义母。   往后我们便是实在亲戚,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现在才说不说两家话,其实赵靖也觉得颇为不好意思。   在这些年里,总归还是他占了贺元凌夫妻的便宜。   沈华柔也知道,不管有没有蓉蓉这个事,他们也不可能牵扯得清楚。   既然是商量好了,李氏当即就让人取了黄历来,三人翻阅着找好日子。   日子定在半月之后,沈华柔后叫来郑东生,与他将此事一五一十说了。   贺元凌不在,她能商量也最信任的也就是郑东生和孟婧瑶。   “事情已经成了定局,也只能这样。   其实也不是什么坏事,反正都不可能分得开了。   有了这一层之后,以后李家跟我们也算是牵扯到一起了,算起来还是我们赚了。”   没错,确实是他们赚了,有了这一层关系之后贺元凌在军中行事也更顺手。   关键不在于蓉蓉,而在于赵靖的第一个孩子也会是他们夫妻的义子或者是义女。   到了定好的日子,赵靖夫妻宴请陵城所有官员和世家前来见证。   对此沈华柔自然没有异议,也是他们当初商量好的。   这事之后最大的得益者是贺元凌,再送往边境的军需明显比从前更快。   对此沈华柔只当是什么都不知道,暗暗省下不少物品。   六月底,陵城再生地动,一开始沈华柔还以为是孟婧瑶那边的原因,毕竟这两年来时不时都会有响动。   再一个这次地动所受到的影响也并不算大,等半夜里再一次地动的时候沈华柔才确定真的是地动。   为此,陵城又陷入了警戒中,就怕再像之前那几次一样。   还好,所担心的事并没有发生只是虚惊一场。   原本以为会很快结束的战事,直到贺知骋都满周岁了也没有结束。   唯一的好消息大概就是常远威带着商船平安归来,这也算是有了一个安慰。   梁州边境,临近年关别说是过年了,半分警惕都不敢放松。   “将军,你有没有想过,咱们军中有奸细?”   不止是赵晋山这样想,贺元凌对此也有所怀疑。   接连几次伏击都失败,敌军就跟是什么都知道一样。   但现在他们都不能确定这个奸细是谁,也不能打草惊蛇。   贺元凌首先怀疑的就是钱鑫,但他仔细观察过人,并没有发现什么可疑之处。   但贺元凌也不会因此就放弃怀疑,反而是更加盯紧了他。   一处十分隐蔽的山坳里,钱鑫绷着脸看着站在他对面的人。   虽然夜里看不清人,但他也想能再看清他一些。   他们不是才认识一天两天,是十几年的兄弟了。   “非要这样做?你就没有想过,你是逍遥了,家里怎么办?”   对方也看着他的,但咬着牙半句都没有说,手也紧紧的捏着。   钱鑫已经不是一次两次劝他,但今天绝对是最后一次,若是他再不收手的话钱鑫也不会再包庇他。   “这事你跟她说过没有,你走了之后她又要如何自处?   留下她,她该如何面对大家?   咱们如今有什么不好?你非要做那些事?   莫非你以为你到了那边就能有好?会重用你?   咱们兄弟这么多年,元凌是什么人你别告诉我你不清楚?   他对咱们兄弟如何,你心里难道一点数都没有?   你想想家里那些人?到时候他们又能拿什么脸面面对世人?   咱们当初从军是为了什么,你都忘了?”   钱鑫说了这么多,对面的人终于开口了。   “我怎么可能忘?当初说好的出人头地。   但是现在呢,出人头地的只有他贺元凌吧?   是他一个人的功劳?要不是有我们这些兄弟出生入死的帮他,他能有如今的地位?” 第400章 坦诚   “义女?呵……呵呵……   你不是也听到了,他现在跟王爷可是一家人了,咱们呢?   要不是有咱们这些人,他能在梁州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但你看看,他还有拿我们当兄弟?   他也早就不是当年跟我们称兄道弟的贺元凌了,他如今可是跟王爷称兄道弟。   你说家里的那些人,难道他贺元凌夫妻就真的没有受半点儿利?   哼!这么多年的情分,他就拿那么个酒楼便把我们给打发了,冲锋陷阵的还不是我李坤。”   气氛陷入短暂的沉寂,钱鑫看着他也暂时没有说话。   他不为这些事动摇,他只为妹妹难过。   想到他和贺元凌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他的妹妹也算是贺元凌的妹妹了吧。   没想到,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若不是上次回去成亲,他恐怕一直都不会知道那件事。   妹妹只说是怀疑,也跟他说清楚了一开始是她不对。   但,最后受伤害的也只是他妹妹。   姓李的不是好人,但谁又敢说沈华柔没有丁点儿关系?   好在现在妹妹日子过得还好,他也知道要不是妹妹现在日子好过了,也不会跟他说那些陈年往事。   她能说,也说明她看开了。   知道了前因后果,钱鑫也知道不能怪沈华柔,但贺元凌又知不知道?   他在其中又是个什么角色,当初姓李的有外室还是贺元凌来告诉他的吧。   贺元凌知道,不管是先知道还是后来才知道的,但他那个时候就已经知道绝对是事实。   他想过贺元凌为何不跟他说,也想过若是他先知道了,又会如何做。   怪不得贺元凌,但他又不知道能怪谁。   是以,在李坤找上他的时候,他才没有立即拒绝,最后就成了现在的局面。   短暂的沉默之后还是李坤先开口,“我会给穆青写信,不管你做不做,我已经决定了。”   李坤说得这般决绝,也是他再三考虑过的,绝对不是只想了一天两天。   对妻子,李坤清楚她不会接受,他已经不是试过一两次。   这次他是下定了决心,她现在不愿意跟他走也行,等日后再来接她就是。   到时候,他绝对不只是现在这样。   “你好自为之。”   丢下这句话后钱鑫率先离开,他刚回来营中就被人压住五花大绑,连嘴也被堵住了。   这还有什么不清楚的,他和李坤的事败露了。   他也不挣扎,既然是做了就始终要面对。   他等着见贺元凌,以为会被押着到贺元凌面前,结果却是被关了起来。   等了两天,他都没有见到人。   而关押他的人不管怎么问都不说话,倒是一日三餐按时送来,看来是没想饿死他。   过了这两天他也有了猜测,贺元凌是打算等战事结束之后再跟他算账吧。   被关的这两天他虽然是除了吃饭喝水都被堵着嘴绑着,但耳朵还听得到,每一次号角声他都听得清清楚楚。   一连过了七八天,后来或许是看他老实竟然给他松了绑,但贺元凌依旧不见他。   第十三天,他被一队人秘密押出军营,然后关押在一处民房中,并有重兵把守。   其实,就算没有人看着他他也不会走。   做都做了,该面对的必须要面对。   让他没有想到的是,他在这里一关就是半年。   贺元凌带着亲兵杀进雍王府的时候,那位挑起战端的王爷已经断了气。   雍王本就是受了重伤,也知道自己命不久矣,还拖着重伤回到府中只是为了再见一眼某个人。   当然,这些贺元凌先是不知道的,等他见到了相拥在一起被利剑穿透的两个人时才想到这个可能。   之前听闻雍王从王妃病逝之后就性情大变,后来又探听到王妃并非是病逝,而是主动跟雍王和离然后还真就去找了别的男人被雍王当场抓住。   那个男人自然是没有好下场,而雍王妃也被带回去关押起来,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再后来,雍王得了个乖巧听话的美人儿,过了两年前雍王妃才病逝。   而那个美人在雍王身边多年虽然没有个名分,但所有人都知道雍王待她不同。   想来,就是这位跟雍王死在一处的女子了吧。   再看女子腹部微微凸起,怎么看都是有四五个月的身孕。   是雍王下的手,还是这女子自己要赴死,现在谁也说不清楚。   贺元凌没有多事,既然是战事已停,他也该回去继续守着他的梁州。   在安王进城之前他就骑马在城门口等着,见安王一来只寒暄交接了几句便离开。   安王见他如此识趣,自然也乐得接受。   他早已听闻他那好弟弟有此猛将,如今一见实在欣赏,若是此人在他军中,那必定是他的左膀右臂。   现在,也只能放他离开。   雍州和冀州边境都还要他来坐镇,他可忙得很。   叛军已平雍王畏罪自杀的消息很快就传回了洛京城,包括梁州也传得家喻户晓。   沈华柔等着贺元凌平安归家,今年终于能在一起过年了。   边境,等了大半年的钱鑫终于再见到了贺元凌。   贺元凌并没有什么变化,倒是钱鑫的变化十分大,比之前瘦了精神状态也不太好。   在见到贺元凌的时候,他却是笑了笑。   “你来了。”   房间里只有他们俩人,相对而坐。   钱鑫还给贺元凌倒了一杯茶,推到他面前。   “准备回去了?”   钱鑫并不知道战事已停的消息,但贺元凌这时候过来见他,他也能猜到一些。   “嗯,回去了。”   贺元凌神色淡淡的应着,随手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然后便是死寂一般的沉默,都在等着对方先开口。   最后还是钱鑫先开口的,他问贺元凌,“那个事,当年你是不是就知道了?”   贺元凌放下茶杯,手捏成拳放在桌边,可以看出再次提起那件事时他的隐忍情绪。   未等他说话,钱鑫又道。   “那日你找我喝酒,是不是就是那个时候?”   贺元凌没有否认,“嗯。”   有些事,只要有了一个口子,便都能顺着摸清楚。   难怪从那之后他便被调离了,原来就是从那时候开始贺元凌就对他防备了。 第401章 回来了   要说怪贺元凌,他又有什么脸怪贺元凌?   此次回去等着他的会是什么,他也清楚得很。   还是那句话,做都做了,该他的也得受着。   “李坤呢?”   虽然也知道就李坤做的那些事不可能被原谅,但钱鑫还是想知道。   “没找到他。”   那次之后贺元凌就再也没有见过李坤,也知道他身在叛军军中,但雍王死之后他让人去找,竟然没有一个人知道他的去向。   “他或许会回去。”钱鑫道。   而贺元凌也有过这样的猜想,毕竟杨穆青还在陵城。   是以,他也早就送了消息回去。   话说到这里一直都是钱鑫在问,贺元凌在答。   钱鑫也在等着贺元凌问他话,他也做好了如实交代的准备。   但贺元凌没有问,临走的时候只告诉他,“这就回去了。”   贺元凌走后他也被带回了军中,赵晋山当着所有人的面拍着他的肩膀问他。   “王爷知道我们打了胜仗,特意派你来接我们的?”   钱鑫疑惑的看着他,难道他还不知道,看到的是赵晋山毫无防备猜忌的笑脸。   他再去看贺元凌,贺元凌并没有看他。   “既然王爷派人来接了,那我们就赶紧往回走。”   回到陵城当天的宴席上,沈华柔坐在李氏身边,刚举起酒杯庆贺就发觉身边的李氏神色不对。   李氏胃里翻江倒海一般难受,她本来是想忍一忍的,如何也要先撑过宴席。   但当她再一次将酒杯凑近了的时候,那股难受更是来得汹涌。   再撑不住,连一声招呼都没有打就抓着侍女的手离席。   “王妃脸色不好,赶紧去请大夫来。”   离得近的人都能看出来李氏脸色实在吓人,一时间谁也没有心情再管什么酒席了。   这边的情况暂时没有让王爷他们知晓,等大夫来把了脉之后才让人去报喜。   赵靖在得知后哪还能忍得住欢喜,当即就提杯将好消息昭告。   “哈哈哈,诸位,今日是喜上加喜,王妃有喜了。”   王妃有孕不只是对赵靖来说是喜事,对整个梁州来说都是喜事。   距离他们认蓉蓉做义女已经过去一年,就连沈华柔都开始着急的时候,终于还是来了。   战事平息,一切都恢复平静,所有人都在等着小世子出生。   盐田里的那位冯大人依旧按时往洛京城去信汇报,全都按照他们预想的轨迹在走。   贺元凌答应常远威回来之后会告诉他一件喜事,可惜他们回来的时候常远威又带着商船出门了,再回来最早也得是过年的时候。   赵晋山回来之后迅速的将一切都安排妥当,第一件事就是往山里钻。   要不是那一年多的战事,他和孟婧瑶早就成夫妻了。   这回回来他就是急着要赶紧将婚事定下来,最好是人立马就能成为他的妻子。   赵晋山着急,孟婧瑶也着急,毕竟是两情相悦的事,又不是哪一方的单相思。   他到的时候孟婧瑶在书房里奋笔疾书,是写给沈华柔的信,此时她的心情跟手一样激动。   这次,她能确保,真的能成功,所以她要写信让沈华柔他们一起来见证。   并且,不能在山里试了,怕出问题,得让贺元凌再找一个合适的地方。   贺元凌他们回来的事她当然知道,知道他们都平安回来也就够了,她不能丢下她即将成功的成果回去。   现在她能有信心能成功,所以她要让他们都见证。   “叩叩叩……”   “谁?”   “我。”   只是听到对方的声音,心就不住的发颤。   孟婧瑶提笔的手也顿住,一滴墨汁落在了纸上,晕开。   她赶紧放下笔,不然写了一半的信就真的不能看了。   起身去开门,原本她忙着是没有空想他的,但不代表她就真的不想他。   在看到他的一瞬间,所有的思念都喷涌而出,视线落在他糙黑的脸上,再也移不开。   赵晋山又如何不是,他微微低着头看着面前的人,手臂忍不住想要将她拥入怀中。   最终却是孟婧瑶先一步,双臂攀上了他的脖颈,人也扑入了他怀里。   “回来了。”   “嗯,我回来了。”   两人都是欢喜的,激动的,想要将对方揉入骨血的心情。   信最终是没有送出去,是赵晋山亲自回到将军府报的喜。   贺元凌当即便去了王府,赵靖被他从王妃的卧房中给请了出来。   夫妻俩正在腻歪着,想着给孩子取什么名字好。   若是换了别人打扰了他们的,赵靖肯定是有怨气的,但这个人成了贺元凌那就不存在了。   他和贺元凌也算是干亲了,要不是贺元凌顾及着他皇室的身份,他都想直接兄弟相称。   到了书房,贺元凌已经在喝茶等着。   “王爷。”   “别动了,坐着吧,都是一家人别见外。   有什么事?我和王妃正商议孩子的名字呢,你也是孩子的义父,你看看我取这几个名字行不行?”   他之前就想了几个记下,正好在书房这会儿也好拿给贺元凌看。   赵靖现在的心情贺元凌太能理解了,若是当初怀雅雅的时候他在家,他肯定也是跟赵靖现在一样。   就是他媳妇儿怀蓉蓉的时候,他也没有比赵靖好多少。   那事儿倒是不先急着说了,反正也是要先选地方,他已经让人去找了,现在来也就是跟赵靖说一声,到时候他们一起去。   原本他还真没有打算这么早跟他说的,都是看在蓉蓉的面子上。   他现在,好歹也是蓉蓉的义父了。   两个男人头凑着头看着纸上那几个名字商议,时不时笑出声,指指这个又点点那个。   都是寓意好的名字,也都承载着父亲对孩子的疼爱。   贺元凌自知自己是个什么水平他也不好随意的取名字,即便是赵靖让他取吗,他也得再三的考虑,但取出来的名字还真不如亲爹取的。   于是,赵靖也就放弃了这个想法。   不为难他,赵靖这才想起来他是有事来找自己。   “差点都忘了,你来有什么事。”   “确实是有事,大事,婧瑶来信让我们找个空旷的地方,她有惊喜好给我们。” 第402章 他们都还有退路   惊喜,赵靖最喜欢孟婧瑶的惊喜。   每一次她说惊喜的时候,那就必定是大惊喜。   此时他也不问到底是什么,只等着揭晓的时候那才是真正的惊喜。   “正好最近也没有什么大事,我就等着了,那个地方你看看选在哪里,要是不太远的话我还能带着王妃一起去。”   自从有了孩子之后,他们夫妻的感情明显好了不少,王妃对他也不只是从前的恭敬,更多的是对普通丈夫的依赖信任。   也是到了现在,赵靖才真正体会到成亲的感觉。   而在侧妃那里,他从来都觉得隔着什么少了什么。   如今他明白了,就是少了正常夫妻之间相处的感觉。   她们从来都没有当他是丈夫,只是当他是王爷。   贺元凌在回家的路上转了个弯儿,向钱家走去。   走到了这一步,他还是不想跟钱鑫分道扬镳形同陌路。   关了钱鑫半年,这半年里贺元凌其实是没有时间去想那么多,也不敢放松,所以就只能先关着他。   因为他之前做的那些,算起来如何都不能原谅,但那夜他听到了他和李坤的话,他想给钱鑫留一条退路。   到战事结束后,贺元凌才得空想,前后两件事加起来,他们该是再也不能面对了。   转头想,贺元凌也知道,若不是有前头的那事,后面这次恐怕也不会有,总归是牵扯不清。   他能悬崖勒马,他们都还有退路。   到了钱家门口,贺元凌翻身下马牵着马在钱家门口站了很久。   有犹豫有纠结挣扎,刚抬起手准备敲门,大门被从里面打开。   站在门里的正是钱鑫,钱鑫这是打算出门送信,也有许久没有往家里去信了。   两人对视着,看着对方的眼神中都有些复杂。   还是钱鑫还动作,他侧身往边上退了一步,“有话进来说吧。”   此番战事结束,所有人都论功行赏,包括他也在内。   他若是还不知道贺元凌的用意,那就真是辜负了那些年的情分。   从他知晓,到最后一次与李坤见面,他的内心里一直都在拉扯,没有一刻轻松过。   反倒是被关起来的那半年,他才觉得轻松了。   等死,他并不怕。   只是,对不起爹娘,对不起妻子。   贺元凌现在来找他,钱鑫想不到他是为何而来。   “不了,我就说一句话。”   其实在看到钱鑫的时候他那些犹豫便散去了,他既然到这里来了那就顺着心。   “之前你回去的时候我就说等你回来有惊喜,一直拖了现在。   跟你说一声,就是这几日了,等消息。”   看到他手里拿着的信封,贺元凌又问了一句,“给家里去信?”   钱鑫低头看了一眼手里的信封,点头,“嗯,报个平安。”   顿了顿,他才又点头。   “好。”   “行,那我回去了。”   说走贺元凌就真的走了,看着翻身上马里去的贺元凌,钱鑫恍惚了一阵。   将军府,沈华柔已经都带着三个孩子在等他了,人一进门就被两个娇娇小闺女儿的扑了满怀。   小儿子能颤颤巍巍的走几步,‘啊啊’喊着也跟着过来,扑在贺元凌腿上。   贺元凌先摸了摸雅雅的头,再弯腰将两个小的抱起来。   “走,雅雅,我们吃饭。”   贺元凌想要儿子,但对两个女儿的喜欢宠爱绝对不比儿子少,在宠爱上甚至更多。   雅雅不会因为父亲抱了妹妹和弟弟没有抱她而失落,小脸儿上的因为父亲回来而扬起的笑容也没有变。   她挽着父亲一条胳膊,跟着一起往里走,母亲已经在那里等他们了。   “爹爹怎么回来晚了,我们都去门口看了两回了呢。”   在父亲面前,雅雅从来都不会压抑想跟父亲亲近的想法。   贺元凌一看女儿噘着嘴委屈的模样,心疼都要疼死了,赶紧解释。   “多跟王爷说了几句话,出门就赶着回来的,都是爹爹不好,以后都尽量早些回来不让你们等。”   雅雅却不依,“不要不要,爹爹不着急,我们等会儿不怕的。”   蓉蓉也抱着爹爹的脖颈摇头,“蓉蓉乖乖下家等爹爹。”   多他贴心懂事的女儿啊,贺元凌都觉得他肯定是上辈子烧了高香,这辈子才会有这么贴心的闺女。   倒是怀里的小儿子啊啊啊的说不出句能让他顺心的话,小子哪有闺女贴心呐。   他们父女三人亲亲热热的说着话进来,显得小儿子就有点子多余的样子。   跟贺元凌做了这些年的夫妻,孩子也有了三个,沈华柔自然是能看得出来他到底是真有心事还是轻松。   所以,现在即便他跟孩子们笑语不断她还是能看得出来他是有心事。   从他回来到现在,那没有散过。   一开始她以为是这两年的战事让他身心疲惫,也可能是还有事没有解决。   但回来都快半月了,这几天他也都在家里陪着他们哪儿都没去,结果他还是时不时藏不住心事的神情,这就让沈华柔不得不多想。   她迎上来想接过他怀里的小儿子,贺元凌却不给,直接抱着孩子们进来在置物架边放下,亲自给孩子们洗手。   倒是她这个做母亲做妻子的人只能在边上递帕子擦手,看着他仔仔细细的给孩子们洗干净手。   从前他哪会是这么细心的人?别说给别人洗了,就是他自己都没这么仔细过。   这些沈华柔都只是在心里感叹,幸好是没有让贺元凌知道,不然贺元凌可就要反驳给自己正名了。   他怎么就没有仔细的时候?不仅是仔细还得温柔,他小心翼翼根本就不敢用哪怕是一丁点力。   也是,若是没收拾干净的话沈华柔早就要有意见不让贺元凌再放肆了。   偏偏,沈华柔从来都没有想到过这些问题。   此时贺元凌给孩子们洗干净牵着孩子们的手到餐桌前坐下,“都等饿了吧,吃饭吃饭。”   贺元凌只是嘴上招呼孩子们吃饭,但他手里第一筷子菜却是放到了媳妇儿碗里。   “看我能看饱,吃饱了随你怎么看,知道你是想我。” 第403章 她要走   要论脸皮的话,这个家里谁又能赶得上贺元凌呢?   他不仅仅是脸皮厚,还能十分不要脸的为自己感到自豪。   就好比,现在。   要不是看在孩子们都在面前,要不是看在碗里的青菜炒得实在可口的份上,她真是想将菜甩在他那张黑脸皮上。   不能浪费了,浪费可耻。   雅雅已经是大孩子了,也懂了些,当下便低头眯着嘴笑。   为此沈华柔又趁孩子们都没有看到的时候给了罪魁祸首一个白眼,警告他老老实实吃饭。   最小的贺知骋被奶娘抱着喂独属于他的食物,他嘴里专心的吃着,但一对眼珠子溜溜的转,好似也能听懂父母的话一般。   偏偏蓉蓉童言无忌,她端端正正的坐着看向母亲。   “娘亲先吃饭饭,吃饱了肚肚再看,蓉蓉也想爹爹,蓉蓉也要吃饱了再看爹爹。”   因为女儿的话让沈华柔瞬时红了耳朵尖,忍不住在桌子下他踢了贺元凌一脚,是羞也是恼。   被媳妇儿踢了,贺元凌不恼反笑。   不看媳妇儿,他就笑呵呵的夸小闺女。   “蓉蓉真懂事,爹爹也想你们,想你们娘亲。   等吃饱了饭,爹爹带你们和娘亲上街好不好?”   沈华柔险些一口汤呛着,“都好好吃饭,食不言寝不语。”   “听你们娘亲的话,吃饭吃饭都吃饭。”   贺元凌打着哈哈,桌子底下才被踢过的脚也不老实,厚着脸皮要与媳妇儿挨挨蹭蹭。   被碰开了,又贴上去,媳妇儿躲,他就追。   桌子底下统共就那么点儿的空间,沈华柔想躲也没有更多的地方躲,为了不让孩子们看出什么端倪来,最终她也就只能忍了。   贺元凌是称职的好父亲,既然答应了孩子们要上街那就必须去。   于是,饭后的消食活动就成了一家五口逛街。   贺元凌脖颈上顶着小儿子,臂弯里坐着大女儿,沈华柔牵着小女儿,走在街上怎么看都是幸福美满的一家人。   这一幕也被让街上不少人羡慕,其中就包括坐在酒楼二楼雅间里喝酒的杨穆青。   她早就知道李坤不会回来了,从她收到李坤那封信的时候她就知道。   贺元凌回来这些日子并没有跟她说过什么,她也没有去问,连贺家的门槛她都没有跨进去过。   她没脸去。   前两年她就应该看出来的,那时候李坤就已经有了背叛的念头了吧,他跟自己抱怨过的,是她太信他,根本就没有想到这一层上来。   大军回来的第三日,钱鑫来找过她。   当时她就有了猜测,等听钱鑫说完之后她也不惊讶。   无数次,她想过去找李坤,找到他带他回来认错,不管是什么结果他们一起承担。   李坤最后送回来的那封信,她翻来覆去的看过很多遍。   白日里,夜里,清醒的时候,醉着的时候,都在看。   上面的内容很明确,他要自己去找他,跟他一起走。   若不是有他背叛的前提,杨穆青肯定是要跟着李坤的,他去哪里她就跟去哪里。   但现在不行,她过不去那道坎,更迈不出腿。   沈华柔知道了吗?   以后她还能如何面对他们?   这些年,她一直都将沈华柔当最交心最好的朋友,包括后来的孟婧瑶蔡芸芸她们。   如今,她都没脸见。   她要走,离开陵城。   沈华柔夫妻两带着孩子们在街上逛了一圈,再回去的时候也就贺知骋还赖在父亲怀里,也是逛累了。   两个小姑娘也累,但都十分体贴的自己走,不要爹爹抱。   “爹爹抱着弟弟就很累了,我们自己能走回去。”   出门一趟自然是少不了要买些孩子们喜欢的物件,现在也都是她们自己拿着,沈华柔倒成了空着手被贺元凌牵着手。   他们慢悠悠的往回走,两个孩子有奶娘看着根本就不用他们担心。   贺元凌也不会担心,他对自家闺女有信心这些的苦可都不是白吃的。   回了家,哄着孩子们都去洗漱睡觉,转头沈华柔就对上贺元凌近在咫尺的俊脸。   “做什么靠这般近?”   回头的一下还真是有吓了她一跳,差点就呼出声了,是以在语气上就多了几分埋怨。   贺元凌只觉得他是平白无故又背了次骂名,他哪是故意要吓她的,不就是想跟她亲近些么。   不管媳妇儿是不是又给他白眼受,贺元凌长臂一伸就将人搂着撞进怀里。   “你是我夫人,孩子娘,当然要凑更近才行。”   说着贺元凌也不管她是愿意还是不愿意,就揽着人往内院走。   “累了,回去睡觉。”   沈华柔不去想到底是不是字面上的意思,跟着贺元凌半推半就着回了正房。   下人已经准备好了洗漱的物品,沈华柔被某人搂着哄着进了浴房。   媳妇儿有话要跟自己说,一晚上都在看他又欲言又止,贺元凌如何看不出来。   他可不想被别的事影响了心情,晚些时候再说吧。   再从浴房里出来是什么时候沈华柔不清楚,贺元凌将她塞进被子里她还努力保持着清醒。   心里惦记着事,不然她真要闭上眼睛。   累……   很快,床外侧躺下了人,贺元凌滚烫的身体在她身边躺下,然后她就又被贺元凌捞进了怀里,紧紧的贴着他。   沈华柔动了动,想跟某人拉开些距离,还不是因为他太热了。   最终是没有如愿,贺元凌不放手。   “乖乖睡觉。”   不想睡,也不是不行。   怀里的人不动了,瘪瘪嘴在心里哼哼的。   撑到现在沈华柔可不是为了跟他拌嘴的,她在贺元凌怀里又蹭了蹭给自己找个相对来说躺着舒服的姿势。   “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怀里的人一问,贺元凌就知道是瞒不过她,他也没有打算瞒着,只是这些日子都没有合适的机会跟她说。   “嗯,李坤他走了。”   简单的一句话,沈华柔没有明白这句话里的意思。   “走?去哪儿?”   还是说,人不在了?   沈华柔的心忽的提上来,揪紧了。   贺元凌也想到她是误会了,手掌轻轻拍抚着她僵硬的后背。   “临阵倒戈,战事之后也没找到他。” 第404章 到底是谁错了   不止是战事之后,是每一场战事后贺元凌都会让人找,但直到他们进了雍城进了王府,雍王都死了也没有见到李坤。   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沈华柔的身体根本就不能放松下来,她想过会是有关钱鑫,但没想到会是李坤。   “杨穆青知道吗?”   沈华柔直接说杨穆青的名字,不想称呼她为李夫人。   李坤是李坤,杨穆青是杨穆青。   就算是到了现在,她的内心直觉也是肯定相信杨穆青。   “知道了吧,不然回来这么久了她也没有出现。”   这可不是贺元凌猜测的,他知道钱鑫早就去找过了杨穆青,而杨穆青的一举一动都在他眼皮子底下。   听到怀里的人微微叹气,贺元凌拍抚她后背的手没有停,一下一下轻轻的拍着。   “到底是怎么回事?”   沈华柔如何想都想不到李坤会临阵倒戈,雍王是什么人他不比自己清楚吗?   他的妻子还在这里,他如何会那么做?   当然,沈华柔也知道有些事不能太想当然,里面肯定是有原因。   听完贺元凌简单几句话讲完关于李坤的行事理由,沈华柔忍不住又是叹气。   人心难测,她是知道的。   只是这种事发生在她身边,她还是不能立马就接受。   “他走了便走了,可杨穆青日后该如何是好?”   沈华柔心想,明日她得去看看杨穆青,这么些天她都不知道是怎么过来的。   撇开那些事,她们还是朋友啊。   不等她多想,又听到贺元凌的略显粗粝的嗓音在头顶响起。   “还有钱鑫,他都知道了。”   在听到前半句的时候沈华柔还以为是这事跟钱鑫有关,当即脑子里就冒出个想法,莫非是钱鑫挑拨的?   但听到后一句,她又愣了愣,明明是早就有准备的事,但还心跳漏了半拍。   她张了两次嘴才发出声音,“是因为钱鑫?”   “不是,是李坤鼓动钱鑫,钱鑫拒绝了他。”   说了这话之后贺元凌想了想说了他的猜测,“或许钱鑫一开始也是跟他一样,只是后来又收手了。   被我发现之后便把他关了起来,关了半年多的时间直到战事结束回来。”   在自己媳妇儿面前贺元凌没有什么不能说的,若是连最亲近的人都不能相信,哪还有什么人是能信的?   贺元凌没有跟钱鑫就着这个事多说什么,但他们心里都已经有数了,并不需要刨根问底。   一边听着,沈华柔就一边在想,或许是钱珠儿某一个时候突然就联想到了吧。   有些事就是如此,只要有了一个怀疑的开头,那就能顺着层层剥茧。   她想的也没错,从前钱珠儿之所以半点都没有怀疑过她,无非就是因为她把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那个不能让她快乐心安的男人身上。   后来她再嫁,丈夫一颗心在她身上,后来又有了孩子。   而最让她心神纷乱的沈华柔也离了龙泉县,她的心绪也就静了下来,有些事慢慢也能想明白一些。   是以,在上次钱鑫回去的时候,她便将一些猜测说出来。   先说的是她做过的事,自从有了孩子又怀了孩子后,为人母的心也就能切身体会,所以她心有悔意。   就算真是沈华柔对她做了什么她也能理解,换成是别人那么算计她的孩子,她会拼命。   根据她的猜测,钱鑫联想到的跟多,贺元凌的反常更是让他笃定。   也正是因为此,在李坤再一次找上他的时候,他答应了。   在这之前,在他们还在与雍王的人联手对敌的时候,雍王的人就找过他们,不只是贺元凌是他们这些人都被找过。   到这一次,他不是为了对方许下的好处。   后来他找到李坤说出那些话,是他后悔了,他无法任由自己为了私欲做出背叛的事。   即便是他与贺元凌有私仇,那也要等到战事结束之后再私下解决。   那夜是他约的李坤,当时他并不知道他们已经露出了马脚被跟踪。   那夜他是要表明自己的态度,也是想要劝李坤回头。   最后的结果是,当夜回到营中他就被关押了。   而李坤,他再也没有他的丝毫消息。   在被关的日子里,钱鑫想过很多,或许是时间长了,也或许是太安静了,仇怨也在那些日日夜夜里被磨得淡了很多。   很多,很多……   到后来战事平,贺元凌再出现在他的面前,他看着贺元凌竟然生不出一丝仇怨来。   就算是,他被这个人关了半年。   他以为等待他的是判决,结果出乎他的意料。   也是在今夜,贺元凌将事情原委都告诉了沈华柔,后来沈华柔也与商议要去看杨穆青。   贺元凌想了想,还是答应了下来,但他没有告诉沈华柔他会派人跟着她,不会露面。   钱家,傍晚时贺元凌走了之后钱鑫还是拿着信出门了。   在街上了很久,直到天彻底黑下来他也没有去驿站。   他那封准备寄回家的信,终究也没有能寄得出去。   他想要告诉妹妹,一切都在阳光下了。   请妹妹帮他孝敬父母,或许还要照顾妻子,无疑是一封遗言诀别信。   那封信,他带回家在书房里烧了个干净。   妻子问他怎么这么晚才回,他道在街上遇上了好友,于是一起吃了饭。   韩氏没有多想,还问他信寄了没有,他道寄了。   夜里,身边的韩氏早已经熟睡,但钱鑫如何都睡不着。   回想着军营里的过往,回想着儿时的一些小事。   最后,脑子里定格的是傍晚时贺元凌站在他家门口的模样。   贺元凌关他的用意,回来之后他就知晓了。   今日他出现在家门口的用意,钱鑫也想明白了。   他又如何不想呢?   他和贺元凌,谁错了?   第二日,韩氏醒的时候身边已经没有人了。   她并没有多想,丈夫习惯性早起,她是知道的。   丈夫回来了,她一直提着的心也安稳了,成婚三年算起来相处的时间也就一年,她想跟丈夫好好过日子,也就想跟他身边的人都多接触。   他们与郑家离得近,她时常会去跟蔡氏说话,也是真喜欢她家那可爱的孩子。   起来用过饭简单的收拾一番她又带着给孩子做的新衣往郑家去,丈夫有公事,想来郑东生也不会在家,她们两个女人和孩子相处起来十分自在。 第405章 第二个母亲   在韩氏到郑家找蔡芸芸说话的时候,这边沈华柔也收拾好了带着雅雅出门去找杨穆青。   昨夜她翻来覆去的想,就是怕在他们都不知道的时候杨穆青再做什么傻事,所以这才想带着雅雅去。   她就算是不看在自己的面上,看着雅雅这个弟子的面上也会多想想吧。   事情已经发生了,她相信杨穆青,清楚她是什么性格,只是担心她钻牛角尖,认为对不起他们。   到了杨穆青家里敲开了门,门房却告诉她,“夫人已经几天都没有回来了,在酒楼。”   闻言,沈华柔不禁更蹙紧了眉头,赶紧又带着雅雅往酒楼。   “雅雅,一会儿见了你师父一定要多跟你师父说话。   你要牢牢记住一点,杨穆青是你的师父,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你要将她当成你的第二个母亲。   以后不管什么时候,都不能变。”   雅雅被母亲牵着手,听着母亲说的这些话仰着脸坚定的看着母亲,然后点头。   “娘亲放心,雅雅都记住了,师父就是我的第二个母亲。   我会听师父的话,以后也会像孝顺母亲一样孝顺师父。”   在路上,沈华柔一直都有一种不安心的感觉。   到了酒楼一问知道杨穆青在楼上,她也不用人引带着雅雅就找上去。   ‘叩叩叩’   “穆青,我带雅雅来看你,开门。”   沈华柔也是故意提的雅雅,她或许会故意避着自己,难道还能忍得下心不见雅雅吗?   确实,杨穆青昨夜没睡,她也做了决定。   于是早早的就洗漱准备好,她就算是要走也要干干净净的走。   她写了信留给沈华柔,打算叮嘱下面的人等她走之后交给沈华柔。   这些年她受沈华柔他们的助力很多,却没有为他们做过什么具体的事,反而还发生了那种事。   她没脸见人,更没有脸再留下。   她打算回龙泉县去,回去看看再去寻李坤。   自然不是去跟李坤走,她要亲口问问李坤,即便答案她心里有数。   但不问清楚,她也不甘心。   这些年的积蓄她都留着,包括酒楼也转给沈华柔,就算是她的一些补偿。   她也知道根本就不够,可她也只有这些了。   刚把信放好准备走,门口就传来了敲门声紧接着是沈华柔的声音。   她不想答应,想着她等不到人听不到声音就会走了。   但她说雅雅也来了,杨穆青的心就硬不起来了。   雅雅那孩子,她看着从那么小小的一点儿长到现在。   从前她就十分喜欢疼爱雅雅,后来雅雅拜了她为师,她更是要把这孩子往骨子里疼,就当是自己的孩子一般。   她也想过,以后她的孩子也会像雅雅这样聪慧可爱招人疼。   可惜,这辈子她怕是也不会再有孩子了。   舍不得雅雅,杨穆青将信和收拾好的小包袱藏好,这才去开了门。   “师父。”   一开门雅雅就迈过门槛扑在她怀里,抱着她的腰一个劲的在她怀里蹭。   “雅雅好多天都没有见师父了,雅雅好想师父,师父想不想雅雅?”   杨穆青努力维持的神色也坚持不住了,抱着雅雅由心的笑开。   她自己不发觉,但一直观察着她的沈华柔却看得清清楚楚,她现在的笑容可比刚才实在得多。   果然,她带雅雅来是最对的做法。   “最近忙着没得空,雅雅都念叨你好多回了。   想着你酒楼里也忙,所以就带着雅雅来了,我们进去说吧。   刚才我们去家里了,听说你好几天都没有回去,怎么这么忙。   可再忙也要顾及着自己的身体,明显的憔悴了也瘦了。”   沈华柔不用她请,自己就进了门,还又将门关上。   而雅雅赶紧拉着师父到桌边坐下,然后就腻在师父身边不挪步了。   师父说想她,她高兴得不得了。   在她心里,爹爹是最最厉害的人,然后就是姑姑和师父了。   娘亲也很厉害,她最喜欢娘亲了,娘亲跟爹爹是一样的。   杨穆青被弟子搂着,沈华柔也进来关上了门,她就算是不想坐也只能坐下。   想着,等他们走了之后再说吧,不在这一时半刻。   但她绝对没有想到,沈华柔坐下之后竟然开门见山,再不见刚才她关门之前的随意模样。   “我都知道了,今日也是特意来找你。   别的事我不管,我只认你。   不只是我,还有贺元凌,孟婧瑶他们都是认的你,还是你的弟子。”   她停顿了下来,扫视了一圈房间,她心里也大致是有了猜测。   到处都收拾得干干净净,而这种干净又与平日打扫不同,是冷清的那种干净。   “今日我不来的话,你是不是就要走了?   悄无声息的,让我们都再也找不到你,以后也再不相见?”   沈华柔无比的庆幸,她来了。   见杨穆青的神色几番挣扎,眼神也黯淡不舍,她就知道她是猜对了。   忍不住叹气,“你这是何苦?   你是什么人我们都知道,我们也都相信你。   你要走去哪里?还是悄悄的走?   我们你不要了,酒楼不要了,雅雅也不要了吗?”   一听师父要走,还以后都见不到,雅雅当即就忍不住红了眼眶,眼泪也在眼眶里打转。   直接扑到师父的怀里紧紧的抱着,“师父不要走,师父不要我了吗?”   雅雅小小的一个人儿,但抱着杨穆青的力气可不小,纵是杨穆青想拉开她也不行。   稍微用了力气,又怕弄伤了人,她可舍不得。   “雅雅乖啊,不哭了。   让师父看看是不是哭成小花猫了,天下无不散的宴席,以后还能再见到师父的。”   她还没有改变主意,还是要走。   她是舍不得这些人,也舍不得雅雅这孩子,但她要如何有脸留下?   雅雅一听师父还是要走,抱得更紧了,半分都不松开。   杨穆青看着她没有办法,只能拍抚着她的后背安慰。   “雅雅都是大孩子了哪还能动不动就哭鼻子?   你不是跟师父说过等你长大了也要出门去看看么,现在师父也只是要出门走走,以后又不是见不到了。   乖,别哭了,雅雅是大孩子了,要学会懂事坚强。” 第406章 还怕什么呢   看着女儿哭,沈华柔不哄不劝,任由她哭去。   她只看着杨穆青,“今日来我不与你讲道理,道理都是留给外人讲的。   自家人关起门来,当然是要讲情义。   在我们看来,我们早就已经是一家人了,不是么?”   这个问题,杨穆青张了张嘴却没有发出声。   此时沈华柔也不需要她立马回答,“我就是告诉你我们是一家人,有再难的事我们关起门来一起解决。   你走了,就能解决问题了吗?   你一辈子都背负着愧疚自责,那你又想过我们没有?   你就这么走了,我们又会怎么想?会不会难过?”   说对不起的话,杨穆青根本就说不出口了。   只是简简单单的几个字就算了吗?她做不到的。   最后她给沈华柔的回答是,“我会好好想想。”   沈华柔带着雅雅先回去了,她等着杨穆青的答案。   第二日下午,酒楼的人到将军府送了一封信,是杨穆青留的,她还是走了。   信不是之前她写的那一封,重新写了一封,她始终不能说服自己留下。   还是打算先回龙泉县,之后她会离开。   就像她跟雅雅说的会到处去走走,她不会特意的去找李坤。   但若是遇上了李坤,她还是要亲口问他。   在这件事上贺元凌倒是比沈华柔想得通透,“她要去就让她去,憋着终归会成为心病。   但我们这里,永远都等着她回来。”   杨穆青单独给雅雅留了一封信,除了叮嘱的话,还有她的枪法。   她怕自己以后没有机会亲自教导,又不能耽误了弟子。   雅雅抱着师父留下的信和枪法普在房里哭了半天,哭完了就开始练枪。   她不能辜负了师父的厚爱和对她的厚望,师父说了等他们再见面的时候要考她的。   杨穆青走了,东西和酒楼沈华柔都暂时替她保管,等她再回来的时候还要交还给她。   她离开的消息沈华柔没有刻意跟谁说,日子很快就到了孟婧瑶说给大家惊喜的时候。   地方已经选好,就都等着见证这个惊喜。   当日不仅是李氏跟着去了,沈华柔也去了。   又是半年时间没有见过孟婧瑶,她明显的又瘦了,好在精神不错。   这次之后她总该老老实实回家,等着做最美的新娘了。   沈华柔并不清楚孟婧瑶所说的惊喜是什么,到了地方看到据说原本是平地的空地出现像城墙一般厚的一堵墙,她就更是纳闷到底要做什么。   跟她一样疑惑的人不在少数,等一切都准备好,听到孟婧瑶远远的喊着一二三,不消片刻的功夫远处那堵墙的位置突然发出巨大的炸响声。   ‘砰……’   同时,那一处炸开犹如飞沙走石烟雾缭绕。   等回过神来,耳朵里还有嗡嗡的响声。   沈华柔也不知道怎么的突然就想起来这一两年来总是听到的响声,莫非就是她在山里研究的这个?   待那边的烟雾尘土散开,沈华柔目瞪口呆的看着一地残破石块,墙没了。   她没有凑近了去看那堵墙,但再看贺元凌他们都跟自己同样的反应也能猜得出来。   那堵墙即便是没有陵城的城墙那么高,但也肯定很厚,也逊色不到哪里去。   只是“砰”的一声就成这样了,地上还出现了堂屋那么大一个坑,这哪是人力能为的?   难怪了,她不惜日日待在深山里也要弄出这个来。   有了这个,他们哪里还怕什么叛乱侵略?   但下一刻就被孟婧瑶泼了冷水,“这是提前准备埋好的,放在战场上并不是很方便。”   不管是不是方便,现在大家都为这个大杀器镇住。   赵靖请所有人到王府庆祝,钱鑫走在最后面神色不明。   李坤要是知道了他们会有这个,还会不会做那些事?   他也知道,事情已经发生了再想如果也没用。   回程的路上,沈华柔被李氏拉着跟坐到她的马车里,在上马车的时候她就觉得李氏的脸色好像有些不对。   “是不是被吓到了,当时我也被吓的没了魂儿,那阵仗感觉像是地动。   还好,过了那一阵之后心里就松开了。”   李氏被下人扶着坐下,然后也一下一下的扶着胸口。   眉头却是皱着,脸色还是不好。   “不瞒你说,我是真的被吓到了,我觉得现在肚子也有些不太舒服。”   一听她说肚子不舒服,这可更是把沈华柔吓得不轻,比之前还吓人。   “我们现在离城里还有小半天的路程呢,这可不是小事。   这样,我们先找个镇子去看大夫,也让人到城里去请大夫,两边都不耽误。”   沈华柔当然知道王妃肚子里的这个孩子对他们来说有多重要,这可是王爷的头一个孩子,还来得格外不容易。   李氏也正是知道,但又怕影响到王爷所以才不敢随意说,只能请了沈华柔到她车厢里来。   说实话,她是乱了阵脚,心里慌得很。   沈华柔一边给她倒了一杯水一边说,“您可千万别忍着,庆功宴什么时候都能吃,但您的身体万万耽误不得。   我这就让人去安排,您尽管放松心情,现在任何人任何事都没有您来得重要。”   李氏被她几句话说得确实安稳了些,倒是伺候她的下人也被吓了乱了神,手都在发颤。   “王妃,您怎么不早说呢,都是奴婢的错没有及时发现。   你要不要躺着,奴婢这就铺了厚毯子您躺下好歹能舒服些。”   李氏也是后怕得不得了,赶紧点头让她去准备。   另一边,沈华柔先去跟贺元凌说了,贺元凌半刻都不敢耽误立马去报给赵靖。   原本一脸喜气的赵靖一听王妃难后哪里还能维持轻松的姿态,慌忙着人去请大夫来,又听手下人说十来里外有个镇子,赶紧就改了道往镇上去。   都安排下去了,沈华柔也赶紧回到马车上去陪着李氏。   孟婧瑶也过来,将随身携带的糖给李氏让她含着。   马车还不敢走得太快,等到镇上的时候已经是快一个时辰过去,好在问过人之后直接就找到了大夫。   大夫一把脉,“受了惊吓,有流产的迹象。” 第407章 已经是成熟的男子   一听说是有流产的迹象,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这时候谁也没有心思管庆功宴的事了,全都担心李氏的身体情况。   大夫又问可有见红,李氏的下人扶着她到内间去检查,好在没有,这也让众人难免送了半口气。   大夫说来得还算及时,问题也不是很大,之后多注意养护,也不得颠簸。   但他们还要回城里去,不得不颠簸。   “那就先不回了,等王妃身体安稳之后再回。   到时候多在马车里铺几床厚被子垫着,再走得慢些。”   大不了小半天的路走一天,总能到。   众人对赵靖这个决定自然不可能有什么异议,全都陪着保护王爷王妃的安全。   家里那边也得送信回去,不能让家里担心。   傍晚的时候从城里请的大夫也赶到了,把完脉之后结果跟之前的大夫说的一样,而大夫也被留下跟他们一起回去。   好在李氏的问题不大,歇了两天之后就能走动。   回到了家里,沈华柔才真的觉得是放松下来。   若是因为这个事导致王妃流产的话,他们贺家怎么都脱不了干系。   之前跟王爷结下的友善关系,肯定也要为此打破,之后再是什么情况境遇谁也说不清楚。   第二日沈华柔就在库房里张罗了些补品着人往王府里送,不管人家用不用他们的东西,心意到了就行。   中午,孟婧瑶突然来找她。   “杨穆青呢?”   这些年来,孟婧瑶除了跟沈华柔走得近外就是杨穆青了,后来是有了蔡芸芸,但跟杨穆青比起来还是差了些。   她早上去找杨穆青,还想着终于松了精神找她喝顿酒,结果扑了个空才知道她已经走了。   于是她赶紧回来找嫂子,问别人哪有问嫂子来得清楚。   来龙去脉沈华柔都没有瞒她,包括钱鑫那事儿。   说完,孟婧瑶也沉默半晌才开口。   “留也留不住,不如让她出去,或许哪天就放开了回来了。”   事已至此,再说多的也没用。   但眼下还有重要的事必须要说,“之前你就说了你和赵晋山的婚事要我做主,那就趁今日我们来说说吧。”   沈华柔可不是跟她玩笑,“今日你哥会请赵晋山到家里来吃饭,正好我们就坐下来把你们的事摊开了好好说说。”   孟婧瑶向来都不是扭捏的人,既然是定了心要嫁给赵晋山,他们情投意合两情相悦,那她就没有什么回避害羞的可能。   “好,真要辛苦表哥和嫂子了。”   对别人的婚事她有很多新鲜的点子的,但到了自己的婚事上孟婧瑶却不想要那些新鲜了,她想要传统的婚礼。   这个话她也直接跟沈华柔说了,“花里胡哨的看多了,要是说浪漫的话我不比谁来得浪漫?   我就想平平淡淡,平平常常。”   她没有说,她就想婚后也能平平常常。   日子要有激情,但有些事不一定非要惊天动地。   对她这个观点沈华柔有些不太能懂,但有一点她也赞同,夫妻之间能平平淡淡一辈子才好。   定了日子,到孟婧瑶成亲的这天并没有太铺张,请的宾客也都是相熟的人,不嘈杂但也热闹。   到过年的时候,王妃李氏的肚子已经能看得出来,她并不常出现在人前。   都知道她这一胎不容易,即便是有人想请她也都不敢随意,但就算是请了她也会拒绝。   有了一两次时候,也就没人再敢请了。   过了年,听闻安王驻守雍州和冀州一带,并未打算班师回朝。   兜兜转转,虽然发生了一些不一样的事,但安王还是走了之前的路。   只是,这一次与他站在对面的人不只是叛军雍王。   因为安王来这一手,打得朝廷措手不及,一时间也就没有空闲来管他们做什么。   盐田那边有冯大人‘配合’,目前倒也算太平。   不等多喘两口气,京里来了圣旨,召赵靖夫妻俩进京,说是太妃想念儿子儿媳和未出生孙子。   李氏的身体才刚刚好些,赵靖自然是不放心。   从陵城到洛京路途遥远,李氏的身体不一定能撑着平安到京。   “孩子都没出生,说母妃想念孙子这个理由实在可笑。”   赵靖打发了宣旨人之后就发了火,他明知道这是那位的计谋,但又无法反驳。   他敢不去就是抗旨,他不敢不去。   一边是母妃,一边是妻儿,赵靖一时间不知道要如何选择。   “要去,也只能是我一人前去。”   有皇帝的人盯着,赵靖不能多耽误,安排好之后便走了。   他们倒是想要李氏跟着,但看李氏确实虚弱,也怕在路上出了人命逼得赵靖直接反了,所以只能先带走赵靖。   此去明知是不太平,但也抱有一线生机。   钱鑫带着两千人跟着一同前去,常远威带着五百人暗中跟着,若是路上察觉有半点立马护送王爷回来。   皇帝此举来得蹊跷,让所有人都弄不明白究竟是为何。   他们跟安王比起来,明显是安王的威胁更大,可安王却还安安稳稳的在雍州。   那里,可不是他的封地。   一时间王府里乱成了一锅粥,王妃又动了胎气,大夫嘱咐必须要卧床。   沈华柔每天都来看她,一边开解一边劝,“当下您和小世子的安危最重要,好好保重身体才是头等大事。   府上的事您就别操劳了,让侧妃先辛苦分担些吧。”   李氏听了她的建议,将府上一应事宜都交由两位侧妃管理,她安安稳稳的养胎。   之后沈华柔照样是每天都来陪她,有时候说说话有时候下棋,或者是带些家里的点心来。   从洛京到陵城的路上,有人快马加鞭赶来,为了更快能到陵城选择抄近路。   也正是因为这样,与赵靖他们错开。   这日,沈华柔照例到王府去看望陪伴王妃,刚出门准备上马车就被街上打马而来的一个男子喊住。   “六姐姐。”   会这样喊她的人,也就只有伯承了。   声音与她记忆里的不太一样,少年褪去了青涩,已经是个成熟的男子。   沈伯承驾马到将军府门口急停,翻身下马。 第408章 太妃   几年未见,弟弟都长成大人了,沈华柔第一眼差点都没有认出来。   弟弟来了,沈华柔也去不成王府了,让阳春将东西送去,再给王妃带个话说晚些今日不去了。   姐弟俩在门口就好一番激动,挽着手进了府里也不舍得放开。   “都已经长大了,让姐姐好好看看你,要不是你先喊我,就算是走在路上我都不一定能认得出来你。”   关键是在沈华柔两辈子的记忆里弟弟都是书生模样,但现在再看却像个武夫,半点没有清俊公子样。   沈伯承还特意转了一圈让姐姐能看得更仔细,在姐姐惊讶的眼神中自得道。   “多亏了姐夫教我的拳法,这些年我都没有荒废过,等见了姐夫一定要让姐夫也看看我没有食言。”   除此之外还因为赶路和路途遥远的原因,他特意将自己打扮得精干一些,都是为了安全。   至于脸怎么也黑了,那就是风吹雨打的锅了。   沈华柔也是才知道弟弟跟贺元凌竟然还有小秘密,比起这些无关痛痒的事沈华柔更关心他这次来的目的。   被姐姐问起,沈伯承猛然回神,“见到姐姐一解冻差点就给忘了,我这才来是偷偷来的。   大堂哥让我来跟姐夫说,千万不能让梁王进京。”   他一脸焦急还特意往周围看了看,沈华柔看出他的意思当即就让玉兰遣散了人,又让贺顺在门口守着。   “怎么回事?王爷已经出发了?”   “唉呀,是我来迟了。”   沈伯承猛的一拍自己的手,悔恨不已。   见此沈华柔也不敢迟疑,喊了贺顺进来让他立马去找贺元凌回来。   贺元凌回来得很快,得知太妃已经逝世的消息,当即就拉着沈伯承要边走边说。   “我们去追王爷,家里就劳你辛苦了,王妃那边……”   沈华柔打断他的话,“你们尽管去,我都知道。”   太妃的死怕是也有蹊跷,可怜一片慈母心。   路上,沈伯承告诉贺元凌,“此番急召王爷进京是有人秘密举报说王爷有不臣之心,再加之之前的细盐之事也又被翻了出来。   言之凿凿,说是王爷私藏,在封地大肆练兵要赴雍王后尘。   在宣旨的人出发没半月,太妃就逝世了。   但陛下压着不许外传,连丧事都没有办。”   哪还能看不出哪位的用意,这些年那位对梁王的猜忌从来就没有停过,更是稍微逮着一点事就要无限放大。   贺元凌承认他是不忠不义,但人总有私心的时候。   朝廷如何对他们?他们只是想活。   王爷此番进京,再想回来,怕是再无可能。   明知是死路,难道必须要去送死?   他们所做从来都只是为了自保,问心无愧。   陵城这边,贺元凌走后沈华柔没有立即去王府,而是请来了郑东生和常远威赵晋山。   孟婧瑶也来了,原本她是想来问嫂子一些事的,来了之后才发觉情况不对。   她是第一个发怒的,“什么狗屁,咱们过好咱们的日子,干他屁事。   什么时候管过我们死活?猜忌打压倒是从来都没少过。”   赵晋山在后面拉了她一把,示意她稍安勿躁先看看大家怎么说。   但今日孟婧瑶的脾气尤其大,拉也拉不住。   不过也无妨,其他人跟她的心情也都差不多。   “这他娘的不就是用完就丢卸磨杀驴么,老子不干。”   “收梁州的时候要我们,连口饱饭都不让我们吃。   好不容易喘口气又让我们去跟叛军拼命,完了,用不上我们了,准头就把枪头对准我们了是吧?”   “干他娘的,老子不服。”   现在的沈华柔听到这些粗言再也不会皱眉,粗言粗语又不是黑心烂肺。   “先不要轻举妄动,调动城防时刻警戒吧,等王爷回来了再说。”   郑东生的意思与沈华柔不谋而合,这也是沈华柔要先请他们来的用意。   “王府那边,应该也是要有结果了。”   郑东生道:“那我随嫂子去,今夜之前应该就能收网。”   商量一番,各自去办事,只有孟婧瑶来一趟,她自己的事还没有办。   若是平日的话她就跟着嫂子了,但今日不同,她去了也怕打草惊蛇。   沈华柔在明,郑东生在暗。   李氏收到了阳春带话知道沈华柔今日不会来,结果不过半日她又来了。   “怎么还是过来了?”   李氏歪在榻上,见到沈华柔来了也没有动一下,知道她情况的沈华柔也不会为了这种小事多心。   “王爷不在府上,我哪怕是一日不见见你都不安心。   你可是蓉蓉的义母,我攀着跟你也算是姐妹了,心里自是多的放心不下。   今日如何,小世子可有闹腾你?”   在李氏的示意下沈华柔在塌边的绣凳上坐下,她来可不只是为了看李氏。   “上午说有事,是家弟来了,我们姐弟已经有几年未见,见到他便忍不住想多说说话。”   “可是你家那到京里求学的小七?好端端的怎么突然到陵城来了。   可惜王爷不在,我这身体也不好请他,不然定然是要见一见这个弟弟的。”   初时李氏并没有多想沈华柔话里有话,待见到沈华柔点头微笑的时候便有了猜测。   下一刻又听见沈华柔沉的眸色与她道:“他本是游学路过顺道来看看我和他姐夫还有孩子们,不成想竟无意间提了个重大消息。   太妃她,逝了。”   沈华柔脸上的悲情不似作假,她虽然没有见过宫里的太妃,更不曾与她有过任何交集,但她终究是王爷的母亲。   况且,她的死又不寻常,沈华柔内心里也难免唏嘘感触。   天下父母,哪有不是真心疼爱孩子的?   李氏也心惊不已,待回过神后与沈华柔视线相碰,立马就明白了沈华柔此举的用意。   “快,速速着人去通知王爷。”   她还故意提高了声音,“事情既然是早已发生,那来宣旨的人为何胡说。   通知王爷,那人怕是不妥,让王爷赶紧返回。”   随着她焦急的喊话声落下,北边的窗户边也有影子晃动,都落在二人的眼中。 第409章 送走   也该收网了,只是之后他们梁州该如何自处?   郑东生抓住的人果然是冯家,与那守着盐田的冯大人不愧是一个冯。   赵靖未归,郑东生也只是先拿了冯氏,调兵守住冯家,一切都等赵靖回来处置。   另一边贺元凌追了十天才终于追到,他们人多直接便将朝廷派来的两百人给压制住,再带回陵城。   已经扣押了一回,也不怕再多一回,这回不过是多了几个人而已。   入了夜郑东生回来,“嫂子,冯家已经控制住,保证一只苍蝇也进出不得。”   “冯家的亲戚呢?城门务必守好。”   沈华柔不认为自己心硬,自私便自私吧。   等了十天,赵靖和贺元凌终于回来。   这期间满城人都在议论王爷岳家冯家到底是做了什么,竟然在王爷刚走就要被抄家了?   莫非是王妃趁王爷不在,要铲除异己?   这样的议论每日都有层出不穷说辞,无非就是为了各自的利益。   其实也没错,都是为了各自的利益罢。   因为那次的事,冯家被沈华柔夫妻当众下了脸,后来的日子显然没有之前过得光鲜滋润。   最主要的还是,冯侧妃到如今都还没有怀孕,他们等不住了。   真要等到王妃一举得男,他们在陵城在梁州就更没有站脚的地方。   走到这一步,他们也是被逼无奈。   赵靖回来就病倒了,是连床都下不了的那种,满城的大夫现在都在王府。   包括朝廷来的那两百人,全都病倒上吐下泻根本没有没有办法走。   不同的是,他们是从路上就已经开始生病,一开始是七八个人,然后十几个,二三十个,最后所有人都染上。   要说他们半点儿都不怀疑那是不可能过的,可是连赵靖都染上了,他们也是慌了。   沈华柔要去看望,被钱鑫劝住。   “元凌让大家都等着。”   没办法,所有人都只能等着,各司其职。   后半夜贺元凌终于回来,满脸的胡茬神色疲惫。   “如何?”   要不是他们事先有通过气,沈华柔也坐不住。   “一切按照计划进行,孩子们呢?都睡了?”   来回二十多天,贺元凌自然是想他们,但这个时候了他也不好去看。   “都睡了,我这就让人去准备水,你洗洗再睡?吃了吗?”   沈华柔一连串话下来,贺元凌也不觉得烦,反而是心头熨贴得很,回家的感觉真好啊。   吃了饭洗漱完终于躺在了家里的床上,身边偎着妻子,贺元凌闭眼就睡了过去。   再醒已经是第二天清晨,他一动作沈华柔也醒了。   “要出门?”   “嗯,事还没有解决。”   昨日他回来就看到满城都挂了着白帆,家里各处也都是,贺元凌便知道消息已经放出去了。   人都劫回来了,也不怕这些了。   “这段时间你们都在家,我晚上不一定回来。”   贺元凌临出门的时候沈华柔拉住他,“还是要放人的话,冯大人病逝了吧?”   这个事是这段时间沈华柔翻来覆去的想过,这个人留着也已经没有任何用了,反而是把柄累赘。   贺元凌只点了点头,又在她唇上印上浅浅的一吻,转头出门去。   王府内,冯侧妃昨晚得了疾病去世。   早上,贺元凌带领一队亲兵进入冯府,搜出几封书信一本册子。   下午,冯家被抄,九族下狱。   冯家的手伸得不可谓不长,不只是细盐,竟然连三棱弩也收集,还想以此为跟安王做交易。   不得不赞他冯家一声稳妥,不管是在哪一边都不吃亏。   就是不知道之前他们跟叛军是不是也有往来,或许是叛军被镇压之时就已经处理干净。   从这日之后街上恢复了往常,城门处也恢复了平日的人手。   王府放出告示:冯家勾结叛军又谋害皇室,下毒毒害王爷和朝廷钦差,数罪并罚。   对冯家口诛笔伐之后,在百姓看来是一切都恢复如常。   总有些人看出来不寻常,但此时也不能有所动作。   包括沈华柔,连着七天没有出门,将军府府门紧闭。   待再次打开的时候,已经是钦差病愈,带着几十车细盐和提炼细盐的方法回京去。   贺元凌带了五百人的队伍将送他们到两百里之外才返回,沈华柔以为是事情落定,但远没有她以为的安稳。   “东北那边也要不安稳了,安王跟冯家的来往信件里面有提过,大堂哥也让伯承带了话。   咱们现在,自保吧。”   这么快?   沈华柔记得,至少还要两年之后吧,竟然要提前了吗?   情急之下沈华柔的语调也不由提高了些,“大哥在兖州?”   “你忘了?年前的时候大哥已经调动了。”   沈华柔绝对是关心则乱,有贺元凌提醒之后她松了一口气。   “放心,我会让人给大哥提醒。   还有舅舅那边,你要不要给舅舅送些什么?正好一起了。”   沈华柔再三思虑,还是去准备了。   今年就没有一件顺心的事,希望之后能顺利些。   或许是上天都听到了沈华柔的心声,很快就有喜事来。   过了几日,孟婧瑶又来找她,“嫂子这些日子没什么事了吧,我在家育了些秧苗,嫂子要不要跟我去看看?”   粮食是百姓根本,沈华柔哪里能说不去,她巴不得马上就能到地方看到。   路上却是发生了点小插曲,坐在马车里孟婧瑶突然干呕了一声。   “胃不舒服?”   “不是,怀孕了。”   上次她来找沈华柔就是为了说这个事,但没来得及说。   这个消息立马就扫干净了沈华柔这些日子来的阴霾,“什么时候有的?你倒是瞒得紧。”   “两个月了,这不是一直没有机会说么。   嘿嘿……嫂子这不是也知道了么,就别跟我计较了。”   姑嫂二人一路说着育儿经,感觉转瞬的功夫就到了赵家。   到了秧田边上沈华柔才知道她竟然在家里开辟出了一块田,也不知道是什么弄的,此时田里已经长出了绿油油的秧苗,看着长势喜人。   “这个可是我研究了好久的,之前在庄子上就弄过,只是没有成功。   来了陵城之后就被别的事耽误了,正好现在在家有时间,总算是有了成效。” 第410章 活路   本来沈华柔是有些心疼那些盐,但在看到孟婧瑶育出的这种能提高产量的秧苗,沈华柔也就不再想那些了。   再看到立在田地边上的一个像弓和铲子的物件,再看孟婧瑶让人试用之后的效果,沈华柔别说是有多畅快了。   田地粮食是百姓根本,他们关起门来把自己的日子过好,等有了余力再向别人伸出援手。   “这些秧苗我先种了试试,不过家里家里没有水田,你想办法吧。”   孟婧瑶说得坦然,沈华柔接得顺当,“好,交给我。”   顿了顿她又想到,“你现在身子不方便,以后的事你尽管用嘴,别到处跑了。”   沈华柔是被她事事亲力亲为给吓到了,现在可不是在庄子上,她也不是当年的小姑娘了。   却见孟婧瑶笑着摸肚子,那里还没有显怀什么都看不出来。   “放心吧,我有数,不会拿他开玩笑。   今儿我找你来就是要把后续的事交给你,以后我最多就是动动嘴皮子。”   她虽然是说着这么爽快,沈华柔还是不放心。   回家之后又跟贺元凌嘱咐,“婧瑶现在有身孕了,平日里没什么事的话就早些让晋山回去。   不是陪着她,是盯着她。   要是没有人盯着她,她能上房揭瓦。”   一听说是孟婧瑶那丫头有孕,贺元凌还愣了会儿,好似没有反应过来一般。   “竟然怀孕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   “呵呵……就是觉得不可思议,她在我心里就是个假小子。”   当哥哥的这么说妹妹,就算是表妹也不合适。   于是沈华柔给了他一个白眼,“没你这么当哥哥的。”   结果贺元凌梗着脖子怼她,“哪有你这么当姐姐的,伯承来才两天就被你赶着走了,没见他不情不愿的样子吗?   雅雅和蓉蓉都抱着舅舅哭,你这当娘当姐姐的也不心软。”   说来说去,他就是不舍得闺女哭,是真的舍不得小舅子?   沈华柔不想在这个已经过去的事情上跟他多话,伯承在梁州待着也不是个事,他既然是要游学那就去。   他说要去冀州,那里有人等着他。   一时间基地又忙碌起来,用犁可比人翻地快得多也轻松得多。   这几年梁州都是以税银代替粮食,但就算是这样,经过两次战事之后仓库里也没有余粮了。   好在,梁州的路在这几年的努力下有大变化,冬日里下雪压垮的房屋也越来越少。   转眼贺元凌又忙得不可开交,“我要出门一趟,什么时候回来还不能定。”   沈华柔本不想问他具体的,但不问又不放心。   结果贺元凌小声在她耳边说了两个字,“铁矿。”   在沈华柔还沉浸在惊讶中时,耳边又响起贺元凌的声音,“不亲自去不放心。”   “好,注意安全。”   沈华柔不求他早日回来,只求他平安回来。   经过两年战事,梁州兵力未减反增,各地冲着梁王的名头投奔而来。   吃饱饭,按时发响,战死有抚恤。   只是兵士十数万人的口粮军饷问题都是一大笔的开资,更何况还要应付各种税收。   夏日酷暑,各地开始建窑,砖窑,碳窑。   从前最难的徭役是挖运河,如今却是自愿参与也有人争着抢着去。   只因为有粮吃,有工钱发。   炎炎夏日,又是冰块上场的时候。   只挣梁州百姓的银子?自然是不可能。   趁着这几年挣了银子,赵靖还想将堤坝再修一修。   各地的砖窑一出窑,价格也比之前更低一些,手里稍微有点余钱的百姓也能将家里的房子修修补补一番,再有些余钱的,推翻了重新盖。   入了秋,赵赵靖一封折子送到那位御案之上。   连年征战加地动雪灾,百姓苦不堪言,请求减税。   梁州本就不是出产之地,百姓困苦也不是一天两天。   皇帝本是不允,但赵靖接下来又给了他一份折子。   上头赫然是夏日制冰之法,虽不可食但却能做别的用处。   想到今年夏天突然在各地冒出来的冰块,皇帝早就眼红那份利益。   以后,都是他的私库。   于是皇帝大手一挥,减免部分税收。   赵靖也早就想通透,与其一味的藏着掖着,被人惦记着还不如大大方方的拿出去换更适合他们的东西。   也算是,换一份暂时安稳。   往大义上说,也是利国利民的事,他护着梁州百姓的时候,也不是半分都没有想到天下百姓,只是他能做的有限。   秋后丰收,减税的消息在梁州大肆扩散,这年冬天终于是有粮。   下第一场雪的时候,一窑窑炭被运到街边铺子售卖。   所有铺子都挂着梁王府的旗号,价格却是有史以来最低价。   稍微能挤出些许铜板的人家都能买得起一筐过冬,铺子门口排着长队,都是拿着户籍的百姓。   终究是有量,只能如此控制。   好歹,这个冬天不算太难熬。   又是一年春,整个陵城都有专门的秧苗发放下去种植。   也有百姓不愿意轻易尝试,怕一年的辛苦白费导致一家人都没有粮吃。   总有胆子大的迈出第一步带头,王府承诺当年税收再减半。   春种之后百姓们就看到有衙役拿着尺子在各村各乡丈量山地荒地,两月之后有衙役到各村贴告示。   允许在范围内开垦荒地,头一年免税,更是出了对应荒地的税收标准。   消息一出,简直就犹如凉水落进油锅炸开了。   从前也不是不允许开垦荒地,但那荒地开出来至少是前三年都是亏,之后再成了熟地也不一定能落到他们的手里。   这一次,是给他们活路了吗?   紧接着又是一道告示下来,伤残退伍兵再次被征,集中到一起开垦荒地,发粮发响。   到了地方才发现,不仅是伤残兵,还有年轻力壮的兵,他们半日练兵半日种地。   而他们这些伤残去了,顶多就是做后勤帮忙,就连断了腿的也能坐着剥豆子,挑选精种,只要做事就有饭吃。   多少以为只能成为拖累家人的废物,可现在却又给了他们一条能看得见的活路,这条路是王爷给他们的。 第411章 爹的乖儿子   多少人都看到过梁王抱着还不满周岁的小郡主在田埂上,那是给予他们能活下去的光。   有光自然也有暗,短短一年的时间,就只是一个陵城就处死过数十人,有官亦有商。   赵靖,是有些人眼里的光,也是有些人眼里的恶魔。   比起遥不可及的赵靖来,能让他们能近身感受到的是赵将军夫人。   打从孟婧瑶出了月子之后,她又像当初在山庄一样每日都忙得脚不沾地。   从前只是一个小小的山庄,现在却是满城都有她的身影。   百姓们都知道,新秧苗是她研制出来的,水车是她研制出来的,木犁带上铁片也是出自她的手。   现在的渔网一次能网上百斤鱼,猪断尾阉割之后能一年就长百余斤肉。   从前,山野密林里匪寇无穷无尽,如今日子慢慢好过了,谁还会再去做匪?   贺元凌走了大半年,终于归家。   “回来了。”   他回来的时候沈华柔正带着小儿子在启蒙,抬头就看到出现在书房门口的孩子爹。   贺元凌薄唇轻启,“回来了。”   “忙完了?”   “嗯,暂时不走。”   两人都不知道这个暂时是多久,但能暂时一家团聚也是难得。   贺知骋年纪小,对父亲的印象不是多深,大半年的时间没有见到的父亲突然出现,还是胡子拉碴,被抱的时候他差点哭出来。   小手往母亲那边伸,一双像极了父亲的眼睛在父母之间来回看。   “知骋乖,这是你爹爹啊。”   哄儿子的时候沈华柔都差点落下泪来,几个孩子都经历过父亲长期不在家的时候,尤其是雅雅。   贺元凌以前被闺女嫌弃,如今又被儿子嫌弃。   他不舍得怪闺女,但臭小子就能训了。   于是,贺知骋就被才回家的父亲给训了一顿。   “男子汉流血不流泪,我贺元凌的儿子更不能哭。”   好吧,贺知骋被亲爹的气势吓得不敢哭,但当爹的也被媳妇儿训了一顿。   “回来就吓唬儿子,要你回来做什么?”   这可不是贺元凌想要的,当即就将儿子交给了下人,催促着媳妇儿去给他准备沐浴。   他倒是想拉着媳妇儿一起,但被媳妇儿狠心拍了手背还拒绝。   “自己去。”   沈华柔心疼他,也气他凶儿子。   所以,根本就不想给他作怪的机会。   被媳妇儿狠心拒绝的贺元凌耷拉着眉眼自己去洗漱,嘀咕,“回来就给我脸色看,自从有了孩子我就不香了。”   他也不想想,他什么时候香过,就算是还没有孩子的时候,他在媳妇儿那里也不是什么稀罕人。   好在贺元凌是懂得自我调节的,这么多年都养成了习惯,他也不怕吃媳妇儿的白眼冷脸。   沈华柔又是哪里不真心疼他,那人的是肉眼可见的疲累,人也又瘦了一圈。   这些年不是打仗就是练兵,这又在荒郊野外待了大半年,就没有安安心心的歇过。   从房里出来之后一路安排下人做饭,点的都是贺元凌爱吃的菜。   他爱吃鱼,沈华柔一直都记得。   这两年有了新的网捕鱼,百姓们的餐桌上也多了吃食。   又着人去后院告诉两个孩子,他们父亲回来了。   雅雅和蓉蓉因为是女子,所以都是在家里读书,一听说父亲回来了,书也没有心思读是,先生给他们放两天假孝顺父亲。   贺元凌洗漱完刮完胡子清清爽爽出来的时候,就被两个贴心闺女扑了满怀。   正值壮年的贺元凌单手一边抱起一个女儿,在两个女儿脸蛋儿的上一边亲一口。   亲完了之后蓉蓉才告诉父亲,“爹爹以后不能再这样亲我们了哦,我们都是大姑娘了。”   她说这些话的时候眼神十分认真,但她眯眯抱着父亲脖子的行为可跟她说出的话大相庭径。   再看大女儿,也得到了严肃点头确定。   贺元凌又如何不懂女大避父,但他刚回来见到女儿一时间就没有忍住。   “爹爹记住了,现在亲都亲了,那就让爹爹再多亲亲,以后你们都是大姑娘了,爹爹就不能再亲你们了。”   两个闺女互相看了看,主动亲在父亲的左右脸上。   又在父亲怀里赖了好一阵,央着父亲说想她们,说外面的新鲜事,这才放开从父亲怀里出来。   而之前被父亲吓到的贺知骋此时也来了,在看到大变样的父亲时不住的跟母亲确认,这真的是刚才的父亲吗?   “知骋乖,那就是你们父亲啊,知骋还记得是不是?   知骋不是总念叨父亲么,父亲回来了啊。”   贺元凌没瞎,自然看到了儿子,小崽子窝在他娘身边不住的拿眼打量着他,一眼又一眼。   从最初的不确定,到眼神坚毅,然后被他娘放开,迈着小短腿儿往他这里来。   走到一半的时候总算是喊了声他爱听的,“爹。”   “哎。”贺元凌答得干脆,就等着儿子这一声了。   得了父亲的回答,贺知骋小腿儿走得更快,已经是跑起来了。   到了父亲跟前还不等他扑进父亲怀里就被父亲先抱了起来,他也双手搂着父亲的脖子亲昵的喊,“爹爹。”   “哎,爹的乖儿子。”   这时候当爹的哪还能摆得出臭脸来教训儿子,疼都来不及呢。   父子天性不只是说说而已,只是这一个拥抱就让父子俩的关系拉近了不少。   厨房很快就做好了饭菜,已经是姑姑的玉兰领着人将热气腾腾的饭菜摆上桌。   “三爷您可算是回来了,夫人日日都念叨着您,小姐少爷也日日都想您。”   一句话就说的贺元凌嘴巴咧到了耳朵根上,贺元凌就说这个丫头会说话,这么多年还有了长进。   “嘿嘿嘿……你家夫人想我那肯定是了,难道你就不想你家贺争?他也回来了。”   贺争向来都是跟在贺元凌身边,他回来了贺争自然也跟着回来了。   玉兰也知道,但主子们这边没有安排伺候妥当她是不放心回去的。   她也想贺争啊,但不在这一时半会儿。   已经不是小丫头了,逗她也不会脸红了,贺元凌觉得没意思。   “行了,这里也不用你伺候了,赶紧回去。”   哪知他一说,玉兰的耳根儿就红了。 第412章 弃夫   最后玉兰还是被推着回去了,阳春接替了她的事。   “呀,有些日子没有见到阳春,看着也圆润不少啊。”   贺元凌看人就是正儿八经的看人,绝对没有别的半点儿心思。   “回三爷,奴婢是有孕了。”   阳春与贺顺成婚也有许多年,再有孕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这可是好事啊,贺顺那小子有福气。”   说着,他的眼神又往自己媳妇儿身上瞄。   他脑子里绝对没有想什么乱七八糟的,他都有儿子有闺女了,不想让媳妇儿再吃生育的苦。   今日饭吃得早,饭后三个孩子围着贺元凌,贺元凌也想多跟孩子们亲近,于是满院子都是他们父子几个的欢声笑语。   沈华柔的体力向来都跟不上他们,玩了一阵之后累得败下阵来休息,只能看着他们父子玩闹。   有父亲在的时候果然不一样,父亲带给他们的勇气是她作为母亲不能给予的。   终于玩得累了,贺知骋趴在父亲怀里一会儿就睡得跟头小猪崽似的,蓉蓉也赖在父亲怀里。   沈华柔怕他太累,回来一路就已经很疲惫,又陪他们疯了这么久还抱再抱着他们两个,肯定是累的。   她要去接一个下来,但贺元凌微微侧身不让。   “不重,我送他们回去。   你,回去等我。”   贺元凌眼里的目的太明显,就算是在昏黄的光线里沈华柔也看得清楚。   其实,就算是不看,只感受他落在自己身上的灼热视线,沈华柔也能够感受得到。   她也想他。   她以为他还要陪着孩子一阵才会回来,是她想错了,她才刚回房就听到门口丫头的声音。   “将军。”   从老家来的人大多都还是喊贺元凌三爷,在这边新入府的人才会喊贺元凌将军。   刚打发了铺床的丫头出去,贺元凌就进来了。   被人从后面抱住,整个后背都贴在男人宽厚结实的胸膛上。   在这一刻,沈华柔只感受到无比的安心。   她问贺元凌,“孩子们都睡了?”   “有人照顾他们,不用我们操心。”   所以,他们现在要操心的是什么?   不,应该是说她要操心的是什么?   好像,她也不用操心什么。   薄唇所落的地方皆是滚烫灼热,让沈华柔快要站立不住整个人都软在了男人怀里。   “华柔,娇娇。”   “嗯。”   “想我没有?”   明知道的答案,他非得要问。   沈华柔下意识的躲着他到处惹火的唇瓣,清浅的应,“嗯。”   但身后的人明显是不满意于这个答案,“嗯是什么?说,想我没有?”   “脏。”   “我的小娇娇身上哪儿都是香的。”   什么还是小娇娇,当她还是十几岁的时候么,如今她都是三个孩子的娘了。   也就是他,不害臊。   贺元凌什么时候害臊过,要是害臊的话三个孩子是从哪里来的?   久久得不到想要的答案,贺元凌也越发的急切了。   “好华柔,你还没有告诉为夫,到底想不想我。”   被他接连追问,沈华柔早就招架不住只能满足他的心愿。   “想。”   有些人可恶起来就不是一般人能够想的,比如此时的贺元凌。   他想着怀里的人想得心肝儿都疼了,哪就只是为了回来听她这一个字的?   “华柔想为夫哪里?”   此时的沈华柔浑身滚烫,根本就没有一丝力气能站得住,是什么时候被贺元凌抱起来的也不清楚了。   薄唇不断的在她眉眼脸颊唇边游移,始终给她留了能说话的嘴。   没有别的办法,她也只能丢盔弃甲。   “想你。”   “想谁?”   “你……”   “我是谁?”   “贺元凌。”   “乖,为夫也想你。”   唇被封住,偶尔有浅浅腻腻的声音泄漏而出。   贺元凌为何会这般急切,因为他回来之后第二天一大早又出门了。   没有出远门,就在王府和基地之间来回的奔波。   因为他回来,导致孟婧瑶也比之前更忙碌起来。   沈华柔对此并没有多大的意见,但赵靖的意见十分大。   本来他家儿子就像个没娘的孩子,每天都是跟着奶娘,也就只有晚上才能见到亲娘。   现在好了,有时候就算是晚上也不一定能见到亲娘。   别说儿子见不到,他也连着三天都没有见到媳妇儿了。   今天忙完了他想着早点回家,也想着媳妇儿都三天没有回家了,今天再怎么也要回来了吧。   结果他急匆匆的赶到家,连媳妇儿的影子都没有看到。   倒是儿子扑在他怀里委屈巴巴的噘着小嘴,搂着他的脖子就不撒手。   这还不就是明显的想爹娘了吗?但是他那个一心都没有扑在家里的狠心娘亲,今天是打算又不回来吗?   赵晋山心里这个气得冒泡i,于是抱着儿子就往基地里赶去。   今天非得把狠心的媳妇儿抓回来,她心里还有没有他们爷俩了?   到基地一问,都说他夫人和舅子在研究房里窝着,已经一天了。   哼!不管是上峰还是舅兄,今儿他都不给面子。   自从孟婧瑶知道发现了铁矿之后,她一颗心都跟着沸腾,是半刻都不想耽误,吃饭都恨不得一口就能吃饱了事。   至于儿子的夫君,暂时是真的被抛到了脑后。   冶铁炼钢,半刻不容缓。   他们在里面废寝忘食,赵晋山抱着儿子却被拦在了门外。   “赵夫人和将军都吩咐过,没有允许任何人都不能进入。”   嚯……真是连夫君儿子都不要了。   没法,赵晋山只能抱着儿子在基地里转悠,浑像个被抛弃的弃夫,父子俩相似的眉眼,相似的一脸委屈样。   待天都黑透了他们都还不出来,赵晋山当然能再等,但儿子等不住了,只能先抱着儿子回去。   回到了冷冷清清的家里,安抚住儿子填饱了肚子又睡下,赵晋山却是吃不下饭。   看着桌上的菜,再看向空了的座位,心里揪着难受。   他原本是吃了饭再去基地,今夜无论如何都要带她回来。   后来冷静了些,又打消了这个念头。   从前她在山里研制炸药的时候不也是这样吗?明知道她是什么性子,只为了这种事就跟她争吵完全没有必要。 第413章 娘亲救命啊   这日之后孟婧瑶依旧没有回家,还直接就在基地里住了下来,包括贺元凌也是。   赵晋山自己也忙,忙得没有空去看她,更别说是逮她回来了。   期间沈华柔每隔一天就带着孩子们下午到基地去,是去看贺元凌也是去体会认识不同的事物。   贺知骋还小,想凭借他那两条小短腿儿爬上山顶去绝对是不可能的,但拿着姐姐去亲自爬上山顶上去摘的桑叶投喂胖胖的蚕宝宝绝对可以。   沈华柔惧怕那种软哒哒的东西,尤其是蠕动的蚕。   在孩子们欢快投喂蚕,并且还上手去捉的时候,她只能站得远远的看,连靠近都做不到。   之前全都是白色的蚕,后来养出了彩色,看着其实挺好看的,如果忽略它们本身的话。   不知道什么时候贺知骋偷偷拿了一条绿色的蚕宝宝放在他胸前的口袋里,后来他玩儿累了来找沈华柔抱。   他是忘了兜里有东西,沈华柔是根本就不知道。   ‘啪叽’   蚕被压了。   当沈华柔发现的时候整个人都被定住,要不是怀里的是她亲儿子,她绝对是要连人也一起丢得远远的。   从这之后,连着两天沈华柔都不想抱儿子了,心有余悸。   小崽子被两个姐姐拉着轮番的教训,“明知道娘亲害怕,为什么还要藏在兜里,该打。”   “脑子里都装的什么?全是水吗?”   雅雅和蓉蓉的脾气不同,雅雅明显像贺元凌些,蓉蓉更像沈华柔。   但在这个问题上,姐妹俩绝对是同一阵线,就算是性格柔和婉约的蓉蓉也要严肃的批评弟弟。   雅雅想起来姑姑说的话,“弟弟就是要趁小时候多教训,不然等他长大了就不听话了。”   果然,还这么小就不听话,跟二妹说的一样,满脑子里装的都是水。   不然,他怎么能干得出这么没有脑子的事?   小小的贺知骋瘪嘴委屈得不得了,他真的不是故意的,他没有想要吓娘亲。   他只是看着蚕宝宝可爱,摸着还软唧唧的,所以想带一只回去养。   他没有想到,真的没想到会发生那样的事。   吓到了母亲,蚕宝宝也死了。   呜呜呜呜……肚子都破了,好可怜的。   他不是没有想过再抓一只,但想到母亲被吓得脸色发白动也不敢动的样子,他也只能打消了这个想法。   以后他要是想蚕宝宝的时候,他就再到这里来看。   等贺元凌忙完了出来看到儿子被两个女儿点着头教训得要哭不哭的模样还纳闷,“怎么回事?淘气惹姐姐们生气了?”   看到爹爹,贺知骋根本就没有要求安慰的想法,被爹爹知道了,还会多一个人训他。   他就知道会是这样一个结果,这不,姐姐跟爹爹说了之后,他就被爹爹黑着脸罚站,不站满两柱香不许动一下。   而爹爹先去安慰了娘亲,还拿着棍子来监督他。   “你小子出息得很啊,你爹我都不跟拿虫子吓你娘,你胆子肥得很。   给老子站好了,腰挺直收腹抬下巴,腿并拢不许颤。   敢哭,老子让你再站一个时辰。”   贺知骋不敢哭也不敢乱动,“我错了,爹爹我知道错了,我不是故意吓娘亲的。”   心里:呜呜呜呜……娘亲救命啊。   这都还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之后的几天娘亲都不抱他了,爹爹和姐姐们也不许他靠近娘亲。   他真的知道错了,再也不敢了啊。   在冬天之前,沈华柔收到了舅舅的信,随着信一起来的还有一样种子。   舅舅信里说的是种子,是出海带回来的。   但到底要怎么种她是半点不知道,舅舅在信里也没有提及。   只有小小的一袋儿,估计才十来斤,沈华柔倒出来挨个儿的看过,有好些外皮都已经青了也不知道还能不能用。   也有几个像是在发芽,但她没有见过这种东西也不敢确定。   于是她拿着东西到基地找孟婧瑶,说不定她知道呢?   恰好这边的研制也告一段落,孟婧瑶将成果称之为土枪,这个的效果暂时不清楚,但另一个被称之为蒸馏器的东西,孟婧瑶说了主要作用是提纯。   等到结果就知道了,现在也不着急。   沈华柔将种子给孟婧瑶看,她拿着翻来覆去的看又闻,沈华柔都怀疑她是不是下一刻就要张口咬上去。   最后也没有,沈华柔倒是松个了口气,就怕万一不能吃。   “应该是能种的吧,正好这段时间松懈下来,我拿回家试试。”   家里那块地闲下来,正好用来种这个。   孟婧瑶不敢确定这个是不是跟她认识的东西一样,但样品实在太少了,等种出来再试,不能浪费。   既然是交给她了,沈华柔也就放了一半的心,只要是孟婧瑶她就安心了一半。   最近她也有事,本来是闲来看书,不知道怎么的看到了一本医书。   该是沉闷无趣的,但看着看着沈华柔反而是来了兴致。   其实只是入门级别的草药图文,但看着每一种药材的属性作用相辅相克却是很有趣。   就是这几日没有孩子们在身边吵闹她看得更入神,又让人去寻了别的医书来看。   而孟婧瑶这边,赵晋山并不知道她今天会回去,还以为跟之前一样回到家里冷冷清清只有他们父子俩。   结果今日刚回到家就听到儿子的笑声从后院传来,还有呵呵笑着喊娘的声音,每一声都清脆欢喜。   他也欢喜,心也热腾起来。   她终于回来了吗?   快步往后院走去,果然就看到了他想看到的一幕。   他的娇妻,此时正抱着儿子。   虽然,她并没有闲着,一只手抱着儿子,一只手一下一下的往地里丢着什么。   种地吧,真是半刻都不得闲。   他走过去看她在种什么,也顺便把儿子接过来,好让她能方便些。   但儿子见了他根本就不欣喜,只抱着他娘的肩膀不松手。   “夫君回来了。”   孟婧瑶扭头给男人一个大大的笑脸,她心里对这一大一小两个男人都有愧疚,自然是该自觉一些。   但,男人明显没有儿子好哄。 第414章 遗体   哄儿子就简单了,在街上买了糖回来,回来抱着儿子亲亲哄哄也就好。   看现在,不就是黏着她不撒手么。   明明是长相极像的父子俩,当爹的就不是几句话几块糖就能轻松哄好的。   得多费些心思,一天不行就两天。   孟婧瑶是下定了决心的,有心者事尽成嘛。   “嗯。”赵晋山看着娇妻的笑脸,淡淡应了一声。   他其实是想将他们母子俩都拥入怀中,但就这样算了的话,那以后她是不是要变本加厉。   所以,他不能就这样轻易的放过她。   至少,她得知道自己究竟是哪里不对。   哼!抛弃了他们这么久,只一个笑脸就算了?   但这对孟婧瑶来说可不是难事,根本就难不到她。   只要他还应声,那就不是什么大问题。   小崽子趴在娘亲肩膀上看着爹爹,他根本就不知道他的父母亲即将要打一场仗。   他只知道,有爹娘在身边的感觉实在太高兴了。   天色不早了,孟婧瑶几下收拾好了地,抱着儿子跟着男人一起到前院去洗手吃饭。   孩子有奶娘照顾不用他们操心,刚坐下赵晋山就发现面前的碗被拿走。   再回来,碗里有了大半碗汤。   “回来得早,就做了你喜欢的鸭掌猪骨汤,先尝尝看味道。”   是她亲手做的,她的手艺向来都很好。   赵晋山端起来就喝了一大口,“嗯,好喝。”   下一刻,碟子里就多了一块排骨。   再看她洋溢着笑脸,赵晋山觉得她肯定比排骨更好吃。   要不然,先不吃饭?   这个想法也就是一瞬间就被他压下。   还是先吃饭,不然要饿肚子,到时候她又该胃疼。   做了多久多久的心防,终究是防不住她。   只要她对他笑笑,什么都无所谓了。   赶紧让她再怀个孩子,她总不能再说不回家就不回家了吧?   抛弃他们父子俩,随时想抛就抛。   比起赵家这边,贺元凌回家的待遇就好了很多。   先有三个孩子迎接,又有媳妇儿专门让人给他准备的晚饭,都是他喜欢吃的。   过了两个安稳年,就在梁州百姓以为这一年也是一样时,朝廷要为陛下举办寿宴。   而且是要大肆庆祝,邀请梁王和安王回京,包括他们两个已经出嫁的姑姑。   嫁到冀州韩家的长公主也受了邀请,皇帝今年到了而立之年也确实应该庆贺。   回想起上辈子,皇帝这时候怕是连坐着都心慌吧。   雍王叛军兵临城下,他还有心思办寿宴?   这一次,安王平叛之后一直盘踞在雍州冀州边境不回京,他是不是也慌了?   所以,他才要将赵靖也召回去做人质?   一次行,再来一次。   贺元凌回来告诉他,“安王启程的话,咱们王爷就去。”   按沈华柔的意思,赵靖其实没有必要去了,太妃已逝京中再也没有能牵制得住他的人和事。   “到时候你要跟着去吗?”   “王爷不让我去。”   听着这个结果,沈华柔自私的认为这样最好,她私心里是不想让贺元凌去冒险的。   拖了一个月,再往后拖怕是都要赶不上寿宴了,终于还是出发。   拖拖拉拉走得并不快,但也估计着能在寿宴之前赶到。   赵靖带的贺礼是一车酒,新用蒸馏器做出的酒。   按他的说法,梁州本就穷苦哪能拿得出什么精贵的东西做为贺礼,酿造这些酒的粮食都是从百姓们嘴里硬生生省出来的。   其实不然,经过这两天的积攒库里又有了余银余粮。   若是只有再安稳几年,梁州百姓的日子会更上一层楼。   可惜,不知道这个愿望能不能实现。   其实沈家贺家这些年攒了不少的粮,余银也都换成了粮食藏在库房里。   只希望,这一次不要节外生枝。   天不遂人愿,赵靖他们还没有到洛京就遭遇了行刺。   消息传回陵城的时候已经是两个月之后,护送赵靖进京的侍卫死的死伤的伤。   最后只有十来个人拼死送了赵靖的遗体回到陵城,到的时候是半夜。   沈华柔被报信的人惊醒,浑身都是冷汗。   “你收拾收拾去王府,我先去接。”   接?接什么?   接赵靖的遗体进城。   沈华柔坐在床上发愣,是阳春赶来才唤回了神。   早知道会这样,她当初就该跟贺元凌多说说,根本就没有必要去。   在阳春和玉兰的伺候下她很快收拾妥当,赶到王府的时候别人都还没有到。   她刚到,还没有跟神情恍惚的王妃说上话,李家和另外几家的人相继到来。   钱鑫领了一队人将王府里里外外都围住,从城门口到王府大门街道两边站满了士兵。   在这样的情况下可能会发生的太多,谁都说不准,更防不胜防。   不止是今天,是接下来恐怕有一阵时间里都不会平静。   沈华柔也是头一次经历这种阵仗,最初的时候也慌乱得很,心里没有个成算。   但这些跟他们全家抄家流放比起来又能算得了什么?   赵靖倒了,他们所依附的桩子不在了。   赵靖倒了,不只是王府一家的事。   有李家来人之后,慌乱的局面很快就被控制下来,又有沈华柔和孟婧瑶他们几家女眷做引,后面来的都知道该如何行事。   很快灵堂就布置起来,赵靖的棺椁也被郑东生他们抬进门。   在人群里没有发现贺元凌,她在人群里没有发现贺元凌,后来阳春来跟她说。   “三爷带兵镇守城门,常家两位将军此时正在巡城布置防守,赵将军已经连夜赶往边境驻守。   三爷交代,您有任何吩咐都找钱将军。”   此时的王府被防守得如同铁桶一般,整个陵城也是如此。   这么快的布置防御,是所有人都没有料到的,有人想趁乱趁夜行事,刚上了街就被赶回家去。   再有不听安排的人,直接就地正法。   王府里,除了李家和他们这几家,还有几个侧妃家里来了人,其他没有任何人能进得来。   但就只是这几家人,也都是各自在算计。   赵靖只得一个女儿,另外几个侧妃都没有身孕,说起来倒不是多复杂。   王妃李氏披麻戴孝跪在最前面,突然喊了一声沈华柔。 第415章 肃清   沈华柔跪在几位侧妃后面,听到李氏喊她立马起来到前面。   “王妃有何吩咐?”   “劳烦你,立马去请大夫来。”   沈华柔不明白她这时候喊请大夫的用意,又担心她的身体撑不住,不再多说别的转身就让钱鑫去请。   “请两三位大夫来,夫人们身子娇弱怕是撑不住。”   沈华柔是做这样的打算,但李氏所想与她八竿子打不着。   就在所有人都心中疑惑,又为未来凄惶的时候,李氏心里更加坚定了想法和打算。   赵靖的尸身早就臭了烂了,就算是已经用冰冻上又撒了香薰料但依旧遮掩不住。   臭味让人头晕目眩,但也让李氏的心里更加清明。   赵靖不在了,偌大的王府就只剩他们这些女人和一个才不满两岁的女孩儿,他们所能依仗的绝对不是朝廷。   王府里向来都不清静,而现在无力回天,不如趁此机会将王府肃清干净。   本来这种是怎么都是要等到葬礼之后再做,但是她等不及了怕夜长梦多。   过了今夜,说不定他们母女俩再也做不得主。   跪在灵堂上的人,有一个算一个没有任何人能哭得出来。   当初在王府里争来争去的几个女人,赵靖在的时候争斗不断,但谁也没有想过要他死啊。   至少,在她们都还没有生下赵靖继承人的时候他不能死。   现在赵靖说死就死了,她们都是无子无女依靠的,以后该怎么办?   王妃能留他们?就算是放她们回去也是要看人脸色过活。   按照惯例,无所出的侧妃都是要被送到皇家寺庙祈福。   她们都还年轻,谁也不想去。   这也是她们在第一时间通知家里来人的原因,如今之计只有留在王府才是她们最好的出路。   但,王府能容得下他们?   王爷不在了,梁州,陵城的掌权会落到谁手上?   无疑,最大的可能是贺元凌。   这么大的事,他到现在都还没有出现,是忙着夺权去了吧?   越是这样想心里越是凄凉,完全看不到希望。   虽然是后半夜,但大夫很快就被请来了,还不只一个是三个。   看到一同进来的三个大夫,李氏觉得更稳了。   “劳烦三位大夫为我们几人把脉,就从我开始吧。”   到这时候也没有人想到她这是做什么,但该做的事没有停。   “王妃忧思过度,一定要节哀好好保重身体。”   “侧妃亦是。”   “侧妃亦是。”   除了病逝的李侧妃,另外四都在这里,连着诊了三人都是一样的结果。   到最后谭侧妃的时候,先为她把脉的大夫皱着眉头又把了另一只手。   他得了结论没有说话,等另两位把过脉之后商议出共同的结果再说。   显然,另外两位把了脉之后的反应跟他一样。   灵堂之上几家人都看着,看得谭侧妃整个慌了阵脚。   莫非是她的身体有什么问题,之前她也私下里找过不少大夫都看过,包括这里的两个为夫她都看过的。   只是这几个月王爷不在她就放纵了些,没有太注意饮食习惯,难道就是这几个月她的身体就出现问题了吗?   她惊慌大哥看着三位大夫,“可是我身体不适?”   见他们犹豫不定,她又扭头去看父母,害怕得不得了。   要是小问题的话,大夫肯定不会这样,肯定是有难以医治的大病了。   三位大夫互相递着眼色,最后还是由其中年纪最大的一位开口。   “启禀王妃,侧妃,侧妃是喜脉。”   听闻喜脉,有人欢喜有人忧。   而谭侧妃一开始也是欢喜,眼睛里都是希望。   但很快她的神色又冷淡下来,“不可能,上个月我,我还……”   她想说上个月她还来了葵水,而王爷都出门三个月了她不可能有孕。   她第一个想到的是王妃陷害她,这是王爷尸骨未寒就要对付她们这些王爷身边的人啊。   “老夫与二位把出同一脉象,虽然日子尚浅,但确定是喜脉。”   说完这些话之后几位大夫都退到了一边,之后的情况可不是他们能做得了主的了,等有需要的时候再站出来就是。   一时间灵堂上乱哄哄的,私下里说什么猜测的都有。   谭家的人从突如其来的惊喜转变成了惊讶,跪在地上瑟瑟发抖一味的求情,又让女儿说实话。   这种时候,若是女儿一人能平王府的怒火,让他们一家能脱身也是女儿在他们谭家生养一场的报恩了。   这个恩,他们属实是不想要。   当娘的相信自己生养的女儿,绝对不信她会做出此等苟且之事,但现在她们母女俩喊冤,明显是没人信。   所有人都看着李氏,等着她来做决断。   其实李氏也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她请大夫来给几人把脉就是想在灵堂之上确认王爷是否留有遗腹子。   不管是哪一个肚子里有了,生下来之后都会是她的嫡子,她也会当亲生的好好教养。   若是没有,那她就要对这几人做处理。   说实话,她没有菩萨心肠,也并不想再留这几人在府里抬头不见低头见,送到寺庙去是最好的结果。   可是现在,结果跟她所想的天差地别。   这个谭氏,经过这几年的相处她是知道些的,就算是王爷在的时候她也算是老实。   关键,没有什么脑子,就是个绣花枕头。   现在情况出在她的身上,还是这种见不得光的事,是她没有管教好,她都觉得没脸见王爷。   这些年的夫妻,她与王爷也算是夫妻情深,这时候她必要为他扫清路,不让他下去了还背着不干不净的名。   李氏看着她半天都没有说话,直把谭氏看得背脊发凉,好似整个人的气都被抽走了一样根本就跪不住,整个人都瘫软在地。   泪水糊了满脸,她现在是百口莫辩,但她自己做过什么没有做什么她心里清楚。   可是,一个大夫说谎,难道三个大夫都说谎吗?   若是王妃要赶她们,难道就只针对她。   抱着最后的希望,“求王妃再去请大夫,妾身冤枉。”   王妃看着她,点头答应了。   “谭家的,你们去请。” 第416章 无助迷惘   谭家的人去了一个,是谭是的同胞兄弟。   到门口的时候,钱鑫也派了一个人跟着他去。   他还以为是要控制他,结果是从他请到信任的大夫再到回来跟着他的人都没有多说一句话,真就是跟着他一了一趟。   前后联想,他的心就更是往底沉。   王妃这是做给他们看的,莫非妹妹是真的做了丑事?   谭家请的大夫来了,再一把脉,结果跟前头三位一模一样。   此番,谭氏便是有千张嘴也说不清楚了。   看着堂上的情况,沈华柔和孟婧瑶他们交换了几次眼色都没有出声。   说来这些都是王府的家事,而他们都是外人。   此时小郡主赵安安的哭声从后面传来,越来越近。   “王妃,郡主突然惊醒后就啼哭不止,吵着要您。”   见着女儿哭得小脸都红了,李氏心疼不已,一直忍着的眼泪也快要夺眶而出,抱过女儿轻轻的拍哄着。   沈华柔过去哄着把安安接过来了,想着好让王妃先把这里的事处理了再说。   但安安根本就不愿意,死死抱着王妃的肩膀不撒手,她也没有办法了。   好在王妃决断,“事实已定,先押往后院看着,谭家的人都走吧。   想必,王爷也不想再看到你们。”   谭氏被将个婆子押走,她浑身瘫软从头到尾都没有反抗,面色死灰。   谭家的人都走了,出了王府看到街上的情形吓得大气都不敢出,等终于回到家之后才终于醒了些神。   但这一夜谁也睡不着,担惊受怕等着王府对他们家的发落。   谭夫人想为自己的女人辩解两句,终究又开不了口。   “都等着吧,今夜的事谁也不许往外说,都把嘴巴给闭严实了。   王府怪罪下来谁也跑不了,若是运气好不被牵扯,就更不能传出去,不然家里不管是出嫁还是没有出嫁的姑娘,都等着做姑子。”   谭老爷这话绝对不是吓唬谁,家里出了这样的丑事,谁也讨不着好。   王府,沈华柔又叮嘱了人去仔细看着谭氏。   但看谭氏的反应,此事可能还真不是就表面上看着这么简单。   谭氏若是有半分心虚,也不可能再请大夫来把脉。   只是现在也不是考虑这个的时候,等发丧之后再审。   沈华柔扭头看到阳春就站在的身后,想起来她如今身怀六甲,这样的场合她不合适,也怕人杂冲撞了她。   “这里没你什么事,赶紧让贺顺送你回去,之后你也不要再来了。   玉兰,你来我有话跟你说。”   玉兰往前站了一步,附耳在夫人跟前。   “谭氏身边的人关押起来,包括府上的人都细细的盯着。”   事情既然已经成了事实,总有蛛丝马迹。   赵靖人都不在了,不能让他走都走得不清静。   经过这一番之后其他人都老实了很多,生怕下一次是拿自己开刀。   有人相信看到的,也有人不信,不管信不信,现在好像都不是他们能做主的时候。   沈华柔劝李氏,“安安这么哭着也不是办法,父女连女,安安虽是人小不懂什么,但她也是能感觉到的。   孩子还这么小,也不适合留在这里。   你先带孩子下去安顿好,之后有你辛苦的时候还多着呢。   现在王府全靠你撑着,你可不能先倒下了。”   李氏离开之后,换了另外两个侧妃上来跪着烧纸,盆里的纸钱不能断。   沈华柔他们都在这里陪着,这才是头一夜呢,之后才要七天,一直都守着人哪里受得住。   她拉住孟婧瑶在她耳边低声道:“你们也轮流到后面去休息会儿,等天亮了来人之后再出来。”   孟婧瑶反拉住她的手,“那你呢?”   “我等元凌来。”   贺元凌一直都没有出现,沈华柔实在不放心。   孟婧瑶没有多劝,先进去靠了会儿,大概有半个时辰之后就出来换其他人。   直到天亮的时候都没有见到贺元凌,沈华柔提着一晚上的心也没有放松。   待有客人来吊唁,送走几人后她终于在门口看到了贺元凌的身影,疲惫是肯定的。   贺元凌冲她轻轻点头,沈华柔这一颗心才终于是放下来,但现在人来人往她就是有话想问也没有机会。   头一天下来,几个侧妃轮番哭晕过去几次,好在请了大夫坐镇没有出现什么大问题。   沈华柔信她们是真的伤心,也是真的在哭。   或许是哭赵靖,也或许是在哭她们自己。   平心而论,同为女人沈华柔能够理解她们此时的无助迷惘。   上辈子贺元凌连尸骨都没有,家里只能给他立了个衣冠冢,在葬礼她也几度哭晕过去。   当时的心情,她不愿意再提起。   还好,她还有娘家,婆家待她也十分好。   不然,那一段黑暗的日子她不知道能不能过来。   雅雅和贺元凌,上辈子他们父女俩在地下团聚了吧,也算是有个伴儿。   或许是触景伤情,沈华柔能够感觉到自己的情况不太好,有时候人也是恍惚的。   晚上,孟婧瑶来让她去休息,在站起身的一瞬间她只觉眼前一黑,什么都不知道了。   耳边有各种嘈杂的声音,惊慌着喊她的声音,还有喊大夫的声音。   贺元凌的声音就在她耳边,又忽远忽近。   “华柔,华柔……”   过了不知道多久,沈华柔无论睁开多少次眼,眼前都是一片漆黑,她也不知到底是现实还是梦境。   她恍惚听到了母亲的声音,哥哥姐姐们,还有婆母,还有雅雅……   满目漆黑里,慢慢有一个影子靠近,都是黑色,她却觉得影子的颜色更重一些,反正她是能分辨得出来。   影子越走越近,沈华柔总觉得很熟悉,她也往影子跑去。   可是,不管她怎么用力跑都不能靠近。   跑得精疲力竭,她想放弃但又不甘心。   她冲那个影子喊,“贺元凌。”   是他,肯定是他了,他终于舍得回来看她了吗?   多少年了,他终于来看她了吗?   影子被她喊停下,突然就靠近出现在她面前。   真的是贺元凌,与她记忆里的少年郎一模一样。   可是他怎么不笑了,他笑起来最好看,像炙热的太阳一样耀眼。 第417章 胡话   看着还是少年模样的贺元凌,沈华柔猛然反应过来不对劲。   他怎么可以是这个模样,他已经年近三十,脸也被风霜岁月磨砺出了痕迹,根本就不是这个模样。   她重生了啊,贺元凌没有死吗,贺元凌就在她身边。   他们不仅有雅雅,还有蓉蓉还有知骋。   不对,都不对,她肯定是在梦里,她要醒来。   此时的沈华柔确实陷入昏睡之中,还有些发热,一会儿喊着贺元凌的名字一会儿喊着雅雅。   昨夜她在灵堂上昏倒后就被直接送回了将军府,此时是玉兰在照顾她。   当时可把贺元凌给吓得不轻,扶着她的孟婧瑶也吓到了,尤其是摸到她不同寻常的温度。   要知道,就算是高热风寒也是会要人命的,半点儿都疏忽不得。   还好王府就有大夫,给沈华柔诊了脉之后确定她是急火加上没有休息好,也可能是昨晚上受了寒所以才发热,当即就开了药房让人去抓药煎服。   贺元凌要亲自送她回家,孟婧瑶强制将接过来。   “你还有别的事要做,我送嫂子回去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我会寸步不离的守着嫂子,直到嫂子好了,直到你回来。”   对孟婧瑶的信任是绝对的,贺元凌不是不放心她,是不放心昏迷还发热的媳妇儿呐。   在孟婧瑶上马车的时候他又叮嘱,“家里几个孩子就交给你了,纯儿要不要也接过去?”   纯儿是孟婧瑶和赵晋山的儿子,赵晋山连夜赶往边境,当娘的又不在身边,孩子那么小怕是要找爹娘。   孟婧瑶想了想也点头,“让人送过来。”   其实她儿子胆子大得很,她经常都不在家他也坚强,有时候他们俩忙起来就是都不在家。   不过想想,亏欠儿子的还是很多,才这么点儿的孩子就被爹娘放在家里。   就算是有奶娘下人带着陪着,但终究是不一样。   纯儿来了舅舅家里也没有跟娘亲亲热多久就被带下去休息了,娘亲说舅娘生病了,娘亲要去陪着舅娘。   他已经是懂事乖娃娃,是小小男子汉,可以不要娘亲陪的。   这一晚幸好是有孟婧瑶在,不然府上还不是要乱了锅了。   沈华柔就是吃了退烧的汤药也还是没有退烧,不仅如此还说了一晚上的胡话。   喊得最多的就是贺元凌,还哭。   哭起来那个可怜凄楚的模样就是孟婧瑶这个女人看了都心疼,绝对有理由相信是贺元凌做了什么对不起她的事。   其实,孟婧瑶看着更多的是像在对贺元凌撒娇,一声一声连名带姓的喊着,又像是要拉住他不让他离开。   后来就让他走,一边哭一边让他走。   贺元凌不在,拉着的手是她。   期间雅雅三个孩子要来看,都被孟婧瑶给挡了。   母亲生着病正是难受的时候,可别再吓着了孩子们。   再说了,孩子们都还小,万一再传染上了还得了。   正是乱得一团糟的时候,可不能再添麻烦了。   沈华柔再醒来已经是早上,外面天光大亮。   睁开眼就看到孟婧瑶坐在她的床边,孟婧瑶并没有睡着,强撑着到现在她就是怕自己睡着了万一有什么情况。   在沈华柔睁眼的第一时间她就发觉了,“来人,来人。”   人醒了,她是真的撑不住了。   都两天两夜没有好生休息,她就算是铁人也不行啊。   在她喊人的时候,手上被轻轻拉了一下,“婧瑶。”   “哎,我在这儿呢,可是有哪里不舒服的?”   人是醒了,但病症可没有这么快就好。   沈华柔没有再出声,她也听到了自己的嗓子哑得有多厉害,于是就只摇摇头表示自己没有什么需要。   很快玉兰就进来了,她进来看到夫人醒了欣喜不已。   连着声的问,“夫人您总算醒了,您渴不渴,饿不饿。”   说着她手上也没有闲,麻利的倒了一杯温水。   孟婧瑶也没有坐着了,将沈华柔扶起来靠在她身上,这样更方便她喝水。   沈华柔是真的渴,生病的人尤其是发热的人就更需要水。   昨晚吃了汤药后还发了不少的汗,她又哭了那么久,虽然她不知道哭了但也不影响她现在缺水的事实。   “我睡了多久?”   她大致也知道了自己应该是生病,梦里的那些情景实在太真实了。   她也是没有想到,好端端的竟然就生病了。   她还怕李氏撑不住,结果倒是她先倒下。   多半是在灵堂上触景,想到了那些不好的过往,又着了凉才生病。   “辛苦你们了,我都醒了没什么事了吗,倒是累了你们,你们都快去睡吧。”   “慌什么慌,你发热一整晚,才醒还要等大夫来看过才算数,你自己说了可不算数。”   孟婧瑶跟她说话就十分的随意,“我可是跟表哥打了包票的,必须要照顾好你。   现在你急着打发我们走了,万一我这一觉睡下去睡得太实起不来,你这里再有个什么,我如何跟表哥交差。”   大夫很快就来了,一番查看之后得出结论,“已经退热了,但也不能掉以轻心,接下来不再反复发热才算是稳定。   药接着吃,再煮些好消化清淡的吃着,不吃可恢复不快。   幸得是夫人身体底子好,这才恢复的快。”   这样一说就还是得有人时刻守着,沈华柔在孟婧瑶说话之间就先开口,“你赶紧去休息吧。   府里这么多人难道还能是吃白饭的,就只你看着我才行。   别我好了你又倒了,快去歇着。   对了,也请大夫给你们都看看,守了我一夜也不知道有没有把你们都传染上,看过了更放心。”   等大夫给大家伙儿都看过之后确幸是都没有问题,但还是煮了红糖姜茶让大家都喝。   孟婧瑶找了两个做事细心妥当的人来守着沈华柔,玉兰被安排下去休息,歇过的阳春来盯着。   她也快临盆了,不能让她太累着,加上另外两人孟婧瑶才觉得放心,才去睡觉了。   睡的是她从前在府上住的房间,她是嫁人了,但府上她以前住的房间一直都给她留着。   第三天上午,贺元凌着人来带雅雅去,毕竟她是赵靖的义女。 第418章 护百姓安稳   孩子身子本就弱,灵堂那种地方也不是小孩能多留的。   到中午后便有着人送回来,之后再也没有让府上的人去过。   沈华柔现在都这样了,没有谁能挑她的短处。   孟婧瑶后来又去了两趟,但也不是成夜成天的守,她只是下属的妻子又不是赵靖什么人。   到出殡这一日,贺元凌带着军中有头衔的将领都来送。   百姓们自发将白帆挂了满街,纸钱撒了满天。   在他们的心里,赵靖这个王爷的分量极重。   要不是有王爷,他们哪能过上现在的日子。   只可恨老天嫉妒,让王爷年纪轻轻就去了。   队伍刚行到城门口就迎面看到三人立在城外,见到队伍来了纷纷跪地。   “臣等受安王之命,来送王爷一程。   安王有皇命在身不便前来,还请王爷王妃担待。”   王妃能说不担待吗?王爷也不能掀开棺材板起来治罪。   从回来到现在,没有人提王爷是如何被行刺的,行刺的人又是谁。   血海深仇终究要报,不是不报,只是时候未到。   安王同赵靖一起进京,说好了到哪一处汇合,只是还没有到汇合的地方就发生了行刺。   到如今过去了两个多月,他的人赶来送殡。   这其中到底有没有别的深意,到如今都不重要。   护送王爷进京的人是死伤惨重,但也不是一个活口都没有。   王爷回来的时候尸身腐烂的太严重,但胸口中箭,背部手脚多处中箭不是分辨不出来。   当时遇刺时并没有受伤,被护卫们保护着返回。   是在返回陵城的途中一而再再而三的遇袭,经过轮番的遇袭奔波,体力实在跟不上这才在埋伏中中箭。   就是回来的十来人,到如今也有七八人重伤不愈,活下来的只有三人。   其中一人瞎了一只眼,丢了一条胳膊,另一人身中数箭到如今都还昏迷着。   剩下的一人就是常远威,回来之后他坚持着布防,当夜也昏死过去。   伤势是重,但好在没有伤及到要害。   王爷不在了,能得到最大好处的人会是谁?   那位?还是就近的安王?   贺元凌的猜测更倾向于安王,他应该是知道了三棱弩,想要除掉赵靖之后接管梁州?   他是太过狂妄,还是忘了雍王是如何死的?   朝廷会任由他接管梁州?   就算是朝廷愿意,也不问问他们梁州十几万将士愿意不愿意?   今日是王爷出殡的日子,贺元凌不愿意节外生枝,一切都等结束之后再谈。   “替我们王爷转告接受安王心意,来日得空再续。”   续?下去跟王爷续兄弟情吧。   另可错杀,不能放过。   梁王赵靖于贺元凌,说来复杂也简单,知遇之恩多年相交之情。   他家荣荣是安王义女,梁王独女是他义女。   不管是从哪处论,贺元凌都要替他报仇。   没有再理会跪在路边三人,贺元凌当头举着幡走过。   梁王没有子嗣,独女年岁尚小,为他举幡扶棺之人都是他的下属,文武官员各分一边,就连伤还没有恢复的两人也都来送行,后面跟了长长的队伍根本就看不到头,都是百姓自愿前来送行。   安王的人还没有走,就这么站在路边看着长长的队伍心思各异。   能得百姓做到如此,是要赞他确实心怀百姓,受百姓爱戴,还是要参他越距?   沈华柔也跟在女眷的队伍里,她的身体已经好得差不多了,无论如何今天她都应该到场。   谁都没有料到,在梁王下葬后封石碑的时候,其中一个梁王亲卫突然站出来。   “王爷遗命在此,王爷有令一定要在此时当着诸位的面由王妃亲自宣读。”   此人正是活着回来的其中一人,他身上的伤都还没有好。   本来是劝他养伤,但他执意要来,原来是有这个原因在,他必须要来。   除了王妃外的所有人又都跪了下来,无数双眼睛都盯着那卷带了血的遗书被从亲卫手里交到王妃手里。   王妃缓缓打开,先大略的看了一遍内容之后,才一字一句读出来。   方才王妃往贺元凌那里看了一眼,是以已经有不少的人在心里猜测多半与贺元凌有关。   是托孤,还是别的?   王妃虽然还有娘家,但她是王爷的遗孀,王爷又与贺元凌情分深厚,连两家的孩子都认了义女,他向贺元凌托孤也不是没有可能。   事实确实如此,赵靖是向贺元凌托孤。   不只是托孤,还把整个梁州和百姓都托到了贺元凌身上。   如此重担,贺元凌只觉太重。   尤其是最后一句:护百姓安稳。   这么重的担子,还是当着这么多的人交给他,贺元凌几番挣扎犹豫不决。   王妃见此情形,双手拖着遗书举过头顶,竟然直直的朝贺元凌跪下。   “才乃王爷遗命,还请贺将军受累。”   贺元凌是真不想接,不是假意推辞,他深深拜下去,不起,不应。   跟随贺元凌的人自然是顺着王妃的话行事,将贺元凌说朝廷自会派遣能人前来的话给压了下去,再三恳请。   架得贺元凌不得不应了最后一事,“末将在此立誓,只要末将在一天,定遵循王爷遗命,护梁州百姓安稳。”   至于别的,他只言不提。   这几年梁州是用了铁血手腕,但也绝对不是上下铁通一片。   今日他敢在这里应哪怕半句不当的话,来日都会呈现在那位的御案之上。   他贺元凌不怕死,但他身后还有那么多人。   他不为自己,也要为他身后的人。   赵靖不在了,梁州现在属于是群龙无首,朝廷肯定会再派人来接手,但堆积的事不能不办。   贺元凌将闻斯和李为仁都调到身边来,再拉几个人一起成立了个暂时商讨事宜的队伍。   等到朝廷接手的人到来,该交的权肯定是要交的。   在人没有来之前,由他先处理着。   贺元凌忙得很,只是军营里的事就忙得他连日日回家的时间都没有,再加上别的琐事,他是眼看着瘦了好几斤。   被缠得烦了,直接大手一拍,“琐事小事也要问,找你们来是白给银子的?” 第419章 要战,便战   放权,贺元凌向来都不是专权之人。   有闻斯和李为仁盯着,他其实已经放了大半的心。   他们能解决的事直接解决,不能解决做决定的事再放到他这里来。   此时,他格外想念大哥,就是小舅子也行啊。   另一边,如他所料安王没有进京,而是直接回了雍州。   所谓的皇命在身,不过是骗他们的说词。   又过了半月之后沈华柔收到大堂哥的来信,还未展开信她就料到了会是因为王爷。   果然,京中先后收到了梁王遇刺和安王护送兄弟回封地的消息。   为此,安王也没有进京,但他也没有护送兄弟。   护送?也不是没有护送。   他这一手棋下得好,一石二鸟,既躲过了进京,又除掉了身边大患。   他当亲弟弟是大患,可没想想过赵靖要的从来都只是做一闲王,愿百姓安稳。   想来,还是因为那三棱弩。   也或许,他也眼馋梁州的银库。   不管是因为哪一样,都不可能让他如愿。   半月之后又有一封信来,依旧是大堂哥。   告知他们朝廷得知梁王遇刺身亡的消息,但皇帝的寿宴也如期举行普天同庆。   因为梁王的丧事遇上了皇帝寿宴,连王府的白布也不能挂得太久,在头七之后就必须撤下。   这些他们早有准备,不会让人拿住辫子。   陛下寿宴之后在朝堂之上指派了皇后兄长侯文成赶赴梁州赴任,任刺史。   也就是说,文官由候文成管,武将由贺元凌管。   看完了信,沈华柔仔细的回想这个皇后兄长,她有些记忆。   不管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他跟贺元凌都不是一路人。   最初梁州生乱,西边犯境,也是他负责粮草的吧,粮草迟迟不到。   后来梁州与叛军对峙,也是他,哪怕是一次他做个人事,沈华柔也能对他高看一眼。   此人前来,能是善茬儿。   那位是抱着怎么样的心态,也一目了然了。   赵靖无子,梁州自然也就顺理成章收回囊中。   如今之计也就只能静观其变,能井水不犯河水最好。   但沈华柔已经能够预料到,平衡是不可能的。   这个消息放出去之后有这种想法的不止是她,军中将士自然是不服他,就连文官里也有人摇头。   尤其是梁州老人,都是吃过他的亏,深知其痛苦艰难。   有人提议,“不如直接让他来不了。”   “没了一个侯文成,还第二个第三个,难道真来一个杀一个吗?”   仅过了一天,又一封信到沈华柔手里。   “监军?”   这是要直接把手伸到军中了,人都还没有到想得倒是周全。   这回将士们是真的急了,“将军,难道真要让他们来?”   贺元凌撩着薄唇冷笑,“来,不仅要欢天喜地迎他们来,还要恭恭敬敬给他们准备个大宅子。”   “什么?将军您是气疯了不成?还要欢喜还要给准备宅子?我们又不是屋子多得住不过来。”   被下面的人不客气的怼了,贺元凌也不怒不恼,还是那副笑模样。   “这就去准备,就在我将军府隔壁吧,离得也近。   万一那天刺史大人夜里无趣睡不着想喝酒的话,喊一声本将军就能起来陪他。   奴仆美婢都准备好,好好的把宅子翻修了,该有的一样不能少。   打扫干净,里里外外房梁地下都清扫干净,保证连一只臭虫老鼠都不能留。”   有人不明白贺元凌的用意,看不懂听不懂还以为他是真的怕了。   有人听明白了,当即就拉着没有听明白的下去办事。   将军可是交代得清清楚楚了,他们必须要办得漂亮,保证让将军满意。   是让将军满意,可不是那狗屁刺史。   得了那两封信之后沈华柔也不安宁,她想找孟婧瑶来商议,但又不确定贺元凌是如何想的,想着还是等他回来之后商量了再说。   她心里翻腾着一个想法,那个想法出来之后不管她如何压制都再也压制不下去。   之前,她以为有梁王在,他们或许就能逃过那一劫。   没有想到,梁王也只是多活了几年而已。   当初她把所有身家都压在梁王身上,便就是打的这个主意。   此番再次让她坚定,再以为强悍的存在都没有自己来得更靠得住。   终于等到贺元凌回来,她才有机会问。   “怎么样?你有什么打算吗?”   沈华柔不是急着在贺元凌回来的时候就问,而是等一切都收拾妥当两人躺在床上靠在一起的时候。   不是为了吹枕边风,是只有两人在的时候说话才是最安全的时候。   “是有一些,但要等到人来了再安排。”   之后沈华柔没有立马接话,也没有询问他到底想的是什么。   是以,贺元凌也就没有多想,只当她是问了得知自己有打算好图个心安。   还出言安慰她,“你们尽管放心,不管他来的是什么人,我都会保护好你们。”   沈华柔顺着他的力道偎进他怀里,轻轻嗯了一声。   就在贺元凌以为她快要睡着的时候,突然听到她轻柔的声音响起。   在寂静的深夜里格位的清晰,“夫君。”   “嗯,我在。”   “我们,关起门来过自己的日子吧?”   贺元凌以为她说的是关起家门,不管别人。   但他绝对是想错了,因为立马就又听到她娇娇软软的媳妇儿说,“我们不去管什么刺史监军,就像冯大人一样。   我们还是跟王爷在的时候一样,我们顾着我们自己。   要战,便战。   我们有人有粮,有武器有铁矿盐田,我们完全可以自给自足。”   贺元凌敢确定,他媳妇儿说这些话的时候绝对是连语气都没有起伏。   就像是他们夫妻每一次偎在一起说家常一般,就是稀松平常的话。   但,她说,要战便战。   与他不谋而合,不愧是他的夫人。   瞬间,沈华柔觉得搂着他的人突然用力,将她搂得更紧。   “华柔,那你说,他们要是反抗呢?”   贺元凌的心跳得非常快,他此时太期待怀里人即将要给出来的答案了。   沈华柔偎在他怀里,自然也将他的心跳听得清清楚楚。 第420章 死得不值   “听话就留着,不听话便杀了吧。”   杀,这个字眼在沈华柔的语调里依旧没有丝毫的起伏。   还是那句话,要战便战,他们没有什么可畏惧的。   在听到媳妇儿的话后,原本是抱紧了媳妇儿的贺元凌忽地就松开了。   沈华柔是以为他是要与自己说什么呢,结果他翻身就压了上来。   “华柔,我与你心意相通。”   话落,他带着滚烫气息的唇瓣也精准的落在了她的唇上。   无需过多的话语,该商议的都商议好了。   第二日,贺元凌出门之后沈华柔也起来,吃了早饭便着人去请孟婧瑶。   就算是赵晋山没有在家孟婧瑶也能通过别的途径知道一些消息,就比如刺史和监军的事。   若是沈华柔今日不找她,她也是要找来的。   她在梁州花费了多少心血,可不是为了给他们做嫁衣的。   赵靖不同,赵靖一心为百姓没有私心,对他们也向来都放松尊重每一个人。   但新来的什么朝廷刺史监军可就不一样了,当初他们为何倾尽所有送往梁州来,可不就是因为朝廷不仅不作为还背后放冷刀子吗?   现在,要她所有的成果都拱手让人,以后还得看人脸色过活。   别人是不是能做她不管,反正她孟婧瑶绝对做不到。   但要她灰溜溜的回龙泉县的小庄子上去躲着,她也不甘心。   都走到今日这一步了,难道他们就不能再往前跨一步吗?   这几年,她对梁州已经有了感情,而且感情深重。   来就为了说正事,但她还是带了儿子来,孩子爹不在家,她不忍心将孩子放在家里可怜兮兮。   也是她这个当娘的良心发现,终于觉得自己是个不称职的娘亲。   她来的时候沈华柔已经在厅里泡好了茶等着她,泡的是她爱喝的花茶。   “坐,让纯儿去干哥哥玩儿。”   来了都不能在一处玩儿的话,对孩子们来说绝对是折磨。   放松这一天半天的,也无伤大雅。   看这个架势孟婧瑶就知道嫂子是有正事要与她说,或许与她要说的不谋而合。   “嫂子找我说什么?”   孟婧瑶向来都不是拖泥带水的人,说话更不喜欢拐弯抹角。   “刺史和监军的事。”   沈华柔早就支开了人,厅外就是贺顺和玉兰在守着,所以说起话来她也就不顾及什么了。   闻言孟婧瑶先笑了起来,“我也正要找你。”   顿了顿她问,“嫂子和表哥已经有决断了吗?”   “嗯。”   沈华柔点头,然后提了一个人,“冯大人。”   “呵呵……”   孟婧瑶又笑,笑得比之前更加的恣意。   “那我先以茶代酒敬嫂子一杯。”   “我也敬你,这些年的辛苦绝对不能白费。”   两人看着对方,都笑开了。   她们志同道合的时候很多,但这一次绝对是最让人激动的一次。   “王妃那边呢?”   对孟婧瑶来说,她跟王爷比跟王妃更熟。   沈华柔想了想,“下午我带着蓉蓉去一趟。   对了,你可有收到杨穆青的信?”   两年了,他一次都没有收到杨穆青的信,只是在家信里得知她确实是回去过。   孟婧瑶摇头,提到杨穆青两人的情绪都不太高了。   前些年她与杨穆青可以说是朝夕相处,她也没有想到会到今天这样的局面。   她叹气,“要知道李坤会……当初就该多劝劝她别死心眼了。   不说别的,就是他那个人都配不上杨穆青。”   没错,在孟婧瑶的心中,李坤向来都是配不上杨穆青的。   偏也就是有了个婚约在身,而杨穆青就是个死心眼认定了婚约。   不然,天下间有多少好男儿,都能任由她挑。   走到这一步,她只为杨穆青不值。   要是再让她看到李坤,她绝对要一枪轰烂了那个烂人。   突然,她看向沈华柔,而沈华柔的神情也与她相似。   “李坤啊。”   两人点头,或许还真就想到了一处。   “他会不会已经投靠了安王,或许安王已经掌握了三棱弩的制作。”   若真是这样的话,那就不得不提高警戒了。   “不管是不是,我会跟你表哥说的。   你那边也加快些进度,最好是立马就往晋山那里先送一批过去。”   是了,若是安王真的有了三棱弩,他第一个要试的肯定是梁州。   赵晋山早就将三棱弩用的熟练,但是防不胜防。   现在他们有了炸药和土枪在手,绝对不能让对方得逞。   而李坤,知道的太多了。   孟婧瑶沉思片刻之后点头,“我来安排,最近就走一批。   商队那边我会放话下去,寻杨穆青。   若是她也想到了非要去找那李坤的话,那个人面兽心的东西不定还能干出什么恶心事来。”   沈华柔懊恼自己怎么这么久都没有想到这个,杨穆青已经受了一次伤,不能再让她再被李坤伤一次。   两人说着话很快就到了中午,留孟婧瑶母子俩在家吃了午饭,午睡起来沈华柔就带着蓉蓉去看望她的义母。   自从赵靖去世之后李氏有一个多月都过得浑浑噩噩,好在是将该解决的事都解决之后才放松了神下来。   沈华柔是有一次来看她的时候听她随意提起已经不在的谭氏,她死得实在不值。   她确实是没有主动做什么对不起赵靖的事,但事实也是真的。   是赵靖进京之后她觉得在王府里无趣便回娘家小住的那一次,本来她在娘家住得好好的,却被表妹央求着请到了家中做客。   偏偏那几日她家里又来了客人,他们还约着到城外寺庙去静心。   商量好的在寺庙里住一晚,第二天上午就回来。   谭氏还想着去给赵靖祈福,求他平安回来。   她虽与赵靖感情不深厚,但这几年也积攒了些情分,赵靖身份高生得又一副好皮囊,对他们这些妾室也都温柔体贴,她自然心有爱慕,还是盼着赵靖好。   但就是这次祈福,断送了她的后半辈子。   当夜,他们是一人一间厢房,由于下午爬山累了于是早早就歇下。   她记得,睡得很快,好像是沾着枕头就睡着了。   第二天起来发觉有些异样,她还以为是白天想着赵靖,所以晚上才会梦见那些。 第421章 臭死了   明明是去祈福的,却不直觉做出了亵渎佛祖的事,就算是在梦中她也难以启齿。   更是痛恨自己,压下之后再也不敢想。   从那次回了娘家之后再未出过门,若是有可能也就只有那一次了。   关键,连她自己都不知道是谁。   在赵靖头七的那一日,她在房中悬梁自尽了。   她的丧事王府没办,是家里接了回去。   后来又是如何处理的,李氏并没有去过问。   对谭氏,沈华柔不熟,但也唏嘘。   另外的几个都送到皇家寺庙里去了,不能说是李氏狠心她只是不想日日面对她们。   一切尘埃落定之后李氏就一直在王府,李家来过几回想接她回家住一段时间,她都没有回去。   沈华柔来的时候她也刚午睡了起来,整个王府都很静也很素,包括他们母女俩。   现在就算是劝她什么她也是听不得的,所以沈华柔并没有想劝她。   时间不一定能治愈人,但会让人习惯很多事物。   “半月没见,蓉蓉是长高了些吧。”   她倒是观察得仔细,听到她这么说沈华柔倒是替她高兴,不管怎么样她心里是放进去了事了。   “是啊,可能是到了该长个子的时候了,这一两个月窜了一截,之前才做的衣裳都不能穿了。”   李氏笑着摸摸蓉蓉的脸,又拉着她的手说了几句话才让婆子带着她到后面去跟妹妹玩。   下人都走了,只剩下她身边的丫头。   如今府上伺候的人也少了些,李氏说是主子少了也就不需要那么多人伺候了。   赵靖从宫里带出来的人,亲卫剩下两个,贴身伺候的刘廷在护送他回来的时候死了,现在还有一个老管家。   “你不来我也是要找你的。”   她让人捧来一堆的账本,还有一大串钥匙。   “王爷不在了,这些我也管不来。   如今事务都是将军在管,便该交给将军,等日后有人接手了再由将军转交。”   说到接手的时候李氏的语气轻了些,转而轻笑出声。   “我虽然是女子,但有些事也是知道些的,新来的刺史和监军,将军打算如何应对?”   与她说话就不可能跟孟婧瑶那般随意了,她问得如此坦荡也让沈华柔出乎意料。   沈华柔想了想,“妥当安置。”   多的她没有说,李氏也没有再追问。   半晌之后听她说,“将军有成算就好。”   后来又说了些闲话,沈华柔就带着蓉蓉回来了。   母女俩在家门口遇上正骑马回来的贺元凌,贺元凌翻身下马来接母女俩下马车,先扶了媳妇儿,然后抱着女儿便没有放手直接抱回了家。   “去哪儿了?”   “王府。”   “王妃和安安可还好?”   “还好,王妃的精神好了些。   王妃给了些东西,一会儿直接送到你书房去。”   待贺元凌看了那一堆账本只觉得头大,又让人给沈华柔送了回来。   “这些我哪儿能行,还是夫人收着吧。”   若是之前沈华柔肯定不会收,毕竟不是私家的物件。   但现在不一样了,她心里想得明白,夫妻俩又是交了心的,这些东西给别人管反而是不放心。   只是,她一个人的能力和精力时间也是有限的,就算是全都放在这些上面来也不一定行。   蔡芸芸,她怀着老二呢,孟婧瑶,她若是被这些杂事拖着,就真的可惜了。   想了半天沈华柔也没有想到合适的人,也就只能先自己看着。   但找人管理的事迫在眉睫,绝对是不能往下拖。   从贺元凌接手之后他一直都很忙,到现在终于是有些顺手。   在等待人来的时候有人欢喜有人忧,不管是欢喜还是忧该来的总归是要来。   比他们先来的是一封信,看着信封上熟悉的字体沈华柔急切的打开。   是杨穆青写来的,杨穆青的字她记得清清楚楚。   她与孟婧瑶的猜测,果然是应验了。   李坤,如今在安王手下。   杨穆青找到了他,不知道他们夫妻是如何谈的,肯定是没有谈好,不然也就不只是杨穆青给她写信了,而且还是这些内容。   提醒他们也他们警惕,而她自己回了庄子。   沈华柔不敢说让她回来的话,她能回去庄子上已经是目前最好的结果了。   贺元凌没有回来,她先让雅雅给她写了封信,到时候同回信一同送回去给她。   估摸着日子,算着那批军资该是到了边境。   对赵晋山的本事他们都放心,又有了防备,安王那边就算是想开战也得掂量掂量。   刺史到的这日沈华柔连门都没有出,但就算是在家里也能听到阵势浩大的迎接仪式。   吵闹声由远及近,一直到隔壁。   说是隔壁,离将军府也是有距离,再加上隔着一条街。   但谁让他是朝廷派来的刺史呢,该有的体面自然得有。   那边的热闹一直持续到深夜,贺元凌带着一身的酒气回来,今日他是喝了不少的酒。   照这样喝酒,已经是许久都没有过的。   沈华柔没有睡,一直等着贺元凌。   见他走路都有些晃,上前去扶着却被他推开。   “一身臭,别沾到你身上。”   然后他就自己嚷嚷着让人准备沐浴,还不让沈华柔跟他一起。   若是放在从前,她都要看看太阳是不是打西边出来,但现在是半夜只能看到月亮。   可是不巧,今夜的月亮躲到云层后去了,就跟个含羞的小姑娘偶尔才稍微露个头。   自己说要跟他一起他还不让,要不是沈华柔相信他,都得以为他是不是背着自己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听说,今日为了迎接那两位可是请了城里几家姑娘去作陪。   闹到现在才散,不知道累坏了多少人。   偏偏她鼻子灵,就算贺元凌不要她靠近她也闻到了他身上的脂粉味儿。   就是因为这个,所以他才不要自己扶,还不要她一起吗?   靠在床头等他的时候,沈华柔又将之前放下的医书拿起来看。   她以为等的时间会有些久,却不是。   比平日洗得还匆忙了些,没过多久他就披着湿头发出来。   “把那些都丢出去,臭死了。” 第422章 体面   然后就看到丫头进去抱着他刚穿回来的那身出来,还请示贺元凌,“将军,都不要了吗?”   贺元凌已经是十足的不耐烦,“丢了都丢了。”   说着他还抬着胳膊上下的闻自己,好像是确定他自己是香的之后才作罢。   “做什么?”   看着他这样沈华柔不由出声问他,半夜里回来是发的哪门子疯?   好好的衣裳,都是用上好的料子做的呢,说不要就不要了。   看他头发还是湿的,换了平常沈华柔就要去帮他,但今日是他不要自己近身的,她就不去了。   贺元凌也没想要她动手,他自己三五下就搓得不再滴水,只是看着有些毛躁。   他还没好气的嘟囔,“一股子臭味,别熏着你。”   明明就是香的脂粉味,怎么会臭。   不能她问某人就招人,“我就说不喊女人,他们非说是为了麻痹对方,要喊来充样子。   我就知道肯定是他们没安好心,想自己用。   臭烘烘的味儿沾得我一身都是,明日都让他们领军棍去,一群混账玩意儿。”   他还十分委屈的瞥了媳妇儿一眼,想媳妇儿能安慰他,可是媳妇儿只是面无表情看着他。   是不信?还是对他有什么怀疑。   天地良心,他真的什么都没有做,嫌弃都嫌弃死了。   谁能跟他媳妇儿相提并论啊,那些庸脂俗粉他看一眼都脏眼睛。   贺元凌心里委屈了,媳妇儿好像在怀疑他。   “脏死了,又臭又脏,都丢了不要,你看什么时候得空了再给我做一身。”   然后他狠搓了几下头发就丢了帕子大步往床边来,一把夺过她手里的书丢到一边的矮几上。   上床,翻身,将心尖儿肉小娇娇媳妇儿搂进怀里揉。   开始控诉,“你也不说安慰我,刚才那眼神看我是什么意思?怀疑我?你要不要亲自检查?”   怀疑?沈华柔自是不会怀疑她的,只是方才看他看得愣了神。   这会儿被他揉得没了力气,还是伸手回抱着他坚实的腰背告诉他。   “得空了给你做新的,说丢就丢,浪费了。”   洗洗又不是不能穿。   但沈华柔的心情却是好得很,想要给他奖励。   趁某人那两片薄唇还在喋喋不休的时候,她仰着脖子迎上去给他堵住,不想再听他怨气横生。   果然,某个怨夫立马就消停了。   代价就是沈华柔连是怎么睡着都不知道,后半夜丫头又往内间送了趟热水来,沈华柔睡得熟根本就不知道。   贺元凌喊了水,又给她里里外外细致的清洗之后再上床抱着人心满意足的睡过去。   这一夜,有些人也睡得格外熟,直到日上三竿才醒。   宿醉放纵之后人并不太清醒,刚醒的时候尤甚。   缓了一阵之后才发觉少了人,床内空荡荡只有他自己,他明明记得昨晚是有两个女人跟他一同睡的。   初到陌生的地方,该有的警惕性还是有的,只是昨晚喝了太多的酒后来的事他已经记不太清了。   但是两个女人在他身边他还是有印象,他还道梁州这穷乡僻壤的地方,也不是没有像样的玩意儿。   候文成猛然翻身坐起来,看着床上凌乱的痕迹,还有满屋的气味他确定昨晚的事不是他喝醉了记忆错乱。   那现在,人呢?   “来人!”   没有动静,没有人应,也没有人进来。   他又连着喊了几声,依旧是没有任何动静。   到这时候候文成都还没有意识到不对劲的话,那他就是真猪脑子了。   翻身下床只着了一条亵裤连鞋都没有穿上就跑出来,但满院子里除了他没有任何一个人。   他带来的人呢?还是着了贺元凌的道?   他没有见过贺元凌这个人,对他所有的了解都来源于听说。   一个只会打仗的武夫,不值得他多想。   昨日见了贺元凌和陵城的官员,他确定没有一个人值得他忌惮。   但偏偏就是在他放松的时候,真的着了道。   是贺元凌,给他挖的坑,骗了他。   终于,有了人来。   来人是张监军,他倒是穿得体面。   有张监军做对比,一下就显出了候文成却是半点体面都没有。   但是现在他也顾不上什么体面了,他抓住张监军的手质问,“人来?”   张监军也纳闷,“下官也不知道啊,下官是听到了大人您的声音找过来的,路上一个人都没有见过。”   话落,两人都沉默了。   短暂的沉默之后是侯文成猛然爆发的怒火,“娘的,我们被贺元凌那厮给算计了。   敢算计我侯文成,老子一定要他好看。”   他喊着就一副要去找贺元凌拼命的架势,被张监军反拉住。   “大人,您先穿上衣服。”   他都不好意思说,满身都是昨夜留下的痕迹,还一身味儿。   当然,候大人的身形也是没法说。   侯文成咒骂一句,反身回房里去找到自己的箱子翻了衣服出来穿上。   突然想到他带来的东西,赶紧的翻了查看,他能想到最坏的结果都发生了。   除了几身换洗的衣服,什么都没有了。   银子都不是什么大事,关键是他的任命书官服官印,竟然连户籍路引也都没了。   他喊着张监军,张监军连忙进去。   “大人。”   “你的东西呢?都还在不在?”   张监军看着被丢得满地的东西,再看被大人翻得东倒西歪的箱子,心里只叫不好。   他也疯一样转身往外跑,他要回去确定他的东西还在不在,刚才来的匆忙他都没有注意。   等他回到房里一翻,结果跟侯文成那边一模一样。   也就是在此时,外面传来了人说话的声音,他就赶忙跑出来。   他以为是他们的人回来了,还想发火质问他们干什么去了。   结果一看没有一个认识的人,而且个个都膀大腰圆带着佩刀,怕都是军营军营里出来的。   这些是贺元凌的人,他们真的是着了贺元凌的道。   来之前他一直都以为会是一个美差肥差,哪怕是有些波折,但他们可是陛下钦点有陛下撑腰,   候大人还是国舅,他们想要拿下梁州掌握在股掌之中是不是翻个手的事。 第423章 自裁谢罪   “你们都是什么人?我们带来的人呢?本官要见贺元凌。”   这时候侯文成已经维持不住表面功夫,直呼贺元凌的名字。   能被贺元凌派到这里来的人都是他的亲信,跟在贺元凌身边久了也受了他的不少影响。   “我们将军日理万机,昨日已经是在百忙之中抽空出来给二位大人接风洗尘个,今日哪里还有那么多的闲空过来。   二位不远千里过来肯定是累了,不如就放宽心好好歇着吧。   至于您二位带来的那些人,也都歇下了。”   歇是歇了,再也醒不来。   事情到了这一步也没有再跟他们打太极的意思,直接把话说清楚了,免得翻来覆去的问。   在那两人怒不可遏的神色下,他又补充道:“以后二位有什么吩咐直接吩咐末将,二位的一切都由末将负责。   咦,既然是醒了那就说说看中午想吃什么,末将这就让人去准备,保证让二位大人满意。”   转而他又笑了笑摆出一副为难的表情,“只是二位大人也知道我们梁州是穷乡僻壤的地方,就算是我们认为的山珍海味肯定也是比不上洛京城里大人们随意一餐饭食。   如此,还请二位大人担待。”   侯文成转了一圈,想找个顺手的东西打烂面前这张混账脸,可惜并没有找到。   他张牙舞爪的扑上去,直接扑了个空整个人砸在了石板上,面门落地砸掉了一颗门牙。   这个宅子可不小,修葺过,建造的材料也都是好材料,就是铺地的石板都是整整齐齐的青石板。   可惜了,住了这么两个人。   张监军没有侯文成这样鲁莽,他亲眼见到侯文成都吃了这么大的亏之后也就缩着脖子老实了。   老实了好,少走弯路少吃亏。   从他们昨日到陵城,也就是在路上见过陵城的些许情况,跟他想象里的破烂地方完全不同。   但之后,他怕是短时间之内都没有机会见了。   也可能,是长时间。   就算不是他们来换了别人来,也不可能想像得到一来就是这样的情况。   就算是不喝酒不上他们的当,最终的结果怕是也一样,唯一不同的就是反抗的过程了吧。   他们带来的那几百人,到了人家的地盘上来能掀得起水花,不过是细雨入海。   张监军观察着侯文成,也观察着守着他们的人,竟然还有换班。   一天十二个时辰都守着他们,连个狗洞都没有,他们就算是想逃也不可能。   侯文成折腾了几天,就是抗议,结果是不仅没有饭吃,连口水都没得喝。   为了自己能少受苦,张监军明显是比他要聪明懂事得多。   他倒是想着混熟了跟守卫套话,可他找遍了所有的守卫,从头到尾不管他说什么都没有任何一个守卫搭话。   他要是说超过了三句话,立马就会被守卫打晕。   几次之后他也学乖了,老老实实该吃吃该睡睡。   至于什么时候能得救,就真的只能看天意了。   他上有老母,下有幼儿,妻妾都还等着他回去呢。   每当他受不住的时候他就想想隔壁的侯文成,他比自己惨,他还是国舅呢。   如此一想,他心里就平衡了不少。   不过,他觉得侯文成怕不是有病,拿守卫无法就想在自己身上撒气,当他还是在京里的时候。   这都自身难保了,他可不惯着谁。   怪罪?等能活着回去吧。   以为的肥差美差,搞不好就是死路。   折腾了半个月之后,侯文成也总算是老实了,有时候还是要骂人,但被打得多了怕疼了也就忍得住嘴了。   只要他们不折腾,也没人打他们,一日两餐管半饱。   贺元凌用刺史官印给京里送了一封信,做法与当初对冯大人一般无二。   那位就算是发现了不对想要找他们的麻烦,也得看看他现在手是否能伸到这么长。   两年前有消息传来说是东北那边要乱,现在看来是真的了。   沿海不断被骚扰百姓苦楚不堪,到了现在水匪盗贼横行,隔三差五就有百姓横死街头,或者是全家一夜之间死绝。   其实这种情况在去年的时候就有了,当地官府也不是没管但管不了抓不到人就只能先压制消息。   等到今天年初,终于是压制不住。   若是当年污蔑的梁王的那些罪名是真的,那如今皇帝是不是就该自裁谢罪?   自他登基之后,基本上是每隔两年就要生事。   折子投上去之后收到了回复,是一些勉励的话。   贺元凌将折子往边上一丢,再也没有管过。   朝廷正在调兵派人去东北沿海一带治水匪,就近的调也调不到他们这里来。   除非那位脑子进了水,等他带兵过去城都被占了。   就近兖州青州一带都被调动了,沈家舅舅也很快就有信来,说的正是此事。   现在他们需要防备的就是西边边境和安王,谁知道他什么时候就甩了冷刀子在背后。   亲叔叔,亲兄弟都死在他手上,他就是突然窜起来要弑君也不稀奇。   从侯文成他们来了后李氏还担忧了些时候,她没有出门但每天都在关注着情况。   结果就是他们进了门之后就再也没有出来,忍了今天她也坐不住了就来找沈华柔。   在外人看来,王爷走后她们母女跟贺家的关系越发走得近。   当初在王爷的葬礼上,可是所有人都听见了,王爷是向贺元凌托孤,是以并没有人多想。   他们现在孤女寡母,两家又是干亲走得近就再正常不过了。   没见每次不管是沈华柔上门还是李氏上门,都是带着孩子的吗?   沈华柔没有想到她会来,但也是十分欢迎。   更欢喜于她主动走出了门,就是怕她把自己关在家里,这下能走出来就好了。   “那两位大人呢?”   不怪乎李氏会有此问,她是真的怀疑那两人已经不在了。   沈华柔淡淡笑着朝那处宅子点了点手指,“妥善安置着。”   她看到李氏吐出一口气,面上的神色又有纠结。   所以,她是想留他们还是不留。   赵靖是在去洛京的途中遇害的,她心中如何会不恨? 第424章 一条船上的人   任何有可能成为凶手的人,她都恨。   但她又什么都做不了,更别说是为夫报仇了。   所以,她的所有希望都寄托在贺元凌身上。   在第一眼看到王爷留的遗命时,她是庆幸又踏实的。   有了这一道遗命,王爷将他们母女俩的后半辈子都安置妥当了。   而她还活着只有两愿望,养大安安看着她嫁人幸福。   看到杀害王爷的仇人身死,报仇雪恨。   王爷在世时为百姓想得太多做得也太多,将所有的心血都用在了梁州,她不想王爷的心血被人践踏。   她也自私,她甚至不想再有任何外人踏足梁州这块地。   对贺家,她也是自私的,她明知是在利用但又没了别的办法。   只要是能为王爷报仇,她什么都可以给出来。   这几年王府私库里也有不少东西,她都一件不留全都记在给沈华柔的册子里。   她和安安,靠食禄就够了。   更何况她还有丰厚的嫁妆,养活他们母女俩完全够了。   她是这样想的,只是沈华柔也在为她考虑,他们这些年的生意原本大部分是进了王府私库,现在王妃交给她,她不可能照单全收。   分出来一部分另外造册,还是要送回王妃手里。   不然,他们跟过河拆桥的畜牲有什么区别?   李氏来的时候心情颇为纠结,现在都放开了,也或许是出门的原因。   心情放开之后她自己都觉得整个人都轻松了,中午在贺家跟沈华柔一起吃了饭才回去。   刚回家得知母亲来了,她赶紧快走几步。   母亲三五不时就要来一趟,是因为放心不下他们。   这次母亲来,估计也是一样。   是她没有多想,李夫人今日来与她到贺家去的目的一样。   因为女儿的原因,李家早就成了跟贺元凌一条船上的人。   就算是现在局势发生了变化他们也只能紧紧的跟贺元凌绑在一起,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李家不是没有想过,王爷女婿不在了,他们女儿又没有能给王爷生个儿子继承王位。   现在贺元凌掌了权,他还会认王府?   但,别的人来会比贺元凌更好?   不管怎么说,贺元凌好歹是安安的义父。   就算是朝廷的人来跟贺元凌分庭抗争,贺元凌也有军权在手,他们李家也只能跟着贺元凌。   另投?大半的可能是打水漂。   王府还在那儿立着,继承人没有了安安也是皇家血脉。   所以,刺史来了几天他们也就几天坐立不安。   态度他们是早就表过了,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心里得有个底才算数。   “听说你带安安去将军府了,是该多带她去走动,多走动才有感情,再深的情分不走动都会淡。”   李夫人已经不是第一次这样劝女儿,之前女儿不出门她就这样劝过不知道多少回了,只是女儿嘴上应着却连门都不出,让她干着急也没有办法。   今日她来一问女儿竟然带着安安去了将军府,管家说去请回来,她赶紧制止。   她又不忙,慢慢等着就是。   一等就等了午后,她还打算先睡个午觉的。   从前女婿在的时候她顾及得多可不会随意的在王府午睡,但现在整个王府就她女儿和外孙女两个主子,她也就随意了些。   还没有睡下就有下人来报说女儿回来了,她也没有瞌睡整理了衣裳往外头来。   看到女儿和外孙女李夫人脸上的笑就没有落过,她是真心疼女儿也心疼外孙女。   李氏扶着母亲坐下,“母亲说的是,这不就去说说话么?   母亲可是有什么事?”   不然,怎么会等到现在?   “哎呀,我还不是不放心你们母女俩,说接你们回去住些日子你也不愿意,你不回去看我和你爹我还不能来看你们?”   做母亲的哪有不念自己的孩子,当然,李夫人说这些也不是怨女儿,就是想女儿空了能带外孙女多回去走走。   就如她刚才说了,再深的感情不走动也会淡。   “你哥哥嫂嫂也念叨你,得空了就回去。”   她说这个话是没有指望女儿能立马就答应的,但今天让她意外了。   “我知道,都听母亲的。   不如母亲在王府住上几日,我这里还有些事处理好了,就跟母亲回去小住些日子。   我也想父亲想哥哥嫂嫂侄儿们了,小弟还没相看好人家,我也回去帮母亲看看。”   她说这番话都让李夫人吃惊,从出事之后她女儿都没有一次说这么多看似轻松的话。   她也能从女儿的神态之间看得出来,今天她的状态是真的轻松了很多。   是这几日发生了什么事吗?让她有这么大的改变?   还是跟她去将军府有关?贺将军或者是贺夫人跟她说了什么?   不管是因为什么,只要女儿能开心她当娘的也就开心。   “哎,那好,我这就让人回去说一声,那我可就在你这住着了。”   李夫人呵呵的笑着,眼尾的纹路都深了些。   之前她主动说要留下陪她,结果她都不要,现在竟然留她了,好啊。   李氏喊住母亲的人,再让人找来管家,“你去跟父亲说母亲这几日就住在我这里了,让父亲安心。”   管家是赵靖从宫里带出来的,从小就净了身无儿无女连个干儿子都没有收,他大半辈子都守着这一个主子了。   如今主子不在了,他就守着王妃和小主子,到死也都要在主子跟前儿。   李氏不相信谁都不可能不相信她,她今日到将军府去是为何他也都知道,所以现在她特意找来他让他去李府传话,他一听就明白了。   李夫人还想:不着急,等女儿回去之后再问都行。   她今儿心情好,不谈可能会让她不高兴的事。   小外孙女窝在她怀里安安静静的玩儿,手里一直拿着一只红布缝制的小蝴蝶。   李夫人多看了两眼,蝴蝶做得实在精致。   “这蝴蝶哪儿买的,等回去的时候也带上几个。”   家里有孩子,拿回去哄孩子的。   李氏也注意到了母亲的神色,“是蓉蓉丫头给的,她们姐妹俩关系好着呢。”   这可是比多几个玩意儿来的更让李夫人宽心,“也是亲亲的姐妹了,关系好才好啊。” 第425章 半夜跑马   果然,管家到李府当着李老爷的面把王妃交代的话一说,李老爷当即就问他。   “王妃近日都在王府?”   “回亲家老爷,王妃今日上午去了将军府跟贺夫人说话,在将军府用过午饭回来的。   没成想了老夫人会来,让老夫人久等了。”   听到回话,李老爷抚着花白的胡须笑得更开。   “哈哈哈……好,我知道了,你回去跟王妃和夫人说,处理完了事就早些回来,家里人都念叨着她。”   李氏果真是在王府处理了几天的事,然后就跟着母亲回了李家。   到六月的时候,兖州竟然传出了瘟疫。   消息一爆发出来就一发不可收拾,其实也是瞒不住了才爆出来,兖州到底是什么人间炼狱也就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天气炎热也更加助长了瘟疫飞速蔓延,不出半月的时间青州也沦陷。   朝廷调至沿海治匪寇的人没有丝毫回应,怕也是凶多吉少。   这场瘟疫的源头与横行的匪寇和未及时处理的尸体有关,听闻最多的时候海面上都是漂浮着的尸体。   那些尸体被打捞上来之后没有及时焚烧而是堆在一处义庄里,不出半个月那附近几个镇的百姓都染上了瘟疫。   附近的河道不仅是人的尸体,还有不少畜牲尸体。   没有人清理,加上炎热的天气,到发现不能控制的时候就真的是没了办法。   朝廷派人急赶着去赈灾,人和粮在半路就被劫了,一个活口都没留。   待被人发现的时候,尸体都在海上飘着。   冀州离得近,被紧急抽调了五万人前去支援,京中也连续派遣几波人前去,暂时压制住猖獗的匪寇,但疫情一时间都束手无策。   焚烧是最有效防止扩散的办法,连着一个多月兖州上空都没有清透过。   沿海匪寇,兖州瘟疫,朝廷对梁州这块不太被看到的地方已经抛到了脑后。   而他们就算是想去援助,也是鞭长莫及。   或许是因为那边乱了,安王也有些蠢蠢欲动,时有小动作小摩擦。   赵晋山每天都打起十二分精神盯着,他甚至想大干一场一路推到雍城。   他有多少年没有回过家了,他对那个家唯一的留恋就是母亲了。   不知道母亲她可还好,除了他还有别的儿女。   他在家本就是被忽略的存在,有没有他都是一样。   什么带儿子认祖归宗,他根本就没有想过。   让儿子也像他一样,被所有人忽视吗?   他们一家三口,将来可能还会再添丁进口,他们一家人在一处就够了。   想到儿子赵晋山就忍不住想媳妇儿,自己没在家她怕是放肆得很了,都不知道又会多久不着家。   他明明是娶了个媳妇儿,弄得他好像才是守家的那个,他也就是不会生孩子了,不然有什么区别?   这一趟也不知道再回去是什么时候了,等他回去的时候儿子还认不认得他都不知道。   听元凌说,他头一次回去雅雅都不认他,连抱都不要他抱。   第二次蓉蓉也认不出他,前两年那次,知骋也认不出。   娘的,他得早些回去才行。   别到时候儿子不认他,连媳妇儿都不认他了。   他在家的时候媳妇儿都不一定想理他,这时间长了,还不是有他无他都一样?   看着城墙上的炮筒,那是媳妇儿才让人送来的,证明媳妇儿还是念着他的。   但媳妇儿连一封信半个字都没有给他,这让收到东西的赵晋山连着几个晚上翻来覆去的都睡不着。   都恨不得打马回去压着她质问,真的就一点都不想他。   赵晋山记得,在家的时候她还是会来哄他的。   他不高兴的时候她看得出来,但每次她来哄的时候都十分敷衍。   偏偏,他连她的敷衍都抵挡不住。   现在想想,都想念她的敷衍了。   赵晋山想人想的心烦气躁,后半夜又有一小股人马来撩拨,他睡不着就索性起来披甲杀敌。   娘的,当他没个火性。   连着半个月的时间赵晋山都在发火,身边的人只能背着他走,就算是迎面撞上了也不敢出声,连呼吸也压低生怕触到了刀口上。   也不知道是不是这半月被赵晋山杀得多了,之后就消停了,但这又让赵晋山的火气没处发。   这边没处歇火,赵晋山调转头朝隔壁邻居而去,他们也不是没有交流过还交流了不少年。   这回换了他去骚扰撩拨,引出来就打个痛快,引不出来他就当是出门遛个马。   赵晋山人都还没有马背高的时候就在马场里摸爬滚打了,马儿于他来说就像是亲兄弟一般。   七月,听闻兖州十城九空饿殍满地。   朝廷再调人前往两地,身在雍州的安王主动请旨前去。   他请旨的折子都还没有到御案上,他人已经到了地方。   就算是朝廷知晓看穿了他的用意,想赶他再回去也不可能。   何况,他也要听才行。   朝堂上吵得不可开交,这些都与身在陵城的人无关。   沈华柔现在最担心的就是该回来的船,还没有回来,连个消息都没有。   跟孟婧瑶商议着是继续去,还是暂时停了船运。   “去,这回去的人重新安排。”   以前出船的人都是水军和商队混合一起,这次安排去的人除了商队领头之人,其余都换成了水军。   正好,也试试他们日夜操练这么多年的成果。   好在,船出发一个半月之后前头出去的船回来了。   料到了会损失惨重,但真的确定的心情又不同。   他们刚入海就遭遇了水寇袭击,好在他们船上人和武器都齐备,不然就要跟其他商船一个结局。   好不容易到了扬州,又一次遇到匪寇,幸好是恰巧遇上了常家的船,不然真不有一定能挺得过来。   他们虽然也日夜操练,但跟常年在海上打劫的水寇还是不同。   单单就只经验不足就险些要了他们的命,好在是回来了。   人和船都得休整,在年底之前再出发,船还是当初的船,但内在可就不是当初能比的。   藏在暗处的炮口,钩索,明处训练有素的士兵。   他们就算是穿着普通商人的麻衣,也能看出让人敬畏的气质。 第426章 赋税   怕?   因为怕就只顾一味的躲着避着藏着掖着,他们早晚死在这个怕字上。   这几年休整,梁州涌入不少人,商贩居多。   其中有不少都是他们的老乡,或许是就近的原因,也或许是看着贺元凌这个老乡的原因。   来来往往几年的时间早就让他们放开了胆子,当地官府也看到尝到甜头,连关卡都放松了些。   三日前刚收到三哥的信,人这就到了。   沈伯庆早就想来了,只是这些年杂事拖着没有走得开。   没来的时候他想过妹妹妹夫在此地有诸多的不便煎熬,等亲自到了才发觉或许是他想多了。   妹妹这些年虽然家信不断,但终究是没有见到人,家里又哪里能真的放心得下他。   好在这两年商路打开,他们往来送信更方便,他这趟来就是代全家来看他们。   两个外甥女一个外甥,小的就从来没有见过,大的两个也都快记不清了。   等他亲眼见到的时候也没有认出来,在他的记忆里她们还都是小时候的模样,这些年早就张开了,一年一年都有变化。   上回伯承来,他还寄了信回去炫耀,说三个孩子看到他就喊他舅舅,这可是把他和大哥都羡慕得不行。   那小子在外都野了,爹娘让他回去也该商议婚事了,但他就根本没有现在要回去的打算。   他怎么说的,全凭爹娘做主。   人都没在家,难不成爹娘还能给他娶个媳妇儿在家放着不成。   又想着他是不是在京有了欢喜的姑娘,但如何问他他都不应,最后爹娘给大伯写信询问,大伯也说没有。   都二十几岁的大小伙子了,不成亲连个成亲的对象都没有,直急得爹娘寝食不安,都以为他是不是身体有亏?   这次他来看妹妹一家,也是受了全家的嘱托问问妹妹,伯承可有跟她提过什么?   毕竟,他们姐弟俩从小就感情更好,想着他说不定有跟华柔说过。   偏偏,他来的时候陵城不太平,一家人连坐在一起吃一顿饭的机会都没有,沈华柔也怕他留得太久会被牵连赶着让他离开了。   该问想说的,都没有机会。   沈伯庆来了,他们一家人倒是能安安稳稳的坐在一起吃饭说话,多年之后团聚,贺元凌还和他放纵喝了一顿酒。   要不是有三舅兄来了,贺元凌可找不到这么好的机会喝酒。   沈华柔以为他会提起刺史的事,结果没有。   沈伯庆在陵城待了十天,等他前脚刚离开后脚沈伯承的信就到了。   不得不多想,沈伯承到底是多想回避这个问题。   沈伯承到了冀北,见到了韩斐和谢世锋。   他说要在冀北待些时候,然后和谢世锋一起往塞外去走走。   这下,再回来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也不知道他有没有给家里去信,于是沈华柔立马写了一封信让人快马加鞭追上三哥。   送信人回来只给她带了一句话:知道了。   好吧,反正她也是鞭长莫及想管也管不到。   过了年,听闻安王欲意入青州帮忙,这回那位是真坐不住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脑子里真的进水,竟然一道旨意下到了陵城,要贺元凌带兵八万去青州?   怎么去?从洛京过来是荆州还是绕道水路?   贺元凌没去,直言西边外族虎视眈眈,若是抽调走八万兵马剩下的都是老弱病残抵挡不住。   紧接着又是一道旨意来:梁州向来都是三五万兵马驻守,怎么到了你手里就都不行了?   呸!精壮跟孱弱能一样。   反正,洛京没有兵马,扬州没有兵马,非得舍近求远?   不去就是不去。   只过了两日,又是一道旨意到来,想来那位这两日也是寝食难安。   令他带兵到雍州边境去,是要他们去威胁安王,让他自觉退了兖州。   已经拒绝过了,这回贺元凌也只能照搬,但他没亲自去。   在这前后不到半月的时间,贺元凌收到一封安王的信。   大概意思就是让他不要多管闲事,他喜欢守着梁州安王能让他一直都守着梁州。   管不管?   朝廷让他带兵去又没说要打,先这样吧,等着旨意。   贺元凌没有给安王回话,但兵马却是是在雍州边境没有再多过。   在所有人都以为安王会回雍地的时候,没人想到他转头直接往洛京逼去。   人心难免自私,在他的兵和别人的兵之间选,他自然是不希望他的兵上战场。   又半月之后洛京告急,贺元凌派钱鑫和常远威领兵三万去救。   还没有到地方就又回来了,安王没真打算攻到洛京去,虚晃一枪又转回了雍地。   感觉,就像是在猫逗老鼠一样,见老鼠被吓得大惊失色,他又退了,哈哈大笑离开。   朝廷没有下令让他撤兵,他就让兵马驻在雍州边境,每日操练跑马。   如今的走向早不是沈华柔能循迹的了,早就乱了棋局。   上辈子,此时是最乱的时候,连年征战不断。   现在暂时的平和,都是假象。   而他们,一直身在局中。   不管安王和朝廷之间打不打,什么时候打,他们都是被夹在中间进退不得。   老天也像是在逗弄着所有人,以为的剑拔弩张却又堪堪的维持着平衡,一时间没有谁主动打破。   是不想,就这样了?   绝非如此,每个人脑子里都崩着一根弦,就等谁的弦先断。   兖州瘟疫止住,朝廷往兖州青州沿海一带都拨了赈灾款项和粮食。   这些都从哪里来?除此之外的所有州郡皆涨了赋税。   以前梁王在的时候年年上折子求减税,到最后那两年的时候却是减了些,谁成想这一次直接恢复不说,还又加了两成。   因为这两成,会要了多少家庭的命?   就算是可以用银钱代替,可又有多少百姓家里所有的余粮余钱加起来都不够交税的?   只是这一次加税就让梁州至少两年积累付诸流水,又得从头来过。   税银和粮食收上来,所有账本交到贺元凌手里。   看着上面的数字,贺元凌不想交。   他提了笔又放下,再提起,一团墨汁滴落在账册上,晕开。 第427章 怕不怕   “交的是什么玩意儿?我梁州地薄人少穷得连饭都吃不起了,哪拿得出这么多的税?   不够的谁补?你们补还是我补?   本将军没钱没粮,兵都养不活了,马都饿的一把骨头只能啃地皮,交不起。”   贺元凌这番发作将几个来交账的官员愣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若是别人听了或许会信,但他们都不是外人,什么不清楚。   他们梁州确实是收齐了税,梁州的兵马也都没饿着。   战马都被养得膘肥体壮,根本就没有得瘦一说。   所以,贺将军这是为何发作?   有人扯扯上司的袖子,对他使眼色,然后齐齐告退出去。   到了外面上司才问扯他袖子那人,“你做什么?话都还有说清楚呢。”   “将军说清楚了,说清楚了。   咱们穷,交不齐。”   “什么?这……这……”   那人又拉着上司离开,“我们回去再说,回去再说。”   三天之后新的账册交上来,数据跟往年交上去的税差不多,多也只多了不到半成。   这回贺元凌落了笔盖了印,然后让人模仿侯刺史的笔迹写折子哭穷加骂他贺元凌,落了候刺史的印。   见死不救?若是这些银粮真能落到该救的人手里贺元凌自然不会扣下。   出了梁州之后一层层的吃才去,到了灾区能有个十之三四就不错了。   与其被填了蛀虫,不如留着他们自己填肚子。   以为这就算完了,老百姓勒紧了裤腰带还能再挣扎,结果来年又涨。   商税也涨,根本就没打算给商人留活路。   但凡是家底稍微薄些的商户,都撑不住。   税还没交出去,京里来了人,没个旨意突然到来。   专程来查梁州账目,朝廷里有人怀疑候文成。   来人都到了城门口,贺元凌才收到消息。   这回要再演一次是不可能了,只能先请了人进城。   自然不可能让他见到侯文成,贺元凌也没打算见人,派几个官员接待了送到最穷的乡镇去走,挨个的走,翻山越岭也好,先走他个一年半载。   不去,那就回去复命吧。   半年之后,来查的官员才拖着孱弱的身躯踏上回京的路。   梁州这个穷地方,虽然百姓都很热忱很实在,但他也是真的不想再来了。   这两年各地百姓都不好过,不只是梁州,但好歹梁州算是撑过来,并不像别处所见百姓都面黄肌瘦双眼浑浊无神。   又是一年冬日,本该是要落雪的时候了,但今年的冬日好似没有往年冷,雪也迟迟不下。   将军府里有两株红梅,今年的红梅也明显没有往年开得盛。   有经验的老人猜测,明年怕不是个好年。   到了年关的时候突然就冷得很,就算有炭火也有好多年老体弱的人没有撑住。   还没有到来年,这个年就已经很难过了。   下令各个府衙放粮施粥,召集药铺大夫接诊。   幸好是这些年整修了无数房屋,不然怕是有更多的人都撑不住。   但就算是这样,也基本每个乡镇都有人死亡。   好不容易等熬过了冬,惊蛰这日竟然没有雷,直到春分也没有见下过一滴雨。   梁州靠山临河,但也经不住一个春季都不下雨啊。   立夏之后眼见着山林逐渐发黄,河水也一日比一日低,地里种的庄稼都焉头耷脑眼看着活不成。   庄稼活不成,人还能活得成。   粮食一日比一日贵,还限量售卖。   陵城街头,贺元凌亲自砍了几个恶性屯粮太高物价粮价的商人之后,总算是压住。   朝朝廷要粮要钱,折子上去了,给不给都得有这个过程。   先拿之前扣下的粮吃着,寄希望于撑过这一年,到明年能缓缓。   税?自然是不可能了,先不饿死再说。   干旱一直持续到七月,终于迎来一场雨。   饿死不少人,赈灾粮一颗没到。   跟梁州比起来,兖州青州十里都不一定能见到个活人。   再就是冀州雍州,灾民不断往南方走,走一路死一路,路上没死的也到城门口被活活熬死不少。   从六月到七月中旬,梁州收了三万灾民。   有人来就收,早就做好了准备,各地都搭建好了棚户。   半个月之内不许入城,在城外喝药等着,确认没传染病之后先登记再配统一分配。   白吃粮自然是不可能了,老实做事有饭吃,不老实想钻空子者先驱逐,再不听者按在城门口斩首示众。   有人涌着往梁州来,有人比如蛇蝎。   参贺元凌的折子如同雪片一样落在皇帝面前,但此时皇帝根本就无暇顾及。   听闻,从冀州过来一路上出现了易子而食的情况,还有一个名:两脚羊。   各地匪寇崛起横行烧杀抢掠不断,包括梁州好不容易清剿过的各山头,也又有了土匪活动的痕迹。   就算是下雨了,但也早就过了种粮食的时节,只是喝水能填得饱肚子?   以为最先按耐不住的是安王,竟然是一支起义军,先是青,再到冀边境,接连起了数支队伍。   待朝廷察觉派军清剿,一时间根本就压不住。   舅舅来了信,船暂时回不来了。   西南这边也乱了,只能暂时停下。   还是又起了战事,果然老天爷就跟猫逗老鼠一样逗弄。   以为能好一点,都还没有来得及高兴,立马就翻脸给一个大巴掌。   为镇压崛起的土匪,贺元凌晚上回来的时候越来越少。   沈华柔想找人上一都找不到人,只能她和孟婧瑶还有李氏粗略做了一个决定。   晚上,直等到贺元凌回来已经是后半夜,沈华柔没有时间跟他温存。   “咱们没有更多的时间等了。”   正在狼吞虎咽吃饭的贺元凌闻言顿住,他咽下嘴里的饭菜,用手背抹了把嘴。   贺元凌定定的看她,问道:“你怕不怕?”   “不怕。”   她怕,怕重蹈覆辙。   “好。”   深夜里,只这一个字后便又是贺元凌咀嚼的声音。   在家眯了一会儿,在天亮之前贺元凌又起身要走。   沈华柔拉着他的手臂,扑在他怀里紧紧的抱住人。   “我们肯定守得住。”   片刻之后,贺元凌粗粝的嗓音在她头顶响起,“肯定。” 第428章 真的不怕吗   贺元凌今日出门之后再回来已经是半月之后,短短半月的时间以迅雷之势扫平境内所有冒头的土匪。   以前是招手安抚,这一次只有剿杀。   安王比贺元凌早了一步,五万大军往北境压去,另分五万欲捣中原。   而贺元凌打着平叛的旗帜如同扫荡一般从陵城出发,一步一步逼往梁州以西。   朝廷的旨意一道一道下来,要他领兵往中抵挡安王叛军。   贺元凌无暇顾及,根本分不出兵力。   豫州毕竟是皇权所在地,安王想一举攻下自然不可能,战事拉长于他来说绝对不是明智之举,更何况是腹背受敌。   一股万人军队转头想过河往西南来,还在河中间便被一门门大炮轰落了水。   此时的陵城俨然就成了基地,遍地都是工厂。   郑东生镇守,常远威兄弟率领十数艘船出海,所有拦路者在绝对的实力之下都是炮灰。   常家没有想到梁州又有船来,一来就是十数艘,来了却不靠岸只是路过。   安王叛军腹背受敌,最后一股作气死冲豫州。   天下大乱,谁也估不准这场乱要持续到什么时候。   直到第一声炮火在雍州城墙下响起,直到结束其实很快。   贺元凌率军勤王的消息一出,豫州高举大旗令所有地方都为勤王军让路。   不过半年的时间,昔日高高在上的安王便被打得丢盔弃甲往南边败逃。   三艘船早已经在海边等待,直等到他及亲信上船便发船出海。   广阔无边的海面上,突然出现十数艘战船将他们团团围住。   又是月余,陛下连下三次罪己诏。   文武百官大开城门,到城外跪迎新帝。   于此同时,陵城将军府,孟婧瑶给自己斟满一杯酒。   “数门大炮炮口直对城门,我都能想的到某些平时道貌岸然之人此时是如何屁滚尿流出来投降,摇尾乞怜。”   将军府里今日摆了席面,请的都是相熟的人。   郑家,钱家,李家,赵家,皆是女眷。   蔡芸芸有些期待的问,“嫂子,我们什么时候回去?”   蔡芸芸暂时并不想入京,她已经很多年没有回家了,她想爹娘。   韩氏也一脸期待的望着沈华柔,她家两个孩子都还没有见过爷爷奶奶和外祖一家,她也想回去。   沈华柔也想回去的,这次她要回家,她的家人都还在。   离上辈子的祸事是在一年之后,但这次沈华柔相信她的家人都不会再有事。   都说着想回去,只有李氏没有说话。   她是梁州人,她只有与他们分别。   分别的时候到了,而她这个前朝王妃……   一切自有定数,她等着就是。   勤王啊,不管贺元凌是打的谁的旗号,她都当做是打的他亡夫的旗号。   大仇得报,她现在唯一的心愿就是教养安安长大,然后看着她嫁人幸福。   “等消息吧,相信过不了多久消息就到了。”   沈华柔相信贺元凌,也相信他的本事。   最后他们都没有能直接回龙泉县,但所有家人都在洛京城团聚了。   历时四个月,在春暖花开的时候,他们都到了洛京城。   不愧是历朝皇都,繁华迷人眼。   她没有想过贺元凌能亲自来接他们,但也没有想到来接他们的会是个陌生人。   来人上来就喊他弟妹,他可不记得贺元凌还有这么个哥哥。   见沈华柔愣神,来人笑着介绍起自己来。   “弟妹莫惊,我叫胡善,碘着脸得弟妹一声师哥。”   来人一副世家纨绔的风流模样,沈华柔实在不能将他与贺元凌那个二十几年未见过面的师哥想到一处。   “我来接你们进宫,赵晋山赵将军已经在宫门口等着了。”   沈华柔没有动,郑东生往前一步翻身下马。   “大师兄在此,不知师父他老人家可是也在?”   郑东生是在试探来人,也是真的想师父。   二十年都未再见过师父,不知道师父他老人家可还安好。   胡善上下瞧了一眼郑东生,再见他手里拿的银枪,虽是没有见过面但当即就知道他是谁了。   “你就是郑师弟了。”   胡善笑起来给人一种十分亲切的感觉,不像是恶人。   倒不是怕他是恶人,都到了城门口了还怕吗?   “师弟见过大师兄,我们一路进京实在劳累,请大师兄快带我们去见二师兄吧。”   郑东生从来都没有喊过贺元凌为二师兄,这是第一次也觉得挺别扭的。   胡善点头,又对着沈华柔行了个军礼这才骑马在前头领路。   这就是他最后能喊弟妹的时候了,等陛下登基,弟妹就是皇后。   到了宫门口,果然就见到了身形魁梧如山的赵晋山。   远远的看到队伍行来他根本就等不住,脖子都快抻长了。   终于车马都在宫门口停下,他一双眼睛从车马上下来的人一个个的掠过,最后落在抱着儿子的孟婧瑶身上。   他连句夫人都没唤,就这么定定的看着。   直被媳妇儿瞪了之后才收回了目光,先是与沈华柔见过礼喊一声嫂子,再跟郑东生打招呼,其他人就是一个点头带过。   “走吧,都等着了。”   他说都等着了,其实等得最着急的就是贺元凌和钱鑫。   其实满朝文武也都等得着急,但他们的着急与贺元凌的着急又不同。   他们是迎了新帝入宫,但贺元凌迟迟不肯举行登基大典,无论群臣如何求他只一句:等皇后来。   朝照上,事照理,连龙椅都坐了,龙床也睡了,反正就是不举行大典。   按理说,这也不算是陛下吧。   但是,那么大的炮口落在你家大门口,你不怕啊。   只需一炮,连宅在带人全都轰个稀巴烂,连全尸都找不齐。   这位铁血手腕,在他没有进京时候他们有多喜欢,当他将炮对着城门的时候他们就有多畏惧。   如今,他们也不敢真的拿命去怼。   谏官都在朝堂上撞死一个了,血溅当场啊,有站得近的同僚官袍上都被溅了血。   结果上面的那位就抬了下眼皮,“厚葬。”   就这,谁还跟真头铁去跟堂上的柱子比硬。   等着就等着吧,反正不影响朝政民生就成。   这一等,足足等了大半年。 第429章 臣尚未娶妻   期间有人上奏,请陛下先充实后宫。   上面那位轻轻的撩眼皮儿,“有太子。”   听闻,新帝与皇后恩爱非常,成婚十数年依旧感情深厚。   当初还在陵城的时候,有人给上面那位送妾室,就被皇后直接挡回了。   还直言,不允许有庶出子女。   这个消息传开之后,多少人家妾室多,庶出子女多的都不禁心颤。   皇后都还没有到,就已经得罪人了。   贺元凌与几个大臣在御书房议事,贺争进来禀报。   “三爷,夫人来了。”   能这样称呼那位的,也就只有贺争了。   听说,是那位要求他这样称呼。   那位与夫人感情好,其实是早就有表现出来,只是他们当时眼瞎没有看得出来。   竟然还想请扩充后宫,不是上赶着挨炮是什么。   但那位才壮年,只一个子嗣的话是不是太少?   说不定,也可以从太上皇那里攻破。   只可惜,从太上皇一家进京以来快半年了,他们是连太上皇一面都没有见到。   听闻那位的兄长在扬州,连登基大典都不来。   哎……这到底是要怎样嘛?让他们一点头绪都没有。   这会儿,几位大人只见上座那位将手里的折子随意一丢人就站了起来。   “今日不议了。”   这算不算是色令智昏,皇后来了就连政事都不管了?   贺争见他们都面面相觑还不走,好心提醒他们。   “诸位大人都回去歇着吧,也早些下值回去陪陪夫人。”   贺争侍卫是在点他们吗?   不过,这个贺争侍卫虽然是那位的家奴,但还不改姓吗?   哎,这位陛下真是让人头大。   当贺元凌想当这个皇帝吗?他想出城打马跑个两天两夜。   辛辛苦苦的熬了大半年,终于是把媳妇儿给孩子等到了。   沈华柔就算是活了两辈子,也没有见过这么华贵的宫殿啊。   她想着要不要端着些姿态,但突然又想:这都是我的后花园了,我想怎么逛就怎么逛。   于是,她紧张的心情立马就放松下来,还真就有心情看起了景来。   不愧是皇宫,可不是她在龙泉县在陵城那种穷地方能见过的。   巍峨大气,又不失精致奢华。   “夫人。”   就在她专心欣赏的时候,突然就被一声熟悉的声音给打断。   顺着声音看去,就是她日思夜想的人。   在看到贺元凌的时候她愣住了,人靠衣裳马靠鞍绝对不是随便说说。   就在她愣神的时候,那人快步过来,一把就将她抱住。   她的脚离了地,心口‘噗通噗通’跳个不停。   “华柔,想死我了。”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沈华柔还看到了后面走出来的几位官员,他们此时都目瞪口呆的看着她。   虽然这些年她的脸皮是要厚了很多,但也绝对没有厚到这个程度,在这种情况下能够做到坦然自若。   沈华柔拍了拍男人的肩膀,“放我下来吧。”   她没有点名人多,但他要不是眼瞎肯定能够明白。   但贺元凌不明白,不想明白。   也不想放下她,想将她揉入身体,想在这里就亲她。   “人多。”沈华柔不得不提醒他。   贺元凌哼哼两声,也把人放下了,但不放手依旧抱在怀里。   无视几十双眼睛看着,他神色恼怒。   “从前你说不在外人面前,但现在谁敢胡说?”   是了,普天之下都是他的,哪里是外面,又哪里是外人。   沈华柔本来还想给他留点面子的,但他自己不想要,那就只能如他所愿。   “放开。”   众人一看皇后冷了脸,都不由的为陛下打个寒颤。   都打完了才反应过过来,陛下怎么可能怕皇后呢?天下就没有这样的道理。   结果,他们的陛下像是手被烫了一般放开了皇后,又不甘心的再摸上皇后的柔荑。   “行吧,这一路都累了吧。   走,我带你去休息。”   都走了两步了,他才好似突然看到了呆立在那儿的几位官员。   脸色晴转阴,并且是对他们十分的嫌弃。   “你们怎么还在这儿,事都做完了?还是家里没有夫人陪?”   ‘噗通’一声,在三位大人身后的一位大人突然就跪了下来。   还恭恭敬敬的磕了个头,回话。   “回禀陛下,臣尚未娶妻。”   他再抬起头来时露出一张长得还算顺眼的脸,看起来二十岁上下。   他也是个实诚人,说的都是实话。   众人都以为贺元凌会发怒骂他没有眼力见,陛下是真的问他们有没有妻吗?   果然,就见贺元凌眉峰一挑嘴角抿出不愉快的模样。   “怎么,还想我给你讨一个不成?   连媳妇儿都娶不到,当是大本事?”   那位官员被嗤得脸皮红了个透,又俯身磕头下去。   也不知道是被羞的,还是被吓的。   贺元凌没有再理会他们,转头用空着的手一指郑东生,“你们都该干嘛干嘛去,两日之后设宴。”   好吧,他这个师弟连在师哥的面前露一露脸的机会都没有。   打发了碍事的人,贺元凌就想带着媳妇儿回去了,这里人太多想说句贴心话都不行。   就在他再次抬脚的时候,后面突然三声稚气的嗓音将他叫住。   “爹爹。”   就见贺元凌背脊一僵,猛然回头。   “哎哟,爹爹的乖乖。”   当爹的,竟然一时把孩子们给忘了。   要不是孩子们喊他,他就真的不管了。   几个孩子本来是为见到爹爹欣喜若狂的,但现在都委屈得不得了。   不管大小,都摆出了同样的委屈脸。   偏偏,几个孩子跟当爹的实在太像,就连委屈了的神色也如出一辙,简直就跟刚才陛下被皇后瞪了之后的神情。   众人想笑不敢笑,只能在心里打哈哈。   铁血帝王,也不是没有人能治得了他。   皇后是一个,公主太子也是。   贺元凌想马上就跟媳妇儿亲亲切切说贴心话的心思成了妄念,牵着媳妇儿带着孩子们还是往他的寝宫里走。   不能单独说贴心话,那就一家人说贴心话好了。   进了寝宫,沈华柔一眼就能认定简单的陈设绝对是贺元凌要求的,与他一惯的喜好相投。   贺元凌挨个的抱大女儿,抱二女儿,抱小儿子,“想爹爹没有,爹爹的乖乖哟。” 第430章 多此一举   他现在的模样哪里还有在战场上冲锋杀敌不畏,在朝堂上铁血巍然不动的帝王姿态。   活脱脱的就是个女儿奴,满心都只有哄女儿。   嗯……也不是一点都不管儿子,只是儿子哄的时间相对来说短很多。   就是……知骋是男子汉了不能哭。   你长大了还要保护娘亲和姐姐们,乖啊。   就这,儿子就算是哄完了,也不管儿子是不是乐意。   然后就抱着两个女儿一左一右的坐在他大腿上,尽管女儿们都说她们已经是大姑娘了,不能赖在爹爹怀里,但当爹的才不管这些,就算是不抱着也要拉着手。   沈华柔暗暗翻了一个白眼,将小儿子抱起来,好歹才让小东西没有真的掉金豆豆。   明明是最小的,却承担了最大的重担。   贺知骋坐在娘亲腿上,一只小手摸着摸着就到了摸到了爹爹的袖子,然后拉住。   他知道,爹爹才不是不爱他,爹爹是对他寄予厚望。   嗯,他已经是男子汉了。   他要用心读书,认真练枪,他要保护娘亲,保护姐姐们。   小小的孩子,已经有了大大的理想,这都得归功于他亲爹。   沈华柔也看到了儿子的小动作,就更加的心疼儿子了。   不行,她一定要找机会好好的跟贺元凌说说这个事。   他怕不是忘了前些年他跟老爷子三句话都说不到一处的时候了,难道他也想以后跟儿子也这样吗?   等贺元凌终于哄好了孩子,然后一家人坐在一起吃饭,吃了饭贺元凌就‘赶’他们走了。   “都去看看你们的新房间,有什么不喜欢想要的就跟你们阳春姑姑说,让她安排。”   初来乍到的阳春自己都没有摸清楚情况,立马就被迫走马上任成为后宫第一掌事姑姑。   后宫里前朝皇帝的妃嫔们都被送走,宫女也遣散了些,留下的都是风评还不错的人。   但就算是如此也有宫女在私下里议论,“等了大半年皇后娘娘终于到了,我偷偷的看了一眼,果真是被陛下惦记的娘娘啊,那份姿态容貌就是放在满宫里都是排得上好的。”   有人拉她,“你可注意些,现在满宫里就只有这一位娘娘了,你可别说错话。”   “是啊是啊,忘了之前偷偷议论的人都是什么下场了吗?”   之前的那人赶紧捂住嘴,转着头四处张望见没有人才放心。   “吓死我了,幸好没有别人。”   怎么没有别人,阳春就在,但她没有站出来。   娘娘刚来,确实是应该树立威严,但已经有陛下树了立在那里,或许娘娘会想树另一种威。   方才她已经问过了,老家的人如今都住在宫里,因为宫里没有了杂七杂八的人,也就没有那么多的顾虑。   想来之后会搬出宫,或者是搬到别的宫殿里去,但在陛下登基之前应该就在宫里了。   今日娘娘肯定是没有可能去拜见长辈,但她得去一趟。   确实如她所想,沈华柔被某位新上位的皇帝陛下拉进了寝宫之后就没有再出来过。   皇帝陛下带她去偌大的浴池洗漱,带她在寝宫各个地方走过,但就是不带她出门。   沈华柔有很多话要跟他说,正事,私事都有,最终也没有能说出口。   第二日她醒来,早朝都结束了。   寝宫内静悄悄的,像是只有她一个人。   她试着唤了一声阳春,立马就得到回应。   “娘娘醒了,要现在起身吗?”   得到主子点头示意之后又补充道:“陛下已经散了早朝,此时正与几位大臣议事。”   没错,就是昨天遗留下来的。   为了这个事,本来还有人在早朝上想要上奏,恳请陛下以国事为重。   后来被人劝住了,才没有冒这个险。   但他们也不敢想,一国皇后要是成了令君王昏庸的理由,那他们该怎么办?   这些沈华柔都不知道,她现在在阳春的搀扶下艰难下床梳洗。   今日,她也没有机会去拜见长辈了。   “阳春,你替我去跟父亲母亲告罪,就说我明日去。”   她现在这个样子,就算是强撑着去了,还不是要被一眼就看不来。   贺元凌有这么厚的脸皮,她可没有。   以后,她还要不要在这个后宫里做人了?   “娘娘请安心,奴婢昨日已经去过了,二老身体还健朗,说话也中气十足。   今日小主子们去了,老夫人还说让您多歇几天再去。   老夫人说,人都到一处了,不差这一天两天的。”   阳春眉眼带笑,也不避讳。   她都能听出来老夫人的意思,主子哪有听不出来的。   沈华柔自然是听懂了婆母的意思,天下间果然还是当母亲的最了解儿子啊。   这一日沈华柔真就没有出门,她腿都还软着也没办法出门。   沈家的人除了沈伯承也都来了,现在都在大房住着。   当初贺元凌兵临城下的时候,还有人提出要用沈家大房威胁他退兵。   还没有开始威胁,提议的那人当夜就被灭了满门。   能提出这种意见来的,心也干净不到哪里去。   贺元凌正愁找不到人开刀立威呢,瞌睡来了就遇枕头来。   最后还是沈家堂哥出去与贺元凌谈的话,不伤百姓,不杀朝臣。   其实,沈伯昌都觉得此举完全多余,他们在洛京城里都知道了,贺元凌一路过来不仅没有伤害无辜还走一路放一路的粮,他要是真凶残滥杀,哪又会如此轻松走到这里。   沈伯昌见过这位堂妹夫,对他的印象尤为清晰。   再回忆当时,谁又能想到今日?   知道堂妹他们昨日就到了,但也没有想到今日就能见到人。   今时不同往日,她也不再只是沈家的六小姐。   但也不用等太久,待到明日家宴的时候,应该就能见到了。   说句实话,他也没有想到,贺元凌竟然真的一路杀进了皇宫。   当日他打着勤王的旗帜来,还真以为他是勤王来的,岂料此王非彼王。   那一年梁王进京,梁王跟他提过一句贺元凌,那时梁王眼中有对贺元凌欣赏。   过去了这么多年,沈伯昌实在好奇他们二人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如此君臣,也着实叫人羡慕。 第431章 当皇帝的儿子更惨   有一次在御书房里他提了一句,“有人惦记着太子妃的位置。”   当时贺元凌连想都没有想就摇头,然后告诉他。   “儿媳妇儿已经有人选了。”   “是哪位世家千金?”   当时只有他们二人,是以他说话也随意了些。   只见他唇边扬出一抹笑意,略带宠溺的口味,“是梁王独女。”   此番情义,如何叫人不心生羡慕。   后来他问,“此次就跟着华柔他们一起来了?”   结果他却说,“不慌,这个事我还没有跟华柔商议。   不过我觉得吧,华柔也会答应的。”   听堂弟说过,最初是他和二叔二婶选的的这个女婿,那时候华柔见过人一面当时也同意。   只是成婚之后夫妻两感情却总是不顺,主要还是因为华柔挑刺。   如今再看,沈伯昌有理由怀疑,华柔当初点头多半是因为他这样脸。   三十岁了,因为常年打仗操练的原因,看着比同龄人显得稳重些。   就是这张糙脸,任谁又能想到十几岁的时候却是俊美无俦呢?   他是见过的,不然他也不能将这张黝黑的糙脸跟当年的英俊少年郎联系起来。   岁月不仅催人老……   沈伯昌安抚家人,“等明夜就能见到了。”   二叔呵呵笑着说不急不急,二婶暗暗瞪二叔一眼,“怎么不急,都多少年没有见过小六了?   知骋我都还没有见过呢,你是不知道,之前我都多怕再也见不到他们。   还好还好,是老天爷有眼,是元凌他……”   二叔神色淡然的打断,“什么就老天爷有眼,还不都是元凌他自己拼出来的。”   可见二老从一开始都是看重这个女婿的,如今自然是没得挑了。   宫里,沈华柔下午又睡了个回笼觉,直到贺元凌结束了今天的忙碌后回来叫醒他。   睁开眼睛的时候人不清醒,看到贺元凌熟悉的脸,恍惚着她觉得还在陵城将军府里。   她轻轻道:“你回来啦。”   “嗯,饿了没?起来吃饭吧。”   贺元凌微微俯下身将人从被子里捞出来,抱着靠在怀里给她穿衣。   沈华柔恍恍惚惚的任由他动作,只有他们两人在的时候她向来都能习惯,也能放软了身体偎在他身上。   视线落在明黄色的被子上,她还觉得这个颜色好亮啊。   突然,她就清醒了。   反身定定的看着贺元凌,“什么时辰了?”   男人却不答她,直接来封她的唇。   之后放开气喘吁吁的她,用粗粝的拇指摩挲着她已经有些木的唇瓣。   “起来吃晚饭。”   原来已经这么晚了,她从午后睡到现在,晚上还能睡得着?   而某人像是能察觉她想什么似的,“晚上睡不着就不睡了吧,要不然晚些时候再睡。   左右明天也没有别的事烦你,就睡到中午再起,吃了午饭还能再歇会儿,晚上有家宴。”   要不是太清楚了解贺元凌是什么人,沈华柔就真的要信他的好心了。   夜里不睡觉做什么?也就是他精力旺盛,累了一天也不显疲惫。   心里万马奔腾的贺元凌得了媳妇儿一个肘击,轻轻揉揉的半点都不觉得疼,反倒是像羽毛在撩他的心尖儿,酥痒得很。   他也不狡辩什么,打着哈哈抱着人下床,“先吃饭吃饭。”   还真有些饿了,吃到半饱后沈华柔就不打算吃什么,陪着贺元凌。   御厨做的饭食,确实不一样,不只是每一样都格外的精致外,味道也是十分丰富。   沈华柔给他夹菜,就用她吃过的筷子,贺元凌不仅不嫌弃还吃得津津有味。   “可有理顺些了?”   贺元凌是有多烦琐事麻烦她是知道的,从前就只是家里府上的事他都嫌烦不爱理会,如今这么大一个家事事都要他管,也是为难他了。   “没,烦得很。   要是有个合适的人,都想让出去了,这皇帝谁爱坐谁坐。   再这样下去,我怕是用不了多久就得生皱纹生白头发。   本来我就只有这张脸能让你喜欢,这下倒好了,连脸也不能看了。”   一半真一半玩笑,沈华柔拿眼睨他,也不知道他多久都没有照过镜子了,他现在连脸都不能看了啊。   不过沈华柔没打算跟他斗嘴,“该放手的事就放手啊,这还是你跟我说的呢?   大哥呢,还没回来吗?   满朝文武,总不能让他们白俸禄吧。”   话是这样说,但真做起来实在不容易,所以沈华柔才问他理顺了没有。   说什么让出去,都是不现实的话。   认真吃饭的贺元凌抽空叹了口气,“烦人,幸好你来了,我这个心啊才顺了些。”   “不跟你说嘴,正经的。   那些人你是打算如何安排的?”   这些沈华柔也翻来覆去的想过,但她空想也不切实际,还是得结合朝堂上的微妙关系来安置。   别的她都不想问清楚,她想知道李坤有没有消息。   不等贺元凌来得及开口,她就追问出口。   “没,审问过不少的人都说见过,知道这个人,但每次战事结束后我都找了,没找到人,连个人影儿都没有。”   贺元凌喝了一口水顺顺,“杨穆青还在庄子上,她不来。”   半晌,沈华柔也没有出声,继续给贺元凌夹菜。   桌上的菜都吃得差不多了,沈华柔将能吃的细细挑出来归到贺元凌的碟子里,让他方便吃。   这些事本来都该下头的人来做,但这些年他们早就习惯。   沈华柔吃的少,吃得慢,刚开始吃的时候贺元凌都是陪着她也是等着他。   等到沈华柔吃好了后,贺元凌才开始正经吃,属实算是收菜的人了。   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沈华柔就做起了这些事来,互相说着闲话,一人挑一人吃。   气氛有些沉闷,贺元凌转了别的话说。   “大堂哥之前跟我说了个事。”   他就是故意只说一半,然后就等着她来问。   “什么事?”   “说是朝中已经有人惦记起知骋媳妇儿的位置了,我儿子才几岁?”   说起来这个贺元凌就生气,这当皇帝没有好处,当皇帝的儿子更惨。   这话,既然贺元凌拿出来说了,那他心里就是有想法。   “你怎么想的?” 第432章 活着受罪   贺元凌抬起头来看她,像是在斟酌着怎么说。   沈华柔也看他,看了一眼之后就放下筷子拿湿帕子擦手,因为挑完了。   “我是有个想法吧,我就是说说看,你看看行不行?”   贺元凌纠结为难,就是怕媳妇儿不答应。   他也想过了,要实在不答应,就还是做义女,给她封个高品级的郡主。   沈华柔擦手的动作一停,又看向贺元凌,看得很认真,神色也很认真。   “用得着这样小心翼翼,你现在可是陛下了哎。”   贺元凌摇头,又喝了一口水,又严肃又郑重的神情给人一种学生面对先生的感觉。   “当然要郑重,尤其是对你。   我是天下人的皇帝,我是你的夫君。”   他皱着眉,连筷子都放下了。   “莫非,因为这个身份,你也要跟我生分了?   若真是这样,那我还不如不费力当这个皇帝了,我们回龙泉县去。   我继续做我的纨绔,你做你的娇娇夫人。”   贺元凌说得认真,他还真有过这个打算。   在他心烦的时候,在娇娇媳妇儿刚才那样对他的一瞬间。   被皇帝陛下质问,沈华柔继续悠闲的擦手。   “不会。”   顿了顿,她低垂下眼睑,问贺元凌,“你可还记得我说过的话。”   “你看着我。”贺元凌的语气冷了些。   沈华柔听话又抬起眼来看他,但手上的动作还是没有停,一根一根指头擦得格外的仔细。   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是有多紧张。   贺元凌对她的感情她是知道的,但现在身份不同了,他能守得住心还能顶得住满朝文武天下百姓吗?   多年的夫妻,互相都了解。   此时贺元凌又如何看不出来她心里想的什么,正是因为看得出来,所以他才更加的坚定。   就是要让她看着自己的眼睛,让她知道他从来都是坚定的只会要她一个人,他的心里眼里从来都只有她。   “华柔,你说的话我记得,今日我再说一次。   我只有你,你只有我。   别说我是做了皇帝,就是我死了,也得跟你在一处。”   沈华柔可记得,已经是几年前的事了,她说不接受他纳妾,不然她就孩子不跟他过了。   手上的帕子被取走,手上的濡湿感觉却没有消失。   他起身过来,坐在她身边,粗糙的大手托着她的手继续给她擦剩余的手指。   两双手颜色分明,放在一处却又不觉得突兀。   “你记得了么?   要是哪天我敢犯浑你你就打醒我,然后再带着孩子们走得远远的,让他再也不能见到你们,让我后悔死。”   “嗯,我记得,记牢。   可是你自己说的,到时候别怪我心狠。”   “怎么不怪你,怪你怎么不直接打死我,让我活着受罪。”   玉兰和阳春两人在门外伺候,两人对视一眼。   三爷哪是不会说好话呢,这不是说得比谁都动听,把夫人哄得死心塌地?   听着里面窸窸窣窣的声音,好一会儿之后才又有了说话声。   明显听得出来,三爷气息都不稳了,但夫人就更乱。   “你到底是要说什么。”   说这些,正经事都还没有说呢。   “安安,我想让安安做儿媳妇。”   沈华柔张了张嘴没有立马接话,不过只一会儿后她还是表明了她的态度。   “安安是我们看着长大的,是个懂事可人疼的孩子。   他们现在是不是太早了,要不先接了安安来,让他们两个孩子多相处。   若是长大之后真的有情分,那就让他们成婚。”   本来贺元凌还想,婚姻大事都是父母做主,到了他儿子这儿也得他当爹的做主。   可媳妇儿明显跟他不在一处,那就听媳妇儿的吧。   这么多年过来,就是多听媳妇儿的话才能走到今天。   媳妇儿说的,肯定没错。   想当初,他也是先去见了人才定的。   没错,就是这样。   “行,那我这就去信儿让他们来。   哎……当年我应了王爷,要护着她们母女俩。”   感叹完了后,贺元凌又将他另一个打算说了,就是不行就做高品级郡主的决定。   对这个决定沈华柔是半点儿异议都没有,要不是那些年有王爷对他们全心信任,谁都不知道会如何。   吃了饭贺元凌牵着媳妇儿在御花园里散步消食,这是他们在一起这些年的习惯。   准确来说这是沈华柔的习惯,贺元凌是被迫习惯。   “晚上光线暗看不到什么,等哪日你来了兴致慢慢看。   以前将军府小没什么地方给你折腾,现在可有地方了,随你怎么折腾。   回头让人将老家的芍药搬来,那可是你的宝贝嫁妆。   想当初,我不过就是给它多浇了点水你就给我脸色看,还几天都不跟我说话。”   说起这个来,贺元凌就委屈起来了。   在他媳妇儿心里,他都还不如一株花。   与他所想不同,在贺元凌提到花的时候,她首先想到的是那几株他托人给她带回来的光秃秃的芍药。   也不知道这几年长得如何了,希望还活着吧。   没有接他的话,但也泄愤般捏了捏他的手指。   根本就捏不动,只能放弃。   现在她可没有心思去想折腾花园的事,花园有花匠管。   “你说明晚家宴,是家里人都到了吗?”   “可不就是,除了伯承那小子,别的人都到了。   小舅舅他们也到了,也是不放心婧瑶,急着来看外孙子。”   贺元凌忽地呵呵笑起来,“你是没有看到小舅舅第一眼看到女婿的时候,牙都差点儿咬碎几颗。”   沈华柔就算是没有亲眼看到,也能够想象得到小舅舅的那种心情。   全家人娇宠着长大的唯一的闺女,千挑万选谁都看不上,都要怀疑她是不是跟表哥有情了。   最后,竟然在外面跟个像土匪的男子成了亲。   成亲这么多年才见到人,连杯敬茶都没有吃到。   关键,赵晋山还是个闷葫芦。   想到他平日的表现,沈华柔就能想到他估计也不是能说好话讨岳父岳母欢心的女婿。   一来二去的,小舅舅有气也是正常。   没事,有孟婧瑶和纯儿在他身边,小舅舅不看僧面看佛面。 第433章 家宴   “这次,你们过雍州的时候晋山回去了吗?”   沈华柔记得,之前平叛的时候因为时间紧他并没有回家。   这次恐怕也时间紧,但也不是没有可能就碰上了。   “没,晋山不想回去。”   呼……不回就不回吧,他们现在一家人就挺好。   就算小舅舅暂时对他有些意见,但很快就会散去。   定了晚上的家宴,沈华柔早早就着人去请家人。   在梳妆打扮的时候玉兰问她是不是打扮的盛重一些,沈华柔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模样并没有大变化,但一眼就能看出不再是十几岁的女子,岁月在她脸上留下了痕迹。   是见家人,不用盛装。   “就平常些吧。”   估摸着时间沈华柔先去门口等着,沈家人的心情与她一样。   沈华柔在见到父母的时候便激动着跪拜,常氏激动过的来拉她的手。   “快起来起来。”   她是心疼女儿,也是顾及着规矩。   女儿是他们的女儿,但女儿又是皇后了。   虽然,还没有登基册封,但都是板上钉钉的事,谁能改得了?   沈华柔还是深深的跪拜下去,唤了爹娘,声音里都是哭腔。   “我始终都是爹娘的女儿啊,女儿想你们。”   想家里所有人,待看清了他们后眼泪还是不争气的流下来。   也不只是她自己哭,都被她给惹哭了。   常氏自己也哭,又给女儿擦眼泪。   “都别哭了别哭了,一家人好不容易团聚该高兴才是,不哭。”   沈华柔没想只单独跟娘家人聚,她是想的送爹娘他们到地方,她再去请公婆他们。   她这个话一出,常氏就不得不说教她一番了。   “来了两天了还没有去见过你公公婆婆,着实该打。   别管我们了,我们都不是小孩子,你快去请他们吧。”   沈老爷子也催促她赶紧去,还说她越来越像个不懂事的孩子。   其实哪里是她不懂事,是他们年岁越发的大了,看孩子们就更想到孩子们小时候。   人年纪越大就越是喜欢怀念,每个人都会走到这一天。   沈华柔到公婆他们住的宫殿时所有人都在了,一看就是在等。   等她吧?   父亲说的是,是她不懂事。   沈华柔先拜过二老,二老说的话与她父母一样,婆母激动的拉着她起身,握着她的手就不放。   “这些年辛苦你了。”   “儿媳不辛苦,让爹娘多操心了。”   长辈们都明显见老,虽说看着还是康健,像阳春说的中气十足,但神态身体是骗不了人的。   老爷子问,“亲家他们可是到了?”   “刚到。”   “行了,那我们也都过去吧,不好让他们久等。”   不管是到什么时候,贺家的人永远都是和善的。   多年未见,家里添了不少孩子,沈华柔一个一个的认,有时候会叫错他们的名字。   家宴之后沈华柔想留他们在宫里多住几天,可他们都不愿留。   没办法,贺元凌在现在的沈家大房旁边的宅子门上挂了沈宅的牌匾。   之前她没有到的时候爹娘他们不肯到宫里住,贺元凌要给他们安排他们也不愿意,说是多年没有跟大伯一家团聚,要到大伯家去住。   可是一直住在大伯家,就算是再亲的关系住在一起久了也是会不方便的。   所以这次,不管他们如何推辞都不行。   沈华柔也想他们,顺势就搬出了宫跟家人住到了一起。   有些话,他们只能自己关起门来说。   五姐姐在陵城,一时半会儿该是回不来,还要等后续安排。   回到只是他们一家的地方,常氏又拉着女儿不错眼的看,不舍得松手。   大嫂于氏,三嫂黄氏,二姐四姐都围着她,一屋子女人又难免哭一场。   “你们在梁州这些年都受苦了,我多怕啊,还好还好……”   沈华柔还没有接话,大嫂先安慰起母亲,“还好都好了,以后也不会隔得那么远了。”   贺元凌早就跟他们说好了,暂时不回龙泉县去,大哥三哥都把生意转到洛京来,一家人在一处互相帮衬。   龙泉县是他们的根,以后每年还是还要回去。   贺家自然也是要全都搬到洛京来,没得让他们骨肉分开。   沈大哥沈三哥也早就跟贺二哥商议过了,两家的生意合到一起,分成的事再谈。   他们虽然是皇亲国戚,但根基终归是不足,还是要拧成一股绳。   贺元凌这个江山得来不易,若不是有沈家常家这些年全力支持,他也坐不上。   不管以后如何,至少现在大家的心是在一处。   与沈华柔回娘家这边的情况有些不同,孟婧瑶带着夫君儿子回娘家,回去的头一天赵晋山这个女婿就被喝趴下了。   老丈人倒没有让他喝什么酒,但架不住孟家的兄弟多啊,轮番的来,一会儿是姐夫一会儿是妹夫。   赵晋山是从上桌子到被抬着下桌子都没有分清楚这些舅子,没办法,谁让孟家就只得他媳妇儿一个女孩呢。   喝酒他不惧,喝醉他也不惧,再醒来依旧是一条好汉。   但老丈人的眼神他还是有些惧的,本来他媳妇儿就不太把他当回事,他一直想再生个孩子把媳妇人套住也没能实现。   见了老丈人还发现老丈人对他有意见,还不小,万一老丈人劝闺女跟他和离的话,他还能有戏?   他心里的那点儿弯弯曲曲孟婧瑶可半点都不知道,还真就没有考虑过那些。   她要是真想甩赵晋山的话,别说是再一个孩子了,就是十个也得甩。   当然,她可生不了那么多。   她认定赵晋山那天起,就从来没有想过要跟他分开,除非是守寡。   酒是中午喝的,赵晋山是夜里醒的,醒来发现媳妇儿还在身边,赵晋山暗暗松一口气。   老丈人没有趁他喝醉了抢人,媳妇儿还在。   逮着机会赵晋山就要付诸行动,争取早日让媳妇儿再怀上。   于是,半夜里孟婧瑶还以为是鬼压床。   待确定是赵晋山后狠狠的给了他后背一巴掌,“下去。”   孟婧瑶并没有凶他,语气也是十分柔和,还带着没有睡醒的朦胧。   但赵晋山就是心里难受得狠了,魁梧的身躯巍然不动。 第434章 戒酒   见他不动,孟婧瑶又推了他一把,根本就推不动。   孟婧瑶有多少力气,在赵晋山面前就跟个猫儿似的。   赵晋山不仅不听话,还直接咬在了她肩头上,真的就是咬。   咬着还不算,竟然磨牙。   “酒还没醒呢?”   这回赵晋山瓮声瓮气的回答,“醒了。”   一听就是委屈了,跟每次要她哄的时候分毫不差。   “饿不饿?”   “嗯。”   “饿了就起来吃饭,我叫人送饭来。”   “不吃饭。”   孟婧瑶笑了,“不吃饭吃人呢?”   “吃你。”   他说吃就真的是吃,嘴下都不留情的。   就算现在看不到,孟婧瑶也能想像得到明天她这肩头得多惨。   “起来吃饭。”   被糊了满肩的口水,孟婧瑶不想惯着他了。   “不吃。”   就算是酒还没有完全醒,赵晋山也知道自己要什么,并且十分的坚定。   两人就这样僵持了一阵,最后还是孟婧瑶败下了阵来。   感觉到她软了身子,赵晋山再醉也明白。   许久之后,赵晋山被媳妇儿一句话给惊得僵住。   “不许留着。”   这种话媳妇儿不是第一次说,最初的时候他不明白,后来就知道了,媳妇儿是不想有孕。   那时候是纯儿还小,他也想着等媳妇儿养身体,她不愿意就依着她。   可是现在,纯儿都能跑能跳了,该给他添个弟弟妹妹了。   况且,他就是抱着这个坚定的心愿。   最终他还是听了媳妇儿的话,不想让她不高兴,也不想他们之间闹得更僵。   后来收拾,吃饭,孟婧瑶都没有再听到他说一句话。   倒是时不时的拿眼看她,眼神幽怨跟个怨夫一般。   哎……哪有女人哄男人的,她家这个男人还动不动就这样盯着她,还一副受气包样儿。   他也不想想,他的气质身板到底符不符合?   一听她叹气,赵晋山立马就看过来,眼神里都是疑惑。   她是不满意,还是不满意?   以前,每次她不高兴的时候,睡一觉她不就高兴了么?   自己都按照她说的办了,她还叹什么气?   是不是他醉了后老丈人跟他说什么了?是下决定了吗?   就这一眼的功夫,赵晋山已经在脑子里想好了如何媳妇儿要和离,他要如何才能让她回心转意?   什么强扭的瓜不甜,可他一直都觉得她这颗瓜很甜。   她怎么还不跟他说话,说话啊。   终于,赵晋山等到了媳妇儿开口。   “你今天喝多了酒。”   他以为媳妇儿是不高兴他喝醉,他下意识回道:“已经醒了。”   就算之前他还有些不清醒,但现在他是真的醒了,很清醒。   紧接着,就听到她叹气,“喝多了不能要孩子。”   她说要孩子,她不是不想要吗?   赵晋山瞪圆了眼,怎么看都有些傻,他这样跟个憨子,哪里还有杀伐决断的样子。   明明,没有成亲之前他没有这么傻的。   “你喝醉了说醉话。”   孟婧瑶不得不跟傻子说明,“喝多了酒不能要孩子,有可能生出傻子。   你都够傻了,再生个更傻的,不是傻成一窝了。”   “纯儿就很聪明,像你。”   赵晋山这会儿倒是不傻了,还知道夸媳妇儿。   刚才媳妇儿说一窝,窝心。   孟婧瑶还怕他不明白,“像你今日喝这般多,至少也得十天不能想要孩子的事。   要是你日日都喝,那就更别提了。”   之前她是没有多想这个事,后来既然是想到了,就要把所有意外都排除。   此时赵晋山不敢说贺元凌也喝酒,怎么三个孩子都又漂亮又聪明。   他要是这个时候顶她的话,过后的几日怕是都没有好日子。   她没说不生,那就是乐意了。   后来孟婧瑶差点儿都要睡着了,他突然在耳边说话。   “戒酒了。”   孟婧瑶累得眼皮子都不想掀,在他怀里翻个身,脸埋在他胸膛里沉沉睡去。   赵晋山被孟家兄弟们灌醉了酒,在老丈人这儿算是过关了。   但出门在外跟兄弟们坐在一处个个都喝酒唯独他不喝,还直接就两个字,“不喝。”   常远威坐在他旁边,用手肘怼他,“媳妇儿不准喝吧。”   “哈哈……哥哥我还不是这样过来了,回去免不得要挨一顿骂。”   “都说成亲好,成亲了连酒都不能喝,哪儿好?”   “你还怕她?大不了挨一顿骂一顿打,还能真打他痛了你?”   “不对啊,婧瑶也是要喝酒的吧。”   “是啊是啊,我们还一张桌子上喝过酒呢,她酒量可不差。”   被兄弟们左一句右一句的问,还提到了他媳妇儿,赵晋山才开口,“她也不喝。”   再有人问得狠了,他才终于给了个确切的答案。   “生孩子不喝酒,你们也少喝。”   他这个说词又引来众人一番笑,“扯这个,你肯定是在家被媳妇儿收拾了,不敢喝。”   不管他们怎么说怎么劝,反正他就是滴酒不沾。   没过几日这话就由萧氏的嘴传到孟婧瑶耳朵里,还问她,“你跟晋山闹不愉快了?”   “没有啊,就是他说的那样。”   萧氏明显是不信,皱着眉头看她。   “还真就是,我们打算再给纯儿添个弟弟妹妹,正做准备了,在没怀上之前都不喝酒。”   孟婧瑶知道赵晋山为什么这么急着要孩子,那晚他说醉话都被她给套问出来了。   呵……出息得很,还想用孩子把他套住。   孟婧瑶不是没有反省,要不是自己没有给足他安全感,他也不会这样了。   他们是要在一起过一辈子的,纯儿一个孩子也确实有些孤单,他还羡慕表哥家有姐姐呢,他也想要妹妹。   希望,这次能满足他的愿望,是个妹妹。   本来对孟婧瑶的话是半信半疑,但她说的太认真她宁可信其有。   于是,她拉着孟婧瑶细细的问,回去后就给丈夫下了令,戒酒。   隔日,赵晋山被常家兄弟拦住拉到没人的墙角逼问。   “你跟哥哥说实话,别想蒙我。”   赵晋山点头,语重心长的对二人道:“我媳妇儿什么时候骗过你们,她说不能喝就是不能喝。”   确定不是开玩笑,常家兄弟俩互相看了看,两脸的痛苦。 第435章 他喜欢妹妹   钦天监选了日子,新皇登基和册封皇后大典一起举行。   在这之前沈华柔看了贺元凌给众人拟的封赏折子,一番看下来之后她对贺元凌的安排没有异议。   只在最后提笔写下杨穆青的名字,至于封赏她没有写。   陛下登基和封后大典这一天风和日丽,沈华柔被贺元凌牵着手,与他一起一步一步登上高台。   大齐从这一天彻底结束,而大周国从这一天开始。   半年之后梁王妃带着郡主赵安安抵达洛京,是孟婧瑶亲自到城门口去迎接,此时孟婧瑶已经怀了三个月的身孕。   今日要不是她讨了这个差事,母亲还不让她出门。   说什么前三个月不能声张,还要万分小心翼翼。   当初她怀纯儿的时候可没有这些说法,她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赵晋山也管不住她。   可是在母亲面前,她实在是拗不过。   时隔一年再见,好友之间并没有生分的感觉,同坐一辆马车直接进宫。   李氏没有想到她这辈子还能进宫,当初丈夫还在的时候她知道迫于局势她不可能到洛京来。   后来丈夫去世,连年战乱不断,她就更不可能想这些。   再后来贺元凌称帝,沈华柔他们都走了,他们李家在陵城也沉寂下来。   或许是如他们所言,她一个前朝王妃,难道还指望今朝天子为她撑腰吗?   她是不敢想的,只要安安稳稳的过日子就好。   也就是短短半年的时间,她偶尔出门竟然也有人给她冷脸。   果真是人心凉薄,她早就知道的。   寺庙里的那几位也陆续被家里接了出来,有人到她面前来说话,她不爱听后来就都不见了。   有人到李家向她提亲,媒人也说她不用再为王爷守着。   王爷一向宽厚仁慈,定然不忍心看她孤苦。   还说对方十分敬重王爷,等她过门之后也会敬她。   放屁。   若是他真的敬重王爷,就不会做出此等恶心事。   李氏在知道后让管家将那媒人打了出去,再不许她登门。   后来还是有话传到了她的耳朵里,说她也不过是个寡妇,还带着个拖油瓶有男人要她就不错了。   哼!她有男人。   峰回路转,任谁都没有料到。   一道明黄圣旨到王府来,新帝和皇后顾念旧情,念及王爷恩情,要接他们母女俩到洛京去。   还说要封安安为高品级郡主,俸禄等同长公主。   而她,依旧是梁王妃,是当朝二公主的义母。   一瞬间风水轮转,李家忽地又被高高捧起,比当年她嫁人的时候还高。   李氏不在乎是不是有人看得起她,她在乎女儿。   显然,女儿到洛京去,到皇后娘娘身边去,比跟在她这个母亲身边好。   李氏没有丝毫的犹豫,在接了圣旨的三天后就启程往洛京来。   在路上她其实都还没有敢往深了想,陛下能够给她们母女俩这个名分,她就已经千恩万谢。   到了洛京,她就买一处宅子,他们只要有这个名头在一天她们母女俩的日子就能过的很好。   到了后直接被接进宫,见到如今的皇后娘娘。   从前她见自己要跪,如今自己见她要跪。   沈华柔见她十分拘束,自然知道她是为何。   倒是义女安安见了她没有丝毫生分,还是会像以前一样扑到她怀里来甜甜的唤她义母。   蓉蓉已经是有稳重的大姑娘了,但还是在见到义母的时候红了眼眶。   沈华柔请她进宫来就是要先将话与她说清楚,“郡主府已经收拾好了,就等着你们入住。   明日早朝上陛下会宣布你和安安的身份,以后你们就安安心心的在洛京住下。   从前我们是怎么样,现在我们还是怎样。   还有一事我和陛下商议过了,现在就是想问问你的意思。   王爷的恩情陛下和我都不会忘,我们想求安安为太子妃。   当然,这只是我们的意思,还是得征求你这个做母亲的意见。   两个孩子如今都还小,先让他们处了,等日后年岁大些有自己的决断了,再看两个孩子的意思。”   李氏站起身来要跪,不管她是谢恩,还是要拒绝,沈华柔都没有给她机会。   拉着她的手又让她坐下,“你听我把话说完,我们之间就别跪来跪去了。   若是,最后两个孩子没有缘分成不到一处去,安安郡主的身份永远不变。   日后出嫁招婿,都按照雅雅来,他们姐妹几个都是一样的。”   孩子们都不在,只她们俩人说的这些话。   李氏忍了几回都没有忍得住眼泪,沈华柔拉着她,两人许久都没有说话,给她时间平复。   太子贺知骋此时正在跟着太傅读书,母亲告诉他今日李姨姨和安安妹妹要到,他就有些心不在焉。   被太傅罚了抄书,只能强迫自己不去想,把注意力都放在抄书上。   终于抄完了太傅罚的,交给太傅检阅合格之后才得了自由。   这个时候了,李姨姨和安安妹妹都到了吧,他被宫人带着到母亲的殿里,果然就看到了李姨姨。   给母亲请安,见过长辈,终于得去见安安妹妹。   小小的太子殿下还不知道三位长辈已经为他们安排了一场有可能的婚姻,此时的他哪知道这些,但对安安妹妹的喜爱是真的。   从小就在一处玩儿着长大的情分,哪里是别人能够比得了的?   哪怕是分开一年的时候,在他们纯净的记忆里也不会消散。   贺知骋是在御花园里看到姐姐们和安安妹妹的,赵安安在听到熟悉的声音时,直接就愣住了。   直到贺知骋人都到了跟前,她才忽地给了他一个大大的笑脸。   就跟看到姐姐们时一样,“哥哥。”   喊贺知骋哥哥的人太多了,弟弟喊他哥哥他听着就没有这么欢喜,但妹妹喊哥哥他就是怎么听都觉得欢喜。   爹爹说,妹妹贴心招人疼,他觉得爹爹说的对。   妹妹多可爱啊,多漂亮啊,不会像姐姐们,总是凶他。   当夜,赵安安郡主在宫中住下,李氏回到郡主府。   晚上安安和蓉蓉姐姐一起睡,这是她离开家之后睡得最安稳的一夜。   梦里都还在呓语,姐姐……哥哥…… 第436章 天下第一镇国候   第二日早朝上,贺元凌说话算话,当朝宣布了赵安安郡主的身份,也郡主生母李氏正了身份。   有老臣心中百转,好似看到了希望,请求陛下为太子殿下定太子妃人选,直言推荐安安郡主。   在有些老臣心里,当今陛下虽然已经是陛下了,也是不可能改变的事实,但终归是有些名不正言不顺。   而安安郡主是前朝皇室血脉,若是成了太子妃,那就可以说得上名正言顺是为勤王而来,江山还是赵家的江山。   贺元凌冷眼觑他,直看得提出此请求的大臣两股战战不敢再言。   再说,就是真的明指当今陛下来位不正了。   这位陛下的铁血手腕他们又不是没有亲眼见识过,谁敢拿全族性命去试?   陛下最近在忙着推行全国种植那个什么新粮,长在土里的豆子,一年能种两季说是收获颇丰。   为了这个事有保守派的朝臣不赞成,被陛下留在宫里吃了一餐饭就都赞成了,现在他们都在等着三个月之后的收成情况。   听闻,陛下就是靠着这个豆子才带领着几十万兵马一路进入中原来的。   虽然,他们还是更相信,陛下是带着火炮才那么轻松到来,但现在争这些都不是重点了。   其实,是沈华柔比谁都着急,再两年后北境也可能要乱起来,而上辈子他们就是因为那场仗牵扯出与外族勾结。   这辈子不会再有那个事了,但也不能大意。   到底是谁与外族勾结,也还没有蛛丝马迹。   上辈子也没有伯承游学,这次或许会有不可预料的情况。   现在不能预料到以后的事,就是明天会发生什么都不一定能够预料得到,但做好准备是肯定的。   经历过这些年的动荡,百姓早就吃够了打仗的苦,都不想再打仗。   便是朝廷也经不住再折腾,穷得叮当响,还等着商令颁布下去后的反响。   在龙泉县的时候只是千多张嘴要吃要喝,到梁州后就成了几十万人,而现在是数千万人。   短短一年的时间,沈华柔发觉男人明显见老。   镇国候府,镇国候孟婧瑶收了一封老家来的信。   信中称是在县上见到了李坤,也有人见他去了庄子上,只是后来却没有在庄上找到人,连杨穆青也不见了。   此时都已经关了宫门,孟婧瑶想要将消息传进去也不行,便着了人到宫门口去守着,等宫门一开就立马递牌子进去。   这一年多的时间孟婧瑶也给杨穆青去了不少的信,背着杨穆青请族里的人多照护她些。   或许她不用,但自己这些人都在京里了,只她在庄子上也放心不下。   最关键的就是一直都没有发现李坤的踪迹,怕就是怕哪一天李坤去找她。   那人心术不正,不仅是背叛还将三棱弩也的做法给了当初的安王。   孟婧瑶担心的就是李坤会做出什么对杨穆青不利的事,或者是威胁她什么。   果然,他还是来了。   天还未亮孟婧瑶就起来了,心里装着事着实睡不着。   她一动赵晋山也立马就醒了,扶着她起来穿衣洗漱。   赵晋山如愿了,媳妇儿身怀六甲眼看就要临盆,这时候别说是进宫了,就是出门他都担心。   可是媳妇儿什么时候听过他的,这事儿他也知道轻重。   “我去吧,你就在家。”   媳妇儿不听,他也不妥协就是了。   他又不是没有长嘴,话还不会说了?   孟婧瑶进宫确实是为了正事,但也不是丝毫私心都没有,在家被赵晋山啰嗦得狠了,她就是想出门透透气,哪怕是高墙深宫也比在家里更让她呼吸顺畅。   等进了宫她就跟嫂子说不让赵晋山去,然后她再住上几天,也能歇歇耳朵。   “我还有些话要跟嫂子说,我们女人家的事,哪是你能去说的。   别啰嗦了,快收拾了进宫吧。   你也要去上朝,都不是没事儿的人。”   说起来孟婧瑶就为得了爵位还不用上朝的事感到欢喜,她可是头一个封爵的女人,虽然没有什么实权但俸禄的身份是绝对的,还不用像别的朝臣一样天不亮就要起来去上朝。   别说,给她皇位她都不换。   没见表哥这一年多都见苍老了吗?为此嫂子可没少跟她念叨。   赵晋山还不知道媳妇儿的这个心思,只是一心的关心媳妇儿的身体。   上次媳妇儿生纯儿的时候就受了苦,他是想再要个闺女,但也不是不心疼媳妇儿。   但媳妇儿说的没错,他得先去上朝。   而李坤的事又不能放在朝上说,陛下可是跟他们再三叮嘱过的,陛下还是念旧情,不看李坤的面还看杨穆青的面呢。   “行吧,那你自己小心些,走路别着急,再急也不差这几走的功夫。”   赵晋山是亲手将媳妇儿送到阳春手里才去上朝的,跟叮嘱了一下朝就去找她。   媳妇儿面上的不耐他看得清清楚楚,也知道她是觉得他烦,但不多念叨些她就更不在意了。   一整个早朝上赵晋山都心不在焉,幸好也没有他什么事,下了朝他就被公公叫住说是陛下找他。   陛下不找他也是要求见的,正好能跟着陛下去后宫。   另一边,皇后寝宫内,沈华柔在男人起身的时候也跟着起来了。   倒不是她睡不着要起来伺候男人洗漱更衣,从前没有这么大的规矩,现在男人是天下至尊依旧没有这规矩。   男人要她再睡会儿,只是宫人来报说镇国候求见。   这么急,沈华柔知道定然是有急事。   于是就立马让阳春去接人,她也起来洗漱。   有些日子没有见到婧瑶了,从她有孕之后尽管她又提出了不少的点子,贺元凌也不让她亲力亲为。   一是当表哥的关心表妹身体和还未出生的外甥,二是因为赵晋山到他跟前儿来诉苦,让他们当哥哥嫂嫂的管管她,让她就在家养胎。   没办法,一切都等她出了月子养好了身体再说。   孟婧瑶走路走得快,阳春都已经不是一次两次的提醒她了,但没用。   她还道:“着急出门连早饭都没吃了,饿了,急着到嫂子那儿蹭顿饱食儿。”   果然,一见到人她先嚷着要吃饭。   沈华柔赶紧让人上早膳,又拉着他在坐下屏退了其他人,留阳春在内殿中。   直接问她,“什么事?”   孟婧瑶取出信来给她,自己先喝两口水安慰真饿了的胃。 第437章 入赘的大将军   “李坤有消息了。”   刚填了一口早饭的孟婧瑶直接开口,这可不是能玩笑的事,不然她也不会天不亮就起来进宫,她现在可是孕妇啊。   沈华柔一听就正了神色,“他在哪儿?”   突然沈华柔又想到一个可能,“他去找穆青了?”   想到这个可能沈华柔就紧张起来,李坤那人如今是什么样谁都不能保证,她就是怕他连跟杨穆青多年的情分都不顾了,会加害杨穆青。   这一年孟婧瑶也想到了,所以才让老家的人多看顾谢。   “是去找杨姐姐了,然后他们就消失了,我也是为这事儿来找嫂子,就怕李坤那混账真的丧心病狂。   亏得杨姐姐为了那混账付出那么多,不知道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煎熬,这几年在外头也不知道是怎么过来的。   他要是敢做出什么伤害杨姐姐的事,就算是追到天边我也要剥了他的皮。”   孟婧瑶说得咬牙切齿,狠狠嚼了几口嘴里的春卷,就好似在嚼李坤的骨头。   看她这么激动沈华柔又担心她的身体,“你也别太激动,你还怀着孩子呢。   你说清楚,怎么会消失?”   孟婧瑶深呼吸一口气才道:“李坤到庄子上去找杨姐姐,第二天天不亮两人离开了。   也是盯着的人疏忽没有想到他们走了就不会再回来,再去追就追不上了,在县城都找遍了没有找到人。”   听了她的话沈华柔沉默半晌,“着人去鹰头寨找。”   沈华柔也只是这么一个猜测,毕竟那是他们从小一起长大的地方,也就只能抱一丝希望了。   穆青是跟着他走的,不是被带走说明他们之间还没有闹到撕破脸皮。   此时沈华柔倒是希望他们能不撕破脸皮,就怕李坤那混账再做出伤害杨穆青的事。   “你别管了,我会跟你三哥说,让他派熟人去找。   那山上也只有他们才熟悉,别的人去了别人找不到反而是耽误了找人的时机。”   待贺元凌下朝之后听了两人的话立马就找来当年一起从山里下来的人,安排了两个人快马加鞭回去。   事情安排下去了孟婧瑶还想留在宫里小住,被贺元凌毫不留情的赶走。   “赵晋山赶紧领着你媳妇儿回家去,饭都吃了还想赖在朕这儿不成,朕都还没吃呢,走走走。”   贺元凌是舍不得一顿饭,是不想有外人打扰他和媳妇儿。   当他不知道那丫头的心思,还想拿他媳妇儿当挡箭牌,没门儿。   他一天天的辛苦够够的了,还想忙完了能让媳妇儿陪陪他呢。   而赵晋山也不想媳妇儿留在宫里,他独自回去孤零零,于是十分麻利的谢恩带媳妇儿出宫。   路上孟婧瑶就没给他半个好脸儿,赵晋山又不是嘴甜能哄媳妇儿的人,吭哧半天都没哄好媳妇儿,想着等回家后再慢慢哄,只要媳妇儿不离家让他怎么着都成。   孟婧瑶也不是真生他的气,无非就是心里郁郁不想说话罢了。   夫妻俩刚到家门口就见管家迎上来,“夫人,老爷,家里来了客。”   管家神色不定说话还看赵晋山,看起来不像是正经客人。   孟婧瑶也看赵晋山,而赵晋山却一脸坦荡。   “什么人?”   “来的是一位老爷,说是老爷您的兄长。”   孟婧瑶又扭头看夫君,她记得夫君在家排行老二。   “进去吧,别让大哥等久了。”   赵晋山被媳妇儿主动牵了手,心里那点儿不舒坦立马就消散了,媳妇儿不生他的气就好。   进了门果然就看到他大哥赵晋云,而赵晋云见到多年没见的弟弟,也是激动不已。   他本来是不知道弟弟做了大将军,还是在外面听说了才回去禀告父亲母亲,父亲母亲让他来认认人,看看究竟是不是老二。   弟弟一声不吭离家这么多年,他们都以为弟弟不在了。   当初他们都不清楚弟弟为什么就离家了,还是后来在姨娘娘家那听来的一些话才猜测到。   谁能想到夫亲纳的那个小妾会是弟弟的心上人呢,难怪弟弟回来后那人就上吊了,想来是等着见弟弟最后一面。   弟弟离家应该也是不知道如何面对父亲吧,难道他当儿子的还能恨亲爹。   “二弟,你没事就好,没想到真的是你。”   兄弟俩虽说从小的感情并不是太深,但也不是一点感情都没有,从弟弟离家后赵晋云每每想起来也觉得以前是他当大哥的太疏忽这个弟弟,才导致弟弟什么都不跟家里说。   确实,赵晋山对大哥对家里也没有多深的感情,他又不是长子又不是幼子,从小到大都是被家里忽视的存在,又发生了那件事。   这些年他不是没有想过家里,没有想过亲人,只是他一直都不想回去面对。   现在大哥找来,看来是家里都知道了。   他喊了一声,“大哥。”   之后就没有话了,本来就不亲厚加上这么多年没有见面,他也不知道说什么。   管家在一边看得一头雾水,老爷夫人从来都没有提过老爷家里的情况,他们都还以为老爷家里没人了呢,哪成想突然就冒出来的大老爷。   赵晋云激动之后看弟弟不说话了也觉得有些尴尬,再看到跟在弟弟身边的妇人。   “这位就是弟妹了吧?”   孟婧瑶没有行礼只是微微点头应了喊了声,“大哥。”   再见大哥面露尴尬之色,又见夫君不说话,她在心里叹了口气。   “大哥一路辛苦,有什么话等歇歇再说不迟,夫君才下了朝还有政务要忙,晚上好好聚聚。”   赵晋云看看弟弟再看看弟妹,也知道弟妹是故意这样说的,看来是弟弟心里还有怨气。   “好,二弟公务重要,先忙先忙。   我从家里带了特产过来,也不知道弟妹有什么喜好……”   “大哥客气了,路途遥远只是过来就很不容易,还要家里惦记,这份心意我和夫君就收下了。   我让管家这就去准备,大哥先去歇歇吧。”   管家赶紧上来请大老爷,赵晋山也就顺着去了。   路上他有心想打听些弟弟家里的情况,管家知道了他是老爷兄长也就捡着能说的都说。   越是听赵晋云心里越没个底,二弟是大将军他们都知道,还是跟着陛下从梁州到京城的,深受陛下信任。   但他万万没有想到弟妹竟然是陛下的表妹,那岂不是郡主?   不是,弟妹是镇国候。   难怪了,他进门时看着门匾还琢磨是不是弟弟又得了封赏,根本就不是。   也就是说,他二弟现在算是入赘了? 第438章 偏殿(完结)   不管来时赵晋云如何想,他也想不到二弟竟然是入赘。   现在他站在侯府的地界儿上,都觉得不好意思下脚。   二弟在这里肯定有诸多不便,他再一来弟妹会不会认为他是来打秋风的,再为难二弟?   因为他的到来让二弟夫妻俩不和,绝对不是他此番前来的目的。   琢磨着他从家里带来的那些东西,肯定是薄了些,听管家说二弟已经有了长子,他也没有专门为侄儿准备些见面礼。   此时正房内,赵晋山的神色并没有多少缓和,他不是不想见大哥对大哥有什么不满。   他是不知如何面对,也不知该对谁不满能对谁不满?   在这个事上孟婧瑶也不知道该如何开解,丈夫和公公的事是她能去解决的,这个事就不该她插手。   方才在前厅时她插嘴是想给丈夫个缓冲的时间,到晚饭这段时间他可以想想要如何跟大哥相处。   跟着丈夫回了正院,她没说别的也没往前凑,只说了句自己还有事处理就转头去了书房。   看着妻子走得毫不犹豫,赵晋山不禁又抿了抿唇。   他已经成家了,有妻儿。   他也不可能回雍州去,更不会主动提让他们来。   只要他们不搬到洛京来,那个事……日子还是跟以前一样过。   不然呢,他去杀了他爹?   大哥来了,好好招待大哥,等大哥回去的时候再多备上些礼着人送大哥回去。   若是大哥想要拿他的关系做生意,都行。   若是大哥以后带着全家搬到洛京来呢?   贺家举家搬来洛京,其实并不多现实。   宫内,贺元凌派遣人去鹰头寨找杨穆青和李坤,他自然不想杨穆青有什么危险。   在杨穆青和李坤两人之间选择,他毫不犹豫选择杨穆青。   有些事,做了就是做了,不只是原谅不原谅就能解决或者冰释前嫌。   半月后沈华柔收到弟弟的信,是从塞外来的信。   只粗略的看了一遍的便被惊得冷汗连连,待贺元凌处理完政务回来她赶紧将信给他看。   在家国大事上沈华柔没有丝毫犹豫,况且这个事她不敢有丝毫迟疑。   谢世锋竟然是外族王子,看到这个的时候沈华柔不自觉手抖,一时间很多以前想不通的事现在都能想得通了。   上辈子他们沈贺两家被定通敌叛国之罪,那些从堂哥和二哥书房里搜出来的罪证,都能够解释得通。   一开始贺元凌与谢世锋的相遇或许只是偶然,那后来的绝对是蓄谋。   这一次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导致谢世锋等不到那个时候就要发作。   谢世锋死了,死在韩斐的枪下。   曾经沈伯承在信里写过,韩斐与谢世锋感情深厚,更曾戏言不知是韩斐嫁去雍州还是谢世锋留在冀北做韩家的上门女婿。   如今谢世锋确实留在了冀北,连尸骨都被烧了扬了。   沈华柔不敢想象在韩斐知道谢世锋的真实身份,在得知他要带兵攻打冀北的时候她是什么心情。   更不能想象她亲手杀死背叛的爱人时,又是什么心情。   沈伯承说暂时不回,留在冀北。   冀北什么时候开战不定,沈华柔能确定今年是个丰收年。   秋后,去鹰头寨的人回来,同回的没有杨穆青。   “大当家的说不来京了,请陛下和皇后保重。”   杨穆青确实带着李坤回了鹰头寨,他们从小长大的地方,也是他们互相爱慕的地方。   她带李坤去到父母坟前祭拜,在父母坟前亲手了结了李坤。   谅是李坤也不会想到,他会死在长辈坟前,他以为妻子答应他拜祭过长辈之后跟他一起走。   虽是从小一起长大,李坤终究还不够了解杨穆青。   沈华柔问人,“她有什么打算?”   “大当家的说在山上待三年,再行走天下。”   他们其实都不赞同大当家的为李坤守节,根本就不值得没必要。   只他们也了解大当家的重情,她既然这么决定了就不会改变。   沈华柔也清楚,她决定了就不会改变,至少这几年她都不会有进京的想法。   罢了,都随她。   “要你们再走一趟,将长公主送过去,告诉杨穆青,以后不管她去哪儿长公主都跟着她。”   沈华柔是想给她份牵绊,为了雅雅她也会再回来。   一听媳妇儿说要把雅雅送过去贺元凌当即就急了,“雅雅她哪儿吃过那些苦?”   “玉不琢不成器。”沈华柔只回了他这一句。   雅雅不仅是他们的女儿也是杨穆青的弟子,若是连这份牵绊也淡了,杨穆青怕是永远都不会再回来。   有杨穆青在,她相信不会有什么危险。   最终雅雅还是被送去给了杨穆青,临走拜别父母长辈,拜完起身来到父亲身边给父亲擦眼泪。   “爹爹安心,雅雅会回来的。   出门在外雅雅也会给爹爹写信,到哪儿都给爹爹写信。”   当爹的舍不得女儿,也顾不上什么身份,他现在就是个舍不得女儿的父亲。   女儿走了,贺元凌生了几天的闷气,就算媳妇儿亲自煮汤哄也不想理。   连着哄了几天还哄不好,沈华柔索性也不哄了,自己搬到偏殿去住,不碍他的眼。   当天贺元凌忙完了一天的政务回到寝殿没有看到人,竟然连媳妇儿身边伺候的人都没有见到一个。   他心里还有气,想着等晚些时候她肯定要回来。   但他等了又等,都要撑不住睡了人也还不回来。   忍不住了,他招来人问。   “皇后呢?这都什么时辰了还不回来,不像话。”   宫人战战兢兢的跪下,磕头抵在冰凉的地砖上回话,“回禀陛下,皇后娘娘搬到偏殿去了,这会儿应该已经歇下了。”   半天都没有听到上面的声音,宫人更怕被迁怒。   贺元凌气得咬牙,翻身从床上坐起来。   坐了一会儿又下床自己穿鞋,连宫人要来伺候也拂开了不让。   只穿了鞋着亵衣亵裤就往偏殿去,遇上阳春时更是气上头。   明显她就是特意在这里等着自己,是笃定了他会来。   他不要面子的吗?好歹现在他也是一国之君,他还不能多生几天气?   推门进去,阳春没有拦,还顺手又把门关上,然后就在外面候着等吩咐。   气上头的贺元凌一路大步来到床边,一把掀开幔帐打算指着鼻子质问。   结果,他一掀开看到的就是她媳妇儿躺在内侧对他笑。   “夫君回来了。”   笑就算了,她还掀开被子半撑起身来拉他。   躺在温热的被子里的时候贺元凌的气还没有散,但在媳妇儿钻进他怀里攀着他肩膀凑上来亲他下巴的时候他就崩不住泄了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