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男主他不让我混吃等死 作者:寻香踪   文案:   又名《重回九零年代》。   傻白甜少女陶醉胸无大志,她妈说了,女人干得好不如嫁得好,将来嫁个好男人,就是女人最大的成功。   楼下新搬来的小哥哥怎么也看她不顺眼,逼着她做这个学那个,告诉她女人必须要有主见,凡事得靠自己,更重要的是还阻止别人追求她!   陶醉忍不住质问他:“常醒,你是不是喜欢我?”   常醒一下子将面条吸到了气管里,咳得面红耳赤地动山摇:“开什么玩笑!我怎么可能喜欢你!”他不过是重生回来,不忍心看见这傻丫头再被渣男欺负罢了,谁喜欢这么傻的丫头啊。   后来,常醒看着越来越耀眼的陶醉,觉得自己真香了。   女主视角,男主男配皆重生。男主扮猪吃老虎,宠妻狂魔。   内容标签: 种田文 重生 打脸 年代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陶醉,常醒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我男人是重生的。 第1章 缘分啊   “叮铃铃铃——”   下课铃一响,学校的广播就马上响起了那首耳熟能详的《东方之珠》:“小河弯弯向南流,流到香江去看一看……”。校园顷刻如水入了油锅一般喧腾起来,学生们像潮水一般冲出教室,拿起放在窗台上的饭盆,饿狼一般朝食堂冲去,男生们嘴里还发出各种怪叫声。   办公室里,班主任老师张红梅的话被嘈杂的声音淹没了,陶醉只能看见她的嘴一张一合的,听不清说了些什么,她的心已经飞到了外面,兰心会不会等自己?   铃声终于结束,张红梅继续着说:“……你的成绩考高中不太保险,中专难度就更大了,回去好好跟家里商量一下,这个时候做决定还不算晚,训练几个月,考个体校也不错,毕业后还能当个体育老师。”   陶醉心不在焉地点头:“我知道了,老师。”   张红梅摘下鼻梁上的眼镜擦了擦:“好了,你回去吧。”   陶醉赶紧退后一步:“老师再见!”然后转身出门,一步跨三级楼梯,一口气冲到楼下车棚,看见孙兰心已经在那儿等她了,顿时兴奋地大叫起来:“兰心,太好了,你还没走。”陶醉原本也有一辆旧女式单车,但是前阵子妹妹陶然骑了她的车出去玩,把车丢了,爸爸很生气,至今还没给买新的,她这段时间一直在蹭好友的车,打算到过年的时候磨着爸妈再给买一辆,幸好再过一个礼拜就放寒假了。   个子娇小的孙兰心摘下随身听的一个耳塞,看着留着短发的陶醉,她明明五官长得挺精致的,却总是留这种难看的发型,像个假小子似的:“你还不来我就要走了。怎么这么慢,你们老师拖堂了?”两人是小学同桌,从小气味相投,上中学后虽然不在一个班,依旧是最好的朋友。   陶醉跑过去,推出孙兰心的车,抬起右脚跨过女式单车,坐了上去:“上来吧。没有拖堂,梅梅叫我谈话呢。你猜她跟我说什么了?”梅梅是学生给张红梅起的外号,因为英语课本上有个女生叫韩梅梅。   孙兰心问:“说什么了?”她跳上后座,将一只耳塞塞到陶醉耳朵里,里面传来了任贤齐的声音:“你总是心太软……”   “坐好了?那我走了。”陶醉踩着踏板,“她让我去搞体育。她说我这成绩考高中不保险,中专更没戏,我跑步还可以,可以去考体校,将来当体育老师。你觉得怎么样?”她今年初三,下个学期就要中考,也是到了抉择人生路口的关键时刻了。   孙兰心没回答她,只是叹息一声:“你都考不上高中,那我就更没戏了。”   “我这成绩是介于考上与考不上之间。我爸说了,我要是考不上高中,他不会给我出委培费的。我万一考不上怎么办?”陶醉无奈地叹息了一声,她多希望自己还是个无忧无虑的小学生,不用考虑这么重大的人生问题,毕竟要是没考上,她就是个社会人士了,她还不想那么早出来工作。   孙兰心说:“你家里就你和你妹,没什么负担吧。怎么还送不起你上高中?”   陶醉叹气:“我家没男孩,我爸说将来不指望我和妹妹养老,要自己攒钱养老,不会额外花钱给我读书,考上就读,考不上拉倒。他是自己当兵出来的,没靠我爷爷奶奶,说我们也得靠自己。我要不还是去搞体育吧,我真怕自己考不上高中,就得像我堂姐一样去打工了。”   孙兰心说:“其实打工也不差啊,只要肯努力,打工照样也能有出息。我前天看了篇文章,有个女孩初中毕业去深圳打工,进了服装厂,她非常努力上进,一点一点往上爬,最后当上了主管,还嫁给了老板的儿子。”   “真的假的?哪儿看到的?”陶醉问。   “《知音》。”   陶醉将信将疑,想起了自己那个只读了初二就辍学去打工的堂姐陶林,18岁就未婚先孕,嫁给了一起打工的老乡。她嫁的可不是什么老板的儿子,而是家里连房子都没有的穷小子,月子都是在娘家坐的,大伯两口子脸拉得老长。   陶醉问:“兰心,你有什么打算?”   孙兰心翘着两只脚晃了晃,跟着音乐哼了一句“你总是心太软、心太软”,这才回答她:“我不知道,考不上高中,也许我家会花钱送我读,也可能去读技校,学点儿什么技能。”   “技校包分配工作吗?”   “毕了业包进厂吧。”   “那不是正式工吧?”   “这都什么年代了,现在正式工人还不如外面打工的挣得多。”孙兰心无所谓,“我其实很想去外面看看,外面的世界多精彩啊。”   陶醉想起了齐秦的歌——外面的世界很精彩,外面的世界很无奈。   孙兰心乐观地说:“好啦,别想那么多,船到桥头自然直,你爸妈不会真的不管你的,你明天才满15岁呢,初中毕业也还是童工。”   陶醉想起自己爸爸的态度,惆怅地叹了口气。她抬头看着前面的大香樟树,几只白鸽扑棱棱从樟树上方的白色圆顶亭子里飞出,过了大樟树,就快到家了。她喜欢那个白色亭子,不止一次想,是什么人在房顶上修了个罗马式亭子,主人想必是个非常浪漫的人吧。   大樟树立在丁字路口,需得两三个人才能合抱起来,枝叶繁茂,像一把巨大的伞,庇护着这一片的百姓。现在天冷,樟树下的大青石凳上冷清清的,没什么人,旁的季节,这儿总是坐满了男女老少,热闹异常。陶醉非常喜欢这棵大樟树,看到它,就知道到家了。   陶醉刹住车,将车停下,摘下了耳塞递给孙兰心 :“我到了,谢谢啊。”从香樟树往前直走五十米,就是孙兰心家,两人家离得很近。   “一会儿要一起去学校吗?”孙兰心扶着车把手问,晚上他们还要上晚自习。   陶醉看了一下腕上的电子表:“六点十分要是我还没来,你就自己走吧。拜拜!”   陶醉家在香樟树右边的巷子里,往里走个百来米就到了。巷子不到两米宽,小车也能进,只是弯弯绕绕的不好走,路面原是铺过水泥的,年深日久,水泥路面早就被□□得坑坑洼洼的了,露出了黑褐色的地面。晴天还好,到了雨天,就全都是积水黑泥,简直无处下脚,沾上去就成了顽固污渍,所以陶醉虽然最爱白鞋子,但从来都不敢买。   拐进巷子,红砖墙壁上残留着一行斑驳的白石灰字——生儿生女都一样!陶醉低着头,踢着小石子儿,想着老师说的话,有点烦闷,她虽然跑步成绩不错,但其实并不喜欢跑步,做了体育特长生,那就得早晚都跑吧,要是上了体校,那就更不得了了。老师为什么让自己去学体育呢?大概是为了升学率吧,听说每考上一个学生都是有奖金的。   这时脚边出现了一个健力宝罐子,陶醉抬起脚就猛地踢了出去,仿佛足球射门似的。那只易拉罐跳跃着“哐当哐当”滚了好远,滚过了前几天下雨积下的小水坑,撞在了一个人的腿上,才被迫停下来,罐子上的污水飞洒开来,落在了那人的鞋子上,那鞋子是白色的!黑色的污水飞速洇进了雪白的鞋面,比毛边纸吸水还快,视觉效果仿若仰头直视正午的阳光般刺目。   陶醉吓呆了,下意识地缩起脖子,抬头小心翼翼地去看前面的受害者。受害者正愕然地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子,然后回头看了过来。那是个戴着眼镜的男生,长得白皙清秀,个子又高又瘦,穿着一件黑色的夹克外套,背后有一个巨大的白勾。他看着陶醉,眼里掩饰不住地惊讶,张开的嘴又合上了,一言不发掉头就走。   陶醉本来都准备挨骂了,却发现对方并没有计较,看样子是个很和善的人,她悄悄松了口气,站在原地低着头说了一句:“对不起!”   对方仿佛没听见她的话似的,大步朝前走。陶醉不知道为什么,也下意识地跟了上去,仿佛提线木偶一般,脚不受控制。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追上去,人家没有追究她的责任就已经该偷着乐了,居然还上赶着去挨骂,这不吃错药了吗?   对方听见身后的脚步声,没有停顿,反而加快了速度,仿佛害怕人追他似的,由于腿长,终于跟陶醉拉开了距离。陶醉没再追上去,反而站在了原地,因为她惊讶地发现,对方进了仪表厂的后门。   陶醉慢慢走进仪表厂后门,还是觉得惊讶不已,那个男生也是他们厂里的?怎么从来都没见过啊,应该不是厂里的职工子女吧,厂里的职工子女她就算不认识,也不可能完全陌生。   从后门进去,就是仪表厂的宿舍区,一大片五层高的灰色楼房,这是前几年集资建房盖的新宿舍楼。陶醉的父母原本都是仪表厂的正式职工,后来她妈生了她妹,因为超生被开除了公职,现在只是厂里的临时工。   陶醉家在19栋,是比较晚分房的。她走过修剪得工工整整的女贞篱笆花圃,偶尔还能在花圃里见到几朵残败的菊花,除此之外,就再也没有别的花儿可看了,桃树和石榴树叶子早已落光,夹竹桃叶子绿得发暗。今天宿舍区异常安静,偶尔才能遇到一两个人,陶醉礼貌地打招呼。   走到自家楼下,陶醉心情有些雀跃,不知道妈妈会做什么好吃的,明天她过生日,按照她们这儿的规矩,头天晚上就能吃上一顿好的了,俗称暖寿。   陶醉拐进19栋2单元的楼梯口,兴冲冲一口气跑到三楼的家门口,门是虚掩着的,门缝里传出浓浓的香味,是红烧肉的味道!太好了,妈妈给她烧最喜欢的红烧肉了。她兴奋地拉开门,一边换鞋一边激动地大叫:“妈,妈,你给我烧什么好吃的了?红烧肉吗?”   刘巧凤的声音在厨房里响了起来:“咋咋呼呼的,没有个女孩的样子。”   陶醉穿着拖鞋跑到餐桌前,揭开纱罩,看见红通通的红烧肉,迫不及待地伸出手去抓,被刘巧凤喝止住了:“等一下!洗手了没有?”   陶醉嘻嘻笑,跑到厨房里去洗手:“我爸和然然呢?”洗完手顺便拿了双筷子,夹起一块肉放进嘴里,香糯可口,肥而不腻,太好吃了,他们家为集资这套房子借了不少钱,欠债刚刚还清,所以也不是经常能吃上红烧肉的。   刘巧凤说:“厂里会餐,他们去了。”他们厂的惯例是每年逢中秋、年底都会会一次餐,其实就是承包食堂剩饭剩菜的养猪场杀一批猪交给厂里,算作承包费。厂里拿来做成全猪肉宴招待员工,给每位职工发一张餐票,可以带一个孩子去参加,刘巧凤是临时工,厂里的一切福利与她无关。   “今年又是然然去?”陶醉问,往年这种活动,他爸从来都只带妹妹,没有自己的份,说是姐姐要让着妹妹,今年她终于不伤心了,因为这一大碗红烧肉都是她的。   刘巧凤将醋溜白菜端上来:“嗯。你也别伤心,今天这红烧肉没人跟你抢。”话虽如此,她拿出一个饭盒,开始往里拨红烧肉。   陶醉噘着嘴:“妈,你不是说都归我了,还要留给谁啊?”   刘巧凤说:“你夏叔叔两口子带着孩子去会餐了,他外甥在他家,晚上没人给他做饭,你郑阿姨叮嘱我叫他上来吃饭。我刚去叫了,他不来,你给他送到楼下去。”   “哦,好吧。”原来还有人跟自己一样可怜,陶醉也不阻拦了,临走前还不忘塞一口红烧肉,端着满满一盒饭菜下楼去了。   陶醉敲响了201的门。过了一会儿,门开了,陶醉看清对方,手里的饭盒差点没拿住,对方见到她,也是“嘭”一声重新将门关上了。陶醉的心堵在嗓子眼里,这不是刚刚被自己弄脏了鞋子的那个男生吗?   作者有话要说:  新文求收藏求留言。日更,有存稿。   这是个成长励志种田文,顺便惩罚一下渣男。 第2章 救美   陶醉看书听广播的时候,总会看到听到一句话——“无巧不成书”,没想到她自己居然也碰上了。她刚刚在路上踢中的那个人,就在这道墨绿色的铁门后面。可是他为什么关门啊?难道是害羞吗?白长了那么高的个子啊,明明犯错的是自己,他怎么反倒像那个犯错的人啊。   陶醉看着尚未完成的任务,再次敲了敲门,隔着门说:“你好!夏叔叔去厂里会餐了,郑阿姨跟我妈说让你去我家吃晚饭。我妈看你没来,就让我把饭给你送来了,你开一下门吧。”   过了片刻,里面还是没有动静,陶醉只好又说:“刚刚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要不你的鞋子我帮你刷了吧,保证刷干净。你把门打开,我把饭盒给你,我还要回去吃饭呢。”   里面的人终于开口了,说:“谢谢,不用了,你拿走吧。”声音略低,还挺好听。   这要是平时,陶醉肯定掉头就走了,但她觉得有点对不起人家,便说:“你别不好意思嘛。我妈做了红烧肉,特别好吃。要不我把饭放在门口,你打开门来拿吧,趁热吃。我走了啊,饭盒让我妈回头来拿。”她见门依旧紧闭,便将饭盒放在了地面上,为了不弄脏饭盒,她还鼓起腮帮在地上吹了吹,将灰尘吹开。   陶醉放下饭盒,上了楼梯,到了拐弯处,还探下头来看,发现对方并没有开门来拿饭盒,不由得做了个鬼脸,这人脾气真怪,她从没见过这么害羞的男生。   陶醉回到家,跟她妈交代了自己办的事,刘巧凤有些意外:“这孩子这么害羞吗?他妈妈刚生病去世,有点受刺激,性格可能有点孤僻。”   陶醉本来大口扒着饭,听到这里停止了扒饭的动作,原来他那么可怜吗?“这样啊,那太惨了。他多大了,干什么的?”   “比你大点儿吧,在你们学校上高中呢,高一还是高二来着?唉,说起来这孩子挺可怜的,他爸妈离婚了,他判给了他妈,结果妈妈又生病去世了,他爸又另外娶了老婆,还生了孩子,他也不愿意去他爸那儿,你夏叔叔就将他领回来了。你说这都什么事啊,父母太不负责任了,孩子都那么大了,说离就离了,为了孩子,也该忍忍呗。”刘巧凤一边盛饭一边叹息说。   陶醉没说话,觉得那个男孩怪可怜的,父母离异,妈妈又去世了,难怪脾气那么古怪。   楼下,201的门终于打开了,常醒看着安安静静躺在门口的饭盒,叹了口气,弯腰拿了起来。饭盒还是滚烫的,打开一看,满满一盒米饭和红烧肉,散发出诱人的香味,勾得他肚子里的馋虫咕咕作响,他小瞧了这副正在发育的身体对红烧肉的渴望,犹豫片刻,既然都送到嘴边了,那就吃了吧。   常醒坐在饭桌前,将方便面推到一边,拿来筷子,开始吃饭,红烧肉软糯可口,入口即化,异常美味,他好久没吃过这么好吃的红烧肉了,有家的味道。   常醒吃着饭,想起刚才看见的陶醉,不由得出了神。他记得之前自己正冒着雷雨开车送刚打完离婚官司的陶醉回去,被她刚解除婚约的前夫开车撞了上来,他躲闪不及,撞向了立交桥的护栏,失去意识前一瞬眼前闪过巨大的闪电。恢复意识的时候,居然不是在医院,而是在高一课堂上。   他已经确认过了,这不是做梦,他真的回到了1997年,手表上的日期是1月15日,他16岁,母亲刚刚去世,父亲不愿意要他,小舅将他领回了家。他很遗憾,为什么不是回到母亲去世之前,就算不能挽救她的生命,至少母子可以重聚一下。   他还来不及完全消化重生的事实,便在放学路上遇到了连累自己的陶醉。他跟陶醉就是住小舅家时认识的,交情只能算是一般。成年后有一回去小舅家,亲眼目睹回娘家的陶醉被丈夫打得脑震荡住进了医院,他帮忙之余给了陶醉一张名片。半年后,陶醉才来找他说要离婚,开庭之前,她又被那个狂躁、偏执的男人打进了两次医院,也是这样,坚定了他帮她摆脱渣男的决心。没想到他的同情换来的竟是自己的厄运,他堂堂一个金牌离婚律师就这么英年早逝了!   虽然自己不是被陶醉害死的,但也是受她牵连的。在小巷里被陶醉踢中的时候,他当即做了一个决定:远离陶醉,就当自己从来没有认识过她。很明显,陶醉不认识他,说明她没有重生。也是,怎么可能人人都能重生呢,否则这个世界不早就乱了套,当然可能是陶醉并没有死,不知道她摆脱了那个渣男没有。   陶醉塞了几块红烧肉,终于有了一点饱足之感,这才停下来慢慢吃,她见母亲只吃醋溜白菜,惊讶地说:“妈,你怎么不吃肉?”   刘巧凤说:“没胃口,吃点酸的感觉比较爽口。”   “那不要紧吧?要是不舒服,我去给你买点药。”陶醉说。   “不要紧,家里还有药。肉都归你了。”   陶醉没想到红烧肉真的全归自己了,幸福来得太突然,反而有点让她茫然,不敢真的全吃了,她决定留点给妈妈明天吃。她一边吃饭一边说:“妈,今天我们老师找我谈话了,她说我考高中有点危险,让我去搞体育特长,以后考体校,将来出来当体育老师。”   刘巧凤停下来看着女儿:“也可以啊。你自己想搞体育吗?”   “我不太喜欢跑步,但我还想读书。”陶醉说。   刘巧凤说:“中考不是还有一个学期吗?你好好努力,抓紧时间把学习搞上去,应该能考上高中。”   陶醉小心地看着母亲:“那万一要是考不上呢?”   “你没试过怎么知道考不上?”刘巧凤责备地看她一眼。   “万一真没考上,那我怎么办?我爸会给我出委培费或者让我复读吗?”陶醉心里抱着那么一点小希望,总想给自己找个退路。   “你先努力,努力过实在考不上再说。”刘巧凤是个严谨的人,从来不会开空头支票。   陶醉一听这话,便知道有希望,万一考不上,爸妈不会真不管自己的,毕竟家里就她和妹妹两个女儿,他们还是会舍不得吧,她高兴了:“我会加油的,妈!”   从家里出来的时候,陶醉往201的房门前看一眼,饭盒已经不在了,看样子已经被拿进去了,她嗤笑了一下,真是个怪人!   陶醉跑出巷子,远远看见孙兰心在那棵大樟树下等自己,赶紧跑了过去:“兰心!”   孙兰心戴着耳塞听随身听,手里则在叠着千纸鹤,见她来了,说:“还是你骑吧,我给你的千纸鹤还差了几十个没叠完呢,你明天就过生日了,我得抓紧时间叠完。”她叠的千纸鹤是陶醉的生日礼物,虽然没有了礼物的神秘性,但365个千纸鹤呢,那也是诚意满满了,陶醉不能不感动。   “好,上来吧。”   孙兰心坐上车,手里继续忙活,嘴里说:“你说阿姨也不挑个好日子生你,每次都赶在期末考试之前,学习都紧张死了,我都没时间好好准备礼物。”   “你随便送点什么就好啦,不用这么麻烦的。”话虽这么说,陶醉心里还是美滋滋的,朋友这么重视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对了,兰心,我今天遇到个怪人。”   “什么怪人?”孙兰心好奇地问。   陶醉就将楼下那个奇怪的男生讲给了好友听,两个女生说得唏嘘不已。学生时代枯燥乏味,一点小事都能让她们津津乐道,一点快乐都能让她们乐不可支。   两人正边走边说着,一条小狗突然从路边小店里直冲过来,陶醉下意识地将车龙头一拐,一个离着她们一米多远的行人手里擎着的玻璃药瓶“啪”一声掉地上,摔得稀碎,对方赶紧用手压着手背,对着她们破口大骂:“你们怎么回事呢?眼瞎吧!走路不看路?撞坏了我的药,给我赔钱!”   陶醉吓一跳,赶紧刹车从车上跳下来,后座的孙兰心差点摔了下来,也迅速跳下车座:“怎么回事?”   陶醉战战兢兢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她没有碰到对方,不过确实可能吓到人了。对方是个年轻男人,脸颊消瘦,形容委顿,看起来不太健康,尤其是这人身上带着一股匪气,是陶醉平时见了都要绕道走的那种人,小城里游手好闲不务正业的二流子不少。   小年轻眼珠子一鼓:“不是故意的就算了吗?我的药已经摔了,一百多块钱的药,赔钱!”   陶醉一听便吓傻了,她一个礼拜的早餐费加零花钱总共才十块钱,哪里赔得起这么多钱,她拼命道歉:“对不起,我真不是故意的,再说我也没有碰到你啊。”   孙兰心一听,赶紧说:“你没有碰到他?那就是他自己摔的,凭什么赖我们头上。”她性格泼辣,平时不是个吃亏的主,一听不是陶醉撞的,哪里肯认账。   “你是没撞到我,但是你吓到我了。我是个病人,身体本来就虚,你车差一点就撞到我,我吓一大跳,药瓶就摔了,你敢说这不是你的责任?”男人说话的声调半点都听不出虚弱来。   孙兰心不甘示弱:“你是个病人就应该在医院打针,你举着药瓶到处跑干什么?你自己摔的还能赖我们吗?”   陶醉有些害怕这种人,小心地拉了好友一下,但是孙兰心并不惧怕对方。   男人干脆拔了手背上的针头,一把抓住了自行车龙头,用另一只手指着她们:“嘿,死丫头你还敢顶嘴。不想赔是吧?不赔你们今天就别想走,把这车抵给我。”   陶醉胆子小,她用力想将车子夺回来,但是无济于事,她急得快哭了:“叔叔,你放开我的车好吗?我真不是故意的,我身上只有十多块钱,只能给你这么多。”   “你叫谁叔叔?我有那么老吗?十几块钱你打发叫花子呢?我这药一百多块钱,你今天没一百块钱就别想走,要么就把单车留下!”男人声色俱厉地说。   “放手!你放开我的车!”孙兰心帮着陶醉一起夺车。对方虽然看着瘦弱,用手抓住了车龙头,两个小女生根本奈何不了。   “给钱,给了钱才能走,要不然车子就归我了!”男人争夺自行车的力度并不像个病人。   “干什么?抢劫呢?”一个声音响了起来。   陶醉抬头一看,发现居然是楼下那个男生,夏叔叔的外甥,她不知道对方的名字,只能说:“快帮帮我!”   男人看一眼比自己还高的常醒,说:“她们打碎了我的药,当然要赔钱!不赔钱就不能走!”   “我没碰到他。”陶醉小声辩解。   “你吓到我了!”男人眼珠一瞪。   常醒看一眼地上的玻璃碎渣,问:“多少钱啊?”   “一百!没一百这车别想拿走。”男人说。   常醒皱着眉头:“你说一百就一百啊?□□呢?”他看起来虽然是个斯文的学生仔,然而目光锐利,有一股难掩的沉稳感,让人不敢轻忽。   “谁打针要□□了?”男人说话底气不那么足了。   “没有□□,你说一百就一百?你怎么不说一千呢?你身上有多少钱?”这句话是问陶醉的。   陶醉连忙说:“十二块。”   “给他。”常醒淡淡地示意了一下。   陶醉将十二块钱从裤兜里摸了出来,那个男人并不想要。   “不要是吧?不要那就报警吧,让警察来判。”常醒说。   男人一把夺走了陶醉手里的钱:“算我今天倒霉!呸!”然后骂骂咧咧地走了。   陶醉松了一口气:“谢谢你!”   孙兰心说:“他不是说要一百块钱吗,怎么十二块钱就肯走了?”   常醒冷哼了一声:“就是一瓶生理盐水,两块钱就能搞定的事。以后见到这样的人要绕着走,那是个吸毒的,专门用这种方法讹钱。”说完转身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  继续打滚求收藏求留言。 第3章 仇人   陶醉惊愕地望着常醒的背影。孙兰心用手指捅了捅她:“那个人是谁啊?你认识吗?简直帅呆了!”   陶醉回过神,凑到孙兰心耳边压低了声音说:“他就是我跟你说的那个人,我弄脏了他鞋子的那个。”   孙兰心瞪圆了眼睛:“真的?不会吧,这也太巧了!他好像不像你说的那样胆小啊,我看他胆子很大啊,居然敢和那个流氓那样说话。”   陶醉想了想,好像也是啊,刚才他跟在之前碰到的时候状态判若两人,完全不敢相信是同一个人。不过不管怎么样,她还是得感谢他。   “对了,他叫什么名字?”孙兰心问。   陶醉摇头:“我不知道。”   “有机会打听一下呗,人家也算是帮了我们的忙。你说他这算不算英雄救美呀?按照武侠片的桥段,你这时候应该追上去说:‘小女子无以为报,唯有以身相许。’”孙兰心边说边哈哈笑。   陶醉伸手去掐好友的脸蛋:“孙兰心,你脑子里装的是什么呢!”脸却禁不住有点发热。   孙兰心边躲边咯咯笑:“开玩笑啦,我们快点走吧,要迟到了。不过那个男生长得还蛮好看诶。”   “有吗?我没注意。”陶醉嘴上胡乱应着,赶紧骑上车去学校。   常醒此刻心情非常矛盾,说好了要跟陶醉撇清关系,装不认识的,刚刚还是忍不住像上辈子那样帮她出头了,唉,算是偿还红烧肉的恩情吧。所以刚出完头他就赶紧跑了,生怕陶醉追上来跟他套近乎。   陶醉以为自己骑车,怎么也能追上刚才帮她的男生,谁知直到到了学校,都没能追上他。他走路,自己骑车,居然都追不上,跑得也太快了吧,她心里暗暗觉得奇怪。   赶到教室,班上同学都在埋头复习做题了,临近期末,大家都在抓紧时间学习。陶醉赶紧跑回自己的座位,翻出下午英语老师发的试卷来做。   英语课代表刘媛媛走过来,曲起手指头在陶醉桌上敲了敲:“你的英语试卷呢?快点,就差你了。”   “这要交的吗?老师好像没说啊,等一下行吗?我还差了一点没做完。”陶醉迅速抬头看她一眼,低头检查自己的试卷。   她和刘媛媛是小学同学,刘媛媛长得圆圆脸,大眼睛,头发有点儿自然卷,像个洋娃娃,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原因,她的英语成绩很不错。不过刘媛媛始终有点针对陶醉,陶醉有点莫名其妙,她觉得刘媛媛比自己厉害多了,长得漂亮,成绩也比自己好,干吗老和自己过不去。   刘媛媛皱着眉头:“老师说了要收上去批阅,这么久了你还没写完,都干什么去了?”   陶醉说:“下午老师叫我去谈话了。”   “那写多少就交多少吧。”刘媛媛不由分说抽走了陶醉手里的试卷。   陶醉惊愕地看着她:“不是、我还没写完呢。”   “那你跟老师说去。”她得意地瞟了陶醉一眼。   陶醉沮丧地将钢笔盖了起来,她的同桌陈亚丽凑过来小声地说:“刘媛媛什么毛病啊,拿着鸡毛当令箭,一个课代表而已,神气倒是挺足。”   陶醉苦笑了一声,还不是想让自己在英语老师那儿出糗吗,不知道英语老师会不会生气。其实陶醉的英语成绩不错,老师很喜欢她。   怀着满腹的郁闷上完了晚自习,一下课,陶醉飞奔去停车棚,孙兰心正一脸苦大仇深地蹲在自行车前,见陶醉过来,委屈地嚷嚷:“醉醉,哪个不要脸的拔了我的气门芯,车子没气了,真是缺德啊!”   “真的?谁那么缺德啊!”陶醉弯腰去捏了一下车前胎,“真的一点气都没有了,我们推到街上去打气吧。”   车胎没气,骑不了,只能推着走,还好有人作伴,才不显得那么可怜。孙兰心满心沮丧,陶醉便跟好友说起了自己被刘媛媛针对的事,孙兰心把刘媛媛骂了一通,心里的郁闷劲儿发泄了出去,这才感觉好多了。出了校门,修车铺的师傅正忙着给人补胎,她们自己打了气,花五毛钱买了一枚气门芯,这才骑着车回家。   陶醉照样在大樟树下下了车,跑进了巷子里,这巷子原本有几个路灯,如今坏了两个,剩下的灯光也很黯淡,冬夜的深巷人迹稀少,显得有点吓人,陶醉深吸一口气,提着心一口气跑到厂门口。   看门的刘大爷正在和一个人说话:“你住几栋几单元,几零几你都不记得?”   被问话的人说:“大爷,我昨天才搬过来,我真不知道是几栋啊。我舅舅叫夏春生,他就是你们厂的工人。”   “厂里有上千号人,我哪里都认得。你舅舅在什么部门什么岗位?不是我不愿意放你进来,实在是最近厂里发生了好几起偷窃案件,我不能随便叫人进来,万一又丢了东西,那也是我的责任。”刘大爷说。   陶醉一看被拦人背上的大勾,顿时乐了,她走过去:“刘伯伯,我认识他,他住在我们家楼下,19栋二单元201,夏叔叔的外甥,刚搬过来的。他在我们学校读书,不是坏人。”   常醒扭头一看,又迅速扭过头去,今天是怎么回事,怎么又碰到她了。上辈子可没遇到过被人拦门口不让进的事,这重活一辈子,到底有多少事发生了变化,又有多少是按照原来的剧本走的呢?   刘大爷听陶醉这么一说,便摆摆手,说:“那就进去吧。你最好让你舅舅给你办个出入证,进出就方便了,我这里是后门,进去还方便些,你要是走前门,是不能让你进的。”   常醒点点头:“好的,谢谢大爷。”   进了大门,陶醉保持了几步路的距离跟在他身后,等他来跟自己道谢,然而自始至终,他都没跟她说一句话。陶醉噘了噘嘴,真没礼貌啊,看样子父母离异对小孩的性格影响太不好了,不过想到他的遭遇,又不忍心责怪他了。   常醒此刻内心也十分纠结,他本来决定要跟陶醉保持距离,谁知道一天里竟能碰上好几次,还要接受她的帮助,这于他有恩报恩有怨报怨的原则来说,确实让人纠结。   陶醉低着头,注意到他脚上已经换成了一双黑色的运动鞋,鞋帮上也有一个和衣服上一样的白色勾号,是一双耐克,看样子他家原来经济条件不错。陶醉正琢磨对方的鞋子,忽然听见一个低沉的声音说:“谢谢。”   陶醉闻言迅速抬头:“哦,不用谢。今天下午你也帮了我。”说着笑了起来,露出了两枚尖尖的小虎牙,看起来非常可爱。   常醒没说话。   陶醉将手揣进衣兜里,说:“你那双鞋子拿给我帮你洗了吧。”   常醒发现她还在惦记自己那双白鞋,终于开口说:“不用,我自己会刷。”   “你还会刷鞋?”陶醉惊讶地说,旋即又用手捂住了嘴,他妈都去世了,不自己刷谁给他刷?   常醒听见这话,忍不住侧头看了她一眼,刷个鞋有什么好惊讶的:“很奇怪?”   陶醉吐吐舌头:“我妈说家务活都是女的干的,男的不用做。”她爸在家就是纯大爷,从来不伸手做一顿饭、洗一次衣服,连烟灰缸都没倒过一回。   常醒听见这话,直皱皱眉,她妈是这样教她的?他不高兴地说:“谁说男的不用做家务?”   陶醉没想到他会反问自己,眨巴一下眼:“不是男主外女主内吗?家务活就是女的做的。”   常醒哼了一声:“你妈就不用上班挣钱?”说完这句话,他大步朝前走去。   陶醉愣在了原地,对啊,她妈也要上班挣钱,回家还得干所有的家务,她爸只上班,回家就当大爷,还说干家务活的男人最没出息,好像是有点不公平啊。等她反应过来,常醒就只剩下个背影了,陶醉鼓鼓腮帮,跟了上去,她想到一件事,虽然两人打交道的次数不少了,但他们都还不知道对方的名字。   陶醉回到家,她爸正在看电视,见她回来,只看了一眼,便转头去看电视。陶醉将钥匙放在门边的鞋柜上:“爸,我回来了,我妈呢?”   “洗脚呢。”陶长明随口答。   陶醉在沙发上坐下来:“然然睡了?”   “嗯。你还不去睡?”   “我想看会儿电视。”陶醉说,电视里正在播《中英街》,关于香港回归的一部剧。今年是香港回归年,从开年起,到处都在宣传跟香港回归有关的内容,都说这是中国百年难遇的盛事,但对陶醉来说,香港也就只是一个存在电视里的五光十色的城市,离她的生活太遥远了。   陶长明提高了音量:“还有几天考试?复习得怎么样了?”   陶醉赶紧站了起来:“我去看书了。”   这时刘巧凤端着一盆水出来了:“来泡个脚,舒服一点。”   陶长明将架在茶几上的脚放了下去,准备泡脚。陶醉看着端水的母亲,第一次发现她爸真的太懒了,连洗脚水都要别人倒,她说:“妈,你身体好点了吗?”   陶长明脱了袜子将脚放进盆里,闻言抬头看着老婆:“你怎么了?”   刘巧凤在一旁坐下来:“没什么,就是有点想吐,没什么胃口。”   陶长明说:“那我明天陪你去医院看看。”   “不用去,没多大事。”刘巧凤说。   “去吧,到年底了,也没什么事了,好请假。”陶长明说。   陶醉听到这里,转身进屋了,虽然他爸人很懒,但还是关心妈妈的。   第二天一大早,陶醉就收到了孙兰心送她的礼物,一大盒千纸鹤,整整365只,代表着365个祝福。陶醉开心死了,兰心真是太够朋友了,等明年她过生日的时候,自己一定要送她1001颗幸运星。   早自习后,陶醉和孙兰心一起去吃早饭。他们学校的早自习是六点十五分到七点,走读生也要上,也就是说,她得五点五十就起床,根本就没时间吃早饭,家里一礼拜给她十块钱早餐费,一份米粉一块钱,还能剩三块做零花钱。   她们去了常去的早餐店,要了一份米粉和一个煎鸡蛋。小店里只有几张圆桌子,人很多,需要跟人拼桌,孙兰心便找了张只有一个人的桌子,陶醉端着米粉小心翼翼地走过去,刚放下碗,便窘迫地发现,坐在这桌的人是夏叔叔的外甥,她还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   常醒抬起头来看了她们一眼,眼中充满了愕然,孙兰心主动打招呼:“好巧啊,你也在这里吃饭。”   常醒点了下头没说话。陶醉也没说话,拿着筷子挑了几根米粉放进嘴里,斯文地吃着。   “美女,我可以坐这儿吗?”一个声音在陶醉耳边响了起来。   陶醉一抬头,只见一个身材高大皮肤黝黑的男生正露出八颗牙齿朝自己笑,长得还有点帅,她不禁红了脸,因为第一次有人叫她美女,她和常醒之间还能坐三四个人,便小声地说:“随便。”   “谢谢!”男生在她旁边坐了下来,他要了一碗米粉、一笼小笼包、两根油条,份量真不少。   本来正在吃早饭的常醒抬起了头,这一看眼睛都快喷出火来了,他咬紧牙关控制住挥拳上去的冲动。没想到自己重生回来才两天,就先后遇到了连累自己的家伙和害死自己的凶手,这个男的不是别人,就是陶醉未来的丈夫——那个变态偏执狂、开车撞死自己的凶手周晖!等等,他怎么会在这里?他现在难道不该在上体校吗?   作者有话要说:  求收藏求留言。 第4章 搭讪   周晖一开始没有注意到常醒,他对陶醉说:“我看你好面熟啊,你是育英小学毕业的吧?”   陶醉惊讶地扭头看着身旁的男生,发现他是在和自己说话,她小声地说:“是的。”   “我认识你,你叫王娟对不对?”周晖说。   陶醉连忙否认:“不是,我不叫王娟。”   “不可能,你肯定是王娟!”周晖斩钉截铁地说。   “我真不是!你认错人了。”陶醉觉得好奇怪,这人为什么把自己认成王娟啊。   “你是育英小学毕业的,今年在二中上初三对不对?你不叫王娟那你叫什么?”周晖说。   一旁的孙兰心说:“你认错人了,她叫——”   “咳咳咳——”常醒猛地咳嗽起来,打断了孙兰心的话,这搭讪手法未免也太老套了。   周晖这才注意到同一桌的常醒,定睛一看,眼睛几乎要冒出火来,做了一个身体前倾的动作,差点就要冲上来打人了,不过他还是控制住了,死死盯着常醒,问:“你干嘛呢?”   “没干嘛呀,被辣椒呛着了。”常醒无辜地看他一眼,喝了一口水,继续吃米粉,视周晖若透明。他已经有了八成把握,周晖跟自己一样,是重生回来的,因为陶醉说过,周晖是她上体校的时候认识的,比她高了一年级,而他现在就来找陶醉了,这显然不合常理。常醒不明白为什么杀人凶手也能重生,他在最短的时间作出了决定,既然周晖也重生了,这笔账就不能不算,而且要好好算。   问题是周晖虽然是杀人凶手,但时间要往后推将近二十年,作为一名律师,常醒深知定罪是要讲证据的,周晖现在还没有犯事,他就不能用法律的手段惩罚他,但若是不让周晖付出代价,他就白重活了。常醒不动声色,装作不认识周晖,冷眼看对方装逼。   周晖盯着常醒,试图确认对方是不是认识自己,但常醒陌生的眼神让他觉得他并不认识自己。他瞪了常醒一眼,扭头看向陶醉,露出自以为很帅的笑容:“你真不叫王娟吗?那你叫什么呀?”   陶醉觉得这人是故意在逗自己,她红了脸没接话,低头迅速吃完了早饭,拉着孙兰心离开了。周晖见她走了,也不吃了,瞪了常醒一眼,起身走了。   出了早餐店,陶醉和孙兰心一起回学校。两人讨论吃饭时遇到的那个男生,都觉得很奇怪。孙兰心说:“你说他是不是想认识你啊?”   陶醉坚决否认:“不可能。”她一直都是个假小子形象,半点女性特质都没有,怎么可能会有男生主动认识自己,肯定是认错人了。   尽管今天是陶醉的生日,日子也不会比平常特殊一点。每年过生日,都只有孙兰心送礼物给她,她走读,跟班上其他同学走得并不太近。所以当刘媛媛将一束火红的玫瑰塞到她怀里的时候,陶醉整个人都是蒙圈的,她一脸茫然:“等等,这是给我的?”   刘媛媛虎着脸:“一个男的叫我拿给你的。有卡片,你自己不会看?”她快要气死了,刚刚在楼下,被一个捧着玫瑰花又高又帅的男生叫住了,一看就是个运动健将,刘媛媛心里小鹿乱撞,结果对方只是说:“同学,陶醉是你班上的吧?麻烦帮我把这个拿给她,好吗?”   刘媛媛一点也不想帮忙,却受蛊惑般接了过去,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都快气死了,所以她进了教室,当着同学的面,大声说:“陶醉,一个男的给你的玫瑰。”   这样一来,全班同学都知道有人送玫瑰花给陶醉了。对一群十五六岁的中学生来说,谁收到这么大一束玫瑰花那绝对是件相当虚荣的事,同时也是一个爆炸新闻。一时间,大家全都在讨论这件事,玫瑰意味着什么?意味着爱情啊,全班同学都知道陶醉早恋了!甚至连隔壁班的同学都听说了。   下课后,孙兰心跑来求证消息,却发现陶醉正愁眉苦脸,为那束来历莫名的玫瑰花。卡片上写的是“亲爱的,祝你生日快乐!”字迹拙劣且陌生,落款只画了个爱心,她完全想象不出送礼物的人是谁,今天确实是她生日,所以她才不确定是不是送错了。   孙兰心问:“醉醉,是谁送的呀?”   陶醉愁得头大:“我不知道。”那人刘媛媛也不认识,她自问认识的人里面,绝不会有人给她送花,更何况是这么大一束,她百思不得其解,不安多过喜悦。   陶醉的担心不是多余的,因为这束玫瑰,她惹上了不小的麻烦。她一直都是乖乖女的形象,就算成绩不是很拔尖,老师对她的印象也还是不错的。这次张红梅将她叫去办公室谈话了,陶醉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让老师相信她没有谈恋爱。   不过这事也变成了一个未解之谜,陶醉想破脑袋也想不出花是谁送的,为了证明清白和消灭罪证,她将玫瑰花给了老师,以免被父母知道。   中午,陶醉回到家里,本以为会有一顿丰盛的午餐等着自己,结果回去之后,家里冰锅冷灶的,爸妈都不在家,只有妹妹陶然噘着嘴在生闷气,见到她立即委屈得不行,说:“姐,爸妈不知道去哪儿了,饭也没有做,我中午吃什么?我不要上学了啊!”陶然是个急性子,家里她最小,被宠得有点娇气。   陶醉捋起袖子说:“那我来做饭吧。”   陶然冲着姐姐嚷嚷了起来:“现在做怎么来得及!给我钱,我要去买方便面吃。”   陶醉心里也郁闷呢,今天明明是她过生日,结果事事不顺心,便烦躁地说:“没钱!我现在做饭,你愿意吃就吃,不吃就拉倒!”   陶然一脚踢翻了垃圾桶:“不吃就不吃,我宁愿饿死也不吃!”说完拉开门就往外冲。   陶醉也没拦她,自己才叫委屈好吧,过生日回来连饭都没得吃,给她做饭还被嫌弃,还冲自己发脾气,谁欠了她的?她气呼呼地坐在沙发上,爸妈到底去哪儿了?难道是把自己的生日给忘了?不对啊,妈妈昨天还给自己做了红烧肉,今天怎么可能忘了。她走进厨房,案台上有鸡有肉,桶里还有一条活鲤鱼,看样子是早就准备好了的,只全都是生的。   妈妈去哪儿了?怎么没回家?陶醉不再生气,反而有点担心起来,她跑到对面去敲门:“王叔叔,你知道我爸妈去哪儿了吗?”   王军浩开了门,意外地说:“你爸上午请假了,没去车间。他还没回来吗?”   陶醉摇头:“没有。”   王军浩妻子李红的声音从里面传过来:“是陶醉吗?你妈妈请假去医院了,她还没有回来?”   陶醉想起昨晚爸爸说陪妈妈去检查身体,明白过来:“哦,去医院了啊,我知道了,谢谢阿姨,叔叔再见!”   王军浩又问:“是不是家里没做饭,来叔叔家吃吧。”   陶醉摇头:“不用了,谢谢叔叔。”   原来是去医院了,可是现在还没有回来,病得很严重吗?陶醉的心揪了起来,但也无能为力,只好回家去。她收拾好妹妹打翻的垃圾桶,现在做饭已经来不及了,只能吃点简单的,她打开碗柜,昨晚的红烧肉还剩了一些,准备下点面条。她烧上水,扒了几片白菜叶子,接水冲洗,冬天的水冰凉刺骨,陶醉倒吸着凉气,迅速将白菜捞了出来。   这时客厅里传来了人声,陶醉赶紧跑出去:“爸、妈,你们回来啦?妈妈没事吧?”   刘巧凤看着女儿,温和地说:“我没事,还没做饭吧,我来做。今天是你生日,我买了不少菜,现在恐怕来不及了,弄点简单的,晚上给你做好吃的补上,好吗?”   陶醉见妈妈还记得自己生日的事,心里那点不快瞬间如轻烟般消散了,她点头:“嗯,我正准备下面条呢。妈你你不舒服,我自己做吧。”   “妈妈没生病,就是去做了个检查。对了,然然呢,她没回来吗?”刘巧凤问起了小女儿。   陶醉说:“回来过,又走了。没吃饭,我说给她做饭,她说来不及,问我要钱买方便面,可我身上没钱,她就生气走了。”   陶长明走到厨房门口,对陶醉说:“陶醉,你妈身体有点弱,别让她碰冷水了,你自己做吃的吧。”   刘巧凤拿起炊壶接冷水:“没事,我烧点热水兑一下就好,不会有事的。你去看看然然吧,她中午没吃饭,你买点吃的送过去。”   陶长明答应着出去了,陶然虽然有点作,但是会撒娇、嘴甜,陶长明更喜欢小女儿。   刘巧凤给陶醉做了一碗鸡蛋面,打了两个鸡蛋:“你先吃,晚上回来妈妈给你做好吃的。”   陶醉接过碗,说:“谢谢妈。对了,妈,能不能给我点钱,我早饭钱都是跟兰心借的,昨天上学的时候碰到个人……”她将昨天被人讹钱的事说了。   刘巧凤一边责怪她骑车不小心,叮嘱她以后要注意点,一边掏了十块钱给她。陶醉赶紧将钱揣进了兜里,她一般只问妈妈要钱,不敢问她爸要,因为在钱上,陶长明比刘巧凤看得紧多了,认为女孩子不该拿那么多零花钱。   晚上刘巧凤果然做了一顿丰盛的晚餐,陶醉正吃得高兴,陶长明突然问:“你最近学习怎么样?”   陶醉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怎么突然关心起自己的学习了:“比较忙,马上要期末考试了。”   “你的成绩呢?”陶长明说。   陶醉说:“还没考。期中考试全班24名。”   “你班上好像有七十多个人吧,能考上高中吗?”   陶醉低下头:“我不知道。”她这成绩属于中等偏上水准,按照往年的录取率,介于考上与考不上之间。   “就是你没有把握考高中对不对?听说你们老师想让你去搞体育考体校?我觉得这个建议不错。”陶长明说。   陶醉听见这话,惊讶地抬起头:“爸,我不想上体校,我想读高中。”   “你能保证你考得上高中?你要是考不上高中,那就跟着陶林出去打工吧。”陶长明板着脸严厉地说。   陶醉的心颤抖了一下,这一次,她觉得爸爸不是开玩笑,而是非常认真地在说这件事,她将求助的目光投向母亲。刘巧凤将目光移开了,没跟陶醉对视,说:“长明,孩子今天过生日呢,改天说不行?”   陶长明抿着嘴看着陶醉,法令纹显得很明显,也让他显得霸道不近人情,他说:“这事越早决定越好。你要是还想继续读书,体校是最佳的选择,我有个战友转业后在市体校当副校长,只要你成绩合格,百分百能上,毕了业还能给你安排工作。明天我给你老师打个电话,确定一下这个事,训练早点做起来。”   陶长明这一套操作下来,竟是完全不容置喙了。陶醉急了,看着母亲:“妈,我不想搞体育!”她甚至有点后悔去参加学校的运动会了,当时她只是逞强,跑了初中组3000米第一名,没想到会招来这个结果,要知道会这样,她怎么也不会去跑的。   刘巧凤看着丈夫,犹犹豫豫地说:“要不让醉醉先试一试吧,考不上明年再复读。”   陶长明扭头看着妻子,提高了嗓门:“复读?过完年她就16了,复读一年17岁,读完高中就20了,她要是还读大学,毕业就二十三四了,马上就要嫁人。她还能帮家里什么?我就等于养了个赔钱货!”   陶醉第一次从爸爸嘴里听见“赔钱货”这个词,眼泪唰一下冲了上来,她放下碗筷,冲出门去,跑到楼下,坐在花坛边抱头痛哭起来。原来在爸爸眼中,她就是个赔钱货,她一直知道他重男轻女,但从他嘴里直接说出“赔钱货”实在太伤人了。   作者有话要说:  继续打滚求收藏求留言,有留言才有码字动力(#^.^#) 第5章 变故   常醒下楼来的时候,就看见陶醉抱膝坐在花坛边痛哭。他微微叹了口气,走过去,在陶醉身边站住了:“你怎么了?”正常情况下,女孩子这么尴尬的时候,他都不会去打扰,但今天见到周晖了,他决定跟陶醉搞好关系,让敌人不痛快他就痛快了。   陶醉抽噎了两下,抬起头,见是常醒,瘪瘪嘴,又低头哭了起来,为什么家里没有人来找自己。   常醒见她不理自己,在去与留之间犹豫了一下,最后掏出手帕递了过去:“你不去学校?”小孩子受委屈了,还是要安慰的。   陶醉没想到对方会给自己递手帕,愣了一下,缓缓接了过来:“谢谢!”蓝白色的格子手帕还残留着对方的体温,陶醉拿在手里迟疑了一下,擦了擦眼泪,倒是不好意思再哭了,她止住哭声,站了起来。常醒见她起来了,便抬脚朝外走去,陶醉慢慢跟在他后面,犹豫着手帕是现在还还是洗好了再还。   常醒的脚步也不快,突然说:“跟家里闹矛盾了?”   陶醉本来是低着头的,听见这话,抬起头惊讶地看了常醒一眼,“嗯”了一声:“我爸让我考体校。”说完委屈地咬住了下唇。   常醒皱起了眉头,她和周晖就是在体校认识的:“你不想考?”   陶醉低下头:“我不喜欢搞体育。我想读高中,又怕考不上。我爸不愿意给我复读,说我是、是赔钱货。”说到这里,她又哽咽了起来,别人说她是赔钱货她可以不在乎,但父母不行,那可是生她养她的父母,连他们都嫌弃自己,叫人怎么受得了。   常醒直皱眉,有这样的爹,难怪当初她离个婚会闹得鸡飞狗跳,父母全都反对,支持渣男:“你成绩很差吗?”   “二十多名。”   “班上多少人?”   “七十八。”   常醒说:“也还不错啊,中等偏上,考高中的希望很大。”二中是个市重点,虽然以高中部为主,但初中部的教学质量一向还不错,主要是为高中部供血。   “我就怕考不上。要是考不上,我爸就让我去打工。”陶醉又抹了一把眼泪。   常醒斜睨她:“你自己不会努力一把,争口气考上高中给他看?”   陶醉用兔子一样的红眼睛看着他,似乎在思考他这个建议的可行性,不一会儿,她又怂了:“我还是担心。”   常醒真的特别想敲她的小脑袋:“考个高中而已,能有多难?那以后考大学怎么办,竞争更激烈了。你这点信心都没有,那就听你爸的安排,去读体校吧。”   他的声音有点大,陶醉缩了一下脖子,捏着自己的手指头犹豫不决。   常醒说:“你不想让你爸安排你的人生,你就得付出一点代价,比如少玩一点,少睡一点。不仅是现在,将来也是这样,靠山山倒,靠人人跑,靠谁也不如靠自己好。”   从来没有人这么跟陶醉说过,她瞪大眼看着常醒,是他的经历让他有这样的感悟吗?   常醒发现她瞪大眼看着自己,仿佛受到惊吓一般,问:“懂了吗?”   陶醉在他的注视下点了点头:“哦。”   常醒说:“那就行了,不管别人说什么,你都要坚持你自己的理想。还有,说女孩是赔钱货的人,自己就是个垃圾,这种人不值得尊重,他的话也不值得放在心上!”作为离婚律师,跟女人打了半辈子交道,见到了这个社会对女性的太多不公,也见到过无数自立自爱的女性,内心对女性是十分尊重和同情的。   陶醉微张着嘴,他是在骂她爸?她看着他的背影,莫名觉得他有点帅,低头的时候,发现手里还捏着手帕没还给他,便将手帕收起来,塞进了兜里。   陶醉受到常醒的激励,决定要靠自己的努力考上高中,晚自习她学得特别用心,想松懈的时候,就忍不住想起了爸爸那句“赔钱货”,她一定要向他证实,自己才不是赔钱货!   晚上回去,陶醉打算跟父母表明自己的决心,进家门的时候,只有母亲在客厅里,裹了毛毯靠在沙发上边看电视边织毛衣,见她回来,放下了手里的针织活:“回来了。你饿不饿?我给你煮了红枣鸡蛋,在锅里热着,你自己去端吧。”她的语气显然有些歉意,她答应帮女儿说情的,结果没有做到。   陶醉点了点头:“好。”晚饭就没吃饱,又学了一晚上,确实早就饿了。   陶醉端了鸡蛋出来,坐在桌边安静地吃着,一直到吃完,这才跟母亲说:“妈,我还是不想搞体育,想考高中试试。”   刘巧凤看着女儿,发现她的神色很坚定,她叹了口气,说:“随你吧。我觉得你努把力,能考上的。”   陶醉没有问爸爸去哪儿了,她现在有点怕见他,更怕他不同意自己考高中。她洗漱的时候,将那条手帕洗了,挂在自己房间的窗口晾着,没想到居然还有男生带手帕,这样的男生很少见呢。陶醉盯着在风中微微抖动的手帕看了一会儿,将窗户关得只留一条窄小的缝隙,坐到桌边开始学习。十一点左右,陶醉准备睡觉的时候,听见了铁门的声音,应该是她爸回来了,这么晚才回来,不知道干什么去了。   接下来两天,陶醉都没跟她爸碰上面,班主任张红梅也没找她谈话,看样子她爸还没给老师打电话说让她去搞体育的事,她悄悄松了口气,不知是他太忙了,还是妈妈已经把自己的决心转达给他了。   那块手帕一直揣在她兜里,也没还回去,因为没找到还的机会,她在学校倒是见到过两次常醒,一次是课间操的时候,一次是在学校的小卖部里,周围都是人,她没好意思找他说话。   考完期末考试那天中午,陶醉迈着轻快的脚步回到家,发现家里有客人,楼下的夏春生和对门的王军浩都在,三个男人在屋子里抽烟聊天,房间里烟雾缭绕,味道刺鼻难闻。夏叔叔和王叔叔的儿子夏正轩和王瀚也在,他们跟陶然差不多大,都是十二三岁,上六年级或初一,已经放寒假了,三个小孩凑在一块打魂斗罗,那是王瀚的游戏机,陶然也打得有模有样的。   陶醉屏住呼吸开了一扇窗,跑到厨房里,看见妈妈、郑阿姨和李红阿姨都在厨房里一边做饭一边聊天,她打了招呼,心想今天又到聚会的日子了吗?陶长明和夏春生、王军浩三个人是同一车间的同事,关系很好,夏春生和郑文华还是刘巧凤做的媒,所以买房都选在一块儿,三家来往密切,经常会聚在一块儿吃个饭,在谁家不一定,看方便。   郑文华看见陶醉,说:“陶醉放学了?那我们家常醒也差不多该回来了,你去楼下帮我叫他一声,让他上来吃午饭。”   陶醉眨眨眼:“常醒是谁?”   刘巧凤说:“就是郑阿姨的外甥啊,你上次不是给他送过饭吗?”   “哦,我知道了。”陶醉有些意外,原来他叫常醒,好奇特的名字,不过自己的名字也正常不到哪里去。   陶醉放下书包,跑下楼去,站在二楼敲门,没有人回应,常醒是走路的,应该还没到家。陶醉便在楼道里等,天气非常冷,她觉得脚趾尖都快失去知觉了,便沿着楼梯上上下下来回蹦跳着,使自己暖和一点。几个来回后,她正准备跳到最下面一级的时候,常醒出现了,她赶紧收住往前蹦的脚,但是惯性使得身体往前冲去,她瞬间失衡,差点就要往前扑下去。   常醒眼疾手快,赶紧冲上来伸手接住了她。陶醉下意识地伸手抱住了对方伸过来的胳膊,免去了脸着地的危险,她窘得满脸通红:“谢谢!”然后迅速站稳,放开常醒站到一边。   常醒说:“你在干什么?”   陶醉想起正事来:“哦,等你。你舅舅舅妈今天中午在我家吃饭,你舅妈让我来叫你去我家吃饭。”   常醒点点头:“哦。”   陶醉看他单肩挂着一个双肩包,问:“你考完了吗?”   “还没有,下午还有一门。”常醒说着直接往楼上去了。   陶醉赶紧叫住他:“等等,还你手帕。”她赶紧从口袋里摸出手帕递上去。   常醒瞥一眼,并没有马上接过去。陶醉说:“洗过了。”   常醒伸手接过来,揣进兜里。   陶醉双手交叉放在身后:“原来你叫常醒,是经常的常,醒来的醒吗?”   “嗯。”   “我叫陶醉,陶醉的陶,陶醉的醉。”陶醉正式作了自我介绍。   常醒回头瞥她一眼:“你爸没让你学体育了?”   陶醉点头:“嗯,没再提过。”   常醒没再说话,直接推开了陶醉家虚掩的门。陶醉没有觉得意外,以为是夏叔叔和郑阿姨告诉他的,事实上没人告诉他,他只是有上辈子的记忆,这里他来过不止一次。   人有点多,刘巧凤在茶几上给小孩们安排了一桌。五个大小孩子一起吃饭,显然也不比大人的饭桌上安静,陶然和夏正轩是两个小话痨,王瀚是个吃货,这三人从小一块儿长大,凑一块比几只麻雀还吵闹。常醒很无奈,他也想去大人那边喝酒聊天,不想和这群小孩一起闹腾,然而这具身体的年龄不允许,只能默默忍受着喧闹。   陶醉吃着饭,一开始还听妹妹和两个男孩叽叽喳喳,后来注意到大人的饭桌上一直在聊上海江苏什么的,夏春生说:“陶哥你先去看看,那边要是还招人,就给我们打个电话回来。”   王军浩说:“对,你先给我们探个路。”   陶长明举着酒杯说:“行,那我就先过去探探风头。”   陶醉心里暗暗吃惊,爸爸这是要去哪儿?常醒显然也在留意大人桌上的谈话,听到这里忍不住抬了抬眉。   吃完饭,常醒先走了,他下午还有考试。陶醉主动去帮忙收拾碗筷,李红拦住了要洗碗的刘巧凤:“嫂子你歇着,我们来洗。”   “那怎么行,你们是客人。”刘巧凤说。   郑文华笑着说:“我们算哪门子客人啊,去歇着吧,别累着了。陶醉不是来帮忙了吗,我们一起洗就好了。”   “那醉醉洗吧。”刘巧凤见状,便擦了手去客厅了。   陶醉忍不住问:“阿姨,我刚听你们在聊天,是不是我爸要去哪儿?”   郑文华说:“你爸打算停薪留职去上海打工,你不知道?”   “啊,为什么呀?”陶醉大吃一惊。虽然这些年下海的人不少,但她从没想过这事会发生在自己家里,因为仪器厂的效益一直都不错,她爸算是厂里的技术骨干了,待遇算比较好的,早两年也有人动员过他出去打工,他就以不如铁饭碗牢靠拒绝了,如果为什么又改变主意了呢?   “这两年厂里效益越来越差,奖金越来越少了。有人挖你爸去上海,工资比家里这边高几倍呢。”李红压低了声音说。   陶醉似懂非懂,但她知道,她爸要离开家去上海了,不知道为什么,她竟隐隐觉得有些轻松,这样的话他就应该不会再强迫她去学体育了吧。   然而事情远非陶醉想的那么简单,不仅她爸要去上海,她妈也要跟着一起去上海。   作者有话要说:  编辑说之前那个文名太沉重了,改了个轻松点的,不知道这个文名会不会好一点,不过内容和基调还是一样的,不会有变化。 第6章 邂逅   期末成绩单寄到家,陶醉比期中考试前进了五个名次,考到了第十九名,这让她信心大增,然而她还没来得及跟家人分享喜悦,兜头就来了一盆冷水。   这天晚上,家里召开了家庭会议。这是他们家第一次开家庭会议,陶然还觉得挺新奇的,脸上充满了期待,因为这意味着爸爸妈妈把她当大人看待了,她也有话语权了。陶醉心里则惴惴不安,因为她考高中的事还没得到她爸的首肯,她觉得开会就是要商量这件事的。   陶长明清了一下嗓子,说:“陶醉、陶然,你们都已经长大了,家里有些事也该让你们了解分担了。”   陶醉安静地坐着,不安地看了看妈妈,她正在织毛衣,然而手里的动作并不快。这毛衣她织了有一段时间了,已经能看出雏形了,衣服很小,不太像是给家里人织的,那是给谁织的呢?陶醉心想。   陶然有些迫不及待:“爸爸,什么事啊?”   陶长明说:“过完年,我就要去上海了。”   陶然一脸兴奋:“去上海出差吗?”上海是个大城市,有很多新鲜好玩的东西,还有漂亮的衣服。   “去工作,那边有一家精密仪器厂挖我过去当师傅,开的工资比这里高了两倍,我想过去看看。”陶长明工资不到五百一个月,现在由于订单少,奖金也少了,那边则开出了一千五的工资,说不心动那是假的,还有个关键的原因,他需要停薪留职,趁这个机会出去是最好的。   “那你多久回来?”陶然问。   陶长明说:“还不确定。你们妈妈也会跟我一起过去,我先过去安顿好了,她就过来。”   陶醉一下子蒙了,原来重点在这里,妈妈也要去上海,那她和妹妹呢?   陶然茫然地说:“那我和姐姐呢?”   陶长明舔了一下唇:“你和姐姐在家里上学。我会跟奶奶说,让她过来照顾你和姐姐。”   陶然终于着急了,眼泪唰一下涌了出来:“我不要奶奶!我也要跟着你们一起去!”   陶长明伸手摸着陶然的脑袋:“然然乖,你要听话,等爸爸妈妈在那边安顿下来了,再接你和姐姐过去上学。”   陶醉不太信这话是真的,她知道异地上学是没办法参加高考的,很多去外地上学的人都回来读书了,怎么可能接她出去上学。陶然却信了:“真的吗?”   陶长明点头:“真的。”   陶醉不解地看着母亲:“妈妈为什么也要去?”   刘巧凤低下头不敢看女儿。陶长明说:“妈妈有不得已的原因。”   陶醉不知道妈妈有什么不得已的原因非要去上海,把妹妹和自己都撇下,她们现在都是毕业班,冲刺的关键时刻。爸爸说让奶奶来照顾她们,她觉得非常不靠谱,因为奶奶重男轻女思想严重,连她和妹妹出生都没来照顾过妈妈的月子,被妈妈念叨了十几年,她怎么可能愿意过来照顾她和妹妹,她对自己和妹妹的前途有点恐慌。   这次家庭会议后,家里的气氛就有些压抑。陶醉姐妹的情绪都很低落,刘巧凤觉得对不住两个孩子,拼命做好吃的讨好两个女儿。陶长明倒是像没事人一样,心情挺不错,隔三差五还弄点鸽子、乌鸡之类的回来炖汤,总是嘱咐刘巧凤多吃一点,说她身体弱。   陶醉从来没有见过对妈妈这么体贴的爸爸,总觉得怪怪的,但又不知道为什么。她不太喜欢家里现在的氛围,一有机会就往兰心家跑。孙兰心爸爸是派出所的副所长,妈妈在邮政局工作,到年底的时候,他们都很忙,经常要加班,兰心很自由。   其实就算他们不忙,兰心也是自由的,她爸妈都很开明,不像陶醉爸妈那样从头管到脚,他们很尊重孩子,不会禁止孙兰心看小说,还会主动买国内外名著给她看,这点让陶醉尤为羡慕。她看过的几本名著,都是借兰心的偷偷看的,她爸认为小说是邪书,不许看。不过孙兰心不爱看名著,她更喜欢租书铺里的言情小说,琼瑶、席绢和岑凯伦都被她快看完了,没名气的作者也看了不少。   孙兰心家是自己盖的房子,从地到天四层楼,由于不临街,房子非常安静。缺点是巷子有点窄,一楼的光线有点暗,阴天的时候白天都得开灯。   这天很阴冷,陶醉又跑到兰心家去了。给她开门的是孙兰心的哥哥孙玉树,屋里晕黄的灯光笼罩着孙玉树,使他显得很温暖,陶醉笑着打招呼:“玉树哥,兰心呢?”孙兰心兄妹的名字都是妈妈起的,从兄妹的名字可以看得出来她妈妈是个很浪漫的人,希望儿子玉树临风,女儿蕙质兰心。不过孙玉树长得并不玉树临风,倒是个运动健将,身材高大,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看起来很阳光,人也很开朗。   孙玉树朝里摆了一下头:“烤火呢。”   孙兰心的声音从里面传来:“醉醉,快进来烤火,冷死啦!我都不想出门,是不是要下雪啊,我希望能下雪。”   陶醉进了门,看见裹得跟熊一样的孙兰心正拥着红通通的炭火烤火,见她过来,也不起身,拍了拍身边的椅子让她坐。   陶醉走过去:“冷死了,你家里好暖和。你在织什么?”   孙玉树走过来,揶揄妹妹:“孙兰心发神经,说要织手套,我觉得等到明年冬天她都织不好。”他在旁边坐了下来,拿起《拿破仑传》接着看。   孙兰心皱着鼻子:“哼,小瞧人,我今年非要织出来不可。醉醉,你也跟我一起织吧。”   陶醉摇头:“我不会织手套,只会织围巾。”她现在也没闲情做这个,她掏出物理练习册,对孙玉树说:“玉树哥,你帮我看看这个题怎么做,我怎么做都跟答案不一样。”   “我看看。”孙玉树放下手里的书,接过陶醉手里的练习题,他在一中读高二,成绩还不错。   陶醉请教的是一道电阻题,孙玉树帮她解答了,陶醉茅塞顿开:“我会了,谢谢玉树哥!”   孙兰心织着手里的毛线活,说:“醉醉,你可真努力,放假了还学习。”   孙玉树拿起书在妹妹头上敲了一下:“你还不跟陶醉学学。你成绩那么差,再不努力,到时候看你怎么办。”   陶醉也说:“对啊,兰心,跟我一起考高中吧,我不想和你分开。”   孙兰心放心手里的活,叹气:“我也不想和你分开。可是学习好累啊,我不想动脑筋。”   孙玉树嫌弃地看了妹妹一眼:“猪!”   孙兰心朝哥哥做了个鬼脸,又继续去织她的手套了。还别说,她的手挺巧的,织出来的花纹很好看,这是她的长处,手工永远都比陶醉的漂亮,也乐意去研究那些小玩意儿,还学着《一帘幽梦》的女主给自己串了一个亮闪闪的珍珠门帘,非常梦幻。这种事陶醉永远也不用想,在她爸看来就是玩物丧志,浪费钱。   陶醉也开始做题。一时间大家都安静下来,各自做着自己的事,只偶尔传来木炭燃烧发出的轻微“啪”声。   不知道过了多久,孙兰心突然停下手里的动作,说:“对了,醉醉,你妈真的也要去上海?她就不管你和陶然了?”   提到这个事,陶醉的烦恼又涌上来了:“没听她说不去。我其实还好办,可以去学校寄宿,但是陶然怎么办,她才六年级,学校也不给寄宿啊。我都搞不懂我爸妈是怎么想的,什么事非得让他们都去上海呢?”   “你妈不会是要去上海给你生个弟弟吧?”孙兰心开玩笑似的说。   这简直就是一语点醒梦中人,陶醉脸上露出古怪的神色,联系她爸最近的种种表现,这种可能性非常大,陶醉有些底气不足地说:“可我妈说她上环了,而且我们家都有两个孩子了,我妹都那么大了。”   孙兰心扭头问她哥:“哥,上过环还能生孩子吗?”   “理论上是不能,《平凡的世界》里孙少安的老婆就是上环后怀了二胎的,可能也会出现意外吧。”孙玉树耸耸肩说。   陶醉只觉得脑子木木的,她爸一直都想要个儿子,所以才超生了陶然,妈妈因此丢了工作。现在他打算停薪留职,去上海工作,那就应该不怕丢工作了,所以再生个儿子也不是不可能的。她内心有些五味杂陈,现在没有弟弟自己就是赔钱货了,要是有了弟弟,自己还能上学吗?   陶醉突然收起书,站了起来:“兰心,我先回去了。”   “今天怎么回去这么早?”孙兰心惊讶地问。   “我想起家里还有点事,先回去了。明天再来找你。”陶醉匆匆打完招呼就走了。   出门的时候,陶醉发现居然下起了雪,下得还不小,雪粒子从空中铺天盖地地洒落下来,在地上到处乱蹦,还不断往她脖子里钻,冻得她一个激灵。陶醉拉紧衣领走了两步,也没想回兰心家借把伞,下雪跟下雨不一样,一时半会儿不会湿。   雪下得很大,没几分钟,地面上便已经能看见一层薄薄的雪粒子了。陶醉埋头疾走,一路小跑着到了大樟树下,大樟树浓密的枝叶像一把大伞,雪粒子落在叶子上沙沙作响。零星的雪粒落下来,到地面上就化了。她拍打掉身上的雪,在樟树下等了片刻,天空中出现了大片的雪花,一朵朵往下坠,看样子会有鹅毛大雪。   “嗨,好巧啊,又在这里碰到你了。”一个略显轻浮的男声响了起来。   陶醉扭头一看,一个高个子皮夹克男站在旁边,皮夹克敞着,里面只穿了一件T裇,让人看着就忍不住想打哆嗦,不过她并不认识对方。对方看着她,脸上带着痞痞的笑容:“美女,你家在附近吗?是不是没带伞,我送你回去吧。”   陶醉连忙摇头:“不用了,谢谢!”她从这人的称呼已经想起来了,是她过生日那天在米粉店碰到硬是把她认成别人的家伙。   对方笑了笑:“咱们素不相识,居然就碰到了两次,说明咱们缘分不浅啊。交个朋友吧,我叫周晖,你叫什么?”   陶醉不敢回答,她缩着脖子就想往外冲。结果周晖动作极快,伸手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臂,陶醉吓得尖叫出声,很快便发现手里被塞了一把伞。周晖说:“别怕,既然你不让我送,那我把伞借你吧,女孩子怎么能够淋着呢。”说完他就潇洒大步地冲进了雪地里。   陶醉愕然地看着手里的蓝格子雨伞,又看看对方远去的背影,伞就这么给自己了?她根本不认识他啊。   周晖跑出几步路,回头朝她挥挥手:“再见!下次见到了再还我吧,我相信还有机会见面的。”说完转身离开。   陶醉第一次碰到这种事,居然有陌生人将伞借给自己,她看着周晖消失的背影,犹豫一下,撑起伞准备回家,又有个声音叫住了她:“喂!陶醉,帮个忙。”   陶醉回头,看见常醒背着两个包,拖着一个硕大的行李箱站在雪地里,也没有打伞,头上、围巾、肩上都沾着雪花,快成雪人了,陶醉不由得微笑起来:“你打哪儿回来?”不知道为什么,见到常醒,她心情就莫名好。   常醒说:“去了一趟深圳。”   “难怪最近没看见你。”陶醉知道他是从深圳转学回来的,他父母之前都在深圳工作,这次是去他爸那儿了?   “帮我背个包。”常醒说着将一个斜挎包摘了下来,挂在了陶醉身上。   陶醉只觉得肩膀一沉:“好沉啊,是什么?”   “书。”常醒说着拿起陶醉手里的伞扔在地上。   陶醉说:“你扔我的伞干什么?”   “不是你的伞吧?”   “是别人借我的。”   “你认识他?”   陶醉摇头。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来历不明的东西最好不要,走吧。”常醒拖着箱子朝前走去。   作者有话要说:  求收藏求留言。 第7章 围巾   陶醉看着那把遗落在地上的雨伞,又看看常醒,心想这样真的好吗?“万一他要我还呢?”   “你就说还到原地了,没拿到是他的问题。”常醒说。   陶醉第一次听到这样的逻辑,觉得很新鲜,她将伞收起来,放在樟树下的石凳上,这才跟上常醒的脚步。常醒身上还背着一个不小的旅行袋,手里的黑色皮箱快有半个人高了,轱辘在地上滚出两道明显的印痕,可见箱子也不轻。   陶醉追上去主动跟他说话:“你坐火车还是汽车回来的?”   “汽车。火车买不到票,而且我提了一箱子书,上火车也不方便。”常醒说。   “箱子里也是书?”陶醉惊讶地说,那么多都是书吗?   常醒说:“嗯,以前在深圳买的,没带回来,放寒假过去拿的。有很多小说,你喜欢看书吗?我可以借你看。”   他的父母原本都是本地的高中老师,后来他爸下海去深圳做生意,混得风生水起,他妈不放心,便带着他一起过去了,结果还是晚了,他爸已经养上了小秘。他妈要强,坚决离了婚,离婚后也做起了生意,生意做得很不错,但不幸的是患上了胰腺癌,从发现到去世不到半年时间。   妈妈去世后舅舅把他接了回来,上辈子他心有不甘,只把舅舅家当成一个驿站,很多东西都没带回来,这次他想通了,舅舅舅妈对他已经足够仁义,自己得好好感恩才行。既来之则安之,所以一放寒假,他就跑回深圳去处理了一些事,并将深圳的房子租了出去。   “好啊!”陶醉满口答应,她还是很喜欢看书的,可惜只能偷偷看,不过想到下个学期爸妈要去上海,应该就没人管自己看什么书,然而她却高兴不起来。   常醒注意到她情绪不高:“下雪了,你不喜欢?”   陶醉摇摇头:“我爸妈过完年要去上海工作了。”   常醒说:“哦,我听说了。你们怎么办?”这事跟上辈子一样,她父母去上海生了个儿子回来。   “我也不知道。说我奶奶来照顾我们。”陶醉叹了口气。   常醒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她,仰头看着天上降下的密密匝匝的雪片,伸手接了一片,说:“好多年没见过这么大的雪了。”   “去年还下了大雪的。”陶醉想起他在深圳,又补了一句,“不过你应该不在家。”   常醒笑了笑,他说的很多年,指的是记忆中的很多年,全球化变暖之后,冬天的雪就越来越少越来越小了。他扭头看着陶醉,沉甸甸的书包挂在她单薄的肩上,明显能感觉出吃力,他说:“要不包还是给我吧。”   陶醉惊讶地扭头看着他:“为什么?”   “我怕你背不动。”   “没事。我背得起。”陶醉用手指在背包带和肩膀之间理了理,减轻一下肩上的压力。   还挺逞强,常醒见陶醉不止一次伸手去摸落到脖子里的雪,便摘了自己脖子上的围巾,搭在了陶醉脖子上。陶醉正低头走着,忽然感觉脖子上一暖,慌忙抬头,看见常醒将围巾给了自己,顿时一阵心慌脸红:“不用了,你自己戴吧。”   常醒说:“围着吧,不然显得我虐待童工。”他说的还真不是开玩笑,在他眼中,陶醉就是个孩子。   “谢谢!”陶醉看着常醒的背影,将蓝灰色格子围巾绕了一圈,然后系了起来。围巾残留着常醒的温度,仿佛一团火,瞬间便让人感觉到了春天的暖意,陶醉将围巾压到下巴下,嘴角微微扬了起来,心情也没那么郁闷了。   常醒拖着箱子,一路磕磕碰碰到了楼下,期间陶醉几次想帮忙,都被他拒绝了,这会儿要上楼,常醒看着楼梯,长叹一口气:“没有电梯真难啊。”   陶醉说:“我帮你抬。”   常醒摆摆手:“走,先上楼,将包先放下。”他扔下箱子跑到楼上,打开门,将身上的包放了下来,又帮陶醉摘下背包,陶醉感觉一下子就轻松了。   常醒看了一下冷清清的房间:“夏正轩呢,怎么也不在家,不然能帮我抬一下箱子。”   陶醉说:“应该在王瀚家里。我去叫他吧。”   “去吧,都叫下来,就说给他们带了好吃的。”常醒说。   陶醉转身上楼去了,果然在王军浩家里找到了正在打魂斗罗的三人组,一听说常醒回来了,夏正轩一下子蹦了起来:“我哥从深圳回来了,他肯定带了好吃的。”   “我也要去。”小胖子王瀚将遥控器放下了。   陶然也跳起来:“姐,我也去。”   陶醉说:“都去吧。”   她领着三个小的下了楼,常醒见状笑了,大手一挥:“在楼下,下去搬吧。”于是带着几个人下了楼,哼哧哼哧将那个巨无霸的箱子搬上了楼。   常醒从箱子里取出一个带壳的榴莲犒劳几个小伙伴,陶醉平生第一次吃到了以臭闻名的水果之王,吃起来挺甜的,跟臭豆腐差不多,闻着臭,吃着香,真是奇特的体验。   吃完榴莲,常醒开始整理他的行李,旅行包、箱子里大部分都是书。除了陶醉熟知的一些中外名著,还有一些历史书、英文书,陶醉惊讶地翻着一本英文原著,她原以为是他妈妈的,结果发现书非常新,她问:“这些都是你的吗?”   “嗯。”常醒头也不抬地说。   “全是英语你也看得懂?”陶醉难以置信地问。   “学啊,不会的查字典。”常醒当然看得懂,他连法律专业的英文原籍都能看懂,更何况是普通的英语小说,但他不会说自己看得懂,因为太不正常,也多亏现在这个身份还能掩饰不少,没人知道他的底细,连舅舅都不清楚。   陶醉的眼里顿时闪烁着崇拜的光芒。常醒不知道自己此刻在陶醉眼中已经变成了两米八,无比高大。   陶醉跟常醒借了一套《平凡的世界》回来看,到家后,她才发现常醒的围巾还在自己脖子上系着呢,她有点窘,怎么把这事给忘了呢,她第一反应就是去还围巾。手刚碰到门把手,门就被推开了,父母站在门外,陶长明说:“做饭了吗?”   陶醉猛然才想起这事:“哦,还没有,我现在就去做。”   陶长明的脸一下子黑了:“你一上午干什么去了?玩得饭都忘记做。这么大个人了,养你就是吃白饭的,一点小事都做不好!懒成这样,我看将来谁肯娶你。”这是陶长明的口头习惯,动不动就把陶醉姐妹的表现跟将来嫁人扯上关系。   刘巧凤说:“没关系,我来吧。”   “让她去!十几岁了还不知道做家务,将来嫁到婆家那丢的可是我们的人,说我们没家教。”陶长明不高兴地说。   陶醉没说话,赶紧将围巾放在沙发上,跑去淘米洗菜。陶长明将煤炉子提到客厅中央,开大火,开始烤火。陶然这时也回来了,跑过来搂住陶长明的脖子撒娇,腻歪了几句,拿起了沙发上的围巾:“这是谁买的?我戴一下,哇,好软好暖和。”   陶醉淘好米洗好菜出来的时候,就听见陶长明在责备陶然:“在家里还戴什么围巾,现在烧了吧,活该!”   “围巾太长了,火太大了,我没看到。”陶然哭丧着脸。   陶醉一看,心脏都快停跳了:“陶然!你把围巾烧了?!”她一个箭步冲上去,夺过妹妹手上的围巾,发现围巾已经被烧了一个角,她快气疯了,大声斥责:“谁叫你戴的?”   陶然吓得缩着脖子:“我不知道它那么容易着火,一下子就烧了那么多。”   “你烧了我的围巾,你赔给我!”陶醉说。   陶然瘪着嘴,一脸委屈:“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陶长明不以为意:“烧了就烧了,赔什么赔,你妹妹不小心弄坏你点东西还要赔钱?还不是花我的钱买的?”   陶醉眼泪都出来了:“这不是我的,是别人的。”   “谁的呀?多少钱?”陶长明问。   陶醉顿了一下,她不敢说是常醒的围巾,如果被爸爸知道她戴了男生的围巾,那绝对要被打死的:“孙兰心的,她借我戴的。”   “那就买一条赔给她。这不是你自找的?好端端的借她的围巾干什么,你自己没围巾吗?没有不戴会死吗?”陶长明劈头盖脸把陶醉骂了一顿,他以为小女孩的围巾应该也不值几块钱。   刘巧凤听见外面的动静从厨房里出来,问明是怎么回事,便说:“烧坏了那就赔她一条吧,或者你问问她多少钱,原价赔给她。”   陶醉拿着围巾回到自己房间,无声地抹起了眼泪,这也怪她自己,那么长时间都忘记还,还顺手放在了沙发上,结果就被烧了,都不知道怎么常醒说。   父母去上班之后,陶醉回房间学习,却心烦意乱地静不下心来。房门被敲响了,陶然的声音响起来:“姐,我可以进来吗?”   陶醉说:“进来吧。”   陶然将她的小猪扑满放在陶醉的书桌上:“兰心姐姐的围巾要多少钱?我这里有一点零钱,都给她吧。”   陶醉叹了口气:“等我问问吧。”   “对不起,姐,我烧坏了你的围巾。”陶然难得这么主动服软道歉。   陶醉气也消了不少:“烧都烧了,还能怎么样,回头我问问多少钱吧。”   陶醉一直鸵鸟地不敢去找常醒。第二天傍晚,她下楼扔垃圾,在楼道里碰到正上楼来的常醒,她尴尬地站住了,常醒抬头看着她:“扔垃圾?”   陶醉点点头,常醒见她不说话,也没多说,跟她错身而过,陶醉犹豫半晌,还是开口了:“那个——”   “怎么了?”常醒回头问。   陶醉看他一眼,垂下头:“我昨天不小心把你的围巾烧坏了。你的围巾多少钱,我赔你吧。”   常醒才想起来围巾的事:“哦,烧了就算了吧,不用赔了。”   “那怎么行!一定要赔的。”陶醉不愿意占这个便宜。   常醒看着陶醉:“一百八。”   “这么贵!”陶醉吓了一大跳,她以为最多也就二三十块钱,自己省省零花钱和过年时的压岁钱,应该能还上,这价格却大大超出了她的预算,要是给她爸知道了,不得打死她,这相当于她妈大半个月的工资。   常醒说:“羊绒围巾是有点贵。没关系,不用赔了。”   “对不起。”陶醉低下头,心里无比懊恼。   常醒无所谓地说:“没事,不用放在心上。”   隔天,陶醉去找孙兰心,提起了围巾的事,满心愧疚。孙兰心好奇地说:“他的围巾怎么那么贵,他家很有钱吗?”   陶醉摇头:“我不清楚,我就知道他爸妈以前都在深圳做生意,家境应该还可以吧。”   “他真像电视和小说里说的那种有钱人家的孩子,穷得只剩下钱了。”孙兰心啧啧感叹。   陶醉托着腮:“他的围巾我肯定赔不起,我也不敢跟我爸妈说,他们知道了会打死我的。但不赔人家的不好吧,兰心,你说我该怎么办?”   孙兰心眼珠一转,忽然一拍巴掌:“这样好了,你去买几团毛线,拣好的买,也花不了多少钱,给他织一条围巾。虽然不值那么多钱,但重要的是心意啊。走,我陪你去买毛线。”她说着就要拉陶醉出门。   陶醉犹豫了一下:“这样不好吧。”一般来说,给男生送围巾不都是男女朋友才干的事,这好尴尬啊。   “有什么不好的?”孙兰心笑着说,“你现在赔不起人家的围巾,你心里就舒服啦?”   陶醉想了想,的确如此啊:“那就去买吧。”   于是孙兰心拖着陶醉去买了四团羊毛线,回来就开始教陶醉织围巾,陶醉只会织最简单的针脚,要赔礼的,当然要织得漂亮一点,否则根本送不出手。   作者有话要说:  文名还是改回来啦,不管咋样,就这么写吧,本文没有太大的金手指,最大的金手指就是男主,所以不是什么大爽文,主要还是成长奋斗故事,谢谢大家愿意支持我。 第8章 过年   过年之前,陶醉大部分时间都用来织围巾了。毛线颜色是灰色的,是陶醉坚持要买的,因为常醒的围巾是蓝灰色的。孙兰心试图说服她买白色的,说电视剧里的男主角都系白色的围巾,既浪漫又潇洒。陶醉觉得白色不耐脏,没听她的。她的动作不快,一直到过年,围巾还差了一点没织完。   按照惯例,每年陶醉全家都会回乡下爷爷家过年。爷爷奶奶很传统,每年都要求几个儿子回家团圆,家里要热热闹闹的。真实原因是陶家是本村的外来户,有点势单力薄,早年没少受过左邻右舍的排挤欺负,如今陶家算得上是人丁兴旺,所以要叫齐所有的儿孙回来彰显一下陶家的实力。   过年那天一早,陶醉一家四口就回了老家。陶家人重男轻女思想一脉相承,而且对人丁兴旺有着非同一般的执念,大伯和小叔家都是两男一女,哪怕是头胎生了儿子,后面还要追生,陶醉家的人口是最少的,尽管他们家也超生了。陶醉家条件是最好的,父母都是工人,但由于她家只有两个女儿,重男轻女的爷爷奶奶并不怎么看得起他们,这一点陶长明夫妇始终都有怨气。   中国人过年,亲朋好友见了面,聊得最多的还是房子、票子和孩子,陶家人也一样。中午吃饭的时候,大人们开始显摆孩子的成绩,小叔说了一句:“陶醉上初三了,明年上半年要毕业了吧。打算考几中啊?”   陶醉还没开口,陶长明就说了:“她不读高中,明年考体校,三年后就毕业了,我负担就轻了。”   陶醉一听就急了:“爸,我不考体校!”她以为父亲已经默许她考高中了,没想到还是不行。   陶长明瞪着她:“小孩家懂什么!不考体校考什么?你还想读高中考大学?你就算考上高中,你这成绩能考得上大学吗?我告诉你,没考上大学,高中生还不如中专生呢!中专还能分配工作,高中生就只能出去打工。”   其实他说的也有一定道理,从投资风险角度分析,考体校风险低收益稳定。然而陶醉已经打定主意要考高中了,并且一直在为此努力,她不想听从家里的安排,这是她第一次为自己争取人生重大抉择:“我不读体校,我就要考高中。”   陶长明没想到陶醉会当着这么多亲戚的面违抗自己,恼羞成怒地说:“你考上高中我也不送你读!”   陶醉的手攥成了拳头,大声说:“凭什么!你说话不算话,你之前说了,只要我考得上,不管是什么你都送我读的。现在凭什么不让我读!”因为要生儿子了,所以改主意了吗?陶醉越想越生气。   “小畜生!你还长脾气了!你一个丫头,老子愿意花钱送你上学已经够仁至义尽了,让你读什么就读什么,你还挑三拣四的,不想读就给我滚!”陶长明将筷子在桌上一拍,开始拿出家长权威压她。   陶醉的眼泪唰地流了出来,她站了起来,往后退了一步,伯娘婶婶连忙起身拦住安慰她。   刘巧凤连忙劝阻丈夫:“长明,今天能不说这个吗?大过年的!”   父母的话戳痛了陶醉的神经,她想起他们过完年就要抛下自己和妹妹走,抬起手背擦了一把眼泪,冲着陶长明嚷:“因为你要生儿子了,我是女儿就得靠边站了是不是?那你为什么要生我?嫌我是多余你当初怎么不把我掐死?”   陶醉平时从不顶嘴,陶长明听见这话一下子暴怒起来:“我今天就打死你!”他猛地起身,抬手就给了陶醉一记耳刮子。这记响亮的耳光打得陶醉眼冒金星,她耳朵都嗡嗡作响,并且有片刻的失聪,过了好一会儿才恢复正常。小叔和堂哥已经将陶长明抱住了,大家劝的劝,安慰陶醉的安慰陶醉。陶醉只觉得左脸如着了火,她没像大家预料之中的嚎啕大哭,而是异常冷静地瞪着陶长明,然后退了一步,推开扶着自己的手,转身就往外跑。   陶长明在后面大声说:“畜生,你今天敢出这个门,就永远不要回来了!”   刘巧凤急忙叫:“醉醉!”   陶醉没有回头,一路往外跑去,堂哥堂弟和陶然都追了出来:“陶醉(姐姐)!”   陶醉没有停留,她的长跑优势此刻发挥了出来,一直跑一直跑,直到后面再也没有呼唤她的声音,她才停下来,大口大口喘息着。一个老奶奶提着一篮萝卜白菜从地里回来,看见她,打招呼说:“小妹儿回来过年呀?”   原本还没失控的陶醉听见这句话,眼泪如决堤的洪水一般汹涌而出,别人都在过年团圆,她呢,大过年的还挨她爸的耳刮子。陶醉没有回答老奶奶的话,转身朝村外走去。   走走跑跑了一段,堂哥陶勇和堂姐陶林骑着车追上来了,陶勇气喘吁吁地说:“陶醉,你怎么跑这么快?我都追不上。”   陶林说:“陶醉,你别生气了,跟我回去吧,你爸就是在气头上,等他气消了就好了。大过年的,你要去哪儿啊?”   陶醉擦掉了脸上的泪水,头也不回地说:“我回家。”   “回哪儿去?你自己家?你爸妈都在这里过年,你一个人回家怎么办?”陶林伸手去拉她,“别闹,跟姐姐回去吧。”   陶醉抽回自己的胳膊,吸吸鼻子:“我不回去。你们回去吧,我知道怎么办。”   陶勇说:“别闹了。你家那么远,今天过年,这个点也没车了,你怎么回去?总不能走路回去吧。”   陶醉倔强地说:“没车我就跑回去。”   陶林劝她:“女孩子一个人在外面不安全的,听姐姐的话,跟我回去,今天就在我家住,不跟你爸见面,好不好?”   陶醉红着眼对陶林说:“姐,你的车借我吧,回头让大伯来我家骑车。我现在就想一个人待会儿,不想见到他们。求你了,姐姐。”她此刻特别想逃离父母,不想见到他们,尤其是陶长明。   陶林看着陶醉左脸上五个清晰的指印,半边脸都肿了,二叔下手真够狠的,大过年的还这么打孩子,陶醉都这么大了:“你真的不想回去?那家里有吃的吗?”   “有。”陶醉点头,他们一家年三十和初一都在爷爷家过,初二会去外婆家拜年,然后再回自己家,也要在家里招待亲戚的,所以买了不少年货。   陶林将手伸进口袋里,摸出一把钱来,拿出一张黄色的五十元钞票:“这钱你拿去买吃的,别饿着肚子了。”   “我不要。”陶醉连忙拒绝。   陶林说:“拿着,就当是姐姐给你的过年红包。”   “那我更不能要了。”他们是平辈,就算堂姐结婚了,给还在上学的弟弟妹妹发红包,最多不过是五块十块钱。   陶林将钱塞到陶醉手里,说:“拿着吧。你不愿意跟我们回去,大过年的,姐总不能让你饿肚子吧。”   “那就算我借的,谢谢姐姐。”陶醉鼻子止不住发酸。   陶林的心里也不是滋味,她说:“我们家的女孩都是这个命,你一定要好好读书,别跟姐姐一样老早就辍学。”她是读到初二家里就不再送她上学,理由是她成绩不算好,还不如省下钱给两个弟弟上学。   陶醉点点头:“我知道。我走了,哥,姐,再见!”   “路上小心。”陶林和陶勇叮嘱她。   陶醉骑上车头也不回地走了,骑出好一段,脑子终于能够正常思维了,她有点惊讶自己的行为,居然这么冲动,说走就走了,以前她是不可能会有这种决心和勇气的,但她不后悔自己的决定。   十几公里的路,陶醉骑了将近两个小时,到城里的时候,背上已经起了毛毛汗,实在是上坡路太多了点。她抓紧时间去市场买菜,一个人过年,也是要吃饭的,这是她在路上就计划好了的。市场已经没几家卖菜的了,摊贩们都赶着回家过年了,陶醉只好尽量买了些会做的。   回到厂里,从挂着“欢度春节”大红灯笼的前门进去,厂区里静悄悄的,因为都放假停工了。到了宿舍区,才逐渐热闹起来,有很多小孩在小区的空地上放鞭炮,爆炸声此起彼伏,空气中弥漫着炖肉炸肉的香味,勾得陶醉肚子咕咕作响,她觉得有点饿了。   现在家家户户都在准备年夜饭,只有她形单影只的,想想也是够可怜的,如果她没回来,今晚上也能吃上一顿现成的美味佳肴,不过想起父亲那响亮的一耳刮子和不让她读高中的事,她就打消了这个念头,他恐怕还巴不得自己死呢。她偏不死,还要活得好好的。   想到这里,陶醉又充满了斗志,回家之后,开始准备一个人的年夜饭。小城没有禁鞭炮,吃年夜饭的时候,每家都在楼房前的空地上放鞭炮,这是一种仪式。天黑的时候,陶醉终于做好了饭菜,她也从家里翻出了一挂鞭炮,跑到楼下去放,但是她胆子小,点了三次都没点起来。   “给我吧,我帮你点。”有人说话了。   陶醉扭头一看,穿着蓝色棉衣的常醒站在花坛边,她惊讶地扭头看了一下楼上,夏叔叔家没亮灯:“你没去正轩外婆家过年吗?”夏叔叔父母均已不在,每年过年都是去岳父家过年的,今年也不例外。   “去了,吃了饭就回来了。你不会跟你爸拿根烟啊,用火柴怎么点,不怕炸到手?”常醒从陶醉手里接过火柴盒,从口袋里掏出一根烟点上。   陶醉说:“他不在家。”   常醒愣了一下,然后用熟练的动作吸了一口烟,拿着烟凑到鞭炮跟前:“退后一点。”说着就将鞭炮点燃了。   陶醉掩着耳朵等鞭炮噼里啪啦响完。   最后一声炸响落下,常醒问:“你爸过年怎么都不在家?”   陶醉耷拉着脑袋:“他们回我爷爷奶奶家了,我一个人在家。”   常醒惊讶地扭头看她的脸,灯光不太亮,但他还是看清了她脸上未消的红肿:“跟家里吵架了?”   作者有话要说:  求收藏求留言。 第9章 拐带   陶醉没有接话,转身朝楼道里走去。常醒跟上去,将火柴盒递给她:“给。”陶醉接过,揣进兜里。   常醒说:“你还没吃饭吧?”   “上去吃。”   到了二楼,常醒没有回家,而是跟着陶醉一起上了楼,陶醉惊讶地看他一眼。常醒笑着说:“大过年的,你一个人吃年夜饭,走吧,我陪你过年。”   陶醉瘪瘪嘴,眨了眨眼,没有说话,打开门,屋子里灯和电视都开着,桌上摆着四个碗,是她给自己做的年夜饭。常醒走到桌边,看着桌上的菜,一个西红柿炒鸡蛋、一个胡萝卜炒肉、一个土豆片、一个醋溜白菜,都是家常菜,而且几乎全素,没有鸡、鸭、鱼等硬菜,估摸着是没有或者不会做。   常醒说:“颜色挺丰富。味道不知道怎么样。”   陶醉问:“你还要吃吗?”   常醒点头:“当然,总不能看着你吃吧,我陪你吃点。”   陶醉给他盛了饭,两人在桌边坐了,开始吃饭。她本来以为这顿年夜饭是一个人吃的,没想到还有人陪,所以好像也没那么可怜了。   常醒夹了一筷子炒鸡蛋放进嘴里:“味道还行,没想到你还会做这么多菜。”   陶醉没有接话,她七八岁的时候,妈妈就开始教她淘米做饭,十一二岁的时候,就开始教她做菜,说这些是女孩子必备的技能,将来嫁人了都必须要会做的,如果做不好,就会被丈夫和公婆嫌弃,还会连累他们当父母的挨骂。陶醉不太懂这些,但她被告知,女孩子就应该会做这些。   常醒见她一直板着脸不说话,便逗她说:“一个人过年看起来挺惨的,其实也没那么可怜,挺自在的,想去哪就去哪,想吃什么就吃什么,习惯就好了。我也经常一个人过年。”   陶醉抬起眼睛看着他:“你妈妈不陪你过年?”   “她忙啊,吃着年夜饭呢,客户一通电话就把人叫走了。”常醒说的这个确有其事,去年他和母亲一起过的最后一个年,那顿年夜饭就没吃完,从此以后,妈妈就再也没陪他过过年,成年后,他独自过年的日子比有人陪着过年的日子还多呢。   陶醉露出同情的目光:“你妈妈是做什么工作的?”   “她开了家外贸代理公司,老外不过春节,只过圣诞节。而且跟我们有时差,我们天黑了,他们还是白天,我妈一忙起来根本就不分白天黑夜。”说实话,常醒挺佩服母亲的,一个小城市的高中英语老师,凭着语言天分,短短几个月内就学会了粤语,又凭着一口流利的英语,和香港人做起了生意,她若是不英年早逝,恐怕也会成为著名的女强人,可惜,天妒英才。   陶醉不懂什么外贸,只隐约听出来是和外国人做生意了:“你妈妈真厉害!”   “我妈是我最佩服的女人。”她独立自主,自爱自强,以至于常醒择偶标准一直都比照着母亲。   陶醉意识到自己好像提妈妈这个话题提得太多了,常醒才刚刚失去妈妈,提多了他会伤感吧。事实上,常醒的怀念远多于伤感,对他来说,母亲已经去世很久很久了。   “我爸不让我读高中,就算考上了也不给读。”陶醉终于说出了自己的苦闷。   “为什么?”   陶醉咬着下唇:“他说我读高中也考不上大学,高中毕业也没工作,不如读体校出来就能分配工作。”   常醒皱眉:“他怎么知道你考不上大学?据我所知,体校也不包分配工作了,这两年国家已经开始取消中专包分配政策了。”   陶醉睁大眼:“真的?”   常醒点头:“真的。而且国家正在准备大学扩招,等你参加高考的时候,大学已经扩招了,考大学比现在要容易。”这话并不假,中专是1997年起非师范专业不再分配工作,大学1999年起开始扩招,也就是他高考那年开始扩招的。陶醉读完体校之后就没分配工作,南下打了两年工,婚后和周晖开始创业,事业有小成后才做起了家庭主妇,却没有得到应有的尊重。   “那读大学会分配工作吗?”陶醉问。   常醒摇头:“大学也不包分配了,清华北大都不分配,大家都自己找工作,凭本事吃饭。不过大学生的竞争力远比中专生强,也不怕学历太低被淘汰。”   陶醉赞同地点头:“你说得对。可我爸不让我读高中,怎么办?”   常醒挑眉:“你爸不是要去上海吗?他又没办法盯着你做什么,你考上高中他真不给你读了?”   陶醉惊讶地看着常醒,他这是在教自己阳奉阴违?“这样好吗?”   “好不好你自己说了算,机会和主动权都掌握在你手里。”常醒吃了一块醋溜白菜,脸上露出一个古怪的表情,“你放了多少醋?好酸。”话虽如此,他还是将白菜给吃下去了。   陶醉夹了一块放进嘴里,然后吐在了桌子上,吐吐舌头说:“不小心倒得多了点。”   “多了点?你怕是倒了半瓶吧。”常醒赶紧吃了点西红柿鸡蛋压压嘴里的酸味。   陶醉嘻嘻笑,其实不是一点,而是三分之一瓶:“万一他不给我钱交学费怎么办?”这是很现实的问题,毕竟掌握经济大权的是父母。   “真要这样,学费我借你。”常醒轻描淡写地说。   陶醉张圆了嘴看着他:“学费很多的。”   “很多吗?我通知书上写的是六百多啊。”常醒说。   陶醉鼓着腮帮看着他不说话,六百多对她来说就是一笔巨款。其实也不能怪常醒,他从21世纪回来,年收入百万起,几百块钱在他眼里就是一顿饭钱,而且就算是现在,他妈留给他的财产也不用他为钱操心,更何况还给他在深圳留了套房。上辈子他为了周转把深圳的房子卖了,后来房价都翻了好几番,朋友们开他玩笑,辛辛苦苦几十年,不如深圳一套房,卖房子办律所,图啥?他也觉得挺好笑,也觉得挺悲哀。这次有了预见,他得好好规划一下人生。   常醒看她像只气鼓鼓的小青蛙,忍不住哈哈笑:“真的不多。等你长大以后,你会发现这点钱都不值一提。现在觉得的天大困难其实就跟芝麻大小一样,说起来都觉得可笑。”在他眼里,除了生死,真的没什么大事。   “说得你好像很大似的。”明明也就比自己大一岁而已。   常醒笑了笑,没接话。他吃了一块胡萝卜,放下了筷子,这几道菜都不是他爱吃的,不爱甜口菜,青菜他爱吃绿色的,偏生唯一的绿叶蔬菜又酸得没法入口,他站起身:“我下去一趟。”   陶醉看他起身出去了,门敞着,常醒瘦高的身形已经消失了。陶醉吃着土豆片,觉得索然无味,大过年的谁家不是大鱼大肉的,她却在这里当兔子吃草,想想也是够可怜的。   几分钟后,常醒上来了,他手里提了一个袋子,肩上背了一把吉他,进来后将门给关上了。陶醉睁大眼看着那把吉他,充满了惊奇:“你还会弹吉他?”   “会一点。”常醒将吉他放在沙发边,然后提着袋子过来了,从里面翻出两盒罐头放在桌上,“大过年的怎么能不吃肉,这是午餐肉。”   陶醉第一次见到午餐肉,以前只在书中或者电视里看到过。她拿起来看了看:“我们这儿有卖吗?”   “有吧,但我也不知道去哪儿找,这是我从深圳带回来的,我挺爱吃的,下泡面不错。”常醒将罐子拉开,放到陶醉面前,“没有大鱼大肉,聊胜于无吧,尝尝。”   陶醉看着一大块肉无从下手:“就这么吃吗?”   常醒说:“有水果刀给它划几下更好夹。”   陶醉起身找来水果刀划开,终于吃到了传说中的午餐肉,味道出乎意料的好。   常醒问:“好吃吗?”   陶醉点点头:“嗯,好吃。”   常醒说:“好吃就多吃点。大过年的,不要刻薄自己。我还拿了饺子上来,晚点你煮了咱们吃,我舅妈包的。”   陶醉说:“郑阿姨他们今晚会回来吗?”   “不会吧,他们今晚在娘家住。”常醒吃了一块午餐肉,“你慢慢吃吧,我已经饱了。”   常醒跑到沙发边,拿起吉他,拨弄了几下琴弦,学吉他是大学时候的事了,还真是只会一点,成为社畜后也没时间和精力玩这个,会弹的歌很少。昨天和舅舅舅妈去买年货,逛百货商场的时候,看见了吉他,便一时兴起买了一把回来,想要好好再学学,正好夏正轩也感兴趣,哥俩可以一起学。   常醒想了想,铮铮拨动了琴弦,是大家都耳熟能详的《童年》。陶醉吃着饭,心神全都跑到常醒这边来了,《童年》这首歌她会唱,小学音乐老师还教过,所以一听就听出来了,她不由得跟着哼了起来。这是父母不在家,她才敢边吃饭边哼歌,要是他们在,肯定会骂她吃个饭都三心二意。陶醉忽然觉得,爸妈去上海也没什么不好,以后就没人管了。   陶醉很快就吃完了饭,收拾好碗筷,跑来看常醒弹吉他,电视里春晚还没开始,陶醉将声音调小了,让琴声更清晰一些。   常醒弹完《童年》,抬眼问:“会唱歌吗?”   陶醉摇头:“不会。”她才不要在他面前出糗呢,她小时候喜欢唱歌跳舞,她爸说他唱得不好听,让她别到处丢人,她以后就很少在人前唱歌了。   “不可能啊,没有人不会唱歌,除非是哑巴。”常醒说,“你是不是怕唱得不好,别人会笑话你?你看我弹得也不好,但是我就敢弹。反正高兴的是我们自己,受罪的是他们的耳朵,管他呢,你说是吧?”   陶醉闻言笑弯了眼,这论调真新奇:“可你弹得很好啊。”   “那是你觉得,内行一听就听出来我的真实水平了。你想不想学?”   “弹吉他?”陶醉惊讶地说。   常醒点头:“我可以教你。”   “我不行的,哪有女孩子弹吉他的。”陶醉猛摇头。   常醒不以为然地挑眉:“谁规定的?音乐男女都能玩,有很多女孩学吉他啊,而且弹得很好呢。给你试试。”他说着将吉他递了过来。   陶醉小心翼翼地接过吉他,用指尖拨弄了几下琴弦,发出了铮铮琴音,她觉得无比神奇,自己居然有一天也能弹吉他,她听着琴声,仿佛有一个全新的世界在她面前展开。   这本来是一个孤独伤心的大年夜,因为遇上常醒而变得格外不同起来。陶醉觉得常醒真是个与众不同的人,他懂的东西真多,而且他那种什么都是小菜一碟的态度特别潇洒,让人羡慕。陶醉从心底开始有了渴望,想成为像常醒那样无所不知无所畏惧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  求收藏求留言,留言对我来说非常非常重要,真的。 第10章 被拒   常醒提了不少零食上来,他们弹着吉他吃着零食,又看了半场春晚,煮了饺子吃,常醒才回去睡觉。临走前,陶醉问他:“你明天早上吃什么?”   常醒说:“煮饺子吃吧。你吃什么?”   “我打算下面条,你上来吃吗?”陶醉想感谢他今晚陪自己过年,请他吃早饭。   “好,那我明天早上上来。”常醒背着吉他走了。   陶醉将地上的果壳和果皮扫起来倒进垃圾桶里,发现原本的郁闷之情好像也都进了垃圾桶,一点都不觉得自己可怜,反而收获挺多的,一个人过年也挺有意思。她迅速洗漱完毕,爬上床,拿着尚未完工的围巾织了起来,今晚要织完,明天正好送给常醒。   窗外传来了热闹的鞭炮声,十二点的钟声已经敲响,人们用放鞭炮来迎接新一年的到来。陶醉终于织完了最后一针,看着针脚匀称的围巾,心满意足地折叠好,放在床头,钻进被窝开始睡觉。她在断断续续的鞭炮声里进入梦乡,又在噼里啪啦的鞭炮声里从梦境中醒来。   往年她总要在被窝里赖到妈妈叫吃饭了才起床,今年没人给她做饭,她不再赖床,爬起来穿上冰冷的衣服去厨房做早饭,因为昨天叫了常醒来吃早饭的。   早饭陶醉做得很认真,做汤底的肉末剁的很碎,加调味品的时候一点点试着加,怕放多了太咸了,太少了味道又不够鲜,味道调得刚刚好,又煎了两个鸡蛋,还烫了几棵青菜。她做好面条,准备下去叫人,门已经被敲响了。   陶醉解下围裙,跑去开门,不出所料,门外是常醒:“新年快乐!”他的笑容异常干净,令人心旷神怡,他今天穿了件灰色的大衣,里面是黑色的高领毛衣,下面穿了条灰色的牛仔裤,脚上穿着白色的旅游鞋,整个人显得十分修长,陶醉忍不住觉得他比孙玉树更适合玉树临风这个词。   陶醉笑了起来:“新年快乐!快进来,刚刚做好早饭。”   “闻着饭香味来的。”常醒抽抽鼻子,“好香。”   陶醉笑着说:“我只会做简单的面条。”   “那也比我强,我不会做饭,都是吃外卖的。”常醒说。   “外卖?”陶醉对这个词语感到新鲜。   常醒说:“哦,就是打包带回去吃的那种,广东那边的叫法。”其实他也忘记什么时候开始流行外卖的了,反正他印象里就一直是这个叫法。   “哦。”陶醉点点头,“吃面吧,一会儿都糊了。”   于是两人一起吃了顿简单的早饭。常醒主动提出帮忙洗碗,陶醉忙说:“不用,不用,你坐那歇着吧。”   “我怎么好意思白吃白喝。”常醒说。   “没事,你是客人啊。”陶醉赶紧倒开水,端出糖果点心招待他。   常醒含笑看着她,这会儿她特别像个小女主人。他也没坚持干活,便在沙发上坐下看电视。   陶醉收拾完厨房,洗了手,去了自己的卧室,拿着叠好的围巾犹豫了好一会儿,最后还是出来了,她走到常醒旁边:“这个给你。”   “什么?”常醒极为诧异地看着她,又看看她手里的东西。   陶醉脸有些发红,连忙说:“这是我赔你的围巾,上次把你的围巾烧坏了,我也没有那么多钱,就自己买毛线织了一条。虽然没有你那条好,但算是我的心意吧。希望你不要嫌弃。”   常醒明白过来,伸手接过那条手织的围巾,展开来,还挺长的:“织这个花了多少时间啊?我不是说了不用赔吗?”   陶醉说:“可那么贵,不赔我心里不安。织了一个多星期。”   “你有这时间,不如拿去好好学习,还有几个月就中考了,何必浪费这么多时间。”常醒有点不太理解小女孩的心理,不就一条围巾吗,这么小的事值得这么认真吗?   陶醉的脸涨得通红,没想到自己一片好心被他这么说,赌气说:“你不要就算了。”说着将围巾抽了回去。   常醒看她的表情,意识到自己说得可能有点过了,但转念一想,手织围巾可不能随便收啊,也就没要回围巾,说:“你的心意我已经领了,你自己留着戴吧,我平时也不怎么戴围巾。”   陶醉红着脸,拿着围巾回到房间扔在床上,揉了一下眼睛,刚刚她差点就哭出来了,从来没有这么尴尬过,算了,不要就不要,反正自己已经赔了,是他自己不要的。   常醒在客厅里等了片刻,陶醉才出来。屋子里的气氛有些尴尬,常醒说:“我舅早上打电话过来,叫我上午去公园玩,你也一起去玩吧。”   陶醉摇头:“我不去。”要是没有刚才的事,说不定她就去了。   “你一个人在家多无聊啊。”常醒说。   陶醉没好气地说:“我要在家学习,马上要中考了。”   常醒才发现这小丫头原来也是有脾气的,刚才自己说的话伤她自尊了,便笑着说:“那行,你好好学习吧,有不会的题可以来问我。”他换了种示好的方式。   “哦。”陶醉蔫蔫地回答。   常醒本来想给她发个红包安慰一下,但自己现在也是个小孩,发红包不合适,便笑着说:“大年初一就学习,这是个好兆头,今年一定会金榜题名的,加油!”说完竖了个大拇指走了。   陶醉看着关上的门,脑袋耷拉了下来,一早的好心情都没了,转而将所有的郁闷都化为动力,跑回房间学习去了。过了不知道多久,有人敲她的房门,陶醉吓得一个激灵坐直了。   刘巧凤的声音在门外响了起来:“醉醉,你在家吗?”她一边说话一边推开了房门。   陶醉扭头看着母亲,惊讶地叫了一声:“妈。”   刘巧凤看着女儿,惊讶地说:“你在学习呀?”   陶醉跺了跺麻木的脚,小声地说:“你怎么回来了?”他们不是明天去外婆家吗?   刘巧凤进来了:“我们不放心你,就先回来了。你昨晚吃什么了?”   陶醉说:“吃饭啊。”   “家里没菜,自己买的吗?”刘巧凤问。   陶醉点了点头,不知道用什么态度去面对妈妈,更不想出门去见爸爸。陶然从母亲身后挤进来:“姐,新年快乐!给你压岁钱,爷爷奶奶给的,还有大伯和小叔的,我帮你带回来了。”她将几个红包放到陶醉手里,眼神充满了关切。   陶醉拿着几个红包:“谢谢!”   刘巧凤看了一圈,说:“冷不冷,妈给你生个火吧。”   “不用了。”   刘巧凤没说话,出去了。   陶然凑到陶醉耳边说悄悄话:“姐,你昨天走了后,妈妈哭了,她当时就说要回来,被爸爸骂了,他不许我们回来,所以今天早上才回来。姐,你一个人在家过年害不害怕?”   陶醉摇头:“不怕。”昨晚她并不是一个人,有常醒陪她,但她不敢跟妹妹说,怕她大嘴巴传到爸妈耳里,自己就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爸爸太凶了,他打你疼不疼?”陶然伸手轻轻地触碰她的左脸。   陶醉摇头:“已经过去了,不疼了。”   陶然又说:“姐,我跟你说,昨天我听爸妈和爷爷奶奶商量,让奶奶来照顾我们,奶奶说要带陶薇和陶亮来我们家住,还让爸妈在这里给他们找个学校上学,可能去我们学校。”   陶醉一听愁得头大:“他们都要来?”陶薇和陶亮是小叔的女儿和小儿子,小叔和小婶都在东莞打工,把三个孩子留在家里给爷爷奶奶照顾。她一开始就觉得叫奶奶来照顾她们不靠谱,现在一看,果然如此,家里要是再来三个人,不得翻了天,这么多小孩凑一块,奶奶能照顾得过来?还能好好学习吗?   陶然噘着嘴:“还不止,陶俊放假了也会来咱们家住。”陶俊是小叔的大儿子,在城里上初一,平时住校,周末放假。   “妈妈没有答应让奶奶来吧?”陶醉想到这么多人就觉得害怕,尤其是小叔的小儿子被爷爷奶奶宠得不行,谁见了都头疼,奶奶又重男轻女,不偏心他才怪呢,到时候得多闹心啊。   陶然连忙摇头:“妈妈还没答应,就说这边的学校不好找,要回来问问才知道。”   陶醉想了想,说:“然然,你跟妈妈说,别让奶奶来我们家,我们去外面搭餐。”他们学校附近有能搭餐的饭店,每个月交一笔钱,固定在店里吃饭。   陶然挠挠头:“这样可以吗?”   “可以,我班上就有同学在店里搭餐。你去跟爸妈说,也就是一个学期的事,等你上初中了,就可以寄宿了。不过家务活就得我们自己干了,衣服得自己洗。要不然你就让奶奶过来,你喜欢和奶奶一起住吗?而且那么多人,你还想好好学习吗?”陶醉给妹妹分析利弊。   “我不喜欢奶奶。”陶然也从没从奶奶那儿得到过多少关爱,“要自己洗衣服吗?薄的还行,厚的我拧不动,你可以帮我吗?”   “当然可以。”陶醉说。   陶然说:“那我去跟爸妈说。”   刘巧凤端了一个刚刚点燃的炭盆进屋来,还替陶醉开了一扇窗户,说:“刚刚然然说她想去外面搭餐,是不是你的主意?”   陶醉说:“我不想让奶奶来我们家,你想让她来吗?”   刘巧凤当然也不想,请神容易送神难,更何况还带着侄子侄女过来住,真要来了,以后一时半会儿都送不走了,刘巧凤叹了口气:“醉醉,对不起!”   陶醉没有说话,她有点埋怨妈妈的软弱,为什么一切都要听爸爸的安排,她就做不了主,她也是大人啊。   作者有话要说:  哼,现在不要,以后想要都没得了! 第11章 第一步   从吵完那一架起,陶醉没再叫过一声爸爸,陶长明原本准备的压岁红包也因为陶醉没叫他而没给。他们都认为自己没有错,谁也不肯服软认错。   而且陶长明也没打算更改主意,已经给陶醉的老师打过电话,开学后就让她去参加训练,考体校。陶醉没跟他争吵,她打算照常醒说的那样阳奉阴违,自己不去训练,看他有什么办法。   刘巧凤极力想在陶长明离开之前调解父女间的矛盾,陶醉死活不肯低头,陶长明家长当惯了,要面子,也不服软,于是直到陶长明离家去上海,陶醉都没叫过一声爸爸。   陶长明是初六那天走的,上海工厂催促他早点去上班,离开家之前,陶长明看着妻女说:“在家要听话,陶醉要照顾好妹妹。”   这话明显主要是对陶醉说的。陶醉“嗯”了一声,还是没有叫他。陶长明咬了咬牙关,忍住了没教训陶醉,提着行李走了。   刘巧凤送走丈夫,忍不住责备女儿:“醉醉,你爸都要走了,怎么都不叫一声爸爸,他这一走,可能要过年才回来了。”   陶醉赌气说:“又不是不回来了。”她这些天仔细想过很多回,竟然很少想起爸爸对她和颜悦色的时候,她不知道是不是记忆出偏差了,反正就是这样。   刘巧凤叹了口气:“你爸爸虽然对你要求严格了些,但都是为你好。”   “不让我读高中,让我去学我不喜欢的体育,早点出来给家里减轻负担,是为我好吗?为了生弟弟,把我和妹妹两个扔在家里,都跑去上海,也是为了我们好?”陶醉扭过脸去。   刘巧凤露出痛苦的神色:“妈这不是没办法吗?我没生男孩,去哪儿都抬不起头,你爷爷奶奶都低看我们一等。”   陶醉说:“那是你们的偏见!男孩就比女孩金贵一些吗?你们就是重男轻女。”说完她就跑进了自己房间,将门关上了。   刘巧凤无力地坐了下来,她一直以自家孩子乖巧懂事为傲,还很骄傲地跟同事朋友说过陶醉没有叛逆期,没想到该来的还是会来。她有忧心忡忡地想,陶醉叛逆期了,她又不能留在家里,那该怎么办呢,万一孩子学坏了怎么办?   陶然无措地站在一旁:“妈妈,那我和姐姐怎么办?”   刘巧凤抬头看着小女儿,说:“妈妈会安排好的,等你们都开学了我再走。”   毕业班的陶醉初八就开学了,开学之前,刘巧凤对陶醉姐妹俩说:“我没让奶奶过来。我已经跟郑阿姨说好了,你们两个去她家吃饭。早饭在外面吃,钱我会放在郑阿姨那里,她一个星期会给你早餐费,中午和晚上就在她家吃。你们两个要懂事一些,不能像在家里这样随便,要主动帮忙做家务活。”   陶醉没想到妈妈会这么安排,以后就在郑阿姨家吃饭了?她迟疑了一下:“郑阿姨家那么多人,阿姨会不会太辛苦啊。”四个孩子呢,跟开食堂似的。   刘巧凤叹息:“我本来想让你去王叔叔家搭餐的,但是你王叔叔要出去学习一段时间,李阿姨一个人照顾三个人太累了,所以就只能去夏叔叔家了。你也知道他们家人多,所以尽量不要给叔叔阿姨添乱,知道了吗?”   陶醉点点头:“好吧。”   刘巧凤看着女儿,有些担忧地说:“常醒和小轩的成绩都很好,你们姐妹跟他们好好学学,别总想着玩,你们都是毕业班了,要重视自己的学习。爸妈都不在家,以后就没有人能够容忍你们的小性子了,不要无理取闹。凡事都要靠你们自己了,醉醉照顾点妹妹。”   陶然哭丧着脸:“那妈妈你们什么时候回来?”   “我今年下半年应该就回来了。暑假的时候看情况,看能不能让你爸接你们去上海玩。”刘巧凤给女儿画了个大饼。   陶然说:“那你暑假一定要接我去上海。”   陶醉没敢抱幻想,上海那么远,是说去就能去的吗?   初八这天,陶醉去学校报了名。报完名,陶醉提了个要求:“妈,我想买辆自行车。”   刘巧凤有些为难地说:“你和然然要交学费,我又给了郑阿姨一笔生活费,最近妈妈手头有些紧,你骑爸爸的车好不好?”   陶醉想起她爸那辆二八大杠,不仅老旧,而且高,自己上去都有些困难,全校就没有一个女生骑这样的车,连男生都很少骑,但她也没有为难妈妈,叹了口气:“好吧。”   “我知道你最懂事了。早餐费郑阿姨每周会给你和妹妹。妈妈再给你二百块钱,是应急用的,不要乱花,学校要交钱,或者你和妹妹感冒发烧之类的,需要买药打针都不要省。要是不够,就跟郑阿姨借,妈妈回来再还。”刘巧凤嘱咐她。   陶醉回来后便去擦那辆旧单车,虽然可以蹭兰心的车,但还得走一段路,而且两人总得约时间,不太方便,她不能总给兰心添麻烦,还是自己骑车吧,旧车也是车,至少能骑。她楼梯间擦车的时候,常醒骑着一辆山地车冲到了楼道口,看见她,打了声招呼:“嗨!”   蹲在地上的陶醉扭头仰视着常醒,今天天气比较暖和,他穿得很青春阳光,红色卫衣配黑色牛仔裤,脚上穿着一双雪白的运动鞋,让她想起了第一次见面时弄脏的那双鞋,不知道是不是同一双。不过她的视线很快就被常醒的车吸引去了,那是一辆黑白两色的山地车,没后座的那种,非常酷炫,除了黑色轮胎上沾了些灰尘,一切都是崭新的:“新车?”   “对。刚买的,走路上学太麻烦了,还是骑车比较好。最近没看你下楼啊。”常醒觉得小丫头最近在躲着自己,可能是初一那天有点伤她自尊了。   “哦,我在家学习呢。”这段时间她一直在家学习,极少出门,没去孙兰心家,积了一堆不懂的题目,也没好意思去问常醒。她知道常醒在家,因为每天下午楼下就会传来吉他声,就在她的窗户下,常醒的房间和她的是同一个。吉他声有时候很好听,能成曲调,那肯定是常醒弹的,有时候则叮叮咚咚不成调,多半是夏正轩在弹。   常醒弹的时候,她就会不由自主地停下来倾听一会,有时候还能听到常醒自弹自唱,低沉的嗓音,非常迷人。陶醉非常羡慕常醒,他有一个支持他学音乐的妈妈,而自己家里,父母没有给他们报过任何特长兴趣班,爸爸说那些东西不实用,并举例谁谁谁学了一阵就放弃了,什么都没学会,纯粹就是跟风赶时髦,浪费钱,学什么都不如读书有用,陶醉知道爸爸就是不想花钱。   “帮你爸擦车?”常醒一边问一边弯腰锁车。   陶醉说:“没有,我爸去上海了,这车归我用了。明天开学了,今天先擦一下。”   “初三开学挺早啊。车这么高,你够得着吗?”常醒上下打量了一下那辆老式二八大杠,标准的男式车,又看了看陶醉的小短腿。   陶醉鼓着腮帮:“不要小瞧人!”虽然有点高,她也是能骑到的。   常醒笑起来,他很喜欢看小丫头气得鼓鼓的样子,让人忍不住伸手想去戳一下:“不是,我是想看看能不能帮你把座板调低一点,这样你骑着比较方便。”   “能调吗?”陶醉眼睛瞬间一亮,她正好有点嫌高了。   常醒凑过去看了看:“呀,调不了,已经是最低了。爱莫能助!”他说着摊了摊手。   陶醉闻言做了个鬼脸:“耍我呢!”   常醒呲牙笑,露出整齐的大白牙:“我也不是故意的。你慢慢擦吧,我上去了。”他说着将自己的车推到楼梯间里,锁上。   陶醉说:“你的车就放这儿了?”   “不是都放这儿吗?”他指了指楼梯间里另外两辆车。   陶醉说:“你不看看人家的车多旧了。你是新车,太扎眼了,小偷一来就把你的车给偷走了。”   “这里还有小偷?不是有门卫吗?”   “哪儿都有小偷啊。门卫也不一定看得住,说不定还是内部的贼,他偷了,你还打算挨家挨户去找?”陶醉斜睨他。   常醒想了想也对,自己的车有点骚包了,买的时候花了六七百呢,这个时候可算得上是件贵重物品了:“那我得每次都扛着上楼?”   “晚上肯定要搬上去,白天人多,锁好就可以了。”陶醉经验丰富,她以前那辆车刚买的时候也是搬上搬下的,还是三楼呢,不也搬了两年么。   “那现在就放这儿吧,晚点我还要用呢。”常醒拍拍车座,然后长腿一抬,一步跨了三级楼梯,典型的懒人做派。   陶醉看着忍不住偷乐。   第二天,陶醉就开始骑车上学了,早上下楼去推车的时候,看见常醒那辆车还停在楼梯间,不过用了一根长链子锁在了楼梯扶手上。陶醉好笑地摇头,小偷真要偷了,这锁就能锁得住了?照样撬了他的。这么懒,迟早是要被偷的。   上了两天课,班主任张红梅老师叫来陶醉:“陶醉,你爸爸跟我打过招呼了,说让你去搞体育,等体育老师上班了,你就跟班里的体育生一起训练,早上和第八节自习课都不用上了,抓紧时间训练起来。”   陶醉说:“老师,我不想搞体育,我想考高中。”   张红梅有些意外地看着学生:“你不想读体校?”   陶醉咬着唇说:“其实我不喜欢跑步,我想读高中考大学,我一定会考上高中的。老师你看我期末考试也进步了,还是很有希望的对吧?”   张红梅是看到陶醉的进步的,努力一把考高中应该不成问题,她点头:“不要松懈,再努把力,考高中问题不大。那你家里那边怎么交代?”   陶醉说:“我爸妈今年都不在家,去上海工作了,你别跟他们说我没去训练成吗?到时候就说我没通过体校的测试就行了。谢谢老师!”她说着朝老师深深鞠了一躬。   张红梅叹息说:“那行吧,你一定要努力学习啊。”   “嗯,我一定会考上高中的。”陶醉笃定地说。   作者有话要说:  虽然数据很差,但是我写得越来越顺手了,大概是找到感觉了,请大家多多支持我们醒醉夫妇。 第12章 同食   就这样,陶醉跟班主任老师达成了协议,一个不去训练,一个帮着隐瞒,陶醉开始了最后一学期冲刺。   元宵节过后,刘巧凤接到陶长明的电话,那边的工作已经安顿好,房子也租好了,让她赶紧过去。刘巧凤便收拾了简单的行李,把家里收拾得妥妥帖帖的,又拉过两个女儿再三叮嘱,这才依依不舍地踏上了去上海的列车。   夏春生送刘巧凤去车站,郑文华伸手揽过陶醉和陶然姐妹的肩:“你们妈妈走了,以后就跟着阿姨吧。阿姨做饭没你们妈妈做的好吃,不要嫌弃哦。”   陶醉露出一个不太自然的笑容:“给阿姨添麻烦了。”   “添什么麻烦,就是多两双筷子。明天中午就来我家吃饭啊,你们喜欢吃什么,不喜欢吃什么,都可以跟阿姨说一声。”郑文华说。   陶醉摇头:“我不挑食,什么都可以。”   “然然呢?”   陶然说:“我不吃洋葱。”   “阿姨家从不吃洋葱,夏正轩怕吃洋葱放屁,死活不肯吃,我们也很少吃。”郑文华哈哈笑着说。   陶然听到这里笑了起来,王瀚也不吃洋葱,三个人不吃的理由是一致的。   郑文华又说:“对了,阿姨家有洗衣机,以后你们的厚衣服和床单被套什么的,都可以拿到我家来洗,不要自己在家洗了,太累了,又费时间,节省时间去学习,都是毕业班了,争取考个好学校。”   “真的啊?太好了!”陶然兴奋起来,她正愁洗衣服呢。   陶醉说:“谢谢阿姨!”   郑文华性格热情开朗,相处起来让人很放松,陶醉知道去她家搭餐对她和妹妹来说是再好不过的选择,但给人添麻烦是不争的事实,所以她打定主意尽量不麻烦郑阿姨。   陶醉知道妈妈离开后会很麻烦,但是没想到会这么麻烦。第一天晚上,陶然就抱着自己的枕头过来敲陶醉的房门:“姐,我能不能和你一起睡?”   今晚妈妈出发去上海,陶醉请了假没去上晚自习,现在正在学习:“怎么了?”   “我害怕。”陶然可怜巴巴地看着她。   陶醉点头:“好吧。你先睡,我还要写会儿作业。”其实陶然从七八岁起就自己一个房间了,也从没说过害怕,现在爸妈走了,屋子里空荡荡的,她可能有点胡思乱想,那种不安感就上来了。   陶然钻进被窝里,过了一会儿问:“姐,你什么时候睡啊?”   “怎么了?”   “你早点睡呗,我睡不着。”她说着打了个哈欠。   陶醉有点理解她的心理,合上书本,爬上床,钻进被窝里,挠妹妹的胳肢窝:“哟哟,我们陶大胆什么时候变成陶小胆了?这可不像你啊。”   陶然咯咯咯笑了半天,抱住了陶醉的胳膊,说:“不知道为什么,妈妈走了,我就总觉得家里会有人半夜进来。”   “想多了吧,门我已经确认反锁好了。不用胡思乱想,睡吧,过年那天我一个人在家也睡了。”陶醉摸摸妹妹的头安慰她,平时妹妹咋咋呼呼的,有点小自私,这会儿她觉得还挺可爱的,不知道为什么,她脑海里冒出了相依为命这个词语,虽然有点夸张,但现在,她们能依靠的,确实只有彼此了。   陶然将头靠在姐姐肩上,感受着姐姐的心跳声,呼吸渐渐匀净起来。   第二天早上,闹钟响了第一声,陶醉就睁开了眼,她抬手按掉了闹钟,怕吵醒妹妹,又特意仔细地将闹钟调到六点四十,陶然平时起床的时间。   结果陶然上学还是迟到了,没人叫她起床,闹钟也没闹醒她,她一口气睡到早上八点,赶到学校的时候第一节课已经上了半个小时了。中午回来的时候一边哭一边呕吐,郑阿姨正在给几个孩子做饭,夏叔叔急忙带她去看医生,陶醉也跟着一起去了。   陶醉问:“陶然你早上吃什么了?食物中毒了吗?”   陶然一边哭一边呕吐,吐出来的都是清水,哭着控诉姐姐:“我早上什么都没吃。你为什么起床不叫我?害我迟到了,老师骂我了。”   陶醉一脸焦急,无奈地说:“我怎么叫你啊,我早上五点五十就起来了,天还没亮呢。我不是给你调闹钟了吗?”   “我没有听到。”陶然说着又呕了起来。   夏春生问:“医生,她什么情况?”   医生说:“看症状是胃炎,呕吐是胃肠功能失调造成的。我开点胃药回去吃,如果还没有好转,就去医院做个胃镜检查一下。”   看病回来,常醒和夏正轩都在吃饭了。因为陶然犯了胃病,郑文华又给她煮了白米粥喝,还蒸了个鸡蛋羹,搞得一顿饭做出几个花样,陶醉歉意地说:“对不起,叔叔,阿姨,给你们添麻烦了。”   郑文华摆摆手:“没事的,谁没个头疼脑热的。然然,感觉好点了吗?”   陶然吃了药,呕吐的症状总算止住了,正在喝粥,她点了点头:“好些了,谢谢阿姨!”   郑文华说:“下午不去上课了吧,请假在家休息一下。”   陶然摇头:“我没事,要去学校的。”小丫头忽然意识到,爸妈不在家,自己生病都没了特权,不敢轻易请假。   陶醉说:“吃了饭休息一下,如果已经好了就去上学,没好还是在家休息吧。明天早上我起床的时候叫你吧。”   陶然点点头,没说话。   夏正轩说:“明天早上开始,我叫她起床吧。笨死了!闹钟都闹不醒。叫了一定要醒啊,别跟小猪一样叫都叫不醒。”   陶然蔫蔫地答:“哦。”都没精神气和夏正轩斗嘴了。   陶醉说:“谢谢正轩啊。”   郑文华说:“这就对了,反正你俩在一个学校,可以一起去上学。然然你早上也下来和我们一起吃早饭吧,你肠胃不好,还是在家里吃比较放心。常醒也可以和陶醉一起去上学,路上有个伴,也比较安全一点。你们是男生,多照顾点女生。”   常醒看陶醉一眼:“可以,一会儿一起走。”   陶醉低着头扒饭,以后就要和他一起上学吗?会不会被同学看见乱说呢?   去上学的时候,常醒看陶醉努力抬高腿跨过横梁,然后踩在踏板上,用力一蹬,坐了上去。由于腿不够长,每次踩下去的时候,身体都要往那边倾斜一下,看着别提多费劲了,常醒说:“咱俩换个车吧。”   陶醉回头看着他:“为什么?”   “我看你骑着费劲,我这车矮一点。”   “真的?”陶醉露出惊喜的表情。   这倒有点出乎常醒的预料,他原以为她要推辞一下的:“真的。”   陶醉却摇了摇手指头:“不换。”   常醒意外了:“为什么?”   “你车太新,要是丢了,把我卖了都赔不起。”陶醉说。   常醒哈哈笑:“放心吧,卖了你肯定赔得起的,这车没那么贵。换吧。”   陶醉摇了摇头:“不用了,我都骑好几天了,也习惯了。我觉着啊,我每天这么努力拉伸,说不定还能长个子呢。”   常醒笑得眼睛都弯了起来:“看不出来你还挺乐观。”   “没办法,总得想点让自己高兴的事。”   两人并排骑着,一边还聊着天,后面突然传来铃铛声,孙兰心在后面大叫:“醉醉!”   陶醉不用回头,就知道是孙兰心,抬起手挥了挥:“快点!”   孙兰心唰地冲上来,扭头上下打量常醒:“哇,好帅的车!”   常醒说:“难道不是人更帅?”   “车比人帅!”孙兰心笑嘻嘻地说,“醉醉,我说的对吗?”   “对!”陶醉附议。   自打孙兰心得知常醒拒绝了陶醉织的围巾后,就对他有点意见,这男生也太不解风情了,浪费陶醉那么大一片心意。   常醒笑着摇了摇头,没跟两个女孩斗嘴。   陶醉跟孙兰心说起了今天陶然的混乱情况,孙兰心唏嘘不已:“你妈妈不在家,看来还是有很大的问题啊。”   “是啊,希望陶然不要再出乱子了。”陶醉无奈地说。   常醒在一旁插话:“都是习惯问题,等适应了就好了。”   陶醉看他一眼,爸爸不在家,她觉得轻松,妈妈不在家,她却觉得没了主心骨,想必陶然比自己感受更为贴切,因为她小,更需要爸妈。不过她也没法反驳他,常醒比她们更难,她爸妈只是不在家,而他的妈妈则是永远不在了,他现在应该也在适应期吧。   进了学校,常醒与她们分开,因为高中部跟他们不一个教学楼。锁车的时候,孙兰心兴奋地小声八卦:“你现在跟他一起吃饭?以后是不是就一起上学放学了?”   “没有,就是中午和下午上学可能一起走,别的时间我都自己走。”陶醉说。   孙兰心偏着脑袋傻笑:“感觉好像青梅竹马。”   陶醉看着好友:“你语文比我好吧,青梅竹马是指从小就认识,用在我们身上不贴切吧。”   孙兰心摆了摆手:“差不多就是那个意思啦,不要太计较。”   陶醉推了推好友:“好了,快走了,去上课了。”   下午上课前有二十分钟读报时间,通常是没有报纸读的,陶醉一般都是拿来写作业或者预习。她正低头预习下午的化学课,忽然听见周围起了嘈杂声,陶醉抬头一看,班主任张红梅领着一个男生站在讲台上,陶醉的眼慢慢瞪圆了,因为这个男生就是去年下雪时借她伞的那个人。   张红梅说:“安静!给大家介绍一下,这位是新转来的同学,叫周晖。”   周晖个子很高,比张红梅高了一个头,他身上穿着运动服,肩上挂着一个帆布包,嘴角带着痞痞的笑容:“我叫周晖,□□的周,报得三春晖的晖,喜欢交朋友,喜欢打篮球,希望大家多多指教。”说完在教室里扫了一圈,视线落在了陶醉脸上,还挑了挑眉。   陶醉抬手跟着大家一起鼓掌,心里觉得有些怪异,他怎么转到自己班上来了?对了,她把那伞扔了,不会来找自己要伞吧?那可怎么办? 第13章 预防   读报课下课后,陶醉去外面走廊端水喝。学校食堂提供开水,每个班早中晚上课之前都会安排两个值日生去挑水,然后回来分发给大家。大家一般都用自己的饭盆盛水,有的也会用杯子,陶醉没有饭盆,是用玻璃瓶接水。   她刚找到自己的瓶子,就听见有人跟她打招呼:“嗨,我们又见面了。我说了吧,可能会有机会见面的,没想到这么巧,咱们还能做同学,这就是缘分啊。”   陶醉扭头,看见对方露出八颗牙的标准笑容,是那个刚转学来的周晖,她扯了扯嘴角:“你好。”她特别怕他问自己要伞。   “让让、让让!”刘媛媛从陶醉身边挤进来,不耐烦地说,“找到就走吧,别挡着道了。”   陶醉赶紧拿起自己的瓶子离开了,这次她倒是有点感谢刘媛媛了,帮她解了围。她回座位刚坐下,上课铃已经响了起来,这时身边突然出现了一团阴影,有人从她桌上拿起一本书,翻开扉页,说:“原来你叫陶醉啊,这是我听过的最好听的名字。”   陶醉猛抬头,看见周晖已经放下自己的书往后跑去,周围的同学都看着陶醉,她尴尬地红了脸。新来的同学刚来就对陶醉这么关切,自然会引起其他同学的遐想。陶醉苦恼不已,那个周晖到底是怎么回事,自己根本不认识他,还是自己真的长得像他认识的人?   一节课刚上完,周晖已经跟周围的男生开始称兄道弟勾肩搭背了,这人性格特别外向,相当自来熟。第六节课是体育课,由于体育考试被纳入中考范畴,所以到了初三体育课都没停。这是这学期第一堂体育课,操场上还有两个班在上体育课。   体育老师先让大家来了个400米热身运动。一声哨响,男生们如脱缰的野马一样跑了出去。陶醉跟着大家跑在队伍中间,也不出风头,虽然这四百米对她来说就是小菜一碟。   身边有个女同学说:“那个新来的周晖是不是体育生啊?他跑好快啊,一下子把班上男生拉开了半圈距离,跟一阵风似的。”   陶醉看了一眼,跑在队伍最前列的就是周晖,说半圈有点夸张了,第二名的男生被他拉开了差不多五十米的距离。陶醉收回视线,将目光转向篮球场上,有一个班级在打篮球。陶醉视力好,一眼就看见了穿着耐克运动衣的常醒。常醒有一种特别的气质,他站在人群中,永远是那个第一个被注意到的人,陶醉觉得这大概就叫鹤立鸡群吧。   常醒手里拿着一个篮球,正单手将篮球在指尖上转得滴溜溜转,突然将手里的球往前一推,朝陶醉那边滚了过来,他也不过来,伸手指着陶醉喊:“那小孩,帮我捡一下球。”   陶醉皱起鼻子朝他做了咬牙的表情,谁是小孩呢!球骨碌碌已经滚到她脚边了,旁边的女生看见了,想停下来捡球,陶醉抬起脚一踢,将篮球踢了回去:“自己捡!”   常醒用手朝她点了点,然后跳下球场的台阶,自己将球捡了起来,冲着陶醉的背影喊:“跑得太慢了,跟乌龟爬似的,这样的成绩没法达标。”   陶醉懒得理他,继续跟乌龟爬似的慢慢跑,他们中考体育只考五十米、垒球和立定跳远,所以她空有一身长跑本领也派不上用场。   一个女同学拍了一下陶醉的肩:“刚刚那个男生是不是认识你?”   陶醉懒洋洋地答:“我邻居。”   “哇,你邻居长得很帅啊。”女同学赞叹。   陶醉露出礼貌的笑容:“是吗?”   “他叫什么名字?哪个班的?”女同学追问。   陶醉继续微笑:“要不要我去帮你打听一下他有没有女朋友?”   女同学红了脸,连忙摆手:“不用,不用,我就是好奇嘛。”   陶醉说:“其实我跟他也不熟。”   女同学将信将疑地看着她。   这时很多人都到终点了,陶醉也终于跑到了。周晖不知道从哪儿拿了瓶矿泉水递过来:“陶醉,喝水吗?”   陶醉吓了一跳,身体猛地往后一仰:“谢谢,不用。”   周晖用委屈的眼神看着她:“我有那么可怕吗?”   陶醉转着眼睛看了看周围的同学,大家都好奇地看着他们,她脸上露出尴尬的表情,往后退了一步:“我们好像没那么熟。”   “全班我跟你最熟悉啊,我们之前见过两次面。”周晖伸出两根手指头,“说明我们很有缘分。我想跟你做朋友,还是你觉得我不够资格当你的朋友?”   他这姿态放得极低,让一般人都难以拒绝,陶醉尴尬地不知道怎么回答,幸好体育老师的口哨声拯救了她,开始集合了。   练习立定跳远的时候,有几个女生好奇地问陶醉:“你跟周晖认识吗?”   陶醉坚决摇头:“不认识。”   “那他为什么就给你拿水喝,而且只给你不给其他人?”   陶醉无奈地摊开手:“我真不知道,我敢发誓,我以前不认识他。”   几个女同学都将信将疑,陶醉长得虽然五官端正,但是衣着打扮哪点都跟美女扯不上关系,甚至都不太像个女生,为什么偏偏周晖对她青眼相加呢,要说之前没有渊源,这怎么都说不过去。这一点也是陶醉百思不得其解的,她跟周晖素昧平生,对方却处处跟她示好,简直有点莫名其妙。   下午上第八节课的时候,周晖和班上几个搞体育的同学出去了,这就确证了他是个体育生,也是,他那个体型和肤色不是搞体育的就怪了。陶醉不由得有些庆幸自己没搞体育,不然天天和周晖一起去操场训练,她真保不准会传出什么难听的话来。   放学的时候,陶醉和孙兰心一起骑车回家,到校门口的时候,常醒不知道从哪里晃晃悠悠出来了,不紧不慢地缀在她们身后,也不跟她们打招呼。   孙兰心回头看了他一眼,调侃他:“你这是要给我们当保镖吗?”   常醒默默望天:“这是我回家的路好吗?只能你们走,我不能走?”依旧不紧不慢地跟着。   陶醉说:“你要不快一点,要不再慢一点,你这样我俩都不能说话了。”   “我又没堵你的嘴,想说就说呗。”常醒说。   “我们不喜欢你偷听我们的谈话!”孙兰心说,“这叫闺蜜私房话,闲杂人等退散!尤其是男生!”   常醒闻言,便加快了速度,跑到前面去了。陶醉看他走得远了,估摸着听不到自己的对话,便跟孙兰心说起了周晖的事。孙兰心听完,眉头锁了起来:“这处处透露出古怪啊。你看,前面你过生日的时候他把你认成别人,后面又莫名其妙借你雨伞,现在又从天而降变成了你的同学,这巧合是不是太多了点?”她小说看多了,联想力相当丰富。   孙兰心这么一提,陶醉猛点头:“对、对、对,我也觉得好奇怪。他今天还给我送水喝,可我根本不认识他,是不是我真的长得像他同学?”   “就算像,你也不是他同学啊。”   “那他初来乍到,可能觉得我是唯一一个认识的人吧。反正不管怎么说,都很奇怪。”陶醉下结论说。   孙兰心说:“明天你指给我看看,那人究竟长啥样,我都记不起来了。”   “哦,好吧。”陶醉答应下来。   她们在樟树下分别,陶醉拐向了小巷里,发现常醒居然就在前面一点,他不是早就走了吗,怎么还在这里?陶醉加快速度赶上去:“喂,你怎么那么慢?”   常醒正在吃一串糖油粑粑,挑眉斜睨她:“我慢还是你慢?”   陶醉说:“你不是早就走前面去了吗?一会儿要吃饭了,你还吃零食啊。”   “饿了。给!”常醒将另一只手里的一串粑粑递过来。   陶醉看了一眼,有些犹豫,她妈总嫌说街边小贩的东西做得不卫生,所以尽管很馋那些小吃,也极少吃。常醒说:“不吃啊?不吃我都吃了。”   陶醉赶紧接过来:“谢谢!”   常醒说:“我不知道怎么的,每天上午下午上完两节课就开始饿了。”胃就像个无底洞,能吞下一头牛。   “我也有点。明明吃饭的时候已经吃饱了啊。”陶醉吃着外皮焦脆里面柔软的糖粑粑,只觉得无比的香甜,妈妈不在家,她终于可以无所顾忌地吃这些东西了。   “应该是在长身体。”常醒说。   “你都那么高了,还长就要变成竹竿了。”陶醉说不出的羡慕,她还不到一米六呢。   “我很高吗?还好吧,我才刚1米8,再长个几厘米都行。”常醒知道自己最后能长到1米85。   “1米8你还嫌不够?真是的!我连1米6都没有!”陶醉嘴里塞满了吃的,说话有些大舌头。   常醒笑着说:“所以你要多吃点,平时还要多运动,争取再长几厘米。”陶醉的身高也不算矮,最后能有165左右,不过那是她搞体育的结果,如果现在不训练了,不知道能长多高。   说起运动,陶醉想起了自己拒绝的体育训练,说:“没时间运动,每天上课都忙死了。除非去搞体育。”   “那就算了。我班上那群体育生就是野蛮人,才刚开学呢,就跟校外的人干了一架。”常醒其实对体育生没什么偏见,但是他对周晖有相当大的意见,今天上体育课的时候他居然看见周晖了,这个人渣,竟然转学跑到陶醉班上来了!这是一种怎样的执念啊,偏执狂真可怕。他不禁替陶醉担心,所以要让她对周晖敬而远之。   “我班上的体育生也差不多,成绩不好,说话粗俗,经常违纪,抽烟、喝酒、讲小话,还爱打架,所以我才不想搞体育。”陶醉说。   常醒听她这么说,也大致放心了点:“不搞体育挺好,体育生以后的就业范围也窄,工作都不好找。”他没直接让陶醉远离周晖,一来是因为突兀,二来是不想暴露自己,他要慢慢收拾周晖,他现在只要让陶醉对周晖没有好感就行了。 第14章 蹭车   他俩回到家的时候,郑文华还在做饭,夏正轩正在教陶然做一道数学题,陶然死不开窍,转不过弯来,夏正轩气恼地捶着桌子说:“我真想敲开你的脑袋看看里面是怎么构造的。”   夏春生正在看报纸,听见儿子这么说,抬起头来说:“夏正轩,说话注意一点。有点耐心好不好。”   陶然不甘示弱:“哼,你不就数学比我强点儿吗,你语文还不如我呢,写作文鸡零狗碎的,半天都说不到重点。”听声音中气很足,看样子病已经好了。   陶醉进屋,问妹妹:“然然,你病好了?”   “好啦!”陶然响亮地回答,“姐你回来了?”   常醒笑着说:“小丫头不错啊,会用鸡零狗碎这个成语了。”   夏正轩不服气地说:“那是老师的评语,她知道个屁!”   常醒曲起手指在他头顶轻凿一下:“不许说脏话。”   陶然将本子一合,说:“你说的我也听不明白,回头我问王瀚去。”   “什么题,我给你讲吧。”常醒说。   陶然赶紧将本子递给常醒,是一道方程题,常醒很快就解了出来,而且思路比夏正轩的清晰,表达得也更为准确,陶然终于听懂了。她得意地朝夏正轩扬起下巴:“哼,你看吧,不是我笨,是你讲不明白。”   夏正轩不服气:“我哪里没讲明白了?”   夏春生在一旁哈哈笑:“夏正轩也不用生气,你哥都上高中了,做你们的题当然是小菜一碟,杀鸡用牛刀。”   常醒拍拍表弟的头:“不用介意,我也不是一开始就讲得明白的,多练习几次就好了。以后你们有什么不懂的,只管来问我。”他说这话的时候看了陶醉一眼。   郑文华端着菜出来,笑着说:“咱们家现在这样子我就特别喜欢,跟我小时候一样,几个兄弟姐妹在一起吵吵闹闹,别提多热闹了。”   陶醉赶紧去洗手帮忙摆碗筷,郑文华又感叹:“唉,还是女儿贴心,儿子就从来不知道主动,非得推一步才能走一步。”   夏正轩抗议:“妈你不是嫌弃我笨手笨脚吗?”   郑文华说:“你毛手毛脚的,哪次帮我干点活不出状况?洗个碗全都给我磕碰出了豁口,你说你是不是故意装不会逃避干活?”   常醒笑着说:“舅妈,你得舍得交学费让夏正轩去锻炼,谁也不是天生就会干活的。”   “你说得有道理,我得舍得一套碗筷让他去磕碰,免得以后长大了跟他爸一样什么都不会干,酱油瓶子倒了都不扶,以后气着我儿媳妇。”郑文华开玩笑说。   陶醉和陶然听了都哈哈笑。   夏正轩窘了:“妈,你说什么呢,我才12岁!”   常醒哈哈笑:“夏正轩,你惨喽,媳妇还没影呢,舅妈的胳膊肘就往外拐了。不过舅妈这样的婆婆太明智了,以后夏正轩结婚了矛盾都要少得多。”他不知不觉又犯起了职业病,不过说实话,中国有问题的婚姻关系,有很大一部分是婆婆引起的。   陶然眨巴眼睛:“常醒哥哥会做家务吗?”   陶醉一听噗嗤笑出声,他根本不会做饭。   常醒看了陶醉一眼,说:“除了不会做饭,洗碗拖地洗衣服还是会的,应该能过关吧。”   “这也可以啦!”郑文华满口赞同。   陶醉特别羡慕夏家的氛围,夏叔叔随和慈爱,郑阿姨热情爽朗,一家人相处得和乐融融。她家里就不行,总感觉爸爸像个低气压云团,一回来家里氛围就凝重起来,她从来不敢这么肆意地玩闹,因为稍有一点出格就要挨批,甚至连陶然有时候闯祸了也要迁怒到自己身上来,因为她这个做姐姐的没照顾好妹妹。   吃完饭,陶醉主动提出要帮忙洗碗,郑文华将她推出去:“不用、不用,今天我要训练夏正轩,让他来洗碗。你和常醒去上学吧。”   夏正轩挤进厨房:“我来就我来,打破了碗那叫交学费。”   “你敢给我打破碗试试!”郑文华伸手在儿子头顶上轻敲了一记。   常醒起身:“走了,陶醉。”   出门后,陶醉才说:“我有几个题不会做,明天中午带回来问你吧。”   “今天晚上下课后也行,我看你平时晚上也没很早睡。”常醒说。   陶醉惊讶地问:“你怎么知道我睡得晚?”   “我有夜跑的习惯,看你房间的灯熄得晚。”常醒说。   “夜跑?晚上跑步吗?”他总能给她带来很多新鲜词汇。   “嗯,早上起不来,只能晚上跑了,坐一整天关节都生锈了,得运动运动。”   陶醉又说:“那我晚上问你题目,会不会影响你休息时间?”   “没关系,我一般也要到十一点才睡。”常醒说。   “那我今天带回来。”学校九点半下晚自习,十分钟左右到家,回家问他几道题,应该不影响他休息时间。   陶醉刚进教室,便看见自己座位上坐了人,走近了一看,发现是周晖,他和自己的同桌还有前后座聊得正欢。陶醉皱着眉头,这人怎么回事,自己到底怎么招惹他了。她走过去,站在自己桌子边,周晖仰起头看着她,露出灿烂的笑容:“你来啦?”语气十分亲昵。   伸手不打笑脸人,陶醉耐着性子说:“麻烦让一下。”   周晖起身,坐到她旁边的座位上,也不跟她说话,一边玩着别人的笔,一边看陶醉,随口和别人答着话。陶醉虽然有些不自在对方肆意的目光,但也不能说什么,拿出作业开始写。   周晖坐了片刻就走了,除了打招呼,也没主动跟陶醉说什么。   最后一节课一下课,陶醉就带上早就整理好的习题出了教室,甚至都没等孙兰心,骑上车就走了。回到家之后,她发现常醒还没回来,便在楼下等了会儿,五分钟过去了,常醒没出现,十分钟过去了,常醒还是不见人影,她有些意外,难道他早就回来了?陶醉想了想,便上楼回了家,也许他会自己上来敲门吧,因为她实在不好意思去敲夏叔叔家的门。   陶然已经在陶醉床上睡了,脸上还残留着泪痕,陶醉摸摸妹妹的脸,叹息了一声。她没在卧室学习,而是在客厅里一边学习一边等,结果等到快十点半,家里房门才被敲响。她赶紧起身去开门,看见气息不稳的常醒站在铁门外,陶醉明白过来:“你跑完步啦?”一边说一边开门。   常醒拉开铁门进来:“没有。我跑步回来的,今天不用去跑步了。”   陶醉没明白过来:“什么意思?”   常醒走到沙发上坐下,说:“口好渴,有水吗?”   陶醉给他倒了一杯热水,常醒小心地吹了一口,然后抿了一小口,这才说:“被你不幸言中,我的车丢了。”   陶醉一愣,然后从喉咙里发出一声笑:“真丢了?!”谁叫他买那么好的车,被人盯上了吧。   “对,丢了,找了一圈没找着,这才跑回来的。我这么一想,既然每天都要花时间去跑步,不如干脆就跑步上下学得了,还骑什么车啊。”常醒很潇洒地摊摊手。   陶醉哭笑不得:“这么说骑车确实有点浪费啊。”   常醒皱起眉头想了想:“不过早上我还是想多睡会儿,也不想一大早跑得一身臭汗。中午和下午回家吃饭也赶时间,不能太晚了,让大家都等我。难道我还要去买辆车?”他说着用手指挠了挠下巴。   陶醉说:“还是买一辆吧,买辆普通的。”   常醒眼珠转了转,忽然打了个响指:“有了!我不买车了,新车总归是扎眼的,被偷的可能性非常大。不如这样好了,我骑你的车,你坐车后座?”   “啊?”陶醉脸上露出极其震惊的神色,“我坐你的车?”   “是你自己的车,我骑,我当车夫,可以吧?”常醒一本正经地跟她商量。   陶醉急忙摆手拒绝:“不、不行,这怎么能行呢。我们又不是一个年级,怎么一起走啊。”   “不是一个年级但是上下课时间是一样的啊,可能我们两个班的老师上课习惯不一样,那就将就等一下呗,一般只有中午,下午都是自习课,没人拖堂。”常醒说。   陶醉为难地说:“可我是女的,你是男的,别人会说闲话的!”这才是拒绝他的真实原因。   “说什么闲话?误会咱俩是男女朋友?”常醒上下打量了陶醉一眼,说,“这种可能性非常微弱啊。”   陶醉斜睨他,他这话是什么意思!自己完全配不上他?就算配不上,难保不会有人在背后议论自己啊。   常醒说:“我们完全可以对外宣称是兄妹。”   陶醉抿着唇不说话,他认识不到一个月的同学可能会相信他有妹妹,但自己怎么跟认识快三年的同学解释自己多了个哥哥出来?鬼信啊!   常醒见她不说话,便说:“你不愿意的话,那我就自己走路吧。反正我不打算买车了。真不够朋友,我免费教你做题,连个顺风车都不让我搭。”后面这句话虽然很小声,但陶醉还是听见了。   陶醉脸有点热,咬咬牙,说:“好吧,不过咱们快到校门口就分开,你走路进去。放学了我在校门外等你。”   常醒笑了:“行,就校门口吧。其实也不用担心,就算有人胡说什么,咱身正不怕影子斜,也不怕人瞎说。好了,什么题不会做,拿来我给你看看。”   作者有话要说:  求收藏求留言。 第15章 心非   常醒帮陶醉讲解了几道数学题,问:“还有吗?”   “还有物理。”陶醉拿出物理练习册。   常醒抬手看了一下手表,说:“不早了,物理明天中午给你讲吧,晚上早点睡,睡不够也不长个子。”说着起身出去了,走到门口又回头说:“明天早上记得等我啊,别一个人先走了。”   陶醉“哦”了一声,突然想起什么:“你车丢了,跟老师说了吗?”她还是希望常醒能把车找回来,不要和自己骑一辆车。   “明天去说,晚安!”常醒挥挥手,关上门下去了。   陶醉叹了口气,有点闹不明白常醒的想法,为什么非要蹭自己的车呢?不过回头想想,也许人家就是图个方便而已,倒是自己想多了。   第二天早上,陶醉起来后,将闹钟调好,放在枕头边,在陶然耳边响,这样她总会被吵醒了吧。她洗漱完毕,背上书包出了门,书包里只有一些她平时用的东西,还有带回来的作业,课本全都放在教室里,直到期末考试前都不用搬回来。   下了楼,常醒果然还没出来,她推车出来,抬头往楼上瞅了一眼,正巧碰上常醒打开窗户往楼下看,压低了声音说:“等我一下,马上就到。”   说是等一下,其实等了至少三分钟。陶醉埋怨他:“你怎么那么磨蹭,都快迟到了。”就不能少睡几分钟吗?   常醒接过车,大长腿一抬,轻松上了车,用脚撑着地,对陶醉说:“上来,这就走。放心好了,绝对不会迟到的。”   陶醉说:“我就这么上?”   “对,我撑住了,稳着呢,上来吧。”   陶醉扶着车后座,用力一撑,跃上后座。常醒问:“坐稳了?”   “嗯,走吧。”   常醒右脚在地上一点,车子滑动起来,稳稳往前走了。陶醉极少坐别人的自行车,不管天气多寒冷恶劣,都是自己顶风冒雨,如今坐在常醒身后,早春刺骨的寒风被他的背遮去了大半,瞬间便觉得坐车比骑车舒服,她嘴角不由自主地扬了上去。   此时天还没有亮,只有晕黄的路灯穿透冷凝的黑,平时只有陶醉一个人穿行在这黑暗中,今天有人陪着,靠近一点,都能感受到对方散发出来的温热,这种感觉叫人安心。陶醉隐约闻到一股洗发水的味道,味道挺好闻的,不知道是什么牌子。   陶醉努力打破沉默:“你几点起床的?”   “五点五十。”   “跟我一样啊,怎么那么慢?”男生不是都挺利索的吗。   “早上起来要洗头,所以要费点时间。”常醒答。   “你怎么早上洗头,不晚上洗?”陶醉问。   常醒说:“早上洗头一整天感觉都很清爽,而且发型不会乱。”   陶醉默默望天,这是什么道理?她现在还小,不太能理解男人对发型的执着程度。   越接近学校,路上陆陆续续便汇聚了不少二中的学生。陶醉不敢东张西望,鸵鸟地想,天黑,他们看不见自己,看不见、看不见!到了平时吃早餐的米粉店门口,陶醉突然出声:“停!停!”并伸手戳着常醒的背。   常醒慢下来:“怎么了?”   陶醉说:“到了,就在这里吧,你下车走路去。”   “这离校门口起码还有五十米。”常醒惊讶地说。   陶醉说:“没多远了,走路很快的。停车吧!”   常醒叹了口气,捏住刹车停下来,陶醉跳下来,从常醒手里接过还带着温度的车把手,笑嘻嘻地说:“中午差不多也在这个位置等你,再见!”   常醒指着校门口:“还有这么老远呢,我走去要迟到的。你这是典型的卸磨杀驴!小没良心的!”   “跑步去,不会迟到的,还能锻炼身体,拜拜!”陶醉说着迅速跨上车,也不坐座板,像个男生一样直接踩着单车朝校门口冲去,心情愉悦得如同三月的艳阳天。   常醒苦笑着摇头,迈腿跟上去,还有几分钟就上课了,真得跑着去,只能当做运动了。   下早自习后,陶醉和孙兰心一起去吃早饭,还是她们常去的那家早餐店。陶醉说起常醒蹭她车的事,孙兰心说:“如果不是他拒绝了你那条围巾,我真的要怀疑他喜欢你了,处处找机会跟你套近乎啊。”   “怎么可能!别瞎说!”陶醉激动得声音都拔高了,她发现有人开始看她们,便压低了声音说,“我昨天也是怕别人说闲话不想答应他,结果你知道他说什么吗?他觉得别人根本就不会误会,他压根就没把我当女生看好不好。”说到这里,她有些生气。   孙兰心同情地看着她,压低了声音问:“醉醉,你不会喜欢他吧?”   陶醉连忙“呸”了一声:“怎么可能!我有毛病啊?我就是生气,我有那么不像个女生吗?”   孙兰心上下打量她,点头说:“现在看,确实有点不太像,要不你把头发留长吧。反正你爸妈不在家,没人逼着你去剪头发了。”   “可是短头发方便啊,省洗发水,还不用扎辫子,省时间。现在这么忙,没时间打理。”陶醉说。   孙兰心白她:“你以为头发长得很快?到暑假的时候,你的头发都未必扎得起来。剪头发也花钱啊,买洗发水能用多少钱?你总不能一直跟个假小子似的。”   陶醉听得有些心动,她小时候就很想留长发扎辫子,然而妈妈总是自己拿出一把剪刀,将她的头发咔嚓咔嚓剪成妹妹头,等到上小学高年级了,干脆就带去剪成了短发,比男生头发长那么一点,也极少买裙子给她穿,所以在她身上,很少有女性特质的东西。然而父母对她的要求却是百分百的女生标准,时刻都提醒她要有个女孩的样子,有时候陶醉都觉得父母是自相矛盾。   两人点了米粉正在吃饭,有人将东西放在了陶醉旁边的空座上,陶醉下意识扭头一看,周晖冲她露齿一笑:“你也在这里吃早饭?”他刚做完早训,额头上还有一层薄汗,身上穿了一件运动服,拉链没拉,里面是一件球衣,仿佛冬天在他身上就不存在似的。   陶醉只是点了点头,没说话,周晖将包子、米粉和油条都端上来,大喇喇坐在陶醉身边,胳膊还碰到了陶醉。陶醉对孙兰心示意,让她往旁边挪一点。孙兰心此时正惊讶地看着周晖,怎么又是这家伙,她让旁边挪了挪,陶醉也赶紧退开了一点。   周晖察觉到了:“我挤着你了?对不起啊。”   陶醉皮笑肉不笑:“没关系。”   周晖说:“你早饭就吃这么点?小笼包你吃不吃?”他说着将小笼包朝陶醉面前推。   虽然陶醉爱吃小笼包,但她哪里敢要:“不用,谢谢,我吃饱了,你自己吃吧。”   周晖说:“有个事想让你帮忙,我以前上的课跟你们不一样,所以想借你的笔记看一看,可以吗?”   “对不起,我没什么笔记的。”陶醉惊讶他居然跟自己借笔记。   “你也不记笔记啊?”周晖露出惊讶的表情,“我周围的同学都没笔记,我以为你们成绩好的女生会记笔记呢。”   陶醉缩了一下脖子:“我成绩也不好。”   “我听说了,你成绩挺好的。”周晖认真地说。   陶醉尴尬地笑了一下:“他们可能搞错了,班上比我成绩好的多的是。”   “你太谦虚了,反正肯定比我好得多,我应该是吊车尾的那种,班上学习好的我就认识你一个。”周晖认真地说。   被人吹捧的滋味当然挺好的,然而陶醉却有些不太受用,因为对方是周晖,这人实在是太不按常理出牌了,总让她感觉到不安。   陶醉和孙兰心迅速吃完早饭起身离开了。周晖嘴里塞着油条,说:“就吃完啦?”   “嗯,我先走了。”陶醉下意识地说。   “好,拜拜!”周晖朝她摆了摆手。   出了早餐店,孙兰心说:“刚刚那人就是你班上新来的那家伙?”   “对啊。”陶醉无奈地说。   “这人真有点奇怪啊。他那种人不是应该和那种大姐头的女生一起玩吗?怎么老往你身边凑?”不怪孙兰心多想,陶醉又不是很张扬的女孩,也不是那种爱打扮的女生,完全就是个乖乖女,甚至还有点像个假小子,按说男生很难注意到这种女生吧,她也不出去玩,怎么会被周晖盯上?孙兰心想不通。   “我怎么知道?”陶醉无可奈何地摊手。   孙兰心耸肩:“人心隔肚皮,不知道那人怎么想。不过醉醉,最好还是离他远一点,我不太喜欢这种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男生,只会用暴力解决问题,免得给自己惹上麻烦。”   “知道啦。”陶醉说。   中午放学的时候,陶醉最后一个离开教室,下楼的时候,发现孙兰心还在车棚里等她:“怎么才下来?”   陶醉说:“我收了点作业回去做。你怎么不走?反正我一会儿还要等常醒。”   “没事啊。你以后跟他一起上下学了,咱们能一起走的时间也少了。”孙兰心说。   陶醉一听,没来由有些伤感:“对不起啊,兰心。”   孙兰心笑起来:“没关系啊,到学校之后咱们可以一起玩啊。走吧!”   两人骑着车往校门口走去,这时校道上人已经不多了,住校的同学都去食堂了,走读生也走得差不多了。两人一边走一边闲聊着各自班上的情况,今天刘媛媛又发神经,将陶醉的作业本掉在了洒过水的地面上,弄得脏兮兮的,孙兰心帮忙骂了两句,陶醉心里好受多了。   这时她的车后座冷不丁被人拖住了。陶醉吓了一跳,扭头一看,发现常醒抓住了自己的车后座,对她说:“你下来,我来骑。”   陶醉急忙跳下来,尴尬地小声说:“你干吗呀?不是在这里!”约定的地点明明在校外!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入V,入V三更,希望追文的小天使们能够支持正版,码字不易,多给点鼓励和信心,万分感谢! 第16章 腹黑   常醒含笑看着她:“你从我面前经过, 还让我在后头追着你跑,你良心不会痛吗?我来骑吧。”说着伸手去接车把手。   孙兰心捏住刹车,用脚点地停下来, 回头笑看他们:“怎么了?”   陶醉脸上露出窘迫的神色, 看着孙兰心有苦说不出来, 说好在校外碰头的,常醒却非要在学校里搭车。常醒轻轻将她推开了:“上车吧。我车丢了, 蹭陶醉的车回家。”他说着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 一脸理所当然。   孙兰心脸上露出看戏的表情:“哦, 你俩骑一辆车啊。”   陶醉悄悄瞥了一眼周围, 还好没谁特别留意到这边, 她朝孙兰心跑去:“兰心,我和你一起骑吧。”   孙兰心狡黠一笑:“别, 你就坐他的车好了,反正一会儿还是得坐他的车。走喽!”她说着踩上自己的车往前走去,也不等陶醉。   陶醉没追上,眼巴巴地看着好友弃自己而去。   常醒骑车追上来:“上车吧!”   陶醉回头怒目圆瞪, 控诉他:“你怎么说话不算话?”   常醒用脚点在地上,说:“没人看我们啊,不要太把自己当回事。上来吧,赶紧回去吃饭了, 你不是还要问我物理题吗?带了吗?”   陶醉这才想起来正事,不情不愿地跳上车后座。常醒骑上车,快速往前冲。孙兰心回头, 见他们跟上来,笑着说:“醉醉,有人给你当免费车夫,挺好的啊。”   陶醉有些生气地噘嘴:“我给你当免费车夫,你怎么不愿意?”   “换来换去的挺麻烦的,反正你们才是真顺路。”孙兰心笑嘻嘻地说。   有了这一次不守信用,陶醉以后就非常注意了,每次早早就提醒常醒下车。放学后也是赶紧骑车去校门外等着,不给常醒在学校里蹭车的机会,免得被熟人看见了误会。   这天中午吃完饭,常醒教陶醉做了一会儿题,一点四十他们才从家里出发。两点上课,到学校也差不多快要上课了,所以常醒将车子一直骑到校门口才停下来,陶醉急得直跺脚:“你怎么又说话不算话?”   常醒将车子交给她,说:“这不是还没进去吗。再说了还不是为了教你做题才晚了,快迟到了,车给你,我走了,下午放学等我,拜拜!”说完挥挥手走了。   陶醉刚骑车进了校门,便听见耳畔传来叮铃叮铃的铃铛声,还有人将车头别向她的车前,这种行为特别讨人厌,陶醉皱眉抬眼一看,发现是周晖,她板着脸说:“你干吗呀?这样很危险的知不知道。”   周晖半点歉意也没有,而是不高兴地问:“刚刚和你一起骑车的那人是谁?”   陶醉心说,真麻烦,到底还是被班上同学撞见了:“我哥。”   “我怎么不知道你还有哥哥。”周晖语气不太好地说。   陶醉心说,自己有没有哥哥跟他有什么关系,便说:“这不关你事吧。”   周晖沈着脸,没再说话,迅速骑着车走了。陶醉看着对方的背影,有点莫名其妙。   下午放学的时候,陶醉骑车去校门外等常醒。结果等了大概快二十分钟,就在她不耐烦要自己走的时候,常醒终于出现了,他走得很慢,还不时揉揉肚子。陶醉等他过来,说:“怎么这么——你怎么了?”她的语气从埋怨变成了惊讶。   常醒抬起头,鼻梁上的眼镜也没了,嘴角有点破皮,他看了陶醉一眼,没好气地说:“被人打的。”   “谁啊?”陶醉问。   常醒说:“不认识,你们班的一个体育生,警告我不许接近你,一言不合,打了一架。”   陶醉一下子蒙了,她做梦都没想到常醒挨打会和自己有关:“我班的?谁啊?”她心里突然涌起极其不好的预感,不会是周晖吧,可是他为什么去找常醒啊。   “我说了不认识,一下课就跑到我教室门口堵人。他跟你是什么关系啊?为什么来警告我。简直莫名其妙!”常醒当然知道是周晖,一下课周晖便跑到他班上来堵人,说有话要跟他说,他当然猜到对方是为什么来的,但也没惧他,他上辈子学过一点散打,虽然现在瘦了点,但动作和反应还是在的,单挑个把人他不怕。   陶醉都快要哭了:“那个人是不是长得跟你差不多高,比你壮一点。”   “对,你知道是谁?他是你什么人啊?”常醒说着伸出舌头轻舔了一下破皮的嘴角,这是他故意留下的伤口,不使点苦肉计,陶醉怎么会彻底对周晖畏惧呢,不过那个人渣也没占到什么便宜,自己踹的那几脚恐怕也要疼上两天。   陶醉连忙摇头否认:“应该是周晖。他跟我没有关系!我跟他完全不熟!你还记得去年下雪时有人给我送伞吗?伞就是他的,那个时候我真的不认识他,他是这个学期才转到我班上来的。”她脸都急红了。   常醒将信将疑地看着她:“真的?”   陶醉用力点头:“真的!”   常醒皱着眉头骂了一句:“神经病!”   陶醉哭丧着脸:“你要不要紧啊?”   “有点疼。算了,赶紧回去吧,舅妈都等急了。”常醒接过陶醉手里的车,骑了上去。   陶醉情绪非常糟糕,跳了两次才跳上车,周晖他到底什么意思,居然跑去打常醒,简直就是个莫名其妙的疯子,自己明明跟他什么关系都没有。   常醒说:“我眼镜被被他弄坏了,吃完饭陪我去眼镜店换一下镜片吧,不然没法看黑板。”   “哦,好!”陶醉说,“要不我赔给你吧。”   常醒突然刹住车停了下来,语气十分尖锐地说:“你赔?你是他什么人啊,他犯了错你要替他承担责任?你要是跟他有关系,那你就赔,没有,就别将责任往自己身上揽!”   陶醉被他逼问得都快要哭了:“我跟他没有关系。可是你的眼镜坏了也不能说跟我没关系吧。”   常醒说:“这事虽然因你而起,但是冤有头债有主,这点我还是分得清的。还有,这件事你也不必替我跟周晖讨还公道,这是我跟他之间的事。你要是去找他,就是打我的脸,懂不懂?”   陶醉眨巴一下眼睛:“为什么呀?”   “我需要一个女生来替我出头吗?我还是个男人吗?你要做的,就是装什么都不知道,跟他保持距离,那就是我的胜利。”常醒说。   陶醉似懂非懂地“哦”了一声,她还真打算去问问周晖为什么找常醒的麻烦,不过真去问了又会怎样呢?万一周晖说一些有的没的,自己又该怎么应对?所以最明智之举还是装什么都不知道。她现在满心烦恼,这到底是怎么了,自己好端端的就成了打架的源头了,这种事她以为这辈子都不可能会和自己有关的。   常醒又说:“我挨打的事不要和我舅舅舅妈说,免得他们担心,就说我是打球的时候和同学起了碰撞,被手肘撞到的。懂了吗?”   “哦。”陶醉只能答应。   过了一阵子,常醒突然又说:“你不要把这事放心上,这是我的事,跟你没关系,你安心读你的书。还有,如果周晖骚扰你,你就去告诉老师,千万不要为他影响了自己的学习,知道了吗?”   陶醉张了张嘴,“骚扰”是什么意思?既然这事因自己而起,怎么又跟自己没关系呢,她都有些糊涂了。   陶醉虽然脑子里一直想不明白这些事,但她清楚地知道了一件事情:周晖太可怕了,简直就跟疯子一样!远离这种人就对了。   陶醉强忍住了去找周晖的冲动,幸好他也没来找自己。隔天去了学校,陶醉发现自己的桌上多了一个用盒子装着的小蛋糕,还有一包她爱吃的大白兔奶糖,谁放这儿的?   同桌陈亚丽说:“咦,为什么我只有两颗奶糖,大家都是两颗,只有你的是一整包,而且还有一个蛋糕?”   陶醉看了一圈,大家都在兴致勃勃地讨论奶糖的事,一大早就有人送奶糖,而且是全班都送,这种事以前可从来没有过。她不解地问:“谁送的?”   陈亚丽说:“不知道。喂,这奶糖是谁送的?有什么好事吗?”她伸长了脖子问周围的人。   后排的张伟回答,说:“对,周老大过生日,请全班同学吃糖。”   陈亚丽说:“那为什么陶醉的不一样,她的是一包,而且还有蛋糕?”   张伟露出暧昧的笑容:“嘿嘿,大嫂当然是与众不同的。”   陶醉一听,猛地扭头看着张伟,他在说什么?   陈亚丽露出八卦的神色:“你说什么?谁是大嫂?大哥是谁?周晖?”   张伟缩了一下脖子,笑嘻嘻地说:“周晖是我们老大,大嫂就是她咯。”说着朝陶醉抬了抬下巴。   “你是说陶醉?周晖喜欢——”陈亚丽话没继续下去,因为她看见了脸色发白的陶醉,把剩下的话吞下去了,不过这个消息也让她震惊得无以复加,她觉得周晖这种男生会谈恋爱很正常,但喜欢的人是陶醉就不太正常了,她认为他喜欢谁都比陶醉更有可能。   陶醉只觉得自己的脑子一片混乱,她脸色发白,用手捂住了耳朵,仿佛这样就能将世界屏蔽掉,可以带来一点安全感。她心跳得厉害,又慌又怕,觉得老天给自己开了个天大的玩笑,这种恶作剧为什么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八卦如同瘟疫,瞬间就传遍了整个教室,老师还没来,教室里议论纷纷,全都在议论周晖和陶醉的事。陈亚丽听见一个男生在聊八卦:“……周晖半夜在寝室说梦话,叫了好几声陶醉的名字。”她忍不住扭头看了陶醉一眼,尽管太不可思议,她还是有点相信了,毕竟说梦话是不可能造假的,其实仔细一想,陶醉除了没女人味,五官长得还挺好的。   这时周晖猫着腰从前门进来了,走到陶醉桌子边蹲下。教室里变得鸦雀无声,所有人都凝神静气看八卦。周晖仰头看着陶醉:“陶醉,今天我过生日,中午请你吃饭。”   后排的男生开始有人吹口哨、怪叫、起哄。陶醉心里又慌又怕,她将桌上的蛋糕和奶糖全都扔到周晖身上:“我不去,东西你全都拿回去。”   周晖变了脸色:“这点面子都不给吗?”   陶醉将英语书竖起来,挡住了自己的脸:“你快走!我要学习了!”她咬着下唇,强忍住快要决堤的眼泪。   这时张红梅从前门进来了,严厉地说:“都在干什么呢?”   于是全班同学如被拧开了开关的录音机,都开始张嘴哇啦哇啦读书。周晖完全不惧张红梅:“我找陶醉请教一点问题。”他将落在身上的糖和蛋糕放回陶醉桌上,起身不紧不慢地走出了教室,他早自习是需要训练的。   张红梅皱起眉头看着这一幕,走过来用手在陶醉桌上敲了一下:“你出来一下。”陶醉的眼泪顿时汹涌而出,她只觉得无比委屈,自己到底是做错什么了,要沦为全班同学的笑柄。   张红梅见她突然哭了起来,也吓了一跳,她弯下腰在陶醉耳边说:“老师没有责怪你,只是想找你了解一下情况。你要是现在不想说,那就算了。”   陶醉抬手擦了一把眼泪,然后站起身,因为常醒跟她说过,如果周晖骚扰她,就去告诉老师。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支持正版的朋友们! 第17章 大嫂   陶醉哽咽着断断续续说清楚了事实。张红梅看着眼睛红得跟兔子眼睛一样的陶醉, 不由得眉头紧皱,陶醉不是个爱出风头的女生,平时也很老实听话, 怎么会被周晖看上了呢, 真令人费解, 明明就是两个完全不同世界的人啊。当初她就不想要周晖的,结果主任硬要把他塞到自己班上, 如果影响了陶醉的成绩, 升学率可是要下降的。   她看着逐渐平静下来的陶醉, 说:“你先回教室吧, 这事我会找周晖了解一下的, 跟他好好说,让他不要去打扰你学习。你也别多想, 不要因此分了心,还有四个月就中考了,要抓紧时间,静下心来好好学。”   陶醉点点头, 她当然也想静心学习,关键是有人不让啊,而且发生了这种事,怎么可能不受影响?她看着班上同学的时候, 总觉得他们会在背地里谈论自己,甚至会觉得他们看自己的目光也别有意味。   早自习结束之后,陶醉将周晖送的东西放回了他的座位上。孙兰心跑来找她吃早饭, 看见她肿得跟桃似的双眼,大吃一惊:“醉醉,你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陶醉的眼泪又止不住往下滚,孙兰心赶紧安慰她:“怎么了?好了,不哭了,跟我说说怎么回事吧。”   陶醉转身朝楼下走去,她真是片刻都不想在教室里多待,一路上她也不说话,只是埋头疾走。孙兰心便默默陪着她,一直到出了校门口,走到他们常去的那家早餐店,陶醉也没进去,怕老板问她,而是去了另一家平时很少去的店,这家店的味道不及那家好,所以来吃的人少。但这家店胜在干净,桌子是白色的长方桌,不像那家店桌子看起来总是油腻腻的。   她们刚要进去,孙兰心便叫了起来:“常醒!”   陶醉抬眼看见常醒,便扭过脸去,不想让他看见自己的糗态。孙兰心拖着她进去,在常醒对面坐下了。常醒已经发现了陶醉的异样,诧异地说:“怎么了?”   陶醉吸了一下鼻子,不说话。常醒用询问的目光看向孙兰心,孙兰心耸了一下肩,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常醒说:“点了吗?吃什么,今天我请客。”   陶醉一听见请客,便如受了刺激一般:“不要你请客,我自己买。我要一碗米粉。”   常醒开玩笑说:“有便宜不占王八蛋!”   孙兰心举起手说:“我吃,我要一碗米粉,还要一个煎鸡蛋。”   陶醉突然说:“今天周晖过生日。”   常醒抬起头看着她,没有追问,静静等她说后续。孙兰心问:“你怎么知道?”   “他给全班同学都发了糖,大白兔的,我发得最多,还有一个蛋糕。他让班上的男生管他叫大哥,管我叫大嫂。”陶醉说到这里,眼泪又充满了眼眶。   孙兰心张圆了嘴,露出哭笑不得的神色,周晖居然这么直接。   常醒简直无语,那个人渣,追陶醉的法子居然都懒得改一个。他上辈子听陶醉提起过,周晖为了追她,经常送她爱吃的大白兔奶糖,还让他那伙兄弟管她叫大嫂,叫的次数多了,她自己慢慢也就接受了,便不明不白地跟他在一起了。常醒忍不住冷笑,他该不会以为两次都能用同样的方式达成目标吧?   “跟老师说了吗?”常醒问。   陶醉擦了一下滚落下来的泪水:“说了,老师说会跟他谈的。”   常醒掏出手帕递给她:“回头我去找你们老师谈谈,让班上的同学别跟着瞎起哄。”   陶醉接过手帕,问:“有用吗?”   “有没有用说了才知道。其实他们说不说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你自己。你要学会不受流言蜚语影响,必须要让自己内心强大起来,不把无关紧要人的看法放在心上,只有你自己强大了,不论多么恶毒的语言、多么大的偏见都无法中伤你,这才是最有用的。”常醒看着她的眼认真地说。   陶醉呆呆地看着常醒,是这样吗?   孙兰心将手搭在她肩上,轻抚着安慰她:“醉醉,加油!”   陶醉擦了一下眼泪,用力点了一下头,她要努力让自己强大起来,周围那些无关紧要的声音都要无视掉。   吃完饭回到教室,陶醉一言不发地坐回自己的座位上,拿出书本开始学习。周围的男生看着她露出了暧昧的笑容,还有几个女生凑在一块儿小声说什么,见她来了,都噤了声。她后面的张伟正在转笔玩,圆珠笔啪嗒掉了下去,滚到了陶醉脚边,张伟贱兮兮地说:“大嫂,帮忙捡一下呗。”   陶醉一听,怒火冲天,站起来转身在张伟桌上用力一拍:“不要胡说八道,谁是你大嫂?再叫我撕了你的嘴!”   张伟吓得往后一躲,作出害怕的样子:“好吓人啊。”   陶醉红着眼扫了一圈教室里的人:“我哪里得罪你们了,你们要这样羞辱我!以后谁敢叫我大嫂,别怪我不客气!我跟周晖任何关系都没有!”   正在女生八卦堆里的刘媛媛站起来:“你真的跟周晖没关系?去年你过生日,我帮你拿上来那束玫瑰花,就是周晖送的。你们没有关系,他会送玫瑰给你?”   这对陶醉简直就是一记重拳,她几乎都忘记了那桩悬案,居然是周晖送的,为什么?!那天早上应该是他们第一次见面,他就给自己送花,陶醉牙根差点咬裂,满脸通红:“我不知道花是谁送的。周晖送的你问周晖去,我要是跟周晖有半点关系,我天打五雷劈!”   周晖这时刚好从外面进来,听见了陶醉最后这句话,赶紧走过来:“怎么了?为什么发这么毒的誓?”   陶醉本来对他没什么特别的感觉,但是今天这事让她十分愤怒,她恶狠狠地盯着他:“我不知道你搞什么把戏,收起你那套游戏,以后不要来烦我!我跟你没有任何关系!”   周晖看着陶醉眼里明显不过的厌恶,心里咯噔一下,他转头看向班上其他人,寒着脸问:“刚刚发生什么事了?”   他的声调不高,语速不快,语气都很平静,然而教室里的男女同学都将眼移开了,不敢跟他对视,包括刚才质问陶醉的刘媛媛。教室里静悄悄的,刚进来的同学本来还在说笑,察觉到教室里的氛围不对,全都自动收声。   周晖冷冷地说:“陶醉的事就是我的事,欺负她就是跟我作对。”   陶醉发现自己的拳头打出去就等同于打在了棉花里,她仰头冲着周晖吼:“我求求你了,饶了我吧,我说了我跟你没有任何关系,我的事不用你管,你的事也不要扯到我头上来!走开!走开!滚!”她流着泪抬手像赶苍蝇似的驱赶周晖。   周晖的脸色变得非常难看,陶醉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拒绝他,这让他的面子上挂不住,更让他不爽的是,不知道哪里出错了,陶醉居然这么讨厌自己,按说是不应该啊。   周晖放低了姿态:“对不起,如果这样让你不舒服,那以后我就不让他们乱叫了。”   陶醉攥着拳头:“你走,不要来烦我,不要打扰我行吗?”   周晖深深地看着她,沉默良久,陶醉趴在桌上开始啜泣。周晖慢慢回到自己座位上,手杵着脑袋望着窗外,陷入了沉思之中,教室里的气压依旧很低,没有人敢大声说话,直到上课,这种情况才有所改善。   陶醉很快发现,尊重也是需要自己去争取的。她在教室里闹了那么一次,班上就没有男生敢当面叫她大嫂了,至于女同学背地里说不说她,她也不清楚,班上大部分人都住校,她一个走读生跟大家本来也走得不近,只要没当面说,她就当不知道。她觉得常醒说得对,必须要自己强大起来,才能不为流言蜚语侵伤。   让陶醉安慰的是,她的同桌对她的态度还是从前一样,私下里还帮忙骂周晖,孙兰心也一如既往地陪伴她、支持她、安慰她,还有常醒,他虽然说得不多,但她知道,他是站在自己这一边的。陶醉知道,至少她不是孤单一人,还有朋友关心她。   中午读报课的时候,张红梅在教室里旁敲侧击说起了“做人”这个问题,批评那些随波逐流、唯恐天下不乱瞎起哄的同学,不要把语言的伤害当做无关紧要的玩笑,事实上却会对别人造成永远的伤害和一辈子的阴影。陶醉很感激老师,她不知道是不是常醒跟老师说的。   二中的校风总体而言还是非常正的,学生们特别调皮出格不服管教的不多,所以“大嫂”事件很快就平息下去了。周晖也没有对陶醉死缠烂打,一切仿佛归入了平静之中。   陶醉暗暗松了口气,她要的,只是一个可以安静学习的环境。   然而陶醉刚松了口气,陶然又出了状况,到了请家长的地步。老师让她的家长去一趟学校,陶然推说父母不在家,家里没有大人去不了,老师将信将疑,知道她和夏正轩是邻居,便找到夏正轩打听消息,结果发现果然如此,不过也得知了陶然在夏正轩家里搭餐,便让夏正轩的父母给她打个电话。   郑文华给陶然的班主任打了个电话,老师反映她最近问题很多,上课开小差、看漫画书、作业没完成、单元测试退步严重,还跟男同学去游戏厅打游戏,让郑文华帮忙监管一下。   郑文华知道事情比较严重,要是夏正轩这样,肯定是先抽一顿再说。但陶然不是她的孩子,刘巧凤除了让她照顾姐妹俩的生活,也没说要监管孩子的学习,这个事她还真不太好管,等陶醉回来了便跟她商量。   陶醉的课从早上六点上到晚上九点半,周末也不放假,月底的时候才放几天假,平时和陶然见面的时间也就是中餐和晚餐时间,晚上放学回来,陶然已经睡了,所以根本不知道她的状况。   她听郑文华一说,顿时火冒三丈,饭也不吃了,直接将陶然叫回自己家里,将门一关:“陶然,你给我说清楚,你为什么不写作业?上课还看漫画,书是哪儿来的?你还敢跟人去游戏厅?你现在简直是无法无天啊!”游戏厅乌烟瘴气的,好学生会去吗?更何况陶然还是个女生,才上小学,陶醉越想越肝疼,特别想将妹妹暴打一顿。   陶然缩着脖子:“有的题我不会写,漫画是租的,游戏厅我就去了一次。”   陶醉气得想抽她:“就一次!你翅膀硬了,游戏厅都敢去了。下次爸妈打电话回来,我就让他们接你去上海,反正你已经不想读书了,不如现在就去爸妈那儿,没文化、年纪小找不到工作,听说当乞丐也能赚不少钱,干脆去当乞丐好了,正好替爸妈减轻负担。”   陶然倔强地说:“好啊,你现在就去找他们,送我去上海当乞丐吧,反正我也不想上学了。”   陶醉见她半点错都不肯认,气得眼泪都出来了:“你就这么破罐子破摔了?你跟谁学的?”这么短时间她就学了这么多坏习惯。   陶然也哭了起来:“是他们不要我们了,他们多久没打电话回来了?我凭什么要听话,反正死活都没人管,读不读书又有什么要紧!”   “读书是你自己的事,不是给爸妈读的。你不读书,你将来去干什么?扫大街吗?”陶醉冲着妹妹吼。   陶然抹着眼泪回嘴:“扫大街就扫大街!”   常醒上来叫她们吃饭,听见门内的动静,赶紧抬手敲门:“陶醉,陶然,吃饭了。”   陶醉擦了一把眼泪,打开门。常醒看着眼睛红红的陶醉,又看着另一个抹眼泪的小丫头,叹息说:“你先去吃饭吧,我来跟你妹妹说几句。” 第18章 梦想   陶醉看着常醒, 常醒朝她点一下头,示意她放心,陶醉擦干眼泪, 看一眼妹妹, 下楼去了。常醒走进屋, 推着陶然到沙发上坐下:“然然,来陪哥哥聊聊天。”如果他没记错, 陶然上辈子就是陶长明夫妇离开的这个时间开始叛逆的, 成绩一落千丈, 读完初中毕业后就辍学去打工了, 后来去了周晖店里打工, 仰人鼻息,在陶醉和周晖离婚一事上也添了不少阻力。这次他不想袖手旁观, 算是帮陶醉一把吧。   陶然嘟着嘴扭过脸不说话。   常醒说:“我听舅妈说了你的情况,其实我还挺意外的,你居然还会去游戏厅打游戏,会打什么游戏?看看我会不会打。”   陶然有些意外地扭头看着常醒, 小声地说:“拳皇。”   “这个我会啊,超级经典,特别好玩,改天放假我带你去打游戏去, 我请客。”常醒朝她眨眨眼。   陶然将信将疑地看着他:“我姐会生气的。”   “把你姐也叫去体验体验,以后可是非常难得的人生经验呢。”常醒也有点怀念上游戏厅打游戏的日子,“不过游戏厅里的人员太杂了, 地痞流氓,甚至还有一些吸毒的,你们女孩子单独去可不行,太危险了。”   陶然说:“我也不是自己去的,就跟我同学去了一次。”   “男同学?”   陶然点头。   常醒说:“有男生一起去也不错,不过你同学太小了,万一碰上坏人,你俩都没办法脱身。所以最好还是不要去,想去的话,我带你们去吧。游戏这东西是好玩,不过也就那么回事,偶尔玩玩就当放松了,过度沉迷那就不是玩游戏,而是被游戏玩了。”   陶然似懂非懂地看着他:“被游戏玩?”   常醒点头:“对啊,你看吧,如果一个人在该学习的时候去打游戏了,结果荒废了学业。等长大后,没有学历,就只能干最苦的体力活,拿最低的工资。你说是不是被游戏玩了?”虽说后来游戏发展成电竞比赛,然而真能打比赛的又有几个呢?被游戏耽误的人可是不胜枚举。   陶然点点头:“我只是好奇,跟着去看看。”   “这我信,那你为什么上课看漫画,作业也不完成呢?”常醒问。   陶然低下头:“作业有的不会做。”   “不会做可以问你姐,要不然问我和夏正轩也可以啊,不会做就不做,这可不是借口。”   陶然“嗯”了一声。   “你喜欢看什么漫画?我也很爱看漫画,我买了一套《哆啦A梦》和《灌篮高手》,你喜欢看哪个?我借你看啊。”   陶然惊讶地看着他:“我姐不让我看。”   “谁说不让看?她自己不照样也看小说啊。她不高兴,是因为你上课看漫画,你上课好好听了,作业做完了,回家休息的时间看看漫画和小说,这完全是正常的课余爱好啊。”常醒说,“你只管看,我跟你姐说。”   “谢谢!”陶然简直有点难以置信,常醒怎么会支持自己干这些大逆不道的事。   常醒抬手摸摸她的脑袋:“不过先说好了,学习要放在第一位,看课外书、玩游戏都只是课余活动。而且你就只剩下这个学期了,你不好好学习,将来就只能去一所普通学校,以后多半只能读个初中毕业,将来还是得干体力活。所以我觉得呢,既然咱时间都花了,为什么不争取个最好的回报,考个好成绩呢,你说对不对?你看我,论玩,你们没几个能赶上我,论学习,我也算不错的。学要用心,玩要痛快,这就是我的原则。你能做到吗?”   陶然露出崇拜的笑容:“常醒哥哥你好厉害!”   “一般一般,世界第三。走吧,下去吃饭了,一会儿饭菜都凉了。下去跟你姐好好道个歉,她也是个学生,马上要中考,压力也不小,平时学习很辛苦,没时间管你,所以你要学会自己管自己,不要给她再增添负担,好吗?”常醒说。   “好!”陶然站起身,和常醒下去吃饭。   陶醉见常醒和妹妹下来,以询问的眼神看着他们,常醒表情轻松地朝她点了一下头,推了陶然一下。陶然走过来,说:“姐,对不起,我错了,我以后会好好学习的,作业好好做,再也不会上课看课外书了,也不会去游戏厅了。”   “游戏厅还是可以去,我带你们去。”常醒说。   夏正轩欢呼起来:“我也要去!”   夏春生皱起眉头:“游戏厅还是不要去。”   常醒笑着说:“舅舅,我知道分寸的,我以前在深圳也打游戏,学习不照样没被影响吗。就是放假的时候偶尔去玩,平时上学不去。”   夏春生看着有着与年轻不相符的稳重个性的外甥,点了点头:“行,不能常去。”   夏正轩兴奋地敲着碗:“耶,太好了!”   郑文华用筷子头敲了一下儿子的头,脸上带着笑容:“叫花子才敲碗呢。好了,知道错就好了,快来吃饭吧。以后然然晚上和夏正轩一起学习吧,不要回家去写作业了。做完作业阿姨给你们检查。”   陶然点头:“好。”   陶醉感激地说:“那就麻烦阿姨了。”她又朝常醒露出一个感激的微笑。   常醒得意地挑了挑眉,一副万事有我的表情。   吃完饭,常醒拿了一本《哆啦A梦》给陶然:“慢慢看,不许带学校去。看完了来跟我换下一本。”   陶然欢天喜地接过去了,陶醉皱眉看着常醒,但是并没有当场说什么。他俩出门去上学的时候,陶醉问:“你跟陶然说什么了?”   常醒说:“就给她分析了一下利弊,让她自己去权衡。你妹妹也没到无可救药的地步,总而言之还是个乖孩子。”   “可你还给她看漫画书,还要带她去打游戏。”陶醉理解不能。   常醒说:“爱玩是人的天性,而且人还有逆反心理,越是不让玩,就越是想玩,你禁止不了的,只能引导,用正确科学的方式去解决问题,可以玩,但是不能沉迷,适度就好。”   陶醉承认他说的对,父母在家的时候,她们姐妹很多事都是被禁止做的,如今父母不在家了,没人约束了,陶然就反弹了,其实她自己又何尝不反弹呢,不过她比陶然年纪大一些,知道自己的目标,所以暂时把那些都放下了,一切以学习为重。   “谢谢你帮我,不然我真拿我妹没办法。”陶醉发自内心地感激他。   常醒笑了笑:“举手之劳。”   陶醉坐在常醒后面,突然生出一股莫名的幸福感,每次自己无助的时候,常醒总会伸出手来帮自己一把,她甚至都有些怀疑,他是不是上天派来帮助自己的天使?   “常醒。”   “嗯?”   “你有没有发现,你特别适合当老师?”   常醒被问得一愣:“啊?没有吧。”当老师?大概是因为父母都是老师的缘故,他以前从没想过当老师。   “是真的,你很会说服别人,而且每次都很有道理,让人容易信服。”陶醉认真地说。   常醒呵呵笑:“其实就是以理服人。”大概是当律师当习惯了,所以嘴皮子功夫还行?   陶醉问:“那你将来想做什么呢?”   常醒一时竟答不上来,他从前是离婚律师,帮助不少在婚姻困境中挣扎的人摆脱泥淖,然而看多了世间男女对爱情婚姻的背叛,自己对爱情和婚姻也产生了怀疑,甚至迟迟不肯步入婚姻的殿堂,他不止一次想过,如果能重来,还会做离婚律师吗?现在机会摆在了面前,他却陷入了选择困难症。   常醒说:“我——暂时还没想到。你呢?”   陶醉仰头望着昏暗的天,有一只白鸽飞过,消失在屋顶后面:“我不知道,没有梦想。”   “不可能啊,怎么能没有梦想呢?”   陶醉说:“小时候我喜欢唱歌,爸爸说我唱得难听,不许唱;我想画画,妈妈说耽误学习,不让画;后来想好好读书,将来当科学家也好,结果物理化学都学得不太好,这种水平肯定当不了科学家吧。所以我不知道将来做什么,也许就是能做什么就做什么吧。”   常醒说:“有很多职业啊,比如老师、医生、律师、作家、翻译官,甚至还可以做公务员、做生意等等,三百六十行,总有一份你喜欢的工作。”他觉得不管做什么,女人都要有一份属于自己的事业,而不是将所有的精力都奉献给丈夫孩子,因为这样的女人多半都不会得到应有的尊重,不是家庭主妇没有贡献,而是社会对家庭主妇的态度普遍不友好,法律层面上保护也非常不到位。   陶醉笑了笑:“听起来好像挺多可选的。翻译是不是要英语特别好啊,你英语那么好,是不是就可以做翻译?”   “我也不知道,做翻译还是要有爱好吧。你英语怎么样?”   陶醉说:“英语成绩还可以,但是比不上你。”   “也未必,那是你还没学到我这个程度,你要是喜欢,可以多花点功夫,将来也许可以当翻译官。”常醒说。   “我?我不行的!”陶醉觉得翻译官那么高大上,她怎么可能做这么高尚的职业。   “不要一开始就急着否认自己,不试试怎么知道不行,要自信一点。”常醒鼓励她。   “嗯。”陶醉点了点头,忽然意识到不对劲,都快到教室前面了,“哎呀,你怎么把车骑到学校里来了?”   常醒说:“哦,聊着天忘了。”   陶醉说:“那你还不停下来。”   常醒停下车,陶醉跳下来,常醒将车还给她:“晚上放学后等我。”   陶醉赶紧推着车去存车,班上两个女生从操场那边过来,好奇地问陶醉:“陶醉,刚那是谁啊?”   陶醉红着脸撒谎,说:“我哥,表哥。”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支持正版的读者们,么么哒大家! 第19章 乱心   由于之前周晖的事, 陶醉还挺担心自己和常醒共骑一辆车的事被同学发现的,因为实在不想再次成为别人议论的焦点,所以平时都很谨慎, 今天是两人聊得太热络而忘记了下车的事。她有些惴惴不安地进了教室, 不过还好, 并没有同学打听她表哥的事。   这天晚上是每周唯一一天英语晚自习,英语老何蓉进来之后, 叫了四五个同学去办公室, 其中就有陶醉和刘媛媛, 何老师说:“是这样的, 我们学校打算以香港回归为主题搞一次英语演讲比赛, 我们班要推选一个人。你们几个英语成绩都比较好,需要自己写一篇演讲稿, 然后从中选一个同学去参加比赛。”   陶醉很意外自己被选中,虽然自己所有科目当中语文和英语是最好的,但另外几个同学都是全班前十名,英语成绩都比她好。刘媛媛就用很诧异的眼神看了陶醉一眼, 意思是她怎么也入选了?   何老师说:“稿子大概写个200-300字就差不多了,你们先回去写,写好了明天交给我帮你们润色一下,然后再来背诵, 再去全班面前演讲。”   陶醉以前从来没参加过此类比赛,平时英语作文也没超过一百字,这会儿要写两三百字的作文, 实在是有点费劲,但是第一次被委以重任,她还是会打起精神来应对。   刘媛媛留到最后才走,她费解地问老师:“老师,为什么叫陶醉来参加演讲比赛?”   何老师说:“陶醉的英语发音比较标准,平时作文也写得不错,所以叫她来试试。”   刘媛媛表情有些不爽,扭过脸去:“哦,我知道了。”说着便走了。   陶醉花了一节课的时候,才勉强写完了一篇英语作文,写完之后她非常不满意,词汇太匮乏了,句子也太简单直白了。她想了想,这样的水平怎么可能去参加比赛,便又用中文写了一篇,打算翻译过来,然而翻译的时候发现自己的英语词汇量远远不够,借了同桌陈亚丽的《汉英词典》,才勉强翻译出来,又觉得语法和词汇还有很多不准确的地方。   等忙完这个,都要下课了,她眉头一皱,不如拿回去让常醒帮忙看看,他都能看英文原著了,英语应该比自己好很多吧,便赶紧将稿子揣进书包,背着书包回去了。   她将车停在校门外等常醒,一边就着路灯看自己的稿子,常醒过来的时候她都没察觉。常醒走过来,在她头上轻敲一下:“喂!干什么呢?这么用功,萤囊映雪啊。”   陶醉不好意思地笑:“哪有那么夸张。对了,你们班要参加英语演讲比赛吗?”   “参加啊,怎么,你也要参加?”常醒从她手里接过车,骑了上去,“上来吧。”   “对,我也不知道我老师为什么叫我去参加,班上成绩比我好的多的是。老师叫我们自己写稿子,然后先在班上选拔,我写了一晚上,都觉得写得不好,你能帮我看一下吗?”陶醉问。   “可以啊,回去给你看看。走咯!”说着踩着踏板往前冲去。   到家之后,常醒直接跟着陶醉上了楼,去她家帮忙修改演讲稿。常醒改稿子的时候,陶醉就坐在一旁看,常醒的手指非常白皙修长,由于瘦,显得指节分明,捏笔的动作非常好看。而且他的英文跟他的中文一样,都写得十分漂亮,甚至比她英语老师都更为流畅,她心里暗暗吃惊:他怎么这么厉害,什么都做得这么好。   陶醉看着垂眸认真改稿的常醒,只觉得自己的心跳有些儿乱,她赶紧扭过头去,深吸了一口气,将那些纷乱的念头排挤出去:不要乱想,不要乱想,一切以学习为重。   常醒改完,抬起头来:“好了。你自己抄一遍,再读一遍给我听。”   陶醉回头看了常醒一眼,脸不由自主有些发热:“哦,好。”   她拿过改得面目全非的稿子重新抄了一遍,她的英文字和常醒的比起来,就像小孩子的一样拙劣,令人不由得自惭形秽:“你的英语怎么写得这么好看?”   常醒笑着说:“你的也不差,多写写就好了。”   陶醉对这个安慰并不满意,常醒也就比自己多写了一年而已,差距却这么大,她不知道,常醒比她多写了可不止一年,十年都不止。   抄完之后,陶醉拿着稿子开始念,有些单词她还不认识,需要常醒教她。常醒发现,陶醉虽然念得磕磕碰碰的,但是口语发音非常准,是明显的伦敦腔,他惊讶地问:“你跟谁学的口语?”   “录音磁带啊。念得不准吗?”她说着咬住了下唇。   “不,非常准,跟录音磁带里的人说的一样好听。这大概就是你们老师选你去参加比赛的原因。”常醒微笑着说。   “真的吗?”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说她英语发音好听,陶醉羞红了脸。   常醒认真点头:“真的,不骗你。加油,争取拿个奖回来。”   陶醉露出羞涩的笑容:“我还不知道能不能去参加呢。”   常醒挑起眉:“我的稿子,你的口语发音,绝对不会有问题的,自信点儿。到时候拿了奖,记得请客就好了。”   “哦,好!”陶醉认真点头,第一次对拿奖有了期待,这种事以前在她是根本不敢想的。   第二天英语早自习的时候,陶醉将自己的稿子交给了何蓉。何老师拿着稿子一边走一边看,看完十分惊讶地回头看了陶醉一眼,折返到她课桌前的时候,弯腰问:“这稿子是你自己写的?”   陶醉红了脸:“我自己写的,然后我哥帮我改了一下,可以吗?老师。”   何老师点点头:“可以,争取这两天背下来,然后我会在班上进行一个选拔比赛,再确定该谁去。”   其他人也陆续将稿子交了上来,都被老师拿走修改了,只有陶醉的没有修改。刘媛媛看在眼里,非常得意,觉得陶醉的直接被淘汰掉了。星期六下午上自习课时,英语老师来了教室,宣布要在班里举行英语演讲比赛。为了公平起见,几个参赛的同学抽签决定先后次序,陶醉坐在前排,第一个上去抽,结果抽了个5号。   刘媛媛看见陶醉居然上去抽签了,觉得很意外,她以为对方早就被淘汰掉了,结果并没有吗?可她的稿子老师都没给她改啊。   何老师说:“由于时间比较仓促,大家稿子可能还没有背熟,所以是允许带稿演讲的。”   刘媛媛运气不太好,抽了个1号,是第一个上台的,她往台上一站,看着下面的七十多双眼睛,不免有些紧张起来,刚开始的时候她打算脱稿演讲,结果讲了两句就有些磕磕巴巴,赶紧拿了稿子照着念了一遍。   另外三个同学也陆续上去了,有的发挥得不错,能够全文背诵下来,有的中途会看一下稿,也念得比较顺利,都比刘媛媛发挥得好。陶醉是最后一个上去的,她将那篇被她攥得有些发皱的稿子拿了出来,放在了讲台上,深吸一口气,这才抬眼看下面的同学,她的脸紧张得有些发红,不过幸运的是,今天下午周晖没在教室,他去训练了。   陶醉看了一眼稿子,抬起头,张开口开始背诵那篇滚瓜烂熟的稿子,这几天常醒当她的听众,都背过无数遍了。她一开口,台下的何老师嘴角就扬了起来,班上的同学大多都分不清英语口语的差别,但就觉得陶醉说得非常好听,跟他们平时上课听录音磁带里的发音一样,只觉得陶醉牛逼闪闪的,太厉害了。   陶醉有些紧张,稿子背得比平时快,发挥得不算好,但是比起班上其他同学来,已经算是优势明显了。她刚一演讲完,何老师就带头鼓起掌来,她的同桌陈亚丽手掌都拍红了,不断朝陶醉挤眼。陶醉红着脸走下台,陈亚丽抓着她的胳膊兴奋地摇晃:“陶醉,你太厉害了!深藏不露啊。”   陶醉红着脸笑得很羞涩。   何老师说:“好了,今天他们的表现大家都看到了,我也就不进行全班投票了,就做一言堂吧。就让陶醉同学代表我们班去参加学校的演讲比赛吧。陶醉要继续努力,接下来的训练要更注重情绪的表达。”   班上同学都再次鼓起掌来,陶醉满脸通红,用力点了点头,这是她第一次代表班级去参加比赛。   刘媛媛则趴在臂弯里哭了起来,她觉得自己比陶醉的英语成绩更好,只是不太熟悉稿子没发挥好而已,为什么老师不愿意再给自己一次机会。另外几个参赛的同学倒是无所谓,他们本来也不太重视这次演讲比赛,甚至还觉得比赛浪费了学习时间。   下午放学回去的时候,常醒得知陶醉要去参加校比赛,显得很平静:“我知道你肯定能去。”   “说得你比我自己还了解我似的。”陶醉心情非常好,两条腿不断地甩呀甩,看什么都觉得可爱。   常醒说:“主要是太清楚咱们这小城市的英语水平了,好好比,争取拿个大奖。”   “对了,你们班是不是你去参加比赛?”陶醉问。   “对,到时候咱俩就是竞争对手了,手下留情啊。”常醒开玩笑说。   “你就别取笑我了。”陶醉咯咯笑,她知道常醒肯定比自己厉害,他妈妈是英语老师,他又是从大城市回来的,英语口语肯定比自己好。   接下来一周,英语老师对陶醉进行了特训,主要是针对演讲的情绪和表情等方面,力求做到完美。陶醉也不嫌麻烦,虽然要花费不少时间,但这种体验对她来说是全新的,她能学到不少有用的东西,是一种非常好的锻炼。甚至是上下学路上,她也会拉着常醒给自己当听众,在陶醉心里,其实常醒的反应要比其他人的反应更为重要。   常醒头一次见到这么投入的陶醉,即便这次比赛拿不到奖,对陶醉的信心也是一次极大的鼓舞吧。   星期三晚上,是全校英语演讲比赛的正式时间,学校还打算通过闭路电视进行直播,不可谓不重视。陶醉穿上了自己最体面的外套,孙兰心还给她的刘海用小卡子夹起来,使她显得更为可爱,争取给评委老师留个好印象。不过陶醉觉得这是英语比赛,跟形象关系不大,只要得体就行了。   比赛地点在学校的电教室里,参赛选手坐在评委老师后面。陶醉找了个靠边的位置坐着,抓紧时间再熟悉一下稿子,有人过来了,在她身边坐下,陶醉一扭头,看见了一张熟悉的俊脸,忍不住笑了起来。常醒穿着运动夹克牛仔裤,打扮得中规中矩的,不过依旧是这个教室里最帅的。   常醒没拿稿子,将手支起来,虚虚地掩在嘴边,说:“加油啊!”   陶醉用力点头:“嗯,同勉!”   作者有话要说:  比赛没写完,明天继续。本来昨晚写了一些稿子,早上起来不满意,重写的,所以才写了这么点,原谅则个! 第20章 获奖   参赛人数是32个, 陶醉抽签的号码牌是17号,位置中间偏后一点,常醒比她靠后一点, 21号, 这个位置对比赛来说是比较好的。因为前面的选手打分通常压得低, 太靠后了评委开始疲劳,而且选手压力也大。   陶醉听着前面人的演讲, 就开始紧张起来, 她觉得别人的稿子比自己的好, 仪态也比自己的好, 她一边看一边揉自己的脸, 不住深呼吸缓解自己的压力。常醒微微侧过身小声地安慰她:“不用担心,他们发音没你标准。”或者是“感情没你充沛。”   陶醉知道常醒多半是在安慰她, 但还是很感动,起码其他人就没有这个待遇,她压低了声音问:“你不紧张吗?”   常醒摇头:“不紧张。”更大的阵仗他都见过,还怕这小小的校内演讲比赛吗?   陶醉突然想起来, 自己还从没听常醒说过英语呢,虽然自己的稿子背过无数遍给他听了,然而他却从来没背过稿子给自己听,不知道他说英语是什么样子的, 不由得有些期待起来。   台上的比赛紧张有序地进行着,期间也出了不少状况,有的选手忘词儿, 有的卡壳,有一个初一的选手还在场上哭了起来,太紧张了。陶醉搓搓冒汗的手心,自己千万不要出这种幺蛾子。   常醒用手肘撞了撞她,她回过神来,问:“怎么了?”   常醒抬起下巴朝台上示意:“准备一下,下一个到你了。”   陶醉惊讶地说:“这么快吗?”   16号是个男生,来参加英语演讲比赛的男生很少,三十多个人中,男生不足十个人,所以男选手应该是比较占优势的,陶醉心想,常醒会不会拿第一呢。   陶醉见对方下来的时候,她赶紧起身了,常醒站起来让她出去,在擦身而过的时候,常醒温柔地说了一句:“加油!”   陶醉不安的心忽然平静了下来,她从容走上台,站在台前,深吸一口气,开始用英语作简短的自我介绍,介绍完后就开始演讲,她的焦点没有看任何一个人,只是流利地背诵她滚瓜烂熟的演讲稿。不到三分钟,她的演讲就结束了,说完最后一个单词,她朝台下深深鞠了一躬,才感觉到背上出了一层薄汗,她抬脚往下走,却发现有点提不起脚,由于太过紧张,她下讲台的时候,一脚踩了空,身体猛地往前一扑,差点就磕在第一排的课桌上,被坐在第一排的人眼疾手扶住了肩膀,避免了磕碰的危险。   台下的人都大松了口气,陶醉惊魂甫定,抬眼一看,发现扶住自己的人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坐到第一排来的常醒,她冲常醒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尴尬笑容。常醒朝她点头,轻声说:“不用担心,表现得非常完美。”   陶醉放心下来,冲他感激一笑:“谢谢!加油!”   陶醉赶紧走到后排的角落坐下,将脸埋进的臂弯里,刚才如果不是常醒,自己绝对要出个大洋相,不过就算这样也是够糗的了。一直到台上传来熟悉的声音,陶醉才抬起头来,常醒已经上台了,他落落大方地面朝着台下,用一口流利的美式英语侃侃而谈,没有过多的动作,然而感染力却很强,他的演讲稿与众不同,别人都是一篇叙述文,他则是一个简短的故事,讲完之后,他也没鞠躬,直接就下来了。   陶醉看着他,心里佩服得不行,他怎么那么厉害啊。常醒走下来,又直接坐在了陶醉旁边。陶醉小声地说:“原来你的英语说得那么好!”   常醒朝她挤眼:“唬人的,就是口语发音听起来标准,事实上非常简单,词汇量远远不够。”   陶醉也不知道他说的是不是真的,她目前的水平也分辨不出来好坏。不过比赛总算是结束了,不管成绩如何,接下来她也该收心准备月考了,这个月底的月考也是中考的模拟考,她还是希望能考个好成绩的。   最后公布成绩的时候,陶醉和常醒还有高三的一个女生都获得了一等奖。这结果大大出乎陶醉的预料,这对她来说无异于中五百万的大奖,她简直要被这个好消息砸晕了,半晌都没回过神来。还是常醒提醒她上去领奖,她才反应过来的。   陶醉拿着荣誉证书和奖品回到教室时,整个人都还是晕陶陶的,没有真切感,她怎么可能拿一等奖呢,简直就是做梦一样。而且是和常醒一起拿的一等奖,这种感觉简直是太美妙了。   陶醉刚进教室,里面便响起了一阵雷鸣般的掌声,周晖在后面叫得最大声:“欢迎英雄凯旋!”   陶醉心情好,也就尽量无视了这股杂音,她回到座位上,陈亚丽赶紧凑上来:“恭喜恭喜!陶醉,你真是太厉害了!简直就是我的偶像,快给我看看发了什么奖品。”   陶醉将证书和奖品给她看,奖品是一本《英汉大词典》。陈亚丽看着词典,嗤了一声:“学校真是没劲,怎么奖品都发词典啊。”   陶醉却很喜欢:“我觉得挺好的,很实用,以后我就不用买了。”这次演讲比赛彻底激起了她对英语的热情,她不禁想到了常醒说的,将来也许可以做翻译官。尽管她之前认为这太不现实,不过这种事谁说得准呢,她之前也不知道自己能在演讲比赛中拿第一名啊,所以事在人为嘛,不试试看怎么知道不行。   陈亚丽说:“倒也是,买一本还要几十块钱呢,学校也不算太小气了。对了,陶醉,今天你摔倒的时候扶你那个男生是谁啊?最后还和你一起拿了一等奖。我听班上有人说他是你表哥,也有人说你是邻居,到底是你什么人?”   陶醉大窘:“电视里播这个了?”   “播到了,大家都替你捏了把汗。那个男生到底是你什么人?”陈亚丽继续探求八卦。   陶醉只好说:“是我表哥。”   “你表哥好厉害,你们家的人怎么英语都这么好呢?是不是遗传的?”陈亚丽羡慕地说。   陶醉听见这话尴尬地笑,自己跟常醒可是半点血缘关系都没有哇,不过她的演讲能够拿奖,倒是跟常醒有很大关系,没有他的帮忙和鼓励,自己不可能拿到这个奖。之前说了拿奖要请客的,不知道常醒会提什么要求,她算了一下,自己手上还有二三十块钱零花钱,应该够用了吧。   下了晚自习,孙兰心兴冲冲地跑来找陶醉,她也在电视里全程看了比赛,看到陶醉拿奖,她比自己拿了奖还兴奋,有一种与有荣焉的感觉,拿奖的是她最好的朋友呢。   孙兰心看完证书和奖品之后,才和陶醉一起下楼,她们走到车棚的时候,陶醉发现自己的自行车后座坐了个人,她原以为是常醒,心里暗暗高兴,走近一看,心一下子沉到了谷底,她看着周晖:“你坐我车干什么?让一下,我要回家了。”   周晖并不起身,而是说:“恭喜你,今天拿了第一名。”   陶醉懒得纠正他,是一等奖不是第一名,伸手去推自己的车:“麻烦让开。”   周晖还是不动,用命令的语气说:“离常醒那小子远一点。”   陶醉一下子怒了:“你是谁啊?你管得着吗?”他以为他是她爸吗?简直莫名其妙。   孙兰心也在一旁说:“你管得也真够宽的!”   周晖直勾勾地看着陶醉,那眼神仿佛毒蛇盯着猎物的感觉,令陶醉很不舒服,周晖冷哼一声:“我是不可能把你让给任何人的。你敢跟别人在一起,后果自负。”   这是陶醉长这么大第一次听见表白,还带着这么明显的侵占性,她没有任何喜悦或者羞涩,只觉得毛骨悚然:“你什么意思?有病吧,我怎么招你惹你了?我根本就不认识你。”   周晖点点头:“你就当我有病吧。”说完他站起来,转身朝后退去,然后举起手指,朝她做了个开枪的动作。   陶醉只觉得头皮发麻,自己这是被神经病盯上了?孙兰心走到陶醉身边:“醉醉,你没事吧?”   陶醉摇了摇头,眼眶却有点发热,那是被吓的:“兰心,你说他到底想干什么?”   孙兰心皱起眉头:“我看他就是个神经病,不用害怕,我陪着你,实在不行还可以跟我爸说。”   陶醉想起孙兰心当警察的爸爸,觉得有了些安全感,她点点头:“好。”   “走吧,回去了,以后还是别一个人在外面等常醒了,直接叫常醒来车棚骑车吧,你俩一起走会安全一些。”孙兰心提议说。   陶醉忽然想起什么,猛地摇头:“不行啊,上次周晖已经把常醒打了一顿。”   “什么时候的事?”孙兰心吃了一惊,她以为周晖就是纸老虎,没想到他真是个暴力狂。   陶醉说:“就是前段时间,常醒刚和我一起骑车那会儿,周晖去找常醒,两人打了一架。”   孙兰心忙问:“常醒受伤了?”   “受了点小伤,眼镜都给摔断了。”陶醉说。   孙兰心咬牙切齿:“这些体育生真是流氓,只知道用暴力解决问题。醉醉,千万要离这个流氓远一点,不要跟他扯上任何关系。”   陶醉都快要哭了,她也想啊,但是自己莫名其妙已经被那个流氓盯上了,这有什么办法可以解决吗?   “你俩怎么还没走呢?”常醒的声音在教学楼前面的水泥路上响了起来。   陶醉听见他的声音,差点哭了起来。孙兰心急忙叫他:“常醒,你快过来。”   常醒走过来:“怎么了?”   孙兰心赶紧问:“周晖打过你?”   常醒微愣:“是打了一架。怎么了?他又跟陶醉说什么了?”   孙兰心愤怒地说:“他刚刚来威胁陶醉,不许陶醉跟别的男生走得近,不然后果自负。”   “嘁!那傻逼是这么说的?神经病,不要理他,他要是敢对你做什么,只管告诉我。”常醒一脸不屑。   孙兰心脸上露出哭笑不得的表情:“你能打得过他?”   常醒说:“单挑他还占不了什么便宜。打群架我恐怕要吃亏,不过这社会又不是只用拳头说话的,他无法无天,难道就没人治得了他?”   陶醉看着他:“可是上次他不是打了你?”   “哦,他也没占到什么便宜,受的伤恐怕比我还严重呢。”   陶醉将信将疑地看着他:“真的?”   孙兰心完全不相信:“真的假的,你还会打架?”他看起来就是一副弱鸡的样子啊。   常醒说:“我以前身体不是很好,在深圳的时候,学过几年散打。”   孙兰心笑着竖起大拇指:“没想到你这么牛,太让人刮目相看了。醉醉,以后就不用担心了,让常醒给你当保镖好了!”她兴奋地抬手在陶醉胳膊上拍了一下。   陶醉也没想到常醒居然还会打架,不由得松了口气:“哦。”   常醒伸手去推车:“把锁开了吧,回去了,今天比赛拿了一等奖,回去好好庆祝一下,不要被一些垃圾破坏了好心情。没多大事,天塌下来还有我这个高个子顶着呢。”   陶醉就喜欢他这种轻描淡写的豁达态度,心头的阴云顷刻间便被驱散了,有常醒在,什么事都不是事。 第21章 落水   骑车回去的路上, 路过一家还没打烊的熟食店,陶醉突然说:“等等,你想吃卤味吗?”   常醒停了下来, 扭头看着那间店, 笑着说:“你请客吗?”   陶醉爽快地答:“对, 我请你吃这个吧。他家的卤鸭掌又香又辣,还有嚼劲。”   “好。”常醒满口答应。   陶醉跳下车, 叫住已经往前面去了的孙兰心:“兰心, 等一下, 请你吃鸭掌。”   孙兰心停下来回头说:“好啊。”   陶醉去买了一斤卤味, 半斤荤的, 半斤素的,总共花了七块钱, 相当于她一个礼拜的早餐钱,不过她还是咬牙付了。常醒也没拦她,只是开玩笑说:“别过了今晚,接下来就要喝西北风啊。”   陶醉呲牙笑:“还不至于。”不过确实不宽裕就是了, 她妈走的时候给了郑文华一笔生活费,也就是每周十块钱,另外给了她二百块钱,说是她和妹妹学校缴费或者生病应急用的, 也就是说,她每周只有三块钱零花钱。刘巧凤甚至都没想到女孩子每个月都要买卫生棉,还需要添置一些学习用品, 甚至家里牙膏、洗衣粉、肥皂、电费之类的也需要花钱。幸亏过年那天陶林给了陶醉五十,她还剩了一半,不然真要穷困不堪了。   孙兰心是知道她的情况的,有些不是滋味,陶醉的爸妈太抠门了,她说:“要是钱不够花,到时候我借你。”   陶醉摆摆手:“不用担心,够用的。万一不够跟我妈说,让她寄钱回来。”   “那也行。”孙兰心提着两个鸭掌,“谢啦,拜拜,明天见!”   常醒骑着车,拐进小巷,陶醉说:“我回去要煮个面吃,晚饭没怎么吃,有点饿了,你要吃吗?”   常醒想了想:“吃。”   “一会儿去我家煮吧。”陶醉提议。   “好。”   到了楼下,陶醉抬头一看,家里居然没有亮灯,难道陶然睡了?不对啊,一般来说,陶然都会给她留一盏灯的。二楼夏家的灯也没亮,这倒怪了,夏家也是从来都会为常醒留灯的。他们从车上下来的时候,听见楼上传来了铮铮的吉他声,陶醉抬头往楼上看,王瀚家的灯是亮着的,难道三个人都在他家玩?叔叔阿姨呢?   锁好车,两人上楼,走到二楼,常醒也没去开门,而是和陶醉一起上了三楼,陶醉开了自家的门,打开灯,一屋子安静的空气彰显着无人,陶醉进卧室看了一眼,陶然果然不在屋里,她将手里的熟食放在餐桌上,对常醒说:“他们是不是在对面王叔叔家?”   常醒说:“我过去看看。”   “那我先烧水。”陶醉去厨房烧水下面条。   常醒则去了对面。过了一会儿,他带着三个小的回来了,夏正轩怀里还抱着吉他。陶然兴奋地冲进厨房:“姐,姐,常醒哥说你演讲比赛拿了一等奖,是真的吗?”   “嗯。”陶醉的嘴角忍不住扬了起来,这对她来说,确实算是第一份荣誉,幼儿园那种好孩子奖不算。   “恭喜醉醉姐!”夏正轩和王瀚一边说一边开始瓜分餐桌上的熟食,常醒提醒:“你们也洗个手啊,脏死了。别都吃完了,给我们也留点儿。”   陶醉从厨房出来,笑着说:“不止我啊,常醒也拿了一等奖。”   夏正轩连忙嚷嚷:“哥,你也拿了一等奖,你得请客啊。”   “可以,想吃什么?”常醒说。   王瀚举手:“肯德基好不好?”小城最近开了第一家肯德基,生意火爆,价格对穷学生来说还是有点奢侈的。   “行,等放假吧。”常醒满口答应。   陶然凑过来:“是不是见者有份?”   常醒打了个响指:“都去!”他是深知这类洋快餐对小孩子的吸引力的,他以前也迷恋过一段时间,甚至工作后很长一段时间也是吃的洋快餐早餐,因为有咖啡,可以提神。   “耶!”三个小的欢呼起来。   陶醉问:“今天叔叔阿姨都去哪儿了,怎么都不在家?”   “今天工会有活动,他们去参加活动了。估计又去跳交际舞去了。”夏正轩笑嘻嘻地动了动自己的肩。   陶醉这才想起来今天是周三,厂里一般不加班,工会活动日也固定在这一天晚上,她回头瞥见锅里热气腾腾,说:“我去下面条,你们谁还要吃?”   王瀚举手:“我要,给我下一碗。”   陶然吃着藕片嫌弃地说:“你可真能吃。”   陶醉说:“卤味留点儿,我家除了油盐酱醋,就没有任何可以下面条的了,连鸡蛋都没有。”   “我家有,我回去拿。”王瀚说着一溜烟跑了,不一会儿便拿了四个鸡蛋过来。   陶醉说:“拿了这么多,回头跟阿姨说一声,别以为家里遭了贼。”   “就是遭了贼,家贼难防。”常醒开玩笑说。   这边三个人吃面条的时候,夏正轩和陶然便凑在一块儿研究吉他的弹法。夏正轩虽然喜欢,然而对音乐没啥天赋,至今尚未入门,还不如王瀚弹得好:“哥,吃完了给我们弹首歌吧。”   “只弹琴没人唱歌,少了点灵魂,你们谁会唱,我给他伴奏。”常醒说。   陶然突然举手说:“我姐姐会唱,我听她唱过。”   常醒饶有兴致地抬头看陶醉:“你会唱什么歌?看我会不会弹。”上次叫她唱的时候,还说自己不会唱,果然是撒谎吧。   陶醉红了脸,摇头说:“不,我不会唱。”妹妹怎么出卖自己了?   常醒狡黠一笑:“今天你们醉醉姐拿了奖,这么好的事你们说该不该庆祝一下?”   几个小的从善如流:“该!”   常醒继续说:“所以该不该让她唱歌啊?”   “该!醉醉姐,来一个!”声音整齐响亮。   陶醉咬牙看着常醒:“我不会唱啊!”   常醒眼中含笑:“会唱说不会唱的,那叫虚伪。”   陶醉无奈地说:“我真的不会啊。陶然瞎说的。”   陶然举手发誓:“我没有瞎说,我姐唱歌很好听。那个《同桌的你》、《童年》、《橄榄树》、《过火》她都会,她跟着录音机学的。”   常醒的眉毛上都溢上了笑容:“会的不少啊!《同桌的你》吧,这个我会弹。”   陶醉看着揭自己老底的妹妹,恨得牙痒痒:“你就那么喜欢看我出糗啊。”   陶然笑眯眯地说:“真的唱得很好听啊。”   常醒脸上带着笑容:“那就唱一个吧,我都好奇死了,满足一下我的好奇心吧。”   夏正轩和王瀚也催促陶醉唱歌。   陶醉为难地说:“我从没有合过拍子,不一定唱得到啊。”   “你唱,我给你合拍子就行。”常醒赶紧吃完面条,扔下碗筷,然后抱着吉他试音,等陶醉收了碗筷,这才说,“好了,开始啦。”   吉他声响起来,熟悉的旋律在房间里流淌着,陶醉听着熟悉的音乐,看着常醒带笑的期待眼神,只好清清嗓子开口唱:“明天你是否会想起,昨天你写的日记……”   常醒听见陶醉的歌声,惊喜地抬了抬眉毛,她的声音干净温柔,少了一点老狼的伤感沧桑,但也出乎意料的好听,她爸居然会说她唱歌难听,这是什么居心啊。   陶醉刚唱了半支歌,就被打断了,因为李红推门进来了,她尴尬地收了声。李红看着一屋子少年男女,笑着说:“哟,开演唱会呢?继续唱啊,不要停。”   陶醉红着脸,死活也不肯开口了:“我忘词了。”   李红笑着说:“是阿姨打扰你们了对不对?下次我一定只在门外听,不进来了。王瀚,时间不早了,回来睡觉了。”   陶醉也趁机说:“今天就到这里吧,时间不早了,陶然和正轩也该睡了,明天还得上课呢。”她开始催促弟弟妹妹们。   常醒意犹未尽地收起吉他,说:“那下次再唱吧。陶醉,你唱得真的挺好听的,不骗你,以后要多唱。”一个女孩,有这么多优点,不仅不受重视,还要被打击,真不知道这样的父母是怎么想的。   陶醉脸有些发烫,她小时候爱唱歌,被她爸打击过后,唱歌就开始偷偷唱了,因为喜欢唱,还是会忍不住学,却很少在人前唱歌,只有陶然和孙兰心偶尔会听到她唱歌。   从这天开始,为了安全,常醒直接将车骑到车棚里,放学的时候也直接去车棚里会。周晖再怎么嚣张,他也不敢在学校里直接堵人打架。   三月底考完月考,学校放了五天假。陶醉从二月中旬开学到现在都没放过假,上了一个半月的课,哪怕是再爱学习,连续这么长时间早起晚归,这个时候也早就疲惫不堪了,所以一放假,她的心情就如同出笼的鸟儿,别提多快活自在了。   这个时候已经是春暖花开的季节,万物萌生,桃花梨花李花都已凋谢,青草早已冒尖,枝头的嫩芽也褪去黑褐色的外壳,换上鹅黄的新装,世界清新柔嫩得仿佛能掐得出水来,正是踏青的好时节。   陶醉和孙兰心约好了去公园踏青放风筝,这类活动人多才好玩,所以她们选了陶然也放假的星期天。陶然自然少了不叫上她的两个死党,常醒也知道了他们的计划,便跟着一起去了。等到出发的时候,人还真不少,连孙玉树都来了,一中今天也放月假,本来和朋友约好了打球,但是被放了鸽子,便被妹妹拉着一起出来了。   常醒看见孙玉树的时候,眨了眨眼睛,掩饰住内心的情绪,很主动地伸出手:“你好,我叫常醒,很高兴认识你。”   孙玉树看着常醒,只觉得很面善,伸手跟他握手:“你好,我是孙玉树。”   常醒握住他的手用力摇了摇,他不仅认识孙玉树,上辈子他俩还是好朋友。孙玉树高考失利之后,到二中来复读,跟常醒在一个班,两人十分投缘。孙玉树有严重的制服情结,想读军校或警校,最后考上了警校,当了一名刑警,不幸的是,在31年,他在一次任务中受伤不治。常醒心想,这一次,自己也许可以稍稍改变一下好友的人生轨迹,让悲剧不再发生。   陶醉对孙兰心说:“兰心,我来骑你的车,你坐我后面。”   孙兰心白她一眼:“你不累啊?去公园这么远。你和你妹一人坐常醒的车,一人坐我哥的车,让他俩男生载人。”   常醒催促:“好了,赶紧上车吧,要出发了。”   “谁坐我的车?”孙玉树问。   陶然连忙说:“我坐!玉树哥哥的车矮一点,常醒哥哥的车太高了,我上不去。”   陶醉虽然不愿意,最后还是坐在了常醒的车后座上,常醒将吉他递给她:“你背着。”   今天大家完全就是郊游的心态,带了相机、吉他、风筝和羽毛球拍,还带了不少吃的,打算就在公园里野餐了。孙兰心将她的随身听放了外音,里面传来了节奏感强烈的伴奏,苏慧伦的声音响了起来:“看着你打taxi孤单离去,全世界只剩我在淋雨——”   常醒看着前面奔驰的自行车队,听见身后的陶醉忘情地跟着唱:“Aha——去吧,没什么了不起——”他的笑容不由得溢了出来,这就是青春,重来一回,似乎也还不错呢。   天气晴好,公园里游玩的人很不少,男孩子们拿着风筝在草地上纵情地奔跑,试图将风筝放起来,无奈今天风小,风筝并不那么好飞,常醒和孙玉树费了老大劲,也没能将风筝放起来,反而个个累得满头大汗。陶然拿着常醒的相机,像得到一个宝贝玩具,爱不释手地拍来拍去,常醒也不怕她浪费胶卷,任由她拍。   陶醉和孙兰心在一旁打羽毛球。大家玩累了,便找了一处树荫吃东西休息,孙玉树兴趣浓厚地抱着常醒的吉他拨弄着,可惜他也不会,他已经跟常醒说好了,要借他的吉他来学,还要跟他请教。   常醒吃完一块饼干,拍拍手:“给我吧,我来弹,《橄榄树》,陶醉唱?”   陶醉一下子脸红了:“能不能不唱?”这是公共场合呢。   孙兰心说:“唱!醉醉唱得可好听了,我说她还不信。”   “我知道,那我弹了啊。”常醒抱着吉他,指尖一拨,音乐流淌起来。   陶醉坐在地上,双手抱住了膝盖,开始唱:“不要问我从哪里来,我的故乡在远方……”   陶然拿着相机赶紧给姐姐和常醒拍照。   琴声和歌声吸引了不少游人的注目。唱了两首歌,围观的人多了,陶醉不肯再唱了。于是大家都跑到湖边去划船。   船有脚踏船,也有手摇船,还有快艇,价格不等,他们几个人便租了两艘脚踏船。孙兰心说她晕船,便主动留在岸上看东西。陶醉和常醒夏正轩三人一条船,脚踏船没什么难度,湖面平静,船也很稳,他们慢慢就将船踩到湖中心去了。   这时湖面上突然出现了一艘快艇,快艇的速度非常快,在湖面上冲起了巨大的波浪,脚踏船开始不稳起来。陶醉说:“我们往边上去吧。”   常醒调整一下方向,准备靠边,结果那艘快艇又冲了过来,这次距离他们的船更近了,巨浪带得他们的船差点翻了过去,常醒皱起眉头:“那人是不是故意的?”快艇太快了,船上的人什么模样都没看清。   话没落音,那艘快艇又折了回来,再次朝他们冲过来,这次的浪花直接将他们的船给掀翻了,陶醉惊叫一声,掉入了水里。 第22章 人工呼吸   更糟糕的是, 他们落水里那一刻,船也倒扣了过来,陶醉只觉得眼前一黑, 那一刻唯一的念头就是自己要死了, 接下来便失去了意识。   岸上所有的人都惊呼起来:“翻船了!有人落水了, 快救人!”租船的老板吓得赶紧开着救生艇赶去救人。   陶然的小船离得稍远一点,也颠簸得厉害, 幸运的是没有翻船, 等她稳下来之后, 发现姐姐的船已经翻了, 吓得她大叫:“姐, 姐,姐!快救救我姐姐!她不会游泳。”一边喊一边哭了起来。   孙兰心则急得差点就要自己跳进湖里来救人:“哥, 快救人!陶醉掉水里了。”她不会游泳,陶醉也不会,不会有事吧。   离陶然他们最近的船正好就是孙玉树和王瀚陶然的小船,孙玉树将外套和鞋子一脱, 一个纵身跳进了水里,拼命朝出事地点游去。   就在这时,倒扣的船下冒出两个人头,是常醒和夏正轩。落水那一刻, 常醒便下意识地伸手去抓身边的人,结果只抓了与他并排坐的夏正轩,后排的陶醉没抓住。常醒托住了夏正轩, 慌忙说:“正轩,你好好抓着船,我去找陶醉。”   他看了一圈,没看到陶醉,迅速往下一沉,钻入了倒扣的船底,大概过了两分钟,就在救生艇赶到的时候,常醒托着已经昏迷的陶醉浮出了水面。在救生员的帮助下,将陶醉和夏正轩都拉上了船,救生员急忙对陶醉进行急救。   常醒脸色苍白地喘着气爬上船,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看见救生员还在用旧的急救方法,赶紧说:“你开船,我来。”他检查了一下陶醉的口鼻,确定没有异物堵塞,便将陶醉翻过来,用膝盖顶住她的肚子,有清水从陶醉口鼻流出。他将人放平,捏住陶醉的鼻子开始进行人工呼吸。   一分钟后,陶醉身体突然一抖,然后开始咳了起来。常醒面色一喜:“陶醉,你醒了?”   陶醉睁开眼,看见浑身湿漉漉的常醒,用力喘息了几下,知道自己是得救了,她眼圈一红,眼泪从眼角流了下来。   夏正轩急忙问:“醉醉姐,你没事吧?”   陶醉开始哭出声来,太好了,自己没事,刚刚船扣下来那一刻,她以为自己必死无疑了。   常醒伸手抹去她脸上泪水安慰她:“好了,不哭了,没事了,已经安全了。”   救生员将船停下来,将还在湖中的孙玉树拉上了救生艇。孙玉树急忙问:“你们都没事吧?”   常醒轻摇头:“万幸,没有事。”刚刚在水底摸到陶醉那一瞬间,他的心脏都快抽筋了,以为陶醉已经遭遇不测了。   船在码头边停了下来,孙兰心早就等在了那儿,焦急地问:“醉醉,醉醉你没事吧?”   陶醉站了起来,正好赶上一阵微风吹来,她忍不住打了个大喷嚏:“阿嚏——我没事。”   “你吓死我了!”孙兰心哽咽着一把伸手抱住了浑身湿透的陶醉,也不在乎会把她衣服也弄湿了。   常醒说:“快点上去,找个地方换衣服,时间长了会生病的。”   陶然和王瀚用力踏着脚踏船往岸边靠拢,陶然脚下一边用力一边哭着喊:“姐,姐!”   陶醉回头看着妹妹:“你慢点,然然,我没事。”   常醒对救人的老板说:“老板,你帮我照顾好那两个小的。我们先去找个地方换衣洗澡去,一会儿就回来。兰心你也跟我来。”   孙兰心将自己的外套脱下来给陶醉披上:“好。”   孙玉树摆手:“我不用去换衣服,我还有衣服在船上,没有湿,你们先去吧。我得问问刚才那艘快艇是怎么回事,我觉得是故意的。”   常醒看他一眼,点头说:“行。我们好了过来找你们,拜托了。”   他们迅速找到车,常醒说:“陶醉坐我车后面。正轩坐兰心的车。”   夏正轩说:“我自己骑车。”   “你不要骑,太冷了,一会儿换了衣服再回来骑。”常醒说着已经跨上车,等陶醉坐上来。   陶醉试着跳了两次,都没能跳上去。常醒回头看着她,露出担忧的神色,说:“正轩,把你的车钥匙给我,我骑你的车。”   夏正轩说:“我想自己骑车。”   常醒不理他,将陶醉的车一锁,从弟弟身上摸到车钥匙,说:“别废话,坐兰心的车。陶醉上来。”他开了锁,这次陶醉很顺利地站着坐了上去,夏正轩的车比较矮,不用跳都能上。   孙兰心也说:“正轩赶紧上来,你身上都湿了,骑车肯定会很冷,我还能给你挡挡风,快点。”   夏正轩坐在孙兰心车后面,看着哥哥说:“可是哥他还是自己骑车啊。”   “他比你大,身体抵抗力比你好。不说了,我们出发了。”孙兰心说着骑车追了上去。   常醒在公园附近找了一家宾馆,开了两个房间,叫过孙兰心,摸出自己的钱包,挤了一下水,递给她:“你去帮陶醉买一身衣服,顺便帮我和正轩也买一点。我们的买运动服就可以了,我身高180,正轩是160,陶醉的你看着办。对了,两个房间的钥匙你都拿着,麻烦你了。”   孙兰心点点头:“没关系,我这就去,马上回来,你们稍等一下啊。”   常醒转头对陶醉说:“你先进房间去洗个热水澡,里面应该有毛巾,将就用吧,别着凉了。一会儿兰心会给你带衣服过来。”   陶醉嘴唇发紫,一边发抖一边说:“没必要在这里换衣服吧,我们回去就好了。”不仅要花钱开房间,还要花钱买衣服,实在是太浪费了,她刚说完,就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你不要命啦?回去还得半个小时呢,你现在就已经感冒了。”常醒的语气难得严厉,“别废话,赶紧去洗澡!水放热一点。门记得关好。”   陶醉知道他是为自己好,只好进了房间,关好门,跑到浴室去洗澡,幸好这宾馆档次还行,白天还有热水。被热水一冲,顿时全身都舒服起来了,冲了一会儿,她才感觉到自己有活过来了。她淋着热水,脑海中想起出事那一刻的场景,那艘快艇到底怎么回事,连续朝他们的船冲了三次,绝对是故意的,只不过是简单的恶作剧呢,还是蓄意谋害呢?   陶醉忽然想起了周晖,不由得打了个哆嗦,不会吧,不可能吧,他会干这种事?自己跟他并没有什么仇怨,他没必要这么狠吧。然而她又想起了周晖曾经说过,要让她后果自负,他真的干得出来这种事吗?   陶醉用力抓住头发,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么常醒和正轩不是被自己连累了吗?幸好他们没有出事,要是出事了,自己可怎么跟夏叔叔和郑阿姨交代?陶醉的眼眶溢满了眼泪,她不知道怎么了,这个周晖到底是发什么疯,难道是那把伞没还的缘故?可一把伞而已,至于这样吗?   陶醉洗了大概有二十分钟之久,终于感觉舒服多了,这才擦干了水,裹着宽一点的浴巾出来,钻进了被窝里,等兰心给她送衣服来。然而想起周晖的事,她的身体还是止不住有些发抖。   孙兰心敲门开锁进来的时候,就看见陶醉裹着被子坐在床上流眼泪:“怎么了,醉醉?”   陶醉看见孙兰心,顿时呜呜哭出了声。孙兰心赶紧过去,连人带被子抱住她:“好了,不哭了,跟我说说怎么回事。”   陶醉抽噎着说:“是不是周晖?”   孙兰心一下子明白她所指:“别乱想,还不能确定是怎么回事呢,等我们回公园去问问租船的老板就知道了,看那艘船到底是谁开的。”她也不敢确定是不是周晖,但是很明显,当时那个人确实有点像故意的,如果真是周晖,那也太恐怖了,这简直就是谋杀。   陶醉抹了一把眼泪:“要是他,以后我该怎么办?”   孙兰心说:“应该不是他,你别担心。先把衣服穿上,我们马上回公园,你妹妹还在等你呢。我哥的衣服还是湿的。”   陶醉听到这里,赶紧擦干眼泪,接过孙兰心递来的衣服穿上。她给她买了内衣,还有T裇和牛仔裤。孙兰心说:“外套你就穿我的吧,太贵了,我没给你买。钱都是常醒出的,一共花了六十五块钱。”   陶醉一听手一抖,衣服差点没拿住:“这么贵?”   “我已经拣便宜的买了,虽然是应急的,但也是要能穿的,以后还可以再穿。”孙兰心说,“钱以后慢慢还吧,发生这种意外,谁也没有想到。”   陶醉背过身,将衣服穿上,下次爸妈打电话回来,该跟他们说寄点钱回来了,肯定会挨骂的,但也没办法。   她们出来的时候,常醒和夏正轩已经出来了,兄弟俩都穿着运动衫,常醒的是黑白两色的,夏正轩的是黑红色的,头发都还有点湿,不过比陶醉的头发干多了。   常醒本来脸上带着轻松的神色,看着陶醉红肿的眼睛,不由得一愣:“怎么了?”   陶醉摇头没作声。   常醒说:“还忘了一件事,去买双鞋子吧,鞋子都是湿的。”   陶醉连忙摇头:“不用买了,回家换吧。”   “那我们赶紧去公园吧,把事情弄清楚,早点回去。”常醒说。   他们赶到公园的时候,孙玉树和陶然王瀚正在租船的码头等自己。那艘肇事的快艇停在了湖的另一边,开船的人早就跑了。老板前段时间才花钱买了艘不知道几手的快艇来扩充业务,由于租金太高,租的人很少。今天突然有人来租,还说要自己开,老板犹豫了许久,最后还是同意了,因为对方给了一百块钱的押金,并保证如果损坏就由他赔。谁知道对方竟给他闯出了这么大的祸。   孙玉树拿出了福尔摩斯探案的精神,跟老板打听租船人的细节,长相身高衣着等等,试图找出肇事者。陶醉听完老板描述的对方的特点,确信不是周晖,她稍稍放心了一点,但还是想不通,谁会故意针对他们呢,难道只是单纯的恶作剧?   常醒严肃地说:“老板,你真不知道他的名字?据我所知,快艇是需要驾驶证才能开的,你没查过对方的驾驶证?”   老板红着脸支支吾吾地说:“我们小地方,没有那么严格,我没查。”不仅是游客没有,就连老板自己也没有考驾驶证。   常醒说:“这就是你工作的失职,将船租给没有资质的人开,导致我们落水,危及我们的人身安全。我要去公园管理处举报你。”   老板叫苦不迭,哭丧着脸说:“小伙子,别,有话好说啊。你看我挣口饭吃也不容易,快艇买了一分钱都没挣反倒给我惹了这么大的祸。我知道这让你们受了惊吓,这样吧,今天租船的钱我就退回给你们,我再赔点钱给你们,去买点吃的喝的压压惊,今年之内你们来我这里划船都是免费的。”   孙玉树闻言皱眉,脑袋一偏:“看他们。”今天落水的是常醒几个,自然他们说了算。   常醒看着陶醉和夏正轩:“你们说呢?”   陶醉摇头:“我反正以后再也不会划船了。”免费送一辈子划船她都不敢再来了。   夏正轩说:“我随便。”   老板赶紧掏出钱来:“这一百三十块钱你们拿去。”   常醒接过钱,严肃地说:“老板,虽然这事我们这次不再计较,但是你这快艇最好还是不要开了,太危险了。”   老板猛点头:“我知道,谢谢你们啊。让你们受惊了!” 第23章 知情   回去的路上, 孙兰心没有拒绝陶醉坐自己的车后座,她今天受了不小的惊吓,她不忍心拒绝她。陶醉坐在孙兰心身后, 伸手环住孙兰心的腰, 脸贴在她背上, 脸色苍白,一路上一言不发。   常醒骑着车跟在后面, 看着如此脆弱无助的陶醉, 心里非常不是滋味, 来的时候她多么开心, 像百灵鸟一样唱着歌, 回去的时候却是这个样子。这本来该是美好幸福的一天,结果却发生了那样的意外, 她肯定吓坏了。   常醒不由得叹了口气,幸亏没出事,如果自己重生回来会导致陶醉遭遇不测这个蝴蝶效应,那还不如不重生呢。   孙玉树骑车追上常醒, 说:“常醒,我觉得今天开快艇那人肯定是故意的。”   “我也有同感。”常醒点了点头。   坐在孙玉树后座上的陶然说:“可是哥哥,为什么呀?那个人跟我们有仇吗?”   孙玉树答:“也不是非得有仇才这么干,有的人就有那么无聊, 喜欢搞恶作剧。”不过凭他掌握的情况分析,事情并没那么简单,对方在他们登船之后用非正常手段租到快艇, 害人落水之后就弃船逃跑,连一百块钱的押金都不要了,明星动机不那么单纯。   常醒没接话,他心里有一个想法,但是不敢说出来,怕引起陶醉的恐慌,周晖这个疯子尽管重生回来了,却没有丝毫的悔悟,疯病看起来是越来越严重了。他还想报复吗?看样子以后得更加小心谨慎了,不能再轻易涉险。   到了大樟树下,陶醉姐妹从孙兰心兄妹的车上下来,常醒说:“陶醉坐我的车。”   陶醉摇头:“我想走回去,没多远了。”   常醒便下了车:“我陪你们一起走。今天对不起,让你受了那么大惊吓。”   陶醉瞪大还有些发红的眼看着他:“这跟你没有关系啊。”   夏正轩满脸都是愧疚之色:“对不起,醉醉姐,我不该提议去划船的,要是不划船,就不会出事。”   陶醉连忙说:“怎么能怪你呢,是我自己想玩。这是意外,你也掉水里了,幸亏只是受了个惊吓,没有出大事。”她才要感到抱歉,自己如果不上船,也许就不会出事了。   常醒想起什么:“对了,今天老板赔的钱给陶醉和正轩吧,你们拿去买点想吃的弥补一下受惊吓的心灵。”   陶醉往后退了一步,摆着两只手:“这我就更不能要了。今天你花得最多,钱都你拿着吧。”   夏正轩看了看自己身上的新衣服,说:“哥,我也不要。你都给我买新衣服了。”   陶醉低着头说:“谢谢你借钱给我买衣服,回头等我妈寄钱给我再还你。”   “钱不用还了,衣服算我送你的。小轩、陶然、王瀚,今天划船落水这件事不能透露给家里大人知道,免得他们担心,而且以后咱们出去搞活动就要受限制了。”   几个小的全都看着他,夏正轩眨巴眼睛问:“不能告诉爸妈吗?”   常醒摇头:“不能。咱们过马路没有不守交通规则,也没有私自下河下湖洗澡,一直都是遵纪守法的。划船翻船这种事只能算是意外,就譬如过桥时桥突然断了,走在路上却被高空掉下来的东西砸中,这种意外都是不可预知且无法避免的,只能说命该如此。所以我觉得没有告诉他们的必要,因为就算是说了,也不过是挨顿骂、做一次以后再也不去划船的保证。现在船老板免费赠送我们一年的船票,你们还敢去划船吗?”   几个小的一致摇头:“不去!”   常醒摊摊手:“所以你们看,还有告诉大人的必要吗?”   “没有!”大家齐声回答,谁都怕家长骂,哥哥说了,这事不是他们做错了,只是不可控的意外,所以没必要负疚。   常醒满意地说:“好了,回去吧。”走了一段,常醒又说:“这钱既然你们不要,那就先放在我这里吧,用来做下次集体活动的经费,比如买胶卷、洗照片、买门票之类的,好不好?”   “好!”几个小的异口同声答应下来,这就说明,他们下次还会有集体活动,今天如果不出翻船的意外,完全可以算得上是完美的一天了。   到家之后,陶醉锁上车,直起身,发现常醒还站在楼梯口没走,陶醉睁大眼无声地望着他,忽然意识到有点不对劲:“你的眼镜呢?”难怪她总觉得看常醒有些不对,原来是没了眼镜,没了眼镜的常醒看起来年龄要偏小一些。   “哦,掉水里了。”常醒习惯性伸手在鼻梁上摸了一下,他命运多舛的眼镜又不见了,“你没事吧?”   陶醉的脸色还有些苍白,她摇摇头:“没事。”   常醒说:“我忘记问你了,你有没有被船撞到?”那一下盖过去可不轻,要是撞到了,最好去做一下检查。   陶醉想了想:“好像没有。”   常醒松了口气:“那就好,回去睡一觉。”   陶醉说:“要不那钱你还是去配副眼镜吧。”   “不用!”常醒说着抬脚上楼去了。   陶醉回到自己家里,陶然居然没有跟夏正轩和王瀚厮混,而是坐在沙发上捧着腮发呆。陶醉将门关上,说:“然然,你不去睡会儿午觉?”   陶然看着姐姐,突然站了起来,拉过她坐在沙发上,伸手摸她的额头,关切地问:“姐,你真的没事吗?”   “没事,就是有点累,睡一觉就好了。”陶醉知道妹妹今天也吓坏了,她的眼睛哭得现在还有点肿。   陶然委屈地瘪着嘴:“我看你掉进水里,真的要吓死了,我以为你会被淹死。那个老板说你被救上来的时候已经昏迷了,没有呼吸了,真是好险,幸亏常醒哥哥懂急救,把你救过来了。”   陶醉眨眨眼:“常醒救的我?”   陶然点头:“对啊,他将你从水里救上来的,还给你做了人工呼吸。”   陶醉乌黑的瞳孔一下子缩小了:“!”常醒给她做人工呼吸了?她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假的吧?   陶醉缓缓扭头,瞪大眼看着妹妹:“真的假的?你看到了,他、他给我做人工呼吸?”   陶然摇头:“我没有看到,是开船的老板说的。夏正轩应该看到了,我去问问他。”   陶醉伸手一把拉住了妹妹:“别,别去问。”这也太尴尬了,常醒居然给她做了人工呼吸?这让她以后怎么去面对常醒?   陶然伸手在姐姐眼前晃了晃:“姐,你真的一点印象都没有?”   陶醉都快窘死了:“我都昏迷了,怎么可能有印象。这事不许去问夏正轩,也不许跟任何人说。”她说着站起来往卧室走去。   陶然非常主动地说:“姐,要不要我帮你洗衣服?”   陶醉扭头看着妹妹,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陶然居然主动要给自己洗衣服,要知道平时她可是想尽办法赖着自己给她洗衣服的,陶醉笑着摸摸她的头:“那就谢谢了!”   “我现在就去洗。”陶然拿着陶醉的湿衣服跑到卫生间去了。   陶醉进了自己房间,将门一关,差点要尖叫出声,吗呀,她的初吻,居然会是这种情况下给出去的,而且她完全没有感觉,甚至都不知道,老天怎么能够这样对待自己,简直是太过分了!陶醉扑在床上,将脸埋进枕头里,用手捶打着枕头,欲哭无泪。   自落水后,她的情绪就一直不高,现在得知这个消息,整个人都精神了,也更为郁闷了。陶醉抬起头,用力甩了甩脑袋,算了,往好处想,起码给自己做人工呼吸的不是别人,要是那个船老板大叔,自己这辈子估计都要膈应死了。可是以后要怎么面对常醒啊,这每天一起吃饭,一起上下学,抬头不见低头见,还没见面,想想都要尴尬死了。   陶醉本来要睡觉的,结果躺在床上烙饼,怎么也睡不着,直到陶然在外面敲门:“姐,下去吃饭了。”   陶醉坐了起来,想到下去会见到常醒,又忍不住退缩起来,太尴尬了,都不知道怎么面对对方。她磨磨蹭蹭很久都没下床,门外突然传来常醒的声音:“你姐姐身体不好吗?”   陶醉吓得一个激灵,赶紧躺下去装睡,不一会儿,陶然敲敲门,拧开门把手问:“姐,你是不是不舒服?”   常醒的声音在后面响起来:“身体不舒服吗?不舒服我送你去看医生。”   “不用,不用,我就是睡得太沉了。没有不舒服,你们把门关上,我马上出来。”陶醉那声音清明得完全不像是刚睡醒的样子。   两分钟后,陶醉终于出来了,她低着头不敢看常醒:“就吃饭了?”   “嗯。”常醒仔细看了看陶醉的脸色,比刚回来的时候正常了些,应该是没有大碍。   吃完饭,几个人集中到陶醉家里去写作业,因为她家没大人,说话比较自在,不用担心长辈们听到不该听的话,王军浩戏称他们是五人帮。   很快,大家各自为政,写作业的写作业,看书的看书,听音乐的听音乐,不会的还有人可以请教,学习效率倒是比一个人学的时候高多了。   今天陶醉挺不自在的,积了好几个题目都没去问常醒,常醒正戴着耳塞听音乐,手里拿着一本英文小说在看,他看了许久,忍不住将自己的耳塞摘下来,问:“今天没人问题目?”其实主要是问陶醉,因为王瀚和夏正轩的成绩都不错,需要指点的时候不多,陶然不会做的一般都是先问夏正轩和王瀚,只有陶醉不会做的会问他。   正在餐桌上写作业的陶醉听见这话,扭头看他一眼,小声地说:“我有。”   常醒放下书,摘下耳塞过去了:“哪个题我看看。”他说着在陶醉身边坐了下来,身体侧向陶醉。   陶醉顿时觉得有些窘,将题目推过去:“这几个数学题。”   常醒仔细审题。陶醉屏住了呼吸,偷眼一看,发现常醒已经戴上眼镜了,应该想下午去买的,是一副细边银框眼镜,让他看起来比较成熟,他戴眼镜和不戴是两种风格,戴眼镜比较斯文,不戴眼镜的时候比较阳光。   “这题是这样的。”常醒忽然抬眼看了陶醉一眼,与陶醉四目相对,陶醉慌忙移开视线,脸止不住发烫起来。   常醒没注意到她的窘迫,继续说题目。   陶醉深吸一口气,专心听讲。她自己觉得不自在,常醒却没事人一样,说明他就没把那事放在心上,当时是为了救自己,也是没办法而为之吧,自己不能太介意,否则以后可要怎么相处。做完题的时候,陶醉的心已经完全静下来了,不再去想人工呼吸的事。   学习结束之后,夏正轩和陶然开始打魂斗罗,王瀚则抱着吉他向常醒请教如何弹琴。陶醉捧着跟常醒借的《飘》在看。   常醒教王瀚弹了一会儿琴,突然说:“我教你们散打,你们学不学?”   两个男生一听,大声说:“学!”   陶然说:“我也能学吗?”   常醒点头:“能。陶醉学不学?”   “女孩子练这个不太好吧?”陶醉对散打这种听起来就暴力的运动不太感兴趣。   常醒说:“女孩子更应该练。练散打不是为了和别人打架,而是为了防身,有人欺负你的时候,能够自卫。”   陶醉一听说防身自卫,不由得想起了周晖,她顿时有了干劲:“学!”   常醒站起来:“将茶几移一下,咱们先练半小时基本功。” 第24章 非人   月考成绩出来后, 陶醉的排名又提升了几个名次,全班第十五名,英语还破天荒考了满分, 数学和物理都较之从前有了进步。她很高兴, 这个成绩考高中应该不成问题了, 当然,她要继续努力, 争取考得更好, 因为考上高中不是终点, 而是一个新起点。   陶醉兴冲冲地跑向已经在车棚里等她的常醒, 眉飞色舞地问:“你猜我英语考了多少分?”   常醒挑眉:“一百?”   陶醉噘嘴, 意兴阑珊地说:“一点意思也没有,一猜就中。”   “考得不好, 你也不会这么问我。恭喜了!”常醒将后轮撑架踢开,倒车出来,“孙兰心呢,她怎么还没下来?”   陶醉这才注意到一向比自己要早的孙兰心今天还没出现:“不知道, 老师拖堂了吗?”孙兰心的老师很少拖堂,倒是陶醉的老师爱拖堂。   常醒跨坐上了车,抬头看了一眼孙兰心的教室,说:“应该没有, 她班上人都出来了。”   “那可能有什么事耽误了,等她一下吧。”陶醉说。   昨天是最后一天假期,孙兰心特意跑到她家来, 激动地跟她说常醒给她做人工呼吸的事,她是从自己哥哥嘴里听说的,兴奋得不行,以她浪漫的小脑瓜看来,这已经是小说中男女主角定情的桥段了。孙兰心捏着拳头给好友鼓气:“加油醉醉,把常醒拿下!”然而陶醉很冷静地跟她说:“别瞎想,就是为了救命而已,换了任何人,他都会这么做的。”常醒的态度让人没办法有半点旖旎心思。   孙兰心想跟好友说,可是没有别人啊,他救的,救她的,正好就是他们彼此。但当她看到没事人一样的常醒,未免又有些丧气,真是个铁石心肠的男人,半点浪漫都没有!   他们等了大概五分钟,孙兰心才哭丧着脸从楼上下来,她一见陶醉,就抱住她嘤嘤嘤地诉苦:“醉醉,我今天被老班骂死了。”   “怎么了?”陶醉问。   孙兰心沮丧地说:“最后一堂课不是自习课吗?我看了一会儿口袋书,就几分钟,被老班抓住了,她把我叫去狠狠训了半个小时,差点要叫我爸妈来学校。”   “你上课看小说?”陶醉露出惊讶的表情。   孙兰心伸出手指头比划了一下:“就剩下最后一点点了,我想看完放学就去还了。没想到被抓住了,书还被缴了,十块钱押金呢,我好倒霉,嘤嘤嘤。”   常醒瞥她一眼:“看的什么小说?”   陶醉笑嘻嘻代答:“言情。”   常醒无语:“走了,回去了。”这丫头脑瓜里装的是什么呢,马上要中考了,还有心思看言情小说。   陶醉对好友说:“你还有时间看小说,马上就要中考了。月考成绩怎么样?”   孙兰心耷拉着脑袋:“别提了,肯定没戏了,快四十名了。”班主任批评她半个小时也是因为退步的原因,别人都在努力进步,只有她退步明显。   常醒大致知道孙兰心的经历,中考失利,没考上普高,家里送她上了职业高中,毕业后做了几年文员,后来结婚生子,遇人不淑,没几年离婚,带着女儿回到娘家。碰上哥哥出事,父母伤心过度,母亲突发脑溢血瘫痪在床,她在家照顾老人孩子,也没法出去工作,后来从事网络文学创作,听说收入还过得去。虽然历经坎坷,倒是比陶醉要自在,起码掌控着自己的人生,父母也都是爱她的,一直都站在她这一边。   陶醉劝说:“别这样啊,打起精神来,还有两个多月的时间,抓紧一点,没准能考上高中呢。”   孙兰心吐了口气:“你觉得有可能吗?”   常醒接过话头:“不试试看怎么知道不可能。”   孙兰心看着他:“你觉得我还有救?”   “自己认为自己有救才是真的有救。”常醒说   孙兰心说:“我试试看吧。”   到巷子口跟孙兰心分开之后,常醒问:“你月考考了多少分?”   说到自己的成绩,陶醉高兴起来:“我这次考了583分,全班排名第十五名。”   “唔,保持下去,考上高中就不成问题了。”常醒淡淡地说。   陶醉问:“你呢?你们排名了吗?”   “第二吧。”常醒说。   陶醉惊讶地说:“全班第二?你好厉害!”   “全年级。”   陶醉激动地伸手捶常醒的后背:“你简直不是人啊,怎么可能这么厉害!我平时从来没有看你在家学习过,你居然还能考全校第二,你都什么时间学习的?”   常醒说:“上课听课就行了。”说到这个,他不得不佩服自己这个时候的记忆里,历史政治这东西看一遍就记住了,更何况还有他上辈子对历史和政治更为理性的认知打底,不是简单的死记硬背。   陶醉觉得常醒简直有点不像人类,他怎么那么厉害呢,好像就没有他不懂的东西,学习好,知识渊博,又会玩,长得也好,有的人真是生来就是天之骄子吧,真是让人自惭形秽。陶醉不由得想起了自己那点小心思,常醒那么优秀,难怪会不把这么平凡的自己放在眼里,想到这里,陶醉不由得暗暗捏紧了拳头,常醒就像耀眼的太阳,那么自己也一定要做一颗能发光的小星星。   清明节前一天中午,陶醉如往常一样回去吃饭,她没有回自己家,直接去了二楼。过了一会儿,陶然回来了,小丫头兴致高,一路高歌:“——我们一起来摇啊摇太阳,不要错过那好时光……”到了二楼时,她正要进夏正轩家,就听见楼上有人喊她的名字:“然然!”   陶然受到惊吓一般从楼梯缝隙间往上看,与探头看下来的奶奶四目相对,惊讶地喊:“奶奶?”   郑文华还在厨房里烧菜,陶醉正打算和常醒下一盘象棋,听见妹妹的声音,赶紧跑了出来。陶然小声地说:“姐,奶奶来了。”   “我们上去看看。”陶醉完全没想到奶奶会来看她们,便拉着妹妹上楼。   到了三楼,她才发现不止奶奶,连爷爷都来了,陶醉惊讶地看着爷爷奶奶:“爷爷,奶奶,你们什么时候到的?”   爷爷坐在一个鼓鼓的蛇皮袋上,旁边还放了一个蛇皮袋,这时候慢慢站了起来,说:“来了有一会了,不知道你学校在哪里,就在这里等你们。你们放学了?还没吃饭吧?”   陶醉一边开门一边说:“还没有。爷爷奶奶也没吃饭吧?”她琢磨着午饭要怎么办,总不能叫爷爷奶奶去夏叔叔家吃饭吧,要不在家下面条?可是也没有配菜,该怎么办呢?   奶奶说:“还没有。我来给你们做饭。”   陶醉将门打开,爷爷将两个蛇皮袋提进屋,放在门口。   陶醉说:“我们不在家做饭,平时是在别人家里吃的。”   常醒这时上来了,站在门外说:“陶醉,爷爷奶奶都没吃饭吧?我舅妈说你们都去我家吃午饭。”   陶醉看着爷爷奶奶,奶奶连忙说:“不用麻烦了,我们自己会做。”   陶醉朝常醒露出略尴尬的笑容:“我家里还有面条,我们下点面条吧。”   常醒说:“有菜吗?”   “有,我带了菜过来的。”奶奶连忙说。   陶醉对常醒说:“中午我就不下去吃饭了,你们别等我们了,做好就先吃。”   常醒点点头,转身下去了。   陶醉赶紧去厨房洗锅烧水,准备下面条,奶奶提着一个蛇皮袋进了厨房,从里面拿出一袋鸡蛋放在案台下面的地板上,大概有二三十个的样子,又拿出来一块猪肉和几把青菜,她问:“你们两姐妹平时都是在别人家吃饭的?”   “是的。”陶醉有些意外,奶奶准备得可真充分,连蔬菜都有,份量还不少,可她们并不在家做饭啊。   奶奶从碗柜里拿出一个碗来打鸡蛋,一边忙一边问:“你妈给了钱给人家?多少钱一个月?”   “我不知道。”陶醉不想继续这个话题,“奶奶,你们来做什么的?”   奶奶用筷子搅着鸡蛋,没回答她的问题,而是说:“你爸去上海那么久了,也没写个信回来。”   “写了的,也打过电话的。”   “我是说,没给我和你爷爷写信,我们有事都不知道怎么找他。”   “你找我爸有事?”陶醉好奇地问。   “你伯伯找他有点事。你们多久没有做饭了,家里葱姜蒜都没有?”奶奶检查着厨房。   陶醉说:“从我妈走就没做过了,偶尔会煮点面条。”   这事夏正轩上来了,手里拿着一块猪肉和一些姜葱:“醉醉姐,这是我妈让我拿上来的,还需要什么,就直接下去拿。”   陶醉赶紧说:“谢谢正轩,葱和姜我正好需要,肉就不要了,我奶奶带了肉来的,你把肉拿回去吧。”   夏正轩点点头,扭头对陶然说:“陶然,吃了饭下来找我,一起去学校。”   “嗯,知道了。”陶然随口答应了。   奶奶将鸡蛋摊成饼,将肉剁成泥,然后将鸡蛋饼裹上肉馅儿做蛋卷,再用蛋卷煮了一锅汤。吃饭的时候,奶奶问:“醉醉,然然,奶奶做的蛋卷好吃不?”   陶醉点了点头,没有说话,面汤味道稍微有点儿咸,但她没有说。陶然大口吃着蛋卷,吃得很香,点头答:“好吃。”   奶奶笑着说:“你妈妈这么给你们做过蛋卷吗?”   陶然摇头:“没有。”   奶奶高兴了,眼角的鱼尾纹都堆了起来:“奶奶会做的菜可多了,以后奶奶经常给你们做饭好不好?”   陶醉听见这话猛地抬起头看着奶奶,她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她要来自己家住?陶醉便试探着说:“不麻烦奶奶了,我们平时就在楼下郑阿姨家吃饭。”   奶奶说:“是这样的,陶俊在学校和同学玩,不小心摔断了腿,现在在医院住院。我要留下来照顾他,在外面吃住都不方便,这段时间我想住在你们家,顺便给你们两个做饭。我被子都带来了。”她说着指了指被爷爷放在门边的另一个蛇皮袋。   陶醉听到这里,说不出拒绝的话来,堂弟出事了,能帮自然是要帮的,她只好说:“好的,陶然,你将你的钥匙给奶奶。奶奶,陶俊的伤要不要紧?”   爷爷比划了一下左小腿:“这里骨折了,过几天要动手术,起码要住十天半个月院。”   吃完饭,爷爷说:“把你爸爸的地址抄一份给我,要是有电话号码,最好把号码也给我。”   陶醉说:“我爸妈都是用公用电话打回来的,要联系他们,只能写信过去,我把地址抄给你吧。”她赶紧找出爸妈写的信回来,将上面的地址抄给了爷爷。   爷爷将地址确认了一遍,折叠起那张纸,塞进了衣服的上口袋里。去给陶俊送饭。   奶奶留在家里收拾房间,陶醉没敢让她住爸妈的房间,便让陶然搬到自己屋里,让奶奶住陶然的房间。   忙完这一切,时间已经不早了,再不去上学就要迟到了。陶然坐在常醒车后座上,想着接下来这段时间要和奶奶相处,不由得有些头大。 第25章 磨合   出了工厂大院, 常醒才开口问:“你爷爷奶奶来做什么的?”   陶醉叹了口气:“我叔叔的儿子腿骨折了,在医院住院,我奶奶要照顾他, 这段时间要住在我家。”   常醒皱起眉头想了想:“这里离医院不近, 并不太方便吧。”   “我奶奶说在外面吃不太干净, 又没营养,要在我家给我堂弟做饭, 我总不能说让他们自己去租房子吧。”为了陶俊的健康, 就算是不喜欢奶奶过来, 也得忍着, 让她感到烦心的是, 奶奶来了自己家,她和妹妹平静的生活就要被打乱, 她们好不容易才适应并且喜欢上现在的生活方式,并且在往好的方面发展。   常醒问:“那你和你妹以后吃饭怎么办?”   “我奶奶说她要给我们做饭,以后应该就在自己家里吃了。”陶醉说。   常醒听出她语气中的不情愿,说:“你奶奶要照顾你堂弟, 又要给你们做饭,不一定兼顾得过来,你们要不依旧在我们家吃吧。”   陶醉苦笑了一下:“我先看看情况吧。”奶奶来了自己家,她们却还在外面吃饭, 老人家肯定是不会同意的,所以她得有适应新生活的觉悟。   下午放学回家,陶醉第一件事就是先回自己家看情况, 奶奶不在家,饭菜没做。陶醉松了口气,赶紧下楼去吃晚饭,吃完饭和常醒去上学,在楼梯口推车的时候,赶上从外面回来的奶奶,她看见陶醉,急忙说:“醉醉,放学了吗?这么早啊,我马上就回去做饭。我刚刚出去买米了,家里没有米。”   陶醉窘迫地说:“奶奶,我已经在夏叔叔家吃过饭了,现在要去上学了。”   “哎呀,我都忘了你晚上还要上课,你应该告诉我,你们什么时间放学,我好提前给你们做好饭。”奶奶说。   陶醉无奈地轻叹:“我下午五点二十五下课,六点四十五上课,中间只有一个多小时休息,所以吃晚饭要早一点。”   “早上和中午呢?”奶奶忙问。   “早上我不在家里吃,在外面吃。中午十二点十分下课,两点钟上课,差不多有两个小时,没晚上那么急。”陶醉说。   奶奶点头说:“那我知道了。明天中午你回来,肯定就能吃上饭了。”   陶醉想了想,还是忍不住说了:“奶奶,要不我们还是在夏叔叔家搭餐吧,你好好照顾陶俊就行了。”   奶奶顿时不高兴了:“你这是什么话,我都在家,你们怎么还去别人家吃饭,是不是嫌弃奶奶的饭做得不好啊?”   陶醉连忙否认:“没有,没有,就是怕奶奶要照顾陶俊,又要照顾我们,你太辛苦了。”   奶奶摆摆手:“累什么?我也是要吃饭的,顺便一起做了就可以了。放心吧,明天我就记得时间了,一定会让你们回来就能吃上饭。”   陶醉哪里还敢拒绝,只好换了话题:“奶奶你给陶俊送饭了吗?”   “哎呀,还没有,我得赶紧去做饭送饭去,我先上去了。”奶奶想起孙子还在医院等饭吃,连忙转身上楼了。   陶醉回头朝常醒无奈地摊摊手,常醒同情地看着她:“走吧。”他跨坐上车,陶醉跳上车后座。   奶奶上到二楼,往楼下一看,发现陶醉坐在刚才站在她身边的那个男孩车后,不由得满心疑惑:陶醉怎么坐男孩子的车,那么大个人了,不怕人说闲话吗?   陶醉上完晚自习回来,常醒也跟着上楼来了,因为陶醉有几个题目要请教他。陶然一看陶醉回来,赶紧朝她招手,示意她进房间说话,陶醉便暂时撇下常醒跟着妹妹进屋了:“怎么了?”   陶然看着陶醉,满脸不高兴:“姐,奶奶的习惯太不好了,她在家里也随地吐痰,好恶心,在家也不换拖鞋,穿着外面的鞋子去厕所,踩得里面全都是泥,而且她上完厕所不冲,我进去没把我给熏死。”   陶醉皱起眉头:“她刚来不习惯,你看到了就直接跟她说,提醒她一下。厕所打扫了吗?”   “打扫了,是我冲的拖的。我要是不拖,她就拿着外面的拖把去拖厕所了。”陶然一脸苦大仇深,今晚上她就一直在忍受奶奶的各种令人抓狂的行为,“姐,她什么时候走啊?”   “那起码也得等陶俊做完手术吧,估计得半个月。”陶醉摸摸妹妹的头,安慰她,“忍耐一下吧,她是老人家,生活习惯跟我们不太一样。”   陶然噘着嘴,满脸沮丧:“那我先睡了。对了,明天中午要在家里吃饭吗?不去郑阿姨家了?”   “不去了吧,奶奶说了要给我们做饭的。”陶醉也并不期待奶奶做的饭菜。   “我不想在家吃。”陶然嘟囔着说,她从小也享受到奶奶的温情,跟她没什么感情。   陶醉又何尝想,不过她没说出来。从房间出来的时候,发现奶奶正在和常醒聊天,奶奶正在对常醒查户口,把人家的隐私全都快挖完了,陶醉无力地望着天花板,说:“奶奶,不早了,你早点休息吧。我还要学习一会儿,常醒要教我做题。”   常醒倒是没陶醉想的那么不耐烦,他见识过的奇葩老太太不计其数,陶醉奶奶也就是比较八卦一点的老太太,倒是还没有突破他的底线。奶奶听陶醉这么说,站起身:“那行,我先去睡了。你们学吧。”   陶醉便坐下来听常醒讲题,期间老太太跑出来三次,一次去厕所,一次去厨房,还有一次就在客厅里找东西,她进出都要开门关门,弄得陶醉思路断了几次,心情郁闷坏了,又敢怒不敢言。   常醒见她注意力不太集中,便说:“下次问题目还是去楼下吧。”   陶醉郁闷地说:“好。”   常醒讲完最后一题,就下楼去了,本来陶醉奶奶不来,他们晚上还会练一下散打的,但是老太太在,感觉不太合时宜,也就没提。   陶醉去烧水洗澡,发现奶奶开了煤气灶没关,只关上了煤气罐的阀门,这情况挺危险的,容易导致煤气泄漏,所以这必须要跟奶奶说清楚才行。卫生间里很多东西都变更了位置,看样子需要适应磨合的时间不会短。这个时候陶醉就不免庆幸当初没答应让奶奶来照顾她们,她只是来这里住一段时间,不会太久。   陶醉洗完澡出来,看见奶奶站在客厅里,她意外地说:“奶奶,你要上厕所吗?”   奶奶说:“哦,对。对了,刚刚那个男孩子是楼下那家的外甥?”   “嗯。”陶醉不得不佩服奶奶,这么快就把常醒的情况打听清楚了。   奶奶又问:“他经常过来教你做题?”   “嗯。他的成绩好,我有很多题不会就问他。”   “怎么不问老师?”   “老师不一定有时间,没那么方便。”陶醉有点不喜欢奶奶过问自己的事,便说,“对了,奶奶,陶俊晚上住在医院没人陪他吗?”   “你爷爷在医院陪啊。”奶奶说。   “那陶薇和陶亮呢?”陶醉有些意外,她以为奶奶在这里陪护,爷爷回去照顾堂弟堂妹了。   “他们在你伯伯家吃饭。”奶奶说,“过两天等陶俊爸爸回来了,你爷爷就回去了。”   原来如此,陶醉点点头:“那奶奶你早点睡,我回房间了。哦,对了,煤气灶用完了之后,煤气阀门和煤气灶的开关都要关起来,不然的话万一煤气泄漏会很危险。”   “好,行,我知道了。”奶奶满口答应。   奶奶来的第一个晚上,陶醉就没休息好,老人夜里上了几趟厕所,厕所门开关,水龙头放水冲厕所,一夜都没怎么消停。陶醉好不容易在清晨最好眠的时候睡着了,又被厨房里叮铃哐当的锅铲碰撞声吵醒。陶醉在闹钟声中疲惫地爬起来,看见奶奶在厨房里煮东西。   奶奶说:“这么早就起来了?我煮了早饭,你吃了早饭再去学校吧。”   陶醉揉着眼睛,打着哈欠说:“我不吃,太早了,没有胃口,也没有时间。”说着迷迷糊糊去刷牙洗脸。   奶奶说:“你妹妹几点上课?”   “她可能会在家吃早饭。”陶醉忍不住说,“奶奶,你晚上起来了好多次,放水的声音特别大,吵得我醒来了好几次。”   奶奶脸上有些不自在:“吵着你了?我本来不想冲的,但是你妹妹说上了厕所要冲水。”   陶醉说:“你晚上睡觉前接满一桶水,上完厕所舀几瓢水冲一下就可以了。还有,关门的时候轻一点,太响了,我睡觉轻,很容易被吵醒,晚上没睡好,白天就没精神学习。”   “行,我知道了。”奶奶满口答应下来,“那你早上回来吃早饭吗?我给你留着。”   “早饭不回来吃,时间太短了,来不及。”   陶醉打着哈欠下楼,常醒比她还先到:“今天怎么晚了?”   陶醉扭了一下脖子,有气无力地说:“没睡好,我奶奶晚上起来好多次,又是放水,又是关门,被吵醒了几次,早上也是被吵醒的。”   常醒皱起眉头:“这怎么行?你晚上没睡好,白天哪还有精力上课?”   陶醉鼓着腮帮:“我也不知道,我跟她说了,她可能会注意吧。”   “中午早点回来,吃了饭睡半个小时。”常醒说。   去上学的时候,陶醉坐在后面打起了瞌睡,差点摔下车,吓得她一把搂住了常醒的腰。常醒也被惊得车龙头都扭了起来:“怎么了?”   陶醉松开腰上的手,尴尬地说:“不好意思,打瞌睡了。”   常醒又好气又好笑:“这才多久,打起精神来,别摔着了。下次我用根背带把你捆起来好了,就跟大人背小孩似的。”   “呸,你才需要背带呢。”陶醉怼他。   常醒忍不住呵呵笑了起来。   中午放学回家,陶然已经先回来了,她在夏家待着,听见陶醉回来,跑出来:“姐,你回来了。奶奶不在家,可能送饭去了,我没钥匙,进不去。”   郑文华从厨房里探头出来:“醉醉回来了。你们姐妹中午还是在我家吃吧。”   陶醉说:“谢谢阿姨,我要先回去看看,我奶奶可能已经做好饭了,做好了我就不下来了。”   姐妹俩上了楼,家里果然已经做好了饭菜,扣在桌上,饭锅里的饭少了一半,奶奶去给爷爷和堂弟送饭了。陶醉去楼下打了招呼,要在自己家吃。   菜是简单的家常菜,一盘家常豆腐,一盘青菜,半点荤腥也无。陶然去厨房揭开高压锅一看,还有半锅黄豆花生猪脚汤,她惊喜地说:“姐,这里还有汤。”   陶醉看了一下,说:“这是奶奶给陶俊做的吧。”   “我们不能吃?”陶然露出不高兴的表情。   陶醉想了想,说:“不吃了吧,吃病人的东西多不好。走,去吃饭。”   陶然是个无肉不欢的,吃着多盐少油的豆腐青菜,哭丧着脸说:“还不如去楼下吃呢,郑阿姨中午做红烧鱼。”   郑文华在吃上面真的没有拿她们当过外人,每顿都有一个大荤的菜,荤素搭配,营养均衡,家里买了水果也会叫她们吃,给她们补充维生素,生活水准其实比他们家还要高。陶长明和刘巧凤都比较精打细算,过日子都比较俭省。   陶醉叹了口气:“我们要是不吃,奶奶会不高兴的。吃饭吧。”   陶然对那锅猪脚汤怨念颇深:“我就知道奶奶偏心,孙子比孙女重要,孙子吃肉,孙女连汤都没得喝。”   陶醉听见这碎碎念,不由得笑出了声:“我们又没给她一分钱,白吃还有什么话说。”   “陶俊就给钱了?”   “陶俊是个病人。”   “可我们都在长身体啊,也是需要营养的,这豆腐青菜有什么营养。”   陶醉也很苦恼,要是偶尔这样还好,经常这样吃,身体哪受得了,可她也没钱给奶奶买菜,更不可能跑去跟郑阿姨说将生活费拿来给奶奶吧。以后等奶奶走了她们怎么办?总而言之,现在她们姐妹的处境非常尴尬。   吃了饭,陶醉下楼去找常醒上学,常醒说:“你不是要睡个午觉?去睡吧,半小时后我叫你。”   陶醉没想到他还记得这个,便说:“刚吃了也睡不着啊。”   “那休息一会儿再睡,跟我下盘棋。”常醒拿出象棋来。   夏正轩问陶然:“陶然,今天中午你奶奶给你们做什么好吃的了?”   这话让陶然撇了撇嘴:“煎豆腐,炒小白菜。”   “没啦?”夏正轩问。   陶然说:“炖了一锅猪脚汤,没盛出来,我姐说是给陶俊吃的,我们没吃。”   夏正轩说:“你们真笨,要我就先喝了再说,她总不至于叫你们吐出来给他喝。”   常醒笑着说:“正轩你好恶心。不过他说的没错,想吃就吃,他是孙子,你们也是孙女,你奶奶总不至于骂你们吧。”这句话是说给陶醉听的。   陶醉一想也是,吃了就吃了,奶奶又能怎样呢?   下完两盘棋,陶醉被常醒赶回楼上睡午觉,他自己则拿出书来看。到点的时候,他上去叫陶醉,碰上陶醉奶奶回来了,手里提着一个保温桶,还有一条鲜活的黑鱼。   奶奶看见常醒,问:“你在做什么?”   常醒说:“哦,奶奶好。我叫陶醉上学,她昨天晚上被吵得没睡好,白天没精神学习,在睡午觉,麻烦奶奶帮我叫她一声吧。”   “你们经常一起上学?”奶奶好奇地问。   常醒说:“对。女孩子走夜路不安全,我和她一起走。”   奶奶看了一下外面灿烂的阳光,现在是大白天。   陶醉这时从里面将门打开了:“常醒,奶奶。”她调了闹钟的,到点就起来了。   常醒说:“那走吧,快迟到了。”连招呼都没跟老太太打,就走了。   “奶奶,我走了。”陶醉赶紧跟上去。   奶奶看着他们的背影嘀咕了一句:现在的年轻人都在想什么呢。 第26章 冲突   晚饭时, 姐妹俩终于喝上了猪脚汤,不过真的是汤,里面只有一些黄豆和花生, 连骨头都没有, 更别提肉了, 而且只有大半碗,应该是给陶俊送完后剩下的。   陶然撇嘴讥诮:“真是孙子吃肉, 孙女喝汤。”   陶醉笑:“有汤喝你就知足吧。”   下晚自习回来之后, 陶醉直接去了二楼, 最近学业繁重了起来, 每天都有做不完的试卷, 每天都有不会做的题。进屋后,常醒跟家人说:“陶醉在自己家学习不太安静, 下来学习,去我房间吧。”   郑文华十分理解,热情地说:“只管下来学。要不要给你们做点夜宵?”   常醒回头问陶醉:“你要不要吃点什么?”   “不用了,阿姨, 不麻烦了,我也不饿。”陶醉连忙拒绝,不愿意给他们添麻烦。   “不麻烦,我去给你们做点吃的, 这么晚还学习,肯定要好好补充体力。”郑文华起身去了厨房。   陶醉被这种热情弄得有点手足无措,来楼下学习确实不会被打扰, 但确实会给叔叔阿姨添麻烦。常醒回头催她:“进来吧。”   夏家的格局和她家是一模一样的,常醒住的跟她是同一个房间,是三间卧室里最小的那间。搬家的时候,陶醉和陶然都想住大房间,为了公平起见,两人最后抓阄,陶醉运气不好,抓了间小的,不过她后来也平衡了,因为家里要是有什么亲戚过来,都是在陶然的房间里搭铺,她住小房间,倒是落得清静。   陶醉已经是夏家的常客了,却是第一次进常醒的房间。房里陈设比较简单,靠里墙的位置摆着一张单人床,被子床单都是素净的蓝灰色,墙角放着一张原木色立柜,靠窗的位置有一张原木色书桌,房子的另一角摆着一张原木色书柜。房里唯一的装饰是墙上挂着的一副毛笔字,陶醉仔细辨认了一下,念出声来:“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这是什么?谁写的?”   常醒说:“苏东坡的词,我自己写的。”   陶醉惊讶地看着他:“你还会写毛笔字?”   “小时候练过几年,后来荒废了,写得不好。”常醒从外面搬了张椅子进来,放在了书桌边,“过来学习吧。”   陶醉回头看了看墙上的字,虽然她不太懂毛笔字,但却觉得常醒写得挺好的,难怪他的字那么漂亮,是从小练字的缘故吗?她又将那句词默念了两遍,这才过来做题。   不多久,郑文华端着两碗水饺进来了,她将碗放在桌上,面上含笑:“家里正好有饺子,韭菜鸡蛋馅儿的,煮了点给你们吃,太晚了,也没煮多少,一人八个,应该够吃了。”郑文华爱吃饺子,经常在家里包各种馅料的饺子,不过陶醉很少吃上,因为她早上不回家吃,陶然倒是经常能吃上,可惜她现在也没这个待遇了。   “谢谢阿姨,足够了!给你添麻烦了。”陶醉说不感动是假的,她自己妈都从没想过晚上给他准备夜宵。   常醒抬头笑:“谢谢舅妈!”   “你们慢慢吃,我先出去了。”郑文华出去了,并轻轻将门拉上。   陶醉一脸不好意思:“阿姨真好,这么晚还给我们准备吃的。”   常醒放下笔:“先吃吧,吃了再学。”舅妈人确实挺好的,他是重生之后才决定跟舅妈修好关系的,上辈子他们关系并没有这么亲厚,尽管舅妈很善良友爱,他却早早把自己的心门关了起来,拒绝亲人的关心,跟舅舅舅妈只能算关系一般,后来年纪大了,知道舅舅舅妈是真心对自己好,却错过了培养感情的机会,想亲近也亲近不起来了。这一次,他没有拒绝他们的关心,自己在各方面都表现得很懂事贴心,也很主动地将一笔钱交给了舅妈,舅妈这回真把他当儿子养了,这种母亲式的关怀,他在自己妈妈那儿已经很久没有享受到了。   陶醉吃着饺子,扭头看着墙上的字,说:“那首词全篇是怎样的?”   常醒说:“是苏东坡的《定风波》,全篇是‘莫听穿林打叶声,何妨吟啸且徐行。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料峭春风吹酒醒,微冷,山头斜照却相迎。回首向来萧瑟处,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晴。’苏东坡和一群朋友出门赶上下雨,没有带伞,大家都觉得狼狈,他却觉得很好。这词写得特别洒脱旷达,苏东坡真风流名士。”   常醒缓缓背诵,娓娓道来,陶醉听得入了迷,原来一首词能有这样的出处和意蕴,从前她只是按要求背诵课本中的诗词,释义也背过,却很少感觉到诗词具体优美在哪里。这一刻,她忽然就能理解《从百草园到三味书屋》中鲁迅的私塾先生背文章的陶醉感了,真正懂得,才会觉得其美吧。   常醒吃完了饺子,说:“好了吗?我把碗拿出去。”   “我去吧。”陶醉站起来。   常醒没有理她,拿过她手里的碗筷出去了,过了一会儿回来,陶醉说:“你能不能把刚刚那首词写给我?”   “怎么,又想学语文了?”常醒含笑问。   “觉得挺美的,想背下来。”陶醉说。   “先做题,回头给你写。”常醒说。   等讲完所有的题,陶醉拿着常醒给她写的《定风波》心满意足地上了楼,家里还亮着灯,奶奶坐在家里看电视,见她回来,急忙站起来:“你怎么才回来,去哪儿了?刚刚电视已经显示过了十点半了。学校不是九点多就放学了吗?”   陶醉说:“我在楼下学习。”   奶奶愣了一下:“和楼下那个男孩子?”   陶醉点头:“嗯。”   奶奶脸上神色有些怪异:“你一个女孩子这么晚还去别人家,不太方便啊。”   “有什么不方便的,叔叔阿姨都在家。我平时也只有这个时间才有空问他。奶奶,我去洗澡睡觉了。”陶醉不耐烦她管自己的事,尤其讨厌她那种眼神,好像自己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似的。   奶奶摇了摇头,进屋去了。   这天晚上陶醉倒是睡得比昨晚要好一些,至少没有被奶奶的起床声吵醒。陶醉竭力忽视掉奶奶给自己生活带来的影响,让自己的心保持平静,只有这样,她才能够专心去冲刺学习,一如她无视周晖的各种骚扰一样。周晖倒是不明目张胆骚扰她了,还是会以各种名目尽可能出现在她周围,简直就如同苍蝇一般,让人想一拍子拍死他。   期中考试的时候,陶醉又前进了两名,而且总分接近600分了,她有信心中考能突破六百分。期中考试过后,陶俊做完了手术,从医院出院了。陶醉以为奶奶总算可以回去了,孰料陶俊并没有回家去静养,而是被奶奶接回了她家,白天送到学校去上学,晚上接回来。   家里多了个病人,而且是个脾气不太好的病人,可想而知这个家会有多乱,陶醉简直要抓狂,陶然已经抓狂了。陶俊是个男孩,是奶奶一手带大的,被宠得有点没大没小,对奶奶颐指气使,就像使唤佣人一样。陶然晚上没课,周末还放假,跟他们相处的时间多,见陶俊如此,就忍不住说他,偏生奶奶还帮陶俊说话,每次都把她气得要死。   这天是星期天,陶醉依旧要上课,虽然一整天都是自习课,也得去学校。中午她回家吃饭,刚到二楼,就被郑文华叫了过去:“醉醉,快来,然然在我家呢。”   陶醉刚进门,就被陶然抱住呜呜大哭起来:“姐,你赶他们走,我不许他们住我们家!叫他们滚!”   “怎么了?”陶醉赶紧问。   陶然哭得冒着鼻涕泡,连话都说不清,夏正轩在一旁帮忙解释:“陶俊想吃炸鸡翅,你奶奶用煎的,他嫌不好吃,一直在闹,你奶奶劝不住,又重新去买鸡翅来炸。陶然见他不吃煎的,就自己吃呗,结果陶俊还不让,将碗给砸了。陶然气得推了陶俊一下,将他推倒在地,陶然去拉她,他用拐杖狠狠抽了陶然几下。你奶奶回来的时候看见陶俊摔着了,打了陶然两巴掌。”   陶醉一听吓坏了:“那陶俊有没有事?他人呢?”   陶然哭着说:“奶奶带他去医院检查了。”   郑文华在一旁补充说:“已经检查回来了,没有事,他脚上打着石膏,陶然只是推了他一个屁墩儿。”   陶醉又急又气地对妹妹说:“你碰他干什么?他现在就是个碰不得的麦豆花,万一出一点事,就等他赖上你吧。以后给我离他远远的。”   陶然本来又怕又委屈,这会儿被最亲的姐姐又骂了一顿,顿时哭得更大声了。常醒见状,赶紧拉过陶然,说:“然然别哭,我跟你说啊,这事错不在你。”   于是所有人都扭头看着常醒,常醒说:“这件事本身错在陶俊,他自己不吃,还不让别人吃,还砸了碗,说明这人骄奢霸道,不明事理。要是正常情况下,挨顿打也是自找的。但问题是他现在有病在身,是个玻璃人,一碰就碎,你打他,就要冒风险,打坏了,该赔偿的就得赔偿,现在他没有问题,你就不用承担责任了。陶俊用拐杖抽了你,他已经讨回公道了,算是扯平了。你奶奶后来也打了你,他们已经占了上风。你已经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了代价,所以也就没必要再愧疚了,陶醉也不要再说陶然了。”   大家都觉得是这个理,陶然抹着眼泪说:“我不想跟他们一起住,姐你能不能让他们走啊,我快烦死了,我在家想学习也不行,他在家看电视,声音开得楼下都能听见。”   陶醉叹了口气:“我去跟奶奶说吧。”马上就五月了,她和妹妹还有一个月多就升学考试了,要是家里还这么下去,她们的学习绝对要受影响。   陶醉转身回家,陶然没跟上来,夏正轩说:“陶然中午在我家吃饭。”   陶醉没说什么,回到家里,陶俊大爷似的将受伤的腿架在茶几上,捧着一个碗啃着炸鸡翅,地板上的碎瓷片已经清扫了,但还有一些白色的碎渣没扫到,油污也没有拖干净。陶俊看着陶醉,只是动了动屁股,腿没有移开,也没开口叫人。   陶醉进了厨房,奶奶正在做菜,她回头看见陶醉,脸色很不好,语气不善地说:“你妹妹今天把俊俊推得摔着了,太没有轻重了,她不知道俊俊腿还没好?医生说了,要是出现二次伤害,很有可能会瘸的。”   陶醉耐着性子问:“去做检查了吗?有事吗?”   “检查了,幸亏没事。”奶奶说。   “没事就行了。陶然也不会无缘无故推他,他自己不吃的东西,还不许别人吃,不许就算了,还砸我家的碗,他以为这是自己家吗?”陶醉板着脸说。   奶奶一愣,没想到陶醉会这么说:“不管怎么说,然然不该推人。”   “我妹妹脾气不好,奶奶你带着陶俊回去吧,保不准下次两个人又打起来了,再把他推倒了。我们顶多赔钱,陶俊可能就要做一辈子瘸子了。”   奶奶彻底愣住了:“你要赶我们走?”   陶醉面无表情地说:“陶俊大概不知道这是别人家,他自己只是个客人,没有半点做客人的自觉,那就请他回去自己家当主人吧。我没有见过这么不讲理的客人!也不欢迎这样的客人。”   奶奶尴尬得脸一阵红一阵白,默默转过身去看锅里的菜。   陶醉察觉到屋里突然多了人,转身一看,常醒和陶然正朝自己伸出了大拇指,原来常醒怕陶醉说不过奶奶,便带着陶然上楼来给她助威了,没想到她有理有据,说得还挺好。 第27章 报考   陶然双手叉腰冲着陶俊说:“听见没有, 这是我家,你是客人,我们家不欢迎你, 你滚回自己家去摔碗摔东西!”   陶俊脸上十分挂不住, 恼羞成怒地冲着厨房大喊:“奶奶, 我要回家!”   奶奶还在厨房里炒菜,没有马上回答他, 他气急败坏地将腿搬下茶几, 然后摸到自己的拐杖:“奶奶你不走, 我自己走了!”站起身就要往外走。   奶奶吓得连忙关了火, 赶紧跑出来:“俊宝, 俊宝,你不要乱动, 小心碰你的脚。”她赶紧跑过去将门关上,站在门前挡住往外冲的陶俊,对他说:“俊宝你要去哪里?你不上学了?醉醉,然然, 你看俊俊现在这个样子,他能去哪里,去学校万一被同学碰着了怎么办?回家的话,难道不上学了吗?”   陶然生气地说:“这不关我们的事, 腿是他自己摔断的。他要是不翻墙出去打游戏,他能摔断腿?”这些天他们已经弄清楚了,陶俊的腿也不是跟同学玩闹摔的, 而是半夜从宿舍翻围墙去校外打电子游戏摔断的。   陶醉皱着眉头说:“他现在的成绩已经退步得很严重了,而且住院耽误了快一个月的课,他也跟不上进度了,不如休学几个月,下半年再重读初一好了。”   陶俊气急败坏地吼:“你让我重读?门都没有,打死我也会重读的!”   陶醉说:“你不重读也跟不上现在的课,你是打算只混完初三了?”   “不要你管!”陶俊说。   奶奶看着陶醉说:“俊俊他不愿意重读。醉醉,你是姐姐,你就帮帮弟弟吧。将来你嫁人了,俊俊还是你外家的兄弟,有什么事也好帮你出头啊。”   常醒在一旁听得忍不住嗤笑出了声,上辈子陶醉被渣男打得头破血流的时候,可没见什么外家人来给她出头,个个都希望她忍气吞声不要离婚,因为离婚会妨碍他们的利益。   陶醉听到常醒的笑声,不由得红了脸,奶奶说的什么话,这都哪跟哪啊:“奶奶,你说什么呢。”   奶奶苦着脸:“奶奶求你了,你何必害你弟弟呢,他就算不太懂事,跟你也没什么仇啊,都是一家人,何必这样呢。”   “我没有害他,我是为他好啊!”陶醉简直有点莫名其妙。   陶然不乐意了:“你们打我的时候,怎么就没有把我当一家人了?别人从来不会打我,就你们打我!”   “奶奶那是急得糊涂了,然然,是奶奶错了。”奶奶为了孙子跟孙女低声下气的,实在叫人看了生气又难受。   陶俊说:“奶奶,你能不能别这样!我离开她家又不会死!我回学校去住。”   奶奶的嗓门大了起来,冲着陶俊骂了起来:“你怎么这么蠢啊,你回学校怎么住?吃饭怎么办,洗澡洗衣服怎么办?学校那么多人在一起,吃饭要抢,接水要抢,上下楼梯都是人挤人,你的腿再碰着了怎么办?你要当一辈子瘸子吗?”   陶俊被奶奶一骂,倒是老实了起来,扭过头抿着唇不再说话,表情十分倔强,一副不肯服软的表情。看得常醒特别想抽他,虽然他有一肚子的话想说,但是这种场合,他还是没有喧宾夺主,沉默地看陶醉自己处理,说实话,陶醉这次处理得还算不错,就算他们不肯走,以后也会收敛许多。   从情感上,陶醉相当不希望奶奶和堂弟继续住在自己家里,然而理智上也知道,奶奶拉下脸求自己,还是不能做得太绝的,毕竟这是他爸的妈。   奶奶见陶醉不说话,又放低了姿态说:“醉醉,我知道你是好孩子,不会放着弟弟不管的。”   陶醉不太高兴地说:“我心软,让你们住在我家,但是你们却没有考虑过我们,我和妹妹今年都是毕业班了,还有一个多月就要参加升学考试了,你们在我家这么闹,让我和陶然怎么安心学习?考不上学,我们就都没书读了。你只在乎陶俊的死活,却不管我们的死活,有你这么当奶奶的吗?”   奶奶听了一愣,这是控诉自己了,她为难地说:“奶奶以后会注意的,尽量不吵着你们学习了。”   陶然一听,这是姐姐要退让的征兆,她急得直跳脚:“不行!我不同意他留下来。”   陶醉看看妹妹,说:“以后我和然然不在家里吃了,我们在楼下吃饭。你们只做你们自己的好了。”   陶然一听,不高兴地噘着嘴,不过不在家吃饭这点算是让她比较满意的。   奶奶非常尴尬:“你们要去下面吃饭?”自己在家照顾孩子,却让孙女在别人家吃饭,让人怎么看?   陶醉说:“妈妈已经给了生活费给郑阿姨,我们本来就是在下面吃饭的,而且你们回去之后,我们还是要下去吃饭的。”   陶俊生气地说:“奶奶,你不要说了,不吃就不吃,还求着她们吃啊!”   奶奶咬着牙根看着陶俊,这个臭小子,他想得倒是简单,做起来也容易,然而她却丢不起这个人,别人会怎么看呢?自己在这里,两个孙女却去别人家吃饭,那不就等于说自己刻薄了两个孙女吗?她为难地说:“这样不好吧,奶奶多难做人啊。”   陶醉咬咬牙说了狠话:“我们也是为了给奶奶减轻负担,你就不用做两份菜了。”她能理解陶俊是病号,需要加餐,可是她实在没办法接受跟陶俊在一个桌上吃饭,他的菜和她们姐妹的是完全分开的,奶奶精心给陶俊准备各种大鱼大肉,自己和陶然却只能吃素的,偶尔才会往里加点肉丝或者肉末,这么明显的区别待遇,让她们两个还在长身体的人怎么忍受得了。   常醒说:“对了,我们得赶紧下去吃饭了,陶醉你老师不是说今天中午要早点到学校吗?”   “哦,对,我中午还有事,要早点去学校。我们下去吃饭了,郑阿姨已经做好了。”陶醉说着赶紧拖着妹妹出门去。   奶奶看着陶醉姐妹跟着常醒下楼去了,不由得重重叹了口气,她以前总觉得陶醉这丫头蔫了吧唧的,不爱说话,胆子小,从去年过年那天她就觉得她变了,居然敢跟她爸顶嘴吵架,还敢一个人跑回家去过年。这丫头长大了,脾气越来越刚,主意越来越正,她都不太敢跟她说重话了。   下了楼,陶然说:“姐,你为什么还让他们住我们家?”   陶醉无奈地说:“你看奶奶她根本就不想走,我们要是真赶走了,她肯定会跟爸妈告状,我们绝对要挨骂。”   “那他们到底什么时候走啊?”陶然烦死了,想到还要和陶俊同一个屋檐下住着,她就心烦。   “最多等放暑假吧,陶俊放了学,他们就没有再住在这里的理由了。忍耐一下。”陶醉伸手摸摸妹妹的头。   “还要到暑假啊!”陶然想到还有这么久,就感到有点绝望。   常醒说:“陶醉今天处理得很好,有点出乎我的意料。然然,以后你就待在我们家呗,跟正轩一起学习,等晚上睡觉的时候再回去。”   “那我等姐姐上了晚自习一起回去吧。”陶然眼睛发亮,只要能和陶俊少相处一分钟,她都觉得高兴。   陶醉被常醒夸得面上一红:“我还是狠不下心来赶他们走。”   “也算可以了,毕竟是亲戚,也不用做得太绝,让他们知道你的态度就行了。”常醒说。   郑文华得知她们要下来吃饭,不仅没有拒绝,还很高兴,因为她听口直心快的陶然说过几次奶奶对她们和陶俊的区别待遇,觉得老太太做得确实不太厚道,都是长身体的孩子,谁不馋肉吃呢,一个吃到不想吃,另外两个只能眼巴巴地看着。自己家虽然没有顿顿大鱼大肉,但至少几个孩子都是一样待遇,没有刻薄任何一个。   从这天起,陶醉姐妹又开始在夏家吃饭,每天除了回去睡觉,基本不会进自己家门,陶醉和陶然学习也都是在楼下,有时候大家会一起去王瀚家玩,总之大家再也没有去过陶醉家玩。   一天陶长明和刘巧凤打电话回来,陶长明在电话里说了陶醉一顿,说她不该在奶奶来了之后还去楼下吃饭,这是让奶奶难做人。陶醉这才知道奶奶写信把家里的事告诉爸妈了,她也懒得解释,将电话给了妹妹,陶然很直接,说:“爸爸,奶奶只做肉给陶俊吃,我和姐姐只能吃蔬菜,阿姨家的菜不会分开吃。”   陶长明说:“那是你陶俊哥哥在养病,他当然要吃好的。”   “可是他自己不吃的宁愿把碗砸了也不给我吃。”陶然说到这里委屈得哭了起来。   陶长明听到这里吃了一惊,便问事情的经过,陶然断断续续说了。陶长明到底还是偏心自己女儿,最后只是不痛不痒地责备了几句,将电话挂了,也没有逼着他们回去吃饭。   电话是打到夏家的,他们自己家里没有安装电话,陶醉也不会主动去叫奶奶来听电话,尽管她说过下次打电话回来的时候叫她去听,但陶醉和陶然都没去叫过。   不久,刘巧凤寄了五百块钱回来给郑文华,让她拿二百给自己的婆婆,这是看望侄子的钱;一百是给陶醉姐妹的零花钱,因为陶然不止一次说零花钱不够用,没钱买文具;另外二百给郑文华,算是增添的生活费,因为她听女儿说起了夏家的生活水准,绝对是高于自己家的,她担心自己给的那点钱不够用,更何况人家还要费心费力照顾两个女儿,辛苦费也得给点啊。   郑文华将钱分配好,给自己的那笔也拿着了,她是个细心的人,生活费开销的每一笔她都用小本子记得清清楚楚,一月花多少钱,平均下来每个人该摊多少,陶家给的少了她就不说了,多了的话,就给陶醉姐妹俩买点营养品之类的。她很喜欢陶醉姐妹,私心里还希望将来陶然长大了能给自己做儿媳妇呢。   父母没在身边,陶醉姐妹的成绩反而比之前有所进步,陶醉不仅严于律己,对妹妹督促得很严格,当然这都离不开常醒的功劳。陶然本来是个贪玩的性子,刚开学那阵子因为没人管,如脱缰野马一般疯玩了半个月,被常醒教育了一顿,陶然就收敛了玩心,跟着夏正轩一起学习,期末考试比上期期末成绩还好。   夏春生和郑文华夫妻都很会教育孩子,夏正轩虽然爱玩,但是他奉行的是学要学得用心,玩要玩得痛快,成绩一向都不错,虽然不是特别拔尖,考重点初中完全没问题。他的目标是实验中学,跟王瀚一个学校。   陶然也想考实验中学,跟两个好朋友一起去上学,不过她的成绩稍微差点,不一定能考上。陶醉想着妹妹报二中的初中部也不错,虽然二中初中部不是市重点,但质量一向都还可以,而且离家也近。   五月份中小学毕业生都开始填报志愿了,陶醉自然是不作二想,二中的初中生绝大多数都是直升本校高中部,只有极少数会报考更好的一中。   陶然填报志愿的时候报了实验中学,陶醉有点担心她,她考实验中学不太保险,要是考不上就只能去他们这儿的片区中学七中了,七中是出了名的烂学校。   常醒说:“别担心,真要是考不上实验中学,就去二中。我妈有个同学在二中教书,我当初来二中也是托他的办的,然然成绩不差,二中会收的。”   陶醉看着常醒,忽然想到一个问题:“你为什么不去一中?”他成绩那么好,去一中也完全不成问题吧。   常醒淡淡地说:“我爸妈原来都在一中教书,那儿熟人太多了,不想去。”   陶醉看着他,心里有些内疚:“对不起,我不该提这事的。然然真能去二中?”   “你应该想她肯定能去实中。别操心了,小妈妈,好好关心你自己的学习吧。”常醒双手托住自己的后脑,脑袋后仰,望着天上轻悠的白云轻笑,蝉声响起来了,灿烂的夏天要来了。   陶醉的脸一下子红了,他说的什么话,什么小妈妈,自己有那么婆婆妈妈吗? 第28章 照片   天气渐渐炎热起来, 离别的氛围也日益浓郁起来,学校的广播也经常会点播《祝你一路顺风》《朋友》《朋友别哭》《真心英雄》等诸如此类的歌曲,阳光虽然明媚, 却也被渲染出了淡淡的忧郁。   毕业班的同学开始写同学录, 互相赠送照片留念, 或者去照相馆一起合影留念。孙兰心还去照相馆拍了一套时下最为流行的艺术写真照,化了妆, 换上各种漂亮可爱的衣服, 在布景板下摆出各种姿势和表情。一套八张或者十二张, 多洗几套, 然后挨个去送同学朋友。   孙兰心将一整套的八张都送给了陶醉:“你是我最好的朋友, 所以我要送一整套照片给你。想我的时候就翻翻相册。”   陶醉拿着照片一张张细看,等光打得很亮, 人照得很白,由于化了妆,看起来有点失真,她笑着说:“这张都不太像你了。”   孙兰心凑过来:“这分装扮看起来有点成熟, 不过是不是很好看?”   陶醉衷心说:“没有你素颜好看。”   “真的假的?”孙兰心说不出该高兴还是该郁闷。   陶醉提议说:“哪天我们去照相馆照个合影吧。”虽然要找彼此还是很好找的,去家里找就行了,然而谁也不知道将来会怎么样,毕业后她们会不会分开, 合个影,也算是一种留念,纪念他们即将逝去的初中三年。   “可以啊。我有个主意, 我们自己凑钱买一卷胶卷去学校拍吧,我家有相机,不过常醒那个相机似乎更高级,要不你跟他借?在学校拍照我觉得更有纪念意义。”孙兰心说。   陶醉对这个提议很心动:“我试试。”   所以这天放学的时候,陶醉跟常醒说起了借相机的事,常醒说:“可以啊,上次去公园玩,还有一卷胶卷没拍完,大概还有二十来张,要不你拿去继续拍吧,拍完了一起去洗。”上次大家去公园玩,结果他们落水了,当时相机在陶然脖子上挂着,幸免泡水,否则也报销了。   “好,到时候我给你胶卷钱。”   “不用,拿去拍就行。”   陶醉也没跟他争,到时候再说。孙兰心听说有现成的胶卷可以用,非常高兴,说:“他不要胶卷钱,我们帮他洗照片好了,将之前拍的也一起洗出来。”   陶醉觉得这个主意也不错,洗一卷胶卷和买一卷胶卷的钱其实差不多。   他们约好了周日下午去学校拍照,因为每周日下午第八节课全校都休息。周日中午吃了饭,常醒从房里拿出相机,递给陶醉,陶醉笑逐颜开:“谢谢!”   常醒说:“走吧。”   陶醉忽然又将相机递给他:“等我一下,我回去有点事。几分钟就下来。”   常醒接过相机,有些疑惑地看着她,平时能不回自己家就不回去,今天怎么中午就回去了。他在楼下等了几分钟,陶醉终于脚步迟疑地下楼来了,她换了一条鹅黄色暗花连衣裙,裙子的设计很简单,白色的圆领,泡泡袖,收腰,裙摆过膝,露着两条又白又细的小腿,脚上穿着一双白色的塑胶凉鞋,长长了刘海别了两枚黄色的一字发卡,看起来十分青春俏丽。   这身打扮是再正常不过的少女装扮,却是第一次在陶醉身上出现,应该说,是常醒头一次见她穿裙子,他第一印象便是感觉迎面吹来了一阵清新的风,有种耳目一新的感觉。原来一穿裙子,假小子都能便成小淑女。   陶醉被常醒惊讶的眼神看得有点不好意思,她伸手拉了拉裙子的裙摆,说:“是不是感觉很奇怪,兰心借我的,要不我去换了吧。”   常醒连忙说:“别,挺好看的。就是第一次见你穿裙子,有点意外。”他说这话的时候嘴角扬了上去,原来总觉得这丫头是个没发育的假小子,现在一看,其实也还是有点料的,而且小女儿的娇羞状居然还挺适合她。   陶醉长吁了一口气:“那赶紧走吧。”其实她心里还有不小的压力,这去了学校,还要接受班上同学的审视呢。都是兰心出的主意,非要让她穿裙子,说是纪念一下从未穿过裙子的中学时代,她自己也有点好奇,因为兰心这条裙子超级漂亮,她一直都很喜欢,难得兰心今天愿意割爱。   常醒说:“等一下,我给你拍张照。”他打开相机的镜头,退后几步,找好了角度。   陶醉惊讶又羞涩地扭头看他,常醒便将这个表情摄入了镜头中。陶醉听见咔嚓声,问:“就拍了吗?我还没准备好呢。”   “拍了,这样就刚刚好。走了。”他将相机挂在陶醉脖子上,自己骑上车,问,“坐好了吗?”   “好了。”陶醉说。   常醒开玩笑似的提醒:“记得将裙子压一下,别被风吹得走光了。”   “哦,知道了。”陶醉有些脸热,不过常醒还真提醒她了,她没穿过裙子坐车,还真不太有这方面的自觉。   出了大院,常醒随口问:“你们找好人帮你们拍照了吗?”   “找好了,我同桌,我们三个人一起拍。”   “需不需要我帮你们拍?专业摄影师哦。”常醒笑着说。   陶醉一愣,有些惊讶地抬头看他的背:“你没有事吗?”   “也没什么事。你们拍完照不是还要回家吗,反正我也要等你一起回。”常醒说。   陶醉笑起来:“好啊,那就谢谢了。”   陶醉进教室的时候,果然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尤其是班上的男生,在他们眼中,陶醉就跟个假小子似的,当初就算周晖说喜欢她,他们都只是觉得周晖审美有点特别,如今陶醉穿上裙子,女人味就足了起来,而且还是个小美女呢,不得不说周晖的眼光还挺好的。   陈亚丽看见陶醉,只觉得眼前一亮:“陶醉,你今天居然穿裙子了!”   陶醉面色绯红,她已经感受到了来自四面八方的目光,各种意味的都有,她压低了声音说:“嗯,今天不是要拍照吗?我朋友借给我的裙子,非让我穿。”   “你早该穿裙子了,你穿裙子多好看啊。”陈亚丽真心感叹。   陶醉低着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好啦,别看我的裙子了,赶紧做你的题吧。”她将相机塞进桌斗里,赶紧拿出练习册来刷题。   快上课的时候,周晖从教室后面进来,习惯性地朝陶醉的位置看了一眼,这一眼看得有点久,他几乎没认出来那是陶醉,为了确认,他甚至不顾已经打上课铃了,还跑出教室,从前门进来,路过陶醉的位子,就为了认真看穿裙子的陶醉一眼。她今天打扮得这么漂亮,这是要去勾搭谁? 第七节课下课之后,孙兰心就跑了过来:“醉醉,我看看你穿裙子。真漂亮,你就适合穿裙子啊。”   陶醉有些不好意思,她拿出相机:“我们去拍照吧。”   “咱们先在教室里拍,你俩同桌,我先给你们拍,相机给我。”孙兰心从她手里拿过相机,寻找一个合适的角度给陶醉和陈亚丽拍照。   班上同学看见她们拿出相机,而且还是镜头能够伸缩的高级货,都有些艳羡,这年头家里能买得起傻瓜相机的不鲜见,但是买专业相机的极少。不少同学凑过来:“来来来,这么专业的相机,我们和陶醉也拍一张。”   孙兰心拿着相机,看了看陶醉周围的同学,退到讲台上,发现还是没办法将所有的人都框进去,她说:“你们要不坐到后面去一点,太近了,都拍不进去。”   有个男生说:“你那不是专业相机吗?应该可以调角度啊。”   “这不是我的相机,我不太会啊。”孙兰心说。   这时有人说:“这相机我会用,我来吧。”   陶醉和孙兰心一看,发现是周晖,孙兰心沉默地不说话,陶醉的脸色也有点难看,这时又有人接话:“兰心,给我吧。”陶醉一看,脸上顿时放晴了,常醒来了。   孙兰心笑起来:“你怎么来了?”   “哦,我今天答应陶醉,来帮你们当摄影师的。你也去吗?”常醒拿着相机,熟练地开始调镜头,又开了日光灯,让室内光线更亮。   孙兰心站到一边,笑嘻嘻地说:“我就不去了,我又不是这个班的,一会儿去我教室帮我怕吧,摄影师。”   “行。”常醒说。   周晖在常醒进来那一刻,捏紧了拳头,差点就想向常醒挥过去。他停了片刻,转身离开了,有人喊他:“晖哥,你不一起来拍吗?”他也没回应。   陶醉心不由得一沉,早知道就不在教室拍了,这会儿又得罪周晖了,不知道他要怎么报复呢。   常醒倒是没事人一样,拍完照,说:“走吧,去兰心教室。”   陶醉起身准备跟上,被一个女生拉住问:“他是谁啊?”   陶醉说:“我哥。”   给兰心拍完照,他们开始在校园的各处拍照留念,车棚、校道、小花园、食堂、操场、校门口都留下了她们嬉笑打闹的身影。常醒拍照还挺专业的,他不会让大家刻意站定了望着镜头拍照,而是随时抓拍。陶醉被兰心和陈亚丽的好心情感染着,也忘记周晖带来的阴影。   拍完最后一张胶卷,常醒说:“好了,拍完了,咱们回去吧。”   他们回到车棚去骑车,孙兰心突然想起来什么:“哎呀,忘记一件事了。”   “怎么了?”陶醉问。   孙兰心说:“应该给你们俩骑车的时候也拍一张的,这也是你的中学纪念啊。常醒,相机给我,看我能不能偷一张。”所谓偷一张,是指标准的胶卷是36张,通常胶卷都会比实际的长度稍长一点,运气好能比原定的数量多拍一张或者两张。   常醒说:“我已经偷过一张了。”   “真的?”孙兰心不死心,“那我还是要试试。我在这里,你们骑车过来,我给你们拍。”   常醒无奈地摇了摇头,骑上车,陶醉跳上车后座,为了配合孙兰心的技术,常醒还特意将脚撑在地上:“拍静止的吧。”   孙兰心调好焦,用力按了一下快门,只听见悦耳的咔嚓声响起,她兴奋起来,比了个剪刀手:“欧耶!还有一张,太好了!”   陶醉说:“好了,走吧。”   孙兰心不死心,还想继续按,按不下去了,胶卷已经到尽头了。他们回去的路上,顺便去了照相馆洗照片,付钱的时候,陶醉拦住了要掏钱的常醒:“你不用出了,我和兰心说好了,这胶卷我们洗了。谢谢你的胶卷和相机,还免费给我们党摄影师。”   常醒闻言,也没有坚持,让两个女孩掏了钱。   隔了两天,胶卷洗出来了,前面的十几张是陶然和王瀚拍的,有的还不错,有的镜头有些凌乱,后面常醒拍的效果就好了,几乎没有拍坏的镜头,无论是取景角度还是微表情抓拍都非常到位。   陶醉最满意的是在自家楼下常醒给她抓拍的那张单人照,表情充满了惊奇和羞涩,当时一阵风刚好吹过,扬起了裙摆,将她笔直白皙的小腿露出了一大截,而且当时常醒是半蹲着拍的,拍得她身材修长,用亭亭玉立来形容毫不为过。   孙兰心对这次照片也满意得不行,她自己最满意的杰作是最后那张照片,白衬衫袖子卷到臂弯处的常醒长腿撑地,含笑的脸转向镜头,眉头微挑,陶醉则文静地坐在车后,脸上露出羞涩的笑容,多像一对甜蜜的小情侣。不过这话孙兰心也只是自己想,不敢跟陶醉说,因为绝对会被打的。孙兰心说:“这是我的杰作,底片帮我找出来,我要去洗一张留作纪念。常醒,你要不要?”   常醒看了一眼照片:“要,多洗一张吧。”   孙兰心脸上露出了狡黠的笑容。 第29章 受伤   最后一次模拟考试, 陶醉破天荒进入了全班前十名,排名第九,这是她上初中后考得最好的一次, 可把她高兴坏了, 她有点迫不及待想和常醒分享自己的快乐。   下晚自习的时候, 陶醉收拾好自己的书包,急不可耐地往外跑。下楼的人不少, 大家吵吵嚷嚷的, 还有人在打闹嬉戏, 快到二楼的时候, 陶醉突然被人从背后猛地一撞, 那力道大得她猛地往前一扑,她下意识地去抓楼梯扶手, 由于离得有点远,并没有抓到,她前面的人也已经下楼,她脚下一空, 身体往前一扑,直接摔趴在了地上。   周围的人惊呼了起来,有人说:“罗少聪,你要死了, 你撞到人了!”   “是陶醉,她摔倒了!陶醉你有没有事?”   罗少聪是陶醉班上的男生,他见状已经吓傻了:“不、不是我撞的吧?刚刚好像有人推我, 我不是故意的。”   “撞了人你还不承认?孬种!”这时一个声音响起来,是周晖在说话,他赶紧走到陶醉身边蹲下来,“陶醉,陶醉,你有没有事?”   陶醉在脑袋磕地那一瞬间脑子一蒙,周围的一切都远去了,片刻后她才反应过来,只觉得额头一阵剧痛,想要爬起来的时候,手掌也火辣辣地疼。有人伸手来扶她,她没有拒绝,等被扶起来的时候,才发现扶自己的居然是周晖,对方关切地说:“你额头流血了,赶快擦擦。”周晖掏出一包餐巾纸,抽出来给陶醉止血。   陶醉本来不想接他的纸,对方却极其主动地将纸巾按在了右额的伤口处。“不用,谢谢!”陶醉下意识地往后一躲,却发现右脚踝传来扎针般地疼痛,扭到脚了。   周晖看见她的表情,关切地说:“是不是扭到脚了?我给你看看。”说着便蹲下来半跪在地上给她检查扭伤的右脚。   陶醉十分抗拒他的动作,靠在墙上提着脚躲闪他的动作,她在人群后一眼就看到了孙兰心:“兰心!”   “醉醉,你怎么了?”孙兰心急忙拨开人群,发现了受伤的陶醉,“你受伤啦?”   周晖拿起陶醉的右脚,正准备要脱她的鞋子,孙兰心连忙说:“你干什么?”   周晖头也不抬地说:“没见我在帮她检查脚伤吗?”   孙兰心一把推开周晖:“你让让,你又不是医生,我带陶醉去看医生。”   “我是体育生,我懂急救。”周晖不耐烦地说,很明显是在压抑自己的怒气。   孙兰心说:“我信不过你!醉醉,来,我背你下楼。”她说着在陶醉面前半弯下腰。   “兰心,你扶我走吧,你背不动的。”陶醉看着比自己还要瘦小的孙兰心,很怀疑她能背得起自己。孙兰心见她迟疑,直接抓住她的胳膊往自己背上拖,然后搂住她的膝弯就走。   陶醉是第一次见到好友的爆发力,她竟然真的背起自己了,要知道自己的体重可是比她还重了点的,她赶紧伸手扶着楼梯扶手:“兰心,你慢点。”   孙兰心咬着牙,一口气冲到楼下:“常醒,快来帮忙。”   常醒刚到车棚边,便听见孙兰心叫自己,赶紧跑了过来,发现她正背着陶醉,急忙问:“怎么了?”连忙伸手去接陶醉。   孙兰心放下陶醉,喘着粗气说:“醉醉下楼的时候摔着了,扭到脚了,快送她去医院吧。”   常醒看见了陶醉额上还在冒血的伤口,脸色顿时一变:“怎么这么严重!走,我带你去看医生。”他掏出手绢递给陶醉,“先止一下血。”然后背起陶醉,走到车棚边,将车推出来停好,再弯腰抱着她坐到车后座上,陶醉顿时红了脸。   孙兰心也开了自己的车锁,气呼呼地说:“刚刚那个周晖猫哭耗子假慈悲,还说要帮醉醉检查扭伤,我没让他帮忙,背了她就走了,咱不欠他人情。”   陶醉感激地说:“谢谢兰心。”有兰心这个朋友真的太好了。   常醒也由衷地感叹:“你可真厉害,都能背得起陶醉了。”   “人争一口气佛受一炷香,背不动也要背得动!”孙兰心说。   “坐好了,我们去医院。”常醒说着上了车,骑车快速往校外走去。   楼上,刚刚还在围观的同学基本已经散去,只有周晖还站在走廊上,他面无表情地看着陶醉和常醒离去的背影。这时一个人影从楼上下来,说:“我都看到了。”   周晖扭头看着刘媛媛:“你看到什么了?”   “是你推了罗少聪。”   “少管闲事!”周晖恶狠狠地说,“你敢说出去,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刘媛媛冷笑了一声:“我为什么要说?我跟陶醉又不熟。”   周晖扭头再次看着刘媛媛:“你好像不喜欢陶醉,为什么?”   “讨厌一个人需要理由?”刘媛媛耸了耸肩,这次模拟考陶醉的成绩居然排在了她前面,这对她来说简直就是奇耻大辱,马上就要中考了,这个节骨眼上受伤,就不信她成绩不受影响。   周晖抬了抬眉毛:“你不说就行。”   刘媛媛并不马上走,她说:“你煞费苦心,想要英雄救美,结果人家还是不领情。我实在有点想不通,你到底看上她哪点了?”   周晖冷冷地斜睨着她:“喜欢一个人需要理由?”   刘媛媛撇嘴:“可惜人家不喜欢你。”这点她确实费解,陶醉那种女生有什么值得人喜欢的吗?成绩也算不上拔尖,长相也不是多么出色,一个周晖当着全班同学的面追她就算了,还有一个帅哥每天都载着她上下学,这个世界到底中了什么邪了?   如果周晖跟她同时认识陶醉,可能也就把她当成一个不会引人注意的普通女孩,然而他是在陶醉正值绽放的青春年华认识的她,知道她日后会多么美丽动人,他怎能甘心这份美丽被别人采撷,尤其是那个该死的常醒!周晖寒着脸:“关你屁事!”   “是不关我事。”刘媛媛耸肩,瞥见有人下楼来了,便蹦跳着下楼去了,她现在的心情非常好。   出了校门,常醒对孙兰心说:“兰心你先回去吧,我带陶醉去医院,太晚了你家里人该担心了。”   “真的不用我去吗?”孙兰心停下来问。   陶醉额头上全都是汗,那是伤口疼痛引起的:“没事,兰心你先回去吧,我没什么问题。”   孙兰心说:“那行,我先回去了,醉醉就拜托你了。”   “嗯,放心吧,有我呢。”常醒调转车头,往最近的医院赶去。   到了医院,常醒将陶醉背到光亮处,这才发现除了额头和脚踝,手掌和手肘处都是擦伤,这一下摔得可不轻,他有些心疼地说:“怎么摔成这样了,走路这么不小心。”   陶醉说:“被人撞了一下。”   “被人从楼梯上撞下来的?有多高?”常醒的眉头拧了起来。   “有三四级楼梯吧。”   常醒想想都觉得疼,他无奈地叹了口气:“以后上下楼梯要小心点,太不安全了。”   医生过来给陶醉检查扭伤,常醒去给她挂号,顺便将手帕拿走了,回来时候手帕已经洗干净了,他小心地将她伤口周围的灰尘擦拭干净。陶醉拍了片子,没有骨折,只是软组织扭伤,医生给她做了冰敷,又开了点云南白药、酒精和碘伏之类的,都是外用药,并嘱咐她一些注意事项。   常醒提着药,背着陶醉从医院出来,陶醉趴在他背上:“谢谢你!”   “谢什么,咱们不是朋友吗,我不帮你谁帮你?”常醒说。   陶醉闻言笑了笑,常醒的肩和背都很宽,让人感觉非常安全可靠,她忽然想起来什么,说:“对了,我这次模拟考试考了六百一十多分,全班第九呢。”   “哟,进前十了啊,不错!”常醒说,“继续加油!”   陶醉突然叹了口气:“我扭伤了脚,以后上学都不太方便了,医生说要两三周才好,不知道我考试前能不能好。”   “别担心,肯定会好的,明天开始,我送你去教室。”常醒又说,“上厕所让兰心陪你去。”   “谢谢!”陶醉闻言笑了,他想得可真周到。   回到家已经十一点了,常醒背着陶醉上了三楼,奶奶听见动静出来了,平时陶醉学到十点多就回来了,今天格外晚一点,想说她两句,结果发现她受了伤:“醉醉,你怎么了,怎么受伤了?”   陶醉摆摆手:“摔了一跤,不小心扭到脚踝了,没多大事。”   “扭到脚了?严不严重?”奶奶赶紧过来了,孙子的腿伤还没好,孙女的脚又扭伤了,这可怎么办。   常醒说:“不早了,你洗了澡上好药早点休息吧。明天早上我来接你。”   “好,麻烦你了。”陶醉由衷道谢。   常醒摆摆手,下楼去了。   奶奶检查了一下陶醉身上的伤:“怎么头上手上都擦破皮了,你这个伤口不能沾水,要不要奶奶帮你洗澡?”   陶醉连忙拒绝:“不用了奶奶,我自己洗就好了,就是一点擦伤,没有很严重,我洗好就擦药,不会有事的。”   “伤口沾水会化脓的。”奶奶说。   “我会注意的。”陶醉还是没有让奶奶帮忙,她这么大个人了,让别人帮忙洗澡多臊人啊,她自己拿了衣服进去洗澡了。   陶醉洗好澡出来,等伤口干燥后,上了药,这才去睡觉。   从第二天起,陶醉就由常醒背上背下上学放学,课间上厕所就由兰心陪着去,课间操这些课余活动就取消了。幸而体育考试早已结束,不然这种情况体育考试都没办法及格了。张红梅得知她扭伤了脚,便批准她晚上可以不用来上晚自习,就在家复习,毕竟晚上也没有老师讲题,主要还是自习做题。   这种待遇让陶醉简直受宠若惊,不过她有点犹豫,在学校要是碰到不会的题还能问老师,在家就只能等常醒回家来才能问了。   常醒得知她可以在家休息,便也主动请了假回家陪她学习。陶醉得知这一情况震惊不已:“你也请了假?你们老师怎么会同意呢?”他对自己这么关心,说不感动那绝对是假的。   常醒说:“我就说我家里有人生病需要人照顾。”   陶醉微张着嘴半天都没说出话来,自己算是他家里人?想到这里,耳朵都忍不住红了起来。常醒看她一眼,说:“你那是什么表情?其实也不全是为了你,正轩和陶然马上要也考试了,我顺便也辅导一下他们。升学考试很重要,你们都要争取考上。”   陶醉没想到他对自己的升学考试这么重视,简直就说不出的感动,她也不知道自己走了什么好运,居然会认识常醒这么好的人:“那你自己的学习不要紧吗?”   “我就一个月不去上学也耽误不了我的学习。”常醒自信满满地说,“有不会做的题吗?拿来我看看。”   “哦,有。”陶醉回过神来,常醒都这么用心了,自己绝对不能辜负他的好意,一定要考上高中。 第30章 中考   陶醉在家上了一礼拜的晚自习, 脚刚可以下地走路,便恢复了正常的作息,回学校上晚自习。在家学习的效率要比在学校上自习高多了, 因为有不懂的题随时都能请教常醒。然而她却不敢在家多待, 怕常醒请假太久老师会起疑, 也怕耽误他的学习。   常醒其实乐得不用去学校上晚自习,不过作为这个家里最大的“孩子”, 他还是要做个表率的, 不能偷懒不上学, 几个小的都那么崇拜自己呢。   马上要中考了, 这个节骨眼上课不能出问题, 陶醉不敢再大意,她小心翼翼地捱到了考试前夕, 确保自己能顺利考完中考。考试时间是6月18日到20日三天,考点在实验中学,二中从来都不是中考考点,所以这点还挺麻烦的。   常醒怕周晖又搞幺蛾子, 打算请假送陶醉去考场,夏春生一听,便说:“哪用你请假去送陶醉,我去。”   常醒看着舅舅:“可是你不用上班吗?”   “早上几点开考?”夏春生问。   陶醉说:“八点半开始。”   “我八点之前就送你到考场, 然后再赶回来上班。我有摩托车,来得及的。”夏春生说。   陶醉哪里好意思:“会不会太麻烦叔叔了?”   “中考可是大事,不能马虎。就让你叔叔送吧!”郑文华在一旁补充说。   “谢谢叔叔!”   夏正轩说:“爸, 到时候我们考试,你是不是也要送我们去学校啊?”   “你们不在你们本校考?”夏春生问。   “在我们学校考,但好歹是毕业考试啊,也是大事,你们不该重视一下?”夏正轩笑着问。   夏春生笑起来:“行,到时候送你们去,哪天考啊?”   “24号,还有几天。”   “那不着急,好好抓紧时间复习一下。”夏春生说。   郑文华说:“醉醉今晚早点休息,不要看书了。睡饱了,明天好好考试。”   陶醉用力点头:“嗯。”明天要考三门,上午语文,下午考物理和化学,要打三场硬仗呢,是该睡个好觉。到这个时间,该看的书都已经看完了,再看,也不过是查漏补缺,或者说是找心理安慰了,所以看不看都行。   吃了饭,常醒没有马上去学校,而是问陶醉:“还有没有想问的题?”今晚陶醉就不去学校上自习了,她的初中校园生涯到此算是结束了,只剩下最后两天半的考试了。   陶醉含笑看着他:“好像很多,好像又没有。”   “那就不要问了,你也不可能都拿满分,够上高中就可以了。晚上早点休息,明天好好考。我去上学了!”常醒站起来,走出门去,走到门口,他又回转身来,朝她抬起手,“车钥匙给我。”   陶醉回过神来,赶紧从自己的钥匙串上取下车钥匙,起身送到门口。常醒接过钥匙,抬起来在陶醉头顶揉了揉:“加油哦!”   这个亲昵的动作令陶醉如遭电击,酥麻感从头皮一直传到尾椎,她整个人都傻了,呆呆地站在原地看着常醒走下楼梯,转角的时候,他还抬起手朝她潇洒地挥了挥。   陶醉的手指头动了动,又有点不想动,怕这种奇妙的感觉消失掉,就那么倚在门边。直到陶然叫她:“姐,阿姨叫你来吃西瓜。”她才动了一下,回头说:“好。”再去回味刚才的感觉,已经消失了,她有点怅然若失。   上楼回到家,早早洗漱完毕,收拾好考试要用的所有东西,又调好了闹钟,反复确认了,翻看书本看了一下,发现看不进去,便合上书本,上床睡觉。天气有点热,房顶的吊扇一直在头顶转着,窗户开着,窗外传来顽童追逐嬉闹的声音,还没到回家睡觉的时间呢,陶醉看着墙壁上映着的路灯光影心想。   她没有睡意,现在比她平时的休息时间早太多了,生物钟没法跟上,便躺在床上想公式,数历史大事纪年,结果还是睡不着,便开了灯,拿出错题集来翻看。陶然做完作业从楼下上来了:“姐,你还没睡啊?”   陶醉说:“睡不着,有点早了。”   “那我去洗澡,咱们一起睡吧。”   “好。”   陶然洗了澡回来,爬上床,陶醉便收起错题集,熄了灯开始睡觉。陶然都睡着了,陶醉还是没入睡,她突然想起常醒,好像要到明天晚上回来才能见面了呢,中午他们不会回家吃饭,赶不及,也怕路上出意外,学校安排考生都在实验中学吃午饭。   陶醉在床上辗转反侧,还是没什么睡意,按说她也没有很兴奋啊,便开灯起来上厕所。回来的时候,听见有什么在敲自己的窗玻璃,她走到窗边一看,是常醒拿着晾衣杆伸上来敲自己的窗户,陶醉探出头,压低了声音问:“你干吗?”   常醒仰着头低声说:“灯还亮着,就知道你还没睡。”   “太早了,我有点睡不着。”陶醉隔着两层防盗窗看着他依稀的脸,心情莫名好起来。   “已经不早了,赶紧熄灯睡觉。”   陶醉笑起来,转了下眼珠子,说:“你给我弹首催眠曲吧。”   常醒伸出手指头点了点:“要求过分了啊,等着,我去弹,你赶紧熄灯去睡。”   陶醉乖乖熄了灯,躺上床,过了大概三分钟,她听见叮叮当当的琴声响起来,只是简单的单音,没有和弦,一个个音符圆润轻灵,曲调异常舒缓悦耳,陶醉觉得这调子似乎听过,又似乎没听过,总而言之非常好听。她在这悦耳的琴声中终于放松下来,缓缓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早上出门的时候,常醒已经去学校上早自习了,陶醉去楼下吃完早饭,被夏春生骑摩托送到了实验中学:“下午五点二十考完对不对?我到时候来接你。”   陶醉说:“不用了叔叔,我和同学一起回去。”   “那还是来接吧,善始善终,才能放心。”夏春生说,“那叔叔走了,你好好考,加油!”   “嗯!”   虽然昨晚没有睡得很早,但她睡得很好,早上也是在闹钟声中起来的,睡眠充足,此刻精力非常饱满。试卷发下来的时候,她紧张了三分钟,就慢慢放松下来了,因为发现题目并不难,甚至都不及平时学校考试的难度,都是些非常基础的题,陶醉静下心来开始作答。   中午吃饭的时候,她找到了在另外一个考场的孙兰心,两人交流了一下心得,并没有对答案,午休过后,两点开始考物理,跟上午的语文一样,也是很基础的题,化学也有类似的感觉,没有把握的题非常少,她做完之后还好好检查了一遍。还有空余之间胡思乱想,难怪常醒说中考很简单,只要把书本的基础知识掌握好就行了。   下午夏春生果然过来接陶醉了,还碰上了来接孙兰心的孙爱国,便结伴回去。两个女孩都有些兴奋,终于考完了对她们来说最难的两科,负担就轻了一半。   回到家,常醒已经回来了,正等她一起吃饭,见面就冲她乐:“怎么样?”   陶醉说:“还好,感觉挺容易的。”   “不错啊,居然听你说容易,那是考得不错了。明天继续加油!”常醒笑得很开心,“昨晚什么时候睡的?”   陶醉说:“听你弹了那首歌就睡了,那歌叫什么名字?”   “Scarborough Fair,翻译过来是《斯卡波罗集市》。等你放暑假了,我借磁带给你听,你可以学学这首歌,非常好听。”常醒说。   “好啊!”   郑文华端着一盆金黄的炖鸡从厨房里出来:“来吃饭了。”   “哇,今天有鸡吃,我要吃鸡腿!”夏正轩乐坏了。   “鸡腿给你醉醉姐吃,她这两天考试,需要补充大量体力。过两天你考试了,妈再给你炖鸡吃。”郑文华说。   陶醉笑着说:“我不吃鸡腿,给正轩吃吧。”   郑文华将鸡腿夹到她碗里:“你吃,今天你最辛苦,好好补一补。”   夏正轩也说:“醉醉姐吃吧,以前的鸡腿你都让给我吃了,嘻嘻。”   常醒也说:“舅妈给你的,就吃了吧。明天继续加油考。”   陶醉不再推辞,吃了那个鸡腿,这是她吃过的最香的鸡腿。吃完饭,陶醉在楼下看了两个小时的书,其实是想等父母的电话,因为上次打电话回来的时候就告诉了他们考试时间的,昨天爸妈没打电话回来,今天应该打了吧,然而她等到八点多,还是没打过来,被郑文华催着上楼去休息了。   陶醉躺在床上,心里难免有些气馁,爸妈对她的事这么不上心吗?还是上次她爸打电话给老师,老师说她没通过体校招考生气了?她真有点担心自己考上高中了爸爸也不会送她读,难道真的要跟常醒借钱叔叔?陶醉有些烦躁地翻了个身。   不知道什么时候,楼下又响起了吉他声,不是昨晚那首歌,但依旧舒缓悦耳,有令人放松的神奇功能,陶醉慢慢放松下来,终于睡着了。   两天半的考试终于结束了,最后一门英语考完才十点半,陶醉和孙兰心没让家里来接,她们和同学结伴回来了,大家都觉得异常轻松,终于考完啦,可以好好享受假期了,两个多月的暑假呢,还没有暑假作业。   回到家的时候,大人们还没下班,陶醉便回了自己家。奶奶正在做午饭,看见她回来,惊讶得说:“醉醉回来了,考完了吗?中午在家里吃饭吗?我刚刚都淘米了,不知道你要回来……”   陶醉打断她:“不在家吃,夏叔叔和郑阿姨还没下班的。奶奶你忙吧。”她说着进了自己房间,开心地在床上打了个滚,终于放暑假了,她相信考上高中没有问题。   陶醉躺在床上,大概是太放松,很快就睡着了,一口气睡到陶然放学回来,上楼来找她。陶醉起来,和妹妹下楼,常醒也回来了:“解放了,恭喜啊!”   陶醉嘿嘿傻乐,这时电话响了起来,郑文华在厨房里说:“夏正轩接个电话。”   夏正轩接了起来:“喂?陶叔叔好,她在,你等一下。醉醉姐,你爸爸的电话。”   陶醉一阵高兴,他们终于想起自己了吗?陶醉跑去接过电话:“喂。”   “陶醉吗?”   “是我,爸爸。”陶醉也是这两个月才开始跟陶长明缓和关系,开口叫他的。   陶长明说:“你考完试了吗?”   “对,今天考完的。”   陶长明说:“你还有没有别的事?没有事就来上海吧,叫你夏叔叔帮忙买票。”   “我去上海?”陶醉惊讶地说。   一旁的陶然急忙说:“爸爸,要接我们去上海吗?我还有几天才考试,等我考完试。”   那头的陶长明听见了小女儿的话,沉默了片刻,说:“你妈妈昨天生了,是个男孩,陶醉你考完了就过来帮忙照顾妈妈吧。这边租的房子太小,然然来了住不下,她还没放假,就留在老家吧,让奶奶在家里多住一个月,或者去奶奶家过暑假。”   陶醉一听就火了:“爸,这话我可没法跟然然说,她不去上海,我也不去,你不会请人照顾妈妈吗?”爸爸让自己去照顾妈妈的月子,却要把最想去上海的妹妹撇在家里,她马上就要毕业考试了,要是不让她去上海,绝对会影响她的情绪和成绩的。   陶然听见这话意识到不对,脸色顿时变了。   陶长明叹了口气,说:“那我来跟然然说。”   “你跟她说也不行,她不去,我也不会去的,她马上就要毕业考试了。”陶醉没敢把话说得很直白,怕刺激到妹妹。   陶长明是见识到大女儿的倔强的,他终于妥协了,说:“那行吧,她什么时候考试?”   “24号考完。”   “那就买24号晚上或者25号晚上的票,你俩都过来。”陶长明说。   陶醉看了妹妹一眼,说:“嗯,我跟她说。”   挂断电话,陶然都快要哭了:“姐,爸爸不让我去吗?”   陶醉摸摸妹妹的脑袋:“没有,爸爸让我们一起去呢,等你考完考试我们就过去。”   “真的吗?耶!太好喽!我要去上海了!”陶然兴奋得跳了起来。   陶醉却不太高兴,这跟她预想的暑假不太一样。   作者有话要说:  摸头杀:不娶何撩! 第31章 上海   吃饭的时候, 大家都知道了陶醉父母的决定。常醒用同情的目光看了陶醉一眼,没有说话,陶醉却看懂了他的眼神, 心情更加郁闷了。   郑文华先是吃了一惊, 然后又用轻松的语气说:“都放暑假了, 你们去上海见见世面也好,毕竟是大城市。”   夏春生则说:“就你们姐妹俩去?安不安全啊。”   这是个现实问题, 陶醉长这么大除了本地, 还哪儿都没去过呢, 她耷拉着脑袋不作声。本来挺兴奋的陶然则不安地看了姐姐一眼。   常醒见状忙说:“坐火车还是比较安全的, 记得在车上不要随便吃陌生人给的东西, 不要乱跟着人下车就行了。到站了就等着你爸来接你们,万一没接到人, 你们就去找穿制服的警察求助。”   郑文华笑着说:“说的也是,常醒去年还一个人回了深圳。”   夏正轩插话说:“我不怕,要不我也跟着去上海玩吧。”   “你可别去添乱了!”郑文华说,“陶叔叔要上班, 刘阿姨坐月子出不了门,哪里有工夫来招呼你?”   常醒说:“可惜我们学校要七月份才放暑假,不然我跟你们一起去。”   陶醉终于抬起了头,给了大家一个生硬的笑容:“不用担心, 我和然然一起呢,两个人有个伴,不怕。我们都不小了, 凡事都会有第一次的,就当是锻炼吧。”   常醒闻言笑了:“你这么想我倒放心了。”   陶醉对郑文华说:“阿姨,这几天我没别事,我来帮大家做饭吧。”其他人都要上班上课,就自己最闲了。   “不用,你好不容易考完放假,好好休息几天,阿姨能忙得过来。”郑文华笑着说。   陶醉说:“要不我跟着你去买菜吧,你教我买菜,等我去了上海,也要学买菜做饭的。”   郑文华听到这里,笑不出来了,她有点心疼陶醉,好不容易放个暑假可以好好放松休息一下,却要去照顾坐月子的妈妈,恐怕除了买菜做饭,洗衣打扫这些家务活都得干呢,还要帮忙照顾弟弟,她说:“那明天你跟阿姨去买菜吧,七点就出门了,你起得来吗?”   陶醉点头:“嗯,能起来。”   吃完饭,陶醉上了楼,告诉了奶奶妈妈生弟弟的消息,奶奶很高兴:“是个男孩啊?那太好了,你爸也算有后了。”   陶醉咬紧了牙关,脸色铁青,难道自己和妹妹都不算人?   奶奶没注意到她的脸色,自顾自说:“你妈一个人在那边坐月子,谁照顾她呢,你爸还要上班吧?”   “等然然考完了,我和她一起去上海,我去照顾妈妈。”陶醉面无表情地说。   “你去呀?你会做饭吗?做月子饭很难的,很多忌口的东西。对了,你要去上海,我回去抓两只鸡给你带到上海去吧,坐月子的人就要吃土鸡,土鸡才有营养。”奶奶说。   “奶奶,我去上海,坐车都要三十个小时,鸡带过去都死了臭了。”陶醉内心不由得生出一股厌恶感,她听说自己出生的时候,奶奶送了一只鸡来给妈妈吃,陶然出生的时候,连一只鸡都没了,现在弟弟出生了,这么大老远的,还让自己带鸡过去,真是同人不同命。   奶奶笑着说:“那鸡蛋总可以带吧,你们在那边买都是洋鸡蛋,没有土鸡蛋补,你妈现在身子弱,需要好东西补呢。”   “鸡蛋也不方便,上车下车会磕碰坏的。”   “这个我有办法,包准不会磕坏,你放心好了。”奶奶说,“明天中午你给陶俊做饭可以吗?我回家一趟,给你妈妈拿鸡蛋。”   陶醉有点后悔告诉她这个消息,这不是加重自己负担吗,有钱什么买不到,她爸为了弟弟肯定舍得花钱:“那我还得给陶俊送饭?中午他在学校吃一顿不行吗?我又不知道他的教室在哪儿。他的脚也好得差不多了吧。”   伤筋动骨一百天,陶俊的腿伤已经快三个月了,其实都好得差不多了,奶奶还是舍不得孙子,每天都不厌其烦给他送两顿饭,早晚送接,这么热的天也不嫌辛苦。偏生陶俊也贪图家里做的饭菜,不肯回学校去住,整个人都胖了一圈,双下巴都出来了。陶醉实在有点看不下去这对祖孙,赖在自己家不肯走,真要等到放暑假才肯回去吗?   奶奶说:“那也行,我跟他说一声,让他明天中午在学校吃吧。我早上就回家一趟,给你妈捎点土产过去。”   晚上奶奶对陶醉说,明天不用给陶俊送饭,陶醉以为他在学校吃食堂,其实是奶奶给了两块钱给陶俊在外面吃午饭。   第二天陶醉真的起来跟着郑文华去买菜。除了过年那次陶醉自己做主买了菜,还从没单独买过菜,这回去上海了,妈妈坐月子出不了门,爸爸要上班,那买菜的事肯定就得自己来了,先跟阿姨好好学学吧,别到时候买得不好被爸爸骂。   这是陶醉不情愿去上海的原因,跟父母离得远,联系也少,就算是挨训,那也是有限的,这到了眼皮子底下,免不了做多错多,她爸那个暴脾气,自己指不定要怎么挨说呢。所以这几天陶醉的情绪都挺低落的,跟妹妹的亢奋和充满期待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这天常醒下晚自习回来,看见陶醉在自己家里,陶醉跟他说:“常醒,我想跟你借几本书看。”   常醒说:“去我房间自己挑。”   陶醉便进了常醒的房间,常醒打开书柜的门,说:“自己挑。你不嫌重就多背几本。”   陶醉看着满书柜的书,选了《红楼梦》和《三国演义》:“有这两本应该够了,平时恐怕也没什么时间看。”她平时除了做家务,肯定也得帮妈妈带弟弟,所以还真不一定有时间看书。   “能看完也不错了。这个给你。”战争与和平   陶醉转身,看见常醒放了几本磁带和一个相机在桌上:“这是借给我的?”   常醒说:“磁带有你上次问的《斯卡波罗集市》,你想学也有歌词。相机拿去拍照,去上海了,怎么也得抽空去外滩东方明珠这些地方转转,拍点照片回来,胶卷就让你爸买吧。”   陶醉拿过相机,还好不是上次那个专业相机,而是个比较小巧的傻瓜相机,这个倒是比较方便:“谢谢!”   常醒看着她:“不想去上海?”   陶醉低下头:“把我的计划都打乱了。”   常醒叹息一声:“也把我的计划给打乱了。”   陶醉惊讶地抬头看他:“你原本有什么计划?”他的计划里有自己吗?   “我本来还打算好好利用暑假教你和你妹练散打的。”常醒笑了笑,“算了,等你回来了再学吧。”   陶醉苦笑:“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呢,我想等我妈出了月子就回来。我的成绩你能帮我查一下吗?还有通知书,对了,还有然然的录取情况。”她想到这些就愁得头大,这么重要的事她们自己居然都不在家,还得委托外人帮忙查成绩。   “放心吧,我会帮你留意的。既来之则安之,也不用太沮丧,也是一种全新的体验呢,上海毕竟是个大城市。”常醒宽慰她,她的低落他都看在眼里,也想找个机会宽慰一下她的不安。   陶醉点点头,心里好受了一些,她是不是太悲观了点,上海有那么可怕吗?   常醒说:“去了可以给我们写信,也可以打电话回家来。”   “嗯!”   就这样,陶醉终于下定了去上海的决心,不再患得患失了,24号陶然考完毕业考试,她们姐妹俩就搭上了去上海的列车。临走那天傍晚,常醒和夏春生夫妇轮番嘱托了姐妹俩很多注意事项。夏春生将她们送上了火车才下去,陶醉姐妹带着奇异的新鲜感和莫名的恐慌感,踏上了一段全新的旅程。   没有买卧铺,姐妹俩坐的是硬座,从老家到上海,一共需要三十个小时,晚上出发,要第三天早上才能抵达,这是一段漫长又艰难的旅程。小姐妹俩初时非常拘谨,不太敢跟周围的人说话,随着时间的推移,她们渐渐放松了下来,常醒也说了,不是不能和人说话,只要不吃别人给的东西就可以。所以她们有了一次新奇的体验,坐火车旅行的人都见多识广,他们来自天南海北,说着南腔北调,有各种奇特的职业和经历,喜欢高谈阔论,让小姐妹俩挺长见识的。   但除此之外,并没有太多愉快的体验。坐车的时间太长了,车上人也太拥挤了,虽然她们买到了坐票,坐久了也非常难受,尤其是想去上厕所的时候,要挤过人行道里重重叠叠的人墙屏障,有时候等好久都上不了厕所,好不容易轮到自己了,厕所又堵住了,这种滋味叫人终生难忘。   陶然哪里遭过这个罪,将脸埋在姐姐胳膊上抹眼泪,哭着问什么时候才能下车。这次旅行,让陶然对上海的期待值已经降到了零。   等到了上海,见到接车的陶长明,陶然就忍不住哭了起来。陶长明伸出粗糙的大手抹了一把小女儿的眼泪,笑着说:“流什么猫尿,想爸爸啦?”   陶然满心的委屈这时候也化为乌有,吃了这么多苦,总算是见到最想念的爸爸妈妈了。   他们乘公交车七拐八拐,从繁华的市区穿过,陶醉和陶然仰头看着高楼林立的大都市,总算是对上海的繁华有了一定的概念,情绪也慢慢高涨起来。他们到一片旧城区下了车,发现这里并不比老家强多少。   这个时候上海市区还有不少工厂,陶长明上班的仪表厂是集体转私营的,就在市区,陶长明和刘巧凤在工厂附近的弄堂里租了一个单间,吃住全都在这里。平时两口子住着还够用,现在一家五口住进来,这里就显得太过拥挤了。而且房间里没有室内卫生间,得去弄堂里的公共厕所,要么就在马桶里解决,每天还得去倒马桶。   等到了家,陶醉姐妹俩对上海刚刚升起来的好感和向往顿时都跌回了原点,大上海再繁荣美丽,其实跟他们的关系也不大,这么大的城市里,他们住的还不如自己家呢。   刘巧凤生了孩子,大热天的额头上还缠了块手帕,说是怕受风,月子里若是受了风,到老了会有各种病痛的,所以尽管难受,她也坚持戴着。她人看起来很憔悴,看着两个疲惫不堪的女儿既高兴又心疼:“我给你们烧了水,快去洗个澡。长明你快去买早餐。”   陶长明说:“已经买回来了,放在桌上。你们吃吧,我去上班了,已经迟到了。”说完匆匆离家走了。   陶然先去洗澡了,已经两天没洗澡的她此刻完全受不了了。   陶醉便坐在床边看着母亲和刚出生一个礼拜的弟弟,母亲生了弟弟依旧很瘦的,可见她在这里吃得并不好,弟弟倒是长得白白胖胖的,生下来的时候就有七斤重,此刻正在襁褓中睡得正香,陶醉伸手轻碰着弟弟的嫩脸蛋,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妈,你是不是舍不得吃啊,怎么这么瘦。”   “没有,怀你弟弟的死后,胃口一直不太好,我都尽量吃了,也还没怎么长肉,幸亏你弟弟长得不算小。”刘巧凤嘴角带着慈爱的笑容,看着大女儿,伸手摸摸陶醉的头发,说,“头发长长了不少,天气热,哪天去剪了吧。”   陶醉说:“不剪了,以后就扎起来。”   刘巧凤笑了笑,没再说什么,女儿大了,有爱美的追求了:“考试考得怎么样?”   “应该还行,妈,我考上高中的话,你会送我读书吗?”陶醉问。   刘巧凤说:“当然送,只要考上了,哪有不读的。家里负担虽然重了点,你弟弟还小,花钱的地方不多。等你读完书出来,要是以后爸妈没能力供弟弟上学,你有能力,就帮衬点家里。”   “嗯!好!”陶醉闻言用力点头,只要送自己读书,就什么都好说。   就这样,陶醉和陶然开始了上海的生活。 第32章 惊喜   陶醉来之前, 陶长明花钱请隔壁的一个老太太照顾了刘巧凤几天。人家只负责做饭、帮忙照顾婴儿,他自己还得买菜、洗衣、洗尿片、倒马桶等,每天累得不行。如今两个女儿来了, 家里的事就几乎不用他动手了, 因此尽管五个人住在一个房间里非常拥挤, 他也没觉得心烦,每天回来了只用抱抱儿子就行了。   家里只有一张床, 陶醉姐妹来了之后, 陶长明便买了两张折叠床, 白天折叠起来, 不妨碍人活动, 晚上就打开让陶醉姐妹睡。   夏天的上海比他们老家的小城要炎热多了,而且特别闷热, 屋里有吊扇,刘巧凤坐月子也不能开,只能开个小床头扇。陶然来了两三天,浑身便长满了痱子, 脸上身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小红疙瘩,看起来就像个苦瓜。陶然又痒又热,难受得直哭,甚至有点埋怨姐姐让自己来上海了, 陶醉就说:“不是你自己想来的吗?我要是不让你来,你会同意一个人留在家里或者跟着奶奶去乡下?你肯定会觉得是爸妈不要你了,天天在家抹眼泪呢, 还会以为我在这里享福呢。”   陶然伸手挠了挠长满了疙瘩的脖子:“我也不知道上海是这样的,要不然我才不来呢!”   陶醉叹气说:“你总比我好吧。”陶然在这里也免不了做家务,姐妹俩分工合作,然而陶然宁愿洗衣扫地刷碗,也不愿意洗尿片倒马桶,这些脏活全都是陶醉干的。   “姐姐你辛苦了,姐姐你最好了!”陶然的脑袋在陶醉胳膊上滚来滚去,爸妈去上海以前,陶然没觉得姐姐有多亲,爸妈离开后,姐姐便成了她最亲的人,尽管现在跟爸妈在一块儿了,她也觉得爸妈和弟弟才是一国的,自己和姐姐才是一国的。   陶醉用手点一下她的额头:“除了嘴上说点好听的,还能帮我干点啥?”   “我明天早上帮你倒一回马桶。”陶然说。橘子   “说好了啊?”   “嗯!”   刚到上海那几天,陶醉忙着适应上海的环境和生活,每天去菜市场买菜,回来做饭收拾家务,帮忙哄弟弟,忙得像陀螺一样转,根本就没空出去玩,也没时间看书,只是抽空给常醒写了一封信。   过了四五天,陶醉终于适应了上海的生活,陶然也愿意帮忙分担家务,她的时间就有了盈余,出去玩是不太可能的,因为妈妈离不开人照顾,便开始听音乐看书。陶然比她开朗大胆,已经跟弄堂里的孩子交上朋友了,会在天气不太炎热的时候去弄堂里和新朋友玩游戏,打听一些上海的新鲜事回来给姐姐听。   陶醉对这房子最满意的地方就是有一个晾晒衣服的阳台,从那里看到整条弄堂的景象,妈妈用两个破桶在阳台上种了点小葱和大蒜,她闲暇的时候便坐在阳台上看书,顺便看看人来人往的风景,她对上海最深刻的印象,便是这长长的狭窄的弄堂。有时候她会坐在那儿发呆,想家,想郑阿姨和夏叔叔,想孙兰心和夏正轩,还有常醒,他们都在做什么呢?   她就在到上海那天打过电话回去,当时也没和常醒说上话,后来也没再打电话回去,因为成绩还没出来,没有理由打电话回去,长途话费也不便宜。常醒说过,要是他也跟她们一起放假的话,就能陪她们一起来上海。他真的想过来上海吗?   这天晚上全家人在一起吃晚饭的时候,陶然忽然说:“爸爸,明天是星期天,你是不是放假?”   “对啊。”陶长明喝着啤酒答,他最近心情不错,儿子出生了,女儿过来照顾老婆,他无事一身轻,有闲情喝点小酒了。   “那爸爸你明天带我和姐姐出去玩吗?我想去东方明珠。”陶然说。   陶长明迟疑了一下,说:“你妈在家没人做饭,等她出了月子吧。”   刘巧凤说:“没关系,中午我自己弄点吃的就行了,你带她们出去玩一天吧。来这么多天都没出过门,天天都关在家里,把孩子都憋坏了。”   陶长明说:“那行吧,我们明天出去玩。”   陶醉听到这里,脸上露出了笑容,说:“爸,能买一卷胶卷吗?我带了相机过来,夏叔叔借我的。”她可不敢说是常醒借给她的相机。   陶长明说:“行,我本来还打算去跟同事借相机呢,你带了相机来再好不过了。”   刘巧凤说:“夏叔叔把那么贵重的东西借给你,你也不该要啊,万一弄丢了,好几百块钱的东西呢。”   “我很小心的,包一直背在我身上没拿开过。”陶醉说。   “那就好。明天出去玩,人也不少,相机要看好了。”刘巧凤嘱咐女儿。   第二天,姐妹俩都一大早就起来了,将家务收拾好,还给妈妈准备好了午饭的材料,跟着爸爸出了门。陶长明去买了一卷胶卷,父女三人便带着相机去了著名的南京路和外滩,还去了陶然心心念念的东方明珠电视塔,然而陶长明一问门票价,最少三十五块钱一个人,他便说:“太贵了,咱们就在外面看看,拍点照片算了。陶醉,相机给我,你和然然过去,我给你们拍照。”   陶然有些不太满足,她说:“戚米说上面还有太空舱,还能够在上面那个球里看到整个上海,可好看了。”戚米是她在弄堂里认识的上海小女孩。   陶长明说:“下次来上海的时候爸爸再带你去吧。这次你妈妈刚生了弟弟,你们又过来了,花费不少,爸爸手头有点紧。”   陶然还想说什么,陶醉赶紧握着妹妹的肩,推着她去拍照。拍完照,陶长明给两个女儿去买了两个冰淇淋作为补偿,陶然有些遗憾地抬头看着东方明珠,小声地对姐姐说:“我以后都不会来上海了,那就永远也去不了东方明珠了。”   “为什么不来了?”陶醉惊奇问。   “这个样子,你还想来?”陶然嘟着嘴。   陶醉有点理解陶然的心情,说:“以后等我们长大了,没准还会来呢。”   “可是我真的不想坐火车了,那个厕所太恶心了。”陶然伸舌头做了个呕吐的表情。   “等我们以后有钱了,可以坐卧铺啊,卧铺人少,厕所肯定没有那么糟糕。”陶醉说,她并不反感上海,上海是个国际性大都市,代表着先进和繁荣,这里有很多的名牌大学,也有很多的机遇,他们现在在上海的境遇是由于家庭条件限制,等以后她长大了,可以自己来上海,不住在那么狭窄老旧的房子里。   “那也要好久以后了。”陶然耸耸肩。   父女三人在外面玩了一天,陶长明舍不得花钱,陶然想吃肯德基也没给买,中午只带两个女孩吃了一碗面条。陶然算是对父亲彻底死心了,太抠门了!陶醉倒是没说什么,她不敢提要求,因为她报考了高中,考上就要交学费,生怕陶长明一个不高兴不给她学费。   最后陶长明还是表示了一下对女儿们学习的关心,带她们去了百货商场,给姐妹俩买文具,陶然得了个漂亮的书包和文具盒,终于心满意足了,陶醉只要了一支钢笔。   回去之后,刘巧凤听说丈夫女儿一天的行程,忍不住笑着说陶长明太舍不得了,就算去一趟东方明珠也负担得起,陶长明说:“开学她们都要上初中和高中了,学费加起来至少要一千多,还有生活费。咱们在这里也要花钱,一个月房租就要二百多,就我一个人拿工资,压力不大啊?”   刘巧凤不说话了,这的确是事实,她现在没有工作,家里五张嘴全都得丈夫一个人负担,压力太大了点。   陶醉听见父亲亲口说要给她上高中,心里雀跃不已,这样她就不用担心考上也不能上了。   时间流逝得非常快,转眼已来上海半个多月了,天气越来越炎热,陶醉开始记挂她的成绩,差不多该出来了吧,具体时间她也不太清楚,要不要打电话回去问问?常醒应该也放暑假了。她写的信收到了吗?为什么没有回信呢?   她想回家了,父母虽然是她最亲的人,自从过年那天起,不,也许更早一点,她就已经开始和父母有了隔阂,再也回不到那个无所顾忌的状态了,是父母把她当成了外人,还是她把父母当成了外人呢?她也说不好,可以肯定的是,她不会再和他们交心了,至少不会像从前那样,什么心事都和妈妈说。   一天早晨,陶醉出去买菜,回来路过报刊亭,看着报刊亭上挂着的“长途1元”的牌子,犹豫了一下,看着今早买菜剩下的两块多钱,打回去顶多只能说两分钟,要不还是回去问爸爸要电话卡吧。走了几步,她又折回来:“老板,我想打电话。”   “打吧。”老板正在整理杂志,头也不抬地说。   陶醉拿起话筒,拨通了那个烂熟于心的电话号码,那边响了几声才被接起来,一个熟悉的慵懒男声响起:“喂?”   陶醉心底仿佛被夏日的海风拂过,一下子便熨帖清爽了起来,她嘴角忍不住扬了起来:“是我,陶醉。”   “陶醉啊,你怎么舍得打电话回来了?在那边还好吗?”常醒的声音带了明显的笑意。   陶醉说:“还行。对了,那个,我的成绩出来了吗?”   “我昨天去学校问了,还没有,还得等几天,别担心,肯定能考上。”常醒的语气悠闲而笃定。   “然然的也没出来?”   “也没有。”   陶醉想了想:“你、你放暑假了吗?”   常醒轻笑:“当然,不然这个时间怎么接你的电话。你吃早饭了吗?”   “吃过了。那、我过几天再打回来吧,谢谢!”陶醉瞥见秒表已经52了,便急着挂电话。   常醒有些失望:“不多聊会儿?”   “打长途呢,很贵的。拜拜!”陶醉不等常醒说再见,就赶紧挂断了,挂完的时候长舒了口气,旋即又有些失落,什么话都没说上,一分钟就过去了。   陶醉交完钱,提起菜篮子回家,想到刚才跟常醒通了话,脚步又轻快了不少。   自从那天打完电话回去之后,她一直在考虑过几天打电话回去比较合适,打早了浪费话费,迟点打虽然得知消息晚一点,但不会浪费钱,所以这个电话一直没再打出去。   几天后的一个下午,睡完午觉的陶醉坐在阳台上跟着随身听哼唱着《斯卡波罗集市》,她随意往弄堂里一看,以为自己眼花,摘了耳塞揉揉眼睛再看,的确是常醒没错,和他一起的还有夏正轩,两人正仰头确认弄堂里的门牌号。陶醉激动得霍地起身,探身往楼下挥手,大声喊:“常醒,正轩!这儿!”   常醒仰头往楼上一看,旋即露出灿烂的笑容,抬手轻摇:“嗨!我们来了。” 第33章 录取   陶醉飞奔下楼, 顾不上回答母亲的疑惑,她跑到常醒面前站定,还是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喘着气问:“你们怎么来了?!”   夏正轩抢着答:“哥哥说带我来上海玩。我们今天早上到的, 在宾馆睡了一觉才过来的。陶然呢?”   “然然在别人家玩, 我去叫她一声。”陶醉拔腿往弄堂口跑,在一户阳台栽种了不少花草的人家门口停住了, 仰头大声叫, “然然, 陶然!”   陶然正在戚米家看电视, 听见姐姐叫, 连忙跑到阳台上:“怎么——夏正轩,常醒哥哥!”后面的声音变成了尖叫, 迅速转身朝里跑,陶醉在楼下都能听见她欢喜的声音“你们怎么来啦?”   陶醉回头看常醒,脸上的笑容完全止不住:“真没想到你们会来!”   常醒说:“过来给你们送好消息的,你考上高中了, 通知书都拿回来了,放在家里,没带过来。”   “常醒哥哥,我呢?我考上没有?”陶然从楼上冲下来。   常醒扶住受不住冲势差点撞在自己身上的陶然:“慢点, 别急,你也考上了。”   “运气还行,跟我一个学校。”夏正轩抱着胳膊望着天, 表情酷酷。   陶醉乐开了花:“真的啊?考了多少分?”真是功夫不负有心人,太好了。   常醒回头看她,眉眼俱是笑意:“考得还不赖,647分,加上体育分,677。”   陶醉难以置信地捂住了嘴:“真的假的?”她被巨大的喜悦冲昏了头,完全没想到自己会考这么高的分数。   常醒挑着眉说:“超常发挥,心理素质不错。”   “我呢,我呢?我考了多少分?”陶然急不可耐地问。   夏正轩说:“178。不过没我多,我考了191分。”   陶然一边走一边洋洋得意地扭动着上半身:“考上就行了!来,我帮你拿东西。”她伸手要去接夏正轩手里的袋子。   “去,还用你帮我拿东西啊。”夏正轩摆了一下手,不让她帮忙。   “走吧,回家吧。”陶醉笑着说。   几个人往回走,除了常醒,个个都眉飞色舞。陶醉眼睛一直盯着常醒的背影看,她现在还没有真实感,常醒怎么会出现在上海呢,这也太神奇了。常醒偶尔回头看她,看她傻兮兮看着自己笑,也忍不住笑了起来,动了动手指头,最后还是按捺住了伸手揉她脑袋的冲动。   到了陶醉家楼下,常醒问:“叔叔阿姨在家吗?”   “我爸去上班了,我妈在家。”陶醉想到自家的情形,提前打预防针,“我家里房子很窄,非常不方便。”   常醒没说什么,他们进了屋,本来在睡午觉的刘巧凤已经起来了,她早已听见陶醉叫常醒和夏正轩的名字了,正在问她,人已经跑下楼了,只好起身看了一眼楼下,发现还真是那两个孩子,她吃惊不小,完全没料到他们会来。   常醒和夏正轩礼貌地打招呼:“阿姨好!”   刘巧凤说:“常醒,轩轩,你们怎么来上海了呢?是你们自己来的吗?”   “嗯,我们自己来的。”常醒答。   “没有大人陪你们来啊?”   夏正轩笑起来:“阿姨,醉醉姐和然然都能自己来,我和哥哥两个男的怎么也不能比她们差吧。”   “也是。”刘巧凤笑着说,“快坐吧。喝水,这天太热了,我已经洗好葡萄了,坐下吃。”   陶然抱着弟弟过来,炫耀似的送到两个人面前:“快来看我弟弟,他醒了。你看,是不是很可爱?”   两个男孩凑过去看小婴儿,小家伙已经满月了,长得白白嫩嫩的,正用漆黑的眼睛看着陌生的哥哥们,眼珠子一动不动,神情十分专注。常醒和夏正轩都伸手去捏他的小脸蛋,小家伙咧开没牙的嘴笑了。   “他叫什么名字?”夏正轩问。   陶然说:“爸爸给他起名叫陶煦,阳光和煦的煦。小名叫小宝。”   陶醉拿过台扇过来给常醒和夏正轩吹,常醒穿着白色T裇短袖和蓝色长牛仔裤,脚上还穿着帆布鞋,捂得严严实实的,看着就觉得热。   刘巧凤说:“醉醉,开吊扇吧,我已经出月子了,可以吹风了。”她前两天出了月子,不过为了谨慎起见,平时吊扇还是很少吹。   “好。”陶醉赶紧将吊扇开了。   常醒已经看清了房里的情况,房间不算小,但是东西很多,一家五口住在这里,难免拥挤。陶醉和陶然黑了不少,看样子这段时间没少忙活。   刘巧凤问:“你们两个什么时候到的?行李呢?”常醒和夏正轩只带了一点营养品和水果来,没有行李。   “行李放酒店了。我们今天早上到的,去酒店睡了一觉才来的。”常醒说。   “住酒店也好。晚上在阿姨家吃饭吧,醉醉一会儿你再去买点菜回来,买点海鲜吧。”刘巧凤说,“晚饭我来做。”   “嗯,好。”陶醉满口答应。   那边陶然已经在给夏正轩介绍上海有哪些好玩的地方了,刘巧凤便跟常醒聊家里的情况,其实除了陶醉姐妹俩的录取情况,也没多少新鲜消息,还有一点让他们感到高兴的,就是陶醉奶奶已经带着陶俊回去了。   陶醉拿了菜篮子和钱准备出门买菜,常醒说:“我正好去要出去买点东西。正轩,一起去玩吗?”   “好啊,我要去!”夏正轩连忙答应下来。   陶然本来也想去,被妈妈叫住了:“然然,我要做饭,你留下来帮我吧,万一弟弟哭了,帮我哄一下他。”   “那好吧。”陶然有些不情愿地答应下来,“正轩,你也别去了呗,买菜有什么好玩的。”   夏正轩说:“也行,那我就不去了,哥你去吧。”   最后出门买菜的变成了陶醉和常醒。陶醉看了一眼身边的常醒,咬住了下唇,嘴角还是控制不住地扬了上去,世事真是很奇怪,昨天她还在想常醒在家干什么,今天他就陪自己一起上街买菜了,这还是第一次和他逛街呢,感觉真奇妙。   常醒伸手在陶醉眼前晃了晃:“想什么呢?”   陶醉猛地回过神来:“啊?你说了什么?”   常醒说:“我问你是不是每天都要出去买菜?”   “嗯。天气太热,只能买一天吃一天,否则就不新鲜了。”   “来上海都去哪儿玩了?”   “前段时间我爸带我们去了外滩和东方明珠,不过没有上去,门票太贵了。然然挺遗憾的,说是以后可能都不会来上海了,她现在对坐火车深恶痛绝。”   “还想去吗?我打算带正轩去东方明珠,你们也去吧,不是没上去过吗。我请你们上去玩。”   陶醉露出不太好意思的表情:“不太好吧,门票很贵的,怎么能让你掏钱。”   “主要是想你们陪我们一起去玩,人多才有意思。”   陶醉当然也想陪他们一起去玩,只是都让常醒花钱,她就觉得不太好了:“你是专门来上海玩的吗?”她当然知道他不是专程来告诉自己成绩的,那只需要一个电话就能解决了。   “也算吧,还想办点事。”常醒说。   陶醉意外地问:“办什么事?”他在上海还能有什么事要办啊。   “看情况,能办就办。”常醒没有细说,换了话题,“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回家?”   “我们其实早就想回去了,我爸妈想留我们到暑假结束。”父母的想法是她们可以在这里帮妈妈照看一下弟弟,毕竟一个人带孩子照顾孩子挺辛苦的。   “我在上海可能还要待上一个星期,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回去?”常醒提议。   “好啊!”陶醉满口答应下来,说实话,她真有点害怕长途火车的糟糕经历,要是有人一起走,她应该比较有勇气吧。   下午的菜市场依旧非常热闹,不仅品种多,也很新鲜,不像他们老家的菜市场,到了下午就只有挑剩的菜了,这边的生活节奏快,上班族早上没空买菜,好多都是下班后才买菜的。   常醒跟着陶醉,看她买了鱼和虾,又买了些配菜,挑菜买菜的手法都已经相当老练了,还会跟人老板砍价。常醒看着浑身充满烟火气息的陶醉,不禁有些感慨,虽然她挺能干,希望将来这些事并不全需要她去做。   买好菜,陶醉问常醒:“你要买什么?”   常醒说:“想买张上海地图。”   “那个在报刊亭就有卖。”陶醉说,“等一下,我买点吃的。”   常醒扭头一看,一家小吃店门口排了七八个人,陶醉跑过去排在队伍后面。常醒跟过去:“什么东西,这么多人排队?”   “上海小吃,生煎包,这家的生煎包非常有名,有好多人老远跑来吃呢,我还见过有老外来排队。早上队伍要排到那儿去,很难买的。”陶醉伸手比划了一下。   他们排了大概四五分钟,这才轮到,陶醉买了两盒,一盒递给常醒:“这个给你,我这一盒给正轩吃。你快尝尝看好不好吃。”   常醒打开盒子,上海生煎包他也不是第一次吃,上辈子来上海旅游出差的时候也慕名吃过,确实别有一番风味。他在陶醉的期待中拿起一次性筷子夹了一个,放进嘴里轻轻一咬,香浓鲜美的汁水顿时爆满口腔,还有一点酥脆的口感,果然与众不同,是他吃过的最好吃的生煎包。   “好吃吗?”陶醉眼神充满了期待。   常醒点头:“好吃。”   陶醉露出得意的小眼神:“上海人吃的东西很奇怪,早上喜欢泡冷饭吃,炒什么菜都放糖,不过生煎包真的很不错。”   常醒夹起一个给她:“你吃吗?”   “我尝一个。”她从常醒手里接过筷子,夹了一个放进嘴里,顿时满足地眼睛都眯了起来,不过生煎包的汤汁有点多,一不下心就漏了出来,她赶紧狼狈地用手去擦流到下巴上的汤汁。   常醒见状,掏出手帕给她:“擦擦。”   陶醉将筷子放进饭盒里,有些尴尬地接过来:“谢谢!一会儿洗了再给你。”   常醒继续吃生煎包。陶醉擦完汤汁,将手帕攥在手里,说:“我一直都觉得有点奇怪。”   “嗯?”   陶醉说:“你一个男生,怎么身上老是带着手帕啊。”   “以备不时之需,比如你这情况。”常醒挑起左眉看她。   陶醉嘿嘿笑,自己好像用了好几次他的手帕了:“那儿有个报刊亭,我们去买地图吧。”   他们到家的时候,陶长明已经下班回来了,抱着已经入睡的小宝在怀里轻拍着,嘴里还哼着小调,像极了慈父的模样。不知道他小时候有没有这样抱过陶醉,常醒见到这一幕的第一反应就是这个。   陶长明对他们的到来也觉得很意外,这两个孩子胆子真够大的,还未成年,就跑到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来旅游了,他说:“后天是星期天,叔叔不上班,到时候带你们出去玩吧。”   “不用了,叔叔,我买了一张地图,我自己研究线路就可以了。我以前还去北京玩过,都是一张地图走天下,从来没出过事。”常醒说。   陶长明意外地说:“你去过的地方还不少啊。”   常醒说:“其实也跟我妈妈来过上海,她来上海出差,不过那时候待的时间短,没怎么好好玩。”   在楼梯过道上炒菜的刘巧凤说:“常醒很厉害的,去年他自己还回了一趟深圳。他去的地方多,见多识广,难怪春生和文华会放心。”   陶长明说:“真不用我带你们出去玩?”   “不用,陶醉和陶然也跟我们一起出去玩吧。”常醒说。   刘巧凤听见这话,说:“好啊,她们两姐妹来了之后就出去玩了一天,我们也没时间带她们出去玩。你们来了,正好几个人一起去玩两天。”   陶长明看了陶醉一眼,说:“那就去吧。”   陶醉不敢露声色,只是点了点头,陶然则欢呼雀跃,终于可以出去玩了。   常醒敏锐地察觉到,陶长明回家之后,陶醉就很少说话,一有什么事都很主动地帮忙,比如拿碗递东西,小宝一哭就起身去抱,虽然最后被刘巧凤抱了过去,吃完饭了也很主动地收拾碗筷去洗刷。她在家的时候可不是这样的,虽然也很主动要抢着干活,但不会像现在这样沉默寡言,至少性格要开朗多了,这样的陶醉叫他心里有点不爽,也让人有点心疼。 第34章 接触   刘巧凤已经出月子了, 她的生活习惯开始慢慢恢复正常,出门、做家务都不成问题,陶醉姐妹出门玩也不用担心家里了。   常醒到的第二天, 陶醉和陶然便跟着一起出门了, 开始享受真正的暑假。刘巧凤私下里给了陶醉三百块钱, 让她主动付账,毕竟常醒和夏正轩千里迢迢从老家过来, 他们在这里也算是主了, 得好好招待一下。   陶然终于登上了心心念念的东方明珠, 是常醒掏钱买的门票, 陶醉说:“我来给吧, 我妈给我钱了。”   常醒说:“不用,我请你们上去玩, 奖励你们顺利升学。”   “不能都让你掏吧,刚刚车票和吃早饭的钱都是你出的,你也是个学生,哪来那么多钱。”陶醉知道常醒家境原本是不错的, 但现在也是坐吃山空了,觉得还是要替他节省点。   常醒笑起来:“那我可比你们有钱多了,虽然我还是个学生,但我已经在挣钱了。”   陶醉惊讶地看着他:“你怎么挣的?”   “山人自有妙计。好了, 走吧,你们只管玩,买单的事交给我就好。”常醒推着他们上电梯。   天气非常好, 能见度很高,他们在电视塔上看到了新旧交替中的上海。常醒看着还像一个巨大工地的浦东新区,这些年上海人还流行着“宁要浦西一张床,不要浦西一间房”的说法,谁会想到再过十几年,那里会成为上海最为繁荣的地区之一呢。   常醒像导游一样给另外三个人介绍着玻璃窗外的上海,陶醉来上海一个月了,都没弄清楚上海有几个区:“你怎么知道这么多?”   常醒挥了挥手里的地图:“看地图啊。”   陶醉凑过去看地图,地图她能看明白,然而却没办法将它和眼前的实景联系起来:“那儿就是浦东?”   “对,浦东新区,现在正在开发。”   “看起来好落后的样子,还不如我们那儿呢。”陶醉说,“我爸说他们工厂也要搬到浦东那边去,到时候就没现在这么方便了。”   常醒说:“浦东新区不错啊,将来的发展绝对非常好。让你爸妈攒点钱,在上海买个房子,以后就是上海人了。”   陶然不以为然地撇嘴:“我才不想做上海人呢。”   常醒笑着问:“为什么?上海不好吗?”   “上海是挺好的,但是跟我们也没什么关系。”陶然这语气颇有点少年老成。   “等买了房子,就不用挤在那么小的弄堂里了。”   “那我家呢,就不要了吗?”陶然还是把老家当成家,没办法把上海当成自己家。   “两边都有家,想住哪里就住哪里。”常醒笑着说。   陶醉只当常醒是随口说,没放在心上,买房是父母的事,她也操不上心。常醒却是有心买房的,这次过来,也是顺便过来看一看房子,合适的话就出手,不过最好是等到明年,受亚洲金融危机影响,房子普遍卖不出去,他打算趁房价最低的时候入手一套,将来没准会在上海落脚呢。   第一天,他们在上海市区著名的景点玩了一圈。第二天,又去了夏正轩心心念念的野生动物园,因为他一直都想去看猩猩,而陶然想去看熊猫,于是一拍即合,四个人在动物园里待了一整天。两个小的对着各种野生动物兴奋不已,尖叫不断。常醒便做一个称职的摄影师,帮他们和动物们合影。陶醉看着那些被关在笼子里的狮子老虎,那么凶猛的野兽之王,居然关在那么狭窄的铁笼子里,无端觉得非常可怜。   第三天,他们去了常醒提议的周庄,那是一个异常美丽安详的水乡古镇,古色古香的白墙黛瓦的老房子沿着河道密密匝匝排列着,它们是静默无言的历史见证者。这是真正的江南水乡,还有课本中才有的乌篷船,这一切,都给陶醉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她爱极了这个美丽的小镇,尤其喜欢那些安闲的坐在树荫下的石板凳上聊天下棋打牌的老人,喜欢在河道里洗菜浣衣的妇人,喜欢河道上那弯弯的石拱桥……一切都那么灵动、水润,那么令人向往。   “这地方的人真幸福,他们一出生就在这么美的地方。”陶醉说。   常醒说:“好好读书,将来多挣钱,等老了,就到这里来养老。”   陶醉闻言笑起来:“能住这里吗?”   “当然可以,这房子要是不卖,就来租呗。要不然就去苏州,苏州古城还是保留得不错的。”常醒说。   “你怎么知道得这么多?”陶醉觉得常醒就是一本百科全书,没有他不懂的东西。   常醒哂然一笑:“多看书,多旅游,你也会知道得跟我一样多。”   “穷学生一个,吃饭都还得伸手讨呢,就别提旅游了。”陶醉撇撇嘴。   “那就先读书吧。书中自有黄金屋,读完书挣钱,就有钱旅游了。我是很喜欢看各种散文游记,能看到不少别人的经历,感兴趣的地方自己再去走一走。”   说起读书,陶醉想起一件事:“我以为来这里没时间看书的,结果发现书带少了,《红楼梦》和《三国演义》都看完了。”   “那就去买,我正好想去一趟书店,上海是咱国家最大的城市,书的种类应该比深圳的多,我正好要去淘一些书。”常醒说。   “我也想去看看。”这些日子她帮家里买菜,每天也能偷偷攒了一些零钱,应该能买两本书。   “一起去吧。”   常醒在上海玩了三天,还准备去苏州和杭州玩几天,陶醉和陶然没有再跟着去,因为花费有点高了,陶长明不舍得出钱,陶醉也不愿意花常醒的钱。于是常醒跟陶醉约好,等从苏州和杭州回来之后再一起回家。算一下时间,他们至少还要玩一个礼拜,到时候就到八月中旬了,陶长明和刘巧凤没有反对女儿和他们一起回去,人多一些,路上好友照应。   陶然对没能跟着一起去玩满心遗憾,她也想去西湖玩。陶长明说:“去什么呀,你以为钱是天上掉下来的呢?为了赚这几个钱,我每天晚上都加班到九十点钟,你以为很容易啊?”   刘巧凤安慰小女儿:“然然,这次咱们就不去了,等下次再去。”   “哦。”陶然不情不愿地应了一声,可没打算下次再来上海,她怕坐长途火车。   陶长明跟刘巧凤闲聊:“春生这个外甥真是了不得,花钱大手大脚的,也不想想以后怎么办。春生居然也同意他出来。”   刘巧凤说:“他妈给他留了不少家产吧。”   “留了家产也不能坐吃山空啊,难道以后让他舅给他娶老婆?年轻人不懂事,就只顾眼前玩了,春生难道还不懂?”陶长明对花钱到处旅游的行为十分不解,真是钱多烧得慌,花钱去玩,一点实用性都没有。   一直没说话的陶醉插话:“常醒说了,他在赚钱。”她现在很少插嘴父母的话,但是听到她爸这么说常醒,还是忍不住替他辩驳。   陶长明扭头看着陶醉:“他赚钱?他一个学生能赚什么钱?”   陶醉也不知道常醒是怎么赚的,便自动闭了嘴,但她还是相信常醒会赚钱,因为他不是说大话的人,从来都是言出必行,比她爸都让她觉得可靠。   一周后,常醒带着夏正轩从杭州回来了,还带了不少苏杭两地的特产,给陶醉家里拿了些。临走那一天,刘巧凤用小推车推着小宝,带着几个孩子上街,给他们买衣服买土特产,尽管常醒和夏正轩竭力拒绝,刘巧凤还是帮他们买了两套运动装。她家两个女儿在家受夏春生夫妇照顾,人家的孩子来她这儿了,不能半点表示都没有。   常醒还带着几个小的去了一趟书店,买了不少想买的书,陶醉也在常醒的建议下挑了两本书,然后踏上了回家的旅途。   常醒本来要买给四个人卧铺票的,陶长明则抢先给他们四个人都买了硬座票。常醒并不想要陶长明给自己出车票钱,陶长明和刘巧凤无论如何也不肯收他的钱,拉扯了半天,常醒只好作罢,回头将钱给陶醉和陶然好了。   上了车,才发现四个人的票虽然连号,但是并没有挨在一起,而是被分开在过道两侧。要是陶醉和妹妹两个人,她也就只能认了。但是常醒不遗余力地说服了邻座的两个人跟他们换了票,他们四个人终于坐到了一块儿,这让陶醉和陶然都松了一口气。   车上人依旧很多,刚开始陶醉是和陶然挨着坐的,常醒和夏正轩坐在对面,不久便有人挤在了他们的双人座边上。陶醉和陶然都很瘦,被一个肥胖的中年男人挤得只剩了一个座位,陶醉愁眉苦脸苦不堪言。   常醒在夏正轩耳朵边说了一句什么,夏正轩点点头。常醒说:“然然,你过来这边坐,我俩换个位置。”   陶然听见可以换个位置,赶紧起来到对面去了。常醒对陶醉说:“你坐里面,我坐外面。”   那个肥胖的中年男人见状,也没挪窝,只抬头看了常醒一眼。常醒也不坐下,对他说:“大叔,麻烦你让一下。”   中年男人挪了一下屁股,往外挪了大概三厘米的距离,常醒说:“大叔,出门在外都不容易,这座位是我们的,让你坐那是我们仁义,可你不能鸠占鹊巢吧,你把两个人挤到一个座位上了,叫人怎么坐?”   中年男人闻言,这才往外挪了半个座位出来,常醒也不说什么,挤在男人和陶醉中间坐下了。陶醉终于松了口气,扭头朝常醒笑了笑,常醒朝她眨了一下左眼,示意她安心。对面夏正轩也像个哥哥一样,将陶然护在里面。   别人都在打扑克聊天打发时间,他们几个则各自拿了一本书在看,看累了就睡觉。陶醉和陶然都有桌子可以趴,所以不算难受,常醒和夏正轩就只能靠着座椅睡了。   陶醉一觉睡醒来,看见正轩睡得左摇摇右晃的,有些不忍心,便想起来将自己的座位让给夏正轩,被常醒制止住了:“不用换,你换过去,一会儿又有人过来挤你们了,这样我换座位就没有意义了。”他说着起身,将夏正轩的身体往里侧,让他靠在了陶然身上:“这样就好了。”   陶醉说:“我现在不睡了,要不你坐里面来睡会儿吧。”   “你睡你的,不用管我,我看会儿书。”常醒晃了晃手里的鲁迅杂文。   陶醉便也开始翻看英文版的《傲慢与偏见》,这书她看过中文版本,非常喜欢,这次在书店看到英文版的,有点想看,常醒便建议她买下了,可以试着读一下,对提高英语水平很有好处。碰到不认识的单词,还能问一下常醒,常醒绝大部分都知道,词汇量大得惊人,让陶醉羡慕不已,暗暗下决心也要学好英语。   看了一会儿,陶醉的瞌睡又上来了,她靠在角落里睡着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只觉得肩上特别沉,她醒了过来,扭头看了一眼,原来是常醒不知道什么时候也睡着了,脑袋正压在自己的肩膀上。陶醉心跳不禁有些加速,心里有些儿欢喜,她没有动,维持着这个姿势,任由他靠着自己,哪怕自己的肩膀已经酸麻了。 第35章 开学   从火车上下来, 踏上熟悉的土地,看着熟悉的街道,嗅着熟悉的空气, 陶醉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仿佛重获自由一般, 她果然更喜欢没有父母管束的生活。她看着在一旁欢欣雀跃的妹妹,想必她跟自己感受差不多, 陶然在原地踢踏着小步:“啊, 终于回来了!上海, 拜拜咯!”   夏正轩斜睨她:“有那么夸张吗?上海多好玩啊, 被你嫌弃成那样。”   陶然皱了一下鼻子:“你那是没有体会我的艰辛, 你试试夏天在不能开窗和风扇的屋子里住一个月,包准你要疯。”这段经历对她来说刻骨铭心, 长痱子的痛苦体验她再也不想有第二次。   夏正轩确实没法理解,他到的时候,刘巧凤已经出月子了,就只感觉到他们家挤了, 至于热,也没有超出忍受范畴。   陶醉背上书包,伸手去提行李,却被常醒提了起来, 放在自己的拉杆箱上方:“走吧,回家了。”   常醒买的书不少,行李有点重, 他在火车站广场上叫了一辆出租,直接送到了宿舍楼下。几个人将行李从后备箱里拿出来,正准备上楼,只听见一声大喝:“你们这些没良心的,可算是回来了!”   众人扭头一看,穿着短衣短裤的王瀚抱着一个篮球迅速朝他们冲过来。跑到跟前,陶然抬手就在王瀚肩上捶了一拳:“怎么又胖了?”   “胡说,我最近天天在运动减肥。”王瀚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结果留下了一道黑色的痕迹,惹得几个人大笑。   “那说明你之前更胖啊,我才走多久,你就胖了这么多!”陶然揶揄他。   “你们这些没良心的,一放假就跑去上海玩了,没人陪我玩,只能天天在家吃了睡睡了吃,能不长胖吗?”王瀚一手夹着篮球,伸手去帮常醒提箱子上的包,“醒哥我帮你。”   常醒也没拒绝:“谢谢!”   王瀚提上包,说:“这大包小包的,给我带了什么好吃的?”   夏正轩揶揄他:“就知道吃,给你带了本奥数书。”   “真帮我买了?谢谢醒哥。”王瀚喜形于色。   “是我选的。”陶然邀功。   王瀚露出惊恐的表情:“真的假的,你选的我有点不敢要啊。”   陶然扬起下巴:“哼,你什么意思啊?”   “嘿嘿,你还没学呢,怎么知道好不好。”王瀚缩了一下脖子。   陶醉在一旁说:“常醒帮忙看了,没问题的。”   “这还差不多!”王瀚露出满意的笑容,“你们都去哪儿玩了?好玩不?”   “当然!”夏正轩开始得意地吹嘘自己去过的地方,说得唾沫横飞、天花乱坠,末了还感慨一句,“都说了让你跟我们一起去,你妈生怕我们把你卖了,不同意。”   王瀚遗憾地说:“唉,我妈那人性格你又不是不知道,她是不可能让我一个人出远门的。”   “不是有我和我哥吗?”夏正轩说。   “没有我爸妈跟着,她肯定不会同意我出远门的。我都快无聊死了,幸亏你们回来了。”这时到了二楼,王瀚将提包放在夏正轩门口,陶然说:“这包是我们的,帮我提到楼上去。”   大人们都不在家,这个时间正在上班,便各自先回家洗澡收拾。陶醉回到家里,迎接她们的是一室扬起的灰尘,陶醉用手在口鼻前挥了挥,咳了两声,看着大开的窗户,不由得叹气,奶奶走的时候居然没关窗,屋子里落满了灰尘,她和陶然还得好好搞卫生。   “奶奶搞什么呀,窗户都没关,沙发上的灰尘都有一尺厚了。”陶然夸张地说。   陶醉放下行李的第一件事就是赶紧烧水洗澡,结果却发现没有煤气了,奶奶烧完了煤气,也没给换新的。厨房的窗户也大开着,案台上的灰尘混合着雨水,都凝固在上头了。陶醉叹了口气。   陶然依旧在客厅里埋怨:“不是跟奶奶说了,让她帮我收一下衣服和鞋子的吗?全都没收,都要重新洗,还有一件衣服掉地上了,全都是灰。真是的,怎么说话不算话啊!”   “没煤气了,还得去换煤气,只能洗冷水澡了。先搞卫生吧,搞完了再洗。”尽管累得要死,但此刻也没办法马上去睡,屋里太脏了,必须要好好打扫一番才行。   陶然没想到回来就要搞卫生,情绪顿时就不好了:“真是烦躁,以后都不准奶奶过来住了。”   姐妹俩开始打扫卫生,屋里有一个多月没住人了,打扫起来的负担真不算轻。正忙着,常醒上来敲门:“你们饿不饿?我煮了饺子,下来吃点吧。”   “哦,好。”陶然满口答应下来,“姐,下去吃饭吧。”   陶醉也正好觉得饿了,便洗了把手和脸,下楼去吃饺子,刚才他们直接在车站打车回来,也没在外面吃早饭,肚子还空着呢。常醒见到她们灰头土脸的模样,说:“怎么还没洗澡?”   “没煤气了,没有热水。”陶然说。   陶醉赶紧说:“不要紧,这种天洗冷水也可以。家里很脏,我们先搞卫生。”   常醒说:“那就先吃饭,吃完了再搞。”   陶醉发现常醒和夏正轩已经洗好澡了,此刻正舒舒服服吹着风扇吃饺子呢,内心忍不住感慨,家里有人在还是好,至少不用搞卫生,没有现成的饭也有半成品,不过想想自己的父母,觉得他们不在家也没什么。   吃了饺子,姐妹俩又上楼继续搞卫生,常醒和夏正轩提出要帮忙,被陶醉拒绝了,让他们去休息。常醒对陶醉说:“等我睡醒了再来帮你们换煤气。”   姐妹俩又忙了一个小时,终于将家里打扫干净了。陶然先去洗了个冷水澡,洗完了直呼舒服,回自己房间睡觉去了,时刻四个月,她终于能回自己房间睡了。   陶醉见妹妹洗了,也收拾衣服去洗澡,刚脱了衣服便发现自己来大姨妈了,她犹豫了一下,来大姨妈最好不要洗冷水澡,到底要不要洗呢。然而衣服都脱了,再穿上也太麻烦了,便咬着牙洗了,连头发一并洗了。水不算冷,她洗的时候还觉得挺舒服的,洗完之后觉得浑身清爽,吹干头发就去睡觉了。   陶醉是在难忍的疼痛中醒来的,不仅腹痛难忍,胃里也忍不住翻江倒海。陶醉慌忙下床去厕所,孰料双腿绵软无力,一下子摔倒在床下,踢翻了床边的垃圾桶,铁丝垃圾桶骨碌碌滚动起来,弄出了很大的声响。   “姐,你怎么了?怎么摔地上了?”很快,陶然推门进来。   陶醉一手捂住嘴,一手撑地,艰难地爬起来,陶然这才察觉到姐姐有些不对劲,她脸色苍白,全都是汗:“姐,你怎么了?哪儿不舒服?”   陶醉爬起来,跌跌撞撞往卫生间跑去,对着马桶一通狂吐,听见夏正轩在外面问:“她怎么了?”   陶然站在卫生间门口,看着大门口的夏正轩摇头:“我不知道。姐,你病了吗?”   陶醉吐完,这才过来将卫生间的门关上,接了水冲厕所,顺便上厕所,一看,姨妈量大得外面的裤子都染红了,怎么会这样?她还是头一次姨妈痛得这么严重。   陶然在外面问:“姐,你没事吧?到底哪里不舒服?”   陶醉有气无力地说:“我肚子疼。你帮我——正轩来干什么的?”   “他来叫我们下去吃饭。”   “你先让他下去,我有点事。”她穿了条浅蓝色的裤子,这会儿裤子都被染红了,不敢出去给正轩看见了,虽然他还小,但也是个男生。   陶然不明就里,只好按照她的吩咐让夏正轩先下去。陶醉这才出来找干净的裤子换上,垫了两片卫生棉,这才算处理好,然而腹痛依旧绞痛难忍,她重新躺在床上,无力地喘息着。   陶然看着她苍白的脸色,有点吓坏了:“姐,你怎么了?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没事,就是来大姨妈了,肚子疼。我不想吃饭了,睡会儿,你下去吃吧。”陶醉的声音极其虚弱。   陶然疑惑地问:“大姨妈是什么?”她还没来初潮,没人告诉她这回事,她家也没有大姨妈这个亲戚啊。   陶醉摆摆手:“没事,我睡一觉就好。你去吧。”   陶然只好拉上门出来,听见有人敲门,开门一看,常醒站在门外:“你姐病了?什么病?”   陶然眨眨眼,说:“我姐肚子疼,还吐了,说是大姨妈来了,我家没有大姨妈啊。”   常醒一愣,然后忍不住笑出声。陶然莫名其妙:“你笑什么?”   常醒好不容易止住笑,说:“没什么,我去看看你姐。你先下去吧。”   陶然点点头,她对常醒是无比信任的,觉得他比姐姐还可靠。常醒去了陶醉房间,轻敲了两下门,陶醉没有回应,常醒叫了一声:“陶醉。”   陶醉一个激灵,猛地清醒过来,赶紧扯上毯子盖住自己:“我不吃了。”   “我进来了。陶然说你不舒服。”常醒说着拧开了门把手,看见陶醉严严实实裹了一床薄毯子,像只蚕蛹。   陶醉说:“我没事,就是有点肚子疼,睡一觉就好了。”   常醒见状,说:“要不要我去帮你拿点止痛药?”   陶醉还来不及拒绝,一股强烈的呕吐感袭来,她猛地掀开毯子下床,毯子裹得严实,双脚被缠住了,她身体已经下床了,脚却没有解放开来,眼见就要摔在地上。常醒一个健步冲上来,将人捞住了:“你慢点!”   陶醉用手捂住了嘴,常醒将她腿上的毯子扯掉,将人扶起来,陶醉再次冲进了厕所,对着厕所大吐特吐起来。常醒担忧地看着面无人色的她:“你真不要紧?还是去医院吧。”   陶醉吐完,打开水龙头漱口冲洗,喘着粗气说:“我就是肚子疼得反胃。”   “以前有过这样吗?”常醒问。   陶醉摇头:“以前会疼,但是么这么严重。可能是洗冷水澡洗的。”   常醒说:“你这个时候还洗冷水澡?没热水不会下楼去洗啊。”   陶醉没有说话。常醒说:“你先去床上躺着,我去给你弄点止痛药。”   陶醉擦了脸上的水,重新回到床上躺下。常醒将门拉上,下楼去了,不多久,陶然端了一杯红糖水上来了:“姐,阿姨让我给你端来的,你喝点热水吧。”   陶醉起来喝了点红糖水,重新躺下了。不知道过了多久,常醒又回来了:“来吃药吧。”   陶醉闭着眼问:“什么药?”   “止痛药,医生说实在疼痛难忍可以吃。”常醒说。   陶醉睁开眼,看着常醒,红了脸问:“你去帮我买药了?”   常醒说:“我看你都快虚脱了,这样下去怎么能行。吃药吧。还有这个也给你。”他将一个温暖的热水袋放到陶醉肚子上。   陶醉羞得脚趾都红了,这种事他一个男生去问医生得多尴尬啊,她自己都不太好意思跟医生说呢。常醒将药和热水袋放下:“起来吃药吧,陶然在楼下煮粥,一会儿好了给你送上来。我去给你换煤气,以后可不许洗冷水澡了,自己身体还不知道爱惜。”   陶醉拿着热水袋,看着常醒将门拉上,脸红得跟个灯笼似的,往后一仰倒在床上,妈呀,这种事都被他知道了,以后她还有秘密吗?真是丢死人了。   吃完药,又有热水袋护体,折腾了一下午,陶醉终于恢复了正常,这次经历实在太惨痛,以后她都不敢洗冷水澡了。因为这事,闹得她接下来几天见到常醒都不太好意思。   从上海回来安顿好之后,陶醉就没再去楼下吃饭,而是自己买了菜回来做。她爸妈嘱咐过了,等开学了,她就和陶然去学校寄宿,以后就不在夏叔叔家搭餐了。这就意味着,以后她和常醒也没办法一起上下学了,虽然十分不舍,但也没有办法,她们不能总麻烦别人。   郑文华听说她们要去学校寄宿,很是吃惊:“你们要住校啊?继续在阿姨家吃不好吗?反正你们几个都同路,可以一起上学啊。”   陶醉扯了个苦涩的笑容:“不麻烦阿姨了,住校也挺方便的。”   “住学校肯定没有自己家里方便,吃饭、洗澡、洗衣都跟打仗似的。”郑文华说。   “慢慢就习惯了。”陶醉这话也是安慰自己。   马上就要开学了,陶醉想到要住校,心情就高兴不起来,唯一让她感到安慰的是,她还能跟兰心在一个学校读书。回家第二天,她就去找了孙兰心。孙兰心没有上分数线,不过差得不多,他爸给她找了熟人,交了点钱,也在二中上学,这让陶醉十分高兴,她们终于又能在一个学校读书了。   9月1日,是新生开学报到的日子,陶醉自己去给自己报名,陶然则是夏春生帮她办的入学手续,因为她和夏正轩在一个学校上学。   陶醉和孙兰心在校门口张贴出来的分班栏里找自己的名字,常醒说:“陶醉,你在二班,还是重点班,不错啊!”   陶醉一扭头,果然在9702班的名单最后面看见了自己的名字,她不知道该惊还是该喜,今年学校分了两个重点班,对她来说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呢?重点班的师资肯定是最好的,然而竞争力也非同一般吧。   常醒微笑着说:“加油啊!” 第36章 住校   孙兰心分在三班, 教室又在陶醉的隔壁,她们先去报到。陶醉的班主任叫庄春虹,教英语的, 三十来岁, 长得很漂亮, 打扮得很时髦,人很和善, 见人三分笑, 令人一见就心生好感。陶醉总觉得这样漂亮的女老师当班主任有点违和, 班主任应该都是那种凶巴巴的长相, 不然缺了点气场, 镇不住调皮的学生。   孙兰心报完到,跑来找陶醉:“好羡慕你啊, 我喜欢死你班主任了,她是我们学校的有名的一枝花呢,没想到是你的班主任。”   “至于那么夸张吗,又不是帅哥。”陶醉笑她。   “美女一样的啊, 养眼效果都相同。”孙兰心笑嘻嘻的,“走吧,我陪你去宿舍。我说你怎么会住校呢,住校好麻烦的, 那么多人,一点都不方便。”   陶醉叹息:“我妈不在家,总不能一直在别人家吃吧。”   “我还以为你妈生了弟弟就会回来呢, 没想到她还是留在了上海,真不打算管你和你妹了啊。”孙兰心对陶醉父母的做法颇有微词。   “我弟太小了,坐那么久的火车不□□全。”陶醉原本也以为妈妈会带着小宝跟她们一起回来的,她爸说小宝太小了,坐火车不安全,等以后大点再带回来。   两人按照老师给的宿舍号找到了女生宿舍2号楼的303室,这是一个12人间,六张上下铺木床挨挨挤挤,只在中间留了一点活动空间。大部分室友已经到了,大家正在收拾床铺。陶醉空着手,什么都没拿,一个短发女孩看着她:“你也是二班的吗?这里就只剩下门口这张下铺了。”她脸上有一点雀斑,看起来很可爱。   “对。那我就睡这张床吧。”陶醉说,“我叫陶醉,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周婷玉,就睡你上铺。”周婷玉冲她腼腆一笑,“对了,你的东西呢?”   “我东西在家,没带过来。”   “你还要回家拿啊?不是说了今天就开始住校了吗?”   “我家就在学校不远,下午就拿过来。”   “那我帮你占了这张床吧,一会儿说不定还有人过来。”周婷玉很主动地拿了一个脸盆放在那张床上。   “好的,谢谢你!”刚来就碰到这么友善的室友,陶醉心情好了不少,住校也许会有另一种收获。   陶醉在宿舍还见到了熟人,初中同学袁诗妮,经常考前三名的女生,陶醉跟她并不怎么熟,还有两个孙兰心班上的,虽然没说过话,但也叫得出名字。有认识的人住一个宿舍,陶醉心里又多了些安慰。   从宿舍出来的时候,孙兰心说:“醉醉,宿舍那么多人,你能住得习惯吗?说不定晚上睡觉有人磨牙、说梦话、打呼噜甚至还有放屁的,哈哈哈。”   “没有那么夸张吧。”   “嘿嘿,你试试看就知道了。”   两人正说笑着,陶醉突然止住了笑声,因为她看见刘媛媛从对面过来了。刘媛媛背着书包,一手提着桶,一手拿着席子,看起来是要住校,陶醉有些意外,她不是一直都走读吗,怎么也住校了,不知道她分在几班。   刘媛媛也看见了陶醉,十分不友善地瞪了她一眼。孙兰心见她那样,也毫不客气地瞪了回去,等错身走远了,才说:“刘媛媛什么毛病,怎么老跟你过不去?对了,她在几班?”   “不知道。”陶醉摇头。   于是孙兰心拉着她去张贴栏找班上同学的分班情况,发现刘媛媛分在了七班,周晖也在七班。陶醉意外地说:“刘媛媛怎么会分在七班呢?她成绩一向都比我好啊,居然没分到重点班。”   孙兰心咬牙切齿:“两个贱人分一班了,我就想不通了,周晖这样的垃圾也能上高中,也是花钱买的吧!”   陶醉说:“反正不跟我一个班就行。”总算可以摆脱那个垃圾了。   孙兰心边走边看,突然指着二班花名册上第一个名字说:“陶醉,你快看,邹洋也在你班上,是我们认识那个邹洋吗?姓邹的很少,应该是他吧。”   “真的是邹洋吗?可是他怎么没上一中?”陶醉有些意外地看着那个名字,那是她小学时的同桌,一个长得很好看,成绩也很好的男生,初中以全校第一的成绩考上了实验中学。   有人在她们身后用力咳嗽了一声,陶醉下意识回头一看,顿时惊了,尽管对方已经长高了一大截,但样子还是没有太大的变化,依旧十分帅气,正是他们刚刚议论的本尊——邹洋。她正要跟邹洋打招呼,却被孙兰心拖着就跑。陶醉跟着她跑了几步,说:“你拉我跑干吗?”   孙兰心红着脸说:“是邹洋啊。”   “我知道啊,咱们又没说他的坏话,打个招呼就行了呗。”陶醉说。   孙兰心捏着手指头:“好像是啊,我不知道怎么第一反应就是拉着你跑了。”   陶醉斜睨着孙兰心,嘿嘿笑:“兰心,你老实交代,是不是那个啥?”   “什么都没有!不要胡思乱想!”孙兰心立即摆手否认。   陶醉笑得更厉害了:“我还什么都没说,你就急着否认,你这叫欲盖弥彰。”   孙兰心脸都红到了脖子根。陶醉勾着她的脖子笑得一脸暧昧,原来兰心喜欢邹洋?   孙兰心说:“你不要笑话我。”   “我笑话你什么。邹洋现在和我一个班,以后你要对我好一点,我给你透露他的情况。”陶醉嘿嘿笑着说。   孙兰心用手掐住陶醉的脖子,咬牙切齿地说:“陶醉,我对你还不够好吗?你要敢对我藏着掖着他的事,咱俩就绝交!”   陶醉哈哈笑着控诉:“孙兰心你重色轻友!”   下午,陶醉将自己和妹妹寄宿用的必需品全都备齐了,先送妹妹去学校将床铺好。陶然对住校感到很新鲜,但也充满了不安:“姐,我能不能回家来洗澡?我不喜欢学校的澡堂,我听说就是一个大屋子,里面连格子间都没有,太吓人了吧。”   陶醉还不知道自己学校的澡堂是怎样的,但是听陶然那么一说,也觉得难以忍受:“你下午回家洗澡赶得及吗?”   陶然嘟着嘴:“不吃饭就赶得及吧。我其实不太想住校,能不能还去正轩家吃饭呢?郑阿姨也让我们去。”   “我们不能总麻烦夏叔叔和郑阿姨。忍耐一下吧,别人也都是这么过来的。”陶醉也找不到合适的解决办法,只能劝妹妹学着去适应。她这么劝妹妹,何尝又不是在说服自己呢。   开学第一天,陶醉就体会到了什么叫混乱和尴尬。当天下午,她在学校食堂吃了第一顿饭,虽然是开学第一天,人依旧相当多,二中有两千多学生,绝大部分都住校。陶醉对食堂不熟悉,差点没找到自己班分饭的桌子,打菜的窗口更是用拥挤不堪可以形容,没有人排队,男生女生都挤在一块儿,人挨人,肉贴肉,这时候真不分什么男女了。陶醉被人挤得饭盒都打翻了,米饭掉在了地上,她试图捡起来扔了,却被无数的脚踩得稀烂,没吃上饭,只好去小吃窗口买了两个馒头果腹。   吃完饭,准备去洗澡,发现接不到水,所有的水龙头边都是人,打热水的地方更的挂满了无数的桶,人们给熟悉的人加塞,一个接一个,她这种从未住校的菜鸟看得目瞪口呆。眼见时间一点点流逝,再迟就洗不上澡了,只好放弃了热水,打了一桶冷水去洗,不是生理期,洗冷水澡应该没什么问题。   洗澡间比陶然说的情况稍好一点,有隔间,然而人太多,一个隔间里挤了好几个人,大家坦诚相见,她缩在角落里,竭力忽视掉那种尴尬,将视线落在墙壁和地板上,不好意思看别人,也怕别人看自己。洗完澡出来,也没时间洗衣服了,因为马上就要上晚自习了,只能等下晚自习再洗。   回到宿舍,让她感到安慰的是,还有室友跟她一样慢。周婷玉见她回来,说:“陶醉,一起去教室吧。”   “好啊。”陶醉满口答应,两人一起去教室。   周婷玉说:“你的名字特别好听,你家里人真会起名字。”   陶醉呵呵笑:“是吗?谢谢!”   “真的,我在咱班的花名册看了一圈,一下子就记住了你的名字。没想到你还跟我一个宿舍,说明咱们挺有缘分。”周婷玉说。   进了教室,陶醉才有种自己还在读书而不是打仗的感觉。她们去得晚,很多同学都已经入座了,两人只好挑了第一排的空座坐下。刚坐下,便听见有人跟她打招呼:“陶醉!”   陶醉一扭头,发现自己身后坐的就是邹洋,她笑了:“邹洋,好久不见!”   “没想到咱们分在一个班。”邹洋也笑着说。   邹洋的长相是那种标准帅哥,浓眉大眼,很明显的双眼皮,高鼻梁,小麦肤色,看起来就十分阳光,这家伙小时候十分调皮捣蛋,以前做同桌的时候课没少捉弄陶醉。   陶醉说:“是啊,我是完全没想到你会来二中读书。我以为你肯定考一中。”   邹洋露出熟悉的调皮笑容:“他们都觉得我肯定会考一中,我偏不,我就要来二中读。不过你居然能分到重点班,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失敬失敬!”他说着还朝陶醉抱了一下拳。   陶醉撇嘴:“你真是只长个子,别的都没长。不过说实话,我能分到重点班,我自己也挺吃惊的,没想到咱们学校重点班这么水。”   邹洋动了动眉毛:“你这是讽刺我呢?”   陶醉哈哈笑了两声:“不敢不敢!”   周婷玉扭头看了邹洋一眼,凑到陶醉耳边说:“你们认识?”   “我小学同学。”   “你真幸福,我就没几个同学在这里读书。”周婷玉羡慕地说。   “没事,以后我们就都是你的同学了啊。”陶醉笑着说。周婷玉从一个比较偏远的镇考来的,还能进重点班,成绩应该非常好。陶醉看了一下班上的同学,觉得都是学霸脸,以后自己肯定会是垫底的那一拨,得好好努力才行。   当天晚上排了座位,陶醉依旧和周婷玉做同桌,坐在中间靠窗的位置,邹洋依旧坐在她后排。班主任还选了临时班干部,她任命的,邹洋是班长,周婷玉是学习委员,陶醉忍不住心想,这两人的成绩肯定都特别好,否则不会被选为班干部。不过她自己也被庄老师选做英语课代表,这倒令她十分意外,尽管她中考英语考了100分,但班上考满分的同学不会少吧,至少她知道袁诗妮英语就比自己的好。   住校的第一天晚上,陶醉兴奋得有点睡不着,室友们跟她差不多,在老师查寝过后开始叽叽喳喳地说起了小话,陶醉还认不全室友,只认识了她的上铺和对床,还有原来初中就认识那几个同学。不过也不妨碍她听八卦,女生们聊的话题真多,追的剧、看的小说、喜欢的明星,老师的八卦,学校的逸闻趣事等等,甚至还有怪力乱神之事。   不知道到了什么时间才睡着,早上在起床铃声中醒来,倒是可以比在家时多睡一会儿,因为省了赶路的时间。起来后又是一阵兵荒马乱,抢厕所,抢水龙头刷牙洗脸,都需要经验和厚脸皮,有经验的人则早早打了水在宿舍洗漱。   陶醉以为自己可以慢慢适应这种混乱的生活,结果早上打米粉的时候被一个冒失鬼撞了一下,滚烫的粉汤泼出来,烫到了手,虽然没有破皮,但也烫红了手背,针扎一样疼。医务室里没有烫伤药,她只好去外面买药。进校门的时候听见有人叫她名字:“陶醉!”   陶醉猛地扭头,看见常醒,顿时眼睛有点发红,说不出话来。   常醒看她这样,赶紧走过来:“怎么了?你手上拿的是什么?你的手是怎么回事?”他拿起陶醉的手检查:“烫的?”   陶醉委屈巴巴地说:“早上在食堂打粉的时候,被人撞了一下,粉汤泼出来烫的。”   “怎么这么不小心,疼不疼?上药了吗?”   “刚上了。”   常醒抬头看她:“住校怎么样?”   陶醉瘪着嘴:“一团糟。”她开始说自己昨晚到今早的遭遇,当然有些不能说的略过了。   “你两顿饭都没吃上?”常醒问。   “吃了东西的。”   常醒皱着眉头:“学校就没人组织排队?”   陶醉摇头:“没有。”   常醒说:“你以后要注意一点,慢一点都行,不要再跟人去挤了。”   陶醉“哦”了一声。   “你先回去吧,我今天还要去打扫卫生。晚点跟校长去反映一下。”   “反映什么?”陶醉问。   “排队的问题。”   果然,做完课间操,校长就在台上训话了,重点说到了秩序问题,从个人素质说到集体意识,大批特批了学校各种没有秩序的混乱状况。   陶醉在台下听得惊讶不已,常醒真的去跟校长反映了吗?   中午吃饭的时候,情况果然大有好转,连老师们都出动了,去食堂维持排队秩序。陶醉终于在学校吃上了第一顿饱饭,心里对常醒钦佩不已,他可真敢说。 第37章 伴奏   陶醉很想跟常醒确认一下, 排队的事是不是他跟校长说的,然而却没有找到机会。虽然在一个学校上学,但不在同一个教学楼, 高二还分班了, 她不知道常醒在几班, 在学校想见他一面还挺不容易,她内心忍不住失落, 分外怀念当初一起上学的日子。   不过陶醉也没多少时间去伤春悲秋, 她还是得打起精神来适应她的学习和生活。吃饭的问题是解决了, 洗澡的问题依旧没有解决。陶醉夏天洗澡也会兑一点热水, 尤其是经过上次姨妈痛到呕吐那件事, 她更不敢洗冷水了。   学校有开水房,每天都会定时放水, 但水龙头很少,打热水洗澡的女生很多,每次陶醉提着桶去打水的时候,开水房总是里三层外三层, 热水是一桶一桶出来,就是轮不上她。后来她才知道,很多人是一下课就直奔宿舍,然后提了桶过来挂在开水房外的水龙头上, 人去吃饭了,吃完饭师傅放水,当然是挂了桶的人先放。陶醉一开始没有经验, 总是打不到热水,洗了两天冷水澡,她打算如果还打不到热水,快到生理期的时候就回家去洗澡。   这天陶醉终于从同宿舍的袁诗妮那儿得到诀窍,好不容易打到了热水,舒舒服服洗了个澡,出来的时候又快上课了,衣服只能等下晚自习再洗了。她匆匆忙忙往教室跑,刚要进教室,被人叫住了:“陶醉。”   陶醉听见熟悉的声音,急忙刹住脚步扭头一看,露出惊喜的表情:“你怎么来了?”   常醒打量了一下陶醉,她头发还在滴水,T裇都被水打湿了,看起来有点狼狈:“你头发这么湿,怎么不擦干?”   “我怕上课迟到。你找我有事?”陶醉不好意思地抹了一下滴水的发梢。   常醒问:“住校是不是很不能适应?”   “还好。就是打热水的时候人太多了,每次都等好久,洗完澡都快上课了。对了,你真去跟校长说了吃饭排队的事?”   常醒闭上眼点一下头:“去了。”   “你真牛!谢啦!”陶醉竖起大拇指,她可是实打实的受益者。   “其实就是反映一下事实,这是维护大家的基本权益,谁都可以去做。”常醒将手里的袋子递给她,“这是舅妈让我给你带的。”   “什么呀?”陶醉接过来,看了一眼,是几个开始发黄的橘子,“你们自己吃就好了,还给我带。”   “我舅去乡下一个朋友家摘的,摘了一麻袋,舅妈怕吃不完,让我给你带些,不怎么酸。对了,然然今天回来了。”   “她回来干什么?”陶醉惊讶地抬头看他。   常醒迟疑了一下,才说:“回来洗澡,说是学校澡堂太恐怖了。”   陶醉笑得很无奈:“是有点恐怖,但也不至于跑回家去洗吧。那她都没吃晚饭吧。”   “在我们家吃的。”常醒问,“你要不要回家?”   陶醉愣一下,明白他所指:“我就算了吧。”虽然她也想过回去洗澡,但不想显得太过娇气,况且现在也能打上热水了。   这时上课铃声响了起来,常醒说:“哦,那我先走了。”   陶醉想起一件事:“等一下,你现在在几班?”   “9601。”常醒说完就匆匆离开了。   9601好像也是重点班,陶醉嘀咕着,提着橘子进了教室,后排的邹洋抽抽鼻子,用笔戳了戳陶醉的背,说:“我似乎闻到了橘子的香味,你去买橘子了?现在有橘子卖了?来个尝尝。”   陶醉扭头看着邹洋,这家伙长得那么帅,然而性格却跟长相大相径庭,简直就是个小无赖:“你鼻子怎么那么灵啊!”   “好吃的都逃不过我的法眼,更何况是我最爱的橘子,来个。”他毫不客气地朝陶醉摊开了右手。   陶醉说:“我自己都还没吃,真是的!”话虽如此,还是摸出一个放在他手里。   邹洋欢天喜地拿过橘子,放到鼻子下闻了闻,然后收进了桌斗里。   陶醉的同桌周婷玉默默翻白眼望天花板,说实话,刚开始她还真被邹洋的外表迷惑过,少女心都开始萌动了,结果却被这家伙的性格打破了所有的幻想,话痨一个,特狂妄,还有点厚颜无耻,真是白瞎了一副好皮囊。周婷玉见老师还没来,凑到陶醉耳边问:“刚刚来找你的那个男生是谁?我看他等了很久。”   陶醉说:“哦,我——邻居。他等了很久吗?”她没有像以前那样说是她哥。   “起码有十几分钟吧。”周婷玉说。   陶醉瞥见老师进了教室,赶紧拿出作业出来写。高中课程比她想象的要难,而且重点班老师授课的方式也有点不一样,节奏非常快,尤其是物理和化学,听说要赶进度,一年内至少要学完一年半的课程。这对理科基础本就不太好的陶醉简直就是梦魇,中考数理化虽然都有九十分一门,但那是常醒给她补课和题目简单的结果,她很早就确定以后要学文科了,但高一也不能混得太难看吧。   陶醉经常趴在窗户边,看着对面的高二年级教学楼,猜测着常醒的教室是哪一间,有一次,她终于看到常醒了,就在三楼最东边的教室走廊上,常醒靠在栏杆上和同学在说话。原来他的教室在那儿,陶醉远远望着常醒,直到上课铃响,他走进了教室。从此陶醉多了个习惯,就是趴在窗口寻找对面常醒的身影。   尽管二十四小时都在学校,除了吃饭睡觉基本都是在教室里泡着,陶醉还是觉得时间不太够用。她数理化花的时间要比别人多得多,但也只能算勉强跟得上,这才刚开学就这样了,真让人感到有点恐慌。要是住在家里,她不懂的时候还能问常醒,这会儿只能自己想办法了。   陶醉拉下脸向同学请教,她的同桌周婷玉学习非常刻苦,比她还努力,每次都是第一个进教室,最后一批离开教室的,甚至在熄灯睡觉之前,她都要抓紧时间背几个单词。陶醉问过她两次题目,她也会放下自己的书来教她,但陶醉总有种负罪感,因为打扰她学习了。   后排的邹洋是个大闲人,他上课时非常积极,老师说什么他都能快速答出来,但是下课后极少见他写作业,会看书,但看的是砖头一样厚的金庸武侠。陶醉问题的时候他还是愿意教的,不过这家伙可没常醒那么善良,问他题目是需要报酬的,比如帮忙打水、打扫卫生之类的,比如现在,陶醉要问他一道物理题,他就伸出手来:“一个橘子。”   陶醉简直想拿书拍他:“我就只剩下两个了,我都没怎么吃,都让你给吃了。”这可是常醒特意给她送的橘子。   “不是还有两个吗?你自己留一个,一个橘子可以给你讲两道题。”邹洋伸出两根修长的手指。   “我那是给孙兰心留的,我自己都没有了。”陶醉说。   邹洋伸出手指头挠挠太阳穴,问:“爸爸是警察那个?”   “对啊。你都不记得她了?”陶醉有点替孙兰心不值。   “记得啊,我印象最深刻的就是有一次她爸穿着制服到学校来办案。”邹洋说。   “是有那么一回事。”陶醉记得有一年刚开学,学校一位老师刚收到的学费被偷了,报了案,孙兰心爸爸带人来学校调查了。   邹洋继续伸手:“给不给吧,不给就算了,我看小说去了。”   陶醉咬着牙,从桌斗里摸出橘子放到他手里:“算你狠!给我讲这道题吧。”   “拿来我看,这题简单!”邹洋拿出草稿本,在上面唰唰唰几步就把题给解出来了。   陶醉看着草稿本上清晰的思路,她觉得自己和这题的答案之间就隔了一层纸,轻轻一捅,就豁然开朗了,结果却搭了一个橘子,她敲着自己的脑袋,怎么这么笨哪。   邹洋洋洋得意地说:“是不是很简单?还有吗?”   “没了,先记着。”陶醉转过身来,听见周婷玉对自己说:“你同学找你。”   陶醉抬头一看,孙兰心正在教室外面呢。她赶紧放下笔拿起最后一个橘子跑出去:“兰心!”她现在不走读,每天只能在课间休息时间跟兰心见面,见面的次数也少了很多。   孙兰心看了一眼教室里,说:“真羡慕你啊。”   “羡慕我什么呀?给你的。”陶醉将橘子放到她手里。   孙兰心接过橘子幽怨地叹了口气:“羡慕你和他同班,还坐前后座,还能跟他说话。”   陶醉摆手:“你可得了吧,邹洋那人就是看起来很美,真接触了,能把你气个半死。他刚刚又敲诈了我一个橘子,常醒给我带的,我吃得还没有他多,简直气死我了。”   “他喜欢吃橘子?”孙兰心眼睛一亮。   “对啊,很喜欢吃橘子。”   “那这个给他吧。”孙兰心将刚刚准备剥皮的橘子放到陶醉手里。   陶醉恨铁不成钢地看着好友:“这是我省出来给你的,你居然让我给他,以什么名义?我就说孙兰心听说你喜欢吃橘子,这个给你了?”   孙兰心连忙捂住她的嘴:“你要死啦,我还要不要脸了。我觉得他可能都不记得我了。”   “NO!他记得了,我刚刚还说起你了,他记得你爸是警察。”陶醉脸上带着暧昧的笑容。   孙兰心脸上露出羞涩又兴奋的表情:“真的?”   陶醉用力点头:“比真金还真!”   孙兰心叹了口气,将橘子放在手心里搓着:“可就算这样,还是没什么交集啊。”   “你写情书,我可以帮你转交。”陶醉朝好友动了动眉毛。   “你要死了!女生怎么能够主动呢,要矜持。”孙兰心说。   陶醉挠挠头:“那你说怎么办?”   孙兰心眼珠子转了转:“要不我策划个同学聚会,你把他叫来?”   “小学同学聚会?拉倒吧!我好多人都记不起来了,有什么好聚的。”陶醉真不觉得小学同学有什么好聚的。   “哎呀,这是叫你聚会吗?这是给我和他创造机会好不好!”孙兰心说。   陶醉想了想,说:“行,你说聚就聚吧,千万别叫刘媛媛。”   孙兰心伸手在陶醉身上擂了一拳:“这才够朋友。”   “兰心,其实现在有个办法可以让他注意到你。”   “什么办法?”   “你给我去买几斤橘子,他跟我要的时候我就说是你买的。他吃人嘴短,肯定会记住你的。”陶醉说。   孙兰心兴奋起来,点着手指头说:“对、对、对,这办法好,你等我,我现在就去。”说着就将手里的橘子塞到陶醉怀里,转身飞奔着下楼去了。   陶醉拿着又回到自己手里的橘子,哈哈笑着剥开了皮,扒了一瓣放进嘴里,真甜!常醒送的最后一个橘子,还是让自己给吃了。   孙兰心还真的跑去买了一袋橘子回来给陶醉。陶醉拿到橘子的第一件事就是给邹洋拿了一个:“吃橘子。”   “你不是说没有了吗?”邹洋说。   “孙兰心给我买的,她也爱吃橘子。”陶醉笑眯眯地说。   邹洋扒了一瓣放进嘴里,一张俊脸皱了起来:“好酸!”   “酸吗?”陶醉尝了一口,脸皱得比邹洋还夸张,“你不爱吃酸的?”   邹洋皱着脸继续吃:“还行,也不是不能忍受。”   陶醉将没吃完的那半个橘子给了邹洋:“这个也给你吃吧。”她不爱吃酸的。   于是陶醉就用孙兰心给的这袋橘子又贿赂邹洋教了自己好几道题,真是一举两得呢。   陶醉终于适应了住校生活,跟周婷玉还有袁诗妮开始分工合作,一个人去拿桶排队打水,另外两个人去排队打饭,三人分工合作,配合默契,生活节奏终于正常了起来,像个正常高中生的样子了。   星期天下午,第八节课放假,陶醉打算回家拿点东西,她早就跟孙兰心说好了,搭她的车回去。下楼到车棚的时候,发现常醒等在那儿,他骑在车上,长腿撑地,含笑问:“回家吗?”   陶醉看见他,就不由自主地笑起来,点头:“嗯。”   “上来吧。”常醒微微摆头,示意了一下车后座。   “我跟兰心约好了,等她一下吧。”陶醉说。   “孙兰心已经走了。她跟我说你要回去,让我等你。”   “哦,好吧。”陶醉拉了拉书包,跳上车后座。   常醒骑车往校外走去。风将他的白衬衫吹得鼓起来,撞在陶醉的脸上,她嗅着衣服上淡淡好闻的味道,那是洗衣粉和常醒的味道,有点久违,令她心醉,要是总能这样就好了。   “陶醉。”常醒突然叫了一声她的名字。   陶醉回过神来:“啊?怎么了?”   “我说,学校要举行一次校园歌手大赛,你报名参加吗?”常醒说。   “我?”陶醉惊讶地说。   “对啊。我觉得你可以报名,我可以帮你伴奏。”常醒说。   陶醉对参加唱歌比赛没有很大兴趣,但是想到常醒可以帮自己伴奏,她又心动了:“要不我试试?”   “那就试试呗。” 第38章 惊艳   回去的路上, 常醒问起了陶醉的学习情况,陶醉有些沮丧:“别提了,物理和化学老师讲课速度太快了, 根本就消化不过来。”   这情况在常醒的预料之中, 因为他现在就在重点班。他也没想到陶醉会被分到重点班, 而且目前这情况自己也没办法辅导她,便说:“物理和化学尽力而为吧, 不必强求, 数学一定要学好, 对文科生来说, 数学好就占了很大的优势, 你英语和语文都不错,如果数学不拖后腿, 以后就能上一所不错的大学。”   陶醉嘿嘿笑:“真的假的?能上大学我就烧高香了,好大学不敢想。”   “人还是要有一点梦想的,万一实现了呢。”   “说的也是。”陶醉就喜欢和常醒聊天,永远不会被打击, 只会被鼓励,人生充满了希望和力量。   回到家,陶然也在,她周末会放一天半的假, 放假期间就在夏家搭餐。陶然见到姐姐,扑上来抱住姐姐叽里呱啦说了一大通,终于找到人诉苦了, 她抱怨了一大通学校、老师和同学。   陶醉听完她的抱怨,说:“别总嫌弃这个嫌弃那个,要好好跟同学相处,每个人都有优点,要去发现别人的优点,尽量忽略别人的缺点。”   陶然噘着嘴,不满地哼了一声:“我没发现他们的优点在哪里。”   陶醉白一眼妹妹:“那好,你说说你的优点是什么吧。”   陶然被姐姐问得张口结舌,想了半天,自己的优点似乎都不明显,反而缺点十分明显,她说不出话来,难道在别人眼中,自己也那么讨人嫌吗?   陶醉见妹妹不说话,说:“你的优点就是开朗乐观,性格直率,不过直率有时候也是缺点,有什么说什么是没心机,但有时候就会伤人自尊。所以人无完人,谁都有缺点,正视就好了,不能因为别人有缺点就全盘否认这个人。”说完这些,陶醉自己都愣了,那一刻她仿佛觉得自己被常醒附体了,居然也能说这么多的道理。   “哦,我知道了,姐。”陶然有些惭愧地低着头。   陶醉说:“以后还是尽量在学校洗澡吧,别总往家跑,同学会觉得你娇气,也给叔叔阿姨添麻烦。”   “哦。”这句答得不情不愿的。   姐妹俩一礼拜才见一次面,倒是没有天天见面那样容易起龃龉,反而变得很亲密。洗完澡,他们去夏家吃了晚饭,这才出门去上学。   回学校的路上,常醒问:“你有没有想好唱什么歌?”   “我不知道,还没想呢。”陶醉说。   常醒提议:“唱英文歌吧。”   “英文歌?我不会唱啊。”   “你去上海的时候我不是借了你几本磁带,有一本全是英文歌,你应该都听了吧?”常醒仿佛笃定她听过,而且她还学过。   “听了。就从那里选吗?”那些歌都挺好听的,她都很喜欢。   “你最喜欢哪一首?”   “Yesterday Once More,《昨日重现》。”   “这歌我也喜欢,那就这一首吧。你回学校好好练一练,我也回家练练吉他,等过阵子咱们一起训练一下。”常醒当即就拍板了。   陶醉有些犹豫,她还从来没在人前唱过英文歌,挺怕出糗的,但常醒积极性这么高,她也不想让他失望:“好吧。”   回到学校,果然听见有人在说校园歌手大赛,说是校园歌手大赛,其实是一次全校性的文艺活动,指定每个班出一个节目,且只有一个名额,要想去比赛,得先通过班级预选才行。文艺委员说完这个通知,便说:“想参加比赛的同学来我这里报名,我们先在班上进行一次预选。”   要不是答应了常醒,陶醉真的不愿意出这个头,在全班同学面前唱歌,这是一件超级尴尬的事。班上报名的人不多,只有三个,竞争倒是不大,尖子生多对这种活动没兴趣,当然也是年龄大了,都有点好面子,不太爱表现了,跟举手回答问题是一样的。不过陶醉也不敢大意,常醒说过,既然要做,就要尽力做到最好,况且她是真的想和常醒一起参加比赛,要是参加比赛,他们就需要练习,也就有了见面的理由。   为了通过预选,陶醉悄悄跑到操场上去练歌。星期三的第八节课,大家正忙着做作业,庄春虹满面春风地进来了,说:“大家停一下,学校组织校园歌手大赛,今天咱们班先进行一下初选,初选获胜的同学代表咱们班去参加比赛。由于薛蕾同学自己也报名参加了,所以今天就由我来主持好了。报名的同学总共是三个,唱完之后全班同学进行投票,票数最高的获胜。”薛蕾是文艺委员。   下面同学听说有人要唱歌,都兴奋起来:“还有谁啊?”   “快唱,快唱!”   庄春虹笑着说:“第一个就由薛蕾来吧。”   薛蕾落落大方站起来,她从小就能歌善舞,还学过民族舞,后来学业紧张才放弃了,不过跳舞真的很塑造人的体型,她的气质特别像一只优雅的天鹅,加上人长得漂亮,是当之无愧的班花,连初中部都有男生跑来偷看她。她走上台,说:“唱歌不是我的特长,我的目的是抛砖引玉,今天给大家献丑了。我给大家唱一首张雨生的《我的未来不是梦》:你是不是像我在太阳下低头,流着汗水默默辛苦地工作……”   这首歌非常经典,近些年大街小巷里经常能听到。薛蕾唱得只能说还行,起调高了点,唱到后面破音了。她唱完之后,不好意思地吐了一下舌头,然后就下去了。   庄春虹说:“下面陶醉同学来唱吧。”   陶醉没想到这么快就轮到自己了,她顿时红了脸,慢慢站了起来。后面的邹洋嘴张得都能塞一个鸡蛋了,陶醉原来的初中同学也都露出意外的表情,他们知道陶醉参加过英语演讲比赛,却不知道陶醉还会唱歌。   陶醉走到台上,脸已经红得快要滴血了。邹洋鼓起了掌,其他同学也都跟着鼓起掌来,等掌声落下去之后,陶醉深吸一口气,将视线落在教室后面的黑板上,说:“我给大家唱一首英文歌,Yesterday Once More:When I was young,I\'d listen to the radio……”   刚开始她声音有点小,很多人都没听清是什么,但是站在讲台下方的庄春虹却是听到了,她意外地抬了抬眉,陶醉的英语发音非常标准,而且音准也很好。陶醉的声音渐渐大了起来,慢慢沉浸到了歌曲当中,台下的同学都意外地瞪大了眼睛,她唱歌居然这么好听,不管是嗓音还是英语发音,都令人耳目一新。   陶醉唱完一遍,没有再重复,她鞠了一下躬,然后下去了。邹洋反应过来,赶紧说:“就下来了,再继续唱啊,没听够。”   有几个男生也跟着附和,庄春虹笑着说:“不愧是英语课代表,唱得很好。好了,下面由何建龙同学上来演唱吧。”   何建龙是唯一一个报名的男生,他唱了一首粤语歌,Beyond的《海阔天空》,这些年唱粤语歌已经成为一种时髦,何建龙的粤语不算标准,但是歌唱得还是很不错的。陶醉听完,便觉得自己没机会了,对手实力很强,又是全班同学投票,班上男生比女生多了十几个,一投票,自己必输无疑。可惜不能和常醒一起去参赛了。   班上同学开始投票,说了只能投一个人,结果班上起码有十几个人同时投了陶醉和何建龙的票,这些票便作废了。最后一统计,全班75个人,除去17张废票,薛蕾得10票,何建龙和陶醉各得24票,居然打成了平手。   有同学提议:“干脆两人合唱得了。”   有人说:“又不是情歌对唱!”   这话引起了哄堂大笑,庄春虹笑着说:“没想到咱们班真是卧虎藏龙呢,今天真是没听过瘾,改天咱们班弄个联欢会好了,能跳的,会唱的,会说的,会玩的,都可以上来表演。不过这次学校只给了咱们班一个名额,所以还是要决出胜负的,既然大家投票投成平手了,那么这关键的一票就由我来决定怎么样?”   有人在下面说:“龙哥没戏了,老师肯定偏爱课代表啊。”   庄春虹说:“我投陶醉一票。”   “就知道是这样!”男生们齐齐叹息。   庄春虹笑着说:“我是教英语的,这一票是我从语言的专业角度来投的,陶醉同学的英语发音比何建龙同学的粤语发音要标准。”   “真的假的,老师你还会粤语?”有人质疑。   庄春虹笑着点头:“因为这两首歌我都很喜欢,听了无数遍,也会唱,所以我能听出《海阔天空》这首歌的一些瑕疵。何建龙唱得很好,不要因为这次不能参加比赛就不唱歌了,要继续唱下去。所以这次就由陶醉同学代表我们班去参加比赛吧。”   台下同学听说老师会唱歌,便起哄让她也给大家唱一首。庄春虹说:“下次,等班上联欢的时候我来献唱。”   邹洋用笔戳了戳陶醉的背,小声地说:“恭喜啊。看不出来你还挺厉害,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啊。”   陶醉红着脸,提着的心也放了下来,终于完成了常醒交给自己的任务,不过一个班出一个节目,常醒怎么去帮自己伴奏呢?   陶醉犹豫着要怎么跟常醒练歌,下晚自习的时候,陶醉在教学楼前碰到了常醒,他明显就是在那儿等自己。陶醉跑过去,常醒问:“练得怎么样?”   陶醉点头说:“我班上今天预选了,我通过了。”   “预选就高兴成这样?”常醒笑了,光线暗淡的夜色中,依旧能看见他闪闪发亮的大白牙。   “你不知道,我班上那个男生唱得特别好,投票的时候我俩打成了平手。幸亏我们班主任给我投了一票,否则这个比赛我就不能参加了。”陶醉说起来还止不住得意。   常醒说:“你们老师还是很有眼光的。”   “那当然。对了,你们班是谁去参加比赛?”   “说了你也不认识。”   “可是你不参加比赛,怎么去帮我伴奏啊?”   “比赛那天晚上大家都在看电视直播,我跟老师请个假就行了。”   陶醉点了点头:“那我们怎么练呢?”   “中午回家练吧,时间长一点。”   “可是我中午要在学校吃饭啊。”   “去我家吃啊。”   “不太好吧。”   “那要不我找一下音乐老师,用一下学校的音乐教室?”常醒提议。   陶醉听到这里犹豫了,学校的音乐教室是给音乐特长生练习用的:“可音乐教室中午有人吧。”   “肯定有。”   “那还是回家吧。”陶醉可不想在一群专业人士面前出糗。   “我回去跟舅妈说一声,说你这段时间有事需要回去吃饭。最多也就半个月。”常醒说。   “好吧。”又要给郑阿姨添麻烦了。   于是从第二天中午,陶醉就开始回家去练歌,吃完饭上楼上自己家,常醒弹吉他,她唱歌。常醒不仅会弹吉他,还会指点她怎么唱,陶醉平时唱歌没伴音,唱得很随意,现在要跟着调子来,所以也需要适应一下。   周婷玉感到有些奇怪:“你最近中午都去哪儿了?也不去食堂吃饭了。”   陶醉说:“我练歌去了。”   “在哪儿练?”   “我家。”   “你家离得这么近,怎么不回家住?”   “我爸妈在上海,家里没人。”   邹洋也装作很神秘的样子:“陶醉,我这两天总看见你坐一帅哥车后,不会是你那个吧?”他说着用两个拇指勾了勾。   陶醉卷起手里的练习册朝他拍了一下:“胡说八道什么,我邻居。”   “邻居而已。”邹洋动了动眉毛,眼见陶醉要发怒,赶紧收了声,换了话题,“今天的作业都会做啊?”   陶醉想起来这事:“还没做呢。”最近为了练歌,中午都没时间写作业了。   国庆节放五天假,30号下午开始放假。29号晚上,学校举办了歌手大赛,为了陶醉的比赛服装,孙兰心操碎了心,翻箱倒柜想找出一件合适的衣服给陶醉,结果陶醉没有,她自己的也不合适,这个暑假陶醉长了四五厘米,她的衣服陶醉穿着有点小了。   最后还是薛蕾借了陶醉一身衣服,黑色的裙子,外面是一件白色的小外套,搭配一双白色带点跟的皮鞋。庄春虹还给陶醉化了个淡妆,努力将陶醉不算长的头发往上扎起,用了很多发卡,露出了额头和耳朵,以及修长的脖子。   这是陶醉头一次扎头发,她看着镜子,都有点认不出来自己,原来扎了头发会变这么大的样。常醒在后台看见的时候,也差点没认出来,他习惯了陶醉假小子的模样,乍一看她的淑女打扮,只剩下了一个念头:果然是女大十八变! 第39章 比赛   陶醉看到常醒的表情, 不自在地伸手摸了摸头顶的小揪揪,羞涩地问:“是不是很奇怪?”   常醒回过神来,笑着摇头:“不会, 很漂亮。”   陶醉头一回被人夸漂亮, 还是常醒夸的, 耳朵都忍不住烧了起来,眼睛都不知道往哪儿放。常醒看出她的羞涩与拘谨, 便让出自己的凳子, 说:“坐吧, 还要一会儿才能轮到我们。”   “你坐吧, 我站着就好了。”后台的凳子不多, 常醒这凳子是他自己带来的,一会儿上台表演的时候用的。   常醒说:“让你坐就坐。”她这么站着, 周围的目光都集中在她身上了,她会更不自在。   陶醉只好坐下来。常醒抱着吉他弹了两下,他穿着简单的黑T裇,蓝色牛仔裤, 黑色白边的板鞋,不怎么显眼,今天他的任务就是当背景板,尽力弱化自己的存在, 衬托陶醉。不过黑T裇衬得他的皮肤更加白皙,那张俊秀的脸引得参赛的女生频频侧目。   这时一个门外面进来一个瘦瘦的男生,中等个子, 头发用摩丝抓得根根竖立,浑身都穿着牛仔装,脚上还蹬着一双大头短靴,打扮得很时髦。他进来之后扫视了一圈室内,走过来在常醒肩上拍了一下,惊讶地问:“你怎么在这里?”   常醒扭头,是自己班上同学的陈一帆,他今天代表他们班参加比赛,常醒说:“给我朋友伴奏。”   陈一帆上下打量他一下:“你会弹吉他?”   “会一点。”   “不早说,好给我伴奏啊。”他扭头看了看周围,视线落在陶醉脸上,问常醒,“你是给她伴奏?”   “对。”   陈一帆凑到常醒耳边,压低了声音说:“是个小美女,介绍认识一下呗。”   常醒斜睨陈一帆一眼,不想给陶醉惹麻烦,没理会他。结果陈一帆比他想象的要厚脸皮,他凑到陶醉面前,朝她伸出手:“嗨,你好,你是常醒的朋友?我是他同学,高二一班的,叫陈一帆,一帆风顺的一帆。”   陶醉红了脸,不好意思去跟对方握手:“我叫陶醉。”   “哇,名字真好听。你今天唱什么歌呀?”陈一帆问。   陶醉不习惯这种搭讪,求助地看了常醒一眼。常醒无奈地看着自己的同学,接收到陶醉的眼神,伸出胳膊,勾住陈一帆的脖子:“唱什么歌一会儿你就知道了。你的节目不是快到了吗?赶紧去准备吧。”   陈一帆被他夹住脖子,也不反抗,压低了声音问:“不会是你女朋友吧?”   “当然不是!”常醒矢口否认,开什么玩笑,陶醉怎么可能是自己女朋友,“邻居小妹。”   “不是你女朋友你这么紧张干什么,让我认识一下呗。”陈一帆说。   常醒将他拖得远远的:“人家还小,要安心读书的,不许给她添乱。”陶醉才多大,十六岁都不到,哪里就到谈恋爱的年纪了,何况她目前的当务之急是好好学习,考个好大学,改变自己的命运。   陈一帆笑嘻嘻地说:“不添乱,做个普通朋友总还是可以的吧?”   “下一个节目就到你了,你不赶紧去准备?”常醒放开他,转身回到陶醉身边。   陈一帆老远看了一下他俩,拿着节目单仔细研究了一下,看到陶醉的名字和歌名,曲起手指弹了一下节目单,笑了。   今天的比赛是在学校的礼堂里进行的,这个礼堂修建的时间有点长了,只能容纳一千人左右,坐不下全校师生,于是来现场看比赛的都是学校的教职员工,学生们则在教室里看电视直播。这么一来,没坐满人的礼堂就显得有点空旷,主持人说话都能听到回声。   陶醉紧张地在后台听着前面的动静,她自己的节目排在第十二个,比较靠前,她此刻想的是越早唱完越好,就可以早点解脱了。歌单上的歌名五花八门的,以流行歌为主,也有一些民歌,陶醉的英文歌独树一帜,显得异常醒目。   因为是歌手大赛,以独唱为主,也有两人合唱的,但是像陶醉和常醒这样一个唱歌一个伴奏的形式还是独一份。所以当他们上场的时候,不管是场下的观众,还是教室里看电视直播的同学,都不由得眼前一亮,有人弹吉他啊。   因为要吉他也需要话筒,他们上台后准备了一些时间,陶醉和常醒班上的同学都开始议论起来了,认识陶醉的不认识常醒,认识常醒的不认识陶醉,他俩什么关系,怎么会一起上台呢?当然也有极少数知道他俩关系的,比如孙兰心,比如周晖,还有陶醉原来班上的一些同学。   话筒终于弄好了,常醒坐在凳子上,抱着吉他叮叮咚咚开始弹了起来,陶醉闭上眼睛,听着熟悉的旋律,仿佛回到了他们每天中午在家中练习的场景,没有观众,没有评委,只有她和常醒,她随着音乐开口唱起来:“When I was young,I\'d listen to the radio,waiting for my favorite songs……”   陶醉清亮柔美的声音通过话筒放大出来,顿时惊倒了一大片人,大家心里都只剩下一个念头:太好听了!就连陶醉班上听她唱过这首歌的同学都有焕然一新的感觉,跟当初在班上唱的感觉又有了很大的不同,这次听得更清晰了,而且她唱得更好也更有感情了。   在九十年代的小城里,中学生唱英文歌本来就是一件很牛逼的事,更何况还唱得这么好听,不仅征服了观众,也令台下的评委老师们觉得耳目一新,印象深刻。   陶醉唱完整首歌,背上的衣服都被汗湿透了,当最后一个音节吐完,她朝台下深深鞠了一躬,然后回头看向常醒。常醒拿起吉他,朝她微笑点点头,两人将话筒交还给主持人,先后下了台,直接走到观众席后面坐了下来。   陶醉唱的时候,完全沉浸到音乐中去了,根本不知道自己唱得如何,她小声地问常醒:“唱得怎么样?”   常醒竖起大拇指:“非常完美。可以出道了。”   陶醉轻舒了口气,伸手抓着背后的衣服扇了扇,没想到会这么热。常醒将手帕递过来,说:“擦擦汗。”   陶醉接过去就要往额头上抹,常醒叫住她:“慢点!”   陶醉一愣,不解地看着他。常醒解释说:“你脸上还有妆,按一下吸吸汗就好,不要用力擦,一会儿妆花了。”   陶醉惊讶万分地看着常醒,他居然还知道这种事。   常醒看着她惊讶的表情,笑了:“一会儿还得上台领奖呢,妆花了怎么见人?”   陶醉不好意思地笑:“不一定能拿奖。”   “肯定能。”常醒笃定地说。   这时有人猫着腰悄悄走到了他们这一排,在陶醉身边坐下了:“太牛了,果然歌如其名,令人陶醉,唱得太好听了。”   陶醉一看,是陈一帆,她尴尬地笑了笑,不知道怎么接话。   “别说话,听歌。”常醒瞥了陈一帆一眼,这家伙怎么跟块牛皮糖似的,不过陈一帆成绩挺好的,当年考上了中科大,后来直接出国了,应该不是周晖那种死缠烂打的垃圾,也不太可能这个时间谈恋爱。   他们在礼堂里一直等到所有的节目表演完,评委老师们公布了比赛结果,陶醉果然拿了个二等奖,一等奖是学音乐专业的同学拿的,所以陶醉输得并不亏。常醒看她领完奖下来,朝她说:“恭喜!”   陶醉脸上还有兴奋的红晕,她有些不好意思地说:“这奖你也应该上去拿。”   常醒笑起来:“那不行,我要是上去,你们老师就该和我们老师打架了,这奖到底该属于谁。”   陶醉被他逗乐了,不过的确也是,虽然这是歌手比赛,事实上也是班集体在争荣誉:“谢谢你!”如果不是常醒,她是不可能会去参加这个比赛的,也就更不可能拿奖了。   “你现在知道自己有多厉害了吧。”   “其实我没觉得自己多厉害,都是你帮我的。”   常醒抬抬眉:“这我可不敢居功,我顶多只是个伯乐,而你是千里马。如果你自己没有能力,我再鼓励你,你也拿不到奖。所以不要总觉得自己不行,你真的很厉害,自信点,凡事都去试一下,才会知道自己究竟行不行。”   陶醉笑着说:“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所以还是你多亏了你。”   “记得感谢我就行。”   陈一帆拿着自己的荣誉证书跑过来,他拿了个三等奖:“等等,常醒,一起回教室。”   常醒说了句:“恭喜啊!没想到你居然也能拿奖。”   陈一帆嘿嘿笑:“我也很意外,估计评委老师是看在我爸的面子上给我打的高分。”   “你爸是谁?”陶醉好奇地问。   常醒说:“陈东方。”   “校长啊?”陶醉吃了一惊。   陈一帆说:“是不是挺没劲?每天在学校被训了之后,回家还得挨训,更可怕是从小训到大。我今天穿成这样还被说了呢,说我像个刺猬。”   陶醉“噗呲”笑出了声:“形容得还很贴切。”   “你这死丫头,看起来挺乖巧的,没想到嘴这么损!”陈一帆瞪了陶醉一眼。   常醒闲闲地说:“我们只是比较赞同校长的比喻。”   陈一帆给了常醒一脚:“去死吧,常醒!你们都是一国的,合伙欺负我!”   常醒迅速躲开了:“是你爸带的头,有本事找他算账去。还有,踢坏了我的吉他得给我赔。”   “你不知道柿子就要拣软的捏?对了,常醒,吉他借我玩吧。我爸不让我玩这个,说是没品,非给我买了把小提琴,我特别讨厌听锯木头的声音,拉了两次耳朵都快聋了,就扔那儿落灰了。”陈一帆撇嘴,一脸嫌弃。   陶醉心说,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她想玩家里从来没给买过。   常醒将吉他递给陈一帆,说:“拿去吧,别弄坏了,坏了赔我,你爸是校长也不能赖账。”   “当然。我借的东西,我爸总不至于砸了,谢了啊。”陈一帆欢天喜地抱着吉他,要不是有盒子装着,他都忍不住要拨弄几下了。   陶醉说:“我到了,再见!”   “嗯,好好学习。”常醒说。   陈一帆等陶醉走远了,对常醒说:“你知道你刚才的语气像谁吗?”   “谁?”   “像她爸。”   常醒:“……”他要深刻检讨自己了,他那么像个中年人吗?   陶醉一唱成名了,走在路上都会有人指指点点:“那就是那个唱英文歌的。”甚至有一次排队打水的时候,还有人给她加塞了。学校广播室里也开始经常播放英文歌,其中就有那首《昨日重现》。   但这事也引发了不好的后果,阴魂不散的周晖又出现了,他经常去广播台给陶醉点歌,其中点得最多的就是《昨日重现》。这下全校师生都知道高一七班有个叫周晖的在追求高一二班的陶醉,弄得陶醉都快被烦死了。   这事儿让人最不爽的不是陶醉,而是常醒,因为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周晖点这歌的寓意,那个垃圾配提昨日重现吗?他简直想冲去揍到对方爆肝。   不久之后,学校广播室出了一个通知,禁止学生点歌。从那以后,周晖点歌的事才算消停下来,陶醉的耳根子也才得以清静,总算松了口气。   这些都是后话,是国庆放假之后的事了。这时候国家还没有推行五一十一黄金周假期,国庆只有一天假,不过陶醉学校放月假,正好赶上国庆节,前后总共放了五天半,从三十号下午到五号,可以算得上是一个长假了。   孙兰心对这次假期尤为期待,因为她组织了一次小学同学聚会。陶醉没想到她真会组织聚会,非常尴尬地和邹洋说了聚会的事,没想到这家伙还答应了。 第40章 心事   好不容易放几天假, 当然要好好休息一下。秋高气爽,天气适宜,常醒打算叫上大家去爬山, 还约了孙玉树和孙兰心, 结果那天正好是陶醉和孙兰心同学聚会的日子。   常醒听说陶醉要去参加小学同学聚会, 憋着笑问:“小学同学聚会?”他通常只听说大学、高中、初中同学聚会,几乎没听说过小学同学聚会, 这么点大就知道情怀了?他觉得有聚的必要吗?小学同学离得又不远, 关系好的不可能断了联系, 关系不好的也没见的必要, 关键都是穷学生, 身上没两个子儿,吃个饭都还得从牙缝里省。   陶醉尴尬地笑:“是兰心组织的, 我不能不去捧场。”   “兰心想去见谁?”常醒问。   陶醉瞠目结舌:“你怎么知道?神算子啊你!”   常醒笑出声:“无利不起早。孙兰心从来都不是个积极的人,怎么会想起来搞同学聚会,肯定是想去见某人。你告诉我,她想见谁?”   陶醉看了看周围, 身边没有其他人:“这事你不能告诉玉树哥。”   常醒点头:“嗯,不告诉。”   “你保证啊?”   “我保证!我什么时候说话不算话了?”   陶醉想了想,的确,常醒就没有失信的时候, 她笑着说:“她想去见我班的邹洋。”   常醒听见名字一愣,邹洋他认识,上辈子他去北京上大学的时候, 跟在清华上学的邹洋同过路,在北京上学那几年还有联系,后来邹洋出国了才断了联系。孙兰心眼光不错,邹洋长得帅,成绩好,不过这个目标有点高,不那么好追啊,常醒笑着说:“你跟邹洋熟吗?”   “还算熟,小学时我跟他同桌,现在他坐我后面。那家伙成绩特别好,聪明得要死。”陶醉的语气不无羡慕。   常醒说:“你跟他那么熟,直接给他们拉一块儿得了,何必大费周章还弄个同学聚会。”   陶醉耸肩:“我也想啊,但是兰心说女孩子要矜持一点,不能太直接了。要我说,看人不能光看外表,要是兰心知道邹洋是个什么样的人,她就会自动放弃了。”   “他人不好吗?”   陶醉掰着手指头数落:“邹洋这家伙就是徒有其表,话痨一个,总是喋喋不休,又懒又馋,上回你给我送的橘子基本都给他吃了,脸皮厚得跟城墙一样,炮弹都打不穿的那种,还经常让我帮他搞卫生。”   常醒听到这里,心里不禁一动,一个男生这么欺负女生,不就是喜欢对方?他问:“我给你拿的橘子都给他吃了,你还帮他搞卫生?”   “对啊,我有时候要问他题目,他教我题目的时候还得跟我收费,一个橘子换两道题,没有吃的就要帮他打水、搞卫生,不然的话就不教我,真是一点亏都不肯吃,太斤斤计较了。”陶醉说到这里撇撇嘴,跟常醒比起来,简直就是云泥之别。   常醒听到这里,原来并不是无偿帮忙,忍不住笑出声:“收费标准不算高。”他有些欣慰看着陶醉,在他看不到的地方,陶醉自己也在努力,并且结交了有能力的朋友,她的人生,应该会有完全不同的走向吧。只是看她不再那么依赖自己,反而觉有些遗憾。   常醒微笑着说:“那你们就好好玩,祝兰心好运吧。”   他们约在1号聚会,地点在新开的金富商场门口,具体做什么还没定,大概是找个地方坐下来玩耍聊天吧。一大早,陶醉就和精心打扮的孙兰心到了约定地点,其他同学都陆续到了。兰心一共叫了八个人,男女各半,凑在一块儿打双升级正好,结果来了个意想不到的人,刘媛媛不请自到了。   陶醉和孙兰心跟刘媛媛关系不好,根本就没叫她,也认为刘媛媛绝对不会来,所以她的到来是最大的意外,弄得陶醉和孙兰心都挺无语的。孙兰心拉过和刘媛媛一起来的刘露问:“刘媛媛怎么来了?她不知道是我组织的吗?”   刘露说:“我说了呀,但她还是想来。”   人都来了,总不能赶走,那就一起玩呗,好在还有其他人一起缓冲。有些同学也确实很久没见面了,小学毕业后,大家各自去了不同的初中,初中毕业后,也分得更散了。有人提议找个地方坐一坐,便去了孙兰心一个认识的阿姨开的饭店,在楼上包间里打扑克聊天,因为多了个人没法玩,刘媛媛主动说:“你们玩,我看你们玩就好了。”   于是分成了两桌,两男两女对阵,孙兰心和陶醉一家,对阵邹洋和聂明远,输的脸上要贴胡子。刚分好桌,孙兰心就敏锐地发现了敌情,因为负责剪胡子的刘媛媛坐在了邹洋身边,一边状似漫不经心地找邹洋说话,问的其实都是她想问的问题,这把她给气死了,自己辛辛苦苦张罗了好几天,结果为他人作嫁衣裳,简直岂有此理!   孙兰心心里窝火,抬脚踢了对面的陶醉一下,陶醉自然也发现了刘媛媛的目的,便帮忙打岔,跟邹洋聊现在班上的情况,果然成功打断了刘媛媛和邹洋的对话。孙兰心张张嘴,发现还是插不上陶醉和邹洋的话,有种欲哭无泪的感觉,弄来弄去,最后还是跟自己没有关系啊!   刘媛媛忽然说:“你们知道吗?我听说王美丽结婚了。”   一屋子玩得正开心的人忽然停了下来:“什么?!”   刘媛媛说:“我也是昨天听我妈说的,王美丽不是在七中上学吗?她初中的时候就谈恋爱了,然后怀孕了,还把孩子生下来了。”   “Oh My God!是真的吗?她才多大,那男的是干什么?这么小结不了婚吧。”邹洋显得非常吃惊。   一屋子的男孩女孩无不震惊,他们才十五六岁,自己还是孩子呢,从来没想过现在就可以当爹妈了。陶醉记忆中,王美丽是个很本分的高个子女孩,坐在最后一排,发育比同龄人稍早,话不多,成绩总是垫底的那一拨,但她也不惹事啊,怎么可能就结婚了呢。   刘媛媛说:“她比咱们稍微大一点,今年17岁吧,男的是社会上的,估计有二十多岁了。听说只摆了酒,等到年龄够了再领证。”   这个重磅消息弄得大家都转移了话题,开始有人聊自己学校的八卦,不光是七中那种烂学校会有这种事,有不少好学校也会发生这种出格的事,谈恋爱更是屡见不鲜,他们的小学同学中也有谁谁谈恋爱的。   刘媛媛话题一转,看着陶醉说:“这种事陶醉也有经验啊。”   屋里其他人也都迅速安静下来,意外地看着陶醉。   陶醉一愣,话题怎么扯到自己身上来了,她涨红了脸。孙兰心皱着眉头说:“刘媛媛你不要胡说八道!陶醉没有谈恋爱。”   刘媛媛笑着说:“我胡说了吗?本来就有人追陶醉啊,我初中班上同学全都知道,老师也都知道。那男生给陶醉送了那么大一束玫瑰花,还请我们全班吃糖,浪漫死了。”她脸上带着笑,语气却极其讥讽。   陶醉涨红了脸,咬着牙说:“希望你以后也能碰到这样的人追你!”   刘媛媛冷哼了一声:“我可没你那么大魅力,又会唱歌又会说英语。”   陶醉的眼泪差点滚了出来了。   孙兰心霍地站起来:“刘媛媛你有病吧!你嫉妒自己不如陶醉,就跑到这里说闲话,还不请自来,真是不要脸!”   “我说的都是事实,凭什么不能说?周晖没有追她吗?她没有出风头去参加演讲比赛和歌手大赛吗?自己爱出风头,招蜂引蝶,怪我多嘴咯?”刘媛媛语气的挑衅丝毫不减。   “死八婆!我撕了你的嘴!”孙兰心踢开椅子,就要冲过去撕刘媛媛。   陶醉一把抱住了孙兰心的腰:“兰心,算了!不要跟这样的人一般见识。”   邹洋皱着眉头说:“刘媛媛,你这话就不对了,照你这么说,参加比赛是为了出风头,这是一种不好的行为,那学校就不应该举行这次歌手大赛,因为这会助长学生爱表现爱炫耀的风气,是不是?照你这个逻辑,那世界上所有的比赛都不应该举办了。”   刘媛媛被邹洋这么一反问,顿时白着脸说不出话来,她刚才逞一时嘴快,都忘了邹洋还在这里了。   孙兰心在一旁冷笑:“别人参加比赛是为了出风头,你自己参加比赛就不是为了出风头?你倒是想出这个风头,可惜你没那本事,那次英语演讲比赛你没报名?可惜你比不过陶醉!嫉妒心让你扭曲成什么样了,刘媛媛你照照镜子吧!”   刘媛媛脸色煞白,缓缓起身,咬着牙嘴硬:“既然这样,那被人追的时候就不要装可怜!好像自己很无辜似的。”说完转身朝外走去。   陶醉又羞又窘,低着头不说话,特别想有个地缝钻进去。   孙兰心气呼呼地指着她的背影骂:“滚!贱人!醉醉,你别这样,这事本来就不是你的错,凭什么受害者就一定有罪啊。刘媛媛简直就是个神经病,死八婆!”   屋子里一片沉默,过了一会儿聂明远小声地问:“是不是有人追陶醉?陶醉不愿意?”   孙兰心说:“差不多,那家伙有点变态,已经不是正常的追求了,而是骚扰。”   “我们学校的?”邹洋问。   “嗯,在七班,就在刘媛媛班上。”孙兰心说。   邹洋看了耳朵红得快要滴血的陶醉,说:“身正不怕影子斜,做好自己就行了。”   刘露尴尬地说:“对不起啊,我不知道刘媛媛现在变成这样了,早知道我就不告诉她我们聚会的事了。”   “没事,谁知道她会这样呢。”聂明远安慰她。   有人小声地问:“还打牌吗?”   “打、打、打。赵骏赶紧出牌,毙了刘露那对主,抠她们的底。”一个男生说。   聂明远说:“我们该轮到谁出牌了?”   于是这么一搅和,压抑难堪的气氛又消散掉了,没人再说起陶醉的事,她渐渐放松了下来。   吃了午饭,组织这次聚会的孙兰心主动提出散了。回家的路上,她靠在陶醉肩上:“嘤嘤嘤,气死我了,我本来想在他面前塑造一个淑女形象的,结果最后变成泼妇了,我的初恋啊!都怪那该死的刘媛媛,贱人!”   陶醉哭笑不得,好好一场同学聚会,最后竟是这样收场,实在是太尴尬了:“对不起,兰心,搅和了你的好事。”   “跟你有什么关系。我才知道,刘媛媛原来喜欢邹洋,不过也好,让邹洋看清了那个女人的真面目。嫉妒真是令人太丑陋了。”孙兰心咬着牙说。   陶醉非常窘迫地想到,刘媛媛一直对自己没有好感,是因为邹洋吗?因为她以前是邹洋的同桌,现在又跟邹洋同班,关系看起来确实比较近,所以她才那么针对自己?   孙兰心突然扭头看着陶醉:“醉醉,有件事咱俩要说清楚,你得跟我说实话,你跟邹洋没什么吧?”   “当然没有!我发誓!”陶醉发现自己和好友的想法不谋而合了,赶紧否认表明清白。   孙兰心放下心来:“想也知道,邹洋虽然不错,但是跟常醒比起来还是差得有点远。所以你不许打邹洋的主意,专心去打你常醒哥哥的主意吧。”   陶醉红了脸,伸手去挠好友的胳肢窝:“你胡说什么呀!”   孙兰心咯咯笑笑着说:“你那点小心思我还不知道?说实话,我要是你,我也把持不住。”   陶醉的嘴角扬了上去,怎么也拉不下去,但她也很苦恼,常醒那么优秀,怎么可能看得上自己呢。   孙兰心又重重叹了口气:“你说,我跟邹洋有可能吗?感觉一个天上一个地上,差得太远了。本来今天想要制造机会熟悉一点的,结果也没说上几句话,倒是跟那个贱人吵了一架,这会儿他对我的印象肯定好不了。”   “也不一定啊,你这么仗义执言,说不定他觉得你很可爱呢。”陶醉安慰孙兰心,又何尝不是安慰自己,她觉得自己跟常醒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孙兰心捧着自己的脸:“真的吗?虽然我知道你是在安慰我,但我还是很开心。他想考清华,那我也要努力学习,一定要考上大学才行!醉醉你一定要监督我啊。”   “嗯,我们一起加油!”她也要努力考个好大学,这样才能缩短跟常醒之间的距离。 第41章 意外   国庆假上来之后, 学校组织了第一次月考。全班75人,陶醉排名55,这是她从未有过的名次, 语数外理化五门, 物理化学都没及格。这让陶醉无比沮丧, 以至于她下课间操抬头看见常醒的时候,都故意慢下来, 不敢上去跟常醒打招呼, 觉得自己没脸见他。   这天下午突然刮起了风, 温度骤降, 且下起雨来。从开学到现在, 一直都是阳光普照,大家似乎都忘了还有下雨这种天气, 陶醉和很多同学一样都没有带伞。第八节课下课之后,她望着天上密密麻麻的雨丝,看着不惧风雨拼命朝食堂奔跑的男生们,犹豫着是不是也要冒雨冲过去。   这时有人打着伞骑着车进了车棚, 从车上下来,撑着伞朝教学楼走来,一直走到陶醉跟前,陶醉才看清楚伞下的人, 她无比惊讶地看着常醒,常醒开口说:“走吧,送你去食堂。”   陶醉张了张嘴:“你、你不要回家吗?”   “先送你去食堂我再回去。”常醒摆头示意一下, 让陶醉跟上自己。   陶醉连忙说:“可以叫我同学一起走吗?”   常醒看了一眼陶醉身边的周婷玉,点一下头:“走吧。”   两个女孩在众人艳羡的目光中走到常醒的伞下,朝食堂走去。因为有周婷玉在场,路上陶醉和常醒都没有说话,一直到了食堂,常醒才说:“我回去帮你拿把伞来。”   陶醉掏出自家的钥匙,说:“谢谢,从我家拿吧,我家的伞都放在门口的鞋柜上,那把黄色的折叠伞是我的,谢谢!”   常醒接过钥匙:“我先走了。吃完饭等雨停了再走,淋雨会感冒,记得多穿件衣服,降温了。掰!”他撑着伞走进雨里,头也不回地抬手挥了挥。   “嗯,我知道。你骑车路上小心!”陶醉愣愣地看着常醒的背影消失在雨幕中。   周婷玉伸手在陶醉眼前晃了晃,陶醉回过神来,略尴尬地笑:“哦,我们去打饭吧。”   周婷玉含笑问:“你邻居哥哥好帅啊!他对你好体贴,还特意送你上食堂,让你多穿衣服。”   陶醉不好意思地用手抹去手臂上的水珠,掩饰地说:“他只是碰巧看到我没伞,顺便送了我一下,没别的意思。”心里却止不住地甜蜜。   “哦。”周婷玉脸上露出暧昧的笑容,没有继续调侃,她看出陶醉不好意思了,“今天多亏了你,我才没有被雨淋,多谢!”   吃完饭,雨已经小了,陶醉抓紧时间打水洗澡洗衣服,忙完回到教室,看见常醒正在走廊上等自己,她小跑着过去:“你来了。今天回去没有淋湿吧?”   常醒本来背倚着栏杆,见她来了,直起了身体,将一个袋子递给她:“给你伞,我舅妈做了可乐鸡翅,说你爱吃,让我给你带几个。”   “谢谢!”陶醉一喜,赶紧将袋子接过来,抱在怀里。雨其实已经停了,但常醒还是给她送伞来了,以备不时之需。   常醒问:“早上看见我的时候怎么故意躲着我?”   陶醉低下头,原来被他发现了,她无比沮丧地说:“月考没考好。”   “多少?”   陶醉难为情地说:“55名,物理和化学都没及格,我太笨了。”   “其他的呢?”   “语文84,英语94,数学才69分。”陶醉像个做错事的孩子,她还说要努力学习,考个好大学,结果却是这样的现状,说不受打击是不可能的。   常醒一脸了然地点点头:“数学分数低了点,语文英语都还不错。物理化学就不要纠结了,顺其自然就好,会考前突击一下,能及格就行。”   “哦。”   “没考好也没必要绕着我走啊,我有那么可怕吗?”常醒看着陶醉头顶秀气的发旋儿,心里涌出一个念头,是不是女孩的发旋都比男孩的好看?   陶醉嗫嚅着说:“就是觉得怪丢人的,不好意思。你一直都这么帮我,我还这么不争气。”   常醒微笑起来:“其实已经很不错了。你要知道,你所在是班级是重点班,都是来自各学校的尖子生,你同学原来都是班上前几名的,这么多人也得排个先后,落差肯定是有的,但是你得习惯。不要计较名次,跟自己比,有没有比上次进步,这样就好了。”   陶醉抬起头看着他:“这样吗?”   “对,我班上也差不多。我们之前没有重点班,分班才后有的,好多同学一看排名就受不了。其实在全年级的排名跟之前还是差不多。”常醒说。   “那你呢?这次考得怎么样?”陶醉问。   “我还行吧,第二。”   “又是第二?恭喜你!”陶醉高兴了,常醒考得好她也与有荣焉。   常醒不满意地皱眉:“下次要么考第一,要么考第三好了,我都快成万年老二了。”   陶醉笑弯了眼:“其实第二名也挺好的,加油,争取下次考第一!”   这时庄春虹上楼来了,看见陶醉和常醒在走廊上有说有笑,便朝他们走过来,陶醉看见老师来了,赶紧小声地说:“我老师来了,我走了,谢谢!加油!”   常醒倒是不慌不忙,一手揣进兜里,摸到还没有给她的钥匙,看着陶醉像兔子一样溜进教室,也没开口叫她,转头淡定朝庄春虹打招呼:“庄老师。”庄春虹是他高一的英语老师,现在不教他了。   庄春虹挑眉看着他:“你跟陶醉认识?”   “嗯,我们是邻居,给她捎点东西。”常醒坦坦荡荡,半点也不忸怩。   “哦。上次吉他弹得不错啊。”庄春虹很喜欢常醒,长得好,成绩好,还有同龄男生没有的沉稳,关键是小伙子从内而外都透露出一股干净气质,这是多少男人都没办法做到的,令人容易心生好感。   “谢谢老师夸奖!”常醒微微一笑,很泰然地接受了表扬,“老师再见!”   庄春虹目送他离开,回头看一眼教室里,陶醉正在和后排的邹洋说话,陶醉这孩子也挺让人意外,看着是个不声不响的人,成绩也不是多么出色,但是一上台就能发光,上次英语演讲比赛是这样,这次歌手比赛也是这样,看来是个很适合临场发挥的人,心理素质不错。   常醒给陶醉带的鸡中翅又被后排的邹洋敲诈了一只,理由是见者有份,其实他就是眼睛贼尖,看见陶醉拿出盒子塞到桌斗里了。陶醉不给,邹洋祭出一个鸡翅换五道题的诱惑,成功骗取一只。   没两天,邹洋问陶醉:“你是不是认识高二的常醒?”   “对啊,怎么了?”陶醉有些意外地看着他。   “我去参加物理奥赛班,他也在,他认识我,还知道我的名字。”邹洋说。   陶醉闻言偷笑,常醒认识邹洋,当然是自己告诉他的:“参加奥赛的人是不是特别厉害?”   “那当然,也不看看我是谁!”邹洋得意地扬起了下巴。   陶醉无言地望天花板,邹洋这家伙确实厉害,但也很爱吹自己厉害,所以她觉得还是常醒更厉害,尽管邹洋是他们年纪第一,而常醒只是他们年纪第二,因为常醒从来不吹嘘自己。   陶醉认为自己第一次月考没考好,是因为之前花费太多的时间去准备歌手大赛了,现在她要专心学习,不再为别的事操心,努力将成绩提升上来,然而接下来的期中考试,她费了不少功夫复习,也只考了三十多名。班上高手实在是太多了,不仅有像邹洋这样的天才,几乎从不好好学习,也能经常考第一,也有像周婷玉这样本来就很聪明,但依旧非常努力刻苦的人,周婷玉每次考试都是全班前十名。   期中考试过后,学校要举行秋季运动会,运动会素来都是学生最期待的活动,因为相当于放假休息。重点班的特色是头脑发达,四肢羸弱,运动会好多项目都没人报名,尤其是女生项目,体育委员求爷爷告奶奶,挨个去推销,脸都说绿了,还有些项目没人报。陶醉本不想参加这类活动来分心,直到报名截止日期,女子3000米还是没人报,她才将这个项目揽了过来。   班主任特许参加运动会的同学早上和下午第八节课可以不上课,去操场训练。这对报名的同学来说是项大福利,因为不用按时起床,早晚两顿饭也能比别人提前进食堂。尽管陶醉有很长一段时间没跑步了,她也没打算去练习,因为操场上有她最讨厌的人,不过有一天下早自习的时候,她无意间看见穿着运动装的常醒正从操场那边过来,才知道常醒也参加比赛了,这才决定去训练。   室友见陶醉也跟着一起去操场,意外地说:“你不是说你不用训练吗?”   陶醉笑着说:“没几天就要比赛了,还是锻炼一下吧,万一跑不完3000米,多丢人是不是?”她说话的时候眼睛一直在操场上四处瞟,然后看见了刚刚从台阶上下来的常醒,常醒正在做热身运动。   陶醉活动了一下关键,开始跑起步来,跑到常醒的位置,他正好做完了热身。陶醉抬手打招呼:“嗨,早啊!”   常醒抬头一看,笑了,追上来:“我以为你没报名。”   “我班3000米没人报名,是在没办法才接了。”陶醉说。   常醒并没有对她要跑3000米表示意外,只是说:“我们班也差不多,很多项目没人报,都是摊派的。”   “你参加哪些项目?”   “5000米。”   陶醉呵呵笑:“难兄难弟。你没问题吧?”   “必须没问题,你都没问题,我能有问题?”   他俩便保持着差不多的节奏一前一后地跑着,跑累了就走一会儿,顺便聊聊天,常醒给陶醉转达了家里的情况,比如她妹最近的情况,她爸妈周末的时候打电话回来了等等,比她还清楚她家的情况。   “你妈说,过年之后她就不去上海了,下学期你就不用住校了。”   “真的啊?”陶醉闻言开心起来,到时候又可以和他一起上学了。   “到时候给你辅导一下数学,别落得太远,不然以后补起来很吃力。”常醒盘算过,自己还有一年多时间就毕业了,到时候去外地上大学,高三就全靠她自己了,所以这一年半时间要抓紧点才行。   “谢谢!”陶醉咬着唇窃笑,以后又能像从前那样每天都能一起学习了。   他们恢复了一□□力,又沿着跑道跑了起来。早晨操场上热闹非凡,各班的参赛选手都在训练,各个项目的都有。陶醉正跑着,突然被常醒抱住就地一滚:“小心!”   陶醉没反应过来,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先是身体落地的痛楚,然后是常醒压在身上的重力,她还来不及尴尬,便听见有什么东西啪啦落地的声音,抬头一看,居然是一杆标枪插在了他们旁边的跑道上。看标枪落地的位置,飞经的轨道正好是她跑过的地方,也就是说,刚才如果没有常醒救她,她可能就被标枪插了个正着!想想都觉得后怕。   周围训练的同学赶紧跑了过来,七手八脚将他们拉起来:“同学,你们没事吧?”   有目击者心有余悸:“我的天哪,谁扔的标枪,这也太吓人了!差一点就捅到人了。”   一个穿着红白色背心短裤的高个子体育生跑过来,从地上捡起标枪,说:“对不起,没刺中人吧?”   常醒放开陶醉,冷冷地看着对方,这人并不是周晖:“你们的标枪场地在那边,它怎么会跑到这儿来?”   背心男痞痞地说:“太用力了,结果飞出界了,抱歉,我不是故意的。”语气轻飘飘的。   常醒没听出半点诚意,捏紧了拳头:“你知道标枪飞出界外是什么后果吗?你这是谋杀。我看你就是故意的!”   “你有证据吗?”背心男欺身上来,仰起鼻孔看常醒,他个子比常醒还要高一点儿,身体也更壮实。   常醒压抑不住怒火,猛地抬手朝背心男下颌挥去。一次又一次,周晖一直在挑战他的底线,他再也忍无可忍了。   背心男没想到常醒会主动打他,而且那一拳非常用力,打得他打了个趔趄,差点没站住,很快,他就反应过来,反扑了上来。   陶醉吓得尖叫:“常醒!别打了!”   常醒并不吃亏,他打架不像普通人那样是本能出手,非常有章法,进退有据,是以对方比他高大,他却没吃什么亏,反而对方倒是吃了他几下拳脚。很快,那边训练的体育生冲了上来,见自己的同伴挨打,就要来帮架。   陶醉见常醒要吃亏,赶紧扑上去拦在他面前:“不要打了!不要打了!”   周围的同学也赶紧来劝架,有人喊了一声:“老师来了!”   这场混乱才停了下来。背心男擦着流出来的鼻血,瞪着常醒说:“有种你给我等着!”   “我怕你!”常醒恶狠狠地回了对方一眼。   体育老师听到大家说起来龙去脉,看清标枪的落地位置,厉声说:“王晓强,你给我过来!好好跟人道歉,标枪组的同学,全都给我写一千字的检查,标枪规则给我抄五十遍。全体都有了,绕操场跑二十圈!”   背心男用桀骜的眼神看着常醒,不情不愿地说:“对不起!”   体育老师用手在他头顶凿了一下,压着他的脖子,说:“给我认真一点道歉。”   背心男再次说:“对不起!”语气倒是比刚才诚恳多了。   体育老师对常醒和陶醉说:“你们没有受伤吧?”   “没有。”陶醉摇头。   “我会教训这些人的。都散了吧!”   于是人群渐渐散去。陶醉紧张地看着常醒:“常醒,你没受伤吧?”   常醒摇摇头:“没事。以后不要来操场训练了,太危险了,跑不完就走完,哪怕是最后一名都没关系。”   陶醉连连点头:“好,我知道了。”她总觉得这跟周晖脱不了干系,因为前段时间他一直在给自己点歌,简直就是阴魂不散。   常醒叹了口气:“走吧,回教室。”看样子周晖现在过得太滋润了,自己得主动出击才行。 第42章 安全感   两人在操场边分别的时候, 陶醉突然说了一句:“对不起!”   常醒警觉地说:“怎么这么说?”   陶醉低着头说:“我觉得这事是周晖干的。”   常醒内心一惊,端详着陶醉的脸,她怎么把这件事跟周晖联系到一起了?是太过敏感, 还是跟自己一样提前预知了周晖的人品?不, 她应该不知道周晖跟她的关系, 否则不可能这么平静,他深吸一口气, 问:“他最近又骚扰你了?”   陶醉摇头:“没有, 就是前段时间, 他老给我点歌。”   “这事我知道。后来呢, 还有别的吗?”常醒追问。   “没有了。但周晖真的有点不正常, 简直就跟神经病似的。”   “这只是你的猜测。今天他并不在场,所以这事还不能证明跟他有关。可能就是一场意外, 你不要过于担心,平时离他远一点就好。”常醒安慰她,不希望她再次活在周晖的阴影下。这个周晖就是个神经病变态,都死过一回了, 还阴魂不散地纠缠陶醉,他的世界就只剩下陶醉了吗?还是只是把陶醉当成了猎物,满足他的变态心理?   陶醉闷闷地说:“我知道,所以之前都没来训练。”   “学校比赛而已, 友谊第一,比赛第二,重在参与, 成绩无所谓,不训练也行。”   “嗯,早知如此,不如去教室多背几个单词了。”   “现在去也不晚。”   从这天直到运动会,陶醉都没再去过操场训练,她打算就这么参赛,能跑多少就是多少,反正老师也没指望过拿名次。运动会前一天,突然下起了大雨,整个操场都是水洼,而且到当天雨都没停,学校被迫将运动会延期,这让全校师生都禁不住失望,生怕这么一延期,运动会就有可能取消,以前这种事也不是没有发生过。   果然怕什么来什么,接下来几个周末天气都不好,眨眼时间就到了12月,天气又冷了起来,所以今年的运动会看样子要泡汤了。果然,校长在一次课间操时宣布,今年的秋季运动会推迟到明年春天开。陶醉虽然有些遗憾,但也有些庆幸,正好不用跑了。   进入十二月后,一股强冷空气南下,气温骤降,最低温度接近零度,人们猝不及防,许多人都在这次突如其来的降温中受风寒感冒了。陶然就不幸中招,先是流鼻涕发烧,烧退了又咳嗽起来,咳嗽刚有点起色又犯了肠炎,在医院打了两天水,这么一通折腾下来,整个人都瘦了一圈。   陶醉从常醒嘴里听说妹妹住院打针这事时,陶然已经出院回家了。她急忙问:“谁带我妹妹去打针的?”   “我舅妈。”   “你怎么没告诉我呢?应该让我去照顾她,而不是麻烦阿姨。”陶醉急得都快哭了,平时她们姐妹健健康康的,父母不在家似乎倒还问题不大,一旦生病,问题就大了去了,真是孤苦伶仃无依无靠,到头来却得麻烦邻居。   常醒说:“舅舅舅妈怕耽误你学习,没让告诉你。”   “可是阿姨要上班啊,会耽误她的工作。”   “现在厂里效益不太好,平时上班事情也不多,请假还比较容易。”   尽管如此,也不是麻烦他们的理由,陶醉说:“陶然现在在哪里?在家还是在学校?”   “请了假在家,你要不要回去看她?”   “当然要。我去跟老师请假,今晚回家去住。你下课了能来接我吗?”陶醉问。   “没问题,下课后你在楼下等我。”   晚上,陶醉跟班主任老师请了假,回去看陶然。庄春虹知道她家的情况,很爽快地准了假,当初看到她家的地址时就有些奇怪,这么近还要住校,一问才知道父母都不在家,只有她和妹妹在家上学,现在妹妹生病了,也只有她能照顾了。这样的父母挺让庄春虹唏嘘的,孩子再懂事也还是孩子啊。   夜风非常冷,吹在人脸上像刀子刮在脸上似的,陶醉坐在常醒车后座上,冻得直打哆嗦。其实这样的夜风她之前吹了三年,现在隔得太久没吹,便觉得难以忍受。她看着在前面给自己挡风的常醒,他一定更冷吧:“你冷不冷?”   “什么?”常醒大声问。   “我说你冷不冷?”陶醉再次问了一遍,话一出口,冷风便将她嘴里的话连同呼出来的热气同时刮跑了。   常醒这回听清楚了:“还好,我穿了防风衣。你是不是觉得冷?”   “还好!”陶醉打着哆嗦答。   常醒车子踩得飞快,仿佛陶醉没在他身后坐着一样,以最短的时间回到家,陶醉咚得直吸鼻子,她被风吹得流清涕了,刚下车便打了个喷嚏。常醒关切地问:“你没事吧?”   “没事。”   “回去烧点热水泡泡脚,别冻感冒了,然然的病都还没好彻底呢,你别又跟着感冒。”   “知道,我先上去了。”陶醉挂念妹妹,也不等他锁好车,自己先跑上了楼。   陶醉掏钥匙开门进屋,屋里一片漆黑,陶然已经睡着了,陶醉走到妹妹房间,开灯一看,她像蚕蛹一样蜷缩在被筒里。陶醉走过去,用额头触碰陶然的额头,温凉的,并不热,可见已经不发烧了。她看着妹妹的脸,瘦得眼窝都陷下去了,陶醉止不住心酸,爸爸那么喜欢妹妹,他要是知道她现在病成这样,会不会有些后悔呢?   陶然动了一下,睁开了眼睛:“姐,你回来了?”说着眼泪就下来了。   陶醉伸手抹去她的眼泪:“然然别哭,我回来陪你了。你好点了吗?”   “好些了。”陶然哽咽着答,她将胳膊从被窝里拿出来,想去搂陶醉,陶醉抓住她的胳膊塞进被窝里:“别拿出来,太冷了。”   陶醉用被头擦了一下眼泪:“你今晚不回学校了吗?可以陪我睡吗?”   “不回学校了,今晚陪你睡。我先去洗洗,一会儿就来。你先睡吧。”陶醉摸摸妹妹的脸,给了一个安抚的笑容。   这天晚上,陶然搂着姐姐,终于睡了个安稳觉。陶然这两天都请了假在家休息,陶醉便也请假晚上回家陪妹妹。就在她回家睡的第二个晚上,宿舍里出事了。陶醉宿舍有个同学吃坏了肚子,半夜起来上厕所,结果她开门出来的时候,有一个男的趁机溜进了宿舍,还爬上了陶醉隔壁的床,要不是那个女孩被惊醒觉得不对,惊叫出声,对方趁乱逃跑,就真的要出大事了。   第二天早上陶醉回到学校,就听周婷玉说了这事,吓得出了一身冷汗,宿舍进贼的事不鲜见,但基本是为财,昨晚进的贼明显是个为色而来的。她自己那张床是最靠门口的,如果不是昨晚回家了,中招的极有可能就是自己。   陶醉惊魂甫定地扭头去看她邻床的座位,她并不在座位上,想必正在跟老师处理昨晚的事。现在只能庆幸没有真的出事,否则那个女孩一辈子可能都毁了。   学校反应也非常快,迅速抓紧时间排查漏洞,加强安保措施。陶然今天已经回学校去了,但是陶醉却不敢回宿舍去住了,依旧跟老师请了假回家。老师也没多问,只是让她回去的路上注意安全。   常醒是晚上才听陶醉说起这件事的,他大吃一惊:“你们宿舍昨晚进了个男的?”   “嗯,那人爬上了我隔壁那张床。昨晚上我要是没回家,遭殃的那个人肯定就是我了。我的床是最靠近门的下铺。”陶醉说起来还是忍不住头皮发麻。   常醒神色复杂地看着陶醉:“你同学没事吧?”   陶醉摇头:“应该没事,她当时吓得哭出来了,那人就跑了。”   陶醉知道,就算没出事,这件事在那个女孩心里也留下了一道永远也抹不去的阴影,他当机立断:“你不要再回学校住了。跟老师请假,回家来住。”   陶醉没有反对,其实她也有这个打算:“那我老师会同意吗?”   “不同意我去跟她说。”常醒说,“学校的安全措施做得太不到位了,简直岂有此理!那人怎么进来的,你们没有将门反锁吗?”   “锁了,有个同学夜里起来上厕所,那人就趁机溜进来了。”陶醉说。   这简直就是防不胜防,常醒觉得太可怕了,说:“晚上你回家也要记得将门反锁好。”   陶醉点头:“我知道。”   回到家,常醒跟着陶醉上了三楼,陶醉奇怪地回头看他:“你上来干什么?”她今天没有带作业回来问他。   常醒说:“我帮你检查一下。”   陶醉开了门让他进去,常醒将每个房间都走了一边,连能藏人的柜子和床下都没放过,这才说:“好了,确认是安全的,我下去了,你把门反锁好,早点休息吧,晚安!”   陶醉含笑点点头:“嗯,晚安!”   陶醉关上门,确定反锁好了,靠着门忍不住笑了起来,常醒在的地方,是世界上最安全的地方。   第二天开始,陶醉跟班主任提出以后要回家住,庄春虹说:“我知道你担心学校宿舍不安全,但是学校现在已经统一换了锁,也加了一道门栓,以后会很安全了。天气这么冷,你还跑来跑去,太辛苦了。”   “谢谢老师关心!我叔叔阿姨听说了学校的事,要求我回家住。”陶醉只好搬出了夏春生和郑文华,他俩本来就不太同意他们姐妹住校,现在如今陶然在学校弄得病恹恹的,陶醉宿舍又出了这样的事,他们巴不得两个女孩都回家来住,哪怕他们麻烦一点,两个女孩至少是健康安全的。   “那你上学放学路上有伴吗?”庄春虹问。   “有,我有个邻居在学校读高二,是个男生,我和他一起走。”   庄春虹知道她说的是常醒,便点头:“那也行,你自己注意安全吧。”   “谢谢老师!”   从这天开始,陶醉就又恢复了走读生涯,三餐在学校吃,晚上回家住。由于不用再排队打水,倒是可以省下不少时间来学习。   宿舍里自从出了那件事后,大家都惊惶了一阵子,非常羡慕陶醉能够回家住。不过时间稍长一点,生活又恢复如初,除了当初受害的女生,其他人差不多都把这件事给忘了,任何伤痛,只要不割在自己身上,是不会有那种切肤之痛的。   陶醉没有再回学校住,她依旧不嫌麻烦和辛苦地早出晚归,因为可以和常醒同路,陪他一起穿过漆黑又清冷的街巷。晚上回家之后,她又能够向常醒问题目了,比起做什么事都要索取报酬的邹洋来,常醒不求回报的帮助就显得太伟大了。   最近陶醉问邹洋题目问得少,这家伙不禁觉得寂寞起来:“陶醉,你最近怎么不问我题目了?是打通了任督二脉,一下子全都懂了,还是破罐子破摔,不打算再管了?”   陶醉回头瞥他:“是不是最近没人帮你打扫卫生了?还是没有人给你打水了?”   邹洋嘿嘿笑:“这你都知道啊。你最近也不给我带吃的了,我都快饿死了。”   “我最近找到高手请教了,所以卫生你还是自己慢慢搞吧。”陶醉说。   “谁比我还厉害?”邹洋不服地说。   陶醉上下摆动肩膀:“不告诉你!”   “哼,就知道自欺欺人!”   陶醉也不生气:“邹洋同学,你得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别以为自己天下第一了。”   “等期末考试数学不及格别跟我哭诉。”邹洋说。   陶醉期末考试当然没有不及格,她的数学还考了80分,物理和化学也勉强及格了,当然,题目简单是一回事,常醒的帮助也功不可没,因为这次数学成绩提升了,期末考试又考了史政生地这几门课,陶醉在班上的排名到了第二十八名。   终于放寒假了,陶醉打算好好利用这个寒假补一下课,练习一下散打,多看点书。结果刚放假没两天,刘巧凤带着小宝回家来了,陶长明怕挨近年关会挤坏了老婆孩子,提前给她买了票送他们先回来了。 第43章 礼物   一大早, 陶醉就在闹钟声中醒来了,她睁开眼,看着尚不太明亮的窗户, 天还没大亮, 不情愿地将手挪出暖烘烘的被窝, 按掉了闹钟,又赶紧缩回被窝里暖和了几分钟, 这才坐起来, 穿上冷冰冰的衣服。冬天最痛苦的事莫过于起床了。   今天妈妈回来, 前天爸爸就打电话回来了, 让她早上去火车站接车, 妈妈带着弟弟和行李,忙不过来。陶醉对妈妈回来还是很高兴的, 凡事在妈妈这里都是有商量余地的,而且妈妈回来就不走了,下学期她和妹妹就能走读了。   陶醉起来叫上妹妹,姐妹俩一大早就去车站接人。陶然心情比陶醉还雀跃, 妈妈终于回来了,她就再也不用住校了,也不担心生病的时候孤苦伶仃,还得麻烦郑阿姨请假来照顾自己了。   姐妹俩在火车站出口处等到背着弟弟的妈妈, 激动地上去帮着提行李。半岁大的小宝长得白白胖胖的,开始有点认生,除了妈妈, 谁也不肯要,所以回去的路上一直都是刘巧凤自己抱着,陶醉姐妹抬着沉重的行李。陶然见到妈妈就叽叽呱呱说个不停,要把这半年来的委屈和思念都倾诉出来。   刘巧凤离家差不多一年,独自一个人去的,回来时带了个大胖小子,内心感慨万千,不过总体而言还是骄傲的,以后公婆再也不会低看她一眼了,妯娌们也不敢明里暗里贬她了,亲朋好友街坊邻居再也不会提到她时惋惜一句“可惜只生了两个女孩了”,总而言之,儿子就是她的底气。尽管这个超生的儿子将会面临很多问题,比如罚款、丢工作编制等,但他们两口子都觉得值。   进了厂门之后,熟人看见刘巧凤和她怀里的儿子,都好奇地过来打招呼。年初陶长明两口子都去了上海,把两个女儿丢给夏春生夫妇照顾,不少人就猜他们是去偷生儿子了。结果果然如此,不过大家见了面也还是客客气气地打招呼,仿佛个个都真心实意替他们高兴似的。陶醉冷眼看着那些邻居们,知道大家高兴的不过是自己家又给他们添了茶余饭后的谈资罢了。   真正关心他们的只有夏家和王家,今天正好是星期日,人们都休息在家。郑文华和李红就直接过来串门了,看着肉嘟嘟的小宝,两人轮流抱着,亲热地亲着小家伙的小脸蛋,给小家伙塞见面礼。刘巧凤一脸满足地跟她们聊天,临了说:“今晚大家都在我家吃饭,吃火锅,我带了火锅底料回来。”   吃火锅不是他们这儿的饮食习惯,这些年随着经济的发展和人口的流动,带来了信息的交流,这种饮食方式也渐渐被人们所熟知,只是平常吃得少,不过这种天气吃火锅的确最合适不过了。   郑文华说:“你才刚回来,带孩子坐了这么久的车,都累坏了吧,今天就别做了,来我家吃吧,给你接风洗尘。”   刘巧凤笑着说:“没关系,吃火锅也没多费事。我已经交待好陶醉去买菜了,说好了啊,今晚就在我家吃,你们都别跟我争了。”   陶醉这时候出门去买菜了,刚到楼下,碰上晨跑回来的常醒,问:“去哪儿?”   “买菜。”   常醒说:“你妈已经接回来了?”   “嗯。今晚来我家吃饭,我妈叫我去买菜回来吃火锅。”陶醉对吃火锅也很期待,她记忆中也没吃过几次火锅,但是每次都印象深刻,吃火锅给她的印象就是热闹温暖,有了这些,所以也显得格外美味。   “那不是要买很多菜?我陪你去吧,帮你提菜。”常醒说。   陶醉笑了:“好啊。”   关于吃火锅买什么菜,刘巧凤大致交代了一下,主要还是陶醉自己拿主意。不过这回常醒给了不少建议,他是没做过饭,也没买过菜,但是吃过火锅,所以需要什么菜他还是有概念的。陶醉有些意外地发现这次常醒格外积极,指出要买这个买那个,但凡常醒点名要的,她都买了回来,因为常醒是爱吃的。事实上常醒只是觉得应该买那些,而不是他都爱吃。   昨天陶醉和妹妹就花了一天时间将家里彻底打扫了一番,帮妈妈晒好了被子,铺好了床。陶醉以为妈妈回来会带着弟弟补个觉,结果她发现自己想得太理所当然了,小孩子才不会那么听话,叫他睡就能睡着,他醒着,妈妈就不能睡,因为除了妈妈,他谁也不要,只有小宝玩累了要睡了,她妈才能跟着眯会儿,小宝一醒,妈妈就得起来。带孩子真辛苦,难怪妈妈看起来苍老了不少。   陶醉看这情况,知道准备火锅的事是指望不上妈妈了。吃了午饭便开始和陶然准备晚饭,择菜洗菜切菜基本都是姐妹俩弄的。郑文华和李红下午过来帮忙的时候,陶醉都已经将食材准备得差不多了。   郑文华笑着说:“刘姐,还是闺女好,你看醉醉和然然多懂事,男孩子除了吃,就会给你添乱。”   刘巧凤抱着儿子,一脸满足:“女孩是听话懂事。不过人人都还是想要个儿子,儿女双全最好了。你俩年纪比我还小点,要不再生个女儿?”   郑文华和李红对视一眼,笑着说:“还是算了。带孩子太辛苦了,要是轩轩还小就生,一起带大倒还好,现在好不容易才轻松点,不想再受那个带孩子的罪了。”   “这倒是真的,这个年纪带孩子没年轻时精力足了,真的辛苦。”刘巧凤嘴上这么说,脸上却一脸甘之若饴,带儿子是累,但是甜蜜的负累。   天快黑的时候,陶醉家里灯火通明,屋子里热热闹闹的,大人说话,年轻人嬉闹,还有小孩的咿呀声。桌上的电磁锅里热气腾腾的,周围摆满了陶醉精心准备了一下午的食材,荤素搭配,看起来十分新鲜诱人。   王军浩拿着啤酒瓶给几个大人倒上酒,然后逗几个年轻人:“你们几个喝不喝酒?”   常醒说:“给我来点。”   陶醉一听,扭头看着他:“未成年不能喝酒!”   常醒看着她笑:“马上就成年了,可以喝一点。”   “马上是什么时候?”陶醉问。   郑文华说:“常醒喝饮料,不要喝酒。离成年还有一年时间呢。”   常醒自己拿过酒瓶,笑嘻嘻地说:“我尝一下什么味道。”说着愣是给自己倒了一杯啤酒,装小孩装了一年,也是够累的。   陶醉尝过啤酒的味道,知道根本没什么好喝的,简直没法理解男人对酒的执念   正在吃菜的陶然突然抬起头说:“妈妈,今天是姐姐的生日。”   她这话一出口,满屋子热闹的人都停了下来,看着陶醉。陶醉一愣,说:“好像是,我都忘了。”其实昨天她都还记着呢,结果今天一起来就开始忙,又是买菜又是洗菜的,忙了一整天,把自己生日给忘了。   刘巧凤说:“是啊,今天是元月16号,你看我这记性,我都给忘了。不过大家都在,正好一起陪你过生日了。醉醉你自己夹个鸡腿吃。”   王瀚说:“鸡腿刚刚被我们吃了。”   “那还有一个鸡翅根的。”郑文华说。   常醒看着自己碗里吃了一口的鸡翅根,说:“最后一个鸡翅根被我吃了。今天你生日啊?怎么没告诉我。祝你生日快乐!”他拿起橙汁给陶醉倒了一杯。   陶醉笑得有点憨:“我自己也忘了,没关系,你吃吧。”   夏春生说:“来来来,大家举杯庆祝醉醉生日快乐,祝醉醉来年学习进步!”   碰完杯,夏正轩遗憾地说:“醉醉姐应该早点说的,好让我爸爸去买生日蛋糕。红枫路新开了一家蛋糕店,里面的蛋糕可香了,每次从那儿经过被勾得肚子咕咕叫。”   “是琪琪西饼屋吗?里面的小蛋糕我吃过了,非常好吃,就是还没尝过那里的生日蛋糕。”王瀚说。   常醒说:“明天我去买。”   “别买了,生日都过了,还买什么蛋糕,浪费钱。”陶醉从来没想过自己生日能吃上生日蛋糕,一个要三四十块,那太奢侈了。   “不浪费,我想吃。”夏正轩笑嘻嘻地说。   王瀚和陶然都说:“我也想吃。”   刘巧凤说:“不用买蛋糕了,那东西贵得很,专门骗小孩子的钱,陶醉都这么大了,还吃什么蛋糕。”   “可是我们从来都没买过生日蛋糕。”陶然小声地说。   夏春生说:“明天我去买。”   刘巧凤有点下不来台,便说:“不用麻烦了,那明天我给醉醉买一个,正好大家都尝一尝。”   “我去买就好了,阿姨。”常醒说。   刘巧凤哪里肯让常醒掏钱:“别,你又不挣钱,别乱花钱。”   郑文华笑着说:“刘姐,你就让常醒买吧。他能挣得很呢,比我们都能挣。”   刘巧凤惊讶地看了常醒一眼:“你不是还在上学吗?”   “哦,就是我妈以前跟人开公司,公司还有股份,一年能分些红。”常醒轻描淡写,事实上,他的收入来源远不止于母亲给他留的遗产,他爸没能接他回去,为了弥补愧疚,给了他不少钱,他都拿去投资了。   大家吃着火锅聊着天。刘巧凤说起上海的见闻,来年陶长明的工厂要搬到浦东新区去了,听说还要扩大规模,他的工资和奖金令大家生羡。老家这边工厂效益普遍不好,不少工厂都停了工,工人下岗,有很多人买断了工龄,另谋出路去了。仪表厂的效益也不好,虽不至撑不下去,奖金却几乎没有了,所以陶长明这种趁早离开的倒是明智之举。   刘巧凤说:“等长明回来,看看他们厂要不要招人,要不你们也过去试试呗。”   她这提议让夏春生和王军浩都很心动,然而也有个很现实的问题,要是去了上海,就要和老婆孩子分开,他们跟陶长明不一样,为生儿子不得已才走的。现在这点工资要是正常发,两口子都有工资,也能维持下去,不过显然是越来越少了,年底这个月本来是该发年终奖金的日子,往年这个月至少能拿个大几百,今年却只拿了三百左右,加班费很少,奖金更是一分都没有,跟陶长明一个月一千多的收入比起来差得不是一点半点。   早些年大家都觉得工人是铁饭碗,如今明显可以看出来,这铁饭碗是保不住了。   常醒一直听他们说这些,没有插话。这几年是下岗潮,仪表厂是省属单位,待遇一直都比其他的小厂好,但在2000年左右,由于设备和技术落后惨遭市场淘汰,舅舅下了岗,跟他开口借了点钱,开了一家家电店,虽说没有赚大钱,小康水准还是能达到的。   王军浩下岗后跟着陶长明去上海打工,李红在家照顾王瀚,两口子长期分居两地,感情逐渐淡薄,有了第三者插足,在王瀚高三那年闹离婚,没了收入的李红迅速再嫁,王瀚大学都没考上,也没有复读,直接南下进工厂了。据说陶长明也在外头找过一个女的,不过刘巧凤能忍,陶长明在外头浪了几年,最后还是回归了家庭。由此可见,分居对夫妻感情极为不利。   常醒想着能不能为大家做点什么,一千多人的厂子,说倒闭就倒闭了,那么多人失业,实在是太惨了点。而且这种邻里间的温情在工厂倒闭后荡然无存,感觉太可惜了。不过现在显然还没到那一步。   吃完饭,郑文华和李红留下来帮忙刷了碗筷,收拾好卫生才离开。陶醉今天忙了一天,只觉得累得慌,赶紧去洗漱了,坐在被窝里看英文版的《傲慢与偏见》。她正在翻常醒借给她的电子词典查单词,突然听见窗户那边有动静,赶紧下床打开窗户一看,果然是常醒在楼下叫她,便压低了声音问:“什么事?”   常醒用撑衣架顶着一个红色的袋子送了上来,陶醉一愣:“给我的?”   常醒说:“生日礼物,赶紧拿着,要掉了。”   “谢谢!”陶醉惊喜地赶紧接过来,精品店的袋子里装着的是一个长方形盒子,掂了掂,盒子有点沉,打开一看,是一支胖胖的黑金色的钢笔,笔头是金色的,看起来非常可爱。陶醉笑起来,她在袋子里找到一张卡片,上面写着:“生日快乐!愿你永远纯真无忧!”   常醒的字龙飞凤舞,极其漂亮。陶醉用手指轻轻拂过那行字,嘴角的笑意越来越浓。她拧开笔,吸上碳素墨水,在纸上写上“常醒”“谢谢”几个字。钢笔的笔触细腻幼滑,非常好用,常醒送的东西果然是最好的。陶醉宝贝地捧着笔回到床上,将它放在了枕头边上,让它伴自己入眠。 第44章 告状   第二天, 常醒果真买了个大蛋糕回来,插上十六支蜡烛,为陶醉补上了生日蛋糕, 这也是陶醉有生以来第一次吃上属于自己的生日蛋糕。这个蛋糕不是父母买的, 而是常醒给她买的, 这让她高兴之余又难免怅惘,父母对她的关心还不如跟自己毫无关系的常醒。   正好孙兰心过来给陶醉送生日礼物, 也赶上了吃生日蛋糕。昨天兰心和妈妈去探望生病的外婆, 没来得及给陶醉送上早就准备好的生日礼物——她亲手织的手套和围巾, 今天才送过来。陶醉收到围巾, 忽然想起来自己给常醒织的那条围巾, 如今还收在箱子底下,她看了常醒一眼, 却也提不起勇气给他送围巾了。   吃完蛋糕,孙兰心拉着陶醉进房间说私房话:“醉醉,常醒给你送生日礼物了吗?”   陶醉有些兴奋地点头,珍重地拿出那支钢笔, 孙兰心拿在手里把玩:“哇,这笔真漂亮,看着就不便宜啊。常醒真是大手笔!今天那蛋糕也要三四十吧。醉醉,我觉得常醒对你真好, 普通朋友可做不到这样的。”言下之意,就是她对常醒来说是特别的。   陶醉咬着唇:“可是他还答应了要给我妹还有王瀚都买蛋糕啊。”   “那是他碍于情面,不好不答应。”孙兰心说, “不然怎么会给准备这么精致的礼物。笔是天天要用的,拿着写字就想起他来了,常醒的心机,嘿嘿。”   被好友一分析,陶醉嘴角忍不住上扬:“你真觉得是这样?不过其实也可能是他看我可怜才给我送的礼物和蛋糕。昨天我过生日,家里人都忘了,后来是我妹妹提起来大家才想起来。当时常醒正好在我家吃饭,正轩让他爸给我买蛋糕,常醒才主动说给我买蛋糕。而且那礼物也是晚上才送的,我估计是吃了饭临时去买的。”   “这也没什么不对啊,他不知道是你的生日,知道了马上就给补上了,这就非常好了。他过生日的时候,你给他送过什么礼物吗?”   陶醉眨巴一下眼:“我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过生日。”   “不是吧!醉醉,你们认识这么久了,关系还这么密切,你居然不知道他的生日?你怎么能不知道他的生日呢?我小学时就知道邹洋的生日了好吧!”孙兰心无语地看着好友,觉得她作为一个暗恋者实在是太不合格了。   陶醉吐吐舌头:“我没听他说起过啊,好像也没有人说他哪天生日。他生日应该是我住校的那段时间。”   “你就算不知道,也要找个机会打听一下啊。”孙兰心责备地看了她一眼。   陶醉笑嘻嘻地说:“你说得对,我找个机会问一下。”   “早就该问了。”孙兰心问,“你妈回来了,寒假的学习计划还跟以前一样吗?”   放寒假前,常醒就提出寒假给陶醉好好补一下数理化,孙兰心听说后也要来一起学,她哥上高三了,寒假在学校补课,要到过年前放假,没时间给她讲题。难得孙兰心想好好学习,常醒也没拒绝,让她过来跟陶醉一起补习。   “应该还是差不多,我弟弟不要我们抱,应该不需要我带。”   “那就好,我今天带了书过来,下午让常醒给我们讲一下课吧。”孙兰心说。   陶醉点头:“好,我去跟常醒说。”   吃了午饭,陶醉跟母亲说下午要去楼下学习,刘巧凤没有反对。陶醉高中考上了重点班,这有点出乎陶长明夫妇的意料,知道女儿现在是真的在努力学习,连陶长明都不再说什么反对的话,言辞中还流露出了对陶醉上大学后的畅想。当然,话题都是基于陶醉考上大学有出息了,以后能给家里帮什么忙之类的。   刘巧凤回来的第三天,带着小宝和陶然回婆家了。本来也要陶醉一起去的,但陶醉的学习计划才刚刚开始,就已经因为妈妈回来停了一天,她不想再耽误时间,便没同意去,让陶然跟着去。陶然对奶奶家也不怎么感冒,不想去,但刘巧凤带的东西有点多,需要人帮忙提东西,陶醉便许诺了妹妹很多好处,陶然才答应跟着一起去。   刘巧凤这回算是荣归故里,带了儿子回来,又将从上海带回来的糖果点心分发给左邻右舍,别提多得意了。左邻右舍也都跑来祝贺,夸小宝长得好。公婆对她的态度果然也热情不少,婆婆还主动要求抱小宝,要知道当初她就没主动抱过陶醉姐妹俩。刘巧凤觉得格外解气。   奶奶问起陶醉怎么没回来,刘巧凤说:“她要补课,没时间回来。”   “她学校还没放假?”奶奶惊讶地问。   “放了。楼下小夏的外甥帮她补课,在自己家里,不花钱。”   奶奶闻言,看着刘巧凤,说:“是楼下那个男孩吗?”   “对,妈你也知道?那孩子学习成绩特别好,人也很好,主动要求帮醉醉补课。”刘巧凤说。   奶奶听到这里,欲言又止,最后还是等到周围没别人的时候,才对刘巧凤说:“醉醉是不是在和楼下那个男孩子在谈朋友?”   “没有吧!”刘巧凤听到这里大吃一惊,谈朋友是他们这边的说法,意思就是谈恋爱,“妈你别乱说,醉醉还小呢,他们就是关系好点,不是那种关系。”   奶奶说:“我上半年在你家照顾陶俊那段时间,经常看见醉醉坐那个男孩的车去学校。她晚上还经常在楼下写作业,每天很晚才回来。我不知道他们年轻人在干什么,也不好问她,想等你们回来再告诉你们。”   这些事刘巧凤全都不知道,听到这里的时候,她惊得下巴都快掉下来了,仔细想想常醒的表现,难道真是在谈朋友?暑假的时候他追到上海去,过生日的时候还给陶醉买蛋糕。想到这里她皱起眉头,回头得问问陶醉才行。   “这事我回去问问陶醉。妈,这些话你就不要再和别人说了,陶醉还小,传出去不好听。”刘巧凤首先想到的是万一传出去陶醉这么小就谈朋友了,对陶醉的名声不好,也显得他们没家教,姑娘才这么大就开始找朋友,未免太过轻浮。   陶醉还不知道自己被奶奶在背地里告了一状,此刻还在和函数较劲呢。她学得费劲,比她更吃力的是孙兰心。孙兰心的基础比陶醉还要差不少,常醒觉得她就是一块榆木疙瘩,死活不开窍,教得人气馁,只盼着孙玉树赶紧放假,然后将他妹这块烫手山芋接过去,自己的一世英名快要被这丫头给毁了。   一对比,常醒就知道陶醉是个好学生了,至少一点拨就能反应得过来,这么一看,陶醉明显可爱多了。   从婆家回来的路上,刘巧凤和陶然闲聊似的说起了常醒。陶然把常醒一顿好夸,他简直无所不能,对人也特别好,有什么困难找他准能解决,一起出去玩的时候特别大方,会主动给他们买吃的玩的。   刘巧凤听完,问:“他对你姐是不是很照顾?”   “嗯,他经常给我姐讲题,我姐说能考上高中多亏了常醒哥哥给她讲题。”陶然说。   刘巧凤听到这里,又觉得可能是婆婆多疑了,两个孩子是真的在一起学习,而不是在谈恋爱。刘巧凤又问:“他有没有单独叫你姐出去玩过?”   陶然偏着脑袋想了想,摇头:“好像没有。出去玩的时候,都是我们大家一起,正轩和王瀚都去了,有时候还有兰心姐和玉树哥。”   刘巧凤心里大致有了底,便打算跟陶醉旁敲侧击一下。   晚上陶醉和妹妹运动完回来,刘巧凤将她叫进了自己房间:“醉醉,你来一下,妈妈有话问你。”   陶醉换上拖鞋,进了母亲房间:“怎么了,妈?”   “你刚刚跟常醒跑步去了?”   “对啊。”陶醉没有多做解释,其实他们不是去跑步,而是去练散打了,家里地方太窄了,活动不开来,常醒跟工会主席借了把钥匙,带大家去工会活动中心练习,代价是带着工会主席的儿子一起练。他们每天晚饭后会去活动中心练习一个小时。   刘巧凤说:“醉醉,你也不小了,跟男孩子注意保持点距离,别让人说闲话。”   陶醉一下子红了脸:“妈,你说什么呢?”   刘巧凤看着女儿的脸色,心下了然:“你现在的主要任务是学习,别把心思放在别的上头,对你没有好处。”   “我没有啊,我现在就是想好好学习。”陶醉约摸知道妈妈说的是什么了,不由得觉得有些愤怒。   刘巧凤说:“没有就好。尽量和常醒保持点距离,你奶奶都觉得你俩走得太近了,街坊邻居恐怕在背地里说得更难听了。你的女孩子,名声最重要懂不懂?”   陶醉一听见奶奶,便气坏了,居然是她在背地里嚼舌根,她提高了声音:“我跟常醒怎么了?我们清清白白的,怕人说什么闲话!他只是给我讲题,教我练散打。我名声怎么就坏了?最初不是你让我跟他好好学习的,现在你又让我不跟他学了,我到底要怎么做才的对的?”   刘巧凤被女儿驳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的确,当初是她让她跟常醒学的,便避重就轻地说:“练什么?什么打?”   陶醉不耐烦地解释:“散打,武术,防身用的。”   “他教你这个干什么?”   “以防我被人欺负。”   “谁会欺负你啊?女孩子练这个干什么!”这难道不是他们故意找在一起的机会吗?   陶醉咬着牙说:“你以为没人欺负我?学校有个男的经常骚扰我。”   “什么男的?他为什么骚扰你,对你做什么了?”刘巧凤第一次听陶醉说起这个,简直有点不敢相信,会有人骚扰她女儿,“我怎么从来没听你说起过。”   “我怎么跟你说?你和我爸跑到上海那么老远的地方,我想跟你说句话还得写信,一个礼拜才能收到。就算告诉你了,你们能跑回来帮我解决这个问题?把那个男的开除了还是杀了?还是让我退学啊?”陶醉红着眼圈说。   刘巧凤焦急地问:“他对你做什么了?”   陶醉抹了一把眼泪,说:“他让班上的男生叫我嫂子,还在学校广播给我点歌,闹得全校都知道了。我告诉老师了,他还经常跑来堵我。我只好跟常醒一起走,结果他还把常醒打了一顿。”她没敢说自己翻船掉湖里的事,也没有说自己差点被标枪戳中的事,怕说了,刘巧凤就要跑到学校去闹,这些事都没有证据是周晖干的。   刘巧凤看着将头发束成马尾的女儿,五官没了遮挡,看起来已经是个秀丽的女孩了,开始被男生注意了,半晌才说:“谁让你把头发留长的?短头发不好吗?”   “这跟我头发有什么关系?那个男的是上学期就开始骚扰我了,那时候我还是短头发。”   “那你做了什么,他为什么就缠上你了?”刘巧凤说。   陶醉被母亲这句话给气死了,周晖骚扰纠缠自己,仿佛就是自己的错一样:“妈,你的意思我招惹的他?我之前跟他从来都不认识,他上学期才转到我班上来的,我还想知道他怎么就看上我了呢!要不然你帮我去问问他,他看上我哪点,我改了还不行吗?”   刘巧凤听着女儿的话,发现自己说错话了:“醉醉,妈不是这个意思。这个男的现在还在骚扰你吗?”   “我尽量躲着。上学放学的时候我都是和常醒一起走的,这样比较安全。”陶醉说。   “那要不要我去学校跟你们老师说?”刘巧凤问。   陶醉板着脸:“不用了吧,他现在不在我班上了,你找我老师也没用。常醒教我散打,就是为了让我自己防身,万一我落单的时候有人欺负我,我好能够自保。”   刘巧凤叹了口气,很久都没说话,她原本还想让女儿注意点影响,现在看来,跟她的安全相比,影响已经不算什么了,所以她不仅不能责怪常醒跟女儿走得太近,反而还要感谢他才行:“那你跟他好好学吧。”   陶醉木然地点了一下头,准备出门的时候又回头说:“妈,你别耳根子太软了,别人说什么你都信,就是信不过自己女儿。现在对我来说,最重要的事就是学习,别的我都没想。”意思是她不会谈恋爱的。   刘巧凤点点头:“那就好,好好学习。”   陶醉回到自己房间,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只觉得浑身无力,她怎么就生在这样的家庭了,她现在最想的就是快点长大,好早点离开这个家,离开让她失望之极的父母。 第45章 播音   陶醉本来觉得妈妈比爸爸明事理, 可信赖,但经过这件事,她对母亲也有了说不出来的失望, 她实在苟同不了母亲的思维方式, 她太善于检讨自己, 往自己身上找缘由了,就好比她之前没有生儿子, 就怪自己肚子不争气, 可决定性别的不是男性的染色体吗?   为了证明自己和常醒的清白, 陶醉收起了自己所有的小心思, 将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学习上, 她一定要考上大学,靠自己的能力离开这个家, 将来一定要过得很好。   陶长明是大年三十才到家的,一回来就带着全家回了乡下。他现在心情极其舒畅,儿子有了,钱也比别人赚得多, 简直就是春风得意,衣锦还乡。   这次陶醉倒是没怎么挨骂,因为陶长明回来的时间短,一直忙于应酬亲朋好友, 一有点空闲就抱着儿子“宝贝长”“宝贝短”地喊,每天忍不住在小宝脸上亲上好几回,根本无暇去过问陶醉和陶然的事, 只是象征性地听两个女儿汇报了期末成绩。   陶醉的成绩有进步,期末考试考了二十多名,陶然的成绩跟当初陶醉上初中的时候差不多,也是二十多名。陶长明对这成绩挺满意,甚至还给了陶醉和陶然每人五十块的压岁钱。这次真是大手笔了,以前每年最多是十块钱。   陶醉更喜欢她爸这样不闻不问的态度,因为这代表着不约束。但是陶然不太满意:“爸爸偏心,他现在心里只有小宝了。”以前她跟陶长明撒个娇,他还愿意停下来和她好好逗上几句,如今她撒娇,陶长明只会说“不要闹,碰到弟弟了”或者是“去帮弟弟拿块尿布(冲一瓶牛奶)”。   陶然馋弟弟香喷喷的奶粉,想尝尝,因为她小时候没吃过这些,陶长明会说:“你怎么那么馋啊,都多大的人了,还要喝牛奶,羞不羞。”   这让陶然倍感失落,爸爸已经不爱她了,满心满眼只有弟弟。   陶长明离家前一天,有个同事在楼下叫他有点事,他出去了一趟,让陶然照看小宝。期间陶然去了一趟厕所,小宝自己从沙发上爬下来摔地上了,哭得嗷嗷的,陶长明回来看见宝贝儿子掉在地上,抬手就给了刚从厕所出来的陶然一巴掌:“你是怎么看的弟弟?!”   陶然长这么大还是头一回挨父亲打,还是被扇耳光,她被打蒙了,过了一会儿才“哇”地哭出声来,一边哭一边夺门而出,朝楼下跑去。陶长明打了那一下估计也有点后悔,抱着儿子在后面喊:“站住!你要去哪里?”   陶然没有理他,直接往楼下冲去,陶长明抱着小宝,也没办法追上人。陶醉和刘巧凤出门买东西了,因为陶长明马上要去上海了,他要带点土特产给上司和同事。   等陶醉和妈妈回来的时候,陶长明已经抱着小宝在楼下转了两圈,他看着老婆和大女儿,气急败坏地说:“陶然不见了!”   刘巧凤说:“你找她干什么?可能出去玩了。”   陶长明说:“我让她看着小宝,她没看好,小宝从沙发上摔了下来。我脾气一上来就打了她一下,她就赌气跑了。一个两个都是这个臭脾气,动不动就离家出走,陶醉看你带的好头!”他说着将矛头对准了毫不知情的陶醉。   陶醉一脸错愕,怎么又变成自己的错了:“我去找然然。”   “赶紧去找。”刘巧凤赶紧对陶醉说,回头又埋怨丈夫,“你也是的,摔一下就摔一下,小孩子哪有不摔跤的,沙发又不高。你打她干什么。”   陶长明死不承认自己错了:“她那么大个人了,这点小事都做不好。小宝这么小,摔坏了怎么办?”   “摔哪儿了?我看看。”刘巧凤放下手里的东西,赶紧接过儿子来,小宝已经睡着了,眼睫毛还沾着泪水,刘巧凤凑过去用脸颊贴了贴儿子的小脸,察觉到体温正常,说,“应该没事,走吧,我们先回去,外面太冷了。东西你提着。”   陶醉先问了两户陶然可能去的人家,都没在,她想了想,当时陶然在哭,应该不会去别人家,而是找个地方躲起来哭了,便在厂区转了一圈,找了可能去的地方,也没找到人。回来想看看她有没有自己回家,在楼下遇到了下来扔垃圾的常醒,常醒见她气喘吁吁的,问:“你在干吗呢?”   陶醉焦急地说:“我在找然然。”她将事情缘由大致说了一下。   “厂里都找了吗?”常醒问。   陶醉摇头:“都找过了,没有,不知道回去了没有。”   常醒说:“我去叫正轩下来,一起去找,他可能知道然然平时爱去什么地方。”   很快,他上楼叫来了夏正轩和王瀚,顺便看了一下陶然并没有回来,四个人分头去找陶然。陶醉转了一圈也没找到人,回来的时候发现陶然抱着膝坐在巷子口的樟树下。她和常醒出来的时候并没有见到她,看样子是自己跑回来的,但是又不愿意回去,便在樟树下等人来找她。陶醉跑过去:“然然,你去哪儿了?吓死我了。”   陶然见到姐姐,已经止住的泪水又唰地下来了,抽噎着说:“姐!”   陶醉抱着妹妹,替她抹去脸上的泪水:“好了,不哭了。脸还疼吗?”   陶然哭出了声:“我又不是故意的,我去上厕所,小宝摔着了,他就打我耳光。”   陶醉心疼地看着妹妹脸上残留的红痕,就跟去年打自己那一巴掌似的,爸爸也真是够狠的,一年打一个,真是有了儿子就不要女儿了:“都怪我,早知道就让你跟妈妈出去了,我在家帮忙看小宝。”   陶然伤心地抽噎着,是她自己主动要求留下来的,因为爸爸明天就要走了,想和他多相处一点时间,谁知道竟会挨巴掌呢,她哭着说:“我希望他现在就走,我再也不想见到他了。”   “他明天就走了,以后就看不到他了。”陶醉说,“我们回去吧,大家都在找你。”   “我不想回去,不想见到他。”陶然倔强地说。   论倔强,陶醉自认比不过妹妹,她知道今天必须要好好劝说一番她才会回去,但是陶然死活也不肯回去:“姐,你能不能带我去兰心姐姐家?让我在她家住一晚,等明天他走了我再回来。”   “说什么傻话呢!”常醒接过话头,他跟陶醉分头去找,没找着人,又折回来,正好听见陶然的话。   陶然说:“他打我耳光!打人不打脸,他难道不知道吗?我讨厌他!不想看到他。”   常醒捏了一下眉心,说:“他打你确实是他不对,但你也不能跑得没人影了,让所有人都担心你,这样很不安全。你至少要让人知道你的下落啊,而不是让我们像没头苍蝇一样到处乱找。”   陶然低下头沉默着没说话。   常醒看看陶醉姐妹,想起去年过年陶醉也是独自从奶奶家跑回来过年,看样子也是被她爸抽了耳光,一年得罪一个女儿,陶长明这脾气真够火爆的:“你爸经常打你们吗?”   陶醉说:“也没有,偶尔,骂的时候比较多。”   “他以前从不打我,自从有了小宝,他就变了,我讨厌小宝!”陶然气狠狠地说。   常醒抬手摸摸她的头:“这跟小宝没有关系,是你爸爸自己的原因,小宝也不是主动要求生下来的,他也很无辜。”   陶然咬着牙不作声。陶醉则若有所思地看着常醒。   常醒说:“我们回去吧,告诉正轩和王瀚,让他们不用再找了。”   陶醉拉妹妹起来:“走吧。你看你一跑,多少人操心你。”   陶然噘着嘴:“你去年过年时还不是一样,堂哥堂姐都跑去找你。”   “我也没乱跑啊,我回自己家了。”   “那我能去哪儿?”   “你找个大家都知道的地方待着,等我们去找你不就行了。”   常醒听着姐妹俩的对话,果然印证了他的猜想,他说:“人的出生是没有办法选择的。父母都是没有领证就上岗了,很多人都是不合格的父母,作为子女摊上这样的父母只能自认倒霉,唯一的办法就是长大离开他们,选择自己要过的生活。”   陶醉心想,自己正是这样打算的,快点长大,考上大学,离开这个家,远离父母。   常醒又接着说:“选择自己的生活时就要擦亮眼睛了,尤其是你们长大以后谈恋爱结婚,找男朋友和丈夫一定要认清他的人品,有暴力倾向的绝对不要找,不管对方多么有钱多么帅,你多么喜欢对方,都要尽早远离,只要他打了你一次,以后就会打无数次。”   陶醉听他忽然提到恋爱结婚,不由得红了脸,但是听到后来,她很意外地偷眼看了常醒一眼,发现他的表情很严肃。   常醒继续说:“家暴只有零次和无数次,碰到家暴就要躲得远远的,你们听见了没有?”   陶醉点头:“哦,听到了。”但还是觉得脸红,那些都离她远着呢。   “哦,晓得了。”陶然也有点心不在焉,她还小,那些事对她来说都太遥远。   常醒微微叹气,现在跟两个女孩说这些是有点早,不过早点埋下种子也未尝不是好事,让她们意识到家暴的严重性。很多被家暴的人对施暴者总是抱有侥幸心理,以为只是偶然,可以原谅,结果有了一次就有下一次,施暴者总会有无数的理由和花言巧语替自己开脱,到头来受害的不仅仅是自己,还有孩子。他曾经在处理离婚官司中见过无数类似案例,其中就有陶醉本人。   陶然被领了回去,陶长明没有道歉,向子女道歉对他这样传统权威的一家之主来说几乎是不可能的。陶然气没消,他之前都没叫他。陶长明尚未意识到他的两巴掌把两个女儿推得有多远,他现在的心全都被宝贝儿子占据了,至于女儿,将来都要嫁出去的,是外人,她们不亲近自己也没关系。   很快又开学了,陶醉和陶然终于不用住校了,虽然每天骑车赶来赶去的很辛苦,但总觉得属于自己的时间多了起来,起码在下晚自习之后,她还可以继续学上一段时间。常醒也会给她一些学习建议,陶醉对自己未来的专业有了大致的规划,学外语的几率会很大,因为她所有科目中最喜欢的就是外语,常醒就会建议她多听英语,虽然高考尚未考听力,但只要学外语,听说读写每一样都非常重要。   陶醉花了半年的时间,总算是囫囵着将英文版的《傲慢与偏见》看完了,这对她的英语读写相当有好处,不管是词汇量还是阅读理解,她都感觉得心应手,对英语的兴趣也越发浓厚了。   至于理科,陶醉终于意识到自己的短处,她决定像常醒说的那样,努力学好数学,不再过分纠结物理和化学了,顺利考完会考就行。   常醒扔了本《中国通史》给陶醉,让她慢慢看,主要是培养她对历史的兴趣,文史类的知识,都是重在积累的,到高考还有两年半,还可以由量变引起质变。   刘巧凤现在不上班,专心在家带孩子,每天的任务就是买菜做饭洗衣服。陶醉回到家就有现成的饭菜吃,只是偶尔要帮忙照顾一下弟弟,刘巧凤似乎也觉得自己对女儿们有些亏欠,所以很多事也不叫她们做,总体来说,陶醉还是轻松的,首要任务就是学习。   开学没多久,常醒对陶醉说:“我进了学校广播室,你要不要来?”学习上他觉得还算轻松,上学期末还考了第一,终于摘掉了万年老二的帽子,既然青春重来一次,最好还是不要留白,多参与一点活动好了。   陶醉惊讶地说:“我去广播室?”   “对,今年学校决定弄一个英语播音组,我觉得你去挺合适的。”常醒说。   “你也是英语组的吗?”   “我不是,我是普通的播音员,英语组人比较少,只有三个,一周播三天,一个人一周播一次音。你可以来锻炼一下口语。”   陶醉舔了舔唇:“我合适吗?”   “当然合适。学校恐怕没有几个比你更合适的英语播音员了,今天下午第八节课面试,在广播室办公室,你来报名呗,这可是内部消息。”   “我试试。”陶醉主要是想到常醒也要播音,说不定自己能和他一起播音呢。   上读报课的时候,她跟庄春虹请假,庄春虹笑着说:“我还准备推荐你去呢,既然你已经知道这个消息了,那就去吧。”   “老师,面试是什么内容?”   “主要就是读一读文章,看看英语发音是否标准。放心,很简单。”庄春虹说。   于是陶醉去报名面试了,面试她的是两位英语老师,都是她不认识的。陶醉按照常醒说的,把自己的拿英语演讲比赛一等奖的履历也说了,两位面试老师果然来了兴致,让她读了一篇英语短文,里面有几个生词,不过陶醉都认识,所以面试非常顺利就过了,让她第二天早自习来广播室集合。   第二天一早,陶醉就兴冲冲去了校广播室,发现人真不少,有十几个,常醒就在其中。广播室的播音时间是周一到周六,每天三次播音,都是早中晚餐休息时间,每次四十分钟,陶醉被安排在周六播音,没有如她所愿跟常醒分在一组,她的搭档是个叫谢玉斌的男生,常醒的搭档是一位叫魏佳彤的女生,他的播音时间是周五,因为他俩都是新人,需要老播音员带。 第46章 送饭   陶醉和常醒约定好了, 周五常醒播音的时候,陶醉回家帮他带饭,周六陶醉播音的时候, 常醒给她送饭。   很快到了周五, 常醒第一天播音的日子。早上上学的时候, 常醒就开始点菜了:“早饭我想吃全味的鱼粉,再加个煎蛋和一根油条, 油条要刚出锅的, 不要放在汤里泡。要葱花不要香菜, 多加点辣椒油。”   要求还不少, 陶醉答:“哦, 我知道了。”   常醒将车子停在陶醉教室前的车棚里,钥匙给她:“中午你跟兰心一起回家, 路上注意安全。”   全味就是陶醉经常去的那家店,味道比较好,每天早上人都很多。陶醉和孙兰心排队买米粉,孙兰心说:“要不给常醒的也买了吧, 免得一会儿还得排队。”   “现在买等我们吃完都凉了,我一会儿再排队吧。”陶醉赶紧去吃米粉,吃完后又排队重新买米粉。   孙兰心则去旁边炸油条的锅边等刚出锅的油条,买完后看见陶醉在用筷子挑香菜, 忍不住扶额:“没看出来常醒还挺挑剔的。”   陶醉嗯了一声:“他吃东西是有点挑。”不吃动物的头和内脏,蔬菜要吃绿色的,葱姜蒜等配料可以放但是不吃, 香菜更是不愿意尝试。   “你还挺惯着他。别给他拣了,让他自己挑去。”孙兰心说。   “马上就好了。”陶醉说着加快了手上的动作,迅速拣掉了上面的香菜,刚才老板忘记了,顺手加了一点。   “快点,一会儿要来不及了。我还有事。”孙兰心催促她。   陶醉这才放下筷子,用袋子装好,往学校走去。还没进校门,就听见了广播里传来了常醒读广播稿的声音,他低沉的嗓音通过电波传出来,特别富有磁性。孙兰心伸手指着喇叭的方向,侧着头问陶醉:“常醒的声音?他说普通好好听。”   陶醉含笑点了点头:“是不错。我现在给他送早饭,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广播室看看?”   “我想去,但是我今天还要扫地,先回去了,明天你播音我再去探你的班。”孙兰心将油条交给陶醉,拔腿往自己教室跑去。   陶醉从实验楼的楼梯间上去,广播室就在实验楼的四楼,她爬上四楼,轻轻敲了敲广播室的门。有人过来开门,只是拉开了一条门缝,是常醒的搭档魏佳彤,她从门缝里往外看:“你找谁?”   陶醉估计她没认出自己,便说:“我找常醒,给他送早饭。”   魏佳彤听见这话,伸出手来:“给我吧。”   陶醉有些犹豫,这时常醒将频道切换成音乐,走了出来:“你怎么才来,饿死我了,快点给我。魏佳彤你先顶着,我吃早饭。”   魏佳彤闻言赶紧回到位子上,目光却一直停留在常醒和陶醉身上。常醒将陶醉让进来:“进来看看,熟悉一下,明天你也要来播音了。”   魏佳彤闻言又抬头看了陶醉一眼,说:“你也是广播站的?”   “对,我叫陶醉,我明天播音。”陶醉礼貌地和魏佳彤打招呼,她认识魏佳彤,跟常醒同级,是学校的风云人物,广播站的站长,上次歌手大赛的主持人也是她,长得很漂亮,上学期住校的时候,室友们夜话的时候没少提过魏佳彤,听闻学校男生在评选她和自己班的薛蕾到底谁更漂亮。陶醉见到她,便忍不住生出一股自卑感和危机感,常醒的搭档这么漂亮,他会不会喜欢魏佳彤?   魏佳彤点点头,没再说话,也没有给陶醉这个新人讲解设备的用法,既然入了站,自然会有人教她,那个人不是自己。   常醒找了个角落的位子坐下来,开始狼吞虎咽吃早饭。陶醉小声说:“里面可能还有点香菜,我让老板别放,但是他手快放了一点,我拣了一些,可能没拣完。”   “难怪有股香菜味道,没关系。今天感觉格外饿,早知道多加个蛋了。”常醒一边吃一边说。   魏佳彤换了一首歌过来了,手里拿着一个包装面包:“没吃饱是不是?这个给你吧。”   常醒抬头看她一眼:“谢谢,你还是自己吃吧。”   “我吃过了,这是我的零食。你没吃饱就吃吧,我少吃点当减肥了。”魏佳彤笑着说。   “那就谢谢了!”常醒接受了魏佳彤的好意,放在了桌子上,继续吃米粉。   陶醉闷闷不乐地偷偷鼓了一下腮帮,顿时觉得自己有点多余,便说:“常醒,我先走了,中午再给你带饭来。”   “嗯,尽量早一点。”常醒说,“骑车注意安全。”   陶醉摆摆手,拉上广播室的门出去了。   魏佳彤问:“常醒,她是你什么人啊?”   “邻居,住我家楼上。”常醒头也不抬地答。   魏佳彤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转身去播音了。   中午陶醉吃了饭,去楼下取了郑文华给常醒准备好的饭盒,郑文华又给她拿了三个香蕉,笑眯眯地对陶醉说:“麻烦你了。我今天买了香蕉,给常醒拿两个,还有一个是给你的。”   “谢谢阿姨!不用客气,明天常醒还得给我带饭呢,我明天也要播音。”陶醉说。   郑文华惊喜地说:“呀,醉醉你也当播音员了?”   “对,常醒叫我去的。”   “叫你去就能去,说明你很厉害啊。真不错,好好播音。这些孩子都越来越有出息了。”郑文华欢喜地说。   陶醉被夸得不好意思,说:“那我先走了,阿姨再见!”   “去吧,晚了饭也凉了。”郑文华说。   陶醉去了播音室,常醒正在读稿,这次魏佳彤没有将她挡在门外,而是让她进来了。陶醉远远地看着常醒,他垂眸专注的模样显得特别帅气。   魏佳彤则小声地和陶醉聊天:“你和常醒从小就认识吗?”   “也没有,他去年才从外地回来。”陶醉说。   魏佳彤点点头:“哦,那你们很熟吗?”   “还可以。”   魏佳彤问:“那他平时都喜欢做什么呀?”   陶醉皱眉想了想,常醒平时喜欢做什么呢?看书?跑步?弹吉他?教他们散打,教她做题?其实她都不太确定,这些事常醒都做,但是真喜欢什么,她没跟他确认过:“这我还真不太清楚。”   魏佳彤没有再问什么,常醒读完稿件过来了:“来了?带了什么好吃的?”   “我没看,我去的时候阿姨已经装好了。”陶醉说。   常醒打开袋子,里面有三根香蕉和一个保温桶,常醒掰了根香蕉给陶醉,又给了一根给魏佳彤:“吃香蕉。”   魏佳彤欢天喜地接了过去,笑得很娇俏:“谢谢!”   常醒捧着保温桶开始准备吃饭,陶醉说:“那我先走了,你慢慢吃吧。”   “你不等我吃了把饭盒拿走?还是等我吃完了,播完音给你送过去?”常醒问。   陶醉说:“你给我送过来吧,我回教室写作业了。”刚刚她看见常醒给了魏佳彤一根香蕉,顿时心情有些郁闷,自己这根是阿姨给的,魏佳彤那根是常醒的,意义不一样。   “行,你先去忙吧。”   晚上一起回家的时候,陶醉常醒:“播音难不难?”   “很简单。你提前几分钟过去,把需要念的稿子先读一两遍,两个人播音之间有很大的空隙,时间很充裕的。要实在来不及,你就放音乐。”常醒说,“你多问一下你的搭档,他是老播音员,比较有经验。”   陶醉犹豫了一下,问:“跟站长播音是不是比较轻松?她经验比较丰富。”   “还好,播音很简单,熟悉就轻松了。”   “她是你班上的吗?”   “不是,她是学文科的。”   陶醉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其实她很想知道常醒对魏佳彤印象如何,然而还是问不出口。   第二天轮到陶醉播音,她的搭档谢玉斌跟她同年级,不过上学期就进了广播站,所以也算是她的前辈了。谢玉斌中等个子,长相普通,但是有一把特别好的嗓子,普通话字正腔圆,就跟新闻联播的播音员一样,他们管这个叫播音腔。陶醉经常在学校听到这个声音,总有种听新闻联播的错觉,没想到有一天他会成为自己的搭档。   谢玉斌不苟言笑,为人很严谨,一来就仔细跟陶醉讲了所有设备的用法,又讲解了播音的步骤以及技巧等。陶醉发现他桌上放着一个玻璃杯,里面漂着海绵状的东西,忍不住问:“这是什么?”   谢玉斌说:“胖大海,润嗓子的。”   陶醉没有经验,便问:“播音嗓子会很难受吗?”   谢玉斌没有隐瞒:“其实还好。我以后要考播音主持专业,嗓子很重要,所以平时比较注意。”   陶醉暗暗惊讶,他可真讲究,而且也非常有计划。   陶醉看了一下稿件,只有一篇英文投稿,剩下的都是英语短文,从《英语沙龙》《China Daily》等杂志报刊上摘录下来的,因为刚开学,投稿的人少,所以以英语短文为主。   谢玉斌先用中文播音,陶醉再用英文播音。学校第一次采用英语播音,陶醉是第一个英语播音员,所以形式比较新颖,大部分人英语听力都不太好,不大听得懂,只觉得听着还怪好听,英语发音跟平时同学读的不太一样,倒是像录音磁带里的人说的,没有听到开头介绍的还以为是用录音机放的。   播音到一半的时候,常醒过来给陶醉送早饭了,他买了包子和稀饭,因为陶醉说随便买什么。常醒说:“喝点稀饭嗓子舒服一些,昨天早上吃油条太干了,一整天都不太舒服。”   “好,谢谢!”陶醉点点头,尽管播音时间不长,但确实跟平时说话不太一样,嗓子会觉得干,也有点发紧。   中午常醒去陶醉家里拿饭,看见陶醉家桌子上一片狼藉,小宝这个小捣蛋鬼趁着妈妈不注意,一把抓住菜碗,将一碗菜全都掀翻在了桌上,陶然在抱怨:“小宝把菜倒了,我们吃什么呀!”   刘巧凤赶紧将儿子抱开去脱弄脏的外套,对陶然说:“然然,将桌上的菜弄到碗里去。”   “都倒桌上了,还怎么吃啊?”陶然不情愿,当着常醒的面觉得特别尴尬。   “怎么不能吃了?桌子都擦过啊。你将面上的弄起来,下面一层不要了。”刘巧凤说。   陶然扭头看着常醒,哭笑不得:“早知道就把我姐的菜先分出来了,真是的。这小孩子太烦人了!”   常醒憋着笑,说:“你给我打点饭,我家里还有点菜,给你姐带去。”   陶然便说:“饭盒在那儿都洗好了,你自己去打吧。”她拿着筷子拨桌上还没弄脏的菜。   常醒摇摇头,自己去打了饭,然后下楼去将自己家剩的菜倒进保温桶里,提着去了学校。陶醉打开饭盒,看见里面的红烧排骨,惊讶地问:“我妈做了排骨?”她妈从来不买排骨吃,说她小时候猪骨头都卖不出去,都是买肉的时候送的搭头,现在排骨比肉还贵,简直岂有此理!   她吃了一口,说:“是阿姨做的吧?”   “对。你弟弟把菜打翻了,我从我家弄的菜,吃剩的,你别嫌弃。”常醒笑着说。   陶醉笑眯眯的摇头:“我爱吃排骨,阿姨做得特别好。”   常醒看着她嘴角的酱汁,掏出自己的手帕递过去,说:“沾嘴边上了,擦擦。”   陶醉接过来,笑得更开心了,常醒的手帕差不多都成自己专用的了:“谢谢!”   常醒说:“我先走了,要去出黑板报,你吃完了就将饭盒给我送过来。知道我教室在哪儿吧?”   “哦,我知道。”陶醉点了点头。   常醒走了之后,陶醉继续吃饭,觉得今天的饭格外香。   播完音,陶醉问谢玉斌:“等一下,麻烦告诉我胖大海去哪儿买?”   “药铺,中药铺。你要买?”谢玉斌斜睨她。   陶醉点点头:“对。贵不贵啊?”   “不贵。”   “谢谢!”陶醉提着饭盒,快乐地往楼下跑,下楼之后直接往校门外跑去,找到药店,买了一些胖大海,叫药店的人分成两份,回学校冲洗了饭盒,这才去常醒的教室。   常醒正在教室后面出板报,他的字写得漂亮,被宣传委员抓了夫,负责出黑板报。陶醉刚到他们教室门口,就被陈一帆拦住了:“站住!来干什么?”   陶醉看着陈一帆一愣:“我找常醒。”   “你不认识我了?”陈一帆问。   陶醉看他有点面熟,但是记不起来在哪儿见过了,陈一帆提醒她:“去年,歌手大赛。”   “哦,哦,你好!常醒在吗?”陶醉想起来了,是校长的儿子,叫什么来着?   “看样子真不记得了,我叫陈一帆,这次记住了啊。耳东陈,一帆风顺的一帆!”陈一帆认真说完自己的名字,这才朝教室里喊,“常醒,有美女找!”   常醒其实已经听见了外面的动静,只是他那篇文章还剩最后几个字了,所以没急着出来,等到写完了,这才下来,拍了拍手上的灰,下意识伸手去摸口袋里的手帕,想起来手帕给了陶醉,便直接出来了:“来了?给我吧。”   “给,谢谢啊!”陶醉将饭盒递给他,“还有这个,这个叫胖大海,你拿来泡水喝,对嗓子很好。我听谢玉斌说的。”   常醒接过那个装了胖大海的小袋子,陈一帆一把就抢走了:“送爱心啊!见者有份!”   常醒一把扑上去,从后面勾住了陈一帆的脖子:“想得美!我的,拿来!”说完从陈一帆手里夺回了胖大海。   陶醉看着忍不住笑,男生之间真好玩。 第47章 情敌   下午常醒来给陶醉送饭的时候, 给他开门的是孙兰心,他意外地挑了挑眉。孙兰心冲他露齿一笑,赶紧示意让他进来。   两人都没说话, 因为此刻陶醉正在播音, 朗诵一首英文诗歌《When you are old》, 就是叶芝那首鼎鼎有名的《当你老了》,难得是的陶醉居然还读出了感情, 她果然有这方面的天赋。常醒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陶醉读完整首诗, 谢玉斌马上接过话头, 用普通话说:“刚刚安妮读的这首诗是英国著名诗人叶芝的《当你老了》:当你老了, 睡思昏沉……”然后用中文朗诵起了这首诗。   常醒意外地挑了挑眉, 两人的配合还真不错,超出了一般的校园播音方式。安妮是陶醉随口起的英文名, 播音员需要做自我介绍,陶醉不想报自己的大名,因为怕周晖知道,以前看过一本《红头发安妮》的书, 她很喜欢安妮的性格,便随口给自己起了这个英文名。   陶醉轻舒一口气,慢慢起身,走到这边来, 离话筒远远的,这才朝常醒打招呼。常醒朝她伸出大拇指,无声地夸赞她刚刚读得很好, 一直到谢玉斌朗诵完整首诗,换成音乐。孙兰心才长舒一口气,轻声说:“醉醉,刚刚你读得真好!我听不懂都觉得感情特别丰富,你好厉害!”   陶醉抿嘴笑,拿过常醒给她带的饭,打开来,开始吃饭,今晚的菜是妈妈做的,煎豆腐,胡萝卜炒肉,很家常的菜,胜在手艺好。   常醒看了一下手表:“播音还有二十分钟,你自己忙吧。我黑板报还没出完,回去写板报了。”   “去吧。”陶醉抬头摆摆手。   常醒看一眼孙兰心,她没有要走的意思,也就没叫她一起走。孙兰心一直等到陶醉播完音才和她一起出来:“醉醉,明天邹洋过生日,你说我送不送礼物啊?”   陶醉斜睨她:“你不是说女生要矜持吗?怎么又主动起来了。”   “可我要是不主动的话,我就和他真的一点交集都没有了,将来连回忆都只剩下了空白。”孙兰心鼓着腮帮,一脸纠结。   “那你就送吧。”陶醉笑着说,说实话,她有点佩服好友的勇气。   孙兰心用力抱住她的胳膊,眼睛贼亮:“我有个主意,需要你配合我。”   “什么?我帮你送礼物就可以了,还需要我帮什么忙?”陶醉说。   孙兰心说:“我第一次送他礼物,太贵重了显得刻意,要不就送一张生日贺卡吧。你和我一起送,这样就不会显得我很突兀啊。”   陶醉猛地停了下来,扭头看着孙兰心:“这样不好吧。我跟他的交情还没好到那个份上。”而且第一次送男生礼物,居然是送一个毫无瓜葛的人,她觉得太亏了。   “你跟他交情要是没到那份上,我跟他的交情就更没到那份上了。帮不帮我嘛!说好的要为朋友两肋插刀的呢?要做一辈子朋友的呢?”孙兰心开始跟陶醉撒起娇来。   “能不能今年不送?明年好吗?”她已经从夏正轩那儿打听到了,常醒的生日是10月12日,也就是下学期,她想先送了常醒礼物,再帮兰心送礼物给邹洋。   孙兰心从书包里拿出两张贺卡:“我都准备好了!而且祝福语都写好了,今年不送,明年就没用了。你看,我帮你的也买了,又不用你花钱,你只要写上祝福语就可以了。”   陶醉看着准备充分的孙兰心,一向拖拖拉拉的好友在这件事上毫不含糊啊,她无奈地叹口气:“真拿你没办法。”   孙兰心得意地笑起来:“我就知道醉醉最好了。”说完还在陶醉脸上吧唧亲了一口。   陶醉赶紧伸手擦自己的脸:“从哪儿学来的坏毛病,肉麻死了,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喜欢你才这样啊,要别人给我十万块钱我都不愿意呢。”孙兰心说。   “你想得美,十万,你怎么不说一个亿呢!”陶醉接过贺卡,打开看了一下,孙兰心的贺卡是一张白底蓝色城堡图案的音乐贺卡,装饰的花纹有一个隐隐的心形,一打开就唱生日歌,她那一张是一张普通的贺卡,黑色星空的图案,非常简单素雅。   陶醉翻开孙兰心的贺卡看了看上面的祝词,写得很公式化——“十六岁生日快乐,青春永驻,快乐常伴”,说:“啧,邹洋居然比我还小,那比你更是小了半岁啊。你这贺卡这么精致,一看就是司马昭之心啊,你会不会太明显了?”   孙兰心鼓着腮帮,有些羞涩地说:“我本来想买两张有音乐的,但是囊中羞涩,理解一下穷学生吧。”   “那就买两张简单的,意思一下就行了。”陶醉说。   孙兰心笑嘻嘻地说:“第一次送,就让他对我印象深刻!”   陶醉无奈地摇头:“行吧,帮你带到。什么时候给?今晚还是明天?”   “今晚塞他桌斗里,明天一到教室就看见了,第一个送上祝福。”   “你确信他会看看桌斗?”   “不看你就去提醒他啊。”孙兰心说。   “服了你,麻烦死了。算了,谁叫你是我好朋友呢,为朋友两肋插刀,我豁出去了!”陶醉做出一副大义凛然的表情。   “耶,太好了!我最喜欢你了。”   “打住,你最喜欢的应该是这位!”陶醉摇了摇手里的贺卡。   “嘻嘻!知我者醉醉也!”   晚上下晚自习之后,孙兰心特意跑了过来,督促陶醉记得去送贺卡。她俩等到教室的人都走完了,这才将贺卡偷偷放到邹洋桌斗里,这个学期邹洋不坐在陶醉后面了,说话没以前那么方便了。   常醒在楼下等了半天,以为陶醉已经回去了,这才看见她和孙兰心姗姗下来:“你俩干什么去了?怎么这么晚?”   孙兰心连忙撒了个谎:“我问了醉醉一个题。”   “你问她题目?”常醒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   “对,英语,不可以吗?”陶醉帮着圆谎。   常醒笑着点头:“可以可以。赶紧上来吧,回去了。”   于是两个女孩交流了一下眼神,各自上了车,往家走去。陶醉心里还是有些纠结,第一次送男生礼物,居然是送给邹洋,真是不甘心,虽然不是她花的钱。   第二天早上下早自习的时候,邹洋堵住了陶醉:“生日贺卡是你送我的?”   陶醉强调:“我和孙兰心一起送的。”   “谢了,不过我不是今天生日,我是阴历二月二十二,不是阳历。”邹洋说。   陶醉暗暗翻了个白眼,孙兰心个白痴,居然这个都没搞清楚,表错情了吧:“我不知道啊,就当是你今天过生日吧,反正礼物我们已经送了,下次真生日就不送了。”   “还是谢谢你们!孙兰心的字写得挺好看。”邹洋说。   陶醉听到这里,顿时眉飞色舞:“那当然,她特意练过字的。我走了,拜拜!”兰心要是听到邹洋的夸赞,肯定要飞起来不可。   果然,孙兰心听到这个消息,举着两个拳头放在面前,兴奋得差点尖叫起来:“庞中华老师,我太感谢你了!”邹洋夸她的字写得好看!   庞中华是这两年风靡全国的硬笔字书法家,几乎人手一本他的字帖,当然,陶醉没有,她没有闲钱买这个,借孙兰心的临过几天,被常醒看见了,说:“那字不好看,我给你找本字帖。”不久后,他给了陶醉一本刘佳尚的字帖,叫她好好临,比起庞中华字体的扁方呆板,刘佳尚的字更为俊逸清秀,陶醉也很喜欢这种字,不过目前还在初学中,还没学到精髓。   四月中旬,学校举行了上学期拖欠的运动会。春意已经很浓了,天气也暖和了起来,人们脱去了厚重的衣服,换上了春衫,运动会这个时间举行倒是不冷不热。各班的参赛选手没有太大的变动,还是去年报名的那些人。陶醉依然没有去操场训练,只是在运动会前一个礼拜,晚上下自习后和常醒沿着厂里的篮球场跑上半个小时,就当是赛前训练了。   这个学期,陶醉很少在学校碰到周晖,他也没有主动来找过陶醉,这让陶醉松了口气,永远都不要见到那个阴魂不散的家伙才好。这次运动会,她估计可能会避不过,因为周晖是体育生,肯定会参加比赛的。陶醉只报了3000米和4×100米接力赛,她决定其他时间就老老实实待在自己班上,不到处乱跑。   常醒报的项目不少,除了5000米长跑,还有跳远和200米,以及4×100米接力赛。每个参赛选手只能报三个单项和一个集体项目,他都报满了。   陶醉说:“你们班就这么没人吗?”   “人是不少,书生多啊。”常醒笑着说。   这点陶醉得承认,他们班的同学也不大爱运动,看男生的身高和体型就能看得出来了,做操的时候往那儿一站,就不如旁边三班的同学高大,只能和同为重点班的一班比较,所以他们比赛的成绩也只和一班比。连班主任老师都打趣说,名次他们就不争了,重在参与,争取将精神文明奖拿到手就可以了。所谓精神文明奖,就是运动会的安慰奖。   比赛那两天,丽日当空照,春风花草香,别提多么明媚了。大家也都跟过节似的,个个喜气洋洋,操场上热闹非凡,简单的开幕式后,比赛就打响了。陶醉第一天没有项目,她的项目都在第二天,所以就坐在自己班的看台位置看《飘》,她是参赛选手,广播稿都不用写,重点班人才济济,几篇稿子完全不在话下。   孙兰心跑来拉她:“醉醉,快走,男子200米比赛开始了,常醒不是要跑吗?”   陶醉说:“你怎么知道?”   “你在干吗呢?台上的播音员起码已经播了五篇常醒的广播稿了。”孙兰心瞪大眼看着她,似乎在责怪她的不尽责。   陶醉尴尬地笑了笑,她还真没有注意到,完全沉浸到小说中去了,她赶紧将小说交给负责写稿的周婷玉:“婷玉,帮我拿着书,我去看看。”   “行,你去吧。”周婷玉是个好学生,又是学习委员,写广播稿是她的任务,从开场到现在还没挪过屁股呢。   陶醉这会儿又听到常醒的广播稿了,一听声音,就知道是魏佳彤在播。按说高中组男子比赛,魏佳彤班和高二一班还是竞争关系,她应该多念自己班上的稿子,然而常醒的稿子是有一篇念一篇。一班的人似乎也注意到这点了,写的稿子基本都是常醒的,中稿率接近百分百,而每中一篇稿子都会加集体分的。   陶醉听到这里,忍不住撇撇嘴。连孙兰心都注意到了:“魏佳彤是不是暗恋常醒,怎么老念他的稿子啊?”   陶醉噘了一下嘴,这事她早就知道了,每次她去给常醒送饭,魏佳彤都会找机会和她说话,打听常醒的事,这就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的事。也难怪,常醒成绩好、长得帅,尤其是气质特别,在一群高中生中简直就是鹤立鸡群,她班的邹洋人气也高,但是跟常醒比起来就像个没长大的小孩。全校女生喜欢常醒的估计得有一个加强连,不知道有没有女生主动追他,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喜欢的女孩,这事儿陶醉也没敢问,这种情况,当鸵鸟明显是最合适的。   当然,陶醉不知道,学校羡慕她的女生不知道有多少,除了她,还有谁能天天坐常醒的车后座啊。所以陶醉被人当成假想敌的也不少。   陶醉刚跑到200米的起跑线,拿着喇叭的陈一帆就看见她了:“哟,来给常醒加油呢?这个给你,吼一嗓子吧。”他说着将自己手里的喇叭递过来。   陶醉连忙往后躲:“别闹,你自己喊吧。”用喇叭给常醒加油,傻不傻啊,她班上也有人参赛呢。   陶醉看着站在起跑线上活动关节的常醒,他穿着耐克的运动衣,脚上蹬着一双钉鞋,嘴唇紧闭,表情沉静,突然扭头朝陶醉这边看了过来。陶醉冲他露齿一笑,竖起大拇指,轻声说:“加油!”   常醒眉目舒展,微笑着点了一下头,仿佛拨开乌云见太阳,帅气明朗得无以复加。周围的女生都小声惊呼起来。   常醒突然伸手,朝陶醉的方向招了招,陶醉伸手指着自己,常醒点头。陶醉只好走过去,常醒摘下眼镜交给她:“帮我拿着。”   陶醉感受到周围的目光,灼热烫人,她快要被嫉妒的眼神给杀死了。她快速回到观众群里,孙兰心小声地在她耳边说:“情敌不少啊,嘎嘎嘎。”   陶醉回她一声:“彼此彼此!”   孙兰心被刺激到了,在陶醉胳膊上泄愤似的拧了一下:“哪壶不开提哪壶!”   体育老师开始发号施令,常醒如离弦的箭一样冲了出去,陶醉跟着人群往前冲,紧张得心都跳到嗓子眼上了,不过慢慢地,常醒拉开了与其他人的距离,最终以明显的优势获胜。陶醉全然忘了自己班上也有同学和常醒同一组比赛。   陶醉将眼镜递给常醒:“恭喜,没想到你跑步也这么快。”   “还行,这一组没有体育生。”常醒接过眼镜戴上。   陶醉还挺担心在操场上碰到周晖的,结果她转了半天,也没碰到。最后孙兰心跑去七班跟原来的初中同学打听,才回来跟陶醉说:“周晖这次没来比赛。”   “真的吗?他没报名?”陶醉喜出望外。   孙兰心说:“我同学说这学期周晖老是请假,这几天也请假不在学校。”   陶醉放了心,难怪自己这学期没怎么见到周晖,原来是不在学校,真是谢天谢地!最好干脆不读了。   既然周晖不在学校,陶醉就撒欢儿玩,看常醒的各种比赛,看自己班同学的比赛。第二天自己比赛的时候,状态也非常好,在3000米女子预决赛中还跑出了全校第三名的成绩,为他们班争取了为数不多的荣誉。常醒的5000米也拿了一个全校第四,前面都是体育生。   陶醉觉得老天爷都在帮自己,上学期天气原因不能比赛,所以不用碰上周晖,这学期周晖自己干脆就不来比了,真是谢天谢地。   最后陶醉和常醒的班级都拿到了精神文明奖,校领导果然是偏心的,重点班是他们的心尖尖,需要宠着。庄春虹一高兴,便宣布在班上举行上学期就许诺过的班级联欢会,将快乐进行到底,大家都快乐疯了。陶醉更是被要求唱了三首歌,满足了同学们的耳朵享受。   不过也有让陶醉不爽的事,运动会结束之后,常醒又成功收获了一批迷妹,她是怎么知道的呢?因为有人才去迂回路线,将情书送到陶醉这里来了。 第48章 爱情   陶醉面对情书, 内心掀起了十二级风暴,她居然要为自己的情敌送情书!陶醉拿着情书的第一反应就是想扔进垃圾筐里,然而也知道自己并没有这个权力, 她也有点想看常醒拿到情书会是什么反应。   所以放学的时候, 陶醉便将情书第一时间交给了常醒:“给你的。”   常醒见到那些粉红色的信笺时, 挑眉看着陶醉:“是什么?”   陶醉瘪了一下嘴:“你的情书,那些女生都将情书送到我这儿来了。”   “你是邮递员?”   陶醉摇头。   “那就没有义务给他们送信啊。而且没有地址, 没有邮票, 这种信在邮局叫做死信, 死信就应该扔垃圾桶里当废纸处理掉。”常醒说。   陶醉惊愕地看着常醒, 第一次听到这么奇怪的言论:“你不要?”   “不要!”常醒拿过那几封信, 干脆利落地撕了两下,然后揉成一团, 打算扔到垃圾桶里,“走了,回家吃饭。”   陶醉看见他的态度,忍不住低头抿嘴偷乐, 心情愉悦地跳上了后座。常醒骑着车,看见路旁有垃圾桶,将手里的废纸扔了进去:“以后不要再给我转交这个。下次再有人要你送信,就说你没时间。”   陶醉一晃一晃地晃动着双腿, 忍不住问:“你是不是经常收到情书?”   “也没有,女孩子矜持的多,主动的少。”常醒说的是实话, 这个年头女生更为传统矜持一些,绝大部分不会太过主动。   “你把那些信全都丢了,要是她们过来问我,我该怎么回答?”陶醉问。   “替我转告她们,好好读书,有那个时间与其写情书,不如多背几个单词多做几道题。我现在没那精力,只想安心读书。”   陶醉嘴角扬起来,常醒总是这么酷,他现在不想谈恋爱,要专心读书考大学,那她就放心了。不过忽然又想到,他比自己高一级,等他上大学的时候,自己还在读高三,大学里肯定有很多漂亮且优秀的女生吧,到时候他一定会谈恋爱吧。想到这里,陶醉又像只霜打的茄子,蔫了。不过也只是暂时蔫了一会儿,陶醉很快又想开了,那么老远的事,谁说得准呢,所以目前还是得好好学习,考不上大学,跟没有资格喜欢他了。   这天中午吃完饭返校的时候,路过一家书店,从店里传来了一首最近常听到的英文歌,陶醉突然说:“等一下,我想买本磁带。”   常醒停下来:“买什么磁带?”   陶醉跳下车:“你知道这首歌吗?我觉得很好听,我想学。”   “知道啊。My Heart Will Go On。”常醒当然知道这首歌,这是最近大街小巷到处都在传唱的《泰坦尼克号》的主题曲。   “你还知道歌名啊。我去买磁带。”陶醉说着朝书店跑,书店门口斜立着一个木架子,里面放满了磁带,都是当下最为流行的音乐,各种经典歌曲的合辑。陶醉还不知道,这些卖四块五块一本的磁带,其实全都是盗版磁带,这年头,普罗大众根本就没有盗版和正版的概念。   陶醉正在浏览着磁带,常醒推着车从后面过来,说:“别买了,周末我到金富去买。”   陶醉扭头惊讶地看着他:“为什么?金富的东西多贵啊,一本磁带要比这里的贵几倍呢!”   常醒看着坐在门口的店主,伸手抓起陶醉的手腕往外走:“别买了,走吧。”   陶醉第一次被常醒牵手,顿时心跳加速起来,虽然牵的是手腕,也是在牵她的手啊!   走出一段距离,常醒才将她的手放开,说:“那店里的磁带都是盗版的,我去金富买正版的。”   “盗版和正版有什么区别?不一样听吗?”陶醉不解地问。   常醒耐心地解释:“正版是经过授权,正规出版公司发行的,盗版是偷来卖的,属于违法行为。歌手每卖出一本正版磁带,都能收到一定的报酬,而盗版卖得再多,他一毛钱都拿不到,都给盗版商人和店家赚了,跟歌手没多大关系。现在的中国人大部分人都没有版权意识,很多人都在犯罪或者不自觉助长了犯罪。”   “所以卖盗版和买盗版是犯法的?”   “对。不过咱们国家现在经济刚起步,版权管理太混乱了,人们版权意识也薄弱,很多人都在做违法乱纪的事,或者在助长这种事。不知道的人买了就买了,我知道这回事,还去买盗版就太不像话了。更何况正版质量比盗版高,无论是音质还是耐用方面。”常醒说。   “好吧,那我就不买了。”陶醉第一次受到这样的科普,立即从善如流。   “改天我买了借你听,我也很喜欢这首歌。现在电影院正在上映《泰坦尼克号》,这歌就是这电影的主题曲。”常醒说。《泰坦尼克号》有多火爆呢,像他们这样的小城里,常年只给学生包场和晚上放成人片的电影院居然也上映了这部电影,许多从不进电影院的人都去看了。   “我也听说了,孙兰心还想去看电影呢,听说特别好看。”孙兰心想去看电影,当然是想和邹洋一起去,所以她主意又打到陶醉身上了,陶醉看了看常醒,问,“常醒,你想不想去看这个电影?”   常醒惊讶地扭头看她:“你要请我看电影?”   陶醉赶紧说:“不是我,是孙兰心。”   常醒更惊讶了:“她为什么请我看电影?”   “孙兰心想请邹洋看电影。她让我去请邹洋,我也跟着一起去,但又显得很奇怪,所以她让我问你去不去,说这样显得不太突兀。”陶醉长这么大没看过电影,也很少看言情小说,不太明白看电影还有什么道道儿。   常醒眼里都带了笑意:“那丫头请看电影啊?好啊,让她掏钱,我去。”这电影票可不便宜啊,至少要三四十,四个人至少得一百多,那丫头这回要大出血啊。   陶醉高兴起来:“那我去跟她说。”   “行。”   孙兰心听说常醒愿意一起去看电影,高兴地说:“你帮我去问邹洋了吗?”为了看这场电影,她可是将自己这些年积攒的小金库全都贡献出来了。   “还没有。”陶醉说,“我找机会跟他说。”   听到陶醉要请自己看电影,邹洋很意外地看她一眼:“你请我看电影?”   陶醉犹豫了一下,说:“准确来说,是我和孙兰心请你看电影。”   “听说买不到电影票啊,你们有办法?”邹洋问。   这点陶醉倒是没想到,说:“应该有吧。”电影票的事孙兰心应该能想办法解决。   “那行,我也正想去看这部电影,要是能买到票,我就一起去。”邹洋说。   陶醉不负所望,把消息转达给了孙兰心,让她去想办法买票。孙兰心费了不少功夫,才弄到四张电影票,刚开始她让她爸去帮忙买,结果她爸说:“这电影不适合小孩子看,不许去看,听见了没有?”任她怎么撒娇,也不给她弄票。   孙兰心才不会听她爸的,这个年纪的孩子正是越不让做什么就偏要做什么,于是又去找她爸所里的下属,托民警小张帮忙买到了四张票。   入场之后,整个电影院里人声鼎沸,人山人海,比他们学校组织看电影都要热闹。这是传统的老式电影院,一个巨大的厅,起码能坐上千人,这一回更是夸张到过道里都加了座位,他们四个人的座位就是在过道里,不过票价也比较便宜,十五块一张,正座的票要三十一张。不过能看上电影,邹洋也不介意是坐在过道里看。   常醒觉得特别好玩,这辈子都没这么看过电影。平心而论,这部电影绝对值得进电影院一看再看,也是这部电影,使得国人对美国商业大片有了直观的认知。常醒至少在电影院看过两遍这个电影,一次是98年第一次上映的时候,一次是2012年进行3D重影的时候,至于上大学时在学校的多媒体教室以及影像吧里看过多少次,他都记不清了。   他们四个人坐在横向的过道里,正好坐成一排,两个女生坐中间,邹洋和常醒分坐两旁,自然是孙兰心挨着邹洋坐,陶醉挨着常醒坐。四个人嗑着瓜子喝着汽水,等电影放映,周围的人也都在兴奋地说着话,一到电影正式放映,整个电影院都安静了下来,大家屏住呼吸看着大银幕。   电影真的很精彩,而且是一刀未剪,男主给女主画画那一段全都完整地保留了下来。放到这里的时候,提前看过的观众开始骚动起来,还有人吹起了口哨,这时陶醉只觉得眼前一黑,眼前多了一只手,下一秒常醒在她耳边说:“这一段不太适合未成年看。”陶醉就乖巧地坐在那儿,任由常醒挡住她的眼睛。常醒的手掌很大,掌心很暖,她眨巴着眼睛,听着周围不绝于耳的口哨声,女生们羞涩的惊呼声,甚至她还能听到常醒的呼吸声。这种深处完全黑暗中的感觉很奇怪,明明是缺乏安全感的,但是因为脸上那只温暖的手,她却觉得格外安心。   常醒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就这么卫道了,鬼使神差地捂住了陶醉的眼。陶醉眨眼的时候,长长的睫毛在他手心里刷动着,像把小刷子,那一刻,不仅仅是手心,他的心上也觉得痒痒的。一直到画面过了,他才迫不及待地将手收了回去,将微微汗湿的手心在膝盖上擦了擦。   周围的嘘声安静了下来,陶醉适应了眼前的光线,扭头看了常醒一眼,他正襟危坐继续看电影。她又扭头看了看身边的孙兰心,发现她脸上带着极其羞涩的笑容。刚刚到底放了什么?常醒为什么不让自己看?不过她没有过于纠结,因为电影开始精彩起来了。   电影结束的时候,孙兰心搂住了陶醉的胳膊,随着人潮出来,外面已经挤满了等着看一下场的观众。陶醉还沉浸在电影的结局中,为什么杰克不能多坚持一会儿,两人轮流着趴在木板上,也许都不会死呢,为什么露丝最后还结婚生子了,她怎么能忘得了杰克呢?   邹洋说:“电影非常精彩,谢谢你们请我看了电影,我请你们吃饭吧。”   常醒说:“我来请吧。”   “那不行,我请!不能让女生请看电影啊。”邹洋坚持说。   常醒看一眼孙兰心,说:“下次你请吧,这次我来请吃饭。”   “那也行。”邹洋说。   孙兰心顿时眼睛一亮,赶紧地看了常醒一眼,他竟然帮自己下次都约好,真是没白请他一回。   陶醉一言不发,还沉浸在电影里:“为什么是个悲剧?而且女主还结婚了。”   “因为这是男主希望的,他希望女主的余生过得幸福。”常醒说。   “可是没有了男主,女主怎么会幸福呢?”陶醉想不通。   邹洋说:“总不能让女主一辈子都活在回忆中吧,人总得往前看。”   “那女主一辈子也忘不了男主,心里想着男主,却和其他人结婚生子,这样好吗?”陶醉问。   常醒说:“因为人的爱情并不是唯一的,她真爱过杰克,会永远把他记在心里。也爱过她后来的丈夫,才会跟他结婚生子,其实并不矛盾。”   陶醉扭头看着他:“是吗?”原来他认为爱情不是唯一的?可她还是觉得一辈子只能爱一个人。   孙兰心说:“我说你们能不讨论这样深沉的问题吗?人生很长,我们的观念以后也许会随着经历而改变。等我们再大一点,也许就能理解女主的选择了。”   “对,吃饭去吧。”邹洋说。   常醒看着皱眉的陶醉,这丫头观念还挺传统,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作者有话要说:  当年《泰坦尼克号》那叫一个火爆,真是空前绝后,暴露年龄了哈哈。 第49章 规划   1998年夏天, 是陶醉生命中记忆满满的一个夏天。她第一次跟常醒看了电影,第一次接触到足球。这年夏天的法国世界杯让陶醉领略了足球的魅力,虽然一开始是为了常醒去了解足球的, 因为常醒跟了整个世界杯, 然而却在世界杯结束的时候也成了半个足球迷, 也记住了一个叫欧文的白衣少年,他在绿茵场上千里走单骑, 一球成名, 而他才十八岁, 比陶醉只大了两岁, 却已闻名世界。   这个夏天后来在陶醉的记忆中, 总是阳光灿烂、绿草茵茵的,青春的气息似乎也夹杂着青草的气息, 陶醉也因此爱上了夏天。   暑假结束前,学校举行了期末考试,亦即分班考试。这学期陶醉的成绩维持在班级三十多名,她没有花更多的心思在物理和化学上, 倒是将数学成绩提升了一些,能得八十分左右。分班考试结束之后,她进了文科重点班。他们这一级学生特别多,总共有十二个班, 其中九个理科班,三个文科班,其中理科三个重点班, 文科一个重点班。   孙兰心也选了文科,并且以吊车尾的成绩进了重点班,照她自己的说法就是走狗屎运了。她之前其实还犯过一阵拧,突发奇想要学理科,因为可能跟邹洋一个班,陶醉无情地泼冷水,就算是选了理科,也不可能跟邹洋一个班,因为她的理科成绩根本进不了重点班。常醒也劝她,学文科,努力一把,也许还能上大学,而学理科几乎没戏。她才死了心,安心选了文科。   两人分开这么多年,终于又能成为同学,当然是件值得庆贺的事。所以孙兰心终于下定决心跟邹洋索债——之前答应过的一顿饭,因为这之后邹洋就和陶醉不一个班了,找人也不方便了。   约好了之后,常醒却没在,他出去旅行了,刚放暑假就走了,说是要赶在高三暑假补课前出去玩一趟。说实话,这种说走就走的旅行特别让陶醉羡慕,她是既没有钱,也没有自由,夏春生和郑文华对常醒则十分放任自由,简直就是百分百地信任。   常醒这回是一个人去的,没有带夏正轩。夏正轩的英语成绩不太好,郑文华给他报了个英数补习班,是他自己的老师办的,一个月的时间,收费100。常醒本来也不打算带夏正轩,因为他是真有事要去办,而不是去玩,他怕没时间照顾夏正轩。   常醒没法去,就只有两个女生和邹洋,到了约定的日子,陶醉也找了个理由没去,正好给邹洋和孙兰心创造独处的机会。孙兰心接到陶醉的电话时,着急地说:“醉醉,你可不能不去啊,这不是为了庆祝咱俩又同学了吗,你不去,就没意义了。而且你要是也不去,邹洋就不会请客了。”   陶醉笑嘻嘻地说:“咱俩什么时候庆祝都行。他请不请客重要吗?关键是你俩单独见面了,他要是不请客,那就让他下回再请,不是又多了一次见面的机会了吗?加油,好好把握机会!”   孙兰心终于转过弯来:“你说得太对啦!那我现在就出门去跟他见面了,拜拜,回头等我的好消息。”   陶醉看着嘟嘟响的话筒,她这是什么意思?要去表白吗?是不是太早了点!   孙兰心和邹洋见完面回来,家也没回,直接跑到陶醉家来了。陶醉看见她一脸笑容,便问:“怎么样?去哪儿玩了?”这一去就是大半天,肯定有不小的收获。   孙兰心笑得无比甜蜜:“我早上跟他碰头后原本是要散的,说你们没去等下次再一起请。后来路过游戏厅,他问我会不会打街机,我正好会啊,两人就去打街机了,玩了一个上午。中午一起去肯德基吃了午饭。”   “谁掏的钱?”陶醉问。   “玩游戏我们各付各的,肯德基是他付的。”孙兰心脸上露出了难得的羞涩。   “行啊,有进步!第一次约会成功!恭喜啊!”陶醉笑嘻嘻地道贺。   孙兰心笑容不减:“他还说了下次再约我去打街机,他还问我要了电话号码。”   陶醉竖起了大拇指:“进展非常顺利,再接再厉!”   孙兰心深吸一口气,娇羞地问:“你说他对我有没有那么一点意思?”   陶醉捏着下巴作深沉状:“这我不好说,但是至少他现在已经开始了解你了,而且印象应该还比较深刻,继续加油!”说着拍了拍好友的肩。   孙兰心捏着拳头:“嗯,我会继续加油的!你在看什么?A Tale of Two Cities?是什么书?”   “《双城记》。”陶醉说。   “你看得懂吗?这好看吗?”孙兰心看着上面密密麻麻的英文单词就觉得头大。   “勉强看得懂,我先看了中文译本,然后再看英文版的,不认识的单词就查字典。”陶醉说。   孙兰心感慨地说:“我真是太佩服你了,才上高一就能看英文小说了。你将来是要当翻译吗?”   “有可能啊。”陶醉笑着说。   “真的啊?”孙兰心瞪大眼,“这太厉害了,醉醉加油!”   “嗯!”陶醉用力点头。   常醒虽然不在,陶醉依然没有放松自己,她给自己拟了一个学习计划。每天除了帮妈妈做家务看弟弟之外,就是学习,以英语和数学为主,此外就是多看课外书,除了史书和小说,还有一些散文、哲学入门书等。书都是常醒推荐并且借给她的,有的啃着十分吃力,但是出于对常醒的信任和崇拜,她还是坚持看下去。   刘巧凤现在不上班,专心在家带孩子,小宝已经满周岁了,开始满地跑了,在家里坐不住,每天喜欢在外头到处跑,晒得跟泥鳅似的。她看女儿这么用功读书,也不太让她帮忙多做事,尽量都自己做了。陶长明为了每天能听到儿子的声音,还特意让刘巧凤装了个电话,只为了每天能听听儿子的声音。   陶醉只能默默感慨同人不同命,以前只有她和妹妹在家都没想过给家里安个电话,一个礼拜也不见得会打一回电话回来,说是话费太贵,现在儿子在家,每天都要打回来,不觉得电话费贵了。   陶然对陶长明意见尤其大,他打电话回来从来不会主动和他聊天,即便是接到了他的电话,也都马上转交给了别人。她开始叛逆了,而且叛逆得比较厉害,家里只有陶醉的话她能听进去,连刘巧凤的话都有点不好使了。   好在这丫头气性虽然大,本质还不错,学习上也进步了。她现在向姐姐学习,知道父母现在只关心弟弟,不会在乎她俩的死活,只有靠自己考学才有出路。   八月初高三要补课,常醒终于在七月底回来了,他跑了不少地方,去了深圳、上海和北京。受去年亚洲金融危机的影响,今年国内房价跌至低谷,常醒手头正好有一笔闲钱,便趁机在上海和北京分别入手了一套房子,为将来做准备,不管以后是在北京还是上海定居,都有自己的房子。   他去上海的时候还去见了陶长明,了解陶长明工厂生产的产品。当初陶长明是被客户挖到上海的,说明老家这边的仪器厂生产的产品也是上海那边需要的,起码是曾经需要的,就算是现在不需要了,仪器厂也能通过产品升级达到当今市场的需要。至少在老家,人工成本要远低于上海,技术工人是现成的,到时候只需要在设备和市场上投资即可,也许还要高薪聘请几个专家人才,关键是产品要能满足市场需求。   常醒想过,与其让舅舅下岗另外创业,不如将工厂改造升级,盘活这个厂子,也能帮到不少人。当然,这需要不少资金,他的钱可能远远不够,那就找他爸来入股,甚至还可以跟地方银行贷款,这么大一个企业,本地政府要想发展经济、提高政绩,想必也是会鼎力支持的。   常醒也只打算出主意和资金,至于具体的运作,还是得靠舅舅来,如果真要顶下这个厂子,改革也是必要的,必须要打破吃大锅饭的陈旧陋习,激发工人的潜力。   这都是常醒的构想,因为目前为止,厂子还在苟延残喘着,要到明年才会宣布破产。他可以先让舅舅和王叔叔停薪留职去上海打一年工,了解一下上海那边的市场和工厂运作模式。   所以当常醒跟夏春生正式谈这件事的时候,夏春生非常惊讶:“你让我去上海上班?”   常醒点点头:“嗯。”他把自己的想法跟舅舅说了一遍。   夏春生的表情用震惊来形容不为过:“你打算买下我们厂?”外甥才多大啊,他居然能看得这么长远,想得这么多!   “是我们。”常醒强调说,“舅舅你将来管理一个工厂,需要比较现代化的思维,不能还用原来的老方式。所以我想让你去上海学一学。”   “可是买一个工厂需要多少钱你知道吗?”夏春生手里有点存款,是两口子一起攒下的,也不过是一万多块钱存款而已。   常醒点头:“我知道。要办起来至少得几百万吧,我手头有一点,我还会让我爸也投点,大头去银行借。”   夏春生也就是个车间副主任,他一辈子都没想过几百万会跟自己有关,而且还是债务:“孩子,你胆子太大了,那么多钱呢,别说银行不肯借,就算肯借,这么多债,你不怕以后还不起?”   常醒说:“舅,你觉得几百万很多是吧?但是我妈的公司一年的利润都能有上百万,更别提我爸的了,几百万对开工厂来说其实真的不算多。”   “你妈公司那么赚钱呢?”夏春生只知道姐姐的公司赚钱,没想到那么赚钱,当初他姐也提过让他去帮忙,但是他想到老婆孩子都在家,自己又提了干,便不太想挪窝了。常醒妈妈做的是外贸,需要大量懂外语的业务员,夏春生就读了个高中,英语不行,她后来也就没提过,只是每年补贴弟弟一些,比如买这房子的时候就补贴了不少。   “也就是这两年吧,之前没这么多。”常醒说。   夏春生听到这里,不由得有些心动,这要是成功了,自己就是大老板了,一个男人,最大的心愿不就是成功立业吗?“常醒,你觉得舅舅真的能管理好一个厂吗?”   常醒笑着点头:“谁也不是天生就会当老板,都是学着做,关键是需要施展才华的平台。你可以跟我爸请教一下管理方式,我也会学着帮你管理。没有压力哪来的动力,我相信舅舅可以的。要实在不行,你就请人当厂长,自己当老板。”舅舅虽然没有做过大生意,但是上辈子他的家电店开得有声有色,手里也管着十几号人,能力还是有的。   “那我就试试。我跟你舅妈商量一下,也去上海看看,我估摸着咱们厂也就是这一两年的光景了。”夏春生身在其位,也是知道情势的,真是每况愈下。   “叫上王叔叔一起去,两人一起过去学习。”常醒说。   夏春生用力点头:“好!”   没过几天,夏春生和王军浩一起去交了停薪留职报告,联系好陶长明,收拾行李告别妻儿,去上海了。临走前,常醒还开玩笑似的说:“舅舅和叔叔要互相监督啊,别被花花世界迷了双眼,去了上海就不舍得回来了。”其实他还是有点担心的,怕王军浩跟上辈子一样去了上海就变心不回来了,这次可是他怂恿他去的,要真不回来,那就太对不起李红阿姨和王瀚了。   夏春生说:“放心吧,有我呢。家里就交给你们了,常醒你多帮着点你舅妈,帮我看管一下夏正轩。”   常醒看一眼舅妈和表弟,对舅舅说:“放心吧,我会照顾好家里的。”   “你自己虽然不需要我们操心,但有什么事还是跟你舅妈说,或者跟我说,别什么事都自己扛着,还是个孩子呢。”夏春生又嘱咐外甥。   常醒用力点头:“好!”   夏正轩也没想到有一天爸爸也会去上海,看着父亲消失的背影,心里无比失落。常醒摸摸他的脑袋:“别担心,舅舅又不会去太久,顶多一两年就回来了。”   “我爸真的会回来吗?”夏正轩不太清楚大人们的打算,有些将信将疑。   “当然是真的!”常醒说,“我什么时候骗过你了?”   夏正轩想一想,确实如此,哥从来都是说到做到的。   送走了舅舅,常醒很快就去学校补习了,这是强制性的,每个人都得去,常醒也不例外,在最酷热的盛夏里开始了炼狱般的高三生活。   跟他一起进炼狱的,还有孙玉树,今年大学还没有扩招,他以两分之差落榜,重新背起书包重读高三。他没回一中复读,而是去了二中,跟常醒做了同学。 第50章 约定   还没正式开学, 陶醉就感觉到了周遭氛围的变化。   首先就是郑文华的态度,她每天买菜都是极其用心,大鱼大肉不算, 还要讲究各种营养的搭配, 鸡、鸭、鱼、猪牛肉、鸽子之类来回换着买, 还换着花样做,说是常醒高三太辛苦, 需要打好身体底子, 才能奋战高考。陶醉是怎么知道的呢, 因为郑文华经常上来跟刘巧凤和李红请教怎么做菜, 如何将菜做得美味好吃。   其次是自己妈妈的态度, 有一回跟她说:“常醒高三了,学习辛苦, 你尽量少问他题目,以免影响他休息。”这是那次母女就常醒的问题聊过天后,刘巧凤第一次主动过问她和常醒的事。   陶醉也很无奈,上个月常醒放假, 但他人不在家,现在好不容易回来了,又开学了,家长们感到紧张, 不让她去打扰常醒。明明常醒说了没关系,有疑问尽管问,抓紧这一年时间, 明年他到外地上大学了,自己想问也没地儿问了。所以她只能将问题积攒起来,隔几天才去问一次,尽量不每天去问。   有一天吃过午饭后,陶醉下楼去扔垃圾,看见夏正轩顶着正午的烈日,拿着一根长杆子在树上敲来敲去。一问才知道他在赶知了,他妈妈说知了叫得太大声了,影响了他哥午睡,叫他将知了赶走。   陶醉抬手擦了一把汗,无奈地摇摇头,上楼去了。她觉得这也太夸张了,就算是读高三了,也用不着这么紧张兮兮吧,差不多还有一年时间才考试,现在就紧张成这样,到考试时怕不是要得精神病。   其实常醒自己表现得很寻常,就跟从前一样按时上下学,回来有空了还会拨弄一下吉他,有时候还会帮陶醉解决一下难题,跟她聊聊最近看过的书,关心一下几个小的散打练习进度,根本就没把高三当回事,该干嘛还干嘛。   陶醉希望自己高三的时候也能有这样的心态就好了,当然,常醒这么淡定,是因为他学习好,不怎么担心成绩,自己恐怕就没这么轻松了。   陶醉带着几分兴奋和忐忑开始了新学年,让她兴奋的是,物理化学不再是主科,虽然还开了物理化学课,考试时却不再计入成绩,也不会再有被尖子生无情碾压的紧迫感,她有一种终于可以大展拳脚的豪情,让她忐忑的是,这是一个新班级,不知道会遇到什么样的老师和同学。   跟她一起被分在9709班的原2班同学有七八个,2班75个人,只有9个人选择读文科,可见理科的优势。几个读文科的老同学跟她关系好一点的只有薛蕾,薛蕾打算考艺校,所以选择了文科,她的成绩跟陶醉差不多,不拔尖,也不算多差,除她之外,在2班交到的那些朋友全都学理科了。   新班主任是教数学的,叫杨建国,是原来高三的数学老师,语文老、历史和政治老师都是上一届高三的老师。只有英语老师还是庄春虹,这成了陶醉唯一的安慰。   杨建国是个很铁腕的人,开学第一天晚上排座位,他就拿着一个花名册开始点名,按照成绩选座位,从分班考试第一名开始选,依次排序下去,越到后面的人就越没有选择空间。原本还想和陶醉坐一起的孙兰心郁闷死了,她的成绩在班上排到七十名开外了,所以无论如何也没办法和排名前二十的陶醉坐同桌了。   陶醉成绩也不太拔尖,因为物理化学计入了分班成绩,总分一拉下来,她就到了十五名,这个成绩在文科班不算拔尖,所以要想考个好点的大学,起码要排在全班前五名,她还需要好好努力才行。   陶醉选了靠里面窗户的座位,因为可以看得到高三的教学楼。她还想着也许没人和她同桌,孙兰心就能和她一起坐了,结果薛蕾就选了她旁边的座位,两人做起了同桌。陶醉还挺喜欢薛蕾的,人很漂亮,又多才多艺,但是并不傲气,待人很和善,用后来流行的话说,就是情商很高。   然而孙兰心非常不高兴,她对薛蕾有着莫名的敌意,因为有几次看见她和邹洋在一起有说有笑,出于女人的直觉,她认为薛蕾是个潜在的情敌。而且按照一般的观点来看,薛蕾人漂亮,成绩又不错,邹洋喜欢她的可能性比喜欢自己大多了,这令她感到很沮丧。   陶醉除了安慰她别多想,也毫无他法,就好比她自己没有办法不对魏佳彤产生防备心理一样,对手太过强大,自己的劣势就越明显。她只能对孙兰心说:“咱们都别多想,好好学习吧,争取考个好大学。你也加油,争取将来和邹洋考到一个城市去。”   孙兰心低下头盘算:“邹洋将来肯定会考北京的大学,那北京有什么专科学校吗?”   陶醉瞪她:“你有点出息行不行!怎么就盯上北京的专科了,本科不行吗?”   孙兰心眼巴巴地瞅着好友:“可是北京的本科哪个都不好考啊!要不然我也剑走偏锋,考艺校得了?”   “你想考什么?美术还是音乐?”   孙兰心欲哭无泪:“音乐是没戏了,我妈小时候送我去学跳舞,我就跳了三个月,画画书法也只学了半年。”   “白首方悔读书迟!”陶醉白她一眼,那么好的机会都不好好把握,她家里可是任何特长与兴趣班都不给报。   “你说我现在去学画画还来得及吗?”孙兰心说。   “我觉得来不及了,有时间与其去重新学画画,不如多花点时间好好学习。”陶醉说,“回头我问问常醒,北京有哪些普通一点的大学,也许能考得上呢。”   孙兰心忽然想起一件事:“对了,我哥有填报志愿的参考书,上面有很多学校,还有分数线,回头我拿学校来咱们一起研究研究。”   “好!”陶醉自己也想研究一下,常醒多半是要考重点大学的,不是北京就是上海,她要好好研究一下这两个城市的大学,早点定下目标。   新学年跟从前变化不大,只是常醒不再去广播站,这是老师要求的,高三学习紧张,高三生的所有课外活动都尽量要求停止了。现在广播站的站长换成了谢玉斌,他现在跟陶醉在同一个班,也是学文科的。播音员分配,依然是新人带旧人,只有陶醉依旧和谢玉斌搭档,两人一个播中文一个播英文,还是周六播音,常醒则继续为她送饭。   开学数天后的一个课间休息时间,陶醉正趴在窗口看对面的教学楼,试图寻找常醒的身影。周晖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她的座位旁:“陶醉,你出来一下,我有话跟你说。”   陶醉听见他的声音,条件反射地瑟缩了一下,脸色有些发白地扭过头来:“我没什么好跟你说的。”   周晖身量很高,体格也见状,穿着短袖衬衫西装裤,看起来非常成熟,像个社会青年,不过说实话,这身材长相还是很出众的,所以教室里的人都看着他。   周晖说:“你不出来,我就当着大家的面说。”   陶醉只好惨白着脸走了出来,低着头走到教室外面,周晖看着陶醉,说:“我就有那么可怕吗?”   陶醉还是低着头不说话。   周晖说:“你可能会觉得很奇怪,我为什么偏偏就看上你了。要我说,可能是前世的缘分吧,我一看见你就莫名心生好感,可能是上辈子欠你的,想补偿你,对你好。我不知道为什么你总躲着我,我没那么可怕吧。我这次来是跟你道别的,我打算退学了,我不是读书的料子,在学校等于浪费时间,我要去广东闯荡,等我闯出一番事业来,你就能相信我有能力让你过上最好的生活了,不会再让你受半点委屈。”   陶醉听完这段话,只接收到一个信息:周晖要退学去深圳了!太好了,这说明他以后不会再来骚扰自己了!   周晖看着始终低着头的陶醉,她已经开始绽放了,开始有了女性的魅力,然而他们的关系走向跟他预想的差得不是一点半点,不过没有关系,女人不都是爱慕有能力的男人吗,等他有了钱和地位,不信她会不心动,到时候他一定会将她养在金屋之中,还像从前一样。   “陶醉,我走了,希望你能记得我。我一定会回来找你的。这个送给你做纪念。”周晖说着拿出一个长条形的盒子,看着像是首饰。   陶醉退后一步:“我不需要。祝你马到成功!”然后迅速跑进了教室,正好上课铃也响了起来,周晖没有跟进来。陶醉长吁一口气,压在心底的大石瞬间被去掉了,周晖这个瘟神终于不会再来骚扰她了,谢天谢地,他就算世界首富,也跟自己没有关系!去他的吧!   陶醉迫不及待地将这个事告诉给了孙兰心,放学的时候又赶紧告诉了常醒,常醒问:“他来找你了?有没有跟你说什么?”   陶醉耸肩,说:“他说他上辈子欠我的,这辈子要来补偿我。要真是这样,我觉得我是到了八辈子霉,上辈子已经那么惨了,这辈子还要被他纠缠不休。”   常醒忍不住笑出声,又莫名觉得心酸,他觉得很庆幸,陶醉已经摆脱了周晖的阴影:“那就不要再去管他了,过好自己的生活就行了。”   “嗯!”陶醉兴奋地点着头。   相对于不断重复地刷题的理科,陶醉更喜欢文科,虽然考点也就是书本上那些内容,但可以通过不同的知识来丰富佐证,每次都能学到不同的知识,这很有成就感。而且看课外书也能够冠冕堂皇,至少她妈就不会再念叨她看邪书了。   第一次月考,陶醉就发挥出了文科的优势,进入了全班前五名,暑假里自己在家做的那些数学题非常有用,她的数学考试分数没少于100分,当然,总分是150分,还是算不上优秀。只是她的英语太占优势了,别人考120都算是不错的,她能考140分。常醒说,要是数学能够考到120分左右,那么就能考双一流的大学。   陶醉不知道什么叫双一流大学。常醒说,就是重点本科。   陶醉问:“北京外国语大学算双一流吗?”   “算吧。你想考北外?”常醒意外地看着她,这丫头志向不小啊,真是件可喜可贺的事,而且他心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成就感是怎么回事?   陶醉挠挠头:“不过这个学校分数线非常高,去年录取线600多分呢。”   “把你的数学成绩提上来,也不是没有可能的。加油!”常醒笑着说。   陶醉问:“你会考什么大学?清华北大吗?”   常醒笑了:“好像说得清华北大跟大白菜似的,那是说考就能考得上的吗?总要看看估分成绩。考场上瞬息万变。”   “可以跟我一样,以这个为目标嘛。”陶醉笑嘻嘻地说。   “哈哈,好!以这个为目标吧。”其实常醒想的是中国政法,这是他上辈子的母校,不过这回他的成绩显然更好一点,也许能报个更好的大学,比如人大什么的,不过还是等考完了再说吧。   “你会考到北京去吧?”陶醉再次跟他确认。   常醒点头:“要是分数够,会报北京的大学。”   “那太好了,到时候我们都考到北京去,兰心也要去北京上学。到时候我们还能一起上学。”陶醉畅想着美好的未来,眉开眼笑。   常醒也觉得很不错,北京,对陶醉来说是一个崭新的起点,她的人生将会大不同,他会帮助她实现这个梦想的。 第51章 杯子   10月12日, 是常醒十八岁生日。去年陶醉已经错过了他的生日,今年无论如何不能再错过了,至于送什么礼物, 她考虑了很久。   早在得知常醒的生日日期时, 她就开始琢磨该送什么礼物了。常醒的经济条件好, 用的东西都是最新最好的,看起来什么都不缺, 一些实用的手表钢笔之类的就没必要送了, 自己送的他肯定用不上。他爱看书, 送书应该不错, 然而常醒自己家的书就像一个小图书馆, 他每次去外面旅游,都会带回来一箱子书, 很多都是在本地书店买不到的,所以给他买书显然也不合适。   孙兰心给她出过主意,自己动手给他制作礼物,这样最能表达心意, 比如叠520或者1314只纸鹤。陶醉觉得送纸鹤的意思太过明显了,还是不要送比较好。孙兰心又出主意,他喜欢听她唱歌,给他录一首歌好了, 这样他就能经常听到了。陶醉也拒绝了,她觉得这样太羞人了,而且显得太过自恋:“还是送点比较实用的, 他能经常用到的。”   孙兰心耸耸肩:“这确实有点为难我了,我看了那么多言情小说,也没想到该送什么合适。”   陶醉纠结了很久,都没确定下来,要是最后实在想不好的,就只能随便买个了。直到国庆节放假,陶醉还没确定好送什么生日礼物。这天妈妈出门去买菜,让她照顾一下小宝,小宝是个小捣蛋,他爬上爬下,没有一刻安生,结果打破了陶醉一个瓷杯子,这杯子是妈妈结婚时买的,一套八个,非常漂亮,一直都用得很爱惜,这么多年都没有破碎,结果被小宝开了头。   陶醉看着缺了一个的杯子,觉得非常可惜,便打算去买个差不多的回来补上。所以她为了这个杯子跑了两条街,都没找到类似的,因为那种杯子现在已经不生产了。陶醉觉得挺遗憾,打算再去金富看看,不过也没抱希望,因为金富卖的杯子肯定是现在的流行款,即便有类似的,也不会单个卖,要卖都是整套卖,她也未必买得起。   她没在金富看到跟自家相似的杯子,倒是在一个店里看见了不少十分精致的马克杯,还有不少是一对一对的,一看就是情侣杯。陶醉看着这些杯子爱不释手,然而这杯子却贵得要死,一只杯子要十几块,而杂货店里的杯子一两块钱就能买一个,她只能边看边咋舌。   她正在看,忽然听见旁边的一个女孩说:“送杯子挺好的啊,杯子谐音辈子,送一个杯子,不就谐音一辈子了吗?”   陶醉福至心灵,突然就有了主意,打算常醒生日的时候就给他送一个马克杯,而且杯子也特别实用,他用杯子喝水的时候,就会想起自己了,就跟自己用钢笔写字就会想起他来一样。于是陶醉精挑细选,选了一对马克杯,一黑一白,图案是描金星座的,特意选了自己和常醒的星座,放在一起,一看就是一对儿,但是分开来,却也不会觉得是缺了一个,这样就不会显得很刻意了。   这对马克杯三十二块钱,简直就是天价了,不过店主说这杯子是手工制作的,有且仅有这么一套,物有所值。陶醉咬咬牙还是买了,小心翼翼地将杯子带了回去,将装杯子的盒子用简洁大气的包装纸包了,只等过生日那天送出去。自己那个则带到了学校,放在教室里自己喝水用。   孙兰心听说她选的生日礼物,觉得既实用寓意又好,但也忍不住说:“不过你总这么含蓄,他会接收不到你的心意的,万一他被人抢走了,到时候心疼死你。”   陶醉无奈地叹息:“我当然知道,但是除了让自己优秀一点,我还能有什么办法呢?他如果不喜欢我,我再直白他也不会喜欢,反而徒添尴尬,以后都不能再和他像现在这样了。”   “也是啊,两个人太熟了反而有更多的顾忌,一般人如果表白了被拒,顶多老死不相往来,但你们这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要是被拒了,那真是太尴尬了。”孙兰心也长叹一声。   “所以我现在什么都不想,等我毕业吧。”   除了杯子,陶醉和几个弟弟妹妹一起凑钱买了一个生日蛋糕。郑文华为了给常醒庆祝生日,在自己家办了一桌丰富的饭菜,请了三家人一起来吃饭,三家男人都不在家,只剩下妇孺,平时各在各家吃饭,略显冷清,现在凑在一块,倒是挺热闹的。   饭菜是刘巧凤和郑文华一起做的,李红帮忙看小宝,等几个孩子放学回来的时候,正好就可以吃了。夏正轩和陶然顺路将蛋糕带了回来,先吃饭,再吃蛋糕。   吃饭的时候,夏正轩第一个送了生日礼物:“哥,这是我给你的礼物。生日快乐!”他给常醒的是一个贺卡。   常醒打开贺卡,看见里面夹着两张兰花邮票,顿时笑了:“谢谢啊!我正好还没凑齐这套。”   夏正轩嘿嘿笑:“我跟同学换来的,就知道你缺这个呢。”   陶醉这才知道常醒还有集邮的爱好。王瀚和陶然也都准备了礼物,王瀚送的是一个罗纳尔多踢球的小雕塑,陶然送的是一盆文竹。陶醉赶紧也将自己的盒子递给常醒。   常醒打开盒子,说:“这杯子好看,我正好可以拿到学校去喝水。”   大家送的礼物都不贵重,不过礼轻情意重,常醒非常满意,许诺了下回放假带他们去溜旱冰。给几个小的美死了。   常醒喝水的时候有没有想起她陶醉不知道,但是她喝水的时候是会想起常醒的。   跟着常醒,陶醉的课余生活永远都会精彩纷呈,只会觉得时间不够用。几乎没有常醒不懂的东西,就算是不会玩的项目,他都能说上一二,简直就像个宝库,一打开,里面五彩缤纷,什么都有,时常都会有惊喜。   连孙兰心都会感叹,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完美的男生!比言情小说里的主角都完美。陶醉情窦初开,就喜欢上了常醒,要是最后没能常醒在一起,她这辈子还会看上别人吗?   一学期很快就过去了,陶醉的成绩算是比较稳定,一般都是前五名,偶尔会考个七八名的样子。只要一出前五,她就忍不住着急,常醒就安慰她,成绩浮动是常事,不可能每次都能稳定,就像他自己,也不总是第一的。不过陶醉知道有个家伙例外,邹洋那家伙每次都是全校第一。常醒说邹洋那属于智商超群的,跟普通人不太一样,所以不必拿他来做标杆。   孙兰心倒是真的发了狠,从分班七十名开外的成绩,现在已经能到中游水平了,虽然离考大学还有点距离,但还有一年半时间呢,谁也不知道以后会怎样。   高三寒假补课一直到腊月二十六,放假之后,常醒直呼谢天谢地,叫了大家出来好好庆祝了一番,去金富一家新开的量贩式KTV唱歌。量贩式KTV在本地是一件极其新鲜且风靡的事,以前有街边的卡拉OK,一台VCD一个音响一个话筒,一首歌一块钱,满足人民的文娱爱好。现在的量贩式KTV是单独一个包间,有大电视,茶座,相熟的朋友聚在里面一起唱歌做游戏喝酒。   KTV生意火爆,还是提前了好几天才打电话预订到的房间。一群年轻人在包间里兴奋莫名,自己拿着话筒唱歌,好像也成了大歌星。跟街头那些卡拉OK老掉牙的通俗歌曲相比,KTV的歌单显然要新潮丰富多了,有很多当下正流行的歌曲,满足了年轻人的需求。   王瀚和夏正轩当麦霸,抢着唱完了几首当下流行的歌,荼毒了好一会儿大家的耳朵,常醒说:“好了,时间有限,让大家都唱一唱,玉树,你来唱吧。”   孙玉树也被他拉了出来,他今年复读,压力特别大,原本极其阳光开朗的人都沉稳了不少,孙玉树笑着摆手:“我不会唱歌。”   “不会唱才怪,又没有外人,赶紧唱。”常醒将话筒塞进他手里,推他起来。   “歌,你就唱那个,《我想我是海》。”孙兰心帮着出主意。   孙玉树只好站起来,唱黄磊的《我想我是海》。   大家都唱过之后,才将话筒交到陶醉手里,常醒说:“好了,终于可以听听歌的原声是什么样的了,大家欢迎陶醉同学为我们献唱。”说着带头鼓起了掌。   陶醉笑着走到点歌台边,一边选歌,一边唱歌,这种唱歌方式她还是第一次体验,觉得挺新鲜的,尤其适合练歌。   今年的情人节在过年前一天,陶醉本以为就算情人节不能做什么,至少也能和常醒一起度过,因为常醒答应了要教她做题。结果她爸回来了,带着全家回奶奶家过年了,没能让陶醉如愿。   夏春生和王军浩也都一起回来了,出去半年,两人言谈举止都有些变化,人也自信了不少,看样子上海之行收获不少。常醒只听他们聊生产的事,便觉得可以放心了,至少舅舅是真的用心在学习。   而老家这边的工厂,今年年前已经开过一次全体会议,有一部分工人先停工了,工厂正在缩减规模。大家都人心惶惶,已经有好几拨人来他们几家打探过消息了,问上海那家工厂还要不要招人。郑文华的想法是,从这批工人中找技术可靠、人品可靠的人带出去,至于那些偷奸耍滑的,就不要管了。   常醒发现舅妈考虑得很周到,到底是有生活经验的成年人,这些自然也不用自己插手了。只要等工厂撑不下去,宣布破产的时候,他们再出面去竞拍就行了。他跟他爸打电话聊过投资的事,他爸也答应过会好好考虑的。   常庆华自从离婚之后,就跟儿子的关系没缓和过,直到前妻病重,他四处奔忙着帮着找医生,联系医院,父子关系才稍稍有所缓和。但常醒还是不喜欢他,前妻去世后,宁愿去舅舅家也不愿意去他那儿,他以为父子可能没办法缓和了,没想到他又开始主动联系自己了,虽然每次说的都是钱财的问题,但常醒也不是无条件地要钱,只是让他投资。常庆华也是真的在考虑,作为一名知识分子出身的商人,他认为自己和那种唯利是图的商人不一样,他也有一定的社会责任感。   陶醉听父母聊天才知道常醒和他舅的计划,顿时觉得常醒太厉害了。刘巧凤说:“到时候你也跟着一起回来吧,在家里上班总比在外面好。”   陶长明眷恋上海的高工资:“说是这么说,但是开厂哪有那么容易,万一没开起来,我是不是又要跑到外面去打工。而且他们能给多少钱一个月,我在上海已经当师傅了,一个月随随便便都有一千多。”   刘巧凤说:“我觉得他们要是真的顶下这个厂,到时候肯定就要用信得过的人,我们关系跟他们好,这个时候多出力,你说他们还会亏了咱们?”   陶长明陷入了沉默,含糊地说:“我看看再说吧。”   陶醉对常醒是无条件信任,觉得他肯定能把工厂开起来。妈妈说得非常有道理,倒是爸爸,只顾着眼前的利益,没考虑到更长远的将来,只怕是将来要后悔。但是她没有插话,多半父亲也会骂她多嘴,觉得她什么都不懂。 第52章 高考   正月初八, 常醒就开学了。高三的寒假仅有十天,准考生们还没来得及放松放空,就马上被抓到学校进行填鸭, 最后一个学期了, 必须要抓紧一切时间拼命填, 否则过了这村就没那店了,以后想努力都迟了。   当然, 这是老师和家长们的心愿, 学生们未必会这么想, 就算是高三了, 放假还是比读书更有吸引力, 自觉有目标的人总是少数,很多学生努力学习, 其实还是被动的。就算是常醒这样的优等生,也未必真的爱学习,好逸恶劳是人的本性,人们之所以会努力学习和工作, 那是因为理性强过本性,也是被社会被环境所迫。   常醒进入高三最后冲刺阶段,陶醉非常自觉地减少了问题的次数,她不能占用太多常醒宝贵的时间。现在反而变成常醒主动问她:“好几天没见你问题目了。都会做了?”   陶醉鼓鼓腮帮子:“我问老师了。”   “怕耽误我时间吗?”常醒挑眉。   “你好好休息。”   “给你讲题对我来说就是休息和放松。”   “等你考完高考吧。”陶醉还是坚持, 他休息放松可以睡觉听音乐看小说,不是非要给自己讲题。   “好吧。那你好好学,实在不懂, 可以来问我。其实只要休息时间,我都有空。”常醒并不算刻苦的学生,学习只放在学校,回家只看课外书,他对考清华北大并不执着,因为他不需要学历来改善自己的处境,也没想过重生回来要利用金手指当个首富,他对自己的现状很满意,唯一不满足的就是学识和见识。   他现在很庆幸,自己多了一辈子时间,可以看很多以前想看却没看的书,弥补他的知识漏洞,将来还打算走从前没走过的路,亲眼去见一见这个世界的各个角落。财富地位都是过眼云烟,唯有精神财富能够流传。   “嗯。我会的。”陶醉嘴上答应着,依然很少去问常醒。她以前惧怕老师,很少主动去问老师题目,自从她鼓起勇气问过一次后,发现好像也没那么可怕,每次问题的时候,老师都会耐心地给她讲解,没有她惧怕的鄙视和批评,不知道是不是她成绩比较好的缘故。   唯一不太方便的是老师太忙,不像常醒那样随时都能问。这就迫使陶醉自己努力思考钻研,偶尔从那些蛛网一般的思路中找准解题的思路,会有种拨开迷雾重见光明的敞亮感。这种时候,往往比听老师或者常醒给她讲题更深刻、更有成就感,所以便也更爱自己去思考了。   高三的课业重不是假的,各种精题、模拟试卷铺天盖地,就算是常醒这样的优等生,也要花费大量的时间和精力去做,学习成绩差一点的,往往都是到高考完了,学校发的各种资料都不见得能做完。   常醒现在跟陶醉交集最多的时候便是每天上下学的时候,两人一路上会交流一些见闻体悟,包括最近的读书心得等等。常醒唯一不满意的还是陶醉不再问自己数学题,不过庆幸的是,陶醉的数学成绩没有退步,甚至还有小幅的进步,这是个好现象,说明陶醉的数学成绩终于提升上来了。   天气渐渐热起来,高考日期越发近了,高三的学生们也常常带着一脸倦色。常醒表现得还不太明显,他睡眠时间一直稳定,压力也小。最明显的要数孙玉树,总是带着两个黑眼圈,顶着一脑门子官司,复读生的压力果然大。这让陶醉看了很是心惊,复读真是太痛苦了,她一定不能复读,况且要是考不上,家里未必会给她复读。   常醒也注意到了孙玉树的状态,有意识地帮他纾解心理压力。孙玉树的压力不仅仅是学习,还有志愿,因为好一点的军校和警校都不招收复读生,这就意味着他的选择范围非常狭窄,否则就只能和自己的梦想分道扬镳。常醒深知朋友的英雄情结,便开导他,可以报考政法类学校,将来考检察官,这跟警察的职业类似,同样能伸张正义。   孙玉树似乎也听了进去,开始了解理科生能不能报考法学专业。常醒表示绝对能报考,因为他自己就打算学法律。上辈子学法律,这辈子依旧学法律,以前是当律师,这回可能会做研究。   自2003年高考改革之前,高考时间一直都是7月7日,7月骄阳似火,通常极其炎热,对考生来说,是个相当大的考验和煎熬。   二中是考点,高考那几天,除高三外的学生都放了假。大部分寄宿生依旧在学校吃住,除了学校空了不少,别的还是跟以前一样,考生心境变化不大,这样反倒有利于心态平稳。校门外陪考的家长也少,大部分都是等孩子考完了再来接人的。   走读生有些家长会来陪考,常醒不打算让舅妈去陪考,跟往常一样出了门。刚到楼下,便看见陶醉倚在自行车旁,耳里塞着耳塞,嘴里还在念英语,见他下来,赶紧摘了一个耳塞:“我送你去学校吧,提前感受一下高考氛围,明年我也要高考了。”   常醒没有拒绝,便让她跟着去了。校门外老远就划了白色警戒线,拉了红绳子,还有穿制服的人在守着,防止外人入内。   常醒下了车,对陶醉说:“好了,你也看到了,回去吧,怪热的。”   陶醉抢过自行车把手:“这个给我吧,免得你还去存车,一会儿考完了我过来接你。”   常醒看着她,笑了:“不用那么紧张,大中午的那么热,你在家歇着不好?”   “没事,我来接你吧。”陶醉抢过了车,朝常醒说,“快进去吧,加油!”   “好吧。”常醒笑着点点头,进了红线范围,挥挥手转身走了。   常醒考了三天,陶醉就接送了三天。一直到常醒考完,陶醉才松了一口气:“总算是预习过高考是怎么回事了。”   常醒笑着说:“明年你高考,我可能都没放假,没办法陪考啊。”   “不用陪啊,我已经预习过了,知道高考是怎么回事,自己来就好了。”陶醉满不在乎。   常醒则说:“我不能陪,打发三个保镖来送你吧。夏正轩、王瀚和陶然明年这个时候应该都放假了,让他们来陪考。”   陶醉一听,笑了:“对啊,明天然然和正轩都中考了。王瀚明年上高一,他报了什么学校?一中吗?”   “二中。他成绩考一中不太保险,而且离家远了点,去一中只能寄宿,李阿姨不大可能让他寄宿。”一中原本位于市中心,是所历史悠久的学校,校区面积狭窄,人往高处走,大家都挤破了脑袋想上一中,所以显得拥挤不堪,说搬校已经很多年了,去年终于搬到城郊去了。跟他们一个在城东一个在城西,读一中的话,就只能寄宿了。   “那也不错,到时候我又有伴了。”陶醉高兴地说。   “我也是这么想的。”常醒笑着说,虽说周晖这个人渣已经去深圳了,为了安全起见,最好还是有人陪陶醉一起上学,这样他才能放心。   陶醉试探着问了一句:“对了,你考得怎么样?”这几天她一直都没问过他这个问题,怕给他压力。   “只能说还行。”尽管他已经重生一次了,事实上,他完全不记得自己多年前做过的高考题了,甚至连高考作文都不记得了,拿到考卷的时候,只能说隐约还有点印象,做起来还是有种全新的感觉,他也不能确定自己考得好不好。   考高结束之后,陶醉回学校参加期末考试,到七月十三日才放暑假。常醒是10号回学校估分填报志愿的,他估分在650左右,这个分数放在先出分后报志愿的情况下,是没人敢报清华北大的,然而去年北大在本省的录取线才640多分,往年的录取分数也都差不多,因为估分增加了填报志愿的难度,就像当年他的成绩可以上人大,他也只报了政大。今年大家普遍反映都比较难,所以他堵了一把,填报了北大的法学专业。   除了常醒父母,家里还没有人上过大学,没有人能给予他建议,他爸倒是打过电话回来,常醒说他自己能搞定。志愿填报之后,老师家长们都捏了一把冷汗。常醒的成绩,只要正常发挥,重点大学是板上钉钉的事,然而他们学校已经有几年没出过清北生了,老师还真怕他考不上。考不上的话,就只能调剂到普通大学了,现在的志愿填报制度,多的是高分低取的情况。   陶醉知道清华北大是最好的大学,但也相信常醒一定能考上。孙兰心说她对常醒是盲目崇拜,而陶醉是相信他从不打无准备的仗,他填报了北大,那必定是大概率能上。   孙玉树估分之后,报考了西南政法大学。他的成绩其实一直都还不错,去年没考上完全可以说是爆冷,今年如果能正常发挥,考一所重点本科不成问题。   陈一帆估分在600出头,他报了北京邮电大学,并且听从常醒的建议,选择了信息与通讯工程专业,因为就行业趋势来看,通讯将来绝对是发展最为迅猛的专业。   今年暑假,常醒没急着出去旅行,一方面要等高考成绩和录取通知,另一方面是打算好好给陶醉补一下课,等他上大学后,就不会再有机会给她补课了。   对高三生来说,高考后的那个暑假是最为轻松的暑假,虽然大家心里难免有些挂怀高考成绩,担心录取问题,家长们肯定是小心翼翼的,不会管束得太严,怕给孩子增添思想包袱。就比如陈一帆,他就撒丫子玩开了,还跟他妈磨着要来了自己这些年的压岁钱,买了一把电吉他,没事就跑来找常醒学琴。   自从他发现陶醉就住在常醒家楼上之后,他就天天在常醒房里弹《对面的女孩看过来》,还是自弹自唱。白天大人们都上班去了,家里就只剩下放暑假的孩子,陈一帆就更肆无忌惮了,弹得魔音穿耳的也不嫌自己寒碜。   陶醉家里没装空调,这种天只能开着窗户吹风扇,家里除了铁门,别的门都洞开着,让空气流通,关铁门是为了防止两岁的小宝到处跑。所以陈一帆的歌声和琴声非常清晰地传了上来,刘巧凤听了两天,终于忍不住了,皱着眉头说:“常醒是不是疯了,怎么这两天就只唱这个歌呢?而且弹得太难听了。”   陶醉忍不住笑出了声:“不是他弹的,是他同学。”   “他同学在他家玩?”刘巧凤问。   “嗯。”   “能不能让他别弹了,太难听了,吵得脑壳疼,以前常醒弹也没这么难听啊。”刘巧凤说。   那是因为常醒弹的是吉他,陈一帆的是电吉他,音量更高,音色也更为丰富,加上陈一帆还不会走就开始跑,能弹得好听才怪了。   陶醉跑到楼下去敲门,敲了好久才把门敲开,还是陈一帆自己来开的,他一见陶醉,顿时大笑起来:“哈哈,常醒,你快看,对面的女孩终于看过来了。”   陶醉翻了个白眼:“我不是对面的。我妈你弹得太难听了,叫你别弹了。”   陈一帆笑容一下子僵了:“阿姨在家?”   “我妈没上班,在家带我弟。”陶醉说着朝屋里看,常醒正在客厅里坐着,耳朵里塞了耳塞,正在看书。   看见陶醉,常醒拿下了耳塞,说:“我说你会吵到人吧,你还不信。要弹回你家弹去,你那破吉他难听死了。”   陈一帆说:“陶醉,咱们出去玩呗,放暑假了还窝在家里多无聊啊。”   陶醉不理他:“你是考上大学了不用担心,我还没考呢。”   “我这不是还没出成绩嘛,万一没考上,我就来复读陪你一起读高三。”陈一帆谄媚地说。   “你就那么喜欢读高三?”陶醉没见过对复读还这么期待的人。   “那你在家学习?需不需要补课,我教你啊。”陈一帆改了策略。   “就不劳驾你了,我会给她讲的。”常醒说。   “你能给她讲,我也能啊!”陈一帆说,“陶醉,你哪些不会?我教你吧。”   陶醉不理他,转身上楼去:“不用麻烦了,不许弹电吉他,太吵了。”   陶醉妈妈在家,陈一帆还真不敢追上去,在后面说:“那我就弹常醒的吉他吧。等我会弹了,我们来合作啊,我弹你唱。”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这章卡了很久,也改了好几次,所以才晚了,抱歉,么么哒大家 第53章 录取   陈一帆每天都跑来找常醒玩。常醒说:“吉他我已经借给你了, 你拿回家去弹不行吗?”   “不行啊,我家楼下住着一位八十多岁的老教师,她神经有点衰弱, 我一弹琴她脑仁就疼, 天天上我家来告状, 她以前还教过我爸妈,我妈可不敢得罪她的老师, 只能修理我。我已经答应我妈了, 买了吉他不能在家弹, 所以在你家弹是最好的。”陈一帆厚颜无耻地说。   常醒忍不住爆了句粗口:“靠!合着在我家弹就不骚扰人了?”   “你们都是好人, 会包容我的对不对?”陈一帆嘿嘿笑, 换了话题,“陶醉她一般什么时候问你题目啊?”   常醒抬起头看着他:“我就知道你小子醉翁之意不在酒!”   “窈窕淑女, 君子好逑!”陈一帆嘻嘻笑,“我觉得她挺可爱的。”   常醒不假思索地说:“她还没毕业,你要是敢去骚扰她,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陈一帆用万分费解的目光打量他:“我听着这话, 怎么觉得你把她当成自己的私有物了呢?你是以什么立场来警告我的?她爸,还是她男朋友?”   常醒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着,这话怎么听着有点耳熟啊:“你胡说什么呢!”   “那你凭什么管她的事,你是她什么人啊?”陈一帆说。   “我、我——”一向特别能说会道的常醒竟语塞了起来, 他该怎么解释自己跟陶醉的关系?能说他知道她上辈子的结局,这辈子想要拯救她吗?作为朋友,他为改变陶醉已经做得够多了, 陶醉的人生轨迹已经大不相同,自己确实没有必要管她谈恋爱的事,毕竟只要不是周晖,她应该就会有一段完全不同的人生吧。   “嘿嘿,心虚了吧,说不出来了吧!”陈一帆一脸贼笑。   常醒终于想到了说辞:“不是你想的那样,她家里非常重男轻女,她不受父母待见,我想帮她摆脱现在的命运,她唯一的出路就是考大学了。”   “怎么又说到命运了,话题有点严肃了。好吧,我现在不表白,等她考上大学了再说吧,我看你到时候还有什么理由来阻拦我。”陈一帆说。   常醒沉默地看着他,这家伙是真的要追陶醉吗?也许只是闹着玩吧,等他上大学了,见多了各色各样的美女,多半就移情别恋了,毕竟他对陶醉的认识也只有那么深。   尽管如此,常醒还是下意识地错开了陶醉于陈一帆碰面的时间,一般都是晚上才给陶醉讲题。他也说不清这到底是出于对陶醉的保护,还是出于不想她和陈一帆多接触的私心。   七月下旬,高考成绩出来了,查询成绩那一天,陶醉也下来了,几个小的也都聚在夏家等着查成绩。这年头还没有网上查成绩,只有电话查询,要么就去学校老师那儿查询。   时间一到,常醒拿着电话开始拨号,查询的人很多,线路极其繁忙,打了两次都没通。旁边几个人急得直往裤子上擦手心里的汗,屏住呼吸,大气都不敢出。常醒略有些紧张,扭头看着旁边的几双圆溜溜的殷切眼睛,忍不住笑了:“我都没你们紧张啊。”   陶醉急得脑门上都冒出了细汗,心也噗通噗通跳得厉害:“打不通吗?”   “嗯,现在人多,要不咱们晚上再打。”常醒说。   “别,我帮你打。”夏正轩焦急地说。   常醒笑了,说:“我自己打吧。”他说完拨通了电话号码,这回终于通了,他一个个输入自己的准考证号码,里面传来机械的播报声:语文126,数学138,英语140,物理131,化学127,总分662分。   常醒一听到分数的时候,就觉得稳了,因为他记得自己高考这年理科重本录取分数线是537分,超出一百二十多分的成绩,应该足以上北大了。不过他脸上表情十分凝重,听完重复之后,他缓缓将电话挂上了,几个小的都急切地看着他:“怎么样?考上了吗?”   常醒缓缓摇了摇头,几个小的都发出了惋惜的声音:“啊?不会吧!”   夏正轩说:“那怎么办,哥你不可能一个学校都没考上吧。”他哥是最厉害的,不可能什么大学都没考上。   陶醉心一沉,急忙问:“多少分?”   常醒憋着笑说:“662分。”   陶醉愣了一下:“很高了啊,没考上吗?北大的录取线这么高?”   常醒终于憋不住了,笑着说:“我也不知道,还不知道分数线呢。我觉得吧,应该能考上。”   陶醉看见他的笑容,便松了一口气,他这是故意在逗他们呢:“那赶紧打电话问问老师,分数线是多少。”   常醒还没拨老师的电话,班主任老师就已经将电话打过来了,是来道喜的,告知他全省排名第十三名,全市排名第二,全校理科第一。常醒跟老师道了谢,表示回头想请老师们吃个饭。   挂断电话,常醒说:“重本线是537,北大录取线还不知道,老师说应该能上。”   “耶!太好了,哥你好厉害!”夏正轩兴奋得跳了起来,举起双手比了两个“V”。   王瀚也兴奋得扭来扭去,嚷着说:“请客吧,醒哥!”   陶然也跟着一起嚷嚷要请客。陶醉只是笑眯眯地看着常醒,不说话,常醒考上理想的大学,对她来说就是最好的奖励的,根本无需请客,同时也暗暗下定了决心,自己也一定要努力才行!   这时陈一帆也打电话过来了,刚接起来就嚷:“常醒,你真不是人,太牛了吧,全校第一啊。苟富贵无相忘啊。”   常醒将听筒拿得远一点,说:“小点声,耳朵都被你震聋了。你考了多少分。”   “603,还不知道能不能考上,高了六十多分,应该能上吧。”   “放心吧,能上。”   “那就好,到时候我们一起去北京上学啊。”陈一帆已经开始畅想美好未来了。   陶醉在一旁说:“不知道玉树哥考得怎么样。”   常醒说:“我打个电话去问问。”   孙玉树那边电话是忙音,他只好挂了等会儿再打。这时刘巧凤牵着小宝下来了:“醉醉,兰心给你打电话了。”   陶醉一听,赶紧朝楼上跑去,孙兰心那边是打电话来给陶醉报喜的,她哥考了597分,高了重本线60分,老师说应该可以上第一志愿了。原来他们查到分数线之后,就给常醒打电话,结果常醒那边一直忙音,这才打到陶醉家来的。想必常醒拨过去的时候,他们正往陶醉家打电话呢。   今天最为繁忙的,看样子就是电话线了。陶醉心情很好,今年自己认识的那些人都考得不错。   查完分数,常醒去了一趟学校,这是他跟同学约好的。陶醉也跟着去了学校,她也想感受一下氛围,其实主要是想了解一下魏佳彤的分数。   来学校的毕业生不少,其实大部分人已经通过打电话查询到了分数,只有小部分人是来学校问成绩的,他们主要是想了解一下其他同学的分数。看学校领导和老师们的表情,可以猜到今年学校考得不错,尤其是重本人数远高出往年,主要集中在重点班,可见这个重点班办得是真不错。而且今年有一名北大生,又可以作为一个宣传点了。   陶醉在学校碰到了魏佳彤,她也是满面春风,看样子考得很不错。魏佳彤兴冲冲地跑过来跟常醒打招呼:“常醒,恭喜啊,理科状元呢。以后我也能跟别人说,我以前的搭档考上了北大。”她说着掩住嘴笑。   常醒看她一眼:“谢谢。你呢?考得怎么样?”   “我没上本科线,505分。不过我是考播音主持的,分数线只需要本科线的75%就够了,今年文科的本科线是525分,所以应该能上了。”魏佳彤高兴地说。   陶醉说:“恭喜啊。你报的什么学校?”   “我报了南京艺术学院。”魏佳彤说。   陶醉一听,顿时放心了,一个北京一个南京,以后恐怕就不会有什么交集了吧。她刚这么想,便听见魏佳彤说:“常醒,以后我去北京玩,你可要给我当向导啊,听说你们学校的未名湖相当漂亮,我仰慕已久。”   常醒礼貌地说:“可以。”   陶醉扭过脸去,悄悄鼓了一下腮帮。   魏佳彤又问陶醉:“你今天怎么也来学校了?你不是明年才考吗?”   “我过来玩啊,感受一下高考氛围。”   魏佳彤不再理她,提议说:“常醒,一起去吃饭吧,难得大家都考得不错,好好庆祝一下。”   陈一帆则说:“对,对,今天应该让常醒请客,谁叫他考得最好呢。”   常醒并不推辞:“行,一起去吃饭吧。”   魏佳彤含笑看着陶醉:“我们同学去聚餐,你也去吗?”   陶醉心说你跟常醒算哪门子同学啊,从来都不是一个班的,但她没说出口,只是说:“你们去吧,我就不去了,玩得开心一点。”   陈一帆连忙凑到陶醉身边:“你怎么能不去呢,一起啊。女孩子少,你们不是正好可以做伴说说话吗。”   常醒看了他俩一眼,没开口说让陶醉也去。陶醉其实并不想去吃饭,只是有点介意常醒没有叫她,难免心里有些失落,说:“我不去了,我还有点事要去办,先走了,拜拜!”   陈一帆看着陶醉的背影,对常醒说:“她有什么事?为什么不一起去吃饭,多个人又吃不穷你。”   常醒说:“她真有事,要去帮她妈买点东西。走吧!”   陶醉失落地往回走,想着魏佳彤会不会趁机跟常醒表白呢?不过就算自己去了,她要表白谁也拦不住啊,算了,眼不见为净!   回到家,大人们也都下班回来了,常醒考上大学的消息已经传遍了前后几栋楼,大家都在议论这事。考大学不稀奇,但是考清华北大他们厂里还是头一份。夏春生这外甥真是可以,那样的家境都能考上北大,说明这孩子有出息,小夏以后要享福了。   成绩出来没几天,常醒就收到了来自北京大学的录取通知书。常庆华得知儿子考上北大,特意从深圳赶回来了,还带着常醒的异母妹妹。常庆华在本地最好的酒楼订了酒席,宴请学校领导和亲朋好友。常醒本来是打算自己请老师们吃饭的,但是有事要求常庆华,也就没有拒绝他的提议。   陶家和王家也都被邀请去了。当时陶醉已经在学校补课了,常醒还特意跑到学校来接她去的饭店。这是陶醉第一次见到常醒的爸爸和妹妹,常醒和他爸长得有几分像,不过听郑文华说他跟他妈更像一点。常醒的妹妹叫常笑,今年九岁,长相跟常醒一点都不像,也不像爸爸,大概是像妈妈了。常笑并不怎么爱笑,反而有点怯生生的,还很害羞拘谨,大概是陌生环境的关系。   陶醉对常笑印象说不上好坏,但绝对没办法热情,家里几个小的也都不热情,他们也都知道了常醒家的事,对一个小三的女儿,谁热情得起来,尽管她对出生没得选择,要怪就怪她妈呗。   常庆华没有马上离开,而是跟常醒一起考察了仪器厂的情况,厂子已经处于半停工状态,十月国庆节后就宣布破产了,到时候常醒会让舅舅回来买下厂子。   常庆华仔细参观了一下,点出了很多问题,包括设备、技术、管理以及市场等等,常醒都有相应的解决方案。常兴华惊讶地发现儿子居然懂得这么多,莫不是个经商天才?这样他的事业就后继有人了。   他表达出了对儿子的亲近和信任,表示将来让他来接自己的班。常醒直言不讳:“我对做生意没有多大兴趣,你自己另外培养接班人吧。”他那个后妈后来又生了个儿子,防他跟防贼一样,生怕他接管了他爸的公司。就算他爸的财产给子女平分,他也只占了一份,又何必为他人作嫁衣裳,更何况他志不在此,就让感兴趣的人去弄吧。   常庆华颇多遗憾,不过儿子考上了北大,以后会有更好的前程,自己也不用为他担心。父子两人商量好合作方案,常庆华才回深圳。   离开学还有一些日子,常醒正好利用这段时间办点事。   陶醉进入了高三炼狱,想到不久后常醒就要离开家去北京了,这样半年都见不了面,便止不住地惆怅,只恨不能时间赶紧飞到高考,她也考到北京去。不过很多个晚上她都做关于高考的梦,梦见不是交白卷就是落榜,她就不敢瞎想了,还是踏踏实实学吧,世上就没有一步登天的好事。 第54章 办厂   九月初, 是全国大中小学开学的日子。陶醉已经上了一个月的课,不存在开学一说,然而她也没法淡定, 因为常醒要去北京上大学了, 以后再也没有人骑车载她上学, 从天文说到地理、从历史说到小说了,她的生活将会黯然失色, 所以想想都觉得难受。   常醒收拾好了行李, 准备去学校报到。临走之前, 他交代陶醉:“我到学校就之后就会给你写信。以后你有解决不了的问题, 可以写信来问我, 我一定会第一时间给你回信的。”   陶醉点点头,不说话。   常醒抬手压一压她的发顶:“加油!努力学习, 我在北京等你!”   陶醉头皮发麻,闻言抬头目光炯炯地看着他,她可以把这个当成约定吗?她咬着唇用力点头:“嗯!”   常醒没让人送,郑文华和常庆华都说过送他, 被他拒绝了。他和陈一帆一起去的北京,这小子真的被北邮录取了。校长陈东方骄傲异常,特意请了假送儿子去北京报到,他不过是师专毕业, 儿子考上了重本,算是青出于蓝胜于蓝,他也算老怀大慰了。   孙玉树有些遗憾, 如果他胆子大一些,填报中国政法,说不定也能上,就能和常醒一起去北京上学了,现在他则要独自去重庆上学。常醒安慰他,重庆是个很不错的地方,去了不会后悔的。   孙玉树当然不至于后悔,毕竟西南政法也是一所很不错的大学,只是略觉遗憾而已。   开学之后,陶醉换了一位同桌,叫张瑶,是暑假补课时候来的复读生。补课结束后的那次月考,张瑶排名第五,仅次于第四名的陶醉。陶醉从没跟她说过话,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跟自己同桌。后来张瑶说,她的英语成绩不太好,想跟陶醉请教一下英语的学习方法。   张瑶个子比较瘦小,但是面相比较成熟,一问,才知道比陶醉大了两岁,而且她读的不是高四,而是高五,也就是说,她复读了两年。陶醉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只觉得头皮发麻,张瑶的成绩已经很不错了,怎么会复读也没考上呢。张瑶说,去年没考上,今年考上了,但是志愿没填好,接近重本线的分数,最后只上了本市的一所师专,她不想去,所以又回来复读了。   陶醉太佩服她的勇气与毅力了,读高三不累吗?她居然愿意读三年!事实证明,张瑶果然是经过大风浪的人,比起应届生,她显得更自律自觉。然而她也并不是那种戴着啤酒瓶底镜片的书呆子,除了学习外,她业余生活也很丰富,比如看小说、听音乐,甚至还交笔友!用她自己的话说:“这叫劳逸结合,不这么减压,我都要成神经病了。”   陶醉本来还觉得自己总想给常醒写信有点太堕落,现在觉得应该还是人之常情。张瑶有一位黑龙江的笔友,是从杂志的广告上看到的,已经联系一年多了,从高四时开始的:“我这笔友今年考上了哈工大,我能来复读,其实他也给了我不少建议和鼓励。”   陶醉听到这里忍不住挠头,她听说过交笔友这回事,但是从来没想过给一个陌生人写信,不过这样也许更能敞开心扉,倾吐那些跟身边的人没法说的心里话吧。以后她和常醒写信聊天,是不是也有点类似于笔友呢?常醒不知道已经安顿好了没有,他已经走了三天了,什么时候会给自己写信呢。   常醒的信是他走了一个星期后才到的,事实上他是在学校安顿好之后就给她写信了,信里写了不少开学见闻,非常有意思,说是还拍了不少照片,不过没来得及洗出来,下次回信的时候再寄给她看。   陶醉兴奋极了,拿到信反复看了三遍,这才将信收起来,锁进自己的小百宝箱里,连夜给他回了信。第二天寄信的时候又想起来,应该问他一些题目,否则他也许不会那么快回信,可是最近没有不会做的题,她便翻出资料书,找了几道比较难的题目抄录下来,和信一并寄了过去。   于是两人通过鸿雁传书来了解彼此的生活,有时候一个星期能收到常醒的两封信。给学生拿信的杨建国不太满意了:“陶醉你最近的信有点多啊。”   陶醉接过信,发现不是一封,而是两封,其中一封是北京邮电大学的信封,应该是陈一帆寄来的,陶醉红了脸,说:“我写信问常醒题目。”   常醒上北大的横幅在学校挂了一个多月,杨建国不可能不知道,听说是他,便缓和了语气:“题目尽量问老师,尽量少写信,浪费时间。”   陶醉窘迫地点头:“我知道了,老师。”   虽然不太情愿,她还是将通信频率改为了一周一封,要不是她的成绩没什么波动,杨建国还是要念叨的。因为通信有早恋的嫌疑,早恋是老师们眼中就是洪水猛兽,那一定是见一个要扑灭一个的。   今年是建国五十周年,北京举行了重大的国庆阅兵仪式。常醒的很多校友参加了这次阅兵仪式,走方阵,他们入学晚了一年,所以没赶上,说起来是个遗憾。   这天晚上,陶醉下晚自习刚回到家,家里的电话响了,她过去接了起来:“喂,哪位?”   “是我!”常醒的声音在那头响了起来,“你下课了?”   “常醒?”陶醉激动万分,这还是常醒去北京后第一次给她打电话,虽然她知道他宿舍的电话号码,也将号码记得烂熟于心,但一次也没拨出过,因为常醒除了给她写信,也没给她打过电话。   常醒说:“嗯。我买了手机,手机号码是130********”   “等一下,我记一下。”陶醉赶紧拿起电话旁边的笔,将电话号码抄了下来。   常醒重复了一遍电话号码,问:“你们国庆放几天假?”从今年开始实行黄金周假期,五一十一都有七天长假。   陶醉噘着嘴:“别的年级都是七天,我们只有四天,可怜死了。”   常醒笑起来:“高三是要辛苦一点。坚持一下,明年就解放了。大学里相当自由,每周都双休,时间都是自己安排。”   “我知道。可你不是说也很忙吗?主要还是靠自学。”   “是这样的,但是至少心里舒坦啊,没人逼着你去学啊。”   “也是。对了,你们放那么多天假,准备去哪里玩?”陶醉知道可能性不大,但心里还是有一点点期盼常醒能回家来。   “和同学约好了去坝上草原骑马吃烤全羊。”常醒笑着说。   “风吹草低见牛羊吗?真是太爽了。”陶醉羡慕死了。   “这我没有亲眼见过,等我见过了再告诉你。”常醒当然见过,但那是上辈子的事了,“我先去探个路,明年你过来了,我再带你去草原玩。”   陶醉心里腾起一股火苗:“好!”仿佛看见了自己和常醒在草原上策马奔腾的画面。   两人又闲聊了一会,刘巧凤从房里出来:“谁打电话来呢?”   常醒在那边也听见了她的声音,便道别挂了电话。陶醉跟母亲解释了一下,说是常醒买了手机,打电话过来告诉她电话号码。   刘巧凤说:“现在买个手机要两三千块吧,这孩子真是舍得花钱。不过他也真是不缺钱。”   十一国庆,常醒没有回来,夏春生倒是回来了,因为他听到消息,厂子已经停产了,国庆节后就要宣布破产了,都已经撑不到过年了。夏春生辞了上海那边的工作,先回来了解情况,准备买下厂子,更换设备,招募工人,重新开工。陶长明和王军浩他们没有回,要等有了准信才作打算。   刘巧凤很关心这个事,去楼下跟夏春生夫妇聊过几回,又给陶长明打了两三回传呼,无非就是想让丈夫回来。家里孤儿寡母的,连个依靠都没有。陶长明那边有些不耐烦:“你老催什么催,他们那事不是还没确定吗?等确定我再考虑行不行?”   刘巧凤立即说:“你的意思是,就算是厂子办起来了,你也不一定会回来?”   “我不是跟你说了吗?工资高,我就回,工资不满意,我就不回。我一大家子要养,又不是学雷锋做好事。”陶长明说。   “你上个月工资发了没有?怎么钱还没有寄回来?”刘巧凤便说起了实际问题。   陶长明说:“我不是跟你说了,上个月受了点工伤,只上了二十天班,工资比较少,又花了不少,所以没余多少钱,下个月发工资了再一起寄回来。家里不可能没有钱了吧,之前我每个月都把工资寄回来了。”   “没多少了,陶醉和陶然开学交了学费,小宝肺炎住院花了不少。你不是说要早点送小宝去幼教吗?幼教是按月收钱,你不多寄点钱回来怎么够用。”   陶长明开始不耐烦了:“你在家看个孩子都看不好。陶醉要是读体校,这学费不就省了,明年她上大学,还有一笔大头呢。家里五张嘴,就我一个人赚钱,这是要把我逼死。”   刘巧凤沉默了下来。陶长明说:“好了好了,下个月我发工资就寄钱回来。”   电话那头挂断了,刘巧凤眼里泛着泪光,无力地将电话挂断了,陶长明这几个月以加班少为由,每个月少往家里寄了三百块钱。而夏春生说他们厂里效益很好,加班一直都没断过,而且他也在暗示刘巧凤劝陶长明回来上班。刘巧凤是个女人,任何一个女人对这种事都是敏感的,所以她敏锐地察觉到陶长明在外头有人了。   刘巧凤看着坐在地板上玩积木的儿子,抬手抹了一把眼睛,弯腰将儿子抱起来,放在沙发上:“不要坐地上,地上凉,着凉了又要打针。”   陶醉不知道家里的变故,有一天问母亲要早餐费的时候,刘巧凤说:“醉醉,你以后早上也回来吃饭吧,别在外面吃了。”   陶醉意外地看着母亲:“妈,怎么了?”这几年一直都是在外面吃早饭的呀。   刘巧凤说:“你爸厂里淡季,加班费少,寄回来的钱也少了,要省点花,以后留着给你上大学。”   “哦,好。”陶醉对这个说法没有任何怀疑和不满,因为省钱是为了自己上学,她早上辛苦一点也没什么。   刘巧凤叹息一声:“等你夏叔的厂开起来就好了,我也可以去做事。”   “小宝还小呢。”陶醉有些意外地说,以前她和妹妹都是在厂里的托儿所长大的,现在厂里没这个福利了,孩子不是父母亲自带,就是交给爷爷奶奶外公外婆带,妈妈并不舍得将小宝送到奶奶家去。   “没事,现在外面开了幼儿园,小班有两三岁就能上了,小宝也能去了。”   陶醉总觉得有点怪怪的,但也说不上哪里不对劲。   买工厂的事很快就敲定下来了,都是夏春生和常庆华操办的,常醒没有回来,只是跟家里电话联系。谈判的事有常庆华把关,夏春生这一年多在上海也学到了不少东西,办起事来果断了不少,挨个去请工厂原来的老领导和老同事回来上班。王军浩也回来了,他目前负责采购这一块。   工厂每天都在拆拆装装,重新粉刷,搞得热火朝天,一派欣欣向荣。工人们知道厂子换了老板,也都十分期待重新开工。夏家每天都门庭若市,常常有人过来找夏春生夫妇,都是原来厂里的老同事,想在这里谋份事做。夏春生夫妇严密把关着工人的招聘,自己这是在做生意,不是在搞慈善,几百万投进去,是要看回报的,而不是闹着玩的。   夏正轩有时候回来连饭都吃不上,因为爸妈太忙了,就在陶醉家吃。在刘巧凤看来这是天经地义的,因为自己两个孩子在夏家吃了那么长时间。   陶长明则一直没有回来的确切消息,刘巧凤打算等他回来过年的时候把人直接留下来。 第55章 归来   高三的日子可以说是暗无天日, 常醒的信是陶醉疲累枯燥生活唯一的亮色和安慰剂。所以尽管收到杨建国的再次暗示,她依旧我行我素,雷打不动地和常醒通着信, 好在成绩没有退步, 否则杨建国还真有可能要单独找她谈话。   终于熬到了寒假, 尽管高三还要补课,陶醉还是万分兴奋的, 因为常醒要回来了!她掐着手指头盘算着常醒哪天会到家, 然而却没有在她预期的日子见到人影, 她失望之极, 又忍不住胡思乱想, 别是路上出了什么事吧。好几次拿起话筒,最后还是没拨出去, 一问夏正轩,才知道常醒现在正和夏叔叔在省城办事,所以要晚几天才回来。陶醉放下心来,安慰自己, 已经到省城了,离家已经很近了,很快就能见到了。   这天下午,陶醉正在教室里上自习, 有人喊她:“陶醉,有人找!”   陶醉抬头朝后门看去,只见门外一个瘦高的身影闪了一下, 她心差点漏跳一拍,是常醒吗?她按捺住内心的激动,飞快地跑出教室,笑容不由自主地止住了,哪有什么常醒,只有陈一帆站在那儿:“是你啊?”陈一帆模样变化不小,理了个很时髦的发型,穿着一件鲜红的羽绒服,脚上蹬着白色的运动鞋,整个人看着洋气了不少。   陈一帆看着她脸上渐渐变淡了的笑容,说:“你好像不欢迎我来看你啊。”   陶醉连忙摆手:“没有,绝对没有!只是感觉很意外,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昨晚上到家的,今天就来看你了,够朋友吧?”陈一帆扬了扬手里的一个大袋子,“我还给你带礼物了,北京烤鸭。”   陶醉接过来:“谢谢!太让你破费了,这个不便宜吧,多少钱?”   “也还好,咱俩关系都这么瓷实了,谈钱就太生分了吧。”陈一帆不满地说,他说话都有点北方味了。   陶醉呲牙笑了一下:“你没和常醒一起走吗?”   “没有,我考试比他迟两天才结束,他说他有事要去办,就先走了,他还没到家吧。”   陶醉摇摇头:“还没有。”   陈一帆上下打量着陶醉:“感觉你变了很多。”   “有吗?”陶醉觉得自己还是老样子,没什么变化。   “变漂亮了。”陈一帆笑着说。   陶醉红了脸:“哪有,还是老样子。”   “那原本就很漂亮。”   陶醉用手挡着脸,不好意思地笑:“你就别开玩笑了。上大学感觉好吧?”   “很好啊,我不是都在信里给你写了吗。你也是,我两封信你才回一封。”陈一帆有些不满地说。   “我高三啊,我班主任见我经常收信,已经非常不高兴了。”陶醉吐吐舌头,常醒的信她是每封都回,陈一帆的则不一定,有空了才回一封,让他少写点,结果他还是每个月至少要写两封。   “他管得可真宽!不过也快了,再坚持一个学期,到时候就不用写信了,我直接去你们学校找你玩。”陈一帆不满地说,“你们还是腊月二十六才放假吧,那还有十来天呢。到时候一起聚聚吧,常醒应该也回来了。”   “哦,好啊。”陶醉答应下来,“那我先进去了,还有作业要写呢。”   陈一帆摆摆手:“去吧。”   所以常醒还是没回来。陶醉倒是先吃上烤鸭了,真空包装的烤鸭味道相当一般,以至于陶醉很长一段时间都对烤鸭提不起兴趣,觉得名过其实。   又过了三天,常醒才和夏春生一起回来,跟着他们一起回来的,还有省大的机械工程专家,花高薪请来的技术顾问。这是常醒和常庆华的主意,认为既然要做了,东西就要做好,这些基本投资是不能少的。   陶醉下午从学校回到家,刚进家门,就听见妹妹陶然说:“姐,常醒哥哥回来了,你看,这糕点就是他带回来的,你尝尝!”她手里拿着一块驴打滚。   陶醉一听,话也不说,将刚脱下的鞋子重新穿上,转身拉开门下楼。刚才她路过楼下的时候还想敲门的,怕失望就没敲,没想到真回来了。她三步并作两步跑到楼下,敲二楼的门,过了一会儿,夏正轩过来开了门:“醉醉姐。”   陶醉往屋里看:“你哥呢?”   “我哥不在家。”夏正轩说。   “出去了吗?”   “嗯,和我爸陪省里来的专家吃饭去了。”   陶醉心里有说不出来的失望,还是没能第一时间见到他:“哦,那行吧,我先上去吃饭了。你吃了吗?要不要去我家吃?”   “不用,我妈在家呢。”   陶醉回到家里,吃着常醒送来的点心,想着他回到家应该也是第一时间就来自己家了,可惜她不在家,所以心里的失望也淡了不少,那就晚上见呗,反正他已经回来了,不会跑了。   下晚自习的时候,陶醉第一个冲出教室,她要赶紧回家见常醒,孙兰心在后面追她:“醉醉你慢点!等我一下。”   陶醉带着笑从三楼冲下来,刚到车棚,就忍不住尖叫起来,狂喜着冲上去,一下子跳到了常醒身上,像只树袋熊一样挂在他背上:“你怎么来了?!”   冲力很大,常醒退了两步才站稳,说:“慢点,小心摔着。至于这么激动吗?”   陶醉回过神来,赶紧从他身上下来,不好意思地拨了拨刘海:“啊哈哈哈,我太高兴了,没想到你会来接我。”真的是做梦都没想到,常醒回来之后就像过去那样,来等自己放学,所以她得意忘形了。   “我正好跟同学在外面玩,路过学校,顺便过来蹭你的车,不是特意来接你的。”常醒解释说,眼里带着不自觉的宠溺笑容,他也很少见到这么忘形的陶醉,这种小女儿姿态意外地可爱。   陶醉皱皱鼻子,她才不信呢,他至于蹭自己的车吗,不想走路,打个车就到家楼下了,常醒居然也有口是心非的时候。   孙兰心从后面追上来,将这一幕全看在眼中,笑着冲过来,在常醒胳膊上拍了一下:“哟,大学生啊,帅气了不少。”   常醒换了副半框眼镜,看起来极其优雅,他笑了笑:“你也变了不小的样啊,长高了点。”   “没有啦,穿了双厚底鞋。醉醉你可真幸福,我哥回来那么多天都没想过来接我,常醒一回来就来接你了。”孙兰心朝好友挤挤眼。   陶醉现在正美得无边无际,只是乐呵呵傻笑,看着常醒不说话。常醒朝她伸出手:“钥匙!”   陶醉赶紧从口袋里掏出钥匙放到他宽大的掌心里,常醒拿着钥匙开了锁,推车出来,长腿一扫,坐上车:“上来走了。”   陶醉赶紧跳上车后座,熟悉的感觉,熟悉的背,熟悉的味道,不对,味道好像有点变了,她凑过去在常醒背上嗅了嗅,好像换了洗衣粉的牌子,有点淡淡的花香味,是哪种呢?   陶醉心里有千言万语,此刻却什么都不想说,就这么安静地坐在他身后,享受着这难得的共骑时光,以后这样的回忆只会越来越少吧。   孙兰心从后面追上来,跟常醒说话,打听北京的事,他们学校的事:“听说清华大学在北大的对面?”   “斜对门,隔了一条街。”   “那是清华好,还是北大好啊?”   常醒笑着说:“你问我,我当然说北大好。不过各有千秋,北大人称中关村应用文理学院,清华则是五道口职业技术学院,一个偏综合,一个偏工科。”   “那如果学计算机,去哪里比较好?”孙兰心问。   “都可以啊。计算机算工科,清华更好吧。你学文科的,难道还想考计算机?”常醒问。   “没有,我就想了解一下。就算我能考,我也考不上啊。”孙兰心说。   陶醉呵呵插话:“她是帮人问的。”邹洋想学计算机。   孙兰心又问:“清华大学偏工科,那女生是不是比北大少?”   “对。所以他们喜欢来我们这边找对象。”常醒说。   “找对象?”孙兰心不解地问。   常醒解释:“北方人的说法,就是找女朋友或者男朋友。”   孙兰心看了常醒一眼,笑呵呵地问:“那你找对象了吗?你们学校女生应该不少吧。”   陶醉顿时紧张了起来,这个问题他们从来都没在信里交流过,她不好问,常醒也不会主动说,她就装鸵鸟,当他没有谈恋爱。   常醒说:“女生多并不代表就能找得到。”   “那就是没找咯?”孙兰心问。   “没有。”常醒这次明确地回答。   陶醉咬住下唇,脸上露出放松的笑容。孙兰心朝她比了个“V”,陶醉朝她竖了个大拇指。   在樟树下和孙兰心分道扬镳后,陶醉说:“你其实不用来接我的,晚上挺冷的。”   “还能有北京冷啊,我们在学校上课都是骑车的,经常是零下好几度呢。而且风特别硬,刮在人脸上跟刀子似的。”   “那么冷怎么骑车,走路不行吗?”   常醒哈哈笑:“骑车冷几分钟,走路冷十几分钟,你选哪个?大家都巴不得赶紧跑到室内了。”   陶醉忍不住笑起来,随意跟他聊起来,了解很多她在信里听说但没法详细了解的事,末了说:“前两天陈一帆回来了,给我送了只烤鸭,一点都不好吃。”   “烤鸭要吃现烤的,否则味道真不如我们自己做的鸭子,所以我没买。等你去北京了,我带你去吃便宜坊的烤鸭。”常醒说。   “不是全聚德最有名吗?”陶醉意外地问。   “名气是它大,但是便宜坊的更好吃。”   “哦。”   他们就这么聊着,回到家,上楼之前,常醒说:“最近几天我还有事,厂里的事。不过晚上应该会在家,你要是有题目要问我,就给我打个电话,我上来教你。”   “好!”   “等你放假了我们再出去玩。”常醒又补了一句。   “嗯!”陶醉忍不住笑了起来,内心无比雀跃。   常醒回来了,陶醉每天像只小喜鹊一样快活,笑容似乎长在了脸上,走路都带着风。孙兰心劝她:“你收敛着点,情绪表现得太明显了,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谈恋爱了呢。”   “有那么明显吗?”陶醉说,“我没谈恋爱啊。”   “是,你是没谈恋爱。但是你喜欢的人回来了,暗恋也是恋爱。”孙兰心说。   陶醉揉了揉自己的脸,想让自己的表情自然一些:“那行,我注意点。”   不过她就算表现得这么明显,她妈也没说什么,似乎没有看到她的反常一样。常醒每天晚上会上来给她讲数学题,有一次突然闻起来,说:“阿姨是不是有什么事?”   “啊?没有吧,我家没什么事啊。”陶醉想了想,说,“可能是为我爸不愿意回来的事有点不高兴。”   “你爸今年过年不回家了?”常醒意外地问。   “不知道,应该回的。你舅舅不是开厂了吗,我妈想让他回来上班,我爸说上海工资高,不太想回来。”陶醉有些不好意思地说。   常醒说:“上海工资是要高一些,但是毕竟离家远,照顾不到家里。而且你爸是师傅,要回来的话,我舅肯定也不会亏待他。你再让你妈好好劝劝你爸。”   “好。”陶醉点头。   到了腊月二十六,陶醉终于了放了寒假,常醒约了以前常一起玩的几个人聚了一下,包括孙玉树兄妹、陈一帆,还有家里这边几个小的,陶醉不负孙兰心所托,打电话将邹洋也约了出来。邹洋听说常醒在,就巴巴地跑来了,他想跟常醒了解一下报考大学及专业的事。   一群人先去溜了旱冰,再去吃午饭。吃完饭,常醒领着大家去网吧上网,这是小城的第一个网吧,门庭若市,全都是图新鲜的年轻人。每个人都申请了QQ号,还是7位数的,大家彼此加了好友,给自己起一个特别拉风的网名,在网上找人聊天,感觉新鲜得不行。   邹洋逮空跟常醒了解了一下学校和专业的事。常醒听说他想考清华的计算机,便看了孙兰心一眼,说:“你成绩好,只要发挥正常,就可以填。”   邹洋又问:“你觉得计算机专业发展前景好吗?”   “非常好。赚钱不少,但是很辛苦。你要是喜欢,你就选这个。我觉得大学还是要学自己喜欢的专业,才会学得比较轻松,将来也不会后悔。”常醒觉得,大学还是读自己喜欢的专业比较好,而非为了将来的就业考虑,热爱一件事,才能将它做得更好。   邹洋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好。谢谢!” 第56章 成长   临近过年, 家家户户都在张罗着年货,买吃的喝的用的,给小孩子置办新衣新鞋, 准备过一个热热闹闹的新年。2000年是千禧年, 传言了许久的世界末日并没有到来, 这是一个值得庆贺的年份。   看着别人大包小包地往家里搬东西,陶醉从常醒回来的喜悦中终于回过神来, 自己家好像有点冷清, 今年妈妈还没买年货呢, 明天就要过年了啊。家里经济紧张成这样了吗?   陶然也悄声跟姐姐说:“姐, 咱们家不过年了吗?爸爸什么时候回来啊?”   “不知道。”陶醉摇头, 她前两天问妈妈的时候,妈妈只回了一句:“不晓得他!”语气还挺冲, 似乎不太高兴,她还在想妈妈和爸爸是不是吵架了。   陶然摊手:“真搞不懂这些大人闹什么。过年都不给买新衣服吗?”过年买新衣服是家里的传统,哪怕是他们家买房子负债那几年,这个传统都没丢, 然而今年刘巧凤却没提买衣服的事。   “爸爸寄的钱好像比以前少了,妈妈可能没钱了,等爸爸回来再说吧。”陶醉安慰妹妹。   陶然耸肩:“不买也没什么,大不了不穿新衣服了呗。可是连瓜子花生饼干都不买吗?亲戚来了吃什么?”   “我去问问妈。”陶醉说。   刘巧凤正在给小宝晾衣服, 陶醉走到阳台上,问:“妈,咱家什么时候买年货啊?”   刘巧凤回头看她一眼, 将撑衣架杵在地上,眼睛木然地望着某个点,说:“你和然然去街上,买点瓜子糖果回来吧。”   “好,买多少?”   “不用多了,每样买两斤就差不多了。”刘巧凤掏了一百块钱给陶醉。   陶醉拿了钱,和妹妹一起去市场采购年货。称完一看,两斤也太少了点,别说自己吃了,拿来招待客人也不够啊,邻居们正月里串个门连把瓜子都没有。姐妹俩一商量,便将采购的一百钱钱发挥到了极致,每样都多买了一些,钱是最后一分没留,姐妹俩攒下来的零花钱还贴了些进去。   拿回家,刘巧凤也没多说什么,只是叹了口气。小宝看见买回来糖果就要吃,刘巧凤不给吃:“这是过年给客人吃的,现在不能吃。”小宝听见这样,立即就要张嘴开嚎,他一向是这样,得不到的只要嚎一嗓子,马上就会如愿以偿,所以已经形成了条件反射。   陶醉第一次看见母亲这样,她以前在吃的上面从来都不会苛刻弟弟的,便说:“妈,让弟弟吃些呗,小孩子哪有不吃零食的。”   小宝听见大姐这么说,也不哭了,赶紧跑来抱她的大腿:“姐姐,要饼饼。”   陶醉低头看着弟弟,他眼睛里还噙着泪水,小脸蛋红红的,因为喜欢哭,脸蛋上都有了皲裂的痕迹,结了黑色的小痂子。陶醉拿了快饼干给弟弟,伸手轻捏了他的脸一把:“脸上怎么又长锅巴了,是不是没擦香香?”   小宝扭了一下脖子,低头吃饼,不理会她。陶醉看见只惦记着吃的弟弟,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妈是怎么了,最近对弟弟也太不上心了,是因为爸爸的缘故吗?   腊月二十九,也就是除夕这天,陶长明终于赶回来了。他像没事人一样,给家里人展示礼物,当然,主要是小宝的礼物,除了吃的穿的,还有玩的。给刘巧凤和陶醉姐妹三人都买的是这两年特别流行的塑胶发卡,样式和颜色无比花哨,陶醉才不会戴这个呢,收了起来。陶然也将发卡收了,她的头发长度甚至都用不了发卡。   刘巧凤一点喜色都没有,因为陶长明带回来的行李不像是辞工回家,他难道还打算去上海?但她还是主动去收拾行李,帮陶长明找换洗衣服,让他先去洗个澡。小宝有奶便是娘,捧着吃的任由并没有什么印象的爸爸用用胡子扎他的小脸蛋。   陶醉已经看出父母之间生了龃龉,但是他们回到老家之后依旧表现得像一对恩爱夫妻,在外人面前无懈可击。今年的年过得并不那么安宁,除夕之夜陶家还吵了一架,吵架的不是陶醉家里,而是大伯家里。堂哥陶勇过年前带了个女朋友回来,但是全家都反对,理由是那个女的是个破鞋,跟别的男人有过孩子,虽然孩子已经打掉了。   大伯两口子强烈反对他们在一起,并且还闹到了女方家里,骂她不自重不检点,妄想勾引陶勇。女友受到羞辱,要跟陶勇分手,陶勇并不屈从家里,跟父母大闹了一场,晚上吃年夜饭都没来。爷爷说他是长房长孙,不能年夜饭都不来,一定要叫来吃饭。   于是全家轮番去劝,最后陶勇被小叔从床上拖了下来,臭着一张脸坐在了桌边。正吃着饭呢,全家又开始批斗陶勇,有说他太年轻见识少的,有说他太冲动不够理智的。长辈们基本上都是一个意思,不是黄花大闺女就不行。   陶勇将筷子往桌上一拍,扔下碗站起身,说:“行了,能别说了吗?过完今天,都二十一世纪了,你们这群老僵尸也好意思跨世纪?”说完就走了。   满桌子的大人面面相觑。陶醉听完了全场,知道了事情的大概,堂哥女朋友被家里安排相亲,收了男方彩礼,按照规矩,就算是订婚了,女方一般会跟男方先同居,等生了孩子后再结婚,这样方便生儿子。结果同居期间,那个男的暴力成性,还没结婚就打了女方几次,女方死活也不肯再嫁到那边去,坚决打了孩子退了彩礼,宁愿名誉受损,也不肯屈就对方,倒是个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   堂哥并不介意女朋友的过去,她人聪明,性格好,人勤劳又善良,他们感情好,性格互补,他就认准她了。结果女孩也不幸,遇上了陶家这样的家庭。   要照以前,陶醉肯定会觉得堂哥糊涂,但是她今天有点佩服堂哥的担当和勇气,而且觉得这种相亲方式简直是太荒唐了,根本就不知道对方是什么人,见面合眼缘就行了,然后就住到一起,还得先生孩子才能结婚,女孩未免太吃亏。这比从前的盲婚哑嫁只怕是好了那么一点点,就是结婚前知道对方的长相,然而性格人品能力一概不知。像堂哥女朋友这样的情况,真是一辈子都毁了。   陶醉不知道陶勇的事最后会怎么处理,她自己家里也快闹翻天了。还在外婆家里,刘巧凤就开始和陶长明闹矛盾了,回到家后更是吵得不可开交,为的就是陶长明年后回上海的事。刘巧凤已经跟夏春生说好了,只要陶长明愿意,年后就能回厂里上班,然而陶长明却觉得上海工资高,依然要留在上海。刘巧凤无论如何也不同意他去上海。   陶长明表示他没跟厂里辞工,不能就这么回来,而且那边还有很多东西没拿回来,怎么也是要去一趟上海的。刘巧凤就说带着小宝跟着去,否则谁也别去。这事双方各执一词,谁也不肯让步,从年初三一直闹到了初八陶醉开学,一天安生日子都没有。陶长明本来是初六的火车票,但是车票被刘巧凤拿到车站退了,所以他没走成。   夏春生和王军浩轮番来劝,陶长明终于同意留了下来,不过陶醉知道父亲还是不甘心的。事实上,她根本就不太希望父亲留下来,她已经习惯了没有他在家的日子,父亲在,她觉得拘谨。   常醒住在她家楼下,是知道他们家的情况的,也知道陶长明外面有人的事,但这种事他也没办法帮刘巧凤和陶醉,刘巧凤不愿意离婚,因为有三个孩子要养,陶醉没办法选择父母,也不能和父母割裂。   一天下午,常醒从厂办公室回来,看见陶醉坐在楼下的花坛边,望着一棵夹竹桃发呆,便走过去:“怎么不回去,坐外面不冷啊?”   陶醉看见他,苦笑了一下:“不想回去,家里又在吵架。”   陶长明去上海之前,家里虽然偶有争执,但加起来也没有今年吵的次数多,如今吵架已经成了她家的家常便饭了,陶长明脾气似乎随着年龄一起长了,刘巧凤也不像从前那样低眉顺目了,她心里委屈,有怒气自然也要发泄出来。   常醒在她身边坐下来,说:“那是你父母的事,跟你没有关系,你不要放心里去。安心读好你的书就行了。”其实他嘴里这么说,心里也清楚,怎么可能不受影响,不和睦的家庭对孩子是永远的伤害,就好比他自己,最受不了的就是冷暴力,因为以前父母吵架就用这种方式。   “我知道,可是好烦啊。”陶醉无奈地叹气。   常醒侧头看她一眼,说:“要不然,你还是去住校?眼不见心不烦。”   陶醉点头:“我还真想过。可是然然呢?”现在这个家里,唯一让她感到温暖的反而是妹妹,那个小时候总和自己抢吃的抢玩的人,如今是她最亲密的人,弟弟的出生,逼得陶然和她站在了一条战线上。   “她也可以去住校,看她自己怎么打算。回头可以跟她谈谈。”常醒说。   陶醉将头埋在膝盖上,无力地叹息:“真不知道我家怎么到这种地步了。”   常醒说:“其实你妈要是看得开,可以跟你爸离婚。”   陶醉无比惊讶地扭头看着常醒,完全没有想到他会这么说,父母即便再闹得厉害,她都没想过要他们离婚,而且常醒不是离婚的受害者吗?他怎么会支持离婚呢?   “不过你妈可能不会愿意。不幸福的婚姻,对孩子来说是更大的伤害,我父母感情破裂的时候,他们也是三天两头在家吵,尤其喜欢冷暴力,好长时间都不跟对方说话,让我在中间当传声筒。我夹在中间别提多难受了,后来他们离了婚,我反而觉得松了口气,不用考虑他俩的脸色,不用再担惊受怕,要不然我真要被逼出神经病来。”这是常醒第一次跟人说起他父母离婚的事。   陶醉也承认,父母吵架,她也承受着很大的心理压力,每天都担惊受怕的,可还是觉得父母都应该在,她喃喃地说:“小宝才两岁多,他们要是离了,他怎么办?”   常醒不得不承认:“婚姻不幸受伤害最大的确实是孩子,其实不管是离婚还是不离,伤害都是存在的。尤其是小宝,他还小,什么都不懂,这种争吵会给他潜意识里留下阴影,对他性格形成有很大的坏影响。”   陶醉苦笑:“真是想不通,当初他们下了多么大的决心,要生下小宝,结果有了小宝,他们却没有珍惜,真是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吗?有了就不会珍惜了。”   常醒笑着说:“这是要看人的。不过你要是真去寄宿,就早点跟家里和学校说,我还没开学,可以送你去学校。”   陶醉点点头:“好。”   晚上回到家,父母终于偃旗息鼓了,陶醉悄悄跟母亲说,想要住校。刘巧凤惊讶地扭头看着陶醉:“怎么要住校呢?”   陶醉说:“住校比较省时间,现在是高三最后一学期了,我想抓紧一点。”   刘巧凤双手掩面,想起来女儿是最后一学期了,然而陶长明却自私自利,满心满眼都是外头的娼妇,根本就没有替孩子着想,天天跟在家里吵闹:“住校要多少钱?”   陶醉说:“一个学期400。”晚自习的时候她已经问过老师了,老师表示宿舍还有床位。   “要马上交吗?”刘巧凤说。   陶醉沉默地点了点头。刘巧凤说:“等两天可以吗?我去借点钱。”   “家里没钱了吗?”陶醉有些心惊,妈妈连四百块钱都拿不出来吗?那以后她上大学怎么办?   刘巧凤看出了她的不安,说:“别担心,我在银行里存了点定期,等你上大学的时候还是有学费的。再说我马上也要去上班了,有工资拿了,你就不用担心了。”   “谢谢妈!”陶醉有些感动,不管妈妈多么软弱,但还是在用心维护这个家。   刘巧凤叹了口气:“你安心读书吧,钱的事你别担心,我会想办法的。” 第57章 婚恋观   陶然得知姐姐要住校, 顿时有些蒙,自从弟弟出生后,她就觉得自己被边沿化了, 现在姐姐都不回家住了, 她有种被遗弃的感觉, 忍不住抹起了眼泪:“姐,那我怎么办?”   陶醉说:“你想住校也行, 回家来住也行, 你自己决定。”   陶然左右为难, 她不想在家里看父母吵架, 但是也不想住校, 尤其是学校澡堂的回忆太恐怖了。   最后陶醉说:“你也可以住校,回来洗澡, 家里总不至于不给你饭吃。”   陶然点了点头,同意了姐姐的提议,也决定住校。陶长明得知她们要住校之后,发了一通脾气, 怪她们乱花钱,离家这么近,还把钱交到学校去。刘巧凤倒是帮两个女儿说了话:“你天天在家里看谁都不顺眼,骂这个骂那个, 她们哪能安心学习。这是最关键的一学期了,住校好,不影响学习。”   陶长明眼睛一瞪:“我去上海就不跟你吵架了, 你怎么不让我走呢?再说她们读那么多书干什么,早点出去打工赚钱,反正最后都是嫁到别人家去的,何必花那么多钱!”   刘巧凤抱起小宝转身离开,懒得跟他说,她觉得陶长明越发不可理喻了。这两年她在家带孩子没上班,陶长明觉得自己功劳顶天了,老婆孩子都是吃白饭的,横挑鼻子竖挑眼,过两天她就将小宝送到幼儿园去上学,自己去厂里上班,自己赚钱自己花,看他还能说什么!   于是全校开学那天,陶醉再次住进了学校宿舍。这一次她住的女生宿舍1号楼209室,这个宿舍是一个混合宿舍,就是各班安排不下去的女生都集中在这里,文理皆有。由于是混合宿舍,人没有住满,只有九个人,陶醉是第十个,幸运的是还剩了一张上铺,这一次她毫不犹豫地选择了上铺。   常醒帮她将行李送到了宿舍,高中宿舍和大学宿舍不太一样,白天除了午睡时间,是不会有人躺在床上的,所以相对没那么隐私,白天男性进来送东西也很正常,何况今天还是开学日,进出的家长本来就多。陶醉动作麻利地将自己的床铺好,常醒在下面给她递东西,看了一圈宿舍,问:“没有插座吗?”   陶醉笑了:“没有,唯一跟电有关的就是灯泡和开关。”   “回头我给你买个放电池的台灯吧。”常醒知道她晚上一般都要学到十一点才睡。   “不用买了,我们学校宿舍熄灯后不能亮灯,我要看书就自己打手电躲被窝里看。”陶醉住过一个学期的宿舍,经验已经很丰富了,要想开夜车,就只能偷偷看,否则老师一看窗户亮了,一抓一个准。宿舍可是没窗帘的,因为根本用不着,每天都是天不亮就起来了。   “那还不如台灯呢,买个小点的,比手电方便,你弄个灯罩遮一下光线就好了。”常醒说。   陶醉没再说什么,只是将自己的床铺好。她刚从床上下来,就跟从外面进来的张瑶打了个照面,张瑶兴奋地说:“陶醉,你怎么在这里?你也住校了?”   陶醉没想到居然还有熟人住这里,顿时高兴起来:“你也住这间?那太好了!”   “你是这张床?我在你旁边,挨着的,太好了!”张瑶高兴坏了,又注意到了高大的常醒,赶紧问,“这位是?”   陶醉看着常醒,想了想说:“我邻居哥哥。”   张瑶瞬间明白过来,就是那个上北大的常醒,原来是个大帅哥啊,难怪陶醉念念不忘呢,她兴奋地抬起手朝常醒摆了摆:“嗨,你好!我是陶醉同桌,我叫张瑶。”   常醒见她自报家门,便明白了她就是陶醉信里说的那个高五生,不由得暗暗惊叹,朝她点点头:“你好!以后你们互相照应一下。”   “没问题,放心吧!”张瑶满口答应,一副老江湖的口吻。   常醒见陶醉有熟人住一个宿舍,便也放了心:“那我就先走了,你们一会儿也要上课了吧。”   张瑶说:“你们先走吧,我还有事,要过一会儿才去教室。”   陶醉便拿上自己的随身听,和常醒一起从宿舍出来了。常醒见她将耳塞塞进耳朵里,说:“你要是考外语专业,是不是要单独去一个考场,不是在二中考试?”   陶醉点了点头:“是的,去年考场设在四中,还要多一场英语专业考试,需要考听力和口语。”这是庄老师告诉她的,她不由得有些庆幸,当初常醒就建议她平时多听英语磁带和收音机的英语频道,口语练习也没间断过,这样就不用临时突击了。   “这应该都难不倒你。”常醒说。   陶醉站住了,她站在分岔路口,一条是往校外的,一条是往教室的,还有一条通往操场的,看着常醒,说:“你是明天晚上的车吗?”   “嗯。”常醒看着操场,不由得想起了那次一起跑步差点被标枪扎中的事来,说,“周晖后来没骚扰你吧?”   陶醉摇摇头:“没有。”   常醒抬起手腕看了一下手表:“还没到上课时间,去操场走走吧,好久没去了。”   “好啊。”陶醉忍不住笑了,二中的操场对他们来说确实是个印象恶劣的地方,不过周晖不在,就是安全的吧。   两人沿着操场边走边聊,倒是常醒寒假回来之后两人第一次好好聊天,出去玩的时候总是有很多人,晚上常醒辅导陶醉学习的时候也没有太多时间聊天。他们聊了很多,话题从学校聊到家里,从自己聊到身边的人和事。   陶醉忍不住跟常醒说起了堂哥陶勇的事,不禁感慨道:“农村的习俗怎么那么落后,女孩子没结婚就要先跟人同居生孩子。幸好我爸从农村出来了。”这点她确实要感谢陶长明,才让自己躲过了那样的命运。   常醒说:“如果不生孩子,婚前同居这点倒是挺时髦的,现在很多大城市的年轻人都这么做,也叫试婚,其实我觉得试婚是必要的。”   陶醉惊讶于常醒的观点:“试婚?结婚还要试验吗?大城市里的人不是都先谈恋爱才结婚的吗?”   “谈恋爱通常只能看到对方的表面,过日子毕竟不像谈恋爱那样浪漫。想要了解一个人的全部,就要跟他生活一段时间,从早到晚,吃喝拉撒睡,各个方面都需要了解透彻,看看对方的脾性以及为人处世的方式是否能够接受。很多恋爱谈了好几年的人,一结婚就发现问题特别多,落差极大,忍受不了就去离婚,所以现在年轻人离婚率上升得很快。”常醒解释说。   这些对陶醉来说太过现实了,远超出她对爱情和婚姻的认知范畴,婚姻不是爱情的延续吗,感情到了,水到渠成,怎么还会离婚呢?她以为离婚的往往都是没有感情基础的。“这样女孩子太吃亏了呀,万一没成功,甚至还怀了孕,她得担多大的骂名,就会像我堂哥女朋友那样被人嫌弃。男的就不会了,很少听说哪个男的因为让别的女孩怀过孕而担骂名,反倒是很多人说他有本事,甚至成为炫耀的资本,简直岂有此理!”   常醒不知道该怎么跟陶醉说试婚这种事不存在吃亏的问题,因为这样也相当于对男方进行验货,不过这个观念太超前了,陶醉会被吓到,这年头贞操的枷锁依旧套在女人身上,完全打破还需要很长时间:“你说的问题确实是个普遍现象,现代社会对女性依旧很苛刻。不过我还是支持试婚,因为离婚成本太高了,只是女性在试婚期间一定要做好保护措施,没结婚之前,千万不能怀孕生子。就如同你说的,恋爱婚姻应当建立在平等的基础之上,而非委曲求全,凭什么男人花天酒地叫风流有本事,女人跟人同居就是不自爱不检点呢?如果一个人这么认为,那就说明这个人本身就带有歧视和奴性,不值得相交了。”   陶醉点了点头:“不过我还是觉得女孩子要自爱一点。”   “不仅是女孩需要自爱,男孩也同样需要自爱啊。”常醒含笑看着他。   陶醉微愣,笑着点头:“你说得对。”她突然又红了脸,怎么好好的跟他讨论起了这种问题,不过常醒的观念真是非常特别,怎么说呢,就是把男人和女人都放在同一个层面上,而不是仅仅只要求女性,这应该就是男女平等吧。   陶醉忽然又想到一个问题:“你觉得女孩结婚该要彩礼吗?”   常醒说:“我觉得需要。但是彩礼不是给女方父母的,而是该女方本人拿着,这对她来说是一种保障。因为男女性生理构造上的不同,女性一般都要担负起生育的义务,这就需要女性花费更多的时间、精力和体力去怀孕、哺乳、照顾孩子,生孩子势必会影响女性事业的发展,尤其是生孩子都是在事业上升的青年时期,这就会导致绝大部分夫妻在事业上发展不均衡。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家庭也一样,往往都是赚钱多的那个才更有话语权,所以女性应该为自己争取补偿和保障。”   陶醉想起了妈妈,的确,为了生妹妹,她丢了自己的正式工作,为了生弟弟,她临时工也没法做了,只能依靠爸爸的工资来生活。现在爸爸不高兴了,想给就给,想给多少就给多少,妈妈全完处于被动状态,难道生儿子不是爸爸要求的吗?妈妈为这个家牺牲了那么多,却得不到应有的尊重,实在是太不公平了。   她以前觉得要彩礼就是卖女儿,觉得很不光彩,现在听常醒这么一分析,觉得要彩礼也是情理中的事。   常醒倒是很高兴陶醉主动将话题扯到婚姻上来,一般女性都会觉得婚姻有了爱情,就耻于谈钱,男人也觉得女人对男人有经济要求就是拜金。但婚姻不是谈恋爱,有情饮水饱,婚姻是过日子,住房穿衣吃饭,养老育小,哪样都需要花钱,只有捱得起各种现实的碾压和琐碎的磨砺,爱情才是真正找到了归宿,否则迟早会分道扬镳。分道扬镳的时候,那就更需要谈钱了,当然这是另一个话题。常醒忽然轻笑起来,职业病又犯了。   陶醉听见他的轻笑,有些意外地扭头看他:“你笑什么?”   常醒止住笑容,说:“哦,我想到了一些事情。总而言之,谈恋爱也好,结婚也罢,都不要太有牺牲精神,没有人会感激你的牺牲,更不会称颂你的伟大,除了感动自己,感动不了任何人。恋爱婚姻都需要建立在平等付出的基础之上,这样才会真的幸福。”   陶醉似懂非懂地听完这席话,想到自己居然和喜欢的人在讨论起了恋爱结婚的问题,他这只是在单独讨论这个问题,还是在暗示自己呢?情绪不由得有些低落。   常醒抬头看了一下天色,说:“时间不早了,早点去教室吧。我也要回去了。”   “好,再见!”陶醉点点头,抬脚朝教室走去。   第二天中午,常醒跑来找陶醉,真送给她一个用电池的小巧台灯,还给了她一打五号电池,考虑得真是无微不至了。陶醉拿着台灯,内心感慨莫名,自己对常醒会是特别的吗?还是他照顾自己已经成了习惯呢?但她问不出口。   张瑶见到台灯好生羡慕:“我以前总觉得这世上没有完人,见到你的邻居哥哥,我算是信了。什么叫体贴周到、细致入微,这就是。”   陶醉也觉得常醒太过完美了,这么完美的人,以及这样平凡的自己,好像完全不平等呀,陶醉苦恼地敲敲自己的额头:还得加油啊,这样才有可能追得上对方。 第58章 高考   第二次住校的陶醉已经是高三了, 处于整个学校生物链的顶端,而且到处都是熟人,跟学弟学妹们抢起水龙头来是毫无心理压力, 比她第一次住校时要适应多了。   一般来说, 混合宿舍比较乱, 人员也杂,但是她们宿舍同学大多都是跟张瑶一样的复读生, 大家都一心读书,   她在学校住得很习惯, 所以平时也不怎么回家, 只在每个星期天下午会回家吃个饭, 拿点东西。有时候刘巧凤做了好吃的,会让王瀚给她捎带一点。常醒上大学之后, 陪她一起上下学的就变成了王瀚。王瀚已经长成了大小伙子,当初的小胖子已经变成了一米八几的大高个,因为爱吃,身上脂肪还是稍多了点, 看起来像个铁塔,跟他一起出门,相当有安全感。   比如今天王瀚从家里吃了晚饭回来,又跑来给陶醉送吃的。陶醉高兴地跑出来, 接过一个带盖的搪瓷杯子,一揭开,便闻见了浓浓的鸡汤香:“好香, 然然今天回去了?”天气还很冷,陶然也不是天天回家洗澡,都是隔两天才回去的,妈妈一般会在陶然回家的那天买点好菜,也会让王瀚给她也捎带一点。   “对。”   “谢谢啊!你要吃点吗?”陶醉笑眯眯地问。   王瀚摇头:“我不要。姐,今天然然又和叔叔吵架了。”   陶醉敛了笑容:“吵什么你听见了吗?”   “好像是为了报考的事,叔叔让她报中专,然然就说这年头还有谁读中专啊。叔叔就生气地说不给她读高中,两人吵了一架。然然还哭了,饭没吃完就走了。”王瀚脸上写着担忧。   陶醉蹙眉,这不跟当年自己考学时情况一样吗?爸爸真是死性不改。她问:“我妈怎么说?”   王瀚说:“阿姨好像还是支持然然考高中的。”   “那就行了。”陶醉放了心,虽然爸爸越来越不着调,但妈妈好像可靠了些。   星期天下午回到家,陶长明不在家,刘巧凤脸阴沉得能滴出水来,小宝要钱买快餐面吃还被她骂了一顿,陶醉赶紧将弟弟带走并安抚了小家伙。陶然逮空跟姐姐诉苦,控诉爸爸的绝情。做好饭菜之后,刘巧凤直接招呼三个孩子吃饭,陶醉这才问起爸爸去哪儿了。   刘巧凤没好气地说:“死了!”   这两个字让陶醉和陶然心里一惊,彼此交换了一下眼神,肯定是吵架了。吃完饭上学的时候,碰到了王瀚,王瀚小声告诉她们姐妹:“你爸去上海了,昨天晚上走的,我听我爸妈说的。”   陶醉这才明白过来妈妈的怒气从何而来,这证实了她的猜想,爸爸在上海可能有了相好的,否则不会这么执着于上海,连小宝对他都没了吸引力,爸爸真是个畜生!   陶长明去上海,跟夏春生请假说是要去处理上海工厂那边的事,毕竟没有辞工就走太不负责任了。夏春生觉得也在情理之中,便允了假期,结果陶长明将一周假期生生拖成了一个多月,夏春生碍于情面,也没说他什么。   陶长明回来之后,和刘巧凤的吵架升了级,陶醉周末回来的时候经常能听到两个人的骂战,有时候刘巧凤逼急了,就说要带着小宝去寻短见。陶长明这时候才会罢战住嘴。   陶醉日益瞧不起她爸,一个大男人,做事如此没有担当,简直猪狗不如!她也对母亲很无奈,不管怎么吵架,“离婚”这两个字都从来没从她嘴里说出来过,在母亲心里,离婚显然比死更为严重。   陶醉越发觉得她们住校是对的,不用每天都对着那个让人气不打一处来的爸爸,可怜的小宝,每天都得承受父母的语言暴力,这样的环境下长大的他不知道将来会变成什么样。   这些苦闷她只能跟常醒倾诉,常醒会从心理学和法律的角度来分析陶醉父母的这种情况,让陶醉更深刻地认识到两性关系,进一步觉醒女权意识。当然,常醒还是以安慰疏导为主,让陶醉的注意力都放到学习上。   陶醉对整个高三下学期的印象很模糊,因为好像除了书山题海,就没有别的事情给她留下过深刻的印象。整天都埋头在堆积成山的书本中,在不断的做题、考试中反复循环,成绩也像波浪一样起起伏伏,只是她这波浪相对平缓,起伏不大。孙兰心则就跟惊涛骇浪似的,今天考一百,明天也许能跌到七八十,照她自己的话说,她这高三读得就像坐过山车,如果高中能上,那必定是正好到了过山车的制高点。   陶醉的成绩通常都是前五左右,三模考试的时候还考了全班第二,这是她高中生涯成绩最好的一次。   天气逐渐炎热起来,高考的日子也越发近了。陶醉内心越来越紧张,她经常会做那个到了考场上一道题目都不会做的梦,然后急得满头大汗醒来。   常醒宽慰她,不必自己吓唬自己,要相信自己的能力,一定可以正常发挥。这一点常醒是确信的,因为陶醉是那种临场发挥型的选手,她从不在重要场合失手,不管是演讲比赛还是唱歌比赛,抑或是中考,其实都可以说有点超水平发挥了,他相信她高考的时候也同样会超常发挥出来。   7月4日,学校就放了假,让学生自我调整。离家近的学生基本上回家去了,为了不影响自己的情绪,陶醉没有回家,和住校的同学一起留在学校自习。低年级的全都放暑假了,学校里只剩下了高三生,不算大的校园此刻显得空荡荡的,似乎说话都有回声。陶醉很喜欢这种状态,每天也不用上课,都是自己安排时间,她和张瑶搬到了高二的空宿舍,两人一间,相当清静,睡醒了就学,学累了就休息。   王瀚领着陶然和夏正轩给陶醉送了几个大西瓜过来,于是这几天,陶醉和张瑶就靠着西瓜解渴了。有时候周婷玉也会过来串门,陶醉会和她讨论一下数学题。数学依旧是陶醉的短板,运气好的时候能考一百二十多,通常都是一百零几分,所以她的总分总是在600分左右,这个成绩差不多就是北外前两年的录取分数线,但还有点冒险。   高考前一天下午,陶醉去自己的考场四中踩了点,回来的路上用公用电话拨通了常醒的电话。常醒接到电话之后,立即挂断了电话给她拨了回来,这样可以为陶醉省话费。两人在电话里聊了许久,主要是常醒在说,聊的都是逸闻趣事,让陶醉紧张的心情慢慢放松了下来。   挂断电话的时候,小店老板看陶醉的眼神都异样了,只打了一分钟电话,却接了十几分钟,这样还是给一块钱,老板如何能不生气。陶醉笑嘻嘻地说:“老板,谢谢啦,这是两块钱,祝你生意兴隆。”然后放下钱离开了。   打一分钟电话是一块钱,她多给了一块钱,老板见她还算识趣,便没有追究。   陶醉心情愉悦地回到学校,吃了晚饭,洗了澡和衣服,就爬上床躺下了。张瑶还在挑灯夜读,问:“今天怎么睡得这么早?不磨枪啦?”同学之间流传着一个玩笑,临阵磨枪,不利也光,所以一定要磨到临上场那一刻。   陶醉闭着眼睛:“不磨啦,好好睡觉,明天上战场。”   “那我熄了灯,借你的台灯来看吧,不影响你睡觉。”张瑶说。   “可以,晚安!”陶醉打了个哈欠,闭上眼睡了。   一夜无梦,睡得格外安稳。第二天一大早陶醉就醒来了,调好的闹钟还没响,天已经亮了,空气清凉,令人神清气爽。洗漱完毕,收拾好笔墨和证件,陶醉骑车离开学校,准备在校门口吃了早餐,然后去四中。四中离二中不算近,骑车需要半个钟头,她没打算坐车,因为骑车的时间是可控的。常醒本来让她在四中外面住酒店,这样方便中午休息,陶醉认为没有必要,因为四中提供了中午休息的教室。   陶醉刚出校门,就碰上了夏正轩和王瀚:“醉醉姐,我们送你去考场。”   陶醉笑了:“好啊,谢谢啊!”她知道这肯定是常醒安排的。   吃完早饭,陶醉和两个男孩一起骑车去了四中,王瀚说:“醉醉姐,中午我们给你送饭来,你别在外面吃了,不卫生。”   “不用了吧,太麻烦了。”陶醉说。   “不麻烦,高考是人生大事,一定要重视。你进去考试吧,我们先走了。”王瀚摆摆手。   陶醉进了四中,等待开考。高考的氛围渲染得格外紧张,连带陶醉刚开始也有些紧张,甚至连拿笔的手都有些发抖,不过很快她便进入了忘我的状态,专心答起题来。等到交完卷,她感觉还挺顺利,似乎不太难。   考完语文出来,王瀚和夏正轩果然已经在门口等了,陶然也来了,三个人用殷切的眼神看着她:“考得怎么样?”   “还行,好像不难。”陶醉轻松地笑了一下。   大家见他这样,也都放了心,夏正轩说:“姐,我们去吃饭吧,我们在对面的旅馆给你开了个房间,你吃完饭在里面午休一下,然后再来考试。”   “是常醒让你们这么弄的?”陶醉有些意外地看着他们。   夏正轩点头:“是我哥交代的。放心吧,钱他出,嘿嘿。”   房间已经开了,陶醉也没有拒绝,四人一起去了旅馆,这是一个标间,里面有两张床,看起来还算干净。吃了从家里送来的饭,三个人便将陶醉单独留在房里,自己跑到外面去玩了,约好到点过来叫她。陶醉安心地睡了一觉,下午去学校考政治。她觉得也不难,都是自己会答的。   晚上还是回学校去住,因为换洗衣服都在学校,没带过来,住学校也比外面安全。就这样坚持了三天,第三天下午,陶醉还比普通考生多考了一场英语专业考试。   走出考场那一刻,虽然身心俱疲,但有种肩上担子一轻的感觉,走路的脚步都轻快了起来。弟弟妹妹这三天一直都守着她考完试,令她感动莫名。   回到学校,同学们都走了,只有小部分考外语专业的学生还没走。教学楼和宿舍区都一片狼藉,到处都是废纸破书,应该是考完考试的考生们发泄留下的。陶醉收拾好自己的行李,看了一下生活了六年的校园,心里感慨万千,从此以后,这里就是母校了。   回到家,刘巧凤准备了一顿丰盛的晚餐,有陶醉爱吃的红烧肉,还有烧鳝段。陶醉一高兴,吃了三碗饭,陶长明则端着酒慢慢喝,说:“要是考上大学了,学费我可以给你出,但是等你毕业后要还给我。”   陶醉本来满腔欢喜,被这话泼了一盆冷水,心顿时凉了半截,说:“哦,好。”   陶长明说:“我听说美国人十八岁就开始独立了,大学生都是自己赚钱交学费,父母不会管。你也学学人家早点独立。”   陶醉没说话,她知道他说得并不对,这个问题常醒和她讨论过,那是因为美国大学学费昂贵,一年学费几万美元,普通家庭负担不起,所以大学生才需要打工赚学费和生活费,那些家境好的,还都是父母出的学费。陶醉只能庆幸国内的学费不贵,一年只有几千块,就算将来要还给家里钱,应该也不难,但是还没毕业就先欠上债了,让人心理压力有点大。   一旁的刘巧凤说:“别听他的,我给你出学费,一年也就是几千块吧,妈借钱给你读,不要你还。”   陶醉感激地看母亲一眼:“谢谢妈!以后我赚了钱会还你的。”   “不要想那么多,好好读你的书就行了。我女儿要是能考上大学,不是你们陶家祖坟上冒青烟?你们不稀罕,我们刘家稀罕,我去找我刘家人帮忙。”刘巧凤难得强硬了一次。   陶长明哼了一声,不说话,夹了一颗花生米去喂小宝。   陶醉心情复杂地吃完了晚饭,晚上接到了常醒的电话,他说:“你明天去学校估分填志愿对不对?我明天到家,等我回来辅导你填志愿,可能要到下午。”   陶醉听说常醒要赶回来帮自己填志愿,顿时松了口气,这样明天她就不用担心了。   第二天上午,陶醉去了学校,按照老师发的答案估了一下分,她估得比较保守,不过数学答案是唯一性的,有110多分的样子,她觉得总分应该能和平时差不多,有600分左右,北外还是可以填的。但常醒还没到家,所以她也没急于填志愿。   班上同学都在绞尽脑汁回忆自己的答案,翻着志愿参考书选学校。陶醉也在翻看着,除了北外之外,首都还有那些学校可以选做第二志愿。   孙兰心捧着书,一脸苦闷:“醉醉,我好像都不到五百分,我该怎么填啊?北京有什么学校能填?”   陶醉此刻也没心思帮她参考,说:“别着急,慢慢选,一会儿我帮你选。常醒晚点会回来,让他也帮你参考一下。”   张瑶最果断,清一色都是东北的学校,第一志愿的东北师大,看样子是准备和笔友奔现了。   陶醉正犹豫不定地翻看着参考书,忽然听见有人叫她:“陶醉!”   陶醉猛地抬头,便看见拖着行李箱背着书包的常醒站在教室门口,笑得一脸温润,顿时喜出望外,飞奔迎出去:“你回来了?” 第59章 志愿   常醒看着眼前的俏丽少女, 嘴角弧度不由得大了起来,半年未见,变化不小, 他嘴角弧度大了起来:“怎么样, 估好分了吗?”   陶醉用力点头:“嗯。你这是还没回家呢?”   “没, 我路过学校门口,估摸着你还在学校, 就直接过来了。多少分?”常醒找了空座位将自己的包放下, 坐了下来。   陶醉听了感动得不行, 赶紧拿着自己的志愿表和参考书过来了:“我估分跟平时考试的分数差不多, 600分左右吧。”   常醒说:“有答案吗?你重新对一遍答案, 我再给你估一遍分。”   “还要估吗?”陶醉有些意外。   “嗯,多估一遍更保险一点。”事关陶醉的前程, 常醒觉得还是要慎重一点比较好,所以也不嫌麻烦。   陶醉便拿来一份答案,跟常醒重新估起了分数。常醒拿着纸笔,仔细地记录着每一个确切的分数, 询问着填空题和问答题的答案,自己给出估分。重新计算了一遍,分数比陶醉自己估的要多了十分左右。   陶醉惊讶地说:“多了这么多?”   “我这其实也算是保守估分,现在最大的问题是作文, 因为我没看过全文,也不知道老师的评判标准,所以不能给出比较接近的分数。好了, 我们现在来选学校吧。”常醒开始翻看志愿参考书。   孙兰心在一旁看着常醒为陶醉做的一切,艳羡不已。她刚刚在常醒的箱子提手上看到了一个标签,上头写着“xx航空”,常醒为了赶回来帮陶醉填志愿,还是坐飞机回来的,自己亲哥都做不到这样尽心尽力。如果这都不算爱,打死她都不信。这下好了,醉醉也要考到北京去了,他们应该能成了吧,不枉费醉醉这么多年的艰辛。   常醒非常慎重地为陶醉挑选好了学校和专业,第一志愿自然是北外的英语系,又选了其他几个专业,并勾取了服从调剂。第二志愿则选择了省内的师大,而不是北京的低一档学校,因为大学招生都是从本校第一志愿由高往低录取,录不够了,才会考虑第二志愿填报该校的考生,哪怕第二志愿的高分比第一志愿的最高分都要高。北京是首都,哪怕是普通院校,报考的人都会非常多,外省人第二志愿选北京的大学,大概率会落榜。而第二志愿填报本省档次稍低的重本,是因为本省通常不愿意高分人才流失,会尽量录取这些第一志愿落榜的高分考生。   陶醉听着常醒给自己分析填报志愿的窍门,有种原来如此的感觉,难怪说填报志愿跟高考一样重要呢。幸亏常醒回来教她填志愿了,否则她除了第一志愿,剩下的也多半都是会报北京的大学。她当然希望希望能在北京上大学,但更不希望落榜。   常醒到底见多识广,替陶醉选的都是同等学校里比较好的。帮她填报完志愿,他又开始给孙兰心选学校。   班主任杨建国过来巡视的时候,看见陶醉和孙兰心正凑在一块儿,忍不住过去问:“陶醉选好志愿了吗?”   “选好学校了,老师你帮我看看。”陶醉便将自己选好的学校交给他看,虽然常醒已经帮她选好学校了,但还没急着填写志愿表。   杨建国仔细看了看,有些惊讶地发现,这份志愿让他这个经验丰富的老师都挑不出毛病来:“你自己填的?”   陶醉指了指常醒:“我哥帮我选的。”   常醒抬起头来跟杨建国打招呼。杨建国这才看清是常醒,他对常醒还是有印象的,毕竟他的大头照在学校的光荣榜里贴了两年多,作为老师,就算没教过他,也是有印象的,他满意地点了点头,有常醒把关,陶醉的志愿就可以放心了。   孙兰心的估分成绩介于专科和本科之间,她如果填报省内的学校,报一个师范类二本学校就比较保险了。但是她一心想填北京的学校,常醒说:“你这成绩如果非要去北京,要么只能填报专科,或者去某些大学的二级学院,也就是民办学校。”他又给孙兰心普及了一下二级学院的知识。   孙兰心说:“只要能去北京上大学,什么学校都可以。”   如果常醒没有重生,他肯定会劝阻她,让她报考本省或者外省的普通本科,而不是去北京读专科或者民办院校。但他知道,以孙兰心的才华,完全可以不靠学历吃饭,相反,北京对她来说应该是开拓视界的平台,在那里,她可以有着更丰富的见识和积累。所以他给孙兰心建议了学校和专业,包括北京的,也有本省和外省的本科院校,叫她回去征询一下家人的意见。   当天下午,陶醉和孙兰心都交上了志愿表。陶醉的第一志愿早就定了。孙兰心则填报了中华女子学院的人力资源管理专业。这个学校也是常醒选的,这几年学校扩招,绝大部分有点历史的学校都忙着合并升级了,中华女子学院的创办人是宋庆龄邓颖超这些老一辈女革命家创办的,国家肯定会重视,升本也就是这两年的事,孙兰心要是有心,完全可以读个专升本。   交完志愿之后,孙兰心搂着陶醉的胳膊,哀怨地说:“醉醉,以后我就要去尼姑庵了,可能都男的都没办法认识,男朋友就更不要提了,你一定要救我啊!”   陶醉笑着说:“你不是为了追邹洋才去的吗?”   孙兰心说:“你看邹洋,他就是天上的太阳,我就是地上的萤火,一个天上地下,而且一个白天一个黑夜,永远都没有相交的时候啊。”   陶醉惊讶地说:“你跟他表白了?”   孙兰心摇头叹息:“没有!不过看得到啊,他考的是清华,我是一个专科生,差别太大了。你知道恋爱结婚都是要讲究门当户对的,就算按照传统的男强女弱,那也是同一档次的细微差别,就好比你跟常醒一样。”   陶醉听到这里也叹了口气:“要说门当户对,我跟常醒也算不上吧。”   “差不多啦。”孙兰心安慰她,“将来你就是著名的翻译家,他是著名的律师,还是比较登对的。你看我,将来他是研发人员,我就只能做个公司小职员。”   两个姑娘在一起自怨自艾,又互相鼓励。最后陶醉说:“好了,别想那么多,不管有没有爱情,得先把自己的面包拿到手。”   填好志愿后,只剩下忐忑等成绩和录取通知了。常醒回来后没闲着,跟着夏春生到处去出差跑市场。陶醉也想过找份暑期工赚点钱,这样就能少跟家里要点生活费了,然而他们这地方太小了,根本就不招暑期工,只能在家带弟弟。常醒让她有空就看看书,写写东西,试着投稿也行,要不然也可以学学吉他。   陶醉听常醒这么一说,便来了灵感,开始试着写东西投稿。不仅投中文稿,也投英文稿,因为常醒给她带回来不少英文杂志,能找到不少投稿的地方,她便尝试着去投稿。   陶醉和陶然分工合作,两人轮流看半天弟弟做家务,她就有半天完全属于自己的时间,可以静下心来好好做事,晚上也有大把时间看书写作。   陈一帆比常醒晚回来两天,他回来之后,常醒已经出去了,便打电话给陶醉,问她考试和填志愿的情况,末了陈一帆说:“都考完高考了,可以好好放松一下了,出来玩吧。我听说金富新开了家可以吃冰的店,我请客,庆祝你高考结束,预祝你金榜题名!”   常醒不在家,陶醉对出去玩的提议毫不心动:“谢谢!我没时间,要看弟弟。”   “把你弟也带上呗。”陈一帆说。   陶醉犹豫了一下:“常醒不在家。”   “我知道,所以我请你。这点面子都不给吗?”   陶醉不知道怎么拒绝他,陈一帆和周晖不一样,周晖是让人避犹不及的,但陈一帆人挺好的,整个高三都在写信鼓励自己,人也很风趣幽默,如果仅仅是普通朋友,她还是很喜欢的,就怕他万一有别的想法,这样会很尴尬,陶醉想了想:“那我带人去可以吗?”   陈一帆说:“可以!”   于是陶醉如期赴约。陈一帆看见和她一起来的人,狂晕不止,这是要吃穷自己吗?孙兰心、孙玉树、王瀚、夏正轩,还有陶醉姐弟三人。孙玉树笑着说:“听说你请客,我赶紧来了。”   陈一帆咬着牙说:“你可真是够朋友。对了,火锅底料呢?”   “没带,明天去我家拿吧,顺便吃火锅。”孙玉树说。   夏正轩连忙问:“玉树哥,是不是听者有份?”   “是啊,都来,吃火锅要人多才热闹嘛。”孙玉树上大学后,性格又开朗了不少,又恢复了之前的样子。   陶然露出吃惊的表情:“这么热的天吃火锅?!”   “火锅就要天热吃才够味啊。你没看见重庆人,打着赤膊冒着40度高温吃火锅,那才叫过瘾!”孙玉树在重庆待了一年,已经很适应重庆人的生活了。   陈一帆看着陶醉:“明天你也去吧?”   陶醉为难地说:“我要做饭,不一定去得了。”   “偶尔一顿不做也没什么,平时你上学,你爸妈就不吃了?”陈一帆一针见血地指出问题。   孙兰心也劝:“去吧,醉醉,明天一早陪我去买菜。今天跟阿姨说一声吧。”   陶醉点点头:“那好吧。”   孙玉树说:“可惜常醒不在,不然更热闹一些。”   “要不改天吧?”陶醉赶紧说。   “没事,我带了不少火锅底料回来,等他回来了咱们可以再聚。”孙玉树说。   “就是,到时候来我家吃。”夏正轩热情地说。   陈一帆朝陶醉抬一下眉毛:“就这么说定了!”   几个人吃着冰,说起陶醉和孙兰心的志愿,陈一帆说:“女子学院在哪儿来着?好像不在海淀区。我跟陶醉还有常醒的学校倒是比较近,海淀区是北京学校最集中的区。”   孙兰心有点着急了:“那怎么办?离得很远吗?”   陈一帆说:“回头拿到通知书就知道在哪儿了,反正是在北京,最多坐车一两小时呗。”   “那么远?北京很大吗?”孙兰心瞪大了眼。   “首都嘛,当然大,北京地方又平,房子也不高,就像一块摊开的大饼,非常容易朝四周扩张。”陈一帆说。   “你要是嫌远,当初应该来重庆,我们重庆没那么远。”孙玉树笑嘻嘻地说。   “那我还是去北京好了,我不喜欢爬山,累死去。”孙兰心鼓着腮帮说。   陶醉没说话,听他们聊着天,开始憧憬着北京,北京会是个什么样的城市呢?她去过上海,到处都是摩天大楼,非常繁华新潮,北京是古都,听说文化氛围很浓,应该会别有一番风情。   陈一帆突然拍了孙玉树的肩一下:“喂,玉树,我重庆同学说重庆妹子漂亮,满大街都是肤白腿长的漂亮妹子,是真的吗?”   孙玉树脸忽然红了一下:“还可以吧。”   孙兰心眼尖:“哥,你是不是交女朋友了?”   “没有!”孙玉树立马矢口否认。   “回答得太快了!肯定撒谎了。你一撒谎就耳朵红。”孙兰心太了解哥哥了。   陈一帆笑着说:“你哥长得帅,又这么man,有女孩子喜欢多正常啊。没人喜欢才不正常呢。”   孙兰心用手捣一下哥哥:“擦亮眼睛,一定要找个脾气好人善良的嫂子啊,我可听说重庆妹子脾气都特别火爆。”   孙玉树捏了捏鼻子,没说话。   夏正轩笑呵呵地说:“那我哥是不是也有很多女孩追啊?”   陈一帆说:“那肯定了!”   陶醉心里咯噔一下,偏生这个时候陶然又补了一刀:“那常醒哥哥交女朋友了吗?”   陈一帆摇头:“这我就不知道了,我每次去找他,他都跟不同的妹子在一起,不清楚哪个是他女朋友。”   陶醉的心顿时跌到了谷底,孙兰心悄悄在她背上轻抚了一下以示安慰:“那也不代表他交女朋友了,他受女生欢迎是正常的,别人喜欢他并不代表他就一定要喜欢别人啊。”   陈一帆说:“这倒是。”   “那你自己呢?”孙兰心问他。   陈一帆嘿嘿笑了两声,看着陶醉说:“我们学校以理工科为主,女生少,我班上才六个女生,二十多个男生,僧多粥少,光棍多,要是再有点追求的,那就肯定是单身了。”   陶醉低着头,没注意到他炙热的眼神,只是用勺子搅着碗里的冰淇淋,有点食不知味。   王瀚换了话题:“读大学听起来真好啊。哪个地方好吃的东西多?”   孙玉树说:“去成都吧,美食之都,还有广州。”   王瀚眼睛发亮:“成都离家多远,要坐多久的车?”   “三十几个小时。”   “哈哈,好,就成都啦。有什么学校吗?”王瀚问。   “学校倒是挺多的,不过我觉得去广州更好,学校多,找工作也方便。”孙玉树说。   王瀚点点头:“反正离家远一点就行。”   陶醉听着他的话,知道这孩子被父母管得太厉害了,急于逃离这个家。她也急于逃离,倒不是因为父母约束,而是因为父亲的冷漠和忽视。   陈一帆一直想找个机会和陶醉单独相处,但是没能成功,就算第二天去吃火锅也一样。再接下来,他想约陶醉出来就不那么容易了,陶醉总有借口拒绝他。   七月下旬,高考成绩终于出来了。查成绩那天,陶醉哆嗦着手按着电话号码,手一直抖,按错了两次号码,陶然在一旁急得抓心挠肺:“姐,我来吧。”   陶醉看一眼妹妹,犹豫一下,闭上眼睛将电话给了陶然。陶然拨通了电话,陶醉睁开一只眼看着妹妹,想从她的表情中看出什么来。陶然听完,按了一下重听键,将话筒放到陶醉耳边:语文:126,数学:118,英语:140,政治:120,历史:123,总分627分。   陶醉一脸狂喜,然后举着双手跳了起来:“啊!!!!!!” 第60章 录取   她那一声尖叫吓得陶然手里的话筒都差点掉了下去, 不过陶然看见姐姐高兴成这样,也很高兴,知道她肯定已经考上了, 她赶紧挂了电话:“姐, 考上了吗?”   陶醉伸手搂住妹妹大笑:“应该能考上。哈哈, 我从来没有考过这么高的分啊!”常醒说她擅长临场发挥,果然是真的, 对了, 得赶紧给常醒打电话, 告诉他这个好消息。   陶醉赶紧拿起话筒给常醒打电话, 常醒此刻人正在广州, 知道今天出成绩,正在等陶醉的电话, 听到这个分数,有种果然不出所料的感觉,陶醉真是临场发挥型选手,他笑着问:“专业分呢?分数线呢?”   陶醉这才想起来, 自己没听到专业分是多少就没听了,顿时有点哭笑不得:“专业分?我没听完。然然,我英语考了多少分?”   “不是140吗?”陶然一脸无语地看着姐姐。   “不是这个,还有一个的。”陶醉说。   陶然想了想:“好像是一百多少, 我不记得了。要不再打电话查一下。”   “过百啦?”陶醉不确定地问了一下妹妹,专业考试有听力和口语,都是她第一次考, 所以没办法像做题那样自信。   常醒在那头笑:“你再打电话去确定一下吧,顺便打电话问问老师分数线是多少,晚点我再打回来。”   陶醉只好又重新拨了一边查询电话,这回终于听到了专业分,114分,这个分数比她预期的要低不少,她以为起码会有120的,不过去年的专业分数线好像是一百零几分,今年这个分数应该能上了吧。不过也不能确定,分数有点低了。   陶醉刚刚的喜悦又被不安湮没掉了,赶紧给老师打电话问分数线。杨建国声如洪钟,声音都能听得出喜气来:“考得不错啊,陶醉,超水平发挥了,全校第二,恭喜你。”   “谢谢老师,我想知道分数线是多少?”   “今年题目比较难,一本线才530,你成绩过线九十多分了,第一志愿肯定能上。”杨建国语气笃定。   “那专业线呢?”陶醉继续问,“我报的英语专业。”   “你等一下,我给你看一下。英语专业一本分数线是98,你考了114,没问题的,绝对能上。”   杨建国的话给了陶醉一颗定心丸,常醒随后打电话过来了解情况,得知确切的消息后,说:“那就铁定能上了。今年分数线这么低吗?你这个成绩我怀疑报北大都足够了。”   陶醉并没有什么遗憾,因为她从不觉得自己能上北大:“我已经很知足了,嘻嘻。”   “也好,知足常乐。我这边的事快办完了,过两天就回来了,到时候给你好好庆祝。”常醒说。   陶醉喜不自胜:“好!”庆祝不是最重要的,关键是常醒要回来了,这个暑假,常醒就没在家待过几天,他们都没见过几面。   陶醉挂了电话,又赶紧给孙兰心拨电话过去,问她考得怎么样,孙兰心在电话那头忐忑异常:“我考了507分,比本科线刚多了4分,你说能上第一志愿吗?”   “可以的,你都是本科了,放心吧!”陶醉安慰好友,不过也仅仅是安慰,因为这种情况要看本省的报考情况,如果其他报考的人比她分数高,她又在计划招生人数之外,落榜的可能性极大。不过常醒也说了,实际录取的人数往往比计划招生的人数要多,所以其实不用那么担心。   两个好朋友约好一同去学校,陶醉在巷子口跟孙兰心碰了头,问:“你打电话给邹洋了吗?他考得怎么样?”   “没打。先去学校看看,肯定能打听到。”   到学校之后,孙兰心停好车就往高三二班跑去,那是邹洋的班级,陶醉在后面喊:“我先去教室等你。”   上楼的时候,陶醉碰到不少人,有自己的同学,也有不认识但看着面熟的人,三年的校友,就算不认识,也大致能看个脸熟了。同学见了面少不了要问一下成绩,有考得不错的,也有考得不理想的。相对而言,陶醉是考得最好的了。   她这成绩让原来高一二班的一位老同学惊讶不已,当初陶醉的成绩在班上只能算一般,没想到学了文科能考六百多分,看样子真适合读文科。他成绩比陶醉还稍稍要好一点,读的是理科,这次也才考了550多分,比一本线只高了二十多分。   一路耽搁,到教室的时候,孙兰心已经回来了,她兴奋难耐:“怎么这么慢!我已经打听到了,他考了670分,全市第一,今年理科一本线才535分,他高了一百三十多,上清华绝对没问题。”   “他还没来吗?”陶醉问。   “来了,校长正在和他说话呢,还有报社的记者等着采访他。我没跟他打招呼,一会儿咱俩再过去找他呗。”   “你胆子怎么这么小了?不太像你啊。”陶醉笑着说。   “唉,没有底气,哪来的胆量。我要是有你这么高的分数,我肯定会过去问的。”孙兰心说。   陶醉笑着摇摇头,拉着她进了教室,已经来了不少同学了,有人看见她们,就大声说:“陶醉,恭喜啊,考得这么好!”   陶醉笑得很开心:“谢谢!你们呢?”   有人报了分数,有人没说话,想是考得不理想。陶醉去找老师了解班上其他同学的分数,张瑶考了545分,应该能上她的第一志愿,薛蕾考了489分,她上学期去参加了一学期的艺考培训,考完艺考才回来复习,这个成绩加上艺考分数,上大学是绰绰有余了。   谢玉斌考了538分,他并没有参加艺考,而是报考了本省师大的新闻与传播专业。陶醉本以为他会考播音主持专业的,他觉得自己形象不太好,不太适合台前,打算做幕后。这个成绩上师大应该是够了的。   比她考得好的那个同学一直以来都是班上的第一名,原来是高一一班的,成绩本来就很拔尖,因为立志要考复旦的新闻专业,才学了文科,他总分比陶醉多了好几分,差不多也算是如愿以偿了。   杨建国喜气洋洋,除了少数发挥失常的学生,大部分都是正常发挥,上一本线的就有十个,这是二中文科近年来考得最好的一届了。   陆续又有同学过来,大家凑在一块聊天,有人觉得志愿填高了,怕考不上,有人感叹志愿填低了,太浪费了。高考自开考迄今,都是先预估再填报志愿的,误差相当大,导致很多高分考生最后上了普通院校。当然,就算是后来出分填志愿,也还是会有高分低取的情况,但数量已经大大减少了。   陶醉很久以后才知道,她那一年北大在他们省的录取分数线才570分,她的成绩比北大录取分数多了五十多分,也就是说,很多高分考生不敢报考北大,而分数较低的人反而捡了漏。这种报考运气成分很大。而从第二年,也就是2001年起,开始实行先出分再报志愿,北大录取分数线年年攀高,极少再出现低分中彩票的情况了。   陶醉陪孙兰心去找邹洋的时候,遇到了板着脸的刘媛媛,孙兰心赶紧跑到刘媛媛班上找人打探她的成绩,原来刘媛媛只考了460多分,连专科线都没上。孙兰心幸灾乐祸:“就她那成绩,学文科是最好的出路,偏要跑去学理科,不自量力,这下踢到铁板了,活该!”   陶醉只是觉得唏嘘,没想到同样的起步,三年高中结束之后,她们的结局会是如此迥异。   邹洋见到她们喜形于色:“你们考得怎么样?”   陶醉笑着说:“还行。恭喜你啊,状元!”   “状元什么的就算了,太虚了。能考上我心仪的大学我就知足了。”邹洋笑嘻嘻地说。   “哟,看不出来你居然谦虚了起来。”陶醉笑他,这家伙当初多牛啊,从来都不懂得谦让的。   “嘘——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咱要低调。我就一市状元,等明儿我到了北京,那可到处都是省状元,我就不丢这个人了。”邹洋说。   孙兰心说:“也不多啊,全国也就只三十多个省状元而已。”   “可是市状元就一抓一大把了。你们考了多少分?报的什么学校?”邹洋问。   陶醉说:“我627,报的是北外。”   “不错啊,文科都有620多了,很不错,你很适合学文科嘛。你呢?”他后面这句问的是孙兰心。   孙兰心忸怩了一下,说:“我考得不好,才刚上本科线而已。”其实她已经算是考得很好了,因为她原本连高中都没考上。   陶醉笑着说:“她报了中华女子学院,也在北京。”   “不错啊,要是都在北京上学的话,咱们可以同路了。”邹洋笑着说。   孙兰心鼓了鼓腮帮子,没说话,内心还是很高兴的,可以和邹洋一起去上学了。   回到家,左邻右舍都下班回来了。陶然像个小喇叭,将陶醉的分数广而告之,大家都得知了陶醉的成绩,纷纷过来道贺。陶长明面上绷着,听着大家对他的恭维,其实心里已经乐开了花,他这么要面子的人,最爱的就是别人的恭维了。   刘巧凤一边炒菜,一边兴奋地问:“醉醉,学费需要多少?”   “我不知道,通知书还没发呢。”   “那常醒的学费是多少?”   “他一年4500好像,住宿费一年600。”   “是一年,不是一个学期?”刘巧凤再次确认了一遍。   “嗯,一年。”   刘巧凤迅速盘算了一下:“那一个月给你多少生活费?300够不够?”   陶醉点头:“应该差不多了。”她打算到时候去做点家教之类的,就够生活费了,尽量不给妈妈增添负担,要是能够自己赚取生活费就更好了。   过了两天,常醒从广州回来了,见面第一件就是摸头杀:“考得不错!”   陶醉耳朵都红了,低着头傻笑:“运气比较好。”   常醒拿了一本最新款的电子词典给陶醉做礼物:“恭喜你考上大学。”   陶醉猛摇头:“这个我不能要。再说还不知道会不会录取呢。”   “这不是板上钉钉的事吗?”常醒说,“拿着吧。电子词典,你能用上的。”   “我知道。但是词典太贵重了,我不能要。”陶醉不肯接受这么贵重的礼物,常醒考上大学她也没送什么礼物。   常醒说:“我已经有一本了,我留着也没什么用。”   “那就给正轩用吧。我有英汉词典,用那个就好了。”陶醉说。   “那个太笨重了,在学校背着也还行,要是去外面了也背这么重的词典你不累?”常醒挑眉看着他。   陶醉鼓着腮帮说:“你平时已经帮了我很多了。词典我想自己买,谢谢你!”   常醒微微一愣,忽然意识到自己好像已经习惯给陶醉买东西了,事实上,他并没有什么立场,既不是亲戚,也不是男朋友,他想到这里,便没坚持:“那行,我给正轩用吧。”   陶醉说:“你说北京做兼职方便吗?”   “怎么,现在就想打工了?”常醒笑着问。   陶醉点头:“嗯,有这个打算,我想自己挣生活费。”   “应该不难,到时候可以去找家教,要是你英语能过关,可以给人当翻译。我建议你尽量多花点时间在专业上,少打点工,学好专业,以后做翻译要比你做家教赚得多得多。”常醒建议说。   “好,我会的。”陶醉满口答应下来。   常醒说:“我过几天就要回学校了。到时候不能和你一起上学了。”   “这么早?”陶醉吃了一惊。   “我们学校都是大一暑假才军训,得回去军训。到时候我可以来车站接你。”常醒说。   “好吧。”尽管有些失望,陶醉也只能接受现实,毕竟世事不会按照她的意志来转移。   常醒很快就离开了,不过陶醉也有好事发生,她的英文投稿有一篇中了,杂志社还给她发了三十块钱的稿费,这是她第一次赚钱,把她高兴坏了。   几天后,北京外国语大学的录取通知书也到了,现在万事俱备,只欠开学了。 第61章 大学   陶醉拿到通知书后, 陶长明借此机会摆了几桌酒,请了亲朋好友来吃饭,主要目的不是为了炫耀, 而是为了收红包。   早些年有人考上大学, 因为当时大家普遍贫困, 凑不齐上学的路费和生活费(虽然以前读大学是免学费发生活补助的,但上学的路费还是得自己掏), 所以亲友们会凑份子, 资助这个孩子上大学。后来这种习俗就保留了下来, 只要有考上学的, 都会用摆酒的方式通知亲友, 大家也都心知肚明,该掏钱了。   这跟结婚、生孩子、做寿之类的不同, 后者是谁家都会遇到的,叫人情往来,有来有往,升学酒只有能升学的人家才摆, 如果你家没有学习好的孩子,这钱就等同于白出了。陶醉并不想弄得这么夸张,只想请老师们吃顿谢师酒就好了,然而这事她做不了主。   投稿中了之后, 陶醉写稿子的劲头更足了,她每隔几天就要投一次稿件,不过中稿的几率并不高, 但也没有打消陶醉的积极性,她决定以后要坚持投稿,也相当于一种锻炼。   八月中旬,孙兰心也收到中华女子学院的通知书,尘埃落定,这下她终于将心放进了肚子里,兴高采烈地拉着陶醉采购上大学的物品。学校会统一发放床上用品,她们只需要准备好衣服鞋袜以及生活用品。北京的冬天冷,陶醉问过常醒,是不是要多准备点厚衣服,常醒说家里这边的棉衣去那边不抵事,去北京买,羽绒服便宜而且厚实。   孙兰心兴致勃勃地问:“醉醉,你家里准备给你多少生活费?”   陶醉说:“一个月三百。”   “这么少?我哥在重庆都有四百一个月,我妈说北京物价高,怕我四百不够用,给我五百一个月。”孙兰心说。   这点陶醉羡慕不来:“我到时候去兼职做家教,还可以投稿,没准能中几篇。”她问过常醒,省一点三百也是够用的,不过第一年去北京,很多东西都需要添置,比如这冬天的羽绒服和棉鞋就省不了,而且价格不便宜,最好还是准备一笔服装费,这笔钱陶醉打算自己挣。   “也对,你们是重点大学,可以做家教,我们学校的就算去做也没人会要。”孙兰心说。   陶醉赶紧安慰好友:“不做也挺好,可以多花点时间学习。而且北京那么大的城市,兼职的机会肯定有很多。”   “是的。而且北京那么多好玩的地方,我先玩个遍再说。”孙兰心对北京的生活充满了期待。   临近开学,陶醉的心情越发激动,终于可以离开家了。不过回头看着妹妹,内心便生出了些歉疚,自己走了,然然以后连个诉苦的人都没有了。陶然考到了二中,她在住校和走读之间犹豫了许久,最后还是决定走读。陶长明现在跟刘巧凤吵架的次数少了,大概是刘巧凤上班了,有经济能力了,他也就无刺可挑了,家里相对而言还是安静了不少。   夏正轩的成绩本来可以上一中,不过他也选择了二中。尽管二中的升学率不及一中,但他哥和陶醉姐都是在二中考上的重点大学,可见学校并不是决定考大学的主要因素,本人才是。   陶然则揭穿他是不想住校才选的二中。一中太远了,读了一中就必须住校,要么就去学校附近租房陪读,现在他爸妈那么忙,是不可能抽空来陪读的。   陶醉也觉得二中不错,只要自己肯努力,哪儿都能成才。   大一新生开学比其他人都要晚,都是九月几号才开学,所以陈一帆没能和陶醉同行,八月底就带着遗憾走了。孙兰心也没能和陶醉同行,他们学校要到九月中旬才开学。跟陶醉一起去北京的是邹洋,他们两所学校开学时间相差不过一两天,便约好了结伴同行。这让孙兰心羡慕不已,可是她开学还有好几天呢,总不能去北京住酒店,北京的消费可高了,而且她妈为了送她去北京,早就和同事调好班了。   陶醉没让陶长明送自己去报到,尽管他有点想送,毕竟女儿去北京上大学,是很光彩的事。陶醉觉得,妈妈要是能送自己上学,她还是愿意的,可是小宝离不开妈妈,陶然也要回家吃饭,妈妈走不开。陶醉说自己以前都能带着妹妹去上海,现在也能自己带着行李去北京,更何况还有邹洋父子帮忙,到北京后还有常醒来接她,她自己可以搞定。   陶长明见陶醉拒绝自己送她,便忍不住拉下了脸,也没坚持。刘巧凤则有些不安,陶醉太过独立了,这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呢?   陶醉自己去学校报到,令邹洋父子无比惊讶,直说她胆子大,一个女孩,孤身去北京上学,还是第一次。陶醉笑了笑:“我读初三那年暑假,带着妹妹去上海找我爸妈,那时候比现在还小呢,而且从来没出过远门。”   邹洋竖起大拇指:“你牛!”   就这样,陶醉揣着通知书和学费,提着行囊,踏上了北上的列车。因为有了上海那次旅行的经历,这回去北京的旅行感觉要顺利多了,车上卫生的条件比去上海的车好,至少没有堵厕所的情况,途径的大城市多,沿途补水的次数也更多,这让陶醉对北京的初次印象就比上海的好。   邹洋父子都很友善,很照顾独自一人去北京的陶醉,甚至都没让她提过自己的行李。到北京火车站下车的时候,邹父还在跟陶醉确认:“你真的不先跟我们去清华,然后我们送你去你们学校?”   陶醉说:“没关系的,叔叔,我哥会来接我。”   “那我们等你哥接到你了再走吧。”邹父非常谨慎。   陶醉没有拒绝,她一边走一边朝出站口看,排队等检票出站的时候,一眼就看了常醒。常醒也看到了她,老远就朝她抬手示意,陶醉顿时笑靥如花,飞快朝他挥了挥手:“叔叔,我哥到了。”   邹洋看见常醒,笑着说:“常醒对你可真够好的。”   陶醉笑着没说话,欢喜的泡泡不断往上涌,简直将她整个人都淹没了。短短几米的距离,她视线始终都停留在常醒身上,尽管是在平均身高拔高了一截的北方,常醒依旧有一种鹤立鸡群的感觉,不是身高上的那种绝对优势,而是超凡脱俗的气质。   陶醉迫不及待地从闸道里挤出来,常醒已经伸手来接她的行李了:“怎么就一个包?”   陶醉赶紧转身去抓邹洋帮她拖着的拉杆箱:“在这里!”   常醒从邹洋手里接过箱子:“谢谢啊!恭喜啊,上清华了。”   邹洋笑眯了眼睛:“谢谢!”   邹父打量常醒,说:“你就是陶醉的哥哥啊?那你送她去学校?”   “对,我送她好了,谢谢叔叔照顾我妹妹!”常醒这妹妹说得顺溜无比。   邹父又说:“你们以后都在北京上学了,老乡之间多走动一下,互相照应一下。”   “那是肯定的,放心吧叔叔。北京我很熟了,邹洋有什么问题可以来问我,我把电话号码给你。”常醒拿出笔来抄了自己的手机号码给邹洋。   邹洋收到口袋里:“好的。回头去你们学校找你玩,陶醉。”   陶醉猛点头:“好啊。”   常醒说:“回头你安顿好了打电话给我,我转告陶醉,我们一起出来聚一下,这边的校友不少,还有不少老乡。”   常醒帮他们找到公交车,送那对父子上了车,这才和陶醉去坐车:“打个车吧。”   陶醉说:“还是坐公交车吧。”   “公交车上人多,很拥挤。还是打车吧,不远,不到十公里,花不了多少钱。你坐了这么长时间的车,肯定很累了,的士要快很多,赶紧到学校安顿好,早点休息。”常醒坚持去打车,现在北京还没几条地铁,交通全靠公交车,拥堵已经成了常态。   陶醉拗不过他,只好坐了出租车。北京的的哥跟传说中的一样,特别能侃,从古到今,从中到外,简直无所不知。陶醉听得大开眼界,到底是首都,连出租车司机知识都这么渊博。   出租车走的不是公交线路,哪儿方便哪儿开,很快就到了北外。陶醉看着简洁气派的赭红色大门,内心无比激动,这就是她以后要学习生活四年的校园了。她看见朝气蓬勃自信飞扬的学子在校道上来来往往,想着今后自己也是他们的一员,笑容便止不住溢了出来。   常醒说:“我之前来你们学校转了一圈,虽然学校不大,但是规划得很不错,五脏俱全,绿化也很好。你们学校牛人特别多,出了好多外交官和翻译官,好好加油啊!”   “嗯!”陶醉用力点头,她不觉得校园小,对她来说,学校已经够漂亮了,而且学校最重要的并非是校园大小,而是师资和氛围,她觉得北外对她来说已经是一个极好的平台了。   陶醉的报到时间是明天,不过提前一点到的学生也能安排住宿了。常醒将她送到了宿舍,她是第一个到的,床铺都贴了名字,她将东西放好。常醒领着她去吃了饭,顺便买了一些生活用品和电话卡,熟悉了一下校园,这才陪她去领床上用品,将床铺好,指点她怎么用宿舍的各项设施,住宿的一些注意事项等等。   常醒帮她安顿下来,说:“今天你就早点休息,明天我再过来陪你报到。”   “对了,你今天没上课吗?”陶醉问,今天是星期五,不是周末。   “请了假。”常醒说。   “没有关系吗?”陶醉脸上带着担忧。   “没事,偶尔缺课在大学里很正常,这跟高中不一样。放心吧,不会影响我学习的。”常醒安抚她。   陶醉低着头没说话,常醒抬手摸摸她的脑袋:“好啦,别多想,没多大个事,等你正式开学就知道了。你们学校要是军训的话,记得去买点防晒霜,北京的太阳很毒辣的。我之前去怀柔军训,晒得都脱了一层皮。”   陶醉抬头仔细看他的脸,依旧白皙如初,他的皮肤是晒不黑的那种,一晒就发红脱皮:“你没擦防晒霜吗?”   “没有,我们男人糙一点没关系,但是女孩子晒黑了是很可怕的哦。”常醒笑着说,他班上那些女生至今还在感慨被晒黑了。   陶醉点点头:“哦,好。”   常醒交待好一切,又确定了陶醉宿舍的电话号码,这才离开。陶醉送他到宿舍门口,便被他赶回去了,坐了二十多个小时的火车,又是硬座,根本没法睡觉,这会儿累得眼窝都陷下去了,亟需补充睡眠。   陶醉回到宿舍,去洗了个澡,一览无遗的浴室并没有让她觉得不适应,因为更简陋的浴室她都体验过了。洗完澡和衣服,用常醒帮她买的电吹风吹干了头发,这才爬上床睡觉。   一觉睡到晚上才起来,天全黑了,她坐起来适应了一会儿,才明白自己身处何方,她小心地摸下床,摸到开关开灯,看了一下时间,已经八点多了,肚子有点饿,不过在觅食之前,她先给常醒打了个电话。   常醒问她吃过饭了没有,陶醉说没有,常醒就让她出去找点吃的,但是尽量别往太黑的地方走。陶醉听到常醒的叮嘱,那种独在异乡的不安感便消散了,她并不是一个人在这里,常醒还配着她呢。常醒又说了一句:“对了,给家里打电话了吗?我走的时候忘记提醒你了。”   陶醉才想起来:“还没有,马上就打。”   陶醉打电话跟家里报了平安,刘巧凤等了她一天电话了,听她说平安抵达,又安顿好了,学校环境也很好,终于放了心,千叮咛万嘱咐,让她照顾好自己,缺钱了跟家里说。   陶醉觉不禁有些愧疚,以后要记得常跟家里打电话报平安,妹妹的信也要常写。她打算去找吃的,回来就给妹妹写信。   陶醉找了一家河南面馆吃了一碗烩面,味道很不错,就是份量足得她差点没吃完,北方人果然特别实在。   回到学校,陶醉看着灯火通明的诸多大楼,很想去溜达一圈,最后还是忍住了,天黑了不方便,自己又是一个人,还是明天吧。到北京的第一天,感觉还不错! 第62章 宣战   第二天一早, 陶醉就睡醒了,她起来将宿舍卫生仔细打扫了一遍。刚打扫完,电话就响了起来, 是常醒打来的, 说他很快就到他们学校了。   陶醉一看时间, 才八点,他居然这么早就过来了, 心里既高兴又甜蜜, 一早起来就能见到常醒, 这就是来北京上大学的好处啊。她赶紧去洗了一把脸, 重新将头发梳了一遍, 对着镜子照了照,确信没什么问题, 这才背上书包下楼。   常醒让她在宿舍等,她主动跑到宿舍门口等他,陆续有拖着大包小包行李的同学过来了,都是有家长送的, 有的甚至还不止一个,看样子都是今天来报到的。还有不少是开车过来的,看牌照有本地的,也有外省的, 她甚至看了一辆上海牌照的车,家庭条件优渥的同学不少。   她正在左顾右盼,忽然听见一阵自行车铃声, 陶醉扭头一看,只见白衬衫蓝色牛仔裤的常醒骑在一辆半旧的自行车上,长腿撑地,正无比帅气地朝自己露出大白牙,笑得像个会发光的太阳:“陶醉,这里!”   陶醉瞬间便觉得周围的一切都远去了,眼前只剩下了常醒,她笑着跑过去:“你怎么这么快?”   常醒含笑看着她:“我学校到你学校走路不用半小时,骑车只要十来分钟。”   “真的吗?这么近!”这一点让陶醉喜出望外,没想到自己还真选对学校了,这样去找他就方便多了。   “这附近都是大学,等报完到,带你到周围好好转转,熟悉一下环境。还没吃早饭吧?先去吃早饭。”常醒帅气地抬抬下巴,示意她上车。   这车不是陶醉爸爸的二八杠,不需要跳,只要坐上去就可以了。常醒回头见她坐稳了,用力一蹬,就冲出去了。周围有不少女生艳羡地看着这一幕,这个女孩真幸运,居然找了个这么帅的男朋友。   陶醉笑着说:“这就是你的悍马吗?”常醒在信里跟她提过买自行车的事,北大几乎人手一车,绝大部分人都只买旧车,因为新车太扎眼,容易被偷。   常醒有个北京本地同学不信邪,将自己价值好几千的山地车骑学校来了,结果没几天就被人偷了。把这同学气坏了,小偷居然偷到地头蛇身上了,他带了几个发小,跑到附近的二手车市场,挨个去找,还真给他找回来了,不过人家做了旧,把他那崭新的车弄得已经变成了七分旧的车了,他还报了警,将收赃货的老板给抓到派出所去教育了几天。常醒总结:所以强龙还是斗不过地头蛇。陶醉觉得这事特别好玩,对北大的自行车印象深刻。   “对啊,随便造,不怕坏,被偷了也就是百十来块钱的事。”常醒笑着说。   “你说我要买辆自行车吗?”陶醉问。   常醒笑了:“你买车干吗?你们学校就那么点大。”   “出去玩比较方便。”她没好意思说去找他比较方便。   “出去玩你就坐公交车和地铁。”常醒说。   陶醉忽然想到一个理由:“如果做家教呢。”   “那要看家教的距离,要是近,到时候我陪你去买辆二手车。不过我还是建议你坐公交车,冬天在北京骑车太遭罪了。”常醒说。   陶醉知道他说的是事实,所以也没坚持,抬头看了看周围,说:“这是哪儿?”   “你们学校东门。出来这边是魏公村,这条街上有很多美食,以后你在食堂吃烦了,你就来这里吃东西。那边是中央民族大学,你们学校北边是理工大学,再过去是人大,过了人大,就是我们学校了。”常醒像一个向导,给她介绍。   陶醉眼睛发光,都是很有名的大学啊,真是太好了。陶醉正四处乱看,突然听见有人用他们的方言嚷嚷:“你们太过分了,我这么大个人看了你们这么久,你们居然都没发现我!”   陶醉循声看去,顿时笑了:“陈一帆,你也来了。”   “你昨天就到了,怎么不告诉我,我好去接你啊。”陈一帆有些不高兴,自己永远都排在常醒后面。   陶醉笑着说:“我又不是什么大人物,还兴师动众的。你今天也不上课?”   常醒说:“你们学校不是今天新生报到吗?怎么没去迎新。”   “迎谁也没有欢迎陶醉重要。合着你叫上常醒就不算麻烦,叫我就算麻烦?”陈一帆并不打算绕过那个话题。   陶醉红了脸,悄悄瞥了常醒一眼。常醒接过话头,笑着说:“你就是个麻烦。”   “去你的,你才是麻烦呢!”陈一帆啐了他一口,“去干什么?不是今天报到吗?”   “先吃早饭。想吃什么?”常醒问陶醉。   陶醉看了一眼,这一路都是各色吃食小摊小店,豆浆、油条、包子、饺子、烧麦、煎饼、米粉、面条、豆腐脑、茶叶蛋等等,南北荟萃,散发出诱人的香味,看得人眼花缭乱,陶醉说:“我不知道。”   陈一帆说:“我建议你尝尝煎饼果子,绝对好吃。”   “煎饼果子可以。”常醒也说。   “那就来一个。”陶醉说。   “煎饼果子论套卖。”陈一帆说,“你们想吃什么口味的,我去买。”   于是陶醉第一次吃上了煎饼果子,配料丰富,咸香可口。常醒买了份咸豆腐脑给陶醉,她才知道原来豆腐脑还能吃咸的,他们老家都是吃甜的,不过咸豆腐脑的口味她也觉得很不错,真是奇特的吃法。   吃了早饭回学校去报到,陈一帆非常主动积极地帮陶醉排队去报名交学费,常醒也不跟他争,让他去排。   办完手续,陶醉回到宿舍,宿舍里又来了三个人,许愿是北京本地的,李佳萌来自黑龙江哈尔滨,张莎莎来自山东烟台,都是北方人,只有陶醉是南方的。北方同学都很直率,很热情地和陶醉打起了招呼,陶醉性格有点被动,但只要别人主动一点,她也不会太拘谨,能跟人很好地相处。   陈一帆倒是很热情,主动和陶醉的室友打起了招呼,还跟室友的家长们闲聊了起来。李佳萌的爸爸是个典型的东北人,很善谈,很快就和陈一帆聊得火热,得知这两个男生也是重点大学的学生,顿时非常热情,还拿出了水果请他们吃,弄得李佳萌有些尴尬。   常醒礼貌地拒绝了,陈一帆却接过了一根香蕉,还说:“以后陶醉就和大家一个宿舍了,出门在外都不容易,希望大家都互相体谅照顾一下。”   李爸爸忙说:“对,对,大家都来自五湖四海,同学四年是多么难得的缘分,大家都应该互相包容体谅。”   陈一帆一副家长的口吻,听得陶醉略觉尴尬,她看了李佳萌一眼,发现对方也有同样的感受,两人便理解地相视一笑。   常醒提议说:“去你们学校转转吧。”   陶醉马上同意了,陈一帆自然也不好停留,赶紧赶着出来了。学校真是挺小的,也就是六七百亩的样子,随便一转就走完了,倒是挺省时间。   陈一帆感慨地说:“没想到你们学校和我们学校差不多大,北京能炫耀校园环境的学校,大概只有北大和清华了。”   陶醉说:“北大有多大?”   “五千多亩,清华比北大更大,六千多,差不多是我们两个人的学校十倍大,真是叫人羡慕嫉妒啊。”陈一帆说。   常醒微微一笑:“山不在高,有仙则名。”   “我们什么时候去北大看看?”陶醉问。   “你想去下午就可以。”常醒说。   陈一帆急忙说:“先去我学校吧,我学校小,很快就转完了,先去我们学校认认门。”   “先哪儿都不去,去吃饭。”常醒说。   “我拿到卡了,我们去食堂吃饭吧,看看我们食堂的饭菜怎么样。”陶醉说。   陈一帆说:“食堂什么时候吃都行,今天中午我请客,算是给你接风洗尘。”   “早上已经请了啊。”陶醉说。   “早饭怎么能算呢。走吧,去外面吃去。你还怕不能吃食堂吗,以后要吃四年呢。”陈一帆说。   于是中午饭是陈一帆请客,在一家四川菜馆小炒,口味很不错,就是不够麻辣,应该是改良过了,为了迎合全国各地人的口味。   吃完饭他们决定去北大,因为北邮今天报到,学校又小,肯定乱哄哄的。出发的时候,陈一帆对陶醉说:“你坐我的车吧。”   陶醉意外地看他一眼,又看看常醒:“坐谁的没关系吧。”   陈一帆反问:“既然坐谁的都可以,为什么不坐我的?”   陶醉有些尴尬地站在了原处,常醒皱起眉头看陈一帆一眼,对陶醉说:“别理他,上来吧。”   陶醉坐上了常醒的车。陈一帆跟在后面,看着他们的身影,几不可见地轻摇了下头。   北大校园果然如传说中那么美丽宽广,图书馆、博雅塔、未名湖、红楼,无一处不是胜景,让人无比羡慕。   转完一圈,陶醉想去洗手间,他们便在未名湖畔找了一处草地坐下来休息。陈一帆扭头看着在校园里约会的一对对情侣,说:“这儿确实是约会圣地,以后我也带着陶醉来这儿约会好了,假装我们也是北大的。”   常醒闻言立马扭头看他:“你和陶醉?”   “你那什么表情?我之前答应过你,她上大学前我不追她,现在她已经上大学了,你就管不着了吧。”陈一帆说。   常醒看着陈一帆,半晌都没说话,有种自己种的菜要被别人割了的感觉。   陈一帆被他盯得有点发毛:“我说常醒你小子什么意思啊,你自己不追,还不让别人追,你这是占着茅——不对,陶醉才不是那个呢。你这样太过分了啊!这样对陶醉也不公平啊,她又不是你的私有物品。”   常醒眨了一下眼睛,开始认真思索陈一帆的话,他一开始只把陶醉当孩子在照顾,希望她平安健康,早日独立自主。如今她已经长大了,自己的目的也已经达到,按道理该功成身退了,然而只要碰到有关她的事,还会习惯性地第一时间优先考虑,为她排忧解难,他这是照顾上瘾了?而且听说陈一帆要追他,他心里非常不乐意。这算是什么心态?   他沉默得太久,以至于到陶醉回来,陈一帆都没有得到答案,只得不甘心地瞪了常醒一眼。   逛完北大,陶醉还去常醒宿舍参观了一下。去之前,常醒打了个电话回去,宿舍里原本光着膀子打游戏的家伙穿上了衣服,但是宿舍里还是有点乱糟糟的,男生宿舍都这样,幸好没什么异味。   陶醉第一次参观男生宿舍,觉得十分新奇,最整洁的床和桌子是常醒的,他又买了一把吉他,他的室友有一把小提琴,还有人会吹埙,可谓是才子云集。   常醒的室友田淼对陶醉非常热情,听说她是北外的,说:“那你们的英语成绩应该非常好了,我们可以跟你们请教吗?”   陶醉一愣,北大的学生还要跟自己请教?她不知道怎么拒绝。田淼又说:“到时候可以一起交流一下啊,你们宿舍和我们宿舍。”   陈一帆连忙咳嗽起来,这小子下手真快,他都还没说呢。   陶醉根本不知道这就是宿舍联谊,她跟室友都没见完呢,当然不能替人拿主意。常醒连忙说:“才开学呢,还早得很,以后再说吧。”   “那这事就交给了,老三。”田淼说。   常醒不置可否。   吃了晚饭,常醒要送陶醉回去,陈一帆说:“我顺便就带她回去了,你何必跑一趟又折回来呢。”   常醒犹豫了一下,也没有坚持,便让陈一帆送陶醉回去了。   陶醉回到学校,见到了剩下的两名同学,来自四川绵阳的杨雪,以及来自上海的邢梦露。交流籍贯的时候,陶醉发现只有自己是来自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城,大家都表示没听过。   陶醉又从室友那儿听到一个消息,他们专业的英语课是全英文教学的。陶醉一听傻眼了,她还没接触过本校的师兄师姐,不清楚这种事情,这情况完全超出她的预料,她英语成绩还可以,那仅限于笔试,但是听力和口语并不算好,全英语教学的话,怎么听得懂?这让她惴惴不安,不过大家都表示有压力,她心里稍稍有了些安慰,既然大家都一样,那她就没那么担心了。   军训安排在大一暑假,开学典礼和班会过后,就正式上课了。第一天的听力课让陶醉变成了聋子,她几乎听不懂老师在说什么,而同宿舍的室友都表现得十分适应,邢梦露更是表示听力非常简单,完全听得懂。   陶醉不敢让别人知道自己几乎没听懂,她压力山大,内心恐慌,生怕自己跟不上,这样太丢人了。她投入了更多的时间在听力练习上,只要一有空,她就戴着耳塞听磁带和收音机,读英语说英语。   刚开学,大家都还在忙着适应新生活和新身份,陶醉就已经进入了比高三更恐怖的地狱模式,有空就跑去上自习了。   星期五晚上,陶醉从图书馆回来,正在敷面膜的邢梦露斜眼看了陶醉一眼,舌动唇不动地出声:“你去哪儿了?有电话找你。”   “谁的?”陶醉一边放书包一边问。   “一个叫常醒的男生,他让你回个电话。”   “哦,谢谢!”陶醉翻出电话卡,走到宿舍外面,用公用电话给常醒打电话,她不敢用宿舍电话打,因为有些话她不想让室友听见。   常醒接到陶醉的电话,问起她最近上课感觉怎么样。陶醉听着他的声音,顿时倍感亲切,情绪一下子失控,忍不住哽咽了起来,常醒听见她的声音,心里一紧,急忙问:“怎么了?”   揪,车子都没停稳,倒在了地上:“怎么了?”   作者有话要说:  最后一点感觉写得仓促了点,重新修改了一下 第63章 危机   作者有话要说:  上一章末尾稍微修改了一下,需要重看,这一章才能衔接得上,感谢。   陶醉哽咽了好一会儿, 才控制住情绪:“我没事。”她实在不好意思将自己这点小事说给常醒听,学不会,就是她的能力问题。   都伤心成这样了, 怎么可能没事, 肯定是受委屈了, 常醒说:“等我一会儿,我马上就到。”说着就将电话给挂断了。   陶醉还没来得及拒绝, 那头已经把电话给挂了。她听着话筒里传来的嘟嘟声, 傻了, 他现在要过来?她赶紧看了一下时间, 十点了, 等会儿宿舍就要关门了。   她擦了一下眼睛,整理了一下情绪, 回到宿舍。邢梦露依旧在敷面膜,用CD机听音乐翻着时尚杂志,那样一台CD机至少需要七八百,宿舍一共有四台, 只有陶醉和杨雪没有,但是杨雪有一台价值四百多的爱华随身听,音质非常好,跟陶醉的叫不出名字的牌子不一样。   整个宿舍, 除了陶醉,其他人都是独生子女,大家听说陶醉不是独生子女, 而且还有弟弟妹妹之后,都很惊讶,有人更是惊呼:“你们家就是现实版的超生游击队啊。”   都是十□□岁的年轻人,正是爱面子的时候,跟室友一比,特别容易让人自惭形秽。室友的生活费都是五百往上的,陶醉最少,每次去食堂吃饭都尽量打素菜,需要花钱的地方太多了,她怕钱不够用。也是这个原因,陶醉甚至都有点不敢和室友们过于深交,开学这一个星期,她多数时间都是独来独往。她原本还计划做家教的,现在这种情况,哪还有时间去打工啊。   别人上大学是升入天堂,陶醉觉得自己是从高考的地狱堕入了更深层的地狱,压力不仅仅是来自学业上的,生活上的,还有来自人际交往上的。以前听人说大学就是半个社会,这话果然半点不假。   这时宿舍门开了,李佳萌、张莎莎和杨雪回来了,她们脸上挂着轻松自在的笑容,嘴里还说着什么,进屋之后,李佳萌说:“陶醉,你去哪儿了?本来想叫你晚上去看电影的,结果你都没回宿舍。”   “看电影?”陶醉问。   “对啊。咱们院多媒体教室周末晚上放电影,英语原声片,一块钱一部,特别便宜。”李佳萌解释。   “今晚我们看了《泰坦尼克号》,Jack真是帅到我肝颤。You jump i jump!”张莎莎回头抱住了杨雪,念出了影片的经典台词。   杨雪也说:“你没去看真是太可惜了!真的太好看了!尤其是沉船那一部分,简直精彩至极,波澜壮阔。”   陶醉说:“这电影我看过的。”   “什么时候,在哪儿看的?”李佳萌问。   “就我们家那边的电影院,刚上映那会儿。”陶醉说着微笑起来,因为那是她第一次和常醒一起看电影。   张莎莎连忙凑上来,说:“那你看到那一段了?听说上映的时候没有剪,现在的版本都是阉割版!当初我爸死活也不让我去电影院看,估计就是这个原因,哼!那可是艺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哪一段?”陶醉问。   “就是男主给女主画画那一段,都脱了那一段。”张莎莎抬手做了个从上到下的动作。   陶醉有些不好意思地笑:“我也没看到这一段,当时我眼睛被蒙上了。”   “谁蒙的?你跟谁一起去看的?”张莎莎追问。   陶醉伸手挠了挠头,不好意思说是跟谁一起去的。   李佳萌大幅度点着脑袋:“我知道了,肯定是你男朋友,是不是我们见过的?北大还是北邮那个?”   “对,我也见过,老帅了那个,叫什么名字?什么时候带过来给我们正式介绍一下。”张莎莎也附议,脸上露出花痴一般的笑容。   杨雪问:“你们都见过?”   邢梦露也摘了耳塞,问:“陶醉有男朋友?”她满脸的不相信,陶醉就是个典型的乖乖女,打扮也有点土气,不像是高中就能早恋的人。   “不是,不是,他不是我男朋友。”陶醉伸手摆了摆,满脸通红。   “那上次来的那两个是谁?你老实交代!”李佳萌伸手勾住了陶醉的脖子。   这时宿舍电话响了起来,杨雪离得最近,接了起来听了一会,捂住话筒说:“陶醉,你电话,是个男的,声音很好听。”   陶醉赶紧接过话筒,是常醒打来的:“我在你们宿舍楼下,你下来吧。”   “好,我马上下来。”陶醉挂了电话,对室友说,“我要出去一下,我朋友找我。”   “还没交代你就要走?交代清楚再说。”张莎莎嚷嚷。   陶醉没理会她,赶紧拿上钥匙跑出去了。宿舍里几个人都跑到窗口,探头往下看。   陶醉一口气跑到楼下,看见常醒骑坐在自行车上,脸上既高兴又惊讶:“你真的来了?”刚刚被大家闹了一下,她的脸有些发红,情绪也没之前那么沮丧了。   常醒仔细看了她的脸一下:“你刚都快要哭了,问你什么事也不说,不来看看我今晚都睡不着了。你说你一礼拜也不知道给我打个电话,非得我给你打才行。赶紧给我交代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有人欺负你了?”   陶醉咬着下唇,不好意思地摇头:“没人欺负我。是我们专业课都是纯英语教学,我听不懂……”这才将自己的委屈倒豆子一般倒了出来,为这点事还让常醒连夜跑来,她心里怪不好意思的。   “就这事啊?”常醒松了口气,“听不懂也很正常,咱们国家也没有几所中学全英文教过课,大家都是差不多的,不用太担心。刚开始肯定有点不适应,时间长了就好了。”   陶醉低头看着鞋尖:“可是我室友都听得懂,而且她们都说得比我好。”   常醒笑着说:“那是你觉得人家都懂。你不懂你告诉她们了吗?人都不愿意示弱,然后在暗地里使劲呢。再说你要是都懂,那还用来学校学吗?”   陶醉一愣,抬起头看着常醒傻笑了起来,这句话成功击碎了她所有的不安,她俏皮地吐了吐舌头:“你说得有道理。”真因为不懂才要学习。   常醒屈起中指在她额头上轻弹了一下:“你就是庸人自扰。要是听不懂,就多花点时间和精力。天道酬勤这四个字绝对是有道理的。”   陶醉被弹得心肝都颤了起来,她不好意思地摸摸被弹过的地方:“嗯,所以这些天我都在自修室学习呢。”   “今晚也在学习?”   陶醉点点头。   “挺好,不过也要注意劳逸结合。明天没安排吧?邹洋说想去颐和园玩,你也一起去吧。”常醒原本打电话给她就是为了这事,结果人已经到这里了,当面说更好。   “明天不行,明天兰心过来了,我要去他们学校找她。”她来这里还没有交到朋友,所以就格外想念兰心。   “哦,对,忘了这丫头,那明天就不去颐和园了,等她来了咱们再一起去。明天我陪你去找兰心吧。”常醒说。   陶醉喜出望外:“好啊。”   “他们到得没那么早,下午再去好了,上午你来我学校?带你去我们学校图书馆感受一下。”常醒挑眉问。   “嗯。”陶醉高兴了,她对北大图书馆慕名已久,比自己学校的图书馆不知道大了多少倍。   常醒发现她真是给点阳光就灿烂,小女孩心思,单纯得很,他果然还是喜欢开心的她:“那就不用担心了,回去好好睡一觉,明天早上我来接你。”   “不用了,我想走过去。”   “我担心你会迷路。”   陶醉笑了:“我会找警察叔叔。明天早上八点半在你们图书馆门口见吧,我能进吧?”   “能,我给你借一张借书证。那就明天见吧,回去吧。”常醒抬抬下巴示意宿舍门。   “哦,你现在回去还赶得及吗?”陶醉看了一下手表。   “赶得及。走了,晚安!”   “路上小心!再见!”   陶醉回到宿舍,立马被室友们团团围住:“老实交代,那个人是谁?”张莎莎还用手在李佳萌额头上做了个轻弹一下的暧昧动作。   陶醉顿时脸红了:“我老乡。”   “哼,骗小孩呢。我那么多老乡也没谁这么弹我额头啊。”张莎莎说。   为了说话方便,邢梦露已经撕了脸上的面膜:“看不清楚长相,但个子挺高的,直觉挺帅的。哪个学校的?”   陶醉说:“北大的。”   李佳萌哈哈笑起来:“我说吧,就是上次那个,戴眼镜,帅到掉渣的那个。禁欲系帅哥。”   “真的啊?我就好这一口!”邢梦露说,“不是你男朋友的话,就介绍给我认识吧。”   陶醉看了明眸皓齿的邢梦露一眼,鼓了鼓腮帮,说:“还不是我男朋友。”   “不是就加把劲,近水楼台先得月。”张莎莎拍拍她的肩。   杨雪好奇地问:“你们怎么认识的?”   “他住我家楼下。”   “哇塞,青梅竹马啊!那可真是近水楼台啊。”李佳萌惊叹。   陶醉说:“也不算吧,我初三的时候他才搬过来。”   张莎莎勾住陶醉的肩,嘿嘿笑:“青春少女,情窦初开,正好遇上个翩翩美少年,成绩出类拔萃,肯定芳心暗许了很多年吧。”   陶醉被闹得脖子根都红了,心事一览无遗,窘得说不出话。   李佳萌见状拍了张莎莎一下,张莎莎反应过来,说:“这很正常啊,要是我有这么一个竹马,我肯定早就扑上去了,哪还用等到现在。老天欠我一个英俊潇洒的竹马!”   李佳萌笑着说:“你不是有个去美国的师兄吗?”   张莎莎被戳中了痛点,哭丧着脸说:“别提了,我辛辛苦苦考上了咱们学校英语系,听师姐说咱们专业的出国率低得令人发指,交流生的名额特别少,连出国留学的几率也不及什么山大厦大之类的,明明我们的分数不比那些985211学校低好吗?早知道我就报山大了,呜呜呜呜。”   邢梦露凉凉地说:“那你加把劲,到驻美大使馆去工作不就行了。”   “那也太难了。”张莎莎瘪着嘴做委屈状。   于是这天晚上,宿舍有了第一次卧谈会,谈的就是大家的感情史。可惜许愿回家去了,她是宿舍目前唯一一个有男朋友的,男友还是人大的,不然就能听听她的浪漫史了。大家唏嘘了一番,张莎莎说:“陶醉,你那个竹马叫什么名字?”   陶醉迟疑了一下,说:“叫常醒。”   “哪个醒?睡醒的醒?”张莎莎问。   “嗯。”   “哈哈哈哈,我说陶醉,你俩这不是天生一对吗?”张莎莎说。   “就是,这也太巧了!”其他人附议。   “加把劲,一定要把你的竹马哥哥拿下。”张莎莎说,“听好了啊,以后咱们宿舍谁交男朋友了,都要请客的呀。”   大家都没反对,于是这事就默认下来了。经过这么一晚,陶醉跟大家也更近了一点,早上起来去打水的时候,还和杨雪一起,帮宿舍其他几个人都打了开水,当然这事是轮流来的。   和杨雪一起吃过早饭,她则出了校门往北大去了。九月的北京城已经有了明显的秋意,老家还在被秋老虎肆虐,在这里早晚已经需要穿薄外套了。天气非常晴朗,真正的天高云淡,还时常能听见鸽哨声,北京人养鸽子喜欢给鸽子戴上鸽哨,飞起来的时候鸽哨阵阵,十分具有特色,这是老北京特有的声音。常醒喜欢看鸽子飞,一看见鸽子,就忍不住想起了老家巷子口的老樟树和白色的亭子,还有她跟常醒、兰心一起风雨兼程的日子,那是她永恒的青春。   周末的北大游客总是很多的,这年头进去参观还不用预约,陶醉很容易就进去了,她到的时候,常醒已经坐在台阶上看书了。陶醉小跑着到他面前:“嗨!”   常醒抬头仔细看她的脸,说:“没睡好?”   “睡好了啊,可能昨晚和室友聊天聊得太晚了。”她揉了揉脸,想起昨晚卧谈的内容,脸上忍不住有些发烫。   常醒点点头,将一个袋子给她:“吃了吗?”   “我吃过了。”   “吃过了拿着当点心。”常醒将东西放她手里。   陶醉看了,是牛奶和蛋糕:“哦,好。”   “走吧。”常醒抬起长腿往里图书馆走去。   这时有人小跑着追了上来:“常醒!”   陶醉扭头,看见一个穿着白色毛衣和蓝色牛仔长裙的高挑女孩过来了,女孩扎着马尾,手里抱着几本书,干练又不失洋气,对方迅速打量了陶醉一眼,说:“这位是谁啊?”   陶醉只是穿了简单的T裇牛仔裤,外面套了件运动外套,打扮得极其朴素,跟对方一比,完全就成了个村姑,她第一次觉得自己太土了。   常醒说:“这是我邻居小妹。”   陶醉对这个介绍一点都不满意,忍不住悄悄鼓了鼓腮帮。   女孩大方朝陶醉伸出手来:“你好,我叫岳微,微笑的微,是常醒同系的同学。”   陶醉伸手和她握了一下:“你好,我叫陶醉。”   “陶醉,很好听的名字。你也是我们学校的吗?”岳微问。   “我是北外的。”   常醒岔开话头:“我带她去我们图书馆看看。”   岳微说:“我也正好要去查一些资料,一起吧。有个问题正好想跟你讨论一下,关于刑法的。”   “可以。”常醒没有拒绝。   陶醉发现常醒的人气特别旺,除了岳微,还有别的女生过来打招呼,然而她什么也不能表示。她在阅览室里转了一圈,借了一本书回来看,常醒坐了片刻,被岳微叫走了。这时一个戴眼镜皮肤略黑的男生过来了,直接坐在常醒的座位上,陶醉抬起头,看着他,犹豫了一下,小声说:“这里有人。”   “我知道,常醒嘛,我认识他。你是他什么人?”男生问。   陶醉犹豫了一下,说:“老乡。”   男生伸出手来:“那我们也是老乡了,我叫郑源。很高兴认识你。”   陶醉朝他点了点头。   郑源追问:“你叫什么?”   陶醉只好说:“陶醉。”   “很好听的名字。留个电话号码吧,以后好联系,可以一起出来玩。”郑源唰唰唰将自己的名字和号码写了下来,推给陶醉。   陶醉犹豫了一下,是不是该给自己的号码给他呢?这时常醒过来了,他伸手捏了一下郑源的脖子:“老郑,让一下。”   郑源站起来冲他笑,拖他到一旁,小声地说:“将那个小美女介绍给我吧,我就喜欢这种长相的。”   常醒皱起眉头看着他,郑源被他盯得有点头皮发紧:“她不是你女朋友吧?”   “现在不是,以后未必不是。”常醒说。 第64章 暧昧   陶醉目送郑源拿着书走了, 看向常醒,露出感激的笑容。幸亏他过来了,否则她还真不知道该怎么拒绝对方。   常醒微皱着眉头看她一眼, 在她旁边坐了下来, 看起书来, 没有说话。陶醉不太明白常醒是什么意思,鼓了鼓腮帮, 盯着他看了片刻, 并没有得到回应, 只好低头看书, 忍不住胡思乱想, 他似乎有点不高兴,为什么呢?因为那个郑源吗?   其实常醒是在懊恼自己后知后觉, 总觉得陶醉还小,其实她已经长到足够吸引异性目光的年纪了。这些年他已经把照顾她当成了习惯,不自觉间已将她划入了自己人的范畴,现在一个两个的都打起了她的主意, 他就觉得自己的私人领地被人侵犯了,这种事怎么能忍!   他悄悄扭头打量认真学习的陶醉,天光从窗户透射进来,落在她光洁的脸庞上, 细腻的皮肤上细密的绒毛都能看见,她额头饱满,从未修过的眉毛不浓不淡, 睫毛有点自然上翘,这让她的眼睛显得很漂亮灵动,她的瞳仁总是乌黑发亮,充满了好奇心,鼻梁不算高,但也秀挺可爱,嘴唇是典型的菱形,厚薄适中,唇色是莹润的淡粉色,饱满富有光泽。这张脸,已经有了柔美的女性特质,难怪那些男同学都开始打她的主意。   陶醉正在看书,忽然感觉到有一道炽热的视线停留在自己脸上,她下意识地抬头,便看见常醒正定定地望着自己。四目相对,常醒眨了一下眼敛去了自己的情绪,瞬间便平静无波起来,反倒是陶醉禁不住红了脸,小声地说:“怎么了?”   常醒煞有介事地说:“我在想,你要不要从我们学校图书馆借本书看?”   “带回去吗?”陶醉睁大了双眼。   “嗯。”常醒点头。   陶醉高兴起来:“这本就可以。我看完了就给你送过来,不会逾期的。”这样就有理由正大光明地过来了。   “到期的时候记得拿回来续借就可以。”常醒无所谓地说,“好了,走吧,去借书。”   借完书,陶醉问:“我们现在去找兰心吗?”   “先去吃饭,吃了饭再过去。想吃什么?”常醒率先朝外走去。   陶醉追上他:“可以去食堂吃吗?”   “你天天吃食堂,还没吃腻?”常醒乜她一眼。   “没吃过北大的食堂啊,想比较一下有什么区别。”陶醉露出乖巧的笑容看着常醒。   常醒抵抗不了这个笑容,无奈地说:“走吧,带你去吃食堂。不过我们学校食堂真不怎么样,吃了别后悔啊。”   “才不后悔呢。”陶醉语气十分笃定,心情十分轻扬。   然而她去了之后就后悔了,倒不是饭菜不好吃,而是为什么常醒那么受女生欢迎啊,去哪儿都有女生过来打招呼,明明两个人吃饭,最后变成了一桌人,而且她们和常醒聊得热火朝天,完全把她当成了透明人。她知道常醒的女生缘好,以前上高中时就能看出来,但高中时女孩子矜持多了,没这么多主动示好的女生。   陶醉抬头看了对面的常醒一眼,低下头专心扒自己盘子里的饭,当周围的一切都不存在。过了一会儿,一个汤碗放在了她左手边:“慢点吃,别噎着了。细嚼慢咽,对胃才好。”   陶醉抬头看了常醒一眼:“知道了,谢谢!”原来他还没把自己给忘了啊。   常醒又将自己盘子里的狮子头夹到陶醉盘子里,陶醉抬起头看着他:“你自己吃啊。”   常醒用温柔的语气说:“吃吧。”   陶醉便回以微笑,夹起狮子头放进嘴里。刚才常醒打了两个狮子头,一人一个,她的已经吃完了,常醒见她说好吃,又将自己的也给了她。   他俩这吃饭的模式就跟普通情侣一样,常醒的同学看得直泛酸意,都觉得这女生虽然长得不差,但看着就像个高中生,未免太普通了,常醒的眼光不会这么差吧。   陶醉吃饱喝足,然而常醒的饭还没吃完,她有些不安地看了看周围,难道接下来要干坐着等常醒吃完?早知道就慢点吃了,她放下筷子,低头看着盘子剩下的汤渍和饭粒。常醒见她吃完了,便站了起来:“吃饱了?走吧。”他背上书包,一手拿起陶醉的餐盘,一手拿着自己的去倒剩饭。   陶醉赶紧拿起自己的书包追上去:“我自己来吧。”   常醒没理她,将餐盘倒干净放好。陶醉看着他说:“你还没吃完呢。”   常醒抬脚朝外走去,边走边问:“你吃饱了吗?”   陶醉点头:“饱了。”   “我们学校食堂的饭菜怎么样?”   “狮子头还可以。别的一般,没我们食堂的好吃。”陶醉笑得露出了尖尖的小虎牙。   “是不怎么好吃。”他掀开门口的塑胶帘子,让陶醉先出去。   陶醉总觉得他今天有点怪怪的,但又说不上来:“我们现在去找兰心吗?”   “再去外面买点吃的。”   “你没吃饱?”   “光说话去了,吃到后面饭都凉了。”常醒说。   陶醉闻言忍不住小声嘀咕:“活该!”   常醒斜睨她一眼:“你也不来帮忙解一下围。”语气还有些嗔怪。   陶醉张开嘴,简直找不到话反驳,过了一会儿她才说:“我怎么解围啊?你们聊的那些话题我都插不上嘴。”   “你可以跟我说家乡话,她们听不懂,就自动闭嘴了。”常醒说。   陶醉想了想这个逻辑,忍不住觉得好笑:“好吧,是我的错!”   “就是你的错。”常醒还顺着杆子往上爬了。   陶醉皱眉看着这家伙,怎么回事,今天有点胡搅蛮缠了,他从来都不会这样的啊:“走吧,请你吃东西,算是赔罪了。”   “好。”常醒满口答应了。   陶醉再一次感到惊讶,他居然会答应!不对劲,太不对劲了!陶醉请常醒吃了个肉夹馍,常醒还真没有争着给钱,心安理得地吃起了肉夹馍。陶醉心说,这家伙到底怎么了?   常醒吃着肉夹馍,问陶醉:“你要尝尝吗?”   陶醉摇头:“我吃饱了。”刚才她闷头吃饭,将所有的饭菜都吃完了,还吃了两个狮子头,这会儿已经非常饱了,多一口感觉都会堵在喉咙口。   “这家的肉夹馍味道非常好,你应该尝尝的。”常醒还在游说。   陶醉看了一眼他手里已经啃了一半的肉夹馍,心说我怎么尝啊,便说:“下次吧。”   “好吧,下次我请你。”   还时常醒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他看了看自己沾满了油的手,对陶醉说:“帮我接一下电话。”   陶醉低头循着声源看过去,手机似乎别在他的腰上。常醒说:“在我腰上。”   陶醉掀开他的衬衫,看见了挂在裤头上的手机套,她伸出纤长的手指去开套子的扣子,发现这个方位不好使力,打不开。便又伸出了另一只手抓住套子,用一只手去掰扣子。这么一来她的手就无可避免地碰到了常醒的腰,常醒急忙催促:“快点啊。”   陶醉终于拿出了手机,递给常醒,常醒满脸通红,眼里有着莫名的情绪,他看着陶醉,说:“你接啊,我接不了。”   陶醉不明白他怎么就脸红了,按下了接听键,用力举高放到常醒耳边。常醒本来让她帮自己接的,没想到她会是这个举动,便只好说:“喂,哪位?”   是陈一帆打过来的,他嗓门很大:“常醒,陶醉是不是和你在一起呢?我打她宿舍电话说人一早就去你们学校了。”   常醒说:“我们现在要去中华女子学院,孙兰心过今天来报到了。”   “我也要去,怎么坐车?”陈一帆急忙说。   常醒告诉他站牌,让他自己去找公交车。   挂断电话,陶醉发现常醒的耳朵都红透了,怎么回事?不过她注意力在别的事上:“陈一帆也要去?”   “对。”常醒狠狠咬了一口肉夹馍,把它当成是陈一帆的肉,用力咀嚼,他得跟陈一帆说一下这个事才行。   陶醉犹豫了一下,说:“要不要打电话给邹洋,问他去不去?”她知道兰心最想见的其实是邹洋。   “那你打吧,我存了他的号码,看他在不在宿舍。”常醒说。   陶醉在常醒的指点下翻找出邹洋的电话号码,拨了过去,邹洋正好吃了饭回宿舍,听说要去找孙兰心,便也没有拒绝:“好啊,一起去吧,你们在哪儿?”都是同学,在遥远陌生的北京上学,那就跟亲人差不多,当然要去看看。   常醒让她告诉邹洋碰头的地点,两人在车站等邹洋。等了快二十分钟邹洋才到,陶醉看着邹洋,说:“怎么那么慢啊。”   “讲点良心好吗?我已经是最快的速度赶过来了。”邹洋气喘吁吁地说。   常醒早已吃完了肉夹馍,去附近的肯德基洗干净了手,他拍拍陶醉的头:“原谅他吧,谁叫清华那么大呢。欲戴王冠,必承其重。”   “彼此彼此!”邹洋的语气也是颇为骄傲的。   陶醉撇嘴:“你们就跟我炫耀吧!”   邹洋笑着说:“你也可以跟别人炫耀,说你哥在北大,你同学在清华。”   “可到底不是我自己啊。”陶醉瘪嘴。   常醒笑笑:“走吧,车来了。”   因为等邹洋,这么一耽搁,到的时候已经是一个多小时以后了,陈一帆早就到了,在大门口晾了快半小时了,原因是保安不让进!女子学院的规矩是男性一律不让进,除非有人来领,还得登记。那儿不是有男的进了吗,对不起,那是本校的学生。哈?女子学院还收男生?   所以常醒、邹洋也享受到了同等待遇,一律被拦在外面不让进,陶醉也带不进去,因为她不是本校学生,哦,当然,她是能进的,女子学院对女生不设防。   最后陶醉无奈地笑:“那我先进去找兰心吧。”   常醒说:“能找到吗?”   “没问题,我知道她的专业,去打听一下就好了。”陶醉朝大家挥挥手,进去了。   越不让进,就越激起人的好奇心,几个男生站在门口引颈朝里看,对这个神秘的中华女子学院好奇不已,这么奇特的管理方式,里面住的全都是公主啊。更好玩的是,中华女子学院还招收男生,男生掉进花篮里了,绝对能挑花眼,坐拥后宫三千。   三个大男生在女子学院门口津津乐道这些事,陶醉进去转了两圈才找到孙兰心,她正和妈妈在宿舍收拾东西,见到陶醉,孙兰心跳过来抱住了好友:“醉醉,太好了,你终于来了。”   兰心妈妈何菊英看着女儿和陶醉,笑着说:“你们两个真是有缘分,从小就在一块儿,现在又在一个地方上大学。”   “我跟醉醉的缘分是一辈子的闺蜜!”孙兰心骄傲地和妈妈说。   何菊英说:“那你也要向醉醉学习,努把力才行,醉醉都上重点大学了,你才是个专科。”   “阿姨,兰心也上本科线了啊。”陶醉笑着说。   何菊英笑笑,其实她还是高兴的,当初就没想过女儿也能考上大学,没想到她还考上了,虽然是个专科,好歹也是北京的学校。   陶醉跟兰心说,常醒和邹洋还在外面等着,孙兰心顿时兴奋起来,赶紧找出能证明自己身份的证件,去校门口接人。下了楼,孙兰心兴奋地跳上陶醉的背:“醉醉你太好了,把邹洋也叫来了。”   陶醉背着好友在原地转了一圈:“哈哈,我对你好吧。”   “嗯。你放心吧,我会努力给你和常醒制造机会的,争取早日把他拿下!”孙兰心信心满满。   陶醉想起常醒身边那群女同学,不太乐观地叹了口气,自己还有希望吗? 第65章 撩拨   女子学院被戏称为“京城四小”之一, 面积只有一百多亩,比一个中学大不了多少。但是环境非常不错,还有一泓碧波荡漾的湖水, 光这点, 就令孙兰心很满意了, 作为一个南方妹子,天生对水是怀有亲切感的。   大家怀着好奇的心情参观完了女院, 开始商量第二天的行程。何菊英送女儿来北京上学, 当然也是想顺便参观北京的著名景点的, 她想去□□看升国旗, 除了常醒, 其余人都没去看过,于是大家便商定好明天一早去看升国旗。   既然要看升国旗, 住学校就不太方便了,因为都是凌晨三四点就过去了,宿舍不可能这个时间给开门。孙兰心说:“我妈今晚正好去住宾馆,陶醉和我一起去吧。”   陈一帆看着常醒说:“那我们几个也在外面对付一晚上得了?”   常醒说:“不用住宾馆, 我有地方去。”   于是常醒将他们带到了二环一个比较新的住宅区,领他们进了一套装饰一新的公寓里。一进去,大家都有点被震惊到,陈一帆忍不住惊叹:“常醒, 这谁的房子?装修得这么阔气。”其实房间的装修也不是多么豪华,只是风格比较简约雅致,跟当下流行的装修风格比较起来就显得高雅了。   “我的。进来吧, 不用脱鞋了,我这屋子也没怎么住,灰尘有点重。”常醒进去,将家具上的罩子掀下来,这房子是98年暑假买的,上大学后才装修,前阵子搞完军训后才过来住了两天。   “哇塞!你都已经在北京买房了?什么时候买的?”陈一帆惊讶不已。   “买了有一阵了,我觉得以后多半是要在北京工作的,所以就先把房子买了。你们有钱的话趁早买吧,以后北京的房价绝对涨得不能看。”这是事实,他买这房子也才两千出头一平方,工薪阶层这个时候咬牙拼一拼,还能买得起,再过十几年,工薪阶层就望尘莫及了。   陈一帆笑了:“开玩笑吧,我们哪来的钱买房子啊。”   “你现在肯定买不起,叫你家里买啊,这叫投资。我这房子买的时候两千多一平方,现在这个小区的房价已经涨到四千多了,翻了一倍。”而且这远算不上高价。   他这话让一屋子人惊叹不已,尤其是何菊英,她粗略算了一下,这房子差不多一百平,也就是说赚了二十万,可一般人哪拿得出二十万来买房啊,工薪阶层是不可能买得起的,只有做生意的人才买得起。   “投资房产还真是赚啊。不过我家里也没钱。”陈一帆耸耸肩。   陶醉仰头看着客厅天花板上造型别致的灯,又四顾着房里的摆设,说不惊讶那是假的,以前在上海的时候,常醒就提过让她爸妈攒钱在上海买房子,她当时也没放在心上,因为知道她家买不起,没想到常醒已经付诸行动,在北京买好房子了。   邹洋说:“你说现在北京的房子三四千一平方,而一般人工资也就是几百,好一点的上千吧,一年都买不了几平方,那谁买得起房子啊?”   “都是先交首付再月供,不然谁一下子拿得出那么多钱来。”常醒说着推开房间的门,“我这里只有两个房间有床,三个人住一间会不会太挤?”   陈一帆往沙发上一坐:“沙发这么宽,躺两个人都没问题,我睡沙发好了。”   孙兰心看了一下客房,说:“这床够宽,醉醉我们三个人挤一下应该可以,也睡不了几个小时。两三点就得起呢。”   陶醉倒是不介意三个人挤一张床,但是她介意没办法洗澡换衣服,所以犹豫再三,她还是决定回学校一趟。常醒听说她要回去,便说要回去拿手机充电器和相机,陪她一起回去了。   陈一帆见他们要走,想跟上来,被常醒请求留下来陪阿姨,毕竟那三个人都是才来北京,对北京一点都不熟。陈一帆看着常醒一脸控诉,明明他才是主人,为什么留下来的是自己?不过常醒要回学校拿相机,这个理由够充分。   陶醉回去洗了个澡,跟室友说了今晚不回来住。被张莎莎拉住:“不会吧?你们进展这么快,这就一起过夜了?”   陶醉看她一眼:“你想什么呢?我同学过来报到,她妈妈想看升国旗,我们明早两三点就要起来,所以今晚要在外面住了。”   “女同学?”张莎莎问。   “对,我闺蜜。”陶醉才不会告诉她今晚自己住在常醒家里,否则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那好吧,注意安全。”没有想要的八卦,张莎莎满脸遗憾。   这是严格意义上第一次在外留宿,陶醉很兴奋,本来以为能和兰心促膝长谈,结果她们母女倒头就睡。她们昨晚在火车上度过,今早才赶到学校,又忙活了一个白天,此刻已经极其疲惫了,甚至都打起了呼噜。陶醉被母女俩此起彼伏的呼噜声震得睡意全无,想出去看看,但陈一帆又睡在了客厅里,她不想和他单独相处,陈一帆的意思太明显了,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   然而人躺太久不睡,膀胱是极易满的,陶醉不得不起来去上厕所。她出来之后,客厅里已经熄了灯,只有卫生间还留着一盏小灯。陶醉轻手轻脚上完厕所出来,就听见一个压低了的声音说:“你还没睡呢?”   陶醉收住往前迈的脚,扭头看向沙发,怎么是常醒睡在那儿?她轻轻走过去:“怎么是你睡在外面?”   “他们是客人,当然不能让他们睡沙发。都十一点多了,你怎么还没睡?”常醒坐了起来。   陶醉说:“兰心和阿姨太累了,睡觉打呼噜了。”   “吵得睡不着?那就睡外面吧,沙发上还能睡一个人,我把沙发放平。”常醒说着起来放长沙发的座椅。   陶醉忙说:“没事,反正一会儿就起来了,没多久了。”   “能睡多久就算多久,明天还要去逛故宫呢,肯定会累得够呛,你不睡觉怎么行!”常醒还是将沙发放平了,“睡吧。”   陶醉没再坚持,便起身回房间拿来毛毯和枕头,看了看,将枕头放在了常醒头部那一端,总不能将脚挨着他脑袋放。躺下之后,陶醉紧张得心怦怦跳,这是除了上海坐火车回来那一次,他们睡得最近的一次,常醒的脑袋就在附近,抬手就能摸到,静下来,还能听见他的呼吸。   常醒听见旁边没有了动静,说:“晚安!”   陶醉轻轻回了一句:“晚安!”便闭上眼睛,缓缓深呼吸,努力使自己平静下来。   陶醉以为自己会睡不着,没想到很快就入了睡,而且一直到闹钟响,她才被惊醒。睁开眼,客厅已经亮起了灯,常醒已经起身离开了,陈一帆坐在沙发上,神色复杂地看着陶醉:“常醒那家伙昨晚没对你做什么吧?”   “没有啊。”陶醉有些尴尬,尽管她和常醒之间是清清白白的,但在外人看来,差不多也是睡在一起了。   “你也太大意了,怎么能够随便和男生睡一起呢。”陈一帆非常严肃地说。   陶醉说:“没有睡一起啊。不是不同的沙发吗?”   “你就不怕他变成狼?有颜色的那种。”陈一帆说。   陶醉露出窘迫的表情:“他不会的。而且这里是客厅。”她还是信得过常醒的,更何况他也未必对自己有兴趣。   “那是你太不了解男人了!”陈一帆严肃地教育她,“以后不能随便和男人单独在一个房间里,尤其是睡觉的时候。”   陶醉笑着点头,没有出声,心说肯定不会单独和你待一个房间。   这时孙兰心母女起来了,兰心打着哈欠说:“你们都起来了?这么快!”   陶醉赶紧掀开毛毯起来:“我要去刷牙了。”   大家都赶着洗漱出门,兰心母女也没有问她晚上睡哪儿去了。天还是全黑的,他们收拾好出门打车去□□广场,凌晨的长安街并不空旷,车辆还不少,司机说都是赶着去看升国旗的人。他们到了地方,已经有人在排队等候了。常醒有经验,领着他们找地方站好,这样才能近距离看见升旗手和仪仗队,并且看到整个升国旗的过程。   每天早上,无论严寒酷暑,来这里看升国旗的人都人山人海,来得迟一点,就只能站在人群之后看人头了,所以为了近距离看升国旗,早起是非常有必要的,总好过早起了还没看真切。   日出之前,矫健英挺的旗手和护卫队都出来了,他们迈着整齐的步伐,一个个英姿勃发,简直是世界上最帅的人。人群开始骚动起来,也有了一些推搡,毕竟后面的人都想亲眼目睹战士的风采。陶醉被挤得贴在了栏杆上,突然,陶醉只觉得身后压力一减,整个人都感觉轻松多了,她回头一看,刚刚还站在自己旁边的常醒已经站到她身后去了,用胳膊和身体给她围了一个保护圈,将刚才还在推挤她的人摒除在了他身后。   陶醉仰头冲他甜甜一笑,常醒用下巴轻磕一下她的头顶:“快看升旗。”   陶醉的心狂跳不已,看着迎面而来的仪仗队,她的全身血液都在沸腾,脸脖子根都红了,不知道是因为常醒的动作,还是英俊潇洒的仪仗队。   没有人注意到常醒的动作,陶醉木木地看完了整个升旗仪式,魂儿都在飘飘悠悠的,没回到腔子里,常醒那样到底是无意识的还是有意的呢?孙兰心母女从仪仗队出来就在惊叹,何菊英手里的相机就咔咔没停过。升旗结束了,何菊英还兴奋不已,和女儿在讨论哪个士兵最帅。陶醉第一次从中年女性身上感受到少女心,原来少女心是不分年龄层次的。   知道国旗护卫队的士兵退场,孙兰心还意犹未尽,说:“我算是理解我哥的执念了,穿制服的男人果然是最帅的。”   邹洋在一旁说:“环卫工人也穿制服。”   孙兰心扭头看他一眼,说:“环卫工人也帅啊,为人民服务的人都是天底下最帅的人。”   “女人真是善变!”邹洋摇头啧啧感叹。   孙兰心不满地抗议:“我哪里善变了?”   陶醉很想给孙兰心正名,兰心才不是善变的人,她暗恋邹洋六七年了,可一直没有变过。   看完升旗仪式,大家开始拍照留念,跟国旗、人民英雄纪念碑、□□城楼、人民大会堂等合影。孙兰心挽着陶醉的胳膊,对常醒说:“给我和陶醉拍一张。”   她俩合完影,陶醉又说:“邹洋过来,我们三个老同学合个影。”拍照的时候,她故意让邹洋站在孙兰心旁边,让他俩挨着。   孙兰心拿着妈妈的相机,拉过陶醉和常醒:“给你俩拍个。”   陈一帆凑过来:“还有我,一起拍。”   孙兰心跺着脚:“陈一帆你等一下,晚点再给你们拍合照。”   陈一帆赖着不走:“三个人拍是一样的啊,赶紧拍吧。”   孙兰心只得不情愿地给他们拍了一张。   吃了早饭,他们又去排队买票参观故宫博物院。故宫值得看的地方很多,当然也少不了拍照留念,孙兰心终于找准机会给陶醉和常醒拍了合影,陶醉以为常醒会不太愿意,没想到他很配合,只要陈一帆不来捣乱,他俩的合影基本能成,所以还拍了好几张。   陶醉投桃报李,也找到借口给邹洋和孙兰心拍了合照,总算让孙兰心如愿以偿了。   这一天玩得非常尽兴。到第二个周末的时候,几个人又结伴去了颐和园,还别说,北京的旅游景点绝对都是值回票价的。   然而到月底一算账,开学后第一个月,陶醉的花费达到了四百五,严重超支了,这样下去可不行,下个月还要买羽绒服呢。所以接下来不能出去玩了,还得想办法找份家教才行,最近她已经开始适应专业课的全英文教学了,可以抽点空去兼职。 第66章 兼职   陶醉到勤工助学中心去报了名, 并且开始留意起学校公告栏上的招聘广告,想找一份家教。尽管北外是重点大学,然而想找一份家教也不太容易, 北京的大学太多了, 家长可选择的范围广, 北外听起来就是偏文科的,找全科或者理科的家教不会来这里, 通常都是补英语的才会过来, 这就大大缩减了客户范围。   陶醉的虽然是英语专业, 但是刚上大学, 跟高年级的师兄师姐相比, 口语水平也不算突出,完全没有优势, 所以她报了名后,就一直没有音讯。这让她心里暗暗着急,然而着急也没有办法,只好继续一边等待一边投稿, 希望能从别的方面找点钱回来。   她当然也能够跟家里打电话要钱,然而却不太想听父亲的唠叨。陶长明不止一次表示,谁谁家的孩子上大学后一分钱没跟家里要,反而还给家里买这买那。陶醉很想争口气, 靠自己赚生活费甚至学费,不过还是得跟现实低头,钱不是说来就能来的。要挣钱, 还是得有实力。   十一假期之前,常醒又约陶醉去玩:“你不是想去草原吗,十一去坝上草原怎么样?”   陶醉对草原神往已久,她已经在脑海中勾勒了无数遍和常醒一起在草原骑马的画面,然而她拒绝了:“以后再去吧,我想抓紧时间好好学习。”事实上是她必须得控制一下自己的开销,她来的时候妈妈给了她六百块钱,是两个月生活费,如今只剩下一百五了,她希望能早点找到工作,寒潮也晚点来,否则就要受冻了。   她当然可以跟常醒借钱,然而她并不想在钱这方面太过依赖他,平时出去玩的时候,他都一直抢着给她埋单,为了自尊,她尽量都坚持出自己那份。就算她非常喜欢常醒,她也希望自己和常醒是平等的关系,而不是他的依附。通常这个时候常醒也不会太过坚持,仿佛能理解她的想法,很尊重她的意愿。   她不去,常醒自然也不会去坝上,他被陈一帆叫去参加乐队演出了。陈一帆上大学后彻底玩嗨了,玩起了乐队,甚至还接了商演,这次国庆他的一个队友家里有人去世,赶回去奔丧了,缺一个贝斯手,就叫了常醒来顶缺。常醒也挺好奇,便跟着去玩了,由于之前没有排练过,晚上演出,白天还要练习,每天也挺忙的。   还没到假期,大家就都安排好了去处,陶醉的室友回家的回家,走亲戚的走亲戚,出去玩的出去玩,只有杨雪和陶醉没地方去。   30号晚上,杨雪问陶醉去不去上网,陶醉犹豫了一下,没有去,毕竟学校机房上网再便宜,也要一块钱一个小时,她现在一分钱都要省着花,杨雪便独自去了。宿舍里只有陶醉一个人,她便没去图书馆,而是在宿舍里练听力和口语。九点多的时候,杨雪上网回来,带回来一个消息:“陶醉,你想不想打工?”   陶醉愣了一下:“想啊,去哪儿?”   “我刚刚在宿舍楼下的公告栏里看到一张广告,上面写着急招促销员,我抄了号码,我们打电话去问问?”杨雪说。   “好啊。”陶醉正缺钱呢,要是能找到赚钱的法子,当然是再好不过了。   杨雪打电话过去一问,是他们系一个大二的师姐贴的,在学校附近一家新开的超市做饮料促销活动,每天工作上午九点到晚上九点,四十块钱一天。杨雪一听有点打退堂鼓,工作时间太长了,工资也很低。陶醉则没有拒绝,她已经迅速计算过了,七天时间就能赚二百八十块钱,能买一件羽绒服了。   所以杨雪在征求她意见的时候,陶醉说:“我想去。”   杨雪点头:“那好吧,我也去试试。”   师姐叫欧阳静,她说:“那行,明天早上八点到超市门口集合,公司要进行简单的培训。明天早上见!”   陶醉和杨雪回去了,她心里很高兴,终于能赚钱了:“杨雪,谢谢你啊。”   “谢什么呀,我不过是觉得反正在学校也挺无聊的,想去体验一下生活。就是工作时间太长了,要十二小时,时薪太低了。我听一个老乡说,她做家教二十块钱一小时呢。”杨雪说。   杨雪的家境跟陶醉家比较接近,不过她家里只有她一个,所以她压力比陶醉轻多了,家里每个月给五百生活费,衣服之类的另算。杨雪也去勤工助学中心报了名,想找一份家教,她比较清楚陶醉的情况。   陶醉当然知道做家教比较赚,现在问题不是找不到么,为了救急,廉价劳动力也要做。其实这工资比他们老家的工资要高了不少,父母一个月也才几百块钱呢,算起来日薪还没自己现在兼职多。   第二天一早,陶醉就和杨雪赶到了超市,找到了师姐欧阳静。欧阳静给她们做了简单的培训,换上了统一的工作服,又配了一个棒球帽,正式开始工作。这是某著名饮料品牌推出的新产品,在全国各大城市进行铺货,想趁着十一长假这样的流量高峰迅速打开市场,所以才招的临时工进行推广。   陶醉和杨雪两人负责这个超市,他们的工作就是端着盘子拿着小杯饮料请人试喝,然后推荐客人去买饮料。经过开始的羞涩,陶醉很快就适应下来了,这事儿并不难,主要是态度要好。半天下来,杨雪累得话都不想说了,躲在柜台后面休息,陶醉便端着饮料继续招揽客人。她长得清纯可爱,笑容又甜,倒是吸引了不少客人,尤其是年轻的男顾客很给面子,喝了之后多半要买来试试,还有一些比较阔绰的客人直接就买整件的。   虽然很累,但是陶醉觉得挺新鲜,也挺有成就感的。欧阳静负责整个海淀区的超市推广,中午时分过来的时候,看见陶醉正耐心十足地弯着腰请一群小朋友喝饮料,不由得笑了起来。她在这里看了一个多小时,发现陶醉工作态度一直非常认真,任劳任怨,很少偷懒。   中午晚上两顿都是公司包的盒饭,第一天做完之后,杨雪就表示不想去了。欧阳静也没有挽留,只是看着陶醉:“陶醉呢?”   陶醉说:“我没关系,明天还来。”   “那好,我明天另外给你派个助手来。”欧阳静满意地点了点头。   第二天来的同事是个男生,也是一个兼职的大学生,是隔壁民族大学的,一个来自内蒙的小伙子,人看起来非常淳朴,干活也很踏实,男女搭配,干起活来就效率多了,起码搬东西的时候就没让陶醉出过力。   晚上陶醉回到宿舍的时候,趴在床上看书的杨雪说:“今天怎么样?我昨天累死了,今天在床上躺了一天,感觉还没缓过来。”   “还行。来了个男生,搬东西挺积极的。”陶醉摘下书包,倒了杯水喝,“你帮我打水了?谢谢!”   杨雪摆了摆手,说:“对了,常醒给你打电话了。让你回他个电话。”常醒的大名在宿舍是传开来了,大家都闻其名不见其人,都挺好奇的。   “我知道了,谢谢你。”陶醉拿出电话卡来给常醒打电话。   那边过了一会儿才接起电话,还没说话,就听见了嘈杂的声音:“喂,陶醉,你才回来?”   “嗯,刚下班。你在哪儿呢,我好像听见了吉他的声音。”陶醉说。   “对,我和陈一帆在排练,他有个乐队,等会儿要演出,在后海的酒吧街。本来想叫你过来玩的,听说你去打工了,累不累?”常醒那边渐渐安静了下来,应该是离开排练的房间了。   “还好,就是工作时间长了点。”陶醉用手指绕着电话线,忙了一天回来,能听到他的声音,感觉非常治愈,“你们还玩乐队啊。”   “嗯,陈一帆比较会玩。我听你同学说了你工作的内容,应该挺辛苦的,你自己要多注意一点,记得多喝水。”常醒温和地说,其实他昨天就给陶醉打电话了,但是没人接,晚上陶醉回来之后,他又演出了,等忙完已经夜深了,所以就没打,今天打过来,终于有人接了,这才知道陶醉的情况。   “嗯,我知道。”陶醉答应下来。   陶醉去打工的第三天,常醒过来了,他在超市门口找到了陶醉,陶醉正元气满满地端着一个盘子请人喝饮料,扭头就看了他,笑眯眯地说:“先生,要尝尝我们的橙汁吗?新产品,能吃得到果粒哦。”   常醒伸手拿起一小杯饮料,一口喝了:“谢谢,味道还不错。怎么晒黑了,太阳太大了吧。”   陶醉仰头看了看瓦蓝的天:“这两天天气太好了,紫外线比较强。”   常醒伸手帮她正了正帽子:“去买点防晒霜吧。”   “才赚多少啊,还买这个。没事,到冬天就白回来了。”陶醉无所谓地说。   常醒将手里的保温杯给她:“给你带的开水。”   “谢谢!”陶醉赶紧拿着放到柜子上,“云锐,帮我放在柜子下面,谢谢!”   叫云锐的男生看了看常醒,小声地问陶醉:“你男朋友?”   陶醉红了脸,偷觑了常醒一眼:“不是。”   云锐将杯子塞到柜台下面,又去看常醒,常醒也在打量身材高大的云锐,他才知道陶醉的搭档原来是个男生,不由得微微皱眉,走过去,朝云锐伸手打招呼:“你好!麻烦你照顾我们陶醉了。”   云锐一听这话眨了眨眼,这话是什么意思呢?他跟常醒握握手:“不麻烦,应该的。”   常醒陪陶醉站了一会儿,发现她的工作还真是挺辛苦的,几乎都是站着,又没休息,不禁有些心疼,说:“没人的时候你也休息一下。”   “我知道。现在不是人多嘛,中午过后人会少一点,我们可以休息一下。”陶醉说。   常醒去买了三份丰盛的盒饭过来,顺便也请云锐吃了,陶醉拿起常醒带来的保温杯喝水的时候,发现里面放了胖大海,不禁想起当年在广播站播音的往事来,忍不住看着常醒笑了起来,明明没啥味道的水,都觉得特别甜。   云锐在一旁看着,心说这么明显的甜蜜气息,她跟我说不是男朋友?那就是正在暧昧之中了。   吃完午饭,常醒没有再多留,下午他还要去排练,临走前他去超市买了瓶防晒霜给陶醉,让她擦点防晒。陶醉拿着防晒霜,内心甜蜜,嘴里却嗔怪:“都说不用了,浪费钱。”   “怎么叫浪费啊,要爱惜自己。我走了,你晚上回去小心点。”常醒说。   “没事的,云锐是民大的,我们可以同路。”陶醉说。   常醒点了点头,没说话,转身走了。晚上他没办法来接,因为要演出,根本来不及。不过接下来几天,他白天都会抽空过来一趟,陪陶醉说说话。   忙到七号,兼职终于结束了,陶醉拿到了三百块钱的工资,多出的部分是欧阳静给的奖金:“你工作态度非常认真,下次有活动的时候我再联系你。”   陶醉欢喜地点头:“好的,谢谢师姐。”她的羽绒服终于到手了,改天就去花了它,她不嫌辛苦,只要有钱赚就好。   隔了两天,陶醉在勤工助学中心去问消息,又碰到了欧阳静,欧阳静看着她:“想找工作?”   陶醉说:“我想找一份家教。”   欧阳静突然改口说起了英语:“你口语怎么样?”   陶醉一愣,然后用英语回答:“还可以。”   “多说一点,来个英文版的自我介绍。”欧阳静说。   陶醉点点头,开始用英语自我介绍起来,欧阳静点了点头:“还不错。是这样的,我认识一个人,她的孩子才上幼儿园,想要找个英语家教,也不是多难,就是陪孩子说说英语,锻炼他的语感,每小时十五块钱,每天两个小时,每周三四天的样子,你愿意做吗?”   陶醉猛点头:“我愿意,谢谢师姐!”这完全就是一个馅饼砸在了她头上,陶醉真觉得自己遇到贵人了。   作者有话要说:  元旦快乐! 第67章 征服   欧阳静介绍的那个学生是个四岁的男孩, 比陶醉弟弟大不了多少。男孩的母亲王沛是个单亲妈妈,她工作很忙,孩子平时上双语幼儿园, 放学后就由保姆照顾, 她想给孩子创造良好的学习环境, 保姆不懂英语,所以想给孩子请一个家教, 创造一个说英语的环境。   对方面试过陶醉后, 表示很满意。陶醉的口语是标准的英式英语, 虽然才大一, 但教四岁的孩子已经足够了。最主要的是, 陶醉会哄孩子,第一次见面就和这个叫桐桐的男孩能玩到一起, 这要多亏了她有照顾弟弟的经验,会哄这么点大的小孩。   她们约定星期一、三、五、日晚上过来上课,其实王沛想让陶醉每天晚上过来上一个小时的课,只是她家离北外比较远, 来回需要差不多两个小时,如果每天都去,陶醉就没有自己的学习时间了,这也是当初欧阳静替她考虑到的, 让她每周上三四天的课。   就这样,陶醉找到了第一份家教。她事先没有声张,一直到完全定下来, 才把这事告诉常醒。常醒非常意外,问明了详细的情况,怎么找到的,雇主是什么人,家里有谁,地址在哪儿,得知具体情况,这才放了心。他很高兴陶醉已经开始独当一面了,能够独立处理很多事了,但也略有些惆怅,陶醉不再事事征询自己的意见了,她往后不会独立到完全不需要自己的地步吧。以后还是要怒刷存在感才行,就算不需要自己帮她拿主意做决定,他还是想要有知情权和参谋权。   “你明天是不是就要去做家教?”常醒问。   “对,明天是星期一。”   “几点过去?”   “我下午七八节没课,上完第六节课就过去了。”王沛并没有给陶醉限定上课时间,随到随上,上够时间就可以了,毕竟陪孩子说英语并不是正式课程,而是伴随在孩子玩耍生活的各个方面,她甚至表示,如果陶醉下课早,可以早点到,晚上就在她家一起吃饭。   陶醉也比较赞同她的提议,专门跟孩子说英语显得刻意,如果是渗透在生活的点点滴滴里,这样效果应该会更好。   “我陪你去吧。”常醒提议。   “不用了吧,我今天已经去过了,找得到路。”   “我陪你去一次,顺便认个门。”常醒还是决定陪陶醉走一趟,万一陶醉以后有需要,自己也好能找得到地方。   “好吧。”陶醉没有再坚持。   给常醒打完电话,陶醉又跟孙兰心分享了喜事。她俩原本约好了国庆节一起过的,打算好好逛逛那些不花钱的地方,比如清华和北大校园,听说颐和园一大清早从南门进去不要门票,她们也打算去试试。结果陶醉临时找到工作,计划没能如愿。孙兰心便和室友们去逛北京城的景点了。   孙兰心得知她找到家教,十分替她高兴,陶醉有了兼职收入,就不会那么捉襟见肘,以后能跟他们一起出去活动了,北京好玩的地方确实很多,但是哪儿都要花钱。末了陶醉又问:“兰心,星期二下午你有空吗?”   “我看一下,七八节没课。要干吗?”   “我想去逛街买点东西,你陪我去吧。”   “买什么?”   “常醒星期四过生日,我想给他买点礼物。”幸亏国庆兼职赚了点钱,她才有钱给常醒准备生日礼物。   “好啊,那等下午下了课我们一起去吧。”   “好。我还不知道买什么呢。”   “去逛了再说。”孙兰心说。   为了上好课,陶醉还特意跑到书店去翻看了一下幼儿英语读物,顺便买了两本教材,这书可不便宜,但是作为投资,她觉得该花。   星期一下午上完课,陶醉背着书包去校门口等常醒,常醒五六节也有课,他要下了课才过来。等人的空档,陶醉顺便去了一下收发室,看看有没有自己的信。她坚持每个礼拜给妹妹写信,陶然也会按时给她回信,姐妹电话聊天比较少,主要都是通过书信交流。开学之后,她也陆续拿到了张瑶和薛蕾的联系方式,分别给她们写了信,尽管可以通过上网聊天,但总觉得没有写信来得那么实在。当然,她更希望能够收到杂志社的回稿函。   他们班的信不少,陶醉从中翻出了两封自己的信,一封是妹妹的,还有一封来自广州,这是以前从未收到过的。她迫不及待地拆开看落款,是周婷玉写来的,又赶紧看开头,原来周婷玉考上了中山大学。陶醉顿时高兴起来,太好了,她一直不太清楚周婷玉的录取情况,挂怀了很久,如今算是尘埃落定了,中山大学是所很不错的大学。   陶醉将信塞进书包里,准备到车上去看,她从收发室出来,便看见一个熟人从眼前跑过,邢梦露的高跟鞋急剧地敲打在地板上,显示出内心的欢快和急切。   陶醉看见一个高大英俊的男生张开双臂搂住了她,邢梦露仰头皱着鼻子说了句什么,将自己手里的包交给了男生。原来邢梦露交男朋友了,不知道是哪个学校的。跟陶醉正面相对的男生抬眼便看见了她,邢梦露循着男友的视线回头看过来,与陶醉四目相对。她站直了,撩了一下自己的长发,然后挽住了男友的胳膊。   陶醉笑着点头打招呼:“嗨!”其实她对邢梦露挺有好感,上海是她熟悉的城市,邢梦露就来自那里,而且她非常优秀,英语特别好,这让陶醉很羡慕,也是她学习的榜样。不过邢梦露似乎有点高冷,当然,她对大家都有点高冷,大概性格使然。   邢梦露也没给陶醉介绍自己的男朋友,只是点了点头,挽着男友的胳膊准备离开。这时常醒正好到了,老远看见了陶醉,径直将自行车刹在她身旁,笑容可掬地说:“等很久了吧?”   陶醉微笑摇头:“没有,我也才来不久。你骑车去吗?”   “车不骑去,回来再骑,放你们学校。”他将车子推到校门口的停车场里锁起来。   邢梦露的男友见女友站着不动了,便催她:“走啊,怎么了?”   邢梦露是第一次见到常醒的真容,李佳萌和张莎莎都说过常醒很帅,她也没当回事,以为小地方出来的男生,再帅也就那样,至少在气质上就不行,然而此刻她不得不承认自己上电影学院的男朋友也被比下去了,无论是长相还是气质。邢梦露惊讶不已,陶醉居然会认识这么出色的男生。   她男友也回头看了一眼,说:“你认识?”   邢梦露回过神来:“哦,我室友和她——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男朋友。”   她男友说:“长得挺帅的。哪个学校的?”   “不太清楚,走吧。”邢梦露摇摇头,不知道是北大还是北邮的。   上了公交车,陶醉终于开始紧张起来:“我害怕教不好,万一他问了我不知道的呢?”   “那你就换种方式告诉他,语言这东西灵活得很。”常醒说。   陶醉点点头,又开始说起自己的雇主:“她好像离婚了,一个人带着孩子。孩子还那么小,她居然舍得离了。”   “有一种说法,说离婚率升高是社会文明的表现,因为大家不再被不合适的婚姻束缚,不再将就、凑合、委曲求全。我认为有一定的道理,婚姻不合适,就该离。”常醒说。   陶醉也表示赞同,常醒的婚恋观非常超前,对她的认知也产生了一定的影响。两人闲聊了一路,到了地方,常醒将陶醉送到楼下,见她上了楼,这才离开。   保姆已经接了桐桐回来,正要准备晚饭,桐桐便自己看电视玩玩具,小朋友每天都这样,没有玩伴,非常寂寞,陶醉来了之后,他非常开心,因为有人专门来陪自己玩了。于是陶醉关了电视,陪他玩玩具,一边玩,一边教他说英语。   保姆见有人来搭把手,也很高兴,平时她做着饭,总是要担心孩子,时不时要出来看一眼,现在有人来帮忙,她就轻松多了。第一天上课,王沛也没加班,下班就回来了,听见儿子开心地和她打招呼,还用英语单词说自己手里的玩具,觉得上课效果很不错,对陶醉十分满意。   陶醉吃了饭,到点之后,她还多待了十几分钟才离开。七点,陶醉从桐桐家出来,天已经黑透了,不过她感觉还不错,上完课也不算晚,回去还能去上自习。刚出了小区,就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叫她的名字,她万分惊讶地扭头:“你怎么还没回去?”   常醒从保安亭走过来:“来都来了,等你一起回去。吃了吗?”   “我吃过了。你呢?”陶醉关切地问,她完全没有料到常醒会等到自己做完家教。   “我也在外面吃了点东西,回去吧。感觉怎么样?”常醒过来,从她肩上摘下书包。   “挺好的,小朋友很听话,比小宝懂事多了,说得通道理,不像小宝那样喜欢撒泼放赖。”这是陶醉最大的感受,桐桐虽然是单亲家庭,却被教育得很好,小宝有点被宠坏了,喜欢用哭闹的方式来达成目标,父母虽然带大了她和妹妹,依然没有将教育孩子的技能学到及格,还是由着性子来。   下车之后,常醒一直将陶醉送到学校里,路过公告栏的时候,常醒抬眼扫了一下,说:“你加了什么社团?”   “加了一个英语协会。”   “你不是学英语专业的吗?”常醒有些意外地挑眉。   “对啊,但是总感觉自己还差得远,所以想学精一点。”   “那也行。这是什么?《校园十大歌手比赛》,这个好啊,报名了吗?”常醒扭头看着陶醉。   陶醉连忙摇头:“还是算了吧,我那水平不行,在我们小地方唱一唱就算了,在这里上不得台面的。”   “谁说的?你歌唱得好那是大家都公认的,并不是我一个人在吹捧你。陈一帆都能跑到酒吧去卖唱赚钱了,你难道会唱得比他差?”常醒说。   陶醉认真地问他:“你真觉得我唱歌好听?”   “真的。”常醒严肃地点头,“什么时候有空,我带你去录音棚录首歌吧。”   “录音棚?那是什么?”陶醉意外地说。   “就是专门录歌的地方,比如那些歌手要发唱片了,就会去录音棚录歌,设备很专业,没有杂音和干扰,效果非常好。”   陶醉露出受惊吓的表情:“我去录音?我又不是什么歌手。”   “也有喜欢唱歌的人去录来自己听。你去录一首送给我,我想听你唱歌的时候,随时就能听到了。”常醒露出期待的眼神。   陶醉听到这里心中一动,原来常醒喜欢听自己唱歌,要是录了歌,常醒就能经常听到自己的歌声了,确实是个不错的主意:“不过录歌不便宜吧。”   “我出钱啊,因为是我想听。你没让我付钱就不错了。”常醒笑了起来。   陶醉也笑了:“好啊,哪天有空去录吧。”她也有点期待,自己唱歌的效果究竟是什么样的。   “那就说好了,等我去联系一下。对了,去报名吧,如果有需要,我还能给你伴奏。”常醒说。   陶醉愣了一下,意识到他说的是歌手大赛,犹豫了一下,点头:“我试试。”   上完自习回到宿舍,陶醉在桌上看见一张校园十大歌手报名表,心里咯噔一下,便问:“你们要报名参加歌手比赛吗?”要是有室友去,她还是不报名了吧,不跟她们竞争这个名额。   “没有,班长发的,看看有没有人去。你去吗?”正在看小说的张莎莎随口那么一说,连头都没抬。   陶醉迟疑了一下,说:“我想去。”   张莎莎闻言猛地抬头:“你参加歌手比赛?”陶醉怎么看也不像是会唱歌的人,因为她看起来胆子就很小,完全不像是个文艺积极分子。   “嗯,我想试试。”陶醉点点头。   “好啊,好啊。原来你还会唱歌,你会唱什么歌?”张莎莎说。   “会一点。”   张莎莎放下书:“快唱来听听,我从来都没听你唱过歌。”   许愿和邢梦露也从床上探下头来,李佳萌和杨雪刚从水房洗了衣服回来,张莎莎将门一关,说:“大家都安静一下,陶醉要给我们唱歌。”   陶醉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大家,张莎莎催促她:“快唱啊,你都说要参加比赛了,不会在我们面前都不敢唱吧。”   陶醉说:“那我唱一首试试。朴树的《那些花儿》吧。”她清了清嗓子,开始唱:“那片笑声让我想起我的那些花儿……”她近来很喜欢这首歌,尤其是高中毕业之后,想起那些各自天涯的同学,就感触颇深,越发能唱出这首歌的味道来了。   她一开口,室友们便有种头皮发麻的感觉,张莎莎情感丰沛,听得鼻子忍不住泛酸,等陶醉唱完,她说:“这歌我也听过,但当时没什么感触,现在陶醉一唱,我好像就听懂了这首歌。啊!不能想了,要哭了。唱得真好!你这么会唱歌,平时为什么不唱给我们听啊。”   “对啊,应该多给我们发点福利啊。”许愿也说。   李佳萌拿起报名表:“快,快,赶紧去报名,唱什么歌?就这首吧,我觉得巨好听!”   杨雪说:“能不能多唱几首,我还想听。”   邢梦露没有说话,只是略有些意外地看了陶醉一眼。   于是陶醉参加歌唱比赛的事就这么定下来了。以至于第二天和孙兰心见面的时候,她心情还很好,不过孙兰心见到她,就靠在她肩头哭了起来:“醉醉,他交女朋友了!” 第68章 勇气   陶醉瞬间便明白过来, 邹洋交女朋友了。她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兰心为邹洋付出了那么多,变着法子让自己给他送吃的, 为了拉近与他的距离挑灯夜读, 连自己最爱读的小说都放下了, 明明考上了本科,却为了他来北京读专科, 然而最后还是两条不能相交的平行线吗?   陶醉从没见兰心这么伤心过, 她默默地等好友的啜泣声渐渐低下去, 轻拍她的背温柔地问:“你怎么知道的?”   “昨晚我去上网, 他也在, 我看见他的签名改成了‘牵你的手’,我就觉得不妙, 假装开玩笑问他是不是谈恋爱了。他承认了,女朋友是他们学校美院的,学工艺设计的,还是他女朋友主动表白的。早知道我就主动表白了, 哪怕他拒绝了我,我也甘心。”孙兰心说到这里忍不住又呜呜哭了起来。   喜欢一个人这么多年,一直在默默地努力和付出,结果这份爱意却连说出口的机会都没有, 陶醉绝对能理解兰心的心情。她心里也非常不好受,设身处地想一下,如果常醒跟别人在一起了, 她的伤心程度只会有过之而无不及。   陶醉也不知道该怎样安慰她,只能掏出手帕给她擦眼泪:“我们先找个地方坐坐吧。”   孙兰心用手帕握住自己的脸,点了点头,两人约在西单碰头,这会儿在大街上哭鼻子,确实有点丢人,不过这个时候哪里还顾得上别人对自己的看法。陶醉还是头一次来西单,她看着街边的店,全都很高档的样子,她怕自己消费不起,走了一路都没敢进。   最后还是国庆期间来过一趟的孙兰心带着她进了一家商场,里面不光有装修得富丽堂皇的品牌店,也有一些供顾客栖息的长椅,两人便找了张椅子坐下来。   孙兰心擦干眼泪,眼睛已经肿成了桃子,她吸吸鼻子说:“其实我也知道,我跟他的可能性太微茫了。我就是后悔,应该早点表白的,那样起码我没有遗憾,我争取过了。你看我浪费了多少时间。”说到这里,她苦笑了起来。   陶醉默默地陪坐着,不禁想起了当初兰心教自己的,女孩子要矜持一点,不能主动表白,现在兰心却为此后悔了,那自己要不要主动告白呢?   过了一会儿,陶醉叹息:“我以为邹洋多少能明白你的心意呢。”   “我也以为他知道。可这样的话,不就更让人绝望吗?算了,不想了,我要翻篇儿,把他彻底翻过去。我们老师也说了,女孩子要自尊自爱,有爱情固然很美好,单身也同样精彩,没人爱就更要爱自己。”孙兰心说到这里又流下了眼泪。   陶醉永远也忘了兰心流着眼泪说“没人爱就更要爱自己”这个场景,这是一个女孩在失去爱情之后倔强的自尊,她伸出胳膊搂住兰心,将头挨着她的:“对,我们先要爱自己。”   孙兰心擦了眼泪,用力眨眨眼,说:“我去洗把脸,回来咱们去逛街。我要用血拼来抚平我内心的伤痛。”   “好!”陶醉见好友努力振作起来,不禁更心疼她了,但是除了陪伴,她也不能做得更多。   本来是陪陶醉出来买生日礼物,结果孙兰心一阵扫荡,买了不少穿的用的,买完之后孙兰心说:“果然购物能让人心情愉悦。”   陶醉扶额:“你好像花了一个月的生活费啊。”   孙兰心很乐观地说:“没关系,我吃得不多,省点就够花了。我还可以去打工嘛,就算做不了家教,我还可以去发传单,你那个师姐什么时候招推销员,记得叫我。”   陶醉点头:“好。”   “对,我是陪你来买东西的,我差点给忘了,你打算给常醒买什么?”   陶醉说:“我还不知道呢,一直都没想好。”她原本还打算顺便给自己买羽绒服的,结果陪孙兰心去血拼了,羽绒服还没买,生日礼物也没着落,不过羽绒服不着急,天还没开始冷,到周末再买也可以,但生日礼物不能拖了,后天就要送了。   “一般来说,送男生礼物无外乎手表、皮带、钱包、领带以及袖扣之类的,不过常醒用的这些都不便宜,你也没钱买什么好的,所以还是买别的吧。”孙兰心没谈过恋爱,但是说起这些来头头是道,她从言情小说中学了那么多经验,却无用武之地。   陶醉的计划是一百块钱左右,这个价钱内能适合常醒用的可选范围不大。   两人转到一家音像店,孙兰心说:“要不送他张CD吧,这个有格调,也拿得出手。”   陶醉想起来:“常醒说要带我去录音。”   “录什么音?”   “去录音棚录歌,让我去唱。”   孙兰心惊讶地感叹:“哇塞!他真这么说的?那很贵吧!”   “我不知道,肯定不便宜。他说他想听我唱歌。”陶醉有些不好意思地笑。   孙兰心脸上露出艳羡的表情,抓住了她的胳膊,说:“醉醉,我觉得常醒绝对是喜欢你的。”   “会吗?”陶醉还是有点不太自信。   “会啊!”孙兰心斩钉截铁地点头,“不然他为什么花费这么多时间和精力在你身上,难道是把你当妹妹吗?那他爱心也太泛滥了,怎么没泛滥到我身上来?再说了,他那么优秀的人,到现在都没有谈恋爱,难道是没人追他吗?”   陶醉脸上露出甜蜜又羞涩的笑容,心里稍稍放松了些,过了一会儿她又不安地说:“可他为什么不表白呢?”   “也许他有他的考量,也许他比较喜欢这种暧昧的状态。”孙兰心耸了耸肩。   陶醉也对这个问题无解,转身抓起一对耳麦戴在耳朵上,忽然说:“你说,我送一对耳麦怎么样?”   “耳麦?挺好啊,你要给他录歌,他正好用你送的耳麦听你唱的歌,这不就完美了吗?就这个好了。”孙兰心打了个响指,此刻情绪也高了不少,她完全将注意力转移到陶醉和常醒身上来了,不再去想自己的事。   于是两人开始挑耳麦,平常她们自己听的耳机也就几块钱一对,十几块钱的都算很好的,但是今天陶醉咬牙花了一百二十块钱买了一对耳麦,从舒适度到音乐效果都跟耳机完全不同。   买完礼物,他们又顺便买了一张礼品包装纸,孙兰心动手,将礼物包装得简单大方。   陶醉赞叹:“兰心,你的手真巧。”   “我也觉得。我这么强的动手能力,应该去学服装设计什么的,而不是学什么人力资源。”孙兰心说到这个就有点遗憾。   “你们学校好像就有服装设计系吧,你可不可以修两个专业呢?我听说很多大学可以修双学位。”陶醉说。   “我们专科连学位都没有,哪来的双学位啊。不过我去问问能不能转专业,可是服装设计需要美术功底,不知道能不能转,我去问问要什么条件才行。”孙兰心说,“不行的话我就去旁听,自学一点来玩玩。”   买完礼物已经不早了,陶醉的羽绒服最终还是没买,他们约好星期六再出来逛,便坐车回学校了。   星期四一早起来,陶醉就给常醒打电话祝贺生日。常醒笑着说:“谢谢!你晚上不用做家教吧,过来一起吃饭。”   “好啊。”陶醉请吃饭,她岂能不答应。   中午孙兰心给陶醉打电话:“常醒也请我吃饭了,你说我们要不要凑钱买个蛋糕,你打电话问问那家伙,他会不会去。”她说的那家伙是邹洋。   陶醉估摸着吃饭的人不会少:“那得买个多大的才合适?”   孙兰心想了想又说:“那就算了吧,反正我也买了礼物的。那咱们下午见!”   不出陶醉所料,一起吃饭的人非常多,除了她和兰心,还有常醒的室友,陈一帆和他的乐队朋友都来了,邹洋也在,没带女朋友过来,孙兰心只是跟他淡淡打了声招呼,没像往常那样主动找他说话。此外还有常醒几个的朋友,甚至还有女生,其中就有那个叫岳微的女生,陶醉一看到她心就止不住往下一沉。   陶醉听见常醒和服务员交涉,说弄个大包间,再开一桌,才知道他原本没打算请这么多人,不知道哪些是不请自来的。入座的时候,岳微迅速占住了常醒的右手边的位子,孙兰心皱起眉头瞪着对方,拉着陶醉坐在了常醒的左手边,在陶醉耳边悄悄地问:“那女的谁啊?”   陶醉说:“好像是他同学。”   岳微还很大方地跟陶醉打招呼:“嗨,又见面了。”   陶醉只能礼貌地笑笑:“你好!”   菜陆续上来了,大家斟上啤酒,庆祝常醒生日快乐,常醒喝酒之前,侧过头在陶醉耳边说:“少喝一点。”自己则一口气喝干了啤酒。   陶醉抿着唇点了一下头,只喝了一口,孙兰心却将啤酒一口闷了,陶醉看见的时候惊讶不已,凑到她耳边说:“你少喝一点。”   “没事!”孙兰心吐了一口气,眼睛发直地盯着桌上的菜。陶醉知道她情绪不好,因为邹洋就坐在她旁边。   送礼物的时候,陶醉看出了端倪,除了她和孙兰心,陈一帆和邹洋,常醒宿舍的室友,其他人都没有准备礼物,包括岳微,她猜到,没送礼物的人应该是临时过来的。   岳微还说:“常醒你过生日也不提前说一声,我们连礼物都没准备,回头给你补上。”   常醒说:“不用客气,来陪我过生日就是给我面子了,不必再破费了。”   陶醉听了这话,心情就非常好,原来他没有提前告诉岳微他过生日,证明对方并不是他打算请的人。   常醒没有马上拆礼物,大家继续吃饭,很多人都过来给寿星常醒敬酒,常醒说:“喝酒不要劝,大家随意,能喝喜欢喝就多喝点。”   但是来吃饭的很多都是北方人,尤其是乐队那些朋友,酒量大不大不知道,但是劝酒那个作风实在令人不敢恭维,不仅要喝啤酒,还要喝白酒,喝了一杯不算,还要接着喝,好像不喝酒不够朋友,不喝就不给面子,不把人灌醉就显得不够尽兴。   常醒喝了几杯之后,实在招架不住,最后只好祭出杀手锏,笑着说:“我们学法律的都知道,不要劝人喝酒,万一出了事,劝酒的人都要承担法律责任。感谢大家的厚爱,喝酒尽力而为就行,喝得开心最重要。”   他这话一说出口,陶醉就忍不住埋头偷乐,她不希望常醒喝多了。那群劝酒的朋友也很尴尬,陈一帆出来打圆场:“意思一下就可以了,朋友的感情不是少喝一杯酒就浅了,多喝一杯就更深了对不对,来,来,吃菜吃菜!”   于是气氛一下子缓和了起来,大家又开始吃吃喝喝起来。北方人都特别能侃,说话也十分风趣幽默。陶醉很少开口说话,只是默默地低头吃菜,听大家侃大山,也能收获很多乐趣。常醒跟朋友们聊着天,还会抽空给陶醉夹菜、拿点心。陶醉心情十分好,但她注意到身边的兰心已经喝完了一瓶啤酒,正在喝第二瓶,她赶紧凑过去在兰心耳边说:“兰心,你什么时候爱喝酒了?少喝一点,一会儿还要回去呢。”   孙兰心此刻脸已经红了,她冲陶醉笑了笑:“没事,我觉得啤酒挺淡的,我在家还喝过白酒呢。”   “那也不能喝了,吃菜吧。”陶醉给孙兰心夹了一个水晶丸子。   孙兰心突然站了起来,举着杯子,陶醉以为她要给常醒敬酒,孰料她转身对邹洋说:“邹洋,咱们还从来没有一起喝过酒,我敬你一杯。祝你学业爱情双丰收!”   邹洋有些吃惊,赶紧站起来,端起酒杯和孙兰心碰杯:“谢谢!我也祝你心想事成!”   孙兰心脸蛋红红的,带着笑容,眼里却没有笑意,眼圈还有点红,她一口气将啤酒喝干,用力咽了一下。然后坐了下来,眼里已经泛起了泪光,这杯酒,是祭奠她长达七年的暗恋。   陶醉知道好友心里难受,只是悄悄抚了抚她的手背。   自喝了这杯酒,孙兰心就再也没喝过酒,但也再也没有和邹洋说一句话,看他一眼。   吃得差不多的时候,常醒的室友叫服务员撤了杯盘,放上了生日蛋糕。陈一帆拿出吉他,开始弹唱生日快乐歌。蛋糕不大,人有点多,最后都分了吃了,没有被浪费掉。吃完蛋糕之后,大家还意犹未尽,让陈一帆唱首歌,今天他的乐队朋友有两个是带了乐器来的。   陈一帆当仁不让,自弹自唱了起来,他的队友也配合他,弹唱了《睡在我上铺的兄弟》《恋恋风尘》《一无所有》等三首歌,大家直呼过瘾。   唱完之后,陈一帆抱着吉他:“我想借这个机会给某人唱一首歌。”说完深情款款地望着陶醉。   常醒突然说:“一帆,吉他给我。”   陈一帆抬眼看着常醒,眼神里充满了控诉,常醒说:“我想和陶醉合作一首歌。陶醉,我弹你唱怎么样?”   陶醉本来正在听歌,突然听见陈一帆说那句话,心里咯噔一下,别不是给自己唱的吧,突然又听见常醒点了自己的名,顿时略松了口气:“唱什么?”她甚至都没了要在人前唱歌的慌乱了。   常醒说:“《勇气》,会唱吗?”   陶醉有点意外:“还不是太会。”这首歌的磁带是常醒借给自己的。   常醒微笑着说:“我会一点,我们一起唱吧。”   陶醉点点头,没来由紧张起来,常醒开始拨弄吉他,前奏过后,两人同时张口唱:“终于做了这个决定,别人说我不理,只要你也一样的肯定,我愿意天涯海角都随你去……”   这首歌今年八月已经发行了,然而它要唱响大江南北还要一些时间,所以大家都不算熟悉。听到前头的时候,听的人还没有特别的感触,一直到副歌部分“爱真的需要勇气,来面对流言蜚语,只要你一个眼神肯定,我的爱就有意义……”,陈一帆变了脸色,这是明显显的表白啊。   作者有话要说:  可怜的陈一帆。 第69章 表白   一首歌唱完, 大家都鼓起了掌,嚷嚷着让陶醉多唱一首,常醒扭头问陶醉:“还唱吗?”   陶醉注意到孙兰心悄悄抹了一把眼睛, 扭头对常醒说:“下次吧。”虽然她很想跟常醒一起唱歌, 但是她不能不关心自己的朋友。   “行。”常醒含笑点了点头, 站起来,将吉他交还给主人, 说:“都吃好了吧, 我们撤吧。”   大家都有些意犹未尽, 不过能唱的都不愿意唱了, 自然也就没法强求。出了饭店, 常醒的同学纷纷离开,岳微问常醒:“常醒, 一起回学校吗?”   常醒摇头:“不了,我还要送人,你们先走吧。”   陈一帆的队友跟常醒挥手道别,走了两步, 一个队友回头问陈一帆:“一帆,你不走吗?”   陈一帆满心不甘地看着陶醉和常醒,咬咬牙,说:“走, 等我一起。常醒我走了,你送陶醉吧。再见!”说完转身,举起手挥手示别。   陶醉看着他的背影, 心里有些歉疚,但是也无能为力,世上有些事情,是没办法对等的。   很快,人走得就只剩下陶醉、常醒、孙兰心和邹洋了,邹洋说:“那我也要走了,今天感谢你的招待。”   常醒突然说:“等一下,我还有事要拜托你,帮我送一下兰心吧。”   邹洋还没说话,孙兰心就出声拒绝了:“不用,我自己回去。”   常醒说:“你喝酒了,你一个人回去怎么行,万一出了点事,那就是我的责任,我怎么跟你哥和你父母交代?”   “我又不是小孩——嗝儿——”孙兰心说到这里打了个酒嗝,“我没醉,可以自己回去。”   陶醉看着脸蛋红得不正常的好友,说:“要不我送你回去吧。”   孙兰心闭着眼摇头:“不用,多麻烦啊,我自己能回。”   邹洋终于开口了:“走吧,孙兰心,我送你回去。”   “不用!”   “走吧。酒量不好还喝这么多酒,也不怕人把你给卖了。”邹洋说。   “不要你管!”   陶醉还想说什么,常醒拉了她一下:“我有话想跟你说。”   陶醉看着邹洋托着孙兰心的手肘离开,等他们走远了,这才小声地跟常醒说:“邹洋交女朋友了,兰心失恋了,你却让邹洋去送兰心,这样好吗?”兰心好不容易才下定决心要将邹洋翻篇儿,这样又将他们送做一堆,对兰心来说实在太煎熬了。   “是吗?难怪兰心今天情绪不高,那我去送她吧。”常醒说着将自己怀里的礼物放在陶醉怀里,迈着长腿追上去,“邹洋,你们等一下!”   陶醉也追上去:“我和你一起去。”   孙兰心和邹洋正要上车,常醒跟了上来,将他们拦住了:“邹洋,我和陶醉去送她。”   邹洋不解地说:“怎么啦?不是我送吗?”   “我和陶醉想起来还有点事要和兰心说,顺便送她回去,你回学校吧,拜拜!”   邹洋总觉得有点奇怪,但是又说不上来为什么,不过也没坚持:“行,那你们去送吧,我回学校了。拜拜!”他现在正处于热恋中,也想早点回去陪女朋友。   孙兰心咬着下唇一言不发,目送邹洋的身影过了马路,心痛得无以复加,蹲下来抱着膝盖无声地哭泣。陶醉看得难受,她将礼物放进常醒怀里,蹲下来安慰好友。常醒没出声,他能理解孙兰心的心情,失恋离婚的事他见得太多了,比她的行为和情绪夸张的也多的是。   孙兰心哭走了两趟公交车,常醒才蹲下来说:“好啦,该走了。没有邹洋,还会有刘洋和李洋,你是个好女孩,不怕没人爱。”   陶醉抬头嗔怪地看了常醒一眼,这是什么安慰方式啊。常醒冲她露齿一笑,难得有些调皮,陶醉也不知道说什么了。   孙兰心果然不哭了,用陶醉的手帕抹了一把眼泪,然后站了起来:“走吧,回去了。”   常醒看见那手帕,忍不住挑了挑眉,陶醉什么时候也开始用手帕的?他怎么不知道。   三人上了车,坐在公交车的最后一排,孙兰心坐在里面靠窗的位置,用头抵着窗玻璃一言不发。常醒便开始拆生日礼物,先拆了其他人的,有刮胡刀、镜框什么的,最后一个才是陶醉的,拿到礼物后,他将耳麦戴在了耳朵上,扭头冲着陶醉小声地说:“好看吗?”   陶醉只是笑:“合适吗?”   常醒点点头:“带了随身听或者收音机吗?”   陶醉打开书包,翻出自己的随身听,拔了自己的耳机,将它递给常醒。常醒接过,插上耳麦,按下play键,里面是字正腔圆的英文朗读。陶醉问:“怎么样?”   常醒摘下耳麦,戴在了陶醉耳朵上,她的双耳被柔软的海绵覆盖,周围的一切都消失了,只有清晰的英语在耳边萦绕,效果比她的耳机不知道好了多少倍,贵果然有道理的。   常醒拿过她的书包,将自己收到的礼物放进去,又翻了翻,陶醉问:“你找什么?”   常醒嘴巴动了动,陶醉发现自己听不见他说什么,便摘了耳麦,听见常醒说:“你应该带了歌带吧。”   陶醉从书包里翻出一盒英文歌曲,这磁带还是常醒的呢,自打常醒说不能买盗版后,她就没买过磁带,因为实在太贵了,她负担不起,好在常醒的磁带应有尽有,也随便她听,所以她听的歌带都是常醒的。   常醒换了磁带,陶醉这回便听出区别来了,用好一点的耳麦听歌,原来是这种效果,声音更有立体感,那些细节更为饱满清晰,果真是享受。常醒看见她听得摇头晃脑的,知道她沉醉进去了,便摘了她的耳麦,自己听了一下:“果然不错。这个周末带你去录歌吧。”   “这周就去?”陶醉扭头看着他。   常醒点点头,他将耳麦摘了又将随身听换上了陶醉原来的耳机,在陶醉惊讶的眼神中,将其中一个耳塞塞进了陶醉耳中。陶醉只觉得耳朵一阵瘙痒,耳中便传来了席琳迪翁演唱《My Heart Will Go On》那沙哑性感的声音,她的耳朵忍不住红了,忍不住扭头悄悄瞥了常醒一眼,只见他靠在椅背上,嘴角含笑,脸上一副很享受的表情。   陶醉也将身体往后靠,保持着和常醒一样的姿势,突然想到,她应该买一个贵一点的耳机的,这样就能像现在这样跟常醒一起听歌了,不过这样的机会太难得了,今天这样还是头一回呢。   到站之后,孙兰心终于有点缓过劲来了:“谢谢你们送我回来。”   陶醉说:“回去好好睡一觉,什么都别想。”   常醒说:“这世上很多事情付出是有回报的,但是唯独感情不在这个范畴之内。所以还是要看开一点,说不定,你爱的,不过是你爱他的那种感觉,喜欢的只是你认为的那个他,也许真跟他在一起了,你会发现他并不是你原本想象的样子。是福是祸,谁也不知道。”   孙兰心花了一分钟才将这段话消化下去:“也许你是对的,其实我已经想通了。谢谢你们,我走了。”   陶醉看着兰心落寞的背影远去,心头不禁涌起一股萧瑟感,她扭头看着常醒,心说你现在的样子不会是我想象的样子吧?   常醒感觉到她的视线,扭头看着她,微笑着说:“看我干什么?”   “你是什么样子的?”陶醉这一瞬间有些失神,将心里的话都说出口了。   常醒笑了起来,抬手盖住了她的眼睛:“我是你看到的样子,也是你想到的样子。”   陶醉伸出双手抓住他的手移开,看着他的眼认真地问:“真的吗?你知道我是怎么想你的吗?”   常醒没有回答,反手回握住她的手:“走一段怎么样?”   陶醉被他牵着手,有点儿傻了,被动地跟上他的脚步,常醒像这样牵自己的手,还是头一回,她禁不住心跳加速起来,真是会是自己想的那样吗?   常醒抬头望望天空,说:“今晚的月色真美啊!”   陶醉也抬头望天,真难得,今晚能看见月亮,而且非常地圆,她忍不住说:“今天是农历十五。”   常醒轻笑一声:“你应该说,风也很温柔。”   “啊?”陶醉不知道这个梗,没反应过来。   常醒拉住陶醉,站在她对面,低头望着她的眼睛,认真地说:“陶醉同学,你有男朋友吗?”   陶醉心跳大得仿佛敲在了耳膜上,喃喃地说:“没有。”   常醒嘴角高高扬起来:“从今以后,你就有了。”   陶醉傻了,微张着嘴看着常醒,狂喜像巨浪一样冲刷着她的大脑皮层,她只觉得眼晕目眩,她无法用言语来形容此刻的心情,过了一会儿,她眼眶湿润了,脸上露出一个像哭又像笑的表情,她突然觉得这样很难为情,抬起手挡在眼前。   常醒抬起手,将她拥进怀里,在她头发上轻轻印下一吻:“你看这个日子多么美好,我二十岁生日,又是月圆之夜,我们一辈子都会记得这个日子,对吗?”   陶醉的眼泪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她靠在常醒怀里用力点着头,完全不敢相信自己会这么幸福,常醒会喜欢她,她真的是天底下最幸运的人了。   两人在人行道上相拥,周围人来人往,顶多只是扭头多看一眼这对情侣,就跟看校园里所有寻常的情侣一样。外人不会体会陶醉的喜悦和感触,他们不知道,她收获了怎样珍贵且美好的爱情,以后,常醒就是她男朋友了,这么好的常醒!这么优秀的常醒!她是天底下最幸福的女孩!   常醒温柔地轻抚着陶醉的头,他也不会想到,当初只是想拉这个丫头一把,没想到最后她长成了自己最心仪的模样,一笑一颦、一举一动都牵动着他的心,以至于看到再优秀的女孩,他也没法投注更多的关注,只觉得谁都不及她可爱。   夜色温柔,月色柔美,情侣相拥,最是人间浪漫时刻,却被突然响起的手机铃声大煞了风景。常醒此刻特别后悔买了手机,怎么偏偏这个时刻有人打电话过来,谁这么不识趣?他不想接电话,然而铃声却惊醒了陶醉,她抬起头,望着他:“你电话响了,不接吗?”   常醒叹了口气,放开搂着她的手,拿起手机一看来电显示,忍不住磨磨牙,接通电话:“喂!”   陈一帆在那头说:“我回来想了一路,还是觉得不甘心,凭什么啊,你这是截胡!做得太不地道了,常醒。”   常醒看了陶醉一眼,合不拢嘴:“我怎么截你的胡了?我现在正式通知你,陶醉已经是我女朋友了。”   “操!”陈一帆在那头爆了一句粗口,“你不是说你不喜欢她吗?当初你要是说你喜欢她,我还会在她身上浪费感情吗?你这罔顾我们的兄弟情啊!”   常醒笑着说:“抱歉,哥们。当时我确实没骗你,但是万事都是在发展变化中的,关键是,陶醉喜欢我,不喜欢你,这真不是我截胡,你那只能算单相思。我刚刚表白,她也同意了,你是第一个知道的,祝福我们吧。”   “操操操!”陈一帆连骂了几声,“合着我是第一个来听你报喜的,我这是找虐啊!我祝福个鬼啊!气死我了!绝交!”说着就把电话给挂了。   常醒看着手机笑出了声,谁叫你打扰我们的。   陶醉有些担忧地看着常醒,试探着问:“是陈一帆吗?”   “这么会挑时间煞风景的,不是他还有谁?”常醒笑出了声,并不把陈一帆绝交的话放在心上,他们的情分要是因为陶醉会破坏,关系早就凉了,不过以后少不了被他拿来说道,自己也得想办法换人情债。   “要不要紧?”陶醉并不惋惜自己和陈一帆的关系,她并没有奢望做不成恋人还能做朋友,只是有点担心常醒和他的关系,毕竟是同学,两人关系又极好。   “没事,他那脾气你还不清楚吗,估计心里早就有数了。走吧。”常醒牵着陶醉的手,漫步在街道上。   两人并不急着回去,一路闲聊着,没什么中心话题,想到什么说什么,说什么都觉得开心。一直走了两站路,常醒才停下来:“好了,走太远会累,咱们坐车吧。”   陶醉乖巧地点头,常醒说什么都好,她现在还有种在云端的感觉,自己谈恋爱了,男朋友是常醒,她最爱的人! 第70章 甜蜜   回去的公交车上, 两人的手牵了一路,常醒的手指修长匀称,手掌宽大温暖, 陶醉的销售被他十指相扣在手心, 甜蜜如同涟漪, 一圈圈在心湖中荡漾,无休无止。   常醒将陶醉送到宿舍楼下, 两人依旧依依不舍, 陶醉不回, 常醒也不走, 两人就在宿舍楼下傻站着, 傻看着对方。最后常醒说:“回去吧,明天送你去做家教。”   陶醉赶紧摇头:“不用, 我自己去就好了。”虽然她很想时刻都和常醒黏在一起,但是也知道恋爱归恋爱,生活和学业也要如常进行,她有自己的学业和工作, 常醒也有自己的事。   常醒不置可否,只是说:“回头把你的课表抄我一份,没课的时候一起学习。”   “好。”陶醉开心点头。   常醒抬手摸摸她的发顶,下巴轻抬:“进去吧。”   陶醉往后退了几步, 又想起来什么,跑过来,常醒张开双臂, 含笑说:“是不是还要个抱抱?”   陶醉脸红得跟冬天里的柿子:“你的礼物。”   常醒笑起来:“耳麦给我,别的都放你那儿,明天我带书包过来装。”   陶醉笑起来,打开书包将耳麦拿给他。常醒将耳麦套在脖子上,顺势抱了陶醉一下,在她耳边说:“好了,回去吧。”   陶醉这下连耳朵根都红了,她羞涩地转身朝楼道里跑,到楼梯口时又回头,常醒还站在那儿目送自己,她站住了,朝常醒挥手。常醒抿嘴笑着轻摇一下头,然后退了一步,又挥手示意她进去。陶醉这才恋恋不舍地踏上了楼梯,一步跨三级楼梯,脚步轻快得不像是在跨楼梯,而是在云端飞。   她一口气跑到宿舍,什么也没说,第一件事就是跑到宿舍窗户,探头往下看,正好还能常醒离开的身影。张莎莎正在转呼啦圈,陶醉一进来,她的呼啦圈都被碰掉了,她嚷起来:“陶醉你发神经啊,把我呼啦圈都碰掉了。”说着也探头看了过来:“看什么?”   陶醉回头冲她灿然一笑:“没什么。对不起,你继续。”橘子   张莎莎看着她的脸:“有情况,你脸和耳朵怎么红成这样了,而且笑得这么淫荡,回来得这么晚,是不是约会去了?”   恋爱的甜蜜是掩饰不住的,陶醉每根头发丝都散发出甜蜜的气息,她用手捏了一下自己的耳朵,说:“我脸很红吗?”   “红,比苹果还红,老实交代,是不是约会去了?”张莎莎八卦地伸手戳了她一下。   陶醉抿着嘴,但还是控制不住笑得露出了牙,她用双手捂住唇,甜蜜又羞涩地点头:“嗯,今天他跟我表白了。”   “真的假的?!你们在一起了?”张莎莎非常惊讶,脸上掩饰不住笑意。   宿舍里其他人都伸着脖子朝这边看过来:“他表白啦?北大那个吗?”   “嗯。”陶醉点点头,笑得眼睛都成了月牙儿。   张莎莎拍拍她的肩:“恭喜恭喜!什么时候带过来给我们正式介绍一下,还有,别忘了请我们吃饭。”   陶醉倒没有推辞:“我会跟他说的,看他什么时候方便吧。”她说这话的时候看了邢梦露一眼,她也有男朋友,不知道为什么没跟大家说,邢梦露正好在看她,四目相对,邢梦露不自在地别开了眼睛。陶醉也没有将这件事说出来,她不愿意公开,自己又何必替她强出头。   临睡之前,陶醉又接到了常醒的电话:“明天下午上第几节课?”   “五六节。我自己去吧。”陶醉以为他还要送自己去做家教。   “行,我七八节有课,你自己去吧。”常醒答应了,“课表记得抄我一份。”   “嗯,记得了。”陶醉答应下来,“没别的事了吧?”语气说不出的温柔。   “没了,对了,还有一件,晚安,做个好梦!”常醒的声音特别温柔。   陶醉傻乐:“嗯,晚安,好梦!”   挂断电话,李佳萌看着她笑:“一日不见,如三秋兮。刚刚分别了不到一小时,这算一下该是多久?张莎莎你用计算器算一下。”   “算什么呀,热恋中,能理解。你看人许愿,谈了两年了,就这么点远,还整天煲电话粥呢。”张莎莎说。   杨雪也难得起哄:“甜蜜蜜,你笑得甜蜜蜜,好像花儿开在春风里……”   陶醉不理会她们的取笑,赶紧爬上床,躺在被窝里抱着被子傻笑,她和常醒真的在一起了吗?真的有一种不太真实的感觉。这一夜的梦也做得一波三折,开始是常醒说不喜欢她,她失望得都哭了,后来他又说是骗她的,让她破涕为笑。醒来的时候,都觉得好笑,大概是觉得太不真实了,所以才会有这样的梦吧。   上课的时候,邢梦露主动和陶醉坐在了一起。练习英语口语的时候,邢梦露发现陶醉的口语发音相当标准,甚至不输于自己,不由得暗暗惊讶。下课的时候,邢梦露小声地对陶醉说:“我男朋友你也看到了,我一直都没跟大家说,现在也不知道怎么开口。要不你们请吃饭的时候,我也带我男朋友过来,我们一起请吧?”   陶醉笑着说:“我都可以。”常醒应该不会介意请她的室友吃一顿饭。   邢梦露说:“那好,约好时间你跟我说。”   陶醉答应了。   下午下课之后,陶醉独自坐车去做家教。做完家教回来,又在小区门口的保安亭那儿看见了一个挺拔修长的身影,她小跑着过去:“你怎么来了?”内心却忍不住雀跃起来。   常醒跟保安挥挥手,走向陶醉,伸手拨开她脸上的发丝,顺手将她的包摘下来:“吃饭了吗?”   陶醉望着他傻笑:“吃了。你呢?”   “还没正式吃,陪我去吃点?”   “哦,好。”   常醒找了家面馆去吃面,点了五两牛肉面,然后要了个碗给陶醉分了一小碗。陶醉乐开了花,能跟常醒共吃一碗面了。   常醒见她爱吃牛肉,又让老板加了一份,陶醉给自己留了两块,剩下的都倒在了常醒碗里:“我吃这点够了,你应该多吃一点。”常醒也没拒绝,含笑接受了。   两人吃着饭,聊着两人今天遇到的趣事。末了陶醉说:“我室友说,谁要是交男朋友了,要请大家吃饭,许愿之前和她男朋友就请了。”   “可以啊。”常醒毫不犹豫就答应了,“时间地点都你们定。”   陶醉笑眯眯地说:“那我回去跟她们商量一下。”   吃饱喝足,两人又散了一会儿步,顺便消消食。陶醉扭头对常醒说:“以后我做家教就不用来接了,过来挺远的,你功课也很忙。”她知道常醒的课业比她们的还繁重,人人都说清北的学生优秀,那是因为他们的要求也比一般的大学要严格得多,付出也比常人更多。   常醒笑笑说:“再忙,谈恋爱也是要抽出时间来。就好比学习一样,不花费时间和精力,怎么能够经营得好?”   这话陶醉相当受用,她翻出自己的课表给常醒,说:“以后我们都没课的时候就一起学习,平时忙的话可以一起吃午饭,晚上我做家教你就不用来接我了,你要浪费很多时间在路上,有点不合算。”   常醒接过课表,笑弯了眼:“没想到你还挺精打细算的。准了!不过明天周六,带你去录歌吧。”   “明天吗?我约了兰心一起逛街买衣服。”陶醉说。   “那跟兰心推一天吧,录音棚是预订好的,没法改,要不叫上兰心一起过去玩。”常醒说。   “要唱什么歌?”   “你想唱什么歌?”   “我也不知道。你喜欢听我唱什么歌,我就唱给你听。”   “你唱的我都爱听,《勇气》或者《我心永恒》怎么样?”   陶醉说:“那还是《勇气》吧。”她潜意识里觉得《我心永恒》代表的是Jack和Rose那段戛然而止的爱情,她希望和常醒能够长长久久地走下去。   “好!”   回到陶醉学校,常醒也没有马上回去,他们找了间教室去上自习,一直到快十点陶醉才回宿舍,因为再晚回去就没热水了。   陶醉给兰心打了电话,告诉她自己已经和常醒在一起的消息。昨天晚上没有第一时间告诉她,主要是考虑到当时兰心的心情,怕鲜明的对比让兰心更难受。孙兰心得知他们在一起之后高兴极了,又追问了表白的细节,直呼浪漫,又掩饰不住地羡慕,同样是暗恋,陶醉却修成了正果。不过想一想也能理解,陶醉从来都不是单向箭头,而她自己从头到尾都是单相思。   星期六孙兰心跟着他们一起去录音棚录了歌,原以为是件很简单的事,没想到还花了将近一天的时间,调音试音,找情绪。陶醉独唱完之后,又和常醒一起合唱了一首《最浪漫的事》。   录完歌出来,天都黑了,常醒请她们吃了饭,陶醉有些歉意地对孙兰心说:“对不起,没想到要这么久。”   孙兰心说:“没事啊,我也觉得挺新鲜的。要不是你们要录歌,我哪有机会进录音棚啊,是一段很有意思的经历。”   陶醉觉得也是,这辈子可能就进这么一回录音棚了。   常醒问:“明天你们还要去逛街吗?”   陶醉看一眼孙兰心:“要去,得买羽绒服了,万一降温了,也有衣服穿。”北京可不比他们老家,十月明显就能感觉到秋寒了,据说每年到十月底寒潮一下来,气温就能接近零度,而他们老家一年最冷也不过零度而已。   “那我陪你们去。”常醒说。   陶醉连忙摇头:“不要,我和兰心去。”她不想和常醒一起去逛街,就是怕他要为自己花钱,她决定跟常醒谈恋爱,要尽量少花他的钱,两个平等的人,不光是人格上要独立,经济上也要独立,他们在一起已经常醒花得多了,她不能再将自己的开支都算在常醒头上,尽管那对常醒不是负担,却是她的心理负担。   “行吧,你们自己去。”常醒觉得陶醉有点特别,别人谈恋爱都想和男朋友一起逛街,就她不想,不过也好,恋爱不是人生的全部,各自还是需要一定空间的。   陶醉决定去买衣服是明智的决定,因为她刚买好衣服的第二周就降温了,还只是十月下旬初而已。北京的风真大呀,从房子的空隙间呼啸而过,发出呜咽之声,吹得人眼睛都睁不开。这都不算,北京的冬天尤其干燥,皮肤糙得就像砂纸一样,嘴唇也干裂起皮,普通的保湿霜擦了也不太抵事。   常醒拿到录音棚的磁带之后,给陶醉送了一套护肤品,陶醉一看就知道不便宜:“你浪费这个钱干什么,我买了大宝的。”   “大宝显然不抵用,看你这样我心疼,保养好了也是我的福利。录的歌拿到了,就算你送我的礼物,这个就算我回礼。”陶醉从没来过北方,她水当当的皮肤在朔风的肆虐下就像脱水的蔬菜一样,看得他都心疼死了。   陶醉只好接了过来:“那我就拿着了。效果怎么样?”   “挺好的,一起听听。”   陶醉听着自己的歌,惊讶地扭头看着常醒:“原来我的声音是这样的?”清脆又空灵。   “好听吧?”常醒一脸得意。   陶醉抿嘴笑着点头,说实话,她也被自己的歌声惊艳到了。另一首合唱也不错,常醒唱得也很好,当然常醒自己说配不上陶醉的声音。   陶醉听完歌,说:“我室友说,现在降温了,她们想吃火锅,可以吗?”   “可以,上东来顺吗?”常醒问。   “哪用去东来顺,就是我们学校附近的重庆火锅店。对了,我还有个室友要带她男朋友来,说是一起请。我不知道为什么她不单独请。”陶醉觉得应该不是那一顿饭钱的缘故,便宜点的馆子几十块钱也能炒一桌菜了。   “随便。”常醒无所谓。   晚上他们一起去了火锅店,陶醉和常醒提前到了,见到几个室友,常醒落落大方地打招呼。第一次见他的杨雪就别提了,李佳萌她们是第二次见到常醒,但还是有惊艳的感觉,整个北外都找不出这么优雅帅气的男生来,难怪能让陶醉这么死心塌地呢。陶醉也是幸运,能跟这么帅的帅哥做邻居,这真是近水楼台先得月。   邢梦露和她男朋友是最后才到的,陶醉已经提前跟大家打好招呼了,几个室友都露出意外的表情。等到邢梦露和她帅男友进来的时候,那几个女孩都迅速交换了一下眼神,看样子不是她男朋友见不得人,而是是怕其他人觊觎她男朋友吧。   不过在常醒面前,邢梦露的男朋友半点优势都不占。饭桌上常醒和大家侃侃而谈,邢梦露的男朋友便埋头吃菜,很少插话。这大概也是邢梦露的目的,有常醒在,自己男朋友就不会那么引人注意了,她也不希望自己的男朋友和室友太过热络。   一顿饭宾主尽欢,常醒也赚足了人气。当然,付账的时候他也没让邢梦露男朋友掏钱,一顿饭他还是请得起的。邢梦露便以男朋友的身份,给室友们买了点水果作数。   陶醉拿到第一个月家教工资480元的时候,请常醒和孙兰心吃了一顿北京烤鸭。她深切地体会到,原来赚钱还是要在大城市,她做了个决定,以后要留在大城市工作,至于去哪里,还要和常醒商量着来。 第71章 “同居”   陶醉自打和常醒谈恋爱之后, 感觉一切都变得顺利起来,跟室友关系更融洽了,学习上也完全适应了下来, 不再有吃力的感觉, 在校园歌手大赛上也拿了奖, 一下子变成了学院的红人,坚持投了半学期的稿件最近又过了两篇。   人逢喜事精神爽, 陶醉每天都笑眯眯的, 连北京的严寒和雾霾都驱散不掉她的笑容。常醒说她笑得有点傻乎乎的, 好似中了五百万彩票似的:“财不外露, 收着点啊。”   陶醉仰头皱着鼻子说:“那我可不止中了五百万。可惜的是我的宝贝收不起来, 否则我真想藏着不给人看。”   “你的宝贝是什么?”常醒含笑问。   陶醉笑得一脸羞涩:“你啊。”她参加歌手比赛的时候,常醒在台上为她伴奏, 颁奖的时候,他又上台去给她送了一大束玫瑰,长身玉立,卓尔不群。北外女生多, 当时台下歘一下亮起了一片绿幽幽的眼,陶醉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但也有了严重的危机意识,特别想将常醒藏起来, 不给其他人看到。   常醒忍不住笑出了声:“正巧,我也有同样的想法。”她不知道她在台上有多么耀眼迷人,他也庆幸陶醉是在男丁稀少的北外而不是北大, 否则他的情敌何止是陈一帆一个。   “嘻嘻,也就是你敝帚自珍。”陶醉笑得很开心,被常醒夸已经快成了他们的日常了。   常醒揉揉她的发顶:“你可真不是敝帚,我不珍惜,就会被别人捡了便宜。”   尽管双方都担心彼此被人觊觎,但也没有时时刻刻都守着对方,一般是一天见一次,有时候忙起来一次也不见,只会临睡前打个电话聊一会儿。不像许愿和男朋友那样晚上起码要煲半小时电话粥,也不像邢梦露那样一有空就跑到男友学校去了,因为电影学院美女太多了,她严重缺乏安全感。   宿舍里一半人交了男朋友,另一半还是单身,单身的女孩便将主要精力都放在了学习上,陶醉是唯一一个谈了恋爱也会参加集体活动的人。以至于李佳萌笑她:“你家常醒那么优秀,你不盯牢一点,不怕人抢走了?”   陶醉笑着说:“我们也经常见面啊。他有课的时候我也要学习。”   “你跟人邢梦露学学,翘了课去陪男朋友上课。”张莎莎笑着说。   “常醒让我把自己的专业学好。”陶醉也有个不小的野心,她想做同传,也就是同声传译,同传对专业要求非常高,不下苦功夫是不行的,常醒学校的课是很好,但是总要有所取舍的。   杨雪说:“你的专业已经够好了。”她不得不佩服陶醉的努力和天赋,刚开学那阵,明显能感觉到陶醉的吃力,但是期中考试的时候,她的成绩在宿舍能排第二,仅次于邢梦露,尤其是泛读,她平时那么忙,不知道哪儿来的时间看的书,后来一问才知道,她从初三的时候就开始看英语原著了,所以尽管大家都是同时进校的,但起点是不一样的。   “我专业不好,口语和听力还差得远呢。”陶醉的目标是将英语学得跟母语一样自如。   其实陶醉很佩服邢梦露,她的英语底子是真的好,一口美式英语极其流利,平时学习也不怎么见她花很多时间,然而考试的时候却总能轻松拿高分。据说她以前上的是国际学校,目的是为了出国,后来因为家庭变故没办法出国留学,才转向国内的高考,只花了两年时间就考上了北外,可见是天赋超群。   邢梦露是跟室友们走得最远的一个人,她一直都很高冷,自打交了男朋友后,就几乎不参与宿舍的任何活动了,每天都是快到熄灯时间才回宿舍,跟室友们交流很少。室友们也不大喜欢她,因为她总是托别人帮忙打开水,自己从来不帮人打水。而且她的男朋友有点奇怪,别人谈恋爱,都是男朋友围着女朋友转,帮忙打水送饭,她男朋友则很少来他们学校,基本是她过去找对方。   张莎莎心直口快,忍不住说:“至于吗?就算她男朋友再帅,能帅过常醒?人常醒堂堂北大才子,也没摆这么大的谱。”   李佳萌笑着说:“你要理解,也许将来她男朋友就成大明星了,现在不方便太高调,否则以后可能就成黑历史了。”   张莎莎不乐意了:“什么黑历史?跟邢梦露谈恋爱就是黑历史了?他一个电影学院的,除了长得帅点,哪点比邢梦露强了?我们北外的女生还辱没了他?”   “明星过早谈恋爱会影响人气。”杨雪说。   “那他就不该谈,谈了又不敢承认,那就是怂货!”张莎莎撇嘴。   这天陶醉做完家教没有直接去上自习,而是回宿舍拿书,宿舍里只有邢梦露在打电话,一边打一边抹眼泪,见到陶醉回来,赶紧说了声“不说了,挂了”,就把电话挂断了。   陶醉第一次见到她哭,有些意外,小心地问:“你没事吧?”她注意到邢梦露头发颜色变了,在灯光照射下有点发红:“你染头发了?”   邢梦露听见这个,干脆哭出了声。陶醉有些不知所措,自己问了不该问的话吗?   邢梦露哭了一会儿,擦了一把眼泪,抽噎着说:“我跟我男朋友吵架了。”   她没有继续说下去,陶醉只好做捧哏的,问了一句:“为什么呀?”   “因为我染了头发,他说很难看。”   陶醉仔细看了看:“不会啊,很好看,你很白,比较衬你肤色。”   “真的吗?发型师也是这么说的,但我男朋友看了就很生气,因为事先没跟他商量。”邢梦露说。   陶醉有些惊讶:“这他也要管吗?”   “我什么事都要事先征询他的意见,他同意了,我才能做。这次想给他一个惊喜,结果他就生气了。他大男子主义特别严重。”邢梦露说着又抹起了眼泪,“你和你男朋友是怎么相处的?”   陶醉说:“我一般都是自己拿主意,拿不定主意的会征询他的意见,他会帮我出主意。”   “你们吵架吗?”邢梦露红着眼睛问。   “没超过。他比较成熟,也特别豁达,什么事都看得开,所以好像没什么值得争吵的事。”这一点陶醉很佩服常醒,她印象中,常醒只生过两回气,一次是他和周晖打架,还有一次是她差点被标枪扎中,此外她还没有见他生过气,常醒的涵养真不是一般地好。   “真好。你男朋友多大啊?”   “比我大一岁。”   “那也不大啊,我男朋友也比我大一岁,应该跟你男朋友差不多大。但他就不这样,特别爱生气,什么都看不惯,觉得谁都不如他,固执得跟牛一样,怎么都说不通,每次都跟我唱反调,我做什么事情他都要挑毛病,还必须要让我认输服软才行,我有时候觉得好累。”邢梦露叹息一声。   陶醉想了想说:“那他是个比较消极的人吧。”   “可能吧,他第一年没考上电影学院,非说有什么暗箱操作。可他第二年不也是考上了吗,要是真有暗箱操作,他怎么可能上。”邢梦露无奈地摇头。   陶醉也不知道怎么劝她,想起常醒曾经说的话,说:“大部分男人都成熟比较晚,没经历一点事是很难成熟的,所以你男朋友应该还是不太成熟。”   “唉!”邢梦露又叹了口气,问,“你觉得我胖吗?”   “不胖啊,身材很匀称。”陶醉说的是实话,邢梦露个子高挑,有1米68,体重115,而且前凸后翘,非常丰满。   “他嫌我胖了,说她的同学跟我差不多身高,才90多斤。还说我骨架大,脸大,鼻翼也太宽了,大腿粗,脚也大,总而言之,浑身都是毛病。”邢梦露说。   陶醉难以置信地看着邢梦露:“不是吧,我觉得你真的已经非常漂亮了。他用什么标准来衡量你的?”说实话,邢梦露绝对是放在美女如云的北外都是非常抢眼的了,尤其是他们学校还不是靠脸吃饭的。   邢梦露苦笑:“我不知道,大概是他们做明星的标准吧。还说将来让我赚了钱去整个容。”   “这也太夸张了吧,可明星也没有十全十美的啊。”陶醉觉得她男朋友简直有点不可理喻。   邢梦露重重叹了口气:“我明天去把头发染回来吧,今天花了一个下午才做好,还花了二百块钱。”   “我觉得不用染回来,他可能没看习惯,等习惯了就好了。”陶醉安慰她。   邢梦露继续苦笑:“他今天都说要拿着剪刀自己给我剪了。”   陶醉露出了一个无法理解的表情,染个头发而已,至于这样吗。   第二天陶醉见到常醒的时候,十分主动地挽住了他的胳膊,将头靠在他手臂上,常醒低头温柔地问:“怎么啦?昨天没见,想我了?”   陶醉说:“你说我去染个头发怎么样?”   “怎么想染头发了?”常醒很意外,陶醉并不太追求时髦。   “就是想问问你觉得怎么样?”   “你要是喜欢就去染,不过头发别染多了,发质容易受影响。”常醒给出自己的意见。   陶醉嘻嘻笑:“我不染,就是说说而已。昨天我们宿舍的邢梦露染了个头发,没经过她男朋友同意,两人吵了一架……”她说起了邢梦露和她男朋友的事。   常醒皱着眉头听完,说:“她男朋友思想有点问题。”   “你也觉得?我也觉得有毛病。”陶醉说,“哪有那样打击人的,邢梦露多漂亮啊,他还嫌。”   常醒说:“你同学她男朋友在对她进行精神控制。”   “精神控制?”陶醉第一次听说这种事。   常醒点头:“从心理学上来说,通过贬低他人来抬高自己,这是自卑的人常用的方法,这在恋爱关系中并不鲜见,叫恋爱精神控制。你同学很优秀,他也明白,所以他通过不断贬低你同学让她进行自我怀疑和否定,从而加强了对她男朋友的依赖。如果她自己意识不到这一点,会很容易失去自我。”   陶醉吐了一口气:“那怎么办呢?”   常醒说:“恋爱中犯糊涂的人太多了,尤其是恋爱脑的人。你可以委婉一点告诉她不要委曲求全,凡事据理力争,让她多跟别人倾诉沟通。记住,不要批评她男朋友的不好。别的,咱们就帮不上忙了。”   现实生活中常常会遇到这样的情况,很多在恋爱中受了委屈的人,找朋友倾诉,旁观者清的朋友往往义愤填膺为他(她)指出其恋人的种种问题,结果人家转头跟恋人和好了,又将朋友的话和盘托出给恋人。结果闹得朋友里外不是人。当然,这类人最终都会众叛亲离,自尝苦果。   邢梦露最后还是将头发给染了回来,从这件事,陶醉决定不多过问她和男朋友的关系,她太过于委曲求全了。   今年过年特别早,学校考试也很早,刚过完元旦,就马上迎来了考试周。考试这周陶醉跟王沛请了假,没再去给桐桐上课,但也答应了考试过后去给桐桐补一个星期的课,全天候的,八十块钱一天。这就意味着陶醉放寒假后不能马上回家,常醒为了陪她,也推迟了回家的时间。   这样一来,原本约好一起回家的人就变成了孙兰心、陈一帆和邹洋。这是常醒生日之后,孙兰心和邹洋第一次见面。陶醉满怀歉意地说:“兰心,对不起啊,没办法和你一起走了。”   “没事,不是还有陈一帆吗。”孙兰心故作轻松地说。   陶醉说:“常醒拜托了陈一帆,他会照顾你的。”   “我又不是小孩子了,没问题的,不用担心,再说我真的已经翻篇儿了。”孙兰心满不在乎地说。   陶醉不知道兰心是不是真的翻篇了,但她知道兰心是真的努力在使自己变得更好,除了自己专业的课,她已经在自学服装设计了,经常去服装设计系听课,连服装设计的老师都认识她了。她觉得兰心会遇到一个真正喜欢又喜欢她的人,因为她值得。   期末考试结束之后,室友们纷纷提着行李回家了。常醒终于在学期结束的时候,又来到了陶醉空得只剩她一个人的宿舍。   陶醉看着他的行李,惊讶地说:“你提箱子干什么?”不会是要搬到自己宿舍来住吧。   常醒笑着说:“搬家。你也赶紧收拾东西,去我家住吧。那边离你做家教的地方更近。”   陶醉眨眨眼,的确如此,不过这样一来,就意味着要和常醒“同居”了? 第72章 吻   陶醉回家的行李早已收拾好了, 去常醒家只需再收拾一些日用品就好。两人带着行李一起去了常醒的房子。   进屋之后,依旧是春天般的温暖,陶醉惊讶地说:“你没在这里住也交暖气费了?”据她所知, 一年暖气费可不便宜。   “交了。我去年不是没交吗, 物业说今年再不交就要停供了, 以后想再供暖就特麻烦,所以我就交了。”常醒将两人的行李拖进屋, 关上门, 将外套脱下, 放在箱子拉杆上, 说, “家里很久没住人,卫生还没搞。”   陶醉倒是不嫌麻烦:“没事, 咱有一下午时间呢,可以好好打扫。我来收拾。”房间里久未住人,开门便有一股子尘灰味,她走到窗户边开窗换气。   常醒见状, 也赶紧撸起袖子来帮忙。有道是男女搭配,干活不累,一个擦洗,一个拖地, 又齐心协力套上被套将床铺好。花了一下午时间,终于将房间收拾得干干净净齐齐整整的,陶醉十分有成就感地拍拍手:“搞定, 终于干净了!”虽然只住一个星期,但也要干干净净的呀,而且和常醒一起干家务活,有种在经营他们自己的小家的感觉,她内心是十分窃喜的。   常醒笑着亲昵地用手刮一下她的鼻尖:“太能干了,辛苦啦!”   陶醉赶紧将头往后仰,伸手挡在自己的鼻子前:“你没洗手。”   常醒哈哈笑:“没关系,你现在也是个灰姑娘。走,先去吃饭,一会儿回来洗澡。”   他话音刚落,陶醉的肚子就“咕——”地叫了起来,她不好意思地摸摸肚子:“干了一下午活,真饿了。”   “走,带你去吃好吃的。”常醒牵着她的手,准备出门。   陶醉反手拉住他:“等一下,先去洗把脸。”   常醒带陶醉去吃火锅,冬天和火锅是黄金搭档,热腾腾的汤底,薄如纸片的肥牛肥羊,嫩生生的蔬菜,烫一下便捞出来,那叫一个鲜美,蘸料也好,不蘸料也同样好,吃进胃里暖暖的,只觉得幸福莫过于此。小两口对桌而坐,你给我夹我给你夹,这又将吃火锅的乐趣升华了一个档次,所以火锅,和心爱的人吃才是最圆满的。   这顿饭吃得那叫一个心满意足,吃完饭。陶醉对常醒说:“咱们这几天自己在家做饭吃吧。”虽然外面吃更方便,但是刚才常醒去结账,两人一顿饭就吃了几十块,这都快赶上她一天的收入了,要是像这么花钱,那她家教还不如不做呢。   “可以,咱们去逛超市买东西吧。”常醒从善如流。   北京的超市真大呀,里面应有尽有。常醒推着推车,陶醉负责挑选,两人就像新婚夫妇一样。陶醉拿着东西货比三家,精打细算着,调味品的份量都尽量小,因为住不了几天,用不完就浪费了,而且生产日期要尽可能新,这样能够放得更久一点。   常醒对买菜和调味品都没有概念,便安静地听着陶醉自言自语,她时不时还会问一下自己的意见,其实他也给不了什么参考意见,只是这种有商有量的感觉特别棒,活了两辈子,他都没几回这样的人生体验,他甚至都有些期待和陶醉的婚后生活了。   买好油盐酱醋米面等,路过速冻食品专柜,陶醉拿了一些速冻包子饺子做早餐,又对常醒说:“我突然觉得,那些调味品咱们都可以不买,就只买这个好了,早晚都吃这个,不用调味品也行,也不怕用不完浪费。”   常醒不乐意了:“天天就吃水饺馒头?那还不如在外面买呢。”他愿意来超市,是因为想体验和陶醉经营一个家的感觉,而不是为了省钱。   陶醉笑了起来:“好吧,还是去买菜。”   采购回来,两人将东西一一归置到位。陶醉先去洗了澡,顶着一头未干的头发出来了,对沙发上看书的常醒说:“我好了,你去洗吧。”   常醒站起来,看她头发还在滴水,拿了条毛巾盖在她头上:“擦一下头发。”   陶醉抓过毛巾,笑了起来:“谢谢。”   常醒出来的时候,看见陶醉正龇牙咧嘴和自己的头发作斗争,她的长发快及腰了,头发又浓密,打理起来并不太容易,冬天尤其容易毛糙,发尾极其容易纠缠打结。常醒第一次见她梳头发的样子,忍不住觉得头皮痛,赶紧过去问:“怎么了?”   陶醉满脸苦恼地抬眼看着他:“有剪刀吗?我把这发尾给剪了,缠一块去了,解不开,好烦。”   “怎么解不开,我帮你。”常醒过来了,在陶醉身后坐下来,抓过那把纠结的头发,耐心地解了起来,“浴室里有护发素,你用了吗?用了护发素头发会比较顺。”   “有吗?没注意到。”陶醉侧过身,仰着头,但不大能感受得到常醒的动作,他的动作应该很轻。她拿起放在一旁的随身听,将耳机塞进耳朵里,开始听英语。学语言就是这样的,每天都要坚持训练,一日不练十日空绝对不是假话,听英语已经成了陶醉的习惯。   她将胳膊支在沙发背上,用手杵着脑袋,神思忍不住有些发飘,这样的生活真是享受啊。稍微一溜号,就没听清楚磁带里的内容,她停下来倒带重放,结果重放的时候,声音就不对劲了,朗读者拖着长音,她赶紧按停,打开一看,里面的磁带已经搅成了一团,叹息说,“又绞带了。”   常醒问:“怎么了?磁带不好吗?”   “不是,录音机该换了。等回家前买个新的吧,把我的磁带都绞坏了。”陶醉拿出磁带,将卷成一团的带子弄整齐。   “不能听了吧,拿我的给你。”常醒放下头发,起身去拿自己的随身听给她,“这几天先借你听吧。”   “你不用吗?”   “我几天不听也没什么,反正我也不是学英语专业的。”   “谢谢啊,过两天我就去买个新的。”   常醒又继续给陶醉解发丝,陶醉说:“解不开算了,剪了吧,反正也挺长了。”   “别,马上就好了。你从短发留到现在还没剪过吧?”刚见到她时,还是个假小子,如今已经是个长发披肩充满女人味的大姑娘了。   “没有,初三的时候留的,差不多四年了,才这么长,我头发长得不快。”陶醉说。   “所以,能长这么长多不容易,别轻易剪了。好了,解开了。”常醒终于将发丝都解开来,用梳子替她梳顺。   陶醉抓住发尾看了一下,说:“可是发尾有点分叉了。”   “那就修一下发尾。”常醒看着陶醉背上的长发,忽然想到网上一个很有名的梗,“待我长发及腰,少年娶我可好”,可惜陶醉并不知道这个梗,所以她不会跟自己提这个请求,不过自己可以在她长发及腰时娶她呀。想到这里,他嘴角高高扬了上去,拈起一缕散发着清香的发丝,放到唇边,印下承诺的一吻。   第二天一早,陶醉就起来了,她抓紧时间将昨晚上买的包子蒸上,顺便在笼屉下面放上鸡蛋,等蒸好包子,鸡蛋也能吃了。   她刚将东西蒸上,转身准备去洗漱,发现常醒睡眼朦胧地站在厨房门口,他穿着睡衣,头发被压得有点乱,有几缕直愣愣地支着,看起来有点呆呆的,也格外可爱。一大早就能见到喜欢的人,陶醉的心情指数瞬间飚至高点,眼睛笑成了月牙儿状:“早!你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   常醒打了个哈欠:“想给你做早饭的,没想到你比我还早。”   陶醉走过去,伸手戳戳他:“好啦,我都蒸上了,你再去睡会儿吧,寒假呢,难得睡懒觉。”她是没有办法,要去做家教,可常醒不用啊。   常醒顺势抱住了她,在她颈间蹭了蹭,用撒娇的语气说:“你怎么这么勤快,都不给我表现的机会。”   陶醉只觉得一股酥麻感直冲头皮脚底,浑身都有点发软,现在的常醒就像个黏人的大男孩,她心底软得跟糖稀似的,又甜又黏,耳朵红得要滴血:“我要去洗漱了。”   常醒笑起来,松开她,顺势在陶醉脸上吧唧亲了一下:“好,去吧。”然后脚步轻快地飘走了。   陶醉咬着下唇,轻抚着刚刚被亲过的地方,这家伙平时人前一本正经,到了只有两个人的时候则像变了个人似的,真有点让人意外,不过这样的常醒她也喜欢。   陶醉洗漱完毕,常醒已经换好衣服出来了,眼镜一戴,俨然又是一副优雅的精英模样,还有一股子李佳萌说的禁欲味道,如果……她的思维胡乱发散起来,情不自禁地红了脸。   常醒目光犀利,突然说:“你脸怎么红成那样?”   陶醉连忙摇头,用手摸摸自己的脸:“没、没什么。我去看看包子,应该快好了。”   两人一起吃了早饭,常醒拿起自己的外套穿上,提上陶醉的包:“走吧。”   “你也要去?”陶醉惊讶地说。   “你知道怎么坐车吗?”常醒问。   陶醉确实不知道,她对这一带不熟悉,常醒送她去做家教,本来以为只是送她上车,结果他自己也跟上来了,陶醉说:“我会走了,你也去干什么?”   “我在家也是一个人,在外面找个地方等你。”常醒说。   陶醉惊讶不已:“你去哪里等我?”   “那附近有个咖啡馆,我进去看书。你不用管我,五点我去接你,我们回去做饭。”   “那也行。”陶醉放下心来,她还担心他要跑到门卫室里去待一天呢,那也太惨了。   于是从这天开始,他们每天一同出门,各做各自的事,然后回家一起做晚饭,俨然一对小夫妻。陶醉的家教做到15日结束,常醒买到了16日早上回去的火车票。   家教最后一天早上,陶醉说:“我今天发工资了,明天就要回家了,今晚请你吃饭,吃火锅怎么样?”   常醒轻笑:“不用,你那点工资还不够几顿火锅的呢。今天我有事,不陪你去了,做完家教早点回来。”   “哦,好。”   陶醉做完家教,王沛给她发了六百元的报酬,多的是给她的奖励。陶醉喜上眉梢,回来的路上买了一个AIWA的随身听,花了一百二十元,她看中这款随身听很久了,一直没舍得买,如今终于有了换随身听的借口,终于下定决心买下了。   回到家,看着贴了春联和福字的大门,陶醉笑了,原来他今天在家布置这个了。她掏出钥匙打开门一看,屋里没有亮灯,只有一点昏暗的光线,慵懒优雅的爵士乐从屋里飘出来,她问:“常醒,家里停电了吗?”   常醒的声音在屋里响起来:“欢迎回家!”   陶醉进来了,愣愣地看着唯一的光源,那是餐桌上的蜡烛发出来的,蜡烛的后面是一捧鲜艳欲滴的玫瑰,这是什么?烛光晚餐?   常醒笑了:“明天你过生日,是在火车上,太简陋了,所以我今天提前给你庆祝了。饭菜都准备好了,来吃饭吧。”他帮她将包摘下来,推她到桌边坐好:“菜马上就来。”   不一会儿,他变戏法似的端出了两盘子还冒着热气的牛肉,显然是要吃西餐。   常醒给两个人倒了一点红酒,在陶醉对面坐下来,举起酒杯:“本来是想请你到外面去吃的,但总觉得不如家里气氛好。便学了怎么煎牛排,尝尝我的厨房处女秀。祝你生日快乐!干杯!”   “谢谢!”陶醉拿起高脚杯,与他碰了一下杯,抿了一口红酒,说不出来的陌生味道。她始终不太懂得品尝酒的好坏。   常醒又拿出一个盒子:“送你的生日礼物。还有一个在你的床上。”   陶醉接过包装精美的盒子放在一旁,又起身跑回卧室看了一下,只见床上有一只半人多高的泰迪熊,几乎将宽大的床占去了一半。陶醉扑过去将熊抱出来,惊喜无比:“你给我买了这么大的熊?”她从小到大,只能眼巴巴看着别的女孩玩娃娃,父母从来不舍得花钱给自己买这个,毕竟是没有实际用途的东西。现在长大了自己可以买了,但总差了点什么,所以从来没买过,大概她和常醒出去逛的时候,偶尔有一两次用手摸过娃娃,被常醒看在了眼里。   常醒说:“暂时用它来当我的替代品吧,晚上它可以陪你睡觉。”   陶醉既羞涩又兴奋地点头:“嗯”   “来,吃饭了,尝尝我做的牛排。”   陶醉将熊放在沙发上,拿起放在桌布上的刀叉,这是她第一次吃西餐,以前只在电视上看过,所以觉得非常新鲜。不过西餐的礼仪她还是学过的,毕竟是学英语的。她有模有样地切起了牛肉,虽然切得很艰难,但到底还是弄下来了,吃一口,味道有点超出意料:“很好吃啊。”   “真的吗?”常醒也吃了一口,“味道还行,咸淡适中,就是有点太过火了,下次煎嫩一点。”   “已经很厉害了,第一次就能做得这么好,已经非常成功了。我还不会做西餐呢。”陶醉笑着说。   常醒得意地挑眉:“没想到我还很有天赋,看来我还能点满我的做菜技能。”其实他也是试了几次,浪费了两块牛肉,才做出这个效果来。   陶醉被满满的幸福感胀满了,她将盘子里的配菜都吃掉了,有一个这么优秀的男人愿意洗手为你下厨房,还有什么比这更值得满足的事呢。   常醒见她将盘子吃得干干净净的,无比满足:“吃饱了吗?今天没有饭,不过还有一个蛋糕。”他从冰箱里拿出一个蛋糕来。   巧克力慕斯蛋糕的个头不算大,但是对两个人来说,它已经足够大了。陶醉许完愿,吹灭了蜡烛。常醒切了一块蛋糕给陶醉:“尝尝好吃吗?”   陶醉接过来,吃了一大口,腮帮都鼓了起来:“非常好吃。”   “真的吗?”常醒低头看着一脸满足的陶醉,她眼睛含着笑,嘴角沾了一点蛋糕碎屑,“我也尝尝。”说完低头吻上了陶醉的唇,伸出舌头舔去了嘴角的那点慕斯。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更得很晚了,因为没有写到想写的地方,所以才一直写,希望大家不会失望。 第73章 寒假   仿若一道闪电击中了陶醉, 她那一刻完全石化,手里的蛋糕都掉了,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反应。常醒舔完蛋糕, 退开一点, 看着陶醉完全傻掉的模样, 含笑满意地点头:“嗯,真的很甜。”而且果然如想象中那么柔软。   陶醉终于回过神来了, 脖子都成了粉色, 她咬着唇无声地看着常醒, 眼里俱是羞涩与控诉:“你、你……”   常醒看得喉头一紧, 笑得有些雅痞:“我刚刚占你便宜, 你要不要占回来?”   温热的气息喷在陶醉的脸上,仿佛一团火, 将她烧得连脚趾尖都红了。但出乎常醒意料的是,陶醉伸出手,勾住常醒的脖子往下一拉,迅速啄了一下, 要把便宜占回来。然而由于动作太快,又过于羞涩,她只亲到了常醒的下唇,而且是一触即分。   常醒笑容放大, 勾起她的下巴,说:“不是那样亲的,应该是这样。”   他微微侧过头, 避免鼻尖相撞,吻上了花瓣似的唇瓣,柔软的触感再次袭来,像一个温柔深渊,令他彻底沦陷下去。陶醉睁着眼,看着眼前放大的英俊五官,下意识地闭上眼睛,感受着唇上的火热。这一次,她没有石化,而是真真切切有一种过电的酥麻感,原来刚才被电击中的感觉并非是错觉。她觉得自己的力气在被常醒吸走,身体发热发软,整个人都软了下去,却被常醒一只坚实有力的臂膀搂进了怀里。   常醒原本只是想告诉陶醉什么是真正的吻,结果差点收不住,最后在陶醉一声嘤咛中回过神来,赶紧松开已经喘不过气来的陶醉。陶醉双颊通红,眼波迷离,唇瓣殷红,微张着嘴急促地呼吸着,那模样看得常醒小腹忍不住发紧。他赶紧退后一步,远离陶醉致命的诱惑范围,使自己冷静下来。   陶醉终于回过神来,不敢看常醒,手足无措地放在桌上,又赶紧收起来。常醒清一下嗓子,掩饰地说:“吃蛋糕吧。”   陶醉这才想起来自己刚才将蛋糕掉桌子下去了,赶紧蹲下去收拾残局,其实也是为了掩饰自己的羞窘。常醒忙蹲了下来:“我来吧。”他伸出手去收拾,正好和陶醉的手相碰,两人均如触电一般缩了回来。陶醉放开蛋糕慌忙站起来,却不小心撞到了桌子上,“哎哟”惨叫了一声,常醒赶紧问:“怎么了?撞到哪儿了?”   陶醉用一只手按住额头,那一下撞得结结实实,疼得她眼泪都快出来了,方才的旖旎情绪被这一撞全都消散了。   常醒连忙抓着她的手:“我看看!有点红了,没事吧。吹一吹就不疼了。”他噘起唇轻吹着陶醉撞痛的地方,垂眸看一下陶醉含着两包泪的眼,然后在她额头被撞的地方亲了一下:“马上就不疼了,不哭啊。”   陶醉本来没打算哭,眼泪只是痛得起了自然反应,被他这么一逗,忍不住笑了起来,眼眶里的泪水却不由控制地滚落了下来。这一下可把常醒给吓着了,慌忙给她擦眼泪:“乖,不哭,没事啊。”   陶醉见他手足无措的样子,顿时鼻子有些发酸,多久没有人这么在乎自己的感受了,只有常醒会这么关怀备至地呵护自己,发自内心地心疼自己。她不顾自己手里还脏着,忍不住抱紧了常醒的腰,将身体紧紧依偎进他怀里,将脸贴近他的胸口,她一定要把这个男人抓紧,一辈子都不放手。   常醒轻抚着她的脑袋,说:“不疼了啊,咱不哭。”   陶醉依偎着他,过了好一会儿,才不好意思地说:“我没哭,就是想抱抱你。”   “那就随便抱,抱到地老天荒都行。”常醒用双臂环住了她,为这个娇小温软的身躯提供温暖可靠的怀抱和庇护。   他们当然没办法抱到地老天荒,明天一早就要起来赶火车,今晚还有好多东西需要收拾。而且肚子也还没饱哩,他们分着吃完了蛋糕,然后收拾好卫生,常醒的浅驼色羊毛衫上也给沾上了慕斯,那是陶醉的杰作。她有些不好意思:“把你的衣服都弄脏了,脱下来我帮你洗了吧。”他那件羊毛衫是不能机洗的,只能手洗。   常醒笑着说:“没关系,我自己洗。”   “我帮你洗。”陶醉坚持。   “好吧,那就麻烦了。”有时候也要给女朋友献爱心的机会对不对。   临睡前,陶醉拆开了常醒给的另一份礼物,惊讶地跑到隔壁来敲门:“常醒,你给我买了随身听?”   常醒打开门,看着穿着睡衣的陶醉:“对啊,你那个不是坏了吗,正好趁这个机会给你送个新的。”   陶醉举着另一个盒子,说:“可是、可是我自己今天也买了啊。那不是就浪费了吗?”   常醒笑容放大:“不浪费,你那个就带回去送给然然吧。”   “我花了一百二十块钱买的呢。”第一次买这么贵的随身听,还是崭新的,就送给妹妹,真是便宜她了。   “我买的稍微贵一点,所以就便宜然然了。”常醒笑着说,他买的不是稍微贵一点,而是贵了几倍。   “好,谢谢啊。”陶醉知道常醒买的肯定比自己的好,“那不打扰你了,晚安。”   她转身准备离开,常醒伸出手,勾住她的腰,将人带转过来:“来都来了,不给个晚安吻吗?”说完低头在陶醉唇上吮吻了一下。   陶醉又红成了一只煮熟的虾子,在常醒松开自己的时候,迅速逃回自己的房间,关上门,跳上床,钻进被窝里,呀,快要羞死了,不过好开心啊。   这一晚,陶醉的梦境都是粉色的,美妙得闹钟响了她都舍不得睁开眼,怕这种感觉消失,然而当她听见常醒的声音在门外响起的时候,她又满血复活了,梦境美归美,但到底是假的,真实的常醒就在门外呢,傻子才留恋梦境呢。   两人迅速收拾好,吃完早饭,关上电闸、各种阀门等,出门去赶火车。北京西的火车站人山人海,陶醉第一次感受春运的浪潮,人在这个浩大的海洋里显得太渺小了,幸亏有常醒,不然陶醉真没有自信能挤上火车。   火车票买的是硬座,这是陶醉坚持的,因为硬座是半票,卧铺只打八折,赚的家教费还不够坐车的。常醒也理解她,陪她一起坐硬座。他们与一群返乡的民工挤在一起,听着南腔北调,看着列车员推着小推车在水泄不通的车厢里穿行自如,不由得惊叹人类的能动性。   尽管条件是如此艰苦,陶醉也不觉得苦,有常醒陪在身边,刀山火海都是甜蜜的,更何况只是回家的路呢。这一次,他俩是正大光明地依偎着彼此,耳朵里各塞着一个耳塞,听着歌儿,看着书聊着天打发时间,累了就互相依靠着睡一觉,饿了就吃常醒准备好的零食和泡面。   二十几个小时也很快就过去了。还是那个熟悉的城市和熟悉的空气,到处都能看见玩鞭炮的小孩,大红的鞭炮、对联、灯笼在街边的小店里招揽着顾客,彰显出浓浓的年味儿。   常醒打了一辆车回到家,刚到楼下,就听见陶然在楼上大声喊:“姐、姐!你回来了!”她惊叫着从楼上跑下来。   她一喊,夏正轩和王瀚也都听见了,也都跑下楼来迎接他们,小宝落在后面,着急忙慌地喊着追下楼来。   陶醉看着妹妹,个子长高了不少:“怎么这么瘦啊,没吃饭?”   陶然噘着嘴,委屈巴巴地看着她姐:“高中日子真不是人过的,我现在迫切希望分班!”她不止一次在信里跟陶醉抱怨数理化的变态难度。   夏正轩毫不客气地揭她老底:“那是你偏科太严重了。”   “你还不一样偏科,你语文考得过我吗?”陶然不甘示弱。   “我就语文一条瘸腿,还能走,你却瘸了三条腿,爬都爬不动。”夏正轩得意地说。   陶醉笑起来:“好啦,别争了,然然也不能太偏科,尤其是数学要学好啊。”这种熟悉的乡音和抬杠感觉真棒呀。   王瀚嘴角已经长出了小绒毛,他似乎又高壮了点,憨厚地笑:“醉醉姐,我帮你提箱子。”   “好,谢谢!”   常醒给完车费,拖着箱子过来,说:“正轩过来帮我抬箱子。”   夏正轩颠颠地跑来,提了一下他哥的箱子:“怎么这么沉,不会又带了书吧?”   “对,给你们买了资料书,沉死了,你们还不来帮忙。”常醒说。   陶然问:“还有我的份吗?”   “有,王瀚也有。”常醒答。   “你有我的份吗?”淘小宝这会儿也下楼来了,奶声奶气地问。   常醒笑起来,弯下腰捏了一下小宝结了痂的黑红色小脸蛋:“当然有。不过小宝你的脸怎么又长锅巴了?是不是又不乖哭鼻子了?”   小宝摇头否认:“没有,我没哭!姐姐,给我带吃的了吗?”   “带了。走吧,回家去给你拿。”陶醉抱起弟弟,一起上楼,小宝也长高了不少,身上有点脏兮兮的,流着两行鼻涕,一看就是疏于照顾,想必爸妈工作忙,平时也没怎么管他,陶醉可舍不得用自己的手帕来给他擦鼻涕,掏出纸巾来给他擦了,“小宝流鼻涕了,然然你也不知道给他擦擦。”   “擦不过来,刚擦了就有,他自己还舔呢。”陶然一脸嫌弃。   陶醉无奈地看了妹妹一眼,知道妹妹对弟弟并不那么喜欢,毕竟从小宝一出生,妹妹就开始受到冷落,跟自己当初的情况不一样,所以心理肯定也会跟自己有所不同。   王瀚帮陶醉的行李送到家,赶紧跑到楼下夏家去拿自己的资料书了,她开始开箱子拿礼物,吃的穿的用的,给家里人都带了。陶然捧着姐姐给的崭新的随身听,还是名牌的,兴奋得一蹦三尺高:“姐,你太好了!这么贵的随身听你还买给我了,谢谢姐!”   陶醉当然不会告诉她那原本是买了自己用的,就让她以为是自己特意买给她的吧。   小宝拿着玩具和吃的跑一边玩去了,陶醉将一件新毛衣拿给陶然:“这是打折的时候买的,买一送一,我一件,给你一件。”   陶然接过毛衣,将脸贴在上面:“这花纹好漂亮,好柔软,谢谢姐。都不便宜吧,你做家教赚的钱都给我买东西了吧。”   “也没有。”除了随身听是计划外的,别的都在她可控的范围之内,妹妹现在在家不受重视,妈妈估计心有余而力不足,自己能帮一点是一点吧。   “姐,北京好不好玩?”   “好玩的地方非常多,你也努把力,考到北京来吧。”   “可我成绩没你好,怕考不上。”陶然有些不太自信地说。   “你不努力怎么知道不行呢?当初我跟你也差不多,不也考上了吗?”   陶然嘿嘿笑:“咱们不一样,姐你有动力啊。对了,姐,你跟常醒哥在一起了吗?”   陶醉赶紧捂住她的嘴,看一眼小宝,压低了声音说:“别瞎说。”   陶然用手撞一下她,放低了声音:“你告诉我嘛,我不会跟家里说的。你都上大学了,谈恋爱多正常啊。”   虽然陶醉很想告诉妹妹,但还是怕她大嘴巴不牢靠,万一给父母知道了,少不了要被说,虽然他们也没明令禁止大学期间不许谈恋爱,但还是不要这么早暴露的好,她和常醒都还小呢。   “没有。”陶醉嘴上否认。   陶然说:“那要加把劲啊,常醒哥那么优秀,你不努力,就被别的女人抢走了。”   陶醉哭笑不得:“你脑子想什么呢,多用点心在学习上吧。常醒给你买了书,你不下去拿?”   “哦,对,我得下去了。”陶然捧着她的宝贝随身听下去了,要去跟夏正轩和王瀚炫耀一下,她姐给她买的名牌。   中午,陶长明和刘巧凤回来了,陶长明看着陶醉给自己买的烟和袜子,又看着她给刘巧凤买的外套,陶然和小宝都有衣服,心里瞬间有些不平衡:“你妈那外套多少钱?”   陶醉说:“打折买的,几十块钱。你的衣服我不知道尺寸,所以没买。”   刘巧凤笑眯了眼,说:“你打工才赚多少钱,留着自己花,别给我们买这买那的,我们自己会买。”   “我钱够花了。”陶醉说。   “那下学期就不用家里给生活费了呗。”陶长明说。   陶醉手头还剩了好几百,她说:“不用了,我自己赚吧。”   “多赚点,最好把下学期的学费都赚回来。”陶长明继续说。   刘巧凤瞪了他一眼:“女儿是去上大学,能自己赚生活费就不错了,你还得寸进尺啊。别担心醉醉,妈妈给你存学费了。”   陶醉感激地朝母亲笑了一下:“谢谢妈。”说实话,自己并非不能赚学费,只是这样一来,她学习时间就会缩减,学习势必会受影响,因小失大,这种事她并不愿意做,所以目前她并没有打算增加打工时间。而且如果能拿到奖学金,学费就有希望了。所以她必须要在学习上努力,这样才能有更美好的未来。想到未来和常醒,她心情就轻松多了。 第74章 说媒   陶醉回来的当天下午, 她还没来得及休息,孙兰心便跑到陶醉家来了。陶醉一见她的模样,便说:“发生什么事了?”   孙兰心摸摸自己的脸:“有那么明显吗?”   陶醉点头笑:“你的心事都写在脸上呢。”   “那我也太没有城府了, 不行, 我得以后要学会喜怒不形于色。”孙兰心吸了一口气, 做出一脸深沉的模样。   陶醉笑着拍一下好友的肩,说:“得了, 在我面前还装什么。说吧。”   孙兰心捧着腮, 有些苦恼地叹了口气:“邹洋知道我以前暗恋他了。”   陶醉瞪大了眼睛:“怎么知道的?”   “从北京回来的时候, 不是我们三个人一起走嘛, 我本来不想理他, 结果他非要找我说话。回来之后,他还给我打电话, 让我给他出主意,给他女朋友买生日礼物,还让我陪他去买。我不想理他,他还总打电话给我, 烦了我很久,我不耐烦搭理他,便吼了他。他估计有点吓倒了,问我为什么生这么大的气。我把电话直接挂了, 隔了一天,他又打电话来问我是不是喜欢他。”孙兰心三言两语将这事说了一遍。   陶醉兴趣浓厚地问:“你怎么说的?”   “我就大方承认了,说我曾经喜欢过他, 不过已经是过去式了,但是也没有兴趣掺和他的恋爱。”孙兰心说。   “他什么反应?”陶醉好奇追问。   “他没说什么,不过那以后就没联系我了,估计是有点吓倒了。我一个女生都没在意,他一个男的计较什么,真是的!”孙兰心撇了撇嘴。   这结果倒是没有出陶醉的预料,只是对邹洋这种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性格有了更进一步的认识,要是一般人,猜到对方喜欢自己,那多半是选择沉默装不知道,因为又不能给予回应,那还去求证个什么劲啊。   陶醉看着一脸愁苦的好友,问:“你是不是很遗憾?”   “遗憾?”孙兰心摇头,“我倒是没有遗憾,反而觉得有些释怀,至少他到底还是知道了。我只是有点苦恼以后怎么面对他。”虽然很多时候可以避开,但完全不见面是不可能的,毕竟他们有陶醉和常醒这样共同的朋友。   陶醉知道好友虽然嘴上说释怀,但心里并没有真的放下,喜欢一个年七八年,想念都成了一种习惯,哪能说过去就能过去的,只能强迫自己不去想吧,但这种思念惯性不可能是短短几月内就能改掉的。   孙兰心又感慨地说:“我有时候真羡慕你和常醒,楼上楼下,想念对方了,见面就是分分钟的事。”   “嘿嘿,虽然方便,但见面也不能明目张胆,我们并没有打算现在就跟家里人公开。”她和常醒早就商量好了,暂时不公布他们的恋情,免得家人说三道四。所以想见对方,只能找借口去楼上或者楼下找人,或者想单独出去约会,便用东西在对方的窗户上敲一敲,然后找个借口出门,再去约会,这是他们约定好的暗号。   不过单独约会的机会并不多,毕竟两人回来得晚,回来后又忙于各种应酬。陶醉发现自己这个假期特别忙,光同学聚会就有四次,小学、初中、高一以及高三的。她并不想去初中同学聚会,因为怕碰到周晖,好不容易才落了两年清静,自己才不上赶着去找不痛快呢。然而组织聚会的同学说,并没有请周晖来,因为周晖此刻还在广东没回,她要是不去,就是瞧不起那群考得没她好的老同学。   这就让陶醉没办法拒绝,她能考上北外,确实是一匹大家都认为的黑马,然而人们并没有看到她数年如一日地坚持和努力,只是看见她一飞冲天了。陶醉再三确认周晖不会去聚会,这才答应过去的,初中班级有让她又不痛快的回忆,但也有一些值得怀念的朋友,比如陈亚丽。   常醒得知她去参加初中同学聚会,非常不放心:“要不还是别去了吧,万一那个周晖突然出现,我又不在你身边,你怎么应付?”周晖在常醒心里也一直是个□□,他要寻找机会将这个炸弹拆除才行。   “我也不想去,可是我已经答应他们了。”陶醉为难地说。   “那我陪你去吧。”常醒想了想,最后还是决定亲自出马。   陶醉看着他:“你不是自己有事吗?”   “再重要的事也没有你的安全重要。”常醒说。   于是同学聚会这天,常醒陪着陶醉去了。聚会带家属,陶醉是全班唯一一个,所以惹得很多同学调笑,不过还是羡慕的居多,毕竟谁有一个上北大而且帅得掉渣的男朋友也想拉出来溜溜啊。   常醒无所谓大家的看法,他只是不想有人骚扰自己的女友。不过如组织者所说的那样,周晖并没有出现。陶醉发现刘媛媛也没有出现,听人说她并没有复读,而是去广东打工了。同学间对刘媛媛都很唏嘘,当初班上排名靠前的那些同学,不是已经上中专上大学的,就是还在复读,刘媛媛是唯一一个进入社会的。   常醒非常大方地为同学聚会买了单,拉着陶醉回去了:“已经要到了关系好的同学的联系方式,以后初中同学聚会就不要来了,这次周晖没来,保不准下次就不来。”   “哦,好。”陶醉也不想来,这下更是正大光明了,男朋友不让自己来,她笑眯眯地想。   他俩在外面是一对甜蜜情侣,进了工厂大院就成了普通朋友,掩饰得还挺到位的。当然,主要是他俩同框的机会不多,家长们又忙于上班,没时间去观察他们的眉来眼去,而弟弟妹妹们都没谈过恋爱,经验不足,以至于便瞒混过关了。   除夕那天,厂里终于放了假,陶醉一家又要去乡下爷爷家。刘巧凤特意翻出陶醉给自己买的外套穿上,回婆家显摆给妯娌看,女儿才刚上大学,就知道赚钱孝敬父母了。   刘巧凤的衣服引起了伯母和婶子的热议,她们问陶长明:“长明,醉醉给你买什么了?”   陶长明语气有些酸:“我没得她妈重要,就买了双袜子。”   伯母听了哈哈笑:“这待遇不一样,妈妈买衣服,爸爸就给买袜子。是不是你以前打过她,所以醉醉记仇啊。”   这简直就是揭老底,陶长明有些狼狈,他说:“我那是教育她,要不是我管得严,她能考上大学?”   陶醉小叔陶长平说:“二哥,你这话就有点昧良心啊。我怎么记得当初是你不给她上高中,非要让她上中专呢?现在把功劳揽到自己身上来,我们可要替醉醉抱不平了。”   兄弟之间多少有些竞争攀比,陶长明现在是混得最好的,所以也就别怪兄弟们落井下石了。陶长明脸皮依旧很厚:“她能考上大学,那还不是我教育出来的?”   陶醉默默地扭过头去,自己能考上大学,他确实能贡献一份功劳,逼迫的功劳。坐在姐姐旁边的陶然冲着姐姐做了个鬼脸,小声地说:“大言不惭!”   陶醉笑了笑,微耸了一下肩。   吃了年夜饭后,老人小孩都围着炉而坐,一起烤火嗑瓜子看电视。主妇们便围着灶台炒瓜子花生,刘巧凤负责烧火,伯母和婶子负责炒,两人轮流着换手,因为炒太久了胳膊会酸。婶子休息的时候,神秘兮兮地凑到烧火的刘巧凤耳边说:“二嫂,跟你说个好事。”   刘巧凤说:“什么事?”   婶子说:“醉醉今年有二十了吧?”   “刚满了十九。”刘巧凤说。   “过完年就二十了,也不小了啊,要是不上大学,差不多都能嫁人了。是这样的,今年我们在广东打工,认识了一个老板,你猜那老板是哪里人?”婶子神秘地说。   刘巧凤摇了摇头。   “是我们老乡,本地人,市里的。家里只有一个儿子,那男孩今年才二十岁,我见过,长得高高大大的,有一米八几,又帅又有本事,他自己开了几家公司,怕是有上千万资产呢。那个老板人很客气,经常亲热地叫我们老乡,还请我们吃早茶,听说我们家醉醉在上大学,年纪又和他儿子差不多,就想让我们把醉醉介绍给他儿子,那个老板家财万贯,就想找个有文化的儿媳妇。我觉得蛮合适的,那家人都特别好,醉醉要是嫁过去了,这一辈子就享清福了。”婶子满脸的羡慕毫不掩饰。   刘巧凤一听,原来是给女儿说媒呢,她犹豫了一下,弟媳妇说的人家条件确实不错,但是醉醉才上大一,现在就说亲是不是太早了点。   伯母在一旁说:“没有必要吧,醉醉才上大一,毕业还有三年多呢,这么早就说媒了吗?”   婶子连忙说:“他们现在可以先认识谈恋爱嘛,等毕了业再结婚。醉醉毕业了不还是要找工作的对不对?现在大学生都自己找工作,她要是跟小周在一起,毕业就是老板娘了,她读过大学,直接过去管事,有什么工作比这个还好?”   刘巧凤想了一下,倒也不失为一个选择:“那男孩子读了多少书?”   “大学就没读,上过高中,没读完,但是人说话做事不比任何大学生差的,我可以跟你打包票,长平也跟小周很熟啊,他是亲叔叔,总不会害自己的侄女吧。小周人也相当不错的,经常叔叔长叔叔短的,人特别聪明,为人处世相当厉害,你要是见了,绝对会喜欢的。”婶子说得口水四溅,简直恨自己没有一个在上大学的女儿,而且她女儿的成绩不好,恐怕是无缘大学了。   婶子见刘巧凤还在犹豫,又说:“醉醉要是跟了小周,他那么大的家业,将来你家小宝不就有依靠了,就那么一个弟弟,他姐姐姐夫难道还会不管?背靠大树好乘凉,你就不用替小宝操心了。”   这简直就是刘巧凤的软肋,她犹豫了一下,说:“我先问问醉醉自己的想法吧。”   婶子听见这话,便笑了:“这就对了。不管如何,先见个面再说。”   这边小叔陶长平也在跟陶长明说这事,陶长明可没刘巧凤那么多考量,一听就立马拍板同意了,女儿攀上高枝,全家都跟着飞黄腾达了,多好的事啊。   于是这天夜里大家都在看春晚守岁,陶醉被父母和叔叔婶子拉到了一个房间说起了这事,陶醉一听啼笑皆非,张口便拒绝了:“不行,我不愿意。”   婶子说:“你为什么不愿意?你还没见过人家小周,你就拒绝了,是不是觉得人家没上过大学啊。你太年轻了,没有见识,现在大学生还不照样要给老板打工,他就是个老板,家里有几千万,家大业大,又没有兄弟姐妹,你嫁过去,那家产就全都是你的,你全家都跟着享清福啊。”   陶醉一听对方姓周,顿时警觉起来:“那男的叫什么名字?”   “周晖。”陶长平说。   陶醉:“……”绕了这么大一圈子,怎么是他?这世界也太小了。陶醉苦笑着说:“不行,这事没得商量,我不同意。”   作者有话要说:  写了不少,但是最后发出来的只有这点,其余的都删了。发得晚了,请见谅。 第75章 拒绝   婶子一听, 连忙说:“他是没上过大学,但人是真的非常有能力,长得也高高大大的, 一表人才, 除了学历上比你差一点, 配你是绰绰有余。我觉得他不比大学生差,要不先见见再说?”   陶醉面无表情地说:“不见!”   “见一下又怎么了?你也不是天姿国色, 读个大学就以为自己能找到什么皇亲国戚了。”陶长明忍不住讥讽女儿, 他觉得陶醉上个大学回来, 就认为自己很了不起了。   陶醉扭头看着刘巧凤:“妈, 你记不记得我以前跟你说过, 有个男同学骚扰我,就是这个周晖, 我是不可能跟他相亲的,除非我死了!”   刘巧凤慌忙呵斥女儿:“大过年的,别乱说话,不吉利!你婶子说的这个男的就是以前骚扰你的那个?”   陶长平和他老婆也惊讶得张圆了嘴:“不会吧, 你跟小周是同学?他怎么没说啊,是不是同名啊?”   “这世界上同名的确实很多,但我相信你们说的就是他。他以前是不是搞体育的,也在二中读的高中, 读完高一就退学去深圳了?”陶醉越想越觉得身上发冷,怎么这么巧,他就认识了自己的叔叔婶婶, 还让他们来说媒,这难道不是故意的?可他怎么会认识自己的叔叔婶子呢?如果不是巧合,这个周晖未免太可怕了。   陶长平和老婆惊讶地对视一眼,陶醉说的跟他知道的情况基本吻合。   刘巧凤说:“既然是这样,那就算了,这人应该不太合适,不要见了。”   “有什么不合适的?你倒是说说他怎么骚扰你了?”陶长明不以为意,不太相信自己女儿会被人骚扰。   刘巧凤说:“他以前就追过醉醉,还给她点过歌,上学路上去堵她,闹得很多人都知道。”   婶子面露喜色,说:“这不正好吗?他以前就喜欢醉醉了,现在还想跟你相亲,说明他是真的喜欢你啊。”   陶长明也说:“就是,这也没什么啊。以前不能谈,现在大了就可以谈了。”   陶醉非常愤怒地看着父亲,如果是上高中时告诉他这些,自己绝对要被他打断腿,如今换了个时间说出来,骚扰反倒变成浪漫史了!简直荒唐至极!   陶长平也高兴地说:“是啊,我觉得这不正好说明你们有缘分啊,他以前就喜欢你,以后肯定会对你更好。我找个时间给他打个电话,正月里见一面吧,他有车,也方便,要不来我们家见也行。”   陶醉咬紧牙关,眼里要喷出火来:“他喜欢我,我就该感恩戴德?!太可笑了吧,你要是敢打这个电话,我立马就去北京,以后都不会再回这个家!”   陶长明发话了:“多大个事,你叔叔不是为了你好?长平,你给那个男的打个电话,约个见面的时间,来我家也可以。”   陶醉怒极反笑:“爸,你是不是没把我当人看呢?我就是个小猫小狗,你想送给谁就送给谁对吗?”   “我送你了吗?这不是让你们就见个面吗?”陶长明不高兴地瞪她。   “我不见!我躲他还来不及呢,你还让我跟他见面?你知道这些年他给我带来多大的恐惧吗?我甚至不敢独自去上学,就怕他在路上堵我。我想起他就觉得恶心,你让我跟这样的人相亲?你让我去死比较好。”陶醉想起那两次危及生命的事故,虽然没有证据证明是他干的,但她觉得就是他指使的,这个周晖绝对是个变态,沾染上就甩不掉,她以为过了这么多年,终于可以摆脱他了,结果他阴魂不散,又出现了。   刘巧凤说:“不见就不见,醉醉都说了怕他,那还见什么呀。你们也别劝了,大过年的,弄得她心情都不好。”   陶长明的家长权威再次受到挑战,不高兴地嚷:“陶醉,你现在翅膀硬了,我管不了你了是吧!行,你的事我就不管了,长平你们也不要理她,管她去死!我倒要看看她能翻出多大的浪花!”   “这事你本来就管不了,父母无权干涉子女的婚姻自由,这是法律规定的。”陶醉毫不服软。   “畜生,你叔叔不是为你好才你替你操这个心的?换了别人谁来管你的死活?”陶长明大声训斥。   “谢谢了,这事就不劳你们费心了。男朋友我自己找。”陶醉说着拉开门出去了。   留下四个大人在屋里表情各异,婶子满脸好心当成驴肝肺的表情,说:“我们是觉得小周人挺好,才想着介绍给醉醉,既然她不愿意,那就算了吧。”   刘巧凤说:“让你们操心了,醉醉也还小,不急着说婆家。”她现在很以大女儿为豪,并不替她的将来担心,她上的是重点大学,长得也不差,将来肯定能找个称心如意的人家。   陶长平笑着说:“醉醉脾气大了不小啊。”   “可不是,自从考上大学了,就觉得自己了不起了,管不住了!”陶长明闲闲地说着风凉话。   刘巧凤冷冷地看了丈夫一眼,越发觉得这个男人自私虚伪,以前真是瞎了眼,怎么会找了这样一个人!   因为周晖的阴影,陶醉大年夜都没过好,年初一吃完早饭就回了自己家。陶然见姐姐走了,赶紧也跟着回去了,她现在大了,也不像小时候那样喜欢走亲戚,尤其是跟父母感情也疏离了,不太愿意跟着他们到处跑了。   陶醉本来想回去找常醒的,见妹妹跟上来,当然也没法说什么。回到家,还没到中饭时间,陶醉给常醒打了个电话,问他在哪儿,常醒听见她的声音,瞬间有些兴奋:“我在家呢,你回来了?我马上上来。”   陶醉说:“我和然然一起回来了。”   常醒的声音立马冷静了下来:“好,我知道了。”原以为可以独处,结果小姨子也在,热情难免要降低一些。   过了一会儿,常醒上来了,还拿了两个红包:“新年好!一人一个红包。”   陶然高兴地接过来:“新年好,谢谢常醒哥!恭喜发财!”   陶醉看着常醒笑:“还要给我红包啊?”   “拿着,图个吉利。”常醒朝她挤挤眼。   陶醉接过来,捏了一下,发现红包还挺厚的。陶然已经兴奋起来了:“哇,一百块!常醒哥你好有钱啊!”   “给你买学习用品的。”常醒笑着说。   “谢谢!”陶然满心欢喜,这是她人生第一次收到一百块的大红包呢,早上她姐给了她五十,她以为已经发财了,没想到还有更大的惊喜。   陶醉将红包收起来,没拆开看:“叔叔阿姨不在家吧,中午在我家吃饭吧。我来做。”   “嗯,他们还没回来,就我在家。”   “那你昨晚上也是一个人在家?”陶醉看着他。   “对啊,每年都这样,我都习惯了。我爸让我去深圳过年,但我不想去。”常醒说。   陶醉心疼不已,默默地看他一眼,声音都温柔了起来:“想吃什么,我来做。”   “做什么我都吃。”常醒笑着说。   陶醉默默望天花板,话说得好听,吃起来却挑剔得不行,她去了厨房,烧热水准备做午饭,陶然便麻利地从家里拿出糖果水果来招待常醒,大过年的,得有点过年的样子。   陶醉做了一顿丰盛的午餐,三个人终于吃上了舒心的饭。因为陶然在,陶醉一直都没找到和常醒单独说话的机会,直到吃完午饭,陶然说要睡个午觉,昨晚她和堂兄弟妹们守岁打扑克,玩到半夜才睡,早上六点多就被鞭炮声吵醒了,此刻有点哈欠连连。   陶然进房间后,陶醉和常醒坐在电视机前看春晚重播,片刻后,两人同时转过头,四目相对,两人相视而笑,常醒小声提议:“出去转转?”   陶醉问:“去哪儿?”   常醒说:“哪儿都行。”   于是他们骑了一辆车出门,像上中学时那样,常醒骑车,陶醉坐在车后座上。两人穿街过巷,一路上店铺都关着门,大过年的,都回家过年去了。不过步行街还挺热闹,去年下半年,市里将金富中路的两端封了,专门用来做步行商业街,不少服装品牌店纷纷入驻,以金富广场为起点的步行街现在是本地最为繁华的街道。   步行街甚至多了一家咖啡厅,而且还开着门,常醒说:“我们上去坐坐吧。”   于是两人存了车,上楼上咖啡厅点了杯热饮,坐在窗边,享受着空调的暖气和舒适的环境。虽然是咖啡厅,但是并不很安静,因为里面人很多,人来人往的,大家也都在各自聊着天,不过没有人来打扰是真的。   陶醉看了一下四周,发现了一些端倪,来这里的多半都是情侣,也有三两个女性朋友一起来的,他们斜对面那一桌分两边而坐,都是年长者陪着一个年轻人,看起来像是在相亲,她不由得想起了昨晚的事,脸色便有些不太好了。   常醒注意到她脸色的细微变化,便顺着她的视线扭头看过去:“怎么了?你认识的人?”   陶醉摇头:“不认识,那一桌是在相亲吗?”   “好像是。”常醒不安地看着她。   陶醉苦笑了一下:“你知道昨晚上发生了什么可笑的事吗?”   “什么事?”   陶醉便将叔叔给她做媒的事说了,常醒一听便变了脸色:“周晖托你叔叔来说媒?”   “对,我觉得这简直是太可笑了。你说这只是巧合,还是他故意的?”陶醉问常醒。   常醒眉头紧皱,他知道周晖肯定是有意接触她叔叔的:“你叔叔是怎么认识他的?”   “我没问。他就说周晖家里现在开公司,有几千万资产,我叔叔见钱眼开呗,别人让他来说,他立马就来了。我不同意,我爸居然还骂我,气死我了。”陶醉想起陶长明的态度就气不打一处出。   常醒说:“要不直接跟家里说咱俩在一起了?”   陶醉坚决摇头:“不说!我算是看清我爸了,他就是个见钱眼开的人,要是他知道我和你在一起了,指不定闹出什么幺蛾子来。”   “他能闹出什么来?”   “谁知道,反正我不想让他给你添麻烦,让他给你舅舅添麻烦。你和我在一起,是我们俩的事,跟他没有关系。”昨晚上叔叔婶子说媒的时候,她当时有一股冲动,想把自己和常醒的事公开了,后来冷静下来一想,还是打消了念头,她爸为什么赞同她和周晖在一起?不就是因为周晖有俩臭钱么。要是他知道自己男朋友是常醒,而且还是他所在工厂的股东,指不定要提什么过分的要求呢,她和常醒离得远,可以不理会,但夏叔叔怎么处理呢?   常醒说:“也行,那就先不说。”   午后的天气开始转晴,云层开始稀薄起来,有薄明的阳光从云层中透射下来,让陶醉的心情好了不少,她安静地窝在沙发里,闲闲地看着楼下来来往往的行人,忽然,她漫不经心的目光犀利起来,人也坐直了,伸手拉了一下对面的常醒:“常醒,你快看,那是周晖吗?那个女的,那不是刘媛媛吗?”   常醒顺着她的手指方向看下去,只见一个穿着驼色呢大衣的高大男人正将手搭在一个女人的肩上,女人则用手搂着他的腰,看起来就像是一对亲密情侣,男的确实是周晖。   陶醉再次说一句:“那确实是刘媛媛。”跟上中学时的清汤挂面不一样,她此刻的打扮比较成熟,将原本微曲的自然卷拉直了,染了色,还化了妆,穿着恨天高的高跟鞋,刘媛媛长得本来就比较漂亮,此刻更显成熟妩媚。   常醒问:“那是谁?”   陶醉说:“我小学初中的同学,不过她一直跟我不对付,我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我确信没得罪过她。”   “她没上学了吗?”   “没有,没考上大学,出去打工了,没想到她和周晖在一起了,这不挺般配的吗。那周晖还发什么神经,要我叔做媒,简直是神经病!”陶醉嘀咕了一句,不过心情明显放松了不少,周晖都谈女朋友了,那让叔叔说媒的事应该并没有当真吧。   常醒则眉头紧锁地盯着那对远去的情侣,这就是周晖的变态之处,哪怕是他已经找了女朋友,却还不打算放过陶醉,你永远也没法理解偏执狂的脑回路。看来周晖的日子过得太顺利了,得让他焦头烂额一点没功夫去想陶醉才行。 第76章 返校   寒假陶醉在家里待得并不开心, 陶长明让她对这个家感觉不到多少温暖。   陶长明现在有点中年危机,年近半百,事业毫无突破, 错过了夏春生初创业大量启用信任的人的机会, 王军浩把握住了, 现在已经是销售经理了,陶长明还只是一个技术组长, 连车间主任都没混上。拿着一份不多不少的工资, 看着以前不如自己的同事一个个都升职加薪, 心里完全不是滋味。   所以他有很多牢骚, 埋怨刘巧凤不该把他从上海叫回来的, 上海的工资比这里高多了,三天两头找由头吵架。刘巧凤现在对他失望透顶, 让他滚去上海,每个月给家里寄一千块钱就行,然而陶长明不知道为什么又没了再赴上海的胆色,只能浑浑噩噩度日。   陶长明还爱上了喝酒, 每顿都要喝上两盅,春节期间更是每天都喝得醉醺醺的。喝多了就话多,最爱说的就是在上海那两年的经历,总是那些内容车轱辘来回说。刘巧凤和陶然就面无表情地听着, 因为听多了,耳朵都起茧子了。小宝有时候还能给他捧哏,父子俩一唱一和, 陶长明非常自鸣得意。   陶醉每次吃饭的时候都沉默以对,迅速吃完饭就进厨房或者自己房间去了,尽量少跟他碰头。陶长明一逮着机会就要训她,说她翅膀硬了,眼光高了,瞧不起她老子了,但她老子始终还是她老子,这辈子都没法改变,没有她老子就不会有她。   这个家让她感到尚有一丝留恋的是妈妈和妹妹。陶然也不止一次私下里跟姐姐说,想要赶紧高考,离开这个家,如果不是学校的澡堂让她留下了心理阴影,她也宁愿去住校。令陶醉担心的是小宝,她和妹妹的教育陶长明插手得不多,小宝是他唯一的儿子,他管得最多,反而变成了一种灾难,小宝有点被他宠坏了。陶醉为小宝的问题特意跟母亲详谈过一回,必须要趁小好好引导,否则大了就祸患无穷。刘巧凤也很头大,早知道就不该让陶长明回来的,可是现在赶都赶不走了。   当常醒问陶醉什么时候去北京的时候,她立马说:“我和你一起走。”北大比北外放假早了几天,开学时间也同样早了几天,陶醉并不想在家多待,她跟家里说是要去做家教,得提前一点去。其实她还没有给王沛打电话,并不确定桐桐要不要做家教,但她知道,只要肯吃苦,还是很容易赚到钱的,北京的赚钱机会要比家里这边多多了,反正不至于坐吃山空。   刘巧凤心疼她辛苦,陶长明却半句挽留的话也没有,对老婆说:“你心疼她干什么,她那事不比你的事轻松多了?上两个小时的课就比你一天赚得还多。”   “哪有轻松能赚的钱,她那是费脑子的事,并不比我们轻松。”刘巧凤到底更理解女儿。   陶醉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收拾好自己的行李,跟孙兰心打招呼,自己要提前去学校。孙兰心听说她不能和自己同去,有些失望,她的情况跟陶醉家不一样,父母都舍不得她提前回学校,而且她自己也不太想提前回学校,学校没开学,就得去外面吃,大冬天出门对怕冷的人来说是一种近似于酷刑的折磨。   陶醉说:“你和陈一帆一起走吧,他跟你差不多时间开学。”其实邹洋也和她开学时间差不多,不过陶醉当然不会哪壶不开提哪壶,邹洋愿意和兰心一起走是他的事,而不是自己促成的。   “只能是这样了。那行吧,北京再见了。”孙兰心说。   陶醉和常醒再次踏上北上的旅途。到北京后,常醒想让陶醉住在自己家里,等开学了再回学校。陶醉没有同意,常醒开学了,他要住学校,自己独自住这么大的房子,未免太冷清了些。虽然住宿舍做家教不那么方便,但也只有几天时间,宿舍里有没回家过年的同学,也有值班的宿管阿姨,比常醒家里肯定要热闹一些。   常醒听她这么分析,也没有坚持,她住学校,自己找她就方便了,她住家里,不仅来一趟不方便,连电话都没法打。   陶醉回到学校宿舍,却发现并非她一个人过来了,邢梦露居然比她来的还早:“你怎么来这么早?”   邢梦露看着她和常醒,抬手打了个招呼:“嗨,在家待得无聊,就先回来了。”   陶醉猜她多半是为男朋友来的:“那太好了,这样我就有伴了。”   常醒替她将东西放好,还帮忙打扫卫生铺好床,这才离开。一旁的邢梦露羡慕不已。等常醒走了,她说:“你男朋友居然还会搞卫生,真是太出乎我的意料了。”看常醒搞卫生,感觉就像小时候在厕所碰到老师一样,他居然也会做这种事!   “搞卫生不是很正常吗?”陶醉不太理解她的惊讶。   收拾好之后,陶醉给王沛打了个电话,对方说桐桐已经开学了,让她还是照之前那样过去上课,每周四天共八小时。离开学还有五六天,陶醉决定去找份短期兼职,比如发传单之类的。邢梦露听见她的计划,说:“发传单好玩吗?”   “好玩?肯定说不上,不过也有收获吧,可以锻炼自己的胆量。”这是陶醉发传单唯二的收获,当然最大的收获还是赚钱。   “我也跟你去玩吧。”邢梦露说。   陶醉看着她,露出吃惊的表情:“你跟我去发传单?这种天很冷的,你肯定受不了。”   “你能去,我也能去吧。我一个人在宿舍待得实在无聊。”邢梦露说。   “你男朋友呢?”   “他?他把我叫来,结果他自己却在剧组拍戏,还是在河北,不在北京,我去待了两天,条件太艰苦了,太冷了,连热水都没有,我就回来了。”邢梦露叹了口气。   “你男朋友现在就开始拍戏了,他不是才大二吗?这么厉害啊?拍的什么戏?”陶醉说。   “一部什么武侠剧吧,一个打酱油的角色,他师姐叫他去的。”邢梦露说到这里有点儿蔫蔫的。   陶醉敏锐地察觉到她的心情不好,便说:“你不怕辛苦,那就跟我去试试吧。我先去找,有消息了再通知你。”   到北京的第二天,陶醉就找到了一份发传单的工作,在中关村的一个电器商场帮一家电脑店发传单。她去找工作的时候非常顺利,因为对电脑感兴趣的多半是男的,漂亮软萌的妹子去发传单的效果自然会不一样。每天早上九点到下午五点,因为太冷,工资稍高,六十块钱一天,中午包一顿工作餐。   邢梦露听说这个,也很积极地答应了。两人全副武装,穿上了最厚的衣服,在二月料峭的寒风里发传单,拿传单的手没办法戴手套,冻得爪子通红,连手指头都伸不直。不过效果也还是可以的,陶醉和邢梦露都长得漂亮,尤其是邢梦露那种明艳的美丽简直就是吸睛利器,男生甚至都会主动去她手里拿传单。陶醉胜在能吃苦,态度可亲,笑容甜美,所以成绩也跟邢梦露不相上下。   两人发一阵,便轮流着去商场里取会儿暖,还比预订时间早一个小时发完了今天的任务。老板很高兴,当天就结算了工资,让她们明天再来。   陶醉以为邢梦露会打退堂鼓,然而并没有。邢梦露拿到钱,吸着鼻子说:“晚上我们吃火锅吧,感觉好冷,想吃顿热乎的。”   陶醉当然不忍心拒绝,便说:“好。不过我得先给我男朋友打电话,他可能会来找我。”因为昨天找好工作的时候,常醒就说了今天忙完了就过来找她的。   “好。去吧,”   陶醉给常醒打了电话,常醒刚好下了课,正往这边赶来。陶醉说:“他来了,我们三个人去吃吧。”   邢梦露笑着说:“你不介意,我当然没关系。”   常醒赶到的时候,看着陶醉冻得通红的脸蛋,心疼不已,摘了自己的手套,用温暖的双手捧住她的脸,帮她暖和一下:“冻坏了吧。太辛苦就别做了,做做家教就够了。”   “没事,我和梦露做一阵就进商场里暖和一下,没那么难捱。”陶醉笑着说。   常醒扭头看一眼邢梦露:“谢谢你照顾我家醉醉。走吧,请你吃饭去。”   邢梦露脸上乐开了花:“哪是我照顾她,是她照顾我。”   “互相照顾。”陶醉说,“我们想吃火锅,去吃火锅吧。”   “可以。”常醒从善如流。   吃火锅的时候,常醒和陶醉默契地为对方夹喜欢的菜,看得邢梦露羡慕不已,不由得打听起了他们的相识过程,听完后羡慕地说:“陶醉你男朋友驮着你上了三年多的学?”   “差不多吧,除了有一个多学期我住校。”陶醉说。   邢梦露捂嘴乐:“你男朋友是不是故意把车子弄丢的?”   陶醉听见这话,抬头看着常醒:“你是故意的吗?”   常醒说:“车不是我故意弄丢的,但是没再买是我故意的。”   “所以,你就故意蹭了陶醉的车,然后载了她那么多年。”邢梦露下结论说。   常醒笑着说:“对。”   “哇,好浪漫!”邢梦露笑着说。   陶醉第一次意识到这个问题,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常醒,他故意蹭自己的车,那时候她才上初三,难道那时候他就开始喜欢自己了?   常醒看着她的眼睛,夹了一块冻豆腐放进她碗里:“别想那么多,那时候还没有。”   陶醉嘴角扬起来:“那什么时候开始的?”   邢梦露笑嘻嘻地说:“你们把我当空气就好了。”   常醒听见这话,反倒不说了:“以后再说吧。快吃吧,肉都烫老了。”   吃完饭,常醒送两个女孩回学校,在宿舍门口,他们碰到了一个难得一见的人——邢梦露的男朋友赵嘉明,邢梦露欢天喜地地跑上去:“嘉明,你放假了吗?”   赵嘉明黑着脸看了一下手表:“你让我等了25分钟!”   邢梦露搂着他的胳膊,撒娇说:“我不是故意的嘛,我和我同学去吃饭了。你吃了吗?我们去吃饭吧。”   赵嘉明冷冷地斜睨她:“你不是吃了吗?再吃不怕肥死?”   “我不吃,看你吃。走吧,我今天打工赚到钱了,请你吃饭,想吃什么?”邢梦露拖着男朋友的胳膊往外走,一边伸手和陶醉挥手示别。   赵嘉明不太友善地瞪了陶醉和常醒一眼,不情不愿地和邢梦露走了。   陶醉皱起眉头:“她男朋友怎么这样啊,等一下又怎么了,他又没提前打招呼。”   常醒非常严肃地说:“你同学那男朋友有问题,最好让她早点分了。”   “这种事不好劝吧。”陶醉为难地说,今天相处了一天,发现邢梦露人其实挺好的,以前就是高冷不太爱搭理人罢了。   “慢慢来吧。有机会多让她意识到她男朋友的恶劣之处。”常醒叹了口气,他是职业使然,看见恋爱婚姻中陷入困境的女性,都忍不住想拉一把。   陶醉点点头:“好。”也是陶醉善良心大,没觉得自己男朋友这么关心自己的漂亮室友又什么问题,要换个小心眼的,醋坛子不得打翻喽。   这天晚上邢梦露没有回宿舍,陶醉有些担心,但也没有她的联系方式,邢梦露这就和男朋友同居了吗?总感觉太快了点,女孩子在这方面还是矜持一点比较好吧,因为很多人都说轻易得到手的女孩是不容易被人珍惜的。   第二天早上,陶醉都以为她不会来发传单了,毕竟男朋友回来了,肯定会去陪男朋友。她正忙着,邢梦露却出现了,她戴了副口罩,去老板那儿领了传单过来,和陶醉一起发,两人依旧轮流去室内取暖,配合默契。   中午吃饭的时候,邢梦露终于摘了口罩,陶醉看见了她嘴角的伤口,顿时吓了一跳:“梦露,你的嘴怎么了?”   邢梦露曲起手指轻轻碰了碰伤口,扭过脸去说:“不小心撞到的。” 第77章 情人节   陶醉并没有装不知道, 压低了声音小声问:“你男朋友打的?”   邢梦露眨了一下眼,垂下眼帘,没有说话, 低下头去扒饭, 结果扒到嘴边, 又放下筷子,用手捂住了眼睛。   陶醉见她如此, 知道自己猜的没错, 她在心里琢磨着措辞, 该怎么说才是最恰当的距离。邢梦露吸了一下鼻子, 想找纸巾来擦鼻子。陶醉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纸巾来, 抽出一张给她。邢梦露接过去,擤了一下鼻子, 这才小声地说:“我跟他吵架,他生气打的我。他已经道歉了。”   “第一次打你吗?”   “嗯。”   陶醉严肃地说:“我的看法是,不管他道不道歉,这都说明他是个情绪控制不佳的人, 气急的时候,会朝你动手。第一次虽然道歉了,但也不能保证就没有第二次,我觉得你应该认真考虑一下你们的相处方式。”她没有直接上来就劝分, 邢梦露应该还没想过分手,她只是让邢梦露自己去考虑。   邢梦露用手捂住眼睛,但泪水还是顺着脸颊淌了下来, 她咬住了下唇,竭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陶醉看着她的举动,忍不住去设想,假设常醒是她男朋友那样的人,自己会舍不得分手吗?肯定也会舍不得,毕竟喜欢了那么久,两人也有过甜蜜时光。但那些喜欢和甜蜜能经得起多久这样的消耗呢?最后还是会分吧,毕竟他跟自己当初喜欢的那个人已经完全不一样了,喜欢的那个人已经死去,爱情哪还有活下去的土壤。   邢梦露哭了一会,才哽咽着说:“我也不知道他到底怎么想的,好的时候对你特别好,脾气上来的时候就没把你当人看,太情绪化了。”   陶醉想了想,问:“你当初喜欢他什么呢?”   邢梦露擦了擦眼泪,自嘲地笑:“长得帅吧。”   陶醉忍不住抬了抬眉毛,她男朋友确实长得还挺帅,但喜欢好看的人是人之常情,谁都喜欢好看的事物,但两个人如果真在一起,光靠长相是不够的吧,因为人是复杂的,尤其是相处的时候,总得有点契合的东西,比如性格合拍,比如志趣相投,这样才能够长久下去。   “你也很漂亮,比你男朋友还好看。”陶醉说。   邢梦露惊讶地扭头看陶醉,以为她是在开玩笑:“你说笑的吧。我男朋友是学表演的,将来要当明星的,我怎么可能比他好看。而且我五官问题很多的。”   陶醉听完觉得无比讶异,谎言说多了就变成了真的,这话难道是真的?“你怎么会这么想?你男朋友在我看来就是个普通帅哥吧,远没到倾国倾城的地步。我真的觉得你很漂亮,而且你还这么优秀,英语那么厉害,还会拉小提琴,你应该找一个比他更好的人,懂得欣赏你、尊重你、爱护你的男朋友,而不是一个处处挑剔你、打击你、否定你的男朋友。”   邢梦露被陶醉说到了心坎上,她沉默了半晌,说:“你也觉得我男朋友有问题对不对?”   陶醉说:“我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一个心理学概念,叫恋爱精神控制。就是恋爱中的一方通过不断贬低对方来抬高自己,不断打击对方,让对方进行自我怀疑和否定,从而对他产生崇拜和依赖心理,以实现自己的控制欲。”   邢梦露愣了半晌,这说的还真像她男朋友,她喃喃地说:“可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因为自卑心理吧。因为对方比自己优秀,怕控制不了对方。”   “你说我男朋友很自卑?”   “我认为是。”   “可他是个很自信的人。”邢梦露有点不太相信地说。   “自信不自信,不是看他说过什么,而是看他做什么。有时候自卑的人往往会表现得很自负。”   邢梦露垂下眼帘,想了很久都没说话。陶醉说:“先不想了,吃饭吧。”   如果换了别人来跟邢梦露说她男朋友的问题,她可能会觉得对方是出于嫉妒,但是陶醉犯不着,常醒无论哪方面都比赵嘉明强,她说这些,应该是真的关心自己。   她们正吃着饭,有一个戴眼镜的清秀男生拿着两杯奶茶过来了,有些腼腆地对邢梦露说:“请你们喝的。”   邢梦露抬起眼看对方一眼,小声地说:“谢谢!”   陶醉笑着说:“谢谢啊。”   男生微红着脸走开了,陶醉笑着说:“你看,我跟着你多沾光啊。你男朋友说你五官长得这不好那不好,但在我看来就是吹毛求疵,他没办法否认你是个大美女的事实,你没看见每次发传单都有好多男生主动来拿你手里的传单,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你得有美女的自觉。”   邢梦露被她这么一说,脸有些发红,她以前也对自己的长相很有自信,但是自从家里发生变故之后,她换了个环境,以前那些朋友也不太交心了,她的初恋男友也移情别恋了。后来换到高中,那是一所重点中学,周围的同学全都埋头读书,很少人谈恋爱,偶尔有追她的也都是长相普通的男生,赵嘉明是追她的最帅的男生,对一个颜控来说是极易沦陷的。她刚从赵嘉明那儿找到一点自信,却又被他打击得体无完肤,这实在很令人绝望。   “谢谢你!”邢梦露羞涩地笑了笑。   常醒得知邢梦露被男友打了的事,很惋惜地说:“希望她自己早点看清对方的真是面目吧。如果不及时止损,以后受的伤害会更大。”   陶醉把该说的也都说了,接下来就要看邢梦露自己的选择了。她和邢梦露又继续发了两天传单,邢梦露的男朋友也没有来找过她,说是又回剧组去了。邢梦露看着嘴角的伤口已经淡下去,化点妆,就能完全遮掩了,这才放了心,因为马上就要开学了,室友们都要回来了,她并不想让大家看出自己的狼狈。   开学后,室友们发现邢梦露和陶醉关系变得密切了,她们经常一起结伴上课吃饭,陶醉不约会不打工的时候,她们就一起去学习。而且邢梦露也开始帮室友们打水打饭了,当然主要是陶醉去做家教的时候帮她打水,这也是个很好的转变,至少她自己不再老给人添麻烦了。   开学没几天是情人节,那天是星期三,陶醉做家教的日子。她犹豫了许久,要不要给王沛打电话请个假,毕竟这是她和常醒在一起后第一个情人节,最后还是理智战胜了情感,先去做家教,回来再去找常醒,应该赶得及送他礼物。   陶醉做完家教出来的时候,看见常醒正捧着一束玫瑰站在门卫室和门卫聊天,五十多岁的门卫正在调侃他,陶醉惊喜地跑过去:“你怎么来了?”   常醒看见她,赶紧过来了:“接你下班,走吧,去约会。”他将玫瑰递给陶醉。   “谢谢!”陶醉不是第一次收到玫瑰,她生日那天常醒就买了一大束,不过没有送到她手里,她捧着玫瑰,笑脸被映得通红,“我也给你准备了礼物。”   常醒拉着她:“走了,先去吃饭,到暖和的地方再拿给我。”他伸手拦了一辆出租车,带陶醉去餐厅。   陶醉已经吃过饭了,听说常醒还没吃,自然不忍拒绝他,他一定是为了等自己一起吃饭才拖到现在的,陪他再吃一顿又能怎样呢。   餐厅离陶醉工作的地方不远,是个环境很不错的粤菜馆,七点多,餐厅里人声鼎沸,正是工作族下班吃饭的高峰期。常醒说:“本来想订西餐的,不过形势估计失误,订不到位子,只好吃中餐了。”   “吃什么都可以。”陶醉不在乎是中餐还是西餐,只要是和常醒一起吃,哪怕是吃食堂或者路边摊都觉得幸福。   坐下来之后,陶醉掏出礼物给常醒:“给你的礼物。”   常醒拆开一看,里面是一个钱包,一看皮质就知道不便宜,说:“你又乱花钱了,我有钱包用着。”   “这个没有你自己的好,但你那个钱包用了很久,也有点磨损了,一直都舍不得换,想必是有纪念意义的,可以收起来好好保存。”陶醉说。   常醒抬眼看着她,点头:“好。”他那个钱包是母亲给他买的,用了有四五年了,一直舍不得换,尽管质量很好,也还是有些磨损了。他打开新钱包,看见里面放着一张他和陶醉的合影,被陶醉仔细剪了,大小正合适地放在里面,不由得笑了:“这个好,我喜欢。”   陶醉笑了:“这是兰心帮我们拍的,胶卷她给我了,我特意拿去又洗了一张。”   “这张照片我似乎没有,现在正好有了。”常醒将自己的卡、证件和现金都放到新钱包里,以后,陪伴自己的不再是母亲,而是陶醉了。   他整理好钱包,从口袋里掏出一个藏青色的盒子,打开来,里面是两个素雅的白金指环:“这是我送你的礼物,你要是觉得戴在手上不合适,那就用链子挂在脖子上。”   陶醉摇头:“不用挂脖子,就戴在手上吧。”她伸手去拿戒指,却被常醒抓住了手,指环被套在了左手中指上,常醒将另一个给她,陶醉也替他戴在了左手的中指上,两枚晶亮的戒指在灯光下闪闪发亮。   常醒抓住陶醉的左手,在指环上摩挲一下,笑着说:“以后再有男生向你示好,你就把戒指给对方看,说你名花有主了。”   陶醉抿嘴乐:“你也一样。等一下,我还有东西要给你。”   常醒见她从口袋里掏出两根红色的编织绳,陶醉有些不好意思地说:“这是我自己编的。”这是动手达人孙兰心教她编的手环,她本来想送给常醒做情人节礼物的,但又怕他不喜欢,便换了个钱包。   常醒接过去仔细看了看,做工很精巧:“这个很好看,来给我戴上。”   陶醉将大一点的给他套在左手手腕上,拉紧。常醒看了又看,说:“挺好的。”   陶醉笑起来:“我还担心你不喜欢呢。”   “为什么不喜欢?”常醒抬眼问。   陶醉说:“你还记得那年陶然烧坏了你的围巾,我自己给你织了一条赔给你,结果你不要。”   常醒皱起眉头努力回想,想了好久终于想起来:“那年大年初一送我带礼物?”   陶醉点点头。   常醒笑起来:“那条围巾呢?”   陶醉鼓着腮帮看着他:“不知道哪里去了。”其实还在她的箱子里压箱底呢。   “那再给我织一条吧。”   “忘记怎么织了。”   常醒笑起来:“好吧,下次什么时候想起来了再给我织。”   “你不知道织一条围巾需要多久,起码要十来天!”   “真是可惜了,早知道我就收了。”常醒满脸遗憾。   “你当时为什么不要?”陶醉看着他。   常醒看着可爱的小女友,笑了:“当时我不知道你后来会变成我女朋友啊。我觉得随随便便收一个女孩子亲手织的围巾,那肯定有点那个意思啊,就算没有,也是暗示和鼓励,我当时又不知道我后来会爱上你,所以没敢要。”   陶醉抬了抬眉毛:“好吧,这个理由我原谅你了。什么时候有空再给你织一条。”   “诶,那太好了!”常醒笑逐颜开,女朋友终于不计较了。   情人节,他们没看电影,就一起吃了顿饭,然后逛了一会街,最后买了几本书和两个烤地瓜,也算是很奇特的情侣约会了。   陶醉满心甜蜜地回到宿舍,却发现室友们正如获救一般看着自己,张莎莎拉着她,说:“快去看看,邢梦露好像被人打了。”   作者有话要说:  卡了,删删改改,又到现在了 第78章 联谊   陶醉一听, 怒火腾地上来了。能打邢梦露的,除了她那个渣男友赵嘉明不作第二人选。那个畜生,这才多久, 就第二次对梦露动手了。   陶醉动了一下嘴, 压低了声音说:“我去问问。”   她脱了鞋子, 踩在凳子上,探头去看睡在上铺的邢梦露, 小声地说:“梦露, 梦露, 你睡了吗?”   邢梦露没有回答, 只是扯了扯被子, 将自己盖得更严实了。陶醉见她不理自己,便开门见山地说:“听说你受伤了, 谁打的?”   邢梦露听见这话,便忍不住啜泣起来。陶醉见她有了反应,便说:“你告诉我是谁欺负你,我让常醒去帮你教训他, 常醒很厉害的,他学过散打,以前我上高中的时候还帮我打过一个变态。你把那家伙告诉我们,我们帮你出头, 别让他以为你没有后台,好欺负!”   屋子里其他人闻言都无声地笑起来,看起来最纯洁无害的陶醉这时候就像个霸气的大姐大。   许愿也说:“对, 把他揪出来,让他瞅瞅我们地头蛇的厉害。”   陶醉又说:“你要是觉得武的不合适,咱们就来文的,他这是故意伤害罪,我让常醒帮你去打官司,让他牢底坐穿!”   邢梦露听见她的话,满腔的委屈也被冲淡了些,转过身来面向陶醉,却因为左脸疼痛又躺平了。陶醉看着她的脸,左半边脸肿得老高,眉角还破皮流血了,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我的天哪,这杀千刀的下手这么狠!是不是赵嘉明干的?”仅这么看着,自己都觉得疼了起来。   泪水顺着邢梦露的眼角淌了下来,流到了鬓角:“嗯。”   “果然是那个畜生!”陶醉恨恨地捶了一下床,“我饶不了他!”   杨雪在一旁伸着脖子看着,问:“要不要去医院啊?”   邢梦露轻摇头,口齿不清地说:“不去。”   李佳萌说:“你的脸肿得有点严重,用什么东西敷一下吧。”   张莎莎说:“没有冰,热敷可以吗?”   杨雪说:“不行,得冷敷。我妈是护士,我知道,刚受伤止血消肿得冷敷。我去打点冷水来。”她说着就去后面阳台取毛巾了。   邢梦露看见大家七嘴八舌地想办法帮她处理伤势,眼眶有点发热,哽咽着说:“谢谢!”   陶醉说:“谢什么呀,都是一个宿舍的姐妹。你今天去找他过节的,他为什么打你?”   邢梦露吸了一下鼻子,到了这个份上,她也就不打算跟室友们隐瞒什么了,她坐了起来:“我去了他们学校,碰见他和他师姐在一起。我说他脚踏两只船,要跟他分手,他不同意,我们就吵起来了,他说不过我,就动起手来,我打不过他,他下手特别重,抓着我的头往死里打的那种。”   张莎莎忍不住爆了粗口:“我操,这还是个男人吗?简直是个畜生!”   陶醉咬紧牙关:“这个垃圾,不能这么放过他。一定要找他算账!我去问问常醒,要怎么才能取证去告他。”   张莎莎说:“对,他不是要当明星吗,我们把他弄得身败名裂,让他一辈子都出不了头!”   邢梦露连忙说:“算了,陶醉,我已经对他彻底死心了,不想再跟他有任何瓜葛了,以后他走他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各不相干了。”   “你真的就打算这么放过他?”陶醉不甘心地说。   邢梦露点了点头:“就当我瞎了眼,认识这么一个垃圾。”   杨雪端了一盆冷水过来,拧了毛巾递给邢梦露敷脸。陶醉同情地看着邢梦露,一场恋爱谈得竟然是身心都是伤,真是太可怜了,但这种事谁又能预知呢,知人知面不知心,遇到了,只能算倒霉了,这样下去,她还敢谈恋爱吗?   过后常醒听说了这件事,叹了口气:“如果真的能断了,那就真是及时止损了。”   “那邢梦露就白挨打了?”陶醉忿忿不平。   “她自己都不打算追究,我们也没有办法。”常醒无奈地笑。   “算了,能摆脱那个垃圾也好。只是不知道以后倒霉的女人会是谁。”陶醉叹息一声。   常醒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欣慰地说:“我家醉醉现在也变成了一个嫉恶如仇三观超正的女孩了。”   陶醉得意地说:“那当然,谁叫我家醒醒是维护正义的律师呢。”   常醒听见她的称呼笑了起来,说:“我将来可能会当法官,而不是律师。”他的愿望是不仅仅为单个公民服务,他想做得更多,完善法律,惩奸除恶,守护正义和善良。   “那就更帅气了!我会永远支持你的。”陶醉眼里流露出崇拜的光芒。   常醒伸手搂过陶醉的肩,将下巴在她头顶上蹭了蹭:“谢谢!”   邢梦露跟赵嘉明分手后,洗净铅华,妆也不化了,高跟鞋也不穿了,每天素面朝天,风风火火和室友们在教学楼和图书馆之间奔波,积极参与学校的活动,将所有的心力走倾注在了学习上,目标是靠自己的能力出国。   这之后赵嘉明还来找过她,不过他没有机会单独和邢梦露说话。陶醉私下里和其他室友知会过,至少有一个人和邢梦露一起行动,因为赵嘉明极有可能还会来找她,不要给赵嘉明再欺负她的机会。赵嘉明来的时候,正好碰上邢梦露和脾气最火爆的张莎莎在一起,这渣男姿态摆得极低,一脸诚恳地道歉。张莎莎看着他就忍不住气不打一处出:“你就让我把你的脸打成猪头,再来跟你道歉,你能原谅我不?”   赵嘉明下意识地退了一步,他是靠脸吃饭的,绝对不能伤到脸了,他看着邢梦露:“梦露,你是了解我,我当时就是太冲动了,但我真的很爱你,你原谅我吧。”   邢梦露冷着脸看着对方:“你心里住着一只野兽,你驯服不了,我不再想冒险了。咱们以后就井水不犯河水吧。”   张莎莎听了,不高兴地说:“梦露你跟他也太客气了,姓赵的,赶紧给我滚,敢到我们北外来欺负人,你信不信一会儿我叫学校的姐妹来挠死你,要不要瞧瞧我们北外女生的厉害?”   赵嘉明没能达成目标,最后悻悻地摸摸鼻子,灰溜溜地走了。   室友们听说这事,直夸张莎莎干得漂亮,也都说邢梦露太客气了,应该直接在他脸上挠上两爪子才对。不过赵嘉明的事总算是揭过去了,邢梦露总算松了口气,尽管失去了爱情,但也收获了友情,失之东隅收之桑榆,上天也是公平的。   天气逐渐暖和起来,风也变得柔和了起来,树木花草开始返青了,春天到了,又是求偶的季节,经常能听见胖喜鹊在高大的杨树枝头叽叽喳喳地鸣叫。除了喜鹊,宿舍楼的流浪猫儿们也开始□□了,大半夜地“呜哇、呜哇”地叫,像小孩凄厉的哭声,叫得人头皮发麻。但也没人驱赶它们,白天里女孩们看着毛茸茸懒洋洋的小家伙们,大家只觉得无比可爱,似乎都忘记了它晚上作的孽。   谈恋爱的人也多了起来,校园内外都是趁着青春和春光约会散步的情侣,常醒和陶醉就是其中的一对。陶醉喜欢步行二三十分钟去北大消遣时光,因为北大校园宽敞,到处都是花草池塘,甚至还有藤蔓缠树的野趣,看得人心气儿也顺了。   这天中午他俩占据了未名湖心岛上的凉亭,常醒也不怕冷,躺在凉亭的长椅上,头枕在陶醉腿上看书,忽然将书盖在了脸上,有些尴尬地对陶醉说:“有件事想问问你们的意见。”   陶醉见他吞吞吐吐的样子,问:“什么事?”   常醒拿开书,笑着说:“我被我室友磨了很久了,你回去问问你们室友愿意联谊吗?跟我们宿舍。”   陶醉脸上露出惊讶的笑容:“联谊?可是我们宿舍已经有两个有男朋友了。”陶醉现在已经知道了,大学里所谓的联谊,其实就是变相的相亲。   常醒说:“我室友说,正因为如此,所以更要联谊,这才刚上大一,就已经被人抢走这么多了,再过一年就更没份了。你回去问问你室友吧,都是自愿原则,愿意来的就来,不愿意的就算了。看看有几个愿意来的。”   于是陶醉回去跟室友们一说,张莎莎和李佳萌都很兴奋:“我早就想跟你说的,跟你常醒宿舍联谊,但是又怕让人觉得我们不够矜持。”不管对方长得如何,起码都是北大的学霸,这一点就加分了。   陶醉问:“你们这是同意了?”   “我去。你们呢?”张莎莎问。   “我也去。”李佳萌举手赞同。   杨雪羞答答说:“你们去我也去。”   许愿说:“我觉得我还是不去了吧,虽然我很想去认识一下北大的精英,但我男朋友知道了肯定会不高兴,我还是不去了。”   陶醉问没说话的邢梦露:“梦露,你去不去?”邢梦露才从爱情里受了伤,她觉得她可能不会去,但她又希望她能去,这样才能彻底从那段噩梦中走出来。   邢梦露犹豫了一下,张莎莎勾住她的脖子:“去,为什么不去啊,北大的学霸难道不那什么强?再说了,多认识点朋友总是好的,将来碰到什么法律问题了,还有朋友可以咨询,多好啊。”   邢梦露笑了起来:“好吧,我去。”   许愿说:“不开心,你们都去,就我不去。”   “那就一起去玩呗。”张莎莎怂恿她。   许愿最后还是狠狠心,说:“算了,还是你们去吧。”   于是星期六,常醒宿舍请了陶醉宿舍的女生们去青龙湖公园搞烧烤,公园正好又是踏青的好去处,有湖有树,还有野炊,实在是一个好去处。   常醒宿舍也来了五个人,有一个是有喜欢的女生,正好去陪人了,十个人五对,倒也不怕有人单着尴尬。常醒和陶醉分别介绍了自己的室友后,两人便跑了,说是要去看看风景。   跑远了,两人才忍不住笑出声,陶醉说:“真尴尬,刚刚特像媒婆。”   常醒没说出来,他感觉更像是拉皮条的。不过机会都创造给那群狼了,看他们自己的本事了。   陶醉回头看了一眼烧烤场里,那群人已经开始分工干活儿了,便说:“我们要不要回去烧烤?”   “别着急,一会儿再去,让他们自己先熟悉一下。我们是唯一一对情侣,来了单独约会不是情侣中的事吗?”常醒心安理得地拉着陶醉沿着湖边散步,并且逮空给女友拍照。   等他们转了半小时回来,炭火已经烧了起来,架子也支起来了,大家也都有说有笑的,看起来已经熟悉起来了。陶醉看着那群干活的样子,也就是常醒的室友田淼像个能干活的样子,炭火就是他烧起来的。另外几个男生都在笨手笨脚地洗菜,女孩们则在串菜串肉。   陶醉拉起袖子,说:“我来吧。”   张莎莎取笑她:“你可算是来了,应该再晚一点,等烤好了直接过来吃肉。”   陶醉说:“我这不是给你们制造机会么。”   “有人确实把握住了。”张莎莎摆一下头,示意陶醉往那边看,陶醉扭头看过去,田淼已经和邢梦露在那边烤肉了,田淼在炉火边翻肉,叫拿着刷子的邢梦露往肉上刷油,两人配合倒是挺默契。   陶醉笑了:“你们呢?”   “还在观望中。”张莎莎朝洗菜那边看了一眼。   年轻人凑一块儿,欢乐特别多。常醒宿舍和陶醉宿舍一样,也是一半南方人一半北方人,这里就有五个北方人凑在一块儿了,他们特别能侃,极其风趣,尤其学法律的人嘴皮子都利索,说起话来妙语连珠,把女孩们逗得乐不可支。   这一天大家都玩得很开心。回来之后没多久,张莎莎和常醒的室友刁立人成了,刁立人来自山西,和张莎莎所在的山东省自古以来就是CP,当时烧烤的时候,大家就在取笑,结果还真成了。   田淼开始追求邢梦露,不过邢梦露没有答应,她说她现在不想谈恋爱,想好好读书争取出国。田淼似乎也不着急,隔三差五就写了情书过来,邢梦露看完信之后并不回复。有时候陶醉碰上田淼,田淼会问她邢梦露的近况,听完后只是点点头,也不说什么。以至于陶醉都不知道他俩怎么想,也许需要时间吧。 第79章 友情   陶醉刚从外面做完家教回宿舍, 便看见邢梦露没精打采的趴在桌子上,她放下书包,倒了杯凉开水, 喝完一杯, 这才问:“怎么了?”   邢梦露头也不抬地说:“在感喟前程。”   “前程怎么了?不是挺好的嘛。”陶醉不解地说。   “好什么呀, 一片黯淡。今天碰到一个学丹麦语的老乡,我被狠狠打击到了, 她下学期公费去丹麦交换, 一个班的人都能去, 我们系交换的名额僧多粥少, 就算是去, 也都是自费,顶多半公费, 这不是断我前程嘛,早知道我就选小语种当专业了。往事不堪回首,别提了!”邢梦露有气无力地摆摆手。   “那也没关系啊,可以毕业后再出国读硕士。”陶醉从一开始就没想过出国留学, 主要是经济因素,而且常醒将来要当法官,这就注定他要留在国内,她自然也不会到国外去, 学好英语,在国内照样大有作为。   “咱们学校不是理工院校,在国际上排名很靠后的, 出国申请也不那么容易,所以我也愁呢。”邢梦露无奈地打了个哈欠。   “那也不着急,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谁知道将来会怎么样,现在好好读好自己的书就行了。”陶醉说着,拿出一本英文版的小说来看。   邢梦露又问:“对了,你二外打算学什么?”   陶醉愣了一下:“我也在考虑这个问题,可能是西语,不过还没有确定。”西班牙语国家比较多,可适用范围比较广,虽然国家现在和西班牙南美洲那些国家来往不怎么密切,但也说明了它的潜力。   “我想学德语或者法语,这两种语言很多国家都用,将来我可能会去欧洲。”邢梦露说。   “你不是说想去美国吗?”   “人人都想去美国,关键是能不能去啊。”   “欧洲也不错,经济条件普遍比较好,也更有历史底蕴,适合旅游和生活。”陶醉说。   陶醉看了一会儿书,看一下时间,已经快九点了,她先去洗了个澡,回来差不多九点半了,便给孙兰心打了个电话,因为明天是孙兰心生日,她要过去给她庆祝生日。结果电话打过去,孙兰心居然不在,她的室友说她出去了,还没回来。陶醉便挂了电话,准备晚点再打。   这个学期她和兰心见面的次数都数得过来,一方面是自己宿舍周末活动比上学期多了,她周末偶尔会和常醒去听讲座,另一方面是孙兰心也特别忙,她把课余时间都放在了服装设计上,还加了学校一个什么协会,跟服装设计有关的,和一群同好聚在一起研究服装设计和观摩各种秀。陶醉跟她见面基本都是逛街,要不是商业街的各大服装品牌店,看人家最新款的服装款式和用料,要不就是原料市场,去看布料或者小配饰。看得出来是真的特别喜欢服装设计,陶醉也为她找到自己感兴趣的事而高兴。   十点左右,陶醉又打了过去,还是没找到人,最后一直等到快十一点,孙兰心才自己打电话过来,兴奋地说:“我今天和朋友去看秀了,现场,简直是太酷了,才刚赶回来。你找我啥事啊?”她最近常跟模特班的一群东北女孩打交道,说话口音也被带偏了。   陶醉笑着说:“我还打算干脆等十二点给你打电话祝贺生日呢。”   “哦,对,明天是我生日,我都给忘了,谢谢姐妹还记得我的生日。”孙兰心高兴地说。   “那是,每次快要期末考试了,就是你的生日,我哪能忘呢。”陶醉调侃她。   “咱俩彼此彼此,你是寒假我是暑假。”孙兰心笑嘻嘻地说。   “嘻嘻,我明天一天课,中午没法过来,晚上和常醒过来陪你过生日。”兰心二十岁了,是人生的第二个整岁生日,是要好好庆祝的。   “好啊,谢谢。你来我给你看点好玩的东西,我最近的成果。”孙兰心有些兴奋地说,显然有些迫不及待要跟好友分享自己的成绩了。   “好,明天见。”   陶醉重新爬上床,双手交叉放在脑后看着天花板,这一学期眨眼就快过完了,暑假该怎么安排呢?妹妹陶然特别想自己回去过暑假,但她打算在北京找份暑期工,暑假还有半个月左右的军训,不回去也说得过去。   要不叫陶然过来玩?可是路费好像有点贵,来回好几百呢,这学期也没问家里要生活费,她一个月家教也才赚四百多块钱,偶尔会有点稿费,差不多也是够用,攒下的钱并不多。陶然来了总得带她出去玩吧,还要给她买点东西吧,家里人也要捎带点礼物吧,可是她并没有那么多余钱,所以还是算了吧。钱真是不够花,暑假里多找份家教,应该能有几百块一天,下学期要是能拿到奖学金就好了。   或者能像欧阳静师姐那样厉害就好了,她现在都不做推销了,只做翻译,都是按小时计算的,一小时起码上百元,真是佩服她,她那么忙,居然把专业学得那么好,都能给人当口译了。常醒说让自己把专业学好的确没错,学精了,才能赚大钱,有了钱才能不为钱所苦恼。陶醉将耳机塞进耳朵里,开始收听BBC。   第二天下午,陶醉下课之后,在校门口等到常醒,两人一起去女子学院找兰心。   常醒说:“陈一帆也会过去,我们在她们学校附近订了个餐厅,好好给她庆祝一下。是孙玉树拜托我们的,毕竟二十岁生日。”   “玉树哥还挺关心兰心的,兰心还老跟我抱怨说她哥有了媳妇忘了妹妹。”陶醉笑着说。   常醒说:“亲情血缘和爱人没法比,亲人是在血缘上没法分割,但爱人是心灵上最贴近的人,所以我们有很多心里话会跟彼此分享,但却不会跟家人倾诉。”   陶醉一想也是这个道理,人长大了,自然就会找自己的伴侣,过自己的生活,而不会一切都以家人为重。   他们到了女子学院,给孙兰心打了个电话。不多久,孙兰心便和她的室友一起出来了,她说:“我打算请室友们一起吃饭,你们不会介意吧?”   “当然不会!祝你生日快乐!”陶醉笑着将生日礼物递给兰心,她送了兰心一套服装设计用的笔,包括马克笔、勾线笔和水溶彩铅笔,不便宜,但是兰心用得上,所以花得值。   孙兰心当场就拆开了,看见之后兴奋得跳起来,将笔紧紧抱在胸前:“醉醉,你真是个甜心,我太爱你了。”她自打学了服装设计后,经常要买这买那的,还想攒钱买个电缝纫机,那点生活费明显不够用了,所以用的笔都是比较便宜的,陶醉买的都是她想买而舍不得买的牌子货,她不高兴才怪。   常醒在一旁笑着调侃她:“这表白当着我说真的好吗?这是我给你的,生日快乐!二字打头了,奔三了,祝你青春永驻!”他将一叠厚厚的素描本递给孙兰心。   “我才二十呢,离三十还差的远呢!你们两口子都很贴心啊,买礼物都买到了我心坎上,多谢多谢!”孙兰心接过来,一起抱在怀里,感觉自己像个大富翁,“走吧,我请你们吃饭,就在我们学校外面的小店里吃吧,最近比较穷,没钱啦。”   常醒说:“我给你订了地方,一起去吧。”   孙兰心喜出望外,笑得眼睛都眯起来了:“还有这样的好事?嘻嘻,那恭敬不如从命啦。”   “最美好的双十年华,当然要留一段美好的回忆。走吧。”常醒着揽住了女友的肩。   孙兰心的室友都认识陶醉,但是并不认识常醒,如今看着这对神仙眷侣,艳羡得不行,人长得帅,还会读书,又有钱,真是好事都给占尽了。   他们去了常醒订的一家川菜馆,开了一张能坐十个人的大桌子,九个人坐还能多一个上菜位。结果陈一帆过来的时候,还带来了一个人,邹洋也来了。   孙兰心见到邹洋,朝陶醉皱眉询问,意思是你怎么把他也叫来了?陶醉耸耸肩,摊摊手,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邹洋自己说:“孙兰心,生日快乐!我听帆哥说你过生日,便不请自来了。”他说着将自己的礼物递了过去。   孙兰心将脸转向他,笑眯眯地说:“欢迎,清华的高材生过来陪我过生日,我面上多有光啊,能不感到荣幸么。谢谢你的礼物,不过这个我不能收,收了礼物问题就大了。”   邹洋的脸色有些尴尬,但还是坐了下来。   陶醉扭头朝常醒挑挑眉,感觉那两个人的气氛不对啊。常醒也耸耸肩,表示不明所以。陶醉自我检讨了一下,好像是很久没有和孙兰心一起交流了,都不知道朋友的近况,实在该死。   这顿饭三个男生都抢着买单,最后常醒说:“咱仨均摊吧。”这才把问题给解决了。   陶醉觉得很意外,邹洋为什么要抢着买单呢?难不成他和孙兰心之间发生了什么?回头得好好问问孙兰心才行。   吃完饭,没有别的活动,都各自散了。陶醉还想和兰心说点什么,转身想去叫住她,却看见邹洋追了上去,这俩肯定有问题。   常醒问:“走吗?”   陶醉看着孙兰心的方向:“走。你说兰心和邹洋是不是有什么啊?”   “不清楚,回头你问问兰心不就知道了。”   “好吧,只能这样了。”邹洋找她去了,她自然就不好去添乱。   隔了两天,陶醉终于抽出空来,打电话给孙兰心,孙兰心正在学校里忙,陶醉便自己坐车过去找她。记得刚上大学那会儿,兰心还经常跑来找她,两个女孩初到北京,人生地不熟,对方就成了自己的安慰。不过很快,陶醉就跟常醒在一起了,兰心便主动减少了见面的次数,毕竟陶醉有空当然要和男朋友培养感情。   孙兰心正在设计系和一群朋友画设计图稿,听说是打算参加设计大赛,兰心第一次参加这样的活动,她自认为画得不好,但主要是能跟着学一些经验。陶醉陪她在设计室里待了一个多小时,她耳朵上夹着笔,专注地在图上涂涂改改,不时又和朋友交流一下。陶醉觉得沉浸在热爱事物中的兰心真是魅力四射,邹洋不喜欢兰心是他的损失,兰心是个多么有才华和生活情趣的人啊。   等到吃午饭的时候,孙兰心终于忙了一段落,她长叹一口气,这才想起来陶醉:“对不起,你看我忙得都把你忘了。”   “没事,我喜欢看你专注工作的样子。”陶醉笑着说,“图画完了吗?”   “初稿早就出来了,还在进行细节修改,总是觉得不太满意。我们去吃饭吧,我请你去食堂吧,别的我吃不起了,回家的路费都没了。”孙兰心嘻嘻笑,一脸不知愁苦的样子。   “我请你。走吧,去外面吃。”陶醉说,兰心没办法像自己一样去打工,她学了两个专业的课,非常忙,开销又大,就靠家里的生活费,日子过得紧巴巴的。   “我想想,去校门口的拉面馆吧,好久没吃兰州拉面了。”孙兰心说。   “别给我省钱啊。”陶醉笑着说。   “不是给你省钱,是真的很久没吃了,想念他家的清汤。”   “行,你说什么就是什么。”陶醉从善如流。   吃饭的时候,陶醉终于问起来她和邹洋的事。   孙兰心说到这个就来气了:“他女朋友查他的□□,看到了我和他之前的聊天记录,最近一次起码都是三个月前的了,她可能从里面看出了什么蛛丝马迹吧。然后就假装他跟我说话,故意说一些很暧昧的话。我一开始不知道是他女朋友,就开了几句玩笑,结果她就表明了身份,说我不自量力,邹洋是不可能看得上我这种不入流大学的女生的,让我离他远点。我勒个去,我离得还不够远吗?你说这女人是不是有病?女人一旦嫉妒起来,什么智商都一个样。清华大学的又怎样!”   陶醉有些同情地看着孙兰心:“难怪你昨天那么说他。”   “哼!我没骂他算是客气的了。昨天他跟我道歉,我就说,你犯不着跟我道歉,我算哪根葱啊,好好伺候你女朋友就行了。来跟我道歉,回头知道又怪罪到我头上来了,我造了什么孽啊!”孙兰心气狠狠地嚼着拉面,似乎在啃咬邹洋的肉。   陶醉同情地拍拍她的肩:“没事,都会过去的,你将来一定会认识比他更好的人。”   “那当然,我以后当设计师了,模特界的大帅哥不是任我挑啊,一个个宽肩窄腰翘臀大长腿,气质又酷又帅,哪个都不比邹洋差!”孙兰心说到这个便眉飞色舞的。   陶醉看着乐观的好友,说:“可不是嘛。”   孙兰心喝了一口汤,说:“不过说真的,我还得求你一件事,借我点钱吧。”   陶醉笑起来:“行!要多少?”   “三百有没有?没有二百也可以,我暑假也不回去了,就在北京打工,不过这段时间要留点生活费。”孙兰心说。   “三百有的。我借你。”陶醉说。   “谢谢醉醉,我就知道你最好了!” 第80章 赚钱   暑假总是伴着炎热而来的, 七月初,各大高校纷纷放了暑假,陶醉交了留校申请, 确定了暑假留校。   宿舍里其他同学都回去了, 才大一, 大家都还没有什么紧迫感,该放松还得好好放松。而且八月中旬就要返校军训, 真正的放假也就一个月多一点的时间, 对占人数大部分的北外女生来说, 冒着酷暑去军训已经够惨绝人寰了, 所以暑假里还不给自己好好放松一下, 那也太拼命三郎了。   王沛给儿子买了台钢琴,五岁的桐桐就要开始学钢琴了, 每天上午练习半天,下午睡完午觉醒来,陶醉陪他上英语课,每天两个小时, 依旧是十五块钱一个小时。所以陶醉上午的时间是空出来的,她打算再找一份家教,晚上的时间就留给自己学习。   常醒得知陶醉要留在北京,便把自家的钥匙给了她:“你去我那房子住吧, 做家教也比较便利。”   陶醉摇了摇头:“我不去了,就住学校吧。我一个人在那边住怪冷清的。”常醒这个暑假并不打算留在北京,他说深圳有些事情必须去处理。   “孙兰心不是不回家吗?你可以叫她过来和你一起住。”常醒说。   陶醉闻言眼睛一亮:“也可以, 我问问兰心来不来。”那边离兰心学校也比较近,没准她会同意过来,住学校有住学校的好处,但要是住常醒家里,当然会更便利一些,至少洗澡这一块儿比较好。   陶醉跟孙兰心一说,她爽快地答应了,她在常醒的小区附近一家肯德基当收银员,每天工作八小时,月薪500,有餐补。陶醉觉得这工资太低了,一天才十五块钱,折合起来才两块钱一小时。   孙兰心笑着说:“你以为人人都跟你一样是脑力劳动啊,我这是体力活儿,没有文化,只能当苦工。这工资你看着是不高,但是跟我们家那边工资水平比起来,也算不错的了。”   这倒是实话,陶醉妈妈的工资也不比这个高,她自己是拿惯了十五块钱的时薪,又知道师姐的时薪上百计,才觉得服务员的工资太低了。   常醒帮忙将两个女孩的行李搬过来,看她们安顿好,这才离开北京去深圳,周晖的事他必须亲自过去处理一下。周晖那种人重生回来,想必是十分傲慢的,也必定会钻法律的空子和漏洞,他可以利用法律手段让周晖吃点苦头。   陶醉一直在找上午的工作,想找一份钱比较多又能锻炼自己的工作,最好是跟自己专业相关的,所以比较挑剔。最后还是王沛给她介绍了一份工作 ,在一家培训中心当英语口语老师,每天上午在中心上两节课,教一群中小学生说英语。培训中心开的工资是十五元一节课,一上午就是三十,一天加起来就能赚六十块,一个月下来就有一千八。   孙兰心羡慕坏了,说这就是脑力和体力的区别啊,不过没关系,等将来她设计学成了,也能靠脑力吃饭,到时候帅哥银子哗啦啦都朝自己涌来了。   然而陶醉的钱并不那么好赚,当过老师的人都知道,一天两节课能说下来,说三节课就很吃力了,要是上四节课,嗓子就会受不了。陶醉第一天课上下来,就觉得嗓子发出警告了,赶紧买了胖大海回来泡水喝,又去买了草珊瑚含片,没事就含上一片,她是靠嗓子吃饭的,可千万不能连话都说不出来,那还怎么赚钱。   孙兰心得知她嗓子不舒服,跑到中药铺去问什么能保护嗓子,买了金银花回来给陶醉泡水喝,并且把辣椒都戒了,早晚在家都做得很清淡。   陶醉坐在沙发背上,用脚给孙兰心踩后背按摩,孙兰心每天站八个小时,也是累得够呛,回来人都快站不住了。她趴在沙发上,一边享受着陶醉的背一边说:“我原以为你的脑力劳动,事实上,你这是体力兼脑力啊,比我辛苦多了。”   “可不是,什么钱都不好赚。”   孙兰心舒服完了,说:“走吧,咱们出去上网。”   陶醉笑:“你不心疼钱啊?”她发现兰心最近总去上网,最多隔一天就去了,网吧一小时两块钱,就相当于她在肯德基一个小时白站了。   “这是精神生活,赚钱就是为了花的。”孙兰心说。   陶醉听了就笑,孙兰心又继续游说:“你不想和常醒聊天吗?”   “我跟他打电话比较多。”陶醉说。   “你一天跟那群猴孩子说好几个小时,还要跟他煲电话粥,你不嫌嗓子累?上网聊不挺好的嘛,打字就行了。走吧走吧!”孙兰心拖她起来。   “我不知道他有没有上网。”   “下楼去打电话叫他上网不就得了。”孙兰心说,“带上身份证,在外面上网查得很严。”   自从今天开年后天安门那次事件之后,北京的安保工作就抓得特别严,在网吧上网一定要带身份证才行。陶醉出门后,给常醒打了个电话,问他有没有空上网,常醒说:“我正在上网查资料。”   “那我也去上网跟你聊。”陶醉说。   孙兰心拖着陶醉去了附近一家网吧,上网的人不少,都是年轻人。孙兰心扑在网吧柜台上,冲着里面伸出两根细白的手指头:“两台连在一起的机子。”   陶醉发现孙兰心的笑容很甜,扭头一看,一个男生坐在服务器后面,抬眼看了孙兰心一眼,脸上带了点笑意:“身份证。”陶醉发现那男生长得不错,看起来很阳光。   孙兰心将她和陶醉的身份证递过去:“一会儿还带我玩吗?”   男生笑着说:“你先自己玩,我在和朋友刷一个副本,好了我带你去刷级。”   “好!”孙兰心笑得眼睛都弯成了月牙儿。   “40和41号机。”男生将上机卡递过来。   孙兰心接过来,叫上陶醉轻车熟路地往里走。   陶醉看着那个男生的笑容,终于找到了一点熟悉的感觉,笑得像邹洋,心说孙兰心哪里是来上网,分明是为这个男生来的吧。她赶紧追上去,拉了拉好友,小声问:“兰心,你认识那个网管?”   “哦,我当初来找工作的时候碰到他了。”孙兰心说。   “你还找过网管的工作?”   “不行啊?网管多舒服啊,可以免费上网,还能赚钱。”孙兰心理所当然地说。   “可是你懂电脑吗?”   “不懂,就会开机关机,所以没通过啊,那人被录取了。没想到我又住在这附近,上次过来上网,发现qq号被盗了,还是他帮我找回来的,那人挺好的。”孙兰心说。   “我知道了,你醉翁之意不在酒。”陶醉露出暧昧的笑容。   孙兰心不承认:“不是你想的那样,就是觉得人生何处不相逢,挺巧的不是吗?”   陶醉也收起了玩笑的心态,她知道兰心因为邹洋的事失落了许久,要是能走出来,也未尝不是好事,总不能一辈子都吊死在一棵叫邹洋的树上。只是为什么又是个像邹洋的,也许只是她比较喜欢同一种类型的帅哥?   陶醉上网主要就是和常醒还有老同学聊天,有多余的时间就东逛西看,了解网上的新鲜事物。孙兰心登上qq之后,就开始点一个叫“传奇”的游戏图标。陶醉凑过去看了一眼,游戏画面一片暗沉沉的,一股子金属感,角色小得连脸都看不见,在她看来并没有什么美感,但是孙兰心却玩得很开心。陶醉见她玩得开心,也就没怎么打扰她,自己干自己的事。   等陶醉和常醒聊完,准备下线回去的时候,发现孙兰心玩得正嗨,陶醉说:“兰心,到点了,走吧,回去了。”   孙兰心看着画面,双手不空,在键盘上敲个不停,嘴里说:“等会儿,我还要玩一个小时。”   陶醉叹了口气:“那我先去退卡。”学校里上网才一块钱一小时,外面就得两块,虽然网速比较快,但多烧钱啊,两小时就四块了。   陶醉退了卡,回到孙兰心旁边,拿着自己的随身听听英语,一边等她下线。又等了一个半小时,她才下线。   出了网吧,陶醉叹息说:“你一天才挣多少钱,就花了五块钱上网,你的缝纫机呢,你的面料呢,你的画笔呢?”这一天还得吃饭,一个月五百块钱也就将将够用吧,那些东西是别想买了。   陶醉一说,孙兰心立马想起了自己打工的目的,顿时心生愧疚:“那以后我三天去一次吧。可是越不玩,一起玩的朋友级别就越高,越发找不到队伍了。”   陶醉不忍心说重话,便问:“你的设计图呢?”   孙兰心露出告饶的表情:“我错了,醉醉,我以后不去了。以后专心在家画图。”她承认游戏有让人沉迷的资本,可再沉迷那也是虚幻的,那种成就感并不能带到现实中来。   陶醉又说:“你要是想去看那个网管也不是不行,不过总不能只在网上打游戏吧,你们就不能当面聊点别的?”   “算了,我不去了,我觉得他肯定有女朋友。”孙兰心说。   “你问过他?”   孙兰心摇摇头:“他是北理的,离你们学校那么近,长得又不差,你觉得能没有女朋友吗?”   “哦,是我们隔壁的邻居啊,不能问问吗?”陶醉觉得,兰心好不容碰到个有好感的,就这么放弃未免有点可惜。   “不问了,那意思也太明显了吧。 ”孙兰心不好意思地说。   这以后孙兰心果然没再提过去上网,几天后,陶醉主动提出要去上网,孙兰心才答应去,结果去了,那个网管并不在,孙兰心表情明显有些失望,但也没问。陶醉找了个机会跑去前台打听,网管说他同事请了几天假,回家去了。   又过了几天,陶醉下班后去了一趟超市,从另一个方向回来,路过那家网吧,进去看了一眼,那个北理的男生正坐在前台。陶醉抬手跟他打招呼:“嗨!”   男生抬起头:“上网?”他眼神淡漠,显然没有认出陶醉来。   陶醉冲他笑了笑,犹豫了一下,问:“那个,你有女朋友吗?”她是第一次主动问男生这个问题。   男生脸瞬间红了,估计没料到这个漂亮的女孩会这么问自己,他清了一下嗓子掩饰窘迫,说:“没有。”   陶醉笑得更傻了:“我知道了,谢谢!拜拜!”说完转身走了。   男生莫名其妙,他还以为陶醉要跟自己表白呢,等陶醉走了,他才伸手搓了搓自己的脸,会错意了么?   陶醉打听到消息,回去就告诉了孙兰心,孙兰心努力板着脸说:“他有没有女朋友跟我什么关系?”   “反正也跟我没关系。”陶醉笑着说。   不过陶醉没再去那家网吧,她一般都是跟常醒打电话联系,201电话卡也挺便宜的。孙兰心去没去她不知道,反正信息已经替她打听来了,机会需要她自己去把握。   这天傍晚,陶醉下班回来,顺便在小超市里买了点菜回来,打开门,发现屋里似乎有动静,便说:“兰心,你回来了吗?”   但是并没有人回答她,陶醉换上拖鞋,走到茶几边,往厨房和厕所里都看了一眼,并没有看见人,又走到自己的卧室门口往里看,兰心还是没在。她心生狐疑,觉得自己听错了,她刚要转身,突然有人从身后抱住了她,明显不是孙兰心,吓得她条件反射地抬起脚就去踩对方的脚,然后抓住了对方的一只手反手一拧,这是以前常醒教她的自卫方式。只听见一声闷哼,抱她的手松开了:“嗷——醉醉,你在谋杀亲夫啊。”   陶醉一看,顿时大喜过望:“常醒,怎么是你?”赶紧松开了手。   常醒动了动自己的胳膊,笑着说:“还不错,动作还没忘,反应也很迅速,力道也行。”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都不跟说我,昨天打电话不是说还没忙完吗?”陶醉已经快一个月没看见常醒了,如今见到他,别提多想念了,睁大了眼睛贪婪地看着对方。   常醒张开双臂抱住了她:“故意不说,想给你一个惊喜!想我了吗?”   陶醉伸手扣住了他的腰,紧紧贴在他怀里,嗅着他身上熟悉的味道,觉得自己又圆满了,太好了,他终于回来了。   常醒抬起头,用一只手托着她的脑袋,在她鼻尖上亲一下,又亲了一下。陶醉笑起来,露出整齐的牙齿,常醒用额头抵着她的,在她唇齿边说:“我想吻你。”   陶醉推推他,示意他进主卧室,常醒会意过来,拥着她退进自己房间,然后将门关上,将她抵在门上,急不可耐地吻了上去。 第81章 奖学金   孙兰心回来的时候, 屋里没有人,但是陶醉的包已经在沙发上了,明显是已经回来了, 她叫了一声:“醉醉!醉醉!”   屋里的陶醉和常醒正情热得几乎刹不住车, 被这叫声一喊, 立马都冷静了下来。常醒放开陶醉,压着她靠在门上急剧喘息, 陶醉在常醒怀里快要被闷死了, 她矮下身体, 从他怀里挣脱出来, 冲到窗边打开窗户大口呼吸, 用手使劲给自己扇风,使自己尽快冷静下来。一边回头来偷觑常醒, 他正一手撑着门扭头望着她闷笑。   陶醉满脸通红,走过来小声地说:“怎么办?”虽然他们已经是情侣了,但是关在一个房间里,总有种做坏事的嫌疑, 肯定要被兰心笑话的。刚才进房间就是为了怕被兰心撞见,其实这样又比直接撞见好到哪里去呢。   常醒伸手捏捏她肉肉的耳垂,俯身在她唇上啄了一下,笑着说:“就这样出去啊。这是我家, 咱俩光明正大的男女朋友,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要不好意思也该是孙兰心啊。   常醒伸手抓住陶醉的手,拉了房门, 正好看见站在客厅中央的孙兰心,她看见他们两个人,惊讶得张圆了嘴,话都忘了说。常醒抬手大大方方地打招呼:“嗨,我回来了。”   孙兰心看看耳朵都红透了的好友,心念电转,立马明白过来,露出暧昧的笑容,拉长了声调:“哦,理解,小别胜新婚嘛,嘻嘻。”   陶醉的脸更红了:“我也是刚刚才回来。”   常醒抬手摸摸陶醉的脑袋,说:“去洗个澡,然后一起出去吃饭。”   陶醉有点蒙圈:“不是吃完了再回来洗吗?”这种天洗了澡,出去转一圈又一身的汗,她不明白常醒怎么突然这么提议。   常醒捏捏她有点汗湿的脖子,说:“吃完了回来再洗,去吧。”   出于对常醒的信任,陶醉没有再拒绝,便拿起衣服去洗澡了。换下衣服的时候才发现,她的白色T裇上沾满了灰尘,终于明白过来常醒为什么让她去洗澡了,想必是刚刚在门上蹭的。北京的风尘大,时间一长,没住人的屋子里也都有一层灰。刚刚常醒将她压在门板上,全都蹭衣服上来了。想起刚才的事,陶醉的脸又止不住发起烫来,赶紧调低了水温,使温度降下去。   出门的时候,陶醉才想起来问常醒:“你怎么回来了,深圳的事办完了吗?”   “办完了。回北京来实习。”常醒说。   孙兰心惊讶地问:“你才大二就实习了吗?”   “我找了一家律师事务所实习。”   “你不是要考公务员吗?还用去律所实习吗?”陶醉以为常醒应该是去法院实习的。   “这并不冲突,趁着还在读书多积累一点法律方面的实践经验。”常醒说。   孙兰心突然感慨:“说起来我也快实习了,明年就是大三,要毕业了。醉醉,你有什么打算?考研还是直接工作,准备找什么工作呢?”   陶醉被问得一愣:“暂时还不知道,看看再说吧。”她多半还是会做翻译,只是做口译的话目前水平还不太够,还需要努力才行。   常醒突然说:“兰心你要不要读本科?”   “专升本吗?”   “嗯。”   “听说专升本还要读两年,那等我毕业就是五年了。如果我能转个专业读服装设计,我还是乐意的,不过我更愿意直接出去工作,多积累一点实践经验。我想将来创造一个属于自己的品牌,以后你们可要来捧场啊,我给你们量身定制,也许醉醉将来的婚纱我都能帮忙设计呢。”孙兰心笑着说。   “一定。”陶醉听着好友雄心勃勃的计划,打心眼里替她高兴。   常醒回来后,马上就去律师事务所实习了。他也住在自己的房子里,他住主卧,两个女孩还住原来的次卧,陶醉回学校军训之前,常醒出差去了,说是老板见他能力出众,带他去外地帮当事人取证了。陶醉很高兴,常醒才大二,这足以说明他能力出众,刚实习就被委以重任。   陶醉收拾东西返校的时候,孙兰心也收好了自己的东西。陶醉说:“兰心你还在这附近上班,就住这里呗。”关键这里比较方便和那个叫安垣的网管接触。   “不了,你都走了,我和常醒住一个屋檐下算怎么回事,这我必须得避嫌。”孙兰心说。   “他不是出差去了吗?”   “谁知道他什么时候就回来了,总而言之非常不方便。”孙兰心坚决拒绝。   “你跟安垣怎么办?”   孙兰心眨巴眼睛:“什么怎么办?我跟他什么都没有,就是一个游戏玩伴。”   “好吧,有机会还是要好好把握。”陶醉觉得兰心是个宝藏女孩,肯定会有人懂得珍惜她。   尽管做好了充分的准备工作,怀柔基地的军训还是苦不堪言,教官们还是看在北外女生比较多的情况下放了水,比如训练的时候尽量找阴凉处,训练强度也没那么大,要求也没那么严格,还是偶尔会有人中暑晕倒。陶醉没有晕过,备了防晒霜,邢梦露的防晒喷雾都用了两瓶,最后军训结束时,大家还是有不同程度的晒黑,起码需要一年半载才能养回来。   军训结束后就要开学了,陶醉去查了一下卡上的金额,家里还没给她打学费过来,卡里只有她自己存的两千四百块钱,这些足够她一学期的生活费还有多了。她打了电话回去,跟妈妈说不需要给她寄生活费,只需要学费就可以了。   结果刘巧凤支支吾吾地说:“醉醉,你手头现在还有多少钱?”   陶醉不明所以,实话实说:“两千四。”   刘巧凤为难地说:“我再给你两千好不好,够不够跟你交学费?家里最近出了点事,妈手头没多少钱了,你妹妹也要交学费。”   “家里出什么事了?”陶醉的学费是四千,寄两千来学费是够用的,但还要交六百块钱的住宿费,就只能找人借了。   刘巧凤叹了口气:“你爸那个死东西,借了你夏叔叔的摩托车去开,结果撞伤了一个老头,现在还在医院住着呢,那医药费就是个无底洞。你爸简直是要害死我们全家了!这个背时鬼!尽给我们添乱,气死我了!”   “他自己没事吧?”陶醉问。   “他能有什么事?就擦破了点皮肉,天天在家喊疼,我看他就是故意卖惨,想让我别骂他。”刘巧凤说到丈夫就忍不住来气。   “那你给我寄两千吧,我应该够了。”陶醉说。   刘巧凤鼻子有点发酸,说:“你要真不够,就先跟学校欠一点,回头等家里有钱了给你寄过去。”   “不用,我自己能挣。”陶醉说。   “醉醉,妈对不起你,帮不上忙,还尽给你添乱。”刘巧凤说。   “没有,妈,读书也是我自己的事。我爸在家吗?我跟他说说话。”   “他不在,去医院伺候那个老头去了。”刘巧凤说。   “那行吧,我有空了再打回来,让他注意身体。”陶醉公式化地说。   挂了电话,陶醉重重叹了口气,本来以为暑假里忙活一个多月,这学期手头要宽松些,谁知道家里又出了这种事。学费还不够,得跟人去借。她想来想去,最后还是打算找邢梦露,邢梦露家里一个月给她八百生活费,而且是开学一次性就给了,陶醉打算跟她借五百,先把学费交上,等月底拿到家教费再还她。   她没想跟常醒借钱,因为不想让常醒知道自己这么窘迫。邢梦露听说她家里的情况,二话没说就把钱借给她了,还问她够不够用。   陶醉非常感动:“够了,我留了三百做生活费。等我做了家教就有钱了,以后可能会慢慢还你。”   “没事,你有了一次性给我好了,反正我拿着钱也乱花了,就当你替我保管吧。”邢梦露说。   陶醉笑起来:“好,谢谢!”   陶醉总算将学费和住宿费交上了,又继续做家教赚生活费。她大二了,课程比以前更重,而且难度也加大了,需要打起十二分精神来应对。已经大三的常醒功课同样繁重,而且由于他参与的案子还没结案,他依旧还得去律师事务所里帮忙,两人见面的时间也少了,从原来周周见四五次,变成了一周见两三次,这确实是一件很熬人的事。   不过开学后也有好事,让陶醉觉得欣慰的是,她拿到了学校优秀学生的一等奖学金,虽然只有一千块钱,但足以解燃眉之急了,拿到钱的第一件事就是还邢梦露的钱。邢梦露摆摆手:“先不用还,拿去用吧,我现在不缺钱花。”   她说的是事实,上学期她的成绩是全系第一,还拿到了国家奖学金,有四千块的奖金呢。这点令室友们羡慕不已,邢梦露大方地请了室友们去吃自助餐,回来的时候一人给买了一只口红,说是送给室友们的成人礼,以后要开始学着化妆。   杨雪从来都是清汤寡面,素面朝天,买口红的时候说:“我不要,我不化妆。”   张莎莎搂着她的脖子:“你以后接触的都是老外,你看哪个老外不化妆的?所以得好好学,以后别出去给咱宿舍丢人。给你买就拿着,谢谢你梦露姐。”   杨雪便老老实实接受了那支口红。每个人的口红色号还是邢梦露给挑的,陶醉也不知道她哪来的时间研究这些,也没看她少学习啊。邢梦露说:“以前上国际学校的时候研究的,那会儿同学家里都有钱,女孩子就喜欢研究怎么护肤化妆,我就花了那么一点点时间去了解了一下。”她说着伸出两根手指头比划了一下。   陶醉笑着说:“梦露你太聪明了,你看你这么优秀,学什么都又快又好,真叫人羡慕。”   邢梦露摇头感慨:“老天爷大概把我的好运都点在了智商上,别处都瘸腿,比如金钱、比如爱情。”   张莎莎在她腋下咯吱了一下:“你还不知足啊,老天给了你美貌,又给了你智商,你知道这些是多少人一辈子都求不来的吗?有了这些,你还担心没有金钱和爱情?”   “你还没有金钱?这学期拿最高奖学金可是你的啊。”许愿说。   邢梦露笑嘻嘻地抱拳:“感谢各位姐妹在危难时刻拉我一把,使我迷途知返,才能有了这笔财富。我请你们看电影去吧。”   “算了吧,多浪费钱啊。”   邢梦露学紫霞仙子的样子眨一下左眼,妩媚一笑:“去学校电教室看,一块钱一场,经济实惠。今晚上播《夜访吸血鬼》,我们看吸血鬼帅哥去吧,阿汤哥和布拉德·皮特帅得不要不要的。”   大家都笑着调侃她:“小气鬼!这个不请我们自己也看得起。”   “你们不要请啊?不要请那就算了,我省下钱买冰淇淋吃。”邢梦露说着妖娆地扭身离开。   大家冲上去拖的拖拉的拉:“要,你自己说请的,休想赖账!”   有句俗话叫三个人八条心,女生宿舍很难有和谐的,因为每个人的性格和生活习惯不一样,很难融洽。陶醉的宿舍最初也差不多是这个情况,不过现在情况已经大大得到改善,是个难得和谐有爱的宿舍,而且室友们都很上进,成绩在班上排名都比较靠前。以至于毕业多年以后,室友们的感情依然很好,当然,这是后话。 第82章 决定   上了大二, 陶醉感觉最大的变化就是自己的实践机会增多了,结识的朋友多了,参加的国际交流活动也多了起来, 这使她得到了很好的锻炼, 也拓宽了视野。   陶醉的外教老师丽莎是位英国女性, 对陶醉的印象非常好,因为中国人学英语, 多多少少都会有口音。而陶醉的口音几乎听不出来, 口语水平也很不错, 词汇量丰富, 语法严格, 对英国的历史文化背景了解也比较多。   丽莎性格活泼开朗,很喜欢中国文化, 便会让陶醉给她当向导,陪她去游北京城,走街串巷。出去玩的时候,陶醉便会拉着北京本地的许愿一起, 她们说英语,丽莎说汉语,说得不对的时候,彼此之间便会指出纠正。还别说, 丽莎到底是语言老师,非常有天赋,她的汉语发音非常标准, 而且对自己要求也跟严格,并不是马马虎虎就可以,她还参加过中央台举行的汉语大赛。   陶醉对北京本来不太熟悉,为了给丽莎当导游,恶补了很多关于北京历史文化的知识。这个过程中,她的口语水平也得到了很大的提升,毕竟要把历史文化知识翻译成英语跟丽莎讲清楚,这需要不小的词汇量和很强的语言组织能力。   许愿跟着去了两次,都不得不佩服陶醉的优秀,很多东西自己用汉语说得出来,但是用英语表达就不太到位,然而陶醉却能更好地翻译出来。一问,才知道陶醉对英国的历史文化背景了解得也很深刻。   当初陶醉在常醒的推荐下看英文原著,不是囫囵吞枣那种看法,看得非常认真,笔记都做了厚厚两本,对其中不懂的地方进行了很多研究。常醒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家里的藏书也正好有厚厚的英国史,陶醉便借来看了,对英国历史还算是了解得比较透彻的。   丽莎得知陶醉将来想做口译,便建议说:“你可以去英国读书,跟我们本地人接触,那种语言环境跟你在中国的是不一样的,这对你的英语水平有很大的提升。而且英语方言也很多,你接触不同口音的人,才能更好地了解并且应用。”   陶醉知道丽莎说得对,然而无奈地苦笑一下:“我的经济状况不太好,没办法负担学费。”   “有全额奖学金啊,我可以给我的母校爱丁堡大学的教授写一封推荐信,你可以去那边学习语言,只要你通过雅思,就能去学习。”丽莎说。   巨大的馅儿饼砸了陶醉头上,然而伴随狂喜的还有不安,真的要去英国留学吗?这就意味着要和常醒分开,他们的感情经得起数年异国的消耗吗?她犹豫了:“非常感谢,我要和家人商量一下。”   “我希望你能做出正确的选择,欢迎去英国留学,你会爱上那里的。”丽莎热情洋溢地说。   要是邢梦露得到这个消息,不知道会有多高兴呢。陶醉却有点坐卧难安,留学这个词语对她来说当然是有很大的吸引力的,毕竟学了英语,怎么会不想去英国看一看。然而她心有挂碍,所以去得就不那么干脆了,然而不去又总有些遗憾,她觉得自己有点贪心,鱼和熊掌都想要。   这件事陶醉没有跟任何人说,要是跟邢梦露说,她必定会掐着自己的脖子摇晃说:“当然是出国、出国!”憋了一天,她终于决定去北大找常醒。   她没有提前打电话,到了就去常醒楼下等人,不打电话的原因,其实还是在想措辞,要怎么跟常醒说呢,常醒会有什么反应呢?毕竟之前她从没说过有留学的打算。   等了好一会儿,没等到常醒,倒是见到了出门的田淼,他惊讶地过来,说:“你怎么来了?找常醒吗?他不在宿舍,好像去图书馆写论文了,你没给他打电话?”   陶醉回过神来:“哦,我这就给他打电话。”   陶醉找了个电话亭给常醒打过去。常醒很快就过来了:“你来怎么没给我打电话?我还打算下午去找你呢。”   陶醉冲他笑了笑,不说话。常醒伸手拨了一下她的刘海:“发生什么事了吗?”   “没有。”陶醉摇头。   常醒拉起她的手放进自己口袋里:“手怎么这么凉。还说没事,你的心事全都写在眼睛里。”   陶醉闻言笑了起来,眼睛都弯成了月牙儿,常醒总是最了解他的:“你的论文快写完了吗?”   “快了,今天就能搞定。”常醒说。   两人走了一段,出了宿舍区,走到校道上,看见一对散步的白发苍苍的老夫妇,应该是学校教职员工。陶醉觉得他们真幸福啊,在这个美丽有底蕴的地方相伴到老,她心有感触地说:“你说将来我们也能像他们一样吗?”   “只要你愿意,当然是可以的。”常醒握她的手紧了紧。   陶醉扭头看着他,他也正好扭头来看自己,陶醉将额头在常醒胳膊上蹭了蹭,终于问了出来:“你说,他们年轻的时候有没有分离过?”   常醒忽然懂了:“也许啊,他们那个年纪的人,历经磨难、饱经风霜,年轻的时候肯定颠沛流离,分别是很正常的事。”   “你觉得,感情经得起分离吗?”陶醉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声音都有些发颤。   “那要看是什么人。”常醒说,他不催问,只是等她自己说出来。   陶醉想问,“要是我们呢”,但她没问,而是说:“前两天,我的外教老师建议我去英国学语言,你觉得我该去吗?”   常醒扭头看着她:“老师亲自说的?她给你推荐吗?”   “嗯。”陶醉小声地应了,“她主动跟我说的,说给她教授写推荐信,是爱丁堡大学。”   “去啊,当然去。”常醒非常笃定地说。   陶醉站住了,睁大眼看着他:“你觉得我应该去?”   常醒也站在了她对面,拉起她另一只手,点头:“对。你是不是舍不得和我分开?”   陶醉抿着唇,点了点头,她怎么舍得和这么好的常醒分开,她更担心自己不在,会有人趁虚而入,占据了自己的位子。   常醒握住她的双手,望着她的眼,笃定地说:“别担心,我在家里等你回来,只要别一去不返就好了。”   陶醉脸上露出羞涩又幸福的笑容:“我才不会呢。不过现在说这个还有点早,我还得两年才毕业呢。”   “未雨绸缪也未尝不错,决定好了就早点准备。”常醒说。   陶醉也知道,最需要准备的就是钱,因为就算是拿到了奖学金,但机票钱总得要挣出来吧,还有一些基本开销,算起来是一笔非常不小的费用,家里目前是完全帮不上忙了,一切还得靠自己。   陶醉又说:“你要出国留学吗?”她知道北大的学生,很大一部分都是会出国深造的。   “我应该不了,争取直研吧,等你从英国回来,到时候我也参加工作了,咱们就可以结婚了。”这是常醒第一次提到结婚计划。   陶醉没有接话,但是羞红的脸已经表明了她的态度。   虽说现在距离出国还有两年,但是准备工作也完全可以做了,比如考雅思,比如挣钱。陶醉的出国计划只跟妹妹说过,并叮嘱她不要和家里人说。   她现在比从前抓得更紧了,除了桐桐那份家教,她还另外找了一份周末的家教,辅导一位准备参加高考的男孩的英语和语文,这孩子数理化相当优秀,然而英语和语文总是七八十分,偏科得十分厉害。陶醉每周六周日上午给他辅导两个小时,一小时20元,这样一个月就能多三百多块的收入,慢慢能积攒一点钱。   只是这样一来,她跟常醒约会的时间变得更少了,两人现在约会是典型的学霸谈恋爱,一起泡图书馆。常醒心疼她这么辛苦,然而从来没有说你不用那么拼命,凡事有我呢。他只是默默地陪着她,做她的精神支柱。他也舍不得陶醉离开,然而他不会要求她为了自己留下来,他爱的,是一个有着独立自主灵魂的陶醉,爱她奋发向上,爱她坚韧不拔,爱她不轻言放弃。他只需要陶醉累的时候提供的自己肩头为她休憩,烦闷的时候跟自己倾吐,开心的时候冲自己皱着鼻子或者吐着舌头撒娇,在她身处险境无能为力的时候默默为她支撑承担。   常醒觉得,自己在谈一份理想的恋爱,因为有一个理想中的爱人,再也不会有一个人比陶醉更契合自己,所以他会好好珍惜。   平安夜那天晚上,陶醉还在做家教。从王沛家出来的时候,天上已经飘起了雪花,一个白色的圣诞节,真美。走到门口的时候,她习惯性地朝门卫室看了一眼,以往有些特殊的日子,常醒总会过来等自己,不过今天门卫室似乎没有人。她缩了缩脖子,拍了拍头上的雪花,将羽绒服的帽子拉起来,盖在了头上。   刚走到路口,便听见一声车喇叭响,陶醉扭头一看,一辆停在路边的白色小轿车滑了过来,车窗也放下来了,有人探过头来:“醉醉,上车!”   陶醉听见这熟悉的声音,十分意外地跑上前,弯腰朝车里一看,发现居然是常醒:“你哪来的车?”   常醒笑起来:“借的。”   陶醉拉开车门上去,常醒关上车窗,车里立马暖和起来了,陶醉摘下手套,搓搓手,放在嘴边呵了一口气,北京的冬天室外真冷啊。常醒弯腰俯身过来,替她系上安全带:“圣诞快乐!”顺便在她唇上啄了一下。   陶醉笑靥如花:“圣诞快乐!”常醒以前并不过这种洋节日,然而她学的是英语,圣诞节是英语国家最重要的节日,学校又有不少外教,所以每到圣诞节都会有庆祝活动,氛围比较浓,所以他也学会了趁机庆祝。   陶醉看了看车子,还能闻到一股子明显的皮革气息:“这车是新的吧?谁将新车借给你这个新手开,也不怕磕坏了。”   “我自己的,磕坏了保险公司赔。”常醒笑了,他可不是新手。   “你买了辆车?”陶醉无比惊讶。   “对,自己有车比较方便。以后接送你也方便。”   “我不需要你经常接送,你自己那么忙。”陶醉知道常醒经常往律所跑,那边交通不是很方便,有自己的车确实要方便许多,不过这也让她注意到了自己和常醒的经济差距,真是有点大,不过不要紧,钱以后她会挣的。   “嗯,需要用车的时候叫我就好了,别怕麻烦你男朋友。偶尔可以使个小性子,那叫情趣。”常醒冲他挤挤眼,他不喜欢过于任性的女人,然而偶尔任性一下则会增添生活情趣。   陶醉笑得头往后仰:“好。”   “之前兰心打了个电话找你,听起来像是有什么事要跟你说,你给她回个电话。”常醒将手机交给她,他的手机已经换成了更为小巧的诺基亚。   陶醉拿过手机,拨通了孙兰心的电话,但是那头没人接,说孙兰心接了个电话出去了。   陶醉笑着说:“兰心不在,说是出去了。我听说有不少人在圣诞节表白,兰心该不会被表白了吧,现在出去约会了?”   常醒哈哈笑:“有可能。当时她声音有些兴奋。”   陶醉笑了:“要是真的,那也不错啊。是安垣吗?”   “别管是谁,回头问问兰心就知道了。我们去哪儿吃饭?”常醒说。   “你又没吃?”   “逢年过节一个人吃饭多没意思,当然要有人一起吃才是过节。”   “好吧。”陶醉笑着说。   两人找了个火锅店吃了一顿火锅,没有去吃西餐,平安夜的西餐厅全都爆满,全北京城的老外和凑热闹的中国人都去吃西餐庆祝了。   回家路上,陶醉接到了孙兰心的电话,她在那头兴奋地说:“哈哈,醉醉,我终于脱单了!” 第83章 幸运   陶醉一听, 果然不出所料,顿时喜笑颜开:“真的?恭喜!是谁啊?”   孙兰心说:“你知道的,就安垣。”   “哈哈, 太好了!什么时候带来正式给我们介绍一下啊。”   “等元旦吧, 大家都放假, 我叫他出来请你们吃饭。”孙兰心说。   陶醉笑嘻嘻地说:“也不用他请,我们可以请你们, 到时候确定好时间通知我。对了, 你俩是怎么在一起的, 给我说说呗。”每一个女人都暗藏着一颗熊熊的八卦之心。   孙兰心便说起了她跟安垣交往的过程, 原来还是游戏促成的。安垣是学计算机专业的, 兼职做网管,所以经常在游戏上挂着, 跟一群玩得好的游戏伙伴组建了一个家族,时不常刷刷副本练练级。孙兰心也被拉进了那个家族,她玩了个非常受欢迎的女道士号,也就是可以加血的奶妈, 女玩家在游戏里非常稀少,所以很受欢迎。   兰心平时也就打打酱油,做做生活玩家。有一次她自己外出收集酿酒材料的时候,顺手救了一个被怪围殴的小战士, 结果小战士就看上她了,追着她满地图跑,还进了他们那个家族, 处处高调示爱送礼物求婚。本来家族里的人都默认她和安垣是一对,这不就等于给安垣头上戴绿帽吗,大家都等着看热闹。孙兰心跟两边都撇清关系,说都只是朋友。   结果孙兰心有一回上线,就发现自己跟安垣的号结婚了,她那一阵特别忙,很少上线,号都给了安垣帮自己刷级。安垣说这样是为了防止那个男玩家的骚扰。孙兰心就这样被动“结了婚”,她心里觉得这样太随便了,但也只能将错就错,因为离婚太贵了,她离不起。   那个男战士还是不死心,因为收到结婚消息那天他给兰心发信息,她一条也没回,觉得这肯定是个阴谋,还说要攒钱给兰心去离婚。   安垣就忍不住冒火了,说我们现实中就是情侣,你别死缠烂打我女朋友。他这话是当着孙兰心的面说的,孙兰心私聊他玩笑不要开得太过火了。安垣扔来一句话:“我就假戏真做了。你愿意跟我交往吗?”   孙兰心心里扑通跳,但还是不敢太当真,便打了电话给常醒,想跟陶醉说一下这个事。结果没找到陶醉,安垣的电话又来了,说人已经在她学校门口了,让她赶紧出去。   陶醉再接到电话的时候,便是她去接受安垣的表白回来了。陶醉说:“今天平安夜,现在还早呢,你俩没约会啊?”   孙兰心笑嘻嘻地说:“他是从网吧请假出来的,老板帮顶着,还得回去上班呢。他给我买了一支玫瑰。”   陶醉从电话里就听出来好友的甜蜜了,打心眼里替她感到高兴,兰心是个好女孩,希望那个安垣识货,懂得珍惜。   这个平安夜,几家欢喜几家愁,许愿难得没有回去和男朋友过节,两人吵架了。陶醉回来之后,也加入了劝慰的行列,许愿哭得稀里哗啦的,大骂男朋友不是个东西。陶醉一边劝一边听,又忍不住偷笑,说起来其实也就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平时浓情蜜意就忍了,到了有矛盾的时候,就一并抖落出来,一件件清算。   当然,许愿跟男朋友的冷战并没有过圣诞节,第二天,她男朋友就买了礼物过来赔礼道歉了,毕竟他们四五年的感情,不是吵一架就会散的。   大家看着许愿捧回来的玫瑰花,都笑了:“哟,昨天谁还在赌咒发誓说再也不原谅他了?”   “哼,这么俗气的道歉方式,也亏他想得出来,半点新意都没有,不能吃又不能用的。”许愿嘴里嫌弃,但脸上的笑容控制不住。   “不管有没有新意,管用就好!”陶醉笑,学英语的女孩,多少都有点小资情怀,许愿男朋友这么送礼物就送对了。   许愿嗅了一下玫瑰,斜睨陶醉:“你和常醒吵架的时候,他是怎么哄你的?”   陶醉一愣,眨眨眼:“我跟他从来都不吵架。”   许愿瞪大眼:“不会吧?真的从来不吵架?”   “他特别包容,而且什么事都考虑得很周到,我们没出过什么矛盾。”   “我的天哪,简直就是完美情人啊!长那么帅,成绩那么好,脾气还那么好,陶醉醉,你教教我们,这样的男朋友是怎么找到的?”许愿搂着陶醉的脖子问。   邢梦露将她推开:“你都有陆仕朋了,还心猿意马啊,让开,让开,我来听听。”   陶醉想起自己和常醒第一次见面,忍不住笑起来,掩着唇说:“应该是在路上踢中的。”   “怎么说,怎么说?”几个室友都急忙追问。   陶醉便说起了自己和常醒的第一次交集,大家都哈哈笑起来:“贾宝玉是天上掉下个林妹妹,常醒这是天上掉下个易拉罐啊,易拉罐的那头牵着的是陶醉。这说明你们也是上天注定的缘分啊。”   陶醉被大家都逗乐了,不过她到现在都还想不明白,为什么常醒第一次见自己的时候躲得比兔子还快,原以为他胆子小,事实上并非如此,什么时候问问他才行。   元旦节的时候,孙兰心和安垣请陶醉和常醒吃饭,地点就在北外的后街,因为离大部分人都近,只有兰心跑得远一点,不过她也是北外的常客,而且这一片美食比较多。陶醉虽然见过安垣,但也仅限于知道他的样子,其他的信息一概不知,这会儿站在兰心身边,立马衬得实际身高158经常虚报160的兰心小鸟依人起来,估计得有1米8了,比常醒稍微矮了那么一丁点儿,看起来也很瘦,大概不爱运动,又常熬夜。   孙兰心给他们作介绍:“这是我闺蜜陶醉,你们早就见过了。我俩从幼儿园开始就认识了,最铁的姐妹,在北外学英语,跟我一样大二。这是她男朋友常醒,北大法学系的,跟你一样大三,他是我哥的高中同学,我们也很早就认识了。这是安垣,就是醉醉学校后面的,学计算机的,江苏淮安的。”   常醒伸出手来和他握手:“你好!我跟兰心的哥哥是好哥们,兰心就相当于我妹妹,以后就麻烦你多照顾一下我们兰心了。”   安垣跟常醒握手:“你好!应该的。”   安垣在虽然是个技术宅,但做过网管,好歹还会跟人打交道,不算太腼腆。四个人一起他还不至于太沉默,尤其是和常醒聊得上话,男生么,关注的无户外就是政治、军事、经济、体育之类的,只要稍微关心一下时事,就能有话题聊。   这个安垣似乎不太会照顾人,有点笨手笨脚的,每次照顾兰心都事与愿违,不知道是不是太过紧张的缘故。   吃完饭,四个人又去逛了一会街,陶醉和常醒走在后面,说:“总感觉安垣不如兰心成熟。”   “没经过事的男人都晚熟。”常醒说。   陶醉闻言仰头看他一眼,搂住了他的胳膊:“所以幼稚的男人其实从小都过得很顺遂?”   “大部分是这样,父母保护得好,没经历过风雨。察言观色本来就是成人世界里必须掌握的技巧,排除小部分性格敏感的孩子,大部分孩子都像个孩子。咱俩大概都属于从小就很像小大人的那种。”常醒低头温柔地看着女友,他自己就不用说了,陶醉也是从小不太受父母关爱,学会了察言观色,活得小心翼翼,生怕惹恼了大人。   陶醉心里涌起一股心酸,握紧了他的手:“没事,我们不是有彼此了吗。”   “对啊,我们还是很幸运的。”常醒冲她一笑。   陶醉笑笑,看着前面的两个人,说:“那兰心还得等她男朋友成熟起来。”   “慢慢来吧,人都是会成长的,只要真心相爱,都会为了对方变得更好。”常醒嘴上安慰陶醉,心里也不敢打包票,男人都比女人晚熟,二十郎当岁的男生都是介于男孩和男人之间,所以要成熟,都还得经历一些事。   陶醉也希望是这样,希望兰心能遇到一个真心爱她呵护她的男生。跟身边朋友的男朋友一比较,陶醉才知道自己有多幸运,遇到了这么好的常醒,所以她一定会好好珍惜这个人的。   期末考试结束之后,陶醉又留下来打了几天工,不过这次不是去做家教,而是被师姐欧阳静带去参加一个国际交流会,担任翻译。这是陶醉第一次给人正式当翻译,紧张得不行,也提前恶补了不少客户公司和行业的相关资料,生怕耽误了客户的生意,损害客户的利益。好在师姐安排她去的并不是什么重要工作,谈判之类的事并不经由她手,她的责任才没那么重大。   虽然她的工资跟师姐没法比,但一天下来也有两百,四天时间就赚了八百块,足够她回家过年了。   常醒也在北京没有回去,这次不是为她留下来的,而是去律师事务所实习了。反倒是陶醉忙完了留下来等了他几天,两人是过完小年才到家的。   一年没回来,家里似乎还是老样子,但也有一些变化,陶然已经长得跟陶醉一样高了,见到姐姐还是很热情。小宝也高了一截,一点都不怕生,见了面就问陶醉要吃的。刘巧凤似乎老了一些。陶长明看起来更为落魄了。   晚上吃饭的时候,陶长明问起了陶醉打工的收入,陶醉含糊说了个数字,没有说确切的。陶长明说:“你现在工资比我还高,暑假里还可以去打工,加上奖学金,以后你的学费就自己负担吧,家里还欠了一屁股账,没钱给你交学费。”   刘巧凤将手里的筷子往桌上一拍,说:“吃饭呢,说这个烦不烦!还让不让人吃饭了?”   陶醉放下嘴边的碗,说:“家里欠了多少账?”   刘巧凤给她夹了一个鸡腿:“吃饭,这事不用你操心,学费我也会想办法的,好好读你的书。”   小宝在一旁嚷:“我的鸡腿。”   陶然夹起另一个放在他碗里:“吃吧,你的在这里。大姐这么久没回来,吃个鸡腿你也要争?”   小宝果然一句话也不敢说,乖乖吃起了鸡腿。   陶醉轻叹了口气:“我会尽量自己赚学费的。”原本以为自己除了生活费,还能留点钱准备以后出国用,现在看来也攒不下多少。   陶然担忧地看了姐姐一眼,她知道姐姐在攒钱准备以后出国留学用,然而他们这个家庭不仅帮不上忙,反而要拖她的后腿。吃完饭,陶然进了陶醉的房间,将门关上了:“姐,你真要自己挣学费?”   “家里出不起学费,我能怎么办呢?”陶醉苦笑。   陶然气呼呼地踢了一下木床的床腿:“都怪爸,他去骑那个破车,结果赔了人家一万多!真是的,一把年纪了,还一家之主呢,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她的表情充满了嫌弃。   “赔了那么多?”陶醉惊讶地说。   “是啊,医药费、误工费、精神损失费,加起来一大把,人家原本还要两万呢,托了熟人好说歹说,终于才少了几千。”陶然说,“妈都跟他吵了几回了,都要闹离婚了。”   这时小宝在外面拍门:“大姐,大姐,我也要进去。”   陶然冲着门喝了一句:“滚开!”   外面的声音安静了下来。陶醉惊讶地说:“小宝怕你?”   陶然哼了一声:“之前没人治得服他,给我收拾了几顿,就老实了。”   陶醉看着陶然,她的脾气似乎见长了,这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在这样的环境里长大,人多少都会变得有些暴躁吧。陶醉说:“我原本以为能攒点钱暑假叫你去北京玩的,现在看来也不行了。你还是自己加油考到北京来吧。”   “嗯,不用给我乱花钱,把钱省下来。我以后会自己考到北京去的。”陶然说着在陶醉身边坐了下来,“姐,你是不是在和常醒哥谈恋爱?”   陶醉惊讶地看着她:“没啊。”   陶然搂着她的脖子:“姐,咱们之间不是没有秘密嘛,你告诉我吧,我也告诉你一个。”   “你有什么秘密?”陶醉斜眼看她。   “那你是和常醒哥在一起了?”陶然继续问。   陶醉说:“是。但是不要告诉家里人,听见没?”   “嗯,肯定不说。”陶然欢喜地点头保证。   “你的秘密呢?快说。”陶醉问。   陶然说:“王瀚给我写情书了。” 第84章 理财   陶然的这个秘密令陶醉啼笑皆非, 她看着妹妹,虽然留了一头短发,但不能不承认还是有几分俏丽可爱的, 只是印象中王瀚是个有点憨厚的男孩, 性格有点内向, 并不太善言谈的那种,怎么也不会想到他会干得出来给妹妹写情书的事, 果然闷声不响的人是干大事的人。   陶醉好奇地问妹妹:“什么时候的事?你怎么回复他的?”   陶然皱皱鼻子:“就是圣诞节的事, 我当然拒绝他了。说实话我真没想到, 一个你一直把他当哥们的人突然跟你表白, 你能不被吓一跳吗?难怪他妈说他学习成绩退步了, 原来在胡思乱想呢。我也没敢直接拒绝他,他现在高三呢, 冲刺的关键时刻,我就说我考上大学前是不考虑这方面的事,让他专心念书,我不喜欢成绩不好的男生。”   陶醉听了妹妹的话, 非常惊讶,她成长得有点令人惊讶,她现在已经懂得站在别人的立场来思考问题,并会顾及他人的感受了:“这事你处理得很好。”   陶然重重吐了口气, 双手托着自己的腮苦恼地说:“人长大了真烦,怎么会有那么多不如意的事啊。你说要是一直像小时候那样多好,整天只操心吃的玩的就够了。长大了, 朋友想法都多了,大家就开始隔阂了。”   “你也有了成长的烦恼啦。”陶醉摸摸她的脑袋,“每个人都会经历这一步的。”   “但姐你很幸运,没有被自己朋友表白的苦恼。”陶然耸耸肩。   陶醉闻言苦笑:“我虽然没有被朋友表白过,但被一个变态缠上过,所以你还是幸运多了。”   “真的啊?姐,你跟我说说是怎么回事。”陶然来了兴致,开始追问。   姐妹俩开始倾诉各自的烦恼来安慰彼此。陶然说:“姐,今晚我和你一起睡吧,你这么久没回来,我想和你多说说话。”她想得很长远,姐姐以后暑假肯定不会回来了,最多也就是寒假回来几天,她要是出国的话,也就只剩下两个寒假了,等她从国外回来,多半也要结婚组成另一个家庭了,姐妹俩这样相处的时间非常非常有限了,她希望能够考到北京去,那样自己至少还有一年左右的时间和姐姐相处。   “好,一起睡吧。”陶醉没有拒绝,姐妹俩就像当初父母去上海那段时间一样,又睡在了一张床上,絮絮地说了大半夜的闲话,直到陶醉抗不过疲惫睡去。   年年过年,几乎都是差不多的套路。今年回乡下过年,又听叔叔婶子说起了周晖家里的事,周家似乎遇到了不小的麻烦,因为偷税漏税,周晖他爸被抓起来坐了牢,公司也被罚了一大笔钱,不是法人的周晖逃过一劫。卖了深圳的公司,跑到别的城市创业去了。   叔叔婶婶满口都是惋惜,似乎觉得偷税漏税并不是什么罪,人人都在钻法律的空子,所以他们也钻得。陶醉发现这几年社会开始浮躁了,以前人们对违背社会道德和法律的事总会义正言辞地谴责批评,如今却开始充斥着金钱至上的观念,笑贫不笑娼了。   还有一个令陶醉没办法忍受的观点是读书无用论,原因是饭桌上时家里说起叔叔的三个孩子,陶俊早就初中毕业出去打工了,陶薇今年也要毕业,成绩非常差,最后一学期也不想上了,年后就要跟父母出去打工,最小的堂弟陶亮正上初一,成绩也一谈糊涂,个子倒是长得不矮,才13岁就已经有1米7了,长辈都在调侃将来是个搬砖的好苗子。   叔叔陶长平对三个不成器的子女并没有什么遗憾,说:“只要脑瓜子灵活,胆子大,将来肯定不愁搞不到钱。现在读书的都是给没读书的打工。”   陶长明也接过话茬:“我看就是,读书有个屁用,就知道往家里伸手要钱,尤其是女孩子,等读完书出来,她就要嫁人了,成了别人家的人,我一分钱也收不回来。”   陶醉漠然垂眸默不作声,陶然则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刘巧凤则不客气地当着全家人的面说:“陶醉读书你出了多少钱?生活费是她自己挣的,学费她自己出了一半,你真好意思说钱收不回来?”自打陶长明出事之后,她就再也不会考虑在外人面前给他维护面子了。   陶长明脸上一阵窘迫:“我没出钱?她上高中不是我送的?大一的学费生活费不是我的?”   刘巧凤说:“家里就你在挣钱?你一个大男人,养儿女花钱你都不愿意,那当初你结什么婚,生什么儿女?你就活该打一辈子单身!”   陶长明被怼得再也说不出话来。   满桌子气氛有些尴尬,这时陶勇说话了:“我小时候听的从来都是‘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现在怎么就成读书无用论了?你读不好书,就不能说人家读书没用。你在工地上搬砖,人家在办公室里吹空调,你要当老板,到处去求人盖章签字的也是读书出来的。你们倒是说说,读书的到底差哪儿了?”他抗争了一年,到底还是跟女朋友在一起了,结婚就分家单过,现在孩子也怀上了,小两口和和美美地等着升级做父母。   陶然朝陶勇竖起了大拇指:“勇哥说得对!”   陶醉有些欣慰地看了堂哥一眼,叔伯家的这些堂兄弟姐妹,只有堂哥陶勇最有担当和见识,虽然也只念了初中毕业。大姐陶林人也不错,但已经有几年没看见她了,每年回来都没碰上过,听说两口子凭着自己的努力,在老家修了一套红砖房,日子过得比从前好多了,陶醉还记得当年堂姐借给她的五十块钱呢。   陶勇说:“你们都别听他们的,能读就好好读,能读多少就读多少,大学、研究生、博士生,出国留学都可以。我的孩子将来就一定要好好教育的,不会让他做文盲,陶醉陶然你们好好读,将来给你们的侄儿侄女做表率。”   陶醉笑起来:“好。”   一屋子说读书无用论的大人讨了个没趣,尴尬地换了话题。   陶醉初十就离开家去北京了,赶上了返城高峰。离开学还有一个多礼拜,她想早点过去赚钱。常醒自然不会让她独自走,和她一起回的北京,孙兰心为了避开和邹洋一起去北京的尴尬,也跟陶醉同路去的,她还有十来天才开学,准备先去打几天工。   这学期大家都非常忙,陶醉忙着准备专四和兼职,忙得跟陀螺似的。常醒则忙着实习和申请保研,他走公务员系统,并不打算出国,打算在本校直研。孙兰心一边忙着谈恋爱,一边忙着做设计,她自己的专业课也只能堪堪过线,低空飘过,反正她是一心要做服装设计了。   暑假陶醉没有回家,打了两份工,一份是给桐桐做口语老师,一份是给一位准高三生做英语家教,这个学生是她那个高三学生的家长介绍的,那个学生的英语成绩有了明显的进步,觉得陶醉教得好,就给她重新推荐了个学生,每小时二十块钱,一天两个小时。这样加起来一个月就有两千出头的工资,暑假两个月,差不多能将学费挣出来了。   常醒则通过教授介绍,去了北京某中级人民法院去见习,当书记员,开始接触法院的工作流程。   孙兰心暑假里找了一家设计工作室开始实习,对方没有给她开工资,她自己倒贴钱也愿意,因为可以学到真本领。家里虽然不太理解她的追求,但也全力支持她,还给她打了生活费过来。   陶醉和常醒还是住在陶醉的房子里,孙兰心则住在宿舍里,因为和公司离得近,而且也方便和男朋友约会,安垣在中关村找了一家店打工,帮人组装维修电脑,也算是专业对口。   常醒每天早上和陶醉一起出门,顺便送她一程,再自己开车去法院,两人晚上回家的时间差不多,会一起做顿晚饭,过得就像是新婚夫妇,唯一的区别就是各睡各的房间。   快开学的时候,陶醉去银行取钱交学费,发现卡里多了四千块钱,知道那是妈妈给她打来的学费,她内心莫名感动,家里还欠着那么多债呢,她还惦记着给自己交学费。   陶醉打电话回去:“妈,你给我打了学费过来?”   “对,给你打了四千,住宿费和生活费家里实在没有了,你自己想办法吧。家里得留点钱给你妹妹和弟弟交学费。”刘巧凤说。   “家里哪来那么多钱。我自己能挣学费了,你不用给我打钱了。”陶醉知道父母的工资,加起来一个月也才一千出头,家里还得生活开销,能省出四千块钱已经很不容易了,想必家里的日子过得非常节俭。   刘巧凤叹了口气:“我听你妹妹说了,你在攒钱出国留学。你出国妈就实在帮不上忙了,所以大学学费我会想办法给你弄来的。”   陶醉沉默了片刻:“谢谢妈,对不起,家里的事我帮不上忙。”   刘巧凤苦笑:“孩子你可别这么说,是妈对不起你,读个书还要操心自己的学费和生活费,妈没能力,给不了你更好的生活。你要好好学习,将来别过跟你妈一样的生活。”   陶醉打心眼里同情妈妈,为了满足丈夫要儿子的心愿,超生一个又一个,丢了工作,最后也没有换来丈夫的感激和尊重,两口子貌不合神也离,力气不往一处使,日子过得越来越不像样子,家境每况愈下,对她来说不知道是怎样的煎熬。   “妈,谢谢你!你辛苦了!”陶醉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的心意。   刘巧凤说:“没事,等几年你就毕业参加工作了,我再熬几年,也就出头了。”   “妈,我会努力的。”陶醉希望自己早点经济独立,这样才能为母亲减轻负担。   陶醉将这事和常醒说了,常醒想了想说:“你现在有多少钱?”   陶醉说:“交完学费,还剩五千多。”   “你取五千给我,留点足够生活费就好了。”   “你要做什么?”陶醉知道常醒从来不缺钱,他问自己要钱,肯定不是他自己需要。   常醒说:“我拿去帮你理财,一年没准能赚个几百块。”   “炒股吗?”陶醉知道银行的利息绝没有这么高,高额回报只有股市了。   “哪个赚钱买哪个。”常醒说。   “要不还是算了吧,存银行稳妥一点。”陶醉不知道常醒究竟会不会理财,但她知道常醒肯定不会让自己吃亏,哪怕是亏了钱,他也会用自己的钱填上这个窟窿。   常醒笑着挑眉:“你是信不过我了?”   陶醉摇头,笑着说:“不是。”她是太信得过他了。   “你放心好了,我理财的产品只赚不赔。”常醒说。   “投资都是风险的,你说只赚不赔我就更不放心了。”陶醉脸上带着玩味的笑容。   常醒揉揉她的发顶:“你怕我给你贴钱?当然不可能啊,我要是没有绝对的把握,我就不会主动帮你理财。我想要给你钱,也犯不着用理财的借口来给吧。这样好了,我帮你买一支股票,你可以隔一段时间去看看你那支股票的涨幅,好吗?看我有没有骗你。”   陶醉发现他真要去炒股,内心里是抗拒的,然而出于对常醒的信任,她犹豫再三,还是同意了,取了五千给常醒。常醒帮她认购了一支股票,说:“你看着吧,这支股票绝对会涨。”别的他不敢保证赚钱,股市还真是十拿九稳的。   今年的股市比较低迷,画面绿油油的,陶醉根本看不出来自己买的那支股票会有什么走向,但既然常醒已经买了,那就只能等待了。   让陶醉感到安慰的是,这学期她拿了国家奖学金,四千块,拿到奖金的第一件事,她就给家里打了电话,告诉母亲下学期的学费已经有了,不用再给她攒学费了。   邢梦露这次只拿了学校的一等奖,她也并没有感到不高兴,陶醉的期末考试成绩比她稍高了一点,她输得心服口服。   陶醉也请室友们吃了一顿好吃的,要买礼物的时候,被大家制止了:“这就免了吧,把钱省下来干正事。”大家都知道她家的经济状况,不想让她多花钱。   “将来去英国留学了,记得给我们带礼物。”邢梦露眨了一下左眼。   “好!”陶醉笑着答应了。 第85章 告别   这个夏天, 王瀚参加了高考,成绩不是很理想,只上了普通本科线 , 上了本省的一个理工学院, 学的是机械工程专业。   他本来想报考北京的学校, 一来因为陶然一心一意想去北京读书,二来想离家远一点, 但他的分数并不太高, 来北京也报考不了什么好学校, 可能还只能像孙兰心一样读个名字都没听过的专科院校。犹豫再三, 他填报了天津的一所本科院校, 本意是想离北京近一点,离家也够远。   结果拿到通知书的时候, 变成了本省的一所理工院校,这是他自己都没报考过的学校,他觉得很奇怪,家里人就说是志愿调剂过来的。不管怎么样, 有大学上就好,理工学院在本省名气还不小,找工作很容易。   王瀚本来也无奈地接受了,结果有一次无意间听见了他妈的话, 说是特意去学校找老师修改了志愿。这下王瀚彻底爆发了,这个一直都很懂事听话的男孩几乎将家里能砸的东西都砸了,把李红吓得直哭, 王军浩去揍他,被高了父亲大半个头的王瀚一把推在地上,然后夺门而出,离家出走了。   这件事很快闹得全宿舍区的人都知道了。王军浩作为销售经理,每年拿的提成和奖金让人眼红,老婆温柔贤惠,儿子懂事,也考上大学了,就是大家眼中的人生赢家。谁知道有一天家里也会发生这么大的事呢。   陶然在电话里和陶醉说起整件事的时候,忍不住吐槽:“这件事我觉得叔叔阿姨太过分了,一点都不尊重王瀚的想法。他那么大个人了,1米85的大高个子,却被他妈管得像个85厘米高的小朋友,连志愿这么大的事都要改了他的,美其名曰为他好,控制欲太强了,是我我也受不了,迟早要爆发。”   “王瀚呢?他回来了没有?”陶醉问,她对王瀚也深深表示了同情,李红阿姨平时人看着挺温柔的,然而却在对王瀚的态度上表现得过于偏执了,什么事都替儿子安排好,据说王瀚长这么大连内裤都是她洗的,这种程度的溺爱和保护,将来王瀚怕是要吃上不少苦头。就冲这点,陶醉也不太赞同将来陶然和王瀚谈恋爱,有李红阿姨那种婆婆,王瀚媳妇的日子想必不会太好过。   “没有,跑到他同学家躲起来了,也不说是谁家,只给夏正轩打了个电话,反正这些天他爸妈急得要死,到处在找儿子。”陶然说。   王瀚在外面玩了一个礼拜,事实上,他并没有去同学家,而是在网吧里上了一礼拜的网,彻底放纵了一把。家里人找到他的时候,他整个人像发酵的咸菜,散发出一股子酸臭味,这是陶然的原话。   陶然说:“姐,我最近在看张爱玲的《金锁记》,觉得李红阿姨就有点像那个曹七巧,心理有点扭曲了。王瀚要不是抗争一下,我怀疑将来他恋爱结婚都会受父母的摆布。”   陶醉笑起来:“没那么夸张,李红阿姨只是对孩子太过依赖了。王瀚回去认错了没有?”   “没有,他非让他父母给他认错呢,将他家的三姑六婆全都叫来了,非要当面讨个公道。没想到这家伙也是有脾气的。”陶然笑哈哈地说。   陶醉明白王瀚大概也是发现到了问题的症结所在,彻底发了一次飚,让父母意识到他已经长大了,需要自己的空间和必要的尊重。   隔天陶醉跟常醒聊起这事,才知道王瀚离家出走一礼拜还有常醒的功劳,是他唆使的。陶醉用手戳他:“你居然敢这么教他,他在网吧里待了一个礼拜,万一出事了怎么办?”   常醒笑着摊手:“我不知道他在网吧待了一个礼拜啊,他说他住在同学家里,我要知道他在网吧,肯定就叫夏正轩去找他了。”   陶醉说:“幸亏有惊无险。王瀚终于干了一件跟他块头成正比的事了,王叔叔和李阿姨确实有点过分了,居然篡改了他的志愿。”   “其实王瀚很有主意,只是他性格随和,很多时候都不计较,没想到他一直忍让,竟变成了现在这样。可见有意见还是要表达,太好说话了别人会觉得你好欺负。”常醒说。   开学后不久,常醒学校的保研名额就公布了,他的名字赫然在列。所以接下来他的日子就轻松了,当别人还在忙着复习考研、申请留学的时候,他就只用安心上课、实习就可以了。   陶醉依然忙着打工赚钱、学习,这学期她兼职的翻译工作多了,有口译的,也有笔译的,兼职难度增加了,但报酬也相应增加了,最多一个小时能拿到两百块。同时她还得抽空出来给妹妹写信,陶然这个学期上高三,心理压力非常大,在家里又得不到安慰,只能朝姐姐倾诉,多的时候一个礼拜要给陶醉写三封信,陶醉哪有那么多时间给她回信啊,有时候积压到两三封才能回一封。   陶然学了文科,英语不如陶醉,但各科成绩比较均衡,上个重本应该问题不大,她的目标是首都师范大学,将来想当老师。然而首师往年的分数并不低,她担心自己考不上,将来去不了北京。   陶醉十分支持妹妹的理想,安慰她脚踏实地一步一个脚印走下去,付出肯定会有收获的,并且传授了自己当年的学习经验。陶然也许并不是不知道这些,只是她需要一个人能够倾诉,并且得到鼓励和肯定。   陶醉也不太担心妹妹的高考,陶然的学习比自己要扎实,而且现在报考比她当年要保险多了,是出了成绩后再填报志愿的,可以更精确地选报自己能去的学校,落榜的几率要比从前小很多。   今年的圣诞节陶醉总算不用做家教,她和常醒应邀去参加陈一帆的告别演出。这是组建了三年多的乐队最后一场演出,乐队成员大部分都是大四生,马上要毕业了,有人出国,有人读研,有人参加工作,开年后就各奔东西,难再聚首了。   平安夜晚上常醒掏钱,为他们租借了北邮的小礼堂。乐队成员给认识的师长、同学以及朋友都发了演唱会的门票,让大家去看演出,他们的乐队在北邮小有名气,所以这一晚礼堂里很热闹,来看演出的人很多。   陶醉和常醒坐在前排最佳观看位置,孙兰心的座位挨着陶醉的,她带了自己男朋友安垣过来,安垣旁边的两个座位则是空的。孙兰心跟陶醉说:“旁边那两个位子是谁的?是不是去约会了,所以没来,早知道就带我室友过来了,真是浪费。”   陶醉看了一眼四周,基本不认识,便摇头:“不清楚。”   结果演唱会开始前几分钟,邹洋过来了,他在安垣旁边坐了下来,看见熟人,抬起手来打招呼:“嗨!”   陶醉看见他,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是你啊。我们还以为不来了呢,你怎么一个人来了?”   “哦,我有点事,耽搁了。”邹洋说这话的时候,视线落在了孙兰心和他们之间的安垣身上,他并没有解释为什么是他一个人来。   安垣不明就里,扭头过来看了邹洋一眼,然后抬起胳膊搂住了孙兰心的肩。这时,礼堂里的灯光熄灭了,只留下了舞台上的灯光,几个精心打扮过的男生上来了,台下欢呼起来,演唱会正式开始了。   从校园民谣到摇滚歌曲,从《睡在我上铺的兄弟》到《一无所有》,满满都是回忆,台上台下互动得非常嗨。唱到半场的时候,陶醉和常醒依约离开观众席,到了后台,作为今天的特邀嘉宾,他俩要合作一首《一生有你》。   今天常醒不仅仅是伴奏,也是演唱者,他和陶醉合唱这一首歌,乐队其他的成员帮忙伴奏。陶醉和常醒从接到任务就开始练习,练了一个多月。这首歌可以说是她和常醒之间的真情告白,也可认为是莘莘学子对即将离开的校园的表白,在这个场合演唱再合适不过。   陶醉今天化了妆,散着一把长直发,穿着白色的淑女长裙,像极了大众男生的梦中情人,常醒穿着白衬衫蓝色牛仔裤,抱着一把木吉他,像极了女生理想的白马王子。他们一出场,台下的观众便觉得眼前一亮,一股清新之风扑面而来,台下瞬间安静了下来,这对俊男美女实在是养眼。   常醒轻轻拨弄琴弦,淡淡忧伤的音符流淌出来,将大家带入了时间的河,陶醉轻启朱唇:“因为梦见你离开,我在梦境中醒来……”她将情感做了一点处理,优美的嗓音之外又带了点沧桑,特别符合这首歌的情绪。大家之前听的全都是男声,乍一换了女声,只觉得犹如天籁,都深深陶醉在了这优美的歌声里。   陶醉唱完一段,又换上了常醒的男低音,一如情人温柔的回应,别是一番风情,两人配合得完美无瑕。台下的孙兰心双手合十,指尖放在唇边,满心满眼都是感动,这些年看多了分分合合,自己也经历了吵吵闹闹,越发觉得好友的感情好似一盏引路的明灯,让她坚信这世界上存在着美好纯真得像童话般的爱情。   演唱会结束的时候,观众意犹未尽,纷纷散场。剩下乐队成员的朋友们留在后面,跟陈一帆道完祝贺之后,常醒对准备离开的邹洋说:“邹洋,我们一起走吧,我有车,先送兰心回去,然后我们一起回学校。你们等我一会儿,我去开车过来。”   邹洋用询问的眼神看了孙兰心和安垣一眼。   孙兰心只好介绍:“这是我男朋友安垣,这是高中同学邹洋,清华的高材生,对了,他也是学计算机的。”   安垣伸出手:“你好!”   邹洋双手插在羽绒服的衣兜里,没有拿出来的意思,只朝他点了点头,出声打招呼:“你好!”   安垣看了看自己的手,缩了回去,孙兰心顺势搂住了他那只胳膊,笑嘻嘻地说:“这么久不见,邹洋同学变得高冷了不少。”   邹洋看她一眼,没有说话。   陶醉觉得邹洋今天表现得太不绅士了,安垣主动跟他握手,他居然无视了,人家跟他没有过节吧,要不就是他心情不太好,圣诞节没有和女朋友一起过来,想必是闹矛盾了?   常醒将车开过来,陶醉坐副驾驶,兰心、安垣和邹洋坐在后排。后排的氛围有点尬,陶醉和常醒努力调动气氛,主动找后排三个人聊天。倒是孙兰心主动问起了邹洋:“邹洋,今天怎么没带你女朋友一起过来看演唱会?”   邹洋冷漠地说:“她出国了,我们分手了。”   陶醉十分惊讶,回头看了孙兰心一眼,兰心的表情也很惊讶。陶醉有些不安地看了常醒一眼,常醒也正扭头看她一眼,给了安慰一笑,接过话头说:“出国也没必要分手吧。你女朋友大几了?交换还是什么?”   “直接出国了,去了法国。我不可能去法国,是不可能再在一起了,还不如分了。”   一车的人都陷入了沉默之中,大家都很尴尬,不知道怎么接话。   还是常醒打破沉默:“你以后打算出国吗?”   “还不确定。”邹洋说,“你呢?”   “我保研了,就我们学校,以后应该不会出国。但是陶醉打算出国。”常醒说。   邹洋惊讶地扫视了一眼前排,这是他没猜到的,从经济条件来看,常醒显然比陶醉更适合出国,不过什么都说不准。   “我打算做口译,有个外教建议我去英国熟悉一下当地的语言环境。”陶醉说。   “挺好的。孙兰心呢?你下学期要毕业了吧,留北京还是去哪儿?”邹洋突然问起了孙兰心,还是用家乡话问的。   兰心的表情显然非常惊讶,她说:“我应该是留在北京。”安垣参加秋招会已经定下了公司,她打算参加春招会。   “北京挺好的。以前的事对不起啊,孙兰心。”邹洋说着看向了窗外闪烁的霓虹。   孙兰心尴尬地笑了笑,改了家乡话:“以前没什么事吧,而且都已经过去了,我都忘了。”   陶醉一头雾水,这个邹洋什么意思。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太卡了,现在才写完。明天争取早点发。 第86章 考验   说实话, 当着安垣的面说家乡话,实在有点不太合适,这会让他觉得他们在说不让自己知道的秘密, 所以他很不解地朝孙兰心皱眉挤眼, 孙兰心给了他一个安抚的笑容, 主动抓住了他的手。安垣反手握紧了孙兰心的手。   接下来车里气氛一度很沉闷,陶醉不得不出来救场, 问常醒:“陈一帆毕业后就回老家吗?”   “他去了国家电网, 留不了北京, 去别处也是人生地不熟, 所以不如回老家去。”常醒说。   邹洋回过神来问:“陈一帆签了国家电网, 是国企吧?”   常醒回答他:“对,国企, 在我们省的分公司,待遇挺好的,应该是在省城上班。”   “那也不错。”邹洋说。   “你将来应该是去美国留学吧?有想过毕业后去哪里发展,美国还是国内?美国的互联网行业发展得比较成熟了, 找一份高薪工作不会太难,不过国内的互联网行业才刚起步,可发展的空间是巨大的,你可以考虑一下将来回国来发展。”常醒建议邹洋, 是因为国内互联网行业接下来将会进入一个高速发展时期,日后会成为唯一可以与美国抗衡的互联网大国。   邹洋说:“我会考虑的。”   常醒陆续将大家都送回了学校,陶醉回到宿舍, 左思右想,都觉得邹洋有点不对劲,他跟女朋友分手了,又跑来跟兰心说对不起,这是什么意思?他不会又想把兰心追回来吧,可人家兰心都有男朋友了,这也未免太那个啥了。她刚洗漱完毕准备上床的时候,就接到了兰心打来的电话,兰心在那头哀嚎:“醉醉,我要死了!”   陶醉眉峰一跳,果然要出事:“怎么了?”   “安垣刚给我打电话,追问我在车上和邹洋说了什么。我哪里说得清楚嘛,胡编了几句,他不信,说我对他不诚实。我就把以前暗恋的事跟他说了,他挂了我电话,说要去冷静一下。我操,这都陈谷子烂芝麻的事了,他不会还揪着不放吧。我既然敢问邹洋女朋友的事,就足以证明我已经不介怀他了啊。碰到个一根筋的理工男,真是毫无办法!”孙兰心气急了,连粗口都爆了出来。   陶醉叹了口气,只能安慰她:“会介意,说明他是真的在乎你。”的确,大部分人都会对男(女)朋友的感情史介意的,兰心这种还不是因为感情破裂分手,而且被迫掐掉,安垣怎么可能相信她把邹洋完全给忘记了。   “可这就意味着不信任啊!”孙兰心忿忿不平地说。   陶醉想了想,说:“也许是安垣自己不太自信,毕竟那是邹洋。”   孙兰心也沉默了,陶醉说的何尝没有道理,她叹了口气:“算了,我去给他打个电话安慰一声吧。”   陶醉挂了电话,也无奈地叹了口气,邢梦露从外面推门:“叹什么气,大过节的。”   陶醉扭头看着她手里的玫瑰,顿时笑了:“哦哟哟,今天圣诞节,玫瑰都涨到五块一支了,谁这么有钱啊,送了这么一大束玫瑰!是谁俘获了我们梦露姐姐的芳心?”平时送邢梦露玫瑰的人不是没有,但是除了以前那个渣男友的,她从来都没把玫瑰带回过宿舍,都是直接送给宿管阿姨了。   邢梦露俏脸微红,问:“你们那还有多余的花瓶吗?给我插个。”   李佳萌找出一个没用的花瓶递过去:“我这有。能透露下,玫瑰是谁送的吗?”   杨雪也从床上探出头来问:“是谁送的?”   陶醉说:“让我猜猜。”   邢梦露瞥陶醉一眼:“你猜!”   陶醉露出笑脸:“三水哥哥?”   邢梦露没有否认,陶醉笑嘻嘻地说:“真的啊!真是要恭喜你们了!”她知道田淼一直都没有放弃追求邢梦露,得知邢梦露要出国后,也作出了出国留学的决定,誓要追随女神漂洋过海的脚步。这个来自新疆的西北汉子有着一颗炽热又细腻的心,终于治愈了邢梦露那颗敏感又受伤的心,终于向他敞开了心扉。   邢梦露将玫瑰插进花瓶里,坐在桌边,托着腮望着玫瑰突然叹了口气:“唉,早知道会答应他,就不浪费这么多时间了。”   陶醉说:“其实也不亏啊,用这么长时间认清他的真心和人品,以后你们在一起的时间还有好多呢。”   邢梦露愁眉苦脸:“下学期他就要去美国了。我还不知道能不能申请成功呢。”   “他这么快就定下来了吗?”陶醉意外地问。   “还没定,但是他的成绩一直都很优秀,雅思也考了7分,写推荐信的老师是个大牛,成功几率非常大。”邢梦露竟说不清楚对田淼出国留学到底是该喜该忧。   “你那么优秀,肯定能通过的,别担心。”陶醉安慰她。   邢梦露叹了口气:“谢谢你的安慰。对了,刚刚你叹什么气呢?”   陶醉就说了一下孙兰心和两个男生之间的事。   女生们都爱八卦,听完后各抒己见,李佳萌说:“我觉得清华那个男生也不是喜欢你闺蜜,可能就是觉得有些心塞吧,喜欢了自己那么多年的女孩现在变成了别人的女朋友,类似于原本属于自己的东西被人抢走了,心里肯定有点不太爽。所以才当着她男朋友的面问。”   杨雪说:“是不是就是单纯想道个歉啊?以前为了女朋友得罪了老同学,现在都分手了,就想挽救一下。”   邢梦露耸耸肩,说:“不要把男人想得太单纯,单纯道歉为什么要当着她男朋友的面说,我觉得这是故意在引战。”   陶醉喃喃地:“我觉得邹洋没那么坏吧。”   “也有可能他根本就没想那么多,顺着自己的心意说了,本意不想引战。事实上,他已经引发了战争,不是吗?”邢梦露看着陶醉问。   陶醉沉默了,的确,不管怎么样,已经成功引起了安垣的怀疑,现在就希望兰心能够处理好这件事吧,安垣也要大度一点,别那么小肚鸡肠。   安垣一直到元旦节才冷静完,再次跟孙兰心见面。陶醉都觉得安垣这心眼太小了,至于么,兰心又没做过任何对不起他的事,兰心喜欢邹洋,也是认识他之前的事了。   寒假出去兼职的时候,常醒给了陶醉一沓厚厚的口罩,总是提醒她要记得戴口罩,不要往人多的地方去。陶醉并不太喜欢凑热闹,所以基本能够做到。   准备回家过年的时候,常醒才说没买火车票,准备开车回老家,陶醉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开车多累啊,特快火车都要十好几个小时,开车不得二十多个小时啊。常醒说自己开车别是一番体会,可以看不同的风景,他早就想尝试一下了,这么一说,陶醉便没再反对,高高兴兴与他驱车回家,唯一的遗憾是自己还没学会开车,帮不上忙。   两人一路走一路看,还在路上住了一晚,由于不是全程高速,游玩又耽搁了些时间,两人在路上耗费了二十多个小时,住酒店的钱加上过路费,比买火车票可要贵多了,不过常醒不在乎。   大年初一晚上,陶醉从奶奶家回到自己家里,接到了孙兰心的电话,她在电话里哭着说:“醉醉,安垣要和我分手。”   陶醉大吃一惊:“为什么呀?”   孙兰心哽咽着说:“他家里不同意,嫌我学历太低了,让我们分手。”   陶醉简直想骂人:“你学历哪里低了?专科比本科也就少了一年,而且你也是考上本科的好吗?”   “可是我读的专科,他们儿子重点本科,他们觉得我比他们儿子低了一等。”   “那安垣他自己也同意分手?”   “他说让我去读专升本。”   陶醉皱起眉头:“他怎么能这样呢!而且他家里怎么会知道的,他主动说的?”   “他到亲戚家里给我打电话,被发现了,然后就被盘问了,他就说了。他们农村人很介意这个,他是他们村第一个上重点大学的,家里想让他找个学历相当的女朋友。”孙兰心抽噎着说。   陶醉说:“那你想为了他去读本科吗?”   孙兰心抽抽噎噎地说:“我不知道。”其实她早就规划好了未来几年的道路,并没有升本科的打算。   陶醉咬着牙,无法理解安垣的想法,当初他是知道兰心学历的,谈了这么长时间,现在却要因为这个原因跟兰心分手!学历是重要,但是能力不是更重要吗?他和兰心的感情如果仅仅因为学历问题经不起考验,那她就对安垣太失望了。   陶醉不知道怎么安慰好友,骂安垣不好,劝兰心升本或者不升本?怎么都不对。所以她只能说:“兰心,你别难过了,也许他只是一时冲动才这么说,你们两个都冷静一下,选出最佳的方案来。”其实她仔细想过了,竟然没有完美的解决办法,兰心不升本,他俩不分手,兰心势必会遭到安垣家人的歧视,兰心为了这份感情升本,她也会觉得兰心受了委屈,为了爱情如此委屈求全。   劝了好一阵,她们才挂断了电话。陶醉坐在电话机旁想了许久,才拿起话筒拨电话给她的情感咨询师,常醒接到电话,就从楼下上来了:“又遇到什么让你头秃的事了?”   陶醉不是第一次听到头秃这个词了,刚开始听了觉得特别想笑,现在越听越觉得贴切,想得头发都掉了,可不是头秃了吗。她看着常醒,伸手拉着他的手,幽幽叹了口气:“安垣要和兰心分手。”   “为什么?”常醒也有些意外地问。   陶醉便将安垣提分手的理由告诉他:“你说他们的问题要怎么办?”   常醒皱起眉头说:“想听真话?”   陶醉点点头。   “分手。”   陶醉惊讶得瞪圆了眼:“只有这个办法?”   常醒坐了下来:“爱情是没有附加条件的,无论贫富美丑健康与否,一旦有了附加条件,只会是两种情况,一是要步入婚姻了,一是爱情已经变质了。”   陶醉说:“我可不可以理解为:安垣是在考虑他和兰心的婚姻了?”   常醒点头:“姑且算他考虑到这一步了吧。他提出来这个要求,兰心是答应呢还是不答应?答应吧,兰心违背了自己的意愿为安垣读本科,不答应,他俩多半成不了,虽然表面上说是安垣家人对兰心提的要求,事实上,安垣自己心里应该也介意这个事,他也认为兰心的学历有点低了,否则这话根本就传不到兰心耳朵里来。”   常醒这么一分析,陶醉觉得非常有道理,说到底,还是安垣自己介意,否则就根本不会提这个要求,他会向自己的家人维护兰心。   陶醉叹了口气:“那兰心和安垣会分手吗?”   “我们都不知道,这事要看他们自己的选择。”常醒说。   陶醉将额头抵在常醒胳膊上:“我觉得好可惜啊。他俩都可以算得上是彼此的初恋呢。”   “初恋能成功的本来就少。”常醒说。   陶醉抬起头来看着他,嘟着嘴说:“我们也是啊,那也很难吗?”   “少并不代表没有啊。不是谁都跟我们一样幸运的。”常醒伸手刮了刮她的鼻梁。   陶醉皱着鼻子灿烂一笑,确实,有几个男生会像常醒这样成熟体贴呢?“我上辈子是不是拯救了世界?”   常醒微笑起来,温柔看着自己的女友,伸手轻抚她的脸颊,心说,你上辈子没有拯救世界,而是遭了很多罪,所以上天才派我来拯救你,当然,我自己又何尝不是被拯救的那一个。   陶然从房间里出来,用手掩住眼睛:“哇呀呀,少儿不宜,我要长针眼了。”   陶醉不好意思地坐直了身体,常醒瞥她一眼:“哪儿有限制级画面了?再说你还算少儿吗?马上就要成年了。”   陶然缩着脖子瑟缩了一下:“谈恋爱的大学生真幸福啊,可怜的我这个高三生大年初一还在埋头做题。”   常醒说:“这是个好兆头,大年初一就这么勤奋,意味着你今年会金榜题名。”   陶然高兴死了:“还是常醒哥会说话,承你吉言,考上了请你吃饭。”   陶醉又忍不住想起了兰心,大年初一就被提分手,这个年过得该多闹心啊,她不禁心疼起好友来了。   年刚过完,陶醉和常醒就返北京了。这一次,常醒主动邀请了孙兰心和邹洋同行,陈一帆年后直接去电力公司实习了,可以晚点去学校报到,不过常醒知道,陈一帆根本就不用再去学校报到了,他大概只需要回学校参加论文答辩和毕业典礼了。   因为,非典要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两天看新闻,我又正好写到2003年,感慨颇多啊,希望大家都能顺利通过难关,过一个安心幸福的年。 第87章 非典   春节前后, 就有零星的关于新型肺炎的报道,当时发病的主要范围还是广东省,所以大家都是当新闻事件看, 没有切身的体会, 也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总觉得那就是普通的咳嗽发烧,离自己也远得很。   常醒是亲历过非典的, 知道问题的严峻性, 北京将会是疫情最为严重的地区之一, 当时为了控制疫情, 全城戒严, 停工停课。许多被感染者为了控制病情,用上了特效药, 虽然保住了性命,却也一辈子受特效药的副作用所累。常醒要尽量避免自己的爱人朋友接触病源,才提出了带孙兰心和邹洋一起返校。   常醒考虑过利用未卜先知的能力给相关部门提个醒,然而他考虑了很久, 发现自己能帮上的忙很少,首先他杜绝不了疫情的源头,其次他对非典病毒的治疗方法也完全不了解,毕竟术业有专攻, 他学的就不是医。就算他给卫生部门写建议书,但是有人会重视吗?   尽管如此,他还是去做了一些事, 给相关部门写了一封建议书,希望能引起领导的重视。又匿名在网上发了一个封贴子,针对社会上关于非典型肺炎的各种辟谣,以及他所知道非典的防治办法。随着疫情的蔓延,他的贴子开始引起人的注意,后来慢慢成为了各大论坛的热帖。甚至还有人试图找出发帖人是谁,但是常醒没再露过面。   孙兰心不知道常醒叫他们同行的用意,只是觉得尴尬,为什么要把邹洋也叫上呢。常醒并没有多做解释,他让陶醉跟兰心坐后排,让邹洋坐副驾驶,并让已经拿到驾照的邹洋和自己轮流开车。邹洋拿到驾照后开车的机会比较少,也正好乐得可以练个手,便欣然同意了。   除去刚开始孙兰心和邹洋之间的尴尬,这趟旅程是相当有意思的。他们一路北上,途径不同的地区城市,常醒就像个百宝箱,说起风物人情、历史典故、逸闻趣事来如数家珍,其他人也都接得上话,话题就聊得非常投机。有时候碰到名胜古迹,还会绕个道去拜访一下,所以二十来个小时的车程最后变成了三天两夜的自驾游。   如果不是孙兰心心头压着事,这段旅程可以说是相当愉悦的。她和安垣的事还没有个结果,专升本的时间就在三月初,如果决定升本,马上就要回学校准备考试了,但她都联系好了实习单位,开学就要去实习了,哪有时间去准备升本考试呢,尤其是她自己的专业并没有学得很好。   邹洋这一路上表现得倒也挺自然的,并没有对孙兰心有什么暧昧和拘谨,就像普通朋友那样,亲热又不狎昵,所以陶醉觉得邹洋应该并不是喜欢孙兰心,他只是因为前女友对兰心的态度感到愧疚而已。   孙兰心对邹洋的态度有些冷淡,毕竟她现在并非单身,虽然正在和男朋友吵架中。   陶醉也不劝孙兰心分手,兰心第一次谈恋爱,投入的感情她能理解,她只能默默做好友的后盾,无论她怎么选择,自己都会站在她这一边。   就这样一路走走玩玩,四个人到了北京,年味儿在这座历史沉淀厚重的古都中尚未完全消散。春节期间空去的城市已经被回城的人们填满了,又变得繁忙而拥挤起来,人们又开始了新一年的奔波。   临下车的时候,常醒再三叮嘱他们:“不要往人多且杂乱的地方去,实在要去,一定要戴口罩,有感冒发烧咳嗽立即去就医,不要拖。别以为你们年轻身体好,能扛得住就麻痹大意了。”   邹洋问:“那个肺炎真那么严重吗?不是每年都有的甲流或者禽流感吗?”   常醒认真地说:“这个病毒并不是我们所熟知的甲流和禽流感,而是一种尚未确认的新型病毒,来历尚不明确,广东已经出现了死亡案例,还有很多医务人员被感染了,传染性非常强,常规的药物没有用,极其容易引起呼吸器官衰竭。”   大家听说连医生都被感染了,顿时严肃起来,医生是救死扶伤的,总觉得各种疾病在他们面前都会自动退避,现在却出现了医务人员被病人感染,这说明事情很严重了,连医生都没办法保护自己了,更何况是病人呢。   陶醉说:“我知道了,你给我买的口罩我都带着呢,回去给我室友每人也发一个。”   邹洋有些担忧地说:“我宿舍有广东的同学,应该不会有事吧?”   几个人同情地看他一眼,陶醉安慰他:“应该不会吧,你自己多注意,多洗手,多喝水,多吃蔬菜水果,别熬夜,增强自身抵抗力。”   常醒又说:“醉醉要兼职,兰心要上班,你俩出门的时候尤其要注意。”   陶醉第一次听常醒反复说起这个事,意识到这件事应该是相当严重的,否则他不会化身为唠叨不休的祥林嫂。   回到学校,日子似乎一切都在照旧,平静得不起任何波澜。陶醉郑重其事将口罩发放到每个室友手里,说明事情的严重性,刚开始大家都没太当回事。只有陶醉还坚持着每天都戴着口罩出门,北京初春的天气戴口罩绝对不显得异常,因为天气太冷,风太大,戴口罩可以防风保暖,但是在室内还戴口罩就显得有些另类了,所以刚开始,陶醉上课的时候也不好意思戴口罩,因为显得对老师不尊重。   直到有一天,一位老师戴了口罩来上课,并且还没有摘,她说她有些感冒,为了防止把感冒传染给大家,还是戴口罩比较好。   第二天,班上就传来消息,昨天戴口罩上课的老师去医院检查,被隔离起来了,因为她是从香港回来的。这个时候,香港已经成为了非典型肺炎的重灾区,北京也在同一天报道有第一例输入项非典肺炎患者确诊,这一天,是3月6日。   北京终于重视起非典来,学校也在同一时间内展开了铺天盖地的预防宣传,舍管阿姨给每个宿舍都发了醋,让大家在宿舍里熏醋消毒,每个宿舍都发了一支体温计和一个小本本,让大家测量记录,一旦出现体温异常,必须尽快就医。并且要求大家尽量自行隔离,没事不要外出走动,避免交叉感染。然而北京本地的同学听见这个消息,第一时间就跑回了家,不过许愿没有走,她担心自己感染上了把病源带回家。也有不少外地的同学感到害怕,买了票跑回家的,似乎只有在家里才是安全的。   非典从新闻名词终于变成了自己身边的事,关乎着所有人的安危,一时间,大家都有一种乌云罩顶的感觉,如果老师被确诊为非典,那么他们班的同学全都有被感染的可能,更甚者整个学校都可能被感染。   从这天开始,室友们纷纷将陶醉送的口罩翻出来戴上,就算在教室、图书馆这样的地方也有很多人不摘口罩了。   得到消息的第一时间,陶醉就给常醒打了电话,说了老师被隔离的事,最后说:“我们最近不要见面了,等我老师被解除隔离再说吧,万一要真被感染了,我也很有可能被感染,因为我坐在第一排,离老师非常近。”   常醒听完,安慰她说:“别害怕,不会那么巧的。”   陶醉闭了闭眼睛,说:“我知道可能性很小,但还是要慎重一些,学校虽然没有强制我们隔离,还是建议我们自行隔离,所以我们最近还是不要见了。”   “那好吧,我每天都会给你打电话的,安心吧,虽然听起来很恐怖,但也跟个体的体质有关。要多喝水、注意休息,可能的话,还是锻炼起来吧,尽管这个时候听起来像临阵磨枪了。”常醒说。   “我会的。你也要注意身体,保护好自己的安全。”陶醉说。   两人就这么突然之间被迫分离开来,一点预兆都没有,不过好在还有电话可以联系。   发生了这种事,陶醉当然要把家教也停下来,以免给自己的学生和他们的家人带来危险。陶醉有了一段前所未有的充足时间,平时总觉得不太够用,现在则有大把的空闲时间,奢侈得她简直不知道该怎么用。她倒是可以利用这个机会好好学习,如果她静得下心来的话。   学校还没有停课,但是去上课的时候,教室里人明显少了很多,上专业课的时候尤其明显,陶醉班上本来就只有24个人,这会儿教室里只剩下一半人了,陶醉宿舍是唯一一个出了全勤的。   每天早上操场上跑步的人多了起来,跟陶醉一样临阵磨枪的人不少,大家都戴着口罩静默地跑着步,场面严肃而忧郁。   陶醉每天都和室友们听广播,新闻里播报的确诊病例和疑似病例的数据一天天增加起来,这个传染病的恐怖之处在于它是通过空气传染的,也就是说,只要在一个密闭的空间内有一位非典患者,那么其他人就有可能被传染上。而这些人如果一开始不知道同行中有患者,各回各家,然后又有可能将病源带给自己身边的人,这种向四周辐射式的传播方式想想就让人头皮发麻。   大家想起那些跑回家的同学,如果老师真的被确诊了,那么学校的同学是不是也就变成了非典的传播源了?很快,上头下来了通知,各学校的学生不允许请假,不允许回家,避免疫情再次扩散。   陶醉从图书馆借了书回来,发现大家都扭头看着她,她心头一跳:“不会吧,詹老师确诊了?”   张莎莎吓了一跳,水杯差点都被打翻了:“你说什么?!詹老师确诊了?哪来的消息?”   “没有,我是问你们,我不知道啊。”陶醉哭笑不得,现在大家都草木皆兵了。   张莎莎用手拍拍胸脯:“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是你听说的呢。没听说詹老师确诊啊。”   “詹老师没事就好。你们看我干嘛呢?”陶醉说。   “我是说你就不怕吗?还敢往图书馆去。”邢梦露说。   陶醉笑起来:“没事,图书馆人好少的。比宿舍人口密度小多了。”大概大家都有点害怕扎堆被感染,都窝宿舍不敢出门了。   杨雪说:“我中午打水,开水房里都没几个人,学校现在好冷静啊。”   李佳萌推了推眼镜:“也挺清静的。”   邢梦露噘着嘴:“看不进书怎么办?老是在想假设我被感染救治无效死了会怎么样,我的财产谁来继承呢?谁会在我是葬礼上哭泣呢?”   张莎莎笑起来:“想多了姐姐,要真是这么死了,不可能有葬礼的,全都烧了,避免疫情扩散。”   邢梦露托着腮:“真的吗?那太惨了,但是你们肯定会为我哭泣的对不对?”   陶醉用手上的书在她头上轻拍一下:“少胡思乱想,抓紧时间学习吧,还要考托福和专八。”   “对啊,一切都还得照旧,太阳还是会升起来的,看书看书。”邢梦露又低下头去看书了,不过过了一会儿,明显又开始发呆了,这个节骨眼上,能静得下心来学习的,真的是非常人了。   陶醉大概就是那个非常人,她当然也有很多不安,但是常醒每天都会给她打电话,给她吃定心丸,她就能像往常那样踏实地做事。   几天后,传来一个可靠的消息,詹老师病情已经稳定,发热症状有明显改善,大家都松了一口气。詹老师又被隔离了半个月,确认无事,才被放了出来。   陶醉和室友们觉得天都蓝了,风都轻了,不过也确实是真的,因为都已经是四月初了,明媚的春天已经来了。   与此同时,北京的疫情越发严重起来。陶醉本来想趁着解禁去看看常醒,却接到了孙兰心的电话,她声音带着哭腔:“醉醉,我被隔离了,我实习的公司有一个客户因为发热被列为高危疑似病例,我还帮她换过衣服,你说我会不会被感染啊?”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今天家里有事,拖到现在才更新上。   当年的网络没有这么发达,每天都在听广播关注动态,如今网上到处都是新闻推送和网友之间的讨论,感觉氛围比当年还凝重,不过我相信会很快没事的,我们会平安渡过的,大家都要好好过年啊。 第88章 平安   陶醉刚刚从恐慌中解放出来, 才松一口气,结果好友又开始经历自己同样的恐慌,她太能理解兰心的心情了。“别担心, 不一定就是, 你看我老师还是从香港回来的呢, 不也没事吗?这个季节是感冒多发季,极有可能就是普通感冒。你别胡思乱想, 不会有事的, 该干嘛干嘛。”   孙兰心哽咽着说:“我觉得问题肯定很严重, 我被隔离了, 整个宿舍楼都被封起来了。我觉得特别对不起我室友和校友, 万一真是被我带来了病毒,那我不就成罪人了吗?”   “还没有确诊, 不一定是真的。现在抓得很严,只是以防万一。这也不是你主观导致的,你也不想这样的对吧?”陶醉太能够理解她的自责了。   “要是我不去那里实习就好了,我找别的实习, 说不定就没事了。”强烈的道德感正在折磨孙兰心。   陶醉见她钻了牛角尖,便说:“兰心,你别这么想,谁都不知道会变成这样啊。我们都是受害者。”   孙兰心继续说:“也许我去参加升本考试, 说不定就不会来实习了,也就没这种事了。你说老天爷是不是在惩罚我啊?”她没参加升本考试,和安垣已经分手了, 现在她失去了爱情,又将自己置于危险之中,要说不后悔那是假的,可惜一切都不能重来。   陶醉赶紧说:“打住、打住,我说你能不能别胡思乱想了。现在事情已经发生了,我们只能向前看,祈祷事情往好的方向发展,再有就是保持良好乐观的心态,无论事情怎么变化,我们都要积极地去面对,首先心理防线不能垮。”   孙兰心沉默了片刻,说:“对不起兰心,我太害怕了。我最近哪儿也去不了,至少要被隔离一个月,免不了要胡思乱想。”   “我能理解。放心吧,不会有事的,我会经常给你打电话的。”陶醉安慰好友,她能为她做的也就是这些了,被隔离也无法探视。   陶醉想去见常醒,发现也不能了,因为北京各大高校已经开始封校了,他们学校也不再让学生外出了,尽量避免学生跟外界人士接触,减少交叉感染。   倒是常醒过来看她了,他们只能隔着学校的栅栏门,在保安的怒目监视下相见,连各自的口罩都不能摘。陶醉睁大了眼看着常醒,鼻子忍不住发酸,已经快一个月没有见到他了,却还是这种方式见面:“你怎么可以出来?你们学校没封校吗?”   “封了,我没在学校住,住家里。”常醒说。   陶醉一听担心起来:“那你在外面吃饭怎么办?你还得到处跑,多不安全啊,为什么不回学校住?”住外面就意味着每天都要接触不同的人群,也就增加了感染的风险。   “当时有点事出来了,现在学校也不让外面的人进。没事,我囤了好多吃的喝的在家,现在外面好多店都不开了,没办法,我自力更生学会了下面条、做饭。没准等非典过去了,我就能给你做一桌子菜了。”常醒笑着说。   “那你买菜还得出门啊。”   “我做好防护措施了啊,每次都买很多,尽量减少出门的次数。放心吧,没事的。现在外面到处都是空荡荡的,没几个活人,大家都很自觉地窝在家里呢。”常醒说。   “可你还跑来找我。”陶醉嗔怪地看着他,又偷瞄门卫,那边正皱着眉头看向这边。   “咱们有26天没见了。我开车来的,没碰上什么人。”常醒目光炯炯地看着陶醉。   陶醉咬着下唇看着常醒,说不想他是假的,这些日子,她是靠着他的电话才能顺利支撑下来,她说:“最近情况越来越严重,每天的新增病例数量都在增加,你还是尽量少出门吧,安全第一。”   常醒点头:“嗯,我知道。来,这些东西拿着,回头缺什么给我打电话,我给你买。”   两个大大的塑料袋里装满了熟食、零食、水果,还有一大包口罩,常用药物,陶醉看了看说:“你买这么多吃的干什么,学校小超市都有卖的。”   “有些学校没得卖,拿去吧。”   陶醉只好都接过来,又说:“对了,兰心被隔离了。”她将兰心隔离的消息告诉了常醒。   常醒沉默了片刻,叹气说:“这倒霉孩子,回头我打电话安慰一下她。”   陶醉说:“那你路上小心,我先回去了。”她感觉两人见面就像探监一样,希望这种监牢般的生活早点结束,大家都平平安安的。   常醒送来的零食让陶醉的室友们好好饱了一次口福,大家已经很久没吃上这么多好吃的了,吃饱了,又不由得感慨起自由的日子,以前总觉得日子太过平淡,然而一旦失去,就知道平淡的日子多么可贵,至少不用这样担惊受怕的。   学校暂时平安,由于离校的同学没有返校,学校干脆就停了课。时间富余得不知道拿来干什么,甚至连校内娱乐活动都没有了,因为就算没有疫情,也不太敢往人群里扎堆,电影是不敢看了,网也不敢去上,图书馆也不敢去,借了书就往回跑,食堂里也是打了饭就回来了,大家都安心地窝在宿舍里,唯一的消遣的就是和男朋友、亲朋煲电话粥。原本不玩牌的室友这段时间也学会了打升级,因为实在是太无聊了。   陶醉还是安静地学习,她原本打算这个学期考雅思的,虽然现在没法考,但保不准哪天非典就过去了呢,到时候一切都还得继续。   家人每天都从电视新闻上看到关于非典疫情的播报,担心深处非典漩涡中心的孩子,所以几乎每天都有人会接到家里打来的电话。几乎从不主动打电话的刘巧凤都打过来了,隔两天就要问问陶醉的情况,连小宝都会在电话里问姐姐好,让她千万不要去人多的地方。   陶醉坚持每天给兰心打电话了解情况,经过最初的慌乱和不安,孙兰心也慢慢适应了下来,每天量体温前是最紧张的时候,量完体温后就是最轻松的时刻,因为没有发热的症状。   有一天,孙兰心跟陶醉说:“今天邹洋给我打电话了。是你告诉他我被隔离了吗?”   陶醉说:“没有啊。可能是常醒告诉他的吧,常醒给你打电话了吧?我告诉他你的情况了。”   “打了。那就应该是他说的。”孙兰心说。   陶醉问:“邹洋跟你说什么了?”   “也就是说说他们那边的情况,他说他昨天还翻墙出校园了,在外面溜达了一圈,说北京现在就像个空城,哪儿都看不到人。不过他回来的时候被室友们逮住打了一顿,因为他不守规矩,以身犯险,还有可能连累室友。乐死我了,我也觉得他活该被揍,清华那么大的校园都圈不住他。”孙兰心笑着说。   这是陶醉数天来第一次听见兰心笑,也许在她心里,永远都会为邹洋保留一个位置吧。   孙兰心密切接触过的那个疑似病例最终还是被确诊了,那几天孙兰心都快吓死了。陶醉每天也提醒吊胆的,每天睁眼第一件事就是给她打电话,问她体温测量结果,临睡前也要打一次电话。不幸中的万幸,孙兰心的体温每天都是正常的,因为那个确诊病例,原本半个月就能被解除的隔离最后被关了一个月,等到孙兰心隔离解除的时候,已经过了五一劳动节了,今年的五一黄金周都给取消了,因为害怕人口流动会导致疫情失控。   过完五一,疫情也明显得到了控制,北京每天播报的新增病例从十位数降到了个位数,大家都看到了曙光,全国人民打起十二分精神来应对的疫情终于收到了成果,自由呼吸的日子快要来临了。   因为这场突如其来的疫情,北京市人们的生活受到了严重的影响,学生停课,工人停工,常醒的论文答辩都延期了,孙兰心的工作也还没有着落,因为春招会没举行。   不过这都不要紧,人好好活着,比什么都重要,别的都只是时间问题。   五月底,各大高校纷纷解封,开始恢复正常的教学秩序。解封的第一时间,常醒就开了车过来找陶醉,上了车,两人就迫不及待地拥抱在了一起,感受到对方的温度和心跳,心口缺了的那块终于慢慢被填满了。   许久,常醒才稍稍松开自己的臂膀,用额头蹭着陶醉的,两人都忍不住笑了起来,因为他们都还戴着口罩。陶醉将自己的口罩摘了下来:“希望以后都不用再过戴口罩的生活。”   常醒也摘下自己的,捧起陶醉的脸,忍不住在她唇上吻了一下:“走,回家。”   常醒驱车,一路畅行无阻地回到家里。常醒说:“去洗个澡吧。这段时间每次从外面回来,我都会第一时间去洗澡,都养成习惯了。”   陶醉笑着说:“是个好习惯。我先去洗澡。”   等她洗好澡出来的时候,常醒已经在厨房里忙活了,她说:“我来吧,你去洗澡。”   常醒扭头对她说:“你不用做,今天我做给你吃,检验一下我这段时间的学习成果。”   陶醉看了一眼案板上的食材,笑着说:“我帮你打下手,一会儿你来掌勺。”   “好。那我先去洗澡。”常醒答应了。   常醒顶着一头湿发回到厨房的时候,陶醉已经将所有的食材都准备好了,常醒走过去,从身后抱住了她,鼻尖在她颈侧蹭了蹭,嗅到一股熟悉的味道,那是与他同款洗发水和沐浴露的清香,但是从陶醉身上散发出来,似乎又更好闻一点,也许不同的体温和体质对同一种香味会造成些微的差别:“你好香。”   陶醉只觉得脖子上痒痒的,咯咯地笑着转过身:“我用的是你的洗发水和沐浴露呀。”   “我知道,但就是比我香。”常醒重新环住她,将她压在流理台边,收了收自己的手臂,感受了一下她的腰身,说,“你是不是瘦了?腰变细了。”   “我不知道,很久没称体重了,应该还好吧。”陶醉笑着说。   “肯定是没好好吃饭,一会儿我会喂饱你。”常醒吻了吻她的鼻尖,然后又微微偏过头去,吻住了陶醉的唇。   陶醉的唇微微颤抖着,此时此刻,她竟然止不住有些想哭,这段时间仿佛就置身于无边的黑暗中,她甚至都不敢去想和常醒重新像现在这样谈着正常的恋爱,拥抱他、亲吻他,死亡的阴影太恐怖了。   常醒忘情地吮吻着温软的唇,品尝着她的甜美,忽然觉得舌尖一咸,他诧异地停了下来,看着陶醉脸上的泪痕,急忙问:“怎么了?”   陶醉摇头,抱紧了常醒的背:“没事,就是觉得高兴。”   常醒怜惜地吻去她脸上的泪水,说:“别难过,以后我不会再丢下你一个人了。”   晚饭最后还是常醒做的,西红柿炒蛋、黄瓜虾仁、回锅肉、紫菜蛋汤,味道居然还不错,陶醉很惊艳:“味道很好,你怎么学会的?”   常醒笑得一脸得意:“买了本家常菜谱,照着菜谱做的。以后我也能给你做饭吃了,这段时间虽然难熬,好歹也还有点收获。”这些日子说不担心是假的,即便是有预知能力,他也不能让大家置身事外,而是得一起面对这场风险,尤其当知道孙兰心接触的是一位非典患者时,他真的很害怕,担心自己引起了蝴蝶效应,从而会导致一些无法挽回的遗憾,幸好只是虚惊一场。   陶醉看着这个洗手为自己做羹汤的男人,鼻子有些发酸,她将手放在常醒的手背上:“谢天谢地,我们都好好的,希望以后无论还有多少艰难困苦,我都和你一起面对。”这些日子她虽然过得很煎熬,但至少身边还有朋友陪伴,常醒却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只能独自承受这份孤寂和恐慌,不知道他是怎么熬过来的。   常醒反手握住她的手,点头微笑:“好!”   作者有话要说:  希望这一次,也能像非典那样成功战胜。 第89章 生存   吃完饭, 两人在沙发里腻歪。常醒平躺在沙发上,陶醉侧身偎在他臂弯里,陶醉则把玩着常醒修长的手指头, 说:“你什么时候论文答辩?”往年五月份就已经论文答辩完了, 今年因为非典这个时间还没开始答辩, 毕业时间肯定延后了。   常醒说:“就这一两周吧。你雅思还没报名吧?打算什么时候考?”   “不出意外的话,这个月就考。得早点准备了, 下学期就要申请了。”陶醉想起明年出国留学的事, 就止不住有些怅惘, 这段时间因为封校和常醒分离了近两个月, 期间还见了两次面, 尚且觉得如此煎熬,她无法想象自己去万里之遥的英国, 两人至少一两年都见不上面,想到这里,她又往常醒怀里钻了钻。   常醒用鼻尖蹭了蹭她的额头:“考试不会有问题吧?”   “应该不会吧,我这段时间不能做家教, 老师也不上课,基本都拿来学习了,上大学后还从来没这么集中精力学习过。”陶醉笑着说。   常醒在她头发上吻了一下,说:“挺好, 那一定能考过。”   这时常醒电话响了,他伸手拿过茶几上的手机一看,放到陶醉耳边:“兰心的。”   “你接啊。”陶醉说。   “多半是找你的, 她找我除了有事要办,别的基本都是找你的。”常醒说着按下了接听键。   陶醉抓住手机,那头果然就说:“喂,常醒吗?醉醉是不是在你那儿?”陶醉忍不住笑了起来:“是我,兰心。”   “你俩果然在一块。你们学校都解禁了吧?出来,都出来,我请你们吃饭,把常醒也叫上。”孙兰心说话如放连珠炮,又急又快,听得出来心情十分愉悦。这段时间承受最多惊吓和委屈的非她莫属,所以一等解禁,她就迫不及待要请在危难之中给了她鼓励和支持的朋友吃饭。   陶醉笑看着常醒,说:“行,我跟他说。什么时间,在哪里?”   “明天晚上吧,在你们学校后街的川菜馆,那家店开了吗?要是没开的话,到时候咱们再去找别的店吧,总会有开的店吧。”孙兰心说。   “可以,那就六点见?”陶醉问。   “可以。”孙兰心满口答应。   挂断电话,常醒问:“兰心要请我们吃饭?”   “对,在我学校后面,不知道有没有饭店开门。”她一解禁,就被常醒接过来了,还不知道外面是什么情况。   “现在已经陆续有店子开门了,找得到吃饭的地方。”常醒说。   第二天傍晚,孙兰心就坐公交车从学校赶过来了,好朋友见了面忍不住来了个大大的拥抱,两人都有种劫后余生的庆幸,孙兰心搂着陶醉哈哈笑:“咱也是经历过生死的人了,以后什么困难都不在话下。”   陶醉没忍心笑她当初吓得差点都哭了,经历这样一场大灾难,还能够健康平安地聚在一起,真是三生有幸了:“走吧,那家店我今天中午出去看过了,已经开了,咱们过去吧。我给常醒打过电话了,他知道那家店,一会儿就到。”   孙兰心拉住她:“等会儿,还有人要来。”她说这话的时候,脸上露出不自然的表情。   陶醉用兴味的眼神斜睨她:“谁啊?”   孙兰心清了一下嗓子,说:“邹洋,我隔离那段时间,他给我打了几次电话安慰我,所以这次我也请他了。”   陶醉脸上露出了然的表情:“哦。”   “你那什么表情啊。我纯粹是为了感谢他,没有别的意思,要有别的意思,我就单独请他了。”孙兰心说。   “明白!”陶醉笑嘻嘻地说。   孙兰心轻叹了口气:“我现在不打算谈恋爱了,先找份工作,好好把事业做起来,至于谈恋爱嘛,以后再说吧。”   陶醉见她脸上露出落寞的表情,便问:“安垣给你打过电话吗?”   孙兰心垂下眼帘:“我刚隔离的时候给他打过,他后来给我打过一次电话,就问问我有没有事,说了不到三分钟就挂了,然后就再也没有打过了。我电话卡没钱了,我打不出去,都是你们给我打的电话。”   陶醉轻抚着好友的背,安慰说:“没事,不是还有我们呢。”   “对啊,爱情又不是生活必需品,无所谓啦,我现在觉得挺好的,健健康康地活着比什么都重要,我现在最要紧的就是找份工作,马上就要毕业啦,学校也不能住了,首先得要养活自己。”孙兰心搂住好友的胳膊摇了摇。   “你工作还没有着落吗?”邹洋的声音响了起来。   孙兰心站直了,扭头看着邹洋,有些羞涩地朝他挥手打招呼:“嗨!你来啦?我们走吧,去吃饭吧。”   陶醉朝邹洋点点头:“听说你封校期间还翻墙出去过?胆儿可真肥啊。”   邹洋嘿嘿笑:“实在是被关得太久了,憋坏了,所以出去溜达了一圈。”   他们到了饭店,店里冷冷清清的,偌大的店里就坐了一桌人,加上他们才两桌,非典的余威尚在,敢出门吃饭的都是真英雄。常醒很快就到了,大家凑在一块儿说着这段时间的见闻,以及听来的小道消息,非典期间发生的那些故事真是令人唏嘘又感动,最伟大的莫过于奋斗在一线的医务工作者,他们是冒着生命危险在救死扶伤。   邹洋不无遗憾地说:“我有点后悔没去学医了。”   “没想到你还很高尚。”孙兰心笑着说。   “高尚谈不上,总觉得能做一些更有意义的事情。”邹洋说。   众人有点理解他的想法,像他这样优秀的人,考虑的应该不仅仅是生存,而是活着的价值了吧。   孙兰心笑着说:“学计算机也能做有意义的事啊,社会的进步都靠你们推动呢。不像我就真的只有生存了。”   陶醉说:“也不能那么说,每个人都努力活着,就是很有意义的事了。”   常醒用宠溺的眼神看着陶醉,这句话在后来一部非常著名的军旅题材中是一句非常有名的台词,他的小女友在她二十来岁的年纪,就已经领悟到这一点了:“醉醉说得没错,努力活就是有意义的事。”   邹洋笑着说:“谢谢大家。”   这次聚会之后,大家就进入了忙碌期。陶醉和邹洋都忙着上课、考试、准备出国留学的申请材料。常醒答辩完之后,就是毕业典礼,毕业之后,他直接搬进了研究生宿舍楼,开始跟着教授做课题研究。所以从此以后,他的严格意义上的寒暑假是没有了,一切都要看教授的安排。   孙兰心则忙着毕业考试和找工作,找了一圈,最后还是回了她实习的那家工作室,当初因为那个客户的事给她留下了一些阴影,她都不太想再去那儿,不过她刚毕业,又不是相关专业,找一份设计相关的工作并不太容易。其实她甚至都考虑过去珠三角地区,因为那儿是服装生产基地,工作机会应该更多,然而她还是想留在北京,虽然冬天冷得要死,她已经喜欢上了这个城市。   陶醉也希望她能留在北京,以后自己肯定也是留北京的,她想朋友也留在这里。北京这么大,兰心肯定能找到合适的工作。   六月底,孙兰心从学校搬了出去,在工作室附近租了一个房间。搬家的时候,陶醉和常醒都去帮忙了,那是一个群租房,原本属于某单位的职工福利房,两室两厅的格局,被隔成了四五个小间,每间不过十来平方,卫生间、厨房等都是公共的,有的甚至连窗户都没有,白天都需要开灯,条件非常差。   陶醉看着那黑洞洞的楼道,说:“兰心,你要不要换个地方?”这儿甚至都不如当年爸妈在上海租的弄堂房。   孙兰心笑着说:“你觉得这房子很差是不是?其实这已经很不错了,还有比这更差的,我这至少还是一楼,有个窗户,还有住地下室的呢。我以后就是北漂了,现在刚起步,艰苦一点,等我以后加工资了,我就能住大房子了。”她刚参加工作,试用期工资非常低,一个月才一千一,这个房间租金需要六百一个月,还不包水电费,要不是和同学合租这房间,她也只能住地下室。   常醒点头说:“刚开始是要艰苦一点,加油,以后会慢慢好起来的,面包会有的,一切都会有的。缺钱的话就跟我们说,别咬牙死撑着,朋友就是用来救急的。”   孙兰心呲牙笑:“我知道的,放心吧,肯定不会跟你们客气。”   从孙兰心租的房子里出来,陶醉说:“北京租房子这么贵吗?”因为还要出国,她没考虑过找工作租房子的事,这是她第一次真正了解北京打工族的真实处境,所以很有些唏嘘。   “其实也不贵,主要还是看工资水平吧。你不用担心,咱们都有自己的房子了,不用租房。”常醒说。   陶醉看着他:“我在想,假设我自己租房子的话,我能租什么样的房子。”   “你要是做翻译,那肯定比兰心这房子条件好得多,至少可以租个单身公寓,毕竟工资起点不一样。你放心吧,兰心也是暂时的,等她有了资历,出了成绩,工资没准比你以后还高呢。”常醒说。   陶醉点了点头:“我相信她会的。”不过她确实有了一些触动,不久以后,自己也要毕业,成为社会人了,幸运的是,爱人还在,朋友也没有走远。   作者有话要说:  给大家拜年了,新的一年里,祝大家烦心事都没有,钱多得数不清,健康永相随! 第90章 开学   六月下旬, 参加完高考的陶然成绩出来了,总分608,一本分数线是556, 她超出一本分数线52分, 这成绩报考首师有点冒险。陶醉和常醒为了帮她填报志愿, 那两天电话都快打爆了。可惜常醒虽然是重生的,他也不清楚首师的录取分数线是多少, 只能根据往年的录取分数来估算。   陶然这样的成绩, 报考北京任何一所211都是要冒险的, 在陶醉和常醒的分析下, 陶然最后咬牙报考了首师的历史专业, 这不是热门专业,分数线可能会低一点。第二志愿则填的是本省的师大, 本省师大一般是过了一本线就能上,也会接收一些高分落榜的本省学生,也算是加了一道保险。   夏正轩也是今年参加高考,他考了647分。今年理科很难, 考分严重两极分化,分数线很低,一本线才503分,按说他的分数已经很不低了, 然而在本省排名已经在50名开外了,报北大、清华、人大这三所大学是没戏了,他最后填报了北京航空航天大学, 专业是航空宇航科学与技术专业,立志做一名航天人。   常醒很支持他选这个专业,未来中国在航空航天领域会取得重大突破和巨大成就,正轩愿意为科学为国家的发展做贡献,他乐见其成。   陶醉顺利放了暑假,而那些在非典期间逃离学校的同学暑假期间返校又补了一个多月的课,这才勉强将这学期的课结了。   暑假期间,陶醉依然留在北京打工,这次她找了一份翻译工作,在一家翻译公司翻译一些中译英与英译中的资料,有时候还有口译任务,工资比正式的翻译要低一些,但待遇比孙兰心高多了,口译至少是一百元一小时起。这是一个极好的锻炼机会,陶醉在这里还接触到了很多其他语种的翻译,她也趁此机会好好练习了一下自己的二外西班牙语,因为她的组长就是一个西班牙语翻译。   不得不说,在语言上,陶醉很有天赋,她只学了一年西班牙语,就能够进行简单的日常对话了,而且还能进行简单的阅读,她决定坚持学下去,也许有一天能够用得上。   7月13号,夏正轩收到了北航的通知书,拿到之后就兴冲冲地给常醒打了电话。当时陶醉正在家里做一些英文资料的书面翻译,听见手机铃声,以为常醒回来了,便循声去找了一下,在沙发的缝隙间找到常醒的手机,应该是昨晚两人在沙发上腻歪的时候掉那儿的。常醒今天出门居然没带手机,她看着手机上的来电显示,是家里打来的,犹豫地接通了电话。   刚一接通,夏正轩的声音就响了起来:“哥,我考上大学了,北航!哈哈哈哈!”   陶醉笑着说:“正轩,恭喜你!”   夏正轩愣了一下:“醉醉姐?怎么是你接的电话?”   “哦,你哥他不在,我帮你转达一下他。”陶醉解释说。   “谢谢醉醉姐!”夏正轩想了想,压低了声音说,“醉醉姐,你是不是在和我哥谈恋爱?”   陶醉一愣,然后笑着承认了:“是,但是不要告诉家里的大人。”她知道这事很快就瞒不住正轩了,因为他很快就要来北京读书了。   夏正轩说:“好吧,我会替你们保密的。”   “谢谢!”   夏正轩犹豫了一下说:“姐,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公开啊?有人要给我哥介绍女朋友了。”   “什么?!”陶醉声音都忍不住拔高了。   夏正轩说:“我是听说的,前几天有个阿姨来我家,跟我妈说了一下这个事,说她有个侄女在上海上大学,也大三了,快要毕业了,长得很漂亮,想过年的时候跟我哥相亲。我妈就说,这要问问我哥的意见。醉醉姐,下回再有人来说这事,我就说我哥有女朋友了好不好?”   陶醉脑子里茫然了片刻,才说:“好,谢谢你!”她意识到一件事,常醒毕业了,开始有人张罗他的婚事了,他俩现在还没有公开,所以这事该怎么处理呢?   晚上常醒从学校回来的时候,陶醉正坐在餐桌前发愣,桌上摆了一桌子菜,他走过去:“怎么这么丰盛,天热,随便吃点就好了,不用做这么多饭菜,厨房里太热了。”   陶醉回过神来:“没事,就是想吃了,然后什么都买了点,你尝尝我做得怎么样。”   常醒去洗了手,抓了一块红烧肉放进嘴里,竖起了大拇指:“唔,软滑爽口,人间美味!”   陶醉起身去盛饭,被常醒拦住了:“我来盛饭,你坐着就好。”   两人坐在桌边吃饭,常醒吃得一脸满足,暑假叫陶醉搬过来住真是明智之举,就能经常和她一起这样吃饭了。陶醉吃着饭,说:“你今天没带手机去,正轩打电话过来了,说他收到北航的录取通知书了。”   “是吗?是他填报的那个专业吗?”常醒问。   陶醉愣了一下,当时她跟夏正轩说陶醉相亲的事去了,忘记问这个了:“专业我忘记问了。正轩问我们是不是在交往,我跟他说了。”她说完咬着下唇看着常醒。   常醒抬起头,笑着说:“那小子居然也能猜到,说明还不是个笨蛋。”   陶醉用筷子戳了一下碗里的米饭,说:“还有一件事。”   “什么?”常醒抬眼看她一眼,发现她神色有点不对,便停下来看着她。   陶醉舔了一下唇,忍着笑说:“有人要给你做媒。”   常醒“噗嗤”笑出了声:“谁啊?”   “我不知道,我听正轩说的,有人跟你舅妈说,要你过年回家的时候去相亲,一个在上海上大学的女孩,条件很好的。”陶醉语气有点酸。   常醒哈哈笑出声:“你吃醋了?”   陶醉鼓着腮帮,说:“我突然想到,你已经毕业了,你家里该操心你的婚姻问题了。”   “我不是还没毕业吗?还要读研呢。回头我就跟我舅妈说,女朋友我自己找,不用他们操心。”常醒觉得其实就是表个态的事,他只要开口了,舅妈绝对不会管他的事。   陶醉看着他没有说话。   常醒提议:“要不咱俩跟家里公开得了?”在陶醉原本的计划中,她是要等到留学回来之后才公开的,目的是不助长陶长明的裙带关系之风。   陶醉皱起了眉头,想起了自己家里那个情况,幽幽叹了口气:“好烦呀。”   “烦什么,有我呢。”常醒说。   陶醉说:“要不还是算了吧,你先跟你家里说。”   “那好吧,一切都遵从你的意愿。”常醒从善如流。   陶然的通知书是在七月下旬拿到的,拿到通知书第一件事就是给姐姐报喜,首都师范大学历史专业,以后她就能和姐姐一起上大学了!陶醉很欣慰,妹妹也考到北京来上大学了,这丫头从小就要强,现在这要强总算是用到正道上了。   陶然也考到北京的大学,这下陶长明神气了,特爱背着手在厂里溜达,家里两个重点大学生,还都是在北京上学,谁能比他更风光?什么?老夏家也有两个,学校都比他女儿考得好。那不同,有一个不是老夏的儿子,人家姓常。不管怎么样,陶长明是得意了。   陶然很苦恼,在电话里说:“爸爸现在真烦啊,到处去吹牛,说他送出了两个大学生,这关他什么事啊,我都不想在家待了。姐,我能不能现在就去北京啊?我也可以去打工赚钱,你给我安排住的地方就好了。”   陶醉说:“妈妈不是说要送你来上学吗?”当初拿到通知书的时候,刘巧凤就跟陶醉说了,想送陶然去北京报到,顺便去北京看看,陶醉也乐意,妈这辈子还没来过北京,趁着她现在时间还很充裕,来了可以好好陪她玩几天。   “她时而3说来,时而又说不来,不知道她怎么打算的。”陶然无奈地叹气。   陶醉说:“我来跟她说,你别急,在家多待几天吧,忍让一下就过去了。”陶醉知道妈妈肯定担心的是来北京的花费,自己正好攒了一些钱,招待她玩几天还是可以的。   最终,陶醉还是说服了刘巧凤来北京看一看,刘巧凤也确实挺好奇女儿们上的大学是什么样子的,只是担心花钱,才一直在犹豫。   九月初,陶然和刘巧凤与夏正轩母子踏上了北上的列车,送两个孩子去上大学,一路上两位母亲骄傲坏了,心里既紧张又激动,郑文华说:“当初常醒考上北大的时候,我们就挺想去送的,但那孩子独立,愣是不让我们送,怕耽误我们工作,自己一个人去了。现在总算可以去看看了。”   刘巧凤笑着说:“当初我家醉醉也是自己去上的学,当时她想让我去,我走不开,她爸其实挺想去送她的,但她又不愿意,所以最后我们都没去,她跟着一个同学一起去的,要说醉醉也是胆子够大的。”   郑文华笑着说:“你是该去看看,两个女儿都考上了北京的大学,谁有这样大的福气啊,刘姐你将来要享大福。”   “享什么福,他们自己过得好就好了。”刘巧凤笑着说,“你也好福气,外甥考清华,儿子考北航,虽然常醒不是你们自己生的,这跟亲儿子其实也差不多了。”   “可不吗,我这外甥还真是懂事,你看看,我这项链、耳环,全都是他给我买的。”郑文华笑得眼角鱼尾纹都出来了。   两位母亲一路有说有笑地到了北京,等出了火车站,就看见了鹤立鸡群的常醒等在出口处,他笑着拿过长辈手里的行李:“舅妈、阿姨,我来提吧。我开了车过来,就在那边。阿姨,陶醉没来,车上坐不下,她直接去了然然的学校等你们。”   作者有话要说:  新年好!今天总算还是赶上了更新,大家明天看吧。明天尽量早点。 第91章 露馅儿   刘巧凤看着英俊潇洒的常醒, 心里忍不住感慨,这孩子真俊啊,不知道以后谁家的闺女有这样的好福气, 这可是真正的如意郎君了, 长得好, 学历高,又有钱, 打着灯笼也找不到几个啊。   常醒一边开车, 一边给两位长辈和弟弟妹妹们介绍北京的情况, 末了说:“舅妈和阿姨都难得来一次北京, 这次来了就多玩几天, 我陪你们在北京好好逛逛,可玩可看的地方很多。”   郑文华笑着说:“好, 你舅舅放了我的假,让我过来好好玩几天,我这回就要好好看看北京。刘姐,咱们一起玩几天呗。”   刘巧凤笑着说:“我不比你潇洒, 家里还有个小的呢。”   “陶哥不是在家吗?他也能管啊。”   “他们父子两个凑到一块儿,又脏又懒,等我回去,家里肯定都臭了。”刘巧凤摇头说。   “不会吧, 我看陶哥还挺讲究的啊。”郑文华说。   刘巧凤说:“那是因为我在家念叨的,你不信问问然然,她爸是什么德行她最清楚, 天气稍微一凉快点,就不想洗澡换衣服了,得催着。大的就算了,小的也一样,不学好,尽学坏的。不像你们家几个男的,都爱干净。”   “说到爱干净,我们家老夏还真不错,挺爱收拾卫生的。轩轩也还好,常醒就更不用我操心了,都是自己打点自己。”郑文华笑得非常得意。   夏正轩笑着接过话头:“我们能不爱卫生吗?否则就会被你给唠叨死了。”   刘巧凤笑着说“那也是你们能接受意见,我也常唠叨,你陶伯伯和小宝都是油盐不进。”   郑文华又将话头扯回正题上:“刘姐,你再怎么急着回去,这长城、故宫、颐和园都是得去的吧,否则不白来了?”   陶然说:“还有常醒哥的学校,我姐的学校,这些也不能免了。”   刘巧凤笑着说:“我顶多待两三天,哪里来得及。”   “多玩两天也没什么,你们一起来的,总不能单独回去吧,阿姨您和我舅妈一起回去,到时候我给你们买火车票。”常醒就将这事给说定了。   从北京西站出发,先到了首都师范大学,陶醉在门口接到了妈妈和妹妹,伸手搂住了她们,高兴得不行。常醒说:“要不咱们先送然然去报到吧,先去认个门,以后也方便找。”   郑文华说:“好啊,反正报到时间有两天,也不着急。常醒,我想和你刘阿姨想住一个酒店,你给我们订的是一个吧?”   常醒说:“没有订酒店,不用住酒店,就住我家。我那有房间,床都铺好了,你们去那边住几天,比住酒店方便,也更卫生,还能省钱。”   郑文华一听忙答应下来:“好啊,住自己家里当然更方便些。你的房子离他们学校远不远?”   常醒说:“不算很远,还蛮方便的。”   刘巧凤惊讶地说:“常醒你在北京还买了房子?”   “对啊,我上高中时候买的。以后我多半是要在北京工作,自己有房子比较方便。”常醒笑着说。   “也是,你考虑得可真周到。”刘巧凤说。   一群人陪着大学新鲜人陶然去报到。北京大部分大学的面积都很小,首都师范大学也不例外,到后来不够用的时候,只能到处扩张新校区,陶然所在的历史学院就不在首师的本部,而是在北一区,离本部也不远,但因为是分校区,面积也不大,不过幸运的是,离北外的距离更近一些,陶然感到很满意,这样找姐姐就方便多了。   有陶醉和常醒两个老油条在,办手续、领物品全都是他俩一手操办的,两位长辈全程都歇着,别提多安逸了。他俩很快就帮陶然办妥了报到,并且安置妥帖了宿舍。吃了顿简单的午饭,一群人又浩浩荡荡杀往北航,车上座位不够坐,陶醉便带着妹妹坐公交车,让常醒拉着他们先去办手续。   陶然极其兴奋,拉着姐姐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就像只欢快的小麻雀:“……王瀚知道我们都来北京上学,都快气死了,把他爸妈又好一顿埋怨,说以后考研一定要考到北京来。”   陶醉看着妹妹:“他没有再跟你表白?”   陶然摇头:“没有。幸亏他没有再说,不然多尴尬啊。”   姐妹俩又换了话题,下车的时候,碰到一群放学的高中生,虽然是高中生,但身高普遍都很高,陶然扭头看了好几眼,有些艳羡地说:“姐,北方的男孩子个子都好高啊。”   “平均身高是要比我们那边高一些。”陶醉说。   陶然突然掩住嘴吃吃地笑起来:“那夏正轩惨了,来北京不是找虐吗?以后他就是一个盆地。”   陶醉笑了:“也没那么夸张,来北方的南方人也不少,他那身高在南方也不算太矮的。”身高估计是夏正轩最大的痛了,净身高才169,愣是没到1米7,虽然他总跟人说自己170,但多少有点自欺欺人的味道。   陶然摇头说:“跟王瀚和常醒哥比,他就矮了啊。你说他怎么就不长个儿呢,夏叔叔也不矮啊,你看常醒哥都1米85了,他俩也有血缘关系啊,能长到175也好啊。比我就高了三厘米,我都替他难受。”   “他才18岁,还能再长点,不是说男的能长到二十多岁吗?常醒好像也是到北京后长了两厘米。”陶醉说。   “真的啊?那就祝他好运吧。姐你有没有再长过?”陶然问。   “没有,164.5,死活也不长了,再多长半厘米也好啊。”陶醉笑着说。   “我看了一下,咱们这身高在北方也不算矮了,而且你跟常醒哥相差20厘米,这是最佳的情侣身高差啊。”陶然说。   陶醉拍了她一下:“谁跟你说的这些?”   “嘿嘿,我看杂志看到的。这就是北航啊,听说北航几乎都是和尚,他们怎么找女朋友?”陶然好奇地看着进进出出的人,果然男性占了绝大多数。   陶醉笑:“北京女生比例高的学校大把,比如你学校、我学校,还有兰心那学校更夸张了,全校就只有几个男生。”   “她那不是女子学院吗?怎么还有男生?”陶然惊讶地问。   “播音主持专业有几个男生,别的全都是女生。”   陶然一边走一边眼睛欻欻放光,笑嘻嘻地说:“男生多的学校就是不一样,帅哥真多啊。我以后要多找借口来看夏正轩,多认识几个帅哥。”   陶醉好笑地看着妹妹,她以为妹妹多少跟王瀚夏正轩之间会有一些暧昧,这么看来,她好像对两个男生都没有感觉?   他们找到夏正轩的时候,他已经找到宿舍了,正在办理入住。办好手续,几个人顺便在北航又逛了一下。北航的面积也不大,不过比北外和首师还是稍微大了点。陶然和夏正轩两个新生都带着十足的新鲜感和荣誉感,对学校的面积还没什么概念,这要等去北大和清华逛过之后,才能对比出差距来。不过刘禹锡也说了“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高,有龙则灵”,他们是来读书,只要学校实力强,硬件设施那都只是锦上添花的事,差一点影响也不大。   安顿好两个新生,已经是下午了,常醒请大家吃了顿正式的接风宴,对夏正轩说:“正轩你先回学校去住吧,我送舅妈和阿姨去我那房子住,明天出去玩的时候,我再来接你,你电话我已经存好了,你也可以给我打。”   “好。”夏家家境已经不同往昔,一开学就给夏正轩买上了手机,电脑要等过两天常醒叫邹洋帮他去中关村配。   常醒便开车领着郑文华和刘巧凤去了他自己的房子,陶醉早就把自己的东西收了起来,放到了常醒的房间,把她住的房间空了出来,郑文华和刘巧凤便一人住一间客房。   郑文华看着两个房间,说:“不用那么麻烦,铺一张床就好,我和你刘阿姨睡一间就行了。”   “没事,有房间何必挤着睡呢。”   陶醉装作自己也是个客人,站在一旁看常醒安排两位长辈,自己则在一边留意着还有什么东西遗漏没有收起来的,万一被长辈发现了蛛丝马迹多尴尬。   刘巧凤看着这房子,啧啧称奇:“常醒这房子你自己装修的还是买来就装修好的?”   “我自己装的。”   “难怪,真好看。”   陶然趴在沙发上说:“常醒哥的审美眼光还用说吗?这房子装了几年了,比王瀚家今年新装修的房子都要新潮多了。”王瀚家里今年新买了房子,打算要搬出他们厂的宿舍楼了。   刘巧凤说:“我们那边小地方,装修师傅没见过世面,审美比较差。”   陶醉看长辈已经安顿好了,便说:“妈,你和郑阿姨都累了,洗洗早点睡吧,坐了那么久的火车,报到又忙了一天,早点休息,我们明天一早来接你们出去玩。”   “行,那你们也早点回去休息吧。然然也早点回去休息。”刘巧凤说。   于是陶醉带着陶醉姐妹先走了,留下了刘巧凤和郑文华,郑文华让刘巧凤先去洗澡,自己则收拾了一下带来的行李,打开衣柜的时候,拉开一个抽屉,发现里面还有一双袜子,她意外地拿起来一看,是一双白色的女式短袜,郑文华扭头看了看,这屋子里有女生来住过?   看样子夏正轩说的是真的,常醒有女朋友了。是个什么样的女生?郑文华燃起了强烈的好奇心。   她从房间里出来的时候,看见洗完澡的刘巧凤一脸古怪地看着自己:“怎么了,刘姐?”   刘巧凤举着一个小东西说:“我刚刚在卫生间的洗脸台上看到的,卡在缝隙边。”   郑文华走过去,仔细看了看她手里的东西:“一个发卡?常醒这里有女孩子住过吧,我在我那个房间也看到过一双女孩子的袜子。那孩子,把女朋友都带家里来了,居然一点口风都没跟我们漏。”   刘巧凤的脸色更为古怪了,因为她在陶醉的头上见到过这样一枚细细的发卡,虽然很小,但是做得很别致,尾端还镶了水晶,在灯下亮闪闪的,她印象很深刻。陶醉来常醒家住过?还是他俩在谈朋友?   郑文华笑着摇头:“孩子大了,管不住了。你洗好了吗?”   “哦,我好了。等我先把衣服泡着。”刘巧凤又将那枚发卡放回了洗脸台上,不过这回放在了比较显眼的位置。   第二天天才刚亮,常醒就起来了,开车接了邹洋、陶醉和弟弟妹妹一起到了自己家,上班族孙兰心也早早跑来了,一起接两位长辈出去玩,今天去爬长城,没去市内的景点,是为了错开周末人潮高峰。   陶醉上了楼,去洗手间上厕所的时候,便看见了放在洗脸台上的发卡,不由得:“……”这是兰心送给她的礼物,她戴了很久,后来突然有一天找不到了,她以为都丢了,怎么跑这里来了?是谁找出来的?   作者有话要说:  晋江文学携手作者祝亲爱的读者朋友们:春节假期,平安康乐!同时温馨提醒大家勤洗手 戴口罩 多通风 少聚集。   大家一定要注意安全,我们一起平安渡过难关。 第92章 抓包   今天他们并不打算去著名的八达岭长城, 而是游客比较少的金山岭长城。常醒开了一辆车,又包了一辆车,八个人两辆车正好。常醒的车拉了两位长辈和陶醉姐妹, 夏正轩跟着邹洋和孙兰心坐另一辆车。   出发之后, 郑文华问了起来:“常醒, 轩轩说你交女朋友了,真的还是假的?”   常醒笑着说:“真的。”   “真的吗?哪里人?”郑文华顿时来了精神, “在北京吗?你看舅妈也难得来一趟, 要不叫你女朋友出来一起吃个饭吧。”   常醒从后视镜里看了坐在后排的陶醉一眼, 她正扭头看着车窗外, 脸上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红晕, 他笑着说:“这我要跟她商量一下,她同意了才行, 要是不同意,那就以后带她回家再见吧。”   “见一面又不会怎么样,她哪里人哦?”郑文华依旧不掩八卦心。   “我们老乡。”常醒说。   “老乡啊?老乡好!老乡更好相处一些。”郑文华一听是老乡就高兴了。   坐在后排的刘巧凤闻言侧头看了一眼坐在另一边的陶醉,心里的推测越发笃定了。   “你们怎么认识的?醉醉你见过常醒女朋友吗?她人怎么样?”郑文华又问起了陶醉。   陶醉突然被问到, 犹豫了一下说:“啊?哦,我没有见过。”   常醒嗔怪地从后视镜里看了她一眼,笑着说:“我女朋友挺害羞的,醉醉还没怎么见过我的朋友, 所以这次我估计她多半是不会跟您见面的,舅妈。”   “是大学生不?”郑文华只好退一步问。   “当然。放心吧,舅妈, 她人挺好的,善良又可爱,性格非常好,您肯定会喜欢她的。”常醒笑着说。   “那就好!你的眼光舅妈是信得过的,办的事就没有不靠谱的时候。”郑文华笑呵呵地转向了陶醉,“醉醉呢,你也上大四了,谈朋友了没有?”   刘巧凤的耳朵顿时竖了起来,坐直了身体,看着女儿。   陶醉尴尬地呵呵笑:“还、还没。”她说这话的时候,心虚地看了一眼后视镜。   郑文华说:“你这么漂亮,学历又高,没有男孩子追吗?”   “我们学校男生少,我班上才三个男生。”陶醉说。   “那常醒帮忙介绍啊,你就没有合适的男同学?”郑文华扭头对常醒说。   常醒嘿嘿笑:“醉醉眼光高,追她的男生不少,她还没有看上的,我一直都在帮她留意呢。”留意有谁在追她,然后将对方赶跑。   刘巧凤说:“醉醉,你可要擦亮眼睛,找个对你好的。”   陶然说:“妈,你放心吧,我会帮我姐看着的,绝对要找一个又帅又好的姐夫。”   “你懂什么呀,你才多大!你现在也上大学了,记住了,不能太早谈恋爱,要像你姐一样好好读书。”刘巧凤对小女儿说。   “哦,我知道的。我不懂,我常醒哥还不懂吗?他也会帮我姐挑选的。”陶然笑嘻嘻地说。   驱车两个多小时抵达长城脚下的村子,一行人下了车,收拾好东西,背上吃的喝的开始爬山。刘巧凤拉住陶醉走在后面,母女两人终于单独相处了,刘巧凤压低了声音问:“醉醉,妈问你,你是不是在常醒那儿住过?”   陶醉惊讶地扭头看着妈妈:“你怎么知道的?”   “我洗脸的时候看见了一个发卡,是你的吧?我早上走的时候那发卡不见了,是不是你拿走了?”刘巧凤问。   陶醉头皮发麻地偷看了母亲一眼,点了点头:“嗯。”   “你怎么住到他家去了?学校不能住啊?常醒都有女朋友了,你不知道避嫌啊?”刘巧凤用责备的眼神看着女儿。   陶醉心虚地说:“就是暑假的时候我打工的地方离他家比较近,常醒说为了安全,让我住在他家,不过兰心也一直跟我一起住的,我们俩住一个房间。”   “妈不是信不过你,而是你要懂得分寸,他有女朋友了,你就该避嫌,别仗着跟他熟关系近就那么随便,惹人嫌。”刘巧凤本来以为女儿和常醒有点什么,现在看来是没戏了,不禁有些小失望,要是常醒做了自家女婿那该多好,知根知底的,那孩子又明事理,各方面条件都好,可惜她家女儿没那个福气。   陶醉点头:“我知道了,妈,我会注意的。”   刘巧凤又说:“你明年真要出国留学?”   “还不完全确定,我这学期开始申请,要等下学期拿到录取通知才算定下来。”   “妈希望你以后还是回来,别嫁个外国人。虽然说外国人有钱,但毕竟跟我们语言也不通,你一个人要是留在外国受点什么委屈,家里谁也帮不上忙,我们该多担心啊。”刘巧凤说到这里叹息了一声。   陶醉笑了:“妈,放心吧,我一定会回来的,绝对不会留在国外,再说我也就是学了英语,我不回来,难道留在英国跟从小就说英语的英国人去竞争端盘子啊?”   刘巧凤听到这里忍不住笑了起来:“我女儿是重点大学生,怎么可能去给人端盘子。当然要回来干大事。”   “嘻嘻,对啊,当然要回国来作贡献。”陶醉笑嘻嘻地说。   一行人沿着崎岖的小路爬山,游客稀少,远远能看见山脊上的长城,还没爬到大家就有点兴奋起来了。陶然脖子上挂着常醒的数码相机,不住地咔咔拍照。常醒自己则带着一款专业相机,走一段,停下来给大家拍照,见陶醉母女落在后面,便等她们过来了给她俩合影。   他们终于登上了长城,眼前是巍峨蜿蜒的万里长城,历经上千年的风霜雨雪,依旧屹立在崇山峻岭之间。看着这长城,就忍不住叹服古人的智慧与勤劳,在两千年前那样落后艰苦的条件下,他们居然能够在这样险峻的地方修筑出如此伟大的工程,简直令人难以置信,难怪被誉为世界八大奇迹之一,完全是当之无愧。   城墙已经开始颓败了,出现了不少断壁残垣,砖缝间长满了野草和杂树,仿佛历尽沧桑的老者。大家除了惊叹,还是惊叹,似乎再多的赞誉对它来说都是苍白无力的,人走在上面,说话声都忍不住要轻起来,生怕说得声音大了,会惊动了曾经在这里驻守的英灵。   陶醉和常醒不是第一次爬长城,所以没有长辈和弟弟妹妹们那么兴奋,尤其是夏正轩和陶然一上了长城,就沿着城墙奔跑了起来,他们想在这万里长城上多走上几里。   烈日当空,九月的骄阳晒久了人眼前就有些发黑,陶醉和大家走了一段,进了一座烽火台,便躲在烽火台下面休息一会儿。刘巧凤休息了一会儿,听见郑文华在那头叫她,便说:“你郑阿姨叫我去拍照,我先过去了。”   陶醉说:“行,你先去吧,我再歇会儿。”   孙兰心和邹洋也走得没影了,这两人似乎有不少话题能聊。陶醉仰头看着烽火台的砖墙,心里纳闷,这应该是明长城,几百年前的人就会烧青砖了吗?她正胡思乱想,忽然听见了脚步声,紧接着常醒的声音响了起来:“醉醉。”   “怎么了?”陶醉问。   “我看你没跟上来,过来看看你。你怎么了?”常醒关切地问。   陶醉站起来,说:“没事,就是晒得有点头晕,休息一下。给我瓶水。”   常醒从自己的背包里拿出一瓶水递过去,又收回来,说:“我记得你好像快来大姨妈了,不能喝太凉了,等我给你弄热一点再喝,不然会肚子疼的。”他用双手将矿泉水瓶握在手心里加热。   陶醉笑着说:“没事,我好久没有肚子疼了。”   “你还记得你以前肚子疼得满床上打滚么?”常醒白她一眼。   陶醉乖巧地抿嘴笑,不再反对了。两人便坐在阴凉处说话儿,等水暖一点。常醒又掏出防晒霜来给陶醉:“再抹点吧,之前抹的都快失效了。”   陶醉便接过防晒霜,往脸上、脖子和胳膊上都擦了一点,常醒扭头看着她的动作,见她鼻翼两侧有点没抹匀,便伸手替她抹开。陶醉露出笑脸,乖乖地任由他给自己擦防晒霜。   这时刘巧凤正好探头进来:“醉——”她看见了常醒的动作,后面的话全都吞了回去,一脸惊愕地看着女儿和常醒。   陶醉尴尬地站了起来:“妈。”   常醒也略尴尬地叫:“阿姨,你怎么回来了?”   刘巧凤回过神来,伸手一把抓住了陶醉的手腕,拖到一边,小声地责备她:“你这孩子,常醒都有女朋友了,你跟他怎么回事呢?”   陶醉笑得很尴尬,她扭头看着站在烽火台阴凉里的常醒,后者正一脸无辜地看着自己,陶醉只好艰难地启齿:“妈,常醒他女朋友就是我。”   刘巧凤张了张嘴,然后抬手在陶醉胳膊上拍了一下:“你这孩子,你怎么能骗妈呢!”   陶醉尴尬地笑:“我这不是还在上学吗?怕你骂我,所以没敢告诉你。”   常醒走过来,说:“阿姨,醉醉还小,我们怕说了你会担心,打算等醉醉从英国留学回来后再告诉你们的。”   刘巧凤扭头冲常醒笑了一下,那种笑容就是典型的丈母娘看女婿的笑:“你说你们两孩子也真是的,在一起就在一起了呗,年纪也不小了,谈恋爱妈还能不让你们谈?”   “谢谢阿姨理解!”常醒赶紧说。   陶醉看妈妈的表情,就知道她已经同意了,面露喜色:“妈,你这是同意了?”   “你俩在一起多久了?应该在一起很久了吧?”刘巧凤回想了一下蛛丝马迹,应该是有些时间了,以前放假了常醒总是和陶醉一起回来的,那会儿就有端倪了,只是她没往这方面想。   常醒点了点头:“醉醉大一的时候就在一起了。”   刘巧凤说:“难怪!”她心情一下子变好了,之前还在可惜常醒是别人家的女婿,现在成了自己家的,能不高兴吗? 第93章 见家长   陶醉看着满脸喜色的母亲, 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妈,这事我们没告诉你们,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不想让我爸太早知道了, 我怕他给夏叔叔和常醒添乱。”   刘巧凤一下子明白过来, 点头说:“我懂, 你爸那个人自打从上海回来,人就有点莫名其妙, 不告诉他是对的。你们俩就好好在一起, 不用告诉他, 我也不会说的。”   陶醉说:“等以后再告诉他吧, 我自己跟他说。”   “行, 你俩好好的就好。家里你也不用担心,我们能顾得过来, 你弟弟妹妹上学的事你也别操心,顾好你自己就行了。”刘巧凤说。   常醒将热了的水拧开盖子递给陶醉,说:“阿姨,您放心吧, 我会照顾好醉醉的,她出国的事您也不用担心,有我呢。”   刘巧凤知道自己对女儿出国留学一事帮不上任何忙,现在有常醒帮忙, 应该不用担心女儿读不起书了,但她又觉得有点对不住女儿,自己作为父母半点忙都帮不上, 却要没有义务的男朋友支援,就觉得是自己让女儿比常醒矮了一截。   除却这一点遗憾,刘巧凤觉得这一趟自己来得真值,小女儿上大学了,大女儿又找了个条件这么好的男朋友,她真是做梦都要笑醒来,回去该将小宝好好管教起来了,跟姐姐们好好学学,别以后变成个不成器的二流子。   常醒找了个机会跟陶醉商量,要把他们的关系告诉舅妈:“你妈都知道了,没理由我舅妈不知道,她就相当于我妈呀。在她回去之前告诉她吧,顺便满足她见我女朋友的心愿。”   陶醉有些羞涩地笑:“好吧,不过我总觉得有点尴尬。”   “那也不比你妈突然撞破我们更尴尬。”常醒朝她眨了一下左眼。   陶醉闻言不由得笑了。   爬完长城之后,陶然和夏正轩都回学校去上课了,常醒和陶醉则轮流安排时间陪两位长辈出去玩。常醒陪着两位长辈去了天安门和故宫玩了一天,陶醉则陪着他们去颐和园和天坛公园转了一天。最后一天常醒陪着两位长辈去了陶醉和自己的学校参观,又领着长辈逛了一天街,买了不少衣服和纪念品。   晚上常醒带着长辈们去吃烤鸭,他提前告诉郑文华了,他女朋友会过来和他们一起吃饭,郑文华期待了一整天,一直想打听常醒女朋友的情况,但常醒总说:“晚上吃饭的时候就知道了,见了面再问吧。”   知情的刘巧凤都快憋出内伤了,有话不能说的感受真是太难受了。   他们到了饭店的时候,陶醉还没来,郑文华说:“你女朋友知道是这里吗?她找得到地方吧?”   “找得到,她在北京上了几年学了,对这里很熟悉。”常醒笑着将菜单递给长辈,“阿姨和舅妈先点菜吧。”   郑文华说:“还是等她来了再点吧,不然显得我们多没礼貌。”   常醒说:“那阿姨点吧。”   “不是吃烤鸭吗?那就来个烤鸭,剩下的你点吧,我们也没吃过,不知道哪个好吃哪个不好。”刘巧凤知道来的是自己的女儿,所以不像郑文华那样拘谨。   常醒说:“那我先点吧,一会儿她来了想吃什么再加。”   点完菜,常醒看了下时间,估摸着也快到了。郑文华有些不安地对刘巧凤说:“不知道是个什么样的女孩子。我希望能够成熟懂事一些,多体贴照顾一下我家常醒,他一个人太苦了。刘姐,我都不太愿意去回想他经历的那些事,有时候一想就忍不住流眼泪。”   常醒捏了一下鼻子:“舅妈,我挺好的,您别担心我,我女朋友也很温柔体贴,没有人比她更懂我了。”   “那就好。”郑文华笑着说。   这时有人推开包间的门进来:“是这里吗?”   来了!郑文华猛地抬头看向门口,然后失望地发现站在门口的居然是陶然,跟在她身后的是夏正轩和陶醉,她看向常醒:“你把他们都叫来了?”   常醒笑着说:“对。”   “那你女朋友还没到?”   常醒笑着站起来,走过去抓住了陶醉的手腕:“舅妈,我女朋友。”   郑文华刚开始没反应过来,然后用手捂住了嘴:“你女朋友是醉醉?!”   陶醉尴尬地笑了笑:“阿姨。”   常醒笑着点头:“对,是她。”   郑文华扭头看着刘巧凤,她脸上带着微笑,丝毫不显吃惊,再看陶然和夏正轩,他们也一脸笑意,夏正轩说:“妈,你才知道?我哥女朋友就是醉醉姐啊。”   郑文华说:“好像你们都知道,就我不知道啊。”   陶然说:“我们知道有一些时间了,但是哥哥姐姐不让说啊。”   刘巧凤则有些尴尬地说:“我也是前两天才发现的。”   郑文华轻拍了一下她的胳膊:“刘姐你怎么都不跟我说啊。”   “这是他们年轻人的事,我怎么好说啊,还是让他们自己说比较好。”刘巧凤笑着说。   郑文华站了起来,赶紧将陶醉拉到自己身边来,满面笑容地说:“醉醉过来陪阿姨坐。常醒那个滑头,瞒得我好苦!我刚刚还一直在想,他找了个什么样的女朋友,能不能跟我相处得来,没想到最后真是如了我的愿,太好了,醉醉是我从小看到大的,你是什么样的人,我再清楚不过了,你俩在一起,我一百个赞同!”   陶醉听了抿着嘴羞涩地笑。常醒笑眯眯地说:“舅妈,我没骗你吧,你肯定会喜欢我女朋友。”   “当然喜欢,你这小子,你俩在一起很久了吧,居然一直都瞒着我们。”郑文华忍不住控诉,眼中的笑意却止不住。   “我俩不是还小么,又住得那么近,太早给你们知道了,弄得满城风雨,我们压力也大啊。”常醒笑嘻嘻地说。   “妈,现在谁谈恋爱广而告之啊,万一不合适分了呢,你们肯定会唠叨这个唠叨那个,不如干脆等确定结婚了再告诉你们。”夏正轩说。   郑文华批评儿子:“你们这些年轻人啊,才谈着恋爱呢,就想着分手了,我们那时候,不以结婚为目的的恋爱都是耍流氓。”   夏正轩无辜地摊摊手:“谁谈恋爱都是因为喜欢才谈的,可谁也不知道喜欢的那个就是合适的啊,不然的话怎么会有分手,还会有离婚呢。”   常醒岔开话题:“我刚刚已经点了菜了,你们看看还需要加什么菜。”   “醉醉你点,想吃什么?”郑文华赶紧将菜单拿给陶醉。   陶醉说:“我随便,点什么都行。阿姨你点了吗?要不正轩和然然你们看看。”   陶然说:“我已经点好了,山药炒虾球。夏正轩你呢?”   “我要吃西红柿牛腩。”夏正轩将菜单合上,“应该够了吧。”   常醒说:“再加个韭菜盒子吧,醉醉爱吃这个。”   “豌豆苗点了没有?”陶醉问常醒,这个是他爱吃的菜。   “点了。”常醒合上菜单。   这顿饭吃得宾主尽欢,两位长辈心情都很好,显然对陶醉和常醒在一起都乐见其成,毕竟两个孩子都优秀,又知根知底,总比跟陌生人相处要好吧。   第二天早上,两位长辈才坐火车回家。刘巧凤跟郑文华商量好了,两个孩子谈恋爱的事暂时不跟家里男人说,反正他们也不会关心这个,等陶醉读完书了再说。郑文华觉得陶醉母女都挺明事理,也赞同这个决定,暂时保密,她们自己知道就好。   弟弟妹妹都开始适应他们自己的大学生活了,常醒也开始了他的研究生课程,陶醉忙着出国申请。她办理资料的时候,发现身边很多人都在忙着申请出国,他们宿舍就有三个,除了她和邢梦露,李佳萌也打算出国留学,邢梦露要去美国,李佳萌申请的则是澳大利亚的学校,因为她家有个亲戚在澳大利亚定居,去那边有很多的便利。   许愿没打算出国,她保研了,本校直升,以后极有可能留校。杨雪打算考研,报考的是北大的研究生。张莎莎则是唯一一个打算毕业就参加工作的人,这一点倒是令大家比较意外,因为她家境还可以,成绩也不错,大家都以为她会出国或者考研,但她说不想再读书了,因为她男朋友也直接出来工作了,目前正在北京一家著名的律师事务所当助理律师,她也在开始准备参加学校的秋招会。   现在宿舍里最为清闲的要数许愿了,最为忙碌的非杨雪莫属,毕竟只有她是真正需要准备考试的。   这天张莎莎说:“姐妹们,明天有空吗?陪我去逛街吧,我要去买点衣服。”   宿舍里除了杨雪和许愿不在,其他人都在,李佳萌说:“你又要去买衣服?前几天不是买了吗?”   “我这不是马上要参加招聘会面试了吗?上次买的衣服感觉不太够用,想再去买两套。”张莎莎说,“你们都去吧,以后可没什么机会一起去逛街了,梦露你眼光好,帮我去挑衣服。陶醉也去吧,买两身稍微正式一点的衣服,你真不打算去招聘会上体验一把?就算去英国,衣服也能用得上啊。”   陶醉被说得一愣,她还真没想过去参加招聘会,她现在全力以赴申请出国,并打算就算申请不上,到时候就先参加工作,再继续申请出国。   李佳萌说:“我也想去递个简历试一试找工作的感觉,明天我也去买衣服,咱们一起去吧。”   陶醉说:“行,就一起去吧。”   邢梦露看她俩一眼:“你们真打算去招聘会?简历做了吗?”   陶醉摇头:“没有。”   张莎莎说:“这个简单,我这里有好多简历模板,你们拿我的软盘去拷贝一份,改一改就可以了。”   陶醉还真去给自己做了一份简历,这不是她头一回找工作,然而像这样正式还是头一回,所以感觉还挺新奇的。邢梦露和李佳萌也都做了简历,三个人的简历模板几乎是一样的。   秋季招聘会来的好单位很不少,不过适合她们的工作并不多,主要就是翻译和外贸业务员,那些大型国企招的多半都是技术类和管理类人才,而她们的专业基本不合适。像外交部这样的工作岗位,是不会出现在招聘会上的,而是要参加公务员考试的。   陶醉转了一圈,投了一家外资企业的业务员,跟一个美国人叽里呱啦谈了一通,她并不懂什么专业知识,但对方对她似乎挺满意,主动收了她的简历,让她回去等面试通知。   这家企业后来还给她打电话去面试了,表示要跟她签三方协议,不过陶醉最后还是没签。不过这个经历给了她一个感觉,找工作似乎并不难啊。 第94章 男友力   需要找工作的张莎莎倒是没像陶醉那么顺利, 她投过银行、国企、事业单位,面试的机会很多,但双方都满意的却很少, 最后选来选去, 去了一家报社的国际新闻部, 是合同工,而不是事业编。大家都很为她高兴, 这家报社非常有名, 只要好好干, 把握住机会, 前途无量。   张莎莎自己不太满意, 因为前期工资太低了,只能勉强够生活, 而且她男朋友刁立人也是助理律师,目前收入低得连基本生活都维持不住,还得靠兼职才能付得起房租。   张莎莎叹了口气:“为什么大学生还这么穷啊!说起来挺可笑的,还都是名牌大学毕业的, 说出去人都不会信吧。”   “万事开头难,慢慢来,日子会好起来的。”陶醉安慰她,“你平时若是有业余时间, 可以做点翻译之类的兼职,其实没你想的那么穷。”   “只能如此了,姐妹们, 我就先走一步了,你们飞黄腾达的时候,千万记得要提携我一把啊。”张莎莎说着朝室友们抱了抱拳。   邢梦露笑着说:“谁提携谁还不好说呢,《xx日报》,这可是响当当的报社啊,好好干吧,光明的前途在等着你呢。”   张莎莎说:“也是,撸起袖子加油干,我就不信我比别人差了。”   陶醉和邢梦露、李佳萌陆续递交了留学申请,接下来就是忐忑等待通知了。陶醉除了申请爱丁堡大学外,还申请了英国其他几所学校。她没有申请美国的大学,是因为英国的硕士研究生学制短,一般一年就能毕业,长一点也就是两年,不论是从时间成本还是经济成本上来看,都比美国更为合算。   大四的课程相对而言已经比较轻松了,当然,对学语言的人来说差别也不大,就算是没有课,学习还是得坚持,否则就会生疏遗忘。   除了上课,陶醉依然在翻译公司兼职,她业务出色,公司老板还递过橄榄枝,问她是否愿意来公司上班。公司开出的待遇很优渥,不过陶醉并没有心动,她还是坚持出国留学,趁着年轻多见见时面,提升自己,这样事业才能有更好的发展空间。   虽然是兼职,陶醉的工作量并不少,上司知道她能力出众,工作也认真负责,很多报酬不错的工作都会安排她去做,比如最近就派给了她一个接团的工作。一家企业接待了一批澳大利亚客户,从他们公司请了两位翻译过去,其中一个就是陶醉。忙完工作之后,那家企业又额外增加了工作任务,继续聘请陶醉和那位男同事陪客人去游北京。   男同事许一鸣刚从英国留学回来,不是北京人,之前也不在北京上学,对北京不太熟悉,陶醉便成了这次的主要向导,全程陪同游玩解说。一共玩了三天,行程结束之后,客人们都玩得很愉快,合同也签得十分爽快,那家企业一高兴,在报酬之外额外又给陶醉发了一千块钱奖金。   陶醉拿到奖金之后,分了一半给同事许一鸣,许一鸣摆手说:“笔奖金我不能要,这次导游的主要功劳都是你的。”   陶醉笑着说:“怎么能这么说,我们一起负责这份工作,报酬自然是一人一半。”她将那五百块钱塞进了许一鸣手里。   许一鸣看着她:“我受之有愧啊,要不这样吧,我请你吃饭。”   陶醉笑着说:“也行。”正好她想请教一下对方在英国那边留学的经历和注意事项。   “那明天吧,下班后我们一起过去。”许一鸣说。   陶醉有些意外,她以为是今天吃呢,不过客随主便,便说:“行。”   第二天上午陶醉有课,没有去公司,下午的时候她才过去,手头有一份笔译的活做好了,正好去交稿件。许一鸣在办公室里看见陶醉,脸上露出松了一口气的表情。   陶醉刚从主管那儿出来,许一鸣便假装路过主管办公室的门与她巧遇,压低了声音说:“晚上一起吃饭,我订好了餐桌。”   陶醉点点头:“好。”她回到自己的办公桌,拿出刚接到的材料看了起来。她现在接口译的活,一小时100-150,陪同翻译日薪是400,笔译则是千字30,工资相对同行较低,但胜在不用自己到处去揽活,公司给的工作量也不小,一个月至少能赚个一两千。   下班之后,许一鸣打了一辆车,两人直奔吃饭的地方。许一鸣在车上侃侃而谈了起来:“北京现在的车也多了起来,路况快赶上伦敦了。”   “对,这两年买车的人多了。”陶醉说。   “英国其实还蛮宜居的,就是冬天太湿冷,而且吃的不行,我受不了英国菜,在那边待了两年,实在忍受不了,拿到毕业证就赶紧跑回来了。”许一鸣笑着摇头。   陶醉问:“英国菜真的很难吃吗?没有中餐馆吗?”   “中餐馆当然有,但是贵,而且不好吃,口味都改良了。我们一帮留学生有时候为了打牙祭,不得不去趁着假期去中国城买食材来自己做,但好多调味品也只能用类似的替代,跟中国的完全不能比,回到国内,味觉才有活过来的感觉。”许一鸣笑着说。   陶醉用手指摸了摸额头,笑着说:“那我是不是要考虑自己做饭吃?”   “完全自己做不太现实,成本太高了,我说的不仅是食材,还有时间。去那边读研的时间都特别紧张,课程繁重,规定时间内毕不了业就得延期,代价太大了,耗不起。”许一鸣叹息说。   英国硕士分为授课式与研究式两种,授课式是一年制,研究式的则是两到三年,大部分人都选择前者,因为经济效率,也就意味着课程繁重,打工基本是不可能的,因为根本没有时间和精力。   “好吧,那我得做好吃面包土豆的准备。”陶醉笑。   “加油,快的话一年就能回来了。”   气氛友好地聊了一路,陶醉打听到不少有用的信息。到了吃饭的地方,陶醉发现居然是一家很有格调的西餐厅,她有些意外,刚才他不是还说想念中国菜吗,怎么回到北京反而吃起了西餐。   许一鸣似乎猜到了她的想法,解释说:“这家是法国餐厅,欧洲各国的菜,只有法国菜和意大利菜还能吃。”   两人坐在西餐厅靠窗的位置,陶醉坐下的时候,听着浪漫的音乐,才后知后觉地想到,这看着真像是约会啊,她和常醒都很少像这样上西餐厅来吃饭呢。   许一鸣很绅士地征询了陶醉的意见,熟练地点了菜,将餐巾在腿上铺开,说:“你以后还是会回北京发展的吧?”   陶醉抬起戴了戒指的左手放在桌上:“对啊,我男朋友就在北京,我肯定会回来的。”   许一鸣闻言脸色一变,又看到了她左手的戒指,过了片刻才问:“你有男朋友了?”   陶醉点头,露出甜蜜的笑容:“嗯,在一起很多年了。”   许一鸣突然叹了口气:“你男朋友真幸运!”   “是吗?我倒是觉得我很幸运,要不是他,我恐怕是没有机会坐在这里的。我们从小就认识,他经常辅导我的功课,我也是因为想追上他的脚步才努力考到北京来的。”陶醉微笑着说。   许一鸣垂下眼帘,脸上挂着一丝无奈的笑容:“听你这么说,我越发觉得他才是那个幸运儿,你为他付出了那么多。”   陶醉闻言微微偏头一想,从这个角度去想,好像也有点道理,不过她还是觉得自己是幸运的。   许一鸣又问:“你男朋友也在北京上学吗?他没去留学?”   “没有,他保研了,在北大读研究生,比我高一级,等我从英国回来的时候,他差不多也该毕业了。”陶醉说。   “你男朋友北大的?”许一鸣忍不住问。   提到常醒,陶醉就合不上嘴:“嗯,学法律的,他一直都很优秀。”   “你也很优秀啊,真的!”许一鸣有点嫉妒地看着陶醉的笑容,提到她男朋友,她的笑容就不由自主地甜蜜起来。   陶醉闻言羞涩起来:“谢谢!”   正吃着饭,陶醉的小灵通突然响了起来,小灵通是方便公司有业务联系她才买的,电话是常醒打来的,问她在哪儿吃饭,陶醉告诉了他地方,常醒便说:“那行,吃完了等我一下,我正在在这边办点事,顺便接你回去。”   她挂了电话,许一鸣问:“你男朋友打来的?”   “嗯,他说他在这附近办事,顺便接我回去。”   许一鸣点了点头,没作声。   吃完饭,两人下了楼,陶醉说:“今天谢谢你了,让你破费了。我就在这里等我男朋友吧,你有事就先走吧。”   “我没什么事,等你男朋友到了再走吧,把你一个人丢在这里也太不绅士了。”许一鸣说。   陶醉掩嘴乐:“是不是英国人和从英国回来的人都这么绅士啊?”   许一鸣挑了挑眉:“你去了就知道了。”   “也对。”陶醉笑着点头。   这时常醒的车出现在了路边,他缓缓靠边停了下来,陶醉抬头看见他的车,便对许一鸣说:“我男朋友到了,我先走了。”   许一鸣看见陶醉小跑着走向停在路边的一辆奥迪车,一个高个子男人从车上下来,那人戴着眼镜,穿着贴身的黑色西装,身材修长,一副精英的打扮,还很体贴地转到门这边来给陶醉开门。陶醉和她男朋友说了几句话,又回头大声对他说:“许一鸣,你住哪儿?要不要送你一程?”   许一鸣看着那对璧人,心中略有些苦涩,摆了摆手:“不用了,谢谢,我自己回去。”   陶醉这才挥挥手,钻进车里,常醒回头看了许一鸣一眼,转身上了驾驶座,驱车离开。   陶醉伸手捏了捏他的西装,说:“你穿得这么正式,在哪里办事?”   “下午去了趟法院。你那个男同事怎么请你在这种地方吃饭。”常醒促狭地问,昨天听说男同事请她吃饭,便记在了心里,现在一看,果然目的不纯,亏得他来了。   陶醉尴尬地舔了舔唇:“我也没想到,前两天公司不是安排我和他接了一个单吗,那家老板额外给了一千元的奖金,我分了他一半,他不愿意要,最后说请我吃顿饭,我就同意了,他是从英国留学回来的,想着正好有些问题可以请教他。没想到来的居然是西餐厅,还挺尴尬的。”   常醒问:“好吃吗?”   “还行,我没吃饱,不好意思再加菜,感觉好贵的样子。”陶醉笑嘻嘻地说。   常醒笑了:“带你去吃烧烤?”   “好啊,好久没吃烧烤了。”   常醒提议:“那就去我们家附近吧,晚上不回去了,回家住吧。”   陶醉也没拒绝:“哦,好。” 第95章 同床   陶醉学校宿舍是不查寝的, 只要回学校不太方便,她就会来常醒这里过夜。两人吃完烧烤回到家的时候,已经九点多了。   陶醉舒服地靠在沙发上, 摸着肚子说:“图一时嘴上爽快, 过两天肯定又要冒痘了。”   常醒凑过去, 将人搂进怀里,用鼻尖蹭着陶醉的脸颊:“没事, 说明咱还青春年少, 等到吃什么都不长痘的时候, 那就老了。”   陶醉嘻嘻笑:“这话我爱听。”   常醒搂着她在沙发上侧躺下来, 说:“醉醉, 唱首歌给我听吧。”   陶醉的头靠在他肩窝里:“想听什么?”   “什么都行。”   陶醉想了想,闭着眼睛开始哼唱:“背靠背坐在地毯上, 听听音乐聊聊愿望……”   常醒闭着眼享受地听着,等到歌唱完,他说:“回头我买个地毯,将房子重新布置一下, 这样咱们也能背靠背坐在地毯上了。”   陶醉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觉得再浪漫不过:“好呀。你也给我唱一首吧。”   常醒停了片刻,开始唱:“思念是一种很玄的东西,如影随形……”   陶醉听着歌, 嘴角露出甜蜜的笑容,往常醒怀里钻了钻,还抬起了腿, 搭在了他的身上,她喜欢和他在一起独处的时光,温馨又甜蜜。   常醒的歌还没唱完,他的手机铃声便响了起来,他有些不高兴地停下来,伸手摸出压在身下的手机,看了一下来电显示,是夏正轩的,他滑开手机盖接通电话:“喂?”   “常醒哥,你能出来接一下夏正轩吗?他喝多了,在我这里发酒疯呢。”电话那头是陶然。   常醒顿时坐了起来:“他喝酒了?你俩在一起喝酒?你们在哪儿?”   “我没喝酒,在我学校,你过来接他一下吧。”陶然说。   “你等一下,我马上过来。”常醒挂了电话,对陶醉说,“夏正轩喝多了,和陶然在一起。我去接他。”   “我跟你一起去。”陶醉也跟着起来了。   两人驱车到了首师。夏正轩正坐在校道的马路牙子上,任由陶然怎么劝,他都不肯起来。见到常醒和陶醉,陶然便见到了救星:“姐,常醒哥,你们可算来了,快把他带走吧。他今天不知道发什么疯,喝了酒跑到我这里来,见了面啥也不说,送他回去也不行,也不让我走,我宿舍马上就要关门了呀。”   常醒抬手拍了夏正轩脑袋一下:“夏正轩你怎么回事?喝了多少酒?”不用刻意,就闻到了一股子酒味。   夏正轩坐在地上,伸手揪住了陶然的衣角,她的外套已经被扯得变形了,听见常醒的声音,下意识地松开了手,却依旧扭头看着陶然。陶然拉了拉自己的衣服,朝哥哥姐姐耸了耸肩。   常醒看了看,说:“然然你先回宿舍吧,我带他回去。”   夏正轩伸手试图去抓陶然,委屈巴巴地叫:“然然。”   陶然无奈地叹气:“我在,你倒是说话啊,想跟我说什么?”   夏正轩的嘴又闭得跟蚌壳似的,半个字也不吐露了。   常醒说:“然然要先回宿舍,晚了宿舍要关门了。你要是想说什么话就赶紧趁现在说,要么明天再说。”   夏正轩犹豫了一下,还是没说。陶然见他这样,便说:“那我先走了,夏正轩,你别闹了,跟哥哥姐姐回去吧,不能喝酒就别喝那么多酒。哥姐,我回去了,夏正轩就拜托你们了,拜拜!”说完匆匆朝宿舍楼跑去。   夏正轩目送陶然离开,然后又没精打采地低下头,伸手抱住了膝盖。   常醒抬起脚轻轻踢了踢他:“你干嘛呢,现在这样子就像个受委屈的小媳妇。”   夏正轩便将抱住膝盖的手放了下来,陶醉抬手拍了常醒一下,蹲下来跟夏正轩说:“轩轩,起来吧,咱们回去了。”   夏正轩不说话,也不动。陶醉问:“那你想去哪儿?总不能在这里坐一晚上吧。”   常醒伸出双手,抓住夏正轩的上臂,一拉,就将人拉起来了,有些严厉地说:“别这样扭扭捏捏的,你要么就像个爷们那样冲上去表白,要么你就老实点跟我回去。”   陶醉惊讶地看着常醒,夏正轩喜欢陶然?她扭头去看夏正轩,他还是低着头不说话,常醒拖着他就走:“既然不敢说,那就跟我回去。”   一直到把夏正轩塞进车里,他都没说话,而是躺在了车后座上,鞋子也不脱,直接搭在了车门上。常醒扭头看见他这样,气不打一处出:“夏正轩你够了啊,你别以为你喝了酒我就不抽你了。你以前也不这样啊,今天喝了酒居然也这么怂,真是没看出来啊,你这性子到底像谁啊?”   夏正轩重重叹了口气,抬手挡在了眼前:“我答应王瀚了,他来北京前我不能表白,他要和我公平竞争。”其实他没有喝醉,脑子清醒得很。   陶醉意外地挑了挑眉,扭头看向常醒,他也正好看过来,两人交换了一个无奈的眼神。常醒笑着说:“你是不是傻啊?这种事哪有什么公平的,选择权不在你手里,而是在然然手里。”   “我知道,可我已经答应王瀚了,不能说话不算话。”夏正轩闷闷地说。   “那要是王瀚来北京之前然然跟别人交往了呢?”陶醉问。   夏正轩抿紧了唇不说话,很显然,这也是他担心的,所以才喝了酒跑到这里来找陶然,然而他又没办法开口让陶然保证不交男朋友,所以才那么难受,他也很懊恼自己这么没用和被动。   常醒叹了口气,说:“夏正轩,不是我说啊,爱情这东西是没办法跟人分享的,我懂你顾及与王瀚的兄弟情谊,但你俩从同时喜欢上一个女孩开始,就很难像从前那样毫无芥蒂地做朋友了,总会有一个人受伤害。唯一能顾全你俩情谊的办法,就是然然成为别人的女朋友。你看你自己能不能接受吧。”   夏正轩沉默了许久,才将脚给放下来:“然然会不会嫌我太矮了?”   常醒笑了:“这我们没办法回答你,得问然然。”   陶醉扭头往后看了一眼,夏正轩蜷成一团抱住了自己,显得有些可怜巴巴的,便安慰他说:“男孩子最重要的不是外在,而是内在,我相信然然不会那么肤浅。”   常醒接过话:“就是,自信点。男人最重要的魅力不在外表,而是人格,努力充实自己,成为一个有能力的人,就会让人忽略你的身高和长相了,何况你长得也不差啊。”夏正轩那是还不认识马云,要是他见了马云,肯定就有信心了。   夏正轩的长相和常醒有两分相似,是个清隽男孩,唯一的硬伤就是身高,其实和他那帮中学同学比,他身高并不算很矮的,跟他差不多的一抓一把,关键是陶然个子高,女孩子又显高,所以两人站一块儿看起来几乎一样高,所以他才失了自信。   常醒将车停下来:“到你们学校了,快下去吧。”   夏正轩说:“我们学校宿舍现在已经关门了,我跟你回去吧,哥。”   常醒瞪他一眼:“你不早说,我就不绕过来了。”   “你也没问啊。”夏正轩说。   常醒将夏正轩带回了家,陶醉先洗完澡上床去睡了。常醒没给夏正轩另外铺床,兄弟俩睡一个房间。陶醉正睡得迷糊,突然听见敲门声,被惊醒了起来,侧耳听了一下动静,只听见常醒的声音:“醉醉,你睡了吗?”   陶醉起来开了门:“正要睡着,你怎么还没睡,都几点了?”   常醒站在门外,臭着一张脸:“别提了,那臭小子吐了,弄得我房间里一股子臭味,弄我都想吐了。”   “轩轩呢?他没事吧?”陶醉关切地问。   常醒一脸嫌弃:“他能有什么事,睡得跟头猪似的。那屋里太臭了,我睡不着,没地方睡了。”说着可怜巴巴地看着陶醉。   陶醉看着他,说:“要不给你铺床被子睡那屋去?”她指的是那间空房。   “那屋都好久没人睡了,里面都是灰尘,还得擦洗,太晚了,不想弄了。”   “那就睡沙发吧。”陶醉又提议。   常醒挤进门来,伸手抱住了陶醉的腰:“沙发太短了,我睡不下。不用那么麻烦,我们可以挤一晚的。”   暖烘烘的躯体挨过来的时候,陶醉仿佛也被点燃了似的,她从脸到脚都红了,因为她睡觉时会脱了内衣,而此刻常醒正抱住了她,两个人的身体是相贴的,触感太真切了,她身体十分僵硬,结结巴巴地说:“不、不太好吧。”   “没事,就睡觉,咱们一人睡半张床,不干别的。”常醒嘴角含笑,伸手将身后的门给关上了,拥着陶醉往床上去。   已经木然的陶醉被他塞进了被窝,眼睁睁地看着那个人从床的另一边上了床,钻进了被窝里,两人隔着大概有半米宽的距离。   常醒看着陶醉说:“我保证,不越雷池一步。要不然,咱们也像梁山伯和祝英台那样,在被子中间放一碗水?”   陶醉被他的话逗乐了:“那就不用了吧。说好了不许过来啊。”   “嗯,保证不过来。”常醒又补充了一句,“但要是你自己睡过来了我可不负责任啊。”   陶醉自信地说:“我睡觉可老实了,从不乱动。”   常醒笑着说:“那就行了,我睡觉也老实,熄灯,睡吧。”他说着灭掉了床头的灯,躺了下去。   陶醉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试图睡觉。这不是她第一次跟人同床共枕,却是第一次和一个男人睡一张床,当然,这个人是她的男朋友,两人虽然谈了三年多,同居的时间也不算短,然而却始终没有夸越雷池半步。   这说出去都不会有人信,他们宿舍谈恋爱的几个人,另外三个人都进展到最后一步了。按照张莎莎的说法,男人要是不想那个,说明这男人肯定有点毛病,要么就是对女朋友根本没有感情。以至于陶醉时常都处于怀疑状态中。所以当常醒提出要跟她睡一张床的时候,她才没有明确拒绝,这起码说明了,常醒还是正常的,对自己的感情也是真的。   常醒闭着眼睛睡了一会儿,听见那边传来的呼吸并不匀净,便说:“醉醉,你睡了吗?”   陶醉屏住了呼吸不做声,假装自己已经睡着了。   常醒轻笑了起来:“我知道你没睡,别装了。”他伸出手来捏了捏陶醉的耳朵。   陶醉抓住他的手:“你越界了。”   “对,我越界了,愿意受罚,你要怎么罚我?”常醒说。   陶醉:“……”这要怎么罚嘛。她说:“你、你说好了不干别的的。”   常醒轻笑:“当然。我又不是禽兽,再说我自己是法律的,难道还知法犯法啊,你不愿意我肯定不会对你做什么的。”   陶醉将他的手扔回去:“那你就躺好,手别乱动。”   “我不想动的,就是想和你说话。”常醒说。   陶醉闭着眼:“睡觉吧,我明天上午还有课。”   “好。”常醒答应了。   房里重新归于平静,陶醉心里有些紧张,然而终究抵不过困意,加上对常醒的信任,她其实根本就没设防。常醒倒是躺了半宿都没睡着,躺久了睡不着,膀胱就容易满,他起来上了一趟厕所,顺手将一整扇窗户都给打开了。   楼层有点高,夜风有点凉。半夜时分,陶醉觉得有点冷,便开始寻找热源,最后找到了一具热烘烘的暖炉,紧紧抱住了。常醒终于如愿以偿,将温软的身体给拥进了怀里。 第96章 好看吗?   陶醉睁眼醒来的时候, 视线是受阻的,脸埋在常醒胸前,身体似乎也被钳制住了, 她心里一慌, 头猛地后仰, 结果动作太快,额头撞在了常醒的下巴上, 两人都吃痛清醒过来。   常醒倒吸着气, 说:“宝贝, 你太用力了吧。”   陶醉这时终于发现自己所处的位置了, 她慌乱地坐了起来:“不、不是, 你怎么睡的!”   常醒坐起来,用手揉揉下巴, 又抬手去摸她的额头:“撞疼了吗?我没动啊,动的是你,你自己看。”   陶醉扭头一看,自己确实睡到常醒这边来了:“我、我怎么会睡你那边去?”   常醒抬手勾住她的脖子, 拉过来在她额头上亲吻一下:“那我就不知道了,也许是我比较暖和吧。要不以后就给你当暖炉了?”说着还眨了一下左眼,充满了调戏的味道。   陶醉害羞地推开了他:“快起来,一会儿轩轩该起来了。”   “他起来又怎样, 我们是光明正大的男女朋友,同居一室再正常不过了。”常醒说着掀开被子就下床去了,不过下床之后一直背对着陶醉, “我要去洗个澡,你晚点儿再起来吧。”   陶醉有些疑惑地看着他的背影,他什么时候开始有早上洗澡的习惯了?   陶醉起来的时候,看见夏正轩正捂着肚子弯着腰守在卫生间门口:“哥,你好了没有?怎么还没出来,我快憋不住了。”   “你哥还没洗好澡?”陶醉惊讶地问,常醒还没洗好澡?他进去的时间可不短了。   夏正轩扭头看着陶醉:“还没呢,醉醉姐早。”   陶醉见有人等着用厕所,便到沙发上坐下来,准备用随身听听BBC。这时卫生间的门开了,常醒出来了,他没穿衣服,腰间只系了一条浴巾,头发湿漉漉的,有几缕正贴在脑门上,眼镜也没戴,身上的皮肤极其白皙,一丝赘肉也没有,隐约还看得出肌肉的轮廓,陶醉看着他,没来由就想起出水芙蓉这个词。   常醒用毛巾擦擦头发,走到沙发边将放在茶几上的眼镜拿起来戴上,看着咬着下唇的陶醉,她的视线正黏在自己身上,勾起嘴角一笑,说:“好看吗?”   陶醉回过神来,慌忙移开视线,说:“你怎么不穿衣服,天气很凉了,当心感冒。”她的脸忍不住红了。   常醒闻言扭头打了个喷嚏:“不是夏正轩在催吗?没来得及穿。我也没拿衣服进去。”   陶醉听见他打喷嚏,紧张地说:“赶紧去穿衣服,快去,会感冒的。”   常醒并不着急,他弯下腰,伸手勾住陶醉的下巴,抬起来在上面亲吻了一下:“忘记了,早安吻。”   陶醉赶紧用手掩住自己的唇,脸蛋都成了粉色:“我还没刷牙呢。”   常醒笑了:“没事,我不嫌弃。”   “赶紧去穿衣服。”陶醉抬起手推了他一把,结果手下软滑的触感让她如同触电一般缩了回去,脸红得更厉害了。   常醒促狭地笑:“手感是不是很好?要不多摸会儿?”   陶醉跳起来,躲到一边去,跺着脚,压低了声音说:“别闹,夏正轩还在这里呢。快去穿衣服,要着凉了。”   常醒不再逗她,转身进了自己房间,一进门就赶紧跑了出来,大口喘息着:“我先去你屋里等会儿,让夏正轩去把我房间打扫干净了,你再帮我拿衣服过来。”说完匆匆跑进陶醉房间,跳上床,钻进了被窝,又大声说:“醉醉你不要收拾,就让夏正轩去收拾!”   陶醉想起昨晚的事,走到主卧门前,果然闻到了一股子无法形容的难闻气味,夏正轩就在这样的环境下睡了一晚上?常醒当时居然也不打扫。   陶醉本来想去拿拖把拖地,才想起夏正轩正在用卫生间,拖把拿不出来,便站在自己卧室门口问常醒:“你昨晚上为什么不打扫?”   常醒挑起眉毛:“我为什么要打扫?又不是我劝他的酒。他自己捅的娄子,自己去收拾。”   “可他是客人啊。”陶醉说。   常醒笑着说:“虽然是客人,但他是我弟,不算外人,让他自己收拾,你千万别帮他收拾啊,不然我削他!”   两人正在理论这件事,夏正轩出来了,看见陶醉和常醒俩一个在门口一个在床上聊天,有些好奇地说:“哥,你怎么睡醉醉姐床上了?”   “哼!你问我?你看看你自己吐在我屋里那一滩,赶紧去收拾干净了,不收拾好,你看我怎么收拾你。”常醒不客气地朝弟弟挥了挥拳头。   夏正轩抓了抓耳朵,陶醉已经将拖把和桶从卫生间里拿出来了,常醒说:“夏正轩,你自己吐的,还让别人给你收拾吗?自己闯的祸,自己收拾!”   夏正轩赶紧从陶醉手里抢过拖把和桶:“醉醉姐,我来我来。”   陶醉说:“我来就行了。”   “不许惯着他!”常醒没穿衣服躺在床上,那气势却像个不容置喙的帝王一般,“夏正轩,至少给我拖三遍,将门窗都开了通风,拖完了还要喷上香水。”   陶醉看着他的样子忍俊不禁,转身去洗漱了,等她洗漱完毕准备做早饭的时候。听见夏正轩喊她:“醉醉姐,我哥叫你了。”   陶醉跑来:“怎么了?”   常醒说:“夏正轩笨死了,我让他帮我找衣服,他根本就找不到。你帮我拿一下,我要穿上次跟你一起去买的那件白色T裇和浅蓝衬衫,还有一起买的那条牛仔裤,对了,还给我那条内裤。”   陶醉红着耳朵嗔怪地瞪他一眼:“你什么都不拿就去洗澡啊。”   夏正轩在一旁扭头偷笑,常醒终于有些不好意思了,他捏捏鼻子:“那不是太匆忙了嘛。”   陶醉无奈,只得去帮他找衣服,常醒的衣服她还算熟悉,有时候收衣服的时候会顺便帮他收。常醒的衣柜里整整齐齐的,刚开始陶醉以为男生差不多都是这样的,后来听室友们说起自己的男朋友,都是外表光鲜内里邋遢,好像她家常醒是个例外,从来都是表里如一。   常醒的习惯非常好,他的东西永远都是分门别类归置的,比如书一定要按照音序排列,衣服要按款式和颜色排列,东西从哪里拿的就要放哪里去,有点儿强迫症,但还好,没有到病态的地步,倒是挺方便找东西的。陶醉很快就帮他找到了衣服,又打开抽屉拿出了一条内裤,伸手去拿的时候又缩了回来,最后鼓起勇气迅速抓了一条,放在衣服里一起裹着扔给了床上的常醒。   常醒看她红着脸迅速跑了出去,跑到门外又将房门给拉上了,拿着自己的衣服翻了翻,找出了那条被团得皱巴巴的布料,忍不住噗嗤笑出了声,拥紧了被子,在床上翻了个滚儿,想象着以后和陶醉同居后的生活,逗她一定是一件非常有意思的事。   陶醉红着脸跑进厨房,打开冰箱看了看,开始准备早饭。夏正轩终于将房间收拾干净了,洗了手踱步到厨房里,看见陶醉正在煎鸡蛋,探头探脑地说:“姐,吃什么?”   陶醉说:“最近过来得少,没有买菜,吃点面包吧。”   夏正轩嘿嘿笑着说:“姐,你和我哥的感情真好。”   陶醉看他一眼:“怎么突然说这个了?”   “就是看着有感而发,相处的感觉就像我妈我爸似的,祝你们白头偕老啊。”夏正轩说。   陶醉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着,这话通常不都是在婚礼上才说的吗?这死小子,说话不分场合啊。她掩饰地说:“帮我拿个盘子吧,在碗柜里。”   夏正轩拿了盘子出来,说:“姐,然然有没有跟你说过什么?”   “说什么?”陶醉没反应过来。   夏正轩有些窘迫地伸手挠了挠鬓角,支吾地说:“就是、女孩子的心里话之类的,她喜欢什么之类的。”   陶醉明白过来了,笑着说:“然然喜欢谁我不知道,但是她跟我说过她把王瀚当哥们。”   “真的啊?”夏正轩有些窃喜,“那我呢?”   陶醉摇了摇头:“这倒没听过。”陶然没说过对他的感情是什么样的,但是评论过他的身高,说他是个盆地,这话就不告诉他了,免得打击他的自尊心和自信心。   夏正轩倒是一脸喜色,这个时候,没有坏消息就是好消息。   陶醉也不知道夏正轩要怎么追陶然,她也不打算告诉妹妹夏正轩要追她,让他们自己去解决吧。她是觉得夏正轩很好,家教好,性格不错,和然然青梅竹马,彼此十分了解,在一起大家都喜闻乐见,然而感情的事不能强求,还是要陶然自己喜欢才行,不是别人看着合适就行的。   那天晚上她和常醒同睡一张床之后,两人的关系似乎又更进了一层,平时相处的时候多了更多的暧昧,甚至还会觉得常醒故意在挑逗她,每次都把陶醉逗得面红耳赤的。   陶醉有时候也在想,要不要跨过那一步呢,毕竟都成年了,而且都已经21世纪了,她又是学英语专业的,接受的观念也比较国际化,婚前性行为其实也不是不能接受。但是又听人说,男女关系一旦突破最后一层,接下来如果长时间分离,可能就会有人耐不住寂寞出轨,毕竟都年轻,血气方刚。其实陶醉觉得这有点无稽之谈,人又不是动物,是由感情和理智支配的,而不是本能支配的,说这种的无非是给犯错的一方找借口。   不过总而言之,她还是有点不忍心让常醒独守空床,所以暂时还是别那个了吧。   常醒不知道陶醉的想法,但他其实也知道,陶醉并没有真的那么抗拒两个人在一起,他如果坚持一些,赖皮一点,强硬一点,陶醉会同意的,但他没有那么做,是因为能够感觉出来陶醉还有顾虑,他愿意去花时间去等她消除顾虑。   陶醉的申请书是在九月份就已经递交了,等通知书的时间真是相当的煎熬和忐忑,所以这个年都没怎么过好,每天都跑去看查看邮件。过完年,她就回学校了,这学期也需要实习了,更重要的是她要去等录取通知书。 第97章 录取   英国各高校offer发放的时间不一致, 早的一月份就能收到,最迟三月末才能收到,持续的时间非常长, 这个等待的过程是非常令人心焦的。   尤其令陶醉心焦的是奖学金。当初陶醉在了解完英国大学的奖学金机制之后, 是打过退堂鼓, 因为几乎没有奖学金,而且学费昂贵, 折合起来一年差不多要十万左右的人民币, 这还不包括生活费。她跟丽莎去征询的时候, 丽莎说是有奖学金的, 当初她就是靠着奖学金读完了研究生, 不过这要求成绩非常优秀,而且还是特定的专业。丽莎给陶醉建议了爱丁堡大学的国际关系专业, 因为这个专业申请奖学金的几率比较大。   陶醉有时候也会想,自己为什么非要碍于丽莎的面子申请英国的大学啊,去美国也行啊,至少美国大学的奖学金比英国大学要多多了。然而在心理上, 她对英国感觉要比美国亲近,因为她一开始学的就是伦敦腔,而不是美式英语。   常醒在得知她的犹豫和纠结时,给她做了详细的英美两国留学成本分析:英国留学, 通常是一年时间就能毕业,学费十多万,生活费一年五六万, 读完最多二十万就能拿下来,毕业回来,月收入最低都能上万,年薪至少十几万,如果能做同声传译,以小时收费,年薪起码几十万,一年时间就赚回来了;而美国则要去两年,回来之后和有一年工作经验的收入水平肯定不一样,所以最后还是英国留学更为合算。   陶醉考虑了很久,才决定申请英国的大学。她存的那点钱肯定是不够学费的,就连生活费都不够,要想去英国读书,只能借钱。至于借钱的对象,除了银行贷款,也就只有常醒了,不管跟谁借,这个压力都不小。陶醉在心里做了个决定,不还完债,自己就不结婚。   尽管如此,陶醉心里还是抱着小小的幻想,希望能够申请到奖学金,这样她的学费压力就小多了。   从家里回到北京后,陶醉收到了第一份offer,是布里斯托大学的英国文学专业,一份Conditional Offer,也就是有条件录取通知书,需要提供大四的成绩,全自费的,算下来一年学费是十一万多。有了offer,陶醉悬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至少没有跑空,但她还是希望能够拿到爱丁堡大学的offer,因为她的目标就是爱大,而且所查的资料全都是爱大的,心里也更认可爱大。   陶醉不是宿舍里第一个收到offer的,李佳萌上个学期放寒假前就已经收到了澳洲大学的录取通知书,陶醉是第二个,尽管不那么完美,但好歹也是有眉目了,比还在等消息的邢梦露好,也比等考研成绩的杨雪要好点儿。   不过没两天,杨雪的考研成绩也出来了,她考的是北大的外国语言文学专业,356分,分数已经不低了,初试过了,剩下的就是复试了。   陶醉看着杨雪既兴奋又忐忑地准备着复试,忍不住跟常醒感慨:“早知道我也和杨雪一样报考北大的研究生了,还能跟你做校友呢。”   常醒捏捏她软乎乎的耳垂:“咱们以前不就是校友吗?”   “嘻嘻,还真是。”陶醉偏过脑袋,将头枕在常醒的胳膊上,说,“我又有点不想去英国了。”   “这回是舍不得我还是舍不得北京?”常醒含笑问,他最近总是听陶醉说这句话,知道她其实就是比较恋家,比较依恋自己。说起来,陶醉还从来没有无依无靠过,就算以前被父母留在家里的时候,她也有妹妹和自己可以依靠,来北京上学后,他和兰心也都在,以后要是去了英国,那真是人生地不熟的,一个熟人都没有,他也有点舍不得她,担心她在那边太孤单寂寞。   陶醉抬起头,将下巴搁在桌子上,看着常醒,可怜巴巴地说:“我是不是挺没出息的?嘴上总说要独立,但真的要离开你的时候,我就觉得有点害怕。”   常醒低头用额头蹭蹭她的:“害怕是人之常情,你要是不害怕,那我才要真担心呢,你岂不成了一个女超人了?”   陶醉嘻嘻笑了起来,又忍不住嘀咕:“爱丁堡大学的通知书什么时候到呢?”   “别急,该来的自然会来。走,带你去吃火锅去。”常醒将自己的书收起来,拉着陶醉起来去吃饭。   他们说完这话的第二天,陶醉就收到了爱丁堡大学的Unconditional Offer,无条件录取通知书,没有提奖学金的事,因为这需要到校之后才能申请,而且要根据成绩来。陶醉拿到通知书第一件事就是把账单换算了一下,年学费差不多是九万多人民币,她跟丽莎打听过爱丁堡的消费,一个月住宿费和生活费差不多需要三百英镑左右,再加上交通费等其他开销,一年六万人民币至少要准备。   她前几天才查过自己的银行卡,里面只有八千多的存款,另外还有一万多点在常醒那儿,加起来也不过是两万出头,这笔钱也就够她去英国的交通费吧。那还有十好几万的空缺呢,读个书能让人倾家荡产,尤其是不量力而行的时候,还真有点让人唏嘘。   不过不管经济上有多困难,这也算是一件好事,陶醉请室友、弟弟妹妹和朋友们一起吃了顿饭。孙兰心和邹洋都抽空过来了,邹洋目前也在等offer,他和邢梦露一样申请了美国的大学,那边通常都要三月份才能出结果。   吃饭的时候,大家都聊起了留学的各种传闻,以及留学的费用,说出来大家都有点咋舌,哪来那么多钱啊。吃完饭回去之前,孙兰心拉过陶醉:“醉醉,你的学费怎么办呢?”   “我打算去贷款。不知道能不能贷得到,如果不行,就只能朝常醒借了。”陶醉说到这里叹了口气。   “十几万呢,没有资产抵押,银行不会贷那么多款的,这跟我们国家的助学贷款不一样。”孙兰心说。   陶醉无奈地点头:“我知道。”而且就算跟家里说,他们家那房子也贷不出那么多钱来,所以还是得跟常醒借啊。   “你应该要八月份才去英国吧,我现在工资加了,一个月有一千八了,我每个月省出一千来,到时候能给你存个五千块钱,再找我哥借点,给你凑一万吧。”孙兰心说。   陶醉一听,连忙摆手:“别,千万别,你不是要换房子吗?你还是先换房子吧,虱子多了不痒,债多了不愁,我就跟常醒借了,你千万别为我捉襟见肘。”她知道兰心和她那个同学合租的体验非常不好,正在计划着搬家,本来她想借钱给兰心早点搬出来的,但兰心知道她在存钱留学,坚决不肯要她的,这个时候,自己又怎么能要兰心的钱呢。   “我跟她再凑合几个月也没关系的。”孙兰心说。   “不要,兰心,跟合不来的人住一块有多煎熬我知道,你赶紧搬家。最近我的事也忙得差不多了,就剩下实习和论文了,我和常醒帮你去找房子吧。”   “不用了,我自己找。”孙兰心说。   “那我陪你去找,常醒有车,也比较方便一点。”陶醉说着伸手朝正在和邹洋说话的常醒招了招手。   常醒过来了:“怎么了?”   “兰心最近要找房子,周末我们陪她去找房子吧。”陶醉说。   “行。”常醒满口答应。   也跟着过来了的邹洋问:“孙兰心你要换房子?”   “嗯。换个单间,一个人住比较方便一点。”孙兰心是搞创作的,需要良好的环境,而不是每天纠结于各种生活琐事中,这非常影响她的灵感发挥。   “我最近比较有空,陪你去找房子吧。”邹洋说。   孙兰心看着朋友们,笑着说:“你们干嘛呢,我找个房子还要兴师动众的。”   “群策群力,更有效率。”邹洋笑着说。   陶醉心里忍不住嘀咕,邹洋对孙兰心还挺殷勤的,不会是自己想的那样吧?不过有点可惜,当初若是不错过多好。   本来说好了周末陶醉陪孙兰心去找房子的,结果翻译公司临时打电话过来给她安排了一份口译工作,让她去接个活,陶醉只能放了孙兰心的鸽子,让常醒去帮忙,结果常醒也没去,而是将车子借给了邹洋,让他陪着孙兰心去找房子了。   晚上陶醉忙完回来,打电话给孙兰心:“房子找好了吗?”   “看中了两处,还没有定下来,邹洋说要晚上过去看看环境才行。我们现在还没回呢,还在外面。”孙兰心语气有些不好意思。   “为什么要晚上去看?”陶醉不解地问。   “他说是晚上要看看周围的环境怎么样,会不会太吵之类的,还有安全程度。”孙兰心说。   陶醉笑起来:“他又没租过房子,怎么了解得这么多?”   “他说他研究了,还在论坛发帖子请教了别人。”孙兰心的语气带着一些无奈,但又有些高兴。   “哟呵,还挺用心的。好啦,你们慢慢看吧,搬家的时候我一定去帮忙。”陶醉笑着将电话挂断了,邹洋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啊。   “我们吃完饭了,现在要去看房子,晚点打带给你,拜拜!”孙兰心说着将电话给挂了。   一直到晚上十一点,陶醉都快上床睡觉了,才接到孙兰心的电话,说已经已经将房子定下来了,明天就可以过去搞卫生搬家。   “行,等我和常醒一起帮你搬家吧。”   “也行,到时候还得借你们的车帮我搬家。”   “没问题,我跟常醒说。”   “好,谢谢!”   “嗐,跟我还这么见外呢?” 第98章 毕业   陶醉最近掉钱眼里了, 疯狂兼职,到处去找翻译的活,甚至还涎着脸皮去找了欧阳静师姐, 希望她能给自己介绍活儿。欧阳静去年已经毕业, 目前在一家翻译公司做口译, 每小时两百起步,月收入至少两万起, 经常到处出差, 典型的女强人一个, 陶醉的偶像。   欧阳静接到陶醉的电话时很意外:“你还缺钱花吗?”   陶醉嘻嘻笑:“师姐, 我最近特缺钱, 你有多少活都可以找我。”   “你兼职收入也不少啊,怎么还那么缺钱?”欧阳静好奇地问。   陶醉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申请了爱丁堡大学的研究生, 那边学校没奖学金,得自己准备学费和生活费,我家里也帮不上忙。”   陶醉大一就开始兼职,第一份工作就是欧阳静介绍的, 欧阳静对她的家境也是了解的,她很欣赏这个跟自己处境类似的师妹,而且人也踏实肯干,业务能力也强, 所以平时有什么工作都愿意带她一把。   “去英国留学得不少钱吧,光靠你打工挣的这点不够吧?”欧阳静说,其实她也有出国的打算, 目前正在攒钱。   陶醉没有隐瞒:“是不够,主要靠借,但我想尽量自己多赚点。”   欧阳静有些羡慕地说:“能借到钱说明你比我幸运。这样吧,我给你介绍个工作,我认识有一个人,他是搞收藏的,最近在研究矿石和宝石,需要翻译很多外文资料,但是英语不太好,你去帮他翻译,工作量非常大,可能要忙几个月,具体价格你跟他去谈,他不缺钱,你只管开口提价钱。”   陶醉惊喜地说:“谢谢师姐,太感谢你了!”   欧阳静说:“我先跟那人联系,然后再给你打电话。”   陶醉便通过欧阳静得到了这份翻译工作,她通过电话联系了对方,约定了见面时间和地点。常醒知道她要去见工,特意抽空陪她去了。那是个五十多岁的中年男人,姓尚,尚先生衣着打扮非常朴素,不过常醒一看就看出来对方穿的都是棉麻质料的衣服,做工讲究,一看就价格不菲,应该是个相当注重生活品质的人。   尚先生说话慢条斯理的,从谈吐可以看得出来非常博闻强识,他给了陶醉厚厚一叠资料,报刊、杂志、论文、书籍都有,保守估计得有几十万字。双方谈定了翻译费,总共为两万元,三个月之内交稿。常醒还帮忙拟了一份书面合同,约定好了约稿事宜,双方签了字,陶醉先拿到了三千元的预付款。   陶醉拿到资料后,先是去北大图书馆恶补了各类矿石的基本资料,这才着手工作。除了写毕业论文和实习,她剩余的时间都用来做笔译了。翻译难度比陶醉预想的还要高,因为里面涉及到很多矿物类的专业名词,陶醉咬咬牙,就当是读研的预科吧。除了花费更多的时间和精力,别无他法。   陶醉将资料笔译出来,常醒帮她一个字一个字敲进文档里,每完成一篇,就去打印出来,校对都是常醒帮忙做的。稿子陆陆续续地出来,终于赶在论文答辩前翻译完了,总算松了一口气。拿到剩余的稿费,连同之前的那笔钱,都被常醒收走了,他说:“帮你投资。”   陶醉鼓着腮看着他:“就这么几个月了,投资能赚多少啊?”   常醒动动眉毛:“有一分算一分,总比活期存银行没利息的好。”   说的也是这个理,陶醉也没再说什么。   论文答辩结束之后,马上就是毕业了。她忙着赚钱的这段时间,杨雪通过了北大的复试,邢梦露接到了宾夕法尼亚大学的录取通知书,田淼去年已经去了哈佛大学读研,两人不在一个城市,不过从地图上看还不算太远,至少都是在美国的东北部,开车需要四五个小时,说起来不算近,但好歹是在同一个国家了,而不是远隔重洋。   邹洋也顺利拿到了麻省理工的offer,这家伙是真的牛,据说在本科期间设计的程序就已经获得过什么奖了,软件界一颗冉冉升起的新星,他将来应该有很好的发展前途。   也难怪就算邹洋那么殷勤,孙兰心也不敢有非分之想,她觉得自己和邹洋的差距越来越大了,是不可能会有结果的。其实陶醉还是希望他俩之间有点什么的,毕竟是那么美好的青梅竹马,虽然走过一些弯路,兜兜转转没准还是彼此最合适呢。当然这都只是陶醉一厢情愿的想法。   天气炎热起来,毕业季也到了。这段时间,陶醉的饭局格外多,跟室友一起吃了不知道多少顿,大家总有各种理由一起吃饭,还有班上的同学,这几年结交的朋友、老乡,师弟师妹们等的请客。   常醒还特意安排了一天时间,在陶醉拍毕业照那天担任摄影师,帮她们宿舍的同学拍了好几卷胶卷的照片,毕业后,大家真的都是各奔东西、天各一方了。当然,幸福的还是留在北京的那几个同学,虽然不再住同一个房间,但好歹还是同一个城市,吆喝一声,还是很容易聚会的。难的是出国的几个,除了陶醉明确说要回来,另外两个并不确定会回国发展。   毕业典礼那天,班上组织了一顿散伙饭,饭桌上,不少人都哭得稀里哗啦的。陶醉和室友们都喝得不少,大家十分感性,趁着酒劲,约定做一辈子的姐妹,要一起参加每个人的婚礼。她们说这话的时候都觉得自己一定可以做到,事实上,真到那个时候,很多人都会发展自己身不由己,并不一定真能赶得过来,这大概就是梦想和现实吧。现实是需要梦想照进来的,否则活着就太枯燥乏味了。   《送别》唱了,再见说了,行囊收拾好了,回家的、奔赴工作地点的,大家各自踏上了新的人生征程。陶醉和室友们依依惜别,拖着行李,一步三回头地看着自己住了四年的宿舍,看着学习了四年的教室与图书馆,坐在常醒的车里,目送着学习生活了四年的校园逐渐远去,直至消失不见。   这一过程中,常醒一直没有说话,一直等到看不见北外的影子了,陶醉才关上车窗,冷气才慢慢聚拢来,让人感觉凉快起来。   常醒专注地看着车,一边安慰:“离得不远,想看随时都能回来。”   陶醉幽幽叹了口气:“你不懂,这不同。这之前,我是这里的主人,再回来,我就是客人了。”   常醒笑起来:“听起来怎么那么像女儿出嫁呢?”   陶醉嘟着嘴说:“也许我出嫁都没这么惆怅。”   常醒笑声更大了:“那说明我家比你家更让你安心啊,早点把你娶回来得了。”   陶醉扭头看着常醒:“我可以理解这是求婚吗?”   常醒一愣,旋即笑了:“你要觉得是那就是。”   “不算,太不庄重了,你不能这么敷衍我!”陶醉说,没有鲜花和戒指,这样就求婚了,也太草率了点,当然不能同意。   常醒说:“好吧,不敷衍,这次不算。”   陶醉搬到了常醒家里,她八月去英国,现在才六月下旬,还要在国内待上一个多月,除了一些手续需要办,也要回家去看一趟,毕竟一去就是一年呢,当然是最乐观的估计。   常醒打开家门:“欢迎回家!”   陶醉换上拖鞋走出玄关,惊讶地看着客厅里的布置,似乎有了一些不同,沙发换了,靠近阳台的位置还铺上了地毯:“你什么时候买的地毯?”   常醒笑着说:“你忙着赚钱的时候,喜欢吗?”这段时间陶醉一直都在学校忙,根本就没有再来过这里,也不知道常醒已经将房子重新布置过了。   “喜欢,不过太热了吧,这种天铺地毯。”陶醉看了看窗外的骄阳。   “家里有空调,怎么会热?”常醒已经将空调开了起来,“以后你可以随便在地上打滚了。”   这真像自己梦想中的生活,陶醉脱了拖鞋,跑上地毯,柔软的触感真舒服呀,她忍不住又跑回来,一下子跳到常醒身上:“我太喜欢了,谢谢!”   常醒抱住她,走到地毯边,将她轻轻放在上面,低头吻了上去:“那我讨点赏可以吗?”   作者有话要说:  太晚了,居然没有到3000,熬不住了,要睡了,明天争取多码点。 第99章 出差   陶醉毕业离校的时候, 大学还没有开始放暑假,正在备战最为繁忙的考试周,她打算等常醒和弟弟妹妹放假的时候一起回趟家, 便在常醒这里住了下来。   不用上课、不用写论文也不用上班的陶醉也并不清闲, 她去英国读的是国际关系, 然而她本科专业并非这个,只是选修过一门国际关系课, 所以她得趁着还没开学, 先得好好自学一下国际关系专业的本科课程。常醒帮忙弄了一套北大的国际关系专业课本, 所以她除了偶尔接点翻译活, 其余的时间全都拿来自学了。   常醒忙着结课考试和学期论文, 这几天也很少回来,这天他忙完学校的事开车回到家, 看见陶醉披散着一把长直发,穿着露脐装和牛仔热裤坐在铺了凉席的地毯上,一边弹吉他一边哼唱,地毯上放了几本书, 想必是看累了书正在换方式休息。琴声断断续续,然而歌声却异常甜美,常醒倚在玄关处看呆了,也没有进来打扰她。   陶醉低头弹着琴, 嘴里唱:“……很爱很爱你,所以愿意,舍得让你, 往更多幸福的地方飞去。”仿佛感受到目光的注视,她扭头朝门口一看,瞬间露出灿烂的惊喜笑容,扔下吉他,扑了上来:“你回来啦!”   常醒笑着接住了跳到了自己身上的人儿,托住她两条白皙修长的光腿,像挂着一只树袋熊,用额头蹭着她的额头,吻着她的鼻尖亲昵地说:“一个人在家是不是很寂寞?”   陶醉搂着他的脖子,用鼻尖蹭着他的:“有点,不过我得学会适应,等到了英国,那才是真的寂寞呢。”举目无亲,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一切都得靠自己了,还顶着巨大的学习压力。   “那我就经常给你打电话,写信,让你不寂寞。”   “打电话还是算了,国际长途多贵啊,而且还有时差,我们都很忙,未必有时间打电话。有空给我写信吧,我喜欢收到你的信,说起来好久都没收到你给我写的信了。”陶醉伸手戳了戳常醒的胸,两人分开那一年,常醒给她写了很多信,后来都到了北京,开始谈恋爱后,常醒却再也没给她写过信了,真遗憾呢,她也想收到“纸短情长、还吻你千万遍”的情书啊。   “好,给你写信,我给你寄航空邮件,也给你写电子邮件。”常醒抱着她在屋里转了一圈,走到凉席边,跪下来,将陶醉放下,拿起吉他,说,“我们合作一曲吧,我弹你唱。”   “好呀!《很爱很爱你》。”陶醉说。   “嗯,我知道你很爱我,我也是。”常醒笑眯眯地说。   陶醉红了脸:“我那是歌名啦。”   “一样的。”常醒嘴角噙着笑,开始拨弄琴弦,陶醉随着音乐开始唱:“想为你做件事……”   两人边弹边唱,一直到夕阳西下,蓝天开始变灰变暗,陶醉听见了常醒的肚子叫了起来,这才停下来,从身后搂住了常醒的脖子:“哈哈,是不是饿了?我去做饭。”   “不做了,咱们外面吃去。”常醒拉着她起来。   陶醉笑着说:“好。”   常醒看她一眼,抱着胳膊偏着脑袋:“你要不要去洗个澡换身衣服?”   陶醉说:“现在洗什么澡,吃完了回来洗啊,否则从外面回来又是一身汗。”   “那你换条长点的裤子或者裙子。”   陶醉低头一看自己的热裤,说:“这不好看吗?”   “太好看了,就是不想便宜了别人。”常醒终于把自己的真实想法说出来了。   陶醉忍不住笑出了声,她极少从常醒嘴里听到这类话,因为他素来都不太干涉自己的生活方式,不过今天听见这话,她却忍不住觉得开心。爱是带有独占欲的,她也想将他藏起来不让更多的人看见,尽管常醒从来没有让她为他的爱慕者烦心,但她知道,喜欢常醒的人一定很多,他通常都在自己知道前就已经处理好了,以至于她很少有吃醋的机会。   陶醉笑眯眯地说:“那我去换身衣服。”不就是多洗一身衣服嘛,她不嫌麻烦。   陶醉换了条过膝的裙子,挽着常醒的胳膊出去吃饭。   吃饭的时候,常醒问:“你打算什么时候回老家?”   “我打算等然然和正轩放学了一起走,你呢?能走得开吗?”陶醉问。   常醒说:“应该能。我和你们一起回去,那我问问他俩的时间先去买票吧。”   “好。我回家待几天,马上就会回北京,公司可能还会有活找我。”陶醉还是想趁着出国前多赚点钱。   “你还是多花点时间看看书吧,钱的事你就不用操心了,我都给你准备好了。”常醒说。   “我知道,我挣点生活费嘛。”陶醉笑眯眯地说。   常醒有些无奈地看着她,但也理解她的骄傲和坚持,这样独立自尊的陶醉不正是他爱的吗?   等到陶然和夏正轩放了假,大家准备回家的时候,陶醉却接到了欧阳静的电话:“你还记得尚先生吗?上次你帮忙翻译宝石资料的那个。他要去香港参加一次宝石展,需要一个翻译,我最近没有时间,推荐你过去,护照你有吧?”   “谢谢师姐,我有护照。”陶醉很高兴,师姐又给她介绍工作了,这工作不是公司安排的,不会抽成,她只需要给师姐送份礼物就好了。   “那你赶紧给尚先生打电话,将你的证件号报给他,他那边要订机票了。”欧阳静匆匆交代完就把电话给挂了。   挂了电话,陶醉赶紧给尚先生打电话,尚先生那边需要出差五天到一个礼拜,待遇非常丰厚,日薪两千,包来回机票和食宿,也就是说,这一趟过去至少能赚一万。   陶醉定下工作,这才跟常醒说:“我接了个口译的活儿,要去香港出差,有好几天呢,时间跟我们回家时间撞了,我不能回了,你帮我把票退了吧。”   常醒一听,赶紧问怎么回事,问明情况,沉默了片刻,说:“我们把票都退了,等你一起回去吧。”   “别,你们还是先回去,说不定我到时候直接从那边回老家了。”陶醉说。   “也好,那你千万要注意安全,别去泡酒吧,也不要喝陌生人给的饮料。”常醒叮嘱她。   “这我当然知道。”陶醉觉得他把自己当成了小孩子。   “尚先生给的最好也不要喝,你要亲眼瞧见酒水饮料是原装的才能喝。”常醒继续叮咛。   陶醉点头:“我就说酒精过敏好了,不喝酒。”   “酒可以避免,饮料和水你怎么避免?总而言之,你得注意点。”   在常醒的千叮咛万嘱咐下,陶醉跟尚先生踏上了去香港的飞机。常醒没能送她去,因为这个时候他已经和弟弟妹妹回到老家了。   与陶醉他们同行的还有尚先生的儿子尚韬,他从小跟着父亲耳濡目染,也是个收藏爱好者,还是个珠宝鉴定师。尚韬虽然只有二十多岁,气质却异常沉稳,大约跟他从小受的熏陶有关,毕竟做古董收藏的都必须要沉得住气、性子必须要慢,太过急躁就容易坏事儿。   陶醉第一次跟着客户出差,她将自己最为正式的几套衣服都带了去,尽量使自己显得成熟职业一些。一路上陶醉跟尚家父子交流得并不太多,她也在看尚先生给她的资料,这次宝石展不仅仅有雕琢上的宝石,也有很多没切割的原石,来自世界各地,语言肯定是五花八门的,但英语绝对是能应万变的语言,所以她只要做好自己的专业就好。   尚韬这人不喜形于色,尽管心里可能对陶醉的能力表示了那么一点质疑,但也没有表露出来。直到他们从香港的机场下了飞机,碰上一个只说粤语和英语的的士司机,基本就是陶醉跟对方在沟通了。尚韬听着陶醉流利的英语,这才意外地挑了挑眉,看样子是真有两把刷子。   到酒店住下之后,陶醉拿着香港地图研究了一番,对香港的基本情况有个大致了解。她用酒店房间的电话打给了常醒,报了个平安,顺便说了一下自己的情况。   常醒听见尚韬,声音顿时提高了:“尚先生的儿子也去了?之前没听你说起啊。”   “我之前也不知道啊。”   “他儿子多大?”   “二十多吧,具体我不太清楚。”   “还有别人吗?就你们三个人?”   “对,就我们三个人,没有别人。”   “你在哪家酒店来着?房号多少,我好给你打电话。”常醒再次问了一下。   陶醉将酒店的名字和房号告诉了他。   酒店的位置挺好的,位于维多利亚港边上,海景房,环境非常不错,档次也不低,陶醉不太清楚房价是多少,因为这是尚氏父子订的,她只管住就好了。   第一天陶醉哪儿也没去,就在酒店休整做准备活动。第二天他们就开始去参加展览。会场非常大,来参展的人数飞夺,各种肤色的人都有,各种珠宝矿石更是耀眼夺目,看得人眼花缭乱,引人驻足。   尚韬负责鉴定宝石,陶醉便负责帮他们父子跟展商沟通,头一天他们什么也没买,倒是看了无数家。陶醉使出浑身解数,说得口干舌燥、嗓子冒烟,穿着高跟鞋走了一天的路,脚都快疼死了,她才意识到这两千块钱并不那么好挣。   出了会场,他们去打车,陶醉一瘸一拐地跟在后面,尚氏父子在前头边走边说着,尚韬忽然回头,看着陶醉走路的姿势,走过来问:“脚不太舒服?”   陶醉尴尬地笑了一下:“还好,就是不太习惯穿高跟鞋,穿久了有点脚痛。”   “那就不用穿高跟鞋,换双平跟的吧。”尚韬说。   陶醉说:“没关系的。”她只带了一双帆布鞋和一双高跟鞋过来,不可能穿着帆布鞋配职业套装。   “你等我一下。”尚韬往前跑了几步,追上他爸,说了几句什么,尚先生先走了,他则回来对陶醉说,“走吧,带你去找合适的鞋子。”   陶醉连忙摆手拒绝:“真不用了,谢谢!”她觉得香港的东西肯定贵,所以不舍得花钱。   尚韬挑眉说:“你可要考虑清楚了,接下来还有好几天呢,第一天你就这样了,接下来几天你打算怎么熬?”   陶醉有些窘迫地笑:“那好吧,麻烦你带我去找鞋店吧。”   尚韬带着陶醉去了商场,里面全都是外国大品牌,鞋子上千一双都是便宜的,陶醉看着心疼,一双鞋子快能抵自己一天工资了。她千挑万选,最后选了一双799港元的半高跟皮鞋,把她肉疼了半天。买单的时候,尚韬直接刷了自己的信用卡,陶醉都没来得及阻止。   买完鞋子,陶醉换上了那双新鞋,从钱包里数出八百元港币给尚韬,这钱还是常醒帮她兑换以备不时之需的:“谢谢你!这是买鞋的钱。”   尚韬惊讶地看她一眼:“不用了,算是工作装吧。”   陶醉露出吃惊的表情:“那怎么行,当初说的合同里也没有工装费一说。谢谢你帮我付了账!”   尚韬没有接:“说了不用了。走吧,去吃饭。”   吃饭也是尚韬刷的信用卡,尚韬说他们是包食宿的。陶醉则一直想把钱还给对方,然而没找到机会,天气热,对方只有裤子有口袋,她不可能塞人家裤子口袋里去,便无奈地叹了口气,准备回酒店了再说。 第100章 男友   回去的路上, 尚韬随意和陶醉闲聊了起来,问她是哪里人,在哪儿上学, 大几了, 在哪儿工作。当得知陶醉打算去英国留学的时候, 尚韬有些意外地挑挑眉:“为什么不是去美国读书?”   陶醉说:“英国读研的时间短,一年就能毕业了, 比较经济一些。”   “我有朋友在英国读书, 读高中时就过去了, 英国学费不便宜, 还没有奖学金, 我看大部分人都朝奖学金比较多的美国去了。”尚韬说。   陶醉笑着承认:“是的,英国留学没有奖学金。”   回到酒店的时候, 尚韬问:“一会儿要去酒吧坐坐吗?”   陶醉想起常醒说的,连忙摆手:“不了,我酒精过敏,喝不了酒。”   “也可以喝饮料, 主要是忙了一天,想请你出去放松一下。”尚韬笑着说。   陶醉正要开口拒绝,便听见有人叫她的名字:“醉醉。”陶醉闻声猛地扭头,只见一道熟悉的修长身影站在酒店的大堂里, 常醒穿着简单的T裇牛仔裤,看起来就是个无比清爽帅气的大男孩,她兴奋地小跑过去:“你怎么来了?”   “想你了。”常醒推着行李箱过来, 将手搭在她肩上,替她拨了拨头发,看了一眼尚韬,尚韬长得像他爸,中等身材,比较壮实,五官端正,有点小帅,不如自己,他客气地朝对方点了点头。   尚韬讶异地看着常醒,又将目光投向陶醉:“陶小姐,这位是?”   陶醉看着常醒羞涩一笑,说:“这是我男朋友常醒。这是尚先生的儿子尚韬。”   常醒礼貌地朝尚韬伸出手:“您好!感谢你帮我照顾陶醉。”   尚韬象征性地和他握了一下手,然后朝后退了一步,说:“客气了,那你们聊,我先上去了。”说着看了陶醉一眼,转身朝电梯走去。   常醒看着陶醉手里的购物袋,说:“你们去逛街了?”   “没有,我今天穿高跟鞋走了一天,脚磨得有点疼,小尚先生带我去买了双低跟鞋。”陶醉怕他误会,赶紧解释。   常醒皱起眉头,蹲下来检查陶醉的脚:“磨到哪儿了,脚后跟吗?是有点红了。”   陶醉见他伸手去摸自己的脚后跟,赶紧拦住了他的手,并拉了他一把:“别看了,先回房间吧。”   常醒也没坚持,起身一手拖着行李,一手牵着陶醉去搭电梯。电梯里,两人彼此无言地望着对方,明明才分别了几天而已,却觉得分开了很久似的,进了房间,将门一关,陶醉正准备换鞋子,身体却突然失去重心,她惊呼一声,发现身体已经凌空,被常醒抱在怀里,在空中旋转了一圈,然后倒在了柔软的床上。   陶醉笑着说:“别闹,吓死我了。你昨天不还在家里吗?怎么来得这么快?”   常醒用手抚着她的脸,在她唇上啄了一下:“想来还不容易吗?”   “但是我这几天没空啊,都要工作。”陶醉有些遗憾地噘嘴。   “没事,你忙你的,我自己安排。你下班后再陪我。”常醒坐了起来,将陶醉脚上的鞋子抹掉,脱了袜子,检查被磨得有点发红的脚后跟,轻轻揉了一下,“疼吗?”   “一点点,不过不要紧,我新买的鞋子很合脚,跟也没有那么高。你吃了吗?”   “还没。”   陶醉赶紧坐了起来:“都快九点了,那我们现在出去吃饭吧。”   “你也没吃?”   “我吃了,陪你去吃。顺便出去逛逛,好不容易来一趟香港。”陶醉说。   “你不累吗?就在酒店点餐吧,你今天走了一天,肯定都累坏了。”   “没关系,就在这附近转转吧,维多利亚港的夜景还是很漂亮的。”   于是两个人重新出了门,在附近找了一间茶餐厅,点了几样港式特色美食,陶醉不吃饭,常醒便给她点了一份杨枝甘露。   陶醉吃着甜品,看了看四周的景,问:“你在深圳住了好几年,以前来过香港吗?”   常醒摇头:“没来过,我住深圳的时候,香港还没有回归呢,来香港是出国,要办护照签证之类的,非常麻烦。我妈倒是经常来这边,听她说过这边的情形。如今过来,跟她说的情况也差不多,这么多年也没什么变化。”   陶醉好奇地问:“什么情况?”   “拥挤逼仄啊。不过是比内地要繁华一些,再过几年,深圳的发展肯定会超过香港。”常醒的语气非常笃定,因为他知道迟早是会的,香港走错了路,目前是它最后的辉煌了。   “深圳是什么样子的?”陶醉好奇地问。   “回头我带你走深圳回去吧,过去逛逛,顺便见见我爸。”常醒轻描淡写地说。   “见你爸?”陶醉突然停住了,瞪大眼看着常醒,这是要见家长吗?他居然把见家长说得那么轻松。   常醒嗯了一声:“顺便见一下吧,反正你又不是没见过。”   陶醉心想,这不是见没见过的问题,问题是他俩孤男寡女的,一块儿从香港回去,这关系昭然若揭:“合适吗?”   “没什么不合适的,你是我女朋友,又不是见不得人。再说了,在我心中,他压根都不算我的家长,我舅舅舅妈才是。”常醒说。   “好吧。”见家长这事太突然了,不过已经到赶鸭子上架的份上了,见就见吧,反正以后也不怎么需要相处。   两人吃了东西,又去海边沿着海堤走了走,吹吹海风,看看夜景。走了一段,常醒说:“累不累?”   陶醉说:“有一点儿。”   常醒转过身去,半蹲了下来,陶醉会意,一下子跳上了他的背,搂着他的脖子:“嘻嘻,有男朋友真好呀。”   常醒托住她,将她往背上送了送:“当然好,若是恋爱结婚没有好处,谁还犯那个麻烦去恋爱结婚呀,自己过多自在。”   陶醉趴在常醒背上,脸贴在他的后脑上,说:“我知道我跟你恋爱多了很多好处,但你跟我恋爱有什么好处呢?”   “当然有啊,有一个可爱的小仙女是属于我的,会跟我撒娇,会在我累了的时候安慰我、照顾我。而且我知道,不管什么时候,在什么地方,都会有一个人在惦念着我。因为有你,我在这个世界上不再孤身一人。”常醒突然感性了起来。   陶醉在常醒耳朵上亲一下:“嘻嘻,没想到我家醒醒是个情话高手。”   “不是情话,是发自肺腑的真实想法。”   “嗯,所以这样才更感人。”陶醉甜蜜地笑,搂着常醒的胳膊又紧了紧,她要将这个男人永远护在手心里。   他们回到酒店的时候,都已经十一点多了,陶醉忽然想起来:“对了,你还没开房间,要不要去前台问问?”   常醒斜眼看她:“咱俩又不是没一起睡过一张床。”   陶醉红了脸,说:“可房间是尚先生给我订的啊。”工作间用来当情侣房,那多不好意思啊。   “那就让我吃一次我女朋友的软饭吧。”常醒看着她促狭地笑。   陶醉抬手拍他一下,她是不好意思被尚家父子知道自己和男朋友同居一室的事啦。常醒搂着她的肩上楼:“走吧,别浪费。对了,晚上回来的时候尚先生为什么没和你们一起?”   “我不是说了吗,尚韬见我的鞋子磨脚,带我去买鞋。对了,买鞋的钱还没给他。”陶醉终于想起了正事。   “他掏的钱?”常醒的声音都放大了,“多少?”   “799港币。我不让他给,他非要给,说是什么工作装。我又不是他们的员工,还买什么工作装啊。我还他不要,你明天想办法帮我把钱还给她吧。”陶醉舔了一下唇。   常醒点头:“行,我明天还给他。”看样子自己还真是来对了,不然那个尚韬都开始泡自己女朋友了。   洗完澡,陶醉穿着睡衣出来了:“你去洗吧。”她伸手拉了拉自己睡裙的衣领,不太敢看常醒的脸。   常醒起身,过来在她脖子上亲了一下:“真香,等我啊!”说完进了浴室。   陶醉耳朵有点发红,又看着那张不算宽的双人床,这情况要是出点意外也不意外啊,关键是他俩都没做任何准备措施。陶醉想起室友们说的事,忍不住拉开床头柜的抽屉看了一眼,这边没有,她爬上床,滚到另一边打算查看另一个抽屉,常醒又从浴室里出来了:“宝贝儿,你在干什么呢?”   陶醉赶紧收回自己的手,卷起床上的被子,将自己裹了进去:“没干什么!你这么快就洗好了?”   “没有,忘记拿东西了。”常醒从行李箱里翻了一下,又进去了。   常醒洗完澡出来的时候,陶醉已经在被窝里躺得规规矩矩的,眼睛也闭上了,看似睡着了,事实上,凑近了看,她的睫毛还在微微颤抖,常醒轻笑起来,凑过来,在她的眼睛上吻了一下:“睡美人,快快醒来!”   陶醉闭着眼睛不回应,常醒便吻上了她的唇,并且伸出舌头去舔她的牙齿。陶醉终于睁开了眼睛,常醒哈哈笑:“果然是吻对了地方才能醒来。”   陶醉伸出手,哈哈笑着搂住了他的脖子。常醒则隔着被子将陶醉抱进了怀里:“你怎么这么瘦啊,隔着被子都这么点大。”   陶醉在他颈间蹭了蹭:“我哪里瘦了?还是有很多肉的好吗。”   常醒用鼻尖轻轻蹭着她的颈脖:“嗯,我知道,肉都长在该长的地方了。”这是真的,陶醉虽然不胖,但是却有C呢。   “你说话好流氓!”陶醉伸手推他的脑袋。   “我还想做更流氓的事呢。”常醒说。   陶醉顿时停下了手上的动作,真的要做吗?常醒感觉出了手臂中人情绪的变化,轻笑着说:“不过我不想这么草率,第一次还是要郑重一点比较好。”酒店的房间,说实话,并不是理想的场所,第一次他还是想要更特殊一点,日后提起来,也能值得回味才好。   陶醉将信将疑地看着常醒,他已经将她放开了,从另一边上了床,钻进被窝里。两人安静地躺了一会儿,陶醉伸出手,小心地在被窝里摸到常醒的手。   常醒反手抓住她的手:“老实睡觉,女人,不要玩火。”   陶醉趁机搂住他的胳膊。常醒只觉得一团柔软贴在自己的胳膊上,顿时气血就有点上涌:“宝贝儿,胳膊还是还给我吧,我怕你再抱下去,我要变身了。”   陶醉愣了片刻,明白过来,赶紧扔开了常醒的胳膊,退开一点,笑嘻嘻地说:“别,你千万别变身啊。”   常醒见她躲远了,突然用力将人连被子给裹了起来,拥在了怀里:“我给你套上安全结界了,今晚就这么睡吧。”   于是蚕蛹陶醉宝宝就这样睡了一晚上,说实话,真的不太舒服,不过常醒比她应该更不舒服,因为她压了一晚上他的胳膊。   第二天早上起来的时候,陶醉收拾好,准备出门的时候,被常醒叫住了:“等一下。”他单膝跪地,将她的脚拿起来放在自己腿上,给她的两个脚后跟都贴上了创口贴:“好了,今天应该会好一点。”   陶醉好奇地看着脚上的创口贴:“你怎么知道这个管用?”   “平时多观察就知道了啊。”   陶醉点点头:“谢谢亲爱的!”   常醒在拉她过来,在她唇上吻一下:“来点实际的比道谢更好。” 第101章 见家长   两人刚出房门, 便碰见尚韬从隔壁房间里出来。陶醉脸上露出不太好意思的表情,毕竟是人家出钱的,自己却带了男朋友来住, 虽然一个人和两个人住是一样的钱, 但总感觉占了人家便宜似的。   常醒落落大方地打招呼:“尚先生早!”   尚韬点点头, 不冷不热地说:“早。”   陶醉只是略尴尬地笑了笑。三人一起到二楼的餐厅吃早饭,因为酒店提供免费早餐, 还是自助式的。尚先生已经先到了, 正在吃早茶, 看见他们, 抬手打招呼:“过来一起吃。”然后他看见了常醒, 露出意外的表情,指着常醒说, “小陶的男朋友?”   常醒走过去打招呼:“尚先生您好!”   “你也在香港?”尚先生好奇地问。   “对,我昨天刚到。”   “小伙子舍不得女朋友吗?”尚先生哈哈笑。   常醒看着陶醉轻笑:“我正好要来深圳看望家人,顺便来香港玩几天。”   “你的家人在深圳?”尚先生问。   常醒说:“对,我爸在深圳做生意。”   “你们要吃什么, 自己去拿吧。这里的早茶味道相当不错,我每次来香港都住这家酒店,就是因为他家早餐丰盛。”尚先生乐呵呵地说。   于是几个人坐在一起喝茶吃点心,常醒见陶醉喜欢吃流沙包, 又跑回去取了一次。   尚先生看着他们:“年轻人感情真好,刚谈没多久吧?”   常醒看着陶醉笑:“那可不是,我们在一起四年了, 认识得有七八年了。”   “你们缘分真不浅,年少时期的感情最纯真,好好珍惜。”尚先生笑着说。   尚韬则在一旁没说话。   陶醉红着脸低头吃早点,不时拿眼偷瞄常醒。常醒则给她夹着自己觉得好吃的点心,一面跟尚氏父子聊天:“你们去看的那个珠宝展查得严吗?没有通行证能进去参观吗?”   “你想去看吗?我给你拿张通行证吧。”尚先生倒是很爽快。   “不会妨碍你们的工作吧?那就太谢谢了!”常醒笑着说。   尚韬接过话题:“那有什么妨碍的,展览出来就是给人看的,要是碰到合适的,没准还能买个送女朋友。”他说着看了陶醉一眼,他说这话的意思其实有点挤兑常醒,珠宝展上的宝石可不便宜,常醒还是个学生,不可能拿得出那么多钱来给陶醉买珠宝。   陶醉连忙说:“我不用买珠宝。”   常醒则笑着说:“先看看再说。”   陶醉还在想常醒要怎么打发时间,没想到他竟要和自己一起去参加展会,心中止不住高兴。他们一起打车去了会展中心,进了会场,常醒说:“你们忙,不用管我,我自己随便看看。醉醉你安心工作。”   常醒对珠宝也没什么了解,便跟在他们后面听尚家父子如数家珍一般讨论着各色宝石和矿石的质地、成色、价值之类的,也挺长见识的。这也是他第一次见陶醉做口译,那声音、那举止、那模样、那气质,简直是知性又美丽,专业又不失温柔,迷得人简直移不开眼睛,那些老外跟尚先生交谈的时候都目不转睛地看着她,仿佛她才是主角似的。难怪尚韬变着花样想泡她,自己还真是来对了。   让常醒觉得遗憾的是,会场不让带相机进来,否则一定要将陶醉工作的样子好好拍下来,最好是录下来,带回去他能看一年,这样他就不会受相思的折磨了。   中午吃饭之后,有一个多小时的休息时间。陶醉和常醒终于能说上话了,她问:“是不是很无聊?”   “当然不会,看你说英语的样子真是享受。”常醒伸手将她脸颊的一丝发丝拨开,偏着头一眨不眨地看着她。   陶醉被他看得不好意思,移开视线:“你看什么?”   常醒说:“看我美丽动人的媳妇儿。”   陶醉第一次听见他叫自己媳妇儿,耳朵都红透了,抬手羞涩地挡住了自己的脸,嘴角止不住往上咧:“又贫嘴了。”   常醒一本正经地说:“我是说真的,不是贫,你工作的样子简直迷死人。可惜没有录下来,不然给你自己看看。以后我一定要找个机会录下来给你看。”   陶醉用手捂住嘴,有点乐不可支。   下午常醒没有继续跟着陶醉,他自己去会场转悠了,整个会场都是来自全世界各地的珠宝,他想去买点做纪念,虽然珠宝没有黄金这种硬通货保值,但是美丽的东西哪能用保值来衡量呢,喜欢,买它就对了。   常醒记得上午他们去了一处展位,那儿展出了不少来自缅甸的红宝石和蓝宝石,他看中了一款红宝石手链,打算去问问价格,如果能接受,就买下来送给陶醉。   常醒在工作人员的介绍下仔细端详那根手链,纯净的宝石在灯光的照射下散发出璀璨的星芒,手链做工非常精致,款式比较时尚,宝石也不算大,不至于过于雍容华贵,他想象了一下它戴在陶醉白皙手腕上的样子,应该是相得益彰。   正看着,突然听见有人说:“常先生对珠宝也有兴趣?”   常醒闻声扭头一看,是尚韬,他又看了看他身后,并没有看见陶醉和他爸,便说:“尚先生不是在忙吗?怎么有空来这边逛。”   “常先生打算买这条手链吗?”尚韬直勾勾地看着常醒手里那根手链,这正是他倒回来的原因。   常醒笑着说:“既然都来珠宝展了,总不能空手回去吧,想给我女朋友买点礼物。尚先生你懂珠宝,觉得这值得买吗?”   尚韬先看了他一眼,然后才看手链,说:“宝石颜色均匀柔和,非常漂亮,是品质上好的宝石。”   “那就够了,谢谢!”常醒扭头用英语问工作人员,“请问这条项链多少钱?”   戴着白手套的工作人员接过手链,用英语回答:“我们这是最优质的鸽血红,中间最大这颗是一克拉的红宝石,另外四颗是同样质地的宝石,只是克拉度稍小,手链是千足金,做工十分精美,价格为68000港元,这还是因为是参展,所以价格上已经十分优惠了。”   常醒扭头问尚韬:“她说这手链六万八,你觉得值吗?”   尚韬说:“差不多吧,不算贵,单中间这一颗宝石,裸石就在两到三万人民币了。”他估摸着常醒买不起,所以并不着急。   “谢谢!那行,这条手链我要了。”常醒说。   尚韬闻言一愣,这实在是出乎他的意料,忍不住上下打量起常醒来,他所得到的的信息中,常醒和陶醉都来自南方经济一般的小城,常醒也是个在读的研究生,现在买根几万元的手链连眼都不带眨的,那为什么还让女朋友跑出来打工?不过这样也更显得陶醉的可贵,有这么一个有钱的男朋友,自己却还在努力打工赚钱。   常醒买完手链,又买了两对红宝石耳环,这是给舅妈和陶醉妈妈买的,几千块钱一对。尚韬在一旁已经看呆了,这小子一口气刷了七八万的卡,都不带眨眼的,真是看走眼了吗?   常醒提着买好的珠宝,从钱包里抽出八张百元港币递给尚韬,说:“这是你昨天给陶醉买鞋子垫付的钱,非常感谢!”   尚韬说:“我都说了,那是工作装。”   常醒笑了:“我没听说工作装还包括鞋子的,哪能劳烦你们为我女朋友的鞋子买单,多谢了。”他将钱塞进了尚韬手里,转身走了。   尚韬看着他的背影,忍不住叹了口气,原本他觉得自己还有一个优势,结果发现好像这个优势也不存在,能够为女朋友买六万八礼物的人,至少是不缺钱的。   常醒没有将买来的礼物马上送给陶醉,他们在香港逗留了五天,陶醉总共工作了五天时间。展会结束之后,他俩和尚氏父子分别,又在香港逗留了一天,逛街购物,毕竟香港是购物天堂么,肯定要给家里人都带些礼物。   回到深圳的时候,已经是陶醉出来的第八天了。坐车从罗湖口岸下来,这个时候深圳还没有通地铁,常醒叫了一辆的士,直接去了他曾经的家,房子位于罗湖区,九十年代初修的,当时还是很好的小区,如今看已经有些旧了。   陶醉跟着常醒走过浓荫蔽日的庭院,看着树干上挂着的硕大果实,问:“那是榴莲吗?”   “不是,菠萝蜜。榴莲外壳有刺,菠萝蜜没有。”常醒解释。   “这样啊。菠萝蜜能吃吗?这里的绿化很好,你在这里生活了多少年?”陶醉问。   “差不多四年吧。菠萝蜜是可以吃的,我在这里的时候,它还没结果呢,没想到这两年已经开始挂过了。”常醒止不住有些感慨,“很久没来住了,也不知道屋里怎么样了,我们先看看,要是很难收拾,就去外面住酒店。”   “不用住酒店了,有自己的房子还住什么酒店,打扫一下就可以了。”陶醉很想在常醒生活的地方多停留些日子,仿佛那样,她就能更早和常醒认识了似的。   房子里依旧罩着防尘布,幸好楼层高,东西还没发霉。他们将防尘罩撤了,发现其实还挺干净的,只需要稍微打扫一下就能够住人,主要是地需要拖一下。两人在房子里忙活了半天,终于将屋子收拾得可以住人的样子了。   陶醉这才好好打量起这个房间的摆设,屋子里家具都是当年的,以木质家具为主,现在看有点过时了,最引人注目的是摆在客厅角落里的钢琴,她忍不住伸手去按压琴键:“我不知道你还会弹钢琴。”   “我真不会,没学过,这钢琴是妈妈的,我就是无聊的时候偶尔会弹两下。会弹一些简单的歌,来,我教你。”常醒从陶醉身后拥着她,抓起她的两只手,在琴键上按下去,是《小星星》的曲调。   陶醉忍不住扭头在他脸上亲一下:“你好厉害!什么都会。”   “只会皮毛。”常醒笑着说。   这时常醒的电话响了起来,是他爸打电话过来了,常庆华在那头埋怨:“怎么又回老房子去住了?来我这里就行了,又不是住不下。”   “没事,收拾了一下,已经可以住了。”常醒说。   “那行吧,晚上出来吃饭吧,餐厅我都订好了。”常庆华说。   “行,地址你发我手机里。”常醒说。   挂了电话,常醒说:“快去洗澡,准备去吃饭。”   陶醉有些紧张,虽然认识常庆华,但这次却是以女朋友身份去的,一定不能失了礼貌,所以她好好打扮了一番,穿上了常醒在香港给她买的裙子。   他们赶到约定的饭店,常醒父亲、后妈和妹妹都在,此外还有一个年轻漂亮的女孩。常庆华看见常醒不是独自前来的,有些傻眼地看着陶醉:“常醒,你带了朋友过来?”   常醒说:“我女朋友,陶醉。”   他这话一出口,一桌子的人都变得静悄悄的,氛围立即不对劲起来。 第102章 家底   陶醉有些尴尬地看了常醒一眼, 他没有跟他爸说自己要来吗?便尴尬地打招呼:“叔叔阿姨好!笑笑都长这么大了。这是我和常醒给你们买的礼物。”她将和常醒从香港买的礼物拿给他们。   常醒后妈王丽芬先反应过来,接过礼物,强笑着说:“让你们破费了。你好!快请坐。你叫陶醉是吧?你还认识笑笑?”   陶醉笑着说:“常醒考上大学那年暑假, 叔叔带着笑笑回来过。笑笑还来我家玩过, 我家就在夏叔叔楼上, 笑笑还记得吗?”   常笑看着陶醉,隐约有了点记忆:“记得, 姐姐好!”   常庆华也回过神来了, 说:“欢迎, 常醒也没提前跟我打招呼, 他只跟我说去香港找一个朋友, 没说是女朋友。”   常醒拉着陶醉坐下来,面无表情地说:“我虽然没有说, 但是你难道猜不到,什么朋友我会去陪这么多天?还是你觉得我年纪小,不到谈婚论嫁的时候?”   王丽芬笑着打圆场:“这件事咱们双方都考虑不周,常醒没有明说是带女朋友来, 我们也没有细问。这事咱们就不提了,常醒你快看看小陶喜欢吃什么,再加几道菜。”   常醒扭头问陶醉:“你想吃什么?”   陶醉连忙摇头:“我没有特别想吃的,不用额外点了, 你们点好就行了。”她忍不住瞟了一眼坐在常笑旁边的年轻女孩,那个女孩脸上神色略为窘迫。   常醒便将菜谱合上了:“那就不用点了,少了再加吧。”   常庆华说:“也好, 我们点了不少菜,不够再加。对了,常醒,这位是你阿姨的侄女,叫莹莹,她在广州上大学,放暑假了来我家玩。莹莹,这就是你表哥常醒。”   陶醉注意到常笑低着头瘪嘴做了个鬼脸。   常醒看了对方一眼,冷淡地打了声招呼:“你好。”说着开始倒茶给陶醉涮碗筷。   王莹莹红了脸,小声地说:“你好!”   常庆华又说:“你们特地去香港玩的?小陶是干什么的?”   陶醉忙说:“我大学刚毕业,之前接了个翻译的工作,去香港出差。常醒是去香港玩的,我们打算一起回家。”   “我去接她回家。”常醒说。   常庆华听到这里,忍不住抬头看了儿子和陶醉一眼:“你是学外语的?什么语种?”   “英语。”陶醉说。   常庆华听到这里,不由得抿紧了唇,没再追问下去。   王丽芬则接着打听:“小陶在哪里上大学?哪个大学啊?在哪里上班?”   陶醉说:“北京外国语大学。我还没参加工作,今年九月份准备去英国读研。”   “呀,姐姐要去英国留学啊,姐姐你好厉害!”常笑朝陶醉竖起了大拇指。   “也没有多厉害,你也可以去的。”陶醉说。   常笑不由得噘起嘴,没有说话。她妈笑着接过话茬:“笑笑别的都好,就英语稀烂,考试能及格都不错了。”   “妈!”常笑撒娇似的叫了一声。   王丽芬笑笑没再说话。菜很快就上来了,大家开始吃饭,一桌子的人,也是久未谋面,气氛却有点沉闷。最后是常笑打开了话匣子,问起了夏正轩和陶然的情况,夏正轩从小就是个正太,长相很讨女孩子喜欢,当年只有七八岁的常笑对那个漂亮哥哥印象很深。   听说他们都在北京上学,常笑一脸羡慕:“你们都好厉害,全都考到北京去了。那正轩哥哥是要当飞行员吗?”   “没有,他将来应该是造飞机或者宇宙飞船的。”常醒说。   “哇,好帅啊!哥,我想跟你回家玩。”常笑急切地说。   王丽芬毫不留情地打破她的幻想:“常笑,你还有补习班和兴趣班要上。”   常笑噘起嘴:“哼!没意思!”   常醒说:“我回家也待不了几天,马上就要回北京,我导师还有工作安排我去做,所以也没时间送你回来。”   陶醉发现常笑的性格比当年要开朗不少,也许是在自己父母面前不在拘谨的缘故。   王丽芬开始跟陶醉拉家常,打听她家的情况,随后露出极其吃惊的表情:“你家有三个孩子?你父母是城市户口吧,居然还生了这么多,真是厉害呀。那你家里负担也真够重的。”   陶醉有些尴尬地笑了笑:“是的。”   常醒说:“陶醉上大学的生活费和学费基本都是她自己挣的。”   常庆华闻言惊讶地看了陶醉一眼,这女孩看起来温温婉婉的,没想到居然还挺能干。   吃完饭,常醒和陶醉打车离开,上车之后,陶醉笑着说:“你爸叫了那个侄女过来,是不是想给你安排相亲啊?”   “不是,你没听说吗,人家是放暑假正好去他家玩。”常醒就怕她胡思乱想。   陶醉抬了抬眉毛,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   第二天一早,常笑打电话给常醒:“哥,求你个事呗,你打电话给爸,说要带我出去玩,好吗?我在家里快憋死了。”声音有点鬼鬼祟祟的。   常醒说:“我有事情忙,哪有时间带你玩?”他不想让这丫头来打扰他和陶醉相处的时光。   常笑在电话那头央求:“求你了哥哥!你带我出去,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常醒对她的秘密并不感兴趣:“不想听。”他不太明白为什么这丫头对自己这么不见外,说实话,他虽然知道父辈的恩怨跟她无关,但他顶多能做到不迁怒,绝不至于能接纳她。   “你知道昨天吃饭的时候我表姐为什么在吗?”常笑说。   “她不是在你家玩,跟你们一起出来吃饭吗?”   “才不是呢,她家就在深圳,我妈都给她家买了房子,在我家有什么好玩的。我妈是想把她侄女介绍给你呢,昨天是陶醉姐姐在,她才没提。”常笑这丫头出卖起她妈来是毫不保留。   常醒冷漠地哦了一声:“我知道了。”心里不由得冷笑:王丽芬是怎么想的,把她侄女介绍给自己?真不拿自己当外人。   “我不喜欢我表姐,你千万别搭理她,读个大专就觉得自己很了不起,我舅舅一家总是都拿她跟我比较,说我学习差,讨厌死了,她学习那么好怎么也只读了个专科啊,给陶醉姐姐提鞋都不配!”常笑气呼呼地说。   常醒听见这话,心里极为舒坦:“那我帮你打个电话吧,今天带你出来玩。”   常笑兴奋起来:“谢谢哥哥!我就知道你最好了!”   常庆华听说儿子要领女儿出去玩,自然是满口答应的,将来他还希望儿子能够善待女儿呢,现在正是兄妹培养感情的机会。   常笑跟常醒和陶醉在深圳书城碰了头,她一见到常醒和陶醉,就忍不住耷拉着脑袋:“你们为什么不出去玩,偏要来书城呢?”   陶醉说:“你哥喜欢逛书店,去哪里都一定要逛书店的。”就比如这一次在香港也买了不少书回来。   常醒瞥常笑一眼:“你昨天不是还在说被你舅舅挤兑,你不考个好点的大学不就被说死了。”   常笑面露愁容:“对啊。可怎么办呢,我英语那么差。姐姐,你教我怎么学英语吧,有诀窍吗?”   陶醉笑着说:“没有诀窍,就是多花点时间吧,要多听多说多练,学英语就要脸皮厚点儿,不要怕说不好。没有人天生就会说哪种语言的,我们小时候学说话,不也是大舌头口齿不清,还颠三倒四的吗?学英语就等同于重新学一遍说话,错误百出太正常了,关键是要说,而且你要知道,大部分中国人是听不懂英语的,你说得好与坏其实知道的人很少。”   常醒哼了一声:“你看广东人普通话说不标准,他们就不说了吗?学英语是同样的道理,英语说得好不好不要紧,关键是你愿不愿意说。”   常笑偏着脑袋想了想,然后抱拳说:“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真是醍醐灌顶啊,我懂了。”   常醒笑一声:“你居然还知道醍醐灌顶。”   “那当然,我语文成绩很好的好吗?”常笑得意地说。   陶醉跟常笑相处了一天,觉得这丫头挺单纯的,没什么心机,也很可爱,可惜因为她妈带给她的原罪,常醒对她挺冷漠的。陶醉也没劝常醒,她没有理由不站在常醒这一边啊。   到深圳的第三天,常醒带着陶醉去了他妈妈留下来的公司,现在已经算他的公司了,当然,他只是股东。这几年国内经济蓬勃发展,进出口业务量剧增,公司业绩非常好,甚至还扩大了规模,搬了新的地址。   常醒去公司之前打了个电话,被他称为陈姐的人主动说要开车过来接他,说是他找不到地方,常醒推辞不过,只好答应了。陶醉见到那个叫陈姐的女人,有点被对方惊到了,既年轻又漂亮,看起来顶多也就是二十多岁,一副女强人打扮,十分干练知性。   陈姐从车上下来的时候,原本是满面笑容,看到陶醉的时候愣了一下,笑容都下去了不少:“小醒,这是?”   “陈姐,这是我女朋友,她叫陶醉。”常醒礼貌地介绍,“醉醉,这是我妈妈以前的同事,现在是公司的副总,陈姐。”   陶醉朝对方点头:“陈姐好!”   陈姐名叫陈佳,当年是常醒妈妈的秘书,常醒妈妈生病时,许多事都是她帮忙处理的,后来常醒决定继续持有股份而不是卖出股份,也是她代理常醒处理公司所有的事宜,是个非常有能力的人。   陈佳朝陶醉点点头:“陶小姐你好!上车吧,我带你们去公司。”   常醒和陶醉上了车后座,陈佳开着车,说:“你回来怎么不提前跟我打招呼,我早点叫人过来打扫卫生。”   “不想每次都麻烦你。”常醒将陶醉的手握在手里,笑着说,“陈姐就跟我自己姐姐一样,特别照顾我。她永远都那么年轻,这么多年好像都没看你变过样。”   陈佳用手摸了一下脸颊,从后视镜里看了常醒一眼,笑着说:“是吗?都快三十啦,马上就老了。”   “三十岁依然很年轻啊,何况陈姐看起来就像是吃了防腐剂一样。”常醒笑着说。   陈佳被他说得哈哈笑,随后突然叹了口气:“你都长这么大了,还交女朋友了,我哪能永远都一个样呢。你们这是从香港过来?”   “嗯,我女朋友去香港参加一个珠宝展,帮人做翻译,我过去玩了几天。”常醒解释。   “陶小姐也是学外语的?”陈佳意外地问。   “对,我学英语的。”陶醉说。   陈佳没有马上接话,过了一会儿才说:“毕业了吗?想不想来深圳上班?”   陶醉突然意识到,陈佳可能以为常醒要安排自己进他的公司,所以才带自己来见她?便说:“我没这个打算,我还要去英国读书。”   常醒补充说:“醉醉不会去公司上班的,她将来要做翻译,不会做外贸。”   陈佳仿佛松了口气似的,脸上表情稍稍柔和了一些:“那陶小姐一定非常优秀了。我也是学英语专业的,但是班上就没有做翻译的同学。陶小姐哪所学校的?”   “她是北外的。”常醒说。   “难怪!”陈佳叹息似的说了一句。 第103章 爱慕者   不知道是不是女人的直觉, 陶醉总觉得这个陈姐对常醒的态度不太一样,对自己也不怎么友善。她忍不住扭头看着自己帅气稳重的男朋友,又看看年轻貌美的陈姐, 心里不由得咯噔了一下, 她不会是喜欢常醒吧?虽然她年纪是大了几岁, 但并不能说她就不会喜欢比自己小的男生了,尤其是常醒又比同龄人成熟稳重。   陶醉心里存在了这个念头, 就有些不安, 但当着人的面, 她也不能说什么。   他们去了常醒的公司, 公司规模不大, 整个面积也就是一两百平方的样子,连老板员工在内一共也只有十几个人。不过听常醒说, 这办公地点是合伙人自己买的,规模在外贸行业也不算小了,他们是代理外贸业务的,营业额上亿, 不过他们只赚取代理费,年盈利大概在几百万左右吧。   陶醉听到这数目的时候,愣了半晌,然后扭头看着常醒:“一年就有几百万?原来你这么有钱。”她知道常醒不缺钱, 但从没细想过他到底有多少钱,现在才想到,常醒身家起码是百万级别的, 而且还不是一百万,而是几百万。   常醒看她吃惊的样子,伸手刮了刮她可爱的鼻子:“那不是我一个人的啊,我占的股份不多,也就百分之二十几吧,其他股东占大头。”   陶醉说:“就算是百分之二十几,你一年的分红也不少啊。”   “是不少,所以你不用为养家发愁。我每年还会捐一所学校。”这笔钱是来自母亲的遗赠,常醒知道母亲内心里还是喜欢当老师的,所以他每年都会拿出一笔钱来捐赠一所希望小学,并且甄选一部分贫困学生加以资助。   陶醉闻言搂着他的胳膊,将头靠在他身上:“就知道你最好了。等我毕业赚钱了,我也和你一起捐赠。”   常醒摸摸她的脑袋,笑着说:“先顾好自己,有多余的再回馈社会。”   这时陈佳和一位中年职业女性从办公室里出来,常醒站起来:“罗阿姨,好久不见,您越来越年轻漂亮了。”   “跟谁学的,一张嘴跟抹了蜜似的,你妈可不像你嘴这么甜。”被称为罗阿姨的中年女人就是这家公司的老板罗玉莲,当年和常醒妈妈一起创办了公司,常醒妈妈去世后,常醒魂穿了过来,主动让出了一部分股份,拜托她管理公司,还时不常会给她提些建议,公司发展蒸蒸日上,常醒也因此受益不少。   陈佳在一旁笑着说:“肯定是谈恋爱学的呗。”   罗玉莲注意到了陶醉,笑着说:“这就是你女朋友?小姑娘好漂亮啊,常醒也帅,郎才女貌,十分般配。佳佳,去烧壶水来泡茶,咱们坐下来慢慢聊。”   几个人坐下来喝茶聊天,聊的主要还是公事。常醒每年差不多要来一次深圳,了解一下公司的发展情况,顺便给罗玉莲提一些建议。起初罗玉莲不以为意,毕竟常醒还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学生,后来发现常醒的建议非常有用,这才开始重视起他的意见来,甚至公司要做重大决策的时候,也会征求他的意见,尽管常醒在一开始就放弃了管理权,全权由她管理。   陶醉发现不管是陈姐也好,罗总也罢,她们虽然跟常醒像家人一样随意,然而聊到公事的时候却极为看重他的意见。陶醉不太懂公司管理和业务,基本都插不上话,但听着就觉得自己男朋友太了不起了,他简直就是无所不能。   聊完天,几个人一起去吃饭。依旧是陈佳开车,载着他们去饭店,上车后,罗玉莲开始拉家常,问起常醒和陶醉的情况,感慨地说:“你看看人家孩子,再看看我儿子,真是人比人得死。”   陈佳笑着说:“罗总您儿子也很不错啊,在澳洲留学,过两年就能毕业了。”   “别提了,那就是个败家子,我怀疑他出去四五年,回来只会说几句澳式英语。就知道跟我要钱花,我不给就问他爸要,他爸居然背着我给他打钱过去买了辆宝马,你说他在那边读个书,有必要买新宝马吗?太露富了招人嫉恨啊,而且那边又排华,真不叫人省心,父子俩都不叫人省心。”罗玉莲无奈地叹了口气。   陈佳笑着说:“没有那么可怕,墨尔本还是很安全的。”   罗玉莲摇头:“我都有点后悔把他送出去了,反正都不成材,出国也一个样,那边环境和人都杂,真怕被人给带坏了。”罗玉莲摇头,又回头说,“对了小醒,你怎么不出国呢?”   常醒笑着说:“我打算考公务员,就没必要出国了。”   “走仕途啊,不错。”罗玉莲赞叹一句。   陶醉听他们聊着天,半句话也插不上,吃饭的时候也差不多,几乎就是个透明人,不过还好常醒非常照顾她的感受,一直不忘给她夹菜倒茶,没有冷落她。   吃完饭后,常醒说要和陶醉回去,陈佳说:“我送你们回去吧。”   “不用了,我们还想到处去逛一逛,你们有事就去忙吧。罗阿姨,陈姐,公司就辛苦你们了!”常醒由衷对她们表示感激,毕竟除了母亲留下的股份,他就没再出过力,然而每年分红还是如数打到他的账户上。   陈佳安静地看了他一会儿,抬起手想拍拍他,最后还是没有碰到他,只是挥了一下手:“那行吧,你们去玩,走的时候跟我说一声,我去送你们。”   “到时候再说,谢谢陈姐。”常醒礼貌地笑着说。   陈佳和罗玉莲驱车离开了。常醒说:“走吧,咱们去海边玩去?我去租辆车。”   陶醉想了想,还是说了出来:“我怎么觉得那个陈姐有点怪怪的,尤其是对你的态度。”   常醒盯着看了她一会儿,然后笑了起来:“你们女人的直觉都这么准吗?”   陶醉鼓着腮帮,闷闷不乐地问:“是真的吗?”   常醒捏捏她的脸颊,说:“去年暑假公司开股东会议,我不是来过一趟深圳么,在这里待了几天。碰上陈姐和她那个吃软饭的男朋友闹分手,我出面帮忙处理了一下,可能当时形象太帅了,那之后她就时不常给我发信息打电话聊天。她也没挑明,就是暗示,还问过我对姐弟恋的看法,我也拐着弯跟她说了我有女朋友,这次带你过来就是给她看的。她没明说,再加上她也确实帮了我不少,所以我不想闹到撕破脸的地步,带你过来就是告诉她该适可而止了。”   “去年暑假?她跟你聊了这么久你居然都没告诉我。”   “我觉得没必要告诉你啊,平添你的烦恼不是吗?这种事我一般都是自己解决的,以前我都没跟你说过,这次不是情况特殊吗,她是公司的元老,我总不能公私不分吧。”常醒笑着说。   陶醉想了一下也是,她抬起眼看着常醒:“听你这话的意思,是不是有很多女生追你?”她知道常醒肯定有很多人喜欢,但她从来没有听他提起过这些事,也没有见过女生过来跟她下战书的。   常醒笑起来,抬手揉揉她的脑袋,将她拉在怀里,在她头顶说:“不管有多少,你要知道,这不都会是你的困扰,而是我需要处理的问题。你马上就要去英国了,老外的追求方式可比中国人要直接多了,所以你得学着拒绝人啊。”   陶醉眨眨眼,明明是在说他被女生追的事,怎么又扯到自己身上来了,不过这是不是也在变相夸自己受异性欢迎呢?   陶醉仰起头,眨巴眼睛问:“要是这个陈姐还不死心怎么办?”   “要是换了别人,拉黑了不联系就可以了,但是她不行,还有工作得联系。不过我向你保证,我绝对不会私下里联系她,要是她还继续这样下去,我会挑明了跟她说,我女朋友会不高兴。”常醒说。   陶醉皱皱鼻子:“这还差不多。走吧,我们去玩吧。”别人的思想她没法控制,也不想去关心,只要常醒心里只有自己就好了,不过她马上就要出国了,头一次离开他那么久那么远,真有点叫人不安。   陶醉和常醒回到老家,给家里每个人都分发了礼物,礼物都很精美,看起来就价值不菲。陶长明拿着陶醉给他的一条外烟,说:“这一包我知道就要几十块钱,一条烟好几百了。不是陶醉买的吧?”   刘巧凤白他一眼:“不是她买的还是谁买的?你想得美,谁还给你买这么贵的东西!”她收到了常醒给她买的红宝石耳环,喜欢得不行,还打算去打耳洞戴耳环呢。   “你和陶然那裙子,还有小宝的衣服玩具,都不是便宜货,陶醉是不是交了男朋友了?”陶长明问。   “我女儿自己赚不了钱?她去一趟香港出差几天,就赚你一年的工资!”刘巧凤说起陶醉来,满脸的自豪感。   陶长明越发不相信了:“她真那么能赚钱,为什么还要出国去读书?出国读书不要钱?”   “奖学金,奖学金你晓得不?她是拿了奖学金读的,不花你一分钱,怎么?你还想把她当摇钱树。”为了让家里不担心,陶醉谎称是拿了奖学金的,而没有说是跟常醒借钱的。   陶长明最终还是没能套出自己想要的答案,虽然他已经怀疑陶醉在和常醒谈恋爱了,因为他们是一起从深圳回来的,他不认为有那么巧。   刘巧凤也帮助女儿掩饰他们的关系,不让陶长明利用裙带关系好逸恶劳。   陶醉在家待了几天,就回北京去了,八月份就要去英国,她留在国内的时间不多了,还得回去好好准备一下。 第104章 喉结   陶醉回北京的时候, 陶然也跟着一起去了,说是想亲自送陶醉去英国,毕竟姐姐要独自一人去遥远而陌生的国度, 她舍不得, 顺便过去找份暑期工。   回去的火车上, 常醒笑着说:“我看主要原因是然然在家里待得太尴尬了,所以才想跑到北京去躲着。”   陶然猛地扭头瞪他:“你别乱说!”   陶醉笑着问:“因为王瀚吗?”   陶然用双手捂着脸:“好烦啊, 他每天都给小宝买吃的, 让小宝给我送过来, 我接也不是, 不接也不是, 尴尬死了。”   陶醉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小宝每天都吃的冰淇淋是王瀚买的?”她在家这几天,每天都能看见弟弟跑楼下去买冰淇淋, 她还以为是爸爸给钱买的呢。   “对啊,他都不住在咱们院里了,但每天都还过来,老叫我出去玩, 我都不知道怎么拒绝他,所以还是躲远一点吧。”陶然叹息了一声。   常醒笑着说:“王瀚这小子人是笨了点,但待人是真心实意。不过感情这种事不能强求,你不喜欢就不用勉强, 还是找自己喜欢的吧。”   陶醉闻言看了常醒一眼,他明知他弟喜欢陶然,居然还这么说, 到底帮谁啊。说到夏正轩,她也有点意外,他这次居然没有跟着一起来北京,多好的机会啊。   到北京之后,陶然只在常醒这里住了一晚,就回自己学校宿舍了,说是姐姐和常醒独处的时间有限,她就不做电灯泡了。其实她考虑得比较远,姐姐八月份就去英国了,她要到九月才开学,姐姐走了,就只剩下她和常醒了,小姨子和未来姐夫住一个屋檐下,即便是从小就认识的,那也得避嫌好么,到时候不论是走是留都比较尴尬,还不如一早就离开呢。   常醒也没有留她,只是将她送回了学校。陶然性格比陶醉要外向多了,他一点都不担心她,只说有事随时叫他就行。   陶然回到学校之后,在一家餐厅找了一份兼职,没办法,她来得有点晚了,不太好找暑期家教和培训班老师的工作,而且她的专业还真不太好找家教,上学期好不容易才找了份小学数学家教,还是常醒帮她介绍的。   常醒要回学校做课题,陶醉跑一跑剩下的手续,翻译公司有活就去做,没事就在家学习,她有预感,去英国读研要比国内读本科辛苦数倍,还没去,就有一种无形的压力了。   陶醉订了8月9日的机票,离开学差不多还有二十多天,她得先过去熟悉一下环境,安顿好自己,毕竟人生地不熟,一切都是未知的,有多少变数她也不知道,得留出足够的时间来做准备。其实八月份过去都是迟的了,邢梦露和邹洋七月份就已经去美国了,她这么晚去,是考虑到经济因素,毕竟英国的消费太高了,挣人民币,花英镑,她不得不精打细算一下。   出发的日子一天天近了,陶醉的心也越发紧张起来,有对新生活的憧憬和期待,更多的是离别的惆怅,她舍不得中国,舍不得生活了四年的北京,更舍不得常醒。这一去,真不太确定什么时候才能回来,顺利的话一年就能毕业,万一不顺利,就还得延期,当然,她会争取在最短的时间内回来。那也意味着至少一年时间看不见摸不着常醒,光想想,她就觉得心中仿佛被挖了个洞似的,空得塞什么东西都填不上。   常醒发现这段时间陶醉特别粘人,平时她都是大大咧咧的,去哪儿都一副我自己能行的态度,不让他陪着,到外面也不让他搂着牵着,她害羞。现在只要两人在一块,能挨着他也会尽量挨着他,她就不愿意他离开自己的视线,哪怕是他上个厕所,她都要朝着门口频频张望,要第一时间看到他出来。   常醒现在不住学校宿舍,不管多晚,都会驱车回家陪陶醉,因为她一定会在客厅的地毯上等他回来才去睡。今天他回得晚,开门之后,陶醉没有像往常一样跑来迎接他,常醒换了鞋子,出了玄关,探头往地毯那边望去,陶醉已经歪在地毯上睡着了,没有开空调,通往阳台的落地窗大开着,清风从外面吹进来,吹起了窗帘,掀起了陶醉的书页,月季和茉莉正在阳台上怒放着,飘来阵阵清香。   常醒的心瞬间便满足得有点发胀,他脱了拖鞋,光脚踩在地板,轻手轻脚地跑回房间里,拿出相机,将这一帧如画的风景拍了下来。拍完之后,他放下相机,在陶醉身边跪下来,低头沿着她的额头、鼻子、嘴唇吻了下去,睡梦中的陶醉感觉到有些痒痒的,抬手去拂开,被常醒抓住了手。   陶醉的睫毛动了动,掀开一条眼缝,看着眼前的常醒,便抬手勾住了他的脖子,咕哝着说:“你回来了?”   常醒拥紧她:“怎么在这里睡着了,我抱你回房间睡吧。”   陶醉搂紧他的脖子,摇了摇头:“不。”马上又张嘴打了个大哈欠。   “这么困了还不想睡?”常醒吻着她的耳朵温柔地说。   陶醉抱紧他不说话。常醒心下了然,她就是想和自己多待会儿,常醒低下头在她肩上吻了一下:“这么舍不得我,晚上我陪你一起睡吧。”   陶醉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常醒知道她这是默认了,抱着她轻轻地晃了晃:“那我先抱你去床上睡,我得去洗个澡。”   陶醉被抱回房间,放在了常醒的床上。常醒说:“你先睡,我马上就来。”   常醒拿上自己的衣服去了卫生间,陶醉见他出去了,在宽大的床上翻了个滚,将常醒的枕头抱起来,放到鼻端闻了闻,是她熟悉的味道,格外令人安心。她心里突然冒出一个念头来:带一件常醒穿过的衣服去英国。可平时常醒洗了澡就自己将衣服给洗了,对了,明天早上他出门前会换下自己的居家T裇,她可以偷偷藏进自己的行李箱中。   常醒以为陶醉肯定睡得迷糊了,结果回来时却发现她跟夜猫子一样精神,睁大眼不住地打量着自己,常醒用电吹风吹了一下自己的头发,然后爬到陶醉身边趴着:“你看什么?”   陶醉伸手揪住他白色的T裇,将头抵在他胳膊上:“还有三天我就要走了,舍不得你。”   常醒侧过身,揽住她的腰,将她往自己怀里带:“要不我也跟你一起去吧。”   “不行啊,你课题不是挺忙的吗?”陶醉将耳朵贴在他胸前,听着他的心跳声。   “是有点,临时请几天假也还是可以的,等你安顿好了,我就回来。”常醒说。   “算了,这么着急,签证都来不及办,机票也买不到了。我能适应的,我算了一下,最快明年六月份就能毕业了,总共也就是十个月,我相信我能熬得住的。”陶醉说。   “可我舍不得你啊。”常醒搂紧了她,用下巴蹭了蹭她的头顶。   陶醉仰起头,在常醒脖子上亲了一下,结果好巧不巧,正好亲在了常醒的喉结上。常醒身体一颤,退开一点:“傻丫头,你刚亲哪儿了?”   陶醉一脸茫然地傻笑:“脖子啊。”   常醒看着她的笑容,简直想把人揉吧揉吧吃到肚子里去,他咬着牙说:“男人的喉结是不能碰的。”   “为什么?”陶醉好奇地问。   “不要问为什么,你别碰我这里就行了。”   陶醉不知道从哪儿来的胆子,不怕死地张开嘴,用牙齿轻轻在那个凸起的喉结上刮了一下。常醒如遭雷击:“丫头,我警告过你,这可是你招惹我的啊。”说着便劈头盖脸吻了上来。   也许是因为天气太热,也许是因为离别在即,两个人都失去了平时的冷静和克制,放纵了内心的真实需求,最后一刻,陶醉也没有出声阻止,他们跨出了一直没敢逾越的那一步。   等一切都平静了下来之后,陶醉从令人炫目的天堂中回到现实中,理智渐渐回到意识中,她竟然就这么稀里糊涂的和常醒做了,完全出乎意料,半点仪式感都没有,她的第一次啊,就这么没了!她羞恼地转过身去,背对着常醒。   常醒察觉到她转过身去,连忙挨过来,试探着叫:“醉醉,宝贝?”   陶醉用手捂住脸,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常醒试探着将手放在她圆润的肩上:“你生气了?”   陶醉哪里是生他的气,就是羞得没脸见人。常醒见她不回答,赶紧半坐起来看她:“对不起,我没控制住。”关键是她也没有拒绝啊,给出的反应还那么热情,简直就是在邀请。   陶醉转过身,将脸埋进他怀里,羞涩地说:“我没生气。就是太意外了,没有心理准备。”   常醒放心地笑起来,小声地问:“你有没有感觉到哪里不适?”   陶醉摇头,虽然是第一次,不过感觉是真不坏,常醒好像很有经验的样子,可是他的经验是从哪里来的呢?她好像也没有发现他的电脑里有字母片啊。陶醉当然不好意思问他,抬起拳头在他胸前捶了一下,咬着唇问:“你为什么会有那个?”   “啊?”常醒反应过来,知道她指的是安全套,笑着说,“我未雨绸缪啊,你看,今天不正好派上用场了吗?”   “你思想不纯洁!”陶醉用牙咬他的肉。   常醒忍不住在她鼻子上吻了一下,哈哈笑着说:“我是个男人啊,天天跟我女朋友在一块儿,我要是不想点儿什么,我生理就不健康了好么?” 第105章 留学   临走前这最后几天, 两人关系更为亲密,感情更如蜜里调油,待在一起怎么也嫌不够腻歪。陶醉不止一次在心里偷偷祈盼着时间能过得慢一点, 然而时光它总是那么无情亘古不变地流逝着, 离别到底还是来了。   出发那天是星期一凌晨, 星期日晚上,常醒约了陶然、孙兰心和陶醉还在北京的室友一起出来吃饭, 为陶醉践行, 吃完饭后一起去机场为陶醉送行。   办好了手续, 站在候机大厅里, 身旁来来往往都是送别的人们。陶醉看着周围的人们, 有平静登机的,有含笑告别的, 也有流着眼泪离别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故事,她扭头看着身旁的爱人、妹妹和朋友,扯出了一个笑容。   陶然抬手帮她理了理背包带,说:“姐, 下飞机就给我打电话报平安。”   陶醉笑着点头:“知道。”   “去了那边生活不习惯的话跟我们说,给你寄吃的过去。”孙兰心将手搭在她肩上。   “不用担心,我可以自己做饭。”陶醉笑着说,她早就研究好了, 去那边买个电饭煲,想改善伙食的时候就自己做饭,至于菜么, 可以做饭的时候蒸点鸡蛋或者排骨,解馋又方便。   “那这边的零食你就不一定能买到了。”   陶醉连忙摆手拒绝:“别浪费钱,邮费多贵啊。”   常醒一直没说话,他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陶醉,心里有些后悔,没有陪她一起去英国,至少等她在那边安顿下来了再回来啊,她一个人在那边能搞定吗?   陶醉扭头看他一眼,两人四目相触,视线仿佛有实质一般胶着在了一起,再也移不开了。孙兰心轻拉了陶然一把,小声说:“走,陪我到那边店里看看。”   陶然也很识趣地离开了。   两人对视良久,陶醉先开了口:“你要照顾好自己,家里的事就拜托你了,还有我妹和兰心,都麻烦你照顾了。”   “我知道。”常醒打断她,伸手拨开她脸上的发丝,“你去了那边才要照顾好自己,不要太辛苦,不要太逞强,安心学习,不要再兼职了,钱的事就别操心了,不够跟我说,我给你汇过去。”   陶醉鼓鼓腮帮:“我都要被你养着啦。”   “你要是愿意,我可以养你一辈子。”   陶醉皱皱鼻子:“才不要呢。”   常醒伸手捏了捏她的鼻子,心里有些骄傲,他骄傲的女孩啊,但又有些心疼她:“那你可以记着账,以后还我都成,就是不要逞强,累坏了、生病了,我没办法第一时间来照顾你,我会急死的。而且你要是因为打工耽误了学业,那就得不偿失了。”   陶醉乖乖点头:“我知道轻重的,而且我身体好着呢,不会生病的。”   常醒伸手摸摸她的脸颊:“还是那句话,要懂得拒绝别人,凡事多长个心眼,别傻傻地把自己卖了还不知道。”   “我有那么傻吗?”陶醉噘嘴不服气。   “这个世界有很多阴暗面,你不能不防着点。英国是很富有美好,但任何光明都是和阴暗共生的,所以去陌生地方,都要尽量跟知情人打听清楚看能不能去。那些贫民窟是犯罪的孳生地,能不去咱就不去,知道不?”常醒说。   “知道啦,你已经说过了。”陶醉看着化身为祥林嫂的常醒,知道他是真的关心自己,放柔了语调说,“你自己也是。还有,少跟那些个师姐师妹有工作以外的联系。”常醒对女性态度特别绅士,特别会照顾人,有几个女生能抵挡得住他的魅力啊,尽管让她知道的个例不多,但也能猜到他的异性缘。   “这个绝对能保证,你就放一百个心吧。”常醒说。   陶醉笑了一下,伸手摸了摸他衬衫的扣子。常醒突然从口袋里摸出一个东西来:“把手伸出来。”   陶醉伸出右手,常醒拿着她的左手,翻过来,然后将一根手链套在她的手腕上,细心地扣上。陶醉低着头看着手腕,问:“这是什么?”   “送你的礼物。”常醒拿着她的手腕仔细看了看,白皙细致的手腕上托着红色的宝石,相得益彰,显得格外娇美。   陶醉抬起手腕仔细看了看,说:“该不会是上次在香港买的吧?这很贵吧?”   常醒满意地拍拍她的手背:“好看。不贵,就是觉得你戴着好看,果然不错。”   “不行,我坐这么久的飞机,戴这个万一掉了怎么办?”陶醉知道这一根起码也得几万块钱。   “不会掉的,我都扣好了,做工不至于这么差吧。”常醒笑着说。   陶醉说:“摘下来吧,放在你那里,以后等我回来了再戴。”   “不要,戴着去吧。也没多少钱。”常醒抓住了她的手,阻止她摘手链,“别摘下来,戴在身上那就是随身物品,摘下来那就是商品了,要征税的。发票我放在你的钱包里了,以备不时之需。”   陶醉觉得戴这个这么麻烦,为什么还让自己带着去啊,但不管怎么样,还是常醒的心意啊,她就没再摘下来。   终于,候机厅里响起了广播,前往芬兰赫尔辛基的飞机要登机了。陶然和孙兰心都分别拥抱了陶醉一下:“一路平安!”   陶醉抱完妹妹和朋友,转头看着常醒,常醒嘴角含笑,张开双臂,陶醉转身抱住他,常醒在她头顶上吻一下:“宝贝,一路顺利,到了给我打电话。”   过了半分钟,陶醉才放开常醒,用力吸一下鼻子:“我走了。”她转身走向登机口,进了闸口,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常醒跑前两步,抬起手用力挥了挥,陶醉的的眼泪忍不住就下来了,她摆摆手,赶紧抹了一把脸,本以为不会哭的,到底还是哭了。常醒目送她的背影完全消失,终于抬起手在脸上抹了一下。   芬兰航空是常醒和陶醉研究了很久,又多方征询了朋友的意见后才选择的。没有直飞英国,是因为转机机票相对便宜一些,而且中途转机,八个小时候就能下飞机活动一下,比直飞十五个多小时要舒服一些。常醒笑着说,正好顺便去芬兰看一看,感受一下北欧风情,其实也看不到,因为到的时候是清晨五点多,哪有什么风景可看。   陶醉上了飞机,她的座位正好是靠窗的,外面此刻一片漆黑,只有城市瞌睡的灯光还在勉力支撑着,照亮晚归者回家的路,常醒他们应该已经在回去的路上了吧。她的邻座是一位棕发碧眼的中年白人男性,身上散发着浓重香水味,这种味道她偶尔在常醒身上闻到过,不过很淡,没有这么浓,陶醉花了好一阵子才适应了这种味道,不适应不行,还有八个多小时同行的时间呢。   还好老外不像中国人那么爱攀谈,双方打了招呼后就开始各干各的事,陶醉戴上耳机开始听音乐,用的是mp3,这是常醒送的礼物,非常小巧便携。飞机没有晚点,准时出发之后,等飞机平稳下来之后,陶醉决定关了音乐戴上眼罩睡觉。   经济舱的座位有点窄,说舒适肯定谈不上。常醒本想给她买商务舱,被她否决掉了,价格差了快一倍,何必那么浪费,能省则省,反正都是同时到达,她没那么娇贵,自己是去留学的,又不是去享福的,这点苦都吃不了,还出什么国。   还好,虽然不太好受,但断断续续地,陶醉还是睡了一晚上,到空乘播报飞机抵达赫尔辛基的时候她才清醒过来,摘下眼罩,拉开窗帘,看着外面明亮的天光,哪里有半点凌晨的样子,不会是晚点了吧?突然又想起来,现在正是夏天,挨近北极圈的赫尔辛基昼长夜短。她极目四眺,看着远处的地平线、森林和湖泊,视野中很少有房子,果然是一个人口稀少的国家。从飞机上下来,第一感觉就是空气特别清新,这大概就是过早工业化国家的好处,吃苦在前,现在的人享福了。   因为转机时间只有两个小时,陶醉不敢走远了,只能在周围拍几张照片留念,尽管还只有五点多,机场店铺已经陆续开张了,陶醉便去买了个芬兰的特色鱼肉面包尝尝。然后又去买了一沓明信片,给常醒、陶然和孙兰心分别寄了一张,来之前常醒帮她兑换了一些欧元,这个时候正好派上用场,室友们的则到英国再寄吧。   寄好明信片,差不多又该登机了。这一次飞行是在白天,所以陶醉在空中看到了斯堪的纳维亚半岛的全貌,又看到了大西洋以及大不列颠岛。八月份的伦敦跟预想中的一样凉爽,她身上的衬衫居然都不需要脱下来。到伦敦后,一个在伦敦国王学院留学的师姐会来接她,是提前联系好的,她会在伦敦稍作停留,然后再和师姐一起坐火车去爱丁堡,因为师姐今年暑假有去爱丁堡旅行的打算,为了等她,还特意推迟到这个时间再去。   陶醉刚出来,就看见了师姐梁研,师姐见到她,就给了个热情的拥抱:“好久不见,旅途都还顺利吧?”   “谢谢师姐,都挺好的。”陶醉很感动,其实她跟梁研师姐也就是数面之交,是申请来英国留学的时候才通过欧阳静联系上她,跟她打听一些英国留学事宜,通常也就是邮件联系,来接机也是梁研主动提出来的,包括一起去爱丁堡。有熟人指引,当然要更为顺利一些。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我昨天真没写什么,就是提到了那件事,没想到这么敏感,锁起来了,现在重审中,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解锁。 第106章 安顿   陶醉和梁研师姐选择坐火车去爱丁堡, 从机场出来之后,就直奔伦敦火车站,票是提前买好的, 因为比较优惠。车窗外的风景就如陶醉以前在英剧中看到的那样, 芳草如茵, 如天鹅绒的地毯无边无际得铺展着,古老的城镇和色彩明艳的木头房子一如陶醉想象中那么梦幻, 这里的确是个美丽的国度。   梁研跟陶醉介绍自己在英国学习生活的经验, 比如怎么跟室友相处、怎么应对教授和课题、怎么让自己生活得更舒适自在一些, 囊括了衣食住行和为人处世, 陶醉受益匪浅。   终于, 他们在下午四点的时候抵达了爱丁堡,又坐巴士去了学校, 结果时间有点晚了,学校的工作人员已经下班了,所以陶醉暂时还找不到自己落脚的地方,只能先找一家旅馆住下。   梁研安慰她:“这很正常, 现在是假期,人比较少,工作人员下班早也是正常的。你打算住学校宿舍吗?这个要提前申请的,其实学校宿舍通常也不那么方便, 你可以自己租房子,价格比宿舍稍微贵一点点,但要便利很多, 一般学校附近有很多房子出租的,可以看看当地的报纸,也可以去学校附近的社区转转,租房信息都会张贴出来。”   陶醉说:“我先看看,明天去学校看看是什么情况,再确定住宿舍还是自己租。”   “也对,你坐了那么久的飞机,我们先去吃个饭,你需要好好睡一觉,明天再说。”梁研说。   “我想先打个电话回去。”陶醉说。   “对,应该打,我有电话卡,你拿去打吧。”梁研掏出自己的电话卡陶醉。   陶醉拿着她的卡,在外面找了公用电话亭,拨通了常醒的电话,因为用的是师姐的电话卡,她没敢多说,只是报了个平安,大致说了一下自己的情况,尤其是提到了住宿的事,常醒叮嘱她:“自己租房也可以,别一个人去租房,叫你师姐陪你一起去。”   陶醉嗯了一声:“我知道了,我不给我妹和家里打电话了,我拿着师姐的电话卡打的,你帮我跟他们报个平安吧,我先挂了,等我安顿好了再给你打电话。”   两人匆匆道别,陶醉和梁研去吃了个晚饭,买单的时候,陶醉想要付款,被梁研拦住了:“你来英国吃第一顿饭,怎么也得我给你接风洗尘啊,哪能让你买单呢。你不是给我带了那么多零食吗,算是我谢谢你的。”   “那好吧,谢谢师姐。明天我再请你吃。”陶醉笑着将手里的钱收起来了,出发之前,梁研跟她提过一嘴,想吃一些国内的零食,其中包括盐焗鸡腿、鸭脖子、豆干和辣椒片之类的,陶醉冒险买了不少肉食放箱子里,担心了一路,运气不错,居然没被海关抽查到,真是万幸。   吃了饭,洗完澡,陶醉终于可以上床睡觉了,此时她离开中国差不多刚好一整天,然而当地时间还是9号晚上,跨越时差的感觉真是奇妙,以后她和常醒就是真正的异国恋了,临睡前她心里冒出这样一个念头。陶醉已经疲惫之极,并没有因为时差睡不着,上床不到三分钟,她就已经安然入睡了。   第二天早上,梁研先陪陶醉去学校咨询情况,结果被告知宿舍还没安排下来,如果想要住学校宿舍,现在可以申请,到开学后会有一个正式答复,这显然已经不太适合陶醉了。她必须得尽快自己找好房子,所以这一天梁研陪着她找房子,一天下来,房子是看了两处,都被梁研否决掉了,认为不太好,一处是邻居可能是个瘾君子,另一处离学校偏远了一点,都不□□全。   陶醉这才知道,要找一个合适的房子有多不容易,但还得继续找啊,她心里对梁研感觉有些歉意:“师姐,谢谢陪我,耽误你去玩了。”   “没关系啊,我陪你在爱丁堡找房子,顺便也参观了爱丁堡嘛。”梁研倒是无所谓。   陶醉心里有点着急,急于将房子定下来,一方面她不能一直住旅馆,费用太高了,另一方面她也不能一直拖着梁研陪她找房子,而她独自一人找房子就更不靠谱了,她以为自己的英语很不错了,然而跟当地人打交道,却发现也有些听不太懂,有的人语速太快了,而且还有很重的口音。丽莎说的是对的,她应该来当地生活一下,适应一下更多的口音。   梁研似乎理解她的心情,说:“别担心,肯定能找到的,我一定陪你找好房子。”   陶醉感激地说:“谢谢师姐。”   第二天,她们又去转了一圈,还从报纸上找了不少招租信息,然而还是不太乐观。梁研和陶醉去超市买一些食物和生活必需品,由于只有两站路,她们打算走回去,梁研看了一脸忧心的陶醉,安慰说:“别担心,会找到房子的,说不定明天就有好房子从天而降了。”   陶醉只能笑一笑。   爱丁堡是苏格兰的首府,然而人数总共才三四十万,跟中国一个小县城人口相当,不在繁华的街头行人很少。陶醉看着前面一个穿着裙子的银发老太太在遛一只黑白相间的边牧,老太太年纪不小了,头发已经全白了,走路有些蹒跚,一手提着购物袋,一手牵着狗,那条狗似乎也很清楚主人的情况,虽然很想撒丫子跑,但也耐心地在前面慢慢走。   这时马路对面来了条被一位老先生牵着的吉娃娃,它看见这边的边牧,顿时挑衅地叫了起来,边牧刚开始没理会,然而对面叫得越来越凶,边牧便控制不住地往前冲去。牵引缠在老太太手上,一时间没法马上松开,被边牧拖得一个踉跄,差点就摔趴在地上,陶醉眼疾手快,放下手里的东西往前一冲,扶住了老太太,说了声:“小声!”   那只边牧已经冲到了对面,眼看就要到吉娃娃跟前了,老太太急得大喊:“霍克!回来!”   其实她也不用担心,边牧戴了嘴套,咬不了狗,然而那条吉娃娃则演绎了典型的狗仗人势,这时吓得直往老先生身后躲,还绕了几个圈,牵引将老先生的腿都缠了起来。   梁研这时也放下了东西,赶紧跑去帮老太太牵狗了。危机很快就解决了,梁研用脚踩住地上的牵引,将边牧拖了回来。老太太这时候看着两个亚洲女孩,不住地道谢,问:“你们是日本人?”   陶醉一愣,为什么把她们认作日本人:“不,我们是中国人。”   老太太做了个了解的表情:“我知道,万里长城和毛。”   陶醉笑起来,居然还有英国老太太知道□□的:“对,就是那个中国。”她和梁研收拾起自己的东西,然后继续赶路。   老太太与她们同路,便唠嗑起来,问他们是不是旅行的。陶醉说是上学的,老太太就问:“爱丁堡大学吗?”   陶醉笑着点头:“对,就是爱丁堡大学。”   老太太一脸自豪地竖起大拇指:“爱丁堡大学是一所非常好的大学,你的选择是对的。”   梁研突然拉了陶醉一把,在她耳边悄悄说:“你说我们要不要问问她知不知道哪儿有房子出租,她是本地人,应该知道不少信息。”   陶醉说:“可以吗?”   梁研说:“试试,我帮你问。”   结果一问,老太太惊讶地停下来打量了她们两个:“你们两个都需要租房吗?”   梁研指指陶醉:“我不需要,是她需要。”   老太太说:“我一个人独居,家里有个房间是空着的,但是没有独立的卫浴,不知道你是否介意。”一般来说,老外都非常注重私人空间,不喜欢跟人共用卫浴,所以老太太的房子一般是租不出去的,她也从来没有出租过,嫌麻烦,没有改造。   陶醉连忙说:“如果房子合适,没有独立卫浴没有关系的。”   于是陶醉就这么找到了房子,真是从天而降的感觉,房子离她的学校不到两个站的距离,只需要买一辆自行车就可以解决交通问题。房子是一幢比较老旧的独栋楼,欧文太太很讲究,收拾得很干净,窗明几净,屋子外面还种了不少花草,这个时节正开得姹紫嫣红。关键是房租便宜,一周只需要五十英镑,交通也便利,离卖场也很近,就是不太清楚欧文太太的脾性,不知道好不好相处,不过初略接触,人还是很友善的。   第二天,陶醉就从旅馆搬到了欧文太太家里,结束了居无定所的生活,感觉心里都踏实了不少。收拾好之后,陶醉赶紧给常醒打了个电话,告诉他自己已经找到房子了,还详细介绍了房子的情况。常醒听完安心了不少。   梁研等她安顿好了,这才正式开始自己的旅行,陶醉本来没打算出去玩,因为没有这个预算。但是总觉得让梁研一个人去不太好,况且房租也给她省了一笔,像伦敦租房,一个月至少一百起了,所以她的房租预算也是三四百,如今是真省了不少,便和梁研一起去玩了两天。   安顿下来之后,陶醉开始布置自己的房间,这原本是欧文太太儿子的房间,不过她儿子已经去世了好几年,霍克就是她儿子留给她的狗,所以尽管她腿脚不利索了,也不愿意把它送人,坚持自己养着,看到狗,就当是看到了自己儿子。   梁研对陶醉说:“不用介意那些,英国基本都是老房子,不知道传了几百年,哪所房子里不死几个人才奇怪呢。况且她儿子多半也不是在家里去世的。”   陶醉是不信鬼神的,当然也不会介意,老太太也另外给她买了张一米二的新床,因为房间不大,摆不下太大的床。陶醉将房间布置得十分清新文艺,欧文太太还送了她一盆万年青放在书桌上,旅居生活就这样开始了。   不过陶醉很快也发现了一些不便之处,她本来觉得两个人住,共用卫浴也还是比较方便的,结果老太太不知道是不是年纪大了身体不好,特别爱上厕所,也爱泡澡,所以陶醉如果那个时间要上厕所,就会非常尴尬,催也不好催。其次是这房子原本就没考虑过出租,加上老太太年纪太大,没拉网线,因此陶醉尽管带了常醒让她带的笔记本电脑,也还是上不了网,自己去拉网线,开户费都要把她吓死,所以只能作罢,以后去学校上网。   吃饭也是个问题,欧文抬头不提供三餐,陶醉要吃自己解决三餐。陶醉便和老太太商量,想用一下她的厨房,老太太犹豫了一下,还是答应了,不过很多东西都不允许她动。后来陶醉才知道,厨房对家庭主妇来说是很私人的地方,一般是不允许外人用的。   陶醉便尽量减少使用厨房的时间和空间,她去中国城买了一个电饭煲回来,煮米饭蒸菜,至于蔬菜,就用生的来替代,凉拌西红柿、拍黄瓜之类的,反正老外也吃沙拉,这样并不显得突兀。   这天晚上陶醉吃饭的时候,老太太进来了,看见她将正在电饭煲里的蛋端了出来,好奇地问:“那是什么?”   陶醉便解释说是蒸鸡蛋,并告诉她蒸鸡蛋的做法。老太太十分好奇,还尝了一点,结果连连惊叹:“非常美味!”   陶醉心说,这就是美味了?我这是没办法才弄的这么简单,我们大中国的煎炸烹煮焖溜熬炖你还没见识过呢。 第107章 开学   陶醉用一份鸡蛋羹成功俘获了欧文太太的胃, 她开始在陶醉做饭的时候凑过来观摩一下,陶醉从鸡蛋羹开始,又做了清蒸鱼、蒸排骨、蒸肉等, 吃腻味了也做点肉糜粥, 下点面条, 条件有限,但味道也还可以, 至少比吃面包薯条好多了。唯一不太满意的就是排骨剔得太干净了, 都没什么肉。   欧文太太有时候还会端着自己看着就没什么食欲的饭菜来和陶醉一起用餐, 这个时候陶醉肯定会主动分她一部分。终于有一天, 欧文太太说:“你可以用我的锅子做菜。”于是陶醉彻底从蒸菜中解放出来, 开始炒一些家常菜了。   欧文太太便经常来蹭饭,陶醉也没说什么, 一个人份量的菜其实不大好做,所以她每次做的份量都会多点儿,要努力吃才能吃完,老太太愿意吃就分她一点呗。不过很快欧文太太就重新提议了, 她俩可以一起吃饭,伙食费均摊,老太太负责采购食材,陶醉负责做饭。   陶醉一听当然很乐意, 两人均摊比一个人合算,而且她开学之后肯定没多少时间出去逛,一次性采购一礼拜的食材也不太新鲜, 老太太每天都要出去遛狗,顺便逛超市,这样可以为她节省不少时间。   还没开学,陶醉先将教授指定的教材买好了,先埋头啃了起来,别到时候两眼一抹黑,不过看到那厚厚的书本和密密麻麻的蝌蚪字母时,她就预感到时候还会是两眼一抹黑。   陶醉还打算去买一辆自行车,结果欧文太太听说之后,指着自己家里的地下室,说:“我家里有一辆旧自行车,你需要就拿去骑吧。不用买新的了。”   陶醉跑到地下室一看,嗐,车链子都锈了,不知道放了多少年没动过了。欧文太太说那是她儿子的车,陶醉试着将车子推了推,还能动,她将车从地下室里搬出来,欧文太太看着笑:“太久没用了,得清洗一下,上点润滑油。”   于是陶醉将车子冲洗干净,还是一辆涂鸦得很酷炫的车,她骑上去试了一下,还行,最基本的功能没有损坏。她跑到超市去买了油回来,给车链子和轮子都上了一遍油,车子就顺溜多了,以后这就是自己的坐骑了,又能省下一笔钱,陶醉开心死了,对欧文太太更感激了,除了做好吃的报答老太太,甚至还主动陪她出去遛狗。   老太太带霍克出门,不仅仅是为了遛狗,也是为了自己出去散散步,户外散步是英国人崇尚的生活方式,以前看英国小说时就经常看到,英剧里也时常会出现,尤其是十八十九世纪的剧目。陶醉也觉得不错,英国的夏天天气非常宜人,是散步的好时节。   散步的时候,老太太就会跟陶醉说很多苏格兰的历史、传统习俗、她去世的老伴和儿子等等,陶醉的听力和口语能得到极好的训练,也增长了很多见识。   终于到了开学的日子,陶醉去报了到,正式成为一名爱大学生。跟欧文太太相处了一段时间,她觉得自己的听力应该不成问题了,然而真到上了课,她才察觉出难处来,尽管她已经提前预习过了,但海量不太熟悉的专业名词以排山倒海的姿势朝她汹涌过来时,她脑海里只有一片空白,有一种“我是谁,我在哪儿”的茫然感。第一天上课,陶醉感受到了严重的挫败感,心里不由得生出了惶恐,自己真的能够顺利毕业吗?   下课之后,陶醉沮丧地在草坪上坐了一会儿,眼中和脑中全都放空开来,实在是太受打击了,听不懂啊!听不懂!   回到家的时候,欧文太太正在客厅里坐着翻一本旧画册,霍克趴在她脚边,见到陶醉回来,一跃而起,朝陶醉扑来,拼命摇着尾巴,想要出去玩,因为只有陶醉跟它一起出去散步的时候才能够自由地奔跑,还能跟它一起玩飞盘。   欧文太太低着头从眼镜上方看她,说:“苏菲亚(陶醉的英文名),第一天上课,感觉怎么样?”   陶醉弯腰摸摸霍克的脑袋,走过来,强笑了一下:“不算太糟。”   欧文太太看出了她的勉强,说:“不用担心,你很快就会适应起来的。你已经非常棒了,我没见过比你英国说得更好的中国人,不,亚洲人。”   陶醉被她的安慰逗笑了,她认识几个亚洲人啊:“我会加油的。我去做饭。”   “我买了一只鸡,你不是说要做那个什么鸡来着?”欧文太太说。   陶醉说:“白斩鸡。我马上就去弄。”   由于欧文太太不能吃辣的,所以陶醉做的菜以清淡为主,这白切鸡也是从常醒给她塞进箱子里的食谱上看到的,还是第一次做呢,不知道味道会怎么样。   陶醉正在厨房里忙活,突然听见欧文太太大声喊:“苏菲亚,你的电话,你的甜心男孩打来的。”陶醉有男朋友的事欧文太太早就知道了,常醒让陶醉将欧文太太家的电话号码告诉自己,好方便找她,他其实也没打过几回,这是第二回。   陶醉赶紧放下手里的活儿,跑出来接过电话,对欧文太太说:“欧文太太,我烧了水在厨房,你帮我看着点。”   常醒的声音在那头响起来:“醉醉,放学了?”   “刚到家没几分钟,你是不是掐着时间打来的啊?”陶醉轻笑着说,听到他的声音,她心里的那份沮丧感淡了不少,至少他还这么关心自己呢,是自己坚强的后盾。   “中午就想打的,又怕你不在,所以这个时候才打,没有打扰到你吧?今天上课感觉怎么样?”常醒问。   陶醉如实地说了一下自己的情况,又补充了一句:“……我买的录音笔正好用上了,等晚上我再重新听一遍。”她和常醒早就预料到了这种情况,也准备好了对策,知道刚开始肯定会听不懂,所以老早就准备好了录音笔,将教授的课堂内容录了下来,然后课后花时间去反复听、理解。   “刚开始是这样的,过阵子就能适应了,学习要紧,但是身体更要紧,切忌用健康去换成绩啊,这样的话,我宁愿你分数低一点。”常醒叮嘱说。   “我知道。”陶醉说。   常醒又跟她说了几句闲话,陶醉说:“不说了,话费太贵了,我们写信聊吧。我还要去做晚饭,再见!”   常醒连忙说:“等等,你忘了说一句话。”   “什么话?”   “‘我想你了。’”   “嗯,我听到了,我也是。”陶醉笑嘻嘻地挂断了电话。   接到常醒的电话,陶醉又如打了鸡血一般亢奋。每天放学后,做好晚饭,她就开始闭门学习,连散步也不去了。欧文太太看着紧闭的房门,知道她的课业紧张,也就没去打扰。   刚开始一个多月,陶醉除了上课、吃饭以及给常醒写信之外,课间偶尔和一些同学交流,就很少有别的活动,连学校中学留学生组织的聚会她都没去,因为根本不知道。   经过一个多月的适应,陶醉总算是能听到教授的话,并且能适应英式授课模式了,让她感觉到很尴尬的是第一次做报告,她以为自己准备得很充分,却没能很好地应对同学的提问,这也说明她的准备还是不足,所以第二次做报告的时候,她终于能够顺利完成报告了。   作者有话要说:  实在太困了,写不完3000了,就这么发吧。 第108章 患难   这天下午下了课, 陶醉准备骑车回家,她答应了欧文太太,今天陪她一起去遛狗, 因为霍克好多天都没有玩飞盘了, 最近看见她回来, 总是都叼着飞盘给她,想让她带自己去玩, 可是陶醉最近忙着适应学习, 没时间陪它出去玩。   她还没出校门, 就听见有人用中文叫她:“陶醉, 等一下!”   陶醉用脚撑地, 扭头看着看着一个抱着书的亚裔女孩跑上来,这女孩叫石艳君, 来自安徽,本校研二学生,读的是研究式研究生,前阵子在图书馆碰到的, 主动跟陶醉打的招呼。她跑到陶醉身边,喘着气说:“你好难找啊。”   陶醉说:“好久不见,找我有事?”   “有活动,上次的同乡会你没来, 这次我想着还是将你叫上比较好,多认识些朋友总是好的。明天周六,我们打算去荷里路德公园野餐, 顺便去爬亚瑟王座,你有空去吗?”石艳君问,又补充了一句,“有很多人呢。”   陶醉前段时间跟梁研师姐去爬过亚瑟王座山,但听说有很多同胞,便答应了:“好啊。明天几点,在哪儿集合?”   “学校门口吧,八点半集合,自带食物。”石艳君说。   “好的,明天见,拜拜!”陶醉点点头,骑上车走了。   回去之后,陶醉和欧文太太带着霍克出去散步,顺便做了一次采购。才刚刚十月,英国的秋意已经非常浓了,红的黄的是树叶,绿的是草地,色彩斑斓,活脱脱的油画呈现在人眼前。昨天下过一场雨,空气十分湿润,带着明显的凉意,霍克撒丫子跑,陶醉跟在后面狂追,欧文太太在后面跟着,露出一脸的欣慰。   陶醉采购了不少食材以及明天出去野炊的食物,还买了一块防水桌布,欧文太太羡慕地说:“真好,我好久没有出去爬山了。”她的亲人都去世后,她也越来越年迈,活动范围仅限于家和超市这段距离之间,偶尔出去办点事才会出门,一年也不会超过五次。   陶醉听出了老人对出游的渴望,笑着说:“改天我们去爬山。”   欧文太太笑得很开心:“可以吗?你会开车吗?我的车好久都没开了。”   “抱歉,我不会。”陶醉笑着说。   “有点可惜,不然的话你可以开着我的车去任何地方。”欧文太太说。   “没关系,我们可以搭巴士出门。”   第二天,陶醉和一群同乡在校门口会合。来的人不少,有七八个的样子,男女生都有,除了石艳君,陶醉都不认识。石艳君为她和大家互相介绍了一下,因为是他乡遇同胞,不需要多熟悉,大家很快就能愉快地聊起来。陶醉的性格虽然被动一点,但也不是那种羞涩安静的性格,只要别人主动一点,她还是比较健谈的。   她的记忆力不错,很快就大致记下了这群同乡的名字和籍贯。他们很快就乘巴士到了公园,一路走一路拍照留念。陶醉也带了个小巧的数码相机,是常醒塞她包里的,说是让她多拍照,多寄点照片回去给他看。好在数码相机便利,直接导入电脑中还能发电子邮件给常醒,当然,陶醉和常醒都更喜欢洗出来的照片,因为更真切更有质感,她给常醒寄了大学、宿舍、她和欧文太太霍克的合照,还有欧文太太帮她拍的骑车的单人照,她想将自己的一切都告诉常醒。   陶醉拿着相机给石艳君和一个女孩拍照,一个脖子上挂着莱卡相机的男生走过来:“美女们,我来给你们拍合照吧。”   石艳君朝陶醉招招手:“陶醉,过来,让黄卓给我们拍合影吧,他那个相机特专业,拍照的效果也好。”   黄卓有着健康的小麦肤色,中等身高,是个小眼睛帅哥,笑起来一口大白牙:“关键是我技术好。我这可是准专业水准。”   他们拍完照,黄卓问:“要不要拍单人照?上顶上去拍吧,包准是写真级别的。”   石艳君当然很乐意,拉着陶醉和那个女孩的手一起往山顶上跑,说是山顶,事实上也才一百多米高,山顶平坦空旷,只有一处不大的凸起,站在最高处,整个爱丁堡市尽收眼底,蓝天、白云、尖顶的教堂、古老的街市、斑斓的秋树,是一幅绝美的风景画。如果风小一点就更完美了,不过风太大也有好处,石艳君带去的丝巾是最好的道具,披在身上,盖在头顶,迎风猎猎招展,倒是别有一股浪漫风情。女孩们借她那条丝巾来做道具,都让黄卓拍了照片,包括陶醉。   第一次跟着大家出来玩,陶醉觉得很开心。回去的时候,她和大家都留了联系方式,方便以后联系。   回到家的时候,陶醉听见一向很少叫唤的霍克在家里急躁地叫着,仿佛发生了什么事一样,她赶紧掏出钥匙开门。霍克第一时间就冲到了她面前,张嘴咬住了她的衣角,将她往卫生间拖。陶醉赶紧跟过去,看见欧文太太正倒在卫生间的地板上,她吓了一大跳:“欧文太太,你怎么了?”   欧文太太还没有失去意识,只是倒在地上无法动弹,说话也有点口齿不清:“救我。”   陶醉听见她大着舌头说话,知道这可能是中风,便弯腰费劲地抱她起来,平放在沙发上,拨打急救电话求救。陶醉是第一次叫救护车,又是在英国,所以根本就不知道英国救护车的情况,她心急无比,也不知道中风病人该怎么处理,也不认识医生,慌乱中便拨通了常醒的电话。   那边已经是半夜了,常醒都准备睡了,听完陶醉慌乱的述说,说:“我听说英国救护车需要的时间很长,如果你再等十几分钟还没见到车来,就自己出去叫车,千万别耽误了病情。”   陶醉说:“能掐人中吗?我怕适得其反。”   “别掐,让她平躺着就行。别慌,宝贝,去收拾东西,住院要用到的东西。”常醒说。   陶醉挂了电话,便去帮欧文太太收拾生活用品,突然又想到,住院要花钱的吧,得多少呢?医保卡什么的又在哪里?但是欧文太太又说不清楚,她只好将自己的钱都带上了,希望够用。   过了一刻钟,救护车还没到,陶醉急坏了,便跑到外面街上去拦出租车,好在她住的地方算是市中心,还比较好拦车,等她叫到车回去的时候,救护车还没来。司机见她一个亚洲女孩都这么热情地帮着救人,便主动帮忙将欧文太太抱上车,又告诉了陶醉去医院后应该怎么处理。   其实医院离得非常近,只有几分钟车程,欧文太太被送到了急救室里,好在医院也知道事情轻重缓急,并没有让她们回去等着,马上实施了抢救。等陶醉帮忙办好手续时,欧文太太的急救已经结束了,正在病房里输液。欧文太太睡得很安稳,她还没有度过危险期,一个亲人也不在身边,陶醉不敢单独放她在这里住着,除了回了一趟家喂霍克,带了自己的书包和生活品之外,还将自行车骑了过来,就没再去过别处,一直在医院里陪护欧文太太。   医院里的医护人员都很意外,怎么是她在医院照顾病人,刚开始以为她是护工,后来才知道只是欧文太太的房客,都对她感到很钦佩。   第二天上午欧文太太醒来的时候,陶醉正在学习,她伸手抓住了陶醉的手:“苏菲,谢谢你!”她的口齿已经清晰了不少。   陶醉见她醒了,高兴极了:“欧文太太,你醒了!你感觉怎么样?想不想吃点什么?我给你熬了粥。”   欧文太太的眼角渗出了眼泪:“谢谢你!你帮我打个电话,联系我妹妹凯蒂。号码就在电话机旁的电话簿上。”虽然现在手机已经很普及了,老太太也没有买,她那个年纪的人不大能接受新鲜事物了,况且也不怎么能用上。   陶醉连忙答应下来,伺候她喝完粥,然后回去给欧文太太的妹妹打电话。那边一听说姐姐病了,马上就从格拉斯哥驱车过来了,下午的时候,凯蒂两口子就赶到了医院,老姐妹在病房里相见,都忍不住老泪纵横。凯蒂看到陶醉非常意外,她以为打电话的是护士,没想到居然是一个亚洲女孩,听说是姐姐的租客,还是她帮忙送到医院来的,顿时感激不尽。   凯蒂来了,陶醉就被解放出来了,对方对就医流程要熟悉多了,很快就找出了欧文太太的医疗卡,至于陶醉垫付的医药费也表示会退还给她。   陶醉其实有点担心,因为脑梗病人通常都会有一定的后遗症,欧文太太治好后不知道会不会有后遗症。如果有了后遗症,她一个孤寡老人要怎么生活,自己就算能在这里照顾她一阵子,她回国了之后呢?   欧文太太住院这段时间,陶醉也不嫌辛劳地每晚都会做清淡可口易消化的饭菜给她送到医院去。凯蒂夫妇对陶醉的印象极好,简直是赞不绝口,这真是个人美心善的瓷娃娃。   欧文太太在医院住了半个多月的院,不幸中的万幸,没有明显的后遗症,这以后就需要格外小心了。凯蒂建议她去疗养院生活,但是欧文太太不太愿意,还是想回自己家里。   凯蒂拗不过她,便将她送回家里,还留下来陪伴了她一段时间。这段时间,凯蒂兴致盎然地跟着陶醉学做中国菜,突然也有点理解姐姐不太愿意去住养老院了,家里有个这么可爱的甜心陪着,换她也不愿意去住养老院。   凯蒂在这里住了月余,欧文太太的身体康复了七八成,只是反应比从前稍微慢一点。凯蒂临走前叫来陶醉说:“亲爱的苏菲,我马上要回去了,我的姐姐就拜托你了。她让我跟你说一件事,她现在这样子也需要人照顾,买菜做饭她帮不上太多忙,遛狗也需要人,这些你能不能帮她代劳了?她免了你的房租。”   陶醉跟欧文太太相处的时间虽然不久,但也处出了感情,就算她不提免房租,自己也是愿意照顾她的,她说:“房租不用免,照顾欧文太太和霍克的事就交给我吧。”   “亲爱的,你是我的救命恩人,也是我最可爱的朋友,房租真的不用给了,我不缺钱,以后就要麻烦你了。”欧文太太拉着陶醉的手说。   双方推辞了很久,最后陶醉还是答应下来,不交房租,帮欧文太太做饭和遛狗,就相当于做一份兼职吧。事情虽然多了点,但应该还是能够兼顾的。 第109章 琐碎   一边上课, 一边照顾欧文太太,陶醉的生活变得比高三还紧张充实。常醒知道她那么辛苦,心疼得不行, 但也知道没办法劝说陶醉不接受这个请求, 赚钱是其次, 她肯定无法对欧文太太弃置不顾的。   用陶醉自己的话来说,就是顺便照顾一下, 反正饭她也要吃的, 遛狗买菜就相当于自己每天运动一小时了。她说得容易, 但常醒知道琐碎的事情肯定特别多, 毕竟欧文太太还是个康复中的病人, 很多事情自己都做不来,都得陶醉代劳。   这天下午, 陶醉放学回到家,欧文太太说:“苏菲,刚刚有个男孩给你打电话,说是你的同乡, 要给你送照片,我留了他的号码,你给他打过去吧。”   陶醉想了想,应该是上次和中国同乡一起出去玩的时候拍的照片, 便拨了回去,那边是黄卓,他笑着说:“我找你好久了, 打了几次电话都没人接。”   陶醉连忙说:“抱歉,最近有点忙,可能没接到。你在哪儿呢?”   “我在学校,你现在有空吗?我拿照片给你。”黄卓说。   陶醉想了想:“我现在要去超市买菜,顺便遛一下狗。要不明天早上七点半在校门口见吧。”   “我也想去买点日用品,咱们超市门口见吧,顺便把照片拿给你。”黄卓说。   陶醉同意了对方的提议。挂了电话,低头一看,霍克已经将自己的牵引叼在嘴里,摇着尾巴用期待的眼神看着她,陶醉弯腰揉揉霍克的脑袋:“你真聪明!”她给霍克戴上嘴套和牵引,牵着它出去散步。欧文太太最近行动不太便利,她一般都是在家门口溜达一下,没办法和陶醉一起散步了。   出了家门,霍克就撒丫子一路小跑了起来,它已经知道了散步的路径,每次都是去哪些地方。它非常聪明,欧文太太遛它的时候,它就不紧不慢地走,陶醉遛它的时候,它就一路小跑着,因为知道陶醉肯定跟得上。说实话,边牧的运动量大得吓人,实在是不适合欧文太太养,不过霍克也是一条老狗了,活力也没那么足了,这些年被欧文太太养着,身体是有点儿发福的,最近被陶醉照顾着,运动量大了,体重才减了点下来,看起来也更矫健了。   陶醉带着它去了超市,这家超市是允许带宠物进去的,每次陶醉进去,都尽量将霍克放在推车里,然后推着它去买东西,霍克就坐在推车里,像个乖宝宝一样到处看,有时候碰到自己喜欢的玩具或零食,会用爪子扒拉一下。偶尔也能得到奖赏,能够买上一两回零食。   今天陶醉根据欧文太太给的清单买了些生活必需品,又买了些菜。出来的时候,黄卓已经在超市门口了,他先没看到陶醉,而是先注意到了霍克,再抬头看主人的时候,露出十分意外的表情:“嗨,你还养了狗?”   陶醉说:“没有,我房东的狗,我帮她遛狗。”   黄卓看着她提了一个大袋子,说:“东西不少,骑车来了吗?”   “没有,不重的,遛狗呢,没骑车。”陶醉说。   黄卓摘下肩上的双肩包,从里面拿出一个信封:“洗好的照片,老早就想给你的,但在学校总碰不到人,也不知道你住哪儿,电话也没打通。”   “谢谢!我房东太太前阵子生病住院了,有点忙。”陶醉拿过信封,迫不及待地倒出来看了一下,专业相机果然不一样,光影效果都非常好,“拍得很好,多少钱?”   黄卓睁大眼睛看着她:“你不会跟英国人一样,动不动就要AA吧?”   陶醉将照片收起来,放进购物袋里,说:“你辛苦帮我拍了,又洗好了,还跑这么老远给我送过来,总不能让你白忙活啊。”   黄卓说:“我看你买了不少菜,是打算回去做饭吃吗?可以去蹭个晚饭吗?很久没有吃中餐了。”   “好啊。”陶醉笑着说,“不过我还得陪霍克去玩一会儿,就在前边的小公园里。”   “我陪你一起去。我去开车。”黄卓说。   陶醉有些意外:“你还买了车啊?”   “嗯,买了辆二手的,有车出门比较方便,假期的时候可以自驾游英国和欧洲大陆。圣诞假期的时候如果你不打算回国,我可以带你去法国自驾游。”黄卓说。   陶醉笑了一下:“谢谢,我应该没有时间。”她和黄卓就见了两面,对方居然就邀请她去欧洲自驾游,就算不忙,她也不敢去啊。   “你打算回国?”   “不,是别的事。”陶醉说,“霍克叫我了,我得过去了。”   黄卓一把拿过陶醉手里的购物纸袋:“这个先放我车上吧,你们先过去,我跟过来。”   这动作突兀得有点猝不及防,陶醉愣了一下,然后说:“行,谢谢了!”   陶醉和霍克到公园去扔飞盘的时候,黄卓才过来,说:“不太好停车。”   霍克飞起接住飞盘,乐颠颠地跑回来,黄卓伸手要去拿它的飞盘,它不给,而是直接给了陶醉,黄卓笑着说:“这家伙还认生。”   “霍克很聪明的。”陶醉接过来,将飞盘往空中一扔,霍克像子弹一样冲了出去,完全都看不出是一条九岁多快十岁的老狗。   黄卓说:“你每天都帮你房东遛狗吗?”   “嗯,我帮她遛狗,她免了我的房租。”陶醉笑嘻嘻地说。   “那还不错。”黄卓说,“我怎么就碰不到你这么好的房东呢,来英国两三年,都搬了几次家了。”   “可能我运气比较好。”   黄卓点头说:“爱笑的人运气都不会太差。”   陶醉闻言忍不住呵呵笑了起来。黄卓陪陶醉遛狗,聊了一些比较浅的话题,没有涉及到个人的隐私。回去的时候,她和霍克还是坐了黄卓的车,因为霍克在公园里玩飞盘也玩得累了,回去的时候不太想走了,陶醉用手摸着霍克的脑袋,说:“原来你也有怕累的时候。”   欧文太太见陶醉带了朋友回来,有些意外,但也表示很欢迎。陶醉下厨做了一顿简单又丰盛的晚餐,炒了西芹牛肉、红焖鸡翅、蔬菜沙拉和西红柿鸡蛋汤,三菜一汤,颜色搭配得也好看。欧文太太吃得很高兴,黄卓也吃得很开心,说是很久没有吃到这么正宗的中餐了。   陶醉说:“我听艳君说咱们同乡经常聚会啊,你们没有聚到谁家去一起做饭?”   “也有,但是手艺都不好,跟你没法比。下次聚会的时候你也去吧,给我们炒俩菜震震大家伙,去我家吧,我租的房子大一点,有自己的厨房。”黄卓这就邀请上了。   陶醉也没有完全答应,只是说:“到时候要真有聚会,我有空的话就过去看看。”   吃饱喝足,黄卓抢着帮忙刷碗,这一点陶醉倒是觉得这人还挺识趣的,至少不是她想的那种什么也不干的少爷脾气。吃过饭,黄卓进陶醉房间参观了一下:“这房间还挺好的,光线也挺好。”他转身,就看见了陶醉书桌上的相框,脸上的笑容顿时减了不少,“这是你男朋友?”   桌上的照片是陶醉和常醒在北大未名湖边照的,常醒盘腿坐在草地上,陶醉趴在他背上,两个人动作亲昵,笑得十分灿烂,似乎将树叶间筛漏下来的阳光都吸进了笑容里。   陶醉拿着相框摸了一下,说:“对,我男朋友。”   “他现在在国内?”黄卓问。   “嗯,在北大读法硕。”陶醉说。   “他为什么没有跟你一起出国?”   “因为他想当一名法官,不用出国也可以。”   “那你毕业了还打算回去?”   “当然!”陶醉看着相框中的常醒,她不回去怎么行,常醒还等着自己呢。   “英国其实挺不错的,环境和福利待遇都比国内好很多。”黄卓说。   “英国是很美丽,可终归不是我家呀。”陶醉笑盈盈地说。   黄卓长吐了一口气:“也对。我差不多该走了,就不打扰你了。”   “好的,谢谢你的照片啊。”陶醉说。   “应该说谢谢你的晚餐,下次有空再聚。”黄卓摆摆手出门去了。   欧文太太坐在椅子里,看见陶醉送黄卓离开,笑着说:“苏菲,那是追求你的男孩子吗?”   陶醉连忙摆手否认:“不、不,就是一个普通朋友。”   欧文太太说:“你男朋友是真的不错,唯一遗憾的就是他没法来这里陪你。”   陶醉走过去,在欧文太太身边蹲下来:“我们很快就会重逢了,只需要几个月就好了。”   欧文太太脸上突然露出落寞的神色:“那就意味着我是不是就要失去苏菲了?”   陶醉抬头看着欧文太太,将她的手捧在手心里:“到时候我们再找一个租客来陪伴你。”   “可他们都不是苏菲。”欧文太太摇头说,“没有人能够替代你。”   陶醉不知道怎么安慰她,她们只是彼此生活中的过客,但这件事对欧文太太来说更残忍一些。对自己来说,欧文太太是个友善的英国房东,让她的异国生活倍感温暖,对欧文太太来说,自己却是她年老时出现的依赖和陪伴,一旦失去,这种打击想必比自己要难以承受数倍。光想想,陶醉就觉得有些难受了。   陶醉安慰欧文太太说:“但那还需要好久呢。马上就要圣诞节了,我第一次过圣诞节呢,我们来商量一下,看怎样过圣诞节吧。”   欧文太太听到这里,心情才好了一点儿,她说:“往年我会去凯蒂那儿一起过圣诞节,今年恐怕他们要过来了。明天我们去买一个大大的圣诞树,把家里布置得漂漂亮亮的。我还要精心为你准备一份圣诞礼物。”   “谢谢!我好期待。”陶醉表现出非常期待的样子。   两人还真利用周末好好布置了一下圣诞树,挂上彩灯,晚上通上电,就亮闪闪的,非常有氛围。圣诞节放了一个星期的假,陶醉提前去买了火鸡等食材回来,准备和欧文太太做一只香喷喷的烤鸡。   12月24日,凯蒂一家子都来到了欧文太太家里,除了凯蒂夫妇,还有她的一对儿女。这是他们亲戚团聚的日子,陶醉是个外人,显得有些突兀,不过却受到了极大的尊重和欢迎,也让她体验了一把正宗的圣诞节。 第110章 惊喜   凯蒂的女儿露西和儿子布鲁斯都是二三十岁的年轻人, 陶醉看不出西方人的具体年龄,因为是隐私也不便打听,只是估了个大概。这对姐弟都在伦敦工作, 放圣诞假才回来陪父母, 对来姨妈家过节感到很新鲜, 尤其是家里还有个中国女孩在。   圣诞大餐除了传统的烤火鸡和熏三文鱼外,陶醉还做了糖醋里脊、红烧肉、西红柿牛腩等几道菜。这顿饭成功地俘获了布鲁斯的胃和他的心, 尤其是西红柿牛腩简直成了他的最爱, 他本来就觉得陶醉长得漂亮, 没想到还这么能干, 简直就是一块珍宝。吃完饭, 他热情地帮助收拾餐盘、刷碗,主动跟陶醉攀谈, 表示很喜欢中国,对中国文化感兴趣,想学中文,让她教自己一些日常生活的中文用语。   陶醉本着宣扬中国文化的心情, 也没有拒绝,耐心地教了几句。   吃完饭,大家围坐在壁炉旁的地毯上聊天。布鲁斯不住地跟陶醉打听中国的事,说来说去无外乎就是长城、北京和上海, 连2008年北京要举办奥运会都不知道。布鲁斯见要暴露自己的短处了,赶紧换了话题聊起了自己国家的历史文化,结果陶醉对英国历史文化的了解比他还多, 弄得他的家人都很替他感到尴尬。   他姐毫不留情地揶揄他:“布鲁斯,你就别暴露你一个理工男的无知了。”   布鲁斯快要尴尬死了,说:“不是我无知,而是苏菲太博学了。”   “可她说的全都是英国历史,你这个英国人居然都不知道的本国史。”   欧文太太替外甥解围:“布鲁斯,去拿你的吉他来给我们弹一首歌吧,好久没有听你唱歌了。”   布鲁斯连忙起身,跑到外面的车里拿来了自己的吉他,弹起了披头士那首最为经典的《昨天》。陶醉束着简单的马尾,穿着白色的针织衫和蓝色牛仔背带裤,盘腿坐在地上,看起来就像亲切的邻家女孩,她听见音乐响起,身体就忍不住跟着节奏轻轻晃动,并跟着轻轻哼唱起来,来英国之后,她还没怎么唱过歌呢。   布鲁斯唱歌的时候,见到陶醉的嘴巴也在动,便停了下来:“苏菲也会唱吗?一起吧。”   陶醉见大家都将视线注意到自己身上,连忙摆手:“不,还是你唱吧。我听就好了。”   “要不,你给我们唱一首中文歌?我听过《夜来香》,你可以给我唱吗?”凯蒂说。   陶醉眨眨眼,《夜来香》是一首非常老的歌了,但并不是脍炙人口的那种,她怎么知道?于是她哼了两句,凯蒂摆摆手:“不、不,不是这首,是这样的……”她开始哼起了《茉莉花》的曲子来。   陶醉笑起来,这才合理嘛,说:“这首歌叫《茉莉花》。”于是她唱了两句。   凯蒂连忙拍手鼓掌:“对、对,就是这首歌。苏菲,你的歌声真美。”   布鲁斯听她唱了两句,更加坚定了让陶醉唱歌的心意。陶醉拗不过大家,最后清唱了一首完整的《茉莉花》。布鲁斯还想给陶醉伴奏英文歌的时候,座机响了起来,离电话比较近的格林先生接了起来,过了片刻,他说:“找苏菲的。”   陶醉赶紧起来接电话,电话那头是常醒,她惊讶无比:“现在是几点啊?你怎么打电话过来了?”英国这边还是晚上九点,国内是凌晨五点了吧,这么早他怎么就打过来了。   “圣诞快乐!刚做了个梦,突然就醒了,很想你,便给你打电话了。你吃了吗?和欧文太太一起过的圣诞节吗?”常醒的声音明显带着浓浓的睡意。   陶醉拿着无线话筒进了自己的房间,将门关上:“早就吃过了,还有欧文太太妹妹一家。”   “那应该很热闹。”常醒说,“我给你寄了圣诞礼物,你收到了没有。”   “没有,英国都放假了,这个时候邮件都不派发了。”陶醉躺在床上说。   “我都寄了二十多天了,没想到那边的效率竟是如此之低,真是高估他们了。”常醒无奈地笑,“看来只能算是新年礼物了。”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陶醉担心话费太贵,便主动提出挂电话。重新回到客厅,壁炉前的人都看着自己,陶醉惊讶地看看自己身上,是有什么不对吗?她低头看了看自己:“怎么了?”   布鲁斯摇摇头:“没事,过来唱歌吧。”   “我不唱了,听你们唱吧。”陶醉说。   第二天,布鲁斯还想约陶醉出去玩,被陶醉拒绝了,圣诞节后马上就是结课考试,这对她来说尤为重要,如果不合格,就意味着她要重修,重修就意味着延期,这是绝对不允许发生的事,所以她必须要抓紧时间复习。   家里有客人,陶醉就骑车去学校学习,欧文太太有人照顾,这几天她可以放个假,不用做饭遛狗。布鲁斯原本过完节就要离开的,不知道为什么却留了下来,还跟着陶醉去学校,说想跟她学中文,以后打算去中国旅游,还想让陶醉给他起个中文名字。   陶醉已经知道他醉翁之意不在酒,也不想理他,正好在元旦过后收到了常醒寄来的礼物,是一个半人高的玩偶熊,不过熊的胸口放了一个播放器,播放器是特制的,里面录了常醒哼的催眠曲,还有“欢迎回家、早安、晚安”等各种日常问候。陶醉抱着熊开心坏了,这就相当于常醒早晚都陪在自己身边啊。   布鲁斯见她收了个小破玩具就高兴成这样,心说自己可以买一屋子,他忍不住说:“这是从中国来的国际邮件?谁给你寄的。”言下之意国际邮件就寄了个这?   “我男朋友。”陶醉笑眯眯地说,丝毫不介意对方语气中的揶揄。   布鲁斯终于直面陶醉有个男朋友的事了,忍不住问:“你男朋友是个怎样的人?”   陶醉便便借这个机会把自己男朋友夸得天上有地上无,布鲁斯看她一脸的甜蜜,这才死了心,第二天就回伦敦去上班了。   圣诞假期结束之后,陶醉开始陆陆续续进行结课考试,有的不需要考的科目就写论文,总而言之,教授要求非常高,压力巨大无比,幸而她这个学期学得非常用心,合格应该是不成问题的,只是能拿到什么等级就不好说了,毕竟半路出家,又是来英国留学。   考完试,并没有像国内那样开始放寒假,圣诞假差不多就是寒假,然后要上到复活节时放春假。而国内这个时候中小学都已经开始放寒假了,当然,常醒没有,他是研究生,寒假对他已经不太适用,老板说什么时候放假,他才能真正休息。   陶醉跟常醒也差不多,英国大中小学生的圣诞假期差不多有三个礼拜,而她只休了一个礼拜,就这一个礼拜,她也没怎么休息过。   农历新年日益临近,留在英国过年的中国同胞已经开始准备怎么庆祝春节了。陶醉接到了黄卓的电话,说是春节上他家去吃饭,同乡们一起庆祝一下。陶醉问明了有多少人,还特意打电话去跟其他同乡确认了,大家都去,她才答应过去。   今年是她头一次在外面过春节,而且还是这么遥远的国度,说不想家那是假的。不过想到只是这么一次,明年就能回家和常醒一起过,心里才有了些安慰,离别是短暂的。   最近常醒的电话打得很勤,几乎每天都有,过年前两天,常醒才放了寒假,说是幸亏老早订了回去的机票,否则都要滞留北京独自过年了。陶醉当然希望他能回去过年,自己独自在外面享受孤独,她不希望常醒也跟自己一样可怜。   今年过年特别迟,2月8日才除夕,又不是周末,学校并不放假,也没有所谓的对中国留学生的人文关怀,给发份饺子弄个联欢会之类的,因为爱大的中国留学生数量并不多。下了课,陶醉跟一群同乡一起,去黄卓家做年夜饭吃了,本来他们还嚷嚷着要守岁,陶醉记挂着欧文太太和霍克,便先回去了。怕不安全,黄卓开了车送她回来。   窗口透射出暖黄的灯,陶醉心里感到一阵满足,推门下车,还没走上台阶,便看见门从里面打开,一个熟悉的修长身影探出半个身子:“醉醉。”   陶醉的心跳都漏了半拍,下一瞬间,她扔了手里的包,惊叫着冲上去:“你怎么来了?!” 第111章 重聚   常醒将裹着一身寒意的陶醉紧紧拥在怀里, 陶醉则用双手勒紧了他的腰,将脸埋在他怀里,拼命地嗅着那熟悉安心的味道, 她激动得心脏都快要爆炸了, 太好了, 常醒来了!老天怎么能如此厚待她,在这么重要的日子里把他给送了过来。   常醒抱着她, 看了一眼门口路边还没有离开的小车, 与黄卓默默对视了一眼。黄卓轻叹了口气, 倒车, 掉头, 驾着车子离开了,有些事是输在起跑线上的。   常醒在她头发上轻吻一下, 说:“好了,进屋来吧,外面怪冷的。”   陶醉抬起头,还是满脸的不可置信, 这是做梦吗?常醒真的过来了,她忍不住伸手摸了摸他的脸,柔软的,温润的, 那么真切的感受,看来是真的,可是他怎么就像变戏法一样突然出现在了自己面前呢:“常醒, 真的是你吗?”   常醒在她鼻梁上捏了一下,轻笑着说:“不是我还有谁。好了,我去把你的包捡回来。”   陶醉这才想起来自己的包给扔了:“我去吧,你没穿外套。”   常醒没有理会,快速蹦下台阶,将地上的包捡了起来,大长腿一跨,三两步便进了屋,顺手将门一带,将所有的寒冷都推到屋外,只余下满室的温暖。   欧文太太正坐在餐桌边,笑着说:“苏菲,你的王子来了,他还给我们做了一顿美味的晚餐。”   陶醉开心得像个孩子,搂着常醒的胳膊,生怕他是个幻象,下一秒就不见了,看着那一桌子菜,又忍不住后悔:“我就不该出去的,我应该留在家里和你们一起吃年夜饭的。你应该早点告诉我你要来的,我好准备一顿丰盛的年夜饭。”   “那样我就看不到你惊喜的样子了,这是不是最好的新年礼物?”常醒宠溺地看着她。   陶醉用力点头:“嗯!最最好的礼物,没有比这更好的礼物了。不过我还可以再吃一顿,走吧,我们去吃饭。你什么时候到的?怎么找到地方的?”她终于想起来问他的情况了。   “跟你坐的是同一班航班,芬兰转机,五点多才找到这里。”   陶醉满怀歉意地说:“对不起,我没能第一时间回来。”   常醒低头在她鼻尖上亲一下:“没关系,我知道你迟早会回来的,现在也不晚,对吗?一起来吃饭。”   欧文太太发出了抗议:“你们两个,怎么能够在我面前说中文呢,完全把我排除在外了。我也想过中国新年啊,新年快乐!”   陶醉笑起来,换了英文:“春节快乐!欧文太太,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就是我的男朋友,常醒。”   “我知道。我早就认识了,我打开门第一眼就认出来了,多么帅气英俊的小伙子,真正的白马王子,你也是一位漂亮可爱的公主,所以你们是天生的一对。”欧文太太笑眯眯地比划着两个大拇指。   陶醉和常醒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里发现了星星。三个人在桌边坐下来,给霍克也添了一个椅子,给它开了它最爱的肉罐头,三人一狗一起吃团圆饭。虽然比中国的团圆来得稍微迟一点,但那有什么关系呢,最关键是看一起过年的人是谁啊。   欧文太太对常醒是赞不绝口,夸他既帅气又绅士,温柔又体贴,关键是那么爱陶醉,这么重要的日子特意从中国跑到这里来陪她一起过年,实在是浪漫之极。她还忍不住打听起了他们的恋爱史,陶醉和常醒两人就在欧文太太好奇的追问下,从各自的角度述说起了他们的恋爱史,心动的瞬间、最吸引彼此的地方、做过最令对方感动的事等等。   于是陶醉知道了常醒一开始只是把自己当成一个有点傻乎乎什么都不懂的邻居妹妹,后来才慢慢被越来越闪亮的她吸引。常醒也知道了陶醉从一开始就已经暗恋起了自己。两人会心地相视而笑,原来他们曾经经历了那么多,何其有幸,在最美好的青春年华就遇见了彼此,互相陪伴着一起长大,没有错失,没有误会。   陶醉一整晚都在呵呵傻笑,她已经快要被幸福淹没了,此时此刻,还有比她更幸福的人吗?吃了饭,两人相亲相爱地一起洗完了碗筷,欧文太太也早早回了自己房间,把空间让给久别重逢的小情侣。   常醒洗好澡进了陶醉的房间,这是一件充满少女气息的屋子,温馨又粉嫩,他从身后抱住正在换被套的陶醉,说:“为什么要换了?旧的不好吗?”   “这一套我已经用了半个月了,我想换套干净的,这样就可以迟点拆洗,能够保留久一点你的味道。”陶醉并不隐瞒内心的想法。   常醒在她脖子上轻轻吻着,呢喃地说:“真想把你打包带回家。”   陶醉笑着说:“快了,还有三四个月就能回去了。”   “可是还有三四个月啊,那就是120天,2880个小时,想想就觉得好漫长。”常醒在她耳边叹息。   “你怎么不说多少分钟多少秒呢?”陶醉笑起来,“放开我,我去洗澡,你先上床睡吧,飞机上没法睡吧。”想也知道,飞机座位那么窄,他的腿那么长,恐怕是没地方放,根本就没休息好。   “没事,我不累,我买的商务舱,座椅很宽,我睡得很好,特意养好精神来陪你的。快去洗澡,等你。”常醒推她一把,让她赶紧去洗澡。   陶醉冲着热水,想着今晚就能和常醒一起睡,心跳就忍不住加速,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他们足足半年没见了,相思早就成灾了,多少个寂寞的夜晚,她穿着偷偷带来的常醒的T裇入眠,想象他拥着自己,渴望着他能入梦来陪自己,那件衣服上常醒的味道几乎被自己的味道替代了。不成想他又来了,这一次,她要再偷偷藏一件他的衣服才行。   陶醉快速洗完澡,回到房间,将门仔细地反锁好,希望屋子的隔音效果足够好,不会打扰到欧文太太,否则就太尴尬了,幸亏两个房间并没有挨在一起。   常醒坐在床上翻看陶醉的书,察觉到她进来,放下书本扭头看她的动作,忍不住抿嘴笑起来,跟做贼似的偷偷摸摸的,他们是名正言顺的男女朋友好吗。   陶醉一转身,便看见常醒朝自己张开了双臂,她咯咯笑着迅速跳过来,投入他的怀抱中,像只树袋熊一样挂在他身上,狠狠在他颈间吸了一下熟悉的味道:“好想你。”   常醒抱着她,在床上翻了个滚,还没把她压在身下,就尴尬地发现贴着墙了,两人有些尴尬地哈哈笑:“这床真窄。”他已经将自己寄来的熊放到椅子上去,结果这床睡两个人还是有点窄啊。   “早知道你会来,我就自己掏钱买床了,不让欧文太太买了。”陶醉遗憾地嘟囔。   常醒在她唇上啄一下,笑着说:“没关系,我们可以贴着睡,你还可以趴在我身上。”   陶醉指指自己的唇,闭着眼羞涩地说:“我还想要。”   常醒笑起来,再次凑了上去,认真地吻了起来。小别胜新婚,这话是不假的,陶醉过了一个令人沉醉又甜蜜的大年夜,有几个瞬间她以为自己就要幸福地死去,然而每次都是常醒把她唤回来,又重新送入幸福的顶端。到后来她都有点开始怀疑常醒是不是真的坐了十几个小时的飞机,又赶了半天的火车,他的精力完全没有受到旅途的影响,生龙活虎得简直叫人吃不消。   以至于第二天陶醉的闹钟响了后,她都不愿意爬起来,实在是太困了,身体感觉都散了架似的,贪欢的代价。最后还是被常醒吻醒来的:“宝贝,早安!你今天早上不是有课吗?会不会迟到?”陶醉的课表他是门儿清。   陶醉猛地睁开眼,一下子坐了起来:“啊,我要迟到了!”忽然感觉到不对劲,又赶紧趴下,这样无可避免地碰到了常醒。   常醒咬着牙,艰难地说:“宝贝,慢点,你这样我可能会让你旷课了。”   陶醉满脸通红:“别闹,我真的快要迟到了,我的自行车放在学校了,今天没有车,我得跑着去学校,再不起来就要迟到了。”她赶紧伸手抓起床尾像咸干菜一样皱巴巴的衣服套起来,跑到衣柜边去翻找衣服穿。   常醒看着她套了自己的T裇,也没穿裤子,衣服盖住了臀部,露出两条白皙修长的美腿,看得他又不禁有些口干舌燥。房间太窄,又不能出去到卫生间换,陶醉避无可避,便当着常醒的面穿起了衣服,活色生香的画面令他差点喷鼻血。   陶醉很快就穿戴整齐,将脱下来的T裇扔给常醒,说:“我先去洗漱上课,你可以再睡会儿,晚点起来帮我给欧文太太弄早饭吧,我弄怕来不及了。”   常醒不置可否,等她洗漱完毕出来的时候,他已经穿戴整齐等在卫生间门口了,她惊讶地说:“你怎么就起来了?”   “欧文太太的早餐一定要做吗,她能不能自己解决?我想和你一起去上课。”常醒眼巴巴地瞅着她,他万里迢迢跑来,自然是时刻都不想和她分开。   陶醉说:“也可以,我给她留个字条,让她自己弄。”   常醒开心得在陶醉脸上亲了一口,然后赶紧进卫生间洗漱。他出来的时候,陶醉已经收拾好了,给霍克放出去方便了,并给欧文太太留了字条:“好了。你赶紧去穿外套,我们出门了。”   常醒回房间拿起挂在衣架上的灰色大衣往身上一套,顿时就成了一个风度翩翩玉树临风的俊美绅士,帅得陶醉都有点合不拢腿。他检查了一下钱包,朝陶醉伸出手:“好了,我们走吧。”   陶醉迅速过来搂住他的胳膊,在霍克一脸渴慕中幸福地出了门,它也很想出去玩。到了外面,陶醉摸了摸自己的脸:“我今天太急了,没化妆。”   常醒侧头看了她一眼:“很好,不用化妆也很漂亮。你天生丽质,少化妆对皮肤好。”   “其实平时也没怎么化妆,就擦个隔离上点口红,擦了口红显得比较精神。”陶醉说。   常醒说:“今天不擦是明智之举,这样我才比较健康。”   陶醉闻言顿时笑弯了眼,他的意思是擦了口红也是被他吃了。于是她决定,他在的这段时间,她决定都不化妆。 第112章 毕业   常醒来了之后, 每天和陶醉形影不离,陪她一起上课,一起泡图书馆, 一起逛超市, 一起做饭菜, 一起遛狗,将陶醉的生活状态体验了个遍。也见识到了陶醉在课堂上踊跃发言的精彩表现, 他的陶醉是越来越出色了。   陶醉心里有些遗憾, 常醒好不容易来一趟英国, 她却没时间陪他出去玩, 只能让他陪自己去学校上课, 大过年的都没有休息。常醒却不以为然,只要跟陶醉在一起, 做任何事都甘之若饴,何况只是上课呢。   周末的时候,陶醉才有空,领着常醒去爱丁堡室内外的著名景点玩了一圈, 感受了一下苏格兰风情。   常醒说:“你来英国这么久,还没去伦敦玩过吧?等复活节放假了,过去好好玩几天。否则就有点枉费万里迢迢来一次英国了。”   陶醉摇头:“我暂时没那个打算,没拿到毕业证前, 一点都不敢放松。”   常醒想了想:“那要不这样吧,等你毕业了,先别急着回国, 在英国多停留一会儿,我过来接你,咱俩一起玩一圈再回去?”   陶醉闻言非常心动,再美的风景也要和最爱的人一起看才美,她眨眨眼:“你真的要再一次?”   “嗯,你不喜欢吗?”   陶醉抿着唇点头:“喜欢。”   “那就这么定了。”   陶醉心里很期待,到时候她如果顺利毕业了,就不会有太多的心理负担了,可以顺道玩一圈再回去,以后等参加工作了,特意跑来玩的几率就更小了,不过要是能想个法挣点钱就好了,毕竟现在这种只出不进的日子让她挺没有安全感的。   她一直都没有问常醒回国的日子,就过着“山中无甲子,寒尽不知年”的神仙生活,享受着他们忙里偷闲的二人世界。一直到2月16日晚上,欲言又止了许久的常醒终于说:“宝贝,我明天就要走了。”   刚刚还笑得一脸灿烂的陶醉笑容倏地一下消失不见了,她默默地垂下头,终于到这一天了吗?她爬上床,钻进被窝里,将自己蜷缩得像个婴儿,在被窝里闷闷地问:“明天什么时候?”   “明天晚上的飞机,明天下午我坐火车去伦敦。”常醒爬上床,从身后将她搂进怀里,无言地叹息了一声,他多想带着她一起离开,然而还不能,他们还要分别一段时间。   陶醉的后背贴着他的前胸,听见他沉稳的心跳传过来,她即将失去这温暖安心的怀抱,以后每天晚上都要孤枕而眠,想想心就有点发空。她忍不住转了个身,伸手死死搂紧了他,不想让这份温暖消失。   常醒似乎能够理解她内心的不舍,绵密的吻落在她的脸上,安抚着她的情绪。陶醉闭上眼,眼角有些湿润,她渴求时间能够走得慢一点,这样她就能够更久一点拥抱她的爱人了。   第二天中午,陶醉在火车站送走了常醒,她红着眼眶,咬着唇,抑制住自己的眼泪别流下来。常醒走出两步,又转身回来,抱住陶醉,低头狠狠亲吻了数息:“宝贝,等我,很快就回来了,到时候我们就再也不用分开了。”   陶醉的眼泪再也控制不住地淌下来,她哽咽着“嗯”了一声。常醒轻轻吻去她的眼泪,这才狠狠心,放开她,退后一步,拖着行李箱大步离开。陶醉一直目送他的身影消失在人群之中,吸吸鼻子,抹干脸上的泪水转身离开,她给自己打气:没关系,很快就能再见了,这几天的重聚已经是意料之外的馈赠了,她不能贪心不足。   天气渐渐暖和起来,潮湿多雨的冬季终于结束了,充满希望的春天又到了。在陶醉的陪伴和照顾下,欧文太太的身体也随着天气转好一天天健康起来,她又能和陶醉一起出去散步了。陶醉也感到很开心,这样在自己离开的时候,欧文太太的身体至少是会让人比较放心的。   她的学业也更忙了,有几门课需要结,还有毕业论文需要写,一年的读研时间非常仓促,不过对她来说还是收获很多的,在非伦敦地区学习,她接触到了各种各样口音的人,通过高强度的阅读、写作、听力训练,参加各种实践活动,不论是口语、书面表达能力,还是见识与思想的深度与广度,都得到了极大的提升,有空的时候,她还去听了口译专业的课,也受到不少启发,并且结交到了不少朋友。   天道酬勤,丽莎曾经说过陶醉很适合英国的教学模式,陶醉在经过最初的不适之后,她果然很好地融入到了爱大的教学模式中。比起大部分中国留学生来说,她的英语已经占了很大的优势,加上她勤奋肯学,自律性又极强,所以她的成绩在班上还是属于比较好的那一批,让她有点遗憾的是,她没拿到奖学金,到底由于跨了专业,她还是输在了起跑线上,没办法拔尖。   但毕业还是非常顺利的,最后陶醉是以优等生的成绩毕业的,学校要求全学年平均分为70%以上,才能评为优等生,包括了考试、作业、论文、小组讨论、实践等各个方面的成绩,这是一项莫大的殊荣。   七月初,学校举行了毕业典礼,为这一届的毕业生颁发毕业证书。常醒没能赶来参加陶醉的毕业典礼,欧文太太带着霍克作为她的家人来参加了她的毕业典礼。   那天天气晴朗,爱丁堡的天空瓦蓝如洗,陶醉的心情就如同这天气一样明媚,辛苦了一整年,终于到了收获的时节,付出有了回报,而且这也意味着很快就可以见到常醒,可以回家了。她从院长手里接过毕业证书的时候,脚步轻快得快要飞起来了,笑容灿烂得令阳光都有些失色。台下的师长同学更是为这个黑头发黑眼睛的中国女孩鼓起了掌,要知道,母语非英语的留学生拿优等生是很不容易的。   欧文太太更是骄傲得不行,仿佛这就是自己的孩子一样,逢人就跟人炫耀陶醉。陶醉捧着欧文太太给她买的鲜花,和教授、同学挨个合影留念,也和欧文太太以及霍克拍了不少硕士服照片。   欧文太太说:“苏菲,这个照片你要洗一张给我,我拿来放大了,挂在我的客厅里,你也是我的家人。”   陶醉听到这里不由得有些心酸,是啊,她毕业了,意味着马上就要离开英国了,也就要离开这位善良可爱的老人,以后谁来陪伴她照顾她呢?但她既不能留在英国,也不能将欧文太太带走,以后只能通过电话联系,承诺以后来英国了一定来看她,可是英国如此遥远,路费这么昂贵,不是说能来就能来的,欧文太太已经七十四岁了,自己还能见她几面呢?   为了庆祝陶醉毕业,欧文太太请了她去当地一家有名的餐厅吃牛扒,说是要给她放个假。陶醉很感激老人的善意与慷慨,两人吃着饭,聊起了以后的事,这个话题是无论如何也没办法避免的了。   欧文太太问:“常什么时候到英国?”她已经知道了常醒要过来接陶醉。   “大约一个星期左右。”陶醉说完这句话,突然冒出一个想法,“我们打算周游英国,欧文太太你愿意和我们一起去旅行吗?”以前她们聊天的时候,欧文太太总会跟她说起英国的一些历史和典故,她是个很喜欢旅行并且很有见识的老太太。这件事虽然还没有和常醒商量,但她觉得他应该会赞同。   欧文太太有些心动:“可这是你们的二人世界,我去了不太方便吧。”   陶醉笑着说:“没有不方便,只要你愿意去,我们都会很高兴。你还可以给我们当向导呢。”   欧文太太年轻的时候的确和丈夫儿子一起自驾周游过全国,不过她已经很多年没有外出了,当年的那些风景不知道还是不是原样:“我需要考虑一下。”   陶醉知道,她这是在给自己一个退路,让自己先跟常醒商量,确定了再跟她说。当天晚上常醒给她打电话道贺的时候,她便说起了这个事,常醒听完她的提议,说:“你想带她就带吧,她一个老太太也挺不容易的,照顾了你这么长时间,你马上就要走了,想多陪陪她我能理解。”   陶醉说:“对不起啊,我擅自做主了,没提前跟你商量。”   “没关系,这又不是什么大事,我也很喜欢欧文太太,她是个很善良的老人,打心眼里喜欢你,你要离开,她心里不定难过成什么样呢。”常醒说,“再说了,我们在一起的时光还有一辈子呢,但你陪她的时间就非常有限了。”   “你真好!”陶醉甜蜜得不行。   “那当然,因为我媳妇儿好,我能不好吗?”常醒笑嘻嘻地说。   得到了常醒的首肯,陶醉再次和欧文太太提起了这个事,欧文太太说:“那我得把霍克送去宠物店寄养才行。”   陶醉知道她是同意了,便提议说:“能不能送到凯蒂家呢,等咱们旅行结束的时候,你就去她家接霍克。”其实她是希望欧文太太在自己离开之后能有人陪伴,不用回家面对失去朋友的伤感。   欧文太太觉得提议不错,便给凯蒂打电话,姐妹俩商量好,凯蒂过来接霍克,然后他们玩完回来的时候,欧文太太直接去凯蒂家小住一段时间,顺便接霍克回去。   凯蒂过来节借走了霍克,陶醉便一边收拾自己的行李,处理着不需要的物品,一边制定旅行计划。在常醒抵达伦敦的那一天,她和欧文太太已经到了伦敦,他们的旅行便从最为繁华的伦敦开始。 第113章 归来   小两口见了面, 自然是说不尽的甜蜜与喜悦。尤其是陶醉顺利毕业,心中再无旁骛,可以尽情地享受这一段毕业旅行。   陶醉在常醒到英国前的这段时间里做了一个详尽的旅游攻略, 包括食、宿、行、玩各个方面, 再加上欧文太太这个英国人同行, 这次游玩可谓是相当深度了。   他们去了大英博物馆、白金汉宫、伦敦塔桥、大本钟、圣保罗大教堂、格林威治皇家天文台等著名的景点游玩打卡,去看了一场莎士比亚经典戏剧演出, 乘坐了泰晤士游轮, 还去特拉法加尔广场看鸽子(禁止投喂)……伦敦这个看起来颇有历史感的老城确实有其难掩的魅力, 这几乎是西欧国家的共性, 恋旧, 喜欢保留老街巷老建筑,维持着城市的原样, 显得有文化和底蕴。   陶醉和常醒打算玩一圈回到伦敦的时候再去参观大英博物馆,因为里面有太多值得细看的东西了,尤其是关于东方文化和埃及的展品有许多绝世珍藏。   他们一路走一路玩,感受过大城市的魅力, 也体验了乡村小镇的迷人,还去了不少名胜古迹一一打卡。然而到了旅行的后半段,心情也没有刚开始那样放松了,因为这意味着要和欧文太太分别了。从尼斯湖回来, 他们将欧文太太送到了格拉斯哥,临走的时候,欧文太太依依不舍地抱着陶醉, 动情地说:“你以后一定要记得常回来看我。”她说这话的时候,老泪淌了一脸。   陶醉的眼泪也在眼眶里打转,哽咽着说:“我一定会来的,你要等我。”   他们上了车,关上车门,车子行驶起来,欧文太太还紧追了几步,步履蹒跚,陶醉的眼泪再也忍不住了,她靠在常醒的肩上,呜呜地哭了起来。常醒没有说话,只是抬手摸着她的脑袋安抚她,他能理解她的感伤。   到了伦敦之后,陶醉对常醒说:“要不这一次咱们就不去欧洲大陆了吧,下次再来。”   常醒看着她,点头:“行,我去退票,咱们下次再来。”   陶醉见他这么双开,又犹豫地伸手拉着他的胳膊:“退票得扣钱吧,要不还是算了。”   “没关系,扣得也不多。以后咱们可以再过来,我陪你来。”他知道陶醉是想留一个借口再回来探望老太太,否则欧洲都玩过了,以后就找不到过来的借口了。   陶醉紧紧抱着他:“谢谢!”谢谢他这么体谅自己,谢谢他这么纵容自己。   常醒摸摸她的脑袋:“那大英博物馆还要看吗?”   “看,咱不是还没买好票吗,上次中国馆我们都还没好好看呢。”   三天后,他们坐上了回国的飞机,这一次的旅途比上次去欧洲都要久,因为是从多伦多转机的,不过有常醒陪在身边,并不觉得旅途漫长和艰辛。   离开的时候是北京最炎热的夏天,归来依旧是炎热的夏天,差不多一年时间,她又回到这座她最爱的城市了,要说历史悠久,伦敦比起北京来还是差得远呢,陶醉更偏爱有着厚重底蕴的北京,新与旧交替着,这才是一个与时俱进的现代化古都。还在飞机上,陶醉从机舱的窗户往下看,熟悉的北京就像个蛋饼一样在平坦的地面上铺展开来,一年不见,这个蛋饼似乎又摊得大了些,不仅是北京,整个中国都在进行日新月异的变化。古老的中国正在重新焕发着青春。   陶醉想到那些新建的楼房,忍不住掰着手指头开始计算自己什么时候才能在北京拥有一套属于自己的房子。常醒瞥见她的动作,凑到她耳边小声地问:“你在算什么?”   陶醉抿着唇微笑着摇头,她才不愿意把自己的小九九告诉他呢。   “哟,对我都有秘密了啊。”常醒眨巴着眼委屈地看着她。   陶醉笑了,说:“我在想找工作的事呢。”也差不多,主要还是在计算收入问题。   常醒问:“你打算找什么工作?”   这时飞机已经在降落了,他们中止了交谈,等从飞机上下来,走出通道,便在出站口看见了夏正轩和陶然。陶然老远就朝姐姐拼命招起手来:“姐!姐!”   陶醉刚出去,便被她抱了个满怀:“姐,我想死你了!你越来越漂亮了啊。”   陶醉笑着说:“坐了快两天飞机了,都快累死了,黑眼圈都出来了,头发也没洗,哪里漂亮了。倒是你,是越来越会打扮了。”   陶然非常敢穿,大夏天的,出门在外也穿着露脐装和热裤,姣好的身材一览无遗,头发还漂染过了,显得成熟了许多。   一旁的夏正轩告状:“醉醉姐,你也管管陶然,你看她什么都敢穿。”   “你管呢!”陶然朝他一扬下巴,哼了一声。   陶醉看着夏正轩,笑了:“正轩是不是长个子了?看着高了些。”   夏正轩面露喜色,赶紧站过来在陶醉身边比划了一下:“姐,你真看出来我长高了吗?我现在净身高是1米72,嘿嘿!”   陶然毫不留情地揶揄他:“那也刚刚摆脱了三等残废的称呼。”   陶醉连忙拍了妹妹一把:“人的能力和魅力又不是靠身高来决定的,不要那么肤浅。”   夏正轩也不生气,说:“姐,没事,我们开玩笑呢。”   一直没说话的常醒说:“你俩也是,知道你姐坐了那么久的飞机,不知道帮忙去取行李啊。”   夏正轩连忙说:“我去,我去。”   陶醉说:“一起去吧,不然他怎么认识我们的行李。”   “我去,你别过去了,在这里等我们。”常醒说。   那兄弟俩走了,陶醉和妹妹便站在原处等他们。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陶醉小声地责备妹妹:“你这哪壶不开提哪壶,正轩最在意的就是身高,你干嘛还那么说人家,容易伤人自尊。”   陶然笑嘻嘻地说:“没事,他现在嘚瑟着呢,长了这三厘米后,再也没介怀过自己的身高,相当心满意足,再也不个人虚报自己的身高了。”   陶醉听了不由得好笑,问:“你们今年暑假没有回家?”   “没有,我找了份小学家教,打工呢。夏正轩也找了份家教,给一个初二学生补数学物理。同样是做家教,凭啥他的工资比我高了快一倍?”陶然噘着嘴嘟囔。   陶醉笑着说:“你教小学,他教初中,价格本来就不一样。”   “唉,主要还是我是学历史的,那些家长都觉得我不专业,愿意请我那是我的荣幸。”陶然说,“我突然能够看到将来我会有多穷了。别的科目还能开辅导班,你看哪个历史老师能开辅导班的?不行,我得想想办法挣点外快才行,不能光靠那点死工资啊。”   陶醉说:“你要是愿意,可以写写文章发表,这是我能替你想到的唯一的赚外快的办法了。”   陶然右手捏拳,在左手掌心里一击:“说得有道理,我看了那么多历史典故,编故事那不是信手拈来吗?改明儿我就去试试看。”   “加油!”陶醉笑着说,她其实有点好奇妹妹的感情状况,然而有点无从下手,始终没有问出口。   常醒和夏正轩提着行李过来了,陶然看着两个巨大的箱子,说:“居然这么多行李,常醒哥的车能装得下吗?”   常醒说:“装不下咱们再打个车。”   陶醉有点舍不得打车费,他们努力塞呀塞,终于将行李都塞上了车,而且车座里也塞了个大包。从国外回来一趟,东西还是要带一点的,在入职之前,她打算回家一趟,毕竟英国这么遥远呢,又是大家心目中的发达国家,家里人肯定会有所期待,所以不能空手回去。   回到家,陶醉看着熟悉的房子,跟自己上次走之前一模一样,心里感动莫名,终于有种漂泊的灵魂终于回到了家的感觉。   陶醉给家里打了个电话报平安之后,便到头就睡。睡醒了之后,她就开始准备找工作了,其实她最理想的职业还是去外交部当翻译官,但是这个要求超级高,而且需要考公务员,她现在什么经验都没有,只怕不那么容易,但她还是决定报名参加考试,总得要试试。   就在陶醉忙着准备简历的时候,陶醉接到了家里打来的电话,是妈妈打来的,她说:“醉醉,你要不别回来了,我们去北京看你。”   “我爸也要来?”陶醉吃了一惊。   “他不来,我和小宝一起过来。”刘巧凤说。   陶醉听到这里,便知道父母多半是吵架了,要来自己这里冷静一下,便说:“好,买好哪天的票告诉我,我们去接你。” 第114章 入职   得知刘巧凤要来北京, 常醒意外之余也十分开心,他在英国待了半个多月,回来还有很多工作需要处理, 没法陪陶醉回老家, 现在她不回去了, 这样他们就不会分开了。   外交部不是说去就能去的,陶醉决定先找家翻译公司上班, 一边锻炼充实自己, 一边考证等待机会。她将简历准备好, 在互联网上投了本市最好的几家翻译公司, 很快就收到了面试通知。   陶醉的履历在应届毕业生里算是非常漂亮的, 尽管她没有正式参加过工作,但以优秀的成绩从北外和爱丁堡大学毕业, 还有笔译和口译证书,并且还有笔译作品以及口译经验,所以第一轮笔译结束之后,业务经理就马上对她进行了口语和口译复试, 对方说中(英)文,她直接翻译成英(中)文,反应速度与准确度都无可挑剔。   经理跟她谈完专业问题之后,换了人事经理来问她待遇问题:“你期望的薪资待遇是多少?”   陶醉并没有提价, 而是问:“不知道贵公司给出的工资待遇是多少?”   人事经理便开始跟她说薪资待遇的问题,译员拿底薪加提成,底薪和提成都是根据译员的等级不同定价, 试用期底薪1000,研究生学历再加200底薪,每月5万字的翻译量,超过五万算提成,千字25元,试用期过后根据表现定等级,如果是最高的A+等级,底薪可以达到1500,千字也可以达到50,不过翻译量也要增加,如果翻译量超过某个数字,还有一笔好几百的奖金。口译的话,试用期是80每小时,试用期过后120-150每小时。也就是说,实习期一个月最多也就是一两千块钱,过了试用期最多也就是三四千。   这个工资比陶醉预期的少不少,因为她上学期间兼职的工资都不会比这低,然而她也清楚这就是专职翻译的基本现状,毕竟公司除了给翻译发工资,还得维持一个公司的正常运行,老板也是要赚钱的。如果是自由翻译,千字和时薪都要高得多,然而自由翻译最大的问题就是没有稳定的客户,你也许可以拿到三四百块钱的时薪,然而一年能碰到几回这样的好事?   所以绝大部分的自由翻译收入没有专职翻译工资高,当然那些能做到顶端的人例外。陶醉现在需要的是经验、历练以及积累客户,她不能像以前上学那样等待有工作来找她,一个月最多也就赚个一两千块。而且上着班,也不意味着她不能接私活,只要时间不冲突,她照样可以赚外快,所以找一份稳定的工作绝对是必须的。   陶醉没有马上给对方答复,她刚开始找工作,还想多比较一下,老板挑她,她也挑老板。她回来后没跟她原来兼职的那家公司联系,因为没在网上看见他们的招聘信息,而且那家公司规模不大,在业内算不上强的,她自然想进大公司锻炼一下,大公司的客户资源要丰富得多,锻炼机会也更大。   师姐欧阳静已经去了美国留学,短期内是不会回来了,所以这个最强人脉也没法发挥作用,陶醉也没有跟她说自己在找工作,她不想什么事都麻烦别人,靠自己应该也能找到满意的工作。   面试了三四家公司,薪资待遇都出入不大,看来薪资待遇几乎是业内的共识。陶醉清醒了下来,看来远远没有当初预想的那样一年就能把投入收回来。   陶醉忍不住苦笑,不好跟常醒说,便找了好友孙兰心出来吐苦水。孙兰心已经工作了两年,早已是一个被现实击打成熟的社会人,她笑得直拍桌子:“哈哈哈哈,没想到你堂堂一个留学硕士,回来竟也跟我当初差不多的起薪。是不是觉得现实很残酷?”   陶醉郁闷地用手托着下巴:“快别提了,花十几万多读了一年书,竟然就是比别人多了两百块钱底薪,好郁闷!”   孙兰心拍拍她的肩:“别这么沮丧,这只是暂时的。虽然你起点不高,但是上限高啊,去英国绝对会让你受益无穷。刚开始都是这样的,你看我,跟我一起入职的同事工资还不到一千五,我换了家公司,工资已经三千了。等你积累了经验和人脉,你就跳槽,工资绝对会翻倍地涨。”   陶醉点点头:“先不想那么多,先做着再说吧。”   “你打算什么时候入职?想好去哪家了吗?”   “还一套再开了一下。等我妈和我弟弟过来之后再决定去上班吧。”   “你妈要过来?”孙兰心有些意外。   陶醉叹了口气:“根据我收集到的信息,我妈大概要和我爸离婚了。我爸太混账了,居然跟厂里一个同事的老婆勾搭到一块儿去了,还被人老公发现了,闹得满城风雨,我妈没脸在家待,所以要跑到北京来,我也觉得没脸回去让人看笑话。你说他那个死样子,怎么还会有女人看得上啊?”她说到这里一脸嫌恶,陶长明简直就是一无是处,可偏偏怎么就是自己的生父,她这是造了什么孽。   孙兰心惊讶地说:“那你弟弟怎么办?你爸会争过去吗?”   “真要离婚,肯定不会把小宝给他,给他就完全废了。”陶醉说,“我已经毕业了,陶然也不小了,都不用判给谁了。常醒是学法律的,他应该能帮忙争取到小宝的抚养权。”   孙兰心拍拍她的手背安慰她:“别想太多,父母的事咱们也没法插手,以后对阿姨好点就行了。”   “我并不觉得意外,其实早就想他们离婚了,不知道我妈在犹豫什么,大概还是小宝太小了,可这样的环境对小宝的成长难道就好了?说实话,我还挺担心他的。”陶醉说起自己的家事就一头乱麻,陶长明对小宝的成长只会起到负面作用,希望这孩子本性不坏吧,听说学习成绩很差,脾气习惯也不太好。   孙兰心倒是不知道怎么劝了,这种事,她也帮不上忙。两人沉默地坐了片刻,陶醉苦笑着说:“在英国的时候,天天都想着回来,觉得回来了一切就都好了,结果你看,只是想起来比较美好,事实上哪儿都是问题。只能一个个解决吧,现实为何总是这么残酷。”   孙兰心说:“别这么想啊,你不是还有常醒吗?比多数人幸福了不知道多少倍。”   陶醉笑着说:“幸亏还有他。不过我总觉得有点对不住他,什么事都还得依靠他,自己太废物了。”   “你可别这么说,相爱的人不就是应该彼此扶持的吗?你对他有所依赖,他说不定才甘之若饴呢。一切都还是刚开始,一定会好起来的。”孙兰心揽着她的肩。   陶醉点了一下头:“嗯,我要加油才行!”   陶醉比较再三,又和常醒一起商量了一下,决定选择其中一家比较有发展前景的翻译公司。   陶醉决定好去哪家公司入职的时候,刘巧凤才终于带着小宝到了北京,因为交接工作需要时间。刘巧凤见到大女儿,抱着她忍不住哭了起来,陶醉心疼不已,拍着她的背安抚她:“妈,别哭,没关系,有什么事我们一起解决。”   刘巧凤有些难为情地抹着眼泪:“没什么事,就是太久没见到你,高兴的。你在英国都挺好的呗?看着瘦了点。”   “挺好的,这不都回来了,全须全尾的。”陶醉笑着说。   满脸兴奋的小宝打断她们的话:“大姐,你坐过飞机吗?去英国要坐多久的飞机?我们什么时候去长城啊,我还想去看□□。”   常醒说:“别着急,都会去的。”   于是接下来就变成了小宝的一百问了,陶醉发现小宝的问题不少,比如以自我为中心,说话没有重点和逻辑,想到哪里就说到哪里,也不求甚解,没什么耐心。而且脾气还不小,甚至还朝妈妈大声吼。只有陶然的吼声才能让他安静下来,因为不听话陶然是真的会抽人的。   陶醉担忧地和母亲说起了小宝的教育问题。刘巧凤叹气说:“都是你爸惯的,我让小宝做什么,他就来捣乱,经常跟我唱反调。把小宝都快教成了一个废物。我这次来,是想和你们姐妹说,我要跟你爸离婚了,你们谁愿意跟他我不反对,小宝一定要跟着我,不能让他再插手小宝的教育。”   陶醉看着妹妹:“我都成年了参加工作了,不需要监护人了,不存在跟谁的问题,法律不会管我。然然呢?”   陶然说:“我不跟他,我也成年了,我自己能挣生活费,妈只需要给我出点学费就好。”   “学费不贵,以后我给你出。”陶醉说。   “也不用你出,借我就行了。我会还你的。”陶然说。   刘巧凤说:“现在就是房子的问题,只怕他不肯让给我。”   陶醉说:“让常醒帮你去争取,应该可以要来。”   刘巧凤点点头,开始说起了陶长明的丑事。听得陶醉相当无语,平时听别人的桃色新闻就算了,如今从母亲嘴里听到父亲的桃色事件,简直是刷新她的三观,一个人要多么无耻,才能干得出这样的事啊。果然出轨只有零次和无数次么,必须是零容忍的事。   陶醉在上班之前陪母亲和弟弟在北京玩了一圈,终于去公司报到上班。   上班第一天,主管给了她一叠关于某公司的资料翻译,英译中的,很多技术性问题,难度不小。陶醉不慌不忙地开始干活,刚才了解了个大概,就看见主管进来了:“陶醉你是从英国留学回来的吧,口语应该不错吧,跟我来一下,你手头的工作先放一下,去跟一下一个口译。” 第115章 求婚   陶醉接过主管递给她的一叠资料, 被催促着匆匆出门,楼下有雇主的车亲自来接。陶醉上了车,听开车的司机跟自己解释, 才清楚原委, 原来他们公司要盖一座大楼, 面向全球征集设计方案,最后采纳了一家美国公司的设计方案。今天是美方设计师过来陈述方案, 本来他们老总助理是负责翻译的, 但助理今早突然发病住院, 所以才临时来陶醉公司请人。   陶醉觉得很奇怪, 公司怎么把这么重要的任务交给自己了, 她今天还是第一天上班呢,难道没有其他人了吗?况且建筑行业的专用名次她还不太熟悉, 不过好在对方给的资料能让她临时恶补一下,可千万不要出岔子。   她赶到的时候,双方已经在喝茶了,因为没有翻译, 双方都只能用简单的英语打招呼,陶醉一到,会议便正式开始。陶醉的优点就是临危不惧,越紧张越冷静, 反倒非常适合这种突发情况。这个会议开了两个多将近三个小时,双方就各种细节进行了详细的探讨和磨合,陶醉就将双方的意思转达给对方, 尽管双方因为各自的意见各执一词僵持了一段时间,不过总体而言还算是顺利的。   会议结束之后,已经到中午了,陶醉还被中方的老总邀请一起去吃饭。陶醉推辞了:“我就不去了吧。”   老总说:“你回去也是要吃的,不如一块吃顿饭好了,正好给我们当翻译,不然语言不通多尴尬。小刘,吃饭的时间也算上陶小姐的工时费。”   陶醉闻言便没再推辞,这也算是工作,有工资拿,为什么不去。陶醉早就有了常醒教给她的应付饭局的办法,抵死也不喝酒,不要怕得罪人。这顿饭吃得也挺顺利的,因为美方代表不喝酒,所以根本就没上酒,就吃了顿非常纯粹的午饭。   吃完饭后,开车的司机小刘给了陶醉一个信封,对她说:“这是这次的报酬,三个小时会议时间,一个小时吃饭时间,300元一个小时,额外多出的是陈总让我给你的奖金,他对你的表现非常满意。以后公司再有需要的时候,我们再合作!”   陶醉受宠若惊地接过信封:“谢谢!也替我感谢陈总!”等到出了饭店大门,她才悄悄打开信封看了一下,里面是十五张崭新的粉红色人民币,她用手指弹了一下信封,做口译的钱比笔译好赚多了,可惜不能每天都这样。   陶醉考虑了一路,回到公司,她还是将所有的钱都交给了主管,尽管她将奖金拿了也没什么,不过她也不差那几百块钱,第一天上班,还是要好好表现一下才行。   主管去了财务室一趟,回来后说:“我刚刚跟客户打电话确认过了,说你表现得很好,以后我会尽量给你安排口译的工作。”   陶醉很高兴,毕竟口译的时薪要比笔译时薪高多了,何况她最终的目标也是做同传,口译是个相当不错的锻炼机会。   晚上回家和家人一起吃饭的时候,陶醉说起了自己今天赚外快的事,陶然惋惜地说:“姐你为什么不拿着那三百块钱奖金?你拿了也没人知道啊。”   常醒说:“你姐做得挺好的,这是放长线钓大鱼。她把钱都交给公司了,让他们知道她是个诚实可靠的人,以后有好的工作,领导也会尽量安排她去,所以损失的那点小钱将来会回报大钱。”   陶然眨眨眼,问:“真的吗?”   “不信等着看吧。”常醒说。   陶醉上班后,刘巧凤还在北京留了几天,这段时间主要是陶然和夏正轩陪他们,因为常醒也很忙,除了自己的学习和工作,他还忙着替刘巧凤起草离婚协议书。   刘巧凤来北京之前就打算要跟陶长明离婚了,来之后就更加笃定了,她现在担心的是陶长明会纠缠不休,而且不肯放弃小宝的抚养权,她希望常醒能给她争取最大的权益。   刘巧凤在北京待了十多天,小宝这段时间被陶然管教着,特意买了练字本和习题册给他做,每天监督他至少学习两个小时,没有他爸在一旁唱反调捣乱,他也长进了不少。刘巧凤看着儿子的进步很是欣慰,也就更加笃定要和把他的抚养权争取到手。   常醒曾经是金牌离婚律师,刘巧凤这起离婚案件并不复杂,麻烦的是陶长明可能并不愿意协议离婚,这就需要上诉到法院,可能还得回趟家才能搞定。不过既然是未来岳母的事,他一定会不厌其烦帮忙到底,彻底解除陶醉的后顾之忧。   刘巧凤带着常醒拟定的离婚协会书回到家中。果然,陶长明一听说要离婚坚决不同意,而且还撕掉了离婚协议书。刘巧凤是铁了心要离婚,几番商谈未果,便向法院提出了离婚诉讼。陶长明哪里受过这种窝囊气,和刘巧凤大吵了一家,并且还动了手,不仅打伤了刘巧凤,还波及到了劝架的小宝,刘巧凤报了警,母子一起去医院做了伤情鉴定。   陶长明本来想出口气,结果却加速了离婚,他意识到大势已去,便开始跟刘巧凤商量,试图争取儿子的抚养权。结果现在小宝也不愿意跟他了,因为上次父母打架的时候,他也挨了打。尽管陶长明表示他不是故意的,对小宝造成的心理阴影却无法磨灭,他对百般允诺好处的父亲不予回应。   陶醉听到家里的情况,不由得叹了口气,心疼小宝那么小就目睹家庭暴力,不知道对他的性格和人生观会产生怎样的负面影响,也许将来还要给他请心理医生疏导一下才行。   就在这时,陶醉接到了陶长明的电话,他责备她从英国回来都没回去看他一眼,是觉得自己发达了,所以看不上没什么本事的爹了,可爹再怎么没本事,也还是你爹。陶醉觉得陶长明这人情商真是太有问题了,明明已经一败涂地了,打电话过来是想示好,却硬要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这也大概是他这辈子一事无成的原因吧。   陶醉说:“我原本是打算上班前回来一趟的,但我妈说要来北京玩,我当时又在找工作,就没回去了。现在上班更没有时间了,等过年的时候再回吧,我让我妈捎带的礼物你收到了吧?”   陶长明叹气:“收是收到了。你过年的时候回来,我可能就跟你没关系了。”   陶醉闻言忍不住有点想笑,她说:“不管发生了什么事,你都是我爸,这是没法改变的事实。”除非她能重新投胎一次。   陶长明听到这里不由得高兴起来:“你还愿意认我是你爸啊?有个事我想问你,你妈说要跟我离婚,你打算跟谁?”   “我都成年了,不需要你们抚养了,不存在跟谁。你是我爸,我妈还是我妈,就算你们分开了,也依旧是这样。”   “那以后我老了,你还会给我养老?”陶长明问出了他最关心的问题。   “到你老了的时候,我自然会给你出赡养费。”陶醉很平静地说。   陶长明说:“好,你要记得你这句话,以后给我养老。”   陶长明打过这个电话后,对离婚的一事没那么反对了,他对小宝的抚养权作出了让步,不过房子要求分一半,他搬出去可以,但是得付他一半的房款。   刘巧凤拿不出这笔钱来,她和陶长明的工资都不高,这些年又帮着陶长明还债,还要供陶然上大学,养着一家子,根本就没余下什么钱。陶长明将房子估价为4万,也就意味着刘巧凤要出两万给他,否则他不搬走。离婚不离家,这还算什么离婚,刘巧凤自然是不愿意,原本她是想着让陶长明出钱,自己搬出去,但常醒让她坚持要房子,钱的事不用担心,他和陶醉会想办法。   陶醉挂断电话叹气:“我现在几乎是身无分文,哪里拿得出两万!”   常醒说:“有啊,你还记得当初你交给我帮你买股票的那些钱吗?去年你走的时候,涨势正好,我没舍得卖,现在已经涨了不少了,都抛售的话,给咱妈买房子应该是绰绰有余。”   陶醉惊讶地看着他:“赚了多少?我记得钱也不多啊。”   “不算多,当时加起来差不多两万,赚了差不多一倍吧。”   陶醉听着倒吸了口凉气,难怪都要炒股呢,放银行能有几个利息啊,炒股却能翻倍,不过这总感觉有赌博的嫌疑,国内的股市太不健康了,她说:“那你帮我卖了吧,先把我妈那钱给了,剩下的就给你吧,算我先还你一部分钱。”   “现在可不能卖股票,多少人想买都买不到呢。钱我先给你垫着,你给咱妈用着,回头等赚够了,再卖了还我吧。”常醒说。   陶醉拿出小本本来记账,不由得感到一阵绝望,自己已经欠了常醒十五万元,这要还到猴年马月才还完啊。常醒凑过来:“你在写什么呢?”   陶醉赶紧用手捂住自己的小本本,却被常醒拿开了手:“记账本?”   陶醉用额头撞着他的胳膊:“给我吧,别看了。我发现我已经变成了杨白劳了,债叠着债,永远都还不完了的感觉。”   常醒哈哈笑:“我又没催你还,你着什么急。”   陶醉捂着脸咕哝:“我还想还了债才结婚呢,看样子是嫁不出去了。”她盘算着按照自己目前的收入状况,要多久才能还完常醒的债。   常醒闻言仰头哈哈笑,拿开她的手在她脸上啄了一口:“这有什么要紧的,那就算是我的彩礼吧。既然你都求婚了,不如这样,你要是不反对,咱们明天就去领证?”   陶醉羞红了脸,一把推开他:“才不呢,谁结婚这么仓促啊,一点仪式感都没有。”而且怎么就变成自己求婚了呢? 第116章 转正   股票最后还是没卖, 这两年正是中国股市的牛市,要到07年才会结束,常醒帮陶醉买的那支股票现在是有价无市, 所以他打算继续持有, 等时机合适了再卖。尽管他知道许多股市内幕, 也帮陶醉买了股票,然而自己并没有炒股, 除买了两套房子, 每年捐赠一所学校外, 余下的钱主要都拿来投资企业了, 这样更让人踏实, 也能提供更多的就业机会,算是为社会做一点力所能及的贡献吧。   常醒让陶醉拿了两万元给刘巧凤, 让她跟陶长明离婚后就去将房子过户了,免得节外生枝。   陶长明提出要两万块钱房款的时候,其实是觉得刘巧凤绝对拿不出那么多钱来,因为他再清楚不过刘巧凤的底细, 她那些兄弟姐妹一个个都恨不能朝她这里揩点油,是不可能借钱给她的,这样离婚就能拖一拖,谁知道她竟然一下子就拿出了那么多钱, 一时间有些傻眼。   刘巧凤说:“钱我借到了,明天就去离婚,顺便将房子过户了, 你拿着钱赶紧搬家吧。”   陶长明沉默了很久才说话:“这钱是不是陶醉给你的?”   “怎么会是她的?她去英国读书借了十几万,现在刚回来参加工作,债都没还清,哪来的钱。你不用管是谁给我的,你要两万,我已经借到了,明天去离婚过户。”刘巧凤当然要否认钱是陶醉拿给她的,绝对不能让陶长明去烦陶醉。   陶长明显然并不相信:“她既然能借到十几万,也就能再借两万。不行,我是她老子,凭什么她只给你钱不给我钱?应该一视同仁,我也去问她要钱。”   刘巧凤听到这里,怒极反笑:“她为什么要给你钱,你瘫痪了还是断手断脚没有生存能力了?你五十不到,还没到法律规定让儿女赡养的年纪吧。既然你不愿意跟我去离婚,那我们就法庭上见吧,反正这婚我是离定了。”   陶长明当时没有答复,他思考了几天,最后还是在离婚协议书上签了字。从民政局出来,刘巧凤又坚持马上去房管局办房产过户,之前房子是两个人的,现在要改成她一个人的,尽管有点麻烦,陶长明也不太配合,刘巧凤还是耐着性子将手续给办完了。一手交钱一手交房,从此之后,陶长明跟刘巧凤就没有任何关系了。   从房管局出来,刘巧凤说:“现在这个家跟你没有任何关系了,你赶紧搬走。”   “找到房子了就搬。说实话,刘巧凤,我是看在孩子的份上才把房子让给你,我不管你还嫁不嫁人,但是这房子将来只能给我儿子,否则我跟你没完。”陶长明说。   “不用你来教我,我自己会安排。”刘巧凤说,“赶紧搬走,给你三天时间,你要是还没搬,我就要扔东西换锁了。”   陶长明倒是搬得很快,但是他搬去的地方刘巧凤怎么也没有想到,竟然是对门王军浩的房子。王军浩早两年已经搬到新家去了,这边的房子也断断续续出租过,最近是空着的,陶长明竟然跟王军浩租了过来。   刘巧凤看他洋洋得意的样子,有点气不打一处出,她只是火速换了自家的锁,将门一关,将那个恶心吧啦的男人关在了门外,也关在了她的世界之外,从此之后,她就清静了。   陶长明离了婚,过起了快乐的单身生活,每天不做饭,拿着钱到外头去买现成的熟食,今天吃烤鸭,明天吃荷叶鸡,改天又是炸鸡腿,啤酒一箱箱往家里扛,天天吃香喝辣,刘巧凤以前不让吃什么现在就偏吃什么,勾得小宝一有机会就往对面跑,被刘巧凤教训了好几回。   两家之间的楼道里很快就被陶长明堆满了垃圾,天气热,垃圾堆在那儿很快就散发出了难闻的馊臭味,还招来了嗡嗡的苍蝇和蚊子。刘巧凤说了几回,他依旧我行我素,几天才会收拾一回。   刘巧凤快要气死了,只能去找李红,埋怨他们不该将房子租给陶长明的。李红为难地说:“老陶直接找的我老公,我根本都不知道,他要是来找我,我肯定不会同意,这样你们多尴尬。”   刘巧凤说:“你去帮我跟他说说,叫他别老往楼道里堆垃圾,我家都快成垃圾堆了。”她不会帮忙收拾的,一旦她收了,陶长明绝对会变本加厉,以后都不会再收拾了,她再了解不过了。   “行,我让老王跟老陶说说吧。”李红答应了。   最让刘巧凤崩溃的还不是陶长明的脏,而是他开始往家里带女人,还是不同的女人,而且还不避着小宝。小宝已经八岁了,父母离婚这件事本来他就不太赞同,因为怕同学笑话,还是常醒劝说了好久他才接受了这个事实。父母离婚之后,爸爸就住在对门,经常还能给他带好吃的,他觉得挺新鲜,觉得离婚是件挺有意思的事,甚至还相信有一天爸爸还是会搬回来住的。直到碰到父亲带着陌生女人回家来,他才意识到有什么不同了,所以那些天,一向活泼多话的小宝变得沉默了。   刘巧凤发现到这一问题,仔细盘问过小宝后,深感不妙,跑去找陶长明交涉,然而陶长明并不把她放在眼里,还很理直气壮地表示这是他的自由,神情极为洋洋得意,仿佛在炫耀自己离了她一样过得特别滋润。刘巧凤交涉未果,回来后看着熟睡的儿子彻夜难眠,最后她去找了郑文华,让她给自己安排一间单身宿舍,她打算带小宝暂时搬出去。   郑文华听说这情况,立即就同意了,工厂这两年效益非常不错,扩大了规模,新招了不少工人,还给单身员工盖了宿舍,每个月象征性地收一点房租,比外面租房要便宜。刘巧凤原本以为陶长明会搬到宿舍去住的,谁知道他居然会租了王军浩的房子,现在他不搬,那就只能自己搬了。   宿舍当然没有当然没有自己家里舒服,不过好在还有独立的卫生间和阳台,母子两个人住勉强还是够了。小宝得知自己也要搬家,忍不住问:“那我们的家呢?不要了吗?”   “当然要,等过年你姐姐回来,我们再回家里来住。”刘巧凤说。   小宝没再说任何反对的话,乖乖跟着母亲搬到了宿舍。母子俩一起住在单身宿舍里,虽然有很多不便,但还是能够住得下去的,毕竟当初他们没住集资房的时候,一家四口住的房子比这更艰苦,还没有单独的卫浴,只是小宝没吃过苦,还需要时间来适应。   陶醉得知这一情况的时候,有种果然如此的想法,当初得知父母离婚后,父亲又搬到了对面,她第一直觉就是以后估计还会麻烦不断,果然印证了她的想法。她心疼妈妈和弟弟,但也无能为力,现在唯一的想法就是能多赚点钱,帮家里改善一下条件。   好在她的工作还算顺利,从第一天上班就接了口译工作后,她的口译工作基本没怎么断过,一个月差不多要出去十来次。第一个月拿到工资的时候,比她预期的要多不少,有五千块,财务告诉她,公司没有给她安排试用期,直接提升她的等级为A级,底薪和提成等级都比原来高了不少,而且还有八百块的超额任务奖金。   “你可是我们公司第一个没有试用期还直接升到A级的员工。以后要好好干,看好你哦。”财务鼓励陶醉。   “谢谢!”陶醉捏着信封,按捺住内心的雀跃,从财务室退出来,一拉上门,她就迅速朝外跑,刚拐了个弯,就直接撞在了一个人身上,陶醉惊呼一声:“对不起、对不起!”然后迅速退后一步,赶紧拐个弯,从对方身边溜走了,因为不好意思,都没敢看对方的脸。   拿到工资的第一件事,自然是给常醒发信息报喜:“我发工资了,你猜我第一个月拿到了多少钱?”   常醒很快就回了:“恭喜啊,我猜猜,三千?”   “嘻嘻,是五千!我没有试用期,直接升A级了,嘎嘎,我厉害吧?”   “当然,我家醉醉一向都厉害。我似乎闻到了奖励的味道。”   “就你鼻子灵,晚上请你吃饭。”   “好!等我来接你。”   陶醉微笑着收起手机,继续手头的工作,盼望着能够早点下班,可再别给她临时加工作了。结果怕什么来什么,快下班的时候,主管在□□上发信息通知她,下班后别急着走,还有点事要找她。陶醉心里拔凉拔凉的,可别是什么走不开的事啊,常醒已经过来接她了。   下班后,同事们一个个都先离开了,陶醉心里焦急,起身去找主管,主管不在她的办公室里。她收起自己的包,准备去财务室那边碰碰运气,主管跟财务关系挺好,应该是去了那边。她刚走到财务室门口,便看见主管毛思静从财务室旁边的总经理办公室出来,见到她,便笑了起来:“你过来啦?正好要去叫你。”   “毛姐!”陶醉打了声招呼,发现总经理办公室里有好几个人,财务、业务经理还有一个公司骨干都在,大家都满面笑容,不知道在聊什么高兴的话题。   毛思静将手搭在陶醉肩上,非常得意地说:“赵总,这位就是我们公司最新注入的新鲜血液,陶醉,绝对的人才哦,我感觉不输乔臻。”   “是吗?你这么说我倒是有点担心了,只怕我们这池子太浅,又养不下大鱼啊。”一个看着很雅痞的青年笑着接话,他个子挺高,长了一张典型的北方帅哥脸。   陶醉这才知道他就是自己的老板,她来了一个多月了,这是第一次见到他的尊容,她赶紧打招呼:“赵总好!”   财务开玩笑似的说:“你多花点代价,就能把人留下来了。”   赵志锐笑着说:“这个我还真没办法强求,我自己是做这行的,知道做同传的野心,而且这野心跟钱无关,你说是不是?”他说这话的时候朝陶醉抬了一下下巴,眼睛也是看着陶醉的。   陶醉发现自己的想法被对方猜得一清二楚,顿时涨红了脸,一时间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第117章 恋爱教育   赵志锐见状哈哈大笑:“我猜得没错吧。没关系, 年轻人有理想是好事,从我们公司出去的那乔臻,现在已经是同传界数得上名号的人了, 你平时还能在电视上看到他呢。”   陶醉红着脸不说话。   毛思静拍拍她的肩:“没关系, 咱们赵总胸怀大着呢, 你在我们公司就好好干,工资奖金一分钱也少不了你的。”   陶醉点点头。   财务说:“走吧, 去吃饭。”   毛思静说:“小陶也一起吧, 赵总点名要叫你一起去的。”   陶醉张了张嘴, 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常醒已经来接她了, 就在这时,陶醉的手机响了起来, 她红着脸说:“抱歉,我接一下电话。”   陶醉走到走廊上,接通了电话,常醒已经到楼下, 她不安地跟常醒说了一下情况。常醒意外地说:“你们老总点名叫你去吃饭?是你一个人吧?”   “不是,我们主管和财务都在呢。”陶醉心里很矛盾,她当然想和常醒一起吃饭,但是领导叫吃饭不去的话也不太好, 成人世界的生存法则还是要遵循一点的。   “那就去吧,去哪儿一会儿你给我发个信息,我也到附近去吃饭, 顺便接你一起回去。”常醒说。   “哦,好的。”陶醉内心有些难受,她真的不想冷落常醒,但是跟领导同事的关系也很重要,这就是成年人的无奈,生活圈子不能只有自己和家人。   “记得,尽量不要喝酒,实在要喝,也只能意思一下。”常醒叮嘱她。   “我知道。”陶醉答。   陶醉跟着同事一起出了公司,她朝路边看了一眼,远远就瞄到了常醒停在路边的车,忍不住朝那个方向多看了几眼。同事们都在聊最近的工作和生活,毛思静注意到落在后面的陶醉,忍不住问:“你在看什么呢?”   陶醉连忙说:“哦,没什么。对了,毛姐,我们去哪里吃饭啊?”   毛思静说:“应该是去前面的醉逸轩,这家酒楼的名字跟你很有缘分呢。对了,你家里怎么会给你起这样一个名字,还是你自己后来改的?”   “是我爸取的。”陶醉笑了笑,这大概是陶长明送给自己最用心的一样东西了。   “你爸还挺有品位,会起名字,应该很有文化吧。”财务回头接过话题说。   陶醉笑了笑:“也没有,他没读多少书,其实就是翻字典翻到的,里面刚好有这个组词,他觉得不错,就拿来用了。”   “这还挺有意思,其实还是你的姓好听。”毛思静说。   醉逸轩是一家粤菜馆,离他们公司并不远,所以他们没有开车,而是直接走过去的。常醒远远地跟着他们,在酒楼附近找了个地方停车,然后给陶醉发信息,问是哪家酒店。陶醉赶紧给他回复了。   陶醉和同事一起进了个包间,赵志锐喜欢比较私密一点的环境,不太喜欢在大厅里吃饭。陶醉也就没有看到常醒有没有跟进来,等大家都落了座,点好菜等待上菜的时候,陶醉才找了个上洗手间的借口,跑到外面大厅去看了一圈,找到了正独自坐在靠窗位置的常醒,一个人孤零零的,看得陶醉心疼死了。   她一路小跑着过去,在他肩上拍了一下,常醒扭头一看,笑了:“你们在哪儿呢?怎么没看到。”   “在那边包间呢。”陶醉满脸温柔地看着他,十分歉意地说,“对不起,我不知道会临时被叫来吃饭。其实我想跟你一起吃饭。”   常醒朝她眨眨眼:“没事,我们吃饭的机会多着呢。领导请你吃饭,说明对你重视,以后肯定会重用你,这样就能多赚钱了。”   陶醉点头:“那你自己在这边吃吧,我先过去了。”   “去吧,吃好了一会儿过来找我。”常醒捏了捏她的手。   陶醉依依不舍地离开了,找到洗手间去洗了下手,在洗手间门口碰到毛思静,她惊讶地说:“咦,你不是早出来了吗?怎么还在这里?”   陶醉有些尴尬地说:“哦,我没找到地方。”   “挺好找的,出门右拐直走就可以了。我先走了,拜拜!”毛思静说着先走了。   陶醉暗暗舒了口气,这才去洗手。   吃饭的时候,一位男同事给大家都倒了啤酒,赵志锐举着酒杯:“感谢大家在我不在的这段时间的艰辛付出,今天也算是欢迎新同事入职,欢迎陶醉加入我们这个大家庭!”   陶醉连忙端起酒杯:“谢谢赵总,我会和大家同舟共济,努力做好工作的。”   大家碰杯,陶醉喝了一口,其他人则全都喝完了。财务说:“小陶你没喝光啊,赵总给你敬酒呢。”   陶醉有些尴尬地说:“我不太会喝酒。”   赵志锐笑着说:“没事,能喝多少就喝多少吧,能不能喝酒不重要,把工作做好才最重要。”   财务嚷嚷起来:“赵总你跟我们可不是这么说的啊。”   赵志锐笑:“我倒是想让你少喝点,但是你肯吗?”   “好像说得我是个酒鬼一样,不是你说我不能丢了我们东北姑娘的份儿,我才喝那么多的啊。”财务说。   “所以啊,我一直都是说能喝多少就喝多少,你有能力,就多喝点。”赵志锐笑嘻嘻地说。   陶醉闻言倒是放松了不少,见大家没注意自己,便默默低头吃菜喝茶。喝了酒,大家就开始放松下来,都开始吹牛打屁起来,聊的无外乎工作中遇到的插曲趣事,或者某位同事的八卦糗事。聊着聊着,毛思静突然把话题转到了陶醉身上:“小陶,谈对象了吗?”   陶醉正低头拣着碗里的玉米松仁,乍被问到,猛地抬头,发现大家都看着自己,便点点头:“谈了。”   财务说:“我说了吧,她肯定有男朋友了。你们没注意到她手上的戒指,现在的小姑娘才不会乱戴呢,她们懂得很。”   陶醉垂眸看着自己左手中指上的戒指,红了脸没说话,表示了默认。这戒指戴在她手上很多年了,是当年她和常醒定情的时候送的,除了偶尔回家的时候会摘下来挂在脖子上,大部分时候都戴在了手上。常醒说这样能够挡去一部分潜在的情敌,当然,他自己的戒指也一直都戴在手上。   毛思静笑着说:“真的啊,我还打算给小陶介绍对象呢。”   “你什么时候喜欢当媒婆了?”赵志锐笑着说。   “嗨,我这不是喜欢成人之美嘛,就喜欢看着小年轻甜甜蜜蜜谈恋爱。”毛思静笑嘻嘻地说。   “说得你七老八十似的,你今年也才29啊。”赵志锐说。   “29还不老?小三十啦。关键是心态老。”毛思静自我调侃了一句,转头对陶醉说,“谈恋爱很美好,但一定要擦亮眼睛了,别总想着跟男生一起白手起家,等你陪他打拼度过一无所有的时间,你觉得可以结婚了,他却开始挑剔你这不好那不好,逼得你跟他分手。你以为对方是你的一辈子,事实上,你就是他计划中的一阵子,男人就是这么现实。”   陶醉听到这里,忍不住看了毛思静一眼,这是她有感而发吗?   财务指着毛思静说:“毛毛又喝多了,开始灌毒鸡汤了。”   毛思静摆摆手:“我才没喝多呢。不信你让赵总说说,一个男人从不跟你主动谈结婚计划,是不是就意味着他以后的人生里就根本没计划你,他只是寂寞,需要人陪他打发穷困的时光。”   赵志锐笑着说:“怎么又问到我头上了,不过我得承认,没碰到我想结婚的对象时,我是不会提结婚计划的。”   毛思静一手拍在陶醉肩上:“听见没,回去好好审问一下你男朋友,他要是不计划跟你结婚,趁早甩了他,姐姐我帮你介绍男朋友,我们山东的男孩又高又帅,还特有责任心。”   陶醉有点哭笑不得,她觉得毛思静可能真喝多了,便小声说:“我男朋友挺好的。”   “热恋中的情侣蜜里调油,一坨牛粪都能当金子一样宝贝,有情饮水饱,我懂,姐是过来人!”毛思静拍拍她的背说。   桌上几个同事都在笑,财务笑着说:“毛毛你酒量不行就少喝点,一喝多就好为人师,赵总在也治不了你这毛病。”   赵志锐说:“她说得有道理,让她说吧。”   陶醉没想到跟同事吃顿饭,最后变成了一堂恋爱教育课。虽然她觉得毛思静说得也挺有道理,不过这显然不适合用在常醒身上啊。首先,她不用跟常醒一起白手起家,倒是常醒的经济条件好得让她有点自卑,不过他俩之间也没什么阻碍,只要他们自己愿意就行;其次,常醒绝对不会是不负责任的男人,他有理想有抱负,心中有大爱,不存在骗自己感情的问题。至于结婚,前些日子他还在开玩笑说去领证呢,所以根本不用怀疑他。   因为大家都在喝酒,这顿饭吃得有点久,陶醉早就吃饱了,但又不能突兀地离开,到后来她都有些急躁了,频频看手机,还找借口出去了一趟。常醒坐的桌子已经换人了,应该是吃饭的人太多,他不好意思坐下去,便先走了,她赶紧发了条信息:“你已经吃完走了?”   常醒秒回:“嗯,有人等桌子,我就先走了,在车里等你,你下来了就过来,我就停在路边,出来就能看到。”   “我还没好,他们还没吃完,我不好先走。不过应该也快了,等我一会儿。”   “不着急,吃好了再下来。”   陶醉回到包间,里面气氛更加热闹了,喝酒确实能够麻痹人的神经,调节气氛,不过陶醉有点参与不到其中,只好呆呆地坐在位子上,不时跟常醒回信息。   赵志锐终于注意到陶醉一直低着头,便说:“是不是都吃完了?吃完咱们就撤了吧。”   一群人下了楼,往路边走,赵志锐说:“你们谁跟我同路,可以一起回公司,我开车捎带一段。”   陶醉连忙说:“赵总,你喝酒了,不能开车,还是打个车回去吧。”这个时候查醉驾还没那么严重,很多司机都没有这个意识,但是常醒做得非常好,对身边的人也是三令五申喝酒不能开车,在英国这点也查得很严,所以她下意识就说了这话。   赵志锐愣了一下,看扭头看着陶醉,笑着说:“那好吧,我去打个车。小陶你跟谁同路,一起打车回去吧,车费公司报销。”   陶醉说:“不了,我男朋友来接我了。”她已经看到了常醒的车。   毛思静笑着说:“热恋中的情侣就是不一样。”   陶醉走了两步又回头:“毛姐好像住在八里庄桥附近,我们也是去那边,要不要一起走?”毛思静喝得有点高,陶醉有点担心她一个人打车。   毛思静说:“你也住那边吗?好啊,一起走。你男朋友呢?”   陶醉伸手扶住她的一只胳膊肘,说:“他的车就在前边。”   说完这话,几个同事都看了过来,敢情她男朋友还有车呢。常醒已经下车来了,朝她招手:“醉醉!”然后礼貌地朝她的同事点头打招呼。   陶醉扶着毛思静过去,说:“常醒,我主管住在八里庄桥附近,我们顺便送她一下吧。”   “行。”常醒拉开车后门,让毛思静上去。   陶醉走到副驾驶,拉开门,跟几个同事摆摆手,这才坐进车里。   几个同事看着他们的车离开,财务笑了:“赵总,看见了吧,还有比你更帅的男人,服气不?”   赵志锐耸肩,感慨地说:“看样子真留不住啊。” 第118章 学车   毛思静从上了车, 就变得很沉默,没有了刚才吃饭时的大大咧咧,只是小心翼翼地打听了一下他俩的恋爱八卦, 比如怎么认识的, 在一起多久了之类的, 听得一脸的羡慕。难怪陶醉说她男朋友好,怎么能不好呢, 青梅竹马, 北大高材生, 还有车有房, 关键是长得还帅, 这样的男生打着灯笼都找不到,陶醉的命也太好了点。   等到毛思静下了车, 常醒才吸吸鼻子,说:“好浓的酒味,你喝酒啦?”   陶醉举起一根手指头:“就喝了一杯啤酒,老板给我敬酒, 不好意思不喝。”   常醒将车子开到路边停下,解开自己的安全带凑过来:“真的只有一杯?我要检查一下。”   陶醉看着他的脸凑过来,忍不住笑着往后缩:“是真的,我骗你干嘛。”   常醒伸手勾住她的后颈, 鼻子在她嘴边嗅了嗅,然后微微偏过头,温软的唇贴了上来, 陶醉心神一荡,闭上了眼睛。良久常醒才退开来,抬起手抹了抹自己嘴角,说:“你没撒谎,是只喝了一点酒。那刚刚那熏人的酒味是你同事带来的。”   陶醉红着脸:“本来就是,她喝点有点多,所以我才让你捎带她一程。”   常醒满意地点头:“以后也要学会拒绝喝酒,咱是技术型人才,不是业务员,工作不是酒桌上喝出来的,是凭本事吃饭的。”   陶醉说:“知道啦。你吃饱了吗?”   “没怎么饱,一个人吃饭没什么意思,要不再陪我去吃点?”常醒说。   “那就去吃烧烤?”   “正有此意。”   “我请客!我发工资了。”陶醉高兴地说。   “行,你请吧。”常醒重新系上安全带,开车去找烧烤摊。   陶醉说:“钱先放我这里,等我凑够一笔整数了再给你。”   “也不着急,你要不要先去考个驾照?”常醒提议说。   “考驾照?”陶醉不是没有心动,去年刚到英国的时候,她就挺想考个驾照的,因为欧文太太有车不能开,想出个远门也不太方便,不过她查了一下,英国考驾照的难度不是一般地大,因此她才打消了这个年头。   “对,驾照早点考比较好,以后要求会越来越高,回头我给你找个靠谱的驾校,你平时下班和周末就可以去学一下,争取今年之内拿到驾照,到时候咱俩一起开车回家,你还能帮我换一下手。”   “好。”陶醉就这么答应了下来。   要学车,一个人去不太好玩,最好是能找个同伴,陶醉问了一圈熟悉的同事,发现大家都已经拿到了驾照,看样子学车的意识都比她要早。她又去问了老同学,杨雪说她今年暑假的时候已经考过驾照了,许愿更不用说了,高中毕业那年就报了驾校,考到大二的时候终于拿到了驾照,这是宿舍里所有人都知道的事。   问了一圈,最后孙兰心表示要跟她一起去学车:“不过我可能没办法总去学,你知道的,我们做设计的加班是非常变态的。不过我会和你一起去报名的。”   倒是陶然听说她要报名学车,说:“我也想考驾照。”   “那就一起去呗,反正以后都是要学的。”陶醉说。   “可我没那么多钱。”受限于专业,陶然兼职做得远没有陶醉顺利,只能赚个生活费,哪能像她姐那样自己赚钱读完大学,还能攒个去英国的路费和部分生活费。   “我有,不够我借你一些。”陶醉说,她没说给妹妹出钱,学费她可以帮陶然出,但是学车这样的钱她不会帮忙掏的,她自己还欠了一屁股债呢。   “好,谢谢姐!”陶然兴奋地答应了。   于是学车的事就这么定下来了,常醒帮忙找了一家驾校,三个女孩一起去报了名,尽量约着一起去学车,哪怕是不能都去,至少也有一个人作伴。   常醒提前给陶醉做了功课,她胆大心细,学车的时候上手还挺快。孙兰心学车的时间有限,但她一向动手能力强,车学得也有模有样。平时嘴巴特别利索的陶然这个时候就表现出了惊人的笨拙,每次陶醉和她一起去学车的时候,都能听见她被教练用恨铁不成钢的语气教训。要不是她长得不错,嘴巴又甜,教练铁定是要骂人的。   星期五下午,陶醉又约了孙兰心和陶然一起去学车。到了训练场地,教练已经在教学员开车了,车子慢腾腾地转了一圈回来,停在她们几个身边,教练将胳膊搭在车门上,问:“你们几个谁先练?”   陶醉说:“我先来吧。”   驾驶室的门开了,一个年轻男孩从车上下来,抬手朝她们满脸灿烂地打招呼:“嗨!陶然。”   陶然露出见了鬼的表情:“怎么是你?”   “我也在学车啊,咱们居然是同一个教练,以后咱们就是师兄妹啦。”男学员笑嘻嘻地说。   陶醉惊讶地扭头看着妹妹:“你认识?”   陶然忍不住想翻白眼,面无表情地说:“我们学校的。”   陶醉笑着说:“是你校友?居然跟我们一个教练,说明很有缘分啊。我先去开。”   陶然嘀咕了一声:鬼的缘分,绝对是故意的。   “你们几个还愣着干吗?上车啊。”教练在车上说。   陶然翻了个白眼,赶紧推着孙兰心坐上车,自己则坐在了靠门的位置,跟她那校友中间隔了个孙兰心。那男学员从另一边上了车,等陶醉将车子开起来,他就打开了话匣子,开始跟陶然攀谈起来,陶然表现得有点冷淡,寒暄过后,那个男生说:“你知道吗?我听说我们学校这几天要捕捉那几条流浪狗了。”   陶然吓了一跳:“为什么呀?那狗不是好好的吗?”他们校园里有两三条流浪狗,平时都是学生投喂的,会撒娇卖萌,很讨人喜欢,已经成了大家共同的宠物了。   “听说前两天有几个不知道哪儿来的熊孩子欺负一条流浪狗,狗发怒了,差点咬伤了一个小孩,那孩子家长到学校来闹事,说不处理那疯狗就去派出所报警。”   “这也太欺负人了,凭什么呀!明明是小孩自己去招惹狗的。”陶然气呼呼地说,那几条狗她也喂过,它们平时最大的兴趣爱好就是吃饱了晒太阳,性格非常温顺,如果不是被弄疼了,肯定不会发狂,“他们要把狗弄哪儿去?”   “不清楚,有可能是捕杀,也可能是送到动物收容中心去。”   “不会是捕杀吧,这也太残忍了。”陶然露出担忧的神色。   孙兰心见陶醉将车子开了一轮,便说:“好啦,终于到我开车了,让我下去,你俩坐一块儿聊吧。”   陶然这才意识到自己跟刘晗聊了这么多,明明她并不打算理会对方的。   等他们学完车,叫刘晗的男生提议说:“你们是不是都还没吃晚饭?我也没吃,我请你们吃饭吧,以后一起学车,还请多多照应。”   “不用了,你还是学生呢,怎么能让你请,我请吧。”陶醉说。   陶然说:“我觉得没必要非得谁请,AA制吧。”   陶醉和孙兰心对视一眼,她们仨有什么好AA的,不就是针对那男的么,但她也没反对:“行,那就AA吧。”   “不用AA,我有钱。”刘晗觉得自己的雄性尊严受到了挑战。   孙兰心说:“谁赚钱都不容易,AA吧。”   吃饭的时候,陶醉付了账,陶然伸手问刘晗要来了他那一份钱,交给了她姐。   刘晗看着陶然:“陶然,我们一起回学校吧。”   陶然说:“我今天不回了,去我姐家。”其实也是临时决定的,就是不想和对方一起走。   刘晗脸上露出失望的神色,最后还是独自走了。陶醉看着他落寞的背影,说:“那男孩是冲着你来的吧,然然。”   “行啊,有人追,小伙子长得还行。”孙兰心在陶然肩上拍了一下。   “可拉倒吧,烦死了。他是我一个同学的男朋友,有一次班上组织去爬香山,他也去了,跟我们一起爬的,路上一起说过几句话。结果他就跟我同学分了手,又跑来追我,你说我能不膈应吗?我可对他完全没有兴趣,我可不想背骂名。”陶然一脸郁闷。   “还有这事呢?魅力不小啊!”孙兰心笑着说。   “可这种事确实挺让人烦心的,那你没跟他说明白吗?”陶醉说。   “说了,人家赌咒发誓说他们分手跟我没有半毛钱关系。确实是跟我没有半毛钱关系,我又没看上他,但他就跟狗皮膏药似的粘上就甩不掉了,你看,还追过来跟我一起学车了,简直要气死我了。”陶然烦躁地抓了一把头发。   孙兰心说:“你就跟他说你有男朋友了呗。”   “关键是我没有啊。不过我最近在想这个方案的可行性,找人假冒个男朋友就好了。”陶然说。   陶醉听到这里忍不住想,夏正轩这两年都干嘛去了,怎么还没表白呢?难道真要等王瀚考到北京来一起竞争?   孙兰心说:“这还不简单,让夏正轩去呗,你们那么熟,这点忙他肯定能帮。”   陶然脸上露出有点窘迫的神色:“他不太好。”   孙兰心有些意外:“为什么不好?”   “反正挺尴尬的,你们不用管,这事我会处理好的。”陶然将这事给岔开了,换了个话题,“兰心姐,你为什么还不谈恋爱啊?”   孙兰心默默望天:“像我们这样的社畜,已经被生活的重担压得喘不过气来了,哪里还能享受恋爱这样的奢侈品啊。等我成某品牌的首席设计师了,我就开始泡帅哥,最好还要弄成日抛型的。”   陶醉听完忍不住笑出声:“你是不是日漫看得太多了?”   “我这不是做做梦嘛!”孙兰心说。   “对了,最近邹洋在干什么呢?”陶醉问。   孙兰心咳了一声:“还不是在学习,我不太清楚,你自己问他呗。”   “你没跟他联系啊?”陶醉惊讶地说。   “偶尔聊。”孙兰心说着又补充了一句,“不经常联系。” 第119章 伴娘   一直都处于幸福中的陶醉总希望身边的人都能跟自己一样幸福, 然而世事哪能尽如人意,所以只能祝愿身边的人都能称心如意。   陶醉也发现了,陶然不再像从前那样, 事事都跟自己分享, 至少她觉得, 陶然跟夏正轩之间应该是发生了点什么,否则陶然没道理会不让夏正轩帮她的忙, 但她没听她说起过。既不说, 那也就没有必要追问, 等她想说的时候自然就会说了。陶然是个不会吃亏的性子, 她不担心妹妹受委屈。   10月12日是常醒的生日, 去年陶醉在英国,只能寄礼物回去, 今年总算能够一起过了。陶醉也早早就在给他准备生日礼物了,托孙兰心帮忙设计了一套情侣装,然后亲自去挑选面料,全程参与了设计与制作。孙兰心乐得练手, 只收了物料费,并附带了一个条件,让他们穿上自己做的衣服帮忙拍一套照片做宣传用。陶醉自然答应了下来,还没知会常醒, 不过她相信常醒应该会同意的。   生日那天一早,陶醉就起来给常醒做了一顿长寿面,做好后, 才将礼物拿给常醒。常醒打开一看,是一套休闲西装,说:“你给我买了新衣服?”   陶醉模糊地“嗯”了一声:“今天穿新衣服吧。先吃面,再换衣服。”   常醒说:“好。”   等他们吃完饭,常醒将衣服换上,这才注意到陶醉也换上了新的套装裙,衣服面料和颜色都跟自己的一样,只是款式不同,常醒意外地挑眉:“情侣套装?”   陶醉伸手替他理了理衣领,笑着说:“兰心帮忙设计的,面料是我挑的,扣子是我钉的,仅此一套,别无分号。怎么样,感觉怎么样,舒服吗?”   常醒动了动胳膊:“挺好,没想到孙兰心还有两把刷子啊,都能设计西装了,当然,面料选得更好。”   陶醉笑弯了眼:“那当然,她两年设计师不是白干的,兰心还是很有天赋的。”   常醒拉着陶醉走到穿衣镜前,举起手机对着镜子里的俊男靓女拍了个照片:“金童玉女,一对璧人。这礼物我喜欢。”   “喜欢就好。兰心有个小小的要求,她希望我们帮她拍一套宣传照。”   “这衣服的吗?可以,让她找个专业点的摄影师,拍好了给我们洗一套。”常醒立即就明白了孙兰心的用意。   陶醉用力点头:“好,那我回头跟她说。”   每年常醒过生日,都会请在北京的亲朋好友一起吃饭。今天也不例外,因为不是周末,吃饭就定在晚上。除了夏正轩、陶然和孙兰心,还有常醒的大学室友刁立人和他的女朋友张莎莎。常醒的大学室友有三个出国了,一个去了上海工作,只有刁立人和常醒还留在北京,还不如陶醉留北京的室友多。   张莎莎的出现让陶醉非常意外,两人兴奋不已,因为这是陶醉从英国回来第一次见到她:“莎莎,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你不是在新加坡出差吗?休假还得调回来了?”张莎莎被报社外派到新加坡常驻,陶醉回来的时候,她已经去了半年了。   “十一前刚从新加坡回来。我申请调回来了。”张莎莎说。   “你十一前就回来了,怎么不告诉我呢,我们可以一起出去玩啊。”十一的时候陶醉和常醒自驾游去了一趟草原。   张莎莎抿嘴看了刁立人一眼,笑着说:“十一的时候我们回我老家了。”   “哇,都见家长了啊。是不是好事将近了?”陶醉开玩笑地调侃。   没想到张莎莎的回答非常出人意料:“嗯,我们打算结婚了。”   陶醉闻言下巴都快掉下来了:“你们就要结婚了?!”这实在是出人意料,张莎莎跟自己差不多年纪,今年也才23,虽然已经到了法定结婚年龄,但23岁对于一个刚毕业一年的女孩来说,实在是太早了点。   常醒正和刁立人闲聊,听见陶醉的声音,忍不住扭头过来看一眼,又跟他确认:“老刁,是真的吗?”   刁立人笑得有点得意,点头:“对,主要是我俩不想租房子了,想自己买房子,还是早点结婚一起买吧,可以写两个人的名字。”他们租房的时候遇到了奇葩房东,闹得非常不愉快,这才坚定了他们尽快买房的决心,不用再寄人篱下。   这一点常醒倒是非常赞同:“买房确实要趁早。”   陶醉高兴地说:“莎莎,恭喜你,没想到你会是我们宿舍第一个结婚的人。”   “谢谢!其实也很容易猜到,我是咱们宿舍第一个参加工作的人啊。我俩打算先结婚,过几年二人世界的生活,等经济条件宽裕点的时候再决定要孩子。”张莎莎说。   “也挺好的。到时候会在哪里举行婚礼呢?”陶醉问。   “婚礼可能要回老家办,也可能不办了,先筹钱买房再说。”   陶醉蹙起眉头:“可一辈子就结这么一次婚,还是要办一下吧,哪怕是简单的婚礼,至少要请亲朋好友来见证一下。”   “我当然也想办婚礼,但是穷啊。”张莎莎忍不住苦笑,学英语的女孩哪个没有点小资情调呢,谁都希望有一场浪漫的婚礼,但现实就是那么残酷啊。   常醒问刁立人:“你们买房打算按揭还是全款?”   刁立人说:“付不起全款,按揭吧,我家里只能资助我八万,莎莎家里说能出五万,我们先凑十五万首付出来,剩下的慢慢还。”   “这样一个月差不多也就是一两千块钱的房贷,负担很轻。你们可以先领证,把房子买了,等手头条件宽裕一点再办婚礼。”常醒建议说。   刁立人苦笑:“压力也不小,我现在工资不高,我老婆基本工资也不高,还得靠她赚外快才行,有时候觉得自己挺没有用的。”   常醒安慰他:“你这只是暂时的,等你资历深了,能够单独接案子了,到时候就是按小时收费了,财源滚滚指日可待。”   刁立人笑着说:“所以我还是想给我老婆办个婚礼,不能这么委屈了她。今年先买房吧,明年再办婚礼。”   陶醉对张莎莎说:“你们要是在北京办婚礼就好了。”   张莎莎说:“我们会好好商量一下的,尽量争取让大家都来参加婚礼,到时候你来给我做伴娘。”   “好啊!”陶醉还从来没有做过伴娘,心里非常期待。   回去的路上,陶醉还在跟常醒说当伴娘的事,常醒瞥她一眼:“当个伴娘就把你高兴成这样,当新娘不知道该高兴成什么样呢?”   陶醉脸一红,鼓鼓腮帮子:“当新娘也许就没这么高兴了。”   “为什么?”常醒一听顿时惊了,“你不想结婚?”   “当然不是。”陶醉认真地解释,“当伴娘多轻松啊,什么都不用干,只管去拿红包吃喜酒好了。新娘子就不一样了,忙里忙外的,到时候肯定累得都笑不出来了。”   常醒听到这里就忍不住笑了,虽然他没有结过婚,但也听人说过,因为婚礼太累,最后连结婚最关键的一环洞房花烛都免了,未免太过遗憾。他暗暗下决定,一定要好好锻炼身体,争取婚礼当天不会直接累趴下,否则啪都不啪,那还算是圆满的婚礼吗?   “你笑什么?我说得没道理吗?”陶醉嘟嘴看他。   常醒憋着笑点头:“嗯,有道理。等你考了驾照,去报个瑜伽班吧。”   “咦,为什么呀?”陶醉问。   “你平时工作太忙了,早上五六点就起来学英语,晚上又要忙到半夜才睡,缺少锻炼,我担心时间长了,你的身体吃不消。”常醒说。   “哦,也是啊,最近感觉精力不如在英国的时候了,那时候天天骑车、遛狗,虽然学习很累,但精神比现在好很多。”陶醉得承认,回来之后上班是常醒送的,下班是挤公交回来的,出门都是车,运动的时间大大缩短。   “所以适当运动还是很有必要的。”最关键是运动能提高生活质量。   陶醉突然又感叹了一句:“不知道欧文太太和霍克怎么样了,改天打个电话问候一下。”回来之后陶醉偶尔也会打电话给欧文太太问好,不过主要还是写信,老一辈人更喜欢这种有质感有温度的问候。   常醒心中一动,要不给她送条小狗吧,每天出去遛个狗,顺便也能锻炼一下身体。   他还没去宠物店看狗,就接到了陶然的电话:“常醒哥,我求你个事呗。”   “什么事?”   “能不能寄养一条狗在你家几天,我找到收养的人就把狗带走。”陶然说。   “什么狗?你什么时候养狗了?”   陶然便解释了一下,他们学校的流浪狗因为被人投诉捕杀,有一条因为躲在女生宿舍楼里没被抓走,女生们都想着法子给狗子打掩护,然而到底还是被宿管发现了,宿舍里是不能养狗的,她们好说歹说才说服了宿管不上报学校,保证自己能够为狗找到收养的人。但一时间哪里去找收养的人,陶然第一时间便想到了姐姐和常醒家,打算放他们这边寄养几天。   常醒说:“是条什么狗?脾气怎么样?”   “一条串串,具体什么品种也不知道,挺乖的,我们给它洗了澡,很干净的狗。”陶然说。   常醒说:“行吧,等我回去的时候去你那边接狗。”   陶醉今天没练车,下班回家之后,发现常醒还没回来,他也没有发信息给自己说晚上不回来吃饭,便动手做了两个人的晚饭。菜都做好了,常醒还没回来,她拿出手机给常醒打电话,却发现门外隐隐传来了熟悉的铃声,她赶紧拉开门。常醒果然站在门外,一手提着袋子,另一只手里牵着一条浅黄色的垂耳狗。   陶醉惊讶地看着他们:“哪来的狗?”   常醒说:“陶然学校的流浪狗,被人捕杀,她们救了这条,暂时放在我们家寄养,等找到了收养的人就把它带走。我刚去给狗做检查打针了,所以才回来。好饿,吃饭了吗?”   陶醉看着那条往常醒身后躲的狗子,还有点懵逼:“狗要放在我们家?”   “对,阿黄进来吧,以后这里就是你家了。”常醒牵着狗进来,关上门,解开了它脖子上的牵引。   阿黄小心翼翼地在陶醉脚边闻了闻,陶醉本来就喜欢狗,见它这么小心翼翼的,便弯下了腰,伸手摸它的脑袋:“嗨,阿黄,你好啊。”   阿黄伸出舌头舔了与喜爱陶醉的手,是条很亲人的狗。   常醒将袋子放在地上,拿出一个狗盆和一袋狗粮来,撕开倒了一点在狗盆里:“吃吧。以后我们谁有空就去遛狗,估计还有不少规矩要教,养狗你比我在行,所以阿黄要多拜托你了。”   陶醉说:“没问题。这狗是什么品种?”   “宠物医院说是拉布拉多和土狗串的。串串聪明,身体也比较健康,好养活。”常醒放下东西,去洗手。   陶醉拍拍阿黄的脑袋,端来狗粮放在它嘴边,说:“来吃饭。”   阿黄听见说吃饭,这才低下头去吃狗粮,可见是一条非常聪明的狗。   作者有话要说:  晚上要是能码出来,还会再更新一章,码不出来就明天吧。 第120章 买房   刚到他们家的阿黄有点小心翼翼的, 不敢乱跑,叫它吃饭就吃饭,吃完了就小心地探过头来看正在吃饭的陶醉和常醒, 尾巴摇得节制有礼。   陶醉瞥见它的身影, 放下碗筷:“我去给它倒点水喝。”   常醒站了起来:“我去吧。”   阿黄喝了水, 又从原来的地方挪过来一点,坐在地板上, 等着常醒和陶醉安排它。陶醉见它可怜巴巴的样子, 感慨说:“这狗是不是被人遗弃过, 感觉特别小心谨慎。”   “可能是的。”   “看着好可怜, 你喜欢狗吗?要不咱们就收养了它吧。”陶醉提议。因为霍克的原因, 她还挺喜欢狗的,也动过养狗的念头, 但是想到自己和常醒都这么忙,有狗未必能照顾好,如果照顾不好,干脆就别养了, 如今它已经到了家里,说明就是他们之间的缘分。时间就像海绵里的水,挤一挤总会有的,就跟以前在英国上学时一样, 而且有常醒帮忙,总比一个人养狗要轻松些吧。   “你想养就养吧。”常醒面上很平静,其实内心已经乐开了花。   陶醉高兴起来:“那就养了?”   常醒点头:“养吧。”   陶醉兴奋地抖动了一下肩膀:“我们给它另外起个名字吧, 阿黄太常见了,叫什么比较好?”   常醒歪着脑袋想了想,没有想法:“命名权归你。”   陶醉想了一圈,说:“叫聪聪吧,我觉得它很聪明。”   常醒笑了:“可以。”   吃完饭,陶醉从冰箱里拿出一根火腿肠,扒了皮,走过去逗狗:“以后你就叫聪聪啦。聪聪,你要是喜欢这个名字,你就叫一声,我给你吃火腿肠。聪聪!”   狗子的眼睛一直都盯着她手里的火腿肠,偏着脑袋随着火腿肠转来转去,陶醉又逗了一下:“聪聪,叫,叫就给你吃。”   狗子终于短促地叫了一声,陶醉高兴坏了,揉着它的脑袋:“你太聪明了,以后就叫聪聪,来吃一口。”她掰了截火腿肠放到手里,狗子眼巴巴地看着,却不吃。陶醉将火腿肠放到地上,它才一口吞到了肚子里。陶醉用火腿肠诱惑,领着它去了卫生间,教它在卫生间里便便。其实一般的成年狗都会去户外大小便,但就怕它不熟悉环境,会在屋里方便,还是教一下比较好,万一碰上没时间出去放风,也能在厕所解决。   陶然听说她姐愿意收养阿黄,兴奋坏了,这样她就不担心阿黄遇人不淑了,而且她还能常去看阿黄。   就这样,流浪狗聪聪进入了他俩的生活。多了一条狗,陶醉和常醒的生活比从前丰富了至少一倍。陶醉每天一早起来,就戴上耳机收听英语广播,顺便牵着聪聪出门方便,不想做早餐的时候就顺便买点早餐回来,回到家的时候常醒差不多也起来了,两人一狗一起吃早餐。常醒开车送陶醉先去公司,再自己去学校。   因为每天晚上都要遛狗,两人会争取至少一个人不加班,或者都按时回来。吃了晚饭出去遛狗,这段时间既是休息锻炼的时间,也是散步约会的时间,可以互相交流这一天的见闻心得,遛完狗回来,就去各忙各的事。   陶醉这份工作一辈子都得处于学习状况中,对她来说,没有进步就是退步。互联网发展蓬□□来,网上冲浪的人越来越多,许多讯息资料都开始载入互联网,陶醉还能在网上找一点兼职,比如做字幕组翻译,看电影电视剧,既能丰富见识,又能赚点外快。   陶醉在书房忙的时候,常醒就在客厅里忙自己的事,学习、看书、看新闻,两人互不干涉。这个时候,聪聪就会安静地趴在常醒脚边,不叫也不闹。常醒给它买了狗骨头、网球之类的玩具,它就自己玩,也从不上沙发,常醒忙一阵,觉得它寂寞了,便扔了它的玩具让它去捡,它会乐颠颠地冲出去捡回来,继续眼巴巴地看着常醒,等他再跟自己一起玩。   常醒和陶醉都觉得聪聪太过敏感了,太过让人心疼,让它彻底放松下来融入这个家,还需要时间和他们的关爱。当然,他俩也不是总各忙各的,每周会休息一两个晚上,出去看电影或者在家看。   常醒明年要毕业,他报了今年11月份的国考,打算考北京地方法院,从基层做起,做法制系统的一块砖。陶醉也准备报考外交部的公务员,但外交部对实践能力要求非常高,对外交政策的了解也要求非常透彻,她觉得自己准备还不够充分,所以还是得好好准备一下,今年没有报名。据她对外交部的了解来看,去了外交部,外派他国的可能性非常大,她还需要做一下心理准备,抓紧时间和常醒好好相处。   还有一点是陶醉比较在意的,就是工资待遇问题,外交部属于体制内,工资是固定的,靠固定工资还上常醒的钱不知道要猴年马月,所以她趁着没考之前抓紧时间多赚一点。   常醒对陶醉的选择一向都是支持的,只要不走歪路,他都不反对,相反还会帮忙出谋划策,但从私心里,也是不希望和陶醉分开,所以她暂时不考外交部,他反而很高兴。   最近常醒在考虑一件事,打算以陶醉的名义在北京郊县买一套带户口的房子,让刘巧凤和小宝搬到北京来,小宝能在北京上学,以后他和陶醉结婚生子的时候,可以让刘巧凤来帮忙照看一下孩子,毕竟他没有母亲,而舅妈那么忙,肯定不可能过来帮忙照顾孩子。   等他将房子都看好了,这才跟陶醉商量。陶醉一听第一反应就是否决:“不要,我现在不买房子。等我自己赚了钱再买。”   常醒耐心地说:“你听我慢慢说,买房子这件事情可以解决很多问题。首先你爸和你妈那种情况,你妈总不能一直住在宿舍吧,小宝慢慢大了,她和小宝都需要自己的空间。其次,等我们以后结婚生孩子了,我们都要上班,孩子怎么办?是,我们可以找保姆,但孩子交给保姆你能完全放心?我觉得,除了保姆,家里最好还是有自己的亲人在,我妈不在了,咱们的爸都指望不上,就只有你妈了。把小宝户口迁到北京来,这对他将来的发展也有好处,他终归是你弟弟,他成材了,才不会成为你和你妈的牵挂。”   陶醉知道他说的非常有道理:“问题是我现在没有钱啊,我买不起房子,还欠了你一大笔钱呢。能不能等等,等我再攒点钱。”她现在甚至有点后悔当初出国了,在国内读研也不至于这么困窘。   常醒摇头:“不能,政策永远都在改变,早几年在北京市区买房子还能解决户口,现在只有郊县的房子才有户口了,再发展几年,郊县的户口都不送了。买房子要趁早,我始终都是这个观点。”   陶醉被他说得有点动摇了:“买房子需要多少钱?”   “不用太大,有个两居室就够了,那边的房子现在是一千多一平方,十几万就能买一套了,带两个人的户口,你和你弟的户口迁过去就可以了。”常醒说。   陶醉的眼皮忍不住一跳:“到底是十几万?”   “周末我带你过去看看吧,你自己去了就知道了。”常醒说。   陶醉只觉得自己被一团乱麻缠绕住了,出国留学一趟,她从常醒这里拿了十五万,后来父母离婚,又拿了两万,现在一分没还上,手头只存了才一万多点,他又要让自己买房子,她感觉自己要被债务缠身,永远也摆脱不了了,二三十万,自己不吃不喝也得还好几年呢。但她知道常醒说的有道理,就算是请保姆看孩子,哪能完全放心呢,而且她也希望小宝将来也有出息,至少不会成为家人的负担。   关于买房子的事,陶醉考虑到周末,才终于决定跟常醒去看房子,虱多不痒、债多不愁,爱咋咋吧,反正常醒这个财主愿意借钱,以后就慢慢还呗。   房子她去看了,离市区起码有两个多小时的车程,不过也还是属于北京地界,如果户口迁了过来,这就意味着,小宝能来北京上学,也能在北京高考。房款一共是十三万多,常醒说非常便宜。他是站在后来人的角度去看的,这个地方以后的房价涨十倍都不止。   陶醉将买房的事跟母亲说了,刘巧凤沉默了一会儿,说:“常醒让我和你弟去北京?是他主动说的?”   陶醉说:“对,是他建议的。”   刘巧凤问:“房子多少钱?”   “十三万。”   “我把家里的房子卖了,这笔钱你拿去还给常醒,咱们慢慢还,总能还上的。”刘巧凤比陶醉想的要干脆,她似乎对老家已经没什么留恋了。   于是买房的事就这么定下来了,房子是现房,一手交钱一手交房,只等迁户口了。与此同时,常醒又在北京重新买了一套房,这一次的房子比较大,四居室,是为将来结婚生孩子准备的,怕房子太窄住不下。夏春生也来买了一套,是给夏正轩备着的,将来他多半也是要留在北京工作的。   陶醉对常醒买房就如同买菜一样的态度只能无视,这就是有钱的好处哇。常醒当然也有自己的考量,他以后要进体制内,这些最好还是在这之前办妥比较好,政审的时候一次性就查了,以免以后生出不必要的麻烦。   刘巧凤便开始张罗着卖房子,仪表厂这几年在夏春生的经营下,发展得非常好,已经是当地最好的企业之一了,规模也扩大了不少,还准备建分厂。老厂区由于地理位置好,房子还是很抢手的,这也就是王军浩和李红买了新房也没卖旧房的缘故。   刘巧凤卖房子的消息一传出去,第一个找上门来的是陶长明,他想不通,家里房子好好的,为什么要卖了,刘巧凤也没瞒他,把要去北京的事跟他说了。陶长明听说他们要去北京,自然不同意,他的儿子去了北京,那以后还会认他这个爹吗?而且他不同意卖房子,认为这房子是他买的,既然刘巧凤要卖,不如就还给他好了。刘巧凤半点也不退让:房子已经是她的了,他想要房子可以,拿四万块钱来。   陶长明当初转让房子的那两万块钱都花没了一小半,这个时候去哪里凑四万块钱来。但是将自己的房子让给别人,他哪里又肯甘心,所以几乎每天都来找刘巧凤闹。刘巧凤不胜其烦,最后以四万二千元将房子卖给了厂里的一对新婚夫妇。只等小宝放寒假,带他去北京。 第121章 还乡   这天陶醉接到了一个电话, 是陶长明打来的。陶长明极少主动联系她,上次联系她还是母亲提出离婚的时候,他打电话来问陶醉跟谁。如今他打电话过来, 直接就问责起陶醉来了:“是不是你让你妈把房子卖了的?”   这确实冤枉了陶醉, 她说:“没有, 房子是我妈自己要卖的。”   “你就不会劝劝你妈?你们也太没有良心了,把房子卖给了别人, 我以后住哪?”陶长明说。   陶醉惊奇地说:“那是我妈的房子, 就算不卖, 也跟你没有关系啊。”   陶长明被说得一时语塞, 房子确实已经跟他没有关系了, 但在他心中,那房子还是他的, 至少是他儿子的,将来他老了没地方去了,儿子总不能不收留他,如今房子一卖, 刘巧凤带着小宝跑到北京去,这就意味着,那房子彻底跟他无关了,他就真的变得一无所有了, 这是他没有预想到的结局,他说:“我也要去北京,你给我安排住的地方。”   陶醉没想到他会提这要求, 觉得很无奈:“你来北京干什么?你不要上班吗?我没有地方安排你。”   “你不是说要给我养老的吗?你现在长大了,自己有本事了,就不要你老子了!”陶长明生气了,在电话里大声指责。   “你才五十出头,还没到我该赡养的时候。你还是留在老家好好工作,过好你自己的生活,等需要我们养老的时候,我们不会推辞。”陶醉对陶长明丝毫不同情,他从来就没有树立起一个父亲的威严,没有展现过一个父亲的慈祥,也没有尽到一个丈夫该有的责任,这个时候被众叛亲离,难道不是自找的吗?   “你们这些没良心的东西,我白养了你这么多年!”陶长明气狠狠地骂了起来。   陶醉不为所动,她很平静地说:“说这话的时候先摸摸你自己的良心吧。我有事去忙了,你自己多保重,再见!”说完就把电话给挂了。   隔了一天,陶然给她打电话,说:“姐,爸今天给我打电话了,他让我问你今年回不回家过年。”   陶醉说:“看妈妈怎么安排,她要是年前过来,我们就在北京过年了,要是年后过来,当然还是要回去过年的。”不过她觉得多半会是在北京过年了,毕竟家里房子已经卖了,她们回去去哪里过年呢?   “哦,我知道了。”陶然突然叹了口气,“你说他怎么混成这样了。我小时候记得他还是很慈爱的,对我也还不错。”   “那是你的记忆,我记忆中,他就没给过我好脸色,每次你做错事,挨打骂的总是我,专门替你背黑锅。”陶醉说。   陶然嘿嘿笑:“我那时候不是小嘛,不懂事,你大人大量,不要跟我计较啦。唉!我对他真是说不出来是什么感觉,小时候有多爱他,后来就有多恨他,你说一个人的变化怎么会有这么大呢。”   陶醉没法理解陶然的心情,因为她对陶长明的态度是从小畏惧,再大一点就是敌对,到现在已经很无语了,尽管是血缘上的父亲,但却没法让她生出半点尊敬之心来,她对陶长明有的只剩下义务了。   隔了两天,陶长明又打电话到陶醉这里来了:“你已经两年没有回来了,今年难道都不回来过年吗?你爷爷奶奶都在问你回不回来过年,就算不去看你爷爷奶奶,外公外婆总要回来看一眼吧。他们年纪都大了,还能看你几眼呢?你叔叔还在说,你从英国回来都没回老家来看一眼,是不是没把老家这些穷亲戚放在眼里了?”   陶醉发现陶长明学会曲线救国了,开始抬长辈来压自己了:“我还没有确定,回头跟我妈商量一下。”她忿忿地想,当初要不是他自己管不住下半身,暑假里她早就回老家去了,还用得着这个时候来纠结回不回。   陶醉和常醒商量了一下,常醒说:“要不今年还是回去过年吧,顺便回去看看我舅和舅妈。家里住不下就去住酒店,或者去我家住也可以。”   陶醉斜睨他:“那然然呢?”虽然他俩已经在一起很多年了,但这个时候跑到男朋友家去住总感觉不太好吧。   “然然也可以去我家住啊,我跟正轩挤一挤,你俩挤一挤就得了。实在不行,就去厂里的招待所住几晚。”   陶醉有点苦恼:“也行,反正到时候还是有办法的。”关键是要跟母亲商量妥当这件事。   常醒又说:“今年我打算正式把你介绍给我舅舅舅妈。”其实他家里人都知道了,但是还没有正式以女朋友的身份向舅舅介绍过。   “哦。”   “顺便陪你去你爷爷奶奶家拜年。”   陶醉扭头看他,他这是打算一步到位啊。   常醒把玩着她的手指头,说:“明年咱们极有可能不回老家过年,所以没有比这更好的机会去拜会你家的亲戚了。你不想把我介绍给他们吗?”   陶醉听见这话,忍不住想起当年她叔婶非要把她介绍给周晖,后来每次回去过年,他们都还在惋惜她错过了暴富的最好机会。要是带常醒回去,应该能堵一下他们的嘴了,她抿嘴点头:“好!去!”   于是陶醉跟母亲商量,准备回去过年,刘巧凤也考虑到陶醉回国后还没有回来过,也该回去看看外公外婆,便同意了在家过年,没地方住不要紧,办法总比问题多,总会解决的。   这段时间里,常醒参加了公务员考试,过年前,考试成绩终于出来了,他以笔试第一名的成绩进入复试,面试则要到年后了,可以放宽心回去过年。   陶醉公司一直到腊月二十六才放假,常醒留下来等她。陶然和夏正轩早就放了寒假,陶然留下来打假期工,夏正轩也留下来一起打工,所以最后回去的是五个人,他们四个,再加上孙兰心。回去的时候没坐火车,而是开了常醒的车自驾返家。   高速公路早已通车,比早些年走国道快捷多了。这次常醒终于不用独自一个人开车了,夏正轩可以帮他换手。陶醉和孙兰心都拿到了驾照,然而驾龄不够,上不了高速。最郁闷的要数陶然:“你们都欺负我,就我没拿到驾照!”她科目二考了三回都还没考过,已经快考出心理阴影了。   夏正轩笑着说:“怎么是我们欺负你?是教练欺负你吧。”   陶然说:“我是说你们别那么快拿到驾照,慢一点陪陪我也行啊。”   陶醉接过话头:“你自己加把劲,有空好好练练。”   “我练了,练的时候好好的,等到考场上就犯错误。”陶然郁闷地噘起了嘴。   孙兰心说:“不会开车也没什么,找个会开车的男朋友,让他给你当专属司机。”   常醒说:“回去我借车给你好好练,正轩可以给你当教练。”   “回去开我爸的桑塔纳吧,是手动挡的,跟我们考试时候的车是一样的,比较好找感觉。”夏正轩说。   陶然连忙说:“才不要呢,他自己开车技术也就那样吧。”   “你这也太小瞧人了,我开车技术差吗?很好的好吗,不信你问我哥。”夏正轩赶紧为自己分辩正名。   “还是可以的,一会儿到前面的服务站换手你来开,让大家见识一下你的技术。”常醒说。   陶然说:“高速公路有什么技术好展示的,最好开的就是高速公路好嘛。”   夏正轩终于不高兴了:“我又没收你学费,你还挑三拣四的,学不学?不学就算了,你去驾校慢慢练吧。”   陶然终于不找借口了:“学,我学还不行吗!”   陶醉听到这里忍不住笑了起来,这俩之间的氛围跟以前明显不同,到底发生了什么故事呢?还有王瀚,报考了北理工的研究生,要是考到北京来,这仨该怎么相处?   车上都是年轻人,大家笑笑闹闹,时间过得飞快。早上出发,晚上在一个城市住了一宿,腊月二十七这天终于到了家。   原来的家陶醉已经回不去了,常醒将车开到单身宿舍楼下,和夏正轩帮姐妹俩的行李拿出来。兄弟俩又将她们的行李送到四楼刘巧凤和小宝住的房间。这还是陶醉第一次来这个楼,刘巧凤不在家,只有小宝坐在小凳上看电视,见到姐姐回来,兴奋得跳了起来:“姐,你们终于回来了,我等到花儿都谢了。”   这个房间总面积只有二三十平方,原本是四个人的宿舍间,所以里面摆的两张上下铺的床位并没有撤,如今将两个上铺收拾了出来,铺好了床,正好给他们姐妹住,虽然不太方便,但好歹是有床睡,不用到外面去住了。   常醒说:“你们先休息吧,我先回去了,回头再来找你,有事给我打电话。”   陶醉将他们送到门外,说:“回头你安排好了告诉我。”她说的是见家长的事。   “没问题,赶紧去洗洗睡吧。”常醒抬手摸摸陶醉的脑袋,转身走了。   陶醉和陶然以最快的宿舍收拾好东西,正准备适应这个新环境,突然听见外面传来了妈妈的声音:“你赶紧走吧,她们还没回来,你不要来烦我。”   小宝在屋里喊:“妈,姐姐回来了!”   打开门,陶长明正站在门口边,说:“我就说她们已经回来了吧,我看见厂长(夏春生)的儿子了,就知道她们也回来了。陶醉,然然,去我家住吧,这里太窄了,什么都不方便,小宝想去也一起去。” 第122章 拜年   陶醉还没回答, 陶然就抢先答了:“我们不去,就住这里。妈,我们回来了。”   刘巧凤看着两个女儿, 笑得鱼尾纹都出来了:“回来啦, 累不累?妈给你们做晚饭。”   “妈, 有没有热水,我想洗个澡。”陶然说。   “有, 你看看, 下边那个水龙头是热水, 现在应该放热水了, 你去放看有没有。”刘巧凤一边答一边往后面的阳台去, 厨房就在阳台上。   陶醉看着正在摸小宝脑袋的陶长明,说:“爸, 这边有地方住,我们就住这儿了,不去你那边了。”   “四个人挤在这么窄的屋子里,连身都转不开, 你妈是怎么想的,她就算要卖房子,不能等到过完年再卖?”陶长明还对卖掉的房子耿耿于怀。   刘巧凤在后面答:“我自己的房子,愿意什么时候卖就什么时候卖, 与你何干!”   陶长明没有接她的话,对陶醉说:“过年你们还是跟我去你奶奶家过年吧,小宝也一起去。”   陶醉说:“我们不去奶奶家过年了, 就在这里过年,等初一的时候,我再去给奶奶拜年。对了,我和我男朋友一起去。”   陶长明听见这个消息,不由得呆了,迟疑了好久才说:“你谈恋爱了?你男朋友是谁?”   “常醒。”   陶长明脸上的表情发生了很细微的变化,先是惊讶,接着是惊喜,最后还是努力严肃起来:“你什么时候和他在一起的?”   “有一些时间了。”陶醉不想跟他说得太清楚。   陶长明心里迅速盘算了一下,分析出了其中的利害,常醒是厂里的股东,夏春生又是他舅,那么他也算得上是老板的亲戚了,以后的好处自是不必说了,忍不住乐呵呵地说:“行,到时候你和他一起过来,我先回去跟你爷爷奶奶通个气,叫他们做好准备。”   陶醉看见他的笑容,心里不禁涌出一种不好的预感,她赶紧说:“有个事我要跟你说一声,虽然我和常醒在一起了,但你最好还是不要什么事都去麻烦夏叔叔,我可丢不起这个人。”   陶长明浑不在意地说:“你把我当什么人了,我是那么没分寸的人吗?你好好和他谈,我是百分百支持的。”   陶醉没再说话,其实心里有些不安,他们可是都走了,以后陶长明再恶心人她也眼不见心不烦,就怕他拿着鸡毛当令箭,要给夏叔叔和郑阿姨添乱,到时候得跟他们说一声,不要碍于情面,公事公办,该怎么管还怎么管。   还有两天就过年了,第二天陶醉还参加了一次朋友聚会,这是回家前就约好的。来的有陈一帆、孙玉树、孙兰心、常醒和她,还有王瀚、夏正轩和陶然,也就是当年经常一起玩的那群人,唯独少了一个邹洋,这家伙远渡重洋,正在美利坚喝洋墨水,就算回来估计也还得两三年,没准都不回来了。   老朋友许久未见,初见时有一点陌生感,但是聊起来,还是熟悉的那些人,感觉特别亲切,时间和距离也没能让他们感到到疏远。   陈一帆已经有两年没见到陶醉了,见了面还忍不住感叹:“你说当初我怎么就没死皮赖脸一点呢,说不定我跟陶醉现在连娃都报上了。”   常醒闻言忍不住踢了老友一脚:“收起你的白日梦!”   孙兰心看了陶醉一眼,笑嘻嘻地说:“你就算死皮赖脸也没用,你以为女孩子初恋那么容易移情别恋啊。陶醉上初中的时候就喜欢常醒了。”   陶醉羞得脸都红了,嗔怪地叫了一声:“兰心!”这点老底都给她抖落出来了,她还要不要面子的啊。   常醒闻言扬起下巴,脸上露出极其得意的笑容:“所以说,你从一开始就出局了,不存在所谓的如果假设。”   孙玉树笑着说:“一帆你吃着碗里的还瞧着锅里的,就不怕我们跟弟妹打小报告。”   陈一帆杵了他一下:“有你这么胳膊往外拐的吗?我只是在缅怀一下我的青春,我老婆也不会怪我的。对了,你俩打算什么时候结婚?早点告诉我,我好提前准备红包,不然我怕花没了。”   “说得那么可怜,电网的工资应该不低吧。”孙玉树说。   陈一帆嘿嘿笑:“国企的工资都是等级分明,我才参加工作两年多,能高到哪里去,唯一的好处就是其他的福利待遇好一点。我打算买单位的福利房,所以手头难免有点紧张。”   “你都打算买房了?我们单位的福利房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轮得上我呢。”孙玉树露出羡慕的表情,毕业后,为了爱情和理想,他留在了重庆,并考到了检察院,目前是一名助理检察员,从一颗小螺丝钉做起。   “我这算什么,常醒都买了几套了。”陈一帆看着常醒说。   孙玉树捂住胸口:“别说了,太扎心了!”   常醒说:“玉树你要是想买房,我可以借你一点。”   孙玉树竖起大拇指:“真是好兄弟!不过也不用了,我和我女朋友可能会先攒个首付,然后再慢慢还贷吧。”   “那也行,不过最好还是趁早,房价一天一个样,你要是想买房,我可以借点首付给你。”常醒只有对极其信赖的朋友才会主动提借钱的事。   孙玉树朝他抱拳:“谢了!有需要我会开口的。”   这边年纪大的几个在聊工作、房子、感情,陶然则和王瀚夏正轩一起斗起了地主,三个人斗地主,两个男生都让着陶然,陶然便高唱凯歌收割两人的人头,用笔将那两个人脸上画得跟鬼一样,偏生这俩还很乐在其中,看得旁边的人捧腹大笑。   除夕夜,常醒没有跟着舅舅舅妈去夏正轩外婆家过年,而是留下来跟陶醉一起过年,他们一起动手写春联、贴窗花、挂灯笼,屋子虽然很小,但是年味儿十足。刘巧凤使出浑身解数,做了一顿极其丰盛的年夜饭,五个人围在一起,和和美美吃了一顿幸福团圆的年夜饭。   吃完饭,常醒和陶醉带着弟弟妹妹下楼去放烟花,常醒买了不少烟花,不仅数量多,种类也很丰富,让小宝过足了瘾,在一群放烟花的小伙伴中挣足了脸面。   放完烟花,他们又一起上楼去收压岁红包、包饺子、嗑瓜子、看春晚,一直等到十二点转钟,常醒和陶醉下楼去放了迎新年的鞭炮,等鞭炮放完,常醒放开掩住陶醉耳朵的手,捧着她的脸,低头在她额头上蹭了蹭:“我要回去了。你跟我一起回去吗?”   陶醉仰头看着他,有些迟疑地说:“不太好吧。”   常醒拥住她:“想抱着你睡,你不在我怀里,我都不太习惯了,夜里醒来总会摸摸你在哪儿,昨晚上睡迷糊了还以为你滚床底去了,还开了灯起来看。”   陶醉笑出了声,将脑袋在他怀里蹭蹭:“我又不是傻子,这种天滚床下不冻醒来吗?”   “走吧,去我家陪我,我一个人在家多可怜啊,今天过年呢,大家都在团圆。”常醒开始卖惨。   他一卖惨,陶醉就受不了:“可是我怎么跟我妈说?她还不知道咱俩已经住到一起了。”虽然他们早就同居了,然而却还一直在长辈面前营造两人是很纯洁的恋爱关系,这一下子不是完全暴露了吗。   “咱妈是过来人,她肯定会理解的。我给她打个电话说一声。”常醒说着就掏出了手机,开始给陶然拨电话,然后让陶然将电话交给刘巧凤:“阿姨,醉醉跟我回家了,她今晚不回去了,明早我们再过来给您拜年,你们早点睡,晚安!”然后根本没等刘巧凤回复,他就将电话给挂断了,拖着陶醉就往自己家跑。   陶醉哭笑不得:“你怎么能这样啊,这是直接通知好不好。”   “对啊,就是通知咱妈。走吧,宝贝。”他一下子将陶醉背了起来,穿过漆黑清冷的夜,欢笑着走向自己的家。   陶醉就这么被常醒拐带回了家,又一起过了一个令人沉醉的新年夜,常醒觉得极其满足,过年就应该这样团团圆圆、和和美美!这是他们一起过的第二个新年夜,他希望以后每年的新年夜他们都能像这样一起度过。   第二天一早,陶醉就被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吵醒来了,窗户透进来的天光还非常地暗,一看时间,早得过分,才六点多。陶醉半睁着疲倦的眼,问:“我们要不要起来?”昨晚折腾到两点多才睡,到现在也不过睡了四个小时,实在是睡眠不足啊,眼皮一个劲地自我粘合起来。   常醒搂紧了她,在她脸上亲了亲:“不起,再睡会儿,晚点再起。”   陶醉便闭上眼睛,重新进入梦乡,这次一直睡到快九点才行。陶醉手忙脚乱地起来:“太晚啦,都怪你,说要再睡的,你怎么不调闹钟啊,我妈肯会说我的。”   常醒笑嘻嘻地说:“没事,今天是初一,谁都不会骂人。”   陶醉一脸羞愧地和常醒回到家的时候,已经九点了,妈妈和弟妹都已经吃好早饭了。刘巧凤看见他们,神色很平静,一点也看不出责怪的样子,说:“我们都吃了,我去给你们下面条。”   常醒朝陶醉挑了挑眉,意思是果然如此吧,陶醉伸手在他腰上掐了一把,常醒笑得龇牙咧嘴的,笑容里满满都是幸福。   吃完早饭,陶醉又重新打扮了一番,穿得漂漂亮亮的,提上早就准备好的礼物,带着弟弟妹妹和常醒一起出门去给爷爷奶奶拜年。刘巧凤已经离了婚,她不愿意再去看陶家人的脸色,就独自留在了家里。   常醒将车停在了陶醉爷爷家门口,还没下车,便看见家门口站满了人,老的少的,男的女的,脸上无一不是万分期待的模样,这是来看新人的。常醒丝毫不怵这种场面,他推门下车,落落大方地站在那儿接受陶家人的行注目礼,在陶醉的介绍下,礼貌地给长辈们一一打招呼拜年。   陶醉看着自家亲戚脸上露出惊艳、喜悦、意外、嫉妒等复杂的神色,心里莫名觉得无比满足。 第123章 返京   陶长明早就将常醒的情况跟家里人说清楚了, 北大的研究生,家里有钱,还是他们厂的幕后老板, 有车有房, 陶醉出国留学都是他出的钱。他说这些的时候, 有人觉得他是在吹牛,也有人觉得常醒肯定长得极丑, 陶醉这是出卖自己换来了男朋友的资助, 如今见到高高帅帅的常醒时, 几乎所有人都有点不可思议。陶醉的婶子甚至还觉得, 陶醉到底用了什么手段, 居然能钓到这么一个金龟婿,这人该不会是有什么隐疾吧。   奶奶一个劲地看着常醒, 过了好一会儿才问:“你是不是以前住在醉醉家楼下的那个孩子?那年俊俊腿受伤,我在醉醉家住了几个月。”   常醒笑着点头:“对,奶奶,是我, 您记性真好,还记得我呢。”   奶奶看了陶醉一眼,笑着说:“那时候你经常和醉醉一起骑车上学,我记得很清楚。”当年她就觉得这俩孩子之间有猫腻, 没想到最后还是成了事实。   “对,那时候我自行车丢了,就经常搭醉醉的车一起上下学。”常醒说。   伯母热情对陶醉说:“醉醉, 你叫小常进屋坐吧,我煮了红枣鸡蛋,你们先吃点,一会儿就做午饭了。”   陶醉点头:“谢谢伯母。”便领了常醒进屋坐。   家里长辈和年轻人都进来了,用审视的目光打量着常醒,小叔陶长平掏出烟来,抽出一支递给常醒:“抽烟,我这不是什么好烟,不要嫌弃。”其实是二十多块钱一包的芙蓉王,已经是很好的烟了。   常醒笑着说:“谢谢叔叔,我不抽烟。对了,我和醉醉给你们带了点烟酒,也不知道你们喜不喜欢。”他说着和陶醉将带来的礼品搬上桌子,给每个男性长辈送了一条软中华和一瓶茅台酒,女性长辈送的则是阿胶。陶醉还给奶奶和伯母婶婶每人挑了一套羊毛衫,她妈和郑文华也有,花了不小一笔钱,掏钱的时候有点肉疼,但想着可能就送这么一回,也就咬咬牙买了。给年轻人带的都是些吃的。   这礼物果然送到了长辈们的心坎里,伯父和小叔拿着茅台爱不释手,陶长平还相当没眼力价地说:“茅台不好买啊,我以前喝过,一会儿开一瓶来尝尝,就知道是真是假了。”   陶长明说:“不可能是假的吧,常醒怎么可能会买假货。”   “我只是说真茅台不好买。”陶长平说。   陶然不客气地说:“叔叔你怎么知道你之前喝的是真的?没准以前喝的就是假的呢。”   “周老板请我喝的,怎么可能是假酒呢。”陶长平非常笃定地说。   陶醉听见他说周老板,就忍不住皱起了眉头,这都多少年的老黄历了,还在提,小叔这怨念可真够深的啊,便忍不住问:“听说薇薇谈男朋友了。”   “谈了,谈了个好人家,是我自己介绍的。男孩子爸爸是个包工头,家里有钱,建伟跟着他爸干包工,一年也挣不少,他是大儿子,将来他爸的工程不还得他接手吗,薇薇以后就跟着享福了,班都不用上,坐着吃现成的。”陶长平说起女儿的男朋友就合不拢嘴,促成这件事是他平生最得意之作。   陶醉嘴角勾起来:“薇薇要是觉得这样好,那当然就好了。不过别人的始终是别人的,最牢靠的还是自己亲手赚的钱。”   “女人要会赚什么钱啊,女人嫁个好老公最要紧,然后把家里的财政大权抓到手里才最重要。难道小常的钱不给你管?小常那么有钱,你们结婚了你还要上班?”从厨房里出来的婶子接过话头说。   常醒替陶醉答了:“等我们结婚了,钱自然是归醉醉管。不过就算是我有能力养家,我也不会让她在家里当全职太太,她的价值不是相夫教子,而在她的事业上。我也不赞同女人做全职太太,因为谁也不知道将来会发生什么变故,万一离婚了,她连谋生的本领都没有,有自己的事业就什么都不怕。”   常醒这话一出口,大家都忍不住看向了陶长明,因为这一屋子人就他离婚了。婶子落了个没趣,悻悻地转身走了。   陶醉扭头看了常醒一眼,眼里满满都是赞许,不过她真没想过将来要管常醒的钱,她对理财投资都不太懂,她未必管得过来,还是常醒自己管吧。   比起跟长辈们说一些无趣的话题,陶醉更关心堂哥和堂姐的近况,陶勇当初顶着压力和自己喜欢的女孩结了婚,现在孩子已经有几岁了,如今老婆又怀了二胎,家庭幸福美满,果然过自己想要的生活才会有动力。   陶勇跟着他姐夫学防盗门窗安装,两人一起合伙,一年挣得也不少,都已经开始准备自己盖房子了。闲聊的时候,常醒提了一嘴:“现在房子便宜,你要是以后想去城市发展,不如去城里买套商品房。”这个时候在家盖房子也需要好几万,去城里买套按揭房,首付也只需要几万块。   去城里安家原本不在陶勇的计划之内,听见常醒的建议,他忍不住重新思考起来了。陶醉和常醒一起帮忙分析了一下买商品房的利弊,陶勇考虑到城里的教育,为了孩子,他非常心动。   让陶醉感到格外高兴的是,快吃中午饭的时候,陶林一家子骑着摩托车过来了。他们原本是初二才回娘家拜年的,是陶勇给她打的电话,告诉她陶醉带着男朋友过来拜年,她就赶紧过来了,过了今天,以后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见到陶醉。   姐妹俩已经多年没有见面了,前几年陶醉总是年初一就回去了,而陶林初二才回来,总是在错过,所以这次陶林干脆提前来了。尽管穿了新衣服好好打扮了一番,陶林还是显得有点沧桑,其实也才比陶醉大了两三岁,毕竟两口子从一穷二白打拼到现在有房有车(摩托车)是要付出不少代价的。   陶醉看着这样的大姐有点心酸:“姐,好多年没有见到你了,我好想你。”   陶林看着漂亮时尚的陶醉,笑着说:“我也想死你了,真是好多年没见了,你上大学时我们就没见过了。你越长越漂亮了,到底是喝过洋墨水的,走在外头我可能都不敢认。这是你男朋友?”   陶醉羞涩地点了点头:“嗯,我男朋友常醒。”   “姐姐新年好!”常醒礼貌地打招呼。   陶林看着常醒,满眼都是赞赏:“新年好!不错,姐真替你高兴,读了那么多书还是有用的,你看,就能找个又高又帅的男朋友。以后我们家两个孩子也得好好教育,要向姨姨和姨夫学习,考到北京去上大学,出国去留洋。”她的性格明显要开朗许多,是这些年自己打拼出来的底气。   陶醉也为这样的姐姐感到高兴:“你们什么时候有空,可以到北京来玩,我带外甥们去参观北京的大学。”   “好,有空了一定去。”陶林也满口答应下来。   陶醉本来打算吃了午饭就回去的,因为陶林和陶勇的缘故,他们留下来吃了晚饭才回去,自己有车,倒是不担心回不去。   回去的路上,常醒说:“感觉你对你堂哥堂姐和其他人的态度不一样。”   陶醉便说起了陶林和陶勇的事:“他俩是我们陶家最明事理的人了,所以我心里也只亲近他们。”   “不对,你们陶家最明事理的是你。”常醒说。   陶然在后座嚷嚷:“还有我。”   小宝急忙说:“我也是啊!”   陶醉笑着说:“对,你们都很明事理,尤其是小宝要说到做到啊,不能撒泼打滚,要听妈妈的话。”   “我肯定会!”小宝爽快地答应。   第二天常醒跟着陶醉又去了外婆家拜年。外婆家的亲戚情况跟奶奶家的差不多,重男轻女,刘巧凤也没从娘家得到过什么温暖,尤其是她离婚的事始终没有得到家人的理解,这么大年纪了,孩子都能结婚了,还离什么婚,叫人笑话。而且以后老了连个伴都没有,所以家里人其实还是比较看好她和陶长明复婚的。不过得知她卖了房子准备带小宝去北京生活的时候,娘家人终于意识到可能真的和陶长明彻底离了。   刘巧凤对离婚并没有任何危机感,两个女儿是她最坚实的后盾,她是吃苦过来的人,自己有手有脚的,做什么事不能养活自己和孩子呢?所以她对去北京也没什么压力,在上海的时候,她就曾想过做点小生意的,因为生孩子没能做成,去北京肯定也能找到事做,就算做不了小生意,给人当保姆也成啊。   过完年,陶醉和母亲弟弟一起踏上了北上的旅途,他们和孙兰心一起坐常醒的车,陶然和夏正轩留下来坐火车返京,因为陶醉和孙兰心初八要上班了,这两个大学生可以晚点返京。陶然被刘巧凤托付给了夏家,尽管她说自己能够搞定一定,然而郑文华非常热情地将她接回了自己家,常醒走了,正好空了一个房间出来。郑文华还是想尽力撮合儿子和陶然的,不过显然还没能如愿。   一到北京,陶醉就去上班了,安顿刘巧凤和小宝的事就交给了常醒。常醒办事稳妥又牢靠,包括迁户口、帮小宝联系学校等,根本不用陶醉插手,也不用刘巧凤操心。刘巧凤看着面面俱到的常醒,庆幸女儿真是找对了人,一个有能力有担当的男人,可以让女人省多少心哪。 第124章 还债   常醒给小宝找了一所离家比较近的公办小学, 这年头上学还不像后来那样严格按照学区分配,否则即便有北京户口,小宝也只能去他户口所在地的郊县上学。陶醉和常醒都没想过让小宝去郊县上学, 他刚来北京, 大概率是跟不上这边的教学进度, 刘巧凤在学习上帮不上太多忙,还得他俩多费点心才行。   刘巧凤原本以为过来了就会去住陶醉买的房子, 自己带着小宝在那边上学, 但陶醉和常醒分析了一下小宝的教育状况, 她没有办法拒绝, 只能在这边住下来, 心里还怪不好意思的,因为打扰了女儿和常醒的生活。   她将卖房子的四万块钱拿给陶醉:“这钱你拿去还给常醒, 虽然你俩在谈朋友,但也不能心安理得花他的钱,咱们有能力,慢慢还总能还上的。”   陶醉知道这就是母亲仅有的积蓄了, 说:“我拿两万吧,将借常醒的先还他,买房子的钱我自己慢慢还。”   “都拿去,我留着暂时也用不上, 你弟弟还小,我现在也不老,还能做事, 住在你们这里又没多大开销,他的学费什么的我都能赚得到。”刘巧凤说这话的时候,已经完全不指望陶长明拿抚养费了。   “可家里又不止我一个,这样对弟弟妹妹不公平。”陶醉说出了自己的担忧,她是老大,先买了房,妈妈就把钱全都补贴自己了,以后弟弟妹妹怎么想。   “有什么不公平的,你妹妹的学费不是你出的?她有什么好反对的。钱是我的,我想给谁就给谁。你要是觉得过意不去,等你以后手头宽裕了,他们有困难了,你能帮就帮一把。”刘巧凤说得很坚定。   陶醉说:“那好吧,我先拿着。”欠常醒的太多,她心里不由自主得觉得两人之间的天平有些倾斜,也有点急于还钱。   陶醉将自己攒的两万和母亲给的四万一起拿给了常醒:“这给你。”她总共欠了常醒三十万,这样就变成二十四万了。   常醒看着那几扎钞票,说:“你哪来这么多钱?”   “我妈给的。”   “你妈把卖房子的钱都给你了?”常醒问。   陶醉点点头:“我说让她留着给弟弟妹妹,她说让我先还你,她是那种欠了人的债就很难心安的人。你拿着吧。”   常醒笑着说:“不是说了,那些都是的彩礼吗?不用还了。”   陶醉俏脸飞红,支吾了一下说:“那这就相当于我的嫁妆吧。”   常醒笑意更甚了:“嫁妆也该归你自己保管啊。”   “我不会管钱,交给你还不行啊。”反正不管什么名目,这钱给他就对了。   常醒亲她一下:“好吧,我要是不收着,看样子你妈在这里也住不安心。”   “谢谢啊,让我妈和弟弟住这里。”这点她觉得很对不住常醒,他们还没结婚呢,常醒就要帮她照顾家人了。   常醒蹭蹭她的额头:“怎么这么客气啊,我没有家人,你的家人就是我的家人。再说咱们将来不也得麻烦咱妈吗。”   陶醉很感动他的态度,回头告诉母亲,让她安心在这里住着就行。刘巧凤的人生阅历比女儿要丰富得多,知道常醒让他们母子在这里住是情分,便私下里告诫小宝,尽量不给哥哥姐姐添麻烦。   小宝还没开学,刘巧凤就开始琢磨找工作了,她以前在厂里是做后勤的,北京的工厂少,她这个年纪在北京也找不到什么像样的工作,经过多方打听观察,心里有了主意。等小宝开学之后,她就去家政公司报了名,找了两份钟点工的工作,给人打扫做饭,一个月加起来也有一千多的工资,这比在老家上班挣得多,虽然北京物价高,但胜在不用自己租房。她中午就让小宝自己在外面吃,晚上回来给家人做饭、收拾屋子。   陶醉和常醒都没有拦着她去上班,弟弟妹妹都还在上学,陶醉又负着债,她还没有能力养母亲和弟弟,要是打肿脸养着,就不是她养,而是常醒在帮她养了,她怎么可能心安理得。况且刘巧凤那个个性,也不会让女婿来帮她养孩子。   多了两个人,生活上一些小细节需要磨合一下,但大家都互相理解和包容,也就没什么不能容忍的。陶醉和常醒每天回来都能吃上现成的饭菜,他们的任务是给小宝辅导功课。陶醉姐弟没有笨的,小宝的脑瓜子更灵活,但是他好动贪玩,自律性特别差,加上之前有陶长明这个搅屎棍在添乱,所以他的学习并不好,确实挺让人费神的。   2001年开始,全国小学都开设了英语课,但绝大部分地区都是三年级才开设英语课,然而北京这边从一年级就开始学英语了,所以小宝的英语严重落后于同班同学。这么一来,语数英没有一门功课他能拿得出手,加上他不太标准的南方普通话,在一群从出生就说标准普通话的北京孩子中显得非常突兀,以至于他那么活泼的性子都变得沉默了许多,很少开口说话。   陶醉最先注意到小宝的变化,便跟常醒商量,以后在家里就不说家乡话了,全都说普通话,陪着小宝练习普通话。至于功课,便由她和常醒轮番辅导补习,谁有空就帮忙辅导。陶然有空的时候,也会过来帮忙辅导弟弟功课。甚至连夏正轩都会过来教小宝。   常醒很注重跟小宝之间的交流,陶长明没有尽到一个做父亲应有的示范,他作为兄长,应该要尽量为他做一些男性示范和引导。小宝也很喜欢跟他聊天,常醒没有架子,懂得多,有些事情跟他说要比跟妈妈和姐姐说更能得到理解。   大家都在努力帮助小宝适应北京的生活,周末有空的时候会带他出去玩,逛公园、商场、书店以及游乐场,让他尽快熟悉北京的生活方式,好跟同学有话题聊。   小孩子的适应能力是很强的,没多久,小宝就能说一口带点京味儿的普通话了,人也开朗了许多,并在小区里交到了两个朋友。   这让陶醉松了一口气,她怕弟弟因为没法适应新环境而导致性格变化,如今慢慢又变回了从前那个有点臭屁的小宝,说明他们的努力还是有用的。现在唯一让大家担心的就是他的成绩了,他的基础太差,拼音都没整明白,作文也无话可说,英语比同班同学差了不止一个等级,唯有数学稍微好点儿。   陶醉有一次和他商量,如果成绩跟不上去,下学期就重新读个三年级。小宝一听就急了:“我不留级!这样林永哲就比我高一个年纪了,他们会笑话我的,我以后怎么跟他们玩啊。”林永哲是他在小区里交到的新朋友,跟他一个学校,同年级不同班。   “你不想留级,那现在就要好好学习,把语文和英语成绩都补上来。”陶醉说。   小宝哭丧着脸点头:“我学。”   三月份,常醒顺利参加了公务员复试,等四月份出成绩,按照他自己的感觉,应该是没有问题的。陶醉不太担心他的成绩,考试他就从来没有失过手,不仅基础扎实,心理素质也不是一般地好。   不过常醒这回也没有十足的把握,毕竟这类考试并不是唯成绩论,成绩之外的因素也不少,这里是国家政治中心北京,想进公务员系统的太多了,而他只是一个普通的学生,除了有点儿钱,没有任何资源和背景。不过他也没有跟陶醉说这些,免得增加她的不安,要是考不上公务员,他打算再读两年博士,找个学校教书也行。   这个周末,陶然和夏正轩都过来了,他们有时候会过来蹭饭吃,毕竟只有在这里才能吃到最正宗的家乡口味。午饭是常醒和夏正轩做的,陶醉接了个私活,正在做翻译。   刘巧凤还没回来,她没有固定的假期,只有雇主跟她说不用去了,她才能休息。不过时间也相对比较自由,上午给一位独居老人打扫卫生并做饭,通常都是中午做两顿饭菜,老人晚上吃中午做好的,这家一个月都没有休息时间;下午则是给一户家庭打扫卫生做晚饭,这家夫妻是公司高管,孩子上小学,中午在学校吃,晚上回来吃,这一家周末有时候不用去。   陶然则在客厅里辅导小宝写作业,小宝对汉语拼音实在是毫无天赋,也难为他,拼音都没学会,就又要开始学英语,脑子里早就一团乱麻了,难怪孩子心里苦,没有学习动力。陶然脾气不好,教了几个就忍不住火大,捋起袖子说:“我这个暴脾气,我真想抽你了。这声母读‘的(d)’,不是‘波(b)’,你怎么连‘b’和‘d’都分不清啊,我前几天不是教过你吗?我快要被你气死了。你再给我默写一遍声母表!”   袖子捋到胳膊上的夏正轩从厨房里出来:“又怎么了?你就不能好好教吗?”   陶然翻了个白眼:“那就你来教吧。”说完气呼呼得起身让沙发上一趟,背过身不去看小宝。   夏正轩便凑过来,教小宝做拼音填空。   陶醉忙完一阵出来喝水,看见夏正轩正一脸隐忍地教小宝,陶然则在沙发上摇着二郎腿笑得幸灾乐祸。她摇摇头,走到厨房去看了一眼,常醒正在掌勺做菜,她卷起袖子:“要我帮忙吗?”   “不用了,马上就好。咱妈回来了吗?问问她到哪里了。”常醒说。   陶醉揭开炖汤的砂锅瞅了一眼,说:“一会儿打。加盐了吗?”   “加了点,你尝尝咸淡,不够再加点。”   陶醉用汤勺舀起来尝了尝,往里再撒了几粒盐,将备好的葱花撒进去,这才拿出手机给妈妈打电话。刘巧凤给老人做完饭的时候,下午有几个小时休息,一般她不会回来,就在外面吃点东西,再去下一家搞卫生做饭,不过今天周末,那家人今天不需要做饭,她下午可以休息。   刘巧凤来北京后也买了个国产手机,方便孩子们找她,也方便雇主找她,她告诉陶醉自己已经快到小区门口了。陶醉凑过去问常醒:“我妈快到家了,做好了吗?”   “应该差不多了。”常醒解开锅盖,里面是糖醋排骨,夏正轩点的菜,还是他自己去买的排骨,常醒用铲子挑起一块骨头,吹了吹,冲到陶醉面前,“你尝尝看烂了没有。”   陶醉抓起来吹了吹,这才放进嘴里:“唔,刚刚好,好吃。”。   “味道呢?”   “嗯嗯,甜度非常好。”陶醉竖起了大拇指,常醒真厉害,连糖醋排骨都会做了。   常醒将排骨盛出来,陶醉端菜上桌的时候又忍不住偷吃了一块。常醒笑着说:“我都看见了!”   “嘻嘻,因为你做得好吃呀。”陶醉笑得很得意,她对还在跟“b”“d”奋战的几个人说,“写完了没有,准备洗手吃饭了。”   小宝一听可以吃饭了,便如蒙大赦,放下笔:“我饿了,去吃饭。”   陶然在弟弟屁股上踢了一下:“榆木疙瘩不开窍,简直气死我了!”   常醒将汤盛出来,端上桌,解开围裙说:“陶然你这个脾气,以后教学生也是这样急躁?”   “我教历史的,应该不至于碰到脸拼音都不会的学生吧。”陶然说。   “我没说学生的问题,是说你的态度。你要是好好把小宝教会了,将来肯定能成为一个合格的老师。”常醒说,“他不会,你就用点诀窍教会他,一会儿我来试试。”   小宝一听说常醒教他,顿时高兴了,还是常醒哥哥最好了。   刘巧凤这时也到家了,大家一起洗手围桌吃饭。吃饭的时候,夏正轩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机,说:“王瀚明天到北京,我去接他,然然你去吗?”   陶然有些惊愕:“他要来复试了?”   “对。” 第125章 乱麻   陶然垂下眼帘, 说:“我不去接了,明天有家教。反正总能见到的。”   陶醉察觉到妹妹的情绪有些变化,便问:“王瀚初试过了?”她知道王瀚报考了北京理工的研究生, 他到北京来读研, 陶然是重要因素之一。只是他们三个人要怎么办?要是没有感情纠葛, 这倒是天大的好事,问题是两个男生都喜欢陶然。如果陶然不喜欢他们中的任何一个, 那问题也不大, 关键是陶然这么多年也没谈恋爱, 她觉得妹妹应该是喜欢夏正轩的, 只是这么多年了, 他俩还没在一起,实在有点让人费解, 夏正轩在顾虑什么呢?   “过了,是他们专业第三名,问题应该不大。”夏正轩此刻的心情是极其复杂的,一方面, 他是替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哥们感到高兴,另一方面他心里又十分不安,王瀚来北京,情敌直接跑到跟前来了, 他未必还能将陶然给追回来。   常醒说:“他来了住哪儿?要是没地方去,就来我家吧,跟小宝挤几个晚上。可以吗, 小宝?”   小陶眨巴一下眼睛:“和王瀚哥哥吗?好。”   夏正轩说:“去我宿舍住吧,我们宿舍有个本地的同学基本不在宿舍住,床一直都空着。”   “那你问问他,看他愿意去哪儿住。回头我们请他吃饭。”常醒说。   接下来饭桌上开始聊王瀚的事,刘巧凤说起他们几个小时候的趣事,大家都忍俊不禁。王瀚从小就憨厚,打小没少被陶然和夏正轩欺负,然而这孩子从来不告状,还经常默默地替两人将缸顶了。   陶然辩解:“他也不是无偿顶缸啊,每次都是我俩拿零食收买的。”   刘巧凤笑着说:“这可能是真的,瀚瀚从小就特别能吃,长得也胖。轩轩打小就挑食,食量也小,你妈说你从小吃饭就是为了活着,现在倒是好多了,不怎么挑食了。”   夏正轩愁眉苦脸:“难怪我长不高呢,就是没吃够营养,我爸妈也不逼着我吃,现在后悔也晚了。”   刘巧凤说:“那可不能怪你爸妈,你妈为了让你多吃几口,可少没费劲。”   陶然斜睨他:“你这是不是叫自作孽不可活?”   夏正轩拍一下自己的额头:“我活该,自作自受。”   吃完饭,刘巧凤麻利地收拾碗筷,要去洗碗,被陶醉拦住了:“妈,我来。”   “我也来。”陶然也起身来收拾。   姐妹俩一起在厨房里洗碗,那哥俩在客厅里辅导小宝做作业。常醒的办法果然比较好,他直接给各个声母找出特点,跟某种实物相对应,让小宝记下来,每次看到这几个声母的时候就开始想起那些东西,基本就不会出错了。小宝记下来之后,当场测试了几次,果然没啥问题了。   厨房里,陶醉和陶然一个刷碗一个擦干,陶醉感叹似的说:“王瀚终于还是跑到北京来了,不知道李阿姨是什么反应。”   陶然面无表情地说:“那能有什么反应,想都想得到,肯定吵架呗,他妈希望他回去考公务员,把儿子留在身边陪着她。”   陶醉忍不住笑:“儿子大了,哪里还由得了娘,李阿姨真要学着独立了。”说父母独立有点好笑,但事实的确如此,很多家长都对儿女有着严重的依赖,生活重心全都在孩子身上,恨不得将孩子的一切都安排得妥妥帖帖,孩子永远也不要离开自己的视线就好。   正在擦碗的陶然突然放下手里的碗,叹了口气,说:“姐,我好烦啊。”   “怎么了?”陶醉看着她。   陶然突然红了眼圈,扭头看了客厅一眼,走过去将厨房门关上了,才小声地说:“我有时候真的很羡慕你和常醒哥,感情的世界里没有第三个人,简简单单,特别纯粹。感情一旦有了第三个人,简直就是一团乱麻。”   陶醉终于听到妹妹开口跟自己说起这件事了,小声地问:“你和正轩怎么了?”   陶然咬着下唇,眼眶忍不住红了,她吸了一下鼻子,说:“我不知道他的脑回路是怎么构造的,可能对他来说,友情比爱情重要?”   陶醉想起那年夏正轩喝多了酒,她和常醒跑到陶然学校去将他接回来,当时他就说要等王瀚来北京了一起竞争,便说:“他没跟你表白?”   陶然说:“我们交往过一段时间,在你去英国之后。”   “哈?怎么从没听你说过。”陶醉觉得很惊讶,这么大的事居然这么悄没声息的,而且连常醒都不知道。   “说什么呀,我还没来得及跟你说呢,就分开了,在一起不到半个月。幸亏当时没告诉你,否则你刚收到我们在一起的消息时,我那时候就已经分手了,多叫你担心啊。”陶然一脸苦笑。   “那为什么分手?”陶醉理解不能,时间也太快了,两个人发现彼此不合适?但认识这么多年了,知根知底的,不可能是容忍不了彼此的性格。   陶然舔了一下唇,有些干涩地说:“我们在一起没多久,王瀚就出了车祸,夏正轩跑回去探望他,回来就跟我说要和我先分开一段时间,据说王瀚出车祸是得知我们在一起后有点难以接受,骑车过马路的时候恍惚了。我不知道该怎么说这件事,这能算是我们的错吗?这只能算是意外吧。但他顾虑朋友的感受,我们只好分开,陪着王瀚一起难受呗。”   陶醉听完都不知道该怎么评价这件事,三个人之间的事,最好的情况就是两个人幸福,一个人痛苦,最坏的情况就是三个人都痛苦:“王瀚伤得严重吗?”   “还好,有点脑震荡,左手胳膊骨折了,打了一段时间石膏。”   “那就好。后来你和正轩没有再复合?”   陶然摇头:“他没主动提,我当然也不会主动,分手是他提的,我提复合那得多贱哪!”   陶醉觉得夏正轩有点太在乎王瀚的感受了,他难道不明白,他们三个人之间的感情不取决王瀚,而取决于陶然,他再恭敬谦让也无济于事,这太不尊重陶然的感受了:“正轩有点钻牛角尖了,他难道不知道你不喜欢王瀚吗?”   陶然耸了一下肩:“他能不知道吗?也许他自己并没有那么喜欢我,只不过是我的一厢情愿罢了。算了,世上又不止他一个男人。”   陶醉听着妹妹倔强的话,忍不住心疼无比,她嘴上虽然这样说,事实上她现在根本就放不下,两个人总是前后脚一起回来,然后再一起离开,都特别在乎对方的感受,关注对方的动态。只能说王瀚也是个固执的人,这么多年了,他都还没放下吗?应该早就该死心了吧,做一个潇洒的退让者,这样起码还能保全三个人的友情。   第二天下午,常醒和陶醉请刚到北京的王瀚去吃便宜坊吃烤鸭,自然少不了全家都去。王瀚见了大家显得很开心,上翘的嘴角一直都没下去过,用他自己的话来形容此刻的心情,就是飞出笼子的鸟。陶醉听到这里有点心酸,从这一步开始,他的人生路才算是自己选择的,王叔叔和李阿姨将孩子逼成什么样了。   王瀚在北京的这几天,都是夏正轩和陶然陪着玩的,陶醉和常醒都很忙,没空陪他,所以也不知道他们这些天干了些啥,去了哪儿。   四月初,常醒收到了区人民法院的录取通知,漫长的等待终于尘埃落定,他可以安下心来好好准备他的毕业论文了。   陶然和夏正轩都已经大三了,他们在考虑自己的出路了。夏正轩已经准备读研了,正在努力保研。陶然在考研和工作之间犹豫着,她想留在北京,但是本科学历在北京不好找工作,尤其历史老师需求量少,她又是外地户口,竞争压力会非常大,研究生毕业的话,留京的几率就会增加了。然而她又想早点出来工作,虽然她现在读书基本都是自己挣了,但没上班,对妈妈来说总是一个不小的压力。   陶醉建议她读研,历史专业就业范围本来就窄,如果想教书,只能回老家或者去外省,留北京很难,除非去私立学校,可谁不想去稳定一点的公立学校呢。至于学费,并不用太担心,研究生兼职赚钱的机会还是比较大的,国内奖学金也多,几乎不用家里负担。   常醒也建议她读研,家里算得上负担的只有小宝了,小宝还小,刘巧凤独自负担他并不难,以后等他上大学了,就由他们来负担。所以陶然正在准备考研,目标是北师大。   有一天下班的时候,陶醉接到了陶然的电话:“姐,你下班了吗?出来陪我坐坐吧。”   陶醉说:“刚要下班,可以,在哪儿见?”陶然现在很少单独找她聊天,这突然找她,肯定是有心里话要说,她给常醒打了电话,让他有时间早点回家辅导小宝的作业,自己晚上不回去吃饭了。   姐妹俩约了一家馆子见面,一边吃一边聊天。陶然说:“姐,这些天我想了很多,要么还是不考研了,直接找工作吧。”   陶醉意外地说:“为什么呀?你本科毕业在北京找不到像样的学校的。”   “不在北京,去别的地方,我们学校的招牌应该还是可以的。”   “你不留北京,要去哪儿?我和妈妈都在北京,你一个人能去哪儿啊?回老家?”陶醉非常意外她的决定,也不太愿意她去别处。   “就是北京待得累,想去别处。”陶然的眼神有些空,没有焦点,显然是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中了。   陶醉看着妹妹这样,追问:“到底为什么要走?跟正轩吵架了?”   说到夏正轩,陶然的眼神终于有了内容,她叹了口气:“没吵,还不如吵一架呢,好让我知道他的真实想法。我想知道,要是我离开北京,他会是什么反应,也许他并不会在意吧。”她说到这里自嘲地笑了一下。   陶醉说:“你别拿自己的前途开玩笑,这样吧,回头我跟正轩聊聊。”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章卡了很久,才勉强写了这么点。 第126章 求婚   感情其实是很私人的东西, 陶醉其实是不太愿意去干涉弟弟妹妹之间的事的,然而这件事关系到了陶然的前程,她不能不关心。从内心里说, 她并不希望妹妹独自出去打拼, 她在英国待了一年, 知道那种举目无亲的苦楚与无助,当时她还有一个欧文太太陪着呢, 陶然这要是去了别的城市, 她能依靠谁?她还是希望一家人离得近一点。   她琢磨了许久, 最后还是将陶然的话告诉了常醒。常醒推了一下鼻梁上的眼镜, 皱着眉头说:“正轩这孩子怎么这么轴呢?我找他谈谈。”   “我和你一起去。”陶醉说。   常醒摆摆手:“还是我去吧, 有些话男人之间比较方便说。”   陶醉点头:“好吧,就拜托你了。”   常醒了解自己的表弟, 正轩从小顺风顺水,没遭遇过挫折,在蜜罐里长大,重感情, 性格上就显得有些优柔寡断,陶然倒是个干脆利落的人,两人性格其实挺互补的。不过如果顾虑太多,就会错过很多机会, 比如爱情。   常醒约了夏正轩出来喝咖啡,说:“最近挺忙吧,考研准备得怎么样了?”   “还行。”夏正轩对哥哥找自己出来有点意外, 他似乎还从来没有单独找自己出来喝东西。   常醒直接步入正题:“陶然说她不考研了,打算去上海工作。”其实陶然没说去哪里,他就随便编了一个地方。   夏正轩惊讶地抬起头:“她不考研了?”   “她说怕给刘阿姨和陶醉增加负担,不考了,毕业了就直接去工作。”常醒说。   夏正轩的脑子还有些没能接受这个事实:“那北京也能找工作啊,为什么要去上海?”   “我和她姐都劝过,她说北京待腻了,要去看看别处的风景,认识不同的人。我们劝不动。”常醒密切注视着弟弟的反应,那小子果然不是无动于衷的。   夏正轩用手摸了一下额头:“不会啊,她说了她很喜欢北京的,想留在北京,是不是搞错了?”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是北京现在有了她不想见的人和不想面对的事。”常醒双目如炬地盯着夏正轩。   夏正轩心如乱麻,用手拿了一下桌上的手机,想直接给陶然打电话问个明白,最后还是放下了,他紧张地将手心在裤子上擦了擦:“是确定要去上海吗?”考研报名还没有开始,上海有他们专业比较好的学校吗,或者附近的城市也可以。   “到底是不是我也不知道,你自己去问她。”常醒说。   夏正轩舔舔唇,问:“她什么时候跟你说的?”   “昨天。”常醒见方寸大乱的弟弟,有些恨铁不成钢地说,“夏正轩,你这些年都干吗去了?”   夏正轩愕然地抬头看着他:“啊?”   常醒无奈地叹了口气:“你近水楼台,居然不知道把握机会,已经三年了,你都还没追到陶然,让我说你什么好!”   夏正轩脸上出现一丝羞赧,有些窘迫地说:“我、我答应过王瀚……”   “我简直想抽你!”常醒打断了他,“你觉得对不住朋友,但是你对得住陶然吗?王瀚喜欢陶然,但是陶然并不喜欢他。王瀚跟她表白的时候,征求过你的意见吗?你那么在意他的想法,我看不如你俩一起过得了,就不要管陶然去哪儿,她离你远远的,总有一天能把你忘了,会爱上别人。你不珍惜,有的是人愿意珍惜。”   夏正轩微张着嘴:“王瀚跟然然表白过?”   “对啊,他上高中的时候就跟然然表白了,然然那时候就拒绝了。后来然然考上大学,他又表白了,然然没同意。就你这个傻子,还觉得要公平竞争呢,也不怕伤透了陶然的心。感情竞争个屁,从来都只取决于那个被爱的人。”常醒忍不住想敲开他的脑袋。   夏正轩低着头,掐着自己的手掌,闷闷地说:“我知道了。”   “陶然留不留在北京,全看你了。话我已经传达到了,人没留住别怪我没帮你啊。我走了,你买单。”常醒站起身,瞥了弟弟一眼,然后转身走了。   周末的时候,陶醉看见陶然和夏正轩一起回来了,陶然的心情看起来不错,她拉过妹妹悄悄问:“你们在一起了?”   陶然得意地哼了一声:“没有,我还没答应呢。”   陶醉听见这话忍不住笑出了声,不由得同情了夏正轩一把,那就自求多福吧,谁叫他自己不珍惜的呢,活该!   五一的时候,张莎莎和刁立人在北京举行了婚礼,邢梦露和李佳萌在国外赶不回来,陶醉和杨雪许愿一起去做伴娘,常醒则是伴郎。婚礼规模不算大,但流程非常齐全,仪式感十足,两家的亲戚也都从老家赶了过来,办得热热闹闹的。   扔捧花的时候,张莎莎扭头看了一眼,朝陶醉挤了一下眼,然后朝着她的方向扔了过来,女孩们笑着跳起来抢,但捧花还是有眼睛似的,不偏不倚落到了陶醉怀里。许愿和杨雪将她推到一旁的常醒怀里:“哈哈,下一位结婚的就是你们了,恭喜恭喜,我们都想早点喝喜酒呢。”   常醒笑着说:“谢谢大家的祝福,我会争取尽快让大家喝上喜酒的。”   陶醉红着脸,自己也要结婚吗?可还有那么多的钱还没还完呢,真要把债务变成彩礼吗?   五月,常醒的毕业论文顺利答辩完毕,他的单位还没通知报到上班,所以这段时间是他最为清闲的时间。不过他也没闲着,每天忙进忙出的,陶醉也不知道他在忙什么,问了也不说,神神秘秘的。   七月初,北大研究生毕业典礼隆重举行。这一天不是周末,陶醉还是请了假,专程去参加他的毕业典礼,也是常醒自己要求的,他说他希望自己人生中重要的时刻陶醉能够一起见证。   典礼前一天,常醒送了陶醉一条红色的裙子,说是希望她能穿着这条裙子去。陶醉穿上那条新裙子,衬得她更是冰肌玉肤,和常醒站在一起,活脱脱一对金童玉女。   陶醉坐在观礼席上,看着礼堂里的人山人海,这里聚集着北大的精英学子,而她最爱的人,也是这其中的一员,心中的自豪之情便油然而生。常醒还作为毕业生代表上台发言,他挺拔的身姿、英俊的容貌,不知道令台下多少女生为之倾倒。陶醉不由得庆幸,感谢常醒,从来未曾让她为她的情敌们苦恼过。她专注地看着他,这么优秀的男人居然是属于自己的,不知道是几世修来的福分。   常醒演讲完毕的时候,朝陶醉的方向看了一眼。虽然知道他并不能看见自己,但陶醉相信他就是在看自己。   典礼在全体师生的大合唱中结束了,接下来便是毕业生的狂欢,大家纷纷和身边的朋友家人拥抱,拍照留念。人潮慢慢退去,常醒却没有离开,他牵着陶醉的手,逆着人群往中间的主席台走去。这个时候,体育馆内的音乐忽然一换,变成了浪漫的英文歌《I Swear》,转播用的大荧幕上画面也跟着切换了,不再是直播的散场画面,迎面而来的便是陶醉的笑脸。陶醉也被自己突如其来的脸惊了一跳,怎么回事?还没离场的同学也忍不住驻足观望了起来。   常醒含着笑,牵着她的手,一级一级地走下台阶,走到中间的红毯上。陶醉则一直仰头望着荧幕上的画面,先是她的照片,接着又是常醒的照片,很快就变成了他俩的,从很多年前在一起的合影,慢慢随着时间推移,他们的高中、大学、英国留学生涯以及回来后的点点滴滴,全都在这段VCR里呈现了出来。   照片放完,便变成了录像,是他们的朋友送出的祝福,孙兰心、陈一帆、孙玉树、邹洋,还有常醒的大学室友,陶醉的大学室友,甚至包括邢梦露和李佳萌,都送上了祝福,每个人最后都说了一句:“嫁给他吧!”   陶醉站在原地,仰着头看着荧幕,眼里含着泪水,没有注意到周围聚集了很多人,陶然和夏正轩正拿着相机和录像机在给他们拍照录像。一直到录像放完,周围突然爆发出一声齐呼:“嫁给他吧!”   陶醉这才惊觉朝四周看,原来礼堂里还有这么多人,大家都在观望他们。陶醉脸上迅速充血,娇羞地看了常醒一眼,常醒则在她面前单膝跪了下来,举起手里的戒指盒,打开来:“醉醉,你一直都说,生活需要仪式感,所以我筹划了这个特殊的求婚,希望你能够喜欢。亲爱的,嫁给我吧!”   陶醉已经热泪盈眶了,她捂住嘴,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这段时间他一直神神秘秘的,原来是在策划这个吗?真是的,谁让他搞这么大的动静,这可是学校的礼堂啊。陶醉心里既甜蜜,又羞涩。   周围看热闹的人跟着大声喊:“嫁给他!嫁给他!”   陶醉看着一脸真挚的常醒,含泪而笑,用力点头:“好!”   常醒笑得嘴角都快咧到耳根子了,他拿出戒指,套在她右手的中指上,周围爆发出一阵热烈的掌声。他站起来,抱住陶醉,在她唇上虔诚地一吻,在她耳边轻声说:“亲爱的,余生请交给我!” 第127章 陶然   常醒毕业典礼上的求婚一时间成了北大的热门话题, 甚至在校园BBS上都有不少人在讨论这件事。有知情人士还帮忙科普了一下他俩的爱情故事,一时间还顶成了热帖,被传成了佳话。   常醒在北大其实还挺有名的, 虽然没有哪个学校正儿八经地评过什么校花校草, 但帅哥美女从来都是备受关注的。常醒在法学院上了七年学, 早已成了公认的院草,他的名字也经常出现女生的卧谈会上, 他为人绅士, 博学多才, 对女生友善, 不知道是多少女生暗恋的对象。然而他从不跟女生玩暧昧, 据说他有一个相交多年感情深厚的女友,当然, 更多人只是听说他,并没有见过。   毕业这一天,常醒以这种方式高调当众求婚,实在是浪漫又霸气, 一时间无数对他抱有幻想的女生都梦碎了,对陶醉是说不出来的羡慕嫉妒恨。   不过这些陶醉都不知道,她还沉浸在无边的甜蜜与喜悦之中,虽然求婚方式张扬了些, 但说明常醒是真的把她放在了心上。   刘巧凤很快也得知了他们求婚的事,她很高兴,两个孩子终于要结婚了, 虽然知道他俩感情好,但没结婚,总觉得缺了一道保障。   刘巧凤问他们:“你俩打算什么时候结婚?”   陶醉扭头看常醒,说:“我们还没商量好呢,应该没那么快。”她想尽量多还点钱再结婚,当然,都还清应该不太可能了,毕竟还清债务得好几年呢。   常醒笑着说:“今年肯定不行,我们先把房子装修了,再放置个几个月半年的,至少要明年才能结婚了。”   陶醉高兴地点头:“对,至少要明年了。”   刘巧凤很满意:“明年好,明年好。”她现在手头并不宽裕,等明年应该能攒点钱了,总不能让女儿两手空空就嫁过去了吧,不说什么大件,这被子褥子的总得准备些,最好还能办置点家具什么的。   陶醉和常醒都不知道她的想法,他俩都没想过让她置办什么嫁妆,她抚养小宝已经够辛苦了,还是多留点钱在身边比较好。   常醒和陶醉商量了一下,明年十一国庆的时候办婚礼。定下了婚期,接下来就该筹备婚礼了。   首先当然是准备婚房了。常醒买的新房上个月才交付,现在开始装修,今年内能完工,放置差不多一年时间,就足够安全了。至于房子怎么装,当然要和陶醉一起商量,毕竟这是他们以后的家。常醒找了几家正规的室内设计公司,看了不少设计方案,最后挑选了两个人都很满意的方案。   常醒要八月初才去单位报到,他还能在家休息一段时间,房子装修的事就交给他了,而且他装修过不止一次房子,经验丰富。除了监工,他还主动当起了小宝的家教老师。陶醉要上班,陶然和夏正轩在学校复习考研,都顾不上小宝。小宝这一学期在哥哥姐姐们倾力辅导下,总算是有了显著的进步,从一窍不通到勉强及格,也算是孺子可教。最让小宝有成就感的是,他不用留级了。   小宝有了这么大的这种进步,最欣慰的莫过于刘巧凤,觉得来北京真的是太过明智的选择。原本小宝那个学习成绩,她以为顶多也就混个九年义务教育了,尤其还要担心他会学坏,走歪路。来北京后,在哥哥姐姐的帮助下,成绩终于有了起色,以后不说考大学,起码也不会是个文盲吧。最重要的是,在哥哥姐姐的帮助下,他的一些坏毛病都在逐一被改正。这里不得不说一句,常醒对小宝的影响最大,他现在已经是小宝的榜样了。   刘巧凤内心对常醒是感激不尽,这孩子对他们家人真是完全没说的,把自己当亲妈,把小宝当弟弟,照顾得无微不至。她内心感到无比庆幸,女儿能找这样一个男朋友真是他们全家的幸运。   连常醒都察觉到了,刘巧凤对自己的态度不仅仅是友善,甚至还带了一点恭敬。这说明刘巧凤还没有完全把自己当儿子看待,这需要时间来消弭这种隔阂,不过就算是不消弭,其实对他们的相处也没有坏处,至少说明她是完全认可他的能力的。   除了给小宝辅导功课,常醒还给小宝报了少年宫的美术兴趣班,小宝喜欢看动画片和漫画书,自己也爱涂涂画画。既然有兴趣,那就培养一下,并不指望将来以此为业,学点兴趣爱好,未来的生活会更加丰富多彩。小宝每天除了上课和兴趣班,有空会去找小区里的小伙伴打打球。   有一次陶然和夏正轩过来吃饭,闲聊小时候的寒暑假,兴致勃勃地说起了跟常醒一起学散打的经历,小宝才知道原来常醒还会散打,便缠着他教自己,所以每天晚上,他们又多了一项活动,就是在客厅里练散打。这个时候聪聪总来捣乱,屋子里变得极其热闹。   八月初,常醒终于去报到上班了,由于他研究生的专业是民商法,报的也是民事审判庭的职务,所以被分配到了民事庭。基层民事庭是法律的第一线,接触的是各式各样的案件,工作内容极其琐碎,当然也是最好的锻炼方式。当初他做离婚律师的时候,接触得最多的就是民事庭,对他们的工作流程是极其熟悉的,所以上手非常快。   相较于陶醉所在的私企,公务员的常醒工作时间相对要正规许多,晚上一般不需要加班,只是周末偶尔会开庭。陶醉就要忙得多了,她现在是公司的骨干,主要担任口译工作,也有一定量的笔译任务,加班时间要根据雇主的工作时间,晚上或者周末加班并不鲜见,有时候还需要去外地或者国外出差。   好在工资还算可以,月收入至少有六七千,加上奖金,有时候能拿小一万,这收入差不多就能接近当初他们预想的那样了,不过不是每月都能如此。陶醉暗暗盘算了一下,到结婚前,她应该能攒出个十来万,到时候差不多能还上一半了,虽然结婚后他们就是一家人了,但能多还就多还,这样能让她心里更舒坦一些。   8月20日是陶然的生日,那天正好是星期天,陶醉和常醒都没有加班,他们一大早就出了门,买了菜回来,准备做一顿丰盛的午餐为她庆生。本来常醒说天热做饭也热,要出去吃,但刘巧凤不同意,说又不是什么大生日,在家吃就算了。其实她是不想乱花钱,常醒只能妥协。   饭菜快做好了,但今天的主角还没有登场,她说要和夏正轩一起过来的,结果这个时间都还没来。陶醉看了一下时间,对小宝说:“给二姐打电话,问问她到哪儿了。”   小宝用陶醉的手机拨了陶然的号码,过了一会儿,小宝拿着手机跑到厨房来,说:“大姐,二姐她没接我电话。”   陶醉皱起眉头,怎么回事:“打轩轩哥的。”   小宝拿了手机去翻夏正轩的号码,拨通之后,那边也没接。正准备重拨,这时门开了,刘巧凤的声音在门口响起来:“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小心呢,走路也要看好路啊。摔成这样,真不要去医院?”   陶醉闻言跑出去一看,陶然正扶着夏正轩进屋来,刘巧凤一脸担忧地数落着,夏正轩鼻青脸肿的,一看就是挨了揍:“正轩你的脸怎么回事?”   陶然脸色有点不好:“他去给我取生日蛋糕,过马路的时候被一辆自行车撞到了,摔得鼻青脸肿的,就跟被人揍了似的。”   夏正轩扯了一个笑容:“我没事。”由于扯到了伤口又倒吸了口凉气。   “没去医院?”这时常醒也过来了,看着弟弟,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刘巧凤说:“轩轩,你去医院看看吧。”   夏正轩摆摆手:“不要紧,就是点皮外伤。我擦点药就好了,买了药了。可惜了那个蛋糕,被摔坏了,中午吃不上了,下午我再去订个,晚上吃吧。”   陶然有些不高兴:“不要买了,不吃蛋糕了。”   小宝有些遗憾没能吃上生日蛋糕,但还是很关心夏正轩的:“轩轩哥,你疼不疼?”   “不疼,男子汉大丈夫,这点伤算什么,不要紧。”夏正轩放开陶然,坐到了沙发上。   陶然拿了酒精和棉签过来给他消毒,夏正轩伸出手:“我来吧。”   陶然瞪了他一眼,夏正轩露出一个乖巧的笑脸,又扯动了受伤的嘴角。陶然面无表情地说:“别动。”她蘸着酒精给他擦拭伤口。   刘巧凤对他俩这亲密举动半点反应也没有,觉得理所应当似的,朝厨房走去:“菜做好了吗?我来吧。”   陶醉赶紧拦着她:“妈,你歇着,我和常醒去弄,都快好了。”   两人进了厨房,陶醉压低了声音问常醒:“正轩跟谁打架了吧。”   常醒说:“一看就知道。”   “谁把他打成那样了啊。”陶醉嘀咕了一句。   “回头再问。”常醒说。   夏正轩被打的事没人再提。不过这顿饭下来,陶醉算是看出来了,陶醉肯定已经答应夏正轩的追求了,不然也不会毫无顾忌地在饭桌上给对方夹菜。   吃完饭,夏正轩去赶去小宝屋里休息了,他身上显然不止脸上那点伤。身上也有伤。陶醉找了个机会问陶然:“你和正轩在一起了?”   陶然咬着唇点了点头:“嗯。”   陶醉说:“你怎么就答应他了?”   陶然鼓起腮帮:“看他诚意够了呗。”   “他今天跟谁打的架?”   “你看出来了?”   “被车撞的就算是脸着地,也是鼻子受伤,怎么可能是嘴角跟眼角?”陶醉白她一眼。   “也是。那你说咱妈是不是也看出来了?”   “这我不知道。他跟谁打的?”   “王瀚。”   陶醉愣了一下,说:“他来北京了?”   陶然点了点头:“昨天到的,本来今天也要来吃饭的。结果知道我和夏正轩在一起了,两人便打了一架,劝都劝不住。”   陶醉听后露出吃惊的表情:“正轩打得过王瀚?”   “我拦不住啊,他说打不过也得打,这是他们男人之间的战争,所以被揍成了一个猪头。”陶然耸肩摊手,脸上其实满是心疼。   陶醉默默望天,简直无法理解男人的脑回路:“王瀚呢,他没来了?”   “他没来,说是看见夏正轩还想打,就先走了。你说他是不是有病?一个两个脑子都有毛病。”陶然恨恨地说。   陶醉笑了:“有毛病你不也喜欢,你也好不到哪儿去。”   “姐!”陶然忍不住抗议。   “好啦,恭喜你,如愿以偿了,以后好好珍惜吧,别作了。”陶醉是真替妹妹感到高兴,正轩是她看着长大的,人品性格都没得说。   “谁作了,作的不是他吗?”陶然不高兴地嘟囔。   “你们都别作就好。”   作者有话要说:  还有几章就该完结了。 第128章 助攻   尽管王瀚来北京读研了, 但他很长时间都没来拜访陶醉和常醒。直到国庆节的时候,他才露面,还是跟夏正轩和陶然一起出现的。三个人就像从前那样有说有笑, 看起来彼此间的芥蒂都已经消除了。   陶醉很欣慰, 看样子王瀚已经想通了。他们三个打小一块儿长大, 感情深厚,如果就此分道扬镳, 未免太过可惜。幸而王瀚没有钻牛角尖, 不然他们就要失去彼此的友谊了。   圣诞节前两天, 陶醉突然接到孙兰心的电话:“醉醉, 邹洋回来了, 我们聚一聚吧。”   “咦,他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毕业了吗?”陶醉非常意外, 美国的研究生一般两年时间,加上学语言的时间,差不多是两年多,邹洋的学位应该拿到了吧。   “没有, 见了面再聊吧,叫上常醒。”孙兰心说。   陶醉和常醒下班后赴了约,四人约在一家重庆火锅店见,这是邹洋要求的, 说是几年没吃到正宗的重庆火锅,特别想念,一定要吃一顿。刚好寒冷腊月, 吃火锅正应景。他俩到的时候,孙兰心和邹洋已经到了,邹洋还是个学生打扮,穿着蓝色的V领毛衣、牛仔裤,脚上蹬着球鞋,一头桀骜不驯的头发支棱着,脸上挂着痞帅的笑容:“好久不见,帅的更帅,美的更美了!”   常醒替陶醉将长款羽绒服脱下来,挂在椅子背上,陶醉里面穿着职业套装,看起来十分干练。今天她去一个会议做翻译,场面比较正式,所以穿得也比较正式,她坐下来,喝了一口孙兰心倒的茶,笑着说:“你还是老样子,油嘴滑舌的。”   常醒脱下大衣,身上的黑色制服衬得他宽肩窄腰,英气逼人,他将外套的扣子解开,这样比较舒服一点,在陶醉身边坐下来,说:“好久不见,你也风采依旧啊。”   陶醉看了一眼坐在邹洋旁边的孙兰心,她今天的妆容显然是精心准备的,俏丽的短发显得有点俏皮可爱,穿了一件白色的V领毛衣,跟邹洋的衣服款式倒是很像。兰心像个主人一样将菜单递给他们:“我点了一些菜,醉醉你们还想吃什么?”   常醒扫了一眼,将菜单给了陶醉,陶醉看点了不少,只加了一份冻豆腐,说:“我看挺好的,不够再加吧。”   邹洋舒服地靠在椅背上,闲闲地问:“法院工作感觉怎么样?”   “还行,就是年底比较忙,今天还是逃了加班过来的。”常醒笑着说,“没想到你会回来,学业完成了吗?”   邹洋耸肩:“本来打算读个研就回国的,不过我导师劝我继续读博,我也慎重考虑了一下,决定还是继续读博,毕竟以后工作了恐怕没机会这么系统地学习了。”   “那你是回来度假的?”陶醉问。   “嗯,都两年多没回来了,回来冒个泡,刷个存在感,免得你们把我给忘了。”邹洋嬉皮笑脸地说。   “哪能呢,倒是你别贵人多忘事,把我们给忘了就好。”陶醉笑嘻嘻地说,不由得看了兰心一眼,邹洋这话显然不是对自己说的,而是对兰心说,毕竟邹洋一年到头跟她也联系不了几次,他怎么会在意自己记不记得住他。陶醉眼珠一转,计上心来,一会儿得好好试探一下才行。   火锅底料和菜陆续送上来了,陶醉和孙兰心起身去调蘸碟,常醒对陶醉说:“我的跟你一样。”   邹洋对孙兰心说:“我也不去了,兰心你帮我也弄一份吧。”   “我不知道你要什么口味的。”孙兰心说。   “你吃什么我就吃什么口味。”邹洋说。   调蘸碟的时候,陶醉问孙兰心:“邹洋什么时候回来的?”   “昨天到的北京。”   “那还没回老家呢?”   “没有。应该会在北京待两天再回吧。”孙兰心一边说一边往蘸碟里加折耳根,两个碗里都加了不少。   陶醉看了,心说邹洋吃得惯折耳根?这东西她和常醒都吃不惯,只有孙兰心是个异类,不仅能吃,还很爱吃,可能是跟她那个重庆嫂子学的。   烫火锅的时候,邹洋吃得可开心了,什么鸭肠、毛肚、黄喉、牛羊肉通通往锅里扔,这还没吃完呢,那边就烫熟了。   孙兰心一边给他捞菜一边说:“你能不能慢点,等吃完了再烫啊,老了就不好吃了。”   邹洋停下来,说:“别光给我夹,你自己也吃啊。”   陶醉和常醒默契地对视一眼,都忍不住笑了起来。过了一会儿,邹洋停了下来,夹起蘸碟里的折耳根,说:“你给我放折耳根了?”   “对啊,你说跟我一样的,我爱吃这个,你不吃吗?”孙兰心说。   邹洋迟疑了一下,将折耳根放进嘴里,说:“我吃。”   陶醉坐在他对面,看着他的表情明显有些难以忍耐,但还是将折耳根咽下去了,忍不住低下头偷笑了一下。   大家吃了一轮,肚子有三四分饱了,速度明显慢下来,便空下嘴开始聊天。从陶醉和邹洋在英美两国的留学生活聊到北京的房价,又聊到了陶醉和常醒的求婚仪式以及他们的结婚时间。   陶醉便趁机问了起来:“邹洋你交女朋友了吗?”   “没。”邹洋迅速否认,“哪来的时间,每天晚上忙到凌晨,天不亮就起来了,睡眠时间长期只有四五个钟,我在美国,也没这个美国时间去谈恋爱。”   陶醉看了兰心一眼,笑着说:“你看我和常醒都要结婚了,兰心也马上就脱单了,就剩你一个光杆司令了啊,你不抓紧时间找一个?否则形影相吊,多可怜啊。”   邹洋闻言脸色骤变,迅速扭头看着孙兰心:“你交男朋友了?”   孙兰心脸上露出茫然的表情:“没有啊。”   “你那同事不是一直在追你吗,我看人挺好的,长得也还行,你不是也说他人不错吗?”陶醉说着,朝兰心眨了眨眼睛。   孙兰心看着陶醉的表情,露出哭笑不得的表情:“他人是不错,可——”   陶醉打断她:“人不错我觉得可以试着多了解一下啊,有的感情是一见钟情,有的其实是日久生情。你都单身这么多年了,也该找男朋友了。常醒你说是吧。”   长久以来的默契让常醒从一开始就察觉出了陶醉的意图,便附和点头:“确实可以找了。你一个人在北京打拼,有个男朋友的感觉会不太一样。”   邹洋脸上的喜气仿佛被台风卷走了一般,他面无表情地从火锅底料里夹起一大块姜,看也不看就放进嘴里。陶醉见状差点没笑出声来,连忙扭过脸去掩饰。邹洋嚼了两下这才发现有些不对劲,将嘴里的姜吐出来,喝了一口啤酒,站起来,说:“我去个洗手间。”   陶醉见人走远了,忍不住“噗嗤”笑出了声。   孙兰心有些担忧地看着邹洋的背影,用手揉了揉自己的眉心,说:“你怎么突然说起我那个同事了,我跟他真的完全没有关系。”   陶醉笑得有些狡黠:“我知道。但有人不知道啊。”   孙兰心当然也知道她的想法,有些无奈地叫了一声:“醉醉!”   陶醉看了常醒一眼,说:“兰心,当初可是你鼓励我勇敢去追求自己喜欢的人,现在到了你自己身上,怎么就变得畏首畏尾了。我今天这么做也不是完全没有依据的,不刺激一下他,你们要拖到猴年马月啊。”   孙兰心垂下眼眸,神色有些黯然:“我现在跟他就是两个世界的人,能像这样做朋友就已经很知足了。”一个留美博士,一个大专生,这中间已经有了难以逾越的鸿沟。   常醒摇摇头,说:“你未免把自己看得太轻了。”   “你真的甘心只做朋友?”陶醉紧紧盯着好友,“况且现在我也没有让你主动,而是让他来做选择。”   常醒朝洗手间的方向瞥了一眼,说:“人回来了。”   邹洋回来后,大家换了话题继续聊天,她吃东西的速度明显慢了下来,显然是胃口受到了影响。   陶醉将话题转到了兰心身上:“兰心你上次那个比赛拿了多少奖金?”孙兰心在服装设计上非常有天赋,入行才短短几年时间,就已经在新人中崭露头角了,上次参加一个设计大赛,还拿了奖。   “奖金不多,才两千。”孙兰心说。   “你比赛获奖了?恭喜啊。”邹洋扭头看着他。   “一个小奖,没什么可说的。”话虽如此,她的喜悦还是抑制不住,那个比赛在中国的服装界还是颇有分量的,而且她的设计被一家有名的服装品牌选中了,不久后就会批量生产上市。   “虽然少,积少成多啊,况且奖项才是最重要的,以后这就是履历啊。”陶醉说。   常醒说:“兰心是不是想去米兰学设计,打算什么时候去?”   孙兰心赶紧摆手:“我就是随口那么一说,没钱,等我攒够钱再说吧。”   常醒很认真地说:“钱不够我们可以借你。”   “对啊,让常醒借吧,他有钱。”陶醉笑眯眯地说。   邹洋扭头看着孙兰心:“你想去意大利留学?”   “就是一个想法。”孙兰心说。   “挺好的,你可以试试。早点做准备,先学语言吧。”理工科出身的邹洋是个实干派,行动能力特别强。   陶醉说:“我看行。兰心,先学意大利语吧。”兰心一直自卑自己配不上邹洋,如果能出国留学,那么她的自卑感就会减少很多吧,邹洋现在人在美国,乐观估计,也要三四年才能回国,等兰心从意大利学成回来,两个人差不多会是同一时间回来,可不刚刚好。   孙兰心本来就是有这么一个想法,因为缺钱,一直都只敢想想,听见朋友们都这么说,她不自信地笑着说:“我真行吗?”   “真的行!不试试看怎么知道不行呢,去吧,去吧。”陶醉急切地说。   “可以的,加油!”邹洋也肯定地点头。   孙兰心吐出一口气:“那我试试吧。”   吃完饭,陶醉准备开车送邹洋和孙兰心回去(常醒喝了啤酒不能开车),邹洋说:“不用送了,我很久没回来了,想多看看北京,兰心陪我走走吗?”   孙兰心微微吃了一惊,片刻后才点头:“好!”   陶醉和常醒对视一眼,忍不住微笑起来,看样子今晚他们的助攻会有效果了呢。   回到家里,聪聪已经被妈妈和弟弟遛好了,陶醉检查完弟弟的作业,常醒带着小宝练了一会儿散打。陶醉洗漱完毕,回房间去忙了,她每天都要花时间看看新闻,了解一下国际国内动态,毕竟她学的是国际关系,可不能将专业丢了,以后还要报考外交部,这些知识要提前储备才行。   常醒洗好澡回来,见她捧着笔记本全神贯注地看。凑过来在她脖子上亲了一下,被陶醉用手推开了:“别闹,我正在忙。”她正在看一篇文章。   常醒凑过去看了一眼英文标题,忍不住笑了,掀开被子在陶醉身边坐下,说:“美国佬是不是又在唱衰我们呢。”   “一个美籍华人前几年写了一本《中国即将崩溃》,说中国去年就会崩溃,简直要笑死了。”陶醉笑着说。   “美国崩溃了,中国都不会崩溃。”常醒说着躺了下来,将手环住了陶醉的腰,因为刘巧凤带着小宝来了,小宝住进了书房,他们的工作都搬到卧室来做了,床上也变成了不仅仅是睡觉的地方,真是有些遗憾,房子窄了就是这点不好啊,家还是要早点搬啊,等结了婚,就让妈和小宝住这里吧,他和陶醉先搬过去过一段时间二人世界。   陶醉将他乱摸的手拿开:“不要动。”   常醒无奈地将手收回来,枕在脑后:“你给我读几段吧。”   陶醉便往后靠了一下,开始读英语文章。常醒闭上眼,陶醉的声音真好听,还带着催眠的效果,就在他快要入睡的时候,陶醉的手机铃声突然响了起来,很快,陶醉就接通了电话,片刻后她惊喜地说:“真的啊?他跟你表白了?!” 第129章 婚礼   陶醉挂断电话, 新闻也不看了,将电脑扔到床头柜上,转身扑到常醒身上, 兴奋地说:“哈哈, 你听见了吗?邹洋跟兰心表白了!”   常醒笑出声:“听见了。瞧把你乐的, 比当初我跟你表白都高兴。”   “那还是不一样的。但是兰心暗恋邹洋十几年,终于有了结果, 你说我能不替她高兴吗?”陶醉将脑袋在他颈脖间拱了拱, 突发感慨地叫了一声, “老公, 谢谢你!”感谢常醒的坦诚和爱护, 她才没有像兰心那样坎坷曲折。   “你叫我什么?再叫一遍。”常醒倏地睁大了眼睛,这可是陶醉在清醒的状态下头一回叫他老公, 以前都是某个特别时刻,通过诱哄她才会这么叫。   陶醉用鼻尖蹭蹭他的脸,温柔又甜腻地叫了一声:“老公!”   常醒抱住她,翻身将人压在了身下:“乖, 老公疼你。”   孙兰心和邹洋这对冤家的情路注定是坎坷的,她爱他的时候,他却爱着别人,等他爱她的时候, 两人却远隔重洋,变成了异国,而且归期不定。孙兰心对陶醉说:“邹洋说他自己是个傻逼, 白白浪费了那么多年的时间,错过了那么多的机会。”她说这话的时候,脸上带着甜蜜的微笑。   陶醉哈哈笑:“他终于明白了呀。不过真替你们遗憾,好不容易在一起了,却只能两地相思。”   “其实还好,对他,我其实早就有了这样一种心态:得之我幸,失之我命。现在他能回应我的感情,对我来说其实已经是上天的赏赐了,我至今都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好几次我半夜醒来,都觉得自己是在做梦,一定要翻出手机来看看他发的信息,才能确定这是真的。”孙兰心说到这里有点自嘲地笑。   陶醉心疼地摸摸她的后脑,没有说话,当初她和常醒刚在一起的时候,尚且有这样的感受,更何况是兰心呢:“你别这么想,邹洋平时虽然嬉皮笑脸的,但我相信他对你的感情绝对是慎重考虑过的。我后来想了想,那天就算我不刺激他,他多半也是要表白的,否则他完全可以从香港回去,而不是特意绕道来一趟北京,他来北京第一个找的人不就是你吗。”   孙兰心没有说话,其实她心里也有杆秤,邹洋原本打算回家待一个礼拜,然而只回去待了四天就回北京了,就是为了多陪她几天。她说:“其实我最担心的不是两地相思,而是等我们真的在一起相处了,发现彼此都不是自己想的那样,并不适合彼此,那种失望才是最大的。”   陶醉很理解她这种患得患失的情绪,真爱过的人,才会害怕失去:“那都是以后需要考虑的事了。不过以我对你俩的了解,你们应该能玩到一起去。”这两个人性子都比较活泼跳脱,会玩敢玩,会很合拍。   “承你吉言了。不过我真得准备去报语言班了,争取明年申请去意大利。”孙兰心说。   “我希望你能参加完我的婚礼再去,我还想让你做我的伴娘呢。”陶醉说。   “应该会的,我去查了一下申请留学的要求,我应该算是国际生,得先过语言关才能报名。不过想想挺头大的,我英语都是半吊子,现在居然还要学意大利语,这也太难了。”孙兰心忍不住苦笑。   “学语言没什么难的,关键是要花时间,多听多说,你可以的。”   “那你要多指导我。”   “指导谈不上,我也没学过意大利语,不过语言都是相通的,就是要大胆说。我会给你支持和鼓励的,加油!”   这一年冬天,陶醉一家没有回老家过年,常醒也没有回去,全家都留在北京过年。对陶醉一家来说,以后北京就是他们的家了。北京的年味儿比老家浓,他们去雍和宫烧香,去未名湖滑冰,去厂甸逛庙会,还趁着春节游客少,去了北京各大旅游景点,不用走亲戚的春节比以往哪个春节都过得充实有意思。   过完年,陶然和夏正轩的考研成绩出来了,他俩一个报考了北师大,一个报考了本校的研究生,都很顺利地通过了初试,正在准备复试。   陶醉和常醒开始筹备婚礼,酒店是去年就预订下了,到时候只要去商定细节就行,房子已经装修完毕。他们接下来要找婚庆公司策划婚礼,拍婚纱照,定制婚纱礼服和婚戒,准备请柬,至于买喜糖布置新房这些都要临近结婚的时候才能办了。婚纱照是常醒的创意,在他俩的母校北大和北外拍了一套从校服到婚纱的照片。   五一的时候,两人去了一趟云南,其实就是想过过二人世界。他们在一起这么多年,除了去北京周边的坝上草原和北戴河,以及那次陶醉在英国的毕业旅行,就没怎么出去玩过。现在家里也总是有人在,灯泡太多,两人的浪漫范围只能缩小到卧室里,陶醉也觉得有点对不住常醒,所以他一提议就答应了。   他们坐飞机到大理,在洱海边住了两天,又去了丽江。2007年的丽江商业化程度已经很深了,他们选择了清静人少古风犹存的束河古镇住下,也没打算再去别处,就是想在一个美丽宁静的地方享受二人世界。   他们常常坐在临街的窗前,看着窗下马儿踩着青石铺就的茶马古道的凹痕得得走过,脖子上的马铃声似乎又将人带回了那个古老淳朴的年代,雪山的冰雪融水从街道的水巷里脉脉流淌,油油的水草将水流染成通透的翡翠,家家门口插柳栽花,垂柳风致地招摇着,天是那样蓝,云是那样白,阳光那样直接,雪山是那样闪耀,人们的脚步是那样闲适,笑容是那样慵懒,真是一个与世无争的世外桃源。不过浮生偷闲也仅得几日,假期结束,他们又得回到北京上班了。   过了五月,离婚期越发近了,两人的婚礼筹备也都紧锣密鼓地提上日程。陶然和夏正轩已经通过了研究生复试,目前正在准备毕业论文答辩。   刘巧凤也在忙着为陶醉准备嫁妆,她打电话托娘家的弟媳妇做了几床棉花被,厚薄都有。陶醉听说妈妈要给自己做棉花被,说:“妈,不用做棉花被,北京有暖气,盖不了多厚的被子。”   “你以为我没在北京住过?供暖前和停暖后呢?那是跟咱老家冬天一样冷,棉花被暖和,你们买的那些鸭绒被什么的,盖在身上轻飘飘的,翻个身都能进风,哪能睡得安稳。”刘巧凤说。   陶醉当然知道棉花被的好处,但是棉被太占地方了,从老家带过来,那得多麻烦啊:“可带过来不方便啊。”   “你不用替我担心,轩轩暑假的时候会开车回去,到时候会给我捎带过来。”她显然已经找到了解决问题的办法了。夏正轩今年也买了一辆车,还是辆SUV,空间大,倒是挺方便放东西的。   陶醉见她已经有了安排,便不再说什么,棉被暖和,而且价格便宜,羽绒被轻暖,然而价格昂贵,对家里是个不小的负担。   刘巧凤一有空就拉着陶然去逛街,去给陶醉置办嫁妆,让陶然挑花色和款式,毕竟年轻人的喜好和他们不一样,她怕挑了陶醉和常醒不喜欢,放那闲置不用,太浪费了。慢慢地,她就将这些东西都备齐了,并且都藏在自己房间里,要保持神秘感。   暑假过后,进入九月,北京一下子就凉爽起来了,没有老家那样的秋老虎,这个季节办婚礼是最适宜的了。他们的婚礼日期定在10月2日,一个精挑细选的黄道吉日。   请柬是早就发出去了,老家的请柬是夏正轩暑假里帮忙带回去的,陶醉家那边的亲戚是陶长明帮忙转交的。常醒的亲戚不多,老家也就这么一个舅舅,还有两个不怎么亲近的姑妈,再就是他爸了,他们全都在深圳,将请柬寄到他爸那儿就行。同事朋友的请柬有的是送过去的,也有的是邮过去的,就连远在海外的邹洋、邢梦露和李佳萌他们都发了请柬,来不来就随他们意了。不过这些海外的朋友都表示,即便是不能来参加婚礼,这礼物和礼金也不会少的。   他们去登记的时间是9月19日,那天刚好是初九,寓意着长长久久。经过一年时间的准备,终于要到婚礼的日子了。结婚前几天,常醒就搬到新房里去住了,留下陶醉一家在原来的房子里。本来刘巧凤说要回他们自己的房子,在那里送陶醉出嫁,但考虑到小宝每天还得上学,陶醉和刘巧凤也要上班,并不方便,便采用了这个方法。   国庆节前,老家的亲戚都过来了。陶醉她爸陶长明,爷爷奶奶,伯母婶子,舅妈们,外婆没来,年纪太大,身体不太好,就没来。常醒本来要给大家买机票的,但陶醉爷爷有心血管疾病,坐不了飞机,于是大家都陪着他一起坐了火车,常醒就给他们买了软卧票。郑文华早就过来帮忙筹备婚礼了,夏春生工作比较忙,他1号才坐飞机过来。常醒他爸和两个姑姑也都从深圳赶了过来。   两家的亲戚都不算多,有很多朋友远在国外赶不回来,来的主要是他俩的同学朋友和同事,参加婚礼的总共也就十来桌人。   婚礼前一天晚上,刘巧凤提议陶醉和自己一起睡,陶然也要跟妈妈和姐姐挤一张床,母女三人说了半宿的话,从小回忆到大,说说笑笑,最后又哭了起来。   刘巧凤抹着眼泪说:“别人都说我福气好,有两个这么有出息的女儿,说我有福气是真的,但女儿却不是我培养的,而是你们自己努力来的。醉醉是老大,这一点做得尤其好,给弟弟妹妹做了很好的榜样。妈一直都不称职,从小到大,都没给你姐妹俩什么帮助,连你们爸打你们的时候,我都没能帮上什么忙。现在醉醉要结婚了,妈却什么也给不了你,妈做得不好的地方,你要多包涵。”   陶醉也动容起来,她贴在母亲肩上,哽咽着说:“妈,您别这么说,您做得已经够好了,因为有您在,我才觉得家还是温暖的,才愿意回去。您为了我们姐弟三个受了太多苦,是在是太不容易了,我都理解的,谢谢妈妈!”   陶然抱住了陶醉的胳膊:“姐,最应该说谢谢的是我,没有你,就没有今天的我。当年爸妈去上海的时候,多亏你陪着我,纠正我,才没让我走歪路。还有姐夫,也得好好谢谢他,你们都是我的良师益友。就算结了婚,我们还是一家人啊,不许生分了。以后我做得有什么不好的地方,你还要像从前那样只管说,我不会介意的,知道你肯定是为了我好。”   陶醉破涕为笑:“那是肯定的。”橘子   母女三人一直说到半夜,还是陶然催着该睡了:“早点休息,明天还要做最美的新娘子。”   其实也没睡多久,凌晨四点,陶醉就被闹钟闹醒了,她要起来化妆做头发换衣服。化妆师来得特别早,四点多人就到了,来了就给陶醉化妆盘头发。亲戚朋友们也都是五六点就到了,伴娘们忙着给自己化妆、换装,刘巧凤和陶然则忙着给大家做早餐,煮了汤圆和面条,刘巧凤给陶醉端了一碗汤圆让她吃了,说是这样就圆满甜蜜了。   陶醉刚穿好婚纱,就听见有人说接亲的车已经到楼下了。孙兰心俏皮地说:“这新郎官也真够积极的,这还不到八点呢,是不是有几天没见到新娘子,所以心急了啊。姐妹们,赶紧动起来,跟我来堵门,节目都准备好了吗?今天他们要是答不出题目,新娘子就被我们截胡啦,嘻嘻。”兰心和杨雪还有许愿是今天的伴娘。   陶醉还不知道她们准备了题目,笑着问:“你们不会故意为难他吧?”   “没事,不用心疼他,北大的高材生呢,怎么可能答不出来。”许愿露出一个坏笑。   很快,客厅的亲戚们在常醒一轮又一轮的红包攻势下,终于将门打开了。新郎官常醒被大家簇拥着进来了,人逢喜事精神爽,两辈子第一次做新郎,激动之情可想而知,他今天真是前所未有的英俊潇洒,黑色的西装熨帖无比,将他衬得修长挺拔,显得玉树临风,满屋子的男女老少无一不折服。刘巧凤笑得最乐呵,这么帅气的小伙子是她的女婿啊,可不是越看越满意?   常醒在一众伴郎和哥们的簇拥下到了卧房门口,敲门喊:“老婆,开门!”   孙兰心笑着答:“你叫什么?我们听不见!”   “老婆!开门!”   众伴郎齐声唱:“小兔子乖乖,把门儿开开,快点儿开开,我们要进来!”   许愿大声说:“太老土了,来点新鲜的,新郎官给我们朗诵一首十四行诗,要声情并茂。”她们将打印了莎士比亚的十四行诗从门缝里塞进去,让常醒朗诵。   “还要红包!”孙兰心隔着门大声嚷嚷。   常醒朗诵完情诗,孙兰心又开始出各种题目,从绕口令、诗词接龙到脑筋急转弯再到微积分,亏得她想得出来,出微积分题的是邹洋,答案也是他做出来的,还故意挑了难度系数比较高的题。外面接亲的人已经闹翻了天,微积分,亏她们想得出来。不过没有关系,有夏正轩呢,这难道不这个正在读研的工科生。   陶醉笑得肚子都疼了,简直有点不忍直视,亏得她们找出这些题目啊,好不容易大家都闹够了,,里面伴娘们的红包也收够了,才终于笑盈盈地将门打开。   陶醉坐在床中间,婚纱裙摆撒开,铺满了整张床,像一朵巨大的圣洁百合,美丽纯洁得叫人不敢玷污。常醒已经有几天没看到她了,他贪婪地看着他美丽的新娘,嘴角不由自主地往上扬起来,从今往后,这个美丽的女孩就是携手走过一生的人了。   他绅士地单膝跪地,将手里的捧花放到陶醉手里:“老婆,我们回家吧。”   “好。”陶醉嘴角扬上去,幸福甜蜜像泡泡一样将她包围了起来,她伸手接过由马蹄莲和满天星组成的手捧花。   孙兰心伸手拦在他们中间:“等会儿,等会儿,先念完保证书,才能把人带走。”她将一张纸放到常醒面前,让常醒念上面的保证书。   常醒也配合地念了,找鞋子的时候也费了不少功夫,最后还是陶然看不过去,跟夏正轩偷偷告密,他们才顺利将鞋子找到。常醒八点不到就到了,出门的时候已经是九点多了,伴娘团的人还真挺能闹的。   婚礼是常醒策划的,没让陶醉知道细节,说是要保持一点神秘感。也没有另外再租场地办婚礼,就在酒店的宴会厅里举行。   陶醉在陶长明的引领下走进大厅的时候,看着台上的两名主持人,震惊得微微张圆了嘴,给他们主持婚礼的居然是谢玉斌和魏佳彤,这都多少年没有见了,她差点都没认出来,想当初,魏佳彤还是常醒的爱慕者呢,常醒居然能把人请来给他们主持婚礼。   谢玉斌还是老样子,然而气质沉稳多了,西装革履,看起来风度翩翩,他朝陶醉眨了一下眼当是打招呼,然后字正腔圆地继续说台词:“……我们这群朋友有幸见证他们从校服走到婚纱,这是最为令人羡慕的一对……”   这场婚礼可真是太令陶醉感慨了,当她挽住了常醒的胳膊,转身面朝观众的时候,看着台下那些熟悉又陌生的面孔——周婷玉、薛蕾、张瑶、陈亚丽等这些多年未见的朋友全都在,自己明明就没有给他们发请柬啊,只是有一次翻看毕业照时感慨了几句,居然就被常醒记在了心里,他真是给了自己太多的惊喜了。陶醉忍不住侧目望向他,他也正好微微低头看着自己,眼里的宠溺几乎能将人淹没,得夫如此,夫复何求!   交换完戒指,新郎和新娘亲吻过后,并没有马上开始婚宴。常醒说了一段感人肺腑的结婚感言,感谢父母赐予生命,感谢舅舅舅妈的栽培和照顾,感谢岳父岳母生育并抚育了陶醉,感谢陶醉始终如一的信任和陪伴,给了自己一个温暖完整的家。说得在场不少长辈都哽咽了起来,常醒这一路走来,实在是太不易了。   陶醉动情地牵着他的手,收紧了手指,将他的手紧紧握在手里,也得到了同样的回应。   致辞过后,常醒宣布婚宴正式开始。服务员开始上菜,音乐也换了,气氛骤然变得热闹起来,陈一帆领着他曾经的乐队跳上了舞台,陶醉惊讶地看着他们,早已分散在天涯的乐队成员居然也聚齐了。   陈一帆拿着话筒:“各位亲朋好友,我是新郎官的铁哥们,也是新娘曾经的追求者,曾经不止一次想挖新郎官的墙脚,然而这墙脚太硬了,挖不倒。这个世界上最悲惨的事情,莫过于喜欢的女孩结婚了,新郎不是我,比这还悲惨的事,他们结婚,新郎还要拉着我来给他们表演节目,而且我这个主唱还得让贤,给他们当陪衬,好吧,不说我的悲惨故事了。现在有请我们的主唱——新郎和新娘上台来给大家表演节目,大家欢迎。”   台下的人都惊讶地鼓起掌来,这可真是太新奇了,婚礼还有节目的。   陶醉更为惊讶地看着常醒,常醒嘴角含笑,朝她点了点头,微微弯腰,做了个十分绅士的邀请动作。陶醉面上带笑,心里却有些着急,她都不知道要唱什么呀,一点都没准备就要唱吗?然而音乐响起来,她就明白了常醒其实早就有安排了,今年常醒总会抽空叫她去KTV唱歌,每次必点这首《今天你要嫁给我》,原来就是为了今天准备的吗?   常醒朝陶醉挑了一下眉,举起话筒:“春暖的花开带走冬天的感伤……”   陶醉到底也是见过大场面的,她很快镇定下来,举起话筒跟上节奏:“春暖的花香带走冬天的凄寒……”   台下的人都疯狂地鼓起掌来,真是一对特别的新人,在自己的婚礼上一起表演节目,关键是还唱得真好,不输专业水准,这场婚礼还真有意思,令人印象深刻。   常醒牵着陶醉的手,含笑四目相对,一起唱:“听我说,手牵手一路到尽头,把你一生交给我,昨天已是过去,明天更多回忆,今天你(我)要嫁给我(你)……”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码完了,感谢大家一路以来的支持和鼓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