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重生后我只想搞事业[八零] 作者：唐柒鱼 　　文案： 　　林秀香重生了 　　重生在渣男还没有为了维护白月光的完美人设、幸福婚姻，捆绑着她不愿意离婚的时候 　　她的父母，也没有被渣男和其父母蛊惑，拿身体健康相挟逼她不许离婚 　　既然如此，还有什么说的，离离离！赶紧离！ 　　这辈子林秀香只想当莫得感情的赚钱机器 　　*有事业*有男主* 　　内容标签：重生 　　主角：林秀香┃配角：┃其它： ======================== 第1章 　　林秀香做了个梦，梦到自己还是灯泡厂的女工，还困在跟赵文生无望的婚姻里，怎么也离不脱。 　　对林秀香来说，这段婚姻不是什么归宿，反而形同溺水，无论怎么挣扎也浮不到水面，无形的力量直把你往水底拉，无助又绝望…… 　　这梦境实在太过可怕，吓得她立马从床上惊坐起来。 　　惊醒后，林秀香把梦境甩开，长长地松了一口气，离了，半个月前她跟赵文生把婚离了。 　　林秀香轻拍了拍微微心悸的胸口，离了就好，离了就好！ 　　可这会想起赵文生来，还是恨得牙痒痒。 　　二十岁时，林秀香经人介绍，嫁给了县城高中的数学老师赵文生。 　　赵文生长得俊秀，日常穿着衬衣黑裤，戴着副眼镜，越发显得文气，因为教书，身上常年一股粉笔灰味儿。 　　没见过什么世面的林秀香对赵文生十分中意，她自己不过是初中学历，能遇到赵文生这样的大学生，自觉是祖上烧了高香。 　　林家也很看重赵文生这个女婿。 　　可结了婚林秀香才发现，赵文生这人在外待人接物倒是有礼，在内对她这个妻子却十分冷淡。 　　开始林秀香还以为是性格原因，这世上本就有人生性平淡，慢慢才能热情起来，林秀香也不介意，反正她性格开朗，正好互补。 　　直到林秀香看到赵文生和杨小禾站在一起时，才知道，原来赵文生也会笑，眼底也会涌动着满是爱意宠溺的光。 　　他只是对她一个人冷淡而已。 　　别看林秀香平时大大咧咧的，万事都不怎么过心，在感情方面，其实是个眼里容不得沙子的性子，林秀香当时就不肯干了，她要离婚。 　　八十年代的小县城，离婚是件让人闻之色变的事情，这事不光赵家不同意，林父林母也是死活不肯。 　　为了阻止林秀香离婚，全家合起伙来骗她。 　　林母突然得了心脏病，林父高血压住院，都是受不得刺激的病，只要林秀香一提离婚，老两口必然犯病。 　　这是亲爸亲妈，林秀香能有什么办法，她稍一提离婚的事，父母就要死要活，只能捏着鼻子继续忍着，跟赵文生过日子，忍受着赵文生精神出轨。 　　不过打从发现赵文生精神出轨起，林秀香就拒绝和赵文生同床，赵文生心里只有杨小禾，对此也很乐意，直到整十年过去。 　　半个月前，林父林母知晓这一真相，林父打了赵文生一顿后终于是松了口。 　　整整十二年的婚姻，前两年林秀香被蒙在鼓里不提，后来十年大好青春，生生都被赵文生给耽误了。 　　林父林母后悔自责极了，林母那么要强的人，连哭了三天，恨自己恨得不行，怨自己害了闺女一生，人老了心脏多少会出问题，林母伤心得差点真病发住院。 　　索性离了就好，三十二岁的年纪在林秀香看来也算不得多大。 　　林秀香长嘘了一口气，这十年婚姻虽然不顺，但她的事业倒是做得有声有色，小灯泡厂效益不行，林秀香很早就出来干个体了。 　　到现在有车有房有店面，银行卡里存款也相当可观，林秀香就是个小富婆，婚一离，日子美着呢。 　　离婚的时候赵文生他妈倒是死乞白赖从林秀香这里分了点钱去，可林秀香也不在意，能花钱买解脱，多少她都不嫌贵。 　　何况这么些年，对着赵家人，林秀香能没个心眼，她的财产都记在了父母名下，赵文生他妈再知道她有钱，也无可奈何。 　　林秀香坐在床上笑，这半个月来她都是这样，只要一想到离婚了，就高兴。 　　可笑着笑着，林秀香就笑不出来了。 　　大半夜的月色正好，天也不冷窗户开着透气，月光漫进来，虽然光线不是很明亮，但也能隐约看出屋里的摆设。 　　这里分明就是十年前她跟赵文生结婚时，学校给分的家属房！ 　　林秀香狠狠地掐了自己一把，很痛！可眼前的景象一点也没变，不是做梦？但她又很确信脑子里的记忆是真实发生过的。 　　现在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她怎么觉得自己还在梦里没醒来呢？ 　　县高中早就拆了，搬到新校区后，原址这里很快就被开发建了新楼。 　　林秀香性格好，爱交朋友，结婚两年跟赵文生关系一般，倒是在家属区处了不少不错的朋友。 　　县高中这里地进位置又好，又是熟悉的地方，朋友也多，林秀香那时手里有点小钱，干脆在这里买了两套房子吃租。 　　吃租？林秀香想起来了。 　　离婚对林秀香来是大喜事，朋友们也很高兴她脱离苦海，大家起哄让她回家来请大家吃饭庆祝来着。 　　林秀香从省城回来，正好路过这边，顺路就来收了趟租，结果收完出小区还没走到自己车边，她就出车祸了。 　　想到这里林秀香牙酸了一下，痛意瞬间蔓延到了四肢百骸，瞬间鸡皮疙瘩就爬满了全身，林秀香整个人克制不住颤抖，牙齿咯吱咯吱打起架来。 　　说实话，意识到自己出车祸的瞬间是不知道痛的，整个人是麻木的，林秀香也不知道自己是当时就死了，还是送到医院才没了。 　　但终归是没了，不然她也不能出现在这里。 　　林秀香觉得嘴巴里陡然涌上一股很重的腥味，分不清是血腥味还是铁锈味儿，哪怕明知道可能是心理作用，但还是难受，她慢慢起了身，想去厨房找水喝。 　　“……儿子，你听妈一句劝，跟林秀香生个孩子，有了孩子，林秀香就不能这么闹腾了。”大半夜的，旁边小卧室亮了灯，屋里传来说话的声音。 　　林秀香愣了愣，她自从发现赵文生心里喜欢杨小禾后，跟赵文生闹脾气，就跟赵文生分床睡了。 　　学校分的房子不大，六十坪的小两居，赵文生他妈心疼儿子睡沙发，硬是让赵父在客厅睡沙发，让赵文生搬去小卧室跟她住一屋。 　　小卧室就一张小双人床，他们母子怎么睡林秀香从来没管过，每天晚上她回屋都把门落了锁，然后安心睡觉，很少有半夜起来找水喝的时候。 　　反正上辈子林秀禾就没有听到过这番对话。 　　如果没有记错的话，这段时间正是林秀香发现赵文生精神出轨，把赵文生赶出屋的时候。 　　其实这时候林秀香还没有那样明确的要离婚的想法，因为人杨小禾是有家有室，夫妻恩爱跟赵文生保持着距离。 　　赵文生以前确实跟杨小禾处过，但这不是没成么，两人现在各自成家，只是赵文生放不下而已。 　　林秀香眼里再容不得沙子，但也知道人都有过去，要想好好过日子，肯定不能揪着以往那点破事不放。 　　但事情比林秀香想的要严重得多，杨小禾虽然结婚了，但赵文生心里还是只有杨小禾一个，结婚是被家里逼的，为了传宗接代。 　　要按赵文生所想，他恨不得一辈子为杨小禾守身如玉。 　　弄明白这些后，林秀香心是真凉了，她也没去挽回什么，只说要离婚，赵文生也同意，偏生两家父母死活不同意。 　　想到这里，林秀香叹了口气。 　　“妈，你就别瞎搀和了，林秀香什么脾气你不知道，还生孩子，她现在连屋都不让我进！”赵文生声音闷闷的，明显就是不高兴了。 　　倒是有点自知之明，林秀香挑了挑眉。 　　“她当人媳妇的，别男人往屋外赶还有理了！这事妈去说。”赵母凶巴巴地说完林秀香，又开始哄儿子。 　　“生了孩子，林秀香就能生心过日子，你爸身体不好要吃药，你那工资也不够，她一个月一百八十块的工资，不是小数，你就当是看在钱的份上……” 　　林秀香勾唇冷笑，她就说当年赵文生怎么冲她热络了一阵子，敢情是看在钱的份上，想生个孩子把她给套牢了。 　　不得不说，赵母这算盘可是打得够精的。 　　赵文生还说了什么，林秀香不想再听了，她转身去了厨房，倒了杯凉水喝了下去。 　　一杯凉水下肚，林秀香整个人都清醒了不少。 　　现在是八丨九年，她整二十二岁，跟赵文生结婚两年，因为她平时倒夜班，赵文生心里又惦记着杨小禾的缘故，夫妻生活极少，孩子自然也是没有的。 　　这时候她还没跟娘家摊牌说要离婚，只在赵家闹了两场。 　　虽然把赵文生赶出了屋，但赵父赵母还不知道她很快就意识到赵文生狗改不了吃屎本性，打定主意要离婚。 　　如果能趁着所有人都以为她只是在闹脾气的时候，跟赵文生把婚离了的话……林秀香内心止不住兴奋起来。 　　上辈子拖到三十二岁才摆脱赵文生，林秀香高兴也庆幸，但如果这辈子能早早跳离火坑，光是想想，林秀香就激动得想要流眼泪。 　　整整十年的青春，面对父母的不理解和指责，赵家人卑鄙无耻的嘴脸，没有人知道林秀香心里有多苦。 　　如果这回能离成婚，林秀香指定买上十挂鞭炮来赵家门口放，她还给赵文生送锦旗，感谢他再生之恩。 　　至于杨小禾，林秀香皱了皱眉头，上辈子她自从去省城发展后，就没见过对方了。 　　但她隐约记得，出事前，她收完租出了小区楼那会时，好像看到杨小禾一晃而过。 　　到底是杨小禾，还是只是长得像杨小禾的人呢？ 　　作者有话说：接档文《我的姐姐是豪门反派》求预收~ 　　穿书后，黎骄阳发现自己情况有点不妙 　　姐姐是豪门反派 　　女主是手拿逆袭剧本，得万千宠爱的豪门白富美 　　而她，是本文中最大的炮灰 　　道不同不相为谋告辞！！ 　　黎骄阳决定不趟豪门的浑水，安心当个种田小村姑，收养男主失踪后，他孤苦无依的几个弟弟妹妹，却不想…… 　　大弟：骄阳姐，你喜欢的化妆品品牌，我买下了，这是合同，你签一下 　　“……？”黎骄阳，我只是叫你出国给我代购化妆品呀！ 　　大妹：骄阳姐，这是我以你名义成立的珠宝品牌，从此以后你就是黎总了 　　“……！”黎骄阳 　　小弟：喏，我看你昨天多看了眼的那栋大楼，顺手就买了，给你 　　黎骄阳愣了愣，“快把小妹叫回来，我刚让她去给我买我偶像海报了！！我只是要张海报而已！！！” 　　然后黎骄阳看着被送到自己面前的小鲜肉偶像，默然无语。 　　男主：送钱送产业也就算了，居然敢送男人？！！ 　　【作者文案废，沙雕文案求个收藏，见笑见笑！】 第2章 　　赵文生早上醒来的时候，他爸妈都已经出门去了，老头老太太有晨练的习惯，每天早早就起来，然后顺路回来会带个早餐。 　　只不过，这个早餐没有林秀香的份儿。 　　林秀香在灯泡厂上班，远不说上班时间还特别早，早早就得出门，赵文生因为是数学老师，没有早自习，又是住在学校家属楼，上班时间比较晚。 　　所以打从林秀香嫁到赵家起，就没吃过公婆买的早饭。 　　但真的是时间不够赶不上吗？ 　　其实不是的，林秀香一直都知道，赵父赵母是掐准自己出门的时间买早餐回家的，她前脚出门，赵父赵母后脚准能到家。 　　但今天不一样，赵文生一出房门，就见到了端坐在饭桌边，悠闲地吃着油条的林秀香，家里父母不在。 　　“坐，有点话要跟你说。”上辈子这个时间，林秀香跟赵文生闹得正厉害。 　　因为心里对赵文生还有感情，还抱着希望，总盼着闹一闹他就能清醒回头。 　　但现在，林秀香看赵文生，就跟看陌生人一样，没有半点感情。 　　赵文生闹不准林秀香又要折腾什么，他最近被闹狠了，看到林秀香都觉得怕，皱着眉头说要去洗漱。 　　“我们离婚吧。”林秀香喝了口豆浆，放下碗，慢条斯理地冲着赵文生道。 　　走到卫生间门口的赵文生顿住，不敢置信地回头，眉头紧皱，他以为林秀香还在闹，结果却看到林秀香平静无波的眼神。 　　林秀香来真的？ 　　等跟着林秀香到了民政局门口时，赵文生还有些发蒙，他看向林秀香，“你别瞎闹，婚一离可没有后悔药吃，事后就算是你父母来求我，我也不可能跟你复婚。” 　　林秀香淡淡地看了赵文生一眼，心里琢磨着，不知道今天□□的工作人员是不是她的发小，如果是的话，那没有灯泡厂开的证明，这婚也能离。 　　要不是，估计还得拖个一两天，好在学校开的证明，赵文生去请假的时候，林秀香就已经找他们领导开好了。 　　这时候离婚太难了，就算父母同意，夫妻协议离婚都不一定能离，还得单位调解，调解失败给你开了证明，你才能离。 　　去学校开证明的时候，校领导还想调解来着，林秀香咬死了就一句，要调解，就喊上杨小禾一起调解，她要问问杨小禾，为什么都结婚了，还勾着别家男人不放。 　　要是学校维护杨小禾，她还要写信去教育局问问，这样的学校怎么教书育人，杨小禾和赵文生这样的人，又凭什么为人师表。 　　她这样胡搅蛮缠，校领导拿她没办法，只能给她盖了章。 　　“你要是能好好跟我过日子，不念着那个狐狸精，咱们也可以不离。”看到赵文生脸上的犹豫，林秀香知道这男人优柔寡断的毛病又犯了，干脆以退为进，顺便狠戳一下他的心窝子。 　　赵文生脾气比较温和，唯一不能忍的，就是有人诋毁他心里的那颗金贵的朱砂痣。 　　赵文生脸色立马坚定起来，大步走在了前头。 　　婚离得很快很干净，两人真心想离，又没有什么财产纠纷，办离婚的又是林秀香的发小陈爱华，连调解都只是走了走过场。 　　林秀香离婚唯一的条件，是要了婚后拿礼钱，两家再凑凑后，一起在西塘街买的一套小房子，赵文生给得很痛快。 　　这房子原是安排给赵父赵母住的，结婚前说得好好的，婚后小两口住学校，赵父赵母住西塘街。 　　结果婚一结，赵母就反悔了，直接把西塘街的房子租出去，以不放心小两口过日子为理由，搬去了和他们同住。 　　和公婆同住免不了要被指手划脚，好在林秀香是个有事不怎么过心的性子。 　　像避开她吃早饭这事，林秀香一开始就知道，但她不放在心上，自己上班路上吃顿热乎的，难道不比非留在家里憋屈地吃一顿要好？ 　　林秀香以为赵母只是心眼小，但想到昨天赵母还指使赵文生用孩子套牢自己，林秀香心里就直犯恶心。 　　“真离了，不后悔？”也是林秀香运气好，今天正好是陈爱华管□□，缺了的工厂证明，晚点给补上就行。 　　后悔？林秀香半点不觉得，“要是老天爷能让我早重生一些就好了，我只后悔自己眼瞎选了赵文生这么个男人。” 　　“你说什么？”林秀香的声音很低，陈爱华没有听得清。 　　林秀香摇了摇头，叮嘱陈爱华一定要帮她把这事先瞒着林父林母，就大步先离开了。 　　离婚虽然顺利得出乎林秀香的意料，但全程办下来，半天时间也过去了，等她赶到厂里时，已经是下午一点多了。 　　林秀香初中毕业后就内招进了灯炮厂，最开始是在泡壳生产组当学徒，现在在灯具组装组负责最后的检验入库，是检验六组的小组长。 　　才进装配大楼，林秀香就被她师傅拎到一边去训话去了。 　　不管怎么说，自己是旷工了一上午，林秀香老老实实地听着，但训着训着，老陈师傅就发现，以前怎么训都笑嘻嘻的傻丫头居然红了眼睛。 　　林秀香是真想哭，她从进厂起，就是老陈带，手把手地教她技术，不让别人抢她的功劳。 　　现在的姑娘大多吃苦耐劳还手巧，可同批进厂的，有哪个比她升的快的，老陈是真把她当亲闺女疼的。 　　可老陈却没活到林秀香出息能孝敬他的时候，没过几年，老陈就查出肝病，不想拖累家里，喝药没了。 　　“哭什么，骂你几句还不乐意了！”林秀香一哭，老陈就骂不下去了，可他一个大老粗，又不会安慰人，话说出来都凶巴巴的。 　　林秀香瘪着嘴，眼泪巴巴的，刚重生的时候她还气呢，辛苦拼下的家业都没了，但现在，林秀香是真心感激，一切还有挽回的机会。 　　即便生老病死谁也逃不过，至少她也有好好尽孝的机会。 　　“行了行了，上头给你糊弄了过去，今天就算了，再敢给我无故旷工，老子削你！”老陈看不得林秀香这委屈样儿，挥挥手就要赶她走。 　　林秀香吸了吸鼻子，从衣兜里摸出瓶老白干给老陈看，等老陈眼睛一亮要接过去时，又嗖一下塞兜里，“上班时间不许喝，下班后就一杯的量。” 　　老陈嗜酒如命，师娘管着他不给喝，偏生每月工资得上交，兜里比脸还干净，要是逮着有吃酒的机会，从来往死了喝。 　　林秀香觉得老陈那肝病，就是被他那样猛喝猛醉给喝出来的，酒她打算给老陈喝，但得管着他，不能过量。 　　当然去医院体检是必须的，早检查早预防，早发现早治疗。 　　“小兔崽子！”老陈瞪了林秀香一眼，但命在林秀香手里呢，只能听她的，“晚上我跟你爸整两杯……” 　　林秀香可不怕他，冷眼瞅回去。 　　老陈只能美滋滋地妥协，“行行行，一怀一怀，咋跟你师娘一个性，真是上辈子欠了你们娘俩的。” 　　婚离了，早逝的师傅现在好生生地站在自己面前，下午上班的时候，林秀香一会忍不住笑，一会又忍不住眼酸。 　　休息时间总忍不住摸摸兜里绿色的离婚本本，摸着心里就特别踏实。 　　下班陪老陈去喝了杯酒后，林秀香没回自己家，她跟赵文生说好了，等把西塘街的房子过了户，她再搬出赵家，把离婚的事公布于众。 　　主要是林秀香不知道怎么面对自己的父母，她现在近乡情怯，就怕爹妈知道她一声不吭把婚给离了，被她真气出个好歹来。 　　她得趁这些天，自己理一理，什么时候开口，怎么开口才合适。 　　反正现在在赵家，林秀香也是自个住一屋，就晚上回去睡个觉而已，上辈子忍了十来年，没道理现在几天也忍不了。 　　结果自行车才骑进学校，林秀香就看到赵文生和杨小禾并肩走在一块，不用说，肯定又是在讨论“教学”相关问题。 　　“文生，你家那位回来了，我，我要不要避避？”杨小禾也看到了林秀香，她眼里飞快闪过一抹鄙夷。 　　赵文生也看到了骑着自行车风风火火的林秀香，不同于以往看到林秀香就烦燥想躲，现在赵文生看到林秀香，心情格外复杂。 　　见赵文生没有说话，杨小禾皱了皱眉，“还是算了，清者自清，我要是避了，反倒显得我们有什么，让你家那位误会，回去又要抓你闹。” 　　“赵老师，杨老师，放学回家吃饭啊，一起走呀。”林秀香跳下车，笑眯眯地冲两人打招呼。 　　准备好了接受林秀香冷嘲热讽的杨小禾，“……？？” 　　赵文生其实也挺不习惯的，林秀香从来都看不得他跟小禾老师站在一起的，每次都要闹脾气。 　　可今天，赵文生仔细打量着林秀香的表情，难道是装的？ 　　肯定是装的，两人毕竟离婚了，林秀香这个女同志，虽然学历不高，其实很有虚荣心要面子的，肯定是故意这样表现，好输人不输阵。 　　这样一想，赵文生心里好受多了。 　　林秀香可不知道赵文生心里所想，打完招呼见两人不说话，她就先一步推着自行车走了。 　　回到家里，厨房空空的，桌上一个中午的剩菜没有。 　　林秀香不知道是不是所有婆婆都这样，但赵母这个前婆婆，只要林秀香需要在家吃饭，是从来不肯做饭的。 　　但如果林秀香要出门上班，不在家吃饭，赵母就会早早准备起来，高高兴兴地给赵父和赵文生做饭。 　　作者有话说：家里事情处理妥当，大鱼回来啦~ 　　留言会有随机红包~【随机】 　　不敷衍大概率都会有的哦~ 第3章 　　赵母看了看手表，挥手跟老姐妹道别，去凉亭那里喊了在看棋的赵父一块回家吃晚饭，到家一看，饭桌上什么也没有，倒是厨房叮叮哐哐的。 　　过去一看，居然是他们的宝贝儿子在手忙脚乱地做饭。 　　“哎哟，怎么是你在做饭，你媳妇呢？”赵母忙上前把冒糊气的高压锅从灶上拿下来，又把一团糟的菜锅拎去洗碗槽放着。 　　打开高压锅一看，都不是一般的糊，表层都已经有些焦黄了，根本没法吃。 　　赵文生傻乎乎地被老娘轰到一边，动了动嘴，最终只说，“秀香身体不舒服，我让她歇着了。” 　　明明林秀香进门后说的是，她在外头已经吃过了，晚饭让他自己看着办来着。 　　听到林秀香不舒服，赵母脸一下就垮了，她沉着脸就要去拍门喊人，什么舒服不舒服的，要赵母看啊，就是犯懒！居然还支使起男人来了，惯得她。 　　赵文生赶紧把他妈给拉住了，毕竟夫妻一场，赵文生对林秀香还是有几分了解的。 　　林秀香是好性，但并不是没脾气，以前她忍着，是因为这是他妈她婆婆，可现在他们已经离了婚，林秀香可不会像以前那样给赵母面子。 　　“也没见你对你老娘这样好过！”赵母气得瞪了赵文生一眼，到底没去拍门，而是回了厨房，收拾起赵文生的烂摊子，动手做起晚饭来。 　　他们母子在厨房说话的时候，林秀香正在屋里整理自己的个人物品，林秀香只准备带走自己的衣物和私物，屋里大件的陪嫁家具，她都不打算要了。 　　当然，她也没打算留给赵文生。 　　这些都是当年她出嫁时，林父特意去乡下请老师傅做的，用的都是好木料，林秀香用东西爱惜，现在还跟新的差不多，没得白白便宜了赵文生。 　　林秀香准备拉到旧货市场卖掉。 　　吃饭的时候，赵母也没说让赵文生喊林秀香一声，他们一家三口围坐在一起吃饭，赵母大概是为了故意刺激林秀香，大声地同赵父和赵文生说着笑，声音又大又夸张。 　　林秀香听到了，但没往心里去。 　　赵母经常在家里搞这些小心机，不是他们一家三口亲密和乐，就是故意跟林秀香说他儿子多听话，多心疼她这个当妈的，有几回还拿林秀香跟杨小禾比较。 　　当然，赵母不是直接说杨小禾的名字，而是说赵文生以前有个对象，如何如何文静听话，对她们老两口有多孝顺，话里话外，都是林秀香比不上对方。 　　以前林秀香还因此生闷气，但现在她是打心眼里不在意，要不是忙着打包行李，她都能出去跟着赵母一起说笑，看最后到底是谁膈应谁。 　　吃完饭，赵母把筷子一放，就准备跟赵父出去遛弯，临出门前还交待，“秀香啊，你没事记得出来把碗洗了啊，不然招虫子。” 　　这碗林秀香自然不会洗，赵文生也知道她不会动手，等赵母出了门，自己就端碗进厨房收拾起来。 　　“明天上午你好像没课，跟我去把事办了。”林秀香东西已经收拾好了，只能房子一过户立马就搬。 　　赵文生没吭声，站在洗碗槽边默默地洗碗，他实在是没法再自欺欺人下去了，他想不明白，离婚到现在，为什么林秀香会表现得这么平静，她不是很喜欢他吗？ 　　“你就这么急着跟我撇清关系？”赵文生突然瓮声瓮气地问。 　　这下轮到林秀香惊讶了，赵文生这口气听着怎么怪怪的，怎么好像是舍不得她似的？ 　　当然，林秀香不会自作多情，认为赵文生是真舍不得她，林秀香仔细想了想，难道是因为她把他甩得太过利索，心有不甘了？ 　　赵文生这个人吧，其实也不是多坏一个人，相反，赵文生是偏老实的那种性子。 　　工作认真负责，不管是好学生还是坏学生，都非常有耐心，对朋友和气，有需要帮忙的，能帮上的他绝不推脱，对父母孝顺，不仅是自己的父母，还有林秀香的父母，都很尽心尽力。 　　这也是林父林母格外中意他这个女婿的原因之一。 　　赵文生心里惦记着杨小禾吧，但又一直坚持不越雷池一步，哪怕后来杨小禾离了婚，赵文生也没提要离婚再娶杨小禾。 　　不过这可能也跟林秀香生意做大，赵父赵母拼死不让赵文生离婚有关系。 　　每个月的工资，赵文生也大半交到了林秀香手里，他给杨小禾买东西的那些钱，都是从自己的烟钱都抠出来攒下的。 　　但赵文生这性格也是真的有些犯贱，杨小禾是赵文生的爱而不得，所以他一直惦记着，怎么都放不下。 　　现在林秀香把他干净利落地踹了，怎么着，赵文生反而牵挂上了？ 　　“我们的关系不用撇清，已经没关系了。”林秀香可不管赵文生怎么想，话直接往赵文生的肺管子上戳，直戳得赵文生说出来话来。 　　赵文生也是有傲气的，别说他心里只有杨小禾，就是有林秀香，也断没有求一个女人留下的份，他也没再多说什么，答应明天一早跟林秀香去办事，就专心刷起碗来。 　　只是这一晚上，赵文生备课的时候怎么也集中不了精神，脑海里总是想起拿到离婚证时，林秀香脸上灿烂的笑容。 　　要说漂亮，林秀香是真的漂亮，五官明朗大气，性格也好，说话声音清脆，大眼睛瞅着人，眉眼弯弯总带着笑，是那种看着就舒服，招人喜欢的长相和性格。 　　当初赵文生同意结婚，是真的一眼就看中了林秀香，看到她笑的时候，他觉得心情也跟着能好起来。 　　刚结婚的时候，他们其实过得挺不错的。 　　林秀香是过日子的好手，家里家外打理得干净利落，脾性又好，赵母偶尔挑刺，她也只往好的那面看，他完全不用操心家庭不和，专心工作就好。 　　是什么时候开始，他开始嫌弃厌烦林秀香的呢？ 　　赵文生完全想不起来，脑子里只有开始时美好的日子，这时回想起来，心里满是怅然。 　　资料齐全，析产过户的手续办得很快，自今天起，西塘街的那套小房子的归属就是林秀香了。 　　赵文生还想跟林秀香说些什么，但张了张嘴，又实在不知道说什么，最后赵文生只叹了口气，沉默地往房管所大门走。 　　“等等。”林秀香喊住赵文生，从挎包里掏出个存折来，递给赵文生，“这个存折本上存的都是你的工资，你拿好。” 　　赵文生把工资交给林秀香管，除开每个月扣出一笔家用给赵母，林秀香都存在了存折本上，存了两年，数目也还算可观。 　　本来这钱林秀香是计划着生孩子的时候用的，上辈子没用上，这辈子就更不可能用上了，这笔钱赵文生一直没问，但林秀香不打算昧下。 　　“是我对不起你，我也没什么能给你的，这钱你拿着吧。”赵文生没去接存折本。 　　林秀香拉起他的手，把存折本塞到他手里，“用不上，你能同意离婚，你欠我的就一笔勾销了。” 　　“这钱你拿着，你要再娶还得花不少钱呢。” 　　这种时候，林秀香居然跟他开这种玩笑，看得出来，离婚是真让她高兴，可她越高兴，赵文生心里莫名的就越不是滋味。 　　见赵文生抿着唇不说话，林秀香这才想起，离杨小禾离婚还有好几年，赵文生还有得等。 　　“俗话说，只要锄头挥得好，没有墙角挖不到，你加油！”林秀香拍了拍赵文生的肩膀，潇洒地先走一步。 　　赵文生，“……” 　　今天林秀香是请了假的，她不止请了一天，而是请了三天。 　　这年头公家办事挺难的，特别反锁，证明多要跑的地方也多，林秀香以为析产过户要折腾着来回跑几天才行，没想到跟办离婚证一样，顺利得过头。 　　既然顺利过户，林秀香也不打算再在赵家住着了，她准备下午先搬去陈爱华民政局的宿舍凑和一下，明天再去看看房子，租个离灯泡厂近的。 　　计划是挺好的，结果一回到赵家，堂屋里，赵父赵母，林父林母都沉着脸坐着，林秀香收拾好的行李摆在了堂屋中间。 　　林秀香一出现在门口，四双严肃冒着火气的眼睛就齐齐看了过来。 　　“……”林秀香。 　　完了，完了。 第4章 　　林秀香上下两辈子，最怕遇到的，就是现在这个场面。 　　简直就是修罗场中的修罗场。 　　林秀香胆子大，做事有主意，没有什么怕的，唯独家里两位老人，是她的命门。 　　林父林母在子女缘上一直不很顺，人到中年才生下林秀香这么一个闺女，那是真的捧在手心里疼着的，恨不得天上的星星都摘给她的那种。 　　上辈子她们一直不同意林秀香离婚，不是不心疼她，而是太心疼她。 　　老一辈人不理解什么精神出轨，就觉得赵文生这人老实孝顺，挣的钱都交家里，不打人不骂人，已经是顶顶好的男同志了。 　　林父林母倒没有什么好女不二嫁的封建思想，就是觉得离婚对林秀香不好。 　　这年头离婚是丑事，你离婚肯定是你哪里有问题，尤其是女性要受更多非议，铁定是要被别人拿有色眼镜看，还要被别人背地里议论的。 　　上辈子虽说两老是装病，但两老平日里确实也有这样那样的小毛病，事关父母身体，林秀香不能不往心里去。 　　“爸，妈，你们怎么来了？”林秀香感觉自己心都不会跳了，脸上笑容格外僵硬，脑子转得飞快。 　　是陈爱华那里走漏消息了，还是赵文生这里让他爸妈翻出离婚证了？ 　　怎么办！怎么办！ 　　正着急的时候，赵文生回来了，他看到林秀香站在门口没进屋还有些疑惑，等他看到两家父母时，第一时反应就是收脚准备去办公室。 　　“回来！”林秀香赶紧把人扯住，不能让她一个人承受双方父母的怒火。 　　赵文生，“……” 　　“文生，你把香香的东西拿到房间里去，小两口闹别扭归闹别扭，可不能搞离家出走这套，妈帮你骂她。”林母站起身来，冲着赵文生和颜悦色，看到林秀香时，脸瞬间就沉了下来。 　　林秀香还没来得及高兴不是消息走漏呢，就被林母揪着耳朵拎到了一边。 　　倒是不疼，就是她都二十多岁的人了，又是在离婚的前夫面前，怪没面子的。 　　赵文生傻乎乎的，他还想看林秀香的眼色，但林秀香已经被林母拎到厨房去了，他也不知道林秀香什么意思，只能去拎箱子。 　　结果赵母冷着声音道，“放下！” 　　林秀香真是反了天了，下班回家饭不做，居然还搞离家威胁这一套，真当她们赵家非她不可是了吧！ 　　刚发现林秀香把东西收拾好了，赵母是非常心慌的，不然也不能第一时间捎信去林家把林父林母叫来，但现在林父林母来了，赵母反而不着急了。 　　没有人比她更清楚，亲家有多向着他们家文生，林秀香又有多听父母的话。 　　“妈，我想跟赵文生离……”林秀香试探着，想先给父母打个预防针。 　　结果林母只瞟了她一眼，道，“你要是敢提离婚，我打断你的腿！” 　　“……”林秀香。 　　见把闺女吓住了，林母才拉着林秀香的手，“闺女，妈知道你眼里容不得沙子，但你听妈一句劝，文生不错，他心里有先前的人，这不是什么大毛病，谁还能惦记一辈子啊，你放宽心，啊，现在跟他过日子的人是你。” 　　赵文生哪里不错了，您是不知道，上辈子他就惦记了一辈子。 　　“再说了，就你要要求，你跟文生离了婚，你一个离婚的女人，还能找个没处过对象，没成过家的男同志？” 　　诶……她什么时候有这要求了，她怎么不知道？ 　　“行了，别折腾这些有的没的，好好过日子，进屋跟你婆婆好好撒个娇。” 　　没法过了呀，亲妈！林秀香腹诽着，当然不敢说出来，但要她留在赵家也是不能的。 　　林秀香顶着林母凶巴巴的脸挨过去，挽住林母不松手，“妈，要不我跟您回去住一阵子吧，行不行，我想你跟我爸了。” 　　林母不说话，但脸上表情已经软化了，林秀香趁胜追击，“妈，他们家欺负人，我婆婆天天买好早餐躲在楼下，看我走了才回家。” 　　上辈子，这些小事林秀香自己不在意，也从来不跟林父林母说，怕他们听了不高兴，但现在，林秀香可懒得瞒了。 　　果然，一听到她说这话，林母脸色就变了，她都不用再确定，就相信林秀香说的是真话。 　　林秀香没刻意压着声音，厅里竖着耳朵听厨房话的人也都听得一清二楚，赵父脸上瞬间满是不自在，赵文生也臊得慌。 　　赵母倒不觉得自己哪里不对，只飞快地描补，“哪能有这事，这不是香香平时上班早吗，我们老两口晨练回来她都走了，再说她路上吃也方便……明天，老赵，咱们明天早点回。” 　　林父看着赵家父子的脸色，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事八成是真的！ 　　林秀香没理赵母，她现在主要是说服她妈，“妈，你看呀，我回家住住，赵文生也能体会体会我在家时有多好，不在家时有多不方便，是不是？” 　　拿赵文生做幌子，林秀香一点也不愧疚，赵文生现在也就剩下这点用处了。 　　林母虽然松动，但没有松口，她心里还是觉得，小两口吵架的时候，有话要说清楚，回娘家算怎么回事。 　　但林父不干了，“我就说我闺女最近怎么瘦了，回去住一阵子，爸每天给你做早饭，咱养养身体！” 　　“好嘞！” 　　“好你个头，你给我老实呆着！”林母气急，给林秀香脑门上来了一下，“老林！你是来劝架，还是拉偏架的。” 　　林父肯定是来劝架的，但这不是赵家人太欺负人了么，哪有他们这样对儿媳妇的，林母也觉得赵母太过分，可就这么走了？ 　　看着身边眼巴巴的闺女，林母到底是点下了头。 　　赵父赵母肯定不能就这样让林秀香走，两口子自己拦不说，还支使着赵文生说话，结果赵文生什么话也没说，默认了这事。 　　林父林母对赵文生的态度十分失望，带林秀香回家的心反而更坚定了，林父更是连茶都不喝，拎上林秀香的箱子就下楼走人。 　　林母和林秀香赶紧跟上。 　　眼看着林秀香被林父林母接走，赵母气得不行，抓着赵文生喋喋不休，怪他不替自己说话，“文生，你怎么回事，你也不拦着！还有，我什么时候故意不给她早饭吃了？谁叫她上班那么早！这难道还怪我了？” 　　“妈，你别说了。”赵文生心烦意乱，回房间拿上备课本，“我上课去了。” 　　离婚的事，他也不知道怎么跟父母开口，他妈还急着抱孙子呢。 　　回到家里，林秀香安分呆了一天，第二天就摸出家门，找人把西塘街的房子贴出去了，她准备卖掉。 　　小县城以后倒是会发展，但西塘街那片倒是没怎么动过，没有太多的升值空间，再就是林秀香不想留着这房子，卖掉省事。 　　房子一卖掉，她就跟父母摊牌，林秀香有些心虚地想着。 　　在家里住的这两天，林秀香没事就举例子暗示林母，说谁谁谁离婚了也过得挺好的，谁谁谁再嫁也找了个对她极好的…… 　　结果林母通通不接茬，甚至林秀香一提，林母就要赶她回赵家。 　　“……”林秀香。 　　真的，她有时候也会怀疑自己是不是亲生的。 　　还是上班省心，房子卖掉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林秀香提前销假回厂，不过她只在装配大楼呆了半个小时，就揣着写好的调岗申请书去找厂领导。 　　林秀香还没从领导办公室出来，她带的小组就炸开了锅。 　　从旱涝保收的装配部，调到新成立不到两个月，没有基本工资的销售部去，林秀香是疯了吗？ 　　作者有话说：【今天教师节，祝当老师的小可爱们教师节快乐，每一个读者的出现，也是大鱼写文生涯中的师者，同祝大家节日快乐！】 　　因为请了几天假，错过了这周上榜时间~ 　　所以大鱼要控一下字数~上榜前都会微微短小~ 　　等上榜后，就恢复粗长啦~ 第5章 　　灯泡厂自建厂以来，因为灯泡质量好，灯罩工艺精美，出产的产品一直是供不应求，根本就不愁销路。 　　但自打经济复苏后，私人灯泡厂渐渐多了起来，市场竞争变得十分激烈，再加上前年商业部取消了产品包销合同，省里将灯泡价外补贴取消后，灯泡厂的处境就变得有些艰难起来。 　　靠着老客户熬过两年后，厂里现在不得不面对以销定产的事实，开始重抓产品质量和创新，成立销售部，开始自己找销路。 　　借着这股劲，灯泡厂又红火了几年，但七八年后，积重难返的国营灯泡厂还是走向了末路。 　　上辈子林秀香是厂里发不出工资后，停薪留职才去干的个体户，算算至少是三年后的事情了，这辈子林秀香打算早点出来干，好不容易摆脱了赵文生，自然要抓紧时间赚钱。 　　不过她要真敢离婚又离职，何美凤女士一只手就能灭了她。 　　何美凤是林秀香亲妈的大名。 　　想来想去，还是干销售好，不用固定上班，时间自由能在外头跑，差旅费还有报销，而且工资高。 　　别看销售部没有基础工资，但是厂里给出的提成高啊，林秀香有信心在离职前攒出套房来。 　　林秀香申请调职，厂领导是求之不得，销售部成立了两个月，到现在还只有厂里抽调的两个干部和一个工人到了位。 　　干部是没办法，得服从组织安排，工人也是老人，劳动模范，厂里做了不少工作才劝动的。 　　可哪怕他们把提成定得再高，还找了榜样，依旧没有别的职工来报名，现在销售部的工作都没开展起来呢。 　　因为林秀香之前是小组长，厂领导干脆让她继续当小组长，销售部一组的组长，不过组长兼组员，只有林秀香一个人。 　　要想有组员，得林秀香自己去车间把人说服拉过来。 　　“……”林秀香，不愧是当领导的人，算盘一个打得比一个精。 　　不管领导打什么主意，林秀香如今已经是销售部的人了，作为组长，厂领导还给了她一间单独的小办公室。 　　“你个小兔崽子，翅膀硬了是吧！”老陈听到消息的时候，林秀香已经美滋滋地在打扫自己的办公室。 　　上辈子她老想调到厂办了，但厂里嫌她学历低，工作能力再强也没给她调动，没想到这辈子倒是峰回路转，坐上了办公室。 　　“师傅，有话好好说，我耳朵要掉了。”林秀香疼得直抽气，怎么这一个两个的，都爱拧她耳朵。 　　老陈也舍不得真拧她，闻言放开手，恨铁不成钢地道，“你要真当我是师傅，这么大的事怎么不跟我商量一下，咱们可是省里扶持的大厂，就算商业部不管包销，但咱们厂也是‘皇帝的女儿不愁嫁’，兴旺着呢。” 　　“是是是，我知道，都知道，您先消消气。”老陈火气这么大，林秀香只能顺着来。 　　老一辈的人总觉得国营厂不会垮，国家不会不管他们，他们对厂子的感情深到近乎信仰的程度，你跟他们说工厂日薄西山，过不了几年就要不行了，那是找削。 　　当然，他们也不会信。 　　“知道你还瞎胡闹！你现在赶紧跟我去找领导，咱们不调岗。”老陈拉着林秀香，就要往厂领导办公室去。 　　林秀香没动，“师傅你听我仔细跟你说……” 　　说到最后，林秀香也没劝通老陈，但老陈也没再拦着林秀香，非让她回去，而是唉声叹气地走了。 　　看到老陈这样，林秀香心里也不好受，老陈也是担心她，怕她辛辛苦苦忙活一个月，开不到工资。 　　越是这样，她就越是要干出个样儿来。 　　对于林秀香调岗的事，林父林母都表现得很淡定，除开离婚这件事林秀香不能提，别的事情上，老两口对林秀香都十分纵容。 　　反正他们俩一辈子就这么一个闺女，他们一辈子挣的都是林秀香的，就算林秀香不上班，他们也能养得起她。 　　林秀香踌躇满志，准备去自己管着的小组，找几个又能说会道的工友一起干，结果无一例外，通通被拒绝。 　　“你要疯可别拉着我一起疯，我家里就指着我这点工资呢！” 　　“就是，连基本工资都没有，我可不敢去。” 　　“不行不行，我妈要知道了，肯定会打死我的。” 　　…… 　　直接拒绝倒是还好，有几个真正关心林秀香，劝林秀香回原岗的，林秀香也很感激。 　　但有几个同事，就让人不那么心情愉快了，当着林秀香的面倒是好好说着话，结果扭头几个人凑到一起，就编排起林秀香来，好像林秀香是存心害她们一样。 　　也是她们运气不好，林秀香正好在休息室门外喊了个组员说话，直接听了个全。 　　“有什么话当着我的面说就是，背地里说人算什么本事。”林秀香推开门就进去了，“来，我就站在这里听着，你们继续。” 　　这时候谁还敢开口，屋子里几个女同事瞬间就闭了嘴，脸上青一阵白一阵，不敢跟林秀香对上。 　　“何四元，刚刚是你林姐前林姐后地恭维着我，说想顶我之前小组长的位置？”林秀香见她们不开口，自己开口了。 　　叫何四元的姑娘往后头缩了缩，想把自己藏起来。 　　林秀香又点了两个人，都是当着她时，姐姐长姐姐短叫得格外亲密的，屋里几人都被臊得不行。 　　正好那边喊上工，一个个低着头缩着脖子从林秀香眼皮子底下溜出了休息室。 　　“林姐，我家里那个条件，真没办法像你这样没有后顾之忧地做自己想做的事，如果你真想帮我，不如跟领导推荐我。”刘秋英等人走了，才看向林秀香，“我觉得我可以胜任你之前小组长的位置。” 　　林秀香跟刘秋英的关系不算太好，两人一直是竞争关系，当初老陈挑徒弟，最出挑的就是林秀香和刘秋英，老陈选了爽朗大方的林秀香。 　　后来两人也是一直竞争，不过刘秋英运气似乎总是差了那么一点儿，一直被林秀香稳稳地压在上头。 　　不过两人关系虽然一般，但对对方的人品都是认可的，刘秋英家里条件不好，林秀香是真想拉她一把，才会在跟自己的组员谈完话后，去其他组喊了刘秋英。 　　看刘秋英不像是开玩笑，林秀香点头，“我会跟厂领导说这事，但成不成，还得看领导的意思。” 　　刘秋英难得露出笑来，“行，我先谢谢你，我忙去了。” 　　目送刘秋英回到岗位，林秀香叹了口气，看来她只能先当一段时间的光杆司令了。 　　林家就住灯泡厂不远，以前林父也是灯泡厂的老职工，因为从事的是跟化学品打交道的特殊工种，早在五年前就已经退休。 　　倒是林母还在街道上工作，不过没几年也该到了退休的年纪。 　　中午只有林秀香和林父在家吃饭，和以往每一次回家一样，林父做了满满一桌子的菜，哪怕就他们爷女两个。 　　“爸，我有点事跟你说。”林家是典型的严母慈父，林秀香打小有什么秘密都跟林父讲。 　　林父瞅了林秀香一眼，“说你跟文生把婚离了的事？” 　　“诶……？”换林秀香愣住了，林父叹了口气，起身去林秀香屋里，拿出林秀香藏在被褥下的离婚证，放在饭桌上。 　　林秀香心里先是一慌，很快又回过神来，顿时满脸期冀地看向林父。 　　林父拿起筷子吃饭，压根不看林秀香的眼神，“我没跟你妈说，但这事我在你妈面前说不上话。” 　　！ 第6章 　　林父这话跟给了她希望，又立马来个但是给她判死刑有什么区别，林秀香眼巴巴地看着林父，拖着颤音儿喊爸。 　　可惜面对这种会引发家庭大战的重大事件，林父立场很坚定，林秀香撒娇也没用。 　　老父亲虽然疼爱她，但能做到的，也只有暂时替她瞒着，就这，林父还承担了东窗事发后，林母找他算账的风险。 　　“你这证，爸好你藏好，你想想怎么跟你妈讲。”以林父藏私房钱三十多年的经验，林母发现不了。 　　林秀香能怎么办，只能继续头疼，她原以为这事多少能瞒一阵子。 　　结果没两天，周末在办公室里加班的林秀香就被邻居家的小孩子火急火燎地喊回了家。 　　“何美凤，你让那杀千刀的林秀香给我出来！谁给她的胆子，敢卖我老赵家的房子！”林家住一楼，赵母气势汹汹地叉着腰，冲林家门口大骂。 　　周末街道办不上班，林母在家陪林父，谁料赵母突然骂上了门来。 　　别看赵母骂得凶，她现在其实也很蒙。 　　周末天气好，赵母闲着没事，就去西塘街那边的房子转转，租房子的那家人带了老人孩子，赵母总怕人家孩子把屋子弄坏，隔三岔五是一定要去瞅一眼的。 　　这一瞅不得了，居然有人上门来看房子，这事租户也知道，一问，居然是林秀香贴了卖房子的广告出去。 　　直接就捅了马蜂窝了，赵母把来看房子的人赶出去后，心急忙慌地，匆匆回家喊上了赵母，就到林家来找林秀香算账来。 　　他们老两口这还没死呢，林秀香就卖起赵家的家产来了，这还得了！ 　　林母被骂得更蒙，但她脑子转得快，三言两语就弄明白了赵母的意思，虽然不知道林秀香葫芦里卖什么药，林母肯定是护着自己闺女的。 　　“什么老赵家的房子，孔翠萍，你可别忘了，那房子我们林家也出了一半钱，房子是落到文生和香香名下的，香香有权处置。”林母想起这事来，心里还有气呢。 　　当初说好了，结婚后让赵文生和林秀香小两口安生过日子，双方老人不掺和进去，结果呢？ 　　孔翠萍这个老不休，她不要脸，悄么声把房子租给别人，自己收拾包袱就住到新房里去，还占了原本当婚房的主卧！ 　　要林母说啊，赵文生跟林秀香结婚两年还没个一儿半女，就是孔翠萍害的。 　　这个不要脸皮为老不尊的老家伙，半夜听儿子媳妇的墙角不说，儿子媳妇办事的时候还在屋里敲敲打打，能怀上孩子才怪。 　　赵母哪里管什么房子有林秀香的一半，在她的概念里，那房子就姓赵，是他们赵家的财产，林秀香敢卖房，那就是要她的命。 　　林秀香被喊回来的时候，赵母正叫嚣着要让赵文生跟林秀香离婚，要让林秀香净身出户，滚出赵家。 　　“你当你赵家我们多稀罕哪，有你这么个抠抠索索，还爱听墙角的婆婆，谁敢再嫁你们赵文生，也就我们家秀香老实好哄骗，离就离，当我们怕你不成！”林母也是气着了，话几乎是不过脑子就说了出来。 　　林秀香眼前一亮，大步走了过去，一把林母护在身后，“婶子，赵文生没跟你说吗，我跟他已经离婚了，西塘街的房子归我，是留是卖我说了算。” 　　平地一声惊雷，把赵父赵母和林母都给惊着了，包括看热闹的众邻居，愣了几秒后，也飞快地凑在一起窃窃私语起来。 　　“啥？”赵母这回真蒙了，比知道林秀香要卖房子还要蒙，怎么就离婚了呢？什么时候的事儿，她怎么就一点都不知道？ 　　林母也是身形晃了几晃，林父扶了一把才稳住。 　　“你听见香香说啥了没？”林母都觉得自己是幻听了，离婚？怎么可能！ 　　这种大事，林秀香会不跟家里商量？ 　　别看林秀香性子大大咧咧，但有什么事，从来不擅做主张的，从来都是要跟家里商量好，再做决定的。 　　林母不相信，不过听到父母来闹，后脚追过来的赵文生肯定了林秀香的说法，“妈，你别闹了，我跟秀香离了，房子归她。” 　　两方都说了，那还有什么疑议，是真离了。 　　林母只觉得眼前一阵阵发黑，脑子里飞快地闪过的是，她在街道办经历过处理过的与离婚相关的各种家庭纠纷。 　　这时候离婚虽少，但不是没有，相比较前几年来说，随着经济情况好转，甚至有稳步上升的趋势，离婚的原因大多是因为经济不对等，女性不育，男的在外头找姘头，死活不过下去这几个方面。 　　可所有离婚，不管因为哪方的原因，只要离婚，错处大多被安在了女方那边。 　　经济不对等，女性不育先不提，有些时候，明明是男人在外头乱搞，但大家说起来，往往都是说女的没本事管不住男人。 　　还有一些隐瞒原因，引来各种无端猜测的和编排诽谤的，可无论是哪一种，女性的名声因此变得极差，根本就很难再抬起头来做人。 　　被外人羞辱不说，很多女同志在娘家也被鄙弃，这两年来最极端的例子就是，一位农村嫁过来的女同志被婆家娘家逼得太狠，伤心绝望下跳河身亡。 　　林母很同情这些女同志，并不觉得离婚就全是女同志的错，但世道实在是太过艰难，对女同志太过苛刻，她们做夫妻工作，也从来都是只劝和不劝分。 　　如果能不离婚，最好还是不要离婚。 　　不过林母虽然对那些离婚的女同志没有什么偏见，却从来没有想过，离婚这事会发生在自己的女儿身上。 　　这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她的女儿要怎么办？ 　　“离了？”赵母突然高嚎一声，瞬间把林母的思绪拉回来，定睛看过去，赵母比她还要震惊地看着赵文生。 　　赵文生点了点头，赵母脸上表情说不出的木然，只见赵母四下里看了看，目光突然落到林父平时用来扫院子的竹扎大扫把上。 　　“我打死你个不孝子！”赵母扑过去拿起扫把，就只往赵文生身上摔。 　　赵家三姐弟，赵母最疼就是最小的赵文生，从小到大，别说动手打了，就是骂狠了的时候都没有。 　　好在赵文生自己也争气，顺利考上大学，分配，当上了光荣的人民教师，赵文生一直是赵母的骄傲。 　　但现在赵母气狠了，只恨不得打死赵文生才好。 　　别看赵母跟林母叫嚣的时候，话说得特别狠，可要真让林秀香和赵文生离婚，赵母是头一个不同意的。 　　婆媳两年，赵母过得是很如意的，林秀香是个万事不过心的性子，有点什么事，她都不爱计较，让着你。 　　赵母承认自己有时候是不太喜欢林秀香，觉得她太漂亮太年轻，怕林秀香起花花心思守不住，又觉得林秀香学历低了，配不上她儿子，可要赵换个学历高的，性格可未必有林秀香好。 　　林秀香唯一坚持的，就是赵文生的工资归她管，这个赵母抗争过，但没用，一般的事林秀香不计较，但有的事她说什么就是什么。 　　不过林秀香虽然管钱，但在钱财上，管得却不太紧，每个月都会给一笔家用给赵母。 　　家里的花销不多，赵母只需要管她们一家三口的早饭，和中午林秀香不在家吃的那一顿就好。 　　像是晚饭，平时家里用的生活用品，都是林秀香另外掏钱的，逢年过节还给置办衣服鞋子这些。 　　赵母偷偷算过，光赵文生的工资，其实是不太够的，林秀香肯定拿了钱，所以她很满意。 　　越是想就越是气，赵文生被赵母打得抱头鼠窜。 　　“你，去给你岳父岳母跪下，好好认错，这婚咱们不离！” 第7章 　　林秀香冷眼看着赵母闹腾，离婚证都已经扯了，这婚已经不是赵家说不离，就不离的。 　　而且以赵文生对杨小禾的感情，好不容易离了婚，他怎么可能听赵母的，来求着复婚。 　　结果让林秀香意外的是，赵文生没有过多的犹豫，居然真的扑通一下，跪到了家门前，只是没开口说话而已。 　　林秀香，“……？” 　　什么意思？！ 　　“亲家，咱们一家人不说两家话，离婚可是大事，两个孩子自己胡乱闹腾，算不得数的。”赵母搓着手走到近前，脸上带着讨好的笑。 　　只看到林秀香时，眼里划过一丝狠色，西塘街的房子这事，赵母还没有忘呢，等把林秀香哄回了家，再好好收拾她。 　　赵母这话说到了林母心坎上，她是打心眼里不希望林秀香离婚的，这年头，男人离了婚照样能娶个黄花大闺女，但女人想再嫁，可就难了。 　　林母上前就想应和赵母的话，结果林父拉扯了她一把，“美凤，咱闺女不是糊涂人。“ 　　看到站在前面的林秀香，林母皱了皱眉头，再看看地上跪着的赵文生，“有话进屋里说吧，别让人瞧了笑话。” 　　看了眼围在林家院子周围的邻居们，赵父赵母对视一眼，跟着进了屋。 　　林秀香和赵文生最后进屋，看着一脸沉郁的赵文生，林秀香心头有些暴躁，“赵文生，你搞什么，你别告诉我，你后悔了！” 　　赵文生的态度对林秀香来说无足轻重，但她最怕的是林父林母被他影响。 　　以林父林母对赵文生的喜欢和看重，再有赵父赵母在旁边说项，林父林母本就不愿意她离婚，这个可能性实在太大了。 　　“……”赵文生看了眼林秀香，他也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心理，林秀香搬走后，他回到家里，明明还是和平时一样的起居，甚至还搬回了自己房间，但心里就是空落落的。 　　离婚这事，赵文生听林秀香的话，瞒着父母，但他告诉了杨小禾。 　　想到这里，赵文生闭了闭眼，是他痴心妄想了，小禾现在婚姻幸福，他怎么会以为只要他离婚，小禾就能回到他身边来。 　　因为他离婚的事，还给小禾带去的困扰，这是赵文生最不愿意看到的，他和…… 　　赵文生侧头看了眼林秀香，他和林秀香离婚，是因为他们性格不和，跟小禾根本没有关系。 　　被小禾痛斥一场后，赵文生清醒了不少，其实林秀香挺好的，漂亮能干脾气也过得去，如果复婚的话，赵文生扪心自问了一下，他内心好像是愿意的。 　　“赵文生，你要是敢后悔，我就跟他们说，你不能人道，不是个男人，你自己掂量掂量吧。”林秀香一看赵文生那表情，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直接把她气了个够呛。 　　赵文生脸皮瞬间变得胀红，他目瞪口呆地看着林秀香，想像不出林秀香居然能说出这样的话来，“你……你……” 　　你怎么这么不知廉耻！何况他是不是男人，她难道不知道吗？ 　　怕这事威胁不到赵文生，林秀香又道，“还有你和杨小禾的事，别指望我瞒着，你要是让我不痛快了，我就让杨小禾不痛快，要是她老公知道，她跟初恋还藕断丝连，会是什么后果，你自己掂量掂量。” 　　“你别血口喷人，我跟杨老师就是普通的同事关系。”刚刚赵文生还只是羞愤，这会是直接怒了。 　　林秀香挑起眉头看他，“想让我闭嘴，就看你自己怎么说。” 　　说完，林秀香懒得看赵文生，大步进了屋。 　　这是一个和之前爽利和气截然不同的林秀香，赵文生怔愣地看着林秀香，好半晌才回过神来，赶紧跟了进去。 　　屋里林父和赵父没说话，各自坐在一边，林母和赵母手拉手坐在一起，赵母在反省自己往日的行为，林母则在一边说林秀香的不是。 　　林秀香进来，林母只扫了她一眼，继续跟赵母说着话。 　　“……我们平时肯定有疏忽的地方，故意不给香香吃早餐是不可能的，我以后跟我们家老赵再早点出门……没关系没关系，早出门空气好嘛，人少一点也没什么的，早出门早点回来，保证让香香吃上热腾腾的早餐……”赵母姿态放得低，但话里话外，却有些意味不明。 　　“别别别，香香这孩子是被我们惯坏了，她平时肯定也有做得不好的地方，孩子交给你我放心，你直管教育她，姐保证没有二话……”别看现在是赵家求人，但林母始终没端着。 　　话是这样说，但赵母知道，她要真敢教育林秀香，林母准得闹上门去，她这亲家母，其实最护犊子。 　　林秀香，“……” 　　就这一转眼的功夫，怎么您老俩就跟多年老姐妹一样亲密了？这都姐妹相称了。 　　直到赵文生也跟进来了，林母才正眼看向林秀香。 　　“林秀香，你给我们好好说话，离婚是怎么一回事！这么大的事，你跟文生怎么那么大的胆子，居然把我和你爸，还有你公婆都被瞒在了鼓里。”见到林秀香进来，林母脸上的笑容立马就收了，冷着脸训林秀香。 　　“因为……”林秀香慢悠悠地，目光扫向了赵文生。 　　赵文生想起进门前林秀香的话，内心羞耻难堪，怕她真去给杨小禾添乱，忙抢话头，“因为性格不和。“ 　　这个理由在后世简直就是万金油一样的离婚理由，但在老一辈跟前，这个理由完全站不住脚，性格不和慢慢磨就行了，哪有什么过不下去的。 　　“谁提的离婚？”因为是赵文生开口，林母没有立时发难，而是平静地继续问。 　　不愧是在街道工作的热心阿姨，林秀香这回不让赵文生出头了，“我提的。” 　　屋里静了静，赵母大概是没有想到，婚居然是林秀香提的，在她的认知了，女人经常会拿离婚这样的事威胁男人，但往往只是说说而已，万不可能动真格。 　　她一直以为，是赵文生受不了林秀香在家闹，又因为学校那个狐狸精，逼着林秀香离的婚。 　　赵母心里蓦然涌上一股怒气，林秀香算个什么东西，居然敢甩了他儿子！这比林秀香意图卖掉西塘街的房子更让赵母生气。 　　林母也愣住了，自己的闺女自己知道，这婚要是她自己提的，估计是没什么回旋的余地。 　　这可怎么办是好！林母下意识地看向林父。 　　别急别急！林父目光安抚，这才严肃地看向林秀香和赵文生，“你们别拿什么性格不和糊弄长辈，到底为什么过不下去，说出来……” 　　见闺女盯着自己，林父顶着头皮发麻，继续道，“说出来，有问题咱们就解决问题，离婚说出去到底还是不好听。” 　　说起离婚，除了固有的老观念作祟，还有一个就是面子问题了，老一辈人尤其要面子。 　　不过这个事林秀香现在也没有办法解决，只能让时间见证，她能做的，就是努力把自己的日子过好，至少在以后别人在酸她外面风光内里心酸时，是用羡慕嫉妒的语气。 　　“爸，妈，我和赵文生的事情不好当着说，我私下跟你们说，行吗？”林秀香声音放低，语气显得有些委屈，从赵文生的角度看过去，甚至眼睛还有点泛红。 　　什么不好说？林秀香该不会真要拿他不能人道当离婚借口吧？赵文生皱起眉头。 　　呸呸呸！都被林秀香给带歪了，他好着呢，怎么可能不能人道！ 　　林秀香是个开朗性子，打小就是这样，哭得时候特别少，也很少能有事让她受委屈，就连发现赵文生精神出轨，林秀香难过归难过，但却利落地直接跟赵文生谈了这事。 　　赵文生拒不承认，林秀香才跟他闹分房睡，而赵文生居然直接就搬了，虽然嘴上不承认，但这态度足以说明问题。 　　说不难过委屈是假的，林秀香也偷偷在被子里躲着哭过。 　　但那已经是上辈子的事了，上辈子她毕竟还是个情窦初开的年轻姑娘，那时候也是真心地喜欢着赵文生。 　　看到林秀香这样委屈，林母脸色变得沉重起来，她再三考虑过后，还是劝着，让赵文生和赵父赵母先回了家。 　　“随你用什么理由，不要让你爸妈再上我家来闹，不然……”在赵文生走前，林秀香压低了声音威胁。 　　赵文生咬着牙走了。 　　他也没有预料错，林秀香就是拿那赵文生不能人道的事当离婚借口，还由不得林母不信。 　　毕竟结婚两年还没有孩子的新婚夫妻，在这时候可不多见。 　　作者有话说：祝大家中秋快乐，阖家幸福！！ 第8章 　　晚上林母没有出屋吃饭，林父把饭做好后，也没管林秀香，端了饭菜就进屋开解林母去了。 　　第二天早上饭桌上空荡荡的，听到里屋林父的咳嗽声，林秀香默默地去厨房煮了面条，然后敲门喊他们吃饭。 　　“起床吃饭吧，闺女难得下厨。”林父看着侧躺着不说话的林母，忍不住叹气，“你就你，何苦跟自己过不去呢？” 　　林母睁着眼睛流眼泪，“闺女不声不响把婚离了，这个坎你能过得去？我想到别人要用挑三捡四的目光看我闺女，我心里就难受。” 　　林父心里也不好受，刚翻出离婚证的时候，他也坐在林秀香房间发了一上午的懵，但有什么办法呢？婚都已经离了，他们不接受，难道要把闺女逼出家门吗？ 　　“你说她怎么那么大的胆子？”林母翻身坐起来，抹着眼泪问林父，她这一晚上都没睡，压根就睡不着，心里实在是太难受了。 　　“离婚这么大的事，也不跟我们商量，啊，她现在还编这么个不着调的理由来哄我们。”林母说着，声音渐大起来，屋外林秀香听了个全。 　　林父皱着眉头，忙冲林母使眼色，“你小声点儿！你当闺女自己心里好受啊，她当初嫁过去多欢喜，你不知道！” 　　林母不说话了，侧过头直抹泪。 　　屋外林秀香也听着了，她叹了口气，吃了两口面，拿起包在门口跟林父林母说了一声，就先去上班去了。 　　在办公室里坐了五分钟，林秀香实在是没什么心情工作，干脆起了身。 　　“干嘛，干嘛，这是干嘛！”赵母一开门看到林秀香，脸立马就拉了下来，立刻要把门关上，结果林秀香抬手摁在门上，她根本关不上。 　　不光关不上门，还拦不住林秀香进屋，林秀香不光自己进屋，还领着两个穿得破烂的男人。 　　“这屋里的家伙，你们看一看，估个价，差不多就直接拉走吧。”林秀香领着人去了她原先那屋，指着屋里的家具道。 　　屋里的家具都是好家具，收方货的师傅给了个一百六十块的实价，林秀香也没讲价，直接点了头。 　　“我清出来一样，你们拉一样走。”林秀香放下包就进屋，准备先清妆台。 　　赵母都快疯了，她听了儿子的话，死死忍住才没去林家闹，结果倒好，林秀香居然还敢上门来，居然还要卖他们家的家具。 　　“你不许动，你要敢动，我，我就喊人了！”赵母冲过去，推开林秀香，整个人趴在妆台上，“林秀香，你卖我家房子的账我还没跟你算呢，你别得寸进尺。” 　　林秀香冷眼瞅着赵母，“你就是报公安我也不怕，这屋里都是我的家具，怎么处置我说了算，您要是不怕丢脸，就直管喊。” 　　赵母扒着妆台，林秀香转身就去收拾柜子。 　　见林秀香完全不管不顾，讲道理东西也确实是林秀香带来的，赵母没了办法，只能焦灼地在旁边盯着。 　　“你不是要卖掉吗，我花钱买，我多出十块钱，买你这些家具。”赵母突然灵机一动，林秀香这些嫁妆家具都是好木料打的，也就林秀香这败家玩意，能同意一百来块钱就卖掉。 　　林秀香嗤笑一声，“您老可真会占便宜，一百七就想买下来，知道我爸当初请人做这些花了多少心思么？” 　　“你卖二手也才一百六，我多出十块怎么就成占便宜了？”赵母气急，她可是多花了钱的。 　　林秀香手下没停，继续清理东西，“便宜卖二手我乐意，但要卖给你们，不行。” 　　这些都是林父的拳拳爱女之心，打这些家具的时候，是盼着她跟未来丈夫和和美美地过日子的，别说赵母出一百七了，就是超出原价，林秀香也不卖。 　　“搬走！”林秀香清理完一样，就让旁边等着的两人搬走，一点都不带犹豫的。 　　眼见着房子变得空荡起来，赵母心塞不已，眼泪在林秀香这里根本就没用，赵母抹了会儿就不抹了。 　　等把她带的嫁妆家具搬空，林秀香把一些别的零碎东西也都清出来，不要的让收方货的师傅都带走，有用的她不想要的，带回去让林母送人。 　　“你这是闹什么，闹什么啊！”赵父听到消息，晚一脚回来，屋子已经被搬空了，他向来端着公公的身份，不怎么跟林秀香打交道，这时候也气得拍大腿喊起来。 　　赵文生也听到消息赶回来，他看着林秀香，觉得眼前的林秀香格外的陌生，“你非得要这么绝情吗？” 　　这就绝情了？林秀香看着赵文生，“你心里存着别人，还骗人结婚的时候，怎么不觉得自己绝情？你爸妈明里暗里欺负儿媳妇，你不都冷眼瞅在眼里了么，怎么不觉得他们绝情？” 　　“……”赵文生想说他没有，但他说不出口，为什么跟林秀香结婚，原因他自己最清楚。 　　看着赵文生不说话，林秀香心里算是出了一口恶心。 　　但她还没走，还有西塘街房子的事还没清算呢，她得把这事解决了，不然赵父赵母再去家里闹怎么办？ 　　“既然都回来了，那咱们就坐下来好好说说西塘街房子的事。”林秀香在沙发上坐下，这沙发其实也是她后来买的。 　　决定结婚后，学校就给赵文生分配的房子，根本没有什么装修可言，还是她嫁妆进屋，结婚的时候才不至于丢脸，后来很多家具，都是她慢慢添慢慢置换的。 　　不过林秀香也不是小气的人，这些后来添的，留着就留着吧，反正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意义。 　　要算钱，林秀香可不怕赵母，别看她只有小学文化，但算账快，记账清，这些年家里的支出收入，心里都有谱。 　　赵家不是县城人，家在县城下边的镇上，但为了给大女婿筹钱做生意，赶在林秀香和赵文生结婚的档口，把老家的房子卖了，这也是他们为什么要买房子给赵父赵母住的原因。 　　“这两年，桂香姐没少跟家里借钱，大大小小三千块是有的，至今没有还过钱，这里头有我的一大半。”结婚两年，以赵文生和林秀香的工资，还有林父林母不时贴补，应该能存下一笔钱才是，但两人存款寥寥无几。 　　“还有……” 　　“别说了！”赵文生看着父母脸上的表情，闭了闭眼，“西塘街的房子我做主给了你，就是你的，我跟你保证，不会有人去闹。” 　　赵文生回屋把离婚当天林秀香给他的存折拿出来，“我知道我们家欠你很多，也是我对不住你，这钱你拿着。” 　　“文生哪。”赵母下意识地去扯赵文生，林秀香拿了房子，卖了家具，怎么能还给林秀香钱！ 　　林秀香淡笑着站起来，她当初既然把存折还给了赵文生，现在自然不会再要。 　　“不用了，有你这话就够了，这钱你自己留着吧。”临出门前，林秀香又提醒了一句，“顺便再提醒你，这钱最好别给你妈管，不然哪天被她女婿哄了去，你家怕是连买菜的钱都没有。” 　　林秀香出了屋，赵文生看向赵母，赵母羞愧地低下头，“你大姐日子不好过，你姐夫时运不济，我……” 　　出了家属楼，林秀香只觉得神清气爽，一开始她就不应该寄希望于赵文生能处理好赵家这边，早应该自己出马才是。 　　站在学校家属院门口，林秀香回头看了眼家属院，心底有些怅然。 　　唯一可惜的是，上辈子在家里认识的好几个好朋友，现在还没来得及熟识，甚至还有两个没调过来，压根不认识。 　　有得必有失吧，林秀香收回目光，大步离开。 　　虽然想起自己家里，林秀香还是有些头疼，但把赵家那边彻底了断后，林秀香终于有心情处理工作上的事。 　　销售部现在是分片包干，责任到人，林秀香早上从领导那里拿到了她的责任区域，现在她需要好好研究，她一个光标司令工作该从哪里开展起来。 　　林秀香负责的片区可不小，全省八个地区，她分到了四个，二十多个县市，几百个二、三级批发站和供销社，她得一个个亲自去跑。 第9章 　　工作计划容易写，家庭关系却有点难搞，林母一直没消气，特别难哄。 　　林父林母结婚早，林母十八岁就嫁给了当时二十三岁的林父，但子女缘薄，直到十多年后，林父三十五岁那年，他们才拥有林秀香。 　　林母体质难怀上孩子，努力了很多年，中间好不容易怀上一个，没满三个月就意外流产没了，之后又是好多年没有喜信。 　　就在林父林母已经放弃希望，准备听人劝解抱养一个孩子的时候，林母又怀上了。 　　中年得女，林父林母对林秀香疼爱非常，尤其是林母，在当时的医疗环境下，为了生林秀香吃了非常多的苦。 　　又因为林秀香是个女孩儿，重男轻女的林奶奶根本不愿意照顾月子，林父又要上班，林母压根就没坐月子。 　　别看林母现在风风火火地上着班，骂起人来也中气十足，其实身体虚得很，稍微受点寒凉就要生病，而且一病就得去医院半点不能拖的那种。 　　林父就更不用说了，他比林母还大五岁，如今已经五十七了，一些老年病也都慢慢找上门来。 　　这也是林秀香格外担心父母身体的原因。 　　等林秀香把工作计划安排好，写了出差申请单，去找领导审核签字后，又去财务部填了借支单，预支了差旅费后，时间已经到了下午七点半，早过了平时的下班时间。 　　林秀香蹑手蹑脚地回到家，林父正在厨房炒菜，里头的卧室门关着。 　　“爸，我妈还生气哪？”林秀香放下包，换了拖鞋，悄悄溜进厨房。 　　林父往外看了看，确定林母没出来，点了点头，“能不生气吗？你妈那么爱岗敬业一人，今天都气得没去上班。” 　　林秀香缩了缩脖子，不说她父母那一辈，就说林秀香自己这一辈，都拥有爱岗敬业，为集体奉献的崇高品质的。 　　林母是那种除非自己真病得爬不起来，不然就是天上下刀子，也得扛着钢板去上班的人，她不去上班，可见真是气狠了。 　　“这可怎么办呀！”林秀香犯愁，想到等会还要跟林父林母说出差的事，她就更愁了。 　　果然，听到她要去本省最东边的两个市出差，林母一下子就炸了。 　　“我怎么不知道检验组的职工还要出差的！”林母饭也不吃了，放下筷子看林秀香。 　　林父已经从灯泡厂退休，林母又不在厂里工作，再加上这几天在闹林秀香离婚的事，林父林母竟对林秀香调岗的事一无所知。 　　听到林秀香说自己申请调了岗，林母捂着胸口，气得都有些上不来气。 　　“你怎么不胆子大到把职也辞了！”调岗到销售部跟离职有什么区别，跑两个月拿不到一分钱工资，难道厂里还能再让你回检验组？ 　　一看林母捂胸口，林秀香额头青筋就直跳，紧跟着心慌，她赶紧去扶林母，“妈，你别生气，你不高兴打我两下都行，千万别气着自己。” 　　林父也吓了一大跳，赶紧在一边帮着哄，好不容易林母气顺下来，林父也忍不住训林秀香，“你这孩子，怎么现在办什么事都不跟家里商量一下！你眼里还有没有你爸你妈了！” 　　现在说什么都是错的，林秀香老老实实地低头听训，还是林母瞪了林父一眼，林父才收了声。 　　“妈，爸退了有几年了，对厂里的情况不清楚，自从包销合同取消后，厂里库房积压了大批销不出去的灯泡，再这样下去，别说我一个小检验组长，我就是坐办公室，也只有下岗一条路可走。”林秀香抱着林母的手臂靠着她说话，林母推都推不走。 　　灯泡厂其实还算好的，林母做街道工作，其实现在已经有效益不好工厂的停产，工人被遣散回家的情况了。 　　只不过灯泡厂一直是省里的龙头企业，即便有库存积压，现阶段也只有领导操心，恐慌没有蔓延到职工及家属身上。 　　“哦，你去销售部，你就能力挽狂澜，挽救灯泡厂，不让职工们下岗了？”虽说对闺女撒娇很是受用，但林母还是冷着脸，竭力把嘴角往下压。 　　“……”林秀香，这叫她怎么答。 　　虽然自信她去销售部，别的不说，厂里积压的库存她肯定能销出去，但厂子能走多远，林秀香还真没那个左右的本事，具体还得看领导看产品看上头政策。 　　见林秀香说不出话来，林母脸上的表情又好了点，伸手把林秀香推开，“行了，先吃饭，吃完饭我再跟你算总账。” 　　“……”林秀香。 　　忐忑默默地吃完饭，林秀香还没来得及开口，林母就进了里屋，林父则收拾碗筷进了厨房，林秀香要去帮忙，被林父给赶了出来。 　　林父就是这样的性格，别说现在退休了，就是没退休以前，自己能干的活都自己干，从不叫林母和林秀香沾手，尤其是林秀香，没嫁人前，在家里真的是油瓶子都没扶过。 　　做饭还是林秀香嫁到赵家去，赵母不肯动手，林秀香没有办法，自己慢慢一点点学会的。 　　林秀香想拿扫把扫扫屋子，但屋子里收拾得干干净净的，根本就没有她下手的地方，最后她只能拿水壶去给阳台上林父种的花草浇水。 　　但阳台连着主卧，得穿过林父林母的卧室，林秀香站在卧室门口没敢敲门。 　　“杵门口干什么，过来。”正犹豫着，林母拉开口，被站门口的林秀香惊了一下，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 　　林秀香老老实实地把水壶放下，跟着林母去了沙发那里。 　　见林秀香又想挨过来搞糖衣炮弹那一套，林母冷着脸坐到了单人沙发上。 　　林秀香，“……” 　　“先说说你跟文生的事，这婚真没半点回旋的余地了？到底为什么过不下去，你跟我说说。”林母还没忘记离婚的事呢，见林秀香要张口，林母补了一句，“别拿胡话哄我。” 　　那边林父洗完碗，也擦了手过来坐，他没跟林秀香一块坐，而是拉了凳子来，坐在林母边上，一起看向林秀香。 　　压力山大这词真不是夸张，是真实存在的，林秀香此时就是这样的感觉。 　　知道不能再糊弄，林秀香老老实实地把她和赵文生的情况说了一遍，当然不止是这两年的事，她把上辈子的一些事也给蹂巴了掺和着一起说了。 　　听到赵文生心里惦记着别的女人都不乐意跟林秀香履行夫妻义务时，林母沉默了。 　　林父更是一脸的火气，要不是林秀香脸上看不出太多伤心的表情，林父恨不得去赵家把赵文生痛揍一顿。 　　“妈，我知道离婚不好听，但我不想守活寡，赵文生心里没我，他心里不干净，我也不乐意要他。”林秀香说到这里，心里还真有几分难过，最开始，她是真情实感喜欢过赵文生的。 　　林父不等林母开口，“离了就离了，你安心在家住着，爸养得起你，谁敢说闲话，爸抽他大嘴巴子。” 　　想到自己疼了二十多年的闺女这样被赵家人糟践，林父就气得要命，更心疼林秀香独自承受着这一切，还要为了他们两个老的忍着。 　　林秀香愣了愣，明明上辈子……很快林秀香自己就反应过来，其实上辈子婚一直拖着没离，不全只是父母拦着的原因。 　　一开始她自己心里也是有留恋的，再就是过于好面子要强，只说赵文生心里有别人，不肯将婚姻里最糟糕的一面泄露出来。 　　当时赵文生被父母逼着也不愿意离婚，他一说要好好过日子，两家父母自然把矛头对准了她。 　　林父林母不光反对她闹离婚，反而觉得她是瞎作瞎胡闹，乱折腾。 　　后来她闹得厉害了，林父林母拿身体健康相挟后，她因为担心他们的身体，又对赵文生完全失望，干脆不提这事，专心事业，才又拖了十年。 　　是她忘了，其实这世上最见不得她受委屈的，只有林父林母。 　　林秀香憋了两辈子的眼泪不受控制地流出来，“爸，妈，我错了。” 　　上辈子的她，是真的错得离谱！ 第10章 　　本来还要端着架子，再冷着脸训一训林秀香，给她好好紧一紧弦的林母，看到林秀香哭就稳不住了，赶紧心疼地把人揽进怀里。 　　要是早知道闺女在赵家受那么多委屈，她一早就把闺女接回来了。 　　至于调岗的事，调就调吧，他们家老林的退休工资，她自己也还在上班，再加上这么些年的积蓄，养闺女的钱还是有的。 　　母女抱头痛哭，还是林父左一个右一个，好久才把两人给哄好。 　　“你和赵文生的事，妈也不管了，你自己以后不要后悔就行。”林母抹了把脸，满手的眼泪，林父赶紧催她们母女两个去洗个脸。 　　林秀香没想到，自己软一点，哭一场，心里最忧虑的事情就这样轻而易举地解决了，说实话，她自己都有些蒙。 　　“既然调了岗，就好好做出点样子来。”再坐下时，林母拿出存折来，推到林秀香面前，“我知道你们出差能提前支点钱，但穷家富路，你在外头跑，手里没钱不行。” 　　林秀香习惯性地想推来着，她自从工作拿工资以来，就不肯要父母的钱，即便有需要，也从来是有借有还的。 　　但看到林父林母脸上的担心，林秀香把存折收了起来，吸着鼻子重重地点头，“嗯。” 　　今天晚上是林秀香重生以来，睡得最踏实最香的一个晚上，但隔壁屋林父林母却怎么也睡不着。 　　别看睡前他们把话说得那么敞亮，但心里的担忧却是只多不少，尤其是林母，心里愁得不行，一点睡意也没有。 　　林父也是，不同于林母愁林秀香离婚的事，她自己上面怎么面对同事老友的事，林父只担心林秀香出差的事儿。 　　“我反正也没事，要不，我跟着香香去？”林秀香长到这么大，最远的地方就是去省城，别的地方都没有去过。 　　这一出差，林秀香得坐火车去一个完全陌生的城市，林父怎么想怎么放不下心来。 　　林母也担心，但她觉得林父担心得太过了，“秀香都二十二了，出个差还要带着爹，她不要面子的啊！” 　　林父叹了口气，“那我送她到地方再回来？” 　　“你自己跟你闺女说去，行了行了，你别烦我，烦着呢。”林母把林父推开，自己侧身躺着，躺了会，又掀被子起了床。 　　“干嘛去？” 　　林母没理林父，轻手轻脚地出了屋，然后没一会转回来，脸上表情纠结，又是气又是无奈，“这小没良心的，睡得倒还挺香！” 　　睡了个好觉，林秀香一早就起来了，快手快脚地做了一家人的早饭，顺带还把屋子收拾了一遍。 　　林父林母一起来，就看到桌上丰盛的早餐，夫妻两个心里都是一酸。 　　这才结婚两年啊，他们十指不沾阳春水的闺女就被生生逼成了十项全能，赵家简直欺人太甚！ 　　林秀香可不知道林父林母在想什么，她高高兴兴地招呼两老吃饭，自己飞快吃完后，就先一步出门去买火车票去了。 　　别看她们这里就是个小县城，交通还是挺发达的，火车站自然也是有的。 　　买到下午的票，林秀香也没去厂里点卯，买完票慢悠悠地去了菜市场，准备买菜给父母做饭。 　　“老林，你说我今天还能请假吗？”林秀香一走，林母端着的笑脸就垮了下来，吃饭也没了什么胃口。 　　林父立马担心地看向林母，“怎么了，身体还不舒服吗？咱们去医院瞅瞅？” 　　林母看了林父一眼，林父不明所以，放下筷子要去探林母的额头，林母把他的手给挡开了，“我没事。” 　　身体没事，心里有事，一想到出门就要面对邻居、同事探究的眼神和追根究地的询问，林母心里就忍不住暴躁。 　　纠结了半天后，林母还是去上班了，不过武装得有点过分。 　　大夏天的，长袖长裤，还戴了帽子丝巾遮脸，林父特别想提醒她，这样比平时还打眼，但林母已经拎着包风风火火地出门了。 　　林父留在家里，吃完早餐，收拾好碗筷厨房，拎着菜篮子也出了门，闺女马上就要出差了，他得做点好吃的给闺女补补。 　　结果林父才下楼没走多远，就见林秀香在路牙边上跟人说话，等林父看清说话的人是谁，心立马就提了起来。 　　家属院里闲着没事干嘴最碎的陈三麻子媳妇，这样的人，不管是什么事，不管她知不知道实情细节，都能跟人说得她好像当事人一样。 　　怕林秀香年轻没个防备，被人套了话去，林父赶紧大步走了过去。 　　才刚走近，就见陈三麻子媳妇满脸愤愤地扭着腰掉头就要走，走前看到林父，“老林，你真该管管你这闺女了，一个离了婚的女人，还真把自己当回事啦，我呸！我倒要看看，她能找到什么样的好人家。” 　　林父眉头立马皱起来，但不等他发火，陈三麻子就利索地走了，林秀香脸上则是淡淡的毫不在意的表情。 　　“没事，看我离婚了，给我介绍对象来的。”林秀香把买好的肉菜放到林父提着的篮子里。 　　林父不让她拎菜篮子，林秀香就松松挽着林父的手臂，跟着林父往家走，边跟林父讲刚刚的事。 　　陈三麻子媳妇确实是来给林秀香介绍对象的，顺带着还想打听一下林秀香离婚的内情，好作为谈资。 　　介绍的对象是林秀香以前的同事，那个同事在林秀香没跟赵文生相亲前，其实也托人牵过线，不过当年林秀香没看上的人，现在依然不可能看上。 　　不过再看不上，林秀香也不会当众落人脸，也是好声好气委婉地拒绝的。 　　可陈三麻子媳妇一副林秀香离了婚，就掉了价不值钱，现在好不容易有个头婚男人愿意娶林秀香，林秀香就应该感恩戴德立马应下的架势，直接把林秀香给惹怒了。 　　林秀香没忍住说了几句难听的话，之后就是林父见到的那样了。 　　“香香，你别放心上，陈三麻子媳妇嘴巴向来臭。”林父心里叹了口气，但还是第一时间安慰林秀香，生怕她往心里去。 　　林秀香笑，“爸，我不往心里去，早在提出离婚时，我就做好心理准备了。” 　　别说现在了，就是十年后她离婚，不还是有很多人在背后说道么，“嘴长在别人身上，我管不着，我自己好好把日子过好就成了。” 　　看到林秀香想得这样开，林父是又心疼又欣慰，但总算没那么担心。 　　林秀香原以为，把陈三麻子媳妇怼走就没事了，没成想，那男同事听到反馈后，居然亲自找了过来。 　　作者有话说：虽说评论在前台看不见了，但大家还是可以继续发哒~ 　　我在后台都是可以看见的，大家就当是发私信给我好啦，我都会认真看的~ 　　还有两天，就能恢复每章3000字啦~笔芯~ 第11章 　　陈向东是配电间的职工，比林秀香大两岁，工资级别比林秀香以前在检验库的时候要高一些，以后可就说不定了。 　　身高足有一米八的陈向东是个标准的衣架子，普通的蓝色工装穿在他身上，意外的有气氛，他五官长得也不错，皮肤有些黑，笑起来露出大白牙，微微带些痞气，是很招女同志喜欢的长相。 　　这人长得倒是人模人样，但其实有些渣。 　　林秀香还没认识他的时候，就听说了他陆续跟几个女职工的感情故事，好看的男同志，情史丰富些也是可以理解，可理解归理解，林秀香个人是接受不来的。 　　后来两人在厂里活动时认识，陈向东就开始追求林秀香了。 　　送过沪市时兴的红纱巾，也请领导给做过媒，可惜陈向东在外头名声太响，林秀香不喜欢他这样感情经历丰富的男同志，当下就拒绝了。 　　然后正好有人介绍了赵文生，长得斯文有文化，林秀香一眼就看中了，再加上当时介绍人也不清楚赵文生的跟杨小禾那一段，直接说赵文生没有感情经历，林秀香就更满意了。 　　后来的事，谁又能提前知道呢。 　　“林秀香，去哪里，我送你。”陈向东骑着自行车停在林秀香面前，冲着林秀香笑，桃花眼微弯。 　　伸手不打笑脸人，林秀香笑着摇头，“谢谢，不过不用了，我去街道办，两步路就到了。” 　　林秀香手上拎着饭盒，是去给林母送饭的，街道办就在家属院外的街道上，近得很。 　　说完林秀香就绕开陈向东走了，陈向东无奈地叹口气，干脆跳下单车，大步追上林秀香。 　　“林秀香，说真的，我不介意你离过婚，我觉得你挺好的，肯定是姓赵的那小子对不起你。”陈向东说这话是真心的。 　　他是对林秀香一见钟情的，不是林秀香以为的厂里活动，而是在食堂，厂里搞活动他是故意去跟林秀香认识的。 　　可惜林秀香看不中他，陈向东是个洒脱的性子，被拒绝了就算了，何况林秀香很快跟赵文生处起了对象。 　　陈向东原以为自己能像以前一样，很快放下林秀香，再跟别的姑娘处对象，但没想到，他居然生生把林秀香放在心里放了两年多。 　　原以为这辈子没机会了，结果林秀香居然离婚了。 　　这不就是瞌睡来了送枕头么，陈向东也辗转托人打听过，知道林秀香拒绝他是因为他先前的几段情史。 　　陈向东觉得挺冤的，他都是奔着结婚去的，但处不下去他有什么办法，再说了，他以前也不知道自己会遇到林秀香呀。 　　“我这个人呢，我自己也知道，以前是有点不着调，但这两年我靠谱多了。”陈向东见林秀香只看着他，立马道，“真的，你不信可以去厂里问，其实……我心里一直是惦记着你的。” 　　林秀香看了陈向东一眼，难怪这人情史丰富，嘴是真的挺甜，至少诚实地讲，听到陈向东这样说，林秀香心里挺高兴的。 　　不过林秀香也就是小小地虚荣了一下，理智始终是在的，心里并不相信陈向东的话，她也不跟他扯别的，而是直接了当地问，“你家里能同意你娶个二婚女人？” 　　林秀香是厂职工子弟，但陈向东不是，人家是正经中专毕业分配到厂的，家里父母据说是国家干部，家庭条件挺好的，陈向东本人又出色，就是正常找未婚姑娘，都能好好挑上一挑。 　　“我家里听我的，我喜欢的他们肯定不会反对。”陈向东立马拍胸脯，答得十分自信。 　　这会已经走到街道办门口了，林秀香闻言笑了笑，真是天真。 　　本来不打算理陈向东，但林秀香想了想，走了两级台阶后，站定回头，“等你回家跟父母谈了，再说这些吧。” 　　话是这样讲，但林秀香脸上的表情摆明了是不信陈向东的话，说完，林秀香扭身进了街道办的大门。 　　陈向东站在原地，他也不知道怎么说，林秀香的样貌跟结婚前没什么变化，还是那样漂亮，但结过一次婚后，好像更有味道了一些。 　　她刚刚站在台阶上，跟他平视的时候，眼里有股说不出来的勾人劲儿，陈向东只觉得心脏怦怦怦地，一阵乱跳，完全不受控制。 　　回想了林秀香的话，陈向东喜从心起，跃上自行车就劲头十足地往家里蹬，这会脑子里连他跟林秀香结婚要摆几桌酒，请哪些人都想好了。 　　林母从来没有上过这么煎熬的班，她强势干练，做了半辈子街道工作，处理了无数家庭纠纷，最自豪的是自己家庭和睦，女儿孝顺嫁得好。 　　真是做梦也没有想到，女儿会有离婚的一天，今天一来上班，老同事们一个个全部来问了一遍，林母心里焦灼，面上还得笑着解释。 　　哪怕她直说了，是她们家秀香过不下去提的离婚，可还是收获的一大波同情的眼神。 　　这还算好的，有那平日里不对付的，话里话外明嘲暗讽，只差没站在她跟前说闲话了。 　　“妈，我给你送午饭来啦。”林秀香熟门熟路地进了林母的办公室，把拎着的饭盒放到林母的办公桌上，然后找开，“都是我下厨做的，尝尝。” 　　说完林秀香笑眯眯地跟林母办公室的人打招呼，都是多年的老邻居，林秀香都是认得的。 　　“秀香来了啊，给你妈妈送饭呀，真是孝顺。” 　　“好一阵没见，秀香又漂亮了啊。” 　　“真是能干，我家丫头要是有香香一半我就放心啦……” 　　“……” 　　林母下意识地看了办公室从人一眼，大家面上都笑着，至少在林秀香面前，没有露出什么同情异样的目光，也没说什么刺耳的话，林母微微放下心来。 　　担心地嗔了林秀香一眼，“不是马上要出差，不在家里歇会，瞎折腾什么。” 　　“就是想给你做顿好吃的。”林秀香笑嘻嘻的，挨着林母坐下，给她打开饭盒。 　　午饭很丰盛，林秀香做了糖醋排骨，香煎鲫鱼，还炒的个豆角肉沫配一个青菜，防着窜味，都是分开装的，饭盒一打开，饭香味就溢满了整个办公室。 　　“这婚结得也还算值当，香香以前可是连蛋炒饭都不会的吧，还是婆家□□得好，怎么就离婚了呢，小赵那个同志还是很不错的呀，秀香啊，是不是因为你不能生啊……” 　　“丁四园，老娘撕了你的嘴。” 　　作者有话说：留言我都看啦，马上就能3000，V后保六争万……【咳，狠话先放着，做不做得到，再说哈……】 第12章 　　林秀香不是头一回见中年妇女打架，像是赵母就没少跟赵文生的大伯母吵嘴打架，但还真是两世头一回，亲眼见着林母上阵撕人。 　　拦都拦不住的那种，但架还是要拉的。 　　叫丁四园的那个明显打不过林母，不光打不过还骂不过。 　　人缘也明显没有林母好，不说林秀香，就是林母办公室的别的阿姨，也都有点拉偏架。 　　最后两人被扯开的时候，看着林母一脸打了胜仗的得意，丁四园干脆披头散发被气哭了。 　　当然，林母的形象也好不到哪里去，毕竟是真实地干了一架。 　　“不过是个赔钱货而已，你还得理不饶人了是吧，何美凤，我告诉你，今天的事没完！”丁四园抹着泪儿怒道。 　　林母气笑了，扬起巴掌就想继续抽过去，被拦住了。 　　“我告诉你丁四园，你们丁家的闺女是赔钱货，可我们林家闺女却是千金，我闺女受了委屈就离婚，可不像你们家，闺女快被打死了，当妈的连去撑腰都不敢！”林母叉腰道，“没完就没完，怎么地，还想来一架？” 　　林秀香开始还想不起来这个丁阿姨是谁，现在听林母一说，立马就想了起来，目光一下子变得有些复杂起来。 　　听这阿姨的名字就知道，四园，园通完，家里盼着第四个结束，五胎该来儿子了，在这样的家属长大，这丁阿姨也是个重男轻女的主。 　　这丁阿姨具体生了几个林秀香不清楚，但林秀香记得，她家老三，跟林秀香是同学的那个女儿，叫杨来娣的，跟林秀香差不多时期嫁的人。 　　但结婚前没有擦亮眼睛，找了个好酒嗜打的男人。 　　因为性格原因，林秀香跟杨来娣不熟悉，但林秀香知道，之后的很多年，杨来娣都过得十分落魄。 　　男人因为超生被开除后，就不事生产，家里靠着杨来娣打零工攒钱度日，还养着超生生下的一连串孩子，日子过得又穷又落魄。 　　物尽必反，在所有人以为杨来娣就这样忍让着过一生的时候，杨来娣反抗了，她趁男人喝醉酒，送男人去见阎王了，作为杀人凶手，她自然也没有好下场，直接进了监狱。 　　剩下几个孩子，婆家不要，娘家不养，据林母说，最后街道安排送进了孤儿院里，十分可怜。 　　揭人要揭短，见丁四园脸色跟调色盘似的，林母心里才算是畅快了，什么人呀，还有脸在这里说她家香香的风凉话。 　　林母趁胜追击，“我家香香可不是不能生，是忙事业不想生，倒是你家闺女倒了血霉，投生到你肚子里，娘家没个能撑腰的，生孩子还随你！” 　　这话就有些戳心捣肺了，丁四园这辈子最介意的就是生儿子难这事，差点没叫林母给气晕过去。 　　“妈，算了，咱打赢了就算了。”林秀香把林母拉回座位上坐下，细心地替林母整理着头发衣裳。 　　林母轻哼一声，由着林秀香伺候她，她闺女离婚怎么了，有她们当爹妈的在，就是再结再离也不怕！ 　　问问这满办公室，谁能有这底气！ 　　要是林秀香给她找个丁四园家那样的女婿，婚早离了，哪能等到现在。 　　想到这里，林母不免想到赵文生，昂扬的情绪瞬间就落了下来，赵文生各方面倒都挺好的，脾气好工作好家庭也简单，就是……唉！ 　　算了，林母摇了摇头，这事不能深想，一深想就心口痛。 　　等林母吃完，林秀香才收拾了饭盒准备回去，叮嘱道“妈，你控制控制情绪啊，再打架可没人明目张胆地给你拉偏架了。” 　　“小没良心的，我是为了谁！”林母横了林秀香一眼，“路上小心点，钱财放稳当些。” 　　带着林父林母的担心，林秀香拎着两箱厂里的灯泡，踏上了南下的旅程。 　　这个时候的交通还不发达，明明就是同省不同的市县，光火车就得坐了近十个小时，中间停车两次，晚点了两个多小时。 　　到地方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三点。 　　站在出站口，远远望去城市黑洞洞的一片，几乎没有什么灯光，下火车的乘客只有几个，出站就被等着的亲朋接走，只有林秀香站在出站口愣神。 　　说不怕是假的，但也没有那么怕。 　　好在火车站旁边就有招待所，把守夜的人喊醒，缴费拎了热水瓶上楼，林秀香先把门反锁拴好，再检查了遍房间，才算放下心来。 　　洗了脸简单地泡了脚，连枕头上的油汗味都顾不上，林秀香倒头就睡了。 　　第二天一早起来，林秀香就照着自己笔记本上抄着的批发站和供销社一个个地跑了。 　　先是对铺了货的批发站和供销点进行市场调查，了解商品的相关反馈，其余时间，林秀香开始跑没有铺货的站点，了解他们现在进行销售的灯泡是哪里的，跟本厂的比有什么优劣。 　　本省现在只有几个大市才通了公交车，像是经济差一点的县市，都是没有公交车的，甚至中巴车都少，很多时候林秀香只能靠脚走。 　　八十年代很多县城，基础条件甚至都比不上十年后的农村，有些道路都没有水泥化，天晴灰多，下雨泥多。 　　“你说你一个小姑娘家家的，在家相夫教子不好吗？何必在外头吃这份苦。”陈县某三级批发站的黄主任一脸头疼地看着第三次上门的林秀香，满脸无奈。 　　林秀香笑眯眯的，把厂里生产的灯泡摆到黄主任的办公桌上，“不辛苦，黄主任您看看，咱们灯泡厂的产品可是在展销会上拿过奖的，产品远销海外，质量过硬，220伏的灯泡，咱们就有五种规格，齐全。” 　　大概是看到林秀香真的诚心，黄主任这次没有赶人，而是认真听起了林秀香的介绍。 　　说完，林秀香又拿出批发站现在销售的灯泡，直接拧下黄主任桌的台的钨丝灯，先装自己厂的，再装批发站现在销售的。 　　“咱们不比别的，就比灯光效果，咱们厂的灯，光线自然明亮，但您仔细看看这个灯……” 　　“好像有层灰，没那么亮堂。”黄主任自然地接话。 　　林秀香点头，换回她带来的灯，“对，主要是光色不舒服，这种光还会导致颜色失真。” 　　平时不觉得，这一对比，还真的能看出细微的差距来，黄主任点了点头，但光凭这个，还没有办法说服他在批发站铺林秀香带来的货。 　　“还要最重要的一点，咱们厂的玻璃原料配比经过调整，泡壳成本大大降低，进货价咱们好商量。” 　　林秀香循循善诱，“您看这马上吃饭的点了，有些细节问题，咱们边吃边谈？。” 　　作者有话说：那个说截图的小可爱，你是魔鬼吗…… 第13章 　　在黄主任主管的批发站后头打了个对勾，林秀香满意地合上了笔记本，现在做销售可比以后要容易得多，而且林秀香背靠的是国营大厂，这时候很多人还是买账的。 　　其实按照厂里的安排，林秀香走访那些铺货的批发站和供销社就够了。 　　但既然决定留在厂里，林秀香对自己的定位不是简单的销售，而是业务人员，要做就要最得最好。 　　半个月后，灯泡厂供销科的牛科长接到电话，本省江南片区的一市两县共需要送五万只灯泡过去铺货，同时那边要求送货的人带上销售合同。 　　五万只灯泡对年销量几百万，巅峰时期近千万的灯泡厂来说，不算什么。 　　但对取消包销合同后，厂里出现百分之三十七的产品积压，亏损近四十万，销售部门形同虚设，至今只勉励维持着包销公司分拨过来的业务的灯泡厂，犹如一剂强心针。 　　牛科长不敢把这么重大的事情随便交给别人，自己紧急同厂领导开会过后，按照电话那边提供的信息制定了合同后，连夜押车往江南赶。 　　虽然提前打了电话联系，但林秀香直到第二天晚上十二点，才接到风尘仆仆的牛科长。 　　牛科长一身黄泥，就连脸上都是，林秀香这才知道，厂里自行拼装的汽车路上抛锚了，牛科长和司机费了好大一番功夫，才连夜赶到。 　　到了地方，牛科长也不去林秀香安排的房间，更顾不上洗漱，而是抓着林秀香直接在房间开起会来。 　　主要还是不敢置信，厂里一筹莫展的事情，怎么到了眼前的女娃娃手里，一下子就变得信手拈来了呢？ 　　“科长，合同呢？”林秀香比较关心合同问题，一开口就问这个，牛科长赶紧从皮包里翻出还泛着油墨香味的合同，给林秀香看。 　　看到上面她要求的质量三包都详细地写上了，林秀香放下心来，这就妥了。 　　林秀香把自己过来后同牛科长粗略地说了一遍，再详细说了几家同意铺货的批发站和供销社情况，见牛科长还不放心，只得安抚道，“牛科长，您别着急，今天安心歇一晚，养好精神，明天您带上笔直接去签合同就行。” 　　大功臣都这样说了，再多心急牛科长也只得按耐着，不过他洗漱过后，一直睡不着，坐在书案台灯下，一直在看推敲合同，直至天明。 　　虽然一夜未眠，但牛科长的精神状态却是极好，脸色红润目光烔烔，混身满是劲头，半点也看不出他比林父还要大上几岁。 　　简单地吃过早餐，话不多说，林秀香直接领着牛科长一个个批发站和供销社签过去，送货，验货，看合同，然后就直接签了，都不带什么二话的。 　　牛科长本来精神抖擞，脑海里想了无数应对诸如临时反水，挑刺等事件的措词和方法，结果发现都没有用得上。 　　顶多就是有负责人多问了两句，质量三包，到底会不会兑现的事。 　　当然兑现，这个问题林秀香电话里重点提了，牛科长出发前跟领导们开会，也再三研究过。 　　以前灯泡厂的三包，确实有点纸上谈兵的意思，但现在他能拍着胸口说，肯定负责到底，“有问题只管找我牛富强，包括小林说的给予你们千分之五的损耗权，也是实实在在有效的，你们直管放心。” 　　“放心放心，小林办事妥当，牛科长手下有小林这样的得力干将，真是让人羡慕啊。”黄主任笑眯眯的，点完货后，连合同也没看，直接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比起牛科长，林秀香似乎更得这些人的信任。 　　黄主任这里是最后一个站点，五万个灯泡已经分批送到入库，合同也都实实在在地签到了手里，只能半年后来结算货款。 　　这些批发站和供销社都是公家单位，一年结算其实也不愁，以前灯泡厂结款基本都是一年。 　　但如果半年就能结的话，回款快，厂里的流动资金会更加的充裕，要知道厂里再继续亏损下去，用不了一年，就要发不出员工工资了。 　　说实话，林秀香能谈下来半年结款，是很出乎牛科长的意外的，公家单位的尿性，牛科长再明白不过了。 　　回程的路上，林秀香是跟着牛科长，跟着厂里的车一起回去的，反正大卡车驾驶座后就是床，可以轮流休息。 　　除了颠簸一点，但因为视野等各方面原因，并不会晕车。 　　上车后牛科长本来还想仔细问问林秀香，是怎么拿下这几个站点的，但到底上了年纪，又生生熬了几个晚上，合同已经签定，大事放下后，牛科长上车没一会就睡了。 　　一路颠簸回厂，到家又是晚上，不过今天早一点，才晚上十点。 　　林秀香回到家里，连手指都不想抬，只想躺床上睡觉，在车上颠簸了一整天，她感觉自己整个人都是飘着的。 　　“吃饭了吗？”林父把人接进来，拎过林秀香手里的提包，赶紧问。 　　林秀香脑子混沌得厉害，但他们赶着回厂，就中午下车吃了碗面，之后就一直没吃了，现在还饿着呢，下意识地摇了摇头，人却连眼睛都不大睁，就直直往房间去。 　　林父赶紧把人拉住，“吃点东西再睡，你先去洗把脸，醒醒神，爸给你下面条啊。” 　　林秀香点了点头，在沙发上坐下，结果林父就一个转身的功夫，还没进厨房，林秀香就歪在沙发上睡着的。 　　“这臭丫头。”林母心疼得眼泪都要出来了，催着林父赶紧煮面，自己去绞了毛巾给林秀香擦脸。 　　出差就没有不辛苦的，更别提现在各方面的条件都不行了，江省这个地方，一南一北不仅是风俗，饮食方面的差异也很大。 　　就这几天的功夫，林秀香就肉眼可见的瘦了不少。 　　白天林母还听人恭维说林秀香有本事，拿下几个大合同，心里骄傲得不得了，可晚上见着林秀香累成这副鬼样子，林母宁愿林秀香不去挣那份光。 　　迷迷糊糊吃了半碗面，林秀香回屋倒床就睡着了，临睡前还嘟囔着让林父林母早点睡，她睡一觉就好。 　　“赵文生那个杀千刀的！”林母咬着牙，恨道。 　　自己的孩子自己了解，林秀香以前是个懒散性子，工作方面并不如何积极，做好自己份内的事就行，要不是有老陈盯着她上进，她不会做到小组长的位置。 　　现在林秀香这样拼，林父林母都觉得，是赵文生伤透了林秀香的心，林秀香才会这样的，借工作来麻痹自己。 　　想到赵母还托人打感情牌，一会让可怜他们老两口，一会让看在以前亲家情份上，想低价把西塘街的房子买回去，林母差点就动摇松口了。 　　现在反倒坚定了起来，西塘街那房子是林秀香的，林秀香想怎么安排就怎么安排，他们当父母的，绝不给她添堵。 　　睡了一晚上醒来，林秀香精神大好，早早起来去家属院不远的文化工人跑了一圈，回来还顺便买了早餐，正好就林父煮的粥喝。 　　“香香啊，要是实在辛苦，咱们就不做了啊。”林父给林秀香剥了个鸡蛋，又给林母剥。 　　林母瞪他，撕了一半油条给林秀香，“你说的这叫什么话，什么叫辛苦就不做了，孩子好不容易想用心做一件事，香香，你别听你爸的，直管去做，就是别太逼着自己，咱们慢慢来。” 　　林秀香笑眯眯地点头，接过父母递过来的油条和鸡蛋，心里被幸福和满足塞得满满的，吃得喷香。 　　出差回来是有调休假的，不过林秀香还得先回厂里汇报这次出差的工作情况，还得把报销的事情办了才行。 　　合同拿回来，就是林秀香实打实的业绩，再加上牛科长把自己的见闻跟领导们一说，本来对林秀香这个突如奇想要调岗的女职工还没有特别关注的领导一下子就上了心。 　　销售部这是来了个能人呀。 　　领导关心工作是好事，林秀香好顺理成章地提要求，她一个人跑还是太辛苦了，怎么着厂里也得给她调两人吧，要长得端正嘴皮子溜索的，最好是天生一张笑脸的同志。 　　不管什么时候，长得好看总是要多占一些便宜的。 　　调人这事就有些为难了，销售部至今也就出了林秀香这么个主动放弃稳定收入要调岗的奇女子。 　　“你别急，肯定给你安排上。”再为难也得办成，厂领导拍着胸口安林秀香的心。 　　厂里的事情办完，把报销单交到财务室，林秀香就去处理西塘街的房子去了，她这都出去有一阵子了，应该有不少人上门看过房子了。 　　“林秀香同志。”没想到一出厂门口，就遇到了个意外之人的人士。 　　林秀香看着披着齐肩短发，穿着碎花衬衣黑裤子的杨小禾，嘴角扬起一抹嘲讽的微笑，缓步走过去，“杨老师？你这是特意来找我的。” 　　杨小禾没想到林秀香看到她是这样淡然的态度，预料中的伤心气愤都没有，反倒让她一时有些无措，不晓得这一趟来得是对是错。 　　“林秀香同志，如果你对我和赵老师有什么误会，我可以解释的……” 第14章 　　在厂门口看到杨小禾确实是意料之外，但杨小禾找上门来，却是在林秀香的意料之中。 　　杨小禾就是这么一个人，上辈子，杨小禾也是这个做派，一边享受着赵文生的宠溺和关心，一边跟林秀香说，我们做好朋友吧，我跟文生只是普通的好朋友关系。 　　上辈子杨小禾说这话的时候，好像也差不多是这个时机，林秀香还对赵文生抱有希望的那阵子。 　　林秀香还真傻不拉叽跟杨小禾做过一阵子朋友，要不是发现赵文生家里保存着的，学生时期跟杨小禾的信件，林秀香才知道，什么好朋友，都是狗屁！ 　　好朋友能写那些文绉绉的爱啊想念这些？杨小禾是把她当傻子耍呢。 　　彻底闹翻后，杨小禾还十分委屈地找过林秀香，表示她早跟赵文生断了，从没给过他半点希望，可是他一定要对她好，她也没有办法。 　　然后杨小禾还跟林秀香保证，自己一定会劝赵文生，让赵文生好好对林秀香，收心跟林秀香过日子。 　　杨小禾的原话是怎么说的，时隔久远，林秀香还真有些想不起来，大致好像是，“香香，你才是我最重要的朋友，如果赵文生敢对你不好，我就不理他了……” 　　呕！ 　　上辈子林秀香是怎么做的？好像是直接把林秀香给骂了出去，半点面子没给，就差没直接给杨小禾甩耳光了。 　　想到自己一时鬼迷心窍，还跟这样的人做过朋友，林秀香就想打自己两巴掌，好好清醒一下。 　　不过上辈子那是没离婚的情况下，这辈子林秀香以雷霆之势跟赵文生离了婚，她以为杨小禾大概不会有脸再找上门来了，没想到，是她低估了杨小禾的厚脸皮。 　　也是，能一手勾着赵文生这么个品学兼优的绩优股，又吊着家世不凡的竹马邻居，杨小禾的心性，可远不像她长相那样，看上去无害又纯洁。 　　其实这时候，杨小禾心里也是直发苦，林秀香那天跑去教师宿舍卖陪嫁家具搞得声势浩大，整个学校就没有不知道林秀香和赵文生已经离婚的。 　　别看林秀香只在家里跟赵文生吵了几架，把人赶出了屋，没在外头闹过，但宿舍楼只有那么隔音，还是有人听到他们为什么会吵架。 　　也因此，学校里多了许多风声风语，矛头直指杨小禾，说她破坏别人的家庭。 　　先前林秀香和赵文生吵架，本来杨小禾是准备晾林秀香一阵子，再找林秀香表明立场劝和的。 　　林秀香心里喜欢赵文生，这一点杨小禾看得很清楚，只要抓住这一点，她就不怕。 　　万万没想到，两人闷不吭声，就把婚给离了。 　　学校里的闲言碎语，要是只在学校里传传也没什么，但杨小禾怕被传到省城公婆耳里，她婆婆本就对她不满意，又极注重家风名声。 　　如果让她听到，后果不堪设想。 　　杨小禾看着林秀香离婚后愈加明艳动人的长相，暗中磨了磨牙，明明赵文生不管有什么决定要做，都会跟她商量的。 　　但离婚这事，她居然一点也不知道。 　　等再知道时，已经晚了。 　　“杨老师，我跟赵文生离婚，是我们自己的原因，杨老师这么慌张跑过来，是为什么？”林秀香打断杨小禾，嘴角带着微微嘲讽的笑容，直接质问。 　　说是这样说，但林秀香的眼神和表情，无不在等着看杨小禾怎么欲盖弥彰。 　　杨小禾，“……” 　　这要怎么说，怎么说都是错！ 　　“杨老师这么关心赵文生的婚姻生活，关心好朋友的方式真的是别出一格，又体贴入微呢。”林秀香笑容不变，甚至眉眼更弯了几分，左脸梨窝微旋，相貌里的明艳瞬时收敛，带出了几分甜。 　　实打实的嘲讽，教语文的杨小禾肯定都听得出来，她脸色涨红，脑子里却完全一片空白，完全没有办法组织语言反驳林秀香。 　　最后只憋红了脸吼道，“你怎能这样想！我跟赵老师的友谊是很纯洁的！” 　　林秀香没说话，静静地看着杨小禾，眼看着杨小禾脸色变换，低下头来，才悠悠地道，“我这听着看着，怎么感觉杨老师自己说着都没底气，特别心虚呢。” 　　“……”杨小禾。 　　今天就不该来找林秀香，杨小禾此时心里后悔极了。 　　可林秀香跟赵文生已经离婚，不可能再回学校，再一个，灯泡厂这里，杨小禾没有熟人，在学校说事，可能会被有心人听到去做文章，但在灯泡厂就不一样了。 　　在杨小禾的设想中，林秀香应该是像以前一样，听到赵文生，就像个傻大姐似的好忽悠才是。 　　没想到不过短短时间，林秀香仿佛变了个人，言辞犀利，一点也不好对付。 　　“杨老师，咱们井水不犯河水，我跟赵文生已经离婚了，希望你不要再拿你和他的事来恶心我。”林秀香看了眼手表，她得赶紧去西塘街了，然后早点回家吃饭陪父母。 　　在这里，杨小禾已经耽误了她很多时间了，“如果你一定要恶心我，我也不介意给你喂屎。” 　　“……你怎么这么粗俗！”杨小禾不敢置信。 　　林秀香挑了挑眉，“粗俗吗？那没办法，我们普通人吃五谷杂粮，不像杨老师，喝露水就好。” 　　这时厂门口停着的一辆小汽车里突然传来一声嗤笑，林秀香望过去，只望到了缓慢升起的车窗。 　　杨小禾这是被这声嗤笑闹了个大红脸。 　　“杨老师当年同一时间，既跟您先生异地恋，又跟赵文生处对象的事，您先生应该还不知道吧。”林秀香笑脸盈盈，这话落在杨小禾耳中，却仿如晴天霹雳。 　　看到杨小禾脸色苍白，林秀香微微笑了笑，拍了拍杨小禾的肩膀，大步离开。 　　西塘街那边，有意向买房子的人是有，不过对林秀香要求的一次性付清，很多人这时候还是有心无力。 　　林秀香也不急，反正这房子归属权归她，赵家人不敢来闹，慢慢挂着卖就是，她还能多收两个月租。 　　回家路上，林秀香先拐去买了林父林母爱吃的菜，回家慢悠悠地准备着晚饭，边琢磨着去报个什么技能班学习一下，培养一下兴趣，熏陶一下情操。 　　这辈子固然要搞事业，但林秀香也不打算再像上辈子那样，一门心思扑上去，没日没夜地挣钱。 　　尤其是现在还没搞自己事业的时候，更要松弛有度，好好享受人生。 　　事业要搞，生活也要有，最好能带着林父一起的那种。 　　灯泡厂虽然是国营厂，但不过是个体量不大的小厂，又是座落在小县城里，根本比不上国棉和国钢那样基建设施齐全的大厂。 　　她们这里根本就没有什么老年大学，只有一个退休职工活动中心，就一些老头老太太们下下棋，打打乒乓球，练练太极这些。 　　说是活动中心，其实更像是一所托儿所，正儿八经搞活动的少，大多都是带着孙子孙女去消磨时间的。 　　林父的退休生活其实很无趣，他没有外孙可带，每天就是琢磨一日三餐，收拾家务，然后傍晚去找老伙计下下棋，一天就过去了。 　　“爸，你说我去少年宫报个钢琴班怎么样？”林秀香从厨房探头出来问林父的意见，“您陪着我一块去吧，我听说有成人摄影班，您年轻时不是爱照相吗？” 　　听到这个，林父下意识的反应就是拒绝，林父在林秀香身上舍得花钱，但要花在自己身上，就舍不得了。 　　何况摄影还是个极烧钱的爱好，相机可不便宜，胶卷更是源源不断地烧钱。 　　“不学不学，学那个干什么，浪费钱，不用学我也会。”林父摆手，想了想，“你学个钢琴倒是好，学会了弹给爸爸听。” 　　林秀香也没多劝，老头有些固执，这时候劝也没用，到时候把相机胶卷一买，学费钱一交，由不得他不去。 　　心里有了主意，林秀香继续烧菜，她现在心情特别好，高兴的时候嘴里还不自觉得哼着歌儿，林父在外头听着，别提多心安了。 　　等到林母下班回家，吃完晚饭，林秀香还想拉林父林母出去散步遛弯来着，结果就林父响应，林母要守着看电视剧，死活不去。 　　“那我跟我爸下去了，我带你男人走啦。”林秀香挽着林父的胳膊，又问了林母一次。 　　林母摆了摆手，她最近看重播的《庭院深深》看得入迷，深陷柏霈文的魅力中无法自拔，对林父毫不在意，“走吧走吧。” 　　“……”林秀香，林父。 　　外头散步的人不少，但像林父这样，由闺女陪着出来的，一个也没有，看着林秀香挽着林父的胳膊，老头老太太们瞅见了不羡慕是假的。 　　既然羡慕，那肯定要把他们父女拆散的，很快，林父就被老伙计拉去下棋了，林秀香跟过去观战，看了一会，感觉有人拍了拍她的肩膀。 　　林秀香扭头一看，是陈向东，看到对方脸上微有落寞的表情，林秀香挑了挑眉。 　　“我有话要跟你讲。”陈向东道。 　　从看棋的人里退出来，陈向东却一直沉默，林秀香没有多说，而是跟他一起往人稍少的地方走。 　　结果走了没几步，就看到路口堵着的，怒气冲冲的赵文生，看到赵文生，林秀香一点也不意外。 　　杨小禾都出现了，离赵文生上门也不远了，但赵文生一脸捉到奸的表情是什么鬼！ 　　作者有话说：为了缓解颈椎，时隔半月后，去了健身房游泳…… 　　然后成功地冻感冒了，优秀！！ 第15章 　　赵文生见林秀香看到他，脸上的气愤更重，他大步走过来，目光毫不客气地在陈向东身上上下打量。 　　林秀香先前出嫁的时候，搞得还蛮隆重的，陈向东还特意来参加了婚礼，想看看林秀香没看上他，到底看上了个什么人物，所以陈向东是认得赵文生的。 　　他见赵文生气势汹汹地过来，下意识就挡到了林秀香面前，挑高了下巴看赵文生，语气毫不客气，“婚都离了，还来纠缠什么。” 　　“这人是谁？”赵文生没理会陈向东，他打量完，才冷着脸质问林秀香。 　　林秀香嗤笑一声，没有理会赵文生的问题，只问，“杨小禾找你哭诉了，来替她找回场子？容我提醒一句，赵老师，我们是离婚了，可人杨老师可还没离婚，你是以什么什么身份来的？” 　　得不到的，永远是最好的，杨小禾于赵文生，是两辈子都可望不可及的白月光。 　　因为哪怕上辈子杨小禾离婚，她也没有选择赵文生，赵文生倒是想离婚向杨小禾表忠心，可惜被杨小禾劝住了。 　　一开始林秀香不明白杨小禾到底是怎么想的，杨小禾当初放弃赵文生，是因为赵文生没权势没背景，只能当个普通的中学老师。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林秀香从来没有觉得，女孩子选择能让自己生活过得更好的人，有什么不对，但杨小禾攀了高枝，却又一直吊着赵文生，这就很让人不耻了。 　　后来林秀香才明白，杨小禾大概只是享受赵文生给她的无微不至的爱。 　　站在高处，看着个没有脑子的男人，哪怕心里看不起他，但看着他为自己横冲直撞，敢冒天下之大不韪，杨小禾心里大概是极为自得的。 　　赵文生看着林秀香，好像今天才认识她。 　　林秀香在赵文生的印象里，一直就是个性格开朗的，贤妻良母式的传统女人，哪怕是跟他吵架闹离婚，林秀香也不会像外头的女人那样，歇斯底里大吵大闹。 　　但眼前的林秀香却有点陌生，林秀香一直很漂亮，赵文生承认，不然当初别人介绍的时候，他不可能轻易会点头，这还是他头回感受到，林秀香美丽容貌下的强烈攻击性。 　　“秀香，我……”赵文生张嘴想说什么，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他确实是因为杨小禾跟他哭诉才来的，小禾性格温软，却自主坚强，轻易不会哭，她肯定是在林秀香这里受了委屈，所以来的时候他满心气愤，一心要替杨小禾出气。 　　现在他的气愤却像个气球，林秀香轻轻一戳，就泄了气。 　　陈向东三两下就搞明白了林秀香和赵文生的离婚理由，他啧啧两声，惊奇地看了眼赵文生，觉得这人怕不是个傻子，被人拿着当备胎，耍得团团转呢。 　　“跟这种糊涂蛋有什么好说的，走吧。”陈向东挑衅地看了眼赵文生，不屑直接写在了脸上。 　　赵文生想上前，陈向东直接挺起胸脯迎上去，陈向东虽然不是那种壮硕的身形，但气势真不是赵文生能比了，赵文生立马就怂了。 　　“孬种！”林秀香在侧后方看不到，陈向东无声地冲赵文生做了个口型。 　　赵文生，“……！” 　　好气！但还真有点不敢上前。 　　“赵老师，离婚了，桥归桥路归路，各自管好自己和身边的人。”林秀香看着赵文生。 　　“你放心，我不会去找事，但杨小禾找上门来，我也不怕事，狗吠上门来，我肯定要拿棍子赶的。” 　　说完，林秀香没再看赵文生铁青的脸色，冲陈向东点了点头，往另一条路上走去。 　　刚刚陈向东在赵文生面前还抖擞着，这会突然就不吱声了，他看看林秀香，又看看慢慢昏暗的天空，踟蹰着，不知道要说什么才好。 　　林秀香可没打算跟他散步，走到大路边上，就站定不往前走了，示意他有话赶紧说。 　　“那什么，我爸妈说你挺好的，咱们要不要试着处处看。”隔了好一会，陈向东才突然道。 　　林秀香笑起来，“别说谎。” 　　陈向东顿时一脸苦闷，他没有想到，他说自己有想结婚的对象时，父母还高兴得不得了，差点要放炮庆祝，可等她把林秀香的情况一说，父母就沉默了。 　　他再提，母亲就言辞激烈地反对，就连一向明理的父亲，也明显地站在了母亲那边。 　　“你早就知道是不是？”陈向东看了眼林秀香，见她听完自己的讲述，脸上没有半点意外的神色，甚至没有半点惋惜，心里说不出的失落。 　　这说明，林秀香并不是因为对他有想法，才让他去问家里的意见，而是明知道他家里不会同意，让他知难而退。 　　林秀香笑起来，这个问题根本就不用问，有哪个父母，愿意接受自己年轻优秀的儿子，去娶一个二婚的女人的，尤其是在现在这样保守的年代里。 　　“听你爸妈的话。”林秀香微笑着道。 　　陈向东皱了皱眉头，“你说话口气怎么跟我妈一样，不管了，他们不同意是他们的事，我就是喜欢你，只要你愿意嫁给我，我们明天就能去领证。” 　　林秀香笑不出来了，赶紧摇头，“别开玩笑。” 　　陈向东刚想说自己不是开玩笑，路边树下突然冲出来个人，一拳头把陈向东给打到了地上。 　　好在这时候路上没车，连单车也没有，不然出了事算谁的。 　　出来打人的是赵文生，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鬼迷心窍就跟了上来，然后听全了他们的对话，再然后就控制不住自己，出手揍了陈向东。 　　可惜赵文生也就冲出来的那一下厉害点而已，陈向东回过神来，反身就压到了赵文生身上，把他摁在地上揍。 　　林秀香，“……” 　　厂医务室里，林秀香看着陈向东，又看了看赵文生，“能坐下来好好说话了？” 　　陈向东和赵文生对视一眼，又各自挪开目光。 　　“赵文生，先动手打人是你不对，不管从哪个方面讲，你都没有立场出手打人，道歉。”林秀香冷着脸看向赵文生，赵文生憋了又憋，最后顶着一张鼻青脸肿的脸，冲陈向东敷衍地道了个歉。 　　“陈向东，你……”看了眼赵文生惨不忍睹的脸，林秀香移开目光，“你下手太狠了，道歉吧。” 　　陈向东利索多了，反正他打赢了嘛，道歉的声音洪亮得很，“对不起，赵老师。” 　　道完歉陈向东得意地冲林秀香一笑，露出一口大白牙，赵文生气得牙痒，却只能咬牙忍下。 　　“既然都道了歉，那就扯平了。”林秀香看了眼手表，这个点，林母估计都追完一集电视剧了，林父那边应该也散了场。 　　“没事我就先回去了。” 　　林秀香起身离开，赵文生和陈向东同时跟着起身，赵文生还想跟林秀香说说今天的事，但陈向东只冷冷地瞪了他一眼，赵文生就咬牙坐了回去。 　　好汉不吃眼前亏，他不跟莽夫计较。 　　听到陈向东追出门外，喊住了林秀香，赵文生立马整个人都贴到了门上去，听到林秀香再次亲口拒绝了陈向东，赵文生才笑起来。 　　只是这一笑，又牵动嘴角的伤口，顿时痛得赵文生直抽气。 　　林秀香引得两个男同志为他打架的事，只一个晚上，就在厂里传扬开来，林父林母早上出去打太极，被人拉着问了一路，回到家才把脸色调整过来。 　　家里林秀香已经做好了早饭，只等两老回来吃了，饭桌上，林父林母看着林秀香欲言又止，等林秀香看过来时，又双双低头吃早饭。 　　饭桌下父母脚踢过来又踢过去，中间还几次踢到林秀香，林秀香哪里能不知道，不过面上绷着，一点没表露出来而已。 　　最终还是林母直接开口问的，听到赵文生是替别的女人来找麻烦时，林母气死了，等听到陈向东对林秀香有意，林母还没来得及高兴，就听林秀香说陈向东家里不同意。 　　林秀香可不敢当着林母的面，说她看不上陈向东，不然迎接她的肯定是一顿痛骂。 　　别看林父林母现在对她离婚的事接受良好，一副嫁不出去爹妈养你一辈子的模样。 　　但如果有陈向东这个的男同志愿意娶她，林父林母肯定会死劝林秀香，再打包把林秀香再嫁出去。 　　老一辈的传统观念，他们坚守了一辈子，是很难去改变的，嫁人才是一个女人的归宿，不结婚是万万不行的。 　　不过听到陈向东的父母看不上自己，林父林母的态度就很坚定了，咱自家的闺女，用不着你家看上。 　　安抚好了父母，林秀香安心出门，刚出完一趟差，她有两天假，准备去把报培训班的事情落实一下。 　　等她出了门，林母立马扯了扯林父，满脸高兴，“老林老林，陈向东那小子，还惦记咱家闺女呢！” 　　林父点了点头，一脸疑惑，不是说陈向东父母不同意这事么，这有什么好高兴的。 　　“这说明咱们家闺女行情好啊！我一直操心呢，这下我可放心了，嘿嘿！那些咒我家闺女嫁不出去的人，等着吧！”林母心情畅快，斗志昂扬。 　　林秀香才刚离婚，林母肯定不能现在就给她找对象，但林母在心里已经盘算过了，再找怕是不能再太好了，初婚不敢想，离异、丧偶的男同志里头，未必就没有品性好的。 　　本来林母还在划定的圈圈里头设条件，有孩子的不行，年纪太大也不行，离婚的得打听清楚……总之林母愁着呢。 　　现在才知道，哪里要把标准放得那样低，她们家秀香漂亮又能干，离过婚又算什么。 　　“看我闺女再嫁个初婚的，惊掉她们的眼睛！” 第16章 　　报班这事容易得很，你只要去问了，试节课，老师的水平没有问题，基本直接就能定下来。 　　少年宫自然是以孩子的培训教育为主，不过成人班也是有的，小县城的才艺培训，几乎就全在这里了。 　　林秀香本来是去报钢琴的，结果瞅见一教室的小朋友，再被旁边抱着手哇哇大哭的小朋友一吓，默默地转了个弯，报了旁边的国画班。 　　摄影班林秀香去问了，也是巧了，负责摄影班报名的老师是林秀香一个初中女同学，听他说摄影技巧性的不多，会用相机，自己多看多拍，慢慢就能找到敲门。 　　得知林秀香是给林父报名，初中同学非常热情地介绍林秀香带林父去本地的摄影爱好协会。 　　那里大多都是林父那个年纪的同志，大家一起交流，比报班划得来，进步快，同龄人间交流，也更有乐趣。 　　女同学还热情地邀请林秀香周末去她家里玩，不过周末林秀香可能要出差，婉拒后约定之后再约时间，反正林秀香要来这边上课的。 　　少年宫里特长班挺多的，林秀香出去的时候，路过摆蹈班停下来看了会，看着小豆丁们认认真真的训练压腿，还挺有意思的。 　　“诶，听说你今天遇到老同学了？” 　　“遇到了，以前班上的班花，不过班花又怎么样，还不是离婚了，这女人呀，光长得漂亮没用，得会过日子。” 　　女人的声音小了些，不知道凑近了嘀咕了什么，然后爆发出一阵不怀好意的笑声。 　　“那你还对人那么热情，摄影班多久没开张了，难得来个冤大头，你还给拦在外头了。” 　　“还不是我堂妹，喜欢上了柴摄影师，我替她防着呢。”柴摄影师年轻帅气，刚从摄影学院毕业出来，年轻人不经事，最突然被坏女人勾了魂去。 　　“人家是替爸爸报班，你这防得可够远的。”有人嗤笑道。 　　“你是不知道狐狸精的厉害，我跟你说啊，当年在学校……我……”女同学眼睁睁地从镜子里看到林秀香从厕所间走出来，一步步走到她的面前。 　　林秀香这还是头一次活生生地见到，什么叫当着人面一套，背着人面又是一套。 　　亏她还满心感激，想着难得跟老同学遇到，对方又这样帮忙，下次一定要好好请吃饭才行。 　　看着女同学恐慌的脸，林秀香扬唇笑了笑，真是，自己几十年的道行，看来修炼得也不怎么样，还有得学呢。 　　“怕什么？继续说呀。”林秀香走过去，拧开水龙头洗了手，从镜子里看向脸色苍白的女同学。 　　女同学嘴巴动了动，根本就说不出话来，她旁边那个同事倒是还有几分义气，这时候并没有离开。 　　“多谢夸奖，毕竟这么多年了。”林秀香把碎发别到耳后，扬唇笑起来，“没想到我还能担得起狐狸精这个称呼。” 　　话说完，林秀香才转过身来看女同学，上下打量了她两眼，伸手从同学手里拿过她涂的一半的口红，“你嘴唇太厚，涂一半更合适。” 　　林秀香轻轻替她涂上一半，然后掰着对方肩膀，让她看镜子，“刚刚见你时，涂太满了，土气，你看这样就很好，自己再用手指晕染一下就很自然了，你看，是不是？” 　　女同学依言看向镜子里，她先看到的不是自己比平时显小好看的嘴唇，而是看到自己和林秀香明显的颜值差距。 　　明明是同龄人，明明都嫁人操持家庭，但林秀香看上去年轻漂亮，仿佛还是十八岁的模样，但她却……又土又憔悴。 　　“长得漂亮，其实还是很有用的，不是吗？”林秀香把口红盖好盖子，放到洗手台上，“至少离婚了，还能劳驾同学你千防万防，既然这样，我祝福你婚姻幸福，千万不要离婚哦。” 　　说完，林秀香冲旁边站着目瞪口呆的同事笑笑，这才抬步往外走。 　　林秀香出了厕所，脚下一拐，直接去找了少年宫的负责人，举报他手底下的员工，以权谋私拒绝客人报班不说，还私下诋毁客人。 　　办完这事，林秀香才心情愉悦地出了少年宫。 　　等林秀香再上班时，领导给她安排了两个下属，一男一女，年纪都比林秀香要小一点，大概是看她太年轻，怕她压不住人。 　　年轻人有好也有坏，没经验性格冲动，但做事积极有想法，所幸林秀香并不在意，只要能做事就好。 　　两人都挺符合林秀香的要求的，长得都不差，嘴皮子也都利索，尤其是叫夏卫疆的男青年，天生一双笑眼，看着就招人喜欢。 　　但是吧，也就这两点优点了。 　　林秀香开口才问了两句，就一个脑袋两个大，明明两人进厂时间不短，但两人只对流水线上工作的熟悉，厂里别的事情几乎是一无所知。 　　就算知道一点的，开头也都是，“我听说……”、“好像是……”、“可能……” 　　约等于一问三不知。 　　本来林秀香还想尽快领着人往外跑的，但他们这样子，去了估计也只能替她扛行李，别的帮不上半点忙。 　　“夏卫疆、苏雪兰，你们两个先图书室找厂里的资料看。”林秀香原先安排的计划只能推迟。 　　两人对视了一眼，苏雪兰壮着胆子问，“找什么类型的资料看？” 　　“……？”林秀香在心里安抚自己，带新人，难免的，要有耐心。 　　“就我刚刚提到的那些问题，去图书室搞清楚，不要听说、可能，我要肯定的回答。”林秀香这会也不求他们清楚灯泡的所有制作工艺和流程了。 　　“厂里的情况搞清楚后，再把厂里具体生产什么类型的产品，每个产品的数据，以及同别家同类灯泡产品对比的优劣都摸清楚，再来找我，明白了吗？” 　　虽然林秀香脸上带着笑，但苏雪兰和夏卫疆心里都有点毛毛的，赶紧点了点头，就往外跑。 　　林秀香揉了揉额头，这里抽疼得厉害。 　　为什么所有公司招人一定会有的要求，就是经验要足，原因就在这里了，她好怀念上辈子自己厂里高薪招聘的专业人才呀。 　　安排完两个新手后，林秀香闲下来，正好陈爱华休息过来找她，林秀香直接翘班跟陈爱华出了门。 　　陈爱华高中毕业后一直在民政上班，跟林秀香关系一直特别好，直到两年后，去学习遇到对象，才调职去了别的城市，两人的联系才渐渐少起来。 　　不过这个时候，两个人的关系还是很铁的。 　　“上次办离婚证的事还没好好谢你呢，走，请你吃饭去。”林秀香重生的时间其实挺尴尬的。 　　这段时期，她几乎没有朋友，生活的重心除了工作就是婚姻，跟同学大多没有联系，同事关系也不亲密，下班就回家，离家就是上班。 　　陈爱华挽住林秀香的手，“你先陪我去买衣服，我后天相亲。” 　　虽然知道陈爱华的真命天子得两年后才出现，但林秀香并没有说破，缘分这种东西，得自己去遇。 　　正好她重生以来还没逛过街呢，柜子里的衣服也大多不符合她现在的审美，正好逛街换一遍。 　　小县城里没有什么好逛的，两人转了两家店，实在是没有看得上的，干脆在路上等了中巴车，直接去了省城。 　　也是巧了，去省城的客车上，正好遇着了回省城婆家的杨小禾。 　　杨小禾眼睛红通通的，一看就是哭过的样子，看到林秀香和陈爱华上车，冲着林秀香重重地哼了一声，扭开了脸。 　　毛病！ 　　“这人怎么回事？”陈爱华皱了皱眉头，问林秀香。 　　林秀香懒得理杨小禾，拉着陈爱华直接在前面的空位坐下，“谁知道呢，神经病吧。” 　　结果话音才落，坐在后面的杨小禾突然趴在前座靠背上哭了起来，声音还挺大的，哭得林秀香和陈爱华都是一愣。 　　陈爱华疑惑地看向林秀香，林秀香摇了摇头，这点委屈就受不住直接哭了，难道就许杨小禾无缘无故地瞪她，不许她打反口了？ 　　两人凑在一起嘀咕了两句，也就不管杨小禾了，哭就哭呗，关她们什么事儿。 　　杨小禾心里就是难受，她向来注重形象要面子，但今天实在是忍不住了，不知道公婆从哪里听了风言风语，气冲冲地打电话过来，勒令她马上赶回去。 　　光听语气，就知道婆婆很生气。 　　请假的时候，还被同办公室的同事讽刺了一场，本来就难受哭了会，上车又见到林秀香这个罪魁祸首，杨小禾直接就忍不住了。 　　别人都说她嫁得好，婆婆经常大包小包地来学校看她。 　　但其中的苦又有谁知道，她虽然结了婚，但因为丈夫工作特殊，夫妻一直是两地分居，她每周五上完课，得赶回省城去，周一再一大早赶回来上课。 　　因为婆婆不放心她一个人在学校呆着，明面上说是关心她，其实心里不定怎么想她呢，来看她，也不过是查岗而已。 　　其实她一早就跟分婆提过，希望家里能安排她换个离家近点的学校，省得婆婆疑神疑鬼，但公婆没同意，说是怕影响不好。 　　还说她这里的工作挺好的，只要做得出色，自然会有调动。 　　其实都是借口，什么影响好不好的，别人家的儿媳妇就没有她这么辛苦的。 　　她有时候都羡慕林秀香，不管怎么样，至少男人在身边不是，何况赵文生是那么体贴细致的一个人。 第17章 　　林秀香正在听陈爱华说她要相亲的事，压根就不知道杨小禾边哭边在想什么，要是知道的话，她给赵文生和杨小禾做回红娘也不是不行。 　　县城到省城的车程只有半个小时，到了地方后，林秀香和陈爱华直接下车，换乘到往市中心去的公交车上。 　　杨小禾本来打算问问是不是林秀香故意整她，把消息透露给她婆家的，不过拿包下车的功夫，转眼就找不到林秀香的人，杨小禾差点气得又哭一场。 　　心情低落地回到婆家，一进门就进到了冷脸抱臂坐在沙发上的她婆婆季主任，杨小禾心脏微微一抖，“妈。” 　　季主任冲杨小禾抬了抬下巴，示意她坐。 　　杨小禾颤颤惊惊地在旁边的沙发坐下，双手整齐地摆在膝盖上，低着脑袋不敢抬头。 　　“听说你去自取其辱了？”季主任语气清冷地开口，挑剔的目光在杨小禾身上来回打量，见杨小禾缩得更厉害，眼里明显地划过不喜。 　　从一开始她就不看好这个儿媳妇，一肚子的心眼算计，却没有气场撑起来，上不得台面。 　　但没有办法，儿子看中了，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杨小禾心脏猛地一缩，神情却是愣愣的，似是没明白她婆婆说了什么。 　　季主任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只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才缓缓道，“我听怀渝说，你学校的男老师离婚，你跑去找人家女同志了，来，你跟妈说说，你是以什么立场去的？” 　　茶杯放到茶几上，明明只是轻轻地“咚”了一声，却仿若砸到杨小禾的心上。 　　“小叔叔怎么知道……”杨小禾脸色苍白，突然想起自己被林秀香怼时，路边停着的小汽车，难道里头坐的人是顾怀渝？！ 　　想明白，杨小禾膝盖一软，哪里还敢坐在沙发上，赶紧跪了下来，“妈，你听我解释，我过去只是想劝和的，我……” 　　“哦？”季主任语调悠转地应了一声，然后整个人的气场冷硬下来，目光冷峻地看向杨小禾，“我说了什么吗，既然只是去劝和的，怎么这么急着下跪认错。” 　　“……”杨小禾眼前一黑，恨不得立时晕过去才好。 　　林秀香半点没有把遇到杨小禾的事情放在心上，她跟陈爱华不光去买了衣服，还去做了头发买了化妆品。 　　上辈子年轻的时候，林秀香活得特别规矩，林母几十年如一日，讲究一个不爱红装爱武装，衣着打扮干净得体就好，林秀香受的影响不浅。 　　直到后来自己做了老板，接触得多了，才慢慢学起了护肤打扮，但最张扬的年纪已经过去，打扮也需要符合当时的身份和气质。 　　说实话，林秀香没想到自己一个见过后世繁华的人，进个理发厅会跟刘姥姥进了大观园一样。 　　原来这时候就已经有电热帽和卷发杠了，她还以为是小时候用的那种“铁钳”呢，而且理发厅里的生意明显超出了林秀香的预期，居然排了不少人。 　　“咱们这都是从沪市请来的师傅，手艺精湛着呢。”负责接待的大姐打扮得十分洋气，态度热情周到又不谄媚。 　　本来林秀香和陈爱华都要望而却步的，她们还得赶末班车回县城呢，这么多人，排到天黑也排不到的吧。 　　结果接待的大姐进去一趟，再出来，就悄声告诉林秀香她们，可以给她们安排个插队，据说是老板发的话。 　　把她们安排到里间的座位上，就有别的职员来喊大姐去忙活了，林秀香赶在她离开前把人拉住，“大姐，你们老板姓什么呀？” 　　“姓顾。”大姐话音落下，人也风风火火地走了。 　　留下林秀香和陈爱华，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两人谁也不认识省城开理发厅，还姓顾老板呀。 　　最后两人相视狡黠一笑，甭管这里头到底怎么回事，反正人都已经坐进来了，最后她们肯定也要付钱的，那就安心等着做头发吧。 　　大姐走没两分钟，就来了两位穿白大褂的理发师。 　　别说，还挺专业的，技术和审美远比林秀香预想的要靠谱。 　　来的时候理发师脸色微微不太好，跟领班大姐交涉的时候，似乎还争执了几句。 　　不过到林秀香她们这里时，脸上完全看不出郁色。 　　林秀香也是正好看到那一幕，问了才知道，这理发店开张才两个月，这两位理发师已经连上了两个月的班，今天刚休假，就被临时喊了回来。 　　“这真是不好意思。”林秀香跟陈爱华对视一眼，要换成是她们，估计火气也不会轻。 　　穿花衬衣的理发师笑起来，理了理林秀香刚卷好的大波浪，在镜子里冲林秀香挤了挤眼晴，“不用不用，为两位美丽的女同志服务是我们的荣幸。” 　　这是真心话，为此理发师还盛邀林秀香和陈爱华去隔壁的照相馆留两个照片，他们可以留在店里做展示。 　　这时候理发店旁边大多都是有照相馆的，做个新发型，再拍个照留念，在这个时候是非常时髦且流行的一件事。 　　用理发师的话来说，再好的技术，也得要美人相称，林秀香的发型是他这两个月以来，最满意的作品。 　　林秀香烫的大波浪发型，让她看上去既显得妩媚有女人味，又有一种新时代独立女性的感觉。 　　陈爱华是披肩短发，理发师给烫了流海，发梢内扣，看上去温婉可人，十分俏丽。 　　麻烦人家加班，林秀香和陈爱华也不扭捏，大大方方去隔壁拍了照片，约好了照片洗出来给她们寄一份后，才结账离开。 　　就在她们结账的时候，还有好几个年轻姑娘进来，点名要做跟她们一样的发型。 　　照相的时候，林秀香想起林父的事，问了那照相师傅几句，离开理发店后，便按着照相师傅的指点，去了火车站旁边的器材市场，替林父买了台海鸥旁轴相机。 　　虽然少年宫那位女同学的为人不怎么样，但为了阻止林秀香报班，她给出的建议还是很中肯的，林秀香决定采纳。 　　“花了不少钱吧，你这孩子，说了不用买不用买。”林父嘴上抱怨着，其实喜欢得不得了，相机拿出来后，一直在手里把玩着，十分爱不释手。 　　这时候就该到陈爱华上场了，长辈们哪怕心里喜欢，但对自己的孩子向来不讲客气，哪怕是接受孩子孝敬时也一样，但对外人却很慈蔼可亲。 　　“伯父，我给你做模特呀，我虽然不如秀香漂亮，但也不差的。”陈爱华笑眯眯地对林父道，还叉腰给林父摆了个造型看。 　　惹得林父直乐，笑完后忙道，“好看好看，你们都好看，等伯父摆弄明白了，就给你们拍啊。” 　　林父美滋滋地去摆弄相机和说明书，林秀香送陈爱华出门。 　　林秀香离婚闹的动静不小，最近一段时间也十分张扬，家属院里不少老派的长辈其实是很看不惯的，陈爱华来找林秀香的时候就感受到了。 　　从省城回来后，在家属院一进一出，感受就更强烈了，大概是林秀香换了新造型，穿了新衣服，打扮得过分漂亮，年长一辈投过来的目光多是谴责和不认同。 　　“秀香，你别难过。”陈爱华脸上满是对林秀香的心疼。 　　林秀香开始还没反应过来陈爱华在说什么，等明白过来时，心窝暖暖的，“放心，我不难过，也不在意，我会在他们异样的目光中越过越好。” 　　见林秀香是真的不放在心上，陈爱华才放下心来，两人约好得空再见，陈爱华就先一步离开。 　　“秀香！”陈向东老早就看到了林秀香，只不过林秀香在跟别人说话，而且林秀香突然大变样，漂亮得他都有些不敢认，才一直没有上前来。 　　林秀香看到陈向东，倒没像上辈子那样，对他避之不及，上辈子林秀香对陈向东是带有偏见，现在抛开偏见不提，陈向东这个人还是挺不错的。 　　“周末一起去看电影吧，我买了电影票。”不知道为什么，陈向东有些不敢直视林秀香的眼睛，太漂亮了。 　　林秀香笑起来，“谢谢你的邀请，不过你真的不必在我身上花费工夫，陈向东，不以结婚为目的的恋爱都是耍流氓，你应该不是想对我耍流氓吧。” 　　陈向东赶紧摇头，“当然不是！” 　　“既然不是的话，那就是奔着结婚去的，但不被父母认同的婚姻，大多都是不长久的，我不会嫁给父母反对的男人。”林秀香笑眼弯弯，说出来的话却有些残忍。 　　看着陈向东迅速崩塌的表情，林秀香虽然于心不忍，但还是抱歉地继续，“你很好，但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拒绝真心喜欢自己人其实心里也怪不好受的，说完林秀香赶紧转身离开。 　　结果走了一段路，陈向东又骑着自行车追上林秀香，“我父母的工作我可以做，你这么好，他们肯定能接受你的。” 　　然后又道，“你喜欢什么样的类型，你告诉我，我可以学习改变，而且说不定你多了解了解我，可能发现我就是了呢，还是说你喜欢赵文生那种类型，我……” 　　林秀香决定收回刚刚心底那一丝内疚，她赶紧抬手打住陈向东接下来的话，“我刚离婚，现在不想开始任何一段感情，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看来林秀香在婚姻里受了很多伤，陈向东眼里闪过心疼，“我知道你现在可能不信任我，但我可以等你。” 　　“……”林秀香无奈极了，她看着陈向东，双手抗拒地示意他止步，然后才转身大步离开。 　　这一次陈向东没有去追，他知道林秀香需要时间，他也同样需要时间把横亘在两人间的难题解决。 　　路边家属院二栋二楼，赵姑妈站在窗边看了好一会，等楼下两人各自离开后，才往地上啐了一口，“呸，不要脸！” 第18章 　　做为林秀香和赵文生间的介绍人，赵姑妈一度十分自得自己牵成了一桩良缘，没少拿这事往外头给自己宣扬。 　　用世俗的眼光来看，林秀香一个初中学历的工厂女工，能嫁给大学学历捧铁饭碗的公家人，是真的攀了高枝的，尤其赵文生看起来文质彬彬，温和有礼。 　　厂里不光是小年轻们的父母，就是一些未婚的女同志，都是很羡慕林秀香的。 　　赵姑妈没有工作，就是热心肠，爱给年轻人拉红线，以前介绍对象吧，双方满意了也就吃顿酒席挣双皮鞋穿穿。 　　但自打介绍成了林秀香和自家侄子这对后，名声传出去，慢慢就有人托上门来，手里攒下一批小青年的资料后，赵姑妈这红线更是牵得游刃有余。 　　等到有一回有心急的家长给她塞了红包，请她多上心，赵姑妈发现了这条生财之道后，几乎是逢人就提一遍林秀香和赵文生的事儿。 　　这下好了，林秀香和赵文生离婚了，金字招牌生生给砸了。 　　而最让赵姑妈生气的是，她回娘家一问自家嫂子，才得知是林秀香提的离婚，不光提了离了，还卖了陪嫁，抢走了赵家的房子。 　　离了婚的女人，立马就掉了价，能有什么好名声，能有什么好日子过，赵姑妈和赵母都等着呢，等着看林秀香日子越过越落魄，等着林秀香回头求她们的一天。 　　结果赵姑妈看到了什么，她看到林秀香成日里花枝招展地，把自己打扮得跟个小娇精似的，居然还有那不长眼的年轻小伙子围着她转。 　　“真是不分香臭，闻着味儿就往上拱！”赵姑妈气哼哼地摔上窗户，眼珠子一转，提上她的菜篮子就出了门。 　　不用出差的日子，林秀香除了到厂里安排一下工作，大半时间都在家里呆着，反正销售部只看业绩说话，不管查岗。 　　国画课林秀香也去上了，还挺有意思的，跟着老师画完两幅习作，基本一下午的时间就过去了，特别能让人沉下心来。 　　上完课林秀香拿着被老师夸不错的画作，心情愉快地回家，结果刚到门口，就听到了屋里何大舅妈咄咄逼人的大嗓门儿。 　　“……现在婚都离了，我就不多说什么了，但你瞅瞅秀香，像个离婚女同志该有的样子嘛，不安安分分的收起尾巴过日子，她是想干什么！”何大舅妈嗓门粗大，讲话又快，林母压根就插不上话儿。 　　林父大概是不在家，不然以林父疼闺女的劲，何大舅妈可不敢这样说话。 　　“她可别忘了，她底下可还有两个妹妹呢，她这成天在外头勾三搭四的，名声都叫她败坏干净了，底下的妹妹还怎么嫁人！” 　　林母很小就丧父丧母，是哥嫂把她拉扯大的，长嫂如母，林母一直就很尊敬自己的嫂子。 　　但听到嫂子这样说自己的闺女，林母怎么忍得了，整个人气得直发抖，“嫂子，你这话太过分了！秀香是你亲外甥女，什么叫勾三搭四，你给我说说，秀香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你要这么说她！” 　　“哟，你这是还不知道哪，我跟你说啊外头都说……”何大舅妈夸张地大张，然后绘声绘色地说起她听说的那些事情来。 　　现在外头主要传的是林秀香突然烫头打扮的事，几乎全是说林秀香不安于室的，还有林秀香跟陈向东间的正常来往，更是被人恶意扭曲得不像样子。 　　甚至还有人说，林秀香急着离婚，是因为怀了陈向东的孩子，简直可笑又可气。 　　“舅妈，我是离婚，可不是丧夫，还带守孝三年的。”林秀香拧开门锁进屋，一边挂包包，一边打断了何大舅妈的话。 　　虽然很生气林秀香的作为，但这样被当事人撞破，何大舅妈脸上还是有几分尴尬的，她讪笑了笑，一时都不知道怎么张嘴。 　　林秀香把头发往肩后拨了拨，在林母身边坐下，轻轻地拍着林母的背，替她顺气，“再说了，就算是旧社会，那也是我休了他赵文生，没道理我这个休夫的人，得遵从三从四德，离个婚都要羞于见人，恨不得以死谢罪吧？” 　　何大舅妈脸上有些不大自在，她在林母面前能端着长嫂如母的架子，想怎么教训就怎么教训，但在气势逼人的林秀香面前，却莫名有些不大敢。 　　她喏喏地道，“我也没有这个意思，可是……” 　　可是你一个离了婚的女人，低调一些不是应该的吗？ 　　林母好不容易气顺了下来，她紧紧地握着林秀香的手，满眼心疼。 　　“嫂子，你要是担心秀香影响她表外甥女的婚事，咱们两家直接断了往，我以后再不上娘家门就是。”林母眼底湿润，心里难过得要命。 　　说出这番话，如同林母自己挥刀砍臂，但不说的话，难道由着她的娘家人作贱自己的女儿么？女儿是她的心肝啊！ 　　何大舅妈也没想把事情闹得这么严重，她就是在外头听了那些风言风语，一时气急。 　　“你这说的什么话，我也没说什么，算了算了，我改天再来。”何大舅妈哪敢应这样的话，因去老头非得跟她急不可，也不敢再多说，火急火燎地就走了。 　　林秀香见林母闷闷不乐，却又在她面前强撑的样子，赶紧拿出自己的画，十分自得地跟林母炫耀，十分夸张地告诉林母，老师怎么夸她，有多看好她。 　　看着宣纸上看不出什么花，但又是花的画，林母表情有些一言难尽，虽然打心眼里怀疑上课老师的水平，但林母没敢打击林秀香的积极性，只能闭着眼睛一通夸。 　　等到林父回来，林秀香又是一通耍宝自夸，听得林父林母满心无奈地哭笑不得。 　　一家三口在一起时和和乐乐，但各自回到房间后，脸上的表情就都冷了下来。 　　今天被何大舅妈一通发作，林母伤心的同时，也在心里打定了主意，要给林秀香找一个比赵文生更好的对象。 　　而林秀香则打算把这个暗中散播谣言的人给揪出来。 　　离了婚，风言风语和胡乱猜测肯定有，林秀香已经做好了承担的准备，但恶意中伤林秀香就不能忍了。 　　这个人选，林秀香心里也有怀疑的对象，上辈子她跟赵文生闹离婚的时候，这位长辈也没干什么好事。 　　都是打了多年交道的长辈，林秀香十分清楚赵姑妈的生活作息，一大早，林秀香就去厂里大妈们练扇子舞的地方，挑了个不打眼的地方坐着，手里拎着台录音机。 　　等到赵姑妈跳完舞，跟舞伴们开始闲话造谣的时候，林秀时轻轻摁下了录音键。 　　赵姑妈除了爱做媒，还有个爱好是爱听大戏，她讲起故事来，也跟唱大戏的一样，抑扬顿挫，口沫横飞。 　　把赵姑妈的话录了个全，林秀香站起身来，笑眯眯地站在赵姑妈身后。 　　“哎哟，我滴个娘呃！”赵姑妈看到老友给她挤眼睛，开始还不明白，等她回头一看，直接被林秀香吓得跌到了地上。 　　林秀香背着手，笑眯眯地看着，她今天也是打扮好了出来的，长卷发，格子连衣裙，画了眉毛涂了口红，确实跟赵姑妈形象得有些象，漂亮得有些勾人。 　　“您继续说呀？不记得刚刚说到哪里了，我来替您起个头，就说到那林秀香夜会陈郎了。”林秀香别看脸上笑眯眯的，眼底可是半点暖意也没有。 　　赵姑妈背后造谣有一套，但被林秀香逮了个正着，这叫她还怎么说，刚刚她这样说的时候，还有人打反口呢，说天天见林秀香在家里陪父母来着。 　　但说闲话嘛，谁说非要实事求是了，人张一张嘴，怎么说还不是由她。 　　“赵文生知道姑妈您这个迫不急待地给他戴绿帽子吗？”林秀香眨了眨眼睛，继续问。 　　赵姑妈被人从地上扶起来，脸色难看得不行，但这时候，她已经冷静下来，坚决不肯在林秀香面前输了阵势，“我可没说错，你自己不知检点，跟那个陈向东不清不楚，我那可怜的侄子，还不知道被瞒在鼓里多久了。” 　　“这样呀，正好我昨天跟陈向东散伙后，看到姑妈您衣衫不整地从锅炉房后的小树林里出来，这大半夜的，您……”林秀香冷眼看着赵姑妈脸皮涨红，抬手就要来打她。 　　林秀香身手灵活地闪到一边，“啧啧，我瞅着姑妈您眼角春光荡漾，在暗处跟人打情骂俏，哥哥长哥哥短地喊得可甜了呢！” 　　造谣又不要成本，林秀香也会，中年老妇女的风流韵事也是很有市场的，果然刚刚听林秀香八卦津津有味的阿姨们，立马目光灼灼地看向赵姑妈。 　　赵姑妈今年五十不到，家里条件还不错，当了一辈子家庭妇女的赵姑妈看上去也不显老，面皮子养的也白白的，跟人偷情好像也不是没可能的事儿。 　　“我撕了你这小贱人的嘴！”赵姑妈气疯了，扑腾着上前就要打林秀香。 　　这是说不过就要上手了？ 　　林秀香可不怕她，赵姑妈敢动手，她就敢吃点小亏，把人弄到公安局去。 　　“妈！你还嫌不够丢人哪！”关键时刻，赵姑妈的儿媳妇冲了过来，把赵姑妈拉住，拼命地扯了回去。 　　回去的路上赵姑妈还骂骂咧咧的，林秀香也不在意，转眼她就去市场买了台组合音响，请人翻录了磁带，把陈向东的名字和一些不合时宜的内容消了。 　　然后把音响搬到赵姑妈家楼下，直接循环播放，她倒要看看，最后到底谁更丢脸。 第19章 　　林秀香也不用去厂里坐班，时间大把的有，买音响的时候老板客气，还给送了个大喇叭，她就拿着大喇叭在楼下站着。 　　林父林母开始不同意，觉得林秀香这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但林秀香坚持，他们也没办法，只能支持。 　　怕晒着林秀香，林父去老友家里扛来了他们几个钓友钓鱼用的大伞，专门给林秀香遮阳。 　　赵姑妈一家，“……” 　　“胡闹！老林脑子糊涂了，怎么由着秀香胡来，父女俩这是胡闹！”赵姑父早上本来要上班的，直接给羞回了家。 　　看着在一边垂泪的老妻，实在也说不出几句重话，只能扭开脸自顾自地口气。 　　脸都丢尽了！ 　　“妈也是，你编的那些事，说出去咱们赵家难道就有光了？现在还惹得林秀香发疯！我都没脸出门了！”赵姑父心疼老妻不说，但轮休在家的赵家儿媳妇却忍不了。 　　林秀香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反正她都离婚了，外头传得也难听，但他们还要做人，还要上班的！ 　　哪怕门窗紧闭，但窗外音响声音开得极大，赵姑妈编的那些话，一声声传进屋里来。 　　听到赵姑妈“有理有据”地编排林秀香跟别的男人这样那样，赵家儿媳妇嫌恶地撇开了脸。 　　她们婆媳妇的关系一般，刚嫁进来的时候，因为夫妻关系好，赵姑妈没少从中挑拨，背后也没少说她的小话，有几次还被下班回家的她堵了个正着。 　　只是当时堵着了，却并不太清楚赵姑妈具体说了什么，现在听了外头传来的声音，赵家儿媳妇甚至怀疑赵姑妈也是这样编排她的。 　　因为那一阵子，周围婶娘大妈们，看她的目光也十分一言难尽，有些看到她过来，还会窃窃私语，让人心里不舒服极了。 　　正想着，窗外声音突然一停，赵家几人才松了一口气，就听到大喇叭里林秀香依然清脆的声音，“六月十四号，我，林秀香还在江南片区出差替厂里跑业务呢，赵姑妈您大半夜钻林子就算了，怎么瞅见个人影，就说是我呢？” 　　大半夜，钻树林，这都是赵姑妈编排林秀香的话，林秀香原封不动地给还回去了。 　　而且比起赵姑妈的胡乱编排，林秀香说的可都是有实证的，她不光在出差，她还替厂里拉了单子，林秀香虽然没在厂里坐班，但这两天厂里说的可都是她的战绩。 　　没办法，在厂里订单低迷的情况下，林秀香一拉就拉了好几家批发站和供销社，虽然头次铺货量不大，但一季度呢，一年呢？ 　　厂里领导可是点名表扬了林秀香的，林秀香的行踪，一查也都查得好。 　　“丢人！丢死人了！”赵姑父怒拍沙发扶手，脸色难看。 　　虽然知道林秀香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但有些事吧，男人一听就不自觉地会上心，就算他自己知道赵姑妈是清白的，但旁人会怎么看？ 　　林秀香说完，停了一下，又放录音机，等赵姑妈说完一句，她就摆证据反驳再反问上一句，直问得屋里赵姑妈脸色发白，冷汗涔涔。 　　这一天家属院的人可算是看了一场大戏，别看她们当时听赵姑妈编排的时候，听得特别起劲，也没少说林秀香的不是，但林秀香这么刚，她们看赵姑妈的热闹也看得挺起劲。 　　至于再像以前那样私底下说林秀香这啊那的，打心底还真有些不敢。 　　你瞅瞅林家那架式，惯姑娘都没边了，赵姑妈好歹之前跟林家还是亲戚，可你看现在。 　　真要跟林秀香对上了，别指望林父林母能卖你们这些老同事的面子，她们也没赵姑妈那边厚的脸皮，现在还能稳得住。 　　赵姑妈不是厚脸皮稳得住，是她完全不敢跟林秀香正面来，毕竟她说的那些全部都经不起推敲，而比起造谣的本事，林秀香竟也不比她差多少。 　　好在林秀香摆明了就是故意那样说来恶心人，只说赵姑妈如何，奸夫却完全是虚无的存在，大家一听就能听出来。 　　但听得出来又怎么样，谁的想像力不丰富，随便脑补一二，再几人凑到一起说说，就够赵姑妈难堪的了。 　　“你干嘛去！”赵姑妈哭着，突然看到儿媳妇冲进卧室，很快收拾了个行李出来，忙抹干眼泪问。 　　赵家儿媳妇看了眼赵姑父，又看了眼赵姑母，“我丢不起人，回娘家去住段时间。” 　　还好她和丈夫结婚后一直忙工作，暂时还没有生孩子，不然的话，她都不知道怎么跟孩子解释今天发生的一切。 　　儿媳妇气冲冲地走了，赵姑母求助地看向赵姑父，但赵姑父也只是对她冷冷一哼，转身就回了卧室。 　　赵姑妈能怎么办，只能捂住脸继续哭。 　　林秀香也没累着自己，挨个把赵姑妈的话解释完后，又给赵姑妈播了一遍她自个唱的大戏，就鸣金收兵回家歇着去了。 　　赵姑妈以为林秀香这是消停了，没想到林秀香连播了三天，哪怕第二天赵姑父就请了中间人去林家说和，林秀香也没接受说和。 　　这种事就没有说和的可能，赵姑妈不是爱说吗，林秀香要让赵姑妈以后说谁都不敢说她。 　　赵姑妈这几天都有些神经衰弱了，赵姑父已经不管她了，不管怎么样，饭要吃班也还是要上的，赵姑妈基本就躲在家里不敢出去。 　　第四天林秀香就没去了，她带着苦补了几天基本功课的夏卫疆和苏雪兰出差去了。 　　等陈向东从别人嘴里知道家属院这边的事找来的时候，林秀香已经出差两天了，这两天赵姑妈都没敢出门。 　　“叔叔阿姨对不起，我今天才知道这事，对不起。”陈向东满心惶恐地向林父和林母道歉。 　　林秀香那天那样明确地拒绝自己，陈向东虽然说知道自己首先要把父母的问题解决，但不代表他真的对林秀香的话一点也不不介意。 　　被喜欢的人直接拒绝，到底还是挺伤人心的。 　　陈向东只能借工作来平复心情，又加上林秀香处理果断迅猛，流言飞快地止住，几乎没人敢说，更没人敢到陈向东面前说三道四，就这样阴差阳错地拖了几天才知道。 　　林母看着陈向东，越看越喜欢，小伙子长得精神，不说别的，光是家庭就甩出了赵文生一大截。 　　你说陈向东以前对象处了好几个，这都什么时代了，年轻人恋爱自由，也没见陈向东闹出什么不好的事来，人都是处处不合适就散了的。 　　而且陈向东这两年一直专心工作，也没相亲处对象，摆明了心里惦记着林秀香呢，这不就证明人小伙子挺专一的嘛。 　　“不关你的事，快坐快坐，你说你这孩子，来就来，还拎这么多东西干什么。”林母给陈向东倒了杯水，满眼是笑。 　　本来林秀香来这么一出，林母正心急着，女同志这么刚猛可不是好事，怕林秀香因此嫁不出去。 　　正好陈向东又几天没来找林秀香，林母以为他们是黄了，心里可惜得不得了，又不敢问林秀香。 　　现在陈向东一来，林母心就放回到肚子里了，“小陈家里几口人呀？” 　　林父在旁边一听，这不对呀，怎么就查上户口了，赶紧扯了把林母，催她赶紧去上班，自己在家招待陈向东，“小陈，配电间的工作怎么样，自己有没有什么想法？” 　　…… 　　出差可不是个轻松活，尤其现在交通各种不方便，坐火车的时候还好，等转车到了下面的县市，夏卫疆和苏雪兰都歇菜了。 　　一个晕车加水土不服导致上吐下泄，从卫生院吊水回来后，倒在床上起不来，另一个也是晕车严重，吐得面色苍白，吃什么都没胃口。 　　“组长，我缓缓就行。”苏雪兰勉强喝了半碗白粥，见林秀香一直忙里忙外地照顾她和夏卫疆，心里十分内疚。 　　林秀香也很无奈，她怎么也没想到这两人身体这么不抗造，但都这种情况下了，她也不是剥削人的黄世仁，只让他们两好好休息，业务她先自己跑着。 　　“工作的事不急，你在招待所看着些夏卫疆，要是他还不好，得送大医院去。”林秀香叮嘱苏雪兰，苏雪兰不敢给林秀香添乱，乖乖点头。 　　夏卫疆一听到要去大医院，脸色就是一白，“组长，我宁愿病死，我也不坐客车去市里。” 　　反正都是死，他要选择在招待所床上舒服地死。 　　“……”林秀香看着他，满脸无奈，“做为一个男同志，你给我争点气！赶紧好起来干活！” 　　夏卫疆不敢吱声了，林秀香又叮嘱了苏雪兰几句，自己收拾利落，就出了门。 　　这次林秀香出来，是来推销厂里与京市光源研究所共同研发出来的紫外线杀菌灯，她的目标也不再是批发站和供销社，而是医院和需要用到这些灯具的工厂。 　　当然，这是林秀香自己定的额外任务，她们先下乡镇，基础任务还是走访批发站和供销社。 　　本来基础任务是交给苏雪兰两个的，但他们都病倒了，只能林秀香自己跑。 　　跑了两天，苏雪兰好了些，夏卫疆也缓了过来，不需要人盯着，林秀香再出门就带上了苏雪兰。 　　苏雪兰已经做好了做销售就要受气赔笑脸的打算，甚至知道她调到销售部后，还有亲戚说她要出卖色相的都有。 　　但现实跟她想像的完全不一样。 第20章 　　苏雪兰是因为家里母亲生了重病，急缺钱，听到领导就销售部干部好，工资是车间的四五倍，才咬牙调到销售部的。 　　在了解过一些情况后，她也做了一些准备，甚至在家里偷偷喝了两回酒，想锻炼一下酒量。 　　结果一滴酒都不用喝到，即便是有饭局的情况下，林秀香在问过她，知道她不会喝酒以后，都是让她以茶代酒，至于她闻之色变的什么让客户占便宜，更是不可能的事。 　　林秀香对他们唯一的要求，就是做到对厂里的情况和产品了如指掌，在去拜访客户之前，把客人的需求，以及意向客户现有的产品和本厂产品的优劣对比，都做到心里有数即可。 　　当然，也不是没有借机提要求，耍无赖的客户，林秀香做法非常直接，直接把客户划除，道不同不相为谋。 　　林秀香谈业务时特别自信，不管客户提出多难缠的问题，都能立马给出解答，对厂里的各项情况都如数家珍，苏雪兰甚至怀疑，如果条件允许，林秀香都能直接给客户现场演示怎么做出灯泡来。 　　人和人的差距，真的就是比出来的，想到自己工作的时候，从来只管手头上的事，对别的流程一点都不去了解。 　　以及林秀香安排她们去厂图书室了解情况时，自己内心的不以为然，苏雪兰就自愧不如。 　　也打心眼里，更加佩服尊敬林秀香。 　　“对批发站和供销社来说，我们只需要告诉客户，我们的产品实际能提供给他的利益，只要有足够打动他们的利益，这单就成了。”跑完一天业务下来，林秀香领着两个恢复了八成元气的年轻人下馆子，顺便开总结会教授经验。 　　“而对咱们接下来要跑的医院和养殖场，则是要满足他们的特定需求，对症下药，销售没你们想像得那么难。” 　　“怎么谈价格，当然也是有技巧的……” 　　夏卫疆和苏雪兰这个时候要多乖巧就有多乖巧，苏雪兰觉得自己脑子笨，从坐下来起，就拿出笔记本做笔记，夏卫疆倒没像她这样，但也听得认真，是往心里去了。 　　跟苏雪兰是迫于生活无奈才进了销售部不同，夏卫疆是领导亲戚，人是聪明但不爱上学，学历不高，在车间没什么前途，被亲戚安排到了销售部这边。 　　开始夏卫疆不怎么上心，但真跟林秀香跑了这几天，打心眼里服了。 　　“晚上借笔记给我瞅瞅。”上菜的时候，林秀香没有再说话，吃饭时间，不谈工作，以免消化不良，夏卫疆凑到苏雪兰身边道。 　　苏雪兰把林秀香说的最后两句记上，划了个重点，点了点头。 　　吃完饭，林秀香就给夏卫疆和苏雪兰分配工作了，“你们也跟着我跑了三天，接下来去铺货的二、三级批发站和供销社走访的事，就交给你们了。” 　　突然被委以重任，夏卫疆跟苏雪兰都有些蒙，走访是比较简单，但也有不少问题需要她们独自处理，要是遇到不靠谱的负责人，这任务也不是什么轻松的事。 　　把剩下没跑的几个点分给两人，林秀香就不管了，“你们可以商量一下，是各自负责各自的部分，还是一起合作完成，我不看过程，只看最终结果。” 　　师傅领进门，修行靠个人，人都是自己历练出来的。 　　林秀香觉得自己带徒弟已经算是很尽心了，比那些划个片，让你自己无头苍蝇一样去闯的师傅，可以说是十分靠谱了。 　　当然林秀香这么尽心，也是因为她能从这两人的业绩里抽成，这两人培养得越出色，林秀香抽成才能更多嘛。 　　接下来的几天，林秀香自己也没闲着，她开始推销厂里自产的紫外线灯。 　　林秀香之前已经带着两人跑过了，等两人把走访工作做完，紧接着就是跑推销了，林秀香不会让他们有闲着松懈的时候的。 　　厂里对林秀香打来追加订单的电话，已经从最开始的震惊，到最后有些麻木了。 　　至于中间夹杂着的夏卫疆和苏雪兰名字的，大家也接受得非常快，毕竟名师出高徒。 　　这次送货，还是由牛科长负责押车，应该这次不光是去送货，还得去处理一个供销社私换炮罩标签，拿三无次品灯泡替换他们厂的正品灯炮加价卖出，以谋私利的恶劣事件。 　　“香姐，你可真厉害，你怎么知道那不是咱们厂的灯泡？”那家供销社是夏卫疆去走访过的，他一点没察觉出问题来。 　　结果晚上林秀香一给他们开总结会，看到他登记的数据，立马就察觉到不对，第二天亲自过去，就把这事给揪出来了。 　　那三无灯泡是负责人家里私下搞的小作坊做的，质量特别不好，也不知道卖了多少时间了，从厂里发出的灯泡，则被那负责人降了一点价卖到了别的地方。 　　买了三无产品的普通百姓也没有办法，灯泡卖出去是好的，拿到家里也是能用的，就是用不长时间，灯光刺眼而已。 　　找供销社也没用，店大欺客，供销社直接说不归他们管，老百姓只能默默忍受。 　　“自己家的灯泡，掂在手上的重量都不一样。”林秀香白了夏卫疆一眼，何况那数据就有问题，他们厂的灯泡别的不说，质量肯定是有保证的，不可能出现那样大数字的损坏率。 　　厂里的新三包政策，是近半年内产品质量不过关的灯泡，无偿进行补发更换，那负责人是贪心了，想借此再赚一笔，才会如实上报。 　　事实上，就算没有夏卫疆的数据，林秀香也很快会发现问题。 　　不同于别的地方销售相对顺利的情况，自从到这片区域以后，销售工作完全止步不前，林秀香拿着产品上门，基本说不了几句话，就会被客气地请出来。 　　这很不正常。 　　可惜的是，现在虽然发现了问题，但因为这家供销社的操作，他们厂在这片区域的口碑差到了极点也是既定事实。 　　想到这边对他们厂产品不信任的态度，林秀香揉了揉额角，开始她还不明所以，现在既然知道问题在哪里，就好解决了。 　　也算是能安心睡个好觉了。 　　“香姐也挺累的，她这两天一直在想办法，眉头就一直没有展开过。”苏雪兰跟夏卫疆从林秀香房间里出来，忍不住叹了口气。 　　夏卫疆鄙视地看了眼苏雪兰，苏雪兰很用心，但到底还没那么放得开，做事有些畏首畏脚，业务跑得有些不尽人意，至少比起开了窍的夏卫疆来，差得有些远。 　　“香姐也是人，肯定都会累，城北那家供销社，你有头绪没有？要不要我给你参考一下。”夏卫疆虽然鄙视苏雪兰，但也没打算不管她。 　　苏雪兰立马点头，城北那里她一直没拿下，林秀香那里事多，这两天她也没敢烦林秀香，只能自己憋着想，但真没什么头绪。 　　等到牛科长到，又是一番忙碌。 　　这一趟差出了近一个月，总算把最远的片区都跑完了，定单拉了不少，问题也解决了不少，战绩喜人。 　　回去第二天，林秀香去财务室领上个月的工资，还有出差报销和补贴的费用，顺便还有奖金。 　　灯泡厂是省里的龙头企业，前几年效益好，职工工资高，林秀香调岗前工资是一百八一个月，不低。 　　但这次去领工资，林秀香一共拿到了六百多块钱，这还不是她上个月的全部工资，还有一部分需要等到上个月签合同的站点回款才能拿到。 　　六百多块钱！哪怕这里头有一部分是报销费用和补贴，这消息也在厂里炸开了锅。 　　当时林秀香不是去车间动员人跟她一起干销售么，那些拒绝了林秀香的同事现在心里是后悔不迭。 　　六百多块钱哪，她们工资还没以前林秀香的高呢，能挣多少个月才能挣够六百！ 　　不少人都动了心思，想去销售部。 　　心思深一点的，偷偷去问了夏卫疆和苏雪兰，得知他们算过下个月的到手工资，其实并不多的时候，这部分默默地就先打消了主意，打算再观望观望。 　　另一部分直接跑去找领导问情况的，大多都被无情地赶了回来，只留下几个长相不错，又能说会道的。 　　不知不觉中，领导也开始按林秀香的要求选人了。 　　销售部计划内的岗位很快满员，倒是还有人想加塞到林秀香这边来，但林秀香不打算收了。 　　虽然当师傅能抽徒弟的成，但带徒弟也不轻松呀，夏卫疆和苏雪兰都是不错的苗子，林秀香对他们很满意，打算先把这两人好好带出来再说。 　　林秀香的高工资在家属院这边也传来了，现在谁不羡慕林父林母生了林秀香这么能干的女儿，尤其是林秀香拿到工资后，就大包小包地给林父林母买了不少吃穿用的，就更招人羡慕了。 　　这其中还有人嫉妒，赵姑妈就要嫉妒死了，凭什么呢？ 　　凭什么林秀香离了婚越过越好，她要被逼得缩在家里不敢出门，儿子儿媳妇还跟她闹意见要搬出去，就连老头子也看她不顺眼，净挑她的刺儿。 　　赵姑妈心里郁闷，只觉得心理身体，哪哪都不好不舒服，忍不住偷摸回了娘家，跟赵母好一通诉苦，这一诉不得了，赵母也哪哪都不好了。 　　“你说什么！林秀香拿了六百多块的工资！！” 　　转头，赵文生下班回来，刚打开门赵母就奔了过来，“儿子，咱们跟秀香复婚吧。” 　　作者有话说：明天有万更掉落~ 　　啊~我熬夜码字去了，努力在中午十二点前更新~笔芯~ 第21章 　　谁能想到林秀香居然能挣到六百多块一个月呢，这相当于赵文生近半年的工资了，而且听说林秀香上个月才刚调岗，拿的其实是不足月的工资。 　　不足月都有那么多，那足月呢？听说林秀香这个月的业绩可是比上个月还要好，那岂不是得上千？！ 　　一想到这里，赵母就头晕眼花，悔得肠子都青了，悔得心肝都觉得苦涩，这么好，这么能挣钱的儿媳妇，怎么就离了呢？ 　　“妈，复婚哪里是你说复就能复的！”赵文生不耐烦地推开赵母的手。 　　赵文生最近工作不是很顺利，因为离婚的事，学校领导同事间对他风评不是很好，所幸他只要把学生教好就行，工作最终还是看能力说话。 　　但对心情多少还是有些影响的，而且他现在很有些担心杨小禾的情况。 　　赵文生自己都没有注意到，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杨小禾突然就一直避着他，不再像之前一样，同他说笑，谈心。 　　他看得出来，她是有难言之隐的，就是不知道是学校给她的压力，还是别的方面，这让赵文生内心非常焦躁。 　　本来赵文生还想就自己对陈向东奇怪的敌意，和杨小禾谈谈心。 　　以往每一次，不管他有什么样的困扰，只要跟杨小禾谈过话，很快就能从杨小禾温柔的话语里得到安抚和答案。 　　但现在他更担心杨小禾，她看起来实在是太憔悴了一些。 　　“你这孩子，秀香不是很喜欢你吗？你去求求她。”赵母一点也不在意赵文生对她的态度，她把赵文生拉到客厅沙发坐下，苦口婆心地开始劝他。 　　“秀香跟你离婚，不就是因为你跟杨老师走得近，你听妈的，跟那个杨老师离远点，她也是有家有室的人。” 　　以前赵母是很赞同赵文生跟杨小禾走得近的，反正怎么能让林秀香不痛快，赵母就怎么高兴，而且她十分得意，赵文生能在两个女人间左右逢源。 　　听赵母说林秀香喜欢自己时，赵文生心里还有些窃喜，但等听到后面这句时，赵文生就不高兴了。 　　“妈，你怎么跟那些长舌妇一样，我跟小禾就是普通的同学同事关系，我们身正不怕影子斜！清者自清！” 　　“是是是！”赵母立马顺着毛哄，“妈知道你们是朋友关系，但秀香不知道啊，妈跟你说啊，女人的心眼最小了，秀香又是个眼里容不得沙子的性子，不过呢，她吃醋是代表她在意你。” 　　赵文生被赵母一通哄，内心也觉得林秀香对他应该是有感情的，离婚不过是他太忽视她的感受了而已，只要他好好哄一哄，林秀香就会回来的。 　　事实上，林秀香出差的这段时间里，赵文生也悄悄去灯泡厂找过林秀香。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心理，反正就是想去看看，林秀香到底有没有跟那个陈向东在一起。 　　后来还是得知林秀香出差，才没有再去。 　　正好第二天就是周末，而且赵姑妈今天来已经透露了林秀香出差回来的消息，赵文生决定第二天就去找林秀香。 　　早上赵文生还没起，赵母就来敲门了，不光来敲门，她已经提前把赵文生的衣裤都熨平了，上门要送的烟酒礼品也好装在网兜里，摆在桌上了。 　　“去了好好说话，别惹秀香生气。”赵母细细地提点着赵文生，比当初赵文生去相亲时，操心得还要多。 　　当年是赵文生挑人，但现在，想到林秀香的本事，赵母拍了拍胸口，放低点姿态没关系，毕竟是他们去求人的。 　　“嘴巴甜一点，该认错认错，你岳父岳母最心疼你的，多跟你丈母娘说好话，她会帮你劝秀香的。”赵母是一万个不放心，恨不得自己跟去才好。 　　但她心里也清楚，她要是跟去了才坏事，只能忍着满腔担心，目送林秀香出门。 　　林家今天有客，是有意向购买西塘街房子的人，在林秀香出差时，他们已经上门跟林父林母谈过来，现在只等林秀香最终确认了。 　　打算买房子的是一对夫妻，他们是在县城的集贸市场做生意的，西塘街离市场不近，倒是离县城的几所学校比较近，她们想买来安家，接老家的孩子来上学。 　　对方诚心想买，林秀香又是真心想脱手，很快就谈拢了，夫妻俩个当场就交了定金，约好工作日去过户办手续，再一次结清余款。 　　赵文生到的时候，正好赶上林秀香一家人送这对夫妻出门，临出门夫妻俩还一直在感谢林秀香和林父林母。 　　因为林秀香在价格上做出了一些让步，家具也说好了一半留给他们，光是家具，就省了很大一笔钱。 　　“你真要把西塘街的房子卖了？”赵文生不敢置信地看着林秀香，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来，空落落的，瞬间就对今天的目的，有些不自信起来。 　　林秀香打量着赵文生，看到他的打扮还有手里拎着的东西，不自觉地皱了皱眉头，“你来干什么？” 　　竟然这么不欢迎他！ 　　赵文生心里莫名有些受伤，他深情地看着林秀香，“秀香，我想找你谈谈，我能进去再说吗？” 　　“……”林秀香被他看得打了个寒颤，她用看神经病的眼神看着赵文生，不明白他这又是抽的哪门子风。 　　林父林母觉得有事进屋说，在门口说不好看，但林秀香没让，婚都离了，还有什么好看不好看的，林秀香让赵文生有事直接在门口说，她可不想端茶倒水招待赵文生。 　　“……爸，妈，我想跟香香复婚，你们能不能帮我劝劝香香。”赵文生看出林秀香态度坚决，聪明地准备在林父林母这边找突破口。 　　林父林母都惊着了，互相对视一眼，看了看赵文生，又看了看同样惊讶的林秀香，一时都说不出话来。 　　别看林母打定主意要给林秀香找一个比赵文生条件更好的，但说句实在话，赵文生能上门来求复合，却是林母最愿意看到的。 　　林父其实也是一样，还是以前的旧思想和所谓的人生经验作祟，这庄稼是别人家的好，孩子是自己家的好，而夫妻嘛，还是原配好。 　　浪子回头金不换，只要赵文生知道错了，诚心改正，林父林母是非常愿意给他机会的。 　　可是吧，两口子心里再愿意，这事也还是要看林秀香的意思。 　　看出父母意动，林秀香脸色迅速冷了下来，问赵文生，“你妈让你来的？” 　　林秀香是猜的，她笃定，好不容易离婚，赵文生是决不可能有复婚的想法的。 　　赵文生想要反驳，想说其实是他自己想来，但事实上，今天的行程确实是赵母安排的，他这个人是真的挺老实的，向来不大会说谎。 　　张了张嘴，最终选择了沉默。 　　林父林母也愣住了，林父眉头很快皱起来，这事竟然不是赵文生自己有想法，而是赵母安排，这就让他心里十分不悦了。 　　“怎么，是赵姑妈回家通风报信，知道我工资数字了？”林秀香都不用想，离婚闹成这样，赵母恨她恨得要死，怎么可能会让赵文生来求复婚。 　　但想到自己刚领了工资，这一切就解释得通了。 　　毕竟赵母先前可是能为了她那一百八十块的工资，生出让赵文生跟她生孩子，把她绑在赵家的主意的。 　　六百多块，赵母该挠心挠肺夜不能寐了。 　　从头至尾赵文生都没有听赵母说起工资的事儿，他立马就出声反驳，可惜林秀香认定了就是因为这个理由，压根就不听赵文生的话，直接把人赶了出去。 　　至于赵文生出去前放在门口的礼品，也被林秀香一并给扔了出去。 　　赵文生倒是想很有骨气地甩袖离去，但那些些礼品都是赵母忍痛置办的，如果赵母知道他被赶出来，东西也被扔出来，却没有拿回家，肯定要找他闹的。 　　看着赵文生灰溜溜地走人，林秀香冷哼一声，这才关上院门回家。 　　也就一转眼的功夫，林秀香才进屋，林母就已经换上了林秀香新买的衣裳，系上了林秀香托人从京市捎回来的丝巾，还涂了口红准备出门了。 　　“好久没跟你赵姨她们搓麻将了，刚刚还听她们在喊三缺一呢，我打牌去了，中午不用做我的饭。”说完，林母就美滋滋地出门了。 　　自打林秀香离婚起，林母就断了一切文娱活动，牌桌是一次也没上过，就怕牌友问林秀香的情况，戳她的肺管子。 　　就连林秀香拿了高工资，林母有打牌的意向，但也克制自己没有去。 　　赵文生一上门，林母就这样隆重地出门，不用想，肯定是去跟牌友们炫耀赵文生上门求复合这事了。 　　林父紧随其后，揣着他的新宠相机，说要去跟发烧友交流交流，最近他在调快门光圈上，遇到一些小问题，“中午爸也不回来吃饭了，正好跟老陈喝点小酒。” 　　“……”林秀香哭笑不得。 　　知道父母的心理，林秀香也没说破，由着他们去了。 　　虽然看到赵文生很影响心情，但能让林父林母高兴，自己受点恶心也没关系，这样一想，林秀香倒是有些后悔没让赵文生多说几句。 　　林秀香闲着没事儿，把家里卫生做了一下，准备在家练会丢了近一个月的国画的时候，邮差上门了。 　　省城寄来的信件，林秀香一脸茫然地撕开，才发现是上次做头发拍的照片冲洗出来寄过来了，随信寄来的还有她和陈爱华的底片。 　　这事做得很妥贴，底片寄回来的话，林秀香和陈爱华的照片就不会被无止境地被冲洗使用了。 　　照片拍很漂亮，照片里的美人儿明眸善睐，水汪汪的眼睛看着镜头，嘴角微微翘起，看着妩媚又温柔，林秀香自己都有些被自己美到了。 　　高高兴兴地把相片压到柜上的玻璃下，林秀香把陈爱华的相片放到包里，就出门去了，反正林父林母中午都不回家，她正好去找陈爱华玩去。 　　陈爱华相亲失败，大周末的也没出门，在家里窝在房间看小说，看到林秀香带来的照片才高兴起来。 　　照片拍得非常好看，陈爱华看到底片也非常高兴，“我要去放大一张，挂在房间里。” 　　心情好转，陈爱华也不想呆在家里，洗漱收拾了后，就准备跟林秀香出去逛公园看电影去。 　　陈家离电影院和公园都很近，两人先买了电影票，离开场时间还早，就先去了公园。 　　挑了个靠湖边的长凳坐下，边讨论着今天拿到手的相片，边聊着那个不知名的顾姓老板。 　　说实话，两人就是普通的小县城姑娘，不提林秀香上辈子，这辈子除了两次出差，她去省城的次数数得清。 　　陈爱华跟她差不多，两人细数了以前的同学，最后同时摇头，真不认识姓顾的，还有能力在省城开那么大一个理发店的人。 　　别看只是一家理发店，人家理发做头发收费可都不便宜，光是烫头的机器就有十几台，里头坐满了，外头有人排队，说是日进斗金也不为过。 　　而且后来听理发师那意思，隔壁的大照相馆也是同一个老板的。 　　“你说那个顾老板会不会是见色起义，见你长得漂亮，特意给你的优待？”陈爱华上下打量了林秀香，越说越觉得这个可能性非常大。 　　林秀香横了她一眼，“我看你也很不错呀，娇俏活泼，最招人喜欢了。” 　　两人互夸又各自臭美了一阵，嘻嘻哈哈地笑闹了好一会。 　　笑够了林秀香想起身边那些事业有成的老板，突然道，“希望顾老板不是个三十多四十，挺着大肚子的秃头老男人。” 　　陈爱华无语地瞪了林秀香一眼，“林秀香，你说得我一点美好的幻想都没了！还怪让人心里不舒服的。” 　　林秀香自己说完，都觉得怪不得劲的，但这也是事实呀，反正她是没有遇到过年少有为，还俊朗帅气的一代富豪的，这年头大多还都是一代吧。 　　反正以林秀香上辈子的经历，身边的大多是白手起家做起来的，家中能借光的极少。 　　毕竟她们这样的小地方，也不是京城那样卧虎藏龙，有传说中豪门世家的地方。 　　她们前边不远，人工湖边，陪自家老头钓鱼的顾怀渝挑了挑眉。 　　三十多四十？挺着大肚子？秃头？老男人？ 　　很好！ 　　“呀，电影快开场了，赶紧走。”陈爱华看了眼手表，赶紧拉起林秀香往外跑。 　　两人动静不小，把湖边的飞鸟都惊走了，也惊扰到了湖边安静垂钓的老人，和不远处长凳上吹口琴处对象的男女青年。 　　不过年轻漂亮的小姑娘朝气蓬勃，天晴气朗，看她们笑容满面的跑过去，也是一道美丽的风景。 　　老人笑呵呵地，往水里又洒了把鱼食，吹口琴的男青年还没来得及收回目光，就先被对象娇嗔着狠狠拧住了耳朵扯回来。 　　“听说你插手越鸿夫妻的家事了？”老人动了动鱼杆，目光移向旁边的顾怀渝。 　　顾怀渝半点也不在意身边的鱼杆，哪怕杆头被扯得往下一点一点，明显是有鱼上钩，也不予理会。 　　他双手抱着后脑勺，惬意地躺在椅子上，老神在在地道，“有这事，越鸿各方面能力都不错，就是挑女人的眼光有些差劲。” 　　从在顾家见到杨小禾那个过分矫情，甚至矫揉造作试图引起他注意的堂侄媳妇开始，顾怀渝就对顾越鸿的眼光产生了怀疑。 　　顾越鸿怕不是年纪轻轻就得了青光眼，快瞎的那种。 　　“嘁！”老人不屑地撇嘴，“越鸿虽然是你侄儿，但你别忘了，他比你大了七岁，你说话要客气一些。” 　　顾怀渝不以为意，冲老人抬了抬下巴，示意他的钓竿有鱼在咬食，老人立马手忙脚乱地去起钩，“辈份摆在那里，他就是比我大十岁，不也得老实管我喊叔。” 　　老人钓起一条比手掌长不了多少的小鱼，当即乐呵呵地放进旁边的水桶里，重新上了鱼食，“你倒是要有几分当叔的觉悟才好，越鸿都结婚三年了，你呢？” 　　“什么时候给我生个孙子玩玩。” 　　老人甩钩下水，目光也直勾勾地看向顾怀渝，“你这脾气也不招姑娘喜欢，不如爹给你安排个相亲怎么样？” 　　顾怀渝扫了老人一眼，站起身来。 　　“干嘛去？”老人忙问。 　　“替您接孙子去，你是想大哥家的还是想二哥家的了？不然三哥和四姐家的也给您接过来？”顾怀渝懒懒散散地道，他没打算接皮猴子来闹老头子，就是故意说来气人的。 　　“顾怀渝，你要气死老子是不是！”老人气得胡子都飞了起来，可惜他根本喊不住顾怀渝，顾怀渝已经摆了摆手，先走一步了。 　　“臭小子！” 　　…… 　　林秀香跟陈爱华玩了一天回家，林父林母都还没回来，等她画完国画老师留了作业，林母才高高兴兴地先一步回来。 　　“赢了？”林秀香正在厨房做晚饭，听到动静探出身问了一嘴。 　　林母哼着歌在房间取丝巾，美滋滋地道，“输了。” 　　“……”林秀香无奈地耸了耸肩，输了还这么高兴，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让林母高兴的还在后头，赵母大概是打定了主意，想要赵文生和林秀香复婚，虽然赵文生铩羽而归，但转天赵父赵母便亲自上门来了。 　　这趟上门，赵父赵母的诚意很足，大包小包地，特意上门来赔罪的。 　　对林父林母来说，赵家人到底是为了什么想复婚不重要，重要的是赵文生昨天亲自来求了这事。 　　赵父赵母来，也是一样的性质，来了，赵家的态度摆在了这里，闺女的名声就挽回来大半了。 　　至于同不同意，那是肯定不能同意的。 　　要是赵文生真心改过，那没有什么说的，老两口肯定会苦劝林秀香，但赵文生实在是太让林父林母失望了，尤其是让林母失望。 　　以前林母也没觉得赵文生是个这样没主意的人，但昨天听说是赵母让他来，他就来了后，林母就对赵文生这个前女婿彻底不抱希望了。 　　林秀香去上班，赵父赵母被客客气气地请进家门，最后又被客客气气地请了出来，送来的礼物林父林母没收，出门的时候原样塞了回去。 　　反正以赵父赵母的尿性，肯定舍不得直接扔他们家门口。 　　赵母没有想到林父林母这样不好说话，他们都这样低声下气了，林父林母居然还端上了，但要她像从前一样的态度对这前亲家，赵母也是拿不出来的。 　　有求于人，姿态自然就低了，何况人还没哄回来，狠话更是不能放。 　　最后赵父赵母只能拎着东西，赔着好话，灰溜溜地先回去想办法去了。 　　林秀香离婚没两个月，前夫就来求复合的事很快就在家属院给传开了，就连前公婆都亲自上门来求了，可见对方是真的后悔了。 　　听到消息，赵姑妈要被自己的兄嫂气死了，这不是在打她的脸吗？ 　　前头她还在为自己的侄子鸣不平，结果被林秀香狠扇了老脸，现在倒是好，脸皮还没消肿呢，就被兄嫂扯下来在地上踩，半点不讲亲戚情面。 　　而且赵父赵母都到了家属院，居然都没有上她这个妹妹家里坐一下，居然直接就这么走了，赵姑妈觉得没面子极了。 　　“让你瞎出头，现在好了！说不定人家背后还要骂你多管闲事呢。”赵姑父在旁边说着风凉话。 　　赵姑妈捂着脸哭，现在所有人都怪她，她真不知道自己她瞎折腾那么多都是为了什么。 　　“要不是这一大把年纪，孙子都快有了，离婚太丢脸，我真没法跟你过下去了！”赵姑父嫌恶地看了赵姑妈一眼，甩手出了家门。 　　捂脸哭着的赵姑妈，想到是自己回娘家把兄嫂招来的，心里恨自己多事，更恨兄嫂认钱不认人，这样的娘家要来有什么用，心里忍不住同赵父赵母生出间隙来。 　　林秀香不知道家里赵父赵母居然还上门了，她休息了两天，回厂上班的第一件事，就是趁着之后组成的这些销售小组还没开始出门跑区域，给他们上课来了。 　　一个省的区域就那么大，分到大家手里的都是有数的，而林秀香因为是最早的销售一组组长，分的地方虽然远远一些，却是现在六个组里最大的一块区域。 　　虽然偏僻却并不荒凉，林秀香分派的片区里，有个市是产煤的，经济发展得非常好。 　　“林组长，你这未免也太不厚道了，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有些贪心了啊！”二组的组长以前是车间的的主任，年纪也比林秀香长不少，说话很有些不客气。 　　在二组长眼里，林秀香不过是最早做事的那个人而已，那点点业绩在他眼里根本就不值得一提。 　　等他带队出马，什么站点拿不下。 　　林秀香勾唇笑了笑，打嘴仗根本就没用，她压根就没理会对方，而是把这两个月她们组的业绩直接送到领导面前。 　　托厂销售部一片空白无人敢来的福，肥水不流外人田的惯例还没有形成，好销区还没成为某些领导亲信和关系户的自留地。 　　而且一开始，林秀香就跟领导谈好了，拿成绩说话，只要达到预定的目标，她可以要求重新划分片区。 　　“幸不辱命，刚好超额完成百分之二。”林秀香笑容满面。 　　趁着领导在看表研究的时候，林秀香笑眯眯地同几个组长道，“你们小组才成立，小树苗需要精心呵护，现在还不宜承受过大的压力。” 　　然后林秀香看了眼坐在她身后的夏卫疆和苏雪兰，“我们小组就不一样了，小夏和小苏都已经出师，正是需要历练的时候。” 　　简直无耻！ 　　他们各位组长手底下也带了人，难道他们不需要历练？抢别人到嘴的蛋糕也就算了，还说得好像是为他们着想一样！ 　　“林组长真是爱护下属。”四组长不冷不热地讽刺了一句。 　　林秀香笑眯眯的，“多谢夸奖，当然我跟领导要了他们俩，就得对他们负责任呀，。” 　　谁夸你了！脸呢？ 　　“我还年轻，能教他们的不多，远不如几个组长人生经验丰富，会带人，以还还希望各位组长多多提点他们，犯错了也直管说。”林秀香这会倒是谦虚起来了。 　　可她身上那股护犊子的劲，是一点没收。 　　“……”各位组长纷纷撇开脸，不想跟林秀香说话。 　　会议结果最终还是以林秀香成功划到预计的片区结束，不过面对其余五个组长的声讨，林秀香也做出一定的让步。 　　如果别组销售业绩好，成功压过林秀香小组百分之二十，或者林秀香没有把片区开发好，他们有权要求重新分派。 　　同理，林秀香只要能稳住，若是对方做得不好，她还可以继续吞并。 　　几位厂领导全程做壁上观，只要手底下的职工是良性竞争，他们是不管的。 　　“任何销售人员不得跨区进行业务工作，否则均视为无效行为，同时会给予相应的处罚，做出来的业绩，也归片区所属销售认领。”林秀香顺带提了最后一条要求。 　　这一点才是这次会议的重中之重，万一有人不讲原则，跨区窜货，压价倒货，搞山头主义，厂里内斗严重的话，那这工作做起来也没什么意思了。 　　厂领导开了个小会，很快就来宣布，林秀香这一点提得非常好，会直接写进规章制度里。 　　“说得倒是好听，我看是林秀香自己野心不小，拿两上徒弟遮掩呢！”散会后林秀香领着夏卫疆和苏雪兰先走，刚分到手的片区还得仔细开会研究如何下手。 　　剩下的几个组长今天吃了个大亏，这会也没散，凑到一起抱团说这事呢。 　　“等着吧，别犯在我手里，不然非叫她好看！”二组长自觉今天被林秀香下了面子，心里正不痛快呢，这话正说到了他心里。 　　中午吃饭的时候，林秀香带着夏苏两人，剩下的五组则是凑到一起，合乐融融的样子。 　　“香姐，咱们是不是被孤立了？”苏雪兰忧心忡忡，总是忍不住偷看另一边。 　　夏卫疆也觉得是这样，“孤立还是小事，就怕他们抱团欺负我们。” 　　以一对五可不是说着玩的，林秀香现在占优势，领导卖面子，但万一他们后来居上呢，能被调到销售部来当组长，他们可都不是普通职工，不管能力和地位，都是有的。 　　“怕什么，安心吃饭，天塌了有我顶着呢。”林秀香一点也不担心，要是这五组真抱团，一起开发市场，那才是真好玩。 　　想想还挺期待的，现在就怕他们还没抱到一起，就因为利益不均分道扬镳。 　　夏卫疆和苏雪兰对视一眼，也是这个道理，两人赶紧埋头吃饭，下午他们还得下车间呢。 　　出了趟差回来，因为对厂里流程和产品的不了解，工作的时候有许多力不从心的地方，有林秀香这个榜样在前头，回来后不用林秀香安排，两人就主动申请了下车间学习。 　　能自主学习的人都是有前途的，林秀香对此很欣慰，大手一挥，就由她们去了。 　　抽着空档，林秀香利索地把西塘街的房子卖了出去，手续办全，钱也如数收到了手里。 　　西塘街的房子以后的升值空间虽然不大，但对比买入时的价钱，这时候卖出，林秀香还是小赚了一笔的。 　　卖房的钱林父林母不要，让林秀香自己收着，林秀香现在也算是个小富婆了。 　　林秀香现在的消费习惯还是上辈子养成的，不算乱花钱，但跟现在流行的勤俭持家肯定是挨不上边的。 　　托人给林父从上海捎进口胶卷回来，给林母和自己买新衣和化妆品，刷刷工资就又花出去一小半儿。 　　林母开始还肉痛，但想着林秀香离婚心情不好，就由着她这样花了，多买几回后，林母也渐渐接受了下来，林秀香的眼光不错，买的都很值。 　　而且林秀香给自己买的少，反而是给他们老两口买得多。 　　苦日子里泡出来的林母，这辈子都没穿过这么多新衣服，一大把年纪打扮起来，闺女老头都夸好看，林母心里其实特别高兴。 　　现在林母最盼着的就是林父赶紧把拍照技术练出来，林秀香这都给她买了好几条丝巾了，她到时候带上它们，喊上老姐妹们一起出去拍照去，多有意思。 　　最近林母还动了烫头发的心思，林秀香那头发就烫得很漂亮很不错。 　　不光是林母有想法，林秀香已经被不少的年轻女同志私下拦住问过她在哪里做的头发了，每来一个，林秀香都仔细看店名，路线跟人说了。 　　省城漂亮理发厅发现，最近组团来的客人是越来越多了，一波一波的，大概知道她们这里排队厉害，来得都特别早，一早就占据了位置，还把店里手艺好的师傅都点光了。 　　看到理发店墙上贴着林秀香的照片，大家就知道没错了，小姑娘都羡慕不已，漂亮些的还会幻想着，或许自己的照片也能被贴到墙上，供大家参考。 　　“这倒是意外之喜。”顾怀渝翻看着会计交上来的月报表，忍不住笑起来。 　　他对林秀香有印象，觉得她怼杨小禾的时候特别有意思，所以看到她跟朋友来店里，立马就认出来，给走了个小后门。 　　这对他来说，不过就是一句话的事情。 　　后来拍照是理发师的自主行为，但这个行为确实给店里招揽了不少生意，好多只是来剪个发的，看到林秀香和陈爱华的照片，都动了心思再烫个头。 　　还有从下面县城上来的年轻女职工们，呼朋引伴地也带动了不少生意。 　　趁着周末有时间，林秀香领着林母，和林母的几个老姐妹一块上省城来了，带老太太们来烫头来的。 　　上门来做客的阿姨要是不说，林秀香还不知道林母居然想烫头发呢，要知道上辈子林秀香第一次跟风烫染了头发，差点就被林母揪着全给剪了。 　　当时虽然没剪成，但也被骂了个狗血淋头。 　　周末也是理发店里最忙的时候，林秀香没打算再像上次那样走后门，但她往门口一站，不管是店员还是顾客，都认出来她是店里照片上的主人公。 　　“什么风把我们的大美人吹来啦，快进来快进来。”还是上次招待林秀香的大姐，立马就把林秀香她们给接了进去。 　　得知林秀香是带林母来做头发的，把她们安排在沙发上，“先坐着等会，等上一批烫完，我就安排你们做。” 　　上次就她和陈爱华两个，进去的时候里头有空位，找的也是休假的理发师。 　　这次林秀香可以带了五个阿姨过来，后面还那么多人排队呢，林秀香怪不好意思的，忙推辞。 　　林母这几个老姐妹都是街道小干部，平时都挺以身作则的，也觉得不好意思，也跟着推辞。 　　“没事儿，阿姨，您闺女现在可是咱们店里的招牌，大家都理解的。”大姐笑眯眯的，嘴巴甜得很，夸林秀香是长得像林母才这样好看，又挨个把另外几个阿姨都夸了一遍，直夸得她们心花怒放。 　　把她们安置妥当了，大姐才从招待别的客人，林秀香四处看了看，想找出疑似老板的人。 　　不过老板没找到，倒是先看到了熟人。 　　杨小禾陪着位面容严厉，收拾精致的中年女同志在跟招待她们的大姐说着什么，大姐脸上的表情明显有些为难。 　　“你这人怎么讲不清道理呢？都说了，我是顾怀渝的堂侄媳妇，我婆婆是顾怀渝的堂嫂，这难道还能是骗你的吗？”杨小禾眉头紧皱，看大姐的表情十分不善。 　　明明她昨天跟顾怀渝打过招呼的，难道他没时间跟店里的职员交待？ 　　季主任脸上表情也不太好，她自持身份，肯定是不会跟店里做事的人争，她看了眼不顾身份的杨小禾，面色不喜。 　　今天本就是杨小禾想做头发，她正好无事，跟着过来看看而已，实在没必要为了杨小禾在外头丢脸。 　　不过到底是大庭广众之下被人下了面子，季主任看了眼大姐，记住了她的脸，准备到时候好好跟顾怀渝说道说道。 　　察觉到婆婆的不悦，杨小禾闭紧了嘴。 　　大姐心里也是苦，老板今天特意交待了，要是有人打着亲戚的名义上门来做头发，让她不必给面子的，可老板也没交待说，会有他的长辈过来呀。 　　“实在是对不住，店里这会真忙不过来。” 　　人家都这样说了，季主任矜贵地点了点头，转身就走，杨小禾一肚子气，但婆婆都走了，她自然得跟上。 　　结果转头就看到坐在里头沙发上的林秀香。 　　顾怀渝这店刚开起来的时候，杨小禾跟着婆家人来过，对店里的分区很清楚，排队的都在厅外那间，里头的小间是贵客朋友来时坐的，默认的插队区域。 　　她们正儿八经的亲戚都没坐到那里去，林秀香又凭什么？ 　　作者有话说：幸不辱命！！！ 　　哈哈哈，我太优秀了，但我需要去补个眠~ 　　小可爱们明天见~ 第22章 　　好在杨小禾出门是带了脑子的，知道林秀香能坐进去，肯定是有能坐进去的理由，就是不知道这里头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关系了。 　　而且季主任现在也在场，一旦她闹开，闹得不好看，丢了季主任的脸，后果会是十分严重的。 　　这段时间她夹着尾巴做人，好不容易季主任对她态度好了些，可不能再把人给惹毛了。 　　“你等着吧！”愤愤地冲招待大姐丢下这一句，杨小禾赶紧转身，追在季主任身后，噔噔噔地出了理发厅。 　　但到底还是迟了几步，季主任看她时都是吊着眼睛，杨小禾忙解释原因，林秀香的事季主任知道的不少，杨小禾也就没有隐瞒自己看到了林秀香。 　　“你对别人家的事还挺上心的。”季主任不冷不热地丢下这一句，还没等杨小禾琢磨明白什么意思，就已经先上了公交车，杨小禾只能赶紧跟上。 　　出门遇到这种事，季主任早没心情逛了，公交车是直接回家的，杨小禾虽然想继续再转一下，可季主任明显不高兴了，她得哄着顺着。 　　回程的路上，杨小禾一直在想看到林秀香的事，她不认为林秀香能跟顾怀渝扯上关系，只以为林秀香是走了哪个职员的路子进去的。 　　顾怀渝那是什么人，把林秀香的名字和顾怀渝摆在一起，杨小禾都觉得玷污了顾怀渝。 　　顾家祖籍是本地的，不过早几代就发迹去了京城，一直在那里扎根，后来特殊时期，顾家又辗转回到了祖籍发展。 　　现在顾家年纪最大的爷爷辈，只剩下两兄弟，分别是顾越鸿的爷爷和顾怀渝的父亲。 　　杨小禾嫁给顾越鸿之后才知道，顾越鸿这一支其实是庶支，顾怀渝那一支才是仅剩的嫡支。 　　顾越鸿的爷爷是庶长子，顾怀渝的父亲是嫡幼子，所以顾怀渝年纪虽小，辈份却是极大。 　　当然，现在已经是新时代了，早不讲什么嫡庶之分，但顾家是老派家庭，多少还是讲究这个。 　　再就是顾怀渝那一支，无论是社会地位，还是经济方面，都比顾越鸿这一支强得太多。 　　尤其是顾怀渝，人家在京城，那也是牌面上的人物，现在陪着父亲回乡疗养，随便做了点生意，每天进账的流水，就连季主任这样自持清高的人都忍不住眼红。 　　把脑海里不切实际的想法甩出去，杨小禾认定了是有职工徇私，说不定就是那个硬梆梆不知道变通的大姐，等她见到顾怀渝，一定跟顾怀渝好好告一状。 　　被杨小禾惦记着要告状的顾怀渝其实一直在店里，看到杨小禾跟季主任就避开了，等这两人走了，他才扶着老头从后头出来。 　　林母和阿姨们被店里职员引着入座做头发的时候，林秀香听到有人喊顾总的声音。 　　循声望过去，就看到店门口一个年轻男人刚好关上小汽车的车门，他自己则绕到驾驶座上车离开。 　　可惜只看到司机，没有看到顾总长什么样子，林秀香还是不知道认得她和陈爱华的顾总是谁。 　　老太太们审美出奇地一致，加上林母，六个老太太顶着同样的短款细卷婆婆头出来，从后头看林秀香差点认不出谁是她妈。 　　而且一个个喜欢得不得了，这个夸头发烫得好显发量多，那个说显气质好，娴雅。 　　“……”林秀香做为小辈，只能保持着微笑乖巧地去结账。 　　当然阿姨们不会让她出这个烫头的钱，她们把钱都给了林母，这钱林母没给林秀香，她要留着去打牌的。 　　林秀香也不介意，老太太就喜欢拿点这样的小钱，大钱给她她还不要。 　　本来有阿姨还想去隔壁拍个照的，被林母给拦住了，夸口说就林父最近拍照很不错，约好了回去去小公园里拍。 　　其实林母是心疼林父把胶卷都拿去拍那些花花草草，在林母看来，那就是浪费钱，反正都是练手，拍她们也是一样的嘛。 　　接下来的时间，也是阿姨们的主场，林秀香能做的就是跟在后头，给拎拎包，夸夸这夸夸那，负责一个琐碎的小事。 　　到下午赶末班车回去的时候，阿姨们一个个还精神奕奕，林秀香则是一坐上车就迷瞪眼睡着了。 　　看到林秀香睡着，阿姨们自动放低了音量，看林母的目光里满是羡慕，现在的年轻人，哪有林秀香这个耐心陪着她们一整天呀！ 　　林母看着林秀香，则是满脸的心疼和骄傲。 　　这一天下来虽然累，但心情都不差，结果才进家属院，林秀香心情就不好了。 　　“秀香。”赵文生看向林秀香，眼里瞬间爆发出光芒来，林秀香目光落在赵文生手上拎着的，学校附近蛋糕店的袋子上，微微嘲讽。 　　看到赵文生，林母第一时间看向林秀香，满眼担心，林秀香安抚地看了林母一眼，示意她先回去，“妈，我能解决，你别担心。” 　　看到林母走过来，赵文生踟蹰了一下，张嘴就喊了声妈，可惜林母压根就没应他，只是一脸复杂地看了他一眼，直接错身过去。 　　赵文生心底有些尴尬，但还是鼓足勇气上前。 　　上次来，赵文生算是半赶鸭子上架，被赵母撵着来的，心绪十分复杂，都没有心思好好打量林秀香。 　　现在来看，林秀香的状态远比他想像的要好，脸色红润有光泽，烫了新发型，衣着打扮也比从前要靓丽许多。 　　赵文生一直都知道林秀香漂亮，但以前林秀香的漂亮在赵文生的眼里好似蒙了一层灰，仿若黑白，就是珍珠看上去也不过是鱼目。 　　而现在，林秀香身后的背景和她本身，好像被水波浸润过，洗去了铅华，重新拥有了颜色。 　　“我给你带了些你最爱吃的鸡蛋糕。”赵文生走上前，近乎贪婪地多看了林秀香几眼。 　　自从那天求复婚被拒后，这些天赵文生想了许多，仔细回忆起之前的点点滴滴，才发现自己心里是有林秀香的。 　　别看林秀香把她带过去的嫁妆都卖了，卖不掉不愿意带走的也都扔了，但一个人的生活痕迹怎么可能轻易就抹除呢？家里还是处处有林秀香的影子的。 　　尤其是睡在空荡荡的卧房时，赵文生的心也跟着变得空荡起来。 　　“我从来不爱吃这个。”林秀香表情嘲讽，压根就不接赵文生手里的东西。 　　赵文生愕然，“怎么会呢，我明明记得你……” 　　林秀香微微挑眉头，嘴角带着毫不在意的微笑，“明明记得我每次回家都会买他们家的蛋糕对吧，那是因为我每天早上出门，如果不垫一下，胃会疼，鸡蛋糕很方便。” 　　赵文生说不出话来，他这才想起，县城虽然不大，但学校宿舍楼离灯泡厂的距离却不近，所以林秀香每天都要早起上班，甚至每天都是饿着肚子出门。 　　“好聚好散不好吧，赵文生。”间隔了两辈子，林秀香对以前那些委屈早就看淡了，是她自己盲目选择了不爱自己的人，要说错她自己也有错。 　　赵文生既然能抛下面子，再次来找林秀香，就是打定了主意不愿意好聚好散。 　　不说家里赵母逼着哄着，就是赵文生自己，在被杨小禾冷落后，也终于觉得林秀香的好来。 　　“秀香，我知道是我对不起你，我们一家都对不起你，但我是真的知道错了，你给我一个机会吧，好吗？”赵文生看着林秀香，苦苦哀求，“再一次，我会好好对你，我们好好过日子。” 　　说着话，赵文生便想去拉林秀香的手。 　　林秀香给赵文生恶心坏了，赶紧躲开，她倒是更习惯以前赵文生对她冷漠的样子，眼前的赵文生，瞅着跟鬼上身了一样。 　　“可别，同样的火炕我不想再跳第二次。”林秀香后退一步，离赵文生远一些。 　　家属院里人来人往，看到赵文生又过来，忍不住露出鄙夷的目光，这赵文生一家脑子都有毛病，好好的媳妇赶走了，现在又癞皮狗似的厚着脸皮来求。 　　感受到大家的目光，林秀香轻笑起来，这个社会就是这样，人弱人踩，人强也自有人捧，要是林秀香日子过得落魄，怕是这些人就要同情地看着她了。 　　脸面这种东西，从来都不是别人给的，而是自己挣的。 　　“兄弟，破镜难圆，覆水难收，老来纠缠女同志算个什么事。”年长些的还是劝和不劝分的，年轻些的，也没那么多顾忌了，有林秀香以前同车间的男同志下班路过，忍不住伸手拍赵文生的肩膀多嘴了一句。 　　赵文生气得把手抖落开，满脸不悦，“关你什么事！” 　　“他说得对。”林秀香点头，冲对方笑笑算是打了招呼，对方笑嘻嘻地走过去，留下赵文生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我跟你不可能复合的，你怎么想的我没兴趣知道，你妈算盘打得再精也没用，你再来这里纠缠，我就去跟你们学校的领导反映，学校不管，我就去教育局。” 　　人都要面子，赵文生同样，听到林秀香的话，他满脸不可置信，但看林秀香表情不像跟他说话，赵文生脸上表情一点点垮塌下来。 　　自以为林秀香对自己还有感情，之前拿着架子不过是他伤人太深，意识到林秀香再也不会像从前那样为他着想后，赵文生终于清醒了过来。 　　林秀香是真的对他没有感情，心里再没有他了。 　　人虽然清醒了过来，但情绪却难以恢复，新的一周，赵文生工作完全不在状态，做为同事，杨小禾自然感受到了。 　　“文生，你最近怎么了？” 　　作者有话说：本来想着上午能码完的，但有阅兵要看，所以下一章在晚上十二点前~ 　　笔芯~ 　　大家国庆快乐，我爱我的祖国，我也爱你们~ 第23章 　　杨小禾对赵文生的态度，很大程度上是根据她婆婆脸上的晴雨表，以及来县城探望她的密集程度决定的。 　　以前赵文生是已婚状态，杨小禾跟赵文生接触起来没有那么多的顾忌，毕竟是同事关系，又都是有家有室的人，胡乱揣测的人，那是他们龌龊。 　　但赵文生把婚一离，学校里流言四起，杨小禾自己脑子一热冲去找林秀香后，事情就有些脱离了原本的轨道。 　　事情走到这一步，杨小禾也认了，是她欠思量，知道季主任不待见她跟赵文生走得近，火速便撇开了赵文生。 　　一直都是这样，杨小禾从不担心自己给了赵文生冷脸后，赵文生会对她生疏，杨小禾笃定，这个人会永远地站在那里，默默地守候着她。 　　虽然杨小禾一直懊恼赵文生不够优秀，有时候也会烦赵文生毫不求回报的付出。 　　但说句实在话，看着赵文生为自己失落彷徨，杨小禾内心深处还是有那么一些得意的。 　　杨小禾问完话，就等着赵文生顾左右而言他，努力想把对她的那份好，深埋在心底，却又掩饰不住流露出来的画面。 　　“小禾，你说女同志到底在想什么，秀香她真的对我一点感情也没有吗？”赵文生心里还是难以劝服自己死心，明明林秀香对他好，还是昨天的事情。 　　哪有人的感情能这样收放自如呢？ 　　杨小禾内心迅速龟裂，脸上的表情不受控制地僵在那里，她做梦也没有想到，让赵文生失落烦恼的人，是她从不放在眼里的林秀香。 　　“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情，你能跟我说说吗？”杨小禾好不容易控制住表情，强忍住事情脱离掌控的暴躁，温柔地问赵文生。 　　赵文生便把这段时间发生的事，他自己心里的变化一一说给杨小禾听。 　　要说盼着赵文生复婚的，这里头绝对有杨小禾一个，只要赵文生复婚，婆家对她的猜忌便会大大减少，她也能继续在赵文生这里享受精神安慰，享受赵文生毫无保留地对她好。 　　但杨小禾能接受的，是赵文生像以前一样，对林秀香这个妻子可有可无，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为林秀香牵肠挂肚。 　　“秀香会不会……有别的喜欢的人了？”杨小禾眼珠子转了转，突然开口问。 　　她这话一出来，赵文生脸就黑了，他又想起了灯泡厂那个追着林秀香跑，还跟他打了一架的陈向东。 　　不过林秀香拒绝了陈向东，这是赵文生亲眼看见的，立马就反驳，“她没有喜欢别人，是别人缠着她。” 　　听到这话，杨小禾心里涌起一丝微妙的嫉妒，长得漂亮就是占便宜，她自己长得也算不错，但太过平淡，不像林秀香，明朗又艳丽。 　　杨小禾心里升起了微妙的攀比心。 　　她婉言劝解着赵文生，却又不停地向赵文生诉着自己在婆家受的苦，顾越鸿常年在外，对她多么地忽视，一点点把赵文生的注意力从林秀香身上拉了回来。 　　周三上午没有课，杨小禾特意喊上赵文生去她宿舍吃午饭，为了避嫌，杨小禾还请了另外两位年轻老师。 　　顾怀渝跟顾越鸿进门的时候，屋里正热热闹闹地吃着饭，另两位老师是夫妻，自然而然地坐在起来，杨小禾也跟赵文生坐在一起，说说笑笑，亲密自然。 　　“……”啧啧，顾怀渝摸了摸鼻子，看了眼顾越鸿的黑脸，默默地转身走了出去。 　　杨小禾心里莫名惊慌，但脸上还是镇定的，这个时候可慌不得。 　　她站起来，看看顾越鸿又看了看赵文生三个，热情地笑道，“越鸿，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吃饭了吗？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三位是我的同事，刘老师和杨老师，还有赵老师。” 　　说完，杨小禾满脸甜蜜地上前，拉着顾越鸿坐下，然后去摆在走廊的碗柜里拿了两副碗筷，“小叔叔怎么在外头站着，我们也刚上桌，进来一起吃一点吧。” 　　顾怀渝看着越来越镇定的杨小禾，微微撇了撇嘴，心理素质倒是挺强的，稳得住。 　　屋里赵文生倒是没什么，他自认清者自清嘛，但另两位老师就很有些尴尬了，等顾怀渝一坐下，两人就扯着僵硬的笑容，找借口离开了。 　　他们一走，赵文生也察觉出不对和尴尬来，他没有第一时间就走，而是先看了眼杨小禾，见杨小禾点头了，他才找借口起身离开。 　　当着男人的面，就眉来眼去的，顾怀渝又啧了两声，然后一点不客气地端起饭碗吃起饭来。 　　他是临时被休假回来的顾越鸿抓过来的，真有些饿了，等看看戏是一回事，肚子也不能亏待了，堂侄夫妻不动筷子，他这个做长辈的，只能先吃为敬了。 　　特意请人到家里来吃饭，杨小禾做得很用心，菜色丰富，味道也还过得去，顾怀渝吃得还算满意。 　　顾越鸿深深地看了杨小禾两眼后，也端起碗来，杨小禾松了口气，赶紧给他们俩挟菜，她挟顾越鸿就接着，不过给顾怀渝时，顾怀渝非常不给面子地躲开了。 　　“堂侄媳妇，我是你叔叔，于礼不合于礼不合。”顾怀渝这张嘴，实在是太欠了，杨小禾被他一刺，脸色忍不住涨红起来。 　　按理说，侄媳妇给叔叔辈的挟个菜也没什么，何况她用的是公筷，但这样被顾怀渝直接说出来，就哪哪都透着奇怪了。 　　“小叔！”顾越鸿看了顾怀渝一眼。 　　顾怀渝撇了撇嘴，径自吃起饭来，吃着吃着，顾怀渝突然又开口，问杨小禾，“那个赵老师，就是那个赵文生？” 　　“……”杨小禾磨牙，顾怀渝一贯在她面前是矜高不理人的，怎么今天话这么多，嘴那么碎呢？ 　　顾越鸿回家也没多呆，找了顾怀渝就上杨小禾这里来了，也没听他妈说什么，刚刚进门不高兴，也纯粹是男人的直觉，让他觉得不悦而已。 　　现在听到顾怀渝明显有指向性的话，顾越鸿眉头就皱了起来。 　　杨小禾僵硬一笑，给顾越鸿挟了一筷子菜，故作好奇，“小叔叔认识我们学校的赵老师？” 　　“听过。” 　　顾怀渝说完这两字，又不肯继续说下文了。 　　这跟一子靴子砸地上，另一只吊在半空中一直不往下落一样，杨小禾心提着，拿不准顾怀渝什么意思，心思不属地强迫着自己把饭吃完。 　　饭后，顾怀渝也没在杨小禾这里多呆，他直接出门了，把地方留给顾越鸿。 　　县城供销社里头，林秀香称了些果脯之类的小零嘴，又抱着买的宣纸笔墨准备回家。 　　结果才走到门口，门口就传来一阵惊呼，林秀香紧跟着同样被退回供销社的人群给挤回了里头。 　　“作孽！”前面有人不忍地感叹。 　　林秀香皱着眉头跟着说话的人一起往外看去，才发现是男人在用脚狠踢蜷缩在地上的女人。 　　男人骂骂咧咧地，嘴上不干不净，女人蜷缩在地上连哭救都没有，只有一声声闷哼，头发披散着，也看不出样子来。 　　旁边有人劝架，却没人敢拉架，男人手上拿着菜刀呢，胡乱挥舞着，看着就骇人极了。 　　林秀香头一次看到这样惨烈的情形，还没回过神来，就见那女人被踢得打了个滚，脸朝向了她这边，“杨来娣！” 　　这时候林秀香身体反应远比脑子快，尤其是目光落到菜刀上时，她生怕杨来娣是在今天爆起一刀捅了这狗男人，把自己送进监狱，毁了自己和孩子的一辈子的。 　　“狗男人！”林秀香把自己怀里的东西往旁边的柜台上一放，拧开墨水瓶子，冲到门口，就往那男人身上泼。 　　兜头就泼了男人一脸，把眼睛都糊住了，腥臭的墨水味散发开来，旁边早蓄势待发的男同志冲过去，一扁担下去，就把菜刀给打到了地上，又冲上去几个，把人押住。 　　见菜刀被抢走，人被控制住，围观的人才放下心来，几个女同志赶紧去扶在地上都不怎么动弹的杨来娣。 　　林秀香也冲过去，杨来娣已经被打得有些人事不知了，拨开头发是一片青肿，眼睛肿得不像样子，艰难地拨开眼皮，目光都有些涣散，进气多出气少。 　　“赶紧送医院。”林秀香心知不好，赶紧开口。 　　被人押住的男人听到这话，也顾不上放狠话，拼命挣开后，握着向诡异的方向垂着的右手，连滚带爬地跑了。 　　旁边都是热心的人，大家七手八脚地，这个帮忙扶人，那个去借板车，一起把人给送到了医院里去。 　　林秀香跟杨来娣毕竟同学过几年，一直就跟在旁边也没走，进医院的钱也是她缴的，顺便还请人去灯泡厂那边的街道办让人找丁四园。 　　丁四园这个当妈的没来，来的是杨来娣出嫁的两个姐姐。 　　杨大姐看到醒过来麻木着一张脸看着天花板的杨来娣就抹泪，默不作声地细心照料起来。 　　杨二姐则是叉腰痛骂杨来娣给杨家丢脸，对男人不够顺从，夫妻打架还打到外头去了，让杨来娣不如死了算了。 　　林秀香都听不下去了，这二姐是个什么玩意儿，结果她才走一步，就被人扯出了病房。 　　“是你啊！”林秀香认得他，是那个拿扁担打落菜刀的男同志。 　　作者有话说：多多留言啊，小可爱们~ 第24章 　　顾怀渝上下打量了林秀香几眼，长得漂漂亮亮的，没想到性格那么刚猛，他还在找机会下手呢，对方就直接冲过去泼墨水了。 　　“胆子倒是不小，没看到他手里拿了凶器？”顾怀渝打量完，才开口说话。 　　说起这事来，林秀香自己也心有余悸，但这时候肯定是要嘴硬的，“看见了又怎么样，可恨我手上只有墨水，不然真想泼他一脸硫酸！” 　　这世上最可恨的就是这种没本事指望女人养，还拿女人出气的男人，吃女人的用女人的，你就安分地当个吃软饭的，甜言蜜语哄着女人对你死心踏地呗。 　　还敢打女人，真是死不足惜！ 　　这样想着，林秀香气愤之下，忍不住轻声就嘟囔了出来。 　　顾怀渝耳朵尖，听了个全，他挑了挑眉，觉得每回碰到林秀香都还挺有意思的。 　　这女同志的想法倒是挺与众不同的，听林秀香这意思，要是有个男人会甜言蜜语哄人，她也愿意心甘情愿地养着？ 　　“不过谢谢你啊，出手及时。”林秀香说完狠话，赶紧跟对方道谢，要不是他把菜刀打落，大家也没法及时把人拉开。 　　顾怀渝无所谓地耸肩点头，指望病房里的当事人道谢是不可能的，林秀香这么个大美人道谢倒也让人心情愉快，他连客气都没有，就直接接下了。 　　“走吧，别人家的家务事。”顾怀渝拉住林秀香，也不是为了听她道谢的，就是看着她，觉得有些傻，才把人拉出来。 　　林秀香这会脑子也没那么冲动了，回头看了眼病房里还骂得起劲的杨二姐，以及闷不做声的杨大姐和杨来娣，叹了口气，跟着顾怀渝出来。 　　看到走廊里她买的东西规规整整地放在长椅上，得知是顾怀渝给她拎过来的，林秀香又道了次谢，她本来还担心东西扔那里，可能会丢呢。 　　林秀香现在虽然有钱，也舍得花钱，买的这些东西也确实没用多少钱，但毕竟是真金白银买的，丢了她也会心痛的。 　　道过谢，林秀香也没多看顾怀渝，干脆利落地就走了。 　　看林秀香走得干脆，顾怀渝姿态懒散地靠在医院大门口的树上，扭头借着医院门卫室的窗玻璃照了照自己，眉头忍不住皱了皱。 　　确认自己风华无损后，才又转回头看着林秀香的背影，久久没挪动目光，心里忍不住咂吧，这有点不科学。 　　心绪一转，顾怀渝又觉得自己有毛病，大概是在京城被狂蜂浪蝶扑多了，猛然有只蝴蝶不扑他，难不成还失落上了？ 　　挺直了身体站正，顾怀渝摇了摇头，转头离开。 　　至于从门诊楼出来，站在那里看着他窃窃私语的几个小护士，顾怀渝连看都没有看一眼。 　　在医院耽误了不少时间，等林秀香到家时，家属院里早就是饭香四溢了。 　　回到家里，向来不爱八卦的林秀香忍不住气愤地跟林父林母说了今天发生的事儿，除了说杨来娣夫妻的事，还着重说了下杨二姐。 　　“你不知道，你丁阿姨生了五个女儿，除开最小的那个被送人，她最喜欢的就是这个老二。”林母叹了口气，细细地跟林秀香说起杨家的事情来。 　　杨二姐因为长得最像丁四园，从小被偏爱，脾气自然没有姐姐妹妹那样软弱，她越是刚硬，就越得父母爱重，现在招赘个男人在家过日子。 　　杨大姐嫁了个老实人，日子虽然一般，但夫妻还算和睦，老四杨望子现在在灯泡厂工作，还没结婚，但有工作自己能挣钱，以后日子差也差不到哪里去。 　　唯独杨来娣，日子过得最差最糊涂。 　　“当初来娣处的是个外地对象吧，老杨夫妻死活没同意？”林父坐在一边摆弄着相机，忍不住也插了一嘴。 　　林母点了点头，“可不是，丁四园棒打鸳鸯，来娣经人介绍嫁给了现在的男人，谁能想到这个男人那样坏呢？” 　　其实街道办办公室里的人，都十分同情杨来娣的遭遇，曾经多次出面对那男人进行教育。 　　妇联也几次上门调解，但因为丁四园一家对杨来娣不闻不问，那男的当着妇联领导的面认了错，转头就会把杨来娣和孩子打得更狠。 　　没有娘家撑腰，杨来娣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也不是没有闹过离婚，但每次那男人都是扬言杨来娣敢提离婚，就杀了她全家。 　　所有人都劝杨来娣忍，劝不住就骂，其中丁四园和杨二姐是骂得最狠的，杨来娣还能怎么办。 　　“这世上，永远是心地善良的人好拿捏。”林秀香叹了口气，如果不是杨来娣念着父母姐妹，未必就没有破釜沉舟的勇气。 　　感叹完，林秀香突然想起，“妈，我今天一冲动，不会给咱们家里带来麻烦吧？” 　　杨来娣差点就被打死了，林秀香当时真没法让自己忍着只看热闹。 　　可在医院的时候，林秀香问了下医生才知道，杨来娣身上旧伤新伤，内脏出血，身上多处没有及时治疗骨折已经造成永久性的残疾了。 　　由此可见，那个男人是真的很残暴。 　　“放心吧，那就是个窝里横的，他不敢的。”林母叹了口气，最开始他们去调解的时候也有点担心，但事实上完全是过虑了。 　　但凡强硬一些的人，那男人再看着你，每次都是上点头哈腰，恨不得趴伏在地。 　　不是那种老实人，什么都攒在心里，只等着爆发，是真的没脸没皮，欺软怕硬胆子小到了骨子里，只有面对比自己弱的人时，才有暴虐的胆子。 　　听到林母的话后，林秀香才放下心来，一脸劫后余生的庆幸，她别的不怕，就怕那男的丧心病狂拿她父母开刀，她总不能二十四小时把父母捆在身边。 　　“怎么，现在知道怕了？”林母好笑地看着林秀香，见林秀香点头，脸上笑容更大了一些，“不要怕，你做的是对的事情，只要能保障好你自身的安全，无论你做什么，爸爸妈妈都支持你。” 　　林父放下相机，也跟着点了点头，“明天我会去跟你师傅打声招呼，让你姐夫去教育教育那人就是，不要担心。” 　　林秀香这才想起来，她师傅的大女婿是在街道派出所工作，虽然只是管户籍的，但那身制服穿出去，还是很能唬人的。 　　说起来，自从离了车间后，林秀香好一阵子没见着老陈了，她平时也没少去陈家送吃的用的，但老陈大多时间不在家，都在车间加班。 　　加班这事，跟林秀香也有原因，她虽说才只出了两次差，但单子可没少拉，订单一多车间可不就要加班了。 　　想到师傅的身体，林秀香就忍不住忧心，她管老陈喝酒，老陈倒是乖巧，只让喝多少就喝多少，但让他去医院检查，拉倒吧。 　　老陈挂到嘴边的就一句话，人活多久都有定数，医院不是个好地方，去了没病都要整出病来，要真得了病，他也不治，他早就活够数了。 　　讳疾忌医，这是大多数人的通病，要是身体没有难受的地方，林秀香自己也不愿意去医院。 　　但老陈的问题还是早解决早好，而且林父林母的身体，等过不了几年，也都是那种大病没有，药品不断的状态，要是能一起养成体检的习惯就好了。 　　也不用多，一年一次，两年一次都好。 　　林秀香眼珠子一转，把林父拉到一边，把老陈的身体状况稍微一说，林父就皱起了眉头。 　　“爸，你就说你不舒服，拉着我师傅，一起检查一下，成不成？”林秀香循循善诱，就怕林父拒绝。 　　林父看了看林秀香，眼底满是欣慰。 　　当年他和林母一直没有孩子，多少人劝他们收养或者去老家过继一个，等生了林秀香，又有人跳出来说女儿是别人家的，让他们再生一个带把的。 　　林秀香出生的时候还没有计划生育，独生子女这个词都没有，但林父林母都没有再生的意思，一是他们都不年轻了，身体是一方面，另外也怕孩子生下来，会给家里的经济带来困难。 　　生多了照顾不好是正常的，倒不如只照顾好一个，好好教育。 　　“行，我明天说完正事，就拐你师傅去医院。”林父眼底是欣慰，但脸上是酸溜溜的表情，“唉，我这闺女，也不知道是不是替老陈养的。” 　　林秀香看得好笑，也摇头晃脑地酸，“唉，我这爸爸，为了换口酒喝，老早就把闺女给卖啦。” 　　说的是当年林父跟老陈俩人背着媳妇喝酒时开的玩笑。 　　老陈能喝出一身病，是因为他会藏酒，师娘管得再严都没用，林父就老实多了，林母说不让喝就不喝，嘴馋的时候只能去老陈那里抠。 　　要讨酒喝，可不得典押点什么东西出去么，林秀香和师姐陈露，就是两个爸爸经常开玩笑互相典押的贵重物品。 　　林母看着他们父母两个好笑，也不去跟林父抢闺女，美滋滋地给自己打扮了一下，就出门跟老姐妹们一起跳扇子舞去了。 　　见到林母出门，林父也不跟林秀香贫嘴了，“你妈怎么不等我呢，我得去看看去。” 　　家属院傍晚是最热闹的，老太太们跳完扇子舞，还会放音乐跳交谊舞，林父得去自荐，给林母当舞伴。 　　何美凤女士如今跟着闺女瞎胡闹，是越来越漂亮，越来越年轻了，林父不放心。 　　作者有话说：下一章，晚上十二点前~ 　　明天夹子，会晚更~笔芯~ 第25章 　　有老朋友出马，陈师傅最终还是被林父拉去医院做了个检查，林秀香以不放心的名义也跟着去了，跑前跑后地缴费，排队，等结果。 　　林秀香心里祈祷着，她早许多年带师傅来检查，盼望着结果能尽量地好一点，但看着病历上“肝硬化”三个字，林秀香还是有些难受。 　　“酒是一定不能再喝了。”林父握着老友颤抖的手，看林秀香在药房排队取药，温声叮嘱。 　　陈师傅抬手揉了揉发酸的眼睛，声音也有些颤抖，“不喝了。” 　　说不怕死的都是笃定自己能还能活得长久的，等真正知道自己的身体出了问题的时候，没有人不想要好好活着。 　　“你也别太多想，医生说你这个病发现得早，能治，咱们好好治，而且你这病跟心情有关系，心情愉快病才好得快。”林父轻声劝解着陈师傅。 　　其实林父的检查结果也不是特别乐观，但他就是一些普通的老年病症，注意生活规律，保持心情愉快和锻炼，按时吃药就行。 　　“秀香，你师娘不担事，你露露姐在省城也不容易，要担心的，你别跟她们说。”生病的事，按照老陈的意思，暂时先瞒着家里，林秀香同意。 　　但两人也约好了，老陈要控制好酒瘾，循序渐进地戒酒，也要按时吃药，定时去医院做治疗和检查才行。 　　取完药，林父和老陈就不让林秀香陪着了，让她自己玩去。 　　人都到了医院，林秀香想了想，准备去看看杨来娣，结果到了病房才知道，杨来娣当天就出院了。 　　“她家里给办的出院手术，家属坚持，我们也没办法。”护士虽然也同情杨来娣的遭遇，但她们也很无奈。 　　其实还是钱的事，住院的时候林秀香垫了点钱，但那钱很快就用完了，杨来娣没有正式工作，自然也没有医保，再用药还得交钱。 　　医院是治病救人的地方，也不是慈善机构，只能无奈放人。 　　而且说实话，走了也好，病房里能清净一点，病人那个二姐骂起人来实在是太难听了，她们无关的人听了都要气死，也不知道病人是怎么忍得了的。 　　她们这些医护唯一能做的，就是私掏腰包多给她开了些必须的用药，再三叮嘱好一些的那个姐姐，要仔细护理。 　　“对了，你那天给垫了不少药费，记得要回来啊。”护士还记得林秀香呢，叮嘱她别当冤大头。 　　林秀香本来就没打算当，只不过这事林母说她来解决，她就没管而已，也不知道要没要回来。 　　钱不光要回来了，林母还在办公室里狠撕了丁四园一场，上回丁四园不是讽刺林秀香离婚的事么，林母跟她打了一架，这回林母把上回的委屈，都彻底给还回去了。 　　“我告诉你，你别想着从来娣那里找补回来，我都盯着呢！”林母数了数钱，跟林秀香告诉她的数目对上，内心十分满意。 　　转头看着丁四园如落败的公鸡呆坐在那里，眼睛里闪闪烁烁地，就知道丁四园没打什么好主意。 　　丁四园愤愤地盯着林母，“管你什么事！” 　　她家里的事，单位的同事都是心照不宣，可从不在她跟前提，但这个何美凤招人嫌得很，竟然直接就在办公室里撕开，让人看她的笑话。 　　再说了，她自己的闺女，自己管教谁还能管得着？ 　　“怎么不关我事了，来娣一家户口可是街道上的，就归我管。”林母凉凉地扫了眼丁四园，十分看不起她。 　　当妈的，眼睁睁地看着女儿水深火热，却还只顾着自己的面子，一味地要孩子隐忍，压着不让离婚，孩子这都要丢掉命了，居然还不带管管的。 　　这时候林母还不知道，杨来娣已经出院的事。 　　杨来娣性子弱，但为母则强，也不是全然不知道反抗的，早年也曾多次向街道，向妇联求助，也闹过离婚，但后面的事，实在是一言难尽。 　　前头说的□□一次被打得更惨是一方面，还有一个最重要的原因是，丁四园每次都阻止，既阻止杨来娣寻求帮助，也阻止她们这些同事去调解。 　　再有林母她们几个同事也听说过，好像是说只要那男的不冲孩子动手，杨来娣就不会闹，也不离婚。 　　这里头事情不少，林母旁观着，真的是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只有一声叹息。 　　在世为人，有些苦难真的不是嘴上几句话或者书上几个字而已，你看到的，远远不及当事人感受到的万分之一。 　　你恨铁不成钢，却不知道易地而处，同样的条件环境下，你未必就有反抗的勇气。 　　每一个艰难求生的人，都不容易。 　　林母回来后，林秀香也没要林母讨回来的钱，让林母自己拿着花，打牌也好，买东西也行。 　　林秀香本来以为这事就那样过去了，她没想到杨来娣会带着孩子亲自来跟她道谢。 　　“这是我照着海报上做的，我也没有别的可拿得出手的，给你做了一身衣服，谢谢你。”杨来娣带着四个年龄不一的孩子，脸上的伤也没有掩饰，就那么站在林秀香面前。 　　林秀香接过牛皮纸包着的东西，看杨来娣的情况，她过得肯定很不好，经济上也不会宽裕，按理来说，林秀香不应该收她的东西的。 　　可是看着杨来娣的眼神，林秀香知道，她得收下。 　　果然收下后，杨来娣脸上露出放松的笑容来，连弯下去的脊背似乎也挺直了些。 　　这时杨来娣旁边的最大的那个女孩子突然跟林秀香鞠躬，“阿姨，谢谢你救我妈妈的命。” 　　“别，阿姨没做什么。”林秀香看不得这样懂事的孩子，忍不住眼睛一酸，赶紧把人扶起来。 　　杨来娣眼窝也酸，不过她只是笑笑，揽了揽孩子的肩膀，跟林秀香再道了声谢，就揽着孩子离开。 　　看着她们走远，林秀香心情说不出来的沉重。 　　她还记得当年同学时，杨来娣是个白白净净，笑起来有些腼腆的姑娘，转眼这些年过去，杨来娣看上去如同老妪，小姑娘的影响再看不见了。 　　就连她四个孩子眼里，都是完全不符合年纪的稳重和内敛，而最小的那个，可能还不到四岁吧。 　　“杨来娣。”林秀香也不知道自己怎么突然感情这么丰富，但她知道，有些事，她没办法旁观。 　　知道这母女四个最后的结局，她没法无动于衷。 　　“离婚吧，你能养活四个孩子加一个废物男人，离了婚后，没有拖累，难道还怕养不活孩子吗？”林秀香让孩子在客厅玩，自己拉着杨来娣站在院子里。 　　杨来娣看着林秀香，嘴巴颤抖着，没有说话。 　　“如果你愿意离婚，我帮你想办法，他不同意没有用，我们可以去法院起诉离婚，他要是敢伤人，我们就送他进监狱。”林秀香说得笃定，但却很怕杨来娣开口拒绝。 　　她这突然冒出来的热情，冷水一浇，可能立马就熄了。 　　杨来娣看着林秀香，“你为什么要去扶一个扶不起来的人，你不怕惹麻烦吗？我妈，我大姐，还有那个烂酒鬼，都不是好惹的。” 　　听到杨来娣的话，林秀香不知道为什么，提着的心直接就放下了，至少，杨来娣是个明白人，值得帮。 　　怕什么呢，林秀香笑起来，她既然横了心要管这摊子事，就不在怕的。 　　“你等我一阵子，让我把孩子送走。”杨来娣沉默了很久，突然抬头道。 　　林秀香点头，“如果需要帮忙你就说。” 　　送走杨来娣和四个孩子，林秀香长抒一口气，这才有心情看杨来娣送来的衣服，别说手艺一点不比裁缝店做的差。 　　“你疯了是不是，你是不怕别人说你啊！”陈爱华在民政局工作，林秀香找了她来帮忙，陈爱华一听就炸了。 　　“你看着吧，别人肯定会说你心理变态，自己离了婚，就到处怂恿着别人离婚。” 　　当时她走后门给林秀香办了离婚，心里还一直提着心吊着胆，怕赵家人或者林父林母去骂她呢。 　　万一这事再捅到她领导那里去，她这工作估计也得黄了。 　　别看离婚率一年比一年高，但在她们这小县城里，离婚登记处，一年也盖不了多少章，每周也只有一个工作日给办离婚登记。 　　“这次不用你走后门，你就给介绍人就成，帮帮忙，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何况是母女五个。”林秀香把杨来娣的情况仔细说明白，陈爱华就沉默了，过了好久，她也没吱声，就写了个电话号码给林秀香。 　　林秀香电话联系了那边，对方在省城的律师楼工作，约好了时间，林秀香准备亲自上门拜访。 　　短短不到三个月的时间，连续碰到同一个人多次，且每次都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到底是什么缘分？ 　　顾怀渝看着一脸郁闷地从律师楼里出来的林秀香，脸上表情玩味。 　　“男人没一个好东西！”林秀香气死了，她以为受过高等教育的，又是学法的男人不一样，结果她话还没说完，就被人给请了出来。 　　走近了准备跟林秀香打招呼的顾怀渝，“……？” 第26章 　　上辈子经历跟赵文生的婚姻后，林秀香就再也不迷信知识分子了，但她没想到，她运气会这么不好。 　　陈爱华介绍的这个师兄，看外表谈吐都还很不错，在没说明来意前，对林秀香的态度也很热忱，结果等林秀香把杨来娣的情况一说，这个师兄就开始百般推脱。 　　林秀香这个人并不是强人所难的人，听出对方的潜在意思后，她就没打算再寻求对方帮助。 　　结果就在她准备告辞时，这师兄居然反劝她，让她不必多管闲事，说杨来娣之所以被家暴，是因为杨来娣本能太过无能，没有文化也没有工作能力，吃不了苦。 　　还说像杨来娣这样的女人，离婚才是真的害了她，说杨来娣一旦离婚将在社会上无法立足，离婚反而是害了杨来娣母女几个。 　　知识分子的优势就在于，话里的意思再恶心，他也能给你说得道貌岸然，满是道理。 　　言语之间还对已经离婚的女性诸多贬低和歧视，给林秀香气得，当场就把茶水给泼对方脸上去了。 　　然后自然是被人毫不客气地赶了出来。 　　林秀香懊恼极了，她倒是不后悔把水泼对方脸上，她就是担心得罪了这个律师后，怕是找不到人帮忙。 　　这时候的律师事务所都是国办事业单位，又叫法律顾问处，同林秀香上辈子工作接触的私人律所截然不同。 　　当然，省城这么大，各区都有不同的法律顾问处，她也不一定非要找这个人。 　　但对方大概是看出了林秀香的打算，直接拍着胸口放了狠话，让林秀香直管去找别人，他能保证，没有一个人敢出面帮林秀香。 　　这师兄满脸子封建思想大男子主意，心眼也小到不行。 　　亏陈爱华对这个师兄还很推崇，说对方人好热心，林秀香看这所谓师兄，只是对漂亮的女同志格外人好热心而已，专业和人品都差到了极点。 　　“最好让他娶个凶悍的女同志，一天揍他三顿，不能二话的那种！”林秀香气哼哼的，压根没注意到旁边看了她有一会的顾怀渝。 　　本来顾怀渝是准备打招呼的，但林秀香正在气头上，他也不好接话，反正接什么都不对，说过了反而冒犯。 　　直到听到林秀香的“祝福”，顾怀渝没忍住笑出来，在林秀香看过来时，赶紧掩唇轻咳，掩饰尴尬。 　　“好巧。”顾怀渝眼里的笑意还未来得及收起来。 　　林秀香认人能力挺强的，一看到顾怀渝就认出对方是那天一起救下杨来娣的男同志。 　　知道对方是笑自己，林秀香有些不好意思，“是你啊，不好意思，让你见笑了，我刚刚太生气了。” 　　见顾怀渝似乎有点兴趣的样子，林秀香把事情简单地说了一遍，说的时候按耐不住火气，又痛骂了陈爱华那师兄几句。 　　天气有些热，林秀香又生气，挺翘的鼻尖上有层薄汗，脸颊不知道是热的还是气的，红通通的格外诱人。 　　圆溜溜的大眼睛好像会说话，写满了对对方无耻理论的不敢置信，和火气，还有说不出来的委屈，顾怀渝看着看着就有些走神。 　　不过他很快收敛的收神，专心听林秀香说话，只不过目光总是会有意无意地扫过林秀香的鼻尖处。 　　“你留下联系方式，我帮你引荐个人，应该能帮上你的忙。”这话说出来，顾怀渝自己心里都是一咯噔。 　　他向来就不是个爱管闲事的人，甚至性情有些薄凉，能让他上心的人不多，至今也就父母和几个过命交情的发小而已。 　　林秀香也有些意外地看向顾怀渝，说实话，她是真没想到顾怀渝会这样热心肠。 　　上次杨来娣被打，顾怀渝确实是见义勇为了，但他给林秀香的感觉，更多地像是闲来无事顺手而已。 　　至于为什么留在医院，林秀香就不清楚了。 　　不过对方看似态度随意，但并不像是那种随意许诺却毫不上心的人，莫名地，林秀香就很相信他，他这样说，就会真的帮忙。 　　以林秀香现在的人脉，想找别人帮忙还真的有些难。 　　“这怎么好意思。”林秀香看着他，眼睛亮晶晶的，“道林县灯泡厂销售部的林秀香，电话我给你写一下。” 　　林秀香找了一圈，只翻出钢笔，没翻到纸，正着急呢，顾怀渝把手伸到她面前，“写这就是。” 　　“……？”林秀香。 　　林秀香飞快把笔塞到顾怀渝手心里，然后报出灯泡厂的联系电话，然后笑眼看着顾怀渝。 　　顾怀渝定定地看了林秀香一眼，突然勾唇笑起来，低头在手心记下林秀香的联系方式。 　　其实不用写，他记忆力极好，但谁叫他先把手伸到林秀香面前呢，“顾怀渝。” 　　“嗯？”林秀香。 　　顾怀渝把钢笔还给林秀香，“我的名字。” 　　林秀香默默地在心里记了一下，顾怀渝，顾怀渝。 　　人家这么好心帮忙，林秀香也不能像之前在医院那样，道过谢就走，看了眼手表，马上就到午饭时间，林秀香提出请顾怀渝吃饭。 　　顾怀渝倒是想同意，不过他是陪着顾越鸿过来的，之后还有别的事需要处理，只让林秀香记着这一顿，等事情解决了再请。 　　等顾越鸿办完入职手续出来，顾怀渝还站在路边看着林秀香离开的方向愣神。 　　顾越鸿走过去，跟着往那边看了几眼，连行人也没有，只有静静耸立的办公楼和绿化树木，而他都走过来了，顾怀渝也没有收回目光，“看什么呢？” 　　“女人。”顾怀渝道，漂亮的牵引人心神的女人。 　　顾越鸿惊奇地看了顾怀渝一眼，还没说话，顾怀渝已经收回的目光，“为了个女人，理想不要了，事业也不要了，真值得？你确定以后不会后悔？” 　　不光工作进行了调动，因为杨小禾说跟公婆关系难处，顾越鸿打算申请宿舍，带着杨小禾住出来。 　　至于后不后悔，顾越鸿没有回答，这是他自己做出的选择，将来即便后悔，那也是将来的是，他会接受选择带来的一切后果。 　　看了眼顾越鸿的表情，顾怀渝朝天翻了个大白眼，“懒得管你！” 　　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惦记上了耍心眼使小手段的杨小禾，总归能有办法，让顾越鸿这个一根筋看清杨小禾的真面目。 　　回到县城，林秀香先去了趟陈爱华那里，把省城的事简单地跟陈爱华说了一遍，那样人品的师兄，实在不值得陈爱华崇拜尊敬。 　　顺便她也跟陈爱华道了歉，毕竟是陈爱华好心介绍的，她没克制住脾气，冲人泼了茶水，是她的不对。 　　陈爱华那里其实早就接到告状电话了，电话里她也被师兄训得狗血淋头，虽然她相信林秀香的为人，但被师兄这样骂一通，还是有些不高兴，情绪上有些迁怒林秀香。 　　但一听林秀香立场端正地说明原委，陈爱华立马就站在了林秀香的同一立场，“不行，这事我要跟师姐说一下，至于要不要跟师兄处下去甚至结婚，得师姐自己考虑。” 　　那样的思想太危险了，陈爱华不知道也就算了，现在知道了，师姐同样也是跟她关系十分亲密的前后辈，她肯定不能瞒着，去赌那个有可能幸福的万一。 　　顾怀渝介绍的人来得很快，第三天中午就到了厂里来见林秀香。 　　是个极理智的中年男性，林秀香跟她说明了杨来娣的情况后，对方并没有明确表示自己的立场，而是希望林秀香能安排他跟杨来娣见上一面。 　　“情况我已经全部了解，林女士，杨女士，除开让孩子先离开，杨女士还需要去医院进行伤残鉴定，以及伤情鉴定。”说着，律师看了眼杨来娣。 　　看到对方脸上旧伤已经褪色，却依旧不大能看的脸，默默别看目光，“如果可以，最好……” 　　送走律师，林秀香看着杨来娣，张了张嘴，实在是不知道说什么好。 　　反倒是杨来娣看得很开，“我想彻底地离开他，你放心，被打了这么多年，我知道能怎么让他打得吓人，又尽量保护好自己的。” 　　见她主意已定，林秀香也没再多劝，只叮嘱杨来娣一定要保护好自己，她还有四个孩子。 　　杨来娣重重地点头，比起以往无数次没有希望的毒打，如果只是再挨揍一场，就能离婚，还能把那人送进监狱，杨来娣很豁得出，愿意去搏一搏。 　　今天跟律师谈过后，杨来娣才知道，她并不是全然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她还可以运用法律的武器保护自己和孩子。 　　杨来娣只简单地跟林秀香说了声谢谢，就先一步偷偷回了家。 　　现在说多少谢都没有用，等事情彻底结束后，不管能不能成功，她用后半生做牛做马，都会报答林秀香此时的恩情。 　　林秀香把人安排到家里来谈话，这事肯定就瞒不住林父林母。 　　林父林母心里担忧，甚至是不赞同的，但私下里商量了过后，还是选择了站在林秀香这边，支持她。 　　即便是这件事一旦被人张扬出去，她们一家都要担负骂名。 　　时隔半个月，杨来娣再次被打进医院抢救的消息很快传遍了街道和家属院，这一次，那男人没有办法再逍遥法外，而是第一时间被公安控制，关进了派出所。 　　这一架，是在杨家被打的，冷眼旁观的杨二姐夫妻，以及丁四园，也都一起被带进了派出所问话。 　　“你疯了吗！”林秀香看着病床上，头肿得不成形的杨来娣，眼窝酸到不行。 　　这一次，杨来娣受的伤比上次还重，送进抢救室后医院连下了两道病危通知，好不容易才保住性命。 　　杨来娣躺在那里，眼睛连条缝都睁不开，却还是笑，“我，我想让他判久点。” 　　久一点，让孩子们能在没有阴影的环境下呆的时间长一点。 　　作者有话说：刚从医院回来，今天先更3000~ 　　为什么写得这么惨……明明我是想写感情戏的~ 　　我想静静…… 第27章 　　被抓到派出所的男人其实就是个软脚虾，都不需要任何恫吓，自己先把自己吓破了胆。 　　但凡有点血性的人，都看不起他这样的人。 　　被抓进去的第一晚，知道他是打老婆被抓进来的，因为寻衅滋事被拘留的青年听得火气，直接就爆揍了一顿。 　　打完发现办案的公安乐见其成，只训了几句后，一腔热血无处发泄的青年就盯上了这只软脚虾男人。 　　别看男人打女人的时候狠，碰到比他声音大一点的人，都只会缩起来挨揍。 　　吓破了胆归吓破了胆，男人还天真地以为会有人来救他呢，结果一直维护他的丈母娘一家现在也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只恨不得立马撇清干系，哪里会替他辩解。 　　至于他自己的父母兄弟，早被他寒了心断了亲，现在更怕惹麻烦，也躲得远远的。 　　一人一顿打过后，男人被林秀香请来的律师一吓，很快认罪同意跟杨来娣离婚。 　　因为杨来娣这次的伤情鉴定，还有那一身旧伤残疾，男人被判了十八年，去外地服刑，家里的房子、四个女儿都被判给了杨来娣。 　　林秀香是杨来娣进了医院，在家属院里听到别人议论这事时，才知道杨来娣已经采取行动的。 　　而除了帮杨来娣找好律师，林秀香一直没有在这件事情里露头，没人知道她在这些事件里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 　　原来那天从林家离开后，杨来娣追上律师，私下拜托了律师帮忙，尽量不让林秀香牵扯到这件事情里头，律师欣然应允。 　　林父林母感念杨来娣的妥贴和知恩，在杨家人对杨来娣不闻不问的情况下，主动把人接到了街道照顾。 　　本来林母是想接杨来娣去家里的，但杨来娣死活没同意。 　　丁四园已经没在街道工作，被劝退了，顶替杨父工作的杨二姐夫也被灯泡厂开除。 　　本来丁四园跟林母一样，没几年就要退休的，丁四园前阵子正忙着办内退，想让杨二姐顶职，现在自然是办不成了。 　　杨二姐没了工作，天天在家里骂街，可惜没人理她，杨家现在成了家属院和街道人人鄙弃的存在。 　　大概是一个大包袱卸下，杨来娣的伤好得很快，被安置到外地的四个孩子，也很快被送了回来。 　　不过还有一些琐事需要处理，能养出那样一个人渣儿子，父母也不是什么好品性的人，杨来娣还没好全的时候，他们就找到街道，要求杨来娣把住的房子让出来。 　　道理这个东西，你只能跟讲道理的人讲，跟这种愚昧不化的人是根本讲不通的。 　　对杨来娣来说，重要的是她的四个孩子，那男人留个的破屋，她根本就不在意，也不乐意再同那家人纠缠。 　　求了街道和厂领导做见证，杨来娣同前婆家人写了个协议，判给她的房子还回去，但从此婆家人不得再插手她和孩子的事情，四个女儿同爷爷奶奶一家彻底断绝关系。 　　“反正就算我不在了，他们也不可能收留我的孩子。”杨来娣倒是看得很开，房子给出去，当天街道办的大妈婶子们就一起帮着她去把家给搬了出来。 　　其实也没有什么东西，那个家早已经是家徒四壁，母女几个就几身衣服，简单的厨房用具，再没有别的。 　　林母晚上回到家，一直脸上也没个笑意，总是忍不住叹气，等林秀香也下班回来，她才开口。 　　“在床板底下找出一把菜刀来，磨得蹭亮不说，铁菜刀，都生生被磨短了一截，这孩子，唉！”看到那把菜刀的时候，林母她们几个都忍不住心酸。 　　反倒是站在外屋收拾东西的杨来娣脸上带着笑容，不时看看依在她身边的小女儿，脸上是温柔的母爱，没有半丝阴霾。 　　如果不是长年累月地磨那把刀，是不可能被磨成那样的，也不知道那男人知道，自己睡了多年的床板下，藏了这样一把刀，余生还能不能睡得安稳。 　　林母她们几个同事都很自责，杨来娣这些年的苦，她们都看在了眼里，但她们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都没有搭把手。 　　先前的所谓调解，现在回想，不过都是敷衍。 　　“太绝望了，这孩子过得太苦太绝望了。”林母说着，忍不住抹起了眼泪。 　　林秀香叹了口气，揽住林母的肩膀，“妈，别难受了，现在不是都好了么，日子会越来越好的。” 　　本来林秀香想把杨来娣弄进灯泡厂工作，但杨来娣拒绝了，而是接受了街道给她安排的扫大街的工作，每天早上扫完大街后，她就去裁缝店里给人搞卫生做些杂事。 　　想到杨来娣送来的那身衣服，林秀香没有多劝，只让杨来娣需要帮忙的时候就开口。 　　这样一个知进退懂分寸的人，谁都不会吝啬帮上一把。 　　事情告一段落后，林秀香很想找机会谢谢跑前跑后的律师先生，还有介绍律师过来的顾怀渝，最需要感谢。 　　不过林秀香只来得及同律师通了次电话致谢，还没来得及联系顾怀渝，就被领导派去邻省学习去了。 　　“她真的管你要了我的联系电话？”顾怀渝怎么就不信呢，哪有人要了联系电话后就没了音讯的。 　　皮望春头都没抬，继续埋头处理工作，杨来娣那里虽然没费他多少精力，但省城县城来回跑了几趟，也耽误了他不少工作。 　　“真的。” 　　顾怀渝咝了一声，抱臂坐在沙发上，自己冥思苦想，难道林秀香是对他产生了什么绮思，不好意思跟他打电话？ 　　不然解释不通啊。 　　打个电话多方便的事，怎么能一拖再拖，拖了一个星期都不止呢？这肯定是女人的小手段，欲擒故纵！ 　　“想什么呢，瞅你这满园春色关不住的样子。”皮望春处理好书案上的工作，抬头就见顾怀渝一脸奇怪的笑容坐在那里出神。 　　顾怀渝脸色瞬间变臭，“……老皮，你这什么破形容！赶紧收回，我就不跟你计较。” 　　“我去开会了，你自便。”皮望春嫌弃地看了顾怀渝一眼，一脸我懒得理你的表情，拿着文件敲了敲桌面，说完就直接出了办公室。 　　顾怀渝，“……” 　　林秀香这次出来学习，是跟友厂的销售平骨干交流经验的，另外还有一批技术人员过来交流技术和工艺。 　　这批技术人员中，年纪最大的，比林父还要大上两岁，林秀香也不知道怎么搞的，她一个小组长，莫名其妙就混成了带队领导。 　　林秀香是基层车间上来的，她以前除开没有太多往上爬的上进心，工作还是很踏实的，所有灯具的生产流程都烂熟于心。 　　最重要的是，林秀香上辈子离开生产一线，是几年后的事情，这几年厂里引进的新技术，生产的新型产品，以及技术攻关时遇到的一些难题，她都很清楚。 　　包括现在还在研究中的特种灯生产工艺流程，她也极为清楚，不过现在人家还在研究阶段，林秀香不敢乱说，但能说出来的全都言之有物。 　　带队的老技术员非常可惜林秀香一个搞技术的苗子居然去了销售部，要不是林秀香再三表示，现在的工作她很满意，老技术员都准备回厂跟领导要人。 　　光是这还不够，做为这次出差的唯一女同志，林秀香切实感受到了这个时代，男性被女性宠得有多过分。 　　别看这些技术员一个个都术业有专攻，有几个还有国家专利，专项大奖在手，但生活技能几乎为零。 　　为了操心他们这些忙起工作来，什么都抛到脑后的技术人员，林秀香感觉自己都快成了老妈子。 　　黄工要定点吃药，赵工胃不好吃不得辛辣，刘工下车间参观的时候衣服破了，也没带多的，麻烦她补上，还有…… 　　林秀香忙得分身无暇，自然早把感谢顾怀渝的事丢到了一边。 　　别看林秀香每天忙里忙外，一刻也不得闲，但她每天都有时间往这边的服装批发市场跑。 　　邻省的服装业虽然现在才开始发展，但一开始就劲头很猛，直到十来年后，也一直是领跑的那位。 　　上辈子林秀香开始开服装店的时候，都是在本省一个市里拿货，虽然卖得一样好，但无论是质量还是样式，都远不及这里的好。 　　本来林秀香的打算是年底的时候过来的视察市场的，但谁知道厂里正好安排这时候出差呢，有机会她自然不会错过。 　　上辈子林秀香第一次进批发市场时，进去转不到一圈，就头晕想吐，现在的批发市场环境更差，但林秀香已经能够很自如地在里头挤进挤出，挑选合自己心意的档口和服装款式。 　　人的审美是从众的，刚回来的时候，林秀香也觉得现在流行的服装样式还有女性妆扮有些土气，但呆久了，适应下来，林秀香觉得有些样式还挺好看。 　　如果能够改进一下，就更好了。 　　林秀香天天往外跑的事，厂技术人们都看在了眼里，不过想到林秀香把他们照顾得妥妥帖帖，大家就都默契地闭了嘴。 　　重活一世，林秀香不想像上辈子一样，辛苦地在批发市场拿货卖，她想开服装厂，做自己的品牌。 　　当然，这个念头也不是一重生就有的，她没有那样大的雄心壮志，她是慢慢才有的这个想法。 　　虽然她现在觉得有些样式还挺好看，但她的审美始终超前的十来年，大多数还是不入她眼的。 　　本来只是打算看看情况，但林秀香还是没有按耐得住，打电话让林父给她汇了一笔款，花钱拿了一批不错的货。 　　开服装厂得要钱，锁边机、裁床、缝纫机这些都是吃钱的钱疙瘩，卖房子的那点钱可远远不够，她得先攒钱才行。 　　“你就陪着她闹吧！”林母才觉得家里稳稳当当的，准备着手打听合适的对象介绍给林秀香，林秀香就又折腾了起来。 　　开服装店？ 　　开什么服装店，现在大家伙都还是去裁缝店里做衣服，你服装店的衣服挂出来，别人来瞧个样子，就能原模原样地做出来，还便宜。 　　就算买成衣，大家也是追求沪市、京市生产的成衣，邻省的衣服，谁会来买？ 　　林父瞅了眼林母，不说话，知道林母在气头上，讲不通道理，也不能她讲。 　　他仔细地替相机擦着灰，等林母说够了不说了，林父才拿起拍好的胶卷去照相馆，他租借了照相馆的暗房，准备自己尝试着冲洗照片。 　　“这一个两个，是要气死我！你出去了就别回来。”林母发完火后，其实已经不怎么气了，但忍不住还是要骂两句，要林父真不回来，担心的还是她。 　　把林父汇过来的款花光，也差不多到了要回去的时候，技术员们都很热心，林秀香照顾了他们这么久，到了用得上他们的时候，一个个也没有躲懒的。 　　林秀香拿了一千块钱的货，一千块不多但这时候可不算少了，几个大包，走货运都得不少钱呢。 　　技术员们没让，分开扛，都给林秀香生扛回了厂里。 　　林母一下班回家，家里没一个人，倒是客厅里被大大小小破布包着的大包裹给堵了个结实，看着这些大包裹林母就有气，但气归气，还是自己把东西堆到了一边给归置了一下。 　　住在一楼的好处就是，林秀香都不用去租门脸，把货架一支起来，衣服挂上就可以直接开卖。 　　别看林母赌着气不爱搭理林秀香，但林秀香忙着熨衣服忙不过来的时候，也是林母黑着一张脸，默默地从邻居家里借了熨斗来帮忙。 　　“我妈最好了，赚钱了钱都给我妈管，还给零花钱去打牌。”林秀香趁着林母休息的时候，溜过去虚虚挂在林母的背上。 　　林母哼了一声，又取了一件衣服，抖了抖铺在案上，“少给我灌迷魂汤！” 　　林父坐在一边把熨烫好的衣服穿在衣架上挂起来，闻言看了林母一眼，见林母脸虽然是板着的，但嘴角却明显能看出在强忍着笑意，冲林秀香眨了眨眼。 　　林秀香立马笑嘻嘻地打蛇随棍上，搂紧了林母，“妈妈，我的好妈妈。” 　　“……”林母，到底自己闺女是受了什么刺激，变得这么黏糊人的？ 　　但不得不说，林母对此十分受用，虽然不客气地挣了挣，但嘴角的笑容彻底止不住了，“去去去，一边去！添什么乱，赶紧干活去，想累死你爸妈呀！” 　　忙活到十一点，林秀香就坚决不让林父林母忙了，把他们推回房间休息，林秀香自己收拾到凌晨一点，才回屋睡觉。 　　林秀香没急着摆摊，先自己穿着新衣去厂里招摇了几天，吊足了胃口后，直到周末，林家小院服装店才正式开张。 　　看着小院里挤挤攘攘，林秀香笑容满面地招徕着客人，顾怀渝冷哼一声，扭头就走。 　　顾越鸿看到顾怀渝的时候，就是看到他的一张臭脸。 　　“你不是说中午有人请吃饭吗，怎么又回来了？”顾越鸿正坐在杨小禾宿舍门口剥蒜。 　　他的工作已经调回省城，本来想把杨小禾的工作也调到省城的学校去，但也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居然调动不了。 　　顾越鸿不是爱动用手中权力为自己谋取私利的人，他帮杨小禾调动，也是事先联系了学校，确认学校有空缺才开始活动的。 　　现在既然调动不了，他便暂时放弃，开始了每周末往杨小禾这边跑的日子。 　　别看顾怀渝每次嘴上都嫌弃他跑得勤，但每次都跟着他跑了过来。 　　顾怀渝往沙发上一躺，气道，“没人请，我自作多情了！” 　　“……”顾越鸿挑了挑眉，跟切菜的杨小禾对视一笑，两人脸上都难掩笑意。 　　从隔壁宿舍出来的赵文生正好看到这一幕，他忍不住皱了皱眉头，看了看杨小禾，又看了眼顾越鸿，转身又重新进了屋。 　　看到赵文生出现的时候，杨小禾心口紧了紧，脸上的笑意飞快敛去，要是早知道顾越鸿能为了她调职回来，她就不去撩拨赵文生了。 　　为了让赵文生把注意力放回到她身上，她前阵子费了不少劲来着。 　　“怎么了？”顾越鸿没看到赵文生，倒看到了杨小禾脸色苍白。 　　杨小禾忙收回思绪，冲他一笑，把顾越鸿剥好的蒜接过来，推他进屋，“没什么，你进屋陪小叔叔说话吧，这里交给我就行。” 　　看到顾越鸿跟顾怀渝在说着什么，注意力没在外头了，杨小禾才提着心借机去了隔壁前门。 　　赵文生今天过来是跟同事商量考试出卷的事，顺便吃饭的，只不过自从看到顾越鸿过来后，他就一直有些心不在焉。 　　“你没事吧？他有没有对你怎么样？”看到杨小禾，赵文生满心满眼，全是担心。 　　没敢去屋外说话，杨小禾扯着赵文生去了里屋窗边说话。 　　杨小禾避开同事微微有些诧异的目光，“我没事，文生，我丈夫回来了，我们还是保持距离吧，我怕他误会……” 　　“他动了你？不行，我得去找他说说！”赵文生脸色立马变黑了起来，闻言就要往外走。 　　杨小禾忙把人拉住，好说歹说，才打消了赵文生找顾越鸿去讲道理的念头，顺便明确说了，让赵文生以后自觉离她远一些。 　　隔壁，顾怀渝看了眼没了动静的屋外，瞅了眼顾越鸿，顾越鸿没有说话，目光越过里屋的窗，看向天空。 　　他来得早，杨小禾还在上课的时候，他们就到了学校，顾怀渝说有人请他吃饭出了门，他就在宿舍里收拾。 　　结果那个姓赵的老师就找上门来。 　　开口就是说杨小禾不容易，让他对杨小禾好一些，不要随便对自己的妻子动手。 　　说实话，顾越鸿根本就听不懂对方在说什么，但他并不傻稍一组合，就理解对方话里的意思，以及为什么说这些话。 　　一个陌生的男老师为什么会认为他家暴妻子对妻子不好，如果只是胡乱揣测，对方肯定不敢到他面前来说。 　　那就只有一个可能，是他的妻子，给对方说了什么，让对方产生了这样的误解。 　　说实话，顾越鸿心里对杨小禾是极失望的，但他愿意给杨小禾一个机会。 　　在杨小禾这里吃过饭，顾怀渝不想杨小禾假惺惺的嘴脸，自己溜达着又出了门。 　　“干嘛去？”顾越鸿没打算在杨小禾这里过夜，吃饭时就说了三点回省城的。 　　顾怀渝摆了摆手，“挟恩图报去，放心，我三点准时回来。” 　　灯泡厂宿舍区里，林秀香虽然从来没有低估女职工们的购买力，但也没有想到会那么强。 　　前几天熨出来的衣服，几乎一售而空，只剩下零星几件大码挂在衣架上。 　　剩下的衣服还没拆也没熨，自然不能拿出来卖，林秀香中午就收了摊，把钱一点，吃过饭林秀香就出了门。 　　这几天把林父林母累得不轻，林秀香觉得这样不是办法，还是得找个能干活的帮忙熨衣服，不差这点小工钱。 　　“秀香。”陈向东踩着单车追上林秀香，到她身边才跳下车来。 　　这是他被林秀香拒绝后，第一次出现在林秀香面前。 　　见林秀香一脸防备，陈向东内心苦涩，脸上却还是笑着，用玩笑的语气道，“怎么，被你拒绝了，连朋友也不能做了吗？” 　　见陈向东没有旧事重提，林秀香松了口气，“听说三车间的电路出问题了，你不用去忙吗？” 　　“刚解决完。”陈向东推着自行车跟在林秀香身边，“对了，我听说你在家里卖衣服，我想问问，有没有我母亲和妹妹能穿的衣服，我妹妹今年十八岁。” 　　是来做生意的，林秀香心防又再松了一松，她笑起来，“没有适合你母亲的，不过你妹妹的有，你带她过来挑，我给你打七折。” 　　陈向东立马笑着应好，跟林秀香约好时间，又问起林秀香怎么想起卖衣服的事，大概是他这次话题找得还不错，林秀香一直跟他聊着。 　　看着林秀香跟个推着自行车的男同志有说有笑，坐在车里的顾怀渝磨了磨牙。 　　“林秀香。”顾怀渝本来打算直接走的，但心里气不过，还是出了声。 　　看到顾怀渝，林秀香眼睛一亮，赶紧跟陈向东说了一声，快步跑到车边。 　　“你今天怎么有空过来，我正准备联系你呢，来娣的事真的太感谢你和皮律师了，不知道你们哪天有空，我请你们到家里吃饭。” 　　满口谎话的骗子！顾怀渝心道。 　　什么叫正准备，要他来看，是一直在准备，半点没打算行动才是。 　　“我今天晚上就有空。” 　　作者有话说：超肥的一章哟~ 第28章 　　林家虽然住在一楼，但家里采光很好，他们这里的宿舍楼当初建的时候，还修了半层地下室，用来给职工们存媒的，所以一层也并不潮湿。 　　顾怀渝站在客厅里，打量着屋里的摆设。 　　想到先前跟林秀香有说有笑的男青年，在得知他要来林秀香家里吃饭，而自己却只能默默离开时微妙的表情，顾怀渝心里不免就有些得意。 　　林家客厅的摆设跟大部分普通人家差不多，窗边摆着个大书桌，墙上挂着几个相框和领导人相，饭桌摆在靠厨房的那面墙，沙发茶几摆在靠西的墙边。 　　书桌的桌案上压着块玻璃，玻璃底下压着照林家人的相片，和记着重要电话号码的信纸。 　　林家的照片很多，不管是玻璃下压着的还是墙壁上的几个相框，里头全是照片，有林父林母年轻时的，也有林秀香的。 　　最多的还是林秀香的，从小到大的都有，有正经在照相馆拍的照片，也有许多生活中被抓拍的，以及和小伙伴的照片。 　　有小林秀香趴在地上看蚂蚁的照片，也有她打过架后，头发松散，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脚下鞋都丢了一只的照片，有在公园骑大马和父母的合照，也有被猴子骑在脑袋上抓着头发呲牙咧嘴的单人照…… 　　“你有什么忌口的没有？”看到顾怀渝在看照片，林秀香心里觉得挺羞耻的。 　　她老早就想把那些相片撤了，但林父死活没肯，这些照片许多都是林爷爷在世时给她拍的，很有纪念意义。 　　父女斗争的最后结果是，林秀香小时候的糗照大部分留着，少女时期的照片全收到了家里的相册里头。 　　“随便做点什么就好了，我不挑嘴的。”顾怀渝一边看照片，一边冲厨房里的林秀香道。 　　林秀香，“……好。” 　　说实话，林秀香现在都有些回不过神来，她确实是打算要请顾怀渝和皮律师到家里来吃饭的，但绝不是今天。 　　不管怎么说，总得给主人一些准备时间吧。 　　结果顾怀渝完全不按牌理出牌，林秀香只能先把找小工的事放到一边，匆匆去菜市场买了菜，再把人领回家里来。 　　林秀香有些茫然地看着案板上待切的猪肉，明明可以拒绝可以改天的，怎么就昏头昏脑地答应了呢！ 　　是因为顾怀渝说得太过理所当然？ 　　想到顾怀渝还兴致勃勃地跟她去了菜市场，给她拎菜篮子，林秀香就忍不住抚额。 　　不用想，估计她还没出菜市场呢，流言就该满天飞了。 　　林母下班才进家属院，就被带着暧昧笑容的老邻居拉到一边，鬼鬼祟祟地问她，她们家秀香是不是处对象了。 　　“……？”林母，我闺女处对象我怎么不知道！ 　　等听到林秀香领着个年轻俊朗的男同志去菜市场买菜，回了家后也没出过来，林母眼睛就亮了。 　　哪里还有心情跟邻居瞎扯，敷衍了几句就直奔家里去。 　　见到家里大门洞开，窗户也敞着，林母心情就更好了，心里十分满意，她大步进屋，果然就看到客厅里站着个高挑的男青年，正带着笑容看墙壁相框里框着的相片呢。 　　光看身高长相，林母是一百个满意，比赵文生高，比赵文生俊，衣着打扮干净利索。 　　林秀香听到门口动静出来，一见林母脸上那毫不遮掩的满意笑容，就额角直抽抽，“妈，我给您介绍一下，这位就是给来娣介绍律师的顾怀渝同志，这是我妈。” 　　“伯母，您好。”顾怀渝微微弯腰问好。 　　“好好好，小顾你坐。”得知顾怀渝的身份，林母心中希望的小火苗熄灭不少，不过总还抱着一丝丝希望，等知道顾怀渝今年才二十，林母就彻底没想头了。 　　可惜啊可惜！林母内心惋惜不已，看林秀香的目光满是恨铁不成钢，“要是你晚投生两年，多好。” 　　“……”林秀香正在切辣椒呢，闻言默默地看了林母一眼，“妈，我爸不是说，我要是晚到两个月，他就直接去结扎了吗？” 　　这年头没有孩子的家庭的压力是不可想像的，林爷爷林奶奶盼孙心切，给林母施加了许多压力，还有林外公和林外婆也一样，林母自己也给了自己很多压力。 　　林父心疼林母，想着两人都这么大岁数了，可能命里真就不能有孩子，心里就琢磨着去结扎一下。 　　这样的话，就是他不能生，林母那边自然就不再有压力。 　　私下里林父医院都找好了，紧接着林母就查出了有孕。 　　“我就那么一说！真是，我说一句，你就有十句在那里等着，专门气我来的。”林母白了林秀香一眼，又看了眼客厅乖巧坐在沙发上的顾怀渝，满脸可惜。 　　林父从外头回来的时候，脸色还有些不好，等知道林秀香只是感谢顾怀渝帮忙请他吃饭，而且顾怀渝比林秀香年纪还小后，心情瞬间又变得有些矛盾。 　　难怪林母总笑他，既盼着闺女能碰着好人，又怕闺女被人给哄走舍不得。 　　有客人的情况下，林母会允许林父喝点酒，林父想了想，干脆让林秀香去喊了老陈过来一起作陪。 　　顾怀渝本来不紧张的，但从林母一进来，他自己也不知道怎么了，下意识就变得乖巧起来，特别怕自己哪里表现不好，给林母留下不好的印象。 　　等林父回来，又把林秀香的师傅请过来，顾怀渝就更紧张了，人也跟着莫名其妙地拘谨起来。 　　好在他什么场面都应付过，心里再拘谨再提着心，面上却半点不显，只刻意注意着各个方面，他哄老人的本事也极为擅长，一顿饭吃下来，林父和陈师傅嘴上不说，但心里对他是欣赏的。 　　至于林母，更是直接把喜欢写在了脸上，甚至直接撇开林秀香，邀请顾怀渝以后多来家里做客。 　　饭后林母陪着林秀香送的客，路上遇到打量不止的邻居，林母都笑眯眯地说是娘家子侄。 　　等出了家属院，告别了林母和林秀香，夜风一吹，顾怀渝才突然想起，他跟顾越鸿约好了三点回省城去的。 　　“该死！” 　　学校宿舍里，杨小禾脸色非常难看，她不知道顾越鸿到底怎么了，明明人已经申请调回来了，却一直不肯同她进行夫妻生活。 　　上次回来看她，是说工作上还有事情要处理，必须赶着回去，之后则是一直在忙调职回来的事，现在放假来她这里，又说要早点回省城去。 　　本来定好的是三点走，杨小禾想着可能是真有事，也就没有多说什么，但现在顾怀渝一直没回来，天都已经黑了，顾越鸿居然还不解风情地在厅里坐着。 　　“越鸿，小叔叔可能有什么事耽搁了，去洗澡吧，水我都给你烧好了。”杨小禾已经洗过澡了。 　　她换上了以前顾越鸿最喜欢的那件睡衣，可顾越鸿只是一脸疲惫地坐在沙发上。 　　毕竟夫妻几年，杨小禾无声的邀请顾越鸿怎么可能感受不到。 　　但他感受更深的是，他和杨小禾之间现在存在着很严重的问题，在问题没有解决之前，他没法往前一步。 　　“好。”顾越鸿沉默着起身。 　　杨小禾还没来得及高兴，楼下就响起汽车的声音，杨小禾心里一咯噔，扭头去看顾越鸿，顾越鸿已经停住了脚。 　　“老顾，还走不走？”顾怀渝没敢像往常一样喊大侄子，默默地换了个称呼，也没敢上楼，只在车间朝楼上喊了一声。 　　想着顾越鸿要是不应声，他就赶紧开溜，去老头子那里躲上一阵子。 　　别看他是当叔叔的，但顾越鸿真生起气来，他还真不敢惹这个大侄子。 　　顾越鸿看了眼杨小禾，拿着沙发上的公文包和外套，“我下周再过来看你。” 　　“越鸿！”杨小禾追了几步，没追上顾越鸿。 　　听着楼下汽车声音远去，杨小禾再控制不住情绪，冲回卧室，扑到床上痛哭起来。 　　顾怀渝的底细，林母已经摸得差不多了，京市出生祖籍本地，现在陪父亲回老家疗养，在省城自己做点小生意，年方二十，单身未婚无对象。 　　大概是每个已婚中年女人心里都住了个媒婆。 　　林母现在想做媒的心蠢蠢欲动，洗漱回房后，第一件事就是跟林父排查身边有没有足够优秀的未婚女青年同顾怀渝相配。 　　林父也挺喜欢顾怀渝的，虽然顾怀渝才二十，但说话做事都很稳重，一点都没有他这个年纪年轻人跳脱不着调的样子。 　　听着父母在那里研究着红线怎么牵，林秀香只笑了笑，擦干了头发回屋准备整理明天要熨烫的衣服。 　　“秀香，别忙太晚，早点休息。”林母扬声叮嘱了一句。 　　林秀香应得很利索，但照旧还是忙到了凌晨。 　　哪怕是重生回来，成功也不会是唾手可得的东西，该付出的努力，该吃的苦头，一点也不能少。 　　第二天林秀香还得上班，给夏卫疆和苏雪兰开会，安排他们接下来要做的工作，上次抢到手的片区，也得尽快安排出差行程。 　　别看林秀香离婚都快小半年了，但她在家里呆着的时间还真的不多，出了两趟差，还去学习了一趟。 　　林母对此有些不满，可看林秀香干得高兴，也不好多说什么。 　　得知林秀香又要准备出差，林母非拉着她，让她推后几天，“我跟你大姨约好了，下周跟人男同志见面，你不许走，听见没。” 　　“……妈，我不想，我……”林秀香拒绝的话根本就没有说出口的机会。 　　林母一瞪眼，直接打断，“你什么你，你大姨那么大的岁数，还惦记着你的事，你能拒绝？” 　　老太太今年六十八，比林母大了足足十六岁，把林母当女儿一样拉扯大，对林秀香这个晚来外甥女也是当亲孙女一样地疼。 　　不能，林秀香默默地满眼委屈地看向林母。 　　林母满意了，只当看不到林秀香眼里的委屈，高高兴兴地准备跟林大姨商量见面的地方和见面的暗号来。 　　现在流行小青年约在公园见面，长辈们不瞎掺和。 　　林秀香最近几天，肉眼可见地有些暴躁，夏卫疆和苏雪兰没事的情况下，都尽量躲着她，有问题也先两人互相排查，尽量减少被林秀香训的可能。 　　虽然因为相亲心情不好，但林秀香的衣服卖得很不错，她找了两个小工，每天上门来帮忙熨好衣服挂起来，省了林秀香不少事儿。 　　有人干活，衣服就销得很快，林秀香卖的时候，屋里也在加紧熨好往外拿。 　　赶在相亲前，林秀香那一千块钱的货全部清空，除去成本、人工、电费这些，到手净赚了四千六百块。 　　算钱的时候，林父林母都傻了，这也太赚钱了一些。 　　林秀香这次进的衣服款式好颜色鲜亮，价钱比街上百货大楼可便宜不少，不然哪里能引得女职工和附近居民的疯抢，就这还赚这么多呢，那人商场赚的可不是更多？ 　　“服装业本来就是暴利行业，一件衣服的成本价十块钱，在店里至少能卖到六七十块，商场标价七八百的服装，成本价也不过一百左右，因为大批量生产铺货甚至能更低。”林秀香在本子上边记账边跟林母说。 　　重生的好处就在于，足够多的经验和标准以上的审美眼光。 　　上辈子林秀香初入服装市场，被人坑了一批仓库过季的存货，血亏一笔，后来也是大亏小亏吃了无数，才慢慢把生意做起来。 　　现在经验有了，眼光也有了，所以才能这么顺利。 　　“这钱要真这么容易赚，那大家怎么不都去做这生意？”林母把钱收起来，林秀香说好了钱让她管，就真让她管。 　　林秀香想了想，自夸道，“虽然利润丰厚，但服装市场的水也很深，稍不注意，就有可能赔得血本无归，要懂流行会选款，想把生意做好，还得有一定的天赋，我刚好就有。” 　　林父林母对视一眼，无语又无奈，都不肯搭理林秀香。 　　林秀香也就得意了两天，转眼就被林母和林大姨推出去，跟陌生的男同志相亲去了。 　　秀峰公园拱桥边的小亭子里，穿着白色西服的男青年，手里拿着本《青春之歌》，林秀香一路念叨着，生怕自己忘了关键信息认错了人。 　　她自己则是穿了条蓝色的格子连衣裙，手里被林母强塞了一朵假的红玫瑰。 　　公园里相亲的人不少，像林秀香这样拿着花的女同志不少，大家碰到了，免不了羞涩地相视一笑。 　　更多的还是拿着报纸、杂志或书本等人的男青年，看到林秀香，好些男青年都满怀期待地看过来。 　　无他，林秀香太好看了，五官明媚漂亮，打扮淑女清纯。 　　林母今天亲自出手给林秀香打扮的，长卷发被编成了大辫子垂在脑后，化着淡妆，头上别着发卡，务必要往端庄的方向走。 　　“同志你好，是陈向辉吗？”把关键信息对上后，林秀香主动走上前。 　　叫陈向辉的男同志还没转过身来，亭子下面的台阶上，顾怀渝先扭头看过去，一眼就看到了格外良家的林秀香。 　　再看看她手上的玫瑰花，对面男同志手里拿着的书，在干什么显而易见。 　　顾怀渝，“……” 　　“走什么神，我跟你讲，人小姑娘来了，你可别把人给吓走了，好好说话。”顾父抬起拐杖敲了敲地，板着脸看向顾怀渝。 　　然后顾父看了眼上头亭厅里已经接上头的男女青年，“等他们走了，你就上去等着，我跟人小姑娘家长说好了，就约要亭子里见面。” 　　说完，顾父抓起拐杖脚步利索地走了。 　　“……哈哈，陈同志可真是优秀，这一身西装格外衬你，特别打眼，我一眼就认出你来了……” 　　能不打眼么，混身上下一身白，额头上点个红，都能在公园扮丹顶鹤了。 　　“没有没有，就随便穿了穿，我也觉得我很适合白色……” 　　顾怀渝默默翻了个白眼，这人是不是傻，林秀香说得那么浮夸那么虚假，他难道真以为林秀香在夸他？ 　　“林秀香同志，我们走一走吧，我最近在看书方面很有些心得，想跟你仔细探讨。”陈向辉有些羞涩，提出跟林秀香走一走。 　　林秀香确实想走，但她想一个人走，但林母下了死命令，不到午饭时间，不许出公园门，她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聊下去，“好。” 　　有话在这说不行？还想走到哪里去。 　　顾怀渝觉得这陈姓男青年过分单纯了，说不定就要被林秀香欺骗感情，他不能就这么眼睁睁地听着。 　　抬脚就要上亭子去，结果才走了两阶，远远就见陈向东骑着单车狂奔过来，然后猛地在林秀香身边刹车停住。 　　电光火石之间，陈向东跳下车扯住林向香往身后一拉，“堂哥，对不住，秀香不能跟你相亲。” 　　“……？”林秀香，陈向辉。 　　说完陈向东拉着林秀香要走，林秀香没让，而是让他留下来把事情说清楚，她怎么觉得哪里不对呢？ 　　三人重回亭子，顾怀渝也退回他先前站的地方，除非从亭子探出身体来，不然看不到他躲在那里。 　　陈向东一脸羞愧地看向林秀香，今天林秀香和陈向辉相亲这事，陈向东妈妈也在里头掺和了一手。 　　上回陈向东跟家里说要跟林秀香结婚，陈父陈母没同意，陈父是直接拒绝谈这件事，陈向东没有办法，只能缠容易心软的陈母。 　　陈母被陈向东闹得没办法，想了想，还是要先了解一下人女同志，转头就去打听了下林秀香，结果正好赶上林秀香跟赵姑妈大战那天，直让陈母大跌眼镜。 　　这下换陈母也坚决不同意了，但陈向东不死心啊，找着机会就说林秀香的好话。 　　陈父陈母一合计，这样不是办法，最好还是让林秀香早点结婚，让陈向东死了这条心。 　　正好陈向东堂哥前些年丧妻后一直独身，身高相貌是比陈向东差了点，但家庭条件也很不错，自己也在外城公家单位工作，配林秀香一个离异妇女还是配得的。 　　正好陈大伯一家操心陈向辉成家的，林大姨也心急林秀香的事，到处托人，陈母找个中间人一牵线，就这么约好了见面的时间。 　　“堂哥，对不起。”陈向东也是今天临时没事回家，听到他妈跟伯娘闲聊才知道这事的。 　　陈向辉看了看自家堂弟，又看了看林秀香，“行了，我知道怎么一回事了，我没事，你还是好好跟林秀香同志道歉吧。” 　　陈母虽然希望林秀香赶紧嫁人，但也没有害林秀香的意思，陈向辉工作稳定，人品也不错，家庭条件比陈向东家还要好一些，人也比陈向东更稳重。 　　至于为什么把林秀香介绍给陈向辉，大概是想着陈向辉在外省工作，就算尴尬，也只有过年尴尬一回。 　　“唉，你是顾怀渝吗？” 　　正听得起劲的顾怀渝看了看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女同志，然后，下意识抬头…… 　　作者有话说：室友整了小龙虾诱惑我……所以，我先去吃夜宵去了~ 　　明天多更500字~哈哈哈…… 第29章 　　上方，林秀香和陈向东双双探出头来，一言难尽地看向顾怀渝。 　　空气里顿时有种尴尬又诡异的安静。 　　良久，顾怀渝道，“难得天气这么好，又这么巧遇到，不如大家一起吃个饭？” 　　“……”林秀香，陈向东，和一脸疑惑的年轻姑娘。 　　亲是相不成了，林秀香的成功被陈向东搅和，至于顾怀渝，陈向东和林秀香看向穿着碎花裙子，白净漂亮的年轻小姑娘。 　　顾怀渝同样也用征询的目光看向她，“那个，钱什么丽，你跟我们一起……” 　　话还没说完，小姑娘狠狠地瞪了顾怀渝一眼，满脸怒气扭身就走，小皮鞋踩在公园的石板路上，声音又闷又重。 　　见顾怀渝傻站着没动，林秀香和陈向东都有些着急，林秀香还催他，“追啊！” 　　哪有顾怀渝这样相亲的，一看就没有一点儿诚意，还没聊上呢，就先请别的陌生人吃饭。 　　这也就算了，可能是碰到了朋友，但居然连名字都记不住，这就很伤人自尊了。 　　秀峰公园里的小摊边，林秀香三人一人拿着瓶汽水坐在摊主让出来的小马扎上，看着广场疯玩的孩子们，和各自羞涩的年轻男女，相对无言。 　　陈向东看了看顾怀渝，特别想问他在那里呆了多久，听到了多少，但又不好意思问出口。 　　今天发生的事，实在是太丢脸了。 　　顾怀渝则是一脸怅然，不知道晚点回去要怎么跟老头子交待，也没来得及跟那小姑娘对好词，还把人给气走了，一顿骂肯定是免不了的。 　　林秀香倒是看孩子们玩得挺高兴，尴尬肯定有点尴尬，但她只能当身边两个大男人不存在。 　　要不是林母和林大姨可能在公园门口堵着，她早就溜了。 　　不过还别说，今天天气特别好，天高气爽，微风徐徐，不冷也不热，坐在树荫下，看着热热闹闹的广场还挺惬意。 　　“哇……”正尴尬着，林秀香前面一个小姑娘，因为老甩不起陀螺，哇地一声就哭起了鼻子，也不知道她家大人干什么去了，也没个人出来哄。 　　林秀香小时候是家属院里的孩子王，像甩陀螺、滚铁环、拍画片这些，就没有男孩子玩得过她的。 　　小姑娘哭得特别伤心，让人看着就有些于心不忍，林秀香把汽水瓶子一放，赶紧起身过去，“别哭别哭，阿姨教你玩。” 　　林秀香的陀螺是玩得真好，鞭子一甩一抽陀螺就转得飞快，还能把别人的撞停，小姑娘立马破涕为笑，拍着小手跟在林秀香身边。 　　顾怀渝不由得有些看痴了，林秀香今天是特意打扮过的，漂亮自不必说。 　　阳光下，林秀香笑容灿烂，辫子随着动作一甩一甩，格子裙也随着林秀香的跑动，裙摆飞舞，像翩翩蝴蝶在阳光中飞舞，亮得晃眼。 　　不光是顾怀渝，陈向东也看得挪不开眼。 　　没一会儿，玩陀螺的那一圈小孩子就把林秀香给围到了中间，邀请她跟他们一块儿比赛。 　　林秀香欣然应允，比起跟两个大男人大眼瞪小眼，还不如跟一帮小孩子们玩来得高兴，反正她要消磨时间，正好。 　　“哥哥玩陀螺也厉害得很，哥哥来陪你们一起玩。”陈向东也不愿意跟顾怀渝呆在一起。 　　算起来两人这才第二次见面，而且两次他都不怎么愉快。 　　第一次他好不容易跟林秀香找到话题，聊得正高兴的时候，顾怀渝出现，把林秀香给拐走了。 　　这回更好，直接撞破这么尴尬的事情，陈向东觉得既尴尬又没面子。 　　顾怀渝看傻子似地看了陈向东一眼，就陈向东这智商，还想追林秀香呢，没听见林秀香自称阿姨吗？他还哥哥，差辈了知不知道！ 　　“叔叔虽然没玩过，但你们愿不愿意教叔叔啊，跟叔叔一队的，都有汽水喝。”顾怀渝没急着过去，先跟摊主买了一箱汽水，才抱着走过去。 　　对小孩子吸引力最大的，除了游戏当然就是零嘴了，何况还是家长不常舍得买给他们喝的甜甜的汽水。 　　顾怀渝抱着汽水一过来，林秀香瞬间就被孩子们给抛弃。 　　陈向东莫名觉得自己被比了下去，可他伸手一摸口袋，出门得太急，忘记带钱了。 　　有汽水开路，顾怀渝他们很快融进孩子堆里。 　　顾怀渝借口自己不会，把林秀香拉到了自己这边，然后陈向东自己一边，孩子们一分为二，赢的奖励泡泡糖。 　　林秀香实力摆在那里，顾怀渝又是个富有的叔叔，孩子们一个个精明得很，全站在顾怀渝和林秀香身后不肯动，陈向东光杆司令站在那里，有些凄凉。 　　还是林秀香哄了几个孩子过去，比赛才正式开始起来。 　　林秀香一出场就是碾压，第一局轻松获胜，不过陈向东也不傻，他让小朋友对上林秀香，输了就输了。 　　轮到顾怀渝时，顾怀渝十分郑重其事，把西装外套脱了交给林秀香，然后解开袖扣把袖子挽高，露出结实的小手臂。 　　白衬衣、西裤、皮鞋，顾怀渝这模样不像是要来打陀螺，干净清爽得像是学校典礼上，即将要上台表演的朗诵的清俊少年。 　　看到林秀香自然地接过顾怀渝的西装时，陈向东心里就酸了，可恨他骑单车过来太急，热出一身汗，工装外套现在安稳地躺在车篮子里，没得脱。 　　“我不会让你的！”陈向东杀气腾腾。 　　顾怀渝接过林秀香递给他的辫子，轻哼一声，“我不用你让，就能凭本事赢你。” 　　不会打还在这里大放阙词，陈向东不屑地哼哼，缠好陀螺高举过顶再一甩一抽，陀螺就飞快地在地上转了起来，又凶又猛。 　　“你行不行啊？”林秀香看顾怀渝的动作挺生疏的，应该是真的没有玩过。 　　顾怀渝表情认真地看了一脸得意的陈向东一眼，“行不行得试了才知道。” 　　不同于陈向东的炫技，顾怀渝是把陀螺定在地上再抽绳让它转起来，好在虽然生疏，陀螺依旧顺利地转了起来。 　　本来林秀香还想在旁边教教的，结果根本用不上她，小朋友们一个个不光嗓门大还经验老道。 　　阳光下，看着两个大男人领着一帮小孩子又是叫又是跳的，林秀香忍不住笑起来，心情愉悦。 　　尤其是看到顾怀渝开怀大笑时，林秀香心情就更好了，毕竟人俊如画，非常养眼。 　　不同于此时凝眉时的认真，撞开陈向东陀螺时的开怀，平时顾怀渝总有种玩世不恭的随意，跟他打交道时，总有种说不出的距离感。 　　现在的顾怀渝，好像一下子走下了神坛，变得熟悉和亲近起来。 　　毕竟从来没玩过，陈向东又是个中高手，鼓足了劲头要在林秀香面前表现，所以顾怀渝这局最后还是输了。 　　不过三局两胜，最后一局是林秀香这边的孩子赢的。 　　“得意什么，又不是你赢的。”看着顾怀渝得意的笑脸，陈向东觉得自己赢也赢得挺没劲的。 　　顾怀渝毫不在意，给每个参赛的小朋友都发了泡泡糖后，才道，“我们队赢了，和我赢是一样的，这是团队赛，可不是个人赛，秀香，你说是不是。” 　　“幼不幼稚啊你们！”跟小朋友玩游戏而已，至于这么较真吗？ 　　林秀香把外套往顾怀渝那里递过去，顺便看了眼时间，发现已经到了林母允许离开的时间，“不跟你们说了，我可以回家了。” 　　顾怀渝接过外套随意搭在手肘上，“我送你。” 　　这两个人，都是家里安排着打扮好出来了，西装长裙，郎才女貌，相对而站画面说不出来的美好。 　　但陈向东怎么看怎么觉得刺眼。 　　“不用你送，我正好回厂里，顺路。”陈向东上前一步，虎视眈眈地看向顾怀渝。 　　顾怀渝眉毛一凛，脸上有几分不悦。 　　林秀香忙摆了摆手，本来因为比赛输赢两人就有些别苗头，可不想再因为送她回去的事，两人再争起来。 　　相亲的事就这样不了了之，林秀香只跟林母说了原委，林大姨那里没说，只说是互相没有看中，不想伤了林大姨的心。 　　林母气得不行，但陈向辉的条件人品，她其实也是满意的，所以倒也真不好说陈向东的妈妈从中做梗使什么坏。 　　但陈母这样的做法态度，别说林秀香自己不中意陈向东了，就是林母，也对陈向东颇有微词。 　　“咱们不气馁，肯定能找到好的。”林母安慰林秀香。 　　林秀香，“……” 　　相亲没成功，林秀香心里其实挺高兴的，说句实在话，林秀香是真不愿意再结婚。 　　结婚真没什么好的，为了一个人，勉强自己去融入一个陌生的家庭，接受对方父母的种种挑剔，还要和七大姑八大姨打交道，挑战各种为难和困境。 　　若是运气好，遇到真正心疼自己的，所有的付出还算值得，若是运气不好，还遇上赵文生这样面上没毛病，内里全烂了的，怎么办？ 　　再离一次婚？ 　　没那个必要，林秀香觉得自己一个人就可以过得很幸福，她也会很有钱，给父母和自己非常优渥的生活。 　　至于孩子，如果林父林母真想当外公外婆，完全可以去领养两个，她养得起。 　　“妈，你说我要是不结婚，怎么样？”林秀香试探着问，“我一个人也能够照顾好你们。” 　　林母看了林秀香一眼，嗔怪道，“不结婚那还是女人呀？怎么能不结婚呢。” 　　见林秀香表情凝重，林母皱了皱眉头，她放下手里的报纸，拉过林秀香的手。 　　“秀香啊，你不要因为赵文生坏，就对婚姻失望，你看看你爸爸，好男同志还是很多的，爸爸妈妈也不需要你的照顾，我们有退休金，国家会给养老。” 　　“爸爸妈妈希望你结婚，是希望有个人照顾好你，爸爸妈妈这么大岁数了，陪不了你多少年了。” 　　“留你一个人在世上，爸爸妈妈不放心。” 　　作者有话说：今天状态不好，只有3000~ 　　明天努力~ 第30章 　　林父林母中年得女，是天大的喜事，也是天大的忧心，两人身体都是一般，算不得很康健，夫妻俩就怕活得不够长，没有好好安顿好林秀香就走了。 　　两边的老人早都送走了，这世上他们最不放心的，也就只有一个林秀香。 　　想到上辈子父母白发人送黑发人，林秀香就忍不住心酸，她忍着眼泪抱住林母，可忍了一下，根本就忍不住。 　　眼泪跟决了堤似的，直往外涌，大颗大颗的眼泪滴到林母后背上。 　　重生以来，林秀香一直不让自己去想这个问题，只拼命告诉自己，她的一切财产都会留给父母，也早安排好了保姆在父母身边。 　　她身边还有信得过的朋友，师姐也会帮着照顾家里，就算没有她在，父母应该也能好好的。 　　可林秀香知道，根本就不可能会好好的，失女之痛是再多金钱和他人的抚慰都弥补不了的。 　　“怎么哭了，这孩子，眼窝子怎么这么浅呢！”林母嗓子微哑，先是拍了下林秀香的背，想推她没起，没推得动。 　　林秀香抱得紧紧的，不敢让林母看到她现在失控的表情。 　　“多大的人了，还撒娇。”林母无奈地抱住她，像小时候那样，轻轻顺着林秀香的脊背抚摸，“不哭啊，妈就是那么一说，我和你爸还没抱上外孙呢，怎么着也得看着你成家立业才行，是不是。” 　　说着，林母还笑了起来。 　　“妈！”林秀香带着哭腔反驳，气哼哼的样子。 　　林母笑得更大声了，好笑地投降，“好好好，不说了不说了，你看看你，还跟没长大似的。” 　　在林父林母面前，林秀香愿意当一辈子没长大的孩子，但出了家门，她是撑起家的独女，也是带自己组员取得成绩的组长。 　　相亲虽然没成功，但林秀香先前安排的出差行程却还得如期出发，带着厂里的上次学习引进的新产品，林秀香领着夏卫疆和苏雪兰踏上了去省城的汽车。 　　因为相亲的事，出差往后延了一周，厂里几个销售小组早都出去了，只有他们没动，夏卫疆和苏雪兰其实挺着急的。 　　别看林秀香抢了别人嘴里的蛋糕，但蛋糕香不香甜还两说，他们工作压力大了可不止一倍。 　　不过跟着林秀香，夏卫疆和苏雪兰都不惧挑战，就是怕赶不上别人的进度，他们自己倒无所谓，要是事情没做好，谁也不会怪他们，只会怪林秀香。 　　卯足了干劲，两人提前做了许多准备工作，两人提前写的工作计划林秀香已经看了，虽然还有不少不足之处，但两人进步之快，林秀香是很满意的。 　　“秀香姐，徐哥跟领导告你状了。”夏卫疆比苏雪兰性格更活泼一些，在厂里人脉关系广，一些小道消息知道的比别人多，也爱八卦。 　　林秀香挑了挑眉，这个徐哥就是二组的组长，上次抢片区时跳得最欢的那个，“他说什么了？” 　　“说你出差的时候办自己的私事，什么风气不好之类的，不过我叔没理他，反而批评了他。”夏卫疆笑嘻嘻的，很高兴看到二组长吃瘪。 　　这是因为林秀香手里有业绩说话，等二组老徐拿出成绩来，且是足以压过林秀香的成绩来，领导肯定会供着对方，转头就来批评林秀香。 　　这跟上学的时候，尖子生上课睡觉，老师可以视而不见，而普通学生睡觉，老师就要喊家长，是一样的道理。 　　林秀香没把这事放在心上，但夏卫疆也给她提了个醒，以后出差的时候，最好还是不要办自己的私事为好，而且家里的小院也不能再拿来摆摊了。 　　到了省城，三人在汽车站简单地吃了点东西，就往火车站赶，公交车上空位比较分散，三人没法再坐在一起说话。 　　林秀香坐在公交车上，一直在看窗外的景色，市里现在还很破旧，高楼也有，但只有零星几栋，顶多也就十来层的样子，大多数还是二三层的普通楼房。 　　市里的基础建设还不算太好，但林秀香看着一条条街道过去，就跟看到市值数字在跳动一样。 　　这条破破烂烂的小街，以后会变成小吃一条街，那个十字路口会建个大商场，周边房价飙升…… 　　想要做生意，想要买房，所有的一切都离不开钱，所以工作还得继续干下去。 　　林秀香心里盘算着，市里的门市买不起，可以先拿手里的钱在县城买个门市。 　　生意做起来，钱就活了起来，有工作在这里，就有个保障，林父林母应该也不会反对她开店做生意。 　　汽车驶过市政府的时候，在路口停了下来等红绿灯，林秀香百无聊赖地看着如今稍显破旧的市政大楼。 　　目光转动间，林秀香看到市政大院外墙边站着的两人，眸光一缩。 　　女人她认识，是杨小禾，而跟杨小禾说话的吊儿郎当的男人，林秀香也认识！ 　　在看清男人脸的那一瞬间，深藏在潜意识里的画面瞬间清晰，林秀香不受控制地打起了冷颤。 　　那个男人，是上辈子她生命最后一刻，开着汽车撞过来的男人。 　　不会记错的，那张脸，有些凶狠，左脸上有个痦子。 　　现在这个男人虽然年轻了很多，长相也没有记忆里那样凶狠，但五官是一样的，痦子的位置也一点不错，是同一个人。 　　恍惚间，林秀香好像又看见失控的汽车朝着自己呼啸而来…… 　　“秀香姐？秀香姐？”公交车什么时候开动的，林秀香一点也不知道，等她回过神来时，是苏雪兰满脸担心地在喊她，摇着她的肩膀。 　　旁边夏卫疆也一脸担心地看着林秀香。 　　林秀香突然就颤抖起来，大颗大颗的冷汗往外冒，他们都吓了一大跳，生怕林秀香出了什么事。 　　见到林秀香目光聚集看向他们，夏卫疆和苏雪兰都松了口气。 　　“同志，再有两站就是医院了，你们赶紧下车去看看。”售票员也一脸担心地站在一边，见林秀香清醒，忙道。 　　夏卫疆和苏雪兰点头，林秀香没清醒时，他们就是这样打算的，现在林秀香醒过神来，他们还是觉得应该先去医院看看。 　　晚出差一天，也不过是浪费一张火车票的事而已，比起林秀香的身体情况来，根本就不算什么。 　　连苏雪兰这样一分钱恨不能分成三瓣花的人都不在意火车票钱，夏卫疆就更不在意了。 　　“不用了，直接去火车站就是。”林秀香从挎包里拿出水杯，喝了口水，抬手的时候她才发现，手还在微微发抖。 　　苏雪兰和夏卫疆对视一眼，想再劝劝林秀香，但再看林秀香的表情，根本就不容他们反驳。 　　喝完水后，林秀香已经缓了下来，“按原计划去火车站。” 　　说完林秀香目光看向窗外，杨小禾，希望车祸的事没有你的手笔，不然我一定叫你失去所有重视的东西。 　　夏卫疆和苏雪兰明显地感觉到林秀香情绪不对，两人也不敢说话，然后眼睁睁地看着林秀香一改平时温和的样子，雷厉风行地拿下了好几个站点后，才慢慢缓过劲来。 　　在公交车上的那一瞬间，林秀香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们一点也不知道，当然，也不敢问。 　　…… 　　“我说你，这么闲吗？”开完会回来，顾越鸿看着赖在自己办公室的顾怀渝，莫名有些头疼。 　　顾怀渝是真的闲，店里不用他盯着，老头子那里也有朋友陪着，嫌他碍事不让他去。 　　之前顾怀渝也没觉得自己这么闲，没事喊上人四处吃喝玩乐也挺有意思的，但现在他就是有点什么都提不上劲的感觉，什么也不想去干。 　　顾越鸿看了眼趴在办公桌上的顾怀渝，摇了摇头直接坐在一边的沙发上办公，一边问他，“你相亲的事怎么样了，七叔爷没让你去约会？” 　　说起相亲这事，顾怀渝就有些郁闷，那钱什么丽的什么姑娘，也不知道气性怎么那么大，回去后就是一通告状，他回到老头子那里，自然也没有什么好果子吃。 　　倒是也省了后续的麻烦，就是现在老头子看他格外不顺眼，见了面就训，不见面就跟朋友们说他的不好。 　　“别提了。”顾怀渝叹了口气，拿起顾怀渝桌上的资料翻。 　　空调到基层单位，又不借家里的势，顾越鸿现在正是做劳苦力的时候，办公桌上的资料堆得山高，手里却没一件正经事。 　　资料都是些陈年旧档，字迹潦草，根本看不出来写的什么，顾怀渝翻了翻，闻到一股霉味，又给它扔回去了。 　　好在顾越鸿看得开，准备先摸清底细再筹谋其他，顾怀渝向来不管别人怎么做事，但如果顾越鸿有需要，他随叫随到就是。 　　办公室里安静了一阵，顾越鸿专心地整理着刚刚的会议记录，顾怀渝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咳！老顾，你说，突然梦到一个女人，是什么情况？”顾怀渝憋了一会，没憋住，开口问顾越鸿，“你别误会，是我一兄弟，我帮他问问。” 　　顾越鸿放下笔，了然地看向高处，想了想，“具体要看是什么梦，才好分析，你兄弟跟你说了梦到什么了吗？” 　　顾怀渝仔细回忆了一下，“也没什么特别的，就梦到对方跟小孩子玩的画面，嗯……就，挺美好的。” 　　这个梦特别清晰，梦里阳光给林秀香镀了层光晕，周围的人都远去，只有林秀香是唯一的主角，她在阳光下，笑着跑动，甩起鞭子抽陀螺时的场景。 　　因为跑跳活动，林秀香脸蛋红扑扑的，他好像又看到他挺翘鼻尖上的汗珠。 　　梦里，顾怀渝做了现实里没敢做的事，他伸出手捏了捏林秀香的脸，可惜是做梦，并没有具体的手感，但顾怀渝能肯定，一定是香香软软的。 　　他还梦到林秀香声音清脆地喊他，“顾怀渝……” 　　最后顾怀渝是笑醒来的，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笑，但醒来的时候，笑意还在嘴边，没有停下来。 　　想到梦里当时的画面，顾怀渝这会心脏还有些怦怦直跳。 　　“美好啊。”顾越鸿笑起来，笔尖不停，“一个男人做梦都觉得一个女人美好，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喜欢上她了。” 　　“！！！”顾怀渝。 　　虽然猜到了这个可能，但听到旁人亲口确认，顾怀渝还是有些不敢置信。 　　他想否认，却又没法否认，因为心里有个声音会告诉他，不要说谎。 　　虽然是平生第一次感受到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但顾怀渝不是个扭捏的人，也不会因为林秀香结过婚就掐灭这喜欢的小火苗。 　　但是！ 　　不知道为什么，顾怀渝总有一种，他去跟林秀香表白的话，林秀香会嘲笑他的感觉。 　　作者有话说：家里来了客人，今天就更这么多了~抱歉~ 第31章 　　不管会有什么样的感觉，把心里乱七八糟的各种念头缕清楚后，顾怀渝只有一个想法，就是想见到林秀香。 　　结果等他兴冲冲跑去灯泡厂，得到的却是林秀香已经出差的消息。 　　出差了居然也不同他说一声，顾怀渝心里怪不是滋味的，可刚这样想，心里又立马反驳自己，林秀香跟他也没什么关系，不跟他说太正常不过。 　　患得患失地纠结了一通回到省城，顾怀渝又发现自己忘记了问林母，林秀香大概什么时候回来。 　　再去问吧，意图太过明显，顾怀渝不好意思，但不去问吧，又怕第一时间见不到林秀香。 　　好在林秀香具体去了哪里出差，林母当时提了一下，顾怀渝第二天就去火车站，要了从出差地反回的所有火车的时刻表。 　　“你这样是不是有些太郑重其事了？”顾越鸿放假也不太愿意回家，干脆住到了顾怀渝这里。 　　他家还是那种老式的机关家属院，客厅很小，房间稍大，屋子里不开灯就很暗。 　　比较起来，还是顾怀渝这栋小别墅舒服。 　　而且在家父母总是唠叨他强行调职回来这事，一起说杨小禾这不好那不好，顾越鸿嫌烦，干脆就不回去了。 　　翻了翻时刻表，看到到站时间都打了圈，顾越鸿微微挑眉，没看出来啊，顾怀渝还是个痴情种。 　　顾怀渝飞快抢过顾越鸿手里的时刻表，“你来我这里干嘛，回你自己家去。” 　　“看看而已，至于这么要紧？”顾越鸿挑眉，自顾自地往楼上走，“这一周都没好好休息，我先睡一觉。” 　　等顾越鸿走了，顾怀渝才把时刻表拿出来压平展，压到一半反应过来自己在做什么，顾怀渝下意识地把它丢到一边，一眼都不看它。 　　但没一会儿，自己又默默地挪过去，压平收起来。 　　…… 　　用工作让自己慢慢冷静下来后，林秀香才开始仔细琢磨个中关系。 　　她一直是记得，自己收完租出小区那会，是看到杨小禾一晃而过的。 　　但她当时只是好奇，为什么会在学校附近遇到杨小禾，因为杨小禾已经离开县城很久，学校留给杨小禾的记忆也不算好，她应该不会回去才是。 　　但现在，林秀香不那样想了，杨小禾和那个撞她的男人之间，肯定有关系。 　　上辈子在学校门口看到杨小禾也绝不是偶然，林秀香怀疑，她遇到的那场车祸是人为的。 　　凶手现在就活生生地出现在她的眼前。 　　至于为什么这么做，那实在是太简单了，不过还是为财而已，虽然她名下大部分资产全记在了父母名下，但有些还是在她自己手里的。 　　离婚时财产分割赵文生一家就很不满意，还找她来闹过几场，甚至还请动了律师。 　　当时林秀香其实有怀疑过不对，但她沉浸在离婚的快乐中，根本就没有去深想。 　　现在想来，赵文生是个老实人，又好面子，对钱财也没有赵父赵母那样在意，所以来闹应该不是他的主意。 　　赵父赵母肯定会闹，还会闹得个天翻地覆，但他们的闹不过是乡下撒泼式的一哭二闹三上吊，很容易就能被吓住。 　　找律师可不像他们脑子能想到的事，这其中肯定有人指使，如果是杨小禾的话，那就一点也不让人意外了。 　　杨小禾离婚比林秀香早多了，没了家世优越的婆家，杨小禾一下子就落下了凡尘，虽然以调到省城学校为条件才离婚相要挟，但杨小禾的日子过得并不好。 　　她确实如愿调到了省城，但无论是学校和工作，都处处不如意，涨薪评职统统轮不上她，就连生活也有些落魄。 　　越是落魄，杨小禾越是要扯着赵文生，但她偏偏又不给赵文生在一起的希望，心里还想着攀高枝，只哄得赵文生死心踏地地对她好。 　　而林秀香那时候为了买太平，经常会手里头漏点给赵父赵母，他们讨到手的，最后还不是都给了赵文生，而赵文生对杨小禾则是一切都双手奉上，予取予求。 　　所以，杨小禾那时候应该也很不能接受她跟赵文生离婚吧。 　　一旦离婚，她就没办法站在道德的制高点，责怪林秀香不相信赵文生，往她和赵文生纯洁的友谊关系泼脏水，也没了金钱的补给。 　　虽然林秀香不知道杨小禾有什么办法，能在她死后，抢走已经和赵文生离婚的她手里的东西，但这绝对是杨小禾买凶的唯一动机。 　　想到这里，林秀香就止不住冷笑。 　　在赵文生眼里，杨小禾就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是他心尖上永远的白月光，但这所谓仙女，不过是条伪装得极好的毒蛇而已。 　　林秀香在陌生男人那里重重地画了个圈，首先她得弄明白这个男的是什么人，跟林秀香什么关系，再筹谋其他。 　　这辈子，不管上辈子一切还有没有机会发生，林秀香都不会放过杨小禾、 　　这几天林秀香每天闭眼，都是上辈子她死后，林父林母急速衰老的样子。 　　害她性命，伤她父母，林秀香没那么大度，轻易就能把这仇恨放下。 　　把事情都理清楚，分清轻重缓急后，林秀香的情绪才慢慢缓过来。 　　看着林秀香逐渐恢复开朗，夏卫疆和苏雪兰才算是松了一口气。 　　等林秀香有精力去关心身外事时，才发现夏卫疆和苏雪兰早完成了她安排的任务，还完成得相当出色。 　　“看来还是要给你一些压力才行呀。”林秀香反思自己，是不是平时跟他们嘻嘻哈哈过了头，以至于他们对工作自然而然就是一种松懈的状态。 　　夏卫疆和苏雪兰，“……！！” 　　为什么和想像中的不一样，出色完成任务，得到的不应该是夸奖么，为什么反而是既然持续到来的高压政策？ 　　给他们俩开完总结会，林秀香把剩下要做的工作往他们俩跟前一推，“我相信你们。” 　　“秀香姐，我们不相信自己。”听到林秀香要提前回去，夏卫疆和苏雪兰都有些傻了，夏卫疆干脆直接哀嚎出声。 　　林秀香在的时候，哪怕她情绪不好，那也是他们的定海神针，只要林秀香在这里，他们就不惧怕任何困难和问题。 　　但现在林秀香要回去，他们俩瞬间心里就没有底。 　　“怕什么，工作中不管什么问题都有解决的方法，自己试着处理，实在处理不来，上报厂里。”林秀香把资料分给两人，然后就赶他们回屋了。 　　林秀香没有直接回省城，而是直接去了趟邻省，进了一趟货，办完托运后，才踏上回城的列车。 　　因为列车不在顾怀渝拿到的时刻表上，所以顾怀渝完美地错过了提前回家的林秀香。 　　林秀香可不知道顾怀渝在等她，回到家里，休息了一天，回厂里汇报完工作后，林秀香就开始忙着找店面的事情了。 　　听到林秀香要买店面，林父林母晚上商量了一夜，第二天就去银行把两人存了半辈子的，林秀香结婚时已经掏走了大半的养老钱拿了出来。 　　“爸妈，我自己有钱。”林秀香手里还有卖西塘街房子的钱呢，她就打算买个多年后会拆迁建超市的小门面，花不了太多钱。 　　林父林母没让，硬把钱拿给了她，“你自己的钱留着，爸妈的以后反正都是要给你的。” 　　林秀香不要都不行，林母拍拍林秀香的手，“就当是爸妈投资了，你每年给爸妈分红就是。” 　　这就是她的父母，付出一切，所有的爱都给了她的父母。 　　买门面的钱最终还是掏的林父林母的，无他，林父亲自陪着去买的，林秀香都没办法搞小动作，不过房本林秀香坚持写的林父和林母的名字。 　　“反正你们的以后都是我的，写谁的不都一样吗？”林秀香得意地看着林父。 　　林父，“……” 　　门面是买的县城一个军工零件厂外的小门面房，不到二十坪，都不用请人刷墙，林秀香自己一天就能刷完。 　　上辈子林秀香最早开店，为了省人工，好多装修的活都是自己亲手做的。 　　当然林父不会让林秀香来干这活，问明白林秀香的要求，林父第二天就喊齐了人，买了材料忙活起来。 　　林秀香爷爷那辈的老人虽然都不在了，但叔伯舅舅姨妈们都还在的，只不过因为老人没了，都是各自过日子，聚在一起的机会不多，但都是守望相助的。 　　林父要喊人，往乡下挂个电话，林母往几个姨和舅舅家招呼一声，林秀香的堂表兄弟和子侄们有空的就都来帮忙了。 　　不到一周，林秀香要求的小柜台，墙上挂衣服的架子都给打好了，就连灯师傅也亲自过来给装好了。 　　卖衣服的话，林秀香请了林大姨的孙媳妇，比她还大一岁的表侄媳妇来帮忙。 　　没错，林父林母都是兄弟姐妹多的家庭，他们中年得女，林秀香是两家同辈里最小的，而最大的堂哥和表哥都已经抱孙子了。 　　论起辈份来，林秀香如今是奶奶辈的人。 　　虽然年纪轻轻就当了奶奶有些尴尬，但没有办法，他们这里重辈分，是不能乱喊的，要真乱喊，肯定会被长辈削。 　　“表姑妈，我能行吗？” 　　作者有话说：算辈份算得头晕…… 　　今天跟另外频道的小姐姐面基了，约了去拍照来着~ 　　拍啦一下午，累瘫了，现在腿特别疼~所以今天只有3000，明天恢复6000~ 　　等照片修好~会发一两张到微博……会写文，会摄影，我真是太优秀啦~~~ 第32章 　　行也得行，不行也得行，不会就沉下心来学，学都学不会，那就趁早回家别干了！ 　　这是林大姨替林秀香回答的，在她老人家眼里，家里这些老老少少，都比不上林秀香这个外甥女招人疼。 　　再说了，林秀香这里可是开工资的，掏了钱难道还请不来能干的人？ 　　别扯什么亲戚自家人的，这亲戚愿意帮你是情分，不帮你自己就得本分。 　　现在人都带契你了，难道你还指望着做不好，让别人给你担责啊。 　　这话就不该问。 　　林秀香其实觉得没什么，但林大姨郑重其事，表侄媳妇也一脸受教的表情，她干脆也不管了，由着林大姨教育孙媳妇。 　　表侄媳妇赶鸭子上架，倒也还做得不错，林秀香手把手地带了她三天，教她怎么搭配，怎么说漂亮话后，就放手把店铺交给了对方管着。 　　然后转头就不见了人影，林秀香这么不操心，林母只能替她操心，休息时间大多耗在了店里，连牌都不打了。 　　不是林秀香不操心，是她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忙，她回家就托人打听的事情有消息了。 　　那天在省城看到跟杨小禾站在一起的人，是杨小禾的表哥彭大河，今年二十七岁，十四岁时意外伤人致死坐牢，判了十五年，表现好减刑后，二十五岁出狱。 　　出来这几年就在家里呆着，好吃懒做，不事生产，全靠父母兄弟救济，是他们村里有名的光棍无赖。 　　杨小禾跟彭大河从小一起长大，感情相当不错，表兄妹往来还是挺多的，杨小禾私下里也没少掏钱给彭大河花。 　　林秀香理了理思绪，有前科，跟杨小禾关系亲密，如果这两项还不足以让林秀香确定，上辈子的车祸是人为。 　　那越来越多的细节被她想起，就足以弥补证据的不足了。 　　即便是十年后，小县城里发展依旧缓慢，路上的车辆依然不多，学校原址本来也不是在主路上，而是双车道的普通马路。 　　林秀香从省城回来，正好路过，顺道上楼收租，当时应该是正午的时候，学校门口不光没有行驶路过的车，就连行人也没有几个。 　　她从小区出来，走的是人行道，因为她自己的车就停在路边，直接从人行道过去就行。 　　彭大河的车是在对面马路边发动，直接冲上人行道，目标明确地冲向她的，林秀香记得很清楚，当时彭大河表情一点都不慌张，凶狠的脸上带着残酷的笑意。 　　这并不是她梦中臆想，而是真真切切地存在记忆里发生过的场景，只不过最近才想起来而已。 　　“麻烦再帮我查查杨小禾。”林秀香推了个大红封出去。 　　要查杨小禾，除开她娘家，自然也绕不开她的婆家，杨家那边查得很顺利，就是普通乡下人家而已，顾家这边刚开始就遇到了阻碍。 　　顾怀渝虽然开了公司也开了店，但身边人都默认他是个闲人，一般人倒是不敢指使，也指使不动顾怀渝，但老头子就不一样了，他特别爱指使顾怀渝给他办事。 　　明明他很忙的，每天都得去火车站有事呢！ 　　给顾越鸿父母送完京城那边邮来的东西出来，顾怀渝就在院里撞见有人在打听顾家的事。 　　对方应该是个老手，混在一群大妈老太太中间，也不主动发问，适时抛出一个引诱性的话题，在别人察觉到不对之前，会把话题引开一会，再绕回去。 　　算是他运气不好，碰上了顾怀渝。 　　虽然整个顾家，顾怀渝也就看得上一个顾越鸿，但不管怎么说，顾越鸿的父母也是他的兄嫂没有错。 　　“说吧，谁让你来的？”顾怀渝客客气气地把人请到自己的办公室，还给对方倒了杯水。 　　替林秀香办事的男人叫牛四，以前是街道上的小混混，后来机缘巧合做起了帮人查事的生意，鼠有鼠道，混了这么多年，牛四也有不少门路。 　　有门路，他自己也有点天赋，哪怕这生意见不得多少光，但也挺挣钱，荷包渐鼓。 　　再加上这好几年来，一直顺风顺水的，渐渐也失了警惕心。 　　被顾怀渝堵上的时候，牛四都有些蒙，他试着跑过，可惜没跑脱，打吧，也打不过人家。 　　牛四张了张嘴，嘴角就一阵抽疼，他“咝”了一口气，抬手轻轻碰了碰已经肿起来的脸，满脸郁闷。 　　但职业道德还是有一点点儿的，“我不明白你的意思，我就是跟阿姨奶奶们随便聊聊天，这年头，跟人聊天也有罪了？” 　　“嘴还挺硬。”顾怀渝微微一笑，抬手松了松指关节。 　　听着关节脆响，牛四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打，打人犯，犯犯法的。” 　　别看顾怀渝脸嫩，可下起手来既老道又很辣，脸上的伤是他自己撞的，顾怀渝打在身上的那些，才是真的痛到骨头里。 　　过来的路上，他偷偷掀开衣服看了眼，居然没有什么淤青，连证剧都没留下。 　　这还是人嘛，简直就是个煞神！ 　　顾怀渝看了他一眼，把桌上的电话机往牛四面前推了推，微抬下巴向他示意。 　　牛四不明所以，人又往后躲了tdms，疑惑地看着顾怀渝，满眼警惕。 　　“不记得报警电话了？要不要我替你按。”说完顾怀渝就拿起电话。 　　才按了两个键，就被牛四给拦住了，开玩笑，他牛四可是公安局的熟人，顾怀渝要真报警了，公交来了肯定第一个先抓他牛四。 　　而且看顾怀渝这肆无忌惮的样子，这豁大敞亮的办公室，牛四哪敢真让他报警。 　　“别，哥，别！”牛四赔着笑，从顾怀渝手里抽出话筒，重新放回到话机上。 　　顾怀渝扫了他一眼，“别乱喊，我可没你这么老的弟。” 　　牛四忙嬉笑着点头，鞠躬哈腰的，“得，您是我祖宗，祖宗。” 　　知道自己讨不着好，牛四也不挣扎了，死贫道不死道友，麻溜地就把林秀香给供出来了。 　　听到是林秀香在查顾家，不对，是查杨小禾，顾怀渝眉头忍不住皱了起来。 　　难道林秀香还惦记着那个混蛋前夫？ 　　不然婚都离了，她还打听杨小禾的事情干嘛，据他所知，自从顾越鸿调职回来后，杨小禾就一直很老实。 　　飞速跟赵文生保持了相当的距离，应该也不可能再去找林秀香的麻烦才对。 　　那个赵文生他也见过，就是长得斯文了一点，也没有哪里好的，怎么林秀香还惦记着他。 　　想到这里，顾怀渝心里酸溜溜的，而且他很快意识到了一个问题。 　　“你说林秀香回来了？”顾怀渝觉得牙帮子又酸又疼。 　　所以他这些天，不管早晚都去火车站出站口等着，列车晚点几个小时他等多久，结果林秀香已经回来了？！ 　　牛四不明白顾怀渝为什么这么问，而且脸上表情还有些凶，他缩了缩脖子，“我不知道，我就是，就是前天跟林老板在她们县里见面的。” 　　之前林秀香是通过中间人联系的他，前天也是牛四第一次见到林秀香。 　　刚刚还没感觉顾怀渝特别凶的，这一会儿，牛四觉得自己要是说错话，可能不止挨揍这么简单。 　　可明明他说了实话，为什么顾怀渝脸色更难看了？ 　　“滚吧！”顾怀渝现在有点暴躁，看到牛四那张猥琐的苦瓜脸，心情更加不好，也没说今天的事怎么处理，就直接让牛四滚蛋。 　　牛四心里一喜，赶紧蹑手蹑脚地起身，结果才走到门口。 　　“站住！”顾怀渝。 　　“……祖宗，求您高抬贵手，我下次再也不敢了，不不不，是再也没有下次了，我……”牛四差点就给吓跪了，他觉得从这里出去后，他可能得去医院查查心脏。 　　顾怀渝扫了他一眼，“别把遇到我的事告诉她，如果她还有什么想知道的，你来问我。” 　　“诶？？？”牛四蒙了。 　　从楼上下来，人也还是蒙的，这什么情况呀，他自觉自己还是挺聪明的，怎么就弄不明白呢？ 　　想不通牛四也没多想，马上要出顾怀渝公司了，他这会吓得离家出走的胆子也回来了，找了个看着老实的，拉到一边就打听起顾怀渝的事儿来。 　　“你说啥？就你们老板，乳臭未干的那个，是人顾局的弟弟？”牛四感觉自己脚生疼，这是踢到铁板了。 　　那职员嗤笑一声，不愿意再跟牛四这样诋毁他们老板的人细说，“乳臭未干，谁家乳臭未干的人能创下这么大的基业？说这话也不怕闪了舌头。” 　　牛四被甩了个冷脸，也不以为意，他只觉得脊梁骨凉飕飕了，搓了搓手上的瞬间冒起来的鸡皮疙瘩，大步出了顾怀渝的公司。 　　林秀香再见到牛四的时候，牛四已经冷静了下来，考虑再三后，还是决定按顾怀渝的话去做。 　　主要是他也没有办法，他私下里又去打听打听了顾怀渝，但根本打听不到什么，只知道人是从京城来的，很有门路本事。 　　查得到的不可怕，查不到的才可怕。 　　这是牛四从业多年的经验之谈，所以为了自己能安安生生地看着儿子长大，他决定夹紧尾巴，老实做人。 　　拿到牛四给的消息，林秀香非常满意，痛快地结了余款，就离开了。 　　“……”牛四，不应该再了解一下其他人么，辟如说那个煞神顾怀渝？ 　　林秀香毫不拖泥带水地离开，牛四也不敢自己主动提顾怀渝，只能眼睁睁看着林秀香走。 　　杨小禾的人生其实挺励志的，农村家庭出身的少女，一路考学进入大学，最终嫁得如意郎君，工作分配得也还算不错。 　　林秀香记得杨小禾上辈子跟她说过，说跟顾越鸿是青梅竹马。 　　但牛四查到的资料上显示，顾越鸿不过是六到八岁那几年，因为一些原因，被寄养在乡下，跟杨小禾当了几年同村人和同校同学而已。 　　是的，是同村人，连邻居都算不上是，南方的自然村是很大的，并不像北方那样集中。 　　同校同学是因为顾越鸿智商高，虽然只比杨小禾大一岁，但却比杨小禾高了几年级。 　　两人后来怎么遇上，怎么发展的，林秀香也听杨小禾说过，不过那些事情的真实性能有百分之五，林秀香都要高看杨小禾一眼了。 　　杨小禾的娘家现在还在原先的乡下老家，因为杨小禾的母亲格外亲近娘家，所以杨小禾跟彭大河关系素来亲近。 　　看杨彭两家曾有意亲上加亲时，林秀香挑了挑眉。 　　虽然国家早就普及了近亲结婚的危害，但社会上还是有很多近亲结婚的例子，尤其是乡下更加的多。 　　这两人没结婚倒是真的有些可惜了，一个心毒一个手辣，简直就是绝配。 　　只不过杨小禾这样心气高的，大概是不可能看上彭大河那样不学无术的油皮赖子，不光看不上，这两人关系一直好这一点，其实也很奇怪的吧。 　　资料里还写了，杨家重男轻女极其严重。 　　林秀香在这部分做了个标记。 　　杨家的经济条件并不好，据说到现在还有负债，又是这样重男轻女的家庭，怎么会有余力供杨小禾上学，直至大学毕业呢？ 　　资料很全，但矛盾冲突的地方也很多，很多地方都不合常理，林秀香觉得这里头还有深挖的可能。 　　从牛四那里知道，林秀香没有再交待他别的事情后，顾怀渝就有些坐立难安，他想去见林秀香，想问问她为什么要查杨小禾和顾家，但他不敢去。 　　顾怀渝觉得自己现在就像是烤架上的鱼，由着林秀香随意翻烤，明明出锅就是难得的美味，林秀香却全然不放在心上。 　　反正池塘里鱼还多得是。 　　“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早死早超生，说不定你一表白，人家同意了呢？”顾越鸿没想到自己还有跟顾怀渝说这个的一天。 　　顾怀渝其实是很果断的性子，单看他处理家事和生意上的事就知道，半点也不拖泥带水，然而让人意想不到的是，在感情上，顾怀渝出人意料地胆小。 　　“……”顾怀渝默默地白了顾越鸿一眼，站着说话不腰疼。 　　杨小禾也回了省城，她特意请了两天假，这次是打定主意要在顾越鸿这里住两天了。 　　不过她来得比较晚，来的时候顾怀渝已经在这里了。 　　这会她正在做饭，也听了一阵子客厅的对话，闻言她笑起来，“小叔叔有喜欢的人了吗？那一定是个特别漂亮优秀的姑娘吧。” 　　“……”顾怀渝。 　　没人接话杨小禾也不尴尬，她干脆笑着坐过去，“小叔叔不如说说详细情况，我跟越鸿给你参谋参谋。” 　　屋里静了一静，顾怀渝突然拿起外套来，冲顾越鸿道，“我要去看老头子，就先走了。” 　　杨小禾有些惶恐地站起来，她不知道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为什么顾怀渝从始至终都不待见她。 　　“最近老头子也念叨了你几回，你要不要去看看。”走到门口了，顾怀渝才想起顾越鸿让他找借口，喊他一块走的事。 　　顾越鸿本来提着心，这会放下心来，他站起来，冲杨小禾道，“我去看看七叔公，你在家等我。” 　　杨小禾想说自己也可以跟着去看看，但看顾怀渝的神色，大概是不会乐意他这样说的，杨小禾踟蹰了一下，忙放下手里摘着的青菜。 　　“你空手去不好吧，要不我跟你去街上买些东西你拿过去？”杨小禾语气极温柔，话落也知道去街上来不及，忙又道，“我记得你这里有两瓶好酒对吧，在哪里我去拿出来。” 　　杨小禾戴着袖套，身上系着围裙，神色温柔，满心满眼都是为他打算，看着就是贤妻良母的模样。 　　以前顾越鸿最喜欢她这个样子，因为让他觉得温暖，有家的感觉。 　　但现在，顾越鸿看着，只觉得杨小禾像是在演戏。 　　明明不高兴，却还是装做极高兴的样子，顺从他的意思让他走，连问也不多问一句。 　　而正常的夫妻关系，不应该是不高兴了就直接说出来，理所当然地提要求吗？ 　　仔细想一想，杨小禾从来没有跟他提过任何要求，从来都是无理由的顺从，哪怕心里再不高兴。 　　处处周到体贴，也处处透着不着地的虚浮感。 　　“不用了，医生不让七叔公喝酒。”顾越鸿大步出了屋，跟上顾怀渝的脚步。 　　看着他们叔侄走远，杨小禾回屋关上门，靠在门后，捂着脸慢慢往下滑落，直到蹲下去后才停住，然后肩膀微微抖动起来。 　　顾怀渝对顾越鸿躲着杨小禾的事不置可否，要他说，顾越鸿应该直接跟杨小禾摊牌，这样拖着有什么意思，不过互相折磨而已。 　　不过他现在自己的问题都解决不了，自然也没有资格指点顾越鸿怎么处理感情问题，只能摁下不提。 　　林秀香琢磨了几天，她想盯着彭大河跟杨小禾，不能等他们偶然地见一次面，最好是让两人常在一起，自然能看出问题。 　　而据她所知，彭大河最近一直缠着杨小禾，想让杨小禾给她安排一份工作。 　　作为杨彭两家最出息的孩子，杨小禾这些年没少给家里钱，也陆续给堂表的兄弟姐妹介绍了工作。 　　虽然大多是本身就要招人的饭店或者省城的工地，但杨小禾毕竟见识比老家人要广阔，介绍的工作虽然辛苦但都有钱挣。 　　杨家除了杨小禾父母不满杨小禾不能给哥哥弟弟安排钱多事少的工作，其他人对杨小禾还是很感恩的。 　　毕竟如果没有杨小禾的话，他们可能一辈子都不敢跨出去，更别提找到可以糊口的工作。 　　但不知道怎么回事，向来会妥善安排家人的杨小禾，却一直拖着彭大河，没有给他半句准话，不然介绍的也是极其辛苦的工作，彭大河根本就不乐意去。 　　想要轻松又有钱，那就去做保安门卫呀，工资是少但事也少，像是林秀香和赵文生教书学校的保安，就很适合彭大河。 　　林秀香想了想，干脆一事不烦二主，请牛四安排人去彭大河耳边念叨了几句。 　　暗示彭大河走副校长的路子，可以去学校看大门。 　　第一次做这种事，林秀香心里七上八下的，担心彭大河不上当，也担心这事被彭大河看破。 　　不过林秀香明显就是高看了彭大河，虽然一连几天彭大河都没有动静去走关系，但也半点没有发觉这消息是别人另有居心透露给他的。 　　就在林秀香放弃这个谋划的时候，彭大河突然出现在了学校大门的门卫室里，走马上任了。 　　杨小禾要气死了，“不是说拿了钱你就回乡下的吗？你怎么会在学校上班！” 　　要是早知道彭大河找她要钱是为了这事，她一分钱都不会给他。 　　可惜现在后悔已经来不及了。 　　“怎么，看不得你哥哥好是不是！”彭大河听到消息的时候就喜疯了，但他没钱。 　　所以他只能等杨小禾从顾越鸿那里回来后，找杨小禾要了钱，再去想办法。 　　果然有钱能使鬼推磨，他一直就觉得杨小禾对他的事不上心，现在来看，确实是这样。 　　明明学校里缺人，杨小禾竟然半点口风都不露，要不是他门路广，听到这个消息，差点儿就错过了。 　　想到这里，彭大河脸上表情有些阴沉，脸上开始露出林秀香熟悉的凶相来，“小禾，哥哥对你好不好？” 　　杨小禾心底一惊，身子退到门口，压着心跳，笑着道，“一直都很好。” 　　这时突然有人直接推开了门，是学校老师家属，大概是听说换了新的门卫，推门看了一眼。 　　见到杨小禾在，跟杨小禾打了声招呼，就直接走了。 　　门没关。 　　杨小禾松了口气。 　　彭大河也意识到这里是学校，他缓了缓脸色，“没事你上你的课去，以后哥在这里罩着你。” 　　杨小禾能说什么，只能苍白着脸笑着应声好。 　　赵文生在办公室里批改学生作业，一抬头就看到杨小禾脸色苍白地往办公室走，他忙起身出去，“小禾，你怎么了？脸色怎么这么难看，身体不舒服吗？” 　　说完，看到杨小禾身形摇摇欲坠，赵文生忙去拽杨小禾的胳膊。 　　但杨小禾猛地甩开了他的手，语气极不好，“我跟你说过了，叫我杨老师！” 　　作者有话说：6000哟~ 　　优不优秀~ 　　！ 第33章 　　赵文生整个一愣，有些受伤地看向杨小禾。 　　他对杨小禾怎么样，别人不清楚，杨小禾自己难道不知道吗？ 　　杨小禾也反应过来，但她现在实在是没有心思哄赵文生， 　　只烦躁地敷衍，“对不起，我心情不是太好。” 　　说完，杨小禾就回了自己的办公桌。 　　杨小禾一点也不担心赵文生因为她的冷脸，而对她疏远，反正这么多年，赵文生一直就在她的手心里，没有跳出去过。 　　但这次她想错了，赵文生确实是一片丹心全给了杨小禾，但这也不代表他没有感情，不会受伤。 　　尤其是赵文生学会将杨小禾，跟离婚前的林秀香做对比的时候，他心里就更加不是滋味了。 　　说实话，赵文生是越来越不愿意回家了，他们家从来不是什么模范家庭，父母关系由来不好。 　　每天一小吵，三天一大吵，赵母还最爱扯着他来评理。 　　他要是站在赵母那边，倒是很快能风平浪静，但要是站要赵父那边，赵母指定要来一哭二闹三上吊那一套。 　　林秀香嫁过来，赵父赵母收敛了一些，但林秀香一走，这对老夫妻没了共同的敌人，又开始故态复萌。 　　杨小禾知道他家里的情况，给了他许多安慰，赵文生知道自己跟杨小禾今生再无可能，但他一直以为杨小禾是能让他心灵休憩的港湾。 　　现在看来，并不是这样。 　　可能在杨小禾眼里，他不过是条招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哈巴狗而已，赵文生有些自嘲地想。 　　想到这里赵文生有些茫然，杨小禾这样对他，而他却为了杨小禾，把真正珍惜看重他的人给弄丢了。 　　赵文生从来没有这样后悔过，可他心里清楚，已经晚了。 　　“你整天阴着个脸，是怪我跟你爸把你媳妇赶跑了是不是！”赵母食不知味地扒了两口饭，实在是扒不下去了，把筷子往桌上一扔发起火来。 　　赵文生不会吵架，沉默地吃着饭，赵父也是闷不吭声的性子，默默地吃着。 　　赵母看着他们父子就生气，“文生，你说，杨小禾到底什么时候离婚！” 　　她可是听说了，杨小禾那能干的丈夫回来了，还调到省里的好单位工作，说不定杨小禾也要马上调到省城去了。 　　赵文生眉头皱了皱，“妈，你瞎说什么。” 　　“我瞎说什么？”赵母直接就给气笑了，拍着桌子嚷道，“杨小禾前阵子不是跟你走得近吗，还总上门来吃饭，一口一个阿姨叫得那么亲，你不要告诉我，她是勾着你玩溜我们一家的！” 　　就是赵文生动摇，想要挽回林秀香的那阵子，杨小禾突然又跟赵文生走近了，还总到赵家来作客。 　　本来赵母是一心惦记着林秀香的工资钱的，但杨小禾主动示好。 　　赵母一想，林秀香现在脾气是越来越大了，她不敢惹，杨小禾也不错，虽然结过婚吧，工资也不高，但好歹有个编制，以且工资也会涨。 　　勉勉强强倒也做得她家儿媳妇。 　　最重要的是，先前她帮赵文生娶林秀香，得了儿子诸多怨言，儿子不是一心惦记着杨小禾吗，那她就如了儿子的愿，让他娶进门算了。 　　她的金镯子都舍出去了，这会赵文生说她瞎说？赵母接受不了。 　　赵文生最后饭也没吃，摔了筷子出了门，他没有按赵母说的去找杨小禾讨要金镯子，而是漫无目地的到处走着。 　　最后不知不觉就到了灯泡厂，看着熟悉的家属院大门，赵文生踟蹰着，不敢进去。 　　不过心里还是默默祈祷着，林秀香能出现就好了。 　　也是赵文生运气好，他刚许完愿，林秀香跟陈爱华手挽着手出来了，赵文生在林秀香看过来前，飞快地躲到了路边的大树后。 　　陈爱华出去学习了一阵子，刚回来就听说林秀香开了服装，她今天是特意过来光顾林秀香的生意的。 　　姐妹俩虽然说说笑笑，但也没漏看赵文生这么个大活人，陈爱华捅了捅林秀香，“怎么回事呀，你们不是离婚了吗？” 　　“谁知道，管他干什么，看衣服去。”林秀香扫了眼赵文生，只当没看见，拉着陈爱华大步往店子方向走。 　　陈爱华也没把赵文生放在心上，就是觉得赵文生可笑，没离婚的时候不对林秀香好，现在离了倒是惦记上了，有毛病。 　　店里生意很不错，这会是晚上七点半，正是职工们下了班吃过饭在外头遛弯的时间，店里挤满了人，全是附近几个厂风华正茂的女职工们。 　　店里表侄媳妇忙不过来，又新招了个能说会干的姑娘。 　　不过熟客们最喜欢的还是林秀香，也不知道林秀香是怎么挑的，明明挂在那里时，就是件平平无奇的衣裳，但一搭配起来，就又洋气又漂亮。 　　就林秀香开业就不到半个月的时间里，附近冒出了好几家服装店，不过林秀香一眼就看出来，这几家店卖的衣服都是隔壁市进过来的。 　　也不是说这些衣服就真那么差，但跟林秀香不辞辛苦跑去邻省进的货还是不一样的，款式和质量都有差距。 　　不过隔壁几个店的衣服价格便宜一些，生意也相当不错。 　　做生意不可能没有竞争，林秀香不打价格战，把控好品质做好服务，实际上生意并不会受多大的影响。 　　毕竟嫌贵的人一直会嫌贵，真舍得买的人，更看重的是质量和美观。 　　多几家店，能把这两排门面盘活，增加人流量，林秀香反而会更高兴。 　　“这生意可真红火，比上西塘那条街的店生意还要好，弄得我都想做点什么了。”陈爱华都被这边的人流量给惊着了。 　　没有路灯的地方，店老板都从店里接了灯在外头挂着，灯火通明，以前陈爱华也来过这里，基本八点不到，店铺就都关门了。 　　上西塘那还是主街呢，现在走过去，肯定是黑漆漆的一片。 　　“你就别想了，你爸妈肯定不能同意。”做生意是赚钱，但赔钱的更多，而且现在做生意的，社会地位真比不上陈爱华这种公家单位坐班的。 　　老一辈心里，做生意等同于小商小贩，投机倒把，甚至连工厂职工都比不上。 　　陈爱华想了想自己父母，不得不承认林秀香说的是对的，她也就是那么一说，知道没有可行性，也就不想了，高高兴兴进去淘衣服去了。 　　林秀香进了店，就没空招呼陈爱华了，好在陈爱华也不需要她特意招呼，反而催着林秀香赶紧去接待客人，赚钱要紧。 　　街对面没有路灯的地方，停了辆小汽车，顾怀渝就靠着车门站着，若有所思地看着小店里忙碌的林秀香。 　　黑暗很好地掩去了顾怀渝的踪迹，哪怕林秀香看过来，也发现不了他。 　　所以顾怀渝光明正大又有些许贪婪地看着林秀香，不可否认，看到她，确实是会有明显心动的感觉。 　　但顾怀渝又很犹豫，在没有弄清楚林秀香为什么要调查杨小禾和顾家之前，他不会轻举妄动。 　　站在店外不远的赵文生，顾怀渝自然也看到了，看他眼巴巴地不敢靠近，顾怀渝嗤笑一声，挪开目光再深深地看了眼林秀香后，开车离开。 　　顾怀渝直接去找了牛四，让他联系杨小禾，把一部分牛四根本没有查出来的资料给林秀香。 　　牛四大半夜地在女人床上被拉起来，本来脾气躁得想杀人，等下楼看到在他屋里四下打量的顾怀渝时，牛四满心的火气瞬间就消散了。 　　他这老巢藏得深，根本就没几个人知道，顾怀渝竟然不声不响地摸过来，神通广大到牛四彻底服气。 　　顾怀渝让他做什么，牛四也半句二话也没有，恭敬得不像样。 　　第二天一早，林秀香就拿到了新的资料，知道牛四这样的人无利不起早，林秀香也没抠门，直接就要去银行取钱给对方。 　　“不用，就是顺手。”牛四可不敢收林秀香的钱，顾怀渝对林秀香的态度可不一般，他自己也得供着。 　　林秀香可没真当他顺手，坚持去取了钱，“我这里还有一件事需要麻烦你。” 　　这钱收得烫手，牛四想了想，直接带着钱去省城找了顾怀渝，想把钱上交给顾怀渝。 　　“自己想办法还回去。”顾怀渝看着心烦，语气微微不耐，想了想又问，“她真让你盯着彭大河和杨小禾？” 　　顾怀渝仔细想了想，勉强想起杨小禾确实是有这么一个表哥的事，但他很快想起来，“这个顾大河什么时候出狱的？” 　　“前年六月二十七号。”牛四记性好，自己调查过的事情大多记得很清楚，顺嘴就说了出来。 　　顾怀渝点了点头，也没再多问，让牛四按着林秀香的要求仔细办事，就让牛四走了。 　　回到家里，牛四一琢磨，还给林秀香是不好还，但林秀香不是开服装店么，把钱给女朋友让她自己去买衣服。 　　然后林秀香店铺里，就迎来了一位土豪，所有的衣服一律不讲价，看上了直接就掏钱买。 　　最后店里的店员都心虚了，尽量给对方实价，对方反倒还不怎么乐意，似乎嫌弃她们不应该降价似的。 　　“这年头还有这样的女人，一点都不把男人赚的钱当血汗钱。”表侄媳妇跟林秀香交账的时候忍不住念叨了好几句。 　　林秀香笑了笑，没说这样的人以后会更多，把钱账对清，林秀香叮嘱她们早点下班，就先一步回家了。 　　牛四拿过来的资料，她还没有来得及看。 　　作者有话说：卡文~今天3000~ 第34章 　　牛四拿过来资料很薄，里头只有一张撕下来一病历，上面甚至连姓名都没有。 　　病历上字写得有些潦草，林秀香根本就看不懂，还是去厂医院找了医生后，才知道这是一份妇科检查病历，这一页主要记录的是女性的月经史及婚育史。 　　“……已婚，怀孕两次，流产两次，术后感染致输卵管堵塞……”剩下的就是一些体检数据和最后诊断。 　　谢过医生，林秀香从厂医院出来，整个人都莫名有些走神，不出意外，这张病历应该是杨小禾的。 　　可是杨小禾不是因为丈夫不在本地，就算偶尔探亲，也运气不好没有怀上吗？ 　　上辈子信誓旦旦说自己从不曾怀过孕的人，不仅怀了两次，还流产过两次！ 　　这两个孩子，难道是赵文生的？ 　　杨小禾的情史，应该也只有赵文生和顾越鸿有关了，不是顾越鸿的，大概率就是赵文生的。 　　可当时杨小禾跟赵文生，是在学校里处着的，这可是违反纪律的事，这两人应该没有那么大的胆子吧。 　　想到杨小禾跟赵文生可能有过孩子，林秀香就觉得恶心。 　　要不是已经跟赵文生离婚了，林秀香真想把这纸病历怼到赵文生脸上，居然有脸说自己跟杨小禾没什么。 　　这病历除了恶心林秀香，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用处，林秀香把它收好好，就塞到了柜子深处。 　　“秀香。”顾怀渝到底还是没有忍住，跑到灯泡厂来见林秀香了，“我来厂里拿灯泡，顺便来看看叔叔阿姨，他们在家吗？” 　　顾怀渝大包小包地，买了不少东西过来，林秀香忙帮他分担了一些。 　　“有没有礼貌，叫姐！”林秀香瞪了他一眼，让他先进了门，“我爸出去拍照去了，今天街道有活动我妈加班，你坐会，我给你倒水。” 　　顾怀渝心口好像被人重重打了一拳，还不能喊痛的那种，“……” 　　林秀香一边倒水，一边说顾怀渝，让他来就来，不要买这些东西，到时候吃不完也是浪费，顾怀渝心情还没缓过来，一脸郁闷地听着。 　　“你能不能不要用教训孩子的口吻跟我说话。”顾怀渝真的是，看到林秀香时，心情好得冲上了天，林秀香一开口，瞬间又跌落悬崖。 　　林秀香看也不看顾怀渝一眼，敷衍地应声，“有吗？我会注意的。” 　　“……”顾怀渝，忍着。 　　得知中午林父林母都不会回家吃饭，顾怀渝干脆把林秀香喊去外面的饭店吃饭。 　　听顾怀渝说要去省城，本来林秀香是不愿意了，她们县城属省城管，距离也近，但来回跑两趟也挺累的。 　　不过顾怀渝说约了皮律师，林秀香还记得自己说要请他和皮律师说饭的，当即进屋换了衣服，拿上钱包就跟顾怀渝出了门。 　　难得休息一天，跟人约了相亲，在家收拾打扮到一半，就被顾怀渝拉出家门的皮望春，“……我要去相亲！” 　　“江湖救急，兄弟重要还是女人重要。”顾怀渝。 　　皮望春肯定地答，“女人！” 　　“欠揍啊你！”顾怀渝给了皮望春一肘子，两人打打闹闹下了楼，就见到站在楼下等着他们的林秀香。 　　皮望春闲闲地看了顾怀渝一眼，还敢问他兄弟和女人哪个重要，顾怀渝自己这答案可真够明显的。 　　林秀香耳朵向来灵敏，皮望春和顾怀渝的对话她都听在了耳里，她不赞同地看了眼顾怀渝，然后笑着向皮望春道，“皮律师你先去忙自己的事，我下回再请你也是一样。” 　　皮望春对顾怀渝不假辞色，但对林秀香却是一张笑脸，他还没开口，顾怀渝压低了声音先跟他咬了一耳朵，“小心说话啊！” 　　“顾怀渝让我小心说话。”皮望春笑着道，走到林秀香身边，“我惹不起他，今天的约只能先推了，我去跟中间人说一声，林女士不介意吧。” 　　“……”顾怀渝哪里料到皮望春会这样拆他的脸，脸上表情既不受控制又隐忍，看得皮望春跟林秀香都笑了。 　　知道他们好朋友感情好，林秀香也没有多说，只笑着点头，“皮律师喊我秀香就好。” 　　“你可以叫我皮哥。”皮望春礼尚往来。 　　…… 　　顾怀渝，“？？？！！！” 　　带林秀香出来吃饭，顾怀渝也是花了心思的。 　　先在心里过了遍省城不错的餐厅，又把过分高档的过滤掉，太过吵闹的踢出选择，最后选了家他们几个常去的私菜馆。 　　私菜馆自古有之，只不过一般人摸不着门路而已。 　　“这家菜味道非常好，你要是吃了好，下次叫上叔叔阿姨一起来……” 　　“好巧呀，小叔叔。” 　　顾怀渝正跟林秀香介绍情况呢，就听到一声清脆的小叔叔，他扭头一看，进门菜还没上齐的那一桌，顾越鸿端坐着，杨小禾站着，正皱着眉头看向他身后。 　　喊他的人正是杨小禾。 　　顾怀渝第一时间看向林秀香，下意识觉得有些惊慌，他好像一直没有跟林秀香说，他跟顾赵鸿跟杨小禾的关系。 　　林秀香会不会误会他？ 　　“你怎么会来这里？”杨小禾皱着眉头看向林秀香。 　　林秀香并没有刻意打扮，身上穿的都是店里新进的衣服，但只是站在那里，就光彩夺目。 　　浅卡其有绣花的衬衣，袖子挽高，配的是深棕色的过膝格子半裙，衬衣扎进裙子里，系了条小牛皮带，脚下踩着双黑色的高跟鞋，露出的小腿细长白皙。 　　头发烫了这么长时间，卷越发地自然好看了，林秀香皮肤白，她没有化妆，但是抿了点儿口红，看上去气色极好。 　　林秀香哪里像离过婚的下堂妇，说是画报里走出来的女明星也有人信。 　　“这话说得有意思，我不能在这里吗？”林秀香心里虽然意外顾怀渝同杨小禾一行的关系，但并没有表现出来。 　　顾越鸿这时也已经站了起来，感受到两个女人间的不平静，他皱眉看向杨小禾，“小禾？” 　　明显林秀香是跟着顾怀渝进来的，杨小禾心里再看不惯林秀香，这会也只能憋着。 　　这时杨小禾突然想起先前顾怀渝同她婆婆告状的事，如果林秀香事先就跟顾怀渝认识的话！杨小禾脸上不受控制地带起了怒气。 　　林秀香她怎么敢！ 　　“小叔，这位是？”顾越鸿走过来，先跟皮望春打了个招呼，才看向林秀香。 　　顾怀渝现在心里是一万个后悔带林秀香来这地方吃饭，他哪里能想到，顾越鸿会带着杨小禾过来呢。 　　“林秀香，我的朋友，秀香，这是我侄子，顾越鸿。”顾怀渝硬着头皮给他们介绍，然后压低了声同林秀香道，“我晚点再跟你解释。” 　　他不说这话还好，话一出口，林秀香立时挑了挑眉。 　　顾怀渝心脏跟着跳了两跳，他好像，一不小心把自己的底先给漏了出来？ 　　“……”皮望春抬手捂了捂额，突然不想承认自己跟顾怀渝是朋友，以前也没发现顾怀渝这么蠢呀。 　　虽然碰上了，大家也没在一起吃饭，杨小禾倒是想一桌，好探探林秀香跟顾怀渝到底是什么关系，但顾怀渝没同意，径直带着林秀香去了包间。 　　“小叔怎么这样，难道我们还比不上一个外人？”杨小禾心里真正介意的，是顾怀渝对林秀香的看重。 　　顾越鸿看了她一眼，“那是小叔的朋友，小禾，你怎么这么生气？” 　　杨小禾心里一惊，立马收敛情绪，温柔地笑起来，“我没有生气，我就是觉得大家遇上了，干脆一起吃也挺好的，你看我们也点了这么多菜，吃不完多浪费。” 　　说完，见顾越鸿眼底还有探究，杨小禾忙道，“这个鱼好像不错，我给你挑刺。” 　　有皮望春在场，林秀香没有提外头碰到杨小禾的事儿，再说了，她跟顾怀渝的关系，也没到质问他跟谁是亲戚，或者他为什么瞒自己的份上。 　　林秀香一早就看出顾怀渝不会让自己买单，不过想要提前买单的办法多得是，林秀香借口出趟卫生间的功夫，就把单给买了。 　　不愧是祖上出过名厨的私房菜馆，味道好，价格也非当贵。 　　好在林秀香现在也算是小老板一个，不至于出现囊中羞涩的情况，问清楚价格后，连声质疑都没有，就直接开包结了账。 　　杨小禾从厕所出来，就见到林秀香在问吃了多少钱，正要出声嘲讽林秀香没见过世面，上不得台面，就见林秀香面不改色地掏钱出来。 　　“赵文生的房子卖了不少钱吧！”杨小禾语带嘲讽地走过来，目光扫过林秀香耳上戴着的祖母绿耳环。 　　林秀香倒是对自己越来越舍得了，为了套个金龟婿，在穿着打扮上花了不少功夫吧。 　　但顾怀渝那样的人，林秀香就是再费心思也没用，人家京城来的，什么花花草草没见过，至于看到林秀香一个没文化的离婚女人。 　　是的，杨小禾惊疑不定后，很快把林秀香和顾怀渝的关系合理化。 　　那就是林秀香不知道走了什么好运，结识到了顾怀渝这样有钱有家世的男人，便挖空心思往上攀附。 　　杨小禾很想告诉林秀香别白费工夫，又想等着看林秀香被顾怀渝打脸，只能生生忍住不说。 　　接过收银的找零，林秀香把钱放回钱包里，这才转身看向满眼嫉恨，显得格外丑陋的杨小禾，“怎么，杨老师做为有夫之妇，管着男同事的钱包还不够，还想连男同事前妻怎么花钱也管？” 　　前台收银和一个服务员迅速看向杨小禾，眼底写满了不可思议。 　　这话说得再明白不过了，她们应该不会理解错的。 　　“……你！”杨小禾脸色迅速涨红起来。 　　作者有话说：卡文+每个月的那几天…… 　　所以今天只有一更了~ 第35章 　　林秀香也不知道杨小禾为什么这么有勇气，每次到她这里碰一鼻子灰，下一次还得来。 　　真当这世上所有人都跟赵文生那白痴一样，无脑地捧着她么？ 　　上辈子林秀香不认识顾越鸿，也没有见过对方，似乎对方也没有往省城的学校去过，顾越鸿在林秀香的想像里，是个眼瞎的老实男人。 　　但事实完全相反。 　　顾越鸿非但不眼瞎，长得还十分俊朗，看着也是个聪明人的样子，杨小禾跟他站在一起，不论气度还是气势，杨小禾都称不上对方。 　　林秀香真想摆开了问问顾越鸿，当初是怎么看上杨小禾这样表里不一的女人，还结婚娶回家当妻子的。 　　当然，这话林秀香也只能在心里想想，不可能冒昧去问的这种招人恨的话。 　　“杨老师还有事？”林秀香见杨小禾一直不走，好心地询问。 　　杨小禾气得话都说不出来，瞪着一双眼睛看林秀香，恨不得眼珠都在瞪出来。 　　这年头离婚是极丢人的事，所有迫不得已离婚的人，在外头都是能不提就不提这事，怎么林秀香反倒觉得光荣似的，一点都不忌讳。 　　“林秀香，你就不是个女人！”杨小禾气得有些口不择言了。 　　啧，林秀香没回话，目光扫向杨小禾，在杨小禾胸口转了两圈，淡然收回目光，连话都不必说，她就已经赢了。 　　杨小禾被她看得，下意识地扫了眼自己没什么起伏的胸口，又看了眼林秀香恰到好处的傲人胸围，这回不光是气了，她还羞，整张脸迅速涨红。 　　顾怀渝站在一边，都快要笑死了。 　　他见林秀香半天没回包间，出来找人的，结果正好撞上杨小禾自寻死路，差点被林秀香气死。 　　这已经不是顾怀渝第一次碰上类似的场景了，其实顾怀渝也很想问问杨小禾，怎么次次都不涨教训呢？ 　　听到旁边的动静，林秀香看过去，顾怀渝立马就不笑了，默默站直了身体，“见你一直没回，出来看看。” 　　也不知道顾怀渝听到了多少，林秀香对着杨小禾没什么，怎么解气怎么来都行，但面对比自己还小的顾怀渝，总有种在孩子面前为老不尊的错觉。 　　林秀香瞪了顾怀渝一眼，“走吧。” 　　他们二人扬长而去，杨小禾站在原地羞愤难当，却又无技可施。 　　吃过饭，林秀香跟皮望春聊了一下徐来娣的事，知道徐来娣现在带着孩子过得还不错，皮望春也很欣慰。 　　虽然他跑那一趟，是看在顾怀渝的面子上，但徐来娣至少是个扶得起来的人，那他花费的精力也算是值得。 　　饭后，皮望春先走一步，林秀香本来想回省城，结果顾怀渝没让，非要请她去看电影。 　　林秀香提着买单的事顾怀渝没提，他坚持请她去看电影，想找补回来一点，林秀香也没再拒绝。 　　其实顾怀渝心里是有些受挫的，虽然今天这顿饭说是林秀香感谢顾怀渝和皮望春请的一顿，但实际上是顾怀渝非拉林秀香来的。 　　但林秀香一点都不愿意占他的便宜，也就说明了，林秀香内心对他没有任何旖旎的心思。 　　看电影就真的只是在看电影，林秀香心里压根就没当这是什么约会，倒是顾怀渝受过挫之后，又暗戳戳地在心里重建了信心。 　　鞍前马后地准备小零嘴和汽水，结果片子没选好，选了部战争片，热血倒是挺热血的，情怀有感动也有，但味道就是不太对。 　　而且，顾怀渝怀疑他跟林秀香看的，跟别人看的压根就不是一部电影。 　　明明前排处对象的，女同志都哭得靠到男同志肩膀上去了，林秀香还正襟危坐，看得一脸严肃。 　　顾怀渝，“……” 　　从电影院出来，时间已经不早了，林秀香还得回家，顾怀渝也没提再吃晚饭的事，过犹不及。 　　本来林秀香都不愿意要顾怀渝送的。 　　来的路上他们也聊天了，林秀香知道，别看顾怀渝老往县城跑，但他家安在省城，等会送她回去还得再回来，麻烦。 　　“我把你接过来的，肯定要稳稳当当送回去，不然叔叔阿姨怎么看我。”顾怀渝怎么可能让林秀香自己坐中巴车回去，坚持要送。 　　林秀香觉得顾怀渝傻不愣登的，来回开车油钱不要的吗？到底是年轻，一看就不是会过日子的人。 　　但人上赶着要狠傻，她也没跟他争，从善如流上了车。 　　路上，他们还遇到了坐中巴车回县城的杨小禾，杨小禾靠车窗坐着，满脸的哀怨。 　　时至今日，她还是没有跟顾越鸿更进一步，甚至昨天晚上夫妻俩都睡到了一张床上，但顾越鸿居然因为晚上应酬喝多了酒起不来。 　　今天带她去吃大餐，是顾越鸿的“赔礼”，没想到遇到了林秀香，杨小禾反而更生气。 　　本来晚上杨小禾想再努一把力的，但顾越鸿早借口把她打发上了回县城的车。 　　夫妻义务，大家都有责任履行的，顾越鸿这样，杨小禾完全可以闹大闹开问个明白。 　　偏偏杨小禾因为各种心虚，半点也不敢跟顾越鸿置气。 　　她有什么资格置气呢，就算顾越鸿愿意纵着她，季主任可不会愿意，一旦她们夫妻闹不和，最高兴的怕就是季主任。 　　杨小禾都相信，要是顾越鸿真厌烦了她，还让季主任知道，怕是季主任会立马安排她看好的女同志跟顾越鸿见面。 　　在她们还没有离婚的情况下。 　　所以，别以为家庭条件好的人就会有多高尚，其实都一个样，恶心程度不比她那个泥潭一样挣扎不出来的家庭差多少。 　　杨小禾脸上带出些嘲讽来，眼底还有深埋的恨意。 　　但更多的还是不解，杨小禾到现在都想不明白，顾越鸿到底是怎么了。 　　以她对顾越鸿的了解，他不可能因为季主任似是而非的告状就对她这样冷淡才对，顾越鸿向来只相信自己听到的自己看到的。 　　明明他们之前的生活很和谐的，小别胜新婚，要多甜蜜就有多甜蜜。 　　杨小禾甚至都有些后悔让顾越鸿调职回来了，还不如以前一年见不到两面的日子呢。 　　想到回到学校，还要打发鼻涕虫一样黏人又恶心的彭大河，杨小禾心里就更烦燥了。 　　就在这时候，杨小禾看到了林秀香一晃而过。 　　天已近傍晚，林秀香开着车窗吹着晚风，有一搭没一搭地跟顾怀渝聊着天，也不知道说到什么，林秀香笑得还挺开心。 　　那一瞬间，杨小禾的指甲深深嵌进了肉里。 　　…… 　　林秀香跟顾怀渝在聊车子的事儿，重生到现在，各种不便林秀香都能克服。 　　没有BB机和大哥大但有电话，虽然没那么方便，但还是可以联系得上人。 　　但没有车，就真的很不方便了，但现在的车实在是太贵，贵到林秀香压根就不去想这件事。 　　但看到顾怀渝的车，林秀香来的路上忍住没说话，回去的路上就有些忍不住了。 　　何况她也没什么兴趣听顾怀渝解释他跟杨小禾夫妻的关系，反正是亲戚，还是近亲就对了。 　　林秀香其实没有顾怀渝担心的那样介意，杨小禾是杨小禾，顾怀渝是顾怀渝，林秀香分得很清楚。 　　“等你学会开车，我给你找台二手车。”顾怀渝看出林秀香是真喜欢车，直接道。 　　他正愁找不到机会跟林秀香多接触呢，教开车是个好机会。 　　林秀香不想承顾怀渝太多人情，心里正拿不定主意呢，顾怀渝又道，“你放心，我有门路，花不了多少钱，也不费事，到时候我带你去找，你自己跟人谈都行。” 　　听到钱不少也不费事，林秀香可耻地心动了。 　　“你不拿我当弟弟吗，我生来派大，也没个姐姐妹妹的，好不容易有个姐，不兴当弟弟的表表心意？”这话是顾怀渝忍着心尖疼说的，就在林秀香要张口答应的时候。 　　好在顾怀渝不知道林秀香已经心动了，不然他心尖会更疼。 　　这姐弟关系一定，以后的路就更难走了。 　　但顾怀渝想破脑袋也想不到，怎么有不暴露自己心思的情况下，又能增加跟林秀香相处机会的事情。 　　只能出此下策。 　　林秀香笑起来，“行，那就麻烦了。” 　　顾怀渝把林秀香送到灯泡厂门口，没再往里送，他怕自己把林秀香送到家，管不住自己亢奋的情绪，一冲动跟林父林母说自己跟林秀香定下了姐弟情份的事。 　　这事私下他们俩开开玩笑，未来还有回旋的余地。 　　要是在大人面前过了明路，万一林父林母迂腐呢，那路就不止是难走，是自寻绝路了。 　　顾怀渝跟着下了车，结果正好遇到等在厂门口的牛四。 　　“你眼睛怎么了？怎么抽上了。”林秀香没看到牛四，她下车直接准备跟顾怀渝告别的，就见顾怀渝眼睛抽抽了几下，吓了一跳。 　　顾怀渝忙稳住，“没事，刚刚好像进了灰尘。” 　　好在牛四知情识趣，见到顾怀渝使眼色，立马脚下一转，又去了墙根下蹲着。 　　只不过头虽低头，但一双小眼睛总是悄么么地往上瞟，脸上表情丰富，也不知道在琢磨什么。 　　顾怀渝没敢多留，说了两句就上车走了，林秀香目送他离开，转脸就看到了牛四。 　　牛四没直接上前，而是示意林秀香跟上她，两人一前一后，到了灯泡厂附近的一个茶楼里。 　　坐下后，牛四腆着张老脸，给林秀香先倒了杯茶，一点没有林秀香刚找上他，让他帮忙时油滑的样子。 　　“小兄弟递来了新消息，我听到信就赶过来了。”牛四道。 　　牛四这样的人，肯定是够不上君子的，林秀香跟他打交道一直很谨慎，钱每次都是如数准时给，但即便是这样，牛四办事其实是有些拖拉的。 　　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牛四突然就变得态度恭敬，办事效率也十分高效起来。 　　“麻烦牛老板对我的事这么上心。”林秀香态度一如从前，见牛四一口喝的半杯茶，主动替牛四续上了水。 　　说实话，林秀香这态度让牛四很舒服，他虽然不敢得罪林秀香，怕因此被顾怀渝怪罪，但林秀香要真不识趣，见他态度好就蹬鼻子上脸，他暗地里手段也是不少的。 　　牛四心里舒坦了，也没有别的闲话，直接就把消息跟林秀香说了，“我有个小兄弟最近跟彭大河常混在一起，彭大河昨晚上喝多了猫尿，说要不是当年时运不济去坐牢，现在儿子都能上小学了。” 　　醉后的话不能当真，但也有酒后吐真言的说法不是。 　　牛四没什么文化，但他不光记忆力好，直觉也非同一般，他让小兄弟事无具细地汇报，听到这话时，立马就觉得这里头有戏。 　　“可彭大河不是十四岁就去坐牢了吗？” 　　作者有话说：这两天看到好多老读者表白大鱼，超高兴的~ 　　【这本成绩太差，以为没有老读者跟来着~】 　　另外今天可以看到留言了，小小地庆祝一下，随机发十个小红包吧~大家不要嫌弃呀~ 第36章 　　牛四自然是知道彭大河十四岁就去坐牢的，但他也看了顾怀渝让她交给林秀香的那张病历纸。 　　所以牛四大胆推测，杨小禾流掉的两个孩子是彭大河的。 　　不然彭大河不可能这样在外头吹牛。 　　“他们是表兄妹。”林秀香觉得不可能，她自己也是有堂表兄弟的，兄弟姐妹间的感情是很单纯的，怎么可能会搞到一起。 　　而且彭大河十四岁的时候，杨小禾才多大，顶多十三岁吧。 　　林秀香还是更倾向于，孩子是赵文生的。 　　牛四也没有打算说一定要说服林秀香，他把这个消息告诉林秀香后，就先一步离开了。 　　反正事情的真相总有揭开的一天，不急于一时。 　　送走牛四后，林秀香没有急着走，而是继续在茶楼里坐着整理思绪。 　　如果杨小禾的孩子真的是彭大河的…… 　　林秀香猛地甩了甩头，这都想什么呢，思绪还真被牛四的话能带歪了。 　　这可不是古代，就算是古代，也没有十三四岁就生孩子的，也太小了些。 　　十三岁的小姑娘，好些都没成大人呢。 　　本来林秀香对杨小禾怀过谁的孩子并不感兴趣，可牛四这样一来，林秀香这会特别想搞清楚，孩子是不是赵文生的。 　　就是纯好奇。 　　不过再好奇，林秀香也不会去学校找赵文生，免得赵文生和他的父母，自做多情地以为她还放不下赵文生。 　　以他们不同于常人的脑回路，十成十会这样想。 　　现在林秀香是，连半点流言都不想再跟赵文生扯上关系，更不愿意送上门让赵父赵母恶心她。 　　这事先放到一边，林秀香还有别的事要忙，而不管是工作上的事还是店里的事，都比这事重要得多。 　　夏卫疆和苏雪兰出差回来，第一件事就是跟林秀香汇报工作。 　　两人站到林秀香面前都有些蔫巴，比对林秀香，他们的工作十分地不尽人意。 　　除开本就是厂里销售点的二、三级批发站和供销点，他们两个加在一起，总共只开展了三个新站点。 　　明明是学着林秀香的方式去谈，但最后大多没有谈下来，谈下来的三个，两个原本就有想法换新的灯泡厂家，另一个是苏雪兰死磨硬泡回来的。 　　“秀香姐，我们给你丢脸了。”苏雪兰说着都想哭，太难受了。 　　夏卫疆站在一边不说话，同样也是满脸的羞愧和难受。 　　说实在话，林秀香走的时候他们确实是很慌，但心里其实也还是有要做出成绩，让林秀香刮目相看的想法在的。 　　甚至意识到一切都由他们做主后，内心深处还隐隐有些兴奋，夏卫疆更是生出一种，没有林秀香遮掩，他可能绽放光芒的感觉来。 　　事实证明，林秀香就是林秀香。 　　没有林秀香在，他们工作瞬间进入胶着，没有半分进展。 　　明明林秀香跟他们差不多大的年纪，但客户就是相信林秀香，明明是套用林秀香的说辞，但他们就是没有办法说服客户。 　　“要你们一出马，就能跟我一样，那你们还用跟着我混，让我带着你们吗？”林秀香笑着拍了拍苏雪兰的肩膀，“你们对自己的要求未免也太高了。” 　　林秀香完全是调侃的语气，半点也没有看到这不尽人意的成绩而生气不悦的样子。 　　“……”苏雪兰，夏卫疆。 　　两人都愣了愣，都有些怀疑，是不是业绩太差，林秀香被他们气得都不大正常了。 　　要知道现在各小组都卯足了劲，要跟林秀香带的一组一决高下呢。 　　他们这是严重拖了后腿。 　　只要一想到林秀香因为他们办事能力不足，而被其他组的组长嘲笑贬低，两人就觉得自责羞愧。 　　“没事，先去吃饭，咱们边吃边说。”林秀香把两人的工作笔记递回来，率先出了门。 　　苏雪兰和夏卫疆只能跟上。 　　还真是去吃饭，林秀香直接领着她们去了厂外不远新开的小饭馆。 　　“你们把工作中遇到的问题说一说，咱们讨论一下。”趁着等菜的工夫，林秀香就开口了。 　　苏雪兰和夏卫疆对视一眼，女士优先，苏雪兰先开了口。 　　林秀香放她们自己做，并不是什么也不教就把他们丢一边，基本的东西林秀香都教了的，苏雪兰也是按着林秀香教的去做的。 　　待客户真诚，关心客户的感受，了解客户的需求，本身也很勤奋，但业绩还是不行。 　　那些主任领导，开始的时候都对她客客气气地，甚至因为她嘴巴甜长得漂亮，聊得还很开心，但一涉及到核心问题，他们就百般推辞，各种敷衍。 　　“我完全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苏雪兰很挫败，她觉得自己不是吃这碗饭的料。 　　林秀香想了想，把苏雪兰的话想了想，又翻看了下苏雪兰的工作总结，才道，“你太心急了，有做事利落的客户，也有喜欢人捧着，必须多上门几趟的客户，咱们得先拉近关系，打好人情基础。” 　　苏雪兰还是脸皮薄，她说是按着林秀香的做，但未必有林秀香那样放得开。 　　做销售的放不开，气势上输了，就很难向对方输出自己的想法和观点，以及拉近关系。 　　但这不是问题，慢慢来，苏雪兰能死皮赖脸拉到一个客户，已经很优秀了。 　　“那是我觉得他有些想法，才一再上门的。”被林秀香夸，苏雪兰有些不好意思，脸悄悄红了。 　　林秀香笑起来，“要看人眼色，但也不要太会看人眼色，脸皮厚一点，没有关系，你可以尝试着把距离拉近一些。” 　　“站点负责人，大多当领导当惯了，好话要真诚地说，他们面上拒绝得再厉害，心里未必就没有考量和动摇。” 　　“可以多上门几次，先处成朋友混个脸熟。” 　　“你自己想一想，陌生人向你推销东西，和亲戚向你推销她觉得好的东西，你更愿意相信哪一个？” 　　…… 　　菜上来了，林秀香让苏雪兰和夏卫疆先吃，边吃边聊。 　　大概是气氛比较放松，夏卫疆本来打算隐瞒一部分他自己已经发现的原因，自己改正的，但林秀香一问，他就默默地都说了。 　　苏雪兰是面皮薄不好意思，夏卫疆则是有点放不下身份，不愿意说好话讨好人，上门就特别冷硬直接进入主题的那种。 　　你一个年轻小伙子，你家里长辈亲戚再能耐，那也不是你的本事。 　　何况你去了外地，到了别人的地盘要求于人，你还端着，这不是找死么，谁能给你面子。 　　对苏雪兰，林秀香就是循循善诱，对夏卫疆，林秀香就是直接训了一顿。 　　当然，给了棒子还是要给甜枣的，夏卫疆这边原有的站点都维护得不错，意向客户也有，下次再去跑跑估计就能拿下。 　　“厂里你们不用担心。”见两人面上还带着欲言又止的内疚，林秀香直接断定这个月不可能有小组超过她们累积的业绩。 　　就算是单比这一个月的，大概也没有超越的可能。 　　因为比起夏卫疆来，二组和四组组长原本就是领导，他们怕是更放不下身份。 　　天生的销售人才有，但林秀香冷眼旁观着，她们销售部是没有的。 　　当然，林秀香也不认为他们真一点本事也没有，毕竟也是干到小领导位置的人，肯定会会拉到业务。 　　但这个月出差她也呆了半程，业绩已经足够漂亮了。 　　就算被超过了又怎么样，给苏雪兰和夏卫疆一个能超越的目标也是好的，省得他们老盯着她。 　　目标定得太高，很容易打击到信心的。 　　夏卫疆觉得林秀香太过自信，但等其余几组回来一开会，夏卫疆觉得，林秀香确实有自信的资本。 　　除开一组，其余几组客户没拉来几个，就连原本的走访工作都没有做得让领导满意。 　　“一问三不知！让你们去出差，你们是去春游去了吗？”主管领导拍着桌子质问。 　　还是林秀香前面的工作完成得太好，领导自然以她为标准，再看看剩下几组交上来的走访资料，简直惨不忍睹。 　　畅销产品主要是那几种度数的灯泡，报损率有多少，通通都不知道，甚至有些单位连补签合同都没有拿回来。 　　丢三落四，一看就是对工作不尽心尽责。 　　“看看小林的走访资料表，好好跟人家学一学！” 　　别的组被训得狗血淋头，林秀香的组自然是做榜样被夸的，随之而来的，还有现金奖励。 　　林秀香这个月工资过千，比厂领导的工资还要高，夏卫疆和苏雪兰的工资也比原先在车间的翻了一番。 　　“就让她再得意一阵子！”二组的业绩其实不错，但纰漏也大。 　　电话里报错两款灯泡型号，让运输队空跑一趟，中间灯泡的损耗，还有运输的损耗，可都是成本。 　　大概是业绩不错，走访工作就有些随意，有供销社打电话到厂里投诉了二组的业务人员。 　　这也是今天领导为什么发那么大火的原因之一。 　　“徐哥放心，等你得意的时候，我肯定更得意。”林秀香路过正好听到，笑眯眯地探身进去，说了一句。 　　二组徐组长，一起来说闲话的四组和五组的组长，“……” 　　说完，林秀香笑眯眯地同另外两位组长打招呼，“杨哥、钱哥，赶紧去财务领工资呀，这会里头没什么人了。” 　　还领什么工资，他们那个业绩，能领到几个钱？要知道销售部是没有保底工资的。 　　看着林秀香的笑脸，两人默默运气，把火气压下去。 　　想到领导安排，他们还得向林秀香取经呢，强撑着笑脸道，“过会就去。” 　　林秀香回家把工资往林父林母面前一摆，两老算是彻底对她调职到销售部没有二话了。 　　“这工作要是不常出差就好了。”林父叹气，林秀香到底是个女孩子，老出门在外，他们担心呀。 　　林母倒是看得开，“这是工作需要，秀香不是还带着徒弟嘛，你放宽心。” 　　林父是放不宽心的，林秀香每次一出门，他就提着心，恨不得陪着林秀香出差才好。 　　林母也担心，但林秀香这出差出得，她都快成习惯了，知道林秀香心里是有轻重的，林母就不担心了。 　　见林父还皱着个眉头，林母不耐烦了，“约好了去拍照了，你怎么还磨磨唧唧的，快点收拾。” 　　催着林父去收拾去了，林母让林秀香把钱收起来，自己去存好，自己就去翻箱倒柜找她前年买的一双小皮鞋去了。 　　自从林父拍照洗出来曝光什么的都正常，脸也拍得清晰，林母她们一帮姐妹就爱拉林父出去拍照。 　　怕林父舍不得，姐妹们还凑钱给林父买胶卷来着，拍得都还挺高兴。 　　被父母丢在一边的林秀香，“……” 　　明明刚离婚的时候，父母都对她紧要得很，这才多久，父母都不怎么爱搭理她了。 　　等林母找到小皮鞋子，一边拿抹布擦鞋一边同林秀香道，“你大姨说又给你相了一个，离过婚的，我寻思着不合适就给推了，你自己也上点心，再好好处个靠谱些的。” 　　“妈……”林秀香无奈，就不能让她愉快地在家里做老姑娘吗？ 　　林父把相机收拾出来，埋怨林母，“你别总催着秀香处，这处对象是能急得来的吗？秀香，咱们不着急啊。” 　　听到林父站在自己这边，林秀香立马笑了，笑嘻嘻地给林父递外套，“还是我爸最好。” 　　瞧见他们这父女情深的样子，林母不屑地翻了个白眼儿，“是是是，你爸最好，你爸最心疼闺女，你妈最坏了，你也别嫁了，看你爸能不能陪你一辈子！” 　　“这怎么还急上了。”林父冲林秀香一乐，赶紧过去哄媳妇去了。 　　林秀香不敢往枪口上撞，默默地把林母的小皮包递给林母。 　　林母接过去瞪了她一眼，林秀香笑嘻嘻地冲林母乐，林母就生不起气来了，“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讨债的哟！老林，赶紧走了！” 　　“走走走，那么急干什么，我胶卷还没落下一卷没拿呢。” 　　“你快点，就没见你这么墨迹的！” 　　老两口拌着嘴儿出了门，林秀香也不担心，她妈刀子嘴豆腐心，最听她爸的哄，两口子没一会就能好。 　　林秀香在家里闲不住，去银行把钱存了，就去了店里看情况。 　　好巧不巧，又遇上不上课，到灯泡厂闲逛的赵文生。 　　“我来打酱油的。”没被林秀香撞上，赵文生还能自欺欺人，被林秀香碰了个正着，赵文生下意识就找借口。 　　别说，他手上还真拿了个空的酱油瓶子。 　　这年头，大家伙早买瓶装的吃，当然供销社还是有散装的称，但除开一些独自生活的老人，很少会有人再拎个瓶打酱油了。 　　不用想，肯定是赵母舍不得钱，不愿意买贵的瓶装酱油。 　　本来没打算搭理赵文生的林秀香，想起自己好奇的那些事，挑了挑眉，“你这酱油，打得有些远。” 　　没想到林秀香能开腔理自己，赵文生很有些受宠若惊，他嘿笑两声，正准备开口说话，就被林秀香挥手打断了。 　　说实在的，上辈子很长一断时间，林秀香都得不到赵文生一个好脸，更别说在他脸上看到这样陌生的神情。 　　但现在，林秀香只是看到赵文生准备开口说话，内心就觉得十分烦躁。 　　林秀香不想跟赵文生在大街上寒暄，她要问的问题，也不好在人来人往的地方问。 　　想了想，林秀香示意赵文生走近一些，往路边上走一走。 　　赵文生本来还窃喜林秀香可能有什么重要的事跟他说，结果林秀香话一问出来，他脸色就青了。 　　“我没有！我跟杨老师是很纯洁的关系！”赵文生脸色极不好看，像是被妻子污蔑出轨的爱家丈夫。 　　事实上，他如今不过只是前夫而已。 　　林秀香皱了皱眉，赵文生这个人，是真的老实，应该不会在这种事情上说谎，他反应迅速还大，脸上带着羞怯。 　　何况两人现在离婚了，赵文生更加没了说谎的理由。 　　当然，也不排除是赵文生长了心眼，想要挽回她才说的谎。 　　见林秀香目露怀疑，赵文生立马举手向天发誓，“我发誓，我跟杨小禾清清白白的，我，我连她的手都没有拉过。” 　　“……”林秀香，她现在心情有些一言难尽。 　　手都没拉过，你那么惦记她，惦记得连自己的家和妻子都不要了。 　　所以，她以前到底是看上了个什么玩意？ 　　还不如发生过些什么呢！ 　　见林秀香表情还是极为复杂，赵文生狠了狠心，没有收回自己的手，“秀香，我跟杨小禾真的没什么，我知道我以前鬼迷心窍，我对不起你，但我现在已经醒悟了，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 　　“我保证，我一定会对你好，全心全意地，只对你一个人好，我们复婚好好过日子好不好，如果我说的话有一句假话，我天打雷劈……” 　　话还没说完，一阵刺耳又噪杂的镲声响起，就是那种红白喜事时，两个绑红的铜铁片对敲的乐器，一顿乱敲，听得人要炸。 　　那声音，跟天打雷劈也差不了太多了。 　　尤其这声音是直接在赵文生耳朵边上拍响的，等赵文生回过神来，半边耳边都听不见了，耳朵里全是嗡嗡的回声。 　　顾怀渝脸色不善地站在林秀香跟前，面对着赵文生，“大男人发誓骗小姑娘呢，发誓管用的话，老天爷忙得过来吗？” 　　本来林秀香也听不下去了，但她心里想着杨小禾的事，没有及时阻止赵文生，再想开口，但赵文生说得又快又急，她已经插不进话了。 　　顾怀渝这简直就是神来一笔。 　　赵文生又羞又愧，不明白眼前这俊俏男人是什么来头，向来好脾气的人也动了气，“你谁啊，管得着你什么事！” 　　“我谁？”顾怀渝把铜镲往林秀香手上一放，看着赵文生轻蔑一笑，撸起袖子就往前一步，“我是秀香现在的对象，你觉得我管不管得着！” 　　赵文生下意识往后缩了缩，经过陈向东的事后，他有些怕被打。 　　顾怀渝特别看不起他这样子，都不像个男人，“你一下堂前夫，你老来纠缠我对象，你要不要脸啊！” 　　对象两个字，蒙头就是一闷棍敲在赵文生头上，比刚刚的刺激还大。 　　他不敢置信地看向林秀香。 　　林秀香也被吓了一跳，顾怀渝这混小子怎么张嘴就来呢。 　　但话已经说出口，她想从赵文生那里知道的也都知道了，自然不愿意赵文生再来演什么失去后才懂得。 　　当然林秀香也没直接承认，她心里觉得怪怪的，只冷着脸道，“赵文生，好聚好散，咱们别闹难看。” 　　话说得不能再明白了，赵文生愣愣地看着林秀香，眼角都红了。 　　好在赵文生基本的自尊心还是有的，他看了看林秀香，又看了看顾怀渝，扭头走了。 　　“他不会哭吧。”顾怀渝扭头问林秀香，一脸后怕又好奇的样子。 　　林秀香本来准备好好说说顾怀渝的，但见顾怀渝这样，知道他只是为了替自己解围才随便说的，也没再抓着不放。 　　“你怎么来这里了，还带了这东西？”林秀香拍了一下，她不懂手法，声音格外刺耳难听。 　　顾怀渝笑着接过去，“老头子最近加了个花鼓戏队，让我给他弄点乐器和服装过来，不止这个呢，还有大鼓和戏服，你要看看吗？” 　　其实根本就不用绕到这边来，顾怀渝就是想来看看林秀香。 　　谁知道在路上就看到林秀香跟赵文生站在一起，也不知道两人在说什么，站得还挺近。 　　他不这没跟林秀香站那么近过呢，顾怀渝差点就把自己给酸死了。 　　想也没想就下了车，正好赶上赵文生发誓，车里被那些东西塞满了，这镲本来放他腿上的，下车顺手就拿了下来，没想到派上了用场。 　　林秀香没跟着顾怀渝去看那些，花鼓戏她从小看到大的，以前林爷爷看看，她老陪着林爷爷去周边乡下赶场子看。 　　两人都有事，也没多聊，简单地说两句，就各自分开。 　　顾怀渝确实有事要忙，也没有找借口留林秀香，目送林秀香走远，才上车离开。 　　转弯的时候顾怀渝看了眼后视镜，后视镜里的顾怀渝，笑得嘴都咧到耳后根去了。 　　就因为林秀香没有否认“对象”那两个字，就高兴得跟傻子似的。 　　哪怕明知道林秀香根本没放在心上。 　　傻不傻啊你！顾怀渝冲着镜子道。 　　说完嘴咧得更开了，高兴！ 　　！ 第37章 　　到疗养院的时候，里头正热闹着，疗养院最近搞文艺活动，医生护士护工都要参加，一帮子疗养的老头老太太也都报了节目。 　　顾怀渝车才停稳，就涌过了好几个年轻的小护士，顾怀渝没下车时，她们还叽叽喳喳的，顾怀渝一下车，就都噤了声，还下意识往后退了退。 　　“顾老爷子让我们帮忙来拿东西。”为首的小护士长得很漂亮，瓜子脸大眼睛，明眸善睐眼波流转。 　　小护士对顾怀渝的好感，一点也没有掩饰，眼睛直直地看着顾怀渝，旁边的小护士有羡慕她大胆的，也也不在意她，悄悄看顾怀渝的。 　　不过顾怀渝神色只是淡淡，他把车门拉开，“捡拿得起的拿，其余等男人来搬。” 　　既然是来搬东西，那肯定不能盯着男人直看，为首的小护士懊恼地为不解风情的顾怀渝跺了跺脚，伸手要去接顾怀渝手上的镲。 　　不过顾怀渝没给她，“拿别的。” 　　这镲顾怀渝也没打算留下来，他得拿回家里去，说起来这也是民族艺术的一种，弄个相框装裱上，挂在墙上应该也很有特色。 　　剩下的一只，可以摆在他放□□的架子上，老头子那个放瓷器的小架子很不错，放他的镲正好。 　　小护士没拿到最轻的，想了想搬了个她搬起来有些吃力，但勉强能够搬得动的，妄想着顾怀渝看不过去，会帮她一起抬。 　　然而，顾怀渝压根就没看她，把镲收好后，径直就去找他家老爷子去了。 　　事情都做完了，总得跟老头子汇报一声，省得一完事又不记他的好。 　　“顾总一直是这样，你还不长记性哪！”小护士们也不是团结一心的，见对方抱着一堆东西，气鼓鼓地，忍不住就在旁边说起了风凉话。 　　气喘呼呼的小护士眼睛一瞪，“关你什么事！” 　　顾老爷子在疗养院住了两年多，但顾怀渝是去年，才常出现在这边的。 　　个高腿长，不说脸，连背影都让人忍不住垂涎的顾怀渝不光是个大孝子，还是个身家丰厚的大老板。 　　男人什么时候最吸引人，除了专注事业，以及专情一个女人的时候，就是孝顺了。 　　别看顾怀渝平时总跟顾老爷子斗嘴，但他是真的孝顺，顾老爷子的事基本都是他亲力亲为，包括擦洗身体端屎尿盆子这些。 　　人帅有钱人品好，疗养院里的未婚小姑娘们，哪个没有暗暗地冲顾怀渝生过好感。 　　只不过顾怀渝矜冷高贵，除了对老爷子态度和煦亲近，对其他人都十分冷淡，尤其是她们这些想引起他注意的小姑娘们。 　　有胆子大的，主动跟顾怀渝表白心意，是疗养院里最漂亮最有能力的女医生，直接就被拒了。 　　还是特别不留情面的那种拒绝，大家就都明白，这个男人，不是她们可以肖想的。 　　一部分成熟理智的，把好感转化成欣赏，该相亲相亲，该结婚结婚，有不死心了，也不敢说出口。 　　再就是新分配过来的小护士们，还不知天高地厚，觉得自己年轻漂亮，就有机会身为顾怀渝的身边人。 　　等顾怀渝见到老爷子，老爷子正乐呵呵地看老太太们跳舞呢，顾怀渝，“……” 　　跟老爷子说了一声，顾怀渝就先撤了，老爷子现在身体好着，用不着他在旁边守着，反而嫌他碍事。 　　回到家，顾怀渝就去老爷子的仓库找材料了，老爷子爱书画，经常自写自裱，家里材料齐全。 　　顾怀渝没少给老爷子打下手，一手装裱手艺也很精湛，亲手裱了个框后，看着红底铜黄的镲，顾怀渝十分满意。 　　本来准备挂在客厅里，想了想，别人看到要问，转身挂去了书房。 　　但书房顾怀渝用得着的时候不多，最后顾怀渝把它摆在了房间的柜子上。 　　满意了。 　　顾怀渝也不时真那么闲，几家店、公司，都是他自己盯着的。 　　事情不少，但多数只需要他做决策，其余事情自有能人处理，挖重金从公家单位请回来的人才，可不是摆看当门面的。 　　把公事处理完，顾怀渝看了看天色，拎起外套就去了交管所。 　　新车他不是买不起，多买几台都行，但林秀香肯定不能要，说二手车就得是二手车，还得是林秀香自己掏钱的才行。 　　不过二手车也有不少可操作的，顾怀渝打算先把车整好，到时候让林秀香直接开回去。 　　“你至于吗？为了个离异女青年。”苏淮把车钥匙丢给顾怀渝，他已经从皮望春那里听说了，顾怀渝最近对个女人上心的事。 　　没想到顾怀渝居然还找上他来了。 　　苏淮其实不大看得上离婚女人，婚姻都维持不住的女人，能有什么特别的地方，也值得顾怀渝上心？ 　　不过因为是兄弟看中的，所以他说话还算客气。 　　“你不懂。”顾怀渝丢下这三字，甩了苏淮一脸尾气，转了一圈回来后，挑了一堆毛病，要苏淮尽快处理。 　　苏淮眉头直皱，“要就拿走，不要就别废话。” 　　不过话是这么说，苏淮还是把钥匙接了过来，顾怀渝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叫上皮辩，晚上一起喝酒去。” 　　把所有事情忙完后，顾怀渝还是觉得空虚，满脑子都是林秀香，他觉得自己中毒有点深，需要酒精清醒一下。 　　三个臭皮匠胜过一个诸葛亮，苏淮和皮望春，一加一大于三，两人建议顾怀渝先缓一缓，不要太上赶着，要让林秀香意识到他的重要性。 　　“逼则反兵，走则减势。紧随勿迫，累其气力，消其斗志，散而后擒，兵不血刃。”皮望春喝了口酒，抬手敲了敲桌面，“重点在兵不血刃。” 　　“欲速则不达，你得先让她意识到你的重要性。”苏淮在旁边帮腔。 　　顾怀渝点头，支着有些晕的脑袋，“好像有点道理。” 　　…… 　　本来约好了顾怀渝有空就来教林秀香学车，但顾怀渝却一连一周没有来。 　　这事林父林母知道，林母见顾怀渝一直没来还问了一下，但林秀香一点没放在心上。 　　她本来就会开车，跟顾怀渝学，不过就是个幌子而已，她总不能凭空就多一项技能。 　　顾怀渝没来，林秀香估摸着他是有事要忙，自己转头就去了运输队。 　　厂里运输队虽然都是大卡车，但厂里有两台拉达是厂领导的配车，白天车一般都被安排出去了，但下班后，偶尔林秀香还是能逮着机会学车的。 　　反正她也不用学多少回，上个几回，让人知道她在学就差不多了，至于学得快，那当然是天赋使然。 　　学车只是小事，林秀香正事多得是，店里需要补货，她得在出差前把货备齐，这次她准备带表侄媳妇一起去邻省。 　　不然，在她暂时不准备辞职的情况下，这小店只指着她一个人，万一遇到突发情况，她在外地回不来的那种，很突然就停转。 　　把人带出来，林秀香自己也能轻松不少。 　　再就是厂里的工作，其实也非常多，各种会议要开，厂里上次学习技术回来已经有成果了，新产品林秀香也需要自己下车间去了解。 　　顺便，林秀香又要开始相亲了。 　　相亲这个事情，真的是无法避免，前阵子林大姨感冒了，最近老人家一直在家里歇着呢。 　　林秀香原以为林大姨折腾不动了，她应该就轻松了，没成想，领导又给她介绍了一个。 　　是工业局的一个年轻副局，说年轻，是对方才三十二岁的年纪就小有成绩，前途不可限量。 　　离异带个女儿，女儿才三岁，不到叛逆的年纪，也是缺乏母爱，需要新妈妈的年纪。 　　领导的好意，林秀香去见了人。 　　“楼局长，您好。”林秀香原以为自己会见到一个身高不高，微微秃顶有点小肚子的中年官员形象，没想到截然相反。 　　楼建新发量浓密，身材甚至有些清瘦，比林秀香高半个头，戴着副黑框眼镜，为人十分温和有礼。 　　“不用这么客气，叫我楼建新就好。”楼建新一看就看中了林秀香。 　　好看是很重要的一个原因，男人看女人，第一眼还是视觉，另外就是林秀香表现出来的气质，很稳重，也很平和。 　　虽然漂亮，却让人觉得很舒服的一个女人。 　　过分漂亮的女人显少有让人觉得宜家宜室的，但林秀香就是能给人这种感觉，不然当年挑剔的赵母也不能同意她跟赵文生的婚事。 　　楼建新很善谈，他坐在那里，不像个官员，反倒像大学里的教授，同样给人如沐春风的感觉。 　　成年人相亲很直接的，两人各自说了对方的情况后，都有些满意。 　　林秀香是没有打算再组建家庭，但说句实话话，如果她想再婚，楼建新真的是不错的二婚人选。 　　对于先前的离婚原因，楼建新也没有隐瞒，他的前妻和上司在工作中互生情愫，双双离婚再组家庭，现在前妻再生的儿子都已经满周岁了。 　　“是我过分忙于工作，没有多分出精力给她，给予她需要的陪伴。”楼建新说得很平淡，语气里也没有对前妻的指责。 　　因为他的话，林秀香对楼建新印象确实还算不错，但她也委婉地表达了，暂时没有进入婚姻的想法，楼建新表示理解。 　　两人聊得很不错，虽然没有往结婚的路上发展，但至少也成了聊得来的朋友。 　　尤其在林秀香直接说了自己的想法后，楼建新就再没有提到与相亲有关的任何一切，而是主动找起了别的话题。 　　在了解到林父对摄影有兴趣后，楼建新表示自己以前也迷过摄影一段时间，家里还有不少托人从国外带回来的胶卷，他现在也不玩了，正好可以送给林父。 　　“老许那里我来说，你不必放在心上。”楼建新很体贴，甚至担心林秀香无法向领导交待，主动揽过了这件事。 　　聊完后，两人愉快地吃了顿午饭。 　　而坐在另一侧，陪情人出来吃饭的牛四，就吃得有些食不知味了。 　　他这是倒了什么霉，为什么会撞上林秀香相亲。 　　好在他们来的时候，林秀香和楼建新已经差不多吃完了，他们这里上菜，林秀香他们已经结账离开。 　　好不容易能舒心地吃个饭了，结果牛四的饭才吃了几口，就有小弟找上门来。 　　知道他们谈的事不是什么能见光的事，牛四的情人很识趣，直接找借口出去了一会，等牛四说完事才回来。 　　不过等她回来的时候，牛四已经有事先走了。 　　牛四追上送走楼建新，准备走回家的林秀香，“林老板，彭大河那边出了点事。” 第38章 　　生在重男轻女的家庭，做为长孙，彭大河是被两辈人惯坏的败家子二流子，小时候就偷鸡摸狗不断，长大了更是直接犯事，本地人俗称“化生子”。 　　彭大河这人坐过牢，多年的牢狱生活，并没有让他心生敬畏，反而成为他在别人面前炫耀的资本，变成了他所谓的阅历。 　　牛四的小弟搭上彭大河，平时喝酒可没少听彭大河拿这事吹牛。 　　“彭大河盗窃和伤人被抓到派出所里去了。”牛四压低了声音道。 　　林秀香眉头猛地一皱，心口一跳，伤人！别是伤了学校里的老师孩子吧，如果真是这样，那就是她的罪过了，“伤的谁，老师还是孩子，情况严重吗？” 　　这事林秀香事先没有预料到的，不管怎么样，彭大河能去学校，都是她设法搭的桥，现在出了事，她肯定要负责任。 　　哪怕别人不知道，林秀香也不会去推卸这个责任。 　　“不是不是，彭大河偷的是学校老师的财务，但伤人却是因为跟人分脏不均，起了冲突，两人打了起来。”见林秀香是真急了，牛四忙道。 　　两人不光打了起来，还打得很厉害，当场就叫学校几个男老师都捉住了，三人直接被扭送到派出所。 　　因为脏物都是放在彭大河的宿舍里，另外两个人在路上就反口了，就他们是发现彭大河偷窃，想要把他揪出来，才产生的纠纷。 　　虽然到派出所后，彭大河也指认了那两个人，但那两人咬死了，他们就是无关路人。 　　偷窃行为不良，但只人追回脏款财物，判刑肯定是够不上的，顶多留个案底，拘留几天，但彭大河这样的会怕案底吗，就是坐牢怕是也不怕的。 　　这事不大，但彭大河在学校肯定是呆不下去了，学校不可能留这么个贼在校园里。 　　牛四担心的是，接下来想要再盯彭大河和杨小禾，就有点难了。 　　盯了彭大河和杨小禾有一阵子了，虽然一开始牛四是拿人钱财，替人造灾，但盯着盯着，他也盯出些兴味来了。 　　直觉告诉他，彭大河跟杨小禾很有问题。 　　但现在突然就断在了这里，林秀香什么心情牛四不知道，反正他心里是上不上下不下，挺想爆粗口的。 　　甚至牛四还想替彭大河走走关系，舍点利益出去，让校领导或者某些老师替彭大河说说话，知错能改，善莫大焉的嘛，应该还是有办法把彭大河留在学校的。 　　“不能留在学校也好，是我低估了彭大河的无耻和危险程度。”听到彭大河不能呆在学校，林秀香反而松了口气，就算这次学校有人替彭大河说话，林秀香也会自己想办法让彭大河走。 　　这样的人太危险了，林秀香不能因为自己的个人私事，拿学校老师和孩子的安全做赌注。 　　彭大河今天能因为分脏不均跟人大打出手，明天也能因为任何一点小事，对老师或者学生动手，真出了事，就什么也来不及了。 　　牛四内心有些可惜，不过他尊重林秀香的意思，毕竟林秀香是掏钱的老板，还是顾总放在心上的人。 　　知道牛四是陪对象吃饭知道消息又来追她的，说完事后，林秀香赶紧让牛四回去陪对象吃饭，至于彭大河和杨小禾的事，现在不着急。 　　主要是急也没用。 　　回到家里，林母第一时间过来问林秀香的相亲情况，得知对方的条件后，虽然不太满意对方已婚并带有一个女儿的事实，但也没有说出来。 　　虽然心里盼望着林秀香能找个头婚的，但那只是一个念想。 　　林母心里也清楚，林秀香毕竟是离过一次婚的女人，外头还传是因为生不出孩子才离的，能找到楼建新这样的条件，已经算是不错了的。 　　“那就先接触接触。”林母语气微微失落，还有些欲言双止，林母其实想问问陈向东的情况，但想了想没问，怕影响林秀香的选择。 　　林秀香自然听出来林母的失落，不过她也只当不知道，虽然跟楼建新没有继续下去的打算，但两人也说好了，可以互相拿对方当幌子一段时间。 　　因为楼建新那边，同样也被父母催得厉害。 　　林秀香没有想到的是，楼建新这个幌子当得还十分尽职尽责。 　　到了周末，楼建新居然抱着他的女儿，带着他的胶卷，和一些国外带回来的摄影杂志和画册到了林家拜访。 　　都说送礼要投其所好，楼建新带的这些东西，可真是挠到了林父的痒处，楼建新摄影技术也相当不错，跟林父一聊，就有些停不下来。 　　像楼建新这样周到的人，自然不会忘了林母，居然带了一套孔凤春的胭脂香粉，和一条珍珠项链。 　　虽然楼建新有不同的借口，表明这些东西都是他随意准备，也并不贵重，但林母哪里不知道，这肯定是用了心的。 　　能对他们两个老的用心，那对林秀香就更不用说了，在以前，赵文生可从来没有这样过，哪次来不是跟大爷似的，等着他们两个老的伺候。 　　逢年过节送的东西，既不实在，也比不上别家女婿。 　　不是说林母攀比那些吃的用的，没那些他们老两口不一样的对赵文生好，只是这些细节，真的很能说明问题。 　　至于楼建新的女儿，林母看了林秀香那边一眼，才两岁的女娃娃，漂亮又干净，乖乖巧巧地跟在林秀香身边，大眼睛水汪汪的，能把人心都能看化了。 　　几乎没有老人会不喜欢孩子，尤其是这样乖巧漂亮的孩子，林母也一样。 　　虽然心里可惜楼建新为什么会有一个孩子，但孩子真到了眼前，林母也是喜欢地捧在手心的。 　　尤其是林秀香跟孩子玩得那样好，看着林秀香脸上灿烂的笑容，林母眼眶都忍不住湿了。 　　如果不是赵文生那个杀千刀的，她们秀香说不定早有自己的孩子了，何至于抱着别人的孩子，这样喜欢。 　　林母也是真怕林秀香是哪里有问题，但不敢跟林秀香提去看医生的事，怕戳林秀香的伤口。 　　算了算了，能生最好，不能生就不能生吧，这样小的孩子只要好好教，还是能认后妈的，她们秀香也不是坏心肠的姑娘，肯定能好好处的。 　　林秀香跟小姑娘能玩得好，最重要的就是没有任何心理负担，朋友的孩子，孩子还很可爱，她自然十分喜欢。 　　当然林秀香也十分心疼这小丫头，小小年纪亲妈就不要她的。 　　一般来讲，当母亲的心肠更软，不管是离婚还是别的原因，大多是舍不得自己十月怀胎的孩子，除非条件完全不允许，大半母亲都会选择带孩子走。 　　但小丫头是毫不留情地被亲生母亲给抛弃在外了，这也是当时楼建新说起离婚的事情时，情绪波动最大的一段。 　　妻子出轨他能替她找借口，但决绝地不要孩子，甚至离婚以后都不曾回来看过孩子一眼，楼建新完全无法理解也无法原谅。 　　等从京城打了个来回的顾怀渝从牛四那里知道消息，急匆匆地往林家赶时，正好遇到在灯泡厂附近的公交站，送楼建新父子的林家人。 　　林秀香怀里抱着个粉雕玉琢的小姑娘，旁边清俊儒雅的中年男人带着温和的笑容，温柔地看着她们俩。 　　林母站在林秀香身边，拉着小姑娘的小手，正殷殷嘱咐着什么，林父乐呵呵地站在一边，不时同那中年男人说上一两句话。 　　十分融洽且幸福的一幕，却深深地刺痛了顾怀渝的双眼。 　　公交车到了，中年男人试图从林秀香怀里接过孩子，但孩子似乎很黏林秀香，搂着林秀香的脖子不肯松手，还哇哇大哭起来。 　　林秀香和林母脸上顿是都是宠溺又无奈的表情，也不知道林母跟林秀香说了什么，然后林秀香就抱着孩子上了公交车，中年男人紧随而上。 　　“……”顾怀渝。 　　心口闷闷的，酸胀酸胀的，好像有一只无形的大手，握住了他的心脏，缓缓用力攥紧。 　　等公交车走了，顾怀渝才下车往还站在原地目送的林父林母走。 　　“小顾。”林母看到顾怀渝非常高兴，也不急着回家了，笑眯眯地拉住他的手，“怎么好一阵子没见你了？秀香先前还说你会过来呢，这孩子，手怎么这么凉。” 　　“家里有些事，回了趟京城。”顾怀渝脸色难看极了，哪怕林母的手极温暖，他也暖不起来。 　　林母看顾怀渝的脸色不好，担心他家里是出了什么不好的问题，跟林父对视了一眼，就要拉顾怀渝去家里坐。 　　“吃饭了没有，阿姨给你煮汤圆吃，热乎乎的吃过就暖了。”林母心疼地拍了拍顾怀渝的手，也没敢问他家里具体发生了什么事。 　　顾怀渝没动，他扯出个难看的笑容来，“阿姨，我没事，刚刚我好像看到秀香了，她……” 　　说起林秀香，林父林母脸上都露出一点笑容来，今天半天的相处，他们对楼建新十分地满意，“秀香她们领导给她介绍了个对象，今天上门来看看，人很不错的，在省城工作，孩子离不开人，秀香去送送。” 　　林母越说，顾怀渝脸色越白，林母一直关注着他，只他身状态不好，压根没往自己说的话上去想，忙止了话头，“诶，不说这个了，先跟阿姨回家，你这样要生病的。” 　　顾怀渝没有跟林父林母回去，他撑出个笑容来，再三保证自己不会有事，告别了林父林母坐回车里，沿着公交线路开到了县城的客运站。 　　作者有话说：今天天气难得放晴变暖，出去晒了一天太阳~ 　　回家有点晚~所以今天就3000啦~ 　　明后两天约了拍照，但大鱼会尽力多写一些的~ 第39章 　　林秀香把楼建新和他闺女送上返回省城的中巴车，看着小丫头趴在车窗上，喊着“香香姨”哭得声嘶力竭，林秀香心里挺不是滋味的。 　　楼建新握着闺女的手，把闺女拢在怀里，轻轻地哄着，“妞妞喜欢香香姨是吗，等有时间爸爸再带你来找香香姨玩好不好，乖不哭啦，咱们跟香香姨挥手再见。” 　　“妞妞还来。”妞妞抽了抽鼻子，哭着道。 　　楼建新点头，替闺女擦了擦哭到汗湿的额头和满是泪水的脸，才又握着孩子的手，跟林秀香道别。 　　见车窗里楼建新握着小丫头的手挥起来，林秀香也微笑着挥了挥手，目送汽车启动发车，才转身往回走。 　　楼建新扭头看了眼林秀香的背影，又看了眼怀里倚着他变成默默流眼泪的闺女，楼建新心里既高兴又觉得难办。 　　打小跟着他一个独身爸爸长大，别看他家闺女才两岁，其实特别会看大人眼色，如果不是感受到林秀香是真的喜欢她，宠着她，小家伙是绝不会难过成这样的。 　　他很高兴林秀香是个喜欢孩子的人，难办的是，他苦恼于林秀香完全没有想法发展新的感情。 　　楼建新其实是很理解林秀香的感受的，他刚离婚那阵子，也完全没有成家的念头，对感情甚至生出了恐惧心理，家人朋友催婚介绍他也十分反感。 　　答应跟林秀香相亲，是抱着应付任务的态度去的。 　　但遇到林秀香是意外，也是惊喜。 　　楼建新承认自己肤浅，他确实是因为林秀香的美丽的面容，对她有了好感，不过接下来的闲聊，他更了解到，林秀香是个很通情达礼，有想见的女同志。 　　他几乎是立马就认识到，如果错过林秀香，他一定会后悔。 　　所以，哪怕明知道林秀香没有继续发展的意向，他还是厚着脸皮让林秀香拿他当幌子，找着机会就带着礼物和孩子主动上门来了。 　　林家人口简单，楼建新能感觉得到，林父林母都是通情达理的人，林母对他虽然有些挑刺，但其实是最心软不过的人。 　　在灯泡厂门口要走时，妞妞除开舍不得林秀香，更舍不得对她极好的林家婆婆。 　　“妞妞喜不喜欢香香姨？”楼建新抱着已经不哭，但情绪还是有些低落的闺女，轻声问她。 　　妞妞点了点头，“喜欢，香香姨和婆婆也喜欢妞妞。” 　　楼建新笑起来，他替闺女带好歪掉的帽子，把她揽在怀里，心里下定了决心，好好在林秀香和林父林母面前表现，把林秀香争取到身边来。 　　中巴车出了汽车站大门，同门口停着的小汽车擦身而过。 　　车里顾怀渝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挤了又挤，才艰难地挤出一个笑容来，等到到林秀香从汽车站出来，才摁了下喇叭。 　　看到顾怀渝，林秀香脸上有些意外，但人很自然地走过来。 　　“正好路过，你这是从省城回来吗？”顾怀渝紧盯着林秀香的脸，期盼着林秀香能骗他一下，又希望林秀香能实话实说。 　　“不是，我来送个朋友。”林秀香笑着道。 　　这答案对顾怀渝来说其实很有些敷衍了，但这却又是对待普通朋友最正常不过的答案，没有说谎，也没有更详细的解释。 　　顾怀渝心里陡然就有些委屈了，但他半点没表现出来，只是示意林秀香上车，“送你回去。” 　　确认顾怀渝没有别的事情要办，林秀香利落地上了车。 　　站在车外林秀香没觉得，但上了车，莫名就感觉车里气压有些低，她看了眼顾怀渝，顾怀渝正专心开车，看不出什么异样。 　　只不过有些过分认真了，让人都不好跟他搭话。 　　“我前段时间回了趟京城。”顾怀渝先开了口。 　　他借着后视镜悄悄看了眼林秀香，她表情恬淡地看着窗外，听到他说话，也只是轻轻地嗯了一声，表示知道。 　　顾怀渝现在心里后悔死了，京城的事情本来就不如何重要，但他如果不去京城办事，肯定会克制不住自己来找林秀香。 　　所以，在皮望春和苏淮的怂恿下，回了趟京城。 　　回来才发现，林秀香非但没有惦记他，反而迅速相亲确定好了第二春的预备人选。 　　“我先前好像看到你抱了个孩子，那是谁呀。”顾怀渝试探着问。 　　林秀香，“……？” 　　刚刚顾怀渝不是还问她是不是从省城回来吗？明明看到她了，为什么还那样问，故意的？ 　　而且顾怀渝这话说得，明显就前言不搭后语，林秀香还等着他说京城如何的后续呢，他又跳到另一个地方去了。 　　“我看到有些像你，但不确定是不是。”从后视镜里偷瞄到林秀香表情不对，顾怀渝慌忙补救。 　　林秀香的思绪被打断，也就没有再深想，楼建新父女也不是需要被隐藏的人，她直接把事情的前因后果都说了一遍。 　　听到林秀香说她跟楼建新不过互相把对方当幌子，应付双方父母时，顾怀渝差点一冲动，让林秀香直接换了楼建新，他上。 　　好在，理智还剩下了那么一点点儿。 　　“实在不想结婚的话，其实可以试着处处对象，有个稳定的对象，叔叔阿姨可能就没那么着急了。”顾怀渝看着林秀香的脸色，继续道。 　　这个时候，天色已经渐晚，林秀香微微陷在车座里，看着前方天空绚烂的晚霞，听到顾怀渝的话，突然失笑。 　　她看了顾怀渝一眼，正是风华正好的年纪，这个年纪不论男女，大概最不缺的就是勇气，可以却爱一个完全陌生的人，也可以很快地投入感情。 　　如果上辈子林秀香早早就离婚，说不定也会这样，毕竟现在的年纪是真小。 　　但三十岁好像就是一个坎，过了那个岁数，爱情这个东西，就可有可无了。 　　想要的都能自己给自己，一个人生活也可以很自在，何苦要再添一下让自己烦恼的人。 　　爱自己没有问题，但爱别人的能力，随着年纪的增长，好像逐渐消失，同时，也不相信自己会遇到爱情。 　　这也是林秀香上辈子事业有成后，明明可以强硬地离婚，却又懒得去离的原因之一。 　　既然父母不希望她离，那不离也罢，离婚也是享受单身，不离婚和单身也没有什么两样。 　　当然，离婚终归是件好事。 　　要是早知道一离婚父母紧接着就催婚，操心她的终身大事，林秀香差点就要心生后悔，脑子里要冒出不如晚几年离婚更好的念头来。 　　林秀香觉得自己现在的情况挺尴尬的，外表二十出头的年轻，实际内里却是三十多岁的灵魂。 　　要按林父林母最初的意思找个年龄相当的，林秀香真有种老牛吃嫩草的感觉，下不去嘴。 　　如果一定要做一个选择，林秀香觉得楼建新挺不错的，毕竟年龄阅历都在那里，是能沉得下心来过日子的人。 　　“你小小年纪，操的心还挺多的呀。”林秀香笑起来，没有回答顾怀渝的问题，而是调侃地看着他。 　　顾怀渝，“……” 　　被林秀香狠狠地噎了一下，顾怀渝磨了磨牙，道，“男人算虚岁，四舍五岁一下，其实我们没差，如果你真想处对象，你看我怎么样。” 　　话音落下，车也停了下来，顾怀渝扭头看向林秀香，非常认真。 　　别看他脸上平静，其实脸上肌肉绷得特别紧，心也提着，握着方向盘上的手早变得汗津津。 　　林秀香听得一愣，然后大笑起来，停不下来的那种。 　　直笑得顾怀渝莫名其妙。 　　“不要跟姐姐乱开玩笑。”林秀香笑完，看了眼外头，正好到了店旁边的大路上，“我在这里下就好，有事需要去店里看看。” 　　林秀香抠了下车门，没抠开。 　　“林秀香，我是认真的。”顾怀渝觉得自己能克制到现在，已经很出乎意料了。 　　见到林秀香抱着孩子上车的那一刻，顾怀渝脑子里弦就差点断了，当时唯一的冲动，就是把公交车逼停，把林秀香拉下来。 　　但他知道，那样做只会让事情变得糟糕，所以他生生忍住了。 　　“我去京城，是因为皮望春和苏淮，他们说……”说起这两人，顾怀渝还有些懊恼。 　　皮望春是一把年纪还奋斗在相亲一线的人，苏淮倒是有对象，但那对象是喜欢他喜欢得要死，他不上心的那种。 　　所以顾怀渝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当时脑子到底怎么想的，居然会听信他们的建议，做出了最蠢的决定。 　　从一开始，他就应该这样直截了当地问，至少能省去很多自我折磨的过程。 　　“顾怀渝！”林秀香真的有点慌了，“我比你大，我是你姐！你自己说你生来派大，从来没个姐姐妹妹，好不容易有个姐，你……” 　　“可我从来没喊过你姐。”顾怀渝突然靠近林秀香。 　　林秀香伸手推开他，“坐直了，好好说话！” 　　顾怀渝坐直身体，没敢太逼着林秀香，见林秀香揉着额头不说话，顾怀渝准备开口，但林秀香只是瞪了他一眼。 　　“闭嘴，你现在不要说话。” 　　“……！” 　　作者有话说：写得有点紧~来不及检查修改了…… 第40章 　　揉着额角冷静了一下子，林秀香才抬起头来看向满脸忐忑又分外执着的顾怀渝。 　　说实话，顾怀渝这个表情，看得林秀香心里挺不忍心的，心里没说出口的拒绝，好像都成了罪过。 　　“这件事对我冲击有点大，你得给我时间，让我好好考虑。”林秀香语带诱哄，见顾怀渝微微点头，心下微松，“现在，让我先下车。” 　　顾怀渝目光看着林秀香，看了好一会，目光虽然是信任的，但动作却有些迟疑，但他最终还是把车门锁开了。 　　林秀香这下是真松了口气，为了麻痹顾怀渝，她没有第一时间去开车门，而是坐在那里，继续看着顾怀渝，“我会好好考虑，你也仔细考虑清楚，多想想后果。” 　　说完，林秀香才动作自然地打开车门，下车。 　　然后顾怀渝就看着林秀香大步往店铺方向走去，明明看身形不是很赶的样子，但速度却有些出奇的快。 　　“骗子！”顾怀渝轻哼一声，嘴角却不受控制地微微弯起。 　　不管怎么说，至少他现在让林秀香明白了他的心意，总比林秀香一无所知，没心没肺地跟别的男人相亲，折磨他要好。 　　林秀香连头都没敢回，一路疾冲到店里，活像被狗撵。 　　“表姑妈，你怎么了？”表侄媳妇奇怪地往林秀香的身后看了看，没看到什么，手快地倒了杯水递给走得有些气喘林秀香。 　　林秀香接过水，先喝了一口，才拍着胸口运气。 　　好不容易等气顺下来一些，林秀香只要一想到顾怀渝，就有些不自在，林秀香赶紧转移了注意力，“我没事，店里情况怎么样？” 　　说起店里的情况，表侄媳妇也没关注林秀香的不对，仔细地跟林秀香汇报起工作来。 　　开始林秀香还有些微微走神，但很快就进入到工作状态，等把店里的事情处理妥当，林秀香的情绪也完全平顺了下来。 　　帮着接待了几波客人，等人少了，林秀香跟表侄媳妇一起关了店，各自回家。 　　回家的路上，再想起顾怀渝，林秀香满心就只剩下无奈，没有什么多余的波动了。 　　在林秀香看来，顾怀渝这事当不得真，不说她心理实际年龄多大，就是现在，她也比顾怀渝大了两岁。 　　不光如此，她还离过婚。 　　顾怀渝不过是一时冲动而已，都不用提顾家人会不会同意这事，就顾怀渝这个年纪，新鲜感来得快去得也快，很快就该喜新厌旧了。 　　林秀香是不想开始新感情，不想结婚，但也从来没有只谈恋爱不结婚的时髦想法，一旦开始，她就是奔着结婚去的。 　　所以她要是真跟着顾怀渝疯，才是犯蠢。 　　虽然不知道顾怀渝是什么时候，怎么起的这心思，但顾怀渝这边肯定是要冷一冷的。 　　林秀香倒是想直接拒绝，但想到顾怀渝在车里时的样子，林秀香还真有点不忍，别给这小孩造成什么阴影才好。 　　本来短时间不打算出差的林秀香，琢磨了一下，第二天上班就打了出差申请。 　　这期间夏卫疆和苏雪兰已经出了两次短差，把省城周边的片区都跑过了。 　　按理说，年前林秀香都不必要再出差，只要安排夏卫疆和苏雪兰再跑跑，她等年后去回访收回款就行。 　　“省外？”二组和四、五两组和组长又凑到了一起，私下里嘀咕着林秀香的事儿。 　　实在是林秀香这人实在没有一点公家人的自觉，没有事的时候，基本在厂里见不到她的人，但一旦她出现，她就总要搞点事情。 　　看到林秀香在不忙的时候出现在厂里，大家心不自觉就提着，自然有人去盯林秀香的动静。 　　“是省外，我在老方那里看到了林秀香的申请，她好像是准备开拓省外市场。”五组钱组长重重地又肯定地道。 　　二组徐组长和四组杨组长眉头都皱了起来，杨组长看了眼徐组长，“徐哥，林秀香这步子，是不是迈得有点大了？” 　　要是别的组，那肯定是有些大了，但林秀香那边，真的不好说，夏卫疆和苏雪兰这两次出差，回来的反馈都很不错。 　　一次比一次业绩好看。 　　可恨的是，林秀香那个组，她死活不肯加人，哪怕他们让人走了上面领导的关系都没有用，林秀香不松口，他们半个卧底都安不进去。 　　如果没有估算错的话，省城的片区，林秀香应该都已经跑过了，现在开拓省外市场，竟然是理所应当的！ 　　“不大。”徐组长眉头一直没松，他的组员足有六个，分到的片区其实早就跑完了。 　　但片区内还有不少二、三级批发站和供销点没有争取过来，还有不少工作要做，想要往省外走，还早着呢。 　　其余几组也是一样的局面。 　　“那徐哥，咱们要不要也往省外走。”反正省内这块又不会跑，省外市场那么大，谁快谁抢到的就多。 　　以林秀香那不知足的性子，他们要是晚一点，怕是最后连渣也给他们剩下不了多少。 　　其余组的组长也闻风凑了过来，“对啊，徐哥，我们听你的。” 　　徐组长看了这些人一眼，“不急，咱们稳打稳扎，先打好基础，省外，先让林秀香去，有她身先士卒，我们以后的路会顺畅很多。” 　　大家一听，也是这个道理，也没再抓着徐组长，各自散开了。 　　出差申请交上去，也不是说马上就能出差的，还有不少工作要做，最少也得等工作人员定好票才能走的吧。 　　省内分片区，省外同样也是要分的，林秀香直接得很，她把自己看好的省份报出来，都是交通便利，经济还不错的省份。 　　当然便宜她也没一个人占了，贪多嚼不烂，林秀香自己的以后早规划好了，她不会在灯泡厂呆一辈子，她现在做的所有事，先是为自己考虑，再就是为夏卫疆和苏雪兰考虑。 　　林秀香的申请写得合情合理，领导也没说开个会再讨论下怎么划分省外片区，直接就给林秀香批了。 　　这也是最优组的特权之一，厂里肯定也是希望有能力的小组出去拿下更多的市场，为厂里带来更多的效益的。 　　其余几个组的事，林秀香没有过多关注，但有夏卫疆在，该知道的八卦林秀香一点也没少知道。 　　比如，二组徐光摁着其余几组，让他们专心省内业务，自己却悄悄去跟领导要求开拓省外市场的事。 　　徐组长跟上头领导关系本来就好，他自己也有一定的能力，虽然业务量没赶上林秀香，但也比其余的组稍好一点，上周开总结会，似乎是排第三来着。 　　“徐哥胃口有点大，不过领导没让。”比起林秀香的追求可持续发展，和谐的同事关系，徐光就有些狠了。 　　林秀香定下的那几块地方他没法动，但剩下的他都恨不得一口给吞下去，自己吃肉连汤也不想给别人留，也不怕自己消化不良。 　　“你别管这些事。”看出夏卫疆眼里满是跃跃欲试要做什么的光，林秀香瞪了他一眼，“赶紧去催财务批条子去。” 　　夏卫疆是想搞点事情，想当着人面，把徐光虚伪的面皮揭开，但林秀香不让，他还是老老实实地去做事去吧。 　　林秀香不让夏卫疆管这事，她也没打算管，销售部不是徐光的一言堂，其余几个组长，也都各有人脉门路，到时候有得徐光头疼的。 　　但林秀香没想到，徐光居然主动凑上来找不自在。 　　“要我说啊，女同志就应该找个好人嫁人，好好在家相夫教子，养家糊口是男人该干的事。”徐光这两天有些春风得意。 　　先是拿下了不错的省外片区，再就是手底下组员提交的业绩也涨幅也十分不错，人多力量大，就林秀香那三两只虾兵蟹将，用不了多久就会被他踩下去。 　　今天部里开了个小会，几位组长都出席了会议，林秀香自然也是在的。 　　林秀香看了眼徐光，再看了看会议室里还没走的另外几个组长和零散组员，女职工也有一两个，但这话明显是冲着她来的。 　　“徐哥说得有道理，不过那是一般女人的活法，我这个人呢，就喜欢自己闯，有钱了找个男人相妻教子，想想就很美好呢。”林秀香笑眯眯地怼回去。 　　徐光这种男人，向来自以为高高在上，天性斤斤计较又小肚鸡肠，虚荣又要面子，贬低女人时不觉得有什么，但格外听不得女人贬低男人。 　　不过林秀香没给徐光回嘴的机会，她笑眯眯收了自己的东西，“徐哥应该也是过两天出差吧，都是去北边的省市，不如咱们搭个伴儿。” 　　办公室里的气氛瞬间一凛，本来看戏的其他几个组长瞬间看向徐光。 　　“……”徐光，艹！ 　　林秀香扫了会议室里人的脸色，只当看不见他们剑拔弩张，踩着新买的高跟鞋，身姿优雅地出了办公室。 　　徐光咬牙切齿地看了林秀香的背影一眼，对着几个老伙计，“你们别听她瞎说，我没有。” 　　“有没有，去领导那里问问就知道了。”杨组长。 　　徐光磨牙，这个仇他记下了。 　　回到办公室里，林秀香才走到窗边，就跟楼下院坪里的顾怀渝视线对上。 　　顾怀渝靠在车边，冲林秀香咧嘴一笑。 　　林秀香，“……” 　　离那天已经过去六天，六天里顾怀渝也来找过林秀香，不过都没碰上。 　　察觉到林秀香在躲着他，顾怀渝开始有些着急，但皮望春跟苏淮跟他分析过后，顾怀渝又有点高兴。 　　按他们的说法，林秀香躲着他有两上可能，一个是心绪被扰乱，不知道怎么面对他，再就是，没兴趣不想看见他。 　　他们分析，第一种可能性比较大。 　　因为以林秀香表现出来的性格，如果没兴趣，会直接拒绝，而不是会躲着。 　　心绪被扰乱说明了什么，说明林秀香心里对顾怀渝也是有感觉的呀，这是好事！不过有上次的经验，顾怀渝怕自己会错意，没敢真信全，就自己偷着乐了一下。 第41章 　　林秀香是一个很讨厌既定关系发生改变的人，尤其是像顾怀渝这样的朋友关系试图转变的，因为是朋友，就连拒绝也变得难以说出口来。 　　当然，如果朋友关系不过是进一步了解的借口，那自然是不存在这个问题的。 　　但顾怀渝并不是呀，林秀香深深地看了眼顾怀渝，长抒一口气，利落转身下楼。 　　任何事情，拖着大多是不会有什么好结果的，林秀香其实心里早有了决定，不过是碍于朋友的身份，有些难以出口而已。 　　看到林秀香消失在窗边，顾怀渝还有些失落，等看到林秀香从楼梯下来时，顾怀渝心情重新变得愉悦，但等他看清林秀香脸上的表情时…… 　　“我突然想起我还有一些急事要处理，时间有点赶，我改天再来找你。”顾怀渝都没敢等林秀香完全走近，装模作样看了眼手表，嗖地一下就钻回到车里。 　　林秀香，“……” 　　看到林秀香没追上来，顾怀渝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口，好险！ 　　果然还是不应该信皮望春和苏淮。 　　顾怀渝落荒而逃，最无奈的是林秀香，她发现，除了顾怀渝主动来找她，她根本就不知道去哪里找顾怀渝。 　　她倒是知道顾怀渝是杨小禾夫家那边的长辈，也知道顾怀渝的父亲在县城郊边的一家疗养院生活。 　　但她既不可能去找杨小禾，也不可能去找顾怀渝的父亲。 　　顾怀渝这里的事没解决好，林秀香发现，楼建新那里似乎也有些项庄舞剑，意在沛公的感觉。 　　林父这个半调子的摄影水平，居然被楼建新引荐邀请去了省城的摄影家协会。 　　当然这次去只是去学习采风，但不出意料，有楼建新这层关系在，林父水平提升后，是一定能够入会的。 　　说好了只是当幌子而已，但楼建新这幌子，也当得太过尽职尽责了一些，林母这两天居然还惦记上了楼建新家里的妞妞，问她什么时候请楼建新父母来玩。 　　但你要说楼建新越界了，好像也没有，可能他真的只是手里有这个名额，觉得林父是真的热爱摄影，两人志趣相投，才推荐林父，并不是因为她。 　　林秀香觉得自己有些疑神疑鬼，因为顾怀渝突然冒头，有了些草木皆兵的意思。 　　上辈子也没见她自己这么人见人爱，花见花开呀。 　　把心里的疑虑打消，林秀香就要准备出差了，但林母一个人在家，她又有些不大放心。 　　“我这么大岁数了，自己难道还不能照顾自己，你放心去忙你的就是。”林母心里因为林秀香的担心十分窝心，但嘴上却不见几句好话。 　　林秀香自然是知道林母嘴硬心软的性子的，她也不跟林母争，她也知道自己的担心有些无谓，但就是放不下心来。 　　本来想请林大姨来家里陪林母，但林大姨岁数大了，有点儿小感冒，来不了。 　　表侄媳妇倒是能住过来，上班也更近一些，但表侄媳妇的孩子还小，平时在店里上班还能放家里，但晚上肯定得带在身边，到时候带着孩子过来，受累的还是林母。 　　最后是杨来娣帮了林秀香的忙，杨来娣让她家大女儿杨知意过来陪林母住几天。 　　“香香姨，我什么都会做，做饭洗衣服扫地都能做好，你放心，我肯定能照顾好奶奶的。”杨知意真的是林秀香见过最懂事机灵的孩子。 　　离婚后杨来娣立马给几个孩子改了姓，顺便把名字也改了，她自己吃了一辈子“来娣”的苦，不想她的女儿也顶着“招男”、“得男”、“来男”这样的名字过一辈子。 　　林母拉着小丫头的手，拍了拍她，“你香香姨就是瞎操心，你这几天陪着奶奶就行，不用干这些，奶奶还没到动不了的时候呢，走，奶奶给你拿吃的去。” 　　说完，林母就拉着杨知意进屋了，留林秀香跟杨来娣在外头说话。 　　杨来娣是来给林秀香送衣服的，离婚后她一个人做两份工作，但累也有奔头，这不刚攒了点钱，立马就做了几身衣服出来。 　　“这是给你做套装裙，你试试合不合身，我听说这个上班穿合适。”这个年代的妇女同志大多会打毛线做衣服，但杨来娣在缝纫上也确实有几分天赋。 　　上回她给林秀香做的衣服，林秀香就十分喜欢，这次做过来的，不管是布料颜色还是剪裁都很好看。 　　杨来娣原本是在裁缝店打杂工的，现在早就踩上缝纫机成制衣师傅了，听说工资也涨了些。 　　除开给林秀香做的，还有两套西装，分别是给皮望春和顾怀渝的。 　　“我没什么本事，就做衣服还拿得出手，我也不知道怎么表达谢意，就做两身衣服吧。”杨来娣现在脸色红润，说话虽然还细声细气，但混身洋溢的都是生机和希望。 　　衣服是要托林秀香转交的，放在以前，林秀香就帮着转交了，但现在，林秀香很有些为难，但她也没有办法拒绝杨来娣。 　　有些事情普通人做就是普通的事，但对杨来娣这样的人来说，就有些为难了。 　　多年家暴生活，在她身体上留下了不可抹去的痕迹，虽然杨来娣尽力收拾得体面，但有些残疾不可掩盖。 　　而且坐车去省城找人，单是路费，对一个人要养四个孩子的杨来娣说，也是一笔大的花费。 　　“行，我会替你转交的。”林秀香把东西收下来，也劝杨来娣，“你不用给我们做什么，好好带着孩子过日子就行，没必要花这钱。” 　　“好。”杨来娣笑眯眯的，但林秀香上回叮嘱的时候，她也是这样答应的。 　　林秀香离家的那天，本来是准备跟以前一样，和夏卫疆、苏雪兰一起坐中巴去省城，再转公交去火车站的，结果楼建新开车过来接她了。 　　“我听叔叔说你要出差，正好今天出公差，下来处理电机厂的一些问题，现在要回去，正好顺道捎你们去火车站。”楼建新帮林秀香把行李放到后备厢里。 　　楼建新说是顺路，但哪有这么顺路的，林秀香她们一出灯泡厂就给顺上了。 　　夏卫疆冲林秀香挤了挤眼睛，喊还没搞太清楚状况的苏雪兰跟他一起坐到了后座。 　　林秀香示意夏卫疆坐前头去，结果夏卫疆直接就把车门给关上了，然后趴在窗上冲林秀香笑，“香姐，你坐前面吧，不然多挤啊。” 　　“……”林秀香磨了磨牙，看她回去怎么收拾他！ 　　楼建新在后面听了个全，闻言笑起来，放好东西后，先绕到林秀香这边，替她拉开了副驾驶的门，等林秀香进去坐好，才关门回驾驶座。 　　绅士！夏卫疆在后视镜里冲林秀香挤了挤眼睛。 　　一路上楼建新都很有分寸感，好像他就是出公差，然后顺路把林秀香捎上一样，态度也没有过分热烈，只不过一言一行，都十分周到妥贴。 　　林秀香开始还绷着，没一会就放松了下来，跟楼建新聊起林父在省城的事，以及楼妞妞的近况。 　　把林秀香一行送到火车站，楼建新就利落地走了，只下车帮夏卫疆提了下行李，再没做多余的事情。 　　“这人挺不错的，秀香姐，差不多就嫁了吧。”夏卫疆说的是真心话，楼建新他今天第一次见，但感观真的挺不错。 　　细节见人品，装的总会有破绽，楼建新细节到位，可见人品差不到哪里去，人品不错，能有公家车开，想必工作家庭也可以。 　　夏卫疆觉得，能嫁。 　　林秀香白了夏卫疆一眼，有些无奈地看了眼被她单位装在袋子里的两套西装，本来她是想坐公交车中途下车交给皮望春的。 　　但现在，让她从火车站去皮望春那里，再跑回来，林秀香有些不太乐意，太麻烦了。 　　怪只怪在车上聊得过份轻松，她把送衣服的事给忘光了，只能先寄存在火车站，等出差回来再送。 　　结果去寄存的时候，林秀香发现火车站拐角对面有个邮局，干脆直接去寄了个包裹。 　　“同志，你这直接送过去就成，一趟公交的事。”给林秀香办业务的同志一脸无奈，忍不住劝了两句。 　　林秀香讪笑着解释自己马上要离开了，没时间送，柜台里的同志这才没说什么，按照程序给林秀香办了业务。 　　寄完东西，林秀香心里放下一件事，顿时轻松了不少，能花钱省事的，还是花钱吧。 　　皮望春的办公室里，顾怀渝正有气无力地趴在他的办公桌上叹气。 　　“越鸿出差什么时候回来？”皮望春这个正主，被赶到了沙发上办公。 　　顾怀渝病怏怏地道，“下周。” 　　皮望春挑眉，下周他就能解放了，他看了顾怀渝一眼，莫名有些同情。 　　他虽然总相亲不成，但成不成就是一句话的事，从来没有顾怀渝这样患得患失过。 　　说实在的，皮望春不是很能理解顾怀渝，表明了心迹被拒绝，直接放弃就是了，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枝花。 　　“对了，你问的那人，我打听出来了，应该是工业局的楼建新，挺有能力的一个年轻干部，人也不错，风评很好。”皮望春想起什么来。 　　顾怀渝来了劲，立马凑到皮望春身边来，但楼建新真没什么污点，不光没有污点，楼建新这人还不抽烟不喝酒，净是优点。 　　“……” 　　顾怀渝沉默了一阵，突然问皮望春借眼镜，皮望春一脸莫名，但还是把鼻梁上架着的眼镜给了顾怀渝。 　　“这个楼建新气质跟那个赵文生挺像，都是文质彬彬的，你说林秀香是不是就喜欢那种类型的，我戴上眼镜怎么样？是不是也文质彬……你这多大度数，涨死了……” 　　结果顾怀渝才架上去，就把眼镜拿了下来，涨得头晕。 　　皮望春把眼镜接回来，“活该！” 　　作者有话说：小仙女们，收一下大鱼的预收文鸭~ 　　《我的姐姐是豪门反派》【其实依旧是家长里短的风格，熟悉的味道~】 　　穿书后，黎骄阳发现自己情况有点不妙 　　姐姐是豪门反派 　　女主是手拿逆袭剧本，得万千宠爱的豪门白富美 　　而她，是本文中最大的炮灰 　　道不同不相为谋告辞！！ 　　黎骄阳决定不趟豪门的浑水，安心当个种田小村姑，收养男主失踪后，他孤苦无依的几个弟弟妹妹，却不想…… 　　大弟：骄阳姐，你喜欢的化妆品品牌，我买下了，这是合同，你签一下 　　“……？”黎骄阳，我只是叫你出国给我代购化妆品呀！ 　　大妹：骄阳姐，这是我以你名义成立的珠宝品牌，从此以后你就是黎总了 　　“……！”黎骄阳 　　小弟：喏，我看你昨天多看了眼的那栋大楼，顺手就买了，给你 　　黎骄阳愣了愣，“快把小妹叫回来，我刚让她去给我买我偶像海报了！！我只是要张海报而已！！！” 　　然后黎骄阳看着被送到自己面前的小鲜肉偶像，默然无语。 　　男主：送钱送产业也就算了，居然敢送男人？！！ 　　【作者取名废、文案废，沙雕文案求个收藏，见笑了】 第42章 　　顾怀渝也觉得自己挺活该的，暗恋他忍不了，明知道要被拒绝，又做不到潇洒，察觉到苗头就缩了起来，自欺欺人。 　　要怪也只能怪他自己，非挑一个不喜欢他的人去喜欢。 　　顾怀渝也没在皮望春这里多呆，他去自己店里找师傅修了个知识分子头，然后顺从心眼去眼镜店里配了副没有度数的金线边眼镜。 　　别说，戴上还真有些斯文的感觉。 　　只不过他长相有些过于俊美了，身上几乎没有什么文学气质，反倒更像斯文败类，顾怀渝气急败坏地把眼镜收了起来。 　　怂了两天，顾怀渝觉得这样下去不行，难道因为害怕林秀香拒绝，就再不见她？那跟被拒绝的结果也没有什么差别了嘛。 　　顾怀渝仔细收拾打理一番后，抱着不成功便成仁的想法再次找到灯泡厂，结果却得知林秀香出差的消息。 　　“小顾今天来得巧，阿姨做的甜酒能吃的，坐下先吃一碗再走。”林母周末不上班，带着学校放假的杨知意在家里折腾吃的。 　　顾怀渝留下来，本来想帮着林母做点事，争取在林母这里留下好感，结果眼前陌生的半大丫头把活都抢着干完了。 　　“哥哥，你坐着就行。”杨知意嘴巴甜得很，但顾怀渝就不乐意听了，这小丫头管林母叫奶奶，管他叫哥，差辈儿了。 　　顾怀渝板着一张脸，“要叫叔叔，知道吗？” 　　“叔叔，您坐着就行，我能干活的。”杨知意虽然奇怪，但很乖巧地就改了称呼，还是不让顾怀渝沾半点手。 　　林母笑起来，觉得顾怀渝一本正经是在逗杨知意玩，笑完林母想起林秀香的事儿，“小顾啊，你不是在省城嘛，能替阿姨打听个人吗？” 　　虽然楼建新是林秀香领导介绍的，人也上门见过了，但不仔细打听一下，林母还是不太放心。 　　赵文生以前不也哪哪看着都挺好，谁能知道结了婚以后会是那个样子呢，而且这打听了，还不能只打听楼建新，最好连楼家及他前妻家一起打听明白。 　　说是离婚了，但楼建新各方面都很不错，有情哪能一直饮水饱，要是前妻后悔再来纠缠怎么办？他们中间毕竟还有个女儿呢。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林母不得不防着。 　　“这个小楼我跟你叔叔都很满意，我看秀香也觉得不错，你替阿姨仔细打听明白，等他们成了，阿姨给你封个大红包。”林母给顾怀渝盛了一碗热腾腾的甜酒冲鸡蛋。 　　顾怀渝心上被无形地捅了一刀，“阿姨，秀香这么优秀，实在没必须找个离婚还带孩子的男人。” 　　看看我呀，我未婚健康，还富有。 　　说起这个，林母叹了口气，她何偿不希望林秀香找个初婚的好男人，但有些事不是她想就能成的，现实摆在这里。 　　“阿姨，我有好几个大龄单身朋友，您说说您对女婿的要求，我给您参谋参谋。”顾怀渝没敢太快把自己暴露，准备先打听详细再说，为此他不惜把皮望春他们给卖了。 　　林母对皮望春还有印象，年纪跟楼建新差不多，人也厉害有本事，当大律师的，唯一的不足就是长相上差了点，看着显老。 　　但在林母这里，男子无丑相，只要有本事负责任的都可以。 　　如果是楼建新没出现前，林母说不定会真让顾怀渝给皮望春和林秀香牵线，但这不是楼建新出现了么，人不能太贪心。 　　不过要求还是可以说一下的，“比秀香长几岁，大点懂照顾人，人要上进有责任心，对长辈孝顺是肯定，还有这个家庭关系，不能太复杂了，这点很重要，所以你一定要替阿姨打听清楚呀。” 　　第一条，顾怀渝就死了，很重要的家庭关系，他也不达标，顾家事不算多，但关系还真的挺复杂的。 　　“其实我觉得年纪小点的也行，年纪又不能说明问题，不懂事的男人，年纪再大也还是不懂事，您说是不是？”顾怀渝笑着道。 　　林母点头，要她说呀，这男人就没有懂事的。 　　你看看林父，口口声声担心闺女，操心她吃饭问题，但一听说摄影协会有活动，立马就去了。 　　去了也就算了，眼瞅着要变天了，衣服也没带两件，还让人小楼多跑了趟帮他取。 　　“年纪小了还是不行，不想事。”不过比起年轻小了，还是年轻大点经事多的好，再说了，女人老得快，操心多老得就更快了。 　　顾怀渝，“……” 　　吃了碗甜酒后，顾怀渝默默又蹦出一句，“老话说得好，女大三抱金砖。” 　　林母听了大笑起来，笑完着道，“那是老辈人的智慧，凡事讲求一个好意头而已，旧社会婆家想找照顾儿子的儿媳妇，又急着抱孙子，才挑年龄大的。” 　　从林家出来，顾怀渝去了他家老头子那里，看着老头子穿着戏服，美滋滋地同个慈眉善目的老太太学唱戏。 　　两人眉来眼去的，似乎都对对方有那么几分意思，瞧得顾怀渝心里就更不是滋味了。 　　怎么着，老头子这是一大把年纪，还要给他找个后妈？ 　　本来还想找老头出出主意的，顾怀渝看了两眼，觉得有些伤眼睛，默默地放下带来的吃用东西，转身走了。 　　林母拜托的事，顾怀渝根本不必另外去打听，皮望春先前已经都打听得差不多了，但顾怀渝不想说。 　　楼建新这人真没什么大毛病，踏实肯干，不抽烟不喝酒，因为他离婚，他父母对他再找也没有多的要求，甚至要是女方不愿意，他们独自养育孙女。 　　他前妻出轨离婚，据说也是因为楼建新不够浪漫，给不了她要的精神幸福，但不够浪漫算毛病吗？在长辈眼里真不算。 　　顾怀渝心里实在不痛快，不痛快他就想找点事做，他想来想去，方向盘一拐，打到了道林县下面的一个小镇的自然村里。 　　杨小禾几乎不回娘家，但彭大河丢了工作，扣留教育被放出来后，又被人打了一顿，直接被打断了腿，她这次回来，是给彭大河送药的。 　　一般回娘家的时候，杨小禾是从不带顾越鸿的，她嫌娘家人给她丢人。 　　但杨小禾没想到，顾怀渝居然跑到她娘家来了，明明不管是结婚还是别的任何时候，顾怀渝都没有来过她娘家才对！ 　　“小叔叔真是稀客。”杨小禾警惕地看着顾怀渝。 　　顾怀渝冷眼看着杨父杨母过分的殷勤和热情，打量着杨家新砌的两层小楼，“听说你表哥受了点伤，正好顺路，就过来看看。” 　　杨小禾不想提彭大河，正琢磨着找个什么别的事把话题掀过去，结果疼侄儿心切的杨母立马接话。 　　“大河可怜啊，也不知道这实诚孩子在城里得罪了什么人，腿直接被人给打断了，受了大罪哟！”杨母瘦小干巴，佝偻着腰，搓着手，眼里的算计十分浅显。 　　也不知道杨母这样的人，是怎么生出杨小禾这样的闺女来的。 　　顾怀渝目光在杨小禾脸上扫了一圈，看到杨小禾眼里一闪而过的懊恼，终于觉出些兴味来。 　　得知顾怀渝是来看望彭大河，杨母热情地把顾怀渝领到彭家去做客。 　　比起杨家是新砌不久的楼房，彭家的楼房就明显有历史一些，家里还摆着现在乡下不算多见的电视机，半点也看不出穷苦的样子。 　　彭大河被照料得极好，只不过这人脸上满是郁色和凶狠，嘴上还骂骂咧咧的，看着便让人难生好感。 　　好在他还知道顾怀渝的身份，知道顾怀渝是杨小禾婆家那个家里有钱有权的小叔叔，神色立马变了，话里话外满是恭敬讨好，不着调的马屁更是一个接着一个。 　　看着彭大河及父母舅家人不要脸皮的样子，杨小禾难堪地扭过头去，这些人为什么会是她的家人！ 　　天知道她有多么羡慕林秀香，父母都是双职工，她还是家里的独生子女，父母的宠爱，家里的一切都是她的。 　　她都不奢望父母的宠爱和家里的东西，只求父母能把她当个人看都难。 　　如果不是她自己挣扎出泥潭，如果不是嫁到顾家，杨小禾自嘲一笑，她回娘家估计连残羹冷饭都吃不上，只有被骂的份。 　　“早日养好伤，我给你安排个工作。”顾怀渝不耐烦跟这些人打交道，哪怕是看戏都嫌太过噪杂。 　　杨小禾一惊，忙要拒绝，“小叔叔，不行的，我……” 　　只不过她才开口，就被杨母扯了下去，并在她身上狠狠地拧了一把，杨小禾痛得直抽冷气。 　　那边彭大河和彭家众人已经喜疯了，谁能想到这事还有峰回路转的时候呢，彭大河都以为自己可能要瘸了腿，在家当一辈子农民呢。 　　恭恭敬敬把顾怀渝送走，一家子就开始批判起出言拒绝的杨小禾来，你一句我一句，骂什么的都有，有些话更是污秽得连仇家都难轻易骂出口，直骂得杨小禾恨不得立时死去才好。 　　“你就是见不得你表哥好是不是！” 　　彭舅妈粗大的手指戳到杨小禾的头上，细数起杨小禾欠彭家的来，“当年要不是大河偷家里钱给你交学费，你杨小禾能有今天……” 　　床上，彭大河也看着杨小禾，目光沉沉。 第43章 　　这一趟出差时间比较久，等林秀香回来，过不了一个月，就该要过年了。 　　北方的冬天没有南方那么冷，但风像刀子似的，刮得人脸生疼，连续跑了近两个月，林秀香他们三个格外想家。 　　火车停站的时候，月台上有卖烤红薯的，香味都飘进车里来了，夏卫疆看到后一溜烟就跟着人冲下去了。 　　“也不知道家里下雪没有。”苏雪兰跟林秀香坐在火车站，看着这一站的旅客上下车，看着窗外飘飘扬扬的雪花，满怀憧憬。 　　林秀香扭头看了一眼窗外，笑起来，“今年要年后才会下雪的。” 　　这一年春节是林秀香和赵文生彻底决裂的一年，她记得十分清楚，年前一直没有下过雪，却冷得出奇。 　　看着窗外飞扬的雪花，林秀香嘴角缓缓勾起一个笑容来，人生有了新的开始，真好。 　　“哇哇哇，烫死了，快接过去。”夏卫疆猫弹鬼跳地挤进车厢里来，把包在怀里的烤红薯拿出来，分给林秀香和苏雪兰。 　　两人赶紧接过去，在寒冷的哈气成雾的车厢里，走在回家的旅途上，手捧着热烘烘的红薯，心里的幸福感真的是无与伦比的。 　　这次出差任务完成得很圆满，虽然每天都很忙很累，但很充实，学到了非常多的东西，业务做得好，同时也意味着他们能拿到相当丰厚的回报。 　　吃着吃着，苏雪兰突然涌出眼泪来，到销售部后，她的压力一直很大，头次出差没有什么起色后，她差点就生出了退出的念头。 　　虽然第一个月工资比初入车间高一点，但苏雪兰觉得自己没有销售的天赋，她做得很辛苦，不像夏卫疆，成绩看着是比她差一点，但十分游刃有余。 　　而且看到隔壁几组的收入，苏雪兰心里有种恐慌感，第一个月是有林组长手把手地带着，等组长一撒手，她还能做出成绩吗？ 　　家里给她的压力尤其大，比较不稳定的收入，一份虽少却稳定的工作，她压力会小很多。 　　她的情绪起伏林秀香都看在了眼里，虽然没有单独找她谈什么，但林秀香身上表现出来的强大自信，及对她的完全信任，让苏雪兰坚持到了现在。 　　这次出来这么久，苏雪兰一直没舍得跟家里联系，电话是方便，几块钱对别人不多，但对她来讲，很贵了。 　　也就是马上要回去了，苏雪兰才咬了咬牙给家里打个电话，她这才知道，这次出差前，林秀香去了趟她家，塞了个大红包在生病的苏父枕头下。 　　“你这个红薯好吃成这样？明明都是我买的，我的怎么没你的香，那我太亏了，快给我咬一口尝尝味儿。”夏卫疆嘻嘻哈哈地，故意开起玩笑来。 　　见他真的作势过来咬，苏雪兰瞪了他一眼，赶紧挪开，顾不得烫飞快咬了两口，虽然眼里的泪收了，但胸口涌动的情绪，满满胀胀的。 　　“秀香姐，咱们这次回去，年前不用出来了吧？”夏卫疆逗完苏雪兰，咬着红薯问林秀香。 　　林秀香点头，“年前都好好休息，养精蓄锐，出了年你们就要自己带人跑了。” 　　这是林秀香一早安排好的，师傅领进门修行靠个人，剩下的路怎么走才能更顺，还得夏卫疆和苏雪兰自己钻研。 　　带人也是必须的，销售部只有这么些个人，但厂是那么大一个厂，光靠一个林秀香可带不起来。 　　听到听休息一段时间，夏卫疆和苏雪兰都长松了一口气，夏卫疆立马嘻嘻哈哈地说起他这次回去要相亲的事儿。 　　回去的路程明显比离开的路程要短，心情也更加愉快，转天一大早，她们就回到了省城。 　　天色阴阴的，但没有下雨也没有雪，不知道是不是心情好的缘故，林秀香觉得家里的冬天似乎没有她记忆当中冷。 　　清晨的火车站十分安静，只有公交车缓缓从火车站外发出，林秀香他们正准备去坐公交车，旁边停着的小汽车按下了喇叭。 　　顾怀渝从车上下来，站在车边冲林秀香笑，“上车。” 　　大冬天的，顾怀渝穿着黑色高领毛衣，外面就只穿了件毛领皮夹克，头发应该是新剪短过，站在那里，看着格外清爽。 　　林秀香看着顾怀渝鼻梁上架着的金丝边眼镜，“……” 　　她怎么不记得顾怀渝有近视眼？ 　　但不得不说，顾怀渝这样打扮，是非常非常俊朗帅气的，关于青春年少的所有美好词汇，好像都可以放在顾怀渝的身上。 　　“秀香姐，他是电影明星吗？”苏雪兰一下子就看呆了。 　　夏卫疆白了她一眼，“没见过世面，长这样的电影明星你能不认识？是秀香姐的朋友吧。” 　　本来是朋友，但这个朋友不太满足于当朋友来着，顾怀渝出场再帅，林秀香看着其实还是有点头疼。 　　“认识的一个……弟弟。”林秀香只能这样介绍。 　　没见到林秀香前，顾怀渝一直怀疑自己的打扮，老担心哪里不妥当，镜子都不知道照了多少遍。 　　等见到林秀香后，什么打扮不打扮的，早忘到九霄云外去了，眼里只剩一个林秀香。 　　“刚送完人出来，远远看到像你，没想到真的是你，好巧。”顾怀渝走过来，“天这么冷，别在外面冻着了，赶紧上车吧。” 　　把夏卫疆手里的行李接过一个，然后领着他去后备厢放行李，还一边同林秀香解释他为什么会一大早出现在火车站。 　　像上次那样，打听林秀香可能回来的班次，然后去在火车站傻等这件事顾怀渝不可能再干了，他前两天就已经从林母那里，打听到了林秀香回来的具体班次。 　　为了让这次来得更顺理成章一些，顾怀渝给店里一个技师提前放了假，特意选了今天最早的列车，送对方上了车。 　　为了像样一点，顾怀渝完全不顾职员的诚惶诚恐，特意买了张送行的月台票。 　　当然，他没真上月台，只让检票人员剪了票，他就无情地将职工抛弃，赶紧出来等着了，生怕一个错眼，林秀香就已经离开。 　　月台票故意摆在了前面，林秀香一上车就看到了，居然还真是来送人的。 　　顾怀渝跟楼建新性格不一样，楼建新送林秀香来的时候，几乎没怎么同夏卫疆和苏雪兰说话，但顾怀渝这不是怕林秀香不接话茬尴尬么，跟夏卫疆聊了不少。 　　几人很快熟络起来，甚至还约好了下次顾怀渝去灯泡厂，可以找夏卫疆一起玩的事儿。 　　没有先送他们回县城，顾怀渝先拉着他们去了酒店，“新开的粤式酒店，你们尝尝这里的早茶，看看味道怎么样。” 　　话是对着夏卫疆和苏雪兰说，但菜单却是直接交到了林秀香手里，然后殷勤地向林秀香推荐各色早点。 　　夏卫疆和苏雪兰两人对视一眼，哪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林秀香上辈子就很喜欢粤式的早午茶，但她是多年后才在粤省本地吃到，没想到这么早的时候，省城就有粤式酒店了。 　　“量都不大，可以都尝试一下，师傅是正宗的粤省人，手艺很正宗。”顾怀渝跟林秀香凑到一起，仔细地给她推荐。 　　林秀香点了几样，把菜单递给苏雪兰，苏雪兰不好意思点，只添了一样，倒是夏卫疆没讲客气，点了他想尝试的。 　　这些还没完，顾怀渝最后拿过菜单，又追了好几样。 　　“够了，都要吃不完的。”量再小，这点也也太多了，林秀香忙阻止。 　　顾怀渝这才停手，把菜单还给服务员后，先跟林秀香倒了杯茶水，“都是我吃过觉得好吃的，想让你也尝一尝。” 　　不逮着这次机会，谁知道林秀香什么时候还愿意再跟他出来。 　　看到顾怀渝眼里的委屈，林秀香默默别开了脸，明明应该觉得顾怀渝幼稚的，但听到他的话后，为什么她会觉得有点可爱和感动？ 　　早餐吃得十分尽兴，别看样数点得多，但有顾怀渝和夏卫疆两个男同志在，竟然吃得差不多。 　　有几个口味特别好的，顾怀渝还另外叫人打包了，说要带回去给林父林母吃。 　　当然他也没有落下夏卫疆和苏雪兰，也替她们打包了几样适合带走的，让他们带回去同家人一起吃。 　　结账肯定是顾怀渝的事，有了先前林秀香偷偷买单的经验，顾怀渝一早就同经理讲了，他会亲自来买单。 　　“我觉得这个好，对秀香姐多好啊。”苏雪兰心里的天平早就倾斜到了顾怀渝身上，关键是顾怀渝长得还好看。 　　楼建新虽然不丑，但跟顾怀渝完全就没法比。 　　吃人嘴短，拿人手软，两样都占全了，夏卫疆也没什么好说的，不过他觉得顾怀渝有点悬，“你别忘了，秀香姐说他是认识的弟弟。” 　　苏雪兰没话说了，换她自己，其实也是更想找个年纪大一点，更成熟的对象，可以照顾自己的。 　　顾怀渝把夏卫疆和苏雪兰都送到家门口，才掉头往林家走。 　　到了林家门口，顾怀渝准备下车去替林秀香拿行李，结果林秀香拦住了他，说要把早餐钱拿给他。 　　顾怀渝火气蹭一下，就冒了上来，更多的还有委屈，他一脸受伤地问，“你就非要跟我算了那么清？你就这么不待见我？” 第44章 　　林秀香不懂为什么每次她都是跟顾怀渝在车里讨论感情相关的问题。 　　说实在的，车间的空间过于逼仄，林秀香每次都觉得压力非常大，想快速脱离这样的环境。 　　“不是，我没有不待见你，我只是……”林秀香看着顾怀渝，不知道应该怎么样将拒绝的话说出口。 　　明明之前已经想好了要怎么说的。 　　顾怀渝眼睛垂下去，嘴角微崩，看着他微微颤抖的睫毛，林秀香莫名就觉得有些抱歉。 　　但有些话还是不得不说的，林秀香微微沉了口气，看向顾怀渝，“顾怀渝，你抬起眼睛来看我。” 　　“下车吧，叔叔阿姨应该醒了。”听到林秀香过分认真的语气，再看到她严肃的表情，顾怀渝下意识地就不想听下去。 　　但这次林秀香没有给他逃跑的机会。 　　“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喜欢上我，但我是不可能跟你在一起的。”一旦开口，接下来的话要比想像中的容易许多。 　　顾怀渝不敢看林秀香的表情，也不敢让林秀香看到他的表情，“为什么？就因为我比你小？” 　　“对。”因为年纪小，林秀香压根就不会去考虑任何可能。 　　见顾怀渝不说话了，林秀香顿了顿，手里的钱包紧了紧，犹豫再三后，还是没有拿钱出来，“早餐谢谢了。” 　　“下次哪怕是真的偶遇，你也当做没看到我吧。” 　　说完，林秀香就推门下车了，取过行李后，后也不回地进了院子。 　　顾怀渝坐在车里，好一会儿，才慢慢回了点神，他伸手从裤兜里摸出火机和香烟来，打了好几次，都没有把火机打起来。 　　…… 　　等林秀香听到外面传来汽车发动的声音，才走到窗边看了一眼，见汽车平稳匀速地驶离，抱歉的心才微微放下。 　　林父林母一起床，就发现家里饭桌上罩着的早餐，林父轻轻推开隔壁房门一看，林秀香已经睡下了。 　　“嘘！别吵着闺女，出去出去。”林母也想跟着看一眼，结果林父已经把门给掩上了。 　　林母伸手轻轻地拍了林父一下，压低了声音不满地道，“你个死老头子，我看眼我闺女怎么啦！” 　　“晚点再看，闺女累得不轻，你让她好好歇歇。”林父轻手轻脚地，“你洗漱，我去给你热吃的去，都是闺女带回来的。” 　　林母瞪了林父一眼，到底没再推门，林秀香以为自己会睡不好，但沾到枕头后，瞬间就进入了睡眠。 　　这一觉，一直睡到中午才醒，虽然感觉做了个梦，但林秀香还是觉得睡得挺香的。 　　才睁开眼睛，就听到外头传来热闹的锅碗瓢盆撞击的做饭声，林秀香嘴角不自觉露出笑容来，裹着背子在床上滚了两圈，伸够了懒腰都没舍得起来。 　　这世上，这是最幸福的瞬间之一了。 　　“秀香，赶紧起床洗漱吃饭了。”林秀香动静不大，也不知道在厨房做饭的林父是怎么知道她醒来的。 　　“好，马上。”应完声，林秀香把脸埋在又软又暖的被子里，窝了几分钟，才掀开被子起床。 　　午饭林母没有回来吃，林秀香和林父和和美美地吃了一顿，然后林父就拉着林秀香去他的暗房，显摆他这阵子摆的照片去了。 　　“拍得可真好！”这真不是林秀香瞎夸，她就出门两个月的时间，林父拍照进步可不止是一星半点。 　　以前林父拍照就是那种最入门的，拍那种到此一游的全身照类型，但暗房间里新冲出来的照片明显不一样，看着跟照相馆里拍出来的差不多。 　　“是吧，省城的摄影协会可比咱们县城的专业多了，人家采风多，模特请得好，大家交流得也多。”林父美滋滋地告诉林秀香自己采风学习的事，而且他凭拍照还赚到了钱呢。 　　林秀香当时就是想让本就喜欢拍照的林父发展一下兴趣，不至于退休生活就是围着灶台转，真没想林父还能靠这个挣钱。 　　一问，挣得还不少，二十八块钱整。 　　林秀香出差二十多天的时候，陈爱华来给林秀香送单位发的水果，林父刚把技术练出来，正是手痒的时候，喊陈爱华去公园拍了套照片。 　　照片拍得很好看，洗出来后，陈爱华的同事看到了，喜欢得不得了，几个姑娘凑钱请林父给她们拍了套写真。 　　照片上周才取走，钱也都收到林父口袋里。 　　“给你的零花钱，记得请爱华吃好吃的。”林父拿了张大团结给林秀香，然后贼贼地凑到林秀香耳边道，“你妈不收我这钱，以后缺钱就管爸要。” 　　以前林父还没退休的时候，每次发工资，在钱还没有上交给林母的时候，林父都会偷偷给林秀香几毛一块的，让她去买糖吃。 　　林秀香小时候一口牙差点就吃坏了，林母发现后，把父女俩狠狠地骂了一顿，就再不许林父给林秀香零花钱了。 　　不过上有对策下有政策，林父还是能想方设法拿钱给林秀香，不过不再允许她买糖吃就是了。 　　塞完钱，林父不自觉就夸起了楼建新。 　　不得不说，楼建新这招投其所好，真的是投进了林父的心里，现在林父是一万个看得上楼建新。 　　“闺女，爸给你仔细打听了，小楼是真不错。”当然，林父也不会仅因为这一点，就认同楼建新，他在省城也没少打听。 　　甚至因为楼父也是摄影协会的一员，林父已经跟楼父楼母接触上了，交上了朋友。 　　楼家是真正的知识分子家庭，跟赵文生那样的，父母普通农业，他努力考学出来成为知识分子的家庭不一样，楼家有底蕴。 　　楼父现在退休，拒绝了学校返聘邀请后，养养花种种草，参加一些兴趣活动，在家写写毛笔字画画，日子过得十分安逸，楼母则接受学校返聘，现在还在省城师范教书。 　　开始林父还担心这样的家庭看不上他们工人家庭出身，只有初中学历的林秀香，但接触后才得知，他们的前儿媳妇，也不过是高中学历。 　　楼建新的姐姐，嫁的还是地地道道有农民，看着也没有哪里不好的。 　　“我知道你跟文生离婚也没多久，可能还不想考虑这些，但小楼是个体贴人，要是错过了他，想再遇上这样的，就难了。”林父连楼建新前妻那边都打听了。 　　据说是同一个大院长大的，当年一起下乡，一起回城，然后结婚生子，对方家庭也是知识分子家庭，十分要脸面。 　　虽然不耻自家女儿的行为，但更没脸面面对前亲家，所以离婚后，两家就彻底断了交，没有什么扯皮的事。 　　“爸，我跟楼建新不是你想的那样。”林秀香有些无奈了，但林父不比脾气略有些急躁的林母，有些话林秀香更愿意跟林父说。 　　林父安抚地拍了拍林秀香的手，“爸爸知道，都知道，但别急着拒绝好吗，先了解一下，爸爸不逼你。” 　　林秀香还能怎么办，只能无奈先应下。 　　她这边才应下，楼建新周末就领着妞妞过来了，小妞妞居然还没忘记林秀香，一看到她，就轮着小短腿喊着姨姨扑了过来。 　　“来这边开会，这孩子知道我要来，死活哭闹着要来。”楼建新手里拿着妞妞的一些东西，满脸无奈。 　　林秀香能拒绝楼建新，但没法拒绝妞妞这么可爱的孩子，何况楼建新帮了林父那么多，只不过帮他带一下孩子，林秀香实在没有拒绝的理由。 　　把妞妞送到后，楼建新就先去开会了，走得很果断，他这样的态度让林秀香放松下来，或许真的只是因为孩子太闹。 　　直到下午五点多，楼建新才散会回来，顺理成章留在林家吃了顿饭。 　　饭后楼家父女要回去，林秀香被林父林母赶出去送。 　　“对不起，我是不是让你难办了？今天是妞妞哭得实在厉害，我没办法，下次我肯定不带她了。”楼建新怀里抱着睡熟的妞妞，温声问林秀香。 　　林秀香看了眼靠在父亲肩膀上睡得香喷喷的妞妞，微微摇了摇头，“妞妞不麻烦，她很乖巧，我爸妈也很喜欢她。” 　　楼建新笑起里，眼里闪着光，他问，“那你喜欢妞妞吗？” 　　“自然是喜欢的。”这样乖巧的孩子，谁会不喜欢呢？林秀香想了想，“对了，我爸妈，你别介意，他们就是太着急我的事了。” 　　林父林母对楼建新太热情了，林秀香觉得楼建新对自己应该没有那方面的意思，担心会对他造成困扰。 　　“没事，叔叔阿姨喜欢我，我高兴还来不及呢。”楼建新笑起来，“对了，你这次出差怎么样，顺利吗？” 　　聊起工作上的事，林秀香话明显变得要多一些。 　　楼建新仔细地听着，他毕竟是在工业局工作，灯炮厂以前就归工业局管，虽然现在灯泡厂已经半独立，但还是有共通的地方。 　　讲了些政策上的事后，两人差不多走到灯泡厂外的公交站了。 　　“你下次要是带妞妞过来，还是开单位的车吧，回去要方便很多。”林秀香担心地看了站牌，“也不知道能不能赶上回去的末班车。” 　　听到下次两个字，楼建新笑起来，胸口微震，笑容十分愉悦，他道，“好。” 　　作者有话说：男主是顾怀渝~是顾怀渝~ 第45章 　　临近年底，销售部除了林秀香这组闲下来，其余几组反倒是更忙了，林秀香去找领导汇报工作的时候，徐光带着组员刚拿到车票准备出发。 　　“林组长真是春风得意啊，但愿林组长能长长久久地得意下去。”徐光跟林秀香擦肩而过，忍不住道。 　　徐光以前一直觉得，逞嘴上英雄是没用的，但他在林秀香手上折过太多回，每次输得都不好看。 　　以至于，他现在都控制不住自己，想嘴上找回点输赢。 　　“那我祝徐组长梦想成真。”林秀香站定，笑眯眯地回过去。 　　“……！！”徐光，听不出他是反讽吗？ 　　听出来又怎么样，这样美好的祝愿，怎么能够拒绝。 　　“噗……” 　　“噗哧……” 　　几乎是同时，林秀香身后的苏夏两人，以及徐光身后的组员同时笑出声来，徐光回头一瞪，他身后的组员瞬间强忍住笑，板正了表情。 　　徐光毕竟是一组之长，之前又是车间主任，年纪也比他们大许多，苏雪兰失控了一下，飞快就把脸扭开，把上翘的嘴角尽力往下拉。 　　只有夏卫疆笑得最肆无忌惮，还是林秀香瞪了他一眼，他才收了收表情，但看徐光时，嘴角还是抽搐得厉害。 　　要忍不忍的样子，还不如直接笑出来呢！徐光冷哼一声，瞪了夏卫疆一眼，领着下属甩手离开。 　　工作汇报很顺利，汇报完工作后，领导还拉着林秀香几个拉了下家常，关心了下三人的生活问题，尤其是林秀香的感情问题。 　　这个时候的国营厂就是这样，讲究的是一个人情味儿。 　　就算直属领导不问，过阵子妇联的了解到情况，估计也会来做林秀香的工作，给她安排相亲之类。 　　好不容易从领导那里脱身出来，安排好夏卫疆和苏雪兰接下来的工作，林秀香回家又见到了徘徊在她家门口的赵文生。 　　“你冬天的衣服还在家里，我，我给你送过来。”赵文生本来是踮站脚尖往里看的，等看到林秀香，脸上写满了窘迫。 　　林秀香看了眼他手上提着的大包，抬手过去，“给我吧。” 　　这些衣服她都忘了，不过送过来也好，要扔她也要自己扔。 　　把衣服交给林秀香，赵文生还没走，他踟蹰着问，“不请我进去坐坐吗？” 　　赵文生自打被林秀香直言拒绝后，一直没敢再来找林秀香，没脸来。 　　但越是压抑着不来，他心里就越是想念，正好今天赵母翻箱倒柜，居然翻出几件林秀香压箱的冬衣来，赵文生立马就找来了。 　　“赵文生，还需要我再提醒你我们的关系吗？”林秀香觉得赵文生这人真的是有病，旧情有这么难忘吗？旧一个爱一个的。 　　赵文生脸色一僵，就又听林秀香试探着道，“你如果心里实在过不去，我建议你去看看医生，精神科的医生应该也管心理健康的。” 　　“……”赵文生脸一下就青了，憋了半天才憋出一句，“我没病。” 　　“没病那你还留在这里干嘛，等过年啊！”林秀香声调突然升高，吓了赵文生一跳。 　　林秀香白了赵文生一眼，推门进屋，连话都不想再跟他讲。 　　对赵文生，林秀香也没什么可求的了，只求他再处对象结婚，可千万别发神经惦记她，搞他对杨小禾的那一套。 　　哪怕非她所愿，可被动成为杨小禾那样的人，也是很恶心人的事。 　　等林父林母回来，得知赵文生又上门来，林母还是气得在家骂了赵文生一通。 　　好不容易家属院现在没什么人说林秀香离婚的事，赵文生又冒出来了，这让大家怎么看怎么说。 　　说林秀香跟赵文生藕断丝连？再次提醒大家林秀香离过婚的事实？ 　　“我看他就是不安好心！”林母以前有多看赵文生顺眼，现在就有多嫌赵文生碍眼。 　　林父也直摇头，“实在是没想到，文生居然是这么副性子，唉！” 　　林秀香怕他们说着说着又自责起来，忙挽着林父林母的手，说定了去岳山的火车票，让林父把约好拍照的推一推，林母去请个假。 　　“马上要过年了，咱们就在省内走走，明年我带你们去京城，咱们争取看遍祖国山水。”林秀香上下两辈子，还有一件后悔的事，就是没有带林父林母到处走走看看。 　　一辈子，林父林母就替她操心了，钱也都是攒着给了她，别看她后来生意做得好起来，但林父林母也还是舍不得花钱。 　　俭省了一辈子的老人，自己挣的都舍不得花，何况是自家闺女辛苦挣的。 　　“这得花多少钱啊，林秀香，我跟你说，钱不是这样造的！”林母果然第一个念头，就是想到了这方面。 　　林父也不赞同，林秀香自从离婚以来，在花钱上，就像变了个人似的，钱大把大把地撒出去，看着他们都心惊。 　　“这一年事挺多的，我这不是想着去庙里拜拜嘛！”林母是吃软不吃硬的人，林秀香自有对付她的一套办法。 　　听到林秀香这么一说，林母不说话了，想了想，“是应该去拜拜，明天我去跟老方讲一声。” 　　至于去京城，林母眼睛一转，“等你结婚，让女婿带我们去。” 　　“……”林秀香，她能说什么，只能硬着头皮应好，反正到时候等她买好票，把事情安排好，林母不去也得去。 　　林秀香不光买了他们一家三口的，还买了林大姨的票，喜得林大姨逢人就说自己享了外甥女的福。 　　岳山很近，从省城出发坐火车，也不过是六个小时的车程而已，就在省内。 　　冬天的岳山景色非常美，上山要走过长长的山谷，再坐车上去，林父装足了胶卷，一路上都在替林母和林大姨拍照。 　　至于林秀香，她没想到，自己年纪轻轻，体力赶不止林父林母也就算了，竟然都赶不上七十多的林大姨，一直落在了后头。 　　直到登上山顶，林秀香才艰难地撑着笑容，挨着林母和林大姨拍了张照片，还请别的游客帮他们一家拍了合影。 　　“就你这样的，还陪我和你爸看遍祖国山水呢，大话倒是挺能说的。”林母看着林秀香累得不轻的样子，一边给她递水一边嫌弃。 　　林秀香，“……” 　　“你少说两句，秀香出差多辛苦，都没好好歇歇就陪咱们出来了，你以前还说挣钱了要给大姐买花戴呢，我看你也只会嘴上说说，连秀香半分都比不上。”林大姨不干了，立马出言训林母。 　　林秀香嘿嘿一笑，立马挨到林大姨身边，“还是我大姨疼我。” 　　林母还想瞪林秀香，林大姨立马把林秀香护住，“你别瞪她。” 　　林秀香躲在林大姨身后，得意地看向林母。 　　“……”林母，回家再收拾你！ 　　在岳山玩了一天，林秀香才告诉林父林母，她还订了去大庸的列车，还订好了酒店。 　　至于林父的胶卷，林秀香行李箱里偷偷备了货，林母的假，林秀香也去补请了，林大姨那里就更直接了，林秀香跟表哥们说的，是玩半个月。 　　完全没有后顾之忧。 　　出都出来了，林秀香还花了那么多钱，林父林母还能说什么，只能由着她去。 　　像岳山和大庸这种，以名山名寺出名的山水美景地区，古往今来都是不缺游客的。 　　衣食住行林秀香全部安排得妥妥当当，林父林母和林大姨不用操心，只用全身心地去感受美丽的风景就好。 　　一路上，他还还认识了不少出门游玩的男女老少。 　　林父更是遇到了好几个志同道和的摄影发烧友，大家互相交流，还留了地址，约好以后互相通信，交流心得。 　　出门半个月，一直玩到快过小年才踏上回家的旅程。 　　“你爸心都玩野了。”列车快到站了，林父还在别的车厢同认识的朋友们道别，林母忍不住跟林秀香嘀咕。 　　这正是林秀香乐意看到的，别说林父了，林母还跟一个一见如故的阿姨约好了，明年要去沪市会友呢。 　　“妈，你明年去沪市，记得给我带漂亮衣服呀。”林秀香挨着林母道。 　　林母瞪眼看她，“能少得了你的，你大姨不得吃了我。” 　　回到家里，林秀香就不怎么见得着林父林母的人影了，倒是她一出门，家属院里的叔伯阿姨们，都用格外慈爱的目光看她。 　　“秀香这闺女好，孝顺！” 　　“真是羡慕老林两口子，听说秀香明年还要带他们去京城玩呢！” 　　“你们看到老林拍的那照片没，那山可是真险峻，景色美得嘞！” 　　“不能比啊，我家孩子，我都不求他有秀香这么懂事孝顺，少叫我操点心，我都谢天谢地了。” 　　林秀香偶然听了一嘴，才知道林父林母回来后就尽在外头显摆了，当着她的面就训她乱花钱，说什么以后决不跟她出去玩，没想到在外头是这么夸她的。 　　看破不说破，林秀香只当不知道这事，高高兴兴地准备起过年的事情来。 　　重生后的第一个新年，也是离婚后的第一个新年，对林秀香来说，意义非常不一样。 　　！ 第46章 　　进年货前，林秀香还跑了趟邻省，进过年要卖的货，以及来年的春装。 　　等林秀香回来，连气都没歇，就开始陪着林父林母逛市场，在人堆里挤来挤去，买过年要用的年货了。 　　对联福字肯定是要买的，还得买市场上别人摆了桌子现写的，挑那意头好的买，这事儿交给了林父。 　　瓜子糖果饼干这些零嘴也是必不可少的，每年林秀香家里，不出初六歇不下来，两边的亲戚都要来拜年，大人多孩子更多。 　　林秀香辈份大，虽然离婚了，但也是成过家的人，给小辈们的红包必不可少。 　　“我这要是再结一次婚，是不是还赚了。”在百货大楼里，林秀香一边让售货员给她拿红纸，一边笑着跟林母开玩笑。 　　林母嗔了她一眼，紧接着道，“你倒是结啊！” 　　林秀香看看售货员，看看到处挤着的人堆，就是不看林母了，怎么就一时想不开，自己挖坑给自己跳呢！ 　　林母看着她这样子，没好气地笑出声来，“行了，大过年的，我懒得说你，赶紧去卖饼干的那里看看，他们家的牛奶饼干好吃，别被人抢没了。” 　　林秀香如蒙大赦，麻溜地跑去卖去饼干的柜台挤着去了，没人排队，但大家也热热闹闹，脸上和和气气的。 　　踩着脚挤着了，也没什么，客气一声就过去了，要过年了嘛，大家脸上都喜气洋洋。 　　挤着的时候，还遇到了从里头买瓜子回来的陈爱华，“秀香，我去买荸荠，多买点分你啊，你给我带两斤饼干。” 　　“行，我要五斤荸荠。”林秀香忙应声，陈爱华点头，艰难地挤了出去。 　　等林秀香好不容易从市场里挤出来，东西差不多是买全了。 　　瓜子花生买的带盐味儿的，不多，林秀香的乡下二大爷家里种瓜子和花生这些，每年都会送家里现炒的过来，那个才叫香。 　　饼干糖果不用说，林秀香大手笔，别人都是几斤几斤地称，她是直接一大袋不让拆封，直接买下来。 　　还有咸姜、干梅子、小糕点……这些，也都是五斤起地买，才进市场半个小时，林秀香就有些扛不住了。 　　本来按林秀香的意思，年货上哪买不是买，提前去省城的大批发市场买就好，便宜不说还不用在人堆里挤着，雇个车拉回家里来，还不费劲。 　　但林父林母不同意，就得二十八九这两天到市场里来挤，林秀香能怎么办呢，自然是随他们高兴。 　　“嗷！我妈让买的川豆子没买！”陈爱华一清点，完了，东西买少了，还不能走，得进去再战一场。 　　林秀香还好，林母划给她的任务，她都买齐了，只等林父林母买齐他们的任务出来汇合。 　　“你赶紧进去吧，我帮你看着，记得买瘸子陈家的，他们家的香。”看到陈爱华还要进去挤，林秀香心里还挺高兴的，还有闲心提醒他哪家好吃。 　　“……”陈爱华白了林秀香一眼，咬了咬牙，默默地挤了进去。 　　林秀香站在市场门口，看着脚边一堆的东西，再看一眼锁在路边的自行车，有些犯愁这些东西怎么运回去。 　　陈向东远远就看见了林秀香，见林秀香守着大堆小堆的东西，立马踩着三轮车上前来。 　　“买这么多啊，拎上车，我给你们送回去。”陈向东吧，其实已经死心了。 　　不死心没办法，他家里死活不同意，他妈都被他气病了，林秀香这里，陈向东自己也感觉得到，她是一点都没考虑过他。 　　难过肯定是难过的，但有些事再努力也争取不来，还不如尽早放下。 　　陈向东跳下车，直接就把林秀香脚步的东西往三轮车里放，林秀香伸手拦，没拦住。 　　“干嘛，处不成对象还不能是朋友？”陈向东唬着一张脸，“我来这也是给工友拉年货，顺路，你们这么多东西，坐公交车可不方便。” 　　县城只有一趟公交车，贯穿小县城，直接通到客运站，这些天公交车上都是满满当当的，不好挤。 　　至于的士，小县城现在还真没这个，大家出行除了公交车，基本靠腿和自行车。 　　市场倒是有拉客的三轮车，但早被人抢定完了，林秀香他们来得晚，根本就喊不上车。 　　他都这样说了，林秀香还能说什么，只能道谢。 　　见林秀香不再拦着，陈向东向着林秀香咧嘴一笑，低下头笑容就不见了，心里还是难受得厉害。 　　如果他能在林秀香结婚前，早知道林秀香的好多好。 　　如果他父母能仔细了解林秀香的为人，对她离婚的事不存在偏见该有多好。 　　可惜这世上没有如果。 　　陈向东帮着拉了一趟后，林父林母还没回来，他先去帮工友去了，等林父林母出来，陈向东又忙着送了一趟。 　　要不是陈爱华哥哥会来接，陈向东原本也是要帮她送的，用他的话来说，林秀香的朋友也是他的朋友。 　　“拿着，今天这么麻烦你，耽误你不少功夫！”陈向东走的时候，林父拉住他，硬塞了两包烟给他。 　　陈向东其实不希望林父这样客气的，但是，“谢谢叔叔。” 　　屋里，林母整理着今天的战利品，不时探头出去看眼屋外，见到陈向东离开，林父转身往家走，林母心里叹了口气。 　　多好的小伙子，可惜有缘无份。 　　顾怀渝觉得自己挺犯贱的，林秀香明明白白地拒绝了他，他还是没办法真放下。 　　林秀香在市场门口站着的时候，其实顾怀渝看见了，不过一个犹豫的工夫，就被陈向东抢了先。 　　见有人帮忙，他转头去了老头子那里，离开时没忍住，又转到了林秀香家楼下不远。 　　眼睁睁看着林秀香一家回家，林父出门送陈向东，陈向东离开后，林父进屋。 　　也不知道坐了多久，林父又出门来，拿着火钳和装了蜂窝煤灰的簸箕出来，倒在了路上的坑洼处，然后又转身要进屋。 　　从头至尾，林秀香都没有再出门。 　　“林叔叔。” 　　林父走了几步，回头一看，是大包小包走过来的顾怀渝，“小顾，你怎么来了，稀客啊，快进屋坐。” 　　“年后又回趟京城，提前来给您和阿姨拜个早年。”顾怀渝笑着，跟着林父进了林家门。 　　顾怀渝向来嘴甜，林母本来就喜欢他，看到不光来拜年，还大包小包地拎满了东西，又是感动又是生气，“不都说了，来做客阿姨喜欢，带东西阿姨就不喜欢了。” 　　“这不是过年嘛，哪有上门拜年空着手的，一年也就这一回，阿姨您可别生气，长皱纹就不漂亮了。”顾怀渝笑着，把手里的东西随意地放到桌子上。 　　林母被他哄得心花怒放，“阿姨都几十岁的人了，脸都跟酸菜一样了，还说什么漂不漂亮。” 　　说完，林母瞪了眼客人上门，还坐着不动的林秀香，“秀香，快去倒茶来。” 　　林秀香，“……” 　　顾怀渝在外面，其实林秀香知道，收拾了一半起身的时候，从窗户那里看到顾怀渝的车停在对面不远处。 　　林秀香原以为顾怀渝坐坐就会走，结果对方直接跑到家里来了。 　　她亲妈还因为顾怀渝训她！ 　　泡了茶来，林秀香拿眼睛瞪顾怀渝，暗示他，差不多就够了啊。 　　顾怀渝只当看不见，跟林母聊本地的旧俗聊得相当愉快，林秀香只能暗暗磨牙。 　　“你干什么！”好不容易逮着空档，林秀香压低了声音问顾怀渝。 　　顾怀渝低眉顺眼地喝着茶水，“给叔叔阿姨拜年。” 　　“……拜完了，就赶紧回去。”正说着林母拿了红包从屋里出来了。 　　见两人凑得近，林母奇道，“你们说什么悄悄话呢。” 　　林秀香只能皮笑肉不笑地道，“我说今天天气看着不太好，可能要下雪了，让他回去的路上小心点。” 　　林母看了眼阴沉沉的天空，赞同地点了点头，把红包塞给顾怀渝，“回去是要小心些，路上都结冰了，滑得很。” 　　顾怀渝不肯要，林母强塞到他手里，不容拒绝，“压岁钱，拿着！” 　　压岁钱，林秀香看了顾怀渝一眼，小孩子才拿压岁钱。 　　顾怀渝自然懂林秀香那眼的意思，他笑眯眯地看向林母，“谢谢阿姨，阿姨我听说，咱们这边女婿也是有压岁钱的，对吗？” 　　刚刚两人就在聊旧俗，林母也没多想，闻言笑道，“有，拜年就有压岁钱。” 　　其实一般来讲，只有新女婿头年上门送节，丈母娘才会给压岁钱。 　　但林父林母就林秀香一个闺女，也是盼着他们对女婿好，女婿能对女儿好，所以以往的每一年，林父林母都给了赵文生压岁钱。 　　“当阿姨的女婿可真好，我侄子就从没拿过丈母娘的压岁钱。”顾怀渝卖起顾越鸿来，手特别顺，“……前年初二回去拜年，因为小舅子想去邻村听戏，丈母娘家里半个人没留，直接吃了个闭门羹。” 　　中年女人爱听八卦，谁家的都爱听。 　　听到顾怀渝说起他侄子娶老婆，亲家半点不知礼数的各种行为，林母十分替顾怀渝的侄子委屈。 　　“这也太不懂礼数了，小的不懂，老的总该明白的，哪有这样处事的。”顾母听得直摇头。 　　听到这里，林母反应过来，顾怀渝才多大，怎么侄儿都结婚了，一聊才知道，顾怀渝跟林秀香一样，都是辈份大的人。 　　林母就拿林秀香出来调侃，“秀香还总说自己年纪轻轻就成了姑奶奶，小时候还因为辈份大哭过呢，瞅瞅，怀渝年纪比你还小，辈份也一样大。” 　　“我年纪轻轻就是叔公，咱们辈份还挺配的。”顾怀渝悠悠地补上一句。 　　林母笑起来，可不是，这两孩子都是年纪小辈份大的主儿，一堆年纪比他们长的人，要管她们叫姑叫叔的。 　　林秀香瞪眼，“……” 　　你倒是再明目张胆一点！ 　　顾怀渝没敢太过火，刷了一波存在感后，拒绝了林母的挽留，没肯留下来吃饭，麻溜就走了。 　　送走顾怀渝，林秀香算是松了口气，她还真有点怕顾怀渝乱来，林秀香一点也不想跟林父林母解释，自己跟顾怀渝的关系。 　　果然年纪轻就是不稳重。 　　“哎呦，这孩子！”林秀香这里才松了口气，那里林母就惊呼起来。 　　问题出在顾怀渝送来的东西上头，林秀香凑过去一看，也抽了口凉气。 　　燕窝、人参、鹿茸、冬虫夏草……都是极其名贵的药材保健品，林秀香是不太懂这些，但顾怀渝送的东西，想来差不到哪里去。 　　顾怀渝是疯了吗？送个普通朋友家的节礼送得这样贵重！这让林父林母怎么想。 　　林母没深想，只后悔红包钱给包少了，林母想了想，“秀香你明天去趟省城。” 　　“马上过年了，我去省城干嘛？”林秀香有些回不过神来。 　　林母瞪了她一眼，“还能干什么，当然是给小顾爸爸去拜年啊，小顾是年初一回京城，过年还是在省城过的，对了，你知道他住哪里吧。” 　　“我不知道……”林秀香。 　　“不知道你赶紧去问问，你不是有皮律师的电话，他们是好朋友对吧，赶紧去问问。” 　　“……”林秀香。 　　顾怀渝送来的东西，林母不可能回礼回去，在家里翻箱倒柜，又收拾了二大爷送来的土特产，一收拾，也有一大包。 　　想到林秀香是去省城，林母差点让林秀香再跑趟楼建新家，还是林母想到婚前送节这种事，该楼建新主动，林母才作罢。 　　“早去早回。”第二天一早，林母把林秀香推出家门。 　　林秀香是真不知道顾怀渝住哪里，不过她联系了皮望春，问明了顾怀渝家的地址。 　　怕林秀香过去顾怀渝不在，皮望春还说顾怀渝和顾父一般过年，都是跟顾越鸿一家过的，家里找不到人，去顾越鸿家准能找得到。 　　顾越鸿家在哪里，这个林秀香还真知道。 　　上辈子杨小禾炫耀似的，在林秀香没发现她跟赵文生暖昧之前，带着林秀香去顾家做过客，不过是趁着她公婆不在的时候。 　　虽然很不想看见杨小禾，但林母交待的任务还是要完成的，林秀香无奈地上了去省城的客车。 　　先去了顾怀渝自己家，没人在家，问邻居才知道顾怀渝父子一早就出了门，林秀香又转道去了顾赵鸿家那边。 　　是杨小禾给林秀香开的门。 　　“你来干什么！”杨小禾看着大包小包的林秀香，眉头皱得死紧，想到什么，杨小禾神色大变，“你有病吧，大过年的想来闹事吗？” 　　林秀香翻了个大白眼，不明白杨小禾怎么神经病到草木皆兵的地步，没看见她手上提着礼品吗？哪个来闹事的还带礼上门的。 　　“我找顾怀渝有事，他在吗？”林秀香不愿意跟杨小禾掰扯，直言道。 　　这时厨房里传来一道严厉的女声，“谁呀？” 　　“妈，是敲错门的。”杨小禾当着林秀香的面，直接回过去。 　　里头没了动静，杨小禾满怀恶意地看了林秀香一眼，自己走出来，把门掩上。 　　“找我家小叔叔？林秀香，你真的是越来越本事了啊，踹了赵文生是为了攀高枝的吧，这是脸面都不要了？” 　　作者有话说：4000+应该也还算小粗又长吧~ 第47章 　　杨小禾满怀恶意地看着林秀香，说出这些话给她带来的快意也丝毫没有掩饰。 　　“为了报复我，搭上顾怀渝，想当我的小婶婶？赵文生肯定不知道你居然是这样心机深沉的人吧，亏他现在还惦记着你。”杨小禾嗤笑着。 　　林秀香看着表情其实有些狰狞的杨小禾，轻声开口，“你这个样子，真丑。” 　　“……你！”杨小禾表示一收，双眼瞪得老大。 　　要不是林秀香不愿意拎着满手的东西原路返回，也不愿意把林母精心准备的东西交到杨小禾手里，林秀香才懒得跟杨小禾浪费口水。 　　“我跟你不是一路人，不要把我想得跟你一样肮脏。”林秀香目光直视杨小禾，“攀高枝？隐瞒自己流产的事实攀高枝，还勾引有妇之夫的人，是你。” 　　杨小禾脸上的冷笑一点点垮下去，脸色几乎瞬间变得雪白，心里说不出来的慌乱。 　　林秀香伸手推开堵在门口的杨小禾，“让开。” 　　心神大乱的杨小禾并不想让开，但她怕拦着林秀香会嚷起来，所以轻易就被林秀香拨开。 　　林秀香推开门就要进去，她放下东西就走。 　　“不要说，求你！”杨小禾回过神来，飞快地拽住林秀香的胳膊。 　　这种时候，她应该是咬死不承认的，但杨小禾更害怕自己不承认，逼得林秀香把这事闹开。 　　林秀香看了杨小禾一眼，杨小禾讪讪地松开手。 　　就在杨小禾以为林秀香不会回应的时候，林秀香开了口，“放心，我对破坏别人家庭没有兴趣。” 　　空口无凭的话林秀香不会说，撕下来的诊断纸上连个名字都没有，凭什么就说是杨小禾呢。 　　而且林秀香从来不打算借此破坏杨小禾的家庭，她更希望抓到杨小禾跟彭大河勾结作恶，将他们绳之于法。 　　杨小禾已经完全不敢介意林秀香话里的挤兑，她飞快收拾了心情，紧随着林秀香的脚步进屋。 　　“你是？”林秀香刚进去，正好碰到从厨房出来找杨小禾的季主任。 　　林秀香看了眼面相威严肃穆的季主任，认出对方是杨小禾的婆婆，“顾夫人您好，我是顾怀渝的朋友，拿些家里的特产给他，他家里没人，所以冒昧来打扰了。” 　　季主任这个面相，看着就不是什么好相处的人，果然她上下打量了林秀香几眼，眼里闪过一丝鄙夷。 　　大概跟杨小禾一样，以为林秀香是来高攀的。 　　“放着吧。”季主任打量完林秀香，表情淡淡，然后满眼责怪地看向杨小禾，仿佛在责怪她什么人都放出来。 　　林秀香也不在意，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在意这样的人，不是跟自己过不去么。 　　不过林秀香也没随便放，她可不想遇到放错地方，被别人嫌弃挑刺的场面，林秀香把目光转向了杨小禾。 　　杨小禾顶着季主任要吃人的目光，引着林秀香，让她把东西放在了客厅的茶几上。 　　把东西放好，林秀香就不管了，同季主任说了声“打扰了”就推门出屋。 　　看到林秀香出了屋，杨小禾才长长地松了口气，天知道，她刚刚心脏都提到了嗓子眼。 　　好在林秀香识趣，没有瞎说什么不该说的话。 　　“也不知道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就往人家里送，真是不知礼数。”季主任皱着眉头看了眼茶几上那一堆东西。 　　想到林秀香过份漂亮的长相，和精致的打扮，季主任心里闪过不喜。 　　大冬天的，居然只穿了裙子和昵大衣，裸着个腿，嘴巴涂得红艳艳的，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女人。 　　也不知道顾怀渝从哪里认识的这样的女人，还让人家找上门来。 　　想到有可能这样的女人要成为自己的妯娌，季主任心里就不舒服，别扭。 　　不过顾怀渝的事也不是她能管的，季主任收回思绪，嫌弃地看了眼站在那里愣神的杨小禾，抬了抬下巴，“你看看是些什么，上不得台面的就扔掉。” 　　杨小禾立马低眉顺眼地收拾，季主任盯着她看了几眼，转身进了厨房。 　　出了大院，林秀香双手揣在衣兜里，呼着白气儿，慢慢往公交站走着。 　　省城过年的气氛还是很浓郁的，大家脸上都喜笑言开的，今天天气也不错，虽然是阴天，但没刮风也没下雨，并不冷。 　　林秀香才走了几步路，就有小汽车停在路边，年轻车主摇下车窗，问她去哪里，要不要送。 　　“……”林秀香，这年头，年轻人就这么开放了吗？ 　　直接拒绝后，林秀香把围巾往上拉了拉，加快了步子往公交站走去。 　　顾怀渝跟老爷子出门早，不过没有直接去顾越鸿家里，而是先送老爷子去见了朋友，拜过年后才过去。 　　不过他们出门早，到大院时，林秀香刚走出去没几分钟。 　　到了顾家，杨小禾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半点没提林秀香给顾怀渝送东西的事，季主任也没说。 　　林秀香送来的东西已经被放到不起眼的墙角，顾怀渝也没有注意那里。 　　还是老爷子瞅见袋口露出来的腊肉，笑着向季主任道，“惦记了一整年，总算能吃上一口腊肉了，侄媳妇，记得多放些蒜叶。” 　　季主任听了，不赞同地笑道，“叔叔，医生说了，您不能吃这种熏肉。” 　　为了老爷子忌口，顾家不管什么时候，都没有出现过熏肉制品，没有就不会嘴馋，不会惦记着。 　　对着老爷子，季主任和颜悦色，转眼看向杨小禾时，脸色不光变得严厉，还写满责怪。 　　她交待了让杨小禾收拾清理，杨小禾就是这样清理的？！ 　　“我马上扔掉。”杨小禾也是心神恍惚，所以才出了纰漏，她立马去收拾。 　　顾怀渝本来只是听着，目光无意地扫了那些东西一眼，目光突然凝住，问道，“这些东西是哪里来的？” 　　杨小禾不敢乱说，眼睛看向季主任，季主任皱了皱眉头，在随便敷衍和如实相告间选择了，“我没注意，大概是想走你哥后门的人送的。” 　　话音刚落，大门被叩响，杨小禾深吸了一口气，压住心里的喜意，快步去开了门。 　　进门的是一家三口，是季主任特意的请来的客人。 　　“快进来，小禾去倒茶来，老许老陈快坐，叔叔，这两位是越鸿爸爸的同事，这是我们家老爷子。”季主任热情地给双方介绍。 　　老爷子瞅了瞅跟着父母身后的姑娘，又看了看脸色不太好看的顾怀渝，笑眯眯地点了点头，就当是打了招呼。 　　季主任又拉过脸色红红站在最后的姑娘，亲昵地道，“嘉惠，快过来，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顾怀渝，怀渝，这是嘉惠，林大高材生。” 　　给客人倒茶的杨小禾飞快扫了眼这位许嘉惠，看得出来，是仔细打扮过的，相貌倒是不差，但是站在顾怀渝跟前，一下子就黯淡了下去。 　　难怪季主任今天自己下厨，原来是家里要来贵客，给顾怀渝相亲。 　　顾怀渝连看都没看许嘉惠一眼，侧身在老爷子耳边说了什么，就站起身来。 　　屋里气氛有些尴尬。 　　“我还有点事，你们慢聊。”说完，顾怀渝便向墙边走去，把东西都拎了起来，准备离开。 　　因为不是去商场买的礼品，都是家里的熏的腊肉和鸡鸭这些，还有不少干货，所以装东西的袋子都是随便找的干净袋子。 　　装腊肉的布兜子上还印了灯泡厂的字样，若仅是凭这个顾怀渝还认不出来这些东西跟林秀香有关，他看到了袋把手上绣的林字。 　　昨天他才在林家见到这个袋子，厂里发的袋子，家家户户都有，每家都有好几个。 　　白布兜子，平时装点什么都方便，林母在同一个位置绣了字，以防认错。 　　“怀渝，你这是……”季主任哪能让顾怀渝走，忙去拦。 　　顾怀渝看了她一眼，“三嫂，今天你有客人，家事咱们晚点再说。” 　　季主任眉头一皱，哪里不明白顾怀渝怕是知道她说谎了，虽然对顾怀渝把这事归为家事有些不高兴，但面上一点也没表现出来。 　　“你有事那就先去忙吧。”季主任心里有些后悔没有实话实说，但她先前说的话留有余地，责任轻易便可推开。 　　其实季主任有些自说自话，顾怀渝这会人都已经走到门边拉开门了。 　　县城来省城最早的班车是六点半，林秀香应该不可能那么早来，大概是坐的七点半的车，到省城转公交车的话，大概是九点多的样子到这里。 　　而且林秀香有可能是先去过他家，再过来这里，时间还能往后推一些。 　　现在十点一刻，林秀香这会可能还在省城客运站。 　　想到这里，顾怀渝的脚步更快了一些。 　　自家人了解自家人，季主任骨子里的势利顾怀渝清楚得很，林秀香来这里，肯定被人给眼色看了。 　　还有杨小禾，想到林秀香跟杨小禾复杂的牵扯，顾怀渝就后悔不已。 　　虽然他并不担心林秀香跟杨小禾对上会吃亏，但如果他早知道林秀香会上门来，肯定不会出门。 　　顾怀渝一边后悔，一边飞快往客运站赶去。 　　本来就急，但今天老天爷好像都跟他做对似的，顾怀渝连遇两个红灯。 　　等红灯的时候，一辆被顾怀渝超了的公交车缓缓停在他旁边。 　　顾怀渝正急着砸方向盘呢，一转头，就看到了公交车里，脸上带着微笑，目光看着远方的林秀香。 　　焦虑的心情瞬间就平复了下来。 　　原本过分漫长的红灯，瞬间变得极短，转眼就变成了绿灯，眼看着公交车发动离开，顾怀渝一着急，熄火了。 第48章 　　汽车是真的彻底熄火，怎么都点不起来的那种，顾怀渝只能眼眼地看着公交车走远，然后彻底消失在视线范围内。 　　“明天就换了你！”顾怀渝拍了下方向盘，气道。 　　顾家那边，顾怀渝虽然离开，但饭还是要吃的，席上季主任一直在跟老爷子夸许嘉惠，让许嘉惠给老爷子夹菜。 　　顾怀渝不在也没关系，老爷子不是还在么，顾怀渝孝顺，老爷子发的话，顾怀渝还是要听的。 　　自家这个堂侄媳妇打的什么主意，老爷子自然是清楚的，他笑眯眯的，季主任夸人的时候，他也跟着夸两句，但一句应承的话都没有。 　　杨小禾撇了撇嘴，这殷勤劲儿，要是不知情的，怕不是要以为季主任是要给自己的老堂叔介绍媳妇，给顾怀渝找后妈呢！ 　　顾越鸿和顾父都忙，哪怕都年二十九了，都是饭点才到的家，这会坐在席上，默默地吃着饭。 　　顾父不时同许父交谈几句，每次都巧不巧地，打断季主任将要出口的话。 　　“妈，吃菜，今天的鸭烧得好吃。”顾越鸿也不喜欢她妈的行为，但他也没办法直接出言喝止，只能这样。 　　季主任自然知道丈夫和儿子的意思，想了想，她把心里的念头压下，总算没有表现得过于急切。 　　在场的人都是人精，哪怕许嘉惠年纪小，又被顾怀渝的长相冲昏了头脑，也一直谨记着要在长辈面前好好表现，不能失了礼数。 　　一顿饭安安生生地吃完，顾父客客气气地送客。 　　顾怀渝一直没回来，想来也不会再来，顾越鸿负责送老爷子回家。 　　等顾越鸿他们一走，顾父就同季主任爆发了争吵，杨小禾一个人在厨房收拾洗碗。 　　即便是争吵，动静也不大，都是当领导的人，要面子极子。 　　杨小禾撇了撇嘴，也懒得凝神去听，反正不管是公婆的事，还是家里的事，她一贯是不怎么清楚的，没人会跟她说。 　　只要不影响她的小家，公婆就是闹到大打出手，杨小禾眼睛也不会眨一眼。 　　现在杨小禾愁的是，年后彭大河要去顾怀渝那里工作的事。 　　也不知道顾怀渝是抽了什么风，他不是一向都看不上她吗？怎么会突然去她家，还让彭大河伤好后去找他？ 　　这很不对劲！ 　　杨小禾慢慢地洗着碗，慢慢地理着思绪。 　　虽然不知道顾怀渝到底是怎么了，但杨小禾心里的直觉告诉她，不能让彭大河出现在顾家人的视线范围内。 　　还有林秀香，想到林秀香当时在门口说的话，杨小禾就没有办法镇定。 　　林秀香到底知道多少，具体知道些什么？她到底是通过什么途径知道这事的！ 　　一个愣神间，正在清洗的碟子从手心滑出，摔到地上砸了个粉碎。 　　细碎的瓷片飞溅，吓了杨小禾一大跳。 　　季主任也借着声音从房间里出来，见到杨小禾砸碎了碗，本就不好看的脸色瞬间变得黑沉。 　　“腊月打碎碗，接下来一年的日子都会过不好，你是嫌我们顾家太平顺了是不是！”季主任声音严厉得吓人。 　　杨小禾缩着手脚，低着头立在那里不敢言语。 　　季主任看着她烦得不行，正准备出口教训，后脚跟着出门的顾父皱了皱眉头，不赞同地道，“大过年的，你瞎说什么呢，碎碎平安！” 　　“妈，我马上收拾，是我不小心，对不起。”杨小禾急得眼睛都红了，赶紧蹲下去捡碎片。 　　季主任一噎，她最恨的就是杨小禾这个样子，搞得她好像是旧社会里，十恶不赦专门搓座儿媳妇的恶婆婆一样。 　　“用扫帚，别伤到手了。”顾父看了眼季主任，摇了摇头，拿起挂在门边的外套，“我有点事，出门了。” 　　季主任忙追过去，给顾父递外套和公文包，“都二十九了，你们科室怎么还这么多事，晚上能回来吃晚饭吗？” 　　“应该能忙完，要是没回来，不用等我。”顾父平和地道，夫妻俩一点都看不出来刚刚发生了争执的样子。 　　杨小禾赶紧手脚利索地收拾，不敢让婆婆再挑刺骂她，送走顾父，季主任站着看了杨小禾一会，穿了外套出了家门。 　　听到门关上，杨小禾才松了口气，慢慢地收拾起来。 　　无论如何，也要堵住林秀香的嘴，不能让她把这事说出来。 　　虽然当时林秀香已经说了，不会说，但杨小禾并不相信，这个世界上，她只相信自己。 　　…… 　　因为出门比较早，林秀香回到县城的时候才十一点多，回家正好吃午饭。 　　结果一到家，就看到楼建新陪着林父在下象棋，妞妞乖巧地坐在一边，林母在厨房忙活。 　　自打林父退休后，家里平时林父做饭比较多，但过年过节还有来客的时候，都是林母掌勺。 　　“抱歉，也没提前跟你打个招呼，我家里实在催得紧。”楼建新找机会同林秀香解释。 　　毕竟两人是拿对方当幌子糊弄父母的，楼家父母催林建新上门送节礼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林秀香可以理解。 　　“你们家不需要我……”林秀香比较头疼这个。 　　楼建新忙摆手，笑着安抚到，“不用，你别担心，他们不着急。” 　　林秀香松了口气，楼家父母不着急，林秀香有些担心林父林母催她，但现在也没办法，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自打林父林母认为她跟楼建新在处后，老两口就再没跟她唠叨过擦亮眼睛处个人品好的对象这样的话。 　　既然享受了这些的便利，相关的后续问题，自然得想办法处理好。 　　说完这些，两人其实有些沉默，林秀香是在考虑怎么应付父母，楼建新则是在犹豫，要不要让林秀香考虑一下别的可能。 　　厨房里，林父林母忙活着，不时往外头瞧上一眼，见他们坐在一起说话，妞妞挨着林秀香在吃糖，不由得相视一笑。 　　“秀香，如果可以，我希望你能考虑一下我。”楼建新考虑再三，还是决定开口。 　　两人认识已经有一段时间了，他相信这段时间以来，大家对对方都有一定的了解，这时候说时机正好。 　　不至于拖得太久开不了口，也不是在林秀香最反感防备的时候，会被直接拒绝。 　　林秀香一愣，万万没想到楼建新会这样说，她看向楼建新，他脸上的表情很认真，但又很寻常，好像只是在说今天天气还不错这样的话。 　　“别急着拒绝，好好考虑一下，好吗？”楼建新温柔地替妞妞擦干净嘴边的糖渣，才看向林秀香，“选择权在你手里，我尊重你的任何选择。” 　　说实话，楼建新话说到这里，林秀香还真不知道要怎么拒绝。 　　正好这时，林父端菜出来，招呼林秀香去拿碗筷，准备开饭了。 　　话题被打断，林秀香却不能不给楼建新一个答案，她想了想，“对不起……” 　　“还愣着干嘛，赶紧来端菜。”林母见不得人做事拖拉，直接在厨房就喊了起来。 　　楼建新心落到半空中，他站起身来，“阿姨，马上就来了。”然后看向林秀香，“你不用急着给我答案，我可以等的。” 　　然后快步走进了厨房。 　　林秀香，“……” 　　“哎呀，我不是叫你，你是客人，赶紧去坐着去，秀香！”林母对着楼建新时，说话语气格外和煦，最后喊林秀香时，却有些咬牙。 　　林秀香忙进厨房帮忙，林母瞪了她一眼，“赶紧的，让人小楼忙活像什么样子。” 　　吃过饭，楼建新便一直陪着林父林母闲聊，也不知道他们哪里来的那么多话题，林秀香带着妞妞，给她重新梳头发。 　　过年林秀香虽然没准备去楼家，也不准备跟楼建新弄假成真，但她去进货的时候，还是给妞妞带了件新衣服。 　　大红色的女童款羽绒服，插手的口袋是羊羔毛做的卡通羊图形，帽子上也有一圈羊羔毛，还有小羊耳朵，垂着两个白色的小绒球，非常可爱。 　　“谢谢香香姨，最最喜欢香香姨。”小丫头嘴甜得很，拿到衣服就非要换上，然后怎么都不肯脱下来。 　　楼建新抱着妞妞，看着林秀香，越发感受到林秀香的好来，但他不敢多说什么，怕林秀香会抓住机会直言拒绝，赶紧道别。 　　妞妞现在也不会哭了，反正过不久爸爸还会带她来，她挥着小手同林秀香道别，“香香姨再见。” 　　“再见。”林秀香。 　　年三十一家三口过了个热闹愉快的团圆年，年初一林父以前的徒弟们就拖家带口地来拜年了，邻里邻居们也互相做客，四处拜年。 　　林秀香不得闲，在家要招呼客人，做为小辈还要代表忙不赢的林父林母去拜年。 　　到了年初二，就开始走亲戚了，先去林母娘家亲戚，再去林父那边的亲戚，一直到年初六才算是完事。 　　林秀香过个年，直接吃胖了六斤，脸看着都圆了很多。 　　不过她这大半年频繁出差拿货，瘦的可不止六斤。 　　“胖点好，好看。”在林大姨眼里，林秀香就没有不好看的时候，夸完林秀香，林大姨还给林秀香塞了个大红包。 　　初六还中气十足训林母不懂事，溺爱林秀香的林大姨，初八就因为在房间里跌了一跤，住进了医院。 　　人是半夜摔的，林母一接到信，眼睛一翻就急晕了过去。 　　作者有话说：昨天左边头疼死了，感觉血管一突一突的那种疼~ 　　当时心里贼慌~ 　　小可爱们别学我，早睡早起，不要熬夜~ 　　累过劲了也别撑着玩乐，该休息一定要休息！ 第49章 　　医院里，林母已经醒了过来，林父陪在她身边，一直温声安慰着她。 　　“秀香呢？”林母看了看左右，没看见林秀香。 　　林父叹了口气，想了想，还是没有瞒妻子，“县医院看不了，大姐转院去省城了，秀香怕她两个表侄担不住事，跟着去了。” 　　林母点了点头，看着天花板没说话，然后眼晴里滚出一串眼泪来。 　　她从小就是在林大姨背上长大的，跟林大姨的感情说是姐妹，其实跟母女也没差。 　　“你别担心，大姐那里有秀香在呢，咱们安心等着就是，你要是倒下了，大姐知道了还怎么撑。”林父忙给林母擦眼泪。 　　林母点了点头，等眼泪缓了缓才又问，“大东呢？” 　　李东是林大姨的大儿子，今年五十岁，只比林母小两岁，姨侄两个一起长大的，感情也非常好。 　　“瞒着呢，没敢让他知道。”林父轻声道，李大东的身体比林大姨还不好，常年吃药，林母身体向来不错，听到消息就昏了过去，哪敢告诉李东这事。 　　见林母擦干眼泪想坐起来，林父忙把人按下去，“你先休息好，别逞强，秀香说了，明天回来接我们。” 　　去省城前，林秀香把两边的事都安排好了，除了两个表侄，林秀香没让太多人跟去省城，林母这边也再三交待了林父，安抚为主。 　　林母想了想，果然没再坚持，她同林父手交握在一起，良久，林母才道，“咱们秀香长大了。” 　　林父点头，是啊，他当时都慌了，还是林秀香沉住了气，直接去厂里借车，一台先把林母送到医院，林秀香跟着另一台去接林大姨。 　　到了医院后，也是两头顾着跑，看着几个表侄孙都要林秀香拿主意，林父虽然心疼，但更多的还是欣慰。 　　第二天一早，林母才睁开眼睛，林秀香就已经带了早餐出现在了病房里。 　　“放心，大姨人已经醒过来了。”林秀香把粥和包子摆到林母和林父面前，“你们先吃点东西，我去找医生问问情况。” 　　林母昏倒没什么大事，吊了一晚上的水后，已经可以出院，林秀香办过出院手术后，回到了病房。 　　大概是林秀香表现得极为镇定，林母的心安下来，林秀香回来的时候，林母正听话地吃着早餐，虽然吃得不多，但至少没有一口都吃不下去。 　　坐到林母身边后，林秀香犹豫了再犹豫，还是不知道要怎么同林母开口。 　　其实这一晚上的时间，林母已经冷静了下来，“具体什么情况你如实说，你大姨这么大岁数了，妈早做好了心理准备。” 　　说是这样说，但当林秀香说林大姨跌了这一跤后，可能以后都要瘫痪在床，林母还是控制不住情绪，大哭了一场。 　　而且坚决要立马去省城陪在林大姨身边。 　　林秀香同林父对视一眼，带着林母往省城去，车是借的厂里的，林秀香开车。 　　本来林父还有些担心林秀香的车技，但发现行驶在路上稳稳当当地后，便把注意力都放到了林母身边，一直在旁边安慰她。 　　林大姨的情况其实很不好，人虽然是醒过来了，但神智却不太清醒，目光浑浊，无法动弹。 　　不光县城的医院不收治林大姨，就连省城医院的医生，也是建议林秀香把人带回来，让老人回家度过最后的日子就好。 　　林母路上哭了两回，到了医院反而没再哭，一直陪在林大姨身边，同神智不清醒的林大姨说着话。 　　“……在岳山的时候，你不是还说今年要跟我们一起去京城吗？……大姐，你快点好起来，咱们一起去京城，去看升国旗，好不好？……” 　　把林父林母送到病房后，林秀香又去找医生。 　　医生建议放弃，是考虑到林大姨这么大的岁数，以及现在的病情，治也不过是把钱往水里扔而已。 　　但林秀香很坚持，“治！” 　　用最好的药治，多少钱她都舍得花。 　　病人家属坚持，医生自然是愿意竭尽全力的，何况林秀香离开的那段时间，有人来跟他们院长打了招呼，还请来了位特别厉害的退休老医生。 　　听到有专精林大姨病症的老医生恰好过来会诊，林秀香大喜过望，立马回病房通知林父林母。 　　接下来的一整天，林秀香就没闲过，安排一个表侄回去接个能照顾人的表侄媳妇来，林秀香干脆安排林父林母做了个全面体检。 　　昨天晚上林母突然昏倒着实吓坏了林秀香。 　　林父林母检查的时候，林秀香才能坐在长凳上歇一会，一整晚上没睡，一直来回奔波，她其实累得厉害，但根本睡不着。 　　一闭眼就是林母在她眼前倒下去的画面。 　　上辈子林大姨也中了风，如果林秀香没记错的话，应该是在去年十月份左右。 　　因为林大姨平稳地度过，林秀香以为把林大姨照顾好，让老人家心情愉快，就不会再发生同样的情况，没想到一不留神还是发生了。 　　想到上辈子，林秀香心口闷疼。 　　上辈子不管是去年十月份，还是现在，她一直纠缠在和赵文生无望的婚姻里。 　　大姨中风的消息是三天后才知道，更不知道，消息传到家里时，林母有没有急火攻心而晕倒，林大姨有没有及时就医…… 　　林秀香一直以为，自己上辈子，除了婚姻失败以外，别的都还挺成功的，事业成功，也孝顺父母。 　　现在想来，其实她这个女儿做得一点都不尽责。 　　隐瞒自己婚姻里的不顺，不肯说实话，殊不知林父林母不同意她离婚的时候，心里其实同样也在担心着她。 　　逢年过节给家里拿钱送礼，就是对父母孝顺关心吗？ 　　林秀香摇了摇头，首先她没把自己的日子过好，就是最大的不孝，甚至连基本的陪伴也没有。 　　她到底哪里来的自信，认为自己是个大孝女？ 　　…… 　　顾怀渝站在楼梯口，看到林秀香头顶抵在墙壁上，满脸疲惫地闭目养神，默默地把抬出去的步子收了回去。 　　他深深地看了眼林秀香，转身离开。 　　其实年二十九那天，把熄火的汽车送进修理厂后，顾怀渝不是去了趟县城。 　　他也到了林家。 　　只不过从窗户看进去，看到楼建新父女同林秀香一家三口坐在一起和睦地吃饭，顾怀渝顿时就失了敲门的勇气。 　　林秀香为什么一大早会送那么些东西去省城，顾怀渝其实心里很清楚，因为他送去林家的礼品过于贵重，那是回礼。 　　从一开始，林秀香的态度就很明确，是他痴心妄想了。 　　“怎么不走了？”皮望春疑惑地看着顾怀渝。 　　这家伙今天一大早，不声不响地把他叔外公接过来，说是急着要救人。 　　现在估摸着会诊结束，要接他叔外公回家的，怎么又不往上走了？ 　　顾怀渝往楼下走，“我去车里等你们。” 　　“……”皮望春。 　　皮望春的叔外公今天八十多了，老爷子精神极好，给林大姨看完，还顺手给别的病患瞅了瞅，直到皮望春来接，才放下听诊器离开。 　　上到车里，看到脸色沉郁的顾怀渝，老爷子想到病房里年轻俏丽的小姑娘，自觉看破了什么。 　　老爷子也不急着回家了，乐呵呵地要去找顾怀渝的爹顾老爷子聊天去。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皮望春回头看了眼他叔外公，见老爷子已经闭目养神来，才扭头看身边的顾怀渝。 　　顾怀渝强迫自己不去想林秀香，专心开车，“前天晚上。” 　　皮望春看了眼顾怀渝，敏锐地察觉到顾怀渝的心情不好，本来想问问顾怀渝火急火燎地，是要给谁看病，干脆也不问了。 　　顾怀渝把人送到家里，让皮望春陪着两位老爷子，自己就去忙活去了。 　　“这小子，以往也没见他这样，这是在京城受什么刺激了，想做工作狂？”皮望春看着顾怀渝的背影，一脸疑惑。 　　转头，两个老爷子已经凑到一起嘀咕了，也不知道在说什么，顾老爷子满脸笑意，得意的地方更是哈哈直笑。 　　皮望春可不敢去老爷子跟前打探，老实地搬出茶具来，准备给两老泡茶。 　　…… 　　林大姨这个情况，短时间是出不院的，林母让林秀香回县城帮她请了假，又收拾了生活用品过来，准备陪床。 　　劝不住，林秀香干脆也不劝了，去医院对面的旅馆开了两间房，干脆就住了下来。 　　夜里，林秀香和林父坐在医院走廊的长椅上，等林母一起回旅馆，头天晚上是表侄负责守夜。 　　“爸，你撑得住吗，要不你先回去休息？”一整天下来，林秀香再精力好，也身心疲惫。 　　林父摇了摇头，让林秀香把头靠在自己肩膀上，“你靠会儿，你妈这一时半会还出不来。” 　　林秀香靠着，父女两个无言了很久。 　　“秀香啊，生老病死这种事，是没有办法避免的，现在是你大姨，以后就是你爸你妈。”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林父缓缓地道。 　　林秀香愣了愣，下意识地就想要反驳，林父握住她的手，轻轻拍了拍，示意她不要出声。 　　“爸爸知道你能干，但爸爸希望你累的时候，能有个人这样给你靠一靠。” 　　毕竟爸爸不能让你靠一辈子啊…… 　　作者有话说：落枕了…… 　　颈椎病真的太难了，怀疑头疼也是颈椎病引起的~ 　　谢谢小可爱们的关心，大鱼会照顾好自己，你们也要照顾好自己呀~ 第50章 　　在医院里住了半个月后，林大姨出院了。 　　情况还算不错，身体不是不太灵活，但能拄着拐杖慢慢走路，人也清醒了过来，偶尔糊涂，但大多数时候，还是能认清人的。 　　上辈子林大姨是完全瘫在床上的，这辈子的情况比起上辈子来，不知道好了多少。 　　林秀香很感恩。 　　经历了林大姨住院了事，那天深夜林父的长谈后，原本坚定不婚的林秀香，内心有了些许松动。 　　但也仅仅只是松动而已。 　　林大姨出院后，林父林母就不让林秀香插手林大姨的事了，催着她去忙工作上的事去。 　　工作上的事情没有多大的变化，不过在开拓新的省外市场之前，林秀香带着夏卫疆和苏雪兰把去年的客户全部回访了一遍，售后尽量做得让客户满意。 　　年后连续四个月，林秀香在家的时候少，在外出差的时候多，基本上出完差顺道进货回来后，休息不了两天，林秀香就继续在外头跑。 　　“跑完这一趟，终于可以好好歇几天了。”夏卫疆这小半年也累得不轻。 　　苏雪兰点头，脸上带着轻松的笑意，最近这两个月，她的业绩渐渐稳定下来，每个月都小有提升。 　　不过她没打算休息，“过几天我准备再去湘南再跑一跑。” 　　夏卫疆一副敬谢不敏的样子，他可没苏雪兰那么足的干劲，他累狠了，得好好歇一歇。 　　三人说笑着出来，一眼就看到了等在出站口的顾怀渝。 　　夏卫疆和苏雪兰对视一眼，笑嘻嘻地跑开，“秀香姐，我们就不跟你一起啦。” 　　林秀香，“……” 　　看着顾怀渝的，林秀香轻叹了一口气，慢慢走过去，“这次又是送谁？” 　　每次，林秀香出差回来，顾怀渝一定会在，不是送这个就是送这个，凑巧得很。 　　“老皮要去京市学习。”顾怀渝摸了摸鼻子，莫名心虚。 　　自打二十九那天看到楼建新在林家后，顾怀渝就不再林秀香跟着提处对象这事，只当普通朋友处着。 　　但哪个普通朋友会一直记得对方出差的时间，次次来接的。 　　可林秀香一开口提不用接这事，顾怀渝就一副他已经完全放下，你怎么还耿耿于怀的样子。 　　林秀香还能说什么？ 　　“喝口水。”上车后，顾怀渝把提前准备好的温开水递给林秀香。 　　林秀香已经习惯他无微不至的照顾，因为根本就没法拒绝，她自然地接过来，喝了口才开始问，“我大姨最近情况怎么样？” 　　上上个月，林大姨住进了顾怀渝介绍的疗养院，据林母说，那里非常不错，有专业的人员每天照顾林大姨，对林大姨进行康复训练。 　　“一周前已经出院回家，大姨可以扔开拐杖走路了。”顾怀渝轻声道，扭头看了林秀香一眼。 　　果然听到这个消息，林秀香非常高兴，满脸惊喜又不敢置信，眼睛都笑弯了。 　　看到她高兴，顾怀渝就觉得自己做的所有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谢谢你上次带回来的皮影人偶，老爷子喜欢得不得了，让我一定要好好谢你。”顾怀渝继续道。 　　说起这个，顾怀渝还挺头疼的。 　　也不是知道老头子怎么跟林秀香认识的，等他发现的时候，老爷子已经在林家登堂入室，光明正大地蹭饭吃了。 　　想到那个睿智又幽默，特别会夸人的老爷子，林秀香笑起来，“正好遇到老手艺人的子孙贱卖那些旧物件，顺手就收了，也不贵重。” 　　顾怀渝闻言酸了一把，什么时候林秀香这样把他放在心上过啊，在外头出差还记着老头子喜欢民俗旧物件，特意收了带回来。 　　别说是记着他喜欢的东西给他带，就是带根草，顾怀渝都能把它供起来。 　　可惜不可能会有。 　　一路聊回家，刚下车，楼建新和妞妞就跟着林父林母一起迎了出来。 　　顾怀渝原本灿烂的心情瞬间变得极差。 　　“多谢。”楼建新从顾怀渝手里接过林秀香的行礼，礼貌地同顾怀渝道谢。 　　顾怀渝磨了磨牙，垂在身侧的手微抖，心口闷得透不过气来，他道，“用不着你道谢。” 　　楼建新冲顾怀渝笑笑，并不接话，一副不同他计较的样子。 　　顾怀渝，“……” 　　林母见到顾怀渝，就要拉他进屋吃饭，顾怀渝原本是准备留下来的，但他怕被气死，最后婉拒了。 　　见到去接人的顾怀渝耷头搭脑地跑到他这里来，老爷子挑了挑眉头，“怎么没在林家吃饭？” 　　顾怀渝不想说话。 　　老爷子略一思索，就知道原因了，气道，“你说你，怎么就没你爹我当年的风范！” 　　顾怀渝不理他，掰着干馒头喂池子里的鲤鱼。 　　老爷子看着顾怀渝这样子就来气，懒得理会他，进屋摆弄他的皮影人偶去了。 　　林家，林秀香抱着妞妞坐在凳子上吃饭，不时喂妞妞一口。 　　“你让她自己吃，别惯她！”楼建新看不过眼，温声同林秀香说话，眼神警告自己闺女。 　　妞妞瞅了楼建新一眼，返身一扑，搂住林秀香，“香香姨，抱我。” 　　林秀香笑着抱紧怀里的小肉球，“这次出差就在邻市，我不累。” 　　楼建新无奈地摇了摇头，拿眼瞪一脸得逞笑意的小丫头，林父林母坐在一边，看得乐呵呵的。 　　只林母偶尔眼里会闪过一抹遗憾，如果她们家秀香以后也能有自己的孩子，就好了。 　　饭后照例是林秀香被林父林母赶出门送楼建新父女。 　　“我想申请把工作调到县城这边来，你觉得怎么样？”自从上次差点被拒绝后，楼建新也没再逼问过林秀香，这是他第一次委婉地提起。 　　林秀香愣了愣，万万没想到楼建新会这样说。 　　省城的工作多好，多少人削尖了脑袋都想往里头去，基层的想往上调，楼建新居然说要调下来。 　　为了什么不言而喻。 　　“如果你不嫌弃我没有上进心的话。”楼建新补充道。 　　林秀香看向楼建新，说句实在话，楼建新的长相气质，确实是她喜欢的样子，妞妞她也很喜欢。 　　最初见面的时候，林秀香也有一瞬间想地，如果真要再婚，楼建新是个很不错的对象。 　　可是，这个时候，明明在内心已经微有松动的情况下，林秀香还是没有办法给出准确的回复。 　　大概是从来没有往那方面想过，所以林秀香同楼建新相处时，心绪非常平淡，就像多年的老朋友，不会心跳加速，也不会羞涩脸红。 　　但过日子，这些应该不是必要条件吧。 　　“你让我仔细想想，好吗？”林秀香说这话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脑子里突然闪过顾怀渝的脸。 　　楼建新心头一喜，忙站定道，“你想多久都可以，我能等。” 　　“我也可以等。”妞妞迷蒙着睡眼，学了句舌。 　　林秀香和楼建新被她逗笑起来，正好这时候公交车过来，林秀香催他们父女赶紧上业。 　　看到公交车远走，林秀香松了口气，心情平淡如常，没有多少起伏。 　　回到家里休息了两个小时，林秀香就跟林母提着大包小包的营养品去了林大姨家里。 　　林大姨剃了个平头，原本有些富态的老人，现在变得十分清瘦，不过精神很不错。 　　她也果然如顾怀渝所说的那样，能够丢开拐杖自己走了，只不过非常慢，但这是好现象。 　　“大姨，你认得我是谁吗？”林秀香忍住心酸，笑着凑过去。 　　林大姨仔细端详了林秀香几眼，“我秀香啊，大姨怎么会不认得。” 　　林秀香笑起来，立马夸林大姨厉害，林大姨被林秀香哄得直乐。 　　下午天气好，太阳很大，林秀香跟林母一起，给林大姨洗了头洗了澡，然后一起坐在太阳底下聊天。 　　“秀香毕业了吗？要找对象了吧。”这话林大姨虽然是拉着林秀香说的，但却是问旁边的林母。 　　不等林母回答，林大姨又道，“我们秀香乖，得找个好对象宠着才好。” 　　林大姨虽然认出了林秀香，却不记得林秀香现在的年纪和境况，林秀香心里又揪了一下，笑眯眯着哄着林大姨说话，“大姨你给我介绍呗，你眼光好。” 　　“哎呦，大姨现在眼神可不好使了。”林大姨大笑，然后歪着脑袋仔细想，想了又想，也不知道怎么想到顾怀渝身上去了，“怀渝就很不错，他今年正好比你大几岁。” 　　明明顾怀渝比她小来着。 　　“在疗养院的时候，多亏了小顾，他每次去看老爷子，都会陪你大姨很久，把你大姨哄得很开心，特别细心，那孩子。”林母在旁边小声补充，末了还夸了顾怀渝一句。 　　林秀香愣了愣，他没想到，顾怀渝在她不知道的时候，还做了那么多，但他一点都没跟她讲。 　　“我会找机会谢谢他。”林秀香道，林母点头，是应该好好谢谢人家。 　　从林大姨家里回去没两天，林秀香订的机器也陆续运到了县城来。 　　现在林秀香做什么事，林父林母已经不会再反对她了，虽然还是担心未知的风险，但他们只在心里担心着，面上都是支持的。 　　房子是林秀香提前租好了，以前县粮食站的旧址，空阔的大院子，里头长满了杂草，林秀香租下了一间仓库。 第51章 　　县城的旧粮站空了才不到两年，里头就已经荒草丛生，林秀香租了位置在中间的一间，大概一百四十坪左右的样子。 　　租金便宜，但要做的事情很多，屋顶需要重新铺石棉瓦，需要增加通风口，墙壁需要粉刷修整，还要装灯具。 　　因为层高非常有富余，林秀香还打算做个跃层，二楼用做办公。 　　本来林秀香是要全部请工人的，但林父林母不同意，两老非要过来帮忙，还带来了两家空闲的劳动力。 　　“花了那么多钱出去，能省一点是一点。”想到林秀香拉回来的那些机器，虽然是二手的，但也是一笔不小的数目。 　　想到信用社大几万的贷款，林父就混身满是干劲，他手脚利索着，怎么着也能替闺女多干点事。 　　林秀香拿他们没办法，知道强压着他们在家里休息，他们心里反而更沉重，干脆由着他们去。 　　有林父林母他们在，赶工的进度倒是确实快了不少，至少没有工人偷懒的。 　　林秀香没空管粮站车间这边的事，她必须得在灯泡厂下一次出差前，出去拉到至少一笔单子。 　　拉单子的同时，还得招到足够的缝纫工才行。 　　“这钱都砸下去了，要是半点水花都不起可怎么办？”林父挺犯愁的。 　　家里现在就一个小服装店，虽然生意红火，供不应求，但也不至于专门开个服装厂供货。 　　林父有心想帮林秀香拉点生意来，可他一辈子都在灯泡厂里工作，根本就没有人脉可以帮到林秀香。 　　林家何家两边的亲戚都一样，基本都是普通的厂职工，还有在周边乡下种地的，哪里什么人脉，顶多就是像现在这样，出人出力做些力所能及的事。 　　不同于林父的忧心忡忡，林母要看得开很多，机器都已经运回来了，想那些有的没的都没用，不如拼一把，好好干努力干。 　　当然，林秀香最开始跟她商量的时候，她是坚决反对的，反倒是林父当时十分支持林秀香。 　　“现在知道急了？当初是谁说，甭管闺女想干啥，都无条件支持的！”林母瞅了林父一眼，就看不得他这样着急上火的样子。 　　现在急成这样，早干嘛去了，要是他们俩都反对，林秀香肯定还得再磨磨。 　　林父，“……” 　　“行了，咱们秀兰业务能力那么厉害，心里又是有成算的，你信她就信到底。”林母到底还是心疼林父，出言安慰道。 　　林父叹了口气，没再说什么，只心里暗暗琢磨着，有没有哪个老朋友家有亲戚是做跟这个相关的。 　　想着想着，忍不住又跟林母念叨起来，“你说说以前灯泡厂联谊，怎么就不跟人省城的纺织厂和服装厂联呢？” 　　“那可是大厂，省龙头企业里的龙头，人家能看得上咱们县城的小灯泡厂？”林母早已经过逝的二哥，林秀香的二舅，曾经喜欢过一个省纺织厂的女工，还处过几天对象，最后被人嫌弃火速分了。 　　厂跟厂之间也是有明显的阶级界限的。 　　林母翻了个白眼，翻到一半突然顿住，“好你个林建设，你当初是不是瞅上纺织厂哪个女工了！” 　　这都哪跟哪啊！ 　　“你难道还不知道我，认识你以前，我天天跟化学品打交道，认识你以后，我也没多余看过别人一眼。”林父忙自证清白。 　　“再说了，纺织厂的女工可没有你好看。” 　　林母嗔了林父一眼，笑了。 　　刚从店里过来的林秀香，“……” 　　仓库收拾好，机器摆过去后，原本空旷的车间瞬间变得满当起来。 　　女工的事林秀香没操上心，林父还真找到了人脉，给林秀香找了个以前公社生产队的缝纫组来，都是熟工，轻易就能上手。 　　林秀香从新进的货里找来两款走得最好的，交给新招进来的师傅，当天下午就拿到了样衣，裁剪过关缝纫工艺也过关。 　　都没等第二天，林秀香检查过样衣没有问题后，就开始往下面的乡镇跑。 　　接下来的几天，林秀香也一直在外面，她自己忙得挺高兴的，毕竟是为自己的事业奔走，但林父林母看着忧心。 　　老两口商量了一整天，林母决定提前退休，去帮林秀香盯着厂里的工人做事。 　　像是下料裁剪，分配车工，甚至到每个人的工序，都得要人盯着的。 　　虽然林秀香定下来的是拿计件工资，但林母怕工人们不上心，或者坐几件就走神，到时候做废了，或者做次了，损失可都是林秀香的。 　　原缝纫组一共有六个人，人不多，林父打算把食堂的活做起来。 　　等林秀香从省城和下面的乡镇拿到订单回来，林父林母已经在厂里干上了。 　　“爸，您干这个干嘛呀？”林秀香看着乐呵呵掂大勺的林父，忍不住扶额。 　　还有林母，在车间里巡视着，一天不停地转个几十趟，林母的身体哪里熬得住。 　　“你别管，我跟你爸乐意，记得给我们开工资就成。”林母把林秀香赶走，让她忙要忙的事去。 　　老两口真下定决心了要做什么，林秀香还真劝不住。 　　她现在也确实是分身乏术，抽不出时间，也找不到信得过有能力的人来管理工厂，只能先把这两项工作交给林父林母。 　　做样林秀香是拿的店里的现货，现在投产的主要也是这两款，但林秀香上辈子就是做服装起家的，到后来省城几家大的连锁服装超市都是她的。 　　当然她后来还涉及到了日化等别的零售行业，甚至还通过可靠的人脉投资了一点房地产。 　　不过这都是后话了，服装行业作为林秀香的老本行，林秀香十分有心得。 　　至少能把小小服装店做到后来那种程度，眼光是不可或缺的。 　　“林姐？”苏洋一路从省城坐公交车到县城，好不容易才找到牌子都没有旧粮站，差点就被仅有六个人的服装厂给吓回去了。 　　林秀香抬头一看，门口站着的姑娘正是她这趟去省城捡到的人才。 　　苏洋是省工艺职院的学生，家里条件不好，没钱和别的同学一样，跟着老师出省写生，只能自己坐在火车站写生。 　　为了节约纸笔，她大多数时候都是观察着来往的旅客，一遍遍地在脑子里画，最后才会写上一幅做为一天的总结和作业。 　　林秀香去跑订单的时候，还去火车站接了趟布料，正好撞见苏洋在画画，被吸驻足后，林秀香主动同苏洋了解了她的情况，就发出了邀请。 　　“坐。”林秀香现在请不起设计师坐班，但请苏洋画设计稿是完全没问题的。 　　尤其是苏洋还只是个普通学生，有人找她画画是天降惊喜，她完全没做过这些，报价相当的低。 　　林秀香现在是商人，就算她有心想照顾苏洋，也不会主动提高价格，除非苏洋的能力远超价值才有可能。 　　目光扫过苏洋洗得发白磨破的袖口，在别的方面，林秀香还是可以照顾一二的。 　　苏洋没有学习过服装设计，林秀香也没打算让她自主设计，一开始林秀香的想法就是自己提供设计思路，借苏洋的手画出来。 　　服装店开店这么久以来，通过拿货时看档口的服装，以及店里走货时的销量，林秀香十分准确地提取到今年的流行元素。 　　再结合后世更合理更出色的版型，让苏洋画出设计稿，再让师傅打样。 　　画画改改，打样之后再修改，等做出林秀香满意的成衣时，时间又过去了小半个月。 　　林秀香这段时间几乎一心扑在服装厂里，根本没怎么去过灯泡厂。 　　厂里的领导等了又等，再加上徐光打小报告，暗中挑拨，领导最终是坐不住了，亲自找上门来。 　　不过厂领导并不是如徐光所想，是来问责的，而是挽留林秀香，给她升职加薪来的。 　　林秀香其实是有想法辞职的，但林父林母不同意，老两口能同意她折腾，林秀香就已经很高兴了，既然他们不同意她辞职，林秀香打算再兼顾一段时间。 　　虽然她现在已经忙得脚打后脑勺了。 　　另外夏卫疆和苏雪兰确实早就开始独立带人，但林秀香还是不太放心，一开始自己也想再多看顾他们一阵子。 　　升职加薪林秀香没敢应，现在应了，她总觉得过几个月提辞职怪不好意思的。 　　领导来看过林秀香折腾出来的服装厂，知道林秀香在灯泡厂呆的时间不会太长。 　　能答应把夏卫疆和苏雪兰再带一带，已经是林秀香念旧情的表现，也没再多说什么。 　　至少确定年前林秀香不会离职，领导多少安心了一些。 　　“秀香姐，你等过完年，真的就不管我们的吗？”苏雪兰心里说不出来的不是滋味。 　　领导已经找她们谈过话了，透露出来的意思，是让他们跟着林秀香好好学，最好掏空林秀香的本事，等明年让她和夏卫疆各自带组。 　　当了组长以后，不管是社会地位，还是工资水平，都会提高，但如果这些的前提是林秀香离开，苏雪兰觉得自己高兴不起来。 　　林秀香这段时间忙自己的事，但也安排了事情给夏卫疆和苏雪兰做，这会正在办公室里看他们的工作报告。 　　“师傅领进门，修行靠个人。”工作报告看得林秀香挺满意的，她安排的任务基本都已经完成，“喊人到小会议室开会，咱们研究一下，你们错失的几个站点的情况，讨论看看有什么可行性建议。” 　　苏雪兰努力收拾好心情，出门喊夏卫疆和徒弟们一起去开会。 　　这一阵子，林秀香忙得连灯泡厂的工作都没顾得上多少，自然更顾不上楼建新这边。 　　楼建新带着妞妞来过一趟，发现林秀香忙得厉害后，楼建新就没再带妞妞来过，怕耽误林秀香的工作，他自己有空倒是会来看一看。 　　“校服？你怎么拿到这个单子的！”林秀香惊喜地看向楼建新。 　　这样的单子可不好接，没有过硬的人脉门路可接不到，要是能多接两个学校，光是做校服，就足以养起一个小服装厂了。 　　楼建新笑起来，“正好有个同学是这所小校的校长，他们学校准备统一学生着装，不过找的工厂都不太满意，我就帮你争取了过来。” 　　他说得平淡，但林秀香知道，事情不可能这么容易，就算关系真的硬，那也是楼建新的人情。 第52章 　　短时间内，服装厂里的订单不用愁，林秀香开始愁起人工来，这年头缝纫机大部分人都会踩，但想要踩好也是需要技术的事。 　　林秀香招工的牌子在粮站门口摆了一周，就招到八个技术还不错的女工，其余的，不是只会最基础的缝合，就是指望着林秀香这里能把她们教出来。 　　要是按林秀香最开始的发展规划，宽进严出，培训出一批熟练的缝纫工也不是不可以，但这不是订单急么。 　　林秀香正犯愁的时候，皮望春满脸难色地找上门来。 　　他一开始没敢进门，就在林家门口徘徊，走到门口又似乎有犹豫，匆匆退远，再三犹豫后，还是再上前。 　　最后是送完饭回来的林父看到皮望春，忙把他拉回家里，问了情况后，又把他带到粮站这边。 　　皮望春是来找林秀香帮忙的，“我这不是听怀渝说你开了服装厂，想着看能不能借上回的人情，求你帮帮忙，救救急。” 　　听到皮望春说她姐夫的服装厂倒闭，六十来个人工没法安排，想看看林秀香这里能不能帮忙接收几个时，林秀香都愣了。 　　这是什么？ 　　瞌睡来了送枕头？！ 　　“都是跟着我姐夫干了半辈子的老工人，我姐夫也是被人坑了，窟窿实在是没办法补，多的做不了，只能想办法尽力安排好这些老伙计。”皮望春说得直叹气。 　　林秀香也是被喜悦一直子冲昏的头脑，立马就答应下来，说可以全部接收。 　　这段时间，林秀香实在是被招工折磨得不轻，好的人才实在是太难得了，现在的熟工送到她眼前，她哪舍得白白放过。 　　等回过神来，才想起自己买的机器不够，她只有三十八台机器，现在厂里空着的机器只有二十四台，她只能接收二十四个人。 　　“缺机器？”皮望春脸上顿时划过喜色，不过只是喜悦了一瞬间，就飞快收敛了神色。 　　但这一瞬间，林秀香还是捕捉到了。 　　等林秀香跟着皮望春去了省城靠东边挨着另一个县的近郊，看到厂房里整整齐齐八成新的机器，林秀香反而冷静了下来。 　　皮望春的姐夫是个老实人，技术工出身，他算是开放以来，第一批吃螃蟹的人，祖传就是干裁缝的，后来带着徒弟开了这家服装厂。 　　服装厂开了八年，最开始也赚了不少钱，但因为款式过时，跟不上潮流，销路难打开，早几年前厂子就有些撑不下去了。 　　能撑到现在，也亏了以前合作得多的几个老客户，但现在朝代更迭，客户家里小辈掌业，直接就踹了他们。 　　“林老板，你能接下这批机器和人工，真的是帮了我的大忙。”皮姐夫一脸愁苦，背驼得有点厉害。 　　多年的感情在那里，皮姐夫现在唯一的心愿，就是这些老工人能有个生活出路，机器卖不卖得出去，都是次要的。 　　一个诚心想接手，一个诚心想卖，事情比林秀香想像得要顺利许多，当天皮望春姐夫就帮着把机器的人工都拉到了林秀香的厂里。 　　林秀香挺不好意思的，她这一分钱还没掏呢，这也太信任她了。 　　“你是皮……望春的朋友，我自然是信得过你的。”皮姐夫摆摆手，约好三天后林秀香去省城结清款项后，皮姐夫就跟皮望春一块儿走了。 　　为什么定三天后，因为林秀香现在手头流动资金还差了点。 　　林秀秀回家说钱不够，林父林母立马就分头出去借钱了，就连因为林秀香打算自立门户有点赌气的老陈师傅，也把攒了一辈子的钱送了来。 　　一分钱难倒英雄汉的事没有发生在林秀香身上，托林父林母兄弟姊妹多，且守望相助的福，筹到的钱付完所有款项后，还有一定的富余。 　　“现在两家的希望都放在了你身上，别让你叔伯舅舅们失望。”把钱交给林秀香的时候，林母是心肝直颤啊。 　　统共六万余元，去信用社换了整钱，齐齐码在那里，是林母一辈子都没见过的数字。 　　之前信用社的贷款，林母就瞅见贷款单上的数字，没真实见识过这么多钱摆在面前。 　　林母现在既想林秀香赶紧拿走，别晃她眼，心里又担心这钱会不会打水漂。 　　先前林母淡定，是因为林秀香花的钱，都是自己家里的，是自己去信用社借贷的，就算亏了，他们老两口怎么跟林秀香吃苦都没关系，吃糠咽菜也不怕。 　　但现在这些，可都是亲戚朋友们的血汗钱。 　　“放心吧，妈。”林秀香再被冲昏了头脑，每台机器她都是仔细检查过，确认没问题才敢接手的。 　　至于人工，在省城林秀香也一一看过他们的手艺了，都是熟手。 　　银货两讫，林秀香摇身一变，成了一家小型服装厂的老板，之前那三十多台机器，十来个人工，顶多算是个家庭作坊。 　　购买合同是皮望春拟的，付款的时候他全程都是在的，离开的时候，皮望春跟着林秀香一起离开。 　　“皮律师，你知道吧，我很相信你的。”走着走着，林秀香突然扭头冲皮望春道。 　　太巧了，林秀香最愁的东西，就这么白白捧到面前，由不得林秀香不去深想。 　　你看顾怀渝每次都等在火车站，他说好巧，可是真的巧吗？一点也不巧！ 　　皮望春看了林秀香一眼，颇有深意地道，“你应该相信我。” 　　确实，林秀香哂笑一声，明明心里有疑惑，她还是毫不犹豫地出资拿下，现在再去深究又有什么意义呢？ 　　把事情弄明白，为了彰显自己高风亮节，把到手的机器和人工再推出去？ 　　那是不可能的。 　　“谢谢你，我记你的人情。”林秀香郑重同皮望春道谢。 　　不管怎么样，至少工厂到了绝境是真的。 　　林秀香多少能安慰一下自己，所谓的姐夫，确实是需要有人接手他的机器和人工，去弥补这些年的亏空和损失。 　　钱林秀香也完全是按市价出的，并没有占对方的便宜。 　　机器和人工一到位，便火速投入到生产当中去，因为多了学校的订单，林秀香跟灯泡厂请了假。 　　没有办法，计划赶不上变化，她现在确实没有办法兼顾。 　　得知林秀香请假，销售部其余几组都摩拳擦掌，一副蠢蠢欲动的样子，尤其是以徐光为首的二组。 　　“不要怕，有任何问题，随时去我那边找我。”不是林秀香看不起他们，是他们真没什么能有让林秀香看得上的。 　　不想办法去跑客户开拓市场，跟自己之前的业绩做比较，寻求进步，成天盯着她算是怎么一回事？ 　　请好假后，林秀香便一心扑在了服装厂里。 　　厂里现在不光有学校的订单，还有之前林秀香拉到的小批量订单，都是要做的。 　　林秀香拉到的单子，还是由厂里原本的职工做，新进来五十个职工，全力赶校服单子。 　　虽然林秀香答应全部接手，但也还是有一小部分职工有了更好的去处，不愿意跟着林秀香，这个是没有办法强求的。 　　小批量订单做出来一半后，林秀香便跟打版师傅和样衣师傅开始打版、裁制、改进新的样衣。 　　这些可都是林秀香拉订单的关键。 　　苏洋虽然是兼职，但课余时间都从省城跑来，泡在工厂里，跟着样衣师傅学习经验，通过实践学习，提高自己的设计能力。 　　林秀香忙得脚不沾地，林父林母帮不上她多少忙，只能尽力给林秀香做好后勤工作，不让她多操别的一点儿心。 　　这头林秀香忙到昏天暗地不知时日，省城那头，楼家也谈起了林秀香。 　　“小林是个好姑娘，有上进心，但太有上进心了，妈担心她没有办法全心全意照顾你和妞妞。”楼母忧心忡忡。 　　她对儿媳妇确实没太多的硬性要求，只要人品好，儿子孙女喜欢就好。 　　之前林秀香一出差就是一个月、两个月的，她就不说了，现在林秀香又开了个什么服装厂，忙到陪妞妞玩的时间都没有，楼母就有些意见了。 　　她是要找顾家的儿媳妇，不是要找忙得不见人影的女强人。 　　楼父点头，温和地道，“咱们家的条件，也不需要她那么拼，你看能不能跟小林谈谈，我们不是反对她做自己的事业，是希望她能多兼顾一下家庭。” 　　“是，是这个意思。”楼母附和。 　　楼建新正准备开口，他怀里的妞妞先说话了，“奶奶，我喜欢香香姨，我不要香香姨照顾，我可以照顾自己的。” 　　楼母一脸慈爱地看了眼孙女，这小丫头！ 　　“妈，我和秀香，是我在追求她，选择权一直在她手里。”楼建新把往下滑的妞妞往上提了提，“她现在事业刚起步，我想支持她。” 　　楼父楼母对视一眼，楼母轻叹一口气，楼父道，“我们做父母的，只是给你一些建议，具体要怎么做，你自己决定。” 　　说完，像是在安慰楼母，楼父又道，“或许等小林的厂子走上正轨，就没有现在这样忙了。” 第53章 　　没有最忙，只有更忙。 　　林秀香自己都没想到，开个厂子事会那么多，至少她自己开服装店的时候，每个月最累的几天，就是去进货、理货、交房租的几个日子。 　　好在有林父林母帮忙，一些杂乱的琐事，他们很快就帮着处理了。 　　但林父林母年纪毕竟大了，林秀香也不忍心把他们的老年生活都砸在这间小厂房里，这样完全违背了她奋斗的初衷。 　　如果这样的话，她还不如一直在灯泡厂工作呢。 　　反正以她的能力，工作个几年，再加上合理投资，照样能成为小富婆，让自己和父母都过上优渥的生活。 　　但这个时候，可不是十年后，人才大多直接分配进了国企和机关，她就是想招好的管理人才也招不到。 　　而听到她还想招人，林父林母极为反对，尤其是林父，头上压着近十万的债务，对林父林母这样不愿意欠人钱的人来说，压力大得可怕。 　　别看厂里现在有订单，但也只是空有订单的情况，每天的水电人工，还有各种材料，就跟吞金兽一样，只进不出。 　　这会正是节约成本的时候，林秀香居然还想招人？ 　　不行不行，肯定不行！ 　　所以，现阶段还是得林秀香自己扛。 　　“到底还是跟真正白手起家的不一样。”林秀香忙完一天的工作，揉了揉眉心。 　　重来一世，人生多了许多经验，不管是做事还是思维习惯，都是遵循经验行动。 　　当然，这也不是说不好，只不过落在旁人眼里，有些出格罢了。 　　在林秀香看来，能用钱解决，并带来回报的问题，都不是问题，只有钱在手上花不出去憋屈。 　　但在林父林母眼里，是时时都提心吊胆，盯着她的手，生怕她大手一挥乱花钱。 　　想到这里，林秀香无奈地笑起来，真是甜蜜的负担，但她甘之如饴。 　　随着零散订单的陆续的交付，服装厂里终于看到了回款，林父林母跟着松了一大口气。 　　因为楼建新拉来的校服订单，林秀香在校服样品做出来后，立马托去几个大城市出差的同事弄了各式各样的校服来，择优选择最好的款式，又做出了好些样衣，开始跑学校拉单子。 　　物美价廉，还真让林秀香拉到了好几个订单。 　　不过林秀香不打算把工厂转成专做校服的订单，拉到足够养活工厂半年的校服订单后，林秀香就收了手。 　　等到服装厂稳定下来，也差不多到了林秀香继续带夏卫疆和苏雪兰出差的时候。 　　到了这个时候，很多人都以为林秀香的心已经到了服装厂那边。 　　虽然还留在灯泡厂，不过是舍不得丰厚的工资和从徒弟身上抽的成而已，势必不会对工作用心。 　　但没想到，林秀香并没有直接带队出去，到了外面把任务直接交给下属，自己摸鱼。 　　林秀香提前两天回到厂里，先了解了厂里生产线有无变动，新研出来多少灯具，以及具体的参数数据后，又带着手下的几个人开了次长会后，才出差。 　　“还好她呆不了多久就要走了。”徐光暗暗跟林秀香较了挺长时间的劲。 　　说来心酸，说是较劲，其实是他单方面的较劲而已，林秀香压根就没把他当成威胁，放在心上过。 　　徐光眼睛里流露出些许佩服，“跟林秀香这种聪明又较真的人竞争太可怕了，她就不是个女人！” 　　反正徐光是没见过林秀香这么拼的女人，尤其是林秀香长得漂亮，明明就有坐享其成的资本，偏偏工作起来比谁都拼命。 　　“走了个林秀香，还有个苏雪兰啊。”三组组长悠悠长叹一声。 　　是因为名师出高徒吗？为什么林秀香的徒弟那么快就能独挡一面，而他们带出来的人，大多是抽一鞭子走一步的那种！ 　　人比人实在是气死人。 　　林秀香的工作态度，对底下的人影响很大，尤其是夏卫疆和苏雪兰，他们跟林秀香最久，真心把她当师傅。 　　夏卫疆是挺想辞了灯泡厂的工作，跟林秀香去服装厂干的，反正都是做销售，销灯泡跟销服装又有什么区别。 　　借着灯泡厂国营大厂的便利和名头，灯泡厂的销售工作其实不难，反倒是服装厂的更有挑战性。 　　但奈何家里死活不同意，母亲奶奶甚至放话他敢辞了铁碗饭，她们就不认他这个儿子/孙子。 　　夏卫疆，“……” 　　苏雪兰其实也有过这样的念头，不过刚冒出来，就被她给拍下去了。 　　现在还不行，家里的负担太大，她极需要灯泡厂这份目前收入稳中有升的工作，不能有半点任性。 　　所以想要去林秀香的厂里工作，至少也得等到家里境况再好一点，家里弟弟妹妹能替她分担的时候才行。 　　再等两年，苏雪兰告诉自己。 　　出差前，楼建新知道林秀香可以歇两天，立马就带着妞妞过来了。 　　好一阵子没见，妞妞更加黏林秀香了，恨不得长在林秀香身上不愿意下来。 　　才两岁多的小姑娘，长得玉雪可爱，身上的奶香味儿还没褪干净，软乎乎地一团窝在怀里，林秀香觉得自己心都要化了。 　　看到她们相处格外融洽，连他这个亲爸都插不上手，楼建新脸上露出温和的笑容来。 　　这一次楼建新把妞妞留在了林家过夜，自己回了省城。 　　等顾怀渝拉着自家老爷子到林家的时候，林秀香正拉着妞妞的手，在院子里吃西瓜。 　　“顾伯伯，您来了？”林秀香最开始本来是喊顾老爷子做爷爷的，但顾老爷子没同意，非让她喊伯伯。 　　伯伯就伯伯吧，老人家说什么就是什么。 　　林父林母中年得女，顾老爷子老年得子，三个老人在一起还挺有话聊。 　　林父现在摄影已经放一边了，服装厂实在太忙，他也得帮忙盯着，偶尔有空闲，就跟林父一起钓鱼去了。 　　林父林母带着顾老爷子认识他们圈子里的老人，顾老爷子也带着他们认识了好些疗养院里有话聊的老头老太太。 　　说实话，灯泡厂的退休职工中心真没疗养院的老年生活丰富有趣。 　　老头老太太们虽是疗养，但一个比一个多才多艺，还经常自娱自乐地组织活动。 　　当然，这些在顾老爷子到疗养院之前是没有的，顾老爷子来了后，有顾怀渝这么个随叫随到，自家老爹有任何想法，不惜耗费大量时间和财力支持的大老板，一切就都有了可行性。 　　现在林母心里，完美女婿是楼建新那样儿的，完美的儿子闺女，是顾怀渝和林秀香这样的。 　　甚至林秀香能排上号，还沾了是亲生的福利，要林母看来，顾怀渝太省心了，林秀香太让人操心了。 　　顾老爷子笑眯眯地应了声，看了眼林秀香身边的小姑娘，很喜欢。 　　再看了眼身后默不作声跟着的儿子，有点糟心。 　　“来，到爷爷跟前来。”顾老爷子冲妞妞招手，妞妞从小跟爷爷奶奶生活的时间多，对老人还是很亲的，闻言就走过去了。 　　“爷爷好。” 　　老爷子拉住小姑娘的手，满脸的稀罕，“哎哟，真乖，爷爷什么时候能抱上像你这样的小孙女儿呀。” 　　这姓楼的小子有个这么乖巧可爱的女儿，本人又聪明有耐心，他儿子输在这样的人手里也不算输。 　　顾怀渝，“……” 　　作者有话说：哪怕短小一点，也是坚持更了…… 第54章 　　顾怀渝把老爷子送到楼家，就借口公司有事，先走了，留在这里也是扎心。 　　说实话，屡遭林秀香的拒绝，且目睹楼建新登堂入室，林秀香也没有丝毫抗拒，顾怀渝心里酸涩的同时，也已经决定把自己的感情收起来了。 　　人生第一次心动，还没开始，就已出局。 　　也不是他不争取，是林秀香压根就不给他机会。 　　顾怀渝也不是没有想过走别的路子，他让皮望春打听过楼建新，各方面是打听得挺全的，但根本没有什么可利用的点。 　　林父林母对女婿的要求不高，人品正直，有正经工作，家庭和睦就好，并没有要求你有多大才能，有多少家产，多高的社会地位。 　　楼建新所有条件完美超出，除了离异有女这一点，再没有别的可挑的，偏生楼建新心机得很，居然先带着女儿打入了林家内部。 　　拖油瓶小丫头得到林家一致喜爱，楼建新就已经成功了大半。 　　顾怀渝并没有坐以待毙，他请人再给楼建新做媒，介绍各方面条件更合适的对象，但打动了楼父楼母，却根本打动不了楼建新。 　　还有楼家那个小破孩。 　　想到腻在林秀香怀里的肉团子，顾怀渝轻哼一声，表情却凶不起来。 　　算了吧，如果嫁给楼建新是林秀香想要的，就当他是输了好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目送顾怀渝走远，再看留饭不成后，已经转头去忙着准备午饭，完全没把顾怀渝放在心上的林秀香，老爷子微微摇头，轻叹了一口气。 　　这世间万物，讲究一个缘分，而缘分不可强求。 　　可能臭小子真跟人秀香没有缘分，老爷子有些可惜地想。 　　天知道他从老友那里听说顾怀渝有喜欢的姑娘时，心里有多欢喜，老爷子这辈子也没什么放心不下的，就只有顾怀渝的终身大事了。 　　可惜…… 　　“爷爷？”妞妞扯了扯老爷子，喊他跟她一起看小人书。 　　老爷子回过神来，翻着小人书，眉眼温柔地给妞妞照着小人书讲故事，模仿着小朋友们喜欢的语调，表情丰富，动作夸张，把妞妞逗得咯咯直笑。 　　没到吃饭，老爷子就成了妞妞最最喜欢的人之一。 　　下午顾怀渝准时出现，接了老爷子，也没多坐，就直接发车离开。 　　本来想要叮嘱顾怀渝，老爷子可能有点着凉的林秀香，只能内心微微怅然地目送顾怀渝走。 　　听到老爷子打喷嚏，林秀香立马给老爷子喝了姜汤，又添了外衣，应该不会冻着的吧。 　　晚上妞妞跟着林秀香睡，乖得很，也没怎么闹腾，就是入睡前因为没有奶奶陪在身边流了几滴眼泪，等确定爸爸明天会来接她后，小家伙紧紧地挨着林秀香睡着了。 　　林秀香轻轻摸里怀里的小家伙的脊背，悠悠地叹了一口气。 　　说实话，楼建新逼着其实有些紧了，林秀香心里很有些烦躁。 　　但她也知道，这样拖着不是办法，应该早做决断。 　　等这次出差结束吧，她自己也趁着出差的时间，好好想清楚，到底想要的是什么。 　　送走妞妞后，林秀香安排好家里和服装厂的一些杂事，就踏上了出差的列车。 　　这次不像之前，之前林秀香出差也会经常跟家里联系，但现在因为有了厂子的存在，许多事情需要林秀香拿主意，几乎每天傍晚林秀香都会同林父通个电话。 　　一开始都很顺利，直到半个月后，林父有些着急地问林秀香，知不知道上次给林大姨治病的大夫怎么联系，林大姨又摔了一跤，这次更严重了。 　　“怎么好好的又摔了！是不是家里没照顾好？”林秀香十分着急，因为人在远方，忍不住就有些迁怒，声音都打着颤儿，“我明天买最早的火车回去。” 　　“不是，是你大姨自己想拿高处的东西，自己去够没够上，才摔的。”林父说明原委，忙又劝林秀香，“你大姨已经住到了医院里，家里有我和你妈看着呢，你回来也帮不了什么别的忙，别耽误了工作。” 　　好说歹说，林父才勉强把林秀香劝住。 　　林秀香同林父挂了电话后，立马联系之前林大姨的主治医生。 　　得知上次老专家是临时会诊，他们医院也没收到任何通知，而他也没有办法联系到后，林秀香无奈挂断电话。 　　这要是上辈子……上辈子林秀香也没有什么办法，她的人脉还没有广到那个程度。 　　林秀香想来想去，打了个电话给楼建新，以楼建新的年龄阅历，人脉势必比林秀香要广很多，或许他能有办法呢？ 　　“抱歉，秀香，我只有同学在三医院当医生，能帮着安排床位，别的暂时没有什么办法。”楼建新非常抱歉。 　　不过他表示，会托同学再联系看看，一定会想办法找到老教授的联系方式。 　　“你不要着急，我挂完电话立马去医院，也不一定非要那位老专家，或者别的经验丰富的医生也可以。” 　　“好，谢谢你。” 　　挂断电话后，林秀香在报刊亭站了很久，整个人手脚无力，脑子一片空白。 　　“同志，你还打电话吗？”报刊亭的大爷从老花镜后瞅了她好几眼，也听到了一些内容，是以一直没有打扰她，眼见着天要黑了才问。 　　人生在世，谁能不碰到点难事呢？ 　　林秀香回过神来，忙掏出零钱付了电话费，自己神思不属地往宾馆走。 　　还有谁能帮忙呢？ 　　林父说林母这次很坚强，但林秀香很怕林父是骗她，为了让她安心才那样说。 　　还是得回去，她不能呆在这里，呆在这里她工作也做不好，心还一直放不下来。 　　…… 　　被疾行的摩托车撞倒在路边上的时候，林秀香一开始还没觉得痛。 　　等好些人围上来时，她才发现头痛腿也痛，她知道身边围了很多人，但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只觉得噪杂又混乱，似近又很远。 　　林秀香摇了摇头，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 　　她想着她应该没什么事，她得赶紧回宾馆，收拾东西去火车站，现在买票，可能只能买到明天凌晨的票。 　　但总要去试一试，说不定晚上有退票的。 　　“同志同志……”旁边有个人烦得要命，像苍蝇一样围着她打转转。 　　林秀香特别烦，手一挥，不知道为什么人就往后头一仰，再然后，她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作者有话说：吃螃蟹后遗症还在…… 　　为什么我觉得那么腥，朋友却说很好吃……啊，搞不懂~ 第55章 　　等林秀香再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在医院病房里，时间已经是夜里十点钟的左右，苏雪兰坐在床边，一边整理出差的资料，一边盯着输液瓶。 　　“秀香姐，你醒了？”见到林秀香睁开眼睛，像是要起身，苏雪兰忙把手里的资料放到一边，帮忙扶林秀香起来。 　　林秀香这会头还有些晕，身体一动，感觉哪哪都疼，脑子里还有些空茫，晕乎乎地不知自己身在何处。 　　坐起来愣了一会，脑子回转过来，林秀香就坐不住了，下意识就要去拔针管。 　　大姨还在医院里不知道情况呢，她身上虽然痛，但都不严重，她得赶紧赶回去才行。 　　苏雪兰吓了一大跳，赶紧伸手阻止林秀香，“秀香姐，你别急，大姨那里已经没事了，老专家已经安排上了。” 　　“安排上了？”林秀香有些懵，神情愣愣的。 　　苏雪兰松了一口气，报刊亭老板急匆匆找到招待所说林秀香出了车祸，可把他们给吓了一大跳。 　　他们匆匆赶到现场，好心人已经把撞人的骑摩托车青年揪住，林秀香也已经在被好心人送往医院的路上。 　　正当苏雪兰和夏卫疆准备分头，一人去医院，一人揪着肇事者去公安局的时候，报刊亭的电话响了起来，是林母打过来的。 　　大概亲人间真有心电感应，接到电话话，林母第一件事就是问林秀香有没有出什么事。 　　苏雪兰当时挺慌的，差点就说漏了嘴，还是夏卫疆接过电话，说林秀香去处理工作的事，林母才没有再追问下去。 　　同时，林母也拜托了她们转告林大姨那边的情况，让林秀香不要担心。 　　“是的，阿姨让你别着急，有情况她会第一时间联系你的。”苏雪兰担心地看着林秀香。 　　林秀香松了口气，愣着坐了一会，突然又着急起来，“我被车撞的事？” 　　“没有告诉阿姨，瞒着呢。”苏雪兰忙道。 　　这下林秀香才算是放下心来，她怔怔地坐了好一会儿，突然埋头在支起的膝盖上哭起来。 　　苏雪兰也有些心酸，她挺能理解林秀香的心情的，正要抬手安抚林秀香，病房里突然走进来一个人，看到对方，苏雪兰默默地拿起资料退了出去。 　　“没事了。”顾怀渝在床沿坐下，轻轻地拍了拍林秀香的肩膀，把她搂进了怀里。 　　林秀香哭得不能自己，并没有察觉到身边换了人，骤然被人搂进怀里，感受到温暖，只想痛哭一场。 　　她太害怕了。 　　害怕联系不到上次的老专家，林大姨医治不及时，会出现最坏的后果。 　　害怕林大姨万一有事，她赶不回去，不能陪在父母身边。 　　也害怕自己真要车祸出了点什么问题，林父林母要怎么办？ 　　等林秀香痛快地哭过一场，看到坐在身边的人是顾怀渝时，林秀香又懵住了，她以为自己在做梦，揉了揉红肿的眼睛，再看，还是顾怀渝。 　　“你怎么来了？”林秀香拿手帕擦了擦眼睛。 　　顾怀渝叹了口气，伸手替林秀香调整了下输液的流速，按了床头的铃，才开口。 　　“大概是你出事的时候，我刚好到医院，阿姨当时心里突然很慌，让我陪她去给你打电话，你不在，是夏卫疆他们接的。”顾怀渝轻声道。 　　说话的时候，护士端着托盘过来给林秀香换水，顾怀渝往旁边让了让。 　　护士一边换水，一边艳羡地看着林秀香，“你对象可真紧张你。” 　　“……？”林秀香。 　　她现在脑子有些懵，完全反应不过来护士说的是什么意思。 　　好在护士只打算表达一下自己的艳羡，换过水后，叮嘱林秀香有事按铃后，就出了病房。 　　顾怀渝这才坐在床边继续说，“夏卫疆骗得过阿姨，骗不过我。” 　　林母当时也是因为林大姨的事心里慌乱，听到夏卫疆说林秀香没事，这是林母最愿意听到的，所以林母下意识就信了，并且十分笃定。 　　但顾怀渝陪林母过来时，听林父提了一嘴，说才给林秀香打过电话没多久。 　　以顾怀渝对林秀香的了解，知道林大姨出事，林秀香肯定会到处打电话联系朋友看有没有办法，然后会第一时间想办法买火车票回来。 　　她绝对没有心情再去处理什么工作的事，夏卫疆要说林秀香去买火车票了，顾怀渝会信，但去工作，绝对不可能。 　　而且时间那样短，林秀香就算要去工作，也需要从打电话的地方回宾馆再出门，接电话的人怎么都不大可能是夏卫疆他们才对。 　　所以把林母送到林父身边后，顾怀渝又打了个电话过来，这才得知林秀香出了个小车祸进了医院的事。 　　其实他可以早一点到的，不过因为一些事耽误了时间，才拖到这时候赶到。 　　“好好休息，我去买火车票，明天一早就回去，好不好。”顾怀渝轻声哄着神情微微恍惚的林秀香。 　　林秀香点了点头，顾怀渝见她躺下，替她拉好被子才出去，林秀香她以为顾怀渝是去买火车票了，结果没一会，他又进来了。 　　暖暖的毛绒绒的东西塞到被子里，贴到林秀香扎针的手上，林秀香目光转向顾怀渝。 　　“你手都冻青了，先暖一暖。”顾怀渝放好东西，又把被子盖上。 　　是毛巾包着的汤婆子。 　　现在虽然还是热天，但林秀香情况不一样，她现在身体温度非常低，再加上药水比体温更低，滴进血管里就更冷了。 　　林秀香看着顾怀渝，不知道为什么，眼眶又湿了，但她忍住了没流眼泪。 　　因为才刚哭过，眼睛本来就又红又肿又水光盈盈，顾怀渝有感觉到林秀香要哭，但只以为是刚刚的情绪又上来了。 　　“没事，我买了火车票很快回来，你输好液，正好去赶火车。”顾怀渝轻声安慰林秀香。 　　他果然回来得很快，林秀香新换的药水还没滴完，顾怀渝就已经买好火车票回来了，甚至还跑了趟公安局，去了解了当时的情况。 　　“睡了？”顾怀渝轻手轻脚地进病房，低声问陪在床边的苏雪兰。 　　苏雪兰点点头，“刚睡。” 　　顾怀渝点了点头，他也没让苏雪兰起身，示意她趴着休息一会，自己去了走廊的长凳坐着。 　　林秀香睁开眼睛的时候，天才亮不久，顾怀渝站在窗边，背对着窗外，脸上阴影里看不清表情。 　　“几点了？”林秀香有些着急，怕错过了回去的火车。 　　顾怀渝忙走过来，“现在五点钟，买的十一点的火车票，不着急。” 　　是真的不必着急，顾怀渝都把事情安排好了，苏雪兰和夏卫疆被他劝走，林秀香在宾馆的行李，苏雪兰也帮着收拾好送了过来。 　　出院手续已经办好，只等林秀香休息得差不多，就能直接离开去火车站。 　　没有一点需要林秀香操心的地方。 　　“谢谢你。”林秀香除了说谢谢，不知道要说什么。 　　顾怀渝听到了只当没听见，也没理林秀香，他不辞辛苦地赶来，最不想听到的，就是她说谢谢。 　　宾馆的小院里，夏卫疆把车胎没有一点气，车龙头有些歪，油箱晃着也没什么声响的摩托车推进院里。 　　“这是顾怀渝骑来的摩托车？”苏雪兰几乎一夜没睡，要不是顾怀渝让她回来，她其实想陪到送林秀香上火车的。 　　夏卫疆点了点头，把车停好，围着转了一圈，满眼可惜，多好的车啊，居然被顾怀渝糟蹋成了这副鬼样子。 　　别的不说，就凭这车，就能看出顾怀渝心里林秀香到底有多重要了。 　　“你先休息吧，我去找人来修车。” 　　夏卫疆想到出差结束后，自己要骑着这摩托车回去，内心又很雀跃，得亏顾怀渝糟蹋它，不然他还没机会摸到这么好的摩托车呢。 　　虽然准许出院，但林秀香毕竟刚出了车祸，全身都有轻微挫擦伤，还有点脑震荡，人还是很虚弱的，全程都是顾怀渝在护着她。 　　上下两辈子，除了家人，再没有人像顾怀渝这样，把她护得严严实实。 　　“先喝点热水。”把林秀香在列车上安顿好，顾怀渝很快就去打了热水来。 　　林秀香接过来，捧过水杯，冲对床温和地看着她俩笑的老奶奶微笑了一下，喝了口热水。 　　顾怀渝没闲着，替林秀香把被子放好给她靠着，又去帮对床老奶奶打开水去了。 　　再回来时，除了打好的一茶缸热水，身后还跟了个抱着被子的乘务员。 　　这被子是给林秀香盖的，林秀香也再次在乘务员脸上看到的同护士一样的神情。 　　“你先休息一会，睡不着也闭着。”顾怀渝挺严肃了，一项项安排下来，都没有林秀香拒绝的余地。 　　林秀香这会脑子乱，心里也乱，乖乖地闭了眼睛靠着休息。 　　“对象这是怎么了？”刚闭上眼睛，对床的奶奶就压低了声问顾怀渝。 　　明明脑袋里晕乎乎的，林秀香下意识地就竖起来耳朵来。 　　“体质不好，需要多多休息。”顾怀渝答得十分随意。 　　老奶奶笑起来，笑眯眯地看着顾怀渝点了点头，怕影响到林秀香休息，没再同顾怀渝搭话。 　　作者有话说：赶在最后一刻……可能要修一下，补充一些小细节~ 　　笔芯~ 第56章 　　这次出差去的地方不算远，正常的话根本用不着买卧铺票，上午十一点的列车，七点多就能到省城。 　　当然，林秀香不是不识好歹的人，顾怀渝为什么花大价钱买卧铺，还是为了让她能坐得舒服一些。 　　一路上也一直是顾怀渝在照顾林秀香，叮嘱她喝热水，在她醒来时问她有没有头晕或者哪里不舒服，细心周到，体贴入微。 　　“你怎么那么快赶过去的。”躺到下午四点多，林秀香醒过来，跟着顾怀渝一起去餐车吃饭。 　　两地间的距离说远不远，说近也不远，客车有，但只有早晚班，火车也有，但过路的火车不多，票比较难买。 　　顾怀渝沉默了一会，“骑摩托车。” 　　林秀香愣了一下，没想到顾怀渝是骑摩托车过去的，愣了一会，她才问，“车呢？” 　　车正夏卫疆那里，现在接受检修呢。 　　因为骑得太赶，上个陡坡的时候油门封得太急，摩托车飞下了陡坡，摔到了坡下的田里。 　　还好顾怀渝反应及时，松开车跳开了，人没有受伤。 　　糟心事也不止这一件，所幸摩托车撑到了地方才彻底熄火，不然夏卫疆就摸不到他心心念念的摩托车了。 　　当然，这些事顾怀渝不可能跟林秀香说，“你身体不能受到太强的颠簸，正好夏卫疆说想骑，我把车留给他了。” 　　林秀香点了点头，沉默一会，抬眼认真地看向顾怀渝。 　　结果她还没开口，就见顾怀渝头也不抬地道，“别跟我说什么谢谢，我不爱听。” 　　“……”林秀香。 　　除了谢谢，林秀香也不知道说什么，她索性闭了嘴，动作慢吞吞地专心吃饭。 　　“……”顾怀渝，不让你说谢谢，难道不会说点别的，他爱听的？ 　　顾怀渝抬头看了眼林秀香，突然就没了胃口，叫林秀香给气饱了。 　　见顾怀渝把筷子放下，林秀香只当自己没看到，继续吃她的，目光盯在餐车提供的米质并不好的大锅饭上。 　　你要说林秀香心里全无触动，那是不可能的，但林秀香心里此时记挂着林大姨那边，实在没心思考虑心里那些乱糟糟的念头。 　　再就是下意识，人会逃避不想面对的事，思绪她自己会转弯。 　　吃完饭，两人回车厢，林秀香慢吞吞地在前头走，火车再稳当，晃动不可避免，林秀香怕走得太快会头晕想吐。 　　她小心翼翼，但别的乘客并不知道她的情况，有人不知道赶着去做什么，匆匆从林秀香身边挤过去，把林秀香推了个踉跄。 　　“小心！”顾怀渝在前头开路，没顾得上后头，忙转拉住林秀香。 　　握到林秀香手的一瞬间，顾怀渝眉头就皱了起来，“手怎么这么凉？” 　　顾怀渝的手很暖，也很大，轻易就能把林秀香的手裹在手心，肌肤相触的瞬间，林秀香指尖颤了颤。 　　林秀香飞快抽回手，“没事，我不冷。” 　　气氛瞬时有些沉凝，顾怀渝无力地握了握空空的手心，才染红的耳尖，瞬间又褪掉了血色。 　　他绷直了嘴角，表情明显不悦，也没再说话，只默默换到了林秀香身后侧，沉默又坚定地护着林秀香。 　　好在这一路过去，再没人匆匆挤来挤去，平平顺顺地回到了车厢里。 　　看着顾怀渝绷着的脸，林秀香欲言又止，又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 　　“到站还早，上床再休息一会。”顾怀渝硬邦邦地冲林秀香道。 　　林秀香看着顾怀渝，试探着问，“你生气了？” 　　“没有！”顾怀渝语气依然硬邦邦，然后扭头就出了车厢。 　　林秀香默默坐回床上去，她能感受到顾怀渝生气了，但林秀香不是很明白，顾怀渝为什么生气，因为她把手抽了回来？可是他们的关系，握着手才奇怪吧！ 　　说句实在话，林秀香没有哄男人的习惯和技能，撒娇她也只会跟父母，还是历经生死后，才能自如地同父母表达感情。 　　跟顾怀渝直说，把事情说明白？ 　　“小两口闹别扭了？”对面老太太笑眯眯地问。 　　林秀香下意识摆手摇头，“没有，我们不是……”小两口。 　　刚说到“不是”的时候，顾怀渝回来了。 　　大概是听到了林秀香的话，还有她手头并用的代表反对的动作，顾怀渝这会不止是脸冷，是彻底黑了。 　　林秀香，“……？” 　　然后怀里就被塞了个灌了热水的玻璃瓶子，“抱着暖暖吧，不是就说不是，把头摇得那么猛，会头晕。” 　　说完，顾怀渝就坐到了走廊的小凳子那里。 　　老太太意识到什么，看了看林秀香又看了看顾怀渝，脸上的震惊慢慢收起来，然后了然地笑了，微微摇了摇头，就整理起床铺，准备躺下。 　　“水冷了吱声。”顾怀渝坐了一会，就在林秀香以为他会一直沉默的时候，突然开了口。 　　林秀香忙点头，“现在还很热。” 　　顾怀渝微微颔首，好一会儿才开口，“我没有生气，你赶紧休息一下。” 　　林秀香看着他，并不相信他说的话，顾怀渝被林秀香气笑了，起身走过去，咬牙切齿地凶道，“真没生气，想让我少操点心就快睡。” 　　仔细打量了顾怀渝的表情，确定他不是强颜欢笑后，林秀香放下心来，缩进被子里，“快下车的时候记得叫醒我，别坐过了站。” 　　这时候，竟然还是只担心会坐过站？！ 　　“嗯。”顾怀渝暗暗磨牙。 　　不用顾怀渝叫，林秀香自己醒了过来，刚睁开眼，就听到广播提醒快要到站的声音。 　　林秀香立马起身，起得有些急，脑子顿是一荡，有些犯晕。 　　“车还没进站呢，不着急。”顾怀渝明明坐在走廊里，却第一时间冲过来，伸手扶住了林秀香的手臂。 　　然后在林秀香抽回之前，顾怀渝先收回了手。 　　林秀香点头，但还是默默地坐起来，把玻璃瓶放到一边。 　　去抱玻璃瓶的时候林秀香发现，水依旧是烫烫的，应该是中间顾怀渝换了次水。 　　林秀香怔了怔，目光转向收拾被子的顾怀渝，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火车很快到站，同对床的老太太道了别，林秀香跟顾怀渝下了车，然后在火车站门口找了辆出租车，直接奔医院去。 　　医院里，林大姨握着林母的手，咦咦呀呀地表情很用力，但说不出完整的话来，林母心酸不已，但林大姨能恢复意识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 　　“咱们慢慢说，不着急，我要是猜对了，你就眨两下眼睛，好不好？”林母温声细语地哄着林大姨。 　　林大姨愣了很久，久到林母以为她不会有反应的时候，林大姨眨了两下眼睛，林母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 　　还好！ 　　林母先是絮絮叨叨地说了下家里人的情况，安林大姨的心，才开始问林大姨问题，“口渴想喝水了？” 　　…… 　　“哪里不舒服？难受？是不是背上痒痒了？” 　　…… 　　“夜里孩子不好呆医院，明天侄媳妇会带孩子们来看你，想曾孙子了？” 　　林大姨眨了两下眼睛，林母就跟她讲，孩子们傍晚才走的，现在林大姨的两个孙子还在外头守着，问她要不要见，林大姨没反应。 　　“是不是想见秀香了？”林母握着林大姨的手又问。 　　林大姨没反应，但张了张嘴，林母看出来是“美凤”两个字的口型，眼窝一酸，眼泪差点飙出来，“大姐，我在呢。” 　　然后林大姨又连续张了好几次嘴，林母试探地问，“秀香？” 　　林大姨艰难了眨了两下眼睛，林母含着眼泪笑起来。 　　“秀香在出差呢，过几天才能回，她要看到你在医院，肯定很担心，咱们赶紧好起来，好不好？” 　　隔了很久，林大姨又艰难地眨了眨眼睛，林母喜极而泣，但林大姨眨完这一回，没一会儿就累睡着了。 　　林母轻轻地拍了林大姨一会，等林大姨呼吸变得悠长起来，才轻手轻脚替林大姨掖好被子，准备离开病房间。 　　结果一转身，就看到不知道在病房门口站在多久，捂着嘴泣不成声的林秀香。 　　林母忍了好久不敢大哭的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 第57章 　　林大姨的情况并没有因为林秀香的回来而好转，但林父林母都因为林秀香回来而心安了许多，好像一下子就有了主心骨。 　　能够陪在父母和大姨身边，林秀香心里也不再有那种落不着地的空虚和焦虑。 　　“这些天小楼帮了不少忙，帮着安排病房，找医生。”林母同林秀香说着她回来的前两天发生的事。 　　“还有怀渝，没想到那老专家竟然是怀渝家的世交长辈，多亏了怀渝把人给请回来。” 　　…… 　　听林母说完话，林秀香起身准备去护士站问问林大姨的具体情况，现在太晚了，老专家肯定没在医院，值班医生正在忙。 　　刚下楼，林秀香就看到了站在楼梯口抽烟的顾怀渝。 　　相对而站，林秀香长抒一口气，撑起一个笑脸来，“来回跑了一整天，早点回去休息吧，谢谢你，对不起，除了谢谢，我现在想不到词来表达我的心情。” 　　虽然火车上顾怀渝说不想听她说谢谢，但林秀香除此之外，实在不知道要说什么。 　　顾怀渝微微颔首，正要开口说话，楼建新提着保温盒上了楼来，“秀香，什么时候到的？” 　　楼建新似乎对林秀香出现在这里，并没有什么意外。 　　顾怀渝看了他一眼，再看了眼林秀香，默默地退开了一步。 　　“八点左右到的医院，我都听我妈说了，这两天谢谢你。”林秀香看了眼顾怀渝，眉头下意识皱了一下。 　　楼建新微微摆手，抬起手上的保温盒，“都是我应该做的，我妈做了些吃的让我送过来，叔叔阿姨吃饭了吗？” 　　林秀香摇了摇头，她还真不知道林父林母吃饭了没有，她光顾着问大姨的情况，忘了。 　　楼建新自然地上楼，“一起过去吧，你也吃点。” 　　就在楼建新以为林秀香会跟着他一起上楼的时候，林秀香摇了摇头，“不了，我得先去护士站问问情况。” 　　除了医生，最清楚林大姨情况的，就是护士了。 　　楼建新愣了一秒，点了点头，扭身又往回走，用行动表示，他陪林秀香一起。 　　林秀香没有拒绝他，但等林秀香再看四周时，顾怀渝已经离开了。 　　“找什么呢？”楼建新问。 　　林秀香摇了摇头，冲他笑了笑，“没有。” 　　顾怀渝觉得自己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傻蛋，他一边唾弃自己一边往外走，他现在是一刻也不想在医院呆，不想看到林秀香跟楼建新站在一起。 　　可唾弃完后，他心里也清楚，哪怕明知道之后的事，还是会义无反顾地去找林秀香。 　　不看到她安然无事，他根本没办法放下心来。 　　但他这种冲动的行为，在林秀香眼里，怕就是不顾全大局的表现，像楼建新这样，一直在医院帮忙让她没有后顾之忧大概才是对的。 　　…… 　　楼建新的保温盒里好几个菜，菜色丰富，打开时还冒着热气儿，够好几个人吃了。 　　林父林母还没来得及吃饭，见楼建新过来，才临时安排林秀香的表侄去医院外头的饭店买米饭。 　　“总劳烦你妈妈，实在是不好意思。”林母满怀歉意地向楼建新道谢。 　　林秀香这才知道，楼建新昨天接到她的电话后，不光帮着安排医院的事，还每餐送饭菜过来，“谢谢。” 　　“说谢谢就见外了。”楼建新安抚地冲林秀香笑。 　　但林秀香这时已经低下了头，正给林母夹菜，并没有看楼建新。 　　林大姨这次摔得没有上次严重，但情况却要严重得多，一直住了近一个月的院才出院回家。 　　好在家里人多，儿孙孝顺都能尽力搭把手，所以林大姨虽然瘫了半边身体，但一直没有受到任何苛待。 　　“所以还是要结婚，要多生几个孩子。”林母每隔两天会放下服装厂的事去陪陪林大姨，回来就忍不住跟林秀香念叨。 　　“以后我跟你爸要是瘫在床上，你一个人可怎么办？连个替你分担搭把手的人都没有。” 　　林母瞅着林秀香的脸色，见她表情平和，继续道，“你跟小楼怎么样了，要是可以，安排一下见见他父母吧。” 　　经历了林大姨这次住院的事，林父林母对楼建新非常满意，跑上跑下毫无怨言，话虽然不多，但细心体贴，很多他们没想到的，楼建新都给想到办好了。 　　原本以为这次事情后，林秀香跟楼建新感情会有大的进展，但事情好像有些偏离的轨道。 　　林秀香在医院陪了两天后，林大姨情况还算稳定，她留下也实在帮不上什么忙，就又回去工作去了。 　　这是林秀香离开灯泡厂前的最后一次出差，她也想站好最后一班岗。 　　等林秀香回来后，忙完出差的后续工作，大部分时间还是放到了服装厂里，空闲时间就是去看林大姨。 　　楼建新倒是还常来，但他来的时候，林秀香大多时候都在忙，脱不开身来。 　　林母对此很有意见，哪有林秀香这样的，一心扑到工作上，难道真的不成家了？ 　　“妈，见什么家长啊，我哪有那个时间。”林秀香下意识就抗拒这个提议。 　　之前林秀香借口工作不想谈这事，林母都说过两句后就不说了，但今天林母没走。 　　“秀香，你跟妈说说，你到底是个什么想法？”林母也察觉出一些不对来，林秀香这逃避的态度，难道跟小楼闹别扭了？ 　　林秀香揉了揉胀痛的太阳穴，她能有什么想法，她什么想法都没有！ 　　只要一去想感情的问题，林秀香心里油然升起一股烦燥，因为她这几天，总是会想起顾怀渝。 　　但，顾怀渝！ 　　怎么可能，要知道顾怀渝不光岁数比她小，他还是杨小禾的婆家小叔，这关系也太尴尬了一些。 　　还有家世方面的差距，顾怀渝的家世她了解不多，但触碰到的那些，无不说明顾怀渝的出身不简单。 　　两人无论是哪一方面，差距都相当大，最重要的是，她是个离婚的女人，顾怀渝是初婚。 　　她不能因为老爷子平和可亲，顾怀渝对她有好感，就去忽略这些现实的问题。 　　如果林秀香是准备在同等条件下的找伴，哪怕是找个跟顾怀渝一样条件，但年龄相对大一点的，离婚对她来说真没有任何负担，但如果是顾怀渝，林秀香心里自然会生疑虑。 　　感情这种东西，就是一时冲动，冲动过后呢？谁能保证他们将来不会后悔。 　　“秀香！你今天给我个准话，你到底打算怎么办！”林母皱着眉头看向林秀香，“你别给我装头痛，给个准话，别让我跟你爸操心。” 　　林秀香，“……” 　　林秀香打定了主意要逃避，林母就算发了火也没有用，见她这样，林母气得不行，扭头就去找林父的麻烦去了。 　　反正林秀香有不对的地方，肯定是林父惯坏的。 　　林父，“……！！” 　　这边林父林母操心着林秀香的终生大事，那边赵家也为了赵文生的终生大事焦头烂额。 　　之前赵母送了杨小禾一个镯子，还没抓住机会去闹，杨小禾就把镯子还了回来，给赵母气得不轻。 　　把柄回来了，赵母也没法再揪着这个去找杨小禾婆家闹，毕竟当初送镯子时，话也没有说得很清楚。 　　赵母郁卒之下，只能给赵文生安排相亲。 　　但赵文生已经是离过一次婚的人，赵母要求高得很，要女方父母是双职工，自己也有正式工作，要女方没嫁过人，还要麻利勤快。 　　倒是也说到了符合要求的姑娘，但对方一打听，知道赵文生的情况后，就直接拒绝了见面。 　　开玩笑，人家那么好的条件，凭什么嫁一个穷老师，还是离过婚，疑似婚内出轨的男人。 　　甚至还有传言说赵文生不能生呢，这不是推自家闺女进火坑么。 　　赵母气啊，在她眼里，她儿子就是个金疙瘩，只有她挑别人的份，哪里轮到别人来挑她儿子。 　　但气也没用，别人直接拒绝了她能有什么办法。 　　赵母把目光放到乡下，想着实在不行找个乡下勤快媳妇也好，好拿捏。 　　结果好不容易看好人选，赵文生竟然死活不同意去相亲。 　　赵母以为赵文生是还放不下杨小禾，气得要死，“你还记得那个搅家精干嘛，姓杨的就不是个好东西，我算是看明白了，她就是看你傻吊着你！” 　　不得不说，赵母真相了。 　　赵文生不说话，由着他妈骂，后来被逼得不行了，赵文生才说他不想结婚是因为放不下林秀香。 　　提到林秀香，赵母也不说话了，没有人比赵母更在意林秀香过得好不好，所以赵母一直暗中在关注着林秀香。 　　赵母不光知道林秀香工作做得好工资高，还知道林秀香跟省城单位当官的干部在处对象，最近还开了个服装厂。 　　服装厂那头赵母装做路过偷偷去看过一回，里头忙得很，衣料堆得老高，缝纫机踩得飞快，还不时有货拉出去，可见生意好得很。 　　赵母要酸死了，但酸也没有办法，破境难圆，覆水难收，林秀香是不可能再跟赵文生复合的。 　　“记着她有什么用，走到这一步怪谁呢？还不是怪那个姓杨的，要不是她从中做梗，你跟秀香能离？”赵母现在是恨毒了杨小禾，每天在家各种诅咒杨小禾。 　　赵文生不说话，显然是默认了赵母的说辞。 　　骂骂咧咧一会后，赵母突然看向赵文生，“文生哪，你跟妈说实话，你那方面，行不行？能不能生？” 　　听到这话，赵文生脸色立马黑了，“妈！” 　　赵母明白了，她笑起来，眼珠子转得飞快，良久后看着赵文生，“想要挽回秀香，还有一个机会。” 第58章 　　赵母的还有一个机会，是想办法把林秀香骗出来，灌醉了跟赵文生春风一度，只要林秀香有了赵家的孩子，还怕她不跟赵文生复婚？ 　　至于怎么骗，总是有办法的，只要林秀香出来，别的就由不得她了。 　　结果赵母把这个建议一说，赵文生第一个不同意。 　　复婚固然让赵文生很心动，听到他妈说还有个机会时，赵文生心里想的是，无论让他做什么，他都会抓住这个机会。 　　但赵文生低估了她妈的无耻程度，听到赵母把话说完，赵文生脸色都变了。 　　他是希望林秀香能跟他复婚，以后好好过日子，可不是希望林秀香恨他，最终两人成为一对怨偶。 　　而且，说句实在话，他妈想得太过理所当然了，先不说这事操作的难度有多大，就算真的有了孩子，林秀香真的会生吗？ 　　赵文生立马在心里摇了摇头，不会的，以林秀香的性格，她会毫不犹豫地去把那个孩子打掉。 　　“妈，你就别出瞎主意了行么，你要真这么干，我的工作肯定要丢，说不定还要跟你一起去吃牢饭。”赵文生颓然地冲赵母道。 　　说完赵文生就回了卧室，烦燥地静坐了一会儿，拿出了锁在抽屉里的笔记本。 　　林秀香虽然把家里有关于她的东西全部弄走销毁，但也并不是完全没有遗漏的。 　　除了先前冬天的衣服，家里墙框里的一摞照片背后，还卡着两张褪色的旧照片。 　　底片已经没有了，赵文生早把照片小心地揭了下来，夹在了笔记本里头，偶尔想念林秀香时，就拿出来看一看。 　　赵母没再提这事，她并不是被赵文生的话吓住，而是认为赵文生没有跟她说实话，怕不是她儿子真不能生。 　　虽然这样想着，但赵母并不信，嘴上不信，但赵母却开始了求仙问药之路，只要有人说哪里灵，多远都跑去求。 　　赵文生也不知道莫名其妙被灌了多少符水。 　　直到他在讲台上晕倒送进医院，赵母怕医生乱用药，跟医生说喝了很灵的符水，他才知道他老娘每天出门前逼他喝的，根本就不是什么补药。 　　赵家的新闻，因为之前曾是一家人的消息，总有人不管林家人爱不爱听，也要跑来说的。 　　“……”林父林母。 　　事后从林父林母那里听全了的林秀香，“……！” 　　但仔细一想，这确实是赵母会干的事，上辈子她一直不怀孕，赵母不也四处求这些东西，逼着她喝嘛。 　　不过她没有赵文生那么缺心眼，她是一口都没沾过。 　　感叹了一番赵家的事，林父林母瞅着林秀香有空档，正要开口，家里的电话铃就响了起来。 　　林秀香立马去接电话，见林秀香回到连茶都没喝上一口，又飞快拎包出门去忙厂里的事，林父林母说不心疼是假的。 　　“要不，咱们别逼孩子了。”林母是真操心林秀香的终生大事，但也是真心疼林秀香。 　　林父瞅了林母一眼，“你要能这么想，那就太好了。” 　　要说着急谁不着急呢，但林秀香明显就不想提这样，干嘛非得逼孩子。 　　林母眼睛一瞪，“林建设，想吵架是不是！” 　　…… 　　忙碌起来的时间过得特别地快，一转眼，一年又要到头了，年关将近，林秀香也越来越忙。 　　不过厂里现在招的人多了起来，林父林母终于可以闲了下来，只不过两人闲不住，总没事要去厂里晃晃，帮着林秀香盯一盯。 　　厂里招的都是熟手，又是流水线作业，出货很快。 　　林秀香厂里的货紧跟着潮流，款式又比潮流更实兴一些，一旦发现衣服好走，不必林秀香再上门，自有服装店老板闻着味儿找过来。 　　现在林秀香的服装店已经成了看样的地方，除了络绎不绝来购物的客人，还有老板来店里挑款式下单。 　　一个店里有了人气，生意自然而然差不到哪里去。 　　看着厂里店里的生意都好，林父林母也总算是放下了一点忧心，暂时没有成家的意思就先不急吧，先把事业做好，外头还欠了不少债呢。 　　这样一想，林父林母突然觉得，现在确实不是谈婚论嫁的好时候，家里那些债，他们当父母的肯定愿意跟林秀香一起承担，但别人家呢？ 　　信用社的贷款是不可能立马还的，林秀香把回款一部分投入到服装厂里，一部分拿去给林父林母还亲戚朋友的账。 　　一下还清也是不可能的，主要还是钱不够，只能先紧着着急的还。 　　越到年关，厂里就越忙，在夏卫疆和苏雪兰不出差的时候，林秀香还得每周抽时间去给他们查漏补缺，开会指点。 　　这是林秀香亲口答应灯泡厂领导的事，再忙她也会去做，且从不敷衍。 　　只要家里没有生变故，林秀香很喜欢这样忙碌的日子，让人非常地充实有劲头。 　　又是一年，楼建新还没有把林秀香带回家里来，说实在话，楼父楼母此时对林秀香都有了不小的意见。 　　尤其是楼母，在林大姨住院的那阵子，没少做菜送汤，难道林秀香就一点都不记好么？ 　　不记好肯定是不可能的，自打林大姨出院后，林秀香腾出来手，没少往楼家送东西，但所有送的东西都刚好卡在了那条线上。 　　且每次林秀香都只是上门送东西，避开了所有有特殊意义的节日，送完也不多做，很快就走了。 　　知道林秀香忙，楼母挽留过两回没留住后，之后就没再怎么留过。 　　林秀香的作为，很容易就让人察觉出她的态度来，楼建新比任何人都明白，林秀香这无声的答案。 　　其实，林秀香早就跟他说明白了，她不想开始新的感情，是他一直厚着脸皮强求，才让林秀香如此难办。 　　楼母自然也是能感觉得到的，她开始拦着楼建新往县城去，但拦得住一回两回，拦不住每回。 　　看着楼建新一腔痴心，楼父楼母只好收起自己的意见，默默地等楼建新把人带回来，好好地坐在一起吃顿饭。 　　但眼看着要过年了，还是没有等到人。 　　“要是她实在不愿意，就算了吧！”楼父一直算是比较支持楼建新的，这时候也忍不住这样道。 　　楼建新心里微微泛苦，他也没有想到，想要走进林秀香心里是一件那么难的事，明明林家人已经接受了他，林秀香也待妞妞极好。 　　是因为顾怀渝吗？ 　　楼建新不知道为什么，想到了比他们小了不少的那个年轻人。 　　这个念头才冒出来，就被楼建新给摁下去，林秀香是个理智又冷静的女人，对待感情的态度也十分慎重，应该不大可能是因为顾怀渝。 　　楼建新唯一能想到的，就是林秀香在前一段感情里受伤太深，才迟迟不愿意再有新的开始。 　　这一点让他很是无力。 　　心凉了可以暖热，但要是铁了心不继续开始，他也没有办法。 　　但有些事，一旦开始，就不是光有理智就可以轻易做出舍弃的，一个年，楼建新觉得林秀香各方面条件合适，他考虑的，更多就是合适。 　　而现在，楼建新苦笑一声，越是相处了解，他就越是放不下，心里已经住进了叫林秀香的人，又哪里是能说算就算了的。 　　只是可惜，面对感情时，楼建新同样也是极其理智的人。 　　所以当顾怀渝来找他，让他立马赶去林秀香那里时，在知道林秀香情况不严重后，楼建新选择留在了省城。 　　当时，其实应该过去的吧。 　　现在楼建新面对林秀香时，不知道为什么，总有些气短，明明当时留下才是最理智的做法。 　　到现在，楼建新心里其实还有一个疑惑，林秀香是自己回来的，还是顾怀渝过去把人接回来的。 　　但楼建新没敢问。 　　他能做的，就是不时带着妞妞去看林秀香，用他的方式对她好，期冀着林秀香能一回头就看到他。 第59章 　　临近过年，天空始终阴沉沉地不见晴朗，天气一天冷过一天，但服装厂里却是气氛火热，订单一直排到了明年六月份，这会正是厂里忙的时候。 　　灯泡厂那边，林秀香已经办了离职，本来林父的意思是让林秀香办停薪留职的，厂领导也同意，但林秀香不愿意。 　　停薪留职算得上是现在的时代特色之一，停了薪水后，职位工龄依然保留，随时可以上岸，重新端起铁饭碗。 　　林父是想着，万一服装厂办不下去，到时候林秀香也能多条退路。 　　厂里很多下海的人都是这样想的，事实上，办了停薪留职后，后来重新回来的人寥寥无几。 　　“你胆子真不是一般的大，居然真辞职了，我爸妈今天可以说了你一天。”陈爱华在服装厂门口接到下班的林秀香。 　　年后陈爱华就要调到省城去了，两人约好一起出去吃个饭，陈爱华下班早，就来服装厂这里等林秀香了。 　　停薪留职最热的浪潮其实已经过去了，但在他们这样的小县城里，敢于停薪留职的人就不多，像林秀香这样直接辞职的，就更少了。 　　陈爱华一早知道林秀香有这个打算，昨天无意在家里说了一嘴，今天就听他父母说了一天这事，还转过头来劝她，不要学林秀香。 　　陈爱华暗自好笑，她倒是想学林秀香，但她可没有林秀香那个魄力。 　　“什么胆子大不大，走到这一步了而已。”林秀香揽住陈爱华的肩膀，两人大步往外走，“去吃羊肉火锅吧，这天太冷了。” 　　县城新开了家羊肉火锅，大冬天的铜锅往桌上一摆，放了中药材的滋补清汤，新鲜现片的山羊肉，在汤稍稍一滚就能吃，又香又滋补。 　　入冬以来，林秀香没少来这里吃，有时候是跟林父林母一起，有时候是跟来厂里谈合作的老板一起，甚至跟楼建新和妞妞都来过一次。 　　陈爱华虽然也在县城，但她家和工作单位都不在这一边，只听说过有家店的羊肉好吃，还真没来过。 　　位置是提前订好的，两人坐下后，装好了火炭的铜炉就提了上来，服务员依次把肉和蔬菜摆上来。 　　“爱华，你家里现在催不催你？”涮着肉，林秀香突然开口问。 　　陈爱华正美滋滋地吃着，闻言眼睛一亮，“怎么着，你家里现在还催你呢？还是你自己有什么想法？” 　　林秀香跟楼建新的事，陈爱华也知道一些，陈爱华对楼建新这个人没什么意见，但她对林秀香可能要嫁给楼建新去给人当后妈，有点小意见。 　　不过这种事毕竟是林秀香自己的选择，陈爱华也没有十分鲜明地表达过自己的观点。 　　林秀香点了点头。 　　林父林母现在是不放在明面上，直接拿话问她了，但一举一止，无不透露出催婚的意思。 　　现在不是马上到年关了么，亲戚里头催的也不少，林秀香是忙，但也不是忙到一天二十四小时都在厂里办公，她也是需要休息的。 　　也总有一些零碎时间在家里呆着，像是早上出门，正好碰到上门做客的亲朋，那不得了，肯定要被追问被暗示。 　　被催得多了，林秀香有时候也会自暴自弃地想，要不随便找个人结婚算了。 　　但这样的想法冒出来没多一会，很快就会自动消散。 　　不提催婚这事，林秀香心里其实还有别的烦恼。 　　但这烦恼，林秀香根本就不知道应该怎么跟陈爱华说起来，但不说，她憋心里已经憋了好久了。 　　“比你小的？”陈爱华一声惊呼，林秀香忙瞪她，陈爱华拍了拍胸口，冷静下来，“小两岁其实也不算太小啦，但是找个年纪大的能照顾你的要好很多吧。” 　　林秀香点点头，她现在要操的心实在是太多了，服装厂这边，还有林父林母以及林大姨，根本就分不出精力给身边的人。 　　顾怀渝。 　　顾怀渝其实很好，但他的感情太过炙热，林秀香觉得自己可能回应不了。 　　年轻的人爱情讲究一个轰轰烈烈，你爱我我爱你，天雷勾地火。 　　可到了她现在这个心理年纪，一般都只想要细水长流的感情。 　　所以，如果一定要再组建一个家庭的话，林秀香的需求其实简单得很，不需要花费太多的心力，有一个稳定的后方即可。 　　而楼建新，是此时的林秀香最好的选择。 　　楼建新成熟稳重，能够给林秀香需要的安定感，也不必过多地却顾虑楼建新的情绪，她可以放手地把大半的家庭责任交给他，自己在外打拼。 　　当然，这并不是说选择楼建新，林秀香就不必负任何责任，她不是那样的人，她肯定会分出一部分精力，用来陪伴妞妞的成长，跟楼建新一起付出。 　　最重要的是，楼建新是林秀香身边人，众望所归的选择。 　　林秀香是拒绝了几次楼建新，但她拒绝楼建新这事，只有她们俩知道，林父林母和其他人并不知情。 　　到这时候，林秀香心里其实已经非常后悔当初跟楼建新约好互相当愰子的事。 　　现在看来，这傻主意，完全就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你现在为难的是，不知道怎么选？”陈爱华往嘴里塞了片羊肚，见林秀香苦恼地点头，陈爱华却先摇了摇头。 　　林秀香一脸莫名地看向陈爱华。 　　“你不是不知道怎么选，是你不敢选。”陈爱华盛了一点汤出来，一口下肚，混身都暖和了，陈爱华一脸促狭地看向林秀香，“你老实交待，你是被顾怀渝打动了吧！” 　　这话陈爱华说得相当笃定，都是当局者迷，林秀香还以为她自己只是拿不定主意呢，然而要不是感情的天平已经偏向了顾怀渝，林秀香不可能会这么纠结。 　　林秀香愣了愣，她被顾怀渝打动了？怎么可能！ 　　她只是觉得抱歉，没有办法回应顾怀渝的感情而已。 　　见林秀香这个时候还死鸭子嘴硬，陈爱华也不戳穿她，只微微摇了摇头，“不管你选谁，你自己想清楚，不要后悔。” 　　林秀香叹了口气，一想到感情的问题，就十分烦躁，干脆像平时一样，将它抛诸脑后，不去思考。 　　好在同陈爱华说完后，林秀香心情好了不少，索性先烦心事先抛到一边，专心享用起美食来。 　　林秀香为感情烦恼，陈爱华自然也有她的烦恼，两个人凑到一起嘀咕抱怨，互相开解打气，一顿饭也吃得热热闹闹。 　　压在心里好长一段时间的事情，倾诉出去后，人的心情都畅快了许多，跟陈爱华在饭店门口分开后，林秀香又像是重新打满鸡血一般，投入到工作中去。 　　过小年前，林秀香去灯泡厂把手头上的工作都交接好了。 　　接任她一组小组长职位的人是夏卫疆，苏雪兰是副组长。 　　一组的资源无疑是最好的，林秀香自己手头的那些客户，还有她抢下来的片区，以及这一年拼下来的省外市场，不知道多少人眼热。 　　自打林秀香要走的消息传出来，就有不少人盯住了她屁股下的位置，好在林秀香大半时间不在灯泡厂，有想法的人就算想找，能找到她的时候都少。 　　但林秀香也从夏卫疆他们嘴里听说了，厂里最近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夸张一点地说，销售部主管领导的门槛都差点被踩破了。 　　除了想空降接盘的，还有想并组的，二组的徐组长就一直积极在运作并组的相关事宜。 　　可惜林秀香一早就跟厂里谈好了，让夏卫疆接手她的工作，其余人蹦达得再欢，最后也不过是竹篮打水而已。 　　至于为什么是夏卫疆而不是苏雪兰，这里头的考量就多了。 　　虽然都是林秀香带出来的徒弟，苏雪兰心细如发，能力是不比夏卫疆差，但要担起一组之责，苏雪兰的心理素质还是差点，背景也不及夏卫疆。 　　对此，苏雪兰心理也清楚，所以三人开会的时候，她就直接说了，不参与组长的竞争。 　　消息一确定，那些蹦跶的人，就按耐着心里的不悦，等着看笑话了，两个徒弟，最要不得就是偏心，尤其是两人依然在同一组的情况下。 　　他们等着一组起内讧，再坐收渔翁之利。 　　然后组长的位置给了夏卫疆，林秀香手里的客户夏卫疆则主动让出大半给了苏雪兰。 　　夏卫疆积极敢闯，有些冒进，但苏雪兰细心内敛，能及时发现问题劝住夏卫疆，两人配合默契，并没有如别组所期待的一样起内讧。 　　“……艹！”那个林秀香到底是怎么带人的，夏卫疆和苏雪兰没有私心吗？不会争抢的吗？ 　　私心这种东西谁都有，但更重要的是他们有自知之明。 　　苏雪兰明白自己没有领导力，那当个合格的辅助，同样可以拿到相当的回报，何乐而不为呢。 　　而且真当组长是那么好当的，压力很大的好不好，夏卫疆才上任多久，苏雪兰都感觉他的发量肉眼可见地稀疏了很多呢。 　　把灯泡厂的工作交接了出去，林秀香肩膀上压着的重担总算是卸下了大半，她得以把精力全部投入了服装厂里去。 　　作者有话说：前些天家里送了黑山羊过来，超好吃，一点膻味都没有，肉质紧实又弹润~回味~ 第60章 　　年二十九这天下午，服装厂不停歇的缝纫机终于停了，三天假期，初三正式上班。 　　本来林秀香是打算开三倍工资留职工加班的，但林父林母觉得，到底是过年，与其留她们心不在焉地工作，不如好好放个假。 　　订单是急，但也不急在这三天，林秀香干脆利落了发了过年红包，就给大家放假了。 　　这个年，还是林秀香一家三口过，初一和初二轮流出去拜年。 　　“怀渝说今天下午过来，怎么还不见人影呢？”家里，林母已经往窗边看了好几眼了。 　　二十六那天他们这里就开始下雪了，一直是纷纷扬扬的鹅毛大雪，树桠上的积雪都快有手指厚了，林母早早地升起了炉子等顾怀渝来家里。 　　林秀香坐在火桶边边烤火边捡过林母的针线织，呼到林母说顾怀渝要来，有些魂不守舍，“这是给我爸织围巾呢？” 　　林母又往窗外看了两眼，闻言惊道，“我昨天不跟你说了，是给怀渝织的吗？怎么转头就忘了？” 　　说完，林母赶紧去拿了放瓜子花生的果盘过来，抓了一把砸掉壳的核桃塞林秀香手里，催她快吃补脑。 　　“……？”林秀香。 　　“你这记性，还不如你大姨呢。”林母接过针和线看一眼，又利落地给拆了，“这都织的什么，手怎么那么笨呢？一点也不随我。” 　　“……！”林秀香。 　　不让她织，不织就是，其实林秀香织得还可以，就是林母突然说是给顾怀渝的，林秀香乱了心神，一下漏针了而已。 　　结果她心神还没稳呢，林母就催她出去看看，“别是陷在门口进不来。” 　　家属院外有条路虽然是水泥路，但轧了好多年了，路早就破破烂烂地，一半水泥一半泥土。 　　再加上天气不好，路况更是泥泞糟糕，昨天厂里的车还陷在门口的泥坑里抛锚了呢。 　　被赶出家门，林秀香打着伞，深一脚浅一脚地往门口走。 　　才走到门口，就碰上了提着大包小包的顾怀渝。 　　“你怎么出来了，是要去接谁吗？”本来看到林秀香，顾怀渝心里有些小雀跃的，结果想到什么，心情瞬间变得不好起来。 　　林秀香心道，还能接谁，接你！ 　　“香香姨！”结果林秀香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妞妞人未到声先至，远远地就见她扑腾着小短腿往林秀香这里跑过来。 　　虽然家属院里有扫过雪，但地上是湿的，还特别滑，林秀香吓了一跳，忙往前两步，把跌跌撞撞要摔的小家伙接到怀里。 　　妞妞身后，是左右手提满了东西的楼建新，他目光温柔地看向林秀香和女儿，“本来她好好地扯着袋子慢慢走的，结果一看到你我就喊不住了。” 　　听到楼建新的话，被包成小团子一样的妞妞把脸埋进林秀香的脖子里。 　　顾怀渝冷眼，在林秀香跟楼建新寒暄前，先一步离开。 　　“不是说好了今年不过来了吗？”林秀香在电话里跟楼建新说好，今年楼建新就不要来送节礼了。 　　本来去年楼建新过来送节礼，也是林秀香不知情的情况下到的。 　　楼建新看了眼前头已经进了林家院子的顾怀渝，“妞妞很想你，我母亲把东西都准备好了，不出门没法交待，就……” 　　就来了。 　　妞妞听到他爸的话，搂紧了林秀香的脖子，脸跟林秀香貼着脸，“香香姨，你想妞妞吗？” 　　楼建新拿妞妞当借口，林秀香还能说什么，而且人都到了这里，她难道还能把他们父女赶回去？ 　　回到家里，顾怀渝已经坐在火桶旁边烤火喝茶吃瓜子了。 　　林母看到楼建新十分意外，她看了眼林秀香，“秀香不是说小楼你单位忙，没法过来吗？” 　　楼建新看了眼林秀香，还以为林秀香有什么好主意呢，没想到用的居然是这样撇脚的借口。 　　“是有点忙，等会回去可能还要加班。”楼建新把手里提着的东西想放下，结果林家厅里的桌上已经放满了顾怀渝带的东西。 　　说实话，看清顾怀渝送的是些什么后，楼建新其实怪不好意思的，他送的礼跟顾怀渝比起来，很有些轻了。 　　“大过年的也不得闲，你们领导怎么搞的，快坐下歇歇，给你冲碗甜酒蛋吧。”林母心疼不已，边念叨着边把东西接过去在桌上挤挤放着，让楼建新赶坐。 　　林秀香站在一边，脑子里还一团浆糊呢，林母就赶羊一样，把她推进了厨房里，催着她干活。 　　“……”林秀香。 　　楼建新的甜酒蛋是林秀香冲的，顾怀渝立马就觉得自己碗里的不香了，他三两口倒进肚，把碗往林秀香一伸，“早饭没吃饱，还有些饿。” 　　刚准备坐下烤烤手的林秀香，立马又被林母推进了厨房里。 　　“好了没有呀，等半天！”林秀香才进去，锅才放上呢，顾怀渝就摸进了厨房里。 　　林秀香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等一会。” 　　顾怀渝乖乖站在厨房门口等着，看看林秀香，又看看客厅里跟林母说着话的楼建新，妞妞这会坐在沙发上，正玩上回林秀香给她买了没带回省城去的积木。 　　甜酒冲蛋很快就好，因为顾怀渝说饿，林秀香除了打了蛋花，还剥了个煮鸡蛋进去。 　　“怎么这么酸？你放醋了？”顾怀渝喝了一口，立马皱起眉头来。 　　林秀香关火呢，闻言一愣，“酸吗？” 　　甜酒是林母亲手酿的，又香又甜带着微微的酒香，连糖都不用放的，怎么会酸呢？！ 　　“酸！”顾怀渝说得十分笃定，两条眉头皱成一团，见林秀香不信，顾怀渝往里走了两步，把手里的碗往她一伸，“不信你尝尝。” 　　早餐吃了就是甜酒冲蛋，所以林秀香刚刚煮的两碗，都是煮了刚刚好一碗的量，锅里一点没剩下。 　　要尝味，只能从顾怀渝碗里尝。 　　林秀香怀疑地看了顾怀渝一眼，去拿糖罐子，“我给你加两勺糖。” 　　“你先尝尝，真的酸，你肯定放错了，加糖味道肯定会很怪。”顾怀渝不肯让林秀香加糖。 　　林秀香狐疑地看了眼顾怀渝，再看了眼快递到嘴边的碗，准备拿勺子舀，结果顾怀渝的怀直接怼到了她嘴边。 　　“这么酸，反正我不喝了，你直接试。”顾怀渝。 　　“……”林秀香捧住碗边，抿了一小口。 　　本来因为怀疑而皱着的眉头，在甜香的味道在嘴里蔓延开来时，瞬间松开，“顾怀渝，明明就很甜！” 　　林秀香眼睛瞪圆，眼睁睁看着刚刚说不喝了的顾怀渝飞快把碗收回去，装模做样地道，“是吗？我怎么喝着酸呢？” 　　难为他动作这么迅速，还是从林秀香手里抽走碗，居然也没把里面的汤水撒出来。 　　说着，顾怀渝尝了一口，弯眼看向林秀香，“是甜！” 　　然后他就端着满满的甜酒往客厅去。 　　林秀香磨牙，“……！” 　　坐下后，顾怀渝看了眼楼建新的碗，发现里头没有煮鸡蛋，眉眼立马亮了亮，微带一些得意地看了楼建新一眼。 　　楼建新自然感觉到了顾怀渝的目光，呵，幼稚！ 　　从厨房里出来，林秀香脸色还不好，她居然被顾怀渝作弄了，出来一看到顾怀渝得意的脸，林秀香心里就直冒火气。 　　“你们在厨房干嘛呢？老半天不出来！”林母瞪了眼林秀香，问她。 　　林秀香莫名有些尴尬，顾怀渝笑眯眯地道，“我觉得不够甜，让秀香给我加了些糖。” 　　林母点头，起身又要去拿水果，没有注意到林秀香耳尖悄悄红了。 　　楼建新捧着碗沉默了两秒，忽然微笑着问，“怀渝，昨天在鸣凤楼的是你吧，我看你在相亲，没好意思上前去打扰你。” 　　“……” 　　林秀香心里蓦然一凉，暗自嘲讽起自己来，她现在居然会因为顾怀渝一些微微出格的行为，心里产生雀跃高兴的情绪。 　　而顾怀渝在撩拨她之前，还在跟别人相亲，她简直就是傻透了。 　　“是你爸前些天说的那个姑娘吧，聊得怎么样？”林母闻言，笑眯眯地接话，显然她也是知道这件事情的。 　　相亲是皮望春的叔公安排的，虽然老爷子头一次就发现了顾怀渝的小心思，还告诉了顾老爷子，但那不是林秀香这里有稳定的对象了么。 　　两个老爷子凑到一起的时候，没少感叹顾怀渝情路坎坷。 　　所以顾怀渝第二次请老爷子出手的时候，老爷子的条件就是让顾怀渝同他的外孙女儿相亲。 　　人小姑娘一直挺喜欢顾怀渝的，之前托皮望春介绍，皮望春都给推了，这回求到了太外公头上。 　　这饭局没法推，顾怀渝之前借口工作忙躲了过去，到了年底实在是没办法了，得向两位老爷子交差呀，而且对方又是皮望春的妹妹，不好不去。 　　谁知道好死不死居然被楼建新碰到了。 　　而且楼建新还这么阴险，居然在这个时候把这事拿出来说，背后直捅他一刀子！ 　　“要是姑娘不错，就别挑了，先处一处了解一下。”林母是真心拿顾怀渝当子侄看，温言细语地唠叨着他。 　　顾怀渝，“……” 　　作者有话说：你们也要容我过渡一下，再有进展的嘛~ 　　一个个太心急啦~ 　　另外大姨的事解释一下，大姨的子孙都挺孝顺的呀，虽然只一句两句地带过去了~ 　　因为主要写女主一家嘛，就没有大篇幅地讲大姨的子孙如何孝顺如何伺候~ 第61章 　　百口莫辩是什么滋味，顾怀渝算是深切地体会到了。 　　因为今天年二十九，林家并不止他和楼建新两个客人，林母和林秀香一直很忙，他连单独跟林秀香解释一句的机会都没有。 　　说实话，顾怀渝心里莫名有些惊恐，他能感觉到，林秀香态度忽然间的转变，明明还是冲他微笑，同他说话，但不管是笑还是话语，都带着一股说不出来的疏离客气。 　　其实也没有什么好解释的，他确实是去相了亲，虽然只是顶着相亲的名义吃了顿饭，再没有别的什么。 　　等到快要吃饭，上门的邻居朋友离开，林母张罗起摆菜吃饭，顾怀渝才逮着机会，跟林秀香说话。 　　“你不要听他乱讲，我没有……”乘着帮忙进厨房拿碗筷的机会，顾怀渝跟着林秀香身后，低声解释。 　　林秀香站住脚，回头看他，“没有什么？” 　　大概是林秀香的脸色太过清冷疏离，顾怀渝一下子说不出话来，他也并不是全无脾气，以前也是被人喊着顾少，被人捧着哄着的人。 　　先前顾怀渝还能感觉到林秀香站在跟他不远不近的距离，但突然间，林秀香就切断了两人间的所有关联，独自站在圈子之外，冷淡地看着他。 　　他的一切都与她无关，不再牵引她的心神。 　　顾怀渝定定地看了林秀香一眼后，漠然道，“没有什么。” 　　林母在旁边听了半截，好笑道，“你们姐弟两个打什么哑谜呢？” 　　姐弟？顾怀渝自嘲一笑，突然有些意兴阑珊起来。 　　瞎折腾个什么劲呢，人家根本就不意。 　　甚至于，他所有的一切所作所为，落在林秀香眼里，大概就是吃不到糖的孩子在瞎胡闹吧。 　　正在这时，楼建新也跟进来了，准备端菜，林家的厨房不算小，但老房子的厨房格局也真不算大，三个人还有点空隙，再挤进一个，简直没有办法呼吸。 　　“你是客人，去外面坐着就好。”楼建新微笑着冲愣神的顾怀渝道。 　　林秀香本能地觉得客人这两个字有些刺耳，她正要说些什么，顾怀渝扯起嘴角笑了笑，回客厅拿了外衣，跟林母说临时想起有事要忙，直接就走了。 　　“这孩子，马上吃饭了，怎么就走了？”林母追出来，但没赶上顾怀渝的速度。 　　林秀香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来，径自摆着碗筷，“可能公司有事要忙吧。” 　　说到公司，林秀香多少知道顾怀渝在省城的事业做得挺大的，但具体做什么却并不清楚，两人从来没有聊过这方面的事情。 　　不过顾怀渝也实在不像个大老板，他平素闲散时间特别多，不是在顾老爷子那里，就是到她眼前晃。 　　林母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只是有些可惜，冲林秀香道，“你这还特意做了怀渝爱吃的排骨呢。” 　　听到林母的话，林秀香没有什么反应，楼建新站在厨房门口扭头看了林秀香一眼。 　　林秀香已经摆好的碗筷，俯身去抱在沙发旁边玩耍的妞妞，一楼的老房子，白天没有开灯的时候，厅里还是有些暗的。 　　楼建新看不清林秀香的表情，但能看到妞妞甜甜地冲林秀香伸手，林秀香把妞妞抱在了怀里，然后逆着窗光向他走过来。 　　“愣着干什么，马上吃饭了。”林秀香平淡地招呼了一句。 　　楼建新回神，虽然没有看清表情，但他心里大概明白了什么，但是重要吗？ 　　或许在年轻一些的时候很重要，但到了他这个年纪，经历了世事之后，有些事情又变得不那么重要起来。 　　他笑了笑，“还有菜没端出来，马上，妞妞自己好好坐着，不要闹你香香姨。” 　　林父回来得晚，没看到顾怀渝还意外了一瞬，听说他有事要忙，也没有多说什么，乐呵呵地吃完饭，陪着妞妞玩了好一会。 　　楼建新和妞妞走的时候，照旧是林秀香送她们。 　　早上早早起来往林秀香这边来，又疯玩了大半天，妞妞趴在楼建新肩膀上，小人儿迷迷糊糊的，但小手还是不忘拉着林秀香的手。 　　“香香姨，你什么时候当我妈妈呀？”谁也没有想到，妞妞会突然问出这样一句话。 　　林秀香愣了，楼建新也微微有些愣神。 　　说话的妞妞却在问过话后，眯蒙着看了林秀香几眼，没等到答案后睡熟了过去。 　　楼建新下意识的反应是想向林秀香道歉，托词说孩子还小，让林秀香不要介意，再说些别的岔开话题。 　　但这些话在舌尖一转，却变成了，“秀香，你愿意当妞妞的妈妈吗？我工作不算太忙，可以照顾好孩子和你，你可以继续打拼你的事业，我和妞妞等你下班回家。” 　　楼建新絮絮叨叨说了不少，描绘的画面是林秀香上辈子曾经最期待的一切。 　　有个家，有个爱人，最好还有个孩子，两人一起忙碌奋斗，但也能安排好时间陪伴孩子，闲下来的时候，带着双方的长辈一起，到处走一走，哪怕只是简单地吃个饭都好。 　　“我太忙了，可能没有办法照顾好……”林秀香声有些干涩。 　　相对而站的两个人都明白，其实这只是借口。 　　如果是往常，楼建新耐心十足，但今天，他突然不想再等待下去，虽然有些趁人之危，但楼建新不想放过机会。 　　“没关系，我可以抽出时间，给我个机会，照顾好你和叔叔阿姨，好吗？”楼建新看着林秀香，目光沉稳。 　　听到有关于父母，林秀香情绪陷入混乱和复杂，理智告诉她，她应该遵从自己的内心，毕竟父母希望看到的是真正快乐的她，但情感却总会让人丧失理智。 　　林秀香一直不敢去想的是，如果父母知道她跟楼建新只是联手哄骗他们，会是什么反应。 　　虽然从一开始，林秀香只是打算口头敷衍，是楼建新先跨过界，给了双方父母实质的期望。 　　但其实也没什么好责怪的，林秀香做不到把责任全部推给楼建新，她也是描绘谎言的一份子。 　　如果谎言成真，大概就不需要弥补了吧，也正好有了理由，可以斩断不该有的那些情绪，林秀香默默地想。 　　“好。”林秀香听到自己这样回答。 　　听到回答，楼建新笑起来，他突然往妞妞的小脸蛋上连亲了几下，把睡得迷迷糊糊的妞妞给亲醒了，小丫头皱着眉头揉眼睛，“爸爸？” 　　“香香姨要给你当妈妈了，你高不高兴？”楼建新瞬间褪去了沉稳，高兴地同妞妞道。 　　妞妞愣了愣，然后立马醒神，尖叫欢呼起来，楼建新也在笑，甚至抱着妞妞转了两个圈，把本就在尖叫欢呼的妞妞逗得哇哇大笑。 　　看着这对笑得格外开心的父女，林秀香也露出些恬静的笑意来。 　　虽然关系确定下来，但这个年和去年并没有什么不同，林秀香在家里休息了两三天，就投入到了工作中去。 　　楼家本来林秀香是要去的，既然答应了楼建新，那么该做的她一定会去做。 　　但服装厂里临时出了点小岔子，林秀香只能托楼建新把准备好的礼物带回去，自己先去处理问题。 　　“没关系，有事就先忙。”楼父楼母虽然失望，但还是很通情达理，只要林秀香给了准话，有了定心丸，他们就不那么忧心了。 　　楼建新往县城跑的次数多了，偶尔还会留下妞妞住在林家，哪怕林秀香并不在，妞妞也能乖巧地跟着林父林母。 　　林秀香依然很忙，但再忙，每半个月她必定会抽出一天时间来，跟楼建新一起，陪妞妞去动物园转转，或者去公园晒晒太阳。 　　还好有妞妞在。 　　不然林秀香总是觉得自己同楼建新独处时有些尴尬，有孩子充当润滑剂，两个大人相处得还算不错，也培养出来不少默契。 　　这一年的整个上半年，林秀香都没有见到顾怀渝。 　　顾老爷子说顾怀渝很忙，经常往返于京市和省城，连疗养院都没有太多时间去，现在照顾他的人，基本是侄子顾越鸿。 　　林秀香从顾老爷子那里听说，顾越鸿要跟杨小禾离婚了。 　　自从上次彭大河在学校犯事后，林秀香就放弃了寻找杨小禾跟彭大河之间的隐秘。 　　一个是不希望因此牵连无辜的人，再就是突然发现把珍贵的时间和精力浪费在这两个人身上，是很傻的事情。 　　毕竟这辈子和上辈子截然不同，没有了赵文生这个媒介，杨小禾不可能再谋算到她头上来。 　　同时，林秀香也相信，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上辈子她确实被杨小禾和彭大河害死，但林秀香也相信，最后这两个人肯定会得到应有的惩罚。 　　听到杨小禾的消息时，林秀香还反应了一下，才回过神来，把杨小禾这个名字和人套上。 　　事实上，上辈子杨小禾离婚就离得挺早的，比林秀香和赵文生早多了，只不过绝不是现在这时候，起码得几年后。 　　是什么原因让杨小禾提前几年离婚呢？ 　　林秀香是做了一些事情，但应该还不至于影响到她跟顾越鸿的关系才对。 　　本来家丑不可外扬，老爷子一直也没跟别人说起过。 　　但顾家这事闹得实在是不好看，再加上他又得知林秀香离婚的原因，竟还跟他那侄孙媳妇有关系，老爷子到林家就没忍住说了起来。 　　作者有话说：心慌意乱，趁虚而入……应该不算突兀~ 　　男主还顾总~ 　　莫慌~ 第62章 　　说起杨小禾，老爷子是直叹气。 　　老爷子不像顾怀渝，他对杨小禾这个侄孙媳妇没什么意见，倒是偶尔会觉得季主任这个当婆婆的有些苛刻。 　　当然，这也并不是说老爷子不知道杨小禾的毛病，虽然杨小禾算计有点多，但整体来看，无伤大雅。 　　万万没想到的是，杨小禾不是算计有点多，而是心机深沉。 　　老爷子这一辈子经历的多，见过的人也多，千方百计向上爬的人没少见，想当年，他也是拼命往上挣扎过来的。 　　只要走的是正道，能力足以与野心匹配，谁会不欣赏目的性强又积极向上的人。 　　杨小禾是积极向上，但走的却是歪路，杨小禾说自己是情势所迫，万分不得已。 　　可在老爷子看来，有些事情已经涉及到了原则和底线的问题，这不是不得已就能模糊过去的。 　　杨小禾生在重男轻女的家庭，母亲又是极亲近娘家的人，对她多有疏忽，她也确实很努力，一路学习优异，考上大学跳出了农门。 　　小学升初中那年，杨家决定让杨小禾辍学，回家放牛种田。 　　杨小禾哀求无用，察觉到进入青春期的表哥对他有兴趣，向彭大河许诺，只要他想办法让她上学，她毕业就嫁给他。 　　做为姑姑的掌心宝，自家的金疙瘩，彭大河在家里闹两天，就闹出了杨小禾的学费，杨小禾得以顺利上学。 　　杨小禾想得很好，先同彭大河委与虚蛇，等到毕业后，她就跑得远远的。 　　让她嫁给彭大河，是完全不可能的事。 　　在杨小禾心里，彭大河就是个被宠坏的了废物，九岁上还坐在亲妈身上要喂饭，要喝奶的人，实在是让她恶心。 　　但和彭大河这样的无赖周旋，杨小禾不吃亏是不可能的，刚进初中，她还能借口自己太小，装傻，但等到她发育后，事情就渐渐不可挽回了。 　　委身于彭大河，有学上，不委身，就是立马辍学嫁给彭大河，或者由家里做主嫁给某个老男人。 　　杨小禾选择了前者。 　　她流掉第一个孩子，是在高一的暑假，之后杨小禾出乎所有人意料，考上了大学。 　　大学生是很有份量的一个身份，杨彭两家既忧心杨小禾翅膀硬了他们握不住，又舍不得这份荣誉。 　　最后彭家还是决定阻止杨小禾，要知道当时彭大河已经在坐牢，杨小禾可不能丢了，虽然大学没去上，但好歹是考上大学的人。 　　杨母很快被说服，但杨小禾肯定说服不了，就在他们商量着怎么把杨小禾关起来的时候，杨小禾领着镇府的领导上门来了。 　　领导上门做工作，杨彭两家的人能说什么，只能捏着鼻子凑钱供杨小禾上大学。 　　之后大学里也发生了一些事，杨小禾流了第二个孩子。 　　之后毕业的事，大家就都知道了，嫁了顾越鸿，分配到了县中学，跟赵文生再度重逢成为同事。 　　“彭大河坐牢是杨小禾设计的。”老爷子说着摇了摇头，杨小禾心计手段都有，就是没用在正道上。 　　林父林母听得是一言难尽，林母忍不住问了一句，“怀渝那侄子，听说也是个很优秀的孩子，怎么就看中了杨小禾？” 　　说起顾越鸿跟杨小禾，那又是另外一个故事了，顾越鸿小时候确实在乡下呆过一段时间，在乡下小学借读过，跟杨小禾也算认识。 　　杨小禾小时候很苦，天不亮就割猪草捡柴禾，活干得差不多了，才能去上学。 　　顾越鸿对她有点印象，后来真正留下记忆，是他们几个男孩子比较皮，放学的路上看到路边有别人拴着吃草的水牛，就拿泥块去砸。 　　没料想水牛被激怒，挣脱了拴绳冲他们冲了过去，三个臭小子被牛追着跑，好在牛不是发疯发狂，跑的速度不算快。 　　是杨小禾指挥他们往岔路跑，等牛直冲远后，把牛扯住制服，救下三个皮小子。 　　不过几人并没有因此关系好起来，杨小禾家里穷，自己也邋遢自卑，虽然成绩好，但跟其他同学都有些格格不入。 　　顾越鸿倒是想谢她，但送过一回吃的表示谢意后，就没再出现杨小禾的面前，因为他从杨小禾身上染了虱子。 　　直到杨小禾大二，顾越鸿跟杨小禾在省城遇到，这时杨小禾已经长成了亭亭玉立的少女。 　　认出对方后，顾越鸿抱着照顾对方一二的态度，在杨小禾主动的情况下，恢复了通信联系。 　　面对面还有可能知人知面不知心，何况是隔着信件联系，通过书信，杨小禾构建的是明理温婉又蕙质兰心的女性形象。 　　顾越鸿的工作环境单纯，杨小禾除了出身一般，别的方面都掩饰得完美无缺，善良又柔弱，哪怕季主任强烈反对，顾越鸿还是娶了杨小禾。 　　说起季主任，顾越鸿会娶杨小禾，未必没有季主任的原因在，当妈的过于强势易怒，对孩子的影响短时间看不出来，长远一看就知道了。 　　杨小禾表现出来的性格，跟季主任是两个极端。 　　因为工作性质的原因，顾越鸿每年在家的时间极少，又因为季主任向来强势，杨小禾又温柔层弱，顾越鸿心里一直对杨小禾有亏欠，对她非常维护。 　　哪怕杨小禾毫无原则地贴补娘家，甚至贴补彭大河，顾越鸿也从来没有说过什么。 　　直到东窗事发。 　　“那个彭大河在怀渝那里做事，杨小禾大概是心虚，一门心思想把彭大河弄回乡下去，结果……”结果被彭大河识破，最终狗咬狗一嘴毛，过往的事情都被抖落了出来。 　　说到这里，老爷子忍不住长叹了一口气。 　　林父林母听得面面相觑，万万没有想到这里头会有这么多的故事，林秀香没离婚前，林父林母去赵家，在家属院里也见过杨小禾。 　　说实话，杨小禾是真看不出来，会是那么多故事，有那么多心计的人。 　　“看着温温柔柔的，怎么……”林母摇了摇头，实在不知道怎么说出心里复杂的感慨，最终只能无言以对。 　　老爷子摇了摇头，“只能说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林秀香也是第一次听到完整的故事，才知道这里头居然那么多的曲折，可能还不止，毕竟老爷子只是旁观者。 　　只不过，林秀香皱了皱眉头，彭大河不是从学校离开后，被人给打残了吗？后来又怎么会到顾怀渝那里去做事呢？ 　　…… 　　省城那边，顾怀渝看着瘦了不少，脸色憔悴的顾越鸿，倒了杯热茶给他。 　　“你是何苦。”人确实是顾怀渝弄到省城来的，但把事情弄清楚后，顾怀渝就私下里知会了顾越鸿，本意是让他私下里同杨小禾摊牌。 　　结果顾越鸿搞了场大的，居然把杨小禾跟彭大河约到一起，把所有的一切都撕开了说。 　　杨小禾跟彭大河是两败俱伤，但顾越鸿也同样伤筋动骨。 　　“被人当傻子糊弄了那么多年，巴掌不打狠一点，我怕自己没有办法面对，会下意识地替她找借口。”顾越鸿揉了揉发疼的太阳穴。 　　另外也是因为顾越鸿不想再听杨小禾的任何借口和狡辩，不想给自己半点心软的机会，也不想给杨小禾任何可能的希望。 　　顾怀渝拍了拍顾越鸿的肩膀，无声用力。 　　事情比老爷子知道的还不堪，杨小禾为了让自己免受打扰安心读书，不惜坑害无辜的人，引诱彭大河犯罪，最终将彭大河送进监狱。 　　嫁给顾越鸿后，虽然借着顾家的门弟威慑住了杨彭两家，但彭大河始终是个威胁。 　　杨小禾试图谋杀过彭大河，故意灌醉彭大河后，骗他走正在修路的河堤回家，导致彭大河落水，但彭大河命大，没有溺死，落水没多久就被夜里打渔的人救了起来。 　　但也因此落下了肺病，身体不如之前健壮。 　　彭大河其实早对杨小禾有所怀疑，只不过不太敢相信自己“柔弱”的表妹会那么歹毒而已，再就是舍不得杨小禾能给他的好处。 　　之后还有各种小事故不提。 　　彭大河在学校偷窃，也是因为杨小禾无意间漏话，勾起贪念，最后被抓。 　　离开学校后，也是杨小禾找的人打他，直接打断腿，目的就是为了让彭大河绝了往省城去的想法。 　　本来她已经成功了的，谁知道突然冒出来个顾怀渝，算盘彻底落空。 　　唯一让顾越鸿感到欣慰的是，杨小禾在跟他结婚后，虽然还跟彭大河有纠缠，但都是彭大河在金钱上的勒索，以及林秀禾暗地里使手段回应。 　　现在顾越鸿多少可以安慰自己，至少杨小禾没有背叛他们的婚姻。 　　“我在你这里呆一段时间，不想回去听我妈唠叨。”顾越鸿靠在沙发上，眉头一直就没有松开过。 　　顾怀渝把备用钥匙丢给顾越鸿，“随你住多久，多帮我照看照看老爷子。” 　　顾越鸿坐起来，这才看到茶几上摆着的机票，他挑眉头看向顾怀渝，“你又要走？” 　　把机票收进包里，顾怀渝点头，本来他是没打算回来的，顾越鸿这里临时出了这事，他才赶回来。 　　没想到晚了一步，连阻止的机会都没有，顾越鸿就干脆利落地把婚给离了。 　　现在事情结束，他也该离开了。 第63章 　　顾怀渝没有想到自己会在机场遇到林秀香，看到林秀香脸上的表情，明显她也没有想到会遇到他。 　　“好久不见。”这一次确确实实是偶遇，但心情已经截然不同，顾怀渝轻声向林秀香打了声招呼。 　　林秀香看着瘦了一大圈的顾怀渝，动了动嘴唇，正欲说话，广播里就传来她所乘坐的航班催促登机的播报。 　　“时间来不及了，林总。”身边的助理也跟着催了林秀香一声，然后拉着两人的行李大步往登机口走。 　　对不起，你要照顾好自己……林秀香看了眼顾怀渝，心里的话在心尖舌口转了一圈，最终林秀香什么也没说，转身大步往登机口走去。 　　顾怀渝低笑一声，似嘲似怜，转身前去候机。 　　林秀香这次是去沪市参加一个行业交流会，酒店是主办方提前安排的，林秀香才到酒店一会儿，楼建新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香香姨。”林秀香刚接起电话，就听到话筒里传来妞妞甜蜜的声音。 　　虽然已经答应楼建新以结婚为目的相处了解，但毕竟不是结婚，妞妞依然还是喊林秀香姨。 　　不过林秀香知道，楼母私底下教过妞妞改口喊妈妈，但妞妞刚喊，林秀香还没说什么，楼建新就先训斥了她，没让改口。 　　楼母教孩子的目的林秀香很清楚，但林秀香却选择了装傻。 　　先软着声音同妞妞腻歪了一阵，保证会早点回去，会给她带礼物后，电话才交给了楼建新。 　　“沪市的天气怎么样？听说总下雨，出门记得带雨伞。”楼建新。 　　“天有些阴，我会记得的。”林秀香。 　　“……” 　　“妞妞吃饭你盯着些，她有些挑食，不吃胡萝卜对眼睛不好。”林秀香。 　　“我会盯着她的。”楼建新。 　　“……” 　　“一个人在外头照顾好自己。” 　　“好。” 　　和妞妞通电话，林秀香能腻歪半个多小时，但跟楼建新说话，往往两三分钟就能说完。 　　所以每次电话联系的时候，楼建新从来都是让妞妞跟林秀香说话，最后才接过电话叮嘱几句。 　　其实这样也没有什么不好的，林秀香这样告诉自己。 　　会议结束后，林秀香带着助手跑遍了沪市的大小服装批发市场和布料市场，收获满满后才准备回家。 　　离开的前一天，自然是分头买礼物，林秀香难得不带助理独自一人，有空闲在陌生的街头闲晃。 　　连轴转了大半年，林秀香清楚地知道自己逃避什么，如果她孑然一身，或许还有任性的权利，但她并不是。 　　人们总以为重生便能为所欲为，所有一切遵从自己的心意，即便重生，你也只是沧海一粟，凡人一个，永远不是神。 　　经历知道的越多，顾虑反而会变得越多。 　　这跟人年纪长了成熟了，反而会变得胆小，是一个道理。 　　冲动和热血，永远是在年轻，对世界一无所知的时候。 　　林秀香也没想到，不过在机场同顾怀渝碰了一面，好不容易被工作填满的心脏一下子会变得那么空荡。 　　去商场的路上，林秀香被一小片水洼拦住去路，沪市下了几天雨，今天天虽然晴了，但旧生活区的路上，会有大大小小未干的水坑。 　　看着水面倒映着的自己，林秀香沉默了好久，良久后，林秀香才大步跨过去，“真矫情。” 　　林秀香要买的东西很多，除了给家里人的，给妞妞的礼物，还有给楼父楼母的礼物，都需要多用心。 　　回程的时间过得格外地快，过了出站口，林秀香没想到会看到妞妞和楼建新，还有楼母。 　　“今天周末。”等林秀香把妞妞接过来，楼建新顺手接过助理手中林秀香的行李。 　　难怪，林秀香亲了妞妞两口，转头看向助理，“忙了这么多天，今天直接回去休息吧，你通知一下厂里，会议推到明天早上再开。” 　　“好的，林总。”能够休假，助理脸上表情也很愉悦。 　　目送年轻的男助理离开，楼母目光这才落到林秀香身上，笑首问林秀香，“小林怎么找了个男助理呀？” 　　虽然楼母是笑着问的，但话里的意思有些奇怪，似乎在责怪林秀香不应该找个男性助理。 　　“赵奇是去年刚毕业的大学生，能力很强。”如果不是因为家里急缺钱，赵奇不会跑到她这样一个私营小厂里工作。 　　楼母点了点头脑，良久没说话，上了车，楼建新去放行李的时候，楼母才又道，“小林啊，你别觉得阿姨管得宽，我是觉得啊，你一个女同志，身边跟着的人，还是找女同志比较好。” 　　林秀香扭头看她，楼母继续笑着道，“这妇女能顶半边天，女同志的工作能力也很强，有不足的地方，你可以慢慢培养嘛。” 　　说罢，楼母看着林秀香，等林秀香的回答。 　　“阿姨说得有道理，我会仔细考虑的。”林秀香并不愿意同楼母起争议，微笑着道。 　　楼母果然满意起来，不再提这件事，等楼建新上车，楼母便说起妞妞的事情来，车里一时间倒也其乐融融。 　　楼建新一家来接，饭肯定是要去楼家吃的，林秀香原本以为到楼家不过吃顿家常便饭而已，到了才知道，并不是。 　　楼家来了不少亲戚，林秀香抱着妞妞，跟在林母身后，一边听林母介绍，一边喊人。 　　主要是楼建新父亲那边的亲戚，还都是近亲，被人围坐在沙发中间，林秀香觉得非常尴尬，好在怀里还有个妞妞。 　　面对七大姑八大姨的各种问题，能答的林秀香就答，不能答的通通微笑带过。 　　“哇，这件衣服好漂亮！”正说着话，楼建新的十七岁的堂妹突然从房间里拿了条裙子出来，高兴地在身上比划。 　　“堂嫂，这件衣服好漂亮，可以送给我吗？” 　　林秀香眉头不自觉得皱起来，那件衣服，是她带给陈爱华的，陈爱华月底过生日。 　　裙子好好地收在行李里，怎么会被人翻出来？ 　　“楼英，谁让你乱翻别人的东西的，快放下！”楼建新皱着眉头站起来，劈手夺过楼英手里的裙子。 　　楼英委屈着一张脸，嘟囔着道，“堂嫂怎么能是别人呢！”楼母听到动静出来，楼英立马上前挽住对方的胳膊，“小婶婶，我是真的很喜欢那条裙子嘛，您帮我跟堂婶说说。” 　　楼母看看楼英，又看看林秀香，再看看楼建新，嗔道，“不过是一条裙子嘛，英子喜欢就给她。” 　　又转脸看向林秀香，“小林啊，你漂亮裙子多，难得你堂妹这样喜欢，你让给她，阿姨拿钱给你，你再去买条更漂亮的好不好？” 　　“妈！”楼建新皱眉。 　　林秀香站起来，在楼英期待的目光中把裙子拿了过来，“不好意思，这是我帮人带的，不能给你。” 　　说完，林秀香把裙子拿回去，放到行李箱里，楼建新跟在林秀香的身后跟她道歉，在林秀香放好东西出门后，楼建新直接把房门锁了。 　　当着所有亲戚的面。 　　厅里的气氛一滞，亲戚们纷纷看向楼母，楼母顿时就有些觉得下不来台。 　　但林秀香已经说明了原因，又把裙子都收了起来，楼母这时候也只能笑着道，“秀香是给别人带的，英子，没关系，下次再出差，再麻烦你堂嫂给你带一条就好了。” 　　楼英有些心不甘情不愿地点了点头，看林秀香的目光明显不喜起来，兴致缺缺地道“下次再说吧。” 　　林秀香都要被气要了，明明是自己不懂礼貌乱翻别人的东西，到头来居然还能她甩脸子。 　　“她是个孩子，你看在我的面子上，别跟她计较。”楼建新脸上有些难堪，这时候也只能这样跟林秀香说。 　　林秀香没有多说什么，只冲他笑了笑，如果不是看在楼建新的面子上，她早就借故离开了。 　　“你这死丫头，以为这是在自己家里啊，真是把你惯坏了，没点礼貌，快点给你你秀香姐道歉。”直到这时候，楼英的家长才站出来，大声训斥楼英。 　　林秀香自然是听到了，按理说这种时候，她应该给个梯子，打个圆场说不用，附和着说楼英年纪小，算了，才是所谓高情商的表现。 　　但楼英母亲这话，其实是在压林秀香，从“堂嫂”这个称呼到“秀香姐”，无不是在暗示林秀香，她还不是楼家媳妇。 　　林秀香没有接话茬，目光看向楼英，平静地等着她道歉。 　　楼英道了歉，但道过后，立马就发脾气冲进了里屋，并重重地把门给摔上了。 　　这歉道不道都没有什么意义。 　　好在这一茬随着楼父归家很快揭了过去，至少在林秀香面前揭了过去，至于楼英母亲在厨房里怎么同楼母嘀咕，不在林秀香的考虑范围内。 　　一顿饭到最后倒也吃得还算和睦，知道林秀香不是什么软性子后，楼家的亲戚反倒对林秀香的态度客气有分寸了许多。 　　饭后林秀香没在楼家多留，楼建新下楼送她。 　　见楼建新欲言又止，林秀香笑起来，“放心，我不是那么小心眼的人，不会因为楼英犯错而怪到你的头上。” 　　“对不起，到底是家里管教不严，回去后会好好说她的。”楼建新松了口气。 　　林秀香笑了笑，不置可否。 　　作者有话说：越写越觉得危险…… 第64章 　　在楼家发生的事情，并没有在林秀香心里留下太多痕迹，反倒是林母意外得知后，气得不轻。 　　最让林母生气的是，她无意间从妞妞口中知道的楼母的态度，居然是护着楼英的。 　　那楼英再是侄女，做错了事就是做错了事，为了面子护着，原则都不要了，反倒欺负起她们家恩妮来啦？ 　　做人要讲道理，护短可不是这样护的。 　　“妈，你瞎操什么心哪，我是能受委屈的人，我没事儿。”林秀香见林母义愤填膺，忍不住笑出声来。 　　林母仔细地瞅了瞅林秀香的神色，“真不委屈？” 　　林秀香点头，林母若有所思地跟着点了点头，也是，她闺女真不是能受委屈的人，要能受得了委屈，当初就不会那样坚决地跟赵文生离婚了。 　　放下心来，林母见林秀香在忙，也没老拉着她说这些破事。 　　可等走出办公室，林母突然怔住，回头看了看林秀香的办公室，心里惊疑不定。 　　等到林父到厂里来，林母第一时间把林父拉到了一边，嘀咕起来。 　　“不能吧！”林父满脸震惊。 　　林母嗔了他一眼，“怎么不能，我就问你，楼家那事办得，你生不生气？” 　　当人父母的，听到这种事怎么能不生气呢，不过楼父对楼建新的态度很满意，只要男人立得住，女人在家里就不会受太多委屈。 　　两个人心在一起，那就能把日子过好。 　　反正他们结婚后，也是一家三口过小日子，跟楼家那帮子亲戚没太大的关系。 　　至于楼母，其实也是一般大家长的通病，好面子，没什么大不了的。 　　再说了，这人生在世，哪有十全十美的事情，真要讲求个完美，那谁跟谁凑和不到一块去。 　　“秀香就一点不生气。”林母仔细回忆了一上，林秀香出差回来，半点没提楼家的事，高高兴兴地陪着他们去了林大姨那儿。 　　林父还是不明白有哪里不对的地方。 　　林母白了他一眼，万分嫌弃，“秀香不生气就是不对，这说明她对小楼不上心，这女人哪一旦对男人上心，丁点委屈都会放大，何况这委屈还跟小楼的家里人有关。” 　　林父眉头皱起来，还是觉得林母多想了，不生气说明他们家秀香明白道理啊，怎么就成了不对了呢？ 　　“难道要闺女像你一样爱耍小性子，才叫对啊？”林父瞅了林母一眼，意有所指。 　　林母，“……林建设，我给你脸了是不是！” 　　“……”林父立马改口，“没有没有，是是是，你说得对，闺女这反应是不太对，那怎么办呢？” 　　到底是担心林秀香占了上风，林母皱着眉头，心神一下子又转回到了林秀香的事情上，怎么办呢？她也不知道怎么办。 　　林秀香现在太有主意了，心里想什么谁也不知道，看她常常工作到半夜，几乎一刻也不得闲，林母也实在不想再拿这些事去烦她。 　　可是林秀香要是对楼建新没有爱意，难道他们做父母的要眼睁睁看着她随便决定自己的终生吗？ 　　“难道是我们催得太紧了？”林母忍不住反思起来。 　　林父很想点头说是，但话到嘴边，“咱们催得也不算紧，她跟文生离婚也有这么久了，总是不考虑结婚大事，别人还以为她放不下赵文生呢。” 　　其实林父也就是这么一说，婚都离了，谁还管那赵文生呢。 　　想到真实原因，两口子对视一眼，都有些沉默。 　　这一年，不止是林大姨倒下，他们身边同龄的人，有病有故，林父林母心里都有些慌。 　　林秀香现在是还算年轻，但他们的年纪摆在了这里，要是万一有个意外呢？ 　　“唉，我还是跟秀香说说吧，咱们不催她了。”虽然盼着林秀香早点有个家，但林母也实在不希望林秀香为了他们为难自己。 　　林父欣慰点头。 　　想到就去做，林母琢磨了两天，仔细想了想措词，半夜端着牛奶敲开了林秀香的房门，“闺女，睡了吗？妈跟你说说话。” 　　林母是听着屋里的动静来敲门的，林秀香刚上床还没来得及关灯呢。 　　一开始，林秀香还以为林母是来催她跟楼建新的婚事的，毕竟也处了这么久了，但她没想到，林母深夜推心置腹，是告诉她，不要委屈自己。 　　“妈，我觉得楼建新挺好的，各方面都合适。”头一回，母女俩的话音掉了个个。 　　林母拉着林秀香的手，“我知道小楼哪里都挺好，条件也合适，但光合适可不行，我跟你爸是希望能找个能照顾你的，但更希望你能找个自己喜欢的。” 　　林秀香心里动了动，目光看着和母亲交握的手，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良久才听到她道，“赵文生当初就是我喜欢的，结果呢。”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你这孩子！”林母眉头猛地一皱，急道，“怎么能这样想，你不能因为赵文生，就这样想，不能把赵文生的错归结到自己的身上。” 　　林秀香这才反应过来自己下意识说了什么，忙笑着安慰林母，“妈，我就是随便说说，你放心，我肯定不勉强自己，好吗？” 　　虽然得到了林秀香的保证，但林母心始终是提着的，她觉得林秀香心里有事，但林秀香不愿意说，她肯定是问不出来的。 　　楼家发生的事，不过是个小插曲，林秀香去省城办事，再被楼建新接去吃饭时，已经没人再提起这件事，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而楼建新也终于向林秀香提起结婚的事，问林秀香有什么想法。 　　“简单一点就好，扯了证两家人一起吃个饭就行。”林秀香对办仪式没有什么期待。 　　楼建新也是这样想的，毕竟是二婚，还是简单一点地好，可听到林秀香也这样讲，不知道为什么，他却有些失望。 　　不过这种心情也只是一瞬而已。 　　谈结婚的事，楼建新和林秀香商量过后，又各自跟家里商量了一遍。 　　楼父楼母自然是举双手同意的，他们是真心希望林秀香能早一些过门。 　　林父林母虽然忧心，但楼建新他们确实挑不出毛病，细心妥贴，对林秀香也上心，也同意了下来。 　　因为林秀香格外忙，两人约了个时间一起去拍证件照，顺便带着妞妞拍个全家福。 　　“抱歉，我晚到了。”林秀香刚结束一个饭局，到约好的照相馆的时候，楼建新和妞妞已经等在那里了。 　　楼建新闻了闻，酒气扑鼻，“没等多久，不过，你喝酒了？” 　　林秀香闻了闻身上，除她烟味还有酒味儿，烟味是在饭局上沾梁的，但酒味儿是不小心把酒水泼到身上有的。 　　林秀香解释，楼建新放下心来。 　　三人进去很快拍了照片，本来楼建新想和林秀香一起带妞妞去公园，但因为林秀香还有别的事，只能先目送她离开。 　　“香香姨要变成妈妈了，对吗？”妞妞趴在楼建新的脖子上，有些闷闷地问。 　　楼建新本来看着林秀香离开的背影出神，闻言扭头问妞妞，“怎么了，你不是一直盼着香香姨变成妈妈的吗？” 　　妞妞好一会没说话，好久才软软地道，“我喜欢香香姨，爸爸。” 　　楼建新点点头，觉得事情有些不对，没等他细问，就听妞妞道，“可是英姑姑说，香香姨变成妈妈后，就不会对妞妞好了，有了后妈就会有后爸，你们都不会对妞妞好。” 　　就在楼建新因为楼英这些话震惊生气的时候，妞妞突然问，“爸爸，什么是后妈？我只想要香香姨，不要后妈。” 　　顾不上生气，楼建新忙跟妞妞解释，好不容易才把妞妞安抚好，让她明白，楼英跟她说的那些，就是故意吓她的。 　　出门前，楼建新跟家里说了下午不会那么早回去，林秀香有事没法跟他们一起后，楼建新原本是打算带妞妞找个地方玩一下午的。 　　现在也顾不上那些了，楼建新直接回了家。 　　“不是说下午跟秀香陪孩子玩的吗？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一到家，楼母就追着楼建新问。 　　楼建新把妞妞放到沙发上，“妞妞自己玩，爸爸有事出去一趟。” 　　说完，楼建新又要出门，楼母看看妞妞，又看看楼建新，忙追上去，“怎么回事，你妈跟你说话呢！” 　　“妈，楼英在妞妞面前胡说八道的事你知不知道？”楼建新停在门口，突然压低了声音问。 　　楼母皱眉头，什么胡说八道，怎么又跟楼英扯上关系了？ 　　见楼母是真不知道，楼建新才放下心来，“以后不要让楼英跟妞妞单独呆在一起，我出去有点事。” 　　说完，楼建新大步离开，楼母一头雾水地看着他远去。 　　还没等楼母逮着楼建新问明情况，没多一会，楼英的父母就上门来哭诉了，楼母这才知道，楼建新跑到他们家去发了通脾气，还把楼英给骂哭了。 　　“大嫂，那个林秀香还没过门呢，这也太能挑事了吧！”楼英的母亲拉着楼母哭，“英子是不懂事，可英子才多大啊，她怎么能跟个孩子计较呢！” 　　“事情都过去那么久了，那个林秀香面上倒是装得大度，我看私底下攒着坏呢！” 　　“建新也是，英子是他亲妹妹啊，他居然里外不分，帮着个外人来骂亲妹子。” 　　“……” 　　作者有话说：总担心自己写得太过隐晦…… 第65章 　　楼英母亲找楼母诉了一通苦后，还没来得及让楼母表态，等林秀香嫁过来要替她们家英子找回场子，楼建新就把楼家人喊到一起，开了个家庭会议。 　　楼家发生的事情，林秀香并不知道，她这些天都是早早就来省城办事，去拍结婚要用的寸照，还是挤时间去的。 　　这次因为面辅料的问题，来来回回跟供应商扯皮，扯了一周多，今天终于把事情给解决了。 　　等到事情谈完，已经七点半多近八点了，林秀香让助理带供应商去吃饭喝酒，自己则驱车去了谈事茶楼附近的商场。 　　说实话，连轴转了几天，林秀香头疼得有些厉害，现在只想找家酒店好好睡一觉。 　　但想到她最近都很忙，好不容易今天抽时间见了楼建新父女一面，也也没时间好好陪陪妞妞，林秀香还是打起了精神，去了商场。 　　给妞妞买了个漂亮的小布娃娃，又简单地买了些水果，林秀香才动身去楼家。 　　“秀香来了啊。”楼母看门见到林秀香，脸上表情愣了愣，微微有些惊讶，赶紧侧身把人让了进来。 　　林秀香刚进来，妞妞就扑了过来，林秀香走进去一看，人还挺多的，楼建新两个叔叔全家人都在，不招人喜欢的楼英也在。 　　撇开楼英不讲礼貌闹出的矛盾不提，楼家人的亲戚关系是很融洽的，是比较和睦的那种大家庭。 　　林秀香觉得找对象结婚，除了对象的人品要过关外，对象的家庭关系最好也要考查一下，大家庭融洽的，怎么着都比亲戚关系生疏冷淡的要好。 　　像赵家那样的，基本跟亲戚不怎么走动的，其实就侧面说明了赵父赵母性格里自私以及难相处的一面。 　　当然，事情不能一概而论，具体问题还得具体分析，而且好竹还出歹笋呢，再好的亲戚关系，也总有出一两个奇葩的可能。 　　何况林秀香现在于楼家人而言，其实还是个外人。 　　“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秀香，快来坐。”招呼林秀香坐过去的，是楼建新的二婶，楼二婶一向待林秀香比较亲和。 　　说着话，楼二婶冲楼英使了使眼色。 　　“堂嫂，你来啦，我给你倒茶去。”楼英看了眼自家二婶的眼色，再看了看自己亲爹严肃的脸，主动说软话示好。 　　林秀香挑了挑眉头，自打上次私自翻包的事情过去后，到现在，中间她不是没有见过楼英，上次见面楼英还是不这态度呢。 　　翻包的事应该是被家里长辈批评了，所以见面的时候，楼英的讨厌和不服气都是直接写在脸上的。 　　这次态度变得太快了，所以这里又做了什么亏心事被发现，挨家里人训了？ 　　而且，这事还肯定跟她有关。 　　“谢谢。”虽然猜到了一些，林秀香却没打算细究，楼英愿意放愿态度，林秀香也懒得再跟她计较。 　　看到林秀香这态度，楼家人脸上表情都放松愉悦了一些，楼父示意林秀香坐。 　　“秀香坐下来说话，咱们刚刚在谈你和建新结婚的事，你也听一听，看有什么意见。” 　　今天除了批评教育楼英外，楼家人主要还是商量楼建新结婚的事，长辈们觉得，婚礼还是应该办一下。 　　不大办，办个小的就行。 　　主要是楼家亲戚多人脉广，要请的人不少，另外也是想让楼建新前妻家里看看，争口气。 　　好在楼家只是商量，办与不办，还得看楼建新和林秀香的意思，但长辈的话在这里，不认真考虑也是不行的。 　　“长辈们的意见你参考一下就好，主要还是按你的想法来。”谈了一个多小时，林秀香才从楼家告辞出来，楼建新送她下楼。 　　妞妞已经睡下，所以这是难得只有两个人在一起的时间。 　　下楼的时候，楼建新伸手握住了林秀香的手，林秀香动了动，最终没有松开。 　　“好，我回去跟我爸妈商量一下，到时候再给你回复。”林秀香点头。 　　楼建新正准备邀请林秀香在附近走一走，就见林秀香小小地打了个哈欠，楼建新便默默把到嘴边的话收了回去，送林秀香回车里，叮嘱她慢点开。 　　拐出家属院，视线里看不到楼建新伫立的身影后，林秀香踩下了刹车，停在了路边。 　　温暖室内谈笑晏晏的场景远去，一个人坐在车里，停在暗处的树影下，林秀香只觉得由内而外，说不出来的疲惫。 　　可能是太饿了吧，林秀香叹了口气。 　　现在这个点，饭店都已经关门，就算亮着灯还没关店的，厨师也已经下班，不再按待顾客。 　　不年不节的，小吃聚集的街道也没有，不像多年以后，城市是永远热闹喧嚣的不夜城，想找点吃的，极为容易。 　　在街上转了两圈后，林秀香放弃了找食的打算。 　　在车里休息了一会儿，摁了摁有些麻木的胃，林秀香想了想，还是发车往县城驶去。 　　到家的时候已经十一点，林秀香原以为林父林母都睡了，没成想，家里灯还亮着，进门的时候，厨房里冒着令人舒适的烟火气。 　　“回来了，晚上喝酒了没有？给你煮了面条，马上就好了，先吃点再去洗漱。”林父听到响动，探头出来瞅了一眼。 　　林秀香放下包，换了衣服出来，热气腾腾的面已经摆在桌上了。 　　热乎乎的汤面进肚，从胃到心，整个人都暖了起来，林秀香不知道为什么鼻头发酸，总有点想哭的冲动。 　　只不过因为这点小事就哭，未免太丢脸了一些。 　　“爸，你怎么知道我这个时候回来？”林秀香一边吃着面，一边问林父，想借此转移注意力。 　　最近这半年，林秀香出门回来的时间大多不确定，有时候事情忙完太累，就直接在省城开房睡下，第二天再回来。 　　一般超过十点林秀香没打电话通知，林父林母就会默认她不回家，早早便休息了。 　　林父看了林秀香一眼，在心里叹了口气，“你妈听到汽车声，说是你回了，怕你忙太狠吃不下东西，催我起来给你煮面条垫垫肚子好睡觉。” 　　林秀香眼窝一酸，眼泪差点就滚了出来。 　　见她埋头吃面，林父叮嘱她吃完放厨房明早他收拾，就披衣进了卧室休息。 　　“吃上了？”林母披衣坐在床头等着呢，见林父进房间就问。 　　林父点了点头，沉默地上了床，坐了一会，突然问，“怀渝他……？” 　　他怎么样，林父也不知道怎么说。 　　林母摇了摇头，又叹了口气，伸手把床头的台灯摁灭了，“行了，别想了，睡吧，明天还得早起呢。” 　　林秀香的汽车开回来的时候，林母确实听到了，也听出来是林秀香回来，但林秀香一直都能很好地照顾好自己，林母不大可能会让林父起来煮面条。 　　是顾怀渝提前打了电话回来，说林秀香可能没吃晚饭，又说了大概到的时间，林父才早早起床去准备着，正好林秀香进家门能吃到。 　　躺在床上，林父翻来覆去，不是很睡得着。 　　煮面的时候，林父想了很多，林秀香问的时候，他也不知道怎么地，干脆拿林母当了挡箭牌。 　　虽然电话里，顾怀渝说了，不必让林秀香知道他打电话来这一回事。 　　想到吃面的时候，林秀香说自己晚上还去了楼建新家里一趟才回来的，林父就更睡不着了。 　　虽然知道原因有很多，也可能是林秀香自己没说吃不吃饭，怪不到楼建新和楼家父母身上去，但站在林父的立场上，总归是心里有些不舒服的。 　　他把女儿预交到楼建新手上，女儿却没有得到期望中的妥善照顾。 　　林秀香吃过饭后，就回屋休息了，大概是有这一碗热汤面，晚上她休息得很好，第二天早早就起了。 　　关于楼家想要办婚礼的想法，林秀香早起跟林父林母谈了一下，做为女方父母，林父林母肯定是同意办得隆重一点的。 　　“你自己怎么想？”林母问林秀香，总觉得林秀香问她们的意见，也只会参考她们的意见。 　　果然林秀香点了点头，“既然你们同意，那就按他们说的来办就好。” 　　按林秀香的想法，肯定是越简单越好，但若是双方家长都同意稍微办一办，她也没什么意见。 　　说句自大点的话，她现在有钱，大部分繁琐的事情，花钱请人直接办好就可以了，并不需要她事事亲力亲为。 　　跟父母谈好，林秀香同楼建新通了电话，告知了她们这边的意见，让楼建新可以准备起来。 　　顺便在电话里约好了，下周二林秀香抽出时间来，陪妞妞过生日，三个人下午好好玩一天。 　　周二转眼即到，林秀香早早就出了门，因为楼建新临时有个会，林秀香先去托儿所里接妞妞，然后等楼建新来找她们。 　　想着不知道楼建新还要多久才到，林秀香去托儿所前，先取了订的大蛋糕，可以让妞妞先和小朋友们一起过生日。 　　到时候可以边吃蛋糕，边等楼建新来接她们。 　　“杀人啦！杀人啦！有人纵火杀人啦！……” 第66章 　　托儿所是街道办的，临街，离楼家所在的家属院很近，离楼建新的单位也不算远，只隔了三条街。 　　托儿所方向滚起浓烟的时候，楼建新很快就知道了，并第一时间往托儿所方向冲过来。 　　比他早到一步的是已经退休在家的楼父和楼母。 　　托儿所此时已经乱成了一团，不少附近的家长已经赶过来，把疏散在外的自家孩子抱在了怀里，又留在街道上看情况的，也有接到孩子匆匆就离开的。 　　还有部分孩子被老师看顾着，围在了街道外的一处角落里，街道派出所的民警同志早就到了，正在跟持刀行凶的嫌犯对峙。 　　“怎么回事！”楼建新差点急疯了。 　　楼母也是急得不行，眼泪哗哗往下流，但她这时候根本连话都没法说得完整，还是楼父稍微冷静一些，把知道的情况说了。 　　现在只知道纵火行凶的男子是托儿所教职工的家属，大概是因为感情纠纷，心中怀恨，才会在上班时间，冲到妻子工作的单位行凶。 　　现在歹徒手里挟持着他的妻子在托儿所门口和民警僵持着，民警一半在同歹徒对峙，一半在解救被困的老师和孩子，还有一些提前跑出来的老师在组织人员在救火。 　　托儿所临街，大铁门进去是一个开阔的院子，院子里装了铁制的滑梯和跷跷板，一栋两层的小洋楼伫立在院子中间。 　　靠街的左侧种了些花草树木，右侧则是阿姨们种的蔬菜，小洋楼是托儿所的教室和职工办公室，从中间的过道往后走，是托儿所的食堂。 　　歹徒在食堂纵火后，又流窜到了小洋楼东北角一楼的器材室纵火，在混乱中伤了两位阿姨后，找到自己的妻子，不过还没来得及同妻子谈判，民警就赶了过来，歹徒立马将其妻子挟持为人质。 　　“妞妞呢！”楼建新急着问。 　　他这一问，楼母情绪越发激动起来，眼泪流得又急又凶，“老师说……妞妞，还有……里面……老天爷呀，这可怎么办啊，我的乖孙女儿……” 　　楼母说着话，整个人摇摇欲坠，生生被急得双腿发软，楼建新忙和楼父一起，把楼母搀扶到一边。 　　妞妞还在教室里，楼建新告诉自己能慌。 　　哪怕他和其余孩子还在小楼里的家长一样，都急得不行，一心只想找突破口，冲进小洋楼里把孩子们救出来。 　　所幸妞妞的教室在一层的西南角，火烧不到那里去，孩子们应该被老师护着，躲在了教室里。 　　托儿所楼建新几乎天天都来，对建筑的构造十分清楚。 　　小洋楼大门后门相对而通，穿过去就是食堂，外部除了前门和后门，就只剩下窗户，所有教室的出入口都在建筑内部。 　　想进去把孩子带出来，只能进入建筑内部。 　　现在歹徒挟持人质堵在正门口，正门肯定是不能进的，但后门呢？ 　　“后门被锁住了！”老师一脸焦急地告诉楼建新。 　　而且前门和后门直通，后门一有动静，歹徒立马就能知道，万一触怒了他，后果不堪设想。 　　现在民警在西侧割窗户上的铁栏杆，想在不惊动歹徒的情况下，潜进去。 　　眼见着火势越来越大，浓烟滚滚，楼建新没法站在那里坐以待毙，他刚召集同样焦急的男性家长们一起，准备去支援人数不多的街道民警，消防和公安赶到。 　　他们还没来得及行动，就被拦了起来。 　　大概是歹徒也感觉到了恐慌，他突然扯着人质避进了小洋楼里，把大门外一层的铁栏杆门关上，然后不知道从哪里翻出绳子，把人质捆在了门口。 　　“他想要干什么！！” 　　“楼里还有老师和孩子们！！” 　　“我的孩子还在里头！” 　　…… 　　被拦在外围的家长们都躁动起来，楼建新此时已经摸到小洋楼的西侧。 　　他到的时候，西侧窗户的钢筋刚刚割开，公安武警翻墙而入，楼建新忙跑过去，想要跟着一起进去，却被公安给拦住了。 　　楼建新焦急地向公安解释，“我是孩子的家长，我知道教室的布局，我可以带你们进去找孩子。” 　　“你放心，我们一定会救出孩子，请相信我们，现在家长不要添乱！”公安冷着脸把人推开。 　　楼建新无可奈何，正一筹莫展的时候，突然听到大门处传来惊叫声。 　　“他在砸汽油瓶！” 　　“天啦！他是不是要同归于尽！！” 　　歹徒是有备而来，没有人知道他是什么时候运了许多装了汽油的玻璃瓶放在隐蔽的角落里。 　　楼建新惊疑不定地看向被锯开铁条的西侧窗户，果然看到了浓烟和火光。 　　前所未有的绝望。 　　就在绝望之时，楼建新听到前头再次传来欢呼声，他茫然地看过去，就见到方才持刀的歹徒被武警押着快速出来，身上跟着的是被抬出来的人质。 　　显然小洋楼的大门已经打开了。 　　楼建新能看到有家长在试图冲开防线，但刚冲开就被拦住，这时候公安是不可能放他们进去添乱的。 　　“消防已经在救人了，不要心急，不要添乱！请耐心等待！” 　　楼建新此时已经没有办法思考，更没法等待，几乎是立刻，他快速往小洋楼里冲进去。 　　家长们主要被拦在了大门前，侧面的防线薄弱，楼建新毫无阻碍地冲了进去。 　　冲进去一看，楼建新目眦尽裂，歹毒把人质拖进去的时间里，竟然往每个教室的门口砸了汽油瓶，现在好多间教室的大门都已经烧了起来。 　　消防和公安正在破门救命人，教室里被困的学生和老师被一一解救出来。 　　“妞妞……妞妞……妞妞……”楼建新一个个找过去，都不是他的孩子。 　　消防和公安的驱赶无法阻止楼建新，他逆行而上，一个个仔细找过去。 　　正在他焦虑无措的时候，他恍然看到妞妞冲他跑过来，楼建新还以为是做梦，盯着那个小小的身影没敢动。 　　“爸爸！” 　　是妞妞！巨大的狂喜一下子涌上了心头，楼建新飞快跑过去，一把抱起妞妞，正好旁边有消防抱着孩子出来，催他，“赶紧出去！” 　　楼建新忙不迭地点头，压根没看近在咫尺的林秀香一眼，掉头往外狂奔。 　　林秀香的笑容刚扬起来，就缓缓地落了下去。 　　“爸爸……还有香香姨！香香姨！”妞妞被楼建新抱在怀里，一下子就不害怕了，看到林秀香还在后头，立马冲楼建新急喊。 　　周围环境噪杂，楼建新心神全挂着赶紧冲出去，到安全的地方这一件事上，根本就没听到妞妞的呼喊，哪怕那喊声就在耳边。 　　等冲出门口，呼吸到新鲜的空气，楼建新才听到妞妞的话，他脚步顿了顿，心念急转之间，最终还是头也没回地冲了出去。 　　直至把妞妞一把塞到楼父楼母的怀里，楼建新才掉头准备往里冲。 　　“你还要进去！”楼建新被楼母一把拉住。 　　眼睁睁看着楼建新冲进去的时候，楼母觉得自己心跳都停了，这会看到人出来，哪里还能再看着楼建新再进去。 　　楼建新回头看向小洋楼大门处，并没有看到林秀香的身影，“妈，秀香还在里头。” 　　听到林秀香还在里面，楼母愣了愣，手微松了一瞬，但也只有一瞬而已，下一秒，楼母的手拉得更紧了，“不行，你不能进去。” 　　对，不能进去！ 　　她就这么一个儿子，哪里能看着他再往危险里冲，公安和消防都在呢，他们会救人的，一定会的！ 　　“妈，我得进去！”楼建新去扯楼母的手。 　　别看楼母上了年纪，但手劲可不是一般的大，楼建新一时竟然没有拉开，甚至就连楼父也一起拉住了楼建新。 　　眼见着火势越来越大了，里头太危险了。 　　“不行，太危险了，太危险了。”楼母只喃喃地念叨着这一句，死活没肯松手。 　　拉扯间，突然身后传来一声巨响，楼建新回头一看，小洋楼敞着的厅里，楼上的木栏杆烧塌砸了下来，楼建新心口一跳，停下了动作。 　　他站在警戒线内，楼父楼母站在警戒线外，同时怔怔地看着小楼洋，无法言语。 　　栏杆倒下来的的二十秒内，没人再从小洋楼里出来，停顿了这些时间后，才又有消防护着老师和孩子出来。 　　林秀香是被消防护着送出来的，怀里还抱着个孩子，出来后，她没第一时间去楼家人那里，而是抱着孩子，先去了有老师的地方。 　　把孩子交给了老师，林秀香才缓步往楼家人的方向走过去。 　　“对不起。”楼建新看着林秀香向他走过来，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这时，楼父楼母才松开了拉着楼建新的手。 　　林秀香冲他笑了笑，“不用道歉，都没事就好。” 　　“是是是，都没事就好。”楼母忙道，看着林秀香，她心里是有很多内疚，但时间如果可以倒流，她还是会第一时间拉住自己儿子。 　　楼父也点了点头，见林秀香形容狼狈，忙冲楼建新使了个眼色，“去跟老师和负责的公安说说，赶紧领秀香回家收拾一下。” 　　自家孩子虽然已经救出来了，但要离开还是得很去登记一下才行，不让人数对不上，老师会急死。 　　楼建新点了点头，抱歉地看了林秀香一眼，大步向登记的老师走去。 　　作者有话说：终于写到了这个关键情节…… 第67章 　　然而等楼建新找老师登记好再回来的时候，林秀香已经走了，楼母一脸无奈地告诉他，林秀香说有急事要先去忙，他们没拦住。 　　楼建新站在那里，沉默了许久，然后默不做声地抱着妞妞往回走。 　　今天其实不是妞妞的正生日，得晚两天才是，因为妞妞生日当天林秀香有事要办，才特意把今天空出来，打算好好陪妞妞。 　　所以，急事肯定是不存在的。 　　看到楼建新板着脸离开，楼母有些无措，她看向楼父，“建新他这是怎么了？” 　　楼父叹了口气，伸手拍了拍老伴的肩膀，示意她无事，今天这事闹得，每个人都受惊不轻，现在什么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孩子，孩子可不能被惊着。 　　回到家里，楼建新脸上还是没有太多表情，只有在面对妞妞时，脸上才会带出点笑意来。 　　楼母看着，开始还内疚，慢慢心里就有些不舒服了，觉得楼建新这是在冲她甩脸色，怪她。 　　坐在沙发上，楼母越想越委屈。 　　今天的事，她一点也不认为自己做错了，当时的情况下，她肯定得拦着自己的儿子的，难道眼睁睁看着他冲进火海去送死吗？ 　　再说了，林秀香这不是没事么，人好生生的在那里，林秀香自己要走的，她没拦住这也怪她？ 　　“我看小林也没多护着咱们妞妞，她出来的时候，都是抱着别人家的孩子，这要不是建新冲进去，妞妞还不知道怎么样呢？”楼母揉了揉眼睛，气道。 　　天下母亲的通病，从来不会舍得怪自己的孩子，只拼命在别人家的孩子身上找原因。 　　楼母说这话，就是想告诉楼建新，林秀香不值当他冲自家亲妈甩脸色。 　　“你少说几句。”楼父坐在旁边，正看报纸呢，闻言把报纸放下，低声轻斥楼母。 　　楼母不说话，侧过身去，默默地抹着眼泪。 　　楼建新没说话，他现在身心疲惫，心里思绪乱成一团，什么也不想说，更没有多余的心力去哄自己的母亲。 　　妞妞和平时并没有什么两样，回家吃了些东西就独自玩开，到点被哄着入睡后，也没出现惊厥发烧的情况。 　　倒是家属院里，别人家不时冒出孩子的哭声，还有大人替孩子喊魂的声音，甚至还有半夜紧急往医院去的，楼父楼母被惊醒好几次。 　　等到第二天，妞妞早早就起来，穿好衣服就催着楼母去买菜，在家里跑来跑去，一如既往地活泼。 　　上午十点左右，托儿所的老师带着对家长上门来致谢，是昨天林秀香抱着冲出来的孩子的家长。 　　他们不知道林秀香住哪，工作单位是什么，只能找到楼家来。 　　“昨天的事，真的要特别感谢林女士。”托儿所的老师是真的打心眼里感激林秀香。 　　当时出事的时候，教室里有七八个孩子，经验丰富年纪大点的那个老师没在教室，跟孩子们呆一起的，是托儿所新来的临时工。 　　才十七岁的小姑娘，自己还是个孩子呢，孩子还没怎么样，小姑娘就先吓哭了，当时就想往外冲。 　　要不是有林秀香在，把孩子们哄住，拉住人小姑娘没出教室，还不知道会是什么情况。 　　当时歹徒就拿刀在楼里，万一……后果不堪设想。 　　也是林秀香哄着孩子们在教室里，安抚孩子们的情绪，给他们讲故事，起火后又带他们玩湿毛巾捂鼻子的游戏。 　　总之妞妞班上的小朋友，大多都没怎么被吓着，也不知道林秀香怎么哄的，孩子们都觉得自己只是和小朋友们大冒险了一次。 　　“香香姨最厉害，香香姨一直抱着我和冬冬。”这时妞妞在旁边补了一句。 　　冬冬并不是今天来致谢的家长的孩子。 　　老师忙点头，“冬冬胆子比较小，又是独生子，家里比较紧要，不过冬冬的家长也拜托了我，一定要向林女士致谢。” 　　消防一冲进教室，林秀香就把冬冬塞给了对方，自己抱着妞妞，看着其余孩子都被消防抱起，才一起往外跑。 　　是见到楼建新，妞妞挣扎要下地，林秀香才放她下地的，但也紧紧地护着。 　　不过楼建新从头至尾眼里都没有她就是了。 　　送走前来致谢的家长和老师，楼家陷入了长久的沉默，除了妞妞。 　　那家长送来不少零食，妞妞美滋滋地吃了会儿，又在凳子上扭了好一会儿后，开始问楼建新能不能去找她的香香姨。 　　“你去找秀香吧，好好跟她解释一下，秀香是个通情达理的好姑娘，昨天那样的情况，她一定能理解你的。”楼父看着楼建新，道。 　　楼建新点了点头，他肯定是要去找林秀香的，逃避并不能解决问题。 　　下午，楼建新没有带妞妞，自己独自去了林家，但林秀香却还没有回来。 　　楼建新没敢说昨天发生什么事，怕林父林母担心，只说昨天分开后林秀香有事要忙，他今天是来看看的。 　　离开林家后，楼建新没有直接回去，他先找地方呼了林秀香的传呼机，但一直没有等到林秀香回电话。 　　等汪以电话，楼建新去服装厂找了林秀香的助理，这才知道林秀香昨天人在省城的医院里，现在不知道在哪里。 　　其实林秀香没什么事，不过是护着妞妞出教室的时候，手在门框上擦了一下，被烫伤了一小块皮肤而已。 　　楼建新又返回省城，找到医院，得知林秀香昨天处理好烫伤后就已经离开。 　　找不到人，楼建新这才发现，自己跟林秀香的联系其实薄弱得很，像是这种时候，他根本就找不到林秀香。 　　来来回回已经到了下午四点多，虽然今天已经请过假，但此时楼建新不想回家，他干脆去了办公室。 　　林秀香电话打过来的时候，楼建新坐在办公室里发着呆，七点多钟早过了下班时间，办公楼里安安静静，窗外夕阳正好。 　　两人约在了楼建新单位不远的一家茶楼见面。 　　楼建新到的时候，林秀香已经坐在那里了，正端着手在喝，左手臂上缠了纱布。 　　“你的手……”楼建新喉咙发干，看着林秀香心情无端忐忑。 　　林秀香看了眼手，“没事，一边小伤而已，坐吧。” 　　坐下后，是漫长的沉默。 　　“对不起，我们到此为止吧。”到底是林秀香先开了口。 　　一旦开了口，接下来的话就容易说出口得多了，林秀香把大半责任都揽到了自己身上，事实上她本就是这样觉得的。 　　这段感情里，楼建新一直在努力，她只是被催着慢慢走而已，楼建新从来没有着急过，一直很有耐心地引领着她。 　　林秀香觉得，从一开始就错了，她不应该在心里已经动摇的情况下，再去选择楼建新，这样对他而言，其实很不公平。 　　昨天的事，林秀香其实很能理解楼建新，但昨天的事，也确实划了一道缺口，让分开这件事，变得容易启齿一些。 　　成年人在一起容易，分开也同样容易。 　　楼建新没有过多纠缠，事实上，发生了昨天的事情后，他自己也心知，可能跟林秀香走不下去了。 　　早有预感的事，如今不过是成真了而已，“你不用说对不起，都是我早有预谋，把你强圈到我的身边，却没有把你放在最重要的位置，对不起的是我才对。” 　　把话说开，气氛反而轻松了一些，聊完后，两人便在茶楼门口分开。 　　“我送你？” 　　“不用了，我开车来的。” 　　“那，一路小心。” 　　“好。” 　　到底是分别，心里说不惆怅是假的，看着林秀香走远，楼建新压抑的情绪才渐渐翻涌上来。 　　后悔吗？肯定是后悔的，但当时那样紧急的时刻，他确实是下意识地忽略掉了林秀香，这一点，他无可辩驳。 　　楼建新看着路灯，心里空落落的难受。 第68章 　　跟楼建新分开的事，林秀香犹豫了好久，还是跟林父林母坦白的，出乎她意料的事，父母对此居然很平静，连问都没有多问她一句。 　　已经想好了各种理由的林秀香，“……” 　　当着林秀香的面，林父林母说随缘，但等林秀香一走，林父林母互看了一眼，都忍不住叹气。 　　虽然这个结果并不意外，他们早猜到林秀香跟楼建新走不远，但他们也还是盼着他们能在相处了解中，对对方产生好感信任，能一路走下去的。 　　“今天做得挺好的，脾气克制住了。”林父夸林母。 　　这要放在以前，林母哪管什么青红皂白，肯定先训林秀香一顿，在她身上好好找找原因，搞不好母女还要大吵一架，闹个别扭才算完。 　　林母白了林父一眼，“你别站着说话不腰疼，要不是你惯着她，我至于当那个坏人，就你心疼闺女啊。” 　　“你也疼你也疼，我这不是夸你嘛，下午不是还要去大姐那里，你把秀香买的营养品拿上。”林父忙放软语气哄人。 　　…… 　　林秀香在门口静静地站了会儿，听到林父林母谈起去林大姨那里的事，才轻手轻脚地离开。 　　说句心里话，同楼建新分开，心里固然有大包袱挪开的感觉，但心里并不是半点惆怅也没有的。 　　出事那天的发生的事，林秀香都可以理解楼建新，但偶也也会想，如果，楼建新当时抬头看一眼就好了，如果，当时他能挣脱开楼母的手就好了。 　　可惜这世上从来就没有如果这回事。 　　分开也好吧，林秀香想，等楼建新遇到能百分百毫无保留对他的人，到时候他应该也能回报同等的感情。 　　林秀香微微摇了摇头，大步向路边停着的汽车走去，服装厂还有一堆事情等着她处理呢。 　　现在小服装厂已经步入正轨，因为款式新颖质量过硬，厂里订单一直就没见少过。 　　除了自主设计，厂里还有代加工服务，这一块的业务也非常红火。 　　为此上半年的时候，林秀香把粮站旁边两间空厂房也租了下来，对服装厂进行了扩容。 　　当然，服装厂面临的挑战也不少，粮店的空库房多，现在已经有人租了仓库，往里搬缝纫机了，这是闻到了肉腥味儿，跟风来的。 　　还在市面上层出不穷的仿款，服装这个东西，本来就是只要你挖掘出流行的那一个点，就能千变万化地运用到服装中去。 　　这些是问题，但又不是太大的问题，服装小作坊在本地多起来，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大家打好关系互通有无，维护好人脉关系，说不定哪天就合作了。 　　至于仿款，林秀香对自家的服装非常有自信。 　　仿款永远只能仿市面上有的款，往往他们仿的时候，林秀香的服装厂已经开始投入新一版的制作，他们永远也仿不了林秀香脑子里的东西。 　　现在林秀香忙的是品牌的渠道布局和团队建设，是的，在厂里能够盈利后，林秀香就打算自创品牌了。 　　厂里的产品定位是早就定好的，瞄准中高端服装市场，以年轻女性消费群体为目标，进行设计和投产。 　　当然，厂里生产的不止这一类服装，别的服装她们也都是做的，前期把路走广一点只有好处没有坏处，越往后越专注一项走精就行。 　　现在林秀香最为难的是团队建设，还是那个原因，人才都被分配进了国营企业和公家单位，大家的捧铁饭碗的固有观念不变，私营企业想抢人才，就一个字，难。 　　尤其是林秀香这里，就一个小小有服装厂，愿意来的人寥寥无几，招聘会上好不容易有愿意来试试的，得知厂子在县城里，很多又打退堂鼓了。 　　现在林秀香身边已经有了设计方面慢慢能出师的苏洋，还有一流大学毕业的赵奇，但现在也就他们俩而已，还是缺人。 　　人才不够，很多事情林秀香都只能亲力亲为。 　　“赵奇，下午你是要去付门面尾款是吧，我送你过去。”林秀香到了厂里处理了一应事务后，对赵奇道。 　　厂里是该再配一辆车了，这是她也要去省城办事，要是她有事去别的地方，赵奇就只能自己转公交过去，也太麻烦一些。 　　虽然路费厂子都给报销，但到底影响办事，国人讲究一个先敬罗衣后敬人，有车好谈事。 　　赵奇点头，在行程本上记了一笔，“林总，招聘的要求，您看要不要降低一点？” 　　林秀香的招聘要求，说高其实并不高，她并没有硬性要求一定要什么学历，只要你有厂里需要的一技之长就行，譬如特别能说会推销，或者会设计打版，会管人也行呀。 　　但手底下有真章的人，确实不那么多。 　　自然培养的话，林秀香比较倾向于刚毕业的学生，他们精力充足，可塑性强，不管是中专生还是大学生都行。 　　但现在不管中专大专还是大学，都是管分配的。 　　“……要求没法降，你把福利列详细一些。”林秀香揉了揉额角。 　　说实话，她这里开出的福利条件很不错了，能者多得，不然也不能吸引到急缺钱能力强的赵奇。 　　可惜现在大多数人还是喜欢旱涝保收的工资模式，宁愿工资差一点，福利少一些，也不愿意挑战高薪，这也是让林秀香十分无奈的一点。 　　赵奇点了点头，“那我先去忙了。” 　　说实话，林秀香是一个很优秀的领导者，这可能跟她的年纪有关系，想法比较超前，会放权，也很尊重下属的意见，不是那种搞一言堂的领导。 　　本来他选择这里，完全只是冲着钱来的，但现在，他无理由地相信，未来国内最好的服装品牌，一定会出自林秀香的手。 　　而他，是推动它站在最高点的一员。 　　想到这里，赵奇就心潮澎湃，充满干劲，他无数次庆幸，他当初为了钱选择了这里。 　　其实赵奇已经在联系自己的大学同学了，据他所知，好友里有几个在体制内不得志的，他打算尝试去说动一下。 　　但现在还不知道结果，就先不跟林总说了。 　　下午林秀香送赵奇去省城，那处门面林秀香和赵奇一早就看好了的，定金都付了，没想到居然临时出了岔子。 　　“实在是不好意思，赵经理，我这门面一早上就租了出去。”店老板是个中年男人，看到赵奇下车，立马腆着脸上前，端着笑脸赔罪。 　　赵奇本来是笑着的，闻言脸色迅速落下，变得严肃，“黄老板，付定金的时候，我们可是签了合同的，您这临时毁约，是要负法律责任的。” 　　本来准备发车离开的林秀香往窗外看了眼，发觉气氛不对，把车往前驶了一小段，把车停到路边下车。 　　那黄老板抹着脸上的汗，“是是是，我知道是我不厚道，您看我把定金退给您成不成？” 　　他说话的时候，林秀香走了过来，“怎么回事？” 　　赵奇冷静地把黄老板的话向林秀香复述了一遍，然后转脸看向黄老板，“定金是一定要退的，另外按照合同，黄板板必须赔偿我们的损失。” 　　提到赔偿损失，那黄老板脸上的笑就没那么真诚了，他搓着手，“这怎么说的，你们租了门面也没法立马开店，这也没耽误你们什么事，是不是？钱退给你们，你们再找一个不就得了，年轻人，得饶人处且饶人，别太贪心。” 　　话到最后，已经有了些威胁的意思。 　　能在市中心的繁华地带置办下这样两间门面，这黄老板也是有些门路的人，强龙不压地头蛇，是吧。 　　黄老板觉得，他好声好气地赔笑脸，给退定金，林秀香他们就应该感激地接过才是，要是他们这些乡下人不识趣，那也怪不得他了。 　　“你！……”赵奇年轻，火气立马就上来了。 　　这段时间，林秀香除了处理厂里的一应事务，还要到处考察选定门面，有多辛苦，他都看在眼里，结果这姓黄的居然说得这么轻飘飘的。 　　“别冲动。”林秀香拦了赵奇一下，跟这种人不必动手，她笑着看向黄老板，“赔偿的事再说，不知道黄老板方不方便告知是什么人租了这间门面。” 　　能赶着这么好从她手里抢下门面，是巧合还好，如果是恶意，林秀香绝不会让这茬轻易过去。 　　谈门面的事大多是赵奇在处理，黄老板对林秀香了解不多，但也知道她是赵奇的老板，“还是林老板有气度，租这门面的是我那不孝子的朋友，说想做点小生意，也没跟我说一声，就私自租出去了，实在是对不住。” 　　租金收了也花了，自己的儿子捅的篓子，还能怎么办，只能他这个当老子的来收拾了。 　　林秀香她们愿意好声好气地谈，那他也愿意退一步，“具体租给谁我也不太清楚，好像是姓杨。” 　　姓杨，林秀香第一时间想到了杨小禾身上，但看黄老板确实不知情的样子，林秀香也没再深问下去。 　　这事不急，只要这铺子一开，很容易就能查到老板是谁。 　　等从黄老板手里拿到退回的定金，林秀香就和赵奇先离开了。 　　作者有话说：大鱼：顾怀渝，你死哪去了，为什么我怎么也写不到你！！！！！ 　　林秀香：走了就别回来了，是事业它不香吗！ 　　顾怀渝：……我我我！委屈！ 第69章 　　门面突然被别人横插一杠子抢走，赵奇心里是又气又急，但他也知道，气和急都没有用，他要真跟黄老板打一架，门面也不会回到他们手里来。 　　但就是心里意难平。 　　这一耽误，预定好的装修队怕是等不得，他们要是接了别的活，再找好的装修队也不好找，怕是还得要拖上一阵子。 　　现在厂里就等着省城第一家门店一炮而红，他和林秀香为了相关事宜，前前后后跑了省城不知道多少趟。 　　赵奇更清楚，别看林秀香嘴上安慰他说别着急，其实心里最着急的就是她。 　　“林总，您先去办事，我再在附近联系看看，晚点我自己回去就行。”赵奇觉得是自己工作的失误，才会导致门面被人半道劫走，他打算留下来继续找。 　　林秀香心里确实是有点儿急的，主要是本来谈好的事情，后续安排也都跟着安排上了，突然一掉链子，后头许多计划都要搁置。 　　“找不到也别着急上火，慢慢来，你要是急倒了，我可找不到人再分担我的工作了。”林秀香玩笑道。 　　赵奇心里轻松了一些，“行，我明白。” 　　虽是玩笑话，却也是事实，厂里现在能得用的人少，林秀香和赵奇，再加上还在上学的苏洋，都是一个人当两个人在用。 　　两人分开办事，林秀香去忙手头更紧要的事情去了。 　　因为林秀香不愿意妥协任何对公司未来发展不利的选址条件，林秀香原以为门面的事情，少说得拖个十天半月才有消息。 　　没想到第二天赵奇就跟她说，找到了合适的门面。 　　新门面跟原先看中的那间门面在一条街上，新门面在人气更高的街道中心，周边几家店铺都非常红火，将人流最带动得非常大。 　　原先的门面在街尾一点的地方，人气稍微差上些许，但也还算不错。 　　不过相比较起来，肯定是现在这间的位置更好。 　　巧合的是，这间门面跟林秀香最初和陈爱华做头发的那间美发部相邻，是紧挨着的。 　　那次做的头发林秀香很满意，后面几次林秀香也想来这里继续做，但排队的人实在太多，加上她越来越忙，最后干脆都是在县城随便修修。 　　时间过去两三年，这间美发部依旧红火，当时林秀香和陈爱华的照片早就换下，换成了更时髦流行的摩登女郎的大海报。 　　能租到这间门面，也是赶巧，赵奇正找得心烦意乱的时候，碰到个路边抽烟的大哥，他随口问了句，“大哥知不知道附近哪有门面租。” 　　结果这人正巧就是门面房东。 　　有时候运气来了，真的是挡不住的，房东正好是来街上处理租他的门面，赵奇碰到他的时候，他正抽着烟骂租户呢。 　　原先的租门面的老板因为赌博欠下高利贷，一夜间搬空门面逃跑了，跑了好几天了，房东要不是来催欠了半年的租金，还不知道这事。 　　门口贴了个东家有喜，歇业半月，就把人都给糊弄了过去。 　　赵奇是真赶上了，他要是晚一步问，房东把招租广告一贴，不知道会涌来多少人求租。 　　市中心的繁华地带，门面从来不愁租不出去。 　　林秀香过来看了眼情况，店面够大，还有二楼，后面还有隔间和厕所，非常合适。 　　租金开得也很合理，房东看起来家大业大，并不在意那点小钱，开的价林秀香都不必还价。 　　价格确定，再确定好前租户不会给他们的店带来麻烦后，林秀香当场就跟房东签了合同，付了租押金，这门面的使用权就归他们了。 　　接下来就是重新装修，等待开业。 　　装修完全按林秀香的想法来，找的装修队是顾老爷子介绍的，对林秀香提的各种要求完全没有二话。 　　林秀香的想法有些超前，有些甚至跟工人的经验相悖，但没有人会质疑林秀香，问明白思路和设计后，装修队的人会一起研究怎么做，才能达到林秀香的设想。 　　装修的进度由在省城上学的苏洋盯着，二楼改成设计室和办公室，以后苏洋上学之科的时间会留在这里办公。 　　门面定了下来，林秀香还有许多别的事情要忙，基本没有时间过来，这天难得提前办完事，林秀香便过来看了一眼。 　　正好遇到了当初拉她和陈爱华进店做头发的那个大姐。 　　大姐一如既往的嗓门大声音脆，烫着时兴的头发，穿着流行的裙子，站在门口同熟客讲话，看到林秀香一眼及认了出来。 　　“好久不见了，原来是你租下了这间门面呀，这是打算卖什么？什么时候开业？”大姐见人便是三分笑，见是林秀香后，笑容更灿烂了一些。 　　林秀香没想到她还能认得自己，忙笑着问了好，回答了大姐的问题，“开服装店，这个月底应该就能开业。” 　　大姐眼里闪过惊喜，上下打量了林秀香一眼。 　　这会已经是秋天了，林秀香穿的驼色昵子衣，薄薄的浅色针织打底，配的是白色烟管裤，扎高露出点点脚踝，脚下踩着浅棕色的牛皮短靴。 　　很素净又很大气，单看林秀香的衣品，就知道她开的服装店品位不会差到哪里去。 　　“那可真好，我们老板就一直可惜，这附近没有上档次的服装店呢！”大姐笑眯眯的，把林秀香狠狠地夸了一通，“你放心，到时候大姐给你推客人过去。” 　　虽然经济开放之初，就有国外的大品牌进入国内市场，但在他们这样的小省份，还没有什么品牌的概念，上档次的服装店铺，也确实不多。 　　这里是市中心最繁华的街道，服装店肯定是少不了的，但品牌服装少得可怜，也因为价格高昂让人望而却步，更多的还是相对平价的档口货。 　　他们本省就有批发市场，但流行总是慢了一步，林秀香早来有开店想法之初，就已经全部考查过了，这里大多数的服装店，都是本省进货。 　　当然也有去邻省和南边进货的，但不多，而且是跟本省进的服装掺着卖的那种，货物品质参差不齐，自然看着上不了档次。 　　“那我先提前谢谢您。”甭管大姐这是客气还是怎么样，她的好意，林秀香都领了。 　　碰到大姐，林秀香自然又想起这店里素未谋面的顾老板，虽然有一回远远看到过疑似老板的人，但毕竟没有确认。 　　也不知道店铺开起来后，有没有机会见到这位神秘的顾老板。 　　林秀香看完快要完工的店铺，便回了厂里，刚下车，赵奇就一脸神秘地迎上来，“林总，您办公室来了客人。” 　　客人？林秀香挑了挑眉。 　　“秀香姐！”办公室里坐着的人，竟然是夏卫疆和苏雪兰，听到门开的声音，苏雪兰立马就站了起来。 　　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这两人，林秀香说不惊讶是假的，“休息？怎么跑我这儿来了？” 　　“不是休息，放长假成无业游民了。”夏卫疆满脸的不在乎，然后转眼就换了个可怜巴巴的表情，“秀香姐，收留我和苏雪兰吧，你要不收留我们，我们就只能去打流了。” 　　“……正经点，说说发生了什么事。”林秀香没好气地拍了夏卫疆一下，她倒是很乐意收人，但收人前，她总得知道发生了什么吧。 　　夏卫疆这才收敛神色，跟林秀香说起她离开灯泡厂以后的事情，苏雪兰在旁边补充。 　　林秀香离开灯泡厂后，开始的时候，他们俩工作开展得还挺顺利，但随着头上领导的变动，他们的工作渐渐变得难做起来。 　　夏卫疆还好，毕竟有背景，本身能力也有，自然不会有人为难他，但苏雪兰就不一样了，没背景，没家世，欺负也是白欺负了。 　　“你说雪兰被人为难排挤，在销售部呆不下去，那你呢？”林秀香听明白了，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何况销售部是个集利益和权利为一体的地方，更是容易争得头破血流。 　　苏雪兰微微有点脸红，“我说了不让他辞的，但他非不听我的，还把人给揍了。” 　　把事情听全，知道夏卫疆是为了苏雪兰出头，且两个小年轻早已经处上了对象后，林秀香忍不住笑了。 　　“行，你们想留就留下来，不过我丑话说在前头，在我这里，一切看办事能事，不看旧情。”林秀香道。 　　夏卫疆微微有些不好意思的神色立马变得严肃起来，他跟苏雪兰对视一眼，都重重地点下了头。 　　说不念旧情是真不念，林秀香没有给他们多高的职位，直接把他们交给了赵奇，现在团队里空缺职位多，林秀香让赵奇来安排他们的去处，她完全不管。 　　“早知道当初就直接跟着秀香姐过来了。”苏雪兰性子软老实听安排，但夏卫疆有些不太乐意听一个外人的管，他只服林秀香。 　　苏雪兰伸手拧了他胳膊一下，“说什么呢，秀香姐这么信任他，赵经理肯定很有能力，你要相信秀香姐，你老实点。” 　　“是是是，相信。”夏卫疆咝了一口气，赶紧嘴上讨饶，不过心里不服气就是不服气，他卯足了劲，打算好好干，早日把这个赵奇给压下去。 　　夏卫疆和苏雪兰的到来，大大地缓解了林秀香和赵奇的压力，至于工作岗位，赵奇让他们什么都干，等确认他们的能力在哪一块时，再做调整。 　　省城那边，杨小禾正站在店里盯装修，站在她身边的是她的合伙人，顾越鸿的表妹，季娇娇。 　　“你说什么，顾怀渝把门面租给了林秀香？” 第70章 　　很多事情杨小禾心里就有怀疑，只不过一直没有证据而已，现在看来，根本就不需要所谓证据，从头至尾，顾怀渝一直在帮林秀香。 　　为了一个外人，竟然生生拆散亲堂侄的家庭，顾怀渝可真是，道貌岸然得很！ 　　“表嫂，你为什么要跟这个叫林秀香的过不去？”虽然杨小禾跟顾越鸿已经离婚了，但季娇娇一直没改口。 　　季主任除了顾越鸿，最心疼的人就是自己的亲侄女季娇娇，杨小禾深知，季主任不喜欢她，除开看不上她的出身外，还有一半是因为觉得她抢走了她的儿子。 　　为了曲线救国，杨小禾对季娇娇一直非常好，有烦心事时能当知心姐妹，从各个角度开解季娇娇，平时季娇娇有什么想要的，买不起时，杨小禾也会适时给出帮助。 　　一味地讨好，只会让别人对她的好觉得是理所当然，杨小禾一直很好地把握了那个度，和季娇娇维持良好又亲密的友谊。 　　在杨小禾跟顾越鸿离婚这件事上，季娇娇反应还是挺大的，不顾她再受季主任的疼爱，在自家儿子的婚姻大事上，季娇娇的意见没有任何用处。 　　至于离婚原因，季娇娇知道一些，但她仔细把事情理清后，觉得自家姑姑和表哥对杨小禾实在是太过苛刻，杨小禾身上发生的那些事，都是婚前发生的。 　　隐瞒确实是她的不对，但遇到那样不好的事，瞒着也是合情合理的吧，至少婚后杨小禾对家庭一直很忠诚啊，对付那个彭大河，也不过是想保护自己的幸福吧。 　　季娇娇认为杨小禾虽然有错，但不至于把人逼到离婚的份上去。 　　不过她的意见无法左右事态的发展，杨小禾和顾越鸿到底还是离了婚，不过他们离他们的，不防碍季娇娇继续跟杨小禾做朋友。 　　这次杨小禾说想要开店，找到季娇娇，季娇娇立马就又是出钱又是出力，找了同学把杨小禾看中的门面拿了下来。 　　杨小禾目光里闪过一丝阴狠，“这个人曾是我同事的妻子，她因为疑心病，把她跟丈夫离婚的原因怪到了我头上，之后……” 　　听着杨小禾平静的叙述，季娇娇满脸愤愤不平，她实在没想到，杨小禾居然在她姑姑家受了那样多的委屈，甚至是因为外人一些莫须有的罪名。 　　甚至可以说，一切不好的源头，都是因为林秀香这个女人。 　　“顾小叔怎么这样！漂亮的女人多了去了，怎么就看上这样蛇蝎心肠的女人，还是个离过婚的女人……对不起，表嫂，我没有那个意思。” 　　杨小禾安抚地冲季娇娇笑了笑，示意自己并不介意，那笑容落在季娇娇眼里，就是强颜欢笑。 　　“所以，我不是想跟她做对，我只是看到她春风得意，心里就难受得厉害，凭什么！”杨小禾目光看向装修了大半店铺。 　　等着吧，她会一点点地，把林秀香赖以生存，引以为傲的所有，通通抢走，毁掉！ 　　她的人生已经被林秀香毁得七零八落了，她已经没有什么是不可以豁出去的了。 　　季娇娇可以理解杨小禾，她拍了拍杨小禾的肩膀，“我帮你。” 　　…… 　　虽然厂里多了夏卫疆和苏雪兰，但林秀香依然忙碌，不过每周去一次林大姨那里的日子，林秀香一点没忘。 　　林大姨身体一直未见好的起色，不过老太太被家里人照顾得很好，虽然瘫痪在床，但一点褥疮也没长，收拾得干干净净，甚至还养胖白净了不少。 　　“奶奶这是看到你们高兴。”林大姨现在已经说不了话了，只能含糊冒出几个音节，右手臂还能动，但动作很少且麻木，今天陪在林大姨身边的，是她的长孙媳妇。 　　林大姨虽然已经瘫了，但还是能够表达自己的喜好，时常照顾她的几个孙媳妇更是清楚她的各种情绪。 　　“辛苦你了，去歇会吧，下午我和秀香带她大姨去公园走走，晒晒太阳。”林母十分心疼这几个孙媳妇。 　　别说什么儿媳妇、孙媳妇就应该照顾的老人的话，真有那不愿意照顾的，你也拿她没办法。 　　所以若是外嫁进来的媳妇照顾老人是应该，那家人间的理解、认同还有帮助也是应该，没有什么是理所当然的。 　　“大姨，下周我们去京城玩好不好？咱们去看银杏叶，去看主席去。”林秀香蹲在林大姨脚边，替她把搭腿上的薄毯盖好。 　　本来去年就要去京城的，这都是林秀香一早就计划好了的，但各种杂事，没有成行。 　　“说什么胡话，你大姨这种情况，能去那么远的地方吗？别在你大姨面前瞎说，你大姨会当真。”林母瞪了林秀香一眼，低头正准备跟林大姨解释，就见林大姨小孩子一样牵住了林秀香的手，满脸欣喜。 　　当然，旁边路过的路人是感受不到林大姨的欣喜的，他们只看到一个瘫痪的老太太，嘴歪眼斜，还不时要让人擦擦口水。 　　林母突然就叹了口气，想到林大姨第一次中风前，那次她们一起出去游玩，林大姨开心的样子。 　　自打林大姨中风后，林母私下里其实后悔了很多次，怎么不多带她大姐出去走走，哪怕只是在家附近的小山公园走走就行呀。 　　“妈，你看大姨这么高兴呢。”林秀香笑眯眯地回握住林大姨的手，去京城的事她早就计划好了，提前托朋友打听了京城那边的天气，挤出了时间来。 　　林母没再说反对的话，想着去看看也好，她们这一辈，哪个不梦想着去京城看看呢，那是她们最最向往，魂牵梦萦的地方啊。 　　票是林秀香一早买好的，这次主要是带林大姨去，林秀香准备下半年，再让林父和林母分别组织一下，把她还在世的叔伯婶娘们，以及姨妈舅舅们喊上，一起去京城看看。 　　林父林母她们那个年代，兄弟姐妹都很多，只不过以前年景艰难，夭折得多，再到现在，还在世的康健的其实也没剩几个。 　　“是该这样，不能偏心，不然你婶娘该念叨了。”林母本来就打算跟林秀香说叨这事的，没成想林秀香早安排好了。 　　以前年轻的时候的事，老了后其实很多都记不清了，就算有龌龊摩擦，也不是什么深仇大深，人老了，会变得念旧情，要血脉至亲的事情上，也会变得宽容许多。 　　林父也欣慰地点头，“秀香是懂事了。” 　　虽然工作上的事情林秀香已经安排好，但她怕万一有什么紧急情况她不在，光林父林母和林大姨三个，她不放心。 　　所以这次同去京城的，还有照顾林大姨比较多的，林大姨的长孙和长孙媳妇两口子。 　　火车一路到京城，住的地方玩的地方，林秀香都已经安排好，行程安排得很宽裕，一天可能只去一个地方。 　　“对了，你顾叔叔知道咱们要来京城，让你捎些东西给怀渝，你拿去给她。”爬完好汉坡一回来，林母就拎了一包不知道什么东西的包裹，塞到了林秀香怀里。 　　林秀香，“……？？” 　　还没回过神来，林母又从自己的挎包里翻出地址，“喏，这是地址，别走错了，对了，下午我们跟你姨侄商量好了，去动物园玩，也用不上你，你晚点回来也没关系。” 　　林秀香，“……！！” 　　然后林秀香就被林母推出了宾馆房间的大门。 　　林秀香，“……妈，我还没有吃饭！” 　　为了爬好汉坡，她们早早就出了门，早饭只随便吃了一点儿。 　　爬好汉坡林大姨也去了，背着她老人家上了两座烽火台，虽然大多时候是姨侄背的林大姨，但林秀香也背了一小段，现在腿肚子还打颤呢，只想好好歇歇吃点东西。 　　“出去随便吃点就是了，我跟你爸要午休一会儿，晚点再吃饭。”林母的声音隔着门从房间里飘出来。 　　林秀香，“……” 　　这是林父林母睡的房间，林秀香的房间在隔壁，但房门钥匙在林母那里，林秀香倒是可以去找前台，或者去林大姨他们那间房间休息，但林秀香敢肯定，林母肯定又会整别的幺蛾子出来。 　　听到门外的脚步声远去，林母这才松了口气，但眉头却一直没松，紧皱在一起。 　　“你说他们现在的年轻人，脑子里整天都在想什么？把心意说出口，那么难？”林母想到林秀香和顾怀渝的事，就头疼得很。 　　顾怀渝喜欢林秀香，这事他们做父母的早就察觉到了，林秀香心里对顾怀渝应该也是不一样的，做父母的也发现了一点。 　　这事要放在最开始，说句打心眼里的实话，林母和林父真不敢确定自己会不会反对。 　　而且林秀香糊里糊涂的，把几个人简单的关系搞得一团乱，林母好多回都想骂林秀香，可看到林秀香一心扑在工作上的那种状态，她又实在是心疼。 　　“也不知道我现在是做对了，还是做错了。”林母叹了口气，事实上，到现在为止，林父林母心里依然是有着深深的疑虑的。 　　但现在这俩孩子实在是太愁人了，他们做父母的实在是看着干着急，只能出此下策。 　　林父拍了拍林母，“能做的咱们都做了，顺其自然吧。” 第71章 　　说是顺其自然，其实也并不是。 　　林秀香跟楼建新分开的事，林父林母虽然没有大张旗鼓地在外头说，但旁边人问起的时候，多少会提一两句，大家便心照不宣地，不再林秀香面前提这事。 　　顾怀渝这一年多以来，虽然不常在这边，但顾老爷子却是始终在的，并一直跟林家保持着良好的来往。 　　林秀香和楼建新分开的事，顾老爷子很快就知道了。 　　是他以顾怀渝父亲的身份，跟林父林母谈了一场，用传统一点的话来说，顾父是直接替顾怀渝提了亲，只不过当事人一点不知情而已。 　　林父林母对顾怀渝没有什么不满意的，尤其是林母，本来就很喜欢顾怀渝，不过，这是看后辈的喜欢，如果要让顾怀渝当女婿，林父林母的眼光自然会变得挑剔许多。 　　可挑来挑去，她们发现，顾怀渝除了年纪比林秀香小一些外，他们竟然完全挑不出毛病来。 　　考虑再三后，林父林母决定，在背后推那么一把，至于之后的事，就由着他们年轻人去折腾了。 　　林秀香并不知道这些，她现在满心都只有，见到顾怀渝之后，她应该说什么，她甚至希望顾怀渝不在，这样就不会尴尬。 　　“顾总接了个长途电话后，就匆匆走了，我们也不知道他的去向，要不林小姐您留个联系方式，等顾总回来，让顾总去找你？”前台笑容甜美，面容真挚，柜台下的手却是激动得在发抖。 　　这是林秀香这辈子第一次到京城，更是第一次到顾怀渝的公司，跟这位年轻的前台，自然也是平生第一次见到。 　　但前台却很熟悉林秀香的长相，甚至在林秀香没有自我介绍之前，先喊出了敬称。 　　只不过林秀香心神起伏有些大，并没有注意到这一点。 　　“我在京城呆的时间不久，东西放在这里，麻烦你帮忙转交一下，谢谢。”林秀香同样报之以微笑，但笑容里却微微带着怅然。 　　明明来的路上，设想了无数次，如果顾怀渝不在就好了，可当顾怀渝真不在时，她心里竟是说不出的难受。 　　如果能见一面就好了，哪怕尴尬都好，毕竟这样师出有名的见面机会，太少太少。 　　把东西放在柜台上，林秀香冲前台笑了笑后，便转身离开。 　　“诶，林小姐……”前台着急啊，可是顾怀渝现在人都不知道在哪里，她把人留下又有什么用呢？ 　　这边林秀香前脚走，皮望春后脚进了顾怀渝的公司，还没来得及跟前台打招呼，就听她急道，“皮律师，林小姐来了！刚走！” 　　“林小姐？哪个林小姐！”皮望春愣了愣，半天没回过神来。 　　前台一跺脚！急道，“就是老板把相片藏在口袋里的那个林小姐。” 　　这个事皮望春知道，前台送顾怀渝的衣服去干洗，掏出照片来没敢给顾怀渝，还是偷偷托他拿给顾怀渝的。 　　当时皮望春拿到照片，还跟前台感慨了一下这凄美的爱情故事，把小前台感动得不要不要的。 　　什么！皮望春回过神来，从兜里掏出便签本，刷刷记下个电话，“打这个电话找你们老板。” 　　然后风一样地冲了出去，不管怎么样，不管林秀香来找顾怀渝是做什么，他得想办法替顾怀渝把人留下来，至少问明白林秀香在京城的住处什么的。 　　皮望春运气还不错，在楼下拦住了刚打到车的林秀香，林秀香都已经拉开车门准备上车了，皮望春忙把门摁住，边掏皮夹给师傅车费，“抱歉抱歉，师傅您拉别人去吧。” 　　没见到顾怀渝，见到皮望春也挺惊喜的，林秀香跟师傅道了歉后也下了车。 　　顾怀渝的公司附近就有一间咖啡馆，咖啡馆这样高级小资的地方，林秀香她们那儿别说县城了，连省城都没有呢。 　　进了咖啡馆的门，皮望春就有点后悔了，觉得自己选错了地方，到时候让林秀香尴尬可怎么好，结果林秀香一点也不露怯，服务员过来后，直接便点了单。 　　皮望春悄悄地松了一口气，得知林秀香不是来出差时，皮望春的心微微提了上来，等得知林秀香是陪家人来旅游时，皮望春一颗心又失落了下来。 　　归根结底，林秀香都不是特意来看顾怀渝的，他也是瞎激动了一场。 　　“老顾以前做事比较随意，对赚不赚钱没什么所谓，主要是陪家人为主，这一年来像变了个人。”皮望春意有所指。 　　虽然明知道林秀香已经有对象，说不定都快要结婚了，挖人墙角的行为十分可耻，但这一年来，顾怀渝过的什么日子，皮望春都看在了眼里。 　　忍不住就想要替顾怀渝说话，就算墙角挖不动，至少也要让林秀香知道。 　　他可不像顾怀渝，情窦初开的傻小子，什么也不懂，一心只想着不让林秀香为难，不让林秀香伤心，把难受全憋在心里。 　　哪怕让林秀香内疚都好，至少顾怀渝受的那些傻罪，因为这些许内疚，能稍微值得一些。 　　林秀香心情沉重，莫名有点想要落荒而逃的冲动，她微微笑了笑，“是吗。” 　　“是啊，当年老爷子病重想落叶归根，老顾就把事业重心移了回去，好不容易把摊子铺开，生意走上正轨，一年前又仓促转移回京城，本来生意兴隆的美发部差点转卖他人……”皮望春开了这个头，就有些控制不住内心的不平。 　　顾怀渝是年纪小，但他一路走来并没有别人想的那般容易，他手里的东西，也是他白手起家一手拼来，与顾家并没有太大的干系。 　　他是老爷子老来得子，母亲为爱奋不顾身生下他后，又为爱奋不顾身离开了他们父子，从小顶着无数异样的目光长大。 　　还没有成年，顾家的家业就已经被上面的异母哥哥悉数收入囊中，顾怀渝手中所得，只有顾家产业的几十分之一而已，非常得少，根本不够创业。 　　因为这事，老爷子跟前边几个儿子很有一些龌龊，这些年都不愿意见那几位。 　　老爷子倒是替顾怀渝争取到了顾家在京城的房产，但这是顾怀渝爷爷当年拼了一辈子才置办下的，后来也是各种曲折，好不容易才回到顾家手里的，顾怀渝没动。 　　大概是顾家人特有的基因吧，顾怀渝上初中就开始把赚钱当爱好，边嫌钱边学习的情况下，还能跳级，别人高中还没毕业他就已经大学毕业，钱也没少赚。 　　要不是老爷子早些年突然病了一场，顾怀渝现在的身家说不定早就远超他几个哥哥的总和了。 　　“美发部？”林秀香皱眉看向皮望春。 　　皮望春以为林秀香联想到了自己新租到的门面，“就是你租下门面旁边那个，你租的门面也是顾怀渝的。” 　　为了把这个门面送到林秀香手里，还不引起林秀香的怀疑，顾怀渝和他可没少费心思。 　　顾怀渝这辈子，除了在赚钱这事上没经历过多少坎坷，不管是童年家庭，还是成年后的感情遭遇，都极难，皮望春都不知道自己是应该羡慕顾怀渝，还是嫉妒顾怀渝。 　　门面也是顾怀渝的，林秀香愣在那里，难怪那么巧，难怪租金合理的得奇怪，几乎是压着那一线门面的最低价了，“还有什么事，你一并跟我说了吧。” 　　“……”林秀香远没有想像中的好糊弄，皮望春被她看破，也不再隐瞒，该说的不该说的，通通都说了个遍。 　　林秀香也是这时候才知道，原本私下里，顾怀渝为她做了那么多的事情，而她一点也不知情。 　　不管是在林大姨两次入院的事情上，还是服装厂前期发展的事情上，顾怀渝都偷偷出手帮过她，在她师傅查出脂肪肝后不久，顾怀渝还替她师傅找过专家再次会诊。 　　甚至林秀香还在灯泡厂工作时，一次出长差，林父生病，也是顾怀渝送去医院，一直照顾到林父出院，这事顾怀渝和林父林母一直瞒着她，怕她担心。 　　这样的事，大大小小，很多很多…… 　　“你是不是觉得我挺不识好歹的。”林秀香喝过不少咖啡，唯独今天的这一杯，最苦最涩。 　　把话说完，皮望春心里畅快了许多，他想了想轻轻地摇了摇头，“不，是顾怀渝自己该的。” 　　谁叫顾怀渝做好事不留名的，怪天怪地也只能怪他自己。 　　林秀香被逗笑，她看皮望春那么替顾怀渝打报不平，还以为他会站在朋友的立场上谴责她呢，没想到居然会是这样的答案。 　　气氛轻松了一些，皮望春也笑起来，心里这才涌起一阵后悔，“跟你说这些，只是我做为朋友，替他打抱不平而已，胡言乱语，你不要放在心上。” 　　“我跟楼建新已经分开了。”林秀香突然开口道。 　　“啊？哈？”皮望春目瞪口呆，看着林秀香半天没有反应过来，分开？是他理解的那个意思吗。 　　就在皮望春双眼渐渐满是惊喜时，林秀香却又道，“虽然我跟楼建新已经分开，但其实我也不知道，应该用什么样的态度面对顾怀渝。” 第72章 　　“是因为之前老顾相亲那事？这事我可以替他解释，你真的误会他了，他……”皮望春是真心希望这俩能好。 　　顾怀渝过的什么日子，他都看在眼里，多年的老朋友了，是真的心疼，现在看林秀香，也不是完全对顾怀渝无意的样子。 　　一个有情一个有意，好好在一起不成吗？ 　　林秀香表情微涩地摇了摇头，“不用解释了，我知道的。” 　　有些误会，其实已经不那么重要了，保况林秀香也早从顾老爷子那里知道事情的始末。 　　甚至于刚刚从皮望春口中得知的，也已经足够林秀香弄明白顾怀渝当时行为的原因和动机了。 　　越是知道，林秀香内心越是因为自己当初的逃避，而觉得愧疚难堪。 　　顾怀渝做了那么多，而她却因为无法面对自己内心真正的感情，而选择了逃避，当了逃兵。 　　当时，顾怀渝应该被她伤透了心。 　　所以现在，她又有什么理由，让顾怀渝当先前的事情没有发生过，再回到她身边来呢？ 　　感情的事，林秀香不想再提，能在京城这个陌生的城市遇到朋友，怎么着也算是件开心的事。 　　不聊顾怀渝，也可以聊聊各自的近况，聊聊杨来娣母女几个。 　　皮望春帮过杨来娣后，跟杨来娣几乎没有联系，反倒是跟杨来娣的二女儿杨爱兰见过几面。 　　小姑娘随了母亲心灵手巧，每隔半年会去省城替他和顾怀渝量一次尺寸，然后过不了多久，杨来娣自手裁制的西服，便到寄到他们手上。 　　别说，手艺是真的好，比京城好些价格死贵的大牌要合身舒适得多。 　　“爱兰不上学还是有些可惜了。”皮望春叹了口气，杨爱兰年岁不大，正是上中学的年纪，但已经选择了放弃学业，跟着杨来娣学裁缝。 　　皮望春知道杨爱兰放弃学业的时候，曾提过资助她念书，但被杨爱兰拒绝了。 　　事实上，林秀香知道这事的时候，也特意去找了杨来娣，不过这事杨来娣也没法做主，杨爱兰主意很正，说不念就不念，还自己把书都烧掉了。 　　小孩子认死理，强按牛头不吃草，就算真把她逼回学校，她不认真学也是白搭。 　　“好在现在时代跟以前不同，以后爱兰还想学，也还有机会。”林秀香也觉得可惜。 　　只不过杨家几个女儿的性子，都是沉默又固执的，还都随了杨来娣，不愿意欠别人太多人情。 　　杨来娣知恩图报手艺好，在缝纫店受看中，林秀香厂里最缺人的时候，杨来娣白天上班，晚上去给林秀香帮忙，林秀香给她结工钱她还不要。 　　其实缝纫店给杨来娣的工资不算高，林秀香曾提过让杨来娣去她那里上班。 　　但因为缝纫店的老板以前在杨来娣没离婚前，经常给杨来娣一点小活干，让她能时不时挣点钱养家，所以现在哪怕钱少一些，杨来娣也没肯走。 　　但即便是这时候的普通人中的高工资，也很难供起四个孩子的上学生活花销。 　　除了缝纫店的工资，杨来娣下班后还熬夜接活，但还是支撑得十分艰难，孩子们看在眼里，自然就急在了心上。 　　老大知意和老二爱兰是抢着要辍学的，理由都有，知意说自己是老二，爱兰说自己学习不好，更喜欢踩缝纫机，甚至底下两个也跟着闹…… 　　但最后，还是爱兰做出了牺牲，知意再念几年，等考上大学就能免学费包分配，而爱兰的学习也确实不如知意好。 　　…… 　　聊着聊着，林秀香就发现，皮望春有点拖延时间的意思，她挑了挑眉没有戳破，在咖啡厅里坐了半下午后，见时间实在不早了，才提出离开。 　　目送林秀香离开后，皮望春冲回公司，“顾怀渝呢，联系上了吗？” 　　“没，一直没联系得上，电话没人接。”前台被吼了一嗓子，吓了一跳的同时，也有些委屈。 　　她打了一下午的电话，可是没人接，她也没有办法。 　　皮望春叹了口气，安抚了小前台两句，心道，难道这两人真的是有缘无份？ 　　得知林秀香去送东西没有遇见顾怀渝，林父林父互相间，也忍不住生出了如皮望春一样的感慨。 　　有些事，做一次大家心知肚明装糊涂，再做什么就有些过了，林父林母只好当做什么也不知道，安安心心地听林秀香安排接下来的行程。 　　联系到顾怀渝，已经是晚上十点后的事了，皮望春劈头就问顾怀渝这一天都干嘛去了，为什么怎么都联系不上他。 　　“刚从医院回来，公司出什么事了？”顾怀渝明显是才到家的样子，一边说着话似乎还在放手头的东西。 　　皮望春愣了愣，“医院，你不是回去处理点工作上的事，怎么处理到医院去了。 　　自然是听说了楼建新辜负林秀香的事，冲回来替林秀香讨回公道的。 　　不过这就没必要跟皮望春细说了，顾怀渝随便敷衍过去，就问皮望春找他有什么事。 　　听到林秀香去公司找他后，顾怀渝还不信，跟皮望春再三确认后，顾怀渝愣了好一会儿，才又飞快拿起进门随手放下的车钥匙和外套。 　　“我马上赶回去。”顾怀渝说完后，啪地就把电话挂断了，根本就没有林秀香京城具体住处地址的话，皮望春完全没有机会说。 　　皮望春，“……” 　　其实白天林秀香走的时候，皮望春就问了她在哪里落脚，林秀香说的是不确定，看景点距离，随时就换了。 　　顾怀渝出门前先前下属打了个电话，让赶紧订回京城的机票，然后自己匆匆出门，往机场赶。 　　省城这边往返京城的班机，顾怀渝都清楚，知道自己现在再归心似箭，赶过去也是要等近四个小时，才有飞机起飞。 　　车开了十来分钟的样子，快要出城了，顾怀渝方向盘一转，掉头去了医院。 　　楼建新现在还在医院里，独自打着吊针。 　　“你跟秀香分开了？”顾怀渝目光紧盯着楼建新。 　　顾怀渝回来揍楼建新是因为他听说托儿所出的事，那种时候楼建新居然把林秀香给抛下了。 　　楼建新扭头回望向顾怀渝，低头轻嗤笑出声，笑完了他撑着站起来，凝眉看向顾怀渝，“你现在又是以什么身份站在这里质问我？” 　　两人刚打完一架，不管从年龄还是身体素质上来讲，楼建新都吃亏很多。 　　再加上他心有愧疚，抱着一种让顾怀渝打一顿，就当是替林秀香出气的想法，楼建新身上的伤比顾怀渝的重不少。 　　打完架后，在医院处理伤口时，两人其实还深谈过一场。 　　顾怀渝忍着心酸疼痛，各种警告了楼建新，要楼建新对林秀香好，不能再犯像托儿所时的错误。 　　楼建新一点也没跟顾怀渝说他早已经跟林秀香分开的事，顾怀渝所有的警告他照单全收，全部应承，态度极好。 　　出于某种微妙的心理，楼建新并不乐见顾怀渝同林秀香在一起。 　　尤其他做不到，由自己去做那个中间人，告诉顾怀渝说，我跟林秀香已经分手了，你赶紧去追吧，以后林秀香就交给你保护了。 　　他没有顾怀渝那么傻！ 　　年轻人才会有这么傻气的想法，自以为是的奉献，而成年人只计较得失。 　　能得到林秀香，是他命好，现在得不到，他也不想让顾怀渝得到。 　　看着顾怀渝脸色变得有些难看，楼建新笑了，“分了又怎么样，你这种毛头小子，秀香看不上你的，你配不上她，你知道？” 　　“……”顾怀渝觉得自己下手还是轻了，恨不得冲上去再给楼建新补上一拳头，“配不配得上，不由你说了算。” 　　确定林秀香和楼建新是真的分手，顾怀渝心底难掩雀跃，他甚至想原地蹦几下，好表达自己内心的激动。 　　但他没有，这是在楼建新面前，他必须得比楼建新更加地稳重。 　　“白天给你的警告收回，因为你用不上了。”顾怀渝盯着楼建新说完，然后转身，飞快地往外走。 　　楼建新看着顾怀渝头也不回的背影，知道自己彻底地输了，从那次顾怀渝毫不犹豫地去接林秀香回省城来时，楼建新其实就有一种自己会输的预感。 　　但他总想着搏一把，他利用自己的女儿，抓住林秀香矛盾迟疑的心理，他是赢了，但他只是短暂地赢了一下。 　　虽然明知道现在输了，但楼建新还是忍不住自欺欺人地想，如果当初林秀香全心全意地把自己的一颗心交给他，他或许也会全心全意地把她放在心上。 　　毕竟，最开始的时候他以为感情不重要，但当他真的付出感情后，他才发现，他希望得到同样的回报和付出。 　　去机场的路上，顾怀渝心情极好，好到恨不得飞起来，然后他真的飞了一下，就彻底地失去了意识。 　　作者有话说：小车祸，不失忆 第73章 　　顾怀渝再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在医院里，睁眼就是一大片白，脑子里空白了几秒，想起自己是干什么去的，焦急着想起身，结果立马就是一阵天旋地转。 　　“轻微脑震荡，想干什么都缓一缓，现在老实点歇着吧。”顾越鸿守在病床边呢，听到动静看了一眼，悠悠地道。 　　顾怀渝想说些什么，但头晕还头疼，最终他只指着顾越鸿，无力地倒在病床上，缓了好久以后，才虚弱地说，“送我去机场。” 　　都这样了还想着去机场，顾越鸿瞅了顾怀渝一眼，把他的手塞回被子里，把被子掖严实，只当自己没听清，“你说想休息，行，休息吧。” 　　顾怀渝，“……” 　　他只是有点虚弱，不是病入膏肓，顾越鸿这混蛋，居然给他装糊涂，还有没有点长辈尊卑了！ 　　顾怀渝懒得跟顾越鸿说，自己躺床上休息了一会，就准备缓缓地起身，他慢一点，总不会再吐了吧。 　　结果顾越鸿等到顾怀渝都马上要坐起来的时候，抬手把他摁了下去。 　　又是一阵天旋地转。 　　晕！想吐！ 　　“你就老实歇着吧，我打电话去问过了，林老板预计是旅行一周，已经出去六天了，估计就是明后天回了。”顾越鸿。 　　对于林秀香的称呼，顾越鸿真不知道怎么喊，叫林小姐吧，有些别扭，叫小堂婶吧，不到那一步，干脆叫老板得了。 　　顾怀渝闭目躺了好一阵，才把眩晕和恶心的感觉平复下去，“我跟你说，你这是谋杀亲叔！你等我好起来。” 　　“这事叔公还不知道，你说我要不要联系叔公一下。”顾越鸿可不怕顾怀渝，他凉凉地道。 　　提到老爷子，顾怀渝一下就熄火了。 　　老爷子年纪大了，可经不住吓，心里最紧要的又是他这个小儿子，要知道他出了车祸，甭管大小，心里肯定会着急上火。 　　见顾怀渝老实了，顾越鸿才坐正了身体，好好跟他说话，“杨小禾把季娇娇拉拢过去的事你知不知道？” 　　“知道。”顾怀渝认了命，老老实实地躺着，他怕自己再起身，车祸造成的脑震荡影响不大，被顾越鸿摁成个重度。 　　杨小禾跟季娇娇混到一起这事，顾怀渝一早就知道了，她们抢了林秀香的门面，顾怀渝就送了个更好的门面给林秀香。 　　至于杨小禾跟季娇娇，说实话，顾怀渝并不看好这两个人，这两人性格凑到一起，不像能成事的。 　　虽然不看好她们，但她们抢门面这事，到底不能这么算了，不过要做什么，还得等她们店铺开起来再说。 　　“应该不用我提醒你，季家背后的那些关系吧，季娇娇和杨小禾，可都不是省油的灯。”自打离婚后，顾越鸿性情变得越发冷淡了。 　　不管杨小禾把自己伪装隐藏得多好，被感情蒙蔽双眼，忽略掉生活中的那些可疑之处的，始终是他，怪不得别人。 　　顾越鸿一点都不希望自家人再跟杨小禾扯上关系，但季娇娇从小被家里惯坏了，根本就不听他的话。 　　就连季主任都劝她不住，顾越鸿的话更不会听。 　　不过是舅表兄妹而已，本来差着年纪感情就不深，点不透顾越鸿就不点了，随季娇娇去吧，到时候吃了亏，自然就能长脑子了。 　　“我心里有数，你到时候别心疼。”顾怀渝一直盯着呢，但凡季娇娇敢私下里做些什么，他自然会毫不手软地回击回去。 　　季家人觉得整个顾家都是她们家的亲戚，在顾怀渝这里可不是这样的，季家不过是顾越鸿家的亲戚罢了，跟他可没有关系。 　　孰轻孰重，他心里门清。 　　顾越鸿神色淡淡，“我不会，但我不保证我妈会不会找叔公说情。” 　　顾怀渝点了点头，这一点他有预料，但对他来说没什么影响，别看老爷子老了，可脑子一点也不糊涂，尤其是事关顾怀渝的事情上，更是精明。 　　有顾越鸿在医院守着，顾怀渝老老实实在医院呆着，不敢再瞎折腾自己。 　　第二天早上十点多，顾怀渝还没出院，老爷子人已经在省城火车站等着了。 　　不同于顾怀渝跟林家人没什么联系，消息格外滞后，林秀香跟楼建新都散了多久了，他居然现在才知道。 　　老爷子是知道林家人回来的时间的，所以一早就在火车站等着接站了，林秀香一行一出来，一眼就看到了出站口站着的老爷子。 　　“顾伯伯，您怎么来了，是来接人的吗？”林秀香跟林父一起，两手拎满了行李，林母推着林大姨一块儿从车站里出来。 　　老爷子表情沉痛地看着林秀香，“好孩子，我来接你爸妈的。” 　　然后老爷子身边跟着的，顾怀渝安排的男性护理，直接上前把林秀香手里的行李都接了过去。 　　林秀香，“诶，等等，我……顾伯伯你说什么？” 　　“我说，怀渝住院了，是车祸，伯伯请求你去看看他，他……”老爷子眼瞅着林秀香脸色立马变得焦急，半提着的心总算是稳了。 　　也不枉他一大把年纪，来干哄骗小年轻的事儿了。 　　问明白具体在哪个医院，林秀香立马就离开了，林父林母倒是不急，老爷子能出现在这里，接了林秀香后不是带她一起去医院，可想而知，顾怀渝问题不大。 　　也就林秀香关心则乱。 　　“年轻的人事，咱们就不管了，火车坐了挺长时间，咱们吃过饭再回去。”老爷子沉重的表情早没了，笑眯眯地同林父林母寒暄。 　　林父林母自然没有不好的，本来林秀香原本的安排，也是先找饭店吃饭休息以后，再回家。 　　一路紧赶慢赶，林秀香匆匆赶到医院，按着老爷子给的病房找过去时，病房已经空了，护士正在收拾病床，换新的床单被罩。 　　难道……？ 　　林秀香腿一软，人咚地靠在门框上，抓住了门框才没有滑落下去。 　　“来探望十六床的病人吗？病人已经出院了。”护士换好床单出来，看到林秀香好心提醒了一句。 　　消失的力气瞬间回来，林秀香心里长松了口气的同时，脑子空白了小一会儿，站在原地缓了缓，才渐渐回过神来，人回过神来后，理智也跟着回来了。 　　她被老爷子给骗了。 　　顾怀渝刚办完了出院手续，在护士站那里拿医院生的药，正好管床护士路过，说有个女同志来探望他，现在应该还在病房那边。 　　女同志？探望他？顾怀渝一脸莫名其妙，看向顾越鸿，顾越鸿也是一脸莫名。 　　两人谁都没有想到林秀香身上去，谁叫顾越鸿去打听，只打听到一个模糊的时间，两人都理所当然地认为林秀香现在还在京城呢。 　　既然不是林秀香，顾怀渝就没有去看是谁来的想法，他现在只想回家缓一缓，然后托老爷子打听一下林秀香具体回来的时间，他想第一时间接到林秀香。 　　这一次，就是天上下刀子，他也要跟林秀香讲明白。 　　“你们不去看一眼吗？”管床护士见顾怀渝完全没有去看一眼的意思，有些惊奇地问，“她好像很担心你的样子。” 　　顾怀渝皱了皱眉，担心他？ 　　“要不你去看看，我在这里等一会。”护士去药房拿药还没回来，还需要再等一会儿。 　　顾怀渝想了想，虽然不大情愿浪费时间，但考虑到对方来探望他，还担心他，便挪步往楼上走。 　　然后走到一二楼中间拐角的地方，顾怀渝就看到了面色平静下来，准备离开医院的林秀香。 　　以前顾怀渝一直觉得，电视里男女主角相遇时的慢镜头，都是一种夸张的镜头语言，但现在身临其境，他才知道，一点也不夸张。 　　他突然不知道如何往前抬脚，面色神经失去作用，不知道怎么调到脸上的肌肉，做出合适的表情，他就是傻愣愣地站在那里，看着林秀香。 　　林秀香也没有想到会看到顾怀渝，明明护士说他出院了的。 　　不过在林秀香下楼前，顾怀渝还是竭力控制了自己，走到了楼上去。 　　“听说你出车祸了。”林秀香问他。 　　顾怀渝脑子慢半拍，才反应过来林秀香问的什么，“小车祸，就是一点轻微脑震荡。” 　　林秀香点了点头，顾怀渝突然拉住她，往走廊墙边避了避，原来是有医生护士推着病床上的病人从那边过来，“小心。” 　　站在边上，顾怀渝轻轻松开了手，林秀香看着他，两人一时无言。 　　“听说你跟楼建新分手了。”顾怀渝问。 　　问完，他心里就后悔了，这个时候提什么楼建新，提这么糟心的事干什么，是怕林秀香不够伤心吗？ 　　“分手了，有一阵子了。”林秀香答，突然觉得提起楼建新，好像是上辈子的事情。 　　顾怀渝点了点头，又没有话了。 　　林秀香也不知道要说什么，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莫名就有些尴尬。 　　“怎么突然出车祸了？”林秀香有些受不了这尴尬，就问。 　　顾怀渝，“我听皮望春说你在京城找了我，急着回去找你，没太注意路况。” 　　“哦。” 　　哦是什么意思？ 第74章 　　饭店里，顾越鸿看着一直傻乐的顾怀渝，默默撇开了脸，径自招呼服务员过来点菜，等菜点完，顾怀渝还在那里怀春，顾越鸿实在有些看不下去了。 　　本来他还挺内疚的，要是他不突然上去打断，说不定这两人就说开了。 　　但现在他一点也不内疚了，他怕自己没及时去找顾怀渝，顾怀渝能把自己真给乐傻。 　　“行了啊，人什么都没说呢，你傻高兴个什么劲。”顾越鸿拿手在顾怀渝眼前晃了晃。 　　顾怀渝就是高兴，见状扫了顾越鸿一眼，“你懂什么！” 　　“……”早早谈过对象，婚都结过一次的顾越鸿冷眼看着顾怀渝，“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初恋？” 　　到底是谁不懂，比起顾怀渝，他好歹感情经历更长一些，虽然以失败告终，但那也是一段感情经历。 　　“初恋怎么了，你这是看不起人还是怎么着！”顾怀渝眼睛一瞪，虚张声势地凶了一句，然后脸上又浮现出那种梦幻的笑容，美滋滋地道，“初恋挺好的。” 　　“……”顾越鸿。 　　顾越鸿看着顾怀渝，没再多说什么，不过心里转念间，却想了许多，他跟杨小禾之间，不管是他对杨小禾，还是杨小禾对他，似乎从来没有过像顾怀渝这样强烈的情感波动。 　　虽然回忆过去，并不是件愉快的事，但顾越鸿还是忍不住会回起来。 　　两人小时候有过交集，再相遇已经成年，见面机会不多，几乎一确定关系就是异地恋爱，杨小禾跟他写了许多信，他是从信里了解杨小禾这个人的。 　　这样的了解无疑是片面的，顾越鸿如今已经尝到了恶果。 　　也是离婚时，顾越鸿才知道，杨小禾跟他写信的同时，也跟赵文生保持着暖昧关系，并且一直持续到赵文生离婚。 　　这一点，比知道杨小禾隐瞒流产史更恶心顾越鸿。 　　他并不是个心胸狭窄的人，如果杨小禾仅止是两人处对象前，有过感情经历、流产，他都可以不在意，但事实远比想像的更触目惊心，也更难以接受。 　　想到这里，顾越鸿苦涩一笑，明明最开始想到的，只是两人的感情过于淡泊，没想到思绪一扯，就扯出这么多不好的回忆。 　　哪怕一直在心里安慰自己，到底还是耿耿于怀。 　　“今天心情好，咱们小酌一杯。”顾怀渝很快注意顾越鸿的失神，立马收敛了自己过于高昂的情绪，起身去拿了酒来。 　　他这个大侄子什么都好，就是过于克制隐忍，小小年纪活得跟老爷子似的，伤心也不流露，高兴也很浅显，过分乖巧听话。 　　从小到大，估计就娶杨小禾这事，是他对父母唯一的反叛，最后还一败涂地。 　　一路顺风顺水长大，遇到这么大一个坎，却还看着跟没事人一样，要顾怀渝看啊，顾越鸿迟早得憋出毛病来。 　　说着话，顾怀渝就张罗着给顾越鸿倒酒。 　　顾越鸿无奈地看了顾怀渝一眼，拿手挡在杯口，“要不要我提醒你，半个小时前你还在医院，拿了药要按时吃，医生护士都叮嘱过你，不能碰酒，而且，我不喝酒。” 　　越是情绪难以自控的时候，顾越鸿越不会放纵自己喝酒，酒精从来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顾怀渝把顾越鸿的手拿开，徐徐倒上，“偶尔做不像自己的事，也是可以的。” 　　倒完，顾怀渝老老实实地给自己倒了杯热茶，“我呢，就喝茶，嗯？” 　　第二天早上，顾越鸿是在顾怀渝家的客房里醒来的，脑子里一片空白，完全断片了，而顾怀渝早没了人影。 　　顾怀渝一早就跑到了林家门外等着，林秀香在家里吃完早饭一出来，就见顾怀渝等在她家门外。 　　早上露水重，顾怀渝头发眉毛都有些微润，他双眼亮得出奇，看向林秀香的目光里满是毫不掩饰的喜悦。 　　林家早上出门买早餐的时候不多，家里都备齐了，一般都是吃过早餐后，林父林母才会出门。 　　今天又正巧是一家人刚从外头旅行回来，家里东西都没收拾全，林父也没抽出空出门来扫院子，所以也没个人出门来把顾怀渝拣进家门。 　　知道顾怀渝还没吃东西后，林秀香也不敢把他领回家，而是拉着他去了街道外吃早餐的小店。 　　说实话，在这里其实也没比在家里好多少，在小店里吃早餐的，大多是灯泡厂的职工和街坊邻居，多是长辈，且都是看着林秀香长大的。 　　这个年代，虽然通讯不发达，但东家长西家短，几乎没有太多的秘密，尤其是小辈的感情问题。 　　几乎是林秀香刚跟楼建新说清楚的第二天，就有邻居长辈闻风而动，上门给林秀香说亲，只不过林父林母挡着了而已。 　　大家积极给林秀香说亲，一个是林秀香确实是哪方面条件都好，有个服装厂格外加分，尤其是还格外孝顺。 　　现在这附近哪家父母不爱念叨林家有个林秀香，再跟自家孩子对比对比。 　　再一个就是天然的热情，中老年妇女们真的是热衷于做媒这件事，心里的姻缘薄好些人等着她们牵红线呢。 　　现在看到林秀香跟个男同志一起出现在早餐小店里，大家的神情就变得格外暖昧起来，不时会有人上前来问上两句。 　　“这一大早，你跑来干嘛，头还晕吗？”好不容易应付完长辈们后，没好气地瞪了顾怀渝一眼。 　　顾怀渝被瞪了也高兴，吃着林秀香给他点的豆腐脑和油条，心里美得直冒泡，“就是想看看你。” 　　昨天有顾越鸿那个大灯泡在，他都没好意思问林秀香那声“哦”到底是什么意思来着。 　　不得不说，眼前人不一样，心情是截然不同的，同样的话，顾怀渝说出来，林秀香心里就是觉得高兴，但嘴还是硬。 　　“我有什么好看的，你赶紧吃完赶紧回去，我还要上班呢。” 　　其实要上班的话，林秀香把顾怀渝安排在这里就行了，连东西都不必给他点，直接走人就是。 　　但她并没有。 　　“哪哪都好看。”顾怀渝小声说了一句，然后加快了吃东西的速度，“那，那我吃快点，送你去上班。” 　　竟是半点也没领会到林秀香此时是如何地言行不一致。 　　“……”再小声，林秀香也听见了，嘴角不受控制地上扬。 　　见顾怀渝恨不得端起豆腐脑直接从喉咙口倒进胃里，林秀香又好气又好笑，忙伸手拦着。 　　“慢点吃，不着急。” 　　作者有话说：明明脑子里有后续，但还是卡衔接…… 第75章 　　虽然想一直呆在林秀香身边，但京城那边的工作还需要顾怀渝去处理，当时靠着工作转移注意力的方法固然很好，可现在摊子铺开了，竟然一时也难以抛开。 　　顾怀渝不在意损失，但他手底下跟着的人还得吃饭，他得对他们负责，所以在林秀香身边混了大半个上午后，不得不依依不舍地回了京城。 　　虽然顾怀渝人离开了，但林秀香心情依然不错，说是满面春风也不为过。 　　“我赢了。”夏卫疆看着苏雪兰，眉头挑得老高，“明天记得带我回去见家长。” 　　对于林秀香感情的事，夏卫疆和苏雪兰算是最初的见证者，虽然林秀香中间如苏雪兰所想，选择了楼建新，但夏卫疆一直认为，笑到最后的，一定是顾怀渝。 　　不过他这种坚定在今天之前，都是镜中花水中月。 　　苏雪兰不太想理夏卫疆，抱着会议后发到手的资料，准备回办公室，“秀香姐还没有正式跟顾怀渝在一起呢，就算真的在一起，要面临的困难也比想像的多。” 　　“你对待感情的态度就是太过悲观了。”夏卫疆跟在苏雪兰的身后，不管是对待自己的，还是看待旁人的。 　　苏雪兰停下，目光锐利地看向他，夏卫疆立马抬手，把苏雪兰的未竟之语堵住，“好好好，你对我悲观，是我的错，我的错。” 　　看到夏卫疆脸上懊恼的表情，苏雪兰轻哼一声，抱着资料大步走开，却在走开后，嘴角翘起来。 　　在跟苏雪兰在一起之前，夏卫疆处过几个对象，他一直女人缘不错，在灯泡厂里属于家庭条件好，本人能力强，长得还招人的那种类型。 　　之前两人一起在林秀香手下工作，林秀香走后，两人一直还是搭档，夏卫疆处对象也没藏着掖着，有感情问题还会找苏雪兰参谋来着。 　　夏卫疆甚至有，跟现对象在一起，却对另外的女同志有好感的感情困惑的相关把柄在苏雪兰手里。 　　虽然苏雪兰一直不知道，他后来有好感的对象就是苏雪兰自己。 　　要是早知道有一天，自己会跟苏雪兰在一起，夏卫疆无论如何也不会犯蠢，把自己的感情经历通通暴露在苏雪兰面前。 　　现在他算是自食恶果，苏雪兰虽然跟他在一起了，却对他们的感情不抱太多的希望，虽然从不会主动在他面前提及他之前的事，但不带他见家长，就很能说明问题了。 　　“明天不行，我爸得去乡下叔叔家帮忙盖房子，下周五吧。”夏卫疆正苦恼着，前面苏雪兰的声音突然轻飘飘地传过来。 　　夏卫疆一时没有控制住情绪，高兴地原地蹦起来，大步追上苏雪兰，不停确认苏雪兰的话，不过苏雪兰只是笑，并不理会他。 　　下午林秀香跟苏雪兰一起去省城办事，路上听到苏雪兰跟她说，感谢她一直做她的榜样，给她勇气面对感情上的困难的事，林秀香都愣住了。 　　“我并没有……”林秀香下意识地就想反驳，如果是工作上，那她当之无愧，但感情上，林秀香觉得自己彻头彻尾就是个胆小鬼。 　　苏雪兰轻声打断了林秀香的话，“秀香姐，我说的，并不是你跟顾总的事，而是你跟楼主任的事，面对一个各方面条件都合适的，却最终听从心底的声音，是很不容易的。” 　　事实上，楼建新不止是各方面条件都合适，还有来自各方的压力，世俗的目光，林秀香能做出分开的决定，真的很不容易。 　　虽然苏雪兰多少知道一点，引发林秀香和楼建新分开的契机，但并不是所有人都有勇气像林秀香这样选择的，面对在一起积累的感情，很多人都容易优柔寡断。 　　比起果断，生活里更多的是妥协，各式各样的妥协，对父母妥协，对身边的人妥协，包括对自己妥协。 　　“秀香姐，你比你自己想象的要勇敢很多。”苏雪兰认真地道。 　　谁能没有顾虑呢，有钱是好事，但有钱不能阻止父母衰老，不能阻止天灾人祸，林秀香也有她自己的顾虑和妥协。 　　“顾怀渝找了你当说客？”林秀香笑起来，忍不住问，苏雪兰不是个多话的性子，就算因为自己的感情多说了一点，但也不会说得这样多。 　　苏雪兰轻轻地摇了摇头，“你还记得大姨出事我们在外头出差的那回吗？其实我先给楼主任打了电话。” 　　这件事一直埋在苏雪兰的心里，没有跟任何人提起过，林秀香当时状态不好，她没好提，后来就没有什么合适的机会再说起了。 　　其实在顾怀渝当时赶到的时候，苏雪兰就被感动了，她以为林秀香能跟顾怀渝在一起的，但没想到，最后阴差阳错。 　　苏雪兰原以为，这事她要放在心里一辈子的。 　　林秀香表情微微愕然了一瞬，又很快恢复平淡，楼建新一直没跟她提过这事。 　　不过意外归意外，并不是不可以理解。 　　当时他们还没有在一起，另外楼建新的工作也确实不如顾怀渝自由，不可能说走就走，再说是楼建新也并不是什么都没有做，他一直在帮忙照顾林大姨和林父林母。 　　“我跟楼主任详细说了你的情况，而顾总那边，因为先是阿姨接的电话，卫疆没敢说太多，说得很含糊。”苏雪兰见林秀香不在意，心里的负担慢慢就放下了。 　　她一直很自责，应该早一点把这事告诉林秀香的。 　　事情就怕比较，没有比较，楼建新的行为谁也挑不出错处来，不过最让苏雪兰有触动的，是顾怀渝对林秀香的心，只有真正把一个人放在心上，才会那样敏锐吧。 　　“谢谢你告诉我这些，我不会退缩的，放心。”林秀香看了苏雪兰一眼，微微笑起来，然后问起苏雪兰和夏卫疆的事，就夏卫疆那个性子，现在整个厂都知道他下周要去见家长了。 　　提到夏卫疆，苏雪兰立马有些不太好意思起来，满脸羞涩跟刚刚一脸真诚谈感情的，完全不是一个人。 　　大概是心情好效率高，下午七点林秀香就处理完了一整天的工作，还把一些悬而未决的问题都拍板定好，回到家时，还能难得赶上和林父林母吃顿饭。 　　不光是苏雪兰，就连父母都小心翼翼地在打探林秀香和顾怀渝的进度，但又不敢明说，旁敲侧击着，林秀香看着觉得怪有意思的，感情的事没说多少，倒是说了不少工作上的事。 　　“你说她什么意思？”等林秀香吃完收拾好回屋，林母才看向林父。 　　林母现在一点也不想知道服装厂的情况，也不想知道省城服装店要开张的事，她就想知道林秀香和顾怀渝现在什么个情况。 　　可无论林父林母怎么问，林秀香就只是笑，什么也没说。 　　本来也没什么好说的，顾怀渝跟傻子一样，光顾着高兴，什么也没跟她确定就走了，隔在两人间的窗户纸始终没有捅破。 　　林父还没来得及说话，家里的电话就响了，林父在打理他的宝贝相机，没时间接。 　　林母刚收拾了碗筷，听到响声，擦干净手正要去接，就见林秀香从房间里冲出来，“我的。” 　　“你屋里不是有分机吗？干嘛还跑出来接。”林母白了她一眼，转身进了厨房。 　　进去后，林母突然想到什么，赶紧摘了围裙，又出来，“老林哪，我这会有点困了，你等会洗碗啊，我回屋躺会。” 　　回到房间，林母悄悄地拿起了床头边的分机…… 第76章 　　夫妻半生，没人比林父更了解林母，几乎是林母拿起分机的那一房，林父后脚就跟进了房间。 　　你怎么能偷听孩子电话呢，赶紧放下！ 　　林父一脸的不赞同，赶紧掩上门，就要去拿林母手里的电话筒，林母侧着身子别过去，瞪了林父一眼。 　　我生的闺女，我怎么就不能听了！ 　　林父拿林父没办法，只能看着林母兴致勃勃地凝神细听，林母不光自己听，还拉着林父一块儿坐下，挨在一起听。 　　林父？林父阻止不了，就从善如流了。 　　客厅里的林秀香一点也不知道一墙之隔的卧房里，父母的这一番动作，听到电话铃响的瞬间，林秀香下意识地就觉得电话肯定是顾怀渝打过来的，然后第一时间接起了电话。 　　对于自己从房间冲出来的行为，林秀香是这样给自己解释的。 　　如果不是顾怀渝，也没什么，家里谁接都一样，但如果是顾怀渝，让父母接起来，再通知她来接，总觉得有点怪。 　　“喂，找谁？”林秀香手指勾着电话线，问。 　　“是我，我到公司了。”顾怀渝听到是她的声音，雀跃的声音立马传了过来，其实下飞机顾怀渝就跟林秀香打电话报平安，不过林秀香不在办公室，在外头办事。 　　打林家的电话前，顾怀渝先跟服装厂那边确认过，林秀香已经下班，才又打过来的。 　　听到是顾怀渝的声音，林秀香心一下就稳了，还好她接得快，“行，到了就好。” 　　“嗯，我四点多到的。”顾怀渝。 　　林秀香，“嗯。” 　　然后，电话里就只剩下了此次拉拉的电流声，林母嘴角才刚刚翘起来呢，就没听见声音了，还以为电话出了什么问题，先是拍了两下，然后继续细听，都快把耳朵塞话筒里去了，还是只有电流声。 　　怎么了？怎么没人说话了？林父看向林母。 　　不知道，你去看看外头。林母摇了摇头，眉头皱起，捅了捅林父，示意他去瞅瞅林秀香挂没挂电话。 　　林父蹑手蹑脚地摸到门口，悄悄打开门往外开了一眼，林秀香还拿着话筒呢，脸上带着笑，好像还挺开心的，林父皱了皱眉头，扭头冲林母摇了摇头，把门关上，又坐回林母身边去。 　　林母把话筒给了林父，林父听了一阵，摇了摇头，没声音。 　　坏了？ 　　家里的电话机装了还没多久了，两千多块钱装的，怎么可能这么容易就坏，要真坏了，林母马上就得去营业厅找麻烦去，林母想了想，“喂……” 　　干嘛，干嘛，你这是干嘛！ 　　林父吓了一大跳，忙要去抢林母手里的电话筒，偷听就偷听吧，怎么能出声呢，吓着了孩子不说，他们在孩子面前当父母的威信还怎么拿捏，尤其是电话那头是人小顾，多不好意思。 　　“是怀渝吧。”林母挡开林父，直接开口。 　　被那声“喂”同时惊到，汗毛都竖起来的林秀香和顾怀渝，“……” 　　“是，是我，阿姨您也在啊。”顾怀渝连话都差点说不利索了，雀跃的语气一收，立马就变得沉稳起来，还带着些许汗颜。 　　林母立马笑，“是，阿姨头晕有点困，进屋睡觉呢，准备给香她大姨挂个电话来着，不是故意偷听你们讲电话的啊。” 　　“……”林秀香。 　　“……”林父。 　　“是是是，您身体怎么了，怎么头晕了，严重不严重？”顾怀渝哪里能不清楚真相，但他能说嘛？不能！ 　　听到顾怀渝的话，林母是眉开眼笑，“还是你这孩子会关心人，阿姨没事，什么时候来家里吃饭呀，阿姨给你做好吃的，秀香这丫头性子轴，你多包容包容她啊。” 　　顾怀渝当然是好好好，行行行。 　　“妈！”林秀香捂额，这都叫什么事，她还在电话这头呢！ 　　林母立马捂嘴乐，“这还生气了，诶，怀渝啊，阿姨就不打扰你们说话啦，你们慢慢说啊，有话就说，别不吭声。” 　　这两人通电话不吭声多浪费电话费，打电话接电话可都是要钱的，年轻人就是不会过日子。 　　“妈！”林秀香真的是，恨不得冲进里屋，替林母把电话挂上。 　　电话里传来林母愉悦的笑声，这是知道林秀香恼羞成怒了，林母忙补充了一句，“行行，马上就挂，对了，怀渝啊，要是秀香欺负你，你跟阿姨说，阿姨收拾她。” 　　“我一定跟阿姨说，不瞒着。”顾怀渝也笑。 　　唯独电话线另一头的林秀香，又羞又气，脸都憋红了。 　　然后电话里就没了林母的声音，顾怀渝悄悄松了口气，心情比之刚才更加愉悦，他这样算不算在林父林母面前过了明路，“秀香，我……” 　　“你闭嘴！”林秀香一点也不相信林母能就这样挂了电话，她冲着电话那头说，“妈，你把电话给我爸。” 　　“闺女，怎么了？”林父不明所已的声音传过来。 　　林秀香，“……！” 　　电话自然是没法在打下去了，林秀香“啪”地挂了电话，然后推开了主卧的门，林父林母还在捣鼓手里的话筒呢，问怎么林秀香突然又没声儿了，然后就见到自家闺女怒气冲冲的脸。 　　林父林母对视一眼，默默地把分机挂回去，然后乖巧地坐着，也不看林秀香的眼睛，完全一副我们做错了事，你随便说的样子。 　　“这事不怪你妈，是我让听的。”林父弱弱地把责任揽在自己身上。 　　林母跟着点头，“我就说不让你爸听，你爸非要听的，不过秀香啊，咱们家电话是不是真有问题，一会一会的，是不是得找人来看看。” 　　林父震惊地看了林母一眼，被林母一瞪，点头，“是要找人看看。” 　　林秀香又气又好笑，站在门口半天说不出话来，“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你们下次再偷听我讲电话，我就生气了昂！” 　　两老齐齐摇头，不听了不听了。 　　林父林母偷听电话的事，虽然让人有些哭笑不得，但也成功地打破了林秀香和顾怀渝之间的坚冰，顾怀渝立马打蛇随棍上，在下一个电话里把话说破，两人正式确定了关系。 　　偷听一时爽，不能继续偷听，就是挠人心肝了。 　　顾怀渝在京城也不知道到底有没有工作，林秀香的上班时间他不打扰，但几乎是林秀香进家门没多久，顾怀渝的电话就追了过来，然后两人就开始煲起了电话粥。 　　林母偶尔想听听，但林父被林母那天倒打一耙伤透了心，坚定地站到了林秀香那边，坚决拦着林母不让她听。 　　至于林秀香，她虽然是在自己房间的分机跟顾怀渝讲电话，但在这个时间内，林母只要靠近沙发或者是进房间，她立马就像装了雷达一样警觉起来，林母几乎都摸不到电话机。 　　“我现在工作呢！有话快说！”不仅是家里的电话，办公室的电话也是感情专线。 　　“就是想听听你的声音了。”顾怀渝想回去想疯了，但前期铺的摊子太大，他真的没法抽身。 　　“……”林秀香捂着话筒傻笑，笑完才赶紧道，“听完了，听完了赶紧挂电话，我还得工作呢。” 　　电话那头顾怀渝半天没声，好一会才道，“你先挂。” 　　林秀香捂着话筒，理智说赶紧挂，还有很多事没处理呢，但情感控制着身体，话筒就是没舍得离开耳朵边。 　　“今天天气挺好的，京市那边天气怎么样？” 　　“下了两天雨，不过明天就该转晴了，前天吃到特别好吃的一家店，下次你来京市，带你去吃。” 　　“嗯……” 　　电话一直打到有别的事过来，两人才依依不舍地挂断电话。 　　但不管是什么时候，哪怕是顾怀渝马上要去忙一件什么事，他始终都是等林秀香先挂断电话。 　　…… 　　最近苏洋的目光总是停留在林秀香的身上，观察着林秀香的日常打扮和穿着，因此迸发出了诸多灵感。 　　“秀香姐，你是不是谈恋爱了？”苏洋画完设计图，挨到林秀香身边来。 　　林秀香目光微微惊慌地看了苏洋一眼，然后欲盖弥章地收回来，装成惹无其事的样子，“没有啊，怎么这样问。” 　　她和顾怀渝虽然有点心照不宣的意思，电话也是各种腻歪，但两人还没有完全明确地谈过这个问题呢。 　　反正现在的状态，就是还差了那么一点儿。 　　苏洋疑惑地歪着脑袋，她自己虽然还没有处上对象，但她见过同学谈恋爱的样子，跟林秀香现在的状态一模一样。 　　没事就会傻笑，尤其是接完电话后，每天打扮得特别好看，衣着配饰无一不用心。 　　林秀香以前其实也挺注意打扮的，但跟现在却有些许多微妙的不同，用心程度也完全不能比。 　　以前除非重要场合，抹个口红也算是化了妆，但现在眼影腮红全都用上了，还有衣服的搭配上，各种小心思一览无余。 　　但林秀香从来没有说过谎，她说没有，难道真的是她自己多想了？ 　　苏洋想不明白。 　　“对了，最近省城这边你盯着点，我出个差。”林秀香不等苏洋想明白，就给她安排了一堆工作。 　　然后自己大包小包地去出差了，光这一周，林秀香已经出了两次差了。 　　还是不对！ 　　以前林秀香出差，行李都带得非常少，但这两次林秀香都是大包小包，明明就是飞一趟，呆一天或者是一晚就回来，但衣服起码是三套起。 　　有鬼！ 　　可惜苏洋跟顾怀渝不熟，苏雪兰和夏卫疆最近在忙别的工作，一直没到省城这边来，没有人能解答苏洋的疑惑。 　　坐在飞机上，林秀香也觉得自己怕是疯了，这两次出差，其实都是她和顾怀渝在抢一个时间差，两人想方设法找机会见上一面。 　　前些天出差，顾怀渝要去国外，林秀香去参加一个布料展览，明明顾怀渝可以直飞，但知道林秀香的行程后，他愣是选择了去沪市转机。 　　半个小时的时间，两人见着面找了个地方坐下吃点东西，连话都没顾得聊上几句，就要去赶飞机。 　　今天也是差不太多的情况，不过今天时间要长一些，顾怀渝说他们可以去机场附近的影院看个电影。 　　其实这次出差，不必非林秀香亲自过去的，但她鬼使神差就做出了决定…… 　　心里懊恼归懊恼，但一想到下飞机能看到顾怀渝，林秀香心里又很期待。 　　就好像是心里装了只小鹿，活蹦乱跳，没有方向四处冲撞的感觉。 　　…… 　　感情甜蜜事业顺，就是林秀香此时的现状，虽然顾怀渝人在京城没回来，但互通心意的人确认在一起，那种喜悦是无与伦比的，也完全掩盖不住。 　　事业上，林秀香在省城的店铺装修进入尾声，货品开始入驻，她这两天和苏洋一直呆在店里，跟顾怀渝的电话粥，也换到了酒店晚上煲。 　　白天在店里来来回回，不可避免地会遇上街道尾比她们早一步开了店的杨小禾跟季娇娇，看到她们开好的店。 　　杨小禾跟季娇娇开的同样是女装店，两个都是年轻女性，进货的眼光都还算不错，拿的都是市面上时兴的款式，只不过比起装修好后，灯光亮起服装进场的林秀香的店，还是要差了一大截。 　　服装店的档次，除了服装本身，还有装修和职工。 　　论起装修，其实林秀香店里的奢华程度远不及杨小禾的店里，杨小禾店里都用上了石膏雕花，刷的金色的漆，装修得富丽堂皇，以这时候的眼光看，是非常豪华好看，能唬得住人的。 　　林秀香还听说，杨小禾跟秀娇娇最近在谈一个服装品牌代理，看样子，是想把店做成省城最高档的一家。 　　比起她们的，林秀香的店面就简约多了，统一使用白色，夹杂一些很浅却又干净的灰色调，货品展示整齐统一，陈列货量并不多，已经培训了一个月的营业员穿着统一的工作服，脸上带着合适得体的笑容。 　　店里除了服装，还有包包和皮鞋等做为点缀陈列，喷了香水，放着轻缓的音乐，非常地有气氛。 　　林秀香的店没有吊顶，层高让人舒适，灯光布置得非常的多，甚至有两款射灯，包括炮罩，都是林秀香跟灯泡厂的师傅泡在一起研究出来的。 　　现在市面上的灯跟后世比还是要差很多，一部分原因是工艺不足，还有一部分原因就是审美不够，灯光厂出的灯罩，都是市面上有的，并没有自己的设计人员。 　　算是职业病吧，上辈子林秀香离开灯泡厂后，看到好看的灯，会研究也会收藏，在后期还投资开过一家专卖灯和灯具的店。 　　现在店里角落一盏沾了羽毛的坐地灯，更是林秀香亲手画样，自己贴羽毛装饰出来的。 　　林秀香的店，完全是根据她们的客户消费群体来确定的装修风格，完全符合店铺经营模式的定位，光是装修就已经替她们筛选出了客户。 　　店铺一开张，进店的消费者完全符合预期。 　　“好久不见，听说你离婚后过得很不错啊。”杨小禾信步走进林秀香的店里，走到林秀香的身边。 　　这时候，营业员正陪着客人在挑选衣服，林秀香在对店里的陈列进行调整，听到杨小禾的话，店里的顾客立马看向林秀香。 　　离婚，在这个时候，依然能算得上是个半禁忌词。 　　作者有话说：新年快乐~ 　　希望新的一年，大家都暴富无忧，光吃不胖~！！爱你们…… 第77章 　　在客人面前争执，实在是有失风度。 　　但在杨小禾咄咄逼人的情况下，林秀香半步都不能退，一旦退了，杨小禾怕不是以为林秀香真怕了她。 　　而且杨小禾这别有用心的话，可不仅仅是冲着在场的两位顾客去的，而是存着一传十，十传百，生生把林秀香的店铺名声拖垮的目的。 　　到最后，损失的都是林秀香。 　　林秀香看着杨小禾，神色淡淡，甚至带着职业化的微笑，“托你的福，让我看清身边人是什么样的垃圾，我才能及时止损。” 　　话虽然没有明说，但店里站着的都是女人，对这种事情尤其敏感。 　　离婚多严重多私密的事，托别人的福，这别人还是个女人！ 　　店里的顾客目光立马转向杨小禾，杨小禾本来没什么，但大家都看向她，她顿时觉得愤怒又难堪，这样的目光，她实在是受够了，“你自己没本事栓不住男人，关我什么事！你不要随便往我身上泼脏水。” 　　听到这话，林秀香挑了挑眉，这可真不像杨小禾能说出来的话。 　　以杨小禾以前的性格，她肯定不会说得这样直接，只会委委屈屈地做出可怜的样子，告诉大家她跟赵文生只是普通同事关系，让大家以为是林秀香自己疑心病重。 　　把自己塑造成受害者，是杨小禾惯常的手段。 　　店里顾客顿时同情地看向林秀香，老娘板怪可怜的，男人被抢了不说，现在坏女人居然还找上门来挑衅！ 　　“脏水？杨小禾，你能骗过所有人，但你骗不了自己，你心里存着什么心思，你自己最清楚。”林秀香嘲讽地看着杨小禾。 　　杨小禾怒视着林秀香，目光带着愤恨，她当初就是故意勾着赵文生对她好又怎么样！ 　　“现在争辩这些没意思。”林秀香早把以前的事放下，现在耿耿于怀的是杨小禾，“虽然不知道杨老师大驾光临是有何贵干，但这里不欢迎你，请你出去。” 　　店门敞开着，谁也不欢迎杨小禾。 　　“天啦，她居然还是老师！”客人虽然早重新转身回去挑选衣服，但耳朵还是竖着的，对话一字不落地都听在耳里。 　　“这样的人也能当老师，不会教会小孩子吧！” 　　“你说这也真是，选老师也没法先考对方的品德。” 　　顾客一点也没降音量，话都是冲着杨小禾说的，都是故意说给她听的。 　　这种坏女人，不必给她任何面子。 　　杨小禾气得脸都扭曲了，一副要打人的样子，“你们……！” 　　看她这个样子，顾客下意识退了退，林秀香拦在顾客面前，再一次提醒杨小禾，“这里不欢迎你。” 　　…… 　　顾怀渝进门其实有一会了，不过店里的女同志都没有注意他就是，就连顾怀渝自己也没有想到，时隔多年，他居然又遇到杨小禾到林秀香这里自讨没趣的情况。 　　“咳！”顾怀渝轻咳地声，笑眼望向林秀香。 　　看到他，林秀香非常意外，忙迎过去，目光落到他手中的行李上，“你怎么会来这里，工作的事情都忙完了？” 　　顾怀渝有多忙，看他们先前想方设法在机场挤时间见面就知道了，林秀香完全没有想到他会突然出现在店里。 　　“都忙完了。”顾怀渝这阵子没日没夜，累得不轻，但只要一想到安排好京市那边的事情，他就能像以前一样呆在林秀香身边，就混身都是劲头。 　　他的目光太过热烈，林秀香莫名脸上发热，大眼睛瞪着他，示意他收敛一些，店里可不止他们两个人。 　　虽然这样警告着顾怀渝，但林秀香自己的目光却不受控制地往他身上转，完全忘记此时身在何处。 　　说起来，自打上次在机场见过面后，两人已经有足足两个月没有见过面了。 　　互相爱恋的两个人之间的气氛是格外不同的，店里除了店员没有感情经验，其余人很快就看出两人眉眼间流转的暖昧。 　　还没来得及离开的杨小禾脸上，已经是铁青一片。 　　“老板娘，这位是……”年轻些的顾客看了看杨小禾，微微一笑，转脸望向林秀香，满眼打趣。 　　林秀香这才意识到，身边还有外人在，顿时脸飞红霞，满脸羞躁，“这是我……朋友。” 　　两人虽然各自明白对方的心意，电话里也会表达思念，甚至上次抽时间看电影时，顾怀渝还偷偷牵了她的手，但竟然一直没有合适的机会表白。 　　所以到现在为止，那层窗户纸还没有捅破呢。 　　不过朋友这个词，在某种情境下，其实也是很暖昧的，顾客们相视一笑，一脸我了解的表情，年轻些的那个还促狭地冲林秀香挤了挤眼睛。 　　杨小禾铁色由青转黑，牙帮紧咬，有不导置信，也有愤怒。 　　可这个时候，根本就没有人在意她。 　　林秀香正不好意思的时候，眼前突然递过来一大捧鲜花，她愣愣地抬眼看向顾怀渝，顾怀渝把花递到林秀香的手里，看着她的眼睛。 　　“是男朋友。”顾怀渝补充。 　　电影里的场景，就这样在眼前重现，别说林秀香，就是围观的几个都受到了不小的冲击，大家眼里顿时都盛满了羡慕。 　　那可是一大束代表爱情的玫瑰！ 　　新鲜的，花瓣上面带着水珠，散发着自然香味的鲜花！ 　　国人表达感情的方式向来含蓄，多少感情都是藏在日常生活中，喜爱和爱从来都不会述诸于口，而是付诸于柴米油盐的生活中。 　　用玫瑰表达爱意，那是国外电影里才有的浪漫事。 　　“这花？”林秀香惊喜过后，反应过来，她们这座小城市里，根本就没有花店，市面上卖花的店铺，全是各式各样的假塑料花。 　　顾怀渝有些不太好意思，“从京市带回来的。” 　　一路穿着正装，抱着一大束花，坐车赶飞机，被别人异样的目光看着，顾怀渝其实怪不好意思的，但看到林秀香脸上惊喜的瞬间，那些不好意思通通都烟消云消。 　　如果林秀香喜欢，再傻的事情他也愿意去做。 　　“以结婚为前提交往，做我的女朋友，好不好？”顾怀渝看着林秀香，看似镇定，其实手心都湿透了。 　　他一直没有电话里表白，是因为觉得不够郑重。 　　在机场的见面，顾怀渝其实酝酿了好几次，每次都有各种各样的意外打断。 　　第一次是时间太赶，坐下吃东西的地方人太多，全是旅客，不适合说出口。 第二回看电影倒是时机正好，他还牵到了林秀香的手呢，但牵到手的瞬间，脑子里就一片空白了，抓着手没敢松，酝酿了好久的话也忘记说。 　　等好不容易平复好心情，准备开口，灯亮了，电影散场，他该登机离开了。 　　天知道那一天他有多后悔，为了能尽早回来林秀香身边来，除了必要的休息时间，顾怀渝全部时间都用上了工作上。 　　顾怀渝期待地看着林秀香，又有些怕林秀香“哦”一声就应付了他。 　　林秀香瞪眼看着顾怀渝，看了好一会，就在顾怀渝准备继续说些什么的时候，林秀香轻咳两声，把花一把塞到顾怀渝怀里，“现在店里正忙着呢，你出去等我，处理好我马上来。” 　　顾怀渝没走，眼巴巴地看着林秀香，想伸手拉她，不知道怎么，伸了一半又收了回去。 　　那，你是答应还是不答应。 　　林秀香塞花的时候，顾怀渝的心情跌到了谷底，她没有说拒绝的话，心情瞬间就飙升上来，可依旧没有准确的答案，顾怀渝有些慌。 　　顾怀渝这样眼巴巴的眼神，林秀香实在是有些扛不住，心里有些恼他没眼色，她没拒绝不就等于是答应了。 　　旁边顾客和店员看着，都忍不住偷笑起来，她们都看明白什么意思啦。 　　“答应了答应了，去外面等我。”被人围观真的怪不好意思的，但顾怀渝大有不给个肯定答案不走的意思，林秀香只能小声音地道冲顾怀渝道，一边伸手轻轻推他。 　　顾怀渝眼睛一亮，脸上的笑容猛地扬起，就没下去过，然后顺从地出了店门。 　　林秀香一转身，就是顾客各种打趣的目光，杨小禾？谁在意她呀！ 　　“今天店家有喜，给你们都打八折。”林秀香笑着冲顾客道，然后看向杨小禾，脸上的笑容一点也没有收敛，“谢谢你了，杨老师。” 　　按照顾怀渝的说法，他知道并且注意到她，就是因为她怼杨小禾。 　　但如果杨小禾不是他堂侄的妻子，他大概只会和普通路人一样，随便听一嘴，回家当笑话说一说吧。 　　说起来，杨小禾还算她和顾怀渝之间的媒人呢，是应该好好道声谢来着。 　　说完，林秀香脸上笑压不下去，快步去柜台后面拿了自己的包，叮嘱了店员两声，就匆匆出了店。 　　“女长男少，我倒要看你们能长久到什么时候！”杨小禾冷哼一声，又横了打量着她的顾客和店员一眼，气冲冲地离开。 　　出了店门，杨小禾看到林秀香和顾怀渝居然还没有走。 　　林秀香怀里抱着花要上车，顾怀渝体贴地替她开车门，手护在她的头顶，生怕她被磕着。 　　和顾越鸿结婚那么多年，从来都是她迁就隐忍，体贴顾越鸿更多，她记忆里从来没有这样被照顾的画面。 　　同是姓顾，为什么差别那么大！ 　　…… 　　车里，林秀香抱着花，顾怀渝开车，不知道为什么，两人都不太敢转头直视对方，只敢借着后视镜，不时地暼对方一眼。 　　要是视线在后视镜里遇到，顾怀渝绝对是躲得最快的那一个，他其实很想强势一点，盯着林秀香不放的，但是想归想，他做不到，心里怦怦乱跳，多看一眼，心脏就要跳出来了。 　　两人都在酝酿着正式交往后的第一句话。 　　“以后别搞得这么隆重了，影响怪不好的。”林秀香等了好一会儿，没见顾怀渝说话，脑子一热，话就出了口。 　　说完林秀香立刻意识到，她这样说好像太直接了，其实她也没有很不喜欢，“我也不是那个意思，就是……咱们两个的事，没必要弄得人尽皆知。” 　　怎么感觉越解释越糟糕呢？ 　　“我懂你的意思。”顾怀渝看向林秀香，说实话，林秀香第一句话出来的时候，他心里是有一点在意的，但林秀香一解释，那点在意瞬间就消失不见了。 　　懂就好，林秀香松了口气，扭头冲顾怀渝笑，顾怀渝笑容就没下去过，他伸手握住林秀香的手，心里长抒了一口气。 　　眼前人，心上人，终于名正言顺的是他的人。 　　吃完饭去公园散步，不知不觉天就黑了，顾怀渝还不想分开，但林秀香得回家了，“我晚上答应我妈回家吃饭的。” 　　顾怀渝回来的突然，因为想给林秀香一个惊喜，所以谁也没有告诉。 　　这会只能先送林秀香回家。 　　他倒是想去林家蹭饭，但林秀香死活没同意，“我爸妈肯定一眼就能看出来，先缓缓，我还没想好怎么跟他们说。” 　　虽然打电话游击战的时候，林父林母猜到了大半，但猜归猜，两人真正在一起，要怎么跟父母讲，场合还是要正式一点，至少要提前告诉他们，而不是这样突然上门。 　　顾怀渝心里惋惜，也只能同意，等待好的时机。 　　不过他虽然没跟着回去，但林父林母一到家，还是发现了端倪，家里窗台上放塑料花的花瓶，里头多了几支新鲜玫瑰。 　　那是林秀香房间花瓶里放不下，分出来的。 　　厨房里林秀香哼着歌，一听就知道心情好极了，唱到高兴的时候，还会拿着锅铲扭几下。 　　这是以前林秀香跟楼建新在一起时，从来没有出现过的场景。 　　“怀渝什么时候回来的？”林母放下东西走进厨房，语气家常又自然地问。 　　林秀香正烧菜呢，想了没想，“今天刚回……呵呵，妈，你们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回啊。”林母瞅了林秀香一眼，笑。 　　林秀香也跟着笑，心思都被林母看破，怪不好意思的，林母笑着拉了拉她的手，拿起挂在门后的围裙穿起来，一起帮林秀香做饭。 　　“什么时候带怀渝回来吃饭？”林母可没打算就那么轻易放过林秀香。 　　林秀香吱唔，“晚点吧，现在有点早。” 　　她还没好好地和顾怀渝在一起呢，这么早就带回家来见家长，见完之后，肯定就是逼她跟顾怀渝结婚，说不定第一次见面，就能谈好结婚的日子。 　　想想就有些可怕。 　　“早什么早，林秀香，你是不是不想负责任！”林母锅铲一敲，脸瞬间严肃得不行。 　　林秀香，“……没有，没有不想负责任。” 　　林母表情一下子便放松下来，笑着道，“那就好，也不早，就是回家吃顿饭，放心，妈不催你结婚啊。” 　　林秀香撇开脸，她一点也不相信！ 　　饭后，林父负责收拾厨房，林秀香收拾好自己，就悄悄窝进了自己房间，进房间前先把林父林母房间分机的线头给拔了。 　　“哭什么呀，这不是挺好的！”林父收拾好回房间，就见林母翻着家里的相册在抹眼泪，看着相册上小小的林秀香，林父自己眼眶也有些发酸。 　　他捧在手心里的小姑娘，如今终于遇到喜欢她，她也喜欢的人了。 　　林母拿手绢擦了下眼睛，她其实挺高兴的，就是心里忍不住感慨万千，“以后我们可以放心了。” 　　以前总盼着闺女日子安稳就好，现在当然还是盼着她能安稳，但更多的是盼着她能过得开心。 　　人活一辈子，最难的其实还是开心。 　　“是，行了，别哭了，明天让秀香看出来要担心的。”林父何尝不是，林秀香能安定下来，他心里也算是卸下了重担。 　　林母白了他一眼，到底是收了泪，整理好情绪，准备看会儿书就休息。 　　书看到一半，林母抬了抬自己的老花镜，疑惑地问林父，“今天晚上电话怎么没响？” 　　这段日子，每晚听到电话铃响都习惯了，这猛地安静下来，总觉得少了个事没干似的。 　　“线早给你闺女拔了。”林父坐在书桌边擦他的宝贝相机呢，捏着气吹给吹灰呢。 　　林母拿起床头柜的分机一看，果然是拔了，她正要把线接上，就听林父道，“你还听啊，小心明天你闺女跟你急。” 　　伸出去的手又收了回来，林母看了几眼书，又看了几眼分机，最后实在是闹心，催着林父把分机拿柜子里收起来，“早点嫁出去就好了，放家里闹心！” 　　“她能陪我们几年，急着嫁出去干嘛！”林父听到这话题就有些不高兴，脸上满是不情愿。 　　林母白了他一眼，“那别嫁了，当老闺女。” 　　“不嫁正好，我养她一辈子。”林父把分机放好，轻哼一声道。 　　林母瞅了他一眼，懒得再跟他搭话，这是又要当岳父，已经开始准备得瑟起来了。 第78章 　　无意义对话的电话打了一个多小时才挂，其实也没聊什么，但话就是说不完，时间也飞快就过去了。 　　挂完电话林秀香也睡不着，干脆趴在床头看插在花瓶里的玫瑰花。 　　看着看着，就忍不住要笑出声来。 　　林秀香从来不知道，谈恋爱是件这么让人开心的事儿，看着花儿也高兴，看着夜空也高兴，想到顾怀渝也觉得高兴，反正就是没有哪里不高兴的。 　　心里扑腾扑腾的高兴。 　　要是叫上辈子的朋友们知道她现在的感情情况，肯定要闹她老牛吃嫩草，怪她带坏小朋友。 　　不过转念一想，大两岁而已嘛，至少他们是同个年代的人。 　　林秀香翻了个身，把脸埋进枕头里，埋了一会儿，还是睡不着，干脆跳起身来开始翻衣柜，把明天要穿的衣服找出来搭配。 　　等好不容易搭配好明天的衣服，时间已经指向了十一点整，家属院里静悄悄的，很偶尔才有汽车路过的声音。 　　刚上床躺下，窗户突然就被敲响了，“怦怦怦……” 　　这大半夜的，要不是顾怀渝的脸下一秒就出现在窗外，林秀香真能被他给吓出心脏病来。 　　“你怎么来了。”林秀香赶紧起身开窗，看了眼时间，已经凌晨了。 　　顾怀渝能说自己挂完电话根本没有办法入睡，满心满眼只有林秀香，理智完全没有办法控制自己，手脚他自己有思想，找了过来了吗？ 　　“礼物忘记给你了。”顾怀渝递过去一个小盒子。 　　和花一起准备的礼物，因为白天太过激动，一下就忘了，正好想要见林秀香，可以用来当做借口。 　　其实车停下时，顾怀渝心里还在懊恼自己的行为太不稳重，这么晚了，林秀香工作又忙，不应该打扰她才对，但想归想，人却不受控制地跑来敲了窗户。 　　顾怀渝给完，怪不好意思的，没敢跟林秀香对视，“你赶紧休息，等我走了你再看。” 　　看着手心的小盒子，林秀香脸上的表情还带着些微微茫然。 　　顾怀渝看了看她，扭头准备离开，但走了没几步，又轻手轻脚地溜了回来，林秀香就看着他。 　　“那……那什么，我来的时候，看到咱们县城的电影际有午夜场，好像是新上的片子，那什么，我买了两张电影票，要不一起去看电影？”顾怀渝冲林秀香笑。 　　…… 　　林秀香一出门，顾怀渝就伸手牵住了她的手。 　　换衣换鞋，偷溜出门的行为被人为在脑海中抹去，只剩下一片空白，好像一眨眼，人就已经出现在了门外。 　　林秀香一边心里谴责自己怕是疯了，一边用气音提醒顾怀渝，“小心点，别吵醒了我爸妈。” 　　顾怀渝点头，牵着林秀香小心地往院子外走。 　　主卧室的窗边，林父站在窗帘后面，一言难尽地看着猫着腰的两人。 　　女大不中留啊，留来留去留成仇！林父心里莫名有些难过，看着汽车离开，车灯都见不着后，才默默回床上躺着。 　　“怎么了？”林母还没睡死，人半梦半醒地。 　　刚刚听到窗户响，还是林母踢醒林父，让他去看情况的。 　　林父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叹了口气，“没事，楼上养的猫在院里逗耗子玩呢，睡吧。” 　　林母翻个身睡了，林父却怎么都有些睡不着，直到一个多小时后，听到汽车声，听到林秀香轻手轻脚开门回家的声音，林父才安然入睡。 　　电影院放的电影讲的什么故事，林秀香完全没什么记忆，她的眼睛盯着大荧幕，但心神全在身边的顾怀渝身上。 　　尤其是电影散场，灯光未亮的那一瞬间，有凉凉的东西贴到了她的左半边唇上。 　　很软，很凉。 　　心脏扑腾扑腾，好像要从胸口跳出来。 　　回来的路上两个人一句话也没说，林秀香摸黑去洗了个脸，偷偷拿毛巾多擦了左边嘴唇几下，心里又气又有点甜蜜。 　　今天才确定关系，就亲嘴是不是太快了一些。 　　但她好像心里深处并不讨厌，反而因为顾怀渝笨拙的试探，心里更多的是喜悦。 　　林秀香没敢开大灯，进自己的房间才开了台灯，上床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三点多了，林秀香关掉台灯，外头才传来汽车驶离的声音。 　　莫名心安。 　　原以为会要失眠，没想到带着笑容便直接进到了梦里。 　　“你晚上做贼去了，眼睛怎么黑成这样？”林母早上起来就被林秀香吓了一跳。 　　林秀香拿着鸡蛋正准备敷眼睛呢，闻言担心地去照镜子，是有一点肿，但好像没有很黑来着，“很黑吗？！” 　　中午和顾怀渝约了吃午饭，林秀香可不想顶着个黑眼圈去见他。 　　“眼袋都掉下来了。”林母随口应道。 　　林秀香立马就急了，又跑去剥了个鸡蛋，两只眼睛一起敷起来。 　　“要不要多睡一会。”早上六点林秀香就起了，林父听到动静跟着起来，有些担心林秀香休息不够。 　　林秀香滚完眼睛，直接就把鸡蛋吃了，“不用，上午还有会，爸，我先走啦。” 　　工作不会因为谈恋爱就减少，反而因为要抽时间谈恋爱，需要处理的事情堆在一起，显得更多起来。 　　但相应的，为了尽快完成工作，此时的专注和效率都不是平时能比的。 　　老板的精神状态影响下属，大家不自觉变得认真简练起来，会议进行得很顺利，比预计提前了半个小时结束。 　　结束后，夏卫疆笑嘻嘻地递上一张请帖。 　　见家长见得很顺利，他得到了苏家的认可，两家长辈以之后也见了面，确定了结婚的日子。 　　苏雪兰家庭条件一般，家里负担重，本身学历也不高，夏父夏母心里其实是不太同意的，至于夏家其他近亲，则是完全反对。 　　但苏雪兰上进有出息，现在在林秀香厂里的职位比夏卫疆还高，挣得也不少，自己也在努力考夜校，本身也孝顺懂事。 　　再加上夏卫疆把话说得很明白，他非苏雪兰不可，夏父夏母商量后，决定欢欢喜喜地接受这个儿媳妇。 　　至于夏卫疆的姑叔姨妈们，不同意只是他们的态度，没法替夏卫疆做决定。 　　“恭喜，我一定会到的。”刚接手带他们的日子好像就是昨天，一晃眼他们就要结婚了，林秀香翻着请帖，忍不住心生感慨。 　　看到顾怀渝的名字同自己的名字写在一起，林秀香挑眉看向夏卫疆。 　　夏卫疆笑嘻嘻的，“反正你们现在是一家，就写一起了，怀渝哥给我出了不少主意，秀香姐你记得帮我传达。” 　　以他的工作能力，为什么甘居苏雪兰之后，为的就是今天。 　　不过夏卫疆自己是想不了那么长远的，这主意还是顾怀渝给他出的，当时苏雪兰因为各种顾虑不肯答应他处对象，他自己也清楚，他们很大概率会被家里反对。 　　“行，一家帮你转达。”林秀香把喜帖收进包里。 　　旁边苏雪兰表情平静地在整理会议资料，好像夏卫疆说的不是关于她的事。 　　林秀香看了她一眼，“都想清楚了，结婚可不是过家家。” 　　知道林秀香这话是问自己，苏雪兰歪头组织了一下语言，“想清楚了，我能承担起婚姻的责任，也能承受最坏的后果。” 　　这一点也是她从林秀香身上学到的，因为家里的情况，苏雪兰其实是有些恐婚的，尤其是看到跟她家境相似的女性嫁人后的情况，恐惧更甚。 　　但后来她跟着林秀香学习、工作，然后从林秀香身上学到，婚姻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没有承担婚姻这项投机事业风险的能力。 　　既然有了这样的能力和准备，她自然不愿意把自己随便嫁给别人嘴里的，老实的，能帮忙照顾她家里的男人。 　　听到这话，夏卫疆心里一苦，这话什么意思，什么叫承担最坏的后果，“你到现在还是不相信我？” 　　“我是相信你的，不相信你怎么会点头嫁给你。”苏雪兰看向夏卫疆，“可做任何决定前，先想好最坏的结果，难道不是最负责的想法吗？” 　　可这是婚姻大事！ 　　夏卫疆心气不平，很想严词反驳苏雪兰，但愣是被苏雪兰理所当然的态度给堵得句话说不出来。 　　他只能转头看向林秀香，“秀香姐，你给我评理！婚姻是感性，是爱情，是一时冲动！还没结婚就想着要散，那这婚结起来还有什么意思！” 　　夏卫疆越说越生气，“苏雪兰你这样，我感觉你一点也不爱我。” 　　“……”林秀香。 　　她只是想确定一下他们的心意，没想让他们吵架。 　　而且！明明她才是重生回来的人，为什么她感觉自己依旧落伍，跟不上时代？ 　　现在时代已经开放得，年轻人能随口把爱与不爱都挂在嘴边了么？ 　　“夏卫疆，你快闭嘴！”苏雪兰的镇定一下就没了，面红耳赤地去捂夏卫疆的嘴。 　　林秀香微微放下心来，还好，还好，她还不算老古板。 　　两人打打闹闹，僵硬的气氛已经散得差不多了，林秀香看着好笑，笑完才正色看向夏卫疆，“要一个理智的人，放下自己的理智，却做看起来完全不理智的事，你觉得她爱不爱你？” 　　苏雪兰眼睛一红，撇开了脸，夏卫疆永远都不会知道，她想了多少，顾虑了多少，下决定之前，内心又是多么地煎熬。 　　她眼睛一红，夏卫疆就有些慌了，整个人都有些手足无措起来。 　　“好好哄哄。”林秀香轻声冲夏卫疆道，起身出了会议室，还贴心地替他们把会议室的门拉上。 　　…… 　　中午下班时间一到，林秀香一出粮站，就看到了在路边等着的顾怀渝，心情一下就雀跃起来。 　　顾怀渝也是一样，从看开林秀香起，嘴角的笑容压都压不下去的那种，眼睛都亮了。 　　看到顾怀渝，林秀香没有第一时间走近，而是先晃了晃自己的手腕，那里挂着一条亮闪闪的手链，正是昨天顾怀渝大半夜也要送到林秀香手里的礼物。 　　顾怀渝明明很高兴，但还是一下子就扭开了脸，莫名就是不好意思。 　　“手链很漂亮，我很喜欢。”林秀香上车，发现副驾驶多了坐垫和两个小枕头，“这是干嘛的？” 　　顾怀渝把大点的塞林秀香腰后，小点的垫到林秀香脖子下，“你今天先试试，不合适再调整，合适的话我让人给固定起来。” 　　林秀香抿唇一笑，论贴心，真的再没有比顾怀渝更贴心的了，这样的小问题，连林父都不会注意得到，但顾怀渝就注意以了。 　　因为下午林秀香还要去省城办事，午饭干脆去了省城吃。 　　到饭店才发现，不止是他们两个，顾越鸿、皮望春他们都在，还有几个林秀香没见过的。 　　“他们非要来，我拦不住。”顾怀渝拉着林秀香的手，说得小小声，心里莫名紧张。 　　拦不住是一回事，想要把林秀香介绍给自己的朋友，向全世界宣告他们在一起的消息，同样也是顾怀渝此时迫切的心情。 　　但这事没有提前跟林秀香打招呼，顾怀渝心里怪紧张的，怕她生气。 　　去接林秀香之前，他在心里打好了腹稿，等见着林秀香，该说的话全忘了，等想起来后，又没了很好的说的机会。 　　“给我介绍一下。”刚看到这些人时，林秀香心里是挺尴尬的，但转过念头来，心里更多的是高兴，这也是一种认同吧。 　　看来，她也应该找个机会，把顾怀渝带给自己的朋友们看看。 　　顾怀渝表情一下子放松下来，高兴地替林秀香介绍她没见过的朋友，都是很亲近的朋友，在场的还有两个会说话搞气氛的人，一顿饭吃下来，林秀香还挺开心的。 　　就是顾怀渝全程傻里傻气的，除了笑就是笑，颧骨一直就没下去过，有时候憋都憋不住的那种，皮望春他们都没眼看。 　　吃着吃着，林秀香渐渐觉出一点不对劲来，除了顾越鸿没喊她嫂子外，其余人都管她叫嫂子，包括年纪明显要长许多的皮望春也是一样。 　　“为什么？”皮望春悠悠地看了顾怀渝一眼，“因为我们当时约好了，谁先找着对象，谁叫是大哥。” 　　一失言成千古恨，谁能料到他相亲无数，至今还是单身呢。 　　“……！”林秀香，怎么听着这么不着调。 　　顾怀渝挨近林秀香，轻声在她耳边解释，“别听他们瞎说，我们兄弟是按能力排辈的，谁本事大赚得多，谁是大哥。” 　　林秀香，林秀香还没来得及反应，顾怀渝的这帮兄弟们就不干了，一起起哄让顾怀渝注意一些，照顾照顾他们的心情，至少在饭桌上，跟林秀香保持合理的距离。 　　大家嘻嘻哈哈的，林秀香心情也跟着非常愉悦，顾怀渝的这帮朋友，都很有意思，也很有风度，全程没有让她感觉到半点尴尬和不适。 　　饭后林秀香还接到邀约，邀她周末去跟他们一块儿钓鱼，理由是顾怀渝放他们的鸽子，如果她去的话，顾怀渝就一定会去。 　　听到他们说这话，顾怀渝都急死了，吃顿饭就算了，难得周末有两个人独处的时间，为什么要跟你们一帮糙汉去钓鱼。 　　顾怀渝只能暗暗给兄弟们眼神警告，可惜谁也不理他。 　　“好啊，如果我能抽得出时间，一定去。”林秀香笑着点头，她长这么大，上下两辈子加起来，好像还没有钓过鱼呢，应该挺有意思的。 　　顾怀渝去结账的时候，皮望春还暗戳戳地挤到林秀香身边来，询问她身边有没有朋友，可以给他拉个红线，他年纪不小了，真的很想遇到对的人结婚。 　　“我们认识这么久了，你怎么现在才问我。”林秀香有些奇怪地问皮望春。 　　皮望春顿时一言难尽，他能没有这想法嘛，就林秀香那个在民政局上班的同学，皮望春就曾有意让林秀香介绍来着，但这不是…… 　　“老顾不让。”皮望春叹气，想到林秀香说她那个同学已经遇到了真命天子，结婚都提上了日程，忍不住打起了小报告，“他这人其实可小心眼了，我跟你说……” 　　说着话，身后其他人给他补充，说是小报告，不过是些无伤大雅的糗事，是林秀香不曾了解的其他面貌。 　　可惜说了没几句，身后就传来轻咳声，皮望春忙正经脸，看着迎面走来的顾怀渝，“老顾这人没话说，有能力又仗义，认他当大哥，我们特别服。” 　　后头几个跟着附和，气氛一片和乐。 　　因为是在林秀香面前夸自己，顾怀渝默默抬头挺胸，接受赞扬。 　　林秀香忍不住笑起来。 　　她算是明白，为什么这些人会成为很好的朋友了，跟朋友们在一起时，顾怀渝应该和他们差不多。 　　和他们分开后，顾怀渝先送林秀香去工作，本来他想在外头等着林秀香，但他自己也知道，这样的行为会给对方造成压力。 　　但顾怀渝前阵子工作得太狠，手头根本就没有什么紧要的事情需要处理，想了想，干脆跑去省城几家店铺巡查情况，给自己找点事来分散注意力。 　　“……”几家店的店员。 　　到了约定时间的点，顾怀渝兴冲冲地去接林秀香，到的时候林秀香已经在路边等着了，只不过身边还站着个男人在说着什么。 　　走到近前，顾怀渝才看清那人是牛四，他几乎下意识地就想掉头，然而已经来不及了。 　　“顾总！”牛四惊喜地冲他伸出手来。 　　顾怀渝只能硬着头皮跟对方握手，之前林秀香找牛四办事，他没少从牛四这里打听消息，这事可是一直瞒着林秀香的。 　　这要是林秀香察觉到，会不会觉得自己被冒犯？ 　　顾怀渝心里忐忑着，冷汗都不自觉冒了出来，牛四察觉到手上不同寻常的力度，心领神会，立马笑嘻嘻地道，“顾总上回托我打听的装修师傅有门路了，保证话少能干活。” 　　牛四除了暗地里给人打探消息，帮人看场子外，还有个中人的身份，借着这个身份，一是多个赚钱的门路，二是方便拓宽人脉打探消息，再就是打个掩护。 　　“行，过两天你把人给我找来看看。”顾怀渝一下松了口气，眼神暗赞牛四知情识趣，脸上表情终于明朗起来。 　　事实上他们不这样讲，林秀香也不会多想，她疑心向来不重，而且她先前托牛四查杨小禾跟彭大河的事，也已经是很久以前了。 　　自打发现她的插手可能会导致无辜的人遭遇不幸后，林秀香就停了手。 　　这辈子大家的人生轨迹都和上辈子截然不同，她还没发家就跟赵文生彻底了断，完全没有喂大赵家人和杨小禾胃口的机会，上辈子的事，应该不会发生了。 　　听到顾怀渝要装修，林秀香反倒有些意外，“你又准备开店了吗？” 　　顾怀渝在京城那边的公司是科技研发的，有对口的实验室，具体是研发什么，林秀香没问，公司现在有合伙人管理，顾怀渝是甩手掌柜。 　　省城这边顾怀渝早几年就看准了时机，连开了几家店，理发店和照相馆是他的，据林秀香所知市中心靠南那里，还有一家酒店一家歌舞厅，还都挺红火的。 　　说了一个谎，需要一百个谎来圆的顾怀渝，“……是有这个想法，之前的干活一般，所以让牛四帮着物色……呵呵。” 　　“哦。”林秀香点头。 　　牛四默默抹了把脑门上的薄汗，“过两天我把人带过来，顾总林总，我还有点事，就先走一步了。” 　　他本来也只是在路上遇到林秀香，因为挺久没见，所以站在一起随便聊了几句，哪料到会遇到顾怀渝，也怪他嘴快，打什么招呼！ 　　牛四的出现只是个插曲，他一走，林秀香和顾怀渝也上车离开。 　　…… 　　“这个女人还真勾搭上顾怀渝了！”季娇娇站在自家店门口，看着路口的方向道。 　　杨小禾在货架那里清点货物，眉头一直就没松过，闻言又紧了紧，“我早说过不要小看她，有些人，凭着一张脸漂亮，就是可以为所欲为。” 　　说到脸，季娇娇不说话了，林秀香可不止是脸好看，还特别会穿，如果不是知道林秀香为人不怎么样，秀娇娇自己都想去林秀香的店里买衣服，林秀香穿的衣服店里都是有同款的。 　　这也是季娇娇想不明白的一点，明明有些衣服单拿出来都很普通，挂在货架上的时候她都不会多看一眼，但只要林秀香穿，她就会有想买的欲望。 　　扭头看了眼自家店铺，想到一直在走下坡路的销量，季娇娇就有些烦燥，“咱们送去厂里打版的样衣出来没有？” 　　是的，她们偷偷去林秀香店里买了衣服，送去服装店里打版了，只要抓紧时间，林秀香店里一出新品，她们就打版制作，到时候价格再压低一点，不愁赚不到钱。 　　这个方法虽然无耻，但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很公平，林秀香自己也是在服装杂志上抄版的，谁也不比谁高尚。 　　“我昨天拿到了样衣，还有点细节要改，明天应该能送过来。”这件事，杨小禾也非常上心。 　　季娇娇凝眉，时间就是金钱，再晚个几天，林秀香她们又要上新款了，落后太多的话，就是价格便宜，来的人应该也不会太多吧，“我看咱们不如直接去订林秀香抄版的杂志，总比干等着她们出新要好。” 　　杨小禾一愣，说林秀香店里的衣服都是抄杂志上的版式的确实是她，她也确实在杂志上看过类似的服装，但那只是类似，什么杂志能刚好配合林秀香，给她抄的呀，根本没有。 　　但季娇娇的性格，太过黑白分明，她喜欢就会很喜欢，讨厌也会很讨厌，半点欺骗不能容忍，如果让她知道自己骗她，说不定会要翻脸。 　　现在她万万不能失去季娇娇这个合作伙伴。 　　“我上次也没看清是什么杂志，再说了，林秀香又不蠢，怎么可能尽着一本抄，肯定是这家抄一点，那家抄一点。”杨小禾道。 　　说得有道理，季娇娇点了点头，又叹了口气，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她们难道只能被林秀香牵着鼻子走吗？这样也太憋屈了一些。 　　“你放心，我会想办法的，如果这家店开不下去，我去打工赚钱还你，一定不会让你亏本的。”杨小禾站起来冲着季娇娇道，因为连日来的忙碌，脸上疲惫尽显。 　　她一说这话，季娇娇就不高兴了，“你说的这是什么话，咱们是合伙开店，没道理赚钱一起赚，赔钱你一个人来，我当初决定跟你一起，就做好了承担风险的准备，这样的话你以后不要再说了。” 　　杨小禾顿时露出感动的笑来，“娇娇，我真不知道要怎么谢你。” 　　“说谢就太客气了。”季娇娇摆摆手，这家店她投了不少钱进来，如果没有林秀香那家店做比较的话，生意其实还是过得去的。 　　事实上，如果她们中途不为了模仿林秀香的店面停业装修的话，店里的生意还是能维持得住的，就是中间停了那一回，客人好像就一下子都流向了林秀香的店里去。 　　她们店里现在的客流也还是有，但大多数都是进来看看，看到价格后，立马就走了，季娇娇不止一次听顾客私下嘀咕，说这么贵的话还不如去林秀香那边的店里买。 　　但把这些货降价卖是不可能的，她和杨小禾都是第一次接触做生意，自己爱打扮和做服装生意是两回事，她们进货的价格居高不下，卖价自然没法便宜。 　　还是得从货物的源头再想想办法，季娇娇想着，跟杨小禾说了一声，就先离开了。 　　她离开后，杨小禾站在橱窗那里，望着林秀香店铺的招牌，半天没有动，直到路灯亮起来，才转身继续去理货。 　　店门口风铃响起的时候，杨小禾第一时间站起来，笑脸迎人，“欢迎光临……怎么是你，你来干什么！” 　　彭大河闪进店铺里，顺手就把店门关上，从里头栓了起来，他没有第一时间回话，而是在藏在旁边往外左右看了几眼，才一瘸一拐地走过来拽住杨小禾，拉到了店铺最深处的试衣间。 　　路过柜台那里时，彭大河先去掏了装钱的抽屉，抽屉里只有一些零碎，诸如剪刀、扣子、顶针这些的小东西，纸币一张没有，倒是角落里有个小盒子里头放了几十个硬币。 　　“给我拿点钱。”彭大河转身，凶狠地盯着杨小禾。 　　杨小禾冷着脸，“我没有钱，我所有的钱全在这店里的货里，实在不行你拿几件衣服走。” 　　这店里卖的全是女装，彭大河拿了能有什么用，就算是去卖，也要他有那个时间才行。 　　“你玩我？”彭大河靠近杨小禾，从兜里拿出把匕首来。 　　看到匕首，杨小禾终于知道怕了，今时不同往日，知道她以前做过的那些事后，彭大河已经没有以前那样好糊弄了。 　　事实上，自打她没有等在坐牢的彭大河，而是选择嫁进彭大河惹不起了顾家后，彭大河就没有以前那样听她的话了，每次见面都是要钱，只有钱能堵住他。 　　“我真的没有钱，我离婚了！表哥，我现在离婚了，工作也被姓季的弄没了，我弄不到钱。”杨小禾边哀求边退，可惜退到后面，身后就是衣服架子，她根本退无可退。 　　这时店外突然传来怎么这么早就关门的抱怨声，杨小禾心里祈求着，祈求对方能够拍拍门，好吓退彭大河。 　　然而并没有，发现关门后，客人往里头看了看，没看见有人就直接转身就离开了。 　　“今天一天进的钱呢？”彭大河盯住杨小禾，杨小禾立马摇头，店里每天都是开销，进的还没有出的多，不能给彭大河。 　　见杨小禾摇头，彭大河没有耐心，直接上前去抠杨小禾的口袋，杨小禾还想捂来着，被彭大河一巴掌抽倒在地，装在兜里的钱直接被彭大河抠了过去。 　　钱是真的不多，加上店里的备用金，也才四百来块钱。 　　这点钱，对无业的彭大河来说，是笔巨款，但对赌债未还的彭大河来说，不过是杯水轻薪。 　　“你存折里有多少钱，现在跟我去取。”彭大河把杨小禾从地上扯起来，杨小禾哭着摇头说不出话来他也不管，“我知道你手里有钱，你别跟我耍什么花招。” 　　杨小禾是什么人，没有人比彭大河更了解，别看她在顾越鸿面前装得柔柔弱弱，实际上却是个杀人不见血的女人。 　　黄蜂尾后针，最毒妇人心，说的就是杨小禾。 　　他从小是被全家宠着哄着，但本性可算不上坏，顶多就是窝里横罢了，他是从替杨小禾出头，一步步走上歪路，直到今天的。 　　只是可恨，他看清杨小禾的真面目太晚。 　　这个女人手段多得很，跟顾越鸿离婚后工作都没了，那就只有一个可能，她让顾越鸿大出血了，所以她那个婆婆才会把她的工作给弄没。 　　杨小禾这人会打算，哪怕开这店花了不少钱，但彭大河能肯定，杨小禾肯定有后手，手里捏着退路。 　　“这个时间，银行已经下班了。”杨小禾哀哀地道。 　　彭大河有些烦躁地踹了一脚货架，目光落到杨小禾的提包上，把包捞过来，只从包里翻到几十块钱，倒是从钱包里翻到一张崭新的银行卡。 　　这张卡是店里流动资金，杨小禾心里一下子紧张起来，但面上还是镇定着的。 　　省城里有自动取款机这样的东西还没几年，彭大河这样无知的农村人，未必会知道有银行卡这个东西。 　　“银行卡？”彭大河成日里赌博，哪里能不知道这玩意，他借贷的时候，没少见别人直接从取款机里取钱。 　　事实上，彭大河和另外几个赌徒一伙，也不是没有想过要打取款机的主意，但没到绝路上，谁也不敢真的去做。 　　又是一巴掌抽到杨小禾的脸上，“这是什么？你个表子，你敢骗我！起来，跟我去取钱！” 　　“表哥，你听我说……”杨小禾被拦扯着，哪怕如今彭大河残疾，也依然是个男人，手里还有刀，她根本就没有反抗的余地。 　　彭大河冷哼一声，他还不了解杨小禾嘛，八成又是动什么坏心思，想让他把主意打到别人身上，好要脱身，他也不废话，直接把刀抵在杨小白脖子上，“取完钱，我坐下来慢慢听你说。” 　　没有办法，杨小禾只能拿着包跟彭大河往最近的银行去。 　　出门才发现，天沉得厉害，有雨滴砸下来，杨小禾试图拖延，“要下大雨了，表哥。” 　　“走，别废话。”彭大河揽着杨小禾，警惕地看着四周，“今天别说是下雨，就是天上下刀子，也不管用。” 　　路上杨小禾再度试图开口，可惜彭大河压根不跟她搭腔，最后烦了，拿刀尖在杨小禾腰上顶了顶，“多说一句，我就往里头多捅一寸。” 　　瑟瑟发抖的杨小禾再不敢说话，只能跟着彭大河去银行。 　　看着到手上的一万二，彭大河不是很满意，但包里只有这一张银行卡，再看杨小禾脸上痛苦绝望的表情，应该不像是作伪后，彭大河拿着这些钱利落地离开。 　　今天晚上有人组了局，他要赶紧去翻盘。 　　送走了彭大河，出了一身大汗，腰还被割伤的杨小禾坐在银行外的台阶上，忍不住失声痛哭起来。 　　她后悔了，她应该离开的。 　　离完婚她其实就有打算离开这里的，当时车票都买好了，手里拿着钱，她又是大学生，不愁找不到工作，去任何一个地方，都能好好地生活过日子。 　　但她心里实在是太不甘心了，得知林秀香要在省城开店，她鬼使神差之下，把车票撕了留了下来。 　　现在被彭大河缠上，以后只怕会更加的没完没了。 　　“我的命为什么这么苦！为什么！”杨小禾望着天，生在杨家那样穷困又重男轻女的家庭，她拼了命才挣扎着跳出农门，为此舍弃了许多东西。 　　而林秀香呢，生得好长得好，父母疼爱，除了会投胎，林秀香到底哪里比她强了，如果她生在林家那样的家庭，她又怎么会沦落到现在的地步。 　　老天爷，你不长眼，你不公！ 　　回应杨小禾的是像尖刀一样砸下来的雨滴，憋闷了许久的天空，下起了大暴雨。 　　…… 　　“下雨了？”吃饭到一半，林秀香侧脸看了眼窗外。 　　雨下得很大，但憋闷的天气因为雨的落下变得清朗了许多，听着雨滴砸在窗户上悦耳的声音，林秀香心情无端端地好起来。 　　顾怀渝先给林秀香盛了碗汤，才扭脸看向窗外。 　　雨下得非常大，好像大空漏了个洞似地往下倒水，顾怀渝压了压要上翘的嘴角，“雨太大了，开车会很危险，要不今天就留在省城？” 　　也不用去住酒店，他的房子很大，还有空的房间，收拾一下就能住人。 　　虽然离把人娶回家还有点远，但今天这个把人带回家的时机却很好，这雨下得实在是太过及时了。 　　正好家里备足了食材，正好制造机会展示一下自己的厨艺，这一点顾怀渝敢肯定，大部分男人都比不上他，他和那些只会吃，以及用嘴做家务的男人可不一样。 　　在家里只有两个人的话……想到上次电影院，偷袭亲林秀香的时候，自己的初吻都只送出去一半，顾怀渝就觉得有些羞耻。 　　这一次，他一定要一雪前耻， 　　“吃完饭再说。”林秀香皱眉，这样大的雨确实不适合开车，不回去确实没有关系，她在商业街附近的酒店长期包了两间客房，直接去住就行。 　　但明天上午在厂里她还有个会要开呢。 　　“嗯，你先喝汤。”顾怀渝心里暗喜，顺便祈祷着雨下的时间长一点，雨势可以再大一点。 　　阵雨来得快去得也快，饭还没吃完，雨势就渐渐弱了下来，等饭吃饭，阵雨已经转小雨。 　　“你怎么了？我看你脸色不太好的样子。”结账的时候，林秀香站在顾怀渝身边，关心地问他。 　　顾怀渝嘴角瞬间上提，“有吗？可能是这里灯光的问题。” 　　…… 第79章 　　周末林秀香跟顾怀渝去钓了鱼，别说，虽然不太理解男同志对钓鱼活动的热衷，但林秀香玩得还是挺开心了，认识了不少人。 　　“你好，我，我来帮安安姐取衣服。”周二店里来了位小姑娘，胸口的工牌上写着是电台的实习生。 　　这事林秀香提前交待过的，店员立马领实习生去靠里面一点的休息区，给她倒了杯水，“我们老板很快就过来，你先等一下。” 　　实习生的日子大概比较苦，小姑娘可能少被人这样客气对待，满脸受宠若惊地接过水，正襟危坐地等着。 　　余安安正是上周末林秀香认识的新朋友，是顾怀渝朋友的妹妹，在省台一档气象节目里当主持人。 　　一般电台主持人的服装都是有赞助的，余安安的也是，不过赞助的服装跟她的风不搭，余安安自己也不缺置装费，一直是自己私人订制。 　　两人认识的时候，林秀香压根就没去想服装赞助这回事，她本身就不是那么功利的人，别说是刚认识，就算本身是很好的朋友，林秀香也不会去提这种话题。 　　要做宣传打广告的方法多得是，不必在身边的人身上动脑盘。 　　是余安安觉得林秀香店里的衣服好看，知道林秀香是老板后，主动询问有没有正装赞助，她可以帮林秀香跟台里谈广告宣传和鸣谢回报。 　　这才有今天的事。 　　正装林秀香是一直有在做的，她平时工作穿的，就是厂里自主设计的职业装，不管是偏休闲一点的，还是正式的，都有，省城正装专卖的店铺正在筹备中。 　　林秀香来得很快，随行的还有苏洋，她跟着林秀香一起去电视台给余安安做搭配。 　　“这么多！”苏洋把挂满衣服的架子推出来时，小实习生都有些吓到了。 　　林秀香笑着拍拍她的肩膀，“这是新出的样衣，不算多，来帮忙一起装车。” 　　优秀的服装能够说话，林秀香帮余安安做好一期搭配后，很顺利地就拿下了赞助合约。 　　“秀香姐，你开个化妆班吧，我第一个报名。”余安安捧着脸，上下打量着镜子里的自己。 　　余安安一直觉得自己化妆技术挺好的，但跟林秀香比起来，真的是差远了，不过是重新修了眉，加了不同的粉底，整个人都变得不一样了起来。 　　“你化妆技术已经很好了，不过是先前的眉型没有选对而已。”林秀香笑着把位置让开，让发型师帮余安安做头发。 　　能当上主持人，除了专业素养之外，余安安自然是漂亮的，只不过时下流行的柳叶眉并不适合余安安而已，再加上现在的化妆技术比林秀香了解的，多少还是要落后一点点。 　　林秀香一直在台里等到余安安工作结束，需要整理服装的时候，都是她自己上去，直到余安安从主播台上下来，才算是松了一口气。 　　“秀香姐，效果很不错，时髦的同时又兼具优雅得体。”苏洋也一直在，跟林秀香一起盯着，防备随时需要处理的一些问题。 　　林秀香点头，“以后电视台这块，你继续跟进。” 　　说完，没听到苏洋回答，林秀香侧头往旁边看了一眼，就见顾怀渝咧嘴冲她笑，“忙完了吗？” 　　余安安也刚好取完首饰过来，一看到顾怀渝就笑了，“顾哥盯人可盯得真紧，我本来还想请秀香姐吃饭，好好请教一下的。” 　　这下只能放人啦。 　　晚上，杨小禾坐在店里边吃盒饭边看新闻节目，等新闻放完，开始播报天气预报的时候，杨小禾整个都愣了。 　　主持人的服装非常眼熟，一看就特别像林秀香厂里的风格，怕自己看错，新闻播放完毕后的鸣谢，杨小禾每一条都仔细看了。 　　等看到林秀香服装公司的名字的时候，杨小禾说不出话来。 　　“娇娇，你有没有朋友在电视台工作，我们赞助主持人的服装怎么样？”第二天中午，季娇娇下班到店里来，杨小禾跟她提议。 　　季娇娇皱起眉头来，“我是有朋友在省台工作，可咱们拿什么赞助？” 　　店里的衣服不说质量，就是款式，都不适合主持人，再说了，她们只是一家普通的服装店，又不是搞设计开厂子搞公司的。 　　杨小禾不说话了，她也知道自己这话不理智不负责任，但就是心里不平衡，克制不住。 　　“对不起，是我太心急了，”杨小禾沉默了好一会儿，颓然道。 　　季娇娇有些担心地看着她，“表嫂，你最近怎么了，状态很不好，是不是身体不舒服，要不要我请假来顾几天店，你回家休息休息？” 　　杨小禾摇了摇头，她休息干什么，回去面对无处可去赖在她那里不走的彭大河吗？这几天她都是一直在店里休息的。 　　“我没事，可能是休息不太好，老操心店里的事。”杨小禾揉了揉太阳穴，冲季娇娇安慰地笑着道。 　　季娇娇叹了口气，也没多劝，自从杨小禾跟她表哥离婚后，就一直很拼，这一点她再清楚不过，看到杨小禾这样累，她除了心疼，也实在是帮不了什么。 　　想起了什么，季娇娇道，“对了，你上次说需要买几个模特道具，店里的钱现在够不够，不够我拿点给你。” 　　杨小禾忙推，“够的，我只是跟你商量要添置，钱够的，放心。” 　　店里的账目都是杨小禾在管，季娇娇是真不清楚够不够，不过店里的生意不好，她总担心钱不够，做生意前期需要提入，这一点她是懂的。 　　叮嘱杨小禾实在为难就跟她开口后，季娇娇便先离开了，货源的事她还在找，等有好的结果再跟杨小禾说吧，到时候可以给她一个惊喜。 　　自打开始赞助省台的主持人服装后，林秀香的工作量瞬间激增，变得非常忙碌起来。 　　顾怀渝为了让林秀香轻松一点，把在省城找新店面的事承担了下来，但即便如此，他见到林秀香的机会也非常少。 　　“真不用我陪你去？”顾怀渝替林秀香拉着行李，满心不舍。 　　林秀香看了眼手表，把行李接了过来，“不用，我不跟你说了，马上要检票，夏卫疆他们还在等我呢。” 　　说完，林秀香踩着高跟鞋，噔噔噔就走了。 　　“啧啧，你也有今天。”皮望春背手站在顾怀渝身边，说完不等顾怀渝回答，拖着行李跟上林秀香。 　　林秀香出差，他也要出差，他现在是林秀香公司的法律顾问，也在这次出差之列。 　　“……”顾怀渝默默磨牙，正好林秀香回头看他，顾怀渝赶紧端起笑脸冲她挥手，表情切换得太快，面部肌肉差点抽筋。 　　林秀香也冲顾怀渝挥手，示意他早点回去。 　　顾怀渝哪里舍得走，然后舍不得走的后果就是，看着林秀香头也不回地走掉。 　　半点留念也没有。 　　…… 　　这次出差的工作任务很重。 　　从到地方起，林秀香和团队人员基本就在整理资料，开会、去工厂视察、谈判中度过，也就是到的那天，林秀香给家里打电话报完平安后，再给顾怀渝打了一个。 　　顾怀渝之后打过一次电话，被敷衍两句挂掉后，默默地在后里堵了口气，一直在等林秀香的电话。 　　等啊等，熬啊熬，等了两天，实在熬不下去了，再打过去，林秀香一行已经退房了。 　　顾怀渝，“……” 　　虽然告诉自己不应该，但还是忍不住很生气，很介意！ 　　“完了，我忘记了跟怀渝打电话。”林秀香一直就觉得自己忘了什么事，等上了火车才想起来。 　　皮望春笑，“放心，老顾不是那种小心眼的人，他忙起来也是昏天暗地，谁也不管的。” 　　听到皮望春这么说，林秀香放下心来。 　　结果到站见到等在出站口的顾怀渝后，林秀香知道自己放心得太早了。 　　顾怀渝看上去跟平时没什么两样，甚至比平时还要热情几分，跟同行人员聊得非常好，对林秀香也十分体贴，但林秀香从他表情里，看出了大写的三个字。 　　不高兴！ 　　好不容易等到上车，车里只有她们两个了，林秀香忙看向顾怀渝，鼓着脸可怜地看着他，“生气了？我道歉，这次太忙，我没顾得上你，对不起。” 　　顾怀渝冲林秀香一笑，“没有，我怎么会生气呢，想吃什么？” 　　还说没有生气，这个笑容要多假有多假来着。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原谅我好不好。”中间林秀香也不是没有想过要给顾怀渝打电话，可等她忙完，时间已经很晚了，她不想吵醒他。 　　当林秀香拉长了声音问好不好的时候，顾怀渝早没了半点脾气，但想了想，还是不能轻易饶过林秀香，“你亲我一下，我就不生气了。” 　　“……”林秀香。 　　顾怀渝见林秀香突然没动静了，侧眼一看，林秀香看着窗外装鸵鸟呢，顾怀渝突然笑起来，把车停到路边上，“林秀香，看我。” 　　“……不想看。”林秀香气音，莫名心慌。 　　身后传来顾怀渝的低笑声，好像在嘲笑她是个胆小鬼。 　　从窗玻璃看着顾怀渝离自己越来越近，林秀香心跳越来越快，顾怀渝手搭在她肩膀上的瞬间，林秀香飞快转身，捧起顾怀渝的脸，啄了一下。 　　“亲了！”亲完林秀香退开，瞪着眼睛看顾怀渝，脸已经悄悄泛起了粉色。 　　见顾怀渝没动，林秀香盯着他，“大白天的，你不要太过分了啊！” 　　顾怀渝心里的震惊比林秀香的羞涩多多了，林秀香的性格他了解，若说他是第一次谈恋爱没有经验的话，林秀香就是比较保守的性格了，这一点不会因为她结过一次婚就改变。 　　刚刚他那样说，也不过是开玩笑，让林秀香长长记性，以后不要太忽略他，完全没想到会有这样的意外之喜。 　　原本准备好逗林秀香的台词瞬间咽了回去。 　　“想吃什么。”顾怀渝坐正身体，不知道为什么，嗓音哑了，声线也比平时微低。 　　亲的时候是脑子一热，现在理智上来，林秀香忍不住捂脸，太羞耻了，她怎么会变成这样！ 　　“想吃鱼火锅。”林秀香捂着脸，自暴自弃地道。 　　出差回来，林秀香依旧很忙，解决完布料和辅料的事，还得找工艺水平相当的代加工厂。 　　现在厂里订单激增，她们的小厂根本就吃不下，最近厂里一直在开会讨论是否有增加生产线的必要，如果要增加，增加多少合适。 　　找上门来合作的单位和个人也多了起来，下属筛选掉了大部分，还有相当一部分要林秀香亲自去谈。 　　反正事情多着呢，林秀香不像顾怀渝，当起甩手掌柜来也心安理得，虽然大部分工作都交给下属去做，但林秀香也有她自己该做的事。 　　虽然心疼林秀香，但顾怀渝很有分寸，并不插手林秀香的工作。 　　林秀香意气风华，去省城的次数多起来，去店里的次数反而没有增加，而是在减少，且每次都是来去匆匆，看得杨小禾心里又怨又恨。 　　“我没有钱了！”杨小禾看到彭大河，整个人都已经有些麻木了，“店里周转的资金都被你拿走了，我已经不知道怎么跟季娇娇交待了，你要杀要剐都随你便。” 　　这一段时间，彭大河赖在杨小禾这里，没少从杨小禾这里抠钱。 　　虽然感觉杨小禾还留有后手，但至少表面上杨小禾已经真的山穷水尽了，彭大河舔了舔干枯起皮的嘴唇，笑了笑，“要不，找那个姓季的冤大头拿点钱。” 　　在他看来，能想出跟杨小禾一起做生意这样主意的女人，不是人傻就是钱太多。 　　“不行，季家你敢动，我可不敢！”杨小禾想也不想地否决。 　　虽然她并不喜欢总是会不自觉流露出高高在上姿态的季娇娇，但杨小禾也并不想让彭大河盯上季娇娇。 　　彭大河笑了笑，见柜台上有杨小禾吃剩下的盒饭，也不嫌弃，直接端着吃起来，“做隐秘一点，他们家发现不了的，不伤人，就是弄点钱花花。” 　　跟赌徒是没有道理可讲的，知道彭大河已经动起了季娇娇的主意，杨小禾心念一转，“你动季娇娇，不如去动林秀香，她现在又是办厂又是开店，她才是真有钱。” 　　彭大河没说话，扒拉着米饭，吃相十分难看。 　　杨小禾看了一眼就挪开了目光，“林家就没有什么后台，林秀香的爸爸是灯泡厂退休的普通职工，她妈也不过是个街道居委会工作的。” 　　“你当我傻，她是顾怀渝的女人。”彭大河扒着饭，听杨小禾说完，咧嘴一笑，边吃边说，喷了不少米饭出来。 　　掉地上的不管，喷到饭盒里的继续吃掉。 　　杨小禾闭了闭眼，压下心里的火气，“她是顾怀渝的女人，你想想，你能拿她从顾怀渝手里要到多少钱。” 　　顾怀渝有多少钱，彭大河想都想不到，他之前被顾怀渝找到省城上过一阵子班，知道顾怀渝本事特别大，在省城开了几个店，日进斗金不说，手上还有店面和商铺，听说在京市也有事业。 　　对彭大河来讲，顾怀渝那就是在天上飘着的人，他连抬头看看都不敢的。 　　但是，有关于钱，彭大河觉得自己可以想一想的。 　　“动林秀香是很危险，但你能捞到的钱，是十个季娇娇也换不来的，季家不止季娇娇一个孩子，林家可只有林秀香一个。”杨小禾沉着一张脸，继续道。 　　彭大河不搭话，把饭菜扒拉干净一抹嘴，翻了翻现金柜，措出百来块钱，直接就揣兜里了，“老子被你坑了那么多回，你以为还会被你坑吗？这两天好好做生意，后天我再来收钱。” 　　说完，彭大河就往外走，走的时候，还顺手捞起货架上挂着衣服的袖子，抹了下嘴巴。 　　杨小禾心里恨得滴血，却只能忍着不作声。 　　过不了多久，彭大河一定会去自寻死路的，杨小禾定定地站在那里，她很了解，彭大河是个赌徒，而且是最疯狂的那种，他一定会铤而走险的。 　　林秀香得意不了多久的！ 　　…… 　　彭大河暗地里盯了林秀香有一阵子了，盯了才发现，林秀香几乎没有落单的时候，顾怀渝粘得太紧，但凡林秀香有空出来的时间，他都会第一时间出来。 　　虽然彭大河已经被杨小禾的话勾起了赌意，准备来一把大的，但是并不想在顾怀渝的眼皮子底下动手。 　　得等顾怀渝不在的时候才行。 　　彭大河不是一个人，他现在行动没有那么方便，他找来了自己关系最铁的两个赌友，准备来一把大的。 　　赢了，他们去别的地方隐姓埋名，过好日子。 　　输了，那就输了。 　　但凡有一分的胜率，他们就敢把自己给赌上。 　　顾怀渝在的时候，他们就研究林秀香的活动轨迹，苦心钻研最天衣无缝的行动方案，藏人的地点，行动的手法，要怎么抹去痕迹…… 　　苦苦等了两个来月，终于让他们等到了机会。 　　顾怀渝在京城的侄女结婚，他要陪老爷子回京市观礼，林秀香因为工作繁忙，会晚一天过去，他们也准备借这次机会，带林秀香见见顾家其他人。 　　“娇娇，对不起。”杨小禾垂首同季娇娇坐在一起。 　　哪怕已经找了厂家打版林秀香店里的服装，但她们的服装店还是走到了频临倒闭的地步。 　　其实她们的生意还算可以，毕竟是仿林秀香厂里的服装，质量版型差一点，但价格很优惠，如果换个地方，生意肯定不会差。 　　“不用说对不起，我们店面的租金本来就贵，水电支出也大，能撑到现在已经很不容易了。”季娇娇叹了口气。 　　这是季娇娇第一次做生意，这样惨淡收场，她其实是很不甘愿的，她想了想咬了咬牙，“小禾姐，你说，我们换个小一些的店面重新开始怎么样？” 　　这次就当是交学费了，多涨涨教训也是好的。 　　路子怎么走，她们已经摸得差不多了，再走一次，肯定要比上一次顺利。 　　“……你还愿意相信我！”杨小禾震惊地看着季娇娇。 　　季娇娇看着茶几上的一沓现金，这是杨小禾送过来的，店铺要倒闭，杨小禾坚决不肯让她血本无归，没办法跟家里交待，从自己的存款里拿了一万块钱弥补她的损失，季娇娇非常感动。 　　“钱你拿回去，我说过，我会跟你一起承担风险。”季娇娇把钱推回去，亏了她是很心疼，但她没法拿杨小禾离婚的钱，“小禾姐，我相信你，咱们重新开始，好好做吧。” 　　杨小禾感动地看着季娇娇，“……好，我这两天想办法去借钱，我们重新开始。” 　　这边杨小禾去借钱，季娇娇掏空自己的家底后，还背着父母跟堂表兄弟，哥哥姐姐们借了一些，通通交给了杨小禾。 　　没办法，她要上班，找店面的事她可以托同学帮忙找，但装修、进货的事得杨小禾盯着。 　　…… 　　顾怀渝和老爷子回京那天，林秀香开车送他们去机场。 　　“咦，那不是杨小禾吗？她这大包小包的，是要去哪里？”停车的时候，林秀香一眼就看到了大包小包从的士上下车的杨小禾。 　　顾怀渝看了一眼，“杨小禾？” 　　原谅他没有认出不远处的女人是杨小禾，实在是杨小禾的变化太大了，女人看着很瘦，混身上下包裹得严严实实，脸上还架着一副大墨镜，衣着打扮不像年轻的女人，倒像是四十多岁的大妈，穿得非常土气。 　　“是杨小禾。”大概是太恨太讨厌这个女人，林秀香只是一打眼，就认出了对方。 　　顾怀渝并不怀疑林秀香的眼睛，他皱着眉头想了想，最近没听到顾越鸿提起杨小禾的事，不过杨小禾的店铺要倒闭了他是知道的。 　　杨小禾跟季娇娇倒是挺能拖的，早就要倒的店铺，竟然又让她们拖了这么久。 　　“算了，别管她了，不关咱们的事。”林秀香只是看到了疑惑一下，并没有去深想杨小禾的事，在她这里，她跟杨小禾早就是不相干的两个世界的人了。 　　林秀香不放在心上，顾怀渝心里却始终有疑虑，杨小禾出现在机场不奇怪，奇怪的是她那一身打扮，看着就让人疑心。 　　候机的时候，顾怀渝跟顾越鸿打了个电话，没问出什么来，又打了个电话给牛四，打听消息这种事，还是牛四最内行。 　　“你说杨小禾啊，她最近不是跟彭大河走得挺近的吗？”虽然林秀香和顾怀渝都没让牛四再盯杨小禾和彭大河，但习惯使然，牛四一直让人关注着这两个人，以防错过大业务。 　　现在看来，他果然是有先见之明的。 　　“彭大河都住到杨小禾那里去了，两人平时相处就跟普通夫妻没什么两样，打架撞墙啥的，都一个样。”牛四一边在心里夸自己，一边跟顾怀渝说他知道的情况。 　　“彭大河赌运不行这几个月输了不少，估计没少从杨小禾那里弄钱，杨小禾离婚后买的小房子，现在都低价卖出去了，就上周的事。” 　　“这杨小禾挺黑的啊，姓季的找自己同学租的门面，她居然能绕过去，跟那同学一起坑姓季的，每个月得多坑不少租金在手里哪。” 　　说起这事，牛四还挺欣赏杨小禾的，不光是租金的事，装修那一块，她也没少往口袋里捞钱。 　　几个合伙，大鱼吃小鱼，大股东坑小股东是常有的事，但凡事都有个限度，杨小禾好像不知道限度在哪里，装修款她起码吞掉了三分之二。 　　也就是碰着季娇娇这样傻的主，居然什么都相信杨小禾，什么也不查，伸手要钱就直管给。 　　搞得牛四好一阵子，都特别有冲动，去找季娇娇谈合作，一起做点小生意，他没杨小禾那么黑，坑一点就行，保证季娇娇后期能回本，还能保证她有钱赚。 　　牛四说的消息有点多，顾怀渝让牛四在电话机旁等着，自己则挂掉电话开始理思路。 　　杨小禾跟彭大河来往颇多，彭大河因为赌，惹上了高利代，同进同出八成是为了控制杨小禾，但在一周前，杨小禾把他们栖身的房子偷偷卖了，现在又出现在了机场。 　　做为彭大河现在唯一能抱到的摇钱树，杨小禾能有这么大的自由？能偷偷卖房子，还能准备偷跑？ 第80章 　　“去查一下彭大河最近在干什么，派几个人过来盯住杨小禾，看杨小禾去哪里落脚，所有费用事后直接找我报销。”顾怀渝理清后，又拨了个电话过去。 　　果然是个大单子，牛四得意极了，电话一挂断，就开始安排人手干活，彭大河那里他亲自去打探。 　　…… 　　林秀香的汽车过去的时候，杨小禾出了一身的冷汗，她其实并不想今天走的，但是只有今天彭大河没空盯她，她只能趁此机会逃跑。 　　至于为什么不坐汽车，那是因为杨小禾怕彭大河察觉追上。 　　飞机就不一样了，彭大河可没钱坐飞机，等到到了地方，再转别的车离开，保证彭大河这辈子都找不到她。 　　看到汽车没有停顿地过去，林秀香他们下车后也没有张望她这边，杨小禾才算是放下心来，出门的时候她仔细乔装了一把，他们应该是没有发现她。 　　“老彭，怎么还没有看见那个姓林的汽车？”市区往机场必经的公路上，彭大河已经带人埋伏在了这里。 　　这里几乎就是乡下，没有人家也没有别的岔路，等林秀香的车一过来，把钉子撒上，车胎一爆，林秀香就只有束手就擒的份。 　　“飞机可能会晚点呢，你急什么！”彭大河深吸了一口香烟，蔑视地看了眼给他打下手的几个，“一看就是屁都不懂的玩意。” 　　“是是是，咱们都不懂，还是彭哥厉害！” 　　“对，彭哥跟咱们怎么能一样，彭哥是见过大世面的人” 　　“……” 　　打下手的几个嘿笑着，你一句我一句地捧彭大河的臭脚，现在是彭大河带着他们发财，不捧着他不行，虽然他们心里对彭大河非常不以为然。 　　捧完臭脚，他们又开始畅想，这一票干成了以后，要怎么去潇洒。 　　“咱们坐飞机去大奥吧，那地方可是天堂啊！” 　　“我这辈子还没坐过飞机呢，彭哥，咱们也尝尝鲜？” 　　“等这票干成了，想干什么干什么，飞机咱们来回坐，包机也不是不行。” 　　“……” 　　机场那边，托彭大河的福，还真给他说中了，因为天气原因，飞机延误了，天气情况恶劣的话，停飞也不是没有可能。 　　顾怀渝也不知道在忙什么，坐不了几分钟，就跑去打电话，电话一打就是好一阵子，林秀香不好说他，只能笑眯眯是哄老爷子高兴。 　　老爷子才不管顾怀渝在干什么呢，他现在有儿媳妇了，说不定有生之年还能抱个小孙子，心里高兴得很，看到林秀香就心情好，恨不得顾怀渝立马把林秀香娶进家门才好。 　　“怀渝侄女都结婚了，我现在撑着，可就是为了能吃到你们的喜酒啊！”老爷子看着林秀香，语里的意思不能再明显了。 　　自从在两家长辈面前过了明路后，林秀香没少被老爷子这样打趣，早就已经练厚脸皮了，“为了您能长命百岁，我跟怀渝会把喜酒无限期延后的。” 　　被噎着的顾老爷子，“……你这小丫头，跟着臭小子都学坏了！” 　　林秀香就笑，顾怀渝还没正式跟她提过结婚的事呢，她才不要那么主动地去应声。 　　一老一少说得正高兴的时候，顾怀渝严肃着一张脸过来。 　　“你不去京城了，换我去？”林秀香震惊地看着顾怀渝，赶紧把他拉到一边，“怎么突然就不去了？老爷子一直盼着跟京城的老朋友见面呢。” 　　顾怀渝紧了紧林秀香的手，想到牛四的话，就一阵心悸，彭大河居然敢算计着他不在的时候，打林秀香的主意，简直胆大包天，居然敢动他的女人！ 　　“有一点事需要我去处理，你先陪老爷子过去，我随后就到。”顾怀渝机票都替林秀香买好了。 　　林秀香都愣了，拿着机票傻愣愣地看着顾怀渝，“什么事这么紧要？” 　　“一点小事。”顾怀渝牵着林秀香的手走回老爷子跟前，“爸，秀香就先交给你照顾了，你记得帮我照顾好她。” 　　说什么胡话呢，就算是要照顾，也应该是她照顾老爷子才会，林秀香暗暗揪了顾怀渝一把。 　　老爷子只是笑眯眯，“放心，有什么事你赶紧忙去。” 　　…… 　　左等右等，等得望眼欲穿，总算是让彭大河一行等到了林秀香的汽车。 　　“快点快点，拉线撒钉子，快点。” 　　“次……”汽车如愿轧过路障后，失去控制，然而却没有他们想像中的爆胎，也没有冲到田地里去，汽车只是歪歪扭扭地蛇行了一段距离，便停在了路边。 　　不过总算是停住了，彭大河几个赶紧上前包过去，准备抓人。 　　“顾……顾顾顾总！”彭大河看着从驾驶座下车的人，整个人钉在那里，怎么也想不明白，应该在飞机上的顾怀渝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他吓得脸色都变了，其他人可没有。 　　“车里有个女的。”包向另一边的人已经把车门拉开，惊喜地把后车座坐着的女人拉了下来。 　　“彭哥，是不是这个！” 　　被拖出来的人，是满脸绝望的杨小禾。 　　她在登机的时候被顾怀渝逮住，直接拉上了车，她试图逃跑，却没跑掉。 　　现在到了这里，见到彭大河，杨小禾心里已经完全绝望了。 　　不管事情会往哪个方向发展，终归不是她乐于见到的那个方向，想到陪在顾老爷子身边，什么也不知道的林秀香，杨小禾心里就忍不住心生愤恨，怨恨上天不公。 　　她想要的从来就不多，只不过是盼着能有个人替她遮风挡雨而已，却从来都不曾如愿过。 　　“放开我，我不是林秀香。”杨小禾挣开抓她的人站在一边，彭大河这才看到，杨小禾手上绑了绳子。 　　不是林秀香？彭大河带来的几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他们虽然没敢靠近了盯林秀香，但情况都调查清楚了，车是林秀香的，开车的男人是林秀香的对象，坐在车里的人会不是林秀香？ 　　彭大河看到顾怀渝先是心惊，再看到杨小禾时已经知道事情败露，虽然不知道应该在城里看店的杨小禾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但彭大河知道，要么逃要么上。 　　反正不能干看着，折在这里。 　　“他们只有两个人，上！”彭大河顾不得跟他带来的人解释，低声吼了一声，摸出绑在腰后的木棍，就往顾怀渝砸去。 　　怕林秀香反抗，他们手上是带了家伙的，但他们也没敢带会见血的武器，毕竟只是图财，没想着赔命。 　　五对一，胜算还是很大的。 　　如果不是关键时刻牛四带着人出现的话，彭大河说不定真就绑了顾怀渝，来票大的。 　　反正是绑架，绑谁不是绑，顾怀渝的身家更多，赌面更大。 　　“啐！还挺能打！”彭大河是第一个被顾怀渝踹开的，但赌瘾和求生欲让他很快爬了起来，继续挥着棍子往顾怀渝那里去。 　　趁着他们打斗的时候，杨小禾一步步挪远，试图拦过过路的汽车求救。 　　但她运气不好，平时这条路上的车还是有一些的，但今天出奇地少，根本没有车来往，好不容易有一辆，看到路上这个情况，油门一踩，加速离开了。 　　杨小禾愤愤地盯着对方的车屁股，暗暗咒对方车胎扎破撞树才好！ 　　正咒骂着，远远地来了两台汽车，杨小禾打起精神继续试图拦车，还把自己被捆住的手亮出来求救。 　　如她所愿，汽车直接停了下来。 　　“顾总，来晚了！”牛四一脚把准备背后袭击顾怀渝的人踹开，跟顾怀渝赔着笑。 　　顾怀渝倒是挺能打的，但双拳难敌四手，也被人砸了几棍子，“没事。” 　　说话的功夫，牛四带来的人已经把彭大河几个都控制住了。 　　“先把他们几个的底子都查清楚，再把他们送到局子里去，他们应该都不干净吧。”顾怀渝揉了揉胳膊，看向牛四。 　　牛四忙不迭地点头，这几个家伙，就算是干净也得不干净了。 　　说起来，牛四自觉自己不是什么好人，但比起这几个，那真的是好上天了，至少他不会去赌得倾家荡产，把自己家里搞得家破人亡，还不知悔改。 　　“她怎么办？”牛四让人把彭大河几个押进车里，看向被他手下揪住的杨小禾。 　　杨小禾的事情，牛四一直盯着，她怎么坑季娇娇的，牛四再清楚不过，这次杨小禾还是坑了季娇娇一大笔准备逃跑。 　　顾怀渝看了杨小禾一眼，“直接送到季家去，要不要报案，让季娇娇自己拿主意。” 　　这比直接送公安可要难堪多了，说实话，杨小禾真的宁愿顾怀渝直接把她送公安去，“不要！顾怀渝，求你看在越鸿的面子上，不要送我去季家。” 　　牛四本来要去拉杨小禾的，闻言停住手看向顾怀渝。 　　“带走，回去的路上找个修理厂过来。”顾怀渝看都不看杨小禾一眼，揉着手臂直接道。 　　牛四不再犹豫，直接扯着杨小禾上了他的车。 　　路边上，顾怀渝站了一会儿，开始捡路上散落的钉子，路边都是农田，也不能直接往田里扫。 　　等修理厂的车过来，顾怀渝把车送到修理厂后，牛四已经处理好杂志，返过来接他了。 　　“都处理妥当了。”面对大老板，又是处理这种事，牛四的表情难得严肃。 　　顾怀渝点了点头，让牛四送他去顾家。 　　顾家和季家其实就在一个家属区里，当初分房子的时候，两家走了下关系，把房子分在了同一个单元，不同的楼层而已。 　　顾怀渝到的时候，楼下已经停了警车，楼道里挤了不少看热闹的人，顾家大门关着，楼上季家倒是挺热闹。 　　小区里的人大多认得顾怀渝，知道他跟顾季两家的关系，见到他过来，自动让开了一条道。 　　季家的小客厅里坐了不少人，季家人，顾越鸿一家人，还有两个公安，季娇娇站在一边哭，地上杨小禾跪在那里哭。 　　离婚的时候，杨小禾都没有哭。 　　毕竟离婚的时候，顾越鸿再坚决，在场的也只有他们几个当事人，不像现在，所有遮羞布都扯下来，为了减轻背负在身上的罪过，杨小禾还必须亲口去讲述那些事情，以求获得同情。 　　但欺骗就是欺骗，背叛也是背叛，不会因为你可怜，错误就变成正确。 　　“给我一次机会吧，娇娇，我去打工赚钱，我会把欠你的钱全部还给你。”杨小禾哭诉着道，她根本就不敢抬头看众人的脸色，尤其不敢直视顾越鸿和季娇娇的眼睛。 　　看到顾怀渝，顾越鸿没有理会地上的杨小禾，直接大步过来，“怎么回事，我听牛老板说你受伤了，怎么没去医院？” 　　本来顾越鸿不愿意掺和到这档子事里来的，但他舅妈非拦着他不让走，他只能留在这里。 　　“我没事，这里你们打算怎么处理。”顾怀渝的手臂其实一直是隐隐作疼的。 　　顾越鸿看了眼跪在地上的杨小禾，“让她赔偿娇娇的损失，然后报警吧，彭大河的事，她应该也有参与。”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杨小禾就是这样的人。 　　牛四同情地看了顾越鸿一眼，“从机场那边回来的路上，彭大河交待了一些，说他原本打的是敲诈季小姐的主意，是杨小禾劝他冲林老板动手的。” 　　虽然知道这是彭大河要拉杨小禾下水，但这确实就是事实，让人心寒的事实。 　　季娇娇受的冲击是最大的，她不敢相信，杨小禾跟她说的一切都是假的，离婚根本不怪任何人，只怪杨小禾自己，还有开店的事，从头至尾杨小禾都是拿她当傻子，把她耍得团团转。 　　亏她一心一意地安慰她，冒着被家里人骂的风险也要站在她那一边，不光掏空自己的积蓄，还去外头借钱，为了找到好的货源，还到处求人拉关系。 　　结果呢！ 　　她就是个笑话！ 　　“这事没完！”季娇娇哭得很厉害，长串的话根本没法说，但这四个字，她说得清清楚楚。 　　杨小禾跌坐在地上，半天说不出话来。 　　等公安把人带走，看热闹的人散去，顾父和季主任从楼上回自己家去，季主任忍不住跟顾父抱怨，“这个顾怀渝，怎么能把人送到家里来呢！我嫂子现在可要怨死我了。” 　　今天这一出，可真的是丢脸至极。 　　本来因为顾越鸿离婚的事，季主任就有些抬不起头来，现在好了，离婚的原因也瞒不住了，人尽皆知。 　　“当初我就说杨小禾这样出身的娶不得，谁也不听我的，现在好了！”季主任现在暴躁得要上天了。 　　顾父没接话，被唠叨得实在烦了，才问她，“儿子要离婚的时候，你为什么死活不答应？” 　　还不是为了面子，为了面子逼得儿子离心，为了面子不允许杨小禾进门，闹得风风雨雨，杨小禾过门后，也多番挑刺，最后要离了，头一个反对的还是季主任。 　　…… 　　从家属院离开后，顾怀渝去了趟局里，打电话通知皮望春来处理这件事情，这才在顾越鸿的坚持下去了医院，轻微骨裂。 　　“问题不大，打个石膏。”医生看完片子，边写诊断边安排。 　　谁料顾怀渝直接起身，“谢谢医生，但是不必了，我还有要紧的事要处理，打石膏不方便。” 　　说完，顾怀渝就直接出了医生办公室，留下停笔的医生和顾越鸿面面相觑，顾越鸿忙跟医生道了歉，往处追顾怀渝。 　　“骨裂了，你干嘛呢！”顾越鸿在门诊大厅追上顾怀渝。 　　顾怀渝动了动手臂，是有点疼，但能忍得住，“我订晚上的机票去京市，彭大河的事你和望春盯着点，我已经通知的小光，他会配合你们做事，有问题及时联系我。” 　　说好了处理完事情马上去找林秀香的，顾怀渝不打算失约，打着个石膏去算怎么一回事，问题既然不严重，那就没有必要平白让林秀香担心。 　　再次出发去机场前，顾怀渝还跑了趟县城，跟林父林母交待了一声，再去林秀香的厂里替林秀香安排了一下工作。 　　顾越鸿劝不住他，只能帮他开车跑上跑下，到了机场还给他塞了两张膏药。 　　“谢了。”顾怀渝把膏药贴了，笑着跟顾越鸿道谢。 　　京市那边，林秀香陪着顾老爷子住进了顾家老宅，顾怀渝的嫂子直接安排林秀香住了顾怀渝以前的房间，不大但收拾得很干净，就是普通男孩子的房间，墙角放着吉他和瘪了的篮球。 　　窗外就是院子，林秀香原以为自己会失眠，但却意外的睡得挺香，连梦都没有做。 　　一觉醒来，就见到了坐在床边看着她的顾怀渝。 　　趁着林秀香刚醒，还有发懵，顾怀渝速度极快的俯身亲了林秀香一口，“醒了。” 　　“……啊！我没洗漱！你怎么在这里的，你快出去！”林秀香懵了几秒，才回过神来，第一反应就是把被子拉上盖住脸。 　　顾怀渝伸手去扯被子，“不用遮，我又不嫌弃你。” 　　林秀香露出两只眼睛，脚从被子里伸出来，一脚踹到顾怀渝腰上，“我嫌弃你，快出去！” 　　这家里还住了顾怀渝的哥哥嫂嫂呢，让他们看到了，怎么好意思。 　　“亲一下我就走。”顾怀渝故伎重施，但林秀香明显没那么容易上当，只是警惕地盯着他，“我保证。” 　　其实交往到现在，两人平时约会已经解锁了亲亲抱抱。 　　只不过这样的场景还从来没有出现过，林秀香躺在床上，总觉得心慌慌的。 　　“好久没回自己的房间了，我多呆一会儿吧，你继续睡，不用管我。”顾怀渝见林秀香不动，挑了挑眉，左右看看，装作打量自己房间的样子。 　　怕他真赖在这里不走，害她没法起床，林秀香道，“就亲一下！” 　　“一下！” 　　一下确实是一下，但顾怀渝可没说时长，男人都是一个德性，只会得寸进尺。 　　等林秀香红着脸，顶着微肿的嘴唇出房间时，只觉得自己要没脸见人了。 　　看到陪着老爷子坐在一起的顾怀渝，林秀香就忍不住眼睛里喷火。 　　顾怀渝还一副无事发生的样子，跑来给她拿牙刷毛巾，他嘴上的咬伤特别明显，是林秀香心慌着急之下咬的，这会儿林秀香真的恨不得他原地消失。 　　婚礼在第二天，这天顾怀渝带着林秀香在外头玩了一天，晚上跟他在京市的发小吃饭，把林秀香介绍给朋友们。 　　顾怀渝介绍给林秀香认识的朋友，都是有过硬交情的那种，京市这一群，尤其会玩会说，嘴上跟抹了蜜似的，特别会哄人开心。 　　吃完饭，大家还去了歌舞厅，他们都挺能闹的，喝酒喝酒唱歌的唱歌，顾怀渝就搂着林秀香从在角落里，看他们唱看他们闹腾。 　　虽然歌舞厅里灯光暗，氛围噪杂且暖昧，但顾怀渝只是从身后环抱着林秀香，没有任何不规矩的举动，两人的手一直交扣在一起。 　　“你要是不喜欢这样的环境，咱们就回去。”顾怀渝一直都没让林秀香离开过他身边，林秀香去唱歌，他也跟着吼一嗓子，林秀香累了，他就陪在旁边坐着。 　　林秀香握着顾怀渝的手摇头，“还好，如果你能让我喝两口酒，就更好了。” 　　顾怀渝看了她一眼，摇头，把脸埋在林秀香的肩膀上，“不行，我怕我会忍不住趁人之危。” 　　“……”林秀香，她觉得这样的情况，顾怀渝这个样子，她不喝酒，都快要醉了。 　　不敢再开口，林秀香握着顾怀渝的手玩，在他手上写字，然后就发现了顾怀渝手上的膏药。 　　“怎么回事？”林秀香脸色一下子严肃了起来，“不许瞒我。” 　　彭大河的事，顾怀渝本来就没打算瞒林秀香，事情都已经处理得差不多了，彭大河那几个人都是有前科的，其中两个还做过人贩子的勾当，把彭大河一起算进去，不算难事。 　　这一次进去，再出来，顾怀渝敢保证，他们头发都要白了。 　　听到彭大河打算绑架她，林秀香全身汗毛一竖，手脚发凉，下意识地想起上辈子时的场景。 　　“怎么了？”顾怀渝立马察觉到林秀香不对，把人紧抱在怀里，握紧她的手，“怎么突然这么凉。” 　　感受到顾怀渝身上传来的温度，林秀香缓过神来，紧绷的身体放松下来，“没事，就是有点被吓到。” 　　“别怕，有我在呢。”顾怀渝下巴靠在林秀香的肩膀上，轻轻地道。 　　林秀香点头，只觉得前所未有的安心。 　　上辈子，她一直很强大，不管是跟赵文生在一起时，还是离婚后独自一人生活创业时，她只能强大，只能坚强。。 　　但现在，她真的感觉到，她可以放松下来，卸下所有坚强和伪装的强大，心安理得地被顾怀渝保护着。 　　顾怀渝，是她的保护神啊！ 　　“手疼吗？”林秀香心疼地握着顾怀渝手臂贴膏药的地方。 　　顾怀渝笑，逗她，“你吹一吹，吹吹就不疼了。” 　　原以为林秀香会像平时一样，瞪他推开他，就是不如他的意，没想到他说完后，林秀香捧起他的手，真的吹了吹。 　　顾怀渝把林秀香抱紧，轻轻在她头发上吻了吻，“不疼了，傻姑娘。” 　　…… 　　第二天参加完婚礼，跟顾家人吃了顿饭互相认识过后，林秀香和顾怀渝就要回去了，老爷子难得回来一趟，打算再呆一阵子。 　　要不是林秀香是确实有事要忙，老爷子恨不得林秀香再多留几天，他好带着她去跟自己的老伙计们炫耀，这是他的小儿媳妇，不光漂亮，还孝顺贴心。 　　可比顾怀渝那个臭小子强多啦！ 　　“我感觉你二嫂和小姨，好像不太喜欢我。”飞机上，林秀香靠在顾怀渝的肩膀上，虽然告诉自己不要在意，但心里总有疙瘩。 　　顾怀渝握紧她的手，“她们的态度不重要，我喜欢你就够了，反正你以后是跟我一起生活。” 　　林秀香听着嘴角忍不住往上翘，手却想要抽出来，人也坐直了，“谁以后要跟你一起生活呀，我才不呢！” 　　暗示结婚又一次失败，不过顾怀渝并不气馁。 　　“是吗？但我想跟你一起生活，以后，一直。”扣紧手，顾怀渝把头靠在林秀香的肩膀上。 　　他头发扎在林秀香的侧脸和脖子上，林秀香笑容再止不住，大大地咧开，她把脸扭向了窗外，看向窗外的蓝天。 　　“那我勉为其难考虑考虑。” 　　作者有话说：全文完。 　　谢谢！！也抱歉！！！ 　　拖了这么久，终于写出了结局，非常非常地抱歉！ 　　谢谢一直等待的大家，爱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