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74年重生日常》 作者：槿妆 文案： 　　许家妮重生回到了1974年。 　　这一年，她爹跟一个城里女人好上了，伤心欲绝的妈妈相信了一个泼皮无赖，并打算跟他一起私.奔。 　　重生后的许家妮想，也许我该做点什么…… 　　女主有特殊金手指。 　　男女主双C，男主霸气，宠女主如 润物细无声。 内容标签： 情有独钟 种田文 重生 甜文 主角：许家妮 ┃ 配角：李朝阳及李家，许家两大家子 ┃ 其它：一对一，宠文 ============== 第1章 私奔 　　许家妮醒来的时候感觉到了冷，冷得她蜷缩在单薄的被子里不住地哆嗦，睁开眼，眼前一片漆黑，她脑子里嗡的一声，一个轱辘就爬了起来，这会儿眼睛已经能适应周遭的环境了，她看到了什么？一间破旧的小屋子，四处透风，糊窗子的纸被谁捅了一个大窟窿，冷风就从那里一股股地往里吹，她不得不无奈地接受一个现实，那就是她重生了。 　　看眼前这屋子，这状况应该是1974年，这一年，她老爹跟城里的女人好上了，她亲妈却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在一个凄风冷雨的晚上跟村里最不受人待见的老光棍二狗子私奔，被她奶，她叔，以及她爹在苞米地里给逮个正着，后来发生的事儿就顺理成章了，亲妈被赶出了许家，后妈一身光鲜，披金戴银的闪亮登场，从此，许家妮就成了后妈的眼中钉，肉中刺，说起来，她重生，也是拜这后妈所赐！ 　　头疼！ 　　她抱住头，努力克制着脑子里翻江倒海般涌来的前世记忆，但当她的视线落在炕边挂着的月份牌上，隐约看到九月二十八日，这日子让她想到了什么？ 　　没有犹豫，她三下两下把外套穿好，推开门出了屋，一阵冷风袭来，她寒颤连连。 　　看看天色，快要天亮了，幽蓝色夜幕上北斗七星在熠熠闪闪，她记起来了，对，就这九月二十八日的夜里，她亲妈罗惠瑛跟二狗子一起跑了。 　　“二强，你去隔壁村安寡妇家把你大哥叫回来，三子，你去村里把支书叫起来，再张罗一些人，你们一起往东山的棒米地里赶，那贱女人跟二狗子商定好了，在那里见面……”正房里传来许老太低低地声音，“这次管保让罗惠瑛滚出咱们许家，一个只会下寡鸡蛋的母鸡，早滚早利索！” 　　“娘，那支书娘子可是罗惠瑛的表姨呢！”这是许二强的声音。 　　“哼，我早就拿东西喂饱了她，她想不帮咱们也不成！”许老太恨恨地咬牙，“白瞎了我那一罐上好的麦乳精，那可是你大哥城里那头儿的孝敬老娘我的……我还没舍得喝一口呢！” 　　“好，那我去了！”许二强说着，就开门往外走。 　　身后跟着许三利。 　　“二强，那安寡妇是你大哥城里那个的干娘，你可得尊敬着点，别让人家说咱们老许家办事儿没分寸！”后头许老太跟出来，悄悄嘱咐许二强。 　　“嗯，知道了，娘！”许二强出门了。 　　院子当间他媳妇秀荣扯住了他，“你真要帮你大哥去抓大嫂的女干吗？” 　　“娘做主，我有啥办法！再说上次大哥城里的那个来，不是给你带了一套的确良的衣裳吗？你也收下了，咱们拿人家手短……”许二强说着，人就去开院门了。 　　“唉……造孽！”吴秀荣嘀咕了一声，厢房里传来儿子小聪的喊声，她匆匆进屋了。 　　许家妮从角落里闪身出来，她看看正屋许老太那屋的灯光被吹灭了，一股寒意就袭上心头。 　　她们娘俩在许家不受待见。 　　这也不全因为许大春的出轨，而是因为罗惠瑛从嫁入许家后就只生了一个丫头，也就是许家妮。 　　重男轻女的许老太一直盼着罗惠瑛能给许大春生几个大胖小子，谁知道，她生了一个丫头片子就再没动静了。 　　这事儿许家妮以为，生男生女那都是男人起关键作用的，关她老妈啥事儿啊？可那个年代的人根本不懂这些，只要女人生不出儿子来，那就会被千夫指，被婆婆指桑骂槐，甚至被逼着离婚。 　　罗惠瑛再无所出的重要原因是，许大春自从进城去工作了，七八年了，也没回来过夜过，如此状况，罗惠瑛就是想生，那一个人也生不出来啊！ 　　于是，她就硬生生成了许老太嘴里骂的只会生丫头片子的寡鸡蛋了。 　　看看天色，许家妮知道，得赶紧想办法阻止老妈跟二狗子私奔，这一世，老妈再被许家人给抓个正着，那她许家妮不是白白重生了一回吗？ 　　老天，我许家妮感激您让我重生，也定然会活出不一样的人生来，您就等着瞧吧！ 　　她很恭顺地对着天空拜了拜，然后撒腿就往东山跑。 　　罗惠瑛跟二狗子约好一起碰头私奔的地点就在东山下的苞米地里，这时节，苞米棒子成熟了都被掰下来运送回村了，地里只剩下了苞米杆子，等村里支书许旺财带大家把粮食都给收拾好了，苞米粒也打出来，公粮交了，再招呼着村民们上山，七手八脚地一起把玉米杆子给砍倒，这倒地的玉米杆子也是好东西，铡碎了能喂牛，最不济折断了还能烧火呢，所以，不能浪费。 　　一路跑到东山苞米地地边，许家妮就听到有人在里头轻声喊着，“狗子大哥？狗子大哥……”正是罗惠瑛。 　　许家妮暗暗庆幸，还好老妈没跟二狗子碰头了。 　　正想着，却听到苞米地那头有人在回应，“哎，惠瑛妹子，我在这里，你过来吧！”是二狗子。 　　“哎，好……”罗惠瑛听声儿就要往那头地边赶。 　　许家妮钻进了苞米地，三步并作两步往老妈那边凑，走得太急，两边的苞米叶子把她的脸都给划得生疼，但她顾不得了，到了罗惠瑛跟前，伸手就捂住了她的嘴，罗惠瑛忽然被人捂住嘴，惊吓之余就要挣扎，许家妮低低地一句，“妈，是我！妮子！” 　　“妮……子！”罗惠瑛震惊无比地呆立在那儿了。 　　这会儿忽然就从那头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还有人七嘴八舌在说话，听动静来的人不少。 　　许家妮明白，这是许三利找了支书带人来抓女干了。 　　她身边的罗惠瑛也明白咋回事了，被骇然的浑身筛糠似的在抖着…… 　　许家妮看看夜色下的老妈，脸色惨白，双唇哆嗦着说不出一个字来，她从心底里哀叹一声，想说，老妈啊，你既然如此胆小，那为啥还要受那二狗子的蛊惑啊！ 　　苞米地里的响动越来越大了，不时地有人喊着，“二狗子，你甭藏着匿着了，我看到你了……” 　　“就是，我也看到了，还有个女的……”有人附和着。 　　这种威胁把罗惠瑛给吓得两腿发软，几乎都要倒在地上了。 　　“妈，你就站在这里，别动，一动都别动，我过去看看……”许家妮小声地跟罗惠瑛说道。 　　“妮子，妈怕……”罗惠瑛死死地拽着许家妮的手，不肯松开，两眼里都是惊恐。 　　“妈，我来就是救你的，所以，你听我的，就躲在这里，不要动，也不要出声，知道吗？”许家妮的眼神亮亮的，里头充满了坚定，可能是这种坚定给了罗惠瑛力量，她咬紧牙，使劲点头，表示她听闺女的。 　　许家妮迎头就往二狗子的方向走去。 　　黑黢黢里，她看不到具体的人，就只觉得苞米地里影影绰绰的人不少，她正满脑子里琢磨着，要不要跟大家说，二狗子企图对自己非礼，自己不从，所以躲进了苞米地？可是，许老太绝对不会相信的，这可怎么办？ 　　走出去七八步，迎面就过来一个黑影，这个黑影见着许家妮，就急急地喊着，“大家都来抓吧，抓住罗惠瑛这个骚、女人，是她勾、引我的……大家快点来啊，我抓住她了……” 　　这是真真正正的临阵反水啊！ 　　许家妮听二狗子这样喊，撕碎他的心都有了。 　　但这会儿她知道武力解决不了任何问题，更何况，真动起武来，她不是二狗子的对手，咋办？ 　　她急得一脑门汗。 　　汪汪几声狗叫，从旁边窜出来两条狗，其中一条黑狗许家妮认识，是她奶许老太养的，是只公狗，另外一条似乎是条黄色的土狗，母的。大概许老太怕晚上抓不到罗惠瑛，所以就让许三利把她养的狗也带来帮忙，不曾想，这黑狗竟对黄母狗动情了，巴巴地往上靠，两条腿更是趴在黄狗的背上，准备成其好事儿。 　　许家妮看着逼近的二狗子，心里忽然就有了一个诡异的念头，若是二狗子这会儿就是那只黑狗就好了。 　　她的这个念头刚刚一闪而过，眼前立时就出现了一幕让她惊得说不出话来的景象，原本在她对面，准备扑来抓她的二狗子，忽然一转头就到了那黄母狗跟前，什么时候那只黑狗闪到一边了，倒是二狗子趴到了黄母狗身上，两只手紧紧地抓住黄母狗后背的皮毛，嘴里还呼哧呼哧地发出狗在动情时应有的声音，黄母狗自然是不情愿的，之前黑狗趴上去它还没那么大反应，这会儿竟变成了一个男人要跟它做某种好事儿，它哪里肯答应？所以就拼命地汪汪叫着，边抗议，边扭动身子想要把二狗子晃下去…… 　　二狗子这会儿似乎真对黄母狗有了浓厚的兴趣，他不管黄母狗怎么后腿蹬，前腿掀的，还大声叫着发出威胁的低吼，但都没有把二狗子给甩开。 　　黄母狗也是真急了，卯足了劲儿，往前一窜，顺势也就把二狗子给带出了十几步远。 　　正好就到了那些人跟前，带头的是支书许旺财。 　　“这……不是二狗子吗？咋……这贼头……”许旺财当了十几年的许家屯支书，也没见过这种场面，浅浅的月光下，被人踩踏得不轻的苞米地里，一人一狗正在玩得不亦乐乎，狗叫，狗动、情，这没啥好说的，那是人家狗作为动物的本性，但人呢？就二狗子这货咋也变成了动物，学着趴狗、腚了呢？ 　　在场的其他人也傻眼了。 　　许三利是带着许老太的命令来的，要第一个抓住私奔的大嫂罗惠瑛，可大嫂在哪儿？咋就只看到了一个想跟狗耍的二狗子呢？ 　　“三利，人呢？抓住了没有？”急急忙忙赶来的许二强扯了许三利一把，问道。 　　他身后跟着的是许大春和他城里的那个叫黄淑芬的女人。 第2章 缺德 　　“人？二哥，你是说二狗子吗？他……他跟咱娘养的黑狗好上了！”许三利有些忌惮地看了一眼许二强身后的许大春，讷讷道。 　　“你废话，我说的是大嫂！你抓住她了吗？”许二强一把揪住许三利，“咱大哥跟咱小……小嫂都来了……”家里有个大嫂，这城里的到底叫啥，许二强闹不清楚，索性叫了声小嫂。 　　他边说边冲着身后努嘴，那意思，你没看到大哥城里那女人也来了吗？这事儿办砸了，咋跟她交待啊？ 　　许三利的思路却没跟许二强在一个频道上，他看看许大春，再看看黄淑芬，“二哥，小嫂是啥意思？我还没娶妻啊？就是娶了妻，你也不该叫小嫂……” 　　“你……”许二强被他气得要抓狂，身后黄淑芬却一撇嘴，语气冷冰冰的，“哼，我说我不来，你非让我来，还说什么让我来看出好热闹，这热闹在哪儿呢？怪冷怪冷的让我来看你自家兄弟的笑话吗？许大春，我看你真是脑子进水了！”说话间，她扭身就走。 　　“淑芬，淑芬，你等下……”许大春一看急眼了，伸手扯住她，“抓住了二狗子，罗惠瑛那女人就一定在这附近呢，等下让二强跟三利好好搜下子，你放心，这次说啥也把她给弄走！” 　　这话一说，旁边看眼的就都明白了，敢情这是老许家大小子在故意滋事，想把旧人赶下堂，让新人粉墨登场啊！ 　　这也忒缺德了。 　　不过，这总归是人家老许家的事儿，他们跟着掺和也是没啥意思，所以，那些跟着许旺财来的村民们都开始往回走了。 　　“支书，您可不能走，您得留在这里给咱们当个见证，我家那女人她……她不要脸，犯了出墙的罪……”许大春把许旺财给拦住了，这一拦，手心里就有东西顺势塞入许旺财的手中。 　　许旺财没有拿起来看，但从那东西的软硬以及大小，他寻摸着是三张十元的票子。 　　三十块钱，当一个见证人，这买卖似乎划得来！ 　　是以，他停下来，也招呼几个村民留下，“你们回去也没啥事儿，就跟我在这儿瞅瞅吧！” 　　村民们哪儿敢违背支书的意思，所以，就留下了四五个人。 　　“二强，三利，你们就在苞米地里好好找找，我就不信了，那娘们还能插翅膀飞了，左右她就藏匿在这苞米地里，敢背着老子给老子戴绿帽子，她真活得不耐烦了！”许大春唠唠叨叨地骂着，那边黄淑芬嘟囔一句，“喂，你有完没完？我冷……” 　　“二强，把你的棉衣脱下……”许大春不由分说就去扒了许二强的棉袄。 　　“这什么味儿啊？”披着许二强的棉袄，黄淑芬一脸嫌恶。 　　许二强眼底有火气，但想想那套的确良的衣裳，再想想，这女人是城里的，他儿子小聪给村东头算命的先生可是算过了，是个读书的材料，这将来少不了要去城里读高中，到时候依仗老大跟这个城里女人的地方多了，所以，他思前想后就忍下了，冷风嗖嗖的，他浑身打嘚瑟，也没说一个不字。 　　兄弟俩就往二狗子那边走，到了跟前，一脚把二狗子从黑狗身上踹下去，“你个混蛋，谁家的人都敢沾啊？” 　　“汪汪！”那知道，回答他俩的却是两声狗叫，这狗叫是从二狗子口中发出来的，竟跟真的狗叫是一样一样的。 　　逼真的狗叫声把许二强兄弟俩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低低地骂道，“混账东西，你还真当自己是条狗啊！” 　　俩人说着，就往前走。 　　“呜呜……呜呜……”不曾想，没走两步，一旁的黑狗却奔过来，抬起爪子想要抓许二强。 　　许二强气得手一甩，再一脚，黑狗就被踹一边去了。 　　“混账东西，咋跟人似的，还想来拽老子的手啊？”他骂着。 　　“呜呜……” 　　“汪汪……” 　　身后，二狗子跟那只黑狗就一个劲儿地叫，人叫的是狗声儿，狗弄出来的却是人的动静，呜呜的，跟在哭似的。 　　这光景许家妮一直在看着。 　　不，她是有点看傻了。 　　她不过是冒出一个念头来，那二狗子就真的变得跟狗一样了，黑狗倒老实得跟人似的，这是咋回事？ 　　“爹……我妈听说您回来了，所以让我来叫您回家，我奶一直嫌乎我妈没给您生个儿子，我妈……我妈是想让您回去住几天……”听着许二强跟许三利要满苞米地里找罗惠瑛，许家妮知道，她得说话了，所以，几步到了许大春跟前，眼瞪着黄淑芬故作挑衅地跟她对视着。 　　“好啊，许大春，我说你焦急忙慌地回来呢，原来是想跟那黄脸婆生儿子啊，好啊，我走，倒地方给你和她生……”她信了许家妮的话，一般人都会信吧，按照正常情况来说，一个十四五岁的女孩子根本就编不出来这种话啊？ 　　“淑芬，你别走啊，这事儿我根本不知道啊，你知道我心里的人是你啊！”许大春急忙去拉，去劝。 　　但这回黄淑芬压根不信，死拖硬拽地就走了。 　　许大春哪儿还顾得上找罗惠瑛啊，跟在她身后追去了。 　　场面冷了下来。 　　“二强，这咋弄呢？”许旺财一见正主儿都走了，那他们还留在这里干啥？ 　　“支书，我……我也不知道啊！”许二强看看许三利，许三利更是一头雾水，兄弟俩傻在那里。 　　“二强，你这样，我先回去，等你大哥啥时候要我来做见证，我再来，这黑天黑地的，怪瘆人的！”许旺财说着，扭头就走，身后四五个人押着二狗子也都跟着一起回了。 　　“二哥，咱们咋办？”许三利在风中张望，四周的确是黑黢黢的，不远处就是村里的老坟地，据说，六几年的时候闹过鬼，一只无头鬼从地里钻出来，把过路的人都给栽到地里了，半截身体在地里埋着，就上身直挺挺的杵在那儿，看见的都被吓昏过去了。 　　“还能咋办？回啊！”兄弟连心，许二强也想到了那个闹鬼的典故，说了这话，撒腿就跑。 　　不大会儿，这兄弟俩就跑没影儿了。 　　许家妮急忙跑回地另一头，“妈？”她轻声喊着，身后一阵冷飕飕的，她下意识地回摸了一把，整个后背都被汗水给浸湿了，这会儿被夜风一吹，跟周身被浇了一盆凉水似的。 　　“哎，妮子，我……我……站不起来了！”罗惠瑛跌坐在地上，这会儿话都说不利落了。 　　“妈，你听到二狗子的话了？” 　　“嗯，那个挨千刀的骗子，他说，他可以带我去城里过好日子……哎，我也是……是被你爹伤透了心，这才信了他，我……”罗惠瑛一脸的愧疚。 　　“妈，这些话，咱们以后再说，这会儿咱得赶紧回去！”许大春若是没追上黄淑芬，这会儿一定火冒三丈地赶回许家了。 　　要是他发现她们娘俩不在，那就坏了。 　　许家妮扶着罗惠瑛，娘俩深一脚浅一脚地就往回走。 　　眼见着快要到村口了，却忽然就看到一帮人从村东往村西赶，其中一个人说，“支书，我大哥可是说了，这都什么时候了那女人不在家，分明是出去私会野、男人了，这我大哥绝对不能忍，所以请您过去做见证……”这是许二强的声音。 　　“这事儿准成吗？二强？可别跟二狗子那苞米地里的事儿似的……”许旺财真有点光火了，这一晚上都被许家人折腾着。 　　“这回准成，您想想，我跟我大哥都敲了半天门了，那院门都不开，不是不在家是啥？您就放心吧，我大哥可是个爽快人，不能让您白忙活……”许二强讨好地说着。 　　“嗯，知道大小就中！”许旺财知道后期许大春还是会有所表示，所以就按下火气，跟着许二强往村西去。 　　老许家大宅就在村西。 　　许家没分家，许家三兄弟，还连带着因为离婚带着三个闺女一起住在娘家的许家大闺女许芹儿，大家都是住在一个院里，不过在去年，许老太寻了个茬口，就把罗惠瑛娘俩住的那栋破屋子给用石头圈了起来，还严令罗惠瑛没事儿不准到他们大家住的大院子里去，说是罗惠瑛身上有晦气，别带给家里其他人。 　　其实说白了，就是懒得见这娘俩，做好吃的也不想着惠瑛娘俩，他们每每都是吃独食的。 　　若不许大春怎么就能一而再，再而三地能把城里的黄淑芬带到许老太跟前献殷勤呢？ 　　许家妮跟罗惠瑛躲避在一旁的草垛边，听着许二强的话，娘俩都有些慌神了。 　　出门前许家妮是把小院的门锁上的，可是，这帮人若是把门砸了，进去看她们真的不在家，那罗惠瑛可就说不清楚了。 　　咋办？ 　　罗惠瑛吓得一点主张都没有了，瞪着一双黑漆漆的眼睛看着闺女，“妮子，咋办？我怕……” 　　许家妮一时也想不出啥好法子来，刚想说，实在不成，咱们跟他们拼了，这话还没说，旁边就跳出来一个人，那个人近前一步，拽着罗惠瑛道，“快，跟我走……” 　　“你谁？”许家妮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就要砸。 　　“妮子，是我，张憨子！”他一把握住了许家妮的手腕子，借着浅淡的月光，许家妮看清楚了，来人果然是张憨子。 　　这个张憨子的来历是有些曲折的，说来话长，不过现在许家妮一点不想知道他是怎么来的，就想知道，他要做什么？ 　　“你们跟我走，我保证比他们先到！”这话一说，张憨子拉着罗惠瑛就要跑。 　　但没跑出去一步，罗惠瑛就倒在地上了，她痛苦地呢喃着，“我……我的腿走不动道儿了……” 　　显然，她这是被吓的。 第3章 立场（修） 　　“妈，咱们再不回去，就真的掉进他们的陷阱里了！”许家妮急得直挠头。 　　“都是妈不好，拖累我闺女了……”罗惠瑛挣扎着想从地上站起来，但半道儿又跌倒了，她低低地哭了起来。 　　“惠瑛妹子，对不住了！”一旁的张憨子忽然就蹲在罗惠瑛的跟前，“妮子说的对，不管怎样都不能让他们把脏水泼到妹子身上，咱们走……” 　　“这个……”罗惠瑛的脸腾地就红了。 　　这辈子除了许大春，她还真没跟别个男人有过亲密接触，就是二狗子再怎么忽悠她，她都坚持住了最后的底线，说等去了城里再说。 　　现下，她真的能爬上张憨子的背，让他背自己？ 　　“妈，来不及了……”许家妮看得出来张憨子不是个恶人，他这是真心实意地帮他们娘俩呢。 　　唉！ 　　罗惠瑛叹息一声，爬到了张憨子的背上。 　　张憨子果然好脚力，背着罗惠瑛也跑得飞快，转眼间，他就从村后的山道赶到了许家大宅的后头，许家的院墙比一般人家的要高，原本许家妮以为他是要翻墙而入，但他却到了院墙的东南角那里，在墙壁上摸来摸去，像是在找什么，几分钟后他不知道扣动了哪里，就听吱呀一声，一道小门出现了。 　　许家妮难以置信地看着这道突兀出现的小门，“我怎么不知道这里有道门？” 　　“呵呵，许家人好像都不知道……”张憨子憨憨地说道。 　　“那你……”许家妮刚想问，却马上意识到现在不是讨论这个的时候，张憨子飞快地奔进了小门，让许家妮耿吃惊的是，这道小门竟是直通她跟罗惠瑛的那个小院的。 　　这个小院是早些年间，许家老太爷住过的房子，已经有了七八十年的光景了，后来许家儿子们纷纷围绕着这个小院建了不少新房，这个小院也就在老太爷死后一直被闲置着，近几年，因为罗惠瑛不被许老太待见，所以才被逼着住了进来。 　　由此看，许老太不知道这个小院院墙那里其实有一道通往后面的小门，也是有情可原的，因为那老婆子压根就不会在意这个荒废的小院。 　　张憨子把罗惠瑛放在了院子里的竹椅子上，他就飞快地从小门跑出去了，临了还不忘把小门轻轻合上了。 　　许家妮看了那小门所在的位置，竟看不出什么破绽来，不觉暗暗吃惊，这是一道隐形门。 　　转而她想到了一个问题，那么这道隐形门，张憨子是怎么知道的？ 　　砰砰砰！ 　　就在这时，一阵敲门声响起，紧跟着就是许大春的喊声，“罗惠瑛，开门！” 　　“妈，你得去开门，而且一定得保持镇定，就跟刚睡醒了一样……”许家妮急忙小声嘱咐罗惠瑛。 　　“妮子，我……我腿抖得厉害！” 　　“妈，你若是想要堂堂正正的做人，那就必须站起来，去开门……不能让他们看出一点问题来。妈，人活着，最重要的就是名声，就是尊严，我们虽然穷，但是一定得守住该守住的！”黑暗中，许家妮的眼睛亮亮的，跟星光一样。 　　“嗯，妈听你的！”罗惠瑛咬紧牙，一用力站起来、 　　许家妮对她露出鼓舞的笑来。 　　“为了我闺女，我得堂堂正正做人！”罗惠瑛深呼吸一口气，然后迈开双腿，很淡定地走到门口，刚把门栓拉开，一帮人就涌了进来，“你……你们作甚啊？大春，你回来了啊？太好了，娘老说咱们没儿子不成，今儿个你回来，就别走了，成吗？”罗惠瑛边说，边露出娇羞的表情来，把许大春身后的黄淑芬气得伸手揪住了许大春，“许大春，你是不是想要脚踩两条船啊？” 　　“大春能脚踩八条船，那是他的本事，我都不介意，你叨叨些什么？不过，大春，她是谁啊？哎呀，我记得前天娘说家里来了个妖里妖气的女人，手边还带着个男娃，说是你的，咋，这就是她么？” 　　罗惠瑛这番话一说，许家妮都要鼓掌叫好了，心道，这就是我娘，厉害！ 　　果然，黄淑芬对着许大春又是骂又是打，众人跟前，许大春就差给她跪下了。 　　“大春，你这是闹哪一出啊？看看人家惠瑛不是好端端地在屋里头睡觉吗？”一旁的许旺财不耐烦了，心道，你许家什么玩意啊，急着往人家罗惠瑛头上扣屎盆子，你们是急出神经病来了吧？这一晚上闹腾的…… 　　他气嘟嘟的转身要走。 　　许家妮往前一步，甜甜地叫了一声，“支书爷爷，我想麻烦您给我开一张去公社办事的介绍信。” 　　“额？妮子？你一个女娃娃家有啥事跟大人说，正好你爹也回来了，你跟你爹说说吧，这公社哪儿是谁想去就能去的？”许旺财没把妮子放眼里，依旧要走。 　　“支书爷爷，那俺只好硬闯了！” 　　许家妮这话惊动了四周，许旺财看着她，“妮子，你一个小丫头咋能这样胡搅蛮缠呢？” 　　“叔，妮子想做的就是我的意思，还请您看在我姨的份上给我们娘俩做主啊！”罗惠瑛说着，眼圈就红了，“叔，您也见了，我这还在呢，人家就把小妖精带回来了，我……”她说着，就低低地哭了起来，哭得声音不大，但是双肩抖动得厉害，任谁也看得出来，她是极力地克制着，不然一定会嚎啕大哭的。 　　大家都看向黄淑芬跟许大春，目光冷冰冰的。 　　这也太欺负人了！ 　　“整天就知道哭丧，难怪我家老大不乐意回来呢？”许大春正尴尬着，许老太出现了，他一把将儿子拽到了身后，眼神怨毒地盯着罗惠瑛娘俩，“絮叨什么？倒不如你跟大春干干脆脆的离了，那样谁也不碍着谁的道儿！” 　　“离婚？呜呜，娘，您咋能说出这种话来呢？好歹我是你们家明媒正娶的儿媳妇，这妮子还是大春的骨肉啊，您咋能这样说？我……我原本还指望着您能看着妮子不能没爹的份上帮着说和说和呢！呜呜，娘……娘……”罗惠瑛到了这一步，也算是明白了，她再傻下去，就会被许家人给欺负的骨头渣儿都不剩了，所以，她暗中攒了股劲儿，竟就跟演戏似的，又哭又闹，把旁边看眼的人那同情心都给撩了起来。 　　有人就议论着，“这许老太也太不地道了，咋能劝儿子离婚呢？” 　　“就是，古人说，宁拆一座庙，不毁一桩婚呢！”有人附和着。 　　“妈，您甭哭，我知道我爹是不会不要我们的，虎毒还不食子呢！对吧，爹？”许家妮眼巴巴看着许大春，问了这句。 　　许大春被问住了。 　　碍着那么多村人的面儿，他再厚颜无耻，也说不出抛妻弃女的话来啊，一时就懵在那里。 　　“臭丫头，别跟你爹说些没用的，你说吧，你想咋样？”许老太见离婚这事儿眼巴前是办不到了，那就想把这娘俩赶出去，眼不见心不烦。 　　“奶，咱们村分粮食规定是细粮每人十斤，粗粮玉米是二十斤，红薯八十斤，这是按照人头来分的，我跟我妈也不多要，就请奶把我们俩人的分给我们就成！肉票，布票，粮食票这些呢，也一样把我们两人的份儿分给我们，支书爷爷在这里呢，我相信具体数目，奶您是不会糊弄我们娘俩的？”许家妮这话一说，险些就把许老太给气得昏死过去，啥？她们还想要来分家里的粮食跟票儿？门儿都没有啊！ 　　“不可能！村里是分的粮食是许家的，姓许的才有资格！而且分粮食是在年初，这都快年尾了，我上哪儿弄那些粮食给她？” 　　“奶不答应，那支书爷爷，您说呢？”许家妮转头看着许旺财。 　　许旺财心道，小丫头，你也不琢磨琢磨，我许旺财会为了你跟你娘这两个在许家屯没根基的人得罪老许家上上下下吗？何况听说许大春在城里找的这个女人，可不是个简单的，上头有人罩着呢，不然许大春能死心塌地地跟她好吗？ 　　是以，他没吭声。 　　这个时候，其实没吭声就已然是表明了立场了。 　　许家人都面上露出得意之色来。 　　尤其是许老太那一脸的老褶子都要笑开了，她冷哼一声，“罗惠瑛，看看你都把妮子教成什么样儿了，她眼底哪儿还有长辈？一个小丫头片子在这里跟长辈谈分家，简直是忤逆不孝！” 　　“既然支书爷爷作难不好管，那好吧，我明个就学学刘三姐告状，去闯闯公社找人说理吧！”说着，她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来，纸上密密麻麻写满了字，“这个是我早就写好的给公社书记的信，其实我写的内容大家都知道，无非是我爹脚踩了几条船，回家来逼着我妈离婚，我奶呢，想要把我们干干地赶出去饿死，一点粮食不给！哦，支书爷爷，我可是在信里表扬您了，夸您是村里的好领导，村民受的任何委屈您都管，您都能处理得可好了……” 　　这个…… 　　许旺财的老脸微微泛红了。 　　“妈，这天也亮了，您在家里等着吧，我去趟公社……”许家妮说着，就要往外走。 第4章 朝阳 　　“家妮，你等下……”许旺财急忙叫住了她。 　　“支书爷爷，咋啦？没事儿，您放心，我在信里可是夸您来着！”许家妮眨巴着大眼睛，看着许旺财。 　　许旺财脸色很难看，啥夸奖啊，你那是夸奖吗？说什么，我啥事儿都能处理的好好的，能处理好了，你还去公社里找领导啊？ 　　“老许家的，既然你不同意把粮食分给妮子娘俩，那你就得对人家好点，你看看妮子她们都吃的啥？”他扫了一眼内屋锅台上，放着一碗没吃完的野菜粥，哪儿有一点米粒都是野菜，再看看妮子跟她娘的脸色，那就是活生生的菜色啊，他眼神如刀子似的盯了一眼徐老太，“都是一家人，咋就不能好好相处？古话说，家和万事兴，别等着被人戳脊梁骨，说你们错待了亲生骨肉，挨了千人指，你们才觉醒！” 　　“哎呀，支书，我们真没亏待她们……”许老太哭唧唧的，想要哭诉。 　　被许旺财一句话怼回去，“没有亏待？那我不管了，你就擎等着大春被公社派出所的同志来提溜走吧，这伤风化的事儿，眼下抓的可正紧呢！” 　　啊？ 　　许老太哑口无言，看看许大春，许大春后头的黄淑芬下意识地往后躲。 　　但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更何况他许大春这是明目张胆地带着情、妇在人家正房娘子跟前嘚瑟，简直是过分。 　　旁边有人不屑地啐了一口，道，“对啊，既然不想分粮食给惠瑛娘俩，那就得给人家吃饭，不能欺负人家惠瑛娘俩，可怜见的……” 　　“就是，若不干脆把这边的几间大瓦房也分分，让人家娘俩住那七八十年的老房子，你们也狠得下心去！”有人这话一说，许老太被吓得浑身一个激灵，她意识到，如果她再不答应估计她那几间大瓦房也剩不下了，所以，她一咬牙，一跺脚，道，“成，以后她们可以到正屋来吃饭，但有一样妮子不能上学了，我们家就指望着老大在城里赚点钱养活这一家老小，哪儿经得起她一天到晚的要这个学费，那个书本费的，再说了，一个小丫头片子，再上学又能咋样，到头来，还不是围着锅台转的货？！” 　　“奶，这您可说不了算，现在国家提倡全民教育，谁若是敢不让我上学，那不用我去公社找领导，学校校长就来找家长了，我爹可是远近闻名的能赚钱，不会连我的学费都交不起吧？再不就是我爹拿回来的钱奶您都收了，不想给我交学费？”许家妮不急不缓地说了这番话，许老太老脸都挂不住了，“我……我收什么了？你爹拢共交了那么点钱回来，我……” 　　“嗯，奶，我理解您，您把持这一大家子也是不易，昨儿个我槐花姐、春花姐她们三个穿着新衣裳给我看，我还夸她们好看来着呢！奶，我槐花姐可说了，您跟我爹去了趟城里，光给她们买衣裳就花了二十多块钱呢！奶，我学费一年也用不了二十块呢！” 　　许家妮这话说得貌似无意，其实听着的人都瘪嘴了，冷眼瞅着许老太，什么人啊，把人家老大赚来的钱都贴补她自己个儿闺女的孩子了，人家老大的孩子要读书，她倒嚷嚷着没钱交学费了，这也太不是人了！ 　　“许家的，本来我不想多说什么，这是你们老许家的事儿，但这为人做事不能太过分，这妮子的学必须上，谁敢让她下学，我要谁好看！哼！”许旺财恼了，折腾到天亮，除了那三十块钱，他什么好处也没捞着，还险些就被一个小妮子给告到公社去了，真那样可算是把他的老脸给丢尽了，这都是老许家这老娘们搞出来的事儿，可恶…… 　　他狠狠瞪了许大春一眼，丢下句，“你没事儿也别光在城里耍，回家来看看妮子，这是你亲闺女！”他就走了。 　　“他叔，你这就走了啊？”许老太在后头讪讪然一句，许旺财也没回应。 　　见支书都走了，围着的村民们也都散去各回各家了。 　　城里来的黄淑芬见不但没把罗惠瑛赶走，反而被人给背后骂了一通，她气得扭头就走，许大春不敢耽搁，马上追去认错了。 　　许老太气哼哼地瞪了妮子娘俩一眼，要转身走，许家妮比她动作快，眨眼间到了她跟前拦住了她，“奶，我要吃早饭，然后去上学……” 　　“吃什么吃？长了张嘴光知道吃！”许老太恨不能掐她两把。 　　“奶，我这嘴可不单单能吃饭，我还能去公社跟领导们聊天呢……”这话就等于是威胁了。 　　许老太的脸色骤然变了，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一句，“你等着……” 　　“哎，奶，您甭给我做特别的，就跟我槐花姐她们一样就成！”许家妮声音欢悦，奶也叫的甜，但只有许老太知道，她越这样叫她，她越是恨这个丫头，恨不能把她一脚踹出许家！ 　　但是她不能，许旺财那话里可是有话的，家妮跟罗惠瑛她都不在意，但村支书可是得罪不起的，这村里派活儿，队上年底分粮食，还有她家三儿还没媳妇呢，三儿没媳妇就是因为在队上没个好活儿，她正准备着让老大在城里买点啥拿得出手的东西，回头给许旺财送过去，也好让他给三儿安排个好活儿，凑合着把媳妇娶回来啊！ 　　所以，许旺财让她好生对待妮子，她就得照办，不然妮子这个丫头虎了吧唧的，再跑去许旺财那里一说，他家里那婆娘可是罗惠瑛的表姨，若不是罗惠瑛实在是没啥东西去讨好她汪娟，就那女人，能听她许老太的？ 　　很快，早饭就做好了。 　　许家三儿三女，三个儿子不用说了，许大春就一个闺女，也就是许家妮，许二强呢，一儿一女，儿子小聪刚五岁，闺女秀儿七岁，这俩都还没到上学的年纪，就许家大闺女许芹儿因为生了三孩子都是闺女，被婆婆逼着跟男人离婚了，带着三闺女住在娘家，这三闺女槐花、春花、荷花都上学，每天早上，许老太都要起早给三外甥女做饭，饭还都是精细的，用她的话说，这三个丫头读书用脑，那必须得补！ 　　补，非鸡蛋莫属。 　　所以，每天早上槐花他们的饭桌上都有三个鸡蛋。偶尔会有四个，多出来的一个给了老二家的小聪，小聪挺聪明的，嘴巴又伶俐，一口一个奶叫的可甜了，许老太听了受用，所以就小聪在吃食上就格外的亲厚。 　　“奶，我来不及了，早上要去找老师背课文，先走啦！”许家妮过来说了这话，又从饭桌上抓起两个熟鸡蛋就跑了。 　　“姥儿，我的鸡蛋……”许芹儿这三个闺女，荷花最小，眼见着自己跟前的红皮鸡蛋不见了，她哇的一声就哭起来了。 　　槐花终究是大，心眼多，赶紧就把桌上剩下的一个鸡蛋攥在手里，“姥儿，我也先走了……”她也跑了。 　　就剩下春花跟荷花这俩脑筋转得慢的，坐在那里，你哭我也哭。 　　“那个挨千刀的贱丫头咋就这样快？”许老太看着哭得俩外甥女，气得不行，转头对着小院喊，“罗惠瑛，你个贱货，快点滚过来……”她心里压着火呢，不找罗惠瑛发泄了，她哪儿能舒坦？ 　　“哎呀，奶，我妈出工去了，您找她，等晌午吧！”许家妮背着绿书包从小院里跑出来，她是回去给老妈送鸡蛋的，送完了就让老妈从后面小门溜了，早就算定了为了这两个鸡蛋许老太得找老妈的麻烦，果然！ 　　她心里琢磨着，幸亏后面有道小门！ 　　“去出工了？我咋没看到她出门啊、娘，那贱货就是不想出来见您呢！”许芹儿听到俩闺女哭，就急急忙忙出来，一看桌子上没鸡蛋了，立时就明白了，对着许家妮就嚷嚷上了，“真是贱人养贱货，许家妮，你多大了还抢别人的鸡蛋？” 　　“呵呵，大姑，您多大了，不都还住在娘家？我奶说了，这许家的好处就姓许的能得，荷花跟春花可不姓许呢！”许家妮说了这话，就跑了。 　　身后传来许芹儿骂骂咧咧的声音，但许家妮却不在意，挨几句骂，自己跟老妈都有鸡蛋吃，划算着呢！ 　　-- 　　庙豇初中，是这十里八村唯一的一所中学。位于许家屯的隔壁庙豇村西头的河岸旁边，校舍都是平房，一排平房就是一个年级，以一条石板路为间隔，两边分别四排房子，最前面是初中一年级，依次往后，第三排是初三，最后的一排房子是教师办公室以及总务处等用场。 　　许家妮上初三，成绩不但是班级前面，在级部也是前五名的学生，考高中她是没问题的，问题就是她能上一个什么样的高中! 　　她跑进了初三一班教室，刚坐下，同桌丛美媛就很神秘地跟她说，“家妮，你知道吗？咱们学校要来一个转校生！” 　　“哦。”许家妮有点困，能不困吗？一晚上都在跟老许家一家人斗智斗勇。 　　“家妮，你咋一点都不关心啊？”丛美媛惊讶地看着她。 　　“我干嘛要关心？转校生是老虎？能吃了我？”许家妮脑子里其实在盘算着晚上她们就要到大屋那边吃饭了，许老太一定不舍得给他们吃好的，不成，还得使用今早上的法子，出其不意，拿了好吃的就跑，反正奶的脚小，追不上她。 　　如此想着，她就嘴角微弯起，露出一抹纯真的笑意来。 　　正在这时，班主任周学东从外头进来，他并没有跟往常一样直接到讲台上板着脸教训大家，而是边走，边往一边退让，“李朝阳同学，你看看吧，我们班虽然位置有点偏后了，光照不是特别好，但我们班……”他话说到这里就停住了，脑子里急速地在想，初三一班到底有啥特大的优点能留住这位转学的李朝阳！ 　　教室外头站着几个人，都是一身军装，目光凌然，他们一眼都没看周学东，他们一直注意的是李朝阳的面部表情变化。 　　李朝阳已经把这所学校里全部的班级，从初一到初三都给看了个遍，一个也没看上。 　　这个似乎也……不咋地！ 　　因为他的眉头皱起来了。 第5章 第一印象 　　“算了，咱们还是回去吧，让朝阳到城里去，最多安排一个人每天负责接送……”其中一个穿军装的男人低低地对另外一个说道。 　　“嗯，也只好这样了……”另外一个人点点头。 　　他们的对话落入了周学东的耳朵里，他的心都凉了，要知道今儿早上校长可是在临时会议上强调了，不管是哪个班级，只要能把李朝阳给留1下，哪个班级的班主任今年年底的奖金最少多一百块！ 　　那可是一百块啊，能买多少粮食啊！ 　　周学东所教的初三一班在学校最后一排的最边上，本来他心里还不满，觉得前头那些班级一定能把李朝阳留住，自己是没戏了。 　　可是没想到，李朝阳竟就一个班级也没看上，最后到了他们班！ 　　周学东暗中求老天保佑，一定把这个一百块的财神给留住啊！ 　　但眼下看，好像是不可能了！ 　　他蔫头耷拉脑了，心里暗中疾呼，一百块啊，我的一百块飞了…… 　　“张叔，赵叔，我就留在这个班吧！”忽然，李朝阳说话了，声线略略带一些沙哑。 　　张恒跟赵世鼎两人惊讶地对视了一下目光，屋子里的周学东先是一怔，而后就是狂喜，“李朝阳同学，你能选择留在我们初三一班，这可真是明智的选择啊，我们班可是全校最好的一个班……” 　　“老师，你是说你班的位置最好？” 　　李朝阳嘴角抿出一抹嘲讽的冷笑，他看都没看周学东，其实，从一开始他的目光就着落在一个人的身上，那个人穿着一件蓝色的小褂儿，领口那里绣着一朵红色的小花，看着挺别致的。裤子是黑色的，洗得裤脚都泛白了，脚上的是黑色布鞋，家做的那种，脚尖那里还破了，被人巧手用黑线勾出了一个图案盖住了破洞。 　　“呵呵，我的意思是初三一班的同学们都是最好的，他们最热情，最友爱，最……”周学东的话没说完，李朝阳就不耐烦听了，他径直走到了许家妮的身后，那里有一张空桌子，他大咧咧地过去，先在许家妮跟前停住了，低头看着许家妮，近距离比远距离看，这小丫头更好看了，瓜子脸，唇红齿白，水汪汪的大眼睛，翘起的小鼻子……似乎书里用来形容女子好看的词汇都能用在她身上，李朝阳嘴角扬起了一抹弧度，对着许家妮就伸出了手，“你好，我叫李朝阳，是新来的转学生，请多多关照！” 　　“额？……欢迎你！”许家妮正在谋算咋样把晚上许家饭桌上的好吃的拿到手，身边很突兀地多了这样一个大个子，她先是一怔，而后本能地说了这话，但人却是往后缩的，握手的礼仪似乎都是大人们之间才有的，她还是小孩子，虽然他看起来已经不是了。 　　个子都比她那没良心的老爹高了，咋还来读初中呢？ 　　她纳闷。 　　不过，这似乎跟她没什么关系，两世为人，她多了一个最大的优点，那就是想不通的事儿不想，做不来的事儿不做，她这一世就为自己和老妈活，别人都靠边儿。 　　“呵呵，看看朝阳同学多有眼光啊，咋一眼就看出来许家妮同学是咱们班上学习最好的呢！张同志，赵同志，您们就放心吧，我会让许家妮同学好生照顾朝阳同学的，互帮互助是我们班的优良传统呢！” 　　周学东一脸讨好的笑说着。 　　我照顾他？ 　　许家妮仰头看着高出自己一个头的李朝阳，有些呆愣。 　　“朝阳，你确定要留在这个班里？”赵世鼎进来，轻声问。 　　“不然怎样？你们回吧！”李朝阳声音很冷淡。 　　赵世鼎脸色有点异样，但没说什么，转身要走，李朝阳又说，“我就不回去住了，你们给我安排到……她村里就成！” 　　“这个……似乎不行？”赵世鼎看看张恒，张恒暗中摇头。 　　“不行那我就回家！”李朝阳这话一说，赵世鼎跟张恒脸色都变了，“行，我们安排……小同学，你是哪个村的啊？”这话是冲着许家妮说的。 　　许家妮一脸愕然，还没回答，她旁边的丛美媛就说道，“叔叔，我们是许家屯的，我俩一个村！” 　　“哦，好，谢谢！”赵世鼎跟张恒都出去了。 　　一上午，许家妮都在认真地上课，她前世学习也挺好的，后来考上了大学，可恨的是已然成了她后妈的黄淑芬听说上大学要一大笔的学费，说什么也不让她去上，许大春听黄淑芬的，就把许家妮的大学录取通知书撕了，许家妮哭着跑出了家门，不小心在穿马路的时候遇上了车祸，结果就这样重生了。 　　这一世，许家妮更清楚，她必须得考上大学，而且最好是比前一世还要好的大学，那样她就能走出许家屯，不，是带着老妈一起走出去，再也不回来了。 　　学费，这一世也是个大问题，虽然许大春一时半会儿的还抓不到老妈的把柄，跟老妈离婚，但估计她真考上大学，许大春照旧不会让她去念，所以，她得提前想法子赚学费！ 　　丛美媛是班里出名的小喇叭，消息一向是最灵通的。 　　李朝阳不过在初三一班上了两节课，丛美媛就带来了关于他的准确消息，据说，他的父母都是神秘人物，他呢，现在已经十七岁多了，按理早就初中毕业上高中了，但好像是说他在他们那个地方出了一点事儿，这才被接到这里来，好像也不是想让他学习考高中大学什么的，就是想让他有个地方待，不惹事，稳稳当当地度过一段时间。 　　丛美媛压低了嗓音把她打听来的消息都跟许家妮说了。 　　说完之后，她目光定定地看着许家妮，许家妮一脸的无所谓，她有点生气了，“家妮，你咋这样啊，人家可是费了好大劲儿才打听来的第一消息，你咋没反应啊？” 　　“你想我有什么反应？他就是月亮上来的，跟我也没关系，美媛啊下节课数学小考，周老师说了，如果不及格，那可是要叫家长的！” 　　啊？ 　　丛美媛大惊失色，“坏了，我忘记啦！家妮，你得赶紧帮帮我，给我讲几道题？” 　　看着她慌慌张张的样儿，许家妮乐了，“咋啦，又不是第一次被叫家长，你至于吗？” 　　“叫家长我才不在乎呢！”哪知道丛美媛一脸的不以为然。 　　“那你慌什么？”许家妮不解。 　　“李朝阳同学就坐在咱们后头，他一定是因为某种原因才坐到我们后头的，所以，我不能给他一个学习不好的印象，我这次一定要及格！”丛美媛边说，边拿眼睛余光很小心地瞥着后头的李朝阳，而后脸色微红，小声嘟囔着，“家妮，你说他是不是因为我好看才坐到后头的？” 　　“啊？这个……有可能。”许家妮看了美媛一眼，个子矮胖，脸也胖嘟嘟的，要说句夸她的话，一定是可爱，不是好看。 　　“所以我要努力及格，第一印象是最重要的……” 　　“你可真是的……”许家妮无语了。 　　事实证明，临阵磨枪的确是有效果的。 　　许家妮用了课间十分钟抓紧时间给丛美媛讲了三道题，好巧的是考试的时候，这三道题都在其中，于是乎，本学期数学上丛美媛同学第一次光荣地及格了。 　　这连周学东都觉得纳闷，他拿着卷子到丛美媛跟前转了几圈，“丛美媛，你及格了，明天把你家长叫来！” 　　“啊？老师，不会吧，我及格了您也要叫家长啊？”丛美媛大惊。 　　“把家长叫来，我跟他说说，让他回去好好奖励你！”周老师这话说完，丛美媛舒出一口气，“原来是这个啊，老师，您可吓死我了……” 　　许家妮没忍住，笑了。 　　其他同学也都笑起来。 　　这一天丛美媛的情绪都处在亢奋状态，时不时地偷偷往后看，班里其他的女生也都跟她情况差不多，有事儿没事儿地就往许家妮这边来，有问她问题的，有跟她借笔的，更有甚者只过来跟她说一句，家妮，你今天梳得头发有点乱…… 　　她们其实都是为了靠近李朝阳来的，这一点，许家妮很明白。 　　她有些讨厌坐在她后头的这个新来的，他搅乱了她安静的学习生活，同时，她老是觉得身后有一双灼灼的目光一直盯着她，让她有种锋芒在背的感觉。 　　快放学的时候，她发现许旺财来学校了。 第6章 闹事 　　他跟校长还有班主任周老师说了些什么，三个人神情都是很慎重的，放学铃铛一打，周老师就带着许旺财进了初三一班，他们还没说话，李朝阳就晃悠着高大的身躯走到了许旺财跟前，淡淡然道，“您就是许家屯的吧？” 　　“对，我是许家屯的支书，我来呢，是专程来领你回村！”许旺财神情十分的谦和，可以说是很恭敬。 　　许家妮有些不解，她记忆里许旺财在许家屯可是能只手遮天的人物，村里的事儿他说一不二，根本没村民敢跟他叫板，这不单单因为他是个老支书，还因为他小舅子在公社当了个小官儿，这个小官儿据说挺有实权的，所以村里不管谁有啥事儿，求动了许旺财，也就求动了他公社里的小舅子了，这事儿就八九不离十的成了。 　　所以，许旺财在村里一直都是以土老大自居的。 　　见谁态度都是高高在上的，但今儿个不一样了。 　　“咱们走吧……”李朝阳也没客气，看他笃定的神情应该是早就知道了会有这样的结果，所以他跟许旺财说了这话，但眼光却是看向许家妮的，“喂，一个村的，你不走吗？” 　　许家妮没想到他会跟自己说话，而且说的那语气十分的随意自然，就跟他和她真是一个村的一样。 　　他的嘴角抿着一抹笑，这笑有点玩世不恭的意思。 　　她不太喜欢。 　　正犹豫着怎么回答，嘴快的丛美媛就一把把她拽起来了，“走啦，走啦，家妮，咱们又多了一个同伴，多好啊！”她应该是打心眼里高兴的，那鼻子眼睛都笑得挤到一起了。 　　许旺财在这里，许家妮也不好意思说别的，只好低着头跟在他们后头走。 　　前头许旺财一路走着，就一路问李朝阳，什么觉得庙豇中学咋样啊？什么咋知道我们许家屯的啊？问了足足有七八个问题，但李朝阳一个也没回答，弄得老旺财支书十分的尴尬，干咳了几声后，回头问许家妮，“家妮，你奶对你咋样了？好些了吗？” 　　这话似乎引起李朝阳的兴趣了，他歪着头问了句，“她奶对她不好？为什么？” 　　“唉，李朝阳同学，你是不知道啊，这个乡下的老婆子啊她观念陈旧，事儿还多，这家妮的爹妈呢就生了她一个闺女，这不就是嫌弃她不是个孙子吗！”见李朝阳主动问自己问题，许旺财这个兴奋，点数着就把老许家家里家外的那点事儿都说了。 　　许家妮想要阻止的，她不喜欢让一个外人知道自家的情况，但许旺财话匣子打开根本就刹不住车，这一路也没嘀咕别个，就说老许家的事儿了，好在，他只说的许老太跟许大春怎么冷落妮子母女俩，并没有提及昨晚上关于老许家捉女干的事儿，这让许家妮松了一口气，左右是说老许家的坏话，她也懒得理会。 　　再说了，事实如此。 　　到了村头，早有几个人在那里等着，许家妮一看，似乎这几个人都是村里大队部的大大小小的干部。 　　“家妮，他们都是来迎接李朝阳的吧？”丛美媛也觉得这事儿有点谱儿大了。 　　“不知道！我回家了。”许家妮惦记着晚上到许家正屋吃饭，她才懒得理会别的呢！ 　　没走出几步，就听到身后李朝阳问许旺财，“她家住在哪儿？” 　　这个她指的是谁，许家妮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她快步就回家了。 　　她先去了小院，进门就看到罗惠瑛在背对着她搅和一小盆的野菜，“妈，你还熬野菜干啥？奶早上不是说了让咱们以后去正屋吃饭吗？” 　　许家妮过去，亲昵地挽着罗惠瑛的手臂把她板了过来，这打了个正脸，许家妮就惊了，“妈，你的脸咋啦？谁打的？” 　　罗惠瑛的脸上很清晰的五个手指印。 　　“没……没事儿，我自己个儿碰的，妮子啊，以后你就去正屋吃饭，别管我了，我也不喜欢人太多，闹腾，我就留在这边吃就行！”罗惠瑛眼圈红着说道。 　　“妈，你先告诉我，谁打你了？” 　　许家妮问，罗惠瑛不说，只是摇头，“妮子，你就别管了，妈怎样都没关系，只要你以后能吃好穿好，能有学上就行！快，去那屋吃饭吧，过去晚了，就没好的了！”说着，她就往外推许家妮。 　　“妈，你不说我也知道是谁干的……你就在这屋等着，野菜不用做了……”许家妮一腔怒火升起，她知道，这是许芹儿因为早上她拿了荷花跟春花的鸡蛋，所以晌午老妈放工回来，她趁机打的。 　　她直奔正屋那边，正屋里没人，许芹儿不在，槐花姐妹三个也不在，就许老太在厨房里指挥着老二媳妇秀荣做饭呢！ 　　许家妮出了大门，走出胡同口，她就看到春花跟荷花了，还有隔壁三爷爷家里的小孙子许志鹏。 　　许家老爷子一共生了四个儿子，两个闺女，一个儿子也就是许家妮的四爷爷早些年不好过的时候就跟人去闯关东，在东北就娶妻生子，再没回来，家里剩下的这三个儿子，盖房子都是围绕着老宅的，许家妮的爷爷是老大，原本是跟许家老太爷是住一个院子的，隔壁就是老二，再往东就是老三，这样一字排开，三套院子都是紧挨着的。 　　许家妮的爷爷过世早，剩下许老太一个人带着几个孩子过日子，原本兄弟之间应该相互帮衬的，可因为许老太的嘴巴很碎，经常背后说隔壁老二家的坏话，结果老二一家就跟他们老大一家结下了仇怨，所以两家虽然隔得近，但却是不来往的。 　　这会儿春花跟荷花正在跟许志鹏玩。 　　许志鹏手里拿着一个麻花，麻花这东西可是稀罕物件，好看还好吃，引得春花跟荷花眼睛看呆了，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看了一会儿，春花跟荷花就往前走，许志鹏比她俩都小，才六岁，所以心眼也少，压根没想到他这两个堂姐凑近他会有什么后果！ 　　接下来许家妮就看到了一幕让她觉得好笑又好气的画面，春花先过去，拽住了许志鹏的手，然后荷花就动手抢麻花了。 　　这麻花几乎是没费什么劲儿就抢走了。 　　“姐，分我一半儿！”荷花看着春花手里拿着的麻花，眼馋得两眼都放光了。 　　“不成，给你一点儿，你小……”春花真是她娘的好孩子，连自己个儿的妹子都糊弄。 　　“麻花是我抢的……”荷花有点不服气。 　　许家妮看了直摇头，心道，是你抢的，你攥住了啊？谁让你把辛苦抢来的果实给别人的？ 　　对面许志鹏眼巴巴地看着这俩堂姐在商量着怎么分麻花，丝毫没有想还他的意思，就哇的一声哭唧唧地回家了。 　　“春花，荷花，槐花在晓丽家等你们俩，让你们俩去呢！”这二爷爷家里有两个儿子，一个闺女，闺女嫁到临县了，儿子一个叫许建斌，一个叫许建辉，其中许建斌住在村东头，有两个闺女，许建辉是小儿子，一儿一女，这儿子就是许志鹏。 　　二爷爷对这个孙子志鹏那是当眼珠子疼呢。 　　所以，一般情况下许志鹏是在二爷爷这边吃住的，如此他爹妈也都跟着过来一起吃，吃完了才回东头的家里。 　　说到这里，就不得不提一下许志鹏的妈了，这个女人叫张萍，这可是一个十分厉害的女人，没嫁给许建辉的时候她在娘家就是村里一霸，打遍全村老娘们都没有敌手，打人讲究那叫一个快准狠，骂人连骂三天大街，那脏话都不带重样的。 　　见许志鹏哭着跑回家去，许家妮就知道要有事情发生了。 　　时间不长，张萍就出来了，手里拎着擀面杖，似乎在家里正擀面条呢！ 　　“鹏儿，你说，谁欺负你了？” 　　“妈，是春花跟荷花，她们抢了我的麻花……呜呜，妈，我要麻花……”许志鹏这一哭，张萍心疼了，就连二爷爷都皱眉头了，一旁的二奶奶嘟囔着，“真是什么人教出什么孩子来，竟干起拦路抢劫的事儿了……” 　　“爹，妈，您们看好志鹏，我看看到底是谁这样大胆，连我们家志鹏的东西都敢抢！”张萍说着，就拎着擀面杖进了许家院子了。 第7章 大麻烦 　　“许芹儿，你给我出来！”她站在院子当间就喊上了。 　　“什么意思？没事儿你跑我家里叫喳喳的干啥？我家咋……”许芹儿从里屋撩帘子出来，话刚说了一半儿，就觉得脸上嗖地一阵尖锐的疼，她下意识地伸手一抹，不觉就哎呀一声，“我的脸出血了？谁挠的？” 　　“是老娘，咋啦？”张萍手举着擀面杖气势汹汹，“许芹儿，是你让你闺女抢我儿子的麻花吗？” 　　“张萍，你个泼妇，你敢挠我，看我不打死你！”许芹儿也怒了，冲过去跟张萍打在了一处。 　　这事儿的结果是，打人的双方后来被请到村支书那里去了。 　　许老太是担心闺女的，但碍着老脸没好意思跟去。隔壁的二爷爷和二奶奶见许老太没去，他们也没去，就各自派了自己的儿子过去看情况了。 　　饭桌上都摆好了，一盆菜粥，一盘子的玉米面菜馍，还有一小盘的熬小鱼儿，小鱼儿是从河里抓来的，很新鲜，所以熬出来的味道也很鲜美。 　　“奶，我饿了……”家里就剩下许老太一个人坐在炕沿生闷气，许家妮进来，说道。 　　“就知道吃！你大姑出事儿了，你都不管！”许老太气得瞪了她一眼。 　　“我是想管来着，可是我很饿，饿得没劲儿跟人家打架……”许家妮说着，就往饭桌这边走。 　　“哼！”许老太冷哼了一声，刚要呵斥许家妮，许家妮小心地说道，“奶，我刚看二爷爷跟二奶奶往村上大队部去了，他们见了我，还不让我告诉您呢！您是我奶，啥事儿我得告诉您……” 　　“真的？他们真去了？” 　　“可不是吗，奶，别个人是不敢打我大姑的，但二爷爷跟二奶奶是不是可以打啊？” 　　“他们敢！”许老太再也坐不住了，跳下炕去，撒腿就往大队部跑。 　　“都走啦？我可得吃饭了……”许家妮说着，就从饭桌上拿起几个菜馍，又盛满一钵菜粥，小鱼儿也没忘捡了几条放在碗里，她端着这些东西，就回了小院。 　　罗惠瑛正准备吃野菜汤。 　　“妈，以后我不让您吃这个……只要有我吃的，就有您吃的！”许家妮说着，就把那一盆绿瓦瓦的野菜汤端走了。 　　“妮子，你奶会骂你的……”罗惠瑛有点胆怯。 　　“妈，您就吃吧，她现在可没工夫管我……”许家妮说着，就拿起一个菜馍递给罗惠瑛。 　　“哦，那张萍可不是个好惹的，这次看来你大姑有麻烦了！”罗惠瑛说道。 　　“呵呵，那就看大姑的造化了……自作孽，不可活……”许家妮说了这话，脸色也变得很不不屑冷漠，罗惠瑛呆呆地看着她，“妮子，妈咋觉得你有点变了呢？” 　　许家妮心一颤，暗道，难道是露出破绽来了？重生这事儿可怎么跟老妈解释呢？解释不通，估计老妈就会觉得她是神经病了。 　　“那妈你觉得我是变好了，还是变坏了……” 　　“我的妮子自然是最好的，懂事，孝顺，知道帮妈妈，这样的好闺女我上辈子积德了才会生下你……”罗惠瑛说着，眼圈都有泪了。 　　“妈，你相信我，咱们好日子在后头呢!” 　　“嗯，我相信妮子！”罗惠瑛的眼泪还是没忍住，滑落下来，许家妮帮她擦拭掉，“妈，不哭，咱们以后都不会哭给他们看……” 　　“我知道了。”罗惠瑛用力点头。“妮子，傍晚我遇着你憨子叔了，他说，他家里住进一个男学生，好像是你们学校的，你认识吗？” 　　“啊？他住到憨子叔家里了啊？”许家妮有点吃惊，因为这张憨子家是村里数得着的破旧房子，只比许家妮娘俩住的这七八十年的老房子强一点，到现在还是泥巴和上了干草拖出来的泥胚建的院墙，大门都是用绳子把木棍绑起来的，时不时地有野狗就跑到他家里把他放在饭桌上的饭菜都给祸祸了。 　　张憨子本来是被招赘进许家屯的上门女婿。 　　老丈人在世时，待他还成，他媳妇也安分守己地家里家外忙活，后来老人过世了，他媳妇又有几分姿色，就不知道被什么人给勾连走了，只给张憨子留下了这栋老房子，还有一个傻小子叫傻柱，两三岁的时候得了小儿麻痹症，后来虽然治好了，也瘸了，走路一撇一撇的不雅观。 　　媳妇走后，张憨子是既当爹又当妈的好容易把傻柱拉扯大了，傻柱今年也有十岁了，但因为他的病影响了大脑，反应迟缓，说话也慢吞吞的，所以学校根本就不要他。 　　“妮子，你憨子叔让我跟你说，能不能你跟那个学生娃说说，让他换一家住得了，他家的情况不太适合招待客人呢！” 　　“他愿意，别人谁管？”许家妮把最后一口菜馍塞进嘴里，心里却想说，老妈啊，不是我不想管，实在是估计就算是校长也管不着他吧？ 　　第二天早上上学的路上，她又意外地巧遇李朝阳了。 　　他就斜靠在村头大槐树旁，看到她来就站直了，淡然一句，“许家妮同学，好巧！” 　　巧？是巧吗？ 　　许家妮不置可否。 　　两人一前一后地就出了村子，往庙豇中学走去，快到学校的时候，他快走两步到了跟前，“其实，昨儿个那小丫头抢小小子麻花的时候你就可以喊一嗓子的，那小子的妈跑出来抓个正着，就更热闹了！” 　　“你……在监视我？”许家妮十分不高兴，转头气呼呼地瞪着他，“你少多管闲事，不然我不客气了！” 　　“许家妮，你如果不客气会怎样？？” 　　他在后头喊，许家妮却三步并作两步冲进了教室。 　　刚坐下，他也进来了。 　　“许家妮，你不客气会怎样？” 　　“我会功夫打得你屁滚尿流的……”许家妮对于他这种追着问答案的作风很不待见，想了想，就照着某些现代言情电影里女主角的对白说了一句。 　　“哈，我倒是想见识见识，对了，忘记告诉你了，我也有功夫，找个时间咱俩一起练练？”李朝阳嬉皮笑脸的。 　　“……”许家妮无言以对。 　　上课了，周学东抱着一摞本子就走了进来，再抬起头来，脸色很臭。 　　“坏了，家妮，我今儿个没交作业……”丛美媛先是心虚地低下了头。 　　“我也没交……”许家妮来晚了，作业也没来得及交。 　　“你不交没事儿，我不交就有事儿……”丛美媛这话刚说完，就听周学东道，“最近我们班上出现了那么一种现象，什么现象呢？大家说来听听？” 　　额？ 　　这谁知道啊？ 　　众同学们是你看我，我看你，个个一头雾水。 　　“我就知道你们不敢说……丛美媛，你给我站起来说说你为什么不交作业？！”周学东果然发威了。 　　“老……老师，我知道错了，您就不要罚我了，我下次再也不敢了！”丛美媛是个识相的，赶紧说软话。 　　但今儿周学东似乎没打算三言两语就把她放过了，他几步就到了丛美媛跟前，一伸手就推了丛美媛一把，本来对于老师来说，这种推推搡搡，只要不是太厉害，那就没人介意，但今天情况好像不太一样，因为有人不希望他推丛美媛。 　　一只手从后头伸过来，攥住了周学东的手腕子，“老师，您消消气……别殃及无辜！” 　　啥？无辜？ 　　周学东一惊，谁敢跟老师对抗，再一看原来是李朝阳，他的脸上表情立时就尴尬了，“哦，朝阳同学说的很对，这样做，是很容易殃及无辜！” 　　他松开了丛美媛，转身回到讲台上，然后这一页就翻了过去，关于交不交作业的问题也就没了下文。 　　丛美媛庆幸得了特赦，更高兴的是救她的是李朝阳。 　　下课了就转头对李朝阳说，“李朝阳，谢谢你……” 　　她是一脸笑颜如花，但对方似乎是漠不关心，或者说压根不想跟她说什么，只是摆摆手，就站起身来径直出了教室。 　　“家妮，他……咋这样啊？明明他不想让老师推我，可是，却又对我这种态度，啥意思啊？”丛美媛一脸的莫名其妙。 　　“喂，丛美媛，你是不是白日梦发多了啊？谁说李朝阳是不想让周老师推你啊？人家那是怕老师推搡你的同时伤及了许家妮这个无辜，懂不？看你脑瓜子不小啊，咋就没长脑仁呢？这点意思，还不是秃子头上的虱子，谁看不出来？”隔壁座位上的卢小毛撇嘴说道。 　　“啊？他……他不是为了我？”丛美媛恍惚被霜打了的茄子，神情沮丧。 　　“媛媛，你甭听小毛的，他又不是李朝阳，咋就知道李朝阳咋想的？我觉得，他……就是对……对我没意思……”许家妮本来是想说，他就是对你有意思，但卢小毛都看出来了，李朝阳对丛美媛没意思，自己再那么说，就有点欺骗美媛了，她不想那么做，从小到大，她跟美媛都是最好的好朋友，她不想失去这个朋友！ 　　“那怎样才算是对你有意思？”让许家妮没想到的是，她那话刚说完，李朝阳就从外头进来了。 　　“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许家妮小脸一寒，就低头看书了。 　　眼神落在书上，但她脑子里却在琢磨着，这是咋回事，前世自己并不认识一个叫李朝阳的人啊，这一世，似乎因为老妈没有被许家人抓成，事情就发生了太多变化了。 　　对了，还有她想起了二狗子变成黑狗那一幕，怎么想，都想不通，那是咋回事？ 　　正好周学东进来了，他絮絮叨叨地在说着什么，外头一只鸟在叫，许家妮心下一顿，而后就想，如果周老师是那只鸟…… 　　想完，她就聚精会神地盯着周学东看，看了足足五分钟，周学东还是周学东，他说出来的话还是人话，不是鸟叫！ 　　难道那天是凑巧了？ 第8章 不再任人欺凌 　　中午吃饭的时候，许家妮就跟丛美媛分开了。。 　　应该说整个学校学生食堂都是一分为二的。 　　在庙豇中学上学每个月都是要拿粮食的，拿来的粮食供学校食堂的师傅们给学生做午饭。有住的远的同学都是住校的，他们拿来的粮食就更多。学校的要求是每个学生每人每月呢要拿二十斤米或者是麦子。至于吃的菜，学校后面自己开辟了一片菜园，长出来的菜呢，足够给学生们吃了，但每个学生都得从家里带来一些花生油，每人每月二两半。 　　食堂左边的诸如丛美媛等学生，他们都是拿够了学校要求的粮食跟油的，所以他们的饭菜都是正常供应，每顿都是有馍馍，有炒菜的。 　　右边的这些同学呢，包括许家妮在内，都是家里没给够粮食的，或者是给的粮食根本不是细粮，就许家妮来说，许老太给她带到学校里来的粮食不单单是五谷杂粮什么都有，而且还品质很差，带着谷壳的，夹杂着沙子，食堂大师傅每次都要埋怨几句，把许家妮臊成大红脸！ 　　花生油就不用想了，许老太说了，家里人都没油吃呢，还给你拿学校去，没门儿。 　　所以，跟许家妮一样情况的同学每天中午就只有黑面馍馍吃，这种黑面馍馍其实就是用各种杂粮推磨出来的面做成的，入口瑟瑟的不说，还干巴巴的，吃起来难以下咽。左边的同学们吃菜，右边的这些就只剩下喝菜汤了，用食堂大师傅不屑的话来说，给你们喝汤都是校长发慈悲，不然，就你们这样一滴油都可没带的同学，根本没资格吃菜喝汤！ 　　每每吃饭，许家妮都感觉如坐针毡。 　　前世她很多次都不去吃，可不去吃的话，晚上回家也没什么吃的，往往也得饿肚子，结果比较来看，学校的粗粮馍馍竟是好的了，最起码能吃饱！ 　　此刻，坐在那里许家妮看着放在面前的黑面馍馍，想起前世所遭受的一切，她眼圈一红，险些落泪了。 　　“许家妮同学以后你也到左边去吃饭，走吧，这就过去！”忽然，食堂里那个胖头大耳的大师傅过来了，对她和颜悦色地说道。 　　“我……我这个月没拿油……”许家妮有些诧异。 　　这个大师傅一直对他们这些不拿够粮食跟油的同学都是凶巴巴的，今儿个咋这样……不正常？ 　　“没事，你学习好，所以校长说了，你可以跟那些拿够了粮食的同学一起吃！”胖师傅这话让人惊讶了。 　　“不，我还是在这边吃吧！”许家妮拒绝了。 　　她不是要饭的，才不会舔着脸去那边吃呢，再说，这种情况下个月一定会改变的，她认定留下个月许老太一定会给她足够的粮食还有油。 　　当然，这需要一点点小技巧。 　　吃完饭，从食堂出来，丛美媛追上许家妮，“家妮，你干嘛不到我们那边吃饭啊？大师傅不是说了，校长决定的，谁也不能说啥的？” 　　“你确定没人说什么？”许家妮冷冷地看了一眼周遭。 　　“是%……是有说的，但说也白说，校长同意，谁也没脾气！”丛美媛一直希望许家妮能跟她一起吃饭，那样她们就能说好多的悄悄话了。“你奶也真是的，我妈都说了，你爹其实每个月给你奶不少钱的，你奶都给她闺女还有槐花她们花了，对你还那么抠门，真过分！” 　　“呵呵！”许家妮冷笑。这一切她都知道。 　　但她也很清楚，以后在许家，她不会是那个任人欺凌的小丫头了！ 　　放学的时候，周学东又来班上了，给大家交代了一项新的任务，因为马上就要到冬天了，所以学校得储备用来生炉子的燃料，这个所谓的燃料其实就是乡下山上松树上长得松果，这种松果每年秋天以后都会爆开，把种子爆出去，松果本身就变成了一个貌似花朵一样的东西，这种松果用来生火烧炉子是最好的，甚至比一般的木柴都要好！ 　　周学东说了，家里有松果的就让家长给送松果来，没有的话，送劈好的小木头也成，最不济的就得交钱了，班里把钱收上来也好去买一些木头或者是煤块来，不然整个冬季教室里都是冰窖一般。 　　回家的路上，丛美媛就吱吱喳喳地跟许家妮说，今年她上学要用的松果她爹前几天就给她准备好了，还说，她爹说，这上学是大事，爹妈就得支持，不然老师会以为父母不重视自己的孩子，那老师也会对孩子不好的。 　　这些话都是大实话。 　　许家妮听了却只有苦笑了。 　　老妈倒是重视她的学习，只要一听到奶说不让许家妮上学了，那不管奶让老妈做什么，老妈都会去做的。 　　爹呢，有跟没有一样。 　　他只管城里那女人。 　　“家妮，今年你又得自己去摘松果吗？”快到村子了，丛美媛问她。 　　“嗯。”许家妮点头，不然怎样？还会有人帮她吗？ 　　“真不明白你奶咋想的，你学习那么好，她不稀罕，槐花她们每次考试都是最后一名，你奶就是觉得她们好，我真怀疑你奶是不是脑子糊涂了！” 　　呵呵，她才不糊涂呢！ 　　许家妮冷笑。 　　果然，刚进院子就听到许老太在那里跟许二强、许三利吩咐，“槐花、春花和荷花今年的松果任务又派下来了，你们几个下了工就不要急着回来，去村西的松树林里摘松果！” 　　“娘，我们下了工，天都黑了，咋看见摘松果啊！”许二强不太乐意，大姐都离婚了，一直住在家里一分钱不拿不说，还事事都要他们帮着，这摘松果也不能自己去吗？她在村里也没有上工的任务，就天天在家里待着，啥事不干，娘跟秀荣做好了饭，还得叫她，不叫还不出来吃，惹得娘老是哭唧唧地说，她闺女这是因为离婚上火了，所以家里人都得对她好一点。实际上呢，有一次吃中午饭大姐没出来，娘让许二强去叫，结果许二强一撩帘子竟看到大姐在吃猪头肉，这可是难得一见的东西，她得了却还在吃独食，把许二强气得再也不去叫她了。 　　“看不见不能摘啊？那也成，老师说了，交不上松果的同学家里可以拿钱，这样，你们兄弟三个就把钱分摊了……”许老太瞪了许二强一眼，“真没见你这样没良心的货，你大姐容易吗？” 　　“娘，我们也不容易啊……”许三利也不乐意了。 　　他们一天到晚的干活，挣了工分换了钱，一毛没见着不说，都让娘给大姐了，而且大姐这三个孩子上学的一切学费也都是老许家出，她们那便宜爹一分钱不出，也不来看孩子，真真是把这孩子都撂给老许家了。 　　“就是，娘，不然您就让大姐去找找槐花的爹，让他出点钱……槐花她们怎么也是他的种……” 　　许二强说道。 　　“混账东西，你们大姐还是我的闺女呢，这娘的闺女摊上点事儿，咱们对她好点能咋的？哎呀，老头子，你去的早，我一个人把这几个没良心的货拉吧大，他们现在大了，成家了，都不听我的了，哎呀，老头子，你快点回来给我评评理吧！”许老太一屁股坐在院子的地上就干嚎起来。 　　许二强跟许三利都慌神了，急忙近前去扶，“娘，您别哭啊，我们也没说不管啊！” 　　旁边的吴秀荣在一旁瘪嘴。 　　这是老太太最常用的招儿，一次两次用也就罢了，她还只要一不顺心就用，看得她都眼疼了，可更奇葩的是，她那两个儿子每次都中招，只要老太太一用这招儿，那俩货绝对是马上服软！ 　　“娘，您别生气，我们三兄弟分了槐花他们的松果，一家五十斤！”许二强说话了。 　　“娘，家妮也……也要交松果呢！”罗惠瑛一听就急了，每年家妮的松果都是那孩子自己去摘的，这上山爬树的，吃了不少苦，她一天天被许老太使唤得跟驴子似的，一刻也不得闲，所以闺女的松果任务她一点帮不上忙，这今年又加上给槐花的五十斤，那家妮得多爬多少树啊？ 　　“别以为我不知道，每年家妮的松果都是她自己去摘的，槐花的份儿你去摘，白天没空儿，你就晚上去！”哪知道许老太不屑地瞅了罗惠瑛一样，丢过来这话。 　　“晚上看不见啊？”罗惠瑛低声说道。 　　“我管你看见看不见，没法子摘，你就拿钱顶！”许老太转身要走。 　　“奶，那就这样定了，我家那份儿用钱顶吧，明儿个我正好要去城里看我爹，顺便我就把槐花的松果钱给要回来吧！”家妮说着，就从外头背着书包进来了。 　　“你……你要去城里？你爹知道吗？”许老太惊讶了。 　　“嘿嘿，我没告诉我爹，奶，我要给我爹一个惊喜，你说我忽然出现在我爹干活的地方，他会不会很高兴啊！”许家妮一脸天真的笑。 　　“这个……”许老太犹豫了，她儿子大春可是对她说了，千万别让家妮娘俩进城去找他，他因为跟黄淑芬在一起，所以对别人说他在乡下是没媳妇更没孩子的，这若是家妮去了，那不是坏了大春的名头吗？想到这里，许老太立马换了一副嘴脸，笑呵呵地拉过家妮的手，“妮子啊，奶知道你想你爹了，你爹呢也想你，但你爹上次回来说了，他这段时间不在本地，去了外地办差事了呢！所以，你就是去了也寻不见你爹……” 　　“哦，没事，我去看看我爹干活的地方也好啊，我们老师布置作业了，让写《我的父亲》那我不得去多了解了解我爹干活的情况咋写？”许家妮歪着脑袋，笑嘻嘻的，“奶，不然我喊上我妈跟我一起去，那样您就放心了？” 　　啊？我放心啥啊？你把你娘那扫把星带去了，我儿大春还能活吗？ 第9章 危险（加更） 　　许老太转身就对许二强兄弟俩说，“你大哥不在本地，没法儿摘松果，你们俩就把槐花她们的松果任务给分了吧！一人七十五斤，就这样定了！” 　　“啥？娘，我们……”许二!强还想说什么，许老太脸色一变，刚要哭嚎，一旁的许三利就拉了许二强一把，“二哥，认下吧，不然娘又要生气了……” 　　“唉……凭啥大姐啥活儿都不干啊！”许二强嘟囔着回了他那屋。 　　“你还指望着你大姐摘松果啊？她在家里连灶膛烧火都不干呢，这一天一家人的吃喝拉撒可都是我在张罗！”媳妇秀荣气嘟嘟的。 　　“算了，先忍忍吧，等她找着主儿了嫁出去了，就没事了！”许二强无奈地劝解自己媳妇。 　　“她这样懒，哪儿有人肯要她啊，还带着三个赔钱货……”秀荣使劲搓洗着水盆里的衣裳，道。 　　“没准儿就遇上那不长眼的呢！”许二强也是气恼，但更无奈。 　　他娘娇惯女儿是出了名的，不单单对大姐好，对二姐和六妹那都是极好的。 　　别人家都是儿子在娘心底里吃香，到了他们家，闺女都是娘的心头肉，他们这几个当儿子的也就大哥因为赚钱多，孝顺老娘，才让娘高看他一眼，至于他跟三利，就是娘手里干活的工具，想咋用就咋用，还得没脾气，谁让那是他们的亲娘呢？ 　　第二天是周日，许家妮不用上学，但早上她还是早早起来了，她可以不去上学，但老妈得下地干活，所以她得陪着娘到大屋那边去吃早饭。 　　罗惠瑛还是不想过去，一直说她随便吃点就好了。 　　许家妮不肯答应，老妈还能随便吃点啥？无非就是那些用清水煮出来的野菜，她想说，老妈你又不是兔子，干啥老得干活，还不给饭吃啊？ 　　她拽着老妈到正屋，这边正好饭菜都端到桌子上了。 　　“哼，活儿不帮着干，吃饭倒是赶点！”许老太一看罗惠瑛脸色就变了。 　　罗惠瑛转身要走。 　　但手被闺女家妮拽着呢，她看了闺女一眼，许家妮对着她眨巴眨巴眼睛，笑笑，那意思，就让她骂，骂得多了还累，咱们该吃就吃！ 　　看闺女这样，罗惠瑛只好暗暗叹了口气，坐在了凳子上。 　　许家妮也坐在她旁边。 　　乡下人的早饭其实也简单，尤其是家口多的人家，大多数都是熬一锅米汤，里头再掺和上一些野菜，主食一般都是菜馍，再不就是红薯。今儿早上是红薯跟菜粥。 　　因为槐花她们都不上学，所以鸡蛋也没有。 　　许芹儿来看了一眼早饭，耷拉下脸子道，“天天都是菜粥，也不知道做饭的是动了什么坏心眼子，想赶我走直说啊，干嘛弄这些来膈应我？”说完，她走了。 　　吴秀荣这个气啊，谁故意做菜粥膈应她啊？这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得有三百六十天吃菜粥，那有啥法子，家中粮食不多，老吃干的，那不用一个月就吃光了，剩下的十一个月都扎着脖颈是咋地？她向前追了几步，想要跟大姑姐许芹儿理论理论，那边许老太瞪了她一眼，“咋你姐说你几句，你还有意见了？这个家是我当的，你姐也是我张罗着搬回来的，你有意见跟我提……别撂脸子给你姐看，你姐命苦，在外头受气了，回了娘家受不起你们这些人的冷脸子！” 　　“娘，秀荣她没那意思，她是想出去给大嫂拿个碗来！”满桌子人跟前都有一个碗，那是留着喝菜粥的，就罗惠瑛跟前没有。 　　许二强这话一说，吴秀荣就借坡下驴，点头道，“嗯，娘，我是想去给大嫂拿个碗的！” 　　“哼，给她拿个碗？罗惠瑛给了你多少好处你这样献殷勤？我算是看出来了，我这家里之所以吃穿都不济，那就是因为你们这妯娌俩，一个比一个晦气！”许老太恼羞成怒，说了这番话，把罗惠瑛气得站起来就要走。 　　吴秀荣也在那里站着浑身发抖。 　　“老妈，人是铁饭是钢，您可是要下地去干活的，赶紧吃吧！”许家妮给罗惠瑛盛了一碗菜粥，又拿过一个红薯给她，还亲手给红薯皮剥了，笑着递给她，“老妈，实在不行，等下您就别上工了，咱娘俩去城里一趟，看看我爹干活的那地界咋样？” 　　这话就是许老太忌讳的，许家妮这样一说，她那老脸就不自然了，丢了一个红薯给罗惠瑛，“赶紧吃，吃完下地挣工分去！” 　　“对，老妈，多吃点，我奶多关心你啊！”许家妮说着，就把自己碗里厚实的菜粥往罗惠瑛碗里扒拉。 　　这一顿饭，罗惠瑛虽然受了气，但也的的确确是吃饱了。 　　人一吃饱饭，不管是走路还是干活，那都是轻松的。 　　罗惠瑛到了地里，被安排去苞米地里刨苞米杆。 　　到了地头，她看到张憨子也在那儿，手里也拿着头。 　　因为那天夜里张憨子把自己背回去了，所以再见着他，罗惠瑛的脸就微微发烧，她低下头，讷讷道，“张大哥，你也来刨苞米杆啊？” 　　“是呢！妮子她妈，我让妮子帮忙的事儿……” 　　“哦，张大哥，妮子说了，那事儿谁说也不中，就是村长也没法子决定那男娃的去向，得他自己乐意……” 　　“不用啦，妮子她妈，这事儿都解决了，想不到，那小子还真是个能行的……”张憨子说话就从口袋里掏出来一样东西，四下里瞅瞅，周边没人，他赶紧塞到罗惠瑛手里。 　　罗惠瑛被吓了一跳，手一哆嗦东西就丢到了地上，是个纸包，纸包里是一只……鸡腿儿？不对，鸡腿儿没那么大的，那是啥？她惊讶了。 　　“是兔子腿儿，那小子晚上在咱们这山中用机关抓的，一晚上抓了俩呢，我炖了一只，这个给你跟妮子……”张憨子说着就嘿嘿笑，“好久都没吃过肉了，这味道真是挺香的！” 　　“不……不用了吧，张大哥，我吃饱了……”罗惠瑛说着就要把东西捡起来还给张憨子。 　　“妮子妈，你以后甭跟我客气，都是苦命人，相互帮衬一把这日子才好过……”张憨子这话没说完，那边就稀稀落落地过来几个人，都是来这边刨苞米杆的。 　　张憨子急忙闪到一边。 　　罗惠瑛也忙不迭地把纸包揣入怀中藏好了。 　　这一天许家妮也没闲着，她拿了一个袋子叫美媛俩人就上山了。 　　许家屯西边山坡上有一片松树林，以往许家妮都是到这片林子里摘松果的，这片林子松树长势茂盛，结的松果也多，到了秋季果子爆开，落了一地的松子不说，那松果被秋风一吹也落在地上不少，不过许家妮一般都不捡地上的松果，她都是先爬树，到树上摘果子，因为但凡落在地上的松果那都是轻飘飘的，没有什么重量，往往捡了一袋子也没多少斤，倒不如从树上摘，树上的果子虽然也爆开了，但因为还从树上吸收营养，所以本身还存在水分，就比较压秤。 　　“家妮，这是咋回事啊？咋这片林子里没松果了啊？”她们俩说说笑笑就上了山坡，可是进了松树林一看，大吃一惊，林子里的松树还是那么多，可是松果却很少，就只在松树顶部挂着那么几个。 　　许家妮也很不解，但她看了眼地下就明白了，这是被人早下手摘走了。 　　因为地面上都是一个个大脚印。 　　“那咋办啊？”美媛愁了。 　　“你还好意思说啊，没准儿这片林子的松果都被你老爹给摘走了！”许家妮佯作不高兴，嘟着嘴。 　　“哎呀，家妮，我……我也不知道啊……”美媛这才想起来，她老爹几天前说过，每年摘松果都要走老远的地方，今年他得早早下手，所以，几天前老爹就起了几个大早，把她需要带的五十斤松果摘够了！ 　　“哼，你就是装糊涂，还假惺惺地帮我来摘松果……”许家妮看她那样儿就好笑，使劲憋着笑，继续逗她。 　　“家妮，你别生气了，我保证帮你把五十斤松果摘够，这样吧，咱们进山，我爹可是说了，其实松果长得最厚实的地方那得是深山里，越往山的深处，那松果结得越多，个儿还大，还压秤呢！”美媛拉着许家妮的手，一脸内疚。 　　“哈哈……逗你的，你还当真了啊！”许家妮实在憋不住笑起来。 　　“家妮，你……太坏了！我还以为你真生气了……”美媛气得原地跺脚。 　　“这可是你说的，保证帮我把摘松果的任务完成咯！”许家妮说道。 　　“哼，我才不帮你，再让你耍我！”美媛要走，被许家妮一把拉住，“美媛，我这不是为了活跃一下气氛吗？” 　　“活跃气氛就该吓唬我啊？”美媛还嘟着嘴。 　　许家妮急忙从口袋里拿出来一个小萝卜，咔嚓一下掰成两半，递给美媛一截，“来吧，吃个小萝卜，可好吃了，干脆干脆的……我洗干净了特意带来跟你一起吃的！” 　　“哼，看在小萝卜的份上我就原谅你，再有下次说啥也不原谅了！”美媛接过了小萝卜，咔嚓咬了一口，啧啧称赞，“嗯，不错，好吃！” 　　“唉，咱们俩就是两只兔子啊……”许家妮说着，就拎着袋子跟美媛一起往后山走。 　　许家屯村后头是有一座大山的，论海拔不是太高，但这山势延绵数十里，从这里几乎能到城郊，被人称作是霖山。这霖山呢之所以出名，不是因为它的高矮，而是因为它的深度，在霖山的腹地里有一片老树林，这片老树林村里老人说大概有几百年的历史了，反正许家屯还没有的时候，这片老树林就在霖山存在了，后来有了许家屯，这片老树林依旧在…… 　　其实也不是没有人觊觎那片老树林，听村里的老人们说起过，就在解放前曾经有一队小鬼子想要去砍伐这片老树林，结果人都进去了，可是一个人也没出来。 　　后来他们的鬼子头目又派了一帮人进去找前一帮人，然后这帮找的人也没回来。 　　那小鬼子头目不信邪，又先后派了两拨人进去，没想到，就硬生生的一拨人也没回来，把那小鬼子头目给吓得屁滚尿流地跑了，还吩咐下去，就是许家屯一带的村子也不让他的手下进去打扰，说是这一带是被山神保佑的。 　　“家妮，你说二爷爷说的那关于山神的故事是真的假的啊！”随着越往山里走，这山路越蜿蜒，山势也看起来越陡峭，美媛同学有点胆怯了。 　　“是真的吧？对，我相信是真的，不然咋咱们学历史的时候那书上说鬼子侵占了咱们国家很多地方，可独独咱们许家屯没受到啥损失呢？”许家妮嘴上这样说，心里却乐得不行。 　　哪知道美媛同学真的就信了，不住地点头，“对，对，我还真没看到那本书上提到咱们许家屯打鬼子呢！都是山神保佑，山神啊，请您继续保佑我们吧！”她双手合十，口中念念有词，把许家妮给乐得都前仰后合了。 　　“家妮，你别笑啊，快跟我一起祷告！”美媛一本正经地说道。 　　“傻瓜，咱们国家那么大，许家屯算啥啊？那历史课本上若是能连许家屯这样的小地方都写上的话，那估计咱们的历史书就得比城墙拐弯还厚了！” 　　“啊？家妮，你又骗我！”美媛先是一怔，而后就明白过来，追打着许家妮。 　　“哎呀，笑死我了，谁让你不动脑子了！”许家妮这一通笑，就把美媛心里的恐惧给弄没了，她气呼呼地说，“以后再也不跟你来摘松果了，净骗人！” 　　许家妮又趁势给她说了下关于许家屯的历史，这次说的是真的。 　　其实现在的许家屯就是三百年前一个姓许的商人去京城做买卖，不料走到这里被歹人把身上的银两还有带着的货物都给抢走了，他没法子回家，就在这里搭建了一个窝棚，暂时的避风雨，后来因为得填饱肚子，就又在窝棚的后面开了一片荒地，种上了粮食跟蔬菜，后来他又在山中救了一个失足落下山崖的姑娘，那姑娘感念他的恩情，就嫁给了他，然后他们繁衍后代，慢慢的也有别的姓氏的人搬来，一日日地就演变成了现在的许家屯！ 　　“家妮，你懂得可真多！”这话美媛是由衷的。 　　看着美媛胖乎乎的脸蛋，许家妮其实想说，美媛啊，你是被你爹妈宠在手心里的宝贝，而我呢，却是一个几乎没爹，还得护着软弱的妈的苦命丫头，凡事不多懂一点，能成吗？ 　　快两个时辰后，她们才到了霖山的边缘。 　　其实，她们也不敢真的进入到霖山中去，在霖山边缘地带有一片松树林，这片松树林的松果也是很多的。 　　到了地方一看，果然树上松果不少。 　　俩小丫头就急忙爬树的爬树，在地上捡的捡，各自忙了起来。 　　过了一会儿，许家妮正在树上摘着，却忽然听到树下美媛惊呼，“啊？救命，救命啊！” 　　她这一喊，许家妮急忙往下看，这一看，也把她吓得三魂六魄都要没了。 第10章 当务之急 　　地上一条婴儿手臂粗细的蛇正在美媛前面不远的地方，高昂着头，口中吐着信子冲着美媛扭动着身躯。 　　许家妮是最怕蛇了。 　　别说是看了，就是想想蛇那滑溜溜，冰凉凉的样子，她都浑身发抖。 　　丛美媛比她强不了多少，这会儿已经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口中发出呜呜的声音，也不知道是在哭，还是在哀求了！ 　　必须得救美媛！ 　　可咋救？ 　　许家妮意识到她必须马上下去，所以身体往旁边一转，就在这时，她看到了不远处的一处由各处溪流汇总成的水潭里有一条白色的鱼儿在游动，脑子里不知道咋的忽然就想，如果那条蛇是那条鱼该多好？ 　　这念头刚闪过，她就听到扑通一声响，那条蛇竟一下子就窜入了水潭中，跟那条鱼儿并排在水中游动着，活脱脱是一条没有长鱼鳍的细长鱼儿。 　　许家妮心头一震，暗中掐了自己一下，没错，很疼，那就说明她的愿望再次诡异的实现了。 　　问题是，之前她想让周老师变成鸟儿的愿望咋就没实现呢？ 　　她看看瘫坐在地上哭得哇哇的美媛，再想想那日老妈面临着危险，那个二狗子才变成了黑狗，立时她意识到，她可能真的具有某种能力，但这种能力却是在每次她遇到紧急事件里才会发挥出来。 　　从树上下来，美媛一把抱住她，哭得更伤心了。 　　“好啦，不哭，美媛不哭，没事了，没事了……”许家妮知道美媛被吓坏了，换了是自己，估计也得吓个够呛。 　　“不过是一条蛇就被吓成这样，真是女孩子！”倏然，从那边传来脚步声，还有一个男子说话的声音。 　　“是谁？”许家妮急忙把美媛挡在身后，循声看去。 　　一个人拎着袋子从树后头走了出来，竟是—李朝阳？ 　　“你……咋来了？”许家妮的脸色冷了下来，她不知道怎么总觉得这个李朝阳不地道，明摆着比她们大，还到初中部来混迹，美媛的小道消息也说了，他是在家里惹祸了才被家人送到庙豇中学的，这种人还是少接触。 　　“李朝阳，你的松果也没摘够吗？我帮你摘啊！”丛美媛从许家妮身后跳出来，三下两下就把自己脸上的泪珠子擦干净了，然后努力从胖嘟嘟的脸上挤出一抹笑来，对着李朝阳。 　　“不用了。”李朝阳冷冷地拒绝了，“许家妮，你就摘了那么点？终究是小女生……”他说着就很是玩味地笑了，这笑把许家妮给激怒了，她甩开了步子就往旁边的松树走去，刺溜刺溜地爬上树，一边摘松果一边嘟囔，“这年头吃闲饭的不多，管闲事的到不少，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 　　“家妮，都是一班的同学，你咋那么说朝阳同学啊！”李朝阳还没说什么，丛美媛就不满了。 　　“许家妮同学你将来去当律师吧，保证在法庭上能把坏人给逼得无路可退！”李朝阳倒是一点没生气，反而笑嘻嘻地说道。 　　“律师是啥？”美媛不解地问。 　　“就是……嘴巴快，不饶人的那种人！”李朝阳难得好心情地给丛美媛解释了一番，丛美媛同学激动得满眼桃花开，近乎呢喃地说道，“朝阳，你真的好有学问啊！” 　　“我叫李朝阳！”李朝阳脸色变得不好看，冷冰冰地纠正道。 　　“哦，知道了，李朝阳同学……”丛美媛脸面微微一红，低下头了。 　　到下午四点多，许家妮带的两个袋子都装满了松果。 　　“太好了，家妮，我看这两袋子差不多都有五十斤了。”美媛拎了拎其中一个袋子，很重。 　　“应该不太够！”往年都是许家妮自己摘松果，多少松果有五十斤，她还是有数的，这两袋子松果多说有四十斤。 　　“走吧，一个村的？”李朝阳也拎着一袋子松果过来了，他带的袋子比她们俩的都大。 　　“家妮，这袋子好重啊！”丛美媛使劲把袋子拎起来，也不过走了七八步，就累得气喘吁吁走不动了。 　　许家妮的情况比她好不了多少，也是拎不远，就觉得手臂受不住了。 　　这个时候她们才意识到，为什么村里人都很少到深山里来摘松果，却原来是深山里松果好摘，但不易搬回去啊！ 　　“许家妮，你觉得我这个时候是管闲事好，还是不管好呢？”李朝阳已经走出去一百米了，这会儿又掉头回来，他手里提溜着那袋子松果，竟十分轻松的样子。 　　丛美媛跟许家妮交换了一下眼神，俩人都异口同声地说道，“管闲事好！李朝阳同学，你管管闲事吧，你可是好人……” 　　“哼，这就是女人，求人的时候嘴巴可甜了，求完了就甩开，典型的用人往前，不用人往后……”说这话的时候李朝阳的脸色变得很阴沉，就好像许家妮跟丛美媛都是他说的那种人一样。 　　许家妮有点不服气，刚想说，你不帮拉倒！ 　　但被丛美媛暗中扯了一下，小胖丫头偷偷跟她说，“姐，先把东西弄回去再说……” 　　许家妮看看这两袋子松果，想想如果完不成任务又要被其他同学说，她咬咬牙，忍下了。 　　好在李朝阳也再没多说什么，一只手拎起一袋子松果，许家妮跟丛美媛两人抬着一袋子松果，三个人又歇歇停停地走了将近两个小时，在天擦黑的时候总算是回到了家。 　　看到她摘了两袋子的松果回来，槐花第一个叫起来，“哎呀，二舅，三舅，你们俩可真是笨，都不如臭家妮，她都摘了两袋子松果……” 　　站在院当间的许二强跟许三利看了看许家妮的袋子，再看看自己脚下的袋子里的松果也就四五斤的样儿，脸色顿时都变得不好看。 　　许家妮也没理会这些人，就把袋子弄到了墙角那里。 　　罗惠瑛正好回来，拉过她的手，看到她手上沾满了松树油，心疼地说，“都是妈不好，没有帮你，手疼不疼？” 　　许家妮的眼泪险些落下，这就是区别，在别人关心她得了多少好处的时候，她老妈却在关心她是不是受伤了？ 　　“妈，我没事，我的手一点都不疼，这些都是松油呢！”她很努力地对着罗惠瑛笑，希望这种笑能让老妈心里好受些。 　　但没起多大效果，罗惠瑛低头擦了眼泪，“都是妈不好，让你爹不满意，所以他才一起冷落你的，我……对不起你！” 　　“老妈，不要在这些人跟前落泪！更不要说那个人，对那个人我已经死心了！”许家妮急忙给老妈擦眼泪。 　　“妮子，他终究是你爹……” 　　“哼，只管生，不管养的那种人不配当爹！”许家妮气哼哼地把袋子丢到一旁，进屋了。 　　身后的罗惠瑛重重地叹息了一声，去厨房帮吴秀荣做饭了。 　　晚饭依旧是菜馍跟菜粥。 　　许芹儿也来了，她不稀罕吃这些饭菜，可不吃又饿，那猪头肉也不是常常有的。 　　她索然无味地咬了一口菜馍，看了眼许家妮，说道，“家妮，你把松果都给槐花她们吧，你那么本事再去山中摘……” 　　“呵呵，大姑这事儿我可做不了主！”许家妮真想把碗里的菜粥倒在这个所谓大姑脑袋上，什么人啊，敢情她那闺女是人，别人的闺女就是草？ 　　“大姐，家妮是跑老远才摘来的松果……”罗惠瑛想阻止许芹儿，被许芹儿瞪了一眼，斥道，“那好啊，她摘的不能给槐花，明儿你早起去给槐花摘松果，不然就别在正屋吃饭，看着你就烦……” 　　“大姑，我妈来这边吃饭，那可是支书爷爷说的，若是您不自在，那只有您别来吃了，反正您也不稀罕吃这种粗茶淡饭！至于松果给不给槐花，我得听我奶的，我奶是长辈，她说给我就给……”许家妮把菜粥碗端起来，寻思了几番，才忍住了把它倒在许芹儿的脸上。 　　她现在羽翼还未丰满，想要带着老妈一起过日子，一点积蓄都没有咋成？ 　　所以当务之急，还是得忍！ 　　更何况，这老许家的钱，她爹许大春可是出了大头的，那种便宜爹赚的钱，她跟老妈也有享受的权利。 　　老许家的饭还是要吃的，顶多跟这些小人多斗斗，累不着只当是找乐子了。 　　“真的？如果你奶说了松果给槐花，你就答应了？”许芹儿一喜。 　　“嗯，真的，奶，我可是听话的好孩子呢！”许家妮笑看着许老太。 　　许老太心哆嗦了一下，咋就觉得家妮这臭丫头那笑里藏着刀子呢？ 　　“娘，您快说啊，松果给不给槐花？”许芹儿在催促了。 　　许老太想说，给啊，咋不给？可转而又想到了一个更重要的问题，如果招惹了家妮这个臭丫头，她那虎了吧唧的性子一定又会带着罗惠瑛去城里找大春了，这可不成，大春可得保住城里的颜面呢！ 　　是以，她磨磨牙，道，“芹儿，你急啥？我不是说了，槐花她们的松果二强跟三利都会给准备好的，家妮的就留着家妮一个人用……” 　　啊？ 　　“娘，你咋回事啊？是不是发烧了啊？”许芹儿大惊，伸手就去摸许老太的额头，越发把许老太给膈应的，一巴掌把她的手打开，老脸呱嗒撂下，“哼，一个个的都不省心，吃饭……” 　　她拿过一个菜馍咬了一口，狠狠的，像是在咬人似的。 第11章 门外有人？ 　　许家妮才不管许老太想咬谁呢，反正她跟老妈是吃饱了，娘俩回了小院。 　　当罗惠瑛把那个兔子腿拿出来的时候，许家妮也吃了一惊，“憨子叔说这个兔子是李朝阳逮住的？” 　　“嗯，说是那个男学生在山上用什么机关逮的！”罗惠瑛点点头，撕下了一块肉来递给了许家妮，“家妮，妈真是对不起你，不但没保护你，还要你处处在你奶跟前维护妈，我真是无能……” 　　“老妈，咱俩谁跟谁啊？我小的时候都是您照顾我，现在呢，我长大了，都初三了，能照顾您了，所以，您就安心听我的，我绝不会再让人欺负您了！” 　　“嗯，我闺女是最棒的！”罗惠瑛抱着许家妮潸然落泪。。 　　第二天是周一，但学校放了一天假，说是一定得完成上交松果的任务。 　　许家妮叫上美媛，又去了一次霖山老林旁边的松树林。 　　美媛一开始不肯去。 　　许家妮跟她说，“你真不去，那我可跟李朝阳一起去了！” 　　“啊？李朝阳也要去？” 　　“这个……不可说！”许家妮故作神秘，其实她哪儿知道李朝阳去不去啊，就是她不敢一人去，所以才要拽着美媛作伴的。 　　丛美媛立刻跟打了鸡血似的，跟许家妮上了山。 　　不过，这次两人忙了一上午，把带来的袋子摘满了松果，也没发现李朝阳的行踪。 　　但不知道为什么，许家妮总觉得林子里有一双眼睛，无时无刻地在注视着她，可她刻意找了一圈儿，又什么没看到，很是蹊跷。 　　美媛同学失望之极，回去的路上，连走路都摇摇晃晃的，走一段歇一段儿，结果原本一个多小时就能走完的路，他们用了两个半小时，在下午两点多才到的家。 　　这一趟他们摘了一袋子松果，许家妮回去用称称了，三袋子将近六十斤，她把多余的松果拿到小院去放好，留着冬天的时候老妈烧炕的时候用，前世她们每年冬天都没有柴火烧炕，一到下雪的深冬，晚上娘俩就蜷缩在一床破被子里靠着彼此身体上的温度来取暖，那种整夜整夜因为冷得哆嗦睡不着的经历让她想想就恨老许家人。 　　今年冬天她绝对不会让自己跟老妈再受罪了。 　　靠这点松果当然暖和不了，她还有更好的打算。 　　当天晚上她睡得很早，几乎是头沾到枕头就睡着了，许是摘了两天的松果太累了。 　　罗惠瑛跟她说了，已经央了张憨子给帮忙，明儿个一早把三袋子松果都送到学校里去，所以这一夜许家妮睡的十分香甜，连个梦都没有。 　　第二天早上她还睡得迷迷糊糊的，就听到老妈惊慌失措地在喊着，“妮子，妮子，不好啦，咱们的松果被人偷了！” 　　啥？ 　　许家妮一下子坐起来，“妈，您说啥？” 　　“妮子，是松果，咱们的三袋子松果被人偷走了……今儿个早上你憨子叔过来，想帮你送松果，可是我到院子里一看，松果没了，三袋子都没了，呜呜，这可咋办啊！”罗惠瑛急得哭了起来。 　　“妈，你先别哭，我去看看……”许家妮麻溜下地，穿好了鞋子出门就奔了正屋那边，刚进院，就听到许芹儿在跟许老太说话，“娘，您说说，这槐花她们读书多辛苦啊，一大早就上学，那小眼睛都没睁开，硬生生就被二强跟三利扯起来走了，走那会儿天都没亮呢！” 　　“芹儿，你小点声儿，今个事情特殊，明个就好了，槐花她们就不用起那么早了！”许老太的声音刻意压低了。 　　“娘，我就纳闷了，你咋对那小贱人那么客气啊！她跟那贱女人有什么啊？是咱们家太仁慈了才会留着这俩废物在家里吃喝，换成是别个人家早就把她们赶出去了！我大哥那边又不是没人，要我说，这罗惠瑛也就够不要脸的，死赖在这里有意思吗？”许芹儿的声调高了起来。 　　许家妮一步就进院了。 　　“大姑，我问你，谁把我的松果给偷走了？” 　　“你看你这个臭丫头，咋跟我说话呢？我是你大姑，你就这种审犯人的态度吗？娘，您看看，我早说了那个贱女人养不出什么像样的孩子来，这就是她养的闺女，她眼里还有我这个大姑吗？”许芹儿一通咒骂，扯着许老太的手。 　　“妮子，你咋跟大姑说话的？”许老太脸色一沉，看许家妮的眼神就冷了十分。 　　“奶，我的松果不见了，是谁偷的，谁知道，我这就去学校里把我的松果拿回来，谁若是拦着，今儿个我就让谁在学校里丢人现眼！”许家妮知道她在这里跟许芹儿理论也没什么结果，当务之急是赶紧追到学校去，若是槐花把松果刚弄到学校里，还没交公，那她就能把自己的松果拿回来，她装松果的时候，多了个心眼，就在那三个袋子的底部写了一个妮字！ 　　“妮子，你敢打槐花，我就敢让你们娘俩滚出许家……”身后许芹儿追出来，在大街上嚷嚷。 　　旁边张憨子听了摇头，“好像该滚出许家的人不是妮子娘俩吧？” 　　“张憨子，你一个外来户，你少在那里多嘴，信不信我撕烂你的嘴……”许芹儿掉头对着张憨子就是一通骂。 　　张憨子冷笑，“许芹儿，我就是发过誓，这辈子都不打女人，不然你这号的，我不揍得你说不出话来，我就不叫张憨子！” 　　“张憨子，你啥意思啊？你这是跳出来维护罗惠瑛呗？哦，我明白了，是不是那天苞米地里跟罗惠瑛私奔的人是你啊？”许芹儿恼羞成怒。 　　“许芹儿，你再胡说八道，信不信我破了规矩，揍你一顿？”张憨子名字憨，但人并不憨，他一步过来，把许芹儿给吓得抱头就跑，边跑边喊着，“大家快来看啊，外来户欺负坐地户了呀，张憨子要非礼我啊！” 　　这喊声把四邻都给惊动了。 　　隔壁的许家二奶奶也出来了，身后跟着小孙子许志鹏，看许芹儿那狼狈相，扑哧就乐了，“张憨子，你咋啥样儿的都要啊，不怕有毒啊？” 　　旁边刘树生也附和着道，“二婶儿，您是不知道吗、这憨子老婆走了有年头了，憨子啊，这是饥不择食了！” 　　哈哈！ 　　四周的村民们都哈哈大笑起来。 　　“笑屁笑？有你们啥事儿？”许芹儿跑进院门，两手扒着门，准备关门时冲着外头看眼的道。 　　“是没我们啥事儿，那是因为我们没学狗乱咬人啊！”刘树生不屑地啐了一口，“这也就是张憨子，换了是我，她敢这样污蔑我，我先打她个满眼冒金星！” 　　“你敢！”许芹儿气得不轻。 　　“你出来试试？”刘树生也不怵她。 　　但许芹儿却不敢出门了，因为恼怒的张憨子手里抓着一块石头就奔许家大门来了。许芹儿咣当一声就把门赶快关上了。 　　石头砸在了门板上，砰一声，把屋里的许老太给吓了一跳，她撩帘子出来，“芹儿，咋回事？什么动静？” 　　“娘，那个混蛋张憨子要欺负我！”许芹儿在院子里跺脚。 　　“张憨子敢欺负我闺女？”许老太惦着小脚就直奔大门口，把门打开，“张憨子，你给我过来……” 　　门外哪儿还有人？ 　　许老太出门骂了一个小时的大街，街上一个出来的也没，她索然无味，又口渴的很，悻悻地回了家。 　　许家妮紧赶慢赶到了学校，直奔初三三班，槐花就在三班。 　　还没到三班门口就看到槐花了，她正跟王晓丽在说话呢，“晓丽，你看我家送来的松果班主任老师都夸奖了，个儿大，还实成，一准儿抗烧！” 　　“就是啊，槐花，我们家的松果咋就没你带来的大呢？你们家是在哪儿摘的松果啊，明年我也让我爹去那地方摘去！”王晓丽很好奇地问道。 　　“这个啊，我可是不能告诉你，我要是说了，明年你们都去那地方摘松果了，我还能受到表扬吗？”槐花得意洋洋。 　　“我看你是不知道松果在哪儿摘的吧？因为这松果是我摘的，你是偷来的！”许家妮几步过来，冲着槐花就道，“槐花，说，你把我的松果呢？” 　　“许家妮，你咋那么不要脸呢？说我的松果是你的，你叫它，它答应吗？”槐花身板一挺，脸一横，理直气壮，“王晓丽，你看看，我奶说了，这许家妮就不是老许家的人，老爱胡说八道，还目无尊长，对我姥儿也不孝顺，这种人啊，就该取缔她上学的资格……” 　　“槐花，你把我的松果拿回来，不然我……” 　　“不然你怎样？”槐花往前一挺，一脸无赖相，“想说我的松果是你的，你拿出证据来！” 　　“好，我就给你证据看！”许家妮说着，就冲进了三班教室。 　　三班老师正在安排往教室后头堆放松果。 　　这时期的班级里一般会在最后头的角落里用砖头什么的挡出一块地方来，这地方专门用来存放松果。班主任鲍老师正抓起一袋子松果往外倒呢，看到许家妮进来，她很诧异，“许家妮，你啥事儿？” 第12章 还真挺有个性 　　“鲍老师，我来找我的袋子！”许家妮说着，就奔那些空袋子去了。 　　“家妮，你一班的同学到三班来找袋子，咋回事？”鲍老师一头雾水。 　　“班主任，许家妮说槐花送来的松果是偷她的，这不来找来了！”王晓丽说道。 　　“啊？槐花，这是咋回事？”鲍老师的脸色顿时变得难看。 　　“老师，那真的是我三舅跟二舅帮我摘的松果，是我的……呜呜，许家妮，你欺负人，回去我要告诉姥儿！”槐花两只手捂着眼睛，呜呜地哭起来。 　　许家妮知道她那就是在虚张声势，压根没哭，吓唬人呢！ 　　她不理会槐花，从那堆袋子里找出了底部写着一个妮字的三个袋子，拿到槐花跟前，“槐花，你看这就是证据，这几个袋子里装的松果都是我的！” 　　“你……你诬陷，我要回去告诉我妈……”槐花傻眼了，她咋也没想到，许家妮会在袋子底下留了记号，这会儿她也不敢看鲍老师的脸色，直接学着她妈当街耍泼的样儿，一屁股坐在地上，打滚哭起来。 　　“哎呀，槐花，你快起来，这成什么样子？”鲍老师简直都无语了。 　　急忙去扶槐花，旁边王晓丽他们也帮忙，总算是把槐花从地上给拽起来，“槐花，回去告诉你妈，明儿让她到学校来，我有事儿找她！” 　　鲍老师火了。 　　“鲍老师，真不是我偷的，我也不知道这事儿是咋回事，来送松果的是我俩舅舅干的，我……我不知道啊！”槐花使劲用手搓着眼睛，把眼睛搓得通红，也没搓出一滴泪来。 　　旁边王晓丽看着都无奈，“槐花，你别把眼睛搓坏了！” 　　“我真的冤枉啊！”槐花还在搓。 　　正在这时，丛美媛跑来了，“家妮，你快回去吧，周老师说你的松果任务都完成了！” 　　“啥？”许家妮大吃一惊，“咋完成的？” 　　“周老师说，你的家里人来把松果交了，让你回去！” 　　“怎么可能？”许家妮脑子里想过老妈，想过张憨子叔，想过三叔二叔，想过大姑跟奶，都不可能啊！ 　　如果这松果是点吃的东西，那可以随便做出来送到这里来，可松果是要上山去摘的，不摘不可能有啊！ 　　这是咋回事？ 　　“许家妮同学，既然你的任务都完成了，那就先回吧，你跟槐花怎么说也是亲戚，不管是谁用了谁的松果，那都是一家人，不过，槐花，你的这种行为是不对的，得跟家妮道歉，还有明儿叫家长来！” 　　鲍老师严厉地瞪槐花。 　　槐花无奈，只得讷讷地说了句，“家妮，对不起……我不该用你的松果……” 　　这话说来倒是容易，可是叫家长却是很丢脸的。 　　槐花心里恨得牙根痒痒，这事儿都怪许家妮，她都交了松果了，干啥还要到三班来搅闹，让鲍老师知道了这松果的来历？哼，这个臭丫头就是故意让我丢脸的，许家妮，你等着…… 　　她攥住了拳头，咬牙切齿。 　　许家妮回到一班，果然就见黑板上写着的完成松果任务的名单里她是最后一个。 　　“周老师，是谁给我把松果送来的？”她问周学东。 　　“好像是你的家人！”周学东眼神有点闪烁、 　　“我的家人？是男是女？”许家妮实在是狐疑，又问了一句。“家妮啊，既然东西都送来了，你就不要纠结是谁送的，总之你们大家都完成了松果任务，咱们班今年冬天将会是一个暖冬！”周学东说了这话就摆摆手，示意许家妮回座位上，因为要上课了。 　　许家妮满心疑惑回到座位上，“家妮，你就别多想了，也许是你那俩叔叔良心发现，又给你送来一份呢！等你放学回去问问不就得了？”丛美媛小声说道。 　　“嗯，也只好这样了！”其实许家妮也知道，似乎也只能是这样的。 　　不然会是谁送来的？ 　　难道是自己那坏爹？ 　　不会，自己上学这都九年了，他压根都不知道学校什么时候收松果过冬！ 　　想想这样的爹就该丢了。 　　一上午，许家妮有点心不在焉。 　　中午吃饭，她低着头去了食堂，领了两个黑面馍馍，夹了一点咸菜，她到右边凳子上坐好，看着干巴巴的馍馍，她却一点胃口都没有。 　　“同学们，今儿个是校长生日，校长知道大家读书都很辛苦，所以奖励大家今天中午喝肉汤！”正在这时，有人在前头喊起来，肉汤俩字把大家吸引住了，都抬头看去，就见李朝阳手里拿着一个铁勺子，面前是一盆汤，汤是热的，热气升腾起来，弥漫着一股香味儿，大家都是好久没闻着肉味儿了，虽然说左边的饭食能比右边的好些，但也只是馍馍跟菜粥，这些东西跟肉汤比起来，那简直就不值一提。 　　众同学们欢呼起来。 　　“好啦，大家都不要急，排队，一个一个来，人人都有份儿！”李朝阳往右边看了一眼，接着说道，”右边的同学先来！” 　　“咋先从右边开始啊，我们左边的可都是拿够了足额粮食跟油的！”有同学不满地说道。 　　“这肉汤是校长让我分的，我说了算，我就是不分给左边，你有脾气也白搭！想不想喝肉汤？想喝酒隔哪儿等着，不想喝滚蛋，我还懒得分给你呢！”李朝阳眼神一挑，嘴角一抹冷笑，说了这话。 　　把那不满的同学给怼的一句话也不敢再说了。 　　肉汤能不喝吗？ 　　一文钱别到英雄好汉，这一碗肉汤同样能让狗熊闭嘴啊！ 　　右边的同学们都大感意外，个个激动不已，每到吃饭的时候就是他们倍感自卑的时候，这会儿被人如此厚待，有的女同学甚至都激动的落泪了。 　　大家都有序地排着队，往前挨着领肉汤。 　　右边的人都领完了，李朝阳手持着勺子停了下来，他往这边看了一眼，见那小妮子正拿着黑面馍馍有一口没一口地咬着，心不在焉的，压根没过来排队领肉汤。 　　这丫头还真挺有个性的！ 　　李朝阳也没说话，丢下勺子，拿起面前的一个碗，碗里放着的都是兔肉块儿，他快步来到许家妮跟前，把碗往她面前一放，“校长说了，下个周咱们学校要派你到城里参加数学竞赛，为了能让你赢得集体荣誉，这是给你补脑子的，如果不吃，校长会亲自来监督，你看着办！”说完，他没事儿人一样晃悠着回去了。 　　许家妮一头雾水。 　　这可是庙豇中学头一次校长请大家喝肉汤，校长还真是头一次如此重视一个学习很好的学生…… 　　旁边的同学们都看傻了，有羡慕的，有嫉妒的，也有看热闹的，到底许家妮吃不吃这碗肉呢？ 　　“家妮，吃吧……”丛美媛跑过来小声说道，“换了是我，才不管这碗肉是咋来的，就管吃！” 　　“呵呵，那是你！”许家妮都想要马上站起来跑出食堂了。 　　但她不能，因为李朝阳说了，若是她不吃，校长就会来监督的！ 　　她相信李朝阳说的，因为对于李朝阳这个人，她心底里有一种笃定的信任，那就是他只要是想做什么，就一定能做成，这跟他什么身份，什么来历没关系，他就是那种咬定青山不放松的人。 　　“左边的你们都傻愣着干啥？咋不想喝肉汤？那好啊，我再给右边的同学们加一勺……”李朝阳喊道。 　　“喝啊，我们咋不想喝！”右边的同学们恍然大悟，光顾着看热闹了，险些就忘记了肉汤其实自己也是有份儿的，所以呼啦啦一帮人都跑上前去，按照李朝阳要求的规规矩矩站好队，各自捧着自己的碗，等着李朝阳分肉汤。 　　左边的同学们其实占了大多数人，所以他们这一闹腾，整个食堂里也就没什么人再关注许家妮了。 　　她左右环顾了一眼，这才夹了一块肉吃起来。 　　从食堂里出来，许家妮感觉全身都是暖洋洋的，这种暖不是来自头顶上的太阳而是因为她吃饱了，而且吃的都是高热量的肉，这让她浑身充满了力量，觉得天气很好，世界很好，哪儿哪儿都好！ 　　仰头看着太阳，她笑了。 　　“家妮，我今儿才真正懂了我爹说的书读好了是会有出息是啥意思！”丛美媛从后头跟来，不无遗恨地说道。 　　“什么？”许家妮有点没理解她这话的意思。 　　“书读好了就有肉吃啊，还是校长奖励的，又有面子，又有里子，这不是有出息是啥？”她这话说完，许家妮几乎都要笑喷了，啥啊？敢情在丛美媛同学的心底里所谓的有出息就是大口吃肉呗？ 　　“你这点出息啊！”许家妮手指戳戳她的头，乐了。 　　“哼，其实我更羡慕的是，李朝阳亲自给你端的肉碗啊！我都没捞着……” 　　“你……还真是……”许家妮再次无语。 　　傍晚放学的时候，许家妮看到李朝阳跟李红阁、曲建军在一块儿，三个人神神秘秘的，不知道在嘀咕什么，后来回家的路上，丛美媛就一直在回头望着嘟囔，咋李朝阳今儿个没回村啊？ 第13章 真招人疼 　　许家妮随便回了她一句，“谁知道，没准儿回家了！” 　　“啊？那他不会回来了吗？”丛美媛听了更郁闷了，噘着嘴，貌似失散了什么至亲至爱的人似的。。 　　“喂，美媛同学，你能不能清醒清醒啊，就算是他回来了，那又咋样？” 　　“不咋样，我就是高兴看到他，每天看到他，我就有劲儿学习！我爹都说了，我这阵子学习挺上进的，还要给我奖励呢！”丛美媛有点蔫头耷拉脑。 　　“敢情你学习是为了李朝阳呗？” 　　“可以这样说！哎呀，家妮，我觉得吧，李朝阳对你还是不错的，你能不能去帮我问问，他到底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子啊？我想过了，不管他喜欢什么样儿的，我都可以改的，改成他喜欢那样的！” 　　“废话，若是他喜欢狐狸精呢？” 　　许家妮没好气的拍了她肩膀一下。 　　“那我……不对，李朝阳同学是绝对不会喜欢狐狸精的，他一定就喜欢我这样肉嘟嘟的……”丛美媛边说边很自恋地乐了。 　　许家妮拔腿就跑。 　　身后丛美媛追着喊，“家妮，咋啦？你觉得我不好看？” 　　“好看！”许家妮回答。 　　“好看你不看，跑啥？” 　　“好看也不看，不想跟狐狸精面对面！” 　　“许家妮，我恨你……”俩丫头一前一后嬉闹着跑进了村子。 　　和丛美媛在村口分开后，许家妮并没有马上就回老许家，她径直往村西头走，去了村西头的支书许旺财家里。 　　许旺财住的房子是一排五间的瓦房，房子是去年才把茅草顶换成黑瓦片的，前后院子也都整修了，当间铺设了一条石子路，这石子是河里捡来的鹅卵石，踩在上头还有按摩作用，当然这个年代的人们还不知道按摩穴位对人有多重要，只是觉得支书家里就是高档，看看人家院子里的那路多好看。 　　还没进院，就听到了狗叫声，许家妮怕狗咬，急忙退了出去。 　　这会儿正屋房门一开，许旺财的老婆周伟珍出来了，“谁啊？” 　　“姨姥儿，是我，家妮啊！”许家妮笑吟吟的回答。 　　“家妮？你咋来了？快进来吧！”周伟珍是罗惠瑛的表姨，这在许家屯不是秘密，但她这个表姨有个毛病，那就是嫌贫爱富，所以对于清贫的几乎一无所有的外甥女罗惠瑛并不待见，至于家妮，周伟珍还是笑脸相迎的，终究家妮是许大春的闺女，这许大春可是个在城里很吃香的人，许旺财背地里说了，指不定啥时候能用上许大春呢。 　　“姨姥儿，我……给您这个！”许家妮说着，就从书包里拿出来一个纸包，打开纸包里头是几块兔子肉，一看就香津津的。 　　“家妮，你这是？” 　　“姨姥儿，我知道宝宝弟弟还小，正在长身体，需要营养，所以今儿个学校里吃肉，我就没舍得吃，留了这些给宝宝弟弟！”说着，她就把纸包往周伟珍手里塞。 　　周伟珍就是石头心肠，这会儿也被感动了，这家妮口中的宝宝弟弟是她的亲孙子，因为是早产儿，所以生下来身体一直都挺弱的，这都四五岁了，看起来却跟两三岁似的，走路都不稳当，一直被抱着…… 　　“家妮啊，看看你这个孩子，多知道疼人啊！唉，我知道你们娘俩在老许家过得也苦哈哈的，你以后啊甭惦记着宝宝，他啊，总算还有你舅舅护着，倒是你那爹不着调，你以后啊有啥事儿就来跟姨姥儿说，姨姥儿疼你！” 　　“嗯，姨姥儿，我知道了！我没啥事儿，我就是心疼宝宝弟弟……”许家妮说着，就露出了一脸笑来。 　　“看看你这个孩子，真招人稀罕啊！”周伟珍接了那纸包，就把许家妮往屋里拽，“家妮啊，进屋歇会儿……” 　　“姨姥儿，我就不进去了，省了姨姥爷以为我又是找他开介绍信来的！”许家妮往后缩。 　　“啥介绍信？咋你找过你姨姥爷给开介绍信？他没给你开？那个老东西……”周伟珍气恼了，转头对着屋里头喊，“许旺财，给妮子开个介绍信，快点……” 　　“啥介绍信啊？”许旺财是个怵老婆的，听老婆这外头一嚷嚷，他就麻溜出来了。 　　“姨姥爷，我就是想进城我看看我爹……”许家妮故作害怕，躲避在周伟珍身后。 　　周伟珍骂，“你算个什么支书，你天天不着家，宝宝身体不好，你也不管，倒是家妮在学校里吃点好吃的都惦记着宝宝弟弟，老东西，以后家妮找你办事儿，你痛快点，这是我家妮子……” 　　“哎呀，我咋知道妮子要开介绍信啊！”许旺财还要说什么，被周伟珍瞪了一眼，“还不快去开啊，男人就没个好东西，尤其是许大春那货，他一年到头的不回来，他不想闺女，闺女还不想他啊，真是造孽，老天早晚罚那混蛋……” 　　“姨姥儿，您别气，我爹就是工作忙！”许家妮还是一脸天真的微笑。 　　“唉，我的乖妮子啊，你懂啥啊，你那爹啊，他忒不是东西了……”她越是这样一脸善解人意的可人模样，周伟珍就越发的心疼她，长吁短叹的。 　　时辰不大，许旺财就把开好的介绍信拿出来了，“妮子啊，这东西可不能丢，你装好了！” 　　“嗯，我知道啦，姨姥爷给的东西，我一定会好好保存的，人在介绍信在……”许家妮学着电影里那些人的腔调说道。 　　“哈哈，这孩子……真是招人疼啊！”周伟珍被她逗乐了，转而又很怜惜地摸着她的头，“妮儿啊，有啥事儿都来找姨姥儿，知道吗？” 　　“嗯，姨姥儿我知道了，谁敢欺负我，我就说我姨姥儿可是周伟珍！”许家妮装作一本正经，一脸正气的样儿，就好像她说出来的周伟珍这个人物很了不起似的。 　　“哈哈，你这个孩子，成，你在咱们许家屯提提姨姥儿的名儿可能好使，但出去可就别提了！” 　　“嗯。知道了，姨姥儿，我走啦！” 　　“嗯，成，你回吧，回去好好学习！” 　　“知道啦！”许家妮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许旺财家。 　　走出老远还听周伟珍在跟许旺财说，“亏你还是个当支书的，我外甥女的事儿你管不管啊？就那个混蛋许大春，他在城里找小的，你知道也装聋作哑啊？” 　　许旺财后来说了啥，许家妮不知道，但她就知道一件事儿，那就是她在学校食堂里没舍得吃的那几块兔子肉太值钱了，因为今年冬天能不能过个暖冬，就全指望着这几块兔子肉换回来的进城介绍信了。 　　回到老许家，许家妮就急着去给老妈罗惠瑛看介绍信，不料刚走到小院门口，身后就传来许芹儿的骂声，“许家妮，你这个贱骨头，谁让你跑到学校里去败坏槐花的名声的？你还有脸回来啊？你马上给我滚出去，带着你那不要脸的娘一起滚出老许家……” 　　许家妮转头，目光冷冷地扫过许芹儿，以及她身后的许老太，还有许家两兄弟。 　　“二叔，今儿个是你给我往学校送松果的吗？”许家妮没有搭理许芹儿，先问许二强。 　　许二强干咳一声，目光下意识地扫去墙角，那里堆着两个袋子，俩袋子里都装着不过五六斤松果，那是他跟老三一起到山中摘回来的松果。 　　“我哪儿有工夫给你送松果？春花跟荷花的松果还不知道哪儿弄去呢！” 　　“那三叔，是您吗？”许家妮转头问许三利。 　　“不，不是我，我出工上山了！”许三利比许二强还是强一点点，对家妮娘俩不是那么苛刻。但他是个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凡事儿都听许老太的，许老太往哪儿指，他就往哪儿打，一句话，他就是他娘许老太手里的一杆枪！ 　　虽说，这枪的质量不咋地，时不时的就会卡壳、走火啥的。 　　“哦，都不是啊，那我就放心了！”这本来也在许家妮的意料之中，所以，她点点头，这才转过身来，直面许芹儿，“大姑，我现在还称呼你一声大姑，那是因为我受我妈教诲，她说了，做人得厚道，不能跟不知四六的人一般见识，就好比有时候我被一只狗咬了，那我不能跟狗一样儿的，蹲下去再咬狗一口！但是，我的忍耐也是有限度的，你一次次赶我跟我妈滚，这就不是狗咬人那么简单了，这是逼得我一个十五岁的孩子不得不去进城老爹哭诉，找公社领导干部评理，大姑，我今儿个也不跟你说多了，那都是废话，这个周日我就进城，找我爹……” 　　“臭丫头，你还老拿着这话来吓唬我啊？”许老太在后头骂着。 　　“吓唬？奶，我进城去找我爹，您怕啥？再说了，我进城的介绍信都开来了，我可没吓唬谁？”说着，许家妮就把介绍信从书包里拿出来，展开，“奶，您看好了，这可是支书爷爷给我开的！” 　　啊？ 　　许老太傻眼了。 　　“娘，她想就去让她去，咱怕啥？”许芹儿在一旁不屑道。 　　“你闭嘴吧，成天就你不消停，一天天闲的在家里闹事儿，二强跟三利都出工没啥工夫，不行的话春花跟荷花的松果你上山去摘摘，也省了闷在家里！”许老太真的有点恼火了，她这闺女咋就不明白，一旦许大春回家了，没了县城那份工作，他们老许家估计下半年就得喝西北风了。 　　“娘，你……你咋这样对我啊？我离婚，带着三个孩子，我容易吗？呜呜……老天爷啊，我那疼我我亲娘哪儿去了啊！”许芹儿哭唧唧地回厢房去了。 　　许家妮收好了介绍信，打算回小院，却听许老太说，“妮子啊，你甭去城里，你爹哪儿有时间见你啊？他忙着呢！” 　　“奶，没事儿，我爹没空儿见我，我这不是送上门去见他吗？您就放心吧！”说完，她就进了小院，把个许老太丢在院子里楞了半天，回过神来，就急忙把许三利叫过去，在他耳边嘀咕了几句，许三利点头，“好，娘，明儿个一早我就去……” 第14章 她爹是谁？ 　　回到小院，许家妮问罗惠瑛，“妈，是您找憨子叔给我送的松果吗？” 　　“没有啊，妮子，咱们家的松果不是被偷了吗？”罗惠瑛诧异地问道。 　　“嗯。”许家妮就把学校里发生的怪事说了，“妈，我想来想去，也不知道是谁给我往学校送的松果，您能想到是谁吗？” 　　“难道是你舅舅？”罗惠瑛娘家是有两个哥哥的，平常时间也不太走动，不走动的主要原因是老许家不欢迎他们来，他们来了几次，都被许老太给奚落走了，所以打那时起，他们就不再来了。 　　“应该不是，舅舅家的表哥也在初三，我问过了，他说他自己的松果都不够呢！” 　　“啊？那会是谁？”罗惠瑛也懵懂了。 　　“管他呢，爱谁谁！”许家妮实在想不到，就打算不想了。 　　这天晚上正屋那边没做饭，许老太心情不佳，早早就关灯睡觉了。 　　许家妮打开了炕前的小柜子，立时一股苹果的清香就扑鼻而来，她从中拿出来一个又大又红的香蕉苹果递给罗惠瑛，“妈，先吃个苹果，等下咱们吃好吃的……” 　　“咱们就有野菜……”罗惠瑛无奈地说道。 　　“您就甭管了，我保准一会儿让您吃上好吃的！”许家妮咔嚓咬了一口苹果，满嘴甜津津的，她吃着就去了灶房，原本他们娘俩在小院做饭的时候，是搭了一个简易的灶房的，灶房简陋，但功能却还是齐备的。 　　许家妮去院子里拿了一点松果跟木头，然后就先把松果点燃了，松果慢慢燃烧起来，就把旁边的木头给点燃了，连烧了一小堆木柴，感觉到炕应该热乎点了，她才停下了，但却从旁边的袋子里拿出来几个红薯，这红薯跟苹果都是前天她跟丛美媛去霖山得来的，她把苹果跟红薯藏在多余的松果里，才没被许老太发现，不然指定剩不下。 　　她把红薯埋在了灶膛里的灰烬下，这会儿灶膛里木柴还燃燃着，只是烧得不那么旺了。 　　接下来许家妮就缓缓地加柴火，又持续加了三四块木柴后，她停下了。 　　半个多小时后，她在朝灶膛里的土灰中扒拉出三四块红薯，这种法子做熟的红薯完全是靠着木柴燃烧后剩下的灰烬的温度给烘烤熟的，实际上也就等同于把红薯放在了烤箱里用慢火慢烤的，如此制法儿出来的红薯，皮儿看起来是脏乎乎的，但内瓤儿却是红红的，软软的，当然口感就更甜，更香了。 　　罗惠瑛看到了熟红薯，简直惊喜，“妮子，若不是你的模样没变，我真是怀疑你还是我的闺女妮儿吗？” 　　过去的妮儿胆小，每次受了正屋那边的委屈，就只会跑到她怀中哭，她这个当妈的呢，也是没法子，谁让她男人不待见她们娘俩，她们背后没人撑腰呢？ 　　可现在，妮子似乎长大了，说话嘴皮子利落，办事儿不容人欺负，而且还会烤这样好吃的红薯。 　　“咳咳，妈，您说啥呢？我不是妮子是谁？我啊，就是闲着跟丛美媛学的，她说她们家吃红薯都是这样弄的……” 　　许家妮急忙解释。 　　“哦，怪不得美媛长得胖乎乎的，原来她娘是个巧手的啊！”罗惠瑛由衷夸赞着。 　　许家妮暗中吐吐舌头，心道，老妈哎，我不是故意要骗你的，实在是我怕我真说出来，会吓着你啊！ 　　第二天吃早饭的时候，许家妮发现三叔许三利不在。 　　作为家里的男劳力，许三利跟徐二强每天都是要出工的，不然挣不来工分，年底就没分红。所以许老太一般情况下是不允许俩儿子任何一个不上工的，但今天似乎有点不同，三叔没过来吃饭，许老太也没张罗着喊，那不就说明三叔不在家，是受了奶的指示出门去了！ 　　三叔一定是进城了。 　　许家妮想到了，而且她更知道，许三利进城去找许大春，无非就是告诉许大春，许家妮要进城了，让他早做准备。 　　呵呵，动作还挺快的！ 　　许家妮在这点上，给她奶许老太点赞。 　　不过，她不在乎，照旧吃了早饭，背着书包去上学。 　　她往村口走，走到村中大槐树边上，又遇上李朝阳了。 　　他斜斜地靠在大槐树上，眼神微微眯缝着，看到她从远处走来，他嘴角弧度微微上扬，勾勒出一抹似有似无的笑意。 　　许家妮老远就看到他了，但她低着头走得很快，装作没看到，快步就要经过大槐树了。 　　“你为啥要进城？”李朝阳眼睛一睁，几步就到了她身边，并排着跟她一起往前走。 　　许家妮吃了一惊，下意识地就问了一句，“你咋知道的？” 　　“那你甭管，你就告诉我你为啥要进城？”李朝阳看着小丫头，说道。 　　“那我也无可奉告！”许家妮说了这话，就跑到前头村口跟丛美媛汇合了。 　　到了学校，刚进教室门，昨天语文小测验的卷子就发下来了。 　　丛美媛紧张地抓着卷子递给了许家妮，“家妮，我自己不敢看，你帮我看看，多少分啊？” 　　“你可真是……”许家妮摇着头，把卷子接过来一看，六十分。就点头道，“美媛，你好险啊！” 　　“差一分六十？”美媛胖脸都给吓白了。 　　“正好六十！妹妹啊，你及格了……” 　　“真的啊？哎呀，吓得我昨晚上都没睡好，老做噩梦，梦见自己不及格，李朝阳气得连理都不理我了……”美媛同学还在那里絮絮叨叨地说着呢，许家妮却暗中苦笑，她想说，美媛啊，咱说话能不能尊重点事实，你及不及格他好像都不理会你，好吧？但她不敢直说，怕打破了某美媛同学的美梦，既然这美梦能让她学习渐渐进步，倒不失为一个激励后进生奋进的好法子。 　　这个法子的要害就是，帅哥决定分数。 　　额？ 　　许家妮你是不是想太多了啊？ 　　丛美媛越是急着让李朝阳知道她考试又及格了，李朝阳就越是没出现，整整一天，美媛同学等李朝阳都抓耳挠腮了，但他就是没到班里来，明明他早上是跟着她们一路到了庙豇中学的啊！ 　　许家妮还发现班里的李红阁跟曲建军也不见了。 　　想起那天他们三个在一起嘀嘀咕咕，不知道说些什么，许家妮就敢打赌，他们仨一定是在一块儿的。 　　问题是，他们仨在一块干啥呢？ 　　回头一想，他们干啥都跟自己没关系，便沉下心来，专心上课。本来以为李朝阳不在后面座位上，她那种被人灼灼注视的感觉会消失的，谁知道，这种感觉是不见了，可她却浑身觉得不自在了，就好像他不那么虎视眈眈地盯着自己，自己不习惯了。 　　李朝阳两天没来上课，周五那天早上，许家妮到学校有点晚，走到初三一班就看到不远处的树影下，一个女孩子正跟李朝阳说话，女孩子她认识，是学校副校长的闺女，名字叫做苏小英。 　　不知道李朝阳说了句什么，苏小英竟情绪很激动地去拉扯李朝阳，李朝阳低低地吼了一声，“你要干啥？” 　　“我爸爸说，要我来请你回家吃饭，是好吃的韭菜饺子！” 　　“不去……“李朝阳犹豫都没有，直接拒绝，转身要走，却就看到许家妮了。 　　“喂，一个村的，我两天没来，你有没有想我啊？”他嘴角邪魅地笑着，同时迈开步子就奔许家妮来了，那一副痞痞的样儿把许家妮膈应的直想要打他几拳。“你以为自己是谁啊？” 　　“嘿嘿，我就喜欢你这不待见我的样儿，喂，小丫头，你等下，我有事儿跟你说，好事儿我告诉你……”许家妮往初三一班走，后头李朝阳跟着，一脸的笑，阳光下帅气逼人。 　　苏小英看着就在咬牙，她暗忖，好啊，许家妮，平日里井水不犯河水的，今儿个你竟跟我抢男朋友，看我能饶了你！ 　　“苏小英，你在这儿啊，我还以为你去你爸那儿吃好吃的了呢！”槐花讨好地笑着，过来，顺着苏小英仇视的目光看过去，正好看到许家妮跟李朝阳进了初三一班，她再看看苏小英恨不能吃人的脸色，顿时明白了，“哎呀，苏小英啊，这个许家妮你可比不了，人家长得好看，又会浪，会搁在李朝阳跟前撒娇，我告诉你，你还不知道吧，初三一班的小张红可是出来说了，她的座位就在李朝阳的旁边，她看到啊，每天李朝阳的目光里就只有许家妮一个人，上课他都不学习，就画画，画的人啊，全都是许家妮呢！” 　　“你-的-是-真-的？”这话几乎是从苏小英的牙缝里挤出来的。 　　她爹是谁，庙豇中学的副校长啊，谁不知道她苏小英的这个校长千金的身份，学校里别说是学生了，就是老师见了她苏小英那都得点头哈腰的，就这个许家妮傲气巴拉的，从来对她都是一副冷冰冰的眼色，这次竟还胆大妄为到跟她喜欢的男孩跟前卖弄风情。 　　许家妮，你这是找揍，你知道吗？ 第15章 鄙视他 　　“当然是真的啊！对了，苏小英，你听你爸说咱们学校要派许家妮去城里参加数学竞赛吗？” 　　“没啊，什么时候的事儿，我咋不知道？”苏小英诧异，真有这种事儿，那她爹说啥也得让她也去啊，比赛不比赛的无所谓，她可以到城里去玩一次啊，还是专车接送的，多好？ 　　“这可是那天李朝阳请大家喝肉汤的时候说的，当时啊，他可是把满满一大碗的兔肉亲自端给许家妮的，说什么这是校长让她吃的，不吃不行！哼，当时别个同学信了，我可不信，我就想啊，若是真有比赛这回事，那你咋可能不去？你要是去了，那咋可能不跟我说呢？所以吧，我就猜着是李朝阳故意讨好许家妮，所以才……” 　　“你闭嘴！”苏小英呵斥住了槐花，目光里已经都是怨恨了。 　　好你个李朝阳啊，我心心念念对你好，还央求我妈包饺子请你吃，你倒好，不对我这个校长千金另眼相待，反而去巴结一个乡下丫头，你若是找一个比我强的，我也就罢了，可那许家妮，她凭啥在你眼底里？ 　　“苏小英，你别生气啊，我说的都是事实，一点……” 　　“闭嘴，我不乐意听！许家妮是你大舅的闺女，你当然是向着她说，夸她了！” 　　苏小英转头看着槐花，眼神探究。 　　“啥？我向着她？哼，那天她为了五十斤松果，让我在鲍老师跟前出糗了，一点情面都不给我留，我还向着她？我那不是脑子有病吗？”槐花想起那天的事儿就气得抓狂，第二天她妈来到学校，被鲍老师好一通批，说她光生不教，还说槐花这种行为就是偷窃，再不批评教育，那以后是会出大问题的。 　　虽然许芹儿回去并没有对槐花怎样，反而去找事骂了许家妮，但让自己老妈生气上火，槐花就更恨许家妮了。 　　“那这样说来，咱们可是一个战壕里的？”苏小英脸上满是笑容，伸手揽过槐花的肩膀，一副亲密无间的样儿“其实槐花啊，我早就觉得你那个家妮表妹实在是太强势了，她对你这个表姐一点也不关心不说，还当众出你的丑，实在是可恶啊，我看着都恨得慌！” 　　“哼，只要有机会我就让那贱丫头知道知道我的厉害！”槐花气呼呼地说道。 　　“槐花，眼下就有个机会……” 　　“啥机会？”槐花看着苏小英。 　　“你这样……”苏小英在槐花的耳边嘀咕了一番，槐花先是一怔而后就笑了，“哈哈，这事儿好办，只要能惩治了那臭丫头，最好是让她跟她那不要脸的娘一起从老许家滚出去，那就更好了！” 　　“槐花啊，你要相信我，我可是成心帮你的！” 　　“我知道，苏小英，这事儿啊也就是你有法子，我啊，听你的……” 　　“好，咱们一起对付那臭丫头……”苏小英眼底都是诡异的笑。 　　-- 　　周五晚上放学回家的路上，李朝阳追上许家妮跟丛美媛，“喂，一个村的小丫头，你还在生气我早上说的话啊？那都是逗你的！” 　　“额？家妮，早说李朝阳说了啥，我咋不知道？”任何跟李朝阳有关的事儿都是丛美媛最关注的。 　　“他……能说出什么好话来，哼，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许家妮气哼哼的加快步伐。 　　“喂，小丫头，我找你真有事儿说……”后头李朝阳喊。 　　但他越喊，许家妮走得越快，丛美媛也不得不快步跟上，走出去老远她还回头冲李朝阳喊，“李朝阳，你别生气啊，家妮就这脾气，我会批评她的……” 　　“有你什么事儿？不准欺负家妮！” 　　哪知道李朝阳回过来的却是这话，把丛美媛给说楞了，摸着脑袋嘀咕，“我这可是帮他啊，他咋不分好赖呢？” 　　让许家妮有些意外的是，她那便宜爹许大春竟在当晚回来了。 　　她一进院子，许大春就笑嘻嘻地迎上来，“哎呀，这不是我那宝贝闺女回来了吗？咋累不累？来，让爹帮你拿书包！”说着，他就要伸手。 　　被许家妮给挡开了，“不用，我自己的东西自己拿！” 　　“啧啧，看看，家妮啊，你爹对你多好啊，这大老远的从城里跑回来看你不说，还给你捎了不少好东西，你看看……”许老太在一旁打边鼓，说着话，就从一旁包包里把东西一样一样都拿出来，果然东西不少，吃的用的，竟破天荒的还有一对儿红色的发夹！ 　　槐花姐妹仨眼巴巴地看着那红得亮晶晶的发夹，一个劲儿在许芹儿跟前嘀咕。 　　许芹儿几次想要跟许老太要那发夹，但都被许老太一个狠狠的眼神瞪回去了。 　　“来，让奶把这好看的发夹给我妮子戴上！”许老太说着，就踮起小脚给许家妮往头上别发夹。 　　许家妮也不推辞，就站在那里，任凭她摆布。 　　发夹戴好后，许家妮看了一眼包包里的东西，眼神冷冷地看向许大春，“这些都是给我的？” 　　“是，都是给你的，你是我宝贝闺女，爹赚了钱也都是你的，但是呢，你得老实在家里待着，别往城里跑，城里坏人多，万一被人拐走了，爹上哪儿找你去？再说了，爹工作那么忙，根本没时间照顾你，你去了，还不如在家里有你奶，你大姑，你二叔，三叔他们疼着你护着你呢，对不对？”许大春这话就暴露了他给许家妮买东西的本意了。 　　呵呵，狐狸尾巴露出来了吧？我说你没那好心呢！ 　　许家妮在心底里冷笑数声，但脸上却不动声色，“爹，我其实就是想去城里看看你工作的地方，我老师让我们写作文，题目就是爸爸的工作，我不去看，咋写啊？” 　　“嗨，写作文拿东西你随便编点出来就成了，哪儿那么较真，非得去城里看啊？妮子，爹的工作真的忙……” 　　“爹，老师不让我们随便编，她说只有亲身经历了，那写出来的作文才生动！”许家妮依旧不答应。 　　“家妮，你听话，爹呢，就是插空儿回来一趟，这还得赶回去呢，你乖乖听话，不然爹生气了！” 　　“爹，你还要走啊？” 　　“嗯。”许大春不住地看手上戴的手表。 　　许家妮心里冷笑，大概让你焦急的不是工作，而是隔壁村安寡妇家里黄淑芬在等你吧！ 　　“爹，小屋晚上睡觉可冷了，所以我想去城里，城里晚上一定不那么冷……”许家妮这话一说，许大春就急忙跟许老太说，“娘，妮子晚上睡觉冷，咋办？不然让她……” 　　他没说完的话一定是让她到大屋来住。 　　但许老太哪儿肯答应，她掉头就吩咐许二强跟许三利，“老二，老三，你俩别闲着，马上去院子里把那垛干柴弄到小院去，绝对不能让家妮晚上冷！老大，你看这样总成吧？” 　　许大春一怔，知道娘这是不答应让家妮娘俩住到大屋这边，他也没法子，只好可怜巴巴地看许家妮，“妮子啊，你奶把冷的问题给你解决了……” 　　许家妮从心底里鄙视这个男人。 　　做人得孝顺，这是人都知道。 　　但跟许大春这种不管青红皂白一味地相信许老太，哪怕是他很清楚他老娘对他亲生闺女苛刻，甚至虐待，他都一个字不提，这种愚孝，其实就是助纣为虐，这种人根本不配给自己当爹。 　　许家妮咬咬唇，点头道，“好，我听爹的，爹你在外头辛苦工作，可一定得注意身体！” 　　“嗯，我知道了，妮子，你在家乖乖听你奶的话，知道吗？”许大春可能被许家妮的这话给感动了，眼底神情一黯，低了头，往外走。 　　“妮子，快送送你爹，你爹啊，累着呢！”许老太见事情稳妥地解决了，一脸老褶子都笑开了。 　　保住了老大的工作，就十拿九稳地保住了老大孝顺给她的钱，她不高兴是假的。 　　“嗯，爹，您慢点走，路黑……”许家妮送出门口。 　　许大春低着头往前走了几步，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又转身回来，“妮子，这个给你，想买啥买点……” 　　他塞给妮子的是五块钱。 　　“谢谢爹！”许家妮接了，不接白不接，接了也应该，谁让他是自己爹呢！ 　　“嗯，乖！”许大春伸手想要去摸许家妮的头，许家妮心底里本能存在一种对许大春的抵触，所以，她下意识地往后退步，让他的手落了空，“唉！”许大春可能心里突生一些失落，所以重重叹息了一声，这才趁夜色走了。 　　许家妮回到正屋。 　　“哎呀，姥儿，大舅可真孝顺你啊，给你买了这些好东西……”槐花说着，就把那包桃心饼干拿起来了，这桃心饼干是用一个透明的塑料袋装着的，很是稀罕。 　　“嗯，你大舅啊可是个好的……”许老太一脸的心满意足。 　　“姥儿，这桃心饼干一定好吃……”春花跟荷花在一旁都流口水了。 　　“看看你俩那小样儿，成，吃，拆开了吃吧，这可是你大舅给你们买的……”许老太笑嘻嘻地说道。 　　“谁也不准动！”许家妮进来，把桃心饼干从槐花手里拿过去，装到包包里，而后眼神淡淡地看着许老太，“奶，我爹说这是给我捎的……” 　　“这个……”许老太的脸色骤然变得很难看。 　　“臭丫头，你眼里还有没有你奶？你爹说这东西给你，那就不能给你奶尝尝啊？”一旁许芹儿见她仨闺女没吃上桃心饼干，气得冲许家妮就是一通瞪眼。 　　“这桃心饼干若是我奶想吃，那没问题，我可以送给我奶，但想吃的好像不是我奶吧？”许家妮说着，拎着包包就往外走。 　　“臭丫头，你给我站住，把 ……把那袋子饼干放下……”许芹儿从炕上跳到了地上，赤脚追到门口，一把扯住了许家妮。 　　“奶，您说呢？”许家妮回头看着许老太。 第16章 冤家路窄 　　“芹儿，回来！东西是你大哥给妮子买的，就是妮子的，别人谁也不准动！”许老太从许家妮冷漠的眼神里看出一丝不妙的端倪来，她身上很莫名地抖了一下，不觉移开了视线，不敢再跟许家妮对视。 　　“娘，你干嘛总是顺着这个贱丫头啊！”许芹儿咋都没想到，她娘又站在了许家妮那边，气急败坏地喊着。 　　“你闭嘴！看来真是我把你惯坏了！”许老太瞪眼睛了，许芹儿不得不松开拽着许家妮的手，气哼哼地回去了。 　　“奶，我就知道我奶对我好！”许家妮笑了笑。 　　“嗯，我的孙女我咋不疼！”许老太摆摆手，“行了，你去吧！” 　　“嗯。”许家妮拎着包包出了门。 　　回到小院，罗惠瑛见着那包包里的东西，眼泪哗地就涌出来了，“妮子，我就知道你爹不会不管你的，你爹他不是坏人……” 　　这话把许家妮都给气得哭笑不得了，“妈，你能不能醒醒脑子啊，那个人他这是对我好吗？他这是想用这点东西阻止我去城里，他害怕我去了城里，他乡下有老婆闺女的事儿就败露了，那样他就不能混下去了，更不能跟那个女人在一起了……” 　　“唉，我知道，妮子，对于他许大春，我已经不抱任何希望了，我只想，你不能没有爹，孩子没爹在外头是会受欺负的，妈忍耐了这样久，就是在等你长大，只要你长大了，能保护自己了，那我就可以离开老许家了，这里的一切%……都让我憎恶！”罗惠瑛说着，眼底迸发出来的是一抹仇恨的光芒。 　　许家妮终于明白了，原来她老妈不是一个逆来顺受的人，她之所以承受了老许家对她的一切，那都是因为自己！ 　　“可是，妈，你知道，你这样受着委屈给我保留一个家，对我真的是好事儿吗？那个人在城里跟那个女人过得逍遥自在，我们却在这里被人欺负……这种日子，我一天不想过，这种家跟那种爹我都不想要……”许家妮的话没说完，就听到外头有人喊了一声，“舅妈，妮子，姥儿说让你们过去吃饭……” 　　竟是槐花。 　　许家妮一怔，这槐花过来叫自己吃饭，可是破天荒头一次啊！ 　　她们娘俩一起到了正屋，老二媳妇吴秀荣已经把饭菜都端上了。 　　又是菜馍跟菜粥，不过，饭桌上多了一盘豆腐，豆腐先被切成块，再锅里放底油，把豆腐放进去小火慢慢煎得四面都焦黄，盛到碗里，然后再烧锅，锅里放入小葱段儿，姜丝，辣椒丝炝锅后，把煎好的豆腐都放入锅里，随同着一起加上咸盐跟酱油，大火烹出香味儿来，就可以出锅了。 　　这种法子做出来的豆腐，香气四溢，入口又软又香，称得上比猪肉都好吃。 　　“妮子，来，吃豆腐……”许老太亲自给许家妮往碗里夹了一块豆腐。 　　“奶，您也吃……”许家妮一脸乖巧的笑。 　　“嗯，还是我孙女给我老许家露脸啊，你们都还不知道吧，咱们妮子明天就要代表学校去城里竞赛了，你们说说，这得是多大的荣耀啊，我们老许家祖上那可是出过秀才的，没想到啊，到了这一辈，妮子也读书有出息了，太好了，妮子，奶高兴啊，来，多吃点豆腐，这可是你爹捎回来的……” 　　许老太这话让许家妮很意外，“奶，您咋知道的？” 　　关于去城里竞赛的事儿，也就那天喝肉汤的时候听李朝阳说过，可今儿个放学的时候没听班主任周老师说起过啊？ 　　“是我告诉我姥儿的，妮子，我放学走的时候，你们班主任叫住我，让我把这消息带回来，说是让你明天一早去庙豇二道梁子哪儿等他，还有别个班的同学也一起在二道梁子汇合，然后集体坐车去城里……” 　　槐花说道。 　　“哦。”许家妮不得不信，因为之前李朝阳不就说了。 　　可这周老师也太二虎了，咋能把这样重要的事儿忘记说了，还得让槐花捎信儿？幸亏槐花没以前那么坏了，不然她憋着不说，那自己不是就去不成了？ 　　她心里如此想着，但脸上却没表现出来，只是从口袋里拿出来那包桃心饼干，递给了春花跟荷花，“春花妹妹，你们吃吧！” 　　“看看，看我乖孙女多听话，多懂事，妮子啊，我真是有福气才有你这样的孙女！”许老太这话说的许家妮没了胃口。 　　这世上最会演戏的或许不是戏台上的那些角儿，而是她的奶许老太吧？ 　　吃完饭回到小院，罗惠瑛也是一脸的欢喜，“妮子，妈真为你高兴，你是妈的好闺女……” 　　“妈，就是去比个赛，到底能不能拿到第一还不一定呢，您先别高兴太早了！” 　　“就是拿不到第一，那我闺女也是最好的，一般人想去比赛还去不了呢？就你大姑那几个闺女，成天就知道吃喝玩乐，学习一塌糊涂，谁会让她们去比赛啊？”罗惠瑛压低了嗓音说道。 　　“妈，我去比赛说不定晚上回不来，您在家里要小心，别给他们欺负了！”许家妮不知道咋的，心里有种隐隐的不安，她看看憔悴的老妈，心里越发不放心了。 　　“我没事，惹不起我躲得起，你不在家的时候，我就不过去吃饭了%……”罗惠瑛说道。 　　“那也成，反正那包包里有吃的，您尽管吃……” 　　“不用啦，我有吃的，那是你爹买给你的……” 　　“妈，你再这样说，我就把那包东西拿去丢了……” 　　“好，妈听你的，我吃，我吃还不成吗？”罗惠瑛伸手揽过自家闺女，一脸幸福的笑容。 　　随后收拾东西的时候，许家妮把柜子里的香蕉苹果拿出来，用一个布袋子装了，拎拎大概有十斤，十斤香蕉苹果能卖多少钱，她不知道，但她却很清楚的知道，她得赶紧赚钱，不然等明年考上了高中，她就得去城里上学，那个时候，让她把老妈一个人丢在老许家，那是咋都不成的，所以，她要攒钱，将来在城里租个房子，让老妈跟自己一起去。 　　第二天早上，许家妮早早起来，背着装苹果的包，拿了纸笔就出门了。 　　“妮子，你可一路走好啊！”槐花竟很意外也起得很早，看到许家妮出门，她追出门去喊着。 　　许家妮想回头揍这丫一顿，说的那叫人话吗？ 　　啥叫一路走好啊！ 　　都活人送死人去埋葬的时候才会那么说，这货跟她说，简直是诅咒她。 　　不过，她怕耽搁了时间，让周老师在二道梁子那里等，所以，她没理会槐花，迈开大步就出了村。 　　二道梁子就在庙豇去城里的路上，距离庙豇学校不远，但是一个被两面青山遮蔽的狭长山谷，当初没修路之前，这山谷里常年长满了野草，甚至有野兽出没，村民们一般都不敢轻易去这二道梁子，后来解放后，这里开山修路，这山谷就被清理出来，公社派人在这里修了一条公路，直通城里。 　　就是这样，每到晚上，这二道梁子路上就是一片死寂。 　　哪怕是白天，这里也因为两边山壁的遮挡，常年不见日光，所以一进入二道梁子地界，一股阴森森的气息就让人有些发憷。 　　许家妮背着十斤苹果一口气走到了二道梁子。 　　这时东面天空升起了一道红日。 　　她抬头看看头顶上的日头，再往二道梁子里头看看，似乎没人？按照这个点儿，周老师也该到了啊？ 　　蓦然，她心头窜起一抹不安的情绪，这消息是槐花传来的，槐花之前可没这样友好？难道…… 　　她正想着，忽然从二道梁子有人喊她，“许家妮，你到了吗？快点吧，咱们都要晚了。” 　　是个男子的声音，但并不熟悉。 　　“你是谁？”许家妮问。 　　“我是初三二班的，咋，你还要查户口啊，快点吧，周老师跟鲍老师都早就来了，就差你了！”那个男子说道。 　　“哦，好！”听他能准确地说出周老师跟鲍老师，许家妮全部的疑虑都打消了。她迈步走进了二道梁子，瞬时一股冷寒之意就袭遍了她的全身，不禁她打了一个寒颤，好冷！ 　　她往前走了一百多米，拐过了一道弯儿，然后她看到了两个人，是两个男的，就站在二道梁子的道口上，歪着脑袋，斜眼看着她，满脸的得意，“小丫头，你还挺狡猾的，咋，不肯过来？” 　　“你们是谁？”许家妮知道坏事了。 　　她转头就往回走。 　　但身后从旁边的一棵树上跳下来一个人，也是个男的，不过这个人她可认识，是二狗子。 　　“二狗子，你个混蛋，想干嘛？”许家妮见了这个险些骗了她老妈的男人，气得恨不能咬死他。 　　“嘿嘿，老女人我没吃上，你这个小嫩芽吃起来感觉一定很好！来把，哥几个，把她给抓住了，装袋子里去，咱们找个没人的地方，好好享受享受这只嫩嫩的小羊羔！”二狗子一挥手，那边的两个男人也逼过来了，他们都狞笑着，在这冷风阵阵的山谷腹地里，许家妮感觉到了一种冷意在她四体百骸中迅疾就散开了、 第17章 惊人之举 　　她后悔，咋就相信了槐花那个坏丫头的话呢！ 　　周老师咋可能把去城里比赛这重要的事儿给忘记了呢？ 　　但现在说后悔的话，也已经晚了。 　　许家妮把背上那包苹果丢在一旁，半弓着腰对着面前的三个男人，“二狗子，我看你是当狗没当够，对吗？”她的话把二狗子给激怒了，那天晚上之后，村里人就都不当他是人了，说他竟然猴急到要去怕狗腚，简直是把祖宗的脸都丢光了。 　　二狗子也纳闷，那天夜里他咋就能做出那种举动来。 　　所以，当许家妮一提起那事儿来，他的眼底顿显凶光，“小丫头，看起来，你是不想活了！” 　　“哼，咱俩谁先死还不一定呢！”许家妮嘴上如此说，其实一颗心都骇然得要跳出胸腔了，她并不确定自己真的有异能，那种能让人跟动物迅疾转换角色的能力，她之前是试过的，可只有两次，万一都是凑巧呢？ 　　“你们俩还愣着做什么，把她给我抓住了，雇主可是说了，只要把她给……嘿嘿，那咱们就能拿到一笔钱！” 　　二狗子狞笑着，逼近过来，“只要有了钱，老子还用去跟一个老女人私奔吗？老子要去城里找年轻的……” 　　“好来！”其他俩男人也逼过来了。 　　许家妮几乎都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了，这会儿是早晨，从这条路上通行的人本来就不多，所以靠着外人来救，几乎是不可能的，那她就得自救。 　　她的目光四下里看去，然后她看到了一只蚂蚱！ 　　这只蚂蚱正趴在路边的草丛里。 　　她刚想要用意念去想，让二狗子他们变成一只蚂蚱，却忽然就听到有人在冷笑，她不觉诧异地回头看，什么时候山谷中多了一个人，这个人身量颀长，傲然而立，因为山谷中光线暗淡，许家妮看不清他的脸面，但却蓦然觉得有种灼灼的目光瞬间投来。 　　“喂，一个村的，你没事吧？” 　　这话一说，许家妮知道这人是谁了。 　　李朝阳咋到这里来了？ 　　但不管怎样，现在谁来对自己都是帮助，“我没事……”其实心里在想，你若是晚来一步，那有事儿的就是二狗子他们了。 　　“过来！”这两个字带着命令性。 　　许家妮也不顾得计较他语气里的霸道了，飞快地跑到他身后，“李朝阳，他们有三个人啊！” 　　“那又怎样？”李朝阳说着，就把身上背着的一个大包摘下去，放在地上，“你看好东西……” 　　“那你呢？” 　　许家妮不解，她还以为他让她过来，是想拉着她跑的。 　　但…… 　　“敢对我的丫头说粗鄙的话，哼……这事儿得了了……”李朝阳这话是低低地说出来的，但在场的几个人全都听得到，许家妮听了面上一红，想反驳，我咋就成了你的丫头了？但她没敢，因为这会儿可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 　　二狗子跟他那俩同伙见出现的是一个半大小子，一个个都乐了，“哈哈，咋，小子，你也想吃这小嫩草？那可得等啊，等我哥几个吃完了，她才是你的……”二狗子这话没说完，人就仰面朝天倒在地上…… 　　“二……二狗子，你咋……”他的同伙傻眼了，任谁也没看清楚面前这小子咋把二狗子给撂倒的啊？ 　　“你们过来……”李朝阳对着那俩小子招手，俩小子被吓得两腿打哆嗦，不知道谁喊了一声，跑啊！然后他们撒腿就跑，转眼间就跑出了二道梁子。 　　“你……练过？”许家妮也很吃惊。 　　她紧挨着李朝阳，倒是看清楚了，二狗子是被李朝阳一脚踹中了心口，所以暂时昏厥过去的。 　　“就是没练过，对付这几个怂包，也没问题。”李朝阳狠狠又踹了二狗子一脚，“混蛋，以后见着我的丫头再敢说屁话，老子灭了你！” 　　他这粗狂的语言把许家妮给说楞了。 　　一转头，他看着呆呆站在那里的许家妮，摸摸脑袋，“我说错什么了吗？” 　　“你……我不是谁的丫头……”她脸红了。 　　“哦，你说这个啊，我那只是顺嘴说的，没别个意思，就你这样的……”李朝阳邪气巴拉地笑着说道。 　　“对，我这样的女孩子压根就……就跟你不该是同学，你该跟苏小英是好朋友，她可是校长的千金呢！”许家妮也是两世为人了，之前她觉得自己这一世就是要好好跟老妈过日子，心如死水，不会有任何人能触动自己的心灵深处，可不知道咋的，这个李朝阳每次出现，她都有种莫名的紧张，不，或者该说是异常。 　　“哈哈，我咋闻到一股醋味呢！”李朝阳笑了。 　　“你……”许家妮想抵赖，说自己没吃醋，但话在哪儿摆着呢，好端端的她提苏小英干啥？ 　　“走吧，一个村的……” 　　李朝阳背起自己的包儿，说道。 　　“去哪儿？”许家妮问。 　　“去城里啊，你不是要去城里卖苹果吗？” 　　“你咋知道的？”许家妮追上在前头迈步走的李朝阳。 　　“这叫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一个村的，以后你不管做什么事儿还是先老实地跟我交代吧，不然我也能知道，你主动交代了呢，说不定我能帮你呢？就像今天，如果你提前告诉我了，那这三个混蛋早就被打跑了，咱们说不定这会儿都快到城里了……” 　　先告诉你？ 　　你是我的什么人啊？ 　　许家妮在后头瘪嘴，她才不会那么笨呢，这一世，她谁都不信，就信老妈的。 　　出了二道梁子，他们搭载了一辆拖拉机，说是搭载，许家妮却一直觉得那拖拉机就是在等他们的，因为他们出了山谷口，就看到那拖拉机了，然后李朝阳过去不知道说了句什么，就回头招呼她，让她上车。 　　拖拉机是带着车兜儿的那种。 　　很意外，车兜儿里还有一个大棉垫子，许家妮坐在了棉垫子上，软软的，竟挺舒服的。 　　李朝阳是站着的，就站在拖拉机兜儿里，任凭风把他的头发，还有衣角吹起来，他沐风而立的那种飒飒姿态，让许家妮想起了古罗马的战神，不觉面上一红，移开了视线。 　　到了城里，拖拉机在城中心的百货大楼跟前把她们撂下，就开走了。 　　“喂，一个村的，你要去哪儿？”李朝阳依旧背着他那个大包，包儿貌似挺沉的。 　　“我……”许家妮语塞了，能去哪儿，她也不知道哪儿有人买苹果啊。 　　“我看你啊，可真是个笨丫头！走吧，跟我走……”李朝阳看着就摇头了。 　　“你才笨呢！”许家妮脸红了，低着头，小声嘟囔着，发泄不满。 　　她前世是来过城里的，那是在考上大学之后，她央求了许老太很久，就差给她跪下了，她才同意让人捎着她到城里逛了一圈，结果，她在城里迷路了，转悠了一下午也没找到回去的路，好容易找到车站，已经没车了，无奈之下，她在车站蜷缩了一晚上，第二天早上才回去的。 　　李朝阳带她去的是百货大楼后头的一个小巷子。 　　他站在巷子口那里，把背包解下来，打开，然后许家妮看到几只灰色的兔子。 　　大概有七八只的样子，都肥肥的。 　　他把包平铺在地上，然后把七八只灰兔子摆在包上。然后斜眼看过许家妮，“咋，你那苹果还准备再背回去？”他知道许家妮这苹果是哪儿来的，就在去霖山松树林摘松果的路上，是有一片没主儿的苹果园，园子里没几棵树，不过苹果长得倒还不错，个个都红扑扑的。 　　许家妮窘，低下头，把包打开，露出里头表皮红扑扑的香蕉苹果。 　　一会儿从那边就过来人了，他们都是从大街上过来穿胡同要回家的人，很多人都是一眼就看到李朝阳摆在那里的兔子了，“小伙子，这兔子多少钱啊？” 　　话是冲着李朝阳问的。 　　但李朝阳却冷着脸，一声不吭。 　　“喂，你这小伙子咋不说话？”那大叔穿着中山服，别着钢笔，一看就是那个厂子里做办公室的，这样的人有钱。 　　许家妮看了李朝阳一眼，那意思，你倒是说话啊！ 　　哪知道人家李朝阳同学眼神冷冷的，双手插兜里，脚下踢着一枚小石子，就好像压根没听到那大叔的话一样，许家妮急了，“大叔，您可千万别介意，我哥……其实是个哑巴，若不是为了卖钱给他治耳朵，您想想，这样肥的兔子我们那儿舍得卖啊，这年头，就肉稀少，我们家都一年没吃过肉了，可为了我可怜的哥哥，我们还是得卖了这些兔子，不然咋办？哎呀，我可怜的哥哥……” 　　她说着，就抬手装着擦眼泪。 　　却在这时，一直沉默不做声的李朝阳同学来了个惊人之举，他一伸手揽过许家妮的肩头，貌似亲密无间地跟她抵着头，嘴里呜里哇啦地说着什么，看手势比划，他是想告诉这位大叔，他们兄妹是真需要钱！ 　　那大叔眼圈红了，道，“可怜啊，这小小的年纪就不会说话，一辈子可怎么办？好，这兔子我买一只了，就按照最贵的肉排骨的价格一块二，这只兔子我看也就七八斤吧，给你们一块钱，拿着……”他从中山服裤兜里拿出一块钱来递给了许家妮。 　　许家妮感动得不行，连声谢谢。 　　旁边李朝阳却对着她又是挤眉又是弄眼的，她闹不清咋回事，压低了嗓音跟他说，“咱们不能太贪心了，这个价格行啊！” 第18章 不领情 　　中山服大叔拎着一只兔子走开了，李朝阳长出一口气，“喂，一个村的，你傻是不是？你咋不问问他买苹果不？” 　　额？ 　　许家妮这才意识到，刚才李朝阳对着她挤眉弄眼的是这个意思。 　　“哎呀，我忘记了……” 　　她窘得脸红了。 　　“就会脸红，脸红有屁用……”李朝阳这话把她激怒了，“脸红咋啦，比你强，没人的时候你话一箩筐一箩筐的，等人来了问你了，你却吓得一句话不敢说，真是的，不是我，你卖得出去吗？” 　　“我李朝阳，不为五斗米折腰！” 　　“那你来城里干啥？” 　　许家妮不屑。 　　“我还不是为了……”李朝阳一句话没说完，打住了，看着她，呆呆无语。 　　“你说啊，为了啥？”许家妮还要问，却从旁边过来一个胖婶儿问兔子的价格，这次她没忘，把兔子跟苹果一起推销了出去，那胖婶儿买了一只兔子，三斤苹果。 　　两个小时后，他们的兔子跟苹果都卖没了，甚至有一位大爷跑来跟他们订货，说是下周还是这个地方，他一准儿来买兔子跟苹果，要是有别的东西也可以拿来看看。 　　许家妮很兴奋地应下了。 　　她觉得自己在赚钱这回事上小试牛刀完美收功。 　　虽然，她那十多斤苹果一共卖了一块多钱，这一块一块地攒，不知道等她考上的大学，学费能不能攒够，但总算这是一个起步，她还是蛮高兴的。 　　偷瞄一眼李朝阳正点钱呢，八只兔子，他卖了九块钱，他手里有毛票，有一块五块的，花花绿绿的一大把。把许家妮看得眼热，心里嘀咕着，要是苹果的价格能跟兔子一样就好了。 　　“走，我带你去吃好吃的。”看出小丫头眼底的羡慕，李朝阳把钱往她手中一塞，“点数清楚了，堂堂的庙豇中学优秀生不会连数钱都不会吧？” 　　“你小看人！”许家妮拿着钱就扒拉着数，数完了，确定下数目一共九块二毛钱。 　　“嗯，还成，没傻！”李朝阳这话把许家妮气得跺脚，刚想跟他理论，他却把她拽进了旁边的饭馆，饭馆主食是肉馅小笼包，热菜凉菜都有。 　　“还是不要在这里吃了，咱们回吧？”许家妮手心里攥着刚卖了苹果得来的一块钱，加上昨天许大春给她的五块钱，她也仅有六块钱，虽然六块钱吃顿包子大概是够了，可是她还不想把这刚到手的仅有的六块钱花了。 　　“咋怕我胃口太大把你吃穷了？”李朝阳斜睨了她一眼。“放心，我不会花女孩子的钱！” 　　“可是，再怎么说，今儿个也是你救了我，我该请你吃顿饭作为谢意的！”许家妮心里真是这样想的，尽管她琢磨着，如果李朝阳不出现，或许二狗子他们也得不了什么便宜，可事实总归是事实，人得知恩图报！ 　　“想谢我，其实不用花钱的！”李朝阳把脑袋伸过来，一脸邪笑。 　　“算了，我还是花钱吧！”许家妮一狠心，就把店里的伙计招呼过来了，买了一屉包子，外加一碟小咸菜，两碗稀饭。 　　“咋一屉包子？”李朝阳不解地问。 　　“我……不饿……”许家妮这话刚说完，她那不争气的肚子就咕咕咕地叫了起来，她急忙用手按住肚子，一脸尴色，“我……肚子有点不舒服，所以不能吃太多，一碗稀饭就行！” 　　“你那是……”李朝阳想揭穿她，但看她渐渐绯红了的脸，还是没说，只对小伙计说，“两碗米饭，另外给我来个糖醋里脊，酸辣土豆丝，对了，再来个豆腐汤……” 　　啊？ 　　许家妮傻眼了，心里一阵为她那即将牺牲的六块钱哀悼！ 　　饭菜很快上来，许家妮心痛得五脏六腑都在叹气了。她看着这桌子上的菜，就想哭，好端端的干嘛跟这个李朝阳到城里来啊？现在好了，从这个饭馆出去，她又变成身无分文的穷人了。 　　“吃啊？不喜欢？要不咱换几个？”李朝阳看她没动筷子，就又要招呼小伙计。 　　许家妮这会儿杀了这货的心都有了。 　　但是她不能，再咋他也是救了自己的恩人！ 　　“你为什么要救我？”她嘟囔了一句，拿起筷子夹了一块糖醋肉放嘴里，就狠狠地嚼着，那样子完全跟在咬仇人似的。 　　李朝阳看着她那生气却又不能发火的样儿，简直心里都要笑疯了。 　　放下筷子的时候，许家妮觉得自己真的要扶着墙才能从这家饭馆走出去了。 　　这糖醋里脊是她的最爱，包括土豆丝，她都没想到，李朝阳会点这两道菜，前世在她考大学的时候就已经是七八年了，那个时候各地的经济都很大的变化，人们的衣食住行都有了极大的改变，这两道菜，她吃过几次，但却万万没想到，重生一世，她能在74年吃到。 　　“结账！”再怎么不舍得，也是要掏腰包的。 　　她的小脸垮下来，尽管不想这样，可她的表情肌出了问题，顽固到不受她控制，非要塌下脸来，她无能为力，只能听之任之，所以喊小伙计结账的时候，她的表情在对面的李朝阳看来，那就是想哭，却不能哭的。 　　“姑娘，你的账已经结了，这是给你打包的……”小伙计过来，手里拎着两个纸包。 　　“已经结账了？”她看着李朝阳。 　　“嘿嘿，我怕真吃了你这顿，回去你再想不开，那我上午救你不是白费劲了？”他嘿嘿乐。 　　许家妮窘，“可是这打包……”桌子上的菜都被吃空了，她也是饿了，也是生气，所以一通狂吃，后来不够又加了一碗米，这可是白花花的米饭啊，她在老许家一年也吃不到一顿，于是，米饭跟菜，都没了。 　　“走吧……”李朝阳接过伙计手里的纸包，往外走。 　　他个子高，而且穿的衣裳也是肥肥大大的，所以走起路来很有特点，就跟晃晃悠悠而来的袋鼠似的，让许家妮看着低头就笑了。 　　出了门，她问，“这顿饭多少钱？回头我有了钱就还你，咋也不能让你花钱！” 　　“你就那么喜欢跟我分得很清楚？”他这话一说，把许家妮说楞了，啥意思，我们不该分清楚吗？ 　　“我不喜欢你这样……”他大言不惭地说了句这个，而后就晃晃悠悠的往街对面走去。 　　许家妮惊奇地发现，头午坐的那辆拖拉机，这会儿正停在对面。 　　李朝阳爬上了车后兜儿，冲着发愣的许家妮，“你不走？” 　　“咳咳，走……”不走留在这里睡大街吗？许家妮脸上一红，就到了拖拉机跟前，这拖拉机车后兜儿一般都是有个车帮的，车帮呢如果打开就很容易上车，但这回车帮没打开，这个车帮的高度对于李朝阳来说，当然没问题，他那大长腿一撩就上去了，但许家妮却是做不到。她就得往上爬…… 　　“给我！”李朝阳在车上冲着她伸出手。 　　额？ 　　“不，不用了，我自己能上……”许家妮瞬间明白，他这是想把自己拉上车去，可是，她真的要把手跟他拉在一起？ 　　“一个村的，你真的很墨迹！”李朝阳一弯腰一把扯出她的小手，然后一用劲，她就被拽上了车。 　　她满脸绯红，急忙甩开他的手，低头说了句，谢谢。 　　“不用嘴上说谢谢，多没诚意？”他见她脸红，又起了逗她的心思。 　　“那要怎样谢？” 　　“你可以用实际行动啊，比方说……”他的眼神定定地看着她。 　　她瞬时一颗心都要跳出胸腔了。 　　“比方说，你可以帮我捶捶腿啥的，让我也享受享受过去地主老财是怎样使唤丫鬟的……” 　　“你……滚一边去……”许家妮终于明白过来，这个满脸邪气的家伙一直都是在逗自己呢，很不幸的自己却都中计了。 　　拖拉机很快就到了许家屯。 　　下车的时候，她是急急忙忙跳下车的，生怕他再当着开车的司机叔叔面儿去扶她下车，那会更窘的。 　　哪曾想，她的右脚落地的时候没站稳，往旁边一歪，就感觉从脚踝处传来钻心的疼，她暗中叫苦，知道这是崴了脚了。 　　她强忍着没叫出声来，勉强站稳了，对那司机叔叔说了声谢谢。 　　司机点点头，没理会她，目光径直看去李朝阳，李朝阳也只淡淡的一句，谢了！然后就拎着纸包往村里走。 　　许家妮咬着牙强忍着疼，没有让自己走路一瘸一拐。 　　老许家是在张憨子家的前头，所以俩人在胡同口分开，李朝阳把其中一个纸包递给她，“给！”语气是不容置疑的命令式。 　　“我不要！”许家妮路上就发现了，纸包里是包子。 　　“不要算了，丢了……”李朝阳也没强逼着她接受，作势要把纸包扔了。 第19章 贼喊捉贼 　　“别，别扔啊！”许家妮吓坏了，一屉包子□□毛钱呢，她把纸包接了过去。 　　“下次再这样，直接扔！”他瞪了她一眼，眼底有得意。 　　许家妮明白，他这又是故意逗自己呢，气得抓着纸包就往家走，“哼，没有下次了！” 　　她气头上走得快，就无法再掩饰脚崴了的现状，所以走路就一瘸一拐了。 　　额？这丫头走道儿咋这样？ 　　李朝阳看到了，脸上的笑意瞬间消失，他知道，这是刚才她跳车的时候崴脚了，想想她强忍着走到这里来，那得多疼，不觉眉心蹙到一起，凝成了一个结。 　　“朝阳哥哥，你回来啦？”傻柱在家门口喊着他。 　　他目送着许家妮一拐一拐地进了老许家家门，这才转身往张憨子家走，“傻柱，哥哥给你带包子了……” 　　“包子啊……”傻柱的眼睛都亮了。 　　“走，回屋跟憨子叔一起吃，我还有好事儿要告诉你呢……”李朝阳扶着傻柱往家走，傻柱的腿是小儿麻痹后遗症，所以走起路来，两条腿很不自然，朝一边撇…… 　　“是朝阳回来了啊！啥好事儿？”张憨子也在家。 　　进了屋，都坐下，李朝阳把纸包打开，包子已经凉了，但看着白面肉包子，傻柱都馋的流口水了。 　　“吃吧，看你馋的……”张憨子摸摸儿子的头，说道。 　　“叔，您也吃……你们边吃，我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我呢，跟学校里说好了，周一就能带傻柱去上学了，叔，你带上户口本，到学校里登个记就成了！” 　　“啊？这是真的吗？我家傻柱能上学了吗？”张憨子大喜过望。 　　“嗯，是真的，学校接受了傻柱，我每天会接送他的，叔你放心！” 　　“朝阳啊，你真是我们家的恩人啊，你说说，我都不知道咋谢你了，为了傻柱能上学，我都要给人去磕头了，可是他们就是嫌乎，就不肯要俺的孩子，我……真是谢谢你……”张憨子说着，虎目中都有泪了。 　　“憨子叔，咱们住在一起，就是一家人，说啥外道话呢！”李朝阳从这个憨厚汉子的欢喜里体会到了一种做好事后的舒畅，那感觉真的比吃了山珍海味都来的自在。 　　看来，以后还是得多做好事。 　　可那丫头的脚咋办？ 　　想到许家妮一瘸一拐的背影，他眼底的光亮黯淡了下去。 　　一晚上，许家妮都没睡好。因为许二强把前院的柴火都堆到了小院，所以他们烧炕的干柴是有一些的，罗惠瑛见闺女脚崴了，先是遵了老辈子人的说法，用布袋装了外头的冰水给许家妮的脚伤处冷敷了一下，然后又把炕烧热了，安置闺女躺下，但是脚崴的伤疼得许家妮受不住，若不是心疼老妈性子太懦弱，不能担事儿，她早就疼得哭出声来了。 　　第二天一早，她那脚就肿的跟大馍馍一样了，整个脚都是肿痛的，不敢落地。 　　“妮子，妈去找美媛让她给你捎个假，你今儿个别去学校了，成不？”罗惠瑛心疼的直抹眼泪。 　　“妈，您别哭，我没事儿，不就是崴脚了吗？其实就是肿胀一点，根本不疼的！” 　　“怎么可能不疼，都肿成这样了！”“妈，你帮我找跟棍子……” 　　学还是得上的，昨儿个周学东可是说了，今儿个讲新课，虽然她对于目前所学的一切都能做到了如指掌，但与其坐在家里让老妈看着心疼落泪，倒不如去学校里，老妈也能放心地出工干活。 　　“妮子，成吗？” 　　看着闺女拄着一根棍子，一瘸一拐地往庙豇方向走，罗惠瑛追在后头，不住地问着。 　　“妈，成，你看我这不是走得挺好的吗？你回吧……” 　　“若是你爹在家里，他……”罗惠瑛是个传统妇女，就算是许大春做出那等对不起她的事儿，在她的内心还是把他看成是闺女的靠山，至于妮子同学要不要这靠山，她不知道，她就知道，闺女不能没有爹，一个家里不能没有男人！ 　　偏偏闺女的爹，她的男人又是这样的无耻，她伤心不已。 　　“妈，以后不要再在我面前提及那个人……他不配当我爹！”许家妮强忍着痛，加快脚步，很快就走出了村子。 　　罗惠瑛还想出来送，身后许老太恼火万分地在喊着，“你要去哪儿？还不快回来出工？许家不养闲人，要么干活，要么滚蛋！” 　　罗惠瑛站在那里愣怔了一会儿，低着头回去了。 　　还没到门口，就又被许老太劈头盖脸地骂了一通，“你以为自己是皇后啊，天都这般时分了，还不去上工？我们老许家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运，才娶了你这样一个丧门星，这都几年了，也没给我们老许家生下个带把的，你个贱人，赶快上工，看着你那张苦瓜脸就丧气！” 　　“我是给你们老许家生不出来儿子，那你叫城里的小妖精给他生啊？成天骂骂骂，你们老许家就是天王老子，那也不能欺人太甚吧？”不能生出个儿子来，这一直都是罗惠瑛的心结，寻常时候，不管许老太骂她什么，她都能忍着不作声，可就是骂她生不出儿子来她生气，能不生气吗？ 　　这许大春一年到头不回来住，她难道能跟空气生娃吗？ 　　“哎哟喂，你这个贱人还有理了？”许老太抓了一根木棍，就朝着罗惠瑛打来。 　　罗惠瑛终究是年轻，往旁边一跳，避开了，“我可以去上工，但是年底我赚的工分钱得给我和妮子!” 　　“什么？你想掌权？反了你了，罗惠瑛，你信不信，我让大春回来休了你？” 　　“好啊，让他回来吧！”罗惠瑛今早上本来就难受，闺女的脚崴成那样，若是许大春在家，还不得想辄把闺女送学校里去吗？结果是他一年到头冷落闺女，闺女想爹，这个她是知道了。 　　“罗惠瑛，这可是你说的……” 　　许老太有些惊讶，这个女人之前可是一直不肯跟大春离婚啊，说什么闺女不能没有爹……那这回是咋的了？ 　　“对，就是我说的，离婚可以，但我这几年赚的工分钱，你们都得给我！不然我就是把他拖死，让城里那个狐狸精这辈子也别想光明正大地来老许家！”这些话在以前都是罗惠瑛不敢说，也害怕说的，生怕一说了，那许大春就会真得跟她离婚，但是现在她忽然觉得自己再这样忍下去，闺女会更受伤的。 　　“罗惠瑛，你做梦吧你，想跟老娘要钱，老娘没钱！就你赚那点钱，还不够糊弄你那张嘴巴的，就是妮子，都是我儿大春养着的，你敢问我要钱？我告诉你，想滚，利利索索净身出户，老许家不欠你的！”说着，她又跟只母老虎似的举着棍子扑上来。 　　罗惠瑛年轻，真的动起手来，这许老太自然不是她的对手，但罗惠瑛本能良善，心中再怎么恨，也是不会跟一个老妪动手的。 　　所以，她拎着锄头跑去上工了。 　　许老太拎着棍子站在街当间，骂了整整一上午的大街。 　　这些许家妮都不知道，还是过几天隔壁的五婶跟她学的，她听了心里既高兴，又恨，高兴老妈终于有点开窍了，知道反击敌人了，恨的是那许家人太缺德了，这年头你就是使唤个驴子，马儿，那也得给驴子、马儿吃草吧？哪儿跟许老太这等缺德，就想让老妈干活，不想给老妈吃饭，老妈又不是铁打的。 　　心下不觉就暗下决心，一定得带着老妈搬出去，而且不能等到她考上大学了，得尽快。 　　她到了学校，刚进教室，周学东见了惊讶地问，“许家妮，你这是咋啦？” 　　“周老师，没事，我就是崴脚了！”许家妮笑了笑，走回到座位上。 　　“许家妮，你这脚伤可不是能大意的，你家长怎么不带你去医院看看啊？”周学东有点担心。 　　“周老师，我家没钱，我也没爹……”许家妮神情淡然。 　　唉！ 　　周学东是安村的，跟安寡妇是隔壁邻居，那个许大春一直跟安寡妇的干闺女明铺暗盖的，谁不知道他俩那点猫腻的事儿啊？可怜了许家妮是个学习的好苗子，却不是个好命的。 　　看着许家妮蹒跚着走到座位上，周学东直摇头。 　　“家妮，我说我在大槐树下等你半天你都没来，原来是脚崴了啊！”丛美媛说道。 　　“嗯，脚走路不得劲，慢些。”许家妮把书本拿出来。 　　“怎么今天于朝阳没来啊？”丛美媛回头看后头空空的座位，小声嘟囔着。 　　他做什么去了？ 　　许家妮也有点奇怪。 　　上午第三节 课，周学东带来了两个新同学，其实也不算是新，是苏小英跟槐花，周学东说，三班跟一班做学生调节，他们班的小胖跟大壮去三班，换了苏小英跟槐花来一班。 　　苏小英径直走到许家妮身后，坐在于朝阳的座位旁边。 　　槐花就被周学东安排在丛美媛旁边，俩人隔着一条通道。 　　“家妮，我怎么就觉得她们很讨厌呢？”从美媛瞪了槐花一眼，说道。 　　“读书。”许家妮的注意力放在了书上，她才懒得管谁来了，谁走了呢？她要好好学习，然后等待机会考出去，这次试试考更好的学校。 　　她信心十足的。 第四节 课是体育。 　　同学们是喜欢上体育课的，庙豇中学的操场不大，各种健身设备也不齐全，好容易整了个篮球框，据说是从城里某中学撤下来的，就那筐子还是个破的，每次只要一往里投球，篮筐就能掉下来，喜欢打球的大壮几次被那掉下来的篮筐砸到了，有一次甚至砸出了血，惹得校长都不让他们打球了。 　　“同学们，告诉你们，我有一个好办法，可以给咱们换一个新的篮球框！你们想不想要啊？”苏小英鼓动性的喊声，惹来了众同学的附和，想！想！ 　　班长宋辉说，“苏小英，你如是真的能给咱们弄来一个新的篮筐，那以后我这个班长就你当了！” 　　“你说话算话？”苏小英喜形于色。 　　“算话！”宋辉用力点头，这小子是个篮球迷。 　　“好，一言为定，告诉你们，这里就装着咱们的篮球框……”苏小英说着，就很是得意地拍了拍衣服一侧的口袋。 　　众同学们猜着，那口袋里鼓鼓囊囊的一定装了不少钱，因为一个篮球框可是贵着呢！ 　　40分钟后，下课铃响了。 　　同学们跑回教室，取了饭盒准备去食堂吃饭，却在这时，就听到苏小英一声尖叫，跟被杀了似的，“不好啦，我的钱，我的五十块钱被人偷了！” 　　啊？ 　　五十块钱被人偷了？ 　　同学们都转头看过来，满脸的惊诧，这是谁如此大胆，五十块钱也敢偷啊？要知道一根糖葫芦也就两毛钱，五十块钱能买多少糖葫芦啊？ 　　“许家妮，一定是你偷了我的钱，想给自己去医院里看脚踝，对不对？”苏小英见众同学的脸色都变得焦急，气愤，她一下子就窜到了许家妮跟前，气焰嚣张地吼着，“我们班里其他人都去上体育课了，就你在教室里，钱一定是你拿的，许家妮你把钱还给我吧，这是我好容易求我爸爸要来的钱，准备换个篮球筐，给咱们一班同学一份惊喜的，许家妮，你就承认吧，我保证不告诉老师……” 　　“就是，许家妮，我们都知道你家里的情况不是太好，可你再穷，你也不能拿咱们买篮筐的钱啊？”宋辉一听篮球框买不成了，焦急万分的，比苏小英还难受。 　　“我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许家妮知道这就是苏小英跟槐花设下的圈套，她们很突然地转来一班，就没按什么好心！ 　　可是，这会儿以宋辉为首的一帮爱好打篮球的男同学已经团团把她围住了，宋辉说，“许家妮，你现在把钱还回来，咱们还是好同学，不然，哼哼，别怪我们这些人要你好看！” 第20章 有人欺负我 　　20 第20章 有人欺负我 　　“你们疯了吗？”咱们一班是从初一就在一起的, 家妮是怎样的人, 你们都不知道吗？她怎么会偷钱呢？苏小英, 你不要仗着你爹是副校长就欺负人。”丛美媛气愤地说道、 　　“哼, 丛美媛, 你脑子不行，那长的眼睛吧？就许家妮这种人，她平常都那都是装的, 现在她脚踝受伤了，走路难看，她害怕被李朝阳看到，就心生恶念偷拿了钱！谁不知道她一直都在讨好李朝阳啊？哼, 李朝阳是什么身份, 就她也配！” 　　苏小英的话音刚落，丛美媛就乐了，“哦, 苏小英, 我明白了, 你为什么会从三班到一班来，原来你的目标是李朝阳啊？李朝阳什么身份我不知道, 但李朝阳一直在对家妮好，这我可知道，我们三个放学上学可都是一起走的, 啧啧，你要不要听听一路上李朝阳都是怎么夸妮子的？还有啊, 就家妮跟李朝阳他们俩，我能作证，完全是李朝阳对家妮好，家妮对他置之不理呢！” 　　“还置之不理！？谁不知她狡猾，在老许家，她就霸道，心机，逼着自己的奶奶要把她的亲姑姑母女四人都赶出去，槐花的爹不要他们娘几个了，没想到回到许家，许家妮还容不得他们，槐花我说的是真的吧？” 　　“嗯，是真的！她把家里好吃的都据为己有，对我们姐妹三人非打即骂！”槐花一脸狠狠的表情，“我本来是想要跟她理论的，可是她说，我妈是许家嫁出去的，嫁出去的闺女泼出去的水，不能再回来！呜呜，可怜我妈妈天天早上起来给她做饭，给她妈妈洗衣裳，一洗就洗一早晨，就这样的时节，我妈每天不到五点就得起来，这都是她跟她妈规定的，呜呜，我姥姥是很想我们母女留下的，可是她不让，还说了，有她没我们，有我们没她，成天都寻死觅活的，把我姥姥都气病了呢！”槐花这番话说的大家都用惊异的目光看着许家妮。 　　继而都小声议论起来，内容无非是许家妮怎么是这样的人呢？ 　　“槐花，家妮可是你的亲妹妹，你这样害她，还有心吗？”丛美媛真想狠狠地揍槐花一顿，这颠倒黑白的功夫，也太炉火纯青了吧？ 　　“许家妮，我这里有五块钱，你拿着去医院看伤，但苏小英拿来买篮球框的钱，你得还回来。” 　　宋辉说着，就递过来五元钱。 　　“对，看伤也用不了太多的钱，五块就够了。”众人听了都点头。 　　“嗯，许家妮，你拿着吧！我们都不会告诉周老师的……”宋辉这话刚说完，周学东就从外头进来了，脸色一沉，“什么事儿不能告诉我？” 　　“呜呜，老师，我的钱丢了，是被许家妮偷去的！” 　　苏小英说话间就哭了，哭得哎哎呀呀的没完没了。 　　“家妮，这是怎么回事？”周学东其实是不相信许家妮能偷东西的，许家妮可是个听话的孩子，从来都不给老师惹事儿，所以周学东的语气里听不出一点谴责来。 　　“我没偷什么钱。我一直在背书，至于她怎么会一口咬定偷钱的人是我？”许家妮神情冷然，“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老师，今天早上我爸爸的确是给了我五十块钱，不信您可以去问啊！”苏小英挑衅似的看着周学东，那意思，你想挨骂你就去问啊，我爸爸可是副校长。 　　周学东这个人善良还是有的，但他做人的原则却是绝对不得罪上司，所以在苏小英很嚣张地把她那校长爸爸提了出来，他就犹豫了。 　　“家妮同学，这样吧，老师知道你是有困难的，你如果就是不小心拿错了苏小英的五十块钱，那就还给她，老师呢可以当这件事儿没发生！”周学东这话听来是息事宁人的，两边不得罪。 　　但许家妮却不领情，她看着周学东，“老师，是不是在您心里，校长的闺女就高人一等？校长的闺女说我杀人放火了，您也全信？好吧，既然这样，那就随便你们说，我只一句话，我没拿任何人的钱，别说是今儿个，就是我长这样大，我也从来没拿别人的东西，想都没想过……”原本许家妮还是在站着的，这一生气，就坐下了，把周学东弄得很尴尬，支支吾吾地说道，“苏小英同学，不然这样，咱们先上课，这事儿已经再说？” 　　什么事儿拖拖就黄了。 　　周学东一直都鼓励孩子们今日事儿今日毕，决不能拖延到明天，但他忽然觉得其实有些事儿拖拖也没什么不好，拖黄了就更好上加好了。 　　但苏小英却是个得理不饶人，无理搅三分的。 　　也就是说有理没理她都喜欢纠缠不清，反正她爸是副校长。 　　而且苏副校长是管着全校老师们福利啊，工资什么的，直接拿捏的可是老师们一年的辛苦能不能得到实惠！ 　　周学东不想招惹苏小英，等同于不想得罪苏副校长。 　　“不行，我那五十块钱今天必须找回来，不然我就找我爸……”苏小英之前在三班就是一个横的，霸道得很，很多人讨厌她，也包括鲍老师，但都是敢怒不敢言的。 　　周学东直觉得一个头两个大了。 　　今儿早上他一出门的工夫，头上就被鸟儿拉了一包屎，他膈应，也懊恼，因为老辈子人都说了，这是要走霉运的迹象。 　　若不是旷课会被扣工资，他真不想来学校了，在家躲躲。 　　果然来学校就被苏副校长叫住了，说是苏小英跟槐花要从三班转到他们一班，周学东后脊梁冷汗都流下来了，结结巴巴地问苏修竹，他脸色一板，道，“这是学校的决定，你不需要问为什么！” 　　“那……那就听苏副校长的！”周学东磕磕巴巴地说了这话吗，惹来了苏修竹冷冰冰的一瞥，“哼！”那个副字让苏修竹生怒，瞪了周学东一眼，转身走了。 　　周学东心情这个沮丧啊，他平常没人的时候是称呼苏校长的，但这回，他却是不敢的，因为学校的正校长李文昌好巧不巧地就从那头过来了，他左右为难，这才称呼苏修竹是副校长的。 　　然后他就去了教室。 　　然后就遇上了苏小英在为难许家妮。 　　“许家妮同学，你看这事儿……”周学东自己心里都承认自己无能了。 　　“老师，我没拿就是没拿！”许家妮打心眼里鄙视这个周老师，什么东西啊，就是个拍马屁的货！ 　　她前世怎么不记得周学东是如此的懦弱啊？ 　　“老师，咱们学校可是有规定的，学生不能拿别人的一针一线，不然就得严厉地处罚，情节严重，拒不承认罪状的可是要被开除的！”苏小英两手叉腰，逼视着周学东。 　　周学东都感觉这个苏小英是明明白白地在对付许家妮了。 　　因为同学之间，再怎么样深刻的矛盾，那也不能想到要把同学给赶出学校去啊？ 　　他犹豫了下，但还是对苏小英说，苏小英同学，这事儿没那么严重吧？实在不成，这五十块钱回头我拿给你，成不？” 　　许家妮是班里的尖子生，让周学东把这样优秀的一个学生开除了，他真不舍得。 　　“老师，我没拿钱，也不要您帮我拿钱！苏小英，我不会离开学校的，你若就是搅闹不休，我就去城里教育局告状！”许家妮腾地站起来，往前走了两步，逼到了苏小英跟前，压低了嗓音，道，“你若是想要你爸爸一直平平安安地把副校长的位置坐稳当了，那最好不要这样欺人太甚，别人怕你，我可不怕，而且我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不把你爸爸从副校长的位置上给告下来，我誓不为人！” 　　结合前世的一些具体事例，许家妮知道，任何上一级单位，那都是习惯于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没人告，哪怕下属们闹翻天了，也没人下来查证，但一旦有人去告了，把事儿闹大，那就必须得有个说法了！ 　　“你……你敢！”苏小英被她的表情吓着了。 　　“不信你试试！”许家妮的眼神冷冰冰的，看得苏小英心里直发毛。 　　这从三班转到一班来的事儿，不是她求她那副校长爸爸的，是她爸爸亲自给安排的，具体为什么这样安排，苏修竹就跟她说了一句，他说，闺女，你转到一班，若是能跟李朝阳做好朋友，那我就给你买一块一百二的手表！ 　　这可把苏小英给惊喜坏了。 　　她本身早就想跟李朝阳多谢接触的机会，但三班在前排教室，一班在最后排，她当初选择了三班那可是因为三班的位置好，光线充足不说，门前的活动场地还大，更重要的鲍老师是她爸爸最心腹的，所以她在三班简直就是横着走。 　　如今李朝阳来了，三班的位置就是在天堂，她也不想待了。 　　“小英，你这孩子怎么就把钱忘在家里了？”正在这时，苏修竹进来了，满脸堆欢，“周老师，刚才在外头我听到了，这事儿是个误会。” 　　“哦，校长啊，原来是这样，那太好了，我一开始就不相信许家妮同学能拿别人的钱……”周学东这话一说，马上意识到说错了，因为从苏修竹的眼底闪过一抹犀利。 　　他讪讪然道，“当然，苏小英同学也是对的，呵呵，对的！” 　　这话说的，遭到了全班同学的白眼。 　　周学东面色沮丧，耷拉下头，心道，我还是闭嘴吧！ 　　李朝阳晃荡着高大的身躯从外头进来，语气淡淡的一句，“既然知道是误会人家了，那就……道个歉吧？” 　　“啊？还要我给她道歉？爸爸，我不要，我不要……”苏小英摇晃着苏修竹的胳膊，满脸不高兴。 　　“朝阳同学，你看……”苏修竹看着李朝阳，陪着笑。 　　“苏副校长，您可是个讲究公道的人，这奖罚分明可是您行事的原则！”李朝阳看都没看苏修竹一眼，就回到他的座位上，一眼就看到苏小英的东西放在他的桌子上，他一把将东西丢到了槐花的桌子上，“老子习惯一个人坐，少弄些乱七八糟的人在我旁边聒噪！” 　　“啊？你……李朝阳，我……我是真心的……”苏小英的脸被窘成了一块红布，她跺着脚，眼泪都流出来了，“爸爸，有人欺负我！” 　　苏修竹的脸色也好看不到哪儿去，他看看自家闺女，再看看李朝阳那一脸的冷屑，说道，“小英，你就给许家妮道个歉吧！” 　　“爸！”苏小英大喊一声，跟被蛇咬了似的。“我绝不！ 第21章 惊慌失措 　　21 第21章 惊慌失措 　　“那随便你……”李朝阳冷冷地斜睨了一眼苏修竹, “苏副校长, 你目前的工作一定干得很辛苦, 不然怎么连自己闺女都管不了呢？” 　　“啊？不, 不辛苦, 我怎么会辛苦呢！苏小英，快给许家妮道歉……不然我……” 　　苏修竹脸色大变，几乎是对着苏小英吼的。苏小英哪儿受过这委屈的, 苏修竹夫妇就生了她一个孩子，拿着她就当掌上明珠，她的要求就是两口子奋斗的目标，这回苏修竹竟当着众人对她这样, 苏小英立刻就哭了, “我……我要回去告诉妈妈，呜呜……” 　　说着就要跑。 　　哼！ 　　从某处传来一声冷哼，苏修竹浑身就打了一个激灵, 而后他一把揪住苏小英, 目光凌厉, “快，跟许家妮道歉！” 　　“你不是我爸爸！”苏小英都抓狂了。 　　苏修竹手下用劲儿, 紧紧抓住她的手臂，她疼得眼泪流出来，同时也难以置信地看着苏修竹。 　　“对不起, 许家妮，是我错怪你了……哇……”苏小英大哭起来。 　　苏修竹的脸色难看尴尬, 他近乎用哀求的语气对着教室里某处说道，“这样成了吗？” 　　“这做人呢，都得讲究点，别到时候自己挖坑把自己埋了！” 　　这话是李朝阳说的。 　　没人敢回应什么。 　　周学东现场都呆滞了，看看李朝阳，再看看苏修竹，他讷讷着，“要不，大家坐下来谈谈？” 　　“周老师，难道你不想上课了？上课铃儿可是早就打过了！”李朝阳冷冷的一句。 　　苏修竹立刻说道，“对，对，周老师上课吧，我回去了！” 　　周学东受宠若惊，什么时候副校长要去要留跟他打过招呼了？ 　　他一脸捧笑，“嗯，好，校长，您慢些走……” 　　这礼貌算是可以吧？我可没称呼您是副校长！周学东一脸讨好地看着苏修竹，苏修竹却回他一个无比冰冷的目光，“周老师，下课后到我办公室找我！” 　　哦。好。 　　周学东隐隐觉得苏副校长的眼神里有刀子，一刀子一刀子地把自己的肉都给割得生疼生疼的，他有心想说不去，可是，他不敢。 　　教室安静下来了。 　　苏修竹走了，连着苏小英也走了。 　　这爷俩回去到底谁哄谁，就不知道了。 　　但教室里丛美媛却大嘴咧着，笑得都掩饰不住了。 　　“嘿嘿，家妮，真是恶人有恶报，我真没想到，这苏小英也会跟人道歉，哈哈，你都不知道，我看她那张惨兮兮的脸，真想鼓掌啊！” 　　“上课了。”许家妮一点都没有想继续前头话题的意思，她其实很清楚，今天这事儿能轻易化解，都是因为李朝阳，那个苏副校长貌似很害怕李朝阳？ 　　但这事儿也是因他而起的，苏小英摆明了是把她许家妮当情敌了。 　　哼！ 　　谁稀罕这种来历不明，说话霸道的男孩子啊！ 　　她在心里嘀咕着，却忽然感觉有什么在身后碰了她一下，她回头，正迎向李朝阳的目光，他眼底都是戏谑的笑意，“小丫头片子，刚才表现得挺淡定啊，成，没丢我的脸！” 　　“你……算我的什么人啊？我丢你的人，李朝阳，那脸皮都比城墙拐弯厚。”说完，她狠狠地拿眼刀剜了她一眼，就掉回头去了，再李朝阳在她身后嘀咕什么，她都置之不理。 　　下课的时候，李朝阳的情绪有点坏。 　　因为脚崴了，走路不方便，许家妮一上午都没去厕所。 　　到了中午吃饭的时候，她才咬着牙，从座位上站起来，丛美媛到底是个仗义的，没把她给撂下了，坚持扶着她，俩人一起离开了教室。 　　吃完饭，许家妮又去了一趟厕所。 　　庙豇中学的厕所建在校园最偏僻的西北面角落，女生厕所跟男生是并排着的。 　　本来丛美媛是要陪着许家妮上厕所的，但是临时她被历史老师叫去了，说是她昨天的作业没完成，丛美媛不怕天，不怕地，就怕老师找，所以一 听就懵逼了，跟许家妮说了一句，你小心点啊，人就撒腿跑了。 　　许家妮一个人慢慢磨蹭着走到了女生厕所跟前。往日只要下课了这厕所里的人都会很多，闹腾腾的，但今天似乎很安静，里头没有人，外面也没急匆匆跑来的同学，许家妮有点奇怪，但想想，可能是她走的慢，别个同学都已经上完厕所回教室了，所以也没多想，就进了厕所。 　　这一进去，就立时感觉到一种隐隐的不安。 　　似乎什么地方有人正虎视眈眈地盯着自己，她诧异地往四周一看，然后转身就要往外走。 　　她行动不便，这一转身，不但没走成，反而被人一把揪住了胳膊，“嘿嘿，小丫头，想走？问过凯哥同意了吗？” 　　厕所里竟然会有男子！ 　　而且不止一个。 　　“放开我，不然我喊人了！” 　　许家妮看着眼前的这三个男同学，她表现得有点慌，但实际上，却很冷静。她知道这三个人是初四的，在学校里这三个人是打架出了名的，他们为首的叫王佳凯，另外两个分别是赵刚跟张如勇。 　　“好啊，你喊啊，喊人来看看……”王佳凯话音刚落，他抓着许家妮手臂的那只手用力一拽，一扯，许家妮的半截衣裳袖子就被撕下来了，七几年的衣裳大多都是棉布材质的，本来就是洗洗补补这三年又那三年的，所以这一扯，就撕开了。 　　许家妮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衣裳，眼中迸发着怒火。 　　这时王佳凯一脸坏笑着还在那里说着恶心的话呢，“小丫头，长得不错，肤色也挺白啊！不错，摸一把挺滑溜啊！” 　　他说着，另一只手就要去摸许家妮的手臂，把许家妮气得抬手要去甩他耳光，哪知道，他动作比她快，一把攥住她的手腕，“小丫头，敢打凯哥的人还没出现在庙豇中学呢！” 　　“你就跟只苍蝇一样讨厌！”许家妮这话完全就是无意识说出来的，因为臭烘烘的厕所里，苍蝇这东西还是不少的，尤其是学校里的这种厕所，没有抽水马桶，就是一溜儿十几个坑儿，坑儿两边是水泥台，人方便的时候，两条腿分开站在水泥台的两边，万一那次踩秃噜了，那就容易掉入坑里，坑里都是稀罕物件，可想而知，掉进去的人会是什么情景？ 　　许家妮这话刚说完，就只见王佳凯立刻松开了她，而且做出了一个让张如勇和赵刚都惊掉眼珠子的动作，他飞快地奔向了厕所里的蹲坑儿，动作是快的，而且双臂展开，不住地震动着，嘴里还发出苍蝇般的嗡鸣声儿…… 　　“凯哥，你咋啦？”赵刚回过神来，第一个反应就是喊。 　　但他的喊声压根就没止住王佳凯。 　　张如勇比他机灵点，见喊不住王佳凯，他就追了上去，拉住王佳凯的手，一个劲儿地喊着，“凯哥，你干啥啊，这是女生厕所，咱们是男人，老爷们……” 　　这话说来，那就是惊慌失措下的喊叫了。 　　但王佳凯却表现得好像压根什么也听不到，依旧使劲儿地往女生厕所的蹲坑边拽，他力气很大，把张如勇都给拽过去了，张如勇紧张地大喊大叫，“赵刚，你还愣着做啥啊，快点帮我拉住凯哥啊！” 　　“啊？好，好，我马上来！”赵刚应声后，几步追过去，扯住王佳凯的另一只手，两个人一起用力去阻止王佳凯往蹲坑儿奔，但王佳凯却表现得跟要疯了似的，死命地往蹲坑里钻…… 　　张如勇跟赵刚都吓傻了，本能的反应，让他们也是发狂似的拽着王佳凯。 　　这回儿侧所里最闲的人反而是许家妮了。 　　不过她的注意力没有在王佳凯身上，而是在她脚边的一只绿头打苍蝇上，那打苍蝇瘫坐在地上，真的是跟人一样瘫坐的姿势，嘴里发出呜呜啦啦的声音，这声音不大，却清晰，而且绝对不是苍蝇的动静，就好像是什么人在拼尽力气想要说话，可是喉咙里被什么堵住了，根本喊不出来…… 　　许家妮缓缓地蹲在地上，面对着那只绿头大苍蝇冷笑。 　　绿头大苍蝇坐在那里，眼巴巴地看着她。 　　“这是你自找的！”许家妮抬起脚来，此刻她的脚板相对于这只大苍蝇来说，那就是巨无霸啊，只要她的脚落下，这大苍蝇估计不死也得残废了。 　　绿头大苍蝇见到这情景，两只眼珠子竟然流出泪来。 　　许家妮的脚停留在半空中好一会儿，这才冷冷地说，“以后你若是还要助纣为虐，那今天就不是这样的结果了……” 　　说完，她收回了脚，转身要走，却很意外的跟一个人从外头冲进来的人撞到了一起，把她撞得哎呀一声惊呼，抬头去看，竟是李朝阳。 　　“小丫头，你没事儿吧？”李朝阳双手扶住了她的肩膀，上上下下打量，眼底都是担忧的神色。 　　许家妮的心底里蓦然就是一暖。 　　刚才她经历了什么，只有她自己知道，而且她更清楚的是，若不是她重生后有了那种奇异的能力，这次她一定是被欺负了。 　　所以，这眼泪跟不花钱似的瞬间就从眼眶里涌了出来。 　　“你……你不能挺能耐的吗？怎么才来？是不是等他们欺负了我，你才会来看热闹啊？”这话她问得有点没心没肺，可她就是觉得委屈，觉得李朝阳来晚了。 　　“历史老师告诉我说你脚疼回家了，我就去追，追到了许家屯也没看到你，你家那老婆子说你根本没回去，我才知道上当了，再跑回来就有点晚了，我道歉，以后不会发生这种事儿了！” 　　许家妮这才看到他满头满脸的汗水，后背衣裳都湿透了，不觉又在心里埋怨自己，许家妮啊许家妮，你什么时候变得这样不讲理了啊！ 　　“王佳凯，你个混蛋！”李朝阳吼了一嗓子，就要奔王佳凯他们去。 第22章 狗咬狗 　　22 第22章 狗咬狗 　　被许家妮一把拉住, “别管他们, 咱们走！” 　　“别, 别走啊, 来的是哪位大哥啊, 帮帮忙吧，我大哥都要钻到坑里吃翔了啊！”张如勇喊着。 　　李朝阳看过去，可不是, 那王佳凯跟得了神经病似的，整个人就趴在了蹲坑儿上头，幸好两只胳膊被张如勇他们拽着，他的身体又是格外健壮的, 所以那蹲坑太窄吧, 根本他就被卡在了坑的上面，没有掉下去，这也够恶心了, 李朝阳几乎能想象得到, 王佳凯这会儿脸朝着那坑儿, 能闻到看到的都是什么…… 　　不禁喉咙里咕噜一声，险些就吐了。 　　“他疯啦？” 　　“谁知道！”许家妮不敢回头看, 怕看了这恶心人的一幕，以后就甭想吃饭了。 　　“活该！”李朝阳恶狠狠地骂了一句，“咱们走, 这里真太特么恶心了！”说完，他拉着许家妮要走。 　　许家妮的脚踝崴了, 这会儿又站的很久了，所以，他这一 拉，她整个人身体一趔趄，险些就摔倒了。 　　“哎呀，小妮子，对不起，我忘记你脚崴了！”李朝阳一脸歉意地转头回来，许家妮还没说什么，他就伸手一揽，一弯腰，就把许家妮抱了起来。 　　是结结实实的公主抱！ 　　许家妮的脸腾地就红到了耳根后。 　　“你快放我下来，快点啊！”她一脸窘色地挣扎，扭动着身体。 　　“你是不是想要我用一种特别的方式来阻止你？”李朝阳低下头，目光里熠熠闪闪的都是些诡异的坏笑，这坏笑很容易就让人联想到某些言情书里或者是电视剧里的孤男寡女相对时很容易做的事儿，许家妮脸更红了，“李朝阳，你快放下我，我可不想因为你，被全校的女生们仇视！” 　　“就让他们羡慕嫉妒恨去吧！”李朝阳嘿嘿直乐。 　　把许家妮给气得说不出话来，只能是把头往他胸前埋，埋得深深的，几乎是整张脸都贴在他胸口上，他的心跳就那么扑通扑通，无比剧烈地在跳动着，而且急速，跟怀揣着百八十只小兔子似的，许家妮这会儿终于吗明白，原来他抱着自己，最紧张的不是自己，而是他啊！ 　　“呵呵，老子第一次！”李朝阳这样说，许家妮抬头看着他，貌似难以置信。 　　“咋？你不信？”他眼底有点受伤。 　　“咋？我咋信？”这话里就有话了，那意思，你不过来庙豇中学才几天，结果呢，就招惹了副校长的闺女了，还殃及了我这只小小的池鱼，你让我咋信你是第一次？ 　　“我会让你知道的！”李朝阳说这话跟发狠似的。 　　许家妮有点不好意思了，这信不信的，原本是恋人之间讨论的话题吗，自己跟李朝阳之间，算什么？ 　　想着，就脸复又烧红了，这次把头埋在他胸前，很久没说话。 　　从侧所到初三一班的教室，虽然是个全校最远的距离，但也该到了吧？ 　　良久，许家妮见他还没有吧自己放下的意思，她诧异了，睁开眼睛看下四周，不觉愕然，“咱们咋走到食堂这里了啊？李朝阳，你是个路盲吗，在校园里都迷路？” 　　“也许吧！”这三个字回应的，许家妮顿时不满，“你啥意思啊？什么叫也许吧？你若是没迷路，咋能绕道这儿来了啊？” 　　“这个也没什么好奇怪的啊，我刚绕着学校走了一圈啊！”李朝阳的回答，把许家妮都给说傻了。 　　“你……说什么？” 　　“我说的是，我已经绕着学校走了一圈了，很快就要第二圈了！” 　　“李朝阳，你疯啦，咱们俩这个姿态适宜……适宜你这样围着学校狂奔吗？”许家妮都要哭了。 　　“李朝阳，你一定是苏小英派来的，她赶我走的贼心不死，你这是帮她大忙呢！” 　　“这都是按照你说的在办啊？”哪知道人家李朝阳同学反而是一脸懵逼的样子。 　　“我？我什么时候说让你抱着我在全校狂奔啦？” 　　“是你说的，因为我全校女生都要跟你是仇敌了，我呢，就让她们分分钟明白，她们背地里羡慕羡慕就好，想做点别的，我……不会答应！”李朝阳说道。 　　“呜呜，完了，我十几年的英明都毁于一旦了！”许家妮双手捂住了脸，“没法儿见人了……” 　　“丫头，我就那么让你觉得拿不出手吗？”李朝阳神情有几分沮丧。 　　“你放我下来，我就告诉你……” 　　这次李朝阳没再坚持，把她轻轻放在地上。 　　“拿出手的都是自己所拥有的，我……拥有的很少，所以，压根就不舍得拿出去，李朝阳，以后请你不要这样，我跟你不是一路人，你该跟苏小英搞好关系的，她父亲是校长！”说着，许家妮转身就走。 　　她走得其实挺慢的，但李朝阳却愣在那里没有追上来。 　　许家妮用了五分钟走回到初三一班。 　　已经上课了。 　　见她一瘸一拐地回来，历史老师惊愕地看着她，“许家妮，你……” 　　“……”许家妮没有回答她，也没等她允许，就径直走回到座位上。 　　“家妮，你去哪儿了啊？”丛美媛小声问她。 　　“我……没去哪儿，就在小树林那边走了会儿……” 　　啊？ 　　丛美媛惊讶地伸手摸她的额头，“你没发烧吧，旷课可不是你的最爱啊！那是我的，你甭跟我抢！” 　　许家妮没吭声。 　　视线落在书上，刚看了两眼，历史老师就叫她的名字了，“许家妮，你不要仗着自己基础好点，就目空一切，庙豇中学不过是个小地方学校，比起城里的那些好学校里的学生，你们这些人就是垃圾……” 　　“对呀，垃圾老师教出来的垃圾学生，你那么羡慕城里的一切，你怎么不去城里学校？” 　　许家妮冷冷地回敬了她一句，声音不低，说的全班人都扭头看着她。 　　许家妮很淡定。 　　为人一世，忍了一时，就能安然一世吗？ 　　反正她现在的处境是不成，家里有母老虎许老太，学校里有苏小英，有槐花，步步都难得她不能稍微放松一会儿精神。 　　这种疲惫下的日子，她觉得再也忍不了了。 　　“许家妮，你敢对这样说话？”历史老师恼了。 　　“哎呀，黄修玲，你快回去看看吧，你养的狗把副校长给咬了啊！”正在这时，有人从外头急匆匆地喊着历史老师的名字。 　　黄修玲惊慌失措，“啊？咬了副校长？这可怎么好啊？” 　　她不顾得跟许家妮计较，撒腿就往外跑。 　　看着她慌慌张张远去的背影，许家妮想起了一个词儿，狗咬狗！ 　　4点半放学的时候，丛美媛扶着许家妮出了校门，这一路还嘟囔呢，咋不见李朝阳了？他跑哪儿去了啊？ 　　许家妮没吭声。 　　偷偷地四下里环顾，的确没见着他的身影，他是因为自己那番话生气了？ 　　好吧，生气就生气吧，自己可是要好好读书考大学的，不是在这个小庙豇中学早恋的，重生一世，她很清楚自己该掌握什么，该放弃什么？ 　　如此一想，她心底里释然了很多。 　　“许家妮同学，对吧？”忽然，有人出现在他们俩面前，这个人许家妮是认识的，他身后是一辆拖拉机。 　　“叔叔，是您？”许家妮笑着说道。 　　“上车吧，我送你们回去！”他回应许家妮一个温暖的笑。 　　“不用啦，叔叔，我们家离开这里不远，很快就回去啦，您忙您的吧。”许家妮拉着丛美媛就要快走。 　　“家妮同学，这是我的任务，完不成的话，估计我会被关禁闭的，所以，请你们配合一下……” 　　哪知道，那位叔叔竟如此说，态度还特别的真实诚恳。 　　“家妮，不然咱们就坐坐吧，我还是第一次坐这样的拖拉机啊，一定很快！”丛美媛向来是个好奇宝宝，这会儿见铮亮的拖拉机，很傲然地在她跟前，她真的好奇心泛滥了。 　　许家妮低低地一句，不成。 　　“家妮，你不想我儿子没未来吧？” 　　额？我不坐你的拖拉机，跟你儿子有没有未来什么关系啊？许家妮觉得这个人是不是得了神经病了。 　　“因为你不坐我的拖拉机，所以我的前途就毁了，因为我的前途毁了，所以我儿子就没有个好的未来，许家妮同学，你就当帮帮同龄人，我儿子可是会哭的……” 　　呵呵，我也会哭，叔叔，要不要我先哭给你看？ 　　许家妮心理这样想着，脸上却是哭笑不得的神情。 　　“那你告诉我是谁让你来接我的？你不说我不能坐！” 　　“这个……家妮同学我不说，但我想，你会知道的……”说着，这叔叔还貌似很顽皮地眨巴眼睛。 　　许家妮其实也知道自己这是问的废话，还能是谁？ 　　李朝阳，你能不能凡事儿只顾得自己的想法，强逼着别人接受你的所作所为啊！ 　　最终，在庙豇中学门口，在很多同学羡慕的注视下，许家妮还是在丛美媛的帮助下，爬上了拖拉机。 　　拖拉机很快就到了许家屯了，下车后，丛美媛激动得眼睛放光，撒腿就跑，边跑边喊着，“家妮，你慢点走回家吧，我得回去告诉我爹妈，我是坐着拖拉机回来的，铮亮的拖拉机啊，可威风啦！” 　　许家妮只得摇头，因为对于这丫头疯疯癫癫的习性，她只剩下摇头了。 　　“许家妮同学，这个是给你的……”那叔叔从口袋里掏出来一卷卷好的钱。 　　“不成，我不能要！”许家妮对于这个叔叔的行为越发觉得有点厌弃了。 　　推辞着，就准备走。 　　“家妮同学，这个也是他给的，若是你不肯要，能不能请你当面给他，这是我的任务，请你不要为难我，好不好？”那叔叔说着一脸的恳求。 　　许家妮还能说什么，只得接了那钱。 　　回头她数了数，一共三十块，钱中间夹着一张小纸条，上面写着，买件衣裳。 　　字迹很潦草，但并不难看。 第23章 黑子（修） 　　23 第23章 黑子（修） 　　许家妮一步一拐地往家走, 刚走到村里大槐树旁边, 就看到那里围着不少人, 男女老少都有, 正在很热烈地讨论着什么, 她下意识地放慢了脚步。 　　就听到狗剩娘在说，“要我说啊，这次的好事儿就该给老许家惠瑛, 这惠瑛做饭好吃是村里排的上号的，再就是她做事勤快，沉默寡言的不会跟人起纷争……”说到这里，她忽然压低了声音说, “就老许婆子对惠瑛的德行, 太缺德了，敢情她闺女是宝贝疙瘩，都三个丫头的娘了, 还没皮没脸地住在娘家, 这也就是罗惠瑛跟吴秀荣俩是个笨的, 换了是我，早就把老许婆子连她那闺女一起赶出去了。” 　　“看看给你能耐的, 你跟老许婆子可是斗了一辈子，咋样儿？你赢了吗？”旁边赵婶儿瘪嘴了。 　　“那我反正也没输了！”狗剩娘转脸看着许旺财家的，“王大妹子, 这事儿还不是你家男人一句话，惠瑛可是你的亲外甥女, 你这不看僧面看佛面，就你那姐姐走得早，你这个当妹妹的不该疼护着外甥女吗？看看，你这呢，都是村长婆娘了，枕头风一吹，啥事儿不能帮衬着你外甥女？” 　　许旺财家里的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眼见着要挂不住了。 　　“姨姥儿，您在这儿啊，我找了您好一会儿了呢！”许家妮走过去，亲亲热热地挽着王仙凤的手臂，小脸上都是笑。 　　“家……妮，你找我什么事儿啊？”旁边人都看着呢，王仙凤也不是个蠢笨的，也是亲昵地看着许家妮。 　　“姨姥儿，就上次您给的包子可好吃了，我妈说了，她还想吃呢！” 　　“成啊，走，姨姥儿回家给你们娘俩包包子去！”王仙凤边说，边拿眼神瞪狗剩娘，“咱们娘几个亲乎着呢，倒是些不相干的人在一旁说三道四，操些没用的闲心！” 　　这话就是有所指了。 　　狗剩娘脸色急遽变化，先是不信，而后就是疑惑，再后来就是沮丧了。 　　“狗剩娘，不是我说你，你啊，这嘴就太招人厌了！”赵婶儿在一旁抿嘴笑。 　　“反正我也不想去讨什么好事儿，得罪就得罪了。”狗剩娘说了这话，讪讪然回家了。 　　大槐树下的这堆人也就此散了。 　　许家妮跟王仙凤俩人一直走到街尾，王仙凤这才说，“家妮，你脚咋啦？” 　　“姨姥儿，不碍事的，就是崴了一下，姨姥儿，您跟我妈是亲人，人家都说，这血脉相连着，那就是砸断骨头还连着筋呢！我妈一直都在我跟前说姨姥儿对她的好，从小姨姥儿就疼我妈，我妈都记在心上呢，所以就街上那些人说的话，您甭往心里去，只要咱们娘几个心是在一块的就成！” 　　“嗯，家妮说的对，唉，说来，姨姥儿也是惭愧啊，这都多少年了，老许家对你妈苛刻，欺负，我……唉……家妮，你放心，以后在许家屯谁也甭想欺负你们娘俩！走，妮子，跟姨姥儿回家，跟你姨姥爷给你妈讨份好差事！” 　　王仙凤说着，就拉许家妮往家走。 　　“姨姥儿，我还是不去了吧、好差事多少人盯着呢，我这一去，姨姥爷该多为难啊？而且我妈一直都说，虽然咱们是干部亲戚，但绝对不能搞特殊，别让你姨姥爷作难才好！” 　　“家妮啊，你真是姨姥儿的好孩子！”王仙凤心里的歉疚都无以复加了。 　　她在想，自己这些年也没帮衬外甥女，让他们孤儿寡母的受尽了老许家的欺负，这若是姐姐地下有知还不得恨自己啊！ 　　“姨姥儿，您回吧！天渐渐冷了，您可得多注意身子骨呢！”家妮很乖巧地说着。 　　“嗯，姨姥儿知道，家妮回去告诉你妈，让她做做准备，很快就会有好事儿！”王仙凤说着，转身就快步走了。 　　许家妮知道，她这是回去吹枕边风去了。 　　不觉嘴角微微上扬，抿出一抹笑意来。 　　回到老许家，刚进院子，就看到许老太从屋里急匆匆出来，手里拎着一个包包，包包装得鼓鼓囊囊的，不知道里头都是些什么，她出来之后，许三利也跟出来了，“娘，娘，您这事儿可一定得办成了。我都跟狗剩吹牛了……” 　　“娘知道啦，三利啊，只要你好好听话，娘保准给你找份好活儿，再说上一门好媳妇，到时候，你啊就好好地过小日子吧！”许老太的话说的许三利嘴巴都合不拢了，“娘，我看上丛美丽了，看看她我就觉得满足！” 　　“丛美丽？不成，她家条件太次了！”许老太当即摇头，“这次的好活儿若是落在你的身上，别说是丛美丽了，就是李美丽，张美丽，那都不在话下，到时候你挑着样儿的选……” 　　“我只要丛美丽！”许三利语气坚定地。 　　“这事儿回头再说吧，你在家里等着，娘去去就回来！” 　　出门的时候，许老太跟许家妮擦身而过，许家妮喊了声，奶！ 　　许老太嗯了一声，脸当家呱嗒撂下了，“让罗惠瑛去帮你二婶做饭，一天天就知道吃闲饭！” 　　她拧身出门，走了。 　　看去的方向是往村西，许旺财家正住在村西。 　　许家妮眼底神情一黯，她不会是去许旺财家送礼的，想把那份好活儿揽给许三利吧？ 　　她很清楚王仙凤是个好收礼的，这一旦许老太送的东西合了她的心思了，那可就不好办了。 　　许家妮往后头小院走，边走边琢磨，自己要不要也去买点啥送过去？ 　　想了好一会儿，她决定还是不去了，刚才在街上她可是把亲情牌都给打得很精彩了，若是王仙凤能顾忌这份亲情，肯定事儿就没跑儿，但如果她只是看好了东西，那就算是自己再送东西过去，那好活儿也未必能落在老妈身上，因为村里人多，谁不想讨份好差事？ 　　是以，她打定主意，以不变应万变，静观其后。 　　晚些时候，许老太回来了。 　　她是一家之主，她不回来也没人敢吃饭。饭早就做好了，菜馍跟蔬菜汤，汤里罕见地加了一些新鲜的小虾米，还没出锅，鲜味儿就满院子窜了。 　　惹得槐花一遍遍地问许芹儿，“妈，我姥姥去哪儿了啊？咋还不回来吃饭啊？” 　　“谁知道去哪儿了？左右不是给咱们娘四个办事儿的，咱们娘四个啊，可怜着呢！”许芹儿心胸狭窄，恨不能这世上的便宜都被她占尽了，所以见着她老娘给别个什么人办事，哪怕那人是她的亲弟弟，她也不乐意。 　　罗惠瑛跟家妮站在一旁边没说话。 　　吴秀荣冷觑了许芹儿一眼，正好她儿子小聪也嚷着饿了，她抱起孩子来，好生劝着，“小聪乖啊，奶是给你三叔办事去了，咱们啊可得等奶回来，三叔不是外人，是疼小聪的一家人呢！” 　　这话明显就是冷讽许芹儿了。 　　许芹儿当即脸黑，“吴秀荣，你什么意思？我说什么了吗？” 　　“她大姑，我也没说啥啊？我说咱们跟三叔是一家人，这不错吧？”吴秀荣忍许芹儿好久了，谁家家里有三兄四弟的，当娘的还是把离婚的闺女接家里来，让三兄四弟养着，这眼见着都养了快两年了，可许芹儿丝毫搬出去的意思都没有。 　　吴秀荣原本是在田里挣工分的，这一年下来，怎么也能挣一点吧？就算杀账的时候，钱都被许老太给收拾去了，但按照惯例，每年过年许老太还是会给家里每一个挣工分的分一点点钱的，多则二十，少则十块，但不挣工分的人却是一分钱都没有。 　　自从许芹儿离婚搬回来，许老太就不让吴秀荣去田里干活了，说什么家里孩子多，需要人照顾，她一个人忙不过来。 　　吴秀荣十二分的不乐意，却也无法，谁让她家里也有俩孩子呢！ 　　这一不挣工分了，年底下就没钱分了，连着两年，吴秀荣看着罗惠瑛接了许老太的十块钱，心里就眼气，原本她是想攒钱带孩子去城里玩的，现在好了，她不挣钱了，全靠许二强一个人不说，年根底下，钱也不是给他们的，都得给许老太，这事儿说来想去的，都是光让人郁闷了。 　　所以，这老许家最想让许芹儿搬走的人，是吴秀荣。 　　咣当，院门被人一脚踹开了。 　　紧跟着许老太骂骂咧咧地就进来了，槐花那里刚喊了一声，姥姥，就被她一眼瞪过去，“你叫什么叫？叫魂儿啊，我还没死呢！” 　　“娘，这孩子饿了，有啥错？”许芹儿一直都以许老太心肝宝贝自居，所以，这会儿见老娘毫不客气地当着一家人的面儿怼了她闺女，她不乐意了。 　　“饿！饿！一天到晚就知道吃，我老许家是养猪的吗？”许老太脸色铁青，眼神狠厉，跟刚从外头打了败仗回来似的。 　　“娘……娘，没成？”许三利是知道老娘干啥去了，进来先看他老娘的胳膊腕儿那里，那小包包竟还在，他不安了。 　　“这许家屯里真是没一个好人，平常一个个都学耗子猫着，这会儿见有点好事儿，就人人争着上了，都把村支书的门槛给踩倒了，一个个拎着酒，提溜着肉的，大出血啊！”她说着，就把手臂上的小包丢在一旁，“唉，就这点东西，我都没好意思拿出来！” 　　“娘，您这是干啥去了？”许二强问。 　　“不是老朱会计说，这霖山上的那伙人要雇一个做饭的，不在霖山做饭，在他们霖山住所五里地外的状元坡盖了处小院子，专门负责给霖山那些人做饭，做好了他们会专人过来拿……每个月给二十五块的工资呢，二十五块啊，这可不是个小数啊！我就寻思着让三利去……三利找份好工作，也能选门好媳妇不是？可这去了一看，许旺财家院子里人都满了，个个都拎着东西，全都是去送礼，讨这份活儿的……我这都没挨上号就被许旺财家的给赶出来了，说什么这个人选可不是闹着玩的，一定不能出啥岔子，所以人选是一早就定好的，谁送礼也没用！而且定好了后，这人还得霖山来的人审查通过才行！最主要的他们是要女的……唉，我这不就回来了。” 　　许老太说完这话，神情就更沮丧了。 　　“娘，您这也太偏心了，有这好事儿，干啥没想着二强？再说了，我不是女的吗？我去就不成吗？”吴秀荣脸色丧着，说道。 　　“这儿有你说话的地方吗？你？就你也想去给霖山那些人做饭，真是……做的这饭也就我们家里人凑合着吃点，换了别个人谁吃得下去？”许老太这话把吴秀荣给说的气恼万分，她本来拿了汤勺是要给每个人分汤的，这会儿就把汤勺往桌子上一丢，“好，既然我熬的饭没人喜欢吃，那明儿个我出工挣钱去，谁爱在家做饭，谁就做！” 　　她说着，连自己男人都没看，气冲冲地就出了正屋的门。 　　“老二，你看看她这穷脾气，咋你不管管？俗话说，这媳妇就得打，你三天不打她就上房揭瓦，连老娘都敢怼了！”许老太气得浑身嘚瑟。 　　“娘，她说的话糙理不糙啊，您有好事儿也想着我们点儿，我跟秀荣也是尽心竭力地给咱们这个家干活的！”许二强说着，就出去了。 　　“反了，反了，都给老娘反了！”许老太怒了，啪一声就把桌子给掀了，“我让你们吃，吃个屁啊，都给我滚出去……” 　　这饭明摆着是没法儿吃了。 　　许芹儿揽着三个闺女边往外走，边嘟囔，我们招谁惹谁了，饭都不给吃了！ 　　许老太铁青着脸，坐在炕沿儿上，气哼哼地喘着粗气。 　　许家妮跟老妈也朝外走，正在这时，她就看到地上蹲着的那条狗黑子了，饭桌子给掀到地上了，一地的菜馍跟菜汤，黑子得益了，正趴在地上吃得不亦乐乎呢！ 　　如果许老太是黑子，那…… 　　许家妮脑子里电光石闪，刚闪过这个念头，就只见许老太跟长了神通似的，从炕上一下子就窜到了地上，四肢朝地，趴在那里，口中不停地发出狗的低声吠叫声…… 第24章 鬼上身（修） 　　24 第24章 鬼上身（修） 　　“这是咋啦？娘……”这情景把罗惠瑛给吓着了, 她急忙就去扶许老太。被许家妮一把拉住, 低声跟她说道, “妈, 这会儿屋里没人, 若是你去扶奶，奶好了行，若是不好, 那这瓜落儿可就赖上咱们了！” 　　额？ 　　这个…… 　　罗惠瑛一琢磨，闺女说的有理，这老许家人巴不得找点岔子，把她们娘俩赶出去呢！ 　　“那咋办？” 　　“走啊, 快！”许家妮拉了罗惠瑛一把, 急急地就出了门。 　　身后那条叫黑子的狗却忽然跑了过来，跟在她们身后发出人声的哭泣，呜呜的…… 　　许家妮一回头, 正对上它的眼睛, 眼泪汪汪地看着她, 那神情活脱脱就是一个真实的许老太。 　　你也有今天！ 　　许家妮心中暗骂一句，旋即做出一副什么也看不懂的样子, 飞起一脚就踹中了黑子，“你个混账东西，离我远点, 我可不稀罕你！” 　　这话说完，那黑子的神情更是凄楚, 眼巴巴地就落泪了。 　　许家妮却懒得再跟她纠缠了，跟老妈匆匆回了小院。 　　时辰不大，就从前院传来许二强的惊呼，“娘，娘，您这是咋啦啊？快来人啊，娘……娘不对了……” 　　满院子人呼啦啦就都又跑回了正屋。 　　进门，就看着许二强在死命地拽着许老太，试图要把她从地上那堆吃食上拽起来，但是许老太不知道哪儿来的那么大的力气，许二强这样一个壮劳力竟都扯不住她，她还是保持着四肢趴在地上的姿势，一张嘴直愣愣地就去拱地上的饭吃……边吃边发出狗吠声，把进屋的许芹儿吓得嗷的一声惨呼，人就昏死过去了。 　　这下屋里的人都又忙起来，给许芹儿掐人中，许三利过去跟他二哥一起拽许老太。 　　半个多时辰后，许芹儿缓缓地醒过来。 　　许老太也被死拖死拉地拽上了炕，就是上了炕，那姿势也是狗趴式的，四肢着地，昂着头，冲着许二强跟许三利嗷嗷直叫。 　　地上的饭菜都被吃了个精光。 　　“老二，你说，这是咋回事？你对娘下什么药了，让娘变成这样？”许芹儿醒来，第一个冲着许二强就发火了。 　　罗惠瑛悄悄跟许家妮对视了一下，她的眼神很庆幸。 　　许家妮对着她笑笑，摇摇头，那意思，这事儿咱不管，就擎等着看热闹好了。 　　罗惠瑛点点头盔，再就沉默着站在角落里。 　　“许芹儿，你不会是黑子变的吧？怎么能乱咬人呢？二强是怕娘生气伤了身体，所以才说要过去正屋看看的，没曾想就看到娘这样了，二强他一向对娘都是孝顺的，咋会给娘下药？二强，我就说你活该，谁让全家人都不管娘的死活，你非去管？这回好了，你跳黄河去吧！”吴秀荣气坏了，对着许芹儿一顿呛呛。 　　“吴秀荣，你反天了啊，敢在姑奶奶我跟前叫唤，二强，教训她，这种媳妇不打不成器！”许芹儿气得暴跳如雷。 　　“你们都别吵吵了，我看还是想想怎么办吧？娘这样可咋办啊？”许三利一脑门的惆怅，说道。 　　“三利说的对，咱们先想辄救娘！”许二强终究是个男人，不会跟许芹儿置气，更何况她是自己的姐姐。所以看了自家媳妇一眼，让她不要再闹腾了。 　　吴秀荣虽然气嘟嘟的，但自家男人的话那是不能不听的。 　　不然真的如老大那样，被许老太唆使着进城了，然后找了小三儿了，她吴秀荣带着俩孩子可咋过？ 　　“我看咱娘这是……冲撞了什么东西啦！”许二强小声地说道。 　　在乡下，民风比较淳朴，淳朴的甚至有些愚钝，他们中大多数都是没读过多少书的，简单的生活道理还是懂的，但遇上什么怪异的事情，往往就会想到了鬼附身啊，狐狸占体之类的邪恶事情上。 　　许二强这话一说，屋子里其他人都不言语了。一个个把目光看向许老太，这个时候的许老太可能是吃得太多撑着了，所以早就仰着躺在那里，四肢却跟狗一样张扬着…… 　　许芹儿垂头丧气，“这要找神婆来看，恐怕是要花钱的，我……没钱！” 　　“你没钱，你吃猪头肉啊！”许二强登时就火了，她这个姐姐着实不像话了，老娘那么心疼她，让她住在娘家这两年，处处给她撑腰，还用大哥带回来的钱养活她那三个闺女，这个时候，她竟说出这种话来，且不说她到底是不是老娘的闺女，就说，她还有人性，还是个人吗？ 　　“我……我那猪头肉是庙豇村的孙屠夫送……送给我的，也不是我买的！”许芹儿说着，脸就红了半边。 　　众人一看，也猜出个八九不离十了。 　　不过，你既然得了猪头肉，却猫在屋子里吃了独食，这种行为也着实很卑劣。 　　“唉，可怜咱娘那么心疼你们……” 　　吴秀荣撇嘴，不屑。 　　“吴秀荣，你找事儿是不是？”许芹儿太恼吴秀荣了，她怎么敢跟自己叫板？“你不要看娘不中用了，你们就想要欺负我，告诉你们，我姓许，我也是老许家的，谁想赶我走，我就跟谁拼命！” 　　“大姐，没人想赶你走，咱们还是先顾娘吧！”许三利蹙眉，这个大姐就是个事儿精。 　　他可不娶这种女人，要娶就娶丛美丽那样温柔贤淑的。 　　“给娘找神婆，这事儿不光是谁一个人的事儿，咱们既然都是老许家的人，那就按人头分摊，有一人算一份，平摊！”许二强这回说话硬气了，因为除了许大春，他就是许家男人中的老二，这男人支着天的，那娘们们就得听男人的。 　　“我不同意，我们娘四个呢，按人头算，吃亏！”许芹儿不乐意了。 　　“吃饭时，你咋不说，你家人头多，吃的也多呢？”许二强这回没给他大姐面子，直言怼过去。 　　“许二强，你敢对你大姐我这样说话，告诉你，你小时候可是我看大的……” 　　“大姐，咱们乡下人就这规矩，大的看小的，你若是觉得小时候你看过我，很委屈，那你等娘好了，你找娘说道，因为那是娘的安排！”许二强这番硬气的话说完，他老婆吴秀荣都要给他拍巴掌了，对着他直飞眼儿。 　　商量的结果最后由许二强一锤定音，各人拔钱，凑齐了请神婆的钱。 　　神婆姓丁，夫家姓杜，是三十里铺的。 　　据说她是这方圆五十里内最灵验的神婆，不管是求财啊，还是求姻缘，再或者就是许老太这种被什么不干净的东西附身了的，在她都是小菜一碟，只要她来，那就什么问题都迎刃而解。 　　丁神婆要求事主家属要去三十里铺接她，不然给多钱不来。 　　没法子，许二强就去许旺财家里，央求他能给派个马车去把神婆接到许家屯来。 　　跟村里借马车，那总得有个由头吧？本来他在家里编好了说辞的，但许旺财是什么人？那可是当了几十年支书的老狐狸，看着许二强那慌慌张张的样儿，就知道家里出了大事儿了，不然他不是这德行！ 　　是以，三句五句话后，许二强就说漏了。 　　许旺财满足了好奇心，就又说了几句什么安慰的话，让他去队上赶马车了。 　　许二强赶着马车，还没到家，这许家屯里关于许老太被邪物上身的事儿就传得沸沸扬扬了。他的马车赶到门口，门口就已经被村民们给围上了，看到他来，狗剩娘第一个高声问，“二强啊，你娘是被啥物给占了身啊？”这声调高昂，内中隐隐着几分的幸灾乐祸。 　　许二强瞪了她一眼，知道她一向跟老娘不合拍子，所以也没搭理她，径直进了院子，拿上了早就准备好的几样礼物，转身招呼了许芹儿一声，姐弟俩就出门，上了马车。 　　“芹儿啊，你们娘到底咋样了啊？有人说像是只狗，是吗？” 　　有人问。 　　“呸呸呸！你娘才是狗，你们全家都是狗！”许芹儿可不是个嘴善的茬儿，掉头对着那人啐了一口后骂了几句。 　　众人都瘪嘴，有人低低地道，“这还能藏得住吗？缺德事做多了，遭报应了吧！” 　　“可不是，这许老太支持她儿子在城里搞破鞋，把个好端端的正版媳妇天天虐得没人样儿，吃不给吃的，钱不给钱的，忒狠毒了！遭这报应啊，也是应该的！”狗剩娘说道。 　　“你还是少说几句吧，不是都说了吗，官儿还不踩病人呢，你啊，嘴上留德，别也遭了罪才知道多嘴的坏处！”赵婶儿推了狗剩娘一把，狗剩娘也是感觉自己表现得太过高兴了，讪笑几声，“呵呵，许老太那人其实还是有不错的地方的，老天爷保佑，但愿她能早点好！” 　　其他人都撇嘴乐，大家心照不宣。 　　对于许老太怎么会变成了黑子，而且这持续的时间还从昨晚上到了今天，这些都让许家妮不解。原本她以为，只有在她危险的时候，这种异能才会发挥的，没想到，在许老太这里也应验了，她琢磨着，难道是坏人身上才能灵验？ 　　想了好久，她也只好认为是这样了。 　　丁神婆是在下午快四点的时候给请来的。 　　这是一个身量高大，样貌肥硕的中年妇人，她眼睛奇小，嘴巴奇大，满脸横肉，一看就是凶巴巴的。许家妮看到他就在想，许是她这副样貌能把邪祟给吓跑了？ 　　吴秀荣早就跟罗惠瑛一起准备了饭菜，这是许二强临走前交待的，说神婆来了，一路辛苦，先给她吃点东西，那样有劲儿给娘驱邪。 　　这年月饭菜着实没什么太好的，吴秀荣拿了五块钱去买了肉跟鱼，还买了点乡下人一般吃不起的海虾，这可是上讲究的红焖大虾啊！这三样儿又加上了一个炒青菜，总算是凑够了四样儿，主食是玉米面的馍馍、 　　这已经是老许家能拿出来的最好的招待客人的吃食了。 　　丁神婆也不客气，径直坐在了炕上，大吃了一顿，还喝了三四两小酒，完事儿，又安排许二强去买来了她一会儿做法要用的一应物件，这样就又花了七八块钱，把个许二强心疼的眼珠子都要掉出来砸脚面了。 　　花销越多，各个人摊的越多，说不心疼是假的。 　　晚上十一点，丁神婆说，时辰到了，把供品等物什都在院子当间的桌子上摆好了，她只要出去把香给点上了，那做法就开始了。 　　听说老许家请来神婆要给许老太驱邪，许家屯全村人都惊动了，天不黑，老许家的宅院四周都就围满了人。 第25章 神婆驾到 　　25 第25章 神婆驾到 　　乡亲们爱凑热闹, 老许家人也都无奈, 只是关了大门, 别个人爬墙头的, 爬树的, 他们也都管不了了。 　　按道理，这村民迷信神婆驱邪，当支书的许旺财那是要出面制止的, 但傍晚时分，他到老许家看了，许老太那表现状态完全就是非人类的，当然想要救她, 也得用点非常手段, 许二强这回聪明了一把，给许旺财送了半条大前门，这意思是明显的, 就要这个支书睁只眼闭只眼吧。 　　许旺财喜欢抽烟, 自然明白其中意思, 于是，只嘱咐了一句, 别太张扬…… 　　这个张扬两字说的是往村外扩散消息，至于本村的，那就无所谓了。 　　所以, 做法照常进行。 　　丁神婆不怕看热闹的人多，某种意义上说, 她盼着人多，人多看到她做法灵验，她的名声才会传播更远，那样也才能赚更多的钱。 　　香案上的三炷香被点燃了。 　　烟气缭绕中，丁神婆命老许家人把许老太从屋子里抱出来，为啥要抱出来，实在是许老太情绪十分的亢奋，只要她一得了机会就会学狗吃食，学狗叫，自然也学狗吃屎。老许家人没法子，就把她给捆了，丢在炕上的被子里…… 　　许二强跟许三利把五花大绑的老娘从屋子里抱出来，地上放了一块木板，木板上铺着一块毡毯，兄弟俩把老娘放在了毡毯子上，再抬头看着丁神婆。 　　“把她嘴上的布拿掉！”丁神婆诡异的眼神扫过许老太，嘴角先出一抹狰狞的冷笑，“我倒要看看是什么邪祟敢在我神婆跟前放肆！” 　　“神婆，若是拿掉布，我娘就会乱……乱叫！”许三利有点犹豫。 　　“对，是学狗叫……”许二强怕丁神婆没听清楚意思，就补充了一下。 　　“想要知道是什么邪祟附上她的身了，那就要她开口说话，如果你们不拿掉布，她怎么开口？她不开口，我怎么能驱邪？”丁神婆严厉地冲着许二强斥道。 　　“是，是，神婆莫怪，我实在是怕我娘叫的难听，吓着神婆了。”许二强毕恭毕敬地说道。 　　“哼，我什么没见识过？牛鬼蛇神，天地间的恶魔灾星，在我这里都将无所遁形，来吧，让老身我看看到底是什么如此霸道！”她刷地一下扬起手中的桃木剑，在半空中划过一道痕迹，月光浅淡，星光流溢。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许二强直觉得自己眼前随着那桃木剑掠起的，是一道金光！ 　　他对丁神婆的崇敬之心，顿时汹涌澎湃。 　　“汪汪汪！”没有超出许家两兄弟的料想，许老太嘴上的布被拿掉之后，她发出的第一声就是狗吠，这狗吠声就跟他们家黑子的叫声一模一样的。 　　这回墙头上趴着看热闹的村民们都惊呆了。 　　人竟变成了狗，这……也太悬疑了吧？ 　　大家都你看我，我看你，说也不敢多说话，有胆小的甚至悄悄溜下了墙头去，不敢再待着了，生怕那邪祟从许老太身体里出来，再冲到他们身上去，那可就是看热闹看出了灾祸，得不偿失了。 　　随着墙头上人数的减少，丁神婆的驱邪做法也正式开始了。 　　她先是从香案的一碗水中点了一下子，然后沾了水的手在许老太的头顶上转了三圈，随着转动，她的手指在不停地弹动，手指上沾着的水也瞬时就滴落在许老太的额头上，许老太被水滴一激，发出更为激烈的狗叫声，这声儿在夜色中传出去老远，引得村中其他民户中养的狗也一起叫了起来。 　　不过，若有细心的就能发现，这整村的狗都叫个不停，独独许老太养的那只叫黑子的狗一声不吭，它甚至有些害怕似的蜷缩在狗窝里，浑身瑟瑟发抖，一双狗眼里发出人在被惊吓后才有的那种慌张，失措。 　　许家妮跟罗惠瑛也站在院子里，不过，她们俩属于不被信任的，所以这几天也没人理会她们。倒是给了她们一些清静，想吃点什么，就去厨房里做点，端回小院吃饱了，娘俩就在一起聊天，说话，日子竟因为许老太的异常变得平静。 　　这会儿，罗惠瑛的眼神直直地盯着丁神婆，看她跟唱戏似的手里舞着个桃木剑，咿咿呀呀地，时而表情狰狞，时而表情随和，时而貌似央求，总之那情绪各种被她演绎了个遍遍的，那叫一个精彩。 　　换来的却是许老太一声紧似一声的狗吠。 　　叫得狠了，丁神婆的桃木剑一下子往许老太眼前一晃，她竟不知道哪儿来的劲儿，窜起来，张嘴就咬住了桃木剑的尖儿，把丁神婆吓了一跳，哎呀一声叫，唱腔断了不说，还一个劲儿地往后退，边退边嚷着，快松开我的宝贝啊，这可是花了大价钱买来的…… 　　额？ 　　墙头上的乡亲们质疑，不都传言说，丁神婆这桃木剑是在那一年最大的一场洪水中，在电闪雷鸣的光景下，开天劈下来的一枚法器剑吗？ 　　许老太是个中邪祟的人，自然听不懂神婆的话，所以，这牙口越咬越紧，越咬越用力，丁神婆呢，就在失态的状况下，往后扯剑，这一挣一扯，便闹出事儿来，只听得轻微的咔嚓一声，丁神婆蹬蹬蹬退后数步，一个腚瓜儿就跌坐在地上，疼得她龇牙咧嘴，哇哇大叫，哎呦喂，疼死我了……我的尾巴骨啊…… 　　那边许老太则安定多了，嘴里嚼吧嚼吧地把小半截的木剑给吃了。 　　众人目瞪口呆。 　　“神婆，您没事吧？”许二强哪儿见过这状况啊，小心翼翼地过去，问。 　　丁神婆这会儿已经回过神来，明白自己可不能在这里阴沟翻船了，那以后谁还相信她是能通天的神婆？ 　　所以，她咬紧牙关，忍住了腚骨疼，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手里拎着那枚桃木剑，“老许家的啊，这邪祟太过霸道，你们也见了，我呢，只有使出的最厉害的一招儿了！”说着，她就来到了许老太跟前，许老太见她就跟见了仇人似的，汪汪大叫，眼珠子瞪得跟要吃了她似的，幸亏是捆绑着，不然冲过去咬断丁神婆的咽喉骨那都是轻而易举的。 　　丁神婆被吓得周身一哆嗦，脸色就白了几白，心底里一阵发毛，知道今儿个这事儿想了有些难了。 　　但再怎么也得装下去，不然就被人识破她的神技都是骗术了。 　　所以，她从口袋里掏出来一个小纸包。 　　这是她最后的手段了。 　　这纸包里装着的是一些迷药，因为纯度很纯，所以，只要冲了水给人灌下去，那当即就能昏睡不醒。 　　她如今能做的也就仅是让许老太睡着了，然后就可以说，邪祟从她身上离开了，她丁神婆呢，也就好大功告成接了老许家的钱走人！ 　　她一旦走了，那许老太再怎样那就跟她无关了，就是退一万步，这老许家的人呢找了她说她法术不灵，那她也可以说，她在那邪祟是不敢再上许老太的身的，但她丁神婆也不可能一直住在老许家吧？ 　　说辞总归是有的，但当务之急是先把许老太制住了，她能脱身。 　　“拿水来！”丁神婆一喊。 　　许三利就屁颠屁颠地跑出端来一碗水。 　　“神婆，您这是……”许三利不解地问道。 　　“你娘身上附体的邪祟太霸道，我不得不采取特殊的方式，动用我用几十年修为炼成的丹药，这丹药可是耗费了我很多真气的，只要她吃下了，再厉害的邪祟也会抵挡不住跑掉的，那样你娘也就好了！快，给她服下……”说着话，丁神婆就已然把那纸包的白色药粉倒入了碗里。 　　“对，对，神婆，辛苦您了！”许二强这会儿完全依赖着丁神婆了，她说的那就是真理，哪儿敢心存一点质疑，接了这水碗，就端过去，许三利那边早就做了前提准备，两只手扒开了许老太的嘴巴，只等着他二哥把水碗端来，他们兄弟俩就把这驱邪神药给老娘灌下去了。 　　院子里，包括院子外头墙头上的人都目不转睛地盯着许家兄弟的一举一动，没人想过，如果丁神婆这药粉是有假的。 　　只有许家妮知道，这纯属于胡说八道，丁神婆这招儿根本就是骗人的。 　　这回正好有一只蟑螂从墙角那里嗖地一下子窜出来，落在了距离丁神婆脚前边，丁神婆压根就没注意脚下的蟑螂，只是嘴边带着得意的笑，大概是在笑话这许家都是傻子，怎么就那么好糊弄呢？眼见着把许老太给迷昏过去，她拿到了钱就能走人了，这钱赚的也太容易了！ 　　许家妮的心里一阵恼火。 　　心道，好你个老骗子，竟敢在姑娘我跟前耍大刀，好，我就让你变成一只蟑螂。 　　她这念头也就刚闪过，那边丁神婆忽然手中桃木剑当啷一声掉在地上，她人呢做出来一个让众人瞠目结舌的动作，四肢趴在地上，嗖地往前一窜，竟窜出去五六步远，那姿势，那神情，让大家马上想到了一种极其让人讨厌的小东西——蟑螂！ 　　丁神婆变成蟑螂了？ 　　这个发现，让整个在场的人都吓傻了。 　　在许家院子里的许家兄弟手下一哆嗦，许二强手里的药碗掉在地上，摔了个粉粉碎，许三利的手刺溜一下就滑进了许老太的嘴，被她狠狠地咬住，许三利吃痛，大叫起来，跟杀猪似的惨兮兮。 　　院墙上的那些村民们哪儿还敢看热闹啊，一个个连滚带爬地吓得跑回家去了、 　　老许家的院门内外一下子就清静了。 　　唯独丁神婆跟上了发条似的，沿着院子在不住窜来窜去…… 　　“二……二哥，咋办啊？”许三利好容易把手指头从老娘的嘴巴里抽出来，皮都被咬破了。 　　“三利，你……你被老娘咬了，要不要去打狗针啊？”吴秀荣这边左手捂着闺女的眼睛，右手捂着儿子的眼睛，她自己吓得全身哆嗦。 　　“不……不用吧！娘又不是……”许三利刚想说娘又不是狗。 　　那边许老太就汪汪汪地冲着他咬汪汪，那声音简直比黑子还要像狗，许三利不言语了，脑子里也划过一个疑问，要不要去打狗针呢？ 　　“三儿，你快点过来帮我，咱们把丁神婆给按住了！”看着丁神婆在院子里乱窜，推倒了箩筐，撞翻了水桶，许二强终于想到了，目前唯一紧要的是先把丁神婆给制住了。不然她这窜跳一晚上，他们院子里的东西不都得糟践了啊！ 　　“好，我这就来！”许三利随便找了块破布溜溜，把流血的手指头给缠住了，然后就奔到许二强跟前，兄弟俩一起围堵丁神婆。 　　折腾了好一阵儿，他们才算是把丁神婆堵在一个角落里。 　　然后又七手八脚地把她给捆上了。 　　许芹儿跟吴秀荣去旁边棚子里又搬来一块木板，横放在许老太旁边，许家两兄弟把丁神婆抬过来后，就放在了那块木板上。 　　这下好看了，原本就一个许老太犯了邪祟躺在木板上，这回又多了一个丁神婆，俩老太太都躺在那里，都被五花大绑的看起来真挺诡异的。 　　老许家人盯着这一幕看了好一会儿，都不知道说啥好。 　　支书许旺财得了信儿，急急地带着村里民兵跑来，看了这俩给捆绑住的老太太，抓耳挠腮的，“这是什么情况？咋神婆还能被邪祟给上身了？” 　　“不……不知道啊，支书，您看咋办啊？”许二强都要哭了。 　　这请来的神婆也犯了邪祟了，她家人赖上他们咋办？ 　　“你放心，我马上让人通知他们村的干部，让他们来带人！”许旺财这并非就是稀罕老许家人，单纯的做好事，实在是迫不得已，这丁神婆若是驱邪成功了，那他大前门也抽上了，这事儿就算翻篇儿了，也没人再提及。但这驱邪不成功，丁神婆还犯了邪祟了，万一正如许二强说的，丁神婆的男人来闹事儿，那事儿可就闹大了，这一闹大，再被乡里的领导知道了，估计他这个支书就当到头儿了，所以，当务之急，他得找个一根绳上的蚂蚱，这个蚂蚱绝不是丁神婆的男人，而是跟他一样怕事情闹大的，那就是三十里铺村的支书，这支书一定也知道丁神婆老给人驱邪，而且肯定也吃过丁神婆的礼，不然丁神婆不能如此的明目张胆，只要通知了三十里铺的支书，他们支书心知肚明，自然也是不敢声张的，只能乖乖地把人带走，那这事儿也就勉勉强强算是了了。 　　“二强，你们准备给人家丁神婆的钱，可不要少了，终究人家是尽心了，这好心办坏事，可不是她的本意！”左右浪费钱的也是老许家，他许旺财没必要给他们省！ 　　“是，是，叔，您放心，说好的事儿……”许二强哪儿还敢不从啊，战战兢兢地就应下了。 　　天刚蒙蒙亮，三十里铺就来人了、 　　竟是他们村支书老吴亲自赶着马车，带着四五个人来接丁神婆的。 第26章 相见恨晚 　　26 第26章 相见恨晚 　　看到老吴, 许旺财迎上去, “老吴, 你来了？” 　　“是啊, 接到你的信儿就赶紧来了, 丁婆子咋样了？”老吴神情有点紧张，能不紧张吗，他吃了丁婆子的礼, 这才对于她不下地搞生产，一日日地到处去给人家看坟地，风水，驱邪等等事儿睁只眼闭只眼, 一直琢磨着, 那也就是丁婆子耍耍嘴皮子，出不了什么大事的。 　　但没想到，丁婆子真给脸, 就在许家屯闹出妖蛾子了。 　　“你……看看去吧！”许旺财带着老吴进了老许家院子。 　　一进门, 就见被捆着的丁婆子正在起劲地折腾, 想要挣脱开绳子，嘴里发出诡异的声音, 听来瑟瑟难听。 　　“这个……”老吴也傻眼了。 　　他还以为丁婆子是劳累过度，或者是别个晕倒了之类的事儿，没想到, 竟是这！ 　　“老吴，我说实话, 你们村这丁婆子也太糊弄人了，她自己都这样儿，还哄骗我们村的老许家人说自己能驱邪，她昨晚上在人家老许家人跟前就犯病了，把老许家一家人给吓得一宿没睡，天亮就找到我，说是要带着丁婆子去公社找人说道说道，这被我好说歹说地劝住了，这才赶紧派人找你们来的！” 　　许旺财边说边用眼神瞪许二强，许二强这回倒是不笨了，知道支书这是为他们好呢，所以一扯许三利，俩人就直奔老吴，“你是丁婆子村的支书啊，这个丁婆子可是坑苦了我们了，我儿子小聪还小，结果就被她给吓着了，到现在还迷迷糊糊的在炕上呢，再说我娘，原本病了，丁婆子说她能给治，然后我们就费力把她请来了，谁知道，她就是一个吹牛皮的，我娘的病不但没给治好，反而还给吓成神经病了，你们看看吧……” 　　许二强这话刚说完，那头躺在木板上的许老太就汪汪地狗叫起来，把老吴给吓得脸色都白了，“吓的？” 　　“是啊，我娘本来是肚子疼，现在好了，肚子不疼了，脑子坏了！今儿个，你可得给我们一个说法，不然咱们就去报案！”许二强见许旺财在后头偷偷地对着他竖大拇哥，顿时更来精神了，说的唾沫横飞，气势汹汹，把个三十里铺的支书老吴窘得一个劲儿地跟许二强道歉，说，万事好商量，这报案的事儿还是缓缓…… 　　一见他怕了，许旺财就有主张了。 　　“许二强，你浑说什么？报什么案？我跟老吴这都多少年的交情，哪儿能不给老吴留点脸面啊！唉，当支书的难啊，这村民犯了错，支书得担着……”说着，许旺财就看着老吴，“老吴，我呢，真是理解你……” 　　老吴激动地握住他的手，摇了又摇，“一个战壕里的啊！” 　　这事儿商量的最后结果是，跟老吴一起来的丁婆子的男人给了老许家十块钱，算是作为给小聪治病的医药费。 　　至于丁婆子，由她男人跟另外一个男子抬上了外头的牛车。 　　老吴跟许旺财握手告别，两人又说了些彼此理解，惺惺相惜的话，两人都有点相见恨晚的意思。 　　牛车就要开动了，许家妮拎着一个小盒子追出来。 　　“这个是丁奶奶最喜欢的，一定得给她带回去！”盒子里装着的是一只蟑螂。 　　“呜呜……哇哇……”忽然丁婆子看着许家妮就嚎啕大哭起来。 　　“你这个……死老婆子，也不嫌弃害臊，快给我闭嘴……”她男人大声地骂。 　　她不哭了，但是兀自呆呆地看着许家妮给她的盒子，盒子里的那只蟑螂蜷缩在一角，一动不动，跟傻了似的。 　　丁婆子被弄走了，许旺财接着就开了一个全体村民大会，大会是在村里大槐树下的开的，有人搬了一张桌子，一把椅子，桌子上摆好了他寻常要用的搪瓷缸子，搪瓷缸子里装的是甜水，每次他开会，他老婆都给他糖水喝，说这能润嗓子，省了他喊的声嘶力竭，喉咙痛。 　　开会的内容是关于坚决抵制封建迷信活动。 　　许旺财就拿着老许家请神婆这事儿，掰扯了半天，真说的口干舌燥，若不是那一搪瓷缸子的糖水，估计他都能说缺氧了，直接倒在台子上。 　　“可是，支书，那这许老太得的是啥病啊？就咱们村的赤脚医生赵科都去看了，说那许老太身体一点毛病都没有！可这没毛病咋能这样呢？”有人扯着嗓子问许旺财。 　　许旺财斜睨了他一眼，“许二蛋啊许二蛋，你说话都经过大脑吗？赵科说许老太是身体没有毛病，但没说脑子有没有毛病啊！” 　　“呀，对啊，我咋没想到呢？没准儿这许老太得了神经病！”许二蛋话一说，就被许二强跟许三利按在地上揍了一顿，疼的那小子爹爹妈妈地叫唤，最后许二强还不解气地踹了他一脚，恶狠狠地骂道，“你是神经病，你全家都是神经病！” 　　他们这样一闹腾，场面就有点乱了。 　　许旺财气呼呼地说道，“今儿个，我把话撂在这儿，以后不管谁家，都不准弄出这神婆什么来，这是封建迷信，是咱们所不允许搞的！”说完，他拿起搪瓷缸子下了台子回家了。 　　周六，许家妮也不用上学。 　　她就站在距离大槐树不远的地方，从这儿能清楚地听到众人的议论。 　　狗剩娘说，“好我看啊，这许老太就是被什么东西附身了，没准儿是狼，你们没看到她趴在地上的那样儿吗？多像是一只狼啊，四蹄朝下，前腿弓着，后腿蹬着，那不就是狼要狂奔的姿势吗？” 　　她的话惹来了许二蛋的笑，“婶子，我看你是糊涂了，她要是真被狼附身了，那咱们就赶紧全村搬离吧，狼那东西真的变异了，是很可怕的，一只狼，怎么也能吃掉一村子的人，这个……我可是从城里看到的……” 　　“你在城里哪儿看到的？”赵科是个赤脚医生，对于这些歪门邪说，压根不信，每个人得病了，暂时查不出病因来，都说是邪祟上身，那这世界上得有多少邪祟啊，想想就恐怖。 　　“我在……”许二蛋支支吾吾说不出来个幺二三，别人都拿眼白他，“你啊，就是驴嘴里吐不出个马牙来！” 　　“我好好的驴嘴，干嘛要吐个马牙啊！不吐，绝对不吐……”许二蛋捂着嘴，做坚决样儿，把大家都给逗乐了，有几个娘们冲过来，把他给按倒了，在地上把他的裤子扒下来了…… 　　众人哈哈大笑。 　　许二蛋却只穿着短裤，追着那几个娘们满槐树底下跑。 　　笑声响成一片。 　　“大叔，婶子们，支书让我来传话，村西头的河边分鱼，让大家都回家拿了盆子去……”李朝阳摇摇晃晃地从那边过来，一脸的淡定，说了这话。 　　“真的吗？村里可有日子没分东西了，走啊，领鱼去！”许二蛋吆喝一嗓子，从娘们们手中一把把裤子给抢去了，他跳着高地往家跑。 　　后头也没人再笑他了，都各回各家，各自拿了盆子，撒腿就往村西跑。 　　鱼这个东西分大小，去的早了，分的就是大的，去晚了，那就没得挑了。 　　大槐树底下没人了，因为焦急去分鱼，所以搬桌子的人也跑了。李朝阳跳上了台子，坐在了椅子上，作势抬起手来，装作扶眼镜的样子，然后又装作端搪瓷缸子，送到嘴边抿了一口，然后清清嗓子道，“下面，让我给在场的小同志们讲个故事，故事的名字就叫做，司马光砸缸！” 　　台下的许家妮扑哧就乐了。 　　“咋这样捧场？我都还没讲，你就乐了？这一乐，脚就不疼了吧？” 　　许家妮看了他一眼，小脸绷了绷，“敢情你那故事是去疼片？” 　　“去疼片算啥？告诉你吧，我这故事啊可是灵丹妙药，没病的听了防病，有病的听了痊愈，就你这样的小丑丫头，一听我那故事啊，就变好看了，咋样，快鼓掌，求我讲给你听啊！”他说着，自己都没忍住，乐了。 　　“懒得跟你掰扯！”许家妮白他一眼，一瘸一拐的就准备回家。 　　“喂，许家妮有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先听哪一个？”李朝阳跳下台子，追上来。 　　“先听坏消息！” 　　“坏消息就是咱们马上就要吃不上饭只能吃牛粪了！” 　　“吃不上饭了？”许家妮心一怔，咋回事？而后又问，“那好消息呢？” 　　“好消息是牛粪有的是！” 　　“去你的，你才吃牛粪呢！”许家妮简直被这货的胡说八道给弄得哭笑不得。 　　“这个给你！”李朝阳从裤袋里掏出来一个小瓶，小瓶上贴着一张标签，豁然写着，跌打损伤药丸。 　　“我不要！”许家妮知道这种药是很贵的，她可不想白要这个家伙的东西。 　　“不要算了……”话音刚落，小瓶儿就在空中划了一道弧线，飞了出去。 　　“你……”许家妮真被这个家伙打败了，跟上次的包子一样，她不要的东西，他直接丢。她急忙跑到一边的草丛里把小瓶儿捡回来，一回头他歪着脑袋看着她，“我就知道，你不舍得。” 　　“可恶！”她瞪了他一眼，快走几步。 　　“许家妮，真有个坏消息，村里马上就要挖水渠了，按人头分地块儿，你那小手估计干不了几下，就得起水泡……” 　　许家妮没言语，低着头往家走。她心里想的是，前一世，村里这一年的冬天的确是许旺财发动村民们在西边的山脚下挖了一条水渠，在挖水渠的时候，也确实是按着人头来分的每家每户挖水渠的距离，当时老许家全家都没来，就把这任务交给了她妈妈罗惠瑛，因为村里定下了交工期限，超出了时间是要扣工分的，所以罗惠瑛吃住都在水渠旁，整整干了十天，后来任务按时完成了，可罗惠瑛却累得吐血了。 　　后来罗惠瑛就病倒了，身子骨也越来越弱，在许家妮上高中的时候，她就死了。 第27章 谁连累谁 　　27 第27章 谁连累谁 　　一听要挖水渠, 许家妮站住了, “你有什么办法？” 　　“我啊, 有的是办法, 但你得听我的……”李朝阳走过来, 眼神满是邪气，“不过，有个东西你得认证一下。” 　　“啥？”许家妮不解, 仰头看着她，阳光正好，洒落在她脸颊上，她的小脸蛋白嫩细腻, 微微有些绯红, 看起来真像是秋天林子里熟透了的红苹果，李朝阳蓦然有个想法，想吃苹果。 　　“你是我的什么人啊？你说明白咯, 我才好帮你想辄啊？” 　　“我不是你的什么人, 所以……”许家妮瞪着他, “所以，我的事儿就不劳你费心了！”说完, 她就往家走。 　　“你很快就知道你是我的什么人了！”身后，李朝阳充满自信地喊了一嗓子。 　　许家妮不置可否。 　　最多就是同学，他还是那种向来不会学习的, 自己跟他能有什么关系？ 　　回到老许家，刚进院子, 就听到正屋里头许芹儿在骂，“你个不要脸的老不死的，你能不能别叫唤了？我都要被你吵死了！”说着，里头就传来啪啪的声音，像是在打。 　　许家妮犹豫了一下，还是进了屋。 　　炕上许芹儿背对着房门坐着，她的对面就是躺在那里的许老太，依旧被绑着，就是这样许老太还是在顽强地挣扎，口中不停地发出狗吠声，这声音跟外头黑子的叫声一模一样，那叫一个聒噪，把许芹儿给烦躁的，拽过许老太，狠狠地在她屁股上打了两巴掌，“老东西，你给我闭嘴，不然我……我杀了你，把你的肉当狗肉卖了……” 　　汪汪汪！ 　　回应她的是更响的狗叫。 　　把个许芹儿气得伸手出去捂住许老太的嘴，哪知道，她不小心有一个手指就塞入许老太嘴里了，被许老太狠狠地咬住，疼得她爹爹妈妈地叫起来，但是她越叫骂，那许老太越是不松口，直把她的手指头咬得鲜血淋漓的，许芹儿疼得都要昏死过去了。 　　许家妮定定地看着炕上的许老太，许老太混沌的眼睛也看着她。 　　良久，许老太像是败下阵来，松开了口。 　　再看许芹儿那手指头都没有原来的模样了，皮都给啃掉了，骨头露出来，许芹儿尖叫着，赤脚跳下炕，冲出门去，在院子里哭嚎着，“快来人啊，把她打死吧，她不死，我都要死了啊！” 　　街坊狗剩娘，刘婶子等人都闻讯赶来。 　　大家一看许芹儿的手指头，都吃了一惊。狗剩娘问，“芹儿啊，这是你娘给你咬的？” 　　“呜呜，她不是我娘，她是一条狗精，我娘把我当成心肝宝贝，怎么可能会咬我，呜呜，好疼，疼死我了啦！”许芹儿哭诉。 　　“这可咋办？这许老太怎么就变成这样？”刘婶子无奈地说道。 　　“前几天那个丁神婆不是来了？难道法事都对许老太没用？那附她身上的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啊？”徐志富一脸惊恐地说道。 　　“这个谁知道？我看就是狗成精了……”狗剩娘点头，道。 　　“狗剩娘，你咋不成精呢？”有人嬉笑。 　　“我要是成精了啊，第一个先把你的裤子扒了，让你满街光着腚跑……”狗剩娘的话惹得大家哈哈大笑。 　　许芹儿还在抽抽搭搭地哭着，许二强兄弟俩进来了。 　　看到她的手指这样，都傻眼了。 　　“你们还愣着做什么啊？快点带我去找赤脚医生包扎啊……”许芹儿一见许二强立刻跳起来。 　　“你咋非等我会来再去看赤脚医生？”许二强不满地嘟囔着。 　　“你废话，我有钱吗？”许芹儿一脸的理所当然。 　　“我们也没钱，你愿意找谁给你治，你就找谁治，当家的，回屋我有事儿要跟你说……”吴秀荣从厢房里出来，一把把许二强给拽屋里去了。 　　“吴秀荣，你个贱女人，你这是想眼睁睁看着我死啊，呜呜，大家都来看啊，这老许家的儿媳妇想害死全家，就留着她一个人指天啊！”许芹儿一屁股坐在地上，又哭又嚎。 　　街坊们看到这里，都摇头。 　　这老许家的孩子，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啊！ 　　正在这时，支书许旺财进来了，看到坐在地上的许芹儿，他脸色一沉，道，“许芹儿，你快点起来，成天价闹腾什么？有那工夫不赶紧找个主儿，好让他帮你养活三个闺女！我看邻村的孙屠夫就不错，老给你送猪头肉，怎么，等我给你们撮合撮合？” 　　他这样一说，众人都捂嘴笑。 　　这孙屠夫长得那实在是寒碜，个子跟武大郎似的，嘴脸却跟猴子一样，走起路来还一拐一拐的，天生的一条腿长一条腿短，这孙屠夫就因为身体自身条件不咋地，所以一直到四十好几了也没说上个媳妇，许芹儿被前夫赶回家后，他就动了心思了。 　　但许芹儿根本瞧不上他。 　　她还想找个比她前夫好的男人呢，问题是她带着三个闺女，把她娶回家，那就等于买一送仨，凭空多了三张嘴出来吃饭，哪个男人不害怕？ 　　但孙屠夫不怕，他这些年也算是攒下了些钱。 　　衡量衡量，觉得那三个小丫头也吃不了多少，他还能应承得了，所以就几次托人上门来说和，结果呢，都被许老太给打出去了，他不死心，就一次次偷摸地给许芹儿送吃的，许芹儿喜欢贪小便宜，孙屠夫送啥她要啥，甚至不送，她没了还会去要…… 　　这样就给孙屠夫一些希望，惹得他颠颠地老往许家屯跑，这许家屯满遄用挥胁恢勒饬饺岁用敛磺宓摹 　　“我……我才不要嫁给那个蠢物呢！”许芹儿的脸当即变了、 　　“许芹儿，这就是你不对了，你既然没嫁人家孙屠夫的心思，你就不该要人家的东西，惹得人家拐啊拐的给你送这个送那个啊，这不是明摆着戏弄人家老实人吗？”徐福抱打不平。 　　“要你管，他乐意，我强逼他了吗？”许芹儿恼羞成怒，对着徐福就是一通嚷嚷，“谁家不要脸的没管住自己的男人，让他跑这儿说什么乱七八糟的？” 　　“你还真是……”徐福见她都动了骂了，气得不轻，转身要走，被许旺财一把拉住，“正好，大家伙儿都在，我就在这里传达个事儿……” 　　“什么事儿啊？支书？” 　　“今年冬天呢，咱们村要在前头的山脚下挖一条水渠，这个任务紧，任务重，大家呢，都别懈怠，各人去领了各人的地界，抓紧时间挖，别等着天上冻了，那就挖不完了，我丑话说头里啊，这是公社给咱们布置的任务，若是完不成，那公社是要通报批评的，在咱们村呢，哪家哪户若是没完成，那就扣年底的工分钱，这是不可通融的事儿！” 　　他的话刚说完，坐地上的许芹儿就哭嚎上了，“叔，我们家能不能不分任务啊，您看看我们家我娘出了这事儿，一个人都看不住她，那还有人去挖渠啊？” 　　她的话说完，狗剩娘就撇嘴了，“咋家里有病人就不用挖渠了啊？那支书，我也报名，我公公常年卧床这一点您是知道的，我得照顾我公公，我也不能去挖渠，所以我们家那份也就免了吧！” 　　“支书，我也报告，我家也有病人……”二蛋子跑来。 　　“你家谁是病人？”众人不解地问，他爹娘早就没了，就剩他一个孤儿子，这活儿活蹦乱跳的，哪儿病了？ 　　“我卵、子出了问题了，得了想媳妇的病了，所以，我不能去挖渠，我得找媳妇治卵、子！”二蛋子理直气壮地说道。 　　“滚一边去！”许旺财踹了二蛋子一脚，二蛋子叽叽歪歪地，却也不敢说话了。 　　“这次的挖渠任务十分重要，甭管是谁，只要户口在咱们村的，有一人算一个，都有任务，谁也不准抵赖，不过，真有那不怕死的，抵赖我也不怕，年底下，咱们工分上见真章，超额完成了有奖励，完不成的扣钱！就这么个事儿，你们斟酌着办！” 　　许旺财说完，就看向许家妮，“妮子，你妈呢？” 　　“姨姥爷，我妈在屋里呢！” 　　“嗯，告诉你妈，经过人家对方的批准，决定让你妈去给霖山的同志们做饭，挖完了渠就开始去。这也是任务，必须好好完成！” 　　“好，姨姥爷，我妈一定能好好完成！”许家妮心花怒放。 　　这样老妈就不用早起晚归的跟着下地去，跟男人们一样干苦力了！ 　　想想老妈那双被风给吹得满是口子的手，她就心疼。 　　“想不到，这好事真的落在了惠瑛身上了，不过，支书，咱们服气，惠瑛的厨艺啊，的确是村里拔尖了的，只是命不好，摊上这样一户……呵呵！”狗剩娘话没说完，但后头的意思大家都领会了，都点头，表示同意。 　　许家妮笑盈盈地给大家鞠了个躬，“多谢奶奶，婶子，大叔大爷们啦！” 　　“看看，这丫头读书了就是两样，知书达理的！”狗剩娘的话惹得大家又都笑起来。 　　“那不成！”就在这时，许二强忽然插过来一句，惹得众人瞩目，啥不成？ 　　“我大哥不在家，家妮又要去上学，就我大嫂这边可是三个人的活儿，她一个人哪儿干得了？不成，我们跟她不能算在一块儿，要各干各的！” 　　“二叔，你说的也对，我们母女是不能连累你们！”许家妮的嘴角扬起一抹冷笑。 　　“他二叔，你可不能说着没良心的话啊，我什么时候干活落在你们后头了？我都累散了架子了，第二天还得去干，从来都不会占你们的便宜，许大春以后是不是我男人，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他一定是你们的大哥，你们亲兄弟就这样生分，不是被人笑话吗？”罗惠瑛说着，就要落泪。 　　被许家妮扯了一把，转而笑盈盈地看着她，“妈，我二叔说的对，咱们不如就分开，正好姨姥爷也在，您就给我们做个证明，我们今天就分家！” 第28章 中圈套了 　　28 第28章 中圈套了 　　“分家？”许二强神情一怔, 有点意外, 要知道, 之前不管他老娘是怎么想尽了办法赶着罗惠瑛娘俩走, 他们都不肯走, 但现在小妮子竟主动提出来分家、他下意识地看看他媳妇吴秀荣，吴秀荣这会儿也正看着他，跟他的表情不同, 吴秀荣的眼睛都发亮了，对着他不停地挤眉弄眼，那意思，你快答应啊, 分家！ 　　这罗惠瑛身体不太好, 去队上干活挣工分一直都是五分，许家妮呢，还上学, 不但不能干活挣钱, 还得花钱, 这几年，老许家支撑家业的貌似是许大春, 但地里的庄稼活儿，队上的各种事由，却都是许二强去应对的。 　　现下许老太病下了, 什么事儿也不明白了，许三利呢, 没个媳妇也就没什么想法。 　　至于许芹儿，虽然有想法，但架不住她是许家的闺女，这所谓的嫁出去的闺女泼出去的水，她就算是如今住在老许家，那老许家的各种大事儿也由不得她说了算。 　　所以，衡量来去，这老许家最该掌握家业，成为替代许老太的一家之主的人就是许二强了。 　　吴秀荣想着，老娘霸道地掌控着家业好多年了，她自己性子又抠门，家里不定攒下了多少好东西呢，若是许二强当了家，那这许多的好东西不就都落入他们两口子手里了？ 　　她的眼前似乎有一张张大团结在奔她面前扑来。 　　“二强，若是大嫂就想要分家，那就分吧，这些年大嫂也是觉得在老许家受委屈了，娘好模好样的时候，不想分家，那是怕丢人，如今娘也得人照顾了，咱们也顾不得那许多了，不如就给大嫂一个自由，让大嫂跟妮子过些个舒心的一日，在场的婶子，伯娘们也都是亲眼见着大嫂的难处的，大家都是善心的，都想大嫂好过……”吴秀荣脸上带着笑说了这话，旁边有人就点头了，“嗯，秀荣还是个知书达理的！” 　　许家妮却在心底里冷笑了，她再世为人，怎么会不知道二婶的为人，她就是那种口蜜腹剑的，话说的好听，实际上，处处都是为自己考虑的。 　　不过，既然她动了分家的心思，也就不在乎吴秀荣心里所想的那些了。 　　是以，她对着吴秀荣甜甜地笑笑道，“我就知道二婶是对我们最好的啦！二嫂，您看，我奶这正屋的六间大瓦房那都是用我爹带回来的钱盖起来的，算算盖这房子大概也用了一二百块吧，不知道二婶对这房子怎么看？” 　　啊？ 　　吴秀荣顿时被问住了。 　　她怎么就没想到，妮子这小小的女子竟能说话直中要害！ 　　她担心的就是这六间大瓦房。 　　跟许二强结婚后，他们就住在小小的三间厢房里，一间做一家人的睡房，另外一间是个灶膛，最边上一间小小的大概也就三个平房的房间，用来放置一些杂物，她早就觊觎这正房了，宽敞明亮不说，住着高亮，坐在正屋炕上往院子里一看，那什么都看得清亮，不似这厢房里，就是白天正午，屋里不开灯，看什么都是黑乎乎的不真亮。 　　“妮子，你甭打这六间瓦房的主意！” 　　许二强最先不乐意了。 　　吴秀荣成天在他耳边嘀咕，说正房怎么好，说厢房怎么暗，说大人倒是好说，小聪咋办？小聪将来是要上学的，放学回家也得写作业，你让孩子怎么写、屋里黑乎乎的，你想让咱们宝贝儿子早早地就成近视眼吗？听说，这当兵的可是不要近视眼啊，万一小聪将来考上了军校，难道就因为这眼睛把 孩子给耽误了吗？ 　　说的多了，许二强就往心里去了。 　　谁的儿子谁不疼？ 　　尤其这小聪还是老许家的嫡长孙呢！ 　　“二叔，您先说，我说的对吗？”许家妮并不恼，依旧笑微微的。小丫头看起来一点恶意都没有，比起许二强那瞬间阴沉的脸色，她反倒是让人觉得很懂事。 　　“这个……”许二强也没胆子当众说，这盖房子用的钱不是大哥许大春啊，问题是，这的的确确是大哥带回来的钱盖的，他记得大哥来来回回的一共给了老娘二百八十块呢，老娘拿了二百块盖了这房子，剩下的都藏起来了，藏哪儿他不知道，但确实是有这么回事儿。 　　“妮子，看看你这个孩子，哪儿能这样的语气质问你二叔啊，他终究是你的长辈，不是？”吴秀荣眼神如刀，剜了许家妮一眼，但脸上依旧捧着笑，回头看看许旺财，她又说，“叔，您也是知道的，虽然大哥能赚钱，但他花销也大啊，在城里……那个什么，您都是知道的，所以，实际上带回家来交给我娘的钱并不多！哪儿够盖房子的啊，这盖房子用的钱啊，我们可是出了份子的，不信，您问问二强啊！” 　　旁人听了这话都在冷笑了，呵呵，你们两口子一个唱一个和的，真假都在你们肚子里装着呢，问谁？ 　　许旺财看看许二强两口子，再看看许家妮，忽然就起了看热闹的心思了。 　　继而，就对许家妮说，“妮子啊，姨姥爷觉得这事儿是你们自家的事儿，还是得保着家和万事兴的心态去处理，你说呢？” 　　“嗯，姨姥爷，您说的可太对了！要不妮子说趁着姨姥爷在这儿，把我们分家的事儿给了了呢！”许家妮小脸都笑得红扑扑的，跟个苹果似的，大眼睛澄澈，宛若一汪碧水，哪儿能看得出来什么心机啊？ 　　是以狗剩娘他们都在暗中给小妮子捏着一把汗，心道，这许老太是个老狐狸，多少年了，对罗惠瑛母女虽然苛刻，但好歹看在妮子是老许家子嗣的份上没把他们娘俩赶出去，但现在许老太不中用了，这临到许二强掌家事，看起来，那狠劲儿比许老太还来的有过之无不及呢，恐怕这惠瑛娘俩要吃亏了。 　　“妮子，这房子的事儿，我是不会答应的。让你们娘俩住在小院，这也是娘的安排，再说，小院多清静啊，你娘那人也不好热闹，对吧？大嫂？”看着罗惠瑛一直不说话，许二强心里就觉得她是个软柿子，捏捏，其实买啥。 　　哪知道，他这话一问，罗惠瑛淡淡地眼神看过他，“二兄弟，既然你觉得好，清静，那咱们换换，你住小院，我跟妮子过来陪着娘住，正好还能照顾娘……” 　　“娘可是不用你照顾，大嫂，就说你身子骨弱得只挣五个工分，你能照顾娘啥？”吴秀荣急忙插话道。 　　“是吗？那我倒是要问问，弟妹，我挣五个工分不多，那你挣几个呢？”罗惠瑛反诘道。 　　“我……我不是在家里做饭……” 　　说这话吴秀荣有点底气不足。 　　“既然弟妹你一个工分都不赚，那就不要指责我这个挣五分的，不是吗？”罗惠瑛这话把吴秀荣惹了个大红脸。 　　她低声嘟囔着，“我是说，我要是出去挣工分，指定比你挣的多！” 　　“呵呵，那就等弟妹出去挣来再说吧！”罗惠瑛也不客气，迎来送往的，一句也没剩下都给她驳斥了回去。 　　吴秀荣当众出了糗，脸红脖子粗的。 　　众人也都悄悄笑道，“这人啊，还是老实点好，别什么不干，还骂人家干活的，这也太没道理了吧、人家惠瑛虽然干体力活不成，可人家那厨艺好啊，这不被霖山的人选中去做饭，赚工资了，那工资可比壮年劳力挣得工分都高呢！” 　　“就是，就是，欺负人也得看看情势再说吧？”狗剩娘不屑地白了吴秀荣一眼，嘀咕着，“我咋觉得这许家老二媳妇越来越像她那婆婆许老太了。” 　　“呵呵，那可没好！”二狗子妈摇头。 　　“成，妮子，支书说的对，咱们都是一家人，一家人的事儿呢好商量，和和气气解决比什么都强，你说吧，想要什么，只要不打这大房子的主意，说啥，二叔都能给你！”许二强见形势有点不对头，就想着快刀斩乱麻，速速把这分家的事儿给定下来了。 　　吴秀荣跟他交换了一下眼神，同意他的意思，只要妮子不要大房子，那什么都紧着她。 　　“好吧，我知道二叔其实并不是自己想住大房子，而是为了小聪，小聪可是个聪明孩子，将来上学写作业，那是得个亮堂点的屋子的！”许家妮这话说的许二强老脸有点挂不住了。 　　咋他儿子小聪是人，要上学，人家妮子就不上学，不写作业吗？ 　　“二叔，我理解您跟二婶！所以这大房子我不会去挣的。” 　　这话等于是给许二强两口子吃了一粒定心丸了。 　　那边许芹儿却说话了，“咋，二强，你们两口子这是想要独霸这六间正房呗？老三，你也不说说……” 　　许三利看看许二强身边的一儿一女，再看看自己，光杆司令一个，呵呵道，“算了，我一个人好说……” 　　众人都点头，这老许家老三还算是个知事的。 　　“那不成，我也得住大房子！”许芹儿的话惹来吴秀荣的白眼，“姑姐，你这事儿咱们以后再说……”那意思就是你算哪根葱啊，老许家这是儿子们在分家，你一个当闺女的在旁边吆五喝六的有啥意思？ 　　“你……”许芹儿还想要说什么，被许旺财看了一眼，“芹儿啊，你这事儿以后再说，你二弟不会让你没地方住的……是吧，二强？” 　　“嗯。”许二强点头，两口子一起看向他们现在住着的那三间厢房。 　　“二叔，我不要大房子，我想要那垛木柴，就是院门口堆着的那些……” 　　“要那么多？这些柴火是为了冬天烧炕的，你都要了去……”许二强不想给。 　　“二叔，这您也不舍得？”许家妮脸色有点不高兴了，小嘴巴撅起来了。 　　“许二强，你也别太自私了，咋这老许家的东西都是你一个人的呗？”有人觉得不公平了。 　　“呵呵，不是的，不是的，妮子，既然那堆柴火你要，那就都给你，都给你……”吴秀荣赶紧应下了。 　　许家妮展颜笑了，“还是我二婶疼我！” 　　“那是，二婶可是看着妮子长大的，跟自己个儿的孩子一样，哪儿能不心疼啊！”吴秀荣讪笑着说道。 　　“二婶，奶的事儿，你们真确定不要我们伺候？”这是许家妮最关心的问题。 　　当众必须确定下来。 　　被人指摘说不孝顺，那可不是她想的。 　　“不用，不用你们娘俩，你们娘俩呢，都是弱者，这老话不是说了，咱们都得同情弱者，帮助弱者，对吧，叔？”吴秀荣才不会把许老太交给罗惠瑛伺候呢，这伺候的人得好处大了去了。 　　“姨姥爷，还有诸位街坊的伯伯，婶子们，你们都给我娘做个证啊，不是我娘不想伺候我奶，是我二婶他们不用，我想我二婶也是觉得她跟我二叔把六间大房子给占了，不好意思再让我们伺候我奶，成，我们就答应了，我奶的事儿，完全交由我二婶二叔掌管，至于我跟我娘，要这些干柴，再把我们该得的米面分给我们，我们就没话说，这家也就分完了！” 　　许家妮这话说完，旁边的人都悄悄嘀咕，看看吧，就是小妮子要吃亏，这老许家好处多了，许老太可是个善于把持家的，那钱跟好东西不定攒下了多少呢，小妮子都放弃了，只要粮食跟干柴，这还真是…… 　　“成，妮子，既然你爽快，二叔我也不是抠门的，咱家剩下的粮食都在厨房的缸里呢，这样，当着支书的面儿，咱们去称量下，称量出多少来，一分为二，你一份，我们这边的人一份，这个算是二叔多让着你们，咋样？”许二强知道，这会儿他若是再不大方一点，估计街上的人都会骂他欺负小孩子了。 　　“好，二叔，我谢谢您了！”许家妮目的达到，笑盈盈对大家说，“今天呢，大家见证我们老许家分家了，以后呢，这许家老宅子这边有再大的好处，我跟我娘也不会过来侵占，至于我们这边，吃什么苦也会自己忍着，不能连累二叔，三叔，大姑他们，请大家做证！” 　　“唉，妮子啊，你这个孩子傻啊！”狗剩娘摇头叹息了，看一眼罗惠瑛，心道，惠瑛啊，你这个当娘的咋能让一个孩子跟许二强谈分家啊，这不擎等着吃亏吗？孩子懂啥啊？ 　　但罗惠瑛貌似也挺满意的，冲着自己妮子直点头，脸上竟还有了难得一见的笑容。 　　众人都散去了。 　　分家这事儿，是周瑜打晁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既然人家双方都是和平达成的协议，别个人又有什么资格说东道四呢？ 　　是以，在许旺财等人的见证下，许二强把家里的米面都称量好了，最后，分给许家妮娘俩二十斤玉米面，五斤面粉，五十斤地瓜跟两个大个儿的南瓜，十颗白菜，这家呢，就算是彻彻底底地分完了。 　　至于钱，许二强说，家里一分钱没有。 　　许家妮也就是冷笑着，没说什么。 　　说老许家没钱，谁信啊？ 　　不过，这次分家解决了一个最大的问题，那就是许老太的问题，这许二强抢着去养他老娘，那目的可不是为了孝顺，而是为了许老太攒下的东西。这事儿简直就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不过，许家妮可不稀罕，她知道她老妈性子过于善良，一旦分家后还跟许家人搅闹在一起，那只会吃亏，所以，她宁愿放弃跟许二强计较，落一个耳根子清静。 　　“小丫头，我是来帮忙的！”正说着，李朝阳来了。他身后跟着张憨子跟傻根，还有几个同村跟张憨子较好的村民，也都是许家妮的叔叔伯伯辈的。 　　看到她们，许家妮有点诧异，跟张憨子等人打了招呼，又压低了嗓音问李朝阳，“你干啥？” 　　“既然家都分了，那不得搬东西吗？说吧，你分了什么，我们是来帮忙你搬家的！” 　　啊？ 　　李朝阳的话让许家妮有点窘。 　　“也没分什么东西，就是这些粮食，还有那边的一草垛的干柴！” 　　“成啊，憨子叔，咱们搬吧？”李朝阳倒也没问什么，跟张憨子他们说道。 　　“嗯，说搬就搬！”张憨子招呼了几个好邻居，大家齐动手起来，搬柴火的搬柴火，背粮食的背粮食，更有几个赶了牛车过来，牛车上装着不少的红砖跟水泥沙子啥的。 　　许家妮一把拽住李朝阳，“这又是啥意思？” 　　“看看，这家里没个男人打算料理成吗？都分家了，你还走人家老许家这大门合适吗？”李朝阳这话是冲着许家妮说的，但声调不低，那边许二强跟吴秀荣听了，两人对视一眼目光，暗露窃喜。 　　这若是真的跟老大家的联系隔断了，那娘这边的好处，他们就得的神不知鬼不觉了，简直是不要太合适了。 　　但话却得虚伪着说，许二强讪讪然道，“没事儿，分家了也是一家人，走一个大门近乎！” 　　“呵呵，二叔，我知道您疼我，不过，李朝阳说的也对，这家都已然分得清清楚楚了，咱们还是别走一个门儿了，别到时候，再出点什么别个岔子，我跟我娘说不清道不明的，伤了一家人的和气！”许家妮看了李朝阳一眼，这一眼是点赞的。 　　“甭夸我，其实这是憨子叔的主意，他对老许家这几块料可是了解的很透彻的！”李朝阳一脸的嬉笑。 　　“谢谢憨子叔！”许家妮对着张憨子点头。 　　罗惠瑛也对张憨子投一感激的眼神。 　　张憨子挠挠头，笑道，都乡里乡亲的，说谢谢就外道了。 　　于是，众人七手八脚地干起来，两个小时后，摞在老许家大门口两边的那一大垛干木头柴火都被搬进了许家妮住的小院，把小院给堆得满满当当的。粮食呢，也都搬进了屋，许家妮这边呢，没有装粮食的缸，张憨子跑回家，搬来自家的一个闲置的小缸，总算是把粮食什么的都安置妥当了。 　　这会儿那边几个瓦工已经动手开始在老许家跟小院之间垒墙了。 　　人多好干活，时辰不大，一堵墙就被垒起来了。 　　这垒起墙来了，那该从哪儿出去呢？ 　　张憨子笑呵呵地带人去了后院，把那个隐秘的暗门给拆开了，扩大之后，安装上了木门，木门是新作的，门环都是铜质的，在阳光下金光闪闪的，煞是好看。 　　把这一切都给拾掇利索了，这天色也就暗下来了。 　　李朝阳从外头进来，手里拎着两只野兔，还有一大块的猪肉，跟两条大鲤鱼，这鲤鱼还是活蹦乱跳的，他进屋没拿住，鱼儿就窜到了地上，在地上一个劲儿地蹦跶着，许家妮一看，急忙弯腰低头去抓，好巧不巧地就跟李朝阳头对头撞到了一起，两个人都是啊的一声惊呼，再抬起头来，都闹了个大红脸，一旁的傻根刚好就看到了，在那里拍着手叫着，“爹，你快来看我，我朝阳哥跟妮子姐谈恋爱呢！” 　　许家妮的脸腾地就红到了耳根后。 　　“傻根，别胡说……” 　　“其实，这个可以有……”李朝阳看着她脸蛋红扑扑的样儿就想要伸手去摸摸，那肤色弹指可破的一定手感不错。 　　但他的想法还没付诸实现，就被许家妮狠狠地瞪了一眼，“你再乱说话，我……就不理你了！” 　　“哦，敢情，你这是想要卸磨杀驴？” 　　“你……是驴啊？”许家妮拿眼白他。 　　“随便啦，你想让我做什么就做什么，不过前提是你得承认所有权在你手中，也就是说，我是驴，而且是你的驴，我是小狗，也是你的小狗，至于我是李朝阳吗？那你得是我的……大男人可不能入赘女人家，这是原则底线……” 　　“滚一边去吧！”许家妮这回真理解了那句秀才遇到兵，有理讲不清的话的真实含义了。 　　罗惠瑛切肉，张憨子洗鱼，两个人在灶膛间忙活着，傻根也是里出外进的帮忙抱干柴烧火。 　　“憨子大哥，今儿个真的谢谢你们，有了这些干柴啊，我跟妮子这一冬天再也不用挨冻了！”罗惠瑛去炕上摸了摸，炕烧得热乎乎的，再铺上被褥，这睡下后得多舒坦啊！ 　　“嗯，往些年，你辛苦在山里捡的柴火都被老许家人给抢走了，他们也真太过分了！”张憨子说着，把鱼肚子里的脏东西都掏了出来。 　　“憨子大哥，你咋知道我往些年在山中捡柴火了？” 　　“我……”张憨子不是个擅长说谎的，被罗惠瑛这样一问，他窘得一双手不知道干啥好，讷讷道，“其实，每次你去进山，我都跟在后头，这山中虽然没有什么大型的野兽，但山势陡峭，我……不放心！” 　　“憨子大哥，谢谢你！”罗惠瑛眼圈一红，眼泪都险些落下了。 　　跟许大春结婚后，他就进城了。 　　先是一个与回来一次，住上三两天，她好歹呢，还算是有个男人，这种情况持续了一年左右，她怀上了家妮。 　　然后许大春就不咋回来了。 　　没生家妮的时候不回来的理由是，她有身孕，他回来搅扰，别再害了孩子。 　　这个罗惠瑛也理解，还背地里感觉幸福，因为她嫁了一个知冷知热知道疼人的好男人。 　　但后来生下了妮子，许大春也不咋回来，这次给的理由是，孩子小，黑白地哭闹，他睡不好，回城就没法子好生工作，这不工作，一旦拿不回工资来，一家老小的吃喝咋办？ 　　罗惠瑛对于这个理由，有点不乐意，那别人家的孩子不都这样吗？闹是闹点，但做爹的也没说就嫌乎，就因为不回家住啊！ 　　可是许老太说，她儿子说的在理，在外头工作本来就累，回家再休息不好，那不是想要累死她那宝贝大儿子吗？ 　　所以老太太认准了一件事儿，只要到了月头上，许大春准时准点地把工资大部分捎回来，那他不回来就不回来，这罗惠瑛给老许家生下了一个臭丫头，还有功咋滴？非逼着她儿子回来！所以有许老太的撑腰，许大春就胆子更大了，半年都不回来一次。 　　然后就有人在村里悄悄议论说，这许大春在城里有了野女人了，甚至他们都一点避讳，同居了。 　　再接下来的事儿，就是罗惠瑛的忍辱负重，不断地许老太逼着她走人，为了家妮能有一个爹，罗惠瑛都忍下了。 　　这些年，她日子熬得苦巴巴的，眼泪都流光了，可跟谁说？ 　　现下，听张憨子这样一句话，她满心的委屈都一个劲儿地朝着眼窝子涌，她咬住唇，想要抵住，但忍了又忍，最后还是没忍住，眼泪哗哗地往下流…… 　　“惠瑛妹子，你……别哭啊！”张憨子是个老实人，本以为说了句老实话，谁知道这一下子就触动了罗惠瑛内心最深处的那脆弱的地方了，她哭起来，哭得还满面泪水。 　　这可把张憨子给吓坏了，他朝外看着，“大妹子，你可别哭了，这被别个人看到，我……我咋说啊！大妹子，你再哭，我也哭了……”说着，他就捂着脸，跟老牛似的牟牟哭起来。 　　罗惠瑛被他这声儿给弄得嗤一声笑起来。 　　“哎呀，大妹子，你可吓死我了！”张憨子抬起手来，脸上一个泪珠都没有，倒是一脸的尴尬。 　　“你啊，可真是个憨子！”罗惠瑛说了这话，脸就红了半边了。 　　她本就是个姿容中上的女子，虽然这些年过得苦涩，但脸模子还是说得过去，尤其是一双眼睛盯着人看的时候，跟汪着一池碧水似的，挺撩人。 　　张憨子看着看着，眼神就直了。 　　“爹，外头三伯伯他们问，饭得了没？他们活儿都干利落了……哎呀，爹，你的眼睛咋了？咋眼珠子不会动弹了啊？”傻根跑进来，第一眼就看到他爹眼神直勾勾地盯着某处，不动也不说话，惊讶地喊起来。 　　张憨子急忙一把捂住傻根的小嘴，“傻根，爹的眼睛没事儿，你去告诉三伯伯，饭马上就得！” 　　“哦，好。”傻根再三盯着张憨子看，小脸上都是狐疑，但还是跑出去传话去了。 　　屋子里静下来，俩人又都尴尬地相互笑笑，各人低着头忙着手头的活儿，一颗心却是扑通扑通地狂跳不已。 　　吃饭的时候，这天色就已经是晚上近九点了。 　　什么时候起风了，坐在炕头上犹能听到外头风声阵阵，把院子里的树叶子都刮得稀里哗啦作响。 　　小炕被烧得热乎乎的，众人坐在围坐在一起，吃着野兔肉，熬鱼，大口喝着酒，谈论这眼下马上就要动工的挖渠大事。 　　有人说，这挖渠是利于子孙后代的好事儿，那可得好好挖，不能糊弄。 　　张憨子说，“要我说啊，这渠道就得用石头给铺设起来，整个垒起来，那样的话，不管经过多少年，这水渠都是完好的。这叫一劳永逸！ 　　“嗯，说的对！”许旺财也被请来了，见大家修渠的态度都挺积极了，他也挺高兴。“不过，这风咋这样大呢？” 　　他扭头看，原来小屋的窗子还是老辈子的那种木质方格的，原本方格都是用纸糊上的，这几日又是风又是雨的，把纸给刮破了，风就从破洞里吹进来。 　　“多少年的老房子了，怪冷的，姨夫，要不要给您拿件衣裳披上？”正好罗惠瑛进来送菜，就听到许旺财的话了，不好意思地说道。 　　“不用，我倒是不冷，我就是怕晚上你跟妮子冷，这天越来越冷了，等下雪的时候，你这窗子就是个问题啊！”“这比往年可强老多了，往年炕都是冷的，这风还刮得呼呼的，冻得孩子一冬天都是个感冒的，成宿成宿的咳嗽，咳得我这个当妈的心都碎了，看今年，我们娘俩不能遭太大罪了！” 　　“嗯呢，姨姥爷，您放心吧，我们这就够好啦！”许家妮十分欢悦。 　　一旁的李朝阳一晚上却什么话都没说，就眉心蹙着，不知道在想什么？ 　　第二天一早，许家妮就起来了。 　　她拿了笤帚把院子里里外外都给扫得干干净净，推开新开的小院院门，对面就是张憨子家。 　　这一开门，正好就看到李朝阳了。 　　他正斜靠在门口，双手环胸，一双眼睛看着这边，“小丫头，早啊？” 　　“你……能不能说话有点礼貌？我没名字吗？”许家妮瞪他一眼，想板脸来着，但没板成功，半道儿抿嘴乐了。只好低下头，看着脚尖，双肩却抑制不住地在抖动。 　　“你想笑就笑，我又没想用手捂你的嘴……”李朝阳站直了说道。 　　“谁跟你笑？”许家妮嗔责了一句。 　　“好啦，我可是得走咯！”李朝阳说着，抬腿就走。 　　“你……”许家妮想问，大早上的你要去哪儿？不上学了吗？ 　　但想想，自己是他的什么人啊，干啥要问？ 　　这一时羞涩，就没好意思追问，眼看着李朝阳走到那边大街上，在拐角那里跟张建、江兆虎汇合，三个人嘀嘀咕咕地说了一番，不知道是什么，然后就一起匆匆走了。 　　吃了饭，罗惠瑛跟张憨子上工去西边山脚下挖水渠去了。 　　许家妮叫上丛美媛，两个人一起往学校走。 　　“家妮，我娘说了，昨儿个，你被许家老二叔给糊弄了，他用一垛干柴把你的六间大瓦房换去了，你这不是傻乎乎的吗？我爹说，其实你今儿早上是可以去找支书伯伯，让许家老二把房子跟草垛换回来的，我觉的我娘说的也对，换了是我，六间大瓦房换一垛干柴，我也不乐意！”丛美媛说道。 　　“我乐意！”许家妮心情极好，她想说，我的傻美媛啊，你哪儿知道，就是今年冬天，是五十年来最冷的一个冬天，这会儿天气预报还没有发布消息，等发布了极寒冬天的预报后，这全村的人都上山去砍柴，那干柴到后来全部都被收拾干净了，就是地皮上的干草也都被人给拾掇了，地皮都露出来了。 　　那一年冬天，她真跟老妈遭老罪了。 　　把全部的棉被棉衣都盖在身上，晚上都冻得哆哆嗦嗦的，母女俩聚在一个被窝里靠着彼此身上的温度来取暖。 　　这年冬天，她可是不会冷了。 　　所以，这会儿别说是六间瓦房了，就是百八十间的瓦房她也不稀罕，她稀罕那一大垛的干柴，看着就暖和。这许二强两口子这会儿没准儿在家睡觉都能乐醒了，一垛干柴换来了六间瓦房，这买卖划算啊！ 　　但只有许家妮知道，他们哭的日子在后头呢！ 　　丛美媛见自己也说服不了许家妮，伸手摸她的头，“挺聪明的一个小丫头咋就这样傻了呢？” 　　到了学校之后，上课快到中午了，李朝阳跟张建他们也没回来。 　　“家妮，你说李朝阳去哪儿了啊？今儿早上我就没见着他？” 　　“不知道。”丛美媛对于李朝阳的这种痴迷，真有点跟追星类似。许家妮知道张建、李朝阳他们是一起走了的，但一上午都没回，这到底去哪儿了？ 第四节 课周学东不在，说是去公社开会了，让大家自习。许家妮闷头看了会儿书 ，脑子里不知道咋的老在想着李朝阳去哪儿了？心神不安的，似乎要出事儿。 　　眼见着快要下课，这一上午时间就过去了，三班的一个叫王明利的小子急乎乎地跑进来了，直接到许家妮跟前，“许家妮，你快去看看吧，李朝阳为了帮你们家赚钱去公社粮食站的工地上干活，不小心伤着了，这都昏迷不醒了呢！” 　　啊？ 　　许家妮大吃一惊。 　　一上午的不安终究得到了验证，果然是出事儿了。 　　她放下手里的书，对丛美媛说了一句，帮我请假！ 　　人就跑了出去。 　　公社距离庙豇中学有三里地的距离，她一口气就跑了去，累得气喘吁吁得也不停下，直到粮食站的那座正在建设中的五层小楼出现在她面前，她才站住，想要在工地上找个人问问，看李朝阳现在的情形咋样？ 　　可是，让她惊讶的是，工地上竟一个人都没有。 　　她忙不迭地喊着，李朝阳？李朝阳？ 　　但是没人回应。 　　不由地，她就往大楼里跑。 　　这大楼框架已经起来了，大门、窗户也都装上了，虽然说窗玻璃还没安上，但每一扇窗子都用木板固定住了。从外头看，这栋大楼除了没安装窗户玻璃，都已然建造好了。 　　许家妮跑进了大楼。 　　她失魂落魄地在一楼找了一圈儿，没见着李朝阳，也没见到其他人，她心底里虽然狐疑，但还是想去二楼看看，并在心里打定主意，如果二楼再没人，那她就要出去找人来打听，是不是消息有误啊？ 　　有句话叫做，没消息就是好消息。 　　她这会儿焦急的心情稍稍安然下来，心里想着，也许李朝阳没事儿呢？ 　　到了二楼，找了一圈儿，还是没见着人。 　　这下，她知道，有点不对了。 　　正在这时，忽然就听到楼下大门吱呀一声响动，似乎是……关上门了、 　　她大为惊骇，急忙跑下楼，果然一楼大门紧闭，她出不去了。 　　“外头有人吗？快开门啊？”她拍打着门，想要外头的人听见。 　　但她拍打了很久，外头也没人说话，她心里不由地就想起王明利那小子了，他是三班的，而且好像听人说，他一直都是苏小英的跟班的。想到这里看，她有点明白过来了，自己大概是中了苏小英跟王明利的圈套了。 　　不过，她也并不慌张，这里是工地，总得有人来干活吧？ 　　这会儿，她怎么敲门都没人应声，那是工地上的人都回家吃饭了。 　　索性她也不喊了，就一屁股坐在了一楼往二楼的台阶上，等着工地上的工人回来，只要他们回来了，大门不就开了吗？ 　　王明利，你个臭小子，敢骗我，等我回到学校，看我不把你那张嘴巴给撕烂了！ 　　她坐在那里，心里发狠地想着。 　　这一坐就是两个时辰，看看天色，这会儿也该是下午一点多了，咋那些工人还没回来干活呢？ 　　不由地，她就有些不安了。 第29章 孙梅 　　29 第29章 孙梅 　　接下来就越坐越焦急, 禁不住就站起身来透过窗户往外看, 整个工地上真的就一个人都没有, 连个看工地的都没有, 这就有些怪异了。 　　窗户是被木板钉住了。 　　饶是两块木板之间是有空隙的, 可就她的身量也是钻不出去的。 　　早上她只喝了一碗粥，到这会儿，都大概是下午三四点钟了, 外头的风越来越大，原本还是晴朗的好天气，眨眼间就阴沉下来，一大片一大片的阴云把整个天空都给遮蔽了, 随着冷风阵阵, 貌似要下雨了。 　　许家妮穿着单薄，又没吃午饭，这会儿又冷又饿, 浑身禁不住地打嘚瑟。 　　这粮食管理所的住址是建在距离公社两三里地的牟山山脚下, 这牟山的半边山坡都是附近村子的坟地, 这埋有先人的地方，本来就显得阴森, 再加之这天气不好，日月无光，更就给人以凄凉阴森之感。 　　她又害怕又后悔, 咋听了王明利的话就没动脑子想想，这李朝阳要来工地帮她赚钱, 他应该会跟自己说啊！再说了，这若真是他在工地出了事儿，工地上的人该给老师报告，也绝对不会先告诉她许家妮啊，工地上的人怎么就知道她是认识李朝阳的呢？ 　　越想越觉得，这圈套她中的实在是愚蠢之极。 　　可她为什么会这样简单轻易就上了当呢？ 　　半个小时后，天真的下起雨来。 　　豆大的雨滴打在了窗户上，从缝隙处洒落进来，随着风，更见萧瑟。 　　雨一直持续到晚上，漆黑的夜里，冷风，冷雨，空荡荡的一楼空地没有遮挡，就任凭风雨把她冻得迷迷糊糊。 　　她蜷缩在一角，后背靠在墙壁上，冰冷从后背上传来，她却嘴唇哆嗦着，在呢喃，热，我好热啊…… 　　不知道过了多久，更不知道这雨下到什么时候会停，她渐渐地躺倒在地上，什么也不知道了。 　　再醒来已经是两天后了。 　　睁开眼，眼前一片晃眼的阳光，逼得她又迅疾闭上眼睛，轻轻叹了一声，“额？好……冷……” 　　“妮子，你醒啦？你可吓死我了……”说话的人是罗惠瑛。 　　“妈，我……我怎么回来的？”许家妮问。 　　“是朝阳把你背回来的，那孩子急得都红了眼睛了，抓住那个叫王明利的小子，一拳就把他打昏过去了。老师跟同学们想去把他拉开，都没成，他就是要把那小子给打死，后来……”罗惠瑛打住了。 　　“后来怎么了？”许家妮脑子里出现了一副画面，一个少年怒极了，杀红了眼睛，跟失控的战场小将一样，抓住了敌人，把敌人暴揍得只有招架之力，没有还手之招儿了。 　　李朝阳！ 　　她在心里默念了一声，眼睛合上，“妈，我想睡会儿……” 　　“嗯，乖，你好好睡，美媛已经给你请假了，这次你在家里多休息两天，可别硬撑着了，这小身板万一累坏了，那可是一辈子的事儿……”罗惠瑛絮絮叨叨地说着，起身去了厨房，她想给妮子熬点粥，早上李朝阳送来了一些大枣跟枸杞，这可是难得一见的东西，加在粥里熬出来，那是最滋补了。 　　她想跟那孩子说句谢谢，但那孩子却貌似注意力压根就不在她那里，走到炕前，盯着还在昏睡中的家妮，喃喃自语，罗惠瑛凑近了依稀听到，他说，妮子，都是我不好，我没保护好你…… 　　罗惠瑛递给他一杯糖水，“快喝了吧，你憨子叔说你也是两天没睡了，咋能这样？ 　　“姨，她若是醒了，叫我一声……”李朝阳说着，就转身出去了，没喝那杯水。 　　“唉，这孩子真是实诚！”罗惠瑛轻叹着，把那碗水放下了。 　　外头院子里堆着几扇铁质的窗子。窗扇子是玻璃的。 　　这些就是家妮出事那天，李朝阳跟两个男同学从外头搬进来的。 　　那时候已经是晚上快六点了，罗惠瑛正在家里坐立不安，因为家妮没回来，她已经去了美媛家里，美媛说，上午课没上完，家妮就跑出去了，说是去找李朝阳了，可是到了下午放学的时候也没回来，她的书包还是美媛帮着收拾好带回来的。 　　听说闺女出去找人了，找的人还是李朝阳，罗惠瑛的心稍稍安然了些，她猜度着，许是俩孩子有事儿晚回来，去张憨子家里问了下，傻根说，朝阳哥哥也没回来，如此一来，罗惠瑛的心更定下了，觉得妮子跟朝阳在一块儿，不会出什么事儿的。 　　可是，没想到，这李朝阳回来了，家妮却没回来。 　　她急急地问李朝阳，你见着家妮了吗？ 　　李朝阳一怔，家妮不是在学校里吗？怎么这会儿还没放学？ 　　这下罗惠瑛真急眼了。 　　眼见着天黑了，下雨了，家妮一个单身的女孩子能去哪儿？ 　　会不会出危险啊？她越想越害怕，后来就哭着往庙豇中学跑。 　　但到了中学门口，却见大门紧闭，问了下看门的老大爷，老人说，早就放学了，这会儿学校里压根没人，他都拎着灯巡视五圈了，没发现一个人。 　　眼见着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家妮音信全无，罗惠瑛被吓得两腿一软，就坐在雨地里。 　　紧随着来的张憨子等人把罗惠瑛扶起来。 　　“憨子叔，你们把姨带回去，我去找人！”李朝阳说着，就直奔学校后院的家属房。庙豇中学没有住校生，但是却有住校的老师，尤其是离家远的一些老师，有时候天气恶劣，他们回不去就会住在学校宿舍里，副校长苏修竹一家就住在家属区的后面，一个不大的小院，小院里有三间房子，住着他们一家三口。 　　李朝阳直奔小院，啪啪砸门。 　　苏修竹正在屋里看书，听到有人敲门，十分不耐烦，问道，“谁？” 　　“我找苏小英！”李朝阳语气不善。 　　但苏修竹还是听出来了，忙应了一声，“是朝阳啊，等下啊，马上来！”他听李朝阳这会儿找他闺女，还以为这是少年的相思病犯了，等不到天亮见小英，这才半夜来，心里不由地就为他闺女苏小英点赞，觉得小英有两下子，把这少年给拿下了。 　　所以，一开门，他就笑道，“咋，这会儿就得见小英？” 　　“苏小英，你给我出来！”哪知道，李朝阳根本不理会他，直奔院里。 　　苏小英睡下了，这会儿迷迷糊糊的被叫出来，见是李朝阳，看他脸色难看到极点，顿时隐约就明白了什么，心中一骇，睡意就去了大半了。眼神躲避着，不敢跟李朝阳对视，“你……李朝阳，你找我有事儿啊？” 　　“你说，许家妮呢？你把许家妮骗哪儿去了？”若不是苏小英是个女的，这会儿李朝阳绝对一拳头就把她打倒在地了。 　　一旁的苏修竹本来要进屋，给俩孩子独处的空间，没想到，这李朝阳的态度不妙，他站住了，看着自家闺女，“小英，朝阳说的是什么意思？” 　　“爸，我没有对那个许家妮做什么？她去哪儿了我怎么知道？这会儿她都没回家，说不定是她不安分跟那个男同学去鬼混了呢！”苏小英不去看李朝阳，但话却说的很难听。 　　“苏小英，我脾气不好，从雷没有打过女人，所以，请你在我还没彻底发火之前，告诉我，到底许家妮怎么了？” 　　李朝阳一双眼睛都红了。 　　苏小英看了一眼，就吓得哆嗦了。 　　“老爸……他好吓人啊！”苏修竹这会儿也明白了，是那个许家妮出事儿了。这可不是小事儿，他急忙跟苏小英说，“小英，你若是知道，就赶紧告诉朝阳，这都天黑了，万一真出了事儿，那就坏了！” 　　见老爸也这样说，苏小英也怕了。 　　“我……我不知道……这事儿是王明利干的……” 　　王明利！ 　　这三个字从李朝阳的牙缝里挤出来。 　　他转身就走。 　　“朝阳同学，要不要我跟你一起去找人啊？”苏修竹追了几步，问道。 　　李朝阳理都没理他，径直出了苏家小院，消失在夜色中。 　　“小英，你这都是做了些什么事儿？我是让你接近李朝阳，可是没让你对付其他女同学啊！这女同学若是真出了事儿，你当那李朝阳能对你有好印象吗？”苏修竹掉头训斥苏小英。 　　苏小英都要气哭了，“老爸，你都不知道，这个李朝阳对我不理不睬的原因就是那个许家妮，是她缠着他，我必须把她从他身边赶走，不然我怎么有机会？” 　　“唉，你这个孩子怎么连这点事儿都办不好？我的仕途啊，看来是要停滞不前了！”这正校长眼见着就要到了年龄退休了，学校里有三名副校长，到底哪一位能接了老校长的班，这可是个未知数。 　　苏修竹一心想要笼络了李朝阳，这孩子身世神秘，从来送他入学的那几位军人看，他不是一般人家的孩子，所以，他一门心思想要自家闺女跟李朝阳交朋友，一旦他们关系好了，那他趁机就能跟李朝阳说说，让他求了他的后台帮自己一把…… 　　但这事儿看来是……没戏了。 　　他垂头丧气地进屋了。 　　“爸……”苏小英要强，最受不住的就是苏修竹这种漠视的态度，她喊了一声，苏修竹气恼地回了一句，“回屋睡觉！”然后门咣当就关上了。 　　这能赖我吗？ 　　苏小英气得跺脚，骂着，许家妮，你个不要脸的臭丫头，你去死吧！ 　　李朝阳用了两个小时才找到了王明利。 　　原来他家住在山上的一处草屋里，这草屋往些年都是给过路的猎户们歇脚的，所以压根就是四面透风，简陋不堪的。 　　找到王明利的时候，他正在给他卧病在床的奶奶喂饭，他端着的碗里是一点黑不溜秋的稀粥，也不知道是几天前的粥了，被他热来热去的都变得失去了原本的粥色。 　　李朝阳一脚就把房门给踹开了，房门太不结实，竟就一下子掉下来，砰一声横倒在地上了。 　　王明利一看到来人是李朝阳，吓得手一哆嗦，手中的碗就掉在了地上，那仅有的一点黑乎乎的粥也撒了。 　　“你……你来做什么？”王明利战战兢兢地站起来，一脸惊惧地往后退。 　　“你知道我来做什么，说，许家妮呢？你把她怎样了？”李朝阳看着他的脸，握紧的手举在半空中，这会儿躺在炕上的老人艰难地喊了一声，“利儿，是……是谁来了啊？咱们家难得来客人，你……你可好好烧点热水给他喝……咳咳咳……”老人不住地咳嗽着。 　　李朝阳攥紧的手松开了，目光冷冰冰地盯着王明利，“说，许家妮呢？” 　　“我……我不知道……”王明利在说谎，因为他根本不敢跟李朝阳对视目光。 　　轰！ 　　李朝阳一拳砸过去。 　　王明利吓得两腿一软，整个人就顺着墙角倒在地上。 　　须臾他回过神来，摸摸脸，摸摸脑袋，似乎哪儿也没流血，也不疼，咋回事？不由地，他抬头一看，就见李朝阳的手攥紧了，手背上正滴着血。 　　原来他刚才是一拳打在了墙上。 　　这若是打在自己身上，那会怎样，王明利不敢想象。 　　“我看在老人的面子上，给你个机会，快说，许家妮呢？”李朝阳的眼睛怒视着王明利。 　　“我……我说……”王明利明白，他没说错，他没打自己，真的是因为奶奶。 　　“小同学，是不是利儿犯错误了，你跟我说，我……我骂他！”老人不糊涂，渐渐明白过一点端倪来，跟李朝阳说道。 　　李朝阳没说话。 　　老人冲着王明利就骂，“你个混小子，你快说，你到底拿了人家什么了？利儿哪，咱们家虽然穷，可是人穷得有志气，不能随便拿人家东西，不然你让奶奶我死了哪儿有脸去见你的爹娘啊！”老人说着，就低声饮泣着。 　　“奶，我……我错了！”王明利低低地喊了一声，继而就对李朝阳说，“许家妮可能还在粮食管理所工地上的那个新盖的楼房里，我把房门锁了，我以为下午的工人会去，他们会把许家妮放出来，那样她就能回家了，可是，咋就没想到，她竟没回家，难道真的会出事吗？李朝阳，我……我真的是被迫去吓唬她的，我想读书，可是我没钱，我如果不听她的，那我就得交学费，我……交不起……”说着，王明利就低低地哭了起来。 　　“以后不要再让我抓住你！”他转身快步往外走，走到门口又冷冰冰丢回来一句，“你在学校里看如果就学了这些无耻的行径，那倒不如不去学校，好生在家里照顾你奶奶……” 　　院门咣当就撞开，然后又咣当关上。 　　屋里老奶奶不住地叹气，嘟哝，你说你这个孩子，好端端的怎么就能学坏呢？ 　　王明利坐在地上，半天没回过神来。 　　李朝阳赶到粮食管理所的那栋在建的楼房里，把昏迷中的许家妮抱回家，就已经是半夜一点多了。 　　。 　　这一切许家妮都是后来听美媛说的，美媛呢，是听张建跟江兆虎说的，他俩说，那一晚，若是找不到许家妮，估计一定得死两个人，一个是王明利，一个就是苏小英。 　　好在阎王爷没打算要这俩祸害去阴曹地府里使坏，让李朝阳找到了许家妮。 　　许家妮在家里休息了两天，然后就上学了。 　　她学习基础好，在家里也没忘记看书，所以，课程并没有落下，倒是周学东找她谈话了，问那天到底怎么回事？ 　　许家妮说，是我迷路了。 　　“许家妮同学，有什么事儿你可要说出来，不然我怎么帮你？我怎么听说是有人使坏，想害你呢？”周学东不相信、 　　“周老师，我从来没得罪过谁，别人怎么会害我？您甭问了，没人害我，我就是迷路了，又赶上下雨，淋湿生病了，所以就在家休息了两天，您放心，我的学习我会赶上的……” 　　“嗯，家妮同学，你的学习我是不担心的，我唯一担心的是你的……身体，你正在长身体，可不要再在雨里乱跑了，那样多危险！” 　　“嗯，知道啦，谢谢老师！”许家妮点点头、 　　下了第一堂课，丛美媛去厕所回来就跟许家妮说，“家妮，你出去看看吧，外头有个不要脸的货找你！” 　　谁？ 　　许家妮对美媛这个用词很是讶异，但还是站起来，出了教室。 　　王明利站在教室门口，耷拉着脑袋，见她出来，声音怯怯，“许家妮同学，对不起，是我的错，我错得太离谱了，为了能留在学校里学习，我竟险些害了你，我……我真该死！”说着，他就用手去打自己的脸，被许家妮一把拽住了，“王明利，我知道你有困难，我不怪你，我这不也没事儿吗？你不用自责，好好学习，将来考上大学，带着你奶奶一起走出这大山……” 　　“嗯，我会的！”王明利眼底有泪，但他是个男孩子，咬咬牙，忍住了。“许家妮，我将来若是真有出头之日，我一定会报答你的！”他跑开了。 　　许家妮望着他的背影，轻轻说道，王明利，你真的考上大学了，你也真的背着你奶奶去上学的，我……知道你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加油！ 　　傍晚放学，她跟丛美媛从学校里出来，刚走到门口，就看到李朝阳斜靠在校门口的树干上，歪着头看着她俩，正龇牙冲着她俩笑呢！ 　　“是李朝阳来了哎，他一整天没上学，咋这会儿来学校了？家妮，你说，他是不是来看接我放学的啊？”丛美媛一脸痴傻地笑望着李朝阳。 　　“也许……是吧！”许家妮的心头一热，知道他是来接自己回家的，前几天的那件事儿，让他担心了。 　　不觉看了他一眼，正对上他桀骜不驯的目光，不觉面上一红，低下了头。 　　“走吧！咋还等着我抱啊背啊？”见她不言语，也不走，李朝阳乐了。 　　“去你的，谁要你……背……”许家妮这话说的没底气，据张建说，那晚上从工地上到许家屯足足有四五里地，李朝阳就是一路跑着把她背回去的，半道儿张建跟江兆虎想要帮他，他说什么都不肯，直至把她背回家，他整个人都累瘫在地上了。 　　所以，李朝阳一说到背或者是抱，许家妮就想到那晚了，试想，如果那晚上她没昏迷过去，她是清醒的，趴在他后背上，他的后背好似一座山脉，给她以安全感，让她心底里漾起感动的激流。 　　李朝阳本来还想说几句调侃她的话，但看她难为情的连头都不好意思抬，他又不舍得了。 　　“你抬起头来把，老低着头走路多累？”他低声说道。 　　她没吭声，但却听话地微微抬头，这目光一闪烁，就正好被他看了个正着，她面上再一红，一颗芳心几欲跃出胸腔了，想想，她也是两世为人了，咋就这样禁不起撩拨呢，对方不过是一个大十七岁的半大小子，能把她吃了？她有必要窘成这样儿吗？ 　　可她就是紧张，就是不好意思，这一路都一双眸子不知道看哪儿好了。 　　弄得进村后丛美媛气嘟嘟地跟她说，“家妮，你一路都不搭理我，我咋觉得你这回病好后，有些傻了啊？” 　　“嗯，我是有点……后遗症，美媛，你嫌乎我了吗？” 　　“怎么会？我娘说了，我得关心你，因为你是我最好的朋友！你等着明天我给你带好吃的，每次我身体不舒服，我娘只要一给我做好吃的，我就什么病都没有了！”丛美媛说完这话就跑回家去了。 　　许家妮看着她的背影，暗戳戳想说，美媛好朋友，你娘有没有告诉你，早恋这种病该怎么治？ 　　嗯，是的，早恋！ 　　她觉得自己的的确确对这个十七岁的少年，有些依恋了。 　　咋办？ 　　她惆怅。 　　这种惆怅的情绪也就只是持续到进了他们家小院。 　　她知道回来的路上李朝阳一直跟在她后头，但并没注意他也跟着她进了他们家小院。 　　一进门，许家妮就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她难以置信地看着对面的窗户，“妈，妈？这是咋回事啊？” 　　“妮子，你回来了啊？”罗惠瑛从屋里出来，满脸的笑，“这个啊，你可得问问朝阳，这事儿是他安排的。” 　　李朝阳？ 　　许家妮猛一转身，却不料，一下子就与后头跟进来的李朝阳撞了个面对面，她几乎是一点悬念都没有的，直接扑进人家少年的怀里，这一扑，她倒是觉得踏实了，人家少年却被她给撞得蹬蹬退后两步才站稳，继而用一种戏谑的声音说道，“哎呦喂，小妮子，你可是得减肥了，不然以后谁还抱得动你啊？” 　　哈哈！ 　　一院子的人都哈哈大笑起来。 　　张憨子带着几个人正在安装窗户，这窗户棱子可是铁质的，还刷上了一层白漆，看起来又清爽，又结实。更重要的是，窗户上再不是糊得白纸，而是安装的闪亮透明的玻璃。 　　东屋的窗户已经被安好了。 　　那窗扇玻璃被罗惠瑛拿了白色的抹布擦拭得一尘不染，从外头看去，竟整个窗子如同没玻璃似的。屋子里一切的物件都看得清清楚楚。 　　“李朝阳，谢谢你！”这话许家妮说的实在是由衷的。 　　“好吧，说说怎么谢我？”李朝阳看着她，微笑。 　　“我给你做好吃的！”做饭不算是许家妮的强项，但有一个会做饭的妈妈，她耳熏目染，也会了一些。 　　“我不好吃！”他摇头，显然对这种谢法不太满意。 　　“那我给你买……”这话说着，她就衡量着自己口袋里的六七块钱，这六七块钱能买什么东西？是一支笔？可惜的是，他不好学习！那是一件衣裳？看看他穿的衣裳，大多跟这乡下的孩子们不同，看料子就知道是上好的，估计她也买不起！ 　　“买什么？怎么卡壳了？”他笑得一脸坏。 　　“我……我别个也买不起，估计买……买点毛线还成！” 　　“买毛线？干啥用？”他不解。 　　“你甭管了，反正我说会谢谢你，就一定会谢谢你的……”她想到了怎么谢他，既礼物实用，还不用花费她多少钱，还是她力所能及的亲力亲为，这想法简直太好了。 　　“好吧，我不问，不过，我有点小小的要求……” 　　“哦，你说！” 　　“这个周六跟我去城里一趟……”他这话没说完，她刚想问，去干啥，后头就听着有人从街对面走过来，从脚步声听来，还不止三个两个人，而且这脚步声李朝阳一听神情就变了，原本漾在嘴角的笑逐渐凝住了，他一把把许家妮推进了小院，低低地一句，“我不让你出来，你别出来，出来也别说认识我，明白吗？” 　　啥意思啊？ 　　许家妮真被他这一阵给弄迷糊了。 　　她想问，但李朝阳却已经把院门给她关上了，外头脚步声越来越近，她的心悬起来，难道是苏小英又弄了人来报复李朝阳，如果是这样，那她可不能坐视不管，这事儿本来也是因她惹起的 。所以，她猛然一拽门，远门打开，街当间站着的四五个人一起扭头往这边看…… 　　这些人里有一个女人，这女人的年纪应该跟罗惠瑛差不多。 　　但她的神情可比老妈傲娇多了。一身军装把她的脸色衬托得更白皙，她的样子很好看，柳叶眉，丹凤眼，脸是瓜子脸，下巴原本应该是尖的，可能是人到中年，有些发福，所以她的下巴看起来有些圆润，不过正是这种圆润显出了她的贵气。 　　她就好像是一株已然盛放过的牡丹花，骤然被人置于这乡野间，真有几分的鹤立鸡群之感。 　　“就是她吗？”这女人转头问一个人，这个人是苏副校长，他竟也来了。 　　“嗯。”苏修竹点点头，悄悄在那女人耳边嘀咕了几句，那女人再看许家妮的眼神就多了几分薄怒，不过，她对自己的身份实在是傲娇，以至于她根本就放不下架子来，在这里跟一个乡野小毛丫头对峙，所以，她只瞪了许家妮一眼，就转回头去，手搭在李朝阳的肩膀上，声音软侬，“阳阳，妈妈跟爸爸这次来是带你离开的！” 　　这句话落入许家妮的耳朵，简直就跟晴天霹雳似的，她被震惊了。 　　李朝阳要走？ 　　闯入脑子里的第一个念头是，李朝阳真走了，那……那丛美媛一定会很想念他的。 　　莫名的难过，跟浪潮似的涌来。 　　她强忍着心头的复杂感情，死死地咬住唇，不让自己眼窝的眼泪滚落下去。 　　挣扎了好久，她的心终于不得不承认，是她，就是她不舍得他走。 　　“我不走！”这三个字是从李朝阳嘴里说出来的，声音不大，但字字清晰。 　　许家妮看着他，他也在看着她，什么时候，她满了眼眶的眼泪无声地滑落下来，他对着她微笑，温暖到极致的那种微笑，一下子就把她内心里最柔软的那根弦儿给拨动了，她快速地对着他说了一句，“不要走！”是用唇语说的，很快，但她知道，他能看得懂。 　　果然，他用力点头，温暖地微笑。 　　她转身推开家门，进了小院，院门被她轻轻合上，把后背贴在院门上，她满心的欢喜，心底里只有一个声音在呐喊，他不走了，他不会走了，他真的不会走了…… 　　她相信他的承诺，他就是那种一诺千金的男子。 　　-- 　　听老妈说要带自己离开，小妮子哭了，李朝阳看到了，正是因为看到，所以他惊喜万分。 　　小丫头终于明白自己对她的心思，也肯承认自己内心里的那份感情了，说来这得感谢老妈的到来，不然他还得继续启发、撩拨，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小丫头能开了窍。 　　“阳阳，你为什么不肯跟我们走？我们在城里给你找到了更好的学校，你会在那里认识新朋友，也有一个更舒适的生活环境！看看你现在住在什么地方，这里穷乡僻壤的，根本不适合你！”孙梅真是没想到，自己那么骄傲的儿子竟然住在一个小破村子里最破的那户人家里。 　　她只要想想，那户人家的被褥上可能会有虱子之类的东西，她就感觉浑身发痒。 　　再加上那个勾连了她儿子的土里土气的小丫头，她都觉得一个头两个大了，明明就是把儿子送来这里住上一段时间，等老家那边的警报完全解除了，就可以把他送回去了。 　　虽然儿子回去，距离这边霖山很远，她不可能想见就见，但那里终究有孩子的爷爷奶奶，他们会看着他，不让他……早恋！ 　　这个词汇原本是孙梅不想承认的。 　　但看到儿子跟那女孩子四目相对的神情，她不得不承认，可能某些地方儿子的确是被那个乡下小丫头给吸引了。 　　当务之急，她要马上做刽子手，把儿子这种不负责任的早恋给砍断。 　　儿子就算是要交女朋友，那也得找个跟他们家庭差不多的，不然，传出去说她堂堂的孙梅孙主任的儿子竟找了一个乡下丫头做媳妇，那她的脸往哪儿放？ 　　她想着，就欲要发火，旁边的丈夫李建设暗中扯了她一下，然后神情淡定地对许旺财说，“许支书，有没有安静一点的地方，我们夫妇俩久未见到儿子，想跟孩子好好聊聊？” 　　这话一说，孙梅回过神来了，想到一些关于早恋的说法，只能引导，不能强砍，不然就是抽刀断水水更流！ 　　“对呀，支书，您帮忙！” 　　她笑起来是很优雅的，唇角甚至一点纹路都没有，保养得当。 　　许旺财暗地里拿着村里长得最好看的刚结婚的小媳妇跟这个李朝阳同学的妈妈比较，那都得败下阵来，这女人虽然年纪不小了，但真是不老，岁月这把杀猪刀竟对她网开一面了，上哪儿说理去？ 　　“有，安静的地方有，您们跟我来！”许旺财说着就头里带路，边走边跟身边的会计吩咐，“你马上让人炒几个菜，要够水准的那种，去我家里把我珍藏的好酒拿来一瓶……送到大队部的会议室里。” 　　“是。”老会计腿脚也没毛病了，撒开腿就跑。 　　“支书同志，您甭忙活，我们不饿！”李建设客气道。 　　“我知道呢，你们都是很忙的，但再忙饭也得吃！我这里啊，也没啥太上讲究的，你们哪，等下就凑合着对付对付！”虽然这霖山，暂且叫它霖山研究所吧，虽然霖山研究所在这里已经有七八年存在了，但霖山里的人从来没有进村过，更别说一来来这些个人了。 　　许旺财惊慌，也惊喜，这可能就是一大契机啊！ 　　他们身后头苏修竹也想跟来，被两个勤务兵样儿的人拦住了，“校长同志谢谢您……” 　　这话画外音就是，您可以走了，这里不需要您了。 　　苏修竹一听就有点傻眼了，他可是奔着结实能人，给自己找晋升路子的目的来的，咋能这能人来了，自己压根就没跟人家提及自己的事儿，这就离开的？那他不是太亏了，白忙活了？ 　　可是，那两个当兵的挡在他跟前，他即使不甘心，也没法子，眼睁睁地看着李家夫妇跟那支书许旺财拐过街角，消失了。 　　村会议室。 　　说是会议室，其实就是当间用几张破桌子拼凑了一下，弄成了一个大的长方形的桌子，蒙上了一层红布，孙梅怀疑这红布自从出现在许家屯就没被洗过，红色都变得发黑了，而且油津津的，跟之前谁天天在这里吃饭滴下不少的菜汤似的。 　　她蹙蹙眉，看着桌子上摆好的几个小菜，菜两凉两热，加上一碗汤。 　　一瓶红星二锅头，算得上是不错的酒。 　　李建设看了她一眼，知道她嫌弃这饭菜，他清清嗓子，“阳阳，我们这次来呢，是专门为你来的！”这话一说，是给妻子孙梅提醒的，那意思，咱们可不是为饭菜来的，你喜欢就多吃口，不喜欢就不吃，跟儿子好久没见了，你可得收敛你的脾气，别惹得他更反感，那咱们来的目的可就达不到了。 　　“嗯，对，阳阳，你爸爸说的对，我们这次来呢，就是来看看你，也是想跟你商量下，把你转到城里去，这里的条件呢有点艰苦，我们大人受得住，妈妈怕你年纪小……”孙梅听明白了李建设的话，放缓了语气，眼神也变得柔和起来，看着儿子李朝阳。 　　“我说过了，我不回去！”李朝阳站起身来。 　　李建设也站起来，重新把他按着坐下，“儿子，怎么这样长时间没见着爸妈，你也不想我们啊？” 　　“习惯了！”李朝阳语气冷淡。“你们也甭听谁说了什么才跑来，我也不瞒着你们，我的确是有喜欢的女孩儿了，不过，这事儿你们得让我自己拿主意，若是你们因此对那女孩儿怎样了？”他说到这里，眼神冷冰冰地看着孙梅，“那你们就做好打算没我这个儿子就成！” 　　“你……你看看你这个孩子，你这都是说的什么话？我妈妈让你来这里学习，哪儿是让你来谈恋爱的，再说了，你才十七岁，知道个啥？不过是被那女孩子给迷惑了，妈妈知道，你是个听话的孩子，一定是那女孩子缠着你的，对不对？” 　　孙梅的话让李朝阳冷笑了，“妈，我真的发现你有一个问题，你老是觉得自己或者自己的儿子就是好的，别人都是不好的，这真的是一种很可笑的自信！我也不怕告诉你们，其实那女孩子压根就没喜欢我，是我自己一厢情愿的，可是，我就是喜欢这样默默地喜欢她，哪怕她将来也不喜欢我，我也喜欢她……” 　　“啊？就我儿子这样优秀，她还不喜欢？阳阳，你……你这是被什么迷了心窍了啊？” 　　孙梅急得都要发火了。 　　但李建设暗中给她递眼色，那意思，你现在可是不能火。 　　“儿子，来吧，你跟爸爸说说，那女孩子对你是怎么个态度？” 　　李建设的这种温和态度让李朝阳抵触情绪缓和下来，他两手一摊，“我其实心里也没底，我就知道她很好，是我喜欢的女孩子，但我没胆量跟她说，因为我知道，一旦我说了，她就会拒绝！她是那种冰清玉洁的女孩子，眼底里容不得沙子！再说了，她家教很好，她妈妈是不会允许她早恋的……” 　　李朝阳的话把孙梅吓着了。 　　“儿子，既然你什么都知道，那咋还这样啊？” 　　“我等着啊，我就一直等到她可以接受我，答应我的时候，没事儿，我可以等，我才十七，等她十年，也没问题！爸妈，悄悄告诉你们，我可是做好了一辈子等她的准备呢！” 　　啊？ 　　孙梅大吃一惊。 　　李建设再想要阻拦她，她的火气已经压制不住了，“不成，阳阳，这怎么也不成！我们辛苦把你生下来养大，难道就是为了让你等一个未知数等一辈子？那我们老了没孙子抱咋办？还有啊，你若是等了人家一辈子，最后半道儿人家跟了别个男孩子，你又怎么办？哎呦呦，我头疼，我怎么就生出了你这样的缺心眼的儿子啊！”孙梅说着，就手捂着头，表情难受的样子。 　　“梅梅，你没事儿吧？”李建设问了一句，同时瞪了李朝阳一眼，对他努努嘴，那意思，你快哄哄你妈啊？ 　　“妈，任何事儿我都可以听你的，从小你们就把我撂在奶奶家里，你们一年一年的不回家，惹得同学们都说我是个没爹没娘的野孩子，我被人打，被人骂，我就跟他们对着干，所以才会一直被学校里的老师认定是个坏孩子！可是，那些我都能忍，因为我知道你们在这里是在做大事，做与国家与人们有利的事儿！相对国家跟人民，我这个小孩儿就微不足道了！可是，喜欢谁，将来跟谁在一起，我不希望你们干涉！我要自己选择，自己决定，那样将来我才不会后悔……” 　　“你这个孩子，你这样说，不是枉费我们对你付出的辛苦……”孙梅这话=没说完，李朝阳就冷笑了，“妈，您也好意思说这话吗？从小到大，我的一切都是我奶奶在负责，你管我什么了？这五年之内，咱们这是第二次见面吧？上一次是三年前，我奶奶病了，你们匆匆回家去见了她一面，那还是个晚上，您就抱了我一下，然后就上车走了，您说，您能工作忙，我都理解，也没说什么？我知道您对于您的工作，您百分之一百的合格，但作为一个妈妈，您觉得你称职吗？” 　　我…… 　　孙梅被孩子问住了。 　　李建设的脸色也不好看，两口子你看我，我看你的，对视了半天，也不知道怎么回答孩子。 　　“行了，你们也都挺忙的，快回去忙吧，我这里没事儿，有事儿我会找这边的叔叔的，他们能帮我解决一切问题！”说着，李朝阳站起来，欲走。 　　“阳阳……”孙梅轻轻喊了一声。 　　“妈，我说过了，我什么事儿都能听您的，但是这事儿不成，因为我有权利选择谁跟我过一辈子……”说完，他转身就走了。 　　“阳阳……”孙梅追出去几步，被李建设拉了回来。 　　“你怎么就不让我去把他叫回来？”孙梅哭唧唧的。 　　“你把他叫回来能怎样？你可以跟着他一辈子吗？咱们在他的成长中本来就没占什么比重，如今他长大了，有自己的主张了，想要自己拿主意做事了，咱们又跳出来说，他的事儿咱们要做主，换了是我，我也不乐意接受啊！唉，这都是咱们应得的，工作跟家庭咱们只能是二选一，咱们选了工作，这儿子咱们就得放手了……” 　　“不成，这事儿说什么也不成！咱们儿子怎么能找一个农村丫头当媳妇呢？李建设，孩子年纪小，不明白这婚姻大事对于他人生的意义，你也不明白吗？当年若不是我不听我妈的，非嫁给你，我现在还用这样吗？说不定我早就是……” 　　“行，你说什么都对，你就不该嫁给我，你该嫁给大人物……”李建设松开孙梅，丢下一句，“你回不回去？不回我可走了……” 　　“我不回！”孙梅赌气说道。 　　好。 　　李建设气哼哼的，掉头就走。 　　“李建设，你给我站住……”孙梅在后头喊。 　　但李建设压根就不理会，径直出了门，上了车，他走了。 　　本来许旺财跟会计他们都在另外的屋子里等着，看着一家三口吃完饭，他们也好过来说会儿话，收拾收拾。 　　但没想到，这么一会儿工夫，先是孩子走了，紧跟着男人也走了，只留下这位女同志，这…… 　　许旺财过来，小心翼翼地陪着笑脸，“孙同志，您……” 　　“支书同志，我想请你帮个忙！”孙梅神情已然恢复了淡定，眼底那种高傲的神情一览无余。 　　“好，好，您说！”许旺财点头哈腰的。 　　“我想见见那个叫许家妮的女孩儿……”孙梅眼底迸发出一抹冷冷的光，嘴角也微微上扬，哼，小丫头，我倒是要看看，你是有怎么样的手段，把我儿子迷惑成这样的？ 第30章 我喜欢你（修） 　　30 第30章 我喜欢你（修） 　　许旺财一溜小跑到许家妮家里去找她的时候, 许家妮正在家里擦窗玻璃。 　　老妈罗惠瑛就在旁边坐着看着, 一脸的欢喜, “妮子啊, 朝阳这孩子真太细心了, 他哪儿弄的这窗户来啊？得花不少钱吧？” 　　“嗯，应该是！”许家妮脑子里一直在想刚外头遇见李朝阳的父母。 　　他妈妈看自己的眼神很敌意。 　　“妮子，等你见着朝阳, 一定得跟他好好说谢谢，这孩子太善良了，你说说，他帮我们家多大的忙啊！就说那天, 他把你一路背回来, 那就是个壮劳力背你跑那么远，也受不住啊，偏偏这孩子就忍住了, 我看他可是真不错……”罗惠瑛还在那里说着, 许旺财就进来了, “家妮哪，你跟我去一趟……” 　　“姨姥爷什么事儿啊？”许家妮心里咯噔一下。 　　“妮子, 你可知道这次朝阳同学的父母为什么来了吗？”许旺财答非所问。 　　“好像是他们要带李朝阳走？” 　　“他们是想要带朝阳同学走，可为什么要那么做，你知道吗？” 　　许家妮摇头。 　　“唉, 妮子啊，你这窗子……来的可不易啊！”许旺财这话把家妮娘俩都说楞了, “姨姥爷，您不会是想说，这窗子是李朝阳跟张建他们外边偷来的吧？” 　　这下罗惠瑛也惊讶了。 　　“这个偷字是悄悄的，不敢被人知道，知道抓住了那是要打的！可朝阳同学弄的这几扇窗子，却是当着别人面儿拿的，这别人都知道，却没人阻拦……这不是偷，但也没经过别人同意，具体该给这种行为怎么定性，我……还真是不好说……” 　　啊？ 　　许家妮傻眼了。 　　“那……那我们赶快找人把窗子拆下来，还给人家吧？”罗惠瑛下炕就要去找张憨子。 　　“惠瑛，现在窗子是谁的，哪儿来的，已经不是重要的事儿了，重要的是人，是李朝阳，那孩子因为这事儿跟他爸妈闹开了，这可不是小事儿……”许旺财边说边看着许家妮。 　　许家妮隐约明白了，这里面有自己的事儿。 　　“姨姥爷，是他的父母让您来找我的吗？” 　　“啊？他……那孩子从哪儿弄的这窗子来，我们真的不知道啊，这不知道也是错吗？姨夫，实在不成，咱们赔钱，我就是砸锅卖铁也把这窗子钱还给他们，您看，您就帮着说说好话，别让妮子去了，妮子还是个孩子，叫她去做甚啊？”罗惠瑛吓坏了。 　　“惠瑛，这事儿呢，妮子去了也不怕，他们不会把妮子怎样的，其实……说来朝阳这孩子办事儿也的确是有点莽撞了，我就说实话吧，他是从霖山那里把人家正在用的窗子给拆下来的，你们想想，这大冬天的，里头的人还在工作，他就把窗子给摘了，换谁也会生气，所以他的父母才会来……这一来听说窗子按到你们家了，这不就是叫了妮子过去问问情况，没啥，你们也别怕……” 　　“啊？这孩子也太……”罗惠瑛就是再愚钝，这会儿也明白过来味儿了。她看着许家妮，“妮子，是不是那孩子对你……” 　　“妈，您什么都别管，这事儿我能处理好！”许家妮真被李朝阳这家伙给气坏了。 　　你疯啦，怎么能从人家正在用的房子上拆窗子呢？他倒是大胆拆了也没人说啥，但回头按到他们房子上，那别人不得戳他们娘俩的脊梁骨啊？ 　　“姨姥爷，我明白了，我跟您去！”许家妮说着，下地穿好了鞋子。 　　“妮子，妈也去，妈得跟他们说，咱们之前压根不知道啊……朝阳这孩子咋办事如此不牢靠呢？”罗惠瑛说道。 　　“惠瑛，咋说十七岁也是个半大孩子，他们做事只图一痛快，哪儿想那么多？你甭跟着去了，没事儿，有我呢，我再咋说也是妮子的姨姥爷，不会让她吃亏的！” 　　“嗯，娘，您别去，这又不是去打架，去那么多人不好……” 　　“唉，就是去打架，我也不是个儿啊！妮子，原本我还觉得朝阳这孩子不错，现在看来，以后哪，你还是离他远一点吧，咱们小老百姓的，招惹不起那些上头的……”罗惠瑛唉声叹气了。 　　“嗯，我知道了，妈！”许家妮点头，跟着许旺财离开了家。 　　大队部会议室。 　　许旺财对着许家妮努努嘴，那意思，进去吧，人在里头等着呢！ 　　许家妮点点头，站在门口，深呼吸了下，把紧张的情绪按捺下去，这才敲响了门，里头很快传来孙梅的声音，“进来！” 　　简单的两个字换成是别个普通人说，那是说的温和，但不知道怎么许家妮就是觉得孙梅这简简单单的两个字里皆是鄙夷跟威严。 　　“阿姨，您找我？”许家妮进门，她尽力语气谦卑尊重。 　　“你要怎样才肯不缠着我儿子？”哪知道，孙梅上来就是冷冰冰的质问，连点客气都没有。 　　许家妮一怔，心道，你这也太霸道了吧？你怎么就确定我缠着你儿子不放了？是以，她的小脸也绷着，眼神冷淡，“您儿子是谁？” 　　“哟呵，还真是会装啊？怎么你不知道我儿子是谁？我倒是要问问你家那窗子好吧？真是可笑，你这种女孩子我见得多了，咋想要跳出农门，你好好学习啊，你正常路子，你上高中，考大学不也能离开这穷山沟吗？” 　　“呵呵，阿姨，您说的是什么我不懂，但我却从来没有觉得我们这穷山沟有什么不好，这里民风淳朴，而且人人善良，都不会觉得自己高人一等，不可一世……” 　　“你……敢骂我？”孙梅恼了。 　　“阿姨，我有吗？我说的是我理解中的穷山沟，这里的人真的很好，不信您问问您儿子！” 　　“小丫头，你甭在这里跟我伶牙俐齿的说着没用的，告诉你，我绝对不会同意我儿子跟你在一起，你小小年纪就不学好，勾搭男同学，你以为你长得有点姿色就能勾住男人啊？我还告诉你了，我儿子那是什么身份？他们是我们两口子的宝贝，将来那是要找一个大人物做老丈人的，至于你，若是能丢了这攀高枝的心思，那我说不定会帮你一把……”说着，她从口袋里掏出一叠钱来，都是十块的，看样子有千八百块了。 　　“这些钱呢，对你来说，是大数字吧？我呢，就当给我儿子花钱买了个教训，让他以后记住了，少跟些别有用心的女孩子在一起……”说着，她没好气地把那叠钱丢在许家妮跟前。 　　许家妮倒也没客气，抓起了那叠钱。 　　“哼，把自己说的跟天使一样，其实还不是贪……”孙梅看着她拿了钱，冷笑道。 　　啪一声！ 　　许家妮把一叠钱都摔在孙梅的脸上，“阿姨，我尊称您一声阿姨，那是因为我家教好，按道理，就您这样不问青红皂白就冤枉别人的，我叫上全村老少给您点教训，也是应该的。但看在李朝阳的份上，他的名声在这个村儿可是不坏，虽然有一个不可一世的妈妈，但他自己却是挺好的，从来不仗势欺人，更不诽谤别人！” 　　“臭丫头，你敢打我？”孙梅被气得浑身发抖。 　　“这位阿姨，您大可以找人来把我抓起来，怎么就您脸大，您侮辱我，毁我名声，我都得老实地接受？”许家妮说着，冷冷看了孙梅一眼，“我虽然不是什么有身份的人的后代，但我知道我爸妈的脸面要紧，我的名声矜贵，我爸妈做不出来那种把屎盆子往自己孩子头上扣的事儿，我呢，也做不出让我爸妈丢脸的无耻来！阿姨，您回去告诉李朝阳，以后请他离我远一点，我许家妮就是再卑微，再平凡，那也是人，是人就又尊严，不容践踏！” 　　说完，她拧身就走。 　　“你……你……哎呀，气死我了……”孙梅怎么都没想到，一个小小的乡下女孩，竟敢用这种态度对待她？ 　　作为李建设的妻子，在这里，在霖山，那都是受尊重的，怎么就在这个小丫头这里翻了船？ 　　她恨得牙根痒痒。 　　“孙同志，妮子人小，说话没分寸，您可别跟小孩子一般见识！”许旺财应声进来，小心地陪着不是。 　　“许支书，真是想不到，您这村里藏龙卧虎啊，一个小小的毛丫头都敢嚣张成这样，我真是怀疑这庙豇中学的教学质量，都教出了些怎样的泼皮无赖般的孩子！”这话说的，连许旺财身后的会计老吴都不乐意听了，啥就我们中学教出来的都是泼皮无赖啊？赖你啥了？冲你泼了吗？ 　　他白了孙梅一眼，低低地跟许旺财道，“支书，妮子受了委屈了，我这个当大伯的可得去瞧瞧，这世上啊，干活累不死人，可被冤枉真能气死人的！”说完，他也掉头走了，边走还边嘟囔，“都说霖山的那些都是人上人，都是做了不起大事的，我还以为他们的品德也是了不得的，没想到，这传说就是传说，跟事实完全两回事！” 　　门咣当就给关上了，他人走了。 　　“这都是什么态度？许支书，我看你们村的这个风貌真得好好整整……”孙梅没想到，一个许家妮拿钱摔她也就够了，这村里的会计也如此态度，她真是觉得自己从神坛上走下来，迎面就被人连泼了几盆子的冷水，浇了一个透心凉。 　　“呵呵，这个孙同志，您消消气，都是我管束不对，惹您生气了，您放心，这会计我会好生管束的……”许旺财的脸上依旧是满脸赔笑。 　　“那许家妮呢？”孙梅质问的语气。 　　许旺财讪笑几声，“关于妮子，我觉得吧，孙同志其实还真得您来……” 　　“什么意思？我让人来把她抓走？” 　　“呵呵，孙同志，那似乎也不合法吧？咱们国家现在可是对法律抓得很严的，人人都不能侵犯别人的自由权，妮子呢，再咋也没侵犯您们家的权益，您们若是真那么做了，似乎我们这村的老少爷们们，不能答应吧？当然，我倒是好说，我一直受国家的教育，知道想当好支书，就得讲道理，但那些村民们可都是没什么文化的，他们闹将起来，估计这事儿就大了……” 　　这话里里外外的也是在警告。 　　别以为农村人好欺负，呵呵，真的闹起来，说不定最先害怕的就是你们这些城里的高高在上的人！ 　　“你凭什么说许家妮的事儿在我？我让她缠着我儿子啦？”孙梅气得不轻。 　　“孙同志，您看哈，您见过谁使用一根筷子吃饭吗？没有吧？同样道理啊，别说妮子没有缠着李朝阳同学，就是真缠着他了，如果他不乐意，那妮子是个女孩子，咋有劲儿缠着李朝阳同学不放？这俗话说，冤有头债有主，这什么事儿啊，都不是空白来的，您先回去安抚安抚李朝阳同学吧，这边呢，我保证妮子同学不会再跟李朝阳同学有什么联系，那孩子我看着长大的，我了解，能给作担保！”这话一说，那意思很明显，你回去管好你儿子吧，别缠着人家小姑娘，至于小姑娘这头儿，人家是个好孩子，你儿子不犯贱，人家小姑娘是绝不会招惹他的！ 　　你……… 　　孙梅听了，很生气。 　　可她又没话驳斥许旺财。 　　毕竟她儿子前头的态度在那儿摆着呢。 　　她心里也明白，这事儿其实就是朝阳追着人家小姑娘，问题是，她说不好自己的儿子，就只好想要走偏门，把这边小姑娘给收拾服帖了，只要小姑娘不搭理朝阳，那朝阳剃头挑子一头热不了几天，不也就偃旗息鼓了吗？ 　　但没想到，她这法子纯属于一厢情愿，人家许家妮压根就不买账！ 　　孙梅气哼哼地从许家屯大队部的会议室出来，没走出几步，就从后头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孙同志，您事儿办完了？”她回头一看，竟是苏修竹，那个庙豇中学的副校长。 　　她看了苏修竹一眼，从他眼底看出了十分讨好的神情来，她心里有数了，“苏校长？您还没走啊？来，我让车把您送回去！”说着，她就给苏修竹打开了吉普车的车门。 　　“哎呀，这可怎么担当得起？”苏修竹在这里足足等了两个多时辰，就李建设走的时候，速度太快了，钻进车里就走了，压根没给他说话的机会，他本来在李建设走后，就想离开的，但想想孙梅还在里头呢，这还有最后一点希望，他不能放弃，所以一等就等了两个多小时，终于等到了孙梅气呼呼地出来。 　　“怎么担当不起啊？您可是我儿子学校里的校长呢！”孙梅这话里是有抬举的成分的。 　　“呵呵，孙同志，其实我就是个副校长，管闲事的，学校里乱七八糟的大事小事都归我管，我……这个人啊，是个吃苦耐劳型的，属牛呢，光知道干活，不知道说嘴儿，这不干副校长都几年了，还原地踏步走呢，唉，这城里没人，咱们也不好去问……” 　　这话明显就把谈话的话题转到他工作上了。 　　孙梅不是傻子，自然明白他拐着弯儿说这些貌似没用的话的意思。 　　“在我跟老李的心目中啊，苏副校长那就是正校长呢！”孙梅微笑着道。 　　“哪儿敢啊，我看我这辈子就是一个给人当副手的命啊！”苏修竹这话就有点诉苦了。 　　“那怎么可能、苏校长如此的能干，怎么也得再琢磨着往上走走啊！”孙梅接着说，“好像我听说中学的正校长马上要退了，这不苏校长你的机会来了？这可是给能人大展身手的好机会啊！” 　　“可是，咱们学校里三位副校长，能不能临到我，这说不准呢！”苏修竹无奈地说道。 　　“其实这也好办！”孙梅看着苏修竹，“苏校长现在一定很清楚知道我正在为什么事儿焦心，如果苏校长能帮我把这个事儿给了了，那苏校长就准备好当正校长吧！” 　　“这是真的？”苏修竹大喜过望。 　　“这个我相信苏副校长很清楚我家建设有这个能力！”孙梅微微一笑，“苏校长，其实事在人为，这话呢一点不假，我呢，你也知道，一直都在霖山帮助我们建设做更大的事儿，至于我儿子朝阳，我们关注的少些，可这没办法啊，都是为了工作，为了国家，我希望苏副校长能好心帮我们解决了后顾之忧，至于苏副校长的愿望呢，那自然会是心想事成的！” 　　“好，好，我就等着孙同志这句话呢！您放心，这庙豇中学的事儿我都管得了，我堂堂一个副校长，还弄不了一个小丫头片子，如果真那样，那我也不用努力转正了，就是副校长我也甭当了！” 　　“对的，我啊，就看准了苏副校长是有这个能力的，其实从你给我打电话说朝阳早恋，这消息呢就挺准确的，事实证明，苏副校长是有一颗警惕的心的，我呢，也极其相信您，接下来这一切可都交给您了！”孙梅说着，就钻进了车里，“不然，苏副校长，我让司机把你送回去吧？” 　　“不，不用啦，您回去忙吧，我这里走走，也好好活动活动筋骨，筋骨活动开了，这脑瓜儿就转得灵活了，主意也就有了……”苏修竹满脸欣喜。 　　“那好吧，您慢慢锻炼，我还有点事儿先走了……”孙梅说着，就招呼司机开车。 　　车子一溜烟地奔出了许家屯。 　　“哥哥，朝阳哥哥，你妈妈走了！”傻根一直躲在门后看着，见那辆小吉普飞快地驶出了许家屯，掉头冲着屋里喊。 　　“哦，好！”李朝阳快步出门，“傻根，你跟憨子叔说说，我晚点回来！” 　　“哥哥，我知道你是去干吗？”傻根追出来。 　　“小屁孩你知道个啥？”李朝阳对着他挤眉弄眼。 　　傻根乐了，“我咋不知道，你是去找妮子姐！刚才我看到妮子姐出门去了……” 　　“出门了，去哪儿了？”李朝阳站住了。他的确是想去找许家妮的。 　　“我不知道，好像是把三伯伯他们找来了，你听，他们家里好像有动静……”傻根这话说完，果然就从许家妮家了传来轰轰的声响，像是在砸着什么东西。 　　李朝阳稍稍一琢磨，忽然就明白了，撒腿就往许家妮家里跑。 　　进了许家院子，果然就看到三伯伯正拿着工具在把刚镶上去不久的铁窗子给卸下来呢！ 　　李朝阳三步并作两步奔过去，一把攥住了三伯伯的手，“住手！” 　　“哎呀，是小李同学啊，我也不知道这是咋回事，是妮子找到我们，说是窗子安错了，得卸下来，我这左看右看的，也没发现哪儿不对啊！眼见着天就黑了，这个时候把窗子卸下来，这大晚上的寒风吹进去，还不得把这娘俩冻坏了啊！”三伯伯一脑门雾水。 　　“三伯伯，您甭管了，这里交给我，这窗子不用卸了，而且不但今天不用卸，以后也不用卸，谁给卸下来的，我让谁负责！” 　　啊？ 　　三伯伯一听，敢情这学雷锋做好事儿还做出毛病来了，他可不敢了，急急忙忙地就把工具撂下了，说道，“妮子啊，这活儿三伯伯可干不了了，你找别人吧！”说完，他走了。 　　“三伯伯，您别走，这家是我的，我说让卸就卸……”许家妮从屋里出来，想要去拦着三伯伯。 　　被李朝阳伸手挡住，他沉着脸，“为什么？” 　　“你问我为什么？你自己不清楚吗？”许家妮的小脸上一点笑模样都没有，相反都是恼火。 　　不是这个家伙，自己会被那孙梅羞辱吗？ 　　谁说穷人家的闺女跟富人家的小子做朋友，那就一定是不怀好意，想着攀高枝啊？ 　　至少她许家妮没有那么想，即使稍稍有那么一点点动心，那也是在李朝阳为他们娘俩做了种种让人感动的事儿之后。 　　“李朝阳，我知道你救了我，还帮我们家做了不少事儿，我也知道，你是好心，可是，我们以后别再纠葛不清了，你是什么身份，我不知道，但我自己个儿就是个乡下丫头，这一点，更改不了，我也不想改，所以，咱们之间根本就是横着一条深壑呢，不管谁往前再走一步，那都是万丈深渊，我……还得好好活着，好好考上大学，养活我妈妈，所以，我一点不想招惹任何不该我招惹的，因为我招惹不起！这窗子你就是不让我拆也行，我会赚钱还给你的，请你以后不要再来打扰我的生活！” 　　“许家妮，是我妈妈跟你说了什么吗？你甭听她的，她把我生下来就丢给我奶奶了，我长这样大，她也没付出过什么，现在想起来管我了，她不觉得晚点吗？”李朝阳没好气地说道。 　　“其实，李朝阳，我倒是觉得你妈妈说的是有道理的，你跟我们这些乡下孩子之间那是有距离的，而且，不管是哪个当妈的，心里都是惦记着自己的孩子的，她没有亲手照顾你，可她也不是完全不管你，你奶奶家里的一切不都是你妈妈给的吗？她为了工作，只能给你物质上的一切，这也是她没法子，你不要拿这话来伤她的心！说来可能你不信，不管你妈妈对我说了怎样的重话，我都不怨她，因为我理解她！” 　　“我真希望这话我妈妈能听到！”李朝阳有点动容。 　　他看着许家妮，“妮子，好吧，本来我还不想那么快告诉你，我怕会吓跑你，现在，既然我妈妈替着我把窗户纸给捅破了，那我就实话实说，我喜欢你，而且是那种一辈子不会变的喜欢，我知道你现在还年纪小，还想要考大学，还想要做更多的事儿，没关系，我都会等你，等你从学校毕业，等你能真正的从心理上接受我，这之间，我不会打扰你，更不会逼你，即使你将来发现有人比我更好，你跟了他，那我也无怨无悔……” 　　“李朝阳，你……你这是何必！”许家妮低下头，任凭一颗心在扑通扑通地狂跳。 　　她其实也不是没感觉。 　　李朝阳对她的好，对她的宠，虽然多数时候是那种看似不经意，实际上，他都是刻意的。 　　比方说请全校学生们吃兔子肉，谎称是校长让那么做的，还说校长要给她全是肉的那份，为的是去城里参加竞赛！ 　　再比方说，他跟自己进城去卖兔子，他并不缺钱，他只是想请她在城里吃顿好的。 　　这种种的一切，他都不会明着对她说，但他却一直在做、 　　“许家妮，你记住了，我说过，我怎么做，你甭管，你也不用刻意躲避或者是别个，我只做我想做的，我想做的事儿就是对你好，这是我这辈子都要进行到底的大事业！”李朝阳说着，眼睛亮亮的。 　　许家妮叹气了，“李朝阳，我不会再接受你的任何帮助……你罢手吧，你也说了，我现在还没到足够能接受别个什么人的时候，你就走吧，听你妈的话，转去别的地方，如果很多年后，你还是现在这样的想法，那你再回来，没准儿咱们再见到，可能会如你说的那样，咱们……咱们……” 　　她不好意思说下去了，面色泛红。 　　“那不成，万一我走了，你被别个什么人拐跑了呢？” 　　“除了你这样笨，谁会稀罕我？你放心吧……” 　　“那怎么可能放心？好啦，小妮子，你什么事儿也别管，我妈妈那边我会去处理，你就好好读书，快快长大，别让我真等上十年啊！”他笑了。 　　“笨蛋才会等呢！” 　　“你咋知道的，我就是笨蛋！”他说着，吹着口哨得意洋洋地离开了。 　　“李朝阳？”许家妮喊，想说，你快把窗子卸走吧。 　　“你甭管了，他们弄几个窗子是很容易的事儿，你们娘俩却不易，没事儿，我都弄好了，冻不着他们！”他说着就走远了。 　　第二天是周末，本来许家妮准备跟老妈一起去地里挖水渠的，可是天不作美，下起了雨。 　　本来是快到下雪的季节了，这个时候再下雨，就更冷飕飕了。 　　风夹着雨丝不住地洒落在人身上，棉衣很快就湿透了，把人冻得浑身发抖。 　　罗惠瑛抱了干柴，把小炕烧得热热的，因为是玻璃窗子，密封好，所以坐在炕头上，再也享受不到，外头刮大风，家里吹小风的那种待遇了。 　　她把此南瓜剥出来的南瓜子在锅里炒了，盛在小盘子里，让家妮送去对门张憨子家一些，剩下的她就拿到了炕上，跟家妮边吃边聊天。 　　聊着聊着就聊到了李朝阳身上了。 　　罗惠瑛说，“妮子，不然晌午你去叫上你憨子叔父子还有朝阳过来吃饺子吧？你舅舅听说我们跟老许家分家了，昨儿个来看我们了，给我们带来了一块牛肉，我琢磨着把牛肉和上点猪肉再加点白菜进去，包饺子一定很好吃！这朝阳帮咱们不少，虽然……虽然他那妈妈怪厉害的，但跟朝阳没关系……” 　　“妈，以后你不要再有这种想法了，他是个好人，但咱们不能再跟他来往了……”许家妮想起孙梅说的话，还有那叠钱，她眉头皱起来，“我们跟他根本不是一路人……” 　　“许家妮，我咋没发现你这样抠门啊？婶子想请我吃饺子，你就拦着不让，你这是怕我饭量大都给你吃光了呗？”什么时候李朝阳来了，还很自觉地进门了，撩起帘子歪着脑袋看着许家妮呢。 　　见被人偷听了话，许家妮脸上一红，佯怒，“你这个人怎么回事啊？怎么能这样悄悄地进别人家啊？” 　　“我倒是想要敲锣打鼓的来，你让吗？” 　　我…… 　　许家妮被他这话给堵住了。 　　别说他敲锣打鼓了，就是他问一句，许家妮，我能去你家吗？大概她都得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直接拒绝。 　　“朝阳，你来的正好，我这就下去和面包饺子，你呢，一会儿把你憨子叔爷俩也叫上，今儿个冬至，咱们吃饺子！”罗惠瑛说着就要下地。 　　“婶子，您甭忙活了，我来找妮子是有事儿的！”李朝阳说着，就对妮子点头，“出来，我有事儿跟你说！” 　　“我没事儿跟你说。”许家妮坐着没动。 　　“哦，那好吧，昨儿个我跟你说的话，我已经写好了，就准备贴在学校的宣传栏里，你明天早上去看看吧，一定会很轰动的！”说着，这家伙掉头就走。 　　“喂，你神经啊？那……那样的话怎么能写出来张贴啊！”许家妮急了，下地穿上鞋子就往外撵、 　　这俩孩子！ 　　罗惠瑛看了也只是摇头。 　　“张叔要进城，我也想跟着去，你呢？”出门，一阵小北风吹来，把许家妮给冻得一哆嗦，追得急，她都没穿棉衣。 　　“你就是个傻瓜！”李朝阳说着，就把身上的棉衣脱下来，披在她身上。 　　她跟他撕扯，“我不要，我不冷……” 　　“是，等冻掉鼻子，还得我拿浆糊给你粘上！”李朝阳这话把许家妮逗得扑哧就乐了，“去你的，你那鼻子是纸叠的啊？还用浆糊粘！” 　　“那是，不然我这鼻子能有型有款的吗？你瞧瞧，帅气吧！”他还在那里洋洋得意。“懒得理你，我回了！你可不要乱来……”许家妮说着，就要把外衣给他，往家走。 　　“我看婶子的棉衣太单薄了，这天很快就会大雪封门的，到那个时候咋办？” 　　身后李朝阳说道。 　　许家妮站住了。 　　他说的没错，老妈的棉衣的确是单薄，而且记忆里似乎老妈压根就没买过棉衣，每年过年她都是穿着旧棉衣过年的，有一年，那身旧棉衣实在是破得不能穿了，里外都补了补丁，这大过年的穿补丁衣裳也不像话啊，没法子，她就穿了一件单衣，单衣里头也就一件破毛衣，去许老太那边拜年的时候，把许芹儿给乐得，说她家大嫂这是成仙了吗？穿着单衣都能过冬，真是了不起呢！ 　　老妈回来后就哭了。 　　那一年，许家妮在心里就发誓，以后一定要好好赚钱，赚很多钱，给老妈买更暖和更好的棉衣。 　　现在，她竟忘记了这事儿。 　　“你怎么知道的？” 　　“憨子叔说的……他说你妈妈很可怜……”李朝阳继续说，“许家妮同学，我请求你帮我忙，去趟城里……” 　　“嗯，你等我！”许家妮快速跑回家里，把之前她在山上刨的野生药材找了出来，有一小袋子呢，都被晒干了。 　　“妮子，你要去哪儿？” 　　罗惠瑛问。 　　“妈，你包饺子吧，我晚上回来吃……”许家妮拎着袋子就出门了。 　　李朝阳比她早一步上了张叔的拖拉机，张叔是给霖山拉运物质的，一般隔几天去趟城里。看到许家妮他笑道，“小丫头，你好啊！” 　　“张叔叔，您好！”许家妮笑嘻嘻的。 　　“来，把手给我……”李朝阳站在车上对她伸出了手。 　　许家妮在犹豫，脸色泛红，“不用，我自己能行！” 　　“好吧，许家妮同学，知道你是个地主老扣儿，我换个说法，来，我把手给你……” 　　张叔叔在一旁催促了，许家妮只好攥住了他的手，被他轻轻拽上了车。 　　“张叔叔，有个笑话，说是有一个地主老财主，他一生都很抠门啊，不管什么东西，对于他来说，那都是只能进，不能出的，就有一天，他掉水里了，他的手下家丁忙着救他，就伸出手去对他说，‘主子，你把手给我？’这话说了三遍，眼见着那地主老财主多要水深过顶，直接被淹死了，可他就是不肯把手给家丁！大家都惊讶，难道这地主被水灌得晕乎听不懂话了？就在这时，他老婆出现了，就对他说，‘来吧，我把手给你……’这话一说，那地主老财主乖乖地把手伸出来，众人七手八脚地把他拉了上来……张叔叔，您说好笑不好笑？” 　　张叔叔点点头，眼神亮亮地看向许家妮。 　　许家妮明白了，他这是在笑话自己呢！ 　　不由地就脸红了，瞪了他一眼，“你才是地主老财呢！” 　　“你咋知道我是地主老财的？”哪知道李朝阳如此问了一句，许家妮倒是被问楞了，我…… 　　“嘿嘿，你是地主老婆，我自然就得是地主老财咯！”他悄悄在她耳边嘀咕了一句，把许家妮说了个大红脸，扭过身子，嗔怪一句，“再懒得跟你说些有的没的！” 　　到了城里后，张叔叔忙自己的事儿去了，李朝阳跟许家妮俩人去了上次那个地方，这处街角人来人往的挺热闹，因为街角的那边就是农贸市场。 　　李朝阳带来了六只兔子，这六只兔子在地上摆开，马上就招来了几个人，有上次那个买过他们兔子的老大爷，老大爷一看他们来了，就张罗着说，“你们可是来了，我家那老太婆生病了，什么胃口都没有，就想吃口野兔子肉汤，我这见天地来等你们哪，总算把你们等来了，谢天谢地，这回我那老太婆可以吃个饱饭了！” 　　李朝阳一听老人这样说，就挑了一只大兔子给他，只收了老人一块两毛钱。足足给老人便宜了五毛钱。老人感动得当即就帮着他们宣传，说这俩孩子啊，都是好的，那卖的兔子也好吃，能治大病呢！ 　　这话把许家妮跟李朝阳都给吓坏了，急忙好言哄着老人，让老人回家给老奶奶熬肉汤去了。 　　等他走远了，李朝阳抬手假装擦汗，“哎呀，我的天，幸亏老大爷走了，不然等下他就会说，咱们这兔子能包治百病，谁吃了都赶上吃唐僧肉了，长生不老呢！” 　　扑哧！ 　　许家妮乐了。“那你是什么？孙猴子？” 　　“不，我是猪八戒！” 　　“为什么啊？”许家妮不解，猪八戒比孙猴子好些吗？ 　　“你什么时候见着孙猴子背媳妇啊？” 　　“你……”许家妮再次脸红，瞪他一眼，“再胡说八道，就不理你了！” 　　正在这会儿，又有人来买兔子了，俩人忙着张罗卖兔子肉，也就不顾得斗嘴了。 　　半个多小时后，六只兔子都被卖掉了，得了十五块钱。 　　这可把许家妮给乐坏了，比上次赚得还多呢！ 　　俩人又去了药材公司，把那袋子的草药卖掉了，干草药也没多少重量，不过才二斤多，卖了五块钱。 　　这也不少了，把许家妮兴奋的小脸都红了。 　　看着她兴奋的那样儿，李朝阳嘴角漾起一抹欣然来，他忽然觉得昨晚上一宿没睡，在山中跟野兔子们赛跑累个半死是值得的，因为，她笑了。 　　这笑真的跟冬日里的暖阳一般，温暖了他的心。 　　两人去了百货公司，在那里买了一件女式棉衣，.是个素底儿蓝花的，看上去颜色清雅，而且 更重要的是，那售货员说了，这件棉衣可是刚进货来的，所用的棉花呢，都是当年的新棉花，厚实轻巧，穿在身上啊可舒服了。 　　许家妮欣欣然地穿上了试试，果然，又轻巧，又暖和，小丫头片子嘴巴乐得都要到耳根后头了。 　　“阿姨，这样类似的新款棉衣有没有她能穿的啊？”李朝阳把售货员叫到一边，小声问道。 　　“有啊，那边有一款挺适合这小姑娘穿的，不过得六十块呢！” 　　“阿姨，您看我跟您商量个事儿，我这里有一块手表，我爸爸给我买的时候可是花了一百二十块钱呢，去年刚买的，您看，我用这块表换这两件棉衣，您觉得怎样？”李朝阳说着，就从口袋里掏出来一块手表，手表是梅花的，一看就是九成新。。。。。 　　那售货员的眼珠子都亮了，“小伙子，你真的确定这表是正道来的？” 第31章 放弃吧 　　31 第31章 放弃吧 　　“阿姨, 您看我像是说谎的人吗？我不喜欢戴表……” 　　“小子, 我明白了, 她是你女朋友？” 　　售货员阿姨一脸神秘的笑。 　　“嘿嘿, 阿姨, 您眼力真好，不过，这可不止是女朋友, 是我这辈子的小媳妇，漂亮吧？心底还好呢！” 　　“臭小子，瞧你那点得意样儿！是不是觉得满世界就她最好啊？”那个售货员阿姨被李朝阳的样子逗乐了。 　　“那是啊，不但全世界, 全宇宙就她最好！”李朝阳说着, 就嘿嘿乐。 　　“得了吧，男人都这德行，没娶过门的时候眼底里那就是西施, 一旦真成了自己个儿的了, 那就看哪儿哪儿都不顺眼, 很不能赶紧换换啦，还全宇宙, 小子，你可别掰扯了，这话啊你说给那小丫头听去, 她信，我可不信！” 　　“阿姨, 您不信，您等着瞧，只要您还在这里工作，每年我都带着她来给您看，看我是不是对她一直好……”李朝阳有点急了，这大人们都怎么了？他们自己说话不算话的时候多，就认定别人也是说话不算数的，真是的，他李朝阳是什么人啊？那是小老爷们，说出去的话，那就是一枚钉子，钉在地上就是一个坑，这辈子不变！ 　　“李朝阳……”许家妮一转头，见李朝阳跟那个售货员阿姨比比划划地不知道在说些什么，而且看表情还有点急眼了，就喊了他一声。 　　“哎……”李朝阳麻溜地背对着许家妮，把表塞给售货员，“阿姨，我可是吃了亏的，以后你得帮我见证，看我能不能一辈子对她好……” 　　“臭小子，敢情得了你三十二十的便宜，还得管你一辈子啊！”售货员被气乐了，在后头喊。 　　“那是，我李朝阳的便宜是好得的吗？”他对着售货员阿姨挤眉弄眼。 　　惹得那阿姨咯咯咯笑个不停。 　　把两件衣裳都装进了袋子里，许家妮吃惊了，“李朝阳，你……你干啥啊？”她四下里看看，售货员阿姨都在忙别个，没人注意这边，难道李朝阳这是想要……偷？她大惊失色。 　　“喂，喂，你想哪儿去了？我好歹也是生在新社会，长在红旗下的，咋能做对不起国家，对不起你的事儿呢！”李朝阳看出她的小心思来，嘿嘿乐。 　　“你……对不起谁，管我什么事儿！”许家妮白了他一眼。神情羞窘。“可是，你干嘛啊，这衣裳买了，权当钱我借你的，以后我会还的，那这件呢？”她拎出那捡粉色的羽绒棉外套，这件外套在整个成衣柜台那也是最好的，摆在了最显眼的位置，哪个经过这里的大姑娘小媳妇们也都会驻足看一会儿，但大多数都是摇着头离开了，要整整六十块钱呢！这可不是一个小数，一般的家庭六十块钱都够小半年的生活费了。 　　许家妮也是女孩子，爱美之心，并不比别个女孩子少。 　　她刚才没听到李朝阳在跟那售货员阿姨打趣，其实就是在看这件粉色的外套，她想，这外套穿在谁身上都好看，谁穿了那不得跟公主一样啊！ 　　可惜，她前世经历了后妈一劫，直到死，也没穿上什么像样的衣裳。 　　“走吧，我付钱了，这个啊，是买给我妹妹的！”李朝阳看出她眼底的依依不舍，说着话就把那件粉色的衣裳塞吧塞吧塞袋子里去了。 　　“哎呀，那么好看的衣裳，你这样塞，会弄出褶皱来的，我帮你叠一下……”许家妮重新把衣裳拿出来，放在柜台上，仔仔细细地叠得板正了，这才小心翼翼地装回了袋子，小声嘟囔了句，“你妹妹一定会很高兴的……” 　　“不一定，我妹妹啊，可不稀罕我送的东西，没准儿还会骂我一顿呢！”李朝阳看着许家妮的眼睛，这妮子的眼睛真亮，黑白分明，眼底水汪汪的，跟霖山山根下那清澈见底的溪水似的…… 　　“哪儿有那么不知好歹的人啊！这衣裳那么贵，那么好看，她稀罕还来不及呢！”许家妮看着衣裳，心底里叹了一口气，心道，换了是我，一定会欣喜若狂的。 　　只是不同人不同命，她没有李朝阳的妹妹命好，有这种给妹妹花钱毫不在乎的哥哥！ 　　“走咯，阿姨，您可一定得好好在这里安心工作哦！”扭头，李朝阳对着那售货员喊了一嗓子。 　　“臭小子，我还让你赖上了！你放心，我就是为了见证一段奇迹，我也绝不离开这里，等着你来……”售货员也是个喜欢逗趣的，说这话，就捂嘴乐。 　　“那阿姨什么意思啊？”许家妮不解地问。 　　“没什么意思，我就是跟她说笑呢，我说很多年后我还会跟你一起来这里看她，她不信……许家妮，你信吗？”李朝阳歪着脑袋，看着她，脸上是一本正经的神情。 　　“我……”许家妮暗忖，我前世不到二十岁就死了，这一世能活到啥时候，我都不知道，我怎么会知道很多年后，我还会不会跟你有联系？你那妈妈说不定很快就又来把你叫走了，是以，她摇摇头，道，“天下无不散之宴席，今日事今日毕，以后的事儿谁说得准呢！” 　　“哎，你可真是的，说法跟那个阿姨一样，就是不相信我呗！好，我李朝阳发誓……”他话没说完，一只小手就捂住了他的嘴，然后他低头对上的是许家妮水汪汪的大眼睛，“发誓这种事儿，既浪费语言，又惹人心烦，倒不如少说多做，而且，你我都没长大，现在还归属大人管着呢，哪儿有那么大的自由确定自己以后的事儿，李朝阳，有志气的男人是绝对不会随随便便就发誓什么的，那太没出息了！” 　　“嗯，好，我不发誓，我……做出来给你看，许家妮，你等着瞧吧，很多年后，我还会这样跟你一起来逛商场，不，不一定只是我们俩，可能还会有别个什么人……” 　　“别个什么人？谁啊？”许家妮不解。 　　“你这个丫头脑子真时不灵光，算了，走吧，以后的事儿以后再说……”李朝阳一把拉住了许家妮的手。 　　许家妮稍稍一怔，但很快就又用力把手从他的大手里抽出来了，低低地说了句，“被人看见了不好……” 　　“被人看见了又怎样？我说过，我喜欢你……” 　　“可是我……”许家妮的话没说完，李朝阳眼底就呈现出一抹黯然，“哦，对了，我还忘记问你喜欢我吗？” 　　“我……”许家妮愣在那里。 　　足足五分钟，两个人就那么面对面站着，一个低着头，一个看着那个低头的，满眼都是期待。 　　良久，李朝阳终于无奈地长出一口气，“好吧，我给你时间，许家妮，我不逼你，我说过我会等你，一直等下去，直到……你喜欢了我……” 　　这话说完，他从许家妮手里拿过袋子，迈开大步就往前走。 　　许家妮知道自己这样的态度冷了他的心，可是，她有什么资格说喜欢呢？他妈妈对她说的话还在耳边回旋，门当户对的婚姻才是公道的，她跟他，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怎么能般配？更何况，就算是他们能跟电视电影里演绎的那样，不顾一切在一起了，这以后的日子哪儿就是单单他们俩的呢？要有他的父母，他的七大姑八大姨，还有自己的父母，自己不至于有那么多数不清的亲戚，可也不是单一的个体啊，诸多的财迷油盐，人情往来混合在一起了，这种繁杂跟纠葛，足以盖过了现在他们俩心目中那份不顾一切也要在一起的爱情！ 　　每一份爱情都是充满着奇幻泡泡的令人眩晕般的美好，可是每一种婚姻，都是一根刺，刺破了奇幻的泡泡，更把美好给戳得七零八落。 　　所以很多人说，婚姻是爱情的坟墓，这话不是空穴来风。 　　当然，许家妮也知道，他们现在还小，说婚姻还早。 　　但这些都是不能不考虑的，既然没有将来，那何必费心竭力地去谋划？ 　　去的路上气氛是愉悦的，两人都是有说有笑的。回去的路上，却是沉闷的。 　　张叔叔有些好奇地看着她们俩，问，“吵架了？” 　　“没，张叔叔，您就开车吧！”李朝阳说着上了车，许家妮跟在后头，两只手扒着车帮，想要上去，但没上得去，身体往后一趔趄，险些就一屁股坐在地上，她下意识地啊的一声惊叫，下一秒钟，她的手已经被李朝阳给攥住了，再一用力，她整个人就上了车了。 　　“谢谢！”她低着头，不敢去跟他对视目光。 　　“不客气！”他也是面无表情的一句。 　　两人坐下，车子就开动了。 　　这一路，谁也没再说话，直到车子停在许家屯的村头上，这次她又要跳车，被他恶狠狠地瞪了一眼，“你又想当瘸子啊？”说罢，不由分说，就把她从车上抱了下去，她闹腾了个大红脸，他的脸色却始终是黑黢黢的。 　　张叔叔跟他们说了声，就开车走了。 　　看着张叔叔的车消失在路拐弯那里，李朝阳也不说话，转身就走。 　　许家妮心里也闷呼呼的挺郁闷，那是她不肯喜欢他吗？她能确定自己是对他有好感的，两世为人，这还是她第一个喜欢的男孩子，可是他妈妈那话里的意思太伤人了，让她不敢喜欢！ 　　他生气，有什么用？ 　　他难道就不想想，他妈妈是怎么的强势吗？ 　　她可惹不起那样的女人。 　　她低头一下子就看到手里拎着的袋子了，马上想起他给妹妹买的粉色外套了，当即往前追了两步，喊道，“李朝阳，你妹妹的衣裳！” 　　“我没有妹妹！”他没好气地回了一句，索性加快脚步，好像是怕她追上去似的。 　　“那这衣服咋办啊？” 　　“扔了！”丢给她两个字，他身影就晃荡着去了另一条胡同了，许家妮知道，那条胡同里住着张建。他是去找张建的，他们一起去山中抓的兔子，卖了兔子自然得分点钱给张建和江兆虎。 　　许家妮愣在原地，看看那衣裳，再看看空无一人的大街，真不知道咋办好，最后只能是无奈地把粉色外套装进袋子，拎着回家了，她是苦日子过过来的，现在还在苦着，这六十块钱的衣裳，让她扔了，那简直是不可能！ 　　可是，这家伙到底是…… 　　她走到家门口，忽然就想起了上次进城，他买的包子，一路上也没说是给自己的，可是下车的时候，他却说，你不要就扔了，那次跟这次的情景是如此的相同，他难道是买给自己的？ 　　她越想，似乎越是这样的，不觉心底里又是高兴，又是难受。 　　高兴的是这衣裳太让人喜欢了，可是难受的是，她如果接受了这衣裳，那以后该怎么跟他相处？ 　　回到家，罗惠瑛正在包饺子，眼看着一个个被捏得小肚儿溜圆的饺子摆在盖子上，她吸吸鼻子，赞一句，“妈，好香的饺子啊！” 　　“嗯呢，是牛肉馅的，这次啊，保准让你吃个够！”罗惠瑛笑了，从跟老许家分家后，笑容就时常出现在罗惠瑛的脸上，她像是换了个人似的，见谁都是笑眯眯的，一点过去那种天天皱着眉头，一脸的苦大仇深都没有了。连狗剩娘都说，看看，看看，这老许家就是个害人坑啊，人家惠瑛一脱离这坑，那脸色都红扑扑的，跟没出门子大姑娘似的。 　　把罗惠瑛给说红了脸，“婶儿，看您说的，我妮子都多大了，还没出门子！” 　　“我可没胡说，我听说啊，这城里的娘们那穿衣裳都跟自己闺女换着穿，一日日弄得母女俩跟姐俩似的，你们说，那老爷们得多欢喜啊，养了俩闺女！” 　　哈哈！狗剩娘的这话把大家都逗乐了，挖渠虽然很累，累得身上没劲儿，可是，这邻里间说说笑话，逗逗闷子，也挺解乏的。 　　“妈，你先别包了，看看这个……”许家妮跟变魔术似的，从身后把装衣裳的袋子拿出来，一件素底蓝花的棉袄就出现在罗惠瑛眼前，罗惠瑛眼睛都看直了，“哎呀，妮子，这是哪儿来的衣裳啊，太好看了啊！” 　　“老妈，你喜欢吗？”许家妮笑嘻嘻地问。 　　“喜欢，这样好看的衣裳谁会不喜欢啊？不过，妮子，你这是哪儿来的啊？” 　　“这你就甭管了，穿上试试，看合适不？”许家妮看着老妈那笑得跟朵花儿似的的脸，也是很欢愉。 　　“这个……给我穿吗？可惜了的，算了，妮子，这衣裳一定不便宜，我不要，你退了吧，咱们家可穿不起这个……”罗惠瑛收敛了眼底的亮光，情绪蔫蔫地说道。 　　“妈，我说让你穿，你就穿，快点，不然我可真生气啦！” 　　她佯作生气，小脸绷着，眼睛瞪着…… 　　“妮子，你每年学费咱们都要想辄，我哪儿能穿这样贵的衣裳啊，你舅舅那天把你舅妈的一件棉袄捎给我了，我留着过年穿就成了，快，好闺女，听话，把这件衣裳退了，咱们可不能乱花钱啊！”罗惠瑛说什么也不肯要。 　　把许家妮给气得一跺脚，“好，都是我上学连累了妈，害得你连件新衣裳都不舍得穿，成，我不上学了，我去田地里挣工分，我不信，我一年还挣不来一件衣裳钱！” 　　“哎呀，妮子，你这个孩子咋能不念书呢，我还指望着你能念出点门道儿来，给老许家……不，是给妈妈我露脸呢，我养闺女咋啦，比那些成日里只知道吃喝的儿子强！”罗惠瑛说着，眼圈红了。“闺女，妈知道你心疼妈，你孝顺，可妈的出路就只有你读书成功这一条道了，你成功了，妈就成功了，你不成功，妈这辈子在老许家人跟前也抬不起头来啊！” 　　她说着，眼泪就往下流。 　　“妈……您别哭啊，我知道，我一定会好好读书的，这衣裳就是给您穿的，我要让您穿得饱饱暖暖的，让他们都看看，咱们娘俩离开他们老许家，活得更好！”许家妮抱住罗惠瑛，娘俩的眼底都是泪光莹莹的。 　　“大妹子，我看妮子的话说的真对，你就听她的，穿，干啥不穿？衣裳是妮子孝顺你的，该穿！至于妮子的学费，你也甭担心，不是还有左邻右舍吗？大家伙都是苦巴巴的过日子，都指望着孩子能学好，能成为飞出山沟的凤凰，妮子有这个能力，咱们每人帮一把，就成了！”张憨子推门进来，身后跟着傻根和李朝阳。 　　李朝阳看一眼小丫头哭得跟泪人一样，心里揪紧，暗骂自己，真不是个男人，怎么跟小妮子置气？她已经过得很苦了，不就是现在还不喜欢你吗？那有什么你可以努力让她以后喜欢你啊！李朝阳，你再跟小妮子犯浑，你就不是个男人！ 　　想到这儿，他就过去，拿过了小擀面杖，“我擀皮儿……” 　　然后捏过一个小面剂子，在面板上按了按，然后学着女人们擀皮儿的样儿，拿了擀面杖用力去擀，那知道，那面剂子不是很听话，他擀来擀去，面剂子倒是给擀得挺薄的，可却擀成了三角形，而且最尴尬的是，三角形的面皮儿中间还因为用力过猛，破了一个小洞洞，这有小洞洞的饺子皮咋能包的住饺子馅儿呢？ 　　他拎起饺子皮，比比那边婶子擀的，不觉就脸微微泛红，尴尬地嘟囔，“似乎……似乎有点不太像哈……” 　　许家妮破涕为笑，一把把擀面杖从他手里抢了过去，怼他一句，“那是似乎不像吗？那压根就一点不像好吗？李朝阳，你这是想包饺子，还是包三角糖包啊？” 　　哈哈！ 　　一旁的张憨子跟罗惠瑛都笑起来。 　　傻根更乐，乐得都前仰后合了。 　　把个李朝阳窘得直摸脑袋，“我原来以为挺容易的……” 　　“你以为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对不对？” 　　“是啊，我吃过饺子……”李朝阳继续尴尬。 　　“那是啊，吃是挺容易的，往嘴巴里塞就成了……”许家妮本来还想再怼他几句，但看看他一脸尴笑，又有点不忍心了，只低低地的一句，“烧火总会吧？” 　　“啊？烧火，对，我烧火去！” 　　“朝阳哥哥，我帮你吧，上次你帮我爹烧火，险些把房子给燎了……我爹说了，以后你再烧火的时候，我得在旁边看着……” 　　傻根这话说完，李朝阳的脸，直接红成关公了。 　　许家妮扑哧就乐了。 　　李朝阳捏捏傻根的脸，“臭小子，白给你吃糖了，净说我坏话……” 　　“傻根没说坏话，老师说，撒谎不是好孩子……” 　　得，这下，李朝阳脸更红，无语了。 　　当天在大家的劝说下，罗惠瑛收下了那件棉衣，这一晚上，许家妮就发现她妈妈隔一会儿就悄悄起来，她以为老妈是去茅房方便的，可是她却眼睁睁看着老妈去了东屋，东屋有大衣柜，睡觉前，她看着老妈把棉衣很小心地放进了大衣柜，她竖着耳朵，听到了吱呀一声响，是拉开大衣柜门的生意，惦着脚尖，她到了东屋门口，从门缝往里瞅，就正好看到她老妈拿了棉衣在往身上穿呢，脸上的神情那叫一个满足。 　　许家妮心酸，悄悄地惦着脚尖又回去躺下，心里想，老妈，您放心，以后我一定努力赚钱，给您买更多的好东西！ 　　本来这身好衣裳，罗惠瑛说留着过年再穿。 　　但没想到，第二天一早呢，她表哥，也就是许家妮表舅来了，说是他闺女凤娥要出嫁了，请罗惠瑛跟许家妮一起过去喝喜酒，好日子定在这个周六。 　　这个表舅叫罗志刚，原本跟罗惠瑛是不走动的，从罗惠瑛嫁到许家屯几年，他都没来过，而且就是当年罗惠瑛出嫁，他们家也没出份子钱，倒是带着一家老小去罗惠瑛大哥家吃了一顿，把罗惠瑛的大哥罗志国气得险些没拿了棍子把他们打出去。 　　现下，他竟好意思追到许家屯来报喜。 　　这罗惠瑛可真有点鄙视他了。 　　不过，小辈儿结婚，这是好事儿，再咋说，她也是凤娥的表姑，不看大人，也得看孩子，罗惠瑛还是应下了，说是周六会回娘家去参加喜宴。 　　哪知道，这罗志刚环顾了他们住的小屋，直摇头，边摇头边砸吧嘴，“哎呀，表妹，不是我说啊，你这条件可真不成，看你这满屋子东西划拉划拉也不足二十块吧？我家闺女结婚，她姥姥那边的亲戚可是老早就把份子钱给捎来了，你猜猜都多少？” 　　这话把罗惠瑛说的想要发火，可她心善，总觉得这是娘家人，真在婆家这边闹起来，怕被人笑话她娘家，所以强压下了怒意，问了句，多少？ 　　“多少我就不说了，反正足够买你这一屋子的东西！”罗志刚继续摇头，“瑛子，咱们罗家可都是有头有脸的，到时候，你可别把罗家的脸给丢了……” 　　“表舅，你这个人很有意思，既然怕我们给你们罗家丢脸，您就别来啊？我妈妈结婚的时候，您可是没出份子的，一分钱都没有，但您全家都去光顾了，这一点，别说是我知道，就是全罗家庄的人都知道吧？我妈去参加凤娥姐的婚礼，她丢人不丢人，我觉得这个未知，但您来这里给我们报喜，却是丢脸的，不信，您回去在罗家庄挨家挨户打听打听，他们一准儿会说，罗志刚，你都没给人家份子，你却想要人家的份子，你是穷疯了吧？”许家妮在一旁听着这个气啊，毫不客气地就把罗志刚给怼得哑口无言。 　　“瑛子，这就是教育出来的闺女？”罗志刚脸红脖子粗，说了这话。 　　“表哥，我闺女挺好的，话说的我觉得也没毛病，万事儿呢讲究一个理字，正所谓的礼尚往来，没有来，哪儿去的往？你放心，凤娥这闺女不错，在集上见着我还是亲亲热热喊我一声姑，这份姑侄情我认，她结婚，我会去，至于份子钱，我有多出多，没多出少，若是那天表哥你嫌弃我出的少了，那我不吃饭，就给我侄女添点喜庆，你看成吗？” 　　罗惠瑛这话说完，罗志刚就坐不住了，他讷讷道，“你看着办吧，我还有事儿，走了……” 　　“表舅，您慢走，以后别这样来，弄个头套捂着脸再来……”许家妮在后头说着这话，脸上都是乐。 　　罗志刚哪儿还好意思回话，灰溜溜地走了。 　　“妈，咱们干吗要去参加凤娥姐的婚礼啊，就不去，再叫表舅贪心……”许家妮看着罗惠瑛，说道。 　　“你这个孩子不能这样想事儿，你表舅是挺抠门的，但你表姐却是个好的，以前见着你，不也给过你糖吃吗？妈记得有一年，我带你回娘家去拜年，娘穿得不好，也没太多钱给你表舅家的小弟弟压岁钱，只给了五毛钱，结果被你表舅给损得我都觉得自己没脸活了，可是后来呢，等我们走的时候，你凤娥表姐追上来，塞给了你一块钱，她说，姑，我爹就那样，您千万别在意！就这话，妈妈感动了，回来的路上，哭了一路……闺女，这做人过日子，那是不容易的，想让别人看得起，绝对不是你有钱别人就看得起，而是你有理人家才会尊重你，咱们哪，不能忘了凤娥的这份情意，其实我早就听你舅舅说了凤娥要出嫁的事儿，就是你表舅不来报喜，我也会去参加婚礼的，份子钱是一定要给，而且要多给，就当还你表姐的这份人情了……” 　　听了老妈这样说，许家妮也明白了，表姐真是个好的，要知道，这一块钱，在几年前，那对于表姐这样一个小姑娘来说，可不是小数。 　　“嗯，好，我听妈的，咱们一起去！妈，我这里有十块钱，都给您，您拿去给表姐结婚当份子钱吧！”许家妮说着，就从口袋里把全部的钱都掏出来了，零零总总的数数十块零一毛。 　　“不用，妈这里还有点钱，够了，你自己装着，想买个啥就买个啥！”罗惠瑛不肯要。 　　“妈，您就拿着吧，我不是也要去参加表姐的婚礼吗？就当这是我的份子钱了！”许家妮说着，就把钱塞到老妈的手里，“老妈，您放心，以后我会赚更多的钱，让您过好日子，让别人瞧得起您……” 　　“嗯，乖，真是妈的好闺女，妈就知道，你是个懂事的……”罗惠瑛说着，眼睛就含泪了。 　　“妈，这次你可以穿新棉衣了吧？看看我，买的多及时……” 　　许家妮这话把罗惠瑛逗乐了，点着她的脑门，嗔一句，“嗯，对，我闺女啊，长了个千里眼，能预知未来谁结婚呢！” 　　“妈，我长个千里眼，那不成了妖怪了啊？”许家妮嘟嘴。 　　哈哈！ 　　“妈的闺女就是妖怪，妈也喜欢……” 　　“哎呀，妈，我才不当妖怪呢，我要当也得当妈妈的小棉袄……”许家妮说着，拱到罗惠瑛怀里，娘俩在炕上嬉闹成一团。 　　外头，阳光正好，洒落了一院子的晶晶亮。 　　周一上学的路上，丛美媛就跟许家妮说，“家妮，我娘说，你那不害臊的表舅来了，是不是想让你们参加罗凤娥的婚礼啊？”美媛的娘跟罗惠瑛娘家是一个村的，罗志刚做的那点事儿，罗家庄里人谁不知道？ 　　“啊？美媛哪，你们家不是在我家里安装了眼线吧？咋我家这点事儿你们都知道啦？”许家妮乐。 　　“这三里五村的谁不知道你那表舅不是好人，他一来，那就等同于黄鼠狼进宅，没安好心……妮子，我娘说了，让你嘱咐嘱咐你娘，可别心软，这种人就不能惯着他毛病，不然他该觉得别人就是欠他的，他是皇帝呢！” 　　“他啊，什么都不是！不过，我妈说了，她得去，因为表姐是个好的啊！”家妮的话让丛美媛噘嘴了，“我娘就说了，你娘太心软了……一准儿得去……” 　　“哦，对了，美媛哪，我听我妈说，你三大爷，也就是前几年过世的那个三大爷，他曾经骂过我妈，我妈一直记着他的仇呢，所以，以后啊，我也不能跟你一起玩了，谁让你三大爷是个不讲理的呢？”许家妮眨巴眨巴眼睛说道。 　　“啊？家妮，你咋不能跟我好啦？三大爷欺负你妈，又不是我欺负你了……”丛美媛一听就急了。 　　“谁让他是你三大爷呢？老辈子不都讲究个连坐罪吗？一诛就诛九族的……”许家妮说着，就跑了。 　　“妮子，你别啊，我就你一个好朋友，你不跟我好，我咋办啊？” 　　“问你三大爷去啊……” 　　妮子跑在前头。 　　丛美媛在后头追得气喘吁吁，“什么啊，三大爷都死了，我问谁去啊？妮子，你别跑啊，等等我……” 　　“不成，我就得计较，因为你三大爷，我不跟你好了……” 　　“哎呀，妮子，我明白啦，你表姐是个好的，你得对你表姐好，甭管你那破表舅咋样儿……”丛美媛回过神来了。 　　两人一路跑到学校门口，都闹得满头大汗的。 　　“喂，你们俩过来！”许家妮他们在校门口还没站稳当，就看到苏修竹过来招呼她们。 　　“校长好！”丛美媛跟许家妮齐声喊了一句。 　　“嗯，今天学校义务劳动，你们俩跟他们一起，去后头学校的地里拔草……快点去吧！”苏修竹沉着脸，眼神充满敌意地看着许家妮。 　　隐隐的许家妮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这组织学生在学校的自留地里拔草也不是什么新鲜事儿，作为农村的中学学生帮着学校干点农活儿也在情理中，但是一般呢，都是让后进的学生去干的，而且有些后进学生压根就学不进去，还主动要求去后地里拔草呢，可是，这种事儿对于许家妮来说，还是第一次。 　　学校跟学校之间那是要比成绩的，就许家妮这种学习名列前茅的，一般是学校里重点培养，到时候拿出成绩来镇住相邻的中学的，可是，今儿个一大早副校长却要她去拔草，那课不上了？ 　　丛美媛对于让她去拔草，一点也不反对，反正在课堂上，她也是玩，到地里玩，抓个蚂蚱，逗个虫子什么的，挺好的。 　　“家妮，可没见着你拔草啊，这苏校长不是安排错了吧？” 　　“不是，他安排的正对！”看着跟她们一起七八个人基本上都是初三各个班里名次最后头的几个，许家妮明白了，这苏校长此举是冲着自己来的，她马上想到，许是苏小英上次吃亏了，他这个当爹的想给宝贝闺女出出气吧！ 　　如此一想，她心里也就没别个想法了。 　　这一天，她都在地里拔草。 　　时不时地从前院教室里传来学生们郎朗的读书声，许家妮的心里有点难过。 　　她这一世，本来是想要安安静静读过，只要能考上大学，能让老妈过上好日子，这也就是她最大的心愿了。 　　可是没想到，竟会遇上这许多的事儿。 　　中午吃饭的时候，苏修竹也没让让他们回去，反而是让学校食堂里的人把饭菜都送到了地边。 　　除了许家妮跟丛美媛，其他几个都是男孩子，食堂师傅把饭菜都盛在一个桶里，黑面馍馍放在一个盆里，所以，他们这些人想吃饭，那就得不分男女地围坐在一起，许家妮跟丛美媛坐在一块儿，旁边是三班一个叫小塔的顽皮男孩，他歪头看着许家妮，嘿嘿乐，“许家妮，真没想到啊，你也能来地里跟我们一起同吃同劳动，我小塔以面馍馍代酒，先干为敬！”说着，捏了一个馍馍，狠狠地咬了一大口。 　　就这一大口，太干巴了，把他给噎得直翻白眼。 　　旁边看着的男孩子都笑起来，骂他，“小塔，活该，还以面馍馍代酒？你怎么不拿石头代酒呢？” 　　“活该！”丛美媛也骂他。 　　“给你……”许家妮拿了碗，倒了一些水递给了小塔。 　　小塔正噎得上不来下不去的，想要说句，给我碗水，可是面馍馍堵住了嘴，他说不出来，眼见着他都感觉自己要被噎死了，许家妮递给他了一碗水。 　　他感激地看了许家妮一眼，也不顾得别个接了碗，咕咚咕咚就把水给喝下去了。 　　水一进去，直接就把馍馍都给冲下去了。 　　小塔摸着肚子，心有余悸，“哎呀，差点噎死我……” 　　再看许家妮，神情就是尴尬的，“许家妮，谢谢你，我不该那么说你的……” 　　“没事儿，你也没说什么……”许家妮拿过一抹馍馍，刚要吃，却身后伸过来一只手，把她从这一圈人中提溜起来，“走！” 　　“干嘛走啊，我没吃饭呢！”许家妮抬头，正看到一脸阴沉着的李朝阳。 　　她挣脱开他，“你放手，我得吃饭，吃完饭还得劳动呢！” 　　“我没说不让你吃饭……”李朝阳再伸手把她的手腕薅住，然后压低了嗓音在她耳边说道，“我不允许你跟别个男的在一块吃饭……” 　　“你是我什么人啊，你不允许，我就……”许家妮没说完，他头一低，就在她耳机嘟囔了一句，这一句把许家妮吓得再也不敢说话了，他说，“你再不听话，我就在这里对你宣誓主权！” 　　这话是啥意思，许家妮不是不知道，宣誓主权的方式那无非就是两种，又搂又抱，或者是炽烈一吻，无论是前者还是后者，那都是会让她许家妮在庙豇中学出名，成为风云人物的。 　　所以，她怯了。 　　耷拉着脑袋跟着她走到了这块地另外一边，那里有一块大的青石板，她看到青石板上放着三个饭盒，他把三个饭盒分别打开，其中一个里头装着的是一盒子的鲫鱼汤，还没吃，就能闻到空气中有一股熬鲫鱼的鲜味儿，第二个盒子里装的是烧肉，被切得一小块一小块的烧肉，看起来一定很好吃。最后一个盒子里装着两个馍馍，不过跟那边的黑面馍馍不同，这馍馍是白面的。 　　“你哪儿来的这些？”许家妮问。 　　“问那么多干嘛？赶紧吃……干了一上午，一定饿了……”李朝阳递给她一双筷子，“恐怕下午你还得干，姓苏那瘪犊子说了，这是学校里的新规定，只要是庙豇中学的任何一个学生都有责任跟义务帮着学校干点活儿……草他喳喳的，老子跟他说了半天，他都不答应让你回教室……” 　　“你别求他！”许家妮也实在是饿了，就没再矫情，接过筷子，先夹了一块烧肉吃，边吃边点头，“嗯，好吃，其实拔草也没什么不好的，至少可以吃烧肉，我喜欢，明儿我还来拔草！” 　　“少说些没用的，你想吃烧肉，什么时候都成，这拔草，不是你该干的，下晌儿，你就在这里歇着，我去帮你拔！”他说着，瞪了她一眼，还想说几句重话，却看她一上午晒得小脸都红红的，不舍得了，把所有的重话都压下，把一条鱼的鱼刺给剔除掉，把鱼肉放在她眼前，“吃吧……” 　　“我不用你给剔刺儿，我又不是小孩子……” 　　“你就是小孩子……”他一脸固执地继续给她剔刺儿。 　　“你……”许家妮想说拒绝的话，可看看他板着脸的样子，似乎不高兴，也就没再犟，只是低低地一句，“行啦，我吃不了那么多，你也吃啊！” 　　“嗯。”李朝阳点点头。 　　这一顿饭，许家妮吃得很饱，一个很大的馍馍，外加上猪头肉，鲫鱼汤，凡是李朝阳给她布的，她都吃了，不吃，他就说要宣誓主权，把许家妮气得不轻，但也无奈，只好乖乖听话。 　　吃完饭，李朝阳把饭盒收拾好，装进了袋子，“你在这里歇着……” 　　“那怎么行，我得拔草去！”许家妮站起来。 　　“我去拔！”李朝阳说着，就往对面走去。 　　那边丛美媛他们也已经吃完了，正在闹腾着。 　　“李朝阳，你能不能别这样，这是我自己的事儿，我得自己来完成！”许家妮有点窘，刚才吃饭的时候，那边的同学就边朝他们看，边小声议论，幸亏丛美媛在那边，若不的话，她估计那些男同学一定说的更难听。 　　“你自己的事儿就是该学习不学习，你跑这地里来拔草吗？这样的话，你不如回家去，帮你妈还有憨子叔挖水渠啊！”李朝阳这话点醒了许家妮，对啊，她上学的目的是学习，是考上大学，是带着老妈离开这里。 　　“可是，没什么可是的……既然他要放大招，那咱们就接招儿，老子闲着也是闲着，拔拔草正好锻炼锻炼身体了！”说完，他再没理会许家妮，往那边带头拔起草来。 　　见他都开始干了，其他人也都不敢再议论什么，乖乖地跟在后头拔草。 　　许家妮看了李朝阳一眼，距离不算远，阳光正大肆地照在他身上，他把外衣都给脱了，只穿着一件淡蓝色的毛衣，毛衣的领口扣子也被他解开了，露出一抹浅古铜色的肌肤，许家妮知道李朝阳其实是挺爱运动的，在许家屯他每天早上都会起来跑步的，所以他的肤色，不是小白脸的那种白嫩，而是类男人的那种健康小麦色。 　　虽然，他才十七岁，但给许家妮的感觉，他已然是一个足以顶天立地的大男人了。 　　她拿出书本来，在大石板上看书写字。 　　这一下午，她把新课预习了，旧课也复习了，该背的，该写的也都完成了。 　　天眼见着就暗淡了下来，学校前面就打放学铃儿了。 　　许家妮把东西收拾好装进书包，到这边跟大家汇合，远远的就见苏修竹跟苏小英还有槐花都一起过来了。 　　“爸爸，我想要一件新衣裳，我上次在城里百货大楼里看见一件粉色的外套，就六十块钱，你买给我，好不好？”苏小英话是对苏修竹说的，但眼神却是挑衅似的看向许家妮。 　　“嗯。只要你听话，什么爸爸都答应你！”苏修竹看着苏小英，貌似一脸的慈父表情。 　　“家妮，美媛，咱们走！”李朝阳把外衣从草地上拿起来，甩了几甩，招呼许家妮就要走。 　　“许家妮，你们几个明天早上早点到，继续来拔草！”苏修竹说道。 　　“什么？你再说一遍？”李朝阳当即就怒了，一转脸，直面苏修竹，“你干脆别当校长了，你去生产队吧，当个生产队长，专门指挥那些村民们干活……” 　　“你……李朝阳同学，你妈妈跟我说了，你可是一个很值得尊敬师长的孩子，你怎么能这样跟我说话？我可是这个学校里的校长！”苏修竹被他的气势吓了一跳，刚想要软下来，却忽然想起来，自己是有靠山的啊，李朝阳的妈妈那就是他的靠山，孙梅临走可是说了，只要能把这个叫许家妮的从李朝阳身边赶走，不管用什么手段，哪怕是对她儿子那也不用客气！ 　　所以，这样一想，他底气又足了。 　　“你是校长？你还知道你是校长？有哪个学校的的校长成天让一个优等生到地里去拔草？她来这里是上学的，不是来给你当苦力的……明天她得上课，不能拔草！”李朝阳一听他提老妈，就更生气了。 　　这事儿就是老妈弄出来的。 　　“只要她还在这个学校里上学，那她就得听我的！李朝阳同学，你若是觉得不对，那你就离开庙豇中学去城里吧，你父母都给你安排好了！她如果觉得委屈，那也可以离开啊，反正女孩子学得再好，考上大学，那将来也是围着锅台转的，早转晚转一样，没什么区别！” 　　苏修竹也真的就端起校长的架子来，气势汹汹的。 　　“她不会听你的……”说完这话，李朝阳拉着许家妮就走。 　　“不听学校里的管束，那就只能是离开学校！”身后，苏修竹在喊着。 　　丛美媛脸都吓白了，紧追几步赶上李朝阳他们，“咋办啊？” 　　“还能咋办？明天继续拔草！”许家妮甩开李朝阳的手，眼神淡淡无奈地看着他，“你也知道，你对我越好，其实就越是起个反作用，李朝阳，我知道你是个好人，你想要帮我，但就此为止吧，我不能放弃学业，我跟我妈妈都得靠着这份学业改变我们的生活，你……明白吗？” 第32章 逼急 　　32 第32章 逼急 　　李朝阳看了看她, 眼神阴晴不定, 而后转身就走了。 　　“家妮, 你这样对他, 是不是有点过分啊？他对你是真的很好, 我娘跟我爹现在都不会给我挑鱼刺了，他那么一个霸道的人，却为你什么都做了……”丛美媛看着李朝阳的背影, 很是伤感，“他真是够傻的，他怎么就不对我好啊，只要他肯对我好, 我给他挑鱼刺, 我伺候他……我什么都不怕，反正我也不乐意读书，大不了不念了呗……” 　　丛美媛还在那里絮絮叨叨地说着, 许家妮却低着头, 往家里走去。 　　连着三天, 许家妮去学校里都被苏修竹安排去拔草。 　　李朝阳照样每天中午前把饭给送过去，不过, 他并像之前那样跟许家妮一起吃，而是跟其他男同学一起打打闹闹的，张建跟江兆虎也都跟着来凑热闹, 到了下午，许家妮跟丛美媛两人都不用拔草了, 李朝阳他们很快就把草拔光了，然后一起在地里欢腾，结果，把地都给踩踏的硬硬实实的，惹得苏修竹来了，一通皱眉训斥，“谁让你们满地里疯闹的？这不还得雇了牛来耕地吗？” 　　“苏副校长，这个，我们也没法子啊，您想想，拔草的人多，我们一人两只脚，这十个人那就是二十只脚，这些脚一起踩在地里，来回拔草，我们也不能抬着脚走路啊，走得人多了，可不就成了路吗？这可是名家说的名言，副校长大人，您一定比咱们这些人懂得多，对吧？”李朝阳这话一说，旁的人都哈哈大笑起来。 　　把个苏修竹给气得火冒三丈，“成，你们能踩不是？好，下周，许家妮，丛美媛，还有你们，都拿了头来翻地！这地什么时候翻完了，你们什么时候回教室去上课，这地若是翻半年，你们就半年后再读书！”说完，他气冲冲的就要走。 　　李朝阳一步就跃到了他前头，“你这是故意整人呢？她到底招惹了你什么？” 　　苏修竹面呈难色，“李朝阳同学，这事儿你就别管了，我也没过分要求，这就是咱们学校的实际情况，来上学，那时不时地帮着学校做点事儿，也是应当啊！” 　　这李朝阳是孙梅的宝贝儿子，虽然孙梅已经把管束李朝阳的权利放给了苏修竹，但好歹打狗看主人，他也不太敢冲着李朝阳大呼小叫的。 　　“应当？她可是优秀生，你不让她赶紧学习，好考高中，偏偏让她来这里拔草，你能说，你不是公报私仇？对，你女儿苏小英是对我说了些我不爱听的话，我这个人也不喜欢她那种女孩，可是这是我的事儿，你干嘛要跟她计较？”李朝阳没提苏小英，苏修竹还能忍他一些，但他提了苏小英，那是他的宝贝闺女，虽然学习不咋地，也愿意在外头给他惹点事儿什么的，但总归是他闺女，他自然不愿意别人说她。 　　所以，他脸色一沉，冷冰冰丢给李朝阳一句，“你若是想知道为什么，那你问你妈去！”说完，他冷哼一声，扬长而去。 　　这下李朝阳愣在那里了。 　　他原本以为苏修竹算计许家妮那就是因为自己拒绝了苏小英，现在看来，事情完全不是那么回事，这事儿的根子还是出在他那不可一世的老妈身上！ 　　“美媛，我们走！”这会儿学校已经打铃了，放学了，许家妮拉了一把丛美媛就走。 　　“妮子，咱们下周一真的要来翻地吗？”丛美媛都要哭了。 　　虽然是长在农家，但农田里的活儿，她真的没干过啊，爹跟娘就生了她一个，疼着呢，哪儿舍得让她下地干农活啊，可是下周一，她想想就觉得害怕。 　　“嗯。”许家妮点点头，淡淡地嗯了一声，跟丛美媛绕过李朝阳就要走。 　　却被李朝阳一把拽住，“我妈找过你？” 　　“嗯。”许家妮也没打算隐瞒，“李朝阳，我说了，我们不是一路人，你就听你妈的离开这里吧！这样……我也能顺顺当当地考学，然后带着我妈离开！” 　　“对不起！”李朝阳说了这话，松开了手。 　　“其实该我说谢谢的，李朝阳，我不是傻子，更不是没良心的人，我知道你是好人，你对我也好，但……我只能说，咱们有缘分，但没机会！我祝福你……”说着，她很认真地对着李朝阳伸出小手，脸上带着一抹淡淡的微笑，“你会是一个最让人信任的好男人的，也会……有更好更适合的女孩子欣赏你……保重！” 　　“喂，许家妮，你疯啦，这说的什么话、就好像李朝阳要跟咱们分开似的！李朝阳，你甭听许家妮的，你就在这里，干嘛待得好好的要走啊？没事儿，不就是翻地吗？我有的是力气，我那饭都不是白吃的，我没问题，我可以帮着妮子干她那份儿的，李朝阳，你听到没有，别走，别听妮子的，她是个虚伪的人，她嘴上说的跟心里想的不是一路……” 　　李朝阳迈开大步就走了。 　　丛美媛在他身后喊着，喊着喊着，就哭了。“臭妮子，你坏死了，你就是不喜欢，你也不用赶着他走啊，你干嘛赶着他走啊，他在这里，我上学才觉得有些盼头，盼着跟他见面，盼着跟他在一个教室里上课，哪怕他连看都不看我，我也乐意……我喜欢……他啊！” 　　“美媛，对不起！”许家妮缓缓地开口，眼神一直追随着李朝阳离开的方向，他并没有朝着许家屯的方向去，他要去哪儿？是这会儿就离开吗？ 　　她的心里满满的都是失落跟悲伤。 　　当天晚上傻根找到许家妮，“家妮姐，我朝阳哥没回来，他去哪儿了呢？” 　　“我不知道……” 　　许家妮心里的不安印证了，他真的走了。 　　就这样走得一点留恋没有，连跟傻根还有憨子叔说一声再见都不曾！ 　　这一夜，许家妮都没睡好。 　　总像是迷迷糊糊地在做梦，梦里的故事内容就一个，那就是她反反复复地跟李朝阳说一句话，你走吧，快点离开这里，不然我得翻地…… 　　李朝阳不说话，就在梦里那么定定地看着她，看得她心里焦急，总觉得他眼神里有一种让她不安的东西，她脑子里忽然窜出来一个念头，他该不会想不开，出什么事儿吧？ 　　这个念头，让她骤然就出了一身汗，再醒来，身上的内衣都湿透了。 　　看着黑黢黢的夜，她再无睡意，就那么盯着屋顶，想着李朝阳跟她第一次见面时，他走到她跟前，很绅士地微微弯腰，道，“你好，我叫李朝阳，是新来的，请多多关照！” 　　她重重地叹息一声，她哪里有关照过他？分明都是他一直在无声地守护着她…… 　　现在，他走了…… 　　眼泪，就那么没有预警地涌出眼眶，接着就是一发不可收拾，她直觉得自己身体里全部的泪水都在这一晚哭得枯竭了，以后，不管再遇到什么人，什么事儿，她都不会哭了，不会了…… 　　天蒙蒙亮，外头下起了雪，大雪片跟一朵朵棉花球似的，扑簌簌地往下落，落在地上，无声无息，堆积起来，满世界就是一片耀眼的白。 　　天也恍惚间就大亮了。 　　因为是周末，所以罗惠瑛并没有叫妮子起来，她悄悄穿好衣裳，下地准备去烧火，这土炕的优点是，睡在上头解乏，舒坦，不似床那样，或硬或软的让人睡一晚上身体都是沉甸甸的，但也有缺点，那就是不保温，不管你前一晚上把炕烧得多热乎，第二天一早，这炕就会冷下来，若不是起早去接着烧一烧的话，那睡在炕上的人就会冷飕飕了。 　　今年小院里的那垛干柴足够娘俩过冬了，所以，罗惠瑛也没想要太省了，想早早下地去把炕烧热了，让闺女再多睡会儿。 　　这几日，闺女回来都是没精打采的，脸色也憔悴，像是很累。 　　罗惠瑛只当这是学校里功课重，都初三了，各科老师一定都跟在孩子们屁股后头，拿着小鞭子催促孩子们去温习功课，为即将到来的中考做准备呢，所以，她的理解，是孩子累，也累得有原因。 　　她穿了夹袄去外头抱了一捆干柴回来，这雪片就落了一头一身，她在地上跺跺脚，拨拉拨拉头发，把雪片都给震掉了，蹲在灶膛口，刚准备点火，就听到隔壁老许家传来一阵歇斯底里的嚎叫，罗惠瑛的心咯噔一下，不会是许老太出了什么事儿吧？ 　　她急忙起身到打开门，侧耳朵听着，就听到一阵阵哭嚎跟谩骂，“许二强，你是成心想要冻死我们娘几个啊，一点干柴都不给我们，我们屋子里跟冰窖子一样，呜呜，快来人哪，许二强、吴秀荣要杀人了啊！” 　　是许芹儿。 　　“汪汪汪……”期间夹杂着一阵阵狗吠声。 　　“娘啊，你就别叫了，闺女我都被人欺负死了，你就不能说句话啊？成天学狗叫，呜呜，娘，我告诉你，你不给我做主，以后我也不伺候你了，你就让你儿子把你关进狗窝里吧！”说着，就听到一阵啪啪响，似乎是许芹儿在打什么人。 　　没听到人的哭声，倒是听到狗吠一声紧似一声的。 　　罗惠瑛摇头了，心里暗想，还是闺女对，早早跟他们分家了，以后这老许家的事儿跟她就没关系了。 　　这念头刚闪过，就听到那边吴秀荣说话了，声音也是哭唧唧的，“许芹儿，你少在那里哭嚎？你打娘作甚？有本事你把娘大卸八块塞你炕洞里烧火啊，干柴都在隔壁院子里堆着呢，你有本事你去哪儿要啊，你在这儿跟我们二强闹腾什么，我们也没干柴啊，这也冻得小聪哇哇哭呢，这一晚上，孩子都冷得直哆嗦，一大早好容易睡会儿，你就在这里哭丧，你还打老娘，二强，去叫支书来，把这个赖在娘家不走的老女人赶出去……小聪，别哭，别哭，娘抱……” 　　“许芹儿，你别闹了。” 　　许二强闷声吼了一句。 　　许芹儿一怔，稍后就骂道，“许二强，你跟孬种，你看看你把你媳妇惯的，都跟大姑姐在这里叫嚷了，哼，你就不如大哥，看大哥把罗惠瑛给收拾的服服帖帖，哪儿像吴秀荣这样没大没小，没上没下啊？许二强，我这辈子就服气大哥，大哥老许家的大个儿，你是个怂货！” 　　“你甭在那里骂我，大哥把罗惠瑛收拾服帖了？是吗？服帖了能分家吗？不分家咱们那一垛干柴能跑到隔壁小院里去吗？”是个男人就争强好胜，一听自家姐说自己不如别个人，许二强当即就恼了。 　　“好，我去找罗惠瑛要回干柴来！这个不要脸的，敢情她一个人倒是暖和了，这老许家一大家子都因为她挨冻！”许芹儿骂骂唧唧地就直奔小院来了。 　　许家妮从炕上一下子就跳起来了，心里恨得慌，这都是什么人啊？分家的时候说好了，他们要大房子，自己跟妈妈就要了一堆干柴，咋，这会儿冷了，想起干柴的好处了？住进大房子敞亮舒适的时候，他们怎么不想着，去山中收拾点干柴回来过冬啊？ 　　她咬牙，心道，老妈是个心软的，但她许家妮不是，这干柴可是她跟老妈一冬天里的依赖，说什么也不能让他们给抢走了。 　　她拉几着鞋子就奔到屋门口。 　　罗惠瑛回头看见闺女，头发都没来得及梳理，衣裳也只是披着，没系上扣子，就转身回来，很认真地帮闺女把棉衣扣子系上。 　　“妈，您靠后点……”许家妮要出门。 　　“妮子！”罗惠瑛一把拉住了她，“妮子，这些年妈受了很多苦，这会儿也该是诉诉苦的时候了！这点事儿不用你，你一个孩子家跟他们争执也不好看！” 　　“可是，妈你……”许家妮想说，你成吗？ 　　罗惠瑛不好意思地笑了，“看看，这些年我都给了闺女什么印象了，是不是觉得你妈妈特别的无能啊！你放心吧，我罗惠瑛不再想要委曲求全了，我得好生跟闺女过日子，那就不能丢了我们该有的！”说完，她直奔锅台边，在盆里就把菜刀操起来了。 　　许家妮难以置信地看着她，“老妈，你这是……” 　　“闺女，你放心，我这可不是吓唬他们，他们真敢抢我们的干柴，我就真敢拿菜刀剁了他们！”说着，她眼底迸发出一抹狠厉的光芒来。 　　老妈这种神情许家妮从来没见过，她先是愣怔了下，然后就笑了，“成，我妈是侠女，先把他们打个措手不及，实在不成，闺女我也上，我还不信了，咱们娘俩打不过这些老妖孽！” 　　“嗯，好，闺女，你先观战！”罗惠瑛也微笑着点头。 　　正在这时，院门就被人一脚踹开了。 　　“罗惠瑛，你个丧门星，快点给我出来！”许芹儿跟个凶神恶煞似的就窜了进来，还没到屋门口，她的手就扬起来了，这是准备见着罗惠瑛就先打她一个措手不及的下马威，然后下面的事儿就好办了，这个法子，她是学自她那变成狗的老娘，许老太最擅长的就是把儿媳妇的威风先打掉了，然后她就好办了。 　　看到许芹儿这样，罗惠瑛眼睛都红了。 　　她眼睛红，可不是被吓哭的，而是想起了自己跟许大春刚结婚那天晚上，本来有邻居说是要来闹洞房，可是一早儿，许大春就在他娘的授意下把大门关上了，还跟那些闹洞房的人说，他媳妇折腾一天了，很辛苦，他不舍得了，所以央求大家就放过新娘子吧！ 　　这话说出来，惹得外头闹洞房的那些人一阵嬉笑，说是许大春，你行啊，这是想当贤夫良父啊！ 　　许大春嘿嘿乐道，我自己个儿的媳妇，当然要疼着点咯！ 　　这话说完，那些闹洞房的也就走了。 　　罗惠瑛在屋里坐着，听着外头许大春的话，心里涌过一阵暖流。 　　其实她跟许大春并不是自由恋爱结婚的，是相亲认识的，她家本来没太看好许大春，没看好的主要原因是许老太的精明与霸道在这三里五村是出了名的。那个时候罗惠瑛的老爹还在世，生怕自己闺女嫁过来受欺负，所以就想拦着闺女不嫁，罗志国也跟妹妹说，这户人家不咋地，还是算了。 　　可那个时候罗惠瑛被许大春的甜言蜜语给迷惑了，一门心思地认为关于老许家那些不利的传言，都是外头人瞎说的，用许大春的话来说，我在城里工作，我赚钱比村里人多，村里有些人就心存嫉妒，所以故意毁坏我们家的名声…… 　　罗惠瑛信了许大春的这个理由，把老许家当成了自己这辈子最好的归宿了。 　　所以，她非要嫁，她爹跟她哥没法子，也只好听她了。 　　结婚了，这第一晚上，听着外头许大春那些当众包容自己的话，罗惠瑛心里美滋滋的，觉得自己嫁的对。 　　但是，她没想到，许大春进门后就黑了脸。 　　他闷着头在炕边抽烟，也不脱鞋，不看罗惠瑛，眼神狠狠的，盯着不知道哪儿。 　　罗惠瑛有点吃惊，想想就过去，帮他把鞋子脱下来，然后仰着脸笑看着他，“大春，不早了，咱们歇着吧？” 　　她这话刚说完，许大春扬起手就甩了她一耳光，这一耳光打得她惊愕当场，几乎是哭着问，“你……你为什么打我？” 　　“为什么？罗惠瑛，你装什么糊涂？我娶你，是娶回来孝顺我娘，你竟第一天过门就骂我娘，你这个贱女人，是不是找死呢？”许大春哐哐两脚，直接就把罗惠瑛给踹墙角那里了。 　　罗惠瑛哭都忘了，惊悚无比地看着许大春，“大春，天地良心，我没有骂娘啊，酒席桌上的甜饼我还省给娘吃了，我……我没有啊……你怎么能打我？呜呜……” 　　“贱女人，你没骂我娘能说你骂了？哼，就你这种货，什么话说不出口？罗惠瑛，我可是告诉你，我们老许家可不是什么破门户，我们家老辈子可是有身份的家族，你嫁进来，那是你攀了高枝了，你就得好生伺候我娘，给我家干活，把这个媳妇的身份给我当好了，不然老子一天打你八遍，看你老实不老实……”他这话并没有高声，而是压低了嗓门吼的。 　　罗惠瑛坐在冰冷的地上，眼神呆呆地看着许大春，“你……你怎么是这样的……” 　　她后悔没听老爹跟大哥的话，她悔断肠子了。 　　想着，她就站起身来，“许大春，我没骂你娘，你却冤枉我，我走……”说着，她就要开门。 　　却被许大春一把揪住了头发薅回来，然后就拎着她的头往墙上撞，撞得罗惠瑛两眼直冒金星，“贱女人，我让你跑，我让你喊，你再跑，再喊一声试试，看我不弄死你，再去把你爹跟你哥也一并收拾了……”这通撞，后来罗惠瑛是硬生生给撞得两眼漆黑，没了任何感觉，身体软软地就倒在地上。 　　“哎呦呦，大春哪，你这是做啥啊？咋啦，我的亲闺女啊，你快起来，别在地上躺着啊，地上凉……”房门这个时候被推开了，许老太进来，一脸的疼惜样子，伸手去扶罗惠瑛。 　　许大春又过来甩了罗惠瑛两巴掌，“娘，这等贱货您甭管她！” 　　“你这个臭小子，你怎么能对你媳妇这样呢？你再碰瑛子一下，看我好好收拾你！”许老太扬起手来，作势打许大春，许大春偏偏身子，避开了。 　　“哎呀，娘的亲闺女啊，快起来，听娘的话，这小子啊脾气不好，你呢多担待点，别跟他一般见识……”许老太把罗惠瑛扶上了炕。 　　但许大春却不依不饶，又冲过来，一脚把罗惠瑛踹在地上。 　　许老太登时恼了，站在罗惠瑛跟前，手指着她的鼻子，“瑛子，娘是想拿你当亲闺女疼的，你咋就这样不知好歹呢？咋娘给你扶起来，你就躺地上啊？自古这两口子没有不吵架的，床头吵架床尾合，这是古来的佳话，咋啦，到你这里还没玩没了？成，我也不管了，你们爱咋咋地吧！” 　　“我……我是被他踹下来的……”罗惠瑛的嘴角，鼻子都在往外流血，她真的不明白，为什么许大春当着许老太的面儿踹了自己一脚，许老太就是看不见，反而骂自己说自己不识好歹呢？ 　　后来，她才琢磨过来，其实那新婚夜被许大春打，都是许老太授意的，为的就是把她的威风打掉了，让她以后能老老实实听许老太摆布。 　　事实也证明，罗惠瑛就是从那一夜开始害怕许大春的。 　　她真的被打掉了威风跟自尊。从此跟许家的下人一样天天忙着干活，却吃不饱穿不暖的，还得时时被许老太骂。 　　这些都不算什么，后来许大春直接还就找上小三儿了。 　　罗惠瑛现在就站在门里，想着这过去十几年自己在老许家的种种遭遇，嘴角冷笑，一滴清泪滑落脸颊，兀自喃喃着，敢情你们这是吃定我了，觉得我好欺负，所以就想着欺负我一辈子了！ 　　她一把把门拽开，许芹儿就已然到了跟前了，“罗惠瑛，你个贱女人，把干柴还给我们老许家，那是我们老许家的……” 　　说着，许芹儿的手就直奔罗惠瑛的脸颊甩来。 　　呵呵！ 　　罗惠瑛一把攥住了她的手脖子，眼神冷冷地看着她，“许芹儿，你这是私闯民宅，想要图财害命，作为这个家的主人，我是可以反击的，所以我今儿个就是把你砍死了，那也是防卫过当，主动自首后，还能落下个宽大处理，就算是判上十年八年的徒刑，那也不用死，但是……你却死了……” 　　这话，罗惠瑛可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透着一股犀利。 　　“你……你……想要杀人？”许芹儿做梦都没想到，罗惠瑛会跟自己说这一番话，会敢攥着她的手脖子，那只手还……拿着菜刀！ 　　菜刀闪着寒光，就在许芹儿的头顶上。 　　许芹儿哆嗦了。 　　古话说，这楞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不管是怎样的凶神恶煞，只要你真的拿出了勇气跟他拼命，他十有八九就会怂！ 　　许芹儿就怂了。 　　“罗惠瑛，你你别……别激动，我……我就是来串门的……” 　　“串门？许芹儿，咱们关系好到可以互相串门那种地步吗？”罗惠瑛说着，往前一搡许芹儿，许芹儿蹬蹬退后两步，险些摔倒。 　　“这菜刀虽然是钝点，我觉得砍砍人脑袋一点问题都没有，许芹儿，你呢，也别怕，因为我这个人呢心软，这一点你们都知道，这些年，你们拿捏的不就是我的心软吗？所以，就是死，我也让你死个痛快，保证一刀下去，你脑袋就掉了，想想吧，这样死，一点疼都没有，比你娘变成一只狗，天天学狗叫，吃狗食，那活得多憋屈，说实在的，她不如你，你死的痛快，死得干脆，不会丢人，也不会遭罪！得了，说这些呢，我也不是图一你能领我情，就是想跟你说，你一路……走好！”说着，她扬起手里的菜刀，就奔许芹儿来了。 　　许芹儿吓得哇哇大叫，撒开两条腿跟疯了似的往外跑，一边跑=一边喊着，救命啊，罗惠瑛要杀人啦…… 　　罗惠瑛也没客气，就举着菜刀，直接把许芹儿追进了老许家大院。 　　这种动静瞬时就惊动了四邻八舍了，大家都一起从家里出来，个个往老许家这边赶来，狗剩娘最是爱打听，“咋啦？我怎么听说惠瑛要杀人？杀许老太啊，太好了……” 　　“狗剩娘，你这是安得什么心啊，咋惠瑛杀了人，被公安抓去，你看着乐呵啊？”六婶儿白了狗剩娘一眼。 　　“他六婶儿看你说那话，我是巴望惠瑛被人抓去吗？我是觉得许老太这欺负惠瑛欺负了十几年了，惠瑛也该扬眉吐气地给他们老许家来一回厉害的了！”狗剩娘嘟囔着。 　　“都别浑说……”支书许旺财也急急地从家里赶来，他可是村里最大的官儿，真闹出人命来，他可是要担责任的。 　　“支书，快去看看吧，好像真是惠瑛拿着菜刀追许芹儿呢！”有眼睛好使的，急忙跟许旺财说道。 　　“老耿，你带人快点过去，惠瑛若要来真的，你们得拦着，别让她闯祸……”许旺财吩咐治保主任老耿。 　　“许旺财，那是我亲外甥女，你想干啥？”老王婆子从后头颠颠地跑来，扯了许旺财一把，“惠瑛有啥事儿，我也不活了……” 　　“哎呀，你别跟着掺和了！”许旺财大声说了这话，但接着压低了嗓门跟王老婆子低低地说道，“我让老耿带人去，是为了保住惠瑛，惠瑛不吃亏也就算了，吃亏的话，老耿他们不能眼巴巴看着啊！” 　　“嗯，这还差不多，算你还认识个里外人，今儿个我给你包饺子吃……”王老婆子放心下来，对着自家男人笑了。 　　“废话，我还不知道惠瑛是咱们家的啊！”许旺财最爱吃的就是饺子，想着饺子就酒，越喝越有，他就高兴。 　　外头人都往老许家宅子这边来。 　　老许家院子里，许二强兄弟俩，加上吴秀荣，其实就站在跟罗惠瑛家一墙之隔的这边竖着耳朵在听动静呢！ 　　在吴秀荣跟许二强的心目中，罗惠瑛那就是个软柿子，好捏。 　　本来没烧柴呢，他们也焦急，可是，他们却不到万不得已不能去隔壁闹腾，要干柴，因为分家可是当着支书面儿分的，一旦他们反悔，那大房子可就保不住了。 　　这许老太眼看着是有今儿没明儿了，一旦她真的死了，那这五间大瓦房可就是他许二强的了，这住着得多舒坦啊，宽宽敞敞的，但没烧柴烧炕，这晚上是真的冷啊，一家四口蜷缩在一起，那都冻得浑身打嘚瑟。所以，两口子都盼着许芹儿能去隔壁闹腾，因为许芹儿不讲理是出了名的，再加上，她是个出嫁离婚回来的，户口没在这里，而且妇道人家不讲理，似乎也没什么？至少许二强两口子名声没坏。 　　所以，他们商量好了，就等着许芹儿把罗惠瑛给拿住了，他们几个人也一起冲过去，把那垛干柴重新搬回来。 　　有了干柴，那冬天就过得舒服了。 　　可是，没想到，这事儿完全没顺着他们预想的发展。也不知道是许芹儿变怂了，还是罗惠瑛变能耐了，她们俩竟掉了一个个儿，原本该许芹儿制住罗惠瑛的，却变成罗惠瑛举着菜刀把许芹儿给撵回来了。 　　这架势是非要砍许芹儿不可了。 　　这下可把许二强他们惊着了。 　　“老二，老三，救我啊！”许芹儿进门就哭嚎着。 　　许二强楞了一下，但很快意识到，怎么说这许芹儿也是自己的姐，不能看着姐被人砍了，所以就欲要近前去阻拦。 　　但这个时候，却被吴秀荣给拽了一下，“她不敢！” 　　吴秀荣斜着眼睛看了罗惠瑛一眼，低低地道，“我就不信了，一只小羊羔还真能变成大灰狼，不过是造造声势吓唬孩子姑姑的……”她这话一说，许二强也定住了心神，点点头，“嗯，我觉得也是……” 　　所以，两口子都站住了，没动。 　　许三利见二哥没动弹，他也没伸手。 　　许芹儿这被罗惠瑛撵得满院子乱窜，边窜边骂，“许二强，许三利，你们这俩没良心的，我是你们姐，你们竟见死不救，呜呜……你等着，我就是被砍死了，做鬼也回来吓死你们……” 　　“大姐，你甭怕，她没长那杀人的胆儿……”吴秀荣撇撇嘴，喊了一嗓子。 　　额？ 　　许芹儿一怔，心道，也是，我咋就糊涂了呢，这罗惠瑛真敢砍自己？ 　　是以，她这脑子一走神，脚下就有点乱，眼神也不够用的，没发现前面有一张破桌子横在那里，她直接撞上去，人往旁边一个趔趄，就摔倒在桌子底下了，倒地的时候脚脖子一扭，就给崴了，疼得她爹爹妈妈地哭嚎…… 　　但让她惊悚的一幕发生了，她倒地的同时罗惠瑛就到了，眼睁睁地她的菜刀就砍了下去，砰一声把桌子角给砍掉了一边，若不是这被桌子一挡，那菜刀直接就砍到许芹儿的脑袋上了。 　　许芹儿真吓傻了，张着嘴，也不敢哭了，只瞪着一双惊悚的眼睛看着罗惠瑛，半天蹦出一句，“你……真要杀我啊？” 　　“许芹儿，谁跟在这里玩呢？你给我出来，让老娘一刀砍死你，你死了，就不痛了，老娘解恨了，直接去公安自首！”罗惠瑛眼睛都红了，手中的菜刀也没闲着，轰轰轰的直接就往桌子上剁，好端端的一张桌子，被剁得四零八落的，眼见着桌子底下的许芹儿就躲不住了，可是，她又被吓破了胆子，那两条腿软得跟面条似的，压根就起不来，跑不掉，只是张着嘴，在那里啊啊啊地叫着，跟失语了似的。 　　“许二强，你还傻站着干啥，快把你姐从桌子底下拖出去啊！”治保主任带人赶来，还没到跟前，就对着许二强喊了一嗓子、 　　许二强也被吓傻了，这一嗓子才把他喊惊了，“啊？好，好，老三，快啊……” 　　兄弟俩这才回过神来，窜到桌子跟前，去拽许芹儿。 　　许芹儿这会儿就是一点知觉都没有了，整个人跟死过去了似的。 　　使了好大劲儿才把她拽出来，立时一股尿臊味儿就扑鼻而去，许三利吸吸鼻子，嫌恶地说了一句，“哎呀，姐尿了……” 　　这话说完，旁边就有人偷笑了。 　　狗剩娘干脆喊了一嗓子，“许芹儿啊，你这多大了，还跟着你闺女学尿裤子啊？哎呦呦，这老娘们尿得真是太骚气了！” 　　“狗剩娘，你尿的不骚气？”六婶儿也是乐呵呵地。 　　能见着老许家的热闹，见着许芹儿被吓成这样，可是村子里不少人梦想了很久的事儿。 　　“我尿的骚气，但我在我们家偷着尿啊，我不像人家老许家闺女，这众目睽睽之下都能尿出来，啧啧，真跟那许老太一样一样的，什么时候都能豁出去……佩服啊！”狗剩娘的话把大家都给逗得捂嘴偷笑。 　　老许家的这几位脸色那就白一阵，黑一阵，红一阵的，跟开了染坊似的。 　　治保主任老耿恰到好处地过来，把菜刀从罗惠瑛的手里接了过去，还不忘说了一句，“惠瑛啊，这举菜刀也是力气活儿，别累着你了！” 　　众人笑。 　　“老耿，要不下次，你帮惠瑛举着？”狗剩娘笑问。 　　“那也不是不可以的？我老耿在许家屯那可是专门管不平事儿的，这欺负人的人就敢拿歪脖子树似的，我愿意拿了菜刀给他从上往下修理修理……”老耿把菜刀递给了一直跟在老妈后头的许家妮。“妮子，你妈是好样儿的……” 　　老耿这话声儿不大。 　　许家妮点点头，眼圈有点红，“耿大爷，我妈这是被欺负得狠了……” 　　“嗯，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这话可是老耿从新闻里听来的，他一直拿着当口头禅呢！ 　　“妈，您坐着歇会儿……”许家妮奔前头，拿了凳子给罗惠瑛。 　　罗惠瑛也是真累了，一屁股坐下，接过妮子递来的毛巾，擦了满头大汗，对着老许家那几块料，说道，“当初分家的时候，可是经过支书还有大家伙儿给作证的，你们要大房子，我要干柴，因为我跟妮子没劲儿，不能上山去砍柴，我们也抢不过你们，所以就没要大房子，用一垛干柴，你们换了五间大瓦房，这便宜你们捡大了，现在忽然想毁约来抢柴火？你们这是当我罗惠瑛是傻子吗？我受了你们十几年的欺负，你们就真当我好欺负？今儿个支书在，邻居们也在，我把话撂下，谁以后敢在动我家一针一线，我就把他砍得撕碎喂狗……”她说着，许家妮就往角落里看那只黑子，有些日子没见，黑子竟瘦骨嶙峋的，这会儿就趴在狗窝那里，眼巴巴看着这边，一声儿都不叫。 　　许家妮走过去，蹲在了黑子跟前。 　　黑子的眼睛刷地就亮了，继而眼角那里就涌出了一滴泪，它抬起爪子欲要去抓许家妮的手，却被许家妮一把打开，她嘴角漾起一抹冷意，“怎么你还没变回去啊？” 　　“呜呜……”黑子发出人声儿的呜咽。 第33章 离婚吧 　　33 第33章 离婚吧 　　“你在我跟前哭也没用啊！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别人都是很快就变回去了, 你呢, 现在还是一只狗！你自己好好想想, 这是为什么？” 　　许家妮说着, 起身要走。 　　那黑子忽然就用爪子扯住她的衣角，不肯松开。 　　“我真帮不了你，你还是求求你那几个争气的儿女, 让他们多做做善事，积积德，那样你才能早早好了！”说完，她一扯, 就把黑子给扯到一边去了。 　　呜呜…… 　　黑子低低地呜咽着……却再也没敢追上来。 　　听了罗惠瑛说了整个事情的经过, 许旺财脸色变得很难看，他瞪着许芹儿跟许二强，“你们分家的时候, 是我给做的见证, 怎么, 这才过了几天，就不算数了？当时可是签过字的, 你们若是一味地欺负惠瑛娘俩，可别怪我让你们去那派出所里住上几日……” 　　这话许旺财说的可不是大话。 　　顿时就把许二强兄弟俩给吓得面如土色。 　　“别，叔, 咱们都是亲戚，您可得护着俺们这些做小辈儿的啊！”吴秀荣一看不好, 急忙就去跟前讨好许旺财，许旺财冷冷地看了她一眼，道，“老二媳妇，今儿个你也说了，咱们可是亲戚，所以呢，我就看在这亲戚的面儿上，给你们说一句，这事儿啊，都得讲究个良心，不能你们想要怎样就怎样，不然，必有报应，我相信报应这事儿，你们家这几位是信的吧？”说着，许旺财就看向了屋子里，也正好屋里头的许老太发出汪汪汪的叫声，吴秀荣被吓得浑身一哆嗦，低了头，“是，您说的对，我们知道了！” 　　许二强跟许三利也都耷拉着脑袋，跟霜打了的茄子似的。 　　-- 　　回到家里，许家妮一下子抱住了罗惠瑛，“老妈，你真太了不起了！” 　　“妮子，以前都是妈不好，妈的软弱让你伤心了！”罗惠瑛说着就落泪了，“以前我老是想给你保留一个完整的家，那就需要忍耐，忍着你奶跟你叔，还有你爹对我的种种虐待，我觉得我都是为了闺女，我也值得了，可是我没想到，我的忍耐让你更受委屈！” 　　“老妈，你别这样说，你现在坚强起来，也不晚！”许家妮真心高兴。 　　原本她对这个软弱的妈妈是心怀着一些埋怨的，不是她的软弱，爹也不能找小三儿，不是她的软弱，她不会早早地故去了，自己呢，也不会再前世考上大学却没钱去读！ 　　现在，她看到了老妈很惊人的一面，她高兴得都笑不拢嘴了。 　　“好啦，闺女，以后啊，娘会保护你，不让你替着娘操心，你呢，就好好读书……”罗惠瑛说着，给闺女擦干净眼泪，她抬手刮刮妮子的小鼻子，“好啦，咱们该收拾一下，去你表舅家里吃喜酒啦！” 　　“嗯，好！”许家妮用力点头。 　　娘俩收拾了一下，罗惠瑛穿上了新买的那件棉衣，头发也梳理得整整齐齐的，面上抹了一些雪花膏，在镜子里就出现了一个颇有些姿色的女人的脸，许家妮赞道，“老妈，你真好看！” 　　罗惠瑛脸红，“这丫头，净胡说！” 　　“没有啊，老妈，我这可是实事求是的说法，不信啊，等回到舅舅家，你问舅舅跟舅妈，他们一准儿也会夸您的！” 　　“你这个丫头啊，就会哄老妈开心！”罗惠瑛脸色有些泛红，拿过了旁边一早就准备好的篮子，跟闺女妮子就出了门。 　　许家屯距离罗家庄有五六里地。 　　这个时候自然大路上也没什么公共汽车，所以，她们娘俩就只能是用走的。 　　刚上了大道，拐过了一道弯儿，娘俩有说有笑的，迎面就看到前头停着一辆牛车，赶牛车的人坐在牛车上，背对着她们。 　　“娘，咱们问问前头赶车的大叔，捎咱们一段路吧？”许家妮问道。 　　“这个……还是算了，咱们俩就走走吧，也没多远！”罗惠瑛看看那背对着这边的男人，有些犹豫。 　　“好吧！”许家妮自然是明白老妈的心思，知道她是怕出现任何闪失伤了自己。 　　其实，她想跟老妈说，没事儿老妈，我可不是前世的妮子了，我有法宝，谁敢跟我使坏，我就把他变成阿猫阿狗，或者是猪猪！ 　　娘俩没了搭车的意思，就快步走过那辆牛车，不想，那坐在牛车上的人，忽然就喊了一嗓子，“你们站住，留下买路财！” 　　这娘俩一听，相互对视了一眼，心道，坏了，这光天化日之下，还有抢劫的？ 　　“我们都是穷人，也没什么东西，就带了这个篮子，不然篮子给你，只要你不伤我……闺女……”罗惠瑛说着，就缓缓地转身，然后借着一转身的刹那，弯腰就把地上的一块石头捡起来了，攥在手中，昂着头，对那人喊，“你可别欺负我是妇道人家……” 　　“哈哈哈！大妹子，你可真是勇敢啊！”哪知道那人却没忍住大笑起来，这一笑，罗惠瑛娘俩也乐了，“憨子叔，您可吓死我们啦！” 　　竟是张憨子。 　　“啥啊？就你妈那样的还害怕？我可没看出来，倒是我被她给吓着了，估计我再不表路上身份，她一石头过来，我啊，就该头破血流，跟许芹儿似的，狼狈逃窜了！”张憨子憨憨地笑着，“大妹子，我可真得对你刮目相看啊，你说说，倒是妮子给你吃了什么好东西啊，让你变得这样有自信啊！” 　　“叔，您不知道吧？我给我妈吃了爱心丸！我妈啊，是因为爱我，才会这样勇敢地跟坏人作斗争的！”许家妮说完，冲着罗惠瑛笑，罗惠瑛把她飘落在额前面的乱发别在了耳朵后面，点头道，“嗯，我闺女说的对，我早就该这样了……” 　　“嗯，对，对，大妹子，你都不知道，现在啊满村子人对你那都竖大拇指呢！” 　　张憨子说着，就跳下了牛车，递给他们娘俩一人一个垫子，“走吧，我送你们去罗家庄！” 　　“这哪儿成啊，憨子大哥，您忙您的去吧，我跟妮子走着去就成，也不是很远！”罗惠瑛迅速地看了张憨子一眼，两人的目光在对视的一刹那，都有些异样。 　　“妮子，叫你妈上车吧，我呢，也不是单单为了送你们，我借了村上的牛车，是去罗家庄拉货的……”张憨子这话一说，许家妮就笑嘻嘻地跟罗惠瑛说道，“妈，上车吧，我累了呢！” 　　“你啊……”罗惠瑛知道闺女这是故意给她制造台阶上呢，所以也没再好意思推辞，跟妮子就一起上了牛车。 　　张憨子扬起鞭子，牛车就吱吱扭扭地往前走。 　　牛车走得慢，好在他们也不赶时间，所以，这一路说说笑笑的倒也是十分愉悦。 　　天快晌午的时候，他们到了罗家庄。 　　罗家庄比起许家屯来，有点小，整个村子也就那么七八十户人家，罗姓在罗家庄是大姓，罗惠瑛的辈分在村里也高，所以，她一进村，不少村民见着她就叫姑的，叫姑奶的很多，有的甚至都七老八十了，也喊她一声，姑奶奶，你回来了啊？ 　　罗惠瑛都笑盈盈地回应着，她本来长得就不丑，这会儿精神面貌又变化了不少，整个人看起来都很阳光，所以就格外显得好看，再加上那身衣裳也十分打扮人，这一来，不少的老娘们见着她都夸，哎呀，惠瑛啊，你可是越来越年轻了呢！ 　　许家妮就在一旁笑着，“妈，我说的没错吧？” 　　“你这个丫头，可别嘚瑟！”罗惠瑛心情更好，笑得也就更好看了。 　　她们刚走到大舅罗志国门口，就听到有人在喊，“来啦，来啦，放鞭……”然后就是一阵噼里啪啦地响动，把罗惠瑛吓了一跳，近前去问罗志国，“哥，你这是放鞭干嘛啊？” 　　“为了欢迎我妹子跟外甥闺女回家！妹子，你都不知道，大哥这些年，只要一想到你在许家屯受苦，大哥这心里头就堵得慌！可是大哥没本事，不能出面给你撑腰，现在好了，你跟许家人分家了，也有了志气了，大哥我心里高兴，别说是放一串鞭了，我都想拿了□□去老许家门口点上……” 　　“哎呀，舅啊，那可是违法的！”许家妮乐了。 　　“对，对，咱们可不能违法，为老许家那些不是人的家伙搭上性命也不值得……妹子，妮子，快，进屋，阿霞啊正在家里给你们做好吃的呢！”罗志国满面春风把她们迎进去了。 　　邵霞见了罗惠瑛也是感慨得落泪，说好容易这些年熬过去了，咱们一家人终于能够好好地在一起了。 　　罗惠瑛哭，说都是自己的错，自己这些年冷落了哥哥嫂子了。 　　罗志国跟邵霞都说，这不关她的事儿，都是老许家人缺德。 　　“妹子，正好你回来了，其实就你不回来，我也想去跟你说的，跟许大春离了吧，离了回来，大哥我养活你们娘俩！”罗志国说道。 　　“对，妹妹，跟那不是人的许大春离婚，那种男人早晚有报应！”邵霞也恨恨地说道。 　　罗惠瑛眼底光亮一闪，但转而，她又有些神色不安地看向许家妮。 　　罗志国跟邵霞也都看过来，“妮子，这爹娘离婚，最苦的就是孩子，你妈这些年忍辱受屈的都为了你，你……你现在也懂事了，大舅呢，觉得这事儿可以当面商量你了……” 　　他这话一说完，屋子里所有的人都齐刷刷地看着许家妮。 第34章 亲爹后妈 　　34 第34章 亲爹后妈 　　“我觉得吧……”许家妮说到这里, 打住不说了, 看看老妈, 再看看舅舅跟舅妈, 神情很认真。 　　“妮子, 我知道呢，老话说这宁拆一座庙，不毁一桩婚, 你妈妈呢，是我妹子，她的婚姻我们也都希望能牢固幸福，可是你爹那玩意太不是个东西了, 他……”罗志国的话没说完, 许家妮就乐了，“舅舅，我想说啊, 我早就觉得我妈该离开那个人了！” 　　“真的, 妮子？你真那么想的？”罗惠瑛眼圈一红, 握住了闺女的手。 　　“妈妈，我知道您不想跟他离婚, 都是为了我，可是这样维持一个家，你太累, 我也不开心，倒不如, 咱们俩好好过，把那个人彻底从咱们生活中撵出去……” 　　“对，我听闺女的！”罗惠瑛脸上露出了笑容。 　　“看看，这你还说怕妮子不高兴，没想到，这最开通的啊就是人家妮子！”舅妈邵霞白了罗志国一眼嗔道。 　　“唉，这都是许大春那个混蛋作的啊！要不孩子哪儿能不要自己的爹啊！”罗志国摇着头，叹气。 　　“志国，听说惠瑛回来了？咋不到家里去呢，凤娥还在等着她姑呢！”外头院子里来了一个人，听声儿是罗志刚。 　　邵霞撇撇嘴，“看吧，这是焦急问咱们要份子钱，都找上门来了！真是的，没见过这样爱占便宜的人！” 　　罗惠瑛笑笑，“嫂子，咱们都是看着凤娥那孩子不错……” 　　“嗯，对，妹子说的对，凤娥是不错，不跟她爹娘是一样的，那丫头像咱们老罗家人的脾性！” 　　罗志国说完，就对着妮子眨巴眨巴眼睛，“妮子，等下你给你凤娥姐当伴娘去！” 　　“哎呀，我可不成，我衣裳都没换，就这样咋去当伴娘啊！”许家妮急忙摆手。 　　“看看，我给你带来了什么？”罗惠瑛打开了她拎着的包，从里头拿出了那件粉色的外套。 　　看到这件外套，许家妮一下子愣住了，她想起了李朝阳。 　　“妮子，怎么了？”罗志国不解地看看罗惠瑛，罗惠瑛是猜出什么来的，看着闺女神情不高兴，她摸摸闺女的头，“妮子，人这一辈子会遇上很多人，有的人是有缘没份儿，凡事儿都不能太执着，不然你会很辛苦，就跟妈妈之前活的那十几年一样！” 　　“嗯，知道了。”许家妮点头。 　　“那这衣裳？” 　　“我穿！”许家妮把衣裳接过去，穿上了。 　　这下全家人都赞了，说妮子啊，你穿着这衣裳，那就是城里的女孩子，根本不像是咱们乡下人啊！ 　　许家妮不好意思地笑了，“我就喜欢当乡下人，乡下人实在，不会瞧不起人！” 　　罗志国跟邵霞看看罗惠瑛，罗惠瑛暗暗对他们摆手，那意思，别问了。 　　到了表舅家，就看到穿着一身大红色的罗凤娥。 　　“姑……”看到罗惠瑛来，凤娥眼圈一红，就要落泪，被罗惠瑛拦住了，“凤娥，今儿个是你该高兴的日子，可不兴哭……” 　　“姑，您能来，我太高兴了！”罗凤娥说着，看看一旁的罗志刚，“爹，您出去张罗客人吧，我在这里跟我姑说会子话。” 　　“我也想跟你姑说话呢！”罗志刚还没拿到份子钱，怎么可能会离开？ 　　许家妮见状，就从口袋里掏出来10块钱给了罗凤娥，“表姐，这是给你的祝福哦，一定要拿好了！” 　　罗惠瑛也拿出二十块钱来给她，罗凤娥推辞不要，旁边的罗志刚一步到了跟前，想要把钱接过去，被许家妮一挡，“表舅，我们陪着表姐，您就放心忙去吧！” 　　“呵呵，你表舅妈的意思是你表姐今天结婚，事儿多，那钱放在她那里怕丢！”罗志刚说了实话了，老脸上有点泛红。 　　“志刚大哥，这钱我们就是给凤娥的，给她以后过小日子用的，你跟嫂子说，凤娥一辈子就这次大事儿，对孩子大方些，孩子不会忘了你们的好处的，将来想孝顺你们的可不止这些钱呢！”罗惠瑛说了这话，就拿眼睛斜睨着罗志刚，那意思，快走吧，在这里等着也没用，钱不给你们…… 　　罗志刚无趣，讪讪然笑了笑，撩起帘子走了。 　　“凤娥，这些年真是苦了你了！”罗惠瑛这话说完，凤娥就哭了，“姑，都说有后娘就有后爹，我……我爹他……” 　　孩子说不下去了，但罗惠瑛明白，她那爹不是个好玩意。 　　可她能说什么？ 　　这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她跟老许家的那些糟心的事儿，不是刚梳理清楚了，这还多亏了妮子，不然她哪儿有这决心跟过去决裂啊！ 　　聊了一会儿，罗志国两口子，还有罗家不出五福的亲戚们都来看凤娥，大家都商量好了似的，全把份子钱给了凤娥，不知道谁起的头儿，大家七嘴八舌地就说起凤娥的好处，说她爹跟她那后娘宋玉仙的种种不堪来，却原来，这罗志刚跟宋玉仙不管参加哪家的喜宴，那都是不带份子钱的，虽说，谁也不指望着这份子钱能养家糊口，但毕竟，人家办喜事，你去了，那就是一种祝福，你好端端的带着一家子老小都去了，却分文不掏，这不是钱的事儿，这压根就是不尊重人家。 　　这种人哪儿来的好人缘啊！ 　　这次凤娥的婚事，赶来帮忙的都是村里的亲戚，按道理，人家亲戚来帮忙，到了饭点儿，你罗志刚怎么也得做点饭菜请人家吃点吧？但宋玉仙就是不让，弄得这些亲戚们在罗志刚家里干完了活儿，还得回自己个儿家里吃饭，把凤娥难过得直哭…… 　　就是这样，大家也没把凤娥撂下，这孩子自小没亲娘，是大家看着长大的，那心眼善良，那手脚勤快，不管村里左邻右舍谁家有什么事儿找她帮忙，她都是毫不犹豫的，她会缝衣裳，这个年代逢年过节的孩子们，大人们的衣裳，那大多数都是割布来做的，所以一进腊月们，凤娥的缝纫机就黑天白日里不歇着，给东家做完了，还有李家的，再就是张家的，这一个村里上百户人家，转来转去的，她能给七八十户人家做全家的衣裳，这还不说，就是全年谁家孩子长得快，裤子短了，谁家男人在地里干活，被树枝刮撕开了衣裳，那都异口同声地找凤娥…… 　　凤娥好像就是全村人的女裁缝。 　　还是分文不收的裁缝。 　　她这样不收钱帮着村人忙活，惹得后娘宋玉仙动辄就站在街中间骂，说什么这村里没一个是有良心的，她家闺女那么忙活，也没几个来送钱表示感谢的。 　　凤娥一向都是很温顺听话的，就是这时候不成，她出门就把宋玉仙给拽回家了，还黑着脸，跟宋玉仙说，这是我的事儿，我愿意给村民们做点事儿，跟你们无关，你们若是收了村里任何一户人家的钱，被我知道了，那我立刻就离开这个家，从此跟你们脱离父女关系！ 　　这话把宋玉仙给吓住了。 　　她跟罗志刚两人生有一个儿子罗东，这儿子被他们娇惯的又懒又馋，都十七八岁的青年了，却天天无所事事，不到田里干活，就跟村里几个小混混成天去城里混吃混喝，梳着个半毛头发，跟个二流子似的，谁见了谁厌烦。 　　有几次宋玉仙就托人给他介绍对象，结果没一个媒婆跟帮忙介绍的，还毫不客气地跟宋玉仙说，就你那儿子那德行，谁给他介绍对象，那就是把人家闺女往火坑里推呢，这事儿俺可不干！” 　　把宋玉仙急得不行。 　　后来就跟罗玉刚商量说，要给儿子攒钱，攒够了钱去外地给他买个媳妇去。罗志刚也看出来了，儿子在本地是别想娶妻了，所以也就同意了，但他们两口子干的就是土里刨食儿的那点营生，这一年下来，也就刚够一家人吃喝，哪儿还有余钱啊！ 　　宋玉仙琢磨来去，就把主意打到凤娥身上了，她悄悄跟罗志刚说，赶紧给闺女找婆家，闺女找到婆家，那儿子的事儿也就成了。 　　罗志刚听了她的打算，不乐意了，说，再咋的，我也不能卖闺女给儿子娶媳妇啊？ 　　“好啊，你不卖闺女，那你想辄！你总不会想看着儿子打光棍吧？”宋玉仙恼了。 　　“可是，凤娥她也是我的亲闺女，我咋能忍心啊！” 　　“你个窝囊废，我们给她找个条件好的，虽然彩礼多要点，那也不影响他们以后的生活，这不就结了吗？”宋玉仙的话让罗志刚来了精神，可想了半天，也没想出来，这三里五村的谁家里条件好，能出得起宋玉仙要的那些彩礼。 　　宋玉仙索性就出去找了十里八乡的十几个媒婆，都跟她们打招呼了，说是俺们家凤娥要说婆家了，只要家里经济条件好，能出得起彩礼，男方的年龄以及相貌都不计较！ 　　这风放出去，没有不骂她的，都说她这个当后妈的黑了心肝了，当自己儿子是宝贝，当人家继女是根草，太不是东西了。 　　所以，十几个媒婆都没管这事儿。 　　后来，有一个人找上门来了。 　　这个人是个瘸子，叫李海成，住在城郊结合部的草甸子镇、是个赤脚医生，在镇子上住，平常都是给三里五村的村民们出诊的，所以，他那门上虽然没挂济世救人的牌子，但很多人都当他是救命的菩萨，说他的医术比大医院里的那些医生们都强，最紧要的，这个赤脚医生是个有良心的，他卖的药，大多数都是他自己上山去采的，所以，一副药也不用村民们花多少钱，还能治大病…… 　　李海成上罗家，就是来求亲的。 　　宋玉仙两口子见了他，就问，你想求亲，你给多少彩礼？ 　　李海成说，我给你们三百块，这三百块也够罗东娶媳妇了。 　　三百块啊！ 　　宋玉仙两口子大为惊喜，不过，宋玉仙是个贪心的，见李海成如此痛快就答应给三百块，所以，她跟罗志刚嘀咕了一番，直接把彩礼涨为五百块。 　　李海成听了冷笑，“你们如果接了我给的三百块，估计凤娥能嫁给我，若是你们真要五百，那我就是给，凤娥也不会嫁！” 　　这话一说，罗志刚就不服气了，说，“不可能，我闺女是我生的，我养的，咋不想给她爹多赚点呢？”所以他们把凤娥叫过来，果然，凤娥说了，若是三百块，她就考虑考虑，五百块的话，她当姑子也不嫁！ 　　这下宋玉仙两口子傻眼了。 　　凤娥虽然心肠好，是个懂事孝顺的，但性子倔强，他们谁都知道，如果一味的逼着凤娥，那恐怕是会竹篮打水一场空的。 　　“爹你们出去吧，我想跟李大哥谈谈……”罗凤娥把宋玉仙两口子赶出去了，她跟李海成在屋子聊了一个多小时，最后是红着眼圈出来的，然后就答应说同意嫁给李海成了，婚期越快越好。 　　这正合了宋玉仙的心思了，只要罗凤娥快点嫁出去，那他儿子就能尽快说上媳妇，这可是好得不能再好的事儿了。 　　然后两口子就开始南北地去告诉别人，跟他们家一点亲戚关系都没有的人家，他们也去报喜，说是让人家到时候家里来吃喜酒。 　　惹得三里五村没有不骂宋玉仙、罗志刚的，说他们是穷疯了。 　　众人在屋子里陪着凤娥说话，都问愤愤不平，说这宋玉仙两口子不是玩意，把凤娥嫁给一个瘸子。 　　罗凤娥笑着说，“其实，这是我同意的，海成那个人心底好，又是赤脚医生，能做对大家有好处的事儿，我跟他聊过后，就决定嫁给他了，没人逼我，婚姻大事，我也不会被任何人逼，我爹也不成！”这话说来，原来凤娥是心甘情愿的。 　　“凤娥，那李海成都对你许下什么诺言，让你这样死心塌地地要嫁给他啊？”有人笑着问。 　　“他说会对我好，有一块饼子也先紧着我吃，他不饿……” 　　哈哈哈！ 　　众人都笑起来，其实老实人的承诺都是很简单的，不似城里人发个誓都花花，说什么天塌地陷啊才敢变之类的，就乡下老实人会觉得这吃食是最基本的，我有一口吃的也紧着媳妇，那就是老爷们对媳妇的真情！ 　　“你们哪，可别小瞧这李海成，他啊在他们镇子上可是很有名的，一般的闺女他都看不上呢！” 　　罗志国是了解情况的，那时村人传说凤娥被宋玉仙逼着嫁给一个瘸子，罗志国当时就恼了，去找罗志刚评理，但当听说凤娥要嫁的人是李海成，他就同意了，还认定说，凤娥嫁给李海成绝对不会遭罪，反而会享福的，因为海成那是个实在人，也是个能耐人！ 　　大家在屋里有说有笑的，外头宋玉仙跟罗志刚气得都要跳脚了。 　　别家闺女出嫁，收的礼钱那都能过上好几年了，就他们两口子嫁闺女，一分钱没收到不说，还搭上了一桌酒席，这亏吃得他们都要吐血了。 　　“不成，志刚，等下李海成来了，得加彩礼，这酒席钱怎么也得从他身上找算回来！”宋玉仙说道。 　　“嗯。”罗志刚也挺憋屈的，这什么事儿啊！ 　　快中午头了，外头就传来了一阵自行车的铃声儿，李海成纠集了几十辆自行车，每一辆自行车上都挂着彩头，这一队自行车大军浩浩荡荡地就奔罗家庄接新娘来了。 　　罗家庄全村都出动了，全都来欢送好闺女罗凤娥。 　　但没想到，罗志刚在村头把李海成给拦下了，说是今儿个想娶走凤娥，那就必须再拿两百块钱来，彩礼不够！ 　　这下炸锅了。 　　来迎亲的小伙子们，还有罗家庄的村民们都齐声骂罗志刚不是人。 　　但罗志刚这会儿也是铁了心了，闺女养大了，就出嫁这回能赚钱，而且这钱赚得还容易，他是打算不肯让步了。 　　“你让凤娥出来，只要她说要钱，我二话不说……”李海成也没恼，还安抚周围的人，说今儿个是我大喜的日子，好日子都该和和气气的！ 　　“海成，我们走！”罗凤娥在众人的簇拥下，出现在李海成面前。 　　“哎，好！”李海成笑吟吟地把自行车赶过来，“媳妇，上车，咱们回家！” 　　众人鼓起掌来。 　　“罗凤娥，你这个不孝顺的臭丫头，吃里扒外的东西，你记住了，走出这个门，就再也别回来！”后头罗志刚跳脚在骂。 　　被罗志国等几个人，三把两把地推回去了。 　　罗志刚不依不饶，被罗志国打了一圈，低吼，“你真白当爹了，闺女这是给你留脸面，让你以后有脸跟女婿见面呢，你还闹，你真给老罗家丢尽了脸面，再闹腾，我们老罗家的人都不答应你！” 　　众人也都一起谴责罗志刚。 　　他灰头土脸地回去了。 　　“走，诸位乡亲们，我在镇上的饭庄摆下了宴席，你们都去，大家都去……”李海成张罗着，众人也都兴高采烈地跟着去镇子上吃馆子去了。 　　整个罗家庄就只剩下宋玉仙跟罗志刚。 　　连他们的儿子罗东都随着他姐去蹭吃蹭喝去了，只留下这两口子站在空无一人的大街上破口大骂…… 　　到了镇上，许家妮才知道，承办李海成跟罗凤娥婚宴的这家饭庄叫做一品居，饭庄隶属于镇上交通站的，现在经营这家饭庄叫齐三明，也是交通站的人，后来饭庄承包，他就在内部承包了下来，他们的儿子叫齐广宇，许家妮认识，是他们学校上一级的学生，如今在城里一中念高一。 第35章 我不同意 　　35 第35章 我不同意 　　“许家妮, 真没想到在这里遇上你了！”假期回家的齐广宇正在帮着他爹给客人送菜, 看到许家妮, 他眼睛亮亮的、 　　“嗯, 我也没想到！”许家妮有点羞涩, 视线微微转开。 　　“你来，我给你看看我们学校！”齐广宇把手里端着的菜盘子往旁边桌子上一放，对他老爹喊, “老爹，我跟我同学有事儿，你自己上菜吧！”说完，就领着许家妮往饭馆后头走。 　　“哎, 你这小子, 倒是帮着我把活儿干完啊？”老齐正忙着跟李海成说话，见儿子撂挑子了，急忙喊。 　　“我有事儿！”齐广宇冲着许家妮道, “咱们走！” 　　“学长, 你还是先干活吧, 我……我也是跟我妈一起来的！”许家妮有点不好意思。 　　“没事儿，我是给你看看我们学校咋样？告诉你啊, 这城里高中就一中跟二中两个学校，你一定得考上一中，我早就跟我们一中高一的班主任李胜利老师说好了, 你若是考上一中了，就去他的班, 他可好了……”在齐广宇如此的盛情之下，许家妮也不好拒绝，看了一眼罗惠瑛，罗惠瑛点点头，笑着说，“去吧，妮子，你也初三了，转过年就要考高中了。这个小同学说的不错，哪个高中好，你去哪个……” 　　“嗯。”许家妮点点头，其实这个一中的李胜利老师是一个好老师，她听说过了，这个老师教书的方式很特别，最习惯的就是跟同学们打成一片，成为同学们的好朋友，几乎所有的同学心里话都跟他说，特别相信他。 　　两个人进了齐广宇的书房。 　　说是书房，其实就是在睡觉的那个屋子里加了一张学习桌子，还有一个简易的书架，架子上不少书。 　　“家妮，今天其实你不来，我也会去找你的，我也已经打听到你是许家屯的，具体住哪儿我还得进村去问！” 　　“你找我？”许家妮惊讶了。 　　“嗯，我是想找你，我觉得以你的成绩，完全能去一中，我也跟李胜利老师说了，他也觉得不错，很欢迎你去，所以我是给你送一些复习资料的，这些复习资料都是现在城里中学在用的，我托人又买了一份，你拿回去好好看看，这些题型基本上都是将来要考的……你做会了，举一反三，将来考试就不成问题！” 　　“这多珍贵的资料啊，我……”许家妮想说，我没有钱给你啊！ 　　“家妮，你不用不好意思，你看到了吧，我老爹这生意做的不错，这承包的饭庄虽然只是内部的，但赚钱可是归我们家的，我的意思不是说，我家里有钱，就是想说，你甭提钱，这是我乐意买了送你的！”齐广宇这话说的许家妮更不好意思了，“你爹的钱，那也是他辛苦赚来的呢！我哪儿能白用啊，这……算我先欠着你的，以后还你……” 　　“嗯……也成，以后咱们都在一中了，再说！”齐广宇见许家妮接了这些资料，别提多高兴了，摸着脑袋，“说实话，我还真是怕你不要，那我就糗大了！” 　　“主要是这些资料太宝贵了，我……我买不到……”许家妮感激地看着他，“一中不好考，咱们这里的学生好一点的才能考上十四中，至于一中二中能考上的都是凤毛麟角，我也是怕自己不成！” 　　“许家妮，你别说这样的话，我对你有信心，其实从你一上初一，我就对你有信心……”齐广宇说这话的时候眼底是闪亮的。 　　许家妮的脸泛红了。 　　她甚至不敢看这少年的眼睛，总觉得那里燃烧着一团火，只要她深深看过去，那就会被吞噬掉。 　　“对了，你看看一中的校舍，这是我拍的……”接着齐广宇就拿出来一叠照片，都是拍的一中的校舍，教室，以及李胜利老师，那是一个秃顶的四五十岁的中年男子，说话的时候，满脸的笑容，看着就可亲！ 　　许家妮一下子就喜欢上了画面上的这一切。 　　“学长，谢谢你，我……想我一定会把一中当成的目标的！” 　　“对嘛，我就说你能成！” 　　“学长，你也别对我期望过高，我会很有压力的！” 　　“没事，你放心，我两个周回来一次，我会给你带资料回来的，我告诉你吧，其实我舅舅在教育局是管人事调动的，所以不管是一中还是二中的那些老师们都挺买他账的，你就是差一两分，我相信找我舅舅也能帮上忙，你不用压力太大，我一定会在一中的新生欢迎会上跟你见面的！我坚信！” 　　在许家妮的印象里，齐广宇是个阳光爽朗的男孩子，当初他在庙豇中学的时候，是学校文体社的社长，许家妮呢因为外表形象好，歌儿唱的好，所以一进初一，就被选入了文体社，跟齐广宇就认识了，平日里齐广宇对她是很照顾的。 　　但那个时候许家妮真的很胆小，也是前世，被家庭环境逼迫的有些自卑，所以除了正常的跟文体社出去比赛，其他的真没记着跟这个齐广宇有什么接触，没想到，他竟对她印象这样深刻，还专门给她买了学习资料，就为能让她也一起考一中！ 　　这份情意，大概就是人们所说的，纯真。 　　这顿饭吃的什么，许家妮都不记得了，因为她的全部心思都在书包里的那一捧学习资料上。 　　喜宴散了，回家的时候，齐广宇在门口等她。 　　见她出来，对着她笑，“许家妮，加油！” 　　“嗯，谢谢你，学长！”许家妮真心不好意思，旁边罗惠瑛也对着齐广宇笑了笑，齐广宇立刻很热情地给罗惠瑛行了个礼，“阿姨好！” 　　“嗯，好，好！”把个罗惠瑛激动得回去一路都在说，“家妮，你一定要考上城里的高中，你看看，这在城里念过学的孩子那就不一样，叫我是阿姨哎，我在乡下可是当了很多年的婶子，嫂子，唯独这次我是阿姨了呢！” 　　说着，就是满脸的笑。 　　许家妮扑哧乐了，“妈，那要不以后我也叫你阿姨，让你多高兴高兴？” 　　“你这个孩子又胡说！”罗惠瑛也笑。 　　娘俩在路上又碰到了张憨子。 　　“憨子叔，咱们今天很有缘啊！”许家妮坐上牛车，嬉笑着说道。 　　“嗯，有缘，有缘……”张憨子说着，就偷偷用眼神去瞄罗惠瑛，罗惠瑛装作没看见，自顾自地看着路边的风景。 　　许家妮看到这一幕，也是偷笑。 　　回到家里的第二天，罗惠瑛一大早就出去了，等了挺长时间不回来，许家妮有点奇怪，就放下手头正看着的复习资料出门去找她，走到了村大队部那里，见不少人正围着，她就过去看。 　　这一看，她就看到一个久没见面的人了，她老爹-许大春！ 　　“叔，她这些年在我们老许家也没做出什么贡献，连个带把儿的都没给我生出来，我要她做什么？要了她，我对不起祖上的列祖列宗，我也对不起我娘，我娘都是给她气得才得了这种病，所以，我要离婚，请村里给我开介绍信！”许大春说着，就一脸嫌恶地看着罗惠瑛。 　　“许大春，你想好了？”罗惠瑛的脸色很平静。 　　这一点让许大春有些意外。 　　以前他不高兴了就回来跟罗惠瑛离婚，也闹到村大队部几次，每次都是罗惠瑛求爷爷告奶奶的，甚至跪下央告他给家妮一个完整的家，恳求他不离婚。每次这个时候，他就会提出一些要求来，比方说，要给我们老许家全家洗一年的衣裳啦，再比方我娘每天都得你给洗脚啦，最夸张的一次，他竟然说，要罗惠瑛去城里伺候小三儿，因为小三儿小产了……不过，那次他被全村人给骂了，他这才没那么让罗惠瑛去…… 　　这次，他是被许二强跟许芹儿叫回来的。 　　这俩人昨天就跑去城里了，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说了最近发生的事儿，说大哥，你快回去收拾收拾罗惠瑛吧，你再不收拾她，她都成精了，这些天不断地折腾，把咱娘给气病了不说，还把咱们家门口的那一大垛干柴都给抢走了，大哥啊，这可是大冬天，咱们不用烧炕，咱娘也不用吗？ 　　这些话说给许大春听，许大春当即就恼了。 　　这才一大早就跟许二强他们回来了，专门就是以离婚为借口找罗惠瑛算账来的。 　　“我当然想好了，罗惠瑛，都不是我说你，你看看你那样儿，三十多岁弄得跟五十多岁似的，哪个男人看了喜欢？我不喜欢你，但我没说撂了你吧，为了家妮，我一直忍着你呢，谁知道你这样没心没肺，不但把我娘气病了，还把老许家搅闹得鸡犬不宁，今儿个说什么我也要离婚！叔，您给开介绍信吧！”许大春对许旺财说道。 　　“呵呵，许大春，我真发现城里的水土跟咱们乡下的不一样！”许旺财这话说的许大春一愣，“叔，啥意思啊？” 　　“啥意思？那城里的水土若是能乡下的一样，咋能把你给吃喝的满嘴胡说八道啊！你娘那病是人家惠瑛气的吗？你怎么不打听打听？还有，你家里的那干柴是咋回事，你怎么不好好问问许二强？”许旺财的话一说，旁边就又帮腔的，“对呀，这老许家真是一个比一个不是东西……那干柴是咋回事，许二强，你怎么不说说？”众人都去瞪许二强。 　　许二强缩回去，讷讷道，“反正那是我们老许家的干柴，这是我们老许家的家事，跟你们无关！” 　　“这事儿是跟我们无关，可你们老许家欺负人，那就不成！”张憨子站出来，指着许二强，“你咋不跟你大哥说，是你想要霸占你们家的那五间大瓦房，才把干柴分给了人家惠瑛呢？” 　　许大春一听，转头看许二强，“二强，这是真的？那正屋是谁盖的，你知道吧？” 　　“呵呵，大哥，我知道，现下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咱们就先说干柴！”许二强在许大春跟前是不敢嘚瑟的。 　　吴秀荣却不惯毛病，“大哥，虽然你出了点钱，可力气活儿都是俺们两口子干的，这一点你也不能否认吧？” 　　“对，大哥，我出力了！”许二强跟随他老婆说道。 　　“哼，你个没用的货！”许大春知道这些事儿都是吴秀荣搅闹出来的，气呼呼地骂了许二强一句，许二强低头，不敢说话了。 　　“叔，今儿个这个介绍信，您请给我开，我非离婚不可！”许大春貌似很坚定。 　　“许大春，我跟你这个不是人的也早……”罗惠瑛的话没说完，许家妮就从后头扒拉开人群走到了前头，她看着许大春，也没叫爹，就冷冰冰地一句，“想离婚，你早就准备好了吧？但是我不同意！” 第36章 闹剧 　　36 第36章 闹剧 　　许家妮这话一说, 就连罗惠瑛都惊讶了, 她看着自家闺女, 这孩子昨儿个在舅舅家不是赞成自己跟许大春离婚吗？这是咋回事？ 　　“妮子, 不是爹狠心, 实在是你妈自从嫁进老许家那是一点该发挥的作用都没发挥……”许大春看着许家妮不知道怎么心里有点忐忑，这个孩子虽然只十四岁还是十五岁来着？他忽然有点窘，因为他记不得妮子到底多大了？ 　　“你不就是嫌乎我是个女娃儿吗？”许家妮冷笑, “没有女的哪儿来的你呢？”这话说的许大春不乐意了，他做出一派父亲的样子来，指着许家妮，“看看你这个孩子都被罗惠瑛给教成什么样儿？有你这样跟爹说话的吗？” 　　“爹？呵呵, 在场的都是许家屯的邻居们, 都是看着妮子长大的，你们谁能举例说明下就这个人他都做了那些我爹该做的事儿？”许家妮的眼神掠过周遭的人，狗剩娘点头, “对, 妮子这孩子苦啊, 自小有爹跟没爹一样，许大春, 你在城里忙着伺候别人呢，哪儿还有心思回来当爹啊，大家说, 对不对？” 　　“你个死老婆子，我在这里教训闺女呢, 管你什么事儿？”许大春恼羞成怒，对狗剩娘破口大骂。 　　“哟呵，许大春，我给你脸了，你敢骂我娘？”狗剩从后头窜出来，扬起拳头就打在他脸上，瞬时许大春就成了乌眼青。他哎呀一声疼得直叫唤，“你……你个狗剩下的，敢打我？” 　　“我打你咋啦？大家都看好了，这可不是我无缘无故打他，是他找打，我娘说了句公道话，他就骂我娘，这种嘴欠的就该打！”狗剩说着，又要挥拳，被老耿给扯住了，低低地斥了一嗓子，“人家在这里闹离婚，有你什么事儿？快带你娘回家……” 　　“主任，我可不是在捣乱啊，那谁欺负我娘也不成啊！”狗剩的脾性是有点虎吵吵的，但这家伙护娘可是村里人人皆知的。是以尽管狗剩娘的嘴有点碎，但村里人也都睁只眼闭只眼的，不跟她一般见识，主要还是不想惹了这个虎吵吵的狗剩。 　　“你还有理了？信不信我让人把你送派出所啊？” 　　老耿板起脸来了。 　　“啥罪名啊？”狗剩表示不服气。 　　“扰乱社会治安，这罪名咋样，附和你现在的情况不？”老耿哪儿会被狗剩这虎吵吵的货给怼住了啊，这可是干了多年治保主任的老角色了。 　　不温不火的脾气，但却关键的时候说话有力度。 　　“行，行，我就看在主任的面子上，不跟着老许家的计较，什么东西，专门欺负老婆，还说老婆不好，他自己在外头养女人，就没人管管啊？”狗剩这话把许大春说的脸色不好看，他转看着老耿，“耿叔，他……他这是诽谤！” 　　“他是诽谤？”老耿只反问了他一句，转身就走，看到不稀罕看他，把许大春闹得脸色更难看。 　　转头看罗惠瑛竟跟没事儿人一样在看自己热闹，顿时就来气了，几步到了罗惠瑛跟前，扬起手来就欲打，“你个不长心的臭女人，眼看着我被人打，你傻了吗？” 　　“不准打人！”一只铁钳子似的大手紧紧攥住了他的手脖子，是张憨子，他怒目圆睁，“许大春，男人不能打女人，太丢人！” 　　“张憨子，我这教训我老婆呢，你算哪根葱！”许大春咬牙，不是他恨张憨子，而是手腕子都要被张憨子给捏碎了。 　　“我哪根葱也不是，但是你欺负女人就不成，不信你问问这村里的老少爷们，哪儿一个能看着你打妮子娘？”张憨子这话一说，旁边站出来四五个男人，都是本村的，赵勇带头道，“对，咱们都不答应，有话好好说，打人算本事吗？许大春，就你那样儿，能打得过谁啊？你也就欺负个女人……” 　　“真是……狗拿耗子……”许大春小声嘟囔着，并不敢真的跟这帮老爷们对怼。 　　“憨子叔，诸位叔叔伯伯，妮子代表我妈谢谢你们了，这些年我妈一直忍着不吭声，不跟他离婚，都是为了我！我是最了解我妈的苦衷的，我妈经常半夜哭，哭得眼泪都要没了，现在，他要离婚？那怎么成？我妈这些年的委屈不是白白受了吗？”许家妮也不怵许大春，说话不急不缓的，很有条理。 　　“妮子，其实既然你妈受苦，你干嘛还眼睁睁看着她受苦啊？”张憨子对于妮子的不同意，也是挺吃惊的。 　　“我就是不能看着有些人阴谋得逞！”许家妮说着，就直看着许大春，“我知道你焦急了，是城里那女人催你了吧？回去告诉她，想把我妈妈赶走，她进老许家门啊，没门儿！” 　　“妮子，你……你这说的什么话？爹也是……也是为你好，只要你跟了爹，爹就把你接到城里去上学，你学习好，一定能考上大学的，到时候爹保证你读到哪儿爹供到你哪儿！”许大春这话一说，许家妮都险些扑上去咬他两口，前世就是这个所谓的当爹的听了后妈的话，说什么也不让她去读大学，结果她才出了事儿的，说大话谁不会？关键是许大春，你吹出来的牛皮拿什么兑现？ 　　这若是在前世，许家妮一定会深信不疑的。 　　但这一世，她可不是那个愚蠢的小丫头了。 　　“既然你真是为我好，那就别跟我妈离婚！”许家妮说道。 　　“不成，你妈太给我丢脸了，我不能再跟这个女人继续生活下去了，想想就上火……”许大春把头摇晃得跟拨浪鼓似的。 　　“那我就不答应！” 　　“你不答应没用！”许大春冷笑对着罗惠瑛，“臭女人，你把闺女指派出来也没用，这次我离婚离定了！” 　　“惠瑛，跟他离！这种男人还比不上那四条腿的蛤、蟆呢！”翠珠婶子都急眼了，气得冲许大春吆喝，“个没良心的混蛋早晚遭报应！” 　　“哼，老许，给他开介绍信，惠瑛跟他离，我会给你找个更好的，别看咱有妮子，但咱名声不臭，做人地道，不似这满=嘴喷粪的混蛋玩意，上哪儿都有人戳脊梁骨！”许旺财的老婆也来了，见许大春这样嚣张逼着罗惠瑛离婚，气得都跳起来了，若不是许旺财拉着，她就过去撕打许大春了，“老许，你别拦着我，我是惠瑛的亲姨，这货如此欺负我外甥女，我打他也是白打！” 　　但许旺财众目睽睽之下，哪儿能让自己老婆打人啊，所以死死地把她拦住了。 　　这下许家屯的人都怒了，一个个都喊着，惠瑛，跟他离婚啊，这种男人有什么不舍得的？ 　　罗惠瑛满眼圈都是泪，她给气得浑身发抖，手指着许大春，“许大春，我告诉你，你在外头做的那点恶心人的事儿，我都知道，我之所以忍着都是为了妮子，但今天我……”她话没说完，许家妮就插话了，“但是今天我妈也不同意跟你离婚！还是那句话，想离婚，没门儿！” 　　她这话把许大春说的更嚣张了。 　　他一挥手，怼那帮村民，“你们起什么哄啊？看到没有，我说罗惠瑛贱，她就是贱，她不想离婚，都缠着我多少年了，我都在外头找人了，她呢，装聋作哑的还是不答应离婚，罗惠瑛，我真是瞧不起你！” 　　“你说什么我们也不离，不能让你跟那小三儿得意了！”许家妮说道。 　　“妮子，你说吧，你要什么东西，你才能答应我跟她离婚？”许大春越发得意了，问许家妮。 　　“哼，你就是给我妈两百块钱，我妈也不会答应跟你离婚的！”许家妮白了他一眼，然后转身对着罗惠瑛眨巴眼睛，罗惠瑛一下子明白过来，附和闺女说道，“对，我不能离，为了我闺女我也不离，这左右已经忍了你十几年了，再忍十几年也没什么？” 　　“哎呀，惠瑛啊，你今儿个若是不跟他离婚，连我都瞧不起你了……”翠珠摇头了。 　　“就是，惠瑛，你真是糊了脑子了！”旁边人都劝她。 　　“好，罗惠瑛，我许大春这次可是铁了心想跟你离婚的，这样，我答应给你两百块钱，我这里有一百二十块，你拿着，只要你答应跟我离婚，我回头再给你八十！”许大春吃定了罗惠瑛，就是给她座金山她也不会跟自己离婚的，这个女人可是把妮子当心头肉的，哪儿肯让闺女没爹啊！ 　　所以，他得意洋洋地从口袋里掏出来一百二十块来，挑衅似的在众人跟前亮了又亮，那意思，看看吧，这可是一百二，就这她也不肯跟我离婚……你们想管闲事，你们倒是管哪？ 　　这下可把在场的人都气坏了，一个个都跟罗惠瑛说，“惠瑛，你可气死我们了，他都坏到这种地步，你若还执迷不悟，你简直就是个……棒槌啊！” 　　“成，这一百二十块，我替着我妈手下了，剩下的八十块，请你尽快给我们！”许家妮一把把钱从许大春的手中拿过去，继而就冷笑着道，“离婚，马上离，不过，我的抚养费一个月十块，这可是法律规定的最低限额，我也不要多了，一年一百二，你到年底下，别忘了送来，不然我会去告你的，告你只生不养！”说着，她又转头看向许旺财，“姨姥爷，您开介绍信吧，今儿个我妈妈就跟他离婚，成全他跟那城里的小三儿！” 　　“嗯，成！”许旺财这也看得气够呛。 　　手指着许大春，“许大春啊许大春，我可是看着你长大的，自小你不是这样坏啊？这个城里的风水真是不成，专养陈世美、白眼狼！”说着，他转身进了大队部，刷刷几笔就把离婚介绍信给开了，盖上了村里的大红印！ 　　再出来的时候，许大春就已然跟傻子似的站在那里了。 　　“许大春，你跟惠瑛离婚，可是咱们许家屯的大事，走吧，我陪着你们一起去公社找找人，让他们特事特办，说什么今儿个也把这手续给你们办了，让你早点回城过你那不要脸的小日子！”许旺财也没把介绍信递给他，就说了这话，招呼着罗惠瑛往外走。 　　许大春傻站在那里没动，看着妮子手里的那一百二十块钱，都能看出火来。 　　“妮子，你把钱给爹吧，那是爹厂子里让爹拿来买零件的！” 　　“这事儿我可管不了，这钱是你自己说的，给我妈，逼我妈跟你离婚的，我妈同意离婚了，姨姥爷介绍信都开了，你现在说这些没用！”许家妮冷笑。 　　“我……我不离婚了！”许大春这话把大家都给气乐了。 第37章 难伺候 　　37 第37章 难伺候 　　狗剩带头喊着, “不成, 今儿个就是惠瑛婶子不想离, 我们也得逼着她跟你离了, 许大春, 你欺人太甚，太嚣张了！” 　　“对，离, 必须离！”众人都起哄吆喝着。 　　“走吧，年轻人，说话办事都得留余地，不然就会这样……”老耿跟另外一名质保队员过来, 把他架着一行人直奔公社民政所。 　　罗惠瑛跟许大春十六年的婚姻, 在1974年年底结束了。 　　从公社回到村儿，村头的大槐树下不少人都翘首看着呢，见罗惠瑛娘俩以及许旺财他们都回来了, 个个欢喜着问, “咋样？离没？” 　　“离了！”罗惠瑛满脸的笑容, “多谢大家伙儿了，惠瑛感激不尽！” 　　“嗨, 说什么呢？我们也是气愤，这老许家也太欺负人了，惠瑛, 你跟妮子都甭怕，什么事儿有我们大家伙儿呢, 这既然是咱们大家伙儿支持你离的婚，那以后你有什么难处，你就跟我们说，我们一家帮百家不好帮，但百家帮一家，那一点问题都没有！” 　　翠珠婶子的话，大家纷纷表示赞同。 　　许家妮去了村里的小卖部，时间不长就跑回来，手里拿着一包糖果，一条哈德门，见人就分，把众人给乐的啊，都说，“妮子，你这不对啊，人家结婚分糖果，你咋离婚还分啊？” 　　“叔叔婶子，大娘大爷们，我娘受了十几年的苦，现在终于解脱了，这可是大事，大好事儿，在我看来，那比结婚还要来的更喜庆呢，憨子叔，拜托您帮我把这一千响的鞭给放了吧！” 　　“哈哈，这个丫头，还买了鞭！”众人又笑起来。 　　然后村头就响起一阵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儿。 　　后来，关于罗惠瑛离婚放鞭庆祝这事儿，在十里八乡都传遍了，知道内情的都说，换了是我，放鞭算啥？我还出钱请一台电影进村看呢！ 　　这边欢喜不已，老许家却是吵翻了天。 　　用狗剩娘的话来说，那就是出现了狗咬狗的情形，许大春先是把许二强痛骂了一番，说都是他的错，不然他也不能损失二百块，这一年还得一百二十块给妮子做抚养费，这加起来可就是三百二十块，他上哪儿去弄这些钱啊？ 　　吴秀荣却说，大哥，你也甭跟我们这儿哭穷，谁不知道我那小大嫂有钱啊？你回去好好把小大嫂哄哄，钱不就有了吗？ 　　“哼，你当她是傻子吗？”许大春其实也不是没想过，不过，黄淑芬早就跟他说了，他自己用钱，那没问题，花多钱她都不犹豫，但是他家里人用钱，尤其是他闺女跟他老婆，那门儿都没有。 　　所以，这一百二的厂里的钱，他还不知道怎么填补上呢！ 　　这会儿见吴秀荣还是一脸幸灾乐祸的样儿，许大春顿时就火了，就说，这五间大房子可是他的钱盖起的，让许二强跟吴秀荣带着俩孩子搬离正屋。 　　这可跟摘吴秀荣的心都要来的厉害。 　　登时她就跟许大春怼上了，说什么，这盖房子也不是许大春一个人盖起来的，就算是他一个人盖的，那也是属于老太太的，这老太太一死，这身后的遗产那可是三个儿子平分的！ 　　这一说三个儿子平分，许芹儿恼了，跟他们争执说，自己也姓许，也是这个家里的一员，也有分遗产的份儿！ 　　吴秀荣冷笑，“就你？你还好意思问我们这儿分房产？你成天什么也不干，还有三个闺女上学，这学费，还有你们娘几个的生活费那都是谁出的？还不是娘拿了咱们大家伙儿的钱都贴补给你这个嫁出去的闺女了！” 　　“吴秀荣，你敢跟我这样说话？” 　　许芹儿大发雷霆，站起来就要去撕吴秀荣，被许二强给拦住了，“大姐，你好好在家里住着，有我们吃的就有你们吃的，房产是三个儿子分的，跟你无关，你若就是想要分，那你就去告吧？告赢了你得房产，告输了，你马上带着三个丫头离开老许家！” 　　“你……你们这是欺负我们孤儿寡母的啊！”许芹儿哭嚎起来。 　　这一家子闹腾到半夜，吵闹不休，把个许老太也给烦躁得一个劲儿地学狗叫，惹得村里的狗都一起跟着叫起来，全村人没不骂的，都说这老许家就是一家混蛋，他们不睡也不想别人睡，简直岂有此理。 　　有人实在是气不过，拎着斧头去老许家门上，把许老太曾经引以为傲的院门给砍了、但这事儿是谁干的，却没人查得出来，因为老许家也是第二天早上起来才发现大门不对劲的。 　　这一看，就傻眼了。 　　吴秀荣刚准备去街上骂街，却迎面就有人过来啪啪甩了她两耳光，“你个贱货，你咋鼓捣许大春把钱给了那娘俩了？”来人竟是黄淑芬。 　　有村民起早，一下子就瞅见黄淑芬了，顿时来了精神，挑水的把水桶撂下了，遛狗儿的站住不走了，就是那扛着锄头准备去田里的人也都不去了，大家都不约而同地直奔老许家大门口。 　　这会儿，吴秀荣跟黄淑芬俩人已经撕吧在一起了。 　　旁边许大春跟许二强，一个劲儿地在喊，“都松开，快都松开啊！” 　　但是没一个听他们的，惹得许大春没法儿，跟许二强一起近前把两个女人分开了。 　　再看她们俩，都挂彩了，就是这样，还在那里互相对骂呢，黄淑芬骂吴秀荣是狐狸精，是唯恐天下不乱的祸害。 　　吴秀荣则啐了一口道，“我再不是东西，我也没偷人家汉子，当不要脸的小三儿……” 　　这话一说，黄淑芬就更生气了，她指着旁边的许大春吼，“许大春，你不是说了吗？只要我跟了你，你们家的所有东西都是我的！” 　　“呵呵，大哥，你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说这种大话，一点意义都没有！黄淑芬既然你不知道，那我就告诉你，这老许家可不是我大哥一个人的，我们弟兄三人，那得公平分配！”吴秀荣说道。 　　“吴秀荣，你也太放肆了，在我跟前说这些话，我可是这个家里的长子！按照道理，我分完了，我不要的才是你们的！”许大春这话一说，那边吴秀荣都乐了，“哎呦喂，大哥，您可真健忘，这里可不是古代，而是现代社会！不过，说来，这若真是古代，那你啊早被人活活打死了！” 　　话说到后来，这一家子又打了起来，还动手了。 　　两个女人哭嚎的声音，都传到邻村去了，正好是冬天，地里没什么活儿，农村人都在炕头上坐着聊天呢，却听到老许家的动静，然后都来了。 　　许家屯村的治保主任在老许家大门外站了好一会儿了，这站着是很辛苦的，可是他没法子，他得等，等里头忍不住叫他了，那他再进去。 　　果然，半个时辰之后，吴秀荣哭嚎着，“黄淑芬，你这个不要脸的狐狸精，你骗着我大哥把婚都离了，我们全家都不舍得我大嫂，多懂事啊，不管再怎样都不会在老娘跟前说些没用的！”许二强说着，就有点潸然泪下的感觉。 　　黄淑芬冷笑，“咋，你这是想给我演霸王别姬啊？” 　　“二强，不用跟她废话，咱们找支书说理去，我就不信了，这村里公社里的领导们能允许小三儿到人家原配的门上耍泼啊？”吴秀荣说着，就给许二强使眼色，让他出门去叫人。 　　但身后却惹来了黄淑芬的冷笑。“吴秀荣，你搞搞清楚，现在你大哥可是单身，他离婚了，这事儿十里八乡都知道，我跟你大哥属于正经八百的谈恋爱，奔着结婚为目的的谈恋爱，咋啦？违法？” 　　“你……”吴秀荣听了也意识到这事儿的确如此，可就这样被黄淑芬没过门就欺负到头上拉屎，她吴秀荣可不傻，所以，她冷哼一声，“黄淑芬，你也甭装得清白无辜，你跟我大哥咋回事，这十里八乡的都知情，今儿个既然你狠了心想要把我们一家子赶出去，那咱们就得找个地方说道说道！”吴秀荣是真的怒了，也不等许二强说话，她自己就往外头走，去找许旺财。 　　出门果然就见着许旺财，她接着就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把这事儿给说了、 　　那黄淑芬也真是彪悍，见吴秀荣跟支书那里哭诉，她也不惯毛病，直接到了许旺财跟前，放声大哭，边哭边骂许大春，说许大春是个骗子，她要报案，让派出所的同志来把许大春抓起来，还说，这许二强既然不在乎他大哥，那她也不要了，说啥都要让许旺财派人把许大春扭走…… 　　这下许二强有点待不住了。 　　他虽然想要占了那五间大房子可是他很清楚，家里这过日子还得靠着大哥，尤其是老娘变成这样，如果真的大哥被抓了，三利又没娶妻，这照顾许老太的责任可不就落在他们两口子身上吗？这照顾病人，尤其是许老太这种，那可是得费心费力，到时候，两口子都被绑住了，谁去干活赚钱？ 　　是以，他三步两步到了许旺财跟前，一把把吴秀荣扯过去，“都是一家人，你累苦叔干啥？什么话在家里不能跟大哥，小大嫂说清楚？” 　　“你……”吴秀荣有点发蒙，不知道许二强这半道儿忽然转向，是啥意思？ 　　“你想要一个人照顾老娘吗？”许二强低低地说道。 　　吴秀荣一怔，但很快回过神来，她一人照顾，这可不成，现在的许老太真的太难伺候了。 　　不说别个，就说她那一日日的学狗吠，一到晚上，听着那真是怕啊！ 　　“大哥，小大嫂，走，咱们回去说去！”许二强一脸赔笑。 　　“哼，许二强，你少来这套，你当我是傻子吗？你打一棒子再给个甜枣吃……” 　　黄淑芬还想要闹腾。 　　许二强语气冷淡，“小大嫂实在要闹得我大哥被抓进去，那我也没法子，大哥，这可是你的事儿……” 　　许大春瞪了黄淑芬一眼，“走，回去！” 　　“许大春，你敢朝我吼？”黄淑芬一步过去揪住了许大春的耳朵，把许大春给疼得哎呀哎呀地叫不停。 　　众人都嘲笑，暗骂一声，活该！惠瑛那么好的女人你不要，你非要跟个母夜叉，这不是找死是什么？ 　　这事儿就这样随着老许家三兄弟进了屋，关上门后，算是了了。 　　不过，后来就有消息传出来说，老许家兄弟在屋里商量了一宿，最后商定一个结果，这正房五间，老大跟老二一人两间，中间的一间做厨房，至于许老太，兄弟俩把她安置进了厢房，跟许芹儿住在一块，平日里就让许芹儿照顾，若是许芹儿不照顾，那就不能在老许家住，把许芹儿气得骂了三天大街，把老许家祖宗八代都骂了个遍儿…… 　　-- 　　老许家发生的这些事儿，家妮娘俩虽然没出门，但也都知道了，两家只隔着一道墙壁，想听不到动静都难，不过，现在罗惠瑛已然跟许大春离婚了，那边就是被拆了，也跟他们娘俩无关了。 　　第二天是周一，本来许家妮跟丛美媛都准备去上学。 　　但后来接了通知说，学校给公社征用了，要在那里给全校的党员们普及中学教育，所以，这一天学校放假。 　　听到这个消息，丛美媛是大为惊喜，“家妮，你说，这周一咱们放假了，那校长一忙起来说不定就忘记了让咱们去翻地的事儿了呢！” 　　“嗯。”许家妮点点头，心里一下子就想起一个人来了，李朝阳。 　　丛美媛也没精神了，“你说，家妮，这朝阳去哪儿了啊？好歹咱们也处得不错，就算你招惹了他，那我也没有啊，咋走的时候连句话都不跟我说，害得我每天晚上做梦……” 　　“你每天晚上做梦梦见李朝阳？”许家妮吃惊。 　　“呵呵，我做梦梦见他请我们吃兔子肉，吃的时候，我本来是想要跟他说句谢谢的，可是端着兔子肉满屋子找，都没找到他！你说奇怪不奇怪？” 　　“嗯，奇怪！”许家妮眼底黯然下来。 　　既然放假了，看到老妈要去山脚下挖水渠，许家妮就自告奋勇说，也要去、 　　罗惠瑛不让，说这挖渠的活儿，妮子你咋能干？你那小手还很嫩，一磨就磨起水泡来了，可疼了！ 　　但许家妮不肯，执意要去。 　　正好张憨子出门来，看到娘俩在那里争执，就跟罗惠瑛说，“妹子，你就让妮子去吧，这孩子孝顺，看着你去受苦，她不去帮一把手，在家里那比干活还要难受呢、对不对，妮子？” 　　“嗯，对，憨子叔，还是你了解我！”许家妮冲着张憨子笑。 　　“唉，这孩子……行，你去吧，去跟傻根捡石块……”罗惠瑛只好让步了。 　　“妮子姐，咱们一起走啊！”傻根虽然腿脚不好，但却一直很乐观，尤其是最近上了学以后，见谁都是笑眯眯的，老师都夸说，这是他们全校最乐观，最肯学的一个好孩子！ 　　听了这话张憨子都不说话，只是用一双无奈的眼神看着傻根，没有谁比他更知道自己儿子的了，傻根一开始上学还要李朝阳接送，后来就承诺说自己上学，不要人接送，这李朝阳走后，也确实没人能去送他，他走路慢，所以每天要早从家里走一个小时，这路上走得慢，他都是一步一挪的到了学校的。 　　去山脚下的路上，许家妮都是慢吞吞走着，尽量陪着傻根。 　　走着走着，傻根见前头罗惠瑛跟张憨子走远了，就悄悄地问许家妮，“家妮姐，你知道朝阳哥去哪儿了吗？他还回来吗？” 　　“我不知道。” 　　“家妮姐，我有个东西要给你看……”傻根说着，就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来，纸是被包在一张彩色塑料纸里，这彩色的塑料纸之前是一种饼干的包装袋。 　　“这是什么？”许家妮不解地看着这东西、 　　“家妮姐，我先走，你慢慢看……”傻根说着，就一拐一拐地加快脚步，往前走去。 　　许家妮很狐疑地展开了那张纸，纸上一幅画，画面上是一个站在阳光下的少女，少女穿着一身粉色的棉衣外套，长头发，白净的脸蛋，俏挺的小鼻子，最吸引人的还是她的那双大眼睛，水汪汪的碧波荡漾般，令人看了这画面上的眼睛，不得不从心底里赞一句，好清纯的眼神啊！ 　　许家妮愣住了。 　　因为这画面上的少女就是她！ 　　画面的下角上写着李朝阳三个字。 　　许家妮没想到，李朝阳的美术技术这样好，更没想到，那件粉色的外套，她从没没在他面前穿过，可他就画的如此传神，跟真见过她穿了一样。 　　有人说，画家想要画什么，那都是得先把这东西存于心中，久久地在心中揣摩，才能让这东西在人的心底里烙下印记，如此，再操起画笔的时候，下笔才会一气呵成。 　　“李朝阳，你这是何必呢！”许家妮的眼圈红了。 　　“妮子？”这会儿那边罗惠瑛见闺女傻站着不动，就喊了一声。 　　“哎，妈。我来了！”许家妮应了一声，就迅速地把画儿折叠好，又用塑料纸包好，贴身装到口袋里，这才大步追了上去。 　　十分钟后，他们就到了要挖水渠的山脚下了。 第38章 幻觉 　　38 第38章 幻觉 　　“妮子, 你就跟傻根一起在旁边捡石子, 知道吗？”罗惠瑛拿着头去一边刨地, 这地面因为天冷都已经上冻了, 所以, 一头落在上面，迸溅出一些泥块儿来。 　　“妹子，加小心呢！”张憨子急忙过来, 把头接过去，“妹子，咱们两家的挖渠任务是紧挨着的，索性就一块儿挖, 我在前头刨, 你在后头把土装小土车里，等下土车满了，我再推到那边倒掉！” 　　“憨子大哥, 这哪儿成啊, 你跟我们娘俩结对子, 明显就吃亏了，我们孤儿寡母的也没力气, 挖渠本来就慢，再拖累了你……”罗惠瑛不好意思了。 　　“大妹子你这说的是啥见外的话？咱们是对门邻居，邻居之间互相帮忙也是该的, 别忘啦，平常我跟傻根的衣裳破了, 鞋子烂了，那都是你给缝缝补补的，你们女子看似简单的缝补活儿在我这个汉子来说，那简直比挖渠还要难，所以呢，两相比较起来，还是我比较得便宜，这大冬天的若是棉衣破了，没人缝补，那可就得冻死呢！” 　　“可是，憨子大哥，我……”罗惠瑛还要说什么，却被旁边有人嗤笑了去，那人是黄淑芬，她跟许大春以及许二强几个也正从村里走过来，她拎着一个篮子，篮子里放着一把暖壶，还有几个杯子，“许大春，我就说你是个蠢的，看看你这前妻，跟别个男人说的多热络，眼见着这结帮对子都结上了，说不定那背地里的炕上，早就不分彼此了，也就你个傻帽还彪呼呼的为了离婚给她二百块，哼，罗惠瑛，今儿个我黄淑芬还就告诉你了，把我那一百二十块钱吐出来，不然我挠你个满脸花！” 　　说着，她就往前靠。 　　“你敢！”许家妮抓起旁边的头就奔了过来，冷眼盯着黄淑芬，“你把我爹抢走了，让我自小就没爹，破坏了我妈的婚姻，我妈大度没跟你们计较，但是我可没那么宽宏，你试试放马过来，看看你的脑门子硬还是我的头硬……” 　　“你，你这个小丫头，敢对我大呼小叫！许大春，我跟了你，就是这丫头的后妈，既然是妈，她这样对我那就是该打，快点教训教训这个不懂事的小丫头片子！”黄淑芬对着许大春就是一通咆哮。 　　许大春有点犹豫，看看黄淑芬，再看看家妮，“妮子，你妈说的对，你不能跟着罗惠瑛这种人学坏了，快点给你妈道歉，你妈会给你买新衣裳的！” 　　“我呸，她是我妈？那我还不如一头撞死在这山前呢！许大春，别说我没警告你，你还欠我妈八十块钱呢，这八十块钱若是你不给，那你记住了，不久的将来，你就会尝到什么是痛苦的滋味！” 　　“臭丫头，真是反了你了，怎么这样跟你爹说话？”吴秀荣也在旁边帮腔。 　　“哼，咋啦，二婶儿，被人抢走了两间半房子，把你乐得这样多管闲事？” 　　我…… 　　吴秀荣直接被怼住了，张了张嘴，还想说别个，却也一下子就想起了那得而失去的两间半房子，心里恨得牙根痒痒，就索性转过身，忙着跟许二强说话，不搭理黄淑芬了。 　　“哎呀，许大春，你个废物，我告诉你，再想从我那里拿钱，就把这个小丫头管住了！” 　　“淑芬，这……怎么也是咱们的孩子……”许大春犹豫。 　　旁边也有同村挖渠的，看到这里冲着许大春耻笑，“许大春，想不到你竟是个吃软饭的，那还每次回村儿弄得跟二五八万似的干啥？劝你一句，少听女人的，多听听良心的！” 　　“就是，为了这样一个女人，把老婆孩子都给扔了，这种男人那心都是黑的！” 　　桂生媳妇白了许大春一眼，说道，“桂生，我可告诉你，你学猫学狗，都别学许大春，不然我打断你的腿！” 　　“知道啦，你也说了，他猫狗都不如，我学他做什么？” 　　哈哈！ 　　桂生的话惹得大家都笑起来，这冷飕飕的寒冬竟因此增添了一些欢乐。 　　“许大春，你若还是男人，就该干嘛干嘛去，别在这里啵啵！”张憨子拎着头也走过来，眼神毒毒的。 　　“你……张憨子，我可告诉你，罗惠瑛那可是我……”许大春看张憨子跟罗惠瑛站在一起，他就来气。不知道怎么他发现，有日子没正经瞧过罗惠瑛了，这女人怎么好像变得好看起来了，这黄淑芬的脸上涂抹了不少的脂粉，看起来白拉拉的跟帖了个假面似的，但这罗惠瑛却面红齿白的，一看就是自然美！他看着就有点呆滞。 　　“许大春，你个混蛋看啥呢？”黄淑芬拎着他的耳朵就骂上了。 　　“哎呀，哎呀，疼，疼……”许大春疼的嘴都咧咧了。 　　众人哄堂大笑，无不说，活该。 　　“不趁着天好，赶紧挖渠，在这里扯的什么闲篇？我可给大家提醒了，这若是谁家完不成任务，那就得扣工分！”许旺财来了，瞪了一眼许大春，说道。 　　众人一见支书来了，都收敛了些，低着头忙着挖自家水渠去了、 　　地面的土都冻上了，张憨子用头刨了一会儿，只见地面泥土飞溅，却见不到冻土被挖动了，他站在那里思虑了一会儿，就找旁边相邻的狗剩，以及美媛爹，还有另外两户农家一起商量，四个人结对子，找来了铁楔子，他们四个男人，一个人掌握着铁楔子，另外三个人抡起了大锤砸，这样坚持砸数下，把冻土劈开，他们一共准备了三四个楔子，当一个楔子还没完全劈开，就把第二个楔子放在旁边的裂缝中加进去，然后是第三个，第四个楔子，如此一边加楔子，一边用力砸，直至冻土剥离为止。 　　张憨子人虽然憨厚老实，但做事却是个稳当的。 　　他之前做了一些准备工作，这准备工作是针对保护大家安全的。 　　先是把楔子的尖部砸扁扁，把持楔子的人跟砸楔子的人不能面对面，大家要成90度角，以免锤头掉了砸伤人。最主要的铁楔子要用粗铁丝或者是钢筋做成把手，防止震坏了手臂和误伤。 　　这些都做好后，他们四人一组的劈冻土工作就进行得很顺利了，一头午工夫，他们已经开劈出了一米多的渠道，这对于别家来说，那都是不可能的。 　　许二强跟许大春在那里刨了半天了，冻土没被劈出来多少，兄弟俩还意见不合，最后把脸都翻了，说挖渠任务个人完成个人的。 　　村里别个村民见张憨子小组这种方式挖渠十分的快捷，也都相互联合起来，四人一组，或者五人一组，学着张憨子他们的法子，挖渠工作终于在下午步入正轨，进行得顺利起来。 　　许旺财见状，对张憨子赞不绝口，“我看啊，大家以后都不要再喊憨子这名字了，得叫他精明，张精明！” 　　众人都笑，表示认可。 　　张憨子不好意思地摸着脑袋乐了。 　　一旁的罗惠瑛跟其他四户人家的妇女同志一起用铁锨往小土车里装冻土，大家配合得都挺好，有说有笑的，本来大冬天干活是个辛苦又挨冻的事儿，但村民们如此联合在一起，竟都十分的欢悦。 　　“惠瑛，我看这个张憨子人挺不错的！”许旺财家里的汪娟悄悄在罗惠瑛耳边说道。 　　“姨，我……”罗惠瑛脸色变红了。 　　“惠瑛，你也不用不好意思，你离婚了，再跟谁在一块老许家人管不着，就许大春那块料，你早就该甩了他，什么东西？看他弄那女人妖里妖气的，脸上抹的那粉厚得跟钻了面缸似的，我呸，太恶心了，跟许大春俩，还真是般配，一只公狼，一只母狈！” 　　“姨，您懂得还怪多的！”罗惠瑛捂嘴乐了、 　　“咋啦，你姨姨我可是有文化的，狼狈为奸，这种词儿我知道的好多呢！”汪娟也笑。 　　“姨姥儿，还有一个词儿可以形容他们……”许家妮在一旁笑嘻嘻地说道。 　　“啥？我妮子可是读书读得好！”汪娟说着，从口袋里掏出来一个煮鸡蛋，“来，吃，妮子，补脑子！” 　　“姨，您甭惯着她……”罗惠瑛说道。 　　“我可是将来要跟着妮子享福的，妮子，你一定得考上大学进城去读书，不，是去京城读书，气死那些所谓的城里人！哦，对啦，妮子你说还有啥词儿来着？”汪娟问。 　　“恬不知耻！”许家妮说道。 　　这话声音不高不低，足够许大春跟黄淑芬听到的。 　　“哈哈，对，对，这词儿可比狼狈为奸更好……”汪娟可不是个好惹的，许旺财都得听她的，她哪儿还顾忌黄淑芬跟许大春啊，这边笑着热闹的，那边许大春跟黄淑芬的脸色都绿了。 　　黄淑芬想要跟汪娟怼，却被许大春一把给拽住了，低低地道，“你若是不想跟我结婚，那就去跟支书娘子闹……” 　　“可这老娘们也太气人了！”黄淑芬恨得牙根痒痒。 　　“气人也得忍着，不然咱们拿不到介绍信！”结婚是要村里开介绍信的，许旺财不吐口给他们开介绍信，那他们就结不成！ 　　“许大春，你个废物，早知道你这样窝囊，我就不该被你骗……”把个黄淑芬气得狠狠踹了许大春一脚，许大春猝不及防被踹趴下在地里，旁边的人都哈哈大笑，没有不骂他是个蠢货，窝囊废的，这些话把许大春激怒了，他从地上跳起来，啪啪就甩了黄淑芬两耳光。 　　这耳光一打，就把黄淑芬给打傻了，她先是楞，而后就是哭嚎，再就是对许大春拳打脚踢，到后来，干嚎着把东西撂了，就往村里跑了。 　　许大春也有点傻眼，但还是愣怔了会儿，就去追去了。 　　这一路就听着黄淑芬甩许大春耳光，有好事儿的热心肠数了数，足足打了十五巴掌，“哎呀，再来一巴掌啊，好事儿成双啊！” 　　哈哈！ 　　后头的人都笑起来。 　　中午，大人们回家吃饭，许家妮这些孩子们就自告奋勇留在山脚下看工具，等大人们吃饭吃完了，再来换这些孩子们回家吃。 　　“妮子姐，要是我朝阳哥在这里，他一定能拿动那镐头……”傻根看着旁边被张憨子他们挖的水渠说道。 　　许家妮的听了，又想起了那幅画，她没想到，李朝阳竟画得那么好，而且是用油笔画出来的，竟比一般的水彩什么的画出来的还要清晰逼真！ 　　她不禁拿出来展开，仔细看着。 　　这一看，就看出门道来了。 　　在这幅画的正中间，有一座房子，画面上许家妮是站在房子跟前的。 　　就在她身后的房子房檐上有一块平板，平板的出现似乎合理，又似乎不合理，因为一般的房檐上是不会出现这种平板的，毕竟住的房子不似商品房那样，需要悬挂牌子，写名头。 　　但这里很突兀就多了一块平板，而且平板的底部似乎有字儿。 　　她凑上去，很努力地看，看到那是一行字，等我回来…… 　　他还会回来？ 　　这个惊喜的发现，让许家妮的眼圈迅疾蒙上了一层水汽，紧跟着水汽越聚越多，到后来就凝结成为泪珠儿，瞬间顺着她的脸颊滑落下来、 　　“家妮姐，你在干嘛？”傻根跟旁边的两个小朋友在玩，看到许家妮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就问了一句。 　　“哦，我……我没事，我想下去刨地……”许家妮急忙就把画装好了，然后站起来拎着头就下了坑儿了。 　　“家妮姐，我爹说了，不让小孩儿干这活儿呢！”傻根颠颠地过来。 　　“那你不是说，如是你朝阳哥在这儿，他就能干吗？他只比我大一点，凭啥他能干，我不能？”许家妮说着，就弯腰要刨地。 　　“可是，家妮姐，朝阳哥是男的啊，男的力气大……” 　　“女的力气也不小，妇女能抵半边天……”许家妮说着，高高地举起头来，重重地落下，只听得砰一声，许家妮只觉得震得胳膊发麻，她还没回过神来，却听到坑边儿上傻根在惊奇地喊着，“家妮姐，有水有热水，你把热水挖出来啦……” 　　啥？ 　　“热水？”许家妮也是吃了一惊，低头一看，就这一看，把她也给看得傻了。一股热水就从地上她刨得那个坑里窜了上来，这水跟刚烧开了似的，冒着热气，她下意识地伸出手去，手刚接触到那水，就急忙缩了回来，烫手！ 　　难道我把地热温泉给挖了出来？ 　　这下许家妮可是惊喜了。 　　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从此他们村里的村民们可以随便洗温泉澡了！ 　　还意味着…… 　　反正意味着很多东西，而且都是可以换来利益的，她想起前世在三十里铺发现了温泉，结果那里的人建造了温泉澡堂，把城里人都给吸引过去泡澡了，后来三十里铺的村民们据说是发大财的，因为围绕这温泉可以做的事儿太多的！ 　　哪一件事儿都是可以赚得盆满钵满的。 　　有快腿儿的孩子见此情景，就跑回去告诉大人们了。 　　很快大人们在许旺财的带领下都跑了来，这一看，个个都惊喜无比，尤其是许旺财，他激动得手都哆嗦了，“没想到啊，咱们村底下竟有这宝贝水啊，太好啦，憨子，狗剩，快，你们几个人下去挖，把这坑给挖大点，咱们要把地热水都给挖出来，然后派人去公社上报，这可是大事啊，咱们村的大事啊！”他都有些语无伦次了。 　　张憨子跟狗剩他们几个人都下了坑，撩起头就刨地。 　　让许旺财万万没想到的是，他们这几个汉子的头刨下去，那原本还汩汩地往外冒的热水，眨眼间没了。 　　什么都没有了，就是一瞬间的事儿，若不是看着坑底是湿漉漉的，那大家都怀疑，这所谓的热水根本没出现过，这……是咋回事？ 　　许旺财一见，有点急眼了，亲自拿了头下去，然后指挥着大家跟他一起用力刨！ 　　可是，刨了足足半个小时，原本的坑都给扩大了一圈儿了，也没见着热水。反倒他们刨出来的泥土把原本湿漉漉的地面都给盖住了，有人因此发问，“刚才咱们见到的是真的热水，不是幻觉吧？”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都懵圈了。 第39章 作难 　　39 第39章 作难 　　“这是怎么回事？小军, 你确定看到的是从地里冒出热水来吗？” 　　许旺财问第一个跑去告诉他地底下冒热水的男孩子。 　　“是真的啊？我真的有看到啊！不信, 你们可以问家妮姐姐啊, 就是她拿了头下去刨了几下, 然后冒出来热水了呢！”小军的话把大家的注意力都吸引到许家妮身上, 许家妮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刚刚明明是真的有地热水涌出的。 　　可这会儿没有了，是什么鬼？ 　　“妮子，你看到了吗？”罗惠瑛也有些狐疑。这地底下往外冒热水, 大家听说过，说是某个地方，好像是一座出名的泉城，地底下有泉水, 一年四季往外冒水, 不过，那水不是热的。 　　这地底下的热水，大抵就是传说中的温泉, 能洗澡, 能去病的。 　　可他们村儿也有百年历史了, 还真没听说地底下有这样一种好东西呢！ 　　“嗯，我看到过, 我在咱们挖的这个坑里刨了几下，然后热水就涌出来了……真的挺热的，我试了, 有点烫手！”许家妮这话不是瞎话。 　　“妮子，这是真的？”许旺财眼神直直地盯着许家妮。 　　“姨姥爷, 我不撒谎！”许家妮不太喜欢被人这样疑问，有热水就是有，小军都说了，咋他们大人们都不信，好像小孩子说谎一样。 　　“那……妮子，你再下去刨几下……”许旺财说道。 　　“姨夫，这事儿还是……”罗惠瑛有点不太乐意，毕竟闺女还是个孩子，万一这次刨不出水来，被人说是骗子，那…… 　　“没事儿，我去刨……”许家妮的眼前忽然一闪，就好像是什么亮光骤然钻进地面一样。她定神看了，那钻进亮光的地方，就是她刚才刨的那个小坑。 　　“惠瑛，你放心，就算是妮子刨不出来热水，那也没啥！”许旺财看出了罗惠瑛的心思，对着她温和地笑笑，“大人们都刨不出什么来，一个小孩子能咋……” 　　他这话刚说到这里，忽然就听到小军欢呼了，“你们看，你们看，家妮姐刨出热水来啦！” 　　大家低头朝着坑里看去，果然在许家妮站着的旁边有一个小坑，是她刚才拿了头刨出来的小坑儿，正有热水从这小坑儿里涌出来，而且是那种朝上直喷的涌泉，简直跟自然而成的喷泉似的，不过，这喷泉喷的是热水，周遭都被热气弥漫。 　　“真的是热水！”许旺财激动得老脸都在哆嗦，手指着坑里的家妮，“妮子，你……你这个孩子是个福娃啊！” 　　罗惠瑛也没想到，自家闺女有这个能耐，所以也是又惊又喜的，眼泪都在眼圈里晃着，似落不落。“妮子，快，你上来，别湿了鞋子……” 　　她说是这样说，但似乎许家妮本身一点不担心，因为她发现，那地下的温泉水，根本就不往她身上落，哪怕是地面的小坑里的水，也是会绕过她的鞋子的。 　　如果没有之前她能把任何人变成什么动物的能力，可能这会儿她会震惊于这热水对她的那种避让，但这会儿，她已然接受，自己重生一世具有的这两种超凡的能力。 　　许旺财让人去把许家妮从坑底下拉上来。 　　这会儿热水还在汩汩地往上冒。 　　有人回家去拿了盆子，拎着水桶，齐齐地来接热水。 　　那热水倒好似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不管多少人来取，都依旧是不疾不徐地在往上冒热水。 　　许旺财让村里会安装水管的村民，给这热水插上了管子，管子的末端安装上了水龙头，如此，什么时候想取水，什么时候就能取，不取的时候，水龙头拧紧了，也不浪费。 　　这天晚上，许家屯全村村民都在家里洗热水澡，直到半夜，来这河边山脚下取水的人还是络绎不绝的，说来也怪，这热水好像是认人似的，这许家屯的人不管是谁都能取水，就老许家这兄弟几个不能，他们拎着水桶来，只要是他们去拧那水龙头了，那就没有水流出来，他们甘甘地守在水龙头旁边等，等了一个多小时也没辄，后来还是被许旺财派在这里守水的老耿帮着他们把水桶灌满了。 　　他们前脚拎着水桶走，后脚老耿就在念叨，真是坏事做太多了，连底下的水都懒得与你们方便呢！ 　　这话传到许大春的耳中，脸颊自是一阵热乎乎的，脚步越来越沉，拎着的水桶也是越来越重了。 　　第二天一早，许旺财就把许家屯发现了地下温泉这事儿去公社回报了。 　　自然是惊动了整个公社。 　　很快就有一队人坐着拖拉机到许家屯来，来的时候，正遇上村民在取热水，带头的是公社派出所的一个同志，他立刻瞪圆了眼睛冲着那村民喊，“这是公家的水资源，谁允许你随便来取水的？” 　　取水的村民是丛美媛的爹，他看着那同志，“同志，这水是咱们许家屯的，我是许家屯人，咋就不能取水啊？” 　　“我说不能就不能，这领导马上就要来了，你快点闪开，这资源是属于国家的，以后谁也不准随便在这里取水，许支书，不是我说你，这样重要的资源，你咋能让一般村民随便来用呢，这事儿若是被公社书记知道了，也会训你的，你这纪律性也太差了点……” 　　这是一个穿着警服戴着大盖帽的年轻同志，说话的时候，许旺财见他嘴唇上的小绒毛还没长全呢，不禁在心中鄙视，哼，小东西，老子当支书的时候，你生没生还不一定呢，冲着老子火？ 　　但面上，他却是不能恼的。 　　人家是上头来的。再说，这话也说来没错，土地国有，这地热水是在土地上，自然就都属于国家了。 　　“你回去吧！”许旺财对着丛美媛的爹使眼色。 　　老丛是想要继续怼那小同志几句的，但看许旺财的脸色，知道得给支书面子，所以也就忍下了，哼了一声，拎着水桶走了。 　　时辰不大，公社的领导们就下车过来了。 　　“老许啊，你这可是大发现啊，太好了！”带头的是公社书记赵武。 　　“赵书记，这事儿其实也是在您的英明领导下才有的发现，我本身也没做什么，都是您领导的好！”许旺财笑着说道。 　　“哎呀，老许同志我咋发现有几天没见，你说话越来越好了，会不会是洗了温泉澡的缘故啊？” 　　赵书记这话把众人都给逗乐了。 　　“赵书记，您这话说的对啊，早就听说地热水能治病，没蹭想，还治嘴笨，之前啊，您是知道的，我嘴最笨了，但这会儿我真的不笨了……”许旺财顺着杆儿往上爬，这一路还是在拍赵书记的马屁。 　　赵武哈哈大笑，“许支书，咱们闲话少说，就先看看这地下的神奇之水吧？” 　　“对，对，您看……”许旺财说着，就率先过去把水龙头拧开了，然后一股热水就从水龙头里汩汩而出。 　　这下全体公社的领导都惊喜了，无不拍手说这可是大好事儿，眼见着他们公社就要有更大发展了！ 　　赵武领着手下在这地热水坑旁边研究了半天，后来给许旺财来了个地头决定，一，这地热水属于国有，也属于公社所有。所以，这之后要封存保护，不能随意取水。二，这里要拆了重建，建造一座小房子，专门把这地热水水龙头给建在里头，房中要有人二十四小时把守，出入要上锁。 　　“赵书记，您看，这里是我们许家屯的地界，我们地界出现的这种神奇的水，我们是不是能优先用一下啊，不然规定我们每天用几桶也成，村民们都当这地热水是全村的宝物，这若是不让村民们用地热水，似乎……会惹起他们的不满！”许旺财试着说道。 　　“不成，许支书，都跟你明说了，这是国有的东西，属于国家，属于公社，村民再有意见那也不成，而且你是支书，就要跟村民做好解释工作，这事儿不容通融！”说着，赵武就带人走了，只留下那个最先来的小同志在这里把守。 　　许旺财本来想要再看看这地热水，但被那小同志三言两语地就给怼走了。 　　他说你是支书，就更得听书记的，书记说了，不让随便用这热水，那就不能用，不然就要报告书记，让许旺财受处罚。 　　许旺财被这嘴上毛都没长全的小东西给说的脸红脖子粗，气哼哼地回了许家屯。 　　许家屯的人一听说，那地热水不让村民们用了，顿时就炸锅了，大家都集中到大队部，要求支书去公社说说，这地热水既然是在他们许家屯的地界上，而且是他们许家屯的人发现的，为什么就不让他们用？就算这地热是属于国家的，他们村民们也只是想要用用而已，并非想要据为己有啊！ 　　许旺财坐在那里低头一个劲儿地抽旱烟，良久，见村民们闹腾得厉害，这才把烟袋锅子里的灰烬磕干净了，抬起头来，“你们跟我这儿闹也没用，我说了也不算，人家上头的领导说了，这东西矜贵，不能随便给咱们用，咱们呢，就当没发现这宝物，之前没有，不也照样过的好好的吗？” 　　“可是，支书，现在有了啊，我们怎么能当这宝物没有呢？我们才痛快地洗了一天的澡，那滋味真是清爽啊，这地热水是对人身体有好处的，咱们村有了这个水，那村民们常常用的话，就能身体健康，长命百岁的！”桂生接着说，“我娘有老寒腿啊，人家说常泡泡温泉，那是能治好的，本来昨儿个我娘还高兴，说以后这腿再也不用疼了，是老天爷照顾咱们许家屯的百姓们呢，却没想到，今儿个您就说，这水不再给咱们用了，这不是让我们空欢喜一场吗？” 　　“就是，我们要用这温泉水！”很多人都异口同声地喊着。 　　“大家都不要闹，闹了也没用……”许旺财也很恼火，他老婆昨儿个可跟他说了，这热水澡，她天天都得洗。 　　村民们闹腾，他不作难，可是汪娟闹，那他晚上是要睡外间破木床的！ 　　这天冷的，入夜更冷，那破木床上连个被褥都没有啊。 　　想想就发憷。 　　村民们闹腾到半夜，直到都困倦了，这才三三两两地散去了。 　　许旺财回家的时候，院门都锁上了。他没法子，只好爬墙进去了，屋门是关了，他只好奔了那外间的小木床，一看却傻眼了，小木床上堆满了各种砖头瓦块，也不知道汪娟是怎么搬进来的。 　　正在这时，屋里就传来一句，“你敢动那些砖头，你试试？” 　　无奈，他就将木床的一角，轻轻收拾了出来，歪着身子坐在床边，如此糊弄了一晚上，这一晚上，他都没睡着，太冷，姿势也难受，到后来实在是熬不过困意，他在凌晨睡着了，但睡了不大会儿，在水黾中身子一趔趄，整个人就摔倒在地，疼得他那老腰，半天没爬起来。 　　他刚从地上爬起来，外头院门就被人敲得阵阵响，似乎很焦急。 　　他本来被老婆这样对待，又摔着老腰了，所以气头上就拉开门，低吼了一声，“是谁？你家死人了啊，这样砸门？” 　　“我是小张，许支书，您快去看看吧，那水龙头不往外冒水了啊！”许旺财走到院子里，才听出来这说话的就是公社来的那个毛儿没长全的派出所小同志。 　　他撇撇嘴，暗暗嘟囔一句，你不是挺有能耐的吗？水龙头不冒水，你找我，它就冒了啊？ 　　但他是老同志，素质还是有的，所以这话并没有说出来，也没打算跟这个小同志计较，直接拉开门，故作揉眼睛，“哎呀，小同志，你不是冻得说胡话吧？那水龙头里咋会没水呢？白天赵书记在这里的时候，那水可是汪汪的呢！”接着，他做十分惊奇的表情出来，“咋，你咋知道那水冒不出来啦？小同志，赵书记临走前可是要求过，不管是谁，都不能碰那水，因为那是国有的！你这是……” 　　“我……”小张同志被问住了，他挠头，不好意思地说，“我守了一晚上，太冷，就想放点热水暖和暖和的，没想到，怎么拧那水龙头，都没有热水流出来，这下可真的坏事儿了，万一赵书记问起来，我咋说啊？” 　　“小张同志，这还用我教给你吗？咋回事就咋说呗？”许旺财眯缝着眼睛，心头舒出一口气，心道，可算是让我出了一口晦气，再让你冲我嚷嚷…… 　　“我……许支书，请您帮帮我，我刚到公社，正在被考察阶段……这若是让赵书记知道，这地热水是被我看没有了，那我就会被直接开回家的！可怜我家里上有八十岁的奶奶，下有五岁的弟弟，我……我是家里的希望，我若是丢了这份工作，我家的希望就破灭了……”小张同志说着说着都要哭了。 　　“唉，你说你这个小同志，咋办事就那么不牢靠呢？”许旺财看着他哭咧咧的，心里发笑，不过，这地热水忽然没了，却是大事，真被赵书记知道了，他这个村支书也是脱不了干系的。所以，他没了看小张热闹的心思，“走，前头走……” 　　“是，谢谢支书大叔！”小张急忙就在前头引路，两个人深一脚浅一脚地就直奔河西的山脚下。 第40章 不是坏人 　　40 第40章 不是坏人 　　到了河西山脚下, 许旺财直奔水龙头, 左看右看, 也没看出跟白天有什么不同, “小张同志, 这水龙头是不是上冻了啊？” 　　“支书大叔，您也知道啊，这地热水温度都烫手, 怎么可能会冻上呢？”小张的话让许旺财醒悟过来，对啊，地热水都冒着热气呢，怎么可能会上冻呢？ 　　他伸手去拧水龙头, 拧了半天, 都拧到根儿了，那水果然是一滴也没流出来，不禁抬头看着小张, 小张也看着他, “这是咋回事？” 　　“支书大叔, 是不是你们村民昨儿个把水都给用完了啊？”小张这话让许旺财不爱听了，他立刻板起脸来, “小张同志，你说这话就是不负责任了，这昨儿个领导走的时候, 那水还是有的，而且我走的时候, 热水也有，咋我们都不在这里了，过了一晚上，水就没了？若是真有可能水被人给取了了，倒是怀疑你，是不是你利用晚上时间把热水都给拉到你家里去了？” 　　“啊？支书大叔，我哪儿能啊！”小张吓得脸都白了，“这可是国家资源，我哪儿能都弄到我家里去啊？再说我家里距离这儿有七八十里地呢，这一路运回去，那就是滚烫的热水，也得凉得透透的，我辛辛苦苦的弄些凉水回去作甚？” 　　“这个事儿可是说不准的……”许旺财看着小张焦急的样子，心里就很痛快，臭小子，现在你怂了啊？忘了白天你冲老子嚣张，拿什么国家资源，什么领导压我的时候了？ 　　“支书大叔，您可得帮帮我啊！” 　　小张也知道，这许旺财有点故意整他，谁让他白天的时候有些托大，不注意尊老爱幼呢！ 　　“小张同志，这事儿我真帮不了你，不行的话，你回公社吧，把这事儿跟领导汇报一下，至于领导会咋样想，咋样安排，那我也不知道……”说着，他就要往村里走。 　　“哎呀，大叔，求您了，您就帮帮我吧，我好不容易到这里来上班，我娘托了人的，如果就这样回去了，我一辈子也甭想抬起头来了！”小张急得都要哭了。 　　“小张同志，这事儿真不是我不帮你，实在是我没法儿帮啊，怎么帮？难道我让村民们家家户户烧热水来灌进水管子里充当地热骗领导？这可不是我一个老党员该干的，你呢也趁早别有那欺瞒的心，赶紧回公社报告去吧，领导也知道这事儿非是人力所能及，不会为难你的！” 　　“真的吗？大叔，赵书记真不会因此开了我吗？”小张欲哭无泪。 　　“不会的，领导又不是糊涂蛋，这地热水有没有有的，你也说不了算，快回去吧！” 　　“唉，也只好这样了，我本来是想要立功的，没想到却……”小张蔫头耷拉脑地回了公社。 　　他走之后，许旺财又在水龙头那里试了几次，都没水，别说是热水了，就是凉水也没见着一滴出来，不觉眉头深锁，心里暗忖，这是咋回事？之前张憨子他们挖水坑，水坑里的热水瞬时就没了，后来妮子来挖，那热水就来了，难道…… 　　想了好一会儿，围着水坑边转悠了半天，他终于做出了一个决定。 　　许家妮一大早起来就上学了。 　　临走的时候，她是拎着家里的头的，因为上周苏校长说了，要他们这几个学生下周一去翻地，周一没上课，那周二会接着上周的事儿来做吧？ 　　罗惠瑛见她拿着头，就问，上学拿头作甚？ 　　许家妮说学校里有用。 　　也没细说用来做什么，她就拎着头跑了，惹得罗惠瑛在后头想了好一会儿，终于还是出门去了丛美媛家。 　　丛美媛正在家里跟她爹闹别扭呢。 　　“爹，你就去跟校长说说，我不翻地，我是去学校里学习的，不是去干苦力的！” 　　丛美媛噘着嘴，书包就放在脚边。 　　“美媛哪，这老师怎么安排你就怎么干？在家里爹娘不让你干活，那到了学校别人干活，你也得干，咋能搞特殊呢？搞特殊的人是会被瞧不起的！”老丛同志说着，就从地上把书包拎起来，递给闺女，“听话，快去上学，人家家妮这会儿一定走了，就剩你啦！” 　　“爹，我跟你说了，那校长就是故意欺负我跟家妮，别个人都不用刨地翻地，就我跟妮子还有几个后进生被关在学校外头干活，我们都干了好几天了，你再不去找校长让我进教室学习，我就什么都不会啦 ，到时候期末考试给你抱个鸭蛋回来，你可别怨气！” 　　“行啦，爹不怨气，你抱个鸭蛋回来，咱们晚上就煮了，正好补充营养！”老丛笑嘻嘻的。 　　“哎呀，爹，我真是跟你说不清……”丛美媛气得从老丛手里一把把书包夺过去，转身就往外走，正好就跟罗惠瑛走了个面对面，罗惠瑛跟美媛娘的娘家都是罗家庄的，所以跟老丛也很熟络，见她来，老丛急忙就喊了一嗓子，“美媛娘，惠瑛来了！” 　　“老丛大哥，我不是来找美媛娘的，我找美媛！”在外头罗惠瑛就听美媛说，校长为难她跟妮子怎样，这进来就焦急地问美媛，“美媛，到底咋回事，你跟婶子说！” 　　“婶子，是这样的……”美媛就把上周在学校里发生的事儿一一说了，还说，这事儿都是那个苏副校长找事儿，其实家妮也没犯错，还不是得罪了他闺女苏小英，所以他当校长的爹这是挟私报复呢！ 　　“他这也太欺负人了！”罗惠瑛一听就火了，“走，美媛，婶儿跟你一起去，找那个副校长说理去！”； 　　“爹，你看人家婶儿都是怎么支持闺女的，哼……”丛美媛对着她爹老丛使了一个白眼，转而就跟着罗惠瑛直奔庙豇中学了。 　　到了中学，果然就看到许家妮正拿着头在校园外头的地里用力刨地呢，罗惠瑛见了，那叫一个心疼，一把把头从闺女手里抢了下来，“家妮，咱不刨了，我找他们说理去！” 　　说着，她就直奔学校校门口。 　　这会儿苏修竹正带着上周的那七八个男生往这边走呢，罗惠瑛见他的样子，就猜着这就是副校长，所以，她也没客气，近前几步，“你凭什么不让我闺女进教室去学校，要在这里刨地？我们吧孩子送到学校来，是学习文化的，不是学习怎么种地翻地的！” 　　“你是许家妮的母亲？”苏修竹眼神冷冷的。 　　“对，我就是家妮的妈，今儿个，我要问问，你为什么要让我闺女翻地……” 　　“让学生为学校翻地，也是教孩子们学习劳动的一种方法，这是被上头教育局所允许的，咋，你一个农村女人，还比教育局有能耐？”苏修竹冷笑，一脸鄙夷。 　　“你少拿什么教育局来压我！”罗惠瑛眼睛一瞪，对着外头那些看热闹的人就喊着，“我是个农村女人不假，但是我讲理，你这要是让我闺女干一天活儿，或者两天活儿，我都能接受，那凭什么上周的都干了好几天了，这周还要干？咋就我闺女需要教授劳动技能，学校里其他的学生就都不需要？你也是个校长，算是有文化的人，说出来的那话得占理儿吧？只要全校师生一起干，干几天我没意见，但是想让我闺女这样几个人干，再多干一天，我也不依！你以为，你一个副校长就是顶了天的大官儿了吗？好，你不说上头有教育局吗？成，我就去城里找了教育局告你，我就不信了，我闺女学习好，也听话，从来不惹事儿，怎么就惹了你这个当校长的挟私报复了？”说着，罗惠瑛拽着许家妮，“走，妮子，跟妈一起去，我就不信了，没老百姓说理的地儿！” 　　许家妮本来今儿个就憋着劲儿，想要给苏修竹找事儿呢，她都想好办法了，就等那七八个后进生来了，大家一起先到公社去找人说理，公社不管，他们再去城里教育局，没想到，这一切她都还没做，她老妈却都给她做了…… 　　是以，她一脸小幸福地看着老妈，“老妈，我给你点赞哦！” 　　看着自家闺女还能笑得出来，罗惠瑛心疼的紧紧攥着她的手，“我可怜的丫头，咋什么事儿都不跟老妈说？你虽然没爹，但老妈能给你出气……” 　　“老妈……”许家妮眼圈一红，眼泪险些掉下来。 　　娘俩的手握得更紧了。 　　“家妮，我也跟你们一起去，咱们找地方说理去！”丛美媛撂下手里的头，也跟着许家妮他们一起走。 　　那七八个后进生一看这情况，也都把工具撂下了，跟在许家妮娘俩身后。 　　苏修竹一看傻眼了。 　　“你们都给我回来？还想不想在庙豇中学读书了？”他气急败坏地喊着。 　　“我倒是想问问你想不想在庙豇中学里上班了？”一个有五六十岁的老人走过来，他冷冰冰地看了一眼苏修竹，苏修竹脸色一红，讷讷了一句，“老校长，我……我这也是为了教育他们掌握一门劳动技能……” 　　“都这种时候了，你还如此说，苏副校长，你真以为这学校里的学生就是你的玩物，你想怎样就怎样吗？”来人就是老校长刘光正。 　　“老校长，我真的没有故意为难他们的意思……”苏修竹还想再说什么，刘光正一摆手，“你的事儿咱们回头到学校里说，我会把真实情况跟上级汇报！” 　　啊？ 　　苏修竹脸色顿时煞白。 　　“这位家长，对不起啊，是我们工作做都不好，才让家妮同学受委屈啦！”刘光正走到许家妮娘俩跟前，笑着对他们说。 　　“校长，您知道我闺女叫家妮？”罗惠瑛见着老校长和颜悦色的，也就没了戒备之心。 　　“认识啊，咋不认识，家妮同学可是咱们学校初三成绩名列前茅的好同学，我啊，还指望着明年她考出个高分来，给学校争光呢！”说着，刘光正的手就摸了下许家妮的头，“家妮同学，有没有信心啊？” 　　“有，老校长！”许家妮也喜欢这个老校长，学校里人人都喜欢他，老校长对待学生跟教师都没有架子，是个最平易近人的老人。 　　“嗯，我相信家妮同学也是有信心的，这很好，以后啊，不管有什么事儿，你啊直接来找我，我会跟你商量着好好解决问题，成不？” 　　“嗯，成！”许家妮点点头，回老校长一个微笑。 　　罗惠瑛也笑了，转而白了苏修竹一眼，“哼，都是当校长的，做人的差别可太大了！”这话把苏修竹给说的满脸通红，可又一句话说不出来，只能是耷拉着脑袋看着脚尖，甚至不敢抬头看老校长刘光正。 　　在刘光正的安抚下，罗惠瑛打消了带着孩子去公社评理的心思，本来她也不是来找事儿的，就是想让闺女能好好读书，其他的，她也都原谅了。 　　许家妮跟丛美媛欢天喜地地回教室读书去了，老校长刘光正也把苏修竹给叫走了，罗惠瑛就打算顺道儿去公社，买点油盐酱醋，家里的食盐可是快没有了，对了，还得买点好吃的给妮子，妮子这孩子读书肯用劲儿，成天背书啊，默写啊，那是多费脑力的事儿啊，她琢磨着是不是得去供销社里的熟人那儿买点大骨头给妮子炖炖，不都说吃大骨头补钙补脑子吗？ 　　结果，她还没走出几步，就遇上老耿了，老耿是跟那个公社派出所的小张一起来的，见着她就问，“惠瑛啊，家妮呢？” 　　“家妮？上学去了啊！”罗惠瑛不解地看着老耿，“老耿大哥，您这是急匆匆的干啥去？” 　　“罗惠瑛同志，我们就是来找许家妮同学的，公社的赵书记说了，必须让她马上回村去，有大事儿等着她呢！”小张习惯性的又拿上头领导来压人了。 　　罗惠瑛对这个小张一点好感都没有，动辄就是说上头领导怎样，就说国有资源咋样，难道许家屯人都是品德败坏的小偷儿，专门贪图国家的便宜，欺瞒上头的领导吗？ 　　所以，她看都不看小张，只对老耿说，“老耿大哥，这可不成，妮子还是个孩子，而且读初三了，马上就要考高中，这耽误了学习考不上高中谁能担得起这责任？我是家妮的妈，你们有什么事儿就对我说！” 　　“这个你可解决不了，是地热水不流了，你能解决吗？”小张本来回去就被领导给训了一顿，正心头憋着一口恶气呢，所以见罗惠瑛一个小小的村妇都对他这样奚落，顿时来气怼了一句。 　　“地热不流水，你找地热问去啊，找我闺女干啥？不成，我闺女要学习，谁也不兴打扰，不然别说我一个农村妇人不讲理……”说着，她往小张跟前一挡，双手叉腰，两只眼睛瞪着他，一点都不惧怕，倒是把小张给弄怂了，他看看老耿，“耿同志，您看这事儿……” 　　“这事儿，我觉得吧，惠瑛说的对，本来地热有没有的，就跟我们许家屯的没干系，因为即使有了地热也跟我们没关系。至于你们说要找家妮，这事儿更不对了，家妮是个孩子，而且是个好孩子，那可是门门优秀的好学生，咱们真耽误她的学习，我估计惠瑛会把咱们俩都给撕了……” 　　这话一说，小张就有点忌惮地往后退了几步，他是个没结婚的，也没跟女子打过什么交道，所以见着罗惠瑛这样不管不顾的，他也是从心底里发憷。 　　“那咋办啊？赵书记还在村里等着呢！” 　　“爱咋地咋地……”罗惠瑛还不走了，直接坐在一旁的大石头上，歪着头看着学校大门口。 　　小张看她这样子，颇有点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样子，不觉就没辙了。 　　“不然这样，小张同志你回去跟领导说下，我再跟惠瑛商量商量？”老耿说道。 　　“好吧！”小张只好没精打采地走了。 　　“老耿大哥，你什么也甭说，我……”罗惠瑛的话没说完，老耿就乐了，“惠瑛哪，我被他们缠着一早上该忙活的事儿都没去做，这会儿啊，好不容易甩开了他，我可得忙会子去了，你呢，也甭在这里守着，我不会让他们把妮子带回去的，本来地热也不给咱们村民们用，我心里就来气，还想让妮子回去给他们解决问题，没门儿！”老耿这话说到罗惠瑛心坎里去了。 　　两个人对好了时间点儿，就各自忙各自的去了。 　　下午四点，学校快放学了，罗惠瑛又来到学校门口，老远就看到小张正焦急不安地来回走动呢，边走边朝着学校里张望，看门的老大爷就站在校门口，说啥也不让小张进去叫人。 　　罗惠瑛也不搭理小张，就跟老大爷拉起了家常，说着说着，放学的铃声就响了。 　　很快许家妮就跟丛美媛两个人从学校里出来了，一看到她，小张激动得急忙跑上前去，“家妮同学，你快跟我走！” 　　他有点焦急，上去就要抓许家妮的手，被许家妮一把甩开，旁边丛美媛却是毫不留情地踹了他一脚，“敢在我跟前使坏，你也不打听打听我丛美媛是什么人？”这一脚险些就踹在小张的命根处，把他吓得一步窜出去老远，惊骇无比地看着丛美媛，“小同学，你……你干啥？” 　　“我干啥？你耍流氓，你还问我干啥？”丛美媛本来就长得胖些，结结实实的一副身板儿，这会儿更是跟一堵墙似的挡在小张跟许家妮中间，拿眼睛瞪着小张。 　　小张无语了。 　　“婶子，您快跟她们说说，我真的不是坏人！” 　　“不是坏人？”罗惠瑛似无意地重复了一遍，后头那句话没说，其实她想说，你也不是什么好人！不过，她惦记着回家给闺女炖大骨头汤喝，才懒得跟这些动辄就拿着上头领导来压人的人计较呢！ 　　是以，她这手拉着妮子，那手拉着美媛，三个人一起往村里走。 　　小张就在后头蔫蔫地跟着。 　　回到村儿，在村头又遇上笑嘻嘻的老耿了，“惠瑛，家妮，你们回来啦？” 　　“老耿大哥，我们回家做饭了，妮子读书累脑子，我可不能苦着孩子，她可是我的希望呢！”罗惠瑛说着，就要回家、 　　“老耿同志，您帮着说说，这领导……”小张这话没说完，那边老耿眼神挑了挑，低声道，“小张同志，咱们许家屯啊都是遵纪守法的老百姓，没见过什么世面，但咱们都老实巴交的，没犯错，不管是公社领导，还是再上头的领导，那都不能说平白无故地就对我们怎样吧？”一句话，我没错，你什么领导我都不怕！ 　　这个…… 　　小张彻底窘了。 　　眼见着罗惠瑛娘俩往胡同里走了，他急得直搓手，却不敢回西河边，因为不知道怎么跟领导说？ 　　正在这时，有两个人悄悄靠近了他，其中一个一脸讨好的笑看向他，“小张同志，您好啊！” 　　“额？你们是……”小张回头看着她们。 　　“小张同志，我是许芹儿，是许家妮的姑姑，亲姑姑，有着血脉相连的那种血缘关系！”许芹儿还想再说话，被小张截住，“许芹儿同志，我这儿很忙，你该干嘛干嘛去吧？” 　　“小张同志，这是我闺女，叫槐花，她跟家妮也是自小玩得好的，而且他们俩之间很多相像的地方……”话说到这里，许芹儿就一脸得意了，她看着小张，“小张同志您明白我说的意思吧？” 　　“我明白？不明白啊？”小张楞了。 第41章 死心眼子 　　41 第41章 死心眼子 　　“嘿嘿, 我的意思就是, 小张同志, 我闺女槐花也可以让地热水往外涌啊, 因为她跟家妮呢一般大, 而且俩人相似的地方很多，所以，您完全不用一棵树上吊死啊, 家妮不去帮忙，槐花可以去啊，我一向教育她，那要处处助人为乐的……”许芹儿这话说完, 小张才算是明白了。 　　他有些狐疑地上下打量着槐花、 　　这个小姑娘看起来跟许家妮胖瘦个头儿是很相似。 　　但槐花的这神情跟许家妮似乎是有些差别的, 许家妮的眼神清亮，小脸白嫩嫩的，说话脆生生的, 这个槐花比她邋遢多了, 那头发不知几日没洗了, 一缕儿一缕的黏在一起…… 　　“小张同志？”许芹儿在一旁又说，“这万事儿试试才知道行不行啊？万一我家槐花成, 那你不就不用去求许家妮了，她跟她那娘都是死心眼子，好端端的领导上门来说话, 她们都不听，真是过分呢！” 　　“嗯, 要不就试试？”这话小张像是对许芹儿说，也像是在对自己说。“婶子，可以让槐花过去试试，不过，这到了领导跟前，千万别乱说话，先别自报家门，万一不成，你只需要带槐花马上离开，若是成了，咱们再跟领导说，这是槐花，记住了？” 　　“嗯，嗯，好，记住了！”许芹儿一脸喜色。 　　三个人就一起往村外的河西走去。 　　“小张同志，若是我闺女能把地热水给刨出来，这领导会给多少奖励啊？”许芹儿紧走几步，追上小张，讪讪然问道。 　　“这个……”小张蹙起眉头，心道，原来说什么助人为乐都是瞎掰的，这是冲着奖励来的，“这个我也不知道，应该好多吧，领导的手笔自然是很大的！” 　　他决定先给她个糖枣儿吃吃，反正能不能成的未可知。 　　“对，对，领导可是大人物，这大人物拿着那千儿八百块的当什么事儿？”许芹儿简直都要惊喜得笑出声儿来了。 　　千儿八百块？ 　　小张暗自吐吐舌头，心道，这位大婶儿，您心真好大啊！ 　　三个人一路到了河西，赵武果然正带着几个人在那里转来转去，貌似挺焦急的，看到小张带着人过来，急急地问，“你这事儿办的怎么这样慢吞吞的！” 　　“赵书记，这家妮……家妮同学刚放学……”小张说着，就把身后的槐花母女让出来。 　　赵武自然不认识槐花跟许芹儿，但许旺财却是认识的，他惊讶地看着小张，张了张嘴，想说话，被小张用央告的神情制止了，“大叔，求您了，先让槐花试试，她娘说她跟家妮很相似……” 　　这话把许旺财险些给逗乐了。 　　槐花跟家妮相似？ 　　且不说学习上，槐花是最后一名，家妮是第一名，就说在个人品行上，家妮是什么人品？槐花那整个就是吃货懒货，跟她那娘许芹儿一样，这在许家屯谁人不知？ 　　但看看小张被赵书记训得劈头盖脸的，也对他有些同情，心里暗忖，反正这事儿跟我没什么关系，既然他要试那就让他试好了，我还真不信，这懒货有点石成金的本事！ 　　所以，他索性退到一边，佯作看天气，不再关注这边动态了。 　　赵武训了小张几句，说他办事不利，耽误工夫，小张也不敢解释，就低着头听，等赵书记发够了火儿，就命槐花过去拧那地热水的水龙头。 　　槐花一脸表现欲，得意洋洋地上前去就拧。 　　但拧了足足十几分钟，水龙头都要被拧掉了，那水依旧是一滴也没流出来。 　　这下小张窘了。 　　许芹儿一步窜过去，抓着槐花的手，“使劲拧啊，你个笨槐花，我在家怎么跟你说的，只要你能把这水拧出来，你就是这村里的功臣，就能得到奖励，咱们娘四个就能过上好日子，快点使劲拧啊，槐花，你若是拧不出水来，回去我就打死你……” 　　“等下，槐花？这小孩儿叫槐花？不是该叫许家妮吗？” 　　赵武听出门道来了。 　　转身看着小张，目光凌厉，“怎么回事？” 　　“赵书记，这个……这个孩子的确叫槐花，但她跟许家妮是亲戚，她们俩相似的地方很多，从小在一起，做什么都一样，所以……所以我想让她来试试，没准儿……能成！”小张脸都窘成绿色的了。 　　“胡闹！”赵武顿时火了，“小张，我发现你这个同志脑子拎不清，她们就是亲姐妹，这家妮是家妮，槐花是槐花，那也不能当一样的人来用啊！到底家妮同学去哪儿了？你找到没有？这一天我都被你忽悠在这里，什么工作都没做，小张同志，耽误了正事儿，你这责任担得起吗？”赵武真火了。 　　“赵书记，对……对不起，我这就去把家妮同学请来……”小张直觉得自己的饭碗保不住了，吓得转身就往村里跑。 　　“许支书，这事儿呢，我已经信不过这个小张了，年纪太轻，办事不牢靠，不如请你跑一趟，这许家屯的村民们都是信任你的，你也知道怎么跟他们打交道……”赵武说着话，就看向许旺财。 　　许旺财自知领导都这样说了，他再推辞就不好了，所以点点头，“成，书记，您在这里稍等片刻，我去去就来！”说着，他就迈开大步回村儿了。 　　赶到许家妮家的时候，正听到院子里小张在说，“今儿个，许家妮同学，你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必须的去，这是领导要求的……” 　　“你这话说的，俺们母女俩咋的，犯什么法了，要被你这样逼着去见什么领导？不去，今儿个我们妮子就不去，你们能把我们怎样？”罗惠瑛火了。 　　俗话说，老实人发火是可怕的。 　　她说完，扯着家妮就往屋里去。 　　许家妮喊了一声，“妈，您别跟他人置气，不值当的，不然我就去一趟吧……您想想，我若是不去，那领导就会让姨姥爷作难，姨姥爷跟姨姥儿对咱们那么好，咱们不看别个人，也得看他们的面子啊！”这话说着，许旺财就推门进来了，“惠瑛，家妮说的话我都听见了，这孩子是个懂事的！你就让她去一趟吧，成不成的，就是几步走，也不远，我陪着孩子一起去，没事儿……谁也不敢对咱妮子咋样！” 　　“嗯，好，既然姨夫您说话了，我哪儿能不依啊？”罗惠瑛狠狠地瞪了小张一眼，小张窘得低下了头，其实刚才那话，他也是急眼了才脱口而出把心里最难听的话说出来了。 　　于是，许家妮娘俩跟小张还有许旺财一起就去了河西。 　　这时天色已经暗下来了。 　　到了河边，赵武正气得冲着派出所的所长发火呢，说怎么就招了小张这样一个不会跑腿儿的来办这事儿，这不是瞎耽误工夫吗？ 　　派出所的所长被训得一句话不敢回，就直闷头听着。 　　“这事儿其实谁也不怪，要怪就怪你们不让我们村民们用热水！”许家妮近前来，眼神淡淡地看着赵武，丝毫不畏惧。 　　赵武被这个小丫头的目光注视得有些忐忑，干咳了几声，问道，“小同学，你叫什么名字？” 　　“许家妮！您是领导吧？我丑话可得说到头里，这地热水若是真的被我拧出来了，那这水就得可着我们村儿的村民们使用，这地界是许家屯的，这水资源虽然说是国有的，但怎么也得让百姓们受益吧？不然，弄出地热水来做啥？” 　　“嗯，这个可以考虑！”赵武点头。 　　“赵书记，不是可以考虑，是必须要答应，因为我也是许家屯的，我家的亲戚父老都是这个村儿的，这地热水对人体是有好处的，我们村儿的村民们中间有许多老人都是有老寒腿的，他们如果常常洗了这地热澡，对老寒腿是有疗效的……”许家妮坚持自己的观点，丝毫不让步。 　　“好，我就答应你，只要这地热水能重新，许家屯的村民们就有使用它的权利……”赵武点头了，但神情不悦。 　　一旁的许旺财轻轻扯了扯许家妮的衣裳，给她使眼色，那意思，见好就收吧，这可是公社上的领导，他能答应这事儿就已经不错了。 　　许家妮明白许旺财的意思，点点头，走到前面去，伸手拧动了水龙头。 　　所有人的目光全都注意到她的手上，随着她手的拧动，大家的心跳都近乎停止了，为什么别人拧这水龙头没水，她拧就会有吗？几乎所有人都在心里想，如果她拧真的有的话，那也太诡异了。 　　哗哗…… 　　一阵水流到水桶里的声音给大家的想象划上了完美的句号。 　　所有人都呆若木鸡。 　　现实就是那么的诡异，出水了，而且是热水，随着热气腾腾，小张同志几乎是一步到了水龙头跟前，“书记，出热水啦！” 　　赵武也是十分高兴。 　　他管辖范围里的许家屯出了地热水这事儿，已经被他上报给上一级的领导了，领导也是十分高兴，嘱咐他一定要保护好水源，等待上级命令下来，要对着地热水进行开发，一旦这地热水得到了开发，那毕竟会带动这整个公社的生产效益，到时候，那成绩就是他这一届领导班子的，作为领导班子的头儿，他是绝对会得到高升的，想想，这事儿就是一件大好事儿，天助我也啊！ 　　“许支书，马上组织人盖房子，把这地热水给包在其中，这盖房子所用的人由你们村儿出，这工钱么，就按照工分来算，年底去公社领……”赵武说道。 　　“好，书记，就按照您说的办！”许旺财兴奋了，这来一处工程，需要的人那就是全村的劳动力，这水渠眼见着是不用挖了，冬天这些村民们也不能老在家里闲着啊，来这里给公社盖盖房子，正好又赚钱，又打发了整个冬天的时间，两全其美，何乐不为？ 　　“不过，许支书，你也知道，这地热是国有的，都不属于你我，村民们想要用，那是可以的，但也不能太过放肆了，比方说，可以规定一个时段，在这个时段里，大家可以来取水，等过了这个时段，还是要保护好这国有资产的，等上级给咱们来了开发要求，这……这再说，你看呢？” 　　“这个就听书记的！”许旺财一听就明白了，这所谓的让村民们使用地热水，原本赵书记就没打算长久。 　　“成，这事儿就这样定了，家妮小同学啊，今儿个这事儿谢谢你了，以后啊你要好好学习，将来的说不定成就比我还大呢？”说着，赵武就拍了拍许家妮的肩膀，许家妮往旁边一闪，避开了他的手，心道，看这姓赵的就不是好东西，“妈，咱们走吧！” 　　罗惠瑛还沉浸在那种复杂的情绪中，她怎么都没想到，她闺女竟能决定这地热水有还是没有？ 　　看看自家闺女，还跟以前一样啊，是个可爱的小毛丫头啊！ 　　那咋就忽然有了这能力呢？ 　　许家妮知道老妈这会儿心里一定奇怪，也没想着解释，其实也解释不清，她自己都不知道到底这地热水是咋回事，为什么自己碰这水就有，别人碰，这水就没有。 　　娘俩回到家，在家门口遇上许芹儿跟槐花了，很显然她们俩是早早在门口等着她们的。 　　“罗惠瑛，这公社的领导给了你们什么奖励了？这地热水能流出来，那可不一定是许家妮的功劳，我们槐花也拧了那水龙头了，许是我们槐花拧动了，但水还没来，正好许家妮去拧了，那水就来了，所以，这地热水的功劳也有我们槐花一半，把奖励分给我们一半，不然这事儿没完？”许芹儿说着，就往前来。 　　许家妮真觉得这许芹儿的脑子出了问题，“妈，您先进去！” 　　“妮子！”罗惠瑛有些不安，看看许芹儿，知道她不好惹。 　　“您先进去吧！”许家妮笑着对她说，“我姑姑来找我说事儿，我跟我姑姑聊聊……” 　　“嗯。”罗惠瑛见闺女神情很淡定，也就没再说什么，推门进去了。 　　“妮子，你知道我带着槐花几个不易，你就把那奖励分我一半，我好歹是你姑姑，你不心疼我，谁心疼啊？”许芹儿说着，就往前凑。 　　“你是我姑姑？我怎么不知道？” 　　许家妮眼底闪过一抹冷光，“别说我从来没当你是姑姑，你也从来没当我是侄女，所以咱们就不要揣着明白装糊涂了，以后，请你不要见着别人说，我跟你是亲戚，咱们各走各的道儿，而且，你有事儿可以来找我，但如果你去找我妈的麻烦了，我是绝对不会放过你的，你也许会说，我怕你吗？你不过是个小妮子而已。是，我是个小妮子，但我得告诉你……”说着，她靠近了许芹儿，声音压低，“但我得告诉你，我有的是法子来对付那些欺负我妈的人，我的能力怎样，你不是都看到了，地热水都可以因为我喷涌，你不怕回去好好想想，我是什么人？”说着，她就冲着许芹儿冷笑。 　　许芹儿先是看着她，看她表情诡异，这会儿天色又晚了，夜色中，许家妮脸上的笑透着一种说不出来的恐惧，终于许芹儿大喊一声，“哎呀，有鬼啊！” 　　她撒腿就跑。 　　后头槐花被惊着了，“娘，咋啦？” 　　许芹儿头都不敢回，转眼间跑没影儿了。 　　槐花看看许家妮，“你对我娘说了什么？” 　　“没说什么啊，你娘是不是被你气疯了？”许家妮两手一摊，表示无辜。 　　“娘……”槐花看看四下里都是黑黢黢的，再看看许家妮的笑脸，也是吓得蹬蹬退后几步，然后一路喊着狂奔出去了。 第42章 那也是活该！ 　　42 第42章 那也是活该！ 　　许家屯的村民们又用上了热水, 这回呢, 许旺财给规定了时间, 每天早上七点到八点, 是去西河边取热水的时间, 其他时间都不允许去。 　　村民们其实都是善解人意的，知道这上头有规定，所以也不埋怨许旺财, 只是有水用就成。 　　于是，这每天只要到了七点多，许家屯村里往河西走的人就络绎不绝，在地热水水龙头那里排起了长队, 老耿等人负责维持秩序, 一户一户的取水，不允许加塞，更不允许三番五次地取水, 每家每户一天就允许取水一次。 　　罗惠瑛也提着水桶来取水。 　　众人都纷纷让开, 说是让她先取水, 因为她是妮子的妈妈，这地热水可是妮子挖来的, 妮子是功臣，乡下人思想简单纯朴，就觉得饮水思源, 什么规则也得对功臣网开一面。 　　但罗惠瑛却笑笑拒绝了，说反正都是一个村儿的, 等也等不太久，她就排队来。 　　众人就对她赞不绝口，说妮子那丫头好，也都是得益于惠瑛的教导。 　　罗惠瑛被说得有些不好意思，但心底里还是十分高兴的。 　　晚上家妮放学回来，罗惠瑛就把这事儿跟她说了，还说，她真心觉得有妮子这样的闺女自豪呢！ 　　许家妮看着老妈这样兴奋，她自己却隐隐的很担心，因为她知道，这好事儿肯定持续不了太久，只要房子盖起来了，那赵书记定然会阻止村民们继续取水的。 　　看她闷闷不乐，罗惠瑛就警觉了，问，是不是那个副校长又为难她了？ 　　许家妮说，不是，我是在想功课…… 　　见闺女是在为功课发愁，罗惠瑛就说，“不然你去找齐广宇问问想，他是高中生了，肯定会帮你的，我看那小伙子人不错！” 　　罗惠瑛的话让许家妮忽然就有了主意，这几天一直在心里琢磨的事儿有了眉目。 　　周末，她一大早就起来去了城里。 　　在城里一中大门口，许家妮见到了齐广宇。 　　齐广宇穿着一中的校服，校服是深蓝色跟白色相间的，胸前的校徽是红色字母图案的，看起来清新有活力，他看到许家妮老远就喊着，“许家妮，我就知道你要来！” 　　“你知道？”许家妮不解。 　　“当然知道啊，我上次跟你讲述了一中的环境好，老师好，你还不想来看看啊！”齐广宇的话让许家妮笑了，点头道，“你说的对呢，我就是来看看一中的环境跟老师的！” 　　“那就跟我走吧！”齐广宇兴致很高，快跑过去跟门卫说了几句，那门卫就微笑着说，“小伙子，你这是想早恋哪？” 　　许家妮的脸腾地就红了，赶紧说，“大爷……” 　　但她话没说完，齐广宇就一脸笑嘻嘻的，“大爷，这事儿啊，您明白就得，别说出来啊！” 　　“哈哈，这小子，还真是胆子大，也不怕你们老师把你赶回家去！”门卫大爷笑得更欢了。 　　“大爷，您别听他乱说……”许家妮窘得脸都红透了。 　　“嗯，小丫头不错，你啊，太脸皮厚啦……”大爷冲着齐广宇乐。 　　齐广宇也笑，“大爷，我啊没那胆儿，看您一个人在这里闷呼呼的，跟您啊开个玩笑，这是我学妹，她啊，明年一定能到咱们学校来，所以啊，您可别往外说，我倒是不怕，被吓坏了她！” 　　“嗯，好，知道你疼小学妹，我不说……这些孩子啊，都鬼灵精着呢！”老大爷转身忙自己的去了。 　　“齐广宇，你别再开玩笑了，我来找你是有事儿的……”许家妮都不想进去了，这万一遇着他同学，他再说些别个，那还不得羞死她啊。 　　所以，她站住了。 　　“别啊，进去看看吧，我逗你玩呢，我保证以后再不开这种玩笑……一本正经地当好你的学长！”齐广宇说着，就学着那些当兵的样儿给她敬了一个礼。 　　许家妮被他貌似正经，其实很滑稽的样子逗乐了。 　　嗔笑一句，“学长，在庙豇中学时，没见你这样搞笑啊！” 　　“那是因为你……没给我搞笑的机会啊，其实我在初三的时候一直找机会去跟你说话的，但你好像家里很忙，每天只要一放学就往家里赶，弄得我只好看你的背影叹息了，哪儿还有机会跟你开玩笑啊！”他自我解嘲地笑笑，“所以，我这可是被憋闷了太久，好容易找着突破口了，怎么也得好好表现表现啊……” 　　他这话让许家妮想起来了，前世好像齐广宇是找过她几次，都是在放学的时候，但她哪儿有时间在学校逗留啊，那个时候她那后妈黄淑芬就已经进了老许家门了，每天都给她布置了很多家务，她放学回家先得急匆匆地奔西山去打青草，家里偷偷在后院养了一只母羊，后妈要喝羊奶，所以，这打羊草的责任就归许家妮了，还必须都是嫩草，后妈说了，草的质量直接决定羊奶的质量，所以，每天都严格检查她打的羊草的质量，一旦不行，她就得重新去打。记得最多一次，她被后妈罚了三次，三次打的羊草都不合格，没办法，她只好往更远的山中去打羊草，那时候天都黑了，哪儿还看得见哪种草嫩，哪种草老啊，她深一脚浅一脚地在山中走着，后来迷路了，走了半夜没找到回家的路，不得已在山中老林子里原本猎户们盖的小房子里睡了一晚上，幸好那是个夏末秋初的时节，倒是也不冷。 　　更幸好山中没有什么野兽，不然她那小命估计不用熬到考大学就玩完了。 　　第二天天一亮她就回家，原本以为回家后老爹许大春一定会焦急地跟她说，妮子，你咋才回来啊，这一晚上你去哪儿了，爹可担心死了！ 　　那知道，刚进院子就被许大春揪住了，狠狠就揍了一顿，说她不长进，学着别人夜不归宿。 　　黄淑芬就在旁边架秧子，说什么，她这个后娘难当，她不就因为她打的羊草不好，说了她几句吗？结果这小妮子就一夜不回，这是做给谁看呢？是做给她这个后娘看，这若是让人知道了，还不知道她这个后娘怎么虐待她呢！她边说，边哭，哭得那叫一个伤心，把许大春给心疼的，又是哄，又是劝，说什么，这不怪她，都是妮子不争气，所以，她就是出了什么事儿，那也跟后娘无关！ 　　许家妮看着这一幕，简直就跟看戏似的。 　　他们一个唱一个和的，唯独没人担心，她一夜不归到底去了哪儿？ 　　后来，她才知道，这一夜，许大春跟黄淑芬根本没出去找过她，还说，这妮子太不听话了，如果出了什么事儿，那也是活该！ 　　活该，这两个字竟能从一个亲爹的嘴里说出来，许家妮觉得心寒。 　　现在想来，许家妮真恨自己前世是个傻子，是个笨蛋，换了任何一个有血性的人，那也操起头把许大春跟黄淑芬这对不是人的给刨了！ 　　“许家妮？”齐广宇歪着头看着她，“你……不会是被一中的校门给迷住了吧？” 　　“额？我……”许家妮急忙把视线从一中的大铁门上收回来，呵呵笑道，“大铁门是挺好看的！”这话就有点尴尬了。 　　“唉，悲哀啊，我这样一个玉树临风的大帅哥在你跟前，你视而不见，偏偏看中了一扇门，我……悲哀啊，咋还不如一扇门呢？” 　　扑哧！ 　　许家妮就乐了，推了他一把，“学长，你得了吧，能不能别老这样笑话我？” 　　“不是笑话，真的，许家妮，你是不是喜欢高大威猛型的啊，我跟你说啊，就照着我家老爹那个彪悍样儿，我将来也一准儿是个猛男，所以，你可一定得有耐心，等我彻底把威猛发挥出来啊！”齐广宇眨巴着眼睛，话说的有点逗，但眼底却没一丝玩笑的意思。 　　许家妮对上他的目光，有一刻，她觉得他的目光很烫，烫得她调开视线，不再跟他对视。 　　“好了，进去吧。既然来了，那就到处去看看，下面的中学，有不少家长都带着自己孩子过来一中看校园，为的就是让孩子看看一中的好环境，也给他们鼓舞，让他们以考上一中为目的！”说着，齐广宇就往里走。 　　许家妮琢磨着，倒也是，既然来了，那就看看吧！ 　　这一看就用了两个多时辰，齐广宇连一中的女厕所就带着她去看了，不过，那是因为许家妮要去厕所方便，他在外头等着。 　　一中的女厕所也不是乡下中学能比的，干净且不说，就是各种冲洗设备，对于乡下的中学来说，那都不可能有。 　　这一圈逛下来，许家妮就更坚定信心，一定要考上一中。 　　快中午了，齐广宇带着她从一中出来。 　　“学长，你回吧，我走了……” 　　“别啊，你都来了，我作为地主，怎么也得请你吃顿饭吧？不然被人说我是多么小抠儿啊！”齐广宇说、 　　“那怎么成，你要学习的！”城里一中不是每个周都休息，而是隔周歇一天，这个上次齐广宇都跟许家妮说了。 　　“放心吧，我是齐广宇哎，我的学习压根就不用周末来加班，不过是学校的要求，其实对于我这种脑子智商最高的人来说，基本上是画蛇添足，浪费时间！” 　　“那也不成，学校有规定，我可不能破坏你们学校的规定！”许家妮拒绝。“我就是来跟你打听点事儿，说完了我就走……” 　　“那更得找个地方边吃边聊了！”齐广宇不由分说，拉着她就往旁边的大道上奔。 　　许家妮神情一怔，急忙把手从他大手中抽出来，“学长，真的不用……” 　　“既然叫我是学长，那就得听我的……”齐广宇眨巴着眼睛看着她，“你再不肯，我就得拉着你走了……” 　　“额，我……”许家妮无奈，只好跟着他去了另外一条街上的一家饭馆。 　　饭馆的名字叫做齐家饭庄。 　　进门就有人热情地跟他们俩打招呼，那是个胖子，看到齐广宇拍着他的肩膀说，“小子，咋样这几天啊？” 　　“哎呀，小叔，你能不能别这样对我啊，我可是长大了，需要撑面子呢！”齐广宇说着，就脸色不快。 　　“臭小子，这是带同学来了，怕跟同学跟前丢脸啊？好，小叔不跟你闹了，吃啥，说……”胖叔叔这话是冲着齐广宇说的，但目光却看向许家妮的，他的眼神很玩味，似乎在研究许家妮，许家妮不习惯被人这样盯着看，转头看着窗外。 　　“小叔，你能不能别跟没见着美女似的啊？这可是我……的同学！”齐广宇在那个我字上加重了语气。 　　“臭小子，把你小叔想成是啥人了？”那胖叔叔一脸笑。 　　“哼，反正不是好人，我爹都说了，最近得让你回去看那边的店，这里不让你守了……” 　　“为什么啊？”胖叔叔有点吃惊。 　　“因为你太坏呗！”齐广宇呵呵笑起来。 　　“好啊，臭小子又糊弄你小叔，同学，你说说，有这样的侄子吗？成天游戏他小叔玩儿……”胖叔叔也乐呵呵的，朝着后面就去了，安排一番后，饭菜都端上来了，四菜一汤，主食是米饭。 　　许家妮见了真觉得不好意思了，这四菜一汤，有荤有素还有鱼，如果真的花钱，估计得二十块，还有这白米饭，过年也未必吃得上呢！ 　　“吃吧，家妮，甭客气，反正都是我老爹的钱！不花白不花！”齐广宇看她没动筷子，就说。 　　“这真的太破费了……”许家妮说道。 　　“行了，你跟我不用客气，别说这些饭菜，就是再多的东西，给你我也乐意……”这话后头那句齐广宇是小声嘟囔出声儿的，许家妮听着似乎是这么个意思，但不真亮，她也不好意思问，只是低下头，拿着筷子往嘴里扒拉米饭。 　　“家妮，喝这个……”齐广宇出去一趟，拿回来一瓶汽水，是橙子汽水。 　　许家妮想推让，齐广宇却砰一声把汽水打开了，“喝吧，咱们俩一人一瓶！” 　　许家妮只好接了，这一顿饭，她吃得很饱，汽水也很好喝。 　　吃完了饭，齐广宇定定地看着她问，“家妮，你不是说有事儿要问吗？什么事儿？” 第43章 只能意会 　　43 第43章 只能意会 　　许家妮一窘, 心道真是吃货, 见着好吃的就啥都忘了。 　　“学长, 我是想问问你们家承包这个饭庄需要办什么手续吗？” 　　“你要承包饭庄？行啊, 我回去让我老爹把粮管所的那个饭庄转包给你……”齐广宇想都没想就那么说。 　　“不, 不是的，我就是想打听下，现在允许私人承包了吗？”许家妮急忙解释。 　　“哦, 这个应该不让吧！我老爹好像说，他们单位因为来往的客人多，所以才偷偷弄了一个饭庄，可这个饭庄要经营那就需要再雇人, 结果我老爹就跟所长说, 他们不用雇人，就让他来干这个饭庄，当然一年是要交给所里一定的利益的, 所长也是征询了上头某些领导的口头意见, 这才同意的！所以这事儿不能说到明面儿上, 都是暗地里操作的！” 　　“哦，原来是这样！” 　　许家妮点点头。 　　正好胖叔叔来给她们送苹果吃, 就听到齐广宇的话，不禁说，“齐广宇, 你知道你老爹会揍你吗？这样子把他的老爹都给露了，真被什么人知道了报告上去, 不但你老爹，就是那所长都得背锅！” 　　“叔叔，您放心，我不会说出去的！”许家妮急忙站起来说道。 　　“嗯，我看小丫头你也是个稳当的，不过这事儿呢，的确是不让外传的，因为没有明文规定下来，这一切都是暗中操作的，只能意会，不能言传的！”胖叔叔说完就走了。 　　“学长，谢谢你！”这话许家妮说的可是很真诚的。 　　“谢什么？家妮，我怎么觉得你好像要做什么事儿，如果有难处，你就告诉我啊，我城里有几个亲戚他们认识人都挺多的，没准儿能帮上你呢？”齐广宇问。 　　“没什么，我就是随便问问，等着真需要你帮忙，一定会来找你的，学长！”许家妮甜甜的一笑。 　　齐广宇看着她笑眯眯的样子，就愣在那里，小丫头很好看，笑起来更好看，越看越觉得喜欢。 　　“许家妮，我真希望，你也已经考到一中来了，那样咱们现在就可以在一起……咳咳，学习了！”他话说的不自然，眼神也很闪烁。 　　许家妮心里揣着事情，也就没多想，站起来要走。 　　“家妮，你等下……”齐广宇跑出去，时辰不大，再回来，手里多了一个袋子，袋子沉甸甸的。 　　“学长，这是什么？” 　　“这是捎给你妈妈的，东西不多，你拿着吧！”齐广宇笑着说。 　　“这怎么行？不要，学长，我来都没给你带点东西……”许家妮说道。 　　“家妮，你再不赶紧走，就赶不上通往庙豇的车了……”齐广宇说道。 　　“对了，两点半的车呢！”许家妮说着就往外走，齐广宇把手里的袋子硬塞给她，“你不拿就不当我是朋友……” 　　“我……”许家妮只好拿了，心里却想着，以后若是有机会一定好好谢谢他。 　　-- 　　从城里回来后又过了半个月的时间，村西头围绕着地热水建造的房子建好了。 　　就如村民们担心的那样，公社来人了，说是上头下来文了，严禁闲杂人等来取地热水。 　　村民们一听自己变成了闲杂人等，都个个表示不服气。 　　这地热水是在许家屯被法定的，咋许家屯就不能近水楼台先得月，用用这水资源？反正地热水也是用不尽的。 　　但上头的命令一下来，那管理地热水的小张就把门给锁上了。 　　狗剩他们因为取不到地热水，去跟小张闹腾了几回，但都被许旺财给劝回去了，回去后许旺财给全村村民召集起来，在大槐树下开了个会。 　　会上他说，这地热水能不能用呢，其实不是取决于公社或者上头。 　　“那取决于谁啊？”狗剩不明白，问。 　　“取决于咱们的小家妮啊！”许旺财这话一说，众人都把视线看向许家妮，许家妮正在跟从美媛说着悄悄话，一下子被瞩目了，她有些诧异地看过许旺财，“姨姥爷，您说啥呢？” 　　“家妮啊，姨姥爷是说，你这个孩子啊是个福娃，能带给咱们全村人福气的好娃儿呢！”许旺财的话惹得众人点头，对啊，这地热水就是妮子刨出来的。 　　但现在的问题是，人家不让用地热水了。 　　这妮子似乎解决不了吧？ 　　连支书不是都解决不了吗？ 　　“嘿嘿，你们哪，都稳着点，甭满村儿蹦跶，这事儿啊，估计有缓儿……”许旺财说道。 　　“支书，您的意思是咱们还能用地热水？我娘用地热水洗脚，洗得老寒腿就不疼了，这可不能停啊！” 　　其他人也都附和着。 　　“你们哪，都听我一句，谁也不准去西河地热水那里闹腾，咱们许家屯村民可都是有素质的，别让人说咱们坏话。” 　　“那支书，我们啥时候……” 　　“我不是说了，这得看时辰，时辰一到，你们照旧能用地热水……”许旺财说着，笑呵呵地走了，临走跟罗惠瑛说，“惠瑛，晚上来家吃包子，你姨包了你最爱吃的大白菜馅儿的！” 　　“嗯，好！”罗惠瑛应声。“那我去帮我姨包吧！”说着，她就招呼了许家妮一起随着许旺财去了他们家。 　　进了门，汪娟果然在和面，菜都剁好了，白菜肉的。 　　见了罗惠瑛母女，汪娟高兴地说，“惠瑛，妮子可是个好孩子，咱们以后呢，得多关心这孩子，这孩子可是能考上大学的主儿，咱们擎等着跟妮子享福呢！” 　　“妮子，看你姨姥儿把你夸的！”罗惠瑛笑吟吟的，哪一个当爹娘的不喜欢听别人夸赞自己孩子的话？ 　　“你们哪看得太远，这眼把前啊，妮子就能大显身手了！”许旺财看了自家老婆一眼，朝着许家妮笑说，“妮子啊，姨姥爷问你个事儿，若是你能耐大了，会不会不认识姨姥爷了？” 　　“姨姥爷，怎么会呢？”许家妮急忙摇头。 　　“那就好！姨姥爷啊，还真是怕你不认识我了，我之前啊听信了那许老太的话，没咋关心你们娘俩，惠瑛，你嘛娘俩可别记恨我啊？”许旺财这话一说，就连汪娟都有些诧异了，她看了许旺财一眼，心道，这个死老头子今儿个咋跟小妮子说这怂话了呢？ 　　这等同于道歉呗？ 　　许旺财也不解释，就望着许家妮嘿嘿乐。 　　事情果然如许旺财预料的那样，半个月后，在公社赵书记带着上头的人来查看新发现的地热水资源的时候，那水龙头又流不出水来了。 　　这可把赵武给急坏了。 　　这上头的领导那可是开罪不起的，问题是，他可是打了包票的，说这许家屯的地热水资源一点都不比别个地方差，说着地热水资源，是全城最好的。 　　结果呢，最好的地热水又没水了。 　　赵武急得抓耳挠腮的，这天气也冷，天上零星飘着雪花呢，把上头来的几位领导都给冻得不轻，原来还以为这地热水周遭的环境是热乎乎的，咋都没想到，竟更冷。 　　许旺财在旁边看着偷笑，心道，这房子就建在河西边上，四周都没挡儿，这小北风刮着，可不是冷吗？ 　　但他不说话，沉住气。 　　赵武一眼看到他，“老许，你别站着啊，快……快去找上次那个小妮子来！” 　　“书记，这个恐怕不成！”许旺财一脸作难的样子。 　　“怎么不成啊？”赵武眼巴巴地看着他。 　　“这个妮子上学了，而且上次妮子妈说了，妮子还小，可不能再跟着大人一起掺和，会被人说笑话的，所以，尽管我劝了几天，她都不肯答应呢！” 　　许旺财的话让赵武犯难了。 　　“……” 　　他想了一会儿，说，“这样，你告诉我，许家妮同学家住哪儿，我去找她……” 　　“哦，好吧！”许旺财见情势顺着他预料的那么发展，也知道当着那么多领导的面儿，他再让赵武着急，就不好了。 　　所以，就把赵武带到了罗惠瑛家。 　　不成想，家里上锁了，罗惠瑛不在家。 　　“支书，惠瑛回娘家了，估计得晚上才能回来呢！”张憨子从旁边经过如此说道。 　　“她娘家在哪儿？” 　　赵武问。 　　“书记，您看，你就是找到了惠瑛也没用啊，这事儿她闺女妮子有点能耐……”许旺财一说，赵武一拍脑门，哎呀，我这还给弄糊涂了。 　　接着几个人就去了学校。 　　听说公社领导来了，刘文正校长就亲自出来了，听说找初三一班的许家妮，他就派人去把家妮找来了。 　　其实当周学东进教室急急地跟妮子说，“许家妮，外头有人找你呢！” 　　这会儿许家妮就知道，她料想的事儿来了。 　　但她面儿上并不急，反而很认真地问了周学东一句，“老师，谁找我啊？” 　　“这个……你出去就知道了。”周学东也纳闷，公社领导找一个中学生做啥？但这是大事儿，他也不好问，只好送许家妮一起出来了。这会儿刘校长已经把赵武给领进门卫室了，本来他是要请赵书记去办公室喝茶的，但赵武哪儿还有心思喝茶啊，这会儿他的心境估计就跟前些日子小张的心境是一样的。 　　许家妮见了赵武，听了赵武说了来意，当即就答应回村儿去，把赵武给高兴得直冲着许旺财乐，说，“老许，看看，还是人家小许同学觉悟高啊！” 　　“赵叔叔，我可以回去帮忙，但是我有个条件……”许家妮看着他高兴的样儿，心道，这世上哪儿有一次二次的好事儿都让你赶上了啊？原本村民们用着那地热水好好的，你非用种种职权来压我们，说什么村民是闲杂人等，闲杂人等不能用地热水，那你们想用，也得用得上哦！ 第44章 承包 　　44 第44章 承包 　　“条件？好啊, 说, 小妮子同学, 你是不是想要点钱买书本啊？”赵武明显楞了一下, 但很快就笑了, 他觉得小丫头倒是个精打细算的，知道这会儿为自己弄点钱花花。 　　一旁的许旺财却在瘪嘴了，心道, 赵书记，您也太轻看我们乡下的丫头了，帮您这样大的忙儿就要点零花钱买买书本？ 　　碍着领导的面子，他不好说什么, 但从心底里却是对赵武有意见的。 　　“赵书记, 我想承包这个地热水眼！”许家妮歪着头，笑嘻嘻地看着赵武，那样子真是天真俏皮, 可她说出来的话却把赵武给惊着了, 他难以置信地追问了一句, “你……你说什么？” 　　“赵叔叔，我说, 我想要包下这个地热水眼，那样的话，我既可以保证地热水能长长久久地喷涌, 而且，我还可以拿出钱来交付给公社, 作为承包的费用，这可是一举两得的好事儿，到那个时候，赵叔叔再带领导来参观，就不会出现没水，丢面子的情况了。” 　　“你……这个小丫头……”赵武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就是许旺财也吃了一惊，他真的没想到，小妮子竟想到这上头来了，原本他以为小妮子会给她妈要个什么小官儿当当的，比方说公社里的文书啊，管妇女工作的啊！ 　　独独没想到，小妮子竟视野开阔到这种程度！ 　　她所说的承包，这两个字简直是太惊人了。 　　现在什么东西不是公家集体的，从乡下的田地，到城里的厂子，商店，饭庄，酒楼，哪一样不都是国有资产，都是公家安排了工作人员在忙活？小妮子这意思，她是想要自己个儿管理这地热水眼，同样自己请人来打理？ 　　这…… 　　许旺财不禁看向赵武，赵武的脸色很阴沉。 　　估计他一定在想，这个小丫头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这是想要反天啊！ 　　“小妮子，这事儿呢，可不是闹着玩的，你个小丫头哪儿能管这地热水眼啊，乖，听话，赶紧去把地热水引上来，赵叔叔啊保证给你一笔不少的钱，算是答谢你！” 　　赵武这用的是哄招儿。 　　但许家妮既然把话都说开了，而且她也琢磨有日子了，那天去城里跟齐广宇也了解过了，知道这承包一事儿呢，虽然说没有公开，还是违背上头规则的，但却并非没有，偷偷运作的多的是，只要民不告，官不究，这事儿就稳妥。 　　所以，她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赵叔叔，我不是小孩子啦！”这话的意思是，你少拿什么仨瓜俩枣来欺蒙我？ 　　“你……”赵武真捉急了。 　　这上头来的几位领导还在许家屯河西吹西北风呢，再不让小妮子过去把地热水给引出来，估计他这个书记也就当到头儿了。 　　小张丢了派出所的工作，那就是一个一般办事员，没什么。 　　但他可是公社书记，这是奋斗了多少年才爬上去的职位，就在去年他还只是个副书记，若不是今年老书记退居二线了，他哪儿有机会啊，有机会还得靠运作，他也是跑上跑下好些日子，才尘埃落定当上了这个正书记，百般努力得来的职位，让他甩甩手就放弃，这简直比要他脑袋都让他难受。 　　所以，他脸色一板，冲着许家妮就瞪了眼，“许家妮同学，你可是长在红旗下的好学生，不能光顾自己的利益，不顾全大局，这事儿，你若是不去办了，那……” 　　“赵叔叔，我有不去干的权利吧？”见他要来威胁的，许家妮不乐意了。 　　“这个……”赵武没想到，这个小丫头这样难缠，吓唬都吓不住，这可咋办？ 　　他看向许旺财，许旺财也正看着他，“老许，你快点劝劝啊，这小丫头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想出这荒唐的事儿来，你说说，这周边七八个公社，哪儿有人敢提出承包二字来，这可是会被深究的，我念她是小孩子，不跟她计较，她也得帮着公社出力，让咱们全公社的人不被上头通报批评啊！” 　　“赵书记，我倒是觉得其实您大可不必为难！”姜还是老的辣，许旺财看看许家妮，笑着说，“这事儿呢，赵书记您压根不用管，直接把妮子带到上头领导哪儿，看领导们怎么说？” 　　额？ 　　赵武一怔，想了想，然后一拍脑门，“对啊，我怎么就没想到呢，反正就是我同意了，也要去上头领导那里申请，不如就直接把人带到领导哪儿，小丫头，你到时候可别被领导的气势给吓得不敢说了哦！” 　　心情大好的赵书记，竟还开起玩笑来。 　　“赵叔叔，上头的领导会吃人不？” 　　吃人？ 　　赵武看着一脸淡笑的许家妮，心里疑问，这小丫头真的只是初三的学生？怎么感觉她老练得跟五十岁老妪一样呢？ 　　就这样，许家妮在半个小时之后到了河西，河西的几位领导正被冻得瑟瑟发抖。 　　看到赵武来，带头的那位领导脸色不好看，“赵武，你这是想把我们几个冻成干儿吗？” 　　“呵呵，领导，我回来晚了，实在是因为许家妮同学正在上课……”赵武满脸堆笑，歉意地说道。 　　“快，快让她试试吧！”这上头的领导听说，许家屯的一个小丫头能操控这地热水，半信半疑，这会儿人真的来了，他们的好奇心打败了寒冷，一个个把眼神看向许家妮。 　　许家妮也没怯场。 　　先问了声好，然后就把自己的要求说了一遍。 　　跟赵武一样，这几个领导被惊了，他们你看我，我看你，相互看了足足有三分钟，这才掉头看着赵武，“赵书记，这人是在你的管辖范围的，地热水也属于你管，你说，这事儿咋样？” 　　“领导，这地热水是个宝贝不假，可是太怪异了，每次只要没水了，非妮子同学过来引水不成，我觉得这地热水跟妮子同学之间是有什么渊源的，所以，与其这样时断时续的，倒不如就应下了，反正只要地热水有就成，小妮子刚才不是也说了，她会给公社交承包费用的……” 　　“胡闹，这承包怎么能提及？”那带头的领导脸都绿了。 　　“对，对，我说错了……”赵武明白，这承包可就是走资本主义路子了，会被狠批的。别说是他了，就是这位上头的领导，那也担待不起！ 　　那几个人凑在一起嘀嘀咕咕好一会儿。 　　然后其中一个秘书模样的男子过来，对许家妮说，“家妮小同学，你真的能引来地热水？” 　　“应该可以吧！”其实这事儿许家妮也把握不准，但从前几次的经历看，她是有这个异能的。 　　“那你先把地热水引来给我们瞧瞧？” 　　那秘书说道。 　　“好。”许家妮径直走向地热水水龙头，反正她也不怕这些人言而无信。 　　哗哗！ 　　没有任何意外，许家妮拧开了水龙头，一股热流就从水龙头里涌出来，这位秘书同志惊喜之下，伸手去洗，结果被烫的哎呀一声缩了回去，继而看向那位上头的领导。“领导，这水温估计能达到六十多度吧？” 　　“有那么高的温度？”那上头的领导也是面呈惊喜。 　　这他的管辖范围内出现了地热水，这可是大喜事，那就意味着财政收入要增加了。 　　“叔叔，伯伯，我的要求你们能答应吗？”许家妮问。 　　“这个……”秘书再次看向领导。 　　领导思量半天，点了头，“好吧，你说，你每年要给公社上交多少钱？” 　　“我准备承包七十年，每年递增一百，第一年，我上交三百，可好？”许家妮板着手指算。 　　“三百？妮子，你……疯啦，咱们上哪儿去弄这些钱啊？”罗惠瑛给吓着了，她马上就要去霖山的小屋里做饭了，这也算是有工作的人了，可是，那一个月的工资才二三十块，咋妮子一张嘴就是三百块？ 　　“领导同志，您可别听妮子的，她是小孩子，小孩子懂啥，这地热水俺们不承包了！”罗惠瑛边说边看向许旺财。 　　却见许旺财在对着她轻轻摆手，那意思，你甭管！ 　　可是…… 　　罗惠瑛都要急哭了，咋能不管啊？这可是自己个儿闺女，万一到时候交不上这三百块，人家不算完咋办？ 　　“小丫头，你娘可不让你这样做呢！不如这样，你就当个引水工，每月你们赵书记给你发工资咋样？”那秘书嘴巴都要笑咧咧了，小妮子家长不让，那这事儿就成不了…… 　　“我承包定了，而且也就只有我能承包，不然地热水不来，谁也没法子！”许家妮小脸收敛了笑意，说了这话。 　　那秘书脸色绿了。 　　“好，就答应你，不过，小丫头，咱们丑话说到头里，若是这年底你交不上三百块钱，那这地热水你就不能管了，但你得时时保证地热水常有！”上头的领导说道。 　　“好，成交！”许家妮心里乐开了花。 　　在她的计较下，双方签订了合同，承包期限是七十年。 　　关于承包费用，第一年三百，第二年四百，以此类推。 　　“支书大爷，妮子还有事儿要请您帮忙……”当着这些上头来的领导面儿，许家妮叫许旺财是支书大爷，这样那领导就不会说许旺财护犊子了。 　　“嗯，你说……”许旺财现在从心底里佩服这个小丫头了，太机灵了。 　　“我想把咱们村河西这一大片地都承包下来……咱们村这片地呢，因为太过贫瘠，一直没什么收入，索性，您就包给我，我也会给村里交钱，那样既不能荒了这片地，村大队部还有了收入，多好的事儿啊，支书大爷，您说呢？” 　　“我还能说啥，上头的领导都同意了，我们村里也是无条件支持，不过，妮子，大爷也重复一遍，你若是年底交不上钱，那村里的这片地可是要收回去的！” 　　“好，支书大爷，咱们一言为定！”许家妮又跟村里签订了一个七十年使用土地的合同。 　　等所有的事情都办妥当了，上头的领导也都走了，再不走，估计都要冻成冰棍了。 　　许家妮把锁地热水的钥匙拿来，打开了门，对着前来看热闹的乡亲们道，“叔叔，伯伯，婶子，大娘们，快回去拿水桶来拎水啊！从今天起，这地热水就是咱们村儿的，不过，为了避免影响接下来的施工，取水时间还是定在早上8点到9点，其他时间会关门上锁，请大家谅解，等施工完成了，这里建造好了，地热水管够用！”许家妮嗓音温和徐缓，说来却是字字句句挺有气势的，若闭上眼，耳间回响她的声音，谁会确定这个说话的只是个十五岁的小丫头呢！ 　　众人欢呼，都说真如支书说的，小妮子啊，是全村人的福星呢！ 　　听了这话，许家妮微笑不语，罗惠瑛却蔫头耷拉脑的，不满地嘟囔，“你们倒是没心事儿，就取水好了，也不用交钱，我家妮子可是要交钱的，三百块呢！哎呀，胃疼……” 　　许家妮看到把老妈吓这样，扑哧就乐了，“老妈，您放心，我不是傻子！” 　　“怎么不傻啊？就是个小傻瓜啊！”罗惠瑛说着，就一脸愁容，看看那冒着热气的地热水，是挺不错的，可是那也就只能给大家洗洗澡，也换不回来钱啊，这妮子承包了地热水要交钱，这一大片地也要交钱，哎呦呦，没法儿活了！ 　　罗惠瑛咬着牙回到家，躺在炕上就是长吁短叹。 　　张憨子来了，他说，大妹子，这事儿妮子一定是考虑了很久的，因为她发现了地热水，这引水的事儿也得由她来，依着我看，妮子的这个决定是对的，与其给别人引水白干，倒不如自己承包来干，这没准儿能赚大钱呢！” 　　“憨子大哥，你就宠着她，能赚什么大钱啊？村里人去用热水，咱们能要钱吗？不要钱，哪儿来的大钱？这个孩子真是读书读糊涂了……”罗惠瑛哭唧唧的。 　　“哎呀，憨子叔，您在啊，正好，本来我也想要去找您，我有事儿啊要求您帮忙呢……不，不是单纯的帮忙，是雇您做事儿……”许家妮正好回来，看到张憨子在这里，十分高兴。 　　“雇我？”张憨子也楞了一下。 　　“当然了，不光雇您，还得雇其他人……”许家妮说着就扒拉手指头，看看到底要雇多少个人。 　　这可把罗惠瑛吓坏了，承包费得交，雇人更得花钱，这上哪儿去弄钱啊？妮子啊妮子，你这是在干嘛啊？ 第45章 造声势 　　45 第45章 造声势 　　“张大哥, 这可不成啊, 妮子这孩子简直是疯了！”罗惠瑛一下子从炕上爬起来, 激动地跟张憨子说道。 　　“哈, 大妹子, 我看哪，妮子这孩子办事儿稳当，她啊, 可不是乱说，这河西的地热水想要搞好了，可不是得雇人吗？我侄女嫁到了临省去，我记得有一年她回娘家过年, 我在我大嫂家遇上她, 她说啊，他们那里可是有地热水的，这地热水不但治病, 还能致富呢！我当时啊也没往心里去, 若是早知道咱们许家屯能挖出地热水来, 我怎么也要拉着她问个明白！不过，妮子, 你若是想问哪，我可以写信给她……” 　　张憨子的话让罗惠瑛有点生气，脸子呱嗒就撂下了, “张大哥，敢情这不是你闺女, 她惹出了祸事不要你来担着？” 　　“大妹子，今儿个妮子也在，我张憨子还早就想说了，我想把妮子当是去亲闺女，你答应不？”这话说着，张憨子的眼神就亮亮地看着罗惠瑛。 　　罗惠瑛心中一怔，这话让他怎么回答？ 　　“咋，大妹子，你是觉得我不够格？我啊，可是真心实意地觉得妮子是个好孩子呢！”张憨子这话说的要多明显有多明显。 　　许家妮早就看出来了，憨子叔是喜欢老妈的，但老妈心里怎么打算的她却不知道。 　　不由地，她看向罗惠瑛。 　　罗惠瑛转开视线，一句话没说。 　　张憨子有点受伤，只得收回目光，对许家妮说，“妮子，你怎么说，我怎么做，你交代的事儿我保证一点不出岔子地完成，你就放心好生上学，这河西边的事儿交给我就中！” 　　“嗯，憨子叔，我就知道您最好啦！”许家妮眨巴着眼睛，冲着张憨子笑。 　　她这一说，张憨子的心情立马又阳光起来，他冲着罗惠瑛说，“大妹子，你放心，妮子的事儿我管定了！” 　　“唉，随便这孩子吧……”罗惠瑛也知道自己闺女的个性，所以，她没话了。 　　许家妮又跟张憨子研究了一下这河西地热水的事儿，她努力地回忆前世去过的一家温泉汤的情景，哪里要建什么，哪里要置办什么东西，哪里要派人专门好生打造，她都一一想来，细细地跟张憨子交代清楚了，惹得张憨子最后对她直挑大拇哥儿，赞道，“妮子，你可是憨子叔这辈子见过的最能干的小丫头！” 　　“憨子叔，哪儿有您这样夸自家闺女的啊！”许家妮这话一说，就等于赞成张憨子之前说的把她当闺女的话了。 　　其实许家妮一点不讨厌这个憨子叔叔，他虽然腿脚不是那么利落，长得也是黑黑的，但他的心肠最好，手艺最巧，万事儿只要能说出来，他就能照葫芦画瓢地给做出来，这功夫可不是一般人能有的。 　　至于老妈，许家妮倒是不想勉强，老妈是个苦命的，这以后她会竭尽全力给老妈创造好的生活环境，至于她个人的事儿，都由她自己做主，妮子不想参与。 　　“这个孩子就……知道乱说……”罗惠瑛听了，说了一句，脸色泛红。 　　张憨子看了罗惠瑛一眼，正巧就遇上罗惠瑛的目光，两人四目相对，倒是有点火花四溅的感觉，溅得两人心都扑通扑通地狂跳不已。尤其是罗惠瑛虽然很开避开了张憨子炽烈目光的注视，但她心里却知道，对于张憨子，她是不讨厌的。 　　“大妹子，妮子，你们歇着吧，我回去再找几个老哥们好好聊聊，看这活儿该咋干？”张憨子站起神来，欲要往外走。 　　“张大哥，你等下……”罗惠瑛下地，从小柜子里取出来一包桃酥，递给张憨子，“这是我昨儿个在供销社买来的，你带回去跟傻根当早饭吃，早饭是对人最紧要的可是不能马虎……身体……要紧！” 　　“哎，好，大妹子，你心肠最好！”张憨子人虽然憨，但这会儿却明白，罗惠瑛心里有他，不过因为某些他知道的原因，她不能随便就跟他怎样！ 　　张憨子走了。 　　许家妮从炕沿儿上歪倒在罗惠瑛的怀里，“老妈，您啊，甭担心，这事儿不是都说好了，咱们试试一年，若是实在不成，咱们也可以不干，反正这地热水能不能长长久久的流，我能决定！” 　　“你这个孩子，咋现在胆子这样大啊，你看看你把公社的赵书记都给逼得没法子了，这日后的日子若是他们暗中给你使坏，你啥事儿也干不了！”罗惠瑛不无担心地说道。 　　“不会的，老妈，您忘啦，地热水还得我来帮他们呢！”许家妮坏笑，“惹得我不高兴了，我就不管，看他们能不能挖地三十丈找地热水？” 　　“妮子，你不说，我还忘了，那地热水为啥别人都弄不来，就你能？” 　　罗惠瑛看着闺女，问道。 　　“老妈，我哪儿知道啊，我也不是神仙，我是您闺女，是您生的吧？” 　　“当然是我生的，可是，你说这巧事儿巧上一回，那是个新鲜，这一回两回的凑巧都是你把地热水给引上来了，这就说不过去了……”罗惠瑛上下打量许家妮，眼底的疑惑一览无余。 　　“哎呀，老妈，这事儿我也说不清楚，您也甭问我，反正他们是答应让我办这件事儿了，那我就要办好，明儿个姨姥爷不是让您去霖山帮忙做饭吗？您就放心的去，这河西的事儿就不用您操心了，嘿嘿，其实我也不管，就都由着憨子叔去做吧，我相信憨子叔……” 　　“你这个孩子，你自己的事儿咋能老麻烦别人家呢？” 　　“老妈，您可别跟我说，您不明白憨子叔的心思啊！其实，您离婚了，憨子叔也是独身，你们俩完全可以……” 　　“妮子，别瞎说，你憨子婶儿就是离家出走了，根本没跟你憨子叔离婚，我咋能办那糊涂事儿呢！”罗惠瑛说着，眼底就掠过一抹黯然。 　　“哦，原来是这么回事啊！”许家妮明白了，她老妈不跟张憨子走得近，确实也是无奈。 　　不成，得找日子跟憨子叔说道说道，看他是啥意思？是想要等他老婆回来，还是真的想跟老妈在一起，这可不是闹着玩的，别一不留神让老妈去干扰了人家的家庭生活，无端端地落个骂名！ 　　娘俩又说了会儿话，这才各自脱衣躺下了。 　　不过，这一晚上老妈没睡好，一直翻来覆去的，还轻轻地叹息。 　　第二天早上起来，从美媛就来叫许家妮一起上学，上学的路上，丛美媛很新奇地说，“家妮，我爹说，你要雇他在河西地热水那里干活，真的假的？” 　　“真的！”许家妮这会儿正在琢磨，到底建造起来的温泉汤，要不要设置单间？ 　　这真要设置单间的话，那地底下的管子就要另外铺设一段儿，这铺设的长短，还决定她打算弄几个单间，并且，这建造好的大汤池里还得要建造蒸拿房，这蒸拿房的建造倒是好说，她出个图纸，憨子叔就能给她建造出来，但问题是，这蒸拿房里是用炭还是用电？这用电的话，估计那设备得买，还不知道现在有没有被人研造出来？琢磨了一晚上，她不得不决定，这蒸拿浴房还是用炭烤的吧！ 　　“家妮，你可真本事！我现在都觉得你是从天而降的神仙了，不然你咋能操纵那地热水呢？我爹昨儿个跟我娘唠了好半天，都一直在夸你呢！对了，我娘说了，全村都喜欢你了，都当你是仙子下凡呢……哦，对了，老许家不算……” 　　丛美媛这随意的一提及老许家，许家妮这才想起来，似乎这几天都没听到隔壁院子里有狗叫声了，难道许老太出什么事儿了？ 　　到了学校门口，她刚准备进学校，就被一个人从后头叫住了，“许家妮，你站住！” 　　这声音听来可是不友好！ 　　许家妮转头，然后就看到了一个让她皱眉头的人，是孙梅，李朝阳的妈妈。 　　“您找我？”许家妮用了敬语，算是尊重李朝阳，因为他帮了自己很多。 　　“我找你？”孙梅语气轻蔑，嘴角带着冷讽的笑，“我找你这个小丫头片子有什么事儿？” 　　“哦，您没事儿，那我上课去了！”许家妮说着，就要往里走。 　　孙梅几步追过来，一把扯住了她，“你站住！” 　　“老阿姨，您这是要做什么？在大街上跟我们这样软弱可欺的小孩儿拉拉扯扯，可是会引起公愤的，您要不要我喊一声，把全校师生都招来，让他们看看，您是怎么以大欺小的？”丛美媛在旁边急眼了。 　　“多管闲事！”孙梅气呼呼地瞪了丛美媛一眼，对着身后站着的两个穿着制服的男子一招手，那两个男子就过来，目光清冷地看着丛美媛，“小姑娘，你是自己走进学校去上课，还是我们俩把你用特殊的法子送进去……” 　　“什么特殊的法子，你们在这里乱来，派出所不会放过你们的……”丛美媛对于对方所说的那个特殊的方式摸不着底儿，所以恐惧是本能的反应。 　　“放心，我们不打女人，小女孩也一样，不过，我们可以把你抬进去……一个抬脑袋，一个抬腿…” 　　啊？ 　　丛美媛傻眼了，这画面，想想就太美啊，估计她自己都不敢看。 　　“你们若是敢动家妮一下，我就……我就带着我们全校的师生来找你们算账！”临走，丛美媛还帮着许家妮造声势。 　　许家妮对着她点点头，眼底有感激。 　　丛美媛读懂了她的眼神，只挥挥手道一句，咱俩可是好朋友，为朋友两肋插刀，可是我一直以来的梦想！ 　　“您要做什么？”见丛美媛进去了，许家妮防线下来，冷冰冰地看着孙梅问。 　　孙梅被她看得竟有点心虚，心里暗骂一句，臭丫头，眼神还挺毒的，怪不得朝阳被她给勾连上了！ 　　“你装什么糊涂？快点把我儿子交出来！小丫头，我可是给你留着机会呢，不然这会儿派出所的同志早就去你们村儿把你带走了，带到派出所里你就想想，会有你的什么好儿？” 　　孙梅这话可是明摆着在吓唬许家妮呢。 　　这若是前世的许家妮一定能被她吓着，但重生一世，许家妮怎么可能会被这话就给镇住了？ 　　所以，她冷笑，“您可真会说笑话，咋，您把派出所里的同志都当成是无恶不作的鬼子了吗？” 第46章 看走眼了 　　46 第46章 看走眼了 　　“臭丫头, 你少跟我在这里胡搅蛮缠, 我告诉你, 我可不是你们村里的那些撒泼的妇女, 凡事儿骂骂大街就算完了！我可是朝阳的妈妈, 任何对他不利或者是不好的人我都会给他清除干净，我劝你一句，若是你的跟你的妈妈安静的过日子, 对了，你妈妈是离婚的吧？哼，我儿子什么身份，怎么可能娶一个单亲家庭的女儿？”孙梅见无法吓住许家妮, 有点恼羞成怒了。 　　许家妮扑哧乐了, “阿姨，李朝阳没有跟你说起过吗？” 　　“什么？”孙梅不解。 　　“我这个人其实是很倔强的，听软话, 最不怕的就是那些要对我耍横的人, 咋啦, 阿姨，你手段很多, 你权利很大，你们家也很有钱，可那又怎样？与我有什么关系？而且, 这位阿姨，别说我没提醒您, 这次你提及我妈妈，我看在李朝阳帮我几次的份上就不计较，但再有一次，您一定会后悔所说的话！” 　　“臭丫头，你敢威胁我？” 　　“阿姨，您护您的儿子，我护我妈，这可不是什么威胁！您见识广，自然懂得什么是尊严不可欺！”许家妮说着，就掉头往学校里走。 　　“你站住！”孙梅快赶几步，追上许家妮，一把扯住她。 　　许家妮缓缓转过身，目光冷冰冰地看着她，“阿姨，您最好松开手！”她目光恍惚带了冰锋，一错愕下把孙梅竟给吓得浑身一个激灵。 　　“我不松怎样？” 　　她自持是大人，身后还带着两个人，所以压根不把许家妮放在眼底。 　　“阿姨，您也说过了，这乡下人说话直爽，什么话都说得出来，若逼急了，我就让您见识见识什么是乡下人！不信，您就试试……” 　　“你……”孙梅犹豫了下，但还是松开了手。 　　“这就对了，阿姨，您看哈，您有钱，您有权，您还有宝贝儿子，但那都是您的事儿，跟我无关！” 　　“可是，我儿子非要喜欢你……”孙梅一焦急把实话说了。 　　“阿姨，您看您也是偌大年纪了，难道不懂，他要喜欢我，我没法子，但我却知道自己的身份，不会越雷池一步的，而且，他有您这样妈妈，我就更会洁身自好，哪怕是一辈子都不结婚，也不会跟您儿子扯上关系的！”她满眼都是鄙夷，说话的语气也是很轻蔑。 　　“可……可是，朝阳他不见了，难道不是你把他藏起来了、” 　　“阿姨，您可太小瞧您儿子了！您以为他会因为惧怕您的阻拦就跟我联手跟您玩捉猫猫吗？不，阿姨，您可别这样轻看朝阳，他是一个性子直爽，光明磊落的男子汉，他想做的事儿一定会去做，同样需要他承担的责任他也一定不会当逃兵！我相信他，您也应该相信他，不然您拿出什么诚信来让他对尊重？”说到这里，许家妮轻轻叹息，“其实，您这样只会让他越来越远离您的，这是我最后对您善意的忠告！好了，我得去上课了，您以后别再为他的事儿来找我，我跟他说清楚了，他不会再来找我了！” 　　她转身，抽搭了一下鼻翼，眼底泛起的一层雾气悄然隐去。 　　“臭……家妮同学，那你知道他去哪儿了吗？我都急死了……”身后孙梅口气里透着无奈。 　　“这个……我真不知道，他没说……阿姨，您不是希望我跟他划清界限吗？所以，我还是不知道的好，不然您还不得担心我再找了他去啊？呵呵！”许家妮说完，就进了校门。 　　孙梅往前追了几步，还想再说什么，但门卫大爷却拦住她，“你不要再缠着她了，这孩子可是个好孩子，学习好，还善良……” 　　孙梅张了张嘴，想说，你以为我愿意追着一个乡下丫头不放啊？但想想这事儿跟门卫也说不着，是以，转身上了车，随她而来的两个人也一起上了车，车子旋即启动，转眼间消失了。 　　许家妮冷眼看着那辆车不见了踪影，心底里蓦然就很伤心。 　　“家妮，那老女人没难为你吧？”丛美媛跑过来，“哼，今儿个就是你不让我留在那里，不然我定然要她好看，想欺负人，没门儿！” 　　“没事，走吧，回教室，要上课了。”许家妮笑笑，跟丛美媛往教室走。 　　在教室门口，她遇到了苏小英。 　　“喂，你站住！” 　　许家妮心底里有一股邪火往上窜，这都是什么人，为啥一个个都在自己跟前耀武扬威的？ 　　她没吭声，也没停下继续往里走，“我让你站住，你耳朵坏了吗？”哪知道苏小英竟一把揪住了她，啪一声，许家妮反手就甩了过去，这一巴掌正好擦着苏小英的脸颊掠过去…… 　　哎呀！ 　　苏小英惊呼一声就捂住了脸，眼珠子瞪得溜圆，“许家妮，你……你敢打我？” 　　“我可没打你，你拽我，我不过是下意识地甩开你的手而已！”许家妮冷冷地说道。 　　“对，我亲眼见的，我可以作证，这可不是打你，而是甩开你，就跟甩开一只苍蝇似的……”丛美媛两手抱胸，歪着脑袋冲着苏小英邪笑，“苏小英，你咋还不老实，我听说你老爹可是被咱们的老校长给训了一顿……咋，你还嫌乎你老爹事儿不够多，这是又要给他找点挨训的理由？” 　　“哼，许家妮，咱们俩的事儿没完，你等着……”苏修竹可是很严厉地跟苏小英说了，这段时间万万不能给他惹事儿，因为他上次让许家妮去翻地被老校长重重地训斥了，还说本来是想培养他的，但现在看来，他太不负责任了，所以……所以后头的话不说，苏修竹也明白，那就是失望。这几天，他一直循规蹈矩的，不敢再老校长眼皮底下嘚瑟，也叮嘱女儿不能乱来，一切等他成为正校长再说！ 　　原本苏小英这几天一直都是夹着尾巴做人的，跟同学们也不摆什么校长千金的架子了，可她今儿早上一见许家妮就来气，一时没克制住，这才怼了她几句，没想到，不但没怼成功，还被打了一耳光，这口气几乎都要让她憋屈死了。 　　但她不傻，老爹的未来决定她还能不能嘚瑟。 　　这会儿，她就只有老老实实的了。 　　看着苏小英走远，丛美媛有点惊讶，“家妮，你说着苏小英今儿个是不是怂了不少啊，被打了一耳光，还灰溜溜地走了？” 　　“不管她，上课了！”铃声响了，许家妮没犹豫，直接进了教室。 　　这一堂课下来，她学得很充实，有几道题都是之前老师没讲过的，但是齐广宇给她的那份学习资料上有，她早就演习了几遍，所以这回儿老师在课堂上讲，她印象就更深刻了。 　　看着她在黑板上演习的题目，周学东不得不点赞，对全体同学说，“你们哪在学习上要是有许家妮同学一半儿的干劲儿，那么你们也都能进城里去读高中……” 　　中午吃饭的时候，张憨子来找她了。 　　说是工地上没料了，要去城里买。 　　“憨子叔，我……”这会儿许家妮才不得不正视一个很现实的问题，她没有钱，这买料是需要钱的。 　　“妮子，这是那二百块！你不用担心了，你憨子叔之所以来跟你说，就是需要你知道，行了，你回吧，进去读书，我跟你憨子叔去城里了，晚上若是回来晚，你就跟傻根弟弟一起先吃饭，饭我都给盖在锅里了！”罗惠瑛也在牛车上。 　　“老妈……”许家妮有些难以置信。昨晚上老妈还翻来覆去的不肯睡，一夜都在嘟囔着，说闺女你太冒险了！ 　　“妮子，你放心吧，你妈她啊可是个聪明女子，这点弯弯道儿难不住她，这不一早上起来就拐过弯儿来了，说什么也要跟着我一起进城去帮你进料呢！”张憨子说着，就嘿嘿冲着罗惠瑛乐。 　　罗惠瑛一窘，不好意思地说，“妮子，你还得谢谢你憨子叔，都是他劝说我，我才转过弯儿来的1” 　　“谢谢憨子叔！”其实这事儿不说，许家妮也知道，背后肯定是憨子叔跟老妈聊过了，不然老妈那么胆小，怎么会变得这样开通了？ 　　“甭谢，好生读书，给你傻根弟弟竖个榜样，那小子能读上书也不容易，多亏了朝阳……”张憨子说到这里，意识到说漏嘴了，讪讪然笑笑道，“行啦，不说了，我们走了！” 　　“憨子叔，您慢些……”许家妮无气力地说了这话，低下头，看着脚尖。 　　李朝阳在这里日子不多，却做了不少事儿。 　　他不是那种有钱就看不起人，有权利就要压榨别人的人，他是个好人！ 　　可是…… 　　-- 　　日子就这样狠平稳地往前走，河西地热水工地，时干时停，也只是把许旺财划分给许家妮的整块儿地界给用围墙围了起来。工程进行得慢，倒不是张憨子他们耍懒，主要是天气原因，这两天一直在下雪，雪还不小，所以工地上就没法儿继续工作，没法子，张憨子就找来一个铁皮炉子，又招呼了几个哥们弟兄去山里砍了一些枯木桩子来，把这枯木桩子都给截成一段一段的，好烧炉子。 　　罗惠瑛也去了霖山小屋里做饭，据她回来说，其实也简单，就是给十几个人做饭，他们会按照时间点儿来小屋里取，取走了之后，她再收拾收拾卫生也就没啥事儿了。原本霖山的人说罗惠瑛可以住在山上的，但罗惠瑛挂念着家里的妮子，所以，不管多晚，她都会回到许家屯。 　　这样一去一回的，早晚她都要起早一个小时，尤其是冬天，这一早一晚就都是黑漆漆的天不亮。 　　罗惠瑛一直是胆小的，不敢走夜路，张憨子也说，让她放心住在那里，有时间再回来，家里妮子这边有他呢，可罗惠瑛不肯，说，哪怕是这份工不做了，也不能撂下妮子一个在家，她只有妮子一个亲人了，妮子就是她的命根子，出不得一点差池！ 　　张憨子听了，其实也理解。 　　所以一早一晚的，他就会早起，把罗惠瑛往山中送送，到了晚上，他又去接一接。 　　罗惠瑛不让他去，说怕村子里人说闲话。 　　但张憨子说，怕啥，我们堂堂正正的，谁愿意嚼舌根，那就嚼去，不怕拦了舌头就成！ 　　村民们都是挺善良的，也理解罗惠瑛，甚至觉得她跟张憨子其实挺般配的，最好能结合，走到一块，带着两个孩子过日子。 　　但有一个人却坐不住了。 　　那个人就是许大春。 第47章 你可想死我了 　　47 第47章 你可想死我了 　　这段时间许大春一直过得很窝火。 　　窝火的主要原因是黄淑芬的男人回来了。 　　他压根也没想到, 在他跟黄淑芬坦白乡下原本有老婆闺女的同时, 黄淑芬却瞒着他一个惊天的秘密, 那就是她其实是有丈夫的, 这丈夫是个混在道上的, 一日因为打架把别人打成残废了，所以被抓起来判了十年徒刑，今年因为在里头立功了, 所以提前释放。 　　这事儿对于许大春来说，不亚于晴天霹雳。他原本还谋划着要跟黄淑芬结婚呢，可是没想到，她男人刘强就回来了, 这一回来就把奔老许家骂骂咧咧地把黄淑芬带走了, 许大春想要阻拦，被他一脚踹开，说什么, 混蛋, 你睡了我老婆几年, 这笔账咱们以后再算！ 　　就这样把黄淑芬带走了。 　　因为满村子没有不知道的，他许大春离婚了, 相好的又跑了，这两头都落了空。 　　其实许家妮也没想到，黄淑芬竟还有个男人, 她记得前一世，黄淑芬真的就是跟许大春结婚的, 至于她那男人怎么就没回来，或者她怎么就能跟许大春结婚，这些事儿，她都不知道。所以这一世，发生的这些变化，她也是始料不及的。 　　不过，这会儿老妈跟许大春已经离婚了，他们老许家的事儿跟她们娘俩就没关系了、 　　尽管她打定主意不去关心许大春，但关于他的事儿还是传到了他们娘俩的耳朵里，先是有人说，许大春去了城里，跟黄淑芬的男人谈判，不料，话没说几句就被人家打了一顿，这一顿打得狠，直接就把许大春打进医院里去住了一个月，这一个月里，老许家谁也没去医院伺候许大春，就他一个孤苦伶仃地住在里头不说，那医药费还是医院给村上打电话，村支书许旺财本着先救人的人道主义精神，从村上会计那里取的钱给许大春交的医药费。 　　原来，许大春之前在厂里赚的钱都交给了黄淑芬，黄淑芬这一被她男人带走，那钱自然也要不回来了。 　　出了院后，许大春灰头土脸地回到了村里。 　　乡下人虽然不怎么进城，但有些消息还是准确的，这从黄淑芬离开老许家后，村里人就八卦了许大春跟他相好的整个交往过程，有的说，许大春这是自作自受，好好的老婆闺女他不要，非跟一个隐瞒婚史的女人鬼混，现在好了，人家男人回来了，他落得一个竹篮打水一场空的下场。 　　也有的说，这都是报应，不是他们老许家那么虐待惠瑛娘俩，许老太不会变成一只汪，许大春也没这些破事儿！ 　　现在满村子说啥的都有。 　　所以，许大春回到家里，连着几天都没出门。 　　他在城里的工作都是托了黄淑芬找的，这次黄淑芬丈夫去了厂里，说他勾连黄淑芬，给他戴了绿帽子，他一定没完，还说，厂里谁敢再让许大春回来干活，他就跟谁没完！ 　　这刘强本来就是个混的，名头在外，如今他虽然被教养了，但生姜断不了辣气，厂领导们谁都不敢招惹他，生怕一不小心就惹祸上身，所以，厂里也就对许大春进行了辞退，虽然也给他多付了两个月的工资，但这事儿终究是砸了饭碗了，许大春也曾想过去厂里闹，可他想想刘强的拳头，还是作罢了。 　　好歹工作丢了，保住小命，也算是万幸了。 　　这样，他在家里闷了一段日子，实在是闷得受不住了，这才去找支书许旺财，让他给自己安排个事由做做。 　　许旺财见了他，自然是没好脸。 　　这种抛弃妻子的货，谁会待见？ 　　一顿的收拾后，这才答应让许大春回队上干活。 　　因为这也是没法子的事儿，许大春的户口还在村里，村里的人再讨厌他，那也不能眼见着他被饿死，或者咋的，所以，许旺财在跟村支部的人商量后，决定让许大春去看山，这看山的活儿，说好也好，说不好也不好，好在近山吃山，山中什么野兔，野鸡，野果子，都会是灾荒年代的营养粮食，但坏在，山中条件艰苦，就只一间小木屋，四面透风，夏天热，冬天冷，住在里头那滋味自然是难受的。 　　许大春本来是不乐意去看山的。 　　但有一天早上，他早起去遛弯儿，出门就见着两个影影绰绰的人影儿，顺着西河往山中走，走得近了，他才听出来，这两个人是罗惠瑛跟张憨子。 　　一直盯着两个人背影远去了，他恨得牙根痒痒，正要转身回去，却遇上狗剩了，那家伙咧嘴笑话他，咋，许大春你见着人家惠瑛跟别人一起眼气啊？谁让你丢了宝贝捡垃圾了？ 　　“就是，现在后悔了吧？晚了！”王建波从后头过来也说道。“人家惠瑛每天早上要去霖山做饭，张憨子早起送她。你啊，跟人家离婚了，生气也是白气，活该！” 　　“滚蛋！”许大春骂道。 　　许大春也听说了自家闺女妮子从公社书记手里把地热水给承包下来的事儿，暗中对妮子的这种做法艳羡，想着如果自己没跟罗惠瑛离婚，那这会儿妮子的地热水也就是他许大春的了。他也后悔，当初离婚为啥没要了闺女妮子，这个小丫头可是个宝贝！ 　　世上最没可能买到的就是后悔药。 　　许大春不是个笨的，自然明白这个理儿，但他想到了另外一种路子，所以，当天他就去了队上，跟许旺财说，他愿意接受村里的安排，去看山。 　　原本许旺财还以为许大春会拒绝呢！但没想到，他竟答应的如此爽快，是以也就顺手推舟，跟他嘱咐了几句，也就当这事儿了了。 　　回到家后，许大春就把铺盖啥的都给整理好了。 　　出门正好就遇上吴秀荣了，“大哥，你这是要去找黄淑芬？” 　　对于这个不会说话的弟媳吴秀荣，许大春表示很无奈，他黑了脸，丢给她一句，“你就不盼着我点好儿！”说完，背着铺盖卷儿就走了。 　　“我盼着你点好儿？我盼着你好，你就好了啊？可笑，自己那点丑事儿折腾得满城风雨的，倒还怪我咯？什么东西！”吴秀荣气得端着勺子在院子里嘟囔着骂，骂了半个时辰，也没人听，她索然无趣，也就回屋了。 　　这老许家发生变化更大的是许芹儿。 　　许芹儿跟隔壁村子的孙屠夫走的越来越近了，几乎每天都出去，孙屠夫每天都要南北的村子里去给人家杀猪，杀了赚点辛苦费，同时有合适的猪他也会自己买下来，自己杀了，然后卖肉，内脏就做成卤猪头卖，其实钱一点都不少赚，就是孙屠夫本身长得有点磕碜。 　　不过，现在许芹儿顾不得那些了。 　　自从大哥跟黄淑芬回来住后，她在老许家的地位就直线下降，老娘一日日的迷糊，未见一点清醒，也就没人给她撑腰，她一个人带着三个闺女怎么活？正好孙屠夫一如既往地对她好，还信誓旦旦地表示，只要她跟了他，他就把那三个丫头当成亲闺女来对待，再加上许芹儿连着几日跟着孙屠夫出去买猪卖猪肉，见识了孙屠夫的精明，觉得这货难看是难看点，但过日子是把好手，自己跟了他，或许能过上有钱人的日子。 　　所以，她跟孙屠夫就来往更频繁了。 　　街上人闲言闲语的更多了，不过，许芹儿可不在乎，只要她跟三个闺女见天地有肉吃，有钱花，别人说啥，她都当放臭屁了。 　　这会儿，许大春刚背着铺盖走了，许芹儿就进门了，手里拎着一块五花肉。 　　看着足足有五斤重。 　　“哎呀，姐啊，你回来了啊！”吴秀荣正在屋里给许老太喂饭，许老太还是那个迷糊的状态，时不时地学狗叫，咬人啥的，惹得这几个老许家的子女都对她厌烦不已，但再咋厌烦，那也不能不管让她，所以，这阵子吴秀荣给她吃的都是剩饭，许老太不肯张嘴吃，她就拿了筷子把嘴巴给她撬开，使劲往里塞，塞上几口，保证不饿死，她就拾掇拾掇走了。 　　今儿个正给许老太喂了一口饭，眼前一晃，就看到许芹儿手里的猪肉了。 　　他们家可有日子没吃肉了，大哥有工作的时候，隔三差五的回来也带些鸡蛋肉回来，那个时候，虽然是许老太把持这个家，但肉星儿还是能吃上一点的，哪怕是喝点肉汤儿呢！但这阵子，大哥没了工作，也就没了收入，成天在家里坐吃山空不说，还闹脾气，看谁都不满，跟谁都瞪眼，她早就讨厌许大春了。 　　许大春走了，正好省心省粮食，耳根子还清静。 　　但许芹儿不一样。 　　她跟孙屠夫勾连后，带回来的可都是好吃的。 　　“回来了，咋地，想吃肉啊？”许芹儿手里拎着肉，眼睛带着嘲讽看着吴秀荣。 　　吴秀荣见自己那点小心思给看破了，讪笑几声，“姐，你也知道，你那小侄子小聪正是长身体，长智力的时候，都说那孩子聪明，将来可是读大学的料子呢！” 　　“小聪上大学了，跟我有关系？”许芹儿这话带着明显的冷讽。 　　“咋……咋就没关系？姐姐你是小聪的姑姑，小聪出息了，那你这当姑姑的还不高兴吗？” 　　“高兴？有啥用？能当肉吃啊？吴秀荣，你忘了你跟许二强那个没良心的想赶走我们娘仨的时候了？咋现在看我有肉吃，你也眼气了？告诉你，你眼气也是白眼气，我许芹儿这猪肉就是喂了狗，也不喂你跟你那孩子！哼，做梦做到姑奶奶的头上来了，闪开，别挡着姑奶奶的道儿，看见你们这些货就烦！”许芹儿使劲一扒拉，险些把猝不及防的吴秀荣给扒拉倒了，她也不管，径直进了屋，去给她那仨闺女炖肉吃去了。 　　这可把吴秀荣给气得火冒三丈了，她站在院子里，刚要开口骂，就从厢房里泼出来一盆水，紧跟着是许芹儿的骂，“别惹姑奶奶火，你敢动嘴巴，我就敢用铁钩子把你的嘴巴给打成猪嘴，不信你就试试……”很显然，许芹儿早就料到她要骂街了。 　　“你……”吴秀荣气得说不出话来，但却从心里怵许芹儿，这女人破罐子破摔，谁都敢怼，而且还一点脸面不要，这若是真被她打了，那也揭不下来，就自己吃亏了。 　　所以，吴秀荣站在那里，恨了半天，硬是没骂出一个字来，然后气呼呼地进屋了。 　　时辰不大，就从里屋传来吴秀荣的骂声，“你个老不死的，你那闺女儿子都不管你，就欺负我一个外姓人，还得给你喂吃的，你吃不吃？吃不吃？不吃饿死你……” 　　紧跟着就是一阵汪汪汪的叫声，是许老太旧疾发作，又在学狗叫了。 　　把个吴秀荣气得跳脚，想打吧，不敢，不打吧，听着这人做出来的狗叫声，实在是瑟耳难听。 　　厢房里，许芹儿听了这些，嘴角一撇，骂一句，“活该，再让你往外赶我？！” 　　-- 　　许家妮一听说许大春回村了儿，还被安排去看山，就有点担心，跟罗惠瑛提了几次，说让她还是住在霖山那所房子里吧，这样来回走，别再给许大春瞄上了。 　　但罗惠瑛说，没事儿，反正我是不会再跟他扯上什么关系了，他不管在哪儿，跟咱们没关系，再说了，你憨子叔每天都接送我，我也不怕他来搅闹，你憨子叔可是会收拾他的。 　　“老妈，您张口闭口的憨子叔，看来憨子叔在您心目中还是挺好的呢！”许家妮这话说的就带着几分玩笑了，把罗惠瑛的脸都说红了，“你这个丫头浑说啥？你憨子叔就是看我可怜，所以才帮忙的！” 　　“那我憨子叔咋没去帮别个人啊？” 　　“这个，我……我哪儿知道，你去不问他，你问我……”罗惠瑛脸红了一片。 　　许家妮笑嘻嘻地说道，“其实，妈，您若是真跟憨子叔有好感，我不反对…………” 　　“那……怎么成，他媳妇只是跑了，并……并没有说一直不回来啊！”说这话时，罗惠瑛眼底都是无奈、 　　若不是因为这个，她是愿意跟张憨子的，憨子是个好人，人如其名，憨厚老实，值得相信托付，可是……她不能跟黄淑芬破坏自己的婚姻一样，我破坏憨子的婚姻，他媳妇是跑了，不知去向几年了，但总归他们是没离婚的。 　　“要不让憨子叔起诉，他们就可以离婚了……”许家妮说。 　　“这孩子，净浑说！哪儿能那么做啊，你憨子叔是好人……” 　　“好人就不能那头不离婚，这头还对你好……我去跟憨子叔说说……”许家妮刚出去一步，就被罗惠瑛拽回来了，“你这个丫头，怎么能那么做？你憨子叔也是无奈，傻根天天都想妈，他一个当爹的能怎样？都……都说好了，等上五年，只要五年内他媳妇不回来，那他就……就……”罗惠瑛不好意思说了，但意思许家妮却懂。 　　“还要五年？妈，那也太委屈你了……” 　　“委屈啥？妮子，本来跟许大春离婚后，我是不打算再结婚了，就把你带大，让你有出息！是你憨子叔的真心打动了我，我才有了活泛的心思，这五年是我提出来的，挺好的，时间最能考验人，考验感情，如果五年里我们还能跟现在一样好，他媳妇也没回来，那我们就能走到一起！如果，五年里发生了别个事儿，就说明我们之间没缘分，我也认了！” 　　她看着许家妮，“妮子，妈知道你心疼妈，但这事儿你别管了，你学习你的，好好做事，把地热水管好了，其他的我会处理好的！” 　　“好吧。”既然老妈都这样说了，许家妮也不好再掺和大人的事儿，只好点头。 　　罗惠瑛笑着摸了摸闺女的头，就拿了篮子挎着，往外走。 　　冬天的早上五点，天还是蒙蒙黑，她走到村头就看到一个人站在河边呢，看身量就是张憨子，她嘴角抿过一抹笑意，加快脚步往前走，边走边说道，“张大哥，早来了吧？跟妮子说了阵子话，那丫头太敏感了，知道了你跟我的事儿，还闹着要跟你聊聊呢……” 　　她说话间，就到了那人跟前。 　　这刚站稳，那人就扑过来，一下子就把她抱入了怀中，口中喃喃着，“惠瑛，惠瑛，你可想死我了！” 第48章 我求你 　　48 第48章 我求你 　　“许大春？怎么是你？”罗惠瑛猛然一把推开了许大春, “咱俩已经离婚了, 你离我远点……” 　　“哼, 我知道你为什么对我这样冷了, 你是看上那个憨子了, 对不对？”许大春被推了一个趔趄，险些摔倒，气得火冒三丈。“告诉你, 臭女人，你生是我许家的人，死我是许家的鬼，想要甩开我, 没门儿？” 　　“许大春, 你妄想！我已经脱离苦海了，你当我还会再跳回去吗？滚开，不然我喊人了！” 　　“喊人？好啊, 你喊, 你喊啊, 你喊了让全村的人都知道，咱夫妻俩在这里亲热呢, 我看那个张憨子还敢不敢勾搭□□了？”许大春肆无忌惮地冷笑着，再次冲着罗惠瑛扑来。 　　“你……滚开，许大春, 憨子大哥一会儿就来了，你再对我……对我动手动脚, 他会揍你的！” 　　罗惠瑛心生疑惑，按着这个时间点儿，张憨子早就该来了啊？ 　　“哈哈，罗惠瑛，我说你是个蠢女人，你还说自己聪明的紧，你以为我来这里等你，会不防备着那个混蛋吗？他今天一天都甭想出门了！”许大春这话话音刚落，就听到一声冷厉的呵斥，“许大春，你小子敢锁我家门，看我怎么收拾你……”说这话，张憨子一步过来，提溜小鸡似的拽住了许大春的衣领子，甩了一个来回，然后往前一拽，再往后一推，这次许大春没有任何悬念地蹬蹬退后数步，一屁股就跌坐在地上，摔了个结结实实，疼得他哇哇叫唤，“哎呦呦，摔死我了……你个混蛋张憨子，你……你敢欺□□，还打我，我要去告……你……” 　　“好啊，你去告啊，我就在家里等着！我就不信了，你一个无赖还能耍出什么花样来？许大春，我还不怕告诉你，惠瑛这个女人我要定了，她的一切安全都由我负责，若是我再发现你弄什么妖蛾子出来，别怪我张憨子下手无情！”张憨子一步步逼过来。 　　把许大春吓得声音都哆嗦了，“你……你想干嘛？别……别打我……” 　　“哼，就你那怂样儿，我打你都嫌乎脏了我手，许大春，你也拍拍心口仔细想想，惠瑛跟着你挨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你那胸口里如果真长得是一颗人心，那就放手吧，让惠瑛好生过她的日子……别再坑人了，真会遭天谴的！” 　　“我……我离不了她们娘俩，我是妮子的爹，离婚对孩子不好，我这次知道错了，一定会当个好爹，也给惠瑛当好男人的……” 　　许大春一脸理直气壮。 　　“许大春，你不觉得晚了些吗？咋城里那女人不要你了，你才想起来回来找我们娘俩啊，你把我们娘俩当成什么人了？告诉你许大春，我就是这辈子不再嫁，也绝对不会跟你回头的，你死了这条心吧！”罗惠瑛气得浑身哆嗦，泪水连连，自己这辈子咋就那么命苦，遇上这种混账东西？ 　　“哼，我是妮子的爹，妮子会向着我的，她回来，你就得回来……”许大春把最后的希望寄托在妮子身上。 　　“许大春，我还不怕告诉你，离婚就是妮子的主意，那孩子读书多，懂道理，知道你无可救药了，我们娘俩跟着你那就是死路，所以，我们要逃出来，也终于逃出来了，你就是把大天说破了，我们也不会再跟你一起的，走，憨子大哥，我下次要把你给的刀子带在身上，谁再敢对我不轨，我就拿刀捅他，捅死了也是白死，我那是正当防卫！” 　　说完，罗惠瑛拉着张憨子就走。 　　走出去不远，张憨子嘿嘿乐，罗惠瑛嗔一句，“我都险些被他害了，你还笑得出来？” 　　“妹子，我笑你这法律知识可是增进不少啊，还知道啥是正当防卫！” 　　“这个……还不是妮子交给我的，其实妮子早就料想到她爹会不甘心，就告诉我了这套说辞，到时候好用来吓唬许大春……妮子说了，许大春虽然有贼心，但绝对是个没贼胆的，不然城里那个女人也不会轻易就把他给甩了，让他竹篮打水一场空！” 　　“嗯，妮子这丫头想事儿就是周全！是这么个理儿……”张憨子也点头赞道。 　　“憨子大哥，你咋来晚了？” 　　“嗨，还不是许大春那货使坏，他从外头把我家的大门锁上了，害得我在里头咋开就开不了门，一开始不知道咋回事，后来想到了，不得已爬墙出来，把他那把锁头给砸了，这才开的门，一来二去的就耽误时间了……” 　　“那个混蛋真是馊点子多！”罗惠瑛无奈地骂了一句。“张大哥，今儿个这事儿不要告诉妮子了，那孩子学习功课紧，还得操心地热水那边的事儿，我不忍心让她再分心，反正许大春我也不怕他了，他再敢来，我就不客气了！” 　　“真拿刀子捅他啊？” 　　“哪儿能啊！为那种人搭上命不值当的！我也是吓唬他呢！”罗惠瑛不好意思地笑了。 　　-- 　　眼见着要过年了，马上也要放假了，初三的功课抓得一日紧似一日了。 　　许家妮的确是很忙的。 　　她把齐广宇给她的资料卷子都一一做了一遍，对照了后头的答案，发现正确率在百分之九十五以上，这个结果，让她还是不满意，她知道这一中可是他们全市最好的高中学校，想要考进去的学生简直都要挤破头了，她如果不付出比别人更多的努力，那是没有希望的。 　　周学东这些日子也几乎是寸步不离地跟着她们初三一班，尤其是对许家妮的关注那是百分之百的。 　　每年庙豇中学能考上高中的学生一个班也就前几名，而能考上城里一中二中的学生更是凤毛麟角。 　　周学东觉得许家妮完全可以考上一中，最不济也是个二中。 　　如果她正考上了，那可是他周学东的荣耀，每年学校都因此定了奖励，毕业班的班主任送一个学生到城里一中，那就有一定的经济奖励，所以周学东就指望着能把这钱赚到手呢！他家境不是太富裕，家里的老婆是乡下的种地的，也没啥别个进项，所以整个家里上上下下的费用都靠着他这点死工资，他哪儿能不尽心竭力支持许家妮考一中呢！ 　　事先，她就找许家妮等几个班上学习不错的前几名学生聊过，就许家妮语气坚定地表示要考一中，不选择别个学校，其他的学生都不敢说，只求能考上个高中就满足了。 　　周学东对许家妮的关注也就更多了。 　　他也是到处找各种题目来给许家妮做，用的是最简单直接，也是有点笨的法子，题海战术！ 　　好在许家妮是个刻苦的，意志也坚定，就跟一块海绵似的，只要周学东往里灌输学海知识，她就一味地吸收，没有任何的怨言，这让周学东也暗地里庆幸，遇上了好学生了。 　　周末，周学东又给许家妮找来了两份试卷，说这试卷是临县去年中考的题目，非常好，涉及的知识面广泛不说，对做题人的基础知识要求也很严格，他笑着说，家妮，你若是能顺利做出这两份卷子，那你就有一半的希望能准入一中！ 　　许家妮对周学东再三表示感谢。 　　她知道，这样的卷子一定是周学东舍了老脸，跟其他老师，或者根本就是临县的一些关系老师求来的，来之不易。 　　她小心翼翼地把卷子折好，放进了书包里。 　　这会儿下课铃声响了，她起身去了厕所，下节课是语文，她写了一份作文，正想要给语文老师看看呢。 　　所以，她脚步轻松地去了厕所，后头丛美媛喊着，喂，家妮，你等下我？ 　　“人家上厕所，你也跟着啊！”许家妮因为拿到两份得之不易的卷子，心情大好，所以嗔怪了丛美媛一句。 　　“那是，咱俩可是好朋友！”丛美媛乐呵呵。 　　“你啊……”许家妮笑了。 　　“喂，家妮，我看你能考上一中，咋，到时候真考上大学，可别看不起我这个啥都不是的啊！” 　　“废话，我咋会看不起你，你刚才不是说了，咱俩可是朋友，朋友感情跟学习成绩没关系……” 　　“那就好，那就好，这几天我一直做梦，梦见你成为大学生不理我了……吓死我了！”丛美媛说完这话，许家妮就揽住她的肩膀，两个人肩并肩往前走，“你净冒傻气，我永远不会不理你……” 　　放学后，许家妮背着书包就往外走。 　　走到教室外头，丛美媛舅舅家的儿子找她，说是舅舅说了，让她放学去他们家，有东西要捎回去，两人就分开了，许家妮背着书包走到学校门口，一抬头就看到苏小英站在大门口，正冲着她一脸冷笑，“许家妮，你今天就没什么要求我的吗？” 　　“我求你？” 　　许家妮白她一眼，“苏小英，我劝你有这闲工夫赶紧去学习吧，你可是校长千金，若是考不上高中，可不给你爹露脸！” 　　“哼，我怎样关你什么事儿？许家妮，我再问一遍，你今天求不求我？不求我，可别后悔！”苏小英是两只手插在兜里的，其中一个衣兜鼓鼓囊囊的，似乎装着什么东西。 　　许家妮心里咯噔一声，忽然想到了什么，马上打开了书包，一通翻找后，果然，那两份试卷不见了。 第49章 报复 　　49 第49章 报复 　　“你把卷子还给我？”许家妮脸色都变了。 　　“不还怎样？周老师对你也太厚待了, 咋咱们都是初三一班的, 为啥这卷子就你有, 我们都没有？”苏小英一脸坏笑, “哼, 许家妮，好像我还忘记告诉你了，我得不到的别人也休想得到！”说着, 她果然从衣兜里掏出来那两份卷子，高高举在手里。 　　许家妮知道，一定是自己去厕所的时候，她偷偷从自己书包里拿的, 不禁就气得满脸通红, “你个小偷儿，快把卷子还给我……” 　　“就不还，你要怎样？许家妮, 你不要以为周老师宠着你, 我们都要听你的, 这次的卷子你休想拿到！”苏小英说着，就要跑。 　　“你到底要怎样才肯把卷子还给我？”许家妮追上她。 　　“我想想, 好吧，我这个人还是蛮善良的，实在看不得你那种哭丧脸的样子, 这样吧，你只要跪下给我磕头, 叫我几声妈，我就把卷子还给你……” 　　“你……无耻！”许家妮伸手去抓卷子。 　　没想到，槐花在这个时候忽然出现，一把把一张卷子从苏小英手里拿走，然后他们俩一人一张卷子，分头跑开了。 　　许家妮看着她们俩，一时愣怔了，不知道到底要追哪一个？ 　　“哈哈，许家妮，你也有蒙圈的时候啊，哈哈，看她那表情，太解恨了！”苏小英越发得意了。 　　“小英，以后这样的事儿常有，看她还怎么在周老师跟前装什么高智商！”槐花冲着许家妮坏笑，“你可别跟我说你是老许家的人，我告诉你，我可不承认，我娘说了，你娘不要脸，跟憨子暗中来往，我大舅一怒之下跟你娘离婚了，你跟你娘一样都是不要脸的女人……” 　　这话彻底把许家妮激怒了。 　　怎么骂她都成，但是不能骂她妈妈，妈妈虽然有错，但那也是被许大春逼得，许大春几年都不多看老妈一眼，这若是换了别个女人，早就不跟他过了，妈妈都是为了给她一个完整的家，才跟许大春忍辱偷生地过日子的，现在他们娘俩跟许大春离开了，咋老许家人还要把屎盆子往老妈头上扣呢？ 　　“槐花，我今天若是不把你的嘴给撕烂了，我就不是许家妮！” 　　“哼，你早就不姓许！”槐花撇嘴，道。 　　“好，我明儿就去改名！”许家妮说着，就奔槐花追去，这会儿卷子在她心中已经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她要抓住槐花，让她道歉，为污蔑老妈道歉！ 　　“许家妮，你慢点跑，今晚上有你忙乎的哟！”一旁的苏小英竟没事儿人看热闹一样，双手环胸，坏笑地看着许家妮在狂追槐花。 　　槐花学习不好，但跑得却不慢，一时半会儿的，许家妮竟追不上她，她们俩之间始终保持着几十米的距离，槐花故意气许家妮，在前头边跑边喊着，“来啊，来啊，不要脸的女人……” 　　许家妮咬着牙，快跑着，眼见着就要追上槐花了、 　　槐花也有点慌神了，她没想到，许家妮能跑这样快，要知道，槐花可是学校长跑队的队员呢，她忽视了，人在极度愤怒之下，是会爆发潜能的，许家妮现在就是，槐花对于她老妈的这种言语攻击，让许家妮怒极生威，跑得跟一阵风似的那么快。 　　“许家妮，我在这里……”苏小英一看不好，冲着她喊了一声，同时捡起地上的一根棍子，朝着许家妮丢了过去。 　　许家妮全神贯注都在追槐花上，压根没想到，苏小英会坏到这种地步，那棍子到了她脚边，她闪避不及，脚下一趔趄，整个人就朝前摔倒了。 　　这一摔倒，她是两只手掌先着地的，隐隐的只听咔嚓一声细响，紧跟着一阵剧痛就袭来，她禁不住哎呀叫了一声…… 　　“哈哈，臭丫头，你过来追我啊？你咋不追了？没能耐了？你这个不要脸的……”槐花一看得意了，手里拿着卷子到了许家妮不远处站定，对着她又是做鬼脸，又是扬卷子地嚣张。 　　“槐花，你可得小心了，这个贱丫头可是很会演戏的，不然能惹得那么多男生对她好吗？”苏小英也得意了。 　　“你……你们把卷子还给我……”许家妮已经疼得额头上满满的都是汗珠子了，右手手腕那里一动也不敢动。 　　“想要卷子啊，那就给我跪下啊，跪下叫我妈，我就把卷子给你……来吧，妈的好闺女，你起来给妈妈我跪下啊……”苏小英得意地大笑起来，“哈哈，你也有今天，许家妮，你知道你有多惹人恨吗？本来李朝阳就是我苏小英的，我爹都说了，我跟他是最般配的，偏偏你来插一脚，你以为你是谁啊、一个乡下的土包子，想跟我抢男人，你做梦……这就是你的下场……” 　　她说着，两只手就把卷子拿起来，做手撕的动作。 　　许家妮咬住唇，忍住痛，可是眼底都是一层层聚集而来的雾气，她声音颤抖地喊着，“你……你不要撕，那是周老师好不容易找来的，你不要撕……” 　　“哼，你不说这个我还不生气，为啥所有人都对你好？你以为你是谁？”刺啦一声，卷子在苏小英的手里被撕成了两半，“许家妮，你看好了，这就是你的特殊，你的特殊都被我撕毁了，我看你还怎么考一中？一中那也是你这种不要脸的女人能去的吗？”刺啦刺啦，几下，她把卷子撕了个粉碎。 　　旁边的槐花也照着她的样子，把另外一份卷子给撕了。 　　白色的碎屑飞扬了满天。 　　许家妮紧紧咬住唇，抑制着不让自己哭，决不能哭给这两个坏丫头看，许家妮，你要忍住，忍住…… 　　一股血腥气息涌入口中，她依旧死死地咬住唇，任凭血珠子顺着她的嘴角流了下来。 　　“臭贱人，你倒还敢在我面前装坚强，你哭不哭？不哭，看我把你踹哭……”苏小英看她这种样子，忽然就很来气，她原以为许家妮会哇哇大哭的，没想到，她竟还敢咬着牙，用仇恨的眼神瞪她，把她气得一步过来，抬脚就要去踩许家妮的脸…… 　　“住手！”猛然间，有人大喊了一声，同时一直有力的手铁钳子似的紧紧攥住了苏小英的手腕子，“滚开，不然我会违背我的誓言，对女人动手……” 　　“齐广宇？你……你不会不知道我是谁的女儿吧？”苏小英一看是齐广宇，她认识，这是他们前一届的毕业生，如今就在一中学习。 　　去年的时候，她也曾经去以谈心为名义找齐广宇的，但是齐广宇压根不买账，说要回去复习功课，就把她撂下走了，苏小英气呼呼地回到家里，跟她那当校长的爹诉苦，还要她爹惩治齐广宇，一听得罪闺女的人是齐广宇，苏修竹就摇头了，跟她说，这齐广宇可不是好惹的，他家里有亲戚在城里教育局工作，这孩子得罪不起。 　　把苏小英气得又哭又闹，但也没法子。 　　人家齐广宇后台硬，她那副校长爹根本不是对手。 　　这事儿也只能作罢了。 　　她没想到，在这儿能遇上齐广宇，而且看架势这齐广宇就是向着许家妮的，苏小英气呼呼地冲着他喊，“齐广宇，她可是个水性杨花的女人，你还不知道吧，她跟我们学校一个外来的男孩子好得不能再好了，，两个人大概都已经那个了吧？你现在要是过来跟她讨好，那可就要做好戴绿帽子的思想准备……” 　　这话让齐广宇的脸色变得更难看，他手劲儿加了几成，把苏小英疼得冷汗淋漓，哎呀呀地叫疼，“苏小英，我告诉你，以后如是再让我知道你欺负家妮，别说我不客气，回去问你老爹，我这话可不是说出来吓唬你们的……滚！” 　　他松开了手，苏小英恨恨地瞪了许家妮一眼，拽着槐花狼狈跑了。 　　“家妮，你怎样？”齐广宇伸手去拉许家妮，刚一碰触到许家妮的右手手腕，她就疼得哎呀一声惊呼，紧跟着眼泪再也忍不住了，扑簌簌滚落下脸颊来。 　　“家妮，你的手腕咋啦？”齐广宇这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他急忙两只手握住了她的肩膀，把她给扶起来，“家妮，你……别哭啊，万事儿有我呢！”看着满脸泪水的许家妮，齐广宇不知所措了。 　　“我……我手腕好像出了问题了，我的卷子……呜呜……”满腹的委屈终于再也克制不住了，许家妮哇哇地哭了起来。 　　“家妮，你别……别哭啊！”齐广宇是又心疼，又不安，他竟一时不知道要说什么来安慰许家妮。 　　眼看着心爱的女孩儿哭成这样，他伸出手臂，想要抱抱她，给她安慰，可是，又不敢，那手臂伸在半空停了好一会儿，这才颓然落下，“家妮，你别哭，走，我带你去卫生院，咱们找医生看看……” 　　许家妮强忍住了泪水，但看到满地的卷子碎屑，她又忍不住了，眼泪汪汪的。 　　“家妮，你甭哭，我这次回来就是给你送卷子的，你放心，不管你要什么卷子，我都会想办法帮你弄到的！”齐广宇掏出手绢来递给了许家妮。 　　许家妮的情绪稍稍稳定下来，接过他的手帕，把满脸的眼泪擦拭干净。“齐广宇，谢谢你……” 　　“家妮，你放心，我会警告苏小英的！这臭丫头，也太不像话了，怎么能这样欺负人？”齐广宇气呼呼的，“若不是我早就发誓不打女人，我一定打得她满地爬！” 　　“对不起，给你添麻烦了……”许家妮说着，眼泪就禁不住又涌了出来。 　　“看看你都说了些什么？我早说过，为你做任何事儿，我都是愿意的，只要你能顺利考进一中，那就是圆了我的夙愿……” 　　“你的夙愿？”许家妮不解地抬起泪眼来看着他。 　　“是啊，跟你一个学校里读书，这就是我现在最大的夙愿，这个愿望甚至高出我要考一个名牌大学呢！因为我想了，如果我真上了大学，那里却没有你，还不如不去呢！”齐广宇说着，就不好意思地笑了。“家妮，你可不要笑话我，我说的都是我心里想的呢！” 　　“你……”许家妮的脸刷地就红了，她再傻再笨，那也能听出齐广宇的意思来。 　　“家妮，你不用在意，这是我自己的想法，你完全不用管，你就好好学习，好好生活，哪怕你心里没有我也没关系，我都是心甘情愿不求回报的，不过，你若是不让我对你好，那却是真的伤我心了！”他说着，就很是尴尬地笑了笑，“没法子，我娘说了，我们家的老爷们都这样，对喜欢的女子都一根筋……” 　　“齐广宇，你不必对我这样好，我……我其实就是很普通……” 　　“家妮，你在我心中是咋样的，我自己很清楚，所以，我愿意怎么做，你不要阻拦，不要拒绝，那就是对我最好的回报！”话题越来越尴尬，许家妮都不知道该怎么跟齐广宇说好了，幸好这会儿公社卫生院到了。 　　他们进了卫生院，找人检查了下，又拍了片子，最后确定许家妮右手手腕骨肉出现了裂纹，需要上石膏固定养护最少两个月。 　　这诊断出来，许家妮跟齐广宇都傻眼了。 第50章 她怎么又来了？！ 　　50 第50章 她怎么又来了？！ 　　“还有五个月就要考试了, 我却这样, 我……我知道我考不上了！”许家妮万分沮丧。这情节在前一世根本没发生啊, 虽说她后来并没有考上一中, 而是一所乡镇高中, 可是，她却真的一帆风顺地考上大学了，尽管没去读…… 　　“等下, 家妮同学，我觉得这其实……其实是件好事儿……”齐广宇忽然鼓掌，说道。 　　“什么？我手腕骨折了是好事儿？”许家妮有些惊讶地看着他，“齐广宇学长, 你不是在开玩笑吧？” 　　“不, 我的意思是，你骨折对于身体是一种创伤，我很……很惋惜, 但对于你的学业来说, 我觉得是一种好事儿, 你忘了那篇文，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 必先劳其筋骨……所以，我觉得你一定会考上一中，因为老天爷也站在你这边……” 　　齐广宇终于把想说的话说清楚了, 急得一脑门汗珠子。 　　“家妮，现在你们处在复习阶段, 之前所有的课程你学的都很好，基础知识掌握的也很牢固，所以，接下来，你需要动脑的地方很多，至于动手的部分，我……我每个周末都可以回来，我做你的手……” 　　“那怎么可以，你们规定两个周才休息一天的。”许家妮知道城里一中二中的作息制度，这是周学东早就跟他们说了的。 　　“我可以请假，你放心，我学习没问题，老师也很照顾我，再说了，我上头有人，请个假什么的都很方便的！” 　　许家妮定定地看着他、 　　“那个什么……”齐广宇摸着脑门，不好意思地说，“我不是故意想跟你炫耀我家里有人在教育局，我就是……” 　　“学长，你不用安慰我了，我……不会放弃的，一中就是我的目标，只要我考试的时候手能动，我就一定要考上！”许家妮咬着牙，说道。 　　“对，对，家妮同学，我就是这个意思，什么事儿也难不住你的，你是谁？你是了不起的天使，你是大无畏的女战士，你是……” 　　“行啦，学长，你再夸张我就成了怪物了！”许家妮笑了。 　　“笑了，就表示你心情好些了，对吗？”齐广宇手抚着心口，“哎哟，可是紧张坏我了，生怕你这一摔就把斗志给摔没了……” 　　“不会的，我一定要让那些希望看我笑话的人好好看看，我活的有多精彩！”许家妮举起手来，用力甩了甩，算是宣誓，不料她忘记了手腕骨折的事儿，疼得眼泪哗哗地往外流…… 　　“家妮同学，还是不能焦急，慢慢来，你一定会好起来的！”齐广宇吓得脸色都白了。跟着问，“疼吗？咱们去找大夫吧？大夫，大夫，为什么她的手腕这样疼啊？”情急之下，他冲着大夫喊。 　　大夫瞪了他一眼，“想知道为什么啊？你去试试骨折一次就知道了……这里是卫生院，比她手腕骨折痛苦的人多了，在这里喧哗，是不可以的，知道吗？” 　　“好吧，我知道了。”齐广宇脸色绿了。 　　见大夫从身边过去，小声嘟囔着，“哼，就让你骨折，看你还怎么训我？” 　　扑哧！ 　　许家妮乐了。 　　“家妮，你不要误会啊，我一般是不这样小人的，我就是觉得这个大夫说的话有点难听……”他急忙解释，生怕许家妮误会他是个坏人。 　　“嗯，我知道，学长是个大好人！”许家妮笑嘻嘻的，“走吧，学长，咱们回去，我还有几道题想要讨教你呢！” 　　“好，好，去我家吧，我让我妈妈给你炖猪蹄汤，不都说吃哪儿补哪儿吗？”他欣欣然说道。 　　“那怎么好意思？还是去我家吧？”许家妮婉拒。 　　“没事儿，我家就在镇子上……再说了，猪蹄也是现成的，饭庄里有的是，随便拿几个炖了就成……”说着，他就拽着许家妮往他家方向走。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咱们快点回去做题目，然后我把你送回家，别耽误久了，你娘会担心的！” 　　“那好吧！”许家妮只得同意，这次手腕骨折，以后真的需要用眼睛看，用脑子记的东西很多，她一定得趁着齐广宇休假回来的时间，把不会的题目都弄懂，再多让他讲讲关于考试一些主要的东西，她相信齐广宇是会真心实意地帮她的、至于感谢的话，等她考上之后再说吧！ 　　是以，他们去了齐广宇家里。 　　齐广宇的爹娘都是很开通的人，见许家妮来了，很热情地招呼，并且真的按照齐广宇说的，在饭庄后厨炖了一锅猪蹄子汤，听说她的手腕骨折了，齐广宇的妈妈还给她买了一种止疼的喷雾药，这种药是黄色小瓶子的，轻轻对着手腕喷喷，就有淡黄色的汁液喷在她手腕上，然后几乎是瞬间她就感觉到自己手腕处有点清爽的感觉，疼痛也随之减轻了。 　　“谢谢您阿姨！”许家妮这话说的是真心的。 　　齐家三口人都是好人。 　　“不用跟我客气，你是广宇的同学，他这个孩子啊，可从来不会夸奖谁的，这些日子啊回来就跟我们说，他的一个小学妹，学习可好了，那脑子聪明的就像是海绵，只要把知识化成水，直接往她那海绵脑子里挤就成了……” 　　啊？ 　　许家妮难以置信地看看齐广宇，心道，你就是这样夸我的？我的脑子是海绵？ 　　“呵呵，妈，您忙您的去吧……”齐广宇急忙拉着他妈往外走，边走边小声说，“妈。我那就是形容她聪明，您说她聪明就成了，咋说她脑子是海绵啊？” 　　他妈妈还诧异地，“这海绵的说法不也是你说的，我觉得形容得很好，小丫头是个聪明懂事的！” 　　“哎呀，妈，您忙去吧，我们得温习功课了……”齐广宇真无语了，他那是怕他父母不知道到底许家妮聪明到什么程度，才拿了海绵来形容的，这种比喻只能在家里说，不能在外头说，自然就更不能说到人家姑娘跟前了！ 　　“好吧，不懂你们这些小家伙，形容聪明也不好……”他妈妈嘟嘟囔囔地出去了。 　　“家妮，不好意思，我妈妈……喜欢开玩笑……”齐广宇摸着脑袋，有些局促地站在许家妮跟前。 　　“没事，学长，我知道阿姨是在夸我呢！” 　　“呵呵，是夸，但夸的方式有点……” 　　“很特别，不过，我喜欢……”许家妮笑嘻嘻地说道。 　　“真的吗？你不生气？”齐广宇惊喜地。 　　“为什么要生气？阿姨对我那么好，夸我，还给我做好吃的，我若是再生气，那就不是聪明的跟海绵一样的脑子，而是猪脑了！” 　　“哈哈，说的对，家妮，你真的很……聪明！”齐广宇完全放松下来了。 　　“学长，咱们学习吧，我真的有几题要请教呢……” 　　“好，好……” 　　傍晚，齐广宇把许家妮送回了家，临走，齐妈妈还给家妮把中午喝剩下的猪蹄汤都打了包，一起带回去了，许家妮不肯，齐妈妈就说，他们家人都不喜欢喝猪蹄汤，扔了太浪费。 　　许家妮知道，齐妈妈这是故意说的。 　　盛情难却，只好拿着了。 　　回到家，罗惠瑛看到她的手被上了石膏，顿时吓得惊叫起来。“妮子，你怎啦？” 　　“妈，我没事儿，就是摔了一下……”她没把槐花跟苏小英抢自己卷子的事儿说出来，不是怕苏小英，而是不想老妈跟着担心，再跑去学校里跟苏修竹置气，耽误工夫，还不值得。她们那么对自己，就是不想让自己考上一中，她偏偏要考上，让她们看看…… 　　周一到了学校，周学东一看她的手臂，就惊呆了，“许家妮，你这是怎么了？” 　　其他同学们也都惊讶莫名。 　　只有苏小英眼底是得意的冷笑，“还能怎么了？自以为学习不错，周末太嘚瑟了，去跟男学长玩，玩的什么你们自己想去，这不，玩大发劲儿了，手腕骨折了……活该！” 　　众同学听了，都看向许家妮，想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许家妮从座位上站起来，一步步走到苏小英跟前，目光冷冷地盯着她，“苏小英，我知道你一直不服气，但是没法子，我就是手腕骨折了，也比你学习好，而且，我一定会考上一中，不服气吧？那咱们俩就比比看，看谁笑到最后……” 　　“比就比，什么了不起的！”苏小英有些惧怕地往后退了退，生怕许家妮一巴掌打过来，“你……不是要比吗？你回去学你的，我跟你比……” 　　“怎么你怕了？因为你把我的手腕害骨折了，你怕我打你？放心，要咬我一口，我不可能会弯下腰去再咬狗一口，我会用现实来打你的脸，让你知道，人欺人，是会遭报应的！”说完，她转身回到座位上。 　　周学东厌弃的目光看向苏小英。 　　这个小丫头一直仗着父亲是校长，很嘚瑟，现在竟然把他考一中的种子选手给弄骨折了，原本没跑儿的考学奖励看样子是危险了，他真是生气，是以，厉声说道，“还有几个月就要中考了，我希望大家都把精力用在学习上，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少搞，不然，我会跟学校领导汇报，请你离开初三一班，我初三一班是一个积极，友爱，更团结的班级，任何搞小动作，破坏情绪以及班风的人，都不是我要留下的！”这话就是警告了。 　　苏小英不是傻子，自然听得出来周学东这是站在许家妮一边呢，不禁低下头，不敢再说什么了。 　　接下来的一周似乎都很顺当。 　　天气不错，许家屯河西地热工地上进行的也挺顺利的。 　　围墙都给建造起来了，又顺着墙根建造了一排房子，虽然是冬天，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地底下有地热水的原因，张憨子他们动工的地方泥土都是松动的，并没上冻，连铁楔子都不用，直接用头就刨动了。 　　他带着工匠们把这排房子的地基都给打好了，就等着去山中砍了合适的木头上梁。 　　这上梁的木头是一栋房子里最重要都东西。 　　许家妮已经跟许旺财申请了，要用山中的木头来做梁，许旺财跟队部的人商量了下，都同意了，其实他也并不是完全没条件的答应，他是在得到许家妮说的，一旦她的地热水有了收益，那就每年给村里交上百分之三的费用才同意的。 　　许家妮很爽快地答应了。 　　她知道，她一个小丫头想要做点事儿，尤其是在这个年代，各种开放政策还没落实，那就先得要得到村里的支持，尤其是许旺财，他可是当了十几年的老支书，门路广，办事儿还真是离不开这样的人，所以，她愿意拿出一点费用来，就算是回报村里的百姓们，也让自己能少些麻烦。 　　至于盖房子用的砖瓦，也都是许旺财去砖瓦厂赊来的，当然是以村里的名义。 　　所以，细想来，这样还是划算的，最起码有些场合，许旺财出面比她一个小毛丫头出面要好，事儿也更好办。 　　老天爷也照应，大冬天的太阳都是暖洋洋的，工程也就进展很顺利。 　　周五下午，一放学，许家妮就拎着书包往外走，上周她跟齐广宇说好了，要去他家做辅导。 　　所以，出了学校，果然见到齐广宇等在那里。 　　他穿着一身一中的校服，渐见暮色的夕阳在他身上笼了一层淡金色的光芒，他个子也有一米七八了，背着一个双肩包站在那里，脚下踹中了一个小石子，小石子跟玩魔术似的就打着璇儿窜到了一边…… 　　他如此的阳光帅郎，吸引了不少女孩子的注意。 　　“家妮……”看到许家妮出来，他扬起手来，喊了一声。 　　女孩子们都把羡慕的眼神看向许家妮。 　　许家妮面色微微泛红，低着头走过去，“学长，你早来了啊？” 　　“嗯，我们学校今天下午放了，有人要考试占用我们的教室……”齐广宇倒是一点不尴尬，很愉快地说道。 　　“哦。” 　　“我们走吧！”齐广宇伸手要帮许家妮拿书包，“家妮，你的手怎样了？” 　　许家妮还没来得及回答，就听到身后传来一个女人不屑的声音，“怪不得朝阳伤心地走了，原来是你又搭上了别的男孩子？许家妮，你这种女孩子心思怎么就那么花花呢？” 　　这个声音听来许家妮就皱眉了，没别人，还是她，李朝阳的妈妈孙梅。 　　她怎么又来了？！ 第51章 呼救 　　51 第51章 呼救 　　“这位阿姨, 请说话留口德！”齐广宇冷冷地看着孙梅。 　　“哼, 又是一个跟我儿子一样迷糊的小子, 我告诉你吧, 小子, 你被她骗了，这个小丫头就是个骗子，骗男孩子的……”孙梅的话没说完, 许家妮就冷笑了，“阿姨，看在李朝阳的份上，我还称呼您一声阿姨, 请您不要再到这里来表现您的不足了……”说完, 转身就走。 　　“小丫头，你站住！”孙梅试图要阻拦，齐广宇一步挡在她身前, “阿姨, 还是您站住吧！” 　　“不, 许家妮，我……我找不到他了, 你……能不能帮我找到他，朝阳他是我的命根子，我……我知道我不好, 我做的不够，所以他才不喜欢我, 不愿意告诉我他的去向，可是，我真的很担心……请你能帮帮我！”孙梅忽然语气就变得柔弱了，说着说着，眼泪还涌出来了。 　　许家妮愣在那里。 　　“您真的不知道他去哪儿了？是不是回家了？” 　　“不，没有，我打了电话回去公社托人问了，他没回……我找了能找的全部地方，都没找到他，许家妮同学，我承认我是对你有点偏见，可是，能不能请你看在他是对你很好的份上，帮我找找他，我真的担心他的安危，你不知道他……他得罪了人，如果被那人知道，他现在一个人，他会有危险的……”这些话，孙梅犹豫了下，但还是说了出来。 　　“可是，我真的不知道他去哪儿了？他……没跟我说啊！”许家妮想起那日她跟李朝阳说了那些话后，李朝阳就头也不回地走了，再从此她就没见着他，如今，听孙梅这样说，她也担心了。 　　“阿姨，我觉得他是个男子，会处理好自己的事儿的，您回去，好好在家里等，等到他想明白了，事儿也处理完了，会回来的！”齐广宇拿自己跟李朝阳比对了下，想了想说道。 　　“不是，你们都不知道，他惹的那人有多……多野蛮，他会把抓住打死的……” 　　啊？ 　　看着孙梅眼泪汪汪的，似乎不像是说谎。 　　许家妮心里的不安也渐渐加剧了。 　　她转头对齐广宇说，“学长，看来今天我不能去请教了，麻烦你跑回来……” 　　“没事，我也是想家了，回来看看，若是需要我帮忙，我……” 　　“不，没事儿，我就跟阿姨说清楚，然后回家了，李……李朝阳他是个好人，我应该帮忙的！” 　　许家妮有点犹豫，但还是如此说道。 　　“嗯，好，我知道，我明儿个还在家，你若是想去，我在家等你……” 　　“好的。”两人分开后，许家妮看着孙梅，“阿姨，现在您说吧，我能帮您什么？” 　　“其实，许……家妮同学，其实我就觉得他回了老家……”孙梅这话把许家妮给说楞了，“阿姨，您什么意思？您既然知道，那您就回去找他啊！”心里她对这个女人真是无语了，这转着圈儿地来找她说些没用的，想干嘛？ 　　“可是，我就是回去了，他也不会见我的！”孙梅很无奈地说道。 　　“哦。”许家妮也相信，照着李朝阳的脾气，他妈妈这样逼着他，他确实不会理她。 　　“阿姨，既然您都知道李朝阳在哪儿了，那您就别担心了，回去等着吧，他会回来的……”说着，她转身要走。 　　“不，许家妮同学，我能不能麻烦你帮个忙？”孙梅紧跟几步，追上来。 　　“阿姨，您老追着我不放干嘛啊？我可是从上次您跟我说了，我就跟李朝阳说了，要跟他保持一定的距离的，您还要怎样？”许家妮不耐烦了。 　　“呵呵，他就是因为这个讨厌我的吧！”孙梅说道。 　　呵呵，那也是您自找的！许家妮没言语，但眼底却是鄙夷。 　　作为大人脑子里孙梅脑子里都在想什么？她是想把李朝阳变成木偶，她想让他怎样，他就怎样吗？太搞笑了，是大人一直都在小孩子的耳边嘀咕，娃儿啊，你什么时候长大啊？等孩子真的长大了，大人又觉得因为小孩子不按照他们说的去做，说孩子还不小时候好了，这理论是多么的矛盾！ 　　大人们的脑子，又是多么的矛盾？ 　　“阿姨，不管他怎样对您，我都没办法，因为他不在这里，我也帮不了您什么，我还有很多作业要做，我先走了，你以后尽量不要再来学校找我了，我跟李朝阳真的没什么，就是同学，是您……想多了！”说着，她甩手就走。 　　“许家妮同学，我求你跟我去一趟禹县吧！” 　　啊？ 　　去哪儿？ 　　许家妮惊讶无比地回头看着她。 　　“禹县，也是朝阳爷爷奶奶的家，他一定在那里，可是，他的性子，我若是自己一个人去，他是不会跟着我回来的，但是因为他在禹县惹事儿了，他就必须离开那里，不然有危险，我跟他爸爸就生了他一个孩子，他不能有事儿，不然我……我就活不了了……” 　　孙梅说着，就哭了。 　　“阿姨，您别哭啊，让别人看着多不好……”许家妮真的被这个孙梅阿姨给弄得无奈了。“我真不能跟着您去禹县，因为我妈妈不知道，我还得复习功课，您也看了，我的手腕骨折了，我需要更努力才能考上高中……所以……” 　　“所以你就不顾朝阳对你那么好，你连他的安危都不在乎，对吗？许家妮，你不能这样狠心，之前是我对你说些不好的话，但是，我儿子没错啊，朝阳他对你好，你都知道啊……” 　　我…… 　　许家妮不知道怎么跟这位孙梅阿姨说清楚了。 　　是她逼着自己跟李朝阳划清界限的，现在也是她逼着自己去找李朝阳，孙梅阿姨，您这事事都要做主说算的性格，真的让人很受不住！ 　　“妮子，你跟她去吧，我相信若不是没法子，她也不会来找你的……都是做母亲的，我能理解她的心……”罗惠瑛见过了放学的时间，妮子还没回家，就找来了，正好听到了他们的谈话。 　　“妮子妈妈，多谢你，我……我之前……”孙梅说着，就面呈歉意。 　　“朝阳是个好孩子，妮子该帮的一定要帮，是不是妮子？”罗惠瑛看着许家妮说道。 　　“嗯，好。”许家妮看看老妈，罗惠瑛也看着她，“妮子，咱们受人之恩，当回报的，朝阳帮了咱们娘俩不少，咱们不能忘恩！” 　　“嗯，知道了，妈。”许家妮应道。 　　去禹县的路上，许家妮才知道李朝阳到底惹了什么事儿。 　　原来，他已经高中毕业考上了军校，那年暑假后，他就要去军校报道了。 　　因为儿子考上军校，孙梅是很自豪的，不断地给他捎钱跟东西回来，还嘱咐李家老爷子跟老奶奶要对李朝阳多留心些，他年轻气盛的，别惹了什么事儿，耽误了去军校。两位老人都答应的好好的，其实李朝阳一直都是个懂事的，不管是学习，还是生活，从来都没让孙梅两口子操心过，孙梅两口子在霖山这边已经工作了将近十年，做的事儿是保密的，连家人也不能说，所以寻常时候，他们过年都不能回家，就只是往公社打个电话，让李朝阳去接个电话，娘俩在电话里说会儿，还不能说时间太久了。 　　李家老爷子的隔壁是一户姓张的，男人是个混混，在镇子里不务正业，偷鸡摸狗，打架斗殴的，什么坏事儿都做，他的妻子是二婚，带着一个小丫头叫艳艳，这个艳艳来的时候十岁，长相一般，就是皮肤很白，俗话说，这一白遮三丑，所以艳艳看上去也是听俊俏的一个小丫头、 　　随着年龄的增长，小艳艳越长越好看，皮肤更白皙，脸蛋也是标准的瓜子脸，眼睛不大，但秀气好看，被胡同里的邻居们都夸赞说，这丫头是三里五村最好看的小丫头！ 　　本来这张混混呢，是极其讨厌艳艳的，但艳艳的妈妈说了，你想跟我结婚，就得接受艳艳，不然我不能嫁给你！ 　　为了家里能有个老婆暖和炕头，张混混勉强答应了。 　　但他对艳艳一直都不好，抬手就打，张嘴就骂，一直欺负了三年，直到艳艳十三岁，这年夏天，也就是李朝阳考上军校的这年夏季，艳艳正上初中，也放暑假了，在家里院子里洗澡，那个年代的人家里是没有带洗浴间的，想洗澡，要么去城里洗澡堂，要么就在院子里安置一个大盆子，盆子里放满水，然后靠着太阳把水温晒得热热的，家里人也就在这个盆子里洗澡…… 　　天热，艳艳也晒了一盆子水，在下午两点多，水温好了，她就把门关了，然后脱衣裳坐在盆子中的热水里开始洗澡。 　　正洗着张混混回来了。 　　他喝了点酒，摇摇晃晃地进来，一眼就看到盆子里没穿衣裳的艳艳了，艳艳发育得很好，身体各方面都有些变化，张混混一见眼睛就直了。 　　艳艳一看惊呼着从盆子跳出来，三下两下套上了衣裳，就跑进屋里了。 　　张混混站在那里楞了好半天才回过神来，这个水盆里娇艳欲滴的小丫头是他继女！ 　　从哪儿以后，他对艳艳就改变了态度，对她特别好，不管是什么好吃的，好用的都买来给艳艳，但艳艳却觉得很害怕，因为他眼神里藏着一种可怕的东西，每次艳艳妈妈不在家，他只要有机会都要去拉艳艳，或者抱艳艳，把艳艳吓得跟惊弓之鸟似的满屋子乱窜，但艳艳越是害怕，张混混就越是得意，还满嘴地跟艳艳说着些污秽的话，把艳艳吓得从里屋把门插上，说什么也不敢出来。 　　这事儿艳艳一直不敢告诉妈妈，因为张混混说了，只要她跟妈妈说了，那他就把她妈妈给杀了！ 　　艳艳爹早年就死了，她就剩下妈妈一个亲人，所以那孩子就不敢跟妈妈说。 　　直到有一天，艳艳妈妈又出去做事了，艳艳一人在家，那是个中午，天气热，艳艳就拿了凉席铺在院子里的荫凉下午睡，本来早上妈妈跟张混混是一起走的，所以孩子以为就是张混混回来，那也是会跟妈妈一起回来的，只要妈妈跟他在一起，那他就不敢对自己怎样，所以睡得很安心。 　　她那里知道，张混混对她觊觎已久，虽然一起跟艳艳妈妈出去的，但半道儿他找了个理由又偷偷回来了。 　　这一回来，就看到在树下午睡的艳艳了，二话没说，把自己脱得精光，他就朝着孩子扑了上去。 　　艳艳被惊醒，一看是他，就开始大声呼救。 　　这呼救声就被邻居李朝阳听到了，那天他在院子里教训自己养的小狗儿，这是只黑盖狗，据说它爹妈都是京城里的警犬呢，所以这只小黑盖十分的机灵聪明，每次李朝阳教它做什么动作，小黑盖都是很机灵地完成了，这天，李朝阳准备让小黑盖去找寻他藏在水缸后头的衣裳，这衣裳是爷爷的，他学着书中描写的那样，先让小黑盖在爷爷的衣裳上嗅了嗅，然后刚准备放开小黑盖去找…… 　　却再这时就听到艳艳的呼救了。 第52章 禹县 　　52 第52章 禹县 　　李朝阳急忙跑到隔壁家门口, 但是门从里头插上了, 他不得不跳院墙, 这会儿里头艳艳的叫声越来越凄厉了。 　　等李朝阳跳进院子里, 把那个张混混从艳艳身上拉下来, 就是一通暴揍。 　　把张混混给打得满脸是血，小黑盖也过来帮忙，把张混混的裤腿都给撕烂了。 　　艳艳得救了。 　　艳艳的妈妈回来知道事情的原委后, 就把艳艳带走了，张混混一下子就没了老婆，原本李老爷子跟李朝阳都说要艳艳妈妈去报警，但是艳艳妈妈害怕那样张混混会报复他们, 所以连夜带着艳艳偷偷走了, 连跟李朝阳说句谢谢都没有。 　　她们娘俩这一走，张混混就恼了。 　　他跑去派出所报案，说是李朝阳无故打了他。 　　李朝阳被带去派出所, 把事情的经过都说了一遍, 可是, 因为没有证人，派出所的同志虽然也知道, 这个张混混不是个东西，李朝阳是对的，但是, 张混混执意咬着说，是李朝阳故意跑他家里打人的, 说什么也不同意和解，非要李朝阳去蹲拘留所。 　　这事儿发生后，孙梅回了一次禹县。 　　她虽然跟派出所的人也都认识，但是没有证据，张混混又咬死了不放。 　　派出所的同志也不能放李朝阳。 　　李朝阳被关了半个月，但放出来后，张混混也不算完，非说要李朝阳把他的老婆孩子都找回来，不然就要把他打死！ 　　李朝阳才不怕他的威胁呢。 　　但是李家老爷子跟老奶奶却怕，这张混混在当地就是一个恶霸，他的手下有不少混子，什么事儿都干得出来，明枪好挡暗箭难防啊，不得以，他们就联系了孙梅两口子，要他们把李朝阳给接出去，以免在这里被张混混报复。 　　这也就是为什么李朝阳来到了庙豇中学的原因。 　　本来李朝阳是不想离开老家的，孙梅劝了几次，他都不肯，说他为什么要怕那些人？ 　　但后来孙梅提及到了爷爷奶奶，说他如果继续留在这里，万一那些人对爷爷奶奶下手呢，更重要的是爷爷奶奶年纪大了，心脏不好，经不起惊吓，万一真被惊出个好歹来，上哪儿后悔去？ 　　李朝阳这才答应跟着孙梅回了霖山、 　　“那阿姨，他不是考上军校了吗？去军校不是正好能避开那些人么？”许家妮问道。 　　“唉，军校是纪律学校，最忌讳的就是学生跟老百姓闹出什么别的事儿来，那个张混混是个无赖，他不但到公社，也到学校里去闹腾，说学校若是接纳朝阳去上学，那他就日日去闹，怕影响不好，所以学校劝说我们，暂且不要让朝阳去军校，但名额他们会保留，直到这事儿完结了！” 　　孙梅无奈地说道。 　　许家妮倒是相信了她的话。 　　因为他们家很显然是有门路的，这都不能阻止那张混混，说明他的确不是个好人，应该属于疯子一类的。 　　“我跟朝阳爸爸其实最担心的不是他回了禹县，而是担心，他会跟着那个张混混一起胡闹……” 　　“啊？不可能！阿姨，朝阳是个好人，他怎么可能跟那种人来往呢？”许家妮摇头，坚决不信。 　　“那个张混混说了，他看好朝阳是个会打架的，就要收他做小弟，朝阳当然是不会跟他的，可是，我们担心，万一他真的回来了，这军校不能去，就待在家里，一来二去的，真跟他混到一块儿了，那可怎么办？家妮同学啊，你是不知道啊，这当父母的有多不容易……” 　　“嗯，我知道，可怜天下父母心！”许家妮点点头。 　　“你真是个懂事的好孩子，过去，我……唉，家妮啊，你可别恨阿姨啊！” 　　“不会，谁家父母都会为自己孩子好的……”许家妮表示理解。 　　孙梅的脸上现出尴尬的笑来。 　　他们是专车，所以用了七个小时，在晚上十一点到了禹县城里，李朝阳的老家。 　　直到车停在李朝阳爷爷家门口，许家妮的心忽然就怦怦地狂跳，跟李朝阳在一块儿时的各种画面一股脑地就都浮现在她脑海里，这段时间，她在学习上拼命努力的时候，几乎没时间来想东想西，但现在静下心来，她竟蓦然发现，她脑海里一直有一个身影，从没离开过！ 　　孙梅敲开了门，李家老爷爷出来了，见是孙梅，很高兴就招呼她们进门。 　　李奶奶也出来了，听孙梅介绍说是朝阳的同学，老奶奶更是笑嘻嘻地夸赞许家妮，说着孩子长得好看，而且看眉眼啊就是个灵秀的，学习一定不错！ 　　许家妮不好意思地笑笑，问了声奶奶好！ 　　孙梅却说，妈，您会算命啊，这丫头学习的确是好呢！ 　　“就是，就是，我就说吧，我的眼光是不会错的……”老太太更高兴了。 　　问及李朝阳，两位老人却都不言语了。 　　“妈，您就让朝阳出来见我一面吧，我都把他同学带来了，您们想想，我这是努力做出了改变，想得到他的谅解……之前是我太专横了……”孙梅说道。 　　“不是我们不让他出来见你，是他说了，只要我们让你见了他，那他就离开这里，小梅啊，你想想，若是这孩子真的走了，咱们上哪儿去找啊，他本来是个好孩子，也有好前程，就为了那件事儿，现在变成这样，他难受，我们也痛心啊，可是，再咋的，我们也不能迫使这孩子离开家啊，你啊，就是太急躁了，他在我们身边你还不放心啊？” 　　“爸妈，我不是怕他会跟张混混……” 　　“嗨，你这个孩子，咋就能那么想你自己的儿子呢？朝阳是什么品行的孩子，他再咋也不会跟张混混一起混的，这一点，咱们要坚信，这孩子就是被你逼得太急了，你又听不进我们的话，所以你们娘俩才这样，小梅啊，你跟他爸爸奔事业，我们不反对，你们做的都是大事，我们该支持，可是，你们也不能把对待工作的态度拿到对待孩子身上啊，孩子是有感情的，你们得用感情来教导，而不是像是你们研究的那些数据一样，计算器就能完成了……” 　　老爷子的话说完，许家妮都要给他鼓掌点赞了。 　　这话说的太到位了。 　　这李朝阳的妈妈就是这样，总习惯下命令对李朝阳，可惜的是，她竟不了解她儿子，其实就是个倔脾气，越是没道理的命令，他越是不肯听，结果娘俩就成这样的关系了。 　　说起来，算是悲催了。 　　“不然，爷爷，让我见见李朝阳，行不行？”许家妮想，既然受人之托了，来了这样远的地方，总得发挥点作用吧？ 　　“嗯。孩子没说不见同学，尤其是这样好看的女同学……”李爷爷这话把许家妮说的满脸通红，就连李奶奶都笑嗔着骂句，“你个死老头子，说什么呢，女孩子脸皮薄，以为跟咱孙子似的那小脸皮厚的啊！” 　　说着说着，李奶奶就乐了，拉着许家妮的手说，“孩子，你可别怪你爷爷啊，他就是个老顽童，喜欢开玩笑的！” 　　“奶奶，爷爷是开玩笑的啊？我还以为爷爷说的是真的呢！”许家妮也幽了一默，把一屋子人都给逗乐了。 　　孙梅留下在老宅休息，李爷爷拎着马灯，带着许家妮就出了门。 　　他们是坐着来时的车去的，走了大概不到一个小时，就到了一座山脚下。 　　“好啦，小妮子，下车吧，咱们可是要爬一会儿山呢！” 　　“爷爷，我来拿马灯给您照亮吧？”许家妮说着就把马灯从李爷爷手里接过去了。 　　开车来的穿军装的叔叔拿了手电筒，跟在他们身后，三个人一路爬到了半山腰，半山腰是一大片的树林子，晚上看，看不出是什么树木，就是觉得很多，树叶子都是层层叠叠的。 　　半山腰有一座小房子。 　　小房子带一个不大的小院儿，李爷爷敲门，一会儿里头就传来脚步声，紧跟着问，“谁？” 　　“这个孩子就是胆儿大啊，我叮嘱他了，晚上在这里住，不惯谁敲门都不能答应，更不能开门啊！他啊，这点就随了我，天不怕地不怕的……”李爷爷摇摇头。 　　许家妮这会儿根本没心思去听李爷爷说什么，她的一颗心早就跳得没了规律，跟要窜出胸腔来似的。 　　门吱呀一声开了，李朝阳出来了，手里拎着一根棍子。 　　“还知道拿点东西防身啊，看起来没彪得啥都不知道……”李爷爷看到那棍子，点头，继续表示这点也随他，艺高人胆大！ 　　“许家妮，你咋来了？”李朝阳一眼就看到许家妮了，惊呼出声。 　　暗夜里，他的眼睛骤然亮了，跟夜幕上最亮的那可星辰似的。 　　“你还问我呢，李朝阳同学，那我问问你，你咋到这儿来的？还有，你咋不高兴家人就跑了，你知道你这种行为很幼稚不？”许家妮压下心头的紧张，反问他这话。 　　“哦，我知道了，一定又是我妈逼着你来的，她可真是……”李朝阳眼底的光亮旋即湮灭，紧跟着就对李爷爷身后站着的司机说道，“你回去马上带我妈离开这里，你告诉她，我绝对不会跟着她回去的！”说着，转身要关门。 　　李爷爷啪一掌就拍在门板上了，口中骂着，“你个臭小子，人家妮子同学都来了，赶了几百里的夜道儿为你的事儿来了，你呢，倒好连口水都不让人家喝就要这样关门，你这点可不随我，我这个人不管遇上多大的事儿，那都不伤及无辜……” 　　这个无辜，自然指的是许家妮。 　　“哼，连爷爷你都知道许家妮是无辜的，可就我妈要去叨扰人家，说些难听的，还找上门去，简直不让她儿子做人，我才不要跟这样的妈一起呢……”李朝阳说着，声音是委屈的。 　　想想，再怎么表现得很强大，很坚定，那也不过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半大小子。受了委屈，那还是会发发孩子脾气的。 　　“行啦，咱们今晚上呢不提你妈，你小子，我们都来了，你也不把你的存货拿出来好好款待款待我们啊？”李爷爷说着，就推门进去了。 　　“爷爷，你咋知道我又存货？”李朝阳也乐了。 　　“什么存货？”许家妮不解地问。 第53章 贼 　　53 第53章 贼 　　“这个啊, 你可得问问朝阳了, 这小子城里好端端的房子不住, 跑这山中来住小屋, 你当他是为了欣赏风景啊, 他啊，可没那闲情逸致！”李爷爷说着，就满小院环顾。 　　“爷爷, 真没意思，我那点小心思都被您给看出来了，您就不能装作不知道啊，这样我多没意思啊！”李朝阳说道。 　　“我装作不知道, 那就捞不着吃好吃的了, 你当老头子我傻啊？”李爷爷这话把几个人都逗乐了。 　　“好吧，爷爷，您有口福, 我昨儿个刚逮着一只野兔, 刚收拾干净了, 准备明儿个吃呢，既然我伟大的爷爷驾到, 那咱们今晚上就开吃，打牙祭！”说着，李朝阳就进屋, 一会儿果然拿出来一只收拾好了的野兔。 　　“这一只哪儿够啊！”李爷爷表示不认可。 　　“爷爷，您尽管放开了吃, 不够，我先去给您逮……” 　　几个人商量着说要烤着吃。 　　于是，在小院的一角架起了炭火，这炭火的来历据说还有个故事，是李爷爷的把兄弟送来的，李爷爷说，当年他们俩可是相互谁也看不上谁，打架打得两个人都头破血流的，后来竟就越打越近乎，于是就磕头拜了把子了。 　　“小丫头，你就是离得远，不然啊，你天天来，爷爷天天给你讲故事……”看着许家妮听得津津有味，李爷爷说道。 　　“对，我天天给你逮着野兔，让你一鼓作气把烤兔子肉吃够！”李朝阳的目光一直都没离开许家妮。 　　问小丫头的手臂是咋受伤的，小丫头只是说摔了一跤，但隐隐的李朝阳却觉得，这事儿没那么简单，这丫头一定是被什么人给欺负了。 　　他后悔了，就不该太自尊心了，许家妮说了那几句他就受不住走了，这家妮很快就考高中了，这手腕子受伤会影响成绩的。 　　越想，他越觉得一切的错儿都是自己的，所以看许家妮的目光就带着歉疚。 　　许家妮不是没察觉到李朝阳一直在留意她呢，她想问一句，我脸上开花了啊？你看得这样执着？ 　　可是当着李爷爷跟司机叔叔的面儿，她又不好意思，只好就调转视线，不去与他对视目光。 　　兔子肉都切好了，串到了铁签子上，被挂了一排在那炭火上方。 　　李朝阳忙活着，又从屋里头拿出来一个盒子，把盒盖打开，从里头一样一样的拿出来不少的瓶瓶罐罐，李爷爷嗔责一句，“你小子把家里你奶奶的调料罐子都拿到你这儿来了，怪不得她日日唠叨着说家里进贼了，那贼还专走偏门，什么都没偷，就把她做饭的调料瓶子都给偷走了，非逼着我去派出所说一声让所里的同志留意帮着她找调料罐子呢！” 　　李爷爷这话把许家妮都给逗乐了，世上会有专门偷调料罐子的贼吗？ 　　“哎呀，爷爷，您回去跟我奶说，这种专偷调料罐子的贼，可是只有一个的，她老人家遇上了，就好生珍惜吧！” 　　“打你个臭小子，跟你奶还耍贫嘴！”李爷爷抬手要打他，李朝阳却机灵地往旁边一闪，“爷爷，我再去拿点好东西，你见了保证不打我，还要谢谢我呢！” 　　“臭小子，我谢你？我倒是想谢谢你爸妈，给我生下这样一个天不怕地不受的混小子……”李爷爷笑了。 　　等李朝阳把一个酒坛子抱出来的时候，李爷爷还真是高兴得嘴都笑歪歪了，直说，这小子随我，懂老子心里到底在想什么呢！ 　　这话惹得许家妮跟司机叔叔都乐了。 　　就李朝阳绷着脸，瘪嘴，“哼，爷爷，我给你藏了好酒，你还骂我，下次再不给你藏了，反正在奶奶那里你是滴酒都捞不到！” 　　“好，好，乖孙子，爷爷谢谢你，不骂你了……”李爷爷急忙态度很认真的道歉。 　　“好吧，看您道歉的态度还算是认真的份上，我就原谅您了，但是您不能贪杯，少喝一点，多吃点肉……” 　　“遵命，少将军！”李爷爷站起来，很是标准地给他来了一个军礼。 　　后来，许家妮才从李朝阳那里得知，其实李爷爷跟李奶奶都是军人出身，他们在祖国最需要的那个年代里打过鬼子，受过伤，也立过功，原本他们退休后是可以在更好的城市里安家的，但是他们都说自己老了，叶落归根，离不开老家，这才回到了禹县的李家老宅。 　　这些年老爷子跟老奶奶日子过得清贫，但从来不跟组织上张嘴说困难，因为他们知道，祖国目前正在积蓄力量，准备爆发，所以，他们愿意等，等祖国强盛，哪怕这个过程会很长，这个过程里，他们日子会过得很艰难，但他们都是毫无怨言的。 　　这些事儿许家妮知道后，心里对着李家人更多了一层崇敬！ 　　几个人吃吃喝喝的，时间过的也快，转眼就快天亮了，老爷子终究是年纪大了，不胜酒力，多喝了一小杯，人就醉了，李朝阳跟司机叔叔把爷爷给扶进了小屋去歇着了，司机叔叔也睡下了、 　　李朝阳给他们关好门出来，看着星空下的小女生，不觉扑哧就乐了、 　　这里不是庙豇中学，旁边也没什么人注视着他们，许家妮精神也放松，所以就白了他一眼，“你还好意思乐啊？你离开的时候为什么不跟你妈妈说啊？还有，阿姨总归是你妈妈，她所作的任何事儿都是为你好……” 　　“她阻止我见你，就不是为我好……”李朝阳这话一说，许家妮的脸腾地就红了。 　　好在李朝阳不忍心她尴尬，就对她说，“走，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去哪儿啊？”许家妮问。 　　“你就放心跟我走好了，我又不会把你给卖了！”李朝阳说着，就从屋里拿出来一件自己的棉衣，给她穿上，还很认真地用棉衣包裹住了她受伤的腕子，“你以后就不能太柔弱 ，谁欺负你，你就欺负回去，实在不成，你就提我……” 　　“提你干嘛？你隔着几百里地呢，我就是喊破了喉咙提你，你也听不到吧？”许家妮感动于他的细心，其实想说谢谢的，可出口的话却是这些，对此，她也挺无奈的，暗暗骂自己，许家妮啊许家妮，你什么时候学会口是心非了？ 　　“谁说我一定会在几百里地外？” 　　李朝阳这话让许家妮狐疑了，“你要跟着我们一起回去？” 　　“不！”李朝阳没有犹豫就否定了。 　　许家妮的心里掠过一些失望。语气也就变得有些生气，“那你还说些没用的？我发现你们男人都这样……假兮兮的！” 　　“小妮子，你不会是在潜台词地告诉我，你希望我跟你一起回去，反而言之，就是说，你离不开我？” 　　“你……果然跟李爷爷说的一样，太厚脸皮了！”许家妮说着，就往外走。 　　“你生气也得慢点啊，等我给你照亮，别摔着了……”李朝阳急忙拎着手电筒，追上来。 　　山中的夜色是很安静的，鸟儿们都睡着了，山中的小虫子们也都睡得很好，没睡的只有风，在轻轻地吹过，掠起人的衣角，把一股冷风灌入人的衣裳里头，让人瞬时就被冻得打个寒颤。 　　许家妮就是这样，她下意识地裹紧了李朝阳的这件棉衣。 　　“冷吗？不然咱们回去吧，明个晚上不冷了，咱们再来……” 　　李朝阳注意到她的一举一动。 　　“我明儿个就回去了，还有很多功课没做呢，马上就要考试了，谁跟你李大公子比啊，都是军校的学生了，我还得一步步先上高中……”许家妮这话说的有些无奈。 　　其实，这世上的人谁不希望自己是神童，最好是那种从一年级蹦到五年级，再从初一到高一的那种，十几岁就能进少年大学了，这可是荣耀啊！ 　　但可惜的很，这种人极少。 　　“明儿个就回去？后天还有一天周末，在这里再留一天不成？”李朝阳不善于央求别人，所以这话说的别别扭扭的。 　　“我约了同学一起温习功课……”许家妮的话引起李朝阳的兴致，“是谁那么胆子大敢跟你一起温习功课啊？” 　　“说什么呢？我又不是洪水猛兽，难道还能吃了谁？” 　　“嗯，这点我倒是能证明，你吃人胃口不咋地，吃烤兔子肉吃挺好……”李朝阳这话招来许家妮举起小手来砰砰两下，打在他肩膀上。 　　“嘿嘿，一点都不疼……” 　　“不疼，那是有内伤！我可是灭绝师太的玄玄玄徒！”许家妮自己说着都乐了，幸亏是视线还不太明朗，遮蔽了她的笑。 　　“小丫头，看起来你这位同学不但在学习上能跟你温习，还能把你给提炼的活泼可爱啊，不成，我得考虑找人废了他！” 　　“你……”许家妮嘟起嘴，“敢情你不帮我，别人帮我，你还要从中捣乱，李朝阳，你比那个张混混，有什么区别？” 　　额？ 　　这话一说，许家妮就愣住了，因为孙梅嘱咐过她，当着李朝阳的面儿别提这事儿，他会生气的。 　　果然，李朝阳沉默了。 　　原本两人走在山路上是边说边笑的，咋一沉默下来，周遭也都是静谧的，许家妮忽然心上就冷飕飕的，四下里环顾，到处都是黑黢黢的，她害怕了，心里暗忖，这家伙不会一怒之下杀人灭口吧？ 第54章 打架 　　54 第54章 打架 　　“张混混算什么东西？”半晌李朝阳才气呼呼地说了这话。 　　“生气啦？”许家妮转头看着他, 他沉默不吭声, “哎呀, 好疼……”她捂着自己的手腕子, 表情痛快, 虽然天色不明，他未必能看出她脸色的变化来，但她的声音却把他吓了一跳, 急忙问，“怎么了？” 　　“刚才树枝把我的手打了一下，正好就打在右手手腕上，好疼的……”她仰头看着他, 做一脸凄楚的小表情出来。 　　“是我大意了, 不该带你出来……”他后悔了，同时直摸后脑勺，“要不咱们回去, 我把打你手的树枝掰断了？” 　　“你……”许家妮禁不住就乐了, “废话, 我哪儿知道到底是那根树枝打了我手腕一下啊？” 　　“那……我把全部的树枝都掰断了？” 　　这话说的就有点吹牛了。 　　“好啊，你去掰断所有的树枝, 我在这里等着……”她一脸的认可。 　　“那……估计你中考是不用参加了……”他的话引得她实在是憋不住，笑起来。 　　“笑了，就是不疼了？”他松了一口气。 　　“那你呢, 也别生气，我是无心的！”她说着, 态度极其真诚。 　　“我没生气，就是不想……不想让你知道，你会以为我是个野蛮的，遇事儿只会用拳头说话，那样的话，我就真跟张混混没啥区别了！”他的话让许家妮心里漾起一抹异样的情愫来，原来他的沉默是因为这个…… 　　两人一路走着，就一路捡，捡的都是之前李朝阳在山中下的铁夹子，这种铁夹子是有灵敏的机关的，机关的末端正好就拴着一种好吃的，这好吃的对于本来冬季山中就没什么食物的动物们来说，那是无法抗拒的诱惑，所以，李朝阳的这些个铁夹子几乎每一个都不落空，都有收获。 　　看着他手里拎着的野兔跟野鸡，许家妮心道，这就这个时期，对于山中的小动物们照顾甚少，等再过几年，李朝阳想要下套儿抓野兔，也是不被允许的。 　　走了一圈儿，李朝阳手里多了七八只野兔子，三四只野鸡，可谓是收获颇丰。 　　回到小屋里，天已经大亮了。 　　许家妮一夜未眠，竟也不觉得累，倒是李爷爷把李朝阳说了一顿，说他不该带着妮子去山中转悠一夜。 　　李朝阳也觉得自己这样做的确不对，所以任凭爷爷说着，并没有找借口开脱。 　　倒是许家妮一直在旁边说好话，说都是自己扯着李朝阳出去的，跟他无关，再说，自己明日也不上学，回到家她可以好好补补觉。 　　好说歹说的，李爷爷总算停止了对李朝阳的埋怨，大家一起下山，准备回城里。 　　不管许家妮怎么说，李朝阳都没答应回去见他妈妈。 　　这让许家妮有点沮丧。 　　李爷爷脸色也不好看，临走丢给李朝阳一句话，说他没有男子汉的风格，就会跟女人小肚鸡肠的计较！ 　　李朝阳也没解释，就那么站在小院门口，目送着他们下了山。 　　回到李家老宅，孙梅正满院子转悠着，焦急不安呢，见李朝阳没跟他们一起回来，她就明白了儿子这是还没原谅她，不觉心情十分的沮丧，脸色当即呱嗒就撂下了，也不跟别人说话，径直进屋收拾东西，说是马上就要回去了。 　　“吃了中饭再走！” 　　这话是李爷爷说的，用的是毋庸置疑的命令式的语气。 　　“可是，爸……”孙梅还想坚持马上走，被李老爷子瞪了一眼，“咋，俺老头子说话不好使啊？” 　　“呵呵，好使，爸，我们就吃了中饭走！”孙梅不敢再说什么了，只好把收拾好的东西又拿回去了，随后去了厨房，跟李老太一起做中饭。 　　李老太想做的是蒸米。 　　早起老太太去了城里的菜市场，在那里买了一些五花肉，这五花肉也是要用票儿的，好在老两口并不是特别喜欢吃肉，所以肉票也是够用的，其实之前孙梅每次回来都要给他们一些票儿跟钱，但都被老人拒绝了，老人给出的拒绝理由很简单，他们老两口每个月国家都给补助钱跟票儿，这些钱跟票儿养活他们跟李朝阳完全够了。 　　老人一直是主意很坚定的，只要他们认准的事儿一般是不会改变的。 　　所以孙梅没法子，也就只好把钱跟票儿都带走了。 　　今儿个李老太买了五花肉，回来后切成了小块儿，又切了些土豆子块儿，老人先把肉放锅里煸炒了，然后加了油盐酱醋，再加土豆块儿，这样炒了一会儿，估计肉跟土豆都有五成熟了，她停下，把锅里的土豆跟肉盛出来放在一边，然后就把米洗好下锅，添了合适的水，最后把土豆跟肉放进去，这蒸米的步骤就已经完全做完了，只接下来只需要老爷子烧火，把米给蒸熟了，同时土豆跟肉也就都熟了。 　　看着蒸米端上来，孙梅不无黯然地说，朝阳就喜欢吃这口儿，尤其是喜欢吃妈您做的…… 　　李老太看了她一眼，说，“孩子跟娘没什么深仇，他就是一时想不通，你也不急，等他回来，我好好说说他，让他给你写信道歉！” 　　孙梅低着头，不眼圈湿漉漉的。 　　正在这时，忽然有人从外头跑进来，“李大爷，您快点出去看看吧，你们家朝阳跟他们打起来了，他们人多，别朝阳那孩子再吃了亏啊！”来人是他们的邻居。 　　什么？ 　　李老爷子忽地站起身来，抓起旁边的一根枣木棍子就直奔外头。 　　许家妮跟孙梅也都急急地跟出来。 　　在距离他们家老宅不远的地方，果然见一帮人把李朝阳围在圈子里，圈子外头张混混喊着，“都给我打，打死了算我的！” 　　他的那些手下，有人认识李朝阳，知道这李家可是功臣，所以就偷偷往后缩。 　　但也有的人不服气李家，觉得这李朝阳就是该打，要不凭什么，别人没有的，他有？ 　　所以有那么五六个男的就往前凑，手里还都操着家把什。 　　“都一起上来，看小爷我怕不怕？”李朝阳手里什么东西都没拿，完全是赤手空拳的，这咋是对方的对手？ 　　老爷子近前几步，就到了切近了，一伸手从腰间把他的腰带给拽了下来，这腰带在别人看来，那简直就不是腰带，但李老爷子最得意的就是这腰带。“想跟我孙子过不去，你们问老子了吗？” 　　他这一声吼，竟底气十足，完全听不出来，这是一位七十多岁的老人发出来的。 　　“哟呵，老东西，你还真敢托大，说这种大话，等下看我把你这把老骨头给拆吧拆吧……”张混混手一挥，“你们一起上，把他给我灭了，回头我重重有奖励！” 　　他的手下都是你看我，我看你，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要上。 　　眼看着这李家老爷子可是快八十岁了，一旦把他打伤了，估计没什么好果子吃，第一要包赔的大概就是医药费，万一这老人到了医院里，上上下下再检查出多几样毛病来，那张混混他们估计就要真的倒霉了。 　　所以，别看张混混嘴巴里吐脏话，冲着老爷子不停地叫嚣，但却并不敢近前去跟老爷子真的动手。 　　他们都不围攻老爷子，但却集中了去打李朝阳了。 　　很快，有两个人就被李朝阳给撂倒了。 　　李朝阳自幼是练过武术的，怎么会怕这几个三脚猫功夫的混混儿？ 　　十几分钟后，李朝阳就结束了战斗，战斗的硕果是，他打倒了四个，揪住了一个，打跑了三个。 　　就剩下张混混站在那里，一边往后退着，一边还强撑着叫嚣，“姓张的，你把我老婆跟闺女都给弄跑了，这事儿咱们没完！” 　　“呸，你也配有老婆和女儿，你这个无耻的男人，这若是放在古代，你就是江湖败类，是要被全江湖发英雄帖来缉拿你的，那真是谁抓住了你，把你灭了，谁就是江湖英雄！”许家妮冲着张混混就是一通臭骂，这通骂把张混混给骂楞了，楞了半天气呼呼地问，“你……哪儿跑来的臭丫头，滚开……” 　　“哼，我告诉你，你今天应该感觉很幸运，幸运我没有练功夫，不然，我第一个就要你好看，让你知道知道什么是激起民愤，什么是自食恶果！张混混，人活在世，锦衣玉食算什么？最重要的是人过留名，别人若是离开这个人世，我们都会默默地难受，为她觉得悲哀，可是你呢，你这个祸害若是死了，你想想别人会怎样？我相信这个城里的，认识你的人，听说你做过缺德事的人，都会鼓掌欢庆吧，欢庆你这个人渣总算死了，我还告诉你，就你这种人，即便是到了阴曹地府，那也是会被唾弃的，阎王爷会让人把你丢进油锅里炸，把你切成一片一片的给手下蘸着酱喝酒，对了，就是你的祖上也得嫌弃你，把你踹出你们家祖坟，因为你这种子孙侮辱了他们……他们会因为有你这样的子孙被其他鬼瞧不起……我还告诉你……”许家妮的声音从来没有过的清脆，从来没有过的气壮，她说着，在场的人都听得呆住了。 　　尤其是张混混，张着嘴，瞪着一双死鱼眼，看着许家妮，很看着天外飞仙似的，一动不动。 　　耳听着许家妮的话还要继续下去，他哭咧咧地喊着，“你别说啦？李朝阳，你个臭小子，你从哪儿弄来这样一个聒噪的臭丫头啊，真太聒噪了……” 　　“哼，告诉你吧，这才哪儿到哪儿啊，以后还会有更多的好人站出来聒噪你，让你日夜都不能安生，让你成天过苦逼流泪的日子，你最终会一个人孤独终老，死了都没人给埋……”李朝阳的话把张混混给说的捂住了耳朵，一阵大喊大叫，“你们都不要再说了，不要再说了……” 　　“想要我们不说，你倒是好好做人啊？张混混，我可是告诉你，若不是你艳艳娘俩很善良，她们去派出所告你的话，你早就被抓起来了，到那个时候，你就会被关在拘留所里，你不会没听说，这拘留所里甭管是犯了什么错误进去的，他们都最恨的就是这抢劫跟强女干了，你作为继父想要对继女动歪脑筋，这可是会被人人咒骂的行径，我就想，你若是真掉到拘留所里那些人的手中，他们可是什么事儿都做得出来，什么人都不怕的主儿，到时候，你就等着享受吧……估计他们的招数比阎王爷差不了多少，让你求死不得求生不能是绰绰有余了……”许家妮还要说，那张混混却扑通就给跪下了，他嘴唇哆嗦着，极度恐怖地看着许家妮，“你……你不会是阎王爷派来的吧？太能叨叨了，真不如一刀杀了我啊……” 　　“一刀杀了你，你做梦吧，你这种无恶不作的坏人，想要死，那也得死得最凄惨……比方说用用什么老虎凳，竹签子，五马分尸啥的……” 　　“是谁把她弄来的啊？李家小子，你……你做做好事儿，快把她弄走吧，她再说下，我几辈子都不能托生了啊！”张混混放声大哭。 　　哭得那叫一个难听，把许家妮给难听的直接捂住耳朵，跑出去一百米之外，“快让他闭嘴啊，这简直就是升级版的鬼哭狼嚎啊！” 　　哈哈！ 　　李朝阳跟李老爷子，还有孙梅见状都哈哈大笑起来。 第55章 报仇 　　55 第55章 报仇 　　这事儿的结果是, 张混混从地上爬起来就去了派出所。 　　他是去自首的。 　　派出所的同志把他好一顿教育, 又给他讲了法律, 说明白了, 那日幸亏他没有真对艳艳做了什么, 不然他这辈子就等着在人们的唾沫中过，同时还要承担严重的法律责任，判他个十年八年都是可能的！ 　　把张混混给吓得, 直跟派出所的同志说，“同志，我……我最怕那个人，您们千万要救我, 不能让她再靠近我了啊？” 　　“额？你害怕什么人？”派出所的同志反而给他弄糊涂了。 　　正说着, 许家妮就跟李朝阳走进来，张混混一看到许家妮吓得呲溜就钻到了桌子底下了，边在里头缩缩着发抖, 边喊着, 救命啊, 同志她是阎王爷派来的，快让她走, 只要让她离开，我……我什么责任都会承担的！ 　　派出所的同志被弄得入坠迷雾中，后来在孙梅的解释下, 她们明白了，原来这张混混也有怕的时候, 悲催的是，他怕一个伶牙俐齿的小丫头！ 　　众人哈哈大笑，无不拍手称快，说，张混混，你也有今天~！ 　　后来，听派出所的同志说，张混混承认了错误，央求所里的同志把自己的妻子跟艳艳找回来，并且保证以后会好生对待艳艳，绝对要把她当亲闺女一样，还有，也不再胡混了，要回乡下好好种地，养活妻子女儿！ 　　再回到李爷爷家里，李朝阳看着许家妮就笑个不停。 　　许家妮摸了一把自己的脸，诧异地问，“你笑什么？我脸上有什么东西？” 　　“我可不敢笑啊，小丫头，你可是阎王爷派来的，好可怕啊！”李朝阳说着，就做恐惧样儿，再次把大家逗得前仰后合的。 　　许家妮也不好意思地笑了。 　　他们要走了。 　　李朝阳眼底有清晰的不舍，但不管孙梅怎么说他，跟他保证以后绝不干涉他的自由，他都不肯答应跟着一起回去，孙梅给许家妮使眼色，那意思让她劝李朝阳。许家妮看了一眼李朝阳，刚要张嘴，李朝阳就说，小丫头，我可不是张混混，你就是把活的阎王爷说到我跟前来，我也不怕，咱们不做亏心事，不怕阎王爷叫门！ 　　许家妮只好对着孙梅摇头，“阿姨，我真帮不了您，不好意思哈！” 　　孙梅很沮丧。 　　李老爷子跟她说，你先回去吧，等我跟你妈再好好说说这小子，他啊，最终会跟你们去的！ 　　“爸，那张混混不会再……”孙梅担心。 　　“不会的，别忘啦，咱们可有一个制服他的法宝啊！”李老爷子看着许家妮嘿嘿乐。 　　孙梅也笑了，“对啊，我把这个小丫头给忘了！这个小丫头还真是……有点意思，若不是她是乡下的，她爹又是那种人，我还真挑不出这丫头的什么不对来，可是……” 　　“梅梅啊，你啊，不是我说你，你就是太在意一些外在的东西了，一个人的出身说明不了什么，我跟你妈都是乡下人，我们当初打仗那会儿可是没人会在乎这个，都是情投意合在一块儿，相濡以沫的这些年，不也挺好的吗？你啊……” 　　“这个我都知道，可是爸，我就希望朝阳能找到一个将来能帮他的媳妇……” 　　“这些都还早着呢，你咋就知道这个小丫头将来帮不了朝阳呢？我看她说服张混混那执着劲儿，不错！”李爷爷说着就微笑着点头。孙梅也不好意思太执拗，怕坏了老爷子的心情，只好低头，不再言语了。 　　几个人上车后，车窗摇下，李朝阳递给许家妮一副棉手套，“要保护好你的小猪蹄，不对，应该叫做猪前手，不然耽误了中考考试，你可是会哭鼻子的！”他的眼神亮亮地看着许家妮。 　　许家妮心中忽然就产生了一种无奈的别离思绪。 　　她眼窝一热，眼泪都险些落下来。 　　“得了，你可别哭，我可不会哄女孩子……”李朝阳一脸嬉笑，边说，边偷偷把一个信封塞在许家妮的手中。 　　许家妮刚要问，却被他用眼神制止了，“好了，走吧，小丫头，回去好好练练嘴皮子，没准儿将来你可以去当律师，把那些坏人都给说成大大的良民，哈哈，阎王爷派来的小丫头，拜拜啦！” 　　他越是咧着嘴笑着跟许家妮说再见，许家妮就越是心里难受，在汽车启动的那一刹那，她真的哭了，哭着喊了一声，“你要多保重啊！” 　　车子急速离开，李朝阳的身影越来越远了。 　　“真是不明白，这个臭小子，干嘛不跟着咱们一起走啊？你都来了，他都不肯走……”这话虽然听来有些生气的意味，但许家妮却从孙梅阿姨的话里听出来一些轻松。 　　都是女人，孙梅是一个当妈的，世上哪一个当妈的也不愿意自己的儿子，不听自己的，而听别个女人的！这也是为什么婆媳之间会有矛盾的真相。 　　这回如果李朝阳真跟着她们回去了，估计孙梅心里还是不得劲。 　　虽然她是万分盼着儿子回去，但儿子必须得因为听她的话回去的，在她以为这才是人间正道！若是因为许家妮而回去的，那这就是邪门歪道，她虽然不说什么，但在内心里还是会想方设法地要把儿子拉到人间正道上去的。 　　许家妮琢磨了下，就明白了孙梅这话里的意思。 　　是以，她似乎明白了为什么李朝阳不肯跟着她们一起走的原因。 　　那个家伙 一定是猜透了他妈妈的心理，这才如此做的。 　　趁着孙梅闭目养神的时候，她偷偷展开了李朝阳给她的信。 　　信封里有一张白纸，纸上只有一行字，“回去等我！”跟这张白纸装在一起的还有五十块钱。 　　想起昨天晚上，李朝阳拎着的那些野兔子，许家妮知道这些钱的来历大概就是那些野味儿！不觉心下暖暖的，这个家伙真的是……挺体贴的。 　　回到许家屯是在周六的傍晚。 　　推门进去，就看到张憨子跟其他几个工地上的村民，正焦急地围着罗惠瑛，不知道在说着什么。 　　“憨子叔，妈，怎么了？发生什么事儿了、” 　　许家妮不解地问。 　　“哎呀，妮子，你可回来了，不好啦，那地热水又不流了……” 　　张憨子说着，面呈歉疚，“这事儿怪我，昨天晚上本来是该着我值夜的，可是白天傻根感冒了，我有点不放心，晚上十点多钟，我以为没什么事儿，就把门锁好了，回了一趟家，等我把傻根安顿好了，再回去，就发现锁给人撬了，房门大敞开着，那边地热水水龙头的旁边被人用头刨了，刨得水管子都断了，我急忙近前去拧水龙头，水龙头里就流不出一滴水来了，妮子，这事儿都是叔的错，叔真的很对不住你……” 　　“叔，咱们先过去河西看看！”许家妮急忙跟着她们一起到了河西。 　　这会儿屋门都被修好了，锁也换上了。 　　但走进去，还是能看出来，被人破坏的样子，水管给刨断裂了，因为工地这几天把地下的黄泥给刨出来了，所以这人急匆匆的进来脚上就沾了不少的黄泥，黄泥就清晰地把他的脚印给印在了水泥地上。 　　许家妮看了一眼，不是黄胶鞋的印痕，也不是布鞋，而是皮鞋鞋底的印儿。 　　她心里登时就明白了，进来搞破坏的人是谁了。 　　不觉嘴角抿出一抹冷笑，心道，这世上能毫不犹豫地给自己亲闺女使绊子的人，也就非他莫属了。 　　是以，她笑着说，“憨子叔，您甭难受，顶多再换跟管子，换把锁就好了，老让您值夜班也不是个事儿，不然您跟别人倒班吧，虽然多出了一点费用，不过那样您也轻松些，傻根也是需要大人呵护的时候，咱们不能光为了赚钱就忽视了傻根，那样傻根是会不要我这个姐姐的！” 　　她这话一说，众人都点头称赞，这小丫头虽然年纪不大，但考虑事情却是十分的周到！ 　　这老许家虽然大多不是人，但却出了家妮这样一个明白事理，又善解人意的小丫头，真是祖坟上冒青烟了啊！ 　　处理好了河西的事儿，张憨子等人在那里重新换水管，修整个地面，许家妮就往家走，这会儿天都快黑了，她没有回家，而是直接去了许家老宅。 　　进门就看到许芹儿在跟一个人说话，那个人个子不高，矮矮胖胖的，看起来五大三粗的，浑身还有一股油腻味儿，不过，许芹儿倒是一直在教训槐花，“快跟你妹妹一起喊叔叔？” 　　“他才不是我叔呢？就他长得那样儿，我要是叫他是叔，那苏小英还会跟我做朋友吗？妈，你能不能别这样没眼力啊，看上谁不好，你看上这样一个矮矬穷？”槐花毫不客气地当着那男人的面儿挖苦他。 　　男人嘿嘿乐，“槐花，我会对你妈跟你们几个好的，你就叫我一声叔吧？看，叔这儿有钱，这可是一块钱呢，你叫叔，叫一声，我给你一块钱！” 　　“嗯？这可是你说的，我叫你一声，你给一块钱？”槐花眼珠子转了几转，忽然觉得这个买卖很划算。她一直跟在苏小英屁股后头的最主要原因就是苏小英从来不缺零花钱，她随时都可以去买好吃的，有时候她心情好，就会把好吃的也分给槐花。槐花由此就非常羡慕有零花钱的人。 　　叫一声叔就是一块钱，若是叫一百声儿呢，那就是一百块啊！ 　　“叔……”她喊了一声。 　　孙屠夫很是爽快地给了她一块钱。 　　接着又叫了第二声，两块钱，第三声……第四声……一直叫到第十声儿，孙屠夫停下了，手里多出来一张十块钱的票子，“槐花，你叫我一声爹，这十块钱就是你的……” 　　他这样一说，旁边许芹儿就对着他竖大拇指了，两个人已经决定要去办登记手续了，其他两个小丫头都好说，就这个槐花不成，说什么也不同意许芹儿嫁给孙屠夫，把许芹儿弄得没法子，就跟孙屠夫说了，孙屠夫眼珠子转了转，就想到了一个主意，然后就收了猪肉摊子后，跟着许芹儿来了。 　　现下，这十块钱就在槐花的面前晃来晃去。 　　槐花的眼神随着这个票子在眨啊眨的。 　　许家妮刚好在这个时候进了院子。 　　槐花一眼就看到她了，然后忽然就一脸坏笑，对孙屠夫说，“你若是想让我叫你爹也成，当爹的可都是会护着自己的孩子的，这个臭丫头在学校里欺负我了，你现在过去帮我报仇，把她教育一顿，我立刻就叫你爹，还不要你的钱，咋样？” 第56章 猫狗不如 　　56 第56章 猫狗不如 　　“这是？”孙屠夫不认识许家妮, 转头看看许芹儿。 　　许芹儿本来应该制止槐花, 再怎么说, 这许家妮也是许家的人, 她不能让槐花跟许家妮姐妹俩反目成仇, 但这许芹儿是个心胸狭窄的人，她上次因为干柴的事儿被许家妮给赶出去了不说，还满村人都笑话她, 骂她不要脸赖在娘家不赶紧嫁人。 　　这口气一直压在她心口上，上不来下不去的，所以，她压根就是恨着许家妮的, 现下见自己闺女要替着自己出气, 她哪儿还会制止？只是神情淡淡的说了句，“你看着办吧！”这话的意思就是说，你就按照我闺女的要求来做…… 　　孙屠夫犹豫了一下。 　　毕竟他是个男人, 让一个男人去打一个小姑娘, 这事儿怎么说也是缺德的。 　　但他想许芹儿想得都要抓狂了, 好容易这许芹儿总算是吐口了，要跟他登记, 　　他正巴巴地想要表现，让许芹儿相信自己呢，所以, 为了他自己，他也就顾不得老脸了, 转身就朝着许家妮逼来。 　　许家妮真觉得自己可以找个庙拜一拜了，这运气也太糟糕了吧？ 　　“这位大叔，你知道不知道，你这样听一只小猫儿的话，传出去是会被人耻笑的！” 　　她的话让孙屠夫一怔，“什么、小猫儿？” 　　“就是小猫儿啊，不信，你转过身去看看……”许家妮眼睛盯着那边墙角的一只流浪猫，心中默念，槐花若是只猫就好了。 　　喵喵…… 　　真的槐花就趴在了地上，四肢贴地，口中发出猫叫声…… 　　而墙角里的那只流浪猫则一脸的泪水，吓得浑身瑟瑟发抖，蜷缩在那里，跟遭了雷劈似的惊惧。 　　“这……芹儿，这是咋回事？”孙屠夫目瞪口呆。 　　许家老太太会学狗叫，这事儿不是秘密，三里五村的人早就知晓，孙屠夫也知道，若非许老太变成现在这样儿，这许芹儿是咋也不会多看自己一眼的，所以暗地里他还庆幸呢，觉得许老太变成一只狗，那就是老天故意在帮自己呢！ 　　这会儿，咋刚刚还好好的槐花，竟跟只猫似的趴在地上了。 　　别说是他，就是许芹儿也吓着了，她弯腰就去拉槐花，“槐花，你咋啦，快起来，这是咋啦啊？” 　　但是她越是拉，槐花就叫得越是来劲儿，到后来，许芹儿不得不对着孙屠夫喊，“你快过来帮我把她拉起来啊？” 　　哦。 　　孙屠夫听话，刚要迈步过来，却听到许芹儿发出一声尖叫，边叫边骂着，“槐花，你个坏丫头，你咬我干嘛啊？我是你妈啊……” 　　她这样一喊，许家妮在旁边看着就想，你是她妈？那你的意思你也想变成一只猫了？ 　　她这个想法本来是无意的，完全是因听了许芹儿的这话产生的瞬间想法，谁知道，也是好巧，就在这会儿，忽然一只母猫就飞快地从墙头上掠下来，正好就跳到了许芹儿的身后，紧跟着，让孙屠夫吓得三魂六魄都飞了的情景出现了，许芹儿分分钟就趴在地上，姿势跟她闺女是一样一样的，嘴里也在喵呜喵呜地叫着，那声音听起来，瑟瑟难听！ 　　啊？ 　　孙屠夫简直都被吓傻了，两条粗腿不住地再打晃儿。 　　“招……招鬼了啊啊！” 　　他是想跑的，可是被吓得怎么也挪不动步子，站在那里，两股战战，他身前许芹儿喵喵地叫着，忽然往前一窜，就抱住了他的双腿，他啊的一声惊叫，许芹儿也没客气，直接一口就咬住了他的腿，这会儿，他叫得跟杀猪似的，这叫声把旁边邻居都惊动了，大家一起往老许家涌，进来就看到这奇异的一幕，两只人状的大猫，正围着一个矮矬肥的孙屠夫在转着圈子，孙屠夫硬生生地被吓……尿了。 　　一股尿臊味儿袭来，有好事儿说了一句，“孙屠夫，你这可是追女人追得尿了，至高境界啊！” 　　众人哈哈大笑。 　　许大春跟许二强闻讯赶来，这一看就傻眼了。 　　两兄弟忙着去拉扯许芹儿，想把她跟孙屠夫分开，但许芹儿的牙咬住了孙屠夫的裤腿儿，跟上了锁似的，任凭她们兄弟俩怎么拉扯，她就是不松口，把俩兄弟急得满脑门大汗…… 　　有人就出招儿了，“用剪刀啊……” 　　“对，对，剪刀！”许大春马上进屋去把剪刀拿来，把孙屠夫的裤腿儿给剪了。 　　这才把两人分开了。 　　孙屠夫跟被吓疯了似的，撒腿就跑，跑到门口还被门槛给绊倒了，门牙正好磕在了门槛上，掉了俩。 　　这他也不敢停下，连滚带爬地就从老许家窜了出去，鬼哭狼嚎地喊着，有鬼啊，有鬼啊…… 　　许大春兄弟俩把许芹儿跟槐花用绳子捆了，直接丢到了厢房的炕上，他们关门出来，屋子里娘俩还在那里喵喵地叫着呢，一声比一声难听，简直就跟初春夜里，那猫儿起了性儿似的。 　　满院子里的人看看这兄弟俩，带头的刘大爷说，“大春啊，你不成啊，你们家这宅子是不是出了啥问题啊，不然咋稀奇事儿一件接着一件呢？” 　　“就是，你们家这是做了缺德事儿，遭报应了呢！”狗剩娘毫不客气地指出了问题的所在。 　　“可能吧，不然咱们村儿这样大，咋就他们老许家净出这种事儿？对了，人家妮子也姓许，可妮子娘俩是好人，人家咋就什么事儿都没有呢？这就是坏事做尽了，被老天爷报应了，你们说呢？” 　　桂花婶子也说道。 　　“对，是这么回事！许大春，你可得尽快想辄啊，不然等哪天你万一也……”狗剩的话没说完，但却得到了大家的一致的点头赞成，这未必不可能啊！ 　　莫名地，许大春浑身哆嗦了下，脸色煞白。 　　许家妮在一旁看着他，知道他这是心虚了，心道，你也知道怕？ 　　“爹，我……我昨天晚上做了一个梦，把我吓醒了……”许家妮近前，对许大春说道。 　　“妮子？你……你咋来了？”许大春这会儿一直忙着许芹儿娘俩，压根没注意到许家妮来了。他眼神闪烁不定，看了许家妮一眼，继而就避开了。 　　“我做了个梦，不太好，所以才过来看看，既然爹没什么事儿，那我就走了！”许家妮心里在冷笑，古来人说做贼心虚，一点不假啊！ 　　“梦？什么梦？？跟我有关的？妮子？”许大春回过神来，赶紧叫住了许家妮。 　　“爹，你还是别知道了，太吓人！”许家妮的手臂上是绑着石膏的，这样明显的伤，许大春都视而不见，你还真是个好爹啊！ 　　“真跟我有关，那……就说说……”许家妮越是这样说得含糊其辞的，许大春就越是害怕，眼底都净是惊惶了。 　　“爹……”许家妮喊了一声，貌似有些不忍心，“可是，爹，我真说出来，你可不要怕啊！”呵呵，他早就怕了！ 　　“你……你说……”许大春嘴唇都哆嗦了。 　　“爹，我梦见你变成了一只鬼，耷拉着一条红舌头，浑身都是森森白骨，一边走，一边喊着，疼，疼死我了，我好疼啊……我看着你身上的肉随着你走动，一块一块地掉下来，都被……被黑子给吃了……最后……最后您就变成一副骷髅架子倒在地上了……可您还是没死，就那么凄惨地喊着，疼啊，我好疼……梦就到这里，我就被吓醒了！爹，你怕不怕？” 　　“啊？啊？我……我不……怕……”许大春上牙都在打下牙了，咋会不怕？ 　　旁边的邻居们也被许家妮的梦吓着了，狗剩娘说道，“这看起来那句话说的对啊，自作孽，不可活啊，这老许家最坏的人就是这老大了，他……最后得了那种下场，啧啧，太吓人了，我可不在这儿了……”说着，她就跑了。 　　她这一跑，其他的人也都急忙跟着出去了。 　　就好像他们再不走，这许大春就会立刻跟许家妮说的梦里那样，变成一副骷髅架子！ 　　“额？爹，他们胆子都太小了，您又不能真的变成鬼，他们怕什么？好啦，爹，见着你没事儿，我就放心了，我走啦……”许家妮做十分乖巧懂事的样子，跟许大春摆了摆手，就走到了门口。 　　“妮……妮子，你先别走……”许大春的脸色煞白，话都说不利落了。 　　本来他是个正常的男人，脑子里关于鬼啊，神啊，以及什么猫妖狗妖的都不信，但最近老许家发生这些事儿由不得他不信，他娘，他妹子，还有槐花，不都被妖精附体了吗？好容易请了神婆来，却把神婆也给弄成妖精了，这谁还敢来帮着老许家啊！ 　　越想，他越是害怕。 　　老人们都说，这孩子小呢，就没脱鬼眼，她能看到大人们看不到的东西，也许妮子说的梦境，就是她看到的，她看到自己变成了鬼了！许大春越想越害怕。“妮子，梦里就没说怎么解决？” 　　“爹，没有人说啥啊，就是你一直在喊着，疼啊，我好后悔啊，我悔不该对不起惠瑛，我悔不该对不起妮子啊……”你这样喊着，那肉就掉得慢些，一时不喊，那浑身的肉就掉得噼里啪啦响动，跟下肉雨似的。 　　额？ 　　下肉雨？ 　　这个形容词儿彻底把许大春的精神给摧垮了。 　　他忽然仰天悲呼，“老天爷啊，您这是要灭了老许家吗？” 　　“爹，老天爷听得见您说话吗？”许家妮做天真无邪样儿、 第57章 为啥要嫌弃？ 　　57 第57章 为啥要嫌弃？ 　　“妮子, 你……是不是都是你……”忽然, 许大春一把攥住了许家妮的手, 眼底浑浊, 神情是又惊恐, 又急切！ 　　“爹，您说的是啥啊，妮子不懂哎！”许家妮眨巴着两只大眼睛, 看着许大春，甚至还伸出小手去摸摸他的头，“爹，您没发烧啊, 我咋感觉您在说胡话呢？” 　　我…… 　　许大春颓然地松开了许家妮的手, 蹬蹬往后退了两步，一屁股就跌坐在了木凳子上。 　　“爹，没事的话, 那我走了啊！”许家妮声音脆生生的, 叫那个爹, 也叫得自然顺畅，让人听不出任何的不好的意味来。 　　许大春抬头看着她。 　　不觉心中一阵感慨, “妮子，你长大了，不是小时候, 每次爹回来，你都要抱着爹的腿, 不让爹走，说是想爹了……” 　　呵呵，我抱着你的腿不让你走，你是咋样做的？ 　　飞起一脚就把我踹开了，三四岁的我，直接就滚出去老远，把老妈心疼的急忙抱起我来，急急地喊着我，妮子，妮子？你哪儿疼？我被吓坏了，哪儿还有感觉疼的地方，就是用惊恐的眼神注视着你，我的亲爹！ 　　“爹，以前是妮子不懂事，现在妮子知道啦，爹是做大事的人，在城里也是有身份的人，被别的人都佩服着呢，呀，对了，爹，这段时间您怎么老在家里啊？城里的工作咋办啊？您若是不去，那厂子里还不得有大损失啊！”许家妮眨巴着眼睛，心无芥蒂地看着许大春。 　　许大春只想找个地洞钻进去。 　　妮子这丫头眼神太清亮，黑白分明的眼睛里都是疑惑，疑惑他这个当爹的怎么就忽然从城里人所佩服的能人，一下子变成了乡下颓废沮丧的农夫？ 　　“爹，您咋啦？是工作不顺利？哦，对了，我想起来了，那个黄阿姨咋再没来啊？就是大上次，她来的时候，我奶还给她做了一大桌子好吃的，我也想跟着一起吃好吃的，可是我奶说，来的都是贵客，我一个丫头片子咋能上桌跟客人一起吃饭啊？她说让我等，我就听话地在院子里等，等啊等，等到了晚上，黄阿姨出来了，爹您是跟她一起的，我过去跟您要吃的，您说，妮子，你是个女孩子，吃那么多容易胖，胖了就不好看，快回去睡吧，早点睡着了就不饿了！爹，我听您话，就乖乖地回去了！” 　　“妮子，我……”这番话说来，许家妮说的是娓娓道来，绘声绘色的，甚至连许大春踹她一脚，她的尖叫声都喊出来了，把许大春给臊得满脸通红，直接不知道怎么跟妮子说了。 　　“爹，您的脸咋红了啊？是不是发烧了啊？您可得保重身体，这身体可是革命的本钱呢！“许家妮这话说的是十分体贴关心的，但眼底却是冷幽幽的光。 　　“妮子，是爹……不好！”许大春终于跟泄了气的皮球似的靠在了墙壁上。 　　“爹，谁说您不好啊？妮子觉得爹您是世界上最威风的男人呢……” 　　“啊？为什么这样说？”许大春听到这里愣住了。 　　“因为我狗剩叔家的奶奶说，您吃着碗里瞧着锅里，是个不知道饥饱的，女儿一开始不太懂，后来想懂了，我老师说过，这时间就跟挤海绵一样，只要用力挤挤，还是会有机会的！所以您多吃多占，其实也是为了能把身体养好，然后才能更好的工作，我说的对吗？” 　　对吗？ 　　许大春都要抓狂了。 　　“妮子，你回吧，以后河西的工地上不会有任何事儿了，我保证……”许大春这话说的那叫一个窝囊。 　　当爹的竟被闺女三言两语给说的，把底儿都撂了，这算怎么回事啊？ 　　“爹，您说的对，河西工地上是不会在有事儿了，再有事儿，估计也不是我跟工地上的事儿，而是老鼠的事儿了！” 　　“老……老鼠？”许大春大惑不解。 　　“是啊，爹，偷偷告诉您，我昨儿个的梦里其实还有一段话没出来，我奶说过，这梦不能说，说出来就灵验了，所以我才没想着说！”许家妮做神秘样儿。 　　许大春果然上当，他眼巴巴地看着许家妮，“妮子，你快告诉爹，你梦里还发生过什么？” 　　“爹，我梦里其实还有一段故事，就是有人大声地训斥您，只要您敢做坏事，那他们就敢来抓您，爹，您说，那两个人凶巴巴的，都是干啥的啊？”许家妮装着很懵懂。 　　“他们是不是一个穿着黑衣裳，一个穿着白衣裳？” 　　许大春只觉得自己的一颗心都要窜出胸腔来了。 　　“那是黑白无常啊！看来我真的是要遭难了！” 　　“爹，什么是黑白无常啊？”许家妮歪着脑袋，一脸好奇地问。 　　“就是……唉，这事儿跟你说不清楚，你就告诉爹，为啥爹的事儿跟老鼠有关系？” 　　“爹，你在梦里跟那两人保证了，若是您再做坏事，您就变成一只老鼠天天拿钻老鼠洞……奶不让我随便说梦里的事儿，我就没敢说……” 　　啊？ 　　这下许大春彻底被吓懵了。 　　变成一只老鼠，跟娘和许芹儿娘俩一样，他想想就觉得那比死还要难受！ 　　“妮子，你……你可一定要救救爹啊！”他几乎都要痛哭流涕了。 　　“爹，我……我还小，我啥都不知道，咋帮你啊……”妮子做被吓坏的样子，惊惧地看着许大春。“还有，爹，奶说了，不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您……您难道是做了什么坏事吗？爹，是这样吗？”许家妮边说边往后退，一步步的，眼见着就要退出大院了。 　　“妮子，我……”许大春愣在那里。 　　他要怎么跟孩子说，他做了太多的坏事，对罗惠瑛，对妮子…… 　　“妮子，我……我一定不再做坏事了……”他带着哭腔说道。 　　“爹，我……我走啦……奶叫的声音真吓人……”这会儿屋里许老太在学狗叫，那声音难听到极点了。 　　许大春一下子跌坐在地上，周遭的黑暗如同一只魔爪冲着他的咽喉抓来，他感觉到冷，感觉到怕，浑身哆嗦，跟筛糠一样，但却没人来帮他。 　　老许家的事儿被村民们议论了好长时间，都说，这做人啊就是不能太坏，专门想着对别人使坏，那是一定要遭报应的，看看许老太，再看看许芹儿娘俩就知道了。 　　槐花是在一个周后才清醒过来的，一个周没上课，她本来学习就不咋好，落下了一个周的功课，自然期末考试她考得一塌糊涂，被班主任老师狠狠训了一顿，还说要叫家长，槐花是最怕老师叫家长的，因为她老妈现在还在家里喵喵叫呢，她怎么好意思让老师去见一只猫？ 　　期末考试后，让周学东在教室办公室里满骄傲的是，他严厉教导出来的学生许家妮，因为手腕腕骨骨折，不能动笔写太多字，但是不管哪一科，只要是选择跟判断，甚至一些可以勉强用左手写的填空题，一句话，只要是许家妮落笔在卷子上写下的答案都是对的，百分之一百的对！ 　　这可是庙豇中学从来没有过的事情，她的卷子在满学校里的老师手里传阅了一遍，大家都一致认为庙豇中学要出一个尖子生，老校长刘文正更是许下了承诺，只要许家妮在来年的中考考试中总成绩进入了全城排名前十名，那作为班主任的周学东将拿到一份学校为他准备的礼物！ 　　老校长还郑重承诺了，这礼物绝非是寻常礼物，一定是周老师最想要的。 　　周学东暗想了想，自己最需要的是什么，那就是钱！ 　　他的家境老校长是知道的，祖孙几代人住在一所破房子里，爷爷瘫痪在炕，爹跟娘身体也不好，一直都在吃药硬撑着，这医药费可都是他们全家人从牙缝里省出来的，虽然他妻子也是十分好的人，对公公婆婆和爷爷很孝顺，但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再孝顺的子孙，你若是没有钱，拿什么孝顺？用嘴说吗？显然这是不现实的。 　　周学东对于这个神秘的大奖非常期待，同时也明白，这回他就是拼尽了所学也要助许家妮成功！ 　　因为这回，她的成功已经不单单是属于她自己了，属于他周学东，也属于整个庙豇中学。 　　所以放假之前，周学东就跟许家妮说了，他要利用假期给许家妮补课。 　　关于在哪儿补课，周学东说，他可以到许家妮家里、 　　但许家妮说，还是她到老师家里了吧，不然让老师亲自跑一趟，怎么好意思？ 　　周学东一再说，没啥，他可以过去许家屯的，反正他们村儿离许家屯也不远。 　　但许家妮是个懂礼数的，说什么也不肯。 　　没法子，周学东只好应下了，只是有些表情复杂的说，你若是不嫌弃，那就去吧，我在家里等你…… 　　这话说的，许家妮有点奇怪，我去老师家为啥要嫌弃？ 　　跟周老师定好的补习时间是从放假第一天开始，直到大年二十九，因为许家妮他们是毕业班，所以整个寒假放的都比别的学生要少，正月初八就要上学，虽然上头也是三令五申地强调毕业班的学生不准提前开学，但哪一个学校不是为了抢时间，偷偷开学给学生最后再加一把劲儿。 　　所以，如此说来，属于许家妮的假期时间其实也就是从大年三十到初七。 第58章 实在是没脸 　　58 第58章 实在是没脸 　　不过, 这对于许家妮来说, 不算什么, 她是抱定了要考一中的目标的, 为了这个目标, 她做什么都觉得是值得的。 　　听说周老师要给妮子加强学习，罗惠瑛直忙活到半夜，她和面拧成了麻花样儿, 一大早起来，就架起油锅来，把麻花炸的外焦里嫩的，看上去十分好吃的样子。 　　往些年, 他们在老许家, 哪儿吃上上这种好物件啊，米面跟油都是许老太把持着，对于他们娘俩来说, 过年不过年的没什么区别, 照样的吃不上好吃的, 更不要说是新衣裳了。 　　现在好了，他们娘俩单过, 手头也宽裕了些，昨儿个罗惠瑛刚从霖山那里领来了两个月的工资，足足有六十块钱呢, 还有五块是奖励的，她高兴得回来一路都跟张憨子说个不停, 用张憨子的话来说，因为这六十块钱，你都快变成百灵鸟了。 　　她脸红，讷讷道，“我都黄脸婆了，哪儿还是什么百灵鸟啊？” 　　“你就是老得没牙了，头发掉光了，在我心中也是水嫩嫩的百灵鸟……”张憨子这话说的很是深情，惹得罗惠瑛心底里一阵狂跳，跟打起鼓来似的，她压根也不敢抬头直视张憨子那灼热的目光，只是低着头，跟着他走，不管走向哪儿，只要是他带着走…… 　　两人回来后，罗惠瑛就让张憨子把傻根叫过来，四个人准备一起做顿好吃的。 　　其实那个年代所谓的好吃的无非就是包顿饺子，擀次面条，面条撸子用一点肉丁，外加一点蔬菜，再多来点蒜汁子，这吃起来，就是呼噜呼噜的一大碗，吃饱了肚子，浑身暖洋洋的，随之心底里的幸福感也是满满的。 　　罗惠瑛做的手擀面。 　　论起许家屯做饭的谁做的好吃，都知道是罗惠瑛。再论一把，许家屯会擀面条的娘们里，谁擀的面最好，面筋斗，有嚼头，煮多久都不烂乎乎的一锅粥样儿，那还是罗惠瑛。 　　最后论论面撸子，这面撸子做的最有滋味的也是罗惠瑛，她有手绝活儿，那就是用蒜苗儿做面撸子。 　　这蒜苗怎么能做面撸子呢，在一般人以为这种辣味比较冲鼻子的菜只能是炒个鸡蛋，炒个肉啥的，就这样还有人是不喜吃这种东西的，嫌弃它味儿太重，但罗惠瑛却能把蒜苗的辣味加以利用，做出味道鲜美到极点的面撸子！ 　　吃过她做的蒜苗面撸子的人，无不是交口称赞。 　　她擀了一大块面，蒜苗这个季节是没有的，那年代也没蔬菜大棚，但罗惠瑛有罗惠瑛的法子，她把青蒜放在了暖和的地方，包在塑料袋子里放一阵子，里头的蒜就会发芽，这一发芽就会长，她把发芽的蒜栽种在一个大花盆里，当然花盆不能放在外头，要放在炕边暖和的地方，这样要不了多久，那蒜苗就能长很长，做一顿面就足够了。 　　面做好了，傻根跟张憨子也过来了，四个人就准备吃饭。 　　正在这会儿，外头就有人推门进来了，听脚步声，还不止一个人。 　　张憨子神情一黯，压低了嗓音对许家妮说，“妮子，是他们……” 　　许家妮明白了，点点头，“叔，我这家里有瓶酒，您那儿有烟吧？妈，您下去炒盘子花生米……” 　　“妮子，你这是……”张憨子不解地看着她。 　　“叔，能理解，眼看过年了，谁家里都不富裕，这在工地上干活，大家都是为了赚个过年的零花钱，到日子了，也该给他们清清账了！”踩着许家妮这话，狗剩他们进屋了。 　　“妮子，实在不是你的这些个叔叔大爷们信不过你，实在是家里……这大后天就是小年了，可村里的工分钱还没有清算，家里你婶子准备去赶集置办点年货都没钱，我们……我们也是没法子……”丛美媛的爹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 　　“叔，您没什么不好意思的，这干活拿工资，本来就是天经地义的，本来我是准备明儿个叫大家来的，既然大家今儿个都来了，那好，正好我妈做了蒜苗面，您们也甭走了，都在这里吃饭，我妈炒花生米去了，这里还有酒，大家就都坐在一起热闹热闹……”说着，许家妮就往里让大家。 　　狗剩他们都有点不好意思，这到一个小丫头跟前要饥荒，实在是……没脸！ 　　可没法子，谁家都得过日子，哪一个不是拖儿带女的！ 　　张憨子也帮着张罗，然后傻根也下了地，炕上就坐满了七八个大男人。 　　许家妮也到厨房去帮着老妈忙活，罗惠瑛边弯腰在锅里翻炒着花生米，边不安地说，“妮子，这可咋办？” 　　“妈，啥事儿咋办啊？叔叔大爷们来要工资，这很正常啊，等下憨子叔跟他们对好了日子，咱们就给他们开工资……”许家妮说道。 　　“那钱咋办？咱们有那么多钱吗？”罗惠瑛说着，忽然想起来什么，直接就奔外间，拿了她的外套过来，从里头拿出来六十块钱，递给许家妮，“妮子，这是我刚开的工资，你也拿去，给他们发了吧！” 　　“妈……”许家妮看看罗惠瑛，娘俩眼底是相依为命的坚定，她点点头，“妈，您放心，今儿个您给我六十块，明年我还您六百！” 　　“看你这个孩子说这些话干啥，只要你乐意做点啥你就做，妈也不懂，就只是你做，妈跟着，有啥事儿妈跟你一起扛着……” 　　“嗯，妈！”许家妮偎进罗惠瑛的怀里，娘俩心中都是有暖意的。 　　罗惠瑛不亏是巧妇。短短的时间内，她就炒了一盘子花生米，一盘子鸡蛋，还有一碟腌萝卜，这可不是普通的腌萝卜，光撒点盐上去就成了，罗惠瑛的腌萝卜是把萝卜切条晒干，然后再泡了萝卜干，加上各种调料凉拌的，最紧要的一步就是这里头有麻油，这麻油可是稀罕物件，罗惠瑛本来也没做多少，家里没有重要客人来，她是舍不得用的。 　　所以这麻油腌萝卜一端上桌子，美媛爹老丛就嚷嚷着，算了，今儿个我不要工资了，我在这里吃到如此稀罕贵贱的好吃的，哪儿还有脸要工资啊！ 　　罗惠瑛笑，“大哥，那你可得好好琢磨琢磨今儿晚上你回哪儿睡去！” 　　“去猪圈呗，还能去哪儿？” 　　狗剩调侃他，“就美媛她妈那么厉害的主儿，估计让他睡猪圈都是好的，说不定让他去茅房里蹲一晚上呢！” 　　“谁说的，我家婆娘可是……温柔可人的，给我洗脚，为我捶背，对了，还给我做好吃的……” 　　老丛兴致勃勃地说着，但这话被狗剩给打断了，“老丛，你说的那都是你在家里给人家美媛娘干的活儿吧？你们大家不知道，前天我去他家，刚进门还听着美媛娘在骂着，你个混蛋，让你端个洗脚水，你都能端撒了，想想，你干啥成？结果，人家这位老哥，一声不吭，管骂！” 　　哈哈！ 　　大家都笑起来。 　　原本尴尬的气氛也在这两人的玩闹中缓和了许多。 　　最后罗惠瑛上的是一大碗的蒜苗撸子，“面撸子做的多了，就着酒吃点……” 　　如此这样算是四个菜，老爷们就开始吃吃喝喝了。 　　罗惠瑛这里有一瓶酒，不够，张憨子又回家去拿了两瓶，八个人，喝了三瓶白酒，吃了一顿好吃得让人停不下筷子的蒜苗撸子手擀面。 　　饭饱酒足了，小炕桌也撤下去了。 　　许家妮看看张憨子，“憨子叔，开始吧！” 　　嗯。 　　张憨子点点头，从口袋里拿出来一个小本本，“这上面记着的是大家的日工时间，若是有错的，你们都提出来，大家一起好好想想，这日工呢，说好了，妮子是要按照工分给大家算钱的，但这工分钱具体多少，村里一直没下来，如此，妮子说了，就按照一个月工资二十那么滴给大家算账……” 　　“啊？这样多？妮子，我们可不是来逼着你们没法儿过年的啊！”老丛同志很善良，原本想着，按照工分算账的话，那他们在妮子这里干了一个月，也就十块八块的，正好美媛娘说是要上集上去给自己和美媛买块布，做件新衣裳，他盘算着妮子这里的钱就够了，所以狗剩约他一起来的时候，他就同意了。 　　但没想到，妮子给大家的工资竟跟城里上班的工人工资差不多，这咋成？ 　　妮子是个好孩子，可再咋也不能坑好人啊！ 　　“对，妮子，太多了，少点，少给点，不然就按照往年的工分钱计算，咱们村上一年工资在附近村算是不高不低的，我上一年年底跟我娘年底拿回家的是一百八十块钱，这是我们娘俩一年赚工分换来的钱，所以，就照着这个算吧，一个月是十五块，我干了差两天一个月，妮子，你就给我十三块就成，这已经是够好了，过年我跟我娘买肉买吃的钱基本上是够了呢！” 　　“就是，就是，妮子，狗剩的这个话在理，本来我们就该谢谢你，让我们年底多出来这笔收入，这在往年可是没有的……”老丛也表示认同。 　　其他人也都点头，表示听老丛的。 　　“诸位都是我的长辈，我呢，虽然小，但是知道感恩，大家肯相信我这个小丫头，帮我一个月，这种信任是多少钱也换不来的，而且，这工地上的活儿还没完，明年呢，大家若是愿意，我还是要麻烦你们，所以，就照着二十块一个月来算工资，大家都跟憨子叔对对时间，我就准备给大家发钱了……” 　　许家妮的话音落了，大家都作难了，都看张憨子。 　　张憨子瞪着眼珠子，“你们都看我作甚？我说，大家不要急，妮子会对得起大家的，可是你们都坐不住，这来都来了，还嘴上耍客套，有那必要吗？”这话说的大家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老丛讪讪然，道，“妮子，是我们这些做长辈的不给自己做脸……” 　　“憨子叔，您可别说大家了，这本来就是应该的，是我刚放寒假，还没顾得上……” 　　“他们可是顾得上………”张憨子没好气地。 　　本来事前张憨子就跟他们说了，妮子是个孩子，虽然做的是大事，但终究还小，大家也都甭逼着她，等她找着大家算账，那样更好看些，虽然也知道大家说理缺钱，但也都照顾照顾妮子…… 　　没曾想，他们竟都没坐住，先来了。 　　“这事儿都怪家里的那些娘们们……”狗剩嘟囔着，他没成家，很显然说的就是她娘，她娘日日地在他耳根边念叨，说妮子是个孩子，这能成吗？别巴巴地干了一冬，啥也捞不着啊！ 　　把他念叨烦了，就找了老丛商量，老丛也没老婆说的没法儿，这才跟大家一合计，这不都来了。 　　这些大老爷们都是憨厚老实的乡下人，什么时候也没被这样臊过，所以看都不敢再看许家妮。 　　许家妮倒是乐呵，又去烧了热水，给大家泡了茉莉花茶，这茶还是在禹县临走的时候，李老爷子偷偷塞给她的，说是好茶，可香了。 　　果然，茉莉花茶一泡上，满屋子的清香。 　　大家你赞一句，我赞一句，都说妮子是个大方的，这样的好茶也泡来给他们这些粗老爷们喝，实在是糟践了。 　　许家妮乐呵呵地道，“叔叔大爷们，这算啥啊，你们等着看吧，我一定让大家吃上更好的，喝上比这还好的龙井……” 　　“嗯，嗯，好，我们都信妮子！”老丛说，“妮子啊，你这样能干，多教教美媛啊，那丫头就知道吃……不长脑子，也不会办事……” 　　“叔，会吃也是优点啊，最起码嘴不亏！”许家妮的话惹得大家笑起来。 　　这会儿张憨子已经跟大家对完了日子，清算出工资一共是一百六十多块…… 　　这数字一出来，一旁的罗惠瑛脸都变颜变色了。之前许大春给的二百块，全拿去用在工地买料上了，她昨儿个开的工资也就只有六十块，妮子上次给了她二十几块，估计也是她全部的钱，一百六十块，那剩下的一百块咋办？ 第59章 你是谁？ 　　59 第59章 你是谁？ 　　张憨子看看罗惠瑛的脸色, 立刻就说道, “你们等下, 我想起了还有点事儿得回家一趟……”说着, 他就要下地。 　　许家妮一把拉住了他, “叔，谢谢您了，不用, 我有钱！” 　　说着话，她就从口袋里掏出来一个信封，信封展开，里头露出一叠钱来, 她拿出来数了数, 是一百块，又从另外一个口袋里拿出来六十块，罗惠瑛知道, 那是她的工资。不觉惊讶地看着许家妮, 张了张嘴, 想说，妮子, 你这信封里的钱是哪儿来的？ 　　但张憨子用眼神制止了她，那意思，这事儿等过后再问。 　　按照张憨子算好的, 许家妮就把钱一一给大家清算好了。 　　自然，七八个人都是高高兴兴的, 拿了钱回家了，临走都表示，明年若是用得着他们的地方尽管说，他们哪怕是不给村里干活，那也要给许家妮干。 　　一旁的张憨子撇嘴，道，“你们敢情算得过来账，这妮子给你们的钱可是比村里的工分高呢，还都个个舔着脸在这里跟妮子说便宜话，真是的，也不看看一个个那张老脸还要不要了？” 　　他的话惹得大家都不好意思了，纷纷说，“妮子，我们可真不是冲着钱来的……” 　　“我知道，大家都别听我憨子叔的，他就是故意逗大家的呢，咱们都是一个村儿住着，大家人品咋样，对妮子好不好，妮子还不知道吗？”许家妮说了这话，众人才算是点头，都说张憨子，“你个死憨子，嘴巴里就没聚好听的……” 　　“想听好听的，你们得做出那挑拣不出毛病的好事儿来啊！”这些人都是张憨子找来的，他们几个跟张憨子也都是说的来的，张憨子疼惜妮子，觉得他的这些个哥们弟兄是给妮子来找麻烦的，所以很生气。 　　许家妮又安抚了几句，大家这才各回各家了。 　　傻根困了，张憨子也领着他要走。 　　许家妮叫住了他，然后从口袋里拿出三十块钱来，“叔，这个给您！” 　　“妮子，你这是干啥？我跟你们家里吃多少顿了，你妈帮我跟傻根缝缝补补的，这些我可都没给过钱，你现在跟我来这个，这是瞧不起我张憨子吗？”老实人觉得自己被误解了，脸色都变了。 　　“妮子，你憨子叔真把你当成闺女……”罗惠瑛在一旁看着说道。 　　“憨子叔，我知道，您对我好我还不知道吗？但公事是公事，私人感情是私人感情，不能混为一谈，这只是开始，将来这种事儿会一直持续，只要您愿意，那这个工地我就交给您，您带着大家帮我干，等我学完了，有时间了再回来跟您一起干，所以以后样张您的地方还很多，您难道能一整年帮我都不要钱，那傻根咋办，上学得花钱吧，吃饭得花钱吧，还有傻根将来也得娶媳妇，您得攒钱吧？咱们感情好，但钱上该咋还是咋，这样呢，我用您也用得自在，您呢，也干活干得有奔头，这可是两全其美……” 　　许家妮这番话可谓是说的在情理中，也是发自内心的。 　　可张憨子还是觉得不能要他的钱，“妮子，你把钱都分了，你跟你娘过年咋办？我告诉你，我其实还是有点钱的……” 　　“我知道，叔您刚才就想要回去拿钱帮我吧？您看您对我的好，我都知道，但您也得给我一个机会让我对您表示我的好啊！” 　　“就是，孩子说的对，他叔，你就拿着吧！”罗惠瑛眼圈红了。 　　她是觉得自己闺女长大了，办事儿有板有眼的，谁也挑不出毛病来，真是个好闺女！ 　　“好，既然你妈也这样说了，那我就拿上，不过我要跟他们一样，二十块就行，这十块你拿着，跟你妈好好过年！”张憨子说着，把十块钱又塞给了许家妮。 　　许家妮还要跟他争执，也被罗惠瑛制止了，“妮子，你别让你叔不乐意了，就听他的吧，等过年妈做点好吃的给你叔送去……” 　　“对，好吃的我要！”张憨子也乐了。 　　许家妮只好把十块钱留下了。 　　张憨子爷俩走了之后，把院门插上，罗惠瑛就急急地问许家妮，“妮子，你说说，你那一百块钱是哪儿来的？刚才把我好一顿担心，生怕你拿不出钱来，可咋办？” 　　“妈，我办事，您放心！”许家妮苦笑着道。 　　“我放心什么啊？你还小，到年也才十五岁，我哪儿能放心啊，当初我就不同意……”罗惠瑛还要继续说，看闺女小脸不乐意了，她叹口气，“好，我不说了，你就跟妈说说，你那钱到底是哪儿来的？” 　　“说实话，妈，这一百块钱我也不知道是谁寄给我的……”许家妮把信封拿出来，信封上只写着寄到的地址，从哪儿寄来的却是没写，“这是放假前一天我还在学校里，邮局的人通知我去拿汇款单……然后我就拿到了一百块钱！” 　　“啥？你也不知道这是谁寄来的？”罗惠瑛更惊讶了。 　　“确实不知道，我问过邮局的人，他们说从邮戳上能看出来是从城里寄来的……”许家妮其实拿到钱的第一念头就是这钱是李朝阳给她寄来的，但是邮局的人却说钱是从城里寄来的，李朝阳在禹县啊！ 　　所以，她也在想，这钱到底是咋回事？ 　　“那妮子，咱们也不能白用人家的钱啊，万一……万一这个寄钱的人是坏人……”罗惠瑛越想越觉得后怕。 　　自己在城里没亲戚，老许家的亲戚也不稀罕他们娘俩，自然不会寄钱给他们，何况一百块钱，这可不是小数！ 　　“妈，您甭管了，反正这钱也不是咱们抢的，先借用吧，等明年赚了钱了，再打听着还给人家……” 　　许家妮觉得也只好这样了。 　　“可是……”罗惠瑛还想要说什么，但许家妮却不想再说了，“妈，明儿，我还得去老师家呢，我困了……” 　　“哦，好，困了，咱们就睡！”罗惠瑛知道闺女现在正是用脑子的时候，也不敢耽误她的时间跟精力，只好闭了嘴，给她铺好了被褥，娘俩都躺在了炕上。 　　这一夜，其实许家妮并没有睡踏实。 　　她跟老妈说，甭管这钱是谁寄来的，先花着就成，但她内心里却是不安宁的，也是怕这来历不明的钱会给她们娘俩带来什么灾祸，她不在罗惠瑛跟前说，就是不想让她担心，但这个心思却是不能不琢磨的，琢磨到半夜，她忽然想到一个人，那个人也在城里，难道是……齐广宇？ 　　按照齐广宇的做事风格他不会这样做，因为大家都在距离很近的地方住着，他完全没必要用邮寄的方式。 　　可照着他家的家庭条件，这一百块钱，他还是拿得出手的。 　　是以，她决定了，等下次再见这齐广宇了，一定要好好问问他，若是他，那就给他打个欠条，钱这种东西，一定得恪守原则，不能滥用，更不能乱要！ 　　第二天，许家妮就把剩下的三十块钱全给了罗惠瑛，让她看着去集上该买点啥就买点啥，好过年。 　　她自己呢，拎着一些麻花，就去了周学东家所在的周家庄。 　　进了庄子，她稍稍打听了下，就知道了周学东家的住处了，说是在村西头最西面的一处院子。 　　她是从村东进的，这沿着整个村儿走了一趟，才算是到了村西。 　　远远的就看到一处破旧的茅草屋。 　　心下不由地就想，这可能是周老师的家吗？咋现在还是茅草屋啊？她环顾四周，周家庄也不大，看样子只有一百来户人家，但似乎茅草屋也就只周学东一家，这是咱回事？ 　　她试着走向前去，院门是虚掩着的，她推开门，往里张望，这一看，更是咯噔一下，院子不大，而且院子里还是泥地的，前几天下的雪都融化了，院子里湿漉漉的很是泥泞。 　　“是许家妮同学吗？你来了啊，你们老师出去挑水了，你等下，我给你趟条路……”一个跟周老师年纪差不多大的女人出来了，手忙脚乱地要搬几块石板给许家妮在院子里的泥泞里垫脚。 　　许家妮明白，这位阿姨就是周老师的爱人，所以她礼貌地喊了一声，“师母好！” 　　“哎，好……好……”王巧华有点局促，家里一般是没外人来的，亲戚们见他们过得不好，也都走得远，加上家里两个病人，还有一个瘫痪在床的，弄得整个屋子里的气味很是难闻，村里其他人也都不乐意来串门。 　　她听周学东说，要来个学生学习，她是不乐意的。 　　但周学东说了，他说要去学生家，可学生非说要来，他没法子。 　　两人正说着，周学东挑着水从外头进来了，“家妮同学，你等下，我把水倒缸里……” 　　“嗯，好，老师，不急的，您忙……”许家妮说着就随着王巧华进了屋，这屋里比外头暗了许多，黑乎乎的，后墙壁上也没个窗子，就前头有一个，还很小，可能是怕冷，窗户上 贴着一层塑料纸，更把阳光遮蔽了一些。 　　“你说说，你们老师让你来家学习，这光线咋学？”王巧华咔吧一声，把电灯给拽开了。屋子里这回儿才算是有点亮，许家妮打量着整个屋子，屋子不大，正对面的炕上躺着一位老爷爷，那老爷爷骨肉如柴的，这回儿听到动静，把头转过来，似乎是想看看家里谁来了。 　　“爷爷，您好！”许家妮礼貌地问候。 　　“嗯……好……”老人颤颤巍巍地回应了。 　　“爷爷，这是学东的学生……”王巧华帮着介绍，还很是尴尬地说，“家妮同学，家里条件不好，让你见笑了！” 　　“师母，您别这样说，家家都一样的！”许家妮刚进来那会儿闻着一股特别难闻的气息，这会儿也习惯了，没什么不自在的了。所以，她笑着把麻花递给王巧华，“师母，这是我妈炸的麻花，带来给您尝尝……” 　　“这……这咋还带东西呢？不用啊，我们也没啥给你的……”王巧华不肯接。 　　正好从外头就跑进来一个虎头虎脑的小男孩，看起来有六七岁的样子，进来就问，“妈，好香呢！” 　　王巧华脸一红，讷讷道，“你这个孩子就长了个狗鼻子，还不快叫姐姐！” 　　“姐姐，我知道你是谁？”小家伙歪着个脖颈，说道。 　　“我是谁啊？”许家妮问。 　　“你是一笔钱！” 　　啥？ 　　许家妮愣住了，我……我咋是一笔钱？ 第60章 难受 　　60 第60章 难受 　　王巧华的脸腾地就红透了, 朝着外头喊, “学东, 你快进来管管你儿子, 这也太调皮了！” 　　“我咋调皮了啊？昨儿个我爹说了, 只要这个家妮姐姐考上一中，那他就能拿到一笔钱，是学校给的奖励……” 　　小家伙很是认真地说道, “妈，我爹说了，好孩子不撒谎！” 　　额？ 　　王巧华表示头很大。 　　“这个……是真的，所以许家妮同学就让我们各自为自己的奋斗目标努力, 成不？”周学东站在那里, 有一刹那的尴尬，而后表情就自然了，坦荡地承认了这事儿是真的。 　　“嗯, 老师, 您相信我, 我一定让您拿到奖金！”许家妮看看这个落魄的家庭，看看这对艰难的夫妻, 她很同情，原本以为自己跟老妈生活的就够清苦了，却没想到, 在课堂上讲起课来滔滔不绝的周老师竟生活的如此清贫？ 　　“好，那我们全家都会感谢你的！”周学东笑了笑。 　　王巧华也笑了, 尽管笑里有几分尴尬。 　　就那小家伙歪着小脑袋说，“是你们说的好孩子要诚实，我说了实话，你们又拿眼睛瞪我，哼，再也不听你们的话啦！” 　　许家妮闻听，弯下腰来，点点他的小鼻尖，笑着说道，“小家伙，你知道不知道，等你长大了就知道为什么你爹跟你妈拿眼睛瞪你啦，做人要诚实，但做人更要孝顺，听父母的话，知道吗？” 　　“嗯，我知道啦，家妮姐姐，我上学了也要跟你一样学习好，给我爹赚很多奖金回来！” 　　他这童言把屋里几个人都逗乐了，就连躺在炕上的老爷子也眯起眼睛来，嘴角露出了笑意。 　　不知道怎么许家妮忽然觉得世上真情在，这话说的太对了。 　　她在周老师家里上了一天的课，中午就在周老师家里吃的，师母王巧华煮了菜粥，蒸了一锅地瓜干，这蒸地瓜干可是乡下人冬天吃食儿的一大特色，不同于一般说的那种上锅煮熟了再切成片晒干了的地瓜干，这种蒸着吃ID地瓜干，是把地瓜从地里刨出来，然后就地直接把地瓜给用工具打成一片一片的，就地晒在山坡上，等地瓜干都把水分蒸发掉了，变成干巴巴的了，再上山去用筐子把地瓜干装回来。 　　这种地瓜干大多数时候是用来粉成地瓜面的，地瓜面最常见的就是用来擀面条，地瓜面面条吃起来是非常滑的，又细腻，还带着一丝丝的甜，浇上菜撸子，吃起来滑溜溜的一大碗，转眼工夫就吃了，饭量大的汉子一顿饭总要吃上三碗四晚的地瓜面面条吧！ 　　但这天，师母是把地瓜干直接上锅蒸了，蒸出来的地瓜吃起来有点板栗的香甜，又有地瓜的独特气息，再喝上一碗粥，那滋味真比吃了山珍海味都要来的爽。 　　许家妮也没客气，吃了一摞地瓜干，喝了一大碗粥，吃完后，直嚷着吃太多，肚子太撑得慌了。 　　周学东被她逗乐了，嗔责一句，都多大的姑娘了，还不知道饥饱？再好吃也不能猛吃啊，吃得肚子疼了，看难受不？ 　　话是责怪的，但语气里却是温和的。 　　许家妮注意到师母这一顿饭一直在偷偷打量她，看她吃一块又一块的地瓜干，师母先是神情不安，而后就笑了。等她吃饱了，师母满脸的担心就烟消云散了。 　　再加上许家妮这一闹着说肚子吃撑了，王巧华的神情就更自然了。连连说，喜欢吃地瓜干啊，等走的时候带些回去，家里没别个好吃的，地瓜干还是有点的！ 　　许家妮哪儿会带他们家的吃食儿啊，看他们家人口多，但都是没劳动能力的，全靠老师一个人挣钱，这日子过的就可想而知了。 　　她推说家里也有地瓜干，坚持没要。 　　王巧华想想，这地瓜干在农村也的确不是什么好东西，所以也就没坚持，但依旧是喃喃着，人家同学来的时候拿了麻花了，拿那么多，麻花多贵重啊，可是咱们什么也没给孩子，这合适吗？ 　　话是冲着周学东问的。 　　周学东看看许家妮远去的背影，叹息一声，想说，不合适咋办？但看看妻子那不安的表情，又换了话，说，“没事，孩子不是来吃咱们家东西的，她是来学习的，顶多我在学习上好好帮帮她……” 　　“唉，也只好那样了，都是咱们孩子说的那话，唉，真是穷的不是……”王巧华神情黯然，转身回屋了。 　　周学东站在门口，楞了好一会儿，这才关门进去了。 　　许家妮回到许家屯，天刚擦黑。 　　她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先去了趟河西的工地上，这会儿工地上活儿都停了，眼看着要过年了，天气也冷，索性许家妮就让大家都安安稳稳回家过年，等来年再说。她到了工地上，远远地就看着小屋里亮着灯，三步并作两步，她进屋，就看到张憨子正坐在那里拿着尺子在屋子里比划来比划去的，“叔，您在做什么？” 　　“哦，妮子啊，我闲着没事儿，想要在这里做张桌子，在这边再放个柜子，将来有什么重要的东西，也好地放柜子里……这桌子呢，你有时来这边带着作业，就手在这里写写作业什么的也挺方便！” 　　“还是叔想的周全！叔，你也不能老一个人晚上在这里守着，不行就再雇个人，你跟他换换……” 　　“不用，我一个人在这里就挺好的，其实，妮子，说实话，我不放心别个人来，就上次那管子被人刨了的事儿，又花钱，又生气的，我可不能再容许那种事儿发生了，你放心，傻根是个男孩子，他胆子大着呢！”张憨子说道。 　　“叔，应该不会再有人来破坏了，这都快过年了！” 　　许家妮的话说完，张憨子就摇头了，“妮子，这你可不懂，在往些年打鬼子的时候，我爷爷可说了，那小鬼子就赶着咱们老百姓过节的时候来搅扰，因为他们知道，咱们中国人注重节日团圆，只要过节能赶回来的家人都会回来，有时候正好就被那小鬼子给一下子抓了个正着，同样，这坏人也一样，他也是心里憋着坏，专门等着咱们过节注意力分散的时候再蹦出来搞破坏，哼，我就守在这里谁再敢来，我就敢拿铁锹拍碎他的脑袋……” 　　张憨子嘴里这样说着，但许家妮却知道，他是不会那么做的，乡下人淳朴，不到生死关头，是怎么也不会害人的，因为他们善良，善良的人都懂礼数，都知道，这害人的背后，其实最终还是害自己！ 　　许家妮自然不能明说，她知道使坏的人是许大春，他已经被吓得不轻，再也不敢使坏了。 　　所以，也就听凭张憨子的了。 　　“叔，不然您看这样成不，你晚上在这里守夜，就让傻根去我们家里睡，饭食呢，也由我妈做，打发傻根给你送来，这样呢，孩子也能吃个热饭，您呢在这里也安心……” 　　许家妮的话让张憨子乐了，“闺女，叔就等着你这句话呢！其实，叔最想吃的就是你妈的做的饭，那是真的好吃啊，甭管什么青菜萝卜，还是豆腐，鱼，你妈那厨艺都是没比的……” 　　“哈，好，叔，咱们说定了！”许家妮也被张憨子的直爽逗乐了，其实，若非老妈担心的张憨子的老婆跑没了，说不定还会回来，张憨子跟老妈，还真挺好的。 　　回到家里，跟罗惠瑛这样一说，她立马就点头答应了，说，“其实妮子，我早就想跟你说这事儿了，你憨子叔可是实心实意地帮你，傻根呢，又那样，咱们该帮的还是得帮一把的！” 　　“嗯，妈，您做饭吧，我去叫傻根，做好了，先让他给憨子叔送去！” 　　“嗯，知道啦！”罗惠瑛应声就进了厨房忙活去了。 　　许家妮在周学东家里一直补习到腊月二十八，本来周学东的意思是到腊月二十九，但罗惠瑛跟妮子说，眼见着要过年，家家户户都挺忙的，妮子你就给你们老师留出一点时间来帮着师母做做家务，哪怕是扫扫灰尘也好啊，这家里里里外外的全靠一个老娘们支撑，是挺累的，何况他们家还有三位上了年纪的老人。 　　许家妮其实也这样想的，所以腊月二十八晚上回家的时候就跟周学东说了，明儿个她妈要带她去赶集，就不过来了。 　　周学东看了看她，点点头，“成吧，其实妮子你的学习根本也不用别人操心，我呢，也帮不了你多少，你回吧，好好过个年，也别让自己压力太大了，我觉得照着正常情况下发挥，你也能稳稳妥妥的考进一中……” 　　“多谢老师。师母，我走了！”许家妮腼腆地笑笑，被老师这样夸奖，虽说很多次了，但总还是有点不好意思。 　　腊月二十九，是庙豇大集的这年最后的一个大集。 　　所以，早上五点多，罗惠瑛就起来了，也把许家妮叫起来了，娘俩收拾着吃点东西，真就准备去赶大集了。 第61章 开窍 　　61 第61章 开窍 　　这年底的大集, 也是一年中最热闹的。 　　公社里的领导还组织了敲锣打鼓, 耍狮子, 扭秧歌, 基本上到了上午十点多钟, 这满大集的人就满了，摩肩接踵的，大家都集中在街两边看杂耍的队伍从眼前经过, 这唱唱扭扭的，舞龙耍狮子的，走走停停，耍耍演演, 要完全从集市这头进来, 那头出去，怎么也得一个多小时的时间，所以这日子里赶集的人可不单单是为了买东西, 大部分原因都是为了来凑这份热闹。 　　“家妮, 许家妮……我在这里……”正看得起劲儿, 许家妮就听到有人喊自己的名字，调头一看, 竟是齐广宇。 　　他也在敲锣打鼓的队伍里，正忙着敲鼓呢。 　　他爹也在里头，是个带头的。 　　看到许家妮, 齐广宇就想要把鼓棒儿给丢了，去找她, 却被他爹狠狠瞪了一眼，说道，“你小子敢给老子撂挑子，回家老子就敢让你好好吃上一顿棒棒炖肉！” 　　这棒棒炖肉的滋味，齐广宇可是没少吃过，他爹拿着竹条子真抽他屁股啊，那个疼，疼得他哇哇叫。 　　虽然他也知道，自己大了，老爹未必会真对他还动粗，但这会儿撂挑子，的确是挺招人膈应的，所以，他忍住了，只对着许家妮喊，“等下我在集西头等你，不见不散！” 　　“嗯，好。”许家妮心里头装着事儿要问齐广宇呢，所以，就算是他不跟自己在这里遇上，她下午也会找个时间去他们村儿一趟，不曾想在集上遇到了，倒是省事儿了。 　　罗惠瑛看到齐广宇，就问，妮子，这孩子是谁？ 　　“是我学长，就是他鼓励我考城里一中的！”许家妮也没隐瞒，跟老妈实话实说。 　　“哦，这样说，也是个好孩子，那妈就放心了！”罗惠瑛其实对自己个儿的孩子那是百分之一万的相信，但该问的还是得问一句，得到了闺女稳妥的答案，她也不管了，忙乎着去置办过年用的东西了，这个年代是没有什么大型的购物超市的，而且这赶大集的人过年也是要歇息几天的，一般腊月二十九赶了这年的最后一个集，再就得等到正月过了十五，才会有人来赶集卖东西，所以这整整半个月的时间里，老百姓们都是买不到食材的，只能是提前置办好，好在虽然家里都没冰箱，不过，外头天寒地冻的，天然大冰箱，只要把买来的蔬菜鱼肉放在了外头院子里，一晚上就冻得蹦蹦硬，比冰箱还要来的好使呢。 　　不过，这放外头也不能完全放心，还得提防一种动物，那就是猫！ 　　不管是家猫还是野猫，过年这些天，可是它们最容易吃得肚儿圆鼓鼓的时候，因为很多人家都把好吃的放在外头篮子里，它们把篮子给打翻了，就能吃到好吃的，运气好的话，还能拖走一条大鱼呢！ 　　所以，吃了亏的老百姓们都会防着这些猫，他们用篮子把好东西都装好了，然后找根结实的绳子挂在外头院子里的晾衣绳上，这晾衣绳一般是扯南面到北，通过整个院子的，因此不管你置办了多少东西，都能挂得了。 　　许家妮等扭秧歌的大队伍过去后，就跟罗惠瑛说了声儿，直接去了集市西头。 　　去到哪儿就看到齐广宇已经在等她了，“学长，你也放假了啊？” 　　“是啊，昨天下午刚放的，本来是想要去找你的，但我爹不让，说天都黑了，我一个男孩子去找一个女孩子，成何体统？我妈也说不成，我就没去成，咋样，你的手臂好些了吗？”他说着，目光就在打量着许家妮的手。 　　“嗯，都一个月了，好多了呢！”许家妮笑笑。 　　“那就好，我还一直很担心呢，喏，这是我在城里给你买的三七片，你吃点，这样好的更快！”说着，他就从口袋里掏出来一个小瓶儿，递给许家妮，“哪儿能老让你帮我买东西啊！”许家妮不肯接，齐广宇倒是乐了，“咋，你不要，是也希望我的手腕坏了，用上这三七片？” 　　他这话把许家妮给吓着了，赶紧说，“快呸呸呸！大吉大利，坏的不灵，好的灵！” 　　老人们都说，如果谁不合时宜地说了什么不好的话，那就连呸三声，呸完了，再念叨念叨，大吉大利，坏的不灵，好的灵，那就没事儿了。 　　这个典故齐广宇也知道，他憋着笑，跟着呸了三声，然后又嘟囔了几句，如此下来，许家妮的脸色才恢复了正常，不满地瞪他一眼，“怪不得你爹对你严厉，你也就是太……嘴上少个把门的了！” 　　她本来想说，你就太顽劣了。 　　但想想，那么说，似乎有点不妥，就换了说辞。 　　“呵呵，其实，家妮说了你可能不信，我这个人平常见了别个什么人都是没话的，不是清高，就是觉得不想说，但不知道怎么就见了你跟变成一只聒噪的鸟儿似的，不停地叨叨，我自己都觉得很诧异！” 　　许家妮刚要说，有话尽管说，没事儿，但一抬头就迎向他满含着灼灼的眼神，顿时，她尴尬地干咳了几声，接着撩起发际边的乱发的空儿，才算是稳定下情绪了。 　　“许家妮，我给你带回来一些资料，你看下，这些呢，都是各地历年来的中考题目，你看下内容，会的就不用做了，把不会的研究下，你手不方便，看看就成！”齐广宇说着，就递给她一个包包，包包是新的绿色的书包，许家妮急忙说，那等下我把资料拿走，书包还给你…… 　　“书包也给你了，你我看你的书包都旧了！”齐广宇摸摸头，不太好意思。 　　“学长，不用啦，我用着旧的就挺好的……” 　　“要你拿着你就拿着，再说些别个，我可不给你资料了呢！”齐广宇吃准了许家妮对这些资料的向往，因为看到资料时，许家妮的眼睛都亮了，这就是信号。 　　所以，他拿着资料来拿捏许家妮，保证好使。 　　果然，许家妮无奈地接过了书包，“那学长，我先谢谢了，以后有机会我一定……” 　　她话没说完，就被齐广宇拦住了，“行啦，我就是想帮你，什么也不图一，你再甭跟我客气，不然可真的很伤我心%……” 　　这话说的，许家妮再次尴尬。 　　她觉得自己得赶紧走，不然再待下去，估计尴癌都要发作了。 　　转身要走，却忽然想起来一件很重要的事儿，“学长，是不是你给我寄钱了？” 　　“钱？”齐广宇一怔，“啥意思？” 　　“有人从城里给去寄来一百块钱，城里我别个人也不认识，就你在一中，所以我一直觉得钱就是你寄来的！对吗？” 　　这个…… 　　齐广宇愣怔了一会儿，这一会儿，他的脑子里电光石闪般的闪过一幕，那天在庙豇中学门口遇上的那个叫孙梅的老女人，说过，许家妮专门骗男孩子，还骗了她儿子，看那女人的穿戴打扮，不是寻常人家，尤其是她身后竟还有汽车跟着…… 　　她的儿子，自然不是泛泛之辈！ 　　他在犹豫，许家妮却有点焦急，“学长，到底是不是你啊？我身边钱够花了，以后学长不要再这样了，寄来的一百块让我花了，不过，你放心，明年我就能还给你，连本带利哦！” 　　她说着，就做鬼脸，笑嘻嘻的。 　　齐广宇却在她俏皮的时候，下定了一个决心，是以，他说，“你也甭管寄来的是谁，左右不是从你这儿骗钱，而是给你送钱，你就手下，安安稳稳的花，没事儿……” 　　这话说的就有点模棱两可了，既没直接承认说，那钱是他寄给的，但也没直接否认，那钱不是他寄来的。 　　如此，对于当事者许家妮来说，几乎可以板上钉钉地确认，这一百块钱就是齐广宇寄来的。 　　所以，她连连表示感谢。 　　齐广宇却说，这没什么，以后用着什么尽管跟我说，我都能帮你想办法！ 　　“嗯，学长，你真是个好人！”许家妮说着，就抱着那堆资料跑开了，临走的时候，齐广宇依稀看她脸色都绯红了。 　　不觉心下一荡，难道小丫头开窍了，知道自己对她的好，其实是因为喜欢她？！ 　　齐广宇看着她娇小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街上赶集的人群中，心头就添了一抹喜色，哼着小曲儿回家了。 　　罗惠瑛赶集一直赶到下午两点多，就这回到家，忽然想起来忘记买包干枣，她就又颠颠地跑回去，直到全部都买好了，这才回的家，这会儿就已经是傍晚四点了。 　　嫁进许家屯这些年来，今年是罗惠瑛最高兴的一年。 　　往些年过不过年的跟她一点关系都没有，钱都在许老太手里攥着呢，她也不去赶集，手头没钱，去看了那些好东西还眼热，倒不如就闷在家里，哪儿也不去。 第62章 邪火 　　62 第62章 邪火 　　但今年不同了。 　　从今年起, 她跟妮子就是幸福的娘俩了, 虽然日子依旧过得平平淡淡的, 没什么大富大贵的迹象, 但她却是满意的, 最起码心里敞亮了，不受人欺负，也不用看白眼吃饭了, 年根底下，她也能手里攥着个三十五十的去赶大集了，这种日子对于罗惠瑛来说，那就是天堂里的日子, 她美着呢！ 　　看着老妈把买来的东西摆了一炕, 许家妮就乐，道，“妈, 你这是想要在家里摆个摊子做买卖吗？” 　　扑！ 　　罗惠瑛就乐了, “臭丫头, 就知道调侃你妈，我这不是想跟你说道说道, 这些东西的用途吗？省了你说，妈呀，我给你三十块钱呢, 你都咋花了啊？” 　　“我才不说呢，妈, 从今往后，您就擎等着花钱吧，咱们不但要三十五十的花，还要千儿八百地花，您就等着瞧吧，闺女指定让您过上好日子！”这话，许家妮说的满是豪气。 　　把个罗惠瑛给说的都要落泪了。 　　“妮子，我就知道你是个知道疼妈的，唉，这话说来，我也是没本事，都该着我努力赚钱，让孩子过好日子的，现在倒过来了！” 　　“妈，咱俩谁赚钱都一样！”许家妮拿起一块糖果丢进嘴里，“嗯，好甜呢！” 　　娘俩说说笑笑的就忙着做饭。 　　临出门去赶集，罗惠瑛就揉了一块面儿，在炕上盖着被子醒着，这会儿已经都醒得过把了，满满地暴涨了一大盆，都要溢出盆子了。 　　罗惠瑛拿了今儿个买的肉，切了一些肉丁，还有豆腐，也切丁，香菜，大白菜，以及姜，还有一点野生木耳，那是张憨子给她的，说是在山中的枯木桩子上摘来的，木耳需要泡发，她已经泡好了，也切成了碎末儿，想想，又加了一点虾米皮儿，这虾米皮儿，也不是买来的，是上次回娘家，她嫂子给的，说是大哥跟两个孩子去河里抓的小虾，晒干了后，拿来熬汤做鲜头儿的。 　　最后，她把白菜切成了丁儿，还有粉条儿都事先泡好的，切碎了跟各种食材混合到一块儿，搅拌好了，她就又开始揉面，把面揉好了，切成剂子，就开始包包子了。 　　许家妮的手腕有伤，帮不上忙，就坐在旁边看书，看一会儿歪头看看罗惠瑛，问一句，“妈，这白菜粉条肉的包子什么时候能好啊？” 　　“咋，你饿了？”罗惠瑛笑嘻嘻的问道。 　　“也不是，就是特别想吃，只有过年的时候才能吃上这样好吃的包子呢！” 　　“好，马上就好！”罗惠瑛鼻子一酸，心道，这就是穷日子过的，孩子连吃个包子都要盼着过年，唉，什么时候这老百姓吃包子能是平常过的日子就好了！ 　　想想，就在心底里叹气。 　　其实，家里并没有那么多的面粉，本来罗惠瑛也不准备包包子，就打算蒸几个玉米面跟小麦粉混合的馍馍，再熬一锅白菜粉条，这年就算是过去了。 　　可是，昨儿个张憨子凑空儿回来了，给她送来了十斤小麦面，这可是稀罕的贵重物件，罗惠瑛说什么也不要，惹得张憨子说，你若是再跟我外道，那我就不让傻根来你家里吃饭了，咋，我给妮子干活那是为了赚钱，你们帮我养傻根，却是不图什么的，这些小麦面权当是傻根在你们家里吃饭的饭票！” 　　见他都要生气了，罗惠瑛只好收下了。 　　这才有了包包子的面粉。 　　包子出锅的时候，闻着那叫一个香啊，惹得许家妮从锅里拿了一个包子就要吃，刚咬第一口就给烫的哎呀呀地叫，把罗惠瑛给逗得哈哈大笑，“闺女，心急吃不了热豆腐，知道不？烫着嘴皮子了，下顿可就没法儿吃了！” 　　许家妮嘟嘴，“那人家就是饿急眼啦！” 　　这会儿她说话，表情，才有点十几岁女孩子的样子。 　　罗惠瑛打发傻根去西河边送了三个大包子给张憨子，傻根回来说，婶子，我爹说了，就这包子吃一个那就美上天了，吃下这三个，他都好吃的忘记姓啥了，让我回来问婶子，他姓啥来着？”傻根边说，边乐。 　　“你爹啊，姓馋，叫馋猫！” 　　罗惠瑛捏捏傻根的鼻子，说道。 　　为了让两个小家伙吃得满意，罗惠瑛还专门做了腌萝卜条儿，这会儿，她可不是凉拌的，是上锅去焖的，加了一点肥肉进去，等肥肉把猪油都给烤出来了，满屋子那叫一个香气四溢，把傻根都给看傻眼了，“婶子，您做饭闻着就好吃……” 　　都做好了，拾掇上炕桌，三个人就坐下了，正吃着，就听到隔壁院子里，有人在骂骂咧咧的，“什么东西啊，你不是说要嫁人了吗？咋还留在老许家，你这是不打算走了，打算缠着你的两个兄弟一辈子啊，你两个兄弟就活该养活你跟你闺女吗？” 　　是吴秀荣的声音，像是在骂许芹儿。 　　“呜呜，舅妈您就别骂我妈了，她现在是迷糊的啊！”这是槐花的声音，带着哭腔。 　　“哼，那我不管，反正今儿个你跟你娘，你们得搬走，我伺候一个学狗叫的老太太就已经够累了，我还想要下地去挣点工分呢，你们倒是自在，成天享受着我们老许家辛苦赚来的钱跟粮食，谁一家里忽然多出四张嘴来啊，你让我怎么填这四张嘴？” 　　“呜呜，舅妈，您就行行好，让我们留在这里过了年吧，过年了，我娘好了，就会带我们走的！”槐花哭了，其他两个妹妹也都哭起来，就屋里许芹儿还在那里喵呜喵喵地叫个不停。 　　“秀荣，我看就让他们留下吧，这大冷天的，你让他们去哪儿啊？”一旁许二强说道，语气是央求的，终究跟许芹儿是一个爹妈生出来的，两口子辛苦半辈子才把她给嫁出去，用脚趾头想想，谁也不敢娶回去这三张嘴啊！ 　　“你懂个屁！”吴秀荣往年受了不少的压迫，这会儿许老太学狗叫，她闺女许芹儿学猫叫，娘俩都不成了，这个家临也该临到她吴秀荣做主了。 　　所以，她铁了心，要把许芹儿他们娘四个赶走。 　　正好许大春从外头进来了，诧异地问，“这是咋回事？” 　　槐花哇的一声哭着就奔许大春去了，“大舅，大舅，您可要救救我妈跟我们三个啊！” 　　“救你们？你们咋啦？”许大春大惑不解。扭头看看吴秀荣，她却不敢跟他对视目光，当下心里就明白，这事儿都是吴秀荣撺掇的，不禁就沉下脸色，“弟妹，这房子是我出钱盖的，也是我心甘情愿让咱娘住着的，咋，你想要把我们老许家的人都赶出来，你好得一栋房子，对不对？” 　　“大哥，我没想着要独得一栋房子，但是要我们两口子拼死拼活地干活，养活这一大家子，我们可做不到，我们家有小聪，他将来可是要考大学，当状元的，我们两口子不得为他攒点钱，真到了要用钱那天，谁会白给我们吗？”吴秀荣说着，就一股子邪火，跟许大春对视着。 　　许大春这会儿真感受到了虎落平阳被犬欺是啥意思了。 　　想想几年前，他在城里干活赚钱，每次回来，家里哪一个兄弟姊妹不是要看着他的脸说话啊，他不高兴了，谁也别想过得愉快了，可是现在呢，他才刚从城里不干了，这回来还没吃几天闲饭呢，就被兄弟媳妇给数落得一文不值，不觉心口一阵怒气翻腾。 　　“大哥，你甭听她的，我没想着让大姐搬出去，她能搬到哪儿去啊？”许二强扯了一把吴秀荣，一脸赔笑地看着自己大哥。 　　吴秀荣还想要再说什么，被许二强一眼瞪回去，“儿子饿了，给他做饭去，成天啰里啰嗦的，真当老子是只病猫啊，小心老子把你赶回娘家去！” 　　“好啊，许二强，你有本事，你有能耐，快把我赶走，让你们老许家的男人没一个是有娘们的，你们都在院子里杵着，打光棍！”吴秀荣气得抓狂。 　　“你再啰嗦，我就让你从正屋搬出去，正屋是我的钱盖的，我说了算，这个就是去大队部说理，我也不怕！”许大春真觉得这个吴秀荣嚣张气焰需要有人给她灭一灭了，当时就黑了脸。 　　这话把吴秀荣给镇住了。 　　这些日子住在正屋，宽敞明亮的，她才觉得自己活得像是个人了，若是真被许大春赶出去，再回到阴暗潮湿的小厢房，那她吴秀荣可咋活啊！ 　　一句被戳中要害，所以，她尽管还是心头不满，但也无奈，只好悻悻地回屋给孩子做饭去了。 　　“大哥……”许二强喊了一声，这一声他自己也不知道想表达什么意思？ 　　“对待娘们不能太狠，但也不能太纵容了，别落得跟我一个下场！”这话说的就透着无奈跟悲凉了。 　　许大春说完没等许二强再说话，就进了他自己的屋子了。 第63章 坏人没好报 　　63 第63章 坏人没好报 　　“大哥, 一会儿出来吃饭吧……”许二强在外头喊了一声。 　　但许大春没回应, 当晚也没出来吃饭, 他屋里头一直都是静悄悄的。 　　任何人的任何情绪都阻挡不了时间的流逝, 大年三十还是来了。 　　早上起来, 罗惠瑛就炸了麻花，还煮了粥，粥是白米粥, 一点别个菜啥的没加，粥端上炕桌的时候，许家妮跟傻根都欢呼了，终于能喝到白米粥了, 真好啊！ 　　在看到罗惠瑛把一罐子白糖拿上炕桌, 两人就更兴奋了，想想，加了白糖的白米粥, 喝起来黏糊糊, 甜丝丝的, 这简直就是天堂里的好日子啊！ 　　“妮子姐，我还要再加点白糖？”当许家妮把一勺白糖给傻根加碗里后, 他又歪着小脑袋，一脸央求地看着许家妮。 　　许家妮用手指点点他的小鼻尖儿，笑着说, “小家伙，过犹不及, 你知道不知道？糖这个东西，一次不能吃太多，不然对身体有坏处呢！” 　　“吃白糖对身体有啥坏处啊，白糖是那么甜……”小家伙噘嘴了，在他以为，家妮姐就是不舍得给他吃找出来的理由呗。 　　“成，妮子，你就再给傻根加一点吗，大过年的，偶尔吃多一次，没事儿！”罗惠瑛从中说和。 　　小傻根眼睛亮了，对着罗惠瑛笑，“我们老师说了，婶儿可是懂很多道理的人呢！” 　　“小马屁精，你们老师咋会认识你婶儿啊？”许家妮想想也是，这个年代白糖还是比较稀罕的物件，过年吃一次，就是吃两勺也未必能吃出什么坏处来，是以，就又给他加了一勺儿，“等下觉得咸，也不准剩下，都得吃了，知道不？” 　　“姐姐就会骗人，白糖怎么会咸？”小家伙再次以鄙视许家妮的眼神看她，“我们老师是不认识婶儿啊，可是我会跟老师说啊，婶儿每次做的饭好吃，用的啥材料，我都会跟老师说，老师都说了，你婶儿可是个贤惠能干的，你要孝顺你婶儿呢！” 　　啊？ 　　这下该着罗惠瑛傻眼了，“傻根，你真把婶儿做的饭都讲给老师听了？” 　　“对呀，说得他们都馋的流口水了，嘿嘿，都说我虽然没娘，但是我有婶儿，比有娘还好呢！”小家伙说到这里，就笑看着罗惠瑛。 　　罗惠瑛跟许家妮交换了下眼神，都明白了，一定是学校里旁的人说他没娘，是个可怜的，他才会搬出惠瑛这个婶儿来，说他没娘，但有婶儿，一点不可怜！ 　　屋子里安静下来，只剩下傻根呲溜呲溜地喝粥的声音，家妮娘俩，你看我，我看你，却是谁也吃不下去了。 　　下午，罗惠瑛早早地就做好了饭，没什么山珍海味，就做了四个菜，一个汤，难得一见的是，她顿了一锅大骨头，这锅猪大骨，花了她不到三块钱，吃过晌午饭，她就把猪大骨在锅里炖上里的，到了下午四点多钟，看看那大骨头炖得肉都掉下来了，骨头汤也是浓浓的，香气四溢。 　　她切了点葱花跟香菜，盛了一盆骨头汤，加了香菜沫儿跟葱花进去，又加点盐，胡椒面，少不了的是又加了一点点醋，如此，这一锅香喷喷的猪骨汤就做好了。 　　至于骨头，她另外盛了，也一并端上炕桌。 　　她还买了一条鱼，鱼这东西，不论大小，每年年三十都要做一条，寓意是风调雨顺，年年有余！ 　　再做了两个菜，都是许家妮跟傻根这些孩子们爱吃的，一个是炸萝卜丝丸，一个是猪肉炖土豆，最后一个菜，是张憨子喜欢吃的，这也是他偶然跟罗惠瑛说起的，说，他觉得人一辈子最美的时辰，就是喝着小酒，吃着凉拌牛蹄筋，那东西好吃，有嚼头，越吃越来劲儿…… 　　罗惠瑛记住了，他喜欢吃牛蹄筋，好在这个时期的人们还没谁研究出来，说牛蹄筋是大补的东西，又能壮身，又能美容，所以集上牛蹄筋也不贵，她就买了一斤，切好了，装盘，又在盘子旁边捏了一小撮的食盐，这也是张憨子说的，吃牛蹄筋的时候，最好的就是原味儿的牛蹄筋蘸着咸盐吃…… 　　看着炕桌上的几个菜，罗惠瑛就打发妮子去河边把张憨子叫回来。 　　张憨子不肯回来，说是让傻根给他送点馒头菜啥的，他对付着在河边吃就成。 　　许家妮不肯，说，如果他不回去吃，那他们就把东西都搬到河边来吃。 　　“那哪儿成啊，这一路下来，那饭菜不得都凉了啊？”张憨子实在是拗不过许家妮，只好锁上门，跟着她一起回了家。 　　“妮子，这若是再弄出点事儿来咋办？” 　　他边走边回头。 　　许家妮笑道，“叔，不然咱们研究一下，把那房子给您背在身上，走哪儿都带着？” 　　张憨子没忍住，笑了，“这丫头……” 　　两人进屋，看到这一桌子好吃的，尤其是看到牛蹄筋，张憨子登时就明白了，不觉看了罗惠瑛一眼，眼角湿乎乎的，“大妹子，你……真是细心人，我不过随口说说……” 　　“成啦，大过年的，快快上炕，喝酒吃饭，过天堂的日子！”罗惠瑛捂嘴笑。 　　俩孩子也看着张憨子笑，张憨子一抹眼睛，说了句，“成，吃饭，吃饱了不想回家！” 　　哈哈！ 　　这话把大家都逗乐了。 　　罗惠瑛嗔怪一句，“咋，你还得耍赖不走啊？” 　　“那是，大妹子，我就要耍赖不走了，谁让你做的饭菜这样好吃呢！”张憨子假假真真的说了这话，眼底却燃起一团火苗来，罗惠瑛看了一眼，低下头，不言语了。 　　吃完饭，罗惠瑛又拿出来了干炒的花生和瓜子，对许家妮跟傻根来说，这些都不是她们想要的，他们想要的是罗惠瑛藏在碗柜子里的糖果，那个时期的糖果也没什么花样，无非就是水果糖，但这对孩子们来说，也是极其稀罕，珍贵的了。 　　张憨子没吃几个花生，就说，要回河边去守着，别让那坏人趁机钻了空子。 　　罗惠瑛看了他一眼，说道，“我还有事儿要跟你说，不然，咱们边走边说吧？” 　　“咋大妹子你也要去河边？快别去了，这晚上冷，再说了……”张憨子说着说着，打住了，从罗惠瑛眼底他看到了一种异样的东西。 　　“冷啥，多穿点，走吧！”罗惠瑛低着头，拿了盒子装了一些花生跟瓜子，就下地穿了棉鞋，往外走了。 　　“好，好，咱们走，傻根，你今晚上别忘啦回家守夜啊！”临走，张憨子嘱咐了一句。 　　“嗯，知道啦，爹！”傻根满脑子的心思都在那些糖上，头不抬地回了一句，惹得张憨子骂了一句，“真是个吃货……” 　　许家妮自然明白老妈的心思，她不过是想要跟憨子叔多待会儿。 　　他们俩的感情一天比一天好了，这对于许家妮来说，是件很高兴的事儿，她可不希望老妈能许大春复婚。傻根要回家去守夜，许家妮准备跟他一起过去，顺便给他稍稍热炕，小家伙缠着她说，要她跟他一起守夜，许家妮想了想，就答应了，只准备烧完了炕回来跟老妈说一声就成。 　　傻根在炕上摆弄着他分得那八块糖果，一会儿摆出飞机形来，一会儿堆出四四方方的样子来，玩的起兴，许家妮知道憨子叔家的干柴就堆在院门外，所以，她出了门，准备拿些干柴回去烧炕。外头是黑夜，但却时时能见着灯光，因为是大年三十，所以每家每户都在这天放弃了勤俭节约的习惯，院门外的灯都是整夜亮着，最起码也是亮到了后半夜，这其中也有说道，说是为了给那些逝去的先人们照亮回家的路，因为每年大年三十的晚上，家家户户的先人们都是要回家来看看子孙后代的…… 　　这也是为什么家家要守夜的原因。 　　大门外，许家妮刚弯下腰去准备拿干柴，却忽然就有只手抓住了她的左手，她被吓得啊一声惊呼，本能地就往后闪，想要甩开那只手，但那只手却好像是铁钳子似的攥住了她的左手手腕，她甩了几下，都没甩开，顿时她周身的汗毛都倒竖起来了。 　　“谁？” 　　许家妮的声音都见了颤抖了，终究是个女的，胆子小。 　　“家妮……是我……”这声音一出。许家妮听出来了，转身看着身后站着的三个人，这三个高高矮矮的排成一排，最前面的那个是槐花，正伸手紧紧地抓着她的手臂呢。 　　“槐花？你干啥，想吓死我啊！”许家妮把手里拎着的干柴放下，再看这三个小丫头，个个蓬头垢面的，身上的衣裳也是脏污不堪的，那小丫头不知道是不是来之前摔了一跤，浑身都是泥水。 　　“家妮，对不起，我……我没想着吓唬你的！我就是……就是饿……”这话说完，槐花眼泪哗哗地往外流。 　　旁边两个小家伙见槐花哭了，也都咧嘴哭起来，那声音在黑夜里传出去很远。 　　屋里的傻根听到动静一拐一拐地出来，手里还攥着他的糖，彩色的糖纸在夜色中也是闪亮的。 　　槐花三个的眼睛一下子就亮起来。 　　“姐，糖，我要吃糖！”最小的春花哭得声儿更大了。 　　“你们要吃糖，凭啥给你们？你们对我家妮姐不好，哼，都是坏蛋！”傻根急忙就把糖藏在身后，说啥也不拿出来。 　　许家妮从自己口袋里掏出来几块糖，递给了春花她们。 　　“槐花，你们还没吃饭吧？” 　　“嗯，没吃……我们……已经一天没吃东西了，二舅妈不让我去正屋吃饭……我妈又……”说着，槐花就又哭了。 　　“你们跟我来吧！”许家妮带着他们回了家，拿出了一些吃的来，这三个一见着麻花，还有土豆子炖肉，喜得都顾不得说啥，抓起麻花来就吃，“不成，你们先去洗手……”许家妮逼着他们去洗了手，然后这才让他们回来吃了个饱。 　　“家妮，我们能不能住在你家里？”槐花可怜兮兮地问道。 　　“不成，你们还是回去吧，你娘身边也需要人，你们住在这里，那你娘咋办？这个你带回去，给你娘吃！”许家妮知道许芹儿这会儿变成了一只猫，但她还是要吃东西的，不然也会饿死的。 　　“哦。”槐花很失望。 　　她不舍得走，这许家妮家里炕是暖和的，饭菜是香的，她回去却是住进地窖一样冷的厢房里，还得照顾不住闹腾的娘，想想她就烦躁。 　　但许家妮不肯收留他们，他们也只好离开。 　　罗惠瑛回来听说了这事儿，就收拾了点吃的让许家妮给许芹儿他们娘几个送了过去，许家妮刚进老许家院子就遇上吴秀荣了，她看到许家妮一脸堆笑，“哎呀，这不是家妮吗？快，进屋到二婶儿家里坐坐，二婶儿啊，这几天还琢磨着要去找你娘说话呢！”她的眼神直勾勾地定在许家妮拎着的篮子上，“妮子，你看你，来就来吧，还拎东西干啥？” 　　“二婶儿，我是来给我大姑他们送点吃的！”许家妮丢给她一句，转身拎着篮子就进了厢房，进去就看到槐花姐妹三个蜷缩在炕里头，他们的前面就是躺着的许芹儿，她被捆绑得结结实实，就是这样，嘴巴还不老实，不时地发出喵喵的叫声，这声音有区别于一般的小宠物猫儿的叫声，那叫声是比较萌萌的，但她的叫声却是瑟耳难听的。 　　听来让人头皮发麻。 　　怪不得槐花姐妹三个一脸惊惶了。 　　看到许家妮进来，槐花都要哭了，“家妮，我大舅娘是不是答应让我们三个住在你们家啊？” 　　“不是，我妈让我来给你们送点吃的……”许家妮说这话的时候，明显看到槐花眼底的一抹嫉恨，她闷哼一声，道，“我就知道，你们是记恨之前我妈对你们不好，所以才不想帮我们的，成，我们不要你们帮，东西也不要，你都拿走……” 　　她说着，脸色就变得很阴沉。 　　许家妮也不想跟她解释什么，其实也没啥好解释的，你做了初一，你就别怪别人做十五，人心换人心，良心换良心，这就是那句话，出来混的，总归是要还的。 　　把东西放在炕上，她就出了门。 　　走出老许家，在大门口遇上了许大春，“妮子，你咋来了？”许大春眼底瞬间掠起一抹喜色，“是你娘让你来叫我的吗？” 　　他脸色中有掩饰不住的得意。 　　“没有，我就是来看看我大姑，爹，我走了……”许家妮心头莫名地就很鄙视许大春，这都什么时候了，他还一点悔意没有不说，还在那里沾沾自喜地以为他是哪个女人的皇帝呢！ 　　咋就没想想，皇帝也有被人拉下马的时候，他算啥？ 　　快步走出他的视线，许家妮长出了一口气，心里想着，以后还是离开这老许家人远一点，不然见了只会心生烦闷。 　　回到家，罗惠瑛却是闷闷不乐的，“妮子，你说，咱们要不就让槐花他们……”她的话没说完，许家妮就制止了，“娘，农夫和蛇的故事，您听过了，咱们可不要再去做什么冤大头了，他们这是困难了，想起咱们来了，若是他们有吃有喝又有钱呢？老许家谁会可怜咱们娘俩？所以，别滥用您的同情心，好日子刚刚开始，别让那些贪心的人毁了咱们的生活！” 　　“哦，好吧！”罗惠瑛想想，也对，许大春之类的，他们有钱的时候谁拿她罗惠瑛当个事儿啊，现在没钱了跑回来，咋她就得照盘接收，当十足的冤大头啊！ 　　娘俩又说了会子闲话，这被老许家搅闹的心情总算是都平缓下来了。 　　第二天是大年初一，一大早许家妮就要出门去拜年。 　　“妮子，你就穿这身去吗？”看着闺女没换衣裳，罗惠瑛内疚了，赶集那天，她说要给闺女买衣裳的，可许家妮说，她不需要。 　　罗惠瑛以为她是要穿那件粉色的外套，所以也就没勉强。 　　“咋啦？娘，衣裳干干净净的就好，咱们往年不也这样吗？”许家妮不是不明白老妈的意思，老妈昨晚上就把那件粉色的外套，还有一身崭新的内衣都放在她枕头边上了，但早上起来，她偷偷把外套放回去了，内衣倒是穿了。 　　“家妮，我不知道你跟朝阳咋啦，可朝阳那孩子是好的，他……你别记恨别人，那样会很累的！” 　　“我没记恨，我就是不想穿！” 　　“可是，你想想，如果朝阳知道了你穿了那件衣裳，他该多高兴？且不说你们将来还有没有见面的机会，但这南来的北往的，相识一回不容易，你……可不能老是怨恨别人啊！” 　　“……”许家妮没说什么，低下了头。 　　“妮子，穿上吧，这衣裳再放一年就小了，你浪费了朝阳的心意，他可能不知道，也不会难过，但你浪费了这件衣裳，让它没被穿就小了，这却是浪费钱，是不对的！” 　　“嗯。”许家妮点点头。 　　罗惠瑛拿出了那件粉色的外套。 　　许家妮穿上了，异样的暖和。想起那日跟李朝阳在百货公司里的一幕幕情景，她的眼圈迅疾变红，然后眼前就是一层迷雾。 　　她觉得自己不知道是怎么了，似乎只要想起李朝阳，那眼泪就是一早准备好的，随时能涌出来。 　　出门拜年，对于小孩子来说，总是有收获的。 　　许家妮出去转了一圈儿，就收了大概十块钱的压岁钱。 　　这东家一块，西家五毛的，给的人数还真是不少。 　　往年她出去，可没这些人给钱，那时候他们跟老许家是一家的，老许家满村人都得罪了个遍儿，不说别人，就说那许老太就是个抠门的，自己个儿孙女出门拜年，别人给了压岁钱，按道理，她就得给别人的孙子孙女吧？可是，她不那么干，她一毛不拔，还把家妮得来的压岁钱都拿走了，结果一年两年的如此，谁家还会给许家妮压岁钱？ 　　但今年不同。 　　老早罗惠瑛就去供销社窜回了领钱，都是崭新的那种，甭管是五毛也好，一块也罢，拿出来给小孩子，小孩子见着新钱，都不舍得折叠装口袋里，满脸的惊喜。 　　如此，近乎一上午，许家妮都在满村里走着，问好。 　　十一点，她刚走到门口，就看到家门口停着一辆自行车，不觉讶异，这是谁大年初一就来走亲戚？难道是舅舅？ 　　她急忙推门进院，却看到一个人背对着她，听到她回来，那少年转头回来，笑吟吟的喊了一声，“许家妮，新年快乐！” 　　原来是齐广宇。 　　“学长，过年好，你咋来了！”许家妮刚走了不少路，所以有点燥热，小脸红扑扑的，本来就嫩白的肤色被粉色的外套给衬得就更好看了，齐广宇看着就有点愣神了。 　　“广宇啊，今天就在这里吃饭，我啊，给你们俩做好吃的，家妮，你看看，广宇这孩子还带了东西来，这怎么话说的……”罗惠瑛说着，就把一包东西拎起来给许家妮看，许家妮看了一眼，里头有肉，有鱼，竟还有几个猪蹄子，她不好意思了，“学长，你拿了这些东西来，阿姨不会说你啊？” 　　“我妈才不管呢，反正那也不是我从家里拿的……”齐广宇回过神来，神情有点尴尬、 　　“从你家店里拿来的，那也是你爹买的啊！”许家妮白了他一眼，“学长，我发现有句话说的真对！” 　　“啥话？” 　　“家贼难防呗！” 　　哈哈！ 　　罗惠瑛笑了，齐广宇也摸着脑袋不好意思地乐了。 　　罗惠瑛忙着去做饭了，说要留齐广宇在这里吃午饭，齐广宇就是象征性地客气了下，然后没再说反对的话，也就算是应下了。 　　两人坐在炕边上，齐广宇递给她一个包包，“给，新年礼物！” 　　“是什么？” 　　许家妮看包里装的东西四四方方的，应该是书一类的东西，所以就接过来，打开就惊喜了，“学长，这是哪儿弄来的？太珍贵了！”里头竟是一整套的历年中考的题目汇总，这对于马上就要中考的许家妮来说，简直就是雪中送炭。 　　“我亲戚帮我弄来的，你好好看看，把题目都做做，对了，你的手咋样？” 　　“好多了，我琢磨着等出了正月就要把绷带去掉了！”许家妮欣喜地说着，她的全部注意力都在那套题集上，压根没在乎自己的手腕子咋样。 　　“身体还是最重要的，你不要光顾着考学了……省了我担心！”齐广宇后头的话，声音很低，许家妮也正在翻看题集，没听清楚，就问了一句。“学长，什么？” 　　“没什么……”齐广宇哪儿好意思再重复一遍啊，就讷讷着道。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关于考试的一些必要准备的东西，齐广宇作为过来人也给她说了一些注意事项，然后罗惠瑛的饭就做好了，许家妮把傻根也叫过来，傻根看到齐广宇却有点不太高兴，不知道什么原因，齐广宇听说这是许家妮的小弟弟，就一直很尽心地逗他，还给他糖果，可小家伙就是不高兴，糖果也不要，闷呼呼地说，他自己有！ 　　许家妮摸不清他为啥这样，想要问，又觉得碍着齐广宇在这里，问多了不好，所以也没再说什么。 　　齐广宇夸赞罗惠瑛做的饭菜好吃，还说，可以直接去他们家的饭庄里当厨师了、 　　罗惠瑛自然是高兴的，笑呵呵地说，觉得好吃，那就多吃点。 　　她没有耽搁，装了一些饭菜给河西的张憨子送去了。 　　许家妮跟齐广宇吃完饭，就拿出书来，把不懂的一些问题又跟齐广宇讨论了一下，下午两点多的时候，傻根又来了，闹着说是肚子疼，许家妮一听就有点焦急，说要送他去卫生院，但傻根却不肯去，说只要在炕上趴一会儿就好了，没办法，许家妮只好跟齐广宇说，要去傻根家里照顾他了。 　　齐广宇表示理解，然后就要走了。 　　许家妮把罗惠瑛准备好的一只篮子给他带上了，篮子里装着的是一些麻花啊，炸丸子什么的，虽然不是什么稀罕东西，但都是罗惠瑛自己做出来的，齐广宇也没推辞，就把篮子接过去，绑在自行车后座上，他骑上车子回家了。 　　许家妮跟傻根去了憨子叔家里。 　　炕是早上许家妮来烧的，热乎乎的。 　　傻根趴在炕上呆了有十分钟，就爬起来了，说，“姐，我肚子不疼了！” 　　“这样快就不疼了？”许家妮拿眼睛看他。 　　傻根有店心虚，偏过头去，“说不定是热炕暖和肚子，我……我肚子就不疼了，姐，我没事儿了……” 　　“小家伙，说实话，是不是装病啊？” 　　“我……我就是不喜欢那个齐哥哥，他……他是想要来追姐姐的，姐姐，你跟朝阳哥哥是最合适的，朝阳哥哥可喜欢你了，跟我在一个炕上睡的时候，我经常晚上听他说梦话，梦话里都是在叫你的名字，哥哥走前一天还说，要给姐姐买自行车，让姐姐骑车子上学呢！可是，哥哥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就走了，都没跟傻根说再见……呜呜，朝阳哥哥，我会帮你看着姐姐的，谁也不敢来欺负姐姐，我会替着你保护姐姐的……” 　　小家伙说着，就哭了起来、 　　许家妮的心里跟被针刺了似的，疼。 　　她急忙保住傻根，哄着他，“乖，你可不要哭了，这天是大年初一，你现在哭了，一年就得挨你爹的揍，要哭一年呢，你愿意吗？” 　　啊？ 　　“我不愿意……”小家伙三把两把地把眼泪擦干净了，露出涂抹得一道儿一道儿的小脸来，“姐姐，你也喜欢朝阳哥哥吧，朝阳哥哥是个好人……他可喜欢你了……” 　　“乖，这些事儿你都不要管，你啊，就好好学习，你的学习机会得来不易，你可要珍惜！” 　　原本学校是不收傻根的，嫌乎他腿脚不灵便，还是李朝阳上跑下跑的，帮他要来了上学的名额，这才让傻根上了学，傻根用力点头，“嗯，姐姐，我知道的，我一定好好学习……” 　　从傻根家回来，许家妮一直都闷闷不乐。 　　她看着窗外，想着认识李朝阳那天发生的事儿，不觉就唇角抿起一抹弧度来，那个高大的男生到了她跟前，很是绅士地对着她伸出了手，郎朗道，你好，我叫李朝阳，是新来的同学，请多多关照！ 　　他眼底分明是戏谑的，可话却说的一本正经。 　　那个家伙总有办法，让人不得不注意他。 　　现在，你在哪儿？还在爷爷奶奶家里的热炕上过年吗？ 　　她在心底里疾呼…… 　　寒假过去后，五个月里发生了很多事儿，最要紧的事儿是，许家妮考完了中考，河西的工程也结束了，沿着村里批给她的地皮，盖了一溜儿的房子，房子里面都是按照前一世许家妮记住的浴池那么设计的，盖房子的钱又是来自那个神秘的汇款，过了正月十五，许家妮就收到了一份三百块的汇款通知。 　　她去邮局领了，但这回内心却更不安了。 　　直接她拿着钱就去找了齐广宇。 　　问这钱是不是他邮寄的。 　　齐广宇一怔，脸色有点异样，但很快他就说，既然是给你的，你就拿着吧，问那么多干嘛？ 　　这话说的有点模棱两可。 　　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许家妮却觉得就是他寄的，所以要把钱还给他，但齐广宇不肯收，说这就是借给她用的，等她有了钱再还回去。 　　没办法，许家妮只好把钱带回去了，也正好工地上要用钱买料，她就把钱给了憨子叔。 　　从那之后，每个月许家妮都能收到一笔钱，一百二百，甚至是三百的不等。 　　这些年许家妮分文没动，都用在了工地上，工匠们的工资她没发，跟大家说好了，年底一块儿清账呢，有额外奖励，如果一月一开呢，那就没有奖励。 　　众人听了都纷纷表示，相信许家妮的人品，另外还有憨子做担保，没谁急着要钱的，所以这笔工匠们的工资可以缓缓。 　　如此，到许家妮中考结束，工程也结束了，那个神秘人寄来的钱刚刚够用。 　　许家妮前后算算，林林总总的他一共寄来了快两千块钱了。 　　这可不是个小数、 　　罗惠瑛听说这钱有可能是齐广宇寄来的，顿时对齐广宇这个孩子有了百分之一百的好感，每个周末齐广宇只要回来，就到许家来，罗惠瑛一准儿给他做好吃的，而且还是做多一些，让他带到学校里去吃，虽然罗惠瑛手头也没什么太上讲究的好东西，但她手巧，普普通通的一块面团在她手中也能做出花样来，加了花生酱或者是红豆酱，都好吃，惹得每次齐广宇都说，他这个月又胖了，都是吃婶儿做的好吃的吃胖的。 　　听说齐广宇家里的饭庄买卖红火得不得了，他爹娘都忙不过来，罗惠瑛就找到了许旺财，主动把霖山的活儿让出去了，她自己跑到齐家的饭庄去帮忙了。 　　这样虽说是可惜了每个月霖山给开的二十多块钱的酬劳，但罗惠瑛说，这是应该的，人家广宇对咱们可是大帮助啊，不是他寄来的那些钱，工地上那就是个无底洞啊，咱们娘俩有啥能耐可以把那洞给填满啊！ 　　老妈这样，许家妮也没拦着。 　　她也打心底里感激齐广宇，更感激他的父母，谁想想都知道，这将近两千块钱，在这个年代就是巨款啊，若是不通过齐家爹娘，齐广宇怎么可能拿得出来？ 　　所以齐广宇每周来，碰上罗惠瑛不在，她也会亲手给他做好吃的，好在她跟着老妈再身边，耳熏目染的也学会了做一些个菜式，所以吗，每每做出来的饭菜，倒也是让齐广宇赞不绝口的，许家妮知道，齐广宇的这种称赞是带着感情色彩的，其实根本没那么好吃，但谁不喜欢听好话啊？所以，齐广宇越是这样夸她，她越是爱做给他吃，如此，五个月后，她考完了中试，她的煮饭技能也是突飞猛进了。 　　中考成绩发布下来的时候，许家妮正在河西的工地上跟张憨子一起商量，要在屋子里建一个桑拿浴房，这桑拿浴房在现代的澡堂里是很常见的，用的主材也都是电，这会儿的许家屯虽然是通电了，但却没有合适桑拿浴的电机，所以这个用电的计划落空了，那就用炭火，炭火是最简单直接的，凭着前世的记忆，许家妮给张憨子说了下构造，让他跟几个工匠一起琢磨着建造。 　　正说着，丛美媛就颠颠地跑来了，边跑边喊着，许家妮，家妮，你了不得了啊！ 　　许家妮抬起头来，往这边看，初春的天还是挺冷的，丛美媛同学就穿了一件粉色的小袄，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美媛，你跑啥？” 　　“许家妮同学，周老师……周老师也来了！” 　　顺着丛美媛的手指方向，许家妮往后看去，果然就看到周学东也是深一脚浅一脚地跑来了。 　　“老师？” 　　许家妮不解地看着周学东。 　　工地上正好有不少人，许旺财也在，他是来看工地进展情况的，见各处都建造得不错，他心里也美滋滋的，咋说，这也是许家屯村的产业，无论发展的怎样，那都是在他这个当支书的带领下进行的，他可是有领导功劳的！ 　　这会儿，他见那中学的周老师也是讶异，“周老师，发生啥子事儿了？” 　　“支书，我是来给许家妮送好消息的！”周学东激动的脸色泛红，手中拿着一张纸，纸上写着一行字，笔迹是他自己的，“许家妮同学，你看看……” 　　他把纸递给了许家妮，许家妮看到了一行数字，这数字有点像是成绩分数，不觉问了句，“老师，这是中考成绩？” 　　“对呀，许家妮，你可太厉害了，整整九十八分啊，是咱们庙豇中学建校以来第一个高出中考录取分数这么多的学生，真……真是我的骄傲啊！” 　　“老师，那就是说，咱们家妮是稳稳能上那城里的一中了？”许旺财的眼睛都亮了。 　　前一期儿，他去公社开会，公社赵书记可是说了，这眼看着中考了，每个村都有在庙豇中学上学的初三学生，谁管辖的村里若是有考上城里一中二中的学生，那公社会有一定的奖励，当然，这奖励分两份，一份是给学生的，一份是给支书的，美其名曰，都是支书领导有方啊！ 　　原本许旺财并没有想到，许家妮会是个如此优秀的学生，也根本没把赵书记这话当回事。 　　但如今看来，因为许家妮，他要拿到公社的一份奖励了！ 　　哈哈，这可是天上掉下来的好事儿啊！ 　　“是啊，支书，这成绩在城里一中的这一期考生中，我估计也是头筹！”周学东用力点头，随后情绪激动地握住许旺财，“支书啊，这都是您领导有方啊，太谢谢您了！” 　　啊？ 　　许旺财一怔，但随后就呵呵笑道，也是老师的功劳，咱们一起合作，才培养出了如此优秀的好孩子啊！ 　　许家妮考上城里一中的消息眨眼间就传遍了全村了。 　　罗惠瑛闻讯从齐家饭庄赶回来，见着闺女就乐啊，乐得都合不上嘴了。 　　“请客，姨夫，我们家要请客，您给广播广播，让大家伙儿都到俺们家吃饭，这可是俺的大事儿啊，俺真没想到，俺窝囊了一辈子，这会儿总算是俺家妮给俺争气露脸啦啊！”罗惠瑛说着，说着，就抹起眼泪来了。 　　“惠瑛，你可别哭啊，这是好事儿！”狗剩娘劝着。 　　“对啊，别伤心了，这可是好事儿，你啊摊上一个好闺女啊，又能干，又学习好！”旁边桂花嫂也劝解着。 　　远远地，许大春也来了，站在一旁看着，眼底是一种复杂的神情。 　　“妈，您别这样，这只是成绩出来了，能不能被一中录取还不一定呢！”许家妮也很高兴，上一世，她参加中考了，但是却没考到这样的好成绩，考上的是四中，也就是在旁边镇子上的高中，读了三年后，她勉强考上了一个一本的大学。 　　“这分数一准儿能上一中，若是他们不肯要你，我就去城里教育局讲理……”周学东说道。 　　“谢谢您，周老师！”罗惠瑛眼圈红了。 　　“惠瑛啊，这是好事儿，你哭啥？”汪娟也闻讯赶来，看到自家外甥女如此争气，也是觉得腰杆挺直了，很骄傲。“旺财，你不是说了，若是咱们村有人考上城里高中，公社有奖励吗？奖励啥？跟惠瑛娘俩说说啊？” 　　“这个奖励啥我不知道，但确实是有奖励，你等着录取通知书来了，我立马就去公社给家妮要奖励！”许旺财眼底也都是愉悦。 　　“惠瑛，你总算是熬出头了啊！”有人见罗惠瑛擦眼泪，也都附和着说。 　　“嗯，是，是我闺女给我争气了，闺女，妈谢谢你！”惠瑛如此一说，许家妮也想起了前世老妈被折磨死，自己也最后无辜枉死，这一切都是许大春那个不是人的男人作下的，她不由地也是心酸酸的。 　　“妈，我还会考上大学，一定让那些对不起我们的人看看，离开他，我们活的更好！”许家妮这话就是故意说给某个人听的。 　　墙角那里的许大春听了眼神一黯，继而转身怏怏地溜着墙角走了。 　　“看看许大春那德行，这种人有这样好的闺女跟老婆不珍惜，现在也只能靠边站了，活该！”狗剩娘恨恨地说道。 　　“就是………坏人没好报！”旁边的村民们都七嘴八舌地议论着老许家如今的下场，统一的话题就是说，这老许家遭报应了。 　　一中的录取通知书到的时候，庙豇中学是敲锣打鼓给送到许家屯的。 第64章 那是谁？ 　　64 第64章 那是谁？ 　　就连公社的赵书记也来了, 连连称赞说是家妮给整个公社露脸了, 因为有消息已经从城里教育局传来了, 庙豇中学的许家妮同学这一年中考成绩全城第一！ 　　也就是说, 她比城里那些中学的考生成绩都好。 　　这可是破天荒第一次啊！ 　　通知书送到了许家妮的手中后, 紧跟着庙豇中学就召开了全体师生大会，也是中考表彰大会，大会专门表彰了许家妮同学, 说她给学校争得了荣誉，是值得全校师生学习的。 　　还刻意安排了许家妮上台去讲演，说了些学习方法，以及学习态度的重要性。 　　最后是颁发奖励的时刻。 　　先是庙豇中学给许家妮奖励了五百块钱, 奖励她为学校争光, 给学妹学弟们树立了榜样。 　　老校长还说，要把许家妮刻苦学习的事迹都写成文字记入庙豇中学的历史中。 　　赵武代表公社上台讲了话，而且奖励了许家妮一千块钱, 并且说了, 这奖励不是今年有, 而是年年有，不管谁, 哪一年在中考中取得好成绩，考入城里的一中二中学校，那都会有奖励。 　　这一下许家妮就被奖励了一千五百块钱, 这在庙豇中学的建校历史上也是从来就没有过的，同学们, 甚至包括哪些老师们也都瞪大了眼睛，表示很艳羡。 　　从学校回到许家屯后，许家妮就被村民们包围了。 　　大家都说这孩子就是天上文曲星下凡，将来前途不可限量。 　　罗惠瑛激动得话都说不出来了，只是手里拿着公社还有学校奖励的大红包，笑得嘴巴都酸麻了。“明儿个晌午，我家请客，大家都来啊！” 　　第二天中午，几乎全村村民们都来了，而且大家都不约而同地带来了礼金，礼金从10块到一百块不等，罗惠瑛再三推辞，说她们就是想请大家吃顿饭，感谢大家对他们娘俩的照顾，可村民们说了，这礼金不多，但是他们的心意，家妮这孩子不错，他们也挺喜欢的，而且也想沾点喜气儿，让家里的孩子跟家妮学学，将来也能考上一中…… 　　这话说了，罗惠瑛就不好意思拒绝了。 　　她让许家妮把每家每户带来的礼金数字一一记录下来，说了将来家妮有了出息，一定不忘村民们的帮助。 　　齐广宇一家也来了。 　　老齐还把饭庄的厨师带来了，并且一大早就开着拖拉机跟厨师去城里采购了食材，村里又有几个做饭比较不错，也跟惠瑛要好的妇女也帮着一起做饭，小院子里摆不下那么多的饭桌，他们就把饭桌都给摆到了大队部的院子里，这可是头一次，大队部允许私人在这里开宴席呢！ 　　许旺财两口子来了，给了一百块的礼金。 　　这是他们私人给外甥女的。 　　同时他还带来了三百块钱，说是村里支部商量了下，觉得这家妮给村里带来了荣誉，他们也觉得荣光，所以这三百块是村里奖励家妮的。 　　这一下，全村人都沸腾起来，家里有娃儿在读书的，都叫到身边，排着队跟许家妮握手，表示一定要借了许家妮的聪明，让自己个儿的孩子都考上高中，也得了这样多的奖励！ 　　许家妮好脾气地站在那里，挨个儿等着跟村里的小孩子们握手。 　　到最后，齐广宇笑嘻嘻地说，“家妮同学，我看我应该找人给你塑造个雕像，摆在你们村头儿，作为你们村儿的吉祥物！” 　　“学长，你又笑话我！”许家妮一跺脚，恼了。 　　“家妮，我逗你的呢！”齐广宇急忙追上来，小心地赔不是，“家妮，我还得提醒你一下，现在的你啊，虽然没还没进一中的校门，可是你已经是一中的风云人物呢！” 　　“啊？为啥？”许家妮其实不喜欢这种被人众星捧月般的感觉，太局促了，也太吵扰了。 　　“因为你的中考成绩是一中考生历来最高的，这不但在咱们庙豇中学是第一次，在一中也是第一次，因此那些老师们暗中都找了校长说是要你进他们的班呢！为这事儿，校长都为难了呢！因为许家妮只有一个，可要许家妮的高一班班主任却有七个……” 　　“学长，我……我有点紧张！”许家妮忽然就有点怕了。 　　怕太高调，压力也会太高。 　　“你放心吧，我会给你保驾护航的，谁也甭想欺负你！”齐广宇拍着胸脯说道。 　　“谢谢你，学长，其实没有你的帮助，我考不出这种成绩来的，而且你给我寄了那么多钱，用你的钱我才把河西的洗浴中心建造起来，这些帮助，我都会记在心里的……”说着，许家妮面带着羞涩地笑着低下了头。 　　齐广宇神情有点异样。 　　但很快他就说，“家妮，你也不用有压力，我帮你都是不求回报的，只求咱们能一起考上大学，一起做朋友……” 　　他说着，眼神就灼灼地看着许家妮。 　　许家妮心跳如同揣着小鹿般乱。 　　整个暑假，许家妮都在河西的洗浴中心忙活。 　　她给洗浴中心取了一个好听的名字，叫做幸福乐园温泉度假村。 　　经过张憨子等人的努力，温泉水被引到了全部的房子里去，每一栋房子就是一个小型的洗浴中心，中心位置是有桑拿浴房的，而且每一栋房子里那都是有单间的，单间的收费相对来说是比较高的。 　　度假村一共有八栋房子，每一栋房子都被装饰了不同的风格，从外观上看去，这度假村也是美轮美奂的。 　　为了感激许家屯村民们的帮助，许家妮特意留出了一栋浴池，这浴池是专门供给给村民们泡澡用的，内在的装饰也都是一样的，也有桑拿浴房，还安排了人专门给老人们免费搓澡，这可把村民们给乐坏了，个个都争着要去泡澡，为了避免混乱，许家妮跟许旺财商量了下，规定出来了，一三五是男的，二四六是女的，而且来之前都要去大队部领澡票，这澡票的发放数字是有限度的，不能一窝蜂的都涌进浴池，那会出乱子的。 　　如此周密的部署下，许家屯的村民们个个都是欢天喜地的，没一个人闹唧唧。 　　许家妮看了月份牌，找了一个黄道吉日，幸福乐园温泉度假村就正式开业了。 　　筹备开业的事宜，许家妮从暑假第一天就开始了。 　　她跟张憨子商量了下，这洗浴中心就交由他跟老妈罗惠瑛管理，张憨子负责管理里里外外的事宜，罗惠瑛就管账目，另外还得雇人打扫，既然是度假村，那就会有城里人来休闲玩耍，所以，这顺便也得提供顾客们饭食，当然，饭食不是免费的，但一定得做得好吃，才能给顾客好印象。 　　由此，又雇了几个做饭不错的婶子，让她们来做饭。 　　其他的，诸如搓澡工，以及保安人员，都一一落实，各个部分的人员也都到位了。 　　度假村开业那天公社的赵书记，还有城里赶来的有关领导们都来了，但他们听说这个度假村的建造者只是一个刚考上高中的小女娃似的，都惊讶无比，连连称奇，说着女娃子现在就如此能耐，将来可是不简单。 　　赵武书记还亲自给各位领导们介绍说，这家妮啊，不单单能干，而且还学习好，今年是咱们中考的状元呢！ 　　领导们都对许家妮赞不绝口。 　　对此，许家妮也只是淡淡一笑，两世为人，她懂得逆水行舟，不进则退的道理，所以，经过了一个假期的沉甸，她一开始知道考入一中的那种兴奋跟欣喜，也都渐渐散去，现在她有了更大的目标，那就是考一个更好的大学，然后把度假村给运营好！ 　　许家屯的幸福乐园温泉度假村，经过了城里领导们的宣传，很快就在城里出了名，每到周末，总是有些城里的人来这里玩耍，泡澡。随着来的人越来越多，这单单就提供饭食这事儿就有了困难了，人手不够不说，地方也不够大，许家妮去找了许旺财，跟他说了，还想要承包村里往西的一块地，主要是为了开一个大的饮食饭庄，另外她承诺了，这饭庄开业后赚的钱，她跟村里三七分，她因为有成本所以拿七，村里提供土地后，再资金人工什么的都不用管，所以村里拿三！ 　　这可把许旺财给乐坏了，河西的那大片的地，一直以来根本就什么用处都没有，种啥都不长，也没人去承包，就那么荒芜着，现在这地竟能给村里带来这样高的利润，他简直都要乐疯了。 　　许家妮跟村里签订了协议之后，就由张憨子找人在度假村的西头紧挨着的地方又建起了几栋房子，这几栋房子不为洗浴，专门是开饭庄，以及游乐场的。 　　就游乐场她都划分了两部分，一部分是供给孩子们用的各种游乐设施，另外一部分就是给大人们娱乐用的，什么健身啊，打扑克啊，什么下象棋啊，诸如此类的娱乐，一应俱全。 　　度假村开业一周，所得的收益就把罗惠瑛给吓得整整一晚上没睡着，她连睡觉都搂着那一大包的钱，生怕被人给偷走了。 　　许家妮笑得不行，说，妈，这才哪儿跟哪儿啊，咱们啊，以后会赚得更多。 　　因为人手的问题，罗惠瑛提出来让许家妮的舅舅一家来帮忙，许家妮答应了，她知道舅舅跟舅妈都是好的，就让他们两口子过来，专门负责未来的娱乐饭庄。 　　九月一号，是她到高中报道的日子。 　　本来她打算是提前一天去，好熟悉一下校园什么的。 　　但事儿太多，尤其是饭庄那边，正在如火如荼地建造房子，就算是舅舅跟舅妈他们都来了，这人手也是不够，没办法，张憨子只得又雇了七八个村民，这些村民们感激许家妮给他们提供的免费沐浴条件，所以都是尽心竭力地给干活，如此，她也才能在一号那天脱开身，准时去城里一中报道。 　　是老齐开着粮管所的拖拉机把她送去一中的看，因为需要住校，所以一并带去的还有罗惠瑛给她准备的被褥，以及换洗衣裳，洗脸盆等等日常用的东西、 　　本来许家妮是不要老齐开车送的，但是老齐叔说了，这可是他儿子齐广宇千叮咛万嘱咐他要办的事儿，若是完不成任务，那就不是他亲爹！ 　　这话说的许家妮脸红了。 　　老齐却笑着跟罗惠瑛道。“妹子啊，这孩子大了不由爹啊，你看到没？这小子啊将来一准儿是个听媳妇话的，我这个当爹的啊，得靠边站啊！” 　　罗惠瑛就是陪着笑，说，都一样！ 　　具体啥都一样，罗惠瑛也说不出来，不知道怎么，这几天张憨子老在她跟前提及李朝阳，说其实那孩子对家妮是真的好！ 　　可齐广宇这孩子对家妮也好，那么家妮，到底要…… 　　到了一中，拖拉机刚停下，许家妮还没跳下车去，就从校门口那边过来几个穿着一中校服的男孩子，带头的正是齐广宇。 　　“广宇啊，任务我可是完成了，我还是你爹不？”老齐跟齐广宇的关系就跟朋友一样，爷俩在家也是说说笑笑的，感情很好。 　　“嗯，老齐同志，您辛苦了，这次的任务完成的不错，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您今天的这个举动会被记载进齐家的历史中……”齐广宇啪一声立正站好，就有模有样地给老齐来了个敬礼。 　　老齐哈哈大笑，“臭小子，你可得努力啊！” 　　“是，保证完成任务！”齐广宇啪又一个敬礼。 　　旁边那几个男生，应该都是高二的学长，他们都一股脑地过来，要帮着许家妮拎东西，有一个高个子，长得比较帅气的男孩子问道，“你就是许家妮吧？” 　　许家妮不解地看了他一眼，“学长，怎么知道的？” 　　“哈，我们早就对你的名头如雷贯耳了，就这位齐广宇同学，天天都在我们耳根边念叨啊，他的最优秀的最美丽的学妹就要来一中读书了，到时候，可要我们大家都疼着护着呢，因为小学妹还是娇嫩的花朵，需要我们这些糙爷们来呵护呢！” 　　“孙洪平，我是那么说的吗？”齐广宇推开那个试图从许家妮手里接过被褥的男生，一把把被褥拿在自己手中，“家妮，你甭听他们说，他们啊就是羡慕我有你这样的学妹……咋啦，你们看我干啥？我没说错吧，我学妹学习好，中考状元，这个没错吧？长得好看，这个也没错吧？”他这话一说，许家妮的脸腾地就红了，急忙低下头，看都不敢跟那些个男生对视目光。 　　“哼，你们看到了吧，就这种女人到哪儿都朝三暮四的，看见男人就急着勾搭，我告诉你们吧，在我们庙豇中学，她曾经跟一个外来的插班生……”一个熟悉的刻薄的声音从许家妮身后响起，她蹙起眉心，几乎不用回头就知道这个人是谁！ 　　除了苏小英，还能有谁？ 　　她也考进一中了？ 　　许家妮诧异，照着平常苏小英的分数，她是考不到这里的。 　　“她是花钱来读一中的，据说把她老爹全部的积蓄都给折腾光了，还托了上头的关系，这才进到一中来的，就这种成天就会说别人闲话的货，即便是进了一中又能怎样？三年读下来，还是个啥也不明白，别个大学她是考不上的，估计家里蹲大学，一准儿能录取她！”齐广宇也听到苏小英的话了，顿时恼火，说了这话。 　　“齐学长，你咋就不明白，她真的不是你想象中的那么纯情……”苏小英见着齐广宇眼睛都亮了，这曾经也是她的梦中白马王子，可是后来他就考进了城里一中了，现在，他们又在一个学校里学习了，这可太好了。 　　“苏小英，我警告你，以后离许家妮远点，不然别怪我不客气！”齐广宇很是嫌恶地瞪了苏小英一眼，然后拎着许家妮的东西往里走，“家妮，走，我带你去你们高一的宿舍，今年的一中安装了锅炉，以后啊，冬天寒冷的时候，教室跟宿舍里都能暖烘烘的！” 　　“是吗？”许家妮有些欣喜地看着周遭的环境，心底里也是一片的清爽。 　　那知道，冤家路窄，苏小英竟被安排跟许家妮一个宿舍。 　　这可把齐广宇气坏了，把被褥给许家妮放在铺位上后，就说，“我去找老师给你调宿舍！” 　　许家妮急忙拦着他，“学长，算了，跟谁都一样，我不招惹她就是了！” 　　“哼，这种人，你不招惹她，恐怕她会更嘚瑟着上脸来欺负你呢！”齐广宇不满地瞪了苏小英一眼。 　　苏小英却在那边跟别个同学说，“你们看到了吧？有人竟把男生带回到宿舍来了，我说她不检点，是个不知道羞耻的，你们还不信，现在事实在眼前，你们都信了吧？” 　　这话引得一个叫王佳慧的女同学惊讶，她小声说道，“我听说，她可是今年中考的状元呢！” 　　“哼，谁知道呢，她在我们庙豇中学最响亮的名号就是抄袭大王呢！” 　　苏小英不屑地说道。 　　啊？ 　　“真的啊？”王佳慧惊讶了。 　　其他的同学也都瞪圆了眼睛看着许家妮。 　　这一个宿舍里一共住着八个人，分为上下铺，许家妮的铺位是在下铺的，简直是巧到了不能再巧的是，苏小英在她的上铺。 　　齐广宇走后，许家妮就把东西都归整到一边，床褥都铺好了，把带来的衣裳也找到了自己的柜子，打开柜子后，把衣裳都放了进去。 　　这些事儿都办完了。 　　她一步步走到了门口，咣当一声就把房门关上了，然后还落了插、 　　“喂，许家妮，你插门干嘛啊？”正跟王佳慧她们几个同学议论许家妮，议论得唾沫横飞的苏小英，眼见着许家妮从门口朝着她走来，她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几步，退到了墙根那里，再不能动了，隐隐的，她从许家妮的眼睛里看出一丝不妙来。 　　“苏小英，你害怕什么？” 　　“我……我什么也不怕……”苏小英强撑着，声音都哆嗦了，她眼神往旁边的几个同学那里看着，希望有谁能出去找了宿管阿姨来。 　　但她失望了，没人站出来。 　　“不怕就好！”许家妮冷笑，一步到了她跟前，然后甩手就给了她一耳光，“这一巴掌，是为了让你长记性的，让你知道污蔑别人是要付出代价的，这次就只是一个小小的警告，我希望不要有下次，因为我不知道下次你受的还是不是这简单的一巴掌……” 　　“许家妮，你敢打我？”苏小英的脸色迅疾绿了。 　　“你可以去找老师告状，对了，既然你爹能托了关系把你弄进来，那你也可以让你爹想办法再托了关系把我弄出去，那样的话，你就胜利了！”这话许家妮是不屑的。 　　旁边那几个同学你看我，我看你，王佳慧小声说道，“原来她是关系生啊，怪不得这样多事……” 　　“呵呵，也是，谁让人家的爹是校长呢！”赵敏丽冷看了苏小英一眼，兀自到自己床上躺下看书去了。 　　正在这会儿，外头就有人敲门了。 　　苏小英迅疾就奔到了门口，把门打开，哇的一声，就真的刚哭了一声，哭声就打住了。她难堪地跟门口的人说道，“学长，您有什么事儿？” 　　“我找许家妮！”齐广宇去而复返的真正原因，其实就是担心许家妮会受苏小英欺负。 　　他的眼神扫了苏小英一眼，就看到她脸上清晰的五个手指印了。 　　顿时明白，刚才他来之前，这宿舍里一定发生过什么？ 　　不过就目前情况来看，许家妮没有吃亏。 　　“学长！”许家妮走过来，苏小英心有余悸地闪身，同时一双怨毒的眸子狠狠地盯着许家妮。 　　“你刚来，一定没饭票，喏，这是给你的！”这个时期的学校里一般吃饭学生们用的都是饭票，菜有菜票，饭有饭票，“学长，不用啦，我可以现买的。” 　　“那多耽误工夫啊，咱们学校人多，食堂人员少，做出来的好吃的也就那么些，去得晚了那就买不上了，你拿着……”不由分说，他就把饭票都塞到许家妮的手里了。 　　然后他转身就走了。 　　再关上门，王佳慧就笑嘻嘻地对许家妮说，“家妮，果然是漂亮女生有人关心啊！” 　　许家妮脸微红，“学长跟我都是庙豇中学的，所以对我多加关照了些……” 　　“那某人不也是庙豇中学的，咋没见着齐广宇学长对她也是另眼相待呢？我跟你们说吧，这齐学长，据说哈，可是咱们一中男生中的最帅气的，而且性格也好，学习也棒，总之啊，全校女生不知道齐学长的太少啦……家妮，我跟你这样说吧，如果学长真的喜欢上你了，这事儿若是被咱们一中的别个女生知道了，估计，你晚上是会挨砖头的……” 　　王佳慧是个喜欢开玩笑的，边说边捂着嘴乐。 　　许家妮也知道她是开玩笑的，所以也没当真。 　　但一旁的苏小英却眼底掠过一抹狠厉，再看许家妮时，那抹狠厉就跟刀锋似的。 　　让许家妮有些膈应的是，她跟苏小英竟是一个班的，都是高一二班。 　　高一二班的班主任就是一位以严厉著称，而且教学质量十分高的男老师，姓宋。 　　宋老师先是把班里的学生都集中到了教室里，大家各自相互介绍了一下，在许家妮站起来介绍自己的时候，同学们鼓起掌来，很多人都知道，他们二班有一位女学霸，名字就叫许家妮。 　　许家妮有点不好意思。 　　但宋老师却表情淡淡的，一点都没有因为女学霸到了自己班级里来的那种惊喜。 　　许家妮稍稍有点失落感。 　　但这种感觉也只是一瞬而过，后来她就在心里批评自己了，考状元怎么了？那都代表着的是过去，高中生活正式开始了，以后她的成绩会怎样，这人生的最终走向是什么，都是未知数。 　　前世的懦弱导致了她死的窝囊，但这一世，她是怎么都不会再重蹈覆辙的！ 　　宋老师没给他们上课，而是跟他们讲述了一件上高中以后第一重要的事儿，那就是军训。 　　看看外头的大太阳，在教室里坐着都后背都在流汗，这若是真被拉到了操场上，练上它一上午或者一下午的走正步，那估计下来后，衣裳整个都会是湿的。 　　男生们倒是没什么激烈的反应，他们中间有的人甚至是立志要去考军校，当一名光荣的军人的，所以对于即将到来的军训，他们充满了期待。 　　但女生们却怕了。 　　她们怕主要不是因为吃苦，而是因为谁都知道一周军训下来，她们都会被晒成小黑妮了。 　　所以，在宋老师带大家到操场上去的路上，有的女生就在偷偷商量着接下来要想出什么办法来避开军训。最好是脚崴了，问题是，脚崴了是会疼的，一疼疼上它几个月，这惨痛的结果相对于一周的军训来说，似乎付出代价太大了。 　　男生女生们各自怀着不一样的心态，到了操场上。 　　这城里的学校比乡下的学校好就好在学校的操场大，而且体育器材也很多，操场四周都是种植了很多年的柳树，正值夏末，柳树长势正旺，探下来的柳枝儿一动不动地垂在那里，跟琴弦似的，随时在等待着人们来撩拨它们。 　　“如果咱们能在柳树树荫底下站军姿，那倒也没什么！”王佳慧看着四周的柳树说道。 　　“嗯，对，等下咱们跟教官提一下，反正在哪儿都是练，在树荫底下，练得效果会更好的！”赵敏丽点头附和。 　　“你们这些女孩子思想就是不开拓，你们以为咱们军训是为了什么？” 　　班长宋世羽问道。 　　“为啥？”赵敏丽不解。 　　“为的就是锻炼咱们的意志，这能锻炼意志的自然得是艰苦的环境，如果咱们能在树荫底下站军姿，最好旁边再有人伺候着解渴的冰镇绿豆水，那估计军训就是一种美好的享受了，谈何锻炼钢铁意志？”宋世羽白了一眼，赵敏丽，“最见不得你们这些娇滴滴的小女生了，同样是女生，看看人家许家妮，都没跟你们这样怕这个怕那个，有啥啊，不就是怕晒黑了，其实，我说句揭露真相的话哈，你们就是没晒黑，也没人多看几眼，所以……你们哪，就放开了去晒吧，或许晒成非洲人，还能招揽点回头率啥的！哈哈哈！”他自知说这话是会遭女生们打的，所以话没说完，就跑了。 　　赵敏丽跟王佳慧在后头追了几步，但天气太热，跑一会儿就汗流浃背的，她们也只好赶紧缩回到柳树树荫底下，冲着太阳底下的宋世羽喊，“有本事你过来？” 　　“哼，男子汉大丈夫，你们让过去，我偏不过去……”宋世羽一脸坚定地回应。 　　“你，先去跑四圈！”忽然，有人一身军装就从那边走过来，他首先对着远处的宋世羽喊了一嗓子。 　　宋世羽啊地惊呼，“为啥啊？” 　　“让你给她们打个样儿……”穿军装的自然就是教官了。全部高一二班的人都一齐往这边看来。 　　“好啊，打样儿我最擅长了，自小到大，我可是样板儿！“宋世羽抹了一把脸上的汗珠子，掉头就围着操场跑。 　　“怪不得现在牛不多了，原来都是被他给吹跑了吧！”王佳慧不屑地白了宋世羽一眼，班长咋啦，有啥了不起，净说大话！ 　　“就是，咱们还没选举，咋就有了班长了，我看得建议班主任重新选一个让咱们心服口服的班长！”赵敏丽也说。 　　同学们也都在议论着，不过有的赞成宋世羽，有的反对，各抒己见。 　　只有许家妮眼呆呆地看着那个一身戎装走向他们的年轻男子，他真的很年轻，年轻得若是脱了这身军装，很容易让人想到，他不过是一个高中生。他个子高了，身量健壮了，人却黑了不少，看人的眼神比之前犀利了很多，许家妮看着他，他也在看着她，见她满脸的惊愕，张着小嘴，大概是有话要跟他说，可这众目睽睽之下，她又不好意思，这矛盾的心理让她的脸色变得通红。 　　“呵呵，我看这会儿是要热闹了！”苏小英在人群里站着，一脸不屑。 　　“什么意思？”王佳慧最见不得苏小英这种嘲讽的嘴脸，反问她一句，就准备着如果她再针对人家许家妮，那她就要毫不客气地怼她了，什么人哪，人家学习好，那就是抄袭的啊？许家妮可是中考的状元，咋，苏小英的意思就是说，监考老师都是瞎子呗，不然许家妮咋就能考第一呢？ 　　“你们还不知道吧，这个教官啊，就是那个在庙豇中学跟许家妮不清不楚的男生，他竟在这里出现，还当了我们的教官，你们想想，学长齐广宇不是要多一个强劲的情敌对手吗？这狭路相逢，谁更强，不得拉出来比划比划吗？嘿嘿，他们比划的同时，咱们不就能看到热闹了吗？” 　　苏小英这话让别个同学也都暗暗惊讶。 　　他们不约而同就把目光看向许家妮。 　　许家妮这会儿却全然没有注意到他们的眼神，就是看着李朝阳，心里的疑惑太多了，她真的很想立刻冲过去，把李朝阳拽到一边去，问他到底怎么在这里出现的？还有，上次分开的时候，他说过很快就会回去看她的，结果，他压根就是说话不算话，几个月了，他一直没出现，咋，她刚进了一中，也渐渐把他给忘了，他就又出现了，这是想要给她惊吓还是惊吓，还是惊吓呢？ 　　但她不能！ 　　因为军训马上开始了。 　　李朝阳果然是他们的教官。 　　对于这个个子高大，身量健壮，长相帅气的教官，高一二班的女同学们都忽然喜欢起军训来了。 　　一上午，李朝阳都在给二班的同学们讲述站军姿的要领，自然他们不是在柳树树荫底下站军姿的，而是在大太阳底下，他边讲，边让同学们演练，整整一上午，他们也就休息了两次，一次十分钟。 　　第一次休息，教官李朝阳一声解散，同学们就一窝蜂地冲向了树荫底下，那里放着他们的水杯，杯子里有水，浑身都被汗水湿透了，身体里极度缺乏水分，他们得补充了水分，才能继续军训下去。 　　许家妮也随着大家往树荫底下走。 　　到了树荫底下，许家妮找了一圈儿，都没发现自己的水杯。 　　其他同学都在捧着水杯大喝特喝，她舔了下嘴唇，真觉得很悲催，水杯在这个时候不见了。 　　“许家妮，你是不是记错了啊，这个才是你的水杯！”王佳慧指着唯一剩下的那个绿色的水杯说道。 　　“我怎么可能会记错自己的杯子？”许家妮摇头。 　　“马上就要进行第二轮练习了，甭管是谁的杯子，先补充水分！”李朝阳从那边过来，眼睛并没有直视许家妮，但话却是冲着她说的。 　　许家妮张了张嘴，想说，那怎么成？我不能随便用别人的水杯啊？ 　　但她一转头，却看到李朝阳手里拿着的水杯跟那只剩在原地的水杯几乎是一模一样的，只是他手里的是只白色的，而树荫下的那只是绿色的。 　　她似乎明白了。 　　走过去，拿起绿色的水杯，拧开盖子，她喝了一大口，入口竟是甜丝丝的绿豆水。 　　她惊讶地朝着李朝阳看去，但李朝阳这会儿却被几个女生给围住问东问西的，李朝阳似乎有些不太喜欢说话，但女生们问了，他还是尽力回答了。 　　事后，二班的女生们一致给李朝阳起了一个名字，叫做冰山教神！ 　　一天的军训下来，许家妮简直都觉得浑身没有一处是不酸疼的，当同学们拖着两条灌了铅石似的的腿回到教室时，一个个都是没精打采的。 　　李朝阳从那边过来，看着二班的女生们，脸色平静地说道，“谁若是坚持不了，那可以请假，理由随便你们想，只要你们想到了，我就同意！” 　　他的眼睛不大，但却熠熠闪光，跟黑曜石一样。 　　“教官，我们能坚持！”哪知道，刚才还跟霜打的茄子似的女生们立刻跟打了鸡血一样，高声回答。 　　以宋世羽为首的男生们都难以置信地看着同班女生，“不会吧，你们请假的理由不是早就想好了，咋，这会儿不好意思说了？” 　　“宋世羽，你知道不知道，你就是江湖著名的碎嘴子！”王佳慧白了他一眼，说道。 　　“就是，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智商不咋地，哪儿都有他……”赵敏丽附和。 　　女生们都不是好惹的，你一言我一语地就把宋世羽给说的一文不值。 　　等回到教室里，他都蔫头耷拉脑了，惹得旁边同桌刘强嘿嘿乐，“班长，你招惹谁都不要招惹咱们班女生，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 　　“呵呵！”宋世羽还能说什么。 　　一中的食堂是在整个学校的后身，也就在学生宿舍楼的前头，是一栋三层楼的建筑。 　　建筑很老了，据说，从一中建校起，食堂就在这里，这一用就用了二十多年。 　　所以，从外观看，这三层的小楼楼墙都是斑斑驳驳的，墙皮这儿掉一块，哪儿掉一块。 　　不过，里头很大，进门最前面就安置了一溜儿的食物展示柜，柜子上头摆放着一个个的盒子，盒子里装的都是当日做出来的食物，菜的种类很多，鱼类也有，肉菜也不少，但价格相对来说就贵一些，对于那些城里父母拿工资的学生来说，在学校食堂里吃点肉菜，那很是正常。 　　但对于许家妮这种从乡下中学考进一中的学生来说，则是能省皆省。 　　许家妮打了一份青菜，一份菠菜汤，还有一个小馒头，她端着饭盒就往教室里走，他们晚上是要上一节课的晚自习的，正常情况下晚自习都是两节课，但学校考虑到新生们白天里练一天的军姿已经很累了，所以就网开一面，让他们只上一节的晚自习，所以，同学们大多数都是把饭菜端回来吃的。 　　吃完了，再到教室前头的水龙头那里清洗碗筷。 　　“许家妮，你先回，我忘记买小咸菜了，那可是我最喜欢吃的咸菜疙瘩……”王佳慧本来是跟许家妮一起去打饭的，回来走到半道儿，她忽然就跑回去了。 　　许家妮一个人就往前走。 　　走着走着，忽然就从旁边伸出来一只手，那只手紧紧地抓住了她的手腕，他被吓得浑身一个激灵，刚要喊，却听那人说，“别怕，是我！”听声音就是李朝阳。 第65章 帅气教官 　　65 第65章 帅气教官 　　“教官！”许家妮先是一惊, 而后嘴角就带着一丝的嘲讽, “教官, 您可是了不起的人, 神出鬼没的！” 　　“我知道这段时间没跟你联系, 是我不对！”李朝阳说着，眼底呈现出一抹歉意、“但我是有原因的……” 　　“什么原因？我知道我不该问……” 　　“不，你该问！”李朝阳一身军装, 看起来英姿飒爽，他个子高出许家妮不少，看她的时候，眼神往下落, 内中的温情, 就一览无余了。 　　“算了，教官，我还得去上自习呢！”说着, 许家妮端着饭盒就要往旁边走。 　　“这个给你……”他递过来一个盒子, 盒子是盖着的, 但闻着味道是鱼。“你现在学习累，多吃点鱼……” 　　“不需要！”许家妮要把盒子还给他。 　　他转身就走, 只闷闷地丢下一句，“实在不愿意吃，那就丢了好了！”转眼他就没影儿了。 　　许家妮愣在那里好一会儿, 这才回了教室。 　　她自然不能把那盒子鱼都给丢了，从小过惯了苦日子, 浪费粮食这事儿，她是从来不做的。 　　鱼，是红焖的鲳鱼，味道很鲜美。 　　一顿饭吃完，饱饱的。 　　刚洗完饭盒，宋老师就进了教室了，“同学们，今天晚上呢，咱们不做别个，咱们都是新来一中的，对于彼此还不是太了解，正好白天又军训很累了，所以，晚上咱们就来娱乐娱乐，唱唱歌，跳跳舞，聊聊天，大家相互认识认识，我还邀请了咱们的军训教官李朝阳同志，他会跟咱们一起娱乐，来吧，咱们先鼓掌欢迎！”说着，宋老师率先带头鼓起掌来。 　　同学们也都热烈地鼓掌，尤其是女生们，眼睛都瞪圆了，个个兴奋地看着门口。 　　果然，李朝阳进来了，不过，这会儿他没穿军装，而是一身运动装，脚上是白色的运动鞋，头发应该是刚洗过的，没有干透，却显得他格外的年轻朝气。 　　许家妮有点发愣。 　　记得李朝阳去年到庙豇中学的时候十七岁，那现在就是十八岁了，十八岁的他，真的看起来比十七岁成熟了不少，尤其是那双眼睛，睿智，温和，闪着黑曜石般的光芒，她看着看着就不由自主地在想，到底什么样美丽的女子才能配得上这样一个年轻，帅气的男子！ 　　也许正如他母亲孙梅说的，他儿子是世上最帅的，她配不上他！ 　　不，是一般人家的女子都配不上。 　　他真得有一个跟他家家世差不多的女子来陪伴一生！ 　　她脑子在那里信马由缰地胡思乱想，却听李朝阳说，“我其实比大家大不了多少，所以只要不是在军训场上，你们不用把我当教官，就当我是朋友，有什么事儿都可以找我帮忙，只要我能帮到大家的一定会帮！我呢，也是听了宋老师说你们班要娱乐一下，所以想来凑个热闹。你们甭因为我来冷场了，该怎么热闹就怎么热闹，我……就先找个地方坐下来好了！”他说着，就径直走到了许家妮旁边。 　　“这位女同学，我能不能在这里坐下？”他笑吟吟地看着许家妮。 　　一错愕间，许家妮就想起他刚到庙豇中学那天，他也是这样的表情看着她，也是类似的话。 　　许家妮的同桌是曾子建，他今天傍晚请假回家了。 　　“教官，请坐吧！”她能说什么？ 　　“看起来还是女孩子心肠好……”李朝阳说着，就一脸嬉笑地坐下了。 　　许家妮见过他这种玩世不恭的表情，似乎是在那天他请全校同学吃兔子肉的食堂里，不，也许是在他用自己的手表给她和老妈换来了一件棉衣的城里百货公司，记忆中，他每次面对她，都是这样的一脸嬉笑，却每次都在做一些让她感动的事儿。 　　那只手表的事儿，还是在上次许家妮跟孙梅去禹县找他的路上，孙梅说的。 　　她说，她朋友是城里百货公司的，认识李朝阳，那天就看到他跟许家妮一起去的，还把自己的手表给卖了，买了两件女士棉衣。 　　手表，现在又戴在了李朝阳的手腕上。 　　许家妮一低头就看到了。 　　“不是没了？”她压低了声音说道。 　　“呵呵，我老妈去找回来了，非让我戴，说这是瑞士表，不止一百二，还说，以后我若是再敢把手表弄没了，她就揍我！呵呵，其实，她打不过我，真打不过的！”说到这里，他在桌子下面的手轻轻捏了捏许家妮的小手，“我不在乎这表是什么牌子的，值多少钱，我只在乎，它被用在哪里？” 　　许家妮一时语塞。 　　“李教官，来吧，你给我们唱首歌吧？我可是听说，你们部队上经常举行这样的小型的晚会，你们军人可个个都是歌唱家呢！”宋老师这话是带着几分怂恿跟吹捧的。 　　“宋老师，其实，今天你不让我唱，我也会唱的！”李朝阳站起身来，看了一眼许家妮，“我有首歌一直压在心里，就是想唱给你……你们听的！”他刻意的停顿，让许家妮心跳加速。 　　苏小英就坐在许家妮这一排的后头，她听了李朝阳这话，就瘪嘴了，忍不住冷哼，“谁不知道你是唱给谁听的？哼，不要脸，还追到这里来了！” 　　她的同桌是王佳慧。 　　听了她不满地啰嗦，王佳慧小声说道，“闭嘴，我要听教官唱歌，你不喜欢听，你可以出去！” 　　“王佳慧，我要怎么说你才明白，他就是为了她才来给我们当教官的！”苏小英的话让王佳慧嗤之以鼻，“苏小英，你以为在部队上当教官就跟你成绩不好，想进一中，只需要你爹拿出钱来就成了啊？那可是部队，不是你家热炕头，你想干啥就干啥？” 　　你…… 　　苏小英被她怼得没话说了。 　　其实，她也是有些怀疑，咋这个李朝阳那么神通广大呢，他咋知道许家妮考进了一中呢？暗想着，她就在后悔，后悔当时在庙豇中学，她就应该使出全身的解数来迷住李朝阳。 　　许家妮也听到苏小英的话了。 　　她们座位离得近，想不听到都难。 　　不过，她压根也不在乎，在庙豇中学，苏小英有苏校长撑腰，她都不怕，更何况在一中，苏修竹再有能耐，那也仅限于庙豇中学。 　　这里，他想要伸过手来，估计也难了吧！ 　　李朝阳唱一首歌，歌名是《敖包相会》，许家妮还是第一次听他唱歌，惊讶地发现，他的嗓音条件竟好得出奇，唱出来的歌儿，每一句都在调上，完全是照着原版唱下来的，十分动听。 　　歌声停住，全班同学包括宋老师都鼓掌了，一再地要求李朝阳再来一首。 　　李朝阳拒绝了，说以后还有机会。 　　宋老师见他的确是没了再唱的意思，也就没勉强，又发起了一个活动，活动的名字叫做《击鼓传花》，所谓的击鼓传花，其实就是游戏开始，找来一样东西作为花，然后有人敲鼓，条件简陋时，敲桌子也是可以的，或者是念节拍，总之就是听着节奏，把那样作为花的东西往后传，鼓声停下，东西在谁手上，谁就要表演节目！ 　　宋老师拿了他自己的套袖作为花。 　　套袖是用来保护衣袖袖口不被弄脏或者是弄破洞，是一种极其容易制作，又在这个年代里最常见的一种东西。 　　由宋老师击掌作为鼓声，从最前排的同学往后传花，花一直在紧张有序地传递着，随着节拍的加快，传花的人也是很紧张，只要接到了花就赶紧往后撂，撂给身后的人，如此推进，当背对着大家击掌的宋老师挺直掌声时，花在苏小英手里。 　　哼，就爱表现！ 　　王佳慧撇撇嘴，她坐在苏小英身边，自然是看到了，本来苏小英是完全有时间把花丢给前头的人的，但她没有，抓到了花之后，就没再传递，稍等了一会儿后，宋老师的掌声停下，她佯作无奈，把花拿在手里，“宋老师，我也唱一首歌吧！” 　　“嗯，成，你唱！”宋老师收走了花儿。 　　苏小英的歌儿也开始唱了。 　　她竟也唱了敖包相会，这下全班同学都暗暗地惊讶了，大家都对她这样跟李教官一唱一和的行为表示好奇。 　　苏小英倒也不怕大家好奇，一首唱罢后，还欣欣然道，“我唱的没有李教官唱得好！” 　　众人也都是鼓掌。 　　这鼓掌是出自礼貌。 　　不过掌声还是有些稀疏。 　　“恭喜你了，到哪儿都是焦点人物，吃饭的时候，我们班的女生都说了，你是他们见过的最帅气的教官！”许家妮本来是抿着唇的，她嘟着嘴，不想说话，可苏小英说完那番话后，她没忍住。 　　“小丫头，你不要告诉我，你这是吃醋了？”哪知道，李朝阳低低地说了这话。 　　把许家妮说了个大红脸，“谁吃醋了？吃什么醋？李教官，我发现有段日子不见，你可是喜欢乱说话了……” 　　“你说的太对了，我真的很喜欢乱说话，不然我站起来说几句？”李朝阳歪着头看着她，完全没理会旁边那些女生们看他灼热的眼神。 　　“你……”许家妮明白他话里的意思。 　　虽然她拿不准李朝阳说出来的话，会不会跟自己有关，但她还是没胆子让他起来说，他的性子她了解，一直都是勇敢向前冲的！ 　　能不能冲到沟里去，他完全不考虑。 　　“看你吓的……”他不忍心了，这话一说，就表明，他不会那么做。 　　许家妮松了一口气。 　　“这个是给你的，还有这个……”李朝阳在桌子底下把一包东西塞给了她，她低头看，竟是一沓子饭票，看样子足足有几十块钱的，她两个月都够了。 　　跟饭票在一起的，还有十几张洗澡票。 　　“我不要！” 　　她要还给他。 　　“我知道你现在有钱了，家里又有洗澡的地方，但你们是两个周才回去一次的，这样热的天，你总不能两个周洗一次澡吧！” 　　他低低地笑道，“万一变馊了，那可咋办？” 　　“去你的，你才会变馊了呢！”许家妮脸红。 　　击鼓传花又开始了。 　　这次花竟落在了许家妮手里。 　　她刚要站起来，手里的花却被李朝阳拿去了，他说，“我给大家再唱一首歌吧！” 　　额？ 　　这让许家妮楞在那里，同学们倒是很欢迎他，热烈鼓掌，尤其是女生们，手心都给鼓得通红了。 　　他这次唱的是《打靶归来》，歌词很正能量，曲子也是悠扬动听的。 　　一曲唱吧，自然又是博得了满堂彩。 　　连宋老师都说，李教官，你上军校没去艺术队，可惜了。 　　李朝阳倒是一点不谦虚，说了句，“我懒得去女孩子多的地方，事儿太多！” 　　这话碎了一地的玻璃心，女生们都你看我，我看你，黯然伤神了。 　　“你干嘛要抢我的花儿啊？”他坐下后，许家妮忿忿。 　　“长得已经很招眼了，学习偏偏还好，如果再让他们知道你歌儿唱的不错，那我就不用活了……”这话，别人听来，李朝阳有点莫名其妙，但许家妮却蓦然就脸红了，低下头，半天没再理会他。 　　一个自习课的时间，高一二班的娱乐晚会就结束了。 　　宋老师宣布下课后，许家妮就先一步出了教室，李朝阳跟在后头，全班女生也都一股脑地涌了出来。 　　“朝阳哥，这里，这里……”忽然门口站着的一个女孩子跑到了李朝阳跟前。 　　有人认识这个女孩子，说是叫欧阳贝贝，是一中高二二班的，而且据说，她的家境是非常好的，每次周末返校她都是被小汽车送来的。 　　“朝阳哥，我怎么都没想到，你会到连队去，还到一中来当了教官，我……我老爹说了，你这样巨大的转变一定是鱼原因的，朝阳哥，你告诉我啊，是什么愿意让你来这个小小的县城啊！”欧阳贝贝边说，边拉着李朝阳的胳膊。 　　李朝阳不着痕迹地把她的手推开，淡淡一句，“是有原因，不过跟你说，你也不懂！” 　　这话的潜台词是，反正跟你没关系，你问那么多干嘛？ 　　欧阳贝贝的脸色略见不悦，但还是很亲热地说道，“好吧，我不问，上次我干妈来，可是跟我说了，要你到我家里去住几天，这回正好有机会，我都打电话给我妈，让她做好准备了，走吧，去我家！” 　　“军训期间，我是不能离开学校的，我妈不知道情况，随便说的……”李朝阳这话一说，许家妮明白了，这个欧阳贝贝就是孙梅的干闺女！ 　　呵呵，怪不得孙梅对自己那么抵触呢，原来李朝阳这里是有门当户对的主儿呢！ 　　许家妮嘴边扬起一抹冷笑，旋即转身要走，却被一个人叫住，“许家妮，我们老师拖堂了，我就怕到你们这边来，你已经回宿舍了！”是齐广宇，他手里拿着一支钢笔，“我舅去上海出差，捎回来两支笔，给你一支……” 　　“我哪儿能要这样贵重的东西，我有笔……”许家妮看都没看那笔就拒绝了。 　　“家妮，我爹说了，这算是你娘到我们饭庄帮忙的报酬，你若是不要，那他就只好丁是丁卯是卯地把你娘的工资算出来送到许家屯了！”齐广宇应该早就猜中了她会拒绝，所以，他丝毫没惊奇，就这样说了一番话。 　　“我妈说了，那就是去帮你们忙的，你们家帮了我那么多……”许家妮说道。 　　“那就收下笔……这本来也不是很值钱的东西，你就收下吧，就当收了工资了！”齐广宇又把笔递过来。 　　许家妮犹豫了下，还是接过了那只笔。 　　后来她才知道，关于这支笔压根就没有什么齐广宇舅舅去上海出差捎回来这一说，而是齐广宇去百货公司订购的，这种笔价格不菲，需要提前两个月预定！这会儿他把笔送给了许家妮，也就是说，他是在过年后不久就订购了这支笔，他坚信许家妮一定能考上一中，所以才早就做的准备。 　　关于笔的价值，许家妮是一个周后，也就是军训结束后，李朝阳要走，他跟她说的，说齐广宇送给她的那支笔需要两百多块钱，是外国的一个牌子呢！ 　　后来这支笔许家妮还给了齐广宇。 　　可是这支笔最后经过一些波折，还是回到了许家妮的手里，在她以后的人生里，这支笔成为她从不离身的珍贵物品。 　　回到宿舍后，许家妮一眼就看到在自己床铺上放着一网兜的水果，不觉诧异，刚要问，这是谁的，却看到网兜里装着一张纸，她把纸拿出来，上头就一行字，“多吃水果！”这四个字写的龙飞凤舞，笔迹一看就是李朝阳的。 　　许家妮错楞，他是什么时候送进来的？ 　　“呀，家妮，你动作够快啊，什么时候出去买的水果啊？”王佳慧进来看到了就很羡慕地说，“到底是优等生老师会多关照啊，我请假出去，班主任都不准，说了，这军校一周，谁都不准出去……” 　　“不是，是我亲戚送来的……”许家妮面色泛红。 　　“不会是齐学长吧？家妮，齐学长可是很受瞩目的，你有福气啊！” 　　“哼！什么了不起……”苏小英进来，一脸不屑。 　　许家妮冷冰冰地看了她一眼，“你属鸡的？” 　　“你才属鸡！”苏小英回了她一句。 　　“苏小英，属鸡的都记吃不记打，我也相信你不是属鸡的，大概是属老鼠的……” 　　王佳慧的话让苏小英不解，“我为什么要属老鼠的？” 　　“因为烦人呗！”王佳慧这话一说，屋里其他几个舍友都笑了起来。 　　苏小英气得冲着王佳慧瞪眼睛，王佳慧丝毫不怯弱，反而近前一步，“校长千金，对吧？很了不起哦！不过，我家里两个哥哥去当兵了，我大伯曾经是那场著名战役的英雄，咋，你想要打架？告诉你，我们家里的男人们最喜欢的就是打架，动刀动枪的都不怕，还会怕跟你家校长老爹动手吗？” 　　“你……” 　　苏小英气得一句话说不出来。 　　“你什么你？苏小英，我告诉你，有本事呢，你就赶超许家妮，各个方面，你都可以争取啊，若是没本事，那就不要说风凉话，背后诋毁人家了，实在是小人之举！” 　　王佳慧的话说完，赵敏丽都鼓掌了，“说的好，说的好，这话我爱听！其实，我也想赶超许家妮的！” 　　“我看啊，你还是别想了，难度系数太大！”王佳慧跟赵敏丽这一唱一和的，把苏小英给怼得没话说，只得悻悻地坐在她自己的床铺上，嘟着嘴，绷着脸，生闷气。 　　军训第二天傍晚，李朝阳还是跟欧阳贝贝去了她家，是欧阳贝贝的父亲亲自来接的，李朝阳尽管不情愿，但碍于欧阳叔叔的面子，他还是去了。 　　他跟欧阳贝贝一走，立刻高一二班就炸锅了。 　　有人说，这欧阳贝贝的父亲可是有来头的，不然能坐那么高级的小轿车吗？还有，李朝阳的父母据说也不一般，而且他们两家父母都有意撮合李朝阳跟欧阳贝贝。 　　欧阳贝贝去年暑假，还到李朝阳老家住了整整一个假期，跟李朝阳朝夕相处，然后就日久生情了，所以李朝阳才会出现在这里，其实他的来意都是冲着欧阳贝贝呢！ 　　王佳慧撇嘴，“那个欧阳贝贝一看就不是什么端庄女子，不配咱们李教官！” 　　“配不配的，这可不是你说了算！贝贝可是说了，她的干妈就是李朝阳的亲妈，他们俩的事儿是早晚的亲上加亲！所以啊，我就奉劝那些贪慕虚荣，想要攀高枝的人，还是省省吧，别到时候，丢人不说，还被人教训，这欧阳贝贝可是真正的大小姐出身，脾气火爆着呢！”苏小英冷冷地看着许家妮，说了这话。 　　许家妮在看书，目光一直在书本上，但脑子里想得却不是书里的内容。 　　第三天早上，李朝阳在她从宿舍到教室的路上拦住了她，给她送来了两罐麦乳精，几个茶鸡蛋，说她军训太累了，又晒了太久的太阳，让她多吃点东西补补。 　　许家妮不要，他就冷冷一句，随便你处理。 　　这就走人了。 　　弄得许家妮也不好意思喊，你站住，只得拎着那些东西回了宿舍。 　　再进教室，宋老师说，今儿个要出去拉练，嘱咐大家一定注意安全，尤其重要的是一定沿着线路原路去，原路回，万万不能抄近路，到后来再弄出什么别个事端来。 　　同学们都应声后，大家集体到了操场上，果然高一七个班的人全都集齐了，各自的教官都站在队伍前头。 　　许家妮四下里看了看，觉得哪一个班级的教官也没李朝阳帅气。 　　这个发现，似乎并不是她自己的。 　　因为王佳慧她们也都在后头偷偷议论，说，看看别个班儿的教官，都长得跟歪瓜裂枣似的，就咱们班的教官最帅气了！ 　　拉练也是要分出名次来的，所以高一七个班的人，从学生到教官，那都是卯足了劲儿，准备独占鳌头的。 　　李朝阳把注意事项跟大家说了，然后还说，拉练最主要的就是互帮互助，咱们班级是一个整体，哪怕是有点成绩，也是大家伙儿一起的，那些喜欢搞小分裂的人，在高一二班一定得规矩点，不然被我发现，回来就是三十圈…… 　　三十圈？ 　　同学们都伸伸舌头，表示好可怕、 　　拉练开始了。 　　以班级为单位，同学们都快速地往前跑。 　　行军的路线是一早就定好的，几个教官也都亲自沿着路线跑了一趟，确定了安全性，这才带着同学们上路的。 　　教官们都是跟随在自己的班级队员的后头的，拉练对于军人来说，那就跟吃饭喝水一样的平常，所以李朝阳根本就没有准备什么必备的东西，就只背了一壶水，开始行进后，他是一直跟随在许家妮前后的，行进了有两里地的模样，一班的教官来找他，说是有事儿，就把他叫走了。 　　临走的时候，经过许家妮身边，他把那壶水递给了她。 　　本来许家妮是带着水的，但跟她走在一起的邢琳琳忘记带水了，一路上不停地跟她要水喝，许家妮也不好意思拒绝，就给了她，结果邢琳琳还真是好意思，三下两下的就把她的水给喝光了。 　　李朝阳是看到这些的。 　　到后来邢琳琳给她空瓶子的时候，他的脸色是阴霾的，若非是身为教官，他一定会冲着邢琳琳跳脚的、 　　所以，在他递给许家妮水的时候，许家妮没有拒绝。 　　也实在是天气太热，他们行进又是尽力快速，这就会出大量的汗，许家妮直觉得浑身每一个毛孔都在往外喷涌汗水，就好像要把身体里全部的水分都给流干净一样，口干舌燥不说，还燥热难耐。她知道接下来还有好长的一段路要走，这水是绝对不能少的。 　　接过水的时候，她低低地说了一句，谢谢！ 　　他回她一个眼神，“坚持，我很快回来！” 　　她点点头。 　　他就跟一班的教官从她身边经过，匆匆离去了。 　　教官一走，队伍中就有人在喊热了，也有人说累的，累得都要脱水，就要迈不动步子了。班长宋世羽个子不是太高，还有点胖，据说他在考入一中的时候，学习成绩是班内的第五名，但这孩子心眼子还是蛮多的，开学前两天就到学校了，帮着班主任宋老师一起把教室都给打扫了不说，还跟高二的学长们在开学那天一道儿去学校门口迎接新生，尤其是二班的新生，基本上都是他给引领进班级的。 　　如此帮助老师，关注新同学的行为自然是得到了宋老师的赞许，然后他就光荣地成为了老师的小助手，二班的班长了。 　　这是关于他怎么当上班长的一种说法。 　　还有另一种说法，是根据他跟宋老师姓氏相同上来的，有人说，他是宋老师的侄子，所以，宋老师关照他，这才让他当了班长，所以有好事儿的同学，从开学第一天就不住地观察宋老师跟宋世羽之间的互动，有人甚至都观察到食堂里去了，都以为这位班主任的侄子同学会跟班主任一样吃教师食堂的，要知道，教师食堂的饭食比学生食堂的饭食是强太多了。 　　但观察的结果是，宋老师跟宋世羽同学除了在班级问题上的交流，再其他任何场合都是零交流，零接触！ 　　于是，侄子一说，也就破灭了。 　　最后班里百分之九十的同学都认定了第一种说法，那就是宋世羽心眼子多，会讨好老师，所以，才当上了班长。 　　对于这些宋世羽也是觉察了些的。 　　但他貌似也不在乎，依旧在班里吆五喝六的，根本不把同学们对于他讨好老师的这种看似丑陋的行为当回事，但今天，他却是有点吃不消了。 　　他身量比较胖，走起路来本来就跟只小胖猪似的，这会儿再又是跑，又是耐热的，自然就比其他同学更苦逼了一点。 　　教官李朝阳在的时候，他是不敢叫苦的，但李朝阳一走，他就没了精神了，先是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直嚷嚷，“为啥还要拉练啊？这也太磨炼我们啦……” 　　旁边不停有同学随着他一起坐下。 　　大家都坐在那里，一边埋怨，一边就流汗。 　　“家妮，咱们不跟他们一样儿的，太不给教官长脸了，哪儿有这样的啊，教官一走，他们就没组织纪律了，若是教官看到了，那还不得气坏了啊？再说，这让别的班级看到，也给咱们教官丢脸啊！”邢琳琳对宋世羽的这种带头变怂的行为很是鄙视，一边嘀咕着，一边鼓励许家妮跟她一起先往前走。 　　许家妮也热，也想要坐下歇会儿，但邢琳琳提到了，若是都歇着，会给李朝阳丢脸，她觉得也是，所以就没坐下，继续跟邢琳琳一起走。 　　两人走出去几百米，到了道路拐弯的时候，忽然就遇见了一个教官，这教官他们不认识，但他跟她们说，前头修路不通，要他们俩往旁边的岔路上走。 　　许家妮听了后，就说，那我回去跟同学们说一声！ 　　但邢琳琳却说，咱们不管他们，谁让他们不给教官露脸啊？真没出息！ 　　“你们先走吧，我还要在这里等一会儿，不但要通知你们一班的同学……” 　　那教官说到这里，邢琳琳白了他一眼，道，“你什么脑子啊，我们是二班好不好？” 　　“哦，对，是二班的同学，我还要等一班的同学，也告诉他们改了道儿了！”那男子竟有点脸红、 　　许家妮小声跟邢琳琳说道，“你咋那么对教官说话啊？” 　　“我……我也没说啥啊，我就说他怎么能记错呢，呵呵，对不起哈，教官，是我态度不好，天太热了，我说错话了……” 　　“没事儿，我一个教官怎么能跟你们这些小妮子生气呢！”那教官做无所谓的摊手动作。 　　“走吧，走吧，家妮，既然他不在乎，咱们也不管了，走……”邢琳琳拉着许家妮的手就往前走。 　　许家妮也只好跟上了。天太热了，她觉得自己的脑子都热了，根本就无法去思考，所以，既然教官说不用她们管了，那她也懒得多想，所以，就跟邢琳琳一起往旁边的岔路上走。 　　这一路就越走越有点曲折了。 　　先是道路不平，坑坑洼洼的，还都是乱石当道。 　　再往前走，那简直就不是路，而是一半儿都是在爬山。 　　“邢琳琳，我咋觉得这路有点不对啊？”许家妮站住了。问。 　　“这有啥不对的，家妮，你没听人家说吗，这军队上拉练，那都是攀山越岭的，哪儿有光走平道儿的啊！我猜肯定是教官们想要锻炼我们钢铁般的意志，这才让我们这样拉练的，不然军训有什么意义……”邢琳琳边说，边扶住了路边的一棵树，这树是小树，压根也没什么树荫，但这会儿对他们来说，有一点树影也是救急的稻草。 　　两人站在树下歇息了一会儿，回头往下看，竟一个人也没看到。 　　“家妮，我看你也很累了，你就在这里歇会儿等着，我下去看看，他们咋回事，这速度咋比老牛还慢呢？”邢琳琳说着，就快步往山下走，爬山的时候，她汗流浃背的，一直嚷着说累，可这往下走的速度却是非常快，快得跟失控的兔子似的，没等许家妮做出反应，她人就已经在几十米开外了。 　　“我跟你一起吧？”许家妮喊了一声。 　　“不用，我一人下去，你千万等我们啊！”邢琳琳没有回头，就空喊着。 　　许家妮拿出水壶来，喝了一口水，稍稍觉得好受些，脑子也清醒了点。 　　看下四周，这就是一个不高的土山，山中并没有长什么过高松树，唯一有点绿色植被的就是她身边的这些棵小树，小树木看样子是栽种不久的，有的叶子都黄了，应该是干旱导致的，她在小树下站了一会儿，就隐隐觉得四周像是有什么人在盯着自己，不觉一个激灵，她周身就是寒气袭来，原本还是热辣辣的天气，在她觉得就有点凉意透心了。 　　没有任何犹豫，她迈步就往山下走，但走出去不远，忽然就从旁边的小土包后头窜出来两个人，这两个人其中一个人她认识，就是之前在岔道口给她们指路，说是行进改方向的那个人，他这会儿军装扣子都解开了，帽子也拿在手里扇风，最奇葩的就是，他穿着一双皮鞋，这在军人来说，怎么都不可能！ 　　许家妮明白，她上当了。 　　不过她现在已经顾不得去琢磨，为什么邢琳琳下山的时候，他们没有跳出来阻拦，而偏偏她一走，他们就要拦着，她只想着，要怎么快速地离开这里，因为这两个人的眼底分明就带着来者不善的神情。 　　“小丫头，你这是想要去哪儿啊？” 　　那个穿军装的男子嘿嘿地阴笑着，问道。 　　“你不是我们的教官？”尽管知道这问话是废话，但她还是问了，问的同时就在琢磨，要怎么对付这两个人。 　　“哈哈，小丫头，你现在才知道啊，晚啦！”那人哈哈大笑，更是索性把军装脱下来，露出里面一件白色的汗衫，汗衫都是脏兮兮的，看起来有日子没洗了，“老子，可是最讨厌这军装了，穿上去热死了！” 　　他把军装往旁边一丢，紧跟着就对着身边的男子使了个眼色，“抓住她，咱们俩这回可有嫩瓜儿吃了！”说着，他眼底露出来的分明就是贪婪。 　　这眼神把许家妮看得浑身毛骨悚然。 　　她很害怕，但却也不是十分害怕，因为她知道自己是有保护自己的技能的。 　　所以，目光就开始在周遭看，看能不能发现什么出没的小动物，这一看，果然就被她找到了，那是两只蚂蚱，正在草丛里趴着，吱吱吱地叫着…… 　　许家妮看着这两个男人，心中暗想着，若是他们能变成蚂蚱就好了…… 　　这念头刚闪过，原本还作势朝着她扑来的两个男人，竟就忽然原地趴下，嘴巴在草丛里啃起草叶子来了，啃得满嘴都是绿汁液，依旧不依不饶地啃着…… 　　许家妮算是开了眼了，也真正知道了，蚂蚱原来也是吃草叶子的。 　　她正看得出神，就看到下面有一个人急匆匆地跑来，真是的用跑的，跑得速度还非常快，一边跑，一边喊着，“混蛋，你们若是敢动她一根毫毛，我就废了你们……” 　　这声音简直就是吼出来的，把原本草丛里的那两只蚂蚱给吓得瑟瑟发抖。 　　许家妮听到声音，忽然觉得很委屈，很害怕，眼泪也不自禁地涌了出来。 　　李朝阳几乎是狂奔上山的，到了许家妮跟前，先一把拉住她，语气急切，“家妮，你没事吧？” 　　许家妮这会儿也不知道怎么了，就跟着见敌军区的卧底人员，见着组织了一样，眼泪哗哗地止不住，她知道自己很害怕，也该害怕，若非她有那种特殊的技能，估计这会儿她就被这两个坏人给害了！ 　　如此一想，她就更委屈，更害怕，到后来，竟还哽咽出声儿，哭得浑身发抖。 　　李朝阳心疼得心跟猫爪似的，再也不顾得别的，一把将她抱住，轻轻拍着她的后背，细声安慰，“没事了，不要哭，没事儿了……都是我不好，我不该离开……” 　　足足过了十几分钟，许家妮的情绪才算是稳定下来。 　　她推开他，有些窘地看着她刚刚趴在李朝阳肩膀上，眼泪把他的衣裳都给弄脏了，不好意思地说，“教官，对不起，我……我有点害怕，所以……” 　　“家妮，我们还是朋友吗？”李朝阳听她叫自己教官，眼底的光泽一黯，说话的语气都见了伤感了。 　　“……嗯。”许家妮其实知道自己那句教官，就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可她能怎么说？从李朝阳去了欧阳贝贝家以后，班里所有的同学都在说，这教官跟欧阳贝贝简直就是天作之合啊，怎么看怎么般配！尤其是苏小英，简直都要在班里发起为欧阳贝贝跟李朝阳之间的爱情写祝福词语的行动了，一天天的，就在即时发布欧阳贝贝跟李朝阳之间的情感交流，恩爱小片段。 　　什么今天中午，欧阳贝贝的家里派人给他们送了好吃的啊，还有她们晚上约定好了一起去看电影啊！ 　　本来军训期间，学生跟教官都是不让离开学校的。 　　但这种局限对于别人那是明文规定，可是对于欧阳贝贝以及李朝阳来说，所有的同学们都认为，那就是一句废话。 　　用苏小英的话说，欧阳贝贝跟李朝阳之间的爱情，足以冲破一中设定的任何规章制度，谁让人家双方都是有背景的人呢！ 　　这些一幕幕从许家妮的脑子里闪过，她忽然就觉得有些不是滋味，继而态度就冷了下来，“教官，我不想错过这次拉练，也不想给班级拖后腿，所以，我先走了……” 　　她说着，转身就走。 　　“家妮，你……是不是听到什么了？”李朝阳快步拉住了她，将她身子板过来，两人面对面，“家妮，你听我解释！” 第66章 误会 　　66 第66章 误会 　　“没什么好解释的, 教官, 咱们之间也没什么关系, 我更无权干涉教官的私生活, 所以……请不要这样跟我说这些话, 让你的女朋友听到了会误会的！”许家妮承认她说这话的时候心里是酸溜溜的。 　　本来不想说，可心中实在是憋气，憋气几天了, 从他去了欧阳贝贝家那天起。 　　他沉默着跟在她身后走出去一百多米，却笑了，笑得很开心的样子。 　　许家妮气得回头瞪他，“笑什么笑？难道你的领导没告诉你, 你得在学生面前保持严肃吗？” 　　“我真高兴, 你吃醋就表明你心里是有我的……” 　　他这话把许家妮给说的面红耳赤。 　　“我……我吃什么醋？我算你的什么人啊？咱们之间也不是门当户对的……”她说着，低下头，心里闷闷的。 　　“家妮, 你相信我……我跟欧阳贝贝只是朋友, 她是我妈的干女儿, 我拿她当妹妹！”他伸过手去拉她。 　　许家妮一眼就看到他手腕上的手表了，表是新的, 不同于上次被他老妈又买回来的那只，她想起来了关于这只表，苏小英也是有即时新闻公布的, 说是教官的新表是欧阳贝贝给买的，而且这是一对情侣表, 欧阳贝贝戴了女式的，教官戴的自然就是男式的那只，这说明了什么？意思大家自己猜哦！ 　　当时苏小英得意洋洋地在许家妮跟前说的就是这原话。 　　现在看到这只闪闪发亮的手表，许家妮忽然就觉得很恼火。 　　她猛然回头，瞪着李朝阳。 　　“既然你这样想知道我是不是吃醋，那我就告诉你，我是有男朋友的，他就是我的学长，也在一中上学，这次我能考上一中，全是学长帮忙，他不但给我购买各种补习资料，还每个周都请假回家给我补课，因为我急用钱，他每个月都会给我寄钱，几个月都寄了一千多，这些都是他对我的好，我被感动，然后我们就好了，所以，教官同志，请自重，您也是有女朋友的人，既然跟她都已经那么好了，而且你们双方父母都是认可的，你干嘛还要这样招惹我呢？横插进你们中间，是不道德的，我绝对不会那么做，当然我主要还是怕我家学长会误会！” 　　她说完，就用挑衅的眼神瞪着他。 　　“你的学长每个月给你寄钱？”他定定地看着她，问道。 　　“是啊，咋啦、他对我可好了，好到无人会那么无私地帮助我，跟某些分开后就一去无踪人比起来，他简直就是最善良，最重情的！”她丢给他这话，迈开大步就下了山了。 　　身后他的脚步声一直跟着，但他却再也没说一句话。 　　到了山根下，就有派出所的同志迎面来了，李朝阳跟他们说那两个歹徒还在山上呢。派出所的同志就问了许家妮几个问题，还说要把她带回去做笔录，但被李朝阳拦住了，他说，这事儿他回头会去派出所说清楚，至于学生还是赶紧回学校吧！ 　　派出所的同志似乎有点怕他，所以他这样一说，也就没坚持，上山去抓那两个家伙了。 　　因为两个人心中都憋着事儿，所以也就走得很快，不长时间就追上了拉练的二班同学了、 　　第一个看到许家妮的就是苏小英，她几乎是瞠目结舌。“你……你怎么可能……” 　　许家妮冷笑，“怎么我安全回来让你失望了？” 　　“你说什么，我听不懂！”苏小英脸一黑，别过头去，不敢再说什么了。 　　走在她旁边的邢琳琳更是低着头，快步往前走，跟许家妮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许家妮这会儿也猜着是有人故意害自己呢，所以也懒得大热天的去跟邢琳琳对峙，再加上一气之下，跟李朝阳说的那些话，她有些后悔，似乎隐隐地怕因此失去些什么，可转过头来，又一想，我压根也没拥有什么，能失去什么？ 　　这一琢磨她心情就更沮丧了。 　　糟糕的心情，糟糕的天气，都让她每走一步走跟走在火炭上似的，浑身发热不说，头还昏昏沉沉的。 　　这种状况一直延续到回到学校里。 　　在操场上集合的时候，她都有些站立不稳了。 　　若不是旁边的王佳慧扶着她，估计她都能直接坐在地上，她咬着牙，在心中骂自己，你能不能别这样？让他们看笑话，你也太没出息了！ 　　“好，解散！”刚把队伍集中起来，别个班儿的教官还在滔滔不绝地总结这次拉练的情况，二班的教官李朝阳就宣布解散了。 　　同学们一哄而散，有人直接坐在了操场边的树荫下，哎呀哎呀地叫着，我脚底起水泡了、有的喊，我好热，我中暑了！ 　　王佳慧扶着许家妮坐到了荫凉处，“家妮，要不咱们去校医那里看看吧？” 　　“不用了，我喝点水就好了！”许家妮拿过水壶来，这水壶还是李朝阳给她的，她拿在手里，忽然就很伤心，眼泪迅疾地涌出眼眶，一滴滴地滴落在水壶上。 　　旁边的王佳慧一看就傻眼了。“家妮，你别哭啊，咋啦？哪儿不舒服啊？” 　　她越问，许家妮的眼泪越是止不住。 　　她也不想哭，今儿个哭过两回了，这可不是她的风格，可是，他就是忍不住，就是觉得失去的都是些可贵的，都是她想要留住的。 　　“家妮，你没事吧？”正在这时，齐广宇来了，他手里举着一瓶汽水，汽水是冰镇的，瓶子外头蒙着一层的水珠儿。 　　“学长，你的汽水真太及时了，家妮好像有点中暑啦！” 　　“中暑了？来吧，用这个……”齐广宇说着，就举起手里的清凉油，要给许家妮涂抹，但手举到了半道儿，他就察觉到周遭已经有人看过来，他的手就尴尬地停在半空中。 　　“学长，还是我来帮家妮擦吧！”王佳慧这话给齐广宇解围了。 　　他讪讪然道，“那谢谢你了！” 　　“学长该是我们这些学妹感激你才对，真是好细心的学长哦！”王佳慧说着，就嘿嘿乐，很显然，这笑可是有玩味的意思的，齐广宇不太好意思地挠挠头，“家妮，你觉得怎样？” 　　清凉油涂抹在许家妮的太阳穴上，一阵清爽就直透进来，她觉得脑子里清醒了许多，但胃口里还是有些翻腾，跟吃坏了肚子似的，很恶心，不过，她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声，“学长，我好多了，谢谢你！” 　　“家妮，你的脸色还是不太好，请个假回宿舍休息吧？” 　　齐广宇说道。 　　“还是不用了，别人都没请假，我……” 　　“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你若是今天不好好休息，那明儿个根本就没法子参加军训了，这一点老师可比咱们清楚，王佳慧同学，麻烦你把许家妮送回宿舍吧，我去给她请假！”齐广宇说完，人就跑了。 　　“谢谢学长哦！”王佳慧在后头喊了一声，齐广宇没回应，只在身后摆摆手。 　　“家妮，学长对你可真好啊！” 　　许家妮没力气说话，也不想说，只是默默地跟王佳慧回了宿舍。 　　到了宿舍，她就躺下了。 　　这一躺下，整个人也就呈现虚脱状态，话不想说，动也不想动，估计若是可以不呼吸，她也不想喘气了。 　　在她迷迷糊糊要睡着的时候，王佳慧叫醒了她，“家妮，起来吃西瓜啊！是教官请客呢！” 　　“我不想吃……”原本平静下来的心请，这会儿在王佳慧提及李朝阳的时候，她心底里又是翻江倒海般的难受。 　　“起来吃一块吧，教官说了，每个人都要吃，不然就是不欢迎他！” 　　王佳慧的这话说完，许家妮都要气乐了，这是李朝阳的风格，每次做任何事儿，都是依着他自己的情绪来，别人在他那里就只能是个服从者！ 　　你要我吃，我就得吃啊，我偏不！ 　　她执拗地不肯起来。 　　“她这是不好意思吃呢，教官可是人家欧阳贝贝的男朋友，这全校都知道的事儿，人家男朋友请客，她怎么好意思吃？”苏小英一边吧嗒嘴吃着西瓜，一边不屑地说道。 　　“那你怎么也好意思吃呢？”王佳慧怼了她一句。 　　苏小英不满，“王佳慧，许家妮给了你什么好处了，你这样护着她？” 　　“那欧阳贝贝给了你什么好处了，你又这样给她当时事发布官啊？我看你这纯粹就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谁看不出来，你也喜欢教官呢，咋你这样替着欧阳贝贝摇旗呐喊，她还能把教官匀出一半儿来给你咋的、” 　　王佳慧这话把全宿舍的人都给逗乐了。 　　赵敏丽最顽皮，嘿嘿一乐说道，“那苏小英，你可得想好了，到底是要教官上一部分，还是下一部分，这可是关键问题，别到时候，后悔！” 　　这类似于荤段子的话，再次把大家都逗得前仰后合地笑。 　　苏小英脸都绿了。 　　西瓜往旁边一丢，气哼哼地就跑了出去。 　　“那么喜欢拍欧阳贝贝的马屁，你咋不跟欧阳贝贝一个宿舍呢、再别回来了，战争贩子！”王佳慧一直都瞧不上苏小英这种崇洋媚外的举止，许家妮怎么了，她就处处针对人家啊，人家许家妮，长得好看，学习又好，性子又温和，咋就惹得她了？ 　　真是见不得别人好的小人！ 　　王佳慧的这番话得到大家的赞同，大家一起都认定了苏小英就是个搅乱宿舍好心情的坏人。 　　“家妮，你起来吃一块西瓜吧！”王佳慧再次过来叫许家妮，还悄悄在她耳边说，那个坏丫头走了！ 　　许家妮知道他们都是为自己好，也在帮自己，自己这会儿不起来，也是不好意思，就勉强起身，拿过了一块西瓜，西瓜很甜，她吃了之后，胃口稍稍好了些。 　　就在这会儿，有人敲门。 　　王佳慧去开了门，竟是学校里的技工来给他们宿舍安装吊扇的。 　　这种吊扇，她们中还真没谁用过，知道的有这种东西的存在，能挂在屋子上空，通电后不断地旋转，给屋子里带来阵阵凉风。 　　这可是度过酷暑的大杀器啊！ 　　王佳慧她们都激动得欢呼了，连连说，一中的校长是观音菩萨降世。 　　安装吊扇的技工却笑着说，这功劳啊，你们可别记在咱们校长身上，校长可没能耐一次性地搞到这些个吊扇，吊扇可是限量供应，而且价格不菲啊！ 　　啊？ 　　众人大惊，“那是谁弄来的啊？” 　　“是你们的李教官啊！他可是个最好的教官，也是个不简单的人，我在咱们一中好多年了，也见识很多次的军训，就你们李教官是很人性化管理的一位教官，学校本来是不同意给你们安装吊扇的，但是他说了，他弄来这些吊扇，以后都会捐献给学校，给你们用呢，也就是军训期间……这样学校才同意的！” 　　“啊？就给我们军训时候用啊，那不是就一个周啊！”王佳慧等人有些失望。 　　“你们知足吧，别个班级的人还没有呢，就你们二班，可是沾光了！”技工说这话，就把吊扇给安装好了，他拧动了开关，那吊扇就快速旋转起来，立时屋子里就是一阵的凉风习习，王佳慧她们都欢呼雀跃了，说要一起去感谢教官。 　　她们说到做到，马上就都跑了。 　　许家妮没去。 　　她心里也感激李朝阳，这凉风来的太及时了。 　　可，她觉得自己不该再去见李朝阳了，既然他是有主儿的绿草，那自己对他就只有祝福了。 　　晚些时候，又有人传言说，高二二班的欧阳贝贝宿舍里马上就要安装空调了，去弄空调的人自然还是李朝阳、 　　自然这消息来源又是苏小英。 　　她说的泡沫横飞，一一跟讲评书似的把刚才她在欧阳贝贝宿舍里看到李教官跟欧阳贝贝之间的温情互动说了一遍，说的大家都瞪大了眼睛，一脸艳羡。 　　但谁也不知道这空调是个什么样儿的宝贝，难道比吊扇还要好？ 　　苏小英说了，自然是最好的，欧阳贝贝说了，空调可以设定温度，比方说，把温度定在了二十度，那不管外头是三十几度，屋子里都是二十度，别人在烈日下挥汗如雨的时候，空调屋里的人却是要多加一件外衫，因为空调屋子里是很冷的，冷得人发抖…… 　　“哎呀，快点让我发抖吧，我好喜欢发抖啊！”王佳慧张开双臂，喊着。 　　众人都笑起来。 　　“谁让你没有一个如李教官那样的男朋友呢？” 　　赵敏丽说道。 　　“我倒是觉得，咱们该有一个欧阳贝贝的那种身世，鱼跟鱼，虾跟虾，王八跟鳖是亲家，这就是门当户对，咱们哪，羡慕不来的！”王佳慧叹息了。 　　“我倒是觉得，咱们这吊扇也不错，就是给咱们用的时间太短暂了……”赵敏丽跑到吊扇根底下，仰头看着吊扇，一脸的清爽。 　　“家妮，你也过来吹吹吧，还是吊扇底下最风凉！” 　　“不用了，我不热！”许家妮这会儿身体体温降了下来，说话也有力气很多，她对王佳慧等人笑笑，“谢谢你们！” 　　“客气什么啊，咱们可是好舍友！”王佳慧递给她一杯水。 　　许家妮没有拒绝，喝了。 　　“哼，娇滴滴！”苏小英白了她一眼，说道。 　　许家妮冷冷地看了她一眼，“我是怎么变成娇滴滴的，相信你很清楚，再给你点时间，让你好好享受……” 　　这话说的就有点莫名其妙了。 　　王佳慧等人不明白。 　　但苏小英却脸色一白，讷讷道，“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胡话！我去找人耍了！” 　　“哼，谁不知道，又是去讨好欧阳贝贝了……也不知道，将来欧阳贝贝弄来了空调，会不会给她一半儿……”王佳慧表示不屑。 　　“你傻啊，那空调若是分成两半不就坏掉了！”赵敏丽说道。 　　“可也是，那这样说来，苏小英还是白忙活，真不知道这种人心里咋想的，一点好处都捞不到，还老是跟马屁精似的跟在欧阳贝贝后头，就差给她洗脚提鞋了！见不得这种人……”王佳慧是个性格直爽的。 　　“就是……”其他人也都点头。 　　这会儿响了熄灯铃了，屋子里瞬时一片黑暗。 　　但吊扇却没被停了，一直在嗡嗡地转动着。这一夜，因为有了这吊扇，许家妮睡了一个好觉，连个梦都没做，直接一觉到天亮。 　　第二天一早，天还不太亮，跑操的铃声就响了。 　　同学们忙不迭地睁开眼睛，爬起来，穿戴好，就往外冲。 　　刚到宿舍外头，就看到有一个高个子站在那里，王佳慧们被吓了一跳，刚要喊，那人却说话了，“都马上到操场上集合跑操，许家妮，王佳慧，你们俩留下，检查女生宿舍里的被褥叠的情况，等下我们要检查！” 　　说完这话，班长宋世羽就带着同学们跑了。 　　王佳慧跟许家妮留在原地。 　　“家妮，我觉得我运气一直好的爆棚啊！”王佳慧洋洋自得。 　　“嗯。”许家妮嗯了一声，没说话，李朝阳的这举动，若是放在过去，她一定会以为他是为了让她多休息呢，但现在，他可是有女朋友的人，女朋友的家世还那么好，对他也好，他怎么就会再多关注自己呢？是以，她把这一切归结为，就是他心血来潮，随便点的名字。 　　正好，自己的名字又是他熟悉的，所以，他就叫自己留下了。 　　一定是这样的。 　　高二二班的女生宿舍一共有三个，每个宿舍里都是八个人，一共女生是二十四个人。 　　男生多一些，有三十二个。 　　男生宿舍是别人负责的。 　　许家妮跟王佳慧就把三个女生宿舍好生归集了一下，卫生打扫过，被褥也都是按照之前教官给要求的，照着部队上战士们打理的被褥那样，一水儿的豆腐块儿。 　　早操一共是四十分钟。 　　结束后就可以吃早饭了。 　　因为李朝阳说的，等下他会来检查，所以，宿舍都弄好了，他们俩人也不能离开，就在原地等着。 　　快下早操的时候，李朝阳来了。 　　来之后，他就让王佳慧去打饭了，说是去的早，能买着更好的。 　　王佳慧身量有点胖，是个好吃的小丫头，所以高兴地就拿着饭盒跑开了。 　　许家妮也要走，被李朝阳一把拽住了，他们的宿舍其实是很简单的，床也都是铁管的双层床，她一走，他一拽，她就被铁管子床腿儿给撞了一下头，顿时疼得她哎呀一声，他紧张，急忙问，“疼吗、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想问问你，感觉好些了吗？你昨天就是有点中暑了，这是我给你买的药，你一顿吃一粒，一天两次！” 　　“谢谢李教官，我都好了，不用吃药……”她拒绝，挣扎，想要把胳膊从他的大手中挣脱出来。 　　但他却一把抱住了她、 　　就是很紧地抱着，一句话不说。 　　她被他抱得急了，低低地说道，“你快松开我，别被你的女……”她的话没说完，他就两只手捧着她的脸，四目相对，他眼底都是灼灼，“我再说一遍，我跟欧阳贝贝没关系，你若是真因为这个吃醋，我高兴，可如果你真的生气了，我就不高兴了，我得跟你解释，她怎么对我，那是她的事儿，但我对她没感觉！” 　　“李教官，你……你快松开我，佳慧一会儿救回来了！”许家妮紧张的一颗心都要窜出胸腔了。 　　搂搂抱抱这种事儿，似乎不该发生在她这个高一女生身上。 　　“不行，我必须跟你说清楚！” 　　李朝阳也觉得抱她的行为很不好，所以就松开了，但还是拉着她的手。 　　“你听我说……” 　　他的话刚说到这里，忽然就从外头传来砰的一声响，似乎是什么东西被踹到了。 　　许家妮跟李朝阳都被吓了一跳，许家妮是面对着门口的，屋门是敞开着的，所以她看到了一个红色的身影一晃，就从他们宿舍门口跑过去了。 　　从身影看，应该是个女的。 　　李朝阳几步到了门外，四下里环顾，没发现异常，再想回头跟许家妮说话，许家妮却已然是快步离开宿舍，直奔食堂去了。 　　食堂这会儿正是打饭人多的时候，李朝阳就算是再大胆，那也是不能在那么多人面前跟许家妮解释什么的。 　　他自己倒是无所谓，因为他认定了她，但她还是个学生，还得考大学，不能让人背后污蔑她。 　　所以，他站住了，没去追。 　　吃过早饭后，大家都又集中到了操场上。 　　不过，这回却是七个班集中到一起的。 　　许家妮也来了，她身体感觉好多了。 　　“你们说，是不是要公布昨天拉练的成绩啊？我觉得咱们班一定没做好，都怪宋世羽那个家伙，在老师跟前拍马屁一个顶俩，真动真格儿的，他就不行了！竟还怂得半道儿带着大家坐下休息，这下好了，咱们可是要给李教官丢脸了！可惜人家教官对咱们那么好，请吃西瓜，还……”王佳慧在那里小声嘟囔着。 　　宋世羽的脸色不好看。 　　一改过去那种厚脸皮的架势，貌似给谁批评了似的，一脸寒霜。 　　在王佳慧等人看来，宋世羽这神情就是活该，谁让他给李教官使坏，让李教官丢脸啦！ 　　二班的同学正悄悄地把宋世羽给批得一文不值，却听教官说，“安静下来，下面有请校长给我们讲话！” 　　校长要讲话？ 　　这是什么情况？ 　　不会是军训要结束了吧？ 　　二班的同学一下子就想到，军训结束，吊扇就没了，西瓜也没人请了，顿时个个都傻眼了。 　　“同学们，昨天在拉练过程中，发生了一件事儿，这事儿呢，简直给咱们学校蒙羞，让人家教官同志也十分生气，具体什么事情，我相信相关人等都是心理很清楚的，今天把大家集中到这里，就一个目的，那就是要他们能主动地去我哪里说明情况，或许我可以看在你是自首的份上，对你网开一面，不然，等学校里真的查出来，你所作所为确实是有悖于一个高中生所该做的，那对不起，你就退学吧，我们的学校里不要害群之马！” 　　说了这些话，校长就走了。 　　倒是同学们你看我，我看你，个个都是很狐疑，啥意思啊？ 　　昨天发生什么事儿了？ 　　“苏小英，昨天发生什么事儿了？你是不是知道啊？”王佳慧悄悄问苏小英。 　　“我……我上哪儿去知道啊？”苏小英声音有点哆嗦。 　　“你脸色白成那样，不是心虚？”王佳慧这话把苏小英吓了一跳，抬手就摸自己的脸，讷讷道，“我……我这是被太阳晒的，你知道什么啊？”说完，她撒腿就跑了。 　　“苏小英，你干啥去，马上就要开始站军姿了！”宋世羽喊她。 　　但苏小英头也不回地跑了。 　　过了半个小时，苏小英才回来，这一回来，脸色更不好看，是绿色的，被吃了什么不良食品似的。 　　“苏小英……”邢琳琳悄悄靠近苏小英，她的表情若是能哭那就哭了。 　　“你离开我远一点，我什么都不知道，也不是我做的……”苏小英低低地冲着她吼。 　　“可是，你不能不管，万一真的查出来了，我……我要被开除的，我……我好容易才上的高中……”邢琳琳说着就哭了。 　　但她怕被人看到，急忙扭过身子，用袖子擦眼泪。 　　“滚开！”苏小英往那边看，见教官正在有意无意地盯着他们，顿时吓得心下一哆嗦，马上一把推开邢琳琳，跑开了。 　　邢琳琳给她推了一个趔趄，险些摔倒，这下就更委屈了，眼泪跟不花钱似的往外涌。 　　许家妮就站在距离她不远处冷眼看着她。 　　但邢琳琳却不敢抬头跟她对视目光，低着头，走开了。 　　这天是军训的第五天。 　　一天进行的项目还跟昨天的差不多，大多数都是在太阳底下面晒着，许家妮没事儿，但有一个叫文萍的女生却被晒得晕了。 　　然后这天教官早早就让大家解散了，因为气温都已经高达35度了。 　　就是到了傍晚，天气也是闷热闷热的。 　　一解散，二班的同学们就跟商量好了似的，一起往宿舍里跑。 　　另外六个班的同学们看着二班的人，脸上露出了羡慕的表情来，谁都知道，他们二班的同学们这是回宿舍里吹吊扇去了。 　　这会儿六个班里的同学就恨不能自己跟二班谁谁谁交好，那样他们就可以跟着二班的同学回宿舍，一起享受夏季里的清凉风爽了。 　　许家妮跟王佳慧走在后头。 　　刚走到高二班级所在的教室门口，就看到一辆小轿车停在那里，然后车旁站着一个穿着打扮都很洋气的中年女子，她正跟欧阳贝贝不知道在说什么，欧阳贝贝低着头，沉默了一会儿，但不知道那妇人说了些什么，欧阳贝贝却忽然抬起头来，冲着她喊，“我不，我就要朝阳哥哥……” 　　这话听到的人不止许家妮跟王佳慧。 　　两人明白了，似乎这中年女人就是欧阳贝贝的妈妈吧，那么她来做什么？怎么把欧阳贝贝给惹恼了，说了这句令人费解的话，这李教官跟欧阳贝贝不是板上钉钉的那种好吗？咋是欧阳贝贝的妈妈不同意他们来往？ 　　这些猜测都是一路王佳慧提出来的。 　　许家妮就是听着，一言不发。 　　快到宿舍门口了，王佳慧才觉察出来，许家妮一直都是沉默的，不由地就问了一句，家妮，你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不知道，跟我们无关！”许家妮说着，就进了宿舍了。 　　王佳慧楞了一会儿，也笑着摇头，“我好像也变得跟苏小英似的，怎么那么婆婆妈妈管闲事啊！” 　　她进了宿舍，一眼就看到苏小英坐在床铺上，一脸的不高兴。 　　“呀，苏小英，你跟你家欧阳主子是连体的啊，咋她不高兴，你也一样丧着个脸呢？” 　　“要你管！”苏小英恶狠狠地回了王佳慧一眼，下床就跑出去了。 　　“哼，谁稀罕管你！”王佳慧对苏小英一直都看不惯。 　　快熄灯的时候，赵敏丽从外头进来，很是神秘地说，“喂，给你们传一条重大新闻啊！” 　　“赵敏丽，苏小英才不嘚啵了，你咋被她传染了啊？”王佳慧笑道。 　　“不是，真的，我刚才从教室回来，走到高二二班教室门口我听到两个人对话，一个是咱们了不起的欧阳贝贝大小姐，另外一个你们猜是谁？” 　　她卖关子了。 　　“不会是她妈妈？”王佳慧嘟囔，这若是的话，那她妈妈还真是了不起啊，训她闺女训到大半夜？ 　　“才不是，是我们李教官！那欧阳贝贝央求他去他们家，但是李教官义正言辞地拒绝了，他说，欧阳贝贝，我跟你说过几次了，咱们之间只是亲戚，你是我妈的干女儿，仅此而已，希望你以后不要在外面胡说，我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还有什么空调，我为什么要给你弄空调来？再说，你以为现在弄台空调就那么简单吗？” 　　赵敏丽的话让王佳慧好奇，“真的？这是咱们李教官说的？” 　　“当然啦，我撒谎是小狗！不管你们信不信，反正我是又扬起信心啦！哈哈，李教官，我要奔向你……”赵敏丽做扑向状态，把王佳慧一下子就扑倒在床，惹得王佳慧一个劲儿地骂她，旁的人呢都笑个不停。 　　许家妮也笑了。 　　不过，她心底里倒是有点疑惑，觉得这事儿未必可信。 　　只有苏小英是一点没笑的，甚至，在旁人看来，她都要哭了。 　　熄灯后，许家妮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她觉得赵敏丽一定没说谎，可能李朝阳就是这样跟欧阳贝贝说的，可为什么他要跟欧阳贝贝说这种话呢？难道他真的不喜欢欧阳贝贝？ 　　想了好一会儿，也想不明白，就迷迷糊糊的有点睡着了。 　　却在这时，从窗外传来一个人的声音，是个女的，“许家妮，你给我记住了，李朝阳是我的！” 　　这话说的声音不大，但许家妮却听了个清清楚楚。 　　她起身跑出宿舍，就见淡淡的月光下，一个女子站在那里，目光冷冰冰地斜睨着她。 　　不用介绍，许家妮也知道，这个就是欧阳贝贝了。 　　“你一个乡下土丫头，凭什么得到李朝阳？你可知道李朝阳的父母是做什么的？你知道他们的家境有多好吗？许家妮，真不是我吓唬你，你趁早还是别贪心了，我干妈早就当我是他们家的儿媳妇，别个任何女孩子她都看不上……”欧阳贝贝声音里带着一种十足的傲气。 　　本来许家妮是不屑跟这种人交谈的。 　　她愿意怎么想，那是她的事儿，怎么做，却是自己的事儿。 　　但这个女孩子太惹人生气了，她这是不但在贬低自己，甚至还包括许许多多的乡下女孩子！ 　　乡下女孩子怎么了？ 　　谁也无法选择自己的人生，选择自己的出生地，但你却无权以你是城里人的高高在上的架势来欺负乡下人的淳朴善良。 　　是以，她微微一笑，月光下，身量娇小，却挺直的她，如同是月光下的一尾凤尾竹，“既然你那么有把握，那你在害怕什么？怎么你不会是一厢情愿的吧？实在不成，你求求我，我帮你联系联系我们教官，给你说说好话，让他多看你一眼？” 　　许家妮这话说的不急不缓，听来却是如同鞭子打在欧阳贝贝的脸上，她瞬时就怒了。 　　近前一步，就欲要动手。 　　“欧阳大小姐，我奉劝你一句，还是不要做这样的事儿，因为我虽然来自乡下，但却不是泥团儿！哦，对了，你知道昨天的事儿吧，那两个人后来变成了一种小动物，哎呀，挺可爱的小动物，能跳会蹦的！” 　　“你……你怎么知道的？”欧阳贝贝顿时惊悚。 　　“我还想问问你欧阳大小姐，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欧阳贝贝被问住了。而后，她气哼哼地威胁，”你既然知道了，那就滚开，离我家朝阳哥哥远一点，不然你还会遇上好事儿的！” 　　“是吗？你的意思是说，我还有机会看到什么人变成小动物？那好啊！我喜欢看……” 　　这话彻底把欧阳贝贝给激怒了，她几乎是歇斯底里地喊道，“走着瞧，我不会放过你的……” 　　“哦，好啊，尽管放马过来，本姑娘见你爹娘都挺忙的，无暇管你，就好心替着他们教导教导你，甭谢，不客气……” 　　“哼，走着瞧！”欧阳贝贝气得脸色都绿了，但也无计可施，只能是恨恨地跑了。 　　许家妮站在那里，仰头看着天上的月牙儿，心里却是一阵清风明朗。 　　不知道怎么，她忽然就觉得心情变好了，好得不能再好，心底里的郁气也一并都消失不见了。 　　直到她转身回了宿舍，角落里，李朝阳才走出来，眼神亮亮地，嘴角抿着一抹笑意，小丫头长进不少，知道拿话来怼人了，不错，实在是不错！ 　　第二天早操的时候，高二二班有同学晕倒了。 　　晕倒的人是邢琳琳。 　　她被送进了医务室，经过一阵输液后，她清醒过来，而后就一直哭个不停。 　　宋老师过来问她，到底怎么回事？原本晕倒的都是晒太阳晒太久了，这大清早的太阳也不毒，咋就能晕倒呢？ 　　但她就是哭，也不肯说。 　　弄到后来，宋老师没法子，就要把她送回家去，这下她急了，就跟宋老师说，要见许家妮。 　　宋老师一听，就让人把许家妮找来了。 　　其实，邢琳琳一晕倒，许家妮就知道原因了。 　　邢琳琳的同宿舍同学今早上在水池边洗脸的时候，就嘀嘀咕咕地在埋怨，说昨晚上没睡好，都因为邢琳琳，她太过分了，一直翻来覆去的不肯睡不说，还哭，哭出声儿来的，任谁劝说都没有用，若非是看在一个班儿的，怕把她举报给宿管阿姨，二班会扣分，那她同宿舍的人都要找老师了。 　　所以，许家妮猜着她的晕倒，是因为一夜没睡，太过疲惫了。 　　疲惫的原因，就是心理负担太重，压力过大。 　　许家妮坐在医务室的凳子上，看着邢琳琳头上吊瓶里的液体，神情淡淡的，没说话，也没看邢琳琳。 　　邢琳琳一直低着头，背靠着墙壁，两只手不停地搓来搓去。 　　良久，她忽然挣扎着就要下地，许家妮摁住了她，“你要去干吗？厕所吗？” 　　“不，许家妮，我要给你跪下，求求你了，放过我吧，我真的……是没办法！”说着，她就泪如雨下了。 　　许家妮蓦然就想起一句话，叫做，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第67章 大结局 　　67 第67章 大结局 　　“邢琳琳, 你说错了, 不是我能不能放过你, 实在是学校要你说实话！”许家妮说着, 站起身来, “我还得回去准备晚自习，你好好在这里躺着吧！” 　　“不，许家妮, 你别走，先听我说……” 　　邢琳琳拔掉了输液管就下地，拽住了许家妮。 　　“邢琳琳，你不觉得你这样更让人讨厌吗？”许家妮是个知错就改的, 做错了事儿就得接受惩罚, 这不是谁哀求几句，说点什么好话就能解决的。 　　“许家妮，我……我真的是有苦衷的！”邢琳琳哭着讲述了她的母亲与自己的遭遇。 　　原来, 她还小的时候, 家里是很幸福的, 有疼爱她的爹娘，可是后来, 她爹上山去采药，从山上掉下来摔死了，她跟母亲孤苦无依, 没办法，她娘就改嫁了。 　　改嫁的男人是个憨厚老实的, 对她跟娘都很好，她们娘俩也算是过了几天好日子，可是天公不作美，就在她上初二那年，她继父忽然晕倒，被送去医院后，就检查出了重病，他得了胃癌！虽然发现得算是早，但也得动手术，花了一大笔钱，这些钱让他们从原本的生活自给自足变成了穷光蛋，而且房子也卖了，家里的东西只要能换钱的都拿去换钱了。 　　到了后来，他们家实在是拿不起邢琳琳上学的学费了，就商量着邢琳琳退学的事儿，结果这事儿被她初中的班主任老师知道了，就去了他家，跟他爹娘说，这孩子我供了，你们不用管了，但一定得让孩子参加中考，因为孩子的成绩的确是不错，就这样，邢琳琳才有机会读过了初二初三两年，后来，她真的就很争气考上了一中，这让她的老师十分欣慰，觉得自己的钱没白花。 　　邢琳琳说，其实老师家里并不是太富足，但是老师说了，只要她好好读书，他就要供她，直到她上大学。 　　老师的妻子因为这事儿都跟老师争吵过很多次了，但是老师一直很坚持，他说，她是个读书的苗子，若是这个时候我不帮她，那她就毁了，这辈子就只有成为一个农村妇女这一条路了。 　　后来，老师的妻子也理解了老师，全家都很积极地支持邢琳琳上一中。 　　“许家妮，我求求你了，这事儿是我的不对，我是贪图了欧阳贝贝的钱，可是我并不是想要用那钱给我自己买什么，过几天就是老师妻子的生日了，这次上一中读书，老师妻子把自己的手表跟一件极好的呢子大衣都给卖了，我觉得对不起她，所以就想要在她生日那天代表老师送给她一件礼物，可是我自己没有钱，苏小英找到我说，有人可以给我一笔钱，让我给老师妻子买礼物，我……我一时贪婪，就答应了帮他们害你，许家妮，对不起，是我的错，我愿意接受任何处罚，可是，求你千万不要让学校开除我，那样我只有死路一条了……” 　　她说的声泪俱下，看样子也不是胡编出来的。 　　许家妮被感动了。 　　感动她的是那位无私伟大的老师，如果人人都跟他一样，那相信这世上将会有许多有才能却没有钱财的人得到读书进步的机会！ 　　“我会跟学校解释，让他们不再追究你……” 　　许家妮说道。 　　“可是，那个欧阳贝贝也真的是很坏，如果学校不处理我，是不是也不能处理她、这事儿都是她弄出来的，而且她说了，不把你赶出一中她决不罢休的，许家妮，要不，你……你就让学校开除我吧，那样她也会被牵连，你就保住自己了……” 　　“呵呵！”许家妮苦笑。 　　她想说，邢琳琳，你明知道我是不会同意这样的做法的，你还说得很了不起的样子，若是你真的心里为我着想，那你刚才还声泪俱下地求我做什么？ 　　不过，邢琳琳的确是不能离开一中。 　　不为她，就为她的父母，E为那位老师，这事儿，许家妮觉得该了解就了解吧。 　　后来，她去了校长室，跟校长说了，那天拉练的事儿，还说，其实就是她跟邢琳琳搞错了方向，这才导致他们越走越远，迷路后就回不来了，惹得了大家担心，真的是她的不对！” 　　校长是知道学校里新来的女学霸名字叫做许家妮。 　　他还听说，二班的教导员就是为了这个小丫头才给置办的吊扇呢！ 　　他看了看许家妮，点头表示认可，“好吧，既然你这个当事人都不追究了，那我也不必再过问这事儿了，毕竟，这也没牵扯到刑事案件，只是一个迷路的问题，搞得上头人人皆知的，实在是不好……” 　　就这样，这件事儿悄无声息地结束了。 　　第二天，刚军训结束，他们都要去食堂吃饭。 　　许家妮走在路上，却听到身后有人喊她，“许家妮，你等下，我打了一份鱼，咱们一起吃吧！”是齐广宇。 　　“嗯。”许家妮过去打了一份饭菜，菜也很简单，就是凉拌的，主食是玉米面馍馍。 　　“家妮，这几天咋样？我生病了，在学校里躺了两天，才刚爬起来，就想到这里来看看你，你初来乍到的，有什么不懂不知的，都要问我，我保证帮你解决，任何事。”齐广宇边说边看着许家妮。 　　许家妮点点头，“嗯，我知道了。谢谢学长！”齐广宇把鱼往她饭盒里扒拉了一些。 　　“学长，不用啦……”许家妮不好意思了。 　　“你还跟我客气啊！咱们可是……可是同乡，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齐广宇说着，就很用力地咳嗽，咳嗽的表情很痛苦。 　　“学长，你怎么啦？”许家妮很担心，不知道怎么办好。 　　“我……没事……”齐广宇嗓子都有点咳哑了。 　　“家妮，你快吃饭吧，吃完啦，下午还得去训练呢！这几天，你都晒黑了，人似乎也瘦了……”齐广宇说着，就把他的那份鱼都扒拉给许家妮了。 　　许家妮还没来得及阻拦，就听到旁边有人冷冷地说道，“怎么你一点常识都没有吗？你感冒了，有病菌，却还要让她跟你吃一份鱼，且不说，你这种行为很无耻，就说说，你的那些感冒病毒是会传染的，一旦她传染了感冒，你负得了这个责任吗？” 　　什么时候李朝阳出现了，他冷冷地站在那里，“许家妮，你还真是个笨得出奇的，别人有传染病你也不躲着点吗？” 　　额？这话说的，齐广宇只得了感冒而已，何来的传染病啊？ 　　“小丫头，你拿眼睛斜着我做什么？赶紧回操场上去，不然晚了的话，那就要先跑八圈！”李朝阳瞪着眼睛跟许家妮说道。 　　“你……李教官，你这是公报私仇，根本就不是一个正常的军人该做的！”齐广宇早就从别的同学那里听说高一二班的军训教官对许家妮另眼相待，这回他算是知道了，这家伙对许家妮已经不是另眼相待的程度了，而是霸占！ 　　想到霸占这个词儿，齐广宇猛然站起来，挺直了胸膛跟李朝阳对峙。 　　旁边吃饭的同学们一看，呼啦啦都围了上来。 　　许家妮的脸色很难看，她低低地跟李朝阳说道，“你能不能别在这里胡闹，他……是我的学长，曾经帮过我的！” 　　“帮过你？是他说的，他给你寄钱了？”李朝阳说着，就目光冷冷地盯着齐广宇。 　　齐广宇浑身微微一颤，但在许家妮目光的注视下，他腰身一挺，声音怯怯，“怎么了？就是我，怎么了、” 　　“好啊，那你告诉我你是从哪里寄给她的？拿出证据来，别在那里空口白牙地说胡话！”李朝阳在冷笑。 　　齐广宇却感觉浑身发冷，依稀，他似乎明白了些什么，低下头，继而扒拉开旁边的人，径直走了。 　　“你到底要做什么？是不是别人对我好，你都看不惯？李朝阳，你能不能别这样霸道？”许家妮生气地推开他，也走了。 　　李朝阳面沉似水，“你是我的女孩，这是你一辈子也躲不开的！”他在她身后喊。 　　掌声，旁边的同学们都鼓起掌来。 　　许家妮直觉得后背如同锋芒在扎自己，难受又窘顿，她加快脚步，跑出了食堂。 　　下午军训，她不想参加，但去宋老师那里请假，宋老师说，需要理由。 　　她犹豫了半天也没说出个合适的理由来，只好耷拉着头又回到了操场上。 　　这天出乎意料地没有一开始就站军姿，李朝阳说了，这几天大家都练得很辛苦，这会儿呢，要让大家轻松轻松，所以，就需要一个人跟他一起去拿把吉他来，他说了，他要唱歌给大家听。 　　同学们一听就欢呼起来。很踊跃地要求去帮他拿吉他。 　　“许家妮，你去帮我拿乐器！”李朝阳并没有看许家妮，因为他知道，这会儿估计小丫头的眼神能杀死一头牛，他没牛健壮，只好避开，嘿嘿。 　　“教官，对不起，我腿疼，去不了！”许家妮的话让旁的女同学都惊讶了，这是多好的跟教官一起的机会啊，教官那么帅气。 　　“要我抱吗？” 　　哪知道李朝阳直了了地说了这话，立时，全体同学们都鸦雀无声，一个个目光看向许家妮。 　　许家妮的脸色先是红，再是白，然后就黑了，气哼哼地抬脚就走。 　　“嘿嘿，女孩子太矜持，最好治了！”李朝阳这话一说，身后就传来一阵嬉闹声，更有男同学喊着，“教官，加油，我们看好你哦！” 　　“这是什么情况？”二班的女同学们心碎了。 　　“这都看不出来哦，人家李教官喜欢的女孩子是咱们许家妮，你们哪，就不要再奢望了，省省吧！”男同学们说道。 　　“不如，你们考虑考虑我？”有闹包蛋的同学喊着。 　　结果招来了女同学们的围殴。 　　乐器仓库。 　　许家妮进门拿了吉他就要走。 　　被李朝阳一把拽住，“吃饭！”他前头的桌子上放着一个饭盒。 　　“我不吃，不饿！”许家妮固执地想要甩开他，但没成功。 　　“不行，必须吃，不然要我喂你？”李朝阳说着，就一只手打开了饭盒，拿起筷子，夹起一个饺子就要往许家妮嘴里送。 　　许家妮窘，“李朝阳，你能不能正经一点儿啊？为什么不去军校，却跑去部队了？” 　　他为什么会来一中当军训教官，这是许家妮一直想知道的。 　　“因为你！” 　　这三个字说出来，许家妮的脸腾地就红了，“你别那么说，这责任重大，我可是担当不起！” 　　“我没乱说啊，上军校的机会还有，我可以现入部队，再进军校，但你却只有一个，在一中这样的花花世界里，你一个乡下小毛丫头，若是被哪个不知道死活的家伙给拐走了，我上哪儿后悔去，这跟在屁股后头看，都看不住，险些被那个叫齐广宇的给拐走了……” 　　“你胡说，他只是我的学长……” 　　许家妮的脸通红。 　　她其实是想过李朝阳来一中的原因的，也想过可能是因为自己，但她不敢相信，这个家伙怎么就能为了一个女孩子把自己的前途都不当回事？ 　　“行啦，你不用再多想了，我就是为你来的，我要伴着你长大，在你成为一名合格的大学生之前，我一定要在你身边守着你，你放心，我可是做大事的人，只要你考上了大学，我一定会证明给你看，我可不是一般男人，你跟了我，是不会错的！吃饭，生气也不能饿肚子，我承认，我对齐广宇同学的态度不太好，有点没控制住情绪，但我真的没法子控制，只要一想到，有人还在觊觎我的女孩，我就头疼，我一头疼就口不择言了，我会跟他道歉的，毕竟你说的对，你考进一中，他是有功劳的，咱们不能，咳咳，埋没人家的功绩！”他说着，就神情温和地把筷子递给了许家妮。 　　许家妮讷讷，“能不能不吃？我真不饿……” 　　“不能，你若是想让操场上的那些同学们多想，你就在这里多耽搁点时间，反正我无所谓……” 　　你无所谓，你个大坏蛋，你每次就是这样逼着我…… 　　许家妮恨恨地瞪了他一眼，无奈，只好拿了筷子，把饭盒里的饺子吃了，饺子是牛肉的，她在吃，他在旁边絮絮叨叨地说着，这几天军训我没照顾你，让你不参与，就是觉得你身体太弱了，需要一个真实的锻炼机会，你经过了这次军训，以后身体抵抗力就能好很多了！ 　　他在那里碎碎念，她在这边吃着，听着，不知道怎么忽然就觉得，这辈子，如果能有这样一个人在自己身边罗里吧嗦地对自己表达关心，其实也挺好的。 　　想着，嘴角就露出一抹笑来。 　　拿乐器事件后，在高一二班同学们的心目中，许家妮就已经板上钉钉的是李教官的女孩儿了。 　　所以在剩下的两天军训时间里，大家都拿着他们俩起哄，更有人甚至要李朝阳跟许家妮在休息时候唱情歌，许家妮羞红了脸，李朝阳倒是一点没推辞，直接高歌一曲，把众人都给听傻了，不得不竖大拇指，李教官的歌真是天籁之音啊…… 　　许家妮也觉得他唱歌好听。 　　每次跟他单独在一起的时候，就要他唱歌给自己听，李朝阳也是个听话的，不管她提什么要求，他都满足。 　　惹得许家妮经常会有一种恍然于梦中感觉。 　　这世上还有人会对自己这样好，这感觉美好，又不真实。 　　不过，很快七天的军训就结束了。 　　他们高一七个班进行了比赛，看看到底哪个班的军训效果好，结果，二班以优越的成绩胜出。 　　这可把同学们给乐坏了，围着李朝阳一个劲儿地喊着，唱歌，唱歌…… 　　李朝阳也不是个会客气的，直接来了一曲国歌，大家听得肃然起敬，个个心中扬起了对祖国，对军人的那种爱！ 　　没有祖国就没有百姓们的安定生活，同样没有军人哪儿来的祖国的强盛，归根到底，军人才是最可爱的人。 　　送走了教官们，高二二班恢复了正常的上课秩序。 　　宋老师一而再，再而三地强调，你们要把心收回来，马上进入认真学习的状态中去。 　　同学们都表示接受，但每个人却都在默默地想着跟李教官一起相处的分分秒秒。 　　尤其是许家妮，李朝阳这家伙走的时候，是跟别个教官一起走的，压根也没跟她来个特别的告别，只在临走上车的时候，远远地对着她，不，是对着他们全班同学挥了挥手…… 　　许家妮同学表示内心很失落。 　　军训结束第二天，学校放了高一的假。 　　许家妮回到了许家屯。 　　刚一回村儿，就有人热情地跟她打招呼，“妮子，你回来了啊？看看，我们家妮侄女，可真是不简单啊！一中的学生，可都是能考上好大学的！”竟是许芹儿。 　　“姑！”许家妮喊了一声，心里明白，她这是好了。 　　“妮子，你不回去看看你奶吗？你奶一直都在念叨你呢！” 　　“我奶好了吗？”许家妮问。 　　“嗯，好了，跟我一起好的，我……做了个梦，梦里有人跟我说，看在你侄女的份上就饶了你，你以后要行善……我醒来就好了，然后你奶也好了……”许芹儿说道。 　　“我等会儿去看我奶，我得先回家！”许家妮淡淡的语气。 　　“那……好吧……”许芹儿一脸尴尬，但还是低着头，让许家妮走了。 　　许家妮没回家，去了河西的温泉度假村。 　　老远罗惠瑛就看到她了，高声喊着，“家妮，你回来了啊？太好了……你等着我回去给你做好吃的！” 　　“妈，你当我是吃货啊，看到你就吃，现在不过才十点，这个点儿吃饭了，那中午咋办？你先跟我说说，度假村的生意怎么样？”许家妮拉住了她。 　　“妮子，可是把我吓坏了！”罗惠瑛这话一说，许家妮一怔，“怎么回事？发生了什么事儿？热水又不流了？” 　　“不是，妮子，我……”罗惠瑛压低了嗓音，悄悄地在许家妮耳边说道，“我是被咱们家的钱给吓坏了，这辈子我想都想不到，我罗惠瑛能见到这些钱啊，真的太……多了啊！” 　　扑哧！ 　　许家妮就乐了，这世上还有人嫌弃钱多，这人也就只能是她老实的妈了。 　　“走，咱们去跟憨子叔打个招呼……“许家妮说着，就往那边的办公室走。 　　还没进门，就听着张憨子在说，“你们都仔细地干活，这里可是妮子建起来的，妮子一个小丫头不容易，把这样大的事儿托付给咱们了，咱们可不能办不好，那会让一个小丫头笑话咱们的，咱们大人得争气，对了，狗剩娘，你说你这样大的年纪非来这里打扫卫生，我不让，你还哭，结果呢，你来了老耍懒，你说说，咱们对得起妮子给咱们的工资吗？不成，等你儿子来了，我得跟他说道说道，让他带你回家！” 　　“哎呀，张经理，你就放过我这回吧，我保证以后再不耍懒了，我好好给妮子干活！”狗剩娘一听说不要她了立刻就惊慌了。 　　“这可是说的，你下次好好的……都一个村儿的，我也不好意思太苛刻你们，可是你们得知道，妮子给咱们的这份工作，可是花了钱的，而且花的钱可是不老少，她还用了咱们村的地，每年给咱们村分红利，你说说，咱们村河西这一片的地，不是妮子用，谁稀罕啊？种啥都不长%……如今咱们村儿的人什么活儿都不干，年底都能分到钱，这是谁给咱们带来的好事儿，是人家妮子，妮子啊，有学问，将来呢，也是个做大事的，我干保证，以后妮子绝对是省里，不……最上头……”耳听着张憨子要把自己吹捧上天了，许家妮笑着进去，“叔，您这是在夸我吗？我咋觉得晕头转向的呢？” 　　“啊？妮子回来了啊、太好啦，让你娘给你做好吃的去！” 　　额、 　　许家妮汗，“叔，您跟我妈还真是统一步调啊，都觉得我是个纯吃货？” 　　“什么情况？”张憨子不解地看着罗惠瑛。 　　罗惠瑛窘笑，“刚刚我也是这样说的……” 　　“哈，我……我们都当你是小孩子啊，小孩子不是就嘴馋吗？”张憨子也乐了。 　　许家妮的舅舅跟舅妈听说她回来了，也都从西边的娱乐饭庄赶过来，舅妈拉着许家妮的手，说，咋一中吃的不好吗？都瘦了，还黑了%…… 　　“你真是老土啊，人家妮子去高中是要军训的，这是军训的结果，对不对，妮子？”舅舅笑着说道。 　　“嗯，舅妈，您甭担心，我没事儿，就是军训了，我们同学们都晒成这样，很黑，对不对？“许家妮苦笑。 　　这一提军训，许家妮就想起了李朝阳了，不觉心中怨恨，坏家伙，走的时候也不跟我说一声，来去无影踪的，你当自己是孙猴子啊！ 　　她正琢磨着，忽然就从身后传来一句，“下次我再给妮子军训的时候，保证不让她晒黑，我会打个鸡蛋壳把她给裹起来！” 　　听到这个声音，许家妮浑身一个激灵，猛然回头看，这会儿张憨子就已经惊呼了，“朝阳，你小子去哪儿了啊？还知道回来啊！” 　　“憨子叔，对不住哈，走的时候没跟你说声，实在是那时有人看不上我，赶着我走，我一生气就谁都没告诉！”李朝阳白衬衣，蓝裤子，黑皮鞋，看起来真的阳光又帅气。 　　旁边的人都赞道，“朝阳，你个子又长了，人也大了！” 　　“嘿嘿，我都是有媳妇的人了，能不大吗？”他说着，那眼神就笑吟吟地看向许家妮。 　　许家妮歪着脑袋瞪他，“你又来做什么？”这话说完，眼圈就红了。 　　她低下头，心里默念着，坏蛋，坏蛋，你干嘛要来，你不来我也不想你…… 　　“咋啦，生气了？是生气我走那天没跟你说话？”李朝阳看着她。 　　“懒得理你！”许家妮说着，就往村里走。 　　“妮子，我回去做饭……”罗惠瑛跟了一步，被张憨子一把拉回去，“孩子们有事儿，你这个饭的事儿可以等等再说……” 　　“额？哦，对，对，你们先回去，我等会再回去做饭！”罗惠瑛明白了，笑嘻嘻地点头，说道。 　　身后的人都笑她，“你的，惠瑛真是个笨的！看起来你家妮子这是有主儿了呢！” 　　“哈哈，谁知道呢，孩子们的事儿，当老的，我们不参加意见，他们高兴就好，高兴就好……”说是不参加意见，但罗惠瑛已经笑得合不拢嘴了。 　　许家妮回到家，把门打开，刚要关门，身后跟着的李朝阳同学就挤进来了，这次手里多了个箱子。 　　“你拎着箱子来做啥？”许家妮不解地问。 　　“我回家，能不拿东西吗？这里头可是有好东西的……” 　　李朝阳说着，就兀自进门了。 　　“喂，你咋就进去了，这是我家，不是你家，怎么弄得跟你常来一样……”许家妮在后头不满地嘟囔。 　　“你家就是我家，你在哪儿家就在哪儿！”李朝阳说着，就进屋了。 　　屋里收拾得很干净。 　　他啧啧赞了一句，“不是我吹捧我婶儿，的确是个干净人啊！” 　　“你才知道1”许家妮白了他一眼，就忙着去烧水。 　　“你这是要给我泡茶喝？不用，我不渴，我倒是有点事儿想要做……”说着，他就走过来了，许家妮正低头从水缸里舀水，一抬头，他就站在跟前了，不觉讶异，“你……你干啥？” 　　“我……我想抱抱你……”话音刚落，他就伸手了。 　　两只铁钳子似的的手臂围住了她的小腰儿，他压低了嗓音，唇贴在她头发上，“妮子，真想你了！” 　　许家妮心跳漏拍了几下，好容易缓过神来，他却一把把她推开了，“不成，我不能太超前，我要等，等你真正愿意我抱的时候……”他的脸很红，是那种烧红，红得他眼神都是迷离的。 　　许家妮的眼睛都不知道往哪儿看好了。 　　“这个是给你的……”良久，李朝阳把箱子打开，错开了两个人的尴尬时间，他从箱子里拿出来一个盒子，盒子打开，里头是一只手表，女式的。跟他手腕上的手表是一个款式的。 　　许家妮愕然，“这不是……不是欧阳贝贝给你买的吗？” 　　“你啊，就你这种笨脑瓜才会相信贝贝的话，那小丫头可是个小狐狸……”他亲手给她戴上了手表，“小丫头，这叫情侣表，我爷爷给咱们俩买的，他老人家说了，配戴上这款女表的就妮子一个人，别个女孩子，谁他都不认！” 　　许家妮眼圈红了，“爷爷真这样说的？” 　　“那是，我爷爷可是火眼金睛，谁好谁坏，他一眼就看得出来，我啊就是跟我爷爷学的，我们爷俩啊，可是不简单的人呢！” 　　“扑……”许家妮没忍住，乐了。 　　“你这到底是在夸爷爷，还是夸你自己啊？” 　　“嘿嘿，两个都夸……”李朝阳一脸的笑。 　　“你可比不上爷爷……”许家妮一把推开他，“你坐着吧，我去做饭……” 　　“得了，你也辛苦了，今儿个饭我来做……”哪知道，李朝阳一把拉住她，他自己挽起袖子进了厨房，“不用啦，你的衣裳那么干净，别弄脏了……”许家妮说道。 　　“衣服脏了，你不是可以洗吗？有媳妇的人可是不怕脏呢！”他掉头冲着她做鬼脸，她一阵面红耳赤，低头嘟囔着，谁是你媳妇？！ 　　“今儿个，谁吃了我做的饭，谁就是我媳妇，不吃不成！”厨房里头，他喊着。 　　她面呈娇羞，心底却是欢喜的。 　　他的箱子里还带了不少的东西，有两桶麦乳精，还有两盒茶叶，两瓶酒，看起来都是不错的牌子。 　　她心里知道，他虽然嘴上经常嬉闹，但心底却是仔细，温和的。 　　她一样一样把东西拿出来，拿到最后，是一个夹层。 　　夹层是带拉链的，看着鼓鼓囊囊的，似乎里头有东西，许家妮犹豫了下，不知道该不该打开，这会儿从厨房里传出来他的声音，“妮子，把箱子里的东西都拿出来……晚上我准备把憨子叔还有支书叫来，你也是在村里混的人物了，得给你铺铺路子……” 　　“哦！”她应了一声，眼底却湿润了。 　　也就只有他，会事事都给她想在头里，对她看似嬉闹，却真心实意的。 　　她拉开了拉练，然后就看到了一叠钱，还有一些单据，她拿起单据，却是一些邮局寄钱的单子，单子上的数目跟她收到的一样，她不觉惊讶了，原来那些钱不是齐广宇寄来的，而是他！ 　　她快步到了厨房，他正在忙着洗菜，背对着她，“怎样？我这可是是买的好酒，今儿个要把你们村的支书给灌醉了，让他给你再腾出点地来，那样你就能把事业做大一些了，我啊，今儿个可是准备舍命陪支书呢！” 　　他的话说到这里，就只觉得背后小女人抱住了他。 　　同时一股温热的眼泪就在他后背上了，他惊讶，“怎么哭了？” 　　“你为什么不说，那钱都是你寄来的？”她哽咽着说道。 　　他身体一怔，接着就笑道，“咱们可是做好事不留名的雷锋呢，说那些干啥？齐广宇也的确是帮过你，我也感激他，何必说出来，让大家都尴尬呢？你啊，别把这事儿当回事，我都是心甘情愿为你做的，以后还会继续心甘情愿，谁让我……喜欢你呢！” 　　这话说完，他转过身来，面对着她，捏捏她的小鼻子，“老是哭鼻子可不好，我呢，这辈子最大的努力方向就是消灭哭鼻子……以后啊，只要有我在，绝对不会让你再哭鼻子……乖，去吧，去收拾下，等阿姨回来，咱们就吃饭，晚上呢，我还要准备几个硬菜，咱们啊，要拉拢腐蚀支书大人！哈哈！”说着，他自己都乐了。 　　许家妮也被他逗笑了，嗔责一句，“就你乱说……被你们领导听到了，还不得罚你关禁闭！” 　　“哎呀，他若是真肯罚我关禁闭，我可是要谢谢他了，那样我就能每时每刻地好好想你了，省了成天被他指派着，做这个，做那个，很是烦人啊！”他说着，就嘿嘿乐。 　　许家妮瞪他一眼，然后出来，去把小炕都收拾好了，酒什么都放起来了。 　　这会儿罗惠瑛回来了，进门就闻到了香味，说，“妮子，你在家做饭啊？” 　　“妈，是他在做……” 　　“哎呀，这怎么好，不能让朝阳做饭，朝阳啊，你出去，来，我做……”说着，罗惠瑛就进了厨房，把李朝阳推了出去，他自己忙活去了。 　　“看看，丈母娘疼女婿，疼得啊，我都不好意思了……”李朝阳出来，笑嘻嘻地说道。 　　“谁是你丈母娘？不害臊！”许家妮脸红。 　　“哈哈，看脸红了，心虚了！”李朝阳乐了。 　　晚上，李朝阳把许旺财还有张憨子以及许家妮的舅舅舅妈都叫来了，他亲手做了几个菜，菜色竟还不错，惹得大家一顿夸，但最让许旺财震惊的是，他带来的酒竟是国内最好的茅台酒，这可是最高级的领导人才能喝到的酒啊，他想想自己一个小小的村支书竟有机会喝这种酒，眼泪都激动得流出来了。 　　这一顿饭之后，许家妮在河西的地盘又扩大了不止一倍，晚上送走了许旺财，李朝阳就跟许家妮躲在小屋里，两人在谋划着接下来的度假村扩建事宜，许家妮这回才知道，原来，李朝阳对她河西的幸福度假村早就了若指掌，甚至他说出来的问题，都是度假村亟待解决的。 　　许家妮眼圈含着泪，说，“谢谢你！” 　　“哎哟，我的小媳妇终于肯承认我了，这可是大好事儿啊，不然咱们庆祝一下？要不……高歌一曲？” 　　“你可拉倒吧，大家都睡了，你可别把狼给招来了！”许家妮白他一眼，继而面呈羞涩，往前凑凑，抱住了他，“谢谢你在我最困难的时候一直在帮我……”说完这个，她忽然想到一个问题，“你哪儿来的那么多钱啊？” 　　“嘿嘿，这你得问问兔子跟野鸡们了！” 　　啊？ 　　“你是在山中打猎，然后卖了猎物的钱？”许家妮惊讶。 　　“不然呢！”他一脸坏笑，“说来，我还真是得感激那些猎物们，不然我可不能得到我这小媳妇的肯定呢！”说着，他乐了，许家妮也不好意思地笑了。 　　-- 　　高中三年，许家妮在一中学习，李朝阳在距离城里不远处的部队上也待了三年。 　　高中毕业，许家妮考入了北京大学，在她拿到录取通知书的那天，李朝阳来了，送给她一个礼物，她展开，竟是一份北京某军校的入学通知书，她难以置信，“你什么时候去考的？” 　　“那自然不能告诉你，反正啊，你到哪儿我就到哪儿……唉，可怜的男人啊，媳妇太扎眼了，男人就得跟紧点，不然没煮熟的媳妇可就飞了……”他坏笑，抱住了她，“小女人，你也满了十八岁了，我似乎是可以再进一步行动了？” 　　“你……你想行动什么？”她脸红，心跳加速、 　　“你心知肚明！”他嘀咕了一句，旋即把她往怀中狠狠一带，然后头低下，唇就袭来了。 　　在他温润的唇瓣碰触到自己的时候，许家妮直觉得这个世界都是空荡荡的，她脑子里也是空白一片，她艰难地站着，想要冷静，想要忍住不出声儿，可是，她坚持不住，在被他吻得近乎要窒息的时候，她还是轻轻吟了一声，这一声，悠长又缠绵，直把他撩拨得周身都是如火如荼的。 　　“小丫头，你……真甜，我想吃……”他轻轻喊着，吻就更炽烈了。 　　整个假期，许家妮都在河西的度假村里忙活着，把该做的事儿都做完了，该嘱咐憨子叔还有老妈的也都一一嘱咐到了，这会儿全国已经有了开放的趋势，她的度假村被上级命名为学习的定点企业，不少来自全国各地的人到她这里来取经，但他们看到这样偌大产业的主人竟只是一名刚考上大学的大学生时，都激动得竖起大拇指，赞一句，了不起！ 　　许家妮一时，还没去北京上大学，人就先在全国红了。 　　她也为感谢许家屯的百姓们，先后建造了一所养老院，一个免费的幼儿园，让老人跟孩子们都能过上衣食无忧的生活，这更给她带来了荣誉，在当年的好人评选中，她当选为省里最善心天使！ 　　四年后，许家妮大学毕业，她谢绝了导师要她考研的邀请，回到了许家屯，她觉得她要面对的这所社会大学，比围在围墙里的大学更值得她努力，她相信自己能在社会大学里磨炼得更好，也走得更稳当。 　　某李姓同学本来也是想要毕业后跟着他一起回去的。 　　但是在经过了孙梅两口子以及李家爷爷跟许家妮的商谈之后，许家妮严令她继续留在北京某部队，她板着小脸跟他说，“我爱的男人，不是女人的跟屁虫，而是一棵大树，这颗大树能给女人遮风挡雨，同时也能自立自强，让别的人刮目相看，让女人对他尊重又敬爱！你若是跟着我走了，一直跟在我后头，我很快就会嫌弃你，因为我是不停地往前赶路的，而你却是停滞不前，始终跟着我我屁股后头的，你想想，到哪一天，恐怕你再耍赖，也是无法阻拦我去追求更了不起的人的……”这话，许家妮是吓唬他的。 　　其实在小妮子的心里头，李朝阳就是什么都不是，她也会跟他一辈子。 　　但李家爷爷说的对，好男儿志在四方，对老婆好，不需要表现在两人朝夕相对，倒不如分开，各自奔各自的事业，等都有了成绩，那时候再聚首，将更美好！ 　　又一个四年后，许家屯的幸福温泉度假村已经成为了全国有名的企业了，围绕着度假村这份产业，许家妮前后建起了酒店，矿泉水厂，甚至专门为给客人提供浴巾，她还建了毛巾厂，生产出来的毛巾不单单能自给自足，还远销到了国外。 　　当年过年的时候，她跟李朝阳举行了婚礼，这个时候的李朝阳已经是部队上的营长了。 　　当李营长抱着自己新婚的小媳妇进了房间后，第一时间就喊了一声，我终于把媳妇娶到手了，以后在也不用担惊受怕了！ 　　许家妮扑哧就乐了，戳着他的脑门道，你个傻瓜，其实我早就认定你了，不用你看着，我一颗心全都在你身上，只是我不说，你还在那里傻呵呵地跟着我…… 　　啊？ 　　小丫头，你这样坏，看我怎么惩罚你！ 　　李朝阳喊着，把许家妮放在床上，然后他扑了上去，“老鹰来吃小媳妇啦！” 　　这一夜，缠绵无尽。 　　一年后，许家妮给李家生下了一对儿龙凤胎。 　　从此他们一家四口过着幸福而又忙碌的生活，关于许家妮创业以及爱情的故事，也在当地传为美谈。 　　全文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