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书名称: 我靠开医馆闻名全世界   本书作者: 盼星星   晋江VIP2023-11-10完结   总书评数:5633 当前被收藏数:25705 营养液数:29923 文章积分:295,072,992    文案:   白苏从药王谷穿回来以后,辞职回老家继承了爷爷家的小医馆。   小医馆又老又破又没生意,还欠着不少外债。   为了还债,白苏只能重新开门营业,卖起了独家配方的三伏贴、祛湿贴、止疼贴各种贴。   路过的小镇居民不以为然,膏药贴到处都有,而且价格还便宜,谁愿意来这里买一百块一贴的狗皮膏药?   一段时间后,他们真香了:   “自从用了白家医馆的风湿止疼贴,我的腿疼的毛病再也没犯过。”   “自从喝了白家医馆的药,我几十年的哮喘病再也没犯过。”   “我多年不孕的儿媳妇吃了她家的几副药,现在马上都要生了!”   大家一传十,十传百,每天天不亮医馆门口就排起了看病长龙,数不尽的各界大佬专门上门重金求治,还有其他国家的人上门插队求治。   白苏:……想看病?请排队。   阅读提醒:   1.背景架空,非纪实文,小白文无逻辑,请勿考究。   2.作者非专业人士,中医博大精深,虽有查资料但并不一定完全正确,请勿考究,也请勿参照文中经方治病,身体不舒服请及时前往医院,谢谢。   3.相关资料来源于黄帝内经、伤寒论、倪海厦经典药方、网络科普等等,正文如有漏备注请查考这一条。   4.女主有证有证有证!作话、评论区、正文都有写,谢谢!!   5.经营日常风,案例很多,萝卜青菜各有所爱,不喜欢直接点X,直接点X的发大财   内容标签: 幻想空间 豪门世家 重生 爽文 逆袭 轻松   搜索关键字:主角:白苏 ┃ 配角:请点个收藏呀。 ┃ 其它:重生,爽文,中医,医生   一句话简介:中医大佬重回现代   立意:弘扬优秀中医传统文化。    vip强推简评: 白苏从药王谷穿回来后继承了家里的小医馆,医馆没生意还欠了外债,为了还债,她卖起了独家秘方的止疼贴、三伏贴等,靠着这些膏药迅速打响名气,并成功吸引无数病人前来看病。最终凭借精湛医术,她扬名全世界,并将中医弘扬光大。   本文讲述了一位医术精湛的中医大佬重回现代治病救人的故事,文中描写了许多经典药方,同时还弘扬了中医文化,整体文笔轻松,故事有趣,值得阅读。   (作品上过vip强推榜将获得此奖章) 第1章   夏日炎炎,蝉鸣鼓噪。   小镇尽头的白氏医馆饱经风霜的木门被拍得啪啪响,同时还传来女人慌张的求助声:“医生开开门,救命啊。”   正在后院里清点药材的白苏听见医馆外传来的求救声,拍拍手上的灰尘,转身朝外走去,一开门就看到一个三十来岁的女人抱着一个脸色不对的小孩儿站在外面,她的身后还跟着一个满脸焦急的老太太。   白苏立即上前替小孩儿把脉,“他哪里不舒服?”   她的声音清冽,如溪涧的流水,干净清澈,年轻女人听得明显怔了一下,女人偏头打量着白苏,她看起来只有二十出头,皮肤白皙,五官精致,一头乌黑头发用木簪简单挽起,身上穿着浅青色棉麻衣裳,举手投足之间透着清冷气韵。   她是医生?   不是说这里坐诊的是一个上了年纪的老中医吗?   正切脉的白苏注意到女人还在发愣,眉心轻拧,沉声询问:“你们在家给他吃了什么?”   听着白苏清润的声音,女人乱糟糟的心绪逐渐平静下来,似有清风拂过心尖:“我也不知道,中午还好好的,下午午睡起来就开始上吐下泻,一下子就喘不上气了,他是吃坏了东西还是水土不服?”   这是她第一次带孩子回老家,她担心孩子是水土不服。   小孩的脉象紊乱,间歇不匀,再加上上吐下泻的症状,白苏心底有了答案:“是中毒了。”   “中毒了?”女人脸色倏变,她仔细回忆着今天孩子吃过的东西,“他和我们吃的都是一样的食物,怎么可能中毒?”   “你们是不是给他吃了什么药?”白苏抬手,白皙秀美的手指在小孩膻中穴位置轻轻按摩了几下,帮他顺气调整呼吸,等小孩呼吸平顺一点才问女人。   “草药?”女人忽然回忆起午后婆婆的确熬了一碗止咳草药给儿子喝,脸色瞬间一变,“冬冬最近一直咳嗽,我婆婆听人说有一种叫作五皮风的草药专治百日咳,所以今天专门采了一些回家熬水喝,是草药有问题?”   白苏仔细询问了下草药的外形,形状和女人所说的五皮风有所出入,“你们挖错了,你们应该挖了五加皮。”   “不是一个东西吗?”女人的婆婆听村里人是这么喊的,“我再三确认了才挖的。”   “虽然有些地方也把它叫作五皮风,但完全不是同一种东西。”白苏看这对婆媳是一丁点都不懂草药,精致眉眼不由蹙起,“而且五加皮也有几种,你们很可能将香加皮当做五加皮使用了,香加皮毒性大,这才导致你家孩子上吐下泄。”   “那怎么办?我们都不知道。”女人婆婆顿时害怕极了,忧心忡忡地看着已经快晕厥过去的孙子,声音都在颤,“求求你医生,一定要救救我家孩子,他才两岁,不能死。”   女人婆婆声音很大,引得周围住户都探头望了过来,好奇发生了什么事情。   “没那么严重,你先带他进来,我煮个解毒汤给他喝。”白苏转身要进医馆,隔壁店铺的邻居忙叫住她,“白苏,你还真要帮着治啊?”   “你虽然跟着你爷爷学过,但到底不是经验老道的医生,万一你看错了怎么办?”邻居王婆婆好心提醒白苏,万一治出问题摊上事儿了可就糟了,“还是让她去镇上医院吧。”   白苏知晓王婆婆是好意,若是以前她是没把握,但她穿越去了药王谷,有了一番奇遇,如今医术不错,治疗这个中毒的小孩也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了。   她扭头看向抱孩子的女人,女人的婆婆此时脸上也露出了怀疑的态度,这姑娘确实看起来太年轻了,不像是精通医术的:“……晓琳,要不我们还是送冬冬去医院吧。”   白苏知道大家看中医都喜欢挑年纪大一点、资深一点的,她看向抱着孩子的女人,语气淡淡的:“随你们。”   林晓琳望着白苏漂亮的眉眼,又想起她刚才只切脉就判断出他们挖错了草药,按了几下儿子呼吸就顺畅许多,心底莫名觉得可以信赖,脱口而出说道:“不用。”   “就请您给我家冬冬治。”   “进来吧。”白苏错身让几人进入医馆,大堂里摆了整整十几排中药橱,常年使用的曲柳木泛着淡淡薄光,还散发着淡雅的药香。   她快速拉开药斗,拿出需要的甘草、绿豆去厨房熬煮,“你们等一下,我去煮汤。”   等她走进后院后,林晓琳的婆婆担忧地看着脸色苍白的孙子,“晓琳,咱们还是带冬冬去医院吧,你没听到其他人说她只是跟着爷爷学了一点?我估计她只学了一点皮毛,可别害得咱家冬冬更严重了。”   “妈。”林晓琳不赞同地皱眉,“她刚才只按了一下冬冬,冬冬嘴唇就不乌了,呼吸也顺畅了,不像是只学了皮毛。”   “可能就是凑巧,我们还是……”要不是小镇卫生院还离得很远,她们也不会就近挑了这个医馆,但现在看起来并不靠谱,林晓琳婆婆觉得还是应该去医院。   “妈。”林晓琳不满的打断婆婆的话,刚才小大夫能一下子说出问题就证明她不是只会皮毛的庸医,而且要不是婆婆心血来潮挖草药,冬冬也不会中毒。   婆媳俩之间有暗涌,后院里也不平静,跟进来的王婆婆操心地守在旁边,“白苏,这个绿豆汤能行吗?真能治好那孩子?”   “能行的。”甘草绿豆汤是解毒良药,一般食物中毒都能治,白苏擦了擦是湿漉漉的台面,神色自若:“王婆婆你别担心,爷爷都教过我的。”   “我知道,可到底是不一样的。”王婆婆担心万一治出问题,白苏一个小姑娘担不起责,毕竟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小姑娘,还是忍不住多操心几句:“你还是让她们去医院洗胃吧。”   白苏知道王婆婆是好意,没有生气,语气沉静,“王婆婆你别担心,我医术不错的,不会有事的。”   “你……”王婆婆看白苏一脸自信,好像真的很有把握,可如果真的很不错,她之前为什么不愿意继承医馆从医呢?   不等王婆婆想明白,白苏的甘草绿豆汤就煮好了,不需要像熬绿豆汤一般熬出沙土,直接冷水下锅煮开后再煮三五分钟就行。   煮好后将汤放在冰水里凉一凉,待可入口后白苏直接端出去给小孩儿灌了几大碗。   等了二十多分钟,小孩儿停住了上吐下泻,呼吸也恢复正常,此时正一脸病态的倚在妈妈怀里,不过明显看起来好多了。   “冬冬,还难受吗?还想吐吗?”林晓琳轻声细语的询问着儿子,生怕声音太高吓到了他。   小孩儿轻轻摇头,依赖地往妈妈怀里钻了钻。   “医生,冬冬还没好吗?”林晓琳忧心忡忡地给儿子揉了揉肚子,又扭头问白苏,“请您帮他看看?”   “刚上吐下泻了一场,虚弱很正常的。”白苏给小孩儿把了脉,脉象很虚弱,但明显平稳许多,“回家养几天就好了。”   林晓琳怔住:“养几天就好了?不用开药打针吗?”   “小孩就不吃药了,回去以清淡营养为主,还可以再喝几天甘草绿豆汤。”白苏看着虚弱得像只小猫儿的冬冬,清润的声音微顿:“过几天就恢复精神了。”   “那就好,那就好。”去其他地方看病,医生总是开一大堆药,做妈妈的私心里也是不想孩子频繁吃药的,林晓琳感激地笑了笑,随即又想起冬冬咳嗽的问题,“医生,他一直咳嗽,打了针、吃了止咳糖浆都不见效。”   白苏刚才帮小孩把过脉,小孩久咳不止,以至痰热闭肺,脾肺两虚,而脾为后天之本,气血生化之源,百日咳的小孩最后还是以调脾胃为主,“吃一周健胃消食口服液,平时多喝莲子山药粥、红枣小米粥,你若是得空还可以帮他捏脊,每日两次。”   林晓琳婆婆面露怀疑之色,“健胃消食口服液不是健脾胃的吗?我家冬冬是咳嗽啊。”   白苏抬眸,清润杏眼淡淡扫她一眼,耐着性子解释了一句,“你家小孩脾胃虚弱偏内寒才久咳不止,因此需先调脾胃,调好了咳嗽也差不多好了,记住平日少吃点零食和生冷水果饮料。”   “好,我们记下来了。”林晓琳又询问了一下注意事项,然后掏出手机,“医生,谢谢您,多少钱?”   “十块。”白苏这里没有健胃消食口服液,所以只收了甘草和绿豆的钱,只用了一小撮,加起来成本还不到十块。   “这么便宜?”林晓琳怔了下,换作城里的中医馆,稍微厉害点的中医光把脉问诊就得几百块,她想着要不要多付点。   “甘草绿豆不贵。”白苏淡淡笑了起来,朝林晓琳摆了下手,示意她不用多管,她还没正式开馆问诊,所以并没收额外的费用。   “谢谢医生。”林晓琳望着气质淡泊的白苏,心底生出几分敬重,没想到在这个小镇上竟然能遇见这么有医德的好大夫。   为表感谢,林晓琳额外从医馆多买了一些甘草和绿豆,然后才带着孩子离开。   等她们离开后,一直守在旁边的几个看热闹的邻居这才出声,“白苏,没想到你还真能把那孩子治好,看来你还是和你爷爷学了一点本事。”   白苏语气淡然的嗯了一声。   “你爷爷医术很好的。”邻居感慨着:“要是你爷爷还在就好了,我们看病也方便,现在得去小镇另一头,那个医馆医术一般,收费还贵,完全比不上你们的白氏医馆。”   “没错,你们家医馆要是能继续开下去就好了。”   白苏抬眸,脸上多了几分笑,“那等我收拾好医馆就会重新营业,婶子你们有需要可以来找我。”   邻居们一怔,“你开?”   白苏颔首:“大家如有不舒服可以找我。”   “好。”邻居讪讪笑了下,其实她们只是客套一下而已,她们可不敢让年轻的白苏帮着治病。   白苏装作没瞧见,转身走进医馆继续整理药材。   王婆婆跟在后面追了进来,“苏苏,一个月前你不是还不想继承这间医馆吗?怎么忽然想重开了?” 第2章   白苏望着布置老旧的医馆,脸上有一瞬的恍惚。   王婆婆所说的一个月前,对白苏来说已是两辈子。   一个月前爷爷疾病去世,去世前交代白苏要想法子将白氏医馆传承下去,可因为幼年时的某些原因,白苏不想从医,在安葬好爷爷后便直接关了医馆。   白苏重新回了工作地,但一段时间后却发生了车祸,幸运的是车祸后她穿到了药王谷,在那里她恰好碰见一起和爷爷类似的病症,心底愧疚的她放下心病,认认真真的学了十几年,一直跟着师父治病救人。   本以为会一直在药王谷待下去,但没想到又遇见了变故,再一睁眼又重新回到了现代。   回来后白苏想起爷爷的遗愿,于是辞职回了家,她环顾着熟悉又陌生的医馆,语气轻柔,却透着异于以往的沉静和坚定,“爷爷说得对,我们家的传承不能断。”   白氏医馆在小镇上开了几十年,术精岐黄、仁心仁术,在周围邻居心目中都很好,要是能传承下去,王婆婆也是欢喜的,但让白苏坐诊,她又有些担忧:“你坐诊?”   白苏朝王婆婆笑了下,“是。”   “……”虽然刚才白苏熬了甘草绿豆汤给那小孩解毒,但王婆婆对白苏的印象还停留在之前她不愿意学医的画面,“你能行吗?”   “我可以的。”白苏知道王婆婆是为了她好,没计较她的语气,轻声说道:“王婆婆你别担心。”   听着白苏的话,王婆婆觉得她好像和以前不一样了,但具体哪里不同她又说不上来,她还想再说几句,但被白苏打断了。   白苏扶着王婆婆的手腕往里走,顺道帮她切了下脉,关脉里藏着冷,“王婆婆你中午是不是吃冰激凌了?”   入夏后天气热,王婆婆午后偷吃了一个老冰棍,没想到竟被白苏发现了,她心虚问着:“你咋知道?”   “我会把脉啊。”白苏将王婆婆的小动作看在眼里,“你肠胃虚弱,吃多了寒凉的食物容易胃疼,王叔知道了肯定要担心的。”   王婆婆尴尬笑着应了一声好,然后开始转移话题,“今年的天气忒奇怪了,才六月就热得不行,你们家重新安装空调了吗?快早些装上,等到七八月又得涨价了。”   白家医馆比较老旧,再加上爷爷治病、收购药材、扩宽后院,家里其实并不宽裕,反倒欠款不少,因此白苏暂时不准备去添置空调,不过嘴上应着:“我改天问问。”   “那你早些去。”王婆婆在医馆待了一会儿就回去了。   待王婆婆离开,白苏关好门,穿过布满药香的大堂走进后院,后院比前面医馆宽敞了许多,有两进四合院,前面一进的房间全都堆放着医馆所需的药材和制药的工具。   穿过晒着药材的天井,走过铺着青石小道走向后院,后面是翻修过的起居小院,小院中央种着一棵梨树,梨树上了年份,枝繁叶茂,遮掩了大半个院落。   树荫蔽日,凉风绕绕,倒是比外面街上凉快许多。   后院后面还有几亩土地,里面种满了药材,药材在夕阳的余晖下,懒散摇曳着。   白苏给爷爷种的药材浇了浇水,然后回屋走进厨房,将剩下的甘草绿豆汤继续熬上,熬出沙后当做清热消暑的饮品,再配上一份酸辣开胃的小菜,晚间对付着吃一顿。   隔日。   白苏早起,继续清点药材,爷爷以往都会囤药,还会照顾山里采药的村民,因此家里攒了不少药材。   村民采摘的这部分药材都是纯野生的,药效很不错,单收价格比批发贵很多,这也是家里为何不宽裕的原因。   白苏按照爷爷留下的账本一点一点核对,常用药鸡血藤、厚朴、柴胡、车前子等都囤了两年用量,像昂贵稀缺的重楼、牛黄、麝香等也囤了不少,爷爷以往赚的钱大半都压在了这些名贵药材上。   除了这些,爷爷还珍藏了一株上了年份的救命药材,正放在后院的保险柜里,是爷爷专门留给她以防万一的。   白苏看着保险柜里面放着的五十年的人参,心情很是复杂,上辈子爷爷都没舍得用的东西,她在两个月后却拿去救了其他人,白苏忆起目前还只是点头之交的某人,心底毫无波澜,只觉得不该浪费了爷爷的一番心血。   她正发怔时,屋外传来男人的喊声。   “小师姐?”   叫她的是何信,是爷爷五年前收的药童,说是药童其实相当于徒弟,不过因为比她大不了多少,所以暂时挂名在她已逝父亲的名下。   原本白家医术是不外传的,但何信家实在太可怜了,爷爷思来想去后还是好心收下他,虽然天分不足,但做事勤快认真,爷爷还挺喜欢他的。   之前她不在家的时间,都是何信陪在爷爷身边,因此白苏对他印象还不错。   “小师姐,你在屋里吗?”何信又喊了一声。   “在。”白苏将人参和里面残存的经方一起放好,重新锁上保险柜,打开门走了出去。   她看着长相忠厚、满脸憨笑的何信,许久不见,忽然心生亲近,她冲着何信温和一笑,“你怎么忽然来了?”   “我听村里人说医馆开了门,猜想是小师姐回来了,所以过来瞧瞧,看看你这里有没有需要帮忙的。”何信望着一身浅色棉麻衣裳的白苏,瞧着和上个月见不太一样了,气质清冷,像是换了个人。   药王谷十几年的沉淀,自然变了许多,白苏抬手随意扶了下乌青发丝间的木簪,嘴角微扬,“怎么了?”   “没。”何信望着漂亮的白苏,憨笑地挠了挠后脑勺,“小师姐,我看院子里在晒药材,我帮你晒药材吧。”   “好。”白苏正准备趁着天气好,将所有药材都晒一晒。   “小师姐,年初师爷看今年天气不好,囤了不少药,但现在是不是有点太多了?”何信看着库房里堆积如山的药材,脸上写满了担忧。   小师姐不打算开医馆,他又只学了几年,这些药怕是放坏了都用不出去,“小师姐,要不我去问问小镇另一家医馆要不要药材?”   “不用。”白苏翻了翻簸箕里晒着的紫丁,“这些等医馆重新开门后都用得着的。”   “重新开门?”何信眼睛一亮,“小师姐不关医馆了?”   白苏颔首,“打算继续开下去。”   “那可太好了。”何信开心得眉眼里全是笑,“小师姐,我来帮你干活,行吗?”   “不担心我医术不行?”白苏侧目望向他。   “不担心。”何信听师爷说过,小师姐很有天赋,只是她不愿意传承下去,现在小师姐愿意继承是再好不过了:“小师姐,师爷知道了肯定忒开心。”   白苏垂眸笑了下,轻轻嗯了一声。   “那还是按照爷爷以前给你的工资算。”她一个人可忙不过来,因此直接答应何信留下来,他把脉开方虽不行,但抓药、制药是可以的。   “好。”何信还是学徒,一个月三千,在小镇上已经算是高收入,而且还能继续学医,他更是开心了,“小师姐,晒完药又做什么?我去把磨药的机器清洗干净吧?”   白苏看着何信的勤劳背影,笑着应了一声好,然后继续清点医馆里的药,顺道重新打扫了一遍。   上辈子爷爷去世后,白苏心情很差,一直没有清点,是七月供应商打电话催款时她才回来清点药材的,这次倒是提前了一个月,她花了两天时间将压的货全部清点完成,并和相熟的供应商打了招呼,稍微晚一个月再付清尾款。   一旁正在筛药的何信听到白苏打电话,忍不住小声提醒:“小师姐,师爷这个账本上欠了不少钱,咱们就是晚两个月可能也还不上。   白苏收起手机,睨向他,“不努力一下怎么知道办不到?”   “可现在来抓药的人不多。”何信小声嘟囔,镇上有卫生院,还有小诊所,除了老一辈或是喜欢用中医调理的人,其他看中医的人并不多。   白苏也知道中医式微,但想要还债就必须迎难而上,她轻声说道:“不必想那么多,我们做我们的,实在还不上我再想其他法子。”大不了将爷爷给她存着救命的东西拿去换钱。   何信点头,他都听小师姐的:“小师姐,那我们啥时候开门?”   白苏翻了翻黄历,选了个还算吉利的日子,“后天吧。”   敲定了重新开门的日子,何信先回家休息,白苏则抽空拿着医师证、许可证等相关证件去变更了医馆的相关手续。   等办好后,天下起了瓢泼大雨。   白苏撑着雨伞,匆匆穿过古朴又宁静的雨巷赶回家,街上一个人都没有。   等她到家时深青色的长裤全都沾湿了,她刚想回屋换身衣服,便听到一墙之隔的王婆婆家传来碰撞声,同时还有‘哎唷哎唷’的痛苦喊声。   两家关系一直很好,因此白苏听到动静后顾不得暴雨,立即过去瞧瞧是怎么回事,“王婆婆,出什么事了?” 第3章   雨势磅礴,屋檐水滴成了线。   “下雨天,你王爷爷风湿又犯了,疼得没站稳,摔地上了。”正焦急想出去找人帮忙检查老伴儿情况的王婆婆看到白苏,像看到了救星,立即拉着她往院里走,“苏苏啊,你来得正好,快帮我看看你王爷爷有没有摔着骨头。”   “王婆婆你别急,我帮王爷爷看看。”白苏跟着王婆婆走进屋里,便看到已经七十多岁的王爷爷躺在竹椅上,哎唷哎唷地喊着。   白苏听着他中气还算足的喊声,便知道他摔得不严重,仔细检查过后也确实没有摔到骨头,“没伤着骨头,但膝盖上有挫伤了。”   “只是挫伤了?”王婆婆瞪了老头子一眼,那怎么喊得这么大声,她还以为骨头摔断了。   “疼啊。”王爷爷指着膝盖,真的痛不欲生。   “这都怪谁?让你好好待屋里不听,非要跟出来,一把年纪了还和小孩儿一样不听话。”王婆婆很生气,但话里话外确是藏不住的担忧。   “我不是想帮你搬桌子嘛。”王爷爷也没想到地面会那么滑。   听着两老的斗嘴,白苏压了压嘴角的笑,垂眸看着王爷爷肿胀变形的膝盖,是常见的阳虚肌痹证,“王爷爷腿疼主要还是风湿关节炎,入夏后又贪凉吧,所以才忽然疼得厉害?”   王爷爷点头,“对,白日太热了,开了会空调。”   白苏点点头,“阳虚内寒,风湿内博,我先给你扎几针吧,稍微缓解一下。”   “好啊。”王爷爷想也没想的就应了,以前老白还在时,每次他不舒服都会找他帮忙针灸,扎几针就能缓解不少,“你快点帮我扎两针,不然我今晚肯定疼得睡不着觉。”   “好,王爷爷等我一下。”白苏回隔壁取了一次性银针,捻起一根银针,圆润锋利的针尖闪过银光。   王爷爷瞅了一眼:“你爷爷以前用的不是这种银针。”   “爷爷用的是他惯用的银针,这是我刚买回来的一次性银针。”白苏捻起银针看向王爷爷的膝盖,“我现在帮你扎。”   王婆婆担忧地看向白苏手里尖锐的针,张了张嘴,话到嘴边时白苏已经将针刺入了老头子的膝盖位置。   白苏捻针轻轻扎入阳陵泉这个穴位,扎入的刹那稍稍运气,帮助王爷爷加快通经活络、扶正祛邪。   “咦?”王爷爷看着白苏扎的位置,“你扎的不是足三里吧?”   “不是,这里是阳陵泉。”白苏指了往右下一寸的位置,“这里是足三里。”   王爷爷点点头,“我就说,和你爷爷以前扎的几个位置不大一样。”   “是不太一样。”白苏笑了笑,她受师父影响,扎针用药风格比较独特,和爷爷确实不太一样,她接着又扎了外膝眼、阴陵泉、环跳等几个穴位,与阳陵泉配伍后对膝盖疼痛效果很好。   “我觉得膝盖上好像有点暖,还挺舒服的。”王爷爷察觉到针扎进去后有一股小小的热流滑过,他想要抓住,但又消失得无影无踪。   白苏没有附和,她知道那是自己运气导致的,在药王谷时,人人都练内功,这可以提升行针效果。   等扎完时间后,王爷爷出了不少汗,但脸色轻松许多,他活动了下缓解许多的膝盖,“我好多了。”   旁边的王婆婆看老头子确实不那么难受了,提着的心缓缓落入肚子里,没事儿就好,她真怕白苏把老头子扎成瘫痪,“真缓解了?”   “缓解了很多。”王爷爷高兴得合不拢嘴,今晚上不用担心疼得睡不着觉了,“不愧是老白头的孙女,医术很好。”   提起爷爷,白苏眉眼处闪过落寞,片刻后笑着嗯了一声,“今晚只是暂时帮王爷爷你缓解了疼痛,想要彻底不疼还需要配合治疗。”   王爷爷笑了笑,他因早些年常下水工作才得了这个病,年纪大了越发严重,去了很多大医院都说只能缓解疼痛,之前也常请老白帮忙治疗,也最多止痛缓解,没法根治,因此他不大相信白苏能彻底根治。   不过刚才白苏露的那一手还是有几分本事的,他也乐意配合一下,就算治不好,缓解一下疼痛也好。   “怎么配合你?”   “针灸加止疼膏药,先贴半个月看看效果。”白苏顿了顿,“另外也要内服药剂,这段时间还得戒酒、戒生冷的食物。”   王爷爷立即道:“听你的。”   王婆婆想到白苏都没有正经从医还开方,心底还有些担忧,但想想她刚才露的一手,她又默默压下了担忧,“我监督他。”   “那我回去给你开药抓药。”白苏收拾好银针回隔壁抓药,王爷爷脉象浮虚恶寒,所以用的是最经典的桂枝附子汤,再按他的实际情况配伍药材。   跟来取药的王婆婆望着低着头认真配药的白苏,皮肤白皙,眉目精致,举手投足之间透着些古典韵味,瞧着十分赏心悦目,“只开一副?”   “先开一副试试效果,回头再加减。”白苏用包好药递给王婆婆,“止疼贴得明天才能做得出来,做好了我给王爷爷送过去。”   王婆婆应好。   等王婆婆拿了药回去熬药后,白苏将做止疼贴需要的药拿出来先泡上,第二天再打磨成粉熬制药膏。   何信没事,就过来帮忙磨药粉,“小师姐,你这是要做什么?”   “做风湿止疼膏药。”白苏头也不抬的说道。   何信疑惑的‘啊’了一声,里面确实有川乌、白芷之类的药材,“那也用不上刺丘和仙鹤草这些吧?”   “独家秘方。”白苏做的止疼膏是药王谷的秘方,对风湿、关节痛等问题效果极好的。   何信非常担忧,“这能行吗?”   师爷以前好像没开过这种方子。   “能行。”白苏对药王谷的膏药极有信心。   “要做这么多吗?”何信注意到白苏做了一大罐。   “我想做一些明天重新开门时卖给需要的人。”白苏将膏药全部倒入透明玻璃罐里,等放凉后才舀出一坨黑乎乎的膏药带去隔壁王家,帮王爷爷针灸后便直接敷上药膏。   “敷一整天,明天这个时候换药。”   “好勒。”王爷爷敷上后就觉得膝盖凉滋滋的,其他倒是没感觉,“白苏,这两天针灸、膏药多少钱啊?”   “没多少钱,不用给。”之前爷爷的身后事,王家出了不少力,白苏虽然缺钱,但不至于这点人情世故都不懂,“王爷爷你好好养着,明天我再帮你换药。”   从王家回去后,白苏继续准备其他药材,王家老两口小心护着膝盖,免得膏药贴掉了。   大约敷了一个小时,王爷爷慢慢觉得膝盖有点热乎了,像拧了热毛巾擦拭过。   一直热乎了五六个小时,他觉得膝盖疼痛缓解了许多,剩下的疼已经完全是可以忍受的程度,他震惊地看向老伴儿,“老婆子,我觉得这个膏药有效。”   “真的?”   “真的,上午还觉得刺得疼,这会儿刺痛感少了许多。”   “可以前老白头都说没办法?”   “这就不知道了,可能白家找到了遗失的药方?”王爷爷没想那么多,面上透着欣喜,“管他的,能暂时缓解一些就证明白苏医术还是不错。”   “这倒也是。”王婆婆也很是开心,老伴儿整天腿疼,她看着心底也不好受,“前两天还担心她医术不好,现在看来重开医馆应该也没问题。”   “是啊,确实不错,昨晚开的药我喝了身上僵寒的不适也缓解了不少。”王爷爷拍拍僵硬的胳膊肘,“喝完再抓两副,我觉得有用。”   王婆婆想了想,“明儿喝完了就去,正好明天白苏重开医馆。”   “也好。”   白苏还不知道王婆婆的打算,她正和何信继续做药膏,打算再做一点适合夏天的三伏贴,祛湿贴。   隔日,晴空万里。   天气炎热,蝉鸣鼓噪。   沿街铺子门口坐着的居民望着忽然大门大开的医馆,一连两天,周围的居民都闻见医馆里飘出浓郁药味,有些好奇:“白苏,你生病了吗?怎么闻着在熬药?”   “没,是在熬止疼的膏药。”白苏将写好的小广告摆到门口,“大叔、婶子,我家医馆今天重新开门,新做了三种膏药,你们看看有没有需要的?”   邻居凑近看了看小广告,“排毒祛湿,舒缓疲劳,可治宫寒、风寒。”   “祖传秘方止疼贴,散风祛湿,活血止痛,专治铁打损伤、风湿关节炎、腰椎盘突出……”   “你这个广告词也太夸张了。”邻居婶子觉得像极了菜市场那边卖狗皮膏药的宣传语,透着一股子不靠谱的味道。   白苏解释:“不是夸张,是真的有效果。”   “真有这么好的效果?”斜对面的大叔扶着腰走到门口,他是班车司机,开久了车后腰很难受。   白苏看了眼大叔走路的姿势,“能缓解你的腰疼。”   “真的?那我试试看。”大叔后腰疼得厉害,想着干脆买一贴试试,顺便照顾一下白苏的生意,“多少钱一贴?我要十贴。”   白苏沉吟片刻,说了一个价格,“刚开业,算你们便宜一点,一百元一贴。”   大叔:“……”   我只是好心想照顾一下你家生意。   不是想做冤大头。 第4章   价格一出,凑热闹的邻居脸上的笑都淡了一些,100块钱一贴?   白苏开的不是医馆,是土匪窝吧?   “白苏,你这价格也太贵了吧。”腰疼的大叔也吓了一大跳,这简直是明抢吧。   白苏站在台阶上,将大家的神色纳入眼底,“里面放了几味很贵重的药材,药效比较好,因此价格较贵。”   “再好也不至于这么贵吧?”大叔不以为意,这种狗皮膏药到处都有,价格还更便宜,哪个冤大头愿意花一百块买一贴膏药啊?   他小声嘀咕:“花一百块买这个药,我还不如去买几斤肉,一顿都吃不完。”   白苏在药王谷常年练功,听觉灵敏,将大叔的嘟囔声听得清清楚楚,“吃了肉不会让你的腰好,但这个膏药可以让你的腰没那么疼。”   大叔想想还是算了,吃肉好歹能长胖,买这个药可不一定能听见响声,“太贵了,买一贴能花掉我半天的工资,你要是几块钱一贴我还照顾一下你家生意。”   白苏并不强求,“那你们有需要再找我。”   小镇居民们看白苏没有降价的意思,小声嘀咕:“网上几十块能买一百贴,哪个冤大头才会去买哦。”   话音刚落,众人就看到王婆婆老两口相互搀扶着走向医馆,“王大爷,你腿又疼了?”   “是啊,这两天下雨,腿疼得厉害,用了白苏家的药之后疼得没那么厉害了。”王爷爷拄着拐杖缓缓走到医馆布置古朴陈旧的大堂里,在老白以前常用的梨木桌旁坐下,“白苏啊,前天你给我开的药已经喝完了,今天过来再拿两副。”   “你王爷爷的膝盖敷了膏药也好了一点,我们要再换药。”王婆婆也在旁边附和,语气里透着真诚。   白苏知道两老是来帮自己撑腰了,眉眼带笑的嗯了一声,“我先帮王爷爷看看。”说着她也在桌前坐下,仔细地把脉。   不是赶集日,又不到饭点儿,围观的居民也没离开,就站在医馆门口看白苏把脉,白苏今儿穿了一件浅绿短袖棉麻衣衫,露出一截冷白纤瘦的胳膊,绿中点白,宛若冬日积雪下的青竹,清冷傲然。   小镇老百姓说不出气质,只觉得白苏越长越好看了。   白苏没有看旁人,仔细帮王爷爷把了脉,“有觉得好了一点?”   王爷爷点头,“好了许多,最明显的是膝盖不那么疼了,也有点点出汗,不过小便多了一些。”   “桂枝是有这个功效。”白苏看了看王爷爷的舌苔,然后重新开了药,药方里多加了桑枝、桑寄生、丝瓜,主在舒筋活络,“这次吃七日,之后再换新药。”   开了药,白苏让何信去抓药,自己则帮王爷爷扎针。   等扎完针王爷爷身上又冒出一些薄汗,虽然身上汗黏黏的,但他觉得膝盖舒服很多。   “一下子舒服很多。”王爷爷又贴了膏药,并付了钱,“白苏,这次可一定要收着了。”   昨天要是知道膏药这么贵,他们肯定得付钱。   “好。”白苏也没客气,第一个病人怎么也得收钱。   王爷爷付了几百块,然后自己慢慢走到门口,看外面街上还有人在闲聊,于是主动帮白苏打起了广告,“白苏医术真不错,大家有需要的可以让她帮忙看看。”   “对,她家膏药也好用,昨天老头子贴了昨晚他都没疼醒。”王婆婆在一旁附和,“今天又专门贴上了。”   刚才问了膏药价格的大叔忍不住问:“真这么有用?”   王爷爷点头:“有用有用,她那个药可救了我半条老命。”   他说着还踢了踢腿,以证效果。   毕竟这风湿痛啊,谁痛谁知道。   居民听到这话,互相交换了个眼神,“王大娘,你们对白苏可真好。”   王婆婆白了这碎嘴一眼,“爱信不信吧,反正我家老头子用了药风湿痛好了许多。”   “就针灸一下,就贴一下膏药就不疼了?理疗一段时间还可信,一次两次就好了许多,这也太夸张。”居民还是觉得太夸张了,要是老白还在,她们可能还信,可换作白苏,他们是真不信她有那个本事。   “没错,风湿疼多是炎症积水什么的,买止疼贴还不如去医院拿消炎止疼药,效果还更好。”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小伙一脸正义的戳穿王婆婆的话,“婆婆你做托也太急躁了一点,好歹悠着点,一通夸着实有点假。”   王婆婆老俩口被这小伙儿给气得血压升高,“谁做托了?小伙子你别乱说,我们敷了是真的有好转。”   年轻小伙耸耸肩,“要说中医调理气血还可以,但治病还是得三甲大医院,婆婆你们有病还是尽快去医院配合治疗吧。”   擦干净手上残留药膏的白苏走到门口,打量起这个信誓旦旦的小伙儿,瞧着二十出头的年纪,个头高瘦,长相阳光,眼睛明亮有神,透着清澈的愚蠢。   白苏压了压嘴角,“医药有缘,不信也不强求。”   年轻小伙:“……”   怎么和预想的不一样,不该辩解一番吗?   白苏没搭理这个言语间推崇医院的小伙儿,转头对王婆婆说:“王婆婆,时间不早了,你快回去熬药,别耽误了中午喝药。”   “行,那我们先回了。”王婆婆看白苏不在意,也就没多说什么,转身扶着老伴儿往隔壁家里走。   还没走远的大叔注意到王爷爷走路的速度,比刚才稳健许多,他揉了揉后腰,心底有些犹豫。   白苏回到医馆里,端起泡好的姜枣茶抿了一口,甜辣的茶水刚流过喉间,一直徘徊在门外的大叔走了进来。   “大热的天,你怎么还喝红枣茶,不怕上火啊?”周老三看她一个医生都不懂养生,顿时有些后悔走进来了。   “我喝了不会上火。”白苏看了眼周老三胀鼓鼓的肚腩,“你脾虚湿气重,也能喝一点,不过见效慢,建议吃药。”   “是药三分毒,我就不吃药了。”周老三按了按后腰,稍稍按压都觉得疼:“你那个止疼贴效果真的好?能治我的腰椎盘突出吗?”   他之前用过很多膏药贴,也吃过很多药,但效果不太好。   “可以。”白苏放下茶杯,“但要想好得快,还是要配合吃药。”   “不吃药。”周老三摆摆手,“我最怕喝中药了,太苦了,我就想试试你那个贴的。”   虽然要一百块钱,但他还是想试一试,死马当活马医吧,实在不行也没法。   “也行。”白苏让何信给周老三贴膏药,“贴上后要小心一些,药膏蹭掉了就没效了。”   “我今儿正好休假,可以躺一天。”周老三贴上药,肉疼地付了一百块,随后扶着后腰贴膏药的位置,挺着个肚子小心翼翼地朝家走去。   何信看着他的背影,眼睛都笑弯了,“像个孕妇一样。”   白苏抿唇轻笑了下,“可不敢给孕妇用这个活血通经的膏药。”   “我知道的小师姐。”何信笑着将纱布、胶布收起来,放入抽屉里,“小师姐,今天咱们赚了差不多四百块,算是个好开端。”   “是王婆婆给面子。”白苏睨向外面热浪滚滚的街道,凑热闹的都走了,接下来大概没什么人上门了。   “王婆婆人很好。”何信看了看冷清下来的街道,顿时有些气馁,“小师姐,那怎么办?”   “等着吧,等过几天大家知道膏药的好处,来的人就多了。”白苏倒是不太担心,垂眸看向桌上的书籍,随手拿起放在最上面的黄帝内经,“时间还早,看会儿书吧,爷爷在世时你学到哪了?”   “还在看素问。”何信天赋不够,光是学认药、采药、制药就学了很久,之前都是背药名药性和看一些启蒙书,去年才开始学其他。   白苏翻开书,眸光流转落在上面的注解上,字体稚嫩,是她小时候写的。   何信拿出自己用的书,“小师姐,师爷去世时我才背到《太阴阳明论》。”他说话声音越来越小,羞愧得低下头,以前听师爷说小师姐五岁只花了几个月时间就全背完了,自己和小师姐一比,显得好笨。   “这本书有些长,也有些难,确实需要花一些时间,你不用着急慢慢来。”这本书里涉及阴阳五行、四时顺养等理论,学起来是很难,白苏没给何信压力,“有不懂的可以问我。”   “谢谢小师姐。”何信立即找了个角落,翻开书从《太阴阳明论》开始背:“黄帝问曰:太阴阳明为表里,脾胃脉也……”   白苏也翻了翻书,原本以为忘了的篇章逐渐变得清晰起来,印象最深的是小时候爸爸手把手教自己《四气调神大论》的画面,“春三月,此谓之发陈……”   小时候的她扎了两个小辫子,穿着碎花小裙子坐在爸爸的膝盖上,奶声奶气背书,背完了能吃一根冰棍,冰棍太凉,害得她拉了半夜肚子。   白苏没想到过了这么久自己还能记起来,叹气合上书,起身走到门口透透气。   夏至里的热风,裹挟着聒噪的蝉鸣吹了过来,吹在身上粘腻又烦躁,白苏抬手扇了扇风,看来坏掉的空调必须换新的了。   白苏和何信说了一声,撑着遮阳伞往小镇中心的方向走去,中心街道上比她家所在的位置繁华热闹许多,有专卖家电的商铺。   她刚穿过热气笼罩的街道,正朝商铺走去时,恰好看见一个年轻妈妈带着一个小女孩走了出来,女孩胳膊无力的垂落着,嘴里哭着喊着:“妈妈,我手好痛,我是不是要死了……” 第5章   小女孩一句童言,引得周围路过的人齐齐望了过去,偏生小女孩没有察觉,一边抹眼泪一边哭嚎:“我好疼啊,我死了妈妈怎么办?你就再也没有宝贝女儿了。”   “还能怎么办?凉拌!”年轻妈妈又心疼又好笑,“谁让你顽皮爬树的,现在知道疼了?”   “我都要死了,妈妈还凶我。”小女孩哭得越发大声,中气十足,哭嚎声震天,震得路边榕树上的蝉鸣都停顿了一秒。   年轻妈妈:“不会死的,医生会帮娇娇治好的。”   “我不要看医生,我不要打针。”看医生是每个小孩儿的噩梦,小女孩吓得往后退,退了几下后刚好撞到了白苏的腿上。   白苏垂眸看上来的小姑娘,恰好对上她湿漉漉的鹿眼,瞧着楚楚可怜,“撞疼了吗?”   “不好意思啊,小孩子没看见路。”年轻妈妈怕女儿的胳膊二次受伤,连忙跑了过来,“娇娇你没事吧?快点过来,咱们赶紧去医院。”   “我不要打针。”小姑娘转身躲到白苏身后,哭着说不去,“医生要扎我,我不去。”   “不打针。”年轻妈妈很无奈,又不敢上手拉扯女儿,生怕再拉断一只,“只是让医生帮你检查一下胳膊。”   “我不信。”小姑娘十分聪颖,不是那么容易上当的,她眨巴着乌润的杏眼,望着漂亮的大姐姐,“大姐姐救我,我不想去,医生专骗我打针。”   “是吗?”白苏弯腰看向这个机灵的小女孩,伸手扶住她的无力垂落的胳膊,是脱臼了,“医生都是怎么骗你的?”   娇娇气呼呼地嘟起嘴,“上次……”   “哦。”白苏趁着小女孩叭叭吐槽的功夫,托着她的胳膊,轻轻一转,一声细微的响声后她便松了手,“好了。”   娇娇茫然地摇摇手,“不疼啦?”   娇娇妈妈惊诧望着白苏的动作,“这……”   “我是医馆的医生。”白苏冲着活泼好动的娇娇笑了笑,“接下来一周不要再用力爬树提东西,好好养一养。”   娇娇妈妈反应过来,连忙道谢:“谢谢医生,多少钱?”   “不用。”白苏只是顺手罢了,她回以一笑,转身朝卖空调的商铺走去。   “您要买空调?”娇娇妈妈牵着女儿跟过来,“大哥,刚才医生帮娇娇复位了胳膊,你帮忙打个折吧?”   “好啊。”老板也看到了刚才那一幕,就一瞬间的功夫,白苏就帮小侄女治好了手,“医生您随便看,我给您优惠价。”   “多谢了。”囊中羞涩的白苏也没假客气,在老板热络推荐下,选了三个空调,下午老板就送上门,并帮忙将之前坏掉的换下来。   等空调打开,被暑气笼罩着的药堂瞬间变得凉爽,白苏心底惬意,连屋外蝉鸣都不觉得聒噪了,“凉快了吧。”   “是凉快很多。”何信却苦着脸,“可小师姐你不是说咱们得尽快将货款还上吗?”   “这不冲突。”白苏抿了口清茶,“我们热得中暑了,还怎么帮人看病赚钱?”   “……”何信想想觉得也对。   “别操心,看你的书。”白苏也拿起了书。   何信看小师姐似一点都不操心有没有人来找他们看病,心底再急也不好多说什么,安安静静的背书,等到天快黑时跑去厨房做晚饭。   晚饭吃的是绿豆粥,再配上清热下火的拌苦瓜、擂椒茄子,简简单单的一顿,小日子倒是舒坦。   吃过晚饭,白苏去屋后给药材浇水,顺便出一身薄汗,休息会儿已经月上中梢,收拾收拾后回屋洗个澡便准备休息。   屋里开着空调,凉悠悠的,白苏不想贪凉,穿上袜子躺到床上,然后开始睡前养生,先敲敲双腿外侧胆经上的环跳、风市、中渎、膝阳几个穴位,有活血排毒、清除垃圾的功效。   敲完后平躺好,白苏双手放在腹部开始推腹,舒肝理气、开胃健脾,推完后浑身都顺畅了。   白苏这里舒畅了,隔壁王爷爷膝盖也挺舒服,乐呵呵的和儿子打电话,“我跟你说啊,我膝盖疼缓解很多了,你不是说久坐后腰疼吗?有时间回来让白苏帮你开几副药,保证药到病除。”   “她才多少岁啊,医院的老医生都没办法。”儿子不以为然,“你们要是不舒服就去医院,让医生做检查,别让她乱扎,万一扎出问题就糟了。”   “她医术好着呢,你别以貌取人,她这两副药比有些老头子开的药还有效呢。”王爷爷是真真切切觉得好,因此不停和儿子推荐。   儿子还是不信,什么药能把几十年的风湿关节炎治好啊,怎么听都觉得像忽悠人,“你别被哄了,要相信科学。”   王爷爷吹着胡子:“科学得很。”   “你不信就疼着吧。”   斜对面周老三家也谈起了止疼贴的事儿,他光着膀子趴在床上,“你还别说,这膏药效果还挺好,今儿下午起就没怎么疼了。”   妻子:“要真有效,多贴几次,贵就贵点吧。”   丈夫近半年每晚都说疼,今晚倒是没喊。   周老三也这么想:“嗯,我明天再去贴一副。”   隔日。   白苏刚打开医馆大门,周老三就上门了,笑容比昨天真诚许多,“小白大夫,早上好啊。”   “早上好。”白苏朝他点点头,“好些了吗?”   “好多了,一晚上都没疼,总算是睡了个舒服觉。”周老三说自己还要贴一贴,“麻烦帮我贴严实一点,我今天要去开车。”   白苏说好,让何信帮着多帖两层。   “果然一分钱一分货,效果就是不一样。”周老三很满意这个效果,“以前你们家怎么没做这个膏药卖?”   白苏回他:“才学到的方子。”   “原来如此,我就说以前咋没有。”周老三贴好了膏药,“那我先走了,改天有空再来把脉开药。”   他付了钱就走了,没有再像昨天一样疼得扶腰,健步如飞,明显轻松许多。   周老三走后没多久,王爷爷老俩口又过来针灸换膏药,等针灸完又有病人上门。   “小白大夫。”来的是昨天见过的娇娇妈妈,不过她今天带来的不是女儿,而是只有三岁的儿子。   昨晚儿子跟着出去跑着玩了一下午,热得一身汗,回家后偷吃了冰激凌,凌晨就开始发热拉肚子,送去医院输了水,回家后还在拉,上吐下泻的,看着心疼极了。   医院那边说这是正常情况,药效没那么快,让她等一等,可她作为妈妈,哪能干等着呀,所以思来想去,于是决定带孩子试一试中医。   恰好昨儿见识了白苏帮女儿复位胳膊,又听大哥说白氏医馆还不错,所以特意过来看看她能不能帮儿子尽快恢复,“小白大夫,我儿子昨晚有些发烧拉肚子,去医院输了液也不见效,麻烦你看看是个什么情况?”   “输液也没那么快见效。”白苏看小孩儿脸色不好,有些发黄,精神恹恹地趴在妈妈怀里,时不时难受的嘤嘤几声。   白苏上前帮小孩儿把了把脉,浮软弦细,断续不匀,小孩儿贪凉伤了肠胃,这才腹泻不止的,“是不是拉稀偏清水状?”   “是,我就是看越来越清水就专门过来的。”   输液不对症的话容易越拖越严重,早些过来看病是对的,白苏给小孩儿扎了扎足三里,“小孩儿纯阳之体,怕泻不怕吐,拉肚子一定要重视,不及时治疗伤狠了脾虚,以后要治好还要费大功夫。”   “小白大夫说的对,我也是这么想的。”娇娇妈妈觉得这一趟是来对了,“扎一扎是不是就好了?”   白苏轻轻捻着针,“基本上能止住。”   “那就好。”针灸十五分钟后,娇娇妈妈看着怀里针灸后就睡着了的儿子,高兴得合不拢嘴,“他哭闹了一整晚,总算是睡了,真是太谢谢你了。”   白苏轻轻取出针,语气沉静稳重:“还不算彻底好全,最好还是要吃一副药。”   白苏说话很轻,但咬字却很清晰,娇娇妈妈听着莫名信服,“行,那麻烦小白大夫开药。”   白苏直接开了五苓散,调理脾胃湿寒,温阳利气,“回去熬好喝两天吧,喝两次腹泻停止,精神好转,剩下的继续喝完能帮他恢复元气。”   “夏至过后确实很热,但不要贪凉,尤其是刚跑出一身汗后不要吃生冷食物。”白苏顿了顿,“另外你可以记住足三里这个位置,平时多按按,可以强身健体、提高免疫力。”   “好,我都记下。”娇娇妈妈感激不已,“小白大夫你真的是一点都不藏私。”   白苏笑了笑,“这不算什么秘密。”   “不一样的。”娇娇妈妈知道有些大夫讲究传承,问什么都不说,藏着掖着,生怕别人听懂了,但其实就算他们说出来她们也学不会。   白苏懂她的意思,她这个体系确实比较注重传承,不过现在时代不一样了,大部分人还是愿意教授的,只是学起来费时费力,学的人并不多。   娇娇妈妈看白苏没有接话,也没再多说,低头看着怀里睡熟的儿子,总算能松口气了,以前每次孩子生病她至少一两周睡不好觉,这次应该不用熬太久了,“谢谢小白大夫。”   “不客气。”白苏将包好的药递给娇娇妈妈,“针灸加药钱一百块。”   比她想的更便宜一些,娇娇妈妈拿出手机了付钱,离开时她又回头看了眼收拾桌子的白苏,心底忍不住想:运气真好,遇见好大夫了。 第6章   县城客运站。   周老三刚跑完小镇到县城这条三小时线路,撩起半截T恤坐到休息室外面的阴凉处,手里拿着扇子,有一搭没一搭的扇着扇子。   满头是汗的司机手里拿着一瓶冰水,有些诧异地问坐在外面的周老三:“老三,你咋不进去吹空调?外面多热啊。”   “我看了个医生,医生让我注意别受凉,微微出点汗对身体好。”休息室里空调开得特别低,周老三怕进去后再加重腰疼。   司机问:“啊?生病了?”   “就是腰椎盘突出这毛病。”周老三指了指后腰贴着的膏药,“昨儿贴了一整天,今天腰疼缓解不少,我怕进去再凉着,不划算。”   “真有效?”常年开车的人都有这毛病,另外还有痔疮、前列腺炎,只是轻与重的区别,李强听周老三说有效便上了心,立即凑到周老三身边:“在哪里看的?”   “就我们家斜对面一间医馆,以前是老头,老头死了之后他孙女重新坐诊,别看她长得年轻,开的药比她爷爷开的还见效快。”周老三本来就健谈,又和李强关系不错,将自己所知的一股脑往外说,“你知道我前些天腰疼得坐不下去吧,就贴了一天,直接缓解了大半,你不是也腰疼吗?可以去试试。”   李强听他这么说,也很心动,“那我休假时去试试。”   “可以啊,到时候来我家喝酒。”周老三忽然想起价格问题,“不过这个止疼贴价格挺贵的,一百块一贴,里面好像加了什么珍贵药,不过效果确实好。”   “有效就行。”李强捶了捶后腰,腰椎里时不时出现刺痛,还伴着阵阵灼痛,难受得很,“那改天我过去找你。”   “好。”周老三看了下时间,快到自己这一班车的发车时间了,起身朝热气笼罩的客车走去。   李强也转身朝休息室里走去,一边走一边猛灌冰水,“还是屋里凉快。”   烈日炎炎,暑气熏蒸。   院里的树荫都挡不住闷热。   “小师姐,吃个冰激凌吧。”去买菜回来的何信顺道在隔壁小卖店买了冰激凌,“今年天气好奇怪,比去年热很多,街上卖自种菜的人少了许多,都在说缺水庄稼涨势不太好。”   “等到了秋天就好了。”白苏不太清楚田地庄稼的事情,只依稀记得因为天气的缘故,之后会有少量药材价格有点上浮,现在想来爷爷多囤药材很有先见之明。   何信家里种着十几亩地,指望着天气过日子,“希望吧。”   “别担心。”白苏撕开冰激凌抿了一口,多年没吃觉得上面的奶油腻得慌,而且防腐剂太多了,但何信一片心意,她还是都吃掉了,吃完后才说一句:“冰激凌太凉了,下次不用给我买。”   “好。”何信心底懊恼,自己明明学中医,怎么还把这么重要的事儿给忘了,“那我下次在家多熬点绿豆粥、酸梅汤吧。”   白苏抬眼看她:“做酸梅汤倒是可行。”   酸梅汤的材料有乌梅、山楂、陈皮、桂花、甘草等配料,有清热解暑、祛痰止咳、生津止渴的效用,以往夏天时爷爷隔三差五都会熬上一锅慢慢喝。   何信征询白苏的意思:“那我明天熬一些?”   白苏颔首:“明上午熬。”   隔天上午。   白苏帮王爷爷针灸完,没事后就拿起称药的药戥开药做酸梅汤,酸梅汤的材料泡一会儿就直接熬水,煮好后直接放井水里凉着,等到下午捞起来凉滋滋的,没有放冰箱里那么冻,喝着恰到好处。   她分出来一些给王婆婆家送去,“王婆婆,外面天热,你们就别贪凉去吃冰棍,喝点常温的酸梅汤。”   “我正想去你家买一些酸梅汤的材料回来煮水呢,你就给我们送过来了。”王婆婆喝了口酸甜适口的酸梅汤,凉意顺着喉咙流淌进肚子里,畅快极了,“正巧热出了汗,喝一口一下子就凉快了。”   “刚从井水里拿出来,有点凉,王婆婆你别喝太急,小心伤肠胃。”白苏注意到满头都是汗水,“这么热的天,王婆婆你做什么了?”   “我去院子后面摘玉米了,我给你拿一些。”小镇这头的一排房子位置比较偏,挨着山脚位置,因此占地比较宽一些,运气好的后院后面还有几块自留地,王家和白家一样,都有几块地,不过王家种的是瓜果蔬菜,白家大部分种的都是药材。   王婆婆拿袋子给白苏装了二十个,“自家种的,没打太多药。”   “谢谢王婆婆。”白苏许久没吃玉米了,很想念玉米软糯的口感。   “客气啥。”王婆婆又给白苏捡了一些自家菜园子里种的本地黄瓜、丝瓜、茄子、小番茄。   每一种都有好几斤,看着应该是专门给白苏摘的,“这也太多了。”   “我们后院里全种的这些菜,吃不完,你们家种得少,多拿一些去。”王婆婆又挑挑拣拣的选了一些辣椒和苦瓜,足足装了好几袋。   白苏怪不好意思的,再三道了谢才提着几大袋子蔬菜往回走,刚走到门口就看到一个身形虚胖的中年男人顶着烈日朝医馆疾步走过来。   他走得有些快,手里还拿着一瓶冰冻水,冰水已经被他喝了大半,他气喘吁吁地望着医馆上面悬挂着的牌匾,“总算是到了,真是要热死我了。”   白苏将几代蔬菜递给何信,随后走到中年男人跟前,“你有什么事吗?”   “我是周老三介绍来的,想买那个腰椎盘突出的膏药。”李强又拿起冰水猛灌,直接将剩下半瓶全都喝光了。   “麻烦快点给我一下,我车还停在那边马路上的,得赶紧买了回车上。”李强跑回程时车上没人,所以抽空过来买药,但车开不进来,只能停在小镇车站方向,为了赶时间他从急急忙忙的跑过来的。   “只拿膏药吗?”白苏看李强的嘴唇呈乌紫色,不知道是天生如此还是跑过来中暑了,“先进来坐一下,屋里凉快一点。”   “好。”正值下午三点,李强确实热得不行,脑袋也昏昏沉沉的,他扶着门框抬脚往里跨,刚抬起腿忽然胸口闷堵刺痛,一下子喘不上气了。   “我……”李强正疑惑自己为什么不舒服,忽然眼前一黑,双腿发软的往地上倒去。   刚放好菜出来的何信眼睁睁看着李强往地上倒:“小师姐,他怎么了?”   “他咋啦?”周围守铺子的邻居也看到了这一幕,连忙跑过来。   白苏叫何信过来将李强放平躺在地上,立即把脉,脉滑沉迟,细软无力,是心脉痹阻的症状,“急性心肌梗塞。”   “何信你打急救电话,再把周老三叫过来。”   “噢噢。”何信连忙去打电话。   “我去叫周老三。”开小卖铺的邻居文大妈立即朝外跑。   白苏先剪开李强的衣服,随即抽出一次性的银针,直接刺入两侧手腕处的内关穴,运力提升和扭转,动作迅速,不到两秒边扎完了穴位。   围过来的邻居们看着日光下熠熠生辉的银针,摇摇晃晃的,揪得她们一颗心都提了起来,不会有事吧?   “李强这是咋回事?”被叫过来的周老三一脸茫然,半小时前接到电话说一会儿抽空来一趟,怎么转眼就晕倒了。   “说是心肌梗塞。”   “怎么会?他没有心脏病的呀。”周老三慌张地看着一脸苍白、嘴唇青紫的李强,连忙喊着,“李强你醒醒,你快醒醒。”   周老三连喊几声都没用,只能求助旁边的白苏,“白苏你快救救他,他千万不能出事。”   其他人也很焦急:“是不是应该用救心丸什么的?你们医馆没有吗?”   “别吵。”白苏冷声打断众人,凝眉为李强把了把脉,随即又将银针深里推了推,又再配穴巨阙、心平、羊□□、三阴交,刚插入半寸后李强嘴巴动了动,然后迷迷糊糊的睁开眼,随即像鱼一样大口大口的呼吸了起来。   “诶诶诶,他活过来了。”文大妈惊得喊出了声。   其他人也凑过来看,“真的醒了?”   “白苏还真有几分本事,把人都给救活了。”大家顿时都对白苏刮目相看,之前还因为白苏是个年轻小姑娘有些轻视,没想到这么厉害。   “没事了?”旁边的周老三看李强没事了,顿时松了一口气,还好没出事。   李强一脸懵的看着周老三放大的脸,“我怎么了?”   “你忽然晕倒了。”周老三擦了把汗,扭头看向白苏,“白苏,他是什么病啊?怎么忽然晕过去了?”   “剧烈运动后又猛喝冰水,引发急性心肌梗塞。”白苏看他醒了,就不再继续推针刺激,重新帮他把了把脉,脉象已经逐渐有力许多,“先躺着缓一缓吧,等救护车来了再取针。”   李强本想起来,听白苏这么说又重新躺好,此刻他浑身冷汗,身体发软,还好倒在医馆面前,要是倒在半路上,他怕是会没命,“谢谢医生。”   “别说话,存点力气。”白苏时不时帮他把下脉,直到救护车过来才取针。   很快,医护人员带走了李强,周老三怕出事,也跟去了医院。   他们走后,周围的邻居有些后怕,“夏天这么热,喝冰水不是很正常的吗?怎么还会喝出毛病?”   “对呀,天气热我们回家也爱吃冰的,也没出事呀?”   “他是跑过来的,刚运动过后又猛灌冰水,再加上他本来是痰湿淤堵体质,更容易引发这类疾病。”白苏擦了擦手,语气沉静:“反正大家多注意吧,夏日里刚运动完尽量别吃生冷的。”   “可这么热,不吃冷的真的受不了。”文大妈有点胖,最怕热了。   “刚活动完别猛灌冰水就行,休息一会儿还是可以喝的。”白苏顿了顿,“不过夏日贪凉伤脾胃,还是尽量少吃,实在要吃就喝酸梅汤,酸梅汤生津止渴、健脾开胃,稍稍凉一点也没关系。”   “酸梅汤?”文大妈回想起往年老白头就爱熬酸梅汤,她们有时候来医馆还能蹭一杯,“这个确实好,比绿豆汤好喝。”   “白苏啊,那你帮我称一些吧,我几个孙子马上放暑假回来玩了,我熬一些给他们喝,今年就不让他们吃冰激凌了,怕凉到肚子。”   “我们家也要一些,我女儿学校也马上要放暑假了,她夏天最爱吃冷的,我看还是让她喝酸梅汤吧。”   “我们家也要一点。”周老三妻子知道丈夫也爱喝冷的,以后还是让他喝酸梅汤罢了。   “好。”白苏转身去帮大家称酸梅汤的配料,里面的药材都比较便宜,熬十次的材料才几十块钱。   几十块钱的东西大家也不肉疼,还觉得划算,各自大包小包的拎着跑回家去,顺便吹嘘八卦一下今天的所见所闻。 第7章   白苏给李强急救的事情很快就在小镇里小范围传开了,大家都对她钦佩不已,第二天来医馆的人多了不少。   医馆附近有时间的人都过来晃一晃:“小白大夫,听说你昨天救了个人?人都快死了都被你救活了?”   “我听说就几针功夫,你就把人从鬼门关前拉回来了?”   白苏真没想到大家谣传得这么厉害,避免造成误会,她主动解释了一句:“没那么夸张,只是晕厥过去了,我只是扎针帮他恢复了意识而已,没做什么。”   “小白大夫你就别谦虚了,你能临危不乱将人救醒就很厉害了。”之前看白苏年轻,以为没啥真本事,现在想来都觉得臊得慌,懊恼不该以貌取人。   “没有,只是尽力而为罢了。”白苏朝大家扬唇浅笑了下,说话也客客气气的。   大家听着白苏清冷的声音,不由多打量她几眼,眉目如画,漂亮白皙,鸦青的头发随意用簪子挽起,身上穿着素白棉麻衣衫,举手投足之间透着随意,随意里又透出一丝清冷,如青山远黛,透着一股不好接近的感觉。   这大概就是有本事的高人给人的感觉,众人心中同时浮出这个想法。   白苏略过大家怔愣的神情,轻声询问,“刚才你们说也想买酸梅汤的配料?”   “对,我们想买一些。”夏日炎热,大家都爱吃凉的,但也怕不慎遇到昨天那种倒霉事儿,想着酸梅汤又解暑又健脾胃,所以来买点。   正当白苏帮大家称酸梅汤的药材时,周老三也专门过来了,“白苏啊,我那朋友李强昨天傍晚送去了县医院,仔细检查后已经没啥大问题了,不过还是要住院几天,他说等出院了再来感谢你。”   白苏噢了一声,“举手之劳,不用特地来感谢。”   “要来的,你可是救了他的命,他肯定要来感谢你的,而且他还说想找你看病,要不是医生不让他出院,他今儿都跟来了。”周老三的声音不大不小,恰好落入周围人的耳朵里。   大家都很好奇李强的情况,是不是真有其他人说的那么危急。   周老三点头,“特别危急,医生说有多起剧烈运动后猛灌冰水后导致心源性猝死的案例,我朋友都属于运气好的一类。”   “真的啊?”   “真的,特别危险……”周老三叭叭叭的说个不停,白苏也没阻拦,李强这事儿算是帮医馆扬名了。   等周老三说得差不多了,才跑到白苏跟前说要买膏药:“白苏,我腰疼也好了许多,今天重新再换一贴。”   “我这两天开车跑来跑去,但腰椎却不如之前难受,我已经和相熟的司机都说了你这个药,等他们有空就来找你买药。”   白苏眉梢上扬,心底也高兴:“多谢了。”   周老三笑着说没事:“你这个膏药贴好,我们都用得上。”   其他小镇居民看周老三说好,有需要的人也尝试着买了一贴,“我肩膀痛得抬不起来,去医院检查说是粘连一起,我能用这个止疼贴吗?”   “我去年手骨折了,没养好,今年时不时还会疼,可以用吗?”   “可以。”白苏做的止疼膏适合各种疼痛症状的,她让何信帮大家去敷药。   除了来买止疼膏药的,还有住在附近的老人也在王婆婆的牵线下过来号脉,她们也听说心肌梗塞的事情了,觉得白苏应当是有本事的,所以这才敢来让白苏帮忙看看。   老人年纪大了,或多或少都有心血管方面的疾病,白苏帮其中一个老婆婆切了切脉,脉长有力,但面色潮红,“经常头晕目眩、耳鸣?”   “对。”   “健忘,还腰膝酸软?”   “没错。”   “平时还爱生气吧?”   “家里儿子不成器,看着烦,每天都要骂几句。”   “高血压要少动怒。”白苏叮嘱着,然后又询问是否痰多便秘,问清楚后才给老婆婆开药。   老婆婆属于肝阳上亢型的高血压,所以用镇肝熄风汤,因为痰多黄稠,所以加减配方胆南星、竹沥、瓜蒌、黄芪,有些便秘又加了少许大黄。   白苏又给另外几位老婆婆看了看,是其他痰湿阻络型、肝肾阴虚型,分别用的是补阳还五汤、羚角钩藤汤,“先吃两副,之后再换药。”   老婆婆:“我最近血压又高了一些,要吃多久的药才能压住?”   “很快。”白苏不止帮她压住,还能让血压稳定下来,不过她不会同病人多说这些,一切让时间来证明。   老婆婆点点头:“我平时也在吃药,会有冲突吗?”   白苏叮嘱:“相隔一个小时再吃。”   “行,听小大夫的。”   白苏朝她们笑了笑,“都住在小镇上,有不清楚的可以随时过来问我。”   白苏长得漂亮,说话柔和,如清风拂过,令看诊的人心底莫名安心。   老婆婆们心底也诧异,明明是个年轻小姑娘,怎的就让人觉得特别可信呢?想来想去,大抵还是她救李强时露的那一手吧。   相信医生,配合治病,事半功倍。   没隔两天,就有买了膏药的人反馈说疼痛减少了许多,   尤其是配合了针灸、吃药的王爷爷,基本上感觉不到明显疼痛了,走路也利索许多,清晨凉爽时,还能跟着老伴儿一起去小镇另一头的菜市场溜达溜达。   相熟的人见到都会多问一句,得知白氏医馆的膏药效果好,便也上了心。   “小师姐,这几天来咱们医馆买酸梅汤的人多了许多,而且止疼膏药都卖完了。”何信抱着空空的玻璃罐,几天前他还担心止疼膏太贵卖不出去,没想到这么快就卖光了。   “我们今天再多做一些。”白苏原本计划半个月卖完的,没想到因为李强的事,提前卖光了。   何信看着账上多出来的余额,憨厚老实的脸上全是笑,“照这样下去,咱们月底能还上欠款。”   白苏去称药:“要是有新的病患还可能,但周老三再贴几贴膏药腰椎盘问题就痊愈了。”   刚开心不过五秒的何信:“啊?那怎么办?”   “没事,等他们治好了口耳相传吧。”白苏对药王谷的独家配方有信心,需要的人一定不会拒绝它的。   很快,小镇上用了止疼膏的人都对白氏医馆赞不绝口,卖水产的老板风湿严重,听王爷爷夸过一回后也来医馆贴了两次,两次后膝盖、后腰疼痛都缓解不少。   隔壁相熟的老板看他这整个人状态轻松了一些,“赚到钱了?都不喊腰痛腿痛了?”   “没呢,贴了个膏药,腰疼腿疼好了一点。”水产店老板笑着和对方说了一下,“本来只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没想到还歪打正着,效果挺不错。”   隔壁老板:“是小镇另一头的白氏医馆?”   “你知道?”   “知道,我老婆的朋友就住那边,她们聊天时说老板针灸救回了一个心肌梗塞晕迷不醒的人。”   “我以为你不知道呢。”水产店老板笑着聊了起来,“我也是听客人说的,过去试了试,医术还可以。”   隔壁老板:“我老婆的朋友也这么说,据说当时情况很紧急,晚几分钟估计就死了。”   “据说她露那一手针灸有多漂亮,连扎几针,每一针都快狠准,全部扎下去不到一分钟,那人脸色就好看了,没一会儿就醒来了。”   水产店老板:“还好躺在医馆面前了,还好白苏有点本事,不然那人绝对等不到救护车过来。”   “那他真是幸运。”旁边路过的人唏嘘不已,前些天有一个老人,在茶馆打麻将摸到一个极品天胡,激动得引发了心脏病,没等救护车赶到人就嗝屁了。   “上辈子积大德了。”过来买菜的文大妈本来觉得白苏年轻,觉得医术不行,现在是佩服得五体投地,“我家就是那条街上的,亲眼看到她救的人。”   “是吗?你给我们说说当时的情况?”   “好啊。”文大妈唾沫横飞地开始说当日的情形,说完后感慨一句:“我之前还觉得她年轻,学艺不精,没想到几针下去就把人从鬼门关面前拉回来了,真的厉害得很。”   文大妈声音很大,周围的人都能听见。   一个二十出头年轻小伙听得直皱眉,他身为医学生,觉得有必要和大家科普一下:“你们不要迷信,什么从鬼门关面前拉回来?哪有那么夸张。”   “心肌梗塞也分情况的,如果心肌梗死的面积较小,并非主动脉等重要大血管,没有影响全身血液供应,都可能会自己醒来。”简而言之就是哪怕没有文大妈说的那个人,病人也可能自己醒来。①   “遇见这种情况,可以喂病人硝酸甘油片、速效救心丸,做心肺复苏,并且立即拨打120,如果没有药,又不会心肺复苏,最好是等专业医生过来,不要乱扎什么针,万一扎错地方扎到动脉血管,或是造成无法挽回的悲剧,后悔都莫及。”   “人家有本事的。”文大妈正说得起劲,忽然被人打断质疑,有些不高兴,“你不懂你不要瞎说。”   “我是专业学医的,我怎么可能不懂?发生心肌梗塞第一时间该做的是拨打120,让专业医生疏通血管。”个头高瘦、长相阳光的陆问此刻脸上挂着‘你们别太愚昧’的表情,“人命关天,不要乱搞这些有的没的,加重病情了是谁的责任?”   文大妈看他信誓旦旦的,心底有些动摇了,“可她扎了几下人就醒了呀。”   “我拿针往你身上扎,你看看你会不会疼醒?”陆问气得血压升高,“还要什么晕倒了扎指尖放学、猛拍胳膊肘窝急救的,都是不科学的,及时送去医院抢救才是正确的。”   凑热闹的人说道:“不会吧,我们以前都这么做,人确实醒过来了啊。”   陆问也说不清楚,只能说:“巧合,运气好罢了。”   水产店老板觉得不对:“那我风湿疼痛严重,敷了膏药缓解了很多,这又怎么说?”   “对啊,好多人贴了都缓解了。”文大妈连忙附和。   “其实你随便拿个热毛巾热敷一下一样有效果。”热敷可以促进局部血液循环,在一定程度上缓解肿痛,陆问真没想到都这个年代了,还有这么愚昧的人,觉得小镇去愚还任重道远啊,“你们要相信科学啊。” 第8章   难得来菜市场这边赶早市的白苏转过弯儿便听到了陆问否认中医的言论,朱唇微抿,微敛的眼眸里透着不愉。   跟来的何信的不满都露在了脸上,他气急地冲过去理论,“你有病吧,凭什么说我们的膏药不好,凭什么说这不科学?”   陆问被忽然冲出来的何信吓得往后退了两步,一脚踩在水坑里,瞬间溅了满身的泥水,他火大的想要发飙,余光恰好瞥见站在前方不远的白苏,安安静静的站在人来人往的杂乱街角,气质出众,显得十分与众不同。   陆问心口跳了下,不知道是心虚还是紧张,下意识地提高了一点声量:“我说的是事实。”   “我们医馆隔壁的王爷爷多年的风湿关节炎经过小师姐的治疗,现在都不咋疼了,这才是事实。”何信扬起脖子,“你不会不代表这不是真的。”   “根据科学研究所知,热敷可以促进血液循环,缓解疼痛,因此贴膏药和热敷是一样的效果。”陆问语气坚定,“大家要相信科学。”   陆问顿了顿,语重心长地提醒白苏两人:“你们也要相信科学。”   “这也很科学。”何信也说不清楚原理,反正他耳濡目染的就是膏药效果好:“用过小师姐独家秘方膏药的人都说好,你别胡说八道。”   “我还是那句话,和热敷是差不多的效果。”陆问挺直后腰,昂首挺胸对围观的文大妈说道:“风湿病基本上没有治愈的可能,如果有人信誓旦旦的说能治好一定是骗人的。”   水产店老板心底咯噔一下,真的吗?   要是真的他的钱岂不是白花?   他瞅了眼白苏的方向:“确实有一些庸医,但也有好的,这……”   “反正我没见过,我和你们说啊,之前我老师就遇见有人去找偏方瞎治,最后导致截肢的,所以说大家有不舒服立即去医院,不要耽误了最佳救治时机。”陆问说完怕大家不信,又拍着胸脯打包票,“我是医学生,信我。”   “你……”何信捏起拳头,想冲上去揍这个贬低中医的人,是医学生了不起哦,他还是中医学徒呢!   “何信。”白苏拦住何信,语气清冷,没多少情绪:“你没见过,并不代表没有,术业有专攻,你既是医学生,好好学好你认为的科学便是。”   陆问脸上有些烫,昂着脖子强调:“热敷可以促进血液循环是科学的。”   白苏语气淡淡的哦了一声,转身叫上何信离开,“不是要去磨麦子?去晚了就得排队很晚了。”   何信:“小师姐,可他……”   “他从心底不认同中医,我们何必浪费唇舌和他解释。”白苏记性好,前几天医馆重开时这个小伙也恰好路过,他话里话外都是对中医的质疑。   与其耗费大量时间去纠正、说服他,还不如多吃两个包子,毕竟吃早餐振胃气、补阳气,与人生气伤肝,肝气上逆又伤脾、胃、肾,实在是不划算。   “白苏,我信的。”文大妈追着跑了上来。   白苏抬眼看她,“你信?”   “对啊,我们没少去你们家医馆看病,效果虽不如输液打针快,但是有效果的。”现在会针灸治病救人的中医不多了,文大妈私心里还是觉得白苏靠谱的,“我相信你是真厉害的。”   白苏朝她笑了笑,笑意却不浓,“多谢。”   “我们先去磨麦子。”她说完和何信转身朝另一侧走去。   走远一些后,何信小声说道:“她刚才都开始跟着怀疑咱们了。”   “心若不坚定,就喜欢人云亦云的。”白苏对此并不在意,只是想起刚才那小伙的话脸色凝重了几分,中医的处境比她以前以为的还要差。   因少部分人敝帚自珍,加之经方丢失严重,大部分大夫学艺不精,别有用心者恶意诋毁,导致越来越多人对中医有偏见和质疑,以至中医式微。   “就没办法了吗?”何信跟着师爷那几年,也知道现在看中医的人越来越少,大部分都去医院看病去了。   “暂时没有。”想要打破偏见被接受,前提是拿出实力,白苏活动了下白皙修长的手指,以后少偷懒了,多给人扎针治病,免得被质疑说是把人扎得疼醒的。   “啊?”何信有点慌,“小师姐都没办法?”   “我又不是神。”此事任重道远,白苏也无能为力,“不管旁人怎么说怎么轻视,我们坚持自己的就行。”   虽只手单拳,但星火燎原,总会改变一些人的观念。   何信听完,顿觉自己一点都不稳重,不好意思的挠挠后脑勺,“听小师姐的。”   白苏笑着点点头,“既然听我的,那赶快去磨麦子,磨好了中午做馒头。”   “诶。”何信立即抱起从家里带来的一袋麦子朝磨面坊跑去,小镇人磨面不会去麦皮,直接连带着外皮一起磨,磨出来是灰褐色的,直接蒸出来特别香。   等磨麦的功夫,白苏找了个地方吃油条喝豆浆,豆子都是村民自己种的,营养丰富,喝着也很香。   等吃饱喝足慢悠悠回到医馆,彼时门口已经等着五六个人,其中一个是前几天救治过的李强,身边跟着个年纪差不太多的女人,手里还提着礼盒、水果。   看到李强等人,白苏在早市上累积的烦闷一扫而空,虽然被质疑了,但用过药的人都选择重新再来,这便是对她们的肯定,也让她有信心坚持下去。   何信也高兴,这证明大家认可小师姐做的止疼贴,才不像那人说的不科学。   “久等了。”白苏上前朝李强夫妻问道:“你出院了?”   “我昨天才出的院。”李强将谢礼递给白苏,“小白大夫,不好意思今天才过来,谢谢你前几天救了我,这是送你的礼物。”   白苏打量着李强的气色,比前几天好了不少,“举手之劳而已,不用这么客气。”   “对小白大夫来说是举手之劳,对于我们一家来说是救命之恩,要不是你,我可能已经去见阎王了。”李强是家里的顶梁柱,如果他出了意外,家里人日子都不好过,捂着眼带着点哭腔大声说着:“你就是我们家的再生父母。”   “……不至于。”白苏嘴角抽了抽,“你们快坐下,医院怎么说?”   “医院说注意观察,少运动,少激动,清淡饮食。”李强叹气,“本来还建议我做手术的,可家里还有两个学生,我要是做了至少一年没办法工作。”   “所以我选择保守治疗,平时常备救心丸。”李强一脸真诚,“小白大夫,虽然医院说中医治不了这个病,但我还是想问问你,有没有法子?”   白苏颔首:“有。”   李强迫不及待追问:“真的?现在开药给我吃吗?”   “你现在还不能吃。”白苏还是第一次见求着吃的,她帮李强把了把脉,又看了看李强的舌苔,舌苔腻厚,脾虚肥胖,痰浊瘀阻严重,“先帮你瘦下来再说其他。”   如果说心肌梗塞是果,那痰湿淤堵阻就是因,先从因治起,治好了因才能再谈其他。   李强有些疑惑,但想想觉得小白大夫这么开肯定有自己的原因,“那行。”   “我现在都一百六七了,是有些胖了。”   李强个头不高,一百二三刚好合适,现在有点像个球。   白苏以土大黄为君药,再配以小红参、绞股蓝、肉苁蓉等药,君臣佐使,互相宣散,以达到清热解毒、祛浊减脂、健脾渗湿的功效,“先吃一周,再换药方。”   李强瞅了瞅药方,药方上的品种不超过十种,回想起其他地方开的药,一次性直接给十几二十种,看着都吓人。   李强老婆瞄了眼药方,听说开药越少的医生越厉害,看来是真的找对人了。   李强又说:“小白大夫,我腰椎盘突出还想买那个止疼膏药。”   白苏点点头,指着旁边正在排队贴膏药的地方,“等下过去贴一下就行了。”   李强:“我听说还可以针灸治疗,能帮忙扎几针吗?我想快点好。”   “可以。”白苏让李强去了里面隔间,等他脱掉上衣后直接帮他扎针,用的是药王谷最常用的病灶取穴法,哪里痛扎哪里。   白苏依次扎了肝俞穴、委中穴等位置,针灸结束后李强身上冒出浅浅一层薄汗,“后腰舒服好多。”   “说明小白大夫针灸术好。”李强老婆心底特高兴,话也多了许多,“不过你这汗出太少了,所以瘦不下来。”   “屋里凉快。”李强擦擦额头上黏黏的细汗:“确实没咋出汗,但我在外面出,平时热极了出一颗一颗的大汗珠,干了脸上都还有盐粒。”   “其实出大汗反而不好。”正处理毫针的白苏抽空告诉李强,“用其他医生的话说会导致电解质紊乱,但从我们的说法是汗血同源,易损阳气,而出汗减肥应当是减浊不减精,出粘腻细汗就行,大汗淋漓反而带走了我们的精气。”   “难怪我大汗淋漓过后身体还不舒服。”李强后怕的吸了口凉气,“幸好小白大夫解释了一番,不然我们还一直以为出大汗好呢。”   “我之前也是你这么以为的,没想到是错的。”其他贴膏药的人也凑巧听了一耳朵,“那以后还是别为了出汗而出汗了。”   “现在长待空调屋里,出汗的时间也不多。”有人打着扇子,“这天儿可真热,不吹风扇空调真的受不住。”   “别对着头吹,容易着凉,运气不好风邪入体,经气阻滞后会导致面瘫。”帮人贴完止疼膏药的何信插了一句,“对吧,小师姐?”   白苏点点头,“大家多注意一点。”   “谢谢小白大夫,你人真好,回去后我再给你介绍病人过来。”李强听周老三说白氏医馆之前的大夫不是白苏,她继承重开后因为年轻,病人并不多,因此他想着帮忙介绍一些,毕竟这么好的大夫哪里去找。   接下来李强开公交车时,都会和乘客闲聊几句,有需要的就推荐来这里。   因着他们的口耳相传,不少有相同疼痛病症的人都找来了,以至于白苏的止疼贴都不够卖,于是她又多做了许多。   忙着忙着,又几日过去了,转眼已到小暑。 第9章   小暑,热气升腾。   阳光炙热地映在玻璃窗上,整个屋子热得像炙烤的蒸笼。   虽然天热,也是晒书的好时间。   趁着正午没人出来闲逛,白苏半阖上医馆木门,将爷爷用过的书籍和行医几十年的医案都搬到阳光下晒一晒,这些书保护得很好,全都没有虫蛀发潮的痕迹,足以可见爷爷有多爱惜这些书。   趁着晒书的功夫,白苏也翻一翻这些医书,很多医书都只有上册或是半册,好多白家经方和针法都在早年间遗失了。   祖辈去世得早,而那时爷爷也小,根本没能力找回来,爷爷说若是祖辈珍藏的医书没有遗失,他的医术还能更好一些,也不会让白家走向没落。   以前白苏因为心结,觉得没落就没落吧,也不会有人再因此而死,可直到爷爷去世时,她又懊悔自己不该转行,应该好好从医,应该好好守在家里,爷爷也不会疾病忽然去世。   再或者,早些回来也好,白苏愧疚埋着头,一言不发的晒着书,任由阳光落在后背上。   何信擦了擦脸上的汗,“小师姐,太热了,你先回屋吧,剩下的我来晒就好。”   “没事,一起晒,早些晒完早些休息。”白苏继续晒书,晒着晒着看到中间夹着一个木头盒子,盒子大概A4纸那么大,她轻轻擦拭了下外壳才小心打开,里面放着几本中医医师执业资格证书。   最上面一本的封面已经磨损严重,看得出经常被人翻开抚摸过,白苏翻看封页,看到里面的老旧照片以及深埋心底的名字,心底情绪瞬间涌了上来。   “诶?我怎么把这个搬出来了?”何信抱了厚厚一沓出来,没有注意到这个盒子夹在其中,“师爷最宝贝的就是这个了,总是仔细放在柜子里。”   “怎么会夹在书里了呢?”何信有点想不明白,难道是他收拾的时候弄乱了?   白苏垂下眼眸,压了压眼底翻涌的情绪,声音有些哑,“我前几天办手续拿了我的,你拿去放好。”   何信小心问:“不晒啊?”   “不用。”白苏看着被爷爷塑封了内页的证书,“就这么放着吧。”   “诶。”何信小心抱起盒子往屋里跑,真希望有朝一日,他也能以民间传承的方式考到这个证书。   白苏望着何信的背影,眼底浮出一抹晦涩,心情低落地翻了翻书。   这时前院医馆方向传来砰砰砰地敲门声,白苏忙放下书,匆匆去了大堂。   开门一看,是之前见过的娇娇妈妈,她的身边还跟着一个年轻女人,怀里抱着一个小孩。   娇娇妈妈李玉问道:“小白大夫,在休息吗?”   她身侧的女人满脸发愁的打量着如墨竹站立的白苏,这么年轻漂亮?能行吗?   “没,在晒东西。”白苏拉开门,让两人进来,“我看外面没什么人,就没留人在前面。”   “外面太热了,大家都在屋里吹空调呢。”李玉让身边的朋友坐椅子上,“我们也是着急,所以才大中午的跑过来。”   白苏看着女人怀里的孩子,瞧着只有两岁的样子,孩子没什么精神,恹嗒嗒的靠在妈妈怀里,“不舒服吗?”   朱琳顾不上猜疑,顺势点头,“前些日着了凉,生了场病,好不容易好了之后一直没什么精神,也没有胃口,一直想法子给他做好吃的,可还是什么都吃不下。”   “原本肉嘟嘟的一个小孩儿,现在瘦了不少。”做妈妈的最是操心了,一看孩子吃不下东西,自然急得不行,“在家附近找了两个中医开了方子,可是喝了好几天都不见效,听李玉说你厉害,所以专程从县里赶过来的。”   “你别急,我帮他看看。”白苏帮小孩把了把脉,脉象细软,脾胃虚弱,“之前生病着凉是拉了很久的肚子是吗?”   “对,拉了好几天,连输几天液才止住。”朱琳懊悔不已,“早知道不带他去玩水了,也不会生病住院。”   “谁也不知道会这样的。”李玉拍拍她肩膀,劝她别把错都怪自己身上,“小白大夫应该有办法的,对吧?”   前些天,她儿子就来扎了一针,喝了一碗药,当天晚上就活蹦乱跳了,她相信白苏的本事。   “我会尽力。”白苏认真辩证,确认生病时腹泻严重导致泄了阳气,以至运化失调,终而导致精神不济,没有食欲。   把完脉,白苏轻轻摸了摸小孩儿细软的头发,柔声问道:“先针灸一次,让他先有些食欲。”   “针灸?他特别怕打针,每次打疫苗都疼得大哭,能哭半小时。”朱琳舍不得儿子哭,于是小心询问白苏:“能不扎针吗?”   “可以,但好得慢。”白苏微顿,“针灸其实不太疼,只有酸酸麻麻的感觉,他现在精神不济,应当也没太大感觉。”   “朱琳啊,还是针灸一下吧,针灸过后有了胃口才能养好身体。”李玉在旁劝说,小孩再瘦下去,想养恐怕就养不回来了。   朱琳纠结了一分钟,最终还是同意针灸,疼一下总比继续生病好。   她同意后,白苏取了银针帮小孩针灸,以中脘穴、足三里、胃俞穴为主,轻轻捻动运气,让针灸效果达到最好。   等针灸完,白苏眉间浸出一层薄汗,小孩儿的脸色倒是好了一点,拉着妈妈的衣服领子说想吃糖。   “想吃糖?我给你剥糖吃。”朱琳欣喜极了,顾不上小孩能不能多吃糖,只要孩子有胃口想吃东西就行。   白苏并未阻拦,转身帮小孩开药,“小朋友一开始生病拖太久,泄了阳气,光是调理脾胃补气益血还不够,还得补阳。”   “这两日便要入伏了,入伏后,阳气旺盛,也是养阳、治病的好时机。”   李玉心思一动,看向门口摆放的广告:“入伏后是不是应该贴三伏贴了?”   “是。”白苏看向也有些意动的朱琳,“大人可以贴,但三岁以下的小孩最好不用,里面有通经活血的药物。”   “不能用啊。”朱琳有些失望。   “小朋友不能用三伏贴,不过可以用桂圆花椒艾绒贴。”这个方子简单却很实用,小孩也能用,白苏让何信现做一些出来:“和我开的药配合使用,白天上午八九点太阳不晒时可以多晒晒后背,温阳驱寒,调理脾胃,很快就能精神起来。”   隔壁邻居去文大妈家打麻将,经过医馆时听到这话后凑了进来,“白苏,那我们是不是也该多晒晒背?”   “当然可以。”白苏看了眼旁边只卖出去十副的三伏贴,心思一转,“正所谓冬病夏治,初伏去肌表病邪,中伏去脉里病邪,末伏去脏腑病邪,无需单独制药,贴我做的三伏贴便可以了,另外再多晒晒,益气温阳、散寒通络,效果最好不过。”   “那我买几副回去试试。”随着王爷爷、周老三等人腰椎、风湿等问题的好转,周围邻居从一开始的怀疑态度,对止疼贴逐渐推崇起来,也不再因为白苏年轻就轻视她,所以她一说三伏贴好就愿意花钱买,“确定有效哈?”   “有效的。”王婆婆提着篮子走了进来,见大家问,便把自己当案例:“我和我老伴儿前几天就开始用了,早上晒晒背,晚上睡眠好很多。”   “我就是睡眠不好,那我买几贴。”   “我也试试。”   一会儿工夫,白苏就卖出去了十五贴三伏贴,还有人买了祛湿贴,准备双管齐下的排毒去湿。   白苏看大家都打算回家晒背,多提醒几句,“但注意别晒到头了,也别太阳正毒时去晒,小心中暑,出汗后及时补水,别喝冰水。”   “放心吧,我们记着了。”李玉会心一笑,拿了三伏贴撑着遮阳伞,同朱琳一道里去,出了医馆后才对朱琳说道:“我说得没错吧,这个小白大夫别看气质清冷,但人却很好。”   朱琳也这么觉得,第一眼看见时还担心年轻不顶事,现在看看儿子好转的气色,悬着的总算是落回了肚里,“真没想到这么个小地方竟然有好大夫,城里的大夫都比不上她。”   李玉笑了笑,“好大夫都藏在小地方的。”   “我也这么觉得。”朱琳看着怀里精神好了点的儿子,丝毫不觉得手累,“我们小区群里也有孩子是这种情况,回头也和她们说一声,免得着急。”   买三伏贴的人都离开后,偌大的医馆只剩下白苏、何信以及王婆婆三人,王婆婆手里提着个篮子,里面装的是她自己搓的手工冰粉,“我买的冰粉籽搓的,做了两大盆,给你们送一盆过来。”   白苏接过冰粉,发现里面还放了花生碎、红豆、葡萄干以及熬过的红糖,“王婆婆,你全都准备好了呀?”   “我要做就顺便做了,你们自己做还怪麻烦的。”王婆婆让白苏快尝尝,“好几年没做了,也不知道味道怎么样。”   “看着就很好吃。”白苏舀了一碗,又往里面添了配料,拿勺子搅了搅,随后尝了一口,冰凉香甜,嫩滑爽口,她清润的眼睛浮出满足笑意,“好久没吃过了,很好吃。”   “喜欢就好。”王婆婆看白苏喜欢,心底涌上几分心疼。   这些天看白苏忙上忙下的,瞧着又厉害又觉得陌生,这会儿瞧着倒是有些像老白头还在时的样子,之前果然还没走出来吧。   白苏没看到王婆婆眼中闪过的怜悯,认真吃着解暑的凉粉,之前在药王谷里每天学医制药,都没有再碰过这些小吃,现在吃着不由感慨:还是回来好。 第10章   现在的人常年住在楼房里,除了上下班,其他时候都鲜少出门,运动少,加上熬夜贪凉,身体或多或少都有问题。   从白氏医馆回去后,李玉就带着家人一起贴三伏贴,上午阳光不算烈时去小区楼下的院里晒晒后背,等到初伏过半后,家里人患有的感冒、失眠、轻微过敏等症状都好了很多。   小楼里住的人多,很容易注意到了李玉每日的举动,好奇的就会问一问,得知是医生推荐的后,对这种养生方式不排斥的人也纷纷试一试,反正太阳是免费的,晒晒又不要钱。   于是小镇里潜移默化的慢慢掀起一阵晒背风,有些懂得养生的也会在其他药房里买点三伏贴、祛湿贴搭配着一起,不过效果远不如白氏医馆的三伏贴效果好。   住在小镇另一侧的刘阿婆出去打麻将时听说了一下,也跟着学了学,早上买菜回来后,就搬了凳子到院里去晒太阳。   “奶奶,你咋坐太阳底下?”陆问穿着沙滩花短裤,踩着人字拖从屋里出来,打着呵欠挠了挠乱糟糟的头发,一副没睡醒的模样。   刘阿婆摇着扇子,“我晒背。”   “晒背?”陆问声音抖了下,有些走调,像是劈了个叉。   “对啊,现在三伏天,多晒背去湿补阳气。”刘阿婆喝了口米汤水,“我平时老觉得疲倦乏力,就是湿气重,损了阳气,多晒晒就能好。”   陆问没好气的说:“你晚上少熬夜刷视频听小说就不疲惫了。”   刘阿婆连忙否认:“胡说,我手机坏了之后都没再玩手机了。”   她的手机拿去修了,因为缺零件,暂时还没拿回来,这两天就只能看看电视。   “就这两天没看而已。”陆问蹲到屋檐下,“奶奶快进来,别晒中暑了。”   刘阿婆觉得上午九十点的太阳热度刚刚好:“不会的。”   奶奶曝晒在太阳下,陆问怎么可能自己进去,外面这么热,万一得了热射病怎么?“奶奶你快进来,万一中暑了怎么办?”   “不会不会,我晒十分钟就进去。”刘阿婆搬凳子挪到阳光足一些的地方,“人家医生都说了,每天晒背十几分钟,什么毛病都能治好。”   陆问皱起眉头:“刷视频刷到的?”   刘阿婆:“不是,是小镇的一个医生,冬养三九,夏养三伏,现在正是晒背的好时间。”   “哪个庸医说的?真是害人不浅。”陆问真的奶奶也太好忽悠了,“我和你说啊,你别信这些有的没的,要是晒晒太阳就能把病治好,拿医院做什么?那我们学这么多年医做什么?”   “这和你们学的又不一样,中医是老祖宗传下来的,人家都晒了这么多年,肯定是有作用的。”刘阿婆年纪大,人也比较守旧,一点都不想听孙子念叨,嫌弃地摆摆手,示意孙子别管自己,“你快进屋去看你的书,放假也不要放松,我要继续晒背去湿气了。”   “奶奶。”陆问看奶奶坚持要晒,一口闷气梗在心口,“有什么作用啊?要真那么厉害,怎么会沦落成这样?”   因为生气,陆问的话里偏见味儿更足了,“还有你忘记你之前被庸医耽误病情的事情了?他们就是想赚你的钱。”   前些年刘阿婆有点气短,就去药房看病,医生把脉后说气血不足给她开药,结果补进了医院,要不是送医及时,陆问就没奶奶了。   自此以后,陆问就对中医没啥好印象,后来为了家人健康着想,他大学选择了学医,如今已经读了几年,虽然还没毕业,但自认也算是入行了一半,“奶奶,你别乱相信这些。”   刘阿婆被噎了下,“那是好医生太少了,现在这个很好,我听人说她治病可厉害了。”   “真好怎么说什么晒背补阳气这种玄幻话?补阳气,我还补阴气呢。”陆问掰着手指和奶奶说盛夏暴晒的危害,“我和你说哦,中暑都是小事,曝晒过后你还会晒黑,还会长各种斑,你之前还说脸上斑太多想治一治,现在不怕了?只是长斑倒还好,万一晒出皮肤癌什么的怎么办?”   “你别恐吓我。”刘阿婆心想她又不是吓大的。   “谁吓唬你了,有统计数据的,喜欢晒太阳的人皮肤癌发病率高达50%。”陆问翻出之前的研究报告给刘阿婆看,“除了这个问题外,还会紫外线过敏、诱发心脑血管疾病,严重的还会危及生命。”   刘阿婆眼睛跳了跳,“不会吧?”   “怎么不会?而且现在太阳早不是早些年那么回事了,紫外线有害,晒多了各种问题都来了。”陆问拉过准备去上班的亲妈,“张女士,你说对吧?”   张秀点头说对:“妈你听小问的吧,别听别人忽悠,都是骗你钱的。”   “我没花钱。”刘阿婆就是听说后才自己在家晒晒的。   “反正别信。”张秀也对这个不太信,主要是她父亲也是因为遇到庸医而死的,恰好对方又是中医,因此去世后她也没再去看过中医,“我去上班了。”   等张秀离开后,陆问又拿出数据继续对刘阿婆说:“这是数据……”   刘阿婆说不过孙子,只能搬着板凳回了房,等回屋坐了一会儿后听到孙子出门的动静后,又鬼鬼祟祟的跑到阳光下继续晒,她可是听说了,那个医生帮人治好了多年风湿病和腰椎盘推出,应该是有本事的。   反正晒晒太阳嘛,又不吃亏。   刘阿婆就这样偷偷摸摸的晒了几天,睡眠质量好了许多,她又听一起出去买菜的老太太说医馆大夫也治高血压,有高血压的她听着怪心动的。   于是找了个晴朗的早上,拎着买菜篮子就去了白氏医馆。   医馆刚开门,白苏也才刚刚坐下,刚喝了口水便看到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太太鬼鬼祟祟地走到医馆门口,她轻轻扬眉,“你好?”   刘阿婆瞄了眼铺满青石的老街,前前后后都没有人认识她的人,这才放心走进医馆,进来后打量了白苏一眼,长相年轻、漂亮,是大家口中的小白大夫,“是小白大夫?”   白苏颔首,神色没什么变化的问道:“你是来看病?”   “是。”刘阿婆点点头,扶着桌子坐下,“我听说你治高血压厉害,所以想麻烦你帮我看看。”   旁边摆弄药材的何信听了忍不住问:“您也听过小师姐的名头了?”   “听过,我认识的人都来买三伏贴了。”刘阿婆朝白苏竖起大拇指,“他们说你治风湿腿疼这些也厉害。”   “我治其他也厉害的。”白苏说着为刘阿婆号了脉,细涩脉、舌质紫暗,“经常头晕头痛?”   怕儿媳妇和孙子担心,这事儿刘阿婆没和他们说过,没想到小白大夫一下子就把出来了,看来是真有两把甩子:“吃了药好一些,药效过了又开始了。”   白苏发现刘阿婆是淤血阻窍型的,血管有点堵塞:“四肢是不是有时候会发麻?”   刘阿婆看白苏又说出自己一个症状,心底越发相信白苏有真本事了,此刻完全把孙子的叮嘱抛在了脑后,“小白大夫,我看她们的血压都控制住了,不吃药也很平稳,我这种情况好控制吗?”   “可以的。”白苏写着脉案,行书潦草,笔锋锐利,“你想快些控制的话得配合针灸,得扎十次,两个疗程。”   刘阿婆:“每日早上来吗?”   白苏疑惑的看她,“你有空时都能来。”   “那我早上买完菜就过来。”刘阿婆笑着解释,“我孙子担心我上当受骗,不让我随便吃药,所以我得避着他一点。”   白苏:“……”   老太太你一把年纪还这么叛逆。   确认刘阿婆愿意针灸后,白苏便带着她进侧间针灸,以涌泉、百会、曲池、足三里和悬钟为主穴,因头晕头痛再配风池和大椎,四肢麻木则配穴外关。   刚针灸上刘阿婆便觉得扎针的穴位有酥酥麻麻的感觉,几分钟各处都热乎了起来,“小白大夫,你这手法很好,不像有些人,扎得痛得很。”   白苏诧异望向她,“你也懂这些?”   “不太懂,只是以前针灸过,用的电热艾针灸,半响才有点热乎劲儿,不像你针灸的,几分钟就有感觉了。”刘阿婆越发觉得自己来值了。   默默运气助力的白苏笑了笑,“只要对症了,效果都还不错的。”   “所以说你手法好。”刘阿婆觉得扎得怪舒服的,头也不怎么晕了,“以后就认准小白大夫了。”   白苏觉得这老太太还挺有意思的,笑着嗯了一声,病人认可她,她也很高兴。   等扎完针开好药,白苏又仔细叮嘱,“最近上午可以晒晒后背。”   老太太点头:“有在晒的,最近晒了几天睡眠好了不少。”   白苏颔首,“晒一会儿就进屋,但别贪凉,不然功亏一篑。”   “好。”刘阿婆摇了摇扇子,“我不爱吹空调,我听人说吹多了容易面瘫。”   她话音刚落,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走了进来,口角歪斜、眼睛时不时抽搐一下。   白苏看清他的情况后,转头看向老太太,这老太太是言灵吧?   刘阿婆也是懵的,她就是随口一说啊,咋还真有面瘫进来了?   “小、小医生,快、快帮我看看。”男人捂着脸,眼角抽抽个不停,说话也很不利索:“我、我昨晚、吹空调,今早就介样了。”   何信听他结结巴巴的艰难说着话,忍着笑:“是刚出了汗就对着头猛吹了吧?”   不止对着头吹。   还吹了整整一夜。   李龙懊悔得不行,早知道就不贪凉了。   白苏无奈摇头,近十天里,她都治了好多个贪凉导致腹泻、感冒发烧、心肌炎的人了,“你这是风邪入侵,经气阻滞,导致了面瘫,最好用针灸治疗。”   “我看其他医生也这么说的。”李龙眼睛不受控的又跳了起来,“我堂哥让我来找你针灸。”   何信连蒙带猜地听明白他的话:“你堂哥是谁啊?”   李龙:“李强。”   白苏点了点头,原来是他。   “我这样了,能、能治好吗?”李龙说话间口水止不住的又淌了下来,他连忙擦擦嘴角,他可不想一辈子这样。   白苏颔首:“可以。”   她笃定的语气让李龙觉得安心许多,“那快点帮我扎。”   李龙说完后,忽然想起个重要事儿,嘴角一抽一抽的问道:“能刷社保吗?”   白苏:“……”   难为你都这样了还惦记着要刷社保卡。 第11章   “能吗?”   “不能。”   之前爷爷不会弄,白苏后来接手也没管过。   李龙听到不能,顿时如丧考妣,手里好不容易能经手几百块钱,结果还没揣热又得拿出去,“怎么就不能呢?不能现在去弄一个?”   白苏眉心跳了下,“你确定想等我办好了再来针灸?”   李龙眼角抽了抽:“……现在就扎,随便扎。”   花钱就花钱吧,总不能让脸一直抽。   听到他的话,白苏轻抬眉毛:“不会随便扎,只扎地仓、颊车、太阳、阳白、风池、翳风等。”   李龙听不太懂:“啥?”   何信为李龙解释:“就是穴位。”   “噢噢。”李龙的脸又不受控地抽了起来,他连忙按住脸,“医生,能快点扎吗?我太难受了。”   “小白大夫你先忙,我先回去了。”刘阿婆已经拿到了药,小心藏在菜篮子下面才鬼鬼祟祟的离开。   白苏瞥了眼刘阿婆的背影,有些不解,但也没有多探究,低头帮李龙仔细把脉,脉浮,舌苔薄白,很明显的风寒入体的急状,“之前是不是有耳痛、眼睛震的情况?”   李龙仔细回忆了一下,还真有。   一旁的何信崇拜的望着白苏,小师姐真厉害,一把脉就知道病人之前的情况了,他什么时候才能帮病人把脉啊?   何信虽然主背素问,但里面有脉象相关内容,所以平时也要背脉经,也会尝试着给自己把脉,不过只能认出最基本的虚弱。   白苏注意到何信的眼神,“想试试?”   “可以吗?”何信瞪圆了眼睛,让他看起来更憨厚了。   难得遇见一个面瘫案例,让何信感受一下也行,白苏点点头:“你试试。”   “诶。”何信立即摸了摸,仔细感受了一下,不太确定的问白苏,“小师姐,好像很浅,一下子就摸到了,是浮脉吗?”   白苏颔首:“举之泛泛而有余,如水上漂木。”   “好像没什么力。”何信努力回忆着脉经上说的,浮脉主要主表证,多见于外感风寒或风热,“面瘫和风寒风热一样?”   “空调冷气和风寒差不多。”白苏顿了顿,“但也有细微的差别,他的少阳和阳明的经气明显不畅,不过要等你学会了见多了才能分别出来。”   何信崇拜地望向白苏,小师姐真厉害,他只能感觉出脉象在表面跳动,至于寸、关、尺哪里不一样,他就分别不出来了。   白苏笑了笑,他还有得学呢。   把完脉,白苏开始给李龙针灸,地仓、颊车、太阳、阳白、风池、翳风为主,另配侧三里、上巨虚、灵骨、驷马、通肾穴,斜斜刺入,深刺久留,再内力推动,以达到最好的效果。①   二十分钟后,李龙脸颊抽搐这个情况停了下来,不过口眼歪斜依旧,但这也让他喜极而泣,“我不抽了?”   “这就高兴哭了?口眼歪斜还没好呢。”白苏取了针,活动了一下手腕。   李龙还以为自己好了,“那怎么办?”   “明天继续来扎针,需要再扎几次。”白苏另外还要开方子,“方子只开一副,两天后再换药。”   李龙捂着不抽了的脸,“听小大夫你的。”   白苏提笔开药方,用的是伤寒论里的名方葛根汤,以葛根为君,麻黄、桂枝为臣,再配以白芍、生姜、大枣和炙甘草,“另外何信再称半斤半边风,打磨成粉后给他外敷。”   李龙心想咋还有外敷的药,这得多少钱?“半边风?”   “不想要?”白苏语气清冷地提醒:“半边风治面瘫、偏瘫、四肢麻木都不错。”   “要。”李龙连忙说道:“多称点,半斤我怕不够。”   白苏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何信觉得这人怪有意思的。   李龙之所以抠抠搜搜的是因为被老婆管得严,一个月就五十块零花钱,想藏点私房钱都困难,今天来看病给了他五百,要是能刷社保卡,他就能全部攒成私房钱了:“赚钱不容易,能省一点是一点。”   白苏没戳穿他的心思,将药方递给何信去抓药,她则给李龙写了一个用药须知,“回去后别再受凉,用温水擦脸,外敷的药可以晚上敷。”   李龙接过纸:“谢谢小医生。”   听到这个称呼,白苏忍不住皱眉:“你要么称我小白大夫,要么就大夫医生,别叫我小医生。”   这个称呼总有种被轻视的感觉。   李龙也反应过来,这喊法不太妥当,结结巴巴的改口:“小白大夫,对不住啊。”   白苏唔了一声,然后继续帮其他人看病,都是来治风湿病的,还有一个是上火专门来称金银花的。   这人刚才都得知李龙是吹空调面瘫的,“小白大夫,我有时候手脚也容易麻,是不是也要面瘫了呀?”   “分情况。”白苏例举了几个例子,“熬夜劳累导致,身体病变导致,还有吃药导致,你们自己比对一下?”   “我好像是熬夜太多了。”   “那就多多注意休息。”白苏给这人称了五块钱的金银花,有一小包。   这人掂了下重量,“还是来医馆买金银花便宜。”   “医馆的药确实便宜,除了止疼贴。”一个看风湿病的大爷揉了揉自己几近变形的膝盖,“要是能便宜一点就好了。”   “止疼贴里的药材贵,所以价格贵。”白苏解释了一句,“你们贴了十次了吧?最近觉得效果怎么样?”   “很好。”大爷神色轻松,全无前些天来时的惨状,前一秒还嫌价贵的他开始眉飞色舞的讲起自己的腿:“才十天时间,我之前疼得没法走路,出门只能坐轮椅,现在走路都不咋疼了,今天都是自己走过来的。”   “别人看到都问我是不是做手术了,我这么一大把年纪了哪里经得起手术折腾哦,我就说是贴了膏药,再配上针灸,结果大家还不信呢。”   “我也是,大家也不信,不信就算了,免得他们来和我们抢膏药。”另一个老头看着又快卖完的一罐止疼膏药,“这次又要卖完了?今天能敷上吧?前几天我来就没敷上,结果回去遇上下雨,又有点疼。”   “能敷上的,还能敷十个人。”白苏让何信帮大家敷药,自己则继续配药,她一共做了三种膏药,目前止疼贴卖得最好,三伏贴其次,按目前情况开看,她还要多做一点止疼贴才行。   等病人们陆续离开,白苏半阖上医馆木门,端着药材回后院里泡药磨药。   “小师姐,咱们现在每五天就要做一大罐。”做一罐得耗费七八个小时,真的很累,不过痛快并快乐着,何信想着每天源源不绝来医馆买止疼贴的人,又忍不住笑起来:“小师姐,咱们干脆光靠卖止疼贴好了。”   “咱们是医馆,又不是工厂,不能天天卖膏药贴。”虽然止疼膏备受好评,但白苏更想治其他病症,目前来医馆的人都是以买各种贴和调理气血为主。   “也是哦。”何信憨笑着继续磨药,“小师姐,七月底就能还上货款了吧?”   “大概吧。”白苏仰头看了看头顶绿荫如盖的大梨树,枝叶间藏满了绿皮梨子,个头不大,还得再长一个月才能吃,“实在不行就卖梨子去。”   何信望着梨树上挂满的梨子,默默咽了咽口水,这棵梨树结的果子脆甜汁水足,好吃得很呢。   正当他说留几个时,门外传来隔壁文大妈的喊声,“白苏,在家吗?”   “在。”白苏起身走到前面大堂,便看到文大妈牵着一个三岁小孩过来了,她知道这是文大妈的小孙子,最近放暑假了,她的四个孙子孙女都来小镇里过暑假了,“怎么了?”   “你帮我家小宝看看,这是啥情况?”文大妈指着小孙子腿上的疹子,“不知道碰到什么了,一直喊疼喊痒,我以为是蚊子搞的,喷了花露水却一点用也没有。”   白苏仔细看了看,“是抓什么虫子了吧?”   文大妈忙问小孙子:“小宝,你碰什么了?”   小宝年纪还小,嘴里只嚷嚷着痛,什么也说不清楚。   “他碰虫子了。”小宝的哥哥跑来对白苏说,“有两个夹夹,还会喷水……”   白苏也不知道这是什么虫,常年生活在村里的何信听完小宝哥哥的描述,倒是有了印象,“小师姐,听着像是夹板子?它喷出的是尿,沾在身上要生疮的。”   听何信一说,白苏立即想起了夹板子是什么东西,又叫蠼螋,它的毒液的确能让皮肤瘙痒、疼痛和溃烂,“的确是蠼螋尿疮。”   “尿?”本来就苦着脸的小宝,一听那不是水是尿,嘴巴一扁,嚎啕大哭了起来,“呜呜,我被喷了好多尿,我不干净了……” 第12章   常年居住在大城市的小孩,多多少少都有些洁癖,一听自己被喷了尿,心理防线瞬间破裂,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了起来:“哥哥,我脏了,我再也不香喷喷的了。”   “……我也不干净了。”小宝哥哥脑袋嗡嗡的,他的鞋子上好像也被喷了尿,想想都觉得好臭,“奶奶,我不要这个鞋子了。”   “你妈说这是新鞋,一双好几百块呢,扔了不浪费?”文大妈也没想到一来就玩泥巴抓虫子的两孙子竟然开始嫌弃虫子尿了,“不就是点虫子尿吗?洗干净就行了。”   小宝越哭越伤心,完全听不进奶奶的话,呜呜咽咽地哭个不停:“我的腿好痛,我不想要了。”   白苏忍着笑,现在的小孩真逗:“不要腿怎么走路啊?”   小宝哭着回答:“我自己爬。”   “我的祖宗诶,胡说八道什么。”文大妈年纪大,比较忌讳,很生气小宝口不择言,轻轻拍了下小宝的后背让他别胡说:“白苏啊,这个要怎么治?好不好治?”   白苏仔细看了下小孩的小腿,只是刚碰到一会儿,目前只有瘙痒和疼痛的症状,“这个很好治,方式也简单,直接摘点梨叶嚼碎了敷上就行。”   “梨叶?”文大妈有些发愁,“我们家没有梨树,还得出去找找。”   “何信你去后院摘点过来。”白苏让何信去摘了梨叶,嚼烂后贴在小孩瘙痒疼痛的地方。   小宝看着何信嚼碎了往自己腿上贴,更觉得恶心了,不停跺脚想要躲开,还大骂何信坏得很,但都被文大妈按得死死的,还用纱布包了一层,免得掉了:“这小崽子,真是磨人。”   白苏看着这些捧在手心里的小孩,不由想起穿越后为人治病时遇见的那些小孩,瘦骨嶙峋,浑身是伤,再疼都会忍着,而且对大夫尤为尊重。   大概就是时代不一样了吧。   白苏觉得悲凉,却也默默挺直脊背,纵使中医已经逐渐没落,但风骨仍要在。   梨叶是自家种的,就没要文大妈的钱,她再三感谢后带着孙子离开了。   等她走后,何信小声嘟囔:“现在小孩被宠得好,一点疼都受不住,小时候我们被咬了从来不哭的。”   白苏笑笑,以前的小孩皮糙肉厚,身体素质也更好,现在养得精细,反而体质虚弱了一些,也变得容易过敏了。   何信又说:“小师姐,早知道梨叶能治这蠼螋尿疮,我以前也不至于挠出满腿伤疤。”   白苏也是跟着爷爷学医才懂的,“其实不止梨叶可以治,鹿角、槐白皮、大麦、蒺藜叶这些都能治,都是效果不错的小偏方。”   好记性不如烂笔头,本就记性一般的何信连忙掏笔记下来,“小师姐,书里写了吗?”   “写了。”白苏简单提了几本书,“千金方、本草纲目这些都有。”   “那我等下翻一翻。”何信拿着小本本认真记录着,深怕漏过任何一个知识点。   白苏瞥了勤奋好学的何信一眼,加油吧。   等何信记录好,她们继续回到后院树荫下做膏药,夕阳西下时才做好。   白苏扶着后腰走到院里,仰头望着染红了天际的夕阳,余霞成绮,美轮美奂。   何信瞧着也好看,还拿出手机拍了拍照,“好漂亮的火烧云。”   “漂亮是漂亮,可明天又是大太阳,已经半个多月没下雨了。”白苏活动了下腰,转身去屋里吃晚饭,晚上简单吃个鸡丝凉面,七八分饱就够了。   吃好后慢悠悠走去前面街上,傍晚时分,晚风微凉,铺着青石的街道上站着不少老人,一人一把扇子在闲聊。   王婆婆也在其中,看到白苏后立即询问起来:“白苏,吃了吗?”   白苏走到门口的台阶上站定,任由晚风吹动头发,“吃了,你们呢?”   王婆婆:“我们也吃了。”   文大妈走近一些,“白苏啊,那个梨叶效果还挺好,小宝敷上没多久就不痒了,现在又在院里活蹦乱跳了。”   白苏听着小超市后面小孩嘻嘻哈哈的声音,“梨叶利水解毒,对蠼螋尿疮效果挺好的。”   王爷爷还是第一次听说,“还是白苏你懂得多,我们都不知道。”   “那肯定的,白苏是中医,这些肯定懂的。”王婆婆越来越看好白苏,这本事儿走到哪都有一席之地。   “我以为白苏只是治风湿关节痛厉害,没想到你还会治疹子,那你小孩湿疹能治吗?”周老三的老婆马月问道。   白苏颔首,“你家小孩得湿疹了吗?”   马月解释:“不是我家孩子,是我侄女,这几天刚好来家里玩,哎哟她的腿上哦,全是挠过的痕迹,挠破的地方都有黄水了。”   其他人问:“没看医生吗?”   “看了,但开的都是过敏药和什么软膏,只能止一会儿痒,等药效过了又开始挠。”马月问白苏,“她现在在屋里和她表姐玩手机呢,方便的话我把她叫过来请你看看?”   白苏点头,反正天还没黑,还能帮忙看看。   小女孩很快被带来了医馆,白苏撩起她的袖子和裤腿看了下,到处都是红斑和挠过的伤痕,一片一片的,看着十分触目惊心。   在白苏查看时,小女孩又忍不住挠挠手臂,挠几下又起了潮红,难受得喊大姨说要回家擦药。   “糖糖,等这个姐姐帮你看完再回去。”马月安抚一句后重新看向白苏,“白苏,她这病好像有一段时间了,好像已经变成顽固性的慢性湿疹了,慢性病是不是基本上都治不好了?”   “我们没这个说法,只要能找到病因都可以试一试的。”白苏给这个叫糖糖的小女孩儿把脉,软脉细软,如絮浮水,多见于虚或湿困。   “啊,我看看舌头。”白苏让糖糖张开嘴,舌质淡红,苔白腻厚,“上厕所是不是有点像拉肚子?”   糖糖点点头,“一点点。”   白苏又问:“平时是不是也总觉得疲倦?身体也很热?”   糖糖也说不清,“想睡觉。”   “喜不喜欢吃冰激凌?”   “喜欢。”   一旁的马月补充道:“听她妈妈说清明过后天气渐热后就隔三差五吃,她妈有点胖,怕热,家里空调吹个不停。”   白苏都知道的,“喜不喜欢光着脚?”   “喜欢踩水。”   马月也听不太明白,“这啥情况?”   白苏回了一句:“湿热入体,外出不畅。”   说白了就是体内湿热,但又不能及时排除湿气,以至于出现湿疹或疔疱。   马月听着怪担心的:“那好治吗?”   白苏说道:“不难,湿在外表,透一透就好了。”   如果湿热深入了五脏六腑,调理起来倒更难。   白苏说着开了麻黄连翘赤小豆汤,以宣肺解毒、祛湿热为主,另外还开了外洗的苦参汤,“最近十天都用苦参汤熬水洗澡,另外饮食注意别吃生冷和发物。”   何信拿了药方去抓药,因为经常抓药,对抓多少药心底都有数,一般大人一把抓,小孩三指捻,称出来基本上差不多。   “瞧着有点少。”马月看抓出来的一包药一抓就抓完了。   “这些药的药效好,用不了多少。”何信解释了一句,师爷囤药都要看品相的,像一些批发商拿出来的被大药厂炒过的药渣都是不要的,只要药性最足的品种,因此之前师爷为了囤药材才压了那么多钱进去。   王婆婆忽然想了起来,白家的药吃两副就见效了,不像其他地方吃了三五副还没有很明显的大变化,“白家药效是好的。”但价格也不算贵,还比不上去医院检查花的钱多。   马月很少来买药,只有丈夫腰椎盘突出才来买了一千五百块钱的膏药,效果确实好,现在不贴了也不疼,每天下班回来精神还好得像头牛。   “白苏,你开这个药能治荨麻疹吗?”又一中年女人凑过来,“我女儿在外地上班,最近打电话说老起风团,痒得无心不宁,去医院检查说是过敏性荨麻疹,吃了药压下一些,但没多久又起了,难受得很。”   “不是单纯过敏性的是可以的,麻黄连翘赤小豆汤这个药方不止可以治湿疹、荨麻疹,还可以治痤疮、溢脂性皮炎,不过不能自己瞎配药,要把脉后按照情况来开药。”白苏没说的是这个药方还对发热水肿类的肾炎和黄疸有效,不过要辩证后才能对症下药。   那人问道:“能抄我个方子吗?我让我女儿去药房买药。”   这药方出自《伤寒论》,白苏并没有霸占的意思:“你可以找大夫问麻黄连翘赤小豆汤,这个药方主治湿热原因引起的,具体用量找大夫帮忙看看再买。”   “多谢了。”对方记下后就急忙告诉女儿,让她拿着药方去药店问问。   天色渐暗,月朗星疏。   饭后散步的人都逐渐回了家,医馆门前冷清下来。   王婆婆留了下来,不太赞同地看着白苏,“你怎么把药方告诉他们了?药方很珍贵的,应该让他们来医馆里找你把脉开药才对。”   “这些药方医书上都有的,不算什么秘方。”白苏用的都是众所周知的药方,至于药王谷的秘方,除了止疼膏,其他暂时都没拿出来。   “那也应该好好藏着,大家都知道了谁还来找你看病啊。”王婆婆语重心长地说道。   “其实我就是希望知道的人越多越好,大家用了有效,才会相信我们,愿意继续找我们看病。”白苏话里的我们,代表的是所有医者。   越有效,越认可,如此中医才能传承下去。 第13章   大暑大暑。   热得中暑。   大暑后的风,炙烈又粘腻。   哪怕梨树蓊郁,遮阴蔽日,大晌午的也让人热得慌,白苏有些受不住,也一直待在屋里乘凉。   趁着没人来,何信捧着黄帝内经安静背书,白苏则晒晒药材,偶尔心血来潮还会做一些药膳糕点,比如陈皮糕。   陈皮切碎后和马蹄糕粉、红糖分别搅拌在一起,搅拌均匀后直接放入蒸盘里,上锅蒸三十分钟就能获得一份晶莹剔透、口感Q弹爽滑的陈皮红枣糕。   放凉后的口感也很好,吃起来软弹有嚼劲,味道醇厚甘香,甜而不腻,很适合夏天吃。   而且陈皮还有理气健脾、燥湿化痰、清热润肺,好处一大堆,不过不适合胃热的人,吃多容易上火,因此药膳也要对症。   白苏和何信肠胃正常,倒是能多吃一些。   除了陈皮糕,她还做了一些符合时下潮流的中药奶茶,用荷叶、薄荷和竹叶配牛奶,有清热解毒、祛湿消肿的功效,同时也别有一番风味。   煮多了,白苏会分一些给周围小孩,小孩们听说是奶茶,立即忽略掉里面淡淡的药味儿,喜欢得不行,喝完了还跑去医馆问白苏要:“白苏姐姐,我还想喝。”   虽说是奶茶,但到底有药材,白苏没给大家续杯,“已经喝完了,改天煮了再分给你们。”   “今天不能煮吗?”   “不能了,我今天要晒药。”白苏昨儿听说小镇外头有荷塘开始挖藕了,得知有许多没打药的荷叶,便让何信去买了五百斤回来自用,今儿正要挨着慢慢晒呢。   湿疹已经好得差不多的糖糖奶声奶气问着,两个小辫子左右摇晃:“什么药啊?”   “荷叶。”白苏将新鲜荷叶放到已经铺好了竹席的地面上,“你们见过荷叶吗?”   糖糖说:“我见过。”   尿疮好了的小宝则摇头,“我们没见过。”   “我知道,我们老师教我们背荷花了,小荷才露尖尖角,早有蜻蜓立上头。”王婆婆家的小孙女贝贝已经八九岁,已经背过这首诗,“可是荷叶是开花的,它也可以治病吗?”   “可以。”白苏趁空和大家解释,“本草纲目里写:荷叶生发元气,散淤血,消水肿,能升清降浊,很适合夏天喝。”   白苏顿了顿,“我给大家做的奶茶里面就放了荷叶,好不好喝?”   “好喝。”几个小孩拿着新鲜的荷叶用力吸了口气,味道淡雅又清香,“真能闻,是荷叶香香的味道。”   贝贝回想了一下:“白苏姐姐,我还在奶茶里面闻到了其他味道。”   白苏没想到贝贝嗅觉还挺灵敏的:“有薄荷和竹叶。”   “薄荷是什么呀?”几个小孩又凑近来问她。   “边上花盆里种着的就是了。”白苏指了指屋檐下的几盆薄荷,绿油油的,芳香四溢。   只是她觉得是香的,几个小孩闻着就觉得味道怪怪的,嫌弃的捂着鼻子挪到旁边,望着旁边紫色的叶子,“白苏姐姐,这又是什么?”   白苏回头看了眼,“这是紫苏。”   几个小孩摸了摸大大的叶片,“也是药吗?”   “对。”白苏顿了顿,补充道:“也可以用来做菜。”   “旁边的薄荷也可以做调料,另外旁边种的百里香、香茅草也可以作药,也可以做菜。”   “哇。”几个小孩眼睛亮晶晶的望着白苏,满眼崇拜:“白苏姐姐你怎么认识这么多草药?”   白苏一边晒荷叶一边回答:“因为学中医最开始就要学认草药。”   “这些你都认识吗?”贝贝指着屋檐下阴凉处放着的二十多个簸箕,里面放满了药材。   “这里面就没有你白苏姐姐不认识的药。”刚好过来叫孙女回家吃午饭的王婆婆听到这话,忍不住告诉几个小孩:“你们白苏姐姐厉害着呢,三四岁时就会认至几百种药了。”   小宝掰着手指,“哇,我都数不到一百。”   贝贝很好奇:“那白苏姐姐现在是不是认识一万种草药了?”   “那肯定的,几万种都有。”王婆婆也不管有没有几万种草药,她先把牛吹上再说,“你们看白苏姐姐这么努力好学,你们也应该向她学习,知道吗?”   “知道。”贝贝自己还从来没数到一万,因此更加崇拜白苏了,“白苏姐姐你是最厉害的人,我回去也要认几万个字。”   “……”白苏无奈地笑笑,但也没解释,免得打击了打足了鸡血的贝贝,只顺着王婆婆的话鼓励道:“加油,等你们好消息。”   “嗯。”贝贝几个小朋友立即转身往家跑去,吃了午饭就说要学一万个字,努力赶上白苏姐姐。   等白苏晒完荷叶,便听到隔壁传来朗朗读书声,奶声奶气的,让酷热的小镇街头显出几分别样的宁静。   白苏用过午饭,回房间休息了一会儿,等睡醒出来听到何信在大堂里和人说话。   “李大伯,我得问问小师姐,现在医馆是小师姐管着的。”何信语气很为难。   “何小哥,拜托你和她说一说,我这次摘的旋覆花品相都很好,而且都晒得干干的,没有一丝杂质,只要价格合适就卖。”李大伯声音放得很低,透出一丝哀求。   “我得问问小师姐才行。”何信看着晒得黝黑的李大伯,脚上有些残疾,走路一瘸一拐的,他也想帮李大伯,但他没办法做主。   “何信?”白苏走出去,便看到一个佝偻着后背的六十来岁的汉子,高低不平的脚边放着两个塑料口袋,里面塞得满满当当的,正局促不安地望着何信。   “小师姐。”何信连忙走到白苏跟前,小声告诉她李大伯是来卖药材的。   白苏点点头,以前爷爷还在时就经常收药,她是知道的。   其实这个年月,除了专门种植药材的药农,还愿意冒着危险进山采药的人大多都是家境困难的人,爷爷宅心仁厚,加之想要纯野生的药效好的,所以一直坚持收药,而且价格比收购商给的价贵一点。   李大伯还是第一次和白苏打交道,之前来时见过一两次,不过是个小姑娘,他打量着气质清冷的白苏,瞧着不太好说话,心底顿时忐忑起来,“你们还收吗?”   白氏医馆从来不压价,给的价格非常公道,比卖给收购商更划算一些。   “还收,不过得看看药。”白苏打开袋子,看了看里面的旋覆花,已经全部晒干,深黄的花朵散发出淡淡花香,这个药化痰止咳平喘,冬季用得多。   “品相不错。”白苏记得库房里的旋覆花有五十来斤,再收一些也可以,“收着吧。”   “诶。”何信松了口气,李大伯儿子儿媳妇出车祸死了,留下两个正读书的孙子,以往师爷都会多收一点他采的药。   “我还是按照往年的价格收。”白苏翻出爷爷的收药账本,比收购商高出两三块钱。   “好。”李大伯对这个价格也是满意的,今年收购商的价格比去年还压低了一块钱。   何信称了称旋覆花的重量,晒干后的干花很轻,两袋才五十斤。   白苏给李大伯结了钱,“收好。”   “谢谢啦。”两个孙子下学期的学杂费是够了,李大伯小心收好钱,“小白医生,之后还收吗?”   “旋覆花够了。”白苏看了看登记的药品,因为上半年爷爷囤了一批,库房里还比较慢,不过她最近做止疼贴比较多,其中续断、仙鹤草、玉簪花这些需要补一补,另外斑蝥、蝉蜕这类药也可以补一点。   李大伯只知道仙鹤草和蝉蜕,其他就不知道了,“我家里捡了一些蝉蜕,我回去给你拿?”   “得空再送来也行,不过别太多了,医馆暂时用不到太多。”白苏愿意像爷爷一样帮大家,但不愿意做冤大头。   “诶,我先挑拣着,到时候你挑好的。”李大伯松了口气,还愿意收就行,他道了一声谢,然后按了按塞在衣服里面的钱才背起背篓,一瘸一拐的往外走。   刚走到门口时,忽然四肢酸软无力,心慌气短,李大伯抬手想压一压不舒服的头,但眼前一花,整个人摇摇晃晃的往后倒去。   “李大伯,你怎么了?”何信连忙跑上去扶住李大伯。   白苏急忙走近,发现他额头上不停冒汗,黝黑的脸隐隐透着白,嘴唇有些发白,也有些干,瞧着很难受。   “先扶着他坐着休息一下。”等李大伯坐下,白苏帮他把了脉,脉象洪缓,是中暑的征兆。   “大晌午的走过来,肯定热坏了。”白苏立即取出专门用来点刺放血的三棱针,直接在李大伯中指指尖处的十宣血位扎了一下,然后快速放了两滴血。   何信知道这个穴位,每个手指尖的位置都是十宣穴,有缓解治疗中暑、昏迷、休克等问题的功效,一般只扎中指的位置。   “拉开他衣领。”白苏继续扎大椎位置,再配合曲池,合谷泻火热,几个地方扎完后李大伯逐渐清醒过来,迷迷糊糊地问:“我这是怎么了?”   “你中暑了。”白苏让何信去隔壁王婆婆家要一些酸梅汤过来,今天医馆没做酸梅汤,只能去找王婆婆。   何信很快端回来了一盆酸梅汤,喂给李大伯喝下后,他整个人精神许多。   “李大伯,你是不是顶着烈日过来的?都热中暑了。”还好在医馆里晕倒的,要是在半路上晕倒就糟了,何信想想都觉的危险,“还好没事儿。”   “我是觉得脑袋有些晕,我以为是没睡好。”李大伯喝了酸梅汤,休息了一会儿脑袋就清醒了一点,颤颤巍巍地站起来:“谢谢啊,我这就回去。”   “你暂时别乱动。”白苏忙拦住他,“你最好还是去医院检查一下。”   “不用去的,我买点霍香正气水喝就行。”去医院得花钱,李大伯舍不得,“谢谢你们了,我这就回去。”   “这会儿外面正热,很容易再中暑的,你不愿意去医院那就等凉快一些再走。”白苏眉心微微拧起,这么热的天反复中暑,是嫌命太长吗?   “没事,走有树荫的地方就好了。”李大伯没说的是,这里离家太远,他这个脚要花更多时间才能到家,所以得早点回去。   他拍了拍发软的双脚,然后扶着墙壁想要往外走,但没走两步又差点摔跤,还好何信站在旁边,不然又摔跤了。   “你这样可走不回去的,先歇着吧。”白苏注意到李大伯急切回家的心思,心底叹了口气,然后问了李大伯住的地方,大概四五十里远,开车花不了太长时间,“等凉快一点,我们送你回去。” 第14章   李大伯中暑严重,没办法独自走回去,念及他和爷爷的老交情,白苏去找文大妈家借了载货小三轮车送他回去。   李大伯住在离小镇大约三十公里的山间小村落,有二十公里左右的柏油马路,还有将近五公里的山间泥路,路面狭窄,只有小车才能开进去。   白苏开着三轮车,晃晃悠悠地往山里开,山里草木茂盛,山水潺潺,比小镇里凉快许多。   唯一不好的就是蛇虫鼠蚁明显增多,她一路开过来,遇见了十余条花花绿绿的毒蛇,看得让人头皮发麻。   虽然这些蛇浑身都是宝,但白苏一点兴趣都没有,加大油门飞快开向李大伯的家。   等到家后,李大伯叫妻子去屋后摘了不少桃子招待白苏和何信,“家里也没啥东西,就只种了几棵桃子树,你们尝尝。”   白苏拿了一个,洗干净咬了一口,口感脆脆的,甜中带点酸,还挺开胃的,“味道还可以,挺好吃的。”   “这里还有很多,你们拿着吃。”李大伯淳朴笑着,眼角的褶皱堆了厚厚一层,“没怎么照料过,但每年长得还挺好,就是个头不大,只能自家吃。”   李大伯说完后忽然想起了老白医生,“上半年白医生来山里采药时来我家坐了坐,还说夏天来吃我家的桃子。”   却没想到就两三个月时间,白医生就不在了,真是世事难料。   “爷爷来这里采药?”白苏只记得爷爷会去小镇后面的山林采药,没听说他会来这么远的地方。   一旁的何信点点头:“小师姐,师爷这几年每个季节都会来一两次,春天来时在在山里采了知母、天南星,还运气好的采到了十几年的野黄精。”   白苏是完全不知道这些事,大抵那时爷爷也知道她不想从医,所以说得少了一些。   她垂眸咬了一口桃,随后语气故作轻松的问何信:“你也跟着一起来?”   “有时候跟着,有时候没有。”何信顿了顿,“这次春天师爷是一个人来的。”   “对,白医生是一个人来的。”李大伯指着山里的方向,“他之前说山里有什么药材,要等夏天开花时再来摘。”   白苏有些好奇:“什么花?”   “我也不知道,不过我知道在哪个地方,你们要去看吗?”已经恢复精神的李大伯站起身,“我现在可以带你们去。”   白苏看了下时间,还不到五点,她想去看看爷爷想摘什么药材,“远吗?太远就不去了。”   “不是很远,半个多小时就到了。”李大伯说着拿起背篓和镰刀,朝坐在屋檐下写作业的两个小孙孙,“你们在家好好待着,等下做晚饭,我带小白大夫进山一趟。”   两个不足十岁的小孩点点头,很是乖巧。   李大伯先在屋后摘了一些凤仙花递给白苏,味道有点大,但可以驱蛇,三人一人挂了一把在身上,穿过蝉鸣阵阵的林子走向山坳里。   沿路遇到一些野菌子,比如鸡枞菌,还有拳头大小的灰孢,李大伯一一都捡起放背篓里,回头当一个小菜。   大概走了半小时,到了一片还算开阔的湿润地带,李大伯指着前面一小片正含苞待放的小白花,“就这儿。”   朝他指的方向看去,白苏看到了一小片白色小花序,花苞似簪,清香宜人,“哦,这是玉簪花。”   “是药吗?”李大伯也不认识,只是听老白医生提了一句。   “是。”白苏望着被太阳晒得恹恹的花朵儿,之前爷爷想等夏天来挖,大概是为了取毒性小一点的花骨朵用来泡茶。   白苏站在边处,脑子里浮现出爷爷站在这里爱惜的查看白簪花的画面,要是自己早些回来就好了。   她轻轻叹了口气,看了眼沙沙吹动的树枝,“李大伯,麻烦你把镰刀借我用下。”   李大伯觉得白苏今天救了自己,自己应该多做一点才能报答她:“还是我帮你挖吧。”   白苏没让:“不用,这个花有毒,沾上皮肤会瘙痒溃烂的。”   “啊?有毒?”准备伸手的李大伯讪讪收回手,“这花看着怪好看的,咋还有毒呢?”   何信仔细回忆了一下,终于想起了白玉簪的属性,“这个花虽然全株都有毒,但全都可以入药,对吧小师姐?”   从包里拿出塑料袋来套手的白苏轻轻应了一声,然后开始挖药,连花朵、根茎、叶子一起挖,完整挖出一株后小心放入袋子里,免得汁液沾染到皮肤上。   何信也来帮忙,两人一起挖了二十斤新鲜白簪花,“差不多了,可以回去了。”   李大伯望着剩下的一小片白簪花,觉得不挖走怪可惜的:“剩下的不挖了吗?”   “这个药一年用量少,这么多足够用很长一段时间了。”白苏将白簪花包好递给何信,让他扛着下山。   李大伯听她这么说,也不再劝说,“那你们需要再来挖。”   “这个山头是我们家的,你们随便来挖都行。”   白苏应了声好,却也没把这话当真,感谢过后就提着东西往山林外的村子走,等回到村子时临近傍晚七点,夕阳余晖还在,天也亮堂堂的。   何信将白簪花放到三轮车上,李大娘又额外提了一兜桃子放上来,话里话外都是感激:“今儿多谢小白医生了,这点桃你带回去吃。”   白苏想要婉拒,忽然听到不远处的小路上传来一声疼痛的呼喊声,她连忙朝小路上方向跑了几步,随即就看到一个女人坐在地上,正一脸痛苦的捂着肚子,嘴里还不断哀嚎着。   “啊,好痛。”女人朝身后房子的方向求救:“妈……”   很快,房子里跑出来几个人,有男有女,脸上都挂着担忧:“哎哟诶,怎么摔的?”   一个年岁较大、满头白发的老妇人看着地上的青苔,顿时啥都明白了:“我早就让老四你把青苔铲一下了,现在害得你老婆摔了吧?”   “你也是,怀这个孕没事儿出来瞎走做什么?在家好好待着不行吗?”老妇人转头又对着儿媳妇一顿臭骂,但言语之间却隐隐透着关切。   “好痛。”孕妇脸色苍白,捂着肚子嘤咛着。   老妇人低头一看,发现孕妇身下泛着血腥味,顿时紧张起来,一巴掌拍在旁边的儿子身上:“你这个木脑壳,你还杵在这干嘛?快点找你叔借车送你老婆去医院啊。”   “哦哦哦。”男人这才反应过来,转身朝村里有车的邻居家跑去。   白苏听到动静后走了过去,一靠近就闻到浓浓的血腥味,再看孕妇的苍白的脸色,心底顿感不好,连忙上前帮孕妇把脉:“我是中医,我帮她瞧瞧。”   “你是医生?”老妇人打量着白苏,漂亮又年轻,像是出来郊游的学生,可靠吗?   白苏不喜欢这些打量,不满地蹙眉:“她流这么多血,必须立即止血,否则等不及你们送她去医院的。”   老妇人哪敢相信一个莫名其妙冒出来的人,半信半疑的看着她:“真的吗?”   “是真的,小白医生这么说肯定是对的。”李大伯跑上来帮忙解释一下:“她是之前来过咱们村里那位白大夫的孙女,医术很好的。”   白大夫每次过来都会帮忙义诊一下,老妇人也记得他,一听是白大夫的孙女,从戒备瞬间转为了信任,“小白大夫,劳你帮忙看下,我儿媳妇她流血了,是不是流产了?”   孕妇一听,身下的血腥味更大了,“救救我的孩子……”   “稳住情绪,别激动。”白苏蹲下为孕妇把脉,已经有了流产征兆,她立即抽出随身携带的针,快速扎入止血保胎的穴位,提气运力,让血气回流,尽量让身体气血平稳下来。   一旁的何信小心捧着银针盒,神情紧张地望着小师姐,小师姐能行的吧?   孕妇家人也一眼不眨的望着白苏,将所有希望都寄托在她身上,同时老妇人还双手合十,不停祈祷儿媳妇和孙子没事,“一定要没事,一定要保住啊。”   白苏抬眼看了下孕妇的下身,血还在往外淌,她又捻着针往里推了推,努力堵住下泄的出口。   大约七八分钟后,孕妇身下的血渐渐止住了,而此时孕妇的丈夫也急匆匆的跑了回来,跟着他回来的还有几个身强体壮的男人。   “老婆?你怎么样了?”丈夫疑惑的看向半跪在地上的白苏,这又是谁?   跟来的男人询问蹲坐在地上的老妇人:“大嫂,我们车开过来了,现在怎么弄?”   “小白医生?”老妇人急忙转头看向满头是汗的白苏,心底不停的打鼓,“我儿媳妇怎么样了?”   白苏垂眼看了下孕妇的脸色,扶着她的手腕仔细切着脉,脉象逐渐平稳,紧绷的嘴唇放松许多:“已经止住血了,可以慢慢搬上车。”   老妇人立即又问:“那孩子呢?”   “孩子暂时没事,先送去医院吧。”白苏其实已经将胎保住了,但她没有细说,还是先送去医院做个全面检查为好。   “好好好。”老妇人立即让儿子几个帮忙将儿媳妇抬上车,她跟着跑了几步,又有些担忧的折回来,“小白医生,那这一路过去很颠,会不会有事啊?”   “您能不能一起去?帮忙看着一点,我怕她路上……”不怪老妇人紧张,实在是因为早些年也有孕妇摔伤,本来不严重的,但在送去医院的路上直接把娃给颠没了。   “可以,正好我们也要回去。”孕妇的情况不太好,白苏也怕再颠出血,到时候大罗神仙来也保不住她这一胎。 第15章   回小镇的路上,孕妇又出现了流血症状,幸好白苏在旁边守着,重新扎针后才她才顺利抵达医院。   将孕妇送到小镇医院,天边只能看见一抹余晖,借着微弱的光亮回到医馆,医馆前小巷里的太阳能灯已经亮起,莹莹的光照亮了回家的路。   白苏开门时,隔壁王婆婆探头出来,“你们下午去哪了?”   “送一个病人回家了。”白苏开门的动作停顿下来,“王婆婆,是有什么事儿吗?”   “有几人过来买止疼贴药,但见关着门又走了。”王婆婆看她脚边放着几个塑料口袋,“你们这是去哪里了?”   “送病人回去,顺便采了点药材。”白苏推开医馆门,将药材往里面提,“下午出门时你们家没人,也就没和你们说。”   “我们走亲戚去了,吃过晚饭才回的。”王婆婆想着自己那个亲戚,也又风湿骨痛的毛病,“我亲戚说明天来找你看看风湿病。”   “她们看到你王爷爷现在能正常走路,都觉得神了。”王婆婆想着老伴儿最近半个月膝盖都没疼过,心底也很高兴,恨不得所有人都知道白苏的止疼贴的功效,“我也和你王叔他们说了,让他们放假抽空回来一趟,一定要试试你这个膏药。”   “好啊。”白苏没有拒绝王婆婆的好意,“他们如果有其他不舒服的地方,也可以看看。”   王婆婆笑着说对:“我也是这么想的。”   同王婆婆聊了几句,白苏回了医馆,简单煮了一番番茄鸡蛋面,然后戴上手套清洗白簪花,花朵和根茎分开用,洗干净后放在筛子里沥水。   收拾完已经月上枝头,晚风徐徐,吹走了盛夏的暑气。   月朗星疏,虫鸣四起。   嘈杂里又透出一丝丝静谧。   隔天早上。   王婆婆说的那些人早早的来了门口,排着队让白苏把脉针灸开药,都是陈年风湿病。   来时愁眉苦脸,离开时神情轻松,如获新生,去王婆婆家吃午饭时都多吃了两碗米饭。   下午傍晚时分。   昨儿在村里救过的孕妇以及家人提着特意买的水果过来道谢,同时还送了一副锦旗,上面写着‘保胎圣手’四个大字。   “……”第一次收到锦旗的白苏有点没反应过来,“这……”   “多亏小白医生为我针扎,不然我老婆这一胎肯定保不住了。”叶梅丈夫将礼物和锦旗都塞到白苏手里,“太感谢了!”   叶梅已经生过一胎女儿,已经上小学了,现在又想再要一个,所以费心力气怀了第二胎,因为年纪属于高龄产妇,各项指标都不太好,一直在家养胎,小心翼翼养到五个多月,结果出门透透气又摔一跤差点出事。   昨天送去医院后,医生说情况非常危急,幸好止住了血,不然后果不堪设想,叶梅也十分庆幸,还好小白医生去了村里,不然她就完了。   白苏尴尬笑了下,将锦旗等塞给何信:“你昨天才入院,今天就出院了?”   “我昨晚住院后指标就逐渐稳定下来了,今天又观察了一天,医生说可以出院。”叶梅被丈夫和专门来看自己的娘家大姐小心搀扶着坐在胡桃色的圈椅里,“虽然医生这么说,但我妈还是不太放心,让我再找小白大夫看看,需不需要再针灸一下?”   昨天那个老妇人是她婆婆,婆婆性格强势,但心地确是不错。   白苏摇头:“没有流血就不用了。”   “那能不能开一点安胎药?”叶梅丈夫不放心的问了句:“她是可以吃药的,对吧?”   “是药三分毒,我一般不建议孕妇吃,但她脉象还是不太稳,可以吃一副稳一稳。”白苏轻轻撩了下袖子,露出修剪得宜的手指,白皙干净的指腹轻轻覆在叶梅的脉上,脉象比昨天平稳许多,不过气血流失严重,胎相不稳,还是得补一补,于是直接开了安胎的黄芪汤,配伍里的白术用量多一些,顺道帮她调一下脾胃。   “多加点水,熬好吃三天。”白苏只开了一副药,“你肠胃不好,痰湿重,少吃生冷食物和水果,等你生完孩子再好好调一下。”   “不能吃水果?”刘梅困惑不已,“可医院的医生说要多吃水果补充维生素。”   “我们是不建议吃太多,适量吧。”白苏解释了一下原因,“你痰湿比较重,平时容易口干舌燥,而且胸闷痰多、潮热多汗,经常疲劳乏力,身体也容易发胖。”   “我确实有这种症状,我以为我是易胖体质。”刘梅自从生了女儿后,一年都比一年胖,期间还不吃主食减肥,就只吃热量低的水果,结果还是没怎么瘦下去。   “找对原因是可以瘦下去的。”白苏将写好的药方递给何信,让他去抓药,“不过现在你还是以肚子里的孩子为主,水果这些可以吃,但是别一天三顿的炫,少吃甜。”   “我还真是早中午吃好几次,中间想起了又吃一次。”刘梅婆家种了桃树、梨树,另外娘家还种了西瓜、葡萄,水果每天管够,再加上检查血糖一切正常,所以她就想吃什么就吃什么了。   刘梅没想到自己的嗜好都被看穿了,不好意思的笑了下:“小白医生你真厉害,连我一天三顿吃了水果都知道。”   白苏也不想知道,可把脉时都能感受到有水要淌出来了。   刘梅又追问了其他注意事项,比如牛肉能不能吃?兔子肉能不能吃?她丈夫听着都是问吃的,没什么兴趣,于是转身走到医馆外面的长椅上玩手机。   白苏睨了他一眼,轻声同刘梅解释,“你体内湿热重,少吃一点,吃多了容易血燥,容易皮肤瘙痒。”   “好像是这么回事,我吃了牛肉之后就总是身上发痒,我还以为是被蚊子咬的。”刘梅又问了问鸡鸭鱼这些肉类,等她问得差不多,陪着她过来的大姐刘菊小心凑近,“小白医生,你能帮我看看吗?”   她偷偷瞥了眼坐在门口椅子上玩手机的妹夫,确认听不到后才小声说:“我已经三个月没来月经了,我测过也确定没怀孕。”   “有去医院检查吗?”白苏打量着刘菊的脸色,脸色发黄,皮肤粗糙,眉宇间透着淡淡的郁气。   “去了,内分泌有点轻微失调,医生说可能是压力大,开了药,但是吃了半个月暂时还没有效。”刘菊忧心忡忡地,心底堵得慌,“她们说我可能是提前绝经了,可我才四十出头啊。”   “你别急,我先帮你把脉。”白苏让刘菊将手放在脉枕上,刚放上去她便皱起了眉,弦脉细劲而直,如循刀刃,病多难治。   这种脉象多见于老人,没想到竟然出现在一个四十出头的中年女人身上。   “小白大夫,怎么了?”刘梅看白苏皱眉,心底咯噔一下,不会是有大问题吧?   刘菊心底突突直跳,不会是有绝症没查不出来吧?   白苏抬头看向刘梅,调整语气,柔声问道:“平时是不是老爱生闷气?情绪低落也不稳定?”   刘菊迟疑着点了下头,她性子不如妹妹开朗,有事儿也憋在心底,再加上老是因为生活琐事和丈夫起争执,生活不顺,满腹郁闷的时候也特别多。   白苏又问:“肠胃也不好?”   刘菊点点头,“时不时的疼一下,食欲也不大好,有时候肚子也疼。”   一旁的刘梅推测:“这是胃病吧?”   白苏没有回刘梅,只看向刘菊,“两肋也有疼?”   刘菊点头。   “我看看你的舌头。”白苏凑近看了看,舌头暗紫,还有点淡淡的浊沫,“之前是不是摔伤过?”   刘菊迟疑地张了张嘴,偷偷瞄了眼刘梅的方向。   刘梅不明所以,还催促着大姐赶快回答:“大姐?你快说啊。”   刘菊脸色苍白,好半响才回了一句:“之前是摔倒过。”   内出血,还住了院。   白苏看出刘菊的欲言又止,她根据脉象能判断出之前有过内伤的情况,“自从那次之后气血就不好了,是吧?”   刘菊点点头,小白大夫说得全都对。   一旁的刘梅听得直皱眉,“大姐,你什么时候受伤了?我怎么不知道?”   刘菊不想当着外人面都说,家丑不好外扬。   “大姐,是不是……”刘梅想问是不是姐夫欺负大姐了,可看大姐完全不想多说的样子,只能暂时压下心底的怀疑,转头看向白苏:“小白大夫,我大姐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她这病是肝气郁结气滞血瘀导致的,舌根青紫,肾脏和下焦都不好,血行不畅,横冲直撞,因此身体多处疼痛。”白苏顿了顿,“气血瘀滞,从而导致经血无法下行,以至于闭经。”   刘菊心底松了口气:“不是更年期吗?”   白苏失笑:“你还不到年纪。”   刘菊怪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我以为我差不多了。”   “小白大夫,那我现在该怎么办?”   “吃药吧。”白苏根据她的情况,专门开了活血汤调理,目前重中之重是活血通络,避免继续阻滞:“除了这个药,你再单独买逍遥丸来吃,和这个药岔开两个小时吃,等治好了再调理一下身体其他毛病。”   刘菊点头应好。   “另外最重要的是保持心情舒畅。”白苏语气凝重地叮嘱刘菊,“身体是你自己的,自己要爱惜自己,什么让你喘不过气,就离他远一点,身体健康才是最重要的。”   刘菊怔忡地望着白苏,她真的可以做到吗?   白苏点到为止,至于她听没听进去就不知道了。 第16章   等拿了药走出医馆,刘梅立即拉着大姐走到路边角落去追问:“大姐,到底怎么回事?是不是和姐夫吵架了?”   刘菊心虚否认:“没。”   “没有你心虚什么?”刘梅这会儿脑子转过来了,“你整天就面对那一家人,不是因为他们生气又是因为谁?是不是又因为孩子的原因?”   刘菊丈夫一家重男轻女,而刘菊只生了两个女儿,这些年没少因此争吵,刘梅一想到姐姐受的委屈,立即叉起腰,气冲冲的想去找姐夫一家干架:“我去收拾他。”   “你别乱动。”刘菊连忙拉住怀孕的小妹,生怕她出事。   拉扯间,刘菊的袖子被无意拉了起来,露出手臂上的一道淤青,眼尖的刘梅恰好看得清清楚楚,“是不是那个狗东西对你动手了?我找二哥三哥砍他狗日的去。”   “没有。”刘菊忙拉住小妹,“只是不小心撞到柜子上了。”   “撞柜子上能这么明显?”刘梅气得不行,肯定是那个狗东西对大姐动手了,她拉着大姐朝丈夫借来的小汽车走去,“走,我们回娘家!让二哥他们为你做主!”   何信望着几人离开的背影,又想起刚才小师姐的话,有些纳闷,“小师姐,你咋知道刘梅过得不好的?”   白苏收回视线,“要是过得好就不会郁结于心了。”   而且刘菊曾经内出血过,也没有修养好。   她看刘菊妹妹去帮她了,于是收回了视线,希望娘家能硬气一点,帮她讨回公道吧。   “小师姐,这个锦旗挂起来吗?”何信翻看着锦旗,还挺兴奋的,小师姐重开医馆才一个月就收到了锦旗,真是厉害。   “挂去里面针灸小隔间吧。”挂在外面还有点难为情,白苏笑了笑,然后转身走进药柜里面,将抓完药的方子夹起来,等晚上再装订成册按月存起来,以便以后查询。   虽然没了病人,但还不能休息,要清点一下用药,再统计支出与收入,重开医馆这一个月收入不错,靠买止疼贴、三伏贴就卖了四五万。   医馆存货足,白苏暂时没进货,把钱全部拿去还了货款,剩下的再有两三个月就能全部还完。   结算完一部分,白苏和何信一起将药斗补上药材,又收拾一番,以免明天忙不过来。   王婆婆说她的亲戚们觉得针灸和敷药对风湿有效,又和村里人说了一番,约好明天上午一起过来针灸敷药。   一共有十五个人,全都要扎针,因此白苏一直忙得团团转,直到三小时后才歇了口气。   何信看白苏终于能歇口气,忙递上一杯水:“小师姐你快喝点水吧,我看你一上午都在帮人扎针、开药,肯定累坏了。”   “还好。”白苏活动了一下手腕,“最近来的人确实有点多。”   “现在医馆打响了名气,来找小师姐看病的人越来越多了。”何信心底也高兴,“现在大家都觉得小师姐医术好,再口耳相传一阵子,以后来的人估计还更多。”   “希望吧。”能得到大家认可,白苏心底也高兴,“你好好学,以后忙起来了也能帮忙。”   想要这一行被全世界认可,光靠她一个人可不行。   “诶。”何信高兴应下,可是转头一想自己的进度,整个人顿时丧了起来,要等什么时候他才能像小师姐这么厉害?他怎么就不聪明一点点呢?   白苏看他一脸愁容,想宽慰一句时看到外面又有病人进来,默默将话吞了回去,“去忙吧。”   她坐到看诊的梨木椅上,望着在一侧坐下的母女,女儿大概二十出头,脸很白,气色看起来很差:“哪里不舒服?”   身为母亲的谢荷怕女儿害羞,主动说了起来:“我女儿上月下旬来了那个,本以为是月经,可惜一直血流不停,这都小一个月了还没止住,前两天直接晕倒了,幸好家里有人,要是没人不知道在家躺多久。”   “去医院检查了吗?”白苏问道。   “去做了检查,除了子宫内膜厚一点,其他没有问题。”谢荷担忧的看着脸色很差的女儿,“开了药,但效果不太好。”   白苏帮年轻的女儿把脉:“没去看中医调理吗?”   “最开始看了,但吃了药稍微稳住了一下下,接下来又继续流。”谢荷话里透出几分对那个中医的不满,然后话锋一转,“我听我们小区业主说您医术好,特意过来的。”   白苏听是县城过来的,推测是朱琳帮忙宣传的,略略点了下头,随后认真帮谢荷的女儿甘绵绵把脉。   年轻女孩儿都爱美,追究身材纤瘦,甘绵绵一米六七的个头,却瘦如纸片。   白苏蹙眉,“太瘦了。”   “我也是这么说,可她还说自己太胖了,要减肥。”谢荷说着就生气,“肯定是你太瘦导致的,好好的身体被折腾出毛病就开心了。”   甘绵绵抿着嘴不吱声,看得出对母亲忍耐度已经快到临界点了。   白苏打断谢荷,转移一下话题:“平时饮食不太规律?”   谢荷一通告状:“她早上老不吃饭,只吃两顿,还老点外卖,吃各种冰的冷的,之前还去医院做过胃镜,还是什么浅表性胃炎?”   白苏颔首:“压力很大?”   谢荷又说:“她一个大学生有什么压力?”   甘绵绵抿着嘴不吱声,她虽是大学生,但因为搞了个副业,平时熬夜加班很多,之前连续累了一个多月,随后经期就不正常了,但这些也不想和妈妈说。   白苏见谢荷一直插嘴,也不再询问,默默地把着脉。   甘绵绵淋漓不尽的情况主要还是因为脾胃失和导致,脾胃湿热,百病生,而且脾统血,肝藏血,肝脾不调就容易导致崩漏,流血不止还会导致血虚,这便是她晕倒的原因。   目前首要问题是止血,白苏直接开了育阴止崩汤,里面有海螵蛸、牡蛎等药材,可以滋补肝肾、强补正气,因为甘绵绵流血过多、气血下陷,所以又加了棕炭、侧柏、升麻 、黄芪。   “就开好了?”谢荷看白苏都没多问几句,“她这是什么情况?”   “脾胃差,熬夜多,导致脾不统血,肝不藏血,最终导致崩漏。”白苏简单解释了一句,“现在先止血,等血止住后再换药方。”   谢荷一听立即将矛头指向女儿:“我就说是你贪凉、熬夜玩手机的缘故吧。”   甘绵绵皱起眉头,脸上写满了烦躁。   “这位妈妈,其实任何一个人都会有不同程度的脾胃不和问题,你不用太担心,药拿回去吃两副就能止住了。”白苏打断谢荷,“这是药方,你去抓药吧。”   谢荷看了眼女儿,不甘不愿地站起来去药柜付钱抓药。   等她走后,白苏轻声提醒甘绵绵,“你的问题不严重,吃几幅药就好了,现在最重要的是保证心情舒畅避免肝气郁结,我们五脏六腑相生相克,肝气郁结也很影响脾胃。”   甘绵绵偷瞄了眼妈妈的背影,小声说了一声:“我也不想,但总是忍不住。”   “不管怎么样,身体最重要。”白苏倒也能理解,被管得严总是很烦闷的,而且甘绵绵应该还有其他糟心事儿,不过她也没多问,交代着其他注意事项:“最近别独自出门。”   甘绵绵不解:“为什么啊?”   “你贫血严重,走出去容易晕倒。”白苏看甘绵绵走路的姿势,就知道她虚得不行,现在又是盛夏,自个儿走出去晒晕在路边都没人知道。   甘绵绵有气无力地哦了一声,又好奇地打量了白苏一眼,明明看着和她差不多大,怎么说话像长辈似的。   多了十几年的白苏:……   她可不是长辈吗?   医馆里一切都井然有序,小镇另一边,偷偷针灸买药治高血压的刘阿婆测了血压,最近几天都在正常范围值,不管是高兴还是生气,都没有再猛的飙升过。   “小白大夫的药真管用,我再去拿两副,应该就不用再吃药了。”刘阿婆心底高兴,瞄了眼在屋里睡觉的孙子,蹑手蹑脚地跑了出去。   偷偷跑走后的刘阿婆完全不知道自己走后,本来在熟睡的孙子起来了,还打电话给上班的老妈,“妈,快点回来,咱们去抓奶奶现行!”   陆问关上门,然后偷偷跟上了奶奶,最近一段时间买菜要买一两个小时才回来,身上时不时还带着药味儿,铁定是被人给蒙骗了。   刘阿婆一直没回头,快步跑到了医馆,熟门熟路的坐到椅子上:“小白大夫,我已经连续五天血压很平稳了,是不是好了?”   白苏有些诧异刘阿婆今天会过来,“你不是说要避着你家里人过来吗?这会儿已经临近中午了,怎么还来了?”   “我太高兴了啊。”刘阿婆已经顾不上和家里人继续打游击战了,只想立即和白苏报喜,“你说只要稳定五天以上,就可以不用喝药了?”   “我看看。”白苏先帮刘阿婆把了把脉,“是缓解了不少,但里面还有少量淤血阻窍,再吃几副药吧,这次会多加一些红花川穹,将淤堵疏通完你也放心一些。”   刘阿婆点头:“正好我的药也快喝完了,再拿几副,后面几天就不用再过来了。”   白苏也觉得合适,于是提笔,在原来的方子上加减配伍。   刘阿婆小声问:“这次喝完了,我就不用再吃了吧?”   “到时候先让我把脉看一看,或是你去医院检查一下也可以。”何信去后院做饭了,白苏直接拿了药方去抓药,一共三副,全部包好后递给刘阿婆。   “这次多少钱?”刘阿婆接过药,然后掏出钱包,从里面拿出三百块递给白苏。   白苏刚要接钱,门口忽然冲进来一男一女,大声喝着:“你干什么?骗老人钱啊?”   其中的中年妇女冲过来抓住白苏的手腕,将钱抽了回去,“妈,你没病没痛的跑来这干什么?”   “你们怎么来了?”刘阿婆看到儿媳妇和孙子,哆嗦了一下,完了,被发现了。   “妈,您说呢?”张秀无奈的看着婆婆,要不是儿子闻着家里有中药味儿上了心,她还不知道婆婆竟然背着她们偷偷来医馆了。   “没想到又是你,上次夸大其词,这次是不是用同样的套路忽悠我奶奶?”陆问怒目瞪着白苏,“你也太黑心了,老年人攒点钱不容易,结果全被你们忽悠了。”   白苏不愉地睨了眼陆问,“你一定要带着偏见看待中医?”   “你不如问问你奶奶,她自从看病以来,有没有觉得好一些?”   “小问。”张秀喝止住儿子,示意他说话客气一点,然后对白苏说道:“我妈不太懂这些,而且她身体也不适合乱吃药,这个药……”   白苏侧目睨了眼张秀,同时伸手去推开她,指尖刚好落在她脉搏上,精通脉学的她蹙了下眉,然后按压深了一点。   张秀话还没说完,就注意到白苏的动作,“你这是做什么?”   陆问见状,又嚷嚷起来:“你又想忽悠我妈在你这儿买药?”   “……”这人属傻子吗?   白苏心底暗骂了一句,随后眉心微拧地看向张秀:“你赶紧去医院做个全身检查吧。” 第17章   白苏轻飘飘的说完这一句, 张秀和陆问都愣了下,不明所以的看向她,“你什么意思?”   刘阿婆知道白苏的为人, 不会故弄玄虚, 立即询问白苏, “是不是我儿媳妇身体有问题?”   “妈。”张秀不赞同地喊了一声, 同时伸手拉开自家婆婆, “我年初才做了身体检查, 身体好得很呢, 你别听风就是雨。”   一路过来她都听到儿子说这间医馆夸大其词卖膏药,因此神色不善的看了一眼白苏。   “小白医生医术好得很。”刘阿婆觉得白苏不可能瞎说的,她身体靠在深原色的长长药柜上, 焦急问道:“小白医生, 我儿媳妇她哪里有问题?你能给她治吗?”   “奶奶。”陆问眉心紧拧,奶奶这是被洗脑了吧?“她又不是X光, 哪能知道是哪里有问题?”   白苏本不欲多说,可这人三番两次轻视、质疑中医, 再好的脾气也想抽他了, 她耷着眼皮, 抿着嘴角淡声说道:“肠上有问题。”   她刚才帮张秀把脉时,脉沉弦硬, 病邪郁于里, 气血内困于下焦, 且沉而有力,已有实症。①   “我年初才做过检查。”张秀之前做了全身检查, 检查结果显示她非常健康,连普通的肠胃炎都没有。   “听到没有, 净会瞎说。”陆问语气上扬,瞬间占据了道德高地,“你别以为我们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就是想哄着我们继续在你这儿花钱买药,我们不会上当的。”   “小问,别胡说。”刘阿婆抬手给了自家孙子一锭子,“人家小白医生厉害着呢,我高血压吃了她开的药都控制住了,已经五天平稳没升过了。”   陆问无奈叹气:“奶奶,那是缬沙坦的功效。”   “不是,我真的是吃药吃好了。”刘阿婆在觉得自己血压好了许多后,就自己偷偷停了医院给的降压药,“真的,我的高血压真的控制住了,再吃半个月药就全好了,再也不用吃药了。”   “不可能的。”在陆问的认知里,高血压是一种慢性疾病,基本没有治愈的可能,谁说能治好都是忽悠人,“奶奶,你忘了我是学什么的了?我从来没听过高血压还能治好的,顶多控制一下,奶奶你别听人忽悠。”   “可是……”刘阿婆想解释,但又被陆问打断了,“奶奶,你一定要相信科学,别信有的没的。”   他说话的间隙还不忘瞥了眼白苏,长得这么漂亮,怎么是个骗子呢?“你好歹也是中医,也应该有点医德吧,帮人调理看病没问题,但不能信口开河,你得为病人负责。”   白苏轻嗤了一声,活动了下手腕,然后抄起手,表情淡漠地看着一直对中医有极大偏见的陆问,“你没见过不代表我不能治。”   “不可能,我从来没见过这些慢性病治好的。”陆问老师也这么教的,因此底气十足,说得斩钉截铁。   “万千世界之大,你没见过的就多了。”白苏厌烦地压力下嘴角,懒得和杠精解释,转头看向正拉扯刘阿婆的张秀:“你最好今天就去检查,不要拖。”   “你咒我妈呢?你当你是X光?”陆问一脸火大,“别装神弄鬼吓唬人了。”   才听到动静出来的何信护到白苏跟前,大声嚷嚷起来:“又是你,你三番五次找我们茬干什么?你是不是有毛病啊?”   “谁让你们每次都在夸大其词糊弄人。”陆问觉得自己有义务和老百姓科普正确科学,别被糟粕迫害。   何信气得不行:“我小师姐厉害着呢,从来没有糊弄过人,而且中医博大精深,有些厉害大夫就是能看出毛病,你不要一直带着偏见否认我们。”   陆问不以为然,张口就来,“她要有瞅一眼就看出别人什么病的本事,我跪下喊你爸爸。”   何信:“……”   一旁的白苏嫌弃地打量他一眼,满脸都是清澈的愚蠢,“……你多吃点核桃吧。”   她不屑再和陆问掰扯,指着大门口的方向,“慢走不送。”   陆问噎住了,不掰扯了?不骗人了?   嗯,肯定是心虚了。   “好了,小问走吧。”刘阿婆朝白苏歉意地交换了个眼神,我先带这傻孙子走。   她将陆问生拉硬拽的扯了出去,走出去后就气冲冲地走回家,真是丢死人了。   跟着回家的陆问看着奶奶将药锁进了抽屉里,“奶奶,你把这药当宝贝呢。”   刘阿婆没好气地瞪他:“我怕你这个败家子给我扔了。”   “奶奶,到底谁才是败家子啊。”陆问指着药包,“一次好几百,你这个月至少偷偷去了七八回了吧?”   “十几回。”既然被发现了,刘阿婆也不瞒大家了,“我去针灸了十次,现在只需要吃药,等血管里的淤堵散尽后,我就不用再吃药了。”   “奶奶。”陆问不赞同的皱起眉,不吃药血压又暴增怎么办?   “我早上量过了,好得很呢。”刘阿婆不满地看向小孙子,“就算血压暴增,也是你气的。”   陆问拍拍了自己的脊背,“奶奶,如果我驼背了,一定是背锅背的。”   “……贫嘴。”刘阿婆听了孙子的玩笑话,心底的气也消散许多,她话锋一转,语重心长的说:“你不该针对小白医生,太没礼貌了。”   “我哪针对她了,我是实话实说。”陆问心底并不认为自己又错,“没有任何一个人能说高血压、风湿病能治好的,说这种话的都是骗子。”   “胡说。”刘阿婆看那么多人的风湿都好了,难道还有假,“小白医生医术很好的,她开的方子和针灸都很不一样,治病效果很好的。”   刘阿婆也不知道怎么说,反正她针灸时感觉像是有热气,流过她的身体各个部位,也不知是巧合还是错觉。   其实不是错觉,白苏在药王谷一直练内功,学会了以气运针,针灸效果事半功倍,回来后她所学的本事也都带回来了,平时扎针都会用上 。   不过这些陆问都不知道,撇了撇嘴角,“再厉害也不有可能治愈,她又不是神仙。”   在他的认知里,中医顶多调理调理身体,治病还是得他们西医才行。   “你……”刘阿婆无奈叹气,一时不知该说什么的看着唯一的孙子,孙子哪哪都好,就是对中医太多偏见了。   当初她住院大部分原因还是在她,是她不想去医院,是她想自己买点药吃了就行,结果害得孙子记了多么年。   “其实小白医生的医术很好的,你别带着偏见去看。”刘阿婆语重心长地讲。   陆问眼睛微沉,这小白医生到底怎么哄骗的奶奶,以前奶奶可不会三番五次帮人说话。   “好了。”刘阿婆知道孙子不爱听,没有再继续说下去,扭头走到准备做午饭的儿媳妇身边,“秀儿啊,你要不去检查一下身体?”   “妈,她就瞎说的,你怎么还信呢?”张秀哭笑不得。   刘阿婆相信白苏不是胡说八道的人,她怕儿媳妇反感,所以没有继续说白苏的好,只是劝说:“你还是去检查一下,不去一下我不放心。”   “我年初才体检过,明年再说吧。”张秀觉得没必要浪费钱。   刘阿婆怎么可能同意,想了想,斟酌着说道:“……我还没去过,要不你陪我一起吧。”   “妈。”张秀无奈叹气,婆婆咋就磨上她了呢。   另一边,医馆。   正午阳光透过窗玻璃照进屋内,热得让人火气很旺。   何信骂骂咧咧:“那人脑子有大病吧,每次见到他都叽叽歪歪说个不停,还总是高人一等,真想揍死他。”   白苏喝了口清热下火的菊花茶,“打死人要坐牢。”   “……”何信气鼓鼓的,“小师姐你不生气?”   白苏又喝了一口茶:“生气啊。”   没看到她猛灌菊花茶吗?   “但生气又有什么用,除非他带他妈妈去体检,不然他还是不信。”白苏语气很轻,声音冷淡,那人一开始就带着偏见,说什么都听不进去的。   何信立即拉了凳子凑近,“小师姐,他妈真的生病了?”   白苏点头,脉沉弦硬,困于下焦,已有了病灶,不出半年就会变得严重。   “那他快点带她妈妈去看病吧。”何信语气真诚,就在白苏以为他是一片善心时,下一刻就听到他说:“他就能喊你爸爸了。”   “……”白苏她并不是很想当人爸爸。   何信握着拳头用力在手心捶了一下,“真想看他被打脸。”   白苏淡淡地笑了下,“前提他妈得听她的去医院才行。”   “就他那个态度……”何信叹了口气,“小师姐,咱们这是老祖宗传下来的,几千年的摸索总结,治好了多少人啊,一到他嘴里就不科学,真是欠扁。”   白苏倒是觉得正常,医学发展至今,早已分派成中西,两方对立时,总会出现各种各样声音,陆问作为新时代的医学生,受一些影响也很正常。   不过她没有细说,只是浅浅地提了一嘴:“因为他们讲究实证和逻辑,而我们中医更偏向于哲学,里面的阴阳平衡、气血虚实更是玄之又玄。在他们的领域里,每一个病症都是精准的数值,超过便是病了,于我们而言需要根据各方斟酌,许多都只可自己意会。”   “春弦、夏洪、秋毛、冬石可知道?”白苏轻声念着:“春日浮,如鱼之游在波。春天的脉象比较虚浮,像鱼儿在水面浮动,从容柔和,轻微起伏,虽然背得清楚,可真正把脉时还要考虑实际情况。”②   何信努力的幻想着那个画面,春日湖面上浮动的小鱼儿,画面很美,可是联想到对应的病症以及阴阳、气血就很难了,“好难。”   “是啊,很难。”白苏顿了顿,“这种于他们而言是玄之又玄的东西,他们认为不符合科学,无法用科学解释,加之也确实有些人医术不精败坏了名声,他们抵触也很正常。”   何信想想也对,心底也没那么生气了,“小师姐,我会尽快学会的。”   “慢慢来吧。”中医要求悟性高,何信的悟性差一些,不过白苏对他要求不高,只要勤奋好学就行,以后就算成不了一代名医,开一间小医馆专做调理也不错。   不过白苏还是想为中医正名,并非只能调理,还可以治各种大病,她正了正色,催促何信继续去背书。   很快,屋内传来何信背书的声音,“春脉者,肝也,东方木也,万物之所以始生也……”③   书声朗朗,顺着盛夏的热风飘向周围邻居们家里。   腰椎盘突出已经好了的周老三听到动静,探头出来看了看,瞧见白苏正得闲,于是套了件衣服就跑了过来,“白苏,忙完了?”   白苏嗯了一声,转头打量周老三,精神瞧着不错,圆润的肚子也清减了许多,“周三叔瘦了许多。”   “瘦了十二斤。”周老三拍了拍逐渐收紧的肚子,“就每天晒背和用你的三伏贴,效果贼好,李强他们用了也很有效果。”   “有就好。”白苏定定看向周老三,他是客运车司机,还是挺忙的,她不觉得他有功夫找她闲聊,“周三叔有事儿?”   “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周老三露出几分难为情,“就是……我这几天喝酒喝太狠了,又吃很多火锅烤串,那什么复发了。”   “前些天贴膏药、三伏贴时都觉得已经好了许多,没想到吃太猛又出来了。”周老三老脸写满了尴尬,要不是痔疮折磨人,久不断根儿,他也不会过来找白苏一个小姑娘说这种隐私。   周老三说得隐晦,但白苏还是懂了,不就是痔疮嘛,出门碰到的一百个人里估计有一半都是有痔青年,没必要藏藏掖掖的,“有流血吗?”   “有,还有点儿肿。”周老三尴尬笑笑,“我老婆想让我去医院割掉,可住院至少一周,回家还得休息一段时间,我这个工作一天到晚都坐着的,除非我辞职,不然根本没办法去做手术。”   白苏帮周老三把了脉,脉象显示虚热集中在大肠,多半已经形成肛瘘,“没用三伏贴时严重吗?”   “有点严重,但每次一不舒服我就喝菊花茶,或是外用膏,能稍稍好一点。”周老三知道白苏治病厉害,因此想要一个一劳永逸的方子,“我这个能彻底治好吧?”   白苏颔首:“如果你能保证注意饮食,多活动活动就行。”   “不吃辣?”对于爱吃烧辣椒的周老三说,不吃辣简直要他命,“我尽量少吃点。”   “……”周老三属于湿热下注型的痔疮,清热祛湿下火是对症的,但依照周老三无辣不欢的生活习惯,白苏就算是神仙也拦不住他的痔疮再发啊。   “嘿嘿,人这一辈子不就是以吃喝拉撒为主?我啥都不吃了,活着还有什么意义?”周老三就好这一口,隔几天不吃就浑身难受,“白苏,我知道你肯定有方子,对吧?”   “有,但你还是悠着点吧。”白苏直接开了常用的赤豆当归散,直接磨成粉混合在一起,然后包起来:“每次一勺,一日三次,温水送服。”   一般吃药一周就消了,但白苏担心周老三管不住嘴,所以就没多嘴。   “这药还挺方便,出门上班都不用担心汤汤水水的。”周老三利落的掏了钱,随后拿着药就跑回家,迫切地吃了一次,当归味道有些苦,一勺粉末下去简直要了他半条命。   相隔不远的医馆里,何信听到周老三的哀嚎,噗嗤一下笑了出来,一扫心底因陆问积起的郁闷,“周三叔真有意思。”   “忘告诉他,很苦了。”白苏眉梢不自觉地扬起,嘴角带着淡淡的一层笑:“不过良药苦口,苦一点好得快一点。”   何信赞同的点点头,一般下泄的药都苦,只能默默同情周三叔一下了。   上午刘阿婆家的插曲很快被白苏抛之脑后,下午面瘫的李龙过来会诊,一起来的还有他的堂哥李强。   李龙已经连续针灸一周,抽搐的脸已经逐渐恢复正常,只剩一点点僵,再扎三次就能完全康复。   李强的腰椎盘突出基本已经不疼,身体痰湿也祛了不少,整个人都瘦了一圈,是很健康的瘦法,瞧着精神清爽许多。   “小白大夫,这次我是不是又该换药了?”李强已经换过两次药了。   白苏为李强把了把脉,身体内痰湿少了许多,脾胃问题也大有缓解,“最近饮食很严格,看来没有和周三叔一起喝酒吃火锅。”   “没。”李强讪讪笑了一声,他倒是想去呢,可被老婆管得死死的,他去上个厕所都要以防他在里面偷吃。   “这次换主治心肌梗塞、疏通血管的药,一开始用可能身体有些不适,但别慌,几天就好。”白苏重开了方子,以黄芪、党参、麦冬、桂枝为主,另加瓜蒌、薤白、半夏等配伍,继续去痰湿,“吃药期间继续要忌辛辣和酒。”      “好。”李强早就馋嘴了,但为了身体健康,忍吧。   “小白大夫,我还要买二十贴止疼贴,帮同事们带的。”李强好多同事在他和周老三的推荐下来找白苏看了腰,因为每天都要换药,所以谁有空过来就会一起帮忙带回县城去。   “好,我给你装上。”白苏找了小玻璃罐出来,单独装了二十份的分量,足够十个人用两天。   李强看着白苏精准装好的分量,“真的不能多买点吗?或者和厂家合作做成商品?”   “天气炎热,容易滋生细菌,我们也是一次只做一罐。”止疼贴是秘方,白苏暂不打算和厂家合作,“等冬天多做一些,你们就可以多买点。”   “那时候我们应该都不疼了吧。”李强转念一想,万一家里其他人有腰酸腿疼的毛病呢?那还是可以买一些囤着的。   因为不能刷社保卡,李龙兄弟俩付了现金就离开了,他们走后王婆婆又过来了一趟,“白苏,得空了吗?”   “空了。”已经下午六点,没有人再来,白苏收拾着桌面,整理着脉案,“王婆婆,怎么啦?”   “我买点红枣枸杞当归,明天用来炖鸽子汤。”王婆婆说道。   白苏蹙眉,“这么热的天,你们别猛补。”   夏天不适合进补。   “我明天请人吃饭,得做一个像样的汤。”王婆婆连忙解释,“我们少放一点,应该没事吧?”   “那没事。”白苏担心的是王婆婆老俩口吃太补出事儿,做给年轻人吃就没多大关系,“何信,帮王婆婆抓一点。”   她顿了顿,又提醒:“王婆婆你记得将红枣去核,去掉核不容易上火。”   “好。”王婆婆接过可以一小包材料,离开前告诉白苏:“明儿中午你们也过来吃午饭哈。”   白苏回忆了一下,好像是王婆婆生日,往年她生日这天都会喊上爷爷过去喝酒吃饭,“好。”   隔天中午,白苏去买了水果牛奶提去王家,一进院儿就看到屋里聚了不少人,热闹得很。   当穿着白T黑裤的白苏走进来,大家眼前瞬间一亮,“这是谁啊?这么漂亮?”   “是隔壁老白的孙女。”王婆婆和大家介绍着,“她医术很好,我家老头子的风湿关节炎都被她治好了,最近一直没有疼过。”   “真的吗?”   “真的,前几天王表嫂她们还来找她治风湿,也说效果好,你们有不舒服的待会儿可以去找她帮忙瞧瞧。”王婆婆转头询问白苏,“可以吧?”   白苏知道王婆婆的好意,当然没有拒绝,“有需要的话,等吃过午饭可以去旁边医馆里找我。”   “那就这么说定了。”王婆婆笑呵呵地招呼大家入座吃饭,“家常便饭,大家随意啊。”   何信望着满桌的鸡鸭鱼肉,这还随意啊,王婆婆也太客气了。   开开心心的吃了一顿,白苏和何信就回到医馆,短暂休息一会儿就陆陆续续的有人过来买王婆婆力荐的止疼贴,一会儿工夫就卖出了几十份。   晚些时候,王婆婆过来看了看,瞧着人不太多了时,又匆匆跑回家,朝坐在屋檐下阴凉处的贝贝几个小姑娘,“贝贝,你去屋里喊你哥哥去找白苏姐姐看一下脸。”   “哦。”贝贝转身就朝屋里跑,将躺在床上打游戏的亲哥生拉硬拽的往外拉,“快点去找白苏姐姐,白苏姐姐超厉害的。”   贝贝哥哥有些烦,之前在市区挂了那么多专家号都没用,一个乡下小中医能治好才怪了,“能有城里大医院的医生厉害?”   “可比大医院有些医生厉害多了,你爷爷的风湿关节炎都是她治好的。”王婆婆拍了孙子后背一下,“快点去。”   “哥哥快点。”贝贝推着哥哥跑到隔壁,朝白苏大喊,“白苏姐姐,我哥哥来了。”   王婆婆有一个儿子一个女儿,儿子出差去了,这次没回来,只有儿媳妇带着大孙子回来了。白苏打量着贝贝的哥哥,二十来岁,身材清瘦,但满脸红色痘疮,头发油腻,瞧着湿热就很重。   中午吃午饭时,贝贝哥哥一直待在另一间房,并没看到白苏,这下瞧见白苏的模样后,心底的不耐瞬间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后悔,早知道收拾一下再来了。   白苏注意到他泛红的脸颊,炎症明显,“坐吧。”   贝贝哥哥呆呆地哦了一声,随后坐在椅子上,时不时打量白苏一眼,皮肤白皙,眉目如画,气质也好,有点像搞古典艺术的人。   这时,跟过来的王婆婆看孙子没说话,就在旁搭腔:“白苏,他这个痘痘长好几年了,一直都不见好转,你看看这是啥问题?”   “王婆婆别急,我先搭脉看看。”白苏将手指覆在王俊的手腕上,随口问着,“之前都吃过什么药?”   “清火的,外用的,另外还有异维A酸之类的。”王俊瞄了眼气质清冷的白苏,说话刻意的放轻了一些,“吃着觉得好一点,但没办法断更,而且副作用太大了,之后就没再吃过。”   “对,之前他吃药吃得心悸、干痒什么的,还差点晕倒,怕他身体出状况就没再让他吃。”王俊妈妈收拾好厨房,也过来看看,“中药副作用小一些,但吃了一段时间,效果不太明显,加上他学校课业忙,之后也就没再吃了。”   “之前有医生说是痰湿热重,开了不少下火药,吃了短暂有效,但停了之后没多久又开始冒痘痘。”   王婆婆现在特信白苏,觉得她什么都知道:“他这是什么情况?”   “确实有些湿热。”白苏仔细感受着王俊的脉象,虚大而弦,舌苔薄白且红,确实痰湿严重,常喝功能饮料,还贪凉不忌口,但主要问题不是这个。   白苏再仔细确认了下,“大便干结、口干喜喝水,还容易五心烦热?”   王俊点点头。   “肾水不足。”白苏知道王俊久治不愈的原因了,大部分人把脉只能看出表象的湿热,其实在看似有力的脉象下藏着细软,只清泻肺胃并不对症,还要滋养肾水才行。   “补补吧。”白苏直接以知柏地黄汤加减配方,开好方子交给何信去抓三副药,“先吃三副,吃完再来换药。”   王婆婆询问:“那还需要注意什么吗?”   “忌生冷辛辣,少喝各种饮料。”白苏飞快看了眼王俊,声音轻一分,“也少……自我纾解。”   “……”王俊原本泛红的脸蓦地又红了许多,这人连这么隐私的事儿都知道?   旁边王俊妈妈尴尬地眨了下眼,随即飞快转头看向一直等在后边的表弟媳妇儿,忙出声招呼,“袁媛,你是不是要把个脉?快来吧,我们家小俊已经看完了。”   叫袁媛的女人正发呆,听到声音才连忙起身,快步走向白苏所在的位置,她朝白苏扯出一抹笑,笑得十分勉强。   白苏注意到袁媛眉宇间压着厚厚一层郁气,肩膀微微内扣,有点含胸驼背,似是肩膀压了上千斤的担子。   袁媛身上确实压了数千斤的生育重担,她今年三十三岁,结婚也有小七年了,前几年工作忙不想要,近三年想要孩子却又要不上,真是急死人了。   白苏从袁媛面相上就能感受到她肝气郁结,她喝了口水润了下喉,轻声问道:“想看哪方面?”   “我……”袁媛张嘴想说话,但余光瞥见还没离开的王俊以及其他亲戚,担心传出闲话,于是压低了一些声音:“我一直怀不上孩子,想调理一下。”   她说完又有点后悔,这个小医生比她还小十来岁,真的能行吗?   白苏明白袁媛为何肝气郁结了,“我先帮你看看。”   袁媛心底有些犹豫,但来都来了,还是看看吧:“好。”   白苏擦了擦手,准备给袁媛把脉:“之前应该有做过检查?”   “做过。”袁媛点点头:“检查一切正常。”   白苏又问:“你丈夫呢?”   “他也很正常。”袁媛有些叹气,“我们也按医生说的吃药促排、多运动了,可就是没怀上,去看了其他中医,说没啥大问题,就是有些宫寒,调理调理就好了。”   “大概吃了一个月,可还是没怀上,也不知道是医生不行,还是我没法子生育了。”   白苏蹙眉,很多时候不是医生医术不行,而是病人不配合吃药,她敛眼继续摸袁媛的脉,肝气郁滞,瘀血阻滞,还有肾阴亏虚的问题,“经期疼痛,血块多,还量少盗汗,是吧?”   袁媛说是,“以前不懂事,贪凉玩水,后来经期特别疼,手脚也冰凉。”   “另外也经常失眠多梦,我猜可能也是因为我压力大的缘故吧。”   虽然婆婆没有明面指责过,但时不时出去打听医生、偏方或是催促早睡和多运动,这让袁媛还是觉得很有压力,“之前看中医时,说我肝气郁结,得放松心情,顺其自然,缘分到了就怀上了,可我都三十三岁了,一直怀不上我怎么可能不着急?”   白苏表示理解,“但身体分阴阳,阴阳不调,也很难怀上,你没事时可以去养养花或是去健身房运动一下。”   “家里也有养花,但没那个心情。”袁媛垂着头,心底闷得都快喘不上气,要不是婆婆让她来小镇里转转,她肯定就待家里歇着了。   “其实你的情况不严重,补气血温肾阳就行,但你一直消极以对,原本只需要努力十分就能成功,现在也变成了一百五十分了。”白苏语气略重,“你问问你自己,到底想不想要,如果想要,就好好调整心情,好心情才是能否怀上的重中之重。”   袁媛当然想要了,做梦都想,“真的能行吗?”   “只要你配合,不是太大问题。”白苏提笔开了调理不孕症的基础方——温经汤。   另外还加了肉苁蓉和山药,温经散寒、养血祛瘀的基础上再补肾水,“先吃五副,半个月后来换药方。”   “平日里注意别贪凉,少吃冰激凌,拉肚子会带走你身体的阳气,身体阴阳平衡才能百病不生。”白苏仔细交代着注意事项,“平时多去爬爬山,多运动运动,保持心情舒畅。”   “如果完全按照你说的做,是不是就能怀上了?”越在意越担忧,所以袁媛想听白苏一句准话,不想吃了药浪费了钱。   白苏抿着嘴看着袁媛脸上的急功近利,语气冷淡,“你如果不信任我不配合,再好的药也没办法让你如愿。”   袁媛急忙解释:“我……我是信任的,就是失望太多次了,所以……”   过来送西瓜的王婆婆恰好听到袁媛的话,皱了皱眉,就算之前遇见的医生不靠谱也不能在白苏面前说啊,这不是暗示白苏这个医生也不行吗?   她连忙上前圆场:“阿媛,白苏厉害着呢,你看你姨爷的风湿关节炎都好了,你就完完全全的听她的,安安心心吃药,什么时候停药她会告诉你的。”   袁媛看大姨也帮着说话,默默将心底的担忧压下去,不敢再吱声。   白苏见状,没有再多说什么,直接撕下方子帮袁媛抓药,“这个药拿回去可以多熬一次水。”   袁媛纳闷:“不会太淡吗?”   何信解释说不会,“我们的药大部分都是纯野生采挖的,效果很好,多熬一次也没关系。”   “你们竟然都是纯野生的?”袁媛还以为都是种植的,“你们自己采摘吗?”   何信摇头,“是采药人从山里采摘好送来的。”   “没想到你们这里还坚持用野生草药,不错不错。”袁媛心底忽然升起一股希冀,药效好应该就能帮她快点怀上孩子吧?   何信看袁媛变换的神情,心底有些奇怪,等她走后才小声对白苏说:“小师姐,她刚才还怀疑咱们,一听是野生的就满意了,怎么变得这么快?”   白苏笑了笑,“可能把咱们的药当做有机蔬菜来看待了。”   “野生的药材好像是那么一回事。”何信自然自语的说了一句,随后又嘀咕起来:“小师姐,要是那小伙子也这么容易满意就好了。”   白苏知道何信说的是刘阿婆的孙子,她撇了下嘴,也不知道他们家去做检查了没?   张秀原本是不想去医院的,但刘阿婆说什么都要拽着她去县城大医院做一个全身检查。   前面的项目都没事儿,等到做内窥镜检查时,年轻医生就在张秀的直肠上发现了一点问题,他担心是自己判断错误,于是拍了报告单询问自己老师,但很快得到了确认。   在门口等候的陆问注意到他的动作,心底莫名紧张,“医生,怎么了?”   年轻医生看了眼在帘子里面还处于麻醉状态下的张秀,走到门外小声对陆问说道:“你妈妈直肠上长了个东西。”   陆问心底咯噔一下,真被白苏说中了? 第18章   “是什么东西?”已经检查完在旁边休息的刘阿婆听到后, 凑近小声问了一句。   医生小心看了眼老太太,然后将报告单递给陆问,“可能是原位癌。”   “什么?”陆问耳朵嗡嗡地响, 是他听错了吧。   医生又重复了一遍, “可能是早期原位癌。”   原位癌?   身为医学生的陆问眼前一黑, 身体也跟着晃了晃, “确定了吗?”   医生:“根据肠镜检查看, 质地有些硬, 是有些像, 但也可能是肠息肉,具体是不是要做活检后才能确认。”   一般医生这么说,就基本上已经确定了, 陆问脸上闪过慌乱和恐惧, “怎么会……”   竟然真的被那个中医说准了。   他妈妈肠道上真的有问题。   “很严重吗?”刘阿婆声音有些抖,双腿发软, 勉强扶着孙子才能堪堪站稳。   医生上班这几年见多了这样惊恐无助的面孔,轻轻拍了拍陆问年轻的肩膀, “你们先别慌, 这个个头很小, 表面看着没有其他恶化,直接处理掉就行, 就算是也不用化疗, 只需要经常观察着, 90%的概率不会再复发。”   虽然如此,但还有10%的可能性, 陆问作为医学生,太清楚癌症的可怕性, 他心底忍不住奢想:“是不是看错了?或是拿错了报告。”   保证没有看错拿错报告的医生还是顺着陆问的话回了一句:“……内窥镜下也可能看不清楚,最直接的办法就是做ESD,切割下来后做活检。”   “那什么会不会很痛?需要住院吗?”刘阿婆心慌意乱地摇晃着孙子的胳膊,“你妈不会有事吧?”   家里就她们婆媳孙三个人,她下意识将孙子当做了主心骨。   医生解释道:“不用住院,直接从黏膜上剥下来就行,现在ESD技术很成熟,不会对身体造成太大伤害,你放心就是。”   “是吗?”刘阿婆也不懂,心乱如麻的朝检查室望去,儿媳妇人这么好,可运气为什么这么差?   陆问深吸了一口气,他是家里唯一的男人,必须镇定下来:“什么时候切?”   “这会儿就可以,我老师在过来的路上,你先去缴费。”医生开了缴费单递给陆问。   陆问拿过缴费单,费用不便宜,可家里的钱在妈手里,他犹豫要不要进去翻老妈的包。   刘阿婆掏出随身携带的银行卡递给陆问,“这里面有钱。”   昨天听白苏说了之后,刘阿婆就一直很担心,所以在来体检时就把自己的银行卡带过来,以防万一。   “奶奶?”陆问捏着银行卡,眼睛红彤彤地望着刘阿婆。   “快去吧。”刘阿婆转身朝检查室里面走去,陪着还处于麻醉状态下的张秀。   等年轻医生的老师过来后,两人一起为张秀做了内镜黏膜下剥离术,过程十分顺利。   “看这个状态就是初发,还没有没有扩散和浸润,你们运气很好。”老医生觉得陆问一家子是幸运的,直肠癌一般初期没有明显症状,等发现时已经中晚期了。   “是啊,我们运气很好。”刘阿婆很庆幸,低声念着阿弥陀佛,“幸好小白医生提醒,我们得好好谢谢她。”   陆问脸上火辣辣的疼,要不是白苏提醒,要不是奶奶非拽着妈过来,再晚一段时间发现可能已经扩散了。   此刻他心底有惊天巨浪,正在摧毁他的认知,真的有人能不用科学仪器单靠把脉看出病症?她是怎么办到的?   等张秀醒来时,就看到两尊雕塑坐在门口的椅子上,眼睛也有点泛红,“你们俩怎么了?等太久困了?”   陆问连忙去扶张秀,“没有哪不舒服吧?”   “没。”张秀刚说完就觉得腹部里面有点隐隐作痛,“好像有点痛,是不是做肠镜的医生技术不好,乱捅给我捅伤了?”   “不是的。”陆问想了想,还是决定选择性的告诉张秀一部分真相,“刚才检查发现你有肠子里长了个小息肉,割掉了可能有点痛。”   “啊?小息肉?”张秀错愕不已,“我平时没什么感觉呀,也没拉肚子,也没疼痛,怎么会长什么息肉?”   “刚刚长起来,很小一颗,还没反应出来。”谎话说多了,就越说越顺畅,陆问继续说道:“刚开始有点疼,过两天就好了,医生说你这两天需要吃清淡点,对吧医生?”   什么都不知道,放宽心,反而有利于身体的恢复,医生配合着点点头:“隔三个月再来复查一次,要是没问题就半年、一年这样。”   “好。”只是普通息肉,张秀倒是没什么压力,向医生道了谢便跟着婆婆、儿子回家去了,到家后不由感慨,“看来那个小姑娘还真有几分本事。”   “我早就说过的,你们还不信。”刘阿婆看向两人,“这下你们信了吧?”   陆问不自在地耸了耸肩,死鸭子嘴硬:“谁知道是不是瞎猫碰到死耗子——歪打正着了。”   “你还嘴硬呢?信不信我抽你啊。”刘阿婆一巴掌拍在陆问肩头上,“人家小白医生是多好的中医啊,就你不信,就你三番两次的叭叭。”      “这种又厉害、医德又好的中医就该好好的敬着,就你整天杠,读那么多书读到牛屁股里面去了?”刘阿婆一通输出后拍板:“明儿上午提点礼品过去好好感谢一下人家!还要好好的道个歉!”   “啊?”陆问欲哭无泪,这也太丢人了!   虽然很不情愿,但第二天还是跟着奶奶去了医馆。   医馆里没有病人,十分安静,原木色的药柜里散发着药香,淡淡的很好闻,刘阿婆大步走进去,“小白医生,早啊。”   正在切药的白苏抬头朝刘阿婆点了下头,“早。”   刘阿婆径直走向白苏,走了几步后发现孙子没跟进来,回头朝站在门口的陆问招招手,“快点进来啊,愣着做什么?”   一想到自己前几天的‘豪言壮语’陆问就抬不起头,只觉得脚下引力有千万斤重,拉得他快要钻地底下去了,“我鞋带散了。”   刘阿婆催促着:“你不是穿的拖鞋吗?快点进来。”   奶奶也真是的,非要说透吗?   陆问痛苦面具的抬起头,恰好对上白苏似笑非笑的视线,妈的,最后一点脸面都没了。   白苏似笑非笑的扫了他一眼,随即收回视线看向刘阿婆,“你今儿测血压了吗?觉得怎么样?”   “早上起来测了,很稳定呢。”刘阿婆说着将买来的谢礼放到桌上,“我们是专程过来感谢你的。”   “我儿媳妇昨天检查出结果了,直肠上有个东西,说是什么癌症初期。”刘阿婆扭头看向一旁低着头不吱声的孙子,“小问,是这么说的吧?”   陆问点头,“原位癌,早期癌症,还没开始扩散。”   他说话时忍不住瞄向白苏,她到底是怎么办到的?   难道她有什么透视眼?      白苏将陆问怀疑打量的视线看在眼里,抿了抿嘴。   “对,医生就是这么说的。”刘阿婆抓住白苏纤细的手,用力地上下晃了晃,“医生说幸好发现得及时,再晚上几个月铁定没有这么轻松,真的谢谢你了。”   “要不是小白医生,咱们家就完了,你是咱们家的救命恩人。”刘阿婆激动得眼眶都红了,还双腿弯曲想要下跪。   白苏连忙扶住刘阿婆,“你太客气了。”   “只是举手之劳。”   “可能对你来说只是顺手的事儿,可我们而言是拯救了我们整个家庭。”刘阿婆的儿子因为工作关系常年不能回家,家里就她们婆媳孙在家,如果张秀有事,她们这个家就散了。   “真的谢谢您了。”刘阿婆再三道谢,说完后转头看向还傻站在旁边的陆问,“这臭小子之前多有得罪,还请小白医生别和他一般见识。”   她说着推了下陆问的胳膊,示意他快点道歉。   陆问硬着头皮地往前走了两步,梗着脖子盯着白苏,想道歉可又说不出口,前天还信誓旦旦地说不可能,没想到人家真有一手。   白苏神色冷淡地看向自尊心作祟的陆问,撇了下嘴角,“还是不信吗?”   “……信。”陆问气短了一寸,很是心虚。   白苏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没有戳穿他很难转变的观念,“信了就行。”   陆问见她没继续问下去,心底莫名松了一口气,但这一口气还没落进肚里,一直在旁边磨药的何信啧了一声,“信了你怎么不说对不起?怎么不喊爸爸?”   陆问想到自己放的厥词,脸上瞬间氲出一层薄红,“我……”   惦记了几天的何信不愿意放过他:“我什么我?自己说过的话还不想承认了?”   “小问,你快向小白医生说道歉,要不是小白医生,你妈这事儿没这么容易解决,她救了你妈的命。”刘阿婆焦急地又对着孙子后背猛拍了两下,这孙子咋这么不懂事,人家能把脉就发现了不对劲,说明本事大着呢,她们可不能得罪这么厉害的中医。   虽然不知道她为什么可以发现,但确实救了他妈,陆问努力压下心底的别扭,朝白苏弯腰鞠躬,“对不起,之前是我误会你了,不该说那些质疑的话。”   他说完后想到曾经放的狠话,压下心底的羞躁,大喊了一声:“爸爸,我错了。”   白苏眉心跳了跳:“……”   刘阿婆一脸嫌弃,这傻孙子。   何信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让你带着偏见看我们中医,活该!   陆问听到何信毫不掩饰的笑声,不满地瞪了他一眼。   何信也瞪了回去,“你瞪我?不是诚心道歉吗?”   不等陆问解释,刘阿婆的大力金刚掌就落在了陆问后背上,打得啪啪响,压低了声音教训:“你给我好好道歉,别没礼貌。”   陆问低着头,羞愧地又说了一声对不起。   刘阿婆私心里是不想结仇的,所以帮着孙子圆一下:“小白医生,我这傻孙子因为我和他外公曾经被中医误诊,可能说了些不中听的话,还请您见谅。”   何止不中听。   简直是仇视。   白苏心想。   刘阿婆又说:“他以后肯定不会再这样了,要是再这样我收拾他。 ”   白苏点点头,随后抬眼看向耷拉着脑袋,时不时偷瞄过来又欲言又止的陆问,轻声询问:“有什么想问的?”   陆问纠结了半响,问出了从昨天以来最想问的问题:“你怎么办到的?”   白苏回他,语气清冷:“把脉,阴阳、虚实相结就知道了。”   陆问越听越觉得玄乎,嘴上下意识地说:“靠脉搏跳动你就能知道直肠上有病?这一点都不科学。”   白苏听到这话,嘴角往下压了压,“我还是那句话,科学研究不明白,不代表不存在。”   “中医不能模式化,没有标准数值,请别用西医的标准来评价或是判断中医。”   陆问刚想反驳,就被刘阿婆提醒了:“让你来道歉的,不是来挑事的。”   陆问缩了缩脖子,将心底好奇的压下去,朝白苏说了声抱歉:“那你还挺厉害的。”   白苏语气冷淡:“厉害的中医很多。”   陆问哦了一声。   可能吧,但他没见过。   白苏看出他心底所想,心底轻轻叹了口气,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非一朝一夕能完全改变的。   刘阿婆看了眼傻孙子,忙补充说道:“确实有很多好大夫的,不过看病也是要讲究个缘分,像咱们家就和小白医生你有缘分,以前我找好多人看过高血压都没治好,一找你就治好了。”   白苏朝情商很高的刘阿婆笑了笑,“你还要坚持吃药。”   “诶,我会继续坚持吃药的。”刘阿婆顿了顿,“小白大夫,我儿媳妇需要吃药吗?她昨天割掉了那个去活检,虽然还没有拿到报告,但八九不离十。”   白苏没见到人,也不清楚:“到时候可以过来把脉看看。”   “那等她得空的时候过来。”刘阿婆小声叮嘱,“我们没告诉她是癌,就说是普通息肉,到时候也请你稍微帮忙圆一下。”   白苏颔首应好。   “那我们先回去了。”刘阿婆同白苏告辞。   等她们走远后,何信翻看着刘阿婆送来的谢礼,“他们还挺客气的,送了牛奶、营养品、西瓜、葡萄、水蜜桃,加起来要好几百块。”   白苏看了一眼,“收着吧。”   “诶。”何信将东西收起来,然后洗了两个水蜜桃出来递给白苏:“小师姐,真没想到那小子真能来道歉,还真的喊爸爸了。”   他越想越觉得爽,“真该让其他人瞧瞧。”   “他道歉是因为他妈妈,也对我的医术有所改观,但并没有对整个行业完全改观。”白苏让他别高兴太早。   “啊?我以为他是真心改变了。”何信没想到陆问竟然当着一套背后一套,“看来他还和网上那种中医黑一个样儿,早知道刚才就该再揍他一顿了。”   白苏摇摇头,“他也不算是网上那种黑,只是因为他接受的教育是一切都要讲逻辑科学,而中医所谓的阴阳、虚实、经络都不好证明,因此在他们眼里中医就显得落后、无用。”   中医确有不足,但也有超前的内涵,只是科学还无法理解而已,白苏学了这么多年,越发深知其中深奥。   白苏顿了顿,继续说道:“我帮他妈妈把出病灶已经颠覆他的固有认知了,只要他不是故意颠倒是非的黑子,接受并认可是迟早的事情。”   何信点点头,“那希望他早点打破偏见,早点认识到我们中医的厉害。”   白苏抿着绯红的唇,越偏见的人越固执,想要改变观念非一朝一夕的事情,而且重点不只在陆问这一个人,而在对中医带着偏见、打压的一部分社会。   有些普通人排斥中医,是因为没有遇见医术好的医生,有些是在网上偏听偏信,被潜移默化的影响了,还有些心思歹毒,故意打压、挑起对立。   中医式微,但改变现状,任重道远。   白苏轻轻叹气,“你好好学医,尽力为病人治好病,一传十,十传百,总能改变一些人的观念。”   “那才多少人啊。”何信掰着手指数着全世界的人口,依照口耳相传的方式,恐怕等他玄孙都办不到:“好难。”   “蜉蝣虽小,也有机会撼动大树。”白苏叮嘱何信,“好好学。”   何信闷闷地嗯了一声,听小师姐的。   两人说话间,一个女人抱着孩子走了进来,“是白医生吗?李玉说你很擅长看小孩的病症,能麻烦你帮忙瞧瞧吗?”   “什么情况?”白苏看向被母亲抱在怀里的小孩,大概一岁左右,话还说不出清楚,因为身体难受就一直哇哇大哭,声音逐渐盖过屋外的蝉鸣声。   “小白医生,我家孩子昨天好像吃多了,去医院开了健胃消食药剂,可吃了昨晚还是闹了一夜,又发烧又吐的,早上起来倒是没烧了,可还觉得难受,吃东西也吃不下去。”小孩妈妈昨晚也跟着孩子熬了一夜,眼睑下一片青黑,嘴唇有些干,瞧着气色很差。   “小孩积食没那么快好的。”白苏帮小孩把脉瞧了瞧,虽然吐过,但并没有伤到脾胃,之所以哭个不难,大抵肚子里还积着东西。   白苏轻轻摸了摸小孩的肚子,胀鼓鼓的,“给她吃什么了?”   “粽子。”小孩妈妈说起来都有些气,昨天婆婆趁着她不在家,将冰箱里冻了两三个月的粽子煮来给小孩吃了,还吃了一整个。   难怪。   白苏就猜是这样,“小孩脾胃弱,这类不消化的食物少吃。”   “我知道,可我婆婆说什么都不听。”小孩妈妈也很无奈,上一代和她们的教育观念不同,说了吧老人不高兴,也不听,总是以自己认为好的方式去偷偷做,千防万防都防不住。   “小白大夫,你能帮开点药让她尽快好起来吗?”小孩妈妈是李玉的邻居,自然也知道白苏医术不错,所以今早上看孩子没有好转就直接带孩子来医馆了。   “她的情况还好,不用吃药。”是药三分毒,白苏不想让小孩吃太多药,她指了指隔间里的小床,“你把她放床上,我帮她推拿一下就行。”   “噢噢,好。”小孩妈妈将孩子放到小床上,“乖乖不哭哦。”   白苏先拉起小孩的手,轻轻按住手掌面大鱼际处的板门穴,左右按摩几百次,“平时食欲不好、腹胀积食都可以按按这里,没事儿也可以按一按,帮助消化。”   “之前好像在网上看过。”虽然看过,但很快又忘了,小孩妈妈拿出手机来记下,免得下次又来麻烦医生。   “这个很简单,以后轻微积食自己多按按。”其实还有外劳宫、清胃经、足三里、中脘这些穴位都有助于脾胃,但白苏怕小孩妈妈记混了,还是就记一个最简单的板门穴好了。   分别各按了三四分钟,白苏将小孩放平在床上,双手搓热后帮小孩从中脘往两肋方向推,再揉揉腹部,揉完后小孩子哭闹的声音逐渐变小,只剩下舒服的哼唧声。   小孩妈妈总算是松了口气,“她不哭了。”   “还是小白医生厉害,一按她就不哭了,在家我们也学着揉了揉,可她还是哭哭唧唧的喊不舒服。”   “你要注意轻重,手也要搓热后再覆上去,暖乎乎的她会觉得舒服一点。”白苏又将小孩翻面趴在床上,给她捏了捏背,捏完后小孩儿就不再哭闹,还舒服得睡了过去。   “终于睡着了。”小孩妈妈看女儿不哭了,悬着的心也总算是落回了肚子里,她没去动孩子,有些疲惫地坐在旁边的椅子上,短暂的缓一口气,“在家怎么哄都不行,没想到到了您这儿就老实了。”   白苏给小孩按摩时运了力,消食效果快,小孩不难受了自然就困了,“你平时也可以这样帮她按一按,会减少一些积食。”   “好。”小孩妈妈点头应下,“我都记着了。”   “对了小白医生,我可以教其他人吗?”小孩妈妈又说:“我们有个宝妈群,里面小孩都才一岁多,积食情况很多。”   “可以。”小儿推拿不是秘密,白苏乐意让大家多懂一点,小孩儿也少受点罪。   “谢谢啦。”小孩妈妈感激地笑笑,然后发到了群里,很快就有宝妈学了起来,与此同时,也有几个宝妈对白氏医馆上了心。   午后,蝉鸣鼓噪。   白苏趁着没人开始切之前晒干的荷叶,切成拇指大小的碎片,然后装袋存放好。   放好后发现桌上还掉落了几片,白苏捡起来洗了洗,随后泡了个荷叶茶,淡淡的清香散发出来,令摆设陈旧的医馆更加清净了。   但没清净几分钟,有人撑着遮阳伞走了进来,“在营业吗?”   进来的是一个三十来岁的女人,名叫张晶晶,穿着短袖长裤,手臂上戴着冰袖,浑身上下包裹严实,看着是个爱美怕晒的人。   “在。”白苏放下茶杯,指着案桌旁的圈椅,“坐这里。”   “哪里不舒服?”   张晶晶坐到椅子上,然后扯掉冰袖,露出了长满淡红色疙瘩的手臂,“我得荨麻疹了。”   “吃了抗过敏药,稍微好一点又开始瘙痒,身上好多地方都被我抓破皮了。” 她说着又忍不住挠了挠胳膊,“我用肥皂水洗了洗,倒是有点效,可是好一些后又复发。”   白苏仔细瞧了瞧,确实是风疹,“有多长时间了?”   “有三四个月了。”张晶晶说着又挠了挠胳膊,“当时去打了一针疫苗,打完之后就发了高烧,随后身体素质就不行了,然后陆陆续续地就开始起疹子。”   白苏问:“什么疫苗?”   “HPV疫苗。”张晶晶真的后悔死了,早知道不去打疫苗了,“我觉得是那个疫苗的问题,我在网上看很多人打完疫苗后都免疫力下降,出现了皮肤瘙痒的问题,有些人几周或是一个月就好了,我这都快四个月了,还没有好。”   “这就不清楚了。”白苏不懂疫苗的事情,“我先给你把脉看看吧。”   “好。”张晶晶将手摆在脉枕上,“我觉得肯定是,我以前身体好得很,自从打针后每天什么都不做就很疲惫,而且失眠多梦,心慌气短。”   白苏仔细感受着脉象,脉显浮细而柔软,明显气血两虚,而且是虚到极致的那种,“你前段时间是不是伤了身体?流了许多血?”   张晶晶明显一愣,“……你能看出来?”   白苏点头,“你气血两虚。”   “看来你是真有两把刷子,之前我听刘梅说的时候,我还不有些怀疑,现在是真的信你厉害了。”张晶晶是刘梅的同学,关系不错,得知刘梅差点流产后,特意去她家看望了一下,因而听她说了当时全过程。   因此准备回县城时,路过小镇就专门过来看一下医生,张晶晶其实不抱啥希望的,毕竟慢性荨麻疹连大医院的专家都没办法,但现在她这么一说,她顿时觉得有希望了:“我这到底是什么情况?是因为流血过多、免疫力下降导致的吗?”   她在打完疫苗后没两天就发现怀孕了,但她已经有一个孩子,没打算要,做手术后流了不少血。   白苏没有确认,只是说:“中医里认为荨麻疹分为风热型、风寒型、气血两虚型、胃肠湿热型、冲任不调型,你应该是气血两虚引起的。”①   张晶晶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气血两虚?”   白苏点头,“你之所以疲惫乏力,心慌气短、头晕都是因为太虚了。”   “这么说起来好像是那段时间之后就开始长荨麻疹的。”张晶晶平时不爱运动,确实比较虚,但没想到会因为气血虚弱会得荨麻疹,“那我该怎么治?多炖汤喝行不行?”   “你自己别乱吃药。”白苏提起笔,“我帮你开方子。”   “那麻烦了。”张晶晶语气一顿,“那一般吃多久能不再复发?”   “看情况,一般一周就有效果。”白苏开的是补气消疹汤,以补气健脾、活血祛风为主,“但想断根得坚持一段时间。”   “只要能断根,我肯定坚持。”张晶晶又挠了挠胳膊上的风团,“真的好痒,难受得要死,你这里有没有止痒的药剂?”   “直接用的没有。”白苏这里只卖方子药剂,不卖中成药,“你如果需要可以给你开,但回家得自己熬,不如自己买一个止痒膏方便。”   “家里还剩下一盒止痒膏,那我就不开了。”张晶晶朝白苏感激地笑了下,这小医生人还怪好哩,帮她省钱了。   白苏将写好的药方递给何信,让他去抓药、结算,她重新又端起自己的荷叶茶抿了一口,清香四溢,味道很好。   张晶晶善谈,看着白苏白色瓷杯,忍不住找话聊一聊:“小白医生,你这是什么茶?闻着怪香的。”   白苏告诉她:“荷叶茶。”   张晶晶喜欢喝茶,闻着清香很心动,“闻着还听香,我回头也买点来喝。”   白苏蹙眉,“荷叶茶性凉伤脾胃,你最好别喝,在你荨麻疹好之前都别碰这些,也别碰辛辣和酒。”   “另外多运动,肺主皮毛,肺好了皮肤才好,也不容易再发皮肤病。”   张晶晶应着好,心底也越发满意白苏,以前看病医生总是不愿多说,问两句还嫌话多,不像白苏,会主动提点几句,说的她也能听得懂。   等何信抓好药,张晶晶去拿药付钱,三付药才三百来块,比去医院还便宜一点,心底对白氏医馆的印象又好了几分,“谢谢你小白医生。”   白苏朝她和气笑笑,“不客气。”   待张晶晶离开后,何信拿着自己的疑惑来问白苏,“小师姐,之前我看到书上有写可以用麻黄加术汤,你怎么没用这个方子呀?”   白苏反问他:“麻黄有什么功效?”   何信仔细回想了一下:“发汗散寒,宣肺平喘?”   “没错。”白苏并将麻黄加术汤适用病症背了出来,“可治外感寒湿,恶寒发热,也对症风湿炎症、荨麻疹,但你忘了她为何患上荨麻疹了吗?”   “气血两亏。”何信顿了顿,“但这方子也有炙甘草,也能补气血。”   “是啊,但她气虚亏空很厉害,炙甘草太慢了,还不如换一个更对症的方剂。”白苏顿了顿,“虽然麻黄加术汤很有名,大家都爱用,可不够对症那它就不是好方子了。”   “我知道你最近有在看一些方剂,但别死记硬背,要因时制宜,否则都是徒劳。”白苏不想何信急于求成忽略了基础,因此说话有点重。   “我知道了小师姐。”何信心虚地低下头,“我就是想快点学,早点学会,早点帮小师姐。”   “你已经在帮我了。”平时抓药、晒药、制药还有结算都是何信在做,白苏相当于一个甩手掌柜。   “那不一样。”何信想像小师姐一样为人把脉治病,想重振中医名声,可惜他悟性太差了,学得好慢。   白苏看出何信的想法,也理解迫切想学会本领的心情,大抵是被中医处境给刺激到了,她拍了拍他的肩膀,“不着急,慢慢来,时间还长呢。”   何信耷拉着肩膀,“我要是像小师姐一样厉害就好了。”   “以后会的。”白苏将他还在背的黄帝内经塞他手里,“继续背,七月底我会检查。”   何信看了时间,离月底只剩几天了,危机感顿起,立即抱着书朝后院跑去,“小师姐,我先去背书了。”   “去吧。”白苏望着他急吼吼的背影,嘴角扬起轻轻笑了笑,明明比她还大一岁,怎么这么憨呢?   她笑着摇摇头,又端起杯子喝了口茶,余光时不时的看向烈日笼罩的古街,隐约能看见文大妈背对着阳光在晒背。   白苏走到窗边看了看,发现文大妈的精神状态好了许多,“有效吗?”   “有效,效果好得很,晚上睡觉可香了,其他小毛病也好多差不多了。”文大妈拿着扇子扇了扇风,“我家的三伏贴今天就用完了,明天在去你那儿买十贴。”   白苏说好,她回头看了眼装三伏贴膏药的罐子,里面的三伏贴已经卖得差不多了,还得再补一罐,应当足够用到末伏了。   接下来几天又陆陆续续有人在早上过来买三伏贴和止疼贴,人多的时候还排了一会儿队,欣欣向荣一片。   王婆婆领着儿子过来时,恰好看到医馆挤满了人,她小声对儿子说:“你看看,来买止疼贴的人多得很,你还有什么不信的?”   王婆婆的儿子王忠刚出差回来,昨天回家就看到儿子脸上的痘痘少了一些,询问后得知是找白苏开了药,妻子也劝他回来看看药腰的问题,于是今天半信半疑的开车回了老家。   刚到家又被亲妈一顿唠叨,得知他腰椎难受,于是火急火燎地带他过来了。   王忠看着大家都在贴膝盖、关节或是后腰,心底隐隐有些信了,“真的不复发?”   “反正你爸已经快一个月没疼过了。”王婆婆走到人前,朝正抽空喝水的白苏喊了一声:“白苏,忙完了吗?能帮你王叔看一下吗?”   “有。”白苏放下杯子走出来,朝许久不见的王忠笑了笑,“王叔。”   王忠惊诧地打量着从人群中走出来的白苏,如一片淤泥中绽放了一朵清傲白莲,“白苏?”   白苏轻轻点头:“是我。”   王忠简直惊呆了,之前白叔去世时还见过白苏,才几个月不见,怎么感觉漂亮这么多?难道去整容了?整容还能整气质?   白苏略过他未掩饰的惊讶,神色如常的坐在椅子上:“王叔哪里不舒服?”   “他办公室坐久了腰椎盘突出,整天都喊疼。”王婆婆帮王忠开口:“最好给他针灸一下,然后再贴膏药,要是可以开药也可以开几副。”   “我先帮王叔看看。”白苏活动了下手指,然后覆在王忠的手腕处,细细感受后发现他不止有腰椎盘突出的问题,她拧眉看着才四十多岁的王忠:“王叔,你另一个问题比腰椎盘突出严重多了。”   “啥问题?”王忠不明所以,声音有些大,引得周围拿药的人都望了过来:“你直说,我心理承受力大。”   白苏想了想,还是出声:“你是不是那方面不太行了?”   王忠愣了几秒,随即注意到周围人戏谑的目光,脸瞬间爆红:“……”   大侄女啊,你咋什么都往外说呢? 第19章   医馆外蝉鸣鼓噪, 屋内却鸦默雀静。   周围的人、连同王婆婆在内都齐齐看向了王忠,余光瞟来瞟去,最后慢慢下移, 落到了下半身的位置。   王忠默默的闭拢双腿, 不算白皙的老脸上染上一层薄红, “……我好着呢。”   白苏察觉到王忠的脉象加快了许多, 轻声提醒:“王叔, 别忌讳看医生。”   “我没有, 你别造谣, 我好得很呢,我就是腰椎盘突出想来买止疼贴。”要面子的王忠心虚地瞄了眼周围的人,发现各个都盯着他看, 老脸臊得慌, 生硬地转移着话题:“妈,你不是说要去买老鸭回家炖汤吗?去晚了还能买得着吗?”   “额……对。”王婆婆看儿子不想她留这儿, 笑着提了提手上的篮子,“那你先看着, 我去买菜, 再买点你喜欢的卤味。”   “你们不是说贴完膏药一起去买菜吗?走吧。”王婆婆还没忘拉走自己的买菜老伙伴们, 免得盯着自己儿子看。   很快,买膏药的人陆续离开, 只剩下王忠一个人, 他左右看了眼后小声对白苏说:“我没病, 就是腰椎盘突出。”   白苏嗯了一声,算作是相信他, 紧接着又回了一句:“最近时有尿痛尿急的感觉吧?”   “你怎么知道?”王忠神色变换,老婆难道打电话告诉妈了?妈又告诉白苏了?怎么一点也藏不住话呢?   白苏轻声道:“我把脉看出来的。”   “之前不明显, 只是夫妻生活有些不得劲了吧?最近开始时不时有胀坠、排尿不畅吧?这症状应该有十余天了吧?”   所有的症状都被白苏说了出来,王忠顿时有些难以启齿,他之前和妻子那个时确实有点不太行,他并没有多想,毕竟也四十好几了,有点提不起劲也正常,他还寻思着私下买点药调一下。   最近出差期间隐隐有些不舒服,逐渐出现了尿痛、不畅的症状,他本打算挂个专家号去看一看,但想着亲妈生日没赶回来,加上想看看腰椎盘的问题,所以就先回了老家。      王忠被白苏说得喉咙有点干,不自在的拿起矿泉水喝了一口,“是有一点,应该是我腰椎盘突出问题引起的。”      白苏没理会他的自圆其说:“我看看舌苔。”   王忠张大嘴,伸出舌头。   舌头很红,舌苔黄腻,湿热严重,聚集在下焦,而且肾气亏损严重,白苏望着王忠,说出自己的诊断:“是淋症。”   王忠听不懂:“啥意思?”   白苏解释:“就是前列腺炎。”   王忠嘴唇嗫嚅的张了张,好半响才回了一句:“啊?”   “是前列腺炎导致尿频尿痛、早泄等问题,不是腰椎盘突出引起的。”白苏看出王忠有点忌医,“王叔你要在我这里看病吗?”   “……”王忠确实觉得怪尴尬的,白苏算是他从小看着长大的邻家侄女,让侄女帮自己看男科,想想都别扭。   白苏没想到王忠一个走南闯北的人还会别扭,她压着上扬的嘴角,“其实医者不分男女,但王叔你如果介意,不看也没关系的。”   “不介意,我没那么矫情。”说出去会让人笑话的,王忠压下别扭,努力大大方方的伸出手,“白苏,你帮我看吧。”   “那好。”白苏笑了笑,“刚才问了你症状,大概可以断定是湿热下注造成的。”   王忠也听不太明白,“那怎么治?”   白苏给出方案:“吃药针灸吧。”   “针灸?”王忠眉心跳了跳,他可不想在一小姑娘目前脱裤子,他立即摇头,“不行,我怕疼,我不想针灸。”   何信在旁小声说:“针灸其实不疼的。”   “我对疼特别敏感,你们觉得不疼,我依旧觉得很疼。”王忠一副自己情况自己清楚的神情,“反正我不扎就是了。”   老实憨厚的何信信了:“那还是吃药吧,吃药稍微好一点。”   “那行吧,给你开药,你这病还不算严重,只吃药也可以。”白苏按照王忠的情况用龙胆泻肝汤加减,最后开出适合王忠身体状况的药方,“这副药里不好再放活血通络止疼的药,所以你腰椎盘突出的疼痛只能靠贴膏药来止疼了。”   王忠点头,“什么时候能见效?”   “腰疼吗?每天依次递减,一周会明显减轻很多。”白苏停顿了一秒,笑着补了一句:“本来我会用针灸把你腰椎活络舒服一下的,但你怕疼,所以只能自己多熬几天了。”   王忠没想到自己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他呵呵的干笑了一声,“……没事,忍一下还是能的。”   白苏压了压嘴角勾扯出的笑,然后将药方递给何信去抓药,她则去拿止疼贴。   王忠打量着这处老旧的小医馆,以前是白叔忙上忙下,现在换成了白苏了,“以前你不是在外地工作吗?为什么会想到回来继承医馆?”   听他妈说,前几年白苏和白叔因为这件事发生过争执,不知道过程是怎么样的,反正最后白苏没有从医,他以为白苏是不喜欢做大夫,但没想到如今又回来了。   白苏回想起上辈子固执又软弱的自己,自嘲的咬了下嘴角,“忽然想做了。”   “想做也挺好,做好了也大有前途。”王忠说了些好听的话,但心底也清楚现在看中医的人真不多,绝大部分人一有不舒服都是去大医院,吃药好得快,不像中医见效这么慢。   要不是看儿子脸好了一点,要不是亲妈一直喊他回来试试止疼膏,他也宁愿往大医院里跑一跑。   白苏点点头,她也这么想。   总有一日,她的医馆外面会排满长队请她治病的。   “你爷爷、你爸爸看你这样,一定很开心。”王忠和白苏的爸爸从小一起长大,白苏爸爸也是学医的,可惜因为救人去世,要是还活着,肯定也是白氏医馆的招牌吧。   提到去世的爷爷和爸爸,白苏垂着的眼眸里闪过黯淡,她抿了下唇,随后继续往纱布上涂抹黑乎乎的药膏。   等涂了厚厚一层后,白苏才抬头朝王忠笑了笑,“王叔你坐着,我帮你贴上。”   王忠未察觉到白苏的有异样,坐下撩起一点衣服,“我爸说贴了你做的膏药现在能跑马拉松了,今儿早上还跟人出去钓鱼了,以前可没力气走那么远。”   白苏想着王爷爷早上提着鱼竿往外跑的背影,不由笑了起来,“王爷爷有做针灸和喝药,三管齐下,所以效果会更好一些。”   “我之前还以为他们找借口骗我回家,没想到是真的。”王忠拍了拍后腰已经贴好的止疼膏,凉滋滋的,还挺舒服,“看来你们调理身体还是很有一套。”      白苏不喜欢‘中医只能调理’这个刻板印象,轻拧了下眉,“王叔,那是治病。”   “对对对,是治病。”其实王忠觉得没有区别,“是厉害的。”   “小师姐可厉害了。”一旁的何信也这么觉得,有时候感觉比师爷还厉害。   王忠顺嘴也夸夸何信:“你也挺厉害的,一直忙上忙下的帮着抓药、贴药膏。”   没人不喜欢夸赞,何信乐得嘿嘿笑了起来。   没一会儿,王婆婆就回来了,一同回来的还有王爷爷,王爷爷手里提着个水桶,里面装着上午的收获。   白苏隔着敞开的窗户往外看去,“王爷爷今天钓了多少?”   “钓了十条鲫鱼,咱们家吃不完,给白苏你拿几条。”王爷爷直接拿抓了四条送给白苏。   “谢谢啦。”白苏好久没吃鱼了,欣然接受了王爷爷的好意,中午处理干净后做了简单的家常酸菜鲫鱼。   鲫鱼巴掌大小,油煎得两面金黄,再配上切得细细的泡辣椒、泡嫩姜、泡芹菜、泡豇豆等泡菜,酸酸辣辣的,十分开胃。   白苏一时没忍住,多吃了小半碗米饭。   何信见状:“小师姐你喜欢吃鲫鱼啊?等下次回家时我去河里抓一些鲫鱼过来。”   “不用麻烦,偶尔吃一次觉得挺不错。”白苏将碗里剩下的一片姜一起吃掉,“冬吃萝卜夏吃姜,明儿多买点姜,炒个肉丝,剩下的泡上,回头再用来做菜。”   “诶。”何信想了想,“小师姐,要不要再放点豇豆?我看坛子里也不剩多少了。”   白苏点头,“可以啊。”   “那我明早上早点去菜市场看看。”何信顿了顿,“也不知道早市上有没有葡萄、梨子这些,要是有我也买一些回来。”   “院里的八月梨好像能吃了。”白苏扭头望向院子中央枝繁叶茂的梨树,树杈之间果子已经有成年人拳头大小,外表仍是青青的,但闻着已经有了果香。   “才七月底就熟了?我摘一个来尝尝。”白苏放下碗筷,起身走到梨树下摘了一个,闻了闻,闻着倒是挺香,切出来果肉白净,汁液四渗,香气扑鼻。   白苏分给何信一半,自己拿着一半坐在梨树下吃了起来,爽脆无渣,汁水香甜,和以往记忆里的一样甜。   这棵梨树在白苏小时候就有了,每年到了八月就能摘好多梨子,装满一筐一筐又一筐。   小时候的她就搬张小凳子,坐在爷爷爸爸的中间,捧着大大的梨子,一边啃一边背汤头歌。   长大一点点的她会帮着爷爷一起摘梨子,然后一家一家的分给邻居们,只是那时一起送礼的人已经少了一个。   “小师姐,这梨子好好吃。”何信的声音打断了白苏的回忆,她扭头望去,恰好看到何信夸张的表情,她嘴角勾起,心情也莫名轻松起来。   何信大口大口吃着梨子,香甜汁水瞬间流入喉咙,滋润着刚才吃辣后微渴的喉咙,等三两口吃完后他竖起大拇指:“好好吃。”   “这一树八月梨一直都很好吃。”白苏站起身,梨子这么多吃不完,今年爷爷不在,就得由她摘一些来分给大家了,“何信,你上树帮忙摘一点个头大一些的,小的留着再长一长。”   何信立即要去爬树:“摘多少啊?”   “先摘一小筐吧。”白苏将小箩筐递给何信,等他摘满后拿了几个留着,其他的都送去王婆婆家,王爷爷今天送了她鱼,她也送点梨子过去请他们尝尝鲜。   过去的时候,正巧看到王忠大包小包的提着东西要往外走,“王叔要走了?”   “对,公司那边临时有事,得赶回去一趟。”王忠看向白苏手里提着的梨子,“你咋过来了?”   “我给你们送点梨。”白苏将梨放到地上,“刚才尝了尝,还挺甜的。”   “已经能吃啦?”王婆婆拿起一个梨闻了闻,“还挺香,看来没有受天旱影响。”   “阳光好才甜。”王忠拿起一个,直接在衣服上擦了擦直接咬下去,“还是一如既往的好吃。”   白苏看他也喜欢,便说:“那这一筐都给王叔你拿着,我待会儿再给王婆婆摘一些送来。”   “不用不用,我拿几个就行。”王忠扭头让亲妈给自己拿个小袋子,装十来个回家尝尝就行。   王婆婆也没让白苏回去多摘,“这么多够了,树上的再让它们长半个月,等到八月中个头还能更大一些。”   王忠拿上梨子,便匆匆去外面宽敞处的停车位,开上车匆匆赶回了市里面的家。   王忠老婆翻看着他带回去的东西,“咋还带这么多鸡鸭鱼肉?还有梨?”   “妈让拿的,梨子是白苏给的。”王忠提起白苏,又觉得尿频尿痛了,“她医术确实还挺好的,一下子把出……我那问题了。当时好多人,把我尴尬得不行。”   王忠老婆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早让你去医院检查,你非不去。”   她笑完了又问:“那是因为什么?”   “说是前列腺炎。”王忠老脸燥得慌,“也不知道对不对。”   “那你要去医院检查吗?”   “算了,妈让我先喝完这几付药,回头没好转再去。”王忠看着儿子脸上逐渐扁了的痤疮,心底还是忍不住期待一下。   不止他带着点希冀,也有其他人带着期待从县城乘车来到了小镇外,下了车沿着宁静古朴的街道找到了白氏医馆。   为首抱着孩子的妈妈透过玻璃窗,打量着守在药橱前的白苏,瞧着十分年轻,皮肤白皙,五官精致,气质古典又清冷,犹如一幅古画,和现实格格不入。   正在清点李大伯送来的蝉蜕的白苏也注意到医馆外有人,抬头看去,发现有五个大人站在外面,还分别带着三个孩子。   “你好,是小白医生吗?”为首的妈妈叫叶慧慧,是经小孩积食那个妈妈介绍知道白苏的,听说治小孩湿疹也很有一套,于是带小孩过来试一试。   路上遇到另外两户人也是带孩子过来找白苏看诊的,于是就结伴一起走进来了。   白苏颔首,指着医馆里摆放的椅子,“这里坐。”   “诶。”叶慧慧抱着孩子走进屋里,屋里开着空调,她稍稍用后背挡住冷气飘来的方向,然后才拉开孩子身上薄薄的衣衫,露出潮红的一片皮肤,皮肤上还有成片的小点子。   “小白医生,我家孩子老长这种,之前以为是湿疹,去医院说是热出的痱子,然后我按医生所说的家里保持凉爽干燥,还买了痱子粉、止痒洗剂之类的,刚开始涂了确实有好转,可刚好一点另一处地方又长出来。”叶慧慧将脖颈、手窝、脚窝露出来,“你看,这些地方也是红彤彤的,我每天都擦干净了抹了痱子粉,可还是这样。”   白苏注意到小孩有些胖,看起来胖嘟嘟的,一圈一圈的肉都挤在一起了,“你家小孩应该才七八个月吧?体重多少?”   “她是有点偏胖了,不过医生说是奶胖,以后断奶抽条了就好了。”叶慧慧解释了一下。   白苏看着小姑娘滴溜溜的转着眼睛,伸手帮她把了把脉,脉象倒还好,湿热倒是不重,满身痱子潮红的原因归根结底还是因为太胖,叠在一起不透气,“平时是不是习惯吹空调就给她穿外套?因此老是汗淋淋的一片?”   叶慧慧没有否认:“不穿一点会凉肚子吧,而且脚摸着也凉。”   “小孩本身是纯阳之体,阳气旺,和大人体感的温度是不一样的,再加上你家小孩体质比其他小孩更好,像这种炎热天气,冷风适宜的情况下不用穿长袖长裤,围个小肚兜遮住肚子穿个小袜子就行,其他地方尽量透气。”白苏摸了摸小孩儿手臂窝里潮红的皮肤,“你是不是一直给她擦?”   “是啊,给她涂抹了痱子粉,一会儿就起泥了,总得擦干净再涂抹。”叶慧慧也是个爱干净的人,一看女儿热了就拿着帕子一顿擦,务必要要保持干干净净的才行。   “小孩皮肤娇嫩,擦太多对她也是一种伤害。”白苏收回手,轻声说:“她问题不大,主要是夏天太过潮热,你回家后空调要么再开狠一点,要么给她少穿点。”   叶慧慧怔住:“那不开药吗?”   “不开。”白苏认为小孩都少吃药,哪怕是副作用小的草药。   叶慧慧又问:“那外洗的呢?”   白苏说道:“外洗和你从医院买的效果其实差不多,你家里还有就继续用,我就不开了,最重要的是让她身体凉爽不出汗就行。”   叶慧慧抿着嘴没说话,心底冒出一丝后悔,这医生好像不如群里说的那么好,早知道不来了。   旁边抱着儿子一对夫妻倒是听得认真,“医生,我们家小孩也有点热痱子,是不是不用吃药,就买点痱子粉保持干爽就行?”   白苏颔首说是。   这对夫妻说:“那我们网上买一点。”   另外一对孩子来的婆媳说:“好多痱子粉又贵又不管用,也不知道哪个好用,你们有啥推荐吗?”   “我们孩子也是今年第一次过夏天,还没有买过,网上瞧着一些品牌里面有添加剂,真是让人不放心。”夫妻俩的孩子是去年秋天生的,现在十个月大,因为早产关系,身体十分虚弱,倒是没怎么热出大片痱子。   “我知道个没有添加剂的方法。”白苏主动提了一嘴,现在食品、生活用品很多都有各种问题,从大人到小孩,一个都没逃过,也因此出现了很多以前少见的疾病。   夫妻俩忙问:“是什么呀?”   “是一个农村常用的土偏方。”白苏对大家说道:“挖地下深一点的黄泥土,晒干再辗碎,过筛留下粉末给小孩子涂抹,比痱子粉干净一些,效果也会好一些,如果觉得晒过还不干净,可以再炒一炒,晾凉后再用。”   夫妻俩有些心动,“真的可以吗?”   白苏点头,“以前没有痱子粉时都是这样用的。”   “那我们试试,谢谢医生。”因为儿子身体虚弱,因此夫妻俩更注重这些细节,所以能用天然的绝不用含有添加剂的东西。   他们说话时,叶慧慧将孩子让出了位置,他们立即坐到白苏跟前,相比叶慧慧的从期待到失望,他们俩的态度就截然相反,明显的更敬重白苏了。   像白苏这样医德好的医生实在少见,他们心底觉得来值了:“小白医生,我叫张敏,我家小孩叫好好,他是早产儿,身体一直比别的小朋友弱,自出生以来已经住了十几次院了。”   叶慧慧感慨:“那真是辛苦。”   “是啊,尤其是这个夏天,这么热,真的折磨得我和他爸爸心力交瘁,又担心他热着,又担心他着凉。”张敏叹气:“最近这一周不知怎么的,老是夜哭,去医院看了也没查出来,只是说让我们补补钙,不过吃了没多大用,所以想请您帮忙瞧瞧是怎么回事?”   张敏最近也在网上找有名厉害的中医,恰好在宝妈群里看到有人推荐,于是过来试一试。   “你别急,我先给他看看。”白苏伸手握住小孩的手,这个男孩比刚才的小女孩大两三个月,但个头却小了近半,没什么精神的耷拉着眼皮,看上去在犯困。   白苏把了脉,脉象显示五脏六腑都很虚弱,是先天不足证,随后她又轻轻捏了捏小孩的四肢,四肢也不怎么结实,也虚软无力:“还不会爬行?”   “对,只能翻翻身蹬蹬腿,力气也不大。”张敏解释,“平时他多半是安安静静睡着的,这几天哭得厉害,就有些反常,不然我们也不会匆匆找医生。”   白苏看了眼小孩萎黄消瘦的脸颊以及细软的四肢,轻轻叹了口气,因为早产,所以五脏虚软,因而导致发育缓慢。   “小白医生,他夜哭不能治吗?”张敏的丈夫忙问。   “能治,之所以夜哭是因为脾胃问题,不舒服才哭的。”白苏严肃地看向夫妻俩,“但为何脾胃失和你们应该清楚吧?”   张敏反映过来:“因为早产?身体太弱?”   白苏点点头,“他因为早产,后天调理不及时,因此有一点五软的症状。”   “五软?”张敏丈夫连忙用手机搜了一下,五软又叫软瘫,是指头项软、口软、手软、足软、肌肉软,现代医学又认为这属于瘫痪。①   “瘫痪?”张敏丈夫整个人都懵了,这么严重,“可他还会蹬腿挥手啊,虽然没多大劲儿,但怎么可能是瘫了呢?医生还说只是发育迟缓,多补充蛋白质、多运动、增强抵抗力,等他长大一些就好了。”   张敏也瞬间觉得天都暗了,眼底蒙上了一层水雾:“医生?”   “不是,没到这个地步,我说的是有一点。”白苏有些头疼,声音沉了沉,“别按网上科普的治病,会吓到你们的。”   “你家小孩身体孱弱,五脏六腑都很虚弱,像其他小朋友的五脏六腑是十分,你们家小孩只有三到四分,能量太低不足以支撑起整个身体,像其他同龄小孩已经能满地爬了,可他因为发育迟缓,手足无力还只能勉强翻身。”   “所以只要我们将五脏六腑调理到七八分,他很快就能和正常小孩一样快速学会爬、学会走、学会说话。”   “真的?”张敏瞬间又觉得天亮了,“他还能恢复正常吗?”   白苏颔首,“可以,只要你们配合,他可以尽快好起来,虽然不能像正常小孩一样跑跑跳跳,但也能健健康康长大。”   “我们也不奢望他当运动员,只要健康长大就行。”夫妻俩都这么想的,“那我们怎么配合你?”   “手软、足软主要在肝肾脾不足,但脾胃为水谷之海,为五脏之本,所以还是先以调脾胃为主。”白苏将自己治疗方案告诉夫妻俩,“他肯定是要喝药的,但你们也知道是药三分毒,对这么小的孩子来说也是很辛苦的一件事儿,另外还要配合针灸,每日都要来。”   张敏丈夫听到每天都要过来,有些犹豫:“可我们住在县城,来回一趟得好几个小时,能换成隔几天来一次吗?”   白苏说不行:“药可以隔几天拿,针灸不行,一个疗程七次,至少五个疗程。”   “可……”张敏打断了丈夫的话,“我不上班,每天可以过来,或者在小镇租一个小房子专门来照顾好好。”   白苏没有打断两人的商量,提笔先帮小孩儿开药方,以培补脾肾、益气养血为主,刚写好药方忽然听到一直等在旁边的婆媳俩发出惊喊声:“豆豆?豆豆你怎么了?”   白苏和何信立即朝三人望去,看到年轻妈妈怀里抱着的小男孩正浑身抽搐,两眼直视却没有了焦距,她立即起身跑过去。   “豆豆你怎么了?你快点醒醒,你别吓妈妈。”年轻妈妈吓得六神无主,声音都在颤,“医生,豆豆怎么了?”   “是不是羊癫疯?”叶慧慧曾经听家里老人说过,有些小孩忽然痉挛抽搐,就和这小孩差不多。   “啊?羊癫疯?”年纪大一些的婆婆脸色大变,“完了完了,这可是治不好的毛病,咱们家豆豆这辈子算是完了。”   “你别慌,我先看看。”白苏推开这婆婆蹲到豆豆身侧,立即用力掰开小孩咬紧的嘴巴,将随身携带的一小包纸巾塞他牙齿之间,以防他咬断自己舌头。   随即按住小孩的双手,碰到身体时才发现他浑身滚烫,白苏皱眉:“他在发烧。”   “他前几天热感冒了,随后就有些发烧,我们带他去医院做了检查,输液吃药后就退了烧,但这两天精神食欲都很差,所以我才带他来你这儿开药调理一下。”年轻的杨芸心乱如麻,“刚才还一直好好的,我也不知道怎么一下又烧起来了?”   白苏看了下豆豆潮红的脸,瞧着像是惊风,她忙把了把脉,速度极快,呈脉浮数,风热袭表,是外感暑邪引起的惊风,“何信,将我银针拿过来。”   “诶。”何信立即从案桌上拿起一包一次性针灸,拆开递给白苏,“小师姐,给。”   “将他衣服脱掉,按住双手双腿。”白苏抽出银针迅速扎入神阙、太冲、合谷、涌泉、印堂几个主穴,随后配穴曲池、颊车、下关等穴位,帮助豆豆快速退烧和松开牙关。   叶慧慧、张敏她们都围过来,屏住呼吸,神情紧张地看着白苏给小孩扎针,只见那双白皙细长的手飞快扎针,快得都似有残影了。   大概在扎针四十秒后,小孩抽搐的动作逐渐缓了下来,何信不需要力气都能控制住他了。   又等了一分钟,小孩停止抽搐,安安静静的躺在他妈妈怀里,虚脱的闭上了眼睛,就像是睡着了一般,但浑身上下却是汗淋淋的,如同刚从水里捞出来一般。   一直压抑着害怕的杨芸声音颤栗:“医生,豆豆没事了吗?”   “暂时没事了,还要再扎十分钟。”白苏抽回手,继续按住小孩的双手,“再有两分钟会醒,按住他以免乱动影响针灸效果。”   刚松懈一下的何信重新按住豆豆的双腿:“小师姐,我会按稳的。”   两分钟后,豆豆醒了,迷茫地环顾四周,待看清妈妈的脸后嘴巴一扁,眼泪一滚,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   “豆豆别哭,妈妈在呢。”杨芸连忙哄起儿子,“别乱动哦,乖乖的……”   旁边的婆婆也跟着哄小孩:“乖乖不动,一会儿奶奶给你买冰激凌吃。”   这边哄着孩子,旁边的张敏则小声和丈夫说道:“白医生说两分钟醒就两分钟醒,真是厉害,我们直接来小镇租个小房子,安安心心调理一段时间吧?我感觉她能帮咱们家好好调理好身体。”   丈夫看白苏露这一手,也觉得有真本事,点头说好:“那到时候让妈也一起过来陪你照顾好好,我就只能周末休息再过来陪娘俩。”   张敏点头:“行,等会儿咱们就去小镇上看看哪里有房子出租,找个环境好一点的,干净一点的。”   旁边的叶慧慧脸上火辣辣的,刚才她还觉得白苏没给开药是学得不精,现在看白苏露的这一手,觉得是自己太狭隘了,明明懂的很多,却并没有以利为先,不管什么病都开药,比以前遇见的某些医生医德高尚多了。   杨芸安抚住豆豆后才重新出声:“白医生,我家豆豆到底是什么情况?”   白苏回答:“惊风。”   婆婆:“惊风是羊癫疯吗?”   “不是。”白苏尽量将惊风说得通俗易懂,“羊癫疯是癫痫,惊风是小孩常发生的一种急症,又叫惊厥,主要是因为发热、感染疾病引起的。”   “你之前说豆豆有热伤风、发烧生病,他身体还没彻底好,今天这么热,你们又带他出门,暑气侵入身体,一下子就发作了。”   “原来是这样。”杨芸懊悔不已,“我们想着一路过来车上有空调应该没事,没想到只走了这几百米就害得他这样。”   “还好在医馆里,还好有医生你在,不然……”杨芸真的后怕得要死,她曾经听说有小孩抽搐死掉,当时还不以为然,今天才惊觉离自己这么近:“谢谢,谢谢。”   “没事的。”白苏看豆豆已经恢复正常,将银针都取了出来,然后再重新切脉,脉象平稳许多,“他也没什么大碍了,接下来要注意别再给他吃冰凉食物,注意别再骤冷骤热。”   “那他之后还会这样吗?”杨芸很担心。   “说不好。”白苏实话实说,“你别过于纠结担心,人不是机器,再小心谨慎也是会生病的,你放宽心。”   张敏补了一句:“机器也还会坏呢。”   “没错,再好的机器也会坏,再强壮的人也会生病,只要及时找到医生看病就行。”叶慧慧说完后还不忘问一下白苏,“对吧,白医生。”   白苏颔首:“没错,多多注意观察就行,尤其是生病期间。”   杨芸也知道自己太过草木皆兵了,“医生,那我家豆豆接下来要不要像他们一样吃药扎针呢?”   白苏想了下,“不用再扎针了,不过可以吃一副药,他是因为发热暑气原因,给他开一副白虎加人参汤,这药能祛暑清热、开窍镇惊。”   杨芸连连点头,语气尤为尊敬:“诶,听医生你的。”   “谢谢您了。”   白苏开了药方交给何信去抓药,她则帮精神不济的好好开始针灸,主要针肝俞、肾俞、悬钟、阳陵泉等穴位,以补先天之不足,再运力帮助脉络疏通,加快速度。   针灸结束后,好好精神明显的好了一点,抬着小手到处乱抓,直接令张敏喜极而泣,“是见效了,对吧?”   “没那么快,可能小朋友多他比较兴奋。”白苏没有承认,找了个理由糊弄了过去。   张敏不信这话,她心底明镜着呢:“谢谢白医生。”   三组家庭看完病便又一起离开,等他们走后,白苏神态疲惫地坐在椅子上,轻轻拍了拍发软的腿。   “小师姐?”何信担忧地看向她。   “没事,腿麻了。”白苏为了针灸见效快,一直使用内力帮忙,现在有点脱力,她端起水杯喝了一大口来补充体力。   休息了一会儿,时间已经临近下午六点。   白苏正准备去后院准备晚饭,这时看到周老三鬼鬼祟祟地避开邻居们朝医馆走来,进来后朝她拱了拱手,“白苏,你的药太管用了,我吃了你的药就不疼了。”   白苏笑了笑:“有用就行。”   周老三说:“我朋友得知这个药,也拿了一些去吃,效果也很不错,应该也是适用的,所以我想再买一些。”   “好,我再给你磨一些。”白苏将周老三的病例和药方拿出来,跟着药方又写了一份新的抓药方子,方便以后查询。   白苏刚写好,一个五岁左右的小女孩蹦蹦跳跳的跑了进来,她爸爸远远的跟在后面。   “白苏姐姐,我们来买酸梅汤的药材,妈妈说给我们煮酸梅汤。”小女孩叫桃桃,就住在这条街道入口的位置,她平时和文大妈家的小孩经常一起玩,是个活泼可爱的小姑娘。   “好。”白苏让何信去抓酸梅汤的药材,她则拿了两颗山楂糖递给桃桃吃,“给你吃。”   “谢谢白苏姐姐。”桃桃将山楂糖塞嘴里,摇摇晃晃的凑到周老三身边,歪着头看向他手里的方子,指着痔疮两个字好奇问,“叔叔,这是什么字啊?”   周老三觉得小孩应该不懂,就如实的回答了她:“……痔疮。”   “哇!”桃桃望着周老三,眼睛亮晶晶的,“好巧啊,你跟我爸爸一样,也有痔疮!”   周老三:“!!!”   刚跨过门槛进来的桃桃爸爸:“!!!!” 第20章   “对吧, 爸爸你也有痔疮。”桃桃笑眯眯地看着恨不得挖个洞钻进去的爸爸,更加童言无忌地大声询问:“爸爸,你们快比一下谁的痔疮更大?”   “……我没有痔疮, 你别瞎说啊。”桃桃爸爸看了下憋笑的白苏, 尴尬得恨不得时间倒流, 恨不得自己没来过这儿。   “我没有瞎说, 我都听见你说和妈妈说了, 说长了好大一个。”桃桃语气夸张得很, 还比划了一个西瓜大小的距离, 随后跑过去将自家爸爸推到周老三跟前,“爸爸你不要那么小气嘛,快和叔叔比一比。”   亲闺女诶!   有你这么损你爸名声吗?   桃桃爸爸尴尬得抹了把脸, 生硬的转移话题:“你去看叔叔抓好酸梅汤的药材没有, 抓好了咱们就回家,妈妈还等着呢, 回晚了打你屁股。”   “哦。”桃桃也怕被打屁股,立即跑去催笑得肩膀颤动的何信赶快抓药, “叔叔你快点, 我们一会儿就要熬酸梅汤喝。”   白苏喝了口水, 掩住自己嘴角的笑意,桃桃真是个小开心果儿。   旁边周老三和桃桃爸爸尴尬对视两秒, 随即露出无奈的笑容, “你也有这方面困扰啊?”   桃桃爸爸无奈叹气, “我整天都坐着工作,很难没有。”   “是啊。”周老三看了眼手里的药方, 小声和桃桃爸爸说道:“你可以在这儿开这个药方试试,还挺有效的, 我前两天疼得不行,吃了两天药就没感觉了。”   “真的?”桃桃爸爸住在这条街上,也知道白氏医馆的止疼贴、三伏贴的厉害,他没考虑多久就决定也试试,“小白医生,麻烦也给我抓点药?”   “我先给你把脉,看看你什么类型的痔疮。”白苏指着椅子,示意他坐下。   桃桃爸爸也配合。   白苏把脉后确认是风热肠燥的原因,上火导致的,他身体强壮,可以多用凉血地黄汤,将血里的燥泄一泄,泄干净了才不容易复发,否则吃点辣喝点酒又给拱起来了。   “我的是药粉,你的是熬水的?”周老三瞄了一眼,“白苏,是不是药粉的效果更好。”   白苏颔首:“会好一点。”   桃桃爸爸听完立即说:“那我也要药粉。”   白苏提醒:“可是你这个药做成粉末会非常苦。”   桃桃爸爸坚持要药粉:“没事儿,药效好就行,太苦我就吃颗糖。”   好言难劝,那就随你吧。   白苏没再多说,直接让何信抓药给他磨成粉。   等何信将药打磨好,周老三和桃桃爸爸各拿了自己的药准备离开,等走出医馆就看到桃桃跑到旁边文大妈家的小卖铺去了,里面有几桌麻将,还有一些小孩,热闹得很。   桃桃爸爸去喊桃桃回家,就看到文大妈等人一脸八卦地盯着他和周老三,“听说你们都长痔疮啦?”   桃桃自豪地说对:“特别大,你们有没有哇?”   小卖部里顿时哄笑起来。   桃桃爸爸满头黑线:“……”   这个漏风小棉袄一点都不想要了。   周老三幽怨得很,这小姑娘有毒!   何信站在窗边听了一耳朵,咧着嘴走到白苏身边说桃桃干的好事儿,“这下整条街都知道周三叔他们得痔疮了。”   白苏靠在椅子上,笑眯眯地嗯了一声,“桃桃的嘴太快了。”   何信也这么觉得,“她可能都不知道痔疮是什么,还以为是好东西。”   两人笑了一会儿,白苏看时间已经傍晚六点了,“应该没人再过来,收拾收拾就做晚饭吧。”   白苏以为和平时一样,可以早早关门休息,结果刚收拾干净就有人偷偷摸摸跑过来找白苏,并压低声音说:“白苏,你这里也有治痔疮的好药是不是?我也想买一些。”   白苏:“……”   晚些时候,又陆陆续续有人偷偷来买痔疮药,男女老少都有,一会儿工夫药斗里的赤小豆就补了两次。   等送走最后一个人,白苏看着厚厚一沓脉案,轻啧了一声,看来这条街上长痔疮的人比她以为的要多得多。   她笑着将脉案和方子收起来,“何信你拿去放起来,别被人瞧见了。”   何信笑着应好:“嘿嘿,保证不再让桃桃看见。”   白苏笑了笑,转身去关门,关门时隐约好像听到街道入口方向传来小孩惨痛的哭声。   她看了一眼入口方向,笑了下后关门回后院休息去了。   一夜无梦。   早起醒来时先打一段八段锦,然后精气十足的去外面主街上叫一碗鲜肉馄饨,老板实在,馄饨个头饱满,味道鲜美,白苏很是喜欢,吃饱后趁着凉爽四处溜达一圈,再慢悠悠的回医馆。   走进医馆时发现里面已经有人,是之前见过的李大伯,李大伯的身边还跟着一个中年男人,男人皮肤黝黑,瞧着也是一个赚辛苦钱的人。   白苏出声:“李大伯?”   “小白医生你回来了?”李大伯连忙站起来,有些拘谨的拍了拍身上沾着灰的旧衣服。   “怎么这么早过来?”白苏看向李大伯身边的口袋,“收集了新药材?”   “怕再中暑就早点出发了。之前你说会收蝉蜕,两个孩子就去捡了五斤。”李大伯又推了推旁边两袋,忐忑不安地询问道:“另外还有一些草药,不知道你这里要不要?”   白苏打开口袋看了看,里面还有刺丘、仙鹤草、皂角刺等,都是活血通络的药材,做止疼贴消耗了许多这类药材,是时候补一些:“这些草药都要,以后还可以多送点过来。”   李大伯见她收了,脸上出感谢笑意,“有一袋是张明的,也能一起收吧?他以前也曾经帮老白医生送过草药。”   旁边中年男人紧绷着后背,粗糙双手在裤缝边上摩挲,生怕白苏不答应。   白苏注意到他的动作,轻点了下头,“可以,品相好的都收,差的就抱歉了。”   李大伯连忙点头:“我们都懂。”   白氏医馆价钱给得高一点,但质量要求严格,他们都是知道的。   白苏粗略看了看,品质都还不错,“何信去清点称重。”   “诶。”何信忙去称重算价,蝉蜕价贵,草药就便宜许多,“李大伯,这些蝉蜕我们得用小两年,后面就多送草药吧。”   “好。”李大伯接过厚厚的一沓钱,满是褶皱的脸乐开了花,这些钱够用到过年了,   何信又给张明数了四百块钱,“张叔,这是你的。”   “诶,谢谢。”张明拘谨道谢,双手接过钱,仔细数了一遍后才仔细叠好放裤腰带上别着的一个小包里。   放好后他又看向白苏,有些犹豫要不要说话。   白苏问他:“怎么了?”   张明想了想,还是说道:“医生,我想看看病。”   白苏正色问他:“哪里不舒服?”      “身上老是痒,一直反复不好,难受得很。”张明说着撩起衣服,露出了腰上红色的小风团,上面还有挠过得痕迹,“身上、胳膊、腿上都有,一块一块的。”   “我女儿说可能是慢性荨麻疹,让我找医生拿点药。”张明说着又忍不住挠了挠红色小疙瘩,“医生,慢性荨麻疹好治吗?贵吗?”   “太贵我就不治了。”张明觉得只是痒而已,也不是不能忍受。   白苏瞧着张明状态,既不像风热荨麻疹,也不像是气血两虚荨麻疹,“我帮你把脉看看。”   张明连忙走到白苏跟前的椅子坐下,“麻烦小白大夫了。”   “不客气的。”白苏帮张明把了把脉,他因为常年干活,身体还算健康,只有一些劳损以及年纪大了肾气不足的问题,这些不是常见荨麻疹的病因。   “你什么时候开始痒的?”白苏仔细瞧着他的红疹区域,中间好像都有一个小红点,像是被什么东西咬的。   “有一段时间了。”张明具体时间也想不起来,反正最近都很痒,他也没太在意,前两天和身在外地的女儿打电话时才说起他可能是荨麻疹,“平时做这活儿晒着太阳就不痒了,只是睡觉的时候明显一点。我其实不怕痒,就是我女儿担心得厉害。”   白苏听他这么说,大概猜到了原因,“这应该不是你和你女儿以为的那种荨麻疹,而是被虫子咬了之后的过敏反应。”   “不是?”张明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   白苏拿手机搜了搜相关解释念给他听:“被螨虫、跳蚤、床虱叮咬后过敏,叫作丘疹性荨麻疹,你需要将家里的被褥、衣服拿出去暴晒一下,或是喷一些药水,再用肥皂水洗一下身上,能减少瘙痒。”   “这样啊。”张明想起几个月前,村民家的狗跑他家里去了,肯定是狗身上的跳蚤跳他床上了,“就晒过就好了吗?”   “能洗的都洗一下吧,保持家里干净干燥。”白苏看张明也是个舍不得花钱的人,就没给他开药了:“你先试试曝晒,如果没有效再买杀虫剂喷家里。”   “医生,太感谢你了。”张明连忙道谢,谢过后小心摸着腰间的小包:“医生,看诊多少钱?”   “没开药就不用给了。”白苏没要,白氏医馆并没什么名气,因此从爷爷开医馆以来都没有单独收取挂号费或看诊费的。   “太谢谢您了。”省下了钱,张明也开心,可以全部攒着给女儿交下学年的学费。   两人再三道谢后,提着腾出来的塑料口袋离开了医馆,白苏和何信趁着没人,回后院将草药全部洗干净晾晒。   刚晒上,张敏就带着好好过来了,一进门就热络的喊起来,“小白医生,早上好。”   白苏礼貌回了一句早,“很早就从县城过来了?”   “对,六点就出发了。”张敏顿了顿,“以后还能早一点过来,我们昨天在小镇租了一个小院,离这边不是很远,以后我就能每天都带好好过来针灸。”   白苏没想到张敏夫妇的行动力这么快,“这样也好,不用来来回回赶路。”   “是啊,小镇空气也更好,有助好好恢复。”张敏抱着儿子坐到板凳上,“今天还是抱着扎吗?”   白苏嗯了一声,“别让他乱动。”   “那我把他哄睡。”张敏将儿子抱好,轻轻哼着儿子喜欢听的童谣,等儿子睡着后才让白苏扎针。   针灸时,张敏注意到白苏扎针和抽针的动作不太一样,“小白医生,是有区别吗?”   白苏点头,“我用的是捻转补泻的手法,向前推进时用力重,抽出时轻,这是补,反之是泻。”   何信在旁附和,“小师姐还会好多种针灸补泻方法,可厉害了。”   “确实厉害。”张敏赞同的附和着,“听起来好复杂,换做是我估计一辈子都学不会。”   白苏笑了下:“不至于。”   “真的,我怀孕后生产后记忆里特别差,注意力也不集中,有时候手机拿在手上都想不起来,还到处找。”张敏叹气,“我去医院问医生,医生说是正常现象,用脑过度、熬夜频繁、情绪焦虑、年纪增长造成脑部早衰都会这样。”   “以前不懂一孕傻三年,还觉得有那么夸张吗?现在想想都说轻了,我怕我十年后可能已经老年痴呆,还特意买了脑黄金来补脑,吃了一瓶也没多大起色。”   “你还很年轻。”白苏觉得张敏太杞人忧天了。   张敏笑了笑,“我虽然才二十多岁,但觉得身体已经像五十岁的人。”   “生产伤身,你应该是还没恢复。”白苏昨天就注意到张敏气色不太好,面色苍白,说话中气不足:“再养养应该就好了。”   张敏想了下,“我也觉得自己确实比较虚,很容易疲倦。”   “要不也请您帮我看看吧,来都来了,一起调理一下。”   “可以。”白苏没有拒绝,帮张敏把脉,脉象细而弱,速度也慢,气血两亏,比好好的身体好不了多少:“之前生产遭了大罪吧?”   “是啊,差点没从手术台上下来。”当时张敏不小心从楼上摔了下去,被送去医院时浑身是血,生产时也不顺利,差点死在手术台上。   张敏到现在都不敢仔细回忆当时的场景,一想到满身是血的画面身体还有些发软,“小白医生,是不是很严重?”   “是挺严重的,气血太差所以你记忆力也越来越差,补补吧。”白苏没说的是气血差,百病生,张敏如果不好好调理,寿命可能会有损伤。   张敏点头:“嗯,听您的。”   白苏喜欢张敏这样配合的病患,给她开了个八珍汤,因为她睡眠不好,又加了酸枣仁和五味子。   她刚写好药方,王婆婆就提着菜篮子进来了,满脸堆着笑,“白苏,快看我买到了什么。”   白苏往篮子里瞅了瞅,“是鸡枞菌?”   王婆婆笑着点头:“对啊,好难得遇见一次,我都给买了,中午来家里吃饭,我们煮汤吃。”   药王谷在山里,山间菌子也多,下雨天总能捡不少,回来后的这一个多月,白苏还一次都没见到过,所以应了好:“早上何信买了一只鸭回来,我让他送过去一起做着吃。”   “那就这么说定了。”王婆婆转头看向一旁抱着娃娃的张敏,“你来给娃娃看病啊?白苏医术好,肯定会帮你治好的。”   张敏笑着说是:“我也顺便看看。”   王婆婆:“你也身体不好?”   张敏:“气血不好,记忆里差。”   “我和我老伴儿记忆也差,老是丢三落四的,前些天问了问白苏,才知道我们是年龄大了,身体走向衰弱导致肝肾不足了,让我们只买金匮肾气丸来吃,已经吃了快一个月,最近脑子好像利索了一点点。”说到这儿,王婆婆又忍不住对白苏一顿夸,夸得白苏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白苏边称药边说:“王婆婆,你可别夸我了,再夸下去大家还以为我真的无所不能。”   “本来就厉害的。”比老白还厉害一些,难怪以前白苏说不从医老白气得半个月吃不下饭,王婆婆心想换作是她,这么厉害的孙女不从医她也气。   “我孙子说脸上的痤疮好了一点,等吃完药这周末再回来拿药。”王婆婆心底也开心,这样也能经常和儿孙见面,不过就是不知道儿子那毛病好些没有。   她心底惦记着事儿,于是和白苏说了一声就匆匆往家跑了。   张敏望着她的背影,“这个婆婆很热情。”   “王婆婆人很好的。”白苏将药放到一旁,走过去帮好好取银针,整个过程很快,好好一点反应都没有,睡得特别香。   张敏仔细的帮儿子盖好衣服,遮住肚子,“昨晚他没哭太久,睡得比前几天好。”   “会一天比一天好的。”白苏将抓好的药递给张敏,“按照纸袋上写方式熬药,平时早上起来可以打打太极或是练八段锦,还可以趁着三伏没结束前再晒晒背。”   张敏应下,“我听房东说你这里的三伏贴也好用,我想买几贴。”   “可以。”这会儿没人进来,于是白苏又详细和她说了下用法,“别晒太久,小朋友不能贴,但晒晒后背还是可以,注意别中暑。”   “我记住了,谢谢您。”张敏付了钱离开,离开之前约定好明天过来的时间。   等她走后,白苏就闲了下来,抽空将李大伯送来的蝉蜕全部清点了一遍,将夹杂的碎屑清理干净后放入铁皮柜,又放了些干燥剂在旁边,蝉蜕好几百一斤,得小心存放。   忙完去王婆婆家吃午饭,苦瓜红烧鸭、凉拌茄子、小炒空心菜,另外还有一份肉片鸡枞菌汤,很家常却很丰盛。   “白苏多吃点。”王婆婆给白苏舀了一些鸡枞菌汤,“这个蘑菇应该是刚长出来,非常的新鲜。”   白苏端着碗喝了口汤,非常鲜,蘑菇肉质丝白,咬起来也很香脆,“好吃。”   “我们也觉得好吃,前几天还和其他老太太想去小镇后面的山上采,一直没下雨,一朵都没瞧见,今儿倒是运气好,这里足足有两斤。”王婆婆顿了顿,“估计得往更深山的方向才有。”   “我们家那边可能有。”何信立即望向白苏,“小师姐,我等下打电话回家,让弟弟妹妹他们看看。”   “别麻烦了,偶尔吃一次就行。”白苏知道何家的情况,家里爷爷奶奶身体不好常年吃药,母亲的脚因为小时候骨折没有养好一直瘸着,爸爸在外面工地打工,两个弟弟妹妹还要上学,平时放假要帮忙照顾家里牲畜和田地,完全没有时间去山里溜达。   “不麻烦的,他们经常去山里砍柴,可以顺便看看。”何信感激师爷,也感激小师姐,要不然他只能跟着爸爸去工地干苦力活儿。   “最近不下雨,估计都没有。”王婆婆给何信夹了一些鸭子肉,“快吃吧,学医用脑多,多吃肉补一补。”   白苏喝了口汤,补了一句:“今天多吃点,明天该抽查了。”   何信一想到明天就是月底,小师姐要询问他的进度,整个人都慌了,加快速度扒饭,吃完就匆匆跑回隔壁去看书。   王爷爷好笑:“吓唬人家干啥?”   “这是督促他,争取快点出师。”白苏回了一句,何信家里压力大,早点出师坐诊才能养活一大家子。   “也是,早点出师也能帮你分担一些病人,你也不会再这么累。”王爷爷感慨着:“你、还有你爷爷,都对他好,希望他以后是个念恩的,以后好好报答你们家。”   “不想那么远的,他能学好就行。”白苏只希望何信能学好,尽力学精一点,尽力让中医传承下去。   午饭后,白苏帮着王婆婆收拾了碗筷再回医馆,刚走到医馆门口就看到之前来治崩漏的女生,这次陪在她身边的不是她妈妈,而是另一个和她年岁差不多的女孩子。   何信已经接待了两个女孩子:“小师姐,她们来了一小会儿了。”   白苏问两人:“吃过午饭没有?”   甘绵绵点头,“吃过了。”   声音很轻,但白苏隐约觉得此刻的她很松懈,“好些了吗?”   甘绵绵偷偷瞄了眼何信,压低了一些声音:“本来已经止住了,但是我昨天和我朋友出去玩来着,今天又开始了,有点像来了月经。”   白苏摸了摸脉,轻轻蹙眉,不是来月经了:“玩太开心忘记我叮嘱你的话了?”   甘绵绵心虚低垂着头,手指轻轻抠着裤子,在家时已经被妈妈狠狠训过了,“很严重吗?”   “还好,只是你又需要多吃一段时间的药。”白苏又看了下甘绵绵苍白的脸色,“吃药对你来说太慢了,亏损太多以后不好补,要不要针灸?针灸加吃药,效果会好很多。”   甘绵绵想了想,“针灸要多少钱?”   “一次二百,再加5块钱针灸材料费,你的情况想稳住得先扎一个疗程,一个疗程七天。”这个价格在这个小镇里确实小贵,但白苏用了内力,功效好,其实定价很便宜的。   “我问问我妈妈。”甘绵绵身上钱不多,只有出门时妈妈给的几百块药钱,她纠结着摸出手机,走到门口去打电话。   电话那头的谢荷依旧强势,语气有些重:“我都让你昨天别去了,非要不听话,现在又得多花钱,我一个月就几千块工资,全被你折腾进去了。”   甘绵绵心底猛地一紧,慌张地回头看了眼白苏和朋友,确定两人没听到后又往外挪了挪,声音沉了沉:“那我不针灸了。”   “不针灸一直流吗?再晕倒又花钱。”谢荷有些生气,女儿真是越来越不好管了,“让你少熬夜少玩手机少贪凉,你偏不听,回头让你爸好好收拾你。”   谢荷刀子嘴豆腐心,又转了一千五过来,“你一次□□一个疗程,等针灸完再看看效果,等针灸完就赶紧回家,再乱跑又流血我就不管你了。”   甘绵绵轻轻嗯了一声。   挂掉电话,她抬手揉了揉眼窝,整理了一下情绪后回到屋内,“妈妈让我针灸。”   “行,我先帮你针灸吧。”因为要脱掉外衣,所以白苏带着甘绵绵走到针灸的小隔间里。   “别紧张,不疼。”白苏取出一次性的银针,快速扎入足大趾内侧的隐白穴,这个穴位是治疗崩漏的重要穴位,扎入的同时用运气,快速行气止痛和调经统血,比艾灸效果更好。   除这个穴位外,白苏还配穴大敦、百会以及脾俞、气海、足三里等穴位,配合起来有益气升阳、固摄经血的作用。   等白苏运气将这些穴位经络连接起来后,甘绵绵觉得针灸的地方开始发热,“有点热。”   “热是对的。”白苏收手,坐在旁边椅子上等留针结束,“接下来七天除了来针灸,别再去其他地方,也别过度用力。”   甘绵绵也很后悔,昨天不该去游乐场玩水的,“谢谢。”   “没事。”白苏和善地朝她笑笑,“心底压力别太大,也别太忧虑,配好吃药针灸就会好的。”   甘绵绵抿着嘴,想了想忍不住问白苏:“要是实在忍不住忧虑呢?”   白苏:“就想想开心的事情?身体最重要。”   甘绵绵努力的想了想,“我想开学。”   “开学就很开心。”   “快了。”白苏其实能猜到原因,大抵是因为她妈妈,那天短暂相处就能察觉到她妈妈的强势,连关心的话都显得极不温柔,在这样生活的孩子总会更向往自由。   谁都没错,错的是角度,是思想和身份的不对等。   就像当初自己不想从医一样。   等过些年,经历过一些事,可能就在某一瞬间想通了。   白苏只简单说了两个字,甘绵绵眉间就轻松了起来,嗯,快了,回学校就好了。   针灸完,白苏帮甘绵绵换了药方,用的是药王谷的秘方,用药明显比之前的育阴止崩汤更大胆。   何信看不太懂,只觉得用量有点多,“小师姐,数量这么多吗?”   白苏点头,“不能拖太久,越拖越虚。”   说完又对甘绵绵叮嘱一番:“回去好好歇息,咱们争取七天内完全止住。”   甘绵绵重重的点下头,然后转头拉着朋友的手,“这几天不能再陪你去玩了,我们就在家里玩吧?我们把把没画完的稿子给赶出来。”   朋友小舟点点头,两人都是学画画的,画得还不错,平时有时间都会接稿子赚些零花钱。   “别太劳累。”白苏听到后提醒甘绵绵,“别崩漏止住了转头又月经不调了。”   甘绵绵不好意思的笑笑,笑完后想到朋友小舟就经常月经不调,“你不是说你每次都很久才来,要不要看一看?”   小舟有些迟疑,“啊?”   “这个姐姐很厉害。”甘绵绵小声和小舟咬耳朵,“我们小镇上很多人都找她治腰椎盘、风湿病这些,都治好了,还有止疼贴也好用,你不是说你爸爸上班腰疼吗?也可以买回去试试。”   这么厉害?   小舟想了想,那还是问问吧,“那我也看看。”   白苏耳尖,早将两人的话听得清清楚楚,扬起嘴角朝两人笑笑,“我帮你看看。”   “有去医院检查过吗?”白苏把着脉问。   “没有。”小舟除了考试体检,基本上没去过大医院。   白苏柔声询问:“一般几个月来一次?什么时候这样的?”   “最开始就这样。”小舟她很早之前就这样,几个月来一次,都习惯了,而且这样也轻松,一年可以省下十几包卫生巾,所以她都懒得去医院做检查。   白苏点了点头,又换另一只手看了看,两只手的关、寸、尺脉显示没啥明显大问题。   小舟看她一直不说话,心底直打鼓:“我怎么了?”   白苏喝了口水,“昨晚睡太晚了,还吃了芒果?”   小舟傻眼了,两人昨晚的确聊天聊很晚,但绵绵妈妈都不知道,她怎么知道的?   “啊?你怎么知道?”   “把脉知道的。”白苏笑了笑,“晚上早点睡。”   “尤其是你。”她着重点了下甘绵绵。   “哦。”甘绵绵乖乖地应了一声,“那小舟的问题严重吗?”   “我认为不严重。”白苏顿了顿,“你说你一开始就这样,隔两月来一次,还是很有规律的,这种三个月来一次的叫作居经或是季经。”   “季经?”甘绵绵两人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个词,“不是按月的吗?”   白苏解释:“每个月都有就是月经,像你朋友情况特殊也可以一个季度一次,还有一年一次的,这叫年经,终身没有又能怀孕的叫作暗经。”   小舟有些懵,“不是生病吗?”   “只要时间很规律,身体又没有病痛,就属于正常。如果是一直很稳定,忽然延迟或是提前很久,并且持续几个月的混乱,那才是月经不调。”白苏让小舟别担心,“每个人的体质是不一样的,而你又是更为独特的一个而已。”   小舟心底稍稍轻松一点,“那是不是就不能结婚生宝宝?”   “可以的,暗经完全没有都可以怀孕的。”白苏倒是没接触过暗经的案列,不过药王谷的大师兄下山帮人看诊时曾经遇见过。   想到大师兄,她又不免想起自己回来之前的事情,她们当时前去义诊,进入村里没多久遭遇洪流,她不慎掉入了洪水里,再睁眼已经回到了这里。   也不知道师兄怎么样了?   甘绵绵看白苏在走神,轻轻喊了一声:“医生姐姐?”   白苏垂眸,敛下情绪,语气如常的说道:“你这种状况不用治,要是不放心可以去医院再做做检查。”   小舟松了口气,“谢谢医生。”   白苏朝她浅浅笑了下,“不客气。”   抓了药,甘绵绵和小舟就先走了,医馆又安静下来。   何信捧着书坐到白苏跟前,“小师姐,哪里有写季经?我在书里没瞧见。”   白苏回了他:“《脉经》卷九,蓄烦满血,月禀一经,三月一来,阴盛则泻,名曰居经。”①   “我看看。”何信将自己还没开始看的《脉经》拿了出来,翻到卷九的位置,很快就找到了白苏念的这一段,“小师姐,这里写着是病,但小师姐你为什么说不能治?”   “的确,以前先人们认为居经是肾气不足、虚寒等原因造成的,但后来越来越多中医认为禀赋不齐不算是病。”白苏将自己脉案递给何信看:“她的脉象显示五脏六腑虽有些虚,但运行正常,身无寒凝,所以我认为小舟的不算病。”   “这样啊。”何信挠了挠头,“这也太奇怪了,差别怎么这么大?”   “人不一样。”白苏将脉案阖上,“书上的也并非完全正确,要根据实际来判定,依照我的经验,她的月经非常规律,没有不舒服也不影响生活,所以我才认为不用治。”   “小师姐,你说得对。”何信听着也觉得有道理。   白苏笑了笑,“你以后帮人看多了也会有这些经验之谈的。”   “那得等多久啊。”何信的素问才勉强背完,还没有摸透呢。   “加油吧。”白苏刚说完这话,就听到街道入口方向传来嘈杂声,她刚探头想看看,远远地就看到有人朝医馆跑来,“小白医生,快点,早餐店老板家出事了……”   “怎么了?”白苏起身。   来喊白苏的人啥也没看到:“我也不知道,好像是他们家的客人忽然倒地抽搐个不停。”   “抽搐个不停?”白苏和何信对视一眼,怎么和昨天小孩惊风很像呢?担心出事,她随手拿起一包银针,立即朝街口方向跑。   等跑到时,看到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男人正倒在地上浑身抽搐,并口吐白沫。   因为年轻男人抽搐幅度很大,围观的人都是老太太老大爷,没人敢上前,老板娘急忙拉着白苏走进去:“小白医生,你快看看他怎么了?”   白苏靠近看了看,辨认后说道:“是癫痫。”   旁边围观的老太太吸了口气:“癫痫不就是羊癫疯?”   “羊癫疯?”老板娘一惊,扭头看向女儿,“你知不知道你男朋友有羊癫疯?” 第21章   大家对癫痫这个词可能不了解, 但对羊癫疯却十分熟悉,一听是这病顿时露出避之不及的表情。   老板娘也生怕抽搐不停的男人伤害到女儿,立即拉着女儿往后退, 同时咬牙启齿质问女儿:“青青, 你不是说他身体健康吗?怎么会有羊癫疯?”   “我怎么知道。”于青青冷声冷气地回答, 显然是不愿多说。   老板娘将信将疑的看着她, “你真不知道?”   “说了不知道就是不知道, 你烦不烦啊。”于青青用力甩开亲妈的手, 转身朝跑向一直抽搐不停的男朋友, 同时朝白苏和何信焦急催促着:“你们快点救救他。”   正用力掰开年轻男人嘴巴的白苏看了她一眼,“你去拿一张毛巾过来。”   “好,我这就去拿。”于青青立即转身跑去拿了毛巾。   白苏捏住男人一张一合的嘴巴, “塞他嘴里, 别让他咬到舌头。”   “哦哦。”于青青手忙脚乱的往里塞。   塞好毛巾,白苏看了眼牢牢按住男人双手的何信, “你按住了。”   说完飞快抽出银针,直接插入百会穴、人中等位置, 因为他是成年男人, 所以白苏的力度太大了一点, 也扎深了小点。   几针下去后,男人挣扎的动作轻了一些, 何信一个人也能轻松控制住了, 又等了三分钟, 他完全停止了挣扎。   “这样就行了?”于青青连忙推了推男朋友,发现他丝毫没有动静, 心底又慌又乱,“周恒, 你醒醒。”   “医生,他为什么还没醒?是不是还没好?”   白苏甩了甩刚才被男人无意识撞痛的手,帮男人把了把脉,混乱的脉象还在平复之中,“十分钟后才会醒。”   于青青还是很担心,以前发生过一次,当时及时叫了救护车,医生过来直接用了镇定剂才安静:“确定没事吗?之前医生有给他注射镇定剂,要不要买来给他用?”   “!!”一旁的老板娘气得发抖,这死丫头还说不知道。   白苏偏头看向于青青这个傻姑娘,“这药只能医院开。”   于青青担心男朋友的情况,依旧不甘心的追问:“你不是医生吗?不能开吗?”   “我是中医,我只能给你开草药。”白苏站起来坐在旁边的板凳上,“而且我把过脉了,他没事,一会儿就醒。你不放心可以等拔针后送他去医院。”   于青青还想说,但被老板娘一把拽到了早餐店后厨里面,“你早就知道他有羊癫疯?你还和我们说他身体健康,什么毛病都没有?”   女儿说今天要带男朋友回家,她们夫妻俩也是开心的,还精心准备了丰盛的午饭,为了女儿未来不受苦,她还偷偷问了女儿对方家里条件、态度、以及有没有什么家族遗传病。   女儿拍着胸脯保证没有,老板娘也就相信了,一番相处下来她对长相清秀、工作不错的周恒就十分满意。   哪想到吃完午饭没多久,周恒就发病了,真是吓死她们两口子了。   于青青抿着嘴不吱声。   “我问你话呢?”老板娘推了推女儿的肩膀,“你明明知道你为什么还要说谎?你是想气死我和你爸吗?”   于青青沉下眼,十分不满:“只是癫痫而已,又不是什么神经病、传染病,他这个不严重,平时也很少发作,一年就可能一两次。”   老板娘显然不信她的说辞:“一两次就被我们撞见了?你糊弄鬼呢?你知不知道这病严重了会死的。”   于青青侧过脸,不时望向还昏迷的男朋友:“他不严重的。”   “反正我喜欢他,我们就要在一起的。”   老板娘觉得女儿简直是疯了,身体健康的男朋友不选,偏选了个羊癫疯的,到底图什么啊?“我告诉你,你们俩的事情我们不同意!”   “是你们处对象还是我处对象?我就喜欢他,我就要和他在一起。”于青青声音抑制不住的提高了不少,引得外面看热闹的人都露出八卦表情。   “青青这孩子看来是真喜欢他。”   “可他有羊癫疯啊。”   “他长得好看,听说工作也好,对青青也挺好。”   “可他有羊癫疯啊。”……   早餐店老板脸色铁青的看了眼里屋,随即起身走到门口,朝大家抱歉的拱拱手,“多谢大家帮忙叫小白医生过来,谢谢了,这会儿天太热了,很容易中暑,大家快些回家去吧。”   “没事,我们……”文大妈还想再凑会儿热闹,但老板打断了,“都回吧,这会儿就不招待大家了。”   文大妈看老板这态度,知道今天这热闹是不能继续看了,摆摆手招呼其他人:“走走走,回去打麻将了。”   围观人逐渐散去,白苏也想起身离开,但被老板叫住了:“小白医生,你们再等一下吧,等他醒了再看看。”他们不是医生,要是在店里出了意外,就不好交代了。   “好。”白苏看了眼里面越来越高的争执声,默默走到角落的风扇前,借着呼呼的风声遮掩一下。   但屋里声音越来越高,风扇声也挡不住于青青的声音:“明明你对他很满意的,怎么一下子就变了?变脸也变得太快了吧。”   老板娘:“我是为了谁啊?我还不是为了你以后,他这样时不时发病,你以后就遭罪了,赶紧分手。”   于青青当然不愿意:“我不。”   “你要气死我是不是?”老板娘扬起手想打醒女儿。   于青青直接转身就走,老板娘伸手去拦,两人拉扯之间撞到了屋里的东西,一阵哐当作响。   “哎哟……”于青青撞到了肚子,一时疼痛难忍的捂住肚子,“好痛……”   老板娘看女儿不舒服,立即上前扶住:“青青?你怎么了?”   “肚子好痛。”于青青脸色苍白,豆大的汗珠顺着脸颊往下滚。   “好痛?撞到桌角了?”老板娘连忙喊丈夫,“老于快来,帮我扶青青去坐着。”   “怎么了?”老板急急忙忙的跑进去帮忙,和妻子一起将女儿扶到外面大厅的椅子上坐着,“小白医生,麻烦你帮我家青青看一下,是不是撞太狠了?”   “好。”白苏走过去,抓着于青青的手把脉,似有算珠在脉间依次滚动,其中左手尺脉跳动更强烈,尺脉属肾属阴,肾主胞宫。   白苏诧异的看向于青青。   于青青似乎早有所感的移开了视线。   老板娘看白苏似乎很为难,担心有事,立即追问:“小白医生?青青怎么样?”   “她……”白苏犹豫的看了眼于青青,她没有任何阻拦自己的意思,想了想还是顺着说道:“她怀孕了,动了点胎气。”   “什么?”老板娘和老板都提高了些许音量,不敢置信地看向女儿,“青青,是真的吗?”      于青青脸色僵了下,嘴上却说着:“我不知道。”   白苏淡淡的看了她一眼,“已经快两个月了。”   “两个月了你都不知道?”老板娘脑袋一片发黑,她女儿嘴里还有一句实话吗?   于青青低着头没吱声,一副我就是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样。   人家的家务事,白苏不想多关注,她低头看了看时间,见留针时间到了就径直过去拔出,与此同时昏迷的周恒也醒了过来。      于青青立即站了起来,“周恒,你终于醒了。”   周恒脑袋昏沉、浑身酸疼,像是挨了打:“我怎么了?”   “你癫痫发作,不过已经没事了。”白苏弯腰再帮周恒检查一下,确认脉象平稳后对匆匆走出来的老板娘说道:“老板娘,他没事了,我们医馆没人得赶紧回去,就先走了。”   “谢谢啊。”脸色铁青的老板娘点点头,又偷摸地瞪了眼对周恒嘘寒问暖的女儿,这是要气死她啊。   “没事,她们如果还有不舒服可以去医馆。”白苏交代之后,快速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回到医馆,就看到王婆婆站在门口帮忙守着。   “街口那边没事了?”王婆婆已经听文大妈八卦一遍了,“出门时也该关好门,虽然这边是小路,但万一有人进来呢?”   “跑得太急,忘了。”白苏朝王婆婆感激笑着,“谢谢王婆婆帮我们看着。”   “客气啥,我本来也是想出来溜达一下的。”王婆婆瞄了眼街口的方向,忍不住八卦:“那人羊癫疯很严重?老板娘还让她女儿和他处对象吗?”   白苏说不知道。   王婆婆啧啧两声,“羊癫疯发作起来怪吓人的,我听说有人曾经发作时咬断了自己的舌头,老板娘就那么一个女儿,肯定不愿意。”   何信不太理解,“他这个病不传染啊。”   “不传染也吓人,跟中邪似的,一下子就发作了。”王婆婆作为传统的老年人,或多或少都有些迷信,觉得他们家上辈子可能做了缺德事儿。   “王婆婆,不是中邪,只是一种神经上的疾病,没有你想的那么可怕。”白苏让王婆婆别多想,“你也别去老板面前闲说,他们正难受着。”   “我知道,我不会去瞎说。”王婆婆也就在关系亲近的人面前多说几句而已,“你们忙你们的吧,我回去了。”   等王婆婆回家后,白苏和何信又开始准备止疼贴的材料,止疼贴最近卖得很好,他们两天做一次都有些不够卖了。   何信看白苏还是只称了一百份的量,“小师姐,要不我们再多做一点?”   “没那么多时间。”做一百份要不少时间,白苏不想将精力全部耗费在做药膏上面。   “可是不够卖呀。”   “不够卖就不够卖吧,咱们主要任务又不是卖止疼贴。”白苏依旧只称了一百份的药材,“我听说有人买了转身卖出去,还卖得很贵,无限量供应就助长他们的威风。”   “难怪小师姐你只让一个人一次多买两三贴,”何信懂了,原来是为了防止倒卖啊。   “天气热也是一个原因。”白苏继续称药,然后又是泡药、磨粉、熬制的过程。   傍晚,早餐店老板娘脸色憔悴的来了医馆,“小白医生,下午谢谢你了。”   “家里一直乱糟糟的,都忘记付你医药费了,一共多少?”   白苏翻了下何信的记账:“205.”   “好。”老板娘掏出钱付账,付完账后她也没着急走,而是询问女儿的情况,“小白医生,下午乱糟糟的我也没细问,我女儿她身体没事吧?撞那一下孩子没事吧?”   白苏听老板娘这意思,似乎是打算接受了:“脉象来看没问题,她应该已经不疼了吧?没见红就没关系的。”   “不疼了。”老板娘朝白苏抱歉的笑笑,“今天让你见笑了。”   白苏摇头,表示没有。   “我们劝了一下午,她就是不听,那个周恒也一直道歉,一直做保证,我们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老板娘无奈地叹气,“生了这么一个讨债鬼,快气死我和她爸了。”   白苏没有附和,只会安静的听着。   老板娘大概也是心底憋闷,起了个头又忍不住絮絮叨叨的说了不少,最后总结就是拗不过女儿,很为难,犹豫要不要同意。   白苏和何信都安安静静听着,没有出主意,这种人生选择问题他们不适合出声。   老板娘心疼女儿,到最后也只能选择妥协,说这么多也只是想找个认同罢了。   絮絮叨叨好一会儿,她最后又问了一句:“小白医生,羊癫疯能治吗?”   白苏斟酌着说道:“看什么情况导致的,先天遗传是没法的。”如果是气血痰湿问题导致的可以试一试。   “也不知道是遗传还是怎么的,我回去问问,谢谢小白医生。”老板娘道了谢,然后匆匆回去了。   何信望着她的背影,很是不解,“小师姐,她怎么又同意了?是不是因为她怀孕了?”   “做母亲的一般都很心软。”白苏让何信关门,她去厨房看看绿豆粥熬好没。   “也是,我妈也是最心疼我们几个。”何信关上医馆门,亦步亦趋地跟在白苏身后回到后院,“小师姐,书上说滑脉如珠滚玉盘有序跳动,到底是什么样的?”   “就是来回滑动,很流畅,且有力。”白苏顿了顿,“你可以想象着和正常脉象对比一下。”   “好。”何信坐在梨树下的板凳上,反手从大拇指方向去扣脉,“我昨天把着我脉象就很好,不浮不沉,不快不慢,不强不弱。”   他说着说着就发现了一点不对劲,“诶?”   “我怎么感觉我现在的脉有点像算珠滑动?”何信错愕瞪大眼,急忙找白苏求救:“小师姐,怎么回事?我给我自己把出了滑脉。”   正在厨房里的白苏笑着问:“你是女的啊?”   “小师姐,我是男的!”何信连忙跑到厨房的窗边,“你帮我看看,我是不是把错了?”   白苏放下洗了洗手,擦干净后帮何信把了把脉,的确呈滑脉状,不过仔细感受可以察觉到右手关脉的异样,右手关脉对应脾和胃,“你下午吃什么了?”   何信回想了下:“下午饿了,煮了个王婆婆很久之前送的粽子,还吃了些零食冰棍……”   白苏了然:“现在胃有点积食难受?”   何信揉了揉肚子,“有一点。”   白苏笑了笑:“滑脉主痰饮、食滞、实热等症,又主妊娠,你记住你今天这个脉象。”   何信也明白是自己学艺不精闹笑话了,“那妊娠脉象是怎么区分的?”   “主在肾。”下午在早餐店不方便,白苏也没法让何信感受一下脉象,“下次遇到孕妇脉象,再让你感受一下,细微的差别光靠说你也分不清。”   “诶。”何信高兴应下来,“好希望于青青能过来把个平安脉。”   白苏颔首同意:“嗯,她来了就让你感受。”   难得小师姐愿意让他实际操作一下,何信期待极了,可惜事与愿违,于青青第二天一早就和男朋友赶回了市区。   何信失落的晃了晃手中的笔记本,“白准备了。”   “怎么会白准备?不是说好月底检查的吗?”白苏拿起黄帝内经,另一只手拿起一块尺子,“来吧,背错一句打一下手掌。”   何信看着小师姐手里木头做的尺子,又长又厚,默默咽了咽口水,“……”   七月的最后一天,天气很好,他的手也好痛。   隔天就是八月。   盛夏的风,依旧炙热。   街上几乎没人,闲着没事的白苏拿着鸡毛掸子在青砖黛瓦的院落里转来转去,打扫着角落里的蛛网。   刚转悠到医馆大堂时,就听到门外有人喊:“小白医生,在吗?”   “在。”白苏放下鸡毛掸子走到门口,看见住在主街的刘叔扶着他的十几岁儿子慢慢走过来,他儿子脸色苍白,满脸的痛苦。   “白苏,快帮我家刘星看一下,他有尿结石,昨天去医院碎了结石,医生说是多喝水多运动排出体外就行,但是今天早上起来又疼得厉害,而且还有点尿血。”刘叔将儿子扶着坐到椅子上,“你帮他看看是什么情况?是不是昨天碎石伤到了?要是伤到了我找他去。”   白苏走过去:“第一次尿结石吗?以前做过吗?”   “没有,这是第一次。”刘叔不大确定地看向儿子,“是吧?”   刘星痛得没力气说话,抿着苍白嘴唇点头说对,“昨天早上起来就忽然疼了,以前从来没有过。”   “我们也没经验,以为碎石后就好了,没想到又忽然疼了起来,我接到电话才匆忙从钢铁厂赶回来。”刘叔擦了擦头上的汗,“他现在是个什么情况?好好的怎么又严重了?”   本该送去医院的,但他又怕是医院的问题,万一医院不承认怎么办?所以先来医馆这里看看,他之前来买过止疼贴,知道白苏的厉害,相信她不会骗他。   “我先看看。”白苏看刘星的舌苔很白,脉也沉细,肾气亏虚,同时下焦瘀滞,充满寒气:“你是不是吃冰了?”   “吃了。”刘星心虚地垂着头,他不仅吃了,还偷偷用冰块敷了敷,实在是太疼了。   刘叔不解:“吃冰也影响吗?”   “他那处本身就很疼,需要多喝水多跳绳,上下通达才能将碎石排出来,但他冰水灌进去,原本快畅通的气血又给冻住了。”白苏说得很简单,就是寒气瘀滞于下焦,因此导致更疼更难受了。   刘叔听明白了,“他年轻小伙儿火气旺,就喜欢喝冰的。”   “他应该不止爱喝冰的吧,还爱喝可乐、吃宵夜吧?”白苏看向呆住的刘星,似乎完全没想到她会知道,她语气平淡的说:“你经常熬夜、饮食不规律,把自己折腾到肾气亏虚,肾气就是你的精血,你每天熬夜将精血熬走了,只剩下你胡吃海塞的污浊。”   “就像用海水晒盐一个道理,水没了,只剩下一层盐,然后凝结成块,最后变成了尿结石。”   “有那么夸张吗?”刘星觉得白苏是故意吓唬他。   “你的疼是夸张的吗?”白苏反问他。   无敌蛋疼的刘星不敢吱声。   刘叔:“白苏,那他现在是不用管还是开点药?”   “医院开药了吗?”白苏问。   刘叔想了下:“开了个三金片。”   “海金沙、金钱草、鸡内金对排石挺好用的,我就不开排石的了,我帮他调一下肾气亏虚和瘀滞的问题吧。”白苏直接开了一个肾气汤,再配伍了活血化瘀、行气止痛的药材。   “回去就熬上吧,别再喝冰的,也别过早泄肾气。”白苏将药递给刘星,暗示了一句,“一定要改变生活习惯,不然治好了还会再长出结石的。”   刘星尴尬得低着脑袋,这医生怎么什么都知道?   旁边的刘叔看了儿子一眼,轻咳一声:“医生你放心,我回去监督他,保证他每天运动、不喝冷饮、晚上十点睡觉。”   刘星脸上的尴尬化为崩溃,他又不是老头儿,为什么要十点睡觉?   等他走后,白苏让何信给自己倒了杯水,刚润了润喉咙又一个中年男人背着一个七八十岁的老太太进来,“医生,快帮我老娘看看,不知道怎么的晕倒了。”   “她可能是中暑了?”跟在后面匆匆跑来的中年女人在补充:“大中午的非要出去溜达,也不知道溜达到哪里去了,回来坐沙发上就晕过去。”   “你们别急,我先帮她瞧瞧。”白苏扶着老太太坐到椅子上,上部脉象洪大,如洪水过境,波涛汹涌,下部又沉细虚弱。①   “确实有点中暑。”白苏又看了看老太太后颈的皮肤,颜色偏黑,是明显的黑棘皮症状,“她是不是还有糖尿病?”   中年男人喘着粗气,“对。”   白苏问:“有药吗?”   “有。”中年男人觉得莫名其妙,“拿药做什么?”   “她应该是吃了什么东西,血糖飙升才这样的,你们快将她的药拿来,顺便拿个测血糖的过来。”与此同时,白苏去拿银针。   “医生,你是不是看错了?我妈一直都控制得很好,不可能升高的。”中年男人皱起眉,附近的居民都说白氏医馆的小大夫医术挺好,但现在怎么觉得有点不靠谱?“你再好好看我妈到底是什么问题?”   “真控制得好就不会这样了。”白苏咬了下后槽牙,随即不再理会中年男人,抽出银针运气且迅速的插入老太太内关等急救位置,叫醒她的同时还扎了耳穴压一下血糖。   扎针的同时她侧目看向还傻愣着的夫妇来,沉声呵斥:“快去拿啊。”   “你们快去啊。”何信看着笨头笨脑的两人,急得不行,“你们还是不是她的亲人,连拿药都不愿意拿?想眼睁睁看着她去死?”   何信这一句话,直接将中年夫妻两人给架了起来,坐在医馆外面长椅上乘凉的王婆婆也跟着附和,“你们快去拿吧。”   “白苏重开医馆这一个多月,没有出过一次错,她说的肯定是对的。”   “是啊,一定要相信她,快去拿吧,要是耽搁出事了可别赖白苏哦。”文大妈也帮着说话。   “你守着妈,我回去拿。”中年男人看大家都这么说,交代妻子一声后就转身往家方向跑。      等他拿了药和血糖仪回来时,白苏也正好抽针,随着银针抽出,昏迷的老太太也缓缓睁开了眼睛。   “妈?”中年女人立即喊了一声。   “嗯?娟儿?”老太太迷迷糊糊地应了一声,追着窗外照进来的光慢慢看清四周,“这哪啊?我不是回家了吗?”   “你晕倒了,我们赶紧把你送来了这个小医馆。”中年女人也叫李娟,她拉着老太太逐渐回暖的手,“你刚才怎么了?真是吓死我们了。”   她午睡起来就看到老太太躺在沙发上,叫也叫不醒,吓得她连忙叫丈夫起床送老太太来了最近的医馆:“妈?你没事了吧?”   “我头晕、想吐。”老太太不舒服的拍拍胸口,“这里还跳得慌,眼睛发黑。”   李娟丈夫王明扭头看向白苏:“医生,我妈这是怎么回事?”   “给她测一下血糖。”白苏往后退开几步,虽然她针灸帮她强制降了一点血糖,但效果并不明显,“她脉象仍然混乱,现在血糖应该很高。”   “哦哦哦。”王明这才回过神,拿着血糖仪帮老太太测了测,已经超过18了,吓得他声音抖了抖:“怎么会这么高?妈你吃什么了?”   老太太心虚低着头,她出去摘菜,看到有人推着小三轮卖葡萄,她看价格便宜就买了几串,回来时遇见邻居就洗了一串分着吃,她一时间没忍住就多吃了一点。   回家时就觉得热得头晕脑胀,还有些心慌气短,等坐到沙发上时眼前一黑就晕了过去。   “你明知道自己不能吃甜的怎么还去买葡萄?你明知道自己在吃药控糖,你还吃什么葡萄啊?”王明气得发抖,要不是老婆起来上卫生间看见老太太昏过去了,等他睡醒人恐怕早就出事了。   老太太被儿子训得耷拉着脑袋,“以前也吃过,没这么严重啊。”   “也不一定是吃葡萄的缘故,你还有一点中暑。”白苏让何信给老太太倒一杯温白水,“喝点水休息一下,一会儿就好。”   老太太就着水吃了药,她儿子帮她补打了胰岛素,打完后精神厌倦地靠在椅子上,虚弱无力的向白苏道谢。   “谢谢医生。”王明想到自己刚才恶劣的态度,连忙道歉,“刚才我太着急了,说话不中听,抱歉抱歉。”   白苏颔首,表示知道了。   “小师姐?”何信何信偷偷打量着她,似在看她有没有生气。   白苏见过太多这样的人,有求时态度恭敬、好话说尽,如有不如意立即翻脸,如果每次遇见都生气,把自己肝气郁结气滞血瘀多不划算。   王明见她没接话,也自知把人得罪了,于是又连续说了几声抱歉,还主动提起请白苏帮忙开药:“小白医生,我妈身体特别虚,你能帮她调理调理吗?”   “如果有需要,当然可以。”白苏刚才帮老太太把脉时,就觉得脉象太乱了,是需要好好调理一下。   王明立即说:“当然需要,麻烦你了。”   白苏重新帮老太太把了脉,又问了一些问题。   其实糖尿病初期一般只是脾胃湿热、痰火内蕴等问题,发展到中后期基本上就是阴阳俱虚、络脉郁结,老太太目前浑身淤堵严重,虚弱不堪,治起来很麻烦。   她想了想,直接借用了大师兄改良后适合气血瘀滞的消渴症方子,用黄芪、鬼箭羽、丹参、荷叶等药材配伍,“先吃七天,有好转再换药方。”   “有好转我再来。”其实王明没报任何希望,人家科技都治不好,这些草药能治好才怪了,但为了不得罪人,表面上还是欣然接受了。   鬼箭羽价格比较贵,因此一副药价格也贵了不少,再加上针灸费用,王明很是肉疼的付了钱,“谢谢小白医生,那我们先回了。”   等他们走后,文大妈走进屋,“说话真不中听,什么叫有好转再来?这是怀疑白苏你的医术?”   “要不是白苏你针灸,他妈能捡回一条命?他还一副高高在上、挑三拣四的语气,下次白苏你干脆别理他,不帮他妈治。”   白苏似笑非笑地看了眼义愤填膺的文大妈,半个月前你也对我半信半疑的。   文大妈被看得怪心虚的,她之前是觉得白苏年轻不顶事儿,现在是真心佩服的,“白苏啊,你真的能治糖尿病?我女儿的婆婆就有糖尿病,我让她来看看?”   糖尿病的原因有很多,只要能追根溯源找到原因,白苏可以调理控制的:“不能说治好吧,只要用药对症,是可以稍微控制住的。”   “那我现在就给她打电话。”文大妈匆匆回家拿了手机给亲家母打电话。   她亲家母因为糖尿病,每天都要定时定量的吃饭,而且得吃健康少糖的粗粮饮食,这对于每天做饭的女儿来说简直是一件麻烦事儿。   她心疼女儿,所以想着要是亲家母糖尿病治好了,女儿应该也能清闲一点,想做什么吃就做什么吃。   文大妈亲家母听说白苏治糖尿病的消息后,也是持怀疑态度的,毕竟这是医生都判死刑的慢性疾病,市区的专家医生都治不好,小镇里的中医能行?   “妈,那个医生还挺厉害的,好像治风湿痛很有一手,之前小宝去玩得了尿疮,她直接用梨树叶就治好了。”文大妈女儿文婷劝说婆婆去试一试,“正好过后天我爸过生日,我们去试试吧。”   文婷婆婆对治病没什么期望,不过还是答应了,亲家公生日怎么都得去一趟。   等到文大妈生日这天,她家来了不少客人。   一如王婆婆生日那天一样,她也给客人们推荐了白苏家的三伏贴、止疼贴,有好几个患有关节痛、胳膊痛的人都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来买了止疼贴、祛湿贴。   文大妈将亲家母领到了医馆里,进来时白苏和何信都多看了她一眼,因为气质挺好,还穿着旗袍,看得出是个爱美女士:“白苏,这是我亲家母,她也是糖尿病,查出来好几年了,你帮她瞧瞧吧。”   文大妈亲家母邓大妈看到白苏的刹那,怔了下,她以为是个老中医,没想到这么年轻漂亮?能行吗?   以貌取人是常态。   白苏也没法,朝对方笑笑请她坐下,擦了擦手后才帮邓大妈把脉,肺胃阴虚,另伴有湿邪,情况没有之前那位姓王的老太太严重,“平时应该有严格控制饮食吧?”   “对,我平时吃粗粮蔬菜,其他含糖高的都吃得很少,严格按照医生交代的控制血糖。”邓大妈语气里透着几分自豪,“期间没有飙升过一次,医生都夸我控制得很好。”   文大妈抿着嘴,心想还不是自己女儿一日三餐给你准备少糖营养餐,每天要分别做两份饭,几年间都累瘦了一大圈。   白苏根据脉象询问:“平时除了口干口苦,有没有烦躁易怒、失眠多梦、头痛或是眼睛痛?”   邓大妈点点头,“有。”   文大妈在旁听着有这么多症状,急切问道:“白苏,我亲家母这个好治吗?”   白苏觉得不难:“问题不算严重,主要是肺胃阴虚和湿邪内蕴的问题,需要滋阴扶阳,先把这两问题先调理好再看。”   文大妈知道白苏不会说保证的话,但听她这个意思是治好这两个问题糖尿病就不算问题了,于是迫不及待地催促:“那你帮她好好调理一下。”   说完还不忘对亲家母说:“你好好配合吃药,一定能治好的。”   邓大妈从来没听说过谁能治好糖尿病,只觉得夸大其词,对年轻漂亮的白苏印象差了两分,但碍于是亲家母一力推荐的,碍于自己的涵养,便忍着什么都没说。   白苏能察觉到邓大妈的怀疑。   人都是这样,对没有接触过的人和事物总是先抱着怀疑态度的,白苏并不意外。   再说了,虽然最近一段时间她凭借止疼贴、三伏贴在周围邻居们心中有了点名气,但住得更远的人并不了解。   等老太太吃完两副药看看吧,若是效果明显,她肯定会再来的。   白苏头也不抬的帮邓大妈开了药,以天花粉、麦冬、石斛、知母为主,另配三伏贴十副,“因为你不住这里,不方便针灸,所以就只开了药。”   “内服草药,以滋阴扶阳为主,外用三伏贴,辅助温阳去湿,另外白天多晒晒太阳,你平时晒得太少了。”   “白天晒太阳容易晒黑。”邓大妈曾经是文艺工作者,十分爱美,平时不愿晒一点太阳。   “做好防晒,每天晒十分钟就行。”白苏看了下日历,离末伏只剩两三天了,“为了你的身体健康着想,趁着三伏还没结束多晒晒。”   “亲家母,你真的要多晒晒,我上个月开始晒背,晒了一段时间失眠多梦的问题没了,头发不油了,腰不痛了,拉屎也成型了……”文大妈极力劝说亲家母去晒背,还说要督促她吃药喝药。   白苏看着觉得奇怪,文大妈可不是这么热心肠的人,直觉告诉她文大妈肯定有小心思。   等她们回家后,白苏小声对王婆婆,“感觉奇奇怪怪的。”   “我也觉得。”王婆婆也没想明白,瞧着比对女儿还好,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们俩才有血缘关系呢,“之前没听说她们关系这么好。”   白苏也不懂,不过和她没关系,她只负责治病就行。   暂时没有病人了,坐了差不多两个小时的白苏站起来,舒展一下四肢和后腰,再拍拍手臂、腿两侧的经脉,尽量让浑身舒服一些。   走了又折回来的文婷看到白苏的动作,有些好奇:“你这是在做什么?”   白苏拍着自己的足少阴肾经说:“拍拍经络,促进血液循环。”   “真有经络吗?”文婷笑着说道:“我以为只存在于武侠小说里。”   白苏点头,“有的。”   文婷有些好奇:“那你拍的地方是什么经脉?”   白苏告诉她:“这里是足少阴肾经,多拍拍可以滋阴补肾,对失眠多梦效果不错。”   “真的?正好我睡眠不好,我也拍拍试试。”文婷学着白苏的样子拍着大腿后侧的区域,“诶,我能问一下吗?就是脱发严重有法子吗?”   白苏抬眸打量着文婷的脑袋,她的头发扎得很紧实,以至于中间的发缝很明显。   “真羡慕你的头发,又黑又长又顺滑。”文婷很羡慕白苏飘逸的黑发,自从结婚生子后,头发就一天比一天少,感觉都快秃顶了,“我妈说你肯定有法子的,对吧?”   “得看你是什么原因,如果是中医能解决的,我可以帮你开药。”白苏拿过脉枕,示意她将手放上来,随后曲起手指搭在文婷的脉上。   “应该是吧,反正我去医院检查来着,说可能就是熬夜太多,太过焦虑,让我自我调整,可工作、孩子、家庭忙起来也没办法保证。”文婷回想起以前念书时,也熬夜玩手机,但也没掉这么狠。   “熬夜伤气血,如果你能停下来好好休息一段时间,掉得会明显少一些。”白苏根据文婷的脉象判断出她气血亏虚,已经损伤肾气,肾藏精,主生长、生育,肾虚了头发生长不如掉得多,自然有了脱发问题。   文婷点点头,刚想说话就听到门口有人问:“医生,那脱发应该吃什么药?”   白苏循着声音朝门口看去,赫然看见一排秃顶的中年男人站在门口,全都用渴望的眼神望着她。   “……”白苏眉心跳了跳,好多秃头大哥! 第22章   正午的阳光斜斜照进医馆, 恰恰落在这群人的光溜溜的头顶处,折射出淡淡油光,像是专门仔细抛了光。   白苏看着他们锃亮的头顶, 嘴角抑制不住的上扬, 他们怎么凑一起的?   “小医生, 你快说呀, 我们听着呢。”秃顶大哥们心急如焚, 这可关乎着他们脑袋上的头发。   白苏嘴角抽了抽, “……这个要对症下药, 适合她的不一定适合你们。”   “那什么是适合我们的?”其中一个脑袋前半截几乎没几根毛发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指着自己光秃秃的脑门,“能帮忙看看吗?”   “我先给她开方子, 等下帮你们把脉看看情况。”白苏重新看向文婷, 文婷此刻笑得牙花子都露出来了,肩膀一耸一耸的, 忍得尤其辛苦。   白苏怕她笑岔气,“实在忍不住就别忍了。”   文婷摇摇头:“他们听见会难受的。”   秃顶中年男:你还怪礼貌的诶。   白苏低着头抿唇也笑了笑, 提笔帮文婷开方子, 一般来说在中医角度脱发有肾精不足、脾气亏虚、血虚、气虚等几种情况。   文婷因为生养孩子的关系, 气血两虚,加上照顾家庭各方面的因素才导致的脱发, 其实防脱发最好的方式就是不操心、吃好喝好睡好就能解决大部分脱发问题。   但文婷亏损严重, 导致脾肾气化不利、运行不畅, 身体已经无法自己调理恢复,所以得用药帮她温补气血。   白苏开了八珍汤, 再配上淫羊藿和锁阳固肾养血,“这个吃三副吧, 吃完后和你婆婆一起再来换药方。”   文婷点头,“那要吃多久才能这明显减少脱发?”   “得吃一段时间吧,如果你好好休息、少操心应该能快一些。”白苏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实证易泻,虚症难补,需要一点点耐心。”   文婷也明白,补气血应该就和修建大坝蓄水差不多,要一点点的往里面装,泄就是直接打开大坝闸口,所以补比泄难,效果也慢,“听你的。”   白苏将方子交给何信,然后擦擦手开始帮秃顶大哥看病,“你们是一起来玩的吗?”   “对,我们今天团建,想去山里溪流里玩水避暑,经过小镇就进来吃午饭,刚好走到这儿就听到你说脱发的问题。”秃顶大哥解释了一下为什么会忽然挤到门口的原因。   “咱们几个都是搞程序的,熬夜加班多,所以都秃得厉害,你说能治,简直就是我们这些秃头患者的福音。”秃顶大哥语气里充满了无奈,他私下也尝试过不少办法,也看过中医,可那老头学艺不精,他喝了几副药却没有效果。   刚才路过时听白苏说得很仔细,感觉很靠谱的样子,于是才进来的:“医生,你看我这样的还有救吗?”   白苏闻言好笑,“只是脱发,并不是可怕的不治之症。”   “秃成我这样比不治之症还可怕。”秃顶的刘聪摸了下自己的脑袋,自嘲调侃了几句:“曾经也是风流倜傥的帅哥,现在怎么就成这样了?真是岁月不饶人啊!”   白苏笑笑,“检查过吗?”   “去医院检查了,各项指标正常,说可能就是熬夜用脑过度的问题。”刘聪指了指脑袋,“我之前还花了几万去植发,可是没过两年又日渐稀疏了。”   刘聪极为羡慕地看向白苏和何信浓密乌黑的头发,“你们平时是不是用何首乌洗头?”   “不用。”外用还不如直接吃了效果好,白苏手指轻轻压着刘聪的脉搏,有些摸不到,于是又按重了一些,脉沉无力,舌红少苔,肾虚得厉害:“平时腰膝酸软、盗汗、口干口臭?”   刘聪点头,“确实有这些问题。”   “我这什么情况?”   “肾阴虚。”白苏又看了看刘聪的头发,有些干燥泛黄,“平时房事是不是不太顺?”   刘聪看了眼坐在窗边的几个哥们儿,小声嗯了一声,“以前特厉害,但近两年我老婆有点嫌我了。”   “……”根据白苏诊脉情况,刘聪这几天还有过房事,且脉里面有一丝燥,“少吃药。”   刘聪没反应过来:“什么药?”   “壮阳类药物。”白苏将肾阴虚和肾阳虚的区别说给刘聪听,“你是肾阴虚,吃了那种药表面看着有效,实际损耗肾气加重阴虚的情况,还会导致上火、头晕耳鸣、失眠多梦的情况。”   刘聪没想到这都能把出来,看来真有两把刷子,他尴尬了几秒后又恍然,“难怪我每次吃了之后,会持续几晚睡不着,还有上火的症状,我以为是我太亢奋了……”   “……”中年男人就是直白,白苏手里的笔都差点被他吓掉,她轻咳两声:“我现在给你开药。”   刘聪回头瞄了眼正闲聊的几个朋友,低声问白苏:“治头发还是治那个。”   “补肾阴,补好了两者都能治。”白苏朝他油亮的脑袋看了看,“不过头发要看你的毛囊还好不好,如果不好估计也很难再长出来。”   刘聪松了口气:“我之前去检查说毛囊还没彻底萎缩。”   白苏颔首:“那还是有希望的,另外还可以试试针灸。”   “先吃药吧。”刘聪有点怕针。   “只吃药效果会慢一些,而且补肾阴需要很长一段时间,不能吃两副效果不明显就不继续了。”白苏提前给刘聪打一个预防针,以免他吃两副没好怪她医术不行。   “我知道,刚才那个人说水坝的时候我都听见了。”刘聪现在也怀疑当初是自己没坚持才导致脱发严重的。   白苏见他心底有数也没再多说,提笔帮他开了补肾的桂枝龙骨牡蛎汤,加减配方后交给何信去抓药,之后再帮另一个人把脉。   第二个把脉的叫谢洪,刚三十出头岁,个子瘦削,瞧着比刘聪瘦了一半不止,脱发的情况也比刘聪好很多,发际线只上移了三分之一了。   谢洪刚刚听了一耳朵,有些茫然,“医生,我又是什么情况?阴虚还是阳虚?”   白苏问了问谢洪的情况,发现他是自从进入这个公司后才开始脱发的,还有怕冷、小便多的情况,“你属于肾阳虚,外加一点肺气不足,是不是之前生病久咳了?”   谢洪点头:“上半年是感冒了一场,咳了一个月才好。”   “那就是了,久咳伤肺。”白苏解释到:“肺主皮毛,若是肺气不足,头发细长毛躁,也容易脱落。”   谢洪不敢置信:“已经过去那么久还有影响?”   白苏觉得谢红洪想得也太简单了,“肺气不像是外伤,皮肤长好了就没事了,它虚无缥缈,伤一处动全身,全都得调才行。”   “这么严重啊。”谢洪叹气:“就咳嗽一下就脱发了?”   “主要还是加班熬夜太多、运动太少。”白苏拿起笔开了补肾阳和肺气的肾气方,“你情况比你朋友要好很多,吃两副调调就好了。”   谢洪松了口气,真是太好了。   “你运气好,目前只伤了肺气,要是再伤到脾胃,你就得吃一个月了。”给谢洪看完,白苏又给剩下三人看,几个人都是房事过度、长期熬夜、饮食不当导致的肾精不足,她叹了口气:“有时候清心寡欲对身体也是有帮助的。”   几人尴尬笑笑,吸烟喝酒好女色才是男人嘛,不爱这些和太监有什么区别?   白苏并不多嘴,开完方子交给了何信,让何信帮忙抓药结账,他们付账时看到旁边有止疼贴的广告介绍,于是各又买了两贴回去试用。   等几人走后,何信双眼亮晶晶地望着白苏,“小师姐,你真厉害。”   正喝水的白苏看着他狗腿样儿,挑了下眉,“怎么就厉害了?”   “每一种病都能说出病因,说得他们都心服口服,临走时还买了几贴止疼贴,还说下次来买呢。”何信满眼星星,觉得小师姐比师爷还厉害,“师爷以前都没一下子卖过这么多膏药。”   他都不卖膏药。   白苏心想。   何信嘀嘀咕咕完又拿出手机给她看账单,“小师姐你看今天收入有好多。”   “还不错诶,有大几千。”白苏算着快要还完的债务,肩上轻松不少,“要不今晚吃火锅吧。”   很少吃火锅的何信眼前一亮,“火锅?在家煮还是出去?”   “出去吧。”算起来,白苏也好久没有吃过了,忽然一提起还怪馋嘴的。   何信激动的应好,师爷在时是不出去吃火锅辛辣食物的,只有小师姐回来才会碰一碰,他也是跟着小师姐才知道火锅的味道。   等到了傍晚六点半,夕阳西下,两人关上医馆大门,顺着古朴的青石巷道往小镇中心方向走去。   越往中心走越热闹,和医馆的方向宁静截然相反,多了许多嘈杂的市井喧嚣。   找了间生意不错的火锅店入座,遇到了不少见之前治过的病人。   “小白医生,你也来吃火锅啊。”李玉和家人也坐在店里,热情的和白苏打招呼,“这里的黄牛肉很新鲜,你一定要试试。”      又有老太太指着小料区的方向:“小白医生,那边有很多小吃,你们喜欢什么随便拿。”   “小白医生,你们随便吃,我请客啊。”水产店老板的风湿病已经不疼了,现在干活也有劲儿了,每天多卖好几百块钱。   “不用,我们自己来。”白苏婉拒大家的好意,带何信坐到角落的位置,免得再遇到病人。   等待上菜时白苏看到外面有人在卖八月果,八月果外表呈淡紫色,形状有点像野香蕉。   这果子不止可以吃,还有清热利湿、活血止痛的药效,白苏立即起身出去,打算买回去晒干了配药。   她快步追上骑着三轮车的小商贩,询问他车上的八月果都是山里野生的后,白苏就全部买了下来。   在她将八月果全部装进袋子时,陆问穿着拖鞋,一只手拿冰棍,一只手随意插在花短裤的裤兜里,大摇大摆的从后方的巷道里走出来。   刚走出巷口,他就看到了站在三轮车前的白苏,清冷古典的气质让人想忽略都忽略不了。   看到白苏的刹那,陆问又想起前几天在医馆道歉和喊爸爸的前因后果,下意识地不想面对她。   真是倒霉,怎么就碰见她了?陆问立即后退回巷道,躲到墙壁后面,想等白苏离开后再走。   白苏听到身后有混乱的脚步声,回头望去发现去前面有个背影慌张跑进了巷道,她疑惑地看了一眼,然后拎着满满一大袋的八月瓜朝火锅店走。   经过巷道时,白苏朝里面看去,恰好看到陆问靠在墙壁站着,手里拿着冰棍慢慢吃着。   “!!!”她怎么过来了?陆问惊得手里的冰棍啪嗒掉地下了。   她有那么吓人?   白苏无语地看着惊慌失措想找个洞躲起来的陆问。   陆问脑中不断闪过之前的质疑画面,每一次质疑都是一个耳光,最后都无情的扇回了他脸上,因此他下意识地想避开。   白苏看陆问很不想碰见自己的样子,嘴角上翘,故意问一句:“你妈妈的检查报告出来了吗?”   陆问硬着头皮点头:“出来了。”   前两天母亲的活检报告就拿到了,报告确认为原位癌,医生说他妈妈运气好,幸好体检及时,稍微晚一两个月都得动手术切直肠。   但陆问知道都是眼前这个人的功劳,不自在地说了一声:“谢谢。”   “之前对不起,是我误会了。”   之前遇见一些半吊子中医,他因此先入为主觉得白苏也那样,但母亲的事情完全颠覆了他的认知,白苏也是真的有本事在身上的。   白苏看着浑身不自在却又老实很多的陆问,眉梢微挑了下,“你之前道过歉了。”   陆问不自在地抠脚,除了这样他抵消之前一些行为带来的影响了。   “小师姐?”火锅店里的何信看白苏和陆问站在外面,担心陆问又逼逼叨叨难听的话,立即冲了出来,极其防备地瞪着何信:“你又要质疑我们吗?”   陆问立即否认:“没有。”   “没有?”何信不信,他不就是爱质疑抬杠吗?   “真没有,你不要看到我就觉得我在质疑。”陆问以前质疑是因为很多半吊子中医为了赚钱夸大其词、拖延救治时机,他以为白苏也是这样的,毕竟谁相信光靠止疼贴就能治好风湿、腰椎盘突出的?   可偏偏事实就是人家贴了就不疼了,陆问还是想不明白其中逻辑,但不可否认的是白苏确实有几把刷子。   “难道不是。”何信扭头看向白苏,“小师姐?”   “没有。”白苏笑了笑,将手里的一大袋八月瓜递给何信,“走吧,火锅应该上桌了。”   何信瞪了眼陆问,立即拎着八月瓜,跟了上去,“小师姐,你买这么多八月瓜做什么?咱们俩吃不完。”   白苏同他科普:“这个瓜有疏肝理气、清热利水的作用,虽然比不上根茎,但效果还是不错,待会儿拿回晒干做药用。”   何信哦哦哦几声,“那我回去就切出来晒上。”   白苏颔首:“回头要是还有可以再买一些晒上,这个便宜,回头替换着用可以帮病人节省一些钱。”   何信嗯了声:“我们家山上好像有,下次回家我多挖一些过来。”   孤零零站在原地的陆问听着两人的对话,心想自己以前是不是对中医偏见太大了?   白苏和何信回到火锅店,锅里的汤料已经煮开,热气里裹挟着辛香麻辣,闻着食欲大动。   穿去药王谷后就再也没吃过正宗火锅的白苏立即拿起筷子,夹着现切的新鲜牛肉烫了起来,真香。   吃饱喝足后,月已上枝头。   盈盈月光洒落在安静的巷道里,勾勒出一排排古朴陈旧的青砖瓦房。   白苏走在宁静的街头,身影被月光拉得很长,望着蜿蜒的青石路,不由想起多年前少不知事的自己,扎着两个麻花辫跟着爷爷身边,在这条路上来来回回的走着。   她偏过头看着右侧空空如也的位置,很怀念爷爷。   要是早一个月穿回来就好了。   唉。   走在前面的何信看白苏一直没跟上去,停下来朝她挥手:“小师姐,你在看什么?”   “没什么。”白苏收回视线,“搬累了?”   “不累,这个又不重。”何信重新抱起八月瓜,转身朝前面不远的医馆跑去,“小师姐你快点啊。”   “好。”白苏笑了笑,也快步跟了上去,闷热的风迎面吹在脸上,吹散了眉间的情绪。   回到医馆,两人将八月瓜分拣一下,没裂开的清洗干净切片放在簸箕上晾起来,熟透开裂的放着明天做菜。   现在晚上也很热,第二天早上起来,切片的八月瓜片已经脱水大半,白苏翻了翻,又曝晒了两天。   两天后,也就是进末伏这天,白苏喝上了八月瓜片泡的茶,茶色红浓,香气柔和细腻,喝起来还透着淡淡的果甜香。   白苏给何信倒了一杯,“你也喝点。”   何信凑近闻了闻,“有点香。”   又尝了一小口,带着淡淡香甜,“还挺好喝,就是有一点点甜。”   “不喜欢甜?”白苏觉着八月瓜还能再晒几天,再晒干一些甜味儿就能淡一些。   何信觉得还可以:“就是适合女孩子。”   “什么适合女孩子?”王婆婆提着菜篮子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白苏之前见过的袁媛。   “这个八月瓜茶有点甜,何信说适合女孩子喝。”白苏提起玻璃茶壶,给王婆婆和袁媛各倒了一小杯,“王婆婆,你们尝尝。”   “那我们不客气了。”王婆婆端着八月瓜茶喝了一口,味道还挺不错。   袁媛闻着也挺喜欢,“以前也吃过八月瓜,没想到还能做成茶,回头我也买一些晒来喝。”   “这个茶性凉,你少喝一点。”袁媛在喝温经汤调养身体,药白苏不建议她喝太多。   “噢噢,这样啊,那我就不做了。”袁媛也默默将喝了一小半的茶放下了。   “只一点没关系。”白苏看袁媛这次过来,眉间郁气少了一些,“我帮你看看脉?”   “诶。”之前开的药袁媛已经喝完了,今天是特意过来让白苏再看一看的。   “那袁媛你先看病,我去买菜,等会儿在家里午饭。”王婆婆交代袁媛一声就先离开了。   等王婆婆走远后,袁媛才说道:“我回去后听你的,去办了个健身房的卡,每天去活动一两个小时,也不太理会我婆婆说的一些话,心情感觉好了不少。”   “看出来了。”白苏注意到袁媛说话的语气,语气也是轻松的,不像上次那么沉闷,她手指压在袁媛的脉搏上仔细感受着她身体的变化。   两只手把完后,白苏轻轻点了点头,“脉象有力许多。”   “真的?”袁媛也觉得最近走路都没那么喘了,“才三副就见效了,不像我之前看医生吃好久都没什么效果,还是小白医生你厉害。”   “是你运动的效果。”白苏根据脉象判断,袁媛肝气郁结、瘀血阻滞的情况都好了一点,“继续运动,保持好心情,很快就会有好消息的。”   “借你吉言。”袁媛听着这话心底是开心的,“那这次还是要吃之前的药吗?”   “药方我会给你稍微改改,但还是以温经补肾为主。”白苏提笔写药方,用量比上次重。   袁媛也不太懂药理,反正她觉得吃了药是有效的,所以都听白苏的,“这次还是吃三副吗?”   “对,吃完再来。”白苏写了方子交给何信去抓药。   袁媛:“还要吃多久啊?”   白苏:“如果肾气加满是十分,那你至少要从五补到八,而且虚症难补,至少需要几个月时间。”   袁媛:“那还有其他法子吗?”   白苏建议:“可以试试扎银针。”   “我不能每天来扎针也可以吗?”袁媛听大姨说白苏针灸也特别厉害,姨父的关节炎针灸后很快就不疼了,如果可以她也想试一试。   “可以,一次是一次的效果。”白苏取出新的银针,帮袁媛针灸了一番,因为她肝气郁滞、肾气有亏,所以白苏帮她扎了肝经上的太冲穴、行间穴,还有大敦穴、三阴交,另外还针灸涌泉、复溜、关元穴,这三个位置都有补肾滋阴的效果。   因为白苏针灸时用内力运了气,袁媛很快就觉得针灸处有点热乎,还隐约感觉到身体里有一股热流划过,速度很快,眨眼就消失不见了。   “我好像感受到了一股气划过?”袁媛也说不准,反正觉得挺热乎的,等针灸完她更是浑身上下都很舒服,心口的闷气也散尽了:“真舒服,难怪大姨说你针灸也有一手。”   “舒服就好。”白苏将银针收起,然后拿纸巾擦擦手。   “要是我住在小镇上,每天能来针灸一次就好了。”可惜袁媛住在市区,来回一趟七个多小时,一周上六天班,根本没时间天天过来。   “没事,你在家也可以多活动活动。”白苏看袁媛很心急,于是又教了她一个很简单的补肾方式,“可以试一试还阳卧。”   袁媛还是第一次听说:“什么叫还阳卧?”   白苏解释动作:“其实就是平躺在床上,然后双腿弯曲,脚掌对脚掌,尽量靠近大腿根,双手覆在腹部或是肾的位置。”   “这个有点像瑜伽动作。”袁媛发现动作有些熟悉,发现自己之前去健身房做过。   “是差不多的。”白苏和袁媛解释,“我们脚下这个是涌泉穴,归属足少阴肾经,这样贴合能激发肾水。”   袁媛吃惊地看向白苏,“原来如此,早知道我以前就多做一些了。”   “现在做也不迟,你平时也可以自己按按脚底的涌泉穴。”其实按穴位的补肾方式还有很多,但白苏就不说了,她怕袁媛按错,按错反而伤了身体,所以只提了一下涌泉穴:“但别太用力,按狠了伤身。”   袁媛笑着应好,笑声里也多了几分爽朗。   等她拿好药离开后,何信小声感慨,“她看起来比之前好了许多,也更信任我们了。”   白苏对此并不诧异,袁媛感受到身体在好转,自然而然的开始相信并认可她们,“等她心想事成后会更认可我们的。”   何信高兴地嗯了一声,“真希望来找小师姐你看病的人都快点病好,快点认可咱们的医术。”   “会的。”其实医馆周围的邻居们早就认可了白苏的医术,但她不想局限在小镇上,想要的更多,“也不知道王叔什么时候回来复诊。”   市区。   王忠正从公司下班。   同事提着包跟着往下走,一边走一边揉着后腰,“坐了一整天后腰真的疼死了,要不要一起去按摩?”   王忠没答应:“不去了,我要回老家。”   “你上周末不是才回去过吗?怎么今天又回老家?”另一个同事也凑过来询问,“还说约你打麻将呢,你不在我么又得三缺一。”   “我回老家看中医。”王忠笑着解释了一句,“那个中医很擅长治风湿和腰间盘突出,我这才贴了几天,久坐之后都不疼了。”   他没说的是自己前列腺问题也得到了缓解,上厕所也不痛了。   “什么中医这么神啊?”约他按摩的同事忍不住问:“比咱们找的盲人按摩还厉害?”   “那可比他厉害多了。”王忠觉得按摩只能舒缓,而白苏的止疼贴是根治,“我爸多年风湿关节炎,找她治疗后一直没再疼过,我们老家很多腰疼腿疼用了也有效。”   “真的假的?不会是吹的吧?医院医生都说关节炎、腰椎盘突出没法治,得手术,而且手术还不能保证效果。”同事觉得王忠在吹牛,现在科学手段都办不到,光靠止疼贴能行?   “我骗你做什么?我又没收回扣。”王忠指着后腰,“你看我这几天喊过疼没有。”   同事仔细回想了一下:“好像是没有。”   “是真的有效。”王忠指着已经等在楼下的老婆、儿子、女儿,“你看我儿子,之前见他时脸上痘痘很多吧,这次是不是好很多?”   同事仔细看了看,脸上果真白净了许多。   “也是那个中医看的,她虽然年轻,但比一些老医生开药还对症。”王忠拍拍同事的肩膀,“你要不要去看一看腰?”   王忠老婆听到丈夫的话,就知道他是在说白苏,于是也说道:“她医术确实不错,就是秘方膏药有点贵,不过药效确实好。”   同事觉得王忠两口子有打广告的嫌疑,打了个哈哈混过去:“你们今晚就走?那不耽误你们时间了,老王下周一见啊。”   分开后,王忠坐上驾驶位,开着车载着一家子回老家过周末了,“他们不相信就算了,以后就知道后悔了。”   王忠老婆:“我同事也觉得夸张,但也有一些问了地址的,说如果要去就给我打电话。”   “你现在可别告诉太多人,我听妈说小镇那边早上去针灸买止疼贴的人很多,人太多咱们都看不上病了。”王忠暗藏了一点小心思,“等咱们治好了再好好帮她宣传。”   “你这想法要不得,格局太小了。”王忠老婆开着玩笑。   “小就小,看病这个可不兴礼让哈。”王忠也是开玩笑的,而且他心底却清楚就算人再多,依照白、王两家的关系,他们也能看上病的。   不过他们本身也是遵守规矩的人,就算人很多,他们也不会随便插队的。   为了能早点复诊,因此王忠一家四口连夜赶回小镇,隔天起了个大早,赶在医馆开门第一个进去看病。   “王叔,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开门的何信看到王忠后,朝后院方向喊了一声,“小师姐,王叔来复诊了。”   “王叔回来了?”白苏昨晚还惦念着王叔复诊的事情,没想到今天就回来了。   “昨晚回来的,到家时都夜里十点多了。”王忠左右看了看,确认没人后立即走进医馆,“白苏,我的药都吃完了,感觉好了许多,你帮我看看?”   白苏注意到到他的小动作,看来上次社死留下不小的心理阴影,“你先坐。”      等他坐好后,白苏为他把脉,聚集在下焦的湿气少了些许,尺脉也强壮些许,肾气也补了一点回来,“王叔,我看看你的舌苔。”   王忠伸出舌头,露出发红的舌头,上面的黄腻舌苔也薄了许多,白苏心底有数了。   王忠询问:“我好些了吗?”   “湿气降了,肾气补了一点,所以你这两天没有再尿痛,还觉得有劲儿一点是吧?”白苏手里转动着笔,语气轻柔地询问王叔。   王忠点头,尤其是早上怪精神的:“我现在还要吃多久的药?”   白苏根据王忠脉象估算了一下,“如果你愿意针灸,再吃三付,如果不针灸就得再多三付。”   王忠倒是想试试,可要脱裤子就太尴尬了,但凡大侄女是个男的,他也不会这么为难,“不好脱裤子。”   “……不用脱。”白苏想起王忠上次也是这样拒了,原来是担心脱裤子啊,她笑着解释道:“前列腺炎主要扎三阴交、血海、涌泉等穴位,都集中在脚下。”   王忠:“这样啊?那扎吧。”   早说啊。   害得他白担心一场。   确认针灸后,白苏就帮他扎上了,顺道还针灸了腰椎。   随着银针插入两分钟后,王忠就感受到了老爸说的那股气流,左右乱窜着连通各处的经脉,酥酥麻麻的,却又很舒服。   王忠以前也理疗过,扎着痛,还没啥效,不像白苏扎下去后会有热气滑动,一下子高下立见,他顿时也对白苏更佩服一些,“你的针法好。”   他有一种预感,他多扎两次病就能痊愈了,当下拍板决定:“我今晚不回市区,明天再来扎一次。”   “可以。”白苏也希望王忠能多扎两次,效果更好。   等扎完针,王忠心立即换了儿子过来看病,到时候让他也扎几针。   王俊吃了将近十天药,脸上已经不再冒痘,原本的痘疮也逐渐干瘪,慢慢褪红,逐渐露出一张还算清秀的脸,“我最近脸不油了,头发也不太油了,也不冒痘痘了。”   白苏看了看他的头发,确实干爽了许多,“湿气去掉了不少。”   王俊抬手扒拉了一下头发,不好意思地嗯了一声,之前形象是太邋遢了。   “我给你把把脉,看看还要吃多久的药。”白苏伸手扶住王俊的手腕开始切脉。   王俊望着白苏漂亮的侧颜,五官精致得让人心脏莫名加快。   白苏察觉到脉象跑得飞快,像是放了狼狗在后面追一般,“很紧张?”   王俊脸颊一红,结结巴巴地说没有。   一旁观摩学习的何信看到他脸颊通红,“是太热了吗?我去把空调打开?”   “不用不用。”王俊用力吸了口气,努力压着心跳和白苏解释:“我就是紧张要扎银针。”   白苏扬眉,“谁说要扎针的?”   “我爸让我也扎几针,看能好得快一点吗?”王俊出卖老爸毫无压力。   “你不用针灸。”王俊的情况不算严重,吃药补一补就行,白苏还是用知柏地黄汤加减配方,“还是吃三付,吃完后来把脉,看看还是否需要继续吃。”   “哦。”王俊有一点点失望,不过转念一想,不扎针也挺好。   “你回家后也可以多做一些还阳卧。”白苏也顺便教了王俊还阳卧的姿势,“睡前躺在床上时可以边玩手机边做,补肾气的。”   听到补肾气三个字,王俊脸颊又红了,他最近没撸了啊。   白苏可没管他有没有,反正多补肾气是对的。   恰好买菜回来的王婆婆和王俊妈妈进来了,听了一耳朵,“我们也可以做吗?”   “当然可以。”白苏又和她说了几个女性可以多拍拍的位置,“可以拍拍咯吱窝下面的极泉穴,可以宽胸理气、舒筋活血,如果经常生气、肝火旺盛还可以拍拍肝经区域。”   “谢谢白苏啊,我回头都拍拍。”王婆婆还想说话,但医馆里陆陆续续来人了,她们也就不打扰了。   白苏忙了一会儿,正打算休息时,王俊妈妈又过来了,她身后还跟着一个和她年纪差不多的中年女人。   女人头顶上带着遮阳帽,脸上还带着防晒口罩,防护得非常到位。   “白苏,这是我同事周云娟,她来这边玩,顺便想找你看看皮肤。”王俊妈妈简单介绍了一下情况。   周云娟打量着白苏,之前李玲说医生很年轻,她还以为三十来岁,现在发现估摸着顶多二十出头,这么年轻就能开馆坐诊了?   白苏已经习惯这样的打量,神色如常的指着面前的椅子,“请坐吧。”   周云娟犹豫地看向李玲,她真的能行吗?   李玲给她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快过去,来之前就告诉她医生很年轻了,怎么到了又怀疑上了?   周云娟硬着头皮坐下来,然后取掉帽子和口罩,“我是想看看我的皮肤。”   等她摘下后,白苏仔细看了看,除了一些斑点,脸色略显苍白,其他倒还好:“挺好的。”   “你不觉得我满脸都是黄褐斑吗?”周云娟今年四十岁,自觉自己不算年轻,但也不老吧,她平时还仔细防晒保养,却没想到最近还是长出了这么多黄褐斑。   白苏仔细看了看,只有鼻翼和眼睑下有一些,“倒也还好,不算太多。”   “好几十颗。”周云娟艳羡地看着白苏白皙的脸庞,上面一点瑕疵都没有,干净至极,她要是有这么好的皮肤该多好啊,“要是能像你一样白皙就好了,你平时一般用什么护肤品?”   白苏其实很少用,只有冬天用一点宝宝霜,但她不想多说,低头将脉枕挪到中间,示意周云娟将手放上来:“我还是先帮你把脉看看吧。”   “好。”周云娟将手放到脉枕上,“我就是最近三个月才慢慢长起来的,去看了皮肤科,也做了内分泌检查,检查结果都在正常范围内。”   “皮肤科医生给我开了口服药,也开了涂抹的药,可是用了之后反倒导致我的脸有一点皮炎,医生又说让我做激光去除斑点。”周云娟很爱美的,因此越说越烦躁,“我在网上搜说激光没用,会复发,还会导致皮肤屏障受损,所以现在就很纠结到底要不要做激光。”   白苏把着周云娟的脉象,脉沉而弦,肝气郁结,气行不畅,并内困于下焦,并有实症,“是不是最近经常感觉小腹不适?”   “好像是有点。”周云娟不明所以,“怎么了?”   白苏点心底有数了:“我觉得你现在要关心的不是黄褐斑,而是应该去检查一下子宫。”   周云娟怔住:“什么意思?”   白苏只能摸出有东西,不确定具体长的是什么:“好像长了几个子宫肌瘤。” 第23章   “???”周云娟皱起眉, 什么叫好像?这人看病靠猜吗?   她飞快看了眼坐在门口玩手机的同事李玲,心底闪过一丝埋怨,她信任李玲才专程开车过来看医生的, 结果就这样?   “医生, 我是看黄褐斑的。”周云娟指了指自己的脸, “而且我之前检查并没有子宫肌瘤。”   “应该是最近三个月的事情。”白苏收回手, 语气平淡, 没有很执着去解释:“你先去医院检查一下, 确认后再考虑怎么治。”   周云娟还想说话, 一旁的何信已经开口:“你别不信我小师姐,小师姐把脉很准的,之前有个人也不相信, 结果最后他妈妈检查出了原位癌。”   钻地缝里的陆问:……别cue我行不行。   周云娟听着心底不太舒服, 感觉像是在咒自己,她还是坚持自己的想法:“我想看黄褐斑, 其他的我回头再去医院检查。”   “无瘀不成斑,有斑必有瘀。”白苏轻轻转动着笔, “子宫肌瘤是气行不畅导致的血行不畅、血瘀造成的。”   “你的意思是子宫肌瘤导致长出黄褐斑的?”周云娟半信半疑的问道。   白苏颔首, “两者有关联。”   而且治疗黄褐斑都要重视活血化瘀, 若是确定子宫肌瘤,那定然先以治子宫肌瘤为主, “所以建议你去确诊一下, 最后怎么治疗看你。”   周云娟听白苏的口气, 好像并不是想骗她的钱,思虑再三后决定去小镇医院做个彩超, 如果不对,她就把检查报告发网上, 让大家看看这种无德医生。   午后的小镇医院人不多,她很快就拿到了检查报告,结果显示长了三个子宫肌瘤,心底咯噔一下,“还真的被她说准了。”   “她把脉真的很厉害,开药也非常对症。”陪着她过来的李玲问周云娟,“这下你相信了吧?”   “相信相信,这医术也太牛了。”周云娟以前也看过中医调理身体,从来没有人光靠把脉就能准备说出具体病症的,这还是第一次遇见白苏这么厉害的人,一下子就打心眼里服了。   李玲看她态度改变,心底总算是松口气,人是她推荐来的,要是因为看病互生怨怼就不好了,而且她们家两个人还指望着白苏继续治疗,她也更不愿意得罪白苏了。   “那你是按照医生说的半年复查还是回去找她看病?”   “找她治。”周云娟还记得刚才白苏的语气,她应该是有法子治疗的。   于是乎,两人拿了检查报告直接折回白氏医馆,周云娟的态度从一开始的怀疑变成了敬重,“白医生对不起啊,之前不该怀疑你。”   白苏瞧着她恭谨态度,心里了然:“都查好了?”   “查好了,长了三个,两三厘米左右。”周云娟将检查报告递给白苏, “上半年检查时都没有,没想到才三个月就长了三个,为什么会长这么快?”   “心情不好、久坐或是其他原因。”白苏刚才把脉时注意到周云娟肝胆上都有气,还是和心情有关。   周云娟回想起近半年的生活儿,确实有许多糟心事,她们是在社区工作,先是空降领导,新官上任三把火,她们这些老人也避之不及,另外前段时间辖区工作繁多,压力颇大,每天加班到很晚,久坐不动是常事。   再加上母亲生病、住院、去世,和丈夫、进入叛逆期女儿的一些事儿争吵,因此有很长一段时间的心情都很差。   这么一回忆,周云娟想起好像也是那时候脸上逐渐长了黄褐斑,之后因为斑点问题她也很焦虑。   “都有些,但可能还是久坐不运动的缘故,最近工作忙,除了上厕所屁股都没离开过椅子。”周云娟挑着说了两句,“医生,我这个情况不用做手术吧?”   过来的路上她已经在网上搜了,网上医生有的说中医能治,又有些医生说不能,只能靠手术摘掉,周云娟心底没数,“只吃药能行吗?”   白苏颔首,“可以吃药和针灸。”   “这种小问题不建议直接手术,手术太伤气血,后续很难调理好。”   “我也不想去做手术。”周云娟想起七十六岁的老母亲之前检查出癌症晚期,医生建议摘除化疗,本来没手术之前精神还挺好,可手术之后不到半个月就去世了。   这说明手术极其伤身,所以周云娟也不愿因为一个小小子宫肌瘤就去冒险:“针灸和吃药要吃多久?”   白苏再帮周云娟把了把脉,脉象虽沉,但阴寒瘀滞却不算严重,几服药就够了,“配合针灸应该一两月。”   周云娟心底轻松,还好,时间不算久:“那麻烦你开药吧。”   “先给你开十天的量。”白苏直接用了桂枝茯苓丸,用桂枝、炮附子、茯苓、白术、白芍、牡丹皮、桃仁等药材加减用量。①   白苏又问周云娟:“能吃药丸吧?需要制作成药丸,药效会好一点。”   周云娟点头,“可以的。”   “药丸需要一些时间才能做好,我先把你扎针,针灸后你可以到处转转,晚一点再来取。”白苏让何信去称药磨药做药丸,随后开始帮周云娟针灸,先扎大拇指第一节 外侧的妇科穴,再扎无名指第二节的外侧的还巢穴,再配穴姐妹一、二、三穴、重子穴、通天穴等。②   这些穴位对月经不调、痛经、子宫肌瘤、子宫炎等常见妇科疾病都有效。   随着银针插入身体,周云娟很快就感受到了扎针部位酥酥麻麻的感觉,另外还有热流穿过身体,轻轻将心口的淤堵的气息穿破,缓缓地又落到了腹部区域,最后似有什么覆在肚子上,令腹部隐痛消失了一丝。   很奇妙的感觉。   周云娟看向白苏的眼神又更敬重了一些。   同时心底也懊恼自己之前的举动,还好白医生没介意,不然她就错过这么好的大夫了。   等扎完针,周云娟朝白苏感激地道了一声谢。   白苏回以一笑,拿纸巾擦了擦手,“有时间可以多来扎针。”   周云娟想了想,“我今晚上就住小镇上,明天再来扎一次,等下周末有时间再来行吗?”   白苏颔首:“可以。”   “需要扎多久呢?药要吃多久才能停呢?”每一个病人都最关心这一点。   “看你身体情况。”白苏告诉周云娟,“如果你想好得快一点,自己在家多运动,让血流通畅。”   “跑步行吗?”周云娟只会这个。   “可以。”白苏想了想,还是给推了一个中医养生操:“也可以多练练八段锦,长期练习可以通三焦、调脾胃、疏肝理气、滋阴助阳、延年益寿。”   “那能美容养颜吗?”周云娟最关心这个了。   白苏颔首:“你坚持练八段锦,气血好了皮肤状态自然就好了。”   “那我回去多练练。”周云娟看医馆反正没人,于是又多问几句,“我想问一下就是喝玫瑰花茶这些能养颜吗?”   白苏颔首:“所有花都有上行的效果,气血上行至脸上,便有了排毒养颜功效,但得长年累月坚持,一两天肯定是不行的。”   周云娟笑了笑,“我只偶尔喝几次,难怪没什么效。”   “这些花茶和我的药没有冲突吧?没有的话我回去坚持多喝喝。”   白苏:“可以。”   “不过如果你想喝茶美容养颜的话,可以用黄芪、甘草和旋覆花一起泡水喝,健脾益气、清热解毒、润肺生肌,比单喝花茶效果更好。”   “如果你有便秘的话,可以将柏子仁和决明子炒过后和枸杞一起泡水喝,通便养颜效果也好。”   周云娟很心动,全都想要:“那我想都买一些。”   恰好过来想看看肠胃的一女邻居问白苏:“小白医生,我也想美容养颜的话,是不是也可以喝这个?”   白苏望向面色憔悴的女邻居,整个人摇摇欲坠的感觉:“你怎么了?”   “我胃难受。”女邻居张琴揉了揉隐隐作痛的胃,“我一直都有胃炎,平时有打嗝、烧心、消化不良等情况,前段时间好吃了西药好一些,但最近半个月工厂太忙了,每天忙得没时间吃饭。”   “昨天终于轮假回家,一家人出去吃了一顿火锅,晚上又拉又吐的,吃了止泻和止疼的药才稍好一点。”张琴有气无力地坐到白苏跟前,手一直压着胃的位置,似乎要一直摸着才能舒服一点,“不知道以前是不是吃太多止疼药,现在药效来得特别慢。”   “胃病还没好就别吃火锅。”白苏活动了下手指,将白皙的手指搭在她的脉上,是很典型的滑数脉,数脉主热主火,滑脉为痰,右关候脾胃,证明痰热在脾胃,饮食不规律加上辛辣刺激,导致严重胃热。   “孩子念着想吃,我就想着带他们去吃。”当然张琴也有点嘴馋,哪想到自己会这么惨:“我之前已经好很多,没想到只吃了一顿又变严重了。”   “我知道你这里有治风湿病的止疼贴,那有没有治胃痛的止疼药?药效快一点的。”   白苏听得直皱眉,也太不爱惜自己的身体了,“你不能一胃疼就吃止疼药,治标不治本,应该好好调理一下,而且按时吃饭、清淡饮食也十分重要。”   “我知道,但工厂最近赶货急,所以就没顾得上。”张琴也没办法,工厂加班有加班工资,一个月下来能赚不少,儿子女儿下半年的学费生活费都不愁了。   “身体要紧。”白苏警告张琴,“按脉象来看,你现在胃病还不算严重,但长此以往下去发展成什么样不好说。”   张琴懂白苏的意思,最后可能会发展成癌症,她也害怕啊,所以想了想对白苏说:“你先给我开药治治,我以后肯定会好好养胃的。”   “你不用给我保证,身体是你自己的,你自己负责就行。”白苏看她很难受的捂着胃,轻声道:“你胃难受得厉害,先给你针灸止疼。”   张琴怔怔的点点头,“好,谢谢啊。”   白苏让何信帮自己取一副新的银针过来,然后让张琴撩起裤腿,直接帮她针灸四花上、四花中穴,另外再配穴通胃穴、水通、水金穴,主要治胃痛和呃逆。   针灸五分钟,张琴就觉得胃上像是覆了一层棉被,忽然有了点暖意,与此同时打嗝的频率也降了下来,虽然还时不时抽嗝一下,但她觉得舒服很多,有些激动的转头看正在擦汗的白苏:“小白医生,我好像好多了。”   “别乱动,小心碰到银针。”白苏连忙出声制止她的乱动。   “哦。”张琴立即安分坐好,满脸欣喜,“针灸的止疼效果真好,早知道我昨晚就来找你们。”   白苏笑笑没有应这话,张琴生活还是很节俭的,如果不是今天疼得厉害,她估计不会过来看病的。   张琴再次开口:“之前吃药都没这么快,你们中医还是有两把刷子的。”   白苏听到这话,嘴角上扬,“只要对症,是很有效的。”   “好像是这么回事,以前找你爷爷开的药吃了也有效,但是换其他地方就不太行了。”张琴觉得还是白氏医馆厉害一些,“之前你爷爷不在了,我们都不知道去哪里抓药,现在你回来了,又可以来找你抓药了。”   白苏没提大家之前担忧她年轻不顶事儿的事,浅笑着回了一句,“好,有需要随时来医馆。”   张琴笑着应好。   白苏看了看时间,可以取针了,将银针取出来后她开始写药方:“我给你开药。”   因为张琴是胃热导致的胃病,因此白苏开了黄连汤,主要是平调寒热,和胃降逆,刚好对症。   “平时有时间可以来针灸。”白苏顿了顿,“在我让你停药之前都不能吃辛辣油腻这类刺激性食物,以清淡养胃为主。”   “好。”张琴也想好好调理一下肠胃,希望这次能彻底治好吧。   送走张琴,白苏起身活动了一下四肢,再各处拍拍打打,避免气滞血瘀长子宫肌瘤。   活动一番后她走去后院帮何信制作周云娟的桂枝茯苓丸,两人一起做速度快很多,一会儿就做好了。   做好后将搓成小丸子,放在干净的不锈钢盘里晾着,等傍晚周云娟过来取时,外表已经晾干。   “一次吃十颗。”白苏将小药丸装起来递给周云娟,“这个药吃了之后可能会有一点点流血的症状,只要不像经期流血就不用太惊慌。”   周云娟应下,约好了明早过来针灸的时间,然后拿着药就先回旅店去了。   夕阳西下。   小镇街头又逐渐热闹起来,小孩嬉笑打闹,大人们坐在屋檐下吃饭闲聊,安宁又闲适。   白苏看了一会儿,也关门回后院吃晚饭。   晚饭是摆在梨树下的,煮的是清热解暑的绿豆粥,另外还做了两个开胃小菜,酸酸辣辣的很开胃,白苏吃了两小碗才停下。   晚饭后,天色还早。   白苏坐在树下整理药方,何信则拿了医书在旁边看,还是素问,之前虽然背过,但完全吃透还需要一段时间。   白苏也知道内容晦涩难懂,但她也帮不了他,中医没有公式套用,必须全部领会才行。   “唉。”何信一脸痛苦面具,他终于知道为什么学中医的人越来越少,肯定都被这些经典书籍拦在了外面。   何信一边叹气一边念着:“刺虚者须其实,刺实者须其虚。经气已至,慎守勿失……针刺治疗虚症应该用补法,针刺治疗实症应该用泄法,当针下感到经气到达时……”③   何信看完这一段,扭头问旁边算账的白苏:“小师姐,怎么才能感受到所谓的气?”   白苏放下手里的账本,和他描述自己感受到的气:“如果你针灸到位,病人针灸的穴位会有酸麻胀的感觉,这个时候我们也会有沉紧的感觉,就像气一般推动,如果病人只觉得疼,我们下针感觉很空虚,那就是没有气。”④   她说完去取了一根新的银针出来,让何信试着扎一下自己的劳宫穴感受一下。   何信有点害怕:“小师姐,劳宫穴不是针对昏迷、中暑、晕厥、癫痫之类的急救穴吗?我这样扎下去合适吗?”   白苏让他别怕:“合适啊,还可以清心火、安心神,你不是说你背书焦虑,晚上愁得睡不着吗?扎一针今晚就能睡得着了。”   劳宫穴的作用很多,不止可以治疗失眠、神经衰弱,还可以治疗风火牙痛,平时多按摩对身体也很好。   手掌心呐。   何信还是觉得有点怵。   “不想扎劳宫穴,那就扎中指指尖的中冲穴,也对中风、昏迷、中暑有效。”白苏催促着:“选哪个。”   何信纠结半响:“……我还是选劳宫穴吧。”好歹掌心宽一点,不容易扎错。   白苏并不意外她的选择:“快点扎,直刺0.3-0.5寸。”   “哦。”何信张开双手,然后弯曲手指,中指指尖对应的掌心位置就是劳宫穴,他颤颤巍巍地拿起银针,小心的对准左手掌心位置,深吸了一口气后缓缓往里扎,刚一碰到皮肤,就疼得他叫出声。   “好痛。”何信不敢再往里面刺了,真的很痛。   “这个位置属手厥阴心包经,连着心确实痛。”白苏让何信继续深入,“有感觉沉紧的感觉吗?”   何信摇头,“只觉得疼。”   白苏失笑地拿起一根银针:“那我扎你的右手,你感受一下。”   她说着轻轻地刺入了何信的劳宫穴,“有感觉吗?”   “有一点点疼,但比我扎得轻多了,没太大感觉,而酸麻胀明显许多。”何信一下子就感受到了区别,那一股酸麻感好像还在移动,想要捕捉却又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白苏了然地将银针抽了出来:“知道你插的为什么不对吗?”   何信两边看了看,好像扎的位置不太一样:“因为插针方向不对?或是穴位没找对?”   白苏将书拍他跟前,“知道还不继续看,连位置都找不对,还想研究经气,还早着呢!”   何信捧着书憨憨地叹气:小师姐真凶。   白苏笑了笑,继续整理药方,等收拾完天彻底暗了下来,她回屋洗漱一番,然后躺到床上,活动活动四肢,再做还阳卧。   只做还阳卧她觉得还不够,又将掌心劳宫穴摩擦热乎,然后左手去按右脚涌泉穴,右手去按左脚涌泉穴,补肾水、促睡眠。   等做完这一切,白苏也困了,穿好袜子躺到床上,盈盈月光照进房间,空调冷气吹着,这一晚睡得依旧很舒服。   隔天。   天依旧晴朗。   迎着热风,白苏开了医馆大门。   王忠、周云娟他们早早的过来针灸,针灸结束后他们就分别开车回市区了。   回到市区后,周云娟将白苏号脉出子宫肌瘤的事情告诉了亲戚、朋友,“药还没吃几次,暂时不知道效果,但她针灸是真厉害,针灸结束后我肚子舒服很多。”   “我同事她老公腰椎盘突出,也在针灸吃药贴膏药,之前疼得坐不住,才一个多星期就能正常伏案工作了……”周云娟记得朋友也有腰椎盘突出,“你真的可以去试试。”   朋友:“行,下周末我和你一起去。”   王忠那边回家后和朋友约着出去打麻将,坐了一下午也没喊疼,询问下得知他也将看中医的事情说了一遍,得知治前列腺炎也厉害,朋友们也纷纷上了心,商量着有空就去小镇试试。   身在小镇的白苏还不知道王忠他们又帮自己宣传了一番,她这会儿正在往药斗里补药材。   刚将常用的桂枝放进药斗,医馆门外就传来一串急急忙忙的脚步声,还伴着一个慌张的女声:“白氏医馆?是这里吗?”   “对对对,朱琳姐说的就是这里。”   “是白医生吗?”一个眼睑下全是青黑的年轻女人神情慌张地跑进屋里,冲着白苏的方向跑来,一把抓住她的手,“求求你救救我家小孩吧。”   “怎么了?”白苏挣脱她的手,然后看向后面跟进来的男人,他的手里提着的一个摇篮,摇篮里的小孩瞧着才三四个月大,此刻满脸通红的哭着,哭声沙哑,听着有气无力的。   男人身后还跟着一个焦急的老太太,一进来就高声大喊:“医生快救救我家孙子吧,一定要救救他啊。”   白苏让男人将摇篮放在看诊的桌上,自己则拿湿纸巾擦去手上的中药味儿,然后才小心去触碰孩子的脸颊,脸颊滚烫,体感有39度。   “这么热?”白苏伸手去摸小孩的手腕,手腕也有些发烫,她将他身上的薄衣服解开,尽量让他浑身散热。   “他一直在发烧。”孩子妈妈李果哭着对白苏说:“昨天下午午睡起来就有些拉肚子,我们以为是吹空调着凉了,就给他盖住肚子,打算再观察一下,结果等到晚上就开始发烧,我们发现不对劲后就紧急送去了医院。”   “去医院检查说是病毒感染,立即输液打针,可是直到今天下午都还没完全退烧,一直反反复复,医生说再烧下去可能成肺炎。”李果觉得这样不行,想送去县城大一点的医院,可惜他们家没车,于是就想找朋友朱琳借车,朱琳告诉她小镇这里有个中医很厉害,可以带小朋友过来试一试。   去县城开快车也得一个小时左右,所以他们就决定先来这里试一试,要是不行再赶去县城。   “都有什么症状?”白苏扶着小孩的手把脉,脉数有力,指纹深紫,舌红苔燥,是肺热的症状。   “发烧,呼吸急促,拉肚子,好像还有些出汗……”李果心神俱乱,说话也有些混乱,想到哪说哪,“医生你有没有办法,一定不能让他烧成肺炎啊。”   “医生你快想想办法吧。”孩子爸爸也心急如焚地催促白苏:“我们想了很多办法都没办法退烧,到底怎么回事?”   “他嘴里有个口腔溃疡你们有没有发现?”白苏在小孩哭闹张开的嘴里看到了牙龈下面有个小小的口疮,大抵是肺热浊气上升的原因。   李果茫然摇头:“怎什么时候长的?我不知道啊。”   “看形状前两天就有了。”白苏推测肺火是因,口疮最后引发高烧是果。   李果六神无主的慌乱询问:“医生,那怎么办?”   “你们别急。”白苏取出银针,直接对准小孩手背上的大白穴刺去。   跟来的老太太伸手拦白苏,并厉声喝止:“你干什么啊?”   “你不许扎,扎坏了我孙子你赔得起吗?”   白苏蹙起眉头,冷声解释:“我要帮他退烧。”   “退烧就退烧,你扎他做什么啊?”老太太见识少,从没见过扎针退烧的,所以很担心扎出事儿“他还那么小,经得起你扎吗?”   穿越药王谷后,白苏见过许多愚昧的人,说什么她都听不进去,于是也就懒得和她多费唇舌,直接询问孩子爸爸妈妈的意思,“你们说扎还是不扎?”   “不能扎,冬冬那么小,肯定会疼哭的。”老太太提高音量,“儿子,必须听我的,不能扎!”   孩子爸爸妈妈相互对视着,爸爸听到这话眼底闪过犹豫,孩子妈妈则不耐的别开眼,每次这种时候丈夫都是这样,优柔寡断、纠结万分。   孩子经不起纠结,李果深吸了一口气,语气坚定地对白苏说道:“扎。”   在听到这个字后,白苏直接朝小孩手背上的大白穴扎了下去。   老太太见状,心疼得赤红了眼,伸手就想拉开白苏,但被何信给挡开了,并推到角落位置站着:“你别乱动,待会儿撞到我小师姐,小心银针扎你家孙子眼睛里。”   本来还想挣扎的老太太听到这话,顿时不敢乱动,“你们敢乱扎!我告你们去!”   李果其实很生婆婆的气,要不是她昨天抱儿子回屋时忘记盖肚子,儿子也不会拉肚子发烧,这会儿听到她的话,心底更烦躁了:“你就别添乱了,让医生安心扎银针吧。”   “我也是为了孩子好。”老太太听到儿媳妇不耐烦的语气,心底也不高兴,张嘴还想继续说,但被孩子爸爸拉到了一旁,“妈,你别说了,我们先扎针,要是有效就不用去县城了。”   何信宽慰孩子爸爸:“你们别着急,我小师姐针法厉害,肯定能让你家小孩退烧的。”   白苏握着小孩白白嫩嫩的小手,轻轻捻转着银针插进去,同时运气加快经气流转,帮助小孩快点退烧。   除了退烧穴以外,白苏还为小孩扎了足三里止泻,另搭配小鱼际穴,宣通肺气,疏散风热。   扎完后白苏立即吩咐何信去抓药,“葛根、黄芩、黄柏各五克熬水,加几块冰糖,放凉等下用。”   “哦。”何信立即跑去后院熬水。   几分钟后,小孩浑身开始冒汗,十分钟后小孩退烧了,呼吸平稳,也安静了下来,只是仰着红彤彤的小脸,睁着湿漉漉的大眼睛望向妈妈的方向,小嘴一扁一扁的,似乎想要妈妈。   按着孩子的李果见状,紧绷的心松快一些:“小白医生?冬冬他不哭了?”   “他正在退烧,不难受了所以不哭了。”白苏重新把脉,脉象平稳柔和许多。   “退烧了?”李果立即伸手去摸儿子的额头,果然不如之前烫了,欣喜得声音提高了几分贝,“他真的退烧了。”   “退烧了?”孩子爸爸也立即凑过来,默默孩子的身体,温度的确下降了一些。   “这么快?”老太太疑惑地靠近摇篮,果真看到孙子情况在好转,她震惊地看向白苏,真这么厉害?   老太太一家人住在小镇另一端的村里,平时以打理屋前屋后的菜地为主,很少来小镇里闲逛,因此并不知道白苏的本事,要不是朱琳提起,李果还根本不知道白氏医馆的存在,所以他们只觉得白苏只是个年轻医生,医术可能也只是夸大。   “我都说小师姐针灸很厉害的。”何信说这话里无不透着一点自豪,“你现在还闹不?”   老太太讪讪地笑了下,她真的不知道白苏这么厉害。   要是早知道,跪下求她帮孙子治病都愿意。   白苏将老太太的神态看在眼底,轻轻摇了下头后开始帮小孩抽针,“好了。”   “退了,退了。”李果看温度直降至37度,抓着丈夫的胳膊激动晃着,“东东不发烧了。”   孩子爸爸还是有些担心:“你别高兴太早,万一又像在医院里一样反复怎么办?”   李果一听这话,顿时心凉半截,扭头问白苏:“小白医生,他还会再烧起来吗?”   “他发烧是因为身体里的肺热,针灸后肺热得以宣泄,不会再发烧了。”白苏取走了针,顺便帮冬冬拉下衣服遮住肚子,然后将何信端出来的葛根黄芩黄柏冰糖水递给孩子妈妈,让她用奶瓶喂他喝。   李果:“这是?”   白苏告诉她:“这是宣汗清热的。”   李果连忙接过灌入奶瓶,试了试温度后才开始喂孩子,孩子不知是饿了,还是有精神了,将甜滋滋的药水喝得干干净净。   等孩子喝完后,李果问白苏:“喝了就好了吗?”   白苏点头,“可以回家了。”   “真的不会再烧起来了吗?”李果还是不放心。   “你如果不放心,可以留在这再观察一会儿。”白苏指了指靠窗的一排椅子,表示她可以坐那儿休息一会儿。   “谢谢医生。”李果也不敢冒险,于是留下来观察了将近两个小时,确认孩子不再发烧、并且已经能熟睡后才彻底放下心来。   她走到白苏跟前,双膝一弯直接跪下道谢:“谢谢你,谢谢你医生。”   “你快起来。”白苏扶起李果,“你别随意下跪。”   “要跪的,谢谢你救了我家娃娃。”李果非常庆幸今天找到了朱琳,再来到了这里,要是耽搁下去孩子可能就完了。   她娘家那边就有认识的人家,小时候因为烧成肺炎最后死掉的,另外还有因为小时候发烧,久治不愈,最后烧成了傻子。   所以她今天是怕极了,还好没事,现在总算是能放下心了。   李果连声道谢,感激完之后才问:“医生,他现在没事了还要吃药吗?”   “将熬的药水带回去再喝两次就好。”白苏想到小孩嘴里的口疮,“多注意他平时上火情况,你若是喂奶也注意一些饮食。”   “谢谢提醒,我会多注意的。”李果以为是婆婆没帮孩子盖好被子着凉的缘故,没想到最后是因为口腔溃疡传,她错怪婆婆了。   外面天已经很晚,夕阳已经落下。   丈夫和婆婆都先回家处理家务去了,李果付了治疗费,独自带着孩子回家,回家之前去了朱琳家道谢,“她还真的有两把刷子。”   “她小儿推拿也厉害,医术好,人也好,我家小孩积食也幸亏有她。”朱琳忍不住夸起来,“除了针灸贵一些,药钱这些不算贵,咱们也都能看得起。”   “像这么好的医生不多了,是个有医德的好大夫。”李果也这么觉得,她们带孩子去看病就是让住院、输液、开大一堆药,花上千块还不如人家针灸十几分钟的效果,有一些医生真的是黑心萝卜。   “是啊,我们这小地方能遇到一个好医生真的很难得。”朱琳觉得小镇上有一个好中医,真的是一件大幸事。   其实于白苏而言,治病救人是行医本分。   她没那么高尚,想做是本分行医,再好好将祖辈传下来的医馆开下去,也尽力将式微的中医继续发扬传承下去罢了。 第24章   夏日天气闷热, 生病中暑的尤为多。   李果家孩子刚退烧带走一会儿,又有发烧的小孩过来找白苏救治。   “小白医生,快帮我家孩子看看, 她上午吃了几块冻西瓜后就不停拉肚子, 下午直接发烧到39度, 送去诊所打了退烧针, 但这会儿又重新烧起来了。”孩子妈妈是听邻居李果说起白苏这儿帮小孩退烧厉害的, 所以晚饭都没吃, 就带着孩子匆匆赶了过来, 还好医馆还没关门。   正打算关门吃晚饭的白苏听到这话,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指着开方的案桌说:“你先带孩子坐那儿。”   白苏将窗户重新打开, 让傍晚的夕阳余晖照进屋里。   她走到孩子跟前, 小女孩大约三岁左右,瘦瘦小小的一个, 一双杏眼因为生病也显得尤为没精神,耷拉着眼睛, 时不时嘤嘤几声, 明显很不舒服。   “西瓜是放多久了?”白苏摸着孩子的脉, 细弱无力,脾胃虚弱, 看来一直肠胃都不好。   “昨晚上买的, 没有放保鲜膜, 之前医生说可能是细菌感染。”王文去的诊所是按照细菌感染治的,但一直没反复发烧, 所以她又着急忙慌地跑来了这里。   白苏点了点头,应该有这方面的原因:“她以前是不是就肠胃不好, 容易积食和拉肚子?”   “对,而且吃不进东西。”王文叹气,“她就爱吃西瓜,所以入夏后家里一直都有买给她吃,前些天好像也有拉肚子,但没有发烧。”   白苏蹙眉,“她脾胃本身虚弱,不应该再吃比较寒凉的东西。”   王文一脸懵:“西瓜是寒的吗?”   白苏看王文一点都不懂中医的寒热属性,所以多和她说两句,“西瓜清热生津、解渴除烦,还能减轻口腔溃疡的症状,你想想口腔溃疡一般都是上火,泻火肯定用凉的东西。”   “啊?我们也不懂这些。”王文都是听医生的,医生说多喝牛奶、多吃水果这些。   “水果也有很多,西瓜她不适合多吃。”白苏收回手,“她肠炎发烧一方面是西瓜没有保鲜膜滋生了细菌的原因,另一方面是她脾胃虚弱,所以更容易腹泻不止和发烧。”   “我先帮小孩退烧。”白苏拿了针,还是扎了退烧常用的大白穴,还有足三里、中脘来止泻。   因为白苏暗暗运力加持的缘故,十分钟后小孩的烧就退了下来,也没再嚷嚷着肚子不舒服了。   王文又震惊又感激,双眼亮晶晶地望着白苏,“她退烧了,是好了吗?”   白苏摸了摸小孩的头,已经出了一身汗,把体内的寒都流了出来:“应该是没事了,再等等看还会不会烧起来。”   “谢谢,谢谢。”王文连忙道谢,“早知道医生你就好了,我家孩子也不至于隔三差五就去打针输液。以后我家孩子再发烧就来找你针灸。”   “小孩还是少针灸。”白苏取了针交给何信,“如果是低烧你自行在家做推拿吧,效果也是不错的。”   “推拿?”王文也不太会。   “很简单的。”白苏简单介绍了一下,“可以推攒竹、三关、清天河水,都有退烧的作用。”   王文:“是哪里啊?”   “……你一点都不会吗?”白苏以为做妈妈的应该都会研学各种养儿经,她最近帮那么多妈妈孩子看病,就王文全是懵的。      “哎,我们不舒服都送诊所和医院,很少到中医馆看病,也不认识好的中医。”王文平时几乎不看中医,也根本不会去注意哪里的中医好,如果不是李果,她大概也找不过来。   得知是李果介绍的,白苏了然,“原来是她告诉你的。”   “对,我听到她和她婆婆争执,才知道她家孩子也生病了的。”王文本想带着孩子再去一趟诊所,结果经过她们家时就听到李果在说她婆婆今天态度有问题,还说那有会得罪人。   李果婆婆还嘴硬说也是为了孩子好,那么长的针,万一扎出毛病了怎么办?还说看医生一般都要找长得老的,看到年轻小医生怀疑一下很正常。   李果气得不行,又说了好多,后来看她来了才没再说,之后介绍白苏时,她仔细交代了王文一番。   王文也懂李果的意思,其实大部分人都是这么这样,心底虽有预想了,但真正到了时候又接受不了。   王文想了想,帮李果说说好话,“她一直夸你的医术好,一下子就帮她孩子退烧了,现在已经很精神,还喝了一大瓶奶。”   白苏对李果没什么坏印象,点点头后继续和王文解释这几个推拿动作,“以后可以试试。”   王文默默记下,感激道谢:“谢谢医生。”   “回去后继续吃你在诊所开的药,但是她脾胃虚弱,以后最好注意饮食,以五谷杂粮为主。”白苏顿了顿,“还有你可以多给她做一些健脾养胃的食物,比如茯苓糕、山药糕之类的。”   王文询问:“不直接吃药?吃药效果更快吧?”   “是更快,但她应该一年四季有一点不舒服就吃药打针吧?我不建议她一直这样。”白苏还是建议王文以食补为主,“她脾胃问题不算严重,食补一段时间就好了。”   王文点点头,原来这么讲究的。   等王文带着孩子离开后,何信皱起眉头,觉得王文不如其他妈妈负责。   白苏不这么认为,孩子一生病就送去医院,说明她是十分紧张孩子的,不好的地方大概就是太过在乎,以至于忽略了根本。   “关门,吃晚饭。”忙碌了一天小白大夫回后院休息去了。   转天就是立秋。   但天气依旧闷热,一丝下雨的征兆都没有。   井里的水位又下降了一些,傍晚白苏浇灌屋后的药材都没那么大手大脚了。   “小师姐,今年的天真奇怪,一直热着没下雨。”何信和家里打电话,妈妈说田间的水都快干了。   “确实挺奇怪的。”白苏仰头望了望金灿灿的落日余晖,希望快些下雨,“再不下雨,下半年的药材会因为减产而价格上涨的。”   何信想起屋里堆得满满的药材,“小师姐,师爷囤了不少药材,咱们应该没什么影响吧?”   “药材总有用完的时候。”白苏现在很担心因天旱收不到品相好的野生药材,药性大减,这对医馆、患者都不是一件好事。   回头得让采药人再多送一些过来,白苏心底正盘算着这事儿,前头医馆传来文大妈的求助声,“白苏,我孙子的嘴巴合不上了。”   白苏走出去,就看到文大妈拉着她的大孙子焦急忙慌地走进来,“你快看看,他在屋里看电视,结果看着看着就这样了。”   “哥哥一直笑,然后就动不了了。”跟在文大妈后面的几个小孙孙立即将大哥的糗事说了出来,年纪最小的小宝就还学起了哥哥的糗样儿,先张大嘴巴哈哈大笑,笑完后张大嘴巴,啊啊啊的喊着,“像小猪猪。”   其他几个小孩看到小弟弟模仿得惟妙惟肖,也都哈哈哈大笑起来,甚至还笑出了猪叫。   十来岁的小孩已经要面子了,文乐本来只觉得疼,现在更觉得丢脸,眼窝一红的躲到奶奶身后藏起来。   “你躲什么啊,快让白苏姐姐给你看看。”文大妈将孙子拉了出来,“白苏,你有法子吧。”   “有。”白苏走到文乐跟前,伸手摸着他脱臼的下颌,“看的什么电视那么好笑?都把下巴给笑脱臼了?”   文乐想起当时的剧情,里面主角想靠在路边的摩托车上耍帅,结果直接掉河里了,河里有一根木头,直接卡裆,疼得他哎唷叫唤,等他好不容易爬上岸又被路人肩上的担子给敲了一闷棍。   回想着那些搞笑画面,文乐眉眼弯了起来,刚想怎么告诉白苏姐姐时,忽然听到咔一声响。   白苏轻轻一抬就将文乐的下颌复了位,“好了。”   这就好了?文乐还有点懵,旁边的几个弟弟立即围上来,“大哥,你好了?”   “你嘴巴可以说话了吗?”   文乐连忙伸手摸摸下巴,发现可以闭合后立即点头,“我可以说话了。”   白苏提醒文乐,“最近嘴巴别太使劲儿,小心又脱臼。”   文乐点点头,双手托着下巴,绷着个小脸:“我不笑了。”   “你悠着点笑就行了。”文大妈摸摸孙子下巴,确认能动之后问白苏多少钱。   “没事儿,不用。”只是顺手复位,白苏没要钱。   “那谢谢哈。”文大妈带着孩子先回家了,没过几分钟又抱着一小塑料箱的东西过来,“我儿子昨晚回家时带了一些海鲜回来,我给你送一些过来。”   “虾是冻的,螃蟹和鲍鱼是活的,你别嫌弃哈。”   “这些东西你拿回去吧。”白苏推迟不要。   “拿着拿着,我们家还多着呢,好几次帮小孩治都没收钱,这些你拿着。”文大妈说完转身咚咚咚的跑回家,压根不给白苏拒绝的机会。   “小师姐,这螃蟹还在爬,看起来很新鲜呢。”何信打开盒子看了看,里面有四只螃蟹,四只鲍鱼,还有十几只大冻虾,每一只看起来都很肥美。   从没吃过海鲜的何信有些好奇什么味儿,眼巴巴地望着白苏:“小师姐,要不咱们留下尝尝?”   小镇只有另一端唯一的一个大超市里有海鲜,都是冻货为主,几乎没有新鲜的,白家开医馆的,饮食上都喜欢新鲜的食材,因此很少买来吃,而何信家庭原因也没吃过,白苏想着让他尝尝,于是同意留了下来:“等下你摘一些梨子送过去。”   何信说好。   院里的梨又长大了一些,味道又甜了许多,文大妈收到时直说白苏也太客气了,“刚才应该多送一条海鱼。”   “就只有一条鱼,是给你和爸补身体的,下次吧,下次我回来再多买两只。”文大妈的儿子在市区的批发市场里工作,里面有各种食材和海鲜,买海鲜很方便。   文大妈应下:“那行,回头看到合适的多买一条。”   文大妈儿子:“妈,你以前可不会送,这次怎么舍得往外送了?”   文大妈:“关系好嘛。”   儿子乐了:“以前关系也不错,但你可不是这种态度。”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人都是会变的。”文大妈懒得和儿子说。   主要是也不知道怎么说出口,以前就是普通邻居相处,现在家里人、亲家母都要找白苏治病,还经常免费帮忙小治一下,文大妈私心里是觉得要再拉近一些关系才对。   儿子觉倒是不知道母亲的想法,就是觉得白苏医术不错,说话也客客气气的,完全没有城里有名气医生那种高高在上的语气,让人觉得很舒服,再加上两家是邻居,你来我往送点东西也正常:“行,回头再买多买两条。”   何信送完梨子就回家了,白苏正翻着手机菜单做海鲜,虾和螃蟹直接煮着吃,鲍鱼简单做了个小炒,里面都配了一点黄酒去寒。   虾肉Q弹,蟹肉饱满,鲍鱼脆嫩鲜香,都挺不错的。   不过白苏觉得寒性大,吃得不多,但何信很喜欢,一次性吃了不少。   晚饭后,白苏活动一圈后回屋,坐书桌前翻看爷爷以前的手记,里面是他记录的杂七杂八的脉案,中间还夹杂着一张颜色发黄的纸,上面毛笔写着半截药方,字迹也模糊不清楚。   爷爷说这是他小时候撕下来玩的,也因此变成了唯一留下来的东西,爷爷每次看到这个都懊恼,自己为什么不把所有经方都藏起来,藏起来也不至于全部丢失了啊。   爷爷一直想寻找回来,可是这么多年了无音讯,白苏轻抿着嘴唇,要怎样才能找回来?   正当白苏想怎么找时,窗外传来何信难受的喊声,“小师姐,我身上怎么忽然很痒?”   “痒?”白苏开门走出去,就看到何信胳膊上起了很多红色小疙瘩,“晚饭后开始痒的?”   何信点点头,“忽然就痒了。”   “应该是海鲜过敏了。”白苏立即去前面药橱里抓了10g紫苏叶,直接泡了水递给何信,“喝这个。”   何信捧着茶水喝了一大碗下下去,肚子都喝撑了,“小师姐,紫苏叶可以解表散寒、行气和胃,也可以治过敏?”   白苏颔首,“可以。”   “你忍一忍,二十来分钟就见效了。”   何信相信小师姐,坐在屋檐下的椅子上,安心等了大约二十分钟,身上的瘙痒就减轻了许多,小疙瘩也慢慢消散。   “小师姐,这简直是奇效。”何信看着不痒了的双手,除了一点红痕,其他症状都消了,“真好。”   白苏往剩下的茶叶里再倒了一些开水,“晚些时候再喝一些。”   “记住以后别再碰海鲜了。”   “啊?”那么好吃都不能吃了吗?何信还挺喜欢吃的,心底有点不甘心:“小师姐,我可以再喝这个紫苏叶。”   白苏皱眉,“不行,紫苏叶疏泻之力强,喝多了会伤正气,如非必要不要多用。”   “哦。”何信一听伤身,立即不敢乱用了,只是有些不舍:“那我以后都不吃了。”   白苏笑了笑,何信虽然资质一般,但有一点很好,就是很听话,让干什么就干什么,“晚上应该不会再瘙痒,回屋去休息吧。”   “诶。”何信将厨房收拾干净,回屋休息去了。   白苏也回屋,收拾好桌上的东西便睡去了。   隔天又到周末。   周末医馆人比较多,来复诊的人占了一半。   崩漏的甘绵绵在针灸、喝药的辅助下,已经完全止血,“最后再喝两副巩固一下,之后不用再来了。”   “真是太好了。”甘绵绵已经喝了二十几天的药,整个人都要淹入味儿了,“谢谢你,医生姐姐。”   “不客气。”白苏又叮嘱她几句,然后继续帮其他人诊脉,王伟脸上的痤疮已经不长了,也可以不用再吃药。   袁媛、张敏等人都羡慕地看着已经痊愈的几人,她们什么时候才有好消息呢?   “你们情况也大有好转,慢慢来。”白苏帮几人开药针灸,一忙就是大半天。   晚些时候王忠也来了,还提了一些从市区买的糕点过来,欣喜地告诉白苏:“我的腰椎这几天都没疼过,那方面也好了许多,我是不是也不用吃药了?”   白苏帮他把了脉:“再吃两副就差不多了。”   “行,我再吃两副。”王忠算了算,再吃两副也不到一个月,他听朋友说了,朋友之前得前列腺炎治了两个月才好,时不时还反复,他觉得还是白苏这儿靠谱,得亏亲妈靠谱,拉着他回来看病,要是去医院肯定折腾几个月。   “对了,我有几个朋友正在过来的路上,他们是想买止疼贴,等一下我带他们过来。”王忠的朋友此刻正在外面的主街上找停车位,花了一会儿工夫才过来。   “白苏啊,他们都是我朋友,他们想来买那个止疼贴,你多卖几贴给他们吧。”王忠小声帮腔,“他们住得远,一次只买两三贴完全不够用。”   “今天止疼贴不够了,明天补上了可以多买点。”白苏还是给了王忠一个薄面,然后看向他的几个朋友:“你们都哪里疼?我看看合不合适贴这个止疼贴。”   王忠的朋友都被耳提面命过,所以没有因为白苏年轻就轻视,面上都是笑眯眯的和她打招呼。   王忠的同事李贺介绍着自己的情况:“我主要是上班久坐腰椎疼,听王忠说你这里的膏药厉害,专门过来买止疼贴的。”   白苏把了把脉,久坐导致气血不畅是很多人的问题,李贺除了疼痛以外,其他没啥大问题,就用止疼贴就足够了。   王忠的麻友张军:“我膝盖疼,还有打麻将打多了肩膀和手肘疼。”   白苏帮他把了把脉,是像锯齿一样断断续续的涩脉,舌下络脉青紫肿胀,她叹了口气:“你平时坐着一点都不运动吗?”   王忠:“他开茶馆的,整天都在麻将桌上,最长的运动距离就是从麻将桌到厕所了。”   “难怪你气滞血瘀的成这样。”白苏看了看他时不时揉一下左膝盖,“膝盖之前受过伤?”   张军看了眼王忠,确认他没有说后稍稍挺直了后背,点头说对,“曾经骨折过。”   白苏问道:“能撩起裤腿我看看吗?”   “可以。”张军撩起裤子,将曾经手术过的膝盖露了出来,上面有一道长长的增生疤痕。   白苏看了看,注意到膝盖明显肿胀,“气血不畅,膝盖也受了影响,再加上湿气下行,阴冷疼痛得厉害吧?”   麻友点头:“对,尤其是下雨天。”   “没有养好,以至于阳虚内寒,风湿内博肯定疼了。”白苏拿笔戳了戳他的左膝盖头,“而且你还贪凉爱喝冷啤酒这些,你不疼谁疼呢?”   张军惊呆:“……你也太神了,这都能知道。”   “湿气严重,大多都是因为这些原因。”白苏收回笔,语气凝重:“你这个情况拖久了以后会变形走不动了路,必须治疗,而且最好放血和针灸治疗一起做。”   张军来之前听王忠说他也针灸了,效果还挺好,于是没有多犹豫就点了头:“那就一起吧。”   白苏颔首,拿了放血专用的三棱针,直接点刺左背上的金斗穴、金吉穴、金陵穴,放少许血对膝盖关节痛有立竿见影的效果。①   张军放出的血都有点淤黑,侧面说明里面淤堵严重,白苏多挤了一点点出来,以便达到效果。   王忠在旁边看着觉得怪疼的,“我爸之前也有放血吗?”   “没有,王爷爷他的膝盖没受伤,针灸就能有很好效果,他的膝盖做过手术,膝盖周围的经脉受了影响,所以得放血才能达到效果。”白苏顿了顿,“还有就是年纪大了放血要慎重一些。”   王忠懂了,“看来还是不能随便动手术啊。”   张军也不想啊,谁让他当时车祸骨折了呢?   白苏面无表情的放完血,然后再针灸心门学、通山穴等,活血通络、行气止痛。   张军低头看着膝盖上细长的银针,莫名觉得膝盖上的阴冷仿佛消散了一些,和王忠所说的一样,针灸很厉害。   白苏针灸完后,就让何信帮他贴膏药,哪里疼就贴哪里,等他贴上后她看向一侧还等着的另一个人,这人比另两个年轻一些,气色瞧着也好一些,面相上看不出问题:“你哪里不舒服?”   “我平时运动多,身上倒是没怎么不舒服。”李鹄其实就是来凑个热闹,并没想看病,他说完后又想起白苏刚才精准说出张军膝盖受伤的问题,确实有些本事的,想了想还是说道:“我这几天右胁下偶尔疼一下,没去医院检查,不知道你能不能帮忙看看。”   “可以。”白苏帮李鹄把脉,脉弦滑,左关脉里有湿热之症,舌苔粗糙,还有些干红,“是不是有点口苦、腹胀、大便不利?”   李鹄回想了一下,的确有相关问题。   白苏看他点头了,于是确认说道:“你的胆有些问题。”   李鹄:“胆?”   白苏点头,左关脉代表肝胆,但又有胆方面的症状,“应该是胆胀。”   一旁的王忠好奇:“什么叫胆胀?”   白苏想了个适合的医学名词,“应该是你们所说的胆囊炎。”   李鹄一直以为是岔气了,没想到是胆囊方面的问题:“胆囊炎?严重不?”   “你说才疼几天,那就不严重。”白苏打量着李鹄,瞧着气色也不像是郁郁寡欢的人,因此判断他的胆囊炎不是胆疏泄失常导致的,应该是饮食不洁,伤了脾胃,结果导致湿热郁结在胆上,“之前是不是吃东西吃坏肚子了?”   李鹄点头,“上周末吃火锅好像吃到不干净的食物了,犯了肠胃炎,吃了两天药才好。”   白苏追问:“之后就开始肋疼了?”   李鹄回想了一下,时间点差不多。   白苏找到原因了,于是给他开了四逆散,“回去喝这个。”   “我有吃胃炎的药,也可以喝这个吗?”李鹄担心药物有冲突。      白苏将方子递给何信去抓药,“吃我开的这个就行,这个药不止治胆囊炎、胆结石,还可以治胃炎。”   李鹄讶异,“同一个方子可以治很多种病?”   白苏想了想,还是和他解释了一下:“虽然病不同,但造成它们的原因是一样的都可以用,你属于湿热造成肝胆脾胃不和,而胃炎也是肝胆气郁造成的,所以都有效的。”   李鹄懂了,原来是这样。   中医真是复杂。   几人看完,天色已经较晚。   王忠带着朋友们一起出去吃晚饭,去的时候还邀请白苏一起,但白苏拒了他的好意,医馆里的止疼贴卖光了,今晚得熬夜做一些出来。   熬夜做了一大罐,第二天早上刚开门就被王忠和他朋友买走了二十帖的用量,他们昨晚敷了一整夜的膏药,今早上起来腰椎膝盖疼就缓解不少,于是立即赶来多买一些。   病人陆陆续续的来,又陆陆续续的走,白苏一直忙到中午才休息。   午饭后休息了一会儿。   下午文婷的婆婆也专程赶了过来,她糖尿病情况也稍好了一些,主要好转表现在她没有打胰岛素就吃糖分高水果时也没怎么头晕。   起初她还觉得是巧合,连续三天都不怎么晕才往中药方面想,于是连忙测了血糖,血糖浓度比一周前吃同种水果明显低一点。   连续做了几次测试,都是比较低,她简直不敢置信,谁能想到西医都无法治的慢性病竟然在喝了几付药后竟然有了一点缓解。   因此之前过来拿药是碍于儿媳妇、亲家母的面子,那这一次就是心甘情愿过来的,进来后就双眼亮晶晶地望着白苏,似乎有很多话想说。   白苏大抵猜到了原因,把脉后发现她肺胃阴虚和湿邪都好了一点,“有所好转了?”   邓大妈连忙点了点头:“好了一点,血糖好像低了一点。”   她说这话时语气都是激动的:“我一直按这个药方吃药,以后情况还会更好的对吧?”   白苏颔首,声音平淡,“会。”   “那真是太好了。”邓大妈看白苏的眼神尤为真挚,将她当做救世主一般看待了,真没想到一个年轻小姑娘竟然比某些大医院的专家医生还厉害。   想到自己之前的以貌取人,邓大妈觉得抱歉,人总有一些劣根性,总是只愿意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   之前亲家母一直说白苏虽然看着年轻,但医术不凡,她虽然来了,但心底还是不以为然。   因为没治过,还没体会到效果,光是听还是觉得玄,但心底又带着一丝希冀,于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而来。   来了后看到白苏年轻得就像刚毕业的学生,又忍不住先入为主觉得太年轻了,人生阅历、经验摆在那儿,着就算夸得再厉害又有多厉害呢?   现在吃了药感受到效果,邓大妈自然而然的打心底认可了,她看着正认真帮自己开药方的白苏,“真没想到你年纪轻轻就这么厉害,开的药很好很对症。”   白苏笑了下,“其实我还在母亲肚子里时胎教就是汤头歌了。”   从出生算到现在,再算上去药王谷的那些年,她已经算是学了三十多年的老中医了。   “难怪这么厉害。”邓大妈想到自己之前的态度,想了想还是决定道个歉,“之前觉得你很年轻,言语之间多有得罪,抱歉了。”   白苏拿笔的手顿了顿,这还是第一个向她道歉的病人。   一旁整理药材的何信也诧异地看了看外面的天,太阳今天是从东边儿升起的吧。   白苏回想了下:“你并没有说过什么。”   “虽然没说什么,但一开始心底是怀疑的。”邓大妈说得很坦然,似乎并不怕丢面儿,“之前才蔽识浅,从不认为中医可以帮我缓解一些情况,现在觉得中医还是很厉害的。”   白苏听到这话,嘴角微扬:“中医博大精深,可以治很多病的。”   “是啊,我以前吃了几次药,但是没啥效果,感觉不如西医好,西医才是治病救命的。”邓大妈的一些偏见也慢慢被打破,“现在觉得中医还是厉害。”   白苏强调:“一直很厉害。”   只是因为被打压,精通的人少了,中医才逐渐被认为只有基础调理作用。   何信也附和:“我们中医一直很厉害,只是你们不相信了而已。”   邓大妈听着两人话里话外对中医的维护,顿时怅然,是啊,有时候不是中医不行,是她们带着偏见,始终觉得西医才是治病救人的,因此错过了不少好中医,她笑了笑回了一句:“以后会相信的。”   “多谢了。”白苏将开好的药方交给何信去抓药,等抓好药后邓大妈付钱就离开了。   等她走后,何信露出不敢置信的神情,还夸张地揉了揉耳朵:“小师姐,我没有听错吧,她夸我们好了,还说以后会相信我们。”   “没听错。”白苏很肯定的告诉何信他没有听错。   何信记得上次邓大妈全程没有表现出不满,也没说过难听的话,“她其实也没有说过不中听的话,最多心里怀疑一下,怎么还专门道歉呢?”   在白苏重开医馆这一个多月遇到的病人,大部分人看到她都会有疑虑,虽然没有表现出来,但她知道一定是不少的。   其他人都没有正式道过歉,都是来复诊时知道自己小看了白苏,会特意多说一些感激话,而邓大妈是唯一一个说出来的人,这让白苏心底很受用。   白苏眉梢上扬,“听文大妈说她是退休艺术家,本身是个有涵养、有格局的诚恳老太太。”   而且从衣着打扮、气质来看,也是一个很有内涵的老太太。   “要是每一个都像她这样就好了。”何信也觉得道歉受用,后背挺直,面带骄傲。   白苏笑了笑:“每个人性格不一样,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表达方式。”   像周云娟拿到检查结果后愧疚的望着她反复说感谢,王叔每次回来都会送一些带回来的糕点特产,还有不断帮她推荐病人的周老三。   虽然不像邓大妈这么直白,但白苏能感受到他们每一次来时的态度变换,每一次说谢谢都比上一次更真诚,这说明她的医术被大家认可了。   被认可,尤其是被原来不认可的人认可,白苏无疑是开心的,比以往在药王谷练出内力还高兴。   究其原因,大抵是这里中医式微,越来越少的人会像以前一样尊重医者,如今一点一点的赢得,心底就莫名的欢喜。   白苏面色轻松的拍拍何信肩膀,“好好做吧,今天开了好多药。”   “好。”何信乐呵呵地跑去整理药单,今天一天就有二十多张,好多啊。   他美滋滋了几秒,忽然摇摇头,这才哪到哪啊,等小师姐以后越来越有名,肯定还会更多的。   何信脑补着医馆挤满人的那个画面,就不由自主的笑起来,真好啊。   白苏不知道他在傻笑什么,摇摇头后继续对账,她目前赚的钱已经足够付之前的货款。   一次性结清后白苏一身轻松,趁着时间还早于是出去溜达溜达,顺便买一些好吃的晚上庆祝一下。   傍晚小镇集市上摆摊的人还是挺多的,白苏只能看着挑了一些看起来比较新鲜的瓜果蔬菜,还买了一些卤菜,付了账离开时忽然听到前面不远的地方传来嘈杂声。   “哎呀,好端端的怎么晕倒了?这老太太怎么忽然倒地了?”   “她好像和老板娘吵架了。”   “小医生,都几分钟了,还能不能救活啊?”   “要是死了,老板娘肯定摊上大事儿了。”   白苏听到动静,朝人群围绕的方向走过去,挤进人群后就看到陆问跪在地上正给一个昏迷不醒的老太太做心肺复苏,因为着急,已经浑身湿透了。   “去买速效救心丸的人还没回来?她怎么就不随身带药呢?”   “救护车怎么还不来?再不来别出事啊。”   “小医生你行不行啊?她怎么脸色越来越黑了?不会是要死了吧。”   陆问看着脸色变黑、嘴唇发紫的老太太,应该是心肌缺血了,救护车还没来,他只能继续帮她做胸外心脏按压,眼睛慌乱地看向四周,想看看救护车什么时候到,余光恰好看见了走进人群里的白苏。   刹那间,他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脱口而出地喊着:“白医生,你快救救她。” 第25章   看到白苏的瞬间, 陆问脑中瞬间想起她急救心梗病人的事情,心底忽然生出一股想法,她一定有办法, 一定能救这个老太太。   “救救她。”不知道是累了, 还是太着急紧张, 陆问声音都在颤, “她快要超过黄金抢救时期了, 你想想法子救救她。”   老太太情况危急, 陆问已经感受到老太太生命在逐渐流逝, 可救护车一直没来,他也明显感觉自己体力不支,所以只能将希望寄托在白苏身上。   白苏对上陆问的眼睛, 双眼通红的眼睛里充满祈求, 似溺水的人抓住了浮木,眼睛亮得吓人。   陆问一点都不想让老太太出事, 顾不得自己一直想回避碰见白苏的尴尬,像拉住救命稻草一般的拉住白苏, “我已经帮她做心肺复苏、开放气道、人工呼吸了, 可她还是没有意识, 你能救救她吗?”   “小白医生,你有没有法子?”有知道白苏的人急忙喊她帮帮忙, “你那么厉害, 一定有法子的吧?”   “小白医生, 你一定要想办法救救她,可不能让她死了, 她死了老板娘就说不清楚了。”   “她看着已经没有呼吸了,是不是已经死了……”   陆问怕白苏生气, 不愿意帮忙,“之前是我的错,她是无辜的,求你救救她。”   白苏没那么小气,而且陆问之前登门道过歉了,她也不是追着不放的人,再则她也不会拿生命垂危的人开玩笑,“我看看。”   “谢谢。”陆问抬手抹了把脸,满手的水。   白苏将手里的东西放到地上,快步走到老太太的另一侧,飞快摸了下老太太的脉象,刚触碰时已经摸不到脉象,需要用力按下去才能察觉到细微柔软无力的的跳动,左寸脉滑弱微涩,心脉痹阻。   确认是心脏疾病导致晕厥、心跳骤停后,白苏立即抽出随身携带的银针插入老太太的内关、人中、涌泉穴,另外再插入三大心脏病急救穴位关元、巨阙、少府。   插入一侧的少府穴后,白苏立即让陆问看看老太太有没有恢复心跳。   陆问靠近听了听,轻轻摇头。   白苏脸色沉了一分,立即插入另一侧的关元、巨阙、少府,在插入少府时她又深了0.2寸,同时多运气,让经气活动起来。   如果插入少商穴还没恢复心跳,那老太太这条命恐怕没法再挽回。   咚——   陆问忽然听到微弱地一声跳动:“好像跳了一下。”   白苏又将另一侧少商穴的银针捻转着往里送了送,继续运气半分钟后,陆问激动看向白苏:“她有心跳了,她有心跳了!”   白苏停下运气,伸手再把了把脉,脉象比之前强劲了许多,她长吁了一口气,“好了。”   陆问看着还紧闭着双眼的老太太,“但她还没醒。”   白苏看着老太太逐渐褪色的嘴唇,于是伸手去捏她右手胳膊上的臂前大筋,旋掐旋放,连续三五次后老太太眼睛动了动,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陆问开心得眼泪都流出来了,并激动得大喊:“醒了,醒了。”   这一句话瞬间让在场的人都松了口气,尤其是旁边超市的老板娘,高兴得当场哭了起来,还好没死在她家门口,不然就担上祸事了。   十分钟前,这个老太太看到超市外面放着一堆捆好的包装纸壳,就直接上来想搬走。   老板娘不同意,那么一大堆能卖十来块钱呢,于是拦住她让她放下。   老太太捡惯了纸壳,哪里肯放下,两方争执拉扯之间,老太太忽然晕厥了过去,吓得老板娘当时都不知道怎么办了。   幸好陆问过来买饮料,看到后立即拨打急救电话,并上前帮忙急救。   陆问看到人醒了,浑身是汗的瘫坐在地上,后知后觉的发现浑身虚软,双手颤着抹了抹眼睛,还好没事,幸好没事。   没事真的太好了。他拿起刚才买的饮料猛灌了好几口,才勉强让自己平静一点点。   白苏回头看了他一眼,估摸着是学医以来第一次救人,紧张得手都在抖,敛眼笑了笑继续看着老太太,老太太意识还有些模糊,但好在是醒过来了。   “能听到声音吗?”白苏凑近问了问。   老太太微微偏头,朝白苏的方向转过来。   “能听见就行。”白苏开始取银针,这时救护车也呼啸而至,救护人员抬着担架走了进来:“病人在哪里?”   “这里。”围观的人指着躺在地上的老太太,七嘴八舌地说道:“你们总算是来了,老太太心脏病突发差点死了,幸好遇到两个医生,不然就完了。”   救护人员抬着担架下车,将已经恢复意识的老太太抬上救护车,随即又呜啦呜啦的走了,超市老板找了两个证人也跟了过去,免得有些东西说不清。   老太太虽然走了,但人群并没有散去,大家还在议论刚才的事情,“老板娘你别哭,现在没事了,她不会找你算账什么的。”   “就算死了也和你们没关系吧,是她来偷你家的纸壳,不让她拿自己气晕了怪不到你们身上。”   “这可说不准,有些人就是喜欢讹人。”   “幸好最后没事,谢谢两个小医生了。”   “幸好小白医生在这儿,不然真不好说。”   “是啊,这个小伙子就没小白医生厉害,救了那么久都没救醒,小白医生扎几针就将人从鬼门关拉回来了……”围观群众的声音很低,但还是断断续续地传进了陆问耳朵里。   陆问脸上火辣辣的,一是自责自己没有一时间将老太太抢救回来,二是因为他一直认为西医才是救命的,可结果却是中医救回了老太太。   他望着被众人围着的白苏,心底有些不是滋味,他一直觉得自己是正规学医的,白苏擅长的领域他虽然不会,但在其他方面他肯定是更专业的,尤其是急救方面。   但是今天的现实将他打击得体无完肤,他严格按照要求进行了胸外按压、人工呼吸等步骤,明明已经很努力了,却一点用都没有,反而是白苏几针后就让老太太恢复了心跳。   陆问看着自己的发抖的双手,陷入自我怀疑之中,他已经严格按照教学去做了,可是怎么没救回来呢?是他哪一步做错了吗?还是因为没有设备、药物?要是有这些他肯定能第一时间将老太太抢救回来的吧?   可转念一想到白苏针灸的画面,出手快得连残影都没有,陆问又没办法骗自己,白苏是真的很厉害,中医、针灸也是真的很厉害!   白苏看向瘫坐在台阶上的陆问,他脸上表情不断变换,从困惑、怀疑再到颓唐、认命,这是怎么了?她轻轻挑了下眉梢,“怎么,累到了?”   陆问心虚地摇了下头,瞄向亦是满头是汗、脸色略有点苍白的白苏,“你累着了?”   白苏倒还好,就是用多了内力有点脱力伤神。   陆问敛起情绪,扒拉了下湿漉漉的头发,然后说了一声:“谢谢。”   刚才多亏了她,不然那个老太太可能就死了,“你很厉害。”   听到陆问的夸赞,白苏勾起嘴角笑了笑,“你也不错。”   想起他刚才义无反顾冲上去救人的画面,还有他明明脱力了却还在咬牙坚持着,还有他因为之前的事情心虚怕尴尬一直躲着她走却为了救陌生人来求她。   白苏忽然觉得这个人好像也不赖。   他是有慈悲心的,是一心想救人的。   “可我没有救醒她。”忽然被夸,陆问脸尴尬心虚的红了,“是你救的她。”   “但如果没有你一直做心肺复苏,她也坚持不到我来针灸。”白苏说的是实话,如果没有陆问坚持按那几分钟,老太太可能已经死了。   陆问摇摇头,完全不敢居功,“是你的功劳。”   “一下子就让她有心跳了,就像是起死回生一样。”   白苏还没来之前,他一直在坚持胸外按压,可直到快要超过黄金抢救时间了老太太还没反应,而相关数据都说在没有急救设备的情况下越到后面很难救回来。   陆问不想放弃,可又不知道怎么办,只知道不想放弃这条生命,双手脱力但一直坚持按压直到白苏过来,当白苏针灸后,最后就像围观人说的那样,将老太太从鬼门关前拉了回来。   白苏见满嘴科学的陆问竟然问出这种话,变化可真大,笑着扬眉,“我又不是神仙,哪有让人起死回生的本事。”   虽然很奇幻,完全颠覆了陆问以往的认知,但切切实实发生了,“可她那时候几乎没有心跳了。”   陆问摸了,也听了,一直没有动静。   根据科学研究报告显示,这种情况很难再救回。   “她还有脉搏,只是很轻。”若不是白苏精通脉诊,可能也把不出来,“你好歹也是坚信科学主义的医学生,现在说这些话岂不是打你自己的脸了吗?”   陆问想到自己以前的愚蠢发言,恨不得钻地洞里去,闷声闷气地说了一声抱歉,越无知越无畏,现在见识白苏给妈妈奶奶治病和刚才的急救后,再也说不出那么愚蠢的话。   白苏挑眉:“现在见过就信了?”   陆问微不可见的点了下头。   亲眼所见,再也不会不信了。   白苏轻笑一声,还真是没长大的学生,这么单纯的,“不要妄自菲薄,你只是不懂中医,你也在你的领域其实也很专业的。”   再厉害也没有你厉害。   陆问心底想着刚才白苏用银针的画面,快得一闪而过,几个呼吸过后老太太的心脏就跳了一下,她真的很厉害,中医也比他以为的更厉害。   不知不觉间陆问心底的天平慢慢倾斜,也认可了中医,“抱歉,之前因为几个老鼠屎而牵连你们所有的中医,其实还是有很多是好的,而且也不是只能调理,也能救命。”   白苏看得出陆问这次比上次跟着刘阿婆来家里道歉更真诚了,应当是彻彻底底的认可中医了,“中医几千年传承,博大精深,急救治病都很有一手的,你多接触就会了解的。”   “我知道。”经过妈妈和奶奶的事情后,陆问其实就有去了解了一点点,还是有一些好中医的,比如白苏,就是一个很厉害的中医了,不过她没有那些道貌岸然的有名气。   白苏看他改变这么多,看他也顺眼不少,“那我先走了。”   她说着提起东西准备离开,这时又被还没散去的人询问,“小白医生,你刚才露那一手可真厉害。”   “小白医生,我上次拿的止疼贴特别有效,我过两天再去拿。”   还有人问:“小白医生,我想问问,我们遇到这种情况该怎么办啊?身边又不是时刻都有你们,我们不会救咋办?”   白苏看向陆问,让陆问教大家一下。   陆问起身,拍拍裤子上的灰尘,毫不吝啬地教大家规范的动作:“晕倒后首先打急救电话,然后有药赶紧吃药,同时就可以像我可以一样做心肺复苏和人工呼吸,情况不严重都能及时醒来。”   众人跟着学了学,然后又问:“那要是没醒呢?”   “这……”陆问看向白苏,他除了教大家胸外按压和人工呼吸,其他也没办法。   其他人也看向白苏,满脸期望,希望白苏能说说。   白苏将民众比较好学的几个方式教给大家,“一般晕倒后大家都会掐人中对吧?”   大家点头:“对,就是鼻子这儿嘛。”   白苏继续说道:“对,这是第一个地方,然后还可以按脚底的涌泉穴、手腕这里的内关、劳宫穴,你们不会针灸就用力按压,对昏迷、胸痛、头晕也有效果的。”   “还有如果按了没有醒,还可以放血,十宣就是十个手指尖,还可以扎十个脚趾放血。”   “最后还有就是刚才我掐老太太的地方。”白苏举起手,指着臂前大筋的位置,“这里是心包经,算是一个还魂锁,遇到紧急情况都可以拧这儿,旋掐提起旋放,三五次就有效,不过要注意分男左女右。”   大家跟着找了找位置,“是这里吗?”   “我这样掐着对吗?”   “哎哟,好痛啊。”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我掐了之后觉得脑子清醒了一些。”   人群外的陆问伸手摸了摸臂前大筋,轻轻拧了一下,刚才累晕的脑子忽然清醒了一些。   “好了,这只是临时急救法,有不舒服及时去找医生,不要自己瞎弄。”白苏看天逐渐黑了,于是交代完就提着东西走了。   夕阳西下,月光灼灼。   白苏提着食材脚步轻快的回到医馆。      何信已经收拾好医馆做上了晚饭,看她回来立即迎上来帮忙拿东西:“小师姐,买了什么?”   “买了点卤味,另外还有一条鱼,还有一个猪肚。”白苏打算做个红烧鱼,再煮个肚条汤。   小师姐,那我处理鱼。”何信看鱼还活蹦乱跳着,于是拿着就往水槽边上走:“小师姐你咋去了这么久?”   “临时救了人。”白苏和何信说了一下刚才的事情,“那个老太太差一点点就断气了。”   “这么严重啊?”何信没想到因为纸壳子就吵架了的,“还好小师姐你去了。”   白苏清洗着猪肚,嘴里提了一句陆问:“要不是他之前一直坚持,我去了也没用。”   何信点点头:“那他好像也没那么坏。”   “他学医的,愿意去学医的都有慈悲心的。”白苏从不认为陆问是坏,他质疑只是因为他不了解。   何信不解:“慈悲还质疑我们?”   “因为他家里人被医术不精的中医坑了,再加上不了解中医,所以才有偏见。”白苏顿了顿,“他之前的每一次质疑都是因为他学的东西和我们说的不一样,他用他认为的专业知识提醒大家不要上当受骗。”   “怎么说呢,他的目的是好的,科普的东西也是正确的,但西医和中医不同,没办法用同一套体系来评判,只有亲身体验过才知道中医的好,现在他了解了许多,态度也转变了很多。”   何信哼了一声,“算他有点脑子。”   白苏笑了笑,何信怎么跟个小孩子似的,不过也能理解,人都是唯我的,基于自己的立场去看待问题,想的做的都是利我的。   不过有时候还是要辩证来看待,陆问虽然不懂中医,但西医那些还是学得很扎实,联想到他救人的焦急和担忧,他以后应当也是一个好医生。   “好了,快做菜吧。”白苏将干净的猪肚再洗了几遍,然后直接放锅里焯水,随后切成小段丢进高压锅里煮上,再配上干莲子一起煮。   等红烧鱼做好,猪肚莲子汤也好了,端上桌和卤味放一起,摆得满满当当的,丰盛极了。   明月下,梨树下,晚风下。   白苏和何信一人坐一边,坐定后白苏说了一声开动吧,然后就拿起碗,先舀一碗猪肚莲子汤,汤汁奶白,清香鲜美,闻着就很好喝。   等小师姐动筷后,何信才端起碗喝汤,轻轻吹了吹,然后喝了一大口,随即露出满足的表情:“好好喝。”   白苏抬眼看他,随便来一个饭点小考:“莲子药效?”   “补脾止泻、固肾涩精、养心安神。”何信立即就回答上了,“小师姐,我前几年都在背药性的。”   白苏看他很自信,又问了薄荷和八角。   何信没多考虑就答上了:“薄荷是疏散风热、解毒透疹、清利头目,八角可以促进消化?”   “还不错。”白苏没再问其他,免得问多了他吃不下。   吃饱喝足,一天又过去了。   隔天,阳光明媚,万里无云。   医馆刚开门,这条街上的一邻居就匆匆跑了过来,“小白医生,我想看看耳朵。”   “耳朵怎么了?”白苏拉开椅子坐下。   “前些天吹空调感冒了,然后耳朵就开始痛,现在感冒已经好了几天,可耳朵还是不舒服。”邻居跟着坐下,指着两个耳朵,“耳心里钻心的疼,想抠也抠不到,尤其是晚上睡觉的时候,特别难受。”   “是中耳炎吧,有进水了吗?”白苏询问邻居。   “洗澡的时候可能进了一点。”邻居刘五摇头,“我让我老婆帮我看了,好像里面也没水,我知道有些人感冒发烧把耳朵烧聋子的,我会不会也有这个倾向?”   “应该不会。是忽然耳朵痛吗?”白苏曲起手指放在刘五粗壮的胳膊臂上,然后开始把脉,明明很壮实的一个人,但脉象却弦滑,左关脉候肝胆,肝胆上有湿热,“我看看舌苔。”   “对啊,感冒的时候就疼了。”刘五张嘴,“啊。”   白苏仔细看了看,舌苔黄腻,确实湿热严重:“之前头痛鼻塞,发汗发热?”   刘五点头,“好端端的就感冒了,平时我一年四季都不感冒的。”   “可能不是感冒,是肝胆湿热引起中耳炎,内邪、外邪积聚于耳,从而引起的发热头疼。”只是进水什么的还好,肝胆湿热导致的就会很严重,白苏收回手,“还好你来得及时,不然过段时间会流脓。”   “这么吓人?”刘五吓了一大跳。   白苏嗯了一声,“目前还不算严重,吃两副药就好了。”   刘五连忙点头,“那就好那就好。”   “本来我还想拖着等它自己慢慢好转的,但我老婆一直催我过来,我才过来的。”   “你老婆很关心你。”白苏记得刘五的妻子,是个很和善温柔的人,平时爱带着小孩子从这条街上溜达着去尽头外面的村子小树林转悠。   “对啊,我老婆很好。”刘五说这话时,语气里不自觉地透露出幸福之意,看得出夫妻俩感情很好。   白苏笑了笑,给刘五开了清肝利湿、解毒排脓的龙胆泻肝汤,“吃完就好了。”   “谢谢啊。”刘五起身去找何信付钱抓药。   白苏准备歇一下,昨天那个超市老板娘就打听着过来了,手里还提了礼物表示感谢,“昨天吓到了,等反应过来你已经走了,今天特意打听你的地址,专门过来道谢的。”   “你不用客气。”白苏想了想又问,“那老太太怎么样了。”   老板娘神情轻松,“那老太太没事了,已经醒过来,今天下午应该能正常出院。”   虽然没事了,但也赔偿了住院检查费,早知道那老太婆有心脏病,她就直接将纸壳送给她,就不拦着和她争吵了,“那一堆纸壳最多卖十块钱,结果多赔了一千多进去。”   这谁知道呢?   白苏也不好说什么。   老板娘又说了几句,最后说回正题上:“这此完全是多亏了小白医生,要不然我们家把超市转出去也赔不起,你针灸也太厉害了。”   “你别客气。”白苏顿了顿,“而且这件事其实也并不是我一个人的功能,若不是之前有人做了急救,我针灸可能也起不了作用。”   老板娘点点头:“我知道我知道,我们专程去道谢了,不过那个小伙子说他没帮上忙,全是你针灸的作用,还一直说你很厉害。”   白苏没想到陆问竟然私下也夸中医了,她扬起嘴角,“都有出力。”   “对,我也是这么想的,幸亏你们俩在。不然真的就完了。”乡下小地方的人基本上都不懂急救手法,救护车隔那么远开过来,老板娘也不知道最后会发生什么事。   老板娘说着掏出一个红包递给白苏,“昨天真的谢谢了。”   红包有点厚度,目测有上千块,但白苏没要,“你拿回去吧。”   老板娘真的发自内心的感激:“要给的,要给的,你帮了我们那么大的忙,说得上拯救了我们这个家庭,送这个也是应该的。”   白苏看老板娘一定要给,想了下说道:“你给的礼物我们收下了,红包就不用了。”   老板娘再给:“要给的。”   白苏再拒:“你要实在过意不去,把昨天的针灸费用结一下也行。”   “……”老板娘看白苏是真不要,只好单独付了针灸的钱,付过钱她又再三道谢,然后才起身离开。   离开时她,她不知怎么的咳嗽了两声,忽然腰腹处疼了起来,她用力压着腹部鼓起来的包块,脸色有些难看。   白苏见状询问:“怎么了?”   “没什么,老毛病了,是疝气。”老板娘以前去医院做过检查,是什么腹壁疝,说是需要做手术,但超市的活儿也挺多的,她就一直拖着没管,只是时不时的疼一下,忍一忍也能过去。   白苏知道这个东西,是肝气不舒、寒湿凝滞等原因引起身体差,从而导致疝气,“还是应该去医院看看。”   “医院就是让我手术。”老板娘不想做手术,她说完忽然想起白苏的医术很好,于是扶着疼痛的地方坐回椅子上,“小白医生,你应该有办法吧?”   “我只能给你开方和针灸,但效果大概不如手术好。”白苏依稀记得疝气多是因为腹壁强度降低和腹内压力原因造成的,虽然中医可以补气调理,但肯定不如借用外力手段快。   “没事,调理调理也成。”老板娘单纯就是不想去做手术,再小也是手术,她娘家有亲戚就是在手术台上去世的,自此之后能不去医院就不去医院。   “那我帮你看看吧。”白苏帮老板娘把了把脉,弦迟脉,既有些肝气不顺,下腹也寒气凝滞,女人一般都有这些毛病,她早就见惯不怪了:“平时爱生闷气?”   “和家里男人总有吵架的时候。”老板娘不是直来直去、不服就干的性子,比较内敛一些,因此争执几句后就憋在心底,长久下来就有了些许毛病。   白苏想到刚才走了的刘五,心底叹气,这些天帮人看诊,好多女性都很受丈夫的气,很难遇到刘五时刻嘴边挂着老婆好的男人:“最好别生闷气,不然要长东西的。”   老板娘也知道是这个道理,可就是忍不住啊。   白苏看老板娘有些疼,于是说道:“我先给你针灸缓缓?”   “诶。”老板娘还记得白苏昨天就是靠针灸救醒了老太太,心底佩服得不行,所以立即答应下来。   白苏取了针,帮老板娘针灸了隐白、肝俞、大敦、行间几个穴位,主要是疏肝理气、活血通络、补中益气。   针灸结束后,老板娘就不疼了,鼓起疝气包也消失不见,她眼底一亮,“这就好了?”   “只是暂时不疼,经气活动撞倒又会开始疼的。”已经形成的疝气包哪有那么快消散啊,白苏拿起笔继续给老板娘开药。   老板娘:“你太谦虚了,昨天听大家说你特别神,我还没什么感觉,现在是真体会到了。”以前得疼好一会儿,断断续续的,好半天才停止,被白苏一针灸就没啥感觉了。   “没那么神。”白苏给老板娘开了当归四逆汤,用当归、桂枝、细辛、升麻等药材配伍,主治疝气和脱肛的,“平日少吃辛辣、少喝冷饮,也少生一点气。”   “诶,我会注意的。”老板娘顿了顿,“我再疼还能过来针灸吧?”   白苏颔首:“可以。”   “那我回头再来。”老板娘去付钱,连带着昨天老太太的针灸急救费也付了。      等她走后,何信说道:“老板娘真是倒霉,要我真是气死了。”   白苏点点头:“确实。”   “还好咱们外面不放纸箱。”何信翻看着老板娘送来的营养品、牛奶、水果,“小师姐,我能拿一个桃子吃吗?”   白苏颔首:“桃子易坏,放不久,你吃一些,再给外面玩的小宝几个分一些吧。”   “好勒。”何信将东西提去了后院,清洗干净后又端出来,先给白苏一个大的,剩下的拿去给在青石路上跳格子的几个小孩,“来,给大家分桃儿。”   文乐跑过来:“何信叔叔,你今天咋这么大方?”   何信生活很节俭,每个月工资全部都给了家里,手里没什么钱,被小孩缠着买零食时也抠抠搜搜的,所以他在小孩子们心里就留下了这个抠门印象。   “咳咳,我一直都大方的。”何信给大家分着桃子,“吃了我给的桃子,以后不许喊我叔叔了,记得要喊我哥哥。”   文乐不愿意:“可你年纪大,是叔叔。”   何信委屈巴巴:“我就比小师姐大一点,你们喊她姐姐,凭什么喊我叔叔?”   “因为白苏姐姐漂亮啊。”文乐几个小孩一边啃着桃儿,一边凑到医馆的窗边去看白苏,他们年纪小,还不懂怎么形容,只反复说一句:“真好看。”   “等我长大了就娶白苏姐姐。”   何信抬手敲了这一排小孩的脑瓜子:“想得美呢。”   文乐几个捂着脑袋,气哼哼地:“就要。”   白苏听到外面的吵闹声,笑着摇了摇头,继续吃桃儿,吃完一个后又有病人进来。   病人是个三十岁左右的年轻女生,面色憔悴,眼睑下一片青黑,精神萎靡,看起来像是很久没睡好过。   他揉了揉疲倦的眉心坐到椅子上,“医生。”   白苏擦了擦手,“哪里不适?”   “我习惯性失眠。”女生叫刘阳阳,已经失眠挺长时间了,之前用了褪黑素,效果还不错,可是一段时间就没效了,现在每天晚上要在床上躺好久才能入睡,早上起来整个人都头晕、全身乏力,可能因为睡眠不足,最近还有心慌气短的症状。   “是压力太大吗?”白苏帮刘阳阳把脉。   “倒也没有,也没有抑郁。”刘阳阳顿了顿,“但也因为工作原因心情很差就是了。”   “反正心烦易怒,有时候很胸闷头疼。”   “那还是烦恼多吧。”白苏根据刘阳阳的脉象来辩证,既有肝火扰心,又有劳心伤神导致的心脾两虚,几种问题夹杂在一起,就如同烈火熏烤着心神,自然不容易入睡。   “确实烦恼多。”刘阳阳在事业单位工作,表面看着是铁饭碗,其实破事儿一堆,内耗严重,以至于越来越烦躁。   白苏听着刘阳阳的描述,觉得她还挺焦虑的,“药可以帮你调理一部分,但更重要得自己调整。”   刘阳阳点头,“我知道,但很难控制住。”   “我先给你开药吧。”白苏想了下,根据刘阳阳的情况开了归脾汤,益气补血,健脾养心。   刘阳阳看着药方,有点担心:“我特别怕苦,希望别太难喝。”   白苏颔首:“那你先吃两付吧,若是入睡容易了平时可以自己再买一点小麦、甘草、大枣熬水喝,心主神明,这几种药都可以补养心脾。”   刘阳阳点头:“好,谢谢啊。”   “没事。”白苏将药方交给何信,起身活动了一下,然后又接着忙,一直忙到傍晚。   白苏有些饿了,“中午没有剩下什么菜,晚上想吃什么?”   “想吃凉粉。”何信有点馋辣。   “你去买,再买半个西瓜回家吃。”白苏给他钱让他去。   等买好回来摆在梨树下,简单吃着开胃解馋的凉粉凉面,吃完后再去水井里冰着的西瓜捞出来,切成小块,一人拿一块的慢慢吃着。   何信啃着西瓜,怕上面掉下虫子,所以时不时仰头看一下头顶的树:“小师姐,梨子越长越大了,是不是可以全部摘了?”   白苏仰头看了看,似乎又大了一圈:“装梨子的箱子已经送到了,明儿天气凉快的话就摘。”   太热干活容易中暑。   何信满心期待:“那希望明天凉快一点点。”   也不知是不是两人祈愿被月亮听到了,等到月已上枝头时,屋外竟然吹起了风。   凉意四溢,终于有一丝立秋的觉悟了。 第26章   昨夜的凉风就是一夜情。   第二天又是艳阳高照的一天。   白苏早起后活动了下筋骨, 然后开始练习内功呼吸法,之后又打了一段八段锦。   何信也跟着练了一遍,活动开之后去厨房煮了面条, 两人早上简单吃点水煮小面, 面里放上几片野三七的叶子, 滑嫩嫩的很好吃。   吃过早饭何信就上树开始摘梨子, 白苏则小心接下梨子一个一个的装进箱子里, 装满后搬进屋里遮光存放, 等全部摘好了再打包一下给邻居、朋友们送一些。   梨树很大, 果子很多。   等到医馆开门时还才摘了不到五分之一。   又听到外面在开门,因此白苏就让何信先去开门了。   敲门的是王婆婆,她是来看病的。   王婆婆昨天去乡下走亲戚去了, 因为老俩口没有车, 只能搭公交车,一路热得不行, 晚上回家就不太舒服,今早起来就发现感冒了, 头重脚轻, 鼻涕不断。   王婆婆精神恹恹地对白苏说:“我应该是热伤风了。”   “确实是热伤风。”白苏重开医馆后还是第一次帮人看伤风感冒。   在药王谷时来看病的人大多都是风寒、风热, 而小镇的人有感冒症状都去诊所买中成药或是配西药,王婆婆过来看感冒让她有点不习惯, “我这里没有中成药, 你可以去诊所买一盒金银花颗粒或是柴胡颗粒, 价格还便宜一些。”   王婆婆知道价格便宜,但她想吃白苏辩证后开的药, “我就信你,你给我开药吧。”   白苏无奈笑着:“……王婆婆, 你有钱不能乱花啊。”   “嘿嘿,我没乱花钱,以前我感冒也是找你爷爷开药的。”王婆婆解释,“我吃了其他药胃又不太舒服,中成药效果慢,所以想直接喝方剂。”      “那我帮你看看。”白苏帮王婆婆把脉,风热感冒的脉象合并为浮数脉,外感热证,肺气失和,另外年纪大了,五脏六腑的气都慢慢变得羸弱。   年纪摆在这儿,想补也补不起来,白苏只能帮王婆婆开了银翘散,另外再配了党参和白术帮她调理脾胃补补精气神。   开了药,何信拿过方子去抓药。   白苏顺手给王婆婆按按迎香穴、风门穴,可以帮忙减轻感冒症状,“你平时也可以按按这几个地方。”   “诶,确实舒服不少。”王婆婆拿纸巾擦擦鼻子,“感冒快得治好就行,就怕拖久了,一直咳嗽。”   “你咳嗽可以多吃点梨。”白苏忽然想起后院里摘好的梨子,笑着说道:“刚才正好在摘梨子,等一下给你送一箱过去,你多吃一点,清肺止咳还降血压。”   “你们开始摘梨了啊?”王婆婆一听,整个人顿时精神了许多,跟着白苏走到后院,看着梨树下面的大梨子已经摘掉了,“小的可以再留一留,还能再长长。”   白苏也是这么想的。   “今年这果子倒是没受太大的影响,上次吃着也挺甜。”王婆婆想起儿子的交代,“我差点忘记了,王忠说等你摘了给他打电话,他想单独买一些送领导朋友。”   白苏记得以前家里的梨子吃不完,爷爷也是会拿去卖的,于是点点头说好:“行啊,我把大的挑出来。”   “麻烦你了,到时候让你王叔给你个好价钱。”王婆婆笑呵呵地说道。   白苏笑着嗯了一声,“希望王叔别骂我啊。”   “他敢,他要是敢乱哔哔我收拾他。”王婆婆开着玩笑,然后又闲聊了几句,见白苏这边有病人进来,于是就拿了药先回家熬药去了。   “是白医生?”来的是一对母女,妈妈五十来岁的样子,女儿二十岁左右,说话口音都像是外地的。   “是。”白苏望向两人,“你们看病?”   “对,我女儿看病。”这位妈妈说道:“我女儿同学曾在你这里看病,推荐我们过来的。”   白苏诧异:“谁啊?”   年轻女孩顾欣回答:“是甘绵绵。”   白苏记得那个女孩儿,“你是哪里不舒服?”   “我就是每次来大姨妈都疼得要死不活,严重时还会上吐下泻。”顾欣每个月最怕的就是那几天,每次疼死去活来,有一处直接在地铁上晕倒了。   前几天和甘绵绵聊天时,她忽然说起又要囤止疼药的事情,甘绵绵就推荐了她过来看一看。   其实她之前看过医生,也喝药调理过,但效果不大,可甘绵绵一直极力劝说她来试一试,所以就过来看看吧。   再加上经期马上就要到了,顾欣已经隐隐觉得小腹坠胀,所以抱着一点点希冀和妈妈过来看一看。   “去医院检查过吗?”白苏伸手帮顾欣把脉,同时问了一句。   顾欣点点头:“检查过的,医院说每个人体质不一样,激素变化大这么痛也正常,还有中医说是宫寒,我也用药调理了,几乎也不吃冰冷食物,还是痛。”   人家夏天冰激凌、冰镇快乐水、冰凉小吃各种炫,顾欣一年四季手捧保温杯也还是痛:“我想吃冰激凌。”   光是听她描述,就知道顾欣有多怨念了,白苏同情地看了顾欣一眼,根据脉象来看,确实没有实证。   一般实证就是宫寒、瘀血内阻、或是子宫肌瘤等原因,白苏觉得顾欣疼痛是因为虚症,虚症一般是先天禀赋不足、肾气不足造成的。   白苏心底有了推测:“是不是从小身体不太好?吃不进东西?”   顾欣妈妈点头:“对,她出身时早产了半个多月,身体就一直比别家小孩弱,之后一年四季总爱生病。”   “这几年倒还好一些,可是就是痛经明显,每个月疼得死去活来的,然后现在也挑食,基本上不怎么吃肉,我怀疑就是不吃肉才这么差的。”   “肉闻着太腥了,我是真的吃不惯。”顾欣也没办法,她嗅觉灵敏,闻着肉特别腥臭,是真的吃不下去,平时只以素菜为主。   “你不吃怎么有营养?你看你瘦成什么样了。”顾欣妈妈觉得不吃也得硬着头皮吃才行,可偏偏女儿娇生惯养,什么都不肯碰。   “我吃了其他的也长不胖啊,再说了瘦一点也挺好。”顾欣不喜欢长太胖,买衣服都穿不上。   白苏望着顾欣瘦成竹竿的身体,确实太瘦了,看着也不太美观。   “还不是你不吃肉的缘故,要是我再难吃也硬吃下去。”顾欣妈妈叹气,怎么生了这么一个讨债鬼。   “其实还是脾胃虚弱的缘故,吃再多也没法吸收营养,反而增加肠胃负担。”白苏帮顾欣说了一句话。   “之前的医生也这么说,但吃了药稍微好一点,停了又老样子。”顾欣妈妈无奈叹了口气,“我就是担心太瘦了,毕竟还没结婚呢……”   女儿身体不好,可能都没办法生育,以后婚姻也不知道顺不顺。   “你别想那么长远。”白苏语气淡淡的:“她一直这么疼,说明药没吃够,还没调理好。”   顾欣妈妈没好气的看了眼女儿,女儿每次喝一段时间觉得好一点就停了,完全没有等医生喊停。   顾欣心虚地低着头,每次要喝一大碗,真的难受死了。   顾欣妈妈叹了口气,继续问痛经的事情:“那她到底是个什么情况,有没有法子治啊?一年四季吃止疼药也不行啊。”   “先天因素导致肾气不足,从而冲任失调。”白苏解释了一下,其实就是气血虚弱,阴阳失调,气血变化后在体内横冲直撞,就像岔气一样,一下子冲出来疼得让人眼泪汪汪。   顾欣妈妈听着就觉得严重:“医生,那怎么办呢?”   “只能稍微调理一下,还可以针灸试试。”白苏轻轻转动着手里的笔,看向明显失落了的两人,“虽然只能调理一部分,但可以缓解疼痛,降低到不用吃止疼药、可以忍受的范围。”   “那这样也行?”顾欣妈妈觉得止疼药副作用太大,能不吃尽量不吃。   顾欣真的很怕疼:“针灸疼不疼啊?”   “还好。”白苏看她害怕,又补了一句:“应该比你痛经好很多。”   顾欣忽然就不怕了,“那试试吧。”   “行,去里面小隔间。”白苏带顾欣去了隔间里,然后让她撩起衣服和裤子,随后帮她针灸腹部的关元、中极穴,另外针灸腿上的三阴交、血海,主治痛经以及子宫内膜炎、盆腔炎、前例腺炎、调理脾胃等等。   针灸完之后,临近经期一直小腹坠坠的顾欣觉得轻松了一些,也隐约觉得小腹处暖暖的,仿如贴了一层暖宝宝。   顾欣眼睛亮得发光,连忙拉着妈妈的手小声说:“我好像不是很疼了。”   “说明小白医生厉害!”顾欣妈妈看白苏扎针时稳如泰山的双手,也觉得她有点厉害,看来是来对了。   白苏对此毫不意外,起身回到大堂重新帮顾欣开方子,若是宫寒实证类痛经,可以用四物汤、桃核承气来活血化瘀、行气止痛,但顾欣这个不行,得以补肾补气为主,另外还得调调其他脏腑:“先吃吃看。”   “诶。”顾欣妈妈瞄了眼药方,好多药都没听过,感觉价格就很贵。   价格也确实挺贵的,连带着针灸一起花了小一千,顾欣妈妈很是肉疼,看病真是太花钱了,希望有用吧。   等何信抓好了药材,白苏告诉顾欣妈妈:“方便的话,可以带她多来针灸几次。”   顾欣妈妈很为难,她今儿是请假过来的,没办法天天过来:“我们家住在市区,怕是不能每天过来。”   “可以住在小镇上,我们就是特意搬来小镇住,每天上午带孩子过来针灸的。”恰好带着好好进来的张敏给顾欣出了个主意。   顾欣妈妈好奇看向他:“专门住镇上?你们家孩子什么病?”   “早产,先天禀赋不足。”张敏转头问白苏,“小白医生,对吧?”   白苏颔首。   “那和咱们家孩子差不多。”顾欣妈妈看着张敏怀里还算精神的小孩儿,“看着还不错。”   “对啊,已经连续针灸小半月了,最近精神很好,身体也健壮了一些。”张敏抱着沉了两斤的儿子,脸上笑都溢了出来,逢人便说白氏医馆的好。   顾兴妈妈很是心动的问白苏,“我女儿要是天天来是不是也能彻底治好?”   白苏摇头,“若是在小时候好好调理能完全补上,你女儿身体已经发育完全,只能调理到别那么疼,其他怕是不能了。”   顾欣妈妈失望地哦了一声,早知道这个白氏医馆这么厉害,小时候就该送来了,“那我回头看看,让她有空就过来,不痛得死去活来也是好的。”   等走了出去,顾欣妈妈问女儿的意思,要不要天天搭车过来。   “来回好麻烦的。”顾欣身体不够好,来回整个人都很疲惫,“绵绵就住小镇上,我问问能不能收留我一下,不行就等爸爸有时间送我吧。”   顾欣妈妈不放心女儿独自住在人生地不熟的小镇,也只能这样了。   等她们母女俩走后,白苏又开始帮小好好针灸,小好好来了很多次,对白苏也很熟悉,看到她还会主动牵她的手,咧嘴露出满口的小碎牙,咿呀咿呀地打着招呼。   “真乖~”白苏捏着他的双手轻轻晃悠,“今天咱们也做一个勇敢的小娃娃,好吗?”   好好眨眨乌润的眼睛,“咿呀~~”   “说好了哈,等下可莫哭。”白苏笑着拿出针,开始帮好好针灸。   白苏针灸完出来,重新帮好好开了新的方子,开好后又有人进来,来人是个中年男人,一进来就热络的和白苏打招呼:“小白医生。”   白苏疑惑地打量他,她好像没有见过他,“你要看什么?”   “我前天看到你帮人急救,然后听说你针灸很厉害,我问问你能不能帮忙治治偏头疼。”男人李东,偏头疼已经好几年了,每次疼起来都要靠止疼药才能熬过去。   “我先看看什么情况。”白苏还是先给李东把脉,脉象弦沉涩,舌苔紫暗,明显是气滞血瘀类型的,而且血流一直在往前冲:“现在是不是疼得像有针在扎?”   李东忙点头:“对对对,你也太神了,一下子就说准了,我这会儿就是这一块疼。”   白苏又问:“每次都在一个地方?而且每次疼得时间很长,需要很久才缓过来?”   “对对对。”李东一股脑的将自己的病症全都往外说,“都没什么征兆的,一下子就疼起来了,疼得我睡都睡不好。”   “不是没有征兆的,肯定你受凉或是怎么了,然后症状就明显了起来。”白苏看着李东晦暗的面色,“你平时工作很累?平时基本上休息不好?”   李东点头,“我都上夜班的,长期熬夜,白天补觉也补不起来。”   “难怪。”白苏收回手,“你是属于气滞血瘀类型的偏头疼,长期熬夜劳累导致损伤了气血,加上饮食不注意,最终导致气滞血瘀。”   李东忙问:“啊?严不严重啊?”   白苏没有直说:“你还是要好好注意休息,不然很容易中风的。”   “那怎么办?我才四十岁啊。”李东连忙求白苏救救他,“我家上有老下有小,一定不能出事的。”   白苏忙道:“你别慌,你好好配合治疗是不会有事的。”   “我配合我配合,多少钱我都愿意花。”李东掏出钱包,展现着自己的诚意。   “不是钱的问题,是按时吃药针灸,还要多注意休息。”白苏无奈好笑,她们医馆价格并不算贵的。   “这样啊?”李东尴尬笑笑,他还以为是说钱的问题呢。   他拍拍胸脯,“你放心,我肯定配合的。”   “那我们先针灸吧。”白苏和李东说了价格,确认在他接受的范围后才帮他针灸。   头疼一般以疏泄肝胆、通经止痛为主,主要针灸太阳穴、率谷穴、悬颅穴、中脘穴、血海穴等。   白苏针灸时都会运气帮助病人身体内的经气流动,尽快调节阴阳平衡,因此李东很快就觉得头不痛了。   “小白医生,你的针灸术也太牛了,几针下去我就不疼了。”李东顿时觉得浑身舒畅,“你怎么办到的啊?”   白苏笑了笑:“就只是针灸。”   “我可不信这个话,肯定有什么秘方吧。”李东曾经也找医生针灸过,扎了好几次才有所缓解,而且效果还不如这一次好。   白苏笑笑不答话,算是默认吧。   李东看她不说也懂规矩,而且他问明白了也不知道怎么做,“还真是来对了!”   白苏这一天听好几次这话了,证明她行医的名气慢慢打出去了,大家也对她越来越被认可了。   她嘴角上扬,心情愉悦地去开了治偏头疼的药方,用的是葛根汤方子,里面加减配伍川穹,止疼活血,专治偏头疼。   开好方子让何信去抓药,然后等李东取针,取针后又交代他一些注意事项,“一定要多注意休息。”   “我会的,谢谢了。”李东脑袋此刻很轻松,提着几包药哼着小曲儿,脚步轻快地走了。   他刚走片刻,又有人进来,进来的是好久不见的刘阿婆。   上次陆问妈妈的事情过后,刘阿婆就没再过来,药应该已经都吃完了,白苏问她:“好久没见你了,你身体好些了吗?”   刘阿婆笑着点头:“好多了,停了药血压都没再涨上去过。”   白苏听着觉得还不错:“那你今天过来是……”   “我来是……”刘阿婆说着回头看了眼医馆外面的方向,这人站外面干啥?怎么还不进来?   白苏也顺着刘阿婆的视线往外看去,看到一抹白色衣角在外面摇晃,她探头看了看,发现是陆问站在外面的,阳光落在他身上,显出几分阳光学生气。   “我孙子陪我过来看看便秘。”刘阿婆叫陆问进来,“外面不热啊?快进来吹吹空调。”   陆问扭扭捏捏地走了进来,还是有些不自在,但因为前天一起帮人急救过,又觉得白苏没那么小气,深吸一口气后朝白苏打了声招呼,“白医生。”   白苏朝他笑了笑,算是打招呼。      何信看到他后,心底忍不住警惕:“你咋来了?不会又是想来喊小师姐爸爸的吧?”   陆问犹豫着看向白苏,“……爸爸?”   “你别乱喊,我不想有你这么大的儿子。”白苏瞪了眼何信,让他别乱说,随后再问陆问:“昨天老板娘有去感谢你吧?”   陆问点点头,“其实是你的功劳。”   “你也有份的。”白苏看他这么自谦,还有点点不习惯,“你做得很好。”   陆问绷直后背:“谢谢。”   “小问回家后就说起救人的事情了,还说多亏了你,不然他第一次为人急救就出事了。”刘阿婆看孙子跟个受气小哑巴似的,一点都不像在家里那么健谈,于是主动帮他说了起来,“他还说中医很厉害,能救人,还说……”   “奶奶。”陆问没想到奶奶什么都往外说,他还要不要面子了?   “还不让我说,那我不说了。”刘阿婆立即点到为止,其实这也是她的小心思,反正将孙子的转变、想法让白苏知道就行了。   孙子回家后一直懊恼,还说以前不该信网上某些言乱,不该去质疑白氏医馆的止疼贴。   事情已经发生了,刘阿婆觉得没必要一直再纠结,让白苏知道他的转变,然后好好尊重中医就行了。所以今天特意让孙子陪着过来看一下便秘。   白苏笑笑说没事的。   一旁的何信简直看傻了眼,没想到这人私下竟然还夸他们,真是想不到啊想不到啊。   陆问知道何信在想什么,不过也自知之前不对,所以没有多说什么。   刘阿婆的目的达到了,于是说起今天过来的正事儿:“小白医生,麻烦你给我看看吧。”   “经常这样吗?”白苏帮刘阿婆把着脉,高血压症状几乎没有了,只剩下一些胃热。   “是啊,经常这样,是好几天才能上一次。”刘阿婆顿了顿,“之前吃你开的药时,每天都很正常,但最近停了又不太正常了。”   “其实我是不太在意便不便秘的,可我儿媳妇那个事情后,我就怪担心的,所以还是过来看看,能不能调一下。”刘阿婆不喜欢用开塞露什么的,觉得还是要内调才行。   白苏点点头,表示理解:“你胃肠燥热,加上平时饮食习惯也不是很清淡,所以很容易这样。”   “我给你开一个调胃承气汤,主要是调胃泻热,刚开始会有点拉肚子,过几天就好了。”白苏抬手写了炙甘草、大黄、芒硝、栀子几位药,然后交给何信去抓药。   一旁的陆问看了眼药方,上面的硬笔字写得很好,笔锋凌厉,行云流水,看得出功底深厚。   而且白苏问诊时将为什么生病都说得清清楚楚,显得非常专业,陆问觉得她真的是一个好大夫。   正当陆问守着何信抓药时,外面又有病人进来。新病人叫曾心,是周云娟介绍过来的,刚好也是来县城办事,顺道过来看看病。   曾心坐下后就说起自己的症状,“之前都好好的,就几天前某一天早晨起来,忽然就浑身乏力,走路都偏偏斜斜了,脑袋也晕晕沉沉的,感觉像是中毒了一般。”   “对的,我就是在浑身乏力之前曾在家里喷了杀虫剂,可能喷得又有点多,虽然一直开着窗通着风,但可能也吸入了一些。”曾心顿了顿,“我当时是怀疑自己中毒了,连忙喝了绿豆汤解毒,可是还是没什么作用。”   “但这两天出门也没见好多少,不过在睡觉刚醒时和吃饱饭时会稍微好一点。”曾心说话都有气无力的,“医生,我这到底是什么情况?是中毒还是生病了?”   “中毒应该会上吐下泻,还有其他症状。贫血吗?”白苏曲起圆润的手指,伸手覆在曾心的脉处,脉象细弱无力,气血内困不动,还有湿邪。   “应该没有吧。”曾心觉得自己虽然不运动,但很少身边,身体还算好。   “不运动干活儿累已经算是不好了。”白苏没好气的说了一声,“之前是不是一热一冷,然后隔天起来浑身乏力?”   曾心回想了一下,“好像是。”   白苏又问:“还熬夜了?”   曾心点头,“前几天加班熬夜到一点,早上六点多又醒了,这几天一直在犯困。”   白苏心底有数了,“本来身体不太好,加上熬夜身体虚,对着冷气吹寒邪入体,从而导致浑身瘫软无力,别对着身体吹冷气。”   曾心无奈:“我办公室位置刚好在冷气下,家里也刚好对着背吹。”   “那就穿厚一点,寒气一定不能进体。”白苏给曾心开了归脾汤,加减用量后既可益气补血,也健脾养心。   曾心点点头,然后看着白苏开方,看她写了几个药名后又忽然想起一件事:“对了,我还失眠,要开什么药?”   白苏告诉她:“这个药就对失眠、焦虑有效。”   曾心没想到一个药方还可以治这么多病,顿觉得来值了,立即拿了药方想去付钱抓药。   白苏端起水杯刚想喝口水,结果一扭头就对上还没离开的陆问的视线,他欲言又止的看着她。   白苏看了眼正在买三伏贴的刘阿婆,轻声询问陆问:“你想说什么?”   “……没什么。”陆问又不傻,说了又遭厌恶。   白苏沉声道:“说。”   陆问摇头:“……不说。”   白苏挑眉:“做人是不是应该坦诚一点。”   “……是你让我说的哈。”陆问想了想,还是从自己学的专业角度来说:“她这种情况去医院检查,可能是精神紧张、低钾血症、甲状腺减退导致,如果是低钾血症可以服用氯\化\钾\缓释片……”①   白苏敛眼看他,抿着唇意味不明。   陆问有点心虚,“……你让我说的。”   白苏嗯了一声,是她让他说的,所以没生气:“归脾汤也能补血。”   陆问小声嘀咕:“但西药会更快。”   “我知道,但我是中医啊,而且我们更注重内调。”白苏说完后,拿起手机将陆问说的这个对症药记了下来,回头研究研究。   陆问看白苏没生气,心底松了口气,轻手轻脚地走到奶奶身边看她拿药,余光又忍不住打量医馆区域。   医馆里面的布置虽然陈旧,但却很大,放满了各种药材,些医馆的药材可能只有一百多种常用药,但白氏医馆这里有几面墙的药柜,中间还摆了几排,足有七八百种。   何信见状:“你看什么啊?”   “我发现好多药。”陆问回答。   刘阿婆觉得很正常:“医馆里当然很多药了。”   “嘿嘿,我们这里好多药的,外面很多地方都没有我们这里的药齐全。”何信其实也搞不懂,为什么师爷会准备这么多药,明明好多都一直没用上。   刘阿婆听后忍不住竖起大拇指:“难怪你们这里的医术更好。”   何信自豪地点点头,“小师姐医术比师爷还好。”   陆问看着一直夸过不停的何信,又忍不住看了眼白苏,确实医术很好。   正等着拿药的曾心也跟着回头看了眼白苏,阳光斜斜照进来,落在她白皙的皮肤上,显得吹弹可破。   曾心好想拿手机拍一拍。   又漂亮又厉害。   真是完美。   但想想还是算了,尊重隐私,不能随便侵犯人家肖像权。   她刚收起手机,外面忽然传来一道求救声。   众人朝外面看去,站在烤窗位置的白苏率先看到了周老三,他惊慌失措的喊着:“小白医生,你快帮我儿子看看,他一直流鼻血怎么都止不住。”   周老三抱着自家五岁的儿子冲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他的老婆,两人都是一脸焦急和担忧。   “流鼻血?”白苏立即放下手机,起身走到周老三父子跟前,发现他儿子一直仰着头不然血流出来,脖子后还有用水拍打的痕迹。   陆问急忙过来纠正:“流鼻血不能仰着头,要低着头,手指按压流血的地方,三五分钟后就能止血。”②   “啊?我们以前流鼻血都是这样仰着头的。”周老三偏头看了眼陆问,这是谁啊?   陆问解释:“仰头血会误入气管,引起呛咳,甚至发生肺炎。”③   “啊?”周老三还是第一次听说,他扭头看向白苏,到底听谁的啊?   “听他的。”白苏虽然不知正不正确,但确实见过流鼻血仰头呛咳的。   周老三听白苏的,立即按照陆问说的方式去按压,按压时血好像是流得小一点点了。   白苏从抽屉里拿出用于止血擦拭的医用棉花和棉签,等下帮周老三儿子旺旺清理鼻孔,“是撞到了还是怎么回事?”   “不是撞的。”周老三帮儿子压着左侧的鼻翼,“我也不知道什么情况,就这两天时不时的流一下,昨晚睡觉时都流鼻血了,中午这会儿又开始了,我着急就立即赶过来了。”   “小白医生你快帮忙看看,他是生病了还是怎么的?好端端的怎么会流鼻血呢?”周老三老婆生怕是什么大病。   “你们别慌,我看看。”白苏帮旺旺把脉,发现除了内火旺一点并没有其他疾病,“止住了吗?”   周老三稍稍松开一点,里面又有血往外流:“好像还没。”   陆问心底咯噔一下,不会是白血病吧?   这得去医院验血检查了。   白苏见状,直接取针帮旺旺针灸了足背上的内庭穴,运气转动经气后,旺旺的鼻血就渐渐不流了。   周老三欣喜出声:“好像不流了?”   “小师姐就是厉害,一出手就不流了。”何信立即化身师姐吹,周老三也跟着附和,“小白医生就是厉害。”   旺旺也跟着竖起大拇指:“白苏姐姐厉害的。”   白苏笑着摸摸他的头,“谢谢旺旺夸奖。”   旺旺有点害羞笑了笑,然后又忍不住伸手去摸鼻子。   白苏连忙拉住旺旺的手,以免再碰到流血,抓他手的间隙她发现旺旺的手指甲上有鼻血,上面还黏着一坨血痂,她忽然想到什么:“喜欢挠鼻子?”   周老三老婆嗯了一声:“他就是喜欢抠鼻屎。”   “……我看看里面。”白苏拿着棉签蹲到旺旺的跟前,小心翼翼的帮他擦拭鼻腔里的血,“何信,给我打个灯。”   “诶。”何信拿了手电筒过来照亮。   借着光,白苏看到旺旺的鼻腔里被挠烂了,上面隐隐还有血冒出来,“里面溃烂了。”   “啊?”周老三都不知道,“严重吗?”   “不严重。”白苏让何信取一点小蓟磨成粉过来,小心覆在溃烂的地方,具有凉血、止血、祛瘀的功效。   敷上去片刻后,旺旺的鼻腔里就没有血渗出来了,白苏这才帮小家伙取针。   周老三的老婆也凑近看了看,发现完全没有流血后松了口气,“白苏,他应该不会再流了吧?”   白苏嗯了一声:“没事了,回去晚上再敷一遍,记住没长好之前不要再抠鼻子,不然还是会再流的。”   周老三大声应下好:“我把他手绑起来,保证他不能再抠鼻子。”   声音很大,医馆外的人都往里看。   捂着鼻子的旺旺脸颊胀红,这下大家都知道自己抠鼻屎了,害羞地往妈妈身后躲。   周老三见状哈哈大笑,“还害羞了。”   “没事,我们也会抠鼻子。”   “真的?”害羞的旺旺眨了眨眼,偏头看向白苏,“白苏姐姐也抠鼻子吗?”   白苏眉心跳了跳:“……”   小仙女不抠鼻子!! 第27章   刹那间, 屋内寂静无声。   屋外的蝉鸣也安静地竖起了耳朵。   抠还是不抠啊?   周老三老婆抬手轻轻拍了旺旺脑袋一下,打破了沉寂:“只有你爸这个抠脚大汉才还抠鼻子,你可别整天学你爸, 小小年纪就翘腿抠脚, 你不爱干净, 小心没有小朋友和你玩。”   旺旺捂着脑袋抗议, “我没有抠脚。”   “还有妈妈你不要打我脑袋, 会打傻的。”   “我悠着的呢。”周老三老婆揉了揉儿子稀疏的头发, 然后问白苏:“白苏, 他不用吃药吧?”   白苏淡淡笑着回她:“不用,就是有点上火,鼻子有点干, 回家多喝水。”   “好好, 谢谢白苏。”周老三也朝陆问说了一声谢谢。   收到道谢的陆问后背挺直了一些,“要是皮肤一直没有愈合, 可以买生长因子凝胶涂抹伤口,能加快外伤愈合。”   “还有别抠, 会破坏鼻腔黏膜, 导致呼吸道感染。”   “好好好, 谢谢啊。”周老三见他这么专业,毫不怀疑的将药名记下, 回头去其他诊所买一只试试。   等周家人走后, 何信忍不住问白苏, “小师姐,他说的那个什么因什么子是对的吗?”   白苏颔首:“对的。”   对外伤效果不错。   “哦。”何信斜斜地瞥了陆问一眼, 没想到他懂得还挺多。   陆问轻咳一声,这什么眼神?   他只是中医小白, 不是医学小白。   刘阿婆看自己的药也都包好了,于是说道:“那我们也走了,今天谢谢你了。”   “没事。”白苏想着刘阿婆刚才说还想要止疼贴,但是早上已经卖光了:“今天晚上会做一批止疼贴,如果你们想要明天可以早点过来买。”   刘阿婆是想买一些送给她的亲戚,亲戚常年干活,手脚关节风湿严重,都有些变形了,她想买一些给他们送去试试,“那我让陆问明早过来取。”   白苏点头,“好。”   何信望着两人的背影,有些感慨,“他好像对咱们中医真没啥偏见了。”   “可他没有质疑我们,我还有点不习惯。”   白苏笑了笑,人总是要成长的。   “人又不是非黑即白的,他之前的初衷也不是坏的,只是相对于我们的立场而已,确实招人烦。”   何信想起昨天小师姐说的,想想也对,陆问不了解止疼贴,以为功效是夸大其词才质疑,本质上是不想人上当受骗,不想人耽搁最佳救治时间。   换作是他不了解小师姐的医术,可能也会觉得在骗人,这么一想,顿时觉得陆问也没那么碍眼了。   “好了,不管他了,我饿了。”了一上午,白苏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完全不想再说话:“饭好了吗?”   “已经好了,再拌个小菜就可以了。”何信已经简单做了一锅魔芋红烧鸭子,另外再准备拌一个腐竹木耳黄瓜,“小师姐你洗洗手就能吃了。”   “好。”白苏去洗了手,然后去了凉快一点的饭厅,拿起碗筷便开始吃午饭。   凉拌菜很下饭,白苏倒是很喜欢,何信就更喜欢鸭肉,一直啃个不停。   等吃过午饭,白苏和何信继续摘梨子,然后将摘下来的梨子收拾收拾,随后各周围关系好的邻居们一人送了一箱,一箱大概十斤左右。   文大妈收到了梨子,乐得合不拢嘴,连忙又要将儿子送回来的海鲜分一些给白苏。   “何信对海鲜过敏,海鲜就不要了,你们留着自己吃。”白苏拒了文大妈的好意,然后又去给王婆婆家送。   王婆婆这边已经收到儿子的回复,“他说要二十箱子,按市价110一箱给你算,成吗?”   “100吧。”反正是自家的,白苏又不指望卖梨子发财。   王婆婆听到这个价格,也很满意:“那咱们家占便宜了。”   白苏让王婆婆别这么说:“咱们两家不用说这些。”   平时多得王婆婆一家照顾,让一些利也没关系的。   王婆婆听着这话心底也熨帖:“后天周六他们就回来,到时候中午你别做饭,来家里一起吃。”   “好。”白苏从王婆婆回家,何信也送了梨回来了,他带回了不少还礼,比如有一只活公鸡,一只刚杀好的兔子,还有鱼、做好的糕点、桃子什么的,将厨房案台堆得满满的了。   白苏捏了捏眉心:“这么多啊?”   “我想跑都没跑掉,大家非要塞给我。”何信也没办法,“以前师爷在时也是是这样的。”   白苏想想好像是这么一回事,点头让何信先将兔子和鱼收拾起来,其他能放的先放一放。   何信将公鸡拿背篓罩住,其他的收拾一下:“小师姐,我把兔子和鱼收拾好放冰箱,晚上炸麻辣冷吃兔和水煮鱼?”   “你看着弄。”白苏洗洗手,然后泡了一杯清热下火的菊花茶走去医馆大堂,刚坐下不久,就有一男一女搀扶着一个老太太,慢慢走进医馆。   白苏细看了一下,是那天救了的心脏病老太太。   “白医生,谢谢你救了我妈。”中年男女一进来就抓着白苏的手,不停说着感激的话,“要不是你,我妈就被那个超市老板娘给害死了。”   “……”白苏蹙着眉,用力将手抽回手,“是医院救的她。”   中年男人没看出白苏的不喜,还在叭叭叭:“你别谦虚,我们都听说了,是你针灸了几下就将我妈从鬼门关前拉了回来,真的谢谢你,要不是你,我妈这会儿可能……”   老太太跟着点头附和,“幸好有你,要不然我这会儿可能已经死了,谢谢你,真的谢谢你了。”   说到这儿,老太太忍不住哭了起来,劫后余生的庆幸着,“你就是我的救命恩人啊。”   “……其实当时有人为你急救,我只是帮你扎了几针而已。”白苏提了提陆问,“要不是他一直坚持没有放弃,你可能等不到救护车过来。”   “我以为只是你救的我妈。”中年男人想了想,“那回头再亲自去感谢一下。”   白苏点头,“应该去的。”   “我们一会儿就去。”中年男人回到正题,对着白苏一顿猛夸:“中医不愧是老祖宗传下来的,关键是时候还是得靠你们啊,你们才是真正救命的人呐。”   中年男人一顿猛夸,夸得何信心花怒放,这人还真会说话。   白苏没被中年男人的糖衣炮弹淹没,轻咳一声,“这大中午的这么热,老太太刚病好怎么还出来走动?她有心脏病,天气炎热很容易中暑晕厥的。”   可别赖着人。   中年女人这才提起正事儿,“医生,我们是专门来找你的,听说你治病厉害,所以我们看看能不能治一治我妈这个心脏病。”   中年男人也跟着附和:“对啊,你这么厉害,肯定有法子的,对吧?”   老太太也跟着说:“医生你一定要帮我治好,治好了我才好出去捡纸壳卖废品。”   “……”白苏抬手揉了揉太阳穴,“你多大年纪了?”   老太太比划了一下:“七十五了。”   “你这个年纪应该在家颐享天年了。”白苏的三观让她还是劝一劝,“出门又热又累,生病了划不来。”   “没事,我就爱动一动,闲不下来。”老太太指着胸口,“我其实除了心脏病,偶尔胸闷有些难受,其他没啥大毛病,人就是要活动活动,身体才能好。”   也没毛病。   白苏轻轻笑了下,“那我先帮你看看情况。”   “好。”   “现在有什么症状?”白苏帮老太太把脉,脉象沉细,但和前几天把脉时有一些区别,前几天她都快断气了,所以脉象极弱,今日活蹦乱跳着,倒显得有些硬了,显得迂回曲长,同时往下压时像有弹石滑动。   有点像弹石脉。   弹石脉应是动脉硬化?   白苏问老太太,“是什么类型的心脏病?”   “我这会儿没什么症状。”老太太想不起来自己那个病全名叫什么,于是问儿子女儿,“是啥来着?”   中年男人也想不太起来:“好像叫什么冠什么粥?”   中医里叫胸痹,但白苏不太确定西医名称,只能手机搜一搜:“冠状动脉粥样硬化?”   “对对对,是这个。”中年男人点点头,“说是这个原因引起血管堵塞的心脏病,还不算严重,但已经形成了。”   “之前医生让我们做手术安支架,但我妈年纪这么大了经不起折腾,而且家里也没那么多钱,所以想看看中医有没有法子。”   “就是吃药针灸。”白苏看着身材有些虚胖的老太太,痰浊内生,心血瘀阻症,“她平时是不是喜油腻、辛辣,还有各种生冷?”   中年男人点头:“对,我妈胃口好,啥都吃得下。”   老太太附和着:“对,我挺爱吃的,不吃就馋得慌。”   “……”白苏收回手,语气慎重:“心脏病不能吃胡吃海塞,要清淡饮食才行,不要剧烈运动,保持心态平稳。”   老太太心虚得看了看儿子,其实医院也这么交代的,但她实在忍不住,“有没有法子即可以治也能吃的?”   “没有。”白苏有些无奈,“如果不严格遵循,再好的大夫也帮不了你的。”   何信撇撇嘴角,又想要这,又想要那,哪有那么好的事儿啊,“老太太,吃药是要忌口的。”   老太太既不想死,又是真的不太想忌口,纠结许久才缓缓说道:“那还是先吃药看看吧。”   “只吃药效果折半。”白苏简单同老太太的儿女沟通道,“最好是针灸放血治疗一起。"   老太太脑补出杀猪的画面,默默往后挪了挪,“放血?”   白苏疑惑地看向老太太,这么怕刺血吗?但刺血对心脏病效果挺好,所以她还是多说两句:“你身体内痰浊聚集,心血瘀阻,可以是放一放,不然淤堵太快心脏负担也重。”   老太太的儿女有些担心:“放多少毫升?会影响身体吗?”   白苏解释:“只是扎一下挤出十滴血,不会影响身体健康。”   中年女人松了口气,那还好,她以为是抽血那么一大罐:“要扎多少次?”   白苏回答:“先一个疗程,一个疗程七天。”   中年女人又问:“一个疗程是连续来还是过几天来一次?一个疗程后能好吗?扎完之后要注意什么?扎了之后不会贫血吧?这个病要吃多久药才能彻底痊愈?”   “……”白苏乌黑的眸眼里浮过一丝疲惫,好累,比和师父师兄们熬夜制药还累。   最终,老太太的儿女俩商量着先针灸一个疗程看看情况,要是效果不好就不来了。   白苏也没多劝,只是将情况说清楚,确保都听明白后才起身帮老太太刺血和针灸治疗。   刺血对血热和血瘀很有效果,老太太血瘀症状严重,所以白苏直接那三棱针刺了手肘窝的曲陵穴,暗黑色的血瞬间往外冒。   白苏挤了十滴血后便停止了,消毒后为老太太贴上止血小绷带,随后又直接开始针灸,针灸心门穴、火包穴等位置,留针三十分钟后取下。   因为留针时间长,老太太都打起了瞌睡,被叫醒时习惯性的擦擦嘴角的口水,“好了?”   中年女人忙问:“妈,你觉得怎么样?有没有轻松一点?”   老太太揉了揉眼睛,“好像是精神了一点。”   “那看来这小医生医术还不错。”中年男人心想这几百块钱没白花。   白苏已经出了针灸的小隔间开药,用的是滋阴泻火、交通心肾的黄连阿胶汤,因为老太太时而会出现胸闷症状,所以去掉白芍改用了桂枝和炙甘草,另外加入炮附子、川穹活血,用量都比较足,争取三副就将血管里的淤堵打通。   “记得忌口。”何信包好药交给了中年男人,兄妹俩随即就带着老太太回家去了。   等他们走后,白苏活动了一下酸胀的肩膀,又喝了口水润润喉。   “这几人也太能说了。”何信拉了椅子坐下,小声嘟囔着:“从来没见过那么中气十足的病人。”   “她那些捡纸壳塑料瓶不是白捡的,每天走路步数比我们多多了。”白苏觉得多走走也挺好,但强抢老板家的纸箱就有点过分了。   何信得知老太太的奇葩事迹后困惑地咦了一声:“看着也不像是不讲理的。”   “求人的时候当然和和气气的。”白苏笑了一声,然后去伸手拿书。   何信跟着拿起书看了看,看书时忽然想起小师姐救老太太的事儿,于是问道:“小师姐,你之前都给他扎哪些穴位啊?”   一般何信问什么,白苏都会告诉他:“先扎的是内关、人中、涌泉穴。”   “掐人中是我们民间惯常用的方式,对心脏病、中风或是中暑等昏迷都是有效的。”   “涌泉穴位于脚底,为肾之精气,但也治头晕、晕厥等病症,是晕厥后的急救穴位。”   “手臂上的内关,对心绞痛、心悸、癫痫、癔症皆有效,和人中、涌泉穴等部位配合效果很好。”   白苏想了想,又补充了几个穴位:“另外合谷穴、劳宫穴、阳陵泉穴、至阳穴都是突然急症的救命穴。”   “说回前三个穴位。”白苏继续说人中涌泉内关:“这三个位置若是没有唤醒病人,可以十宣放血,还可以扎十个脚趾放血。”   何信知道放血这个穴位,他以前见师爷帮人放过:“小师姐,还有百会穴可以放血,对吧?”   “对,百会穴一般都是放血,尤其是对刚中风、脸部胀红的病人有奇效,放血时他会感受到一股清凉,瞬间就清醒了,不过百会穴在头顶上,把握不好穴位和尺寸别乱碰。”白苏叮嘱了一句。   何信点头,默默记下。   白苏又说:“另外最关键的是关元、巨阙、少府,对心跳骤停效果很好,尤其是少府,少府针下去后如果心跳没有恢复,那这人基本上就没救了。”   “另外心脏突发时还可以配穴涌泉、公孙,另外还有火包穴,也适合急救。”白苏顿了顿,“我针灸时有运气,效果翻倍,但你还没有练出来,所以针灸时需要针深一点点。”   何信拿着笔记下。   “对了,你还没学会针前不要乱用,遇到需要急救的病人就按人中放血,也可以试试心肺复苏、人工呼吸。”白苏建议何信。   何信怔了下,“那不是西医的吗?”   他们也要学?   “有用的我们可以学一下。”白苏从来不认为中西医就该对立,各有所长,而且她们也不能一直原地踏步,要取其所长,才能更好传承下去。   “那我学。”何信拿着书坐到角落里,安安心心地看书去了。   白苏见状,也看了会儿书,然后回后院溜达溜达再重新回到医馆继续为人看病。   叶敏敏撑着太阳伞过来的,头上还带着个帽子,帽子下的头发编成了一个辫,瞧着十分乌黑油亮。   白苏打量着她,“你好?”   “医生下午好。”叶敏敏坐到椅子上,和白苏打了一声招呼,“我想看看头发。”   “头发?”白苏看着叶敏敏帽子下的头发,乌黑油亮,瞧着挺好的。   “对,我头发特别爱出油,早上洗了,下午就油腻腻的了。”叶敏敏取下帽子,露出自己的头发,头顶上的头发泛着油光,看起来像好几天没洗过。   “这是我昨晚上洗的,早上起来就有点油,现在油得更厉害了。”叶敏敏很无奈,“每次出门都得戴一顶帽子,不然真的没办法见人。”   “去医院说是溢脂性皮炎,去拿了药也买了专门去油的药,可能刚用的时候效果好,但一停药就又恢复油腻腻的状态了。”听大家说过白氏医馆后,叶敏敏决定来试一试。   白苏帮叶敏敏把脉,脉象濡滑,舌苔偏黄,湿热严重,“你体内湿热内蕴、肝火旺盛,体内没办法消化的湿热浊气循经上行到头面上,从而导致头发油腻,泄泄心火吧。”   叶敏敏听着也觉得自己湿气好像是有点重,“怎么泄?”   “吃药。”白苏直接开了三黄泻心汤,用黄柏、黄连、黄芩配伍,主打一个泻火解毒,燥湿泄热的作用。   “才三味药啊。”叶敏敏看着很简单,以前她开的药有二十几味药,包起来一大堆。   白苏解释了一句,“药不再多,有效就行。”   叶敏敏想想也对,之前吃的药效果慢不说,还贵,这次试试药材少的,“对了,我还有一个问题。”      白苏抬眸问她:“什么问题?”   叶敏敏指了指头发:“就是我头发因为头油变得比较稀疏,有没有法子治啊?”   白苏回她:“内调好了就不掉头发了。”   “我想内调外用一起,争取快一点。”叶敏敏戴好帽子往下压了压,我实在是不想秃头啊。”   “那我再给你开一个外洗的吧,可以促进头发生长的。”白苏单独取了一张处方纸,上面写了当归和侧柏叶,各二十克,“给你开十付,拿回去熬水洗头。”   叶敏敏激动得连连点头:“什么时候能长出来啊?”   白苏说道:“洗十次后就能看到效果。”   “三天一洗的话,一个月吧。”   “太好了,这简直是我的救命稻草。”叶敏敏立即双手捧起方子,“谢谢你啊医生。”   “医生,你上次咋没给我们开这个洗头的啊?”上次的秃头大哥刘聪又和几个朋友过来拿药,刚好就听到白苏的话,登时嚷嚷起来,“我们也要这个洗头的。”   叶敏敏扭头看着突然冒出来的五个秃顶男人,先是震惊,后是一喜,果然都是同道中人!   白苏没想到会撞一起,“……你们没说要啊。”   刘聪几个愣了愣,“没有吗?”   白苏颔首:“没有。”   “那我们这次都要。”刘聪几个吃了一段时间的药,整体觉得精力充沛了,有点找回二十出头的那种活力,早晨起来枕头上头发脱落的情况好似好了一点点。   谢洪的情况稍好一点,他摸着脑门时隐约感觉有短的小黑茬冒出来。   所以趁着有空,他们赶紧的又结伴来了一趟,“医生,你多帮我们开一点,我们接下来有个项目,大概得忙小一个月。”   白苏提醒:“熬夜脱发。”   “哎,我们也是没办法,毕竟要生活啊。”刘聪已经三十多岁了,再过几年估计被辞退就没地方要了,现在能多攒一点是一点吧。   谢洪附和:“我们的头发就拜托医生那你了。”   白苏看几人都将希望放在了她肩上,顿时觉得肩上任务犹如泰山那么重,“可别拜托我,你们自己多注重休息,别又熬夜熬回之前的模样。”   “现在我们正往水坝里装水,你们又猛泄,神仙来了也帮你们攒不起水。”   “我懂我懂。”刘聪几个现在也是懂了肾水充盈的好处,自然不敢乱排乱放,“我们会尽力注意好好休息的。”   “那就行。”白苏给几人把脉,然后在之前的方子上加减用量,另外再分别给他们开了一个月的当归侧柏叶熬水洗头。   很快,几人捧着一大包药材,美滋滋地走了。   几人走了没多久,早餐店的老板娘急匆匆地走了过来,进来后白苏打了声招呼,“小白医生,在忙吗?”   “没有。”白苏看着明显憔悴许多的老板娘,“最近没睡好吗?”   “家里出了这事儿,我能睡得好吗?”老板娘想着要死要活非要嫁给周恒的女儿,头都是大的,她张嘴想说女儿的状况,但又看到旁人在场,想了想还是觉得不说了。   “小白医生,我这些天不知道是不是失眠没睡好,一直头晕眼花的,然后还特别烦躁,看谁都不太顺眼,不知道是不是被气的。”老板娘这两天对女儿、对丈夫、对儿子哪哪都看不顺眼,就像易燃的炮仗,一点就着。   “我帮你看看。”白苏那纸巾擦了擦手,然后才轻轻覆在老板娘的手腕处,脉象缓慢柔无力,肾阳虚弱,血液循环慢慢变得没有力量了。   白苏觉得这不像是生病了,反而像是已经逐渐进入更年期了,“方便问下年纪吗?”   老板娘笑着回答:“这有啥不能说的,四十六了。”   白苏点点头,“现在经期是不是快没了?”   “前两个月……”老板娘惊觉自己上次来月经已经是两个月前了,还只有一点点,她脸色变了变,“我绝经了?”   因为自己的月经也不太稳定,偶尔只来一点点,一天就结束了,所以她也没多注意,大热的天不来还好,来了反而黏糊糊的不舒服。   白苏收回手,轻轻点了点头,“根据脉象来看是了。”   “不过你可以先去医院检查一下,看看具体是什么情况。”   老板娘摇头,“算了,懒得去,我一点都不喜欢去医院。”   她很不喜欢去医院体检,一去检查就这不达标、那不合格,搞得她心理压力很大,不去医院还哪哪都好,“更年期就更年期吧。”   “真是没想到被讨债鬼给气得更年期都提前了。”老板娘心底窝火,又想骂人,但顾及在外面,还是忍了忍心底的怒火,“小白医生,那我现在就这么着,还是吃点药啊?”   “看你,可以吃点药缓解一些心情烦躁,也可以再推迟一些时间。”白苏觉得都行,反正年纪大了都要经历这一步。   老板娘想着儿子说她最近情绪管理差,伤害到了他幼小的心灵,想想还是吃药控制一下情绪:“那我吃点吧。”   白苏笑着说好:“那我给你开一副桂枝汤。”   桂枝汤滋阴和阳的效果很好,可以调节气血紊乱、月经不调、失眠多梦等阴阳失衡的情况。   “那我按你的办。”老板娘又忍不住烦躁地叹了口气,怎么就更年期了呢?真是烦死了!   白苏也帮不了她,人自然生老病死是常态,女人更年期也是必须之路,只能沉默着为她开好药,并交给何信抓药。   等老板娘拿了药离开,文大妈手里揣着瓜子,溜达溜达地走到了医馆里,“白苏,老板娘过来干啥?她不舒服啊?”   事关病人的隐私,白苏没有说,只问她怎么来了?   “就过来转转。”文大妈就是去问了问其他家给白苏回礼什么了,回头别买重了,“我就看老板娘脸色不太好,是不是被她女儿气的?”   白苏摊手,表示不知道。   “多半是了。”文大妈小声八卦起来:“我听说老板娘磨不过她女儿,只能答应两个人在一起,听说在买东西准备见亲家谈婚事了。”   “那人都有羊癫疯,老板娘怎么还同意呢?”文大妈自言自语着,忽然灵光一闪,“不会是怀孕了吧?”   白苏vs何信:“!!!”   小镇大姨们的推理能力YYDS。   “肯定是这样。”文大妈越想越觉得是这么一回事,“难怪这么着急!”   “可那人羊癫疯啊,生出的娃儿不会遗传吧?”文大妈将手里瓜子分了一些放到白苏、何信的手里,“白苏你是医生,你知道这个病会遗传吗?”   白苏摇头,“……我不太清楚。”   “真不知道?”文大妈咋觉得白苏是知道却不想多说呢,她灵光一闪,又是一问:“白苏,你是不是知道啥?”   “我不知道。”白苏忽然觉得手里这把瓜子有点烫手,打算还给文大妈。   “你估计也不知道,这么紧要的事情她怎么可能和你说呢。”文大妈想了想,还是觉得找其他同道中人去八卦一下。   “文大妈,你别……”白苏想阻拦她到处八卦,可她早已经跑得人影都没了。   白苏和何信面面相觑:“……她跑得真快。”   何信连连点头,“是啊,也太快了。”   “什么太快了?”从另一边走过来的李玉好奇问道。   “没什么。”白苏疑惑地看向李玉,“你不是住在小镇中心方向吗?”   “我们外面山上捡树叶、木棍去了。”李玉指了指两个小孩,“她们俩想要做手工,缺一些材料,就去山上找找了。”   白苏看了看两个小孩儿,瞧着是热得不行了:“是太热了吗?要不要进来吹吹风?”   不等李玉拒绝,两小孩已经答应了:“要。”   娇娇和弟弟俩都来白苏这儿看过病,因此一点都不怕白苏,反而欢喜地围到白苏身边,“姐姐,你咋这么漂亮啊?”   白苏记得娇娇是比较挑食的,于是专门挑着话说给他听:“因为我按时吃饭、运动,每天都会喝很多水,还不喜欢吃零食喝可乐。”   娇娇解释:“我也吃饭的,吃炸鸡,吃零食。”   白苏扬眉,“你喜欢吃这些啊,我可是听说炸鸡和零食吃多不会变漂亮的,吃到还会长痘痘。”   娇娇摊手,好为难啊:“……可是我想吃啊。”   “那就不能像白苏姐姐这么漂亮了。”李玉在旁边下了一剂猛药,“以后可不许在家说自己是漂亮小公主,漂亮小公主应该像白苏姐姐这么好看。”   “啊?真是要命啊!”娇娇抬手一巴掌拍在脑门上,她年纪这么小,就要考虑这么多了吗?   弟弟抱住姐姐,护短的说:“姐姐漂亮。”   “弟弟说得对!”娇娇也抱住弟弟,两人蹦来蹦去,嘻嘻哈哈的笑声传遍了整个医馆。   “不好意思,孩子吵闹得很。”李玉怕白苏怕吵,连忙制止两个孩子。   “没事。”白苏不觉得吵,反而觉得姐弟俩感情很好,很可爱,“娇娇瞧着有些瘦,脾胃吸收大概也不大好,你多做一些山药、茯苓之类的食物给她吃吧,养养脾胃。”   “山药倒是好买,茯苓好像只有药店有?”李玉想了想,于是从白苏这儿买了一些茯苓回家,回家熬水或是做糕点都行。   除了茯苓,李玉还买了一点酸梅汤的材料,过两天家里要请客,打算在自己准备点酸梅汤做饮料。   白苏帮李玉称好,还送了李玉几个刚摘的梨子,李玉再三道谢后才带着两孩子离开。   等他们离开,差不多已经傍晚六点。   白苏看没人再来,于是关上门回后院去做止疼贴的膏药了,等熬制好夜已经深了。   借着暖白的灯光,白苏将膏药全部放入罐子,然后盖好盖子,漆黑的膏药慢慢冷却,等天亮后就可以使用了。   最近白氏医馆里的止疼贴卖得越来越俏,去晚了都可能买不到,因此小镇居民一早就跑到医馆门口等着,等八点门一开就挤进去买膏药。   在大家排队来买膏药时,小镇外的盘山公路上出现了一辆车,车上坐着一老一少。   “爷爷,待会儿你可别人家说什么就信什么。”孙女叮嘱副驾驶位上的爷爷。   年迈的爷爷:“哎呀,说很多遍了,这是你姑父的妹夫家的大姨妈的同事说,是个很靠谱的中医,一把脉就能知道你得了什么病,听说还卖止疼贴,一贴就不疼了,不可能是骗人的。”   “您听听这话,一贴就不疼了,哪里不像是骗人的。”孙女昨晚回家蹭饭时,就看到自家爷爷拿了一万块钱准备去乡下治病,她劝说不成,只能放下工作先陪爷爷来一趟。   爷爷倒是觉得不会:“好中医都在民间。”   “而且我一个糟老头有什么好骗的?”   “你退休金那么多,你说骗你啥?现在诈骗套路多得很,谁知道这是不是其中一种?”身为小网红的孙女谨慎的拿出自己的拍摄设备,“等着看吧,要真是骗你的,我直接发网上曝光她!” 第28章   八点整, 医馆开门。   门外排队买止疼贴的人立即围了上来,“小白医生,今天止疼贴有多少?我昨天没有买到, 今天可一定给我贴上, 我腰疼得都快站不直了。”   还有人喊:“我这里六个人, 你知道我公公婆婆还有我爸妈、老公的, 我们六个人都要三天的份量。”   “还有我们家, 我们家也是三份。”这些买多份的都是在白苏这儿挂过名的, 不想每天过来换止疼贴的, 所以就隔几天让家里人过来一次取回去。   不过大部分人都住小镇上,没事的人都会过来一趟,顺便让白苏把把脉, 看看有没有好转。   正当她们围着白苏询问时, 古月搀扶着爷爷沿着青石铺成的街道慢慢往里走,“爷爷你小心点。”   “怎么要走这么远?你的腿能行吗?这里面能直接开车进来就好了。”   “走走也没事。”古老爷子拄着拐杖, 慢慢吞吞的走在打扫得干干净净的青石板路上,如来游玩似的, 边走边看, 时不时打量着两侧的青墙黛瓦的古朴建筑, 有些陈旧,但却很有年代感, “这里空气很好。”   “也挺安静的。”路上没什么人, 古月拿手机拍了拍宁静古朴的巷道, 这里拍照还挺出片的。   “小镇就是这样。”古老爷子指了指停车的方向,“小镇另一边虽然热闹, 但就没这一边的人住着舒服,好多都有小院呢。”   “那也不如市区好。”古月作为年轻人, 还是更喜欢繁华热闹的市区,她们走了十几米远看到路边予有一处早餐厅,于是上前问了问:“请问下有个白氏医馆还要走多远?”   早餐店老板娘擦擦手帮着指路:“就在前面,拐个弯两三百米就到了。”   “你们是外地过来看中医的?”   古月诧异:“你怎么知道?”   “最近不少外地人过来打听。”老板娘解释了一句。   “那她医术怎么样?那什么止疼贴真有用?”古月迫不及待追问。   “医术很好的,止疼贴也好用,我男人贴了以后每天揉面腰、胳膊都不疼了。”老板娘瞅着又有人匆匆往里走,连忙催促古月爷孙俩快点进去,“你们快去吧,他们止疼贴做得少,去晚了可能就买不着了。”   古老爷子笑呵呵地应了一声好,然后拄着拐杖继续朝巷子深处走去。   越往里走开着店铺越少,也越安静,不过在拐了几道弯后抵达医馆时又热闹了起来。   “你瞧这儿人这么多,肯定医术很好,不然怎么会来排队?”古老爷子不再管孙女,快步走上前去排队,“你们都是来买止疼贴的?”   排队的人点头:“是啊,你们也是?”   古老爷子:“对,我们外地来的,专程来买止疼贴。”   “噢噢,小白医生名气这么大了吗?外地人都打听过来了?”   “小白医生医术好,外地人知道也很正常吧。”另一个排队人对古老爷子说道:“你哪里不舒服啊?膝盖还是腰?可以多买两三贴,她这里的止疼贴效果很好,几天就能见效。”   “效果真这么好?”古月狐疑地打量了对方几眼,不会是托儿吧。   提着篮子准备出门买菜的王婆婆王爷爷路过听见,立即说道:“效果是真的好,我家老头子用过止疼风湿贴后,腿疼的毛病再也没犯过。”   王爷爷现在不疼了,也已经不用拐杖了,撩起裤腿让古月几人瞧瞧,“你们看,我膝盖还有风湿病变形的痕迹,之前更严重,用了止疼贴后现在都慢慢消散了。”   古老爷子的膝盖因为风湿病也有些变形,一眼就看出这个老哥没有骗人,尤其是看到他能健步如飞地往外走路,心底越发肯定自己来对了。   孙女古月没有吱声,再观察观察再说。   排队的人大部分都只买止疼贴,所以很快古家爷孙俩就走进了医馆,一走进去就看到了坐在窗边的白苏。   今日白苏穿着宽松白T和牛仔裤,头发简单的编了个鱼骨辫,瞧着像个学生。   古老爷子怔了下,但又看到买膏药的人对她的尊敬,心知道人不可貌相,于是神色敬重地走到白苏跟前的椅子上落座,“你好,我是来看病的。”   跟过来的古月也打量着白苏,心想这么年轻漂亮?能行吗?她拉了一张椅子坐到爷爷旁边,打算好好听听,免得她忽悠人老年人。   白苏早就看到两人了,将脉枕放到中央,抬眸正色看向这位头发花白、面色略显浮肿的老爷子:“手放上来。”   在白苏抬头正脸对向自己的的时候,古月忽然觉得有些眼熟,“诶,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你。”   白苏侧目看她,脸色泛白,瞧着有些病态,不过下一瞬她将自己医者心理压了下去,认真打量了古月一眼,确定没见过:“大众脸吧。”   她说完将手指轻轻覆在古老爷子的手腕处,仔细感知着脉象。   “你这还大众脸?”古月刚进来时就被白苏精致漂亮的眉目震惊到了,这要是大众脸,她这种都是路边丑陋的杂草了,“我是真的见过,但一时想不起来……”   白苏没理会她,继续帮老爷子把脉,年纪大一些的人正气衰弱,气血虚弱,脉搏搏动缓慢,都是自然症状,但这老头的脉象尤为衰弱。   身体简直千疮百孔,处处都像漏筛似的,白苏无奈问着:“你现在应该浑身都不太舒服吧,膝盖、手臂、腰椎、面部、胃都有点问题。”   古老爷子没想到白苏竟然光靠把脉就能全知道,笑着点点头:“比较明显的是膝盖和面部。”   白苏根据脉象可判断,下身淤堵不是一年两年的事儿,但这人面上确是不显,“几十年的老风湿可不止明显一点点,老爷子你的毅力异于常人。”   “我吃过一些苦头。”古老爷子当过兵,忍耐力自然更强一些。   白苏了然的点点头,她估摸着也经常锻炼,不然不可能还能坚持走进来,“你年纪大了,小毛病挺多的,大部分都是风邪入体、行气不畅有关,倒也不算严重,先解决你膝盖风湿和头的疼痛问题吧。”   见过白苏只靠摸脉就能准确说出自己的各项问题后,古老爷子心底也是完全信任她,没有丝毫犹豫的点点头,“好。”   白苏刚想说自己的方案,一直盯着她看的古月惊喜地将手机递给她看,“我终于想起在哪里看到过你了。”   “你是不是之前帮一心脏骤停的老太太抢救了?然后救了回来?”古月的手机打开了一段视频,这是之前朋友发给自己的,里面是白苏针灸救心脏病老太太的画面。   白苏抬头看了看,真是她,不过当时天有些暗了,看不太清她的脸。   “没想到这竟然是你。”古月指着视频说着,“这是被围观群众发到网上,刚好被朋友看到发给我看了。”   她没说的是围观群众发的视频被一个自诩专业的科普号拿去当做反面教材了,说昏迷正确是拨打急救电话和心肺复苏,病人需要休息,不应该像白苏这样折腾,还危言耸听说不能随便扎针,容易伤到血管神经,会导致瘫痪,还说之所以能醒过来是前面那位小哥的功劳。   浏览量还不错,刚好被朋友刷到发给了她,还吐槽中医无用,她因为爷爷要看病的原因,知道中医还是有点作用的,但有些真的半吊子不行。   来之前她觉得白苏可能是半吊子,但刚才看她一下子就把脉出爷爷哪里有病了,古月顿时觉得白苏有几把刷子,再次看向白苏的眼神已经充满了敬佩,俨然不再将她当做骗子了。   白苏没想到会被拍上去,她回来后就不怎么爱上网了,一直都不知道这个视频。   “小师姐,我看看呢。”何信凑过来看了看,看到了白苏和何信的身影,“原来当时是这样救的,我都没看到。”   “小白医生救人的视频发网上了?在哪里啊?我也去看看?”   “小白医生,下面好多人夸你呢,你是不是很快就要出名了啊?”   “来的人多了,那咱们还能买到止疼贴吗?”   “不行,我得多买几贴,何信你快点给我多包几贴。”大家一听这话,立即将何信围住,“快点啊,一定给我多拿几贴。”   何信被推得差点摔倒:“……一个一个来啊。”   古老爷子没想到白苏还有这义举,心底越发觉得来对了,“大夫,那我现在这情况应该怎么治疗。”   “需要针灸、吃药、贴止疼贴。”白苏快速给了老头一个方案,“你情况严重,需要每日过来针灸。”   古老爷子没什么意见,点头应好。   屋里人多,白苏取了针直就在原地帮老头针灸膝盖,针灸时照常运力调动经气,让淤堵的经脉通畅起来。   因为淤堵很很久,第一次针灸自然有些疼的,古老爷子脸上的汗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增多了一些。   旁边的古月连忙拿帕子帮爷爷擦汗,“医生,我爷爷怎么出这么多汗?”   “疼吧。”白苏看着一直忍耐着经气穿梭带来疼痛的老爷子,“你若是疼可以喊出来。”   骨子里写满了硬气的古老爷子想着自己哎唷哎唷叫唤的画面就觉得别扭,“没事,忍忍就好了。”   古月不赞同的说道:“爷爷,你别逞强。”   “我又不笑话你。”   古老爷子还是咬着牙,坚持一直没吭声。   白苏笑了笑,针灸完双腿后开始针灸老爷子的面部神经,老爷子是三叉神经痛,不疼时还好,疼起来像是针刺、触电一般,简直要了老命。   在下针之前,古老爷子说起自己这毛病:“我这毛病也好些年了,之前出去跑步运动着,出了满身大汗,然后坐在河边吹了吹风,回家后就觉得一侧的脸有些疼,跟着牙齿也疼了起来。”   “疼了一会儿又好了,便不以为意,半个月后又陆陆续续疼着,就当普通牙痛来治,后来检查才确诊是三叉神经痛。”古老爷子吃了许多药,但是没怎么见效,后来又去看了中医,有一点疗效,但停下之后又复发。   白苏听完后推断,“你应当一直脾胃虚弱吧?”   古老爷子点头说是,“年轻时候就伤了脾胃,每次去看医生也说我脾胃不好。”   “脾一虚,百病欺,这病也是这样。”白苏说起老爷子的脉象,“你脾虚湿盛,气血不足,痰湿阻滞,所以引起脸颊疼痛和浮肿,现下我们要以去邪补脾为主。”   古老爷子:“如果将这些祛除了就不疼了吗?”   白苏点点头:“按理是这样的。”   “那真是太好了。”古老爷子虽然能忍,可每次发作时真不好受,之前大医院的医生都说这病治不好,看来还是民间医生有办法。   “真能治好?”古月也知道爷爷求医经过的,但遇到的医生都说只能缓解止疼,没有敢说治好的。   白苏轻轻拨弄着银针:“通则不痛,痛则不通,里面淤阻没有了自然就不疼了。”   “这话说得没错。”古老爷子觉得白苏是靠谱的。   古月也不知道具体效果,不过还是先看看再说吧。   白苏没有再说什么,拿着银针开始针灸三泉穴,再配穴灵谷泉、听宫穴、下关穴、足三重穴、七里穴等等穴位,针灸时照常运气加快效果。   “我之前去看的医生喜欢用灸,说效果比较好。”古老爷子感受着针灸处缓缓升起的暖气,“但我感觉你针的效果比灸的效果还好一些。”   “可能扎到位了。”白苏随口说着。   古老爷子活了七十年,自然看得出白苏不愿意细说,大概是秘方吧,他也知趣的不再多问,又随意问了一下针灸、止疼贴的价格,又问了问能买多少。   了解了大概后,他的针灸也结束了,古老爷子觉得身体还挺轻松,人也精神一些,少了许多疲惫,他朝一直担心自己的孙女说:“效果挺好,比以前的都好,我感觉我很快都不用拐杖走路了。”   “看来医院里的医生也不是绝对专业嘛。”古月看爷爷脸色轻松,看起来没有说假,也将心放回了肚子里,要是真能治好爷爷这两个病,她真的就神了!   古老爷子颔首:“高手都在民间。”   白苏听到两人小声说话,嘴角微微上翘。   西医有严谨的学科专业,有规范的科学流程,而且普及范围广,基本上所有人都潜移默化觉得西医是最专业最科学的,生病都第一时间选择西医,只有少部分没得选择了才会选择中医。   但中医因为传承问题,大部分都是家族传承的民间大夫,而民间大夫不会去营销,基本只是小范围有名,因此大家也很难找到合适的中医,从而有了这么一句‘高手都在民间’。   白苏嘴角下压,心底轻轻叹气,想要将中医发扬光大还是任重道远啊!   回过神,白苏开始帮古老爷子开药,用的是经典的桂枝附子汤,再配了两味祛风温经、助阳化湿奇好的药,是一般大夫不会用的。   开好了药,白苏问老爷子:“你能每日来针灸吗?若是能就每天过来换止疼贴,若是不能可以一次买三贴回去。”   “每日来吧。”古老爷子觉得针灸的效果不错,打算一直坚持下去,“我打算在小镇里租个院子住着慢慢针灸。”   “也行,有好几个病人都来小镇长住针灸。”白苏确认古老爷子的想法后,就让何信帮他贴一贴,“因为已经开了主治风湿关节的药,为了避免串药性,就暂时不开治三叉神经痛的药。”   古月很担心:“那我爷爷很疼怎么办?”   “他每日过来针灸倒是不怕的。”白苏顿了顿,“虽然不开药,但有个治三叉神经痛的经验方,回去后可以试试,用钝物按摩刺激天突穴,再用淡盐水催吐,每日一次,有一定效果。”   古老爷子还是第一次听说,默默地记了下来:“谢谢,我回头试试。”   “爷爷,我去付钱。”古月起身想去付钱,结果膝盖一软,跌坐在了椅子上。   古老爷子忙问:“月月,怎么了?”   “坐久了可能双腿有点软。”古月拍拍微颤的腿部肌肉。   白苏一直觉得古月脸色不大正常,“你吃东西了吗?”   古月点头:“早上吃了的。”   “我帮你看看。”白苏伸手直接覆在古月的脉处,“最近很疲惫?压力很大?”   古月点点头,她是个视频博主,为了想新的搞笑段子、想剧情压力确实很大。   “血气未并,五藏安定,肌肉蠕动,命曰微风。①”白苏告诉古月,“你这是心火炽盛,耗伤阴血,风寒湿热,脏腑失调,有抽风的倾向。”   古月哆嗦了一下,“抽风?”   “对,轻症是肌肉颤动,严重了会手脚痉挛、口歪眼斜,类似中风。”白苏语重心长地看着古月,“诸风掉眩,皆属于肝。熬夜伤肝,肝不好会出事的。”   古月吓得脸色发白,她确实熬夜很多,而且会有心悸的毛病:“那是不是不熬夜就好了?”   “会好一些。”白苏顿了顿,“但你最好是喝点药吧,给你开一副防己茯苓汤,去去湿补补阳。”   “好。”古月也不敢不喝,老老实实接过方子去抓药。   爷孙俩的药拿好后,两人就去附近租小院,医馆附近的小院基本没人往外租,只有去远一些的地方,租好房子后两人就打电话告知家人朋友暂时不回去了。   朋友听到古月要在小镇住下治病,顿时觉得:“你们是不是被诈骗了?”   古月摸摸耳朵,这话怎么这么耳熟呢?   *   两人走后不久,有个大妈拄着拐杖跑来找白苏,“小白医生,今儿能帮我看看脉象吗?我觉得我昨儿贴着有点热,还有点疼,像是血气冲不过去似的,我是不是得针灸来帮帮忙?”   “我帮你看看。”白苏让她先坐下。   大妈坐好后将手放到脉枕上,“昨晚特别疼,像拿了个锥子在戳我膝盖骨似的,我都怕我活不过昨晚。”   白苏眉心跳了跳下:“……之前有说贴了膏药前两天反应会大一点的。”   大妈:“可是我看他们也没说反应这么大的。”   “因为你的情况更严重,”白苏看着大妈已经完全变形的膝盖,上面还有突出了一大坨,里面经脉都堵死了,重新活血痛经怎么可能不疼?   “现在相当于让你淤堵的血脉重新同流通起来,是会很疼的,你昨天才第一次贴,稍微忍一忍,过几天就不疼了。”   “没有其他办法吗?真的太疼了。”大妈揉着膝盖骨,“现在都还隐隐作痛,可以针灸止疼行吗?”   “可以。”白苏让大妈坐在窗边上的椅子上,直接帮她针灸外膝眼、阴陵泉、环跳、阳陵泉几个穴位,刚插进去大妈忍不住哎哟一声,像是疼极了。   “还是有点疼。”大妈苦着一张脸。   “你别紧张,太紧绷是会觉得疼。”白苏轻轻捻转细长的银针,往深处送了送,帮她快速通经活络、扶正祛邪,不过因为她淤堵严重,效果不算明显。   “留针三十分钟。”白苏刚说完,忽然门口传来大口喘气地声音,她扭头望去,看到一个二十出头的女孩,正倚在老旧的木门上,捂着心口一脸痛苦的急喘着粗气。   也进来买止疼贴的人见状:“哎哟喂小姑娘你跑慢点诶,都快喘不上气了。”   “你快点坐这儿休息一下,你看你嘴巴都有点紫了。”   紫了?   原本白苏没多想,但听到这话走过来瞧了瞧,伸手去扶女孩,“你怎么了?”   张着嘴拼命想呼吸的罗玲玲反手抓住白苏的手,刚想要张嘴浑身软趴趴地就往地上瘫。   旁边的人连忙询问:“诶诶诶,你怎么了?”   “是不是中暑了?”   白苏注意到罗玲玲的情况很不对劲,嘴唇紫绀,像是哮喘,她连忙扒拉她的裤子口袋,“你是不是有哮喘?你的药呢?”   药?   忘带了。   罗玲玲已经喘不上气了,意识逐渐空白,想回答却回答不上来。   白苏找不到罗玲玲的药,脸色发沉,转头让何信立即拿银针过来。   何信立即丢下手里的活儿,连忙去取新的银针:“哦,我这就去拿。”   此时过来帮奶奶买止疼贴的陆问刚好撞见这一幕,立即走到罗玲玲身后跪下,让她半卧位靠在自己身上,“不能躺下,半靠着这样可以打开呼吸道,让她稍稍好呼吸一点。”   刚让她斜躺后,白苏就看到罗玲玲的呼吸好像顺畅了一点,但效果不明显。   恰好这时何信拿了银针过来,白苏曲起白皙手指轻轻捻起一根直接插入罗玲玲手腕处的内关穴,再取一根插入足弓骨的下方的公孙穴。   刚插入进去,罗玲玲像是如鱼得水,深深地吸了口气,紫绀的嘴唇稍微恢复了一点血色。   白苏没停,又扎入她锁骨下的中府、云门两穴,片刻后罗玲玲脸色逐渐好转,但浑身汗淋淋的瘫坐在地上,如同刚从水里捞出来一般。   何信看白苏手里的动作停下来了才开口:“小师姐,她好了吗?用不用打急救电话。”   “是哮喘。”白苏摸了摸脸色苍白的罗玲玲,又把了把脉,脉象逐渐趋于平稳,“暂时不用了。”   “哮喘啊?你咋没带药呢?”几个围观的人看女孩儿没事了,又凑过来关心几句,“是不是不应该跑过来?你应该慢慢走的。”   罗玲玲是过来帮爸爸取止疼贴的,想着只十分钟的时间,就没有带,没想到走到这条街上时却吸入了过敏原,一下子就喘不上气了。   她靠在陆问身上缓了好久才缓过劲儿来,扶着木门缓缓坐起来,有气无力地朝白苏几个说了一声谢谢。   “你先坐坐,再等十分钟再取针。”白苏让罗玲玲暂时别乱动,“正好你也再缓一缓。”   罗玲玲点点头,靠在木门上努力平复着呼吸,“谢谢。”   “你今天运气好,刚好走到医馆这儿了。”旁边有个老太太在旁边说:“你一定要记得随时带药,我亲家母以前就是哮喘病,随时都带着药的,后来有一次忘记带药,旁边又没人,喘不上气就死了。”   罗玲玲本就苍白的脸色又白了一分。   一旁的好心大妈:“别吓人家小姑娘了。”   “我说的是实话。”老太太不高兴地哼了一声,然后转身去找何信快些给自己贴膏药,“快点啊,我都等了好久了。”   “稍等一下。”何信正在装前两个病人的十八份止疼贴,“一个一个来。”   陆问看排队买止疼贴的人还有很多,于是就安静坐在门口的椅子上,余光看向坐在地上的罗玲玲身上的银针,他记得上次白苏救心脏病老太太时也用了那个穴位。   好像叫内关穴?   陆问看着手腕得位置,小声嘀咕着:“掌长肌腱与桡侧腕屈肌腱之间,有前臂正中动脉正中静脉,这里有侧皮神经、正中神经……”②   “针灸是刺激下面的正中神经调整呼吸的?”   “……”路过的白苏眉心跳了跳,然后默默转身继续去给其他人针灸,等针灸完回来帮罗玲玲取针时,她又听到陆问在翻手机看内庭穴,嘴里还振振有词:“内庭穴的位置下面是腓深神经,刺激到神经止血?”   白苏忍不住打断陆问错误的推测,“针灸不是刺激神经。”   “针灸是根据经脉、穴位来行气,达到疏经活络、调节气血的作用,并让身体阴阳和脏腑功能趋于调和、相对平衡,阴阳气血平和身体才能健康。”   陆问没想到自己嘀咕这么小声都被听见了,“……”   白苏耳尖着呢,她快速收针,朝罗玲玲问道:“好些了吗?”   罗玲玲点点头,好多了:“我让我爸爸来接我。”   “行,你在这等着吧。”白苏扶她起来坐到椅子上,继续忙其他的事儿。   罗玲玲爸爸很快赶了过来,一进来就将女儿遗落在家里的气雾剂塞她手里,“没事吧?出门怎么忘了带这么重要的东西?”   “我忘了。”罗玲玲走出门才想起,但自己一整个夏末都没有犯,抱着侥幸心理没回去拿,结果就中招了。   “这次幸好在小白医生这儿,要是……”罗玲玲爸爸想训斥女儿,但看着她苍白的小脸,顿时又忍住了,“早知道我自己拿取膏药了。”   罗玲玲也是看爸爸加班熬夜很辛苦,想让他多睡一会儿,哪知道还害得爸爸重新跑这一趟,“爸爸对不起。”   “你没事就好。”罗玲玲爸爸轻轻拍拍女儿的肩膀,然后起身走向白苏朝她道谢:“谢谢白医生。”   白苏说道:“举手之劳。”   她虽然这么说,但罗玲玲爸爸可不会登鼻上脸真这么认为,他准备掏钱感谢,忽然又想起白苏的本事,于是停下动作:“白医生,我女儿的哮喘能治吗?”   白苏询问:“天生的吗?”   罗玲玲爸爸点点头:“出生起就身体弱,算是先天的。”   “先天的不太好治。”白苏话音刚落,罗玲玲的爸爸就露出果然这样的神情,以前问过许多医生,都说没办法治愈,只能控制。   白苏补充道:“不过她还年轻,可以稍微调理平衡脏腑功能,可以减少发病次数。”   罗玲玲爸爸:“减少多少?”   白苏问:“春天一般发病多少次?”   罗玲玲爸爸:“即便再小心防护,一个月也有好几次。”   白苏算了算,“可以减少至一两次吧。”   “真的?”罗玲玲爸爸眼睛顿时一亮,“不骗我?”   罗玲玲也忍不住站了起来,真的吗?   正在取药的陆问听到这话,脑子里顿时跳出一个穿白大褂的小人,想要阻止白苏夸大其词,旁边又蹦出一个普通小人让他闭嘴,不懂就别哔哔!   在他纠结时,白苏已经帮罗玲玲开药,用的是药王谷的大青龙汤,虽然和伤寒论里一样叫大青龙汤,但里面很多药材用量却大有乾坤。   白苏开了药方交给何信去抓药,“先喝两副,若是效果不明显再针灸。”   罗玲玲爸爸有些着急:“现在不能一起吗?”   白苏看罗玲玲精神还不大好,“她刚针灸过,让她回去先缓缓,如果想一起配合治疗就明天再来。”   “那好吧。”罗玲玲爸爸道谢,去付了大几百的治疗费,然后才拿了膏药带着女儿回家。   等他们走后,暂就没病人了,白苏端起水杯正要喝水,就看到陆问一脸纠结地坐在了旁边的椅子上。   她疑惑地看了他一眼,“还没走?”   “要看病吗?”   “不是。”陆问想了想还是提醒白苏,“哮喘是世界公认的医学难题,被列为疾病中四大顽症之一,目前仍没有特效药,你最好不要对病人说太笃定的话。”③   老师教他们,不要高估人性。   医生要学会保护自己。   白苏怎么会不知道呢?   她只是清楚自己曾经自己治过,是真的可以大幅度减轻症状。   她朝陆问点点头,“谢谢提醒。”   陆问还以为白苏会怪他多嘴,没想到她竟然听进去了,心底莫名一松,“那我先走了。”   白苏颔首,“拿回去的药膏最好放冰箱,这个天放久了也会坏。”   陆问嗯了一声,拿着包好的几包止疼膏往外走。   在他快要走出门槛时,白苏缓缓出声:“中西医是两套不同的体系,经脉走向和神经、血管是完全两码事。”   陆问僵了下,“知道了,谢谢。”   说完他加快速度往小镇另一边跑了。   “小师姐,你和他说这些做什么?”忙完终于有时间休息的何信坐到旁边,捧着泡了枸杞的杯子喝了一大口。   “没什么。”白苏看陆问是有心想了解,就顺嘴多说两句,但没必要同何信细说。   “有些饿了。”白苏看时间也快到晌午了,见没人过来便回后院吃午饭,午饭吃的是麻辣冷吃兔和剩下的酸菜鱼,味道霸道,特别开胃下饭。   吃过午饭,白苏给自己把把脉,吃辣了脾胃有点小反应,“晚上不吃辣了,伤脾胃。”   何信看了眼院里时不时叫唤一声的大公鸡,“大公鸡忒吵了,晚上炖了它?”   白苏也觉得吵,“切一半,炖粉条。”   “诶。”何信连忙去把自己去年送师爷的一大袋手工粉条翻了出来,抽出一大把先泡上,然后就磨刀霍霍向公鸡去了。   白苏帮不上忙,便去医馆里填补药材和整理药方,等收拾得差不多后,一个中年男人捂着脸过来了。   “医生,我前两天不小心撞到脑袋了,结果脑袋没疼,反倒是脸和牙疼起了。”中年男人叫李周,他是街口方向卖家电的,搬东西时不小心撞了下脑袋,去医院检查说没事儿,可第二天脸和牙都疼起来了。   “是不是有炎症啊?但检查时也没说有问题。”李周捂着肿起来的脸,“你快帮我看看,我这是怎么了?”   “经络和血管不一样,医生很难检查出来的。”白苏帮李周切脉,根据脉象,白苏可以断定里面经气不畅,“脑袋应该有隐隐作痛的感觉吧?不仔细感觉也感觉不出来?”   李周仔细感受了一下,“是啊。”   “但脸和牙更疼。”   “张嘴。”白苏偏头看了看李周的牙齿,牙龈红肿,还有一股臭味,她微微蹙起眉头,“你应该不是风热相搏、胃腑热盛、虚火牙痛的问题。”   李周:“那是被撞到引起的吗?”   白苏隐约看到牙齿上有黑点:“不是,应该是你牙坏了,你去找牙科吧。”   “啊?”李周尴尬地揉了揉肿起来的脸颊,“不是说热在胃中就牙痛吗?”   “所以要辩证来看,你胃里没有很明显的胃火,不至于让牙疼。”白苏朝李周摆摆手,“快去找牙医给你看牙齿吧。”      “哦哦哦,好。”李周连忙起身,捂着脸去找牙医去了。   过来买金银花、茉莉花回去泡茶的文大妈走进来,“白苏,胃里有火就会牙疼吗?”   白苏点头,“如果牙齿没坏的话,一般就是胃上的问题。”   文大妈问:“那我有时候腰疼是哪里的问题。”   “不是坐久了的话,就是肾上有热。”白苏给文大妈念了一个口诀,“热在肝中肋痛,热在心中胸痛,热在胆中肋痛,热在脾中胃痛,热在小肠颌痛,热在肺中喉痛,热在大肠肩膀痛,热在膀胱尿痛……”④   白苏念完后又补了一句:“不过都要辩证来看,你也不要自己对症看病。”   “我懂我懂。”文大妈心底有数的,“我估计就是久坐,姿势不太对就有点疼,不是很严重。”   “有不舒服来找我。”白苏将文大妈需要的金银花和茉莉花各称了十块钱的递给她,“没开花的花药效比较好,你们少泡一点。”   “诶,你爷爷以前也这么说。”因为挨着医馆,文大妈一般都不会去买成品包装的花茶,直接来医馆买还便宜划算一些。   白苏想起逝世了快四个月的爷爷,情绪蓦地低落了许多,朝文大妈浅浅的笑了下后低头,将药戥收起来。   文大妈见状,懊恼自己不该提老白,但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怕多说多错,想了想说了一句回去了就匆匆走了。   其实不怪文大妈,只是白苏自己心底有个坎儿,每次想起时就特别懊恼后悔,若是一开始从医,自己至少可以多陪爷爷几年的,或者自己多回家也好。   或者自己早穿回来一两个月也好,这样她就还有一个亲人。   正当她沉浸在复杂情绪之中时,医馆外面传来说呵斥的声音,她整理了一下情绪走到门口看了看,远远地看到是一户张姓邻居正在铺子门口辅导儿子写作业。   “你怎么这么笨啊,我都说了这里有五个苹果,我给了你奶奶三个,你这里还有多少个?”张娟大声问问。   孩子满脸迷茫:“奶奶牙齿掉光了,不吃苹果。”   张娟又问了一遍,颇有点咬牙切齿的味道:“你奶奶现在就要吃,那走了三个,这里还有几个!!”   孩子一脸不解,又伸手去拿苹果。   “你别动,快点说还有几个……”张娟伸手去拉孩子的手,但孩子一点都不配合,嘴里还说妈妈好讨厌。   “你……”张娟气得血气上涌,浑身忽然发麻,身体一软地往地上倒去。 第29章   张娟倒下的瞬间, 周围注意到这里情况的邻居也都跑了过去,“张娟你怎么了?张娟你快醒醒!”   白苏也看到了这一幕,拿了一包新针冲了过去, “你们将她放地上平躺, 你们快打急救电话。”   “白苏来了。”邻居们见白苏过来, 紧张的心一下子就镇定下来, “快点让白苏来。”   不省人事的张娟已经被放平躺在地上, 她的脸呈红色, 是明显的中风征兆, 白苏立即上前掐她人中,但张娟毫无反应。   “白苏,是不是要手指放血?我这里有绣花针。”老一辈的人都懂手指放血, 直接从正在做的鞋垫上拿出一根针就要递给白苏。   “我有针。”白苏帮张娟把了下脉, 阴虚阳亢、气血上逆,也确认是中风, 然后直接三棱针,在张娟手指上分别刺了几下, 用力挤了一遍, 但张娟还是没有醒来。   张娟的孩子看妈妈倒在地上, 还不懂发生了什么,一只手拿着苹果, 一只手去推妈妈:“妈妈, 起来吃苹果……”   “白苏, 她怎么还没醒?”邻居们越发担心,是不是太严重了, “打电话了吗?救护车怎么还没来?”   白苏看张娟不醒,直接头顶百会放穴。   随着几滴淤黑的血流出后, 昏迷的张娟只觉得头顶像是大寒冬里脑门上灌入了一阵冰凉冷风,让她慢慢恢复了意识。   沉重的眼皮慢慢睁开,张娟望着白苏、邻居们担忧的脸色,张嘴想说话,但舌头好像被什么绑住了,有些说不出来,想动也动不了。   “张娟,你没事了吧?你刚才一下子就晕倒了,真的吓死我们了。”邻居巴拉巴拉地说了一堆,但看张娟一直不回答,忙问白苏:“白苏,她怎么了?”   “是不能说话吗?”白苏问张娟。   张娟动了下脑袋,表示是。   “别慌,你稍稍缓缓。”白苏又在百会穴挤了一点点血出来,连续几次后,张娟忽然觉得一股冷风一直从脑袋顶往下窜,窜到了嘴里里,再到了心里,再到脚底板儿。   随后她就能说话了,双手双脚也能动了,“我是怎么了?”   白苏告诉她,“你应是被气得脑梗中风了。”   “中风了?”张娟回想起刚才辅导写作业的画面,眼前顿时又一阵阵发黑。   围观的人劝说张娟冷静一点:“张娟你冷静一点,咋教个孩子还气得中风了呢?”   “不值得这么气,真的不值得啊!”   “你别激动。”白苏同情地握着手脚还在发抖的张娟,替她把了把脉,脉象平和许多,上逆的肝火已经逐渐回降,“你深吸呼吸,慢慢吐气,尽量让心情平复下来。”   张娟努力顺着白苏的声音调整气息,努力让双手别在颤抖了,“我会不会瘫痪啊?”   “你情况不严重,而且我很快就将你唤醒了。”白苏听着外面传来的救护车声音,“放宽心,去医院好好做个检查,不会有事的。”   救护人员很快赶了过来,将张娟借走,离开前救护人员看向白苏,“又是你啊,你又帮着急救了一个人。”   “刚好在这里。”白苏指着张娟的头顶,“为了叫醒她,我用百会穴帮她放了淤血,你们稍注意别碰到感染了。”   “好。”救护人员应了一声后就上了车。   等救护车将张娟带走后,围观的人才讨论起来:“好好的,咋就气成这样了呢?”   “不就教个孩子吗?至于气成这样吗?”   旁边有年轻一些的女人一脸的头痛:“婶子你们是不知道,辅导孩子作业真的会气出毛病的,好几次我都气得手麻了。”   “我也是,上次气得差点没喘过气,辅导小孩子作业简直就是一种折磨。”   “不辅导作业母慈子孝,一辅导作业鸡飞狗跳,我宁愿去搬砖也不愿意教我家那个兔崽子。”   白苏看了眼被张娟婆婆照看着的小孩,小孩捧着苹果站在门口,遥遥地望着救护车离开的方向,“妈妈要去哪里?”   “妈妈不舒服去医院了,一会儿就回来。”张娟婆婆心底乱糟糟的,好好的怎么忽然就中风了呢?   周围的邻居上前也帮着哄小孩,让他和家里孩子们一起去玩,还有老太太留下来陪着张娟婆婆说说话,免得她东想西边想的。   白苏见大家街坊邻居们自发得帮忙了,这里也没她什么事,就先回了家。   下午天热,出门的人不多,白苏回家后也挺清闲的,抽空督促何信背脉经。   “浮脉,举之有余,按之不足……”何信捧着书坐在凉快的角落里,安安静静地背了一下午。   晚上吃的粉条炖鸡,另外在炒了个小青菜,沾满了油脂的粉条很香很Q弹,比鸡肉还好吃。   白苏很是喜欢,和何信商量着过两天再做另一半鸡时,多放一些粉条。   何信看小师姐喜欢,便说:“小师姐,等冬天家里做手工红薯粉条时,我再多拿几袋过来。”   白苏点头:“可以,到时候按市价给你钱。”   何信连连摆手说不用。   “拿一点不给就算了,拿得多要给的。”白苏知道何信家的条件,所以不想占人家便宜,“你什么时候回家,回家时带两箱梨回去。”   “再过些天吧。”何信算着时间,想八月底等弟弟妹妹开学前回去一趟,再给他们买两身衣服。   白苏颔首:“那到时候记得拿上。”   何信点点头。   吃过晚饭,一天又过去了。   再睡一觉,新的一天又来了。   周而复始。   还越来越忙。   白苏望着门口排队等开门的病人:“其实不用这么早来排队,得空了再来也行的。”   排队的人:“我怕太晚买不着。”   “我今天回娘家,想早点来买到带去给我娘家妈妈试用一下。”   “还没出伏,天气热,早点买了回家躺着吹空调去。”   “……”   大家理由诸多,白苏也不好拦着,便让大家去找何信买止疼贴去。   “小白医生,我们也过来针灸了。”古老爷子昨天打听得知白苏的姓氏,今天也跟着改了口,“这时间应该刚好合适吧?”   “正好。”白苏没想到古老爷子也来这么早。   古老爷子似看出了白苏的疑惑,笑着指了指对面的方向:“我们就在离这儿几条街的地方租了一个小院,以后过来针灸也方便。”   “这么快就定下来了?”白苏还以为得收拾两天呢。   “昨天中午就看好了,里面收拾得很干净,买一点生活用品就直接入住了。”古老爷子又夸了夸,“周围特别安静,尤其是晚上。”   小镇里入夜后基本上没有嘈杂车流声,只隐约能见小镇后方传来的虫鸣声,十分幽静,古老爷子对此很满意。   “难怪呢。”白苏打量着古老爷子的腿,虽然拄着拐杖,但他走路姿势笔直,瞧不出任何异样,她随即问道:“有觉得膝盖好些吗?”   “明显觉得好不少。”古老爷子今早起来,膝盖没有明显剧疼,在可以忍受的范围之内,他乐呵呵地对白苏说:“好久没这么舒服过了。”   “我昨晚也睡了个好觉。”跟着爷爷过来的古月也插了一句话,她压力大,睡眠质量很差,昨晚喝了药十点多就睡着了,一觉睡到早上七点,起来后精神很好,完全没有以往睡不醒、疲倦难受的感觉。   白苏卡看了看古月的脸,气色确实比昨天看着好一点,“确实好了许多。”   “小镇里空气好,晚上也安静,我的睡眠也好了不少。”古老爷子拄着拐杖走到椅子上坐下,“今儿还是扎两个地方吧?”   “对。”白苏取了针,便直接帮古老爷子针灸起来,在她针灸的间隙,古月掏出手机和朋友聊天,朋友问她什么时候回去拍视频。   “等我喝完药再回去。”古月瞄了眼白苏清丽的侧影,忍不住和朋友安利白氏医馆以及白苏,“医术真的超好,人也超级漂亮,你快来看看,顺便看看你的痔疮。”   小仙女才没有痔疮呢,朋友怒吼了几遍:“明明说好去打假,你怎么也被套进去了?快点回来,你粉丝都开始催更了。”   “医生实在是太厉害了,一把脉就知道我的症状了。”确实觉得身体不适的古月打算在这个慢节奏的小镇多待一段时间,养一养身体,顺便陪着爷爷:“我会和粉丝们说的,我过一两周再拍。”   白苏帮古老爷子扎完后,就看到古月正拿着手机这里拍拍那里看看,她提醒她别拍到了人。   “放心。”古月抬手比了个OK,然后继续拍素材,回头打算做一期小镇视频。   白苏见她心底有数,便坐到椅子上打算休息一下,刚坐下就看到张娟被丈夫背着走了进来。   白苏看到张娟被背着,心底咯噔一下,“还不舒服?”   但不可能啊,昨天她醒来后,明明已经把过脉,并没有异常。   邻居们:“张娟你还没好?没好你怎么出院了?”   “不是,就是腿还有些软。”张娟忙解释了一句,然后在丈夫的搀扶下坐了下来。   邻居:“不舒服就在家好好休息啊,怎么还出来?”   “我们是特意过来感谢小白医生的。”张娟丈夫从跟在后面的母亲手里接过两箱谢礼,“昨天多亏了你对张娟急救,不然……”   医院医生说的是如果不是急救及时,可能已经引爆血管造成脑梗死,运气好口鼻歪斜,运气不好直接瘫痪甚至死亡。   “谢谢你。”张娟丈夫说着去医院的情况,“到医院后立即做了检查,发现血管还没有爆裂,用药疏通后又观察了一整晚,今早上确认没事后我们就出院回家了。”   刚到家张娟就说要过来感谢白苏,还特意去文大妈的小卖部买了两箱礼品,“谢谢小白医生。”   白苏接过礼物放下:“都是邻居,不必这么客气。”   “必须要给的。”张娟有气无力的说了一句,她过来还有个原因,就是昨天气晕后双腿一直有些软,精神也有些差,“小白医生,我这是不是后遗症啊?”   “医院检查不是说没事吗?”白苏看张娟很担心,于是帮她切切脉。   “医生是说没有后遗症,好好养养就好了,但我还是担心。”张娟说着说着眼泪不争气的往下流,“我还有个孩子,还不到五岁,要我真的瘫了他可怎么办啊?还有我妈,还有我老公……”   如果真的瘫了,老公迟早也得和她离吧,娘家妈年纪也大了,更不可能照顾她的。   “你先别哭。”白苏抽了张纸巾递给张娟,“你别想这么多,医生说没事就是没事。”   “可万一呢?”张娟真的很怕再来一次,再来一次要是白苏不在她该怎么办?   “……”白苏觉得张娟是PTSD了,“我帮你把脉看了,你之前是因为辅导作业情绪激动,肝阳暴亢才导致的,现在肝火已经平息,已经没事了。”   张娟心底乱糟糟的:“可我为什么还浑身发软,脑袋晕乎乎的?”   “可能是我昨天帮你放血了,有点贫血?”白苏没说是中风后的普遍情况,免得张娟又紧张害怕,“回家补补血,养几天就好了。”   因为白苏昨天救了她的命,张娟现在就信白苏:“要不你帮我开点药或是针灸一下?”   “……也行。”中医医人先医心,张娟现紧张害怕,白苏得让她安心才能好得快,于是帮张娟针灸了一番,只要帮助醒脑开窍、神经肌肉恢复以及通经活络。   针灸完后张娟就觉得没慌了,还觉得人精神许多,“我好像没那么疲惫了。”   张娟丈夫脸上明显松了口气。   白苏又帮张娟开药,用的是三黄汤加减配伍,除了清热泻心火,还加了安神助眠的药材,尽量让张娟放松下来。   开了药白苏亲自过去抓药,在张娟丈夫过来付账时,她叮嘱了几句:“虽然抢救及时,但还是有一点后遗症,不过不严重,吃药养上一两周就能完全康复。”   “不过她有些紧张,你们尽量别提中风的事情,也别再让她辅导小孩功课了。”   “好。”张娟丈夫也没想到辅导作业会发生这样的事儿,早知道还不如请人帮忙辅导算了。   辅导老师:无冤无仇的,莫要害我。   张娟针灸拿了药,整个人显得没那么紧张了,在丈夫的搀扶下回了家。   等她走后,留下的人唏嘘不已:“她平时身体好好的,真没想到会因为为孩子辅导功课而忽然中风。”   “现在写作业有那么难?我们小时候都不需要辅导的,自己就写完了。”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你们是不知道,现在辅导作业真的是个高危工作,好多人被气成高血压,还有被气得心梗去世的,张娟运气好,住得离小白医生这儿近,不然结果是怎么样真不好说。”   “我天天辅导孩子作业也很激动,我不会也被气得心梗吧?”一个过来买止疼贴的人紧张兮兮地凑到白苏跟前:“我脾气也不好,白苏你能帮我看看我有中风征兆吗?”   “好,我帮你把把脉。”白苏为这个中年妈妈摸了摸脉,摸过后不由叹气。   一般来说中风的原因有几种,情绪激动引起血压升高从而导致的,还有饮食不当、过度劳累、服药不当、心脏病高血压等等。   张娟属于情绪激动,也是中医里说的肝阳暴亢、气血上逆导致的,而眼前这个妈妈有一些风痰瘀血、痹阻脉络,本身血管里存在一点点堵塞了,“你去医院做下检查,看看脑子里有没有血管淤堵的地方。”   “不会吧,我还真的有?早知道就不管我儿子的功课了。”这个妈妈心底忐忑,“我问题严不严重?”   “不严重,就是有一点点淤堵,吃点药就好了。”白苏顿了顿,“保持情绪稳定就没事了。”   “那你帮我开药吧,我懒得去医院。”每次去医院挂号、检查都要花很多钱,还不如在白苏这里划算。   “白苏,帮我也看看,我也老因为辅导作业心烦。”其他人陆陆续续围上来,一个一个把脉检查,最后还真的又检查出两个有这种倾向的人。   “难怪我觉得身体有点发麻,手时不时有点抖。”   “最近这段时间确实很忙,加班熬夜压力大,幸好来白苏这儿检查了,不然回头晕倒了还不知道怎么回事。”   “真是吓人,无缘无故就这样了,真不知道意外和明天哪个先来。”   白苏看大家很担心,于是说道:“一般中风有预兆的,比如头晕、眼前忽然发黑、不明原因的跌跤、哈欠不断等,还有手拇指、食指、中指头麻,这些大家平时多注意一下,不过不一定,也可能是其他原因,如果有症状及时去医院检查。”①   “我有时候没睡好就会头晕,太疲惫也有点发麻,休息好了又没事了,看来我回头还是要定时去医院检查。”   “一定要去检查,之前有个年轻司机,就是手老是发麻,一直没有缓解,几个月后就中风去世了。”   “我儿子有时候手也会抖,不知道是不是要中风了,我回去让我儿子去检查一下。”   “……”   对症自查没问题的人都心情轻松了,把脉出问题的人都开了药,回去稍稍调理一下。   还没离开的古月心底唏嘘,还好她跟着爷爷过来了,不然她也会变成中风的一员,“现在这个疾病越来越年轻化了。”   “熬夜多、生活烦心事也多,老年人反倒是跳跳舞、旅旅游,每天心情好得很呢。”旁边有年轻人挽着自家妈妈,“妈,我今晚上和你一起去跳广场舞。”   其他年轻人也跃跃欲试,以至于今夜小镇中心的小广场上尤为热闹。   这群人陆陆续续离开后,王忠一家子终于挤了进来,“白苏忙完了吧?我们来搬梨子。”   暂时没病人了,白苏领几人去后院,“你们刚回来就要走吗?”   “晚上有朋友请客,吃了午饭就走。”如果不是为了看诊拿药搬梨子,王忠不会大老远跑这一趟的,“我们先搬去车上,待会儿再来请你帮我把把脉。”   白苏领着几人走进放梨子的房间,里面摆了几十箱梨子,王忠看数量还挺多,于是多要了一些,一共搬了三十箱离开。   等他们搬走后,屋里只剩下十来箱,树上还剩下一些个头小的,这些全部留起来自家慢慢吃。   等搬完梨子,王忠又过来复查,湿热基本去除,肾气亏损也补回了不少,前列腺病症也彻底消除:“最后再吃三副药稳定一下,之后就不用再吃药了。”   “太好了。”王忠已经吃了快小一个月的药了,终于熬到头了,“之后不会再复发了吧?”   白苏颔首:“你好好稳住肾气,少贪凉吃生冷的食物就好。”   “我以后不喝冰啤酒这些了。”王忠回头看了眼儿子逐渐光滑的脸,“你也不能喝了。”   已久很多天没有喝过零食饮料的王俊点点头,他难得不长痘了,肯定不会瞎吃东西功亏一篑的。   王忠拿完药,看时间差不多到饭店了,便叫白苏去隔壁吃午饭,午饭很丰盛,有王忠从市区带回来的新鲜海鲜,也有王婆婆一大早去菜市场买的野生蘑菇和土鸡,满满当当的摆了一大桌。   何信幽怨地看着摆得满满一大盘的虾蟹贝,他要是不过敏就好了。   可惜没有如果。   午饭后,王忠一家子又匆匆离开。   白苏也回到医馆,因为是周六,下午过来看病、复诊的人挺多。   周云娟过来复诊,同时还带来了一个朋友,她的朋友也和她一样,检查出了子宫肌瘤,另外还有乳腺纤维瘤,都是生闷气、久坐导致的。   “小白医生,我朋友得知我现在在你这儿吃药,所以也想找你帮她开开方子。”   “麻烦你了。”朋友马芸朝白苏笑笑,但笑里藏着一丝散不去的郁气,白苏直觉她平时生活可能非常压抑。   “我先帮你复诊了再帮她看。”白苏先给周云娟把了把脉,下焦气血已经活动开,脉象松缓许多,“你去医院检查了吗?子宫肌瘤应该小了一些了。”   “没去检查。”周云娟想的是先吃白苏开的药,回头停药了再去检查,“可以等彻底好了再去吗?”   “可以。”白苏是怕周云娟着急,想让她看看效果。   周云娟最近喝着药,心情睡眠都大有改善,觉得吃药是有效果的,所以很信任白苏,也不着急去医院检查。   白苏帮周云娟调整了药方,随后便帮她朋友马芸检查起来,和之前周云娟的情况类似,但更严重一些。   脉沉且弦,肝气郁结成团,气行不畅困于下焦,均有实症,白苏打量着马芸晦暗的脸色,“平时很多烦心事吗?生气太频繁了。”   “哎。”马芸也不想的,可是摊上一对不靠谱的公婆,以及一个耳根子软的丈夫,还有前不久儿子摔伤住院,还有一堆堆鸡毛蒜皮的事儿……   一个叹气就道尽了她所有的无奈和心酸,马芸今天跟着周云娟出来,也算是出来透透气了,再不出来真的要憋疯了。   白苏宽慰她:“如果让你情绪不好,就远离它,身体健康最重要。”   马芸也想,可是生活哪能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周云娟轻声对白苏说:“小白医生你还年轻,等你结了婚有了家庭就知道有些是不是说说这么简单的。”   “也是。”每个人性格不同,面对的方式也不一样,白苏没有再多嘴,重新说回马芸的情况:“你的情况和你朋友一样,但更严重一些,需要理气疏络、疏肝解郁、活血化瘀。”   “最好针灸加吃药一起。”白苏征询马芸的意见,看她想不想针灸。   马芸没什么异议,“我也针灸。”   “就是只能周末过来,平时要工作。”   “可以的。”白苏带着两人走进小隔间,先给周云娟针灸上,随后便给马芸针灸檀中穴、中脘穴和乳根穴等位置。   马芸指了指胸的位置,“小白医生,我好像还有点其他小结节,不过很小。”   “针灸这几个地方对其他乳腺结节也有效的。”白苏又为她针灸其他调理下腹的穴位,针灸结束后帮她开了方子,着重于疏肝解气,用的是逍遥汤,另外再加了通经活络调理气血的药物。   周云娟瞅了瞅,“她的药和我的很不一样。”   “对,你着重于调理下焦,她肝气郁滞严重,目前需要调理肝脏。”白苏开完方子后又仔细叮嘱马芸,“肝藏血,血藏魂,肝血不足会惊骇多梦,还会造成更多后果。”   马芸都懂,还可能肝癌。   “你平日多运动运动,注意调理心情。”白苏顿了顿,“还有除了吃药以外,平时可以多吃吃通经活络的食物,比如山楂、洋葱、红糖这类偏温性的食物。”   马芸连忙记下,“谢谢你。”   白苏说没事,让她去抓药。   她们刚起身,门口就有一个瞧着有二百斤的胖女孩扶着墙壁走进来,浑身汗淋如雨,头发衣服都湿透了。   胖女孩气喘吁吁地走向白苏所在的位置,双腿来回摩挲,还走得颤颤巍巍的,白苏、何信几人看得都有些担心她摔跤。   陪着她过来的年纪较大女人小心搀扶着她,走近后又连忙拉开椅子,专门给她腾出一个宽敞的位置,免得把白苏把脉用的桌子给撞翻了。   “你好啊医生。”女人大概五六十岁,“我们是从网上刷视频看到你救人的视频专程过来的。”   何信怔了怔:“你们也看到视频了?”   “看到了。”女人年纪大,一般刷都是本地附近视频,刚好看到了,就好奇问了几句,发视频的人就和她说了前因后果,还告诉她白氏医馆里的小医生特别厉害。   他们家就在隔壁县,离得也不是很远,所以抱着试一试的心态过来看看女儿肥胖的问题。   “小医生,我女儿不知道怎么的,喝水都胖,医生说她就是肥胖体质,减肥是减不下来的。”女人指了指自己,“可我们家的人都很瘦,基本上都不胖,她怎么就会是肥胖体质呢?”      周云娟说道:“是不是有吃激素药?吃多了激素药也会变胖的。”   “没有,我女儿没吃过药的。”女人记得女儿小学以前还很瘦,可上中学后人就像发泡的面团,慢慢的鼓起来了,现在每天呆在家里更是越来越胖,“她自己只捣鼓过减肥药吃,吃了就拉肚子,当时称重是瘦几斤,可是转头又胖了回来。”   “医生你有没有办法帮帮她?再胖下去,她估计连门都出不了。”   白苏打量着年轻的女儿,何止出不了门,还会引起心脏病、糖尿病等等,“我先看看。”   白苏起身走到胖女儿甜甜的跟前,拉着她胖嘟嘟的手把了把脉,体内胃热火郁、痰湿堆积,加上暴饮暴食损伤脾胃,水谷运化失调,从而导致肥胖。   白苏问甜甜,“平时是不是汗多?感觉很疲惫?什么都不想做只想躺着?另外大便糖稀,嘴里也难受。”   甜甜点头。   白苏又问:“吃甜食零食也很多?”   甜甜又点点头,平时老觉得饿,总是想吃吃个不停。   身重代表湿,且都累积在血管里,白苏收回手:“脾虚湿盛。”   甜甜妈妈附和:“之前看过几个中医,也是这么说,但吃了药都没用,反而把她胃口越吃越开。”   白苏问道:“是什么药?记得药方吗?”   甜甜妈妈仔细地回想了一下:“好像是麻黄加术汤还是麻杏薏甘汤。”   “这两个确实也是可以调理脾湿减肥的,一个是调理湿在表,一个调理湿在肌肉。”白苏同她解释了一下,“你女儿湿热是堆积在血管里,得用其他药。”   “啊?”甜甜妈妈不太明白,吃个药怎么还分这么多种类?   白苏说了一声:“不同的药治不同的病。”   甜甜妈妈:“那按你说的,吃你开的药就有效对吗?”   白苏没有笃定回答,只是告诉她:“这个药健脾、利水消肿效果很好,当然吃了这个药还会需要控制零食和减肥,不然光吃药效果也不大。”   甜甜妈妈摇摇头:“她现在走路都喘,根本运动不起来。”   白苏:“出去走动走动,跟着广场舞的阿姨们抬抬胳膊抬抬腿也是可以的。”   “太难了。”甜甜妈妈太清楚女儿的性格了,走几步累了就不想动了,她转头看着女儿手里拿着的绿豆小零食:“在来的路上才吃过东西,这会儿又开始吃了。”   被抓包的甜甜嘿嘿笑了两声,“我饿了,想吃点东西啊。”   白苏看出来了,甜甜本身也是意志力不坚定的人,她拿纸巾擦了擦手,然后将手伸向甜甜的脸上,轻轻按了按嘴角旁边的地仓穴,三十秒后她问甜甜:“还想吃吗?”   甜甜莫名其妙地觉得有点恶心,摇摇头说不想吃了。   “这?”甜甜妈妈震惊住了,这什么情况?   白苏解释:“这里是足阳明胃经上的穴位,按按可以降低食欲,缓一会儿就恢复正常了。”   “这么神奇?”斜对面周老三老婆马月刚好走到医馆外面,听到白苏的话后进来指了指自己比较胖的肚子,“我按了是不是也可以减肥?”   “还是得对症,穴位按摩只是帮助她少吃一点。”白苏另外又教了甜甜一个耳穴上的位置,可以缓解进食欲望,“除了三次正餐按时进食,其他时间段都可以按一按,不能再吃零食,要是实在饿得不行吃点养胃压缩饼干或是一个小梨或是小苹果。”   “我努力。”甜甜暂时不想吃东西,答应得也颇为爽快。   见她答应,白苏便给她开方子,用的是伤寒论里经典的防己黄芪汤,防己、黄芪、炙甘草、白术、生姜、大枣相互配伍,祛湿利水、消肿祛瘀、补气益脾,“喝了这个药会感觉皮肤下有蚂蚁在爬,不用太紧张。”②   甜甜妈妈记下,然后又讨教了白苏刚才说的两个穴位,确认学会后回家再帮女儿多按按,“谢谢白医生。”   “没事。”白苏让何信去抓药,用药数量少,价格自然也不贵,甜甜妈妈看到价格后顿时觉得白氏医馆很亲民,比去大医院划算多了,再次道谢时又真诚许多。   等他们走后,马月依旧没离开,而是坐到了把脉的桌前,“白苏,我自从生了两孩子后就没瘦下去过,肚子也特别大,你有没有办法让我也瘦一瘦?”   “如果你和刚才那个女孩属于胃热火郁、痰湿堆积、水谷运化失调之类原因是可以吃药帮你减肥的,但如果是你是因为怀孕被撑大、久坐导致肚子变大变胖,你就自己多做修复和运动。”白苏伸手扶着马月的脉象,“你胃热痰湿都还好,不算重,而且你四肢是瘦的,只是肚子这一圈你就自己多想想办法。”   “我其实有运动,可还是这样。”马月拍了拍自己软趴趴的肚子,叹了口气,“有的人生了孩子很快就恢复如初,肚子又瘦又平还没有妊娠纹,我明明也运动也涂抹了防长纹的油,结果还是样样占全了。”   白苏喝了口茶,“每个人体质不一样。”   “真羡慕她们。”马月趁着医馆里没人,拉起自己的衣服,露出自己扁塌塌和布满瘢痕线纹的肚子,“你看看我这肚子,这辈子都穿不了露腰的衣服了。”   “……”白苏默默将喉咙里的水咽下去,“露腰太多也不好,容易宫寒。”   “可是好看啊。”马月有两个小姐妹就没有长妊娠纹,生产后恢复很快,每次聚会看到她都很自卑,人家还是辣妈一个,只有自己长成了宽背胸腰的黄脸婆。   马月叨叨了几句后忽然想起这里是医馆,白苏本事也大,于是立即问道:“白苏啊,你什么都会治,那有没有去除妊娠纹的方子?”   白苏仔细回想了一下,“倒是有一个,说是对妊娠纹和漏尿都有效果,不过你孩子都这么大了,就算有用也不适合你用了。”   她说的是小柴胡汤,里面有杜仲收敛效果很好,而且单独喝杜仲水也挺好。   “啊?”马月顿时后悔不已,“早知道有,当初生两孩子的时候就该找你和你爷爷开方子。”   白苏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有些东西,错过了就是错过了:“你多多运动,将肚子上的肉减下去后稍微束一下也挺可以的。”   “哎,只能这样了。”马月也知道强求不来了,悻悻站起来,整理了一下衣服就回家去了。   白苏望着马月的背影,心底感慨,谁曾经不是一个漂亮小姑娘呢?可选择做了母亲就要取舍掉许多东西,愿意成为一个母亲的人都很伟大。   感慨后又有人进来买止疼贴,是看了小镇居民的视频找过来的,一会儿就将剩下的止疼贴全部卖光了。   何信抱着空荡荡的玻璃罐去后院清理:“小师姐,这几天很多人排队来买止疼贴,还有好几个是看视频来的,咱们医馆是不是要火啦?”   白苏点头:“可能吧。”   “嘿嘿,咱们医馆总算有点名气了。”何信乐得合不拢嘴,最近大家都越来越相信小师姐,想来是认可中医了。   白苏也看到了这一点,心情也是不错。   何信又问:“小师姐,这几次做的都不够卖,咱们要不要多做一点?”   “多做一百贴吧,再多咱们也忙不过来。”马上要出伏了,白苏也停止做三伏贴和祛湿贴了,所以才能多做一些止疼风湿贴。   何信也觉得最近几天忙得有点脚不沾地:“要是多来几个人帮忙就好了。”   “不好找啊。”来中医馆帮忙至少得懂药理或是医术,小镇里不好找,白苏活动了下肩颈,将止疼贴的药材搬去后院里泡上。      泡好后晚上再磨粉熬制,一直忙到很晚才做了两大罐膏药,做好后已经没时间打扫院落,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屋休息。   刚躺上床,白苏就听到门外出来砰砰砰的敲门声,敲得很急,似乎有什么急事儿。   白苏翻身坐起来,趿着拖鞋跑去门口,打开门一看发现是早餐店的老板娘,她满脸焦急得一把拽着她的手,“白苏,你快跟我去看看青青,她下面一直在流血。” 第30章   夜色漆黑, 四下俱静。   老板娘急切的敲门声显得有些突兀,周围邻居家的灯都应声而亮了。   老板娘有些担忧地看了四周一眼,生怕被人听到了家里的私事儿压低了声音说道:“小白医生, 你快帮我去看看青青, 她流了好多血。”   “你莫急, 等我拿上银针。”白苏转身从抽屉里拿出一包新的银针, 跟着老板娘往她家跑去。   跟着老板娘上了早餐店二楼角落的一间房, 就看到于青青蜷缩在床上, 被汗浸湿的凌乱黑发遮住了她半张脸, 隐约露出苍白的下半截脸。   “不知怎么的就流血了,傍晚回来时还好好的,她没乱吃什么东西啊。”老板娘心底乱糟糟的, 有些前言不搭后语。   白苏快步走上前帮于青青把脉, 就闻到一股浓浓的血腥味,她偏头看了看于青青下本身的位置, 有血往外渗。   脉象也不太好,虚弱无力, 还气血躁动, “她情绪不稳, 导致流产。”   “怎么会……”老板娘看到在流血,其实心底已经隐隐猜到, 但她又不敢确认, “下午还好好的啊, 怎么忽然就这样了,女儿在在房间里发生了什么?   白苏问老板娘:“情况不大好, 是想保还是不保了?”   老板娘很想说不保了,正好和周恒划清关系, 但很快找回了理智,想了想还是问于青青的意思:“青青,你怎么想的?”   捂着疼痛小腹的于青青微微提起头,露出一双湿漉漉的通红双眼,委屈又细弱地说了一声:“不要了。”   老板娘看着受了委屈的女儿,心底又是惊喜又是担心,“……想好了?”   于青青点点头,不要了。   白苏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了,让恋爱脑都改变了主意,她也没多问,“现在送医院,还是让我帮她?”   “小白医生,麻烦你帮她吧。”老板娘想着既然请了白苏过来,还是继续请她帮到底吧,还有个原因是丈夫儿子下午都回乡下老家了,她一个人没办法将女儿背到小镇医院去。   “好。”白苏得了答案,直接拿了银针助于青青一臂之力,让她尽快流干净。   下针后,白苏就给何信打电话,让他在家抓一副补血的八珍汤过来,直接用早餐店的小锅熬药。   三十分钟后,药熬好了,白苏端给脸色惨白的于青青,让她喝下去,“喝下去好好睡一觉吧。”   虚弱无力的于青青喝了药,便躺下沉沉睡去,老板娘将沾满血的垫子床单被套丢到卫生间里的大盆里,神情疲惫地同白苏道谢。   “她现在身体气血两亏,接下来一个月都要好好调养着。”白苏轻声交代老板娘,“注意别碰生冷,也别着凉。”   “我知道。”老板娘去取钱出来给白苏,数钱时大抵心底也憋得难受,“之前担心遗传癫痫,一直不想她要,这些天她一直闹着,我们心底也慢慢妥协,忽然一下子没了,心底又怪不得劲的。”   白苏点点头,“人之常情。”   可能是打开了话题,老板娘忍不住又和白苏多说几句,“之前怎么劝都没用,拿肚子里的孩子闹着要和周恒结婚,如今这样倒也好,总算是脑子清醒了。”   因为拗不过于青青,又怕肚子越来越大不好看,老板娘就和周恒家约着今天见了一面聊聊结婚的事情,之前周恒父母说愿意给十万彩礼,另外将新房写在小俩口的名下,以后让小两口还房贷。   结果今天见面时,周恒爸妈知道女儿怀孕快两个月,就变卦了,就说刚买了房手头紧,说少给一些,如果一定要十万,那就等几个月再攒攒。   老板娘当时心底就不舒坦,玩什么聊斋呢,等几个月肚子大了肯定更不愿意给了。   不欢而散后他们就回了家,下午村里打电话说有同村人去世,丈夫和儿子赶回老家,她一个人留在家中,傍晚女儿脸色沉沉的回家,回屋后一直没出来,等她发现时已经流了很多血。   别人的家事,白苏并不想参与,轻声说了一句会好的:“时间不早了,我先回去了,明天还有许多事。”   絮絮叨叨的老板娘这才回过神,连忙将手里的医药钱递给白苏,“辛苦你了,这么晚还让你过来。”   “没事。”白苏收下钱,“她喝了药应该不会醒的,你也早点休息吧,你也还在喝药。”   “好。”老板娘还在喝缓解更年期症状的,她也不能一直熬夜,“谢谢你了。”   白苏转身下了楼,何信正坐在早餐店门口喂蚊子,一边打呵欠一边打蚊子,“走吧。”   何信连忙站起来:“小师姐,好了?”   “好了。”白苏快步往医馆方向走,已是深夜,凉风绕绕,带着些许凉意。   回到医馆时,白苏看了眼街道两侧几户亮起的灯,于是小声提醒何信不要往外说。   何信拍着胸脯保证,他肯定不会往外瞎说的。   他们虽然不往外说,但架不住街上的人八卦,隔了两天时间,关于老板娘家的事儿就通过文大妈的嘴传到了白苏耳朵里。   “白苏,我跟你说哦,早餐店老板娘女儿的对象吹了。”文大妈说着就给白苏塞了一把瓜子。   白苏看着瓜子,眉心跳了跳:“……是吗。”   “是啊,大家都知道了。”文大妈开始吐槽周恒那一家子,“真是不要脸哦。”   “本来他家儿子有羊癫疯就不好娶老婆,他们还嫌弃于青青是个小镇姑娘,还没有稳定的好工作,知道于青青怀孕后竟然连说好的彩礼都不愿意给了,还连夜买房写在家里老头子的名下,这就算了,结果她还想让老板娘一家出装修,让于青青以后跟着还房贷。”   “于家不愿意,对方妈妈竟然转头就盘算着给儿子重新相亲城里姑娘,也不知道哪个城里姑娘会瞎了眼看上一个羊癫疯的人。”文大妈越说越气:“最可气的是于青青那个男朋友,女朋友被践踏了不帮腔,反而说自家父母赚钱也不容易要多体谅,还让于青青冷静冷静,好好反思一下回头道歉,于青青不满说了几句,就被他丢在了高速路上,最后是自己走回来的……”   “他们家除了住在城里,有份稳定工作,其他还有什么好的?人家老板娘靠卖早餐一个月都比他们赚得多吧。”文大妈叭叭叭地说个不停,“也亏得老板娘脾气好,换做我当场掀桌子了。”   白苏听得直蹙眉:“……你咋知道这些啊?”   “是老板娘和她妯娌说的,然后我就知道了。”文大妈跟着骂起周恒,“早知道当时就不喊你去救他了,真是个白眼狼。”   白苏看文大妈这么生气,不知道还以为是她女儿被欺负了呢,“你别生气,小心高血压。”   “我不生气我不生气。”文大妈给自己了几句心理暗示,“我就是生气有人欺负咱们巷子里的小姑娘,白苏你以后找对象可得擦亮眼睛啊。”   “……”白苏没想到话题会绕到她身上,无奈笑笑说好。   文大妈来了劲儿:“你喜欢什么样的?我给你介绍?”   喜欢什么样的?   白苏脑子里忽然闪过某道清风霁月的身影。   嗯?   白苏立即摇头,将那道身影甩出去,一脸正色地告诉文大妈:“我暂时不想考虑这些,等我把医馆打出名气再说吧。”   文大妈觉得医馆已经小有名气了,小镇周边的人都知道白氏医馆了:“其实已经很好了,你还想开得全世界都有名气啊。”   “那也可以啊。”白苏确实想让更多人认可中医。   文大妈张了张嘴,好半响才竖起大拇指:“你的志向真大。”   “那必须的,小师姐可是要将中医传承发扬的人。”何信在旁边附和两句,“全世界知道才好呢,对吧小师姐?”   文大妈啧啧两声:“那你小师姐可得忙死。”   何信立即说:“我会帮我小师姐的。”   文大妈嘁了一声,“你还没学会把脉呢。”   “我最近有学一点。”何信朝文大妈伸出手,“文大妈,我帮你把把脉试试?”   “啊?我忽然想起我家锅里还炖着汤呢,我得回去看看。”文大妈说着急急忙忙的往家跑了,生怕跑慢了被何信当做练习对象。   何信错愕地望着文大妈的背影,喃喃道:“我有那么吓人吗?”   “你才刚学,她们怕也正常。”白苏让何信别放在心上,正巧这时又有人探头探脑的走进医馆,她就让何信将椅子搬过去,她将手里的瓜子壳拿去扔掉。   何信将椅子搬到号脉的桌旁,“你是来看病的?哪里不舒服?”   “我有慢性支气管炎,老是咳嗽,吃药也不大管用,看网上有人推荐你们这里的中医,所以给来看看。”五六十岁的男人说话间又止不住的咳嗽了几声。   何信忍不住好奇:“你也是看视频来的?你从哪里来的啊?”   男人回:“隔壁县。”   “过来还算不远。”何信让男人先坐下,“看病厉害的是我小师姐,她等下就出来。”   白苏洗了手出来,何信已经和病人聊上了,她过去询问男人是什么病症。   男人叫王勇,将自己的情况简单说了说,“我是搞装修的,可能是工作灰尘比较多,不知道怎么的就患上了慢性支气管炎,一闻到刺激气味、灰尘太大就一直咳嗽个不停。”   “吃药能缓解一段时间,但停药后稍微一刺激又开始咳,夏天稍微好一点,冬天简直每天都在咳,肺都要咳出来了。”因为这毛病,王勇没少花钱进去,昨儿看到视频下面有人打听,想着离得不远,于是就过来瞧瞧。   何信:“你可以避开这些味道吧。”   王勇也想,但他得工作养家糊口。   “我先给你把脉看看。”白苏伸出手给王勇把脉,脉浮滑,还略微有点沉紧,“你去医院就检查怎么说?”   王勇说:“就说是慢性支气管炎,有炎症吧。”   “吃了药能好些,停下没多久又犯了。”   白苏摸着王勇的脉象,辨别着他的情况:“咳嗽多痰,气短微喘,白天好一些,晚上比较严重?”   王勇点头:“冬天冷空气一吹就更严重一些。”   “没看中医吗?” 白苏收回手。   “没怎么看过,顶多看看腰痛。”王勇干久了活儿后腰疼,就会去找中医开通经活络的药。   “你应该早些看看的,你的支气管炎一直不好和肺还是有些关系的。”白苏告诉王勇,“之所以反复发作,是因为寒湿阻肺,又肺脾气虚,你吃药感觉好了一些,止住了咳嗽,但其实肺脾还虚弱着呢,痰湿没咳出去直接留在身体里了。”   “因为比较虚,没办法抵御外在细菌或是冷气,一沾上又犯了,然后继续咳嗽,周而复始,一年又一年。”   “你得尽快将痰湿排不出去,不然一直积留在肺腑里,妨碍气血运行,气血淤结,就会变成肺结节。”   王勇不太懂,但听白苏说这么细,心底不由自主地觉得她专业,“我现在有结节吗?”   “没有。”白苏顿了顿,“你应该平时工作运动多,气血运行较快,倒是不容易淤结的。”   王勇没想到竟然干活还救了自己,心底默默松了口气,“那现在该怎么办?”   “吃药就行。”白苏开了泽漆汤,这汤药可以治疗慢性支气管炎以及肺结节之类的肺部疾病。   白苏亲自去包了药,泽漆是单独包起来的,“这药需要先熬三十分钟,时间到了再放其他药一起熬。”   王勇仔细记下,免得回去后搞错了。   他拿药走后,又有人打听着来了医馆,看到白苏后忍不住多打量几眼:“小白医生?”   白苏颔首:“嗯?”   “你瞧着真年轻。”说话的是一个六十来岁的大娘,她好奇打量着白苏,眼睛里有好奇和惊讶,但没有轻视。   “谢谢。”白苏看向她以及她身边年纪差不多的大爷,两人衣着干净简单,但隐隐却觉得是有内涵气质的人:“你们谁看病?”   “噢噢,是我。”大爷回答道。   两人是夫妻,也是从救人那个视频下寻摸过来的,叫李洪民的老大爷拄着拐杖往前走了两步:“听说你这里有一种止疼贴对治风湿关节炎、腰椎盘突出、肩膀疼都有效,不知道对根骨骨刺有没有用。”   白苏看这才注意到李洪民走路姿势有点一瘸一拐,“是左脚跟吗?”   “对。”李洪民又朝白苏走近了一点,在走动时疼痛加剧,他忍了忍继续走,直到坐下时额头边已经冒出薄薄一层细汗。   白苏看他脸色不对:“很疼?”   “走多了路有点疼。”李洪民揉了揉左后脚跟的凸起的位置,“以前本能来没有的,年纪大了反而长出来了。”   “骨质增生本来就很常见的。”白苏吗伸手摸了摸李洪民的左后脚跟,并轻轻按了按,刚一按他就疼得吸气。   “我本来是想做手术的,但医生说我年纪大了最好保守治疗,少走路,平时多注意观察。”李洪民退休后就喜欢走走看看,让他不走路真的很痛苦,于是到处找中医治脚跟骨刺:“小医生,我这种骨刺能用那个止疼贴吗?”   白苏点头:“可以用。”   李洪民又问:“效果怎么样?”   “止疼贴效果不错,你用了绝对不会后悔。”过来针灸的古老爷子听到李洪民的话,自发的介绍起来,“你最好还针灸一下,效果也很好。”   古老爷子是个健谈的人,每天过来碰见看诊的人都会闲聊一会儿,互相交流一下病情和各自贴了膏药后的效果,这会儿他拉着裤腿,朝李洪民露出变形的膝盖:“我膝盖关节都变形了,刚来时也疼得厉害,现在连续针灸了五六天,现在已经好很多。”   李洪民看到古老爷子的膝盖,顿觉有相似病痛,关系一下就拉近了,“你也疼得厉害?是不是也疼得走不动路?”   古老爷子点头说对。   李洪民想起老爷子进来的样子,完全不像是疼得走不动路的,“效果真这么好?我以前也针灸过,效果很缓慢。”   “我也针灸过,看过很多医生,每次都是有所缓解,但一直无法根治,过段时间又疼起来了。”古老爷子指了指白苏,“白大夫的针灸技术好,效果也好,很多人都找她针灸的。”   “真的?那我也试试。”两人年纪差不太多,李洪民觉得他不会骗自己,于是就决定再试试针灸。   白苏帮两位老者一起针灸,插针后两人就坐在旁边供人休息的长椅上聊起来,两人很是投缘,等针灸完敷上膏药后,两人已经开始称兄道弟。   白苏很佩服古老爷子的社交能力,这才几天功夫,就收获了不少兄弟,其中还包括王爷爷,这两天王爷爷出门钓鱼都还叫他一起。   等两人针灸完,王爷爷就拿着鱼竿过来,还问古老爷子去不去,顺道还对白苏说:“白苏,今儿外面村子里有村民放水挖藕,藕田里还有鱼,你要不要挑几条?我待会儿给你带回来?”   白苏看医馆暂时没事,于是想出去转转透透气:“远吗?不远我自己去看看。”   “不远,就外面那边的小村子。”王爷爷指了指街道通向小镇外山林的另一头。   “那我自己去看看。”白苏让何信看家,随后便跟着王爷爷一起往外走,古老爷子还跟着一道去转转。   往里走五六百米就到了尽头,出去便是铺着水泥的便民小路,只能供小三轮经过,小路两侧是田地,种满了稻子和其他种类的庄稼。   小镇另一边修建得更热闹,路边都是整齐的小楼房,只有这一边因为靠近山林,还保留着原来的村落模样。   白苏跟着王爷爷很快走到了放水挖藕的地方,田边站了不少人,都是过来买鱼和买藕的。   白苏看着捞起来的巴掌大的鲫鱼,瞧着很新鲜,于是让老板给自己捞十条回家养着慢慢吃。   “好勒,你稍等一下哈。”老板将捞起来的鱼先给先到的人。   先到的人掂量着看了看,很是满意:“这个鱼好,水里又没有打药,吃着肯定比专门养殖的鱼塘里的鱼更香。”   “那我都要两条,另外还有一些藕。”   “能稍微切一下坏的部分吗?老板你给我坏的,我就吃亏了啊。”   老板也不好说什么,“旁边有刀自己削,但是别把好的全削了,不然我不卖。”   “放心吧,我就把这边上这边边上一点点弄掉。”   白苏看着藕很好,于是也拿袋子挑了一些,她刚挑了两根,忽然就听到旁边传来哎唷的喊声,回头一看,发现刚才拿刀削藕的大妈捂住了手,“我手被割到了……”   大妈举着染红的手指,慌张求问:“谁带纸了啊?”   “没带。”   “我也没带。”   白苏摸了摸裤子,自己好像也忘记带了,她扭头看了看四周,眼尖发现身后的松树林子下有长老的灰包菌,她连忙去摘了一个,掰开后里面已经成了灰,轻轻一抖,烟灰就往外冒。   “白苏,这个菌子已经老了,不能吃了。”王爷爷指着另外一丛看起来还比较嫩的灰包,“那边的还能吃。”   “我不是拿来吃的。”白苏拿着灰包菌跑向割到手的大妈,她正用衣服去包裹伤口。   “别用衣服,用这个。”白苏将灰包菌里面的灰抖到她手指伤口处,“这个止血效果好。”   “这不是吃的吗?还能止血?”周围的人都有些懵。   “这个的确可以吃,但止血效果也好的。”白苏将里面的灰全部倒上去,轻轻涂抹均匀。   “还真的不流了。”大妈看着已经不流血得手指,惊喜地递给大家看,“好快,比用纸、布包裹来得快。”   “真是神奇,我们平时看到都一脚给踩了,没想到还能用来止血。”   王爷爷夸着白苏:“你们又不学医,当然不懂了,人家可是专业的。”   大家这才想起白苏是小镇那家医馆的大夫,虽然没去看过病,但也听说了她很会治病,“谢谢白大夫了。”   白苏摆手说不客气。   “白大夫也太客气了。”大家越发喜欢白苏,觉得她这人谦逊又有礼,不像有些医生,眼睛站在脑袋顶上。   割伤手的大妈左右看了看,自己也没什么好感谢的,于是指着旁边的小背篓:“白大夫,你喜欢吃灰孢吗?我这里摘了一点,你回去简单炒炒,搭点淀粉很好吃的。”   “不用,我待会儿自己去捡。”白苏说着重新走回自己捡的藕旁边,这会儿老板正在帮她装鱼。   大妈想了想,去找老板要了个小袋子,将灰孢都装上塞给了白苏,“你一定要收着哈。”   白苏说不用,两人正互相客气时,就看到不远处的一户人家抱着哭个不停的儿子往外跑。   有村民询问:“怎么哭了?”   “不知道怎么的,早上起来就说肚子疼,我以为是吃坏东西,给她吃了药结果一点效都没有,现在反而疼得更厉害了。”年轻妈妈抱着哭闹不停的女儿,一脸慌忙地往外跑,“我要带她去看医生。”   “看医生?白大夫就是医生啊。”村民指着白苏,“她刚才还帮止血了呢。”   年轻妈妈丁雨有些为难,她想送女儿去医院做检查。   丁雨婆婆知道白苏,之前还去买过几贴祛湿贴,“她就是卖祛湿贴的医生,你快让她看看,正好不用跑去医院了。”   去小镇医院得走二三十分钟,抱着孩子速度更慢了。   丁雨也用了祛湿贴,确实有效果,于是抱着孩子跑向白苏,“小白医生麻烦你了。””没事。”白苏将手里的东西放下,快步走到丁雨跟前帮小孩把脉,脉弦滑数,舌苔黄腻,湿热聚集在下焦肠道,她连忙摸了摸小孩红扑扑的脸颊,明显是在发烧。   白苏又按了按小孩的右下腹位置,“是这里疼吗?”   她刚按下,小孩就嗷嗷哭了起来。   “就是这里。”丁雨一直以为是吃坏肚子,结果一直不好,反而越来越疼,“她到底是怎么了?”   白苏说道:“是肠痈。”      众人不解:“什么是肠痈?”   “肠痈就是阑尾炎。”白苏收回手,“你家孩子应该是急性阑尾炎,你快送去医院吧。”   丁雨一听是阑尾炎,顿时更急了,“这是不是得手术?”   “小孩手术?她还不到五岁,就要做手术吗?”丁雨婆婆私心里觉得那么小做手术不好,很伤身体的,“她本来免疫力就差,再手术不会更差吧?”   丁雨也有些犹豫。   丁雨婆婆扭头看向白苏:“你是医生,你家那个止疼贴可以贴贴吗?”   “止疼贴不适合小孩贴,也不适合肠痈。”白苏倒是知道治这个病的药方,“可以用药止疼消炎,但得看看有没有化脓,刚初期可以用药,如果化脓最好还是去医院。”   因为女儿身体不太好,丁雨会特别关注她每天的身体数据:“应该没有吧,今早上才开始疼的。”   “那立即送去医馆,我帮她针灸。”白苏提上老板已经称好的鱼和藕,付了钱立即跑回医馆,洗净手后帮小孩针灸。   分别扎入阑尾穴、上巨虚、合谷穴、足三里,另外再扎手背上的大白穴退烧,行经运气后大约十分钟后小孩腹痛情况便停止了,脸颊也不红了,除了眼泪汪汪的没什么精神,其他瞧着倒还好。   丁雨横抱着女儿,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哄着她入睡,嘴里小声询问白苏:“她是不是没事了?”   “只是帮她止疼退烧了,还是要吃药。”白苏去开了治疗急性阑尾炎的大黄牡丹皮汤,清热凉血,祛淤散结。   “将药熬好后再放入芒硝,放凉后直接喝就行。”白苏又交代了一番,“这药清热祛瘀为主,小朋友喝了可能会有点拉肚子,别太过惊慌,停药就不会了,这期间给他喂点补脾胃的食物或是药都行。”   丁雨牢牢记下,随后就焦急回家熬药给孩子喝,两副喝完小孩再无阑尾炎的症状。   等她匆匆忙忙离开后,何信才开口问灰孢的事儿,“小师姐,你才出去十分钟,怎么就捡了那么多灰孢?”   “别人送的。”白苏和何信说了下买鱼时的情况。      “啊?灰孢粉这么有效?”何信家里也在山上,山上这些东西最多了,家里的小孩最喜欢去踩长老的灰孢,一脚下去黑灰蔓延,特别好玩,“我妈经常割伤手,我让我妈多攒点用。”   白苏颔首:“可以备一点。”   像寒冬腊月周围没有新鲜的止血小蓟、艾叶、槐花、侧柏叶之类的,这种攒起来的灰孢粉就很好用。   “那我和我妈打电话。”何信小跑去后院里给家人打电话去了,白苏看没人再来就收拾收拾关门,回屋做晚饭。   拿五条鲫鱼做个简单的葱葱鲫鱼,另外再做个小炒灰包菌,菌子外表灰白,里面黑乎乎的,吃起来脆脆嫩嫩的,再佐以剁椒泡姜丝,开胃又下饭。   何信直接扒了三大碗饭,吃饱喝足后打着饱嗝,“小师姐,还有几条鲫鱼,我明天做鲫鱼汤吧,还有那个嫩藕可以做成凉拌小菜。”   白苏颔首,何信想做就做。   “老一些的藕可以炖排骨。”   两人直接将接下来几天的菜单都安排好了,等将买回来的菜全部吃完时,于青青过来继续开药了。   因为流产,气血损失严重,于青青这会儿脸色还很苍白,原本红润的嘴唇也几乎没有血色。   “小白医生,她这几天一直躺屋里,东西也吃得不多,眼见着人瘦了不少。”老板娘心疼得很,都怪周恒那家子,她女儿也不会变成这样。   “气血亏损是很严重。”白苏为于青青把脉,脉象比之前好一些,但肝气郁结,心气神都不如以往了。   不过想想也很正常,前些天还恩恩爱爱,转眼就为了钱争吵不断,还因此流产,任谁心情都不会好,“心藏神,肝藏魂,要养养心神。”   于青青耷拉着眼皮,精神恹恹的,一句话都没说。   老板娘看着心疼,但也不好多说,只对白苏说道:“拜托你了。”   “应该的。”白苏往原来开的补气血的八珍汤里加入了酸枣仁,养心补肝,宁心安神,“平时多出去走走,透透气,一直待家里也憋闷得慌。”   老板娘懂白苏的意思,要保持心情舒畅嘛,“我听说山上有鸡枞菌,回头我们去捡一些回来炖老母鸡。”   能不能捡到是一回事,重在出去转移一下注意力。   白苏笑笑,“那得早点去,王婆婆她们每天早上都会去转悠,你们去晚了就得往山里走走了。”   “山里也行,还能找点其他野果子。”老板娘看白苏这里又有病人进来,便没再多聊,带着女儿慢慢回家去了。   进来的是张敏,她抱着儿子走进来,好好经过个把月的针灸治疗,双腿已经有劲儿了,蹬腿摆手的力度都大了许多。   “小白医生,我家娃能爬了,而且还爬得很利索,完全不像是刚学会爬的样子。”张敏说得很激动,“再过一个月他是不是就能像正常的一岁小孩一样学会站了?”   “有可能。”白苏伸手去握住好好的小手,小家伙用力回捏住她,开心摇晃着打招呼,“咿呀~~”   “你好啊。”   “哎呀~”   “吃饱饱了吗?”   “咿呀~”   “好好每次见你都特激动,一点都不怕针灸。”张敏捏捏儿子略微长了一点点肉的小腿,心底酸酸的,儿子果然喜欢漂亮大姐姐。   “说明好好很勇敢。”白苏笑着揉揉他的头,然后开始新一天的针灸,“这个疗程针灸完,就隔一天再过来,之后还会慢慢减少。”   “不一直针灸吗?”张敏已经看到效果,又断了会不会不好?   白苏解释:“针灸喝药已经让他体内经气慢慢循环起来,之后保持继续就行,不能一直靠外力辅助,也得让他自己的五脏六腑去发挥作用。”   “噢噢,那听你的。”张敏捏捏儿子的小脚脚,“听到没,你快要好起来了。”   “咿呀~~”好好眨了眨乌黑的眼睛,清澈透底,十分可爱。   “小娃娃真可爱。”陪着爷爷进来的古月也凑过来瞧瞧,轻轻握握小家伙白嫩的小手,“小朋友,你今天也来针灸啊?”   好好身体虽然弱,但并不爱哭,见古月逗他,也咿呀咿呀地回复着。   古月看他不哭不闹,顿时母爱泛滥:“你好可爱啊。”   古老爷子在旁边问道:“他应该快好了吧?”   都是病友,张敏自然没有隐瞒什么,“医生说可以慢慢减少针灸,估计再过段时间就不用针灸吃药了。”   “真好。”古月忽然想起自己的情况:“小白医生,他身体都好了不少开始减少针灸次数,那我是不是也可以不用吃药了?”   “我觉得我最近精神好得能打死一头牛,应该可以停了吧。”古月最近睡眠充足,精气神好了不少。   白苏瞧着也觉得问题不大,于是帮古月把把脉,脉象柔和有力,气血充盈,阴阳平衡,“可以不吃了。”   “嘿嘿,那我终于可以回去工作了。”古月心底美滋滋的,“小白医生,回头我给你介绍更多病人过来哈。”   白苏只当她介绍同事朋友,没有多想的点了点头,“多谢了。”   “不客气的,你医术这么好,应该让更多的人知道,不然大家还真以为中医没厉害人。”古月心想着回头一定好好做一期视频,帮白医生证明一下。   古月不用治了,但她爷爷还需要针灸的,白苏转身去帮古老爷子针灸,刚针灸上外面又有人进来。   进来的是袁媛,眼眶红红的,脸色也有些苍白,“小白医生。”   “怎么了?”白苏疑惑看向她。   陪着进来的王婆婆心底有些气,“是她婆婆男人嘛,说她看病浪费钱,说看了又生不了,让她赶紧回去。”   白苏沉下脸,她一直让袁媛保持心情舒畅好好治病,她家人怎么还拖后腿?   “姨,你别说了。”袁媛难堪地抹了一把脸,随后低头捂着小腹,“小白医生,我肚子有点疼,不知道是不宫寒痛经,麻烦你帮我看看,再开一点药。”   白苏帮袁媛把脉,脉象圆润,如算珠滑过,她微微挑了下眉梢,又仔细地切了切,随后嘴角上扬:“你不是宫寒,你是怀孕了。”   袁媛怔住了,好半响才回过神:“……我怀孕了?”   声音颤抖,完全不敢置信,她竟然怀孕了? 第31章   医馆外斜斜洒进来的阳光, 将袁媛脸上的错愕照得清清楚楚,她惊愕过后眼中也浮出一抹欣喜,还是有些不敢置信:“我真的怀孕了?”   “对, 你怀孕了, 日子还有些浅, 不足一个月。”白苏对袁媛说了一句恭喜。   “姨, 你听到没有。”袁媛喜极而泣, 欢喜地拉着旁边的王婆婆, 声音激动得在颤抖, “小白医生说我怀孕了。”   王婆婆当然听到了,笑着拍拍她的肩膀,“你终于如愿了。”   是啊。   她终于如愿了。   袁媛笑着抹着眼泪, 结婚十年, 看了那么多医生,吃了那么多药, 她以为自己这辈子都不能怀孕了,没想到来白苏这里吃了一个多月的药就怀上了。   “别哭, 这是大喜事儿。”王婆婆给她擦擦眼泪, “你现在可别老哭, 怀孕哭太多对孩子不好。”   本来还哭着,可听到这话后, 袁媛立即擦干眼泪, 笑着应了一声:“好, 我不哭。”   “不哭就对了,这么开心的事儿就是要笑才对。”王婆婆心疼着这个小侄女, 如今怀孕了,在婆家的处境应该会好很多。   她拍拍袁媛的肩膀, 又想起刚才袁媛说肚子疼,连忙询问白苏:“她没事吧?”   袁媛也紧张兮兮地看着白苏,不会有事吧?   白苏摸着脉象稍稍有一点浮动,但影响不大:“没大碍,喝两副安胎药就行,等满了一个多月后再去医院正常检查。”   “那就好、那就好。”袁媛很庆幸,捂着心口连说了好几声。   “之前的药不用再继续吃了,你等下拿了安胎药直接回家吧,回家后好好静养,有什么不舒服及时去医院。”白苏直接开了药交给袁媛。   袁媛接过药方,感激地向白苏道谢,“小白医生,我终于怀上了,真的谢谢你。”   “要不是你,我肯定怀不上的。”   白苏笑笑:“……这话说得。”   不知道得还以为孩子是她的呢。   一旁的古月噗嗤一声笑起来,“这话太有歧义了。”   旁边的张敏也跟着笑起来,“你这话可别让你老公听见,不然不好解释哦。”   袁媛不好意思的笑笑,“我是说谢谢小白医生帮我调理身体。”   “我们都知道得。”张敏身为一个孩子妈妈,很懂一些养娃经验,得知袁媛第一次怀孕后便主动说道:“怀孕有很多注意的事项,你有没有提前了解过?”   袁媛之前都没想过自己还能怀孕,自然不知道有哪些注意事项。   “要不咱们加个联系方式?你有什么不懂的可以问我。”张敏见过袁媛好几次,两人也算是老相识了,“你也是住县城吧?我回头告诉你哪个妇产科医生好一点。”   “好啊。”袁媛连忙道谢。   其他病人听到两人在谈论产检的事情,询问后得知是袁媛怀孕后也都道了一声恭喜,还有人问袁媛:“你吃了多久药就怀上了?”   袁媛回想了一下时间:“不到四十天吧。”   “之前各种检查吃药,一直没怀上,没想到来找小白医生看病吃药后就怀上了,小白医生圆了我的梦。”   “说明你和小白医生有缘。”   “看来还是中医厉害。”   “我有个亲戚也是一直怀不上孩子,回头也让她来看看。”   “我儿媳妇也是多年未孕,我也让她来看看,争取明年让我抱大孙子。”……   袁媛在医馆吃药一个多月就有孕的事情很快传开,一传十,十传百,有想法的人都偷偷摸摸地跑来看诊了。   有一个大约二十四五岁的年轻女孩坐到了桌前,一副小心谨慎生怕被人瞧见的模样,“白医生?”   白苏轻轻点头,将脉枕移到桌子中央,“想看哪方面?”   “我结婚一年了,可还没有怀孕,我有点担心我不能生。”年轻女孩似乎觉得难以启齿,声音压得很低,“我听说你能治不孕症,能不能帮我看看?”   白苏帮她把脉,“……多少岁了?”   “我今年二十五。”年轻女孩小声说:“我和我老公夫妻生活还是很频繁的,各种姿势都试过了,可就是一直怀不上,和我一前一后结婚的闺蜜现在娃都快出生了,我就担心是不是我有病。”   “……你还很年轻,其实不用着急的。”白苏看年轻女孩脉象不浮不沉,从容和缓,一点毛病都没有,“而且从你的脉象看身体很健康,没有病。”   女孩有些搞不懂:“那我怎么一直没怀上呢?”   白苏看她执意追寻问题,便随口一说:“可能是你丈夫有问题,你可以让他也来把把脉。”   “我老公他没有问题。”女孩很笃定的说。   白苏看她很维护自己丈夫,也就没和她争辩,“那可能暂时缘分未到。”   年轻女孩:“那吃点什么药好?”   白苏不会随便开药:“你身体很健康,不用吃药。”   年轻女孩:“不开药我怎么怀上呢?”   白苏耐心告诉她:“孩子这件事很讲究缘分,你保持心情舒畅、多锻炼身体,很快就会有的。”   年轻女孩焦急追问,“什么时候缘分才到?”   白苏被问得很无奈:“我也不知道,你可以去问问送子观音?”   年轻女孩:“……那送子观音能保佑我生一对龙凤胎吗?我不想怀两次。”   白苏还是第一次见怀孕还讨价还价的人,这得看你老公的本事,外人哪能帮得上忙。   “你去试试就知道了。”白苏无奈揉了揉眉心,愿望很美好,希望你梦想成真。   年轻女孩还想问,但被跟着进来的一对婆媳给推开了,“医生都说你没事了,你就快走吧,该我们看了。”   年轻女孩不满地瞪了这婆婆一眼,她乐意,老太婆你管得着吗?   “你确实不用开药,快回去吧。”白苏让这对婆媳坐下,“你们要看什么?”   来的这对婆媳也是为了怀孕这事儿过来的,“小白医生,我听我们小区的刘婆婆说她儿媳妇袁媛就是在你这儿治好的不孕不育的,我也带我儿媳妇过来看看。”   “他们结婚也快六年了,去医院检查说没事,可就是怀不上,各种偏方都试过了还是没用。”婆婆脸色带着几分嫌弃,“他们最近打算去做人工试管,但我听说人工出来的孩子身体不行,还是得自己怀上的才行,所以我一听刘婆婆说你厉害,我就带着她过来了。”   “你一定要帮她治好,一定要让她怀上孩子啊,我们家就一个儿子,就指望着她生个孙子传宗接代呢。”婆婆每说一句话都让旁边儿媳妇的头更低了一点,沉默得很。   白苏看着满脸阴郁的儿媳妇,觉得她很可怜,“老太太你先出去坐一会儿,我给她慢慢检查。”   袁媛婆婆好歹还是旁敲侧击催生,遮遮掩掩地询问情况和介绍医生,就这样袁媛都觉得憋闷在心底,这个婆婆则是毫不顾忌,完全不考虑儿媳妇的感受,更让人觉得窒息了。   婆婆:“我出去干啥,我陪着她,医生你快些给她开药,一定要和刘婆婆她儿媳妇的药一样好。”   “我得先把脉。”白苏语气冷淡,不想和她多说话。   婆婆:“你把你的。”   看她坚持不走,白苏同情地看了眼儿媳妇张颖,根据脉象显示,张颖肝气郁滞,肾阴亏虚,瘀血阻滞,还有严重的宫寒病症,“经期疼痛,血块多,还量少,是吧?”   张颖点头,确实这样。   白苏问她:“体寒严重,平时做什么工作?”   张颖回答:“在生鲜批发市场工作,经常进出冷库。”   白苏了然的点点头。   张颖婆婆顿时一顿批:“我就说肯定是你那个工作导致你怀不上的,让你早点辞掉那个工作你非不听。”   就婆婆这性格,张颖要是辞职在家不上班,不指定骂成什么样,所以能躲出去就躲出去吧。   “也不一定是这个原因,各方面都有。”白苏帮张颖解释了一句,“你们去医院检查过吗?之前怀过孕吗?”   张颖点头,“我和我丈夫都没什么问题。”   “但一直没有怀过,也没流过产。”   白苏把脉也觉得没有明显实证:“目前看着主要是体寒气虚、阴阳不调的问题,好好调理应该不难的。”   张颖听到还有希望,心底默默松了口气:“真的?”   “但是要配合我吃药和针灸。”白苏看向张颖,“你们认识袁媛,应该就知道她每周都会来针灸吧?最好是每天来,实在没时间再得空过来。”   张颖婆婆:“干脆你辞职每天过来针灸吧。”   张颖没吭声,但脸上却难得的露出几分抗议。   “随缘过来。”白苏打断这个婆婆的话,继续对张颖说道:“当然了针灸吃药倒倒是其次,最重要的是保持心情舒畅。”   张颖婆婆又叭叭起来:“我就说你整天丧着个脸,不容易怀上的。”   张颖皱着眉看向婆婆,有她在家里当搅屎棍,怎么可能过得开心?   张颖婆婆完全不觉得,“你看我做什么?”   “我说的你听进心里去了吗?”   走到外面的文大妈恰好听了一耳朵,没忍住嘀咕了一句:“你一直说谁心底能高兴啊?”   张颖婆婆耳尖,梗着脖子说道:“我这是为她好。”   “那你怎么不多为你儿子好一点?多说说你儿子?”文大妈嘁了一声,极为不惯这种恶婆婆。   “你儿媳妇心情不好一直怀不上,我看都是你的责任,自己也是女人,咋就不能多担待一些呢?”文大妈也是女人,曾经也有个恶婆婆,所以儿子结婚后她再话多也不想去说儿媳妇什么不好。   张颖婆婆站起来冲到门口:“关你屁事,你胡说八道什么?”   文大妈不甘示弱:“就是看不惯你这种人。”   “……”白苏眉心跳了跳,好好的怎么还吵起来了?连忙起身打断两人的争执,“我这里是医馆,不是吵架的地方。”   “文大妈,你快点回家吧,我刚才听到你家小宝在哭。”   文大妈哼了一声,借着台阶回家去了。   张颖婆婆嘴里骂骂咧咧的,似乎还想去打一架。   白苏懒得搭理她,领着张颖进隔间里帮她针灸,针灸时她看着话很少、很憔悴的张颖,“在家也一直这样吗?”   张颖点点头。   白苏有点怒其不争,张颖瞧着年纪也大,怎么会这么忍气吞声。   张颖母亲早逝,父亲娶了继母还生了两个儿子,她本身读书不多,能力有限工资不高,嫁给丈夫算是高攀了,有时候她很难受想离开,但丈夫是个踏实过日子的,也会私下宽慰哄着她,给她买一些小东西。   贪恋这份小温暖的她就想着熬一熬,等过几年老太太死了就好了,到时候日子就轻松了。   不过张颖没有说自己的小心思,只说了句丈夫对自己挺好的。   白苏不知道是怎么个好法,也不好多问,只是再三提醒保持心情舒畅,“你体内湿寒重,除了喝药针灸以外,最好再用一些祛湿贴,帮你去去湿气。”   “如果是上个月过来,好好贴一段时间的三伏贴和晒后背,现在身体能好不少。”白苏顿了顿,“不过还是可以趁着阳光好时多晒晒,虽比不上三伏天,但还是有效果。”   张颖点头应下,“谢谢医生。   白苏出去给张颖开了温经汤,然后叫张颖婆婆付钱,她一看一千块,顿时觉得心疼,“这么贵?”   白苏声音微沉:“针灸、祛湿贴和药加起来不算贵了。”   “祛湿贴一百一贴?还给了五贴?你这膏药是金子做的吗?”张颖婆婆心疼儿子挣钱不容易,“这个祛湿贴就不要了。”   白苏没有生气,语气淡淡地:“祛湿贴可以快速去除她体内湿寒,湿寒越少越容易怀孕。”   “……那要吧。”为了孙子,张颖婆婆万分肉疼的付钱,“要吃多久的药才能怀上?一个月够了吗?”   白苏说:“每个人情况不同,也许快也许慢。”   “最重要是心情舒畅,心情好一切问题都迎刃而解。”   张颖婆婆有些不高兴,花了这么多钱还不高兴吗?“那吃个药以后能生男还是生女?”   “……这不是吃药能办到的,是取决你儿子,对了最好也让你儿子来看看有没有问题。”白苏打心底不喜欢张颖这个婆婆,一句话都不想多说,拿了药方就去抓药。   抓好药递给张颖,并交代道:“尽量每天过来针灸。”   “谢谢医生。”张颖道了谢,跟着婆婆一起离开了医馆。   等她们走后,何信撇了撇嘴角,“咋有这样的婆婆呢?”   “很多的,以后你就知道。”白苏没说错,接下来一两天她又接诊了不少来看不孕症的,一般丈夫亲妈陪着过来的,女人脸上都比较轻松自在,一般自己或是婆婆陪着过来的,脸上都覆盖着厚厚一层郁气。   张敏看络绎不绝的人过来,不由好笑:“白医生,自从袁媛诊出有孕后,这两天过来的人多了很多吧。”   “是啊,多了很多。”但也看尽了心酸冷暖,有些才结婚几个月就被催着过来的,白苏真的很无奈,做女人真难。   张敏也跟着唏嘘,还好她她婆婆没有催过,也不催她们两口子生二胎,遇见一个通情达理的婆家真的太难了。   白苏点头,又和她聊了几句,这时又有一对看不孕症的夫妻走进来,两人衣着打扮得很光鲜亮丽,看起来是不缺钱的主儿。   男人五官端正,高鼻梁薄嘴唇,脸上透着一些中年人鲜少有的张扬,他的妻子脸颊有些浮肿,透过五官隐约能看出年轻时的美貌,但眉眼全是郁气,一直沉默着没有吱声。   两人进来都没怎么说话,瞧着像是不熟似的,白苏有些疑惑地对两人说:“你们请坐。”   两人坐下后,男人主动说起了自己的情况,他叫李凯,老婆叫杨梅,两人今年都四十好几岁了,打算好好调理身体要个孩子:“早些年觉得孩子吵闹就一直丁克,如今年纪大了,看着人家儿子环绕也有些羡慕,所以想找你调理调理身体也生一个孩子来养养。”   白苏抿着嘴,淡淡地看了他一眼,随后扭头看向旁边的中年女人,杨梅浑身透着疲倦,一句话也没说。   “我先帮你们把把脉看看。”白苏先帮杨梅把脉,脉象细软无力,气血亏损严重,而且压力过大,郁结于心中。   与此同时,白苏还把脉出杨梅下焦子宫气血尤为不畅,十分虚弱,一般导致这种情况要么宫寒生病,要么做过什么手术,但她体内寒湿并不算重,于是推断到:“曾经流过多次产,是吗?”   杨梅怔了下,没想到白苏能把脉出这个,她迟疑的点了下头,“对。”   她和丈夫当初结婚后约定做丁克不要孩子,但有时候总会有意外,所以做过好几次。   “你连这个都能把出来?看来医术真的如他们所说的一样好。”李凯觉得来对了,吃一个月估摸着就能怀上了,“你快些给她开药。”   “……等我把完再说。”白苏有点烦这人,转头继续帮李梅把脉,“流产后是不是也没有好好休养调理身体?”   杨梅点头,她和丈夫年轻时都是思想比较前卫的人,喜欢飙车、泡酒吧、冒险这种潮流的事情,对于老祖宗流传下来的小月子什么的嗤之以鼻,觉得自己身体好,完全不需要,休息两天就继续出去玩了,反正几次过后就再也没有怀过孕。   白苏颔首,和她想的一样:“最近都在吃药打针?”   “对。”年前丈夫忽然突发奇想想要孩子,杨梅自然也得配合,而且她私心里也很想要一个自己的孩子,所以跑去找了最专业的医生,各种打针吃药,但暂时还没有动静。   “你要不要出去转一转?”白苏看了眼旁边的李凯,想让他离开。   “有什么我不能听的?”李凯坚持不走。   杨梅见状也无所谓,“医生,你说吧。”   白苏看杨梅都不在意,于是当面说直说了出来:“你身体亏损严重,子宫也暂时不适合孕育孩子,就算打针吃药怀上了也很难保住。”   “我猜也是这样。”杨梅面上如常,但心底其实是慌的,若是没有孩子,丈夫大概会在外面找一个女人生,而她并不想将这几十年赚钱来的家产便宜给别人,所以即便年纪再大也得拼一把。   李凯皱眉,语气透着一丝嫌弃:“什么意思?她以后一直都怀不上?”   杨梅脸色有些难看,但抿着嘴没说话。   “也不是完全不可能,得先调调看。”白苏建议杨梅先停掉西医那边的药,“你现在子宫环境很差,相当于一块贫瘠之地,无论想法子丢再多种子也很难生长出来,就算生长出来也不太好。”   “最好是将底子调理调理,至少要让这一块地变得肥沃起来才行。”   杨梅都懂的,去看的专家也这么说,让她找一个好的中医调理身体,但市区稍稍有名的中医都看过,但不尽如人意:“拜托你帮忙调理调理?”   白苏颔首:“可以,如果想好好调理每天过来针灸,另外再吃药。”   杨梅点点头。   白苏又看向一侧的李凯,“我也帮你看看。”   李凯一副抗拒:“我很健康,不需要看。”   “你想要孩子,总不能光靠妻子一个人使劲儿,你也得配合吧,你的身体也要最佳状态才行。”白苏坚持给李凯也看看,等摸上脉后她慢慢蹙起眉。   李凯不怕医生板着脸,就怕医生皱起眉:“我怎么了?”   白苏问他:“你之前看医生了吗?”   李凯不解:“没看啊,怎么了?”   白苏说道:“你肾水严重不足。”   李凯:“啥意思?”   白苏没有隐瞒,如实说道:“就是肾亏严重。”   “不可能。”李凯心虚地眨了眨眼,嘴上不承认,“我好着呢。”   白苏按着加快的脉搏:“举阳不坚,腰膝酸软,经常头晕耳鸣,自汗淋漓,是不是?”   李凯不解:“什么意思?”   一旁的何信憨憨地直说了出来:“就是你性\生活频繁,导致肾亏,还阳痿早泄。”   李凯的私密事瞬间被扒了个底朝天,尴尬心虚地连忙否认:“我没有。”   “看病不要忌讳太多。”白苏打断了他,继续说道:“平时还老吃药?吃药伤身,也影响精子成活率。”   白苏欣赏了片刻李凯五彩缤纷的脸色,继续说道:“光让你妻子调理还不够,你也需要一起调理,不然也很难有孕。”   杨梅神色淡淡地看了眼李凯,似乎对此早就习以为常,没有追问,没有生气,很平淡的问白苏:“是需要每天过来针灸吗?”   “对,每天过来,直到身体好转一些。”白苏顿了顿,“不过因为你确实亏损严重,有些东西是不可逆的,只能尽量帮你调理一些。”   杨梅点头,她懂的:“那今天就开始吧。”   白苏颔首,根据两人的情况分别开了温经汤和肾气汤,然后去屋里帮二人针灸,杨梅主针妇科穴和还巢穴,另外再配穴足三里、阴陵泉、内关穴等位置调理气血和补益心气。   李凯则针灸肾俞、志室、次髎、太溪等穴位,以达到滋阴补肾壮阳的功效,“针灸期间戒烟限酒,早睡早起,饮食规律,保持心情愉快。”   “还要戒烟戒酒。”李凯皱起眉,平时他都是烟酒不离手的。   “你作为怀孕生子的一环,光靠你妻子调理也没办法的。”白苏点到为止,至于愿不愿配合那就不关她的事了。   “好了,你若想要孩子就好好遵守,将工作放一放。”杨梅打算搬来小镇每天针灸,“你要来吗?”   李凯看着妻子肚子略显松垮的肉,有点厌烦地别开眼,“再说。”   杨梅也不强求,等针灸结束去付钱时她小声问白苏:“他要是不配合针灸治疗,是不是也不好怀孕?”   “他肾水不足,还早泄,机会比较小,但并不是完全没可能。”白苏顿了顿,“相较而言,你的情况要严重一点,但好好调理还是有希望的。”   “行吧,我会每天过来。”杨梅想的是,实在怀不上也没办法,好歹将身体调理好一些,身体好了才能把握住家里那些钱。   杨梅直接付了一个疗程的针灸费用,然后和李凯一起离开了。   望着两人的背影,何信心底涌上一股奇怪感觉,“小师姐,我怎么感觉他们夫妻俩好像关系不是很好。”   当初闹着要丁克,让妻子流产多次,十几二十年后又要孩子,还隐约嫌弃妻子不能生,夫妻俩关系能好吗?不过白苏没有和何信讨论病人的事儿。   她看外面已经夕阳西下,于是指挥何信准备收拾大堂关门休息了:“将这些针都装起来。”   何信看着每天要扔掉不少针,觉得怪可惜的:“小师姐,这些针其实煮一煮还是能用的。”   白苏说道:“用新的的干净一些。”   何信小声嘟囔:“师爷以前用的银针也是消毒煮过后用的。”   白苏笑了笑:“他用的是正儿八经的银针,这个只是普通钢做的针,丢了也不可惜的。”   “也是哈。”何信憨憨地应了一声,“谁舍得真金白银拿去扔掉啊。”   白苏笑笑,其实主要原因还是她舍不得将爷爷用了半辈子的银针拿来用,想保存起来留作纪念。   确定重开医馆后她买了普通毫针试试,用起来还不错,也就没有再去动用银针的必要了。   当然了,普通钢针和银针的效果还是有一些区别,但白苏有运气加持,差别也是微乎其微,所以用不用银针都没必要,不过金针自带灵气,其中差别就大一些。   记得爷爷曾说家里有过一副祖传金针,是配着白氏针法一起使用的,可惜都丢了,他也没学到几分,他无数次都在感慨,要是没丢,要是祖爷爷没去世那么早,白家也不会就守着一个小小医馆过日子。   白苏不知道白家的金针长什么样,只是想到针灸时就不由想起自己出师后收到了师兄送的金针,每一种尺寸的针都有,非常的完整,只可惜后来一起被冲进水里了。   想到这,白苏心底忍不住惋惜。   “小师姐你叹气做什么?”何信问道。   白苏回神,摇头说没什么,“收拾吧。”   “晚上想吃什么?”   “小师姐,我有点想吃辣的。”何信也不过二十出头,也是嘴馋的年纪。   白苏拿出一百块递给何信,“那看着买。”   “诶。”何信高兴接过钱,“我煮上米饭就去买。”   白苏颔首,继续整理药方和脉案,收拾好后按月装订成册,以备以后查询。   何信跑去市场上溜达了半圈,然后买了半只冒烤鸭回家,“小师姐,我买的这个,闻着好香。”   “确实很香。”白苏让何信摆碗筷,她将最后一张方子装订好便洗洗手去吃饭,烤鸭已经烤得外表酥香,汤汁又麻辣鲜香,闻着就让人食欲大动。   何信也觉得好吃,“小师姐,我本来想买猪耳朵的,但这个冒烤鸭闻着好香,没忍住就买了半只。”   “我还剩下几十块钱,明天早上我去买点猪耳朵啥的,明天做凉拌猪耳朵行不行?”   白苏点头:“你看着办,钱不够找我拿。”   “嘿嘿,够的。”何信大口扒拉着米饭,扒拉得差不多时外面吹起了凉风,凉风绕绕,雷声轰鸣,听着像是要下雨了:“小师姐,终于要下雨了。”   “对啊,总算是要下雨了。”白苏站起来,迎面吹着大风,尤为的凉快,“这风吹着真舒服。”   何信也这么觉得,终于要下雨了,家里的田地肯定就会再干旱了。   电闪雷鸣,狂风暴雨。   很快大雨倾盆。   这雨一下就是一整夜。   直到天亮才停歇。   雨过天晴,清风徐徐,空气清晰。   白苏早起走到梨树下,呼吸着雨后的新鲜空气,顺道打一套八段锦,刚打了一段,何信就一脸急切地从屋里跑向白苏。   “小师姐,我想请假回家一天。”何信心慌意乱,说话都变得语无伦次,“我妈说我爸去田埂时摔了,我得回家。”   “严不严重?叫救护车了吗?”白苏是知道何信家里的情况的,老的老,弱的弱,家里唯一的顶梁柱摔了,只能让何信回家去,“我陪你去吧?”   “不用,我妈说邻居大叔有帮忙。”何信也不知道具体情况,心底乱糟糟的,转身就要走,“小师姐,我先回了。”   “等一下。”白苏去房间拿了六千块递给何信,“今天十五号,应该发上个月十五号到这个月十五号的工资,另外再预支你一个月工资。”   “小师姐,那我先拿了。”何信本来不想拿的,可家里一直不宽裕,他想了想还是接过钱,又拿了一大袋早就准备好的梨子,然后匆匆朝小镇的客运站方向跑去。   何信走后,白苏回去继续打了一遍八段锦,微微出了一身薄汗,缓了缓,去小镇街头买了早点。   刚下过一场雨,外面空气好,不少相熟的邻居都提着篮子准备去山上捡野菌子。   王婆婆也提着一个篮子准备和文大妈她们一起出去,“白苏,刚看何信跑走了,叫他也没听见,他是去哪里了?”   白苏解释:“他家有事。”   “噢噢,我就说咋跑得那么急。”王婆婆着急去捡菌子,也没多问,“我们先去山上了,待会儿多捡一些分给你。”   “好啊,谢谢王婆婆。”白苏看王爷爷也跟着要去,于是叮嘱道:“刚下过雨路面湿滑,你们注意安全。”   “放心吧,我们穿了防滑的鞋子。”拄着拐杖的王爷爷抬起脚,露出儿子给自己买的防滑休闲鞋,然后健步如飞地往山上走去。   白苏笑了笑,没再说什么,转身去早餐店吃馄饨去了,她吃早饭的功夫又看到一去老太婆老大爷往山上走。   “今天好多人都去山上了,也不知道下午晚一点还有没有。”老板娘得卖完中午那一顿才有时间去山上。   于青青说道:“妈妈,我等下和弟弟去,刚下过雨肯定很多。”   老板娘想了想:“你们自己去也行,注意安全,要是捡到了晚上给你们炖乌鸡。”   白苏看于青青恢复得不错,脸色也几天前红润许多,调理得还不错,等她走后低声对老板娘说:“她恢复得还可以。”   “每天都给她补着呢。”老板娘望着儿女的背影,处于更年期的心情也顺畅许多,“她最近爱捡菌子的不行,心情也好很多,前两天周恒过来道歉,她也没搭理,看着是想开了。”   “那就好。”白苏继续吃馄饨,今天要吃得饱饱的,今天医馆只有她一个人,吃饱了才有力气干活。   吃完回到医馆,门口已经排了不少人,白苏看着挤在人群中需要针灸和复诊的人:“今天只有我一人,需要针灸复诊和只拿止疼贴的分开站,我轮着来。”   张敏问道:“那个小助理去哪了?”   “他家有急事回家去了。”白苏看大家已经分开站好,“这会儿拿止疼贴的只有五个,我先帮他们弄完,再给你们针灸。”   “行,我们不着急。”张敏知道只拿药是很快的,所以也没催。   白苏先帮几个人拿了止疼贴,拿完后就开始帮张敏、古老爷子等人针灸,针灸时发现张敏手里拿着个袋子,“你这是打算去哪?”   张敏笑着说道:“今天天气凉快许多,我看好多人都去摘野菌子了,我待会儿针灸完也带着孩子去捡捡。”   “今天好多人都去捡。”白苏看古老爷子他们也想去,顿时心底羡慕极了,她也想给自己放个假,也想去捡捡菌子,可看着外面等着的病人,只能想想了:“山上湿滑,你们去山上注意安全。”   张敏点头:“我们会小心的。”   白苏这边叮嘱着,山里还真的有人因为地面湿滑摔下小山坡,脑袋磕在了石头上,顿时流出血来。   “老马,你怎么样了?快来人啊,快点救救我老伴儿。”七十来岁的老太太急得眼前一黑,身体一软跟着晕了过去。   同行的人都是大爷大妈们,全都吓得不行,不敢下山坡去帮忙,只能去掐老太太的人中,“完了,两个人都出事了,这可怎么办?快点打电话给他们儿子啊。”   “怎么一直掐不醒?还是快叫救护车。”   “这山里也进不来的?”   “进不来也得打。”因为不放心奶奶跟着进山摘蘑菇的陆问听到求救声后跑了过来,一眼就看到了倒在地上的两人,他立即冲到晕倒的老太太跟前,准备给她做胸外按压急救。   刚准备按就听到有人说她去年肋骨骨折过,“好像才痊愈没多久,可以按吗?”   “……”陆问心底咯噔一下,如果按肯定会造成二次损伤,他迟疑了一秒后换了个方式,选择用上次见过白苏用过的方式,直接伸手去拧老太太的臂前大经,反复三次后,老太太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睛。 第32章   “醒了醒了, 老太太醒了。”同行的人看老太太醒了,顿时松了口气,拍了拍陆问的肩膀, “小伙子你还挺厉害啊, 在胳膊上按了几下就好了?”   陆问也是第一次用这个方式, 没想到效果这么好, 他自己也很震惊, 他小心扶老太太坐起来, “老太太, 你有没有觉得头晕、恶心、想吐?”   老太太晕晕乎乎的,但心底依旧惦记着摔下山坡的老伴儿,她迷迷瞪瞪的抓住陆问的胳膊, “快去救救我老伴儿。”   陆问帮老太太检查了一下瞳孔, 确认她没有异样后立即顺着湿漉漉的斜坡往下跑去。   “小问,小心一点。”这个斜坡又陡又湿滑, 刘阿婆很担心孙子摔下去。   “好。”陆问手脚并用抓着周围的野草,朝躺在地上一动也不动的马大爷走去, 等跑近了他听到马大爷的手有些抖, 凑近一看发现他并没有晕过去, 而是闭着眼睛时不时的哎哟一声,“好疼。”   “大爷?”陆问但轻轻拍拍马大爷的肩膀, “你那些地方不舒服?”   “头痛, 手痛……”马大爷声音很弱, 凑近才能听得见。   陆问立即帮他进行外伤,脑袋撞伤创面流血、手腕骨折以及多处挫伤, 他立即将马大爷包上悬挂的小外衫取下来,对他额头和骨折的手进行简单包扎处理, 包扎好后扭头问上面的人,“救护车什么时候来?”   刘阿婆告诉孙子:“没有信号,他们说去找一下信号。”   “……”陆问不知道他们多久能找到信号,咬牙先将老大爷背下山,“奶奶,我们先下山。”      “噢噢。”刘阿婆看林子里太湿滑了,也不敢再多待,提着一小篮子的菌子就先跟着孙子下山,“他能移动吗?”   “他只是手摔骨折了,其他没事。”陆问背着身材瘦削的马大爷往山下走,刘阿婆扶着马老太太跟在后面慢慢走。   等到了有信号的地方已经到了小镇外面,他利索的直接将人背进小镇,恰好经过白氏医馆的区域时,他迟疑了片刻后将人放在了医馆外面放着的椅子上。   白苏正帮人在贴膏药,就看到陆问探头望进来找她,“你能帮这个大爷看看吗?”   “嗯?”白苏诧异望过去。   “他刚才从山坡上滑倒滚下去,撞到了额头,他说头晕,估摸着是脑震荡,另外右手手腕骨折,不知道还有没有其他症状。已经打了急救电话,正在过来的路上。”陆问说话速度极快,也尽显专业,“但他一直说心口不舒服,我担心是血压升高,你能帮他看看吗?”   白苏和正等候贴膏药的人说了一声抱歉,然后放下手里的膏药贴快步走了出去,她蹲下帮老大爷把脉,脉象沉细且混乱,气血涌动,应该和额头处的伤口还在流血有关。   “好疼啊……”马大爷骨折的手疼得厉害,一直不停呻、吟,在他哎哟哎哟叫唤时,血压开始急剧升高。   白苏察觉脉象不对,连忙问马老太太,“他的高血压药在吗?”   “在家里。”老太太脑袋也晕晕的,好半响才回答道:“他早上才吃过降压药的。”   “……”白苏没办法,只能叫何信帮自己拿针,刚喊出来才想起何信回家去了。   陆问没看到何信,立即帮忙:“在哪里?我帮你拿。”   “抽屉里。”白苏说了一声。   陆问立刻跑去拿了银针,手抖着拆开递给白苏,白苏抽出几根直接插入足三里、百会穴等降血压的重要穴位,片刻后老头的血压就降低了些许。   “小白医生,他不会有事吧?”刘阿婆担心这老头出事,万一讹上小白医生和她孙子就完了。   “没事,血压稳定了等救护车过来就行。”白苏看老头额头还在往外浸血,又继续帮他针灸止血。   “那就好那就好。”刘阿婆双手合十,念了一声阿弥陀佛。   陆问指了指旁边捂着头的马老太太,“这老太太刚才也晕过去了,因为她胸腔肋骨骨折过,所以我只能用你之前急救的方式掐醒了她,不知道法子是否用对,她醒来后脑子还是有点晕晕的。”   白苏诧异的看了他一眼,她只简单提了几句,没想到这么快就能活学活用,脑子还挺好使。   收回视线后白苏伸手帮老太太把老了下脉,“血压也有点高,缓缓就好。”   “谢谢。”马老太太缓了缓神,这才想起给家里人打电话,“你们爸去捡菌子摔了,你们快过来。”   “天啦,我们还说去捡菌子,看来是不能去了。”张敏听说是去山上摔的,立即打消了上山的念头。   古老爷子等人也不想再上山凑热闹,万一出事又没信号就完了。   等着敷止疼贴的病人看白苏已经针灸结束,于是询问:“小白医生,好了吗?可以给我们敷膏药了吗?我还着急去上班。”   “马上就九点了,我们也着急去开店,能不能先给我们敷上?”   “稍等……”白苏看马大爷暂时没事了,便起身想进去帮大家贴膏药,但刚一动就被心神未定的马老太太拽住了胳膊,“小白医生你别走,你走了我老头子怎么办呐?”   白苏很是无奈:“他血压已经降下来,已经没事了。”   现在就等救护车过来就行。   “万一又升起来怎么办?”马老太太还是不放心,说什么都不肯撒手,好像只有抓住她才能安心。   等着租贴膏药的人:“小白医生,我们也很着急……”   白苏也很无奈,“马上。”   陆问看马老太太不愿意撒手,主动说道:“要不我帮他们?我外科包扎学得还行。”   白苏有些犹豫,但看大家都很着急,想了想还是同意了,她因为陆问带病人过来才耽搁了活儿,让他补偿回来也是应该的,“哪里痛贴哪里,一贴就是一勺的量,涂抹均匀一点。”   “好。”陆问记下就进去给着急的人贴膏药。   刘阿婆见状,立即叮嘱:“你别笨手笨脚的啊,弄掉了你得赔。”   “知道了。”陆问在学校里将外科包扎学得不错,手脚十分利落,因此贴膏药也贴得又快又好。   排队贴止疼贴的病人们看他贴得很稳当,都忍不住夸他几句,“还没反应过来就贴好了,手艺不错。”   白苏闻言看了几眼,没想到手脚还挺利落的,比何信贴得还好一点。   见他贴得不错,她也就不再关注里面,专心守着马大爷和马老太太,两人血压都有些不稳。   大概两三分钟后,救护人员抬着担架跑进来了,跑得气喘吁吁地,“是谁摔骨折了?”   “这里。”白苏指着马大爷以及马老太太,一边取针一边对救护人员说道:“两人情绪不太稳定,都有血压升高的情况。”   “又是你啊。”救护人员都认识白苏了,每次来这里车都开不进来,他们都得跑1000米,真是累死了。   “是那个小伙子将人从山上背下来的。”白苏指了指陆问。   “你们都是好样的。”救护人员说话间已经将马大爷抬到了担架上,然后查再搀扶着老太太往车上跑。   马家儿女赶过来时刚好碰见救护人员,也急忙跟了上去,“都说刚下了雨,地面湿滑不要出门,你们偏不听,现在好了吧。”   “还好人家孙子跟着一道去,还好人家是医学生,要全是老头儿老太太谁能把你们背下来?”……   等救护人员走远后,白苏回到医馆擦了擦手,然后去帮张敏的孩子以及古老爷子他们取针,“留针结束了,可以回家了。”   张敏笑着诶了一声,轻轻晃悠咧嘴嘿嘿傻笑的儿子的小手,“来,和白苏姐姐说再见。”   “咿呀~”好好最近好似要开始长牙了,嘴边挂着口水。   “擦擦嘴吧。”白苏给小家伙擦擦了嘴,然后起身走向已经贴完膏药的众人,“都贴好了吗?”   “贴好了,钱放在这里了。”贴膏药的大爷指了指木质柜台上的一叠票子。   “好勒。”白苏将钱收起放到下面的抽屉里,然后看向正在收拾纱布碎屑的陆问,“辛苦了,剩下的我来弄就好,谢谢。”   “没事,就一点点。”陆问也觉得抱歉,三番两次的麻烦白苏,他也不知道怎么感谢,帮着做一点稍微弥补一下。   “那你弄完那一点点就走吧。”白苏看也确实没啥活儿,也就没再多说,刚好又有病人进来看诊,她便走到坐诊的位置去接待。   来的是一对中年夫妻,两人衣着光鲜亮丽,而且还是手挽着手进来的,瞧着夫妻感情很好。   “小白医生。”中年男人走进来打量了一圈,很快落在了白苏身上,听说是个二十出头的漂亮小姑娘,那这个一定就是了。   白苏颔首,“你好。”   中年男人看了眼身侧的妻子,无奈宠溺地说了一句:“我们想调理一下身体。”   白苏示意他们坐下,“是有哪方面不舒服吗?”   “这倒是没有。”两人坐下后挨着一起,女人陈丽丽有点小鸟依人的靠在丈夫身边,语气明快,带着点四十岁女人少有的少女感,“我们是想调理一下身体,想再要一个孩子。”   说起这事儿,丈夫林河明显有些无奈,“其实我们已经有一个儿子了,今年十五岁了,其实没必要再生。”   “诶,咱们不是说好了吗?”陈丽丽撒娇似的拍了下丈夫的胳膊,“你怎么又变卦了?”   “我是怕你身体受不了。”林河显然是很心疼妻子的。   “没事的,我身体好着呢。”陈丽丽扭头对白苏说道:“其实前些年我就想再生一个的,但一直没怀上,再加上我老公舍不得我再受苦就不让我生,所以一直只有一个孩子。”   “但最近看到很多小公主小妹妹,所以还是忍不住想要一个。”陈丽丽顿了顿:“我们听说白医生很擅长治疗这方面,所以专程过来请你调理一下,争取再生一个妹妹。”   “……你们家孩子同意吗?”白苏觉得陈丽丽像是个被娇养的温室小花。   “他没意见的。”陈丽丽问过儿子的意思,儿子说不让他养就行。他们家在市区做生意的,条件还是挺不错,再养十个八个都养得起的。   陈丽丽没什么压力,“反正养孩子也不累,再生一个吧,以后和老大做做伴。”   林河无奈,当然不累了,孩子出生后都是保姆和他照看着,她每天逛逛街做做美容,确实是一点都不累。   本以为逛街美容不会出什么事儿,哪知道她去做美容时遇到一个朋友,朋友的朋友的亲戚在这里治病,听说了医生帮一个多年未孕的女人怀孕,所以就心动了,非要闹着要过来,不陪她来还要闹离婚。   陈丽丽将手放到脉枕上,“小白医生,你快帮我看看,是不是我身体哪里有问题,所以才怀不上孩子的?”   白苏帮陈丽丽把了把脉,是很正常的脉象,不疾不徐,平和有力,一点儿毛病都没有,“你很健康。”   陈丽丽就搞不明白了:“那我为什么会怀不上呢?”   “这我便不知道了,你可以去医院做一个细致检查。”白苏扭头看向一侧的林河,一般来说不是女方的问题,那就是男方问题。   陈丽丽不知道是心有感应还是怎么的,下一句就说道:“小白医生,要不你帮我丈夫也看看。”   “我就不用看了吧。”林河慌忙说着。   陈丽丽不知道林河为啥不乐意:“可我们是专门来调理身体的啊。”   林河劝说着:“医生不是说你没问题吗?那肯定就是缘分问题,缘分到了自然就有了。”   陈丽丽觉得有点道理。   白苏神色淡淡地打量着林河,总觉得他隐瞒着什么。   而林河也被看得心慌,莫名有种被看透的感觉。   白苏出声询问道:“确定不看吗?”   林河刚想说不,就被陈丽丽打断了,“来都来了,还是一起看看吧,你平时应酬多,脾胃不大好,让医生帮你调调脾胃。”   说话间,陈丽丽将林河的手拉到了脉枕上,“劳烦医生了。”   “没事。”白苏伸手帮林河把了把脉,脉象浮濡偏数,重按不足,确实脾虚严重,不过更有意思的是他肾气充足,但外肾有行气不畅、淤堵的状况。   白苏询问道:“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林河摇头说没有,“除了喝酒应酬后肠胃有点不舒服,其他什么不舒服的。”   白苏有些诧异地看了眼林河下半身的方向,“那是做什么手术了?”   林河怔住,她看出来了?   “什么手术?”陈丽丽急忙看向丈夫,她怎么不知道他做过手术?   她和他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结婚后几乎日日在一起,他一直身体很健康、也没出过车祸,如果做手术她肯定知道的。   “没有的事。”林河连忙安抚妻子,同时向白苏使了个眼神,示意她别说。   白苏有些无奈地夫妻俩在她面前秀恩爱,别开视线看向窗外,片刻后陈丽丽的手机响起,她立即起身出去接电话。   等她走开后,林河低声对白苏说道:“小白医生你是真厉害,这么细微的地方都能把出来。”   “不瞒你说,我不想她再生孩子了,所以我早就做了结扎手术,但她眼窝子浅,磕破皮都能哭半天,所以我就一直没告诉她。”林河双手合十:“麻烦你待会儿告诉她,我什么问题都没有,就调理一下胃就行,拜托了。”   白苏默了默:“……”   她是中医,不是狗。   为什么被塞这么大一包狗粮。   看着夫妻俩恩爱如初恋的模样,白苏忍不住想起昨天来看不孕症的那几对窒息又寡情的病人,没有对比还好,越对比越觉得他们可怜。   等夫妻俩走后,白苏起身去给等着的人针灸,一起身就发现陆问还在帮人贴膏药,有些纳闷:“你怎么还在?不是让你回去了吗?”   “还有人一直进来。”陆问本想收拾完就走的,但买膏药的人直接熟门熟路的走进来找他拿,他也就没走成。   “小白医生,就让他留下来帮你吧,反正他在家也是玩手机打游戏,还不如留在这儿干点活。”还没离开的刘阿婆看白苏这里一个人估计忙不过来,于是便让孙子留下来帮忙:“小白医生,他在学校专门学这些的,你随便使唤都行。”   “不用。”白苏确实很忙,但也不好随便使唤旁人。   “你不用客气,他之前怀疑你,惹你不开心,你这会儿正好收拾回来。”刘阿婆似一点都不心疼孙子,说完就丢下孙子跑了,离开前还让孙子好好干活,不然中午不准备他的午饭。   陆问傻眼了:“……”   这可是亲奶奶啊。   “……”白苏有些头疼,但这会儿又有人进来看诊和买止疼贴,她叹了口气对陆问说:“那麻烦你了。”   有免费劳动力使唤,白苏又能专心给人看病,何乐而不为?   “白医生,我是专程从市区过来的。”进来的中年男人走路姿势有些许别扭,坐下时也小心翼翼的,眉心紧拧,嘴里时不时发出嘶嘶地吸气声。   白苏打量着他:“这么疼?”   “对,特别疼,屁股、腿都钝痛,我又有腰椎盘突出又有坐骨神经痛。”中年男人名叫李威,是个公交车司机,常年久坐,痔疮、腰椎都是小事儿,现在最恼火的是坐骨神经痛,去医院检查说是腰椎盘突出引起了坐骨神经发炎,想要治疗得先治腰椎盘突出。   这手术得小十万,而且还可能复发,他的同事就是做了一年多后又犯了,李威家里刚买了新房,每个月得还房贷,手里暂时拿不出很多的钱,也暂时没办法换工作长时间休息。   他前两天去医院检查时凑巧碰见有人复查腰椎盘,听他说腰椎盘敷药好了,于是就打听了一下,今儿抽空就过来看看。   根据李威的描述,白苏觉得有点像隔壁王叔,她笑了笑帮李威诊脉。   李威还带来了检查报告:“这是我的检查报告。”   白苏看不懂,所以没看。   “我能看一下吗?”陆问凑过来问。   李威点头:“可以啊。”   陆问打开对着光去看,一边看一边小声嘀咕:“是腰椎盘突出引起的坐骨神经痛,可以对腰椎盘微创髓核摘除或节段的减压融合术,愈后效果很好的。”①   “你们这里连抓药打杂的都懂啊。”李威看白苏的视线又多了一丝敬重,“医生好像也这么说的,但我还是想先保守治疗,我看他们都治好了,我也可以不用手术的吧。”   把脉的白苏看了一眼陆问。   陆问心底咯噔一下,他又没忍住从外科临床方面来建议了,他默默放下片子,转身继续去帮人敷膏药。   白苏收回视线,回答李威的问题:“你这个还好,按脉象来看是受过寒气?”   李威点头:“冬天开车比较麻烦,空调坏了就一直冻着,还曾经去水里救过人。”   白苏又问:“夏天又贪凉,吹冷气喝冷饮也多?”   李威点头说对:“外面四十度高温,不一直喝冰水真的受不住。”   白苏点头,李威体内堆积满了风寒湿邪,长此以往肯定会气滞血瘀、寒凝筋脉、经络阻滞的,“气血瘀滞、经络阻滞,不通则痛。”   李威:“我也是这么觉得,早些时候疼了就贴膏药,稍微好一点点,但隔几天又开始疼,后来逐渐就没效果了。”   “药效不够,还得内外结合才能扶正祛邪、行气活血。”白苏看来还是挺简单的问题,于是直接让李威针灸、贴膏药和喝药,“三管齐下效果会好一些。”   李威立即应好,他在医院也是听那人说最好是三个一起,虽然小贵,但效果贼好。   白苏直接帮他针灸环跳、阳陵泉、委中等穴位,这些穴位都可以疏通经络、行气活血,针灸结束后,李威顿时觉得腰疼和屁股疼顿时缓解不少,整个人都舒服许多。   “神医啊。”李威脱口而出喊着。      白苏嘴角抽了抽,“……针灸本来就能缓解的。”   “我之前也做过推拿、针灸,但是效果一般般,你这里针一下效果明显好很多,而且价格也不贵……”李威一顿猛夸,他虽是个大老粗,但还是能分辨出其中的不同的,之前还担心被骗,现在他恨不得跪下磕头道谢。   白苏揉了揉耳朵:“你别给我戴高帽了。”   “小白医生,你别误会,我可不是那种心眼多的人,我是真心实意的觉得厉害,可不是另有所图哈。”李威是个实诚人,不喜欢弯弯绕绕的,更不会像有些人一句话能弯出三百六十个弯弯,“我就是没文化,翻来覆去就这几句话,你别介意哈。”   白苏笑着嗯了一声,她没有误会,就是觉得他声音有些大,耳朵有点疼,“你去贴膏药,我去给你开药。”   因着李威湿寒重,所以白苏对症下药,用了干姜茯苓白术汤,以干姜甘草茯苓白术为主,另因他还患有腰椎疼痛、肾阴等问题,所以增加独活、麻黄、川牛膝、桑寄生、菟丝子等药材。   开了方子后,白苏自己去抓药,抓好后李威的腰椎和屁股区域也都分别贴上了膏药。   因着他身上疼得多,所以白苏多卖了他几贴,一共十贴,“回家后自己贴,药喝完后再来。”   “谢谢小白医生。”李威转头也朝陆问道了一声谢,然后就提着药一瘸一拐的走了。   收到道谢的陆问眼底有些激动,耳尖也有些红,“不客气的。”   等李威走后,白苏扬眉看他,“这么开心?”   “能帮到病人就挺开心的。”陆问还只是医学生,心底正是正义感、使命感最强的时候,总是想要尽力得帮助病人。   白苏点点头,一直能保持住就好。   她正想说话,外面又有病人进来,来的人是住在街口那边卖奶茶的小老板。   小老板是个二十出头的小姑娘,大家都喊她香香,她捂着右上腹的位置,脸色苍白的走进来,“小白医生,我这上面忽然好疼。”   “除了疼还有什么症状?”白苏立即问她。   “有点恶心想吐。”香香拍着心口位置,觉得很是难受,“不知道是不是早上起来吃了冰箱里冷藏的西瓜,吃坏了肚子还是怎么回事。”   白苏觉得不是:“吃坏肚子是腹部或是胃疼。”   香香也觉得可能不是,所以才匆匆跑来找白苏,“我不会是得绝症了吧?”   “不会的,我给你看看。”白苏摸着香香的脉象,脉象洪滑而数,左手关脉肝胆区域有些异样,她伸手去摸摸香香的右上腹位置,“很疼?”   香香缓了缓才有力气说话:“一下子就疼了。”   “这里是胆,你有胆结石吗?”陆问脸色凝重询问,“右肩背方向疼吗?”   香香点头说有,“确实有点疼。”   陆问将自己的判断告诉白苏:“如果我没猜错,应该是急性胆囊炎。”   白苏也认为是胆出问题了,她点了点头,“你想我帮你针灸治疗,还是去医院治疗?去医院我打电话叫人送你过去。”   香香此刻已经疼得满头是汗了,完全没有力气挪动,“你给我治。”   “行,我先给你止疼。”白苏立即取针为香香针灸胆俞、胆石点,下针一运气,香香的疼痛就去掉了大半。   香香整个人都缓过来了,顶着苍白的脸说道:“我好多了。”   白苏看她疼痛缓和后,就没再继续扎巨阙、关元穴以及背后心俞、日月等穴位,她起身给香香倒了杯温白水,“喝点水缓缓。”   “谢谢。”香香抿了抿干涩的嘴唇,后怕地喘着粗气,“我以为我要死了,还好还好……”   白苏轻声安抚她,“别自己吓唬自己。”   “我是真的很怕,每次有不舒服网上一查全是绝症,我刚才以为我是肝癌晚期。”香香捂着脸,真的是吓死了。   白苏:“……别吓自己。”   陆问:“……自己查人均都是癌症,你不舒服一定要去医院做检查。”   “我知道,可是我也怕去医院。”香香每次去医院一检查,不是这个指标高,就是那个指标低,还老检查出什么囊肿肌瘤,真的烦死了。   所以这次不舒服她就赶来了白苏这里,至少白苏检查不出太细致的东西。   “……”摸脉摸出香香有点小毛病的白苏喝了口水,也不知道要不要告诉她:“是想吃药还是去医院再检查?”   “你帮我开药吧。”香香住在小镇里,自然也知道白苏的名气,所以就不去医院折腾了。   “好。”白苏直接给香香开了治疗急性胆囊炎的柴胡疏肝散,治疗胆囊炎时再调理一下肝气瘀滞,另外再加了两位活血药,帮她去一下小肌瘤。      写完药方,白苏去抓药,等抓好香香得针灸时间也到了,取针后就可以回家休息,“好好注意休息,别熬夜,保持心情愉快。”   “谢谢小白医生。”香香拿着药,扶着墙壁慢慢往外走。   白苏走到门口,看着她慢慢离开的背影,等不见了才收回视线,回头时刚好看到陆问拿着手机正一脸严肃的记着什么,“有事?你快回家去吧。”   “不是。”陆问想着刚才香香针灸的位置,纠结再三还是忍不住问一问:“我看你帮她扎了两针就不疼了,是有快速止疼的穴位吗?”   白苏颔首,“对。”   “是专门管疼痛的吗?”陆问这次没有问是不是扎在神经元上反射出去止疼了,而是了解起穴位本身的作用。   “是也不是吧。”白苏喝了口水,继续说道:“有句话叫作通则不痛,痛则不通,中医穴位以是通经活络、扶正祛邪为主,经络血气流畅了就不疼了。”   陆问想了想又问:“那两个穴位叫什么啊?”   白苏看了他一眼,轻声说道:“胆俞和胆石点,一般胆结石或是胆囊炎发作时都可以按压这两个地方,能快速缓解。”   “另外还有巨阙、关元穴以及背后心俞、日月等穴位,都可以缓解胆疼痛。”   陆问手指飞快的在手机上敲打着记下来,打算回头研究研究。   白苏没有戳穿他的小心思,又说了几个点:“那个坐骨神经痛那个针灸的是阳陵泉、足三里、委中、腰痛穴……百会、风池对头痛效果很好,风池穴、肩井穴、落枕穴对颈痛效果也不错。”   陆问没想到白苏会告诉自己这些,怔怔问着,“这些告诉我没关系吗?”   “没关系,只是几个急救穴位罢了。”白苏早上看到陆问用她教的臂前大经这个急救法救了人,觉得他并非顽固不化,也是愿意接受新事物的人,如果了解这些穴位的初衷是为了救人,她是不介意多教他几个法子的。   听着这话,陆问越发抬不起头,之前自己不了解还那么说她,她仍没生气,仍愿意告诉自己一些急救知识,气度胸襟比他大多了,“谢谢。”   白苏浅浅笑了下,她也只是想让病人好受一些罢了,有时候多一个法子,病人也多一份希望,若是计较太多立场、恩怨、得失,那也丢失了她重开医馆的初衷。   “按摩这些穴位虽然有效,但要找准穴位才行。”白苏看了眼陆问手机上记载的东西,“瞎搞还是会按出事儿的。”   “谢谢提醒。”陆问感激道谢。   白苏轻轻颔首,“中午了,回去吧。”   “今天辛苦了。”   “好。”陆问走到门口,迟疑着又说了一句谢谢,谢谢她教了那个急救方式,不然老太太可能因为肋骨骨折送进医院去了。   白苏轻轻点了点头,“做得不错。”   得到白苏夸赞,陆问嘴角向上咧,都快咧到耳后根了,不好意思的挠挠脑袋,乐呵呵地朝家走了。   白苏淡淡笑了下,回头准备收拾药橱,结果发现到处都干干净净的,满意的点点头,“嗯,这个免费廉价大学生还真好用。”   “谁好用啊?”王婆婆过来问道。   “我找了个免费工,很好用。”白苏打量着王婆婆,“山上湿滑,你们应该都没事吧?”   王婆婆说道:“我们没事,不过听说有好几个人摔了。”   白苏说:“有一个还送我们医馆来了。”   “我们听说了,那人也是倒霉,其他人都是摔在平地上,只有他滚下山坡,倒霉得很。”王婆婆看医馆已经没人了,于是说起正题,“都忙完了吧?走家里吃午饭去,中午煮的菌子汤。”   白苏本想拒绝,但被王婆婆以‘你一个人做饭麻烦’给拉了过去,于是她又再次坐在了王家饭桌上蹭饭。   就她们三个人,王婆婆还做了三菜一汤,十分丰盛美味,“多喝点汤。”   “谢谢王婆婆。”白苏捧着汤碗小口喝着鸡枞菌汤,汤鲜美至极,好喝得很。   王爷爷也喝了一大碗,“还是咱们住在山区好,住城里可吃不着这么多。”   王婆婆附和:“王忠就念着想吃,可他又说要出差,腰才好又开始折腾了。”   白苏宽慰王婆婆:“工作要紧。”   王婆婆也知道这个道理,轻轻叹了口气,“要能像白苏你这样回家做事就好了。”   “人家白苏有本事,他回来干啥,这老家又没有房子让他拿去修的。”王爷爷想着白氏医馆最近的热闹,忍不住感慨,“现在医馆算是小有名气了,你爷爷在天有灵也能安息了。”   “我听老白说他们祖辈可是大名医,很多大官都请他们去看诊的。”王婆婆看向白苏,“白苏医术这么好,以后肯定也是大名医,以后肯定很多人慕名来排长队看病。”   王爷爷也赞同:“那是肯定的。”   其实白苏现在只是在小镇周边和区县小有名气,像王婆婆说的必须全国有名才行,“你们别这么夸我,只要能小有名气,将医馆医术传承下去就好了。”   王婆婆嘿了一声,“你别谦虚,我和你王爷爷觉得肯定会的,你看你才重新开医馆多久,一个一个口耳相传的就已经这么多人来买药了,过几年肯定传到外国去了。”   靠一个一个的口耳相传?   白苏觉得得熬一辈子吧。   正当她想着怎么熬一辈子时,回到市区的古月已经将来小镇拍的素材做成了视频发到了网上。 第33章   视频一上线, 等了小半个月的粉丝网友立即涌入观看。   视频风格与之前略有些不同,入眼的是俯拍的清晨古镇,青砖黛瓦, 悠长青石小道, 安静又古朴。   粉丝们心想古月请假的这十来天是去古镇避暑去了?   跟着镜头慢慢落下, 古月进入一间早餐店, 叫了一碗皮薄馅儿大的馄饨, 满足地吃了个早餐, 一边吃一边解说, 馋得粉丝们直咽口水。   吃完馄饨后又买一杯奶茶,然后顺着宁静小巷走进深处的医馆,之后便是只拍了下半截脚的排队买止疼贴针灸画面, 隐约可以听到大家闲聊的声音。   画面一转又是一排一排的药柜, 每一个柜子上都标注了无数个药名,药名都是用毛笔写的, 字迹工整,又带着笔锋, 看起来极为赏心悦目。   本想大篇幅介绍白氏医馆的, 但古月怕引起网友逆反心理, 于是只放了一个片段,光线刚好从窗外打进来, 明暗交错着, 看起来古典又恢宏。   网友立即被这个构图给吸引住了, 顿觉就这个医馆很有历史古韵,在后面镜头已经转向小镇各种小吃、特色菜、热闹集市后还在回味。   很快就有人在评论区问这是哪里, 也有人关心古月请假是去医馆看病了吗?   古月简单回复大家:“最开始是陪家里长辈去看风湿关节炎和三叉神经痛,去了之后觉得医术好也顺带调理调理身体, 因此才请了小长假,让大家久等了,抱歉啊。”   有粉丝关心古月身体好了没有,也有网友对医馆上了心:“风湿关节痛真能治?我之前换了好几个医生,吃了很多药都不见效,如果有效我一定要去看看。”   古月回复他:“我爷爷在针灸吃药一周后,关节疼痛和三叉神经痛明显减轻,其他很多腰腿疼的病人也都有明显效果,然后在我离开那天还有一个多年不孕的人诊出怀孕了。ps:这是我接触看到的,但具体如何需要大家自行前去体验甄别。”   粉丝们一看症状明显减轻,立即求具体地址:“求一个详细地址,家母也被风湿疼痛折腾了好多年,急需一个靠谱大夫。”   古月回复了医馆具体位置:“大家可以去试试,但看中医很讲究缘分,我不敢保证这个医生一定能治好大家。”   点到为止,也保留余地,万一白苏没有治好也只是缘分问题。   “离我们这里好像不是很远,我有时间就去试试看。”不少人都默默将地址记下来。   随着讨论热度越来越高,慢慢的有中医黑跳了出来:“三叉神经痛可是号称天下第一痛,大医院都不敢说能治,中医竟敢吹嘘能治这病?博主收钱了吧?”   “不孕不育可是一大难题,高科技都难以解决,中医有这个本事?大家可别被骗了。”   古月几十万粉丝也不是摆设,直很快将少数冒头的黑子怼得消失不见,月月明明是好意告知,怎么可能收了钱呢?   粉丝们一边吸溜着小镇美食,一边打开地图搜索小镇位置,离得近的打算有空去试试。   白苏还不知道即将有一大波古月粉丝即将到来,吃饱喝足的她溜达着回到医馆,刚回到医馆里,周老三老婆马月就匆匆跑了过来,“白苏啊,你去哪了?刚才敲门你也没应。”   “我去王婆婆家吃午饭了。”白苏打开空调吹着,“找我做什么?”   “我买点醒酒汤的药材。”马月话里带着点无奈,“老三今儿生日,今儿请了亲戚朋友过来吃饭,那群男人喝了不少酒,我想着熬一点醒酒汤备着,免得待会儿他们觉得难受。”   “那应当喝酒前喝一点,喝酒跟喝水一样。”白苏开着玩笑,但还是去开了个醒酒方,苍术、泽泻、茜草配伍,醒酒效果很好。   “跟喝水一样那就白白浪费好酒了。”马月就想着等会儿睡醒别头疼不舒服就行。      白苏想想也是,喝酒总得喝出滋味才是,她抓了一副交给马月:“喝酒伤肝,加重湿热,还是少喝为好。”   “我也这么说,但就是得喝两口。”马月也没法,只能想办法让周老三少难受一点点,“我走了,多谢哈。”   “不客气。”白苏将钱收进抽屉里,然后称药、泡药,晚一点才好制作止疼膏。   全部泡上后回到大堂,刚好有个人捂着后腰进来,肚子微挺,有点像个孕妇似的:“小白医生,救命啊,我的腰啊……”   白苏问他:“你怎么了?”   “我刚才在家搬瓦片把腰给扭到了,一口气疼得差点没上来。”来人是住在外面村子的人,家里正在翻修屋顶,他想着去帮个忙,结果一时低估瓦片的重量,把自己腰给扭了。   男人痛苦地捂着后腰位置:“快帮我看看,是不是伤到骨头了。”   “你把衣服撩起来。”白苏绕到男人的身后,轻轻按了按周老三的后背肌肉,“这里疼吗?”   男人疼得直吸气:“疼。”   “那这里呢?”白苏按了按肋骨和腰椎的位置。   男人:“这里倒是不疼。”   “那还好,只是闪到腰损伤了肌肉。”还有点小关节错乱,白苏轻轻按一按就复位了,“要不买副止疼贴贴一贴?”   “还要买止疼贴?”小一百呢,男人最近翻修房顶手里也不宽裕,“我自己揉揉行吗?”   白苏颔首:“也可以,不过得疼一段时间吧。”   “这么久?”男人扶着隐隐作疼的后腰,“就没有不花钱的办法吗?”   白苏仔细回想了一下:“嗯,有一个不花钱的。”   “是什么?”男人立即追问。   “emmm……”白苏很为难,有些犹豫要不要说。   男人看她欲言又止,以为白苏是想卖他止疼贴钱:“小白医生,大家都是邻居,你可别为了赚钱就把好东西可别藏着掖着啊。”   白苏抿了下嘴唇,“既然你想知道那就告诉你。”   “是童子尿。”   男人呆住了,“啊这……你忽悠我吧?”   “我没必要忽悠你。”白苏说的是事实,“童子尿是入肾的阳药,对肾结石、淤血、急性扭伤都有效果的,但就是这东西不好下嘴。”   何止不好下嘴,给钱也下不去嘴啊。   男人脑袋嗡嗡的,“那我还是买一剂止疼贴吧。”   白苏和他确认:“确定不用这个?二十分钟就见效,还不要钱的。”   男人连忙摇头,倒给钱他也不要,“就要止疼贴。”   “噗。”医馆外传来笑声。   白苏转头看过去,又看到陆问站在门口探头探脑的望向里面,“你怎么又来了?”   “我奶奶让我来帮忙,不来就打断我的腿。”后一句是陆问自己加的。   “哦。”白苏语音拉长了一点,似信非信地看了他一眼。   陆问顶着怀疑的视线,硬着头皮问道:“需要我帮忙吗?”   白苏想了下,指了下男人:“帮他贴膏药吧。”   “诶。”陆问悬着的心落回肚子里,立即溜达到放膏药的位置,“我帮你哈。”   “麻烦了。”男人捂着后腰走过去,“给我贴均匀一点哈。”   陆问点头,“保证给你贴好。”   等贴好后,男人扶着后腰,再次像个孕妇似的慢悠悠地走了。   等他走远后,陆问慢慢挪到白苏跟前,问出了心底的疑惑:“童子尿真的有用吗?”   白苏颔首,“没骗人。”   陆问很是错愕地看她,“你怎么知道的?有人尝过?什么味道啊?”   “老祖宗说的。”白苏看他好奇心旺盛,“你要是好奇不如自己尝尝?”   陆问觉得有点恶心:“……我其实也没那么好奇。”   白苏拿起桌上的金匮要略,边翻边说着:“好奇也没用,反正你也没有。”   陆问脸颊刷地红了,他有。   白苏淡淡地扫了他一眼,然后继续翻书看上面的内容,看了一会儿又陆陆续续地帮人看诊针灸,都是一些腰酸腿疼、头晕眼花、失眠多梦这类阴虚寒湿小毛病。   周围邻居们看病总爱聊点家长里短,聊着聊着就到了下午五点,此时没什么人再过来,白苏便开始打磨药粉,陆问也主动进去帮忙。   这是他第一次走进医馆的后院,古色古香的青砖四合院里有一棵大梨树,林荫蔽日,鸟鸣阵阵。   树下摆放着许多木架子,架子上晒着许多药材,药材散发着阵阵香气。   陆问好奇打量着里面的药材,一个也看不懂,“这些都是什么药?”   “三七、小蓟、独活、仙鹤草……”白苏将打磨药粉的机器摆上:“不是要帮忙干活?帮忙将这些药粉全部塞进打磨机里。”   “哦。”陆问恋恋不舍地走开,坐到小小的打药机旁边开始塞药材,机器嗡嗡嗡地响起来,一会儿功夫就打磨完了。   原本要一个多小时的活儿,不到半小时就全部弄好了,白苏满意的拍拍手,大学生就是好用!   磨完了药就是制药,这活儿就不需要陆问帮忙了,白苏看时间已近六点,便让他回去。   “那我明天再来帮忙。”陆问说道。   “不用,今天辛苦了。”免费劳动力好用,但也不能一直用,‘善良’白苏打发走了陆问,关好门回屋才给何信打电话询问情况。   “你爸爸怎么样?”   “医院检查说摔骨裂了,现在在家这边的小卫生院输液消肿。”何信语气惆怅,爸爸手没法动,妈妈身体也不好,只能由他留下来照顾:“小师姐,我可能得过两天才能回医馆帮忙。”   “没事,先顾着家里要紧。”白苏又问了问钱够不够用。   “够了。”何信爸爸的情况不严重,只需要保守治疗,所以何信的钱暂时够用了,“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好?”   骨裂确实得好好休养,白苏想了想,“你要是有时间可以过来拿几贴止疼贴,止疼贴是可以治疗跌打损伤的。”   何信眼睛一亮:“诶,谢谢小师姐,等我爸输完液就去。”   挂了电话,白苏先吃了个晚饭,然后将开始做止疼贴,制到最后还剩下二十来份的数量,她额外放了巴岩姜、接骨草等专治骨折骨裂这类的药材,做好后单独装起来,等何信得空过来取。   止疼贴做好放在后院里晾着,第二天早上才端到医馆大堂里去,刚走到大堂就听到门外传来叽里呱啦的说话声,开门一看,发现门外站着不少人,粗略一数大概有百来号人。   今天是周六,但也不至于这么多人吧。   白苏瞧着有大半的人都很眼生,而且都打扮得非常年轻时尚,“你们之前应该没来过吧?怎么找来的?”   “没来过。”一群二三十岁的年轻人齐刷刷地回答着,“我们是看月月探店视频过来的,听说你治病很有一手,刚好又离这里不远,所以专程过来看看。”   大家都很好奇打量着古朴的白氏医馆,医馆风格老旧,厚重的木窗、药柜,用料考究,颜色深沉,泛着淡淡光泽,瞧着和视频里一样有韵味。   再打量起白苏,一身浅色棉麻衫,乌黑长发简单编着辫子,举手投足之间都有点婉约古典,看起来虽然年轻,却莫名觉得她就是很厉害:“你是白医生吗?”   古月在视频里没有透露白苏模样,只在评论区回答是一个年轻女医生,所以大家一看白苏就觉得是了。   原来是古月啊,难怪之前看她一直拿着手机到处拍,白苏点点头,“你们都是来看病的?”   其实大部分是过来凑热闹的,但这会儿看到很多本地人过来排队购买止疼贴,还都说很有效,便也纷纷点头说是。   白苏看大家挤在一团,于是提醒:“那得排队,一个一个来。”   先到的小镇居民纷纷说道:“我们先到的,你们这些小年轻可别和我抢。”   “这么多人得排到什么时候啊?你们先排着,我们先去吃月月吃过的那家馄饨。”   “那我也先去附近溜达溜达,等人少一点再过来。”专程来吃喝玩乐的网友决定性先去转一转,等他们走后,还剩下六七十来人。   白苏看大家都自发排起长队,便也不再多说,直接帮大家把脉针灸和拿膏药,一个人有点忙不过来。   昨天来过的老太太见状,忙问:“白苏,昨儿帮忙那个小伙儿呢?”   “在这儿。”陆问手里拿着两个大肉包,边啃边往里走,走进大堂后冲着白苏咧嘴一笑,“我奶奶让我今天也过来帮忙。”   忙得很的白苏没功夫深究到底刘阿婆是不是真这样说,直接使唤上他,“那你帮着收下钱和贴膏药。”   白苏则继续去帮人把脉看病,很快就看到了从古月视频摸过来的粉丝了。   “白医生,我膝盖疼。”女生叫陈娇,二十多岁的年纪,她指了指自己的膝盖,“是小时候摔伤过,长大后膝盖时不时有些疼,尤其是下雨天,去医院检查说是陈旧损伤,只能多做调理。”   陈娇其实疼得也不是很厉害,她就是怕年纪大了会变得更严重,正好看到古月的评论回复,所以特意过来试试那个止疼贴,“止疼贴对我这种情况有效吗?”   要是有用回头带爷爷奶奶爸爸妈妈过来,要是没用她就自认倒霉。      “我先看看。”白苏帮女生把了把脉,阳虚内寒,风湿内博,年纪轻轻就这么严重?“你平时很爱吃冰的?冬天是不是也不注意保暖?”   陈娇惊愕地望着白苏,“你咋知道?”   “摸出来的,你体内寒湿太重了。”白苏又换了一只手,“经期不正常,每次还很疼痛,得吃止疼药?”   陈娇欣喜若狂,瞬间迷信起了白苏:“对对对,你说得都对!”   白苏见她脸上神情变换极快,丝毫不觉得意外,“你平时也经常运动?”   陈娇说对,“我很喜欢游泳,也爱夜跑。”   她忽然反应过来,“其实是跑步磨损的缘故?”   “都有,大部分原因还是寒湿凝结、经脉阻滞的缘故。”白苏收回手,提笔给她开方子,“不算严重,可以不用针灸,先敷药和喝药。”   陈娇看其他人膝盖上插着的银针,摇摇晃晃的,寒光闪闪,看着都怪吓人的,“我不针灸。”   白苏嗯了一声,直接为她开了桂枝附子汤,“膏药和药用七天就行,如果没有再察觉痛就不用再来,不过要注意别再碰生冷,冬天也穿厚一些,别为了爱美总是露腿。”   陈娇心虚地嗯了一声,她冬天为了好看,总是穿得特别薄,每次回家后都觉得膝盖有点不舒服。   白苏再三提醒她:“不止是为了膝盖着想,也是为了你经期正常,一直这样不正常很难怀孕。”   陈娇一听很难怀孕,点头的幅度增大了许多,她刚谈了个男朋友,是冲着结婚去的。   “去旁边等着敷药吧,等下我给你抓药。”白苏继续帮下一个人看病,这人有严重胃溃疡。   “我是做销售的,每天应酬很多的。”男人叫周斌,大概三十来岁,但面相看起来很疲惫,很显老态,“好几次喝酒喝出肠胃炎,这两次发现已经胃溃疡,这些天都在吃药,但是还是胃痛。”   “因为这事儿,我老婆和我吵了好多次,还按着我在家休息,可我哪敢休息啊,不去应酬不去拉合作,家里就得吃喝西北风。”   “我这两周因为胃不舒服,我们老板都有些不满,再这样下去我恐怕工作都不保了。”   “哥们儿,我和你差不多,也是喝酒喝得胃出血,最近被强迫休养着,身体健康真的太重要了。”排队的人了也有好几个和周斌相同的情况。   “这操蛋的生活啊。”周斌低骂了一声,“医生,之前一直喝药调理,效果一般般,看到那个美女小博主推荐的后,我就觉得你肯定厉害,你一定要帮我治好啊,我得快点回到工作岗位上去。”   每个人都有各自的苦,白苏也很理解,她继续把脉帮周斌看看情况,脉沉细缓无力,舌质淡体薄,脾胃虚寒阳气不足,“你喝酒也老爱喝冰的?”   周斌点头,“大热的天,自然是喜欢的。”   “在外面跑来跑去,冰水就是救命神器。”   白苏听得直皱眉,“还是要注意养生。”   “人吃五谷杂粮,脾胃或多或少都会有些许问题,只是看严不严重,但你一直喝酒、冷饮、辛辣食物来刺激脾胃,目前只是脾胃虚寒导致的胃溃疡还算你运气好了。”运气不好胃癌都是可能的。   “我也想啊,可为了生活。”周斌无奈叹气,生活不允许。   白苏也能理解,但身体要紧,她抬手开了可排一切脓、消淤的枳实芍药桔梗散,“等下抓了药将这三味药打磨成粉,每次一勺温水送服,一日三次,一周便好。”   周斌没想到药方这么简单,“这么少?”   “小伙子你这就不懂了,药越少说明医生越厉害,越有把握。”王爷爷和王婆婆看白苏这里人多,怕她忙不过来,便想过来帮帮忙,但他们也不懂抓药,只能帮着维护一下秩序或是回答一下问题:“放心吧,她靠谱着呢。”   “我多年的风湿关节都治好了,还有我儿子的腰间盘突出也敷药治好了,你们都安心看病,看好了回家再介绍家里人过来。”   周斌听着是那么回事:“好勒大爷。”   白苏望着热心帮忙王爷爷两人,笑了笑后继续帮其他胃病患者开药,肝气郁滞导致的胃病就开疏肝理气药,寒邪瘀滞、脾胃虚寒、热证的又分别对症开方。   “咱们都是胃病,怎么药还不一样?”   白苏看着问话的瘦弱小姑娘,“因为你是生闷气心情抑郁导致的胃病。”   她又指了指旁边几个男的:“你们是脾胃虚寒,你是热证,还有你是因为老是感冒……”   小姑娘没想到这么多讲究:“没想到还有区别啊,去医院检查就说我们是慢性胃炎。”   白苏提醒:“我们中医和西医是不同的体系,对病症分析也不同,大家按我开的药好好调理就行。”   大家纷纷道谢:“谢谢啊医生。”   “没事。”白苏继续为后面的人把脉,大部分都是气血不和、湿气严重导致身体疼痛的小毛病,直接开两副药调理一下就行。   白苏快速开了药方又去抓药,一直忙到就将近十二点才有空短暂休息一下。   王婆婆擦了擦汗水,“怎么一下子来这么多人?”   “古老爷子孙女在网上发了视频,大家打听着过来的。”才得空的白苏拿出手机,找到了古月的视频,热度很高,已经好几千评论。   “看来小白医生火了,以后咱们来针灸怕是都得排队了。”来针灸偏头疼的李东找到点赞很高的视频,立即有了压力。   来晚了一直等到现在张敏、顾欣等人也是唏嘘,“看来以后都得早点过来排队,不然得等几个小时。”   “虽然知道小白医生火起来是迟早的事情,但没想到这么快,好想回到上个月随时来随时针灸的状态。”   “别想了,照这个样子,以后都不可能的。”   “还好我们针灸疗程快结束了,要是天天这样真的耽搁时间。”   “再耽搁也得来,小镇和县城这周边没人比小白医生还厉害了。”张敏低头亲了亲儿子头顶,“咱们家好好真是太幸运了,早早的来白苏姐姐这里挂上号了,要是以后才来,白苏姐姐忙得可记不住你。”   好好眨眨眼,“咿呀~”   文大妈也过来说道:“白苏,你这里人病人忽然增多,我家小卖部的生意都好了许多,这一会儿卖掉的零食小吃都抵得上我之前一周卖的总和了。”   “我家馄饨、面条也卖了不少,这会儿又赶着包了一大批出来。”老板娘也跑过来感谢白苏,“谢谢啊。”   “这不是我的功劳,他们都是古月的粉丝。”白苏看向古老爷子,“麻烦您老替我向您孙女道一声谢。”   古老爷子让她别这么客气:“她那个视频我看了,也没做什么,只是简单提了一嘴,而且本来就是你医术好,就算她视频下没有说,大家找过来也是迟早的事情。”   其实之前每天早上也隐隐有排队迹象,只是没有今天这么多,一下子有近百人过来。   “是啊,前几天早上过来就等着二三十个人了。”张敏也觉得依照白苏的医术,客人慕名而来是迟早的事情。   治疗骨刺的李洪民也附和了几声:“之前小白医生都太低调了,都没有打广告,要不是我们看到视频到处打听,也找不过来。”   王婆婆赞同:“好酒也怕巷子深,现在是要多打打广告,你看人家一发视频,住得老远的人都找过来了。”   “我看还有好多外地网友还在观望是真是假,估计以后还会更多人过来。”顾欣想了想,在古月评论区下回复作证,并表示自己痛经症已经完全缓解了。   张敏也去评论了几条,主要说自己孩子早产体弱调理问题。   陆问见评论区有人质疑,默默在评论区留言说了奶奶高血压彻底控制住,为白苏证明一下。   “还是你们年轻人好,会玩手机,我们这些老年人就不会搞这些了。”王婆婆让白苏多营销多宣传,来的人才更多。   “现在够多了。”白苏活动了一下酸疼的手腕,“再多我怕我中午忙得吃不上午饭。”   提起午饭,白苏是一点都不想做,直接让早餐店老板娘帮自己煮一碗馄饨过来,顺道还给陆问要了一碗,“上午多亏了你,请你吃馄饨。”   陆问其实只是过来看看,顺便问一下穴位按摩力度的问题,没想到真的帮上了忙,忙了一上午他也饿得前胸贴后背,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那人是个小网红,有五十万粉丝,口碑挺好,医馆可能还会继续迎来更多的人。”   扬名后来的人自然多了。   人越多越忙,白苏忽然有点压力,忽然想问问何信什么时候回来?   何信此刻正帮着爸爸办理出院手续,这两天住院输液花了好几千,小师姐给的钱就只剩下两千了。   “你爸爸最近几个月都没办法上班了,你弟弟妹妹马上就要开学了,学费住宿费还得不少,你爷爷奶奶还得拿药……”何信妈妈絮絮叨叨地说着家里的压力,“田地里的稻子收了倒是能卖一些,但你爸这样恐怕也没办法下地去收,又得雇人……”   何信的后背被压得驼了一些,“我到时候和小师姐请假回家收个稻子。”   何信妈妈叹着气,她们家怎么就这么倒霉?   晌午过后。   烈日炎炎,天气闷热。   白苏准备休息一下,但上午离开去小镇打卡的网友又折了回来,其中还有昨天摔倒的马大爷,他是坐着轮椅被推过来的。   马老爷年纪大了,又有高血压等疾病,小镇医院没办法做手术,要么保守治疗要么去更大的医院治疗。   马家人也担心老爷子在手术台上出事,骨裂不严重可能自己养养也好了,于是就选择了保守治疗,现在每天去医院输液消肿,其他时候可以回家。   他们回家后和邻居们聊起老爷子的事情,邻居们就极力他们找白氏医馆治高血压和骨折问题,偶尔回家一次的他们询问后才知道白苏最近名气很盛。   于是吃过午饭,他们就推着马大爷找了过来,同时还送来了谢礼,“这个小伙子也在这儿?那一起给你们,昨儿多谢你们了。”   “中医果然都是悬壶济世、医者仁心,多谢多谢了。”   陆问尴尬解释:“我不是……”   马大爷儿子以为他谦虚:“别谦虚,你们都是好医生,正所谓大医精诚、医者仁心,你们……”   还很多人等着呢,白苏打断他的吹捧,“你们今天过来是做什么?”   马大爷儿子:“噢噢,我是听说白医生你治高血压很厉害,想请你帮我家老头子看看,他现在每天血压极高,医院都不敢给他手术,现在只能保守治疗。”   陆问:“最好还是去大医院仔细再检查检查,如果骨裂有碎片就不适合保守治疗,如果不手术可能会导致骨折处不愈合或畸形愈合,以后会影响患者功能活动的。”①   他顿了顿,又说:“不过做手术确实是要将血压控制住才能做的,不然术中出血风险会增加。”   “是,所以我们就选择先保守治。”马大爷儿子继续说道:“白医生,能稍微控制一下吗?若是以后保守治疗效果不好,肯定还是得去做手术。”   “可以。”白苏帮马大爷把脉,脉象沉细混乱,既有高血压,还伴有头疾等问题,“是不是头痛头晕、恶心、耳鸣?”   马大爷有气无力的点点头,“里面好像还有水在晃,晕得很。”   “脑震荡吧,好好休养一段时间就好。”陆问在旁边嘀咕。   马大爷儿子:“对,确实说有脑震荡。”   “他吃了药还一直说恶心难受,有没有缓解的法子。”   “针灸。”白苏见马家人愿意试试,于是取针帮马大爷针灸了然谷穴、公孙穴,针灸结束后马大爷头晕恶心症状好了不少,眼前也清明许多。   “好多了。”马大爷整个人都松快不少。   “这也太神了,这老大爷脸色一下子好了一些。”等在后面的网友默默将这一幕拍下来,打算发网上去。   马家人看到也觉得靠谱,“之后彻底好了吗?”   “暂时的,得多来几次。”白苏顿了顿,“不过可以喝药。”   “那就开药。”   白苏颔首,直接帮马大爷开了补髓方,脑为髓海,髓海不足,自然就头晕目眩昏昏沉沉的了,所以要用杜仲、补骨脂、鹿茸、没药、核桃肉等药材相互配伍,滋肾涵窍,尽快恢复如常。②   “先治脑震荡,回头再来开治高血压的药,免得药冲撞了。”白苏也不想老大爷每天喝药都喝吐了,“另外再配一个膏药吧,效果比止疼贴更好,二百一贴。”   马大爷儿子咬了咬牙,“贴!”   照顾老人真的很费劲,尤其是行动不便的老人,只要药能让老头子早点恢复,他觉得再贵都值得。   白苏去取了本来留给何信爸爸的药膏,取了十贴给马家人,让他们均匀涂抹在手上,“十天后看看效果。”   等马家人拿药离开后,陆问眼睛亮晶晶地看着白苏,“你刚才又是针的哪啊?”   白苏告诉他:“然谷穴和公孙穴,然谷穴是足少阴肾经的郄穴,郄穴又称为消炎穴,止痛止血的效果很好,脑震荡运动用它放血一下子就醒了,旁边公孙穴就能治胸闷恶心,另外然谷穴对妇科、泌尿生殖疾病也有用。”③   陆问连忙拿小本本记下,“按摩可以吗?不放学针灸?”   “那得力度合适才行,针灸和按摩推拿用力是不一样的。”还有病人等着,白苏没有和他细说,“我先给你们看诊。”   排在前面的中年男人笑着诶了一声,“我是从县城过来的。”   “我这两天胸部、后背忽然疼得厉害,也不知道是不是工作太累,还是帮客户搬东西导致肌肉拉伤,我老婆看到视频说你这里治疗腰疼腿疼很厉害,所以让我今天过来买几贴膏药。”   白苏注意到男人的嘴唇颜色发紫,明显不对劲,她立即帮他把脉,左手寸脉显示心脏有明显实症,“你浑身疼痛不是肌肉损伤引起的,应该是心脏方面出现问题,你赶快去医院做检查。”   旁边还在记小本本的陆问忽然抬头,心脏?胸部后背剧疼?   主动脉夹层? 第34章   “去医院做检查?”男人听到白苏的诊断, 整个人都呆住了,他明明是身体疼,和心脏有什么关系?“我心脏应该很好。”   根据脉象, 白苏觉得男人心脏不太对劲, 不是湿邪外感心脏损伤、也不是肝阳上亢脉络瘀阻证, 但又好像有明显淤堵不通, 感觉像是要炸开了一般, “你现在立即去大医院做检查。”   “我听着有点像是老师说过的主动脉夹层。”没有仪器, 因此陆问不确定, 但他也赞同白苏说得赶紧去医院,“你现在立即去县城大医院挂急诊。”   “主动脉夹层?”其他等候的网友立即搜了搜,发现是这玩意儿是主动脉腔内的血液通过内膜的破口进入主动脉壁中层而形成的血肿, 死亡率极高。①   这么严重?网友们都被吓到了:“你赶紧去吧。”   男人也被吓到了, “真有那么吓人?”   他疑惑看向白苏,“不是说你很厉害吗?你给我针灸或是开药不就行了吗?”   “尺有所长、寸有所短, 这种急症还是由让擅长外科的医生帮你治疗为好。”白苏可以针灸为他止疼、通淤,却没办法将破裂处缝起来, 贸然活血化瘀, 只会加速他的病情, “你先去医院做检查,若是建议保守治疗再来寻我。”   陆问听到白苏这话, 心底漾起波澜, 做医生确实应该如此, 术业有专攻,不能因为利益就坚持看不擅长的病症, 拖延会害了病人性命。   一旁的男人被白苏的话吓得双腿发软,有些站不起来, “我走不动,能帮我叫个车吗?”   其他看诊的人主动说道:“你要回县城吗?我们开车过来的,可以顺道载你回去。”   男人手心全是汗,哆哆嗦嗦地说:“麻烦了。”   “没关系,我也顺路回去。”说话的大哥走到前面,“我能插个队买几张风湿止疼贴吗?我拿了就开车载他走。”   排队的人立即让开位置,救命要紧:“好,让你们先。”   这大哥是客运站司机,来过几次,白苏也很熟了,直接给他取了几份膏药,“你开车稳一点。”   “放心吧。”大哥付了钱,拿了膏药就带着男人匆匆离开,一路开得很快,但也很稳,一个多小时后赶到了县城最大的医院。   直接挂了急诊,急诊医生一听男人的症状立即安排急诊检查,检查报告一出果然确定为主动脉夹层血肿,已经出现出血症状,医院紧急安排送入市区更高一级医院进行救治,因救治及时,成功捡回一条性命。   男人被送走后,众人都纷纷松口气,“还好听劝。”   “小白医生,他应该会没事吧?”   “及时去医院应该就不会有事。”白苏没再多聊男人的事情,“你们要看什么?”   “小白医生,我最近睡眠不好,想调理调理睡眠。”女网友坐到白苏跟前,并伸出了手:“我之前听说一般都是上午把脉,上午脉象比较平稳,下午脉象很乱,不好把脉?”   “对。”白苏朝女网友淡淡一笑,“不过我把脉还行,无论下午或是晚上都能把出来。”   女网友尴尬笑着解释:“我没有怀疑你的意思,就是听人这么说的。”   白苏语气平淡的嗯了一声,然后帮女网友把脉,“肝火很旺,平时脾气不要太暴躁。”   女网友的脾气就是不太好,直来直往的,一不高兴就喜欢拍桌子,“其实我觉得我还是挺好的。”   “挺好就不会这么旺了。”白苏继续说道:“少喝酒,少熬夜,少发火,睡前也少吃宵夜,做到这几点睡眠就好了,月经也正常了。”   女网友感觉自己就像个透明人,在白苏面前毫无隐私可言,她轻咳一声,“那要吃点药吗?”   白苏颔首,“给你开两副归脾汤。”   “好好休息,少吃外卖。”   “谢谢医生。”女网友双手合十,服气了!   其他人见状,也凑到白苏跟前把脉,“您帮我瞧瞧?”   白苏看着凑近来的男生,大概二十出头的年纪,长相清秀,看起来气色还可以。   年轻小男生说着自己的问题:“医生,我最近老有点耳鸣,一直嗡嗡嗡的,也不知道什么原因?”   “多久了?”白苏帮男生把脉。   “有十来天了,本来说这周去医院检查的,但朋友约着出来玩,就没去。”男生看了眼身侧的几个同龄朋友,“也不知道是不是上次玩水的时候进水了。”   几个朋友:“不会吧?都半个月了。”   一直在旁听着的陆问推测:“之前还进过水?不会是中耳炎吧?”   “不是。”白苏看了下男生的耳朵,里面很干爽,没有任何异样,按照脉象来看还是痰湿困结的问题,“是不是脑袋还挺沉重、咳嗽痰多的问题?”   男生点点头,“是有点。”   白苏又问:“平时吃得也很重口?”   男生说是:“就爱出去吃火锅、烤鱼、烧烤,反正一有时间我们就去吃各种好吃的,冷饮可乐这些都是不断的。”   “少吃这些,痰湿太重了。”白苏抽出银针,“针灸吧,再吃药。”   男生看着寒光闪闪的细长银针,脸上闪过害怕,“疼不疼啊?”   “有一点吧。”白苏让他坐好,随即直接插入他脑袋处的听宫、听会等穴位。   插入进去后男生就觉得好像有一股气在耳朵周围游走,酥酥麻麻的,一下子让他脑子清醒许多。   正当他感到震惊时,耳边嗡嗡嗡的声音消失不见,“我不耳鸣了?”   几个朋友立即围上来:“这么快?”   男生连连点头,“一下子就好了。”   “医生,你怎么办到的?”   “你都叫我医生了。”白苏笑了下,然后提笔开药方,“给你去去痰湿,痰湿没了耳鸣也不会再复发。”   男生也觉得自己问的是废话,傻笑过后接过药方,心底感慨:这人也太牛逼了!   男生的朋友们也凑了过来:“医生该我了吧。”   “一个一个来。”白苏帮他们一个一个的诊脉,一路看下去时不时的蹙下眉,一个一个的都是年轻小伙儿,可要么肾气不足,要么肠胃不适,要么脱发秃头,这些人身体还不如老头老太太们好。   “少熬夜,少吃外卖。”白苏语重心长地提醒大家,然后该开药的开药,该针灸的针灸,等全部看完时间已经是傍晚。   等他们离开,医馆也终于安静下来。   白苏站起来活动一下酸疼的脖颈,刚转过身刚好对上陆问那一双渴望知识的清蠢视线,“又想问我针灸的哪里?”   陆问飞快点点头,眼巴巴等着白苏说。   “听宫、翳风、太溪等穴位。”白苏喝了口水,随口问道:“你能记住吗?”   “我有记笔记。”陆问想将手机上的笔记给白苏看。   白苏早就看到了,“嗯?还写了药方?”   陆问一时间不知道该将手机收回还是该假装丢掉,这两天白苏一直没计较之前的事,还主动告诉了他一些急救穴位,让他以为也可以记下来,“……抱歉啊。”   “写得乱七八糟,确实该说抱歉。”白苏都教他几个急救穴位了,其他治病方子也无所谓,不过写得实在太乱七八糟,看得糟心:“开药方是需要望闻问切后辩证来开的,不是耳鸣就一定会用这个方子的。”   “你可别乱用,不然你也会成为你以前讨厌那种半吊子中医。”   陆问羞愧低头,他就是想着记下来,并没有想用的意思。   “你先学会你记下的那几个急救的方式吧。”白苏曲起手指,轻轻划过他的手机屏幕,轻轻蹙眉,“我可没说过公孙穴在脚背上。”   “不是吗?”陆问就记了个大概,也不确定是不是对的。   白苏无奈叹了口气,反手从抽屉里拿出一张经络血位图递给陆问,“你回去将急救那几个穴位好好找找吧,可别救人的时候往太白穴按去调肠胃便秘了。”   陆问心虚接过穴位图:“我回去好好记一下,不懂的我明天再问你?”   白苏甩了甩手,示意他快走,她怕她忍不住拿戒尺抽他。   “我明天再来。”陆问说完,拿着穴位图朝家里的方向跑去,脚步轻快。   白苏望着他小跑的背影,嘴角勾了勾,小孩儿一个。   已经没人来医馆,白苏便关了门,今儿真的累死她了,回到后院简单煮一碗面条,简单的吃一点。   吃晚饭时她拿起手机,又看了看古月的视频,视频热度很高,下面也聚集了许多粉丝。   在古月回复地址的位置下,已经盖起了高楼,今儿来探路的网友陆陆续续在下面推荐:“值得去!一定要去!能救命!”   “什么情况?能说说吗?”   “总结:医术好人漂亮!”   “我一定要说说,上午人特别多,我们排了很久的队,当时觉得有点烦,严重怀疑是一群托,毕竟哪有那么漂亮年轻的中医?可是后面轮到我们把脉时,一下子就知道我肺部长结节了,真的太神了!比有些白胡子老大爷医术还好。”   “我们是下午去的,我耳鸣很长一段时间了,她几针下去我耳鸣就好了!真的非常牛逼!”   “而且这人很有医德,问题不大她都不开药,直接让回去自己买点中成药,除了针灸和膏药贵一些,开的药也不贵,比我们家外面的医馆良心多了,我们家楼下的医馆挂号费几百。”   “我还亲眼看到她帮一个人诊出急症,立即让去医院了,是说主动脉夹层,也不知道结果怎么样?”   司机大哥:“我是将这人送去医院的司机,我是陪着他去急诊做的检查,检查结果很不好,后面他老婆过来好像是商量着送市区大医院了,具体情况我也不清楚。”   去了医馆的人都在发言,没去的人都在观望,“真有这么厉害?你们没夸大其词吧?”   “没有没有,你去看我发的视频,就是她让那人赶紧去医院的。”   司机大哥:“我也在急诊拍了视频,大家可以看看哈,保证没有撒谎的。”   观望的人:“看视频还是真的,看来是真有点厉害了。”   “地址地址,我明天也要带我爸过去。”   也有一些质疑:“一看就是套路了,中医又不是科学仪器,怎么可能一眼看出你肺部有结节,别吹了,中医要是真有这么厉害,能变成现在这样?”   “现在医院都没什么中医,只有一些垃圾地方才有,打个广告还被你们吹上天了。”   古月看到这种私密抹黑账号,一看就是故意搞事儿的,刚想举报就看到有去了的粉丝帮忙怼回去了,还有个叫666的特别勇猛,一直夸白苏如同华佗在世,能治很多病。   一会儿工夫这些更难黑黑们就消失不见,古月见心底默默松了口气,还好没给白苏添麻烦,不然推广不成反而得罪了人。   白苏没细看,看到许多人说会过来后就放下手机安心吃饭,晚饭后又多做了一些止疼贴。   第二天。   医馆外又来了不少人。   白苏一开门,慕名而来的人都忍不住打量她,皮肤白皙,身形纤瘦,精神气质很好,一看就是很健康的模样,“果然很好看。”   “看起来好年轻,真的靠谱吗?”有年纪大一些的人询问身边的孩子,“你确定她很会治风湿病?”   “来过的人说很会,试试嘛。”孩子挽着长辈的手,“要是不行,我们就当来玩。”   “你们放心,她治风湿关节痛是真的很厉害,我自从用了白家医馆的止疼贴,我的腿疼的毛病再也没犯过。”王爷爷又以最佳导医身份出现在人群里,拉起自己膝盖,“看,我以前膝盖都变形了,现在基本上都好了。”   过来换哮喘药的罗玲玲也跟着说了一句:“我哮喘病也好很多了。”   “你也有哮喘病?”有个年轻女孩想起了自己妈妈,立即追问起具体细节。   两人都是年轻小女孩,很快就热聊了起来。   陆问背着包,穿过人群,朝白苏打招呼,“我来帮忙。”   白苏看着比昨天还多的人,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点了点头,并让只需要拿膏药的去找陆问,其他排队找她。   排在最前面的一个年轻妈妈牵着儿子坐到白苏跟前,“还好我来得早,不然排到老后去了。”   这妈妈是李玉的妯娌,本来想睡醒了慢慢过来的,但听妯娌说白苏被人发到网上火了,来看病的人很多,让她早点过来,不然得等很久。   还好一大早就过来了,不然真得等半天,张秀华推了推七岁的儿子,“小白医生,我想给我儿子看看病。”   “看什么病啊?”白苏看着瘦筋筋的小孩儿,瞧着就很皮实。   “就是让他写作业,老是注意力不集中,写一篇大字能东摸西摸搞一天,气得我都高血压了。”张秀华越想越生气,“我带他去看了医生,说要进行行为习惯培养,刚开始有一点作用,但过些天又开始磨磨蹭蹭的摸鱼了。”   “然后我又在网上搜说注意力不集中可以吃DHA,我给他吃了结果他说头晕恶心。”   “我还搞了惩罚制度,结果还是不行,我都怀疑他有多动症,可医生又说不是,真的是令人头大。”   “我之前听说有人辅导作业都气得脑梗中风了,我也怕自己出事,所以过来看看,顺便也给他看看,看看他是不是脑子里少一根专注的经。”   小孩儿被说得也很难过,耷拉着脑袋,手指抠着身前的桌子,浑身上下都透着委屈,他又不是不想好好写,可就是忍不住啊。   “别着急,我看看。”白苏帮张秀华把了把脉,脉象往来流利,如珠走盘,“在经期?”   张秀华点点头,“对。”   “你身体倒还好,少生点气就行,生气心口不舒服时自己买点逍遥丸。”白苏转头帮小孩儿把脉,小家伙身体倒是很皮实,但有点心肾不足,“平时是不是挺冲动的个性?”   张秀华点头:“对,一有啥就直接干,也不问清楚缘由,说他他还不乐意。”   小孩儿气哼哼的,说你你也不乐意啊。   白苏笑了笑,“他有点心肾不足,容易五心烦躁,静不下心写字,我给他开一点温补心肾的药,回去补补就好了。”   她开了益智仁、龟板、龙骨、远志、石菖蒲等药材,因孩子小用量少,以温和疗养为主。   “医生,我现在工作也是注意力不集中,是不是也可以用这个方子。”一个二三十岁的左右的瘦弱显老的女人凑近询问,“因为这种情况,我最近耽搁了很多工作。”   “得看看你什么情况。”白苏帮女人仔细把脉,脉沉弱无力,舌质淡苔薄白,“是精神涣散、很疲倦那种注意力不集中?”   女人点点头,“没错。”   “食欲也一般?”   “对。”   “你属于心脾气虚导致的精神力不集中。”白苏给她开了滋养心脾的方子, “平时别挑食,别吃太多生冷辛辣食物。”   女人怔了怔:“就这么简单?我以为我是年纪大了的缘故。”   “其实也可以这么说,随着我们年级增长,身体藏污纳浊,五脏六腑皆会损伤,一旦亏损气血就虚了,虚了就会逐渐出现各种问题。”白苏顿了顿,针对女人脾虚问题说了说:“脾虚百病生,脾胃为水谷之海、气血之源,这里不好自然会出现各种疾病,而且脾藏意,脾气虚弱很容易引起健忘、注意力不集中、思维不敏捷及智力下降。”②   “脾虚是最难调理的,若是能耐心调理好,百病全消。”白苏写好方子,“你好好吃一段药,调理好了人也会精神许多,精神好了也不会显老。”   女人听着觉得很有道理,于是点头应着好,“听您的。”   女人之后,还有一个人男人也是注意力不集中,老喜欢摸鱼,“我是不是也是脾胃不好?”   白苏看了看他的脉象,“你是肝肾亏虚方面问题影响的,调调肝肾吧。”   众人感慨:“没想到一个注意力不集中就有这么多原因。”   “所以中医是要辩证的看。”王婆婆在旁边说着:“中医就是要找到病因,然后对症下药,只要对症一副药就能见效了。”   众人赞同,中医是能治根儿,西医很多就治标不治本。   白苏看了五个病症后就帮大家去抓药,然后再针灸几个人,随后又坐回椅子上接着给大家把脉看诊。   带着爸爸转了几趟车才回到小镇的何信诧异地看着医馆门前挤满的人,怎么这么多人?不会出事了吧?   何信连忙扶着爸爸走到人群外,“你们围在这里做什么?”   站在人群外的人说道:“我们等着看病。”   “看病?”何信望着黑压压的一圈脑袋,医馆什么时候名气这么大了?“让我进去。”   大家一看何信还扶着一个手绑了绷带的人,立即不乐意了:“你后面排队去,不许插队。”   “我们八点就来排队,你想插队没门。”   “我不是想插队,我是在这里做事的。”何信连忙解释,“让我进去找小师姐。”   “我信你个鬼哦。”何信父子俩皮肤有点黑,瞧着是干农活的,因此都不信他的话,也不乐意让开,他们都排了这么久了,凭什么要让?“你别来挤了,再挤我把你发网上去。”   “真的,我没骗你们。”何信急得不行,踮着脚朝里面大喊:“小师姐,小师姐?我进不去!”   正给人把脉的白苏听到了何信的声音,站起往外看,一下子就看到了挤不进来的何信父子俩,她无奈好笑,朝挤在门口的众人说道:“大家让让,给大家抓药的人回来了,这下可以不用等太久了。”   众人默默让开问一条通道:“你还真是在这里做事的啊?”   “我都说了啊。”何信挺直腰板儿,提着大包小包东西并领着爸爸走了进来,“小师姐,我们回来了,还给你带了山上摘的蘑菇和野菜。”   “你先进去放东西,后院制药的屋里放着一个小玻璃瓶,里面的药可以给你爸爸用,敷好了赶紧出来抓药。”白苏说着将刚开的两张方子交给何信,这下总算能轻松一点点了。   “诶。”何信连忙带着爸爸去了后院放东西,简单帮爸爸敷好药后就让他在自己房间里先歇歇,“爸你先屋里等我,我先去帮小师姐,回头等她忙空了再给你把脉。”   何信交代好爸爸后,就匆匆跑去了大堂,刚到橱柜就看到陆问正在帮人贴膏药,何信皱起眉头,他怎么在这儿?   正想询问时,病人已经开始催促何信抓药了。   “马上。”何信压下心底的疑惑,开始抓药结账,围在药柜旁的人一下子就减少了许多。   “还是得何信在才行,你看一下子就显得井井有条了。”王爷爷看拿了药的人都走了,医馆里一下子就显得不那么吵闹了。   王婆婆也赞同,还是得多一个懂药的人帮忙才行。   白苏也明显轻松许多,她只需要问诊开方针灸就行,其他交给何信去处理就好,“下一个。”   “该我了。”一个中年女人走过来坐下,“小白医生,我这两天忽然开始头晕目眩,一阵一阵的,我还以为是没睡好,可是今天起来还有点恶心想吐,所以赶紧的过来看看。”   白苏帮中年女人把脉,“有没有耳鸣?”   “有一点,但也不是持续的,就是忽然头晕目眩时就带着一点,等不晕了又好了,每次可能就几十秒,走路晃动时比较明显,躺着时又好一点。”中年女人有些担心,“我是不是脑子里长什么?”   白苏根据脉象来看,和昨天那个小伙儿的症状有点像,但女人情况明显更严重,肝、脾、肾都有些问题,不过不算严重,她又仔细帮中年女人检查了一下耳朵,“这会儿都晕吗?”   “晕。”中年女人扭头看向白苏,“还想吐,难受得很。”   何信回来抓药结账了,陆问给敷完药就有空走到白苏身边看她把脉看诊,“是不是颈椎问题啊?或者是梅尼埃病?”   “我听着耳朵里好像有响声。”白苏因为练气,五感比普通人灵敏许多,她凑近中年女人的耳边仔细听了听,“里面好像真有东西。”   “那是良性阵发性位置性眩晕?”陆问说着自己的推测。   中年女人一脸懵,怎么越听越听不明白了,“小白医生,他什么意思?”   “应该是耳石症。”白苏让中年女人跟她进入隔间坐到小床上,扶着她躺下并快速将脑袋旋转几遍,“好了。”   “这就好了?”中年女人还没回过神,又被扶着坐了起来,她扭转了两下头,发现还真的是一点头不头晕脑胀了,“真的不晕了诶。”   “复位就好了。”白苏笑了笑,“你这个情况不严重,不用吃药。”   “不用吃药也没关系吗?”中年女人跟着走到外间,“我这是什么情况导致的?”   “是脾失健运、痰湿中阻导致肝阳上亢,火性上炎,气血不畅,然后就逃脱落移位了。”   中年女人啧啧两声:“还能这样?我都没碰它。”   “咱们身体很脆弱的,尽量别使劲触碰耳朵。”白苏交代她一声后继续帮人看诊,一直看到中午,门口的人才渐渐少去。   大家都走后,何信捶打着酸疼的腰,“小师姐,我回去才两天,怎么一下子这么多人啊?”   “你还不知道吗,你小师姐火了。”文大妈都收到女儿的消息了,说是网上有不少人拍了小镇视频和医馆,现在很多人都想来找白苏看病。   何信这两天一直照顾家里人,并没有时间看这些,“是小师姐救人的那个吗?”   “不是,是其他的。”文大妈叭叭叭地一顿说。   何信听完后下巴都惊掉了,他就两天没回来,小师姐就这么有名了?“小师姐,这两天这么忙你咋没叫我回来帮忙啊。”   “你爸爸不是摔伤了吗?我想着让你多陪陪他。”白苏打量着何信爸爸,他皮肤黝黑,身材瘦削,一看就是做辛苦活儿的。   何信爸爸拘谨地朝白苏笑笑,“谢谢小白医生照顾何信。”   “应该的,而且他也帮了我不少忙。”白苏让何信爸爸坐下把脉,“敷药了吗?感觉如何?”   何信爸爸:“有点热乎乎的,还有点疼。”   “这药活血化瘀,所以是会有点热。”白苏让他别惊慌,“大概敷三天就能消肿,再配合吃药,十天后注意一些应该就能活动。”   “谢谢,谢谢。”何信爸爸不太善言辞,只能反复说着道谢的话。   “没事的。”白苏又给何信爸爸单独开了药,让何信去抓药。   何信拿了药,然后要付钱。   白苏拦着没让,“不用付钱,这些都给你爸爸。”   “可是值好多钱的。”何信刚才都看到了,小师姐给爸爸用的膏药比一百的还更好,是卖两百的,那一瓶子能有二十份的量,加上开的三付药,得小三千。   “以前爷爷在时就说医馆员工和员工家属看病不要钱的。”白苏知道何信家里的条件,所以让他放宽心。   何信知道小师姐是想着法不收他钱罢了,“可也太多了。”   “没事的,这几天很忙,你好好做事就行了。”白苏让何信别放在心上,并让他带他爸爸去街头的饭馆吃饭,“我已经和老板娘点了菜,你们快去吃吧。”   午饭后,何信爸爸背着东西就准备回家,何信要去车站送他。   他们离开前,白苏问何信,“还有钱吗?”   她记得何信的弟弟妹妹快开学了吧。   何信抿着嘴,轻轻点点头,“之前预支的还剩两千。”   白苏问他:“够不够?不够再预支一些去。”   “够了够了。”何信不好再多拿钱,债多压身,家里弟弟妹妹读书还有半个月,等稻子收了卖掉应该也够了。   “缺钱和我说。”白苏将病人送来的谢礼营养品等东西都拿给何信,让他拿回家给家里人吃。      “谢谢小师姐。”何信提着三箱牛奶和两箱营养粉送爸爸去了车站,并打电话给家里妈妈,让弟弟背个背篓去下车点接爸爸。   等何信送完人回来,门口又有人过来看诊了,陆问也来帮忙贴膏药了,他看着忙上忙下的陆问,心底有些不舒服,“小师姐,他怎么又来了?”   他都回来了,陆问怎么还来?   “免费干活的,你也轻松一点。”白苏拍拍何信肩膀,然后继续给人看病。   何信拿着药方走到陆问旁边,有些排斥地盯着陆问,之前还质疑小师姐,还质疑中医,怎么好意思来医馆帮忙?   陆问被盯得很不自在,“干嘛?”   何信抄着手看着陆问贴的膏药,好像也贴得挺好,心底缓缓涌上一股危机感,小师姐不会让他取代我吧?      “贴得一点都不好,都往下掉了,还是我来贴。”何信睁着眼睛说瞎话,想要把自己的活儿拿回来。   明明白苏说他贴得不错的,陆问信这话才怪了,“我都贴好了。”   “你贴得不行。”何信急了,觉得自己药童地位岌岌可危。   “行。”陆问自知以前不对,也想多做点事证明自己。   白苏没理会两人之间的波涛汹涌,看完一个就继续看下一个。   新病人是坐轮椅进来的,是一个年轻小伙子,但脸色憔悴,头发很长也很凌乱,看起来已经很久没有打理过了。   多看两眼后,白苏觉得不是他不爱打理,而是他没办法好好打理自己,小伙子头和眼各一侧偏斜,身体也僵硬着,手指呈屈曲状态,看起来像有明显抵抗感。   白苏感觉他是瘫的,“是他要看病吗?”   “是的医生。”推着轮椅的中年女人满脸愁容,眼眶泛红,声音里压抑着哭腔,“我们是从市区过来的,在网上看到说你针灸很厉害,想请你帮我儿子看看。”   “好。”白苏让她坐下慢慢说。   “我儿子之前好好的,和朋友出去聚餐喝多了酒,突然脑淤血,虽然幸运的救了回来,但现在变成偏瘫了。”中年女人说着说着就控制不住地捂着脸哭起来,“他还才二十八岁啊,还这么年轻,就变成这样了……”   “我儿子那么好的工作,那么好的人生,就这么被毁了,我们家也毁了。”中年女人提到这个家,又想起儿子的女朋友,哭得更大声了:“我们对她那么好,结果在我儿子住院时就分手跑了,真是白眼狼。”   白苏默默地给她递了一张纸,随后也看向坐在轮椅上的小伙崔非,他也是满脸的痛苦,想哭想安慰母亲,可是嘴巴张了张口水又跟着流了出来。   “儿子我知道你恨,我也恨啊,为什么老天爷这么不公平。”中年女人哭得不能自己。   一起来的一个年轻女人给母亲和弟弟擦了擦眼泪,嘴里不停骂着分手跑路的女朋友,“真没见过那么绝情绝义的人,两年的感情,却都没来医院露面就说分手。”   “……”白苏没应附和她说谁对谁错,不知全貌不作评价。   年轻女人叽叽咕咕了许久,发泄后才问白苏:“这半年来我们到处找中医,可都没用。我妈更是为了弟弟的事情愁得头发全白了。”   “我们看网上说你挺厉害的,好像可以直接治好风湿腰椎病,掐一下就能让心脏骤停的人醒过来,你一定也有办法让他站起来的,对不对?”   白苏纠正她:“我是医生,不是神。”   而且也没有一下子,还针灸了。   中年女人不信这话,“他们都说你华佗在世,可以让人起死回生,求你一定救救他,拜托你了,他才二十八岁,人生才刚刚开始啊。”   白苏嘴角抽了抽,谁在造谣啊! 第35章   造谣一张嘴, 辟谣跑断腿。   任由白苏怎么解释,这对母亲都觉得白苏肯定有法子的。   她无奈叹气,她猜人家那么说也是夸张手法, 但偏偏就这个母亲当真了, 还把她当做唯一的希望了。   算了算了, 懒得解释了。   陷入绝境的人总是偏执的, 越解释她们越以为是托词。   “我先把脉看看情况。”白苏帮崔非把脉, 脉象混乱, 风火上扰, 还有十分明显的痹阻脉络症状,“这情况多久了?”   “半年了。”崔非妈妈抹着眼泪,哭哭啼啼的回答, “这期间我们也做了很多康复治疗, 可都没什么效果,在网上看到大家夸你的本事后就立即赶过来了。”   白苏又细细检查了一下:“只有半边不利索, 还有半边是有知觉的,对吧?”   崔非挣扎着抬抬左手。   “左边能动, 但也不是很利索, 右边基本都是麻木的, 所以还是只能坐轮椅。”崔非姐姐告诉白苏,“之前找的中医针灸过, 他左边反应明显, 右边反应很小, 医生说可以针灸试试,可是具体多久也没有个数。”   也不算是完全瘫痪。   是可以针灸试试的。   白苏仔细看了看崔非的舌头, 又问了一些情况,大致可以判定是因为生活习惯不好导致痰浊瘀血, 再加上酒精、情绪作用,最终导致脑淤血,脑淤血之后正气亏虚、脉络瘀阻又变成了现在痹阻脉络型的偏瘫。   “之前血压是不是挺高的?还很爱喝酒?”   “血压不太清楚,不过他们需要应酬,确实得经常喝酒。”崔非姐姐稍微冷静了一点点,“不过他心底也有分寸,能躲就尽量躲开了,也很少喝得烂醉。”   白苏轻轻叹气,“不论如何,喝酒都是不好。”   如果仔细控制一些,不至于发展成这样。   “这事儿都怪他那个女朋友,要不是因为他那个女朋友,我儿子也不会出事。”因为儿子出了事,崔非妈妈心底免不了迁怒埋怨对方。   陆问听得直蹙眉:“你儿子喝酒出事,怎么怪人家呢?”   旁边等着看病的人也忍不住出声:“我刚才听着就不舒服了,一直指责女朋友没去医院,难道你还指望一个还没结婚的女朋友来照顾一个瘫痪的病人?人家只是女朋友,没有义务哦。”   “就算结婚也得跑啊,谁愿意守着你这种出去喝酒脑淤血的累赘过日子?”   “自己儿子出事还一直怪别人,这种家庭换作我也跑。”   “肯定是劝他别去喝酒,他不听,喝出了毛病又开始怪人家。”   偏瘫的崔非挣扎着抖了抖,似想辩解,可是又什么都说不出来。   崔非妈妈气得脸发青,“可小非是被她拉去朋友聚会的,是她让喝了酒的小非独自打车回家,要不是有司机在,我儿子这条命都没了,我不怪她怪谁?”   儿子出事那天是周六,本来周末应该一起回家小聚的,但儿子说因为头一天加班熬了夜,睡眠不足有点头晕就不回家了。   她想着让儿子好好休息,就没再强求,结果儿子却被他女朋友拉去和朋友聚会了,早知道她还不如坚持将儿子叫回家。   崔非妈妈愤恨地瞪着不知全貌就横加指责的几个人:“而且我们又没让她来一直照顾小非,就普通朋友也会来看看吧,她没有来,反而直接发条消息说分手,那时候我儿子还没出ICU啊。”   “人心都是肉长的,换作你们儿女遇到这样的对象,你们难道不生气?”   如果是这个前因后果,听着是有点冷血,但仍有人没法感同身受:“……这里就你们两张嘴,谁知道真相如何?”   “你们和她是一路人才帮她说话吧?自私自利,薄情寡义的,两年感情啊,一次都不去看望说得过去吗?就算提分手等我弟情况平稳一点再说不行吗?亏得我们还对她那么好,白眼狼一个!”崔非姐姐连骂了好几句。   旁观人:“说得好听,谁知道你们私下怎么对人家。”   “就你们这个语气,很难觉得你们对她很好。”   “对,我们对她不好。我应该立即让她把我们家买的包、首饰还回来,还应该告她。”崔非姐姐当初只觉得一片真心喂了狗,现在觉得说狗都是侮辱了狗。   白苏被吵得心烦,正想出声制止,就看到崔非妈妈脸色发白,连忙帮她摸脉,肝热上冲导致高血压了,她急忙取针帮崔非妈妈扎头顶的百会穴,让她尽量平静下来,“别激动,小心高血压。”   “我也不想激动,我也不想个泼妇,可真的太恨了,我好好的儿子就变成这样了。”崔非妈妈就总会想自己坚持把儿子叫回家吃饭该多好,要是儿子女朋友多注意一点儿子的不对劲,又或者两人就在家好好休息……   越想越没办法释怀,越想越恨。   白苏看崔非妈妈有些癫狂了,似有癔症的倾向,她直接为她针灸了内关、风池等穴位帮她控制情绪。   针灸后她轻轻拍拍崔非妈妈的手背,轻声安抚着:“你冷静一点,我和你说说你儿子的情况。”   崔非妈妈在她轻柔的声音下,神奇般的缓缓冷静了一些,她擦擦眼眶:“你说。”   “崔非的情况是挺严重的,但也没有你们想象的那么严重,他四肢是有知觉的,坚持针灸应当会有一些效果。”白苏已经了解清楚崔非的情况,“你们之前应该没有坚持针灸吧?”   崔非妈妈摇头,“我们之前几个月都在医院做康复治疗,但效果不是很明显,之后才开始找中医做针灸治疗。”   “期间换了四个医生,前三个分别针灸了半个月都没明显效果,后面一个老大夫针灸后倒是有一点效果,但老大夫上个月摔跤住院去了。”   之后也在寻找靠谱中医,最终在网上看到大家说白苏,因此专程过来找她,“白医生求求你了,只要能治好他,无论付出什么代价我都愿意。”   “只是看病,不必这么言重。”白苏顿了顿,将丑话说在前头:“你们去看过很多医生,想必也知道这种状况恢复有多难,我只能尽力一试,不能保证治好,希望你们别太高期待。”   她曾经看师父治过偏瘫病人,只要不是神经完全断裂都是有机会治好的,不过白苏还是给自己留了一点余地。   崔非妈妈和姐姐其实知道这些的,只是心底不愿意妥协接受:“可网上说你连三叉神经痛、腰椎盘突出都能治好的。”   “是能治好,可偏瘫比这几种病难多了。”白苏再次澄清着,“我是医生,不是神仙,我不能保证能治好,只能说尽力帮你儿子通经活络,至于结果就交给老天爷吧。”   因为身上扎着针,癔症不算严重的崔非妈妈沉思片刻后点点头,“好,我们听你的。”   白苏见她同意了又继续说道:“我会给他针灸和开药,每天必须过来,至少先针灸两个疗程先看看情况,若是三天打鱼两头晒网,那就不必过来。”   崔非妈妈连忙点头,为了儿子,别说天天来,就是一天来五次都行。   “你推着他进小隔间。”白苏让何信将人推进去,然后取了针跟着走进去,先针灸百会穴、通天穴等,治疗脑淤血造成的头部损伤和淤血。①   然后再针灸右边合谷、内外关、曲池、肩髃等穴位,主要让他上中下三焦循环运转起来。①   另外再拯救右边腿部的风市穴、阳陵泉、阴陵泉、三阴交等位置,同时一针刺两穴,运气刺激到右腿上的三条经络。①   在白苏刺下去后,崔非觉得腿上似有什么在钻,一股麻意瞬间涌上头顶,让他身体不受控的颤了颤。   白苏抬头问崔非,“很疼?”   崔非想张嘴回答,可是嘴巴又不太受控了。   “忍着点。”白苏又继续针灸了天突泉、廉泉穴等位置,缓解口齿不清的情况,另外还扎了其他相关穴位,轻轻捻转将经气顺着经脉送入身体的各个部位。   等全部针灸完,白苏脸上溢出一层薄汗,她起身甩甩手走到门口去透透气。   崔非妈妈看着儿子满身上下都是银针,寒光闪闪,尤为瘆人:“小非,你怎么样?难不难受?”   崔非咬着牙,摇摇头。   崔非妈妈看到儿子满头的汗水,怎么可能不难受呢?她急急忙忙跑向外面去找白苏,“他怎么那么难受,要不还是取掉吧?”   白苏打断她:“他难受你应该高兴,至少证明他还有重新站起来的可能。”   何信在旁边附和,“如果一点知觉都没有就可怕了。”   “原来是这样。”崔非妈妈被说服了,“之前针灸他都没太大反应,刚才看他反应大,我还担心是有什么问题。”   “放宽心,没问题的。”白苏坐下给崔非开方子,因为他正气亏虚、气虚血滞、脉络瘀阻,所以还是以活血通络为主,因此白苏开了补阳还五汤,考虑到他的情况,用量都很重。   若是换其他保守的老大夫,肯定觉得她用药吓人,但白苏知道,想治病就得用重药,若是太过保守,药效慢不说,还影响了风评。   白苏直接开了三付药,让崔非喝完后再来换药方。   崔非姐姐拿了药方去付钱,白苏继续帮后面的人诊脉,是几个年轻小孩儿,因为刚才和崔非妈妈姐姐起了争执此刻脸上都挂着尴尬,说话语气都弱了几分。   白苏神色如常的问他们想看什么?   为首的女孩有点难为情,“我最近胃不太好,就是腹胀明显,还老爱打嗝,有时候还想吐。”   女孩说话的间隙,又打了个嗝,“嗝~”   “频率还挺快的。”白苏帮女孩把脉,脾胃气滞,上行下行都不畅,“放屁吗?”   女孩重重点头,“会。”   “我十几秒打嗝一次,几分钟十几分钟就要放屁一次。”   “我有个同学就是胃病特别严重,天天打嗝难受,我怕我变成像她那个样子。”   白苏看女孩儿才十七八岁,但胃升降失和严重,冲逆而出才反复呃逆不止,“之前是吃了什么才这样的?”   “就有一天吃了不太干净的饭菜,回家就猛拉肚子,刚停止拉肚子没几天有人请客,吃了一顿特别辣的菜,随后就一直这样了。”女孩儿揉了揉腹部,“医生说是慢性胃炎。”   “嗯,是这样的。”白苏直接给女孩开药方,脾胃虚弱,津液不足,气滞不通,所以直接开厚朴生姜半夏甘草人参汤,补中散滞,和胃降逆。   “喝两副就好。”白苏叮嘱她接下来以清淡饮食为主,“要按时吃饭,少吃外卖零食,不然会和你同学一样变成严重胃病。”   女孩连忙点头应好:“我会改的。”   白苏点点头,又继续给其他人看诊。   “我患有慢性荨麻疹,吃了很多药不见效。”   “我是帮我妈妈买止疼贴,她患有腰椎盘突出。”   “我老失眠,想调理一下睡眠。”   这些都是白苏平日常看的病症,一把脉就知道该给她们开什么药,因此很快就将等在门口的病人全部看完。   没有病人再进来,白苏终于能喘口气了,斜斜的靠在椅子上,神态疲倦地望着窗外的街道。   何信将东西收一收,“小师姐你累坏了吧?我帮你推拿一下肩颈?”   白苏没拒绝,“正好考一下你推拿的手艺。”   “诶。”何信先擦擦手,擦干净后才轻轻触碰白苏的风池穴,“小师姐,这个力度可以吗?”   白苏没感觉到按压穴位带来的酸胀感,“重一点。”   “哦。”何信加大了一点力度,“这样呢?”   “这样还不错。”白苏顿了顿,“帮成人推拿时手指按压时可以稍微重一点,若是小孩就刚才的力度就合适。”   何信默默记下。   陆问也拿着小本本走了过来,“是什么样的力度,我能试试吗?”   他昨天拿了经络穴位图回家,将重要的急救穴位都记下了,但还不会按,也不知道力度对不对。   “何信你按照这个力度给他试试。”白苏让何信给陆问按一按,“有感觉到酸胀感就差不多。”   因为何信担心陆问抢他活儿,心底始终有点排斥陆问,但还是按照小师姐的交代给陆问按了按。   陆问很快就感觉到了酸胀感,“我好像感觉到了。”   白苏颔首:“感觉到就对了,你可以自己按一按,多按风池穴改善血液循环、纾解肌肉紧张,缓解头痛脖子酸痛。”②   陆问也试着按了按,找到感觉后去按急救穴位的位置,“也是要有酸胀感才行?”   白苏颔首,“用手按力度挺大的,很容易按出淤青,针灸便轻松许多。”   陆问又巴巴地问道:“针灸是什么样的感觉?也是酸胀吗?”   “差不多吧,酸酸胀胀的,还有麻麻热热的。”说到这儿,何信忍不住提白苏:“小师姐针灸厉害,小师姐针灸时我就能感受到气的涌动。”   陆问听着更好奇了:“我能感受一下吗?”      何信立即反对:“不行,小师姐已经很累了,你再让她针灸想累死她啊?我怀疑你赖着不走就是想害我小师姐。”   “我没有。”陆问伸手发誓:“我就是好奇。”   白苏挑眉,“急救穴位你都记下了吗?”   “记下了。”陆问知道的急救穴位就那十来个,昨晚都背熟了,“内关穴位于腕掌侧远端横纹上2寸,就是……”   他低头在手腕处找两寸的位置。   “……”白苏轻咳一声,伸出食指中指无名指三根手指,无名指靠在手掌横纹位置放下,“两寸在食指这一侧,内关在两条筋的中间。”      经她一提醒,陆问准确且快速的找到了内关穴的位置,找到后又去找了找其他急救穴位。   大致都是对的,不对的经白苏指点也找到了位置,“看在你都找到的份上,我给你展示一下针灸和按的区别。”   急救穴不能随便扎,所以白苏按的他的三足里,按过后又针灸插进去,“感觉到差别了吗?”   陆问很明显感受到了区别,按压相当于用里碾压穴位,酸胀还有些疼,针灸很轻,就像有什么东西钻进身体里,酥酥麻麻的,隐约还有一股暖流划过,“任谁针灸都会有一股气划过吗?”   “当然不是了。”何信说这话时,语气里透着自豪:“这可不是只学了皮毛的中医会的。”   陆问之前只觉得白苏医术精湛,现在一对比觉得的不止精湛,是天差地别,“你怎么办到的?”   “秘密。”白苏看时间差不多了,准备关门休息:“你回去后买一个针灸硅胶小人,回头试试急救穴位的深浅。”   陆问忙应着好,立即跑回家下单购买了。   等他走后,何信很不解地问白苏:“小师姐,你打算让他长待医馆帮忙吗?”   “没有。”白苏拿起杯子往后院走去,“怎么会这么问?”   “因为你都要教他针灸了。”何信耷拉着脑袋,有些气馁,小师姐肯定也更喜欢聪明的陆问,做事利索,学东西又快,不像他,学医这么久还在背脉经。   “只是急救穴位。”白苏回头看向垂头丧气的何信,“你还记得当时心跳骤停的老太太吧。”   何信当然记得。   白苏语气很轻:“有时候多一个法子,像她那样的病人就多一份希望,这就是我为什么教他的原因。”   学医的目的是什么。   是救人。   陆问以后会面对更多病人,教他几个急救穴位就能救更多人,也是功德一件。   这样一说,何信就能理解了,小师姐是医者仁心,自然不愿意见死不救,“所以他不会一直留在医馆里?”   白苏颔首。   “那就好。”何信顿时松了口气。   他继续跟着小师姐往里走,“小师姐,师爷那些医术可以教给他吗?”   “只是急救穴位而已。”白苏顿了顿,“而且你忘了我开医馆的目的了?”   何信当然知道了,“小师姐想将医馆开下去,想让更多的人认可我们,想将医术传承下去。”   白苏颔首:“不教又怎么传承下去?”   很多中医注重传承,都是一代一代往下传,药方也很少外传,收徒弟也得正儿八经拜师后才能学。   也正是因为这样,好中医越来越少,有些后代不学了便直接断了。   中医从来不是无用,只是会的人太少,所以如果真有人愿意学,愿意一心为医,白苏是愿意多教教的。   何信点点头:“所以小师姐就教他了。”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白苏也是恰好看他有一颗救人的心,既然想学,那就教一下。   他学会既能救人,也能再教给其他医生,医生再教给其他人,一个传一个,改变其他人的观念,同时也是变相推广传承了中医。   “好了,不饿吗?”白苏看何信还想问,打断他转移话题。   “饿了。”何信想起今天来时带了不少蔬菜和野山菌,立即跑去厨房拿出来,“啊啊啊,可别放坏了。”   白苏笑着跟上去,“今天不算热,应该没有坏吧。”   “有一点恹了。”何信拿出昨天傍晚摘的马齿苋,“是我奶奶、我妈、我妹妹一起在河边摘的。”   “这里还有豆角、辣椒、黄瓜、苦瓜,都是家里种的。”何信一一拿出来,“本来想多拿一点的,但我爸手帮不上门,就只提了一袋。”   白苏看了看袋子里的豆角、辣椒、黄瓜、苦瓜,“这也太多了,我们可吃不完。”   何信嘿嘿笑着:“我妈说吃不完都可以泡上。”   白苏还没吃过泡黄瓜和泡苦瓜,想想觉得味道有点怪怪的,“晚上炒个苦瓜吧,去去心火。”   下午被崔非一家子吵得心火有点旺,“再把马苋菜凉拌上,去去火。”   深有同感的何信看小师姐也是觉得吵的,立即说道:“小师姐,你说他们说得是真的吗?”   “谁知道呢。”白苏又不是警察法官,不需要知道真相。   “要是他们是恶人呢?”何信有时候会觉得有些人很坏,若是来治病,他一定不救。   “医生不是警察,也不是法官,我们只是医生,只看病就好。” 白苏注意到何信眼里透着正义、热血的光,很可贵,但从医者角度来说是幼稚的。   何信也知道这个道理,但心底的一杆秤让他忍不住又问:“可真的很坏很坏呢?杀人犯呢?”   “医者使命是治病救人,而不是按喜好厌恶挑选病人。”白苏顿了顿,“不过那是对于大医院而言,我们是私人小医馆,实在不愿意治拒绝便是。”   何信嘿嘿一笑,“还是咱们小医馆好。”   “反正拒绝时想清楚代价就行。”白苏不想多说人性,转身拿了苦瓜去清洗准备做晚饭。   “小师姐我来洗马苋菜。”何信立即赶上去帮忙。   两人很快做好两菜一汤,白苏率先捧起一碗鲜美的鸡枞菌汤喝了一口,热乎乎的汤瞬间冲散了一天的疲惫,“今天辛苦了,多吃点补一补。”   何信:“明天还会这么多人吗?”   “应当不会了吧。”白苏觉得前两天恰好是周末,大家就想来凑凑热闹,工作日应该不多。   可惜事与愿违,白苏第二天打开医馆大门时,外面又来了不少人,还多了许多中老年人,他们都是家里小辈建议过来的,“小医生,我手肘关节疼,专门来买止痛贴。”   “我是多年的老寒腿,麻烦医生看看可不可以用那个止疼贴。”   “大家别急,一个一个来。”白苏一一帮大家把脉,然后让他们去找何信和陆问抓药贴膏药。   看完这些简单病症后,甘绵绵顾欣带着她一个朋友过来了,也是因为痛经问题专门过来看病的。   女孩叫何棠,患有子宫内膜异位,因此导致严重痛经,也有吃药,但因为开的是激素药,导致女孩变胖了许多,之后就停药了。   停药后痛经继续发作,疼得痛不欲生,何棠无意间得知顾欣一直在小镇治病后也跑了过来,来了之后才发现这医馆这么有名气。   何棠说着自己的症状:“和欣欣症状差不多,就是疼,疼厉害了也想吐,有几次还晕倒了。”   “医生说子宫内膜异位最好的方式就是吃药,如果没有生育要求就是切除。”   何棠才二十岁,自然是以吃药为主,但吃药的副作用又很明显,“医生,能靠吃中药治好吗?”   “可以的。”白苏看何棠的情况,还是寒凝血瘀导致的,喝温经汤就能活血祛瘀、理气止痛。   “真的?”何棠也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因为她在网上搜索出来,基本上都说中医没办法治好她的问题,最好就是切切切!   白苏知道网络上的评价,很多都是资本、中医黑故意为之,就是要潜移默化地营造出一个中医无用的印象,反正一搜索大家都是让去看医院,只有切除才是最佳选择。   这些手段挺有效的,简直深入人心,白苏看向被影响的何棠,“你是寒凝血瘀导致的子宫内膜异位,我们活血化瘀就行,将身体调理正常自然就不疼了。”   “那要吃多久的药?”何棠和其他病人一样,最关心这个问题。   “先吃半个月。”按照白苏的经验,半个月就见效,“若是不疼了就不用来,再疼就再来换方子。”   “我不用针灸吗?”何棠听顾欣说她之前连续针灸了十几天。   何棠的病听着吓人,但却不如顾欣她那么凶险,白苏说道:“可以不用,要是你不差钱又能每天过来,也可以针灸。”   何棠家只是普通家庭,针灸半个月的费用已相当于妈妈一个月工资,她想了想还是摇头,“我就吃药。”   “吃了这药不会长胖对吧?”   “不会。”白苏给何棠开了温经汤,然后让她平时喝一点茯苓茶,可以健脾渗湿、宁心安神,“别长喝,就喝药这段时间喝,能调下脾胃,也能缓解长胖。”   何棠小声询问:“也在这里买吗?”   “自己回去买吧,我这里茯苓也不多,不单卖。”网上的茯苓茶会更便宜一点,白苏开好方递给何棠让她去找何信抓药,随后又帮其他人看病。   看病是一个胖胖的孕妇,也是从市区专门过来的,“小白医生,我前些天去医院检查发现妊娠糖尿病,然后开了不少药,但我担心吃太多药对胎儿不好,所以专门过来找你看看能不能选个副作用小一点的。”   “听我同事的舅妈说你会治糖尿病,你应该有法子的,对吧?”   旁边等待的人说道:“很多妊娠糖尿病都吃医院开的药,也都没什么问题的,你不要杞人忧天,不吃药危害更大。”   “是药三分毒,我肯定要选危害更小的。”孕妇怀孕期间一直追求隐私健康,必须吃有机蔬菜,也必须吃纯天然无农残的水果,喝水都是天然矿泉水。   “你这也太夸张了。”旁边的人说道:“说实话,除了古代,除了少数培育蔬菜,几乎没有任何一种农作物没打农药,而且有些种子还有问题,都不如乡下自己留种种出来的好。”   “现在就没什么健康食物,不然现在哪那么多癌症?”   本就过度紧张的孕妇一听这,心跳陡然增快,“我买的都是纯天然无污染的。”   王婆婆说:“现在不打农药全是虫子,根本没办法吃。”   孕妇脸色煞白:“……”   在把脉的白苏察觉到孕妇血压在升高,连忙打住,“王婆婆你们别说了。”   “你也别担心,你买农家种植的菜就算打了也打得很少,下一场雨就没了,根本不用担心吃进去。”白苏安抚着孕妇,“而且你身体很健康,腹中胎儿也很健康。”   “真的?”孕妇拍拍心口,还好还好。   “真的。”白苏根据脉象,能看出里面的小子活力十足,以后出来铁定是个小皮猴,“你如果不愿意吃西药,那我帮你开药。”   女子怀孕是一件极为消耗身体的一件事,阴虚内热,导致津液耗伤,从而引发妊娠糖尿病,其实稳定控制生产后一段时间就能恢复正常,但看她这么紧张,白苏便直接开药帮她快速补回津液,“要是腰膝酸软明显,你可以吃点六味地黄丸。”   一旁的人问道:“小白医生,她都糖尿病了还能补啊?”   白苏颔首,“她是因为肾虚精亏导致津液不足,从而引发的妊娠糖尿病,所以需要补津液,才能让身体平衡下来。”   大家都很茫然,什么意思?   白苏解释道:“这么说吧,如果一个人健康,身体内的津液气血是充足的,充足时刻就相当于满满一杯水,现在她身体不健康,就相当于只有半杯水,然后放了一勺糖进去,糖分有些超标,我们现在就是要往里面加水,加满后血糖自然就少了。”③   陆问默默移到白苏身边,满脸的无法理解。   白苏看了他一眼:“这和西医是不同,你们是想用药将半杯水里的糖分溶解掉,而我们是想着让水进入中和糖分。”   陆问觉得不可思议,他是第一次听到这种理论。   “中医里叫糖尿病为消渴症,消渴消渴,渴了就多喝水,喝饱了就不渴了。”白苏简单解释了一句,“不过这个水不是我们喝的水,而是身体气血津液,多吃食物吸收里面的营养就能补充津液。”   “那要吃什么食物啊?”孕妇也忍不住问道:“我都按医生交代吃牛肉、鱼肉这些蛋白质丰富的食物。”   “其实白面、白饭这些都是补充身体津液的,正常吃饭,多多运动就好。”白苏觉得有些吃药各种控制,反而越控制越严重,就说明某些方式是不对的。   也有血糖高的病人说:“啊?他们说里面糖分多,少吃。”   何信听得明白:“如果你身体津液少,一直吃肯定不合适,如果你找对办法补上了就不一样了。对吧,小师姐?”   白苏点点头。   “好像是这么个道理。”这人高兴得合不拢嘴,“我本来今天只想买一点膏药的,那等下还是让医生给我看看我的血糖问题,看看能不能靠吃中药控制住。”   “可以的,我女儿的婆婆现在都控制住了,之前每次饭前都得打胰岛素,现在已经不用了,吃饭也是一起吃,再也不用单独做饭了。”文大妈想到女儿不用再费心费力分两次做饭,语气都明显开心很多,“你们听白苏的,白苏治这个病靠谱。”   被文大妈这么一说,大家心底激动起来,要是不用再控制血糖,人生就有趣多了。   白苏继续帮大家看诊,看完十几个后就轮到了古老爷子,他身边还跟着一个精神矍铄的老人,大约也是七十多岁的年纪,穿着宽松舒适的老头衫,笑呵呵地望着她。   “小白医生,这是我的老朋友,心脏有点不舒服。”古老爷子在孙女帮着打广告后,也将自己在小镇治疗三叉神经痛和风湿痛的事情告诉了一圈朋友。   其中这位老周有心脏病,一直都在小心保守治疗,但是最近几天慢慢走路都有点喘气厉害,还偶尔伴有胸痛。   他去医院做了检查,医院说动脉血管堵塞严重,建议手术,但是手术得排到下个月,这还是因为他身份特殊的缘故。   古老爷子听说后就建议他过来看一看,要是不行再去做手术。   刚好老周待家里也气闷,便来老古这里小住几天,今儿没让人陪着,就和老古溜达着过来,走这么一截平路,也有点喘得慌。   老周坐下朝白苏和善笑笑:“麻烦你了。”   白苏笑笑让他将手放到脉枕上,然后为他把脉,脉弦而弱细,左寸右寸都显示有淤堵,心脏和肺部都出了问题,“现在心口也疼?”   老周点点头,“也有点喘不上气。”   “肺气不足。”白苏:“我给你扎一针。”   陆问立即拿出小本本,是要扎关元、巨阙、少府、涌泉、公孙吗?   白苏直接取针,为老周针灸了公孙、内关、天突、巨阙、关元等穴位,针灸后运气,将肺里的气引着走向心脏,随即老周就觉得心口不疼了,呼吸也平缓了下来。   古老爷子关切问:“好些了吗?”   老周有些出乎意料,“好多了。”   他身份特殊,认识不少好医生,也有幸接触过几个医术精湛的老中医,但针灸效果也没一下子这么快的。   果然高手在民间。   陆问也好奇,“你这里有几个不是急救穴。”   “他没有晕倒啊,我自然不是急救。”白苏告诉他,“他肺气不足,气弱走路自然就喘了,也影响心脏供血,所以胸痛。”   陆问点点头:“我知道心肺两者的关联,但没想到一针下去能缓解两个地方病症。”   “这有什么奇怪的,中医神奇的地方可多着呢,不是什么都是科学能解释的。”白苏说着继续帮老周诊脉看针灸后的情况。   陆问耷拉着肩膀,又是被中医震惊的一天。   因为确定陆问不会留下来长期做事,何信对陆问也不太排斥了,他拍拍陆问肩膀,“你跟小师姐久了,就知道中医到底有多厉害了。”   不用更久,现在就让陆问再次刷新世界观了。   白苏帮老周把脉后,两手寸脉跳动明显有活力了一点,但心脏淤堵仍旧严重,得活络血管才行,于是直接开了药方,以川穹、丹皮、桃仁等为主,活血化瘀,缓解胸闷胸痛。   写好了药方,白苏还是建议老周:“方便的话,每日过来针灸。”   古老爷子也建议他留下来:“老周,留下来和我一起针灸吧,你看我才针灸十天,三叉神经都不怎么疼了。”   其实不用古老爷子建议,就凭刚才白苏针灸露的一手,老周也会留下来的:“行,那就住你那儿了。”   古老爷子乐呵呵的:“行啊,小镇住着清净,而且针灸完了还可以去河边钓鱼,河水可清澈了,都能看到里面的鱼,你带鱼竿没?没带用我的也行。”   “好好好。”老周又说,“老叶也有心脏病,老陆还有糖尿病,我也和他们说说,要是他们都过来,我们还能凑一桌麻将。”   古老爷子笑着说好:“你说你说。”   陆问看两人聊得热络,忽然想起前些天救的心脏病老太太,他轻声询问白苏:“她来过吗?”   何信回想了一下:“来了一次,之后就没再来,估计是觉得针灸开药贵。”   陆问有点点失望,他还想看看中药治心脏病的成果,“她应该复诊看看。”   白苏回想起那一家子的行径,微不可见地皱了皱眉,“不看就不看吧,不关我们的事,外面还有病人等着。” 第36章   医馆外还有很多病人等着, 白苏继续忙碌起来,望闻问切,针灸开方, 一气呵成。   很快轮到了一对母女, 妈妈大概五十来岁, 女儿可能二十出头的年纪, 眼神里透着浓浓的倦意, 还时不时的打呵欠。      这个妈妈拉着女儿走到白苏跟前, “她放暑假回来这段时间老熬夜, 精神很差,马上就要开学回学校了,我想着给她调理一下身体。”   “就是熬夜而已, 现在这个年代谁还不熬夜啊。”女儿谢婷婷说着又打了个呵欠。   “小白医生你看看, 一会儿工夫就打了七八个呵欠了,晚上睡不着, 白天睡不醒,简直是睡神转世。”谢婷婷妈妈有些生气, “你整天呵欠连天, 怎么能安心上课?我听他们说精神不好可能是脾虚, 你得好好调理一下,免得回学校后跟不上进度。”   “知道了。”谢婷婷是真的困, 说话时又打了个呵欠。   “我看看。”白苏帮谢婷婷把脉, 脉象往来流利, 如珠滚玉盘,她扬眉看向谢婷婷, 应该才二十岁吧,“交男朋友了?”   谢婷婷心虚得忽然精神了, 连忙摇头否认:“没有。”   谢婷婷妈妈也跟着回答一句:“她这会儿才大二,交男朋友分心,我们都不让她交的。”   白苏听到这话,又忍不住看向谢婷婷。   谢婷婷心虚地垂下头,心脏突突直跳,她肯定把不出来的,一定把不出来的!   白苏看她这心虚模样,更加确定了,日子虽然浅,不到半月,但也不是把不出来,“同居了?”   谢婷婷满脸通红,真的能把出来?网上不是说中医都没什么本事,根本把不出来吗?   谢婷婷妈妈看着女儿羞红的模样,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立即用力戳了戳女儿的胳膊,咬牙切齿地质问:“你交男朋友?不是让你不许交吗?”   谢婷婷慌张摇头,“没。”   谢婷婷妈妈很生气,但又碍于周围有不少人,只能压低声音问白苏,“是因为交男朋友交出的问题吗?”   白苏颔首,“应该是怀孕了。”   “!!!”谢婷婷妈妈扭头瞪向女儿,“你都搞出事情了!还说没有!”   “我不知道。”谢婷婷也是一脸懵,她是有交男朋友,是有搬出去一起住,可怀孕这件事她也不知道啊!   “你不知道?”谢婷婷的妈妈真想大骂女儿一顿,可周围人那么多,她又压低了一些声音,“你别和我装,你怎么可能不知道!”   “才半个月,她可能是不知道。”白苏打断谢婷婷妈妈的话,“想要保胎吗?或者要看看其他问题吗?不看的话就换其他人过来吧。”   谢婷婷才二十一,这孩子当然不能要,谢婷婷妈妈恨不得现在拉她去打掉,还保什么胎啊。   “不看了,谢谢啊医生。”谢婷婷妈妈站起来,拽着谢婷婷气呼呼往外走,“回去再收拾你!”   谢婷婷真的要哭死,这人医术怎么这么好?   等在后面的丁克多年的杨梅羡慕的看着谢婷婷,年轻就是好,很容易就能怀上,不像她……   想起过去的事情,杨梅不由叹了口气,然后才走向白苏,语气熟稔地打着招呼:“才几天时间没过来,白医生这里人多了许多。”   “有病人发到了网上,这两天来的人就多了许多。”白苏擦了擦手然后帮她把脉,“你这几天没过来针灸。”   “回去处理了一些事情,接下来会在小镇常住,从明天开始就会每天过来针灸。”杨梅打算好好调理一下自己的身体。   “最近人多,你可以下午过来,下午晚一点不用等太久。”白苏领着杨梅走进针灸的小隔间。   “没事,我最近都有时间。”因为谢婷婷,杨梅心底也有所触动,忍不住期待一下:“我这样针灸多久会有好消息?”   “说不好,一两个月,也可能半年或是更久。”白苏顿了顿:“而且你丈夫也得调理,光你一个人可不行,他接下来会一起过来吗?”   “他得空会过来。”杨梅不care丈夫能不能坚持过来,他不来生不出来更好。不过也就是心底想想,要孩子肯定还是得他配合才行。   白苏笑笑,“那我现在帮你针灸,撩起衣服。”   “麻烦了。”杨梅躺下,拉开衣服让白苏帮自己针灸,她挺喜欢白苏针灸的这片刻,虽然有点酸麻,但针灸完浑身都很舒服。   “应该的。”白苏认真帮杨梅针灸,两人闲聊了几句,等针都插完后就先出去忙,“留针二十分钟,等下叫我。”   杨梅拿手机设了个倒计时,“好。”   出去后,白苏喝了口水,又继续忙上了。   “小白医生,我想看看胃病。”一个二十七八岁的女孩坐在椅子上,说话语气很轻,显得有气无力,给人一种精神萎靡、气质很差的印象。   “胃不舒服?”白苏打量着她,脸色很暗沉,眉眼间也透着浓稠化不开的郁气。   女孩叫谢玲,她轻轻点头。   “多久了?”   “快一年了。”   白苏看她说话中气明显不足,身体很虚弱的模样,心底隐隐生出一丝担忧,她伸手握住女孩的手,手肘纤细,一摸全是骨。   “太瘦了。”白苏仔细把着女孩的脉,脉弦细,舌苔白腻,“胃病有哪些症状。”   “没有食欲,消化不良,吃一点就顶得慌,经常心慌难受,还打嗝,偶尔也会呕吐。”谢玲说话的声音很轻,轻得最后只剩下一串气音。   白苏听着谢玲的描述,症状比她以前看过的胃病患者都严重,但脉象上看脾胃痰湿倒还好,肝脾气滞倒是更严重一些,想来不是单纯的脾胃失和导致的胃病,“平时很喜欢将事情憋在心底?”   谢玲怔了下,然后点点头。   白苏又问她:“最近很长一段时间心情都不好?”   谢玲再次点点头。   “是什么大事吗?一直积压在心头?”白苏把脉时发现谢玲脏腑全都气机不畅,尤其是肝肺,经气瘀滞,宛如一潭死水。   谢玲抿着嘴唇,没有回答白苏,而是提及自己的胃病:“医生,我是来看胃病的,你给我开胃药就好。”   她其实有在吃胃药,但家里人见她胃病一直不好,于是就让她过来看看,如果不拿药回家,她没法交差,她觉得很疲倦,实在没有精力和家人解释。   早知道不回小镇了,谢玲低头抿着嘴,明显很抗拒继续交谈。   “只开胃药治不好你的胃病。”白苏收回手,神色淡淡的告诉她,“你肝气郁结,气机不畅,不解决这个问题你的胃病会越来越严重,还会引发其他问题。”   谢玲抬起头,空洞无物的眼睛里多了一丝惊愕,“不是两种病吗?”   “两种?”白苏和她确认:“你知道自己的其他病?“   谢玲迟疑的说道:“我有抑郁症。”   抑郁症?   白苏想到她沉郁的脉象,顿时一切都说得通了,“所以你睡眠才这么差,老是心悸胸闷,大脑反应速度也越来越慢?整个人也很焦虑?对吗?”   谢玲点点头,“你也了解抑郁症?”   “不了解,这些是你的脉象告诉我的。”白苏身子前倾,双手都搭在桌上,“你现在的状况很不好,需要好好调理才行。”   “我在吃药的。”谢玲当然知道自己状况不好,也知道需要改变,可是吃药治疗都不太有用。   白苏了然的点点头:“吃你的药没用,吃我的大概是有用的。”   谢玲不太懂她的意思。   白苏看着她苍白的小脸,“你现在肝气郁结,全身气机不畅,完全没办法自己疏发出去,最好是开药调理肝和脾。”   谢玲是第一次来,不太明白,这些和医院说的不太一样。   白苏看她懵懵懂懂的,于是直接说道:“之前的药不管用,还有很大副作用,现在别吃了,我们换药调理。”   “不行的,没有那些药,我会睡不着。”还会情绪崩溃,会做出不好倾向,因此谢玲摇了摇头:“就开胃病的药就行。”   “你放心,我开的药会让你很容易入睡的,你现在要做的便是相信我配合我,过些日就能脱离那些药物了。”白苏直接帮谢玲开药方,用的是归脾汤方子为基础,在这基础上加减配方,从肝肺脾几个方面去调补。   另外谢玲身体内还有痰湿,气血淤结等问题,但目前先以调转脾气,生阳顺气为主,所以这方面的药材用量也极大,其他相比之下就少了许多。   “再针灸一次吧,先让你肠胃和精神缓缓。”白苏看谢玲在她说开药后就明显变得十分焦虑,于是又帮她仔细针灸了一番。   谢玲本来不想针灸的,可听着白苏温和却有力的声音,她莫名其妙地就跟着她走进了隔间里。等她反应过来时,她浑身上下已经针灸上了。   白苏针灸完后顺手帮谢玲理了下耳边散落的头发,“可有觉得不舒服?”   谢玲怔怔地看着白苏的手,她的手真好看。   白苏看她在发呆,又问道:“不舒服吗?”   谢玲摇摇头,耳廓瞬间染上一层红霜,刚才脑子昏昏沉沉的,现在一下子好像清醒许多,“没有不舒服。”   “那就好。”白苏顿了顿,“要是有不舒服就立即告诉我。”   谢玲没有觉得不舒服,反而觉得整个人精神许多,等针灸结束后,她又觉得心悸心慌缓解了许多,“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我好像好了许多。”   “当然不是错觉,针灸效果很好的。”何信帮她取针,“药已经帮你抓好了,取了就可以回家。”   谢玲点点头,跟着何信走到原木色的药柜旁边,拿到药后她询问白苏,“这个药和我吃的药不影响吧?”   白苏说道:“你的药最好别吃了,它会继续压抑你的情绪,继续导致肝脾失去平衡。”   “可……”谢玲有些害怕,她怕不吃药自己会发生不好的事情。   “要是严重抑郁症,最好还是不要贸然断药。”听了一耳朵的陆问告诉白苏,有些抑郁症患者是有自杀倾向的,不吃药可能会生出极端想法。   白苏看谢玲的状况其实还好,不算是极其严重,不过看她很担心,还是给了她一个候选:“你先放下试试,白天暂时不吃,若是今晚上你能睡好就不用吃,若是不能再吃。”   其实为了工作不犯困难受,谢玲白天是没有吃的,于是在听到这个方案轻轻点点头,“那我先这样。”   白苏颔首,“多运动,多做一些让自己开心的事情。”   谢玲抿着嘴不吱声了,她不知道有什么事还能让自己开心起来。   “是要多运动,女孩子多练练瑜伽。”陆问说完又提醒了一句:“你是因为什么抑郁症的?尽量的面对它解决它,越是逃避越是纠结越融入陷入其中。”   因为什么抑郁的?   谢玲想起一年前发生的事情,她先是和相恋几年的男朋友分手,当时情绪一直很低落,再加上工作原因又极为焦虑,之后又遭遇同事不友善,职场pua以及性骚扰,慢慢的她每天都好像喘不上气了,然后开始吃药,但是越吃越严重,失眠也越来越严重。   忽然间,谢玲十分没有安全感的抱住自己的胳膊,呼吸急促了一些。   “深呼吸,让自己平静下来。”白苏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小朋友送给她的棒棒糖递给谢玲,“吃一个糖?”   “谢谢。”谢玲拆开棒棒糖放进嘴里,甜味儿瞬间蔓延开,然后将心底苦涩慢慢压下去,让她慢慢缓了过来。   “你知道怎么熬药吗?”白苏继续说话,转移着她的注意力,“或者家里人知道怎么熬吗?”   谢玲点点头,“我妈妈会熬药。”   “以前她经常看中医的。”   她顿了顿,又补了一句:“我妈妈让我来这里的。”   白苏状似无意地问着:“你妈妈之前来过吗?”   谢玲点点头,“我妈妈来过,她还说之前你帮了我们家,不然就被老太太讹上了。”   原来是超市老板家的小孩。   白苏点点头,“那就好,有什么不清楚的可以让你家人过来问我。”   谢玲点点头,轻声说了一声谢谢,然后便抱着药往外走。   等她走远后,白苏转头看向何信,“待会儿要是去买菜记得提醒超市老板娘一声,让她多注意她家女儿。”   “我家离那不远,我回去时和她说。”陆问有点唏嘘,“现在抑郁症越来越年轻化了。”   “老人有工资有保险,每天吃吃喝喝,才不会抑郁了。”等着看病的人笑着说道:“只有我们需要养家糊口的年轻人才会觉得特别焦虑。”   “很多抑郁症一开始都是焦虑,严重焦虑后就逐渐抑郁了。”陆问提醒几人,“你们多注意一些,保持心情愉快。”   后面三十来岁的女子走到座位上坐下:“我们也想,可情绪这个东西真的压在心头很难解脱出去。”   白苏告诉她:“心情不好、觉得压抑就吃逍遥丸,吃几包堵在心口的闷气就能消散了。”   “我们男的也可以吗?”后面的男人压力大时,也觉得胸口闷得难受,“我之前还去医院看了精神科医生,还给我开了药,吃了药好像好一点,但过后整个人都别难受,之后我就没再吃了。”   “可以的。”白苏大概知道抑郁症会开什么药来控制情绪,睡不着难受多半是开安定类药物,心情很压抑又给点兴奋的药物,来来回回,没病都变成有大病了。   “肝脾郁气不散,不能拿药去压制,要疏通,越是压着不放出来,时间久了心底就变成了一潭死水,再想疏解就难了。”①   三十来岁的女生:“竟然是这样?难怪吃了药反而觉得更难受,后来我没吃药跟着朋友出去跑步运动了一周,睡眠情况反而好了许多。”   白苏:“你运气好,情况应该是不太严重吧。”要像谢玲这样,不是动一动就能好的。   “对,就是觉得焦虑不安,还不到抑郁的程度。”女生叫林悦,是电话销售,每天打电话各种被呵斥,完不成KPI又被呵斥,那段时间真的焦虑得吃不下睡不着,最后是朋友看不下去坚持让她辞职换了工作。   换工作后心情好了许多,后来去游乐场上班,整天听着嘻嘻哈哈的笑声,整个人都轻松了许多,“如果这份工作、这个人只能给你提供负面情绪,那就一定要及时远离,不然后果真的会很严重。”   旁边有人附和:“没错,一定要远离,就像我之前的工作不舒畅,我就直接骂了给我不痛快的同事,炒了pua我的老板鱿鱼。”   “也不是每一个人都能像你这么有魄力。”其他人说了一句,每个人的性格不同,有人自卑,有人自信,自信有底气的人总会更有魄力一些。   又有人说:“辞职而已,哪需要什么自信底气?不想干就不干了?”   “需要的。”何信觉得做任何事都是需要底气的。   就像他们家没钱,压力大,就没有底气去买超过一百块的夏季衣服,没有底气和人争吵,没有底气一下子说走就走。   白苏看了眼自卑的何信,心底轻轻叹了口气,然后出声打断众人的闲聊对林悦说:“继续看病吧。”   “我有巧克力囊肿,医生说是建议切除,可是我还没有生孩子,肯定不想的。”林悦刚结婚两年,正准备备孕生孩子,但前两个月检查出了巧克力囊肿,有医生建议切除,有医生让吃药先努力生娃。   吃了一个月暂时没啥情况,林悦看网上说白苏能治孕不育,所以就打听着过来看看。   白苏帮林悦把脉,“最开始有疼痛症状没有去看医生吗?”   “看了,说是子宫内膜异位,说暂时先观察着,哪知道最后变成这样了。”每次去医院都要开一大堆检查,还要开一大堆药,林悦真的很不喜欢,所以能不去就不去,她不去医院就没病!   林悦现在想想又有点后悔,“医生,现在还能治吗?我还能生吗?”   “还好,好好调调应该没问题的。”白苏看林悦主要是气滞血瘀引起的,还是以活血化瘀、软坚散结为主,所以还是用桂枝茯苓汤来加减。   因为林悦情况比较严重,寒气偏盛,所以就多加炮附子。   陆问瞅了眼药方,小声对何信说,“你小师姐今天开好多张类的药方了。”   何信点头,“这是经典药方,对子宫肌瘤、暖巢囊肿这些都有效的。”   陆问点点头,又默默记下来。   白苏给林悦开完药,又继续帮其他人看诊,一直忙到中午才停下,终于能喘口气的几人坐在门口的椅子上,反手揉着风池穴缓解着脖颈的难受。   “小师姐,下午不会还来这么多人吧?”何信粗略数了下,上午至少接诊了六十个人。   “复诊的人多,下午应当不会这么多了。”白苏拍拍大腿两侧的肝肾经脉,“你们也多拍拍两侧经脉。”   何信抬手也拍拍自己各处经脉,“遭了小师姐。”   白苏侧目看他:“怎么了?”   “我一直拍足阳明胃经,把自己给拍饿了。”何信不好意思的挠挠头。   “我叫街口的老板送饭过来。”白苏噗嗤笑了出来,饿了就饿了,怪拍经络干啥。   这会儿大家都累了,都不想做饭,直接叫老板送饭菜进来,打完电话后她看向准备回家的陆问,“一起吃吧,待会儿帮忙磨药粉。”   止疼贴的药已经卖光,下午就得赶着做一批。   “诶。”陆问摸出手机和家里奶奶说一声不回去了。   饭很快送进来,大家就坐到梨树下吃午饭,午饭吃完后短暂休息片刻就开始制作膏药。   多了一个人帮忙,原本要两三小时的活儿,不到一小时就全部做完。   做完后白苏回屋休息,何信将院子打扫干净就去医馆大堂守着,顺便继续背脉经。   陆问也没回,也拿出经脉图看一看记位置,时不时的看一眼何信正在背的文言文,“呼出心与肺,吸入肾与肝,呼吸之间,脾受壳味也……”②   陆问凑近看了看:“你都学这种?”   何信点点头,“一直都这样。”   认草药的书也是文言文。   陆问看着旁边堆放的医书,难怪中医少,难怪都说难学,光是背下这些书都得花好几年。   何信:“你要看吗?”   陆问默默地退开了两步,“我先记这个针灸穴位的手法”   何信有些艳羡,他都还不允许学这些。   陆问看他很羡慕,有些不解:“???”   “小师姐说了,要将脉经全部学完才能学穴位,打基础很重要。”何信虽知道陆问那些学的急救穴,却是不能上针。   “基础是很重要的。”陆问学医也是一样的,需要打好基础,不过他们的简单,写得非常清楚明白,完全不需要再翻译一遍。   “唉。”何信低着头继续背书,今年得全部背完才行。   陆问看他认真,也继续看记穴位,还有十来天就得回学校,他必须在这之前全部学会。   等白苏休息好出来,就看到两人各自看自己的东西,气氛尤为和谐,她也没去打扰,端了杯水坐到门口的椅子上坐着,小坐片刻后就有人陆续上门,一忙又是一下午。   晚上打扫卫生时,王婆婆还过来看了看,“最近医馆人多,你会不会吃不消?”   白苏说道:“倒也还好。”   目前每天就百余人,还有大半是固定时间来针灸、复诊、买止疼贴的人,分散下来还算忙得过来。   王婆婆听她这么说,稍稍放心了一些,“那你得多注意休息,可别累坏了。”   白苏笑着应了一声好:“我会注意的。”   王婆婆:“我就怕你忙起来不注意休息,你看你重新开门也快两个月了,好像一天都没休息过。”   白苏笑笑:“之前下午都不太忙,就这两三天才忙一些,估计等大家新鲜劲儿过了就好了。”   “我看很难,大家觉得有用回去肯定会宣传一波,又有更多人过来了。”王婆婆拍拍白苏的手背,“你们家白氏医馆的名头很快就要传到全国各地了。”   白苏笑笑,希望吧。   和王婆婆所说的差不多,从古月评论区过来的人都爱玩手机,过来看病后都有拍视频发网上,纵然网友们没接触白苏,可看着视频里那么多排队的病人,从众心理就让他们觉得这么多人应该还可以吧?纷纷留言说想去试一试,还有外地的人想找代买买膏药。   不止网上,各处医院也有人在讨论。   女儿:“爸,我看他们说这里卖的止疼贴真的有效,我们不如缓一缓再做手术,先试试这个膏药?我托那边的朋友去买几贴,寄过来咱们试试看。”   躺在病床上的老爸点点头。   妻子搀扶着哆哆嗦嗦的丈夫坐在轮椅上,“老公,我看到网上有视频说有人去这个地方找中医治偏瘫,等看看效果,要是有效果我们也去试一试吧。”   丈夫结结巴巴,“看、看?”   私立医院vip病房里。   助理:“老板,几大名医世家那边最近都被请去给贵人看病了,暂时抽不开手,只能安排家族其他人过来帮您会诊,另外我还打听了一些民间中医,其中一个传得很玄乎,您看看要不要一起请过来?   年迈的老板摆摆手,“先请世家大医过来,无论多少钱都邀请。”……   隔天。   就有许多网友专程赶来医馆买止疼贴,还有人代买。   但白苏不了解情况,都没有多卖,还是一人最多只卖三贴。   代买的人:“就不能多卖几贴吗?我朋友住得很远,就三贴真的不够用。”   何信很为难:“所有人都是这样。”   代买的人:“拜托了,我朋友他爸膝盖变形走不动路,真的需要很多。”   “不行,后面还有很多人排队购买,一个病人每次只能买三贴。”白苏冷声打断对方,“本来没有亲自到场就代买是不允许的,看在你朋友那么远的份上才同意卖三贴给她试试效果的。”   “可他们不都是买很多贴吗?”代买的人觉得医馆就是故意的,明明有些人直接买了十五贴走。   “他家五口人都来过医馆把脉看过病,每个人都需要才可以一次性买这么多回去的。”还有许多人等着白苏把脉,她声音又冷了一分,“你不要在这吵,要买就买,不愿意就离开。”   代买的人顿时觉得白苏态度不好,“医生还这么凶?”   “医生又不是死人。”旁边正在针灸的老周、古老爷子有些看不下去,“墙上都写了一个人只能买三贴,我们来买的人都是来把过脉的,你没有把脉让你买已经算是开先例了,你还闹什么啊?想按闹分配吗?”   “这里是医馆,不是医院,这里的规定就是这样,每个人都要遵守,而且人没来把脉,药对不对症也不知道,只买三贴试一试是对的,买太多若是没效你们反倒怪罪医馆的药不好。”   代买的人被怼得说不出话,“我没那么想,我就是想多买点给朋友用。”   又有大爷大妈说着:“你要很多,卖完了我们买什么?”   “做人要将心比心,你家老人想买膏药,结果全被其他人买走了怎么办?”   “三贴就够了,有效就继续买,没效也不算浪费钱。”   代买的人被说得最后只拿了三贴膏药,然后灰溜溜的走了。   等着把脉的人立即安慰白苏:“小白医生你别生气,别影响了心情哈。”   “我们肯定都是相信你的医术的,也不是翻脸不认人那种不要脸的人。”   白苏笑笑说没事,也并没将这个小差距放在心上,继续帮人看诊,“你什么情况?”   身材略有些胖的中年男人满脸痛苦的走到白苏跟前坐下,“小我痛风严重,难受得厉害。”   中年男人是小镇一工厂的厂长,因为应酬多,基本上每天都是大鱼大肉,尿酸特别高,“我今天晚上又得去应酬,麻烦你帮忙扎两针,稍微缓一缓。”   白苏看着王厂长的手腕关节,表面皮肤红紫、紧张、发亮,看起来确实很严重,“都这么严重了还得应酬?”   王厂长:“没办法,为了生活。”   “……”每一个不愿意遵医嘱的人都惯爱用这句话,白苏无奈地笑了笑,“你这样可治不好。”   “能缓解就行。”王厂长是真的很急,“能针灸吧?”   他老婆过来针灸了肩周炎,半个月就好了,因此他也将希望放在白苏身上,“小白医生,一定要帮帮我。”   “我先帮你针灸。”白苏取针替王厂长针灸阿是穴、合谷穴等位置来通经活络、行气止疼。   针灸后,王厂长关节处的痛苦缓解了许多,长舒了一口气,总算是好多了:“多谢了。”   “还得喝药。”白苏继续给王厂长开了甘草附子汤,主要是调理脾胃和肾。   王厂长大鱼大肉太多,导致脾胃虚弱,脾胃影响运化,伤了肾水,排尿又是肾的功劳,若是不好,尿酸自然排不出去,自然从而形成痛风。   肾为先天之本,脾为后天之本,脾主运化,相辅相成才能,所以需要一起调理,达到升阳祛湿化浊的功效,将脾里的阳气补起来后,气血才能正常运行,滋润五脏六腑和四肢百骸。③   “喝吧。”若是能治好,王厂长还是很愿意配合的。   帮王厂长开完药后,又有一个中年男人坐了下来,也是小镇另一边的人,也是亲妈让他过来的。   张三拍了拍身上浓郁的烟味,用熏得微黄的手指撩起裤腿,露出明显浮肿的双腿,“最近不知道怎么回事,腿有点浮肿,不知道是不是长胖了最近。”   “我的脚也胖的,胖一点也不至于来看病吧?”门口等着看病的一个胖子觉得张三也太小题大做了。   “我也觉得没啥,就是我妈和我老婆让我一定过来看看。”张三拍了拍自己的肚腩,“中年发福都要长胖的。”   “浮肿多久了?”白苏伸手摸脉,弦涩脉,正气内虚,邪毒上扰聚集肺处,越摸脉她眉头皱得越紧,已经有实证了:“平时做什么工作?”   “一两个月吧。”张三回答:“我在钢铁厂里做技术工,一般都在机房里,偶尔要去下面检查维修。”   白苏点头:“吸烟多少年了?”   “十五岁就开始了。”张三算了算,马上就三十年了,他说话间又咳嗽了好几声,“哎,最近不知道怎么的老是咳嗽,我也没有支气管炎啊。”   “咳嗽多久了?”白苏眉心又紧蹙起来。   “有好几个月了吧。”张三看白苏一直皱眉,心底忽然有点紧张,“医生,我是得什么病了吗?”   白苏收回手:“建议你去医院做个全身检查,尤其是肺部。”   “嗯?”张三愣了愣,他的肺出问题了?   “是什么病啊?很严重?”   “不算严重,可以治的,但你得先去医院做检查,确认后再想你怎么治。”白苏根据脉象诊吃张三得了肺癌,情况还好。   陆问也听懂了,一般双腿浮肿是下肢血管外的组织间隙有过多的液体积聚导致组织肿胀,常见于心血管疾病、肾脏疾病、肝肺脏疾病等。④   一般问题白苏都直接开药了,让他去检查肯定是癌,陆问心底叹气:“你快去医院做检查。”   有复诊的人想起前些天那个主动脉夹层的男人,立即催促张三赶紧去看病,“一定要去,千万别拖延啊。”   “我在评论区看到,那个人的老婆说他已经做完手术,现在已经脱离危险,他老婆说但凡去晚几个小时就救不回来了,你千万被抱着侥幸心理,现在就去检查。”   张三被大家的话吓得整个人都焦虑了,立即起身赶去了小镇医院做检查。   等他走后,陆问看向外面排队的人,“如果谁近段时间双腿浮肿明显,一定要及时去医院。”   “啊?”众人看他说得这么严重,十分好奇,“他到底是什么疾病?”   “小白医生都说让查肺了,要么是肺结节要么是肺癌?”   “肺结节不会水肿吧?”   “肺癌???”   “我去!这么吓人?”   “小白医生你快帮我看看,我也爱抽烟,双腿也浮肿得厉害,是不是也得了不治之症?”刚才拉肚子说发胖不用看病的胖子顿时吓得脸色惨白,“快帮我看看。”   白苏看了看胖子,浑身上下都是肉,胖得非常均匀,“你是纯胖。”   “纯胖?”二百斤的胖子顿时乐呵起来,“纯胖好,纯胖好啊!我就喜欢纯胖!”   胖会导致各种疾病,但总比得癌症好,胖子顿时笑开了花。   “你要看什么?”白苏问胖子。   “不是我看,是给我儿子看看。”胖子将后面站着的瘦小孩儿给拉了过来,“他最近老说睡觉时膝盖疼,我怕有问题所以带他过来看看。”   小孩儿大约十来岁,正是抽条的年纪,身材偏瘦,和他爸爸完全不是一个规格,也是因此刚才白苏没有将他和胖子联系在一起,“你是虐待小孩了吗?”   胖子拍着胸脯保证说没有:“他和他妈妈一样的体质,吃什么都长不胖。”   小孩赧然地笑了笑,大家都说他是瘦猴一个。   “膝盖疼?”白苏帮小孩把把脉,脉象正常,只是肚子里有点寒气,应当是早上才吃过冰棍之类的东西:“是开始长个子了吧?”   胖子看着自家小孩,“好像是。”   “这是正常的生长痛,没事的。”白苏收回手,“少吃冰激凌。”   小孩瞪大眼,这个姐姐怎么知道?   白苏笑笑,她精通脉学,只要经她的手就没有把不出来的。   “生长痛应该吃什么?”胖子记得昨晚儿子疼得都哭了,于是又问可不可以止疼。   白苏没答应:“最好不要,小心长不高。”   “男子汉可以忍一忍的,对吧?”   小孩点点头,忍一忍睡着就不疼了。   陆问在从自己专业角度给胖子建议:“生长痛多吃富含钙质的食物,也可以买一些钙片吃,非必要情况不要吃止疼药。”   胖子点点头,“我回头让我妈多买点骨头回家炖汤给他喝。”   陆问皱眉:“喝汤并不能补钙,骨头汤里只有嘌呤物,没什么营养,少喝为好。”   “谁说的?多喝汤明明对身体好。”何信以前接触的都是多喝汤补身体,怎么就不能喝汤了呢?而且他每次很虚弱时,喝了汤明显感觉状态更好一些。   陆问回答:“赫尔曼·埃米尔·费歇尔,是个化学家。”   何信怔了下,“是科学家说的啊?我还以为是卖钙片说的。” 第37章   何信话一出, 周围人都乐了,“你怎么会这么想?”   何信憨憨一笑,“以前学校旁边有两间面条的, 其中一间卖肥肠粉的老说旁边的杂酱面用的是淋巴肉, 总夸自己的肥肠洗得干净。”   他又想起师爷曾说过可以多喝汤, 于是才这么一说。   “这么说好像也挺有道理。”胖子笑着附和。   陆问立即出声纠正, “科学数据表明, 喝了含大量嘌呤的汤会增加痛风、肾脏功能损伤、高血脂等风险, 不建议大家多食用。”   何信有点不明白, “又是科学,你都承认中医有用了,为什么还觉得不能多喝汤?”   陆问被噎了个正着, “我只是就事论事, 骨头汤里面的高嘌呤等物质确实会影响身体健康,很多大爷大妈都是因为爱熬汤喝出问题。”   有年轻人附和:“医院里的医生也是这么说的, 汤里面全是油脂和嘌呤,钙啊营养啊微乎其微, 直接吃肉就行。”   其他年纪大的人觉得不对:“老祖宗都说喝汤好的。”   年轻人:“人家有科学依据的。”   “那么有科学依据, 咋还来看中医?”王婆婆在旁边嘀咕了一句。   众人赧然, “小白医生你怎么说?”   何信也相信小师姐的,他转头问白苏, “小师姐, 喝汤对有好处的, 对吧?”   白苏没想到一个生长痛引发了中西医对汤的辩论,她喝了口水, 润润喉咙才缓缓开口:“怎么说呢,在中医的理念里分阴阳五行, 整个身体也是阴阳五行气机循环的。”   “我们也将肉分为阴阳,瘦肉为阴,肥肉为阳。”白苏顿了顿,“在我们身体出现阴虚阳虚疲惫难受问题时,总喜欢炖点汤补补身体,是吧?”   一些大爷大妈点点头,“是啊。”   白苏接着说:“脂肪嘌呤从科学的角度来说却是不益身体健康,但从中医角度来说这些东西在一定程度上也有滋阴补阳效果,和白饭、白面一样是可以生津补气的。”   何信一听立即看向陆问,“我就说我每次喝了汤都觉得身体更好,精神也更足。”   白苏看了眼何信,“但也确实如陆问所说,流入汤里后营养价值不多,光喝汤不如吃肉,也不如药材效果好,因此我们熬汤时都习惯再放一点当归黄芪大枣用于滋补。”   大妈们连忙问:“所以放点枸杞大枣炖汤就可以了吧?”   还是有人觉得不行,“可是嘌呤物还是在啊,就算可以补身体也会导致尿酸高吧。”   有爱喝汤的:“直接吃肉也行,可问题是肉里面不也含有吗?汤就煮那么一会儿,估计都没有肉里多。”   “煮出来后肉里的油脂嘌呤就少了。”   “可你又不是天天熬汤,还是正儿八经做菜比较多,各种物质不也全都在肉里?”   几个据理力争的人都呆住了:“……”   好像没毛病。   “抛开数量谈危害,都是耍流氓。”喜欢吃肉喝汤的胖子顿时给自己找到了回家喝骨头汤的理由,“反正都有这玩意儿,我喝一些也没关系,对吧小白医生。”   “根据各自身体情况来看吧,实在太高就别碰了,不高的喝一些也没关系,总之一句话就是过犹不及,自己珍重。”白苏觉得只要身体允许,想喝就喝。   胖子拍拍肚子:“我也就一个月喝一两次,肯定没事。”   “你这么胖还是少喝点,我们瘦子、没高血压的可以多喝点。”其他人提醒胖子,“你肯定代谢功能不好,尿酸太高真不行。”   胖子嘴馋得很,“实在高了我就控制一下。”   白苏想了想,还是对他说道:“其实饭后可以喝柠檬水,能降一些,”   胖子上了心:“真的?那我回去买一箱柠檬天天喝。”   “那我们也回去买,喝了骨头汤吃了回锅肉后就喝。”   有人调侃:“小白医生,你这样说出来,以后你这的痛风药都卖不出去了。”   白苏无所谓地笑了笑:“但愿世上无疾苦,宁可架上药生尘。”   胖子等人听着这话,不由又高看白苏一眼,现在很多药店都会搞促销推销药品,大概只有这种传统医馆才会坚持初心了吧。   胖子家孩子没事,白苏什么药都没开就让他们走了,然后继续帮其他病人看诊。   “小白医生。”一个年轻妈妈牵着七岁的儿子走了进来,小孩儿身形瘦小,皮肤黝黑,看起来精气神一般。   年轻妈妈将小孩儿按在椅子上,扭头看了眼周围的人后小声说道:“我家小孩今年七岁了,但晚上还时不时尿床,我以为是睡前喝水的缘故,可是不喝也还是会这样。”   虽然说得小声,但窗边趴着几个人,其中一个年纪大的老人大大咧咧地说着:“尿床啊?我知道好几个偏方,用葱泥敷肚脐,吃胡椒蛋,还有盐炒水鳖虫。”   小孩儿尴尬想躲,这群爷爷奶奶真是好烦人!   年轻妈妈则很是无奈,她遮遮掩掩半天全白费了:“家里长辈也说了几个土方子,但我担心不安全所以还是带他来看看医生。”   大爷大妈:“哪里会不安全哦,小时候孩子都这么搞的。”   年轻妈妈不想和大家多说,直接看向白苏,“小白医生,你看看呢?”   白苏为小孩儿把了把脉,明显肾气不足,肾主大小便,而且个头瘦小,大概吃饭也不多:“平时不怎么吃米饭?”   年轻妈妈说是,“有点子挑食,不爱吃主食,水果零食倒是吃得多。”   “这样不行的。”白苏顿了顿,“不吃五谷杂粮,脾胃自然不好,五脏六腑相辅相成,脾胃不好也影响肾。”   “平时出汗多?小便清长?”   年轻妈妈仔细想了想:“好像是。”   “他这是肾不好?”   “肾虚。”白苏看了眼小孩儿黝黑偏暗的脸,“肾阳不足,脸色看起来就偏黑一点。”   “还有这种说法?我还觉得是他遗传他爸的黑皮肤。”年轻妈妈说到这儿,心底猛地一惊,他爸不会也肾虚吧!   “天生黑和后天黑还是有区别的。”白苏看小孩其他手臂咯吱窝这些地方都白白的,应当不是天生黑了,“我给他开两副药。”   白苏开的是桂枝龙骨牡蛎汤,另外加了一两味药调脾胃,双管齐下,帮小孩儿好好调理一下身体,“喝两付应当就好了。”   年轻妈妈道了谢,拿了药就赶紧回家给小孩儿熬药,当天晚上就见效了,晚上没尿床,第二天早上起来小孩儿也肯吃主食了。   年轻妈妈离开后,又有老太太坐过来,一坐下她就扒拉着眼睛,“小白医生,这两天我时不时总感觉眼睛雾蒙蒙的,看不太清楚东西,揉一揉好像又能好一点,我担心是什么东西压迫到我的神经,麻烦你帮我看看啊。”   其他人:“都压迫到神经了,你咋不去医院做一个全身检查啊?”   “我不去医院,我就信白苏。”老太太就住旁边另外一条小巷里的,现在附近小镇居民都知道白氏医馆的厉害,毫无意愿都选择来她这里:“白苏,你给我看看。”   白苏听老太太的描述,瞧着有点像青盲,“我看看。”   她说着凑近老太太眼睛仔细看了看,瞳孔区隐隐透着白,她伸手去摸脉象,脉象显示肝肾阴虚,“除了视力减退,没有头晕眼花吧?”   老太太嗯了一声,“没有,就是雾蒙蒙的,有点看不清了。”   “是白内障吗?”拿着小本本的陆问问白苏。   白苏颔首:“是的。”   “你打算怎么治?”陆问知道眼科会直接做手术,手术很安全,适应症也很广泛。   “针灸吃药。”白苏告诉老太太可以针灸,老太太也愿意配合,于是白苏直接取针为她针灸眼周附近的睛明、阳白、球后、瞳子髎、攒竹、鱼腰等穴位,另外还针灸了胳膊上的臂臑穴,也是能清热明目的穴位。①   因为白苏每次都会运气提升效果,老太太在针灸结束后就觉得眼睛清亮了一些,看的东西也清楚了许多:“白苏,我眼睛能看清楚了。”   “这么快就有效?”等待的人里也有患着白内障的,纷纷指着自己的眼睛,“我的可以治吗?”   “不是外伤性永久损伤的都可以针灸试试。”在白苏看来,老人之所以容易得白内障还是因为年纪大了肝肾阴虚的问题,好好治疗还是可以缓解恢复的。   “那我们也要试试。”于是乎,等着排队治疗的老人又增加了一个治疗项目,等把等着病人全部看完已经快下午一点了。   趁着正午阳光炙热,没人出门,白苏赶紧吃饭休息。   没有回家的陆问趁空拿起穴位图翻了翻,然后询问起白内障针灸的穴位,“那几个穴位是睛明吗?”   白苏颔首:“对,分别是睛明、阳白、球后、瞳子髎、攒竹、鱼腰,这些穴位可以缓解疲劳、清热明目。”陆问看了看:“好像都是眼保健操周围那一圈位置吧?”   白苏点头:“这些穴位对近视、夜盲等眼睛疾病都有效。”   “近视?”陆问听着有点心动,他近视不严重,但也有二三百度,有时候也需要戴眼镜:“真的可以吗?能帮我治治吗?”   白苏扬眉,“你胆子可真大,竟然让我给你治。”   “不怕我忽悠你?”   “不怕。”陆问又不傻,这几天过来帮忙他也见识了许多,她医术好,而且也不是拿病人生命开玩笑的人。   “等下帮你扎。”白苏吃过饭,洗干净手,然后取了针走到陆问跟前,为他针灸了攒竹、太阳、四白、光明、肝俞穴。   肝俞穴在后背,得把衣服脱掉,光着膀子的陆问有些别扭,在白苏冰凉手指落在背上时,更是紧张地抖了一下。   “不是不怕?”白苏察觉到他紧绷着身体,扬了下眉。   陆问绷着身体,紧张地结结巴巴,“我是第一次正儿八经的针灸。”   “别怕,已经扎好了。”白苏收回手,让他安静坐着等二十分钟。   “哦。”陆问察觉到酥酥麻麻的感觉蔓延向四肢,紧张地擦了擦手背,针灸的效果来得太快了,他想给自己转移一下注意力,于是找何信:“能帮我拿一下手机吗?”   何信给他拿了手机,“喏。”   陆问又说:“帮我拍一下后背的照片,我看看位置。”   “你事儿咋这么多。”何信不情不愿的帮他拍了后背的照片,然后递给陆问,“喏。”   陆问接过手机,低着头记录一下针灸位置。   何信看他这么认真,竞争心也涌上来了,抱着脉经继续看起来,有不太懂的就问小师姐。   二十分钟后,陆问针灸结束后,他觉得眼睛热乎乎的,同时也清明许多,看外面的街道也清楚了一些,感觉光线也亮了许多,“好像真有用诶。”   白苏将用过的一次性针放入回收的塑料盒里,“本来就有用。”   “对对对。”陆问太喜欢这种清亮的感觉了,“要是早知道针灸可以治近视,我就可以报飞行专业了。”   白苏洗了洗手,“做医生也挺好,救死扶伤。”   陆问知道,但也不妨碍他奢望一下当飞行员赚N多钱啊,“要多久才能恢复到最佳视力?”   “你近视不算高,应该半个月吧,高的就不好说。”白苏顿了顿,“你最好别随便找人针灸,针灸技术不好反而损伤眼睛。”   “这是肯定的。”陆问现在认可中医这一门的厉害,但认可的中医却只有白苏一个,他可不敢随便找个半吊子帮自己治病,“我就找你帮我针灸。”   何信这个小账房立即上线:“记得付钱。”   “先赊账行不行?”陆问还没正式工作,手里基本上没啥钱,得回去帮以前的压岁钱取出来,“明天给。”   白苏本想说不用的,但看何信说了就算了,她去给自己泡了一杯茶,然后继续给何信讲解脉经内容。   何信听明白后就自己给自己把脉看情况,当正值下午,脉象有些乱,他需要一些时间才能分辨出来。   陆问便拿出自己自己买的针灸小人儿,开始学针刺手法和针刺多少。   白苏轻声告诉他:“少府穴,出自《针灸甲乙经》,别名兑骨,属手少阴心经。但你不需要知道这些,只需要知道它是心脏病的急救大穴,具有活络止痛宽胸止悸等功效,进针宜直刺0.3~0.5寸……”②   陆问点头,“0.3~0.5寸是多深?”   “0.5大概半指深。”白苏与他说道:“一般进入0.3才有效,0.5是安全线,在这期间都行。”   陆问又问:“怎么知道进去多少?是不是最好在针上雕刻一个大致刻度?”   白苏一言难尽地看着他,真是科学严谨的好学生,“倒也可以,但你得定制这种有刻度的吧?”   一想到,陆问耷拉下肩膀,没有厂家会为了一个散货小买家专门定制的,“你都是怎么把我的?”   “我凭感觉。”白苏学了几十年,经验也算丰富,一入针便知道深浅了。   陆问最怕的就是厨师教学说凭感觉、中医开方针灸说凭感觉,就这一点点感觉,就得花费数十年,“我先试试。”   他取了废弃的针来扎小人,“是这样吗?”   白苏看着他像缝衣服似的往里戳,“不是直接戳进去,针灸分手法的,有捻转补泻、提插补泻等七种,你一种就行,拇指向前用力重,向后用力轻者为补法。反之为泻法。”③   白苏先让他熟悉一下,“心脏骤停是用补,中风用泄……”   陆问拿着小本本全都记下,记下后又对着小人开始练习,等手法熟练后可以对人上手。   白苏看两人都在练习,就不再管二人,起身去了医馆大堂里整理药方和账单。   在她整理账单时,上午看病的张三已经到了县城医院,在朋友这儿约好了检查,“怎么办,我好紧张啊,不会真有什么病吧?”   医生朋友:“怎么可能,她要是能把脉把出你的病症,那还要我们医生做什么?那我们价值几百万的科学仪器还有什么用?”   “都是骗人的,真有那么厉害,那些中医怎么不长生不老?”   “希望吧。”张三拍了拍有点浮肿的腿,心底还是很担心。   医生朋友:“别担心,可能肾功能影响排尿什么的,先检查看看。”   检查前张三还抱有侥幸心理。   检查后,医生朋友神情严肃,“你说那个中医馆在哪里?”   “在我们小镇。”张三瘫坐在椅子上,整个肩膀都垮了,“还真让她说准了。”   医生朋友:“看情况只是肺癌初期,病灶小未扩散,手术切除治愈几率非常大。”   张三:“我怎么会这么倒霉?我一直行善积德,每次哪里有灾都有捐款,也经常去寺庙拜佛捐功德钱,咋就是我呢?是怪我抽烟吗?”   医生也没办法解释清楚,有些人不抽烟也得了,有些人天天抽一包烟还活到九十九,“都有可能。”   “你现在是初期,还没有扩散,是可以治疗的。”医生朋友直接给他开转诊,并推荐了几个非常牛的大佬,“你现在去最好的大医院,找最专业的医生,一定会没事的。”   张三抹着眼泪,“好,我现在就去。”   张三的家人得知消息后立即收拾东西,张三老婆还特地找白苏道了谢,“谢谢小白医生,要不是你,孩子他爸可能等到中晚期开始咳血疼痛了才发现。”   白苏注意到她眼窝很红,估摸着才哭过,给她递了一张纸:“医生怎么说?”   张三老婆说道:“医生说去医院切掉坏的部分,其他部分都还好。”   “现在已经托关系约了医生,明天就去检查,争取早点切点。”   白苏本来想建议张三喝中药易扶阳正气、清除邪毒的,听她这么说也就没有再开口,轻轻点点头,“去看看吧,如果想试试其他方式,也可以来抓药。”   “回头他身体差再来找你调理。”张三老婆惯性思维是癌症要化疗,并没有往旁处想。   白苏没再多说,目送着张三老婆离开。   何信将张三老婆送的谢礼搬去后院,嘴里直说太客气了。   陆问则从刚才的话里听出一些弦外之音,“我知道你很厉害,但癌症很难治的。”   他心底既有些期待,也有一些担忧,毕竟这话说出去给人希望了,若是没有治好又耽搁了病情谁也没办法负责。   “我又没说我能治好。”白苏否认了他的说法,然后看向走进来的病人:“我要继续帮人治病了。”   进来的是一个身形体胖的女人,头上戴着一顶帽子,穿着很宽松的衣服,脚上还穿着袜子,全副武装着走了进来。   “白大夫,快帮我女儿瞧瞧,她那儿发炎肿痛得厉害。”跟在旁边的老太太一脸着急,语气里也全是关心之意。   等女人坐下后,白苏注意到她带着抹额,应当还在坐月子,她立即帮对方把脉,脉弦数,舌红苔腻,“已经有些天了吧?”   “是啊,好几天了,一开始有点红胀痛,我就让她来找你看看,可她婆婆非说坐月子喂奶不能吃药,过几天就好了,可这么几天过去一直没好,反而越来越严重。”老太太很是焦急,“我们以前生娃也没这样过,也不知道怎么弄,你是医生,你看看给她开一点什么药?”   “月子里又各种补,是容易产生热毒的。”白苏又问了问女人的症状,确定还没有溃脓后说道:“她目前热毒炽盛,乳络不畅,所以去去火就行。”   老太太询问:“喝点金银花可以吗?”   “最开始喝合适,但现在喝有点晚了,最好还是开药。”白苏询问女人的意思,“要吃药的话,这两天别喂奶,这药清热解毒带着点寒,对小孩身体不好。”   “那就喂奶粉,家里有奶粉的。”老太太看向女儿,“小荣,你觉得呢?”   小荣点点头,“先尽快止疼吧。”   晚上疼得她睡不着觉,更没办法好好照顾孩子了。   白苏见二人同意,便开了栝楼乳香散,这方子主治产后乳疽、乳痈,效果好得很,因为是产妇,所以她只开了一付药,“之后好生注意就行。”   小荣忙道谢:“谢谢医生。”   “你现在坐月子应当要多注意休息,别太劳累。”白苏看小荣气血虚弱,体内还有寒邪,“也别受凉了,以后很难补回来。”   老太太见医生都这么说,立即附和着说对:“我就是让她好好休息以免得月子病,可她那个婆婆不靠谱,熬个汤连个油都不撇,还不放我买的补气血的药材,就只知道炖猪蹄汤下奶,下那么多孩子也吃不完。”   “妈,别说了。”小荣觉得这些事不好拿着往外说,传回婆婆耳朵里就不好了,连忙阻拦亲妈,“我其实觉得还好,一直躺床上也休息好了的。”   老太太心疼女儿:“你一直抱孩子,晚上还要起来几遍,还玩手机想出门拿快递,你说说你哪有休息好?我也是关心你,月子坐不好以后有你受的。”   “算挺好的了,而且这是个人体质问题,有些人不坐月子身体也挺好呢。”小荣转头看向白苏,试图拉个同盟:“对吧医生?”   白苏是坚定的要坐月子党,所以没办法附和她,“能好好坐月子还是尽量坐,月子里劳累太多以后身体关节到处都疼。”      小荣说道:“正常上班太劳累其实也疼的。”   白苏笑了笑,“确实也是。”   小荣说:“那其实任何时候好好休养都可以吧,我等孩子长大一点再好好休息应该也行?”   “先不说你能不能专门拿一个月来好好休养身体,就算有也不如坐月子好。”白苏看小荣一直找理由,所以还是和她解释了坐月子的好处:“女人生孩子相当于将各处筋骨腠理都打开了,这期间好好休养是可以将以前劳累、不适排出去的,这就是为什么有些人坐月子之后说以前很多毛病都没了。”   白苏顿了顿,“如果没有排出去又新增劳累寒邪,等筋骨腠理闭合时就重新锁在里面了,以后吃药治疗也很难排出来。”   小荣听着直发笑:“好玄乎啊。”   老人总是更传统一些,“有什么玄乎的,老祖宗几千年传下来的,自然有自己的道理,就你们这些年轻人各种嫌弃是糟粕,回头我天天监督你。”   小荣很无奈,但也没办法,谁让她是亲妈呢。   拿了药老太太又让小荣全副武装好,生怕再吹着一点风,然后嘀嘀咕咕训斥着离开了。   白苏看了看时间,已经下午五点了。   夕阳西下,门外已经没有病人了。   白苏站起来走到门口透透气,刚和邻居文大妈闲聊两句,就看到一对母女互相搀扶着走过来。   严格来说是妈妈搀扶着女儿进来,女儿大概二十出头,脸色蜡黄,嘴唇苍白,浑身虚弱地靠在妈妈身上。   “小白医生,我刚回家就看到我女儿从卫生间出来,脸色白得吓人,她说是大姨妈疼,我担心出事就赶紧带她过来看看。”这个妈妈不由分说的将女儿扶着坐到椅子上,“我之前听朋友说她女儿就是熬夜多导致经期不停,我担心她也是。”   白苏立即坐下,“我看看。”   “我女儿最近不知道怎么回事,身体特别虚,天气这么热却很怕冷,稍稍一吹风就说头疼不舒服,这两天又感冒了,吃了药也不见好,我担心是因为她熬夜玩游戏才这样的。”这个妈妈让女儿赶快伸手让白苏瞧瞧。   年轻的女儿陈梦有些抗拒,但被亲妈牢牢压在位置上,不情不愿地伸出手。   白苏疑惑地看了陈梦一眼,怎么和昨天那个病人一样怕看医生?   等她将脉放在陈梦手腕处时,就知道她为什么抗拒了。   陈梦妈妈询问:“小白医生,她之前月经都很正常,从来不会疼,怎么一下子就这么虚?”   陈梦心脏突突直跳,求求了,一定不要被把出来!   白苏微微挑了下眉梢,“陈梦妈妈你别凑这么近,有点挡着我的光,你去那边坐吧。”   她想着昨天那个女孩也不想被知道,想想还是决定帮陈梦一把。   陈梦妈妈看白苏想支开她,直觉不对劲,又见女儿神情不对,自然更不愿离开,她直接挨着女儿坐下,“小白医生,她什么情况?你直接说。”   白苏抬手捏了捏耳垂,有些无奈地看向陈梦,她很想帮她遮掩,但陈梦妈妈很不愿意配合。   陈梦心底咯噔一下,真的能把出来?网上不是说中医没那么厉害,根本把不出来吗?   “小白医生,你直接说吧,是什么病我都受得住。”陈梦妈妈抓住女儿的手,想给彼此一些力量。   陈梦手心全是冷汗,“……”   白苏抿了下绯红的嘴唇,无奈叹了一口气,“其实告诉你妈妈她也更好照顾你,你若是不好好修养身体,对以后也不太好。”   陈梦低着头反复擦拭着汗涔涔的掌心,但却一直不肯吱声。   “你倒是说话啊,真是急死我了。”陈梦妈妈晃着女儿冷汗直冒的手,“你快说啊。”   “我……”陈梦哪敢说啊,说了肯定被骂。   “你快说啊。”陈梦妈妈声音抬高了几分,震得白苏、何信几个耳朵嗡嗡响。   陈梦也吓得瑟缩了一下,“我……”   “唉。”白苏有些饿了,直接开口,“她因为流产导致身体虚弱,需要好好调理身体才行。”      “什么?”陈梦妈妈吓得嗓门一下子抬高了不少,医馆里外只有白苏几人,因此她并没顾忌的骂起女儿:“死丫头,你这么大的事情怎么不和我说?”   陈梦哪敢啊,就想偷偷做掉后偷偷修养,当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我怎么教出你这么不自爱的女儿。”陈梦妈妈是个很传统的小镇妇女,她歇斯底里地喊着,手还不停拍打着陈梦瘦弱纤细的胳膊,“你还没毕业就这么瞎搞?真是丢死人了。”   陈梦被骂得头越来越低,完全不敢吱声。   “陈梦妈妈。”白苏抬手拉住陈梦妈妈的手,“你别激动。”   陈梦妈妈气得火冒三丈,哪里还听得进去劝阻,抬手想扇女儿耳光:“小白医生你别管。”   白苏用力按下陈梦妈妈的手,不然她乱动:“你女儿身体现在可虚着呢,赶紧看病要紧,不然会留下后遗症的。”   “什么后遗症?”陈梦妈妈有点怕了。   “我看她可能手术没做好,流血才这么严重的,我先帮她止血吧,不然身体太虚弱了以后补不回来,再想有孕就难了。”白苏去取了针回来帮陈梦止血。   陈梦妈妈虽然没动手,但嘴里仍碎碎念个不停,不停问男朋友是谁?还说要找上门去说道说道:“肯定是上回在外面看到一起吃饭那个娃儿。”   陈梦低着头一直不吭声,也没承认。   陈梦妈妈看女儿跟个锯嘴的葫芦,心底又是气又是心疼,养女儿就是操心,“你要交男朋友就好好交,你干嘛不好好保护自己呢?这多伤身体啊。”   说着又忍不住骂男人,男人都没一个好东西。   大堂里的何信和陆问沉默着对视两眼,他们其实是好人。   白苏没有理会陈梦妈妈,继续帮陈梦针灸,止血后又帮她开了八珍汤补气血,之后又叮嘱了一些注意事项。   “多谢医生。”陈梦妈妈拿了药牵着女儿回家,一路上骂骂咧咧的,但转头又去菜市场买现杀的鸡回家给女儿补身体。   陆问望着陈梦母女俩离开的背影,忍不住感慨:“她妈妈好凶啊。”   “心疼女儿吧。”换作白苏有孩子,也不希望女儿受到伤害。   陆问嘟囔着:“那也不能打骂啊。”   “你指望传统的妈妈一听到这还夸女儿吗?”白苏觉得就算很开明的父母,得知女儿堕胎,也不会很高兴吧。   陆问:“那也应该好好说。”   “很少父母能好好说吧。”何信很小就知道了,并非所有父母都是开明的,尤其是乡下的父母,不听话都是一顿揍。   陆问同情的看向何信,他家条件还可以,父母又受过一些教育,家庭氛围很轻松,从来都是语言教育,很少动手的。   “你这么看我干嘛?”何信被他看得有点发毛。   陆问想说关心一下你,但又觉得没那么熟络,“没什么。”   “哦。”何信觉他奇奇怪怪的,懒得搭理,转身走向白苏帮她收拾桌子,“小师姐,应当没人再来了,我们吃什么啊?”   “想吃什么?”   “想吃火锅。”   “那就去吃。”白苏去隔壁叫上这两天时不时过来帮忙的王爷爷王婆婆,又喊上陆问一起去火锅店。   火锅店生意很好,宾客满座,白苏她们挑了角落的位置坐下,“王爷爷你们随便点。”   王爷爷和王婆婆不太擅长搞这些,就让何信和陆问两个小年轻点菜,“你们点吧。”   王婆婆心疼地看着白苏,“这几天忙坏了吧,瞧着瘦了许多。”   “没吧。”白苏自己没察觉出来。   何信仔细瞅了瞅小师姐,“好像是有一点。”   “都怪这几天太忙了,都没有时间做饭,明天空了还是我做饭吧。”   陆问爱玩手机,网上消息看得多,已经很多人拍了医馆视频发网上了,估计明天照样那么多人。   和他想的一样,隔天医馆外面又来了不少人,白苏又是一顿忙,忙着忙着就过了处暑。   彼时,已经有一大部分人的病症已经基本痊愈。 第38章   处暑。   正值秋老虎。   天气仍旧炎热, 但却热不过病人的执着和热情。   许多已经治愈的病人或是家属纷纷提着家里摘的果子或是礼盒送到医馆,并将白苏围在中央。   “小白医生,多谢了, 要不是你, 我这手肘还得痛一辈子。”大家不停说着感激的话。   “小白大夫多亏了你的药, 我去医院花几千啥毛病都没检查出来, 到你这儿一摸脉, 就两副药就给治好了, 太感谢你了。”   “小白医生, 我女儿抑郁的情况好了许多,多谢你亲自来提醒我们。”   “小白医生,我老婆的妊娠糖尿病完全降下去了, 医生都夸她控制得好, 只有咱们知道是在你这里抓药的缘故,我们还想再拿两副药巩固一下。”   “小白医生, 我女儿哮喘基本上也控制住了,这几天出去跑步都没有犯病, 太感谢你了!我们还专门给你做了锦旗。”   “……”   “有用就好。”白苏无奈地看着围着自己的众人, “大家不用专门过来感谢, 锦旗留下,其他的大家都提回去吧。”   最近治好的病人陆陆续续增多, 送来的礼物也堆了不少, 吃不完也浪费, 白苏让大家全部提回去。   “哎呀,我们都送来了, 提回去太麻烦了,收着收着。”花几百块钱就完全治愈了身体不适, 再送点谢礼也是应该的。   “吃不完吃不完,大家都拿回去吧。”白苏余光看见古老爷子等人进来复诊,立即找借口离开,“老爷子今天怎么样?快坐下吧。”   “小白医生,下午好啊。”古老爷子注意到白苏的眼神,像是看到了救星,他哈哈笑着开玩笑:“其实我也是来感谢你的。”   “……”白苏嘴角抽了抽,真是怕了。   不过好在老爷子没提东西过来。   “哈哈哈,说笑的。”其实是古老爷今天是来最后一次复诊。   经过这段时间的治疗,他现在走路已经不需要拐杖,走路雄赳赳气昂昂的,一点都看不出曾经风湿骨痛的毛病。   他说话时,他孙女古月也跟着走了进来,后面还有几个白苏没见过的家里人,有男有女,衣着打扮很简朴斯文,但瞧着很有文化素养。   一看到爷爷,古月就嚷嚷起来:“爷爷你也走太快了,小心腿又疼。”   “我的腿好得很。”古老爷子坐在板凳上:“你们腿要是不好就让小白医生帮你们看看,免得一个一个的跑不动。”   “爷爷你看看你穿的鞋和我穿的鞋。”古月走到旁边,气喘吁吁地和白苏打着招呼:“小白医生,好久不见~”   白苏望着穿着高跟鞋、画着精致妆容的古月,真是难为她跟着跑了:“大概半个月。”   古月笑着说是:“刚好十五天。”   她说着四周看了看,发现屋里人还挺多,“这都临近傍晚人还这么多?”   “都是托你的福。”白苏正式且郑重地道谢,“你帮忙宣传后来了很多人,多谢了。”   古月连忙摆摆手,不敢居功:“我其实就简单提了一下,是其他人来了之后又自发的转发了一波。”   “她确实没怎么帮忙,最主要是你医术精湛,来过的人没有不夸赞的。”古老爷子觉得自己真是幸运,能遇见这么好的大夫,更幸运的是来得早,要是以后更多人知道时才来估计都看不上。   白苏笑笑:“还好啦。”   “小白医生你莫要谦虚,我们可是亲身体验的,这效果可是做不得假。”老周前些天来时十步一喘,现在每天走几公里都不难受了,睡眠质量也大好。   “确实好,要不是小白医生,我这会儿还拄着拐杖呢。”古老爷子拍拍膝盖,依照他腿上风湿关节炎和三叉神经痛的严重程度,他以为得几个月或是小半年,没想到就小一个月的功夫就完全不疼了:“小白医生,我现在也完全好了吧?应该不用再来针灸?”   白苏帮古老爷子把了把脉,脉象弦硬,不过这对于七八十岁的老人很正常,精血衰减,脉道失去了弹性,不过脉还是很长,气也算足,就像老树一样,弱虽弱,但还能生长很多年。   “不用再来针灸了,不过之前的开的药还是要吃完。”白苏收回手,“以后一个月可以过来把下平安脉,如果有不适可以及时调理。”   “我也是这么想的,租住的小院也留着,时不时的过来住一些天。”古老爷子很喜欢小镇这里的环境,空气清晰,邻居很好,生活节奏也很慢,要不是儿子过来接他,他还真不想回家。   提起儿子,古老爷子指了指跟着古月过来的几人,都是他儿子儿媳妇,才四五十岁,年纪轻轻就各种高血糖高血脂,这次特意让他们也过来看看,“小白医生医术精湛,你们也找她帮忙看看。”   古家人原本是不相信有这么好的民医,只觉得老爷子就是想去乡下地方透透气,叫他们来小镇也是为了让他们慢下来休息休息。   今天过来后看到老爷子健步如飞,顿时后悔,后悔来晚了,于是在古老爷子提点时,立即上前:“劳烦了。”   白苏浅浅笑笑说没事,然后陆续帮几人把脉。   古老爷子的大儿子夫妇俩身体有点点微胖,都有一些高血脂,还有些久坐后腰椎盘的问题,小儿子夫妇俩倒是瘦一些,但小儿子肾气不足,有肾结石问题,妻子则是有些妇科疾病。   都不算大病,白苏直接开方子就行。   “再给他们针灸针灸,效果更好。”古老爷子得知几个孩子都有腰椎盘问题,于是直接拍板,“老头子给你们出钱。”   “羡慕爸爸你们,我现在身体健康都花不着爷爷的钱。”古月佯装难受。   “你不是近视眼吗?也针灸针灸。”古老爷子指了指在给人贴膏药的陆问,“这小伙子好像就是近视眼,针灸后现在都不近视了。”   古月眼睛一亮,“真的?”   她立即跑到陆问旁边,“你近视真的好了?”   陆问拍着胸脯:“保真,针灸了十来天,现在已经不需要带眼镜了,不过我度数不高,效果挺明显的。”   “6哇。”古月盯着陆问眼睛仔细看了看,“没有后遗症吧?”   “没有。”刚针灸时陆问也怕扎到自己眼睛,但白苏医术精湛,每一次针灸后效果都越来越好,“你可以试试,真的有效。”   陆问针灸五天后,家里的三百度的眼镜戴着就有些头晕了,十天时不用眼镜也能看清楚五十米外的摘牌了,估计再针灸十天半个月,还能更清楚一些。   “那我试试。”古月立即去找了白苏针灸,针灸结束后疲倦的眼睛瞬间清明不少,“我滴个乖乖,看东西真的清晰很多了,你也太牛了。”   白苏谦虚笑笑:“只是暂时清明一点点罢了,和你热敷眼睛、滴眼药水是一样效果。”   古月可不信,这话就骗骗没来过的人吧。   正买止疼贴的小镇居民也凑了过来:“小白医生,原来你还可以治近视眼啊?我正念高中的儿子也是近视眼,我明天让他过来?”   白苏说可以,“要么早一点,要么下午晚一点,不然会等很久。”   每天来来去去的病人很多,但基本固定在一百余人,周末还会多一点。   小镇居民:“那我们还是傍晚五点左右过来。”   古月羡慕地望着这些小镇居民,住得离医馆这么近,随时想过来都行,不像她得回市区忙工作,“小白医生,能不能喝药啊?我没时间每天过来针灸眼睛。”   白苏看她睁着一双大眼睛望着自己,有点忍不住拒绝:“倒是有方子,不过有几味药我这里是没有的,你要是不介意,可以自己找一找药材。”   “你这里几百种药材都没有?”古月咋就不信呢。   白苏这里的确没有。   古月忍不住好奇:“是什么啊?要是好找我一定找。”   白苏告诉她:“望月砂和夜明砂。”   古月是第一次听说,觉得名字还挺好听的:“啥东西啊?是什么砂石吗?网上能买到吗?”   “应该能吧。”白苏顿了顿,“望月砂是野兔子的干燥便便,夜明砂是蝙蝠的便便。”   “……”古月忽然觉得这近视不治也罢。   “你要是能找到,可以自己按以下这个方子来配。”白苏直接将方子写了出来,望月砂、夜明砂、女贞子、马料豆、黑脂麻、大枣一共有六味药,有平肝滋阴,明目养精,常年服用可以益寿延年。①   陆问听着药方里的兔子屎、蝙蝠屎都要小半斤,顿时觉得好臭,他偏头小声问何信,“真的用屎啊。”   “对啊。”何信对药材、属性都很熟,“肝开窍于目,目受血而能视,望月砂和夜明砂均属肝经,清肝明目效果很好。”   “额……”陆问再次被震惊到,“真有人用?不恶心吗?”   “这有啥。”何信又例举了几种药,“鼯鼠屎叫五灵脂,消散体内瘀血、止痛、止血效果很好。还有龙涎香,是一种鲸鱼的粪便,行气活血、散结止痛也好。另外还有鸡矢白、白丁香、左盘龙、人中黄等等。”②   陆问:“……”   古月作为漂亮小姑娘,有点受不了这些:“小白医生,我之前的药里没用这些吧?”   “没有。”这些都不是非用不可的药材,一般都可以用草药代替的,白苏笑了笑,“别担心,想用我这里也没有。”   “那这个药方可以替代吗?”   “最好是不要,这药方叫作六黑丸,就是要这些东西配伍才有效。”白苏看古月越不过心理防线,也不再多劝,“有时间多来针灸也行,平时多喝点决明子茶。”   “嗯嗯,我还是多来针灸吧。”古月暂时是有点接受不了这个药方,呜呜,哪个小仙女愿意吃屎啊。   古家人的药包好后便准备离开,离开前古月对白苏道谢,她想着医馆对他们全家人都有救命之恩,于是主动提起:“白医生,我回头再专门给你做一期视频,专门推一下医馆。”   “别了,人太多忙不过来。”白苏连忙摆摆手拒绝,现在好多康复后的病人都自发在各处宣传,她已经忙不过来了。   古月看白苏是真不愿意,只能点头应下,离开时瞅就按其他人送来的锦旗,心底立即伸出一个绝佳想法,“爷爷我们回头给医馆多送几面锦旗吧。”   古老爷子也赞同,“这个可以有。”   白苏还不知道古月又要给自己憋个大的,她帮剩余几个人复诊完,六点准时关门。   关了门,何信去磨药,白苏将大堂打扫干净,再将该补的药都补上,这些天用的断续、独活、仙鹤草等活血化瘀药用得很多,仓库里已经所剩不多。   白苏联系了供野生草药的老板,找他多囤一些药材。   “今年因为干旱,药材价格略有上浮,你买得多总价就有点夸张了。”老板和爷爷关系好,所以和白苏解释了一下价格,“明年天气好,价格应该会便宜一些。”   白苏自然理解,怕明年不好买,于是又大量囤了许多,“只要纯野生的,尽量多送一些过来。”   老板听她口气这么大,比以前老白还要得多:“能用完吗?”   “能用完,你放心送来。”找老板预订后,白苏又打电话给采药的李大伯等人,准备多收一些活血化瘀的草药备着。   何信走过来问:“小师姐,怎么忽然要这么多?”   “止疼贴需要很多,多备一些有备无患。”白苏记得何信家里的情况,于是又说道:“你们家附近要是有野生的药材,也可以采了送来。”   何信有些心动,但想想还是没应,小师姐已经帮他们家很多了,他们不能再赚小师姐的钱。   “反正都要用的,谁送来的都没关系的。”白苏让何信别想太多,医馆需要药,只要采来的品相好,她就都要的。   何信轻轻嗯了一声,但还是没有越矩。   白苏心底涌上无奈,何信就是太本分了。   *   隔日。   清晨六七点便有早起的老人过来排队,等到八点医馆开门便一拥而入,或是换了家里年轻人过来看诊,一切都还算井然有序。   没一会儿,屋外就传来敲锣打鼓的声音,很是热闹,沿街的邻居和医馆里的病人都齐齐探头望向外面,哪家新店开业?来巷子里打广告了?   白苏也趴在窗边往外看,眼尖的她一眼就看到了站在打鼓队伍中的古月以及她身边满脸笑开花的古老爷子等人,心底顿时涌起不好的预感。   果然不出她所料,古月领着人跑到白苏跟前,然后拍拍手,敲打锣鼓的人马立即起身喊着:“大医精诚,医者仁心!术高服人,德高服心!白氏医馆,天下第一!”   听清楚内容,白苏嘴角抽搐的制止古月:“……别这么喊,我没那么厉害。”   “小白医生,你在我们心中就是这么厉害。”古月扬了扬手,敲锣的人又分别拿出两张锦旗。   一张写着大医精诚,医者仁心。一张写着妙手回春、药到病除。落款都是古老爷子以及家人致谢。   “你不让我发视频,也不让我们送礼物,我们就只能送几张锦旗,这些你可一定要收下。”   古月都这么说了,白苏再推辞就显得有些失礼,赧然地理了理头发,“送个锦旗而已,也不必这么劳师动众啊。”   “得有点仪式感嘛。”古月想的是大张旗鼓送锦旗也是一种宣传手段,小白医生太低调了,她得多帮帮忙宣传一波。   她笑着将锦旗送到白苏手中,“多谢大夫帮我爷爷治好旧疾!”   “应当的。”白苏接下锦旗,让何信和其他锦旗一起放屋里去。   隔壁的王爷爷看到锦旗后,懊恼地拉了拉老伴儿的胳膊,“咱们怎么就忘记给白苏送锦旗了呢?赶紧去做一面。”   “那我们家也得做一面。”文大妈附和着。   “我们也得做一面。”辅导作业差点心梗中风的张娟也打算定做一面。   “……”白苏立即止住大家,“大家不用特意去做,大堂太小放不下的,我知道大家的心意就好。”   其实医馆大堂已经不算小,大大三开间,只是因为放了很多排药柜显得空间就显得逼仄了。   “那怎么能行呢?白苏你等着哈。”王婆婆她们一身反骨,一点都不听劝,立即和大家结伴一起去找做锦旗的广告铺,一边走一边商议写什么,“写盖世神医怎么样?还是写医术很牛救我老命?”   “我看人家都写起死回生,咱们也写得有文化一点点吧。”   排队等看病人听得直发笑,录下来发到网上,让大家一起跟着笑一笑。   也有人因此觉得作假,但也有人觉得靠谱,如果不好,谁会自发的去做锦旗呢?锦旗可是对医生的最高赞扬!   人群中推着一辆轮椅的中年女人也因此松了口气,好大夫才值得她特意从大老远来到这个山旮旯里。   中年女人推着轮椅上的老人走到白苏跟前:“小白医生,我爸有多年类风湿关节炎,还有糖尿病冠心病,之前托朋友买了几贴止疼贴,用了效果很好,专门从外地赶过来找你治疗的。”      “他是因为腿疼走不了路,已经坐轮椅小一年了,前些天用了你家的止疼贴,竟然起来坚持走了几分钟,止疼贴用完后他也还能走动一下,整体比之前好一些,我看好多人风湿病都治好了,我爸应该也可以的,对吧?”   中年女人叫赵春梅,是赵老头唯一活下来的女儿,平时照顾父母都是她的责任,本来家里生活还挺轻松的,但自从老爸走不动路后,老妈半年前中风后,整天围着老人转的她肩上压力就大了很多。   所以一听说这里治腿后,赵春梅立即来试一试,老爸只要能正常走动,就能帮着她一起照顾家里的事儿了。   “我先看看。”白苏给赵老头把脉,脉沉细弦紧,舌苔薄白,既有风寒湿淤,又有气血两虚的问题,另外心脏也是淤堵明显,“问题很多,得一个一个慢慢治,你们是外地过来的,能长期留在这里吗?”   赵春梅还有工作,是专门请假过来的:“必须留在这里吗?”   白苏没点头,只是将老人的情况如实相告:“他淤堵太严重,下半身筋骨腠理都粘连在一起,光靠止疼贴和吃药效果会慢很多,最好是每天针灸一次,需要针灸三个疗程。”   “可我家里还有个中风的老妈,我也还得工作。”赵春梅也很想让父亲留下来,可情况不允许,“我买回去行吗?”   旁边的人已经告诉她:“止疼贴你一次只能买三贴。”   “你要不也把你老妈带来这里一起针灸?我看医馆里也有中风偏瘫的人天天过来治疗,效果还可以。”   老周指了指外面坐着轮椅的崔非,“对啊,不就是那个小伙儿吗?”   “真的?完全看不出来。”赵春梅排队时就注意到了后面的崔非,当时看着他安安静静坐在轮椅上,以为只是腿脚不便,没想到竟然也是中风?   老周:“针灸好几天了吧,瞧着比之前看着好一些。”   没眼嘴歪斜到处流口水了。   赵春梅立即上前和崔非妈妈打听情况,得知崔非针灸了还不到十天,目前眼睛和嘴巴歪斜、手脚哆嗦等情况大有好转,立即决定让老爸留下来治病。   同时还打电话给丈夫说了这个情况,让他这两天抽空将老妈以及雇的保姆一起带过来,到时候就让保姆在这边照看两个老人。   丈夫皱眉,“能放心吗?能照看得过来吗?”   赵春梅:“我爸除了腿不行,脑子还是清楚的,保姆要是顾不过来我们再在这边请一个邻居老太太帮忙买菜做个饭?”   丈夫:“那得花不少钱。”   “他们那儿不能用医保?会不会挨坑?我妈也有糖尿病,要是真能治,让她过去看着一点?”   赵春梅想想觉得也可以,“就看妈愿不愿意,不愿意就雇人吧,我爸妈的退休金都拿出来治病租房,他们身体好了才能多帮衬咱们。”   两人商定好,赵春梅便请白苏帮父亲针灸开药方,针灸结束后便风风火火的去租房了。   小镇挺大的,对外出租的房子很多,不过这段时间因为有许多外地人过来租房,价格有小幅度上涨。   白苏还不知道因为自家医馆带动了周围的房价,她正仔细帮老周介绍来的朋友把着脉,“痰浊内生、瘀血阻络严重,平时走路特别喘?”   “确实。”老周朋友走路也容易喘,“听说你对老周的心脏病有一个专门治疗方案,那对于我的情况是什么治疗方案?”   白苏:“就针灸吃药。”   老周朋友:“有多大风险,几成把握?”   经过这些天相处,白苏大概对古老爷子和老周几人有了一些了解,在市区有一些身份,他们介绍来的病人也多是这类带着官腔的谨慎人。   白苏轻轻转动着手心里的笔,“你愿意相信中医就试一试,不愿意相信也不强求。”   “他不是不相信中医,就是这个人谨慎惯了,说话还跟没退休时一样。”老周连忙打圆场,“中医很好的,只要对症下药,基本都能药到病除!”   老周来针灸这么些天,自然也听说了白苏重开医馆的大部分原因是为了替中医正名,将中医传承发扬光大,这样心有宏愿的人自然不喜欢被质疑自己坚守的传承。   “老袁,你又不懂中医,好好配合小白医生的就行。”   这位叫老袁的朋友嘴角下压,心底隐隐有些不快,若非老周他们一力推荐,他真不愿意过来,听说孙老特意请了医药世家的传人专门帮他看病,他也该去孙老那儿看看的。   老周知道他这位朋友心底肯定又转了很多道弯儿了,“老袁,治吧?你看古老头,现在走路威风得很呢,还约着过段时间一起去跑马拉松,你要是不治,回头咱们就去跑了啊。”   老袁看了眼老周,还是给他一个薄面,朝白苏点点头,“麻烦了。”   白苏看他面上恭敬,也没再深究,流程式的帮他针灸了一番就去帮其他人看诊了。   老周也坐在旁边针灸,“气匀了吧?”   老袁老脸上写满尴尬,“是匀了不少。”   老周:“别看她年轻,医术好着呢,比你之前介绍那两个所谓的名医好多了。”   老袁被噎了下,“看中医还是讲究缘分。”   老周轻笑了一声,“你来之前还好好的,怎么过来就变了?是不是又听说其他什么了?”   都是认识多年的老伙计,老袁也没瞒着,“孙老那边请了厉害的医生帮忙诊治。”   “不过现在不用去了。”针灸后,他就觉得压在心口的不适慢慢散去了,就和老周一起多针灸几次好了。   “也是,托关系也欠人情。”老周回想着孙老的病情,“年初到现在一直在病床上?”   老袁点头,唏嘘说道:“一直没下过床,也是折磨。”   “但愿他请的那些大夫能帮他缓解一些痛苦。”老周顿了顿,“等几天回去后也去看望一下孙老。”   老袁颔首:“到时一起。”   白苏一忙又是一天。   傍晚,王婆婆他们定制的锦旗陆续送了过来,“白苏,谢谢啊,咱们也给你补上。”   “……盖世神医?”白苏看着上面的字,清冷的眉眼再也绷不住,嘴角跟着抽了抽,做锦旗的人怎么也不拦着点王婆婆?   王婆婆倒是满意得很,在她心里啊,白苏厉害得很,和武侠剧里的盖世英雄一样厉害。   “就挂这儿。”王婆婆指着医馆正中央的墙壁,“病人一进来就能看见,他们瞧见这么多锦旗,心底更有底。”   白苏眉心轻跳地看着盖世神医那四个金灿灿的夸张大字,可能看到了会更害怕吧。   而且她喜欢医馆里干干净净的,不想大堂被这些杂七杂八的东西挤满了,“太多了,我还是找个房间放着。”   等王婆婆离开后,白苏指挥何信和陆问将锦旗全部搬到后院空着的一间屋子里,里面放上几根竹棍,将所有锦旗都一一排列放好,颜色深一些的放一排,颜色浅的放一排,整整齐齐地看着也赏心悦目。   “好多啊。”何信数了数大概有五十来面,“要是全部送钱多好啊。”   全部换成钱小师姐就又能再囤一屋子的药材,又或者能将医馆大堂拓宽一些,现在病人多了就明显变得拥挤了。   “我们自己赚钱慢慢想办法,别想着拿病人的钱。”现在不少人病好后送红封,但白苏都没有接受,她是重开医馆是传承中医,不是为了做生意敛财。   白苏拍拍手:“何信你这个想法要不得,背十遍大医精诚才能吃晚饭。”   “啊?”何信脑袋嗡嗡嗡的响,但自知不该说那话,张嘴就开始背:“……凡大医治病,必当安神定志,无欲无求,先发大慈恻隐之心。”③   “活该,这么大人了还和小孩一样被罚。”陆问在旁边调侃何信。   白苏淡淡扫了他一样,“你好意思笑话别人?自己能扎得准穴位了吗?”   “我继续去扎。”陆问立即跑去走到屋檐下,然后拿出消毒过的银针开始扎自己的手。   他手上伤痕点点,都是他自己找不准位置、力度没有把握好造成的皮下出血,很痛很肿,但也只能咬牙继续。   再有几天他就得回学校了,必须快点学会针灸这几个急救穴位才行。   白苏听着他一边扎一边吸气喊疼,轻轻挑了下眉梢,“又没找准?”   “明明就在标记的位置,可是一下针就不对了。”陆问忍痛将银针拔出来,又重新下针,可是还是不对:“到底要怎么才能找到你说的那种沉紧气感?我现在只能感觉到刺疼,一点酥麻感都没有。”   “你穴位都错了,自然是感觉不到。”白苏上前和他示范了一下劳宫穴,“教你个最简单的方式,将手凉一凉,去摸劳宫穴的位置,穴位处会比周围明显的凉或是热,具体看病人情况。”   陆问连忙洗了手重新尝试,细细感受过后的确察觉到了穴位处和周围有一点点区别,区别很小,如果不是白苏刻意提醒,他都感觉不出来。   “真的诶。”陆问连忙顺着这个点往里缓慢插入,随之他的手背就感受到了一点疼,感受到更多的酸胀酥麻的感觉,同时另一只握针的手感受到手指下的沉紧,和刺到肉戳不动的感觉是不一样的。   “这么好的方式你应该早告诉我啊。”陆问晃了晃自己淤血点点的手,早知道也不会变成这样。   “这是笨人找穴法,正常人都是直接记穴位。”白苏小时候学时,一天就找到穴位气感了,哪知道陆问都快十天了还找不准。   “是我太笨了。”陆问默默和何信坐在一起,两个笨蛋坐一起好好练习吧。   白苏笑了笑,去厨房准备晚饭。   陆问继续安心练习找穴位针灸,针灸五次,两次扎对,三次扎错,他揉揉手背,无奈叹了口气:“何信,咱们什么时候能有她那样厉害?不用找穴位直接扎就行。”   何信抬手拍了下腿上的蚊子:“你一辈子都到达不了我小师姐厉害。”   再次被打击到的陆问:“……那我学快一点总行吧。”   何信嘁了一声:“你肯定也没我小师姐学得快,师爷说小师姐小时候读两遍就能背下来了,你能吗?”   “不能。”陆问从来都不是笨人,在医学院学东西也是很快的,但来中医馆后觉得自己笨得窝牛屎,中医真的太难了!   何信都习惯了:“那不就得了。”   “唉。”陆问叹了口气,继续找穴针灸,“你为什么叫她小师姐?不叫她师父?”   这小半个月以来,何信和陆问熟了一些,没有最初的排斥了,也会聊一些私事儿:“我资质不好,师爷是看我可怜才收留我的,后来看我勤奋记在小师姐爸爸名下,所以才这么叫的。”   陆问不好附和这种话,“你其实也还是厉害的,会背几千种草药。”   “我背了好几年的。”何信有自知之明,就想着多学一些,多半小师姐分担一点,至少能让小师姐有时间歇一歇。   “我也学好几年了。”陆问还得学几年,“加油吧。”   厨房里的白苏听着一开始还争锋相对的两人竟然互相加油打气了,嘴角不由扬起,时间真是个奇妙东西。   白苏正感慨着,忽然听到屋后方向传来隔壁隔壁邻居吴大爷的哭嚎,“老婆子,快来啊,我被长虫咬了,救命啊……”   听到求救,她连忙朝后门方向跑去,出了后门沿着种满药材的小路跑向吴大爷家的范围,“吴大爷,你被蛇咬了?”   吴大爷指着脚,一脸的痛苦,“我出来帮老婆子摘菜,结果好大一条大花蛇从菜地里窜出来……”   “叫医生了吗?没叫我人帮你打电话。”白苏警惕地看了眼后面的菜地,确认没有后询问一旁吓得直哭的吴大娘。   吴大娘摇头,她一听到动静就出来了,啥也没来得及做。   看吴大娘说没有,白苏立即让跟过来的何信打电话,她则蹲到吴大爷的脚边仔细看了看,发现脚踝处已经肿了起来,上面还有两个黑色小眼儿,“是毒蛇。”   “吴大爷,不能让毒蔓延,我得给你放血,你忍着点。”白苏说着将携带抽下来,绑住吴大爷小腿上端,然后取出随身携带的针包,拿出三棱针在蛇咬的地方直接用力戳了一划,“何信,帮她放血。”   “诶。”何信凑近用双手去挤吴大爷的小腿伤口处的乌血。   “好痛啊。”吴大爷愣了愣,“电视里都是用最吸血的啊,何信你是不是没学会啊。”   何信一脸恐慌地望着吴大爷:“吴大爷,吸血我也会中毒的,咱们无冤无仇的你可别害我。”   就算不会中毒,他也不想给脚气熏天的老大爷吸出血毒啊!   吴大爷见何信嫌弃自己,不满地撇撇嘴角,“你不愿意,我还不愿意呢,我也是注重名节的人。”   白苏、陆问噗嗤笑了出来:“……”   何信错愕:“……”   你一个老大爷怎么好意思摆出黄花大闺女的架势? 第39章   日暮黄昏。   四周光线还有些亮, 将何信脸上的委屈照得清清楚楚。   “别磨蹭,快些将毒血挤出来。”白苏忍着笑让他好好挤血,然后又拿银针扎八风穴和八邪穴, 这两个穴位也可以解毒、排毒血。   针灸和放血同时进行, 吴大爷的伤口处慢慢流出乌黑的毒血, 看血渐渐变红后白苏立即吩咐陆问去药田里拔一棵重楼过来。   陆问问清楚是哪一排, 就急急忙忙跑去拔了一棵过来, “是这个吗?”      白苏看了眼他拔的植物, 下面七片叶子, 中间顶上生一花,“是这个,洗干净, 将根茎捣碎敷上。”   “噢噢。”陆问急忙找吴大娘要了捣蒜的小工具, 叮叮当当一阵捣,捣成蓉后敷到伤口处。   白苏提醒陆问:“重楼有毒, 你小心别弄到你针过的伤口处了。”   重楼作为单方虽能清热解毒,但也有小毒, 碰到容易出现头晕恶心、腹泻的症状。   “哦。”陆问小心帮吴大爷敷上药, 随即白苏抽针, 然后帮吴大爷把了把脉,脉象还算平稳, 蛇毒应当是没有蔓延向心端。   吴大娘急忙上前:“白苏, 我家老头子没事吧?”   “没事了。”白苏取了针退开几步, “等下再去医院打个血清,免得有毒素没有挤完。”   “好, 谢谢你啊。”吴大娘明显松了一口气,“一定要去吗?”   白苏是觉得可以不用再去医院打血清, 不过老人身体免疫力差,打一个对身体也好:“去打一下吧,打了更放心。”   “好好好,等下我们就去打。”吴大娘忙搀扶着老头子站起来。   白苏上前也搭了把手,刚转身就看到陆问不停磋摸手背,“手怎么了”   “不知道碰到什么了,好痛啊,还起了好多疙瘩,有点像荨麻疹。”陆问抿着嘴憋着痛,用力甩着手,“是不是沾到重楼中毒了?”   “重楼中毒是头晕恶心。”何信看了眼重楼的方向,他隐约记得路边有活麻,“你是碰到重楼旁边的活麻了?被活麻扎了就这样。”   陆问回忆了一下,好像是碰到了旁边的一排草:“好像是,这毒是不是很严重?”   吴大娘听到后好心告诉陆问一个土方法:“不严重的,你弄把鼻涕擦一擦就好了。”   陆问:“……我没有鼻涕。”   吴大爷很好心的表示:“我有。”   “……不用,我拿肥皂水洗洗就好了。”陆问生怕吴大爷真的挤出一堆鼻涕递给他,立即转身往白家的院子跑去,生怕跑慢一步被友情赠送了鼻涕。   白苏看了眼陆问逃跑的背影,和吴大娘两人打了一声招呼也跟着回去了,路上走得很小心,生怕菜地里也蹿出来一条大花蛇。   何信跑得快,一回院里就跑到蹲在洗手池旁边不停用肥皂洗手的陆问身边:“其实不用这么紧张,一会儿就好的,运气不好两天也能好。”   “太疼了。”陆问现在满手都是疙瘩,还火辣辣的疼,比蜜蜂蛰了还难受:“你们怎么还种这玩意儿啊?”   “活麻祛风除湿、通经活络效果很好,风湿痹痛、肢体麻木症状都可以用这个。”白苏看陆问很难受,于是给他指了个明路,“活麻旁边的田埂上有一种灰灰菜,捣碎了敷上凉悠悠的,一会儿就能缓解。”   “我去帮你扯一窝。”何信趁着天还没黑,跑去拔了一颗回来,洗干净捣碎后帮陆问敷上。   陆问手背处火辣辣的感觉瞬间缓解不少,“还真有效。”   “那是当然了,这草药好用着呢。”何信将剩下的蓉末敷到被蚊子咬出的包上,凉悠悠的,很快就不瘙痒了。   “谢谢啊。”陆问看着自己敷满草药的手,这会儿肯定是没办法练习了,也是和白苏告辞回家,“我明天再来。”   白苏颔首。   陆问拿着自己的东西就准备走,走了两步后又折回来问:“除蛇毒那两个学位是叫八风穴和八邪穴?”   白苏说是:“可以用作急救,但凭你的针灸手法很难完全清除干净,如果遇到最好还是赶快送医院。”   “知道。”陆问对自己的针法没信心,不敢托大,只想着先记下再说。   “走了,明儿见。”陆问挥挥手,提着包匆匆跑了。   等他走后,何信跑到白苏身边帮忙准备晚饭,嘴里又继续背大医精诚,老老实实背完后才吃晚饭。   晚饭清淡,一荤一素一汤,白苏简单的吃了一点就去做膏药,忙得差不多时就接到药材供货商打电话说明天上午安排送药材,让她准备收货。   白苏答应下来,挂了电话就将放药材的仓库打扫一遍,等第二天上午送货师傅过来时,就安排着他们直接搬进去。   送货师傅看着医馆门口等着的病人,全都惊呆了,上次他们也来这里送过货,就一个老头坐诊,病人也不多,看起来十分冷清。   这才半年不到,这医馆的病人怎么多了这么多?“你们在这里做什么?”   “我们等着看病。”   “你们都是来看病的?”   “是啊,小白医生看病厉害。”病人们等着无聊,也愿意闲谈几句。   “之前咋没听说过。”送货师傅们之前只知道那老头医术还算靠谱,但也没听说厉害到要排队,不会是搞什么优惠请的托儿吧。   文大妈:“你们没听过很正常,小白医生是最近才回家继承医馆的,医术好得很,我们小镇的人都知道。”   “我们县城那边也听说了。”   “我们是市区专门过来的,都是亲戚朋友介绍的。”   送货师傅听大部分人的口音确实是外地过来的,心底顿时震撼,大老远专程过来,医术真的很好?“她主要治什么病啊。”   “风湿疼痛啊腰椎盘啊,什么病都治……”病人看搬货师傅们停下来闲聊,催促着赶紧往里送,“别耽搁时间,我们还等着小白医生帮忙看诊呢。”   送货师傅无奈,刚才是谁聊得起劲的,他们立即把药材往里搬,很快院里就堆满了大袋子。   白苏将药材从表皮、颜色、形状、粗细、断面等仔细检查了一通,然后再尝了尝药材味道判断够不够年限。   送货师傅:“小姑娘,我们是诚信做生意的,保证都是纯野生的。”   “我知道。”白苏放下药材,大部分确实都是纯野生的,有些则是他们包山洒下的种子,因为没有撒肥料打药,也算是野生的吧:“但这个独活你们挖早了,夏天最热时挖的吧,尝着涩味很明显。”   送货师傅没想到这细微差别白苏竟能尝出来,“就前些天,相差其实也不大。”   “怎么不大呢,夏天正是花期,五行循环至花蕊,根茎自然药效就少了。”白苏让送货师傅给老板打电话,说说此事。   送货师傅:“……”   接到电话的药材老板也没想到白苏一小姑娘竟然能尝百草,连几月采的都知道,只好为她优惠一点点。   白苏没要优惠,只找老板帮她留意野生高年份的野参,家里只有一株,但她得再给医馆多备一两株救命用,另外要求再送货一定保证年份和药性。   高年份的野参可遇不可求的,药材老板答应帮忙留意,并保证下次送货肯定是年份、采摘时间都足够的药材。   确认没问题后白苏让送货师傅帮忙搬进仓库里,何信陆问则溜达到白苏身边,“小师姐,采摘时间不对有很大区别?”   白苏颔首:“有一点,但影响不大,不过年份大、药效浓的药尝起来味道确实会更浓一些。”   陆问:“不大啊?我还以为区别很明显。”   白苏:“这一点点是不明显,要是所有药材都差一点点效果呢?配伍成药后差的就不是一点点了。”   这也是爷爷为何喜欢按季节收药的缘故,什么时候收什么药都有规律的。   “也是,现在好多种植药材,药效都不太好。”陆问想着家里人以前吃的药,效果不好:“很多时候治病很慢,是药效不够的缘故吗?”   “很多种植药材年份不到就挖了,还有些是药厂用过的药渣继续售卖,遇到这种情况大夫就应该多加一些用量确保药性。”白苏觉得中医除了被打压、传承艰难的问题,还有些人自毁前程的将药材、治病都当成了一门生意。   很多药方都很有效,可某些黑心老板却觉得好药方、好药材都不是好生意。   “这些药采摘早了,但还算不错。”白苏看师傅们将药材都搬进去了,于是去文大妈家买了许多冰水分给送货师傅们,“辛苦了。”   “不辛苦。”几个送货师傅想着刚才白苏能尝出药材挖早的本事,脸上很是真诚,他们做为药材商认识很多医馆和中医,但能尝出挖药材时间的屈指可数。   因为大家都动了心思,“小白大夫,刚才听说你擅长治腰,能帮我看看吗?我常年开车搬货,腰一直不太好。”   “可以。”白苏就在后院帮送货师傅把脉看一看,脉细沉,尺脉有瘀湿,聚集于下焦部位,“之前是不是有伤到腰?”   送货师傅:“对,有次搬货扭到了,自己贴了膏药好了一些就没再管。”   白苏看送货师傅下半身还有些寒湿淤积:“之后又生病有寒湿入侵?”   送货师傅:“对,之后是看到有人掉水里,于是把人救了上来,回去之后就病了一场,这几年就后腰一直不得劲。”   “主要原因不是开车久坐,是因为寒湿留下了病根儿,你这个除了通经活络还得去湿排寒。”白苏给他开了葛根汤,再加入加茯苓、苍术、附子去湿气,“再买几贴膏药贴上,十天就能除根儿。”   送货师傅双手接过药方,“多谢啊。”   又有个送货师傅说:“小白大夫,麻烦你帮我看看。”   白苏帮他看了看,“你就单纯是腰肌劳损,直接贴膏药就行。”   第三个送货师傅:“那我呢?”   “你腰椎盘突出,也用这个膏药,不用额外喝药。”白苏看完第三个,又转头看向第四个,第四个送货师傅很年轻,二十出头,瞧着不像是有腰腿疼毛病的人。   不过她看到这人穿着拖鞋,是不是挠一下脚背,她仔细看了一眼,发现上面有很多小水泡:“你这是脚气?”   这个年轻送货师傅不好意思的将脚往后挪了挪,“可能是蚊子咬的,老是挠就挠出泡了。”   陆问看了看:“蚊子咬的不会挠出水泡的,是真菌感染的脚气吧?涂点硝酸咪康唑乳膏之类的,不好好治疗以后还会脱皮、裂口。”   “嗯?”年轻送货师傅有点纳闷,这不是中医馆吗?   “可以听他的。”白苏顿了顿,“我看你应该是湿气较重,可以吃一点清热利湿的中药,也可以多用偏方盐姜水或是花椒盐水泡一泡脚。”   年轻送货师傅连连点头,“那我回去泡泡脚,再擦擦膏药。”   白苏帮几人瞧完就回到大堂继续帮人看诊,昨儿还来得不情不愿的老袁又屁颠颠的来了,还是和老周一起过来的。   “你还得多扎几天,到时候咱们就又能一起去长跑。”老周脸上一片红润,显然刚运动过一通。   老袁有些微喘,但比昨天好多了,“难怪你和老古一直待这里不肯回。”   “这里都没人认识咱,打麻将钓鱼好玩得很。”老周现在还住在古老爷子租住的小院里,暂时不打算挪窝,“回头等老古再来,咱们又一起去钓鱼。”   老袁点点头,到时候他也租个小院子,把老伴儿接过来一起住着。   白苏听着两人的对话,笑了笑说:“住河边的村民说你们都快把河里的鱼钓光了。”   “都是老古钓的,我钓十次能起来一条就不错了。”老周是又菜又爱玩。   老袁附和说是:“你那个技术鱼都嫌弃。”   白苏笑了笑,继续帮二人把脉针灸,老周的心跳脉搏都有点快:“虽然针灸效果不错,但你们还是尽量别做太激动的事情,高强度运动少做。”   老周心虚地点点头,肯定是早上出去跑步的事情被知道了:“我寻思着多运动对身体好。”   白苏语重心长:“你要记住你是心脏病。”   老周只得应着:“好,我这会牢记的。”   给二人复诊后,白苏继续帮新病人看诊。   前来的是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男人,也是经朋友的朋友介绍过来的,“医生,我想看看我的牙。”   “牙?”白苏诧异地看向他,“是蛀虫之类的吗?”   “不是蛀牙,是我老爱磨牙。”中年男人叫冯七,今年四十三岁,已经磨牙好几年了,白天磨晚上磨,反正只要一闭眼睡觉就磨,前牙都被磨了不少。①   “磨牙?是肚子里有蛔虫吧。”有做妈妈的人在旁边搭话,“我家小孩就这样,打了蛔虫就好了。”   冯七说不是:“一开始我也寻思着要么是肚子里有蛔虫要么是缺钙,可我吃了药补了钙,可一点儿效果都没有,还是磨损得厉害。”   “我又去医院做了检查,也说没有蛔虫,还查了各种身体元素,都没有缺。”   “本来想着磨一段时间就不磨了,也就懒得管,可现在都磨了几年了,我老婆天天听着都变成神经衰弱了,生怕我晚上哪天觉得牙齿不好磨打算啃她骨头。”冯七真的很无奈,医生,不知道你有没有办法?”   “我看看脉象。”白苏帮冯七把了把脉,脉象弦浮,湿热严重,她又让冯七张嘴看看舌苔。   冯七一张嘴,一股臭气扑面而来,白苏屏住呼吸仔细看了看,舌苔黄厚腻,明显是湿热困于脾胃之中了,“平时爱喝酒?”   冯七忙不迭点点头,“爱喝。”   白苏又问:“胃胀难受?有时候恶心想吐?”   冯七诶了一声,“你说得都对。”   “我这是身体里长虫子还是怎么回事?”   “脾胃问题。”白苏有些疑惑,“你没去看过中医吗?”   这病症挺简单,去去胃热就能见效的。   “没去过。”冯七家附近有几个药店,也坐了几个老大爷,但他不相信。   “早看就早好了。”白苏提笔之前帮冯七开了半夏泻心汤,用法半夏、黄连、丹皮、竹茹等药材配伍,去湿排热,调和脾胃气机。   “我都不知道。”冯七很是懊恼,早知道就信一信那了。   白苏并不深究冯七为什么不相信,为什么现在又来了,直接将药方递给他:“没事,这个药拿回去喝两副就好了。”   冯七双手接过药方:“谢谢啊医生。”   白苏浅浅笑了下,轻声说没事。   旁边的人指着自己的肿胀的脸颊,“小白医生,胃热胃火都伤牙吗?我这几天牙疼得厉害。”   “胃经入齿,一般胃里有火热牙齿都容易出问题。”白苏顿了顿,“要是蛀牙的话那就另当别论了。”   “我应当不是蛀牙,我才检查过牙齿的。”病人坐到白苏跟前,“前几天朋友请客吃饭吃的羊肉火锅,又喝了他窖藏十几年的高粱酒,回家第二天就疼了。”   “买了消炎药吃了效果也不大好。”病人捂着脸,一脸得痛苦,“早知道不喝那酒了。”   “大夏天吃羊肉你也挺胆大的。”白苏帮这个病人把了把脉,根据脉象来看,胃火的确严重,而且他还是阴虚火旺的体质,很容易上火,“头晕耳鸣、口舌干燥,还心悸、失眠?”   病人连忙点头,“是这样的。”   “我老婆说我气血虚,说要买点黄芪精给我调调气血,可我喝了还是容易上火。”   “你是虚火,阴虚火旺不是这么调的。”白苏和他解释了一下,“而且阴虚也要考虑是肾阴虚、肺阴虚还是胃阴虚。”   “这么复杂啊。”病人以为随便买点药吃就好了呢。   “是很复杂的。”白苏顿了顿,“上火也分实火和虚火,实火一般会长痘、皮肤瘙痒等,虚火人容易消瘦,皮肤暗淡无光,还性格急躁、心慌失眠。有些人是实火和虚火夹杂一起,你倒还算好,目前只胃虚火。”   “你这情况吃两副药就好了,要是一直不治好,阴液熬干了会出现严重胃病。”白苏提醒病人要严格按照医嘱吃药,免得以后不好治病。   “诶诶诶,我肯定不会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病人当即保证,“要是不配合你治病,出门被车撞扁。”   “别随便发誓许愿。”白苏连忙制止他,有些东西很玄乎,并非科学解释得清楚的。   病人也拍拍嘴巴,呸呸几下当做没有说过。   白苏笑了笑,给他开了滋阴降胃火的泻心汤,然后交给何信去抓药。   刚才说话的妈妈又问白苏:“小白医生,小孩磨牙和胃有关吗?需要吃药调理肠胃吗?”   “不就是蛔虫问题吗?吃药驱虫就好了吧。”陆问说完后不放心的看向白苏,“应该没关系的对吧?”   “我认识是有关的,蛔虫会影响脾胃运化,相当于也和胃里有关系,只是不像胃火牙疼这么直接罢了。”白苏解释一句后告诉问话的妈妈,“你们多注意饮食,定时驱虫就好了,不用太过担心。”   孩子妈妈松了口气:“那就好。”   白苏继续帮人看病,一忙就是一上午,下午清闲一点,就主要教何信和陆问学东西。   每天都很忙,转眼就忙到了月底。   老周情况大好,也是就停止了针灸,不过他也没回家,而是继续同老袁以及几个新来的朋友每天来医馆溜达溜达,观摩一下各种奇怪病症。   这天上午。   当初在医馆诊断出主动脉夹层的男人孔华坐在轮椅上,被家人推了过来,之前瞧着身体很健壮,如今瞧着脸色苍白,整个人瘦了一大圈,看起来遭了不少罪。   孔华虚弱地和白苏打招呼,“医生,还记得我吗?”   白苏记忆力不错,一眼就认出了他,“是你啊。”   “是我。”孔华感激地朝白苏笑了笑,“多谢医生的救命之恩。”   白苏没有贪功,“我只是发现了不对劲,救你的是给你做手术的医生。”   “要不是你们发现不对劲,让我赶紧去医院,我肯定想着忍一忍就过去了。”孔华住院时听医生说了,主动脉夹层初期时一般很少人会重视,从发现到病发时间很短,等晕倒再送医院基本上已经来不及了。   他运气好,遇到了好中医,又一路开绿灯到了最好的医院,捡回来了一条命,不过还是留下了一点后遗症。   他现在下肢活动不良、肾功能异常,医生说这还是抢救及时才这么少的后遗症,有些人还出现了更严重的情况,医生让他好好修养康复,还是有机会恢复正常。   出院回家后,他就想着过来亲自向白苏道谢,另外再请她帮忙把脉看看可不可以调理一下。   “好,我帮你看看。”白苏帮孔华把脉,之前把脉时他的脉象如解乱绳,混乱不堪,如今清晰许多,不过能明显感觉左手尺脉非常孱弱,“肾受到影响了?”   孔华点头,“后遗症。”   “下半身也不太利索,没办法自己走路。”   白苏摸到了,“气血亏虚、经脉不畅,所以行动受了影响。”   “小白医生,你有办法的对吗?”孔华看到外面也有坐着轮椅过来的病人,因此相信白苏肯定有法子,“你是神医,能一下子把出我的问题,肯定也有法子救救我的,对吧。”   孔华这次手术,花光了家里所有的积蓄,还找人借了不少,如果他站不起来,没办法正常工作,他不知道光靠老婆在超市干活的那一点死工资要还多久。   因此将希望都放在了白苏身上,“你是神医,一定要帮帮我,我不想一直瘫痪坐轮椅。”   “没那么严重,你现在身体内是血瘀堵塞经脉,才导致行动不便,只需要通经活络就行的,针灸一段时间应该可以自行走路。”在白苏看来,他可比崔非和赵春梅的妈妈好治多了。   赵春梅现在就在外面呢,她和雇的保姆一人推着一个轮椅等在外面,正羡慕地听着里面的动静,只要通经活络就好,比她母亲的情况好多了。   她父亲针灸敷药后的第二天,疼痛就减轻了一点,能站立的时间也久了一点,于是立即催促着丈夫安排保姆带着自家脑淤血中风的母亲过来。   辗转了两三天终于抵达了小镇,前天开始找白苏针灸治疗,把脉时说因为中风后一直躺在床上,经脉已经明显开始萎缩,想要重新站起来比较困难,只能尽量让她能控制住手和大小便以及说话问题。   只是如此,赵春梅也觉得开心了,老太太年纪大了,不像年轻人好恢复,只要能恢复一部分生活自理也挺好的。   孔华不知道其他人的情况,但听着还要一段时间,忍不住又心急的催一催,“不能再快一点吗?”   “心脏介入性手术一般恢复期三个月到半年,有些人甚至更长。”陆问从专业角度告诉孔华,“你的情况多严重是知道的,手术后的恢复期很长的,她让你早些时间走路已经够快了。”   孔华知道是自己心急了,“主要是家里条件没办法。”   “不论怎么说,身体还是最重要的。”白苏让孔华别太担心:“你的后遗症不算严重,下半身本来也是能动的,只是走不稳而已,针灸可以帮你快速打通经络,你年纪轻,恢复得很快的。”   “你就放宽心吧,好好养身体,有我在呢。”孔华老婆心底压力也大,但无论如何,丈夫的身体更重要,“小白医生,麻烦你帮他好好瞧瞧,无论如何要把身体调理好才行。”   “我会尽力。”白苏根据孔华的身体状况,先给他开了药方,以调理术后气血为主,另外里面还加入了几味温和补肾津的药,“先调理身体,等身体好一些才能用活血化瘀、补肾的大药。”   虚不受补,用药太狠孔华的身体也受不住,白苏只能减少药量慢慢温补,“进来再针灸。”   白苏帮孔华针灸了下肢的鹤顶、犊鼻、内膝眼、太白等穴位,随着她银针刺入,孔华就感受到了一圈一圈气盘旋而上的温暖着他的下半身,不愧是神医,双腿的酸麻胀痛一下子就缓解了,“神医啊!”   白苏拿针的手抖了下,“你别这么称呼,我只是一个小中医。”   “你不是,你就是救命神医。”孔华觉得依照白苏的本事,去最好的医院都是行的。   “……你别给我戴高帽了,被外面的人听见又得传我能起死回生了。”白苏很无奈,她想低调一点。   “本来就是。”孔华还记得白苏急救的视频,可不就是扎了几下就回过来了。   “小白医生让你别说就别说了。”孔华老婆看外面人增加许多,觉得稍微低调一点也挺好,再多一些他们可能都看不上病了。   孔华想想也有道理。   他刚闭嘴,外面又传来一阵激动哭声。   白苏起身出去查看,走出去便看到崔非妈妈推着儿子走到了门口,捂着脸激动得嚎啕大哭。   “怎么了?”白苏疑惑上前,看到崔非眼睛也有些红,神情也明显激动。   “小白医生,我太激动了,我儿子的右手能握起筷子了。”崔非妈妈拉起儿子的右手,“之前一直哆嗦拿不起东西,今儿早上起来发现手不抖了,还能握住筷子了,虽然还使不上力,但看着好太多了。”   崔非妈妈万分激动地推着儿子过来,到了门口被大家询问,她一时没忍住,激动得哭了出来,“小白医生,小非是不是快好起来了?”   白苏帮崔非把了把脉,麻痹阻塞的脉络确实被疏通了一些,但没那么快:“万里长征刚走了一部分,后面还剩下很多,慢慢来。”   崔非妈妈还以为儿子马上就能站起来了,听白苏这么一说,瞬间像是被泼了一层凉水,不过也跟着冷静了下来:“走了一部分也好,咱们继续加油,迟早能走完的。”   崔非点点头,努力用痹阻的右手去拉拉母亲的手,会走完的。   赵春梅听到崔非针灸小半月有所好转了,也跟着激动不已,连忙拍着坐轮椅的父母,“咱们坚持一段时间,也会好的。”   两老人也激动得热络盈眶,有希望就好,有希望就好啊!   外地来小镇的人看到这一幕,纷纷拿手机拍视频发给亲朋好友,又或是发到网上:“偏瘫都能治好,其他病更是小问题,你们有需要的就来这里,地址XXXX。”   这些人虽不是网红,但发的多了,总会被人看到,又引起了一大波关注,“你们看,这个小中医被传得神乎其微,我也想去试试。”   “中风偏瘫能治?这广告也太假了吧,我们医院最牛逼的神经内科医生都治不好,一个山野小中医能治好?”   “我也不信,要真那么厉害,现在救人的就是中医不是西医了。”   “可是有视频啊,这个人的确是偏瘫,手都能抬起来了。”   “没错,下面好多人说多年的风湿骨关节炎都能治好,还可以治不孕不育。”   “民间自有高手在,没见过不代表没有,等回头我有时间了,也带我瘫痪多年的爷爷去试试看。”   “……”   每一个路过神经内科的人听到这话,不由停下脚步听一听,“你们说的是谁?真能治瘫痪?”   “视频里说的是偏瘫,瘫痪不知道,我只是说试一试。”   “什么视频?能给我看看吗?”一个西装革履经营打扮的助理礼貌要了视频。   一直忙个不停的白苏还不知道看病的人又开始给自己打广告了,要是知道一定阻拦。   傍晚忙得差不多后,白苏疲惫的揉了揉眉心,什么都不想做的靠在椅子上,透过窗户望着回归安静街道。   “小师姐,累坏了吧?”何信帮白苏推拿一下肩膀,“你晚上想吃什么,我来做?”   白苏也不知道吃什么,“随便。”   “要不出去吃吧。”陆问凑近过来,有些纠结地张了张嘴,但最后也开口,只是问想吃什么:“吃火锅行不行?”   “行啊。”何信最爱吃火锅了,“小师姐,咱们去吧?难得他请客。”   白苏注意到陆问的神情有点不对,隐隐有所猜测,于是点了点头,“好吧。”   到了火锅店,陆问让何信随便点。   “那我就不客气了。”何信啥也没察觉的一通点,点完后就埋头吃了起来,“小师姐,这个鱼好吃,你多吃一点。”   白苏嗯了一声,鱼是水库里捞的,肉质比鱼塘里的好,吃着非常鲜嫩,“不错。”   陆问心底有事,因此吃得不多。   何信看他一直没说话,觉得怪怪的,好心给他夹了一块肉,“你怎么回事?平时吃得最多,今儿怎么胃口不好?让小师姐给你扎一针?”   “不是。”陆问叹了口气,将憋了一天的话说了出来:“我明天得回学校了,所以想请你们吃饭。”   “你明天不来了啊?”何信惊得筷子都掉了   陆问点点头,“明天是学校最后一天报道,我必须得去了。”   经过半个多月的相处,两人的关系已经没那么差了,刹时听他说要走,何信心底忽然涌上不明情绪,“就要走了啊。”   白苏是早知道的陆问要回学校的,只是没想到这么快,等他走后医馆恐怕又更忙了,轻轻叹了口气,“走吧。”   这些天和白苏学了很多,忽然要走,陆问心底也怪不是滋味,“我周末有时间就回来帮忙。”   白苏摆摆手:“不用,我们能忙得过来,你不需要来帮忙。”   学生就要有学生的样儿,别偏离了本心。   怎么可能不需要帮忙?   陆问不笨,知道白苏是想让让他学业,但他待了这么多天,已经慢慢有了归属感,愿意出一份力,“我有时间就回来,而且我扎急救穴位手法还没学好,得多找您指点指点。”   白苏听完他的话,点点头,“其实你学得还成了,以后多练习,对病人负责,也是对自己负责。”   陆问连忙点头,“好。”   他刚应下,就听到火锅店另一侧传来嘭地一声响,几人立即朝另一侧望去,看到一个喝醉酒的人摔倒在地,还将旁边的摆菜的小木架给撞倒了,东西散了一地。   店员急急忙忙跑过去,“客人你没事吧?快醒醒,快醒醒……”   老板则匆匆跑来找白苏:“小白医生,你能帮忙看看吗?”   “好。”白苏立即起身走了过去,只见这人脸色胀红,酒醉不醒的躺在地上,她上前把了把脉,脉象滑数,气血涌动,是醉酒的表现,醉酒昏睡如发生呕吐、脑梗很容易出事,就像崔非一样。   “那怎么办啊?”老板很怕客人在自己店里出事,立即让他朋友过来搀扶,朋友也很害怕,万一出事了让他们赔偿咋办?   白苏皱眉看了眼这群狐朋狗友,然后转头看向陆问:“记得中医里醉酒怎么急救吗?”   陆问点头,放血或是针灸让人快速清醒。   白苏取出三棱针递给陆问:“你学了这么久,你来吧。”   之前一直让他在直接身上试,是时候在病人身上试了,“让我看看你这段时间学得这么样。”   “让我来?”陆问忽然紧张起来,他还没给病人扎过。   白苏将三棱针塞到他手里,不容置疑地说道:“对,你来。”   陆问哆嗦着接过三棱针蹲到醉酒人身侧,小心翼翼靠近他耳朵位置,“我放了……”   白苏颔首:“放吧。”   陆问手有些抖,“真的让我来?”   白苏挑眉:“你来医馆帮忙不就是为了学急救穴位?”   陆问怔了怔,原来她都知道。   “学了就是为了用。”白苏微抬下颚,露出漂亮的下颚线,声音清冷,带着些许压迫感:“你这么磨蹭,不怕病人出事?”   陆问当然不想病人出事,他深吸了一口气,努力控制着颤抖的手,然后将三棱针对准这人的耳垂上的醒酒穴,用力戳了一下,然后再挤两滴血出来。   放血后,酒醉不醒的人缓缓地睁开了眼睛,还打了个酒嗝,“你们怎么都围着我啊?”   老板瞬间松了口气,人没事就好!   “我办到了。”陆问激动地望向白苏,他靠中医方式给人急救了他连续说了好几遍又拍拍何信肩膀,“你看到没,我放血后他就醒了。”   何信当然看到了,朝陆问竖起大拇指,“牛哇。”   白苏看着激动地陆问,也朝他点点头,“做得不错,出师了。”   得到她的肯定后,陆问捏着拳头挥舞了好几下,“嘿嘿嘿,真的能出师了?”   白苏笑了笑,强调了一下:“针灸急救穴出师了。”   “嘿嘿嘿,我终于出师了。”陆问激动得想跳几下,可碍于火锅店里到处都是人,于是直接跑到火锅店外,连续蹦跶了好几下,过路的人瞧了都觉得奇怪,这人喝醉酒了?   只有陆问知道自己到底有多开心,哈哈哈,他可以用急救穴位了,可以用这个穴位去救人了!   白苏和何信走到街上,看着高兴得不能自己的陆问,谁能想到前段时间还在质疑中医,如今却因为能用中医穴位救人而欣喜若狂呢?   何信很是不解:“他怎么高兴得像个傻子?”   “可能就是个傻子吧。”白苏勾起嘴角笑了笑,然后朝陆问挥了挥手,说不吃了,准备回家了。   “回了。”白苏叫上何信,转身回医馆。   “我周末有空就回来。”陆问望着白苏的背影,想了想又小跑两步朝白苏的背影说了一声谢谢,“谢谢,师父。” 第40章   傍晚, 小镇的风很柔和。   白苏听到顺着风飘来的称谓,轻轻扬了下眉,她什么时候说收他当徒弟了?而且只是教几个急救穴位, 算不上师父。   因此白苏没有回头, 也没应他, 吹着晚风朝前走着。   陆问望着灯影下白苏笔直清冷的背影, 也不知道白苏听到没有, 也不知道她怎么想的, 反正她教了他急救穴位, 在他心里白苏就是他的师父了。   快步跟上去的何信扭头看了眼还站在不远的陆问,不太确定问白苏:“小师姐,他是不是喊你师父?”   白苏抿嘴笑笑, 没说话。   只是教几个急救穴位, 算不上授业解惑的师父。   “嘿嘿,那可能是我听岔了。”何信回头看了眼站在原地的陆问, 他可是学临床医学的人,怎么可能会喊中医当师父了?肯定是他听错了!   何信没再多想, 朝陆问挥挥手, 然后快步跟上白苏回医馆, 傍晚的医馆小巷安静无声,只有几盏莹亮的灯照亮着这条小巷。   两人一前一后的回到医馆, 大堂里还没收拾, 两人借着灯光开始打扫大堂, 将桌椅板凳回归原位,再打水擦拭一遍。   何信拿着喷壶到处消消毒, 再把垃圾扔一扔,都收拾干净已经月上树梢, 他捶着后背:“小师姐,他这一走,咱们每天做的事儿就多了很多。”   陆问在可以帮着贴膏药,也能帮忙打扫一下卫生,能节省不少功夫,现在他一走,贴膏药的活儿又落到何信身上了,白苏对何信说道:“接下来就辛苦你了,回头我找个帮忙打扫卫生和做饭的人来分担一下。”   “小师姐,不用找人,打扫卫生做饭也花不了多长时间。”何信觉得雇人浪费钱,他跑快一点就能收拾好的:“我可以的,小师姐你别乱花钱。”   白苏看他抠抠搜搜的也好笑:“那你先做着,下个月给你涨五百工资。”   “诶!谢谢小师姐。”一听到涨工资,何信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最近辛苦了。”白苏想起何信家里的弟弟妹妹,“他们也该开学了吧?要不要预支下个月工资?”   “不用不用。”何信月中才预支过,这会儿就不预支了,不想欠太多钱:“家里最近捡了些蘑菇和野菜,卖了些钱,够用的。”   白苏点点头,“最近要收稻谷了吧?你要回家帮忙吗?”   “我爸爸妈妈说不用,他们请隔房叔叔大伯帮忙,回头卖了稻谷再给他们工钱。”何信顿了顿,“我爸用了小师姐你给的止疼贴,手已经能动了,谢谢小师姐。”   “伤筋动骨一百天,还是要好好调养一下,别干重活儿。”白苏想着何信家反正要卖粮,于是便提出买一千斤,自家种的粮食农药少,吃着也放心:“我记得王婆婆之前也说要买,去问问他们看看,要是想买你们就不用去小镇询问了。”   何信跑去周围邻居家跑了一圈,随后又卖出了两千斤,确认好价格后他回屋打电话给家人,美滋滋地告诉家人这个好消息。   得知消息的何家人也喜不自胜,卖掉后扣掉雇人的辛苦费,还能剩下不少,家里两个老人的要钱是不愁了。   又得知何信下个月会涨五百块钱,何家父母更是高兴,仔细叮嘱何信要勤劳肯干,不要偷懒,要好好孝敬白苏这个小师姐。   何信为表感激,第二天一大早就起来打扫卫生准备早饭,还帮白苏泡好茶,周到又细致。   这五百块涨得值。   白苏笑着端着茶走到大堂,然后打开门开始看诊。   排在前面的基本上都是住在小镇上的病人,天亮后就过来等着了,一看她开门立即就按照之前的习惯,只买止疼贴和需要把脉针灸分别走到放膏药的药柜和看诊的桌子前。   白苏擦了擦手,先安排十个人坐到小隔间里面的,一次性全部针灸上,然后放一个倒计时闹钟,“二十分钟后叫了我再帮你们取针。”   “小伙子,平时那个小伙子呢?”排队买止疼贴的大爷看只有何信一个人站在柜台旁,不由四处打量找陆问。   何信回答:“他回学校念书去了。”   大爷们很诧异:“他还是学生啊?”   何信点头,“是学医的,专门做外科手术的那一种。”   大爷们都很惊讶,以为他就是个小学徒呢,“是很厉害的哦。”   “那他怎么会在医馆帮忙?”   何信解释:“因为他想学针灸急救,想多救一些人。”   大爷大妈们忍不住感慨:“那他人真不错,以后肯定是个好大夫。”   “之前帮我贴膏药贴得很细心,还给我仔细消毒了。”大妈说到这儿忍不住和何信提要求,“小伙子,你记得给我消毒哦。”   正准备直接贴的何信哦了一声,急忙往大妈后腰处喷了喷酒精,然后才小心往上贴药。   白看了眼何信的位置,确认他可以应付后继续为人看病。   “小白医生,我是外地过来旅游的,刷到你的视频后专程赶来的,昨晚上来小镇住的旅馆,今儿一大早就来排队了。”一对外地口音的父子走到桌旁坐下。   白苏打量着两人,面相上看都还算健康,“是哪里不舒服?”   “是这样的,我儿子有癫痫。”这个爸爸说起这事儿心底也怪不是滋味的,“都说这个病是遗传,可我和他妈妈、乃至两个家庭祖辈都没有癫痫患者,可不知道怎么的他却不幸的有这个病。”   白苏轻轻转动着笔:“也不一定是遗传。”   “医生也是这么说,他说分娩期间因缺血、缺氧或宫内窘迫也会导致癫痫,另外得了脑炎、脑膜炎之类的也会患上癫痫。①”孩子爸爸偏头看了看乖巧懂事的儿子,“可从他妈妈怀上、出生、到现在六岁,都没有遇到医生说的情况。”   白苏斟酌着说道:“小孩癫痫一般还是和出生有些关系。”   成年人要么天生的,要么精神、饮食、疾病导致,小孩子一般天真无邪,很少会有七情失调这类精神因素。   白苏伸手帮小孩把脉,脉象弦数,舌苔白滑,小孩很瘦,有一些先天秉赋不足,于是推断到:“他妈妈身体是不是不大好?”   “对,他妈妈人比较瘦,身体比较弱。”孩子爸爸顿了顿,“为了怀他,他妈妈也一直吃东西,一直坚持饭后散步,但生出来他身子还是比较弱。”   白苏又问着,“他在妈妈肚子里时受过惊吓?”   孩子爸爸点头:“是有这么一回事,他妈妈怀孕期间出去遛弯,被狗吓到过。”   “什么时候?”白苏问道。   “大概出生前几天。”孩子爸爸回忆着当时的场景,“那天晚上出去遛弯,本来走得好好的,一条大狗冲了过来,吓得她肚子疼了半天,还好最后没事。”   白苏点点头,几天时间影响不大,大抵还是母亲身体虚、过度劳累,导致小孩先天有点不足,从而导致小孩容易癫痫。   她又细细感受了一下小孩的脉象,肺腑里还有浊痰,她心思一动,“他一般什么时候发病?”   孩子爸爸:“一般睡着的时候,白天醒着的时候很少。”   白苏心底大致有数了,睡觉时病发癫痫,应该是脏腑方面的原因,而恰好肺腑有浊痰,于是她又和小孩爸爸确认:“他刚出生时,是不是没有吸出痰?”   孩子爸爸:“这……我还真不知道,这和他这个病有什么关系吗?”   “很有可能是痰迷心窍导致的癫痫。”白苏让小孩爸爸打电话问一问,“若是是这个原因就很好治的。”   “我得打电话问他妈妈。”孩子爸爸连忙打电话给在家上班的妻子,询问一下当时的情况,很快从妻子口中得知小孩刚出生时的确没有吸出痰,“小白医生,还真被您说准了。”   “那您说现在该怎么办?”孩子爸爸独自带娃出来旅游,本来都准备回家了,结果在车站刚巧刷到视频说白氏医馆女大夫光是把脉就能将病症说得清清楚楚,还针灸帮人治疗偏瘫。   看着很神奇,但他就是鬼使神差的取消车票,并带孩子过来看一看,现在看白苏全都说对了,心底瞬间觉得来对了!   “去去痰就好。”白苏直接用的控涎丹,加减配方后开出适合小孩的药方,“开三付,喝药期间前几天会有腹泻和咳痰,几天就好了,喝完如果没有咳痰症状就不用喝了,若是还有就再喝三付。”   孩子爸爸接过药方,连连道谢:“谢谢,谢谢,太感谢了。”   白苏淡笑着说没事。   有人站在窗边询问:“小白医生,成人癫痫可以治吗?”   “得看情况,遗传很难,若是其他后天原因可以调一下试试,一般小孩容易治一些。”白苏简单说了两句,然后继续看诊下一位。   下一位是一个老头子。   大概七十来岁的样子,精神矍铄,步履矫健,从外表来看不像是有病。   白苏帮这老大爷把把脉,脉象还算平和,绵长有力,“平时应该有锻炼身体?”   “对,我每天早上跑半小时,下午又去打羽毛球或是乒乓球,晚上还能跳跳广场舞,胃口也好,什么都能吃得下。”老大爷笑呵呵的夸着自己的身体。   “确实很好,平时大鱼大肉、大油大腻的都不忌口。”白苏笑着同他说道:“也正是因为胃口太好,所以大便不利,对吧?”   “嘿嘿嘿,对。”老大爷就是来看这个问题的,“我都没说你就全知道了,不愧是我们县的小神医!”   白苏无奈地纠正老大爷这个称呼,“别这么喊。”   “脉象很明显的,正常医生都能把出来。”   “为啥不能啊?现在大家都喊你小神医呢。”   “好多大夫都把不出来,就你一摸就能摸出来。”   “我之前怀孕了,去医院找了个年轻小医生,听说是医学院出来的,说摸不出我怀孕,还想给我开各种药,幸亏我没买,不然肚子里的孩子就不能要了。”   “好多都不行,只有小白大夫最厉害,什么病她都能治。”   “不然大家咋喊小神医呢。”   白苏揉揉眉心:“……真别这么喊,我压力很大的。”   “好,我们这就改。”众人应是应了,但一个没改:“我们听神医的。”   “……”白苏无奈叹气,这叫改了?   她摇了摇头,继续问老大爷的情况,“你还有什么症状?”   “就是小便频繁,大便不太利索,每次都像拉羊屎胆儿似的,撑得屁\\眼\\儿都流血了。”老大爷又想了想,“其他好像没啥大问题。”   白苏把脉也就只是胃肠燥热,其他没啥大问题,“是不是还有点痔疮?”   老大爷说对:“有一点,但基本上没怎么严重过,我听人说有些会漏出来,但我从来没有,只是偶尔吃辣了有点胀痛。”   “我这种情况应该不用做手术的吧?我不想做手术,做手术伤元气。”   “不严重可以不管。”白苏直接帮老大爷开方子,开的是润下方剂麻子仁丸,麻子仁、枳实、厚朴、大黄、杏仁、芍药一共六味药,因为大爷还有痔疮出血问题,所以酌情加了槐花、地榆凉血止血。②   “大爷,这个药得制作成药丸来吃,效果才能更好,你付了钱先出去溜达一圈,午后再过来取吧。”白苏看何信这会儿很忙,大抵中午才有时间制作。   “行行行,我晚一点再来取。”老大爷是县城里的人,但有亲戚朋友在小镇,亲戚让他过去吃午饭,等会儿吃过午饭再来也行。      白苏将药方递给何信,“先称药去泡上,一会儿咱们蒸了做药丸。”   “诶。”何信接过药方便给老头算账单,收了钱便去抓药泡上去了。   老大爷起身离开位置后,下一个就是刚才说有医生把不出怀孕脉的孕妇,“小神医,我也是有些便秘,但不敢乱开药,所以特意过来找你看看。”   “刚才那个药方是不是我也能用?要不让小哥多做几副?”   白苏当即否认:“你是孕妇就不能用和这个药,这个药是攻下破滞的,你要是乱吃孩子都可能不保。”   “这么严重啊。”孕妇李婉吓得脸有些白,还好她没有自己乱买便秘药吃,吃出问题了后悔药都没地方买。   “你平时别自己瞎吃药,一定要遵医嘱。”白苏一边叮嘱,一边为孕妇把脉,往来流利,如珠滚玉盘,怀得很稳妥,“快五个月了?”   李婉算了算实际时间,“对,九月十号就五个月了。”   “还是小神医厉害,连我具体怀孕多久都能知道。我之前去医院,那个医生还是中医医学院出来的,结果都没把不出我怀孕。”她的话里透出几分不满。   白苏心底叹气:“滑脉是不太好把。”   滑脉既可以是孕妇脉象,也可以是经期前的脉,也可能是某些特殊病症的脉象,如果经验不丰、学艺不精都可能辨不出来。   一般传承学医光是学把脉就要学很多年才能出师,批量生产的医生可能考试很过关,但辩证脉象还有得学。   李婉也不懂,反正两相比较下,越发敬重白苏这个人了:“小神医,我怀孕后就老上火,也注意饮食清淡了,可还是没啥用。”   “我老公说给我开塞露,可我实在不喜欢那玩意儿。”李婉双手合十,面带哀求,“我不想我后面几个月都得用那个,所以拜托你看看我可以用什么药。”   白苏叹气:“你身为孕妇还是少用药。”   李婉:“我也不想啊,可便秘真的很难受。”   “我给你开一个,只吃一付,之后注意清淡饮食,不要依赖药物。”白苏只开了最简单的当归贝母苦参汤,养血润燥清热,温和适宜孕妇,“我教你两个穴位,平时多按按,一定程度上是可以缓解便秘问题的。”   “一个是手臂上的支沟穴,还有一个是脚踝处的照海穴。”白苏教了孕妇这两位置。   李婉忙道谢。   “白苏,我们可以用这个吗?”文大妈听到后忍不住问,“我好几天不上厕所都不难受,这样按成吗?”   “真羡慕你这个情况,我是一天不上就绞痛难受。”   “你们俩分别是寒症便秘和热证便秘,都可以用和这个方式,还可以揉揉肚子。”白苏教了大家揉肚子的手法,“肚脐下是关元,没有怀孕的可以每天揉一揉,可以帮助肠蠕动缓解便秘,另外还有其他很多好处。”   “诶,我们这就揉。”门外的人都无不揉了起来,可见便秘问题绝大部分人皆有。   白苏看着大家都开始养生,满意的点了点头。   周云娟一边揉肚子一边走到桌子旁坐下,“小白医生,我去医院复诊了,肚子里的子宫肌瘤已经没有了。”   “你看看这时我的检查报告。”周云娟说着将报告递给白苏。   白苏没看,她又不是西医,既看不懂,也不靠检查报告看病,“我给你把脉。”   白苏为周云娟仔仔细细的把了把脉,脉象从容缓和,不沉不浮,往来有力,之前的病症都没有了,“挺好的,气血行畅,下焦也没有血瘀了,脸上皮肤也好了。”   “我就是想说这个,我脸上的黄褐斑自己都给下去了。”周云娟还以为要去做激光,没想到子宫肌瘤没了,黄褐斑也没了,“小白医生,我今儿来就是想看看,还有没有其他问题,还需不需要再吃药。”   白苏收回手:“在我看来是不用了。”   “真的?”周云娟顿时乐得合不拢嘴,“真是太好了。”   “谢谢小白医生,那我先走了。”   排在外面的张颖、杨梅、赵春梅等人都羡慕地看着病好的周云娟,真希望她们也能早点在白苏嘴里听到‘不用再来了’这句话。   白苏擦擦手:“下一个。”   “该我了。”……   白苏忙了一上午,总算是将等着的小百号人看完了,起身打了一套八段锦活动一下筋骨。   何信也跟着打了一遍,“小师姐,前些天倒觉得还好,今儿又是贴药又是抓药,忙得晕头转向的。”   白苏也觉得太忙不好,回头看看能不能雇个懂药材的人来帮忙,“先吃饭吧。”   上午忙,饭菜做得简单,一份苦瓜炒蛋,一份炒青菜,简简单单的一顿就糊弄过去了。   午饭后,白苏擦擦手开始做麻子仁丸,先泡后蒸,再磨粉制丸,经过多道工序后才做好。   刚晾上老大爷就过来取了,白苏让何信包装好交给大爷,提醒他回去再晾干一些,才能存放久一点。   送走老大爷,又陆陆续续有病人过来,白苏没得休息,又帮大家诊起了脉。   先来的是曾经来过一次的熟人刘梅。   刘梅头上还带着帽子,穿着的长袖长裤,隔着衣服隐约看到肚子似乎已经卸货,现在松松垮垮的挂在身上。   白苏打量了她两眼,又看到她丈夫和婆婆提着一个婴儿篮走进来,“你已经生了?”   “对。”刘梅扶着椅子坐下,有气无力地应了一句,“生了有十天了。”   白苏当时见刘梅应当是她怀孕不到七个月,如今才两个月过去,还差一些时间:“我记得应该是月底生吧?”   刘梅有气无力得点点头:“对,因为一些事情,早产了二十来天。”   白苏看刘梅脸色苍白,气血很差,生产时肯定遭了大罪,伸手为她把把脉,脉又沉又细又涩弱,血脱虚损严重,“大出血了?”   刘梅虚弱的朝白苏笑了笑,“在医院躺了十天才被允许出院。”   “你还笑,差点死在医院。”刘梅婆婆耷拉着眼皮,语气里充满了不满,“以后不许再管你姐家的事情,你多想想两个孩子,你要是出事了,两孩子怎么办?”   “不会了。”刘梅敛起笑,脸上像盖了一层灰色的布,雾蒙蒙的。   刘梅丈夫安抚着亲妈:“妈,梅梅也不想的,谁知道那人发起疯来连孕妇都推了。”   “她一个孕妇就不该去,我都说多少遍了,你们还凑上去。”刘梅婆婆越说越生气,要是儿媳妇没瞎去掺和也不会早产,也不会害得小孙子身体这么弱。   刘梅丈夫:“那是梅梅姐姐。”   “我知道是她姐姐,但好歹也注意安全,人家打架她一个孕妇凑上去这不是……”刘梅婆婆不满的轻哼了一声,又看向耷拉着脑袋装委屈的儿媳妇,语气慢慢的柔了几分:“不是说你不能帮,你姐那个糟心的,自己立不起来你帮得了吗?”   “我也是为了你和孩子好。”刘梅婆婆看向婴儿篮里的小孙子,早产二十天,虽然医生说发育完全了,可瞧着跟个小猫儿一样瘦,她还是觉得心底不舒服。   白苏从几人只言片语之间听出了个大致,大抵是刘梅跑去帮刘菊,结果推搡之间导致她早产了,家务事难断,她也不好多说什么,轻咳一声说道:“是想调理一下身体吗?”   “是想调理一下,她现在走路都费劲儿。”刘梅婆婆刀子嘴豆腐心,还是关心着刘梅的身体:“先帮她调理调理,再帮这个小的看看,好像有点黄疸,不知道严不严重。”   “好。”白苏又仔细询问了一二,“不喂奶吧?不喂奶的话我就以她身体为主了。”   “不喂。”刘梅生产前身体胖,按理说有奶的,可是大出血后几乎就没有。   刘梅婆婆看了眼可怜的小孙子,不轻不重地哼了一声,但也没吱声。   白苏淡淡扫了她一眼,“你们先在旁边等等。”   她将刘梅婆婆和丈夫打发坐远一点后继续给刘梅开药,气血两虚还是用八珍汤比较好,“睡眠怎么样?”   刘梅说道:“不太好,睡得很浅,心烦多梦。”   “喝了这个药会好很多。”白苏加重了甘草的用量,还放了小麦和大枣安神,“保持心情愉快。”   刘梅叹了口气,她也想啊。   家里的事,孩子的事,姐姐的事情。   一堆一堆的烦心事。   白苏劝诫:“忧思过重对身体不好。”   “我知道,就是担心的事太多了。”刘梅忍不住又叹了口气,“我之前操心我姐姐的事儿。”   刘梅姐姐对她很好,自然要操心一些:“姐姐是真的倒霉,遇到个糟心丈夫,我们之前发现她被家暴后去找他算账,结果我们一走他把我姐姐揍得更狠了。”   “我们去报警,警察也只能劝说警告,那狗东西当面答应得好好的,转头回家又打我姐。”   “我姐那么瘦小一个人,哪里反抗得了他,又怕给我们几兄妹造成麻烦,就一直忍着,结果差点被打死,我们再次过去找他算账,刚好他在酒兴上,就……”刘梅被推倒后就被送去了医院,然后孩子早产:“医生说只是早产了二十多天,身体发育基本完全,影响不是很大,可是我看着他哭得像小猫似的,我又很害怕……”   “你别哭。”白苏给刘梅递了纸巾,“月子期间哭太多对眼睛不好。”   “我知道,我就是觉得难受,觉得对不起他,他以后身体不好会不会怪我。”刘梅无数次后悔自己不该去姐姐家,可不去姐姐家,姐姐被打死了怎么办?   “你别急,等下我帮他看看。”白苏先给刘梅开好方子,另外又写了一张食疗方子,让她就接下来几个月多喝鸡汤,多补补身体。   “要吃这么多鸡啊?我婆婆也没养太多鸡。”刘梅偷瞄了眼婆婆,婆婆最近很生她气,大概是连南瓜都不愿意给她吃。   刘梅婆婆不满地看了她一眼,语气凶巴巴地:“看我做什么?我难道还能少了你鸡吃?家里不够就去村里其他家买。”   白苏笑了笑,这老太太刀子嘴豆腐心,比许多乡下婆婆好多了,不过说话确实不太中听,“好了,你们按这个食补方子做,争取这段时间把亏空都补回来。”   “谢谢医生。”刘梅婆婆又将婴儿篮放到白苏手边,“劳烦你再看看这小娃子,医生说晒晒太阳就好了,但我都晒了两天了还没退下去。”   “得多晒几天吧。”白苏仔细擦了擦手,消过毒后才去碰篮子里的小黄娃,一根手指指尖轻轻覆在小小的手上,刚出生十来天的小孩脉象很单纯,只有表里寒热和虚实几种症状,“有点湿热黄疸但症状已经不明显了,估摸着最迟再有两天就退了,不用开药。”   “真的不用?”刘梅丈夫还是有点紧张。   “不用。”白苏顿了顿,“黄疸都是小事,他因为早产二十多天,少了母亲二十几天阳气、肾气津液滋养,身体整体没有问题,但从中医经气来说总归是比足月出生的小孩弱一点,会更容易生病一点。”   “那怎么办?”刘梅夫妇立即紧张了起来。   “小心养着也不算大问题。”白苏拉起小孩的手,指着无名指与小指掌指关节后凹陷位置:“我教你们几个按摩小方法,你们平时可以轻轻地给他按摩这里的二马穴,这个穴位可以扶元固本,很适合身体比较弱的小孩子。”   “另外还可以推赤白肉、揉掌心和肚子,培植元气、调阴阳气机,不过要注意轻轻的,小孩子身体脆弱,揉重了也伤身。”   刘梅急忙又问:“只需要这样揉一揉就好吗?不需要吃药?”   “暂时不用。”白苏告诉刘梅,“是药三分毒,小孩太小了,而且他的各项脏腑还没有发育完全,现在吃很多药反而害了他。”   “先这样按摩着,等他半岁之后如果没能引火归元、扶元固本,那再来找我,我帮他开药针灸调理。”   刘梅婆婆点点头:“这倒也是,小孩子吃太多药不好。”   “那吃药能调回去吗?”   “可以的。”白苏和他们说了下张敏孩子的情况,“她孩子早产一个半月,也是先天不足,调了小两个月现在基本痊愈,再吃一个月药就能追上正常小朋友的身体。”   “那就好那就好。”刘梅松了口气,“能调好我们就放心了。”   白苏笑笑,让刘梅放心:“你现在别想太多,最重要是调理好身体,身体好了才能更好的照顾小孩。”   “你说得对。”压在刘梅心中的重担在白苏的开解下,慢慢松开了,她整个人都觉得轻松许多,“谢谢小白医生。”   “太感谢了。”刘梅婆婆也松了口气,脸上的表情也好看了很多。   “不必客气。”白苏看几人都不再发愁、心情也好了不少,她扬唇笑了笑,治病先收神,医人先医心,病人心情好了,病也好得更快了。   “太感谢你了。”刘梅一家子再三感谢后离开了小巷。   一直等着女病人坐了过来,说话中气不足,听着就很虚:“要是我小时候遇见你这么好的大夫就好了,也不至于现在隔三差五的生病。”   白苏观察着女人,女人身形瘦弱,瞧着身体确实不太强壮:“生什么病?”   “就是感冒、过敏、腹泻什么的,都是不致命的小毛病。”女人叫曹云,今年三十五岁,自她有记忆起就是很爱生病体质,夏天大家都天天吃冰棍,她吃一根就开始拉肚子,冬天大家出去堆雪人,她出门吹一下风就开始发烧流鼻涕。   别人做的所有事情,她都得小心谨慎,后来结婚生女时又差点要了半条命。   白苏听着怪同情她的,确实有点惨,“但我看你现在还好。”   “生了孩子后找了个中医调理,喝了两年药,身体好了不少,可惜那个医生没多久就去世了,之后再也没遇到那么好的老中医。”曹云网上看到白苏的名头后便过来试试,刚才看她诊脉,就觉得她靠谱。   白苏伸手去摸曹云的脉象,先天不足,阴虚严重,还肝气郁结气滞血瘀,“你是想全身调一下?”   “不用不用,我这两年觉得还好。”曹云指了指鼻子,“我过敏性鼻炎比较严重,想找你治一下。”   白苏摸着曹云的脉象,脉沉细弱,肺肾虚亏,清涕多,喷嚏不断,怕风怕各种粉尘,“确实挺严重的,不过你其他问题也比较严重,最好是一起调。”   曹云揉了揉鼻子:“一起调得多久啊?”   白苏大概估算了一下:“半年以上。”   曹云算了算时间,觉得时间太久了:“单独治是不是快一些?”   白苏颔首应是,“一个月应该能控制住。”   曹云听到只要一个月,当即拍板说:“那还是先治过敏性鼻炎吧,治好了再治其他也行。”   门口等着的其他病人忍不住询问:“你为什么着急治鼻炎?虽然冬天鼻炎不好过,可戴好口罩、不吹冷风倒也还好。”   曹云又揉了揉鼻子,“我女儿今年升初中了,之前答应她升市区最好的初中就答应她一件事,她的愿望是养一条猫。”③   何信惊住了,“啊?”   “她不知道你有过敏性鼻炎吗?”   曹云点点头,“知道。”   “但她真的很喜欢。”   白苏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其他病人也下意识的皱起眉,这生的是一块叉烧吗?   “你鼻炎严重最好还是别养宠物,太危险了。”   曹云也不想,可女儿真的太喜欢猫了。   “或者你养无毛猫,可能稍微好一点。”其他病人又说:“过敏严重会要命的,你还是别惯着小孩为好。”   “对啊,让你丈夫好好教育她,要让她知道心疼妈妈才对。”“她不喜欢无毛的。”曹云想起丈夫已经开始挑选布偶或是缅因之类的长毛猫了,忍不住叹气,“我丈夫也比较偏疼女儿,舍不得孩子伤心。”   白苏等人一听就明白了,又是一块叉烧。 第41章   “可是你过敏啊, 你老公再宠女儿也不能拿你的身体开玩笑吧?”大家震惊得三观都掉了,为了女儿就让严重过敏的老婆遭罪?这种叉烧老公拿来干嘛?还不如丢去海里喂鱼。   曹云也是疼爱女儿的,下意识的去辩解:“其实还好, 我鼻炎就春、冬时严重一些, 其他时候还好, 养一只应该没太大关系吧?”   大家越听眉头拧得越紧:“……你没必要为了女儿牺牲自己身体吧?”   “等小白医生给我治好应该就没事的。”女儿求了很久, 曹云也不想女儿难过:“我都答应她了。”   有脾气暴躁的:“明知道你过敏, 还坚持要养, 你女儿也太不懂事了。”   “还有你丈夫也完全不为你着想, 亏得你还好脾气来看病,是我早把这两个孽畜赶出去了。”   何信也很是不解:“你都这样了为什么要一定答应她养猫?让她以后工作了自己养不行吗?”   曹云揉了揉不太舒服的鼻子,还努力为女儿找借口:“我女儿平时很懂事的, 成绩也好, 难得有这么个要求。”   大家实在听不下去:“奖励她有很多种方式,何必要和自己身体过不去?你为了让你女儿养猫, 自己跑来治病?”脑子被驴踢了吧?   曹云揉了揉不舒服的鼻子,她不想让女儿不开心。   大家看她鼻子一直不舒服, 还想养猫, 还一直为女儿解释, 全都无语了,恨铁不成钢的说着狠话:“你宠女儿就回去宠, 爱买几只就买几只, 回头别后悔就行。”   曹云将头看向白苏, 她还是想治病的,“小白医生说一个月能治好的, 对吧。”   “我是说应该可能,没有说一定。”其实白苏有把握, 可看曹云这么无底线付出,也不愿意再给她一个准话,“而且就算治好了,你身体因先天禀赋不足而孱弱,再被猫毛一包围,肯定还会再复发生病的。”   白苏将情况说得比较严重,让曹云考虑清楚,别因为宠爱女儿就弃自己身体不顾,“如果你为了养猫找我帮你治鼻炎,那我就劝你干脆别治,还能省好几千。”   “为什么啊?”曹云没想到白苏会这么说了,顿时有些急了。   白苏告诉她:“要治这个病必须配合远离敏原,我不想我给你治疗期间你又一直沾染,导致病情越来越严重。”   其他人也附和:“过敏性鼻炎很容易复发的,你养猫就是天天接触过敏原,万一不舒服跑来怪小白医生没给你治好怎么办?”   曹云急忙澄清:“我不会的,我不是那种人。”   这哪说得准,人心都是会变的,“我劝你还是别同意你女儿养,不然以后肯定反反复复,无论如何还是身体更重要。”   “我有个亲戚的亲戚就是因为重度过敏去世的,你身体不好最好就别冒险了。”   曹云吓得瘫坐在椅子上,惶恐不安地看看白苏,又看看大家,“没有那么严重吧。”   “有的。”白苏没有故意吓唬她,的确有相关案例可以查证:“你想清楚再来治。”   曹云有些犹豫,她可是专门过来看病的,就这么回去吗?“那彻彻底底全部治好呢?”   “成年人先天禀赋不足很难治好。”白苏话落,曹云脸色就变了变,她轻轻叹气:“反正你想清楚,结果并不一定如你预期,也不一定以后就能养猫,但是不调理你的身体肯定会继续差下去。”   曹云也觉得这两年的身体是一年不如一年,纠结许久说道:“那……还是请你先帮我看看?”   白苏提醒:“调理需要很长时间,若是你半途而废或是中途又去养了猫,没有效果可别怪我们。”   “我不会的。”曹云本性很善良,只是性格太柔软了:“我大老远专程过来的,请你帮我看看吧。”   面对她的哀求,白苏还是同意帮她开了药,她先天禀赋不足,五脏俱虚亏,其中肺脾肾虚亏更为明显。   脾为生痰之源,肺为贮痰之器,一般痰啊鼻涕啊都是脾赃导致的问题,脾脏不好自然影响肺,肺里寒热一多,各种过敏症状、气管炎等毛病都出来了。①   所以白苏的方子自然是以调理五脏六腑精气、培元固本、扶阳祛邪为主,考虑到她过敏性鼻炎情况,又往里面加了苍术、菖蒲、辛夷这类发散通窍的药物。   白苏询问道:“一般你这种情况比较严重的都建议针灸,你有时间天天过来针灸吗?”   曹云是有工作的,今天是调休请假过来的:“我就只吃药行吗?”   “先给你开七付,先吃半个月,之后再过来。”白苏交代曹云,“你身体沉疴较多,短时间内不会有明显效果,不要过于着急。”   曹云连忙点头,表示会耐心的。   周围的声音太多,她待着不自在,拿了药就匆匆走了。   大家见她走远了,又忍不住吐槽:“她也是好脾气,换作我直接一巴掌扇过去了,老娘鼻炎这么严重你还养猫,反了天了!”   “一点都不知道心疼妈妈,真是白生这么一个女儿了,太自私自利了!”   “她老公也是个叉烧,完全不顾老婆健康,换作是我肯定和她离婚。”   “她这人看着就是个软和面团,她不被欺负谁被欺负呢?”   大家吐槽之后又对白苏说:“小白医生,你就不应该帮她治,她家以后养猫导致过敏了肯定跑来说你医术不行。”   “就是,小白医生你就该撵她出去。”   “好啦,大家别激动。”白苏摆摆手,示意大家冷静一点,“她是来看病的,不是无恶不作的恶人,该看病还是得看。”   作为医者,不会因为不喜她的软弱就拒绝帮她治病,这有违医者初心。   其他人想想也是,他们来找白苏不就是因为她医术好、医品好吗?“就是,你们别因为恨铁不成钢就拉小白医生下水,小白医生是好医生,可不是那种把生命当儿戏的人。”   “小白医生你安心治,她要是以后养猫导致复发来叭叭,我以后给你作证。”有人拿着手机扬了扬,她都拍下来了。   其他人也附和着:“白苏,我们也会的。”   白苏笑笑应好,“我继续帮大家看诊。”   大家陆陆续续上前,很快就轮到了最后一位。   最后一个是外面村子里养鱼的鱼塘老板,姓郭,之前白家基本上都是从他家买鱼,看到他扶着后腰过来白苏还有些惊讶,“郭大叔,腰不舒服?”   “对,腰背酸疼,也不知道是前两天网鱼伤着了,还是怎么回事,今天早起忽然就疼得厉害。”郭大叔时不时捶一下后腰,“劳你帮忙看看。”   郭大叔以前不舒服都是找白苏爷爷,现在听说白苏厉害,自然也就不去其他地方看了,“也可能是以前扭伤的复发了,以前扭伤都找你爷爷开药,还是很有效的。”   白苏点点头,然后帮他把了把脉,脉象浮细有力,尺脉尤其虚浮,浮在表,表邪入侵,起病比较急,起病时间也比较短:“按脉象来看,不是腰肌损伤,是肾方面的问题,你再说说你有什么症状。”   郭大叔仔细回忆了一下:“我早上起来有点乏力,有点喘,今天吃饭胃口也没之前好,哦,对了,上厕所的尿也有点偏红。”   白苏大约有所猜测:“身体有浮肿吗?”   “倒是没感觉。”郭大叔说着还看了看自己双腿,“诶,好像是有一点点?”   郭大叔瞬间慌了,“白苏,我这是怎么了?”   白苏说道:“应该是肾风。”   郭大叔不懂:“肾风是什么病?”   何信告诉郭大叔:“就是肾炎。”   “肾炎?”郭大叔听着一下就害怕了,“是得了肾病?会不会肾衰竭啊?我有个亲戚的儿子好像就是这毛病,说是治不好的。”   白苏忙否认道:“不是,没那么严重,只是风湿入邪的肾炎,你前些天是不是下水了?还感冒了?”   “对,我随便买了点感冒药。”郭大叔怔了怔,“我不该吃那个药?我还连吃了几次。”   “这就不清楚了。”白苏直接给郭大叔开了小青龙汤:“情况不严重,吃两副药就好了,你别太担心。”   郭大叔点点头,“那就好那就好,我害怕自己真得了那种病。”   他今年五十岁,上有老下有小,真没钱去生病,“我那个亲戚据说把家里辛辛苦苦买的房子都卖了,可还不一定能治好,我就怕自己也得上那种病。”   “不会的,好好调理,多注意休息,很快就能恢复。”白苏安抚住郭大叔,让他别胡思乱想。   听她这么说,郭大叔心底稍稍宽了点心,“多谢了。”   “不客气的。”白苏让何信抓药,等抓完药送他离开。   郭大叔走后,医馆就彻底安静下来,白苏将桌椅摆正:“这会儿快五点了应当没人再来,你去看看买点什么吃的?”   “小师姐想吃什么?”   “鸡鸭鱼都行。”   “那我买只鸭?”何信有点馋子姜鸭。   “可以。”白苏打发何信去买菜,自己则将医馆打扫了一遍,再收了十大箱快递,里面装的都是一次性无菌银针、纱布、消毒用品等。   “白苏买这么多东西?我帮你搬进去?”文大妈探头看了看,发现都是一次性医疗用品,她满意点点头,全是干净的,用得也放心。   白苏婉拒她的好意:“不用帮忙,我得全部数一数入账。”   “那是得数清楚。”文大妈立即退开,免得弄乱了白苏的东西,“医馆现在人越来越多,收入还可以吧?”   白苏看了眼一脸八卦的文大妈:“一般般,药材人工费都很贵的。”   “你也知道爷爷当初设定的价格都很薄利,现在药价上涨,我还没有调价。”白苏顿了顿,“我想着……”   文大妈一听,心道坏了,早知道不问了,回头调价了自己就是罪魁祸首,她连忙找了个家里还熬着汤的理由跑了。   白苏轻轻扬了下眉,巷子里的老太太们也太好拿捏了。   等她将东西收好全部入库,何信买着鸭回来了,直接做了子姜鸭,鸭子鲜嫩入味,不柴不腥,里面浸满了姜丝的辛辣味道,吃起来尤为开胃。   单独吃姜丝更是辛辣,肠胃都燥起来了,白苏猛灌了几口凉茶才缓解下去:“姜放太多了。”   何信嘿嘿笑着:“冬吃萝卜夏吃姜,我想趁着天凉快之前再多吃一点。”   “五月之时,阳气在表,胃中虚冷,所以要吃姜,但要吃也得在立秋之前,现在处暑都过了。”白苏顿了顿,“晚吃姜似□□,以后别这么谋财害命了。”   何信想想也对哦,生姜辛温发散有生阳作用,可晚上身体阴气亢盛,阴阳相撞确实对身体不大好:“那我下次少放一点。”   “最近都不想吃姜了。”白苏抿了抿辣红的唇瓣,起身去药制药屋里制作膏药。   在她制作膏药时,老周几人相携前去医院看望孙老。   隔着重症监护室的玻璃窗,老周打量着里面带着呼吸机的老者,面容枯槁,脸颊凹陷,完全看不出个人样儿了,“孙老能看到我们吗?”   老袁叹气:“大部分时间都在昏睡。”   古老爷子也跟着叹气:“瞧着也是折磨。”   “生病都是折磨。”老周又小声询问老袁关于孙老的病情,几人中就他面儿大一点,和孙老接触得多一点。   “我也不太清楚。”老袁只是孙老曾经提携过的人之一,也不算是最得看中的一个人,他左右看了看,注意到孙老的家人过来了,于是上前关心了一番。   “感谢你们过来看我爸。”孙老儿子面带愁容,语气低沉:“不过我爸昨天刚抢救了一次,还一直在昏睡,暂时没办法见你们,回头等他醒来我会转达。”   大家都听出言外音,大抵很难醒过来,众人面色戚戚,“孙阳,那等孙老醒来我们再来看望他。”   孙老儿子孙阳叹了一口气,能不能醒来还是个问号。   老袁拍拍孙阳肩膀,“世界这么大,不止这一个医院,也许其他医院还有办法。”   孙阳面上涌上悲戚,这里已经是最顶尖的医院,最顶尖的医生都在这里,他们都没办法其他人又有什么办法?现在只能是熬一天算一天吧。   老袁叹气:“我听说你特意请了大名医过来会诊,他们怎么说?”   孙阳:“没请到名医本人。”   “只请到了他们徒弟的传承人,只能让我爸少受点苦,其他便是不指望了。”   孙阳说完忽然想起老袁好像也心脏不舒服,“袁叔,你们是不是身体也比较虚?要不要找他们调理一下?他们虽然不能治大病,但调理方面还行。”   老袁老周几人尴尬对视一眼,“不用麻烦了。”   “不麻烦的,我们专程请过来的,现在住在医院附近的酒店。”老袁总是过来看望,孙阳都记在心底。   “其实我们之前找了中医看病,针灸了十来天,心脏淤堵问题缓解了许多。”老袁解释了一番。   孙阳一怔:“这么厉害?”   老周也附和说是:“确实挺厉害,很多病吃一付药就好了。”   老袁看孙阳上心,于是顺势说道:“要不你请她过来看看?万一她有法子呢?”   一直没吱声的古老爷子蹙了蹙眉,打断一贯会长袖善舞的老袁:“……老袁,她也只是治疗了一些普通常见病,没见过她治器官衰竭的,想必她也是没办法的。”   老周也和老袁使了个眼色,让他不要胡说,万一治不好岂不是被记恨?   “但她不是能治偏瘫中风吗?应该也有办法延缓吧。”老袁一心亲近孙家人,并没有注意老周的眼色,“网上也能搜到,你可以请来看看,万一呢。”   孙阳拿手机搜了搜,果然看到了白氏医馆的相关视频,确实夸得很厉害。   老周很无奈:“孙阳,不要过度迷信这个,都是病人们夸张的。”   孙阳当然知道了,但为了老爸能多活一段时间,他还是想试一试,“麻烦你们帮我联系一下,请她过来帮我爸看看,报酬好说。”   古老爷子:“她不一定会来。”   孙阳:“还是尽力邀请一下吧。”   “行,我肯定让她过来。”老袁接过了这个任务。   等出了医院,老周和古老爷子都有点生气,“老袁,你咋直接答应了呢?还说得那么绝对,先不说白医生有没有没时间过来出诊,就算有也不一定治得好,要是治不好你怎么解释?这不是害人家吗?”   “不至于。”老袁找老周和古老爷子要电话:“你们有联系方式,打电话问问吧,孙老帮了咱们不少,可不能忘恩负义。”   老周和古老爷子:“……”   小镇。   乌云密布,狂风大作,快要下雨了。   刚做完膏药的白苏就接到了老周打来的电话,她有些疑惑地接起来:“老爷子有什么事?”   “emmm……”老周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还是老古聪明,直接跑了。   白苏看他吞吞吐吐的,“你有什么直说。”   “emmm,是这么个情况。”老周吞吞吐吐地将孙阳想请她去帮忙看病的事情说了出来,“他请了名医家的子弟,但没啥效果,所以老袁才推荐了你。如果你愿意来,孙家付你很高的报酬。”   白苏蹙眉,那老袁可真会做人情,“想治病可以来小镇。”   老周:“他现在躺在重症监护室,一离开机器估计就会死,恐怕没办法过去。”   白苏对老袁有点微词,所以语气淡淡地哦了一声,“那就没办法了,我这里还有好多病人,抽不开身去医院。”   老袁急了,凑到电话前:“白医生,你过来吧,不会亏待你的。”   “……”白苏听到老袁的语气,有点不喜。   她不相信老袁这样的人不懂人情世故:“抱歉,没时间。”   老周看白苏不愿意去医院,“没事,我们会和孙家说清楚的,你不用有负担。”   “好。”白苏挂了两人的电话,转身就看到何信竖着耳朵偷听,“干嘛?”   何信忍不住好奇:“小师姐,请人专门请您去看病?你不去吗?”   “我去了,来医馆看病的人怎么办?”而且白苏听老周的语气,就知道病人估计已经半死不活了,她又不是神仙,去了也治不好的。   “也是哦。”何信还记着明天要过来针灸的名单呢,大概有三十个人,“杨大姐、李大嫂……”   “别数了。”白打断他的话,“要下雨了,快把屋檐下晒得药都搬进屋里。”   “好。”何信笑着立即跑去搬药材,刚搬进屋后雨就噼里啪啦地下了起来,凉风拂面,夹杂着雨水,瞬间吹走了身上的冷。   雨水很快顺着瓦楞往下落,滴答滴答连成了线。   飒飒秋雨,滴滴霏霏,白苏安静看了一会儿才回屋休息。   雨下了一整夜,第二天起来天气明显凉爽许多,俨然已有了秋日的感觉。   因为天气凉爽许多,小镇上明显热闹许多,许多村民背着背篓来小镇赶集,卖的都是家里农副产品。   白苏让何信去市场上挑挑野蘑菇之类的,他很快买了一大篮子野蘑菇回家,另外还买了一只老母鸡,说是要给她补补身体。   等着针灸的人看到何信买到这么多蘑菇,当即不想看病了,也想去菜市场买一些蘑菇。   有些人则直接打电话给家人说想吃野蘑菇了,让家里人赶紧去菜市场买,一定要买到。   “现在去恐怕已经晚了。”何信庆幸自己去得早。   大家顿时哀嚎,想吃菌子啊。   白苏听着好笑,“别着急,等针灸完了可以去小镇外面的村子转一转,兴许运气好能捡到。”   “对啊,我怎么忘了呢?村子那边还有很多大山,山上肯定也有,待会儿我们去捡。”   “注意安全,之前有个大爷就是捡蘑菇摔着的。”白苏叮嘱一声后就开始为大家看病。   第一个把脉的是张颖,“小白医生,我的药已经吃了快一个月,什么时候才能怀上啊?”   “你别着急。”白苏摸了摸张颖的脉,瘀血阻滞和宫寒的情况明显好了一些,但肾阴亏虚还没补上来,肝气依旧不散:“之前不是交代你要保持心情舒畅?为什么还是老生闷气?”   “唉。”张颖叹了口气,还不是因为她那个搅屎棍婆婆,丈夫总是当和事老,因此她也老忍不住的生气。   “你这样不行的。”白苏语气重了几分,“我们五脏六腑相辅相成,你肝气不畅就会导致气血运行不畅,气血不畅再引得肾气不和,肾主生育,你这个地方一直虚弱,怎么可能怀上孩子?”   “对不起。”张颖低着头连忙说抱歉。   白苏无奈的叹了一口气:“你和我道歉有什么用?你要告诉你自己,也要告诉你的家人,你心情好了才有可能怀上孩子。”   “对不起。”张颖又说了一声抱歉,“我会好好注意的。”   “你每次都这么说。”白苏蹙着眉头,“你最好是远离让你不开心的地方。”   “我工作就是远离了。”出去上班是张颖唯一逃避婆婆、逃避压抑环境的唯一方式。   “可晚上还是得回去面对吧?看着老婆婆估计都心烦。”有病人给张颖出主意:“你要不在小镇找个工作?我记得你是在冷库工作?也挺伤身体的吧。”   张颖其实也想换的,可三十多岁的人了,很难换到好工作,她没有学历身体还不好,去当服务员都会被嫌弃,“得看看有没有合适的。”   “你能做啥?我帮你看看?”   张颖忙说:“打杂、卖东西、服务员这些都能做。”   等在旁边的杨梅打量了几下张颖,看她衣服虽然陈旧,但洗得干干净净的,手指甲也很干净,于是问道:“你做饭好不好吃?”   “还可以。”张颖在家都是她做饭。   “我最近是常住小镇,想找个人帮忙做饭,你要是愿意可以来帮我做饭。”杨梅记得张颖,之前就排在她前一个位置,和她一样都是为了求子的苦命人,“就是不知道我什么时候能有好消息,大概等我怀上了可能就得回市区去。”   “真的可以吗?”如果在小镇做事,张颖就可以每天过来。   杨梅点头,“等下你跟我回去试试厨艺吧。”   “好,我针灸完就去。”张颖针灸的功夫,也不停询问杨梅,“你喜欢吃什么重口还是清淡的菜?有没有特别喜欢的?我看看我能不能做。”   杨梅看她很上心这份工作,心底也很满意,于是说了自己的喜好,等针灸完回到租住的小院后,张颖就开始做菜。   杨梅尝过味道后很满意,又看到张颖将厨房院落都收拾得很干净,比之前请的那个老太太爱干净很多,当下让她留了下来,并开了五千一个月的工资。   这工资比张颖在冷库工作时多出一千多,可把她高兴坏了,回家就找老板辞了工作,第二天就搬了简单行李过来给杨梅做饭。   隔天张颖就将这个好消息告诉了白苏,“小白医生,以后我就帮杨姐做饭了,可以每天过来针灸,谢谢您了。”   白苏看她神情明显轻快许多,心底也为她高兴:“和我没关系,是你做得好她才愿意帮你的,你好好谢谢她。”   “我会的。”张颖心底也觉得轻快。   白苏为她针灸后,继续帮其他人看诊。   后面过来的是一个年轻孕妇,刚怀孕,现在孕吐得厉害,小脸都吐白了,被老公搀扶着走进医馆,“小白医生,快帮我老婆看看,她咋吐得这么厉害?”   “都快把我儿子吐出来了。”孕妇的老公李勇扶着妻子坐下,“我们去医院检查,医院说个人体质问题,让我们多多转移注意力,多吃水果,过了这段时间就好。”   “可我老婆吐得什么都吃不下,吃了就吐,才两天就瘦了一大圈了。”李勇焦急万分,催促着白苏想想法子。   孕妇陆玲不舒服的捂着嘴:“老公,我又想……呕!”   李勇连忙掏出口袋给妻子呕吐用,顺便还轻轻拍拍妻子后背:“吐这里,再漱漱口。”   “谢谢老公。”陆玲声音软绵绵的,听着像在撒娇。   周围的人默默抹了下胳膊上的鸡皮疙瘩,张颖眼底则生出几分羡慕。   李勇神色极其紧张的看向白苏:“小白医生你看,是不是很严重?”   “确实有点。”白苏见过不少孕吐的孕妇,还是第一次见到随身携带垃圾口袋的孕妇,“第一次怀孕?”   李勇眼睛一下亮了:“小白医生你不愧是神医,只看一眼就知道我老婆是第一次怀孕了。”   “……你太紧张了,第一次当爸爸的人都这么紧张。”白苏嫌弃地摇了摇头,然后伸手帮陆玲把脉,“我先看看。”   被嫌弃李勇也不生气,憨憨地挠了挠脑袋,“我肯定紧张我老婆啊。”   陆玲笑眯眯地嗯了一声,“我老公对我可好了。”   “看出来了。”白苏仔细摸着陆玲的脉,脉象缓滑无力,舌苔淡白,胃气虚弱,失于和降,“我给你调下脾胃。”   听到白苏的话,李勇很纳闷:“啊?调脾胃?我老婆脾胃没问题,是孕吐啊。”   白苏轻声解释:“所谓的孕吐,其实都是因为女子孕后血聚于下以养胎元,冲气偏盛上逆,导致脾胃升降失和,胃气上逆就导致呕吐不止。”①   她顿了顿,看向小脸苍白的陆玲:“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健脾和胃、降逆止呕。”   “这样啊。”李勇和陆玲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我以为是体质问题。”   白苏说道:“也是体质问题吧,有些人怀孕血聚下焦更缓慢,脾胃可以适应就很难受影响。”   李勇问:“那我老婆这样是好还是不好?”   “单从难受来说,肯定是不好的,其他倒是没有分别。”白苏告诉陆玲别担心,“调一调就好了。”   白苏开了香砂六君子汤,专补脾胃降逆气,“喝一付应当就好。”   “谢谢大夫啊。”李勇连忙道谢。   “没事。”白苏开了方子后又继续看下一位,下一位病人是一对母子,小孩大概七八岁的样子,坐到板凳上后就这里瞅瞅,那里摸一摸,还时不时戳一下白苏的手。   “抱歉啊医生。”孩子妈妈许椿一脸头疼的按住小孩的手,压低声音训着小朋友,“张子和,我说了多少遍了,不要乱动。”   这个叫张子和的小朋友不开心的哦了一声,老老实实地低下了头。   许椿无奈地叹了口气,“医生,你也看到了,我儿子有多动症,医院确诊的那一种,上课坐不住,注意力不集中,老是动来动去,有时候还自己走出教室,老师都想让他退学了。”   “哎,我给他吃了药,又各种的不舒服,真的愁死了。”许椿越说越想哭:“我和他爸学历工作都很好,怎么到他这里就基因突变了呢?”   “别急,我看看。”白苏注意到小孩又开始拿她的笔了,确实非常好动,她制止他拿笔,并顺势抓住小孩的手,手指放在寸关尺脉的位置。   “好。”许椿很焦急,不等白苏把出来就又开始说:“前两天和朋友聊天时,听她说你说很多注意力不集中是脾的问题,所以我带他过来看看,是不是这方面的问题?有没有机会治疗?”   “不怎么吃饭吗?”白苏仔细看着小孩的脉,脉滑数还细弱,心火上扰,还有心脾两虚的症状。   许椿立即回答:“对,不怎么爱吃。”   “是脾的问题吗?”   “不止。”白苏顿了顿,“现在在给他吃药?”   许椿点头:“吃的是医院开的能让他静下来的药。”   “别吃了,越吃心火越旺,越是治不好,现在心肾不交,情况已经很严重了。”白苏告诉许椿,“一开始应该只是心脾不和,导致肾水无法上行,但你们没有引起注意。”   “形成心火后,又在吃药各方面原因的影响下一直越烧越旺,就相当于一直没有水去灭这个火,心火成炎,就导致他心肾不交,才有了五心烦躁、神思涣散、多动不安的症状。”②   “我们以前只觉得他活泼好动,觉得小孩子这样很正常,没想到会变成这样。”许椿听着好像很严重的样子,也很懊悔:“那该怎么办?”   “针灸结合喝药,去热后再喝慢慢调理。”白苏也没有特效药,只能一步一步来。   许椿点点头,“针灸疼吗?”   “不疼,不过你得让他安静坐着。”白苏取了针给小孩针灸内关、太冲、大椎、曲池、百神、百会、安眠等穴位。   “妈妈放开我,我咬你了。”小孩不太老实,总是想要摇晃脑袋,但被许椿死死地抱住,“祖宗求你安静一下,乖乖别动,等一下就好了。”   “我不。”小孩挣扎着想往外跑。   白苏看许椿一个人抱不住,当下直接给小孩扎了个安眠穴,运气帮助小孩昏睡过去。   许椿看着缓缓闭上眼的儿子,吓得立即摸他呼吸,确认呼吸正常后才怔怔问白苏:“他睡着了?”   平时儿子白天跟个猴子似的,根本不可能安安静静睡着的。   “我帮他针灸了安眠穴,他一直乱动会影响针灸效果。”白苏继续扎剩下的穴位。   许椿整个人都呆住了,白苏竟然还有这一手!   她以为一昏睡过去只存在小说里。   白苏也是无奈之举,她还有好多病人要看,没时间来安抚小朋友,全部穴位扎完后她就直接开药方,用小建中汤来加减。   许椿看着的上面一排排的药名,有些担心,“这个药苦吗?我家孩子很怕苦。”   “这个药里有麦芽糖,挺甜的,小孩子应该会很喜欢。”白苏开好药方递给许椿,“吃这个药也能让他打开胃口,他回去想吃饭就让他吃,多吃五谷杂粮。”   许椿连连应好,“那大概要吃多久?”   “至少得几个月。”白苏看着小孩脑袋上的一头汗,“他现在是不是额头摸着比较热,脚底却比较凉?”   许椿点头,“每次头上都是一身汗。”   白苏了然地嗯了一声:“等他什么时候额头摸着凉脚底热乎了就不用吃药了。”   足暖了肾水才能上升,头凉了心火才能下降,且慢慢吃着药等着吧。   许椿听白苏说完,才觉得许多观念大错特错,以前一直自诩科学养娃,对其他传统方式嗤之以鼻,现在真的后悔了:“我们一会走以为脚凉一点没关系,还不给他穿袜子。”   白苏心底无奈叹气,好多人都觉得天热穿袜子不好,其实穿袜子真能保健:“脚底有涌泉穴,关系着咱们的肾好不好,一定要穿好袜子。”   “我们以后一定穿好袜子。”许椿再也不敢拿孩子的未来开玩笑。   白苏点点头,出去继续帮人看诊,刚坐下就有一个穿着衬衣西裤的正装男人走到白苏跟前。   白苏打量他一眼,这是刚才工作岗位过来的?态度和气地问道:“你哪里不舒服?”   中年男人礼貌说道:“不是我看病,是我想请你去市区帮人看病。” 第42章   “去市区帮人看病?”这一瞬间, 白苏就联想到了古老爷子之前打来的电话。   “是的白医生,我老板听闻您医术很好,想请您现在去一趟市区帮他父亲看诊。”中年男人自报了家门, 表示是孙阳的助理, 名字叫陈同, 专程受命过来请白苏的。   白苏听完后, 面色如常地礼貌拒绝:“之前周老爷子打过电话, 他也说过大致情况, 我觉得我是真的帮不上忙, 再加上你看医馆外面很多人,现在暂时也没时间过去,如果你们需要看病可以来这里。”   “我老板的父亲现在躺在重症监护室, 没办法亲自过来, 老板其实也很想亲自过来邀请您,但老爷子身边离不开人, 所以特意安排我过来邀请白医生。”陈同说话非常圆滑,替老板的表达歉意后又说回正题:“希望您能看在老人家生命垂危的份上出一趟诊, 报酬上也不会亏待您。”   白苏无奈:“如果已经生命垂危, 我去也无济于事。”   陈同可不信这话:“您太谦虚了, 我们听说过您的厉害,您连偏瘫、风湿关节痛都能治好。”   白苏笑了笑:“听古老爷子说的?他们总是夸大其词。”   “他现在走路非常矫健就是最好的证明。”陈同顿了顿, “我们也知道您的为难, 也想将老爷子带过来, 但老爷子情况实在不乐观。”   陈同言语诚恳,进退有度:“您看看能否抽点时间过去?如果顺利, 明天我们就送你回来?去市区的花销、住宿您不用担心,我们都会承担, 或是你有什么要求都可以告知我们,我们都会满足。”   “和这些没有关系。”白苏听古老爷子说那边请了名医,他们这样的人肯定请的不是路边小店的那一种,所以她再去意义也不大:“如果你们请的名医都束手无策,我大概更帮不上忙,实在是能力有限,抱歉。”   陈同心思转了转:“您是担心其他医生阻碍你的决断吗?您放心,我们老板是很开明的人,只要你的方案可行,他都会答应的。”   白苏摇头:“他们应当比我更有名气,他们都没办法办到我一个小医可能更没办法。”   “您的针灸术很厉害,其他名医也说有一线机会。”陈同看白苏不松口,只能再三恳求:“白医生,老爷子真的很需要您,请您去看看吧。”   陈同说话彬彬有礼,进退有度,这让医馆里的人瞧着都觉得可怜,“小白医生,要不你去看看?万一能救呢?”   “那得看什么疾病才行吧。”何信扭头问陈同,“是什么病啊?”   陈同回答:“器官衰竭。”   白苏轻声说道:“我就算再厉害也不是神仙,也没办法让他的脏腑恢复青春活力,你还是请回吧。”   陈同忙解释说:“老板只是想试试尽量让老爷子延缓一段时间,多尽尽孝。”   有时候放手也是尽孝,不过白苏没有多说,因为去了也是必死的结局:“抱歉。”   “你走吧。”何信走过来,站在白苏身边为她撑腰:“我小师姐说不去就是不去,你别强人所难。”   陈同看白苏不愿意,无奈叹了口气,朝白苏点点头后起身朝外走了:“打扰了。”   “他就这么走了?”何信以为他会再继续纠缠。   “我都拒了还留下来做什么?吃午饭啊?”白苏觉得待会儿古老爷子会出于情面亲自打电话过来,她有些为难,拒古老爷子可能就没办法很干脆。   大家问道:“小白医生,你这么厉害咋不愿意去呢?”   白苏被夸厉害是因为她有内力,因此针灸效果才事半功倍,可以用针灸缓解一点情况,或是可以延缓几天,但没办法针灸出新脏腑的逆天效果。   就像树叶都枯萎了,再怎么浇水都没用了,要是生病长虫眼,她倒是可以治一治。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白苏的错觉,这人虽然进退有度,面面俱到,但总感觉有点奇怪。   不过这些不好和大家多说,“器官衰竭很严重的,我是真的帮不上什么忙,而且你们也是大老远过来的,总不能丢下你们走了吧。”   白苏喝了口水,润了润喉咙,“大家过来吧,我继续帮你们看诊。”   病人笑着说对,然后立即跑了过来:“诶诶诶,该我了,我就是小毛病,肩周炎,想找你扎针,扎针好得快一点。”   “我帮你看看。”白苏帮老太太看了看,是寒湿血瘀型的肩周炎,针灸活血,再贴个膏药,十来天就好了。   “十来天就能好?”老太太乐得合不拢嘴,“早知道之前就过来了,结果在家白忍了两个月。”   她是王婆婆亲戚家所在村子的人,早就想来找白苏看看,但家里孙子一直担心她上当受骗,现在终于盼到孙子去学校了,她也终于可以来花钱了。   白苏听着老太太的抱怨,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怎么都喜欢和孙子斗智斗勇呢?”   老太太笑呵呵地说:“孙子太烦了。”   “这怕你上当,那怕你被骗,也不想想,我吃过的盐比他走过的桥还多。”   白苏笑着说:“现在骗子多,他也是关心你。”   “我知道,但小白医生肯定不会骗人的。”老太太是无条件的相信白苏。   “谢谢你们信任我。”白苏投桃报李,也让何信给老太太抹厚一点膏药。   老太太高兴得不行,多半勺就是五十块钱,赚了赚了。   白苏和老太太聊天时,收到消息。   是老周发来的。   话里带着恳求,还是想请她过去帮忙看看。   白苏轻轻叹气,没有回复。   这时又有病人进来,进来的是个中年男性,穿着长袖长裤,一副很怕冷的模样。   白苏看了眼外面的天,阳光炙热,穿短袖也还有点热的,她仔细看了看,发现男人额头上也是冒着细汗的,瞧着不是有寒症的。   何信上前询问:“你哪里不舒服?还是要买膏药?”   “我想找医生给我看看皮肤。”男人牛二环顾四周,寻找着像医生的人。   “皮肤怎么了?”白苏走了过去。   牛二看到很年轻的白苏时愣了愣,但又想起亲戚的说就是个女大夫,这才犹犹豫豫地走上前:“你胆子大吧?”   “嗯?”白苏疑惑看他。   牛二解释:“我皮肤有点吓人,怕把你吓到了。”   白苏看过腐烂的伤口,上满长满了蛆虫,应该没这些恶心吧:“应该不会。”   “那我撩起袖子。”牛二小心翼翼拉起袖子,露出里面长满了丘疹、斑块的手臂,上面被挠出了很多血痕,还有许多白色碎屑,随着他撩起袖子,碎屑慢慢的飘落到地上。   白苏:“……”   何信看着头皮发麻,掉地上了,得打扫了。   “我这是银屑病,又叫牛皮癣,我已经长了好几年了,手臂身上下半身都有。”牛二慢慢放下袖子,免得吓到白苏几人,“特别痒,一挠就这样。”   白苏:“看病了吗?”   牛二:“看了,但是吃这药的时候还行,不是很痒,可是一停药就复发。”   还在针灸的老太太说道:“牛皮癣就是这样的,很难治好。我们隔壁村有个人也是牛皮癣,长了十几年,浑身上下都长满了,看着吓人得很,后来实在受不了喝农药自杀了。”   “医生确实说这个病基本治不好。”牛二隔着衣服挠了挠胳膊,他也有这个想法了。   白苏注意到牛二眼睛里闪过心动,出声提醒,“生命可贵,别胡思乱想。”   牛二重重的叹了口气,他也不想,可皮肤瘙痒真的难受,“想了很多法子都没办法根治好,真的是走投无路了。”   老太太好奇:“为什么会得这个病?”   牛二回答:“可能遗传、可能环境或是身体炎症,我这种也说不清楚,反正就是忽然有一天莫名其妙的就这样了。”   老太太唏嘘,“那可真是倒霉。”   牛二苦笑,可不是倒霉吗?   “不可能莫名其妙就出现的,身体很诚实,肯定是身体内部哪里出问题了才会呈现在外皮上。”白苏替牛二把了把脉,热气入侵,聚集于脾,“除了瘙痒难忍,还有其他什么症状?”   牛二仔细想想,“好像时不时会发热。”   白苏又问:“饮食很重口,爱饮酒?”   “长起来之前很爱吃燥热的食物?”   牛二想着早些年吃过的‘补品’,都是报应啊!   白苏了然的点点头,身体又血虚又燥热,两者相互夹击,便体现在了皮肤上,“热气入了血,血虚风燥,所以皮肤就很容易瘙痒难受。”   “那该怎么弄?”牛二也不知道能不能治好,只希望能止一下痒,“要吃药吗?吃药能让我皮肤不再发痒吗?”   “不止要吃药,还要针灸和开外用擦洗药,针灸可以止痒。”白苏取了针,帮牛二合谷、曲池、三阴交、筑宾、血海五个穴位,针灸时她同何信提了一句:“这几个地方对各种皮肤病都有效的。”   何信立即记下,“荨麻疹这种也可以?”   白苏点头:“可以,能让它快速消退。”   何信又问了一些问题,问完后牛二针灸也结束了,他一脸轻松的走出来,欣喜若狂的说道:“小白医生,我这会儿一点都不痒了。”   “只是暂时的,要坚持才行。”白苏提笔帮他开了麻黄加术汤加减,另外还开了外洗的药,外洗直接用单用金刚藤,“金刚藤你认识吗?”   牛二摇头说不认识。   白苏大手一挥给牛二加了量:“自己摘不了就只能在这儿买了,金刚藤买五斤吧,熬成药水一天喝两三遍,和正常药错开一个小时,还可以煮了拿来洗澡也能止痒消毒,要坚持一个月,喝完了再买来续上。”   “这个要这么多?”牛二还是第一次见药按斤买的。   “金刚藤可以作为单方治疗牛皮癣。”其实主药就是它,不过白苏为了加快去热进度,所以加了另一个方子,“你坚持用就行,别半途而废。”   牛二一听可以治牛皮癣,立即不再多问,反而是主动要多买一点。   不过白苏没继续给他药了,先用完再说。   等帮他开好药已经是晌午,医馆里的人也陆续散去了,白苏洗了洗手准备吃午饭,这时手机响了起来。   白苏以为是古老爷子,结果接起来一看是药材供货商,“有什么事?”   供货商:“你之前不是想买野生人参吗?我给你留意到了,你要不要过来看看?”   白苏:“能给我发个图片吗?”   供货商:“在其他卖家手里,我得去问问看。”   白苏道了一声谢,“我过几天有时间再去看看。”   供货商:“你可得尽快,这个是俏货,你太晚来我可不能保证还有没有。”   “好,我尽快。”白苏挂掉电话,随后拿起筷子准备吃她盼了一上午的野山菌炖老母鸡。   一旁的何信都听到了:“小师姐,你啥时候去?”   “有时间再去。”还不知道品相如何呢,白苏决定先安心吃午饭,炖了一上午的老母鸡汤实在太鲜美了。   吃饱喝足后,白苏休息了一会儿便又继续帮人看诊,看到差不多后她接到古老爷子的电话。   “据说上午有人去请你了?”   白苏嗯了一声,找了。   “我才知道。”古老爷子其实有点生气老袁,但想着才从抢救室出来的孙老,又长长叹了口气,“小白医生你怎么想呢?”   白苏很忙的:“听说那边有名医,我去了也没啥用。”   “我觉得那几个人不如你的医术好。”古老爷子之前看到了,那几人摸了半天脉才说对大半病症,不像白苏,摸脉十秒钟就能将你前几天吃的什么都说得清清楚楚了。   白苏笑笑:“多谢夸奖。”   古老爷子也跟着笑了笑,随即又很无奈的说道:“听老周说你拒绝了我本不想再联系你的,但病人目前状况真不太好,据说上午又进抢救室了,这会儿才出来,一出来他儿子就联系我和老袁,拜托我们再请请你,或者想亲自和你通过电话。”   白苏了然点点头,古老爷子没给也算是给她薄面了:“他是器官衰竭,我去也顶多延缓几天,他最好是换器官。”   古老爷子颔首,孙老目前的状况不适合换的,只能熬一天是一天:“我们也知道,但做儿子的总是不甘心罢了。”   “病人是我曾经的老领导,人很好,如果可以,我想厚着脸皮请求你一次……”   这时,白苏的手机响了下,是供货商老板发来了人参图片。   她点开看了看,人参根茎完整,体型很漂亮,一眼看上去就知道年份足够,用来做救命丸效果一定很好,于是白苏飞快回了一句:“我今晚上来。”   与此同时,古老爷子在电话那头叹了口气,又说了一句抱歉:“如果实在不愿意,我和老周说说,让他劝劝,小白医生,给你添麻烦了。”   回复完的白苏,听着古老爷子叹息的声音,对生命对领导的惋惜,对帮不上忙的愧疚,或者还有更多。   学医以来,白苏她听到过无数类似的叹息声,有时候最无法面对的不是艰难的病症,而是病人、亲人朋友那双期望又绝望的眼神。   除了叹息,旁边隐约还有压抑的抽泣声,行医都很心软,白苏也不例外,她轻轻叹了口气:“我晚上要去市区办事,可顺道过去看看,但其他没办法保证。”   临时决定要去市区,医馆的事情自然要妥善安排。   白苏让何信写了张医馆明日不开门的通知贴在门口处,在小镇里消息灵通的病人都来多买几贴膏药,原本够两天的膏药就一下子全部售罄。   卖光后白苏没再补,收好行李就准备出发。   “我陪小师姐去吧。”何信眼巴巴的跟出来,像个小孩儿。   “我买到人参就回来。”白苏知道最近正值秋收,于是让何信回家待两天。   “离开前锁好门。”白苏又去和王婆婆、文大妈打了声招呼,然后便匆匆去了车站,刚好赶上下午最后一趟末班车,一路飞驰,在晚上七八点赶到了市区。   市区灯红酒绿,一如既往地繁华喧嚣。   白苏下了车就联系了供货商,供货商说今天太晚约了明天早上,本想办完事明天一早赶早班车回小镇的她有些无奈,只能先去医院看看了。   她提着包顺着人流坐上地铁,正值下班高峰期,地铁上挤满了人,这让已经很久没挤过早高峰晚高峰的白苏有点不适应。   去医院得转乘另一条地铁,换乘区域也站满了人,人潮拥挤,接踵相接,白苏快速穿人群,打算去另一侧另一趟地铁。   刚走了几步她就听到楼梯的方向传来‘哎呀哎呀’的惊恐喊声,扭头望去,发现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太太从台阶上滚了下去。   她旁边的一个背着背包的年轻小伙儿连忙伸手搀扶,然后两个人一起摔下了台阶。   周围路人都围了上去:“没事吧?”   被当软垫压在下方的年轻小伙儿闷声闷气说没事,“老太太,快点从我身上起开。”   路人伸手去搀扶,结果拉了几下没拉动:“老太太好像晕过去了。”   “是摔晕过去了?”   “不是的,她刚才走路就摇摇晃晃的。”   “有医生吗?”   “快心肺复苏?”   周围人很多,但都不是医生,大家都不敢乱动。   被压在身下的小伙儿坐了起来,轻轻按了下被压到的胳膊,忍着痛转看向昏迷的老太太,“我是学医的。”   他说着吊着一只手挪到老太太身边,伸手摸了摸老太太的脉,好像是身体不适才晕倒的,他从包里拿出一包银针,取出一根针她的内关穴。   周围人看他的眼神变了变,“你是中医啊。”   “这能行吗?”   “要不还是打急救电话吧?”   “我可以,马上就好。”年轻小伙儿被众人围着,压力很大,脸上冒出层层细汗。   白苏在看到人摔倒后就走了过去,走进人群就看到一个圆脸小伙儿正在给云米老太太扎内关心,她轻轻扬眉,忍不住多打量了他两眼。   身形挺瘦,但脸颊圆圆的,双眼澄澈充满正气,瞧着不错,但针灸却学的普普通通,白苏看老太太在针灸后还没醒,面色仍旧苍白,牙关紧闭,而圆脸小伙儿也因此急得脸颊通红。   白苏上前摸了下老太太的脉象,脉象沉弦,气厥虚证,神魂散失而晕厥,她看向旁边的圆脸小伙儿,出声提醒道:“再扎水沟、百会、中冲。”   圆脸小伙儿愣了下,正想询问缘由时忽然想起这几个穴位也是可以治晕厥的,他心底一惊,连忙按照她所说的去针灸。   几针下去后,老太太紧绷身体松缓了一点,一分钟后缓缓睁开了眼。   白苏注意到她通红的双目,似刚刚哭过一场,看来是遇到了伤心事,以至哭得气厥晕眩,“还好吗?”   “我没事,谢谢你们啊。”老太太声音沙哑,看起来状态很差。   白苏指了指圆脸小伙:“没事,都亏了这个小伙子。”   “多谢了。”老太太有气无力地道了一声谢,随后地铁工作人员抬着轮椅跑了过来,将她紧急送去医院。   等老太太被送走,围观路人也逐渐散去。   “你也是中医吗?”圆脸小伙打量着漂亮的白苏,气质古典,身上还隐隐散发出药香,“刚才谢谢你提醒,不然我就疏忽了。”   “内关也能急救,但她是情绪导致气厥实证,最好是加上这几个穴位,效果会更好。”白苏看向圆脸小伙吊着的左胳膊,她伸手按住他肩膀,轻轻一转就将脱臼的手复位了。   本来等下自己想办法弄回去的程冬冬:“……”   一下子就好了?   “好生注意别第二次脱臼。”白苏给他复位后转身匆匆去搭另一班地铁赶去了医院,整个医院灯火通明,人来人往。   白苏按照路牌指引走到了医院后方一处坐落在绿植湖畔旁的几栋大楼,这里就明显安静许多,进入也严格许多。   白苏和古老爷子打了个电话,他很快下来接她,“小白医生您来了。”   白苏点点头,跟着他坐电梯上楼,很快就到了重症监护室门口,此时门口站着不少人,其中有白苏见过的老周和老袁,她主动和老周打了声招呼。   “你可算是来了。”老袁语气里带着几分不满。   白苏对他也升起不满,拿她做人情就算了,还指责她?“你当我和你一样天天蹲这儿随叫随到?”   老袁脸色变了变,孙阳就走了过来,打破沉凝气氛,“小白医生?”   “对对对,这是小白医生。”老周忙和孙阳介绍,古老爷子则和白苏介绍了一下:“这是孙老的儿子,是他拜托我多次邀请您过来的。”   “麻烦小白医生专门过来一趟。”孙阳说话很客气,谦卑有礼,“今天上午本该亲自去请您的,但实在是走不开,实在是抱歉。”   “我是过来办事,顺道来看看。”白苏在孙阳身上感受到了看重,所以态度好了一些。   “里面是我的父亲,多处器官衰竭,今天上午还抢救了一次。”孙阳指着重症监护室里浑身插着呼吸机的父亲,双目通红的说道:“他现在一直持续发烧,但时不时还有抽嗝症状。”   白苏拧起眉,这不是个好现象,而且里面的医生护士都神情戒备,看来也是知道情况不太好,“现在他看起来不太好。”   孙阳点点头,“医生下了病危通知书,说熬不过这两天了。”   “但我爸才79岁,还没享受过好日子。”   “……”白苏抿了抿嘴,都快八十岁还没活够,有些人还没这么长寿呢。   “小白医生,之前请的名医都说无能无力,我现在只能将希望寄托于你,希望你能救救我父亲,让我父亲多活一段时间,至少要过了八十大寿吧。”孙阳说道。   老袁也在旁说:“孙老还有两个月就八十大寿了,你想想法子,应该能办到的?”   老周和古老爷子神色莫测,老袁到底想干什么?   都退休的人了,就别瞎掺和了。   白苏看向满脸诚恳的孙阳,大致也能猜到点原因,以前在药王谷时就曾见一达官显贵为了不丁忧,想方设法给家里老人续命,外面的人都夸他一声孝顺。   她看孙阳强调了八十,大概也是想借寿宴解决一些事。   这时她也想起了为什么看他助理心底觉得怪怪的,态度很好,但却是功利的,所以听了那么多好话她也不心动。   不过白苏也没有再深究,就如实说着病情:“他情况严重,已经如同一段枯木,我没办法让枯木逢春。”   白苏看孙阳脸上肉眼可见的失落,于是又诚心建议了一声:“提早办也是一样的。”   “……”孙阳叹了一口气,“我也知道是自己太贪心了。”   “还是请小白医生帮忙看看,若实在没法我也认命了。”   既然答应古老爷子过来肯定是要好好看看的,白苏进去帮孙老诊脉。   按理说白苏是不可以随意进入重症病房的,可孙阳关系硬,于是她换了身无菌服走进重症监护室,她为骨瘦如柴的老人把了把脉,脉形散乱,如无根浮萍,摇晃四散,象征着脾胃肝心肾阳气衰败。   基本上所有器官都衰竭了,全靠金钱支撑苟活着,白苏看了眼老人时不时抽动的喉咙,内部器官已经无法顺畅运作,阳气正在慢慢外泄,离生命终结已经不远了。   白苏将自己诊出的死脉告诉了孙阳:“情况比我预想的很严重,他没办法再支撑下去了。”   “你可是连偏瘫都能治好的。”孙阳心底仍旧不甘,“白医生,你就想想办法吧,实在不忍心老爷子就这么去世了。”   白苏摊手表示自己没办法让枯木逢春:“偏瘫至少身体阳气俱在,只是经脉不畅,但你父亲身体阳气已经缓慢散出,通过打嗝方式慢慢泄出来。”   孙阳之前也听其他医生说父亲阳气逐步散了,但都没提到打嗝这事儿,他看白苏说得这么清楚仔细,立即抓到了重点:“那止住打嗝是不是就行了?”   “麻烦小白医生出手,我们绝对不会亏待你的。”   “你针灸厉害,能不能给他针灸试试?”   “你医者仁心,一定有办法的,拜托了小白医生。”   白苏压抑地看了孙阳一眼,这人脑子真好使:“我试试,但是不能保证,就算成功也只能延缓几天。”   “好。”孙阳松了口气,“只要再多几天也行,我们提前帮老爷子做一个八十大寿。”   白苏抿着嘴角,压着情绪转身走到病床前,从包里取出一包银针,其实紧急病危时多用金针,金针自带灵气,效果更好,但她没有。   白苏取出较粗的一根针,缓缓刺入太溪、关元等几个补肾心脾的几个重穴,运气催动各处脏腑,尽力多滋生一点津液阳气。   孙老器官衰竭太严重,针灸效果不是很明显,白苏摸着脉也只是稍好一点,但仍旧混乱。   因为运气过多,白苏脸色有些苍白,她扶着玻璃墙走出重症监护室,朝孙阳说道:“我尽力了。”   孙阳询问:“他现在能多活几天了吗?”   白苏有些累,声音软了一些:“他可以喝药吗?”   “要喝药吗?”孙阳之前已经打破规矩给老爷子喂了汤药了,“可以。”   白苏颔首:“那我开一副药,你们等下熬了给他喝,喝了之后打嗝停止了,就能多熬十余天,若是没有那就无力回天了。”   孙阳:“是什么药?”   “里面的生附子用棉布包好再和其他药一起熬,人参要二十年以上的。”白苏根据孙老现在的脉象开了茯苓四逆汤,里面以茯苓、人参、生附子、炙甘草、干姜配伍,有回阳益阴的功效。①   “我这就让人去抓药熬药。”孙阳叫来助理去负责这事。   白苏看没她事儿了,便说要离开。   孙阳:“我给你安排住处?”   “不用麻烦,我自己去就行。”白苏摆了摆手,拒了孙阳的好意,直接转身走了。   “那我去帮忙照顾一下。”古老爷子想着是自己打电话请来的,肯定得负责,于是立即跟着走了,进了电梯后对白苏说道:“小白医生还没吃晚饭吧,我请您吃饭。”   “好啊。”白苏也的确饿了。   两人就去了附近的餐馆,随便点了饭菜来吃,   古老爷子坐下后就开始道歉:“今日这事实在是抱歉,之前本来只想着帮你扬名,哪知道给你添了这么大麻烦。”   白苏并没牵怒古老爷子:“没事。”   古老爷子叹气,孙老虽然退休,但关系还在,可茶终究会凉,孙阳想再进一步就必须得在孙老离世前办到,所以才会这么执着请白苏过来。   不过这些不好同白苏多说,“这次多谢你卖我一面子,以后你有事随时告诉我,我能帮上忙的都会尽力。”   “刚好办事,顺道过来。”白苏说道。   古老叶子又不傻,之前一直婉拒,又忽然答应了,肯定还是有一些人情关系的。   白苏笑笑,古老爷子孙女在网上帮她扬名也是帮了她,若真靠小镇病人一个一个口耳相传,她很难在短时间内实现宏愿。   投桃报李,互相帮忙。   吃过晚饭,白苏和古老爷子分开后去了酒店休息。   医院。   孙阳请的中医看了看药方:“里面竟敢还放生附子?有毒的,现在孙老的身体根本承受不了这个剂量。”   “你请的这个小姑娘可真敢乱来,这药方是可以回阳益阴,可现在已经不适合孙老的身体,我建议你们别用!出了事儿可没地方后悔!”被孙阳请来的名医传承人李细辛怒道。   李细辛是名医世家李家的嫡系传承人之一,医术虽比不上爷爷、父亲以及叔伯,但在他们这一代属于翘楚。   他被请过时就说过没法治,顺其自然,可这孙家倒好,背着他们另请一个不知道从哪里出来的小民医,简直未将他们放在眼中。   “既然你们不信我们,那我们现在就告辞!”作为名医世家的人,李细辛从小就被捧得极高,却没想到被孙家轻待,向来傲气凛然的他冷喝一声,甩袖离去。   “李大夫,你误会了……”孙阳助理连忙跟上去。   孙阳看李细辛来了几天也没有办法,所以才请了白苏,完全忘了中医最忌讳是不信任。   老袁眉心突突直跳:“孙阳,现在该怎么办?”   “这药方里的生附子真不能用?”孙阳又起了疑,担忧会出事,于是让人联系白苏。   白苏接到电话时,正躺在宽敞舒适的大床上做还阳卧,“是有生附子,不过对他此刻的脉,如果担心就别服了。”   她说完就挂了电话,老袁心底窝火:“这些中医各个脾气都古怪得很。”   孙阳面色如常:“厉害的人有点小脾气也正常。”   老袁:“孙阳,那还给孙老服吗?”   孙阳负手走到玻璃窗前,看着里面的监控仪器上的数字,“好像血氧饱和度高了一些?”      助理看了看:“好像是。”   孙阳:“是针灸之后就高了?”   助理摇头,他不敢确认。   孙阳再深深看了眼上面的几串数字,最后下了决心,“给他喝。”   隔天。   阳光明媚。   白苏早起去酒店餐厅吃了早餐,然后就出发去药材批发市场找供货商老黎,老黎是个四十来岁的中年男人,长得身宽体胖,笑起来很和善。   白苏看他面相挺好,大概也明白爷爷为什么会和他长期合作了,她礼貌地喊了一声黎叔,然后跟着他走进他的店铺。   他的铺子近五百平,里面什么药材都有,一袋一袋的摆在地上,摆放有些乱,但药材都是货真价实的纯野生。   白苏到处看了看,基本上她想要的药材都有:“黎叔,你生意做得可真大。”   “还行吧。”老黎生意做得也挺大,要不是机缘巧合被白老头救了一命,他才不会给白氏医馆让利。   “听说你最近医馆生意不错?”   “还行。”   “回头多照顾我生意。”老黎说着就带她去找卖人参的那人,一边走一边和白苏解释:“这一片全是卖药材的,能坚持纯野生药材的就几家,最大的是那边的李氏药行,另外还有个沈氏药行,不过他们都是野生和种植的都卖,而且他们也和你们一样是开医馆的,特别有名。”   白苏听出他话里的钦佩,心底也有些好奇这两家药行,这么大,药材好,!爷爷好像都没有找他们买过。   老黎又随意说了一些,又提及现在中药材生意不好做,像他们这种老实种药材做生意的越来越亏,那些没良心的资本家还一直搞乱市场。“真是祸害。”   白苏没经商,倒是不清楚里面的波澜,想深入问问发现已经到地方了,里面已经有七八个人了。   卖人参的是一个专业采药人,前两天刚采到,今儿就约了买家过来看货,打的是个价高者得的主意。   白苏皱起眉头,“黎叔,你没说这么多人一起竞争啊。”   “他龟儿子的,变卦了。”老黎也没想到会这么多人,“说好让咱们先看,看完合适就定下,他怎么还叫了这么多人。”   草药人双手抱拳说抱歉,“昨儿大家得到消息都说想要,我也不敢得罪大家,可我只有一天时间留在市区,所以只能请大家一起过来看看。”   白苏觉得这人真不坦诚,想要个高价就明说。   大家都是人精,懒得戳穿他,自行上去看了看这根人参,五十年野山参,价格得五十万左右,再往上冲一冲,有可能近百了。   白苏手里没那么多钱,只能观望看看了。   最后因为想买的人多,最后竞价到了小百万,被沈氏药行的人拿走了,白苏最后空手离开了该地方。   老黎叹气:“抱歉啊,我没想到这人这么不实诚。”   白苏笑笑说没事:“都想赚钱,理解的。”   而且这种东西可遇不可求。   家里那一株野山参也是爷爷等了二十年才弄到一颗的,只可惜后来她拿去帮了点头之交的一个人,这辈子得好好攒着。   老黎嗯了一声,忽然有些呛咳,咳得撕心裂肺,眼泪都咳出来了。   白苏看他很难受,问他怎么了。   老黎摸出一颗润喉糖塞嘴里,“咽喉炎,老是干痒,刚才又一吹风就这样了。”   白苏纳闷:“你是卖药材的,怎么没调理一下。”   “……倒还真没想过,平时喝点水就好一些了。”老黎哈哈大笑,“要不你帮我开一副药?”   白苏也没拒绝,把脉确认是阴虚津枯导致的咽喉炎,直接开了加味生脉饮来益气养阴,“喝两付应该就大好。”   “多谢了。”老黎收了药方,送白苏离开,“以后药我都给你准备最好的,我们要是收到了高年份的首乌、人参这些,我也第一个给你留着。”   白苏笑着应了一声好,然后准备回家。   回去之前她再去医院,交代一下孙老的用药,抵达时就看到孙阳满脸激动地和医生说话:“你确定身体状态平稳了许多?”   医生点头,“数据显示是这样的。”   “真是太好了!真是太好了!”孙阳激动转身,刚好看到白苏的身影,立即快步走上前拉住白苏的手,双手摇晃着不停说着感谢话。   昨晚半夜后老爷子喝了药,两小时后打嗝就缓缓停止了,孙阳当时担心是巧合,现在听到医生说各方数据暂时平稳,顿觉得如同天籁。   同时也愈发肯定白苏的本事,比那几个名医厉害多了,语气尤为敬重:“白大夫,太谢谢你了!”   “有效就好。”白苏看孙阳高兴得得意忘形了,于是提醒道:“不过你要记住他最多还有十天,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吧。”   正高兴的孙阳宛如被浇了一盆冷水:“只有十天吗?那你能否……”   白苏摇头,她就是专门来提醒他的:“抱歉没办法了,同一个方子只能用一次。如果你乱用药,会导致他加快去世。”   孙阳不甘心,觉得白苏应该还有办法,又得寸进尺的说:“我愿意再多加钱。”   “你加钱我也没办法的。”白苏没有金针,若是有金针还可以试一次,但她没有,所以确实是无能为力,“抱歉,我先走了。”   一直陪在旁的老袁、助理、孙家人看白苏也确实没办法了,也只好劝孙阳接受现实。   孙阳很失望,但也无可奈何,只能点点头,让助理给白苏转了出诊费:“多谢您能来这一趟。”   白苏点点头,转身离开。   走到拐角处时恰好碰到一个西装革履的戴眼镜的年轻人,恰好又挡住了自己的去路:“???”   “白医生?”年轻人礼貌地和白苏打了一声招呼,“得知您医术精湛,想请您去后面住院楼帮人瞧瞧病。”   白苏拒绝:“我医术不好。”   年轻人看了眼走廊上还很热闹的孙阳等人:“刚才有听说您帮人延缓了生命。”   谎话被戳穿的白苏叹气:“……不是延缓,只是拿药吊着一口气,他虽然没死,但估计和死一样难受,你确认你要你老板多受几天折磨?”   “檀先生不是这种病,是双腿不太好。”年轻人顿了顿,“之前有打听白氏医馆,也想过去拜访,但今日有缘,能否请您现在过去帮忙看看?”   什么有缘?   明明是故意来堵她的吧。   白苏看了下时间,还不到中午十二点,“可以去看一下。”   “但我时间不多,还得搭车回家。”   “一会儿安排车送您。”年轻人按开电梯,伸出手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白苏走了进去,站在电梯一侧,余光打量了一下这人,感觉非常精英范儿,感觉和孙阳那个圆滑的中年助理完全不一样,也不知道他老板是什么样的人。      电梯下行,出去后走一段路就到了环境雅致的住院楼,楼里装修奢华,明亮又安静。   很快他们顺着电梯到了其中一间病房,年轻人去敲了敲门,“檀先生,白医生过来了。”   他说着推开了门。   白苏顺着打开的门缝看进去,看到落地窗边放着一辆轮椅,轮椅上坐着一个人,窗外的光斜斜透进来,洒落在他精致白皙的五官上,将他精致眉眼衬得更加明丽。   白苏眯了眯眼,恍惚地望着轮椅上那人的侧脸,师兄? 第43章   晌午阳光很晃眼。   逆着光也看不清。   白苏用力地闭了闭眼睛。   是她看错了吧, 师兄怎么可能在这里。   已经走进屋里的年轻助理看白苏没有跟上来,还闭上了眼睛,疑惑询问:“白医生怎么了?眼睛不舒服?”   “没事。”白苏轻声否认, 睁眼后垂眸一直看着浅色地板, 就这样跟着年轻助理走到落地窗前。   助理轻声介绍:“檀先生, 这是白医生, 专程过来为您看诊的。”   白苏顺着落在地上的阳光往上看, 柔和的阳光恰好透过玻璃落在轮椅上, 正好让她将轮椅上的人看得清清楚楚。   这一瞬, 白苏的瞳孔猛缩了下,整个人都愣住了。   师兄?   眉毛、眼睛、鼻子、嘴唇都很像很像。   完全就像是同一个人。   可师兄怎么会在这里?   “白医生?”助理看白苏又走神了,微微蹙了下眉, 他以为医者应当不同, 但没想到还是和普通女生一样看到檀先生就惊讶走神。   连被叫了两声,白苏才从震惊中回过神, 又重新看向轮椅上的檀先生,迟疑着同助理确认:“檀先生?哪个谭?”   “木旁一个亶。”助理出声说道。   木亶檀。   是师兄吗?   白苏再次打量起轮椅上的檀越, 五官一样精致, 气质也偏清隽温润, 但人清瘦,脸是病态的苍白, 眉宇间透着淡淡郁气, 没有印象里的清风霁月。   “白医生你好。”檀越抬头, 乌黑细碎的头发下的眼眸神色淡漠,如同无风的海面, 平静却幽深得瘆人,说话时的声音微微有些沙哑, 礼貌但很疏离。   疏离的语气让白苏一下子有些恍惚。   同时也让她清醒了一些,他虽然也姓檀,但他不是师兄。   师兄人很好,不会用这样淡漠的眼神看她。   白苏压下心底的波澜,面色如常的同檀越打了声招呼:“檀先生你好。”   助理这时将轮椅上的檀越推到靠墙的沙发桌旁,“白医生,请到这里为檀先生看诊。”   他说完站到旁边,简单为白苏介绍一下老板的情况,“檀先生几个月前出了车祸,车祸伤到头部和双腿,导致头部经常阵痛以及双腿无法行走。”   “得知白医生针灸之术出神入化,因此特意请白医生过来看看可否使用针灸治疗双腿?”   白苏怔了下,随即看向檀越双膝上搭着的薄毯,“完全不能行走吗?”   檀越垂眸静静地看了眼双腿位置:“没什么知觉。”   “我看看。”白苏压下心底的复杂,努力将他当做一个普通病人,然后在沙发上坐下,抬手点了点桌面,示意檀越将手放上来,随后为他把脉。   檀越抬手放在桌上。   白苏看了眼他的手腕,瘦弱的脉搏清晰可见,心底轻叹了口气,然后轻轻将手指压在寸关尺的位置,脉象沉细且涩,舌质红,隐约还可看见瘀血斑点,这说明身体内还有瘀血。   另外还发现督脉枢机不利,气乱而血逆,经络瘀阻严重,脑袋里有淤血。   白苏发现得越多,眉头皱得越紧。   一旁的助理很忐忑:“白医生?很严重吗?”   白苏点点头,“损伤了督脉,导致下半身气乱而血逆,经络瘀阻严重,而且你脑袋里的瘀血一直没有散去,现在经常疼痛,还时不时眼前发黑,是不是?”   一直守在旁边的助理下意识地看向檀越,“您最近又多了眼黑的症状?”   檀越平静的眼眸里多了一丝波澜,“偶尔。”   “很疼的,你真能忍。”白苏语气里带着几分不赞同,“你们应该有请医生吧,其他医生怎么说?”   檀越看向助理。   助理将这几个月的检查结果都告知了白苏:“最顶尖的医生说神经性损伤是不可逆的,脑中的淤血位置不好,不敢冒然手术,建议等它慢慢吸收。”   白苏听得直皱眉,“那可以针灸啊,早些针灸也不至于现在移动到压到神经导致眼黑。”   “这么严重?”助理忽然想掐掐人中,要是老板出事了,他怎么和大老板交代?“之前应该坚持针灸的。”   白苏收回手,“之前针灸过?”   助理回答:“之前陆续请过名医针灸过,但效果不如预期好。”   出车祸之后的这几个月里,分别请了几大名医世家的人过来帮老板调理身体。   国内医术最好、针灸术有成的李家因着和檀家早些年的一些龃龉隔阂,不愿意出诊,还直言针灸也无法让老板重新站起来,这事儿之后老板就没再找李家的意思。   而其他几家医术擅长的分别是医方或是推拿,期间吃了不少药,对头痛瘀血是有些效果的,但双腿的效果却微乎其微。   之后老板就有些自暴自弃,他就一直私下寻找擅长瘫痪针灸这类的名医,机缘巧合看到了白苏的视频才将她请了过来。   助理神情郑重地说:“请白医生帮老板治疗,只要能治好,任何代价我们都愿意付出的。”   “不至于,我针灸就二百零五块一次。”白苏看向檀越,“你既然请过中医,想来也知道你的情况,即便针灸再厉害,一时半会儿效果也不会很好。”   “但能保证的是脑袋里的淤血可以尽快散去。”白苏说完后问他,“你需要吗?需要的话我现在可以为你针灸。”   檀越垂眸,静静看了眼白苏,乌润的眼中透着自信,让人莫名信任,于是颔首,“好。”   白苏起身去拿包:“你先把衣服脱一下。”   檀越迟疑地开口:“脱衣服?”   白苏颔首:“因为你督脉淤堵,所以要扎你督脉上的所有穴位,另外还有胳膊小腿等区域的穴位。”   助理忙道:“老板腰上腿上还包扎着术后绷带,还要等医生来拆。”   白苏看着檀越的袖口,的确隐约看见白色纱布,她点了点头,“那就先针灸头去瘀血。”   白苏说着从包里拿出无菌的银针,细长的银针在阳光下折射出淡淡薄光,她举着针站到檀越跟前,“我扎了。”   “好。”檀越闭上眼,不去看针。   白苏垂眼看着这张和师兄极为相似的一张脸,颀长睫毛时不时在颤抖,似有些紧张,她抿了抿嘴角,师兄是不会怕扎针的。   她长吸了口气,不再多想,神情严肃地开始为檀越针灸,先为针灸头顶的百会、神庭、廉泉、天突等穴位,可以行经活血、止疼止痛,对半身不遂也有效。   飞快针灸运气后,白苏立即退后了一步,“好了。”   檀越睫毛动了动,随即睁开眼。   助理宁远立即上前询问:“您觉得怎么样?”   檀越轻声道:“不错。”   他有感受到一股热流在脑中旋转,一圈一圈地绕动到脖颈以下,随即消失在了腰脊的方向,让他后背的胀痛缓解了少许。   这是之前没有的。   宁远听他这么说,心底也有数了,不错就是还可以,证明这个医生没有请错 他立即给白苏倒了水,“白医生,请喝水。”   “多谢。”白苏端起水喝了一口,然后开始写药方,“针灸可以清除瘀血,但还是要喝药辅助才行。”   因着檀越长得和师兄像,白苏用了药王谷通窍活血的秘方,重用了麝香、没药、牛膝、鸡血藤、延胡索等药材,“这个药比普通的通窍活血药好一点,但反应也会大一点,喝下去这两天会有明显疼痛。”   檀越颔首。      宁远作为合格的助理,自然是快速将注意事项记了下来:“还需要注意什么?”   “要坚持针灸。”白苏望着檀越的双腿,眼底闪过一抹心痛,大概是因为他长得和师兄一模一样,让她没办法完全理性的将他当做一个病人,“不止针灸头部,还要针灸督脉其他穴位,你的情况比较严重,需要做好长期针灸的准备。”   宁远想了想:“再有两天才能拆绷带,等拆了之后再请您过来继续帮檀先生治疗?”   “我这次过来是想买人参,然后顺道来医院帮人看诊的,之后没什么要紧事应当不会常来市区。”白苏顿了顿,“如果方便,可以去小镇。”   宁远迟疑地看向檀越。   檀越轻轻点了下头,“好。”   白苏朝他笑笑,还是更喜欢听话配合的病人,她看了看时间,帮檀越取了针后起身:“我先走了。”   宁远:“我送您出去。”   出了病房。   “白医生这边请。”宁远去按电梯,“能要您一个联系方式吗?檀先生吃药后有什么症状我好及时咨询您。”   “可以。”白苏给了宁远联系方式,随后回头看了眼阖上的房门,犹豫着了半响还是问了一声:“你们老板叫什么名字?”   她只听着宁远喊檀先生。   宁远迟疑了片刻,还是回到了她:“檀先生叫檀越。”   檀越。   不是檀青。   不知道为什么,白苏心底觉得有些失落。   失落过后,白苏忍不住又想:   都姓檀。   几百年前是一家吗?   进了电梯,宁远说道:“我让人开车送您回去吧。”   白苏拒了宁远:“不用了,我还有点其他事。”   等出了电梯,“就送到这吧,我先走了。”   她走出医院范围后,长长的叹了口气,那人大概率不是师兄,再像也不是,可即便不是,她也没办法看着他瘫痪一辈子。   于是,她白苏找了个安静地方给老黎打电话,表示想买一些多年生的通经络的药:“比如威灵仙这些药。”   老黎这边暂时没有,得专门挖,“要这么强的药效做什么?”   白苏没说,只是让他多留意:“越高越好,有多少我都要多少。”   “对了,您认识会手工制作金针的人吗?”   老黎说不认识:“现在都用一次性针,特别方便的,做金针手艺恐怕早就断了传承。”   白苏叹了口气,要是祖传的金针还在就好了,若是师兄送的金针能跟着穿过来就好了。   挂掉电话后,白苏打算打车离开,于是看到大街对面开了一间杏林堂,比老黎的铺子还大,里面摆满了药柜,瞧着品种特别多。   她没多迟疑,过去问问价格看看,刚好看到抓药的人正在弄威灵仙,“都是野生的?”   抓药的人嗯了一声,“我们杏林堂基本上都以野生药材为主,你想买什么?开方子了吗?”   白苏看了下她手里的威灵仙,年份有些浅:“有多年份的威灵仙、老鹳草、海风藤这些吗?”   抓药的人打量了她一眼,“你懂药啊?”   白苏点点头,“我需要多年份的,越高越好,有吗?”   抓药人:“这里没有,如果你想买可以预定,回头送货了安排发过来,要是你着急,可以去药材市场的沈氏药行买问问。”   白苏知道这个地方,早上老黎才介绍过:“你们的药都是沈氏药行供货?”   抓药人:“我们杏林堂就是沈氏药行的医馆。”   白苏讶异的看了眼偌大的杏林堂,“难怪你们这里药材多。”   “对啊,我们这里比前面的春和堂多不少,你想买什么我们这都有。”抓药人还不忘拉踩一句前面的春和堂。   春和堂?   白苏也不太了解,没去附和,“没有多年份的就算了,我回头去药材市场看看。”   她说罢就往外走,走到门口时余光瞥过二楼的方向,晃眼看到一个人,是早上买到人参的那个胖子。   她眯了眯眼,他是这间医馆的人?   她心底正困惑时,忽然看到又有个人走到楼梯处,待看清那人长相时,白苏又明显愣了下。   从去药王谷再回来,时间久远,白苏已经忘记了沈凌泉这个人,乍一看到印象忽然就清晰了起来。   穿越去药王谷之前,爷爷去世没多久白苏回到了市区,因为老是梦见爷爷,心神不宁的差点出车祸,随后就被路过的沈凌泉送去了医院,后来还医药费,一来一往的就认识了。   认识一个月后,沈凌泉说他爷爷病重需要人参,到处买不到,知道白苏爷爷是中医后就问能不能借一支,打包票说回头买到就还她。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白苏考虑再三后借给了他,借出去不到一周后她就出了车祸去了药王谷。      这次回来后,白苏直接回了小镇,也没有再认识沈凌泉这个人。   她忽然想起他姓沈,沈氏药行、杏林堂。   她隐约又记起沈凌泉说他家是做普通吃食小生意的。   正当白苏觉得匪夷所思时,沈凌泉从楼梯处走了下来,她下意识的想回避,于是立即转身往另一侧的路口走去。   路口另一边就是抓药人说的春和堂,她没打算进去,继续往前走,刚走两步就被一个年轻声音叫住了。   “诶,是你啊。”程冬冬看到白苏后,高兴地跑了过来。   白苏转头看向他圆圆的脸颊,“是你。”   “真巧啊。”程冬冬嘿嘿笑着,“昨天还在想能不能再见,没想到今天就见到了。”   对于昨天的事情,程冬冬特别感谢,要是刚出学校就惨遭滑铁卢,实在是太打击他从医的信心了。   程冬冬伸出手,友好打招呼:“你好,我叫程冬冬,你叫什么啊?”   白苏看着他笑呵呵的圆脸,像个温暖的小太阳似,看得她很受感染,心情也好了一些,“白苏。”   程冬冬在心底默念了两遍,眼睛瞬间一亮:“白苏?辛温,散寒解表,理气宽中?”   “好巧啊,我的名字其实也有取麦冬之意,但我妈妈觉得麦冬不如冬冬可爱,就给我改成程冬冬了。”   白苏看他一直笑呵呵的,性格还挺开朗可爱:“你是这里的中医?”   “我倒是想呢,可是人家不想要我。”程冬冬因为想离家近一点,毕业后就没去学校推荐的医院,而是自己回来找中医院或是医馆,但目前去了两个地方都暂没结果。   程冬冬眨眨眼:“你是这里的中医吗?”   白苏轻声道:“不是。”   “那你是哪里的?”程冬冬有些好奇。   白苏回了他:“我在一个小镇开医馆。”   “开医馆的?”程冬冬眼睛一亮,“招人吗?”   白苏上下打量他一眼,又想到忙碌的医馆,“招倒是招,不过在小镇上,得从抓药干起。”   程冬冬刚出来,肯定当不成主治医生的,“在哪个小镇啊?”   “xx小镇。”白苏想了想,又补了一句,“小镇地方工资不高,你好好考虑一下,想来的话就去小镇找白氏医馆。”   程冬冬连忙记下,要是这几天收不到回复就去小医馆混点经验。   白苏和他道了别,在周围商场逛了逛,买了新衣服和鞋袜,另外再买了一点市区才能买到的吃食、糕点,然后大包小包的去车站坐车回家。   等她回到小镇已经是傍晚。   坐在家门口和大家闲聊的王婆婆看她提着许多东西,连忙上前去帮忙,“我来帮你提。”   “买这么多东西?怎么不打电话叫我去接你?”   “白苏,都买了啥?”   “买了点糕点小吃。”白苏打开门,将东西往里搬,然后拿出一盒香酥糕送给王婆婆,另外再拿出一盒分给文大妈她们吃。   “谢谢啊白苏。”文大妈拿着糕点一人分了一块,酥酥脆脆的,还挺好吃,“白苏,今天还有挺多人过来的,看你们不在又回去了。”   文大妈说:“何信回老家了,你一个人明天开门吗?有人给我留了电话,让我报个信儿。”   “开。”白苏和大家说了一声,到后院收拾收拾就开始做明天要用的药膏。   王婆婆看她一个人,就过来帮忙:“何信明天回来吗?他要是赶不回来,要不你再歇一天?”   “没事,我能应付的。”白苏估摸着文大妈已经将消息传出去了,她再关门也不好。   “那也太辛苦了。”王婆婆是看着白苏长大的,自然更关心她一些,“铁打的牛也扛不住每天这么忙啊。”   白苏笑了笑:“也还好,我今天也算是休息了一天。”   王婆婆说道:“我倒是盼着你能这样多休息几天,别只顾着帮其他人看病,反而把自己累坏了。”   “您放心,我会注意的。”白苏继续专心做膏药,总共做了三百份的量,直到半夜才休息。   熬夜伤胆伤肝伤身体,白苏洗漱后立即上床休息,可一闭眼恍惚地想起了瘫痪的檀越、还有杏林堂,都太奇怪了,越想越心烦气躁。   白苏叹气,伸手给自己按了按安眠穴,然后很快就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已经是大天亮。   白苏简单吃过早饭,便去开门,门口一如既往地排满了人:“大家早啊。”   “早啊白医生,你可算是回来了。”   “小白医生,你去给人看病咋样?治好了吗?”   “小白医生不是去买东西的吗?”大家前天到医馆看病的时间不同,也有信息差,问的话也不尽相同。   白苏回答了一句:“没买到,太贵了,顺路去看了看那个病人,器官衰竭没办法的。”   文大妈认识古老爷子:“听说也是他的朋友?没得治了,他应该很难过吧。”   “肯定会的吧。”古老爷子在小镇住了一个月,性格很好,爱和大家说说笑笑,因此大家都把他当朋友看待了。   大家闲聊着,忽然队伍大后面有个身材瘦小、邪眉毛吊眼的男人很不满说道:“小白医生,你以后能不能别随便关门出去帮别人看病,我们昨天都白跑了一趟。”   他声音有些大,一下子让周围排队闲聊的人都安静了下来,“人家贴了通知的,说要出门一天的。”   男人:“我们又不知道,昨天专门请假过来,结果白跑了一趟,我们的误工费、车费这些很贵的。”   有几个第一次过来的病人也跟着抱怨:“就是,要是昨天能看病,我们也不会多几百块的住宿费。”   大部分来过的病人者听不下去:“你不知道是你的问题吧,谁规定医生就要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坐在医馆里等着你?医生也有自己的事情好吧。”   男人:“其他事情都可以理解,可我怎么听着她是去给有钱人看病了?是不是瞧不起我们这种普通人?”   过来针灸的杨梅听到这话,顿觉很搞笑:“你仇富吗?还是故意想搞对立?咱们排队的人里有钱也有没钱的,在这瞎扣什么大帽子呢?”   和杨梅一起的张颖也连连点头:“我就没什么钱,可小白医生也没嫌弃我,还给我专门拿便宜又好用的药。”   男人本想闹一闹让白苏觉得愧疚好补偿他,赶快给他先看病的,没想到这些蠢货竟然一点都不配合:“本来就是,不然她跑去图啥?”   旁边几个人出声:“我看网上说这医生一直在小镇开医馆帮更多人看病,没去大城市追名逐利,还觉得她闲云野鹤,品德高尚,没想到也就一俗人,好掉价。”   “你思想未免也太狭隘了吧,坐在这里只给你看病就是医者仁心,去帮其他人看病就是见钱眼开了?闲云野鹤可不是你理解的象牙塔。”杨梅来了好几次了,闲聊间得知白苏的愿望是将医馆开下去,想让中医被更多人认可,想将中医传承下去。   可想要更多认可,想要更好传承下去,就得扬名,不止在小镇扬名,还得往更远的地方扬名,而这些光靠普通病人口耳相传是没办法办到。   男人梗着脖子:“说白了还不是为了赚钱,真要那么好咋针灸还那么贵?”   “人家吃饭不要钱,人家买药材不要钱,白给你治好不好?想得倒是美。”王婆婆走出来啪啪一顿骂,“连续这么久不休息的给大家治病,还治出仇来了。”   “就是,小白医生很好的,你可不要胡说八道。”崔非妈妈怕这人把白苏得罪了,今天不给大家看病了。   她昨天得知小白医生出门去了,心底也有点生气没针灸上,可是转念一想,好医难求,如果家人身边了,任何人都会托关系求爷爷告奶奶想方设法请名医去看病。   其他人也附和:“你们有病吧,到底是不是来看医生的?不是就离开这儿,别影响我们看医生。”   有眼尖的人看到旁边有个女的一直将手机竖起来在拍东西:“你们手机在干嘛?在录像吗?不会是有人眼红小白医生故意来找茬抹黑她吧?”   “我去,好肮脏的商战啊!故意来引我们说话抹黑小白医生?”   手里拿着两个大包子的糖糖立即大嗓门的喊:“小白医生快来,这里有人抹黑造谣你。”   医馆里已经开始给人弄膏药的白苏听到外面的喊声,才知道后面排队的人发生了争执,连忙走了出来:“怎么了?”   “他们污蔑你,还拍视频想发网上去黑你。”糖糖是10G冲浪达人,立即和白苏解释现在肮脏的商战舆论战,“他们肯定是想先抹黑你的名声,再说你没有治好某些病,然后再度抹黑中医,然后再抢走你的病人。”   杨梅忍着笑附和,“现在网上都流行这一种,估计是对家医馆派来的。”   白苏看向这几人目光躲闪,沉下脸:“……既然你们不是真心来看病的,就请回吧。”   瘦弱男人:“不是,我们真是来看病的。”   其他几个人也跟着点头:“我们就是看个热闹,想发视频而已,没有想抹黑的意思,也不是什么对家医馆。”   杨梅强调:“不明真相发视频就是抹黑。”   白苏看几人很心虚的样子,伸手摸了下拿手机的女生的脉象,“心跳很快啊,很紧张吗?”   “是吓到了吧。”其他病人啧啧两声,“我就觉得咋不对劲儿,我们每天过来的人都没说什么,怎么你们第一次来反而意见这么多。”   “小白医生,报警抓他们吧。”   几人一听要报警,吓得连忙解释,几人是玩自媒体拍视频的,眼红古月的视频流量,所以也想来拍一期,但正儿八经拍肯定没意思,所以才想了这么个法子,没想到竟然出师不利。   “我们只是想跟风,保证不是什么黑子。”几人解释完就跑。   她们一跑,邪眉吊眼的男人也跟着溜了,他其实身体是有些不舒服,但那几人说帮他掏钱他才愿意来,这会儿都跑了他肯定就不看了。   “小白医生,你现在名气渐大,逐渐帮中医正名,有些对家或是资本养的中医黑肯定就盯上你了,你可要小心。”杨梅家是经商的,自然懂一些手段。   白苏有想过,但没想到这么快,“我现在也不算有名吧。”   杨梅说道:“怎么没有名?我们都是看到视频来的,还有市区的人再三请你去,这说明你的名气已经比你想象的还要大了。”   “我们是看到视频后从外地来的。”一对身材微胖的老夫妇说道:“我们在小镇短租了两个月的房子,打算治好糖尿病才回家。”   白苏诧异:“外地?哪个地方?”   老夫妇:“A城。”   “那确实好远了。”白苏以为最远的病人就是赵春梅家了。   “我们也是运气好,刚好看到就过来了。”老夫妇顿了顿,“我广场舞的朋友她们都不信,等我们治好了,她们肯定全部都会来,我们那个队伍有二百多号人。”   白苏脑补了一片穿同色衣服的广场舞大军,眉心跳了跳,这可太壮观了。   王婆婆主动邀约:“来吧,我们也跳广场舞,到时候去广场上一起跳。”   老夫妇:“好啊好啊。”   白苏看老太太们聊得火热,笑着回到医馆开始给大家把脉看病。   先过来把脉的是一个两三个月的孕妇,她被婆婆搀扶着小心走过来坐下,“小白医生,我今天早上起来忽然有点出血。”   “本来想请你过去看一看的,但感觉不如亲自过来快。”孕妇婆婆说道。   白苏看孕妇脸色苍白,忙摸了摸孕妇的脉,微弱且沉细,下焦还透着阴寒,“是吃了什么寒性的食物?”   孕妇点头:“昨天晚上吃了一些螃蟹。”   白苏蹙眉,难怪了:“孕妇少吃或是最好别吃螃蟹。”   孕妇:“可我朋友她怀孕也吃了不少,一点事儿都没有。”   “我看她没事,所以才吃的。”   “每个人身体情况不同,你本来就有宫寒,再吃更多寒性食物,更是叠buff了。”白苏立即取针给孕妇针灸止血安胎:“你本来情况还好,走过来又导致严重了,像流血这种情况最好是别乱动,越动流越多。”   她顿了顿,“像这种紧急情况,如果想找我看病,直接来找我就行。”   孕妇婆婆:“可以吗?之前没看到人请你上门,我还以为你不愿意上门出诊。”   白苏解释说道:“没有不愿意,在小镇上来去一趟也不耽搁事儿,只是太远就不太方便。”   孕妇婆婆噢噢两声,“那回头要是有紧急事儿我就叫你们。”   “你别这么说,不吉利。”白苏给孕妇扎好针,然后去给她开了一副当归黄芪建中汤,主治孕期见红。   帮孕妇开了药,白苏继续为后面的看诊,进来的是一个年轻女孩子,额头发缝间长了一个很大的火疖子。   “白苏姐姐,我现在真的丑死了。”女孩就住在小镇入口方向,叫许天天,欲哭无泪的说着:“一开始只是一个小红点,慢慢的就变大了,又红又肿又痛,会不会毁容啊。”   她本来就以为只是一个普通痘痘,哪想到越长越大,吓得她赶紧来医馆。   “好像还有点化脓了。”白苏看了眼,亮得像个灯泡似的,“你挤掉吧。”   许天天摇头:“我不敢,一碰就疼。”   “……会继续严重下去的。”白苏给许天天把了把脉,脉象脉数,热毒蕴于肌肤,从而气血凝滞长出火疖,“平时爱吃上火的食物?”   许天天连连点头,芒果、榴莲这些都是她的最爱。   白苏问道:“前些天刚吃过?”   许天天心虚的再次点点头,“昨天还吃了一个。”   “怕是不止一个,至少三五个,而且之前就长了你还吃?”白苏也挺无语的,“你身体本来就有热毒,你再一直吃热性食物,就将疖子拱了出来。”   “你还好来得早,要是晚来几天,可能还得长几个。”   许天天一想到满脸疖疮,吓得哆嗦了一下,连忙抓住白苏的手祈求:“漂亮的白苏姐姐,你救救我啊,我不想变成丑八怪。”   “别慌,不会让你变丑八怪的。”白苏摸出银针:“先给你扎一下去掉脓,然后再喝药泻火。”   许天天一看那银晃晃的针,忽然有点害怕,委屈巴巴地说道:“不扎行不行?吃药可以吗?”   白苏无奈说道:“继续任由它长大以后脸上可能留个坑,你确定不扎?”   “啊?”许天天有点不信,“真的假的啊?”   白苏:“不信你可以网上搜。”   许天天翻了翻手机,看完后非常坚定地看向白苏:“来吧。”   说着闭上眼,一副英勇就义的样子。   白苏扬起嘴角笑了笑,随后轻轻扎了下疖,随后就看到有脓慢慢往外溢,她拿干净的纸巾小心帮许天天清理干净,“好了。”   “这就好了?”许天天伸手摸了摸长疖子的地方,好像是小了许多,“诶?还真好了?白苏姐姐,你也太厉害了,我以为会很疼,结果只有挤的时候有一点点疼。”   “是你自己吓自己罢了。”白苏将桌子清理干净,然后同许天天开了清热解毒的大黄泻热汤,另外还开了一个黄连粉外敷,帮助疖子快点消散:“药粉得中午才有时间给你磨,你晚点来拿?”   许天天不着急,晚点就晚点吧。   因为何信还没回来,白苏就一个人开药抓药,贴膏药都是病人互相帮忙贴了,王婆婆就帮着收收钱,再帮着给大家递一递纱布之类的。   等中午忙完,王婆婆捶着后背,“我就帮你收收钱就累得腰疼,你一个人当三个人用,肯定都累坏了。”   “何信啥时候回来?当初那小伙子能不能再回来帮忙?”   白苏活动了下酸疼的肩颈:“我告诉何信明天开门,他大概傍晚才会过来。”   “你就是好心。”王婆婆觉得白苏还是太善良了,对学徒还那么好。   “他家里情况你也知道,他很担心家里的事儿的。”白苏揉了揉脖子,“与其天天惦记,不如去处理好再回来安心干活。”   “也是。”但王婆婆觉得何信回来了也挺忙,“你要不再找两个人帮忙?你好歹也能休息休息。”   “我回头网上找找。”白苏打算晚上写个招聘启事贴外面去。   王婆婆操心得很:“那你一定要找。”   “放心吧,我晚上空了肯定写。”白苏拍着胸脯保证,不过还没等晚上写招聘启事,就有人找上门来了。   下午白苏正帮人看着病,程冬冬就背着包跑到了医馆门口,双眼放光地望着白苏:“白医生?”   白苏诧异地看着他,“你来了?”   程冬冬迫不及待问道:“对,昨天你说的话算不算数啊?”   “你确定你想来?”白苏昨天看程冬冬的样子是想留在大城市里的。   “嗯,我想来!”其实昨天程冬冬是想再等等其他医院的结果,但回家后就看到老妈在和朋友聊天,朋友刚好在说中医无用。   因为他就是学中医的,他妈妈就很生气,为他和朋友吵了一架。   挂了电话又在家骂了一通:“这些人不了解就净瞎说,怎么会没用呢,几千年的传承,要是没用早淘汰了,这些人肯定是卖合成药的贩子。”   “冬冬,你可不能被这些话动摇了,好好学,以后一定要像杏林堂啊、同仁堂啊、白氏医馆里面的大夫一样牛逼。”   程冬冬听到白氏医馆后就想起了白苏,于是追问了一番,这才发现网上有关于白氏医馆的视频,并了解到了白苏的厉害。   他妈妈得知他昨天地铁站遇到的女中医就是白苏,而且今天儿子还问人家招不招人,顿时高兴得恨不得连夜将儿子打包去小镇。   “她可是能治好糖尿病、腰椎盘突出的神医!一定要去啊!工资再低,地方再偏远都得去!”   “你这小子,傻人有傻福,哈哈哈哈!天降大喜事啊!你可不能错过了这么好的机会!”   于是,程冬冬不再等其他地方的通知,今天就背着包过来了,他扬起眉梢,露出灿烂温暖的笑:“白医生,你就收下我吧,我保证好好干活。”   “收下我吧~~~”程冬冬双手合十,像个阳光可爱小傻子。   白苏觉得他也太活泼了,有点想笑。   后面等着的病人看程冬冬一直堵在门口,以为是插队的,一点都不觉得可爱,反而非常不满,“你得去排队,你们认识也不能走人情啊!”   程冬冬委屈说自己不是。   白苏笑了笑,“不是插队的,是来帮忙干活的。”   她朝程冬冬抬了抬下颌,“先帮人贴膏药和抓药试试?做得不好可不能留下来。”   “保证完成任务。”程冬冬立即走进去开始帮忙贴膏药,贴了膏药又去抓药,因为这里药材太多了,他刚来也不知道具体位置,还是只能问白苏,“白医生,独活在哪里?黄芪在哪里?牡丹皮呢?”   连续抓了十来付药后,常用的黄芪、当归这些他就知道放在哪了,抓药的速度也越来越快。   大家看他抓药速度快,纷纷夸着:“这小伙子不错,抓药和那个姓何的小伙子一样快了。”   刚走到医馆门口的何信就听到大家在拿他做比较,疑惑的往里看。   刚好看到穿着他围裙的程冬冬正在熟练抓药,顿时心塞塞:他只是回家一次,小师姐怎么又背着他找了个人! 第44章   忙里偷闲给自己泡了杯茶的白苏, 一抬头就看到了何信幽怨的小眼神,吓得她忽然呛咳了一口水,“……你怎么提前回来了?”   “我不回来都不知道医馆又多了一个人。”何信委屈巴巴地看着小师姐, 要不是自己提前回来, 还不知道小师姐提前开门营业, 还不知道小师姐又找了个人代替自己干活, 因此语气极为幽怨:“他是谁啊?”   这么幽怨的语气, 让白苏心底莫名心虚, 轻咳一声:“你家稻子都收完了?”   “上午就全收完了。”何信幽怨地望着小师姐, 跟个受气小媳妇儿似的:“这个人又要待多久?”   白苏看他以为程冬冬和陆问一样只是临时来打杂的,更心虚了,“他是学中医的, 如果干得好, 可能会长待下去。”   “长待?”何信惊讶地看了两眼那个小圆脸,竟然是学医的?   白苏点了点头, “来医馆的人越来越多,光靠咱俩忙不过来, 刚好他愿意来我就留下。”   想了想, 她又补充了一句;“他下午刚来, 比你先到一个多小时。你别多想。”   何信没有多想,自从医馆人多起来, 自从陆问回学校后, 他就知道小师姐未来肯定会雇人, 但没想到来得这么快,他耷拉着肩膀嘀咕了一句:“就是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   “又不是娶老婆, 要什么心理准备?”白苏拍拍何信肩膀,“他在学校学过, 懂得多,能帮你分担不少事,以后你家里有事回家能稍微多待两天。”   一听到回家两个字,何信就警惕起来:“我以后每次回家,医馆不会就再多一个人吧?”   白苏迟疑着回了一句:“尽量不会。”   何信不敢置信瞪大眼:“……小师姐你竟然犹豫了。”   连骗他都懒得骗。   被抓包的白苏尴尬笑了下,“好了,大叔还等着看病呢,你快进去放东西,等下出来帮忙。”   何信瓮声瓮气地嗯了一声,然后将几袋子山里的特产提到后院放好,洗把手就走到药橱旁边帮忙。   “你好啊。”程冬冬刚好抓完一副药,有空和何信打招呼,“我叫程冬冬,你叫什么?”   “我叫何信。”何信瞅了两眼程冬冬身上印着白氏医馆的围裙。   “你好啊,以后请多关照。”程冬冬见他一直盯着围裙看,伸手拍了拍上面的药屑:“怎么了?”   何信望着熟悉的围裙:“这围裙是我的。”      “……啊?抱歉啊,我现在脱下来还给你?”程冬冬没想那么多,就是给人贴膏药时怕弄脏衣服就随手拿来穿上的。   “不用了。”何信已经接受现实了,小师姐不可能只有一个小助手,围裙也不可能一直属于他,“你穿吧。”   “哦,那我穿了。”程冬冬觉得他何信奇奇怪怪的,但也没多理会,因为又有人过来抓药,他扬起脸,朝病人灿烂一笑:“我帮你抓药?”   病人看着程冬冬暖阳似的笑,心情也跟着好了一些,“好,你给我抓药。”   何信困惑地望着程冬冬灿烂明艳的笑脸,他怎么那么开心啊?   病人:“小伙子,看啥呢?快点给我抓药,我着急去档口买冒烤鸭。”   何信回过神,接过药方看了看:“您这药得忌口吧,怎么爱吃油腻的?”   病人理直气壮地说:“我趁着还没喝药之前再吃一顿,开始喝药就不能再吃了。”   “……你也太会钻空子了。”何信拿着药方去帮病人抓药,他熟知各种药的位置,很快就抓好了一副。   程冬冬不太熟悉,找不到某些药就只能询问何信,“何信,鸟不站在哪个位置?”   何信指了指右边十几排的药柜,“倒数第二排左边,应该是写的雷公刺。”   “噢噢。”程冬冬顺着何信指的方向走去,很快就找到了雷公刺。   接下来,他有不知道的都会问何信,何信虽然心塞他的突然出现,但也不藏私,都一一告诉了他。   一直有注意两人的白苏,看两人相处友好,也稍稍松了口气,以后是要一起工作的人,若是气场不和,很容易起争执的。   “小白医生,这会儿你终于可以稍稍休息一下了。”病人在排队时,看到白苏又要把脉又要针灸,还要去抓药算账,忙得脚不沾地,看得她们都很想上去帮忙。   但她们都不认识药材,也只能干着急,“这两个帮手身强力壮的,看起来就很好用。”   白苏笑着嗯了一声,还清闲的喝了一口水,确实挺好用的,就是不知道程冬冬能否适应这里的活儿。   等傍晚六点,最后一人针灸完离开,白苏就问了问程冬冬感觉怎么样,“累不累?”   “不累。”程冬冬年轻小伙儿一个,跑来跑去一点都没觉得累,反而觉得挺充实的,他搬了椅子坐到桌子的一侧,略带讨好小心地问白苏:“白医生,你觉得我做得怎么样?我能留下来吗?”   白苏抬眸看着他微圆的脸颊,一双杏眼也是圆圆的,非常清澈干净,“你觉得呢?”   程冬冬不好意思的笑笑,“我觉得我做得还可以。”   白苏偏头看向坐在门口的何信,“何信你觉得呢?”   正思索着等下煮蘑菇汤还是煮苦瓜丸子汤的何信回过神:“小师姐,你问我啊?”   白苏颔首。   何信偏头打量着了满眼期待望着自己的程冬冬,很爱笑,做事也认真,抓药也快,最重要的是能让小师姐轻松许多。   于是他肯定地点点头:“小师姐,我觉得他做得挺好。”   白苏笑了笑,“既然你也觉得好,那我们就留下他了。”   何信点点头,都听小师姐的。   “谢谢白医生。”程冬冬伸手揽住何信的肩膀,“嘿嘿,谢谢哥们儿!”   性格内敛的何信被程冬冬抱得不知所措,这人也太自来熟了。   白苏笑了笑:“先别急着高兴。”   她顿了顿:“医馆虽然比较小,但杂事特别多,只要有空都得做,你先做几天适应适应吧,若是做不下来可以离开。”   “我肯定能适应的。”程冬冬下午抓药时都看见了,白苏一号脉连病人上一顿吃的什么都能把出来,可比学校老师厉害多了。   因此他就萌生出死也要跟着白苏学医的想法,她不同意他留下来,他也要死皮赖脸地留下来:“我一定会好好干的。”   “好。”白苏下午观察他,觉得眼里有活儿,做事也勤快,至于品性还得再观察观察。   程冬冬看白苏答应了,开心得笑弯了眼。   白苏看他这么爱笑,品性应该不会太差,“你初来工资不会太高,不过你有中医毕业证,给你暂定三千五,能接受吗?”   她这话是同程冬冬解释,也是同何信解释。   “能!” 程冬冬眼睛亮晶晶的,其实三千五已经挺高了,他有些同学工资还不到三千呢。   而且程冬冬觉得钱不钱的无所谓,最主要是能跟着大佬学,只要能学会治一个大病,他就能流芳百世了!   白苏看他接受良好,满意的点点头,看了看时间:“你今天要回去吗?还是直接留下来。”   来之前,程冬冬就和妈妈说好如果白苏同意,他就不回去了。   白苏颔首,转头看向安静坐在一旁的何信:“何信,带他去你隔壁那间空屋子,以后他就是你的小伙伴了。”   如果可以。   不要也罢。   “我带你去。”何信领着程冬冬去了后面放药材的这个院落,他平时就住这里,既能听到大堂里的动静,也能守着满院子的药材。   他简单和程冬冬介绍下布局:“这个院的房间堆积的全是药材,后面种着梨树又是一个院落,是小师姐住的地方,不过我们平时吃饭、看书都在里面那个院。”   何信推开医馆入口边上的小屋子,“屋子比较小。”   屋子大概十五平,里面有一张床一张桌子椅子,程冬冬觉得还挺好,比他以前实习的地方好,“已经挺好了。”   “你自己打水擦一擦,需要什么等下出去买。”何信指了指外面的水龙头,示意在那儿接水,“你先收拾着,我去帮小师姐整理大堂。”   白苏将大堂收拾得差不多,让何信将用完的药补一补,随后将垃圾收一收扔到街口外面的垃圾桶里,再折回医馆就开始准备做止疼贴的膏药。   何信跟着走进来:“小师姐,晚上吃什么?我带了一些野菌子、鱼、家里种的蔬菜过来。”   “你看着弄。”白苏相信何信的手艺。   何信诶了一声,花了半个多小时做了三菜一汤,红烧鱼、苦瓜炒肉、凉拌折耳根以及一个菌子汤。   买完被褥洗漱用品回来的程冬冬闻着香味跑了过来,“好香啊,都是你做的?”   何信嗯了一声。   “你手艺很好诶。”程冬冬性格外放,毫不吝啬的对何信一顿猛夸,“闻着比我爱去的小炒店做的还香。”   何信被夸得怪不好意思,耳朵泛红,好在周围天色暗了下来,屋里灯光也昏黄,看不太清他的异样。   “你快洗手吃饭。”何信将碗筷摆好。   “我这就去。”程冬冬连忙去洗手,顺道还帮着将米饭端了过来。   等白苏落座,大家就开动。   红烧鱼鲜嫩入味,苦瓜炒肉清淡去燥,菌子汤更是鲜美,大家都很喜欢。   因此程冬冬又再次夸了夸何信的手艺,何信怪不好意思的,脸又有些红了。   白苏看两人处得挺好,也就放心了。   饭后,程冬冬主动去洗碗收拾厨房。   白苏和何信则将止疼贴做出来,昨儿她一个人在家就做得少,今天得多做一些,最近天气凉快一点,可以多做几天的备着。   两人一边做一边聊着这两天的事情,“小师姐,你买到人参了吗?”   “没有,被人截胡了。”白苏说到这事儿不免想起了沈陵泉,心底一直有个疑惑,他当初为什么要瞒着?为了骗她家的人参?   何信说道:“小师姐没事的,暂时也用不上,而且师爷给你留了一根。”   白苏点点头,再等等药材商老板的好消息,家里这一根能留就尽量留着,保命用的。   何信还记得孙家的事情:“那个人呢?”   “器官衰竭,我也没办法的,只能让他多活几天,让他们想办啥就快点办。”白苏白天收到古老爷子的消息,说孙家打算给孙老办寿宴冲喜,唉,这些有钱有权的人就是这么擅长能物尽其用。   但也不一定,遇见的檀越就没有,想到他,白苏忍不住看了下手机,他助理并没有发消息过来,也不知道吃了药之后效果如何。   何信问道:“小师姐,你看什么?”   “没什么。”白苏莫名的有点心虚,她将手机扣着放好,顿了顿说:“对了,给你买了几套衣和鞋子,你等会儿试试。”   何信的衣服已经洗得发白了,都没舍得换,她正好赚了两笔钱就给他也买了几套。   “诶,谢谢小师姐。”何信感激道谢,谢过后开始说起自己的背书进展,将这两天回家背的内容背给白苏听。   “脉有阴阳之法,何谓也?然:呼出心与肺,吸入肾与肝,呼吸之间,脾受壳味也,其脉在中。浮者阳也,沉者阴也,故曰阴阳……”①   洗完碗出来的程冬冬听到何信在背脉经,就走到制药房的门口,轻轻敲敲门,“白医生,我可以进来吗?”   白苏颔首。   程冬冬走进去,站到熬药的锅边,闻着浓郁的药香味听着何信慢慢背着内容,同时也回忆一下自己学过背过的知识。   等何信背完后,白苏看程冬冬听得认真,于是问他:“什么脉为阳?”   程冬冬记忆不错,很快从自己背过的一段内容里找到了相关答案:“凡脉大为阳,浮为阳,数为阳,动为阳,长为阳,滑为阳;沉为阴,涩为阳,弱为阴,弦为阴,短为阴,微为阴。”②   白苏颔首,“背得挺好。”   程冬冬嘿嘿笑着:“我的医古文都背得挺好。”   “是吗?”白苏扬眉,又考了他一个,“水为阴,火为阳,阳为气,阴为味。”③   “emmm……”程冬冬仔细回想着,但一旁的何信已经背了出来,“味归形,形归气,气归精,精归化……”③   程冬冬没想到何信背得这么快,“你背好快。”   “我最近一直都在背内经、伤寒论、脉经。”最近何信主背脉经,但怕忘了,所以其他两本也要反复看。   “你每天都看啊?我们就有一学期学了,之后就没怎么看了。”程冬冬觉得自己也应该重新背起来。   何信点点头:“我有书,可以借你先看看。”   程冬冬乐呵呵地道谢:“谢谢啊。”   何信轻轻嗯了一声:“不客气。”   白苏看程冬冬很有上进心,笑着点点头,然后继续制药,等熬好了药差不多十点,“时间不早了,去洗漱后就回去休息吧。”   “这么早?”程冬冬看了时间,才十点,他平时还要玩游戏到0点之后才睡的。   “医馆规矩,十点半必须上床休息。”白苏顿了顿,“你是学中医的,应该知道早睡的好处。”   程冬冬知道是一回事,可哪有正经大学生睡这么早的,“我晚点睡也精神的。”   “六点半起来运动,起不来就回去吧。”白苏说了一句,便继续清理制药房。   程冬冬顿如晴天霹雳,为了学成一代名医,他的游戏伙伴们,抱歉了,今晚必须得失约了!“我现在就去洗澡睡觉。”   虽然躺上床时间早,但生物钟忽然打乱,程冬冬还是熬了很久才睡着,第二天睡得正香时就被何信叫了起来。   没睡好的他耷拉着脑袋跟着何信走进后院,跟着白苏一起练了八段锦,练习时白苏提点了一下呼吸之法,这对练气有很大帮助。   白苏不指望两人能练出内功,只想让他们找到气感,以后用在针灸上,也能事半功倍。   练完后,程冬冬整个人精神了许多,圆圆的脸颊上又漾出笑来,他美滋滋的跑去买了早餐回来,“才七点,外面已经排着二十几个人了。”   “有些老太太睡不着,六点就过来了。”何信早就习以为常了,“先吃早饭,八点再去开门。”   程冬冬好奇:“不提前开啊?”   何信说对:“早上脑子清醒,还可以再看看书。”   他说着三两口将包子塞进嘴里,然后抱着脉经跑去后院外面的药田旁边背书去了。   程冬冬:“……”   这么卷的吗?   他三两口吃了包子,也拿了书跟着跑去药田旁边,他基本上只见过晒干的草药,没看过鲜活种植的,所以一颗一颗查看,对照得出名字再记下来。   白苏没多管他,吃过早饭后将需要用到的书、银针、药方笺搬到大堂,再给自己泡一壶早茶,等八点一到便打开了门。   门一开,排队的病人就都涌了进来,“小白医生早。”   “我进来是买膏药的。”   “我昨儿针灸肩膀好多了,今天再来针灸一次。”   “只买膏药的直接排队到程冬冬那儿,只针灸的先坐在椅子上等我一下,需要号脉看病的排我这里,抓药收钱找何信。”白苏简单分号后便开始忙碌起来。   多了一个人,医馆明显轻松许多,不到三个小时上午来排队的人就都看完病离开了。   王婆婆出来买东西,看到门口已经没人了,于是走过来说道:“今儿好快。”   何信解释:“程冬冬一直帮忙抓药,所以快了很多。”   “那真是太好了。”王婆婆就担心白苏像昨天一样忙得中午饭都没时间吃,“人多就是力量大,小伙子也不错。”   程冬冬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后脑袋,小镇上的婆婆们咋都这么好哦。   白苏早就习以为常,“王婆婆才出去买菜?”   王婆婆点头:“对啊,本来说在菜园里随便摘点菜吃的,可你王爷爷非说想吃凉拌猪耳朵,我就只能出去买一个了。”   程冬冬有点馋:“凉拌猪耳朵好吃。”   白苏看何信似乎也想吃,于是请王婆婆帮忙代买一份:“那您也顺便帮我们买一个回来吧,再买一斤五花肉。”   “好,我这就去。”王婆婆转身出去时,门口又有一个老太太走进来。   老太太拽着拐杖,颤颤巍巍的走进来:“小白医生。”   “你老慢点。”何信上前去搀扶着老太太坐到椅子上。   “谢谢你啊小伙子。”老太太拿出帕子,捂着嘴巴咳嗽了两声。   “感冒了?”白苏问老太太。   老太太点点头,“前些天不是下了场大雨吗?就那一天忽然着凉了,这都小十天了,还有点咳,身上也疲软无力,我女儿担心我,非让我来看看。”   “那我帮你把把脉。”白苏把着脉,脉象浮紧,疲软无力,有结代。   她看了看外面没人,于是又看向一直守在旁边的程冬冬和何信,于是问老太太:“我这儿有两学徒,我想让他们也帮你把把脉,可以吗?”   “可以,不耽误你事儿就行。”老太太也是过来人,以前是学裁缝的,师父不能只领进门,还得多让他们学着做才行,光是眼睛看可学不会。   “不耽误,希望没耽误你的事儿。”上午忙,白苏也没办法让两人一一来摸脉,现在人少可以试一试。   程冬冬有些欣喜,没想到刚来就可以摸脉了,真好。   何信则十分紧张,因为他还只给自己、小师姐和家人摸过,只知道个大概,等会儿没摸好,小师姐会不会生气啊?   “你们试试。”白苏让出位置,让两人分别试一试。   等两人一一摸过后,白苏问两人,“脉象如何?”   何信说道:“好像有点浮,还很弱,感觉很严重。”   白苏颔首,看向程冬冬,“你呢?”   程冬冬说:“我觉得还有点紧,风寒就是脉象浮紧,还很细弱,,脾胃很虚弱。”   白苏多看了他一眼,没有吱声,“你们觉得怎么对症下药?”   何信想了想,斟酌说道:“她说身体疲惫,可以用点小柴胡汤?”   程冬冬则说:“不对,她很虚弱,应该用麻黄汤。”   白苏笑笑,语气却很冷淡,“看来你们俩都将太阳病背得很熟。”   “是啊。”程冬冬丝毫不觉得有问题,立即将太阳病的内容背了出来,“太阳病,十日以去,脉浮细而嗜卧者,外已解也。设胸满而肋痛者,与小柴胡汤;脉但浮者,与麻黄汤。”④   白苏挑眉问两人:“这话如何辩证?”   程冬冬仔细想了想,做了个简单文言文翻译,意思就是太阳病过去十日了,外表的病症已经没了,但脉象浮细喜欢卧床,如果有胸闷肋骨疼就用小柴胡汤,要是脉象虚浮就用麻黄汤:“老太太就是脉象浮,必须重用麻花汤。”   程冬冬说得有点浅,白苏转头看向何信。   何信想了想也说了太阳伤寒的用药,不过提了下为何邪气侵入的原因,侵入后除了伤寒症状会导致脾胃问题,如有还需要调理,以免影响阴阳营卫之气,所以他认为应该调理脾胃。   白苏点点头:“既然如此,那你们再想想?”   程冬冬怔了怔,是要考虑这些吗?他又顺着何信的思路想了想,“难道不是寒气去侵,是身体脾胃问题导致的?”   “不是,是身体不好,才被寒气入侵,才导致情况更严重。”何信觉得是这样的。   两人就先有鸡还是先有蛋问题开始了讨论。   “……”白苏看向老太太,“抱歉,让你见笑了。”   老太太笑呵呵的说道:“没事,这很正常,等学得多了就懂了。”   何信一时不知道缘由,所以直接问白苏:“小师姐,老太太到底什么问题啊?”      白苏解释:“老太太风寒其实已经过去,脾胃确实有问题,也并没有你们说得那么严重,她之所以疲惫是因为生病影响了阴阳,简单补一补就好。”   程冬冬怔了怔,“可是她脉象是浮的。”   白苏问他,“你是不是忘记现在什么季节了?”   “秋天啊。”程冬冬很茫然。   熟背黄帝内经的何信忽然知道了:“四变之动,脉与之上下,以春应中规,夏应中矩,秋应中衡,冬应中权。”⑤   程冬冬回过神,“四季脉?”   白苏提醒了一句:“弦、钩、毛、石,是四季的当令常脉,其中老者,脉象更为弦浮。”   啊!!   错了错了。   程冬冬这才反应过来,他忘记老太太已经年纪大了,脉象虚浮很正常,他按照正常脉来辩证的,“对不起,是我把错脉了。”   “没事没事。”老太太很和蔼,没有责怪程冬冬,“刚学是这样的,以后就好了。”   程冬冬耷拉着脑袋,也不笑了,这么简单的东西他怎么就没想到呢。   “别气馁,你才刚来呢。”老太太又安慰几句,“你师父厉害着呢,好好跟着你师父学,以后争取跟着你师父学。”   程冬冬刚想说不是师父,忽然脑子一下转了过来,他双眼亮晶晶地望着白苏,可以拜她当师父吗?   白苏没有理会程冬冬热络的眼神,只是给老太太调补一下阴阳气血,“你年纪大了,我就只给你开一副,喝了应该就能精神一些,平时你自己多吃好一点,吃得多,才能补足津气,才能让你身体好一些。”   老太太点点头,她懂的。   等老太太拿了药离开,白苏看向两个耷拉着脑袋装倭瓜的人,“这么简单的老年病你们都没把出来。”   程冬冬自行惭秽的挠挠头:“我没考虑到这些。”   何信也觉得丢人,之前小师姐给好多老人看过,都是因为年纪大了才导致的阴阳气血虚弱的问题,这种都是不建议用很多药去强行补给的。   白苏轻哼一声,何信还没学很深可以理解,但程冬冬却看不出来,这就有点让她怀疑学校老师怎么教的辩证了:“你们老师没说过吗?内经里应该都有的。”   程冬冬也有点不自信了:“应该有吧,可能没有标记我就没记住。”   白苏扬眉:“你们不全部背吗?”   程冬冬摇头,“我们都是精选学习。”   “精选?”白苏怔了怔,“那伤寒论呢?千金要方、针灸大成这些呢?”   “有学一些伤寒论,还有方剂学,然后是针灸学。”程冬冬简单的介绍了一下这几本书,“就是精选,然后翻译,然后有写出怎么实际操作,是比较系统的学习规范。”   “……” 白苏越听越觉得奇怪,这一套一套的话怎么和陆问说的差不多,“你再和我说说,平时还学什么课了?”   程冬冬掰着手指数了数,“中医基础理论、中医诊断学、方剂学、针灸学、内科外科学、人体解剖学、药理学、影像诊断学、西医内外科、内经选读、伤寒论选读等等,我都学得很好,都是A。”   白苏越听眉心皱得越紧,他说的好多都是西医学的东西,正儿八经的中医巨作倒成了选读,她又问了中医基础理论的内容。   程冬冬看白苏脸色越来越沉,心底突突直跳,“怎么了?”   “难怪你说太阳病会说的很浅,原来如此。”虽然教科书上有引经据典,但本质还是按照西医学习体系来教学的,完全将心包经具化成心脏的外围组织了。   但在白苏看来,两者还是有一定差别的,她轻轻叹了口气,难怪现在中医式微,也不无道理,   程冬冬看白苏似很嫌弃自己,有些懵,明明昨天还很满意自己的啊。   白苏叹气,不想再多问,怕问多了肝气郁结,她看向窗外,又有人病人过来:“王婆婆把菜买回来了,你们去准备午饭吧,我给其他病人把脉。”   过来的病人是个中年女性,进来左右看了看,确认只有白苏一个人后稍稍才敢开口,“小白医生……”   “怎么了?”白苏看她扭扭捏捏的,“哪不舒服?”   “就是外阴老是瘙痒。”中年女人自家在网上买了药外洗,可是感觉没啥效果,于是就趁着老公不在家,偷偷来小镇另一头找白苏看病了。   白苏觉得这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病,怎么还像做贼似的,她给女人把了把脉,脉弦滑,苔薄黄腻,有明显湿热下注的症状,“你自己没买药吗?”   中年女人:“我买了药不太见效,我担心是不是什么大问题。”   白苏觉得女人的逻辑有点问题,“担心大问题应该去医院。”   “我听说你厉害。”女人的弟媳妇就在小镇医院上班,她怕被知道,说出去不好听,白苏这边没人认识自己,说出去也没关系。   “我摸着脉感觉没什么大问题,就是湿热下注,和你平时生活习惯有关。”白苏直接给女人开了龙胆泻肝汤,另外再开了一个蛇床子,磨成粉回家涂抹能快速消肿止痒,“要少吃辛辣,勤换裤子。”   女人悬着心落回了肚子里,还好不是搞出什么传染性毛病了。   白苏起身去给他抓药,抓药的位置靠着后院入口方向,隐约听到后院里传来对话声。   程冬冬正帮着何信摘菜,“信儿,白医生是什么意思啊?是不是嫌弃我把脉看病不行?”   何信被这称呼喊得浑身鸡皮疙瘩,“你别这么喊我。”   “这么喊亲切。”程冬冬圆润的脸颊上难得的浮出一抹愁意,“她会不会因此赶我走啊?”   何信一边切菜一边说:“不会的,我学得很慢小师姐都没赶我走。”   “那不一样,你来了好几年了,我是刚来。”程冬冬耷拉着脑袋,“我妈肯定在七大姑八大姨群里说我跟着白医生学医了,可我还没拜师了,就被赶走了,回去我妈肯定揍我。”   “不会的,我们医馆缺人,小师姐不会赶走你的。”何信顿了顿,“而且小师姐也没嫌那你学的不好,她可能是觉得你学的中医不是传统医学,这和她想的有点出入。”   程冬冬纳闷:“不是传统的不好吗?”   何信也不太清楚好与不好,只知道传统的应该是他学的这样,纯靠把脉、辩证病理,而不是参考西医数据那一套,“我也不太知道,你得问小师姐。”   “难怪之前我去杏春和堂杏林堂,里面的老大夫听我是学校出来的都不想要我。”程冬冬忽然有点担心,白苏真的会不要他。   好不容易抱住大佬大腿,程冬冬才不想放开呢,他急忙跑向医馆大堂,结果刚上台阶就被绊了一下,一下子跌在地上。   刚好在旁边抓蛇床子的白苏吓了一跳,“走路小心一点。”   程冬冬一把抱住白苏的腿,夸张地喊着:“您别赶我走啊,以后好好学,以后肯定能学好把脉和辩证的。”   “嗯?”白苏疑惑看他两眼,发什么疯?“松开。”   程冬冬不敢松:“你先答应我吧。”   何信过来将程冬冬的担忧告诉了她。   白苏讶异看向他,“这么怕被赶走?”   程冬冬忙不迭的点头,“我想跟着您学,你别嫌弃我,别赶我走。”   “我没说要赶你走。”白苏无奈的叹气,虽然程冬冬学的和她这一套不太相同,但却是顺应时代的中西医结合,也能更方便的确认病情。   白苏之前也会和陆问咨询了解一些西医知识,寻求一些改进,所以本质来说她并不排斥中西医结合。   程冬冬很担心:“可你叹气了。”   “我只是觉得那套体系太偏西医了,丢失了许多传承,而你们也因此学得太浅显了。”有点浅入浅出,也有点照本宣科,总而言之,白苏觉得程冬冬想变成一个成熟的好中医,还有得学,“如果你想学我这一套,肯定得很辛苦。”   程冬冬立即说:“我不怕辛苦。”   白苏颔首:“那就跟着好好学吧。”   “诶!”程冬冬高兴应声,“师父您放心,我一定跟着您好好学!”   白苏扬眉,嘿!这人还真会顺杆爬! 第45章   白苏看着顺杆爬的程冬冬:“我可没说收你当徒弟。”   “你教我的东西, 教了就是师父。”程冬冬先下手为强的认了,白苏想不干都不行:“不管你认不认,我心底都把你当师父了。”   “你还强买强卖啊。”白苏转身想走, 可提了两下脚都没走掉, “你快起来。”   “我不起。”程冬冬眨眨狡黠的杏眼, 然后松开手站起来:“不过师父叫我起我就起。”   白苏怔了怔:“……”   “师父~”程冬冬嘴甜地喊了一声, 嘿嘿笑着, 像只偷腥的大脸猫。   “……”这小子有毒, 白苏揉了揉眉心, 转身继续给病人抓药。   何信看了眼没训人的小师姐,拽着程冬冬往后院走:“去做饭了。”   “师父,我去做饭了哈, 等下做好了喊你。”程冬冬又喊了一句, 然后才跟着何信去了厨房帮忙,他边洗大葱边说着:“信儿, 以后白医生就是我师父了。”   何信没好气地看着厚脸皮的程冬冬:“小师姐没答应呢。”   “她也没叫我滚啊。”程冬冬乐呵呵地想,这就证明白医生不反对收他, 但可能还想再看看他的诚意。   何信一言难尽:“……还能这样?”   “为啥不能?”程冬冬拍拍何信瘦削的肩膀, “以后咱们就是同门了。”   何信切菜的手一顿, “那你得喊我师叔。”   师叔?   程冬冬瞅了眼何信,“你多少岁?”   何信:“二十三。”   “我二十四, 我比你大。”程冬冬狡诈地笑了笑:“咱们就各论各的。”   何信难得占点便宜, 自然不让:“那不行, 你非要叫小师姐师父,那就得这么叫我。”   程冬冬不想喊:“按年纪好。”   何信:“按来的时间。”……   两人争论着起劲, 连白苏回到了后院都不知道,她笑了笑, 没进去掺和,又默默地回到医馆大堂整理上午的药方。   等整理好,程冬冬也刚好来叫她吃午饭,“师父~吃饭了。”   白苏叹气:“……叫名字就好。”   “那不行,一点都不尊重您。”程冬冬笑着对白苏说道:“您忙一上午了,应该饿了,快点去吃午饭吧。”   白苏的确也饿了,将东西收拾好,回后院洗洗手,便开始吃午饭,何信中午做得比较简单,一个辣椒炒肉,一个凉拌猪耳朵,另外还有一个蘑菇汤。   程冬冬将猪耳朵往前推了推,“师父,是我负责拌的猪耳朵,用的我们家祖传秘方辣椒油,你尝尝?”   白苏瞧着桌子上的凉拌猪耳朵,瞧着色香味俱全,“辣椒油闻着确实很香,是你们家祖传秘方?”   “嘿嘿,是啊,我妈和我已故的外公学的,这可不就是祖传秘方嘛。”程冬冬笑着解释了一句,“你们喜欢吗?喜欢的话我回头让我妈多熬一些送过来,拌面啊拌菜啊都好吃。”   “挺好的,不过太麻烦了,我们可以自己做。”白苏没让。   “不麻烦的,我们家隔几天就要做一次。”程冬冬解释说着:“我们家是做卤味凉菜生意的,红油辣椒是重头戏,平时做很多的。”   “对了,师父你们喜不喜欢吃卤味?喜欢的话我让我妈也送一点配方过来,回来卤给你们吃。”   白苏有些诧异,“你们家做卤味生意的?”   “对,先是我外公早些年琢磨着做的,后来我爸下岗失业后也和我妈做起了这个生意。”程冬冬大大方方的说着家里的情况,一点都没有遮掩。   白苏点点头,“挺好。”   程冬冬笑眯眯地嗯了一声:“我也觉得挺好。”   这么爱笑,这么乐观开朗,看得出是在幸福家庭里长大的小孩儿,白苏偏头看了看一直闷头吃饭的何信,这就是他比不上的一点。   不过白苏没有多说什么,安安静静吃午饭,午饭后回屋休息一会儿,半小时后再去前头大堂。   何信和程冬冬两个没有午休,一起坐在医馆里看书,白苏过去看看,发现程冬冬在看黄帝内经,“在看这个?”   “嗯,我发现我好多背不上来了,所以打算重新背。”程冬冬之前觉得自己学得还挺好,但经过上午的事情后发现自己欠缺的太多了,想变成一个好中医,这些东西必须重新补一补。   白苏颔首,“加油。”   她又看了眼旁边在看脉经的何信,也说了一句:“你也是,加油。”   “会的小师姐!”何信也为自己加把劲儿。   进来看病的人瞧着也夸两句,“瞧着比昨儿还认真许多。”   文大妈也来凑热闹:“好好学啊,以后好给我们看病。”   程冬冬飞快应了一声:“好啊,等我学好了我就给阿姨您把脉,您到时候可别看我年轻不让我把。”   文大妈立即点头:“肯定不会,我们不是以貌取人的人。”   何信回想起医馆重开时文大妈还以貌取小师姐了:“文大妈你以前可不是这样说的。”   “咳咳,那都过去了。”文大妈朝何信挥挥手,这木楞小子,她扭身走向白苏,“白苏,我找你开个方子。”   白苏她:“怎么了?”   “我最近几天吃东西没啥味道。”文大妈坐到椅子上,熟练的将手放到脉枕上,“吃东西总觉得寡淡,连苦瓜都觉得不太苦。”   白苏摸了摸脉,是浮脉,浮脉一般都是伤风感冒、脾胃虚弱等问题。   她又仔细深入摸一摸,脉浮而微缓,病在太阴,意思就是脾脏里有虚、寒、湿的问题。   白苏本想直接开方子,但想到上午那个太阳病,于是又将何信两人叫了过来,“你们帮文大妈把把脉,看看她是什么脉。”   文大妈警惕看着两人:“让他们把啊?”   “阿姨你刚才还说不以貌取人呢?”程冬冬佯装委屈,但说话仍是笑嘻嘻的,让人听着一点都不生气。   啪啪打脸的文大妈努力挽尊:“我没有,我就是担心耽误你们收钱抓药。”   “不会耽搁,就一分钟。”程冬冬说着开始帮文大妈摸脉,下午的脉象乱糟糟的,他大概只能摸着是浮的,“师父,脉象好像是浮的,她又说舌头尝不出味,那多半是脾胃问题了。”   何信也试了试,下午的脉象乱糟糟的,像浮又像滑,理不太清楚:“小师姐,我不太确定,好像是浮的。”   白苏颔首:“你们再摸摸。”   “不对吗?”程冬冬又看了眼文大妈,瞧着年纪有些大,“是因为这季节或是老人本身脉象本身为浮吗?”   文大妈耷拉下眼皮,“我才五十出头,还不老。”   “对不起阿姨,我瞎说的,你别当真。”程冬冬连忙道歉。   文大妈轻哼一声,但并没生气。   一旁的何信又摸了摸脉,但是真的把不出来,只能看白苏:“小师姐,文大妈是脾胃怎么了?”   何信练得不多,摸不太出来很正常,白苏直接告诉他:“……她是脉象浮而缓,手足自温者,系在太阴。”   何信记起后面的一段内容,“是脾胃上的太阴病?”   白苏颔首,转头问文大妈:“手脚是暖和的对吧?”   文大妈连忙点头:“是暖和的,其他也没什么症状,就是嘴里没啥味道,我这是这么了?”   “你最近肯定是又贪凉熬夜了,还吃了许多寒性食物?”文大妈之前天天用三伏贴,晒后背,湿气去了很多,身体忽然新增这么多湿气,白苏觉得肯定是她贪凉了。   被揭穿的文大妈不好意思笑笑:“最近吃了许多螃蟹,然后现在天气凉快一些了,冰柜里的冰激凌卖不动了,我就都给吃了。”   “……”怎么一个一个跟小孩儿似的,白苏给文大妈开了个四逆汤,“你还好来得及时,吃两副药就将脾胃暖回去了,若是一直不来,情况严重了不说,还会导致胰脏问题。”   文大妈顿时也庆幸,“我本来想自己缓缓的,我女儿让我赶紧过来看看。”   程冬冬在旁边说道:“早些来好。”   “这是肯定的。”文大妈提醒写药方的白苏:“多帮我开点健脾胃的药。”   “我真是羡慕那些胃口好的,吃饱了一会儿就消化了,我胃口就不是特别好,每顿吃一碗米饭就饱了。”   “这是正常胃口。”白苏顿了顿,“吃饱后饿太快你还得担心变糖尿病。”   文大妈想起亲家母曾经得的那个折磨人糖尿病,顿时就不愿意了,“还是吃一顿管大半天比较好。”   白苏笑了笑,让何信去抓药。   文大妈离开后,白苏扭头看向程冬冬,刚才何信摸不出来很正常,程冬冬怎么也摸不出来:“刚才的脉象挺明显的,你怎么也全靠推测?平时实练太少了?”   程冬冬点点头,“就去年去医院实习来着,但来看中医的不多,偶尔会让我们给病人摸脉看一看,我总共可能就摸了不到一百个,大多数时间都帮带教老师写药方病例或是去药房帮忙抓药。”   “难怪。”白苏认为学医还是要多给人看病才能积累经验,尤其是中医。   “我也挺想多积累点经验的,但人家看我这个脸都不相信我。”程冬冬指了指自己的娃娃脸,也十分苦恼,他专业学习成绩都是A,可却不如班里成绩一般但长得老成的同学受病人欢迎。   白苏深有同感,她重开医馆时遇到的阻碍不比他小:“年轻医生被怀疑是很正常的,你要做的是将所学的钻研透彻,精益求精,大家认可后一切都迎难而解了。”   程冬冬赞同:“嗯!师父,我会努力的,争取以后变得和您一样厉害。”   白苏忠实的小粉丝何信忍不住打击他:“小师姐很厉害的,你这辈子别不可能变得和小师姐一样厉害的。”   “不是一模一样,是形容会很厉害。”程冬冬连忙解释。   何信耸耸肩,他听着是想把小师姐比下去的意思。   “别误会我。”程冬冬朝白苏拱拱手,“师父,我真没有那个意思。”   “我倒真希望你有。”想中医正名,光靠白苏可不行,还需要千千万万的好中医,等好中医遍地时,那大家就再也不会质疑了。   “好好学吧,下次再连太阴病的脉都把不出来,就回去卖你的卤味去。”   “嗯!!”程冬冬拍拍胸脯,他会努力的!   说话间,外面又有病人进来,是崔非妈妈推着崔非进来针灸了,上午人实在太多,所以他们都改成下午人少一点时过来。   白苏问轮椅上的崔非:“今儿怎么样?”   “挺好。”崔非努力开口,结结巴巴地回了一句。   “他右手能抬之后就一直练习拿东西,今早已经勉强能抬高到十几厘米了,我感觉再针灸个一个月,应该能拿东西到嘴边了吧。”崔非妈妈看儿子说话费劲,于是直接和白苏说着情况。   “坚持康复锻炼,可以的。”白苏低头看着崔非的双腿,“今天双腿能抬起来吗?”   崔非妈妈:“能抬一点点,我感觉还得等一段时间。”   “那我今天再多加几个穴位,多刺激淤堵的经脉。”白苏让崔非妈妈推人进小隔间,她拿了针跟在后面进去。   “这就是那个偏瘫的小哥?”程冬冬望着崔非的背影,也想起了他妈给他看那个视频,视频里的崔非瞧着嘴巴还有些歪斜,今儿看着已经不怎么歪了:“他已经能说话了?”   何信不觉得惊讶:“是。”   程冬冬觉得他反应好平静:“你不觉得惊讶吗?”   “他已经来针灸二十余天了,每一天都在变好啊。”何信都已经习惯了,“小师姐很厉害的。”   “是啊,她好厉害。”程冬冬从没想过针灸竟然真的能治好偏瘫,他满眼崇拜地望着白苏,“师父怎么就这么厉害?”   何信也不知道小师姐怎么忽然这么厉害了,但他觉得这样的小师姐很好,她很厉害,才能将师爷的医馆继续开下去。   两人眼睛都亮晶晶的,一眼不眨的望着小隔间里面,针灸手法好利落,咋就这么厉害呢?   隔间里的白苏注意到二人的视线,无奈笑笑后继续帮崔非针灸,“最近腿知觉应该恢复许多?”   崔非点头,不太利索的回答:“痛感明显很多,就是抬不起来。”   “别着急,先躺在床上多抬一抬腿,过段时间淤堵全部散掉就能站起来了。”白苏轻声说道。   “诶。”崔非妈妈笑着应着,脸上再没有了以前的愁容,“大概还要多久呢?”   白苏给崔非把了把脉,脉象显示淤堵已经消散了三分之一,“按照他恢复情况,估计最多两个月吧。”   “那真是太好了。”崔非妈妈笑着拍拍儿子的手,能重新站起来真好。   她刚开心两秒,忽然想起前几天收到的短信,心底又火气上涌:“小白医生,我现在不是每天在网上发他的康复视频嘛,不知道怎么的被小非那个前女友看到了,她这几天又想找我儿子复合。”   “当初一眼没来看就分手跑了,现在看我儿子好转又想回来,当我们是冤大头呢?”崔非妈妈非常的不屑,“这种女人就是镶金的,我们也不要。”   “她咋好意思呢?”其他针灸的人跟着吐槽,“当初怕累赘,拍拍屁股走人,好了又回来,真不要脸。”   “这种只能同甘甜不能共患难的人,千万不能要。”   崔非妈妈点头,她也是这么想的。   她不管自己这么想,还要对儿子耳提面命,“以后你要是再跟她有瓜葛,你就别认我这个妈。”   崔非已经冷心了,点点头说不会。   白苏看了母子俩一眼,没有参和多嘴,起身又去帮刚进来的赵春梅的父母针灸,她的父亲风湿腿疼已经大好,现在拄着拐杖已经能正常走路,母亲中风情况严重,暂时没有明显效果,还需要继续针灸。   赵老爷子说:“小白医生,今儿陪我们过来是我们的亲家公亲家母,另外还有几个亲戚,都是得知您治病很有一手专门过来的。”   众人齐齐和白苏打招呼:“小白医生你好,久仰大名。”   “我有严重风湿关节炎,走路现在都很疼,想买一些你家的膏药。”   “我是糖尿病,听说您这里可以调理?”   “我是偏头疼,我有慢性胰腺炎……”      “别着急。”白苏擦擦手,“大家排队,我一个一个帮你们把脉。”   大部分病症白苏之前就看过类似的,很有经验,直接开药方就行,胰腺炎倒是第一次碰见。   白苏仔细把了把脉,脉滑数,舌苔黄腻,一看就是湿热明显的症状,她再仔细摸一摸,发现肝胆湿热尤为严重,“两边肋骨痛吗?”   大爷点点头:“疼。”   白苏又问了问:“不喜欢油腻?但很爱喝酒?还喜欢吃冰冷的食物?”   “平时也总会觉得恶心想吐、身体疲倦?”   大爷点点头:“对,胰腺炎都是这些症状。”   白苏轻声说:“因为身体里湿热太重了,所以老觉得很疲惫。”   大爷:“湿热啊?我天天喝酒呢,喝酒能让身体暖起来,按理说也是排湿气的吧?”   白苏说道:“其实酒是寒性的。”   大爷愣住:“啊?不是热的吗?我每次喝了身体暖和得很呢。”   “中医不是这么论的。”白苏看程冬冬也凑过来细听,于是就讲得细了一点,“酒本身来说应该是表热里寒,就刚喝时辛味会让身体燥起来,但喝进肚里之后就增加身体水湿,如果你是热性体质,就更容易变成湿热聚集在身体里。”   “湿是万病之源,湿热对五脏六腑而言都是负担,如今大爷你的身体湿热聚集在肝胆处,所以才得了胰腺炎。”白苏解释几句后,就直接开药方,用了她比较喜欢用的龙胆泻肝汤,另再加了几味药配伍,以达到清肝胆热利脾胃湿的作用。   “肝胆湿热,咋会胰腺炎呢?”大爷有点搞不懂。   “其实肝胆湿热也是会造成肝炎、胆囊炎的,没什么大区别,同症同治,也会用这个药方。”白苏说完将药方递给程冬冬去抓药,她又仔细交代大爷吃药期间记得戒酒。   大爷很抗拒:“医院的医生也这么说,让我好好戒酒,但我都七十岁了,还有多久能活啊,让我戒掉最喜欢的酒,我是不太愿意的。”   “不愿意也得暂停,等喝完药再喝也不迟。”白苏提醒老大爷,“你想想是戒酒一个月好后面喝很多年好,还是不戒酒顶多再喝一两年。”   “……这不是咒我吗?”老大爷不满的嘟囔。   白苏严肃说道:“不是咒你,是事实,胰腺炎发展成胰腺癌要不了几年时间。”   程冬冬也在旁边附和:“我之前学校老师说有个病人,从发现胰腺炎到胰腺癌,只半年时间。”   “常规来说可能很多年才会癌变,但运气不好第二天就遭了。”   老大爷本来还想犟几句,但听到两人说的,顿时不敢吱声,酒什么的,还是先戒掉一下吧,毕竟命比较重要!   白苏忍笑,让程冬冬去抓药,然后继续给后面的人看病。   小镇另一边的居民带着小孩过来看手,“他前些天从楼梯上摔了下去,手臂骨折,专门到医院做了手术,出院时伤口已经愈合,但是手臂还肿着。”   “这又过去了四五天,依旧没怎么消肿,去医院检查拍片也说这是正常的,可他一直嚷嚷着喊疼,劳烦你帮忙看看什么情况。”小孩妈妈叶雨抱着不到三岁的儿子,坐到椅子上,双眼泛红:“我这个做妈又心疼又帮不上忙,真的急死了。”   小孩也委屈巴巴的,脸颊上还挂着眼泪,看来也是疼得厉害,“好痛。”   “吃糖吗?”白苏从抽屉里拿出一颗健脾开胃的山楂糖递给小孩,酸酸甜甜的很适合小孩子。   小孩泪眼汪汪的,一边喊疼一边接了过去吃。   白苏看他吃上了,这才帮他把脉,“他伤口是已经愈合了,对吗?”   “对,已经十几天了,伤口是长好了的,但里面可能没长好。”叶雨叹了口气,“拍片的医生说正处于骨痂生长期,疼痛是很正常的,可他疼得吃饭吃不下,睡觉睡不好,我当妈的心疼啊。”   “小白医生,听说你这里的止疼贴好用,我想买一些给他用,应该能让他快点好起来吧?”   “那个药效太强了,不适合小孩子。”白苏看了小孩的脉象,有一些肝肾亏虚,另外还有些瘀血阻滞,但从脉象来看刚瘀滞不久,不像是十几天的样子:“他这几天是不是乱活动手了?”   叶雨细想了想:“没有吧,我没放他出去玩,而且他打着绷带,又一直吊着,应该也没办法活动。”   白苏说道:“那你仔细回忆一下,是不是压着了?”   叶雨仔细回忆了一下,忽然想起这三四天儿子是跟着婆婆睡的,不会是睡觉时被婆婆给压到了吧?她连忙询问儿子,“婆婆睡觉有没有压到你的手?”   小孩儿本来就一直抽抽搭搭的,一提起奶奶,于是更伤心了,“压,痛。”   “还真的压着了?”叶雨顿时气得不行,她婆婆做事大大咧咧的,因此恢复前期她不敢让儿子和婆婆一起睡,这几天看恢复好了,婆婆又想带着儿子睡,于是才同意的,哪知道……   叶雨心疼极了,婆婆那么胖个人,就是轻轻压一下儿子也会受不了的,她轻轻抚着儿子后背,安慰他没事,结果越安慰儿子哭得越厉害,“怎么又哭了?是又疼了吗?小白医生,你快帮我儿子看看,能不能止疼啊?”   “可以针灸试试,但还是得吃药活血化瘀。”白苏看了两眼嚎啕大哭的小孩,于是告诉叶雨,“其实他现在应该不是很疼,他只是因为你的话所以才这么伤心的。”   小孩子都这样,越哄越哭。   叶雨太担心了,不敢去赌,“万一是疼呢?要不你还是帮我儿子扎两针吧。”   白苏颔首,刚取出针就听到小隔间里的闹钟响了,“稍等一下,我进去取针。”   她起身进去赵春梅的父母、以及她其他亲戚们取针,刚取完就听到叶雨焦急求助,“小白医生,你快来啊!我儿子怎么开始抽搐了?”   白苏听到动静,立即飞快跑出去,随即就看到小孩脸哭得通红,她连忙把了把脉,脉速极快,呈脉浮数,瞧着像是情绪不稳造成的惊风。   “没事,是情绪不稳导致惊着了。”白苏拆开针,直接插入他的神阙、太冲、合谷、涌泉、印堂几处穴位。   围过来的程冬冬望着白苏的动作,快得眼花缭乱,等他想再看清楚一点时,她已经针灸完了。   白苏看了他一眼,轻轻捻转着银针,运气十秒后小孩身体抽搐就停止了。   程冬冬望着停止抽搐的小孩,此刻正安安静静的躺在他妈妈怀里,虚脱的闭着眼睛,也不哭了,就像是睡着了一般。   好快。   效果好好。   这就是大佬和小白的区别吗?   “小白医生,我儿子没事了吗?”叶雨轻轻摸了摸儿子的额头,汗淋淋的,头发都湿了,如同刚从水里捞出来似的。   “没事了。”白苏又给小孩扎了手臂,帮他活血化瘀止疼,“你儿子情绪不太稳定,以后别他哭太久,在他不哭时也别像刚才那么哄,越哄哭得越伤心。”   叶雨知道儿子哭的本事,但哭抽搐还是第一次,她也跟着很紧张:“小白医生,他这是癫痫吗?”   “不是,只是小儿惊风,小孩子生病期间很常见,你多多注意一些。”白苏针灸完后,便给小孩开活血化瘀的药,小孩虚弱,因此都没敢用重药,“除了喝药,便是让他别再压着手。”   叶雨保证:“我回去让他住我们房间,单独睡一张小床。”   白苏嗯了一声,喝了一口茶又继续帮后面的人看诊,也是一对带孩子进来的夫妇,孩子大概四五岁的样子,整个人软软的趴在父亲后背上。   父亲将小孩放下坐到椅子上,母亲则红着眼坐在旁边,大概是哭过很多次,声音都是沙哑的:“小白医生。”   白苏打量着小孩,小孩皮肤有点晒黑,但看着是个乖巧小孩,不过眼睛嘴角时不时抽搐一下,一看就知道有问题,她伸手摸脉,发现邪注经络,已经有了崔非类似的偏瘫倾向。   小孩中风?   痿症?   白苏皱起眉头,“他患上小儿麻痹了?”   母亲听到白苏直接就确认了病因,捂着脸哭了起来,“对,医院也这么说,说是病毒侵犯了运动神经细胞,以后可能会越来越严重,一辈子都无法治愈。”   “小白医生,我们就这一个孩子,你一定要想想办法,一定要救救孩子。”女人是刘梅的亲戚,叫刘香,嫁人后和丈夫育有一子。   夫妻俩为了让儿子过上好生活,他们去了大城市工作,孩子则留在老家照看,因为公婆年纪大,对发烧感冒也不重视,随便买了感冒颗粒给孩子吃,等他们知晓时孩子已经烧得出现了抽搐歪斜的症状。   等送去医院时医生说已经来不及了,要是刚发烧送去还可能减少后遗症,可送去太晚了,已经造成了不可挽回的情况。   程冬冬听完后很吃惊:“这病是有疫苗的,他小时候没有打疫苗吗?”   “前一两年我在家照看娃娃时去打了,后面出去打工赚钱,我婆婆就没带去。”刘香简直要恨死婆婆了,要不是婆婆舍不得钱,觉得她儿子小时候没打也没事,她孩子也不会遭这份罪。   孩子确诊小儿麻痹后,刘香的天都要崩塌了,到处寻找医生,昨天父母去看望刚生产完的刘梅说起了她孩子的事情,刘梅就推荐她来找白苏。   本来只是随便来试一试,可刚才刘香在外面等时,看到白苏给那几个中风的人针灸,她心底忽然燃起了希望,“你连中风瘫痪的人都能治,那我儿子这种也可以治的,对吧?”   有其他人说道:“小儿麻痹是治不好的吧。”   “我们小区有个人就是小儿麻痹,几十年了,四肢细小畸形,平时只能靠家里制作的便携滑板出门。”   刘香不愿意儿子这样,神情激动地抓住白苏的手:“我儿子还能走,还没有完全出现后遗症,你可以针灸让他好起来的,对吧?”   “我得先看看。”白苏给小孩把脉,痿症一般是由外伤、先天禀赋不足、外感风寒湿邪等原因导致的,这小孩是因湿邪疫毒导致,最终因耗伤正气运血无力而出现麻痹痿症。①   刘香哭着说道:“小白医生,你是我唯一的希望了,求求你一定要救救他。”   “我尽量。”白苏看小孩症状才刚开始,还是有机会挽回的,“还是有希望,不过得每天针灸来针灸。”   刘香听到有希望三个字,瞬间觉得头顶乌云散开,整个人都被救赎了一般:“我们肯定每天来,只要能治好他。”   “今儿先针灸试试效果。”白苏先帮小孩针灸,针灸的是上曲穴、云白穴、肩中穴,这几个穴是她在药王谷学医时总结下来的,对小儿麻痹效果不错。   行针运气后,小孩脸上冒出一层一层细汗,时不时抽动的眼睛暂时没有再跳动。   小孩用力地眨了眨眼,“妈妈,我眼睛不跳了。”   “真的?”刘香望着儿子的脸,好像抽动的嘴角也没继续抽了,不过还是有点点歪。   她和丈夫立即扭头看向白苏,眼睛里迸射出激动、感激的光,真的有用!针灸真的有用!!   旁边站着观摩的程冬冬也看呆了,大佬不愧是大佬!   何信觉得小师姐出手,治好就是理所当然的一件事,这有啥好惊讶的?   “当然惊讶了。”程冬冬以前学校里的老教授恐怕都没这个本事,他双眼亮晶晶的望着白苏,顿觉得自己好幸运。   爱笑的人,果然运气都不差!   程冬冬继续一眼不眨地望着动作麻利针灸的白苏,看着她熟练的对症下药,看着周围人看她的目光,心底又自豪又失落。   自豪的白苏是他师父,失落的是自己可能这辈子都追赶不上吧。   他之前觉得自己在学校能考出前茅就是好学生,就会是个好医生,但发现并不是这样,尤其是遇见师父后,他发现自己好像完全都没入门。   不过没关系,他遇到了好师父,他可以好好学,努力入门,努力的做一个好中医,哪怕时间长一点也没关系。   何信望着小师姐,心底也这么想着。   白苏还不知道自己就是简单针个灸,又将两人刺激了一把,等她全部忙完后发现两人又捧着书认真看着,完全没受嘈杂声音影响。   白苏笑了笑,也没去打扰,自己去把用过的隔间、银针、垃圾桶等都收拾干净了。   “已经六点了,这会儿应该没人来了,我去丢垃圾,顺便买点菜回来。”白苏轻声说完后就提着垃圾袋去巷口外面扔垃圾了。   刚走到巷口时,白苏就看到一辆低调奢华的黑色汽车缓缓停在了路边,她偏头打量了一眼,心想巷子里谁家客人来了?   正当她想走开时,车门大开,宁远走了下来,“小白医生,您是专门出来接我们的?”   提着垃圾的白苏:“……”   她偏头看向车里的檀越,他也刚好转过头看向了她以及她手里的垃圾袋。   “……”白苏觉默默将垃圾袋往身后藏了藏,朝着檀越笑了笑,“是啊。”   檀越:“……” 第46章   不知怎么的, 白苏被顶着师兄那张脸的檀越看得莫名有些心虚,努力保持着微笑:“傍晚好啊。”   檀越敛眸,平静的眸子动了动, “傍晚好。”   互相打了声招呼, 随即又归于沉默, 白苏抿了抿嘴角, 想了想又开口问道:“怎么这个时候过来?”   檀越目光平静, 语气也如常:“有发信息。”   白苏怔了下, 忽然想起直静音的手机, 忙摸出来看了看,果然看到宁远说下午过来针灸,但路上塞车, 可能傍晚六点左右抵达。   白苏更尴尬了:“……”   难怪刚才宁远以为她是出来接他们的。   难怪她随口回答时他多看了她一眼。   白苏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早知道不多问了。   还好这时,宁远从后备箱拿出轮椅走到白苏所在的位置, 她连忙往旁边退开几步:“这边路比较窄,坑洼比较多, 你们小心一点。”   宁远道谢:“多谢提醒。”   趁着宁远和司机帮助檀越下车的间隙, 白苏将垃圾放到垃圾箱里, 然后折回来领着几人朝医馆走去。   何信看到白苏进来,立即站起来:“小师姐, 你买菜回来了?”   “没。”白苏将医馆门打开一些, 方便推轮椅进入。   “又有病人来了?”何信有些疑惑的打量着坐在轮椅上的被人推进来的檀越, 他们都关门了,小师姐怎么还让他进来?   “是之前在市区约好过来治疗的病人。”白苏将买菜钱递给何信, 让他去买菜。   “哦。”何信没多打量檀越几人,接过钱就匆匆往外跑了。   等他出去后, 白苏坐下帮檀越把脉,血逆气乱依旧,按理说他喝了两副药应该有所缓解,但现在远达到她想要的效果,难道是药材质量的缘故,“之前的药是在哪里抓的?”   宁远回答:“医院药房。”   白苏拧着眉头,“那些药应该都不是纯野生的。”   “这影响很大?”宁远问道。   “药效不够好,没办法让檀先生脑中的瘀血散掉。”白苏抬眸看向檀越,非常笃定地说道:“这两天眼前发黑的频率增加了?”   檀越语气清和,“还好。”   这不是还好,是已经多次了,白苏一脸不赞同地提醒一句:“檀先生不要忌医,不舒服要记得随时说。”   檀越看她很似不满,本想说没有的他轻轻点了下头,“好。”   一旁的宁远面露忧色,他对药材不了解,以为任何一个药房抓药都行,没想到会因为药效不够导致病情加重:“小白医生,那现在该怎么办?”   白苏说道:“之前的药别喝了,待会儿我给檀先生重新用医馆的药。”   檀越没有意见,安静地听着,偶尔抬手轻轻揉了揉额头一侧胀痛的位置。   “这会儿头很疼?那先给你针灸缓解一下。”白苏注意到了檀越的异样,立即让程冬冬给自己拿一包新的针,“去针灸的隔间吧。”   傍晚小巷里小孩都出来捉迷藏了,嘻嘻哈哈的有些吵,白苏领着檀越走进针灸的小隔间,然后站到檀越身侧,扶着他的头轻轻扎了几针。   下针后,檀越便有了前几日的感觉,似有一股温和气流盘旋围绕,努力的将一直罩在头上的紧箍咒推开。   白苏轻轻捻转细细的毫针,又多运了些力,尽量让他能松快一些。   三遍后,她收手后退,站到远一些的位置,“需要留针半小时。”   檀越睁开眼看向她,“这次也只针灸头?”   白苏一怔,没想到檀越竟然主动问起了:“最好是一起针灸,但你现在方便针灸身体吗?”   檀越颔首:“已经拆了绷带。”   “那我帮你扎。”白苏让宁远将檀越挪到针灸床上,将双腿放平,“上次大概是没有气血没有循环起来,效果不太好。”   宁远将身下的轮椅按了按,轮椅前面得踏板竟然慢慢的抬了起来,让檀越的双腿渐渐放平,“白医生,这样行吗?”   “行。”白苏觉得这轮椅还挺好用,不用再将病人挪到针灸床上,还挺方便的,“要扎后背、大腿小腿,可能需要脱一下衣服。”   宁远迟疑地看向檀越。   檀越轻轻点了点头,由着宁远帮忙将衣服脱掉。   之后宁远再小心拿开搭在膝盖上的羊毛薄毯,撩起檀越黑色的长裤,拉到大腿处的位置,“这样可以吗?”   白苏回头看了眼,原本应是精瘦有力的白皙双腿,虚弱无力的放在支撑的平板上,身上、腿上还布满红色疤痕,看起来触目惊心。   她呼吸一窒,随即慌张垂下视线,车祸情况看起来比宁远说的更严重。   宁远见她么回答,又问了一声:“白医生,可以了吗?”   “可以了。”白苏重新抬眼,状似无异的走到檀越身边,开始为他针灸肩俞、外、合谷、风市,余光掠过他后背上的红痕,瞳眸不由自主的瑟缩了一下。   大抵是察觉到她的异样,檀越轻声问了一句:“吓到白医生了?”   白苏拿针的手微微一顿,随后轻声回答:“没有。”   她不觉得吓人。   只是看着他这张长得像师兄的脸,就忍不住多生出一点关心情绪。   “当时情况很严重?”   檀越不习惯诉苦:“还好。”   虽然说得轻描淡写,但白苏也能想象当时的凶险,她深吸了口气,然后继续针灸他后背处的下风府、灵台、督腧、肾腧、京门等重督脉上的重要穴位。   针灸后背后,又继续往下,阳凌泉、阴凌泉、足三里、绝骨、三阴交等各处穴位。   “留针半小时。”白苏说了一声,然后去重新帮檀越开药方抓药。   抓好药趁着时间还没结束,她将这一整天的药方都收一收,然后再写医案,会将每一个病人的病情、诊脉、辩证开方都一一写清楚,一是留底方便下次复诊是查看,二是给何信程冬冬他们以后看的,以后遇到相似病情也能有个用药参考。   在写檀越的医案时,白苏单独拿了一本新的出来,她直觉得写得东西会有一点点多。   一直看着时间的宁远出来提醒:“白医生,时间到了。”   “我来取针。”白苏匆匆进屋帮檀越取针,取针时询问他:“觉得针灸时有什么感觉?”   檀越此时头疼缓和了许多,苍白脸色也有了一点血色,“像是有气穿梭,但到腰下部分时就没了感觉。”   白苏点点头,“头不疼了吧?”   檀越颔首:“好一些了。”   “多针灸几次,脑子里淤血散去应当就好了。”白苏顿了顿,“最重要是下身不良于行的问题,你督脉枢机不利,气乱而血逆,经络瘀阻严重,得做好长期针灸的准备。”   白苏说完后看向檀越,“你明天还能来吧?”   檀越点头,“以后每天来。”   白苏听他这么说,眼底多了些笑:“那就好,我晚上给你好好想个方案,看看能不能再增加泡身体的药。”   “这是刚开药的药,两副,吃药期间戒烟酒和辛辣。”白苏将药递给宁远,“会熬吧?”   宁远点头说会。   白苏点点头,那就好。   已晚上七点多,天有些暗了。   小巷里亮起了一盏盏路灯。   白苏开始收捡东西:“已经挺晚了,你们有安排住处吗?还是要回市区?”   “白医生,我们已经安排了,就住在您家隔壁。”宁远指了指隔壁的院落。   白苏讶异看向隔壁,隔壁好像一直是空着的,“他们将房子租出来了?”   宁远解释说道:“檀先生买了下来,以后就住在隔壁,也方便来找您针灸。”   其实在医院碰见白苏之前,他就在为檀越来看诊寻找合适住处,最终选定了白氏医馆隔壁的院落,前几天签了约,并将屋里重新布置了一番。   “啊?”白苏竟然完全不知道。   “以后还请白医生多多关照。”宁远说着弯腰和檀越说了一声,随后便推着他去隔壁了。   白苏走到门口,借着昏黄的灯光望着两人的背影,直到两人进入隔壁院落后才收回视线。   程冬冬跑来叫白苏吃饭,“师父,你在看什么?”   “没什么。”白苏走进大堂,反手关上门。   “师父,你明明在看那位檀先生。”程冬冬都瞧见了,师父还不承认,“他瞧着好年轻啊,可是双腿变成那样了,他还有机会站起来吗?”   “不知道。”白苏心底也没底。   “要是站不起来就可惜了。”程冬冬很是惋惜。   正在摆碗筷的何信问道:“什么可惜?”   “就是那位檀先生啊。”程冬冬指了指隔壁,“他为了找师父针灸,专门搬到了隔壁,近水楼台先得月,他肯定是为了每天第一个针灸。”   白苏:“……”   这人到底有文化还是没文化,这诗能放这儿吗?   何信的关注点在隔壁,“隔壁不是李大娘家的吗?他们家不回来住了吗?怎么舍得卖呢?”   李大娘在丈夫死后,就去市区投奔儿子了,一年到头都很少回家。   “不知道,反正是卖了。”白苏记得隔壁院子在她小时候也不是李家的,后来被李家人买了过去,大概不是祖宅,没啥归属感,卖了也就卖了。   “那位檀先生瞧着很有钱,肯定价钱给得好。”程冬冬脑子灵活,猜测着前因后果:“小镇房子价格不贵,若是价格给得好,换做是我也肯定利索卖出去。”   何信想想也是,“我们村里的房子能卖就好了。”   程冬冬说道:“除非你们那儿有旅游景点或是要修公路,不然这辈子都别想了。”   何信叹气,“我们家在山里,肯定不会有旅游景区的。”   白苏没参与两人的对话,偏头看向隔壁的方向,那一边有昏黄柔软的灯亮着。   他们来得晚,也不知道有没有准备吃的,白苏想了想,让何信去隔壁跑一趟,问一问需不需要蔬菜?   何信提着一袋子预备明天吃的菜匆匆跑去了隔壁,很快又跑了回来,回来时多提了一个盒子,“小师姐,他们那边有保姆,说是准备了不少菜,还特意给了我们一份开背蒸蛋虾和一份鸽子汤。”   “wow~”程冬冬闻着味儿,咽了咽口水,“这个保姆阿姨的手艺真不错,闻着好香!”   白苏看着摆盘精致的两道菜,瞧着确实不错,“你没有拒吗?”   “我拒了,但阿姨非给我了。”何信顿了顿,“不过我将菜和鸡枞菌留下了,他们刚来肯定没有菌子。”   白苏点了点头,不再说什么,拿起筷子开动,晚饭后她收拾干净碗筷便去屋里写药方,是以前药王谷常用的行气通经、生肌活血的药方,里面有些药能找到,有些不能,还有一些野生药已经不准使用。   因此她得用相同功效的药材来替换,白苏先将备药药材都写好,医馆里缺的再联系药材供货商,“麻烦尽早帮忙送过来。”   老黎答应:“最迟十号送来。”   “麻烦黎叔了。”白苏挂了电话,又继续写医案,全部写完后已经晚上十点,活动活动肩膀,等身体舒缓后才上床休息。   隔天。   小雨微微。   路上没什么人,雨幕中的小镇显得尤为宁静。临近八点时,医馆外面才逐渐热闹热闹起来,大多都是来买膏药的。   “小白医生,你家止疼贴太好用了,我的天气预报腿用过你们家膏药后今天下雨都没疼。”   “确实好用,我已经推荐给我们其他亲戚朋友了!”   “好是好,可是不能多买一些,但外地朋友想试试,可我自己都不够用,怎么可能分给他呢?”   有人问白苏:“对啊小白医生,你没有想过多做一些吗?多卖一些吗?”   白苏说没时间:“你看我们医馆就三个人,给大家把脉针灸就花去很多时间了,实在没有时间专门多做止疼贴。”   “那你可以找个厂家,给你代加工吧?我们想要多买一些。”   “对对对,你让工厂给你做,以后我们买也方便。”   白苏有些疑惑,怎么忽然都想让她拿去加工厂了?而且止疼贴是传承秘方,她肯定不能拿去的,“现在做的够卖的,另外自己做的能保证用的全是纯野生草药,也能保证质量。”   “这样啊。”大家有点不甘心,但又不能拿白苏怎么办。   程冬冬笑眯眯地给大家拿药:“我们医馆得药材都是足年份的野生草药,符合自然周期生长规律,所以药效都特别好的,拿去代工厂那边就不能保证了。”   也有人目光闪烁:“原来是纯野生的,难怪药效这么好。”   大家又是一阵夸夸,白苏笑了笑继续帮后面的人针灸,排在后面等针灸小儿麻痹、中风偏瘫、癫痫、白内障、肩周炎这些人。   刘香描述着儿子的情况:“小白医生,我儿子昨天回家好缓了许多,但晚上眼睛又有点抽动。”   白苏说道:“才刚开始,很正常的,后面会好的。”   小儿麻痹属于邪毒侵袭的一种,虽然靠她针灸运气压下去一点,但本质上邪毒还没有消失,等针灸留下的气慢慢化开滋养各地方后,邪毒又慢慢卷土出来。   不过只要继续针灸,邪毒会一次比一次虚弱,等彻底把它压下去后再疏通经络,身体也会跟着好起来。   刘香稍稍松了口气:“哦哦,我太急了,我以为针灸也治不好他。”   “你别着急,得有耐心。”白苏提醒道。   “是啊,你家孩子情况不严重,肯定能治好的,你看崔家那个小伙子,坚持来了小一个月已经可以抬手了,不要着急,肯定会好的。”赵春梅的爸爸在旁边安慰着。   “我老伴儿现在情况也好了一点,拉屎拉尿稍微有点感觉了,知道叫人,我们也省了不少功夫。”   刘香看着赵老爷子和他身边坐着轮椅的老太太,也更有信心一些了,“谢谢大爷。”   赵老爷子:“没事儿,大家都是病友,就是要互相打气!”   “我真是羡慕他们关节炎这些病人,他们用的膏药效果也太好了!基本上半个月就都能停药。”张颖嘴里是羡慕的语气,“内调是最麻烦的。”   崔非妈妈询问张颖:“你还没有好消息啊?”   张颖摇头,“我宫寒太严重了。”   “然后最近也没回家。”   崔非妈妈:“你虽然没回家,但精神瞧着很好,我感觉你很快就会有的。”   带儿子过来复诊的张敏也附和:“我也觉得你最近这些几天整个人的感觉都不太一样,整个人都轻松了。”   “杨姐对我很好,每天带我跑步、练瑜伽、去山上采蘑菇,所以每天过得挺开心的。”张颖脸上洋溢出灿烂的笑,最重要的还有钱拿。   “这也太幸福了吧。”张敏等人和杨梅开起了玩笑:“杨姐,你家还缺人吗?我们也想去你家干活。”   “哈哈哈,倒是不缺人了,不过大家可以一起跑步瑜伽或是出去玩啊。”杨梅知道张敏她们也是为了孩子特意来小镇租了房的。   张敏就是说说而已:“恐怕是不行了,我家娃儿现在好得差不多了,今天找小白医生再看看,没啥大问题我们就退房回县城去了。”   “我帮好好看看。”白苏走过去给小好好把了把脉,脉里已经充满生机,俨然一条源源不断的小溪,一路奔腾,最终将奔向大江大河。   “恢复得很好,后面不用吃药了,但注意别感冒了。”白苏握着小家伙的手,现在四肢都挺有劲儿的,站在他妈妈腿上不停蹬着,踩得张敏都有点疼。   “真好。”也身体不大好的曹云羡慕极了,“我小时候遇见小白医生就好了。”   曹云这是第二次过来,“进入九月,天气变化较快,我鼻子过敏情况又严重了一些。”   白苏给她把了把脉,肺虚不固,鼻窍不通,“回家没有同意养猫养狗吧?”   曹云尴尬笑了下,“我没让。”   有之前在场的病人:“那他们听你的吗?”   曹云叹气,“暂时僵着。”   众人露出匪夷所思的表情,这还有什么好僵的,家里有人过敏,严重会死人的,那两人简直就是个叉烧。   曹云尴尬笑笑,立即找白苏把脉开药,把了脉就匆匆走了,生怕大家又说一些难听刺耳的话。   “人家还不领情。”大家撇撇嘴角,“放下助人情节,尊重他人命运。”   “不管她,爱养不养,反正过敏的又不是我们。”   白苏没插话,继续给后面的人看诊,也是经人介绍,慕名而来的病人。   “小白医生,我是许椿介绍过来看病的,我叫李林,这是我儿子李清河。”李林指了指一旁安安静静坐着的儿子。   白苏看着小孩,小孩一安静地盯着外面的小巷,盯着淅淅沥沥的雨,双目空荡,像是在发呆,但小小的手却在腿上不停敲着节奏。   李林介绍着儿子的情况:“他刚出生时也还好,一直正常哭闹,但半岁多不怎么哭了,我们当时还觉得很安静很好,可后来慢慢就发现了不对劲,实在是太安静了,两岁多时都还不怎么开口说话,我妈说是贵人语迟,但我们去医院检查发现他是孤独症。”   “他不是那种带有攻击性的孤独症,是很安静不说话的那一种,而且他对音乐很敏感,很多乐器都是一摸就会。”   程冬冬感慨了一句:“那他是天才啊。”   “可以这么说。”但李林一家子都很发愁,“但他没办法进行正常的社交,只有狭隘的兴趣没办法让他人生丰富起来,而且我们家长是没办法照顾他一辈子的。”   “一般还是能有自理能力的。”程冬冬家附近就有个自闭症小孩,好好教导也可以完全自理,也可以自己去上学,只是花费的心力会更多。   “我知道,但我们做父母的总是盼着他能更好一点。”李林和许椿家孩子看的是一个医生,两个小孩差不多大,见面时爱闹腾的张子和就会围着儿子叽里呱啦一通,这时儿子会被吵得会多留意一下现实。   昨天他带儿子去医院开药,没有看到张子和,于是就问了问许椿夫妻俩,得知许椿带儿子来找白苏看病了,白苏要求停药所以没去医院。   李林问了许椿孩子的状况,得知孩子喝中药后状态好了一些,于是也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找了过来,“小白医生,您能帮许椿家的孩子,应该也能帮帮我们家的小孩子吧?”   “从中医病症来说是没有自闭症这个病名的,我也是第一次接触,只能按照脉象来辩证。”白苏帮小朋友摸了摸脉,脉象和许椿家孩子有点相似,但更为严重。   五脏六腑极虚弱,心脾两虚,心火上扰,尤其是手上阳三焦经上浊痰严重,似影响到了左边头部区域。   白苏询问李林:“你家小孩是不是出生后生过一场大病?”   李林忙不迭的点头,“没错。”   “当时发高烧,大病了一场,住院了一个月,我老婆那段时间一直守着他,每天吸痰、擦拭身体,整个人都累瘦了一大圈,好在最后孩子没事。”   白苏捕捉到吸痰两个字,“很多痰?”   李林说道:“对,当时都肺炎了,一直咳痰,差点溺到,之后我们就帮助他每天吸痰,后来不咳了就好了。”   白苏揉了揉眉头,“其实有时候让他自己咳嗽,能将浸入我们经脉血管里的浊痰咳出来,你们当时帮他吸痰,只是吸出了肺部感染的浓痰。”   李林怔了怔,“痰能进入我们血管里?”   程冬冬在旁边解释,“师父说的浊痰不是我们咳出的痰,浊痰是我们身体虚弱产生的一种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水液,因为没有排出来就会在身体里聚集,导致淤堵。”   李林:“噢噢,就跟我们说气血一样是吧?”   程冬冬点头。   李林看向白苏,“小白医生,你的意思是我们家孩子有浊痰在经脉血管里?”   白苏颔首:“他淤堵的在左边头部,而左脑是管语言的。”   李林懂了,并且尤其激动,“白医生,是不是只要将他左边的淤堵打通了,他就恢复正常说话了?”   “理论上是这样的,但具体行不行还得治疗后再看。”白苏也是第一次接触孤独症,只能辩证脉象来治疗,“如果你愿意,我先给他针灸,然后你们再配合吃药。”   李林激动得双手握拳,关节都泛白了,“愿意愿意。”   “那你抱住他,别让他乱动。”白苏取了针,给小孩儿针灸开脑窍,小孩子安安静静的被爸爸抱着,没有什么反应,比之前许椿的小孩乖巧多了。   而且小孩长得也挺漂亮,五官很精致,因此白苏在针灸时多运了一遍气,在她运气时,她注意到小孩眼睛里闪过一抹困惑。   挺好。   有反应的。   后面还有很多病人,白苏只多运气了一次便停下了,然后回到椅子上帮小孩开排痰浊调理五脏阴阳的汤药,“另外再给你开一个通鼻粉,回头可以每天往他鼻子里喷一点,可以刺激鼻子开脑窍。”   “不过打磨需要一些时间,你得在旁边等一会儿。”白苏交代李林一声后就将通鼻粉的方子递给了何信,“你另外再多抓两副,单独放一边,晚点我有用。”   何信记下:“诶。”   白苏重新走到看诊的桌子旁,这是瞧见宁远推着檀越过来,他们似也没想到已经十点多了还这么多人,“白医生,大概什么时候才看完?”   “估摸着十二点了。”白苏看向轮椅上的檀越,一身青色针织薄衫,清隽如玉的脸也略显苍白,“外面湿漉漉的,有些潮,进屋里来等着。”   檀越颔首,然后被宁远推到桌旁边的空处,刚好在窗边,可以看到外面细细密密的雨幕。   “这会儿人多,只能中午得空了再帮檀先生慢慢针灸,另外还想给你用一个药,待会儿试试。”白苏说道。   檀越颔首。   宁远看檀越愿意待一会儿,于是先让他留在这里,他先去小镇外面接收一批家具,都是老板平时在家常用的。   等他走后,檀越便坐在旁边观察白苏把脉,全神贯注,认真仔细,是个好大夫。   白苏察觉到他视线,扭头看向他,“檀先生怎么了?”   檀越摇头,“你忙。”   白苏有点奇怪,不过没有多纠结,毕竟外面还有二十个人排着队等着她呢。   她又看了几个,忽然外面传来孩子的哭声,她立即站了起来,随即看到张娟抱着小孩跑了过来,一边跑一边问:“白苏,白苏我家孩子烫着了,还怎么办啊。”   白苏忙问:“烫哪了?”   “脚。”张娟指着小孩的被滚烫到的脚背,“我在家煮鸡,刚关了火,他结果跑到灶台旁边去扒拉,一把子把水给弄到了,全部洒他大腿和脚上。”   白苏看到小孩脚背被烫得一片红肿,隐约还有起大泡儿的趋势,连忙喊何信两人:“你们去接一大桶冷水。”   程冬冬丢下手里的活儿,拔腿望向后院,迅速接上水,白苏也让张娟将孩子抱进去,先在水里泡上缓解一下疼痛。   等将小孩放进去后,水大概淹没到膝盖的位置,何信又提了半桶打进去,然后将小孩大腿根以下的位置都覆盖住,“小师姐,这么多够了吗?”   “够了。”白苏点点头,“注意看着一点,多往里面加冷水。”   张娟看着半个身子泡在水里的儿子,心底还是非常忐忑:“这样就没事了吗?”   “没事的,烫着就是要干净泡冷水。”因为儿子孤独症的问题,李林作为一个男人,也学了不少急救知识:“烫到了就不能拿东西去擦,也不能冰敷,也不能自己扯掉粘粘的衣服,也不别着急去医院,在冷水里浸泡半小时降温,之后再看需不需要去医院,不需要去医院就自己涂抹烫伤膏。”   张娟没想那么多,一着急就抱着孩子往外跑,听李林这么一说顿时庆幸:“还好我家孩子今天穿的短裤。”   张娟又问白苏:“小白医生,我家孩子不会留疤吧?他好像都起泡了。”   李林说:“起泡了就会留疤的。”   “啊?他说他以后还要当军人的,这怎么能行啊?”张娟哀求白苏,“小白医生,你有法子吗?”   “等下稍微处理一下就好了。”白苏让何信盯着多换两次水,然后让程冬冬取了一点硫磺,磨成粉末。   “师父,用硫磺?”程冬冬记得硫磺可外治疥癣、秃疮,但没听说可以做烫伤啊。   白苏点头,“等下挑破水泡后洒上去就行,不会留疤的,注意别让小孩碰到吃到就行。”   李林等人不解:“硫磺不是有毒吗?”   “是有毒,但解毒杀虫、内服补火助阳效果很好的。”白苏没说的是,硫磺来点命门火,有时候病人病危时能救命。   程冬冬点点头,“是这样的。”   本草纲目里有这么说,硫黄秉纯阳之精,赋大热之性,能补命门真火不足。   他没想到的是竟然还能用在烫伤水泡上,师父果然见识光大。   “还好我选择当一个中医,不然就遇到师父了。”程冬冬小声和何信嘀咕着。   何信嗯了一声,他也运气很好,“你为什么会想当中医?”   “我小时候遇到一个老中医,当时都快烧傻了,结果老中医一副药下去我就退烧了,之后我就想当一个中医。”程冬冬知道当中医可能不如其他行业赚钱,但他就是觉得中医很神奇,很玄妙。   不过学医后他才知道想要变成一个中医很难,但还好遇到师父了,他以后也能当一个好中医的,程冬冬开心地想。   其他人倒是有点怀疑,所以拿了药都没走,等着张娟抱孩子出来敷药,要是真有用以后家里也随时备一点。   半小时后,张娟将孩子抱了出来。   程冬冬取干净银针小心戳破水泡,挤出水后让水泡贴回去,之后再洒上一层生硫磺粉包起来。   张娟看着也太简单了:“好了吗?”   “好了。”白苏点头,“回去观察观察,应当过一小时他就不会觉得火辣辣的疼了。”   大家好奇:“这是什么原理啊?”   白苏想了想,“应当是让它本身产生热让皮肤排掉烫伤里的水汽,快速干掉之后就相当于脱一层皮?如果一直有水汽不愈合,就会导致伤口更严重?”   她也说不上来,她这些都是和师兄学的。   想到这,白苏忍不住看向一旁安静等待的檀越。   檀越回眸,“怎么?”   白苏慌张躲闪的移开视线,“你稍微再等等,还有几个病人,很快就帮你看。”   檀越颔首,继续安静等着。      又等了小半个小时,白苏终于将医馆里的病人全部看完,这才开始帮檀越看诊,根据脉象来看,淤血没有消散太多,她轻轻蹙眉:“你喝药了吧?”   檀越回:“喝了。”   那怎么会没有明显好转呢?白苏觉得有点古怪。   她多帮檀越行气了几遍,按理说不会这样的。   檀越轻声问:“还是不好吗?”   白苏嗯了一声,“按照我给你针灸和开的药方,效果应该很明显才对,可感觉像是倒入了一个无底洞,没有明显痕迹。”   她顿了顿,“我给你针灸,你应当是有感觉的,对吧?”   檀越点头,能清楚感觉到一股气流。   之前请其他名医过来都没有明显气流,这也是他为何选择白苏的原因。   白苏询问:“那头疼有缓解一些吗?”   檀越点点头,“昨晚有睡好。”   不过这会儿又有点疼。   但他没有说,反而是安慰了白苏一句:“我情况太严重了,应该需要慢慢来。”   白苏听完,嘴角上扬,和师兄一样人挺好的,“那我再给你针灸看看,如果不行我再给你换其他方子。”   “来吧,我帮你针灸。”白苏取了银针准备推檀越进隔间。   “白苏忙完了?我给你送东西。”恰好这时王婆婆进来送自己做的黄粑,一进门就看到了气质清隽的檀越,眼睛顿时一亮。   王婆婆笑呵呵地在两人身上来回扫了一圈,刚想问问是谁时,忽然看到檀越是坐着轮椅的,她心底涌上一抹失望,可惜了! 第47章   白苏注意力都被王婆婆拿来的食物吸引了, 并未注意到王婆婆变换的神色,“王婆婆这是什么?”   王婆婆忙将黄粑递给白苏:“是我蒸的黄粑,和外面卖的不一样, 你切薄了煎得两面微焦, 吃着特香。”   白苏接过黄粑, 隐约闻到一股红塘味扑鼻而来, 闻着还挺香的:“怎么忽然想着做这个?”   “我买了一些糯米回来打算做糍粑的, 但看家里的黄糖放太久了, 就先用黄糖、糯米粉做一些这个。”王婆婆说道。   “你和王爷爷消化功能差, 少吃一些糯米做的东西。”白苏提醒了一句。   “诶,我们就偶尔馋了才做来吃。”王婆婆就笑着解释了一句,“心底有数的。”   白苏看她有数也不再多话, 让何信将食物送到后面去, 她则顺手拿了一包刚才磨出来的通鼻粉递给王婆婆,“王婆婆你拿着这个。”   王婆婆问:“这是什么?”   “这叫麝香矾石粉, 我叫它通鼻粉,开窍醒脑的。”白苏解释了一句, “你如果鼻子堵塞喷一喷, 可以通鼻, 另外忽然晕倒后往鼻子里喷一点,可以让人快速醒过来, 算是一个急救药。”   王婆婆小心收起来:“这药还挺好, 有它在都不用叫医生了。”   “也不能依赖它, 如果身体太虚、长流鼻血就不能用了。”白苏提醒王婆婆。   “诶,我不乱用, 我拿回去放着应急,其他时候都不乱动。”王婆婆拿着药, 准备回家取,这时看到屋外有工人搬着箱子往隔壁走。   王婆婆有些好奇:“李家人要回来住了吗?”   “不是,是檀先生他们看病期间会住隔壁。”白苏同王婆婆解释了一句。   “哦,是你们住进去了啊。”王婆婆回头看向檀越一动不动的双腿,估摸着特别严重才要租房子慢慢治疗,于是很是同情的对檀越说了一句:“白苏很厉害的,你好好配合治疗,肯定会好起来的。”   檀越将她脸上的同情看在眼中,沉默着点了下头。   白苏觉得没人会喜欢被同情,尤其是像檀越这样的人,她轻咳一声,转移王婆婆的注意力:“王婆婆你先回家准备午饭吧,我们该针灸去了。”   “好,你忙你的。”王婆婆没啥歪心思,刚才就是顺嘴一说,送完东西也就直接回去了。   白苏也转身将檀越推进隔间,“檀先生,你能自己脱掉上衣吗?”   檀越迟疑了一秒,轻声嗯了一声。   白苏背过身:“那你先脱。”   檀越看了眼她的背影,然后费力的抬手脱上衣。   白苏很快听到身后传来衣服摩擦的窸窸窣窣动静,二十秒后声音停止,随后便听到檀越说好了。   “好。”白苏擦擦手,转身走到他跟前开始针灸,“檀先生,今天我会扎深0.2寸,可能会有点疼。”   “没事。”因着白苏离得很近,檀越闭上了眼睛,微风掠过,是淡淡的药香。   白苏扎完檀越的头部,又继续针灸后背督脉上的重穴:“檀先生,如果哪里不舒服及时说,我会调整力度。”   “好。”檀越睁开眼,望着前方狭窄的小窗,窗外有风灌进来,“白医生不用叫我檀先生,叫名字就好,我叫檀越。”   白苏笑了笑,回了一句,“白苏。”   说完后她继续帮檀越针灸双腿,车祸后他就一直坐轮椅,双腿已经明显退化得很纤瘦,“车祸后有按摩腿吗?”   檀越颔首:“有。”   “但没什么感觉。”   白苏知道的:“那我再给你包一些泡脚泡身体的药,今晚上开始多泡一泡,也有活血化瘀、行气通经的功效,泡完后再多按按。”   檀越嗯了一声。   白苏想了下,又说道:“等过几天我订的药都送来后,会再做一个续断膏给你敷一敷,到时看看效果,若是还不好我还可以再换。”   檀越看她很认真的说着治疗方案,平静沉默的眼底浮出淡淡的笑,“麻烦你了。”   “应该的。”白苏看了檀越的脸两眼,若是师兄在,大抵根本不用备用方案吧,她有点不得劲的叹了口气。   檀越听到叹息声,“很发愁?”   “没有,只是不知道药什么送来。”白苏不该在病人面前发愁的,找了个借口起身离开:“你在里面等留针结束,我去帮你抓药。”   她说着立即出去抓药,一共抓了两副,另外又想着檀越身上还没恢复的红色疤痕,“程冬冬,你去看看有多少白僵蚕?”   程冬冬去药柜里看了看,“数量不多,不到半斤。”   “那确实少了。”白苏想了下,又找供货商帮忙送十斤过来。   何信凑过来看了看,“小师姐,你要这么多白僵蚕做什么?”   白苏回他:“想做美白祛疤的膏药。”   “小师姐皮肤很白的。”何信前几天会家帮忙干活,晒黑了一圈,他觉得自己才是要美一下白。   “是给檀越用的,他身上留下很多伤痕。”白苏看白僵蚕不够,只能暂时先放弃,她将剩下的通鼻粉包起来,等檀越针灸完后一起交给他:“回去后用这个,一日三次,可以通窍开脑,对你的又疼有一些效果。”   “多谢。”檀越收好药,然后叫宁远过来推自己回去。   “有什么不清楚的随时过来问。”白苏叮嘱一声。   等两人离开后,何信疑惑打量着白苏,“小师姐,你怎么对那个什么檀先生那么好?”   “有吗?”白苏否认,“我对每个病人都很好。”   “不一样。”之前小师姐可不会因为别人留疤就主动去做膏药,何信仔细打量着白苏,一副我都知道了的表情:“小师姐你是不是……”   正喝水的白苏心虚看他:“是什么?”   何信信誓旦旦的脱口而出:“是不是又想收他来医馆帮忙?”   白苏差点被呛到:“……他像是来干活吗?”   程冬冬也冒出来:“那是想多赚他钱?”   白苏嘴角抽抽,“……你也凑热闹?午饭好了吗?我好饿。”   “已经做好了。”何信已经将饭做好,就等白苏了,这会儿一提肚子也跟着咕噜咕噜叫了起来,“小师姐,走去吃饭,王婆婆送的黄粑贼香。”   网上卖的黄粑大多还能清晰可见米粒,但王婆婆做的是纯粉做的,吃起来口感特别细腻,混着油、黄糖的香味,味道更是不错。   软软糯糯的,香香甜甜的,白苏还蛮喜欢,“挺好吃。”   何信看小师姐喜欢,就想去学:“小师姐,我回头和王婆婆学学,以后也自己做一点试试。”   “太麻烦了,你别学了,别耽搁正事。”白苏虽然喜欢,但也不爱麻烦别人,“你快点把脉经背完,不背完怎么学把脉?”   何信笑着嗯了一声,保证会尽快背完的。   午饭后。   小雨依旧下个不停。   白苏觉得风吹在身上有点冷,她看了看日历,今天已经是白露,难怪天气一下子变得凉爽许多。   白露过后,天气始寒也,白苏偏头问正在看书的两人,“晚上被子够用吗?不够这会儿赶紧去买两床厚一点的。”   “师父,我这会儿是够的。”程冬冬顿了顿,“我妈说家里给我做了两床新棉被,回头给我快递过来,或者过些天中秋回家拿。”   他说完又有点担心不休息,于是小心问了一句:“师父,咱们中秋放假吧?”   白苏看向也眼巴巴望着自己的何信,“放两天吧。”   何信刚高兴了两秒,又想着医馆很少关门:“小师姐,咱们不营业啦?”   “中秋节团圆日,看病的人不多。”白苏看了看时间,也就十来天的时间了,“回头和大家提前说一声,免得大家走空了。”   何信开心应着:“诶。”   “什么走空了啊?”上午刚来过的张娟又走了进来。   白苏回她:“我们想中秋休息几天。”   “噢噢,中秋佳节是得休息一下。”张娟家里也已经在计划过节的事情了,“到时候吃点月饼,吃点糍粑,好好团圆一下。”   家里只剩自己一个人的白苏笑容淡了一些,“你过来是做什么?是孩子烫伤问题吗?”   “噢噢,我差点忘了正事。”张娟是想再买一点生硫磺粉回去的,“他脚背上烫起的泡儿都下去了,还有点干皮的样子了,我感觉效果很好,想再给他用一次。”   白苏点头,“何信,再去拿五克,磨成粉。”   “以前都不知道这个方子,早知道我手上就不会烫出这么多疤了。”张娟露出手背上炒菜溅油的伤,大概每一个做菜的人手上都有这样的勋章。   白苏说道:“小伤口用不着,用点芦荟、烫伤膏抹一抹就好了。”   “这些我也没想着用。”张娟还想说自己身上有其他很多疤,这时门外有人匆匆领着孩子进来,是巷子外面开麻将馆的李翠华,“你们来看病?”   李翠华解释了一句:“我儿子长麻疹,都好几天了还在发烧,脸上密密麻麻的一片,我担心是其他毛病,所以专门带孩子找白苏看看。”   张娟往后退开了一点,免得她沾染了麻疹病毒再回去传染给儿子,儿子还没出过麻子呢,“出麻子不能吹风的,容易脸上留下各种坑。”   “所以我给他戴好帽子、蒙住脸了啊。”李翠华让白苏帮忙看看,以免继续严重下去。   白苏帮小孩儿把了把脉,又看了看小孩的脸,满脸的疹子,瞧着挺严重的,“没有晕倒抽搐吧?”   李翠华摇头:“没有,就是一直在发烧,我怕他烧成傻子。”   白苏轻声说不会:“没有高烧。”   李翠华又问:“那是什么原因?一般来说三五天就好了,可他都七八天了,我着实担心有点问题。”   白苏收回手,边开药方边回她:“他肝火有点旺,还有些上火,毒陷心肝,喝一剂羚角钩藤汤就下去了。”   李翠华不解:“怎么还会上火?我们平时吃得还算清淡的。”   “你们家吃得很清淡?”白苏摸脉可觉得小孩儿没少吃辣的,她看向小孩儿,发现他目光躲躲闪闪的,心底有数了:“偷偷吃辣零食了吧。”   李翠华扭头看向自家娃,发现他已经心虚地低下了脑袋,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一巴掌就拍在了他后背上,“我就说麻将馆里的零食咋少得那么快,原来都是被你这臭小子给吃了!”   娃喊冤:“我给妹妹拿的。”   李翠华:“妹妹才两岁,她能吃那么多零食?”   娃:“她想吃啊,拆开尝尝就跑了,剩下的我只能帮她吃掉,总不能扔掉浪费吧。”   李翠华气得又高高抬起手:“你理由还挺多!”   白苏忍不住好笑,这小孩儿真逗。   母子俩上演一番母慈子孝才离开,之后又有一个女人撑着伞进来,身体很消瘦,脸色苍白,眉宇间透着郁气。   女人叫李晶晶,刚生完孩子不到四个月,身上还带着奶味儿,但整个人浑浑噩噩的,看起来很不舒服:“小白医生。”   白苏问她:“哪里不舒服?”   “我心底闷得慌。”李晶晶指了指心口的位置,有气无力地回答白苏,“每天情绪都很低落,无时无刻都觉得精疲力尽,晚上睡不着,头发一把一把的掉。”   “有时候听着孩子的哭声,我都觉得好烦,睁着眼睛也不想理会他,不想给他喂奶,也不想听丈夫和婆婆的念叨,有时候更是想带着孩子跳河。”   白苏安静的倾听着,等她说完才说道:“你是产后抑郁了。”   李晶晶点头,“我也觉得我是。”   她每天都很崩溃,总觉得像是有一块巨石压在心口,压得她喘不过气,她只能趁着孩子睡着了偷偷来小镇里走一圈,这是她每天唯一觉得解脱放松的时刻。   李晶晶清楚继续放任自己这样下去,肯定会出事的,所以溺水的她努力的想朝有光的地方游去,可是光太远了,她怎么都游不上去。   昨天经过一家超市时,老板娘看她不对劲,于是多问了一句,了解状况后老板娘让她来找白苏,“老板娘说你给她女儿开了七副药,吃了之后她女儿的抑郁症就好了许多,让我也过来看看。”   白苏觉得此刻的李晶晶和谢玲一样,整个人就是一团黑气,需要外力帮她扒开,“我给你把脉看看。”   李晶晶的脉象弦细,舌苔白腻,肝气郁结,气机严重不畅,另外还有胃病,还有生产后没有恢复好的气血不足证。   白苏轻轻叹气:“平时多想一些开心的事情,想一下宝宝长大后的可爱软萌贴心。”   李晶晶努力的想了想,可一点都想不出开心的事情,能想到的全是丈夫抠抠搜搜给她一百块钱都要提前两天写申请书,还有丈夫骂她买一包十块钱卫生巾都大手大脚。   还有婆婆因为她坐月子吃了她五个鸡脑袋、十二个老南瓜就老是阴阳怪气,说她不工作还吃得多,还怪她生了个女儿……   何信一脸不可置信:“啊?吃几个南瓜还舍不得?”   他们家再穷,客人亲戚来了也会想办法准备一些肉食的。   “都什么年代了,还有这么抠搜的人。”程冬冬听得义愤填膺,“你咋不离啊?”   李晶晶也想过离,但是她没钱没工作,养不活孩子,留下来好歹孩子不愁吃喝。   “……”程冬冬还想劝几句,但被白苏打断了,“先看病吧,先调理好心情再考虑其他事情。”   这会儿李晶晶情绪很不稳定,很容易想不开,万一冲动跳河了谁来负责?白苏问了问李晶晶的其他症状,比如出不出汗,便不便秘等。   李晶晶点头说有,“夏天热,婆婆舍不得开空调,只开一个小风扇,热得出了很多汗,说是出汗对身体好。”   “……”白苏看她现在额头上也有点出汗,“汗血同源,而且你这不是正常出汗,你这是太虚了导致阳气往外掉。”   不好好养着,会减短寿命的,不过白苏没说这话给她增加负担,直接提笔给李晶晶开了药方,小柴胡汤对产后抑郁、产后便秘、气血恢复都有效果:“先喝三付,喝完再继续过来。”   “小白医生,这个药多少钱?”李晶晶手里头有些拮据,只有之前几个朋友得知她生孩子后发的几百块红包,不知道够不够。   白苏迟疑了两秒,将里面的人参换成了相对省钱的党参,“这个汤剂不贵,三付150。”   李晶晶听到这价格,稍稍松了口气,还好不贵。   天天抓药的何信和程冬冬看了眼药方,知道白苏给她省了几十块钱,两人没有吱声,安静的抓药。   等李晶晶离开后,何信忍不住说道:“小师姐,亏本了。”   他们的草药基本上都是纯野生的,一副赚的不太多。   “没事,怪可怜的。”白苏叹了口气。   程冬冬想不明白:“师父,你说她都抑郁了,怎么还不离婚啊?换作是我周边的朋友,早就不过了!”   白苏觉得很正常:“性格不同,见识不同,处境不同,有些人很有魄力,有些人则需要纠结很长一段时间来下决定。”   “别因为人家没有魄力、没有立即按照你意愿去做,就冷嘲热讽。”   程冬冬点头保证,他也不喜欢对别人的事情指手画脚,就是觉得可怜才多说两句,“师父,小柴胡汤真是个好药方,感冒、炎症、抑郁啥都能治,我简直要奉它为神方!张仲景配享太庙!”   “他已经在太庙里了。”白苏打发他继续去看书,“快去看书,把几本经典看完后开始把脉。”   “诶。”程冬冬立即跑回药柜旁坐下开始看书,何信也跟着拿起书看了起来。      下雨出门的人不多,因此下午白苏只接诊了十来个病人,难得的清闲了一会儿,她抽空整理了账本,还时不时指点两人几句。   程冬冬有基础,学得快,何信学得就费力一些,不过程冬冬也会指点指点他,还将自己从小到大背书的经验教给何信,让他背得更快一些。   白苏没有打断两人的互帮互助,去后院收拾收拾,顺便翻了翻家里的医书,但家里没什么独特藏书,翻了很多都没找到檀越这种情况的记录。   忽然间,白苏就怀念起了药王谷的藏书阁了,里面各种各样的医书、老祖宗的各种疑难杂症的医案都有。   可惜都没有。   只能明儿上午把了脉再看看情况了。   第二天,檀越是午后医馆没人时过来的,轮椅压过地面上的青石,发出叮叮当当的清脆声。   “用过午饭了吗?”白苏问道。   檀越颔首:“吃过了。”   “我们也刚吃过。”白苏喝了口水,“我帮你看看。”   檀越抬手放在脉枕上。   白苏曲起细长白皙的手指,落在他的寸关尺的位置上:“昨天回去用药了吗?”   “用了。”檀越顿了顿,“药粉挺好用,脑子清明了一些。”   白苏摸着脉,发现脑袋里的瘀阻仍旧很顽固,她皱起眉头:“真的好用吗?”   檀越点头,他是觉得清醒许多。   白苏又问:“但都还是疼,对吧?”   檀越迟疑着点了下头,“眼黑的情况有好一点。”   “真是奇怪。”白苏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其他人针灸的效果就很好,而且是一天比一天好,轮到檀越就变成刚针灸会完好一点,但隔天又和前一天没啥区别,身体是个无底洞吗?   檀越轻声询问:“还是不见好?”   宁远也变得忐忑,白医生的医术是有目共睹的,自家老板不会没得治了吧?“是不是银针要再插深一些?”   “这不是银针,是不锈钢毫针。”白苏说完后忽然想起了点什么,其实不锈钢针比较适合普通病症,像中风、瘫痪最好是用金针,效果会更好一些。   因为平时多运气行针,效果较好,白苏倒是忘了钢针少了一些灵气和锐利了,而崔非之所以好得比较快,也是因为他本身只是偏瘫,四肢都有知觉的。   “你等等,我去换个针。”白苏让宁远将檀越推进后院,她则匆匆走进房间,小心打开角落里的保险箱。   保险箱里面放着爷爷留给她的人参,人参下面一层摆放着一个大盒子,大盒子上面放着三个细长的小盒子,里面装的都是银针。   一个是爷爷的,一个是爸爸的,还有一个是爷爷在她考到行医证时专门送给她的。   白苏拿起属于自己的那个盒子,盒子里的银针摆放整齐,银光闪烁,没有用过的痕迹,之前因为她有心结不想从医,所以收了礼物就一直放在这里面,一直没动过。   当时爷爷送自己礼物时寄予了厚望,但她却辜负了他,白苏心底顿时涌起无限愧疚。   “小师姐?水烧好了。”何信进来时,看到她拿出珍藏的银针,怔了怔,“小师姐?你要用这个?”   白苏回神,将柜子关上站了起来:“普通钢针效果不好,换一下银针试试。”   她说着拿了针去消毒,然后快步走到后院的客厅里,“麻烦宁助理帮他脱掉上衣。”   “诶。”宁远上前帮忙。   “银针会比较柔软,插入时会比钢针钝疼一点,稍稍忍一点。”白苏说就直接开始下针,头顶还是百会、神庭、廉泉等穴位。   入针行气时,白苏手下的阻力变得明显了一点,但同时会觉得气感更明显了一些。   而檀越在入针的刹那,身体控制不住地颤栗了一下,疼痛感明显,那一股气感也变粗许多,顺着他的神经脉络,一点点往里钻,疼得他抿紧了嘴唇。   宁远一直观察着,发现他嘴唇苍白许多:“檀先生?”   檀越扶着扶手的手关节泛着白,咬着牙说了一句:“没事。”   “很快就好。”白苏立即又按照昨天的穴位走了一遍,等全部扎完檀越的脸色更苍白了,额头上还冒出了一层层细汗。   白苏拿起纸巾递给他擦汗,“银针没有钢针利,入针是比昨天疼一些。”   檀越并不觉得像她说的那么轻松:“像是在往里钻。”   “痛则不通。”白苏觉得自己应该找对方法了,“要是实在疼,可以叫出来。”   “……”檀越挤出一抹淡淡的笑,“现在好多了。”   白苏看他不太好意思叫,嘴角勾起,眼睛也跟着弯了弯:“那我不给你进行第二次梳理了,今天先适应一下,要是有效明天再循序渐进。”   檀越颔首应好。   还是留针半小时,半小时后白苏监督着程冬冬取针,他对基本针法还是熟悉的,取针取得很顺利。   取了针后,白苏给檀越拿了一小瓶医用消毒水,“银针扎的眼子会有点明显,沾水后记得消毒。”   檀越看着手上的手肘位的曲池穴,针眼有些大,他乌黑平静的眸眼都有点不镇定了。   “刚针灸完可能有点累,回去好好休息一会儿。”白苏顿了顿,“明天午后或是晚上过来吧,针灸了回去刚好睡觉。”   檀越确实明显觉得有些疲惫,让宁远先送自己回去,回去时走的后门,后门外面的路是平坦的水泥路,不像前面巷子里总是起起伏伏的,方便很多。   这几天针灸效果不明显,宁远有点担心了,回去时他询问檀越:“您觉得好一点吗?”   檀越虽然觉得有些疲惫,但脑子胀痛却缓解不少,“应当好一些了。”   宁远:“今儿那个针看着粗一些,必须有效才行。”   不然老板也太遭罪了。   檀越也希望有用。   两人走后,程冬冬关上门,然后屁颠颠跑到白苏跟前,“师父,刚才针灸时檀先生浑身冒汗了,银针和钢针的差别这么大吗?”   白苏颔首:“银针效果肯定会好一些。”   程冬冬好奇好在哪儿:“我之前也买过,但是好像没啥太大区别。”   白苏解释:“要手工制作的,手工制作的银针也有自己的阴阳五行属性,下针的感觉是不一样的。”   “啊?还有自己的五行属性?”程冬冬还是第一次听说,睁着好奇的圆眼睛问白苏,“师父,我能感受一下吗?”   白苏取出两根没用过的针递给程冬冬,“你们不是说中午吃太辣要上火了吗?自己针灸一下曲池穴泻泻火。”   程冬冬接过银针,慢慢插入曲池穴,刚一落针就疼得他龇牙咧嘴,“我的妈啊,好疼啊。”   “比钢针疼多了。”程冬冬忍着痛将针插进去,另外又用普通钢针插另一只手,“这边就感觉没那么疼了,就像蚂蚁叮咬了一下,不留神就过去了。”   “因为银针粗一点,所以是疼得明显一点。”白苏问程冬冬,“感受到区别了吗?”   程冬冬闭上眼睛,感受着两只手的区别,好像是银针这边更胀麻,而且还有一种似有似无的感觉,像是有什么东西爬进了似的:“我好像感觉到了,但不太确定。”   白苏伸手捻着银针,轻轻运了一点气,“能感觉到吗?”   程冬冬眼睛一亮,“有气感?”   “对。”白苏又给普通针这边运了一点气,“这边呢?”   程冬冬仔细感受了一下,“也有一点,似有似无的,不太明显。”   “我两边都是运的一样多的气。”白苏也给何信试了试感觉,“找大师傅定制的银针会自带灵气,可以事半功倍。”   程冬冬觉得好牛逼,“师父,我能定制一份吗?”   “爷爷以前找的那个老人已经去世了,家里没有传承。”白苏也想定制金针,但找不到途径,“回头我打听打听,如果打听到了我给你们一人定制一份。”   “谢谢师父。”程冬冬甜甜地道谢。   “谢谢小师姐。”何信也开心得很,“小师姐,要是没有,是不是就只能像你一样练出气?”   白苏颔首,“你们加油好好练,多注意呼吸法,练好了没有银针也一样。”   程冬冬这几天跟着练了八段锦呼吸法,还没找到入门诀窍,有些担心自己学不会:“师父,要是我这辈子都练不出来呢?”   “那就好好学把脉,精通把脉也胜过无数人了。”白苏不指望两人全都会,只要精通一门,就能混口饭吃。   “诶!”程冬冬和何信又开始互相卷。   程冬冬不止勤奋好学,还带动了何信,白苏对此很满意,于是晚上给两人多做了点核桃蒸蛋,给两人补补脑。   又是一天。   恰逢周末,恰好天气晴朗。   一大早过来排队的人足足排了两三百米,程冬冬粗略一数大约有一百六七个人,“师父,今儿人有点多。”   白苏给自己灌了满满一杯水,打算上午都不挪位置了:“恰好是周末吧。”   “小白医生,不是哦,是你又在网上火了。”排在前面的糖糖高声说着,最近她吃了一个月药,脾胃调理好了,整个人瞧着瘦了许多。   白苏几乎没看手机,所以都不知道:“什么意思?”   每天上网的糖糖:“就是那个偏瘫小伙的妈妈不是天天发康复视频吗?视频上了热门,昨天到现在好多人都在讨论你呢。”   “大家都说要是真的能治好,你配享太庙!”   其他复诊的病人:“对对对,我也看到了,比之前古月发视频那会儿人还多,这下你肯定要大火了!”   “小白医生,以后我们再来不会排不上队了吧?”   “还好我的风湿病差不多要好了,不然以后就轮不到我们看病了。”   “没那么夸张,能看上的。”白苏擦了擦手,然后开始依次帮大家看诊开方。   排在前面的都是有经验的复诊人员,后面大部分都是新来的病人,其中一个是慕名而来的一个孩子家长,也是许椿她们因看病相熟的人。   年轻时尚的妈妈牵着六七岁的儿子走进医馆,小孩瞧着很正常,没什么异样。   年轻妈妈张悦薇带着孩子坐下后直接开始叙述病情:“小白医生,我家孩子从去年开始,不知道为什么就多了个梦游的毛病。”   “一开始我们是不知道的,是我发现他双脚脏兮兮的,就问他是不是晚上睡前没有洗脚,他说没有,我就查监控,结果发现他梦游走出了家门。”   “有时候他是光着脚跑到厨房拿菜刀切菜,有时候跑出去扔垃圾,还有几次开了门走出了家门,跑到小区门口被保安发现。”张悦薇揉了揉儿子的脑袋,“我们带他去看了医生,医生说是神经紊乱或是社会环境压力造成的,可他还是个小孩子,也没什么压力啊,每天就是上学、写写作业,根本没什么大压力。”   一旁也有带孩子来看病的家长回答:“现在小孩读书压力也挺大的。”   “但也不至于这样吧?”张悦薇扭头问这个家长,“你们看什么病?”   家长:“我家孩子老爱玩手机,有点近视了,我听说小白医生这里可以治近视,所以带孩子过来针灸。”   “噢噢,这么小就近视了啊,我们家就不许他玩,眼睛倒还好。”张悦薇揉揉儿子的头,“小白医生,我听许椿他们说你是内调阴阳,让身体好转,我家这孩子是不是也是内部问题?”   “小儿夜游一般是心、肝两虚所致。”白苏给小孩摸了摸脉,阴血亏损,肝火心火都很旺,“他平时熬夜很多是不是?”   张悦薇回答:“还好吧,十一点多。”   “十一点多?”白苏皱起眉头,“小孩子九点半就要上床,十点一定要睡着。”   张悦薇听着也皱眉:“可是他还要学小提琴,还要练书画,练奥数……”   白苏眉头皱得更紧了:“……学这么多?”   “现在小学生都学得多,各方面都要发展的,我儿子现在小提琴已经五级了,年底我们打算考六级。”张悦薇言语间还透着自豪感。   “难怪他肝火旺盛,魂梦迷离。”白苏声音冷了冷,“小孩为什么需要多睡觉?因为他们身体还发育完全,稍有损伤就引病全身,尤其是脾胃各项机能。”   “脾胃不和伤心肝肾,心主血而藏神,肝主疏泄情志而藏血魂,阴血亏损,肝火心火内扰,神魂惑乱从而导致梦游。”①   “你如果想要你儿子恢复正常,就别给他那么大压力,每天保证十点前入睡!”   “有这么严重?”张悦薇担心儿子落下很多功课。   “当然有了,而且还可能更严重,我们老师最近讲了一个案例,十岁小孩因为熬夜导致患癌症。”陆问不知道从哪里钻了出来,隔着窗户和白苏打了个招呼,“师父~我回来了~”   白苏被吓了一跳,这人怎么忽然冒出来了?      一旁的程冬冬立即警惕起来:喂110吗?这有人想抢我师父。 第48章   旁边忽然冒出一小圆脸警惕的看着自己, 陆问有些困惑,这人谁啊?他得罪他了?      “师父,他是谁啊?”程冬冬小碎步移到白苏身后, 宣示着师父所有权, “他是来看病的吗?不能插队哦。”   “……”陆问打量了两眼这个小圆脸, 扭头看向白苏:“师父, 你怎么悄咪咪的多了个新徒弟?”   “不是悄咪咪的, 是正儿八经拜师的那种。”程冬冬暗戳戳的秀了一把。   这可把陆问给羡慕了, 他只是喊了, 并没正儿八经拜师,但输人不输阵,他主动伸手打招呼:“你好, 我叫陆问, 是你师兄哦。”   “是吗?”程冬冬被唬住了,委屈巴巴问白苏, “师父~你之前怎么没说我还有个师兄啊?”   说什么?说你们两个都是厚脸皮赖上来的吗?   白苏轻咳一声转移话题,“你怎么来了?”   “我周末休息, 有时间就回来帮帮忙。”陆问刚才看到外面好多人, 估计医馆忙不过来, 于是直接说道:“我帮大家敷膏药?”   免费白工不用白不用,白苏点点头, “去吧。”   “诶。”陆问看白苏没有反对, 笑着走进医馆, 和何信打了声招呼,然后对长了圆润脸颊的程冬冬说道:“师弟, 敷膏药这个活儿我来吧,你去帮忙抓药?”   “……”程冬冬拍拍围裙, 将这个活儿让给陆问:“那师兄你贴吧,我去帮信儿抓药。”   他转身跑到何信身边,拿了几张药方去抓药,等走远后才小声对何信说:“好生气,师父竟然还有背着我们还有一个徒弟!”   何信耸耸肩,他都习惯了。   毕竟小师姐背着他找了两个徒弟。   程冬冬又问:“之前怎么也没听你说过?”   “我以为他回学校就不来了。”何信简单说了两句:“他是学西医的,只跟小师姐学了针灸急救。”   程冬冬听他这么说,顿时知道上当了,“他骗我他是师兄。”   何信很语气认真回了一句:“真要论,其实也算是。”   “早知道我应该七月就来找师父拜师,那我就是师兄了。”程冬冬气呼呼地说道。   何信一言难尽:“……你只是计较辈分?”   “啊,不然呢?”程冬冬因为娃娃脸长相太嫩了,始终在辈分上耿耿于怀,要是自己长老成一点就好了。   何信:“我以为你不喜欢他。”   “怎么会?”程冬冬心胸开朗,觉得学针灸救更多人是利好的事儿,现在中医式微,多一点人推崇传承也挺好,尤其是被一个学西医的推崇,师父这一波赢麻了!   白苏看了眼重回岗位的陆问,又看了眼凑在一起小声嘀咕的何信两人,笑了下后继续给张悦薇的孩子开药方:“刚才那个小伙儿的话你也听到了,他还那么小,需要保持充足睡眠,别熬那么多夜。”   “可他需要做功课,不做完怎么行?他会落后别人的。”张悦薇有点不乐意。   白苏眉心紧蹙,“但身体健康更重要。”   “他不努力,以后就比不过别人。”张悦薇是典型的鸡娃选手,不甘心儿子输在起跑线上,使劲儿拿钱砸资源,想让儿子跨越阶层。   “……”白苏看向一旁的小孩,一直低着头不吱声,似乎早就习惯了母亲的强势,她越看越觉得可怜:“你逼他太紧了,肝气郁结,会抑郁的。”   “现在都这样,他培训班里的好多孩子十二点多才睡,他算睡得早的了。”张悦薇丝毫不觉得自己有错,反而觉得很正常。   “可他已经出现问题了,现在必须配合吃药,必须放下这些压力,必须十点前上床睡觉,必须保证每天八小时以上睡眠。”白苏觉得该看病的是张悦薇才对。   张悦薇:“这不行,他一休息肯定会跟不上的。”   “你继续这样,只会害了他。”白苏言尽于此,没好气的将开好的基础方递给张悦薇,“想治就去抓药,不愿意配合就请回吧。”   张悦薇不服气,还想争辩几句,但被旁边几个带孩子的妈妈劝住了:“你还是听小白医生的吧,想想孩子更重要还是说不准的未来更重要。”   “还是应该快乐成长,让孩子开开心心的度过他的童年。”   “我也不想给孩子太多压力,反正未来是他自己的,他愿意就努力,不愿意以后就拧螺丝,只要健健康康的就行。”   张悦薇撇了撇嘴角,爱努力不努力,不和自家孩子竞争再好不过了!   旁边又有人提醒道:“我们小区有个小孩才初中,就患上了抑郁症,今年年初从楼上跳了下去。”   “啊?真的?还活着吗?”   “当场死亡,脑花溅了一地,可吓人了……”      本来想走的张悦薇脸色变了变,脚尖一转还是去开了药。   白苏无奈摇摇头,转头继续帮人看诊,排在后面的就是几个凑一起议论的家长。   其中一对母子是来治疗近视眼的,小孩因为爱玩手机,又喜欢偷偷藏在被窝里抹黑玩,长期姿势不良导致近视,“上个月去检查已经三百度,让我们配眼睛,但我担心越带越严重,就暂时没有配,想请你帮忙先针灸看看。”   白苏了然的点点头,直接取针帮近视小孩针灸眼周,一边针一边询问:“今年多少岁?”   “十岁。”孩子妈妈叹气,“从小就爱玩手机、平板,还天天打游戏,不许他玩就偷偷藏在被窝里玩,经常玩到深夜,怎么都说不听,真的气死我了。”   孩子妈妈越说越生气,忍不住伸手拧了一下儿子的胳膊肉:“真不想带你来看眼睛,让你瞎了算了。”   “不至于。”白苏轻轻拍拍小少年的肩膀,“不过确实要好好保护眼睛才行。”   小孩闭着眼睛的,嘴巴却还在逞强:“我不怕,可以针灸。”   “针灸也不是一直都有用的,你针灸治疗过再复发,以后会更严重的,还可能直接瞎掉。”白苏朝家长使了个眼色,家长会意后就一副很害怕的语气,立即追问后果。   白苏危言耸听了一番后,家长也对儿子一顿耳提面命,闭着眼的小孩直接被吓到了,连忙保证回家后不熬夜玩手机。   路过的宁远听到白苏忽悠小孩儿保护视力,患有近视的他有些心动,于是上前问了一下:“白医生,真的可以针灸治疗近视?”   白苏指着陆问,“可以,他眼睛针灸后就好了。”   陆问看到师父点自己,于是走了过来,“我大概针灸了十来天,三百度的眼睛就恢复正常了。”   心动的宁远看了眼长长的队伍,“……那我晚点找您针灸一下?”   “可以。”白苏应下后就继续给其他小孩儿看病,这几个小孩都是脾胃方面的病症,开一些健脾开胃的药方就行。   看完这几个小孩,后面走过来一个中年男人,他穿着一件灰色的长袖T恤,下摆扎在裤腰里面,收拾得很干净,但脸上却很痛苦,似在极力忍受着身体不适。   白苏让他坐下,“是哪里不舒服?”   “我身上长了疮。”中年男人指了指腰的位置,有些为难的看向四周的人:“你是要看一下?还是直接把脉?”   白苏说道:“看一下。”   “你稍等下。”中年男人说着撩起衣服,露出了一截腰,上满长了不少粉红色小水泡,成环形带状蔓延开来,“希望你别吓到。”   “还好。”白苏仔细看了两眼,一圈一圈的,有点像是蛇串疮。   正当她想把脉辩证看一看时,一直在旁边的陆问冲了过来,紧张地拽着她胳膊往后扯了扯:“师父别靠近!是带状疱疹!会传染的!” 第49章   陆问一嗓子, 直接将中年男人周围两米的人都吓得连退了好几米,什么东西?会传染?   中年男人严忠明尴尬地将衣服往下拉了拉,结结巴巴想解释不会传染, 但话还没说出来, 周围劈天盖地的指责已经落到了他身上。   “有传染病跑来这里做什么?万一传染给我们怎么办?一点公德心都没有。”   “就是!而且我还离他挺近, 现在不会被传染了吧?”   严忠明被指指点点, 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我没有这个意思, 我只是来看病的。”   他满眼哀求的看向白苏, “小白医生,我真的没有。”   “谁知道你是不是故意的?怎么办,我已经觉得身上开始瘙痒了, 好难受啊。”   “是不是已经被传染上了?完了完了, 小白医生救命啊。”大家也看向白苏,“你快帮我把把脉看看。”   “……就算会传染也没这么快。”白苏连忙制止几人瞎嚷嚷, “更何况你们也没有靠近他,触碰他的皮肤, 更不可能被传染的。”   “真的不会吗?”众人松了口气。   严忠明努力地自证清白:“不会的, 医生说别接触疱液就行, 我一直忍着没有挠,水泡都没有破的。”   众人:“那这个小伙子怎么喊那么凶?我还以为……”   陆问轻咳一声, 对白苏说道:“我是看你要去触碰, 才提醒的, 没有喊大家跑开的意思。”   “带状疱疹是水痘-带状疱疹病毒引起的急性感染性皮肤病,对这个病毒没有免疫力最好还是别接触为好。”①   白苏点头, 她倒是不怕,不过还是让免疫力差的老人小孩离远一点, “小孩被传染会长水痘,大人会传染就变蛇缠腰了。”   几个带孩子的家长立即带着孩子匆匆离开了,生怕沾染到了病毒。   其他成年人脸色也变了变:“蛇缠腰?传说缠满一圈就会死?”   “谣传。”白苏同大家解释:“其实蛇缠腰没那么吓人,只是疼起来和要命罢了。”   陆问在旁边小声补充:“师父,这个病不好好治疗可能会引发一些危及生命的并发症。”   严忠明吓到了:“并发症?会死吗?”   “别听他危言耸听。”白苏说着重新坐回椅子上,问严忠明:“你发病多久了?”   “快半个月了。”严忠明腰部灼热明显,疼痛感也十分明显,“去医院检查了,也说是这个病,期间吃了阿昔洛韦等药物,但一直没有好转,反而越来越严重。”   “我实在有些害怕,所以想换其他医生看看,刚好有朋友来你这儿看过胃溃疡,吃了两副药就好了,于是也推荐我过来看看。”   白苏点点头,“我给你把脉看看。”   严忠明连忙将手放到桌上:“好。”   白苏仔细摸了摸脉,脉象浮滑,舌质红苔微黄,肝胆火盛、内蕴湿热邪毒,全都聚集在肺经上,肺主皮毛,自然反馈在了皮肤上,“湿热特别明显,平时肯定是冷啤酒、冷小吃各种不断吧。”   严忠明点头,确实这样。   “前段时间多半免疫力很低,不然这病找不上你。”白苏给他开了两个方子,一个是升麻鳖甲汤,另外一个外涂的药,“这个药粉拿回去和家里涂抹的药膏混合在一起,然后涂抹在疱疹上,明天应该就能见效。”   外涂的药毒性比较大,白苏没有将方子给严忠明看,直接让程冬冬抓了去磨成药粉。   程冬冬瞄了外涂的药方,一共雄黄、青黛、枯矾、冰片四种药材,好像都是杀毒灭菌的药。   他也没多质疑,直接抓了药磨成粉包起来交给严忠明,“一定要记住药粉不能入嘴。”   严忠明连忙保证,这药可不敢乱吃的。   等他走后,白苏擦了擦手继续叫下一个,但大概都有点不敢进来,她只能无奈地让何信拿消毒水喷一喷严忠明坐过的位置,“其实真没有那么吓人。”   “不怕万一就怕万一。”众人讪讪说道。   “行吧,你们等散散味儿再进来看病。”白苏先喝了口水,短暂休息了几分钟然后又继续帮大家看诊。   “小白医生,还记得我吗?”后面进来的是一个看起来三十来岁的男人,他带着黑框眼睛,一副很斯文的样子。   白苏最近几个月看过的病人没有三千,也有两千,这人没经常来,因此她印象不深。   白苏望着他稀疏的头发,觉得他应该多吃点药治理一下头发。   刘聪看白苏不记得自己了,连忙把自己头发往上捋了捋,“这样呢?记得吗?”   白苏看他露出了脑门,忽然就想了起来,他是来找她看脱发的其中之一,不过他只来了两次,后来这一两月都没见过:“是你啊。”   “对,是我。”刘聪指了指自己已经长出头发的前额,“多亏了小白医生的开药,我现在头发都长起来了。”   虽然不算茂盛,但他已经很满足,还推荐了不少朋友同事过来,现在大家脑袋上都郁郁葱葱的,全都容光焕发。   白苏点点头,“你今天过来还是看头发吗?”   “不是,我是想让你帮我儿子看看,他现在才十一二岁,就长了不少白头发。”刘聪指了指身侧的儿子,“我家都没有少年白头,就他这两年变这样,我担心是不是身体内部的问题。”   白苏打量了几眼他儿子,一直低着头玩着手机,嘴里时不时骂一句其他游戏玩家是小学生,“他经常熬夜打游戏吗?”   刘聪点头。   “那多半是熬夜导致的问题。”白苏看着他头上混杂的白头发,觉得需要给这小小少年把脉,“先把脉看看?”   刘聪拍拍儿子胳膊,“伸手。”   儿子扭头不搭理:“等我打完这一盘。”   刘聪心底升起了火气:“……先把脉,别耽搁大家的时间。”   “我马上就要结束了,等一下。”儿子不耐烦地说。   陆问和程冬冬都瞥向了这个游戏少年,这小娃儿就是欠抽,“你这个游戏才刚开始,至少还得十分钟。”   十分钟够师父给两三个人看诊了,时间宝贵别浪费在这种小屁孩身上,“你看起来要输吧,我帮你玩,保证你这盘能赢。”   小孩不信:“真的?”   “真的,我这游戏段位很高。”陆问伸手接过小孩的手机,干净利落的甩出一个技能,“你看,是不是?”   小孩这才信了,于是将手递给白苏,“你快点看吧。”   “没礼貌。”刘聪斥了一声儿子,随后又向白苏道歉,表示没有教好小朋友。   白苏语气淡淡的回了一声,直接帮小孩儿把脉,脉弦且细弱,肝肾心都有所损伤,“梦很多?”   小孩点头,“每天都睡不好。”   刘聪皱眉:“梦的什么?”   小孩:“我游戏老是打不到最高段位,我做梦都想连胜冲第一。”   刘聪气得要死:“……你但凡能把这个劲儿放到学习上,也不会考倒数第一。”   白苏也挺同情刘聪的,看他在发狂边缘也没多劝,直接开了药方:“劳伤心脾、肝肾虚弱,从而导致气血亏损了,所以脱发白发,建议少用脑少焦虑。”   刘聪听着觉得最后一句话,脸上露出一抹颓唐自嘲的笑,他和老婆也算是好大学毕业出来的人,生出的儿子怎么这么笨?还不如不生。   周围的病人看着也挺生气的:“现在的小孩都这样,我家的爱玩手机打游戏,制止还唱反调,打骂吧又怕他心理出问题想不开。”   “我们家孩子不打游戏不玩手机,也爱学习,但老师说担心他抑郁。”   “我家的也糟心,就是性子慢吞吞的,真的愁死个人。”   “唉,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啊。”   “都别想了,越说越想揍孩子,本来就是来看病的,可不能把我的病气得更严重了。”说话的女人也是因为生气太多,长了子宫肌瘤、纤维瘤等各种女性病,听同事周云娟说她的子宫肌瘤都消散了,所以特意过来看病开药。   白苏继续为大家开药方,何信、陆问、程冬冬他们也回到各自的岗位做事。   一直忙到中午,外面还有不少人,白苏已经饿了,让大家先去吃饭,下午一点再继续帮大家看。   因为没有号码牌,大家怕离开后又得重新排队,于是就直接点外卖或是直接从文大妈这儿买泡面或是面包,一下子就带动了整条小巷里的经济。   白苏几人简单午饭后,短暂休息后又继续看诊,下午病人大多数都是常住小镇长期针灸治病的人,挑着人少一点的时候过来针灸。   “小伙子,你又回来了啊。”崔非妈妈看到陆问打了声招呼。   “周末休息,所以回来帮帮忙。”陆问看着轮椅上的崔非已经不流口水了,脸已经恢复正常,手也能抬高了,“你好多了吧?”   崔非点点头,“好多了。”   “才短短一个月,没想到变化这么大,还好你来找我师父了。”陆问感慨了一句:“我之前看到你们网上的视频了,热度很高的。”   “对,好多人问我们具体地址,我们都一一回答了,估摸着后面会更多人来这儿。”崔非妈妈对白苏说道。   “我们已经来了,就是看你们的视频过来的。”另一个走路哆哆嗦嗦的微胖女人说着:“我是脑梗,送医及时后遗症少一点,但还是严重影响到生活,昨天就来针灸了一次,效果感觉很好。”   还有人也附和:“我们也是看你推荐过来的。”   “自从你们的视频热度起来后,我关注的几个中医推荐号、中医群都有在提小白医生。”   “我们也是看到推荐过来的,我们上午还在小镇里租了房子。打算慢慢治膝盖后腰关节的问题。”   “看来大家都想一处去了,我们也租房子了。”   “难得遇到一个好中医,当然都想来找她了!对了你们租房多少钱?”   “一千五一个月。”   “我们一千八。”   崔非妈妈:“这么贵了啊?我们上个月租的两居室还不到一千。”   “需求大了,价格就涨了!市场规律很正常!”   “那我得赶紧去租个房,免得过几天涨价了。”   除了医馆外病人在讨论,小镇里也在讨论,随着白氏医馆逐渐有名,来小镇的人越来越多。   大家看租房市场比较火,都想将房子腾出来出租,还有人打算将院子收拾收拾打算做日租房,供提前一天过来看病的人租住。   更有人想用村子里的宅基地修个小酒店,以后专门租给看病的人。   不得不说他们很有预见性,因为又有许多人开着长途车来小镇了。   在网友们互相推荐时,孙阳也在父亲的生日宴上向大家推荐了白苏。      有身份高贵的老人问:“你父亲看着还挺精神,是请了世家医堂的大夫给你父亲看病?”   “是请了,但几位泰斗年岁大了没有出山,只能请了几位传承人,但效果不太好,后来经袁老几人推荐,请了白医生过来施针才好了一些。”孙阳乘此机会介绍了白苏。   大家:“倒是没听过。”   古老爷子不遗余力地推荐着白苏:“是一个民间医生,医术很好,人也很好,她家医馆秘方止疼贴效果极好,各位如果腰腿疼可以去试试。”   大家都很意动,于是又多了解了一番。      寿宴上的消息一会儿就传到了春和堂李家,李细辛很诧异:“当时把脉那老头子已经是死脉,没想到竟还能活这么多天,还能办寿宴。”   李细辛的亲兄弟李零榆说:“我听说是后面请的那个大夫的缘故,是什么大夫,我们竟然没听过。”   李细辛:“我看过她的药方,就普普通通的回阳药方,用药挺大胆的,运气也好,没把人给喝死。”   李零榆:“我看他们都在吹治疗风湿关节的药,这事儿要不要告诉爷爷和父亲?”   李家靠着一手针法专治风湿关节疼痛等疾病闻名,凭空出世的止疼贴会影响他们家生意的。   李细辛:“先看看,到底是什么药。”   相同的讨论在其他各处陆续发生,“这个小医馆网上的热度越来越大了,之前怎么没听说过?”   杏林堂:“这个止疼贴真有效?派人买一贴回来试试。”   另外还有声音:“也有病人在我们小医馆提了一嘴,不过我觉得止疼贴和偏瘫康复的都有些夸张,恐怕连最有名的李家春和堂、沈家杏林堂好像都办不到吧。”   “万一是真的呢?”   “那和咱们也没关系,最有名的医馆都不着急,我们着什么急?”……   众人口中的小白医生忙碌了一天,在给最后一人看完后立即关上了门,实在是不想再加班了。   她走到后院里活动一下四肢,等其他人收拾后大堂也走了进来,“师父,今儿人也太多了,幸好问儿来帮忙了,不然咱们真忙不过来。”   问儿被这个称谓雷得不行:“叫师兄,没大没小。”   “你比我小。”程冬冬跑到白苏跟前,“师父,我们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饭店马上送过来。”白苏话落,饭店老板娘就端着饭菜过来了,总共四菜一汤,分别是水煮鱼、水煮肉片、红甜椒炒肉、清炒时速外加一个紫菜蛋花汤,每个菜分量都很足,看得出老板很偏心白苏了。   终于能好好吃一顿,大家都埋头苦吃,吃得差不多后,陆问满足的打了个饱嗝,擦擦嘴开始闲聊:“我前几天在学校外面遇到一个心脏病发的老人,用力你教的急救方式,效果很好,我几个同学都想学,但想先问问你,可以教她们吗?”   白苏颔首:“可以。”   “只要是用去救人就行。”   “其他人也愿意学吗?”何信以为所有西医都是带着偏见的。   “他们觉得很神奇,都想学的。”陆问知道何信的潜台词,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大腿,“我们平时接触的不一样,但厉害的我们还是想学的。”   “是挺大区别的。”程冬冬现在向白苏学的就和学校里学的更深奥、更传统,如果不是有基础,他也可能会怀疑,也可能学不了。   “是吧。”男生的友谊总是来得很快,一天的时间,陆问就哥俩好的拍程冬冬肩膀了,“师父,我有几个问题,之前一直没看懂。”   陆问从白苏这里学了针灸后,回去买了一些中医书来看,打算中西医一起学起来,但刚看黄帝内经就很懵,所以积攒了不少问题想问白苏。   白苏刚要开口,后门处就传来敲门声,是檀越过来针灸了,“我先去帮檀先生针灸,你有问题问程冬冬。”   她起身去开门,将檀越两人领进了客厅里。   陆问望向檀越的方向,“是病人?”   何信点头。   陆问心底突突的,“怎么晚上才来?看诊时间不是早八晚六吗?”   程冬冬解释:“檀先生不一样。”   陆问蹙眉:“哪不一样?”   程冬冬想了想:“可能钱给得多。”   陆问哦了一声,心莫名宽了一点,“原来是这样。”   他起身走过去:“我去看看。”   程冬冬疑惑地看他:“你不是要问问题吗?”   “等一下。”陆问跑过去观摩白苏针灸。   白苏正给檀越把脉,脉象像是督脉淤堵散了一点点,“脑袋疼稍微好一点吗?”   檀越颔首:“明显好了一些。”   “今天眼黑的次数少了一点。”   “看来果然换银针是对的。”白苏也觉得高兴,将消毒过的银针帮檀越针灸起来。   陆问在旁边看了看:“师父,这个针比平时用的粗,看着就很疼?”   白苏淡淡扫了他一样,然后继续给檀越针灸,“你忍着点。”   檀越抿着唇,忍着疼点头。   白苏看他扶着扶手的手太用力,关节都泛着白,于是继续说话转移他的注意力:“看脉象你有点着凉,是今儿吹风了吗?”   檀越白天被宁远推着去旁边村子、河边转悠了一圈,确实吹了一点风,“吹了一点。”   “你车祸后气血亏虚,身体还没补上来,出门带个帽子,再穿厚一点。”白苏提醒道。   檀越颔首:“药里是不是有补气血的?”   白苏点头:“有,但还是着重行气通络,我想等你经络重新疏通后专门给你调补身体,那时候效果会更好一些。”   檀越没意见。   “白医生,现在换了银针效果好一点,那几个月能康复?”宁远询问道。   白苏轻轻捻转着银针,“才刚起作用,你别心急着,现在先将他脑中淤血散掉,再看看下身能不能恢复知觉,有知觉才能考虑康复的事情。”   宁远没办法不着急,大老板亲自过问了的,“只是大概时间呢?”   “如果接下来半个月有知觉,那就半年。如果没有就更久。”半蹲着给檀越针灸双腿的白苏仰头看向檀越,“檀越,你也着急吗?”   满头汗水的檀越眨了下眼,“还好。”   白苏笑了笑,“那就好,我们慢慢来。”   檀越轻轻应了一声好,“按你的计划。”   白苏猜他肯定是心急的,想了想还是说道:“如果有金针的话,效果可能会更好一点。”   檀越疑惑开口:“金针?”   白苏点点头,“我换了手工制作的银针,效果就好了一点,如果换成金针机会更大。”   宁远:“那还请白医生换上?”   “我们愿意多付钱。”   “不是钱的问题,是我家没有。”白苏同檀越解释了一下金针的珍贵,“需要世代相传的手艺才能打造出合格有灵气的金针,现在我找不到这样的传承人家,所以实在没办法。”   宁远询问:“除了金针手艺人,哪里还会有呢?”   白苏想了想:“大概世代相传的中医世家应该有吧。”   宁远想起以针灸闻名的李家,李家大概是有的,就是不知道有隔阂的李家愿不愿出借。   檀越沉默着没有说话,不知道在想什么。   白苏也想起了师兄送的金针,心底不由惋惜,一次都没用过,就和她一起沉河里了吧。   “师父?”程冬冬进来,就看到几人都沉默无声,好奇怎么回事,“我们洗了点葡萄,给你们送进来。”   “哪来的葡萄?”白苏记得家里没买啊。   “是有个大姐下午来买止疼贴时给我的,她说自己是卖葡萄的,家里太多卖不完,我看只有五六串就收下来了。”程冬冬解释了一下,“当时人多,你肯定没看见。”   白苏确实没看见,“今天还好陆问来帮忙,不然也忙不过来。”   程冬冬建议:“师父,按照那个崔非妈妈所说,以后可能还有更多人过来,医馆以后可能每天都跟超市打折一样人爆满,我们要不要稍微限制一下?”   何信:“怎么限制?”   这个陆问可太清楚了:“让他们挂号啊,挂到什么时候来就什么时候来,超过不看,一般医院医生一上午就看五十个号。”   “也行。”白苏寻思着回头找人开发一个挂号功能。   宁远偷偷看了眼自家老板,看他没有反对后才说道:“白医生,我们可以帮忙。”   白苏诧异看向檀越: “你们会?”   檀越家是做科技类生意的,檀越自然也懂一些,最简单的挂号小程序还是会做的,“会。”   “那帮帮忙?”白苏笑眯眯地看向檀越,“多少钱都行。”   只要能做好就行,做不好他就住隔壁,售后也方便!   檀越听着她脱口的要求,一点都不觉得厌烦,轻轻点头:“不用钱。”   “那麻烦你了。”白苏觉得檀越虽然看着疏离,但和师兄一样,人挺好的,同姓檀的人应该品性都不差?   “不麻烦。”檀越因为车祸变废人,所有的工作都停了,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喜欢什么样的?”   “古朴一点,雅致一点,简单一点,干净一点。”白苏认真说着要求,但说后发现挺多,觉得怪不好意思的,“是不是要求有点多?很麻烦的话就算了。”   檀越摇头说没有,“很简单。”   “过几天做好给你看。”   “谢谢了。”白苏笑着向檀越道谢。   “不用客气。”看着她干净脸庞上的温和笑,檀越恍惚觉得针灸也没那么疼了。   帮檀越针灸后,白苏又顺道给宁远针灸了眼睛,两人留针半小时后便回了隔壁。   离开白苏提醒吹了风的檀越,“晚上泡个热水澡,注意别着凉了。”   她一语成谶,转天一早白苏刚起,宁远就过来敲响了院门,他急匆匆的说着:“白医生,我老板有些发烧,请你过去瞧瞧。”   “发烧了?”白苏忙拿了银针,匆匆跟了过去。   “昨晚你提醒后,我们就有注意,但后来老板泡澡有些久,今早起来没减轻症状,反而更明显了。”宁远领着白苏进了隔壁院落。   白苏跟进院子,院子和家里格局差不多,院子中央种着一颗石榴树,树上挂满了石榴。   白苏从树下穿过,跟着宁远径直走进房间,房间很大,外面是工作用的桌子,里面是卧室。   檀越此刻面色苍白的躺在卧室里宽敞的大床上,额头上浸满了汗水,乌黑头发都湿透了。   她急忙上去帮他把脉,原本淤堵沉细的脉象今天又有些浮紧,让本就虚弱的身体雪上加霜,她抬手摸摸檀越的额头,烫得厉害。   白苏皱起眉头:“得有三十九度多?”   “前一会儿测不到三十八,我再测测。”宁远立即去拿温度器。   发烧的檀越睁开疲惫的双眼,恍惚看向白苏的方向,声音很轻地询问:“白苏?”   听到自己的名字,白苏怔了怔,恍惚觉得这声音这语气很像师兄在唤自己,忍不住再次打量着像极了师兄的檀越,轻轻喊了一声:“师兄?”   檀越有些烧迷糊了,又重新闭上眼,也没有给予任何回应。   白苏失望的垂下眼,她在期待什么啊。   师兄在药王谷啊。   怎么可能会在这里呢。   正当她出神时,折回来的宁远将温度计递给她,“白医生?温度计。”   白苏回过神,帮檀越测了温度,温度的确高升至了三十九点五,“温度太高了,我得给他扎两针快点退烧,你帮他掀起衣服。”   宁远应着好。   白苏拿出细钢针给檀越针灸,几分钟后他出了一身汗,与此同时身上的热度慢慢降低,看时间差不多了才站取针,“好了。”   宁远看檀越睡着了,有些担心,“白医生,他现在是个什么情况?要送医院吗?”   白苏摸了摸脉,外感风寒还在,但脉象没那么浮了,压低声音对宁远说道:“他睡着了。”   “让他睡吧。”白苏说完后轻手轻脚地往外走,出去后才对宁远说:“他昨晚是不是没有睡好?”   宁远也不知道,晚上老板都不让他和护工进来的。   “他晚上肯定头疼了。”白苏轻轻叹气,“你们多多注意一些。”   宁远点头:“白医生,要开药吗?”   “等下你过来抓一剂桂枝汤,等他醒了喝。”白苏顿了顿,“其他药就暂时不喝了,等风寒好了再喝,以免混了药性。”   宁远点头记下,“那针灸呢?”   “我晚点过来帮他针灸。”白苏回到医馆直接给檀越单独抓了药,抓了药她简单吃了碗馄饨,又打开医馆大门开始接诊。   病人还是一如既往地多,白苏喝了口水就忙了起来,大家有序排队进进出出,只买膏药的都直接去找陆问:“小伙子,给我六贴。”   陆问注意到是之前坐轮椅的赵老爷子,他现在已经能走路了,“好多了?”   “好多了,再贴几天就可以不贴了。”赵老爷子笑着让陆问再给自己拿六贴膏药,“我和我老婆子两人的。”   “好。”陆问给赵老爷子装了六小勺到口袋里,“你拿好。”   后面的人继续围上来:“也给我三个人的,我家里之前来看了三个人。”   一个穿着灰色短袖的老实男人走到陆问跟前:“我要五人份的,我家还有四个人。”   陆问看了他一眼,“都来看过诊吧?”   男人点点头:“看过的,他们走路不便才让我一个人来拿。”   “好吧。”陆问拿起袋子就准备舀膏药,这时程冬冬走了过来,他狐疑地打量着男人,“你昨天傍晚是不是来过?”   “没有,你认错了吧。”男人慌忙否认。   “没有吧,你脸这边有个黑痣,我记得很清楚的。”程冬冬看着男人脸色的黑痣,“你昨天来买过三贴,今天怎么又来了?”   程冬冬直勾勾地盯着男人,“还说家里其他人也来看过诊,你昨天明明是第一次来。”   男人脸上闪过慌张,“你记错了。”   程冬冬指了指角落的监控,“医馆里有监控的,我们查一下就知道了。”   男人也看到了墙上监控,脸上的心虚瞬间更明显了,他梗着脖子说道:“我是来过一次又怎么了?又没规定我不能一次性用掉。”   白苏听到动静跟着看了过去,“怎么了?”   “师父,咱们规定了一个人只能买三天的用量,他昨天来过今天又来,还撒谎说帮家里人买,一共要买走十五贴。”程冬冬立即说了一遍。   “我们家人用着好用,想再来买一点都不行吗?”男人倒打一耙,“你们医馆规矩怎么这么多?一点都不方便。”   白苏蹙起眉:“你想多买可以让家里人过来,在这里有看诊记录就能一次性多买一点,你家人没有来过我们怎么知道他们适不适合用?”   “家里人用着挺好的。”男人反正咬死了只是想帮家人买,“你们医馆稍微有点人性,稍微变通一下吧,他们都腿脚不便,离得又远,不方便过来,我来代买又有什么关系?我又不会害他们。”   在他说没人性时白苏已经沉下脸,“数量有限,我们不能听你片面之词就让你一次性买走这么多。”   何信挡在小师姐身边:“之前有人代买再高价倒卖出去,我们按照就诊人数售卖也是为了大家好,你不要来找茬。”   旁边等着买止疼贴的人也朝这男人发难:“人家按照大致人数来做的,你买光了我们买什么?”   “我们大家都按规矩来的,一人每次只能买三贴,你都没来看诊哪来的脸要求买十五贴?”   “哪有人生病不来看诊的,他肯定是干倒卖的,坚决不能让这些人祸乱市场!”   “小白医生,快点将他赶出去。”   白苏看男人眼神躲闪,直觉不是真的为家人购买膏药,于是指了指门口,“若真是家人身体不舒服,请带家人过来对症下药,若不是请离开这儿。”      被撵出去的男人气愤至极,嘴里骂骂咧咧的说医馆没人性,说白苏沽名钓誉,“呵,这就是所谓的中医。”   排队的人可不乐意了:“这么多人等着买,全被你倒卖走了,我们买什么?”   “赶得好!坚决不让这种祸害损伤病人的利益!这才是好中医!”   男人被骂得灰头土脸的,匆匆地走远了,等到了没人注意的地方摸出手机,“勇哥,我没买到。”   电话那头的勇哥:“怎么回事?卖光了?”   “不是,他们发现我昨天才买过,今天不许我买。”男人问勇哥现在该怎么办,“勇哥,你们是一定要十五贴吗?要不我让我老婆她们想办法再去买一点?”   “算了,你回来吧。”勇哥挂掉电话,就给上面的人打去电话,“哥,我派去的小六被发现了,没买不到,回头另外安排一些老头大妈去买?”   那头的人:“暂时不用。”   “昨天的已经送去老板那边了,等老板的意思吧。” 第50章   将男人赶出去后, 医馆里留下一片骚乱。   “真没想到这些人已经坏到这个地步了!为了赚钱完全不管我们这些病人。”   “还好小白医生规定了需要来看过诊才能让人代买,这才杜绝了许多倒卖贩子。”   “前面队伍里没有倒卖的奸商了吧?谁要是抢走救命的止疼贴,我和谁拼命!”   “万一是真的想买呢?我家父母在外地, 过来一趟很麻烦, 就想我多给她们带几分。”   “那不管, 反正人到才能买!”   “啊?我还想顺道多买点呢, 不行的话我只能回去了。”   回到位置上的白苏看了眼人群中悄悄离开了的两三人, 眉心紧了紧, 恐怕不是倒卖代购这么简单。   何信看白苏脸色不太好:“小师姐, 怎么了?”   “你别生气,他可能不知道,我们赶走他们就好了。”   陆问嘁了一声:“哪是不知道, 分明就是坏得很, 玻璃罐旁边写着一人一次只能买三贴,只有来看诊登记过人才能托人代买, 他们就跟个睁眼瞎似的。”   程冬冬也不太喜欢那种人,明知故犯, 犯了还倒打一耙, “师父, 你别生气,肝气郁结容易生病。”   “没生气, 只是想到其他事儿了, 你们继续做事。”白苏暂时压下怀疑, 继续给大家看诊,其他人也各归各位继续干活。   “小白医生, 我昨晚吃了火锅,今儿猛地拉肚子, 劳你帮我看看。”巷子口的奶茶店老板香香捂着肚子走到白苏跟前坐下,脸色蜡黄,一看就是昨晚没睡好。   白苏摸了摸她的脉象,“胆囊炎刚好就又开始作了?”   香香尴尬笑笑,“实在是没忍住。”   白苏摸完脉:“只是急性胃肠炎,拉肚子可以直接到医院买止泻药。”   “那些药太多副作用太多了,我想找你给我开药。”因为白苏治好了她的胆囊炎,因此香香对白苏极为信任,就想让白苏开药,“我怕我把脾胃拉伤了,要是有问题你开药顺便一起给我治了。”   “……你倒是会偷懒。”白苏看就她坚持要自己开药,于是直接给她开了个止泻汤药,赤石脂10g,禹余粮15g,“喝一次就有效了,脾胃没伤着,接下来一周吃清淡一点就好。”   “诶。”香香看只有两种药,小白医生人真好,完全不会为了赚钱多开一味药。   她拿起药方准备起身,忽然想起胳膊上最近长出来的小颗粒:“对了小白医生,我胳膊上长了点小颗粒,你能帮我看看是什么吗?”   白苏看向她的手臂呗,上面长了一小撮鸡皮疙瘩似的皮癣,“我也不太清楚这是什么,瞧着像是一种癣。”   香香怔了怔,“你也不知道?”   “我又不是万能的,我只能根据你的脉象来判断有些湿热,可以清热解毒试试。”白苏想了想下,还是把陆问叫了过来,“你知道这是什么癣吗?”   陆问仔细看了看,“好像是扁平苔藓。”   “免疫性的一种炎症性皮肤病。”   香香看了看,“那该怎么治啊?”   “涂一个膏药就行。”陆问给香香说了膏药的名字,“有点激素,但少用几次也没关系。”   香香连忙记下,回头去药店里买。   旁边有个老太太见状,指着手掌上的发硬、肥厚的一块黄色丘疹,询问陆问,“小伙儿,你知道我这是什么啊?”   陆问上前看了看,质地坚硬,边界清晰,角化增厚明显:“掌跖角化病吧。”   老太太问该怎么办?   陆问犹豫的看向白苏,这是来找她看病的吧?   白苏朝他晃了晃手,示意让他去旁边说去。   陆问会意,笑着继续和老太太说道:“你也买个膏药涂一下就行,平时多注意润肤,太干燥就是容易引起。”   老太太夸道:“学医的就是懂得多。”   陆问谦逊回答:“只是恰好知道这个而已。”   “哪那么多恰好哦,我们怎么就恰好不知道呢?还是得你们愿意多说,不然我们什么都不懂。”巷子里的老太太们有个啥小病小痛苦都喜欢来医馆,因为白苏她们几个人都不像某些医院的医生,花钱去看病还跟欠了他似的,“你们懂得多,以后多给我们讲讲哈。”   陆问点头:“可以,但别嫌我们多嘴。”   “不嫌不嫌,我们可不是那种刻薄人。”老太太们就爱听这些,可以涨涨知识,“小伙子人好。”   “是挺好的。”过来买点炖汤补药的马月也顺道夸了夸他,“上次给我说那个生长因子真的很好用,我刚才切到手涂抹一点就不流血了,效果又好又快。”   旁边也有个中年女人说道: “小伙子人挺好的,上次他也给我说了一个牙齿敏感的药,用过之后吃酸的冷的都没事儿。”   “是挺好的。”旁边有个老太太也附和着:“上次我发愁儿媳妇去哪里生娃,他还给我推荐了一个妇产科医生,前几天去看了看,发现医生特别专业,而且人也负责,比我们之前瞎找的好多了。”   “是哪个啊?给我说一下?我儿媳妇之前遇到的医生也不好,最近打算重新换一个。”   “就是xx医生。”   旁边有年轻人阻拦:“你们当着小白医生的面说这些,真的好吗?”   老太太连忙朝白苏道歉:“小白医生,抱歉啊,我们一不小心聊多了。”   “没事,我不是所有事情都擅长,你们别盲目信任我。”陆问给人推荐的产科医生这件事,白苏是知道的,专业的事交给专业的人,这是对病人负责,“术业有专攻,接生、外科手术这种专业的事情是必须交给专业的人去做的。”   不过她话锋一转,和大家开了句玩笑:“只要你们别当着我面推荐其他中医就行。”   “肯定不会的!”老太太分得清楚好赖,而且其他中医可没有白苏厉害。   白苏笑了笑,继续给人看病,新进来的一个三十来岁的女人,身材很瘦弱,看起来整个人都很疲惫,一看就是精气神、气血都不足。   “哪里不舒服?”   “就是整个人很疲惫,很嗜睡。”女人名叫谢芳芳,她揉了揉沉重的眼皮,整个人特别疲惫,恨不得直接躺下睡觉,“我觉得我可能是气血不足。”   “什么时候开始的?”白苏先擦干净手。   谢芳芳仔细回忆了一下:“就这两个月的时间,整个人都心烦气躁的,特别容易疲惫,总是想睡觉,然后怕热多汗,可脚下又有点冷,而且体重也明显降低了一些。”   “没有去看医生吗?”白苏曲起手指,冰凉的指尖落在谢芳芳的手腕上。   “小镇的医院你也知道,去市区又太麻烦了,所以就一直耽搁着。”谢芳芳本来是想拖一拖,等放长假再去市区检查,到时候顺道玩一圈,但上周工作时因为疲惫睡了一会儿,差点耽搁了重要事儿,所以趁着周末赶紧过来看看。   白苏摸着脉,脉搏跳动急快而有力,忽起忽落,像是涨落的水流,她扬了扬眉梢,“程冬冬过来。”   正抓药的程冬冬跑了过来:“师父,怎么了?”   “想让你感受一下这个脉。”白苏对他说道。   “什么脉啊?”程冬冬拿纸巾擦了擦手,然后和谢芳芳说了一声才摸上去,他仔细感受了一下,“好像很快,是数脉还是疾脉啊?”   白苏提醒他:“你再感受感受,脉象是忽起忽落的。”   程冬冬仔细感受了一番,许久才感受到了白苏描绘的那个意思,他眼睛一亮:“师父,好像是涨落的水。”   白苏颔首,“知道是什么脉吗?”   程冬冬仔细想了想,“应该是叫水冲脉。”   白苏点了点头,“你觉得她是什么病症?”   程冬冬努力回忆着相关的内容,主动脉上血管扩张?还是其他什么病?   “白医生,我是什么情况?很严重吗?”谢芳芳有些害怕了,不会是什么重大疾病吧?   “不是。”白苏看程冬冬没有想到,于是看向一直偷偷听着的何信和陆问,“你们觉得呢?”   何信还没深入学把脉辩证,因此摇头说不知道。   陆问回忆着谢芳芳刚才描述的症状,这倒是和西医上说的甲状腺功能亢进的症状很相似,“是甲亢吗?”   “没错。”白苏点点头,“她口述的症状其实很明显,但脉象比较独特。”   谢芳芳吓得摸了摸脖子:“啊?我是甲亢?可我没有脖子粗、眼睛鼓出来啊?”   陆问说:“每一个人体质不一样,有些一两个月就有明显症状,有些则需要更久。你这病应该是刚开始,没有明显变化也很正常。”   “我没想到是这病。”谢芳芳叹了口气:“之前我当做气血虚弱来治的,我还买了当归三七这些在家熬汤,可就当时喝着还行,过几天又疲惫得厉害。”   “这病从中医角度来说是,肾阴不足,肝阴失敛造成的,你吃补药可以补一点,但这一点点能量却不足以治愈疾病。”白苏又仔细摸着女人的脉象。①   “是这个原因?不是缺碘吗?”谢芳芳一直以来的常识是缺碘才导致甲亢。   陆问解释:“我们现在的活里应该很少会缺碘了,现在大部分甲亢都是甲状腺激素过渡分泌这类原因造成的。”   “啊?这样啊?我以为我回家补一点碘盐就好了。”谢芳芳真的很崩溃,“我身体一直好好的,怎么忽然会得甲亢呢?”   “只是你觉得好。”白苏刚才给谢芳芳把脉,发现她肝气郁结、心肾阴虚、肝阳上亢,各种问题都有,因此郁火炼液为痰,痰气交阻于脖颈,导致分泌失和,“平时很爱生气?”①   谢芳芳一愣:“你怎么知道?”   “女性很多病一开始都是肝郁为主的。”白苏提起笔,“想在我这里吃药?还是去医院治疗?”   谢芳芳暂时没时间去大医院,只能求助白苏,“那我应该吃什么药?草药可以治这个病吗?”   “可以治,那我帮你开药了。”这病得以柔肝滋肾为主,所以白苏开了茯苓甘草龙骨牡蛎汤,如果脖子肿大可以用小柴胡汤加减,但谢芳芳没有症状就不用这个药方了。   开好药,谢芳芳接过就去抓药,后面有个本来是想只买止疼贴的病人立即走了过来:“小白医生,我有一点轻微甲减。”   白苏看着眼前这个微胖女人:“有什么明显症状?”   甲减一般有反应迟钝、情绪低落、记忆力减退、月经紊乱等症状,她都没有,“我好像是什么亚临床甲减,症状不太明显。”②   “医生说不怀孕就不用管,但我还是希望自己健健康康的,小白医生,您看看我这种可以治吗?”   白苏帮女人把了把脉,脉象沉迟,脾肾阳虚不足,“是不是也经常觉得乏力?四肢也比较凉?尤其是冬天的时候?”   女人张小巧点点头,“却还是挺凉的。”   “估计没有哪个女生不脚冰凉吧?一般男的阳气旺,身上才会暖和一些。”   白苏说道:“也有不凉的,身体健康、多运动就好。”   郑小巧叹气:“我运动过敏。”      “……”白苏抿了抿嘴,没有继续说下去,根据她脉象写了个对应阳虚的方子,分别是鹿角胶、肉苁蓉、熟地黄、青皮等十一味药。   程冬冬瞄了眼药方,好多都是补肾的药,怎么甲亢和甲减都得补肾啊。   他一直有疑问,但师父忙得很,所以一直憋着,直到晚上医馆关门后才询问白苏为什么?   白苏没想到他憋了一整天才问,简单提了一句,更多的由他自己去思考:“肾为先天之本,是一身阳气之根本,她们四肢僵冷、乏力头晕都是缺乏阳气的缘故,所以要补肾。”   “但两人病症原因侧重又不同,一个肝气影响脾肾问题,一个是脾肾阳虚,所以方子也不尽相同。”   “好复杂。”陆问听得脑袋是一头雾水。   程冬冬有基础,还能听懂一些,“原来是这样。”   “肾为先天之本,肾阳为阳气之根本,亏什么都不能亏肾啊。”   “真羡慕那些小孩,天生纯阳之体。”   白苏喝了口水,语重心长地看着三人:“所以你们要少熬夜,多休息,太过劳累会亏损阳气,阳气一缺就会生病,其他各个功能也会受影响。”   何信深以为然:“小师姐,我今晚上睡觉时好好揉揉涌泉穴。”   “我回去也好好揉揉。”陆问起身准备回家,“师父我走了,后面有时间再回来。”   白苏颔首,“针灸急救可以教其他人。”   “我会的,回头不清楚的再问你。”陆问挥挥手,然后背着包匆匆回家去了。   白露过后,天暗得早。   外间已经灰蒙蒙的。   吃过晚饭后,白苏想起隔壁的檀越,于是取了银针过去,敲开门后问宁远:“檀越醒了吗?”   “老板下午就醒了,看你那边很忙就没过去打搅。”宁远领着白苏往房间走去,“他醒来后还算精神,喝了一碗粥,晚上可能没胃口,只喝了半碗鱼汤。”   白苏点点头,跟着宁远走到门口,隔着门窗就看到檀越坐在原木色的长桌旁,桌上放着电脑,似在工作。   “檀先生,白医生过来了。”宁远进去将檀越从桌边推到沙发旁。   白苏走进来,坐到沙发上打量着檀越的脸色,“瞧着比早上好多了。”      檀越恍惚想起早上看诊的画面,顿时神色微滞,那时候的他一定很狼狈。   白苏看他表情微妙,伸手去摸他的脉,“还不舒服?”   “没有。”檀越垂眼看了下搭在自己手腕处的手,细长白皙,触感有些温热,很暖和。   “你的手有点凉,穿厚一点。”刚九月,天气还不算冷,但檀越身体极为虚弱,得多注意保暖,白苏又提醒两句,“一直生病会耽搁进度的。”   檀越嗯了一声,“好。”   顿了顿,又补了一句:“多谢提醒我。”   “你是我病人,提醒是应该的。”白苏说着便拿出银针准备消毒,并没注意到檀越神色黯淡了一瞬。   白苏将银针消毒后便回到檀越身边帮他针灸,一针一针下去,二十八个穴位针灸完后,檀越浑身上下又是一身汗。   宁远出去接电话了,白苏看檀越双手不便,于是抽纸给檀越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经脉不通,针灸是尤为痛的,但全程檀越都忍着没出声:“你真的很能忍。”   檀越身体僵了下,和白苏说了一句:“我不是小孩。”   白苏倒是觉得没什么,“不是小孩也可以喊疼的。”   檀越轻声说道:“不好听。”   白苏闻言浅浅笑了起来,还挺爱面子,“行吧,那你忍忍,要实在忍不住一定要说,我会注意力度。”   檀越看她笑着,忽然觉得屋子里也没那么冷了,“好。”   留针的功夫里,白苏仔细打量了下房间,屋子布置得很雅致,完全看不出旧屋原来的模样,“都是你们自己装饰的吗?”   檀越说是,“有专门负责的人。”   “难怪。”白苏瞧着很满意,回头医馆要是装修也找专门负责人的设计。   檀越看她挺喜欢这种风格,于是说道:“等下给你名片,如果需要可以直接联系。”   白苏正是这么想的,“那我等下找宁助理要。”   檀越看了眼还在处理工作的宁远,随后看向自己放在桌上的手机,主动提起:“我手机上有,我给你发。”   “好吧。”白苏看宁远也很忙,于是去拿了檀越的手机过来,两人加了个联系方式。   檀越看了眼白苏的头像,是一株开着白色小花的植物,恍惚地觉得眼熟,好像见过一般。   “那是白苏。”白苏看他盯着自己的头像看,于是和他解释了一句,“白苏是一种药材,我们家后院外面的田埂边上就长着不少。”   檀越点点头,难怪瞧着眼熟,大概是路过时看到了,他收回思绪,将设计师的名片发给了白苏,“回头可以说我介绍的。”   “谢谢噢。”白苏将设计师名字存了起来,“我看你桌上放着很多工作,针灸很耗费心神,多注意休息。”   “对了,刚才听宁助理说你没什么胃口,可以多按按中脘穴,能和胃健脾、增加食欲,生病耗费精气,没有充足的营养供补是不行的。”   檀越应好,“在哪里?”   “在任脉上,脐中上四寸的位置。”白苏大概给檀越指了下位置,“没事儿时可以自己按一按。”   檀越找到位置,轻轻按了按,但手臂上还针灸着,不敢太过用力。   留针需要半小时,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檀越倒是觉得没那么难熬了。   转眼留针时间过去,已将近晚上八点,白苏收拾收拾回家,“我明晚上再来。”   檀越颔首,目送她离开。   白苏迎着夜色匆匆往回走,路过长满白苏的地方时停了下来,田埂边上的白苏都是以前爷爷随手撒下去的,除了天旱时浇点水,其他时间一概不管,但没想到长得这么好。   白苏仔细看了看,发现花儿不知什么时候全都凋谢了,果实已经慢慢成熟,她顺手将果子撸了下来,拿回去晒一晒,明年再撒下去。   已经洗完澡的程冬冬小跑着迎上来:“师父,你拿的什么?”   “白苏子。”白苏将种子放到屋檐下的簸箕上,“明儿得空把种子全都撸下来,将根茎挖出来晒上自用。”   “诶,我明早就去挖。”程冬冬说到做到,第二天早起就和何信两人去挖白苏,看着只有一小片,挖出来却有二百多斤。   中午两人将药材洗得干干净净的,然后用大闸刀切成小段放到通风地方阴干,吹上十来日就能用了。   白苏见药材都收拾得很干净,夸了夸两人,“做得很好。”   程冬冬嘿嘿笑着,“谢谢师父夸奖~”   何信也怪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小师姐,我看板蓝根、荆芥、牛膝都能收了,我们这几天也陆陆续续的收掉吧。”   “可以啊。”白苏记得田间还有多年生的三七、黄芩、人参等,“这些就留着慢慢长吧。”   “诶。”这些活儿何信干了小几年,熟悉得很。   白苏还想说话,忽然接到供货商电话说送药材来了,她立即出门去迎接,这次是老黎亲自送来的,同他来的还有一个家人。   “这会儿饭点刚过吧?外面就这么多人了?”老黎进来时似乎还在人群里看到几个身份不一般的老头,之前跑关系拿许可证时还见过,“白苏,你认识吗?要不要让他们提前进来?”   “不认识,不用管。”白苏并不在意,专心检查着送来的威灵仙等高年份药材,确认都没问题后让何信入库,她则直接付了钱。   老黎看白苏这么干脆,猜她现在肯定不缺钱了,“不能开恩啊,那我们得出去排队了。”   “你们要看什么?”白苏看了下时间,还不到下午接诊时间,可以抽空帮几人看看。   老黎怪不好意思的,但有人情关系不用是傻子,有时候你来我往关系才好呢:“我最近不知道怎么的,老是觉得疲惫,体重也略有减轻。”   程冬冬下意识想到昨天谢芳芳的情况,“甲亢了?”   “不是,我没有,我去医院做了检查,什么毛病都没有,但我就是觉得身体很疲惫,我猜可能是身体虚了。”老黎懂一些中医基础,但却不会自己开药,之前吃了点药,药效还行,但一断反而更虚了。   白苏帮老黎把了把脉,气血亏虚挺严重的,“脾虚肾虚,你自己也是做中药材生意的,怎么还会这样?”   老黎哈哈笑了两声:“这个没啥关联系,做医生的还死于肺癌呢。”   “那也得多注意。”白苏看完确认老黎就是脾虚肾虚,“你平时多吃饭,少喝酒少熬夜。”   “脾肾都是气血生化之源,不想过两年虚得不行就好好养养,多运动。”白苏给他开了柴胡桂枝干姜汤,生津敛阴效果极好。   给他开了药,又帮他的母亲看病,他母亲有糖尿病和关节炎,对症下药,几分钟就帮着看完了。   老黎母亲觉得白苏看病有点快,担心效果不好白跑一趟,但等何信将药膏贴到她腿上后,她顿时觉得这才是神医,技术不好才一看看半小时呢,“谢谢啊小白医生。”   白苏点点头,然后送他们离开。   外面等着的病人见送药材的出来了,焦急询问白苏:“小白医生,什么时候开始看病?”   “马上。”白苏打开大门,让大家依次进来看诊。   最先进来的是一个三十多岁的年轻妈妈,带着女儿进来看病,女儿大概七八岁左右,身材有些胖。   白苏打量着白白胖胖的小姑娘,觉得她像个软乎乎的白面馒头,很可爱,但瞧着却不正常。   年轻妈妈叫崔琳,看了眼后面排队的人,坐了两米远的样子,她还是不放心的压低了声音说道:“我女儿今年才七岁,已经快九十斤了,而且好像开始来月经了。”   “……”白苏问女人,“应该去医院检查过?”   崔琳点点头,“前些天发现时就赶紧去医院检查了,没有发现下丘脑错构瘤这种原因,医生说是单纯的性早熟。”   “医院有开药,但我网上查说是激素药,我就不敢一直给她吃,刚好我朋友带孩子来找你看过病,所以让我也来找你看看。”   “我看看脉象。”白苏帮小女孩把了把脉,脉象沉细,舌苔白腻,肾阴虚明显。   她又看了看小姑娘的脸,脸色潮红,瞧着虚阳上浮,“我不太懂西医层面的性早熟,但从中医角度讲我认为是肾阴虚、虚阳上浮导致的。”   崔琳听不太懂,“什么意思啊?”   “一般来说小孩是纯阳之体,五脏六腑阴阳平衡,但你的女儿因为某些原因,导致肾的阴阳不平衡了,同时还伴有火旺等病症,所以提前出现了天癸早至。”白苏换成通俗易懂的话告诉崔琳。   崔琳想了想,“我之前看的医生说是可能吃的某些食物有激素,你说的某些原因也是这些吧?”   白苏颔首:“我看她平时应该很爱吃零食这些。”   崔琳点点头,“特别爱吃,还有炸鸡腿,还有牛奶这些,她奶奶还买各种补品炖着吃,她胃口好,每次都要吃不少。”   白苏问:“什么补品啊?”   崔琳回想了一下,“人参汤啊、各种补钙的、维生素啊,还有蜂王浆啊什么的。”   白苏听得直皱眉:“……小孩不能太补。”   “我现在也后悔啊。”崔琳后悔极了,早知道就该拦着一点,“她小时候就有点胖,后来越来越胖,我就以为是天生胖,哪知道是吃了不该吃的东西。”   程冬冬也听得直皱眉:“现在食品安全问题很多,有些鸡鸭一两个月就出栏了,真的不能乱吃。”   崔琳点头:“对啊,我现在坚决不给她吃了,只让她正常吃饭,平时喝一点牛奶吃一点水果就够了。”   白苏说道:“水果少吃,牛奶其实也要少喝。”   崔琳一怔:“应季水果也不行?”   白苏吃了两秒:“少吃打药的吧。”   程冬冬小声嘟囔:“只是按照这个标准去买,市面上估计找不到太多合格的瓜果蔬菜。”   崔琳一时间沉默了,心底忽然觉得悲凉,这日子真是没法过了。   “其实还是有的,小镇里卖的菜基本上都是村里种的。”何信安慰了一句,“就是虫眼儿比较多,如果害怕可能吃不下去。”   崔琳叹气:“白医生,那我女儿怎么治?”   “饮食控制好,尽量只吃米饭和蔬菜。”白苏顿了顿,“除了注意饮食,补肾固精、引火归原也很重要,我开一个方子,稍稍封住精元,尽量拖延到十岁以后再来月经。”   “麻烦白医生了。”崔琳也知道已发生的没办法在改变,只能心底骂不良奸商,“以后买东西时一定要好好看看配料表。”   “配料表也不安全,很多都是卡在规定线上,并不是完全无危害,有些东西根本没办法避免,但尽量买农家自己种植的,能稍微好一些。”程冬冬经常看到相食品安全的相关报道,现在很多都是利益至上,表面看着没问题,但长期吃下去真的伤身。   崔琳点头答应,“好。”   “我回家把院子里的花花草草都拔掉,全部改成种菜,再去村子里租几块地,自己种菜和粮食吃。”   “……”白苏觉得环境是一个整体,有害物质会流入水中,水浇地种菜,菜再吃进肚子里,照样有问题,但看崔琳这么说也不好打击她,只是提醒她尽量租偏远一点山林地方,离工厂之类的远一点。   崔琳点头应下,然后拿了药方去抓药。   白苏继续给人看病,看了一会儿就轮到老黎说的那几个病人,白发苍苍,但精神矍铄,瞧着身体还算硬朗。   几人进来后打量了下医馆,有些小,也没有单独的诊室,没什么隐私,但民间小医馆都这样,不指望有多好的条件了。   白苏看着一起进来的三人:“你们一起看?”   三人点点头,一起坐到桌前的长凳上,“我们是一起的。”   白苏询问:“看哪方面?”   一个戴眼镜的老头说道:“我是膝关节风湿疼痛,是听一个姓古的朋友推荐来的。”   白苏轻声询问:“古老爷子?”   老林点点头,“是他。”   白苏了然的点点头,帮他仔细把脉,“早些时候是不是掉冰水里了?应该不超过十年?”   老林很诧异,“你这都摸出来了?”   白苏笑了笑,“你体内湿寒挺严重的,但淤堵湿寒却不如古老爷子,所以我推测时间比较近。”   老林点点头,八、九年前他还没退休,冬天发生地震,他前去现场工作,路上遇到山石滚落,车不小心栽进河里了。   当时还好河不深,还好石头砸偏了,不然车上的人都回不来,老林拍拍膝盖,觉得只是冻到生一场病、患上风湿病算是划算的。   白苏继续摸脉,“应该不止膝关节疼吧,手、后背这些也疼,只是没有下半身疼,对吧?”   “对。”老林听到这,不由对白苏刮目相看,“你说得都对。”   “难怪他们一直夸你医术好,孙家也一直夸赞你的医术。”   “只是恰好对症了罢了。”白苏谦虚说了一句,直接帮老林开了针灸、膏药和内调的药方,“想早些止疼最好天天来针灸。”   “好。”老林找老古借了他租的院子里,打算接下来就常住小镇。   白苏又帮另一人把脉,他是心脏病,气喘不匀,针灸过后就恢复了不少。   第三人的情况有些区别,白苏摸着脉象,脉象细数,尺脉虚弱,明显是肾不好。   是肾虚,但又不是阳气亏损造成的肾虚,而是因为外在一些因素,于是白苏又问了问这位姓名金的老者:“平时肾功能检查怎么样?”   老金:“两个月前检查了一次,倒还好,就是骨质疏松,让我多吃钙片和维生素,补充一下身体缺少的元素。”   白苏叹了口气,又是吃出来的问题:“你的意思是连续吃了两个月吗?”   老金点头,“这些相当于保健品吧,每天吃一片,无功无过的。”   “在我看来,过大于功,你吃太多各种合成药剂,反倒是给肠胃、肾功能增加负担。”白苏顿了顿,“你最近胃不太舒服,腰膝酸软的情况也更明显了。”   老金点点头,是这样的:“但医生说我们这种年纪大的人,可以多吃一些。”   白苏蹙眉:“病从口入,不止是瓜果蔬菜,其他药品也是。”   “所以我不建议你继续吃下去,现在好好调理一下还能恢复正常,若是一直吃下去对肾肯定不好的,至于生什么病就不知道了。”   老金笑笑:“你们中西医医生说的都不太一样,他们就说吃了对身体好。”   何信小声嘀咕:“好多坏东西都是他们造出来的,肯定哄着你说好咯。”   本来是担心白苏看错了的老金听到这话怔了下,他忽然想起频繁爆雷的一些案子,再联系上何信的话,确实有一定的道理,“白医生,那该怎么治?”   看老金神色变了下,白苏心底好笑,何信受爷爷影响比较大,觉得某些药厂一边造这种药,一边造各种后遗症药,心思坏得很。   白苏觉得有利也有弊吧,反正是能不吃药就尽量不吃,她朝老金看去,“我们是习惯从根源上治病,你现在肾虚亏损,自然要补补肾了。”   “不够我建议你停了各种保健品一段时间再把脉看看,情况可能会好一些。”   老金担心拖久了变成像孙老一样的肾衰竭,所以还是让白苏先帮自己温补调理一下。   白苏点点头,单独开了肾气汤,但用量不重,温和补给,“吃两副停一周再来找我。”   “好。”老金拿了药方离开,第二天早上他去了小镇医院查肾功能,有几个指标显示异常。   看到结果后,老金十分后怕,还好过来把脉看诊了,若等到几个月后做体检才发现,就真的来不及了。   他将检查结果告诉了还在观望的朋友,朋友们收到消息立即安排过来看诊。   春和堂这边。   坐诊大夫:“之前约的几位领导怎么都临时取消了?是去隔壁杏林堂了吗?”   接待人员:“没有。”   杏林堂这边也有相同的对话,“真是奇怪,没去春和堂难道去百草堂了?”   接待人员:“好像是去某个小镇了,听说那边有个医馆做的止疼贴效果比咱们医馆治腿疼的传承方还厉害。”   “咱们医馆的传承方可是沈老的独家秘方,效果极佳,怎么可能被一个小地方的狗皮膏药比过去?”坐诊老大夫虽觉得不可能,但还是将这事告知了沈陵泉,“少爷,咱们医馆的固定病人这两天都去其他地方了,你看看该这么办?”   早就知晓此事的沈陵泉询问了手下的人,“辨出有什么药了吗?”   手下的人摇头:“全都磨细了,又被黄酒、油脂包裹完全串了味儿,光靠闻和眼睛完全分别不出来。”   沈陵泉皱起眉:“你们觉得和咱们家的药方相似吗?”   手下的人:“都是治各处关节疼痛的,估摸着药方都有些相似之处。”   沈陵泉脸色阴沉,他们家医馆以专治腿疼的秘药出名,这小小医馆哪来这种药方,莫不是偷的? 第51章   在沈陵泉空口鉴偷时, 春和堂、杏林堂几家医馆取消预约的病人此刻都排排坐在医馆里,清一色的撩起裤腿在针灸。   针灸时他们都不觉得疼,反而觉得很舒服, 像有热气包裹在冰冷的双腿, 像是在泡脚。   “还真是舒服, 我觉得来值了。”一个穿青衣服的老头感慨着, “比我在春和堂针灸的还有气感。”   一个唐装老头说:“我以前针灸觉得疼比较多, 但这里能感觉到有一圈一圈的气, 比春和堂的针灸大师针的还要好一点点, 真没想到一个偏僻小镇小中医竟然深藏不露。”   “我们早该过来针灸的。”另一个穿白衬衫的老头说:“我以后就不回那边春和堂医馆了,针灸能缓解许多,但始终不能根治。”   另一老者则有点担忧:“就是不知道开的药有没有杏林堂开的好?”   春和堂李家是以针灸闻名, 而杏林堂沈家是以关节疼痛药方闻名。   穿青衣服的老头:“你们不用担心, 你看那些复诊的人,肯定效果很好才愿意再来。”   患了蛇缠腰的严忠明今天过来复诊, 排了两个多小时才轮到他,“白医生, 我拿药回家后的第二天就不疼了, 连用三天后疱疹都消下去了。”   他说着撩起衣服:“我也不知道好了没有, 想找你看看。”   白苏仔细看了看他腰上的疱疹,确实好了不少, 然后把了把脉, 湿热邪毒少了一半了, “还得继续喝药,把药全部喝完再来看。”   “我知道, 我就是想再买点那个外用的药粉,想再涂抹几次。”严忠明怕疱疹重新死灰复燃。   “可以。”白苏再给严忠明开了四天的外用药, “四天后来复诊时再看看情况。”   严忠明:“诶,谢谢白医生。”   白苏擦擦手,然后端起保温杯喝了口水,余光扫过排排坐着夸自己的几位老人,嘴角轻轻上扬。   这几人虽然衣着打扮低调,但言行举止和古老爷子他们同出一辙,明显就是他们推荐过来的。   白苏越听,嘴角上扬的幅度越大,同时也听着有点挺好奇他们嘴里的针灸大师是谁。   不过不熟,白苏也不会去多问,听了几句后继续给人看诊。   新的病人是个年轻女孩,是一个中年女人陪同着过来的,女孩一直低着头,似乎很惧怕四周的人,怯弱地一直盯着脚尖,不敢抬头。   白苏偏着头仔细看了看,女孩很瘦弱,脸色很苍白,看起来非常憔悴,眼睛红红的,像是刚哭过,“是哪里不舒服?”   女孩姑姑看了四周一眼,然后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小声对白苏说道:“我侄女这里有一点点问题,有时候会思维错乱,偶尔会惊声尖叫。”   “这是她的病例。”女孩姑姑说得很委婉,但白苏还是很快明白她的意思,女孩应该有精神分裂症。   白苏接过女孩病例看了看,女孩叫李媛媛,今年二十五岁,父母车祸去世,侥幸活下来的她一直寄住在唯一血亲姑姑家中,因为那段记忆一直走出来,之后因为一段失败的感情经历引发了疾病。   不发病时就像这样,安静坐在那儿不说话,发病时就跟个疯子似的大喊大叫,认不出任何人,也不允许任何人靠近。   女孩姑姑本来想送李媛媛去精神病院治疗,可精神病院收费还挺贵的,她想想还是只能将人留在家里,好歹安静的时候能帮着做点家务。   女孩姑姑也是经人介绍过来找白苏的,“听说你什么病都能治,不知道你能不能治我侄女的病?”   “我给她把脉看看。”白苏朝李媛媛挥挥手,努力放柔声音,以免吓到她:“你好?”   李媛媛抬头飞快看了眼白苏,但目光还是很躲闪。   “别怕,我不会伤害你的。”白苏柔声说道。   李媛媛此刻是清醒的,所以是知道的,她深吸了口气,努力将手往前伸了伸。   “让我给你把脉?那我帮你看看。”白苏看李媛媛是愿意配合治病的,说明她有清晰的意识和意志行为,还不是很严重。   她轻轻摸着李媛媛的脉象,脉弦滑,痰气郁结,还有痰火扰神,两重火的炙烤下,时而沉默,时而狂躁,时而喃喃自语多疑多虑,时而激动狂暴打人毁物。   正当白苏想开口时,李媛媛的脉象忽然猛地跳了起来,如骤风急雨一般,她顿感不好。   下一刻就看到李媛媛忽然像换了个人似的,惊恐尖叫起来,甚至还想伸手去抓桌上的纸笔扔掉。   周围的人都担忧的看了过来,“怎么回事?”   “是不是受什么刺激了?”   李媛媛姑姑连忙按住侄女,可发起疯来的李媛媛光靠她一个人完全按不住,接连被扇了好几巴掌,她瞬间就红了一片,她忍着痛求助白苏:“白医生……”   此时白苏已经抽出了银针,直接插入李媛媛的内关、百会等穴位,并迅速运气,五秒过后大喊大叫的李媛媛当场晕了过去。   “媛媛?”李媛媛姑姑担忧的看着侄女,“白医生,她……”   “没事,只是让她冷静下来,昏睡一会儿。”白苏收回手,重新帮李媛媛把了把脉,脉象一下子就平稳许多,“她身体内痰湿严重,脾虚生痰就会迷阻心窍,同时痰火上扰,让人容易暴躁尖叫,是很典型的癫狂症。”   李媛媛姑姑听不懂,但直觉很厉害:“白医生,你就说怎么治就行,我都听你的。”   “那就针灸和开药一起吧。”白苏让他程冬冬和何信两个来将李媛抬到隔间里的小床上躺着,她直接为李媛媛针灸了穴位,另外再用柴胡加龙骨牡蛎汤来加减配方。   “白苏,她什么情况啊?看着怪吓人的。”隔壁的文大妈听到动静,跑过来凑热闹看看。   “没什么。”白苏没告诉她,“你们家今天在搬东西?打算干什么?”   “我们打算把铺子后面的一进院收拾收拾,打算放几张桌子做卖盒饭。”文大妈嗅到了商机,打算做个小生意。   白苏知道文大妈的手艺还行,但还是提醒一句:“得注意卫生,要是害人生病大家会找你麻烦的。”   “你放心,我都去办\\证了,是持证上岗,肯定弄得干干净净的。”文大妈说着又朝外面等着的十几人打了声招呼,“回头大家饿了就来我家找我哈。”   白苏满脸的一言难尽,让你注意卫生,不是让你直接开始打广告。   外面还有十几人,白苏继续帮大家看病,后面进来了一个二十来岁的小伙儿,脸上有几块白色瘢点。   白苏一眼就看明白小伙儿想看什么病了,“是想看脸上的白斑?”   小伙儿连忙点点头,“小白医生,我姐说你擅长治皮肤病,我这种白癜风能治吗?”   白苏看了两眼,不算大:“什么时候长得?”   “就上个月。”小伙儿平时很少注意到脸上的情况,忽然有一天被家人提醒才发现自己长了白癜风,“我去医院看了,说长得不多,直接做激光去除就行。但我姐让我先找你看看,有没有法子。”   白苏帮小伙儿把了把脉,作息不太规律,有点肾精亏损,“少熬夜。”   小伙儿天天熬夜打游戏,有点担心以后都打不成游戏了:“是因为熬夜才长的吗?”   “可能。”白苏提笔给他开了个补肾的方子,“不想三十岁就早泄就少熬夜,少搞一些有的没的。”   小伙儿顿时哀嚎:“不会吧?”   这也能知道?   “脸上这个白癜风你试一试这个小偏方,芝麻油和白酒各三十毫升混合,每次喝二十毫升,一日三次,一个月后看效果。”白苏看小伙儿脸上白斑少,估摸着半个月就有效果了,但还是多说了半个月,以免他过于心急。   小伙儿又是一惊:“这么简单?”   “越简单越不坚持,你坚持得了再说。”白苏将药方开好就打发他走,之后再继续帮剩下的人看病,等到下午五点多就刚好全部看完。   忙完一天的白苏起身活动了下酸疼的肩颈,“好累。”   “师父,我给你揉揉?”程冬冬跑过来给白苏推拿了下肩膀:“师父,这两天人好像又多了起来,你是不是又在哪偷偷火了起来?”   “应该都是前天那三个大爷推荐的。”白苏还记得一起来针灸的那几位,虽然衣着打扮低调,但言行举止却透露出优雅,和队伍里的其他人截然不同。   程冬冬揉揉圆圆的脸颊,“大爷恩将仇报!”   何信也有些累,好多天没休息好了:“不会一直这么多吧?”   “等檀越他们将挂号程序做好就可以缓缓了。”白苏站了起来,“我去准备膏药过去看看进度。”   白苏走回后院,将中午就提前打磨成粉的威灵仙、续断、天南星、白花蛇等药材全部制作成药膏,熬了大半个小时,最后只得了一小罐生筋活络膏。   程冬冬盯着乌黑的膏药,啧啧了几声:“师父,这里面的草药年份那么高,药效肯定很厉害吧?”   “不知道,等檀越试过就知道了。”白苏抱着罐子直接去了隔壁,自从檀越住到隔壁后,傍晚就会亮起灯,照得四周都亮堂堂的。   “白医生今天这么早过来?宁助理还没回来。”保姆给白苏开了门,领着她朝里面院子走去,“檀先生这会儿应该在房间。”   “今天下午人少,早些忙完就过来了。”白苏快步跟着走进去,一进院就看到檀越的轮椅停在窗边的屋檐下,他正仰着头望着院子中央的石榴树。   昏黄灯光影影绰绰的勾勒出他清俊面容,身上透出几分寒秋寂寥,白苏缓步走过去:“是想吃石榴吗?我帮你摘?”   檀越回神,平静幽深的目光落在白苏身上后,瞬间变得柔和许多,“不是想吃,随便看看。”   “整天呆在家里是不是很无聊?”白苏来过好几次了,熟门熟路的上前推着轮椅进屋里,“白天无聊可以去医馆,医馆人多,形形色色的,多接触一点不容易肝气郁结。”   檀越话到嘴边的‘还好’吞了回去,轻声说了一声好。   “今天感觉怎么样?”白苏将膏药放到桌上,随后取出银针。   檀越告诉白苏:“眼睛不怎么发黑了,仍旧头疼,后脊有点胀痛。”   “之前后脊有些麻木,这样应该是好转了?”   白苏摸着脉,脉象显示好了一点点,她笑了笑说对:“是在好转,我们再针灸几天应该会更明显一点。”   檀越清隽脸庞上的神情也松了松。   白苏说着帮檀越针灸起来,“我今天又给你带了个膏药过来,能温经脉的,等晚上避开针灸点涂在脊背后腰处。”   檀越余光扫过那一罐瓶,“是你之前说的那一个?”   白苏嗯了一声,没有隐瞒:“用了很多高年份野生药材。”   檀越推测:“很难才找齐。”   “还好。”白苏盯着檀越瘦削的肩膀,语气顿了顿,“比高年份人参好买多了。”   忍痛的檀越抬眸看向白苏:“你想买人参?”   “之前去市区其实是想买一株做珍品救心丸,现在算了。”高年份人参可遇不可求,白苏也懒得执着,她就是想起碰到杏林堂的那人有点堵心。   回来这小十来天,她将上辈子忽略的事情仔细回忆了一下,越发觉得有阴谋,但她很肯定那次擦伤送医之前她们是没见过的。   就为了一颗人参隐藏身份接近她?白苏觉得杏林馆那么大的医馆,怎么可能买不到人参?   但其他的白苏又没有。   想不明白。   等她针灸的檀越注意到她走神了:“在想什么?”   “没什么。”白苏回神,不再多想,反正这辈子不认识,不存在借人参,远离着一点就好。   檀越没有戳破,垂眸看着刺入腿上的银针,依旧没有知觉,但他猜和针灸上本身一样,会有暖暖的气感流动。   白苏帮檀越针灸时,运气了三遍,结束后拿起银灰色的计时器设了三十分钟,随后有些疲惫的坐到旁边的沙发上瘫着。   沙发很舒服,白苏靠在上面有点昏昏欲睡,恰好这时外面保姆阿姨敲了敲门,送了一些甜点进来。   保姆将两份甜点放到桌上,分量不大,七八口就能吃完:“白医生,我下午做了几份慕斯蛋糕,您尝尝看。”   “好啊。”正巧饿了的白苏谢过保姆的好意,端起小甜点尝了尝,香味浓郁醇厚,口感细腻柔和,甜度也恰到适中,“很好吃。”   “你喜欢就好,那你慢慢吃,有事儿叫我。”保姆看了眼檀越,看他没有别的吩咐就默默退了出去。   白苏挺喜欢这个细腻丝滑的小甜点,一口接一口的吃着,等吃完后发现檀越没有动,“你不吃吗?”   “不是很喜欢甜食。”檀越将自己那一份推给白苏,“你没吃晚饭,你吃吧。”   白苏确实没吃晚饭,得等取针后再回去吃,于是便没拒他,“你不喜欢吃甜食怎么还给你做?”   檀越眸光闪了闪,“可能只是顺手做的。”   白苏没多想,只是觉得檀越和师兄一样不爱吃甜。   等她吃完,外面的天彻底黑了,白苏看了眼倒计时,还有二十分钟,她偏头看向桌上的电脑,想起挂号程序的事情,“这个什么时候能做好?”   檀越告诉她:“已经在测试了,最迟中秋节能用上。”   白苏看了下时间:“还有五天。”   “刚好中秋之后上线,挺好。”   檀越又问她:“要看看吗?”   白苏点头:“好啊。”   檀越打开手机,打开一段录屏递给白苏。   通过画面,白苏看到一个堪比仙侠游戏界面的国风水墨式开屏,简单典雅,却又细腻传神。   上面还有白氏医馆四个大字,和医馆牌匾上的字一模一样,笔锋凌厉,行云流水,进入后便可以预约挂号、咨询、科普等部分,其背景都是古风古色的水墨画。   等白苏看完后,檀越告诉白苏:“这只是病人前面能看到的页面,后台可以浏览更多,还兼顾了收益支出、药品出入库等功能。”   “这么全面?”白苏以为是设计页面花费了许多时间,没想到还兼顾有其他功能,心底很是感激:“谢谢你。”   “我很喜欢封面的图。”白苏觉得有点像清晨的药王谷,“奇山险峻,烟波浩渺,很有意境。”   檀越在设计时,不知怎的就幻想了这么一副景象,“你喜欢就好。”   “喜欢的,谢谢啊。”白苏觉得檀越挺细心的,于是再道了一声谢。   时间转眼即逝,二十分钟又过去了,倒计时结束,铃声大作,白苏起身帮檀越取了银针,然后便准备回家:“晚上让宁助理帮你敷药。”   檀越颔首,目送着她离开。   白苏快步回到家里,何信和程冬冬俩人已经将止疼贴的药全部打磨成粉,同时锅里做的红烧鸡块也熟了。   因为吃了两块慕斯,白苏只吃了点鸡块。   “小师姐,慕斯是啥?好吃吗?”何信没听过,更没吃过。   “就是一种像布丁一样的甜点。”程冬冬看何信没吃过,“我明天给你买来尝尝。”   何信笑着嗯了一声,“小师侄挺孝顺。”   “……信儿!”程冬冬伸手去拍何信肩膀,“说了按年纪的!”   何信笑着说不行,“要按规矩来。”   “按年级。”   “按入门规矩。”      白苏看着吵吵闹闹却没真闹的两人,笑笑起身去做止疼膏,最近人多,所以止疼贴的数量又增加一些,她足足做了两个小时才结束。   洗漱过后已接近十一点,白苏躺到床上准备休息,忽然发现手机屏幕亮了下,是檀越发来的,他说膏药贴在后背后有点发热。   白苏回他:“发热是正常的。”   檀越说好。   白苏提醒:“记得包裹好,小心把药蹭出来。”   檀越回:“有包好。”   白苏嘴角微扬,还挺配合:“那就好,晚安。”   檀越顿了顿,“晚安。”   夜色漆漆,秋风瑟瑟。   屋内却是暖洋洋的。   一夜好梦后。   白苏又开启忙碌的一天。   除了针灸看病,还要听一下大家的反馈:   昨天傍晚来得晚的小镇村民:“小白医生,我是来买膏药的,昨天数量不多我就只买了一贴,今儿够了吧?我想多买一点。”   “小白医生,我儿子今天主动和我说话了,这可是以前从来没有的事情。”李林兴奋地跑来告诉白苏这个好消息,“您开的药太有效了,之前的药快喝完了,麻烦你再多开几付。”   “小白医生,我们家小孩也恢复得挺好,眼睛嘴巴都不抽了。”刘香看着头上扎满了银针的儿子,眼底也露出一抹庆幸地笑,还好听表妹的建议来找白医生看诊了。   崔非妈妈也凑了过来:“白医生,我儿子今天早上双腿都能抬高一点了,感觉再有一两个月就能站起来了。”   “一天比一天好了,真好,再有两个月你肯定就能站起来了!”其他针灸的病人鼓励着崔非,“继续加油。”   崔非妈妈也为儿子骄傲,还不忘鼓励其他中风、腿脚不便的患者,“你们也要坚持针灸,不要放弃,很快也能好的。”   “我们最近也好转不少,肯定不会放弃的。”赵老爷子看着口鼻不歪斜了的老婆,觉得看到了希望,这钱没白花,“白医生,今天又得麻烦你帮忙针灸了。”   白苏点点头,“你们先五一组进去等我。”   “诶,我们又一起去针灸。”赵老爷子叫上经常一起针灸的崔非、小儿麻痹的小孩几个人一起进去。   门外穿着黑色暗纹衣衫的一个五十来岁的老头听着众人的夸奖,又偏头打量着其他排队的人,最后视线落在白苏身上,这么年轻的中医就赢得这么多人认可尊重,看来是真有两把刷子。   排在后面的人戳了戳老者肩膀:“大爷你想什么呢?到你了,不想看病就让我。”   老头立即上前坐到板凳上,朝白苏不好意思笑笑,“不好意思,想事情想入神了。”   白苏略一颔首,淡声说没事,“哪里不舒服?”   “关节有点疼,可能是风湿。”老头指了指手腕的位置,“我听说白医生这里治关节好,麻烦你看看。”   白苏帮老头摸了摸脉,是有点寒湿裹挟着手腕处的经脉,而且还有陈年旧伤的痕迹:“手腕曾经受过伤?”   老头眼底露出一抹赞赏:“曾经被打断过,没有及时治疗,留下了一点后遗症。”   白苏收回手:“既然知道,怎么还经常用这只手大力做活儿?劳损有些明显。”   老头活动了下手腕,他平时用药碾子比较多,“工作需要。”   白苏淡淡朝‘生活所迫’的老头看了一眼,脉象显示老者除了手腕问题,还有一点因为抽烟肺不太好,老爱咳嗽,整体来看没什么其他大病,阴阳营卫还算,保养得不错的,“多注意一点。”   老头点头,“也就这两天用狠了手腕,之后会多注意。”   白苏点头,“敷个膏药吧。”   “另外你正在吃祛寒除湿、通经活络的药?喝完了吗?”   老头摇头:“刚开两天。”   白苏又问:“有药方吗?我看看药量够不够,不够我得给你加。”   老头摇头说没有,他喝的药是杏林堂的秘方,不能外泄的。   白苏也不强求:“药效是有的,那你先喝完吧,喝完了我重新给你开药方。”   “也不剩多少,明天就喝完了,要不你一起开上?我怕我后面没时间再来。”老头忙说道。   白苏点点头,“那我给你开两付,再帮你调下肺气。”   她顿了顿,“你最应该在意的不是你的手腕,而是你的肺,吸烟太多了。”   老头当然知道,但戒严很难。   等白苏开好药方,老头接过看了看,方子是伤寒论上的名方,但用量却很大胆,也控制得很巧妙,一些几十年的老中医都比不过她开的好。   白苏看他在仔细看药方,推测是个中医爱好者,恰好这时宁远推着檀越过来,也就没询问,“早啊。”   檀越朝白苏说道:“早上好。”   “白医生,我这会儿着急要出门,阿姨这会去菜市场还没回来,暂时就将老板托付你这儿。”宁远简单说明来意,然后檀越的水杯手机递给他,“老板,我先走了。”   檀越颔首,没有任何挽留之意,直接驱动轮椅转到白苏身侧的角落,阳光斜斜照进来,刚好洒在身上,漾起一层薄薄光芒。   白苏从抽屉里拿出一颗山楂糖递给檀越,放在他掌心里,“早上吃一颗,开胃健脾。”   不爱甜的檀越听到这话,伸手接过山楂糖,慢慢剥开外面的糖纸放入了嘴里,酸酸甜甜的,味道还行。   “你就待旁边,需要拿东西可以喊何信。”白苏继续帮人看诊。   这时,刚才的老头去付钱抓药,余光扫过桌上的一叠药方,上面几张都是常见的桂枝汤、小柴胡汤,和自己这张一样,开得很巧妙,他又看了眼膏药后对何信说:“贴一贴,再买几贴膏药。”   “最多能带走三贴,四贴一共四百。”何信飞快给老头结账,然后将付了钱的药方递给程冬冬,他则帮老头开始敷手腕。   老头看着满满一大罐的膏药,“这里面都放了什么药?”   “有川穹、牛膝……”何信刚说了两个就被旁边一直注意着这边情况的程冬冬喊走去帮忙了。   老头凑近闻了闻,好像是有川穹的味道。   白苏也注意到了老头的小动作,眉心微微皱了起来,不知道是真好奇是另有所图。   老头也注意到了白苏看了过来,就不再多闻,转头看向别处,余光又看到几个眼熟老人在外间走动,忙起身走到柜台旁背对着入口处。   等那几人走后,他拿了药就匆匆离开了,等他走远后檀越轻声提醒白苏:“他不像是单纯来看病的。”   白苏也觉得挺奇怪,让何信程冬冬稍微注意一点。   何信顿时庆幸不已:“还好刚擦才程冬冬叫我过去了,不然我就说出去了。”   “对不起小师姐,我不是故意的。”   “没事,不是你的问题。”白苏觉得可能是同行。      程冬冬立即警惕起来:“啊?他们不会是想来偷师吧?这也太没道德了吧!”   “中医不是那么好偷师的,就算有药方也不能直接用,得辩证下药才行。”没有证据,白苏也不想冤枉谁,“兴许只是慕名而来。”   程冬冬忽然想到一种可能:“是不是师父太厉害,让其他大夫觉得紧张了?因此专门过来打探敌情?”   何信觉得是这么回事,“希望别有歪心思。”   白苏颔首,中医发展艰难,这些大夫可别把路走窄了,“回头多注意一下,膏药的事情别往外说。”   何信保证,“一个字都不说。”   程冬冬也发誓,“要是我泄露出去天打雷劈,死翘翘。”   白苏笑了笑,继续帮人把脉看病。   “白医生,好久不见。”下一个病人是袁媛,现在已经怀孕两个多月,穿着紧身黑色上衣,所以隐约能看出一点孕相。   陪她过来的是她丈夫,这是她丈夫第一次过来,两人脸上都洋溢着笑容,看来这个孩子给他们家带去了新的转机。   白苏同袁媛打了声招呼,“是哪里不舒服吗?”   袁媛昨天去医院产检了,说是没有问题,但她现在越来越迷信中医,所以还是找白苏看看:“没有,一切都好,就是想着每个月过来把脉看看,要是有哪里不好的可以及时找你调一下。”   “我帮你把脉看看。”白苏摸了摸脉,脉象流利,十分平稳,“没有问题,你身体也挺好的,注意少吃寒性食物、保持心情舒畅就好。”   “诶,我现在每天心情都很好,每天都会出去走动走动锻炼下身体。”自从怀孕后,婆婆和丈夫都跟变了个人似的把她伺候着,基本上她要什么她们都会满足,不过袁媛也不是爱作的性格,没有仗着怀孕就颐指气使,因此相处得还挺融洽。   白苏点了点头,“那就好。”   后面等着的张颖打量着袁媛,眼底不禁露出羡慕的目光,如果她怀上了,婆婆的态度是不是也会好转?   她有些发愁的摸了摸仍然平坦的小腹,已经吃药快两个月,她什么时候才能怀上?   杨梅拍拍她肩膀,“总会有的。”   张颖点点头,她们肯定会有的。   白苏给袁媛把完脉,叮嘱几句就让她可以走了。   “对了,我今天过来也是顺便让我丈夫看看病。”袁媛指了指丈夫,“他眼睛最近发炎,红彤彤的怪吓人。”   白苏看下袁媛丈夫的眼睛,红得像只兔子,“是感染了吧?”   “好像是。”袁媛丈夫又揉了揉眼睛,“很难受。”   白苏给他建议:“这种应该早点去医院。”   “白医生,你给他开药吧,反正都来这里了。”自从白苏给自己调理一个来月就怀孕后,袁媛就特别信白苏,反正有病找白苏准没错。   袁媛丈夫也点点头,“你给开个药吧。”   “……没必要迷信我,该去医院还是去医院。”白苏无奈地给袁媛丈夫把了把脉,是肝火上炎影响到了眼睛。   白苏直接开了栀子柏皮汤,栀子黄柏各15g,炙甘草5g,“你这是上火导致的,九碗水熬成七碗,过滤后用纱布擦拭眼睛。”①   袁媛忙道谢:“谢谢白医生。”   “没事。”白苏又帮后面的病人看病,后面的病人是一个身材极为瘦弱的中年女人,女人身上穿着保暖的厚实棉衣。   此时正值九月。   天气还算不上太凉爽,医馆里的人多是穿一件单薄上衣,身体稍好一点的都只穿着一件短袖,因此女人一出现就引来不少打量的目光。   “医生,这是我妈,我带我妈来看病。”旁边年轻的女儿周婷婷对白苏说道,“她得了一种怪病,非常怕冷,夏天我们热得必须开空调,可她还是觉得冷,必须里三层外三层的套着,可是穿了很多她身上还是冰冷的。”   等在门口的病人:“大夏天都这样?不会中暑吗?”   周婷婷摇头:“她觉得冷,不穿还会冷得牙齿打哆嗦。”      “没去看过医生?”   “我们去了好多医院做检查,都找不到病因,还有医生说可能是血液循环、功能性低热、心理精神等疾病。”   白苏打量着一直拉紧棉衣的中年女人,轻轻蹙起眉头,“只去看过西医吗?”   周婷婷尴尬的点了点头。   “是不是穿很厚也老觉得有风往骨头里钻?冷得发抖还觉得口干,每天需要喝很多水,还愿意喝冷水?”白苏摸着脉问道。   一直不吱声的中年女人抬起头看向白苏,“你怎么知道?”   她的脉象洪大,舌质红绛,症状和伤寒论里一条对应上,因此白苏完全可以确诊这是中医里一个很典型的外闭内热病症,只要是靠谱的中医应该都能治好,“何信,你们应该知道这个病吧?”   “知道。”何信直接背了伤寒论十一条:“人身大热,反欲得衣者,热在皮肤,寒在骨髓也;身大寒,反不欲近衣者。寒在皮肤,热在骨髓也。”②   程冬冬也知道:“是真假寒热症。”   他以为这个病很少,没想到今天就遇到了,于是仰着圆圆笑脸问病人:“我能摸摸脉吗?”   他长相讨喜,中年女人不喜欢也不好说出拒绝的话,“你们是什么意思?”   “你一直想喝水喝冷水说明你本身是内热,但身体太虚没办法宣泄出去,导致外表觉得冷。”程冬冬简单说了一句后细致的感受着脉象,这就是传说中的真热假寒症吧。   白苏没有打断程冬冬和何信探索脉象,扭头看向中年女人的女儿周婷婷:“如果你们早去看中医,你母亲这病早好了,不至于拖成这样。”   “我们不知道。”周婷婷的头埋得更低了。   她爸爸是从国外回来的,思想比较独特固执,她妈妈也受爸爸影响,潜移默化的认为西医是最科学最厉害的。   上半年爸爸癌症死后,妈妈身体更虚了,但她觉得西医救不了妈妈,所以想劝她去看中医,但妈妈不愿意,一直耽搁到现在。   周婷婷是古月的粉丝,每期视频必看的那一种,她早就看到古月推荐白氏医馆,可惜没有做通妈妈的思想工作,但妈妈却说真有那么厉害,古代人就长命百岁了。如果真有那么厉害,现在遍地都是中医院了。   周婷婷劝说了很久,今天能过来是用她可能活不到抱孙子的狠话将妈妈带了过来,也幸好来了,不然简单病症也会拖成大毛病。   白苏看周婷婷面色复杂,估摸着内情比她脸还复杂,于是没问,直接给她开了青龙汤,以清热生津、散寒解表、开通毛窍为主。   中年女人神色也很复杂,这么一点药真的能治好她?   “中医很厉害的。”白苏懒得和她多说,直接将药方递给周婷婷,“吃三付,三付后应当大有好转。”   “谢谢医生。”周婷婷不管母亲的眼神,接过药方就去抓药了。   等她们走开后,檀越告诉白苏,“她之前应该是不信任中医的。”   “我知道。”白苏顿了顿,“中医一直都被轻视了。”   “但依然不妨碍我们厉害!”   檀越看她想得很开,嘴角微微上扬,“不生气?没想过不给他们治吗?”   “不治,他们怎么知道我们的厉害?”白苏从没那么小心眼,只要想治,她会好好治,治好了病人就会认可接受,就会重新尊重中医,认可多了地位高了,中医才能更好的传承下去。   檀越觉得白苏心中是有大爱的人,“你是一个很好的大夫。”   白苏勾了勾嘴角,“也没那么好。”   “我认为很好。”檀越虽接触了白苏不到半个月,但言语之间也了解许多,她是一个很善良很有同情心的好中医。   其实白苏一开始不是这样的,因为爸爸是为了救人染病去世的,加上中医式微人心难测,所以她并没那么想成为一个医生。   只是后来去了药王谷,跟着师父、师兄身边久了,想通了一些事情,耳濡目染之下慢慢回归学医本心。   白苏抬眸,看向随手帮她整理了桌面药方的檀越,以前师兄也会帮她整理乱糟糟的桌面,也会在被师父训后悄悄鼓励她。   她定定望着檀越,他要是师兄,该多好啊。 第52章   可白苏知道不可能。   她轻轻叹了口气。   檀越见她眼神里露出的惋惜, 又听到她叹气,“怎么了?”   “没事。”白苏移开视线,重新看向窗外排队的人, 乌压压的一片人头, 瞧着大概还有近百人, “发愁好多人。”   檀越没有戳穿, 也看向外面排起的长龙, “等挂号程序做好就会好一点。”   “希望吧。”白苏顺着回了一句, 然后疲惫的拿起药方笺继续喊下一个人进来。   新进来的新病人已经相互搀扶着走了进来, 是一对母女,女儿大概二十出头,母亲瞧着五十来岁, 面色有些憔悴。   白苏打量着这个母亲, 母亲整个人身体有些浮肿,肚子还有明显凸起的情况。   “白医生。”女儿名叫李弯弯, 是隔壁县城的人,今天是特意带母亲过来看病的, “这是我妈妈, 她之前得了一种病, 经过一段时间治疗病情有所好转,但腹胀问题一直很明显, 我们听说你医术好, 所以过来看看你有没有法子。”   李弯弯妈妈叫周红梅, 之前因为尿液呈粉红色去医院就医,确诊为阵发性睡眠性血红蛋白尿, 是一种基因突变造成的非恶性的克隆性疾病,一般表现为慢性血管内溶血, 造血功能衰竭和反复血栓形成。①   周红梅因为发现及时,治疗及时,所以预后效果不错,也没有出现严重并发症,唯一的问题就是肚子老是胀,气鼓鼓的,实在有些难受。   因为腹胀问题解决不了,所以一直没办法出院,这两天李弯弯在网上寻找医生,然后就看到有人集合推荐中医馆,她平时属于不关注也不了解中医的人,想着之前也有病友推荐说试试中医,于是就点进去看了看。   视频里为首的医馆分别是春和堂、杏林堂、回春堂、百草堂,另外还有十几家还算有名的医馆。   然后她在评论区看到下面有一条评论说:“这些医馆确实算是国内天花板了,但前四个也没那么好,又贵又傲,还不如一个乡下民医。”   之后她就看到有人推荐白氏医馆,然后搜索查看,发现很多人都夸赞白氏医馆,说医生年轻漂亮,医术还精湛,最重要的是看病很便宜,完全配享太庙!   李弯弯了解后发现白氏医馆就在隔壁县,比她们去市区还近,于是就抽空带母亲过来了。   白苏看着周红梅的手腕,上面还有留置针,看来是从医院专门跑过来的,“我看看。”   白苏帮周红梅把了把脉,脉象细缓无力,气血虚弱,而且舌头胖淡且苔厚,明显痰湿内生,“胃口也不太好?”   周红梅点头,“生病了人胃口就一直不太好。”   李弯弯在一旁补充,“其实我妈生病前胃口也一般般。”   “之前还凑合的。”周红梅轻轻按了按胀气的肚子,“现在各处都还好,就是肚子胀得难受。”   白苏继续询问:“上午腹胀轻一点,下午更重?”   周红梅细想了下,“的确这样。”   “晚上尤为明显一些。”   白苏点头,“虚实夹杂着一点。”   “是脾虚痰湿阻滞、虚中夹实导致的腹胀,我给你开个方子,回去喝两付就好。”   李弯弯激动问道:“真的吗?”   “我师父说两付就肯定是真的。”程冬冬发现了白苏一个特点,一般她觉得特别稳的会直接说大概时间,但前提是性格不斤斤计较、不事儿逼的病人。   周红梅母女俩的面相给人感觉就很善良,不是刻薄、找茬那种人,所以师父就直接说准话安她们的心了。   李弯弯高兴的抱住母亲的胳膊,“那可真是太好了。”   周红梅也高兴,“谢谢医生啊。”   “没事,我先给你调理腹胀。”白苏顿了顿,“腹胀好了你就可以出院了吧?回头再来调理身体,你身体亏虚、湿热为患还脾肾不足,阴阳营卫不和,很容易生各种病。”   周红梅属于本分老实的人,医生说什么她都听,因此也立即上了心,“我这个毛病就是因为我身体阴阳不调导致的?”   “我住院时也听人说这个和肾方面有关系,但我检查的时候又没有明显症状。”   “我觉得一般医院检查出症状时都已经很严重了。”旁边针灸的一个大爷告诉周红梅,“我们经常觉得这里不舒服,那里难受,可去医院检查又什么病都没有。”   “医院机器就是检查出已经出现病变的病,还没有长出来的肯定看不出来的,之前我一朋友,老觉得腰疼,去医院检查发现肾也挺好的,当时就放心了,可半年过后就肾衰竭死了。”   “所以有时候还是得找中医,有些病已经开始了,但没有变成实证,所以机器看不出来,但这时候来中医这儿绝对能把出问题。”经常来针灸的大爷们久病成医,已经算是半个中医通了。   周红梅点点头,觉得大家说得都有道理。   白苏笑了笑,没插话,直接给周红梅开了厚朴生姜半夏甘草人参汤,这药方主要是调理痰湿阻结、气机壅滞导致的腹胀的。   白苏将方子递给程冬冬,让他带周红梅二人去抓药。   程冬冬看了眼药方,默默背了一遍方歌,“厚朴半斤姜半斤,一参二草也须分,半夏半升善除满,脾虚腹胀此方真。”②   何信听到后看了眼药方,分量好多,但这方子着实好用。   白苏给李弯弯母女俩看过后,又接着帮后面的人看病,后面又来了一个年轻女人,女人化着妆,打扮得挺时尚的,看起来也不像是有病的样子。   “你好白医生,我是周老三家的亲戚。”女人也姓周,叫周慧慧,是嫁到外地的,因为父亲去世,前两天才赶回来,办完丧事后打算啊直接回家的,但从周老三口中得知白苏的厉害,所以想来治一下自己老爱迎风流泪的毛病。   “我眼睛一直挺好的,但最近半年不知道怎么回事,一吹到眼睛就不舒服,就老是流眼泪,十分影响我的眼妆效果。”   白苏摸了摸周慧慧的脉象,很明显的虚症,肝肾阴虚为主,还伴着一点气血不足,“之前是不是没做好月子?”   周慧慧一怔,“你知道我生过孩子?”   她身材恢复得很好,加上会打扮,外人瞧着也就二十出头,很多人都以为她没结婚。   “当然可以。”白苏最擅长的就是诊脉,这个都把不出怎么好意思坐这儿。   “难怪堂哥他们一直说你厉害。”周慧慧顿了顿,“我半年前生的,坐月子也是好好做的。”   白苏可不信:“没哭过吗?”   “哭了。”周慧慧尴尬一笑,“坐月子无聊嘛,就刷剧,然后老被感动得痛哭流涕。”      白苏一言难尽:“……”   周慧慧赧然:“是因为我哭了影响的?我以为没事的。”   “哭会伤肝和肺,不过你只是看剧,不是生闷气,所以只是影响到了肝。”白苏告诉周慧慧,“你生过孩子后本身肾也比较虚,后来应该你急于身材管理,也没有好好滋补,所以肝肾阴虚了。”   “肝藏血,也主目,所以才会迎风流泪,并且冬天会更为严重。”   周慧慧没想到关系这么复杂,她以为就是坐月子哭了之后就才会得月子病。   白苏解释:“不是因为你做了什么事就会怎么样,而是因为你做的这件事会伤某个部位,五脏六腑相辅相成,最终哪个地位最虚弱哪里就呈现出病症。”   周慧慧点点头,这也太复杂了:“那要吃什么药?”   白苏给周慧慧开了明目地黄汤。   “吃多久能好?”   “半个月。”   周慧慧觉得半个月还勉强能接受,她点了点头,随后又询问了白苏一个问题,“白医生,我听我嫂子说你这类有那种祛疤的药?我想问一下能去我肚子的剖腹产的疤吗?”   周慧慧半年前是做的剖腹产,现在身体基本已经恢复,但疤痕还是挺明显的,有点疤痕增生,还有些红,像条蜈蚣似的,看着有点难看,“我之前用了修复疤的膏药,是有好一些,可我疤痕体质太突出了,还是有一些红,还是有一些凸起。”   白苏看了一眼她的疤痕,“可以试一个药方。”   “但你这已经半年了,不一定有很好效果。”   “没事。”周慧慧只是顺便问问而已,她其实是打算去做个手术修复的。   白苏给她开了祛疤美白的一个方子,秦艽配白僵蚕,碾磨成粉涂抹上去就行。   “谢谢啊白医生。”周慧慧取了药方去抓药,不过这会儿何信和程冬冬都忙着,所以磨药粉得等一等。   “我帮你。”檀越坐着轮椅过去,将何信抓好的药放到手动式小型磨粉机里去打磨。   白苏抬头望向坐在光阴里帮忙的檀越,还挺好,又多了个帮忙干活的。   拿了新的银针送过来的何信注意到白苏的视线,檀先生有那么好看吗?怎么小师姐又朝那边看了?   还有小师姐怎么还让檀先生干活了?让他干活还怎么好意思收诊费呢?操心的何信跑过去接过檀越手里的打磨机,“檀先生,还是我来吧。”   檀越将已经磨得差不多的药粉直接递给何信,直接说了一句:“拿去装好。”   “哦。”何信拿了药就去包装,等包装好递给周慧慧后,他才后知后觉地咦了一声,他怎么就听话的过来装了呢?   檀越将打小小的打磨机放好,又回到白苏身边坐了一会儿,临近中午时才回家去。   白苏也简单吃了下午饭,休息了半小时又继续帮人看病,下午复诊的人较多,不用仔细询问病情,因此速度也快了许多。   看了一会儿,檀越家雇的保姆提着盒子过来了,“白医生,我又做了一些甜点,给你们尝尝。”   白苏看着卖相极佳的提拉米苏,闻着味道也很香,“檀先生不是不爱吃甜吗?你怎么又做了?”   “闲着没事,就做一做,他说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的。”保姆将提拉米苏放到桌上,“你尝尝?”   白苏盛情难却的接过一块,上面有一层咖啡粉,倒是正适合现在有些困顿的自己,“这个别给檀先生吃,他现在不适合喝咖啡这些。”   保姆目光闪了闪,“好。”   白苏看宁远也还没回,有些好奇檀越下午怎么没过来了:“他午睡还没醒吗?”   保姆说道:“还没,大概得多睡一会儿。”   白苏点了点头,檀越车祸后身体亏虚,是需要好好休息。   等保姆走后,白苏让何信和程冬冬拿蛋糕去吃,蛋糕香醇滑腻,入口即化,味道很好。   何信还是第一次吃这么好吃的蛋糕,“比以前吃过的好吃。”   他以前吃过几回,比起来这个特别细腻,闻着也特别香。   “好吃。”程冬冬觉得这个时候再来一份奶茶饮料什么的就好了。   “全是添加剂。”白苏给两人倒了一杯白水,“喝白水吧。”   虽然没有奶茶饮料,但何信和程冬冬还是吃得特别香,吃完后还意犹未尽:“小师姐,檀先生家的阿姨人真好,要是明天也给咱们送就好了。”   白苏:“……吃多了对身体不好,回头给你们做纯天然的桂花糕。”      往年中秋节时师爷就会做桂花糕,很香很软很好吃,何信一下子期待了,“那我晚上忙完就去买米粉。”   白苏家中秋节月饼吃得少,桂花糕倒是吃得多,她从小看着爷爷做,自然也是会做的:“可以啊,多买点,过两天再摘一点桂花回来,等中秋做好你们也带一点回家去吃。”   何信高兴地应着好,等下午没什么病人后就匆匆跑去菜市场买需要的东西。   卖东西的老板认识何信,算价也便宜,没一会儿他就提着好几袋食材回来了,“小师姐,路上遇到陆问奶奶了,她送了两条鱼给咱们,说是从山里的河里抓的。”   白苏看着两条鱼,没一条都有五斤左右,“这么大!我们吃不完的。”   “我也这么说,但刘阿婆说可以留一条中秋节吃。”何信想着确实可以留着,就拿回来了。   白苏看着还活蹦乱跳的大鱼,“那你拿去养着吧。”   “诶。”何信将东西放好,“马上就可以关门了,那我收拾收拾开始做鱼?”   “做吧。”白苏去大堂打扫卫生,刚打扫得差不多时,忽然有人背着一个三十来岁的年轻女人冲了进来,“小白医生,还没关门吧?麻烦给我老婆看看,她忽然就喘不上气了。”   “喘不上气了?”白苏让他将女人平放在隔间的小床上,然后立即查看,发现女人脸色苍白,身体还在颤抖。   她连忙把脉,弦数脉,情绪激动,如同一根绷紧的弦,“她没有哮喘这些吧?”   “没有,平时都好好的。”男人擦了擦汗水,“我刚下班到家,就看到她脸色苍白的瘫坐在地上,说不出话也喘不上气,浑身都在发抖,她到底怎么回事?”   “是被气着了。”白苏撩起女人的衣服,立即针灸期门、章门、太冲穴等位置,缓解肝气郁结的情况。   几针下去后,一直喘不上气的女人忽然张大了嘴,如同鱼重入水中,大口大口的呼着气。   等她大口呼吸了几口新鲜空气后,苍白脸色瞬间好转许多,颤抖的手也缓缓放平了,同时转头看向丈夫,委屈巴巴的喊了一声:“老公。”   “老婆。”丈夫拉着妻子的手,担忧的询问,“你怎么回事?怎么会被气成这样?”   “还不是那个拿纸壳的老太婆。”妻子杜鹃心口憋着一口郁气,神情激动地哭着,“我看她可怜,把店里拆卸出来的纸壳都留给她,她不感激我就算了,今天还因为没有纸壳就骂我!”   杜鹃真的很难过,平时都和和气气的,结果一不如意就翻脸骂她,让人真的很寒心!   “那个老太婆?”丈夫一听怒了,“我们这一两月的纸壳都给她了,加起来至少能卖二百块钱,他妈的是个白眼狼吧。”   “对啊。”所以杜鹃真的很委屈,二百块钱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她明明可以自己留着卖钱,却因为觉得一个心脏病老太太大热天出来捡纸壳不容易,都拿给了她,哪知道现在还拿成了仇。   “心脏病老太太?”白苏怎么觉得这人有点耳熟。   “白医生,就是你之前救了那个老太太。”杜鹃也是小镇居民,也爱上网刷视频,所以知道那个老太太,“她之前来要,我都给她了,后来看她天天顶着大太阳过来,我就给她冷饮喝,还专门给她留着让她凉快一点过来拿。”   “这两天生意一般,大部分纸箱都没拆出来,所以她来时我就告诉她没有,结果她还生气骂我是不想给她,还上前直接抢我装着货的盒子。”   杜鹃越说越气,手又不由自主的发抖,“她把我刚拆开还没卖多少的月饼全部倒在地上,三大箱子啊,全是贵的……”   “她也太过分了吧。”程冬冬听得都想打那个死老太婆一顿了,“好心给她纸壳,还关心她身体担心她中暑,她不知道感恩就算了,还掀摊子骂你?人品也太差了吧!”   杜鹃哭着说道:“我不需要感恩,我就是觉得之前和和气气的相处着,转头就翻脸不认人的反咬我,真的太让人寒心了。”   白苏轻轻拍着杜鹃的后背,让她稍微控制住情绪,“再这样下去要乳腺增生、子宫肌瘤了。”   “我也想骂回去,可是那老太太有心脏病,万一气死了我还得负责。”杜鹃真的后悔,早知道就坚决不给老太太纸壳了,早知道连理都不理。   白苏想到那个老太太的行为,也皱起眉头,“这种只能避着一点,别搭理她。”   何信:“是啊,她之前就讹了那个超市老板娘好几千块。”   “我不知道,我就只看到你们救她的视频,觉得有心脏病怪可怜的。”杜鹃要是早知道她讹人,肯定不给她,“现在怎么办?她天天来找我这里拿纸壳,明天肯定还来。”   丈夫:“不给,她还能怎么的?”   程冬冬说:“她会撒泼打滚,最后闹得都是你的错。”   杜鹃一想更难过了,“我怎么会这么倒霉?”   “别气了,身体要紧。”白苏看杜鹃身体里堵满了郁气,必须吃药消散出去,不然今晚上肯定堵得睡不好,“我给你开药,今晚上回去一定要喝一碗。”   杜鹃擦着眼泪,“我哭了一下感觉好一点了。”   “还是得吃药,隔夜气更伤身体。”白苏给杜鹃开了疏肝解郁的药,然后再三叮嘱她一番才放她离开。   “她真的很倒霉。”程冬冬对杜鹃十分同情,气得肝郁凝结成块儿了都,不吃药铁定要生病。   何信也深表同情:“但她不是唯一倒霉的,之前超市老板娘也倒霉,那个老太太怎么就能一点道理都不讲呢?”   程冬冬:“这种人都说不清道理的,明明是她先闹事在前,却还能脸大的理所当然地指责超市老板,最后一闹,大家还觉得你这个超市老板不近人情,一点纸壳都不愿意给。”   何信庆幸的点点头:“还好她只来了一次,之后就没来我们这儿。”   白苏觉得很正常:“来我们这儿要花钱,她当然不会来了。”   程冬冬噗嗤一声笑了起来,“她这也太抠了,抠就算了还不识货,守着师父你这么好个中医不来治病,偏偏顶着个病弱身体去捡纸壳子,真是嫌命长。”   白苏叹了口气,人各有命,不愿治就算了。   老太太不识货,但有人识货。   李弯弯下午给妈妈熬药喝了之后,周红梅就觉得腹胀缓解了一点点,“这医生可真神了,我喝了才三个小时就觉得有所缓解。”   病房里的病友:“真这么神?那我的肾炎能治吗?”   周红梅:“应该可以吧,你去试试吧,反正试一次又不亏。”   市区。   抓了药的黑色暗纹衣衫老者也喝了药,曲大夫作为坐诊多年的老中医,一喝药自然就能分辨出药材的好与坏,都是纯野生的药材。   但价格却比普通药材贵不了多少,曲大夫点点头,是个好好开医馆的仁心大夫。   膏药他也用了,效果不错,手腕有些热,也不怎么疼了,“还挺好用。”   他正觉得有所缓解时就,电话响了起来,他迟疑着接了起来。   电话那头询问:“老曲,怎么样?”   曲大夫斟酌着说道:“药方是以痛经活络为主,用药和咱们医馆的秘方还是部分区别,只要是开得对症,加上用的野生药材,效果比较好。”   电话那头的沈陵泉:“具体是什么?”   曲大夫有些犹豫,但还是简单说了一下自己这服药的药方。   沈陵泉听着确实很普通,就是医方里面出来的方子,“膏药呢?可是和我们医馆的相似?”   “膏药不知道,但效果挺好的。”曲大夫觉得药膏里肯定有麝香之类的重药,但心底觉得不该说。   沈陵泉:“……”   “将剩下的送过来。”   曲大夫有点不舍,“其实大多药方都是经典医方修改自创过来的,大都大差不差,我们医馆的药方也挺好用的。”虽然比不上这个膏药,但药效还还可以。   沈陵泉没听,直接挂了电话,立即安排人再试。   曲大夫看着挂断的电话,轻轻摇了摇头,几位老爷子怎么会让根本不懂治病的学经商的人来管医馆呢?   *   小镇。   月光皎皎,满院月光。   白苏用过晚饭后去隔壁班檀越针灸,去时正巧看到坐在桌边看着电脑,一只手还扶着一侧头颅,似又有些不舒服。   “又头疼了?”白苏问道。   “有一点。”檀越闷声回答了一句。   白苏看檀越额头上冒着细汗:“比之前疼得更明显吗?”   檀越摇头,只是忽然猛地疼了一下,像是血管要撑破了,要爆了一般的的疼:“就忽然一下,这会儿稍微好了一些。”   “哪里不舒服一定及时说,我才能根据你的情况及时换药。”白苏帮他摸脉,脉象显示头脑的瘀阻基本已经散尽,也没有肝阳上亢等问题影响头疼,虽然督脉以及下半身瘀阻,但不至于会这么明显。   “你之前说针灸导致气血流动会导致偶尔疼一下,这是正常的吧。”檀越觉得头疼情况比之前在医院好了许多。   “是会这样,但应该慢慢减少,可你每天依旧在头疼。”白苏也有些头疼,明明在换了银针之后效果逐渐好转,淤血也逐渐散去,为什么头疼问题还在?   “虽然后背经脉淤堵,会影响一些,但不会一直疼。”白苏摸着檀越的脉象又问:“除了头疼,还有其他你没和我说过的症状吗?”   檀越看白苏有些生气,“睡不太好,总是半梦半醒。”   “忧思太多了。”白苏在脉象里能感受到,“梦见什么了?”   檀越也记不太清楚,恍惚好像有很大的水,“记不清了。”   “问这个做什么?”   白苏解释了一下:“做恐惧、害怕梦大多是肝血不足或者肾精不足,吵架、打架、杀人多是心肝火旺。”③   “还有这讲究?”宁远最近老是梦见杂七杂八的事儿,“我这又是什么?”   “心肾不交吧,操心的事儿太多了。”白苏看向檀越,他心肝血不足,大抵做的梦也是恐惧的吧。   不过白苏没再多问,重新给檀越针灸,还是用的药王谷独家针法,这次针灸又加强了一些运气。   因此檀越会觉得更疼,脸色也明显更苍白了一些,等全部穴位都针上后,他整个人如同从水里捞出来的。   檀越深吸了口气,想缓一缓,忽然腰椎处有一丝丝得麻感,他登时怔住了。   白苏注意到他的不对:“怎么了?”   “我腰椎处好像有一点麻。”檀越惊愕的看向白苏:“但只有一瞬。”   “真的?”白苏听他这么说,连忙给他把脉,脉象里没有太大的变化:“可能是今天针灸多提了点力,有点刺疼,明天再试试,若是还有感觉就证明一切都要好起来了。”   如果明天也有感觉,就明她的治疗思路没有错,需要的只是时间。   檀越忽然觉得一切疼痛艰难都值了,笑着嗯了一声:“好。”   在门口听着一切的宁远激动得捏着拳头挥了两下,太好了,终于有好消息了!   有了这个好消息,檀越觉得头也没那么疼了,“谢谢。”   “没事,应该的。”白苏也松口气,笑着帮檀越开了通经活络的药方,还是药王谷的秘方,不过里面加了两味安神助眠的滋养药,“继续吃药,也要继续敷药。”   檀越点头,平静如水的眼里今夜也多了许多波澜。   取了针,白苏就回去了。   宁远也隔壁抓了药回来,有些开心地和檀越说道:“要不要把这个好消息告诉老先生?”   “等过两天确认了再说吧。”檀越不想爷爷、父母失望。   “好。”宁远应下,“白医生医术就是好,比之前在医院请的那几个虚有其表的好。”针灸了一个月也没多大效,只缓解了当时的头疼。   檀越望着桌上放着的从医馆那边拿过来的银灰色定时器,伸手拿起握在手中,“嗯,她很好。”   宁远自动将檀越的话补全,白医生医术真的很好!   对白苏医术满意的不止他们,还有更多病人,为了赶早看病,有人五点多就起床,搬了小板凳来到医馆门口等着第一个买止疼贴,“你们咋这么早?”   “你们不也早了吗?”小镇大爷大妈们面面相觑:“六点多来都得等一个多小时,我想着反正睡不着就再早点过来,没想到你们也这么早。”   大家都是这样想的,当然就凑一起咯。   其他外地过来看病的一过来就看到外面站满了人,顿时都绝望了,“我七点来也这么多人?”   “我六点半来就已经有人了,这些小镇老太太估计半夜就来排队了。”   “这么早我可起不来!要不让我们呢住在隔壁的老太太帮我们半夜就放一张凳子占个座位?到时候给她五十块钱?她肯定愿意干。”   文大妈自然乐意,“行啊,给我钱,我明早给你们排。”   病人:“我们包月是不是便宜一点?”   商议好价钱,大家正想掏钱,路过买早点的程冬冬笑眯眯地看着文大妈:“文大妈,你怎么还做起黄牛了?”   文大妈被他的笑搞得有点尴尬,总感觉要抓自己了:“……我这不是看他们等太久,好心想帮忙吗?”   “你不能这样,对其他人不公平。”程冬冬也转头提醒想花钱买位置的几人:“我劝你们也慎重哦,别花了钱看不到病。”   众人听他这么说,立即将钱收了回来,“我们不买。”   晚些时候白苏听到文大妈的行为,有些无奈,她家小卖部最近生意挺好,怎么还惦记上这份钱了呢?   “师父,谁会嫌钱多啊。”程冬冬抬手撞了下何信的胳膊,“对吧?”   何信狼吞虎咽的吃着包子,“对。”   白苏笑了笑,“既然都不嫌钱多,那就开始干活吧。”   医馆一开门,人就鱼贯而入了。   好在白苏几人都已经习惯,分工明确的开始帮忙了起来。   “白医生,我是周红梅一个病房的病友,患有慢性肾炎。”病人张继秋是个四十来岁的男人,身体略微有一点水肿,精神十分倦怠。   白苏还记得之前的郭大叔,他是急性肾炎,两付药就好了,这两天又看到他开着三轮车到处卖鱼去了。   慢性肾炎就没那么好治,白苏伸手给张继秋把了把脉,脉象浮滑,尺脉尤其浮动,和郭大叔比起来看症状严重了一些”“目前有什么症状?”   “食欲减退,还有乏力、疲倦、腰酸痛的症状,对了我身上还水肿,尿也有点红。”张继秋又说道:“最近医生说肾功能明显损伤,后面有可能变成肾功能衰竭、尿毒症。”   “医生,我已经走投无路了,实在没有办法,所以才过来找你的,希望你能救救我。”张继秋说着抹了把眼泪,他才四十岁,正值壮年,上有老下有小,他要是死了,这个家都得散。   “我之前也咨询过医生,问中医能不能治,但他们说不行,看我昨天看周大姐吃了药肚子就不怎么胀了,我就在想是不是也是可以治一治我这个病。”   白苏蹙起眉,有些医生说话妥妥的中医黑,可以不信,但至少别全盘否决:“你平时相信中医吗?相信的话再治。”   “没遇见过好中医,要不是周大姐说我根本不知道隔壁县就有好中医。”张继秋叹了口气,“所以我就想找你试一试吧,死马当活马医吧,还能再坏到哪里去?”   “想治就行。”白苏继续摸了摸张继秋的脉象,脾虚湿困、肺肾气虚严重,同时也肾病原因影响到了心脏,心口时不时有刺痛感。   因此不止要健脾补肾、扶阳祛邪,还要心肾同治,因此白苏对张继秋说道:“你的情况还算好,肾气并没有衰竭,好好调理不会再继续恶化下去。”   “但想要治好也得费些时间,想快一点就最好针灸和喝药一起。”   “好。”张继秋也别无办法,反正白苏说什么他就做什么吧。   白苏先给张继秋扎了几针,先扎心俞、肾俞、京门等穴位,针灸下去后他就觉得心口刺疼缓解了许多,不等他惊讶过来,白苏的其他针又刺了下去。   有些疼,但张继秋觉得疲惫的身体逐渐精神了一点,人也没那么累了,“我这就好了吗?”   “当然没有,只是针灸刺激了一下你的心肾,阳气滋生会让你觉得舒服一点。”白苏将剩下两针插完,然后帮他开药,药方在小青龙汤的基础上加了生附子、乌药等药材,主要是温肾补心、去湿除瘀。   “谢谢医生。”张继秋拿着药方贴在心口,他有一种强烈感觉,这药方一定可以治疗他的慢性肾炎。   白苏颔首说没事,拿起水杯喝了一口水,然后继续帮人看病,新进来的是两个男人,一个西装革履,带着眼镜,手里还拿着一个公文包。一个身材有点微胖,穿着很随意的黑T。   白苏打量着旁边微胖的男人,是买人参时撞见的那个买主,刹那间,她又想起沈陵泉,警惕地皱起眉头:“你们看病?”   微胖男人笑呵呵的说道:“我们不是来看病的,是有个生意想和白医生谈一谈。”   白苏冷淡的扫了两人一眼,随意安了个名头:“医药推销?没什么好谈的,出去。” 第53章   方大力没想到自己准备好的说辞还没说出口, 就要被当做医药代表给撵出去了,忙拿出一张名片递给白苏,“白医生, 你误会了, 我们不是医药推销, 我们是来找你谈一笔生意。”   白苏没看名片, 语气冷淡:“不是推销?那就更不需要了。”   “白医生, 你别着急, 先听我们说完。”方大力宽圆的大脸上挤出谄媚的笑容, 随后看了眼外面排队的人,压低声音说道:“要不我们换个安静的地方细聊?”   白苏不愿意:“没什么好聊的。”   方大力看白苏想直接撵人,于是顾不得外面还有人, 压低了声音对白苏直接说道:“白医生, 我们药厂对你家风湿止疼膏很感兴趣。”   白苏冷笑了一声,“想买我家药方?”   一直注意着这边动静的程冬冬和何信走了过来, 护在白苏左右:“买药方?镜子都塞不下你的大脸了!”   方大力是摸爬滚打多年的老油条,知道这一句是说出去, 肯定被打出去, 他笑着迂回地说道:“我们了解到你家药方效果很好, 治好了不少病人,可就是数量太少了, 好多人想买都买不着。”   “我们作为药厂, 看着这么好的风湿膏不能被家家户户知晓, 实在觉得心痛,所以想和白医生合作, 回头将这个药做出来卖到千千万万的老百姓手中,让他们再也不受病痛的折磨, 也算是功德一件。”方大力说得十分的冠冕堂皇。   白苏神色冷漠的看着他,静静看着他编。   方大力似早有准备的将方案推到白苏跟前,“白医生,你个人的力量还是太小了,如果交到专业药厂手中,大批量制作售卖,才能治更多的病人,这可是惠民的大好事。”   如果那一天没有看到他对沈陵泉点头哈腰,白苏大抵会多问几句,但知道他和沈陵泉是一路的,连翻一页的兴趣都没有。   上辈子沈陵泉作为杏林馆的传承人却找她借人参,这事儿想想都很猫腻。   因此不管他图什么,不管方大力说得多天花乱坠,白苏都懒得搭理他,“算盘珠子都崩我脸上了,请你离开,不要耽误我给病人看诊。”   方大力没想到白苏这么油盐不进,也低了一些声音:“白医生,你真的不再考虑考虑吗?我们药厂是很有诚意的,给出的条件也非常丰厚。”   “不考虑。”白苏的声音冷硬了几分,脸也阴沉得厉害,“回去告诉你老板,不要来打我药方的主意。”   方大力僵了下,随后笑着说了一句:“白医生,你知道你和你的止疼贴最近在网上多有名气吗?”   白苏抬眼看着他。   “你们不关注中医圈大概不知道,现在许多医馆、药厂都知道白医生的厉害,他们很可能也会找来,但他们可没有我们这么大方。”方大力声音有些低,透着一点威胁的意味,“白医生,你这么年轻,一定是想好好经营医馆的,我们背靠国医泰斗,至少能护着一些白医生。”   白苏又不是三岁小孩,不信这种鬼话,她清冷的眸子睨向方大力,面色浮肿,眼睑下一片青黑,“国医泰斗这么厉害,他没帮你治治肾亏吗?”   方大力:“……”   白苏轻哼一声,“慢走,不送。”   “白医生,你还是好好考虑一下吧,我们是真的很有诚意。”方大力将方案留下,然后起身就走了。   “这人可真是不要脸!”程冬冬拿起方案翻了翻,“啥玩意儿啊这是,又是上市又是扬名全世界的,画最大的饼,坑最多的人吧。”   何信也瞅了瞅:“小师姐,你要答应吗?”   “当然不能了,药方是最宝贵的东西,手握药方才是我们医馆扬名的法宝,可不能拿出去给别人用。”程冬冬说道。   白苏也是这么想的,普通辩证汤药方给大家看了就看了,但是药王谷的秘方不行。   “不过那人口气挺大的,背靠什么国医,不会还会找上门来吧?”程冬冬有点担心,“师父,要不我们放把刀在这儿,来一个砍一个。”   “砍谁?”檀越被宁远推着过来时刚好听到这话。   “一个脸大的人。”正生气的程冬冬叽里咕噜的说了一通,“这些资本真的是过分。”   檀越拿起所谓的方案看了一眼,随后就蹙起了眉头:“方案夸大其词,描述得很好,实际做起来很难,风险也非常大。”   白苏心底明白,他这是想空手套白狼,用所谓的合作骗取药方罢了。   檀越看她不动心,于是直接把方案丢进了垃圾桶,“不要理会。”   “没想理会。”白苏看了眼桌上留下的名片,也直接扔进了垃圾桶,“还拿国医泰斗出来唬人,国医泰斗知道他们家有这样的败类吗。”   檀越见过很多:“他们是商人。”   “嗯,把中医、治病做成了一门生意。”白苏觉得真是讽刺。   檀越莫名地能感受到白苏身上溢散出来的痛心,他亦莫名生出了相似情绪。   程冬冬也觉得有些生气,“师父,你别难过,他们不好好做,我们就好好做,我们做最大的医馆,做最好的大夫。”   白苏看着气鼓鼓的程冬冬,腮帮子鼓鼓的,脸更圆了,像只土拨鼠,她心情莫名好起来,笑着嗯了一声,“好,我们开最大的医馆,将中医好好传承下去。”   程冬冬嘿嘿笑着,心底顿时充满了豪情壮志,立即转身去干活了,以后他们变成最有名最大的医馆,那他就是首席大弟子,哈哈哈!   何信也被感染了,继续去干活。   檀越看她眉间放松,心底也跟着松了松,“以后再有合同方案可以给我们看看。”   “好啊,不过应当不会有,我不会将药方卖出去的。”白苏打起精神看向檀越,“昨晚睡得还好吗?头疼好一点没有?”   檀越点了下头,“好一点。”   白苏多问一句:“真好还是假好?”   “真好。”可能是加了安神助眠的药,檀越昨晚睡得挺好,也没感受到明显头疼,“醒来后还是有一些。”   “回头让护工给你按摩时多按按太冲、行间、悬颅这些位置,缓解头疼的。”白苏告诉檀越几个缓解内伤头疼的穴位。   檀越颔首,表示记下,“好。”   “您在这里?我一会儿过来接您?”宁远将檀越安置在昨天的空处,然后便回去处理工作。   檀越颔首,停在窗边阳光里,暖洋洋的,还挺舒服。   等在隔间外面准备新一轮针灸的赵老爷子担忧的看向檀越:“小伙子也是来针灸?”   檀越说不是。   赵老爷子几人松口气,不是来插队的就好,于是脸上表情和善许多,“你是车祸变成这样的?”   檀越迟疑着点了下头。   众人听着都露出惋惜的表情,“不过没事,你都找到小白医生这里了,她肯定能治好你的。”   崔非妈妈也开了口:“对啊小伙子,你别着急,白医生很厉害的,一定很治好你的,你看我儿子,今天都能自己拿着馒头吃饭了。”   “还有小伙子,我跟你说要多多复健,这样才恢复得快……”   大家七嘴八舌的说个不停,檀越默默往旁边安静点的地方挪。   白苏余光看见檀越躲开的动作,压了压嘴角后继续帮大家看诊。   后面进来的是一个戴着渔夫帽的年轻男人,一只手插在裤兜里,看起来像是在耍酷。   “白医生。”年轻男人坐下后才将手从裤兜里逃出来,手上包着一层纱布,“我的手上长了两个疮,去皮研所开了不少药,一直没好,还说继续发展下去可能要切掉手指。”   年轻男人叫李周,是陆问的高中同学,前几天聊天询问陆问是不是真的要切掉手指,陆问说要真腐坏了手指桡骨,肯定是要切掉的。      他当时很害怕,于是又问他有没有皮肤科好医生推荐,陆问给他推荐了一个,同时也推荐了白苏,“他说你是他师父,特别厉害,让我先找你看看,兴许问题不是很严重。”   “我先看看你的手指。”白苏让李周将外面的纱布拆开。   李周打开纱布,露出了里面的手指,大拇指和食指都肿胀像个蛇头,并且已经发脓,散发出淡淡的臭味。   白苏蹙了蹙眉,“你不应该包上。”   “一直不透气反而让情况更严重了。”   李周回答:“我去医院那儿清理脓疮之后就给我包着的。”   “应该也没让你一直包着吧。”白苏伸手给李周把脉,脉数舌红苔黄,热毒蕴结,“之前只是一点小伤?”   李周点头,他是做工程造价的,八月初他过去看现场时不小心伤到了手,随后有一点红肿,但他没怎么在意,就简单消了消毒。   后来有点麻痒,还有点痛,但李周也没上心,后来没两天就肿大了起来,他就赶紧去医院,医院开了点消毒水消炎药,可是吃下去没用,反而慢慢的变成了这样,疼得要命,碰都不行。   白苏看着他红肿得伸不直的手,看起来像只小红萝卜,“你最近是不是喝酒比较多?”   李周点头,他们这个行业应酬是比较多,他基本上每天都跟着领导吃吃喝喝。   白苏了然的点了点头:“这叫蛇头疮,热毒蕴结证导致的。”   李周听不懂:“啥是热毒?”   白苏解释了一句:“火热之邪过盛从而化毒。”   李周更听不懂了。   白苏叹了口气:“就类似于你平时口腔溃疡是上火热毒导致的,但这个更严重一些。”   “本来只是一个小伤口,消消毒就好的,但因为夏天你体内本来就有热症,一直喝酒相当于再用火去炙烤,小问题也被你喝成大问题了。”   “那该怎么办?不会真的要截肢吧?”李周还需要双手去测绘呢。   “没那么严重,把脓去掉就好了。”白苏让何信帮李周去脓。   李周的手一碰就痛,去脓时他痛得嗷嗷的叫,整个医馆都能听到他的嚎叫。   后面的病人探头往里看,一个穿着背带裙的软糯可爱的小女孩眨着水汪汪的大眼睛问白苏:“医生姐姐,你们这里在杀猪吗?”   白苏、程冬冬几人噗嗤一声笑了起来。   其他人也全都哄然大笑,只有李周哭丧着一张脸,里子面子都丢尽了。   白苏笑着给他开了一个清热解毒的方子,还给他开了六次量的雄黄、硫黄粉,“一日涂三次,之后少喝酒。”   李周委屈嘤嘤:“好。”   等他离开后,白苏看向刚才那个软软糯糯的小女孩,“几岁啦?”   小女孩口齿清晰地比划了下手指,“四岁哇。”   白苏语气柔和,“四岁啊?没去上幼儿园吗?”   小女孩嗯嗯点头,“我陪妈妈看病,妈妈一个人会害怕。”   女孩妈妈坐到椅子上,解释了一句:“我是昨天提前赶来小镇的,今天没办法送她上学,所以帮她请了一天假。”   白苏表示理解,“哪里不舒服。”   女孩妈妈看了眼离了一米多的檀越,有些犹豫,感觉自己压低了声音说话也可能被听见。   檀越见状,默默地移开了,坐着轮椅走进了一排一排的药柜之间,这边没人,只有何信和程冬冬会过来抓药。   等檀越离开后,女孩妈妈才小声对白苏说道:“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比较好。”   “那你再酝酿一下?”白苏端起水杯喝了口水,余光看见扎着丸子头的可爱小女孩朝药柜方向跑去。   女人忙唤着:“奶糖,别乱跑哦。”   “妈妈我不跑,我就在这里。”叫作奶糖的小女孩走到檀越跟前,歪着头喊了一声叔叔,然后就蹲到地上去看药柜上面写着的字去了。   檀越颔首,往旁边退了退,但没离远,免得小孩跑远不见了。   看病的女人叫范书,打扮得挺知性的,说话也很温和的,她纠结半响才和白苏说起自己的情况:“白医生,我有点性冷淡。”   白苏看她一直吞吞吐吐,心底就猜是不好说的女性病,但没想到是这病,“嗯。”   可能是开了第一句,后面就好说了,于是范书开始娓娓道来,“其实没生孩子之前还挺有欲望的,但生完孩子后我就对这件事完全提不起兴趣了。”   “我老公每次想要,我却觉得很烦,但不配合吧又怕他去找小三,就只能应付了事,还一点感觉都没有,只能到关键时刻配合喊几声。”   “……”白苏揉了揉耳朵,继续听她说病情。   “我老公可能也察觉到了,最近有点闹得不太愉快。”范书叹了口气,都说夫妻能不能长久相处下去,就要看这方面和不和谐,要是不和谐,这家迟早得散。   范书对老公还是挺满意的,工作不错,也顾家,她们也还有一个可爱的女儿,一切都很完美,所以她也不想散掉,“医生,能不能帮帮我?”   白苏摸了摸她的脉象,脉象细数,肾阳亏虚,“你所生产之后就没什么兴趣了,之后是不是生病了?”   范书点点头,“生的时候差点难产,之后身体就不大好,月子之后因为照顾小朋友又生病一次,那次刚好在冬天,直接住院了半个月,之后回来觉得身体大不如从前,也一直在调理身体。”   白苏也看出来了:“我看你气血还好,气血是调理回来一些的,但肾阳没有补回来,因此你才会很怕冷,经常腰膝酸软,疲乏无力。”   范书仔细回想,白苏说的这些都对:“是有这些症状,冬天我必须穿棉袜子才行。”   “那就是了,男人肾阳不足会阳痿早泄,女人肾阳不足也会出现相似症状。”白苏轻声说道,“补补就好了,别太担心。”   范书耳尖红红的,飞快看了眼四周,确认没人听到后又小声问白苏:“要补多久?能快点吗?我怕我老公憋不住出去找小三。”   “吃两付就应该有效了。”白苏给女人开了真武汤,“平时自己也可以多吃吃补肾的食物。”   范书点点头:“好,谢谢医生。”   白苏将药方递给何信去抓药,她则继续给后面的人看诊,看诊时余光看见奶糖在地上捡什么东西。   奶糖从药柜下面捡起一颗不知什么时候掉落的药材果实,小小的一颗,她好奇的拿起来看了看,又递给檀越看,“叔叔,这是什么?”   檀越看了眼:“是中药。”   奶糖奶声奶气询问:“是什么中药哇?”   檀越看着小颗粒有些晃神,头也有些疼,他揉了揉额头,有些恍惚地说了一句:“菟丝子。”   刚好走过来的何信听到檀越在说话,“檀先生,你在说什么啊?”   檀越也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说了一声没什么就推着轮椅走开了。   “是吗?”何信揉了揉耳朵,“可我怎么好像听到檀先生说菟丝子?是我听错了吗?”   “叔叔,这个给你,这是我在那里捡到的。”奶糖将手里的药果实递给何信,“我妈妈喊我回去了。”   何信哦了一声,接过奶糖手里的菟丝子放回另一排的货柜里,“什么时候抓药掉出来了都不知道。”   正帮人把脉的白苏看檀越折回来了,于是问道:“你很招小朋友喜欢,她一直围着你说话,都说什么了?”   “没说什么。”檀越头有些胀疼,“我先回去了。”   “好。”白苏以为他是有事,于是让程冬冬推他回隔壁院落。   待他走后,白苏继续给人看诊,是一个年轻妈妈带着五岁孩子过来看病了,她指着儿子脖子上的一个忽然鼓起来的包对白苏说道:“昨天还好好的,今天早上起来就这样了。”   他们本来就是小镇居民,所以第一时间就来医馆排队看病:“小白医生,他这个摸着还挺痛的,是什么情况啊?”   白苏给小孩把了下脉,只是单纯的风热发炎,没有其他毛病:“是风热邪毒导致的淋巴结肿大,小孩子很容易得这个。”   白苏小时候就长过,爷爷直接用石蒜花根给她涂抹,一天就散下去了,“不是很严重,自己吃点消炎药就好了。”   孩子妈妈很无奈:“我家小孩消炎药过敏,小白医生你给我们开中药吧。”   “这个不用喝药,我给你开个外涂的药吧。”白苏让何信直接去后院外面挖一小截新鲜的石蒜出来,直接捣碎后敷在小孩凸起的肿大处,“敷七八分钟,热了就取下来。”   “诶。”孩子妈妈看着时间,一直守着,大概七分钟时小孩就喊热了,她连忙让白苏帮忙取下来。   白苏带着一次性塑料手套将药取下来,然后装好递给小孩妈妈,“晚上再敷一次就可以丢了,不过要记住这个有毒,手碰了一定要洗干净。”   小孩妈妈连忙应好,又仔细给儿子擦了擦脖子上残留的汁液,擦拭时发现儿子不喊疼了:“不疼了?”   小孩摇摇头,“不疼了。”   小孩妈妈简直惊呆了:“这效果也太好了吧。”   何信挺直腰板,“这药种了很多年了,药效很好的。”   “那得多少钱啊?”小孩妈妈有点担心会很贵。   白苏算了算刚才的用量,“给二十就行。”   准备大出血的小孩妈妈怔了怔,这么少吗?“小白医生,你不会亏吧?”   “不会的。”白苏让她放心。   等在后面一个也有淋巴结的女病人忍不住问:“白医生,我也有一些淋巴结节,可以用这个石蒜吗?石蒜就是彼岸花对吧?我家屋后的公园里就有,我直接挖一些来敷上可以吗?”   那是石蒜的一种,但白苏不建议自己挖,容易中毒,“我先帮你看看你的情况,再看适不适合。”   她帮女人把了把脉,脉弦,寸关滑、尺脉沉,脉弦,舌淡苔簿白,还有明显的肝气郁结:“平时老生气郁闷?”   “对。”女人叫刘春,是开店做生意的,因为生意不太好,心情郁闷压抑,忽然有一天洗澡时摸着脖子时发现有黄豆大小的结节,按着有一点点轻微疼痛。   刘春发现后立即去了医院检查,说是淋巴结节,边界清晰,暂时不用管,只需要多观察,但她在网上搜索说可能引起癌变,心底特别害怕,于是就想再找医生看看。   刚好婆婆从小镇走亲戚回去,说了白苏的名头,刘春网上搜索后发现她确实挺厉害,于是专程从市区开车过来看病。   白苏摸了摸女人的脖颈,隐约摸到几个小小的结节,“三个?”   刘春点头,“对,三个。”   白苏点点头,“除了心烦郁闷,是不是还经常出汗、口苦恶心?”   刘春说对:“早上起来尤为明显,另外还有肚子胀的问题。”   白苏基本确定了,她这是枢机不利、郁热结滞导致的淋巴结节,也是少阳病的一种,“虽然也算是热毒炎症导致,但你还有其他毛病,外敷没太大作用,给你开药吧。”   刘春点点头,那也行吧。   白苏用柴胡桂枝汤加减配方,和解少阳,调和营卫,“给你开五付,喝完再来。”   “喝药前两天可能会干呕,这是正常的,过几天基本就好了。”   刘春连忙道谢,立即拿了药方去抓药。   白苏继续帮人看诊,中午短暂休息了一会儿又忙起来,下午又吃了一份檀越家保姆烤的饼干。   等到下午六点,看完所有病人后的白苏才疲惫的站起身,拍拍浑身上下的经脉,“好累。”   程冬冬和何信也跟着拍了起来,“拍拍手太阴肺经,色红精气足,拍拍手阳明大肠经,排便顺畅瘦肚子……”   刚拍了两分钟,王婆婆就过来了,“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拍十二经络,免得淤堵住了。”白苏多拍拍自己的足少阴肾经,这会儿正是酉时,酉时肾藏精,这个时候不适合剧烈运动,但拍一拍走一走,能纳华藏精效果很好。   “这样子,等下我回去也到处拍拍。”王婆婆将手里的篮子递给白苏,“我是给你送糍粑过来的。”   篮子里装着十个又圆又大的糍粑,另外还有几大块黄粑:“都是下午刚做的,热乎乎的,晚上你们煎一个试试看。”   白苏下午隐约是听见隔壁传来敲打的声音,原来是王婆婆在做糍粑:“王婆婆,你给我这么多?”   “今年你王爷爷手脚便利了,帮着多做了一些。”王婆婆笑着解释了一句:“还有两天是中秋节了,我提前做了几十个等你王叔他们回来拿,手工制作的更好吃,到时候送给他们亲戚朋友领导都尝尝。”   白苏觉得王婆婆夫妻俩太为王叔前途着想了,不过想想也正常,就这么一个儿子,不帮衬他又帮衬谁呢?   “你吃不完可以冻着慢慢吃,不会坏的。”王婆婆忽然想起刚才给隔壁文大妈送糍粑时听到的话,“白苏,我刚才听文大妈说你们可能要和人合作大批量卖止疼贴?”   “没有。”提起方大力,白苏就不太舒服,“她哪听来的?”   她记得方大力说话时声音压得低,周围人隔了两米远,应当是听不见的。   王婆婆说:“她说她看到你们扔的垃圾里的东西了。”   “她怎么还去垃圾桶翻八卦啊。”白苏有些无奈,“王婆婆你别听她瞎说,那人不怀好意思,我们不会合作的。”   王婆婆也不懂这些,只是听着大批量售卖,以后可能大家买也方便一点,“他到底打什么主意?”   程冬冬告诉王婆婆:“为了合理拿到止疼贴的药方。”   王婆婆一听,立即懂了,“白苏你不说出去是对的,药方可得好好把握在手中,这是你们赚钱的窍门,凭什么给他。”   “……”其实不是因为想留着赚钱,而是因为方子是药王谷独创的秘方,她可以用,但没有权利代替药王谷说出去。   但这也不好拿出来解释,就让王婆婆这样默认吧。   王婆婆和程冬冬一起吐槽着方大力不要脸,“他以后不会再来恶心人吧?”   白苏不知道:“我已经明确拒绝了,稍微知礼一点就不会再来。”   “就怕不要脸。”王婆婆又骂了一声,“对了,还得小心他背后使坏,我看电视剧里那些做生意的人给对家下毒,给对家造谣什么的,玩得可黑了。”   白苏笑着嗯了一声,“好的,多谢王婆婆你提醒我。”   “客气啥,你是我们看着长大的孩子。”老白去世前还请她们帮忙多照看一些,因此王婆婆自然要多提几句,“别嫌婆婆我话多就行。”   “不嫌的。”已经没有亲人的白苏如今已经听不到长辈的唠叨了,能听到王婆婆的念叨,心底反而觉得亲切,“你多像爷爷一样念叨念叨我。”   王婆婆听到这话,猜测白苏心底肯定还是想念亲人的,可惜父母家人都去世得早,苦了这个孩子,还好白苏争气,现在立起来了。   王婆婆心疼的拍拍白苏的胳膊,“快吃晚饭吧,吃了早些歇息。”   白苏嗯了一声,是有点累了,不过不能休息,还得做止疼贴和去隔壁帮檀越针灸。   等王婆婆离开后,白苏关好医馆大门就回后院做晚饭,简单做了个三菜一汤,白切鸡、番茄炒蛋、煎糯米糍粑以及一个豆腐野三七叶汤。   手工糍粑切块煎得两面金黄,倒上一点熬制的红糖,沾一点吃一点,一口下去外酥里糯,口感丰润醇香,白苏还挺喜欢:“好吃的。”   程冬冬一连吃了两块:“师父,这个比买的好吃多了。”   白苏也觉得手工打的好吃:“王婆婆给的多,等过两天你拿两个回家尝。”   “好啊,谢谢师父~”程冬冬也不客气,直接答应下来。   何信说道:“小师姐,我家里应该会做,到时候我也给你带一些过来。”   白苏嗯了一声,“好。”   晚饭吃完,天已经黑了。   椭圆的月亮高高挂在天际。   白苏让何信两人在家磨后面几天要用的止疼贴,借着月光去了去了隔壁院子。   进去时就看到檀越今天是靠在贵妃榻上的,身上缠着宽松的深青色丝绸睡衣,头发有些湿,像是刚出了汗,“这是怎么了?”   “檀先生睡了一下午,刚做了噩梦才起来。”宁远将靠枕往檀越身后塞了塞,尽量让他舒服一点。   白苏点了点头,“那让他先吃点东西,吃点东西才有体力针灸。”   宁远也是这么想的,“白医生稍等一下。”   他说话间,保姆端了清淡温补的晚饭进来,三菜一鸽子汤,分量都不多,但做得很精致。   和气的保姆看向白苏:“白医生,你吃过了吗?”   白苏刚吃饱了:“刚吃过,不用管我。”   保姆点点头,“那想喝什么茶或是饮料?”   白苏要了一杯白水:“其他就不用了,晚上要让肠胃好好休息休息。”   “那我给你倒白水进来。”保姆重新端了一壶白水进来,另外也放了一小壶鲜榨的石榴汁进来给白苏备选。   白苏想了想,还是给自己倒了一杯石榴汁,喝了一口,酸酸甜甜的还挺不错,她看向正安静吃饭的檀越,“你家保姆做事太周到了。”   檀越将嘴里的食物咽下去,“觉得困扰?”   白苏摇头说没有:“就是吃人嘴软,待会儿给你针灸时再多捻转一遍。”   檀越看她知道了,但好像并不厌恶,心底莫名松了口气。   “那等下麻烦你了。”   白苏不觉得麻烦,“多一遍就会更疼,其实是你受苦。”   “没事。”檀越知道那是对他好。   白苏笑了笑,将石榴汁喝完就开始消毒,等他吃完休息片刻再帮檀越把脉,脉象显示头里的瘀血基本上已经没有了,后背也好了一点:“脑子里的淤堵散尽了。”   檀越颔首,“眼黑也没了。”   白苏觉得挺高兴的,“是好兆头。”   “不过你还头疼做梦,我们还是会继续针灸头。”白苏还是按照昨天相同的针法和穴位针灸,唯一变换的是多运了一遍气,“今天会更疼一些,实在难受可以咬个东西,别咬到舌头。”   “还好。”檀越咬着牙,面色如常,但泛白的手指关节早出卖了他。   守在旁边的宁远很担心,“白医生,能行吗?要不还是恢复昨天的力度?”   “没事。”檀越阻止宁远,满头是汗的对白苏说道:“继续,我可以。”   “好。”白苏继续往下,在尾椎处时她轻声询问檀越,“有昨天那种酥麻感觉吗?”   因为昨天檀越感受到尾椎处有所变化,于是今天白苏更谨慎也更期待,下针时都仔细问一问檀越的感觉。   檀越轻声回了一句:“没有。”   “现在呢?”   “没有。”   针灸到脚下时,檀越还是没有明显的感觉,白苏一颗心有些沉,她号错脉了吗?   檀越看她停顿了,努力抬起嘴角,“没事的。”   “昨天可能是我感觉错了。”   “不是的,你的脉象在变好。”白苏抿着嘴继续将针插入最后一个穴位。   下针后,随着白苏运气流转,檀越经脉里的气都连了起来,在经络里开始乱窜。   檀越越来越觉得疼了,在他疼得快晕过去时,腰椎处又闪过一阵酥麻,让他瞬间清醒许多,“……我好像又感觉到了。”   “真的?”白苏和等在一旁的宁远和护工都激动了起来。   檀越点头,“刚才又一下。”   白苏忙给檀越把了把脉,脉里显示下焦区域有了一丝气机,她笑着看向檀越:“你没有感觉错,是真的有好转了。”   檀越苍白的脸上露出一抹虚弱的笑,“谢谢。” 第54章   这个好消息, 如同一阵风,一下子吹散了檀越心中积攒已久的阴霾,深邃如潭的眼里也氲满了欣喜和感激。   白苏也暗暗松了口气, 她没有把错脉, 治疗方向也没有错, 一切只是时间问题。   檀越还是有些恍惚, 但后背阵阵涌上来的疼痛和尾椎处独特的酥麻, 令他也更清晰知道自己真的在好转, 他又对白苏说了一句:“谢谢你, 白苏。”   脸上的笑虽然虚弱,却如寒冬遇见了春风,让整个屋子都明媚起来。   白苏看他笑着, 眉眼也跟着弯了弯, “不客气。”   一旁的宁远也顿时喜笑颜开,“白医生, 谢谢你,这是我们这近四个月以来听到的最好的消息。”   之前那些大夫自诩名医, 结果每日针灸却一点效都没有, 还不如白医生一个年轻小医生, 宁远对白苏越发敬重了:“白医生,檀先生现在尾椎有一点知觉了, 那双腿是不是也能很快恢复知觉?”   “这是个好讯号, 但还是得慢慢来, 你别太急躁。”白苏也不能保证三个月还是半年能好起来,她只得看向檀越, “每天坚持针灸,会好的。”   檀越明白她的意思, 轻轻点了下头,“好。”   白苏看他很配合,满意的点点头,继续帮他把把脉,脉象还不错,对应肝脏的左关脉也明显平和许多:“挺好。”   檀越眉眼里都是笑。   等去针后,白苏又问檀越:“现在还有酥麻感吗?”   “还有一点。”檀越觉得像有几只小蚂蚁在爬,想去挠一挠。   “别挠,小心别感染了。”白苏忙按住他的手,碰到时觉得他的手很凉,于是让宁远帮他将上衣穿上。   “好。”檀越看了眼她移开的手,修长的手指随意的摩挲了下自己的手背。   白苏退开了一些,将银针消毒收起放到盒子里,收好后檀越已经穿上了衣服,衣服领口微敞,露出流利的脖颈线和一小片瘦削白皙的胸膛,在深色衣服下显得尤为白皙。   白苏只看了眼就移开了视线,“那个感觉应该会慢慢消失,等再针灸几天,酥麻感更强了应当才会一直表现出来。”   檀越已经感觉不到了,“好像是没了,针灸时尤为明显一些。”   白苏颔首,因为运气帮他将各个穴位串起来了,所以会比较明显:“不急,以后会更好的。”   “时间不早了,你好好休息。”白苏同檀越说了一声便先回去了。   大抵是檀越有所好转,天上月亮都更明亮了一些。   白苏心情不错,一路轻松的回到自家院子,看程冬冬他们俩已经磨好药粉,正在看书等她回来。   何信起身喊着:“小师姐,你回来啦?”   白苏嗯了一声,尾音上扬。   程冬冬疑惑看过来!“师父,你看起来很高兴?”   白苏一怔:“很明显?”   程冬冬如实点头,“挺明显。”   “是遇到什么好事儿了?”   白苏笑了笑,“病人尾椎有感觉了,是不是好消息?”   何信问到:“是檀先生情况好些了?”   白苏笑着嗯了一声,“他之前尾椎以下都没有知觉,现在有一点了,虽然不多,但是个好兆头。”   程冬冬满眼崇拜:“师父,你也太厉害了!下身瘫痪都被你扎好了!”   白苏被他夸张的话给逗笑了:“还没好,只是尾椎有点知觉了。”   程冬冬也嘿嘿笑起来:“差不多差不多。”   白苏扬眉:“那可差远了。”   程冬冬:“师父,你对他那么上心,他好起来是迟早的事情。”   白苏当即否认:“哪上心了?没有啊。”   “怎么会没有?”程冬冬可太清楚医馆里一般的针灸流程了,而檀越的是不一样的,而且他还有单独的泡澡药、膏药,这才让情况更严重的檀越半个月就有了好转。   白苏笑了笑,“都是病人,应该的。”   “师父,我可看得清清楚楚的。”程冬冬觉得白苏对檀越很不一样,完全不是病人那种客套的样子。   白苏尴尬笑了笑,程冬冬这眼睛可比何信好使多了,她也不好说是因为他长相似师兄的缘故,拿起刚收到宁远转诊费的手机晃了晃,“……因为他钱给得太多了。”   程冬冬晃眼看到好多个0,眼睛都亮了,“这么多?”   何信也凑过来想看,“小师姐,是多少?”   白苏收起来手机去制药房,“快点干活了,早点干完好休息,后日晚上请你们吃火锅。”   程冬冬已经被勾起了馋虫:“不能明天吃吗?”   白苏说道:“明天要告诉大家我们休息的事情,大概会很忙。”   “也是哦。”程冬冬立即不再追问了,直接跟着白苏去制药房帮忙:“那就后天晚上吧,师父我想吃那个卤味火锅,昨天经过闻着好香……”   “后天再说。”白苏撩起袖子去制药房里开始熬药膏,她需要按先后顺序下药,下药顺序也事关药效,不得有一丝误差。   何信两人不会熬药,就在旁边递东西,一边帮忙一边想明天吃哪家火锅,因此活儿就干得很快。   两个小时白苏三人将后面几天的药都熬好了,一共装了三大罐,一罐够二三百人使用了。   隔天开门,白苏就抱了一大罐膏药出去,顺道还再门口贴上中秋休息两天的通知。   大家一看到要放假的通知,立即打电话通知亲戚朋友,让准备中秋放假来看诊的人提前过来看病。   还有人将通知拍下来发到了网上,一直关注着白氏医馆消息的网友纷纷感谢视频博主:“幸好你们发出来了,不然我们肯定跑空。”   好多去过或是没去过的网友都打算中秋放假时去小镇看病,现在看这个通知,立即安排提前请假或是延迟时间,“哎,医馆为什么要放假啊?我的时间安排的刚刚好的啊!”   “因为小白医生也是人啊,过节需要陪伴家人吧。”   “可以其他时间陪吧,像我们这种社畜只有节假日才有时间啊。”   “我经常刷视频,医馆好像一直都在开门,小白医生肯定也想好好休息一下,也想好好陪伴一下家人。”   “我妈经常去买止疼贴,她说每天人特别多,小白医生从早忙到晚,估计也是累坏了。”   “唉,我妈还说中秋去买止疼贴,我得赶紧告诉她得提前去了。”   “我也得转告我家亲戚中秋就白跑了。”   评论区还有围观路人:“我真的很好奇这个中医真的有这么好?那个止疼贴真的那么好用?”   白苏这几个月逐渐攒了一些名气,在关注中医的一撮人里是神一般的存在,但在不关注的人眼里第一印象只是一个年轻漂亮的女医生。   “是真的还是演的?这么漂亮有气质是不是明星啊?我之前怎么没刷到呢?”   “给大家讲一个笑话,一个群里除了自己剩下的全是托。”   真病人:“当然是真的!直接搜白氏医馆就可以看到相关消息,好多人都推荐的,医馆最有名的是止疼贴,好多风湿关节炎病人靠这个止疼贴治好了,还有中风瘫痪的、小儿麻痹的病人也靠针灸慢慢好转了。”   大家点开相关视频看了看:“这个偏瘫崔非瞧着像是真的,每天都像是在记录生活,看来针灸还是有用?”   “这个止疼贴黑乎乎的,看着有点恶心呢!”   “这个止疼贴是自己做的?卫生条件过关吗?质量合格吗?”   一般夸夸的评论没人点赞,像这种挑刺找茬的言论就很容易获得认同,一下子就多了十几个点赞。   真病人:“这个止疼贴治好了我多年腱鞘炎,配享太庙!你说它质量好不好!”   “人家医馆一付药就能把你脑子治好,你说合不合格?”   网友:“你怎么还攻击人呢?没素质!”   真病人:“我可没说,你自己对号入座觉得自己脑子不好的。”   白苏还不知道来看过病的病人为了自己和网友吵起来了,她这会儿正忙得连水都没时间喝。   许多知道她中秋准备休息两天的小镇附近的病人都提前过来复诊开药了,一下子医馆外面排队人数就超过了二百人。   平时都维持在一百二三左右,今天一下子就多了不少人,白苏有些头疼,但好在大多数都是过来针灸买止疼贴的,勉强还算应付得过来。   不过大家都知道规矩,所以都坐在打扫得干干净净的屋檐下的台上晒太阳,白露过后的太阳温婉许多,照在身上不会火辣辣的疼,大家都觉得晒一晒很舒服呢。   白苏偶尔往外看一眼,大家安安静静的玩手机闲聊,没有任何催促的意思,欣慰地笑笑,然后继续帮大家看诊。   “小白医生,这事儿怪尴尬的,如果你不是一个女医生,我都不好意思来看病。”来看病的是王婆婆亲戚家村里一个比较传统的中年妇女,打扮得非常朴素,但身上总是有一股别样的味道。   “身体不舒服应该及时看病,不要忌讳那么多。”白苏伸手帮中年妇女把脉,脉濡数,舌苔黄腻,身体以湿热为主,其中右尺脉有些细弱,还有湿气聚集于下焦子宫。   “我知道,但始终是不好意思。”中年女人骨子里是传统内敛的,有些私密话真的羞于出口。   白苏没强求她改变,只是询问了一些相关的症状,“小腹是不是经常坠痛?腰也经常疼痛?”   “对。”中年女人拍了拍后腰,又小声说着,“就经常流出很多豆腐渣一样的东西,还有些黄,有些臭,有时候内裤都湿透了。”   白苏是发现她有一些妇科疾病的,“还会瘙痒是吗?”   中年女人点头,“对,挠出血了还是发痒,还有些疼。”   白苏眉心跳了跳:“……别瞎挠,挠是解决不了问题的,手指上细菌很多,更容易感染。”   中年女人询问:“那该怎么办?”   白苏告诉女人:“你下焦湿热严重,这才导致湿浊下注,需要化湿止带。”   中年女人不太懂:“啥意思?”   “就是你因为身体有湿热引起了盆腔炎、阴\道炎之类的毛病,需要吃药去湿热止痒。”白苏提笔给她开了止带汤,“吃三付吧。”   中年女人询问:“贵不贵啊?”   “不贵,不到二百。”白苏本想让她再买一些外洗用药,但看她拮据的模样,于是问道:“你家附近有野山姜吗?”   中年女人点点头,“是会开粉红色小花那种吗?”   “对。”白苏拿手机搜了下野山姜的图片,“就是这种。”   中年女人确认了一下:“有的,我家屋后的树林里就有。”   “回去挖下面的野山姜,熬水清洗下身,每天一次,很快就不会瘙痒了。”白苏顿了顿,“这个也可以熬水喝,治疗白带效果也挺好。”   “谢谢医生。”中年女人连忙道谢,真是太好了,自己挖药能省下不少钱。   门外等着的一个年轻一些的女病人凑近小声问了问,“白医生,我那个也挺多的,可以用这个什么野山姜吗?”   白苏点头:“可以。”   “但如果有其他症状就还是得开药。”   “我和他情况有点差不多,也是很多白带,不过瘙痒情况倒是不明显。”年轻女病人坐过来小声说道:“我有点宫颈糜烂,有点小出血的状况。”   白苏给她摸了摸脉象,脉滑数,脾虚肝郁,湿浊带下,还有些气血,“倦怠便溏?”   年轻女病人点点头。   “你情况和她有些区别,她主要是湿热,你脾胃还很不好。”白苏对她说道:“需要补脾疏肝、化湿止带。”   女病人小声问:“那我那个糜烂怎么办?西医说不是病,但我总觉得有点不舒服。”   白苏知道:“在中医里这些都归于带下病,你之前开过药吗?”   女病人点点头:“开过药,但是效果不太好。”   “你一边吃药一边不遵医嘱,当然不好了。”白苏摸脉时发现她左尺脉有些细缓,说明性生活频繁,以至肾津不足,“我给你开完带汤,这是即可以调理脾胃也可以调理下焦湿热的,吃药期间禁欲。”   女病人尴尬得恨不得找个地方钻下去,“你怎么连这个都知道?”   “因为我是大夫。”白苏笑了笑,只要摸准脉象,她有什么不知道的?   女病人真的尴尬死了,拿了药方灰溜溜地跑去药柜旁抓药,抓药时她瞄了眼看药方抓药的程冬冬,他不会也知道吧。   程冬冬当然知道这是治什么病症的药方了,但太多病人了,他完全没时间多看这病人一眼。   白苏笑着摇了摇头,又继续帮后面的病人针灸看病,新进来的是一对夫妻,夫妻俩抱着一个三四岁大的小孩,“白医生,我们是来给孩子看病的。”   白苏点头,看着乖乖趴在父亲怀里的小女孩,瘦瘦小小的一只,看起来身体不大好,“她怎么了?”   小孩妈妈谭云袖告诉白苏:“我女儿患有不宁腿综合征。”   “不宁腿综合征?”白苏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个病症。   谭云袖点头:“对,是一种主要累及腿部的神经系统感觉运动障碍性疾病,在静息状态下,尤其是夜晚睡觉时会出现下肢不适,比如撕裂感、蠕动感、刺痛、烧灼感、疼痛或者瘙痒,然后会有强烈活动下肢的欲望,活动后可缓解。”①   过来送药方笺的程冬冬问:“是不是生长痛啊?”   “不是,是一种罕见病。”谭云袖解释了一下,“她白天睡觉都会有这个症状,每天都睡不好,一睡觉就哭,每天晚上我们都得给她按摩,她才能睡得好一点。”   白苏看谭云袖夫妻俩眼睑下都有一片漆黑,看得出两人晚上都没怎么睡好过:“检查过吗?”   “检查过,这些是我们的病例。”谭云袖将一个文件夹的病例递给白苏:“我们去医院检查,医院开了药,但效果不太好,还是得我们每天帮她按摩舒缓才行。”   “医生说这病分遗传和继发性,我们家小孩没生过其他病,如果是遗传就没法治疗。”谭云袖说话间眼眶已经红了,“我们两口子、上数三代都没有这个病,真的不知道她为什么会这么倒霉。”   谭云袖抹了抹眼眶,很不甘心:“她才四岁,她还有一辈子啊。”   “小白医生,你连中风的人都能治好,我孩子这种病应该也有办法的,对吧?”谭云袖是看到崔非的恢复视频后,抱着试一试的心态过来的。   其实她们已经看过不少中医,也针灸过,但都没有效果,白苏是她们目前能打听到最厉害的中医了,所以专门从外地过来的。   “我先把脉看看吧。”白苏之前没遇见过这类病症,只能摸索着看病。   小孩脉象细弱,气血亏虚严重,同时因为睡眠不好,肝肾阴虚亏虚严重,脏腑亏虚,津液不足,津液无法到下肢荣养经脉。   白苏打量着小孩巴掌大的小瘦脸,精神不大好的打着呵欠:“她出生后是不是生过一场大病?”   谭云袖点头:“一岁左右发高烧,烧成了肺炎,住院了一段时间,后来出院两三个月后她会说话了,经常就开始喊疼。”   白苏收回手,“我摸脉看着她也不像是先天羸弱的身体。”   “那该怎么办?”谭云袖一眼不眨地望着白苏,生怕错过了任何一个信息:“白医生,之前我们也找了不少医生,但都没什么效果,你是我们唯一的希望了。”   白苏颔首:“之前看过的中医怎么说?”   谭云袖回答:“大部分都说是气虚不足,脏腑亏虚。”   白苏点点头,“从我摸到的脉象来看,的确是这样的。”   谭云袖听白苏也这么说,有些失望了,因为他们之前也开药了,也针灸了,但是真的没有明显效果,她也将这个情况告诉了白苏:“当时针灸时可能白天稍微好一点,但一到晚上睡觉还是老样子。”   “只针灸几天是没有效果的,她身体亏空完全没有补起来,而且睡觉时气血都集中在肝脏,双腿经脉营养减少,经脉抽动或是难受,孩子自然也会不舒服。”白苏觉得可以先将肝肾亏损补起来再说。   谭云袖问道:“那需要多久?补起来了就好了吗?”   “我第一次见这种疾病,所以无法准备预知结果。”白苏谨慎地将自己的想法告诉谭云袖,“我只能根据脉象来决定治疗办法,针灸吃药补肝肾,肝肾好了,才能生出更多气血濡养经脉和肌肉。”   失望多次的谭云袖不知道还要不要继续尝试,求助地看向丈夫。   丈夫许瑞也不懂中医,“老婆,你觉得呢?来都来了,要不试试看?”   谭云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低头看向晃悠着双腿的女儿,她轻轻叹了口气,“西西,等下怕不怕扎针?”   小女孩很懂事地摇摇头,“不怕。”   “妈妈,扎针没有睡觉时那么疼。”   谭云袖听到女儿的话,眼泪又抑制不住的流了出来,伸手抱住女儿,轻轻拍拍女儿的后背:“西西好勇敢啊。”   小女孩奶声奶气的安慰着妈妈:“妈妈不哭~”   白苏有些艳羡地望着母女俩,有妈妈真好,她轻轻叹了口气,去取了针过来帮小女孩针灸,用的是治檀越那套针法,直接扎的是火海脏穴、手五金、次白穴、足三里等穴位。   谭云袖小声和丈夫说:“之前的医生基本上扎的是腿,白医生还扎了手上。”   许瑞也不太懂,“听医生。”   白苏看了两人一眼,然后继续针灸,手足相对穴位也有奇效的,有时候比单扎足三里、阳陵泉、承山穴会更好一些。   白苏扎完后看向小女孩,“疼不疼?”   西西摇头,“不疼,暖乎乎的,麻麻的。”   白苏怕小孩疼,所以运气少,扎得位置也比较浅,“如果不舒服告诉我。”   西西嗯嗯点点头,但很快又摇摇头,“漂亮医生姐姐,我不怕疼。”   “真勇敢。”白苏抬起手,揉揉她小小的脑袋,然后出去帮她开药,药方以滋补肝肾、荣阳经脉为主。   等小孩子针灸完,药也配好了,没抱多大希望的谭云袖就带着孩子开车回家,车飞驰在小镇外的盘山公路上,阳光透过树枝倾泻下来,洒进车窗里,溪水潺潺,鸟叫声阵阵,安静又美好。   谭云袖安静的看了会儿风景,忽然发现了一点不对劲,“怎么这么安静?西西呢?”   她连忙回头,发现女儿正坐在安全座椅里呼呼大睡,她眼睛瞬间瞪大了:“老公,你快看西西。”   “西西又难受了?”丈夫许瑞连忙路边停车,回头望去时发现女儿竟然睡着了,还流口水了,“西西累得睡着了?”   “她没喊疼。”谭云袖拽着丈夫的胳膊,激动地小声说着。   许瑞看着睡得香喷喷的女儿,“才刚睡着吧?”   一瓢冷水瞬间浇灭了心底的希望,谭云袖叹了口气:“可能吧,那我们再等等,等她腿疼睡醒了带她出去活动活动。”   这一等就是两个小时,西西睡醒已经是下午,她迷迷糊糊睁开眼就看到爸爸妈妈紧张兮兮的脸,“爸爸妈妈?我们到家了吗?”   “没有。”谭云袖忙问女儿,“腿难不难受?”   西西点点头,又摇摇头。   谭云袖忙问:“什么意思啊宝贝?”   “有点难受,但不是特别难受。”西西自己给自己揉揉小腿,“西西可以忍着。”   谭云袖激动得落泪:“老公,咱们回小镇住下来吧,以后就继续找白医生治病。”   许瑞也很激动,直接将车开回了小镇。   与此同时,还有更多车朝小镇开过来,当晚小镇的旅店全都爆了。   等隔天一早,天蒙蒙亮时医馆外面就排满了人,人一多,声音再小都有些嘈杂,周围邻居们推开门窗看着黑压压的人头,有些无奈,“才五点啊,咋就怎么多人了?就不能晚一点再来吗?吵得都睡不着觉了。”   “晚点过来估计得等到下午才能看病,大家肯定能早来就早点来吧。”巷子里住的大多数都是老人,都非常浅眠,被吵醒后都睡不着了。   王爷爷翻身起床出去看了看,然后回到院子里:“还好我们治病那会儿没啥人,要不然得排哭。”   王婆婆也庆幸,“白家医馆的名头是真的打出去了。”   “老白这下肯定能瞑目了。”   王爷嗯了一声,望着灰扑扑的天空,“早上炸油条吃吧。”   王婆婆穿好围裙进厨房去和面:“行啊,我多炸油几根给白苏送去,她估计都没时间去买早饭。”   等白苏七点多练完八段锦、吞吐纳气后,就收到了王婆婆的爱心投喂,一篮子油条和一盆豆浆,香得很。   王婆婆手艺很好,做的油条色泽金黄,吃着还外酥里嫩,白苏很是喜欢,陪着豆浆吃饱喝足,然后去将药方补一补就打开医馆的门。   医馆门一开,外面站着得二三百人都开始往里挤:“白医生,我们是来买膏药的。”   “听说你明天休息,我们四点半就出门了,五点就到这里排队了,还好排在了前面。”   白苏没想到这么多人,脑袋嗡嗡地疼:“你们也太早了。”   “我们怕来晚了就买不到了。”   “对啊,来晚了都排到巷子口去了。”   “以后不用这么早过来排队了。”白苏将昨晚从檀越那儿拿到的挂号小程序链接贴在了墙上,“我搞了个挂号程序,你们以后买膏药或是把脉看诊直接挂号就行,按挂号顺序到点过来就行。”   “这么先进啦?”会玩手机的人纷纷拿出手机打开程序,一点开程序就看到了非常漂亮的水墨山水画,水墨晕染开后慢慢变成了白氏医馆四个大字。   进去后便看到水墨分的功能界面,大家直接点进预约挂号,里面分为看诊预约、针灸预约以及膏药预约。   看诊预约目前只有白苏一个人的号,一天只有一百号,上午五十,下午五十,可以提前三天挂号。   预约针灸是方便看过诊且每天需要针灸的人过来,固定在某个时段一起来,病人不用单独排队等待,她也刚好可以一次性针灸。   预约药膏也是需要看过诊的人才能预约,一人限购三贴,一个身份信息三天内只能买一次,一天限量三百贴,并且固定在某个时间段一次性取走,以免何信程冬冬一会儿要抓药一会儿又要帮人贴膏药。   预约挂号费都是10元,价格不贵,需要的人都能接受,那种只是想找白苏把个平安脉、小风寒的大爷大妈们也会稍微克制一点。   “这样也挺好,在预约的时间段过来,不用一直守在这里排队。”   “而且手机里就能提醒你前面还有多少位,这样我们出去买点东西也不会慌张了。”   “我爱预约,再也不用天不亮就起床了!”   “但是数量好少啊,约不上怎么办?”   白苏算过,每天卖出去的止疼贴也就三四百贴,其中还包括第一次过来的看诊的人,所以其实完全够了,网上预约不上就来医馆,不过她没有告诉大家,免得大家都有用而来。   有人当即想预约中秋后过来取膏药,但发现根本点不进去,“小白医生,怎么打不开?”   “明天晚上八点才可以。”白苏知道很多人还不知道,所以等大家互相传播一下再开启挂号模式。   大家都默默将这个小程序收藏保存起来,“白医生,有没有快递服务啊,我们外地过来买药比较麻烦,如果可以在线取药就更好了。”   白苏说抱歉:“不会有的,因为我需要把脉后根据脉象来调整用药。”   也有人说:“可是有些地方都可以网上买药。”   另外有人说道:“我觉得没有摸到脉象就给你开药其实有点不负责任,中医就讲究望闻问切,而切脉又是最重要一环,省略后效果能好吗?”   “没错,我还是更愿意亲自来找白医生看诊,至少知道身体好没有好,需不需要调理用药,盲开药吃坏了还说不清楚。”   白苏也确实有这方面的顾虑,而且快递路上药材出现什么问题也无法保证,所以没有让做这个功能。   此刻的白苏不知道,她因为这份机警,倒是让她避开了一个陷阱,“大家依次进来吧,我给大家看诊。”   挤在前面的都是小镇里的老太太老大爷,都是买止疼的或是针灸的,等他们离开后谭云袖牵着女儿走了进来,很激动地告诉她女儿的情况:“白医生,我又来了,昨天针灸离开后,她就安安静静的睡了一觉,一直没喊疼,不过晚上又疼了,但没疼得那么厉害。”   虽然昨晚也熬了许久,但谭云袖却觉得很开心,女儿针灸至少是有效果的。   “那说明我的想法是对的,就是需要滋肝补肾养经络。”白苏给西西把了把脉,脉象显示还行,“刚针灸后聚集了气血,她是会舒服一些,等气血行走开后她又就会继续疼。你让她继续吃药,每天过来针灸,完全补起来了才可能恢复正常。”   “好。”谭云袖就是这么打算的,“我们打算住在小镇上,每天找您针灸。”   白苏好奇:“最近好找房子吗?”   “不太好找,中介告诉我们说您医馆出名以来,好房子都被选走了,剩下的民居条件都一般般,需要自己安置家具。”谭云袖打算再看看,实在不行就随便找个凑合着住一段时间。   白苏提醒她:“外面村子里也有很多住处。”   谭云袖感激地道谢:“那我待会儿看看。”   白苏颔首说没事,继续帮其他人看诊,大部分都是头疼脑热的小毛病,看了一会儿后来了一个带着墨镜的年轻男生,看起来酷酷的。   一个大妈问道:“小伙子,都进屋了,还装酷呢?”   年轻男生摇头,“我不是装酷,是我眼睛不舒服,畏光。”   “屋里光线太亮了,我取下来就无法睁眼,会畏光流泪。”   大妈:“啊?你年纪轻轻怎么会这样?”   “我做了近视手术,然后就这样了。”年轻男生解释了一句。   大妈:“啊?做近视手术会这样?我外孙女也做了,可她没事儿啊?”   “说明她幸运吧。”年轻男生心底很郁闷,亲戚朋友做手术后都恢复得很好,只有他出现了畏光、晕眩的症状,他真的很后悔,真不应该去做。   “一开始我以为只是还没恢复好,可是半年后还这样,我去其他医院检查才知道是手术出现了后遗症。”   “医院推脱是我自己手术后用眼过度的导致的,让我好好休息,再用药治疗,可是目前已经过去一年,我眼睛还是没有恢复。”男生叫徐小明,是一个搞笑视频博主,因为眼睛问题,已经断更很长一段时间时间了,千万粉丝都快掉没了。   徐小明到处寻找办法,最终在网上搜索时找到了白氏医馆,听说白苏可以针灸治疗近视眼青光眼,所以专程过来看看能不能治疗他畏光的毛病。   白苏以往接触过畏光的人都是老者,大多都是肝肾阴虚、肝阳上亢导致的,她还是第一次遇见手术后导致的畏光。   “我第一次遇见这种情况,也不知道该怎么治。”白苏如实说道。   徐小明有些失望,但想想也正常,这种后遗症都不可逆,中医再厉害也不可能修复已经造成的伤害。   白苏又说道:“你取下墨镜,我给你看看。”   徐小明取下眼睛,眼睛泛着红,在光线的刺激下,眼睛更红了,随即他溢出眼泪来,他连忙闭上眼睛戴好墨镜,好半响才反应过来。   “你眼睛好红,是揉了吗?”白苏问道。   都这样了,徐小明哪敢揉啊,“没有,就是有滴眼药水。”   “眼睛很红,瞧着有些血瘀。”白苏又帮徐小明把了把脉,脉象确实存在肝肾阴虚的情况,但并不足以影响到眼睛。   徐小明立即追问:“是不是淤血堵住我的眼睛了?放血能不能让我眼睛变好?”   白苏说道:“不确定,但可以针灸眼周穴位试试,先梳理一下经络再看。”   徐小明一脸的害怕,“不会把我戳瞎吧。”   白苏无语:“我至今为止还没戳瞎过谁。”   万一呢?   他做手术前医生还说概率很小。   他妈的万分之一的概率都被他碰到了。   因此徐小明真的有点害怕再次出现医疗事故,“白医生你确定不会有事?要是出了问题,被告席上就会多一个名额。”   白苏嘴角抽了抽:“……那你还是去找别人吧。” 第55章   徐小明的话一说完, 周围的人都朝这个棒槌望过来:“小伙子很勇嘛,竟敢威胁给你看诊的大夫,你不想看病啦?”   “想看。”只是想耍个宝幽默一下的徐小明看白苏表情凝沉, 顿时傻眼了, 结结巴巴地忙和她解释:“白医生, 我说我是开玩笑的, 你信不信?”   白苏呵了一声, 你猜我信不信。   “真的, 没骗你。”因为眼睛的事情, 徐小明将做手术的医院告了,最近刚好要开庭,所以想着开个玩笑, 真没想要得罪人, 连忙双手合十朝白苏道歉:“我以我XX大学的名誉发誓,我真的是开玩笑的, 你别生气。”   白苏嘴角抽了抽,大学生啊。   “我只是太害怕眼瞎了。”徐小明大老远过来就是寻找白苏, 当然不可能离开去找别人, “拜托白医生大人有大量别生我气。”   “害怕就回去, 别杵在我这儿。”白苏略带嫌弃地看向他,一个大男人还撒娇, 以为自己有小姑娘那么可爱?   徐小明想说害怕, 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他是真有点害怕,“那么长的针啊, 真的不会戳爆眼球吗?”   旁边大爷哈哈笑起来:“小伙子别怕,我之前就针灸过白内障, 不会扎你眼球,是扎边上,不会有事的。”   “真的啊?”徐小明担忧地看向白苏,“白医生,是真的吗?不会扎眼球吗?”   白苏一言难尽的问他:“你xx大学的录取通知书是买的吧。”   “没有啊。”徐小明抬手发誓,“我正儿八经考进去的,真的没骗你。”   白苏嫌弃地摇摇头,转头看向一旁的程冬冬,“现在大学生都这样吗?”   程冬冬连忙划清界限:“师父,我已经毕业了,可能后面的都这样吧。”   徐小明也知道自己被嫌弃了,耷拉着肩膀挠挠后脑勺,他今天水逆吗?做啥啥不顺的:“白医生,我错了,救救孩子吧,孩子真不想当瞎子。”   白苏看得出徐小明不是真藏坏心眼的人,而且对徐小明这个情况也挺好奇,因此即便嫌弃但也掏出了银针,“你不怕就坐旁边。”   徐小明听到这话,顿时松了口气,赶紧坐到白苏指定的位置等着扎针。   “闭上眼。”白苏抽出针走到徐小明跟前,钢针在阳光下寒光闪闪,看得他有点犯怵。   “白医生,这安全的吧?你手稳的吧?”闭上眼的徐小明心底突突的,指了下自己红彤彤的眼睛,“我现在相当于一个半瞎,要是全瞎了我这辈子就完了。”   “你这么吵,我可不保证手不抖。”白苏故意恐吓了他一句,等他闭嘴时利索插入睛明、太阳、风池、四白、合谷等穴位,“好了,等半小时我取针。”   徐小明愣了愣,“这就好了?”   刚才一直精神紧绷,就感觉眼皮上有什么叮了一下,之后都没觉得疼,这么快就好了?   “怎么?还等我戳爆你眼球?我可不想站在被告席上。”白苏轻笑了一声,随后转身走开忙其他的去了。   徐小明尴尬笑笑,然后闭着眼睛感受着眼周附近的针,胀胀麻麻的,眼睛四周还慢慢晕出阵阵热气,像是吹着热气一般,还挺舒服。   不过他也没针灸过,也不知道是不是所有都这样,安安静静的等了半小时,取针后他第一时间睁开了眼睛。   窗边倾泻而入的阳光正好照向他眼睛,他下意识地闭上眼睛去摸墨镜,但是没找到,他只能小心睁开眼,借着光到处找一找。   旁边的人问道:“你不畏光流泪了吗?”   刚找到墨镜的徐小明愣了下,“诶?我眼睛好像是不怕光了?”   “扎一下就好了吗?”徐小明连忙转头去看外面的阳光,对上几秒后眼睛又难受起来,他立即带上墨镜,“没有,还是怕光。”   “有比之前好一点吧?”白苏问道。   徐小明想了想,“好像是好了一点。”   他之前看一秒就流眼泪,刚才针灸后至少十几秒后才有反应,他欣喜的看向白苏,“针灸真的有用。”   白苏点了点头,“刚才针灸主要是凉血散瘀、通经活络了,你回头多来几次看看效果。”   “诶,我过几天再来。”徐小明现在是一点儿都不害怕了,赶紧抱上大佬的腿,“谢谢白医生!从此以后你就是我的救命恩人!”   程冬冬翻了个白眼:“你变脸可真快,半小时前还担心我师父戳到你眼睛呢。”   “是我不有眼不识泰山,你大人大量别和我一般见识。”来之前,徐小明在网上搜了许多白氏医馆的消息,评论有好有坏,所以针灸前都一直提心吊胆,现在悬着的心总算是落回了肚子里,“白医生,我也不是故意的,我是被网上一些评论影响了。”   从药王谷回来后,白苏就对手机没什么兴趣了,也很少上网。   “什么评论?”程冬冬最近忙,也没怎么看手机。   “就是有些在夸你们的视频下有抹黑的话。”徐小明随便翻了两个给白苏看,“就是有一些博眼球的小博主说你医术一般,全靠营销,不如杏林堂的大夫,还有几个医学科普博主说中医根本救不了人,说那些夸好的都是你请的托。”   白苏语气淡淡的哦了一声,抹黑中医文化的人一直都在,从没消失过。   徐小明歪头打量她,“你不生气啊?”   “这种人多得很,难道每一个叽叽歪歪的我都要去理会?”白苏需要的是病人的认可,又不是网上这些莫名其妙的人的认可。   程冬冬也赞同,“这个叫什么丁香的一看就是收钱抹黑中医的人,我等下举报它!”   徐小明刚才体验了一把,觉得白苏是有真本事的,于是也顺手帮忙举报了。   白苏没理会这些,继续安心给大家看诊,后面又来了两个年轻女孩,衣着打扮鲜亮,一个黑色头发,穿着连体裙子。   一个染着粉色头发,穿着露腰小上衣,一截白皙的小蛮腰吸引了不少操心奶奶们的视线,“小姑娘啊,可不兴这么露,小心以后宫寒生不出娃。”   两人尴尬笑笑说好,然后坐到椅子上,黑头发的女孩取下帽子和口罩,露出了自己的脸:“白医生。”   白苏诧异地看向古月,“你怎么过来了?”   “我陪我朋友过来看病。”古月拉着朋友坐下,“好久不见,你这儿人又多了好多,我们都来晚了,专门花钱找了个大妈换了个早点的号。”   白苏挑眉:“……你当真我的面说这个好吗?”   “哈哈哈,我忘了。”古月连忙捂住嘴,“白医生你当没听见。”   白苏笑了笑:“下不为例。”   古月笑着嗯了一声:“诶,保证不会了。”   “你爷爷还好吗?”白苏想着也半个月没见了,于是问一问。   “他还好,就是这两天有点忙。”古月小声告诉白苏孙老三天前去世了。   白苏算了算时间,也差不多了,微微点头但没有细问。   古月知道的也不多,直接拉了拉自己的小姐妹,“白医生,这是我朋友梨子,这次是她身体有些不舒服,专门过来找你看病的。”   白苏看向粉色头发的梨子:“什么病?”   梨子指了指自己的脖子,“我有甲状腺结节。”   “之前消融过一次,但最近又长了出来,我实在不想再做一次,听古月说白医生你医术高明,想问问你有没有法子治甲状腺结节。”   “是瘿瘤啊。”白苏帮梨子摸了摸脉,手指搭在横纹的地方,的确像是脖子处有些问题,“好像还挺大?有五颗?”   梨子点点头:“对,最大的一颗刚好两厘米大。”   “之前也找中医看过,开了活血化瘀的药,但是效果不太好。”   白苏:“有些疼?”   梨子:“偶尔吞咽的时候会有感觉。”   白苏继续摸着脉,梨子很瘦,能明显感觉到气虚,她平时应该熬夜多饮食少,从而导致正气亏虚、脏腑功能失调,另外还伴有气滞、痰凝:“平时胃口不好吗?吃这么少?”   “有时候也想吃的,但工作需要,必须瘦弱上镜。”梨子是个爱唱歌的穿搭博主,因为拍视频和古月有了交集,两三年下来,两人关系还挺不错。   “为了工作熬成这样?”白苏不赞同的拧起眉,她身为女生,能理解女孩子爱美,但作为大夫,就觉得梨子每一天都是在作死,“熬夜、不吃饭、压力大、还不怎么运动?还经常心情不好?”   梨子心虚点点头。   白苏叹气:“女生得病的原因你基本上都占全了。”   梨子也知道不该这样:“工作嘛,肯定会遇到各种各样的糟心事儿,我会尽量调整。”   “工作是为了让生活变得更好。”如果一直内耗,倒也不必继续坚持,白苏简单提了一句,然后说话正题:“在我看来,你反复长甲状腺结节的原因是正气亏虚、气血□□失常、肝郁气滞导致的。”   自己研究了一点的梨子询问白苏:“那是要活血化瘀吗?”   “活血化瘀是治不好你的问题的。”白苏告诉梨子,“你本身肝郁气滞的情况就比较严重,所以得先让你身体内的气活起来。”   梨子怔了下:“活起来?”   “人身体就相当于一个池塘,你身体里的津气就是池塘里的水,水不动,池塘里的水就都变成死水,混杂着各种淤泥后就会导致各处瘀阻,慢慢变成一个一个的包块。”白苏顿了顿,“我们现在需要吃药疏肝理气,让肝脏气机转动起来。”   梨子恍惚着觉得听懂了,“好像挺有道理,那我应该吃什么药?”   白苏给她开了方子,以川穹、白芍、夏枯草、煅牡蛎等药材配伍,其中多用川穹白芍,川穹行气散结,白芍养血柔肝,两者是调动气机的最好搭档,“吃药期间注意休息,最好是停下工作、”   梨子有些犹豫,因此没有回答。   白苏知道她的答案了,没有再劝说,将方子交给何信去抓药,随后再帮古月把把脉,“少熬夜,其他倒还好。”   古月笑着点点头,“谢谢白医生。”   两人药柜那边等着拿药,等待期间还不忘拍拍照片,原木的窗格,古朴长街,青砖黛瓦,处处都透着历史韵味。   白苏只看了眼就收回了视线,继续帮进来的中年男人看诊,男人大概四十来岁,他撩起裤腿,指着小腿上凸起像小蚯蚓似的青筋说道:“白医生,我因为工作原因导致双腿静脉曲张,因为有点疼算是严重类型了,医院呢是建议手术,但我不太想做手术。”   白苏看了看中年男人的腿上的血管,有些都扭曲成块了,瞧着确实很严重。   她给中年男人把了脉,脉象沉迟濡缓,湿气比较重,“你工作一直挨着水吗?”   中年男人点头,“我是超市里卖水产的,每天都站在水边,旁边还有冻库,女人都受不住,只有我能受得住。”   “你这脉摸着也危险。”白苏又看了看他的舌头,舌淡苔白,湿寒凝结,“你双腿静脉淤堵和湿寒有很大关系。”   中年男人认真听着,很是赞同:“医院也说是血液淤堵导致血管扩张才变成这样的。”   白苏点头,“没错,这个病本质上来说就是一团淤血堵在了血管里才变成这样的。”   她顿了顿:“可以放一下血,然后再吃药去寒散瘀。”   中年男人自然没有意见,配合地坐到针灸的区域等着放血治疗。      放血比较简单,白苏叫了程冬冬帮他放血,放出来的是颜色偏黑的瘀血,和正常血颜色区别很大,一眼就能瞧出不同。   放完后,中年男人不觉得失血头晕,反而觉得双腿轻松了一点点,“我这就好了吗?”   “没有,只是放了一点淤血出来,还得吃药去寒散瘀。”白苏拿起笔给他开药方,“没有心脏病血栓之类的吧?”      中年男人:“没有。”   白苏点点头,给他开了一张很简单的药方,分别是芍药、甘草、附子,药方虽然简单,但组合起来却能治疗肌肤失温、筋脉失养。   “才三味药啊?”中年男人都惊呆了,平时去医馆开的至少二十来种药,“会不会太少药效不够?”   “不会,医馆的药材都是野生的,年份足,效果很好,而且开得也比较重。”白苏顿了顿,又写了一个伸筋草递给他,“你家是哪里的?知道这种野草吗?知道的话可以挖一些回家每天泡脚,可以去祛风除湿、舒筋活络,对静脉曲张也有不错效果。”   中年男人:“医馆没有吗?”   白苏解释:“泡脚用量大,从医馆买不划算。”   中年男人有认识的朋友住在村里,“我问一问家里,谢谢白医生为我省钱。”   “没事。”白苏将药方递给程冬冬。   程冬冬接过药方看了看,忽然想起书上也是说过静脉曲张的,“师父,《外科正宗》里写过是不是?筋瘤者,坚而色紫,垒垒青筋,盘曲甚者结若蚯蚓?”①   白苏点头,“记得啊?”   程冬冬点头:“我这两天在瞎看,刚好看到。”   白苏见他看了,于是顺嘴和他说道:“静脉曲张还有其他类型,气血瘀滞型或是血燥筋挛型,用药也各有不同。”   程冬冬都立即记下,回头试着帮表哥辩证看看。   两人说话间又有人进来,是之前来过的那个心脏病老太太,看到她的刹那,白苏整个人都警惕起来。   心脏病老太太问道:“小医生,我脚上也有那种凸起的筋,是不是也可以开那种药。”   听到小医生这几个字,白苏轻轻蹙了下眉,重开医馆时大家不信任会这么叫,如今已经基本上都尊称白医生或是小白大夫了,“你心脏病严重,不能用这个药。”   老太太耷拉下眼皮:“你是不是因为那个药少便宜就不开给我?我又不是不给钱。”   “……”白苏捏了捏眉心,耐着性子回答她:“这方子是去寒化瘀的,用药都非常重,尤其是白芍会让身体血液加快流动,你有心脏病,还有血栓,完全是受不了的。”   她给中年男人开这个药是因为他本身还算身强力壮,没有心脏病之类的疾病,“你如果想治静脉曲张,我得另外给你开温和一些的方子。”   心脏病老太太皱着脸,总觉得白苏想坑她,转身就走,“算了,我不看了。”   白苏看着老太太匆匆走远的背影:“……”   程冬冬也很无语:“这人咋这样呢?”   何信跑到门口看了几眼,“小师姐,还好她走了,不然我生怕她付钱时让我再送她几个纸壳子。”   白苏听到这话忍不住笑出声,看来大家都这种老太太避之不及。   排在后面的其他人也大为震惊:“排队这么久竟然不看病了?有病吧。”   “她不看我看。”等在后面的病人直接进来,“白医生,我朋友之前来你这里治疗了子宫肌瘤,听说你厉害,所以我专程过来看看我的囊肿。”   进来的人是周云娟的朋友,叫谢红,子宫里长了几个囊肿,医生让腹腔镜下切除囊肿,但她想着朋友之前吃中药消除了肌瘤,于是也过来看看中医怎么说。   在白苏看来,囊肿肌瘤这些都是妇科癥瘕,这类病大多都是因脏腑失调、气血阻滞、瘀血内结引起,气聚为瘕,血瘀为症,只需要除湿祛痰、化痰逐饮、清热利湿、活血化瘀就行。②   白苏帮谢红把了把脉,是气血阻滞导致的卵巢囊肿,用桂枝茯苓汤加减配方就行。   谢红又指了指自己的手腕,“我这里有一个腱鞘囊肿,吃这个药也可以一起化掉吧?”   白苏伸手摸了摸谢红的手背腱鞘位置,很快就摸到了一个小小的囊肿,按着还会移动。   白苏看了眼还在喋喋不休说着这么发现囊肿的,大拇指腹稍稍一用力,谢红的腱鞘囊肿就没了:“好了。”   “好了?”谢红愣了愣,连忙去摸自己的手背,“诶,刚才还有啊,你怎么一按就没了?”   何信说道:“我小师姐给你按没了啊。”   “这个还能按掉?”谢红呆了呆,“我平时也经常自己按,怎么都没按掉呢?”   “你又不是中医,又不懂手法,肯定按不掉的。”程冬冬刚才都看清楚师父的动作了,回头他也试试去。   谢红想想也对,随即眼睛亮晶晶地望向白苏,“白医生,你能自己把我肚子里的囊肿按没吗?”   白苏有点无语,想得倒是挺美。   “……不能。”   谢红笑呵呵地说道:“我以为可以呢,那样就不用吃药了。”   “我没那么厉害。”白苏将药方递给程冬冬,然后继续帮后面的人看病。   一个接一个的进来,白苏一直忙到下午六点多才将排队的小三百号人看完,整个人都要累瘫了。   傍晚小镇在夕阳余晖下,显得宁静又热闹。   白苏拖着疲惫的身体走到门口的台阶上坐下,望着满巷余晖发呆,脑子都有点转不过来了。   驱着轮椅从另一端缓缓开过来的檀越,看着坐在昏黄光晕里的白苏,乌黑头发简单挽起,耳边几缕发丝垂落,晚风吹过,头发随意飞动,令他有些恍惚,好像很久之前在哪里见过。   白苏听到动静,抬头看向逆光而来的檀越,“今天头疼吗?”   “好些了。”檀越今儿没过来,就是有些头疼,不过下午倒是好一些了,这会儿有精神出来透透气。   “我看看。”白苏没起来,就坐在台阶上帮檀越把脉,脉象这会儿还算平,“倒是没撒谎。”   檀越垂眸看她满脸疲惫,“你还好吗?”   “还好。”白苏左右偏了下头,活动了下脖子,“明天终于可以休息了。”   檀越问道:“休息想干嘛?”   白苏仔细想了想,“想睡个懒觉,然后再吃一顿好的。”   檀越刚想问想吃什么好的,程冬冬两人就跑了出来,蹲到白苏的另一边,“师父,不是说今晚吃好的吗?我们现在去吃火锅吗?”   白苏问两人:“你们收拾好了吗?”   何信说道:“都收拾好了,等下把垃圾扔掉就行了。”   程冬冬看向檀越:“檀先生也一起去吗?”   “他不能吃辛辣。”白苏转头看向清隽的檀越,抱歉地说道:“我们要出去吃晚饭了。”   不能吃辛辣的檀越点点头,“你去吧。”   “好,那你先回去,我晚点过来帮你针灸。”白苏叫何信锁上门,然后便同何信两个提着垃圾一起朝巷子外走去。   檀越望着白苏光阴里的背影,以及围在旁边的两个小跟班,清润的眸中浮出一抹羡慕之色。   宁远看到后小心询问:“您想吃火锅吗?我们可以让阿姨做清淡的鸡汤火锅。”   檀越轻轻摇了摇头,他并不是想吃火锅。   宁远耸耸肩,老板心思真是越来越难猜了。   白苏领着程冬冬和何信去了他们想吃的卤味火锅,里面除了新鲜菜品,还有很特色的卤鸡爪、卤猪蹄、卤肥肠等等,直接煮上就能吃,味道非常丰富。   “还挺好吃的。”程冬冬啃着卤鸡爪,鸡爪又软又糯,一撸就全都撸掉了。   何信啃着大猪蹄子,头也不抬的说道:“好吃。”   白苏觉得还行,就是味道太杂了,她还是更喜欢简单一些的味道,所以她单独叫了一些莴笋、藕片、茼蒿等新鲜蔬菜。   老板娘亲自过来送的菜,“小白医生,你们慢慢吃啊,不够再叫我们。”   “好。”白苏说话时注意到老板娘时不时扶一下腰,“腰不好吗?”   “这两天有点疼,估摸着是那个要来了。”老板娘月经不调,经期不准,上个月还是月初,这个月又到月中了,每次来时都很不舒服,烦得很。   白苏询问道:“不准吗?”   “对,不太准,但每个月都来,我也就没怎么管她。”老板娘无所谓的说道,“反正就那么一回事,有就行了。”   白苏温声提醒:“还是要多多注意一些。”   “应该没事吧?我看好多人都有这样的问题,医生也说很正常。”老板娘说道。   程冬冬说道:“月经不调的确是常态,但你一直不注意肯定会影响身体气机的,就像很多时候你觉得不舒服,但去医院检查不出问题,这时候肯定就是这方面出了问题。”   老板娘有点害怕,“可我天生怕苦,一吃药就吐。”   白苏理解,有些人就是喝不下:“如果只是简单月经不调,多泡一些月季花来喝就行,月季花对活血调经、疏肝解郁效果还不错。”   老板娘欣喜:“真的啊?我家里正好种着有月季花,回头摘了花瓣来泡水。”   白苏提醒:“几片没什么效果,最好一把抓,熬一锅水喝一天。”   老板娘笑着嗯了一声:“行。”   老板娘询问道:“对了小白医生,我能再问一下吗?就是我爸爸之前得了肺结核,已经治好了,现在就还老咳嗽,你知道用什么止咳比较好吗?”   白苏询问:“他人在哪里?可以把脉看看。”   “在老家。”老板娘这里是做吃食生意的,自然不敢让生过传染的父亲过来帮忙的。   白苏又问:“有黄痰吗?”   老板娘点点头:“好像有。”   “那多半是热咳。”白苏告诉老板娘,“家里应该有竹子吧,取一截下来用火烤,流出来的水叫作竹沥青,清热化痰、止咳效果都很好。”   老板娘忙记下来:“什么竹子都行吗?”   白苏颔首:“苦竹就行。”   顿了顿又提醒一句:“我没有把脉,如果吃了没好还是得去看医生。”   “谢谢白医生,我这就去告诉我爸。”老板娘连忙去打电话。   等老板娘走开后,程冬冬忽然想起以前老师说过:“师父,竹绒是不是也可以治中风?”   白苏颔首:“也可以是竹沥青,加姜熬对中风有一些效果,但不是特别好,不过烧过竹沥青的竹炭对肠胃出血、肾病倒是效果不错。”   何信问道:“什么竹子都行吗?”   白苏嗯了一声:“但我们多用常见的苦竹。”   何信和程冬冬两人顾不上吃饭,连忙拿手机记了下来,期间还时不时问几句,一顿饭吃完也记了慢慢一整页了。   “走吧。”白苏去付钱,老板娘还给她打了折。   吃火锅店出来,几人迎着晚风往回走,路上遇到不少人和他们打招呼,一一回应后便快速走回医馆了。   回到医馆,程冬冬将下午收到的快递拆开,从里面拿出了两盒月饼、一盒好茶叶、还有一些家里卤味调料、辣椒油、以及两只椒麻鸡:“师父~这是我送你的中秋礼物。”   白苏看着整箱的礼物,“这么多?”   “对啊,都是徒弟孝敬您的。”程冬冬将东西全部放到桌上,“提前祝师父中秋快乐,还有谢谢师父收下我。”   “谢了。”白苏凑近闻了闻椒麻鸡,“还挺香的。”   “我家里做的,味道绝对巴适!”程冬冬说着又从另一个小一点的巷子里拿出两个中秋礼盒、几双鞋和两个书包送给何信,“信儿,这是送你和你家人的。”   一直在旁边看热闹的何信怔了怔:“我也有啊?”   “这么多?花了不少钱吧?”   “没要钱,我有个姑姑做批发生意的,都是从她店里拿的。”程冬冬之前听到何信打电话给弟弟妹妹,说等十五号拿到工资给他们买书包,所以他就直接送了。   何信眼睛润润的,“谢谢。”   程冬冬拍拍他肩膀:“客气啥,你别嫌弃我没花钱就行。”   “怎么会?不嫌的。”何信高兴还来不及呢,“谢谢你冬冬。”   程冬冬扬着圆圆的小脸,乐呵呵地说道:“不客气啊。”   “我回家给你摘核桃,给你摘很多野果子。”何信情况不同,没有提前准备东西,只能回家再准备。   程冬冬嗯了一声,“好啊!”   白苏看两人关系这么好,心也很欣慰,于是去厨房准备了要做桂花糕的食材,隔天早上六点多早起来,将糯米粉、面粉、白糖、蜜桂花混合一起。   搅拌均匀后上锅蒸,中间再洒薄薄一层的新鲜桂花,上面再覆一层,最后再在上面撒一点点细碎桂花做装饰,颜色金黄漂亮,瞧着就很好看。   蒸熟后时趁热再用湿纱布压一压,尽量让表面光滑漂亮一些,最后上面再摸一层油润一润。   等完全蒸好出锅后就直接切成四四方方的一块,等凉一点用油纸简单包装一下,便是很漂亮的一份小礼物了。   “小师姐,好香啊。”何信已经收拾好东西,准备去搭车回家了,离开前看着白苏已经做好,忍不住围了过来。   “尝尝。”白苏将切下来的边缘处分给何信和程冬冬。   程冬冬拿起一块塞嘴里,刚出锅的桂花糕色泽洁白、细软滋润,吃着有一股淡淡的清香味儿,“好好吃啊!”   “还可以舀一勺蜜桂花淋在上面,这样会更香甜一些。”白苏拿了一小块放到碟子里,舀上一勺浇上去,晶莹剔透的蜂蜜顺着光滑的糕面往下流,瞧着诱人极了。   程冬冬觉得看起来是很好看,但担心糖分超标:“师父,这样会不会太甜腻了?”   “不会腻的。”白苏以前在药王谷就这样做,不喜甜的师父、师兄也是喜欢的。   程冬冬和何信都尝了尝,随即眼睛一亮“虽然是甜了一点,但吃着一点都不腻,感觉单吃还好吃。”   “喜欢就行。”白苏已经蒸出了两锅,一锅可以装两包,装好后再打了个漂亮的蝴蝶结,然后分别拿给两人,另外再各发了一个红包:“中秋快乐。”   程冬冬双手捧着热乎乎的桂花糕,笑眯了眼:“谢谢师父~~~师父中秋吉祥。”   “谢谢小师姐。”何信也高兴极了,但老实的他说不出太多漂亮话,只能重复说着谢谢。   白苏笑了笑,又给两人各拿了一份王婆婆做的糍粑和黄粑,另外还给何信单独拿了一只椒麻鸡,“这是冬冬你送来的,我就不给你了。”   程冬冬点点头,他才不是那种小心眼的人呢:“师父,那我们去搭车了,明晚见。”   “走吧。”白苏送两人出门,目送两人离开后才折回家中继续蒸桂花糕,又蒸了三锅,一锅送给王婆婆,一锅分给文大妈和周老三他们。   她送东西出去,也陆陆续续有人给她送礼物过来,陆问奶奶刘阿婆也特意给她送了月饼、家里制作的桂花酒,王婆婆还让她一起去过中秋。   中秋佳节团圆日,白苏到底是个外人,因此没去打扰王家,自己做点菜自己一个人过吧。   简简单单吃过午饭,白苏去了一趟山上墓地看望亲人们,摆上爷爷喜欢的桂花糕桂花酒,摆上其他亲人们可能爱吃的糖果和其他食物。   山风阵阵,野鸟掠过,白苏坐在地上沉默地望着家人、祖辈们的墓碑,爷爷说祖上的亲人们都是医术精湛的大夫,尤其是老祖宗,传言他靠一手针法治愈了不少疑难杂症。   只可惜命途多舛,后来遭遇各种不测,家族医方针法丢失了,爷爷一直惋惜,也一直懊悔当时年纪太小记不住,导致好多传承断在了他这儿。   白苏看着爷爷的新坟,爷爷别担心,我会想法子找回来的。   “爷爷、爸爸、妈妈,诸位长辈,中秋安康。”白苏陪着爷爷坐了许久,最后说了一声才起身离开。   风吹着坟前的草,吹着路边的树,一路护送着白苏下山。   白苏回到小镇里,已经临近傍晚,小镇里家家户户都是欢声笑话,她有些羡慕的看了几眼,然后快步往回走。   刚走到后院门口白苏便看到檀越正敲自己家门,“没回家?”   她记得昨晚针灸时宁远说要回家的。   檀越嗯了一声,“太远了。”   “只让宁远回去一趟。”   白苏连忙上去开门:“你找我做什么?身体不舒服了?等很久了吗?”   檀越才刚过来,他指了指轮椅旁边挂着的几大盒礼物,“给你送东西。”   “这么多?”白苏看着这么多礼盒,忙推着轮椅上的檀越进院。   白苏随即拿出早上做好的桂花糕,上午以为檀越回家了就没送,这会儿重新包好补上,另外还单独拿了一份装在盘里拿出来:“我也有中秋礼送你,是我自己做的桂花糕,你别嫌弃啊。”   “不嫌弃。”檀越看向切得方方正正的桂花糕,上面洒满了一些金色细碎的小桂花,“你做的很好看。”   白苏用碟子装了一小块递给他:“你先尝尝看,喜不喜欢这个味道。”   “好。”檀越接过桂花糕,然后下意识的拿勺子舀了一勺蜂蜜淋在上面。   白苏瞧见他的动作,有些怔忪的看向檀越:“你也喜欢这样吃桂花糕?” 第56章   檀越看了下手中的小勺, 又看了看桌上放着的蜜桂花,语气有些迟疑:“不是这样的吗?”   “可以这样,但一般人都直接吃糕点。”白苏疑惑打量着檀越, 没想到他竟然也会将蜜桂花浇上去。   “我想你放在旁边应该是用来搭配的, 所以就放了。”檀越也没多想, 刚才看到就下意识的舀了一勺, “这样会更好吃?”   “我觉得会多一股清香。”白苏也不知道不爱吃甜的檀越会不会喜欢, “你尝尝看。”   “好。”檀越拿起桂花糕, 一股清甜扑鼻而来, 闻着倒也不腻,尝了一口,细腻松软, 香而不腻, 比他以为的甜更淡一些,“恰到好处, 很好吃。”   白苏扬起嘴角,“以前也有个不爱吃甜食的人尝过后夸好吃。”   檀越看她提起对方时是愉悦的, 下意识地问:“谁?”   “一个再也见不到的人。”白苏抬眸望向檀越的脸, 脑中浮出师兄清风霁月的模样, 语气里不由自主的透着一丝惋惜。   檀越不知怎么的,听到这话后心情莫名一松, “抱歉。”   “没事的。”白苏又看了两眼檀越的脸, 心底轻轻叹了口气, 真的太像了。   檀越注意到她的视线落在自己脸上,“我脸上有什么?”   “没什么。”白苏心情低落地转开视线, 低头拿起勺子往桂花糕上浇了一些蜜桂花上去,均匀涂抹后吃了一口, 松松软软的,还带着独特香甜,甜味刚好压下心底的一抹难受。   “这个桂花糕再配上一杯桂花梨水就更合适了。”白苏转移着话题,随即起身去端出门前煮上的梨水,然后取了两个杯子过来倒了两杯果梨水,一杯给自己,一杯给檀越:“喝点梨水,滋阴养肺。”   檀越端起杯子,里面飘着小小桂花和切成细丝儿的梨子,闻着清香淡雅,喝着也不错:“不错。”   “喜欢就好。”白苏喝了口水,梨子是后来摘的,微微有点酸,“春夏养阳,秋冬养阴,秋天养生先养肺,这两者都有止咳润肺功效,要多一些。”   檀越又喝了一口,“有一点酸。”   “《脏气法时论》里说:肺收敛,急食酸以收之,辛泻之,秋天宜收敛,多吃点酸的才对。”白苏笑着给檀越科普了一下,“不过你牙还好吧?别喝太多以免牙酸吃不下饭。”   檀越觉得白苏只是为梨子酸找了个借口,扬唇笑了笑,“还好。”   白苏笑了笑,喝着梨水继续吃桂花糕,檀越也继续吃着,平时不爱吃糕点的他竟然也吃完了整整一块。   白苏扬起嘴角,轻声对檀越说道:“反正你都过来了,要不这会儿我就帮你针灸吧。”   檀越颔首应好。   白苏去洗手取针,“今天后背觉得如何?”   “尾椎处有一点胀。”檀越慢慢的脱着衣服,露出流利的腰线。   白苏回头,视线落在他白皙瘦削的后腰上,有些瘦了,她伸手轻轻按了按窄腰处,“这样疼吗?”   刚洗过冷水的指尖有些凉,落在腰背处时,激起一丝酥麻,檀越身体微微有些紧绷,压了压声音:“不疼。”   “只是胀吗?”白苏又按了按。   檀越忍着心尖上的怪异,又回了一句:“还有点麻。”   “再针灸两天知觉更明显,大概会疼。”白苏拿着银针走到檀越身后,开始帮他针灸,“我扎了。”   针灸时的疼痛感再次袭来,檀越心底的旖旎消散,脸上又有些发白,“这两天肩膀以上针灸都不太疼了。”   “因为上面经脉通了,通则不痛嘛。”白苏继续帮他针灸后背,“会一天比一天好的。”   檀越相信白苏,“再等几个月,我是不是就有希望站起来了。”   “有。”白苏觉得银针的效果还是比金针差了一些,可她拜托老黎打听的老手艺人还是没有消息,“要是有金针就好了。”   檀越之前听她说过,“我有让宁远去找,找到告诉你。”   “好啊。”白苏没有拒绝他的好意,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她继续帮檀越针灸着双腿,全都针灸一遍后就坐到旁边的椅子上守着,“要喝水吗?”   “不用。”檀越的双手都插着银针,没办法动。   “你想喝的时候和我说。”白苏自己端着梨水,靠在椅子上望着窗外的夕阳,夕阳倾泻洒进屋里,光影斑驳,衬托出老房子的几分厚重感。   此时院子隔壁、前面都传来小孩子嘻嘻哈哈的笑声,玩游戏的,跳绳的,捉迷藏的,听着特热闹,白苏不由感慨一句:“好热闹。”   檀越也听见了,“是很热闹。”   白苏有些羡慕他们的无忧无虑:“小孩子就是好玩。”   檀越问白苏:“你小时候也是这样吗?”   “我小时候?”白苏怔了下,没想到他会提及自己小时候,她仔细回想了一下,家里巷子里没有同龄小孩,要么比自己大,要么比自己小很多,大部分时间她都自己一个人玩,“我小时候很无趣的,基本上都是跟在爷爷身边背药材、背医书。”   檀越回想了一下自己的幼时:“我小时候也挺无趣的。”   “怎么会?”白苏诧异地看向檀越,她觉得檀越这种出身的人应该什么都玩过才对。   “是真的。”檀越解释,“很小就学各种东西,也没怎么玩过。”   白苏忽然生起一股同病相怜的感觉,“那看来咱们俩的童年都挺无趣的。”   檀越轻轻嗯了一声,转头看向窗外传来嬉笑声的方向,语气有点羡慕:“小镇里总是这么热闹吗?”   白苏点头,“人多就热闹。”   “不过我们家人少,一直都挺冷清的。”   檀越声音淡淡的:“我家也是。”   “除了年底,其他时间都很难聚一起的。”   檀越出车祸后,父亲也只是匆匆来看了一眼又去忙工作了。   白苏想着檀越治病这么久,身边一直只跟着助理,没有亲人陪同,就连中秋节也是孤零零的一个人,也不知道家里是个什么糟心情况,心底忍不住同情起来。   檀越垂眸看了眼手腕上的针,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没事,都习惯了。”   越是这样,越觉得可怜,白苏鬼使神差地说了一句,“要不我们晚上一起过中秋吧。”   檀越怔忪抬眼,恰好对上了白苏同情的目光,知道她是误会了。   其实白苏说完后就有点后悔了,太没边界感了,想想还是算了吧,“你应该也不方便,要不……”   檀越怎可能错过这个机会:“方便的。”   白苏怔了下,看他答应得痛快,好像没有为难的意思,“那想吃什么?我去弄。”   中午她简单吃的剁椒鱼头、椒麻鸡和白灼菜心,晚上多了檀越就不能随意糊弄了。   檀越眼睛都透着笑意:“都行。”   临时决定一起过中秋,保姆阿姨将做好的饭菜送到了白苏家中,原本只摆了三个菜的桌子一下子摆满了菜,鸡鸭鱼海鲜全都有,一下子就丰盛了起来。   白苏看着满桌的菜,感觉吃不完:“好多啊。”   “白医生,今天过节,当然要多做一些了。”保姆阿姨将碗筷摆好,然后小声说道:“谢谢你陪檀先生过节,这样檀先生就不用孤零零的一个人吃饭了。”   白苏看了眼坐着轮椅过来的檀越,过去推他到梨树下。   两人就坐在梨树下的桌旁,两双碗两双筷,在夕阳的光影下慢慢吃起了饭。   檀越尝了尝白苏做的香煎糍粑,外酥里糯,味道很香,“这个是什么,糯米做的?”   “这是糍粑,你没吃过吗?”白苏好奇问檀越。   檀越点头:“吃过红糖糍粑,但是长条的,和这个不一样。”   “这是王婆婆手工做的,可能和购买的口感不太一样。”白苏和檀越解释了一下。   檀越又指着旁边第一次见的黄粑又问:“这又是什么?”   白苏又同他解释了一下:“这叫黄粑,是糯米粉做的,里面加了红糖,我们这边家家户户都有做这种的。”   檀越尝了尝,觉得还挺好吃的。   白苏提醒檀越:“是糯米做的,你别吃太多,小心积食。”   檀越点头,但最后还是没忍住多吃了一些。   不知怎么的,他就是觉得今晚的饭菜特别香。   为了配合中秋,白苏也饮了几口桂花酒,香甜甘醇,绵柔爽净,不过也仅限几口了,喝多了她会醉。   吃过晚饭,天渐渐黑了下来,月亮升起,高高悬挂在空中,又圆又大,清皎月光倾泻而下,将小镇照得亮堂堂的。   巷子里的小孩不知道从哪里拿了小烟花出来,在空旷处放了起来,五颜六色的,灿烂极了。   白苏本想推着檀越回家的,看到烟花后不由停了下来,就坐在路边的台阶上,安安静静的看着小孩们玩闹,无忧无虑的,特别开心。   “白苏姐姐,你吃过晚饭了吗?”王婆婆家的小孙女贝贝跑了过来,眼巴巴地问道。   白苏给她理一理头发,“吃过了。”   贝贝又问:“你怎么不来我们家吃饭?”   白苏和她解释:“因为今天团圆日啊,这是和家人一起过的。”   “噢噢,白苏姐姐也要和家人一起吃饭。”贝贝瞅了眼旁边轮椅上的檀越,这个好看哥哥是白苏姐姐的家人吗?   不过小孩子玩性大,看了眼就跑开继续去拿焰火玩去了,“白苏姐姐你看,我是小仙女~~”   周老三家的儿子也拿着小烟花转圈圈,“我也是会放烟花的小王子。”   白苏笑眯眯地看着小孩子们:“小孩子真快乐。”   “是啊。”檀越目光温润的看着一群嬉笑玩闹的小孩子,看着很快乐,眉宇间积久不散的郁气也逐渐散去。   他转头看向光影里一直笑眯眯的白苏,眼里都是光,神色也极为鲜活,像个小姑娘,和平时冷静把脉的白大夫很不一样。   察觉到他一直看着自己,白苏扭头望去,恰好对上他温和清隽的脸,眉宇间没有了郁气的檀越有着和师兄一模一样清风霁月。   昏黄灯光下,喝了几杯酒的她恍惚地觉得师兄就在眼前,情不自禁出声:“师兄?”   “你叫我什么?”檀越听到她的声音,眸中温柔渐渐少了几分,她叫师兄?师兄是谁?   白苏眨了眨眼,忽然清醒过来,他怎么可能是师兄?都怪自己喝了那几口桂花酒,都开始胡言乱语了,她捏了捏眉心:“没什么。”   “是吗?”檀越总觉得她像是在透过自己看谁,心底隐隐泛着起一丝妒忌。   “真的没什么。”白苏手支着脸,遮掩了大半的情绪。   檀越轻声道:“可你的眼神告诉我,不是这样的。”   这么明显吗?   白苏重新抬眼看向檀越的脸,有时候她会想,这么像,他是不是就是师兄啊,或者是师兄的子孙后代?   就是这样的目光。   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   檀越觉得白苏在透过自己看谁:“我是不是和你认识的人长得很像?”   他记起在医院时第一次见面的场景:“所以你第一次见我时才会很震惊?”   白苏没想到他这么敏锐,“没有啊,只是看你长得好看。”   檀越并不信她这话,“你可以告诉我,兴许我可以帮上忙。”   说出来你也帮不上忙的,白苏轻轻叹了口气,犹豫了半响后还是没忍住的问了一句,“你家一直都姓檀吗?”   檀越颔首,却也有些不明所以。   白苏犹豫着开口:“……那你祖上有个叫檀青的人吗?”   檀越听到这个名字心脏重重地跳了下,但脑中仍旧有些茫然,“我不清楚,我可以回去查查。”   “算了,不用了。”白苏肩膀微微下塌了一些,知道也没有任何意义。   檀越轻声说道:“但你看起来有些难过。”   “没有难过,只是羡慕他们热热闹闹的。”白苏当做什么都没有问过,朝檀越扬起一抹温柔浅笑,“只有咱们俩是一个人过中秋。”   檀越纠正:“我们一起过的。”   “对啊,谢谢你啊。”白苏说着站起来,拍拍裤子上不存在的灰尘,推着檀越回家,“时间不早了,我送你回家。”   檀越看她不愿多说,也不再追问,任由白苏推着自己回到隔壁。   送到门口后,白苏就不进去了,站在门口同檀越说了一声:“中秋快乐。”   檀越也回了一句:“中秋好。”   两人互道了一声祝福,相视一笑后白苏就转身走了,穿过洒满月光的小巷回到家中。   脑袋昏昏沉沉的躺到床上,迷迷糊糊地似梦见了在药王谷的日子,白苏几乎每日都跟着檀青一起学医制药,因此和他最亲近。   梦里的她发现自己药箱里面的救命丸不多了,语气亲近地对檀青说:“师兄,分我几颗吧,我回头做了还你。”   檀青含笑分她。   白苏又翻了翻笔墨纸砚,“师兄,将你的笔墨借我一套,我下山买了还你一套新的。”   檀青直接送她一套新的,“回头帮我抄医书吧。”   白苏又跑到师兄的院子前,“师兄,你顺带帮我炮一下生附子吧,我改天给你做附子猪蹄汤。”   “师兄师兄……”   不知道过了多久,白苏才睁开眼,望着窗外灼灼月光,无声的叹了口气,许诺了师兄好多,可还没等她一一兑现承诺,她就被洪水冲走了。   如今是没办法兑现给师兄的承诺了,那她作为‘长辈’,以后多照拂一下檀越吧。   隔天。   白苏起来,将收到的中秋礼盒整理了一下,大部分都是月饼和水果,全都放在客厅里等何信程冬冬回来吃。   檀越送的礼盒格外突出,白苏打开看了看,发现一盒是月饼,一只盒子里装着的是一只高年份的人参。   “!!!”白苏呆住了,这也太贵重了,连忙提去隔壁还给檀越,“这只人参至少六七十年,太贵重了,无功不受禄,我不能要。”   檀越刚睡醒起来,正坐在石榴树下晒清晨的太阳,“你让我恢复得很快,送你一份礼物也是应该的,你收着吧。”   白苏将盒子放在桌上:“你已经翻倍给诊费了。”   “不一样。”檀越知道白苏之前想买高年份人参,所以专程买来送她,“你收着吧,我拿着也没用。”   “可以放在家里急用,或者做成救命丸急用。”白苏不好收这么贵重的东西。   送出去的东西没有收回的道理,檀越轻声说道:“我也不会做,不如你做吧,做好了分我几颗,我拿去送长辈。”   白苏考虑一下,觉得也可以,她之前买人参本来也是想制作这个救命丸,“那好吧,我出其他药材,到时候我分几颗。”   檀越没意见,“吃过早饭了吗?”   “还没。”白苏早起检查盒子发现人参就匆匆赶过来了,完全没顾上。   “就在这里吃吧。”檀越让阿姨将做好的早餐端进来。   阿姨做的早餐也挺丰盛,面包、煎蛋、蒸饺、水果蔬菜都有,营养搭配得很好。      白苏正巧也饿了,于是又在檀越家蹭了一顿早饭,回家后开始预备救命丸需要的药材。   家里有十余年的川芎,可对比上五六十年的人参就觉得有点寒碜了,于是白苏打电话给药材供货商,想问问他还有没法子拿到更高年份的药材。   老黎表示没有,“现在市面上的药材年份都短,我能找到十几年的给你已经是千辛万苦了。”   “沈氏药行和李氏药行估计有,你要不要去打听打听?”   一听沈氏药行,白苏下意识的皱眉,“杏林馆的人想买我家止疼贴。”   “……怎么这样?”老黎听完也皱起了眉,“野生药材就这么几家,其他想买可能只能看看个人收藏家了,我在圈里给你问问。”   “麻烦黎叔了。”白苏挂掉电话,也同平时合作的采药人联系了,如果有会送过来。   挂掉电话后,白苏订购的医用耗材、电脑、显示屏也送到了,送货师傅帮忙安装着。   王婆婆、文大妈他们看到后都围了过来,好奇打量着门口墙壁上贴着的一块显示屏,“这是什么啊?”   白苏解释道:“医馆改成预约挂号了,以后来了就在这上面扫描登记一下,就会按顺序叫名字,不用再堵在门口了。”   “哦哦哦,和医院一样了是吧?”王忠凑过来看了看,然后扫描注册一下账号,“哎呀,明天后天大后天全都满了?”   白苏嗯了一声,“昨晚就都满了吧。”   王忠数了数号:“只有一百号,很多人挂不上吧。”   白苏:“差不多够了,针灸和买止疼贴是单独的。”   王忠:“那这样还挺合理,每天针灸和取药的不挤在一起,人就没那么多。”   白苏点点头,“对。”   “挺好挺好。”王忠朝白苏竖起大拇指,“你们医馆越来越有名气了,我有时候去外地出差都有人问我咱们C城是不是有个白氏医馆是不是真能治腰椎病,我怕他们让我走后门,我都没敢说咱们是邻居,就只告诉大家我亲测有效。”   大家闲聊间,檀越坐着轮椅过来,文大妈等人都朝这个新邻居看了过去,“檀先生,这两天好点了吗?”   檀越颔首,轻声说道:“好多了。”   文大妈笑着说道:“白苏医术好,你找她帮你治是找对人了。”   檀越嗯了一声,转动轮椅走向白苏,“我来帮你弄后台数据。”   白苏点了点头,同文大妈她们说了一声就推着檀越进屋,在他的帮助下,白苏弄好电脑打开了后台,后台功能强大,令人看得眼花缭乱。   她简单熟悉一下后,就需要将医馆里的药材等录入檀越他们给的一个系统,里面会做好成本价和卖价,以后算账就能简单许多。   “是这样的吧?”白苏问一旁的檀越。   檀越看了一眼,“对。”   “那就好。”白苏翻出药材的进货价格,然后一个一个录入进去,同时还要写上库存数量,一共七八百种药材,看得她头昏眼花。   正当她看花了眼时,回家过节的陆问过来了。   陆问手里还提着一大袋水果和两盒上好茶叶,打算好好孝敬一下她,刚走到门口就看到白苏和檀越坐在桌前,凑在一起不知道在做什么,心底嘀咕师父和檀先生关系这么好了?   “师父,我来了。”他出声打断。   白苏看到他的刹那,眼睛一亮,“快点进来。”   陆问没想到看到她这么激动,看来师父还是很想他的,立即凑近白苏身边:“师父,我昨天就想过来的,但被亲戚们缠住了,师父中秋快乐。”   “没事,现在刚好合适。”白苏指着电脑,“帮我把这些资料做进去。”   陆问看着新款电脑,“医馆升级了啊?”   “对啊。”白苏将厚厚一叠价格单递给陆问,“快弄,争取中午前做好。”   陆问傻眼了,这么多,中午前哪做得完啊。   白苏不管他,推着沉默的檀越快步走开,等走远了长舒一口气:“让他做,我们终于可以歇歇了。”   檀越听出一丝偏心,微抿的嘴角缓缓松开,“你好好休息下。”   “嗯。”白苏给檀越倒了一杯水,自己也喝了一口,喝完后就去库房房清点药材。   “我做什么?”檀越想跟进去,但库房这里有一道很高的门槛。   白苏也没什么要檀越帮忙的,但看他无聊,于是指了指院里的簸箕:“你帮我将簸箕里的药材翻一翻吧。”   檀越应好,将簸箕里的药材翻一翻,恍惚地好像曾经做过许多遍,但他明明没有接触过。   檀越很困惑,但又实在想不起来,揉了揉发胀的脑袋,怎么又疼了?   “又头疼了?”白苏注意到檀越的异样,出去帮他把了把脉,脉象有点乱,“是不是累着了?我给你针灸一下?”   檀越摇头,“不用了,晚上再针灸。”   白苏颔首:“那你先休息一下,实在不舒服就回家。”   檀越应好,帮着将剩余的草药翻完后才回家。   家里药材很多,白苏清点到下午四点才整理好,将数据递给陆问让他全部录入时,何信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小师姐?”   白苏听到何信的声音,转头朝外望,看到何信和程冬冬一起走了进来:“你们俩怎么这么早回来了?”   提着大包小包的程冬冬说道:“我妈卤了许多卤味,催我早点带来给你尝尝。”   “今天刚好村里有人开小货车去县城,我就顺路搭车过来,还顺道将小师姐你们之前买的稻子都运过来了。”何信指着门口的方向,“我已经喊王婆婆她们去搬了。”   “那我们一道去搬吧。”白苏放下手里的活,跟着陆问几个一起去搬东西。   几人搬了七八趟,终于将何信带来的东西全搬进院里了,一千斤稻子,十个大南瓜,一袋子菜,半袋子生姜,两袋核桃,另外还有从河里捞的二十几条鲫鱼和一篓子山沟里常见的小石蟹。   稻子是白苏之前预定的,她按市价算了算稻子的价格,最后给何信拿了二千块。   何信忙说道:“小师姐,钱多了。”   “不多,还有这么多菜你拿去卖还比我给的多,你拿着吧。”白苏知道何信家的情况,自然会想法子多补贴他。   “新鲜稻子是不是更好吃?信儿你家还有吗?要不也卖一点给我吧。”程冬冬看懂师父的意思,也跟着问道:“我爸妈老说买的大米不好吃,还是得自家种的才更香。”   何信点头,“还有的。”   程冬冬拿出手机和家里爸妈说了一下,“那回头我买三四百斤,应该够家里吃一年了。”   何信激动应下好:“好,我改天就让我家里人送来,到时候再给你们带家养的鸡。”   “不用不用,留着过年吧。”程冬冬已经收了何信送的核桃了,可不能再要其他东西。   陆问也附和了一声:“没错,过年我们家也要买鸡鸭过年,到时候找你家买。”   白苏说道:“他们家还养了几头猪,过年也可以找他家买。”   “几头?能留一只给我们家吗?”程冬冬记得爸妈最喜欢跑乡下买猪做腊肉了。   “四头。”何信点点头,“给你留着。”   “就这么说定了哈!”程冬冬忙将这消息告诉父母,陆问也问了问家里的奶奶,最后和白苏、王婆婆一起承包了何信家的一条猪。   何信也开心,父母本来还担心养太多不好卖,现在都不愁了,“谢谢你们帮我。”   “这有啥,谁让你是我小师叔呢。”程冬冬拍拍何信的肩膀,然后看向陆问:“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我上午就来帮师父做资料了。”陆问揉了揉看花的眼睛,然后指着电脑说道:“你们再检查一遍吧,我怕我看错了。”   程冬冬眼睛好使,于是就去复核数据去了,白苏则领着何信和陆问去做止疼贴,一次熬一大锅,一锅能有五百来份。   等准备工序就绪,第二天医馆就重新开始营业,门外还是聚集了几十个人,但整体看起来比之前少了许多,也没那么吵闹了。   现在分为上下两个批次,登记在上午买止疼贴的人赶在八点到八点半之间来就行,针灸的人也这个点进来。   白苏直接一次性给二三十号人针灸上,留针结束取针就行,如需拿药也一并开了,这样既节省白苏的时间,也节省病人时间。   等白苏一次性针灸完,就开始给其他看诊病人把脉,一切都井然有序,医馆里也不再闹腾腾的了。   “这样还挺好,比之前看病安静多了,也不用一大早就来守着排队。”带儿子过来复诊的李林觉得自在许多,不用担心来针灸、买膏药的人听到儿子的病情。   白苏也觉得稍微安静了一些,“你家小孩最近怎么样?”   说起孩子,李林语气就轻快不少,“白医生,我家孩子这两天喊他,他会转过头看我们了,虽然没有回应我们,但已经很好了。”   “转头看你也是在回应你,不是要说话才叫回应的。”白苏帮小孩把了把脉,心脾两虚、心火上扰的问题仍在,不过经脉里的浊痰好了不少。   李林抱住儿子,咧开嘴笑了起来:“您说的是,是在回应我们了。”   小孩被爸爸抱得很紧,有点点不舒服,但还是乖巧没乱动。   白苏按照小孩的脉象,然后拿笔开药方:“继续吃之前的药,今天还是要针灸吗?”   李林点头,“再针灸一次吧。”   “我没有挂那个针灸号,可以针灸吧?”   “可以,其他时间我只是想留给看诊的病人。”白苏看着乖乖巧巧的小孩子,“如果可以最好是每天都针灸,效果会更好。”   李林也想的,但他和妻子都有工作,实在是脱不开身,只能抽空请假过来:“我家孩子只黏我和他妈妈,不要公公婆婆照顾的,所以我得和孩子妈妈商量一下看谁请个长假过来照看才行。”   白苏点点头,“预备一个月时间吧。”   她帮小孩针灸上,又继续帮后面一人看诊,后面一位是一个五十来岁的男人,他身边跟着一个女儿。   女儿说道:“白医生,我们是十号。”   “白医生,我表妹刘春之前来找你看过病,在你这里拿了治淋巴结节的药,她吃了药效还挺好的,我爸刚好有肺结节,不知道你这里有没有办法。”   “结节很小,暂时没有变化,医生让观察着,如果过段时间不好就建议切除,我们是想好好控制住,只要不恶化就行。”   “我先看看。”白苏帮男人把了把脉,痰浊瘀阻明显,“后背痛吗?咳嗽有痰吗?”   中年男人点点头。   “抽烟吗?”   “抽。”   “我爸一天一包烟,抽得厉害得很。”女儿江荷在旁边搭腔,“然后他是在工厂里上班的,灰尘特别大,去年身体检查都没有,今年就有了,我怀疑可能还是灰尘太多的缘故。”   白苏点点头,“应该有点关系。”   “他痰浊瘀阻明显,但整体来说还算好,从脉象来看并没有严重损伤气机。”如果已经损伤气机,说明就是癌症之类的了。   “吃一个月药散结的药吧。”白苏开了一方子,药方上只有金荞麦、蒲公英、浙贝母、枇杷叶、石韦、射干,金荞麦、蒲公英是肺痈要药,效果极好。①   江荷点点头,“你平时需要注意饮食吗?”   “少吸烟,多休息。”白苏顿了顿,“平时饮食正常就好。”   “对了,你们知道神仙豆腐根吗?”   江荷摇头,她还是第一次听说:“什么是神仙豆腐根?”   白苏告诉她:“神仙豆腐根就是可以做绿豆腐那种,可以用它的根茎炖小公鸡,也可以打磨成粉平时吃,对肺结节、尘肺病、肺结核都有效果。”   江荷还是不知道。   白苏看两人都不知道,只能说道:“想给你们省钱的,但既然不认识就算了,你从我们医馆买吧。”   她给两人开了半斤的用量,让何信打磨成粉给江荷。   “师父,这个神仙豆腐根真的可以做豆腐?”程冬冬翻着手机,药材宝典上介绍神仙豆腐根学名是二翅六道木,“好吃吗?”   白苏在药王谷吃过:“好吃。”   陆问也看了看科普,“这东西还能抗衰老、抗炎、抗肿瘤?真的假的?”   “这得看怎么用。”白苏刚说完就听到外面传来争吵声,她偏头朝外看去,看到一个挎着包的大码女人推开一个年轻女孩,一脸不爽地吼着:“你干嘛插队啊?”   “我没有插队啊,上面排着号的,还有五个人就轮到我了。”年轻女孩指了指门口挂着的显示屏,“我只是去买点吃的,不是没有排队。”   大码女人:“胡说八道你,大家都排着队的,你插进来就是插队。”   “不是,现在是按挂号来的。”其他人也耐心和女人解释规则变了,“你看墙上贴着通知的,你自己扫码挂号吧。”   “还要排号?”女人刚才看到只要二十来个人,还觉得自己捡到大便宜了,竟然还要排号?她扫码看了看,发现今天以及后面几天都没有号,立即不满的嚷嚷起来:“之前可没说要挂号,害得我们白跑一趟。”   “我都不知道这个规矩,现在都来了总不能回去吧,你得重新给我加个号。”女人走到门口,颐指气使地安排白苏。   其他几个不知道预约白来一趟的人也凑过来询问:“我们从外地大老远过来,没办法耽搁太久,能让我们一下看吧?”   “后面还有很多人,我不确定给你们加了后面的人又要等多久,你们挂号再来。”白苏不愿意才刚开始实施就打破规则。   “那和我们有什么关系,你改变规则了又不通知到位,害得我们大老远跑来,结果看不到就喊我们离开,这怎么能行?”大码女人拍了拍自己几万块钱的背包,直接站到刚才排着的队伍里,“反正我今天必须看病,不能白跑一趟!”   “这人有毛病吧?好好说我们还说不定让她看,这样谁乐意啊?”陆问撸起袖子朝外面大喊:“只按挂号看病,没有挂号排着也不看。”   “你们让开,我们是挂了号的。”小姑娘等人不满地看着这几个不挂号还插队的女人,“快点走吧,你们别闹事。”   大码女人看白苏真的不让她们看,气得拿出手机一顿小作文,“大家快来看看啊,白氏医馆态度恶劣,大老远来看病却不给看,歧视我们这些外地病人!” 第57章   女人拿着手机一边拍一边大声嚷嚷着, 生怕大家听不见似的,“还说这大夫很有医德,结果还不是冷血无情, 我们都要病死了, 结果看都不看我们一眼。”   “你这声音中气十足, 比我们长得还壮, 还病得要死了?说出去谁信?”陆问真的无语死了, “你可别颠倒黑白, 随意给我师父泼脏水了, 你再闹事我报警了。”   胖女人一点都不怕,反而嚷嚷得更大声了:“天啦,医馆威胁人了, 我要让大家看看你们白氏医馆怎么对待病人的。”   陆问也拿出手机, 对着女人的大脸:“就你会拍?谁还没个手机了?我也拍你,让大家看看你恶人先告状的嘴脸。”   程冬冬和其他病人也拿出手机, 对着胖女人拍,“就你会拍, 我们也会拍, 无规矩不成方圆, 你闹也没用!”   胖女人见站在医馆这边的人多,脸色僵硬着往后退, “你们医馆就是仗势欺人。”   众人:“这就欺负人了?我们这明明是公道!你这种人我们见多了, 一不如意就闹, 谁乐意搭理你啊,快滚吧。”   胖女人见大家咄咄逼人, 委屈得不行,气狠狠的说道:“好得很你们, 咱们走着瞧。”   她说着转身就走,结果刚一转身王婆婆家忽然泼出来一盆拖地水,直接将她浇成了一只落汤鸡,她抚着脸瞪着王婆婆:“你个死老太婆干什么呢?”   “你堵我家门口干什么?又吵又闹的烦死了。”王婆婆又拿着拖把往外推了推,“离远点,看着都讨厌。”   胖女人怕脏得要死的拖布弄自己鞋上,气得转身就走,边走边骂,结果没走多远一脚踢在巷子里中央的青砖上,直接摔了个大马趴。   众人皆露出一脸活该的表情:“报应!”   王婆婆拿拖把擦了擦门口地面上的水,然后朝白苏说道:“白苏,你别和这种脑子有毛病的人置气。”   “是啊,小白医生你别和这种神经病生气!气坏了身体不值得!”   “这种人就是脑残,和她说了规矩、通知上也写得清清楚楚,结果给眼瞎耳聋似的,听不懂人话!”   “这种人就是闹惯了,以为拿着手机嚷嚷几句你就会妥协,欺软怕硬的,小白医生你千万别妥协。”   “有些人真的没素质,动不动就拍视频发网上曝光,颠倒黑白,真的很讨厌这种人。”   白苏也不喜欢,但并不放在心上,朝大家笑笑说没事,“大家继续依次进来看病吧。”   程冬冬跟进来,小心打量着白苏的神情,“师父?真没事儿?”   白苏嗤了一声:“能有什么事儿?得罪我损失的又不是我。”   “这倒也是哦。”程冬冬忽然同情起几个被胖女人煽动着走掉的人,“希望她们别后悔。”   “后悔也没用,我们不给他们看。”陆问轻哼一声,“不然真当我们好欺负啊。”   何信赞同的点点头,“小师姐,以后不给她们看。”   “好。”白苏觉得他们应当也没脸再来,她喝了口水,润润喉咙,“好了,你们让病人进来。”   后面的病人依次排号进入,跟着进来的是个年轻男生,长相俊秀,瞧着有些内向,拘谨的和白苏打了声招呼:“医生。”   “你好。”白苏朝年轻男生笑了笑,“哪里不舒服?”   年轻男生叫蒲宇,二十出头的年纪,是个刚毕业不久的学生,他轻轻抿着嘴唇,对于自己的病有点羞于启齿。   白苏看他不说话,“嗯?”   “我先给你把脉?”   蒲宇点点头,将手放在脉枕上。   白苏为他摸了摸脉,是细涩脉,寸脉下部有些有力,像一只小蛇冲向她的手指。   她有点诧异的看向蒲宇,寸脉下部对应在乳腺,这儿力量比较大说明是有乳腺问题。   白苏了然的点点头,难怪羞于启齿了,毕竟这病症大多数都是女孩子才会有,“乳腺增生?”   蒲宇点点头,双眼锃亮地望着白苏,压低声音说道:“对。”   “应该很少男生得这个病吧。”   白苏点头,“确实比较少,但也不是没有。”   “你为什么会郁结于心?”   “唉。”蒲宇叹了口气,“都是因为工作。”   他的工作是电话客服,主要负责售后处理工作,每天工作八小时,有七个半小时在接电话,每次电话遇到的都是奇葩难缠的客户,要么听不懂话一直胡搅蛮缠,要么辱骂上升人身攻击。   每天赔笑还不能还嘴,一还嘴客户就说花了钱是上帝,你这个客服态度不好,给一星差评。   差评影响KPI,他因为差评被扣了很多工资,反正工作半年钱没赚到,反而附赠两块乳腺增生。   “以前网上说忍一时乳腺增生,退一步卵巢囊肿,我以前还觉得夸张,没想到真会这样。” 蒲宇觉得尴尬极了,现在顶着两块不大不小的在胸前,他都不好意思出门了。   “生闷气危害很大的。”白苏询问蒲宇发现多久了以及大小。   “我上上周觉得胸部有点疼,摸着好像有点肿大,担心得了什么病,结果去医院检查说是乳腺增生,医院医生说一般男生都建议吃激素药或是腺体切除之类的。”蒲宇越说声音越小,“白医生,我能不吃激素不做手术,就治好这个病吗?”   “可以,不严重的。”白苏让蒲宇放宽心,只是痰凝经脉、肝胃失和导致的而已,“除了疼痛,有气短乏力、心悸失眠的症状吗?”   蒲宇摇头,“就是按着有点疼,其他倒还好。”   白苏确认他暂没有其他症状后,用疏肝散结汤来加减配方,因为按着有点疼,所以加了紫花地丁、乳香、没药,“回去后远离令你生病的源头。”   蒲宇点点头,他已经辞职不干了,“谢谢白医生。”   他低头看了下鼓鼓的胸,都不好意思去游泳了,于是又小声追问道:“大概什么时候能好?”   白苏算了算大概:“喝七付应当有效了,要是没有效果你再来找我。”   蒲宇默默记下,一付药喝两天,半月后见效,他低头看了下胸口,默默地松了口气:“谢谢。”   白苏帮他看完,又继续给后面的人看诊,很快轮到了刚才和胖女人起争执的女孩子,女孩子叫蓁蓁,今年二十出头,有点微胖。   蓁蓁坐下来时,身上淡淡飘来一股味道,嗅觉灵敏的白苏一下子就闻到了,不过脸上没有表现出异样:“哪里不舒服?”   蓁蓁的毛病也不太好与人启齿,但为了挽回男朋友,她还是得想法子治一治,“就是……我不知道怎么回事,去年开始身上莫名其妙多了狐臭。”   “我以前身上是没有味道的,就去年多次自己腋毛后就莫名其妙有了,尤其是夏天出汗时更明显,我本来交了个男朋友,可因为多了这个味道男朋友觉得难闻,要和我分手。”   白苏颔首,她刚才闻到的味道就是狐臭味儿,“去医院检查过吗?”   “去过,说就是汗多导致的,医生建议切除汗腺,但会有后遗症。”蓁蓁小声说着:“我有个朋友就做了这个手术,味道是没有了,但出汗不均匀,其他地方又有点味道。”   “白医生,我知道你很厉害的,你肯定有办法的对吧?”蓁蓁拉着白苏纤细的手。   白苏反手扣住蓁蓁的脉,仔细帮她把把脉,体内湿浊有些重,“肌肉松软,多汗,大肚子,易疲劳?”   蓁蓁点头,她确实有点微胖体质,肚子一圈明显,平时汗也多,“我有点虚胖。”   “湿浊体质,你应当少吃凉的食物。”白苏摸着蓁蓁下焦寒气凝结,有宫寒的情况,“在我看来可能是你刮毛刺激了毛囊,然后湿浊恰好也堵住了汗腺,然后慢慢就变味儿了。”   蓁蓁迫不及待又问,“那应该怎么办?”   “我帮你针灸一下,将多余的津液与湿浊排出来看看。”白苏领着蓁蓁进入无人的小隔间,让她脱掉衣服后帮她针灸了手厥阴心包、手少阳三焦经上的穴位。   两条经脉互为表里,一起针灸时可以将身体里面积攒的湿浊污浊通过三焦系统排出去。   在白苏针灸时,蓁蓁开始浑身冒汗,细细黏黏的,闻着好像还有味儿,她捂着脸想要哭,觉得自己就像个生化武器,害得白医生都难受了吧。   “没事,排出一些就好了。”白苏出去给蓁蓁开了药,是专治她虚胖、湿气重、多汗大肚子的防己黄芪汤,等她针灸完再递给她:“这个药通三焦,喝了可能会老是想上厕所,这很正常的。”   “白医生,我感觉身上的味儿少了一点了,谢谢白医生。”蓁蓁感激道谢,“白医生你就是华佗在世,我的幸福全靠你挽回了。”   白苏眉心跳了跳,“……没那么夸张,还有幸福是掌握在自己手里的。”   蓁蓁没听懂含义,只知道一个劲儿的道谢:“你治好我的病,我男朋友就不和我分手了,就是你帮我挽回的。”   一旁的程冬冬好心提醒:“如果你男朋友因为这个病就和你分手,你还是慎重吧。”   陆问点头,“如果我喜欢一个女孩子,绝对不会因为这种问题就闹分手的。”   蓁蓁连忙摇头,“不是的,我男朋友对我很好的。”   “我们俩人是大学同学,在一起两年了,去年出来工作后他还表示要多加班赚加班费,努力攒钱买房和我结婚。但因为我这个味道,他又有鼻炎,所以闻着就很难受。”   陆问很是同情蓁蓁:“……鼻炎反而会嗅觉减退。”   蓁蓁有点懵,“不可能的,鼻炎就是闻了刺鼻味道难受啊。”   “大部分都会嗅觉减退的。”程冬冬觉得蓁蓁肯定被骗了,“他什么工作需要天天加班啊?”   蓁蓁说:“他在一个外贸公司工作,刚去想表现好一点,所以每天都加班到挺晚的。”   她顿了顿,又补了两句:“他家里条件不好,所以他特别上进,大学时就勤工俭学,工作后也没有懈怠,一进去就想拿到优秀员工奖金,所以每天都主动留到最后。”   白苏看了下蓁蓁的衣着打扮,应该也算是小康人家,“……他在学校的花销不会是你负担的吧?”   蓁蓁点点头,“他说读书时他依靠我,毕业以后就他养我。”   程冬冬vs陆问:“……你被当冤大头了吧。”   在学校里被人蹭吃蹭喝、画大饼,刚毕业不久就以这种狗屁理由分手,想想都觉得不对劲。   蓁蓁忙数着男朋友的好,来证明自己没有被当做冤大头:“不是啊,他对我很好,每天给我买早餐,还带我去爬山,情人节还给我送亲手叠的纸玫瑰,还各种对我嘘寒问暖……”   众人对视一眼,恋爱脑无疑了。   尊重,祝福。   白苏看蓁蓁这么维护男朋友,也不再多说什么,叮嘱她按时吃药,回头再来复诊。   等她走了之后,程冬冬忍不住感慨,“陆问,她看着也不是个傻的,她图什么啊?”   “我又不是恋爱脑,我怎么知道。”陆问默默掏出小本本,专心学习。   程冬冬见状也卷起来,默默将刚才房病例写下来辩证分析,等晚点让师父检查。   白苏没管几人,又给后面的病人看诊。   后面仍是一个女病人,女病人大概三十五岁,身体看着还行,手里还拿着一个小风扇,不停的扇着风。   “白医生。”女病人坐下后还一直不停的给自己扇风,“你们这里也太热了,咋不开空调啊?”   白露过后,又临近秋风,天气凉爽不少,白苏穿着长袖薄衫也不觉得热,温度恰到好处,“很热吗?”   “我很怕热。”女病人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然后开始自述病情,“就我的情况有点奇怪,别人都是怕冷各种虚,我反倒是特别怕热。”   “尤其是冬天,人家睡觉恨不得把自己裹得结结实实的,我手心脚心发热,睡觉时还得露在外面才行。”   陆问哇塞一声:“那你这身体素质挺好啊。”   “我一开始也觉得挺好,可热乎着五心烦躁,有时候皮肤还有灼热疼痛,还会头疼,并且口干舌燥的。”女病人看向正喝水的白苏,“白医生,我之前看过大夫,说我这是病,叫什么阴虚发热,给我开了许多六味地黄丸,但是吃了一点用都没有。”   程冬冬忽然想起前几天看过的浑身发冷那个病人,“师父,是不是真假寒热症?”   白苏看着不是,她继续询问道:“你只有手脚发热吧?”   女病人嗯了一声:“对,手脚比较明显,脸也会红,身上不是特别明显,然后就是心窝烧得厉害,还有点尿痛。”   白苏伸手帮女病人把了把脉,脉象沉滑略数,左寸脉尤为沉弱,“心火挺旺的。”   “是有点火大,看什么都不顺眼,尤其是看老公不顺眼。”女病人叹气,“我都怀疑我更年期了,可我经期很正常,前两年也才生了二胎。”   “说起来也奇怪,生二胎之前都没这样,生了之后就开始了。”女病人很是困惑,“该不会是怀孕期间吃多了牛肉羊肉?”   白苏捕捉到她时候生孩子这件事,于是又细致的摸了摸脉,随后询问道:“产后血虚了一段时间?”   女病人点点头,“当时孩子头有点大,生得有些费力,后来生下来我也去了半条命,后来养着养着反倒是慢慢好起来了,还养得手脚发热。”   “其实不是养起来了,而是产后血虚变热症了。”白苏摸着女人的脉象,“脉象很容易断定为阴虚发热、虚阳外露,但情况有点复杂,你这算是产后血虚导致血热和阴不敛阳了,另外还有心阳过盛问题。”   这种病还是少见的,一般很难和当初生产联系上,一般开药都是以滋阴补阳为主,于是白苏让何信几个把脉看看,等都感受过后询问脉象,除了陆问,何信和程冬冬都能说出一点甲乙卯。   白苏点点头,“寸脉沉弱,这地儿候什么?”   何信立即说:“心和小肠。”   “没错,一般来说我们手脚冷热大多和肾有直接关系,但她的脉象来看肾水还算充足,而脉象又显示寸脉多有问题,所以心阳方面也有问题,因此才五心烦躁。”白苏简单和几人说了一下,“小肠与心相表里,心阳过盛,会间接导致小肠实热,小肠症状也会反射在脚底。”   程冬冬立马就懂了,“所以她阴虚是内热,所以掌心发热?”   “但我看好像有很多病也会反映在脚底。”陆问最近也在看中医的书。   程冬冬立即说道:“所以这个时候就要看脉啊,师父说了在左寸脉。”   他说完又小声提醒陆问:“光看理论没用,得根据脉象辩证。”   陆问点头,越了解越深奥,越深奥越震惊,越震惊越佩服,“好难。”   “我也觉得难。”程冬冬虽然有基础,但现在基本上也相当于重学,“加油!”   白苏和几人说完就给女病人开方子,用的一个药王谷特效专方,“你这问题补肾什么的效果不大好,我给你开一个方子,你吃五付吧,之后不发热就不用再过来了。”   她开的方子里有生地、地骨皮、鳖甲、白薇、紫草、生龙牡等药材,凉血除蒸,清肺降火效果极好。   女病人拿了药回家试吃,当晚脚心就没那么发热了,看丈夫也顺眼许多。   最近一两年没少挨骂的丈夫双手合十念阿弥陀佛,白大夫真是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啊!   白苏给女人看完后,又给其他人看病,因为改变了看病方式,她整个人都轻松许多,下午忙完还不到六点。   还没到关门时间,有小镇居民过来碰碰运气的人她还是会帮忙看一看,巷口卖奶茶的香香又来了:“白医生,我肚子又疼。”   白苏无奈看着她:“……这次又吃了什么?”   “我大姨妈疼。”香香捂着小腹,一脸难受的说道:“能不能给我开一副药暖一暖?”   白苏帮她摸了摸脉,小问题:“还好,不用吃药,多喝热水吧。”   香香忍不住好笑:“白医生,你这话说得好像渣男。”   “热水比男人靠谱多了。”白苏告诉香香,“多喝温热水可以驱寒温阳,养胃养身,舒缓疲惫这些,比吃药更好,还没有副作用。”   香香就爱贪凉,所以老爱疼,她眨巴着眼睛问白苏:“白医生,你是不是从来不痛经啊?”   白苏点头,她从小就不怎么生病,偶尔不舒服自己配两副药就好,除了工作需要体检,她基本上没去过医院。   香香感慨道:“真羡慕你有这么好的身体。”   “你改变一些习惯也会好的。”白苏顿了顿,“你不要吃冰就没啥大问题,平时要么喝点月季花茶,要么多煮点红糖醪糟荷包蛋,补气补血、活血化瘀。”   “可我喜欢吃冰激凌。”香香为难叹气,“我奶茶店做的香芋冰激凌可好吃了。”   “那你别喊疼就行。”白苏看时间差不多了,赶紧打发她离开,等她离开后就关了门。   白苏溜达着走回后院,何信已经准备好晚饭,苦瓜炒蛋、烧焦茄子、糍粑回锅肉,外加一个酸菜鲫鱼。   酸菜鲫鱼是白苏比较偏爱的,里面加入了许多酸菜叶、酸豇豆、泡酸姜、泡红尖椒等,特别开胃下饭。   吃饱后大家都觉得满血复活,各个拿出他们的小铜人开始练习扎针。   白苏打量着留下来的陆问,“你还不回学校?”   陆问点头,“明天周末啊。”   白苏怔了怔,“中秋不是过完了吗?”   陆问嘿嘿一笑:“师父,我们不调休。”   白苏以及千千万万的上班族顿时羡慕了:“真好。”   “以后毕业去医院了天天加班,所以学校提前给我们一点优待。”陆问继续扎着小铜人,时不时还和程冬冬讨教一下,几人还互相在身上扎针练习。   白苏让几人好好练习,转头去隔壁帮檀越针灸,过去时发现他眼睑下有些青,脸色也有些沉:“又没睡好?”   正处理工作的檀越看到白苏后,目光柔和下来,语气有些轻:“后背有些疼,有些睡不着。”   白苏看脉象,后腰以下的气血涌动极快,横冲直撞,犹如脱缰的野马,她取针帮檀越针灸舒经络,“在彻底恢复之前,你还得熬一段时间。”   “膏药贴着会更疼,如果实在难受就暂时不用了。”   檀越想快些好起来:“没事。”   白苏猜他也不会停下:“实在疼可以吃止疼药,或是针灸缓一缓。”   檀越笑了笑,“到时候疼了去找你。”   “好啊,或者让宁助理叫我过来就行。”白苏仔细帮檀越扎针梳理经络,多运气了几次,针灸完她脸色也有些苍白,额间也冒出细细的汗。   檀越脸色也极尽苍白,虚弱得想躺下,但身上都是银针,只能强撑着,等到取针后才软软的倒在沙发上。   宁远担心上前:“白医生,今天怎么会这么严重?”   “今天多梳理了两次。”白苏乏力的抬手擦擦汗,“他这会儿出汗很多,你多注意一些千万别着凉。”   白苏交代好,让宁远照看好檀越,然后起身回了家。   宁远为檀越披上衣裳,“檀先生,还好吗?”   檀越虚弱地应了一声,倚靠在舒适的沙发上缓一缓,“还好。”   “我将屋里温度调高一点。”宁远关好门窗,免得檀越受风,导致外邪入侵,随后又给檀越递了水:“您喝点水。”   檀越喝了水缓了缓,随后拿起手机查看家里的族谱,檀家百余年前经了一场大火,大火烧了一天一夜,许多传承记载都烧没了,又经过许多兵荒马乱,很多东西找不回来了。   因此现有记载只上数了几代,很单薄,找不到他想要东西。   宁远看老板蹙着眉,有些担心,“檀先生,您看到关于白医生的事情了?”   檀越抬眼看他:“白医生?”   宁远心底咯噔一下,完了,猜错了。   “我看看。”檀越看他欲言又止,拿过他手机看了看,发现他正在看社会新闻,刚好是有人吐槽白氏医馆,因为被几个新闻媒体转发了所以热度非常高,评论的风向也不对劲。   程冬冬也看到了视频,是他妈妈转发给他的,是早上被拒了胖女人发视频到网上哭诉:“白氏医馆冷血无情,不顾病人死活,还以多欺少!”   胖女人还覆上自己去医院挂急诊的挂号单,“被这地方气得心脏难受,还花了一千多做检查,医生说是可能是心肌梗塞!”   转发胖女人视频的‘热新闻’还在封面上加粗大写:“黑心中医见钱眼开,病人求助无门险心梗!”   评论区看着视频里的一面之词,都信以为真,还以为真是中医馆只看花钱插队的病人,不看正经排队的病人,纷纷一顿臭骂:“天啦,欺负老实人啊!没钱看病都没资格吗?”   “让他赔钱!凭什么不让我们看?说好的医者仁心呢?被吃进狗肚子里了吗?”   “这个医馆我知道,之前还看他们在营销医生年轻漂亮、医德高超,还说能治好瘫痪、腰椎盘突出,好多人都骗去了,反正我是不信他们这么厉害的。”   “我也不相信,我有个朋友就去了,针灸二百一次,我看她就是个大傻子。”   也有人反驳,但发出去的话很快消失在其中:“你们别胡说,我去过那个地方,医生很好的,开的方子也对症。”   程冬冬看得都要气死了,连忙叫上亲戚朋友帮忙怼回去,“有人污蔑我们中医,有人污蔑我们师父,兄弟们帮我!”   陆问也气得不行,恨不得拿银针戳那胖女人,“这些人有毛病吧,来这里看过吗?没看过就以偏概全,污蔑师父医术差?有病吧!”   “你们知道真相是什么样的吗?不明真相就乱带节奏,真是气死我了!”陆问将白天拍的胖女人视频发上去,“医馆是挂号看诊的,这个女人没挂号就插队,非要插队看病,结果还倒打一耙说别人插队!”   陆陆续续有上午看病的人也在评论区发言证明:“她中气十足,壮得像头牛,我们中间有好几个人都是疼得站不起身,她竟然好意思颠倒黑白说医馆冷血无情不不顾她的死活。”   “医馆医生们好言好语告诉她规则,让她挂号,结果她一副她不知道她有理的态度,跟个脑残一样,听不懂人话就别出来溜达了。”   “拿个手机以为自己就是警察了?妈的个神经病,没见过自己网曝自己的。”   很快就有人跳出来阴阳怪气:“水军这么快就来了吗?我反正不相信她的医术,要是年纪大一点还行,那么年轻估计才毕业,能治好什么病?”   “对,我妈去了两次,花了上千块都没治好,现在过敏性鼻炎都住院了!”   “中医本来就没用,一堆草药能治好病?那古时候的人怎么不长命百岁?纯粹就是忽悠你们这些人傻钱多的人。”   “现在的中医真的黑,开几幅药就七八百,一边吸我们的血汗钱,一边威胁人,这就是所谓的传承文化哦!”   “中医看病不行的,还耽误病,我老丈人就是被中医拖成癌症的。”   “没错,中医的所有理论都不存在,妥妥的伪科学……”   “又是你丁香,你一个中医黑跑来带什么节奏?”程冬冬气得青筋直冒,圆润的脸蛋都变得面目狰狞了,“大家别信他,中医很有用,只要对症下药,基本上药到病除!”   “我们医馆很好,来过的人都知道,你们少用你们萎缩的小脑干脑补不存在的事情。”陆问完全忘记自己也曾带着偏见拿科学质疑不熟了,他啪啪啪地一顿输出:“科学是基于逻辑数据研究而论,中医和科学不是一个层面,不要拿科学来说事!”   一个用偶像头像的小女生:“谁说来过的人都说好,我妈就去过,结果还是过敏性鼻炎住院了。”   何信:“你是你妈过敏性鼻炎还非要养猫那个吧?”   小女生没回答,但又有其他人冒头说买的止疼贴没有用:“还一百一贴了,结果一点用都没有,反而贴过敏了,谁买谁就是冤大头!”   “他们那个止疼贴是手工制作的,黑乎乎的一团,看着就恶心,我都不知道是在什么样的条件下做出来的。”   “我也觉得卫生肯定不合格,估计连质量检测都没有,三无产品你们也敢用。”   “我之前就这么说,结果还被这个医馆的脑残粉给怼了。”   好多个用过止疼药的人说道:“本来就好用,用过的都说好用,怎么就你们说不好用?你们故意抹黑吧?”   “我怀疑她们连药都没过,知道怎么买药吗?”   抹黑的人:“谁说没有,一百一贴,我前些天还买了不少。”   医馆病人:“医馆一个人一次只能买三贴,你还买了不少,搞事儿的时候好歹也打听清楚一点。”   抹黑的人:“我是夸张手法懂不懂,而且我还请人帮忙买,多也很正常。”   病人:“只有来把脉登记过的人才可以让人代买,你叫谁帮你买的?我明天去医馆的时候问一问,看看有没有你的名字!”   “傻逼,这些人一看就是专门搞事儿的。”陆问磨着牙,“你们是不是得罪人了?”   程冬冬想起前几天那个姓方的人,一脸凝重的点头:“有可能哦。”   白苏进屋时就看到几人面色凝重,“怎么都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扎错穴位了?”   “小师姐。”何信忙将网上的事情告诉白苏,“他们肯定是眼红咱们。”   白苏闻言看了看手机上贬低、抹黑的评论,窒息感扑面而来,她眉心紧蹙,“是那个女人先发出去然后变了样?”   程冬冬点头,“对啊,这几个新闻号坏得很,经常断章取义、造谣抹黑,不明真相的人直接就被带节奏了。”   陆问说道:“我发上午的视频了,其他病人也发了,有些人觉得反转了,有些人就跟疯狗一样的还在发,感觉像是娱乐圈那一套,哪一个明星火下面就一堆杠精找事儿的。”   程冬冬叹气:“师父你太厉害了,我觉得像是有人故意搞我们。”   白苏心底隐约有所怀疑,估计是惦记着药方或是觉得医馆名气盖过他们了,“有可能,但没证据。”   何信:“他们真不要脸。”   “他们买不成就抹黑,真的是肮脏的资本家!”程冬冬越想越生气,“师父现在怎么办?我们没啥粉丝,发出去的都时辰大海,我还买了个流量,但效果不太好,要不咱们开一个账号去怼他们?”   “算了,愿意相信的人会相信,不愿意相信的也没办法,别生气了,你们气出乳腺增生不划算。”白苏看了几眼就觉得负能量太大了,直接将手机还给了何信。   何信几人忽然觉得胸有点胀胀的,不会真气出来了吧?   “陆问发了视频就好了,其他的不用管,损失的不是我们。”白苏让大家回屋去休息,“自己拍拍足厥阴肝经,免得肝气郁结,晚上气得睡不好觉。”   程冬冬看白苏说完就走了,有些震惊:“师父,你想得也太开了。”   “我们不生气,生气的就是别人,生病的也是别人。”白苏回屋也给自己拍了拍足厥阴肝经,心中的点点不快很快就拍没了。   她身心舒畅的好好睡了一觉,网上抹黑的人气得肝疼,一晚上没睡着,“她倒是稳得住,明儿看看她还能不能这么淡然处之。”   “网上中医馆的事情都听说了吗?是沈家出手了吧?这沈家真是越来越不行了,区区一个小医馆,这么快就坐不住了。”   “这可不是小医馆。”有老者长长叹息了一声,沈家要真能按下去就再好不过了。……   隔天。   秋雨微微,有些凉。   医馆一开门,王婆婆他们就围了上来,“白苏,听说昨天那个胖女人在网上颠倒黑白?我们这些老太太不会玩手机,也搞不来,要是会弄肯定帮你骂她。”   “白苏,需不需要我们给你作证是那个女人不守规矩先闹事儿的?”   “你这么好的大夫竟然被黑,真是瞎了他们的狗眼。”   “不用,不搭理她们。”白苏看向门口聚集起来的病人,各个脸上都带着担忧,“别担心,我没事。”   “我们还真怕你受影响了,幸好你心态好。”来针灸的杨梅昨晚也看到了,觉得肯定有人故意抹黑。   “小白医生,需要帮忙吗?我们可以帮忙。”白老爷子介绍过来的老林、老金等病人也询问了一下。   “没事,多谢大家的关心,我能处理的。”白苏让大家进来依次进来看病。   “白医生,我是绝对相信你的。”进来的一个三十来岁的女人非常郑重的说道,“我老公之前来你这里看过脱发,现在他头发都长出来了,一下子年轻了十几岁,出门去大家都不相信他是程序员了。”   白苏听她说了丈夫的名字,是之前来过的谢洪,“你哪里不舒服?”   女人说道:“我是后腰疼,生过孩子之后就老疼,持续四五年了,之前我老公让我过来看病,但手里工作多,最近忙完有长假,所以来调理一下,顺便我也想长长头发。”   白苏看着女人头顶宽阔的发缝,确实有些明显,她帮女人把了把脉,熬夜工作较多,气血虚肾也虚,另外肝气郁结还有乳腺、卵巢方面的问题,“气血瘀堵,肝肾阴虚,腰膝酸软,疲乏无力。”   “对,都有。”女人顿了顿,“脱发也严重。”   白苏看脉象也差不多这样:“腰疼贴膏药加针灸,其他地方得喝药慢慢调理,阴虚喝药慢,得一个月才能见效。”      女人点点头:“行,我听你的。”   白苏帮她针灸上,又给后面的人看诊,有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男生,脸色蜡黄,耷拉着脑袋看起来气色很差。   他一只手捂着耳朵的坐到椅子上,“我这只耳朵听不见了。”   白苏询问:“什么时候?”   “前几天。”年轻男生叫阚秋,前几天工作时忽然耳鸣,随后就有点晕眩、恶心想吐,第二天去医院检查时说是突发性耳聋。   当时就住院治疗了,可是因为去太晚了,听力还是严重损伤,目前左边耳朵基本听不见。   白苏帮阚秋摸了摸脉,脉细涩,舌质暗红有瘀点,是气滞血瘀,经脉痞塞,“之前是有感冒对吧?感冒后又一直很疲劳,一直没有休息好?”   阚秋仔细回忆了一下,“上个月吹空调后感冒了,之后半个月又一直加班画图,周一时就忽然耳鸣发堵,随即就这样了。”   “暴聋气蒙,情况严重的会耳目皆不明,你只有左侧耳朵不适,运气还算好。”白苏收回手,“情况还好,活血化瘀,行气通窍就行,愿意针灸吗?针灸会比较贵。”   阚秋工作稳定,工资还不错,二百能接受的,“只要能尽快好起来就行。”   “行,进来我帮你针灸。”白苏取出银针,帮阚秋针灸了听宫、听会、耳门、翳风等穴位。   针灸下去后,阚秋恍惚间觉得耳朵里有什么响动,正当他想仔细捕捉时医馆外面传来哭声。   白苏也听到了外面的动静,将剩下两针扎下去后就转身走了出去,走到门口便看到有一群人顺着巷子朝医馆走来,为首的几个人头戴孝布,哭得特别大声,嘴里还嚷着我妈死得好惨。   白苏蹙起眉头,其他病人也满脸困惑,“死得有多惨?”   何信、程冬冬、陆问也跟了出来,疑惑地看着朝医馆走来的众人:“你们家人死了不在家办丧事,来我们医馆做什么?”   “我来做什么?当然是找你这个罪魁祸首!”为首的男人走到医馆门前,目眦欲裂地瞪着白苏,“是你害死了我妈!” 第58章   罪魁祸首?   害死了他妈?   白苏听到男人的话, 清润的眸中浮出一抹茫然:“你说什么?”   “你害死了我妈。”为首披麻戴孝的中年男人王强挥着拳头朝白苏冲过来,嘴里还嚷嚷着要找白苏算账,但被陆问眼疾手快的挡在了前面。   陆问差点被打到脸, 连忙护着白苏退了两步:“你干什么?想打人啊?”   “打的就是你们, 我妈死了你们一个都别想好过。”王强又想动手, 被赶过来的周老三以及病人给拦住了。   “你妈死了关人家什么事儿?”周老三一把推开王强, 挡在前头, “人家都不认识你, 你跑这儿来闹什么闹?”   “我妈还来这里看过心脏病呢, 怎么不认识?就是她害死了我妈!”王强冲着白苏咬牙切齿,似乎是恨透了她。   他是吼出来的,声音很大, 令现场的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大家都吸了一口凉气, 纷纷扭头看向白苏,怎么回事?怎么说是白苏害死了他妈?   白苏蹙着眉头打量了王强好几眼, 良久才从记忆深处想起只见了一面的王强,是那个心脏病老太太的儿子啊。   她声音微沉, 清冷的眸子里露出一丝厌烦:“我没有害死你妈, 你不要血口喷人。”   “你别在这儿给我装无辜, 我妈就是因为找你看病才死的,医院也说是吃了不该吃的药才心梗发作去世的, 你今天必须为我妈的死负责!”王强撸起袖子, 哭嚷着喊着。   “我的妈啊, 你死得好惨啊,就来这儿看个病回去就死了, 你死了我们怎么活啊!呜呜呜!!!”王强的姐姐妹妹也跟着哭了起来,哭声悲怆, 引得路过的人都围了过来。   白苏看被吸引过来的人越来越多了,压着肝火皱着眉和王强解释,“我只有八月时给你妈看过一次病,现在都九月中旬了,你来说我害死了你妈这完全站不住脚。”   “之前你陪着你妈来看病时,我就友情提示她不要再顶着烈日去捡废品,不要激动,不要劳累,你们是不是没有遵医嘱,一直纵容她出去劳累着?”   租住在小镇中心方向的病人说道:“我知道你妈,你妈经常跑去抢人家的纸箱子,还为此骂人家老板,你妈自己出事了来讹医馆?太不要脸了!”   “你撒谎,我妈明明是前两天来你家看病之后出事的。”王强怒不可遏地看着冷然站在那儿的白苏,一副和她无关的模样,看着就来气,“你害死了我妈还一点歉意都没有,果然和网上说的一样冷血无情。”   “她来过,但并没有开药。”白苏冷着脸,“我不知道她在哪里开了药,也不知道她吃的什么药,你应该去找给你妈开药的人。”   “我妈就是说来找你开药吃出问题,家里还有你给的药方,你别想不认账!”王强抹了把眼泪,回头看向聚集起来的人群,“大家给我评评理啊,白氏医馆害死人不认账!”   不少人拿出手机各种拍,其中还有几个年轻人露出鄙夷不屑的神情,时不时嚷嚷几句:“大家快看,医馆医死人啦!负责人态度恶劣!不愿意承担责任!”   程冬冬指着混在人群中几个贼眉鼠眼的年轻人:“你们别胡说八道,根本不存在这种事,你们不要乱拍了。”   “医死人还不许人拍?是想捂嘴吗?一个小医馆竟想偷天换日、掩盖事实真相,真是太可怕了!”几人一边嚷嚷着,一边把视频往网上发,势必要让大家知道真相,“大叔你放心,我们帮你直播伸冤,你有多少冤屈都说出来!”   王强对着手机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诉,“我妈身体好好的,平时能跑能跳能干活,就来了他们医馆一趟,不知道吃了什么药,回去当晚就突发心脏病去世了。”   医生医死人这种新闻自带热度,一下子就有无数人开始讨伐白氏医馆,“肯定是药方有问题,吃死了就得偿命!我报警了!赶紧将这种黑心人抓进去踩缝纫机!”   “又是这个医馆?昨晚的事儿还没完吧!三无膏药整天瞎卖,害人过敏严重,执法部门不追究她吗?”   “这么年轻有行医资格证吗?不会没有吧?无证行医可是犯法的!”   “都吃死人了,肯定没有吧,我帮你们举报了,不用谢!“   直播的几人立即将网上猜测告诉王强,肯定是药方有问题,又或者是白苏医术不行。   “对,没错,肯定是你们的药方有问题。”王强一听,顿时神情激动地朝白苏发难,“你们害死了我妈,你们必须负责!”   “小白医生,他妈真的吃你开的药了?真的吃出问题了?”第一次过来看病的众人脸上纷纷露出怀疑、纠结的神情。   来复诊、针灸的病人则都非常坚定:“不可能,小白医生的本事我们都很清楚,她开的药方绝对没有问题。”   周老三、王婆婆等邻居也附和说是:“白苏医术好得很,怎么可能会医死人?你们是有讹人前科的,这次又故意讹人吧。”   “你们都是一伙的,当然帮着她说话了。”王强瞪着白苏,“我有必要拿人命来讹你吗?你必须赔偿,不然我报警抓你了。”   白苏站在屋檐下的台阶上,居高临下,将他眼睛里的算计看得清清楚楚,“那就报警吧,我也想知道你妈究竟是怎么死的。”   陆问看了看白苏,见她胸有成竹,于是也立即高声附和:“没错,报警,身正不怕影子斜,报警让警察来处理,看看到底是你们自己害死的还是怎么回事。”   王强顿时脸红脖子粗:“你小子这话什么意思?你诬陷是我们害死自己的妈?”   “谁知道呢?”陆问耸了耸肩,“毕竟你们有讹人的人前科。”   他刚说话,王强就怒不可遏的朝陆问打了挥拳打了过去,一拳打在了他脸上,疼得陆问倒吸一口凉气。   “陆问。”程冬冬和何信脸色大变,连忙去阻拦,结果王强的同行人也跟着无差别攻击起两人。   周老三他们见状,也连忙去帮忙,一时间混乱得不成样子了。   还有王强家的女眷过来抓白苏,白苏直接伸手按住她的麻经,让她们一下子半边麻木得站不起来。   白苏推开几个女人,然后上前阻拦其他人,“住手。”   “住手!住手!”人群外有警察进来,将混乱的一群人分开,“干什么呢?聚众闹事?”   陆问捂着鼻血直流的鼻子,指着王强这个罪魁祸首,“警察叔叔,他们打人!”   王强没想到警察真的会来,愣了下指着白苏控诉:“警察同志,他们医馆医死了人。”   警察来之前已经了解了情况,“谁是负责人?”   “我。”白苏上前,将纸巾递给被揍得流鼻血的陆问,“去后院止血。”   “我就在这儿。”陆问捂着鼻子,和何信程冬冬两人护在一旁,不想师父失了气势。      白苏看了他一眼,往前走了两步,指着王强以及几个高高举着手机的年轻人说道:“他们造谣抹黑医馆,对我们医馆名声造成极大影响,请你们把他们抓起来,好好审问一下他们是何居心。”   王强没想到白苏倒打一耙,“警察同志,他们家药有问题,开的方子有问题,我妈就是因为吃了她家的药死了,他们是杀人犯!”   小镇警察知道白苏的名气,自家父母还来买过止疼贴,效果还挺好,因此对于王强的话就表示怀疑,但还是按照流程办事询问情况。   白苏将中秋前老太太来医馆的情况说了一遍,“她没有开药,直接就走了,医馆内有监控可以查看。”   警察按照她所说的去查看了监控,监控显示老太太的确来过,但也的确没有拿药就离开了。   “这不可能,我妈说了她从医馆开了药的。”王强觉得是监控作假。   “监控没问题。”警察检查后确认监控是没有动过的。   “不可能,我妈还专门记了药方呢。”王强觉得监控肯定有问题,“这里是你们的地盘,这些东西还不是你们想怎么搞就怎么搞。”   “……”白苏真觉得挺无语的,“监控显示得很清楚,我没有给她开药方,她就站这儿不到一分钟就走了,证据确凿,还请你不要再造谣。”   警察也觉得王强就是无理取闹,“你妈本来就有心脏病,是不是之后发生了其他事情?”   王强听出警察的潜台词,觉得他们在偏帮白苏,“医院还出了死亡证明,证明就是吃了药才导致心梗去世的,”   坐着轮椅过来的檀越出声询问:“确定是吃了药导致心脏病去世?”   “是啊。”王强昂着脖子。   白苏扬了眉,王强这脑子怎么还好意思出来诬陷人:“既然你确定是吃了药,但我们医馆监控显示没有给她拿药,所以你应该去找给她拿药的店。”   王强怔愣了两秒,这不是自己推翻自己的说辞吗?他梗着脖子说:“谁知道你这儿监控是真是假。”   这时檀越也让宁远拿出刚才找到的证据,“刚才找巷子口的老板们要了监控,看到她出去没多远就拐到路边卖草药的小摊处,买了几种药。”   白苏没想到檀越这么短时间就拿到了视频证据,忍不住多看了檀越两眼。   檀越在得知医馆有人闹事时,就立即安排宁远打听清楚了情况,得知是药是争议点,所以就让他去找老太太是否空手离开的监控视频,没想到运气很好找到了她在外面买药材的视频。   白苏感激地看了他一眼,随后才开始查看视频里的画面,那老太太手里拿了三种药,分别是芍药、甘草、附子,她顿时了然,肯定是那天偷听到这个方子后自己买回去用了。   这一副药对没有心脏病、血栓问题的人效果挺好,但对有这类疾病的人就是毒药。   周老三、围观病人们纷纷说道:“她自己去买的药,这也怪不了别人吧。”   “就是,喊那么凶我还真以为医馆医死人了。”   网上看热闹的人也没想到反转这么快,“原来真是讹人,亏我刚才还打赏支持他。”   “这是我看到过反转最快的一次新闻!”   “哪里反转了,只是没在这里抓药,可方子还是在这里拿到的,吃死人还是要赔偿的。”   拿手机的几个小年轻也这么告诉王强,王强继续朝白苏发难:“就算不是在你这里拿的药,药方也是你这里的,我妈亲口说是你这里拿了治静脉曲张的药方,我有语音为证的。”   白苏看他慌手慌脚的拿出语音证明,目光又冷了一些:“我没有给你妈开药方,你妈如果说有药方那就是偷的。”   程冬冬顺着白苏的话跳了起来:“好啊,你妈跑我们医馆偷药方?警察叔叔快点抓他们窃取商业机密!”   年轻的警察嘴角抽了抽,我们也比你大不了多少。   王强一家人嚷嚷起来:“明明是你给的药方害我妈出事,你就不承认了?你们医馆真会推卸责任!”   白苏转头和警察详细说了当日的情况,“我给前面一位静脉曲张的病人开了这个药方,她应当是偷偷记下私自购买这些药自己吃,但有心脏病、血栓的病人是不可以用这个药方的,我也提醒过,但她好像没有听进去。”   王强立即冲过来:“警察同志你看,她自己都承认了有心脏病不能吃这个药的,结果她还说给我妈听。”   警察:“……”   人家前面还有一截话,这人选择性耳聋是吧?   陆问真的要气死了:“说了几百遍没给你妈开药方,她偷药方自己去拿药,这还能怪我们?要点脸吧。”   程冬冬一脸鄙夷,“有些人只想看见听见他想知道的,其他咱们说多少遍都听不进去。”   何信点点头,“小师姐之前还救了你们,没想到你们竟然恩将仇报!”   来复诊的病人也赞同,“小白医生人很好的,你有什么病不能吃什么药都说得清清楚楚,是你们自己瞎搞,就别来怪人了。”   王强看大家都偏帮白苏,他忽然想起那人说的,白苏认识许多有身份有背景的人,他们肯定没办法拿到公道,不想被压下去就得闹:“真是没有天理了,害死人的人还这么猖狂,这世界到底是怎么了?”   弱者都极易被同情,尤其是刚死了妈的中年男人一哭,更让人觉得医馆有错,后面才赶来看热闹的人是非不分的人说道:“明知道人家有心脏病,还要说出这个药方,一点医德都没有!”   “你以为她有多好?还不是为了钱!我看网上好多人贴了她的止疼贴都过敏,有些人还皮肤溃烂了。”   “她自己做的狗皮膏药,估计连合格证都没有,你们还真敢买啊。”   “真的啊?”人群中很多都是来凑热闹的,不明真相的谈论起来,“我还想买几贴的,还好没买。”   “我还听说她以前不是从医的,前几个月才从祖辈手里接过这个小医馆,我怀疑她是无证上岗。”   “我也没在医馆里看到挂着证件,不会是无证上岗吧?她怎么敢!”   议论声音很大,慢慢传到了医馆门口的位置。   与此同时,也有专管局的人来到医馆,“白苏?接到举报说你无证行医,请出示你的相关证件。”   王强听到这话眼睛都亮了,“好啊,你竟然没有医师证就开医馆!就敢给我妈开药方!警察同志,赶紧抓她!”   王婆婆她们担忧的看向白苏,白苏不会真没有吧?   陆问和程冬冬也下意识地看向白苏,“师父,你不会真没有吧?”   白苏白了两人,“何信,去取。”   “诶。”何信飞快跑回书房取了一个盒子出来。   白苏从里面拿出自己被爷爷押着陆续考的助理医师、中医医师资格证、以及医馆注册手续递给专管人员:“我如果没有医师资格证,怎么可能顺利变更医馆的相关手续。”   专管人员仔细检查,确认无误后点点头,“你的经营范围内也包括制造药膏,没有任何问题。”   白苏将东西放回箱子里,目光直视外面几个高举着的手机,冷声说道:“改图不害为君子,迷复终归作小人!歪门邪道是没有好下场的。”   冷冷的一眼,令高举手机直播的几人心底一慌,是被发现了吗?   一直关注着情况的方大力心底咯噔一下,感觉那一眼已经透过屏幕刺穿了心脏,不会是被发现他们了吧?   白苏看着几人煞白的面孔,又重重轻哼了一声。   “既然真相大白,大家都散了吧。”警察拍拍王强的肩膀,“我同事那边也找到了证据,确认你妈是自己出去购买的,买了之后还和其他村民说是偷听到的方子,谁花钱在医馆高价购买谁是傻子。”   王强心底有些慌,还想扒一层下来:“可方子是她这里的,要不是她给……”   檀越看向试图反咬一口的王强、以及外面看热闹的人,拉了下白苏的袖口,示意她低一点。   “怎么了?”白苏弯腰靠近檀越,刚好露出线条柔和的侧颜。   檀越看了眼她白皙的耳廓,往后仰了仰,轻声说道:“白苏,鉴于这种恶意造谣、抹黑、讹诈影响恶劣,你最好自己报一次警,之后提起诉讼。”   起诉虽然赔不了多少钱,但至少可以震慑,也能吓出一些有用东西。   白苏点头,她只是想将医馆传承下去,将中医弘扬出去,没想竟然碍了别人眼,让麻烦找上了门,“好,我报警。”   跑来热闹、挑事的人看到白苏报警了,立即偷摸着溜走了,但他们忘记了医馆门口是有监控的,可能见每一个人的脸、说过的话、做过的事都拍得清清楚楚。   王强也想跑,但被警察拦住了,“请和我们走一趟吧。”   王强挣扎着想走:“她害死了我妈,我来找她要说法不应该吗?”   精英范儿的宁远直接开口:“根据法律规律,聚众捏造事情诽谤他人……”   警察点头,确实有相关条例的:“走吧,配合我们调查。”   王强觉得警察肯定在偏帮白苏,他忽然想起那人说的,白苏认识许多有身份有背景的人,他们肯定没办法拿到公道,“我冤枉啊,你们这是包庇!是以权谋私!是仗势欺人!!”   警察听着烦,直接将他和几个直播带节奏的带走了,其他人见状一哄而散,生怕被抓去警察局。   因为这一闹,白苏暂时没心情看病,而第一次来看诊的人心底也有些担忧,于是病人们也陆陆续续散去了,只剩下医馆的人以及王婆婆她们几个邻居,“白苏,还好吧?”   “没事。”白苏朝周老三几人感激地笑了笑,“谢谢周三叔,刚才要不是你,他就打到我了。”   “没事没事。”周老三今天恰好在家,听到哭声就出来看看了,“那家人的人品不好,竟然想出这么损的招来讹你,你可一定别放过他。”   白苏猜是买药方的那些人干的,但没有证据,要等警察调查后才知道,“等警察调查清楚后我会起诉他。”   王婆婆不太懂,觉得像是吵架:“这也能起诉吗?”   “可以的。”宁远告诉王婆婆,“他们来闹事还开启了直播,传播度大,对白医生以及医馆造成了极大负面影响,可以起诉索要赔偿。若是还有其他不法行为,会送他们去坐牢。”   檀越驱使着轮椅移动到白苏跟前,“但很大可能会找你和解。”   白苏下意识的皱眉:“和解了,他们就不会交代怂恿的人了。”   檀越看她打定了主意,于是问道:“你有合作的律师吗?如果没有,我给你介绍一个。”   白苏确实不认识靠谱的律师,所以接受了檀越的好意。   “我发你。”檀越知道白苏的性格,不会直接接受帮忙,所以介绍了一个靠谱律师给她。   白苏拿起手机,“谢谢。”   檀越目光柔和说没事:“现在网上影响已经造成,就算全告了也无法清除负面影响。”   檀越说的没错,虽然直播时已经澄清,但很多人并没有看到,真假消息一混合,网上很多人开始以讹传讹:“之前还想去看病的,现在竟然出了这么大的事故,我可不敢再去了。”   “我也是,已经取消预约了!我可不想因为开错药而死亡。”   “之前网上营销得很好,好几个大网红还推荐来着,看来都是假的,我就说那么偏远小医馆怎么会忽然在中医圈里火了起来。”   “对啊,一直有人说止疼药好用,对腰椎盘突出都有奇效,听着很牛逼,可一点都不科学,真不懂那些人为什么相信。”   “有件事憋我心底很久了,当初我大老远去看病,她为了给有钱人治病放许多病人鸽子,一点医德都没有,她能忽然出名都是营销得好。”      “对了,我还听说她以前不是从医的,前几个月才从祖辈手里接过这个小医馆,我怀疑她医术不行,就是来捞钱的!”   “……”   “我知道。”白苏看着后台取消的挂号预约,已经猜到那些人打的什么主意了,用舆论将她好不容易积累起来的好名声毁掉,不管真真假假,有傻子相信就够了。   后续再一系列打压,白苏可能会被逼得卖掉药方也说不定,她冷嘲的笑了下,太小看她了。   檀越看她心底有谱,便也不再多言语,“有需要和我说。”   白苏没有排斥,轻轻嗯了一声,压下对那些人的厌恶,朝檀越扬眉笑了笑,“谢谢啊。”   谢谢今天他所做的一切,包括帮她拿到外面的监控证据、介绍律师等,一切都是她刚好需要的。   “能帮到你就好。”檀越双腿不良于行,没办法挡在她身前,只能从其他方面想办法帮她。   “帮到了。”白苏感激地朝檀越笑笑,“晚上针灸多帮你梳理几次当做答谢。”   檀越也笑了起来,料峭寒冬似的眉眼也如一汪春水,“这是答谢还是恩将仇报?”   “当然是答谢,其他人都只梳理一遍的。”白苏扬起眉,眉眼弯弯的,偏爱得有恃无恐。   檀越想着昨晚差点虚脱晕过去,无奈地看着她得逞笑意,“好,先谢谢了。”   白苏看他‘欣然’接受,心情好了许多,“这边事情还挺多,就不留你了。”   “好,等会儿警察找你,可以叫宁远帮你交涉。”檀越叮嘱过后,就先回隔壁了。   白苏目送他离开,再回头时看到程冬冬已经帮陆问简单处理好脸上伤口,几人正围着装医师证的盒子看着什么,“伤口处理好了?在看什么?”   程冬冬看着医师证上白苏还带着学生气的齐耳短发,眼睛瞪得老大:“师父,你好牛啊,二十岁就考到了这个证书,好多几十岁的老中医都没有这个证儿。”   “有没有可能就是这个证儿拦住了那些代代传承的老中医?”白苏将盒子扣上,抱着往后院走去。   程冬冬说道:“其实还是很好考的。”   白苏轻笑了一声:“嗯,是挺好考的,考什么降糖药可以促进抗利尿素分泌,考什么用药安全不符合西医标准。”   程冬冬:“……”   学西医的陆问:“……”   何信小声说道:“我听师爷说,他记忆力不好,考了好多次才考过。”   程冬冬叹气:“但也没办法,必须符合法律法规。”   何信知道的,没有就不能开医馆给人开药,就像他外婆村里曾经有个老中医,医术很好,但因为这个规定被抓去坐牢了。   陆问瞄了眼书房的方向,小声问何信,“我看下面还有一张医师证,那是谁的?”   何信说道:“师父的。”   程冬冬竖起耳朵,“师父的爸爸?”   何信点点头,“你们别问了,提起这些小师姐会难过的。”   两人立即捂上嘴,小心看了眼书房的位置,应该没听见吧。   书房里的白苏看着盒子里的医师资格证,父亲的证上有很多磨损,那是爷爷总捧着这证件抚摸过的痕迹。   白苏看着证件招聘上父亲年轻英俊帅气的脸庞,看看爷爷和蔼的脸,也忍不住轻轻抚了抚冰冷的照片,心底思绪万千,很多话想和最疼爱自己的两人说,可良久后最终只说了一句:“你们放心,我会好好将医馆开下去的。”   白苏小心将盒子关上,重新放回保险柜里,余光看了看旁边放着的几本医书,都是不齐全的,有头无尾。   她叹了口气,关好柜子往外走,走出去时就看到肿皮泡眼的陆问鬼鬼祟祟的站在门口,“干什么?”   程冬冬眨着圆润的眼睛,关切地说道:“师父你一直待里面,我们担心你。”   “我没事。”白苏反手关好门,“只是整理了下东西。”   “哦哦哦。”程冬冬懂事地没有追问下去,“师父,你饿了吗?想吃什么?”   白苏看了下时间,已经快下午一点多了,“都这么晚了了?何信你去外面饭馆喊一些吃的,叫点好的。”   “师父,还是吃馄饨吧,我脸疼。”捂着脸的陆问这会儿嘴巴疼,也吃不下其他硬邦邦的东西。   “也行。”白苏让何信去叫吃的,她则再帮陆问调一个能上脸的消肿止疼膏,“你应该躲开的,脸上也不会这么严重。”   “是啊,你一直站在最前面,拳头几乎都打在你身上了,我们站在后面还稍微好一点。”程冬冬看着陆问青一块紫一块的脸,心底怪难受的,虽然相处不多,但同是学徒,关系自然不一样。   “我个头高,挡在前面他们都冲不过来。”陆问身高有一米八,挡在前面白苏就不会被冲撞到。   白苏看着以前还质疑她的小伙儿,如今却会奋不顾身的维护她了,她笑着给他上药:“以后别这样了,保护自己最要紧。”   “那时候也没想那么多。”自从了解中医、接触中医、在医馆帮忙后,陆问也已经潜移默化的成为了医馆一份子,自己人被欺负,他怎么可能不冲上去?   白苏说道:“我有能力保护自己,你要学会保护自己。”   陆问点点头,他抬眼问白苏:“师父,你后悔救她吗?”   听到这话,白苏涂抹药膏的手顿了下,如实说道:“有点。”   “但救人时谁能知道她会这样呢,那时候想的也只是努力救人,无愧于心。”   陆问点点头,随即沉默了起来。   他其实也有点后悔,要是不救,可能就不会给师父惹来这么大麻烦。   白苏看他神情有点不对劲,于是开解了两句:“你别钻牛角,只需要记住学医是为了什么就好,若是丢失本心,学医又有什么意义?”   离得很近,说话间呼吸都落在了脸上,热乎乎的,也有些痒酥酥的,陆问仰头,透过微肿的眼皮望着帮自己上药的师父,师父真好看。   白苏看他眼睛直直的,“眼睛也被打了?”   “没有。”陆问有些不自在的移开眼,“师父,这膏药里面有什么,冰冰凉凉的。”   “半枝莲、香加皮这些。”白苏给他涂抹均匀,又让程冬冬帮他包上,“睡一晚就消肿了。”   程冬冬见陆问满脸都是膏药,只能给他全脸包起来,“这下像个木乃伊似的。”   陆问自拍了一张,确实很像,“我明晚去学校不会被抓去实验室被研究吧?”   “说不准。”白苏将何信提回来的馄饨递给陆问,将上面加了煎蛋的一碗递给他,“今天你最惨,给你加了个煎蛋。”   “你们都没有吗?”陆问看了看其他人面前的碗,都只有馄饨,“这多不好意思啊。”   “你都快毁容了,不用不好意思。”程冬冬还给陆问分了两个肉馅饱满的馄饨,“你还流了那么多鼻血,多吃点,好好补补。”   “谢谢啊。”陆问张大嘴巴吃了个馄饨,嘴角拉扯得疼,疼得嘶了一声。   “小口慢慢吃。”白苏温声提醒。   陆问嗯了一声,慢慢吃着,但还是时不时发出痛苦的吸气声。   程冬冬听着难受,“要不要我给你咬开喂你?”   陆问嫌弃他:“脏不脏啊?滚蛋。”   “我这不是怕你饿着吗?”程冬冬嘿嘿地坏笑几声,语气熟络,关系越来越好了:“饿坏了我们怎么和你奶奶交代?”   “现在也没办法交代的。”何信有些担心刘阿婆找他们算账,“师父,刘阿婆会不会生气啊?”   “我奶奶是非常讲道理的人,不会讹人的,不是每一个人都像那个心脏病老太太。”陆问顿了顿,“师父,他们家应该不会再找来了吧?”   “要是又找来怎么办?”何信胆儿小,担心再次发生今天这种事。   “我还没找他算账呢,他有什么资格找我算账?”白苏拿起手机,打算联系檀越推荐的律师来处理这些事情。   “还有网上那些人。”程冬冬已经将最开始直播的几个年轻人账号都记了下来,“一个都不能放过。”   陆问举双手赞同:“支持!不然他们还以为吃瓜是很简单。”   “好。”但白苏还没联系上律师,就接到了警察打来的电话,告诉她王强、以及其他几个直播的人说想要调解。   “我们问过了,王强的确是从他妈手机上得知你给的药方,所以才误以为是医馆的问题,另外几个直播的人是市区过来爬山玩水的,进小镇买东西时看到王强敲锣打鼓去医馆才跟过去的,有车票、以及约着出门游玩的信息作证,建议调解,可以获得赔偿。”   白苏皱着眉,直觉告诉她没这么简单:“我得考虑一下。”   警察:“可以,想好了告诉我们。”   挂了电话,白苏撇了撇嘴角,说是巧合,可哪有那么多巧合?她可不相信。   何信也不懂这些,只觉得王强这些人好坏:“小师姐,那现在怎么办?”   “等等看吧,不着急。”白苏发消息给檀越,“和你说的一样,他们想和解,还说愿意赔偿。”   “一个抠门天天捡纸壳的人家,忽然大方说愿意赔偿,感觉挺奇怪的。”   躺在床上休息的檀越收到消息,很快回了过来:“是挺古怪的,你有怀疑吗?”   白苏有,但不想将檀越牵扯进来,只是问了下他关于和解的看法。   檀越:“如果他咬死是老太太的问题,是信息误差才去医馆闹的话,起诉也只能让他赔礼道歉或是小金额赔偿。”   “他今天虽然在医馆前闹事让负责,但没有说具体金额,没有造成严重情伤害,也不存在敲诈行为,警察最多会批评教育。”   “如果你还是想告他的话,可以答应调解,让他写道歉信赔偿,最好将他主观意愿的动机展现出来,这样就是更有力的证据。运气好他嘴不严,可能会主动提其他。”   白苏觉得挺有道理,坐在旁边的程冬冬、陆问、何信则佩服的竖起大拇指,檀先生,牛哇!   程冬冬好奇:“师父,你要这样做吗?”   白苏再三思忖后点点头:“先拖着,拖两天他着急了才更好套路提要求。”   白苏以为王家人会多拖几天,结果半天都没熬到王强的老婆就找上了门,将买菜的白苏堵住了巷口的位置。   傍晚时分,巷口人来人往的。   王强老婆直接哭着向白苏道歉:“小白医生,你放过我他吧,别告他,他都是被那个死老太婆害的。”   “他听我老太婆在手机里信誓旦旦的说是你给的药方,他就以为老太婆是找你拿的药,所以老太婆死后他才喊了那么多人找上门,我想拦着的,但是没有拦住。”   “他就是个愚孝的,只是看到死亡证明后就发疯了,完全没有想过那些都是老太婆的片面之词,甚至都不知道她的方子是偷来的。”   王强老婆话里话外都推到了已故老太太的身上,“白医生,他知道错了,我让他回头来给你道歉,或是赔偿都行,你放过他这一次吧,别告他。”   白苏蹙起眉头,真是孝顺大儿子,什么都推老太太身上。   王强老婆看白苏脸上表情没有松动,直接跪下了,并大声哭着说道:“白医生,我男人真的知道错了!我给你跪下了,求你和我们和解吧,道歉也好赔偿也好,我们都愿意的。”   路过的人都朝白苏看了过来,小声议论起来:“是今天找医馆闹事的那家人?怎么跑来道歉了?”   “白苏报警了啊,然后就把他们抓走了,白苏也是倒霉,人在家中坐,杀人的锅就扣下来了。”   “确实倒霉,不过这一家人也是可怜,老母亲死了还么下葬吧,儿子又被抓了,依我说白苏还是应该大人有大量放人家一码。”   “闭嘴吧,你没被扣上杀人犯的锅当然说得这么轻松,今天人家的病人都因为他们这么一闹都走了,网上还有人胡说八道的,这些损失你来承担?”   王强老婆听到大家的对话,完全没有收敛,反而当众磕起了头,“小白医生,你原谅我男人这一次吧,我们愿意道歉,愿意赔偿,老婆婆还在家里躺着,等着她唯一的儿子回家尽孝。”   白苏看她是想利用舆论,顺着她的话问:“你打算拿多少钱和解?”   王强老婆想也没想就说:“十万。”   白苏轻轻笑了下,轻声说道:“我之前听说你们家条件很困难,十万是你们夫妻俩一年的收入,你们家发横财了吗?这么大方?”   王强老婆眼睛瑟缩了一下,糟了,不该说这么多。 第59章   傍晚。   夕阳西下, 霞光满天。   白苏是笑着的,但王强老婆却觉得后背发凉,她强装镇定的说道:“我男人是家里的顶梁柱, 他不能出事, 就算是砸锅卖铁救他我也愿意。”   “你们夫妻俩感情真好。”白苏见出她的紧张, 可据她下午打听来所知, 他们家砸锅卖铁也凑不出, 而且因为老太太的为人, 亲戚朋友更不会借钱与他们家。   但王强老婆将十万块说得太轻松了, 白苏垂眼看了看她手腕上的镯子,黄金价贵,“镯子还挺粗, 是小镇中心那家金店买的?”   王强老婆下意识地将手往后藏, “白医生,这是假的。”   “那家金店旁边有个银行。”白苏暗示女人一句, 下一刻就看到女人脸色肉眼可见的慌乱了,“我看到你了。”   “我就是路过。”王强老婆慌乱的解释, “就是想取点钱给老太婆办丧事。”   “确定是取钱吗?”白苏说完, 就看到王强老婆整个人都僵住了, “你知道银行有监控吗?”   银行的事情是她故意说出来吓唬王强老婆的,王强老婆本来就是个没多少心机的乡下女人, 一下子就被诈得脑补了一大堆, 还自己把自己吓得哆嗦起来:“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你真不知道吗?”白苏敛起笑, 目光冰冷地看着她,“还是要让我报警把你也一起送进去才肯说?”   王强老婆胆儿小, 直接吓得丢盔弃甲,但嘴上还是在否认:“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你别抓我。”   白苏嗯了一声,“我听说你家两个孩子都想做科学家?如果他们爸爸妈妈都进去了,这辈子应该就没希望了吧。”   王强老婆惊恐地看着白苏,“白医生,你不要害我的孩子。”   “不是我要害你们,是你们想害我。”白苏看着她心虚的表情,“只要你们愿意和警察说清楚,我会和解,不追究你们的责任,也不会影响你们孩子的未来。”   王强老婆最在意的是两个孩子,她可以忍受老太婆的刻薄,可以忍受丈夫、姑妹的刁难,但绝不能容忍他们耽搁儿女的前途,“我说了,你是不是真的可以保证和解,保证不会影响俩孩子?”   白苏点头,“只要你没欺骗我就行。”   “不然……我不会和解,还会将你们俩都送进去。”   女子本弱,为母则刚,王强老婆为了两孩子,男人也可以不要,她抹着泪说了她知道的事情。   在中秋前一天晚上,老太太忽然心肌梗塞,被紧急送去了医院,经过一晚抢救还是不幸离世。   他们匆匆赶去医院处理老太太的事情时,听医生说可能是吃了不该吃的药,丈夫匆匆回家拿到了老太太还没熬的草药,发到网上找人辨认了一下。   没多久就有人告诉他们有心脏病的人不能吃这个草药,丈夫气得骂人,随后就有人找上门,给了他们一笔钱让他们来闹。   丈夫上午被抓后,她得知白苏要送丈夫去坐牢,顿时害怕得不行,去看了丈夫后他说可以想办法和解,所以才匆匆赶来找白苏了。      被抓了的王强此时还不知道自己被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老婆卖了个精光,他正想着道歉赔偿一点钱,还能剩下不少,回头再让那人多给点,毕竟自己可没将他供出去。   白苏将女人的话都录了下来,并问清楚那人的长相,在哪里见的面,然后顺藤摸瓜的在一处偏僻民居找到了监控视频。   李果问白苏:“白医生,监控能看清楚不?”   “勉强可以。”白苏感激道谢。   “白医生你可别和我客气,你是我家小孩救命恩人,要不是你的药,我家孩子都烧成傻子了。”李果也是白苏的病人,“就是隔得有点远,不太清晰,早知道我们就安一个高清的了。”   “这也很好了。”白苏一路找过来,只有几家有,但有些不愿意让不认识的人看监控,“这个我就拿走了,回头警察应该还会再来找你。”   李果点点头,“那我保存好,别自动覆盖过去了。”   “多谢了。”白苏拿了监控回到医馆。   “师父,我也拿到了,还是你的面子大。”程冬冬找到了银行对面火锅的老板,老板也是白苏的病人,因此也顺利拿到了正对大街的监控,刚好可以看到王强老婆去银行存钱,另外还有她按奈不住突发横财的喜悦去旁边金店买了个金手镯的画面,“真是又蠢又坏。”   白苏看着自己拿回的监控画面,依稀模糊的可以看到见王强的两人都有点眼熟,“这个胖一点的像不像那个想买我们药方的人?”   程冬冬凑近看了看,“像。”   何信指着另一个瘦点的男人:“小师姐,这个也有点像我们前些天撵出去那个想一次性买十五贴的男人。”   白苏从之前的监控录像找出当天的视频,一对比果然是他,“我以为是拒绝他之后才动的心思,没想到早就有了。”   “这些人真坏!不卖就开始搞咱们,要不是咱们有监控证明,那老太太的事儿咱们都说不清楚。”程冬冬气得肝疼。   何信问白苏:“小师姐,现在该怎么办?”   程冬冬气鼓鼓的:“当然是把这些坏人各个摁死!”   白苏白了他一眼,“心底没点数吗?”   以她们目前能力是难以直面这种资本的,所以要迂回一些才行,同律师商量后就联系了警察,主动提及了当初方大力购买药方的事情,并提出猜测是他们收买王强等人来诬陷抹黑她和医馆。   警察一听很重视,立即前去调查收集证据,隔天上午就找到了李果家的监控,并且根据他们开的那辆车找到了车主。   得知结果后的程冬冬忍不住感慨了一句,“师父,你有没有觉得这一切都好顺利,咱们的运气好好哦。”   白苏也觉得顺利得有点不像话,她有些疑惑,檀越帮她了?   于是在去帮檀越针灸时问了问,“他们说找到车主了,应该很快就有结果。”   檀越也有些讶异,“这么快?”   白苏看他似乎也不知情,“我以为是你帮忙了。”   虽然才相处半个多月,檀越其实对白苏已经有所了解,她对所有人看起来很温和善良,但边界感很强。   檀越不可能越过她去插手事情,“你是想自己处理的。”   白苏点点头,自己能处理就尽量自己处了,不过还是谢谢他介绍的律师,特别专业,“谢谢。”   檀越低头看了看腿上的银针,“只是介绍一个律师而已,你帮了我这么大的忙,我大概很难还清。”   “你付钱了的。”白苏收了多倍的钱,治疗是应该的。   “那一点钱不够还。”看病付钱好像很正常平等的交易关系,但檀越知道这份人情不是几十百来万能衡量的。   “那欠着吧。”白苏知道,她开口檀越肯定会帮忙,但她终究没办法像对师兄一样支使得理所当然。   之后的事情白苏没再多关注,都交给律师处理,她已经重新开始坐诊帮人看病。   病人:“白医生,前天的事情解决了吧?我远远看着怪吓人的。”   白苏点头:“没事了。”   病人:“我就说他肯定是想讹你,你医术这么好,怎么可能开错方治死人。”   “白医生你太倒霉了,那天我也在场,我都听到你说她不能吃那一副药,她竟然还偷偷出去买,死了活该。”   “最可笑的是她儿子,还怪你不该让她听见方子?典型的就是没理找茬,一家子都有病!都该抓去坐牢!”   “还好你们这里有监控,不然真的就说不清楚了!   一旁有人附和:“那个老太太人品真的不行,白医生你应该提早提防着她,说不定就赖不到你身上了。”   一旁的程冬冬抬头问道,“我们师父提醒过她,她不听劝我们还有什么办法?我们还能怎么办?强制性把她关起来?还是跟着她回家守着她?”   这人说道:“只是提醒哪够,你看她最后还不是来闹事了,你们要预知这些坏人的小动作,免得被坑了。”   白苏打量了这人一眼,她又不神,还能管到眼皮子之外的事情:“你不如说说你有其他什么好方法?”   这人挠了挠脑袋:“那就随时监控那些坏人,派人去卧底,将他们的想法扼杀在源头,或者先下手为强。”   不等白苏说话,旁边的杨梅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这就是你想的好办法?你也太天真了。”   “只有千日做贼的,哪有千日防贼的?人家想找事儿,千方百计的算计,哪里防得过来?”家里经商的杨梅就很清楚,有些人为了达到目的,无所不作,而且提前先下手为强得有足够的背景、人脉才行。   像白苏这种还没有背景的中医,就别想着硬碰硬,保护好自己就行,杨梅看着医馆里各位置的监控,觉得白苏该做的都做到了,已经杜绝了从药材、止疼贴上做文章的可能。   这人支支吾吾地嗯一声,“我知道的,但就是感觉不要发生这种事情就好了,把我们都吓到了,心底怪不舒服的。”   “你这话就不对了,这事儿该怪那个老太太一家子,怎么还搞受害者有罪论?”杨梅顿了顿,“白医生每天这么忙,哪能管得了那么多事情,而且白医生是大夫,不是保安,不要本末倒置了。”   这人:“我没那个意思,就是觉得这种事情还是不要发生为好。”   “谁也不愿意发生。”白苏指了指门口、以及屋内的几个监控,然后又指了指自己:“我没有三头六臂,只是看病的大夫,你不要想当然觉得我厉害得能上天。”   这人脸颊一红,支支吾吾半天说了一句我是为你好。   “……”白苏抿了抿嘴角,这种为你好恕她无法苟同。   “你已经看完了,让其他人进来吧。”白苏看向后面的杨梅,朝她温和的笑了笑,“药吃完了?”   “吃完了。”杨梅是每天过来针灸,但拿药却是半个月一次,“白医生,我也吃了一个多月的药了,身体倒是感觉好了许多,我想问问什么时候能怀上?”   白苏摸着杨梅的脉象,“你的身体确实好了许多,可你丈夫就来拿了两次药,我不确定他调理好了。”   “他工作忙,事儿多。”杨梅想着丈夫那些幺蛾子,又忍不住叹气,还是待在小镇好,至少每天心情都很好。   “那尽量让他多来吧。”白苏按照杨梅的脉象再开了几副,“基本上已经没啥问题了,稳固一下就不用再过来了,其他的放宽心。”   杨梅点头,“那我针灸完这个疗程就不来了。”   “白医生,那你快帮我把把脉看看,我还要不要来继续针灸?我最近也感觉身体好了许多,可以不来了的话我就跟着杨姐走了。”杨梅打算针灸完这个疗程就回去了,张颖因此也想跟着她去市区工作,毕竟老板又好,工资又高,谁不愿意一直跟着呢?   杨梅也挺喜欢张颖的,勤快又有眼见力,做的饭也很和她胃口,要是真能一起去市区就再好不过了。   白苏给张颖摸了摸脉,脉象流利,似有算珠滚动,但很细很细,下焦脉有一点上火的症状,脉有点尖尖的,又有一点滑动,要不是她擅长摸脉,肯定都摸不出来,“你大概是没办法跟着你杨姐走了。”   “白医生,啥意思?”张颖愣了愣,“是我身体又不好了吗?我最近听你的好好养着的啊,也没去摸冷水什么的,不应该啊。”   白苏笑着说不是,“你有孕了。”   “啊?我怀孕了?”张颖怔了下,一脸的不敢置信,“怎么会?我前几天还来月经了呀。”   白苏问她:“有点少吧。”   张颖点点头:“这次有点少,奇怪得很。”   白苏轻声告诉她:“不奇怪,才半个月。”   “真的?我怎么一点感觉都没有?”张颖怔怔地望着白苏,“是真的吗?”   “是真的,你要当妈妈了。”白苏给了她一个肯定的眼神,“恭喜你啊,你要当妈妈了。”   “我怀孕了!我要当妈妈了!”张颖不敢置信地重复了好几遍,说着说着眼眶不由红了起来,“我怀上了,我终于要当妈妈了!”   这么多年了,她终于怀上了。   张颖捂着脸哭了起来,她终于要当妈妈了!   “别哭别哭。”杨梅连忙拿纸张给张颖擦眼泪。   泣不成声的张颖抱住杨梅:“杨姐,我怀孕了,你听到了吗?我终于怀上了!”   杨梅当然听见了,她高兴的拍着张颖的肩膀,“恭喜得偿所愿!你别哭啊,你现在怀着孕,以后小心孩子是个小哭包。”   “嗯,我不哭,我就是太开心了。”张颖以为自己这辈子都没办法怀孕,没想到吃了两个月药竟然就怀上了,喜从天降,自然喜极而泣了。   “谢谢白医生,谢谢白医生。”张颖抓住白苏的手,感激地连声道谢,白医生给了她希望,也圆了她这辈子的梦。   白苏拍拍她的手背,“你别太激动,对孩子不好。”   张颖哭笑着嗯了一声,擦了擦眼泪后很快想起自己这几天都跟着杨姐跑步、练瑜伽来着,动作幅度还挺大:“糟了白医生,我今早还跟着杨姐出去跑步了,没事吧?”   “脉象没事。”白苏顿了顿,“你应该也没有追疼难受的感觉吧?”   “没有,我一点感觉都没有。”张颖低头仔细抚摸着肚子,隔着肚子上的脂肪感受着肚子里面的小生命,虽然什么动静都没有,但好像天然的母子连心,她恍惚地已经感受到了孩子的存在。   “好神奇,我竟然怀孕了。”张颖放轻了动作,“没想到里面竟然有个孩子了,我之前都没感觉到。”   “你傻呀,才半个月,还早呢。”杨梅真的羡慕极了,抓着张颖的手说道:“接好孕。”   张颖反手紧紧地握着杨姐的手,真心实意的祝福着:“杨姐,你很快也会有好消息的。”   “借你吉言。”杨梅也盼着有一个自己的孩子,只要有了孩子,家里的一切都名正言顺属于她们娘俩了,至于男人,有多远滚多远。   张颖稍微缓了缓情绪,随后又问白苏::“白医生,我之后还用吃药针灸吗?”   白苏说不用了:“你现在好好安胎就行。”   张颖又问白苏:“那我需不需要吃安胎药?”   “不用,脉象挺好,回头去找个好医院安排孕检之类的就行。”白苏已经帮张颖打好基础了,接下来就是张颖自己的事情了,“回去后好好照顾自己。”   提起回家,张颖忍不住叹了口气,结婚后这些年不孕的日子,张颖在家就矮了一个头似的,说话、做事都得小心翼翼的,现在有孩子了,也不知道婆婆会不会好一点。   “别担心,要是你那老婆婆态度不好,回头来住小镇,我把小镇的房子给你留着。”杨梅没有真把张颖当做保姆来看待,两人是互相鼓励备孕的战友,所以也为她想好了退路。   张颖感激地抱住杨梅,“谢谢姐。”   杨梅拍拍张颖的后背,“咱们俩还客气啥。”   来看病的崔非妈妈等人也为张颖开心,大家一起针灸这么久,互相加油打气,如今张颖怀孕了,他们也是真高兴,“恭喜恭喜。”   第一次来看病的病人也凑过来说了句恭喜,随后问白苏:“白医生,你治不孕不育这么好,能不能也给看看?”   白苏打量着说话的妇人,瞧着已经五十多岁了,“阿姨,你还想怀孕?”   “对啊,我也想生一个。”妇人叫陈金,今年五十二,打扮得还挺年轻,瞧着只有四十多岁的样子,手上还带着金镯子、金戒指,看着挺富裕的,“我有一个女儿,但我和我老伴儿还想再要一个。”   陈金今天过来是想看颈椎病的,但看到张颖说多年不孕吃了两个月药就怀上了,于是也心动了,顾不上疼痛的脖子,直接开问:“就是我今年五十二,月经是四十七八时候没的,我平时吃点药月经又来,不吃药又没,这样应该可以怀的吧?”   “……你有孩子怎么还想要孩子?”白苏想问她是不是重男轻女,但话到嘴边还是咽了回去,“你家孩子知道吗?”   “我那女儿养得有点自私,我担心以后指望不上。”陈金挺无奈的,唯一的孩子肯定是精心培养的,可这孩子从来不会考虑父母的感受,什么都以自己高兴为主。   作为父母来说,肯定是希望养一个小棉袄,能稍微贴心一点,可这个女儿从来只知道索要,因此最近几年就挺后悔的,应该多生一个,两个孩子可能才会学会互相分享,学会彼此照顾,学会顾及他人感受,“她不同意的,但我们有我们的考虑。”   “白医生,你给我看看,我调理一下还可以怀吗?”陈金有点想去人工受孕,但听说人工受孕的孩子容易畸形。   “……”白苏帮陈金把起脉,中老年的脉象都有一些浮弱,但她的脉尤为的细弱,而且似有什么湿浊之气粘在脉里,如蛆附骨一般,她等了好几息,依旧在这儿,明显是实证。   白苏蹙着眉头,继续切脉,寸口位置有些沉,“你说你颈椎病?有什么症状?”   “主要有脖子疼。”陈金指着后脑勺的位置,“最近颈椎问题肯定牵扯到了脑子,导致脑袋有点晕眩,还有点恶心想吐。”   白苏看脉象,脖颈以上的确有几处淤堵,但最大的问题不是脖子,而是她的脑子,“最近是不是经常容易眼前发黑?”   陈金点头,“是有点。”   “所以我专门挂了号过来看我的颈椎。”   白苏伸手按了按陈金的脖子,只是痰湿阻络,并没有变形,问题不算严重,反倒是脑子里的瘀阻更明显:“你的颈椎问题还好,你现在去医院检查一下脑袋,我看脉象是脑袋里有长东西。”   “我脑袋里长东西了?”陈金脸色大变,“是什么东西?”   白苏斟酌着说道:“不是很严重的问题,但具体是什么你去医院做检查确认一下,以免我误诊。”   陈金看白苏不肯直说,心底更着急了,“白医生,你直接告诉我吧,到底是什么,我也好有个心理准备。”   白苏见她一直问,于是告诉了她:“我摸着你脑袋里有瘀阻,可能有个脑部肿瘤。”   陈金顿时如遭晴天霹雳,整个人的精气神瞬间跨了下去,“脑部肿瘤?”   “你别担心,我摸着脉觉得不严重。”白苏看陈金脉象里生机挺旺盛的,应当不是特别恶性病变,“你去医院检查一下脑袋。”   “真的吗?”陈金双腿发软,有些站不起来,“白医生,我是不是得开刀啊?我很怕疼的,能不能吃药?”   白苏没有给她建议,“你可以先检查了再斟酌,觉得什么方式好就选哪个,如果想吃药可以再来医馆。”   “好。”陈金此时再也顾不上调理身体养娃了,整个人摇摇晃晃地朝外走去,走到门口还差点摔跤,幸好外面的病人扶住了她。   何信目送她离开,等她走远后才小声问白苏:“小师姐,她脑袋里真长东西了?”   白苏颔首。   程冬冬也很好奇:“师父,你怎么知道在脑子里呢?”   白苏喝了口水,“诸积大法,脉来细而附骨者,乃积也。寸口,积在胸,微出寸口,积在喉,关上,积在脐旁……”①   “她寸口往上还有淤积,说明还要往上,我看了她的颈椎,情况倒也还好,加上其他症状叙述所以断定在头上。”白苏让程冬冬多把把脉,“多把把脉就知道了。”   “师父,你说得太轻松了。”程冬冬现在抓药的间隙会去给针灸的人把脉看看,基本上阴阳寒热症他能确定,但是复杂一些就只能把出一点点。   “慢慢来。”白苏看针灸的人手边铃声大响,于是让程冬冬去取针,“取法别错了。”   “知道了。”程冬冬会针灸,所以白苏也让他负责取针了。   白苏盯着他取了针,然后继续给后面的人看诊,后面进来的是一对父母,两人带着一个孩子,孩子大概三岁的样子,眼睛清澈的打量着四周。   “白医生,我们是四十号。”女人抱着孩子走到椅子上坐下,“这是我家女儿,叫彤彤,她这会儿已经快三岁半了,但还不会说话。”   白苏打量着小女孩,发现这个小孩有些瘦,头发也十分稀疏,她伸手握住小女孩的手,手也有点凉。   “彤彤其实什么都能听得懂,就是不会说话。”女人说这话时忍不住叹气,“之前我听信了我妈说的什么贵人语迟,快三岁了才带她去医院,医院说去迟了,康复训练效果都没那么好了。”   “我真的后悔,我早应该送她去医院的,也不会拖到现在变成个小哑巴。”   这个叫彤彤的小女孩听到妈妈的话,眼中浮现出一抹难过,难过片刻后反手抱住她的妈妈,用自己的方式安慰着妈妈。   彤彤妈妈抱着女儿,低头亲了亲她细软的头发,满目期待地望着白苏:“白医生,你有办法吗?我听说你连耳聋、白内障都能治,失语症能吗?”   彤彤爸爸也附和着:“白医生,只要能治好她,让她变成正常小朋友,多少钱我们都愿意。”   “我先看看。”白苏伸手摸着小孩的脉象,脉细弱,舌淡苔白,明显的天禀赋不足,“她是早产儿?”   彤彤妈妈连忙点头,“当时我们开车出去玩,结果半路上遇到车祸,所以孩子早产了一个多月。”   “因为早产,她平时就挺容易生病的,我们就比较重视她身体方面的问题,对于说话这块儿就忽视了许多,有时候提起就会想她因为早产晚开口也很正常。”   “和早产其实关系挺大的。”从西医角度来说,孩子只要发育完全、各项功能正常就算是健康,但白苏来看,小孩缺少了母体供养的气血,自己后天是很难弥补上的,“她原本早产就先天禀赋不足,后天又老生病,吃东西胃口又不好,以至于阴阳不和,导致心神语塞。”   彤彤妈妈点头说对:“她胃口确实很差,吃不下什么东西。”   “先天脾胃就不好,其他功能也不行,尤其是心气不足。”白苏问彤彤妈妈,“她睡眠应该很容易被惊醒吧?”   彤彤妈妈点头,“确实是这样。”   “心藏神,心开窍于舌。心气不足就容易这样。”白苏收回手,“小朋友身体不太好,心肝脾肺肾都得调,最好还要针灸。”   彤彤妈妈下意识地担心女儿疼哭:“针灸?她这么小,会怕疼的啊。”   “但效果会更好。”白苏告诉彤彤妈妈,“之前有一个早产的小朋友,还不到一岁,花了两个月的时间完全调理好了,你家小孩子这么大刚好合适,再长大就不好调回来了。”   彤彤妈妈低头看着不会说话的女儿,心底有些犹豫,“确定能治好吗?”   “你针灸几天试试看。”白苏看着年纪很小却已经很懂事的彤彤,“你肯定不想让她一直这样下去。”   当然不想!彤彤妈妈不再犹豫,低声哄着女儿:“彤彤,我们针灸好不好?可能有点疼,但我们忍一下,行吗?”   彤彤点点头,她听妈妈的话。   “真乖。”彤彤妈妈朝白苏点点头,示意可以。   白苏取了银针出来,为彤彤针灸了哑门穴、廉泉穴,专治舌缓不语、音哑等问题。   因为是小朋友,她运气比较少,慢慢捻转着银针,让她慢慢适应阵感,针灸时她还轻声询问了一下:“疼不疼?”   彤彤摇头表示不痛。   “那我继续了。”白苏又针灸了商丘穴、内关、三足里等穴位,这些都是一起调理其他位置的重要穴位,等扎完后起身给她设计了个十五分钟的倒计时。   “咱们彤彤真勇敢。”彤彤妈妈坐在旁边守着女儿,“等十五分钟后取掉,妈妈带你去买小青蛙,好不好?”   彤彤眼睛亮了亮。   彤彤妈妈低头亲了下女儿的额头:“真乖。”   彤彤不好意思地咧嘴笑笑,妈妈开心,她也开心。   白苏看着特懂事的彤彤,嘴角也不由上扬,“你家小朋友是个小棉袄。”   “对,是个很贴心的小棉袄,在她妈妈肚子里时就很安静,孕期里基本上没怎么折腾过她妈妈。”彤彤爸爸真诚祈求白苏,“白医生,你一定要救救她。”   “我看她是不抗拒针灸的,接下来每天都过来针一次。”白苏说话间也给同她开了一个药方,拿地黄饮子做加减,滋阴敛液、温补肾阳、开窍心神。   “好。”彤彤爸爸道谢,接过药方去付账。   付账时,谭云袖带着西西过来针灸,在和程冬冬拿号排的时候,坐不住的西西就跑到彤彤身边,奶声奶气的说道:“妹妹也要扎针啊。”   “对啊,西西和妹妹一起坐在这儿扎针。”谭云袖将女儿抱起放到椅子上坐好,“白医生,麻烦你了。”   “没事的。”白苏先给西西把了把脉,脉象仍然细弱,但气血好了一点,“这两天应该睡得好一点。”   “对,虽然还是疼,我们轻轻给她揉着她也能睡着。”谭云袖觉得看到了希望,“我认识几个患有不宁症的小孩,都打算过来找你治病。”   旁边的彤彤妈妈问道:“你们是不宁症啊?”   谭云袖:“对啊,你们什么病?”   “失语症。”彤彤妈妈顿了顿,“但白医生说是先天不足、身体虚弱的原因。”   “我们家孩子也是因为生了一场大病得了这个病。”同样都是妈妈,两人很快就聊到了一堆,等针灸结束时两人已经约好一会儿去看房子。   白苏笑了笑,“你们俩打算住在一起也挺好,两个小朋友差不多大,也能有个玩伴。”   “我们也是这么想的。”谭云袖感觉彤彤妈妈也还不错,所以才约着一起的,不然自家小孩一个人太孤单了。   白苏觉得也挺好,“小朋友凑一起玩闹容易出汗,多注意一些,别风邪入侵了。”   她刚说完何信就跑了过来,“小师姐,张大叔他们送了续断、仙鹤草、野三七过来,你要看看吗?”   “你瞧着没问题就收了吧。”白苏还要给其他爱夜啼的小朋友针灸,暂时没时间过去看。   等何信去称药后,她继续看诊,看了两个后何信领着一个采药人过来了,“小师姐,刘叔想找你开点药。”   “等我两分钟。”白苏先给坐着的胆囊炎病人开了药方,然后才看向皮肤黝黑、身材干瘦的刘叔,“你哪里不舒服?”   “我双腿发痒,起了特别多的紫红色斑点,一挠还破。”刘叔坐下后直接撩起裤腿,露出了自己斑斑点点的双腿,“你看,都挠成这样了,也不知道是长疮还是怎么的?”   白苏凑近看了看,发现他双腿上面有许多溃烂的水泡,有些还在往外冒水,看起来有点瘆人:“这么严重?”   “这泡是我自己拿热水泡脚给泡出来的,我还用了我自己找地肤子、蛇床子来熬水泡脚止痒,但都没啥效果。”刘叔也是没办法了,所以才找白苏看看是什么原因。   白苏看了看他皮肤上的瘀斑,蹙起眉头,“这不是疮,应该是紫癜吧。” 第60章   “紫癜?什么是紫癜?”刘叔有些懵, 活了五十多年,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个病。   “紫癜就是紫斑,一种皮下出血。”白苏看向程冬冬, “可知道这个?”   程冬冬点头, “中医内科学有学的, 《医宗金鉴》里说皮肤出血曰肌衄, 《外科正宗》也有说感受四时不正之气, 郁于皮肤不散, 结成大小青紫斑点, 色若葡萄。”①   “我们老师说一般分为过敏性紫癜和特发性血小板减少性紫癜,过敏性的还分了好几种,小孩子很常见的。成年人也有, 大部分是免疫力方面导致的血小板减少。”②   “那我这病该怎么治?”刘叔是挖草药的, 会自己治风寒上火之类的病,但不会治疗紫癜。   “免疫力在咱们中医来说就是禀赋不足、阴阳不和、脏腑功能失调等气虚、阳虚问题, 所以还是得从这方面入手。”程冬冬说完看向白苏,邀功似的问道:“对吧师父?”   白苏笑着嗯了一声, “那你给刘叔把脉看看, 开什么方子。”   “诶。”程冬冬立即帮刘叔把脉, 脉搏细细长长的,软趴趴的, 感觉像没吃饱饭似的, “脉细无力, 气血不太好。”   脉细无力大多是温病,就是气血引起的各种问题, 程冬冬又细细感受了下,好像右关脉尤为明显细, “右关脉是脾和胃,是脾胃引起的?”   白苏听着他小声嘀咕,转头让何信也试试,何信也感觉脉象细细弱弱的,但更多的就摸不出来了,不过他学着师爷以前的样子,观察着刘叔的脸,刘叔面色苍黄,神疲乏力,于是又问了问他的症状,听到他说食欲不振后也推测是有脾胃方面的问题。   白苏点头,“你们俩最近也在互相把脉看经方,你们俩自己开开药试试看?”   程冬冬按照自己的脉象情况开了归脾汤,方子是按照自己背下来的,何信也用了归脾汤,两人大差不差吧。   白苏重新给刘叔把了把脉,脉象细弱无力,确实有脾胃方面的症状,不过她还根据脉象推测出刘叔半个月前染了风寒,“你风寒还没好彻底,手脚有点凉。”   “对,八月去山里挖草药时淋了一场雨,又可能是不小心弄伤了手,回家后烧了好几天,这两天还有点咳嗽。”刘叔轻轻咳了一声,喉咙上还有点痰。   白苏看脉也差不多,感冒发烧是诱因,主要还是在于脾阳肾阳都不足,于是就用归脾汤加减配方,另外还加了少量紫草,紫菜有毒,过量会对肝脏有影响,但用得恰到好处就能除菌抗病毒、消除紫瘢。   白苏写好药方递给程冬冬去抓药,两人对着药方一顿研究,“明明是同一个基础方,但师父开的看起来就更好。”   “慢慢来,你们好好学以后也会精通的。”刘叔以前也常来医馆卖草药,经常看到白苏跟着老白医生身边学把脉、开方、抓药的,那时候她还没这两人年纪大。   程冬冬笑着应是。   给刘叔开完药,差不多就是晌午了,挂的号已经看完,白苏便回后院去准备午饭,何信和程冬冬两个则去清洗送来的药材,全部洗干净后再切段晾晒到院子里。   晌午阳光很好,万里无云。   院子里里外外都晒满了草药,一进入医馆就闻到新鲜草药的味道。   午后过来针灸的突发性耳聋的阚秋闻着浓郁的药味,觉得脑袋晕晕的:“白医生,你这儿药味怎么又更浓了?”   “医馆里的药味不浓就是假药了,等会儿出去就好了。”白苏给他针灸,“你这两天觉得怎么样?”   “我耳朵能听清楚一些了,但还是有点耳鸣。”阚秋觉得可能还要多针灸几天。   白苏仔细帮他针灸,“这个疗程针灸完应该就差不多了,再把剩下的药喝完就好。”   “我也这么想的。”阚秋说话间手机忽然亮了一下,他打开看了看,有些犹豫忐忑地对白苏说道:“白医生,我认识一个人,她患有梅尼埃病,也是耳朵不舒服,旋转性眩晕、耳鸣、耳闷反复发作,你能帮她看看吗?”   白苏打量起他,见他提及时声音是上扬的,“女朋友吗?”   “不是。”阚秋红了脸,不是女朋友,但确实喜欢她。   “她没有挂到号,但今天提前过来了。”   白苏笑了笑,“你让她过来吧。”   “谢谢白医生。”阚秋以为白苏不会同意。   白苏也是看眼缘、看心情,反正自己的医馆自己说了算,她小等了片刻,阚秋说的女孩子就过来了,瞧着不到三十岁,乌黑头发随意披在肩头,衬得秀气的脸更加温婉了。   说话也是温温柔柔的,给人印象挺好,白苏给这女孩子把了把脉,脉弦滑而数,舌红苔黄腻,心中痰火雍阻,“最近很上火?”   “最近是挺上火心烦的,还有点恶心想吐。”王婉婉最近工作繁忙,身心疲劳,忽然就感觉头晕耳鸣了,去医院检查说是梅尼埃病,“最近有在用倍他司汀、糖皮质激素之类的药物,但没有很好的效果,反而觉得右耳听力明显下降了一些。”   医生说实在不行就做手术,切断前庭神,但她查了,失败率挺高的,所以不到万不得已她不想动手术。   王婉婉在和阚秋聊天时得知他也患上突聋,两人一起吃药治病关系就近了许多。   前几天阚秋说想来找中医试试效果,她怕没效果就没过来,但看他针灸两次后听力就恢复了一些,立即坐不住的匆匆赶了过来,“白医生,医院的医生说梅尼埃综合症无法完全根治,用药只能控制晕眩,但我们中医传承千年,博大精深,应该有法子的对吧?”   “从你脉象辩证来看,平时饥饱劳倦,损伤了脾胃,聚湿生痰,痰火上扰至耳。”白苏告诉王婉婉,“清阳不升,浊阴不降,养养脾胃。”   王婉婉听不太懂,只抓住了最后一句,“我脾胃确实不好,经常饱一顿饿一顿,因为工作原因,经常冰咖啡续命。”   “生冷伤脾胃,脾虚百病生,你脾胃积寒,津液失和,自然会上升影响到耳朵。”白苏看尼埃综合症状的病因也是淋巴水肿、积水导致的,描述方式不一样,但殊途同归,“先给你针灸,再给你开药方。”   白苏给王婉婉针灸了百会穴,百会穴治头晕目眩效果最好,另外再针灸了其他耳穴,针灸结束后王婉婉就惊喜发现晕眩好了许多,“我觉得好多了。”   “有效就好。”白苏又给王婉婉开了温和脾胃清、降浊逆的药,“明天继续过来针灸。”   “诶。”王婉婉扭头看向阚秋,眉眼弯弯,温柔如春风,“那我们明天一起过来?”   “好啊,你想上午来还是下午来?”阚秋拿出手机和她解释,上午下午各有一个时间段是统一针灸的,其他时间也可以来,但就是会耽搁白医生的工作,“我们上午吧,早点针灸完还可以去附近山里、河边转转,他们好多人在山上捡蘑菇。”   “好啊,听你的。”王婉婉也跟着阚秋一起预约了明天早上的针灸。   阚秋又说:“我住的民宿还不错,应该还有房间,你要不要一起住那儿?房子后面有一片果林,里面好多石榴。”   王婉婉点头,“等下去看看。”   一旁的白苏听着两人的互动,又看到阚秋眼里是藏不住的温柔,嘴角也不由勾起一抹幅度,哎呀,年轻人呐。   她收回视线,刚一转头就恰好看到檀越坐着轮椅迎着光过来,阳光落在他白皙脸颊上,泛着淡淡的光晕。   白苏眉梢一弯,朝檀越打了声招呼:“你过来了?”   “阿姨在研究新小食,我给你送来。”檀越将腿上放着的盒子放到白苏身前的桌上,“院里的石榴结得好,放坏了可惜,阿姨就做了石榴布丁。”   白苏看着盒子里装着六小杯石榴布丁,最底下用鲜红的石榴汁打底,中间一层白色的牛奶布丁,上面再铺上一层石榴布丁,上面还放着几颗新鲜石榴点缀,红宝石一般,还散发着淡淡香甜。   程冬冬凑了过来,“哇,这也太好看了吧。”   何信也是眼前一亮:“檀先生,你家阿姨怎么什么都会啊?”   “学了就会了。”檀越拿起铺满了石榴的一个布丁递给白苏,“尝尝。”   白苏接过满满的一杯布丁,拿起银色小勺舀了一勺放嘴里,入口Q弹嫩滑,酸酸甜甜,味道还挺好。   她想和檀越说味道不错,抬眸间恰好对上檀越温和柔软的视线,如同窗外温热的阳光照落下来。   白苏心底跳了下,不知怎的就想到了刚才的阚秋的眼神,她忙扭头看向已经结伴离开的阚秋和王婉婉,两人说说笑笑的,脸上都带着相似的笑。   “不好吃?”檀越询问。   白苏收回视线,迟疑的又看了檀越一眼,看他神色如常后莫名的松了口气:“没有,好吃的。”   “檀先生,我们也觉得很好吃。”何信和程冬冬喜欢得很,还想再来两个,“小师姐,你还要吗?剩下的我们分了?”   白苏看了眼剩下的三个布丁,将第四个递给檀越,“你送过来的,再不吃就被他们俩分掉了。”   檀越拿起干净的银色小勺,尝了尝阿姨的手艺。   “剩下两个你们吃。”白苏将剩下的推给何信两人。   “诶。”两人又各自拿了一个,高兴地捧着去另一边吃去了。   白苏捧着石榴布丁,有一口没一口的吃着,“你的膏药是不是快用完了?”   檀越颔首:“今晚用完就没了。”   “那得重新做一些,现在你后腰恢复了一些知觉,止疼化瘀的药得多加一点了。”白苏吃完布丁,起身去后院里取药材。   檀越也跟去了后院,走到院里时发现院子里晒满了药材,他的轮椅没办法穿过去,只能停在屋檐下的空地上。   余光看见旁边的草药,顺手帮忙翻了翻,翻草药时又顺手将里面误入的野草扔了出去,一切都做得较为顺畅。   端着杯子进去清洗的何信恰好看到檀越扔东西,立即上前:“檀先生,你在扔什么?”   檀越看着地上的叶子怔了怔,“抱歉,我……”   何信捡起看了看,和簸箕里的药材不一样,“啊,是野草啊,肯定是程冬冬切药材的时候没注意。”   “野草?”檀越看着自己丢出去的几片叶子,是野草?他怎么做到刚好捡出野草的?   “檀先生你运气真好,随便捡捡都捡出了野草。”何信又扔掉了几片野草,随后同檀越竖起大拇指。   “什么野草?”装了一篓子草药出来的白苏只听到何信在说什么野草。   “就是檀先生……”何信刚想说檀越捡野草的事情,外面就传来程冬冬喊白苏出去看诊的声音,“师父~病人找你。”   白苏见有人找自己,没再追问何信,将篓子里的草药递给何信,“去泡好,晚上给檀先生做膏药。”   “哦。”何信抱着药篓子进制药房去泡药,等泡上出来又看到檀越扶着额头,“檀先生你头又痛了?我去叫小师姐。”   “没事。”檀越阻止他,忍着胀痛的脑袋,“麻烦推我回去。”   “噢噢,好。”何信连忙推着檀越回了隔壁,交给护工后折回医馆里。   白苏看他一个人进来,有些诧异,“檀越呢?”   “檀先生好像有点头疼,我送他回去了。”何信走到桌子旁边坐下,有些操心起来,“小师姐,檀先生头疼连你针灸也没办法吗?”   白苏怔了怔,“他又头疼了?”   “对啊,刚才瞧见他揉着太阳穴了。”何信小声说着,“檀先生这病没法好了吗?”   “他最近后背恢复一些知觉,是疼得比较明显。”白苏也不知檀越是什么缘故,明明脑中淤血已经散了,怎么还会疼?   对上檀越,治愈率超高的白苏都有点不自信了,他是她开医馆以来遇见最难治的病人了。   “我晚点去问问。”白苏收回思绪,继续给眼前的病人看诊,来的是个中年男人,患有酒精性肝炎,是患有肾炎的张继秋介绍他过来的。   张继秋如今吃完了三付药,肾炎的情况有所好转,已经过来复诊过,他听说后也找了过来,“白医生,我现在还不算严重,就是有点腹胀、恶心、呕吐的情况,其他倒是还好,医生让我戒酒和用护肝的药物,说是轻症可以逆转。”   “但我喝了三十年的酒,真不是一天两天能戒掉的。”郑大龙很无奈,“我看张继秋现在都有所好转了,我这种你应该也可以治吧?”   “我只是喝酒,也不抽烟,那些人天天抽烟都没得肝病,我就完事下班二两酒咋还得肝炎呢。”郑大龙觉得命运真不公平。   白苏轻声说:“这说不好,我给你把脉看看情况。”   有些人虽然爱抽烟,但他没有阴虚血亏淤浊等问题,就不容易生大病,有些人什么都不碰,五脏六腑功能失和就容易生病。   白苏帮郑大龙把脉,脉濡,浮而细软,左关尤为细弱,且有实证,另外舌苔白腻,有明显的食欲不振等情况,肝虚湿浊内阻于脾胃,“你运气还挺好,及早到医院发现了,要是真等到肝衰就完了。”   郑大龙笑着说对:“也是运气很好。”   “我之前老恶心难受,一直觉得是胃不舒服,所以去检查胃,结果检查发现是酒精肝炎导致肝肿起来顶到胃了。”   “有个原因,还有一个原因是肝脾本身有湿热,堆积在里面,自然会难受。”白苏拿出银针,“先扎针,再开药。”   郑大龙没有意见,早就听张继秋说白苏针法了得,“扎吧。”   “撩起裤腿。”白苏给郑大龙扎了大腿内侧的明黄穴、明黄穴、其黄穴,专门平肝熄风、调理脾胃,对肝硬化、肝炎、消化不良、白细胞症等病症效果都很好。③   值得一说的是这个穴位也对梅尼埃病头晕、帕金森、舞蹈病也都有一定效果。   白苏给郑大龙针灸完,他就觉得心口的恶心好了许多,“白医生,我好了?”   “哪有那么快,有时间天天过来针灸。”白苏提笔给郑大龙开了小柴胡汤,里面加减了一些药材,对肝炎效果挺好,“你先吃三付,恶心呕吐完全止住后再换药方。”   “那我明天再过来。”郑大龙从隔壁县城开车过来也就两小时,离得不远,而且家里是开小超市的,时间也宽裕,“明天我就点预约针灸就行了吧?”   “对。”白苏将方子递给他,转头开始叫下一个病人,病人刚进来外面就传来求助声音,“白苏,能插个队吗?我家孩子忽然不好了。”   白苏朝外看去,是巷口餐馆老板夫妻俩,他们抱着五岁的儿子急匆匆的跑了进来。   白苏和已经坐下想治腿的病人说了一声,便去查看孩子的情况,小孩身体不由自主的弓起来,两脚时不时的摇动,像是抽风了似的。   餐馆老板朱冲问白苏:“白苏,我儿子是不是羊癫疯了?”   “不是。”白苏注意到小孩不是在抽搐,身体是弓着的,像是非常僵硬,没有发热,也没有出汗,这症状有些像刚痉。   旁边等着的病人瞧见后说道:“有点像脑膜炎。”   这个病人大概六十来岁,以前是个护士,年轻时在医院工作过几年,见过有因没有疫苗而得了脑膜炎的孩子,症状就有些类似。   老板娘江眉第一时间觉得不可能:“脑膜炎?我家孩子打过疫苗的。”   病人说道:“有可能疫苗没起作用,你赶紧送医院吧,这病发起来很严重的。”   “还能没有作用?”江眉困惑的看向白苏,“白苏,我家孩子真是这个病?”   白苏颔首,“我瞧着是刚痉,也就是脑膜炎。”   “那病不是会发烧吗?我家孩子没发烧。”江眉说着孩子的情况,“他就是觉得浑身疲惫,没什么力气,中午从学校回来后连午饭都没吃,就一直躺着睡觉,等我们忙完收拾好厨房,他就这样了。”   “只能说还没变得严重。”白苏摸着小孩的脉象,脉浮数,口渴咽痛,邪犯卫气,“之前是不是生病发烧了?”   “对,七八天之前感冒了。”江眉连忙说道:“当时去诊所打了一针就退烧了,回家后一切都很正常,今天忽然就这样了。”   白苏又问:“之后就没出汗了是吧?”   江眉点点头,“没错,之前发烧汗也不多。”   “这么说吧,如果感冒发烧了,你身体一出汗,很快就能好,如果没有出汗,把汗憋在身体里反而会高烧不退,甚至出现更严重得情况。”白苏顿了顿,“之前病好都是假象。”   “我就说这几天他出去玩怎么都没怎么出汗,我还觉得不出汗不用换衣服,可以偷懒一会儿了,没想到……”江眉懊悔至极,自己要是多注意一点,也不会出现这种情况,“对了白医生,早上孩子起来说有点疲倦,不想去学校,我以为是他偷懒,脑膜炎就是会没力气对吧?”   江眉说着说着就哭了起来,她下午还想赶儿子去学校,可他一直昏睡着不动最后才放弃的,“我差点害死他。”   “别着急,我开一副药。”白苏直接开了一个葛根汤经方递给何信,“赶紧抓一付熬出来,大火。”   与此同时,白苏拿出银针给小孩针灸百会、风府、大椎等穴位,扎下去一分钟小孩角弓反张的情况就缓和了下来,身体还有点僵,但在扎针后的十五分钟内慢慢柔和下来。   一直紧绷着神经的江眉夫妻俩看着没再弓起身体的儿子,缓缓松了口气,“白苏,他好了。”   白苏重新给小孩把了把脉,浮细的脉稍微有力了一点点,但外邪还憋在胃里的,需要葛根汤将其泄出去。   恰好这时何信将第一道药熬了出来,小心端着送了出来,一路上不停的吹着气,尽量让葛根汤凉下来。   白苏闻了闻碗里的药,时间短了一点,药效差了点,但还凑合吧:“喂给他吃。”   江眉拿着勺子舀起汤,一边吹一边喂,花了几分钟才全部喂了进去,喂进去二十分钟后,小孩儿身体开始大汗直冒,两分钟后衣服都湿透了。   朱冲连忙脱下自己的外衣放到儿子的后背处,“他出了好多汗。”   “出汗是对的,将风邪泄出来就好了。”白苏说着又给小孩把了把脉,脉象已经逐渐恢复正常,脉软而快速,“差不多了。”   江眉松了口气,轻轻拍拍儿子的胳膊,“迈迈?”   一直昏睡的小孩迈迈这时也睁开了眼睛,有些疲惫地说着:“妈妈我饿。”   “饿了啊?妈妈给你买面包。”江眉让丈夫去隔壁小卖部买点吃的过来,朱冲买了草莓三明治和一包牛奶,插好吸管后就递给儿子。   迈迈这会儿有力气了,捧着牛奶和三明治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   旁边几个等待的病人都亲眼见证了他从昏迷不醒到恢复食欲,两眼放光的看向白苏,“白医生,你太牛了,简直就是神医!”   白苏谦虚说道:“没那么厉害,就是刚好对症了而已。”   “你太谦虚了,我觉得你比网上说的厉害多了。”病人直接称呼白苏为白神医,“你也太牛了,网上那些人竟然还说你是徒有虚名,我看他们各个都是眼瞎。”   “有些人还说不来,不来正好,我们才能挂到号。”   “你想得美哦,我蹲了两天才抢到今天下午的号,愿意来的人可多了。”   “白医生这儿的病人就没断过,我觉得说不来的和来的都不是同一批人,真正想看病的人根本不会被网络那些不好言论影响。”徐小明这会儿才过来针灸,听到大家这么说也插了几句话。   白苏喝了口水,朝带着墨镜的徐小明开了句玩笑:“你怎么这个时候才来针灸?错过时间得等明天了哦。”   徐小明连忙道歉,“我中午说午睡一会儿等两点过来的,结果一觉睡到了四点,白医生再给我一次机会吧。”   “行吧,再给你一次机会。”白苏取出银针,“今天觉得怎么样?”   “我在室内可以不用戴墨镜了,室外还是得戴上才行。”徐小明取下眼镜,眨巴着眼睛说道,“也不能直视阳光。”   抓完药的何信和程冬冬也过来观摩,一人手里拿了个小铜人:“正常人也不能直视阳光啊。”   徐小明看着两人手里都拿着银针,总感觉随时要扎自己几针:“你们别这样,我看着害怕。”   “别害怕,我们不扎你,我们就观摩观摩。”程冬冬坏笑着拿着银针在徐小明面前晃悠了几下,让你前几天还怀疑我师父!   老实本分的何信没有吓唬徐小明,就看着小师姐的动作,学着往小铜人身上扎,平补平泻,轻轻捻转刺激经络,“冬冬,我扎一下你的睛明、太阳、风池?”   程冬冬默默移开了一点,“……你是不是想谋财害命啊。”   何信小声说道:“我们互相练习嘛。”   “我觉得咱们还是先练习扎脖子以下吧。”程冬冬不想让何信扎自己的脑子上的任何一个地方,毕竟下半身扎瘫痪了师父能补救,眼睛扎瞎了就真的没办法了。   白苏含笑听着两人的对话,几人感情倒是越来越好了。   给徐小明针灸完,差不多已经到六点,白苏看挂号的病人都看完了,外面也没有急需过来看诊的人,于是就收拾收拾准备关门。   刚准备关门,白苏的手机响了起来,是律师打过来的,他说警察已经抓到了那两个收买王强的人,两人都是无业游民:“那个叫方小勇的人的确和方大力属于隔了三房的亲戚,但方小勇说是看不惯你搞营销、害人才这么做的,和其他人没有关系。”   白苏好笑:“这话谁信啊?”   律师:“调查到钱是他自己的,没有其他直接证据证明是方大力做的,而且方大力最近几天在国外。”   处处都很合理,却处处都违和,白苏轻声对律师说道:“不如直接找找方大力和杏林堂的问题吧。”   “可以。”律师顿了顿,“你之前说不追究王强,那我就只做其他几人、以及那些无良媒体的起诉书了。”   白苏说好。   挂掉电话,程冬冬好奇,“师父~这件事到此就结束啦?”   “没有直接线索,暂时先这样,其他律师会处理。”白苏发消息给老黎打听沈氏药行和杏林馆的事情。   “什么都交给律师真好,不用自己出面。”程冬冬觉得师父也挺厉害的,“换作是我,我估计还得去网上吵一通,师父就不一样了,直接把所有人都告了。”   “有什么可吵的,解释又没用,反而伤肝。”白苏不是擅长争执的人,这种事情就交给专业的人处理好了。   程冬冬想想也是,“那我也看了。”   “我也不看了。”何信也附和了一句。   白苏不解的看向两人:“你们俩还在看?”   程冬冬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后脑勺,“我怕人家误会我们医馆,影响咱们的口碑。”   白苏点点头,“那你解释了,故意抹黑的人改变口碑了吗?”   程冬冬沉默了片刻,然后摇头说没有。   “明明都反转了,有些人还在玩梗、还在坚持中医无用的认知。”   “所以说啊,他们根本就不是真正的病人,他们就是故意恶心人的,真正的病人才不会人云亦云的去附和。”白苏觉得没必要和这种人解释什么,她的口碑都是病人们带来的。   何信想起崔非妈妈以及其他几个病人的评论区,在这些人的评论下绝大部分都是好的,“好多人还是帮咱们说话的。”   “不过还是不多。”程冬冬听着隔壁王婆婆他们的动静,“要是王婆婆她们也会上网骂人就好了。”   “想啥呢,可比老太太们气得高血压。”白苏让两人别再多想,等着收钱就是。   律师晚上就将起诉书写好递交法院了,要求道歉和赔偿,直播造谣几人以及剪辑一半做噱头的无良媒体也收到了消息,一脸苦状,一个小医馆竟然会起诉?还请的是顶级律师?   以前遇到的人都是气得哭,然后网上发声澄清,之后他们可以引一波热度,之后对方要是出什么事也和他们没关系,是他心理问题,反正最后还能再吃一波人血馒头。   这个小医馆竟然没有注册账号澄清,甚至连个公关文都没有,直接就发传票,要求赔偿名誉损失一百万,怎么不按套路出牌?   白苏在药王谷待久了,性子也平和,处事方式自然也很温和,就普普通通起诉一下就好了。   “活该!”古月早就看到了关于医馆的新闻,明明已经有了真相,但这些媒体为了赚钱却完全没理会没道歉,反而置顶引来更多话题度,“真是大快人心!”   “我得去转发一个。”古月用自己几十万的账号将被人透露出来起诉消息转发了出来,另外还单独做了一个视频推荐白氏医馆,之前怕引来黑粉中伤医馆,但现在医馆看已经火了,发一个也没关系。   古月发了出去,直接光明正大的推荐:“需要中医的可以去哦。”   她朋友梨子的甲状腺结节好像小了一点,因此也转发了一下,“推荐。”   原本就去过医馆的古月粉丝在评论区嗷嗷叫:“你们几百万粉丝的人就别推荐了,我已经挂不到号了!!”   “挂不到号+1,腰椎滑脱急需小白医生救命。”……   白苏并不知道律师效率那么快,还在网上引起了一波热度,她此刻正在给檀越针灸。   皎皎月光下。   白苏坐在檀越身侧的位置,为他针灸脑后的穴位,乌黑的短发间,隐约可见淡淡的淤血。   白苏扶着他的额头,用了最细的银针小心翼翼的往后脑处扎,“疼了就说。”   “还好。”檀越抬眸看着身侧的白苏,月光落在脸上,颀长睫毛落下一层厚厚剪影,绯红嘴唇微抿,神色严肃,瞧着好像她也很疼似的。   “是我疼。”檀越忍不住出声。   “……”白苏闻言笑了起来,“我知道啊,只是觉得我这个大夫医术还是差了一点,你疼了这么久,我却一直没法根治。”   檀越让她不要妄自菲薄,“已经很好了,是我这问题太奇怪了,每次疼了就会做梦。”   白苏好奇问道:“你做梦做什么了?”   “很模糊,有些记不清了。”檀越恍惚好像梦见白苏了,但好像又不是,梦里的人穿着奇怪的白衣。   “好吧。”白苏叹了口气,如果师兄在,大概早将他这个疑难杂症治好了,“你是我开医馆以来治过最难治的病人了。”   檀越闻言笑着说了一声抱歉,“慢慢来便好,我不着急。”   门口的宁助理叹了口气,老板你可别为了多和白医生相处就不想恢复了啊。   白苏听到叹气声,扬起眉梢:“你不着急?我看宁助理急得要跳脚了。”   “我不急,我是愁好多蚊子。”宁远连忙否认,还用力拍了一下胳膊证明一下自己说得是真的。   白苏笑着嗯了一声,“晚上蚊子是挺多的。”   她转头看向檀越,刚想说可以包一点驱蚊包挂门口,手机忽然响了一下,是老黎发来的消息。      白苏打开看了看,看完后眉头微蹙,沈家是靠治风湿起家的? 第61章   老黎是药材批发市场做生意的, 对里面首屈一指的李氏药行和沈氏药行还算比较了解。   他说两家药行都有开医馆,好药材一般都供货给他们自家的医馆,药材好, 药效好, 病人反馈好, 名声自然也起来了。   老黎说李家的春和堂以针灸闻名, 而沈家的杏林堂以经方得名, 其中最有名的是一个治风湿类的秘方, “我听说早之前杏林堂也只是名不经传的医馆, 后来因为研究出秘方,治愈了不少人,随后才一跃成为五大中医世家之一。”   “这么巧。”白苏心想难怪了。   一切的疑惑都得到了解答。   “我也是听说的, 我才活了几十年啊, 他们也都至少一二百年的传承了,具体怎么的我也不太清楚。”老黎知道的也是明面上的, 至于内里他没有那么大的人脉。   “多谢了。”白苏和他道了谢,随后在网上又查了查。   一侧扎针的檀越注意到她微变的脸色, “出什么事了?”   白苏低头看着杏林堂的介绍, “听说了一些巧合的事情。”   檀越看着桌上阿姨提前摆进来的饮品和小食:“没有那么多巧合。”   白苏是赞同的, 但她有些不理解的是上辈子,那时的她没有从医, 也没有如今药王谷药方, 只为了图人参吗?一只人参也没那么大诱惑吧。   秋风瑟瑟, 吹进屋内,檀越握拳抵唇轻咳了两声。   咳嗽声将白苏的思绪拉回来, 她让宁远关好门窗,将屋内开上暖气, “今儿秋分,入秋了,要注意防寒。”   关好了窗,就看不见窗外月光了,屋内灯光暖黄,倒也将白苏关切的神情照得清清楚楚。   檀越心情不错的应了一声好,今天的针灸好像也没那么疼了。   白苏偏头打量着檀越,“笑什么?不疼啊?”   “这会儿不是很疼。”檀越敛眸看着双腿上摇摇晃晃的银针,“今天好像酥麻又往下了一点点。”   “很快双腿也会有知觉的。”白苏将做好的一罐膏药放到桌上,“这个新膏药里加了消肿止疼的药,效果会更好一些,腿上也可以涂抹一些。”   “多涂抹一些,用完了我再做。”白苏交代一声,然后取了银针便起身回去了。   檀越颔首,坐在轮椅上望着白苏离去的背影,朦胧月光下那乌黑头发瞧着也如梦中一般,如墨如瀑。   “檀先生?”宁远小声提醒了一声,老板你收敛点。   檀越收回视线,揉了揉发胀的眉心,“将药端来。”   宁远忙端了药给檀越,看着他喝下后又帮他涂抹膏药,“今儿给您厚厚涂抹一层?”   檀越看着白苏新送来的这一罐膏药,有些不舍得用:“很浪费。”   “但白医生让多涂一点,多涂一点兴许知觉能快些恢复。”宁远将白苏的话重复了一遍,然后暗示了一句:“您不是想快些站起来吗?”   檀越垂眸,淡淡地扫了他一眼,“涂吧。”   “诶。”宁远利索的帮檀越涂抹双腿和后背,等全部涂抹完檀越浑身都散发着浓郁药味,宛如一个药人,但他却不觉得难闻,反倒觉得药香好闻。   白苏回家后,手机忽然响起来,是陆问打来电话求助的:“师父~~我同学忽然高烧不退,吃了退烧药一直没效,我想给他扎针,但我害怕我扎错,你能帮我看着点吗?”   “什么原因的发烧?”白苏接起陆问的视频通话,直接询问道。   陆问快速说着剧情:“他昨天下午打球回来出了汗,然后又淋了雨,上午开始不舒服,这会儿就发起了高烧,已经快四十度了,我怕他烧成傻子。”   “那直接扎,我给你看着。”白苏盯着陆问给同学扎了曲池穴、合谷穴以及大椎穴,三针下去五分钟后,他同学就开始退烧,烧得通红的脸颊也逐渐退热。   “我去,他降温了。”其他同学拿下发烧同学额头上的冷敷毛巾,摸了摸这同学的脖颈位置,再三确认后说有效了。   “好快。”其他同学也惊呆了,“大郭你能听见我们说话了吗?”   原本烧糊涂了的大郭唔了一声,有气无力地说道:“口渴……”   “师父,他退烧了。”陆问高兴得不行,“可以取针了吗?还是必须再等十几分钟?”   “再等等。”白苏提醒陆问,“你盯着一些,他这是外邪入体,一定要盯着他出汗,不然还会烧起来的,要是一直没出去葛根汤给他吃,颗粒也行。”   “诶,谢谢师父~”陆问连忙让同学去买,“师父,那我先挂了,一会儿有情况我再和你说。”   白苏嗯了一声,刚要挂断忽然想起一个事儿,“你回头请你朋友帮忙去杏林堂买一付药,之后再寄回来给我。”   陆问知道杏林堂,脸上的淤青还是拜他们所赐的,他立即会意了:“保证完成任务。”   交代陆问后,白苏挂掉电话回屋休息,第二天又是忙碌的一天。   清晨,小雨朦胧。   但针灸、拿止疼贴的人却还是雷打不懂的过来了。   “白医生,我儿子今天自己扶着墙壁站起来了。”崔非妈妈一进医馆就激动地嚷嚷起来,“还走了两三步,但就是不太稳,还得我扶着才行。”   “慢慢来,再有半个月应该就能自己慢慢走动了。”白苏帮崔非把了把脉,下身经络通畅,只剩下少量瘀阻,“恢复得不错。”   “都是白医生你的功劳。”崔非妈妈激动抹眼泪,儿子的情况真是越来越好了。   “我们家老太太现在也能自己抬手拿东西吃了。”赵老爷子指了指中风后的妻子,之前口鼻歪斜,浑身动弹不得,现在能自己吃东西了,说话也正常了。   “真好。”后面跟着崔非妈妈、赵老爷子、刘香她们过来治中风偏瘫、小儿麻痹的其他人露出羡慕的神色,“白医生,我们家什么时候才能大好?”   崔非妈妈安抚大家:“你们别着急,我们都针灸了快两个月,我儿子才能站起来走几步的,你们才刚来,再等等别着急。”   “你们才针灸三天,等半个月再看看有没有明显好转。”白苏拿着针,为这些人一次性针灸上,然后定好时间,半小时后让程冬冬给大家取针。   白苏定好时间,然后出去按号看诊,率先进来的是一对母女,女儿大概七八岁的年纪,是坐着轮椅进来的,腰间要挂着导尿管。   三十多岁的女人面容憔悴,声音也很沙哑,瞧着很久都没睡好过:“白医生,我们是特地从外地赶过来的,劳烦你帮我家小孩看看,她还有没有站起来的可能。”   崔非妈妈好奇打量着女人,“你就是网上问我那个妈妈吧?”   “对,是我。”陶小欣忙点头,她是在一些中医交流群里看到白氏医馆的,然后又在网上搜了搜,在看完崔非康复的视频后就决定连夜买票带孩子过来看看了,“我早上看到你发视频说你儿子能站起来了。”   “对,能站起来了。”要不儿子这会儿扎着针,崔非妈妈还会让儿子起来走两几步验证给陶小欣看,“你看到视频就知道他最开始眼嘴歪斜的,现在全都恢复正常了。”   陶小欣打量着崔非,崔非现在脸上如常,双手也正常的拿着手机在玩,“真好啊。”   崔非妈妈帮白苏打着包票:“你既然找过来了,那就好好相信白医生,好好配合白医生,肯定能治好的。”   “我先看看。”白苏示意陶小欣将女儿推到她的身侧,然后帮看起来神色很阴郁的小女孩把了把脉,小孩脊髓损伤,导致督脉经气痹阻或虚损,督脉损伤则会影响手足二阳经,从而导致全身机体阳气失运,也导致瘫痪了。   和檀越的情况类似,但没那么严重,白苏问道:“是出了什么事故?”   “她是跳舞被老师压着下腰,然后摔着了,当时送去医院后发现是脊髓损伤。”陶小欣提起舞蹈班的老师时,就忍不住咬牙切齿,“我女儿一直喊疼,说压不下去,结果还被无良的老师使劲往下压,结果就变成了这样。”   其他带孩子的妈妈们纷纷出声:“这什么破舞蹈班啊,这么没职业素质吗?压不下去还硬压?”   抱着女儿坐在一旁的谭云袖询问道:“是不是不够专业?我女儿去的舞蹈班老师就不让孩子硬压,每次都是让小朋友尽力而为,如果不行就别做。”   “就是小区附近的兴趣班,可能是不专业。”陶小欣非常懊悔,不应该图方便就送过去,应该送去市区找专业舞蹈老师。   其他妈妈:“这种兴趣班的老师很多都不够专业,经常听见出事故,我们老家那小地方就有类似的情况,被强压着拉筋、下腰最后导致脊椎拉伤、断裂的瘫痪的。”   陶小欣真的后悔,家里条件还可以,也不是去不了更好的地方,但因为她觉得太远了所以就选择了家附近,她说着说着眼里蕴满了泪水:“是我对不起她。”   崔非妈妈:“你别着急,听白医生的,白医生厉害着呢,她可是连车祸瘫痪的病人都要治好了,肯定也可以帮你孩子恢复的。”   白苏皱起眉,“你别那么夸张,檀先生还在缓慢恢复治疗之中,还没好呢。”   崔非妈妈碰见过几次檀越,每次瞧着他都比之前精神许多,所以认定檀越恢复是迟早的事情,“白医生你别谦虚,你这么厉害,肯定能治好的,我儿子现在都好了。”   “白医生,我真的相信你。” 陶小欣红着眼告诉白苏,“医生说正常人下肢肌力在五级,我女儿被害成了二级,二级就只能用手扶着在床上艰移动,医生说她情况比较严重,康复恢复的希望很渺茫。”   “我不想她后半辈子只能坐轮椅。”陶小欣满眼希望的看着白苏:“我看崔非他们也差不多是二三级,他们现在都能站起来了,我女儿针灸治疗后肯定也可以的,对吧?”   “先试试吧。”白苏没有给陶小欣打包票,希望越大,失望越大,给陶小欣太多希望后万一又治不好呢?   不过白苏这么说,病人都自动忽略了,就直接将白苏当成了救世主,“白医生,我女儿未来就拜托你了。”   “……”白苏无奈地叹了口气,实在要这么说就说吧,“还有其他哪里疼吗?”   陶小欣摇头,“没有,就是胃口不好。”   “她脾胃功能没问题,只是郁气不畅,心情不好胃口自然也不好了。”白苏仔细给小女孩再摸了摸脉,督脉影响到了肾,肾阳略有些不足,这是脊椎损伤都伴有的状况。   “针灸吧,和崔非他们一样每天过来针灸。”白苏取了银针带着小女孩送到到隔间里做了检查,小女孩双腿有一点点知觉,但肌肉收缩艰难,比崔非情况差一些,但比檀越情况好一些。   “平时要多给她按摩活动,不然双腿会萎缩的。”白苏看着小孩细瘦的双腿,提醒了一番陶小欣。   陶小欣说:“我平时每天帮她按的。是不是我没有按到位?”   “有可能,你要么好好学一学,要么找个专业的护工。”白苏看檀越双腿就没有明显萎缩,情况还算不错。   白苏说完给小女孩针灸,主要是针灸督脉以及双腿,和檀越所用的穴位一致,唯一的区别是没用银针,也没有运气太多遍,小孩子身体受不了。   等全身都扎上针后,陶小欣就守在旁边,柔声询问女儿:“豆豆,你觉得怎么样?”   因为是普通细钢针,小孩没有觉得很难受,有知觉的地方觉得有点暖和,“妈妈,上面舒服,下面有点点不舒服。”   豆豆指了指下半截腰椎的区域,“有一点点疼。”   陶小欣忙问白苏:“白医生这是什么原因?”   旁边的女病人说道:“有感觉是对的,没感觉你才该发愁呢。”   白苏点了点头,“她之所以疼是因为经脉淤堵,通经活络后就好了。”   她说着走出去给豆豆开了活血化瘀、通经活络、健脾补肾、养血柔肝的药,“她想好得快这个药就得用年限高一点的,所以价格有点贵,一定要坚持喝。”   陶小欣知道是白苏偏心自家小孩了,忙道谢。   “没事,每天都过来针灸。”白苏将药方交给何信去抓药,然后继续为后面的人看病。   后面来的也是一对母女,不过年纪就大了一些,女的大概三十来岁,母亲则头发花白,大概六十多岁了。   母亲扶着女儿,小声对女儿说:“脚下是平的,往右边走五步就到了。”   女儿手里拿着盲杖,轻轻的敲着地面,慢慢摸索着走到椅子处坐下。   白苏看着这个年轻的女人,双目无神,目光全失,“眼睛这样多久了?”   “一年了。”女人将拐杖放好,小心将手放到桌上。   “怎么变成这样的?”白苏拿起她的手放到脉枕上,仔细为她诊脉,脉象沉微,关、尺脉尤其,肝肾两亏。   “一年前发生了一件事,随后就变成了这样。”女人声音很轻,轻得恍如随时会被风吹走,“两年前我家三岁的小孩被人贩子拐走了,当时很着急很担心,一直哭,之后眼睛就不舒服了,随后我前夫还因此责怪我,争吵过后我便成了这样。”   她声音很轻,像是轻描淡写,但把脉的白苏能感受到她身体内的肝气郁火熊熊燃烧,不停烤炙着她的双眼。   旁边带孩子来针灸的彤彤妈妈立即抱紧女儿:“那你孩子现在找回来了吗?”   女人周琴摇摇头。   周琴母亲无声的抹了抹眼眶,“白医生,我儿子看直播时听到主播说你能治眼睛,所以我们专程从市区过来的。”   白苏好奇:“那个主播?”   “我们也不知道,是我儿子打听来的,他说那个主播眼睛做手术后有后遗症,不敢看阳光,在你这儿针灸了四五次,现在就能见光了。”老人家也不懂这些,反正就是听儿子说靠谱后便带着女儿过来了。   一听怕光,白苏就知道是徐小明了,“我看你女儿的眼睛主要是急火攻心导致的,平时应该有肿痛、流泪、口苦、耳鸣之类的症状?”   周琴点点头,都有的,“一直都很上火,长溃疡这些。”   老人家一听,顿时心急了,“你怎么没和我说啊?”   “你每天也很累了,我忍忍就好了。”孩子丢了以后,周琴眼睛也出了问题,前夫一家就开始嫌弃她,没过多久就离了。   离婚后回到了娘家,好在父母、弟弟没有嫌弃她双眼失明,还好好照顾她,一有时间就出去发传单寻人,但她私心里是觉得愧疚,因此这种小事能不说就都不说了。   老人家用袖子抹了抹眼眶,“你这孩子……”   旁边的人看着这一幕纷纷叹气,一边心疼女人,一边痛骂渣男。   周琴沉默着没吱声,但蕴满泪水的眼眶却写满了委屈和痛苦,如果可以,她希望用前夫的命换回自己孩子。   白苏察觉到周琴脉象急剧跳动,轻轻拍拍她的手背,“你一开始眼睛应该还能看到光,是吧?”   周琴点头,能看见一点点白光。   “就是因为你肝火一直这么旺盛,虚火变实火,热毒熏眼,才导致你失明的。”白苏看着周琴脸色的镇然完全装不下去了,轻声提醒:“我知道经历这样的事情,是很难走出来,但你要放宽心,恢复了视力才能去找孩子。”   周琴双眼蓦地红了,眼泪顺着脸颊往下滚落,“我一直想的,但是我实在做不到。”   “我知道,想和做到是一回事,尤其是你整日待在家中定然更会想东想西,我给你开药。”白苏先取针帮周琴针灸了眼睛,再开了附桂八味汤。   何信瞄了眼附桂八味汤,“冬冬,这方子瞧着温阳补肾的?”   程冬冬靠近看了看,仔细想了想师父的思路,“应该是肝肾两亏导致热毒上行吧,补肾养肝,把精气肝血调回来了,热毒也自行消散了吧。”   何信觉得有道理,“还是小师姐想得多,换作是我大概直接清热解毒。”   “我也是。”程冬冬拿着药方去抓药,他如今在医馆里待了二十余天了,对药房里六七百种药材的位置了如指掌,抓药明显快多了。   除了周琴是因徐小明的直播过来的,下午、隔天又有眼疾的人陆陆续续过来,有想考飞行员的高中生,还有为了救人不慎摔落导致颅脑受伤、行动不便、双目失明的消防员。   除此之外还有梨子、古月推荐过来的女生病人:“白医生,我患有甲状腺结节。”   面对扎堆过来的病人,白苏都仔细帮忙看了,因病情类似,开的药方也大同小异。   “谢谢你们又帮我推荐。”等白苏忙完后和古月、徐小明他们专门道谢了一声。   “白医生,我只是提了一句,是他们自己来的。”徐小明嘿嘿笑着不敢居功。   白苏知道他们这些人号召力是很强的,“谢谢了,待会儿给你抓一付养生茶,免费送你。”   养生茶?   徐小明最近喝药都腌出药味儿了,实在是不想再喝养生茶了,苦着脸哀求:“白医生,养生茶就算了,你实在要感谢,不如请我喝奶茶吧。”   白苏说道:“奶茶添加剂太多了,不建议经常喝。”   “唉。”徐小明飞快转动着眼睛,很快落在白苏漂亮的眼睛上,一脸可怜巴巴的说道:“要不白医生请我吃火锅?我一个人在这里吃火锅都没伴儿。”   白苏正想说话,檀越恰好被宁远推着进来,他轻咳一声,将白苏的注意力拉了过来:“风寒了?”   “没,只是这两天喉咙有些干痒。”檀越说道。   “春夏养阳,秋冬养阴,秋天多喝水润肺。”白苏说着起身去抓了几颗罗汉果包起来给檀越,“再配点梨一起,止咳润肺效果挺好。”   同时她还给徐小明抓了养肝明目的茶,给还在医馆里的针灸的周琴几人抓了点能调经止痛的当归四物茶。   檀越拿着罗汉果,“我等下让阿姨去买点梨。”   “不用,仓库里放着不少,我给你拿一些。”白苏让宁远推着檀越去后院。   徐小明望着一起走进去的几人,目光沉了沉,“同样是病人,怎么他还能进后院?”   “檀先生住隔壁的,关系比较好。”程冬冬解释道。   徐小明懊恼得很:“早知道我也住到隔壁好了。”   程冬冬上下打量了徐小明一眼,想得倒美,你就算住在隔壁师父应该也不会邀你进去的。   在他看来,师父对檀先生是不一样的,不是见钱眼开,也不是见色起意,很奇怪的感觉。   回到后院的白苏从房间里搬出了一整箱梨子,“现在想吃一个吗?”   檀越闻着梨子散发出的淡淡清香,“这个梨子应该不酸吧?”   “不酸,上次给你煮的桂花梨茶是最后从树上摘下来的,所以才有点酸,前面的品相都很好。”白苏拿刀削了一个递给檀越,然后又削一个递给宁远。   宁远不好意思要,“白医生你自己吃,我自己来。”   他拿了个梨子,拿边上削去了。   白苏只好自己拿了梨子,坐在梨树下慢条斯理的吃了起来,口感酥脆清香,汁水甘甜,味道很好,“你拿回去直接吃也行,和罗汉果煮也行,多喝点,别把肺气咳没了。”   檀越这会儿身体如同漏勺,但这段时间吃的药都在疏通经络、活血化瘀,怕影响药效,其他部分都不敢放重药。   檀越点头应着好,配合得像个好学生。   白苏就喜欢这么配合的病人,“秋三月,早卧早起,肺气才能得以舒展。”   檀越听着觉得有道理,轻声念着:“早卧早起,与鸡俱兴,使志安宁,以缓秋刑,收敛神气,使秋气平,无外其志,使肺气清。”①   坐在树下啃着梨的白苏怔住,错愕看向一侧的檀越,“你在念什么?”   “早卧早起,与鸡俱兴……”檀越迟疑着重新念了一遍。   白苏神色怔忪地打量着背出黄帝内经这一段内容的檀越,心底隐隐有些期待:“你怎么会这个?”   檀越也不知道怎么就脱口而出了,他看着白苏眼中的神伤,心底莫名有些牵动:“之前做图时有看相关的内容,应该是那时记下了。”   “这样啊。”白苏清润的眸子里浮出一抹失落,她点了点头,扯出一抹笑,“你记忆真好。”   看着她眼中的失落,檀越忽然想起中秋那日的事情,刚想开口何信从外面跑了进来,手中还抱着一个箱子,“小师姐,有你的快递,好像是陆问寄回来的。”   “你先回去忙你的,我去处理快递。”白苏起身去看快递,“何信,帮檀先生搬两箱梨子过去。”   “诶。”何信转身就跑去帮忙搬梨子,抱起来后看檀越还在原地,于是催促着他快些走啊,送过去他就回来看陆问寄了什么。   檀越心底无声叹了口气,随后推着轮椅回了隔壁。   回到隔壁后,何信将梨子放到桌上就打断离开:“檀先生,我回去了啊。”   “等下。”檀越让宁远给何信去取一些他喜欢吃的蛋糕。   “这多不好意思啊。”何信赧然憨厚的笑笑,但双腿却是停了下来。   檀越不动声色询问:“你来医馆多久了?”   何信回答:“五年了。”   檀越随口问着:“中医很难吧。”   “不是很难,是超级难,我光学认药、制药就学了四年。”何信真的觉得太难了,“还好师爷和小师姐不嫌弃我。”   檀越问道:“以前也是跟着白苏学吗?”   “不是啊,一直跟着师爷,小师姐回家时才会跟着她一起学。”何信回答道。   檀越抬眸,眸中目光深邃:“你没有其他师兄师姐?”   “没有,小师姐家是家传,她这一代只有她一个。”何信解释了一句,“我是师爷看着可怜才收我的。”   檀越敛了敛眼眸,没有吗?   为什么她会叫人师兄?   这时阿姨拿着下午剩下的蛋糕回来,交给何信,“白医生喜欢抹茶的,你别吃中间这一份。”   “诶。”何信道了一声谢,提着蛋糕快步回了隔壁院子,“小师姐,檀先生又给了我蛋糕,你看看有好几块,阿姨人真好,还记得小师姐喜欢什么口味的。”   白苏拆药的手一顿,侧目看向何信带回来的小蛋糕,心底轻轻叹了口气。   程冬冬看傻子一样的看着何信,真是个笨蛋。   白苏看了一眼就收回了视线,继续拆开药,里面有普通的药材,还有一种膏药,膏药闻着里面川穹、草乌、附子、芸香等药材。   程冬冬也凑近闻了闻,啥都没闻出来,全是药味儿:“师父,这是那个杏林堂的风湿药?效果比咱们好还是不好?”   “当然是我们的好。”白苏闻着药膏,药方挺精妙的,但少了几味药,药效少一半。   “难怪眼红我们。”程冬冬又看了看上面贴的价格,顿时吸了口气,“没咱们的好,他这么点还卖五百块?师父,你就是不够奸商。”   “适当就行。”白苏放下药膏,心底琢磨着这几位药,恍惚地觉得有点熟悉,是用甘草附子汤改的吗?但又不太像。   捧着蛋糕在旁边吃着的何信眼巴巴望着白苏:“小师姐,你在想什么?”   “没什么,就是觉得中医药方大同小异。”白苏一时间想不起来,只能将药膏放回去。   程冬冬赞同,“还是得靠辩证。”   “师父,那咱们还搭理他们吗?”   “先看看吧。”白苏觉得有点熟悉,但暂时想不起来,只好先让何信将东西收起来,“今晚先做膏药吧,明儿周末,预订来取膏药的人很多。”   “诶。”何信三两口将蛋糕吃完,就开始准备开始磨药材了,三人一晚上准备了两千份,也就是三锅的分量。   两千份听着多,但第二天医馆一开门,就卖出去了不少,还有人预约着下午过来取。   白苏让何信和程冬冬给大家取膏药,她则挨个挨个的针灸,一次性扎了三十个人。   全部扎上后她便又开始看诊,排在前面的是一个五六十岁的大爷,走路摇摇晃晃的,明显看得出躯干重心不稳,步态紊乱得像是喝醉了酒。   旁边的儿女小心搀扶着他往里走,“爸,小心一点。”   等扶着老人坐下后,他女儿朝里面针灸的崔非妈妈笑了笑:“白医生,这是我爸,我们是看见崔非妈妈视频过来的,算是他们家的粉丝。”   “我们看到崔非的情况一天比一天的好,所以也想着带我爸过来看看。”说话的女人也姓崔,名叫崔清,她指了指老父亲,“我爸上半年时发现走路老是摔跤,握物无力,去医院检查说没有脑瘤这类的病变,就是单纯的小脑萎缩。”   因为发现及时,及时干预治疗了,目前崔大爷勉强还可以自己行走,但只能缓解,不能根治,后期还是会变得严重,“现在还只是动作不灵活,走路不稳,严重后会大小便障碍、记忆里严重衰退、生活无法自理。”   崔大爷点点头,“对。”   说话间觉得喉咙难受,轻轻吞咽了一下,但因为这个动作忽然呛咳起来。   崔清连忙帮父亲拍着后背,帮他顺一顺气。   白苏看崔清动作熟练,“平时都是你在照顾吗?”   崔清点头:“对,我大哥大嫂工作忙,我算是个家庭主妇,所以平时就是我来照顾父亲。”   “最近我父亲记忆力减退许多,我担心他变成老年痴呆,所以叫了我大哥回来一起想想办法。”   旁边的男人是崔清的大哥,名叫崔高,他解释说道:“其实我们一直在找名医治疗,还去了春和堂,里面的大夫说髓海不足,要补肾益髓,针灸了一段时间,但效果不太明显。”   白苏没想到会从病人口中听到春和堂,“他们医术挺好的。”   崔清点头:“是挺有名的,但看病讲究个缘分。”针灸一次还八百,但效果却一般般。   其实大夫说了很难治,但他们始终不甘心吧,所以又打听了其他名医,其中也看到了白氏医馆,他们综合比较觉得还是先找大医馆再试试看,但恰好看到白氏医馆的新闻以及反转。   越抹黑说明越有真本事,平庸小医馆根本不会招人妒忌,所以他们直接略过其他医馆来找白苏了,“白医生,我父亲的情况还有办法吗?”   “其他大夫说的也没错,的确需要补精益髓。”白苏给崔大爷把着脉,脉象沉濡微弱,身体机能退化严重,肌肉松弛且还在颤动,五脏六腑功能衰退,脾肾亏虚尤为明显。   “肾主生髓,肾阳虚弱,精气不足,精气无法供养脑髓。”白苏同崔大爷解释了一句,“之前针灸吃药应当也是在为你补精气,但精气阳气亏损严重,不是几天能补回来的,而且你父亲年纪大了,本身身体机能也慢慢衰退。”   从辩证来看,白苏认为春和堂大夫是没有错的,只是崔家没有耐性,也不愿意接受这个必然的结果。   崔清也觉得自己有些急躁了,“但我看网上都说你针灸效果好。”   白苏有内力加持,但没做解释,而是直接说道:“万物生长是有规律的,有些东西用完了就是没了,我能做的是针灸刺激它恢复一点,慢一点使用,没办法让他和年轻人一样。”   崔高崔清两兄妹都听懂白苏的意思,“那还是请你帮忙针灸和开药试试吧。”   “行。”白苏取出银针帮崔大爷针灸,小脑萎缩需要针灸百会、四神聪、风池等穴位醒神开窍、 补益脑髓,另外再针灸内关、三阴交等穴位滋补肝肾,除此之外还加了督脉上的命门穴。   脚底涌泉穴可以补肾阴虚,那命门穴补肾阳就最厉害了,针灸这儿强肾固本,强好了气血自然慢慢就旺盛了,气血一好身体就好,身体好就不容易衰老了。   白苏给崔大爷针灸上后,又给他开了经方补髓丹,补髓生精,和血顺气。   过来治骨折的病人问道:“白医生,这个补髓丹能治老年痴呆吗?我爸也是脑萎缩后变老年痴呆了,平时都认不得人了。”   白苏颔首:“一般脑髓不足的都可以用。”   “但最好把脉辩证后再看开药,有些用量需要加减。”   病人应着好:“我这就给他挂号带来他。”   白苏点点头,将药方递给崔清后继续给后面的人看病,后面进来的是老熟人张颖。   看到本该在家养胎的她进来,白苏还有些诧异,“你怎么来了?不舒服吗?”   张颖脸色有点僵,有些无奈的看了眼跟着进来的婆婆。   跟进来的婆婆直接一屁股坐到椅子上,压低了声音问道:“白医生,你医术这么好,应该能把出她怀的是男是女吧?”   白苏:“……”   她会,但不想回答她。 第62章   张颖婆婆问出这话时, 白苏下意识的想,这才是真的小脑萎缩吧,什么年代了还重男轻女?   “白医生, 你快帮她把把脉, 看看到底是男是女。”张颖婆婆说着将一脸抗拒的张颖给拉到旁边坐下, 还强硬的将手放到白苏的脉枕上, 催促着白苏给她把脉。   张颖抗拒的将手往回缩, 不满地喊了一声:“妈!”   “你说你想看看头疼, 我才陪你过来的。”   “我不这么说你能愿意来?”张颖婆婆说得理直气壮, 完全不顾张颖已经气得发抖,“快点让白医生看看到底是男还是女。”   张颖婆婆在得知儿媳妇怀孕时特高兴,他们家终于有后了, 可高兴了两天忽然担心儿媳妇肚子里的是女儿, 所以就匆匆跑来看看,“嘿嘿, 要是能一举夺男就更好了。”   张颖气得不行,“我不看, 我和你儿子说好了, 不管男女都好的。”   张颖婆婆脸一垮, 谁说什么都好?她当然想要大孙子了,“看看又不少块肉。”   “妈。”张颖都快急哭了, 本来以为婆婆知道她怀孕了态度会好转, 没想到就好了两三天, 又原形毕露了,“我不看, 不管男女都可以,你不要再说了。”   张颖婆婆眼皮一耷, 露出刻薄面相:“你敢和我顶嘴了?我就说不能让你来小镇,才一个月就跟人学坏了。”   “我没有。”张颖没学坏,只是不想忍了,到小镇给杨姐做饭的这段时间,她觉得每天都过得很轻松很快乐,可回家后看到老婆婆的嘴脸,她就厌恶得喘不上气。   “没有才怪,我看你是出来玩野了。”张颖婆婆哼了一声,嚷嚷着让白苏快给张颖把脉,“白医生你把把脉,看看是不是大孙子。”   白苏忍着厌恶问:“……如果是女孩怎么办?”   “当然就不要了。女孩又不能传宗接代。”张颖婆婆觉得应该趁早打掉,重新怀一个大孙,“白医生,你快看看怀的到底是男是女,要是男孩回头给你包个大红包。”   “按照你的意思,女的就不该活在这世界上,你也不该活着浪费空气。”白苏冷着脸呵斥着她,“你出去,我医馆不欢迎你这样的人。”   “我挂了号,我花了钱,你凭什么撵我走?”张颖婆婆就是典型的我花钱我是上帝我有理。   “挂号的是张颖,不是你,你出去。”白苏不想和她争执,直接将她撵出去,这种人就是越和她解释,跳得越凶,越是要纠缠,纠缠到最后又要站在道德制高点指着白苏态度不好。   “你还是医生哦,态度这么差,花了钱还不能说了,你有什么高贵的?”张颖婆婆眉毛一竖,又要嚷嚷起来。   “再闹我报警了,你随意打听男女是违法的。”白苏让何信和程冬冬将人赶出去,张颖婆婆欺软怕硬的,一听警察立即闭了嘴。   但出去后还是叭叭叭,“这医馆态度太差了,我们在这里治病花了这么多钱,她转头竟然赶我走,还不退钱,又当又立……”   排队的病人全都厌恶地退后几步:“你这老太太真不讲理,明明是你纠缠在先,还怪医馆,要点脸。”   “无论去哪里,医生都不会告诉你是男是女的。”   “你也是女人,不要重男轻女,不管男孩女孩,只要健健康康就好。”   “你儿媳妇费了这么大力气才怀上,不管男女,你都应该好好对待。”   张颖婆婆不乐意听,“小丫头哪有大孙子香,我喜欢大孙子。”   众人听得直翻白眼:“你家是有皇位继承吗?还非要男孩?”   其他也附和:“你也是女人,女人何苦为难女人?”   “我们家的事关你们什么事儿?需要你们多嘴?”张颖婆婆不满地瞪了眼张颖和白苏,都怪她们不肯配合,害得这么多人来指责她,她直接气得转身就走。   看她走远,张颖如获新生般的大口呼吸了几口气,随后满脸歉意的对白苏说道:“白医生,抱歉,我不知道她过来是打了这个主意,我真以为她头疼不舒服。”   白苏看张颖气息不匀,顺手帮她把了把脉,尺脉肾位气息鼓动,胞宫跳动是动了点胎气,“你别动气,有点动了胎气。”   “啊?”张颖努力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平复心情,“白医生,我孩子没事吧?”   “没大碍,好好冷静一下就好。”白苏顿了顿,又叮嘱一句:“你怀上孩子很艰难,一定要好好养这一胎,否则伤了身可能更怀不上了。”   “白医生你放心,我不会不要这孩子的,不管是男是女,我都要的。”张颖最近跟着杨梅,性格也有所转变,不会再一味的忍让婆婆。   闻讯赶来的杨梅听到张颖的话,也松了口气,“张颖,你好好养这一胎,千万别被人影响了,要是有困难,直接和我说。”   张颖红着眼:“谢谢杨姐。”   “没事没事。”杨梅拍拍张颖的肩膀,“你丈夫什么态度?”   “他得知后很高兴,说男孩女孩都好。”张颖其实也不知道丈夫是骗自己还是怎么的,等生了再看吧。   “那就好。”杨梅对男人早没了信心,对张颖丈夫的话也不太相信,但考虑到张颖没有娘家,对家庭丈夫还有一些眷恋,所以也就没再多说,只是叮嘱张颖一句:“有事来找我,知道吗?”   白苏也对张颖家庭也不看好,不过好在她交了朋友,“去里面坐一下吧,等下看看脉平了没,没有的话还得开安胎药。”   “好。”两人说着进里面坐去了。   等两人走开,程冬冬小声对白苏说道:“这个大姐真倒霉,嫁进这样的人家。”   “这种很多的,尤其是偏远地方,很多女人原生家庭的问题,没有足够多的见识也没有底气逃离。”白苏小时候见过许多孕妇来找爷爷把脉询问是男是女。   程冬冬叹了口气,“都是那些老顽固吧。”   他说着压低声音问了一句,“师父,你这会儿能把出男女吗?”   白苏白了他一眼,“才半个多月,至少得四个月才准确。”   “回头有几个月的孕妇来把脉,师父你让我试试看?”程冬冬已经熟背脉经卷九,现在急需上手实操一下。   白苏颔首,“不要随便往外说。”   程冬冬拍着胸脯保证:“放心吧师父,我这么有职业道德的,肯定不会往外说。”   白苏笑了笑,喝了口水继续看诊,后面进来一个三十来岁的女人,女人是被搀扶进来的,脸颊消瘦,双眼凹陷,下面是一片青黑,整个人瞧着非常憔悴,眉宇间也透着浓浓的郁气。   她身边跟着稍微年轻一点的女人,两人长得有些相似,瞧着是一对姐妹。   “白医生,这是我姐姐张娇。”张媚拉了拉姐姐的袖子,“姐,是你说,还是我帮你说啊?”   张娇嗫嚅着嘴唇,有些提不起气,“你说吧。”   “好。”张媚快言快语的和白苏说着姐姐的情况,“我姐姐被渣男家暴了十余次导致膀胱破裂,手术修复后却无法自主控制小便,每天需要带尿不湿生活。”   张娇一开始和渣男结婚时,渣男对她百依百顺,夫妻生活甜蜜幸福,可过了一段时间后发现渣男情绪很不稳定,容易暴躁冲动,抗压能力极差,喜欢通过饮酒来发泄情绪。   有一次她劝说他少喝酒后,他就对她动手了,当时她还怀着孕,当时她就要回娘家,但渣男哭着道歉说再也不会了。   之后一段时间确实相安无事,可等到她生下一个女儿后,渣男又开始发疯,一次比一次下手重,第十次时直接教将她踹到在地,还用力踹了她肚子,最终导致膀胱破裂。   现在已经做过修复手术,但张娇却没办法自行控制,导致整个人浑身都是尿味儿,因此她越来越不愿意出门,整个人都陷入了抑郁之中。   张媚看到网上说一中风老太太开始大小便失禁,但现在已经完全能控制,所以专程从外地赶过来的。   离得不远的病人们听到这话,下意识地看了过来,都同情的打量着佝偻着后背的张娇,这么漂亮的女娃子,竟然遇到了这种事情,“离婚了吗?”   张媚看了眼几人,轻轻点了点头,“起诉离婚的。”   “我们那狗东西送监狱去了。”   众人松了口气:“那就好,那就好。”   杨梅听到后也觉得做得好,转头看向张颖,却见她低着头抠着手指,“你怎么了?”   “没什么。”张颖说话间又看了憔悴不堪的张娇一眼,心底忽然就好了,要是丈夫也嫌弃女儿,她就离婚,她自己一个人打工养孩子,那窒息的家谁爱待谁待去。   白苏帮张娇把了脉,脉沉弦细弱,数脉并合,问题诸多,同时有肝郁脾虚、肾阴虚、经脉瘀阻、生机颓靡宛如老人。   她看了眼张娇,双目暗沉,没有一丝光了,“有事要自己想开一点,一直憋在心中不好。”   张娇抿着嘴没说话,心底已经悄无声息地有了自杀的想法,要不是妹妹坚持带她来这里,她大抵不会过来。   “白医生,这病好治吗?”张媚听医生的意思可能是后遗症,运气好能恢复,运气不好就终身只能这样了。   “我尽力一试吧,应该能控制,但能恢复到什么样子还得你配合。”白苏对张娇说道:“心情好能治百病。”   张娇点点头,她知道的。   但,就是控制不住。   白苏也不再多说,直接取了针进无人的隔间里帮她针足太阳膀胱经上的穴位,主要是补肾气,调节膀胱的开合功能,另外还疏通淤堵经脉,恢复张娇的控制能力。   在白苏针灸时,张娇觉得腹部有点热,下一刻又听到了淅淅沥沥的流水声,整个人顿时胀红了脸,“对不起,对不起……”   “没事的。”白苏知道他们是没办法控制的,于是轻声安抚着她,“很正常的,你多扎几次就能控制好了。”   张娇抬手捂着脸,眼泪顺着脸颊滚落,真的是不想活了。   张媚心疼的拍拍姐姐的肩膀,无声的安慰着她。   白苏给张娇针灸上,然后出去帮她开了温和补肾、调肝解郁的药,将药方递给她妹妹时,小声提醒了一句:“你姐姐应该有抑郁症,可能有轻生的想法。”   张媚脸色变了变,“之前有感觉到,但没想到这么严重了。”   “我开的药有调理肝郁,但许多你们多陪着她开解她。”白苏提醒道。   张媚本来打算请个阿姨在小镇帮忙照看姐姐,现在想想还是她留下来都陪几天,等母亲带着小侄女过来后再回去上班。   等张娇张媚姐妹拿了药离开后,其他看病的人才敢议论起来,“她也真是倒霉,那么漂亮的女娃子竟然遇到家暴男。”   “家暴只有0次和无数次,但凡打过一次这男人就不能要了。”   “还有赌\博、吸\毒的也不能要,遇到这种一定要离得远远的,轻则倾家荡产,重则小命不保。”   其他小女生听着都害怕:“我的妈呀,我的都不敢结婚了。”   “恐婚+1,不婚不育保平安。”   其他已婚人士:“倒也没那么吓人,仔细挑人品好一点的就成了。”   未婚的小女生们:“是吗?结婚有啥好处?”   已婚人士:“额……”   白苏抿嘴好笑,经历过婚姻困难的人大概都说不出什么好处吧,“别想那么多了,我继续给你们看诊。”   后面进来的也是一个三十来岁的女人,目光呆滞,呵欠连天,一副没睡醒的状态。   她身边陪同的是一个年岁差不多女人,是她的闺蜜,“白医生你好。”   白苏点点头,直接帮女人把脉,刚碰到手就发现双手冰凉,而且脉细小而弦而数,舌苔白厚腻,湿气很重,肝气郁结气滞血瘀证更严重。   “哪里不舒服?”   女人叫蒋露露,她愁容满面地说着自己的症状,“我在医院确诊了双向。”   她因为家庭父母的关系,既有抑郁症,也有躁狂症,一开始只是对不明原因的觉得疲劳无力,整个人反应变得特别慢,每天因为拖延、完不成工作而自责愧疚。   后来慢慢变成严重,整夜失眠、食欲不振、四肢麻木、肩膀疼痛、疲乏无力不想起床、对任何事情都提不起兴趣了,现在已经严重影响到工作和生活。   白苏问:“吃药了吗?”   蒋露露点点头,去医院时就开了药,“吃药后更难受了,情绪低落难受,整天头晕目眩、胸胁苦满、口干恶心,完全没办法工作,已经被公司开除了。”   蒋露露的闺蜜提到这事儿也生气,“露露是生病了,又不是出去玩不去工作,这个公司一点人情味都没有。”   闺蜜吐槽了好几句,后面一个挎着精致小包的精英打扮的女人出声道:“话也不能这样说,公司毕竟不是慈善机构,你没办法工作肯定是要换能工作的人顶上的。”   “你资本家吧。”闺蜜不满地瞪了眼女人,反正她为朋友觉得委屈。   白苏打断两人说话,对倦怠不言的蒋露露说道:“你心胆肝皆是阳虚,以前生活太苦了?”   本来只是轻轻一句话,但蒋露露眼睛却刷地一下红了,脑中不由想起那个令人窒息的家和窒息的父母,越想越难受,情绪也激动起来,原本萎靡的人瞬间躁动起来,控制不住的想去推桌子,“关你什么事?”   “露露?露露?”闺蜜连忙去拉蒋露露的手,同时还不忘从包里拿出一瓶药,“白医生,她狂躁发作了,麻烦你拿一颗药出来。”   白苏没拿药,直接取针扎了百会穴、章门穴、太冲几个穴位,运气行针十几秒后,蒋露露整个人就平静了下来,但眼眶红红的,无声地抹着眼泪。   冲过来帮忙的何信看蒋露露低声抽泣着,有些那么:“她怎么一下又哭了?”   “双向就是这样的。”程冬冬瞄了眼师父下针的位置,默默的用小本本记录下来,“师父,我知道郁症都是阳不足,燥多是阳太足,它们能同时存在真的好奇怪。”   白苏说道:“这个躁和燥不太一样,主要是痰滞、水饮内停导致的,躁是因为湿痰进入了心包,痰迷心窍是影响心神。”   “不过本身来说还是阳虚肝郁问题,心主神志、肝主谋虑、胆主决断,五脏六腑运化失调,自然浊痰聚聚于心了。”   “心胆阳虚,脑神失养,神窍痰蒙。”程冬冬又快速写下来,免得忘记了,“那得用半夏、贝母这些祛痰了。”   白苏说道:“进入心包内的痰用这些不好去,得用控涎丹。”   控涎丹去浊痰效果极好,尤其是心包膜皮外、胸膈这些地方的痰浊,而且对这类精神疾病效过也好。   除了控涎丹,白苏还单独开了温和补阳的药,并帮蒋璐璐调理身体阳气,“控涎丹得晚上才能做好,你们晚上七八点来取吧。”   蒋璐璐闺蜜点点头,“那我们就在小镇住一晚吧。”   白苏开了药方交给何信去抓药、泡药,等傍晚忙完她就直接熬制,制作好后稍微晾一晾,装了一小袋子,刚好半个月的量。   何信的药材拿多了一点,所以多做出了十颗,也就是三天的量,白苏想着檀越心底也有郁气在的,于是将这四颗给了檀越,“你也有痰滞、水饮内停,吃点这个控涎丹。”   檀越点头,接过控涎丹直接混着水吃了一颗,全是药粉制作,苦得令他皱起了眉。   白苏扬起眉来,“苦?”   檀越点头,比黄连还苦。   “我以为你又会说还好。”白苏眉梢上扬,掏出一颗小朋友送她的奶糖递给他,“吃一颗糖。”   其他可以忍,但这么苦实在难以忍受,檀越从白苏手心拿起糖,仔细剥掉外层的纸塞入嘴里,奶甜糖味儿瞬间将嘴里的苦涩味道驱散开,紧拧的眉梢也缓慢松开了。   白苏轻声问道:“好点了吗?”   檀越点点头,垂眸又看了眼剩下的药丸,清隽英俊的脸颊上闪过一抹抗拒,“可以不吃吗?”   “必须要吃的,一日三次。”白苏将剩下的几颗糖都放到桌上,“喏,怕苦就吃一颗糖。”   檀越抿了抿带着口苦味的嘴唇,“一颗恐怕不够。”   “我家还有,明天再给你多拿一些过来,好好吃药。”白苏笑眯眯的说着,像哄小朋友一般。   檀越听着她的语气,无奈地弯了弯眼,“白医生,我不是小孩子。”   暖橘色灯光下,白苏看着檀越笑眯眯地眉眼,又有些恍然了,她敛眼笑了笑,随即曲起手指轻轻点了点桌面,“不是小孩子,那就更应该好好吃药了,可别因为苦就不想吃药,明儿我会摸你脉象看情况的。”   檀越无奈叹气,完全没办法在中医面前撒谎,“好。”   “我回去了,晚安。”白苏收好银针,起身朝着屋外走去。   檀越也轻轻道了一声晚安。   白苏笑了笑,挥挥手然后加快回了家,秋风瑟瑟,细雨纷纷,天气有些转凉了。   白苏瞧着何信两人还穿着短袖,叮嘱二人记得换长袖,以免着凉。   “我觉得还好,刚冲了个冷水澡。”程冬冬一点都不觉得冷。   白苏觉得他纯粹是在作,“……你喝点姜汤吧,小心别感冒了。”   “没事,我前几天都直接冲的。”程冬冬觉得应该没事,也就没管,结果第二天就打脸了,一早醒来就头疼鼻塞,眼泪花花直冒。   “……我昨晚说什么来着。”白苏真的服了程冬冬了,“自己给自己开药。”   “师父,我错了。”程冬冬委屈巴巴的一边拧着鼻涕,一边给自己开葛根汤:“唉,好难受。”   何信默默的穿上长袖的衣服,免得被传染了,“你好好休息吧,今儿我帮小师姐。”   “没事,我能顶得住。”程冬冬戴了个口罩去给大家敷药上药,免得传染给病人们。   有不少身体虚弱的老大爷老太太也感冒了,本来说去药房买药的,看程冬冬说他自己抓的药,于是也直接在医馆抓几付风寒感冒的药,全都便宜又好用。   一个大妈说道:“小伙子,我这两天也有点发烧,喉咙也疼得厉害,肌肉酸疼,有点恶心想吐,可不可以用这个小柴胡汤。”   “感冒的话可以,不过得看看你是不是因为感冒导致的。”程冬冬听着大妈的声音还算正常,也没有咳嗽:“我给你把脉看看?”   “可以啊。”大妈直接让程冬冬把脉。   程冬冬仔细摸了摸脉,瞧着并不像是风寒导致的浮紧脉,反而有些细数无力,“师父,这位阿姨的脉象好像不是风寒。”   “我看看。”白苏过来帮大妈摸了摸脉,和风寒浮脉有些像,但确实不是单纯风寒导致的表里症,有外邪入侵,但体内更多的是湿热阻滞。   “你都有什么症状?”白苏仔细的问了问大妈的症状,听着像是风寒,但又明显不是,“你一直说喉咙疼,瞧着像是湿热阻滞的,你私下有没有被传染什么病毒了?”   “病毒?”大妈仔细想了想,“我家小孙孙被传染了疱疹性咽峡炎,我是不是被小孩传染了?”   白苏发消息问了下陆问,陆问脸还有些肿,这周就没回来,不过还是很快回了消息:“疱疹性咽峡炎和手足口病有些相似,属于一种带状疱疹病毒感染,喉咙上会长小疱疹,身体抵抗力虚弱都容易得,吃点利巴韦林、清热解毒的药就好了。”   白苏观察了下大妈的喉咙里面,的确有白色小疱疹,“你这个病要小心传染给家里其他人。”   大妈吓得立即捂住嘴,“我不知道会传染,早知道我都不来医馆拿膏药了。”   她说着又想起家里今天要请客吃饭:“完了,我女儿她们今天带孩子回家吃饭,我得打电话让他们别回了,万一传染给他们就不好了。”   白苏点头:“抵抗力弱的可以避一避。”   大妈问道:“那我吃点什么药好?”   白苏和她说了利巴韦林这个药,“去外面药店买。”   大妈:“不是中药啊?”   白苏:“不是。”   大妈:“我不喜欢这种药,吃多了对身体不好,还是你给我开一点比较温和的中成药吧。”   “……也行。”白苏给大妈开了麻黄杏仁甘草石膏汤,另外配了点银翘散做加减,对疫病袭肺、壅滞肺络、热毒上袭都有用。   程冬冬瞄了眼药方,小声问白苏:“师父,这是不是连花清瘟的配方啊?”   白苏嗯了一声,“加减过的。”   “我是瞧着挺像。”程冬冬确认后立即转身去抓药了。   白苏笑了笑,继续回到位置上帮人看诊。   门口一大爷拽着拐杖走到椅子上坐下,嗓子有些哑:“白医生,我喉咙也不舒服,和她症状有些相似,麻烦你也给我开两付这个药吧。”   “相似?”白苏擦了擦手,“你具体有什么症状?”   大爷指了指喉咙,声音沙哑地说道:“这里也挺疼,吞咽口水也不舒服,像是长了什么似的,偶尔还会持续的咳嗽,咳嗽时有痰,有时候能看到一丝血丝。”   白苏听着有点像热毒,“出现这种症状多久了?”   大爷回答:“有一个月了。”   “这么久了?一直没去医院吗?”白苏伸手摸大爷的脉象,脉象细弱,似有什么湿浊之气附在脉里,运行不畅且有结代。   “就是家里人叫我来的,我不爱去医院,去医院一检查全是病,我可不愿意去医院。”大爷来这儿还是家人好说歹说劝过来的。   大爷说话间,白苏又发现大爷的寸口位置有些沉,问题出在喉咙位置,她让大爷张嘴看看。   大爷依言张嘴,露出吸烟的满口黄牙,里面还散发着阵阵恶臭。   白苏屏住呼吸,仔细看了看,舌红而根部突起,有明显瘀阻,瞧着是痰瘀热毒蓄积于喉部导致的喉痹。   白苏心底轻轻叹气,“你家人呢?”   大爷说道:“在家里呢。”   白苏状似随意问着:“这病得抓不少药,你带够钱了吗?”      大爷说道:“我带了三百。”   “那不够,你让你儿子过来送钱吧。”白苏提议道。   大爷脸瞬间垮了下去,“我就说医院都是吞钱的,他们还不相信,我不看了不看了。”   他说着起身往外走去,他走后十来分钟,他儿子就匆匆赶了过来,“白医生?我爸要开什么药?要多少钱啊?”   大爷儿子听到父亲回家抱怨后,觉得有些奇怪,他们家就住在外面村子里,对白氏医馆的名声还是了解的,白医生医者仁心,药价也不贵,怎么会不够呢?   “我故意那么说的。”白苏语气有点凝重,“如果我没有把错,你爸应该是患了喉癌,我想着老人家年纪大了受不住,所以还是单独和你说一下。”   “喉癌?”大爷儿子章超怔了几秒,“难怪这一个月他老说上火了咽喉痛,我们还以为是咽喉炎犯了不舒服。”   章超深吸了一口气,努力缓了缓情绪,“他现在问题严重吗?”   “我把脉来看还算初期,情况不算严重。”白苏对他说道:“你如果不信,可以带他去大医院再检查检查。”   章超这会儿有些六神无主,听白苏这么说才想起该怎么办:“谢谢白医生,我明天就带他去大医院检查检查。”   白苏嗯了一声:“检查清楚后早作打算。”   “好,谢谢白医生。”章超心底乱糟糟的,起身想要走,但走两步后忽然想起自己和父亲说是过来抓药付钱的,“白医生,劳烦你还是给我开药吧,不然他铁定会怀疑。”   “好。”因为老大爷喉咙里似还没有脓,白苏就没用飞三物小白散,而是按照老大爷身体情况以射干、蝉蜕、炒僵蚕、桔梗、贝母等药材配伍,专门攻坚去痰降逆、宣肺开音,“这个药别拿回去当摆设,一定要吃。”   章超满眼希冀的望着白苏:“白医生,你这么厉害,你能治好喉癌吗?”   “你愿意的话可以试试,到时候可以试试针灸。”白苏知道现在基本上西医都将癌症断定为是绝症,她也不敢打包票能治好,只能说可以对症下药,或许有不一样的结果。   章超想从白苏这里得到一个准信,但看白苏没有打包票,压力又落回到了自己肩膀上,他有些纠结地挠了挠脑袋,“我……我先和大哥大姐他们说一下。”   白苏颔首,这么大事儿是要和家里沟通清楚。   章超拿了药方去开药,他刚一挪开位置,前几天来过的老太太陈金又来了,这次她身边跟着个女儿,两人双眼放光的看着白苏:“白医生,我刚才听到你对那人说的话了,你可以治癌症对吧?”   “我不是这么说的。”白苏无奈看向两人,重复了一遍:“我说可以试试。”   “可以试试就是有希望的,对吧。”陈金将自己的检查报告拿了出来递给白苏:“白医生,你之前把脉说我脑子里长了东西,我去检查的确长了个肿瘤,是个脑膜瘤,有1.5cm大,医生说这种肿瘤恶变率只有5%,应该是良性的。”   白苏点点头,“良性的就不用担心啊。”   陈金叹气:“医生说只是应该,但具体要开颅切掉活检才能百分百确定,我实在有些害怕。”   “我听说之前有人治子宫肌瘤、乳腺结节、甲状腺结节都治好了,我这个归根结底也是瘤,应该也可以治的吧?”陈金已经查了许多资料,如果是良性肿瘤,切了还容易导致后遗症,如果是恶性的切了也要化疗,也活不了多少年。   陈金觉得还不如试试中医,身前就是这么一位厉害中医,不试试岂不浪费?“是你帮我诊出来的,说明你是真的厉害,我相信你,我想找你给我治这个病。”      “白医生,拜托你了,我们实在不想去手术化疗,实在太伤身体了。”陈金女儿双手合十,脸上写满了祈求。   白苏让两人别太过紧张:“报告说是良性,没那么严重的。”   “但始终有5%的几率,我们实在是害怕。”陈金知道一些医生为了让病人引起重视,总是喜欢往严重了说,她也因此忐忑不安,思来想去还是找医术很好的白苏治这个病:“白医生,你帮我治吧,多少钱都愿意。”   “我也没真正意义上治过这类病,只能试一试。”白苏看陈金是真的想找她治这个病,于是点点头:“用一个月时间来试试吧,如果没有效果你们还是尽早去医院手术。”   “诶。”陈金也是这样想的,先试试看。   白苏重新为陈金把了把脉,关脉摸着有些郁气,应该是被这个脑瘤影响到了心情。   她有些懊恼,当时摸着情况不严重,所以就直接告诉了陈金,现在想来还是应该委婉一些的,“我上次给你把脉觉得你痰湿严重,所以导致脖颈郁卒,这份痰湿也进入了脑中,加上你里寒重症,肾阳不足,无法将痰湿排出来,所以慢慢形成了脑瘤。”   “我给你针灸活血化瘀,另外再开药。”白苏去了毫针给陈金针灸外三关穴以及上瘤穴,这是专治脑病方面的穴位。   因为有运气增加效果,陈金在针灸上就明显觉得脑袋晕眩症状好了不少,她惊喜的拍拍女儿的手,“闺女,快去给我租一处房子。”   女儿不明所以,“啊?怎么忽然要租房了?”   “我有预感,白医生肯定能治好我的。”陈金催促着女儿,“你别给我掉链子,这泼天的幸运必须给我抓住了!” 第63章   为了帮老妈抓住这泼天幸运, 陈金女儿连忙跑去巷子外租房,可问了一圈都没有找到合适的房子。   要么太贵,要么房子太差, “这小镇的租房市场也这么火爆吗?”   “因为看病的人多啊。”房东嘿嘿地笑着, 病人遇见白苏是生病期间最幸运的事情, 他们住在附近更是幸运, 完全没想到这泼天的富贵竟然会轮到他们。   感谢白氏医馆!   感谢小白医生!   此刻, 白苏完全不知道自己变成了周围领居们心底的财神爷, 她正帮一个因为跳舞摔伤腿的年轻芭蕾舞女孩针灸双腿。   女孩在彩排时, 因为舞伴的分神,害得她重重摔在了地上,导膝盖半月板破损、距腓后韧带撕裂、神经损伤。   经过一段时间康复训练后, 女孩双腿能勉强站立, 但是无法再跳舞,热爱跳舞的女孩没办法接受这个结果, 在家自暴自弃,整天将自己关在黑黑的房间里。   她男朋友恰好有关注徐小明, 恰好看到徐小明在这里治眼睛, 网上搜索一圈后发现她竟然还将偏瘫人士治得站起来了, 于是顾不上那些抹黑言论,千里迢迢的过来了这里。   男朋友怕打扰白苏扎针, 一直等到她扎完最后一针才问道:“白医生, 针灸多久她能恢复如初?”   “她主要是小腿神经损伤, 没有断裂,里面有些瘀阻, 行经活络通了就没事。”白苏觉得女孩还是运气挺好的,问题不大。   “真的吗?”女孩儿杏眸微亮, 下意识问道。   白苏颔首:“你好好配合,等针灸得差不多了你再做康复训练,你这会儿动作太多反而增加阻碍。”   女孩儿懊恼地点点头,她一直想重新跳舞,但站起来又摔倒,的确让小腿更疼了,“谢谢白医生。”   “没事,等下针完取药就行。”白苏将剩余银针都一并拿走了。   男朋友小心护在旁边,心疼的牵着女朋友的手:“瑶瑶,疼不疼?”   “不怎么疼,酸酸麻麻的,好像还有点热乎。”跳舞女孩用另一只手轻轻揉了揉自己的小腿肚子,像是有热气在进入里面,暖乎乎的。   “我看其他人也说在白医生针灸能热感觉到热流划过。”男朋友给女朋友递了一杯水,“是不是比之前咱们找的地方好?”   “嗯,下针的第一下就感觉更好,而且还更便宜。”医院、有名大医馆针灸一次六七百或是上千,瑶瑶在心底算了算账,自己的积蓄能支撑她在这里一两个月时间。   男朋友看了看收费药单:“药价也不贵,还都是野生药材,很难遇到这么利好老百姓的医馆。”   瑶瑶望着外面源源不断的病人,“难怪这么多人。”   “嗯,我之前看到网上的传言,我还以为没什么人过来,没想到还是这么多。”男朋友感慨,“沉默着始终是大多数,真正看病的人根本不会关注网上那些杂七杂八的事儿。”   “你们别关注网上那些,都是有人故意抹黑的,就是因为白医生不配合卖药方故意打压的。”看病的大爷大妈也在家人的科普下,了解到了网上那些恶肮脏商战,“他们坏得很呢。”   “我女儿也让我别相信,我女儿说有些人被黑心资本注入,专门打压一些我们本土的好品牌,有些牛奶啊、老陈醋等就被恶意造谣卫生不合格、有毒、吃了变傻子。”大妈说完还不忘叮嘱几句,“小伙子你们可别信哦,来了这儿治过病都会知道白医生的好的。”   跳舞女孩忙摇头说不会,“我们已经感觉到了。”   说话间忍不住打量外面长相昳丽,气质清冷,却对病人柔和轻声的白苏,第一印象就很好。   白苏隐约听到买膏药的大妈们又帮自己打广告了,眉眼又跟着弯了弯,然后继续为病人看诊,“哪里不舒服了?”   “我这病有点奇怪,不知道白医生你是否见过。”坐下来的病人是个三十来岁的年轻女性,手腕上戴着个金镯子,上面还有雕花,金灿灿的怪好看。   邹廷廷指了指自己的耳朵,小声和白苏说道:“我耳朵每个月都会流血。”   “去县城几个医院耳鼻喉科检查了好几次,都说可能是炎症,用了药几天有效,可等下个月又来了。”   “然后我去了大医院,说是子宫内膜异位到耳朵,每个月按照我的生理周期流血,问题不严重,让我吃药观察,严重了最好切掉子宫附件。”邹廷廷叹了口气,“但我还没生小孩,暂时是不敢切的,但每个月耳朵都要跟着流一次血真的很麻烦。”   程冬冬惊得掉了下巴,“子宫内膜异位还能长到耳朵里去?”   “没得这个病之前我也没想到,但后来听医生说不止有长到耳朵里的,还有长到肚脐、膀胱、屁股□□、乳腺、壁腹膜、大腿等各个位置的。”邹廷廷觉得还好自己没长在屁股上。   何信也惊呆,“小师姐,你以前见过没?”   “没见过,不过听过。”白苏对二人说道:“这应属于倒经,有行经期只吐血、衄血或眼耳出血者,是谓倒经。”①   “从嘴巴?”邹廷廷捂住脸,还好她是从耳朵,想想经血从嘴巴里流出来就觉得有点腥臭。   “你月经是正常的吗?”白苏说着去摸邹廷廷的脉象。   邹廷廷点头:“是正常的,不过自从耳朵流血后,就少了许多,会不会影响我怀孕?”   “是要分走一些气血。”白苏说道:“有一些倒经是完全没有正常月经,全是从眼耳口鼻出来,但也能怀孕,遇见这种事情不要怕。”   邹廷廷错愕地眨了眨眼,“真是神奇。”   白苏摸着邹廷廷的脉象,肝火旺盛,“你做什么工作的?火气这么旺?”   “当老师的,每天面对一群一年级的小孩子,脾气再好也变成炸药桶了。”邹廷廷更无奈的是还不能对小孩子发火,也不能罚站什么的,不然就要被举报。   白苏了然的点点头,“难怪。”   一提起工作,邹廷廷就很想和白苏抱怨几句,但碍于职业道德,想想还是算了,并默默给自己催眠都是可爱的孩子,都是未来的花朵,以后会好的!   邹廷廷深吸了一口气,“白医生,那我这个病要怎么治?”   白苏根据脉象判断,是因为肝火旺盛导致经期冲气偏盛,肝火循经上行至脖颈以上,这股热气下不去就只能从耳朵溢出了,所以得疏肝泻火、降逆止血,另外子宫内膜异位大多也是气滞血瘀寒凝导致的,所以还要活血祛瘀。   因此白苏用清肝引经汤和温经汤搭配着一起调理,“不出意外,下次经期时耳朵应当不会流血了。”   邹廷廷松了口气,“还有二十来天,到时候我看看。”   白苏嗯了一声,“你因为经常生气,乳腺长了东西,这药能调一调,但并不主治这方面的问题,你最好还是多注意一些。”   “我知道,我长了乳腺纤维瘤,另外还有子宫肌瘤。”邹廷廷之前就检查出来了,但医院说没大问题,好好观察着就行。   从白苏作为中医的角度而言,这些都是阴阳营卫出现了问题,完全不管以后会慢慢累积出现更大的问题,“最好还是从根本上治好。”   “可以治吗?如果可以等我治好这个流血问题,再治子宫肌瘤这些,可以吗?”邹廷廷因为有这方面的问题,经期时乳腺、肚子都老胀痛,虽然影响不大,但始终觉得不舒服。   白苏点头:“□□胀痛是中焦有阻,小腹坠痛感是宫内有瘀血,小肠热量不够导致升发疏泄功能不全,后腰酸痛多是肾精气不足,早些对症治疗,免得拖出大病。”②   “难怪老话都说中医治本。”邹廷廷以前觉得中医治病慢,但现在慢慢转变观念了,中医不慢的,只是它要照顾到你的方方面面,所以感觉上更慢而已。   白苏嗯了一声,直接给邹廷廷开了七付,让她半个月后再过来。   “好的白医生,谢谢啊。”邹廷廷拿了药方就去抓药,等她走开后白苏又治了几个,转眼已经到了下午五点。   傍晚,凉风绕绕。   医馆外已经没有排队的病人,王婆婆她们拿着扫帚将青石地面扫一扫,巷子里又恢复古朴宁静。   王婆婆递给白苏一个橘子:“白苏,最近好多了吧?没那么累了吧?”   白苏接过橘子:“好多了。”   预约看诊限制了外地一涌而来的病人,临时找来的大多数小镇里的急症,但也不多,所以白苏轻松了许多。   “那就好,真怕你累病了。”王婆婆笑着对她说道,“有时间也给自己放放假。”   白苏诶了一声,“入秋了你们也注意别感冒,今天有十几个病人都染上了风寒。”   “我们穿了外套的。”王婆婆絮絮叨叨说起了天气,“这两天早晚是有些凉,白苏你早起时也多注意一些。”   白苏应着好,两人又聊了几句晚上准备吃什么,忽然通向村子方向的巷口传来求助声。   “白医生,快点帮我孙子看看,他忽然就晕倒不动弹了。”一男一女两位老人背着个五岁左右的小孩匆匆跑了过来。   白苏忙让两人将小孩放到医馆门口放着的木质长椅上,然后上前查看,发现小孩嘴唇乌青,还口吐白沫,呼吸也明显十分困难,“他好像是中毒了。”   “你们给他吃了什么?”白苏一边询问一边给小孩把脉,脉象紊乱,忽快忽慢,明显心率失常了。   小孩奶奶慌得双手颤抖:“我不知道啊,他估计吃了点饼干,还有点水果零食,可他平时都吃的,也没出现这种情况。”   “那有什么是平时不常吃的,我必须知道是吃了什么才能对症解毒。”白苏让程冬冬给自己几银针过来,另外让何信去熬甘草绿豆汤。   程冬冬立即跑进屋里取了银针递给白苏,白苏直接扎入小孩穴位,直接帮他催吐,催吐后后又扎入护心的穴位。   “不常吃的?”小孩奶奶仔细想了想,忽然想起自己下午炖了一锅羊肉,“是不是吃了羊肉?他下午喊饿我给他舀了一碗羊肉汤喝。”   “羊肉是我在小镇买的,应该没有问题啊。”小孩奶奶十分困惑不解。   小孩爷爷着急吼着:“你不是在羊肉里面放了其他补品吗?”   “补品?哦哦哦,对的,亲家送给了我一些当归、三七、天麻、野生蘑菇这些,我都切了一点放进去。”小孩奶奶越说越心慌,“是不是因为牛肝菌没有煮熟?”   白苏看她说不清楚,直接说道:“你把一锅都端过来我看看。”   “好好好。”小孩奶奶急忙往回跑。   程冬冬见状连忙跟上去,“我帮你一起去拿。”   等程冬冬端着一大锅羊头汤回来时,白苏已经将小孩子各处都扎上了银针,避免毒素继续侵入神经、心脏方向。   “师父,你看,全都在这儿了。”程冬冬还顺带将老太太剩下的补品原料都带了过来。   白苏朝锅里看了两眼,随即视线又落在了其余包起来的补品上,都是新鲜带泥的药材,其中有一包是不规则圆锥形,表面呈棕褐色。   白苏指着它问老太太,“你放这个了吗?”   小孩奶奶点头:“放了一个。”   白苏脑袋嗡嗡地:“!!!”   程冬冬简直吓傻了:“!!!!!!”   “这是生附子,有毒的,你还放一整个!我的天啦。”   围观的王婆婆等人听到后,全都吸了口凉气,天啦,这可怎么办?   小孩奶奶也懵了,不是补品吗?为什么会有毒?   白苏立即让程冬冬去抓远志和防风,“放到解毒汤里快煮,另外再单独煮一份药效齐全的。”   “诶。”程冬冬利急忙去抓了这两味药,丢进锅里煮,十分钟后就端了出来。   白苏稍微吹了吹,凉一点后直接给小孩灌了进去,灌入药后几分钟,小孩又再次开始呕吐,一直吐到胃里什么不剩后才停止。   白苏又继续灌了他一碗,这一次倒是没有呕吐了,乌青的嘴巴逐渐变为苍白,僵硬的四肢逐渐变得松软了一些,他迷迷糊糊睁开眼,在一群围着自己的陌生人中寻找着爷爷奶奶。   等找到亲人后,心底莫名用上一股安全感,他直接哇地一声哭了出来,“奶奶,我难受……”   “乖孙孙,没事了没事了,奶奶在这呢。”小孩奶奶抹着眼泪,边哭边哄着孙子,还好孙子没事,不然她真的没法和儿子儿媳妇交代。   小孩难受的张张嘴,“奶奶,我舌头麻。”   小孩奶奶立即上前:“小白医生,我孙子这是怎么了?他不是都吐出来了?怎么还没好?”   程冬冬:“这是附子,会导致麻舌、全身麻木、心率失调等问题,虽然催吐解毒了,但有些症状还是会持续一段时间的。”   小孩奶奶慌乱询问,声音都有些颤抖:“啊?我以为喝了药就没事了,怎么还会继续?我孙子不会一直麻木瘫痪吧?”   小孩爷爷也有些站不稳,“小白医生,你是咱们小镇最厉害的人,救救我孙子吧。”      “别慌,不会瘫痪的,再多喝几碗药水。”白苏往解毒汤里加了远志和防风,远志是治疗心脏病时很好用的中药,而且它可以缓解天雄、乌头、生附子这类大热大毒药导致的心脏不适,同时还可以治疗小孩此刻的心悸气短、心神不安。   防风有强烈散表功效,散标就是解毒,像是□□、乌头毒、芫花毒、野菌毒都可以用它。   两者加起来就是大于2的功效,再加上甘草和绿豆,效果更好,因此小孩在连喝五碗后时心率失常、身体麻木的情况也逐渐好转。      白苏给小孩把了把脉,脉象逐渐趋于平稳,她直接取掉银针,“差不多了,把这个单独熬的防风远志喝下去应该就彻底没事了。”   小孩的爷爷奶奶看着孙子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好转了,激动得顿时喜极而泣,“总算是没事儿了,真是太好了。”   小孩爷爷感激地道谢:“谢谢小白大夫。”   “还好有你在,不然我家娃娃就出事了。”   旁边的王婆婆等人也附和着:“得亏离医馆近,要是离得太远就糟了。”   “幸好白苏在这儿,不然你们得跑去小镇医院洗胃,洗完胃还得住院。”文大妈说道。   “白医生,你救了我们全家!”小孩奶奶擦擦眼泪,说着就想要跪下,但被白苏眼疾手快的扶了起来,“别这样,医者本分。”   小孩爷爷嘴笨,只能重复这一句:“谢谢白医生,真的谢谢你了!”   周老三一家子笑呵呵地说道:“白苏你别谦虚,厉害着呢,咱们小镇没有哪个医生有你厉害的。”   “别说小镇了,就是我们城里也没白医生这么厉害的中医。”有租住在巷里的病人跑过来说道。   “我们老家也没有,白医生你是最棒的!”……   檀越听到动静坐着轮椅过来时,就看到白苏被大家围在中央,低垂着眉眼,眉目间带着温和笑意,如绽放在杂草间的白色花朵,清丽淡雅,一时间有些移不开眼。   她虽然谦逊低调,但却仍旧如一颗闪耀夺目的宝石,哪怕身处偏远,但只要看一眼就能发现她的好,就能被她吸引住。   察觉到有道灼灼视线落在身上,白苏抬眼看向人群之外,恰好撞上那道温和缱绻的目光,恍惚间又像看见了师兄。   她怔了两秒,随即朝檀越笑了笑,“怎么出来了?”   “听到动静。”檀越驱着轮椅移到门口处,偏头打量了眼被救回来的小孩,“没事了?”   “没事了,多谢白医生出手,不然我家孩子就完了。”小孩奶奶搂着还不大舒服的孙子,轻轻拍着孙子的后背,“白医生,我们可以回家了吗?”   白苏再帮小孩把了把脉,脉象已经完全平稳,心脏也没有任何问题了,“可以回家了,不过回去后再喝几次这个汤药,免得留下后遗症。”   她让何信将煮出来的防风远志都拿给小孩奶奶,“巩固一下。”   “谢谢白医生。”小孩奶奶付了钱,就打算孙子先回家。   程冬冬看她抱着孩子就要走,连忙叫住老俩口:“你的羊肉汤和补药还没拿。”   “不要了不要了。”小孩奶奶加快脚步飞快走远,她可不敢要了,她还没活够呢。   白苏望着老俩口逃似的背影,无奈笑了笑,“咱们留着炮制一下就可以用了。”   “师父,那这个羊肉汤呢?”有点感冒的程冬冬揉了揉鼻子,“忽然有点想喝一碗,喝一碗我感冒铁定立马就好了。”   白苏随便他:“你喝吧,等下自己煮解毒汤。”   那他还是不喝了。   程冬冬端着羊肉汤打算去倒掉,可是闻着觉得挺香的,“……师父,这大娘煮的羊肉汤味道还不错,我闻着真的想喝羊肉汤。”   白苏闻着也觉得挺香的:“……菜市场已经没有了。”   “家里好像有一只专门送过来的羊。”檀越让宁远回去取过来,让白苏做着吃。   宁远很快取了过来,之前阿姨用来熬了汤,只剩下半只了,“白医生,够吗?”   “实在太多了。”白苏看着这半只羊肉,大概有十来斤,“要小半块就好。”   檀越直接说道:“都做了吧,放久了不好。”   白苏迟疑了两秒,然后点头应下,并对檀越说道:“今晚你们一起来吃这个羊肉汤吧。”   檀越颔首,“好。”   宁远低头看了眼老板,暗搓搓地腹诽一声:老板你不是不爱吃羊肉吗?   “那先进屋。”白苏弯腰将小孩奶奶落下的附子当归三七等药材捡起来拿回屋,“何信,这附子年份还可以,切出来炮一下,等下丢几片在羊肉汤里。”   推着老板进来的宁远愣了愣,低声对檀越说道:“檀先生,现在跑还来得及。”   “……”檀越没理会他,径直进了院里。   “跑啥跑啊?炮过少量没事的。”程冬冬仰着圆嘟嘟的笑脸凑到宁远身边,暗示了两句:“附子炖羊肉,壮腰健肾,补阳驱寒。”   虽然诱惑很大,但宁远还是担心中毒:“真没事?”   程冬冬疑惑打量他两眼,“你知道你为什么不是老板吗?就是因为你胆小了,你看你老板就胆大不怕。”   宁远噎住:“……”   老板胆大是有原因的。   “别怕。”程冬冬嘿嘿笑着:“不会有事的,实在担心我们可以把解毒汤备着。”   宁远叹了口气,老板身体弱,万一中毒怎么办?是得备一份,“……麻烦了。”   程冬冬瞪大眼,“你还真要啊。”   白苏瞅了眼坠在后面的两人,笑了笑后将羊放到厨房里泡一泡血水,然后剁成一块块的直接放入高压锅里熬,是七八个月的童子羊,不需要煮太多时间,但骨头多煮一会儿能更鲜香一些。   在熬羊汤的功夫,白苏便坐到晒满药材的簸箕旁开始整理药材,闻一闻味道,看看保留的药味还够不够,品相、年份足够的分出来,年份少一些的单独放一堆,以后用时记得多取一点凑药效。   檀越停在旁边,帮她一起整理,“这是什么药材?”   白苏告诉他,“这是酸浆菜,治肝气不舒、肝炎的。”   檀越指了指旁边的干燥过的根茎,“这是……”   “这是续断,续折接骨接经络的,你平时的药里都有这个。”白苏指了指旁边的仙鹤草、川穹等药材,“这些都是。”   “听着很熟悉。”檀越将续断炙过的续断拿起闻了闻,还有潮,“还要再晒两天。”   白苏拿起一片续断看了看,表面看着干了,但的确还需要再晒两天,她诧异地看向檀越:“你怎么看出来的?”   檀越也不知道,只觉得一切都很熟悉,“感觉,没干。”   “你感觉还挺对的。”白苏没多想,随意指了指旁边的仙鹤草,“你说那个干了吗?”   檀越看了一眼,“干了。”   白苏诧异地望着他,“你是蒙的还是看出来了?”   檀越回以一笑:“感觉。”   “感觉?”白苏在心底重复了两遍,又有些好奇打量着起檀越,因为继承了师兄的容貌,所以也遗传了师兄的天赋吗?   檀越又从她脸上看到了仲秋那日的神情,眉心微蹙,声音有些沉,“在看谁?”   “看你啊。”白苏讪讪收回视线,为自己描补两句,“觉得你学医应该很有天赋,要不要学一学认药?”   白苏说完后又否决了自己的话,“诶,我就随口说说,你别当真,你怎么可能来学中医呢?”   周围光线渐暗,但檀越还是将她的神色看在眼底,声音很轻:“你可以说说,我挺喜欢中医的。”   “真喜欢?”白苏偏头打量着他,辨别着他这话的真伪。   “真的。”不知是不是受白苏影响,檀越看这些草药很亲切,很喜欢翻动几下。   “你不嫌烦的话我说给你听。”白苏很愿意给他说一些中药相关的知识,私心里觉得他这么像师兄,理应知道得多一些。   “不会嫌弃。”檀越语气认真,“你说的,都爱听的。”   白苏翻捡药材的手顿了下,抬眸看向一脸认真的檀越,心底涌起一抹异样,她抿了抿嘴角,压下心中的异样后指着远处的黄芪、三七、当归、巴戟天、柴胡、桂枝等药材,轻声说了一遍,“都是常用药,也是平日消耗最大的。”   “我看到你们经常晒。”檀越顺手将这些药材一一归拢,还顺道将被风进黄芪里面的三七顺手都捡出来扔回去。   白苏注意到他的动作,又定定地看向他扔出去的三七片,忍不住又看向了垂眸捡三七的檀越,昏暗光线下捡药材片的他像极了记忆里的记忆里的师兄。   师兄也总是默默帮她挑拣药材里不慎掉入的杂草和其他药片,从不会责怪她,只是叮嘱收药时记得检查一下。   想起师兄,白苏鼻尖忍不住泛酸,陷入回忆里的她都忘记去深想檀越是怎么知道精准挑出三七片的。   两人在月光下安静的收着药材,收得差不多了何信跑来说羊汤熬好了,“小师姐,汤熬得特别白,特别香。”   “把大块的肉捞起来晾一下,等下切片进去再氽一下。”白苏将药材抱回库房里过秤,然后贴个标签在上面以备随时查询。   等何信切好羊肉,再倒入滚烫雪白的羊汤里煮上几分钟,然后再装入程冬冬准备好的电池炉锅里,桌上还放着鲜嫩的蔬菜,菜叶上湿漉漉的,但瞧着新鲜得很。   附子需要小心使用,王婆婆她们都不会自己单独做,所以白苏舀了一大份送过去,转头又端回来一小盆蘑菇和鲜木耳以及一把现摘的空心菜。   晚风萧瑟,几人围着桌子坐下,一人先舀一碗热乎乎的羊汤,汤汁奶白,上面还漂浮着几粒碧绿的葱花,香气扑鼻。   白苏闻了闻,基本没有腥膻,闻着还挺鲜香,低头喝了一口,热气腾腾的,身体一下子就热乎起来了。   程冬冬咕噜咕噜连喝几口:“好好喝,我觉得我鼻子一下子通了。”   宁远本来害怕有毒的,但看白医生都喝得香,便也忍不住喝起了汤,一碗下去浑身疲惫都舒畅了:“虽然不是冬天,但喝着还挺舒服。”   何信夹着羊肉蘸着身前的蘸水,裹上香菜小米辣,一口塞嘴里,“好吃!”   白苏也尝了尝羊肉,羊肉肥瘦相间,肉质细嫩,膻味几乎没有,比以往吃过的要好吃许多。   她还挺满意的,忍不住对檀越说道:“你也多吃点,补补阳气。”   “好。”不爱吃羊肉的檀越照着白苏蘸蘸水的吃法,也多吃了一些。   “多吃蔬菜。”白苏又给檀越夹了有些烫得刚刚好的萝卜、空心菜,“等冬天有豌豆苗时,再用来烫这个肯定很好吃。”   檀越看着碗里的蔬菜,勾起嘴角,“好,回头我叫人送多送几只过来。”   “檀先生?几只啊?那我们得自己多种点青菜。”何信立即申请将院子后面路边的一小块打算明年开春种甘草的地挖出来,“小师姐,我们种点豌豆苗吧。”   “种吧。”白苏记得王婆婆家种了不少,“你去和王婆婆要点种子,再学点经验。”   何信说道:“诶,我明儿就去。”   宁远瞄了眼老板,主动提及,“白医生,等长好了记得叫咱们。”   “这是自然。”白苏朝檀越看去,这人都提供羊肉了,吃的时候肯定会叫上他的,开了一句玩笑:“你放心,吃水不忘挖井人,吃羊也不会忘记送羊人的。”   檀越精致的眉眼弯了弯,“喜欢吃牛肉海鲜吗?”   “最近很补,暂时不想吃其他的了。”白苏总有种感觉,只要她点头说喜欢想吃,明天家门口可能会出现一头牛或是几框海鲜。   檀越心底有点点失望,但也没有自以为是的一定要强势表现什么,“你想吃的时候告诉我,我让人直接从养殖牧场送来,会新鲜一些。”   “wow~”程冬冬两眼放光,檀先生可真豪气。   白苏扫了他一眼,然后同檀越说了一声好,她挺喜欢檀越这样知进退,相处起来不会让人觉得有压力,“吃饭吧。”   饭后。   白苏同檀越一道去隔壁院帮他针灸。   晚风凉凉,月光照进屋里,拉长了两人的身影,“喝了几碗羊汤,身体倒是暖和不少,你觉得呢?”   檀越也觉得身体多了一些暖意,针灸时也没觉得多了一些力气支撑身体,刺痛的额头也的好了不少:“胃里也热乎乎的。”   白苏提醒他:“你气血虚弱,平时可以多喝一点补一补,多补一补说不定就不头疼不做梦了。”   “其实我平日不喜欢吃羊肉。”檀越顿了顿,“今天大概是人多,所以吃得多一些。”   宁远顺势开口:“白医生,要不有时候咱们一起做这种清淡补汤吃吧,人多檀先生也能多吃一点。”   白苏想着檀越胃口确实不好,点了点头,“人多胃口是会好一点,改天又一起做。”   檀越颔首,有些期待地问,“什么时候?”   白苏帮他摸了摸脉,目前附子的热量都集中在胃里,还得等它慢慢进入心、肾、脾经络,“附子的药性很好,你这身体还是稍微缓缓再吃为好。”   “好。”檀越语气很轻,听起来似有些失望,白苏打量他几眼,但清隽的脸上又没有多余的神情,好像是她听错了一般。   但微敛的眸子里露出一抹失望,印证了白苏没听错,像个小孩,她勾了勾嘴角,看着像师兄的人这般样子,真的有趣得很。   不过很快想起檀越每次都是自己一人吃饭,猜想檀越应该也是喜欢热闹的,因此有些于心不忍的说:“附子羊汤不能经常吃,但其他蘑菇鸡汤可以多吃一点,改天下雨天时做了叫你。”   檀越轻轻应了一声好,声音依旧,但明显轻快许多。   等针灸结束回到家,白苏便进入书房,她记得爷爷以前写过一些手记,有专门做各种食补的。   白苏从书橱里抱出一箱书,一本一本的翻着,很快找到了爷爷写下的食补,厚厚的一本,里面许多是生活里常用的食补方,也有许多是专们调理各种疾病的。   白苏抄了几个对症通经活络的,打算拿给檀越平时用,正抄着时忽然看到下面有一排爷爷写的小字,备注是这食补方是根据祖传药方改的,但因为药方不全所以少放了一些药。   白苏将夏日里晒过的一些书拿过来对照翻了翻,很快找到了通经活络、治风湿关节的药方,因为是爷爷回忆的祖爷爷口述的内容,记忆不全,所以只有半截。   白苏仔细看了看这半截药方,心底忽然涌上一股熟悉感,她豁地一下站了起来:“何信,杏林堂的药放哪了?” 第64章   门窗紧闭, 屋内暖和。   但白苏越看越觉得四肢冰凉。   杏林堂的药和爷爷记住的半截基本相似。   其实治疗风湿的药方大同小异,里面都有川穹、鬼箭羽、雷公藤等活血止疼的药物,前两天白苏看过药后也没做多想。   但这会儿看着爷爷不完整的手记, 白苏想起他曾说过白家祖上擅长用猛药, 尤其是风湿类药物有独创加入雪上一枝蒿和虎骨, 这两位药对跌打损伤、风湿骨痛效果极好, 但因为雪上一枝蒿有剧毒, 基本没人使用。   白苏听爷爷说过, 药方是他们祖辈经过多年琢磨才调配出了不会中毒的比例, 而且必须定量配制,以另外一种药缓解毒性,稍有差池都可能导致人中毒, 因此这药方按理除了祖爷爷他们知道, 其他人是不知道的。   但她在杏林馆的药里闻到了雪上一枝蒿的味道,而且还闻到了虎骨的味道。   如果单独用一种有可能, 但两者一起就让人胆寒。   白苏依稀记得爷爷说过,以前白氏医馆是很风光的, 有大大的院落, 还有好多间药铺, 但因为某些原因,他们家被迫逃离来到了这个小镇。   也正是因为逃离得匆忙, 等来到小镇后才发现丢失了珍藏的医书、经方, 而祖爷爷因为身体不好, 也因此一气之下没过多久就去世了,以至于很多东西都没来得及传承给爷爷。   后来爷爷长大一些后, 只能凭借幼时的一些记忆回忆了一小部分内容,可惜因为年纪太小没记住完整的药方。   因为不完整, 所以爷爷秉持着负责态度,从来没敢补全那半截方子给人用,如果有这些药方,她们家大概又是另外一个光景。   白苏看着桌上被摊开的药材和药膏,心底乱糟糟的,是她们家的经方吗?如果是,为什么会在杏林馆?   白苏回想着前些天的事情,她以为是买药方不成故意找人陷害,现在想来恐怕没那么简单。   又或者上辈子借人参就是打着其他主意?最后发现她们家的确没有药方了,就让她出了车祸?   越想越多,越想后背越凉。   白苏凝着脸将看着桌上的药,纤白的手用力扣着书,关节处泛着一圈白。   过来询问问题的程冬冬看到白苏浑身散发着阴骛,有些害怕喊了一声,“师父?你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了?”   白苏回神,语气淡淡的:“没事。”   “真没事?我怎么看你像要杀人似的。”程冬冬开玩笑的小声问着,“是檀先生不打算付诊费了吗?”   “……”白苏将书放下,白了他一眼。   “那是咋啦?”程冬冬趴在桌边,双手托腮,一脸乖宝宝乖徒弟的表情望着白苏:“师父,你说出来听听,兴许我能帮上忙?”   “没什么。”白苏问他有什么事,打算打发他出去。   程冬冬脑子灵活,没有何信那么好忽悠,他瞄了眼白苏摆放在桌面上的手记,上面圈出来了两个药材,分别是雪上一枝蒿和虎骨。   他顿时浑身激灵,“师父,这两味药材可不能瞎用啊。”   “用了会很刑的。”   白苏乌润的瞳眸缩了缩,杏林馆这么大胆?   “师父雪上一枝蒿咱们可以用人工种植的,但这个虎骨是千万不能用的。”程冬冬以为白苏是想使用这两位药材,语气非常郑重地提醒着她,“我知道咱们医馆喜欢用年份足的野生药材,但雪上一枝蒿这类的保护植物咱们能用人工的就用人工吧。”   “我没说我要用,这是我们祖上的药方。”白苏将爷爷的手记阖上,她不知道雪上一支蒿人工种植味道是什么样的,但她闻着药膏里的味道像是野生的。   “没有要用就好。”程冬冬松了口气,他真怕师父走上歪路,喜提几十年牢狱之灾。   白苏抬眼看了看满眼担忧的他,心底有些好笑,“放心吧。”   她顿了顿,“你之前春和堂、杏林堂那边找工作,可了解过杏林堂?”   “了解过一点点,这两间医馆都有一二百年历史了,听闻春和堂祖上还出过御医,百余年前有些落魄,但近七八十年里逐渐立了起来,成为了五大中医世家之一。”程冬冬掰着手指数着,“另外三家分别是回春堂、百草堂、仁德馆,除此之外还有一些名气比较小的,不过他们不属于中医世家,顶多算是他们协会一员。”   白苏拧着眉心:“这是他们自封?”   “我也不知道,反正后来就兴起了,我学校老师羡慕得很,他们可都是互相扶持而立的,不像我们只是散医。”程冬冬仔细望着白苏,“师父,你想加入他们?还是想成为五大中医世家之一吗?不对,你想加入的话就得是六大世家了,不过应该很难,好像成为其中之一至少得能追溯出二百年以上的历史,还得有资本,还得被考验医术。”   如果白氏医馆没有落魄,何止二百年历史,白苏语气淡淡地说没有,“只是问问。”   “时间不早了,你回去休息吧。”白苏看程冬冬作为初入行者,知晓得也不多,于是直接将他打发了,等他回去后,白苏再让陆问帮自己去杏林馆买一点秘方药。   陆问有些纳闷,这么贵,师父买来干啥?但还是依言去办。   随后联系了帮自己处理事情的律师,聊完一些进展后有些烦躁的放下手机,她拿起桌上得药膏反复看了两眼,窗外月光皎皎,秋风徐徐,但心情却更沉了。   *   隔天清晨。   晚睡的白苏脸色还有些差。   何信有些担忧,“小师姐?你脸色怎么这么差?是不是没有睡好?”   “有点。”白苏揉了揉眉心,“羊肉汤太补了,起了燥就睡不好。”   何信忙说道:“啊?那给你泡点金银花?”   “我等下自己去弄,锻炼吧。”白苏看了眼一直好奇盯着自己的程冬冬,“注意吐纳呼吸,感受到气流后注意凝聚起来,以后针灸才能事半功倍。”   程冬冬噢噢两声,压下疑惑好好跟着练习,感受着清晨的风,感受着山间鸟鸣和溪水声,感受着树叶、泥土的味道,感受着自己呼吸沉入体内运转的走向。   白苏看两人都沉静了下来,也跟着练了两遍,等练完后烦躁的情绪也差不多压了下去,人也精神许多。   吃过早饭,白苏打起精神开门营业,进入的崔非妈妈打量着白苏:“小白医生,你今儿瞧着气色有点差,是没有睡好?”   白苏揉揉眉心,轻轻点点头,“有一点。”   赵老爷子:“小白医生,你老对我们说要早睡早起、保持心情愉快,你自己可别熬夜到凌晨啊。”   患梅尼埃的王婉婉温柔笑着说:“白医生,你多注意身体。”“   其他人也附和道:“白医生,你生病了我们咋办啊,你一定要早睡早起,多注意养生!!”   “好,今晚不熬了。”白苏没有多做解释,一一给大家把脉针灸,阚秋的耳朵和徐小明的眼睛都已经差不多好了,“你们俩之后不用再来了,回家后也注意少熬夜。”   阚秋揉了揉耳朵,有些开心的和王婉婉分享这个好消息,“你也坚持针灸,很快会好的。”   王婉婉也为阚秋高兴,“好!”   徐小明则有些不舍的望着白苏,“真的不用来了?那以后岂不是见不到小白医生了?”   “……见不到更好,证明你没有生病。”白苏给他最后扎了一次针,轻声提醒道:“以后好好护眼,别再伤到眼睛了。”   闭着眼针灸徐小明听着近在咫尺的白苏轻言细语叮嘱声,红着耳尖点了点头,“知道了。”   “真羡慕你们。”崔非妈妈算是剩下这群每日针灸的人来得最早的人了,看着他们陆陆续续的离开,心底羡慕得很。   “你家儿子也快了,白大夫说这需要再扎一周。”晚一些时间过来的赵老爷子夫妇俩望着扶着墙壁站起来的崔非,眼里也全是羡慕之色。   “我们打算再多两个疗程。”崔非现在自己扶着墙能几米远了,白苏觉得再扎一了疗程就能回家调养,不过崔非妈妈坚持再多扎两个疗程,他们家不缺钱,所以想在这里恢复得更好一些。   赵老爷子的老伴儿这两天自己能控着手拿包子骨头喂嘴里了,状态也是一天一天好起来,“那等等我们,兴许我们能一起离开。”   他们逐渐好转,也给了其他病人信心,陶小欣、张娇、谭云袖、陈金等病人也盼着早日病好回家。   于是心态好的陈金大方求扎:“小白医生,我昨天扎了针,晕眩情况就好了许多,直到晚上才又有些不舒服,你今儿多给我扎几针吧。”   白苏哭笑不得:“……得扎对症的穴位,不是随便想扎就扎的。”   陈金忍不住又问:“加钱也不行哇?”   “不行。”白苏看了陈金的后颈,因为敷了膏药,皮肤有点泛红,“你对绷带皮肤过敏吗?”   陈金点头,“有一点。”   “等下贴膏药时让他们给你换纱布。”白苏给她扎好又给下一个人把脉,把脉看看情况再扎针。   这样流水线作业,速度还挺快,扎完后白苏就开始看诊外面等着的病人。   “终于开始了。”一个中年女人挎着包快步走进来坐下,坐下后先拿出水猛灌了一口,然后才同白苏说话:“白医生,我口渴得很。”   “口渴?”白苏看着女人很烦躁的样子,“只有口渴心烦的症状吗?”   “差不多吧,反正不知道什么原因,从夏天开始就每天特别渴,每天需要喝很多水,但喝了还是不顶用。”女人说着又喝了一口水,润了润喉咙。   旁边有个来治糖尿病的中年女人说道:“是不是糖尿病?”   “我去医院检查过,医生说不是糖尿病。”女人连忙否认了这个说法:“我就是单纯的口渴,像个无底洞似的。”   众人说道:“那真是奇怪了。”   “是啊,我也觉得奇怪得很。”女人杨荣和白苏说道:“白医生,我女儿是周婷婷的同学,周婷婷说她妈妈在你这儿拿了几幅药,她大热天穿棉衣的毛病就好了,我感觉你应该也能治我这个毛病。”   白苏听着描述,心底其实已经有底了,再摸了摸女人的脉象,脉洪大,津液亏损,“想喝热水还是想喝冷水?”   杨荣回答:“冷水。”   白苏点点头,是热症啊,“有发烧、小便不利的情况吗?”   “有些热爱出汗,但并没有发烧,反正老是心烦口渴,一直想喝冷水,有些便秘,其他到时候没有明显的症状。”杨荣说着又喝了一口水,“我从出门到现在,已经喝三瓶水了,又想去上厕所了。”   杨荣尴尬地笑了笑:“白医生,能借用一下卫生间吗?”   白苏指了指后院入口的位置,“门外面挨着的就是。”   “谢谢啊。”杨荣连忙起身朝后院跑去。   一直专注听着的程冬冬询问白苏:“师父,这胃里津液不足导致的阴虚热证吗?”   何信则在旁边说道:“小师姐,我听着和真假寒热症有些相似。”   白苏看脉象没那么复杂,“都挨着点,胃里实热,应该是阳明病证,阳热亢盛,胃肠燥热。”   “阳明病啊。”程冬冬在学校考试时最头疼的就是太阳病、阳明病、少阳病、太阴病、少阴病、厥阴病这六种病症了,这药考虑阴、阳、表、里、寒、热、虚、实,比直接的胃病、腰痛难辩证许多,“想想都脑壳痛。”   “慢慢琢磨。”白苏告诉他,“把里面的都琢磨通了,你就能出师了。”   程冬冬欢快的诶了一声:“我努力。”   等杨荣重新回来,白苏又问了几个问题,随后直接为她开了人参白虎汤,人参补胃,胃好了津液才足,再配上清热益气的白虎汤,才能将身体里的热中和泄出去,否则光喝冷水是没有办法根治的。   何信看着小师姐的药方,想起伤寒论里有写:服桂枝汤,大汗出后,大烦渴不解,脉洪大者,白虎加人参汤主之①,不过小师姐直接越过了前一步,直接用了人参白虎汤。   程冬冬挠了挠脑袋,“头疼。”   白苏笑了笑,将药方递给杨荣,“以后少喝酒少辛辣,以清淡饮食为主。”      杨荣点点头,“谢谢白医生。”   后面有排队的人问白苏:“白医生,我们也老爱口渴,爱喝热水,是什么原因?”   “没有糖尿病的话,考虑是肠胃寒症。”白苏让问话的人进去,仔细把了把脉,肠胃阴寒内盛,津液不承,从而导致口干想喝热水,“今儿你们刚好碰一起了。”   “是啊,我以为就我一个人会有这种毛病。”杨荣笑着和这个爱喝热水的女人加了个联系方式,“咱们病得这么相似,也算是有缘分,咱们回头交流一下病情。”   对方笑着说好。   “白医生,糖尿病的口渴和这个不一样,对吧?”排队的糖尿病患者大声问道:“白医生,我们也老口干舌燥的,尤其是晚上想喝水。”   白苏点头:“确实是不一样的。”   程冬冬在旁边解释,“糖尿病的情况分很多种,肾阴亏虚、肾阴虚以及胃阴虚等等,一般男性大多肾阴虚明显。”   等着看病的一个老大爷说道:“那我们多半是了。”   等白苏把脉过后,确定几人都是肾阴亏虚类的糖尿病,因此直接用知柏地黄汤来加减。   她连续开出了七八张糖尿病的方子,又有新的病人走进来,是住在巷口的邻居小七,她进来后不停的拿纸擦鼻涕。   白苏将桌上的纸巾递给进来的小七:“感冒了?”   “不是,我鼻窦炎。”小七小七吸了吸鼻子,“这两天开始降温,我鼻窦炎就复发了,脑子有点晕乎乎的,像感冒又不是感冒,难受得很。”   “这两天是有点降温了。”马上到十月了,白苏已经开始穿长袖衣衫,她摸了摸小七的手,有点凉。   小七又揉了揉擦得红彤彤的鼻子,“我本来想买点药喷一喷的,但我妈让我找你看看,能不能根治。”   “我看看。”白苏帮她把了把脉,脉象细滑,苔薄白,肺气虚寒,“有几年了?”   “两年吧。”小七觉得难受得很,呼吸不畅就算了,还有点红鼻头了,“以前都好好的,前两年就这样了。”   “是受过寒吧。”白苏收回手,“以前是不是特爱美,冬日里也喜欢穿的薄?”   小七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哪个年轻女孩子不爱美呢?   “造成鼻窍不通的原因有很多,风热袭肺、脾经胆经湿热、肺气虚寒等原因,你是肺气虚寒导致的。”白苏告诉小七,“你鼻涕量多,但大多数以清鼻涕为主,而且鼻塞有时轻有时重,一遇到风就加重,还爱咳嗽,对吧?”   小七点头,“确实是这样的。”   “那就没错了。”白苏给小七开了个最好用的方子,用辛夷、苍术、菖蒲配伍,基本上所有鼻子问题都可以用,另外还加了干姜、炙甘草,主要是去她肺里的寒湿。   在旁边的学习的程冬冬和何信看了看药方,“师父,流清水鼻涕就是肺里有寒对吧?”   白苏颔首,“鼻涕是粘稠黄的就考虑肺热,可以加杏仁、麦冬,如果有咳痰就再加点半夏。”   程冬冬默默记下,“师父,要不要给她扎针啊?”   何信猛地抬起头,脸上也是跃跃欲试的表情:“小师姐,我看书上说通鼻可以扎合谷、迎香穴,我们可以试试吗?”   小七看着两学徒就想朝自己下手,声音幽怨:“……你们俩要不要背着我讨论?要不要问问我愿不愿意?”   “要吗?”程冬冬摩拳擦掌,“我帮你针灸,我技术很好的,只要五十块。”   小七抗拒地摇头,别以为她不知道这两人还是学徒,万一扎坏了咋办,她起身拿起方子就要跑:“白苏姐姐,我不扎针,我从小到大最怕扎针了,我只拿药就够了。”   白苏笑着说好,不愿意就不愿意吧,也不能绑着方便两人去扎,“你们俩再练练。”   “好吧。”程冬冬也知道这事儿急不来,再等等吧。   “厚积薄发,有你发挥大作用的时候。”白苏刚说完,就听到后面传来争执声,她疑惑的看向外面。   “师父,是得了喉癌那个老人的儿子。”程冬冬走到门口,朝喉癌老人的儿子章超和拉扯着的一男一女喊了一声,“你们干嘛呢。 ”   几人朝这边看过来,章超趁着其他俩人分神的时候快步走进医馆,双眼都是红彤彤的朝白苏打了一声招呼,“白医生。”   白苏朝他点点头,“怎么过来了?”   章超擦了把眼眶,“白医生,我爸确诊了,因为已经中期了,医生说需要喉部全切除,然后再进行术后放疗,运气好最多能延缓五六年生命。”   白苏颔首,一般都是这样的治疗方式,“你们打算做手术吗?”   “我大哥大姐说不做了。”章超声音里透着怨气,“我爸年纪大了,手术、化疗都很痛苦,他们怕他遭不住。”   跟着进来的章超大哥说道:“这是事实,爸年纪那么大了,做手术更是一道催命符,与其让他住在医院里等待死亡,还不如在家快快乐乐的钓钓鱼打打牌。”   章超大姐附和着点头,“我们小区就有几人都是手术后没多久去世的,而且我爸年纪大了,身体也不好,我们也担心他受不住,而且做手术化疗要花那么多钱,有钱不如去吃一些好的。”   章超大姐潜台词很明显,就是不愿意费钱费力最后竹篮打水一场空。   白苏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章超大姐又自顾自的给自己洗脑:“医生说其实到中后期治愈的几率不大,不如拿钱去好好吃喝玩乐,兴许还有奇迹。”   其他人也附和:“已经确诊癌症也没必要挣扎了,反正都治不好的,还不如让他在最后时间里好好享受一下。”   “我老公的爸爸也是得了癌症,检查出来后就活了一两个月,我们也没再浪费钱,丧事办得漂亮一点就好了。”癌症目前没法彻底治愈,因此除了有家底的人,大多数普通人都会选择放弃。   “……”白苏看着语气轻松闲聊的几人,心情挺的复杂,大部分父母省吃俭用辛苦养大儿女,儿女最后直接拔气管,不带一丝犹豫的。   章超大哥看白苏神色复杂没吭声,忙描补几句,“白医生,我们不是不想给我爸治病,只是这种癌症基本是治不好的,我们怕人财两空,如果能让我爸好好安享最后的日子也是尽孝了。”   白苏轻轻点点头,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我又没说一定要手术,也可以吃中药治疗啊。”章超将希望寄托在白苏身上,“白医生,你那天说可以试试治疗的,对吧?”   “超儿,你别做梦了,人家大医院都治不好的绝症,白医生怎么可能治得好。”章超大哥有点生气,“但事已至此,你要接受现实,别搞一些有的没的,害得爸最后的日子都不舒坦。”   “大哥,你一直住在市区不知道,白医生很厉害的。”章超一直在家创业搞养殖,所以对白苏的名头很了解,“既然你们不愿意出钱给爸做手术,那就试试别的办法,白医生这里离咱们家这么近,过来也方便的。”   章超大哥说:“超儿,别浪费钱了。”   章超大姐点点头,“你也知道我们家情况,刚买了房子,每个月房贷车贷都是一大笔。”   “你们不愿意出钱,我自己一个人出。”章超生气别开脸,对大哥大姐真的很失望。   “那你自己出,别找我们就行。”章超大哥转身就走。   等大哥大姐走出去后,章超吸了吸鼻子,将心底的愤怒、酸涩一并压下去,“抱歉白医生,让你见笑了。”   章超他是家里的小儿子,因为从小在父母身边长大的缘故,和父母关系也更亲昵一些,因此不甘心什么都不做,就直接放弃放父亲等死。   “理解。”白苏觉得章超还挺孝顺,虽是偏爱的小儿子,但却没有养歪,孝顺得很。   章超缓了缓情绪,“白医生,你能一下子把出我爸的问题,肯定也有法子治的,对吧?”   白苏没办法保证,她以前没治过,只能用内力针灸和药材调理根本:“我只能说尽量一试,并不能保证结果。”   “好,尽力吧。”章超这会儿有些庆幸自己回来搞养殖了,也能方便照顾家中,“白医生,我爸今天刚到家,有些疲惫已经睡了,我明天带他过来。”   “我父亲还不知道这件事,我想骗他是严重一点的咽喉炎,让他吃你的药缓解一下症状,回头他过来拿药你别说漏了。”   白苏点头说好,然后同章超聊了一下治疗方式,“针灸和吃药一起,先试一个月。”   章超了解了下价格,一个月也就七八千,他还能给得起,“我爸节约惯了,回头我爸过来你别告诉他多少钱,就说很少就行了,我待会儿付一部分过来,你们到时候扣钱就行。”   白苏颔首说好。   章超想了想,又提前打了个预防针:“我爸有点嘴碎,估计还会叭叭叭,你别和他一般见识。”   隔天,白苏就见识到章大爷的嘴碎了。   从一进医馆就开始叭叭叭的不停说太贵了,“小白医生,你比你爷爷收费贵,你爷爷以前开药一副就几十,你怎么还收几百?”   “小白医生啊,你得多学学你爷爷,你不能因为自己有点名气就乱喊价,大家都是一个小镇的,低头不见抬头见,你可别坑我们哦。”   白苏无奈的叹了口气,和他解释道:“……因为现在换更好的药了,加上今年干旱,进价贵。”   “那也贵不了这么多啊。”章大爷想浑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写着不满,“要不是我小儿子非让我来治好,我真不想来。”   白苏听出他语气里的炫耀,顺着他的话说道:“你儿子也是关心你身体,你过来早些治好,也好早些吃红烧肉。”   章超说道:“爸,回头我杀了猪把五花肉全留下来给你做红烧肉。”   “那好吧,我还是喜欢吃红烧肉的。”章大爷还是听儿子的话,没再叽叽歪歪了。   白苏给章大爷把了脉,还是前两天把到的附骨脉,这个脉象表示身体里面有阴实,一般就代表有癌。   “之前的药有坚持吃吧?”白苏问章大爷。   章大爷点头,花了那么多钱怎么可能倒掉?   心底有点怨念的回答:“在吃的,就是苦得很。”   白苏笑了笑,这大爷怪有意思的,“过来针灸吧。”   因为章大爷的痰瘀热毒蓄积于喉部导致的喉痹,所以还是继续用前两天开的药清热化瘀,多吃几天再看看脉象,今儿就先扎列缺、照海两个穴位,另外少商和商阳放血。   等针灸完,章大爷觉得疼了一个月的喉咙舒服了一点点,“不知道是不是放了血的缘故,感觉吞咽口水没那么难受了。”   “效果这么好?”陪着父亲过来的章超两眼放光,“爸,那你明天还坚持过来,坚持一个月估计就彻底好了。”   “要钱啊。”章大爷有点肉痛。   “钱花了我再赚,你尽快治好喉咙才是最要紧的事情。”章超在手机上帮老父亲预约了明天早上第一波针灸,“我已经约好了,钱也付了,不能退的,你明儿早上一定要来。”   “知道了。”章大爷小声嘟囔一句,“奸商都不如医院赚钱。”   白苏挑眉看了眼这大爷,依他这损人的精神头,这病要不了他的命。   章超无奈地扶起自家父亲往外走,离开前朝白苏无声的说了一句抱歉。   白苏不会和病人一边见识,擦了擦手继续叫下一个病人,进来的是之前在她这里把出肺癌的张三。   一个多月不见,张三整个人瘦了一大圈,之前微胖的肚子已经消瘦下去,宽大的衣服穿在身上显得空荡荡的。   张三和白苏打着招呼:“小白医生,好久不见,不知道你还记得我吗?”   “记得。”白苏点点头,“还好吗?”   “还好,幸亏您提醒得及时,我去检查时发现是肺癌初期,病灶小未扩散,手术切除治愈几率还很大。后来去了市区大医院做手术,切了大半个肺,医生说恢复得不错,不用化疗。”张三心底十分感激白苏,还专门做了锦旗送进来,“谢谢白医生让我捡回一条命。”   白苏还记得当时的情况,他是双腿有点浮肿:“也是你来的巧。”   “是啊,运气好,捡回了一条命。”张三出院后一直在家休养,但因为切了一部分,老觉得呼吸容易不畅,而且还头晕目眩,能清晰感受到身体不如以往,因此他老婆就让他来这里调理调理。   张三刚才在外面听了一会儿,从旁人口中得知刚才那大爷患了癌症,所以忍不住询问白苏:“白医生,和刚才那个大爷是癌症?”   白苏颔首,随后看了眼外面多嘴八卦的文大妈,“文大妈,大爷的家人叮嘱不要往外说的。”   文大妈讪讪笑着回了一句:“我看他走远了才说的。”   “咱们小镇不大,来来往往的都可能认识。”白苏指了指后面的椅子的位置,“大家就坐在椅子后面等,别守在门口,给看病的人一点点隐私。”   等大家退开后,白苏才看向张三,“你想问什么?”   “癌症能治好吗?”张三问道。   “他是找我治癌症的第一个病人,才开始治疗,有没有效果还不清楚。”在药王谷时,白苏有接触过几列这类痹症,治疗后病人大有好转,但因为那时全靠把脉,没有机器验证,所以是不是癌、有没有扩散她并不清楚,就当瘀节肿块直接治的。   张三心底莫名一松,要是白苏能治,他岂不是白切了一截肺,“哦哦哦,这样啊。”   白苏看他似有点后悔,宽慰他说道:“你的情况找医生手术是最便捷的,你找我帮你治会要很长一段时间。”   她不觉得张三是有耐性的人,他会怀疑,会担忧,会半途而废。   张三也觉得去医院更快一些,而且中医怎么可能治好癌症?“那他怎么不去手术?”   白苏没有说章家的矛盾,只是提了一句:“年纪这么大做手术,他可能很难恢复。”   “这倒也是,我现在都觉得身体大不如从前。”张三说起自己的来意,“不知道能不能调一调。”   白苏替张三把了把脉,手术失血,伤津耗液,导致身体气血失和、气阴损伤,五脏六腑血气都虚弱浑浊,“身体内的淤毒已经切干净了,但你这身体至少还得半年才行。”   “这么久啊?”张三还想早点回到工作岗位里去。   “你做手术就相当于将你的身体所有气血都抽出去了,现在慢慢补回去,半年都是短的了。”白苏给张三开了生脉散,对术后气阴亏损效果挺不错,“这药比较温和,不伤你的身体,坚持吃两个月,有时间可以练练八段锦,不用做到位,抬手依葫芦画瓢都行。”   张三道谢,“谢谢白医生了。”   “没事。”白苏看了眼外面阴沉沉的天,让他注意保暖别着凉,否则更容易伤身。   “诶。”张三抓了药,缓慢地往外走去。   何信小声问白苏:“小师姐,他是不是后悔切掉了?”   “肯定嘛,动手术伤身啊。”程冬冬也小声回着:“就算恢复得再好,也不如原本身体好,而且还可能有其他后遗症。”   白苏点头,“而且手术后破坏了阴阳平衡,我们再厉害也很难调回去的,要花费多倍的精力。”   程冬冬赞同:“是啊,我就和我妈说能不动刀的情况下尽量不动。”   “好了,继续干活。”白苏又继续给大家看诊,等看完已经晌午,这时屋外慢慢飘起了小雨,一会儿工夫后雨慢慢下大,形成了细细密密的雨幕。   雨幕中的巷道变得雾蒙蒙的,平添了几分古朴和清幽。   因为下雨,天有些凉,来医馆的人就少了许多,白苏几人都有空翻翻自己的书。   何信站在门口,吹着混杂着细雨的风:“还好我们前日吃了羊肉汤,一点都不觉得冷,反而觉得很凉爽。”   “师父,今天下雨了,咱们今天再吃一顿当归羊肉汤吧?”程冬冬望着外面朦胧的细雨,叹了口气:“下雨天我也不想出门,也不知道檀先生家还有没有羊,没有羊牛也行啊。”   “有。”恰好过来的檀越听到程冬冬的声音,让他自己去隔壁取。   “真的啊?那我去了。”程冬冬顺着屋檐往隔壁跑,屋檐挺宽,淋不着雨,一溜烟就跑没影了。   “你搭理他做什么?他就是嘴馋的。”白苏望向提着下午茶过来的檀越,“下雨没什么人,我们都不怎么饿。”   “今天是热饮,下雨天喝点热的。”檀越将热饮放在桌上,是阿姨手工做的奶茶,没有任何添加剂。   白苏拿起一杯奶茶闻了闻,是焦糖奶茶的味道,这两天她心情不好,对甜的食物没啥抵抗力,于是喝了一口,味道香醇,甜而不腻,“挺好喝。”   她又喝了一口,香醇浓滑让人有点疼不下来:“你家阿姨手艺这么好,我们胃口都被养刁了,等你治好回去后,我们怕是会不习惯。”   檀越也拿起一杯,和白苏一起看向窗外的雨,“可以让她留在这里做吃的。”   “阿姨知道会哭的。”白苏偏头看向日渐好转的檀越,他现在尾椎下也已经有一点感觉了,离开是迟早的事情。   “不会。”檀越想说自己想留在这里,但话还没说出口就有一个男人冒雨急匆匆的跑进来,“没人吗?”   白苏嗯了一声,“下雨,没人。”   那真是太好了!   李四心底暗喜,他就怕人太多听到他的某些隐私病情了,专门趁着下雨跑过来的:“嘿嘿。”   “???”白苏疑惑地打量他一眼,不明白他傻乐什么,她喝了口奶茶,然后让何信将剩下的一壶端进去,“你哪里不舒服?”   李四抬手抵唇,轻咳一声,“小白医生,我是有点难言之隐。”   “嗯?”白苏余光扫了一眼他的下半身,是那儿吗?   李四默默闭拢双腿,小声和白苏说道:“我那方面有点不行。”   白苏了然的点点头,“我给你把脉看看。”   “诶。”李四麻溜的伸出手,“我除了那不行,下身还有些溃烂。”   白苏皱起眉:“……你去什么地方了?”   李四连忙摆手说没有:“没有,我就听人说吃羊腰能补肾,于是找了屠宰厂的朋友买了一百个,然后吃多了上火流鼻血,还浑身上下发痒难受,我忍不住就挠了挠,之后就破了。”   “……”白苏摸了摸李四的脉象,肾脏阴液亏损、湿热下注,同时还伴有严重血燥血热,她一言难尽地看着他:“谁让你吃那么多的。”   “我想着越多越好啊。”李四嘿嘿笑了几声,想着家里剩下五六十个腰子又有些痛苦,太多了,实在吃不完!   李四偏头看向一侧的檀越、宁远、何信、程冬冬四个男人:“腰子要吗?都送你们。”   檀越、宁远、何信、程冬冬:“……”   你可真是一点都不见外。 第65章   李四看几人都不心动, 于是又压着声音蛊惑了两句,“我和你们说哦,这可是好东西, 你们可一定不要错过。”   程冬冬圆脸僵了僵, “你看我们像是需要的人吗!”   李四看了他圆润的婴儿肥脸, 好像是不需要, 他扭头看向容貌最精致好看的檀越, “你……”   “我们也不需要。”宁远抢着答了一句, 免得这人强塞老板几十个大腰子, “你慢慢享用。”   “我也想,可白医生不让我吃。”李四的话音里透露出几分遗憾,“你们真不要?炒着、烤着味道都很不错。”   “他们不需要, 你留着自己用。”白苏说话时飞快瞄了眼檀越几人, 她给檀越他们都把过脉,各个都是洁身自好的人, 不过檀越身体虚,倒是可以补补。   安静坐在窗边的檀越被白苏的视线扫过, 后背不由绷直了一些, 他不需要!真的!   秋雨纷纷, 天色昏暗,白苏没注意到檀越的小动作, 只觉得他还是吃药补吧, 光靠食补也不行, 她转头看向李四,“东西再好, 也过犹不及,你悠着点。”   李四也没想到会吃出问题, 不好意思地低声询问:“白医生,我这病还有得治吗?我老婆都开始笑话我阳痿了,她说咱俩夫妻生活不和谐,以后可能跟我离婚。”   白苏捏了捏眉心,她不是很想听中年男人的私房话:“……你肾阴虚是比较严重,补足肾阴津液就好了。"   “怎么补啊?继续吃腰子吗?”李四寻思着自己吃了也没多大效果,还是软趴趴的。   “吃药。”白苏问了问李四的状况,确认有腰膝酸痛,下肢寒冷、小便不利等情况后,给他开了附桂八味丸,“这个做成丸子吃,吃十天后应当就见效了。”   “谢谢白医生。”李四挠了挠个胳膊,“白医生,我皮肤瘙痒问题怎么办?”   “你这是吃多了腰之导致血燥,血燥就是容易出现皮肤瘙痒、风疹,湿疹等问题,自己搞点清热泻火的茶喝几天就好,或者你可以在外面药店买一盒皮肤病血毒丸来吃,不过得和喝药的时间错过一两个小时。”白苏怕串了药性,所以没有开清热下火的药,“自己去买个膏药止痒。”   李四点点头,“那我什么时候来取药?”   “傍晚吧。”白苏让何信去称药,一会儿再给他做。   “行,那我晚饭后再来取。”李四离开之前又瞅了两眼檀越几人,“真不要?要的话我晚上给你们送来。”   程冬冬嘴角抽抽:“……”   你人还怪好心哩。   “不要就算了。”李四转身就走,嘴里还嘟囔一声,“真是不识货。”   白苏一言难尽的摇摇头,让何信程冬冬两个去抓药做药丸,她将剩下的奶茶一饮而尽,有些凉了,但喝着还是香甜的。   喝完奶茶,暂没病人进来,白苏推着一小推车药材走到一排排药柜之间,将抓空的药屉一一补足。   “我帮你。”无事的檀越跟了过来,看她拉开的抽屉上写着当归,于是将写着药材名的袋子递给白苏,“当归。”   白苏低头看着他递过来的当归,笑着接过来,抓出一半放入药屉里,“那你帮我再拿下黄芪和桂枝?”   “好。”檀越从推车里拿出黄芪和桂枝,“我看前天才补过这两个。”   白苏嗯了一声,“这两天风寒湿热的比较多,桂枝发汗解肌自然用得多,黄芪补气血当归党参这些基本上每天都要补一批。”   “川穹也用完了。”说话间,白苏拉开旁边的药屉,发现川穹也消耗得差不多了。   檀越将川穹递给白苏,“你很喜欢用这个药。”   白苏嗯了一声:“对啊,上行头目,下行血海,是活血祛瘀、通经活络最好用的一味药,一般这类病基本上都能用它。”   她说完回头看向檀越,有些诧异问:“你怎么知道我想用的?”   “我看你开的腰酸腿疼的方子里都有。”檀越有空时会来医馆,自然就看到了。   没想到檀越只帮她整理了几次,就观察到了,遗传了长相,也遗传了天赋吗?白苏轻声感慨:“你真的很有天赋。”   不是天赋。   只是潜意识的开始关注白苏相关的所有事。   檀越藏起小心思,“那我同你学?”   “好啊。”白苏并不当真,浅笑着指着小推车上的药材,“前两天跟着我学了几种药材,应该记得仙鹤草、续断吧?帮我拿一下?”   檀越转头看向小推车,里面有二十几种药材,有五六种是没有贴标签的,他从角落里拿出两包很熟悉的药材递给白苏,“给。”   白苏看他拿对了,“真记住了?”   檀越迟疑着点了下头,他看着小推车里的药材时,脑中就下意识的跳出了相应的名字,大概是记住了吧。   他轻轻揉了揉有些胀痛的额穴,好似有什么东西想要冲破出来。   白苏将药装好后扭头看来,发现他在揉额头,“又不舒服吗?”   “没有。”檀越放下手,“我在想这些药叫什么名字。”   “记不住也没关系。”反正也不是真的要学,白苏又将剩下的药材陆陆续续的往药屉里放。   檀越停在后方,目光柔柔地望着白苏纤瘦背影,时不时给她递一下药,配合得好,好似做过成千上万遍。   周老三妻子马月进来时刚好看到两人配合默契,好奇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梭巡了一圈,而后笑着眨了眨眼,“白苏,孩她爸这两天咽喉炎上火,我想给他买点菊花、金银花泡水喝。”   白苏问道:“确定是咽喉炎吗?”   马月点点头,“确定,他前两天吃酒席,一直大鱼大肉的,还喝了不少酒,回来就发炎了。”   “那给你拿木蝴蝶吧,这可以治一切喉火上炎。”白苏走到另一排的药柜前面,从写着‘千张纸’的药屉里抓出一小把薄如蝉翼的木蝴蝶递给马月,“我记得周三叔肠胃还行,用这个泡水喝吧,别放太多,不然容易拉肚子。”   “诶,谢谢你啦。”马月问道:“多少钱。”   “不用,拿回去喝吧。”白苏说话间,一阵风吹进来,将药屉里的木蝴蝶都吹了出来,一片一片的,像是下雪了。   白苏急忙去抓药,一片一片的捡回来,但还有好多落在了檀越身上头上,乌黑短发配着几片木蝴蝶,宛如簪了一朵花,配着他精致的脸庞,有些像雌雄莫辨的小娘子了。   白苏脑补出羞羞答答的小娘子,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眉眼弯弯的像月牙儿。   檀越将落在膝上薄毯上的木蝴蝶捡起递给白苏,抬眸看着她笑眯眯的眼睛,嘴角不由自主的上扬:“笑什么?”   “你头上还有。”白苏笑着去帮他拿下头上的木蝴蝶。   檀越也抬手想去拿掉,不经意地握住了白苏纤细的手,光滑细腻的手背传递出热量,如同熔岩似的灼烫了手心。   他压着情绪收回手,抱歉地看向白苏,“我……”   被握住的白苏怔了两秒,见他收回了手露出了抱歉的神情,不知道怎么的,对着他这张脸就生不起任何厌恶,“没事,你看不到,我来拿就好。”   檀越抬眸,目光柔柔看着白苏,轻声说了一句好。   视线触及,白苏不知怎么的心有点乱,她飞快移开视线,快速拿掉檀越头上的木蝴蝶,拿走后立即转身放回了药柜里,嘴里还有些嫌弃的嘟囔一句:“木蝴蝶太轻了,容易飞跑。”   檀越望着白苏躲避的背影,早就荡起波澜的心底又多了一些水花。   白苏放好木蝴蝶,转头看着他春风拂面的清隽脸庞,无奈地叹了口气,转身推着小推车急匆匆的往后院走去:“药补好了,我把这些送回去。”   檀越没有跟上去,压下心底的旖旎慢慢移动到窗边,隔着窗棂望着外间朦朦胧胧的细雨,嘴角慢慢又上扬许多。   白苏回到后院将药材放好,然后站在屋檐下,望着淅淅沥沥的雨水,轻轻拍了拍脸颊,让自己稍微清醒一点点,不要生出太多别的心思。   何信从制药房出来就看到小师姐在拍脸,快步走上前去:“小师姐?你怎么了?”   “有点困,我让自己清醒一点。”白苏找了个借口打发了何信,重新走回了医馆大堂里,看着窗边的檀越,她正迟疑要不要开口时,外间有人撑着伞冒着雨进来了。   “白医生,我们带孩子过来针灸。”谭云袖和彤彤妈妈带着孩子进来,进来后小心拍拍孩子头上飞到的雨珠,“本来想等雨停的,可看着越下越大了,还是只能冒雨过来。”   白苏立即走过去,拿纸巾给两小女孩擦擦头发上的水珠,“马上十月了,降温有点明显。”   “对啊,今年天气奇奇怪怪的,明明夏天热得半死,结果九月一到降温又这么迅猛,简直是两个极端。”谭云袖给女儿拢了拢小外套。   “妈妈我不冷。”西西牵着不会说话的彤彤走到针灸处的椅子上坐上,非常熟络的脱掉雨鞋、撩起裤腿,“白苏姐姐,快帮我们扎针,我们要快快好起来。”   “晚上还疼吗?”白苏问道。   “她没怎么喊疼了,偶尔还抽两下,但她睡着了也没啥感觉。”谭云袖揉揉女儿软乎乎的脑袋,“白医生,应该很快就能好吧?”   白苏摸着脉象,先天禀赋亏损的情况有所好转,“治好不宁腿不是终点,将身体完全跳转回来才是,再吃一个月药再看。”   谭云袖点点头,那就再等等吧。   彤彤妈妈忍不住也问:“那我们家彤彤呢?”   白苏帮同样是早产禀赋不足的彤彤摸了摸脉,“最近胃口好一点了吧?”   彤彤妈妈点头:“好多了,每天跟着她西西姐姐跑来跑去,可能累着了,吃得多了,睡得也好了。”   “继续这样保持,恢复是迟早的事情。”白苏揉揉两个小家伙的脑袋,又一人给了一颗健脾开胃的山楂糖,然后才开始扎针。   两小孩都习惯扎针了,一点都不怕疼,凑在一起叭叭叭着,但都是西西说,彤彤听着,听得开心时就会捂着嘴巴无声的笑着。   趁着孩子扎针,彤彤妈妈也找白苏看下病,“白医生我这两天老觉得脚底有些疼,网上说是穿多了高跟鞋,但我最近都穿的平底鞋,而且基本上没怎么走动。”   白苏问道:“是脚底哪个位置?”   彤彤妈妈脱掉鞋袜,大概指了指右脚大脚拇指往下的一大块区域,“在这儿,我看网上说脚底有各个部位的反射区,我这儿疼可能时有甲状腺问题。”   脚底确实有各个部位的反射区,白苏打量起彤彤妈妈的脸颊,眼睑下有些青黑,“最近睡眠不太好?”   彤彤妈妈点了点头,“确实没怎么睡好。”   白苏给彤彤妈妈摸了摸脉,脉象沉细,发现她肝脾都有些问题,“别想那么多,也别给自己太多压力,身体要紧。”   彤彤妈妈很担心,“因为压力大影响到甲状腺了吗?”   “我摸着没有实证,你可以去医院检查一下。”白苏顿了顿,“不过我认为是你心情不好,压力太大,经络有点淤堵。”   “我不去医院了,我听白医生你的。”彤彤妈妈现在是绝对信任白苏的。   白苏点头,“那给你扎几针吧,回去后放松心情,多找点事情转移注意力,你的状态也影响你女儿恢复的进度。”   彤彤妈妈深吸一口气,“我努力。”   “我就说没啥大碍的。”谭云袖拍拍她肩膀,然后坐在一旁等三人针灸。   两个小朋友只需要扎十五分钟,很快就扎完了,两人在医馆里玩起了捉迷藏,“白苏姐姐,你来找我们好不好?”   看着两人水汪汪的大眼睛,白苏没有拒绝,“好。”   “那你闭上眼睛数二十下。”等白苏闭上眼睛后,西西拉着彤彤藏到檀越背后,小小声但实际很大声的对檀越说:“好看叔叔,我们躲你这里,你不要告诉我白苏姐姐哦,等下我给你糖吃。”   “……”檀越嘴角抽抽,医馆里的人都听见了。   白苏听着西西拿糖收买檀越,嘴角不由上翘,西西你的悄悄话也太大声了。   西西看檀越没说话,就当他是答应了,于是拉着彤彤蹲在檀越的轮椅背后,然后朝白苏喊了一声可以了。   白苏睁开眼就看向檀越,檀越岁月静好的坐在窗边,昏暗的光线勾勒出他瘦削脸庞,下颚弧线流利,恰到好处的英挺。   飞快移开视线,随即落到轮椅后面,一眼就看到了西西小姑娘撅着个屁股一直往里面挤,还时不时的嘟囔一句:“彤彤你进去一点点,白苏姐姐会看到的我的。”   她用力挤了好几下,直接将彤彤给挤到了外面,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彤彤眨巴着水汪汪的大眼睛,无辜又可怜。   白苏装作没看见,往其他方向转去了,“你们藏在哪里呀?我怎么找不见你们呢?”   彤彤见状,立即爬起来,又抱着西西蹲好,这回就是两个小家伙都露了半截身子在外面,时不时扭两下,可爱到犯规。   白苏瞧着喜欢得很,怎么有这么可爱的小女孩?   檀越偏头看了眼两个小家伙,眼底也蕴满了笑意。   白苏绕了两圈才放轻动作走向檀越,朝他身后的两个小家伙说道:“找到你们啦。”   西西瞪大眼:“白苏姐姐你才找到我们,你好慢啊。”   白苏笑着点点头:“那我下次努力快一点。”   西西扶着轮椅站了起来,小心拍了拍手掌,“白苏姐姐我们再来。”   白苏刚想应好,门外有快递送到,她转身去签收了快递,一共两个,一个是律师寄过来的东西,还有一份是陆问寄回来的。   白苏打开律师寄来的调解结果,之前起诉的有结果了,直播造谣者公开道歉和赔偿,对这个结果,她不太满意,滑跪太快了,收买王强那两人咬死也没牵扯出其他人,这将她后面的计划都堵死了。   “真是便宜他们了。”程冬冬也看了两眼,大家都心知肚明是有人指使,可偏偏毫无证据。   “小师姐,这是什么?我帮你拆。”何信拆开另一个快递,里面有一大包药材,上面的包装袋上印着杏林堂的标记,“小师姐,你怎么又买了?还有好多种药。”   程冬冬也忍不住说道:“这膏药加几副药估计得上万,师父你有钱也不能乱花啊,实在不行给我花也行?”   檀越不觉得白苏是有钱没地方花,他看着杏林堂的膏药,想起之前医馆派人来购买的事情,“是这个膏药有问题?”   “是有些不对劲。”白苏轻声将自己的猜测告诉几人,“我就是想再确认一下。”   听到她说的话,檀越几人脸色都变得凝重。   程冬冬更是直接开骂,“卧槽,这么不要脸?和某些不要脸的国家一样,什么都偷啊!”   经方,一个家族的传承,如果师父家的经方是被杏林馆偷走,那不止偷走了白家的心血,还偷走了白家的荣耀和财富,“真他妈恶心!”   何信听师爷说过祖传药方遗失的事情,知道小师姐一家因为没了药方后面自学起来有多难,眼窝里泛起一圈红晕,“小师姐,他们太坏了!”   “太不要脸了!”程冬冬以前听人说杏林堂医术精湛、各项全能,其中以治跌打损伤最为厉害,他以前还很佩服想去医馆做事,没想到竟是偷的!他气得连骂了几句,“师父,必须拿回来。”   “我也只是猜测,没有证据。”白苏看着这包好的治不同病症的药材,虽然改动了许多,但还是能看出原本的基础方,和爷爷背下来的那几个有点相似。   只是相似,但没有直接证据,她翻遍了爷爷的手记,完全没有找到相关蛛丝马迹,甚至连家里和杏林堂有什么恩怨都不清楚。   “……那就便宜他们了?”程冬冬咽不下这口气。      白苏也咽不下:“当然不会,我让陆问另外寄了一份样本去检测。”   何信有点茫然,“检测什么?”   记住了那两味药材的檀越一听就懂了,“想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白苏看他猜到了,也没否认,“嗯。”   檀越询问:“什么时候有结果。”   白苏知道他不会往外泄露,所以回了一句:“大概还要等几天。”   檀越轻声提醒:“确认后先查一查来源,别让他有了准备。”   白苏也是这么想的:“他们的秘方药膏都是药厂制作出来的,我请人去调查了。”   “如果是真的,应当不好查。”檀越轻声将自己所知的杏林堂的事告诉白苏,“据说杏林堂已有二百余年的历史,最开始只是一个小医馆,六十多年前忽然发迹,短短十年间将医馆开到了全国各地,三十年前还开了药行,最近这十几年又投资开了药厂并迅速扩张。”   檀越语气顿了顿:“杏林堂的沈老今年已近九十,已经不怎么管事,已经全权交给了后面两代传承人,不过最小一代传承人并没从医,反而更喜欢经商,药厂就是他的手笔,找你买药方的就是药厂的人。”   白苏知道,是沈陵泉。   檀越借着这机会,又同白苏说了一些深的:“他们的药材生意做得很大,基本垄断了国内大半的中药材,许多药材都是从国外进口。”   白苏默默将这话在心底转了一遍,朝檀越感激地道了声谢:“谢谢。”   “没事。”檀越让她别放在心上,“这些也是他们几大中医世家的人帮我治腿时了解的,还有一些在宁远那儿,我让他拿给你。”   白苏考虑片刻后点了点头,没有拒绝檀越的好意。   很快她拿到了关于五大中医世家的相关资料,比老黎给她的详细许多,她从中得知杏林堂、春和堂最初都是开在B城的。   当时白氏医馆也开在B城,只是在七十多年前因为某些事搬来了这个偏僻小镇。   太多巧合了。   白苏胆战心惊,一整夜都没睡好。   隔天,秋雨依旧。   天又冷了一些。   白苏穿了一件绿松石色的宽松毛衣,将她皮肤衬得越发白皙,嘴唇有点点白,看起来气色不大好。   于是难得的淡淡的涂抹了点唇釉,还扎了个高高的丸子头,让自己看起来精神一点。   “白医生,你今儿没有挽头发?这样看着像个年轻学生。”崔非妈妈仔细打量了几眼,越看越喜欢,只可惜儿子不争气,不然她都厚着脸皮去问问白医生想找什么样的对象。   “忽然换个发型。”白苏打起精神,朝崔非妈妈笑了笑,“你们稍等一下。”   “不着急。”崔非妈妈坐回位置上,和其他人闲聊起天气,“下雨天出门太不方便了。”   “我们昨天想等雨停再过来针灸,结果一直下个不停,今儿实在没办法,只能冒雨过来。”膝盖疼得厉害的大爷揉了揉变形的骨头,“风湿真的折磨人。”   旁边的瑶瑶抿着嘴,轻轻按了按自己的天气预报腿,她也疼了整整一晚上,实在忍不住就早早的过来了。   白苏拿了针过来,运气扎针下去后风湿神经痛的几人瞬间就觉得膝盖上的寒凝被一股热流冲散了,一下子就没那么疼了,“好好好,真好!”   陈金见状,也主动求扎:“白医生,我脖颈也不舒服,也给我扎几针吧。”   喉癌的章大爷拿了个保温杯走进来,“小白医生,我也有点风湿疼,你也给我顺道扎一下吧?我儿子给钱了的,可以一并扎的吧?”   白苏无奈地嗯了一声,她针灸是按次算的,不是按部位。   因为昨天下雨许多人没来针灸,今儿早上过来的人就明显变多,白苏打起精神给大家复诊,暂时将杏林馆的事情压在了心底。   针灸完后,看诊的病人就躁动起来。   之前来过的肾炎患者张继秋进来了,同他进来的还有一个男人,男人脸色有些灰暗,眼睛也有点发黄,身体消瘦,看起来也是浑身病态。   “白医生,太谢谢你了。”张继秋进来后就朝白苏鞠躬道谢,声音高扬,语气激动,“我就吃了你几付药,水肿消失了,血压也恢复正常了,尿液也从淡红转为清亮了!”   白苏伸手给他把了把脉,浮滑的脉象平稳了许多,“确实好了不少。”   “对啊,我就吃了几付药就好转了,医院医生都震惊了,他们都觉得是机器出了问题,不相信我是吃中药恢复的。”张继秋激动得大声说道:“咱们老祖宗传承了几千年的东西果然有用!”   “你才知道有用啊,我们早都知道了。”其他人听到张继秋的声音,忍不住回一句,“中医很好的,白医生医术更好,你以后多给白医生介绍病人过来。”   “我介绍好几个了。”张继秋对白苏说道:“之前有个酒精肝的病人,也是我们病友,他说他这几天喝了药已经没有恶心想吐的感觉了。”   “我这个朋友听我们说了后,也立即跟着过来找你治病。”张继秋指了指身侧的脸色蜡黄的朋友,“他是我之前病房的病友。   这个病友叫魏才,今年四十来岁,患有肝硬化,他朝白苏虚弱的笑了笑,“白医生,我挂号了,是二号。”   “好。”白苏嗯了一声,先给张继秋继续开药,“再吃半个月,稳固一下。”   张继秋应好:“我也是想再开一些药。”   白苏开了药递给何信去抓药,然后开始帮魏才把脉,左关上部肝明显非常涩滞,而且有明显气滞血瘀不通畅,“目前有什么症状?”   “恶心、食欲不振,有时候按着有点疼。”这些话魏才和医院说过很多次,非常熟练的说了出来,他原本有肝炎,一直在看医生,也一直小心防护着。   但后来还是慢慢发展成了肝硬化,目前处于肝硬化早期,已经有恶心、食欲不振、肝功能异常等状况。   医生说只要好好治疗,代偿期变成失代偿期的几率不大,但魏才很担忧,因为他之前是好好配合治疗的,结果还是从肝炎变成了肝硬化。   在医院里他总是忍不住想很多,身体一天比一天瘦,和癌症晚期米啥区别了,医生让他回家换换心情。   回家他出去溜达时看到张继秋很精神,打听后得知他在白苏这儿治病,于是今天也跟了过来,反正死马当活马医吧,“小白医生,我这种还有得治吗?”   “你好好配合,还是有希望的。”白苏摸着魏才的脉象,结合他的舌苔以及各方面的回答,判断他有脾胃不和、肝郁气滞血瘀、湿热寒凝等问题,情况还是比较复杂的。   “只要有用,你怎么让我配合都行。”魏才今年也就四十岁,还没活够的。   “那就每天来针灸和吃药。”白苏让魏才坐到针灸区域,并让他脱掉上衣,先针灸了明黄穴、明黄穴、其黄穴,另外还扎了木斗穴、木留穴等,这些都是治疗肝病的位置。   扎针后,魏才感受到一股热流在身体里滑过,有点慌:“诶?好奇怪?我怎么感觉有气流?这对吗?”   “很正常的,白医生是高人,她扎针你都能感觉到气感。”旁边经常来针灸的病人都对此见怪不怪,“扎不出气感的针法都不行。”   “这样啊。”魏才还以为白苏扎错了呢。   “放心吧,我们天天来扎,效果好得很。”针灸的人里好几个病人都是从春和堂转过来的,能证明其中的区别,“而且还便宜。”   有点懵的魏才在大家安抚声中慢慢平静下来,感受着那一股气流的方向,最后好像移到了肝脏区域,令他觉得没那么恶心难受了。   等魏才针灸完,白苏给他开了药,用的伤寒论里的芍药甘草汤为基础方,加减配方后能养血敛阴、柔肝止痛、利水化湿。   除了喝的药,白苏还开了一个贴神阙穴的药,用汉防己、莱菔子、地龙、砂仁磨成粉贴在肚脐处,这个地方是任脉要穴,能补精、气、神、血,还能化气利水。   所以白苏开了这个方子外贴,专门去去魏才身体里的寒凝。   何信看了药方,小声问白苏:“小师姐,肝硬化为什么要去水啊?”   白苏和他解释:“因为我们身体内的结块基本上都是水湿、血瘀、气机纠缠在一起,慢慢形成了硬结,肝硬化也是差不多的道理,用这个药方活血化瘀、利水化结。”   程冬冬点点头,“血不利则为水,水不利则为血,如果能把经络里的血瘀、湿浊清除掉,肿瘤囊肿什么的也能消除掉。”   何信也想起了这句话,心底默念两遍后点点头,“湿气血瘀太多就是不好,我们晚上煮薏仁赤小豆米饭吧。”   “你看着弄。”白苏将药方递给了两人去抓药,又继续给后面的人看诊。   后面进来的是一个老年痴呆的老太太,走路都颤颤巍巍的,茫然的张望着四周,确认不熟悉后便开始哭闹喊着要回家。   “你别喊,我等下就回家。”老太太被女儿半搂着坐到椅子上,女儿气喘吁吁地对白苏说道:“小白医生,只是我妈,今年七十岁,老年痴呆已经七八年了。”   “现在基本丧失了生活自理能力,跟个小孩一样,一不留神还会抓自己的排便物。”女儿大概是被母亲折磨得生活失去了希望,“我们将她送去养老院,可一进去就哭,一哭就生病,把我们折腾得要死不活不说,还得多花一笔钱。”   “我们现在治好请护工到家里照顾,但……”女儿想着被母亲糊满脏污的墙壁,麻木且疲惫的叹了口气,“我前两天看我们小区业主群里的人说,她带父亲来这里看了小脑萎缩,效果还行。”   “老年痴呆也有小脑萎缩的病症,你能治小脑萎缩,应该也可以治老年痴呆吧?”女儿苏小玉不要求母亲能恢复如常,但至少有基本辨别能力,她实在不想回到家揭开锅盖时看到锅里有一坨便便。   “情况太严重也没办法的。” 白苏摸着苏小玉母亲的脉象,脉象很复杂,舌苔暗红还有瘀点,有明显痰浊淤阻,另外肝肾脾都阴虚火旺,痰浊虚火上扰伤心神,同时髓海也的确萎缩不足,“你家老太太已经八年了,针灸吃药也得很长一段时间,另外我看她脏气也将绝了,你多多注意一下吧。”   苏小玉不太懂,“什么意思?”   白苏看着瘦削的老太太拿着桌上的纸巾、笔往地上扔,她没有阻拦,轻声提醒道:“简单说她的脏器老化严重,可能支撑不了太久了。”   “……”苏小玉怔了怔。   怔楞过后脸上又露出一抹轻松,如果不会再折腾太久,对母亲、对她们都是一件好事,“大概能撑多久?”   白苏说道:“最多半年吧。”   “针灸治疗,倒是能延长一些时日。”   半年啊。   还这么久?   苏小玉失望地叹了口气,“那算了吧,我带她回家,好好安享最后的时光。”   白苏看她已经为双眼懵懂的老太太做了选择,于是不再劝说什么,她只能帮愿意治病的人治病。   “谢谢白医生。”苏小玉没有再让白苏开药,直接带着老太太走了。   她一走,医馆里的众人沉默地叹了口气,“有时候总想着养儿防老,但能防个啥啊。”   “健健康康还好,若是生病了,儿女拔气管最快了。”   一些年轻人则努力描补:“也不会,我们认识很多多儿女都是好好孝敬父母的,父母生病都跑上跑下,花多少钱都愿意治的。”   “这种人还是少。”老太太老大爷们想了想,决定等养好身体后就拿钱出门旅游,至少在死前好好享受一下生活。   在大家畅聊风湿腿疼治好去哪里玩时,巷口又有几辆车开了过来。   精神矍铄的古老爷子下了车,指着前方空寂的小巷,雨幕中的小巷想得古朴又幽静,“就是前面了。”   车上又下来一个大爷,拄着拐杖,手有些抖动,旁边还跟着两个中年男性搀扶着,大爷看了眼青砖黛瓦的巷道,“小古啊,你极力推荐的医馆就在里面?”   “对,那大夫年纪虽然不大,但医术特好。”古老爷子抬手比划了个请的姿势,“金老,我们进去吧。”   一边往里走,古老爷子一边介绍:“这里虽然偏僻,但是调养身体的好地方,我之前租的院子还空着,都收拾得很干净,回头您就住那院子。”   “好。”金老拽着拐杖颤颤巍巍的往里走。   白苏看完一病人,刚喝了口水就看到古老爷子笑眯眯地走进了医馆,她朝古老爷子笑了笑,“你老怎么今儿有空过来。”   “我陪人过来,顺道找你把把脉。”古老爷子将孙女给自己预约的号给白苏看,“能带一个吗?”   白苏颔首说可以,刚说完就看到一个中年男人扶着一个大爷颤颤巍巍地走了进来,大爷打量了医馆几眼后便走到椅子上坐下。   大爷坐下后打量了白苏一眼,浑浊的眼底有些好奇,但并没有怀疑之色,他稍稍正了正衣摆,才主动和白苏打了声招呼:“白医生你好。”   “你好。”白苏看着老爷子浑身气势,瞧着比古老爷子还厉害一些,她轻轻点了点头,“你想看哪里?”   “我手抖,前段时间查出患了帕金森。”老爷子自我介绍了一下自己姓金,然后抬起手给白苏看,双手颤抖得厉害。   金老爷子前段时间因为手抖诊出了帕金森综合征,这个病一开始就是双手震颤,然后慢慢波及双腿,情况严重后陆陆续续出现嗅觉减退、四肢麻木的情况。   因为发现及时,及时干预治疗了,目前金老爷子勉强还可以自己行走,但医生说只能缓解,不能根治,后期还是会变得严重,而且还可能变成痴呆。   金老爷子寻找大夫时,从古老爷子这儿得知了白苏的本事,本来想让白苏上门看诊,但得知檀家人在这里治疗之后,想想便还是亲自上门了。   “我目前症状还只是手抖得厉害,双腿还能走动,但未来不知道何时会变得更严重。”金老爷子收回手,扶着拐杖:“小白医生,劳烦你帮我看看,我这毛病有得治吗?”   “我先给你把脉。”白苏撩起袖子,为金老爷子把了把脉,脉象弦滑,舌红还有淤斑,明显是肝气不平、阴虚有热,另外体内还有瘀阻。   一般肝肾阴虚就会导致风邪内动,导致头晕身颤,筋脉失养,比如太疲惫后会手抖,都是这类情况。   而帕金森的肝肾阴虚更严重,还伴有明显气血瘀阻,“刚生病,情况还算好,针灸和吃药一起。”   金老爷子看白苏这么有信心,心底莫名也觉得靠谱,按照白苏说的坐到角落里去针灸。   白苏给他针灸了肾关、复溜、明黄穴,刚扎下去后金老爷子就觉得手抖得没那么厉害了,精神也好了一点点。   金老爷子满意的点点头,难怪小古一直极力推荐他过来,还提醒他别轻视她,的确很不错!   等针灸完,白苏给他开了一个比较独特的药方,九香虫、水蛭、全蝎、川楝子,药方简单,但各个都是猛药,既可以补肾助阳、疏解肝气,也可以活血化瘀,效果很好。   金老爷子拿着药,看着里面拇指粗一根的蚂蟥、蝎子,忽然觉得手更抖了:这帕金森好像不治也行。 第66章   白苏看出这老爷子对这几味虫药的抗拒, 好笑着解释了一句,“老爷子,这些药看着吓人, 但活血化瘀、滋阴息风效果极好, 比草药的药效更好。”   金老爷子默默移开视线, “我知道。”   就是一看到的蚂蟥就忍不住想起雨林中随时会爬到身上的粗壮蚂蟥, 有点不忍直视, “只需要熬水喝就行?”   “对, 饭后喝。”白苏重新将药包好递给老爷子, 然后提醒古老爷子:“古老爷子你的药是养阴益气的,记得饭前喝。”   “诶,我知道。”古老爷子笑呵呵地点点头, 随即又打量了几眼医馆门外整齐有序排队的病人, 如今再也不像以前乱糟糟的挤在门口了,“明天我们还是早上过来?”   “你手机上约个时间, 上午或是下午都行。”白苏拿出手机同两个老大爷演示了一下,“实在不会就请家里的年轻人帮你们看看。”   “好, 多谢了。”金老爷子有些老花眼, 将手机拿得远远的看了几眼, 最终还是只能放弃,“唉, 眼睛不行了, 要是能像以前一样火眼金睛就好了。”   古老爷子指了指白苏, “白医生也能针灸眼睛,您老试试?”   金老爷子有些心动, 但看着外面还等候着的病人,最终还是摆摆手说不用了, “我反正退休了,少看近处也不影响。”   “让白医生继续忙吧,别耽误其他人看病。”金老爷子拄着拐杖,在身边人的搀扶下慢慢往外走去。   古老爷子和白苏说了一声,然后也跟着走了,不过步伐始终稍稍落后一步,看得出他很尊重那位姓金的老爷子。   白苏多看了两眼,随后收回视线看向目光灼灼望着自己的几个病人,“你们这样看我做什么?”   病人问道:“小白医生,我刚才听说那些虫子什么的药效果更好?你咋没给我们开呀?”   旁边竖着耳朵的何信打量这几个主动问虫药的病人,“你们还喜欢臭屁虫啊?”   “九香虫就是臭屁虫,炮制前味儿臭得很,虽然温肾壮阳、行气止痛,但也改变不了它是臭屁虫啊。”   “臭屁虫真能壮阳?”门口等着看病的一个中年男人搓了搓手,田地间多得很,这会儿还是秋天,还能抓到,“抓一千只够不够?”   白苏打量这人两眼,你需要这么多?   中年男人被打量着也不尴尬,反正大多数中年男人都有类似的问题,“嘿嘿。”   “你如果真有这方面问题,还是先辩证看一看吧。”白苏说着帮这个中年男人把了把脉,脾肾阳虚,下焦水湿泛滥,“你下身是不是有些水肿?”   中年男人连忙点头说对,“我去年检查出了水肿病。”   他今儿过来其实也是看水肿病的,但刚才被九香虫给带偏了,他急忙正儿八经的说起自己的病情,“白医生,我因为过度劳累、不好的生活习惯而患了水肿病,治疗了小半年,效果一般般,最近不知道怎么的,又有点不举。”   白苏将他两只手把过脉后,又询问:“水肿时都有什么症状?”   “尿频尿痛,大便稀溏,按着皮肤有点凹陷不起,尤其是久坐后比较明显。”中年男人以前是开出租车的,一天坐十几个小时,因为水肿病都暂时停工了,但休息了一段时间还是肉眼可见的肿。   “水湿太重了,你平时应当是各种冷饮、冷食不断。”白苏收回手,基本判定他是湿浊阻遏肾阳,阳气不能传递到下身导致了阳痿不举,因此这种情况排湿利尿为主。   “你想吃虫子?那我给你开带虫的药吧。”白苏直接开了蟀蝼通阳汤,以蟋蟀、蝼蛄、淫羊藿、茯苓、细辛、丝瓜络等为主,蝼蛄、蟋蟀利尿通阳,但是需要研磨细了服用。   中年男人看着晒干的蝼蛄和蟋蟀,又黑又大只,有点小恶心:“不是熬水喝吗?”   “直接吃效果更好。”白苏将药递给他,笑眯眯地说道。   中年男人拿着药的手抖了抖,喝泡过的水可以,直接吃真的有点恶心啊!   “你们……”白苏看向其他问虫药的人,刚一张嘴众人就立即如潮水般退开,这蜈蚣、蝎子、乌梢蛇、地鳖虫什么的还是留给更需要的人吧。   白苏见状,嘴角不由扬起,许多虫药都有毒,以毒攻毒的药效很猛,需要斟酌使用,她不想所有人为了见效快就让她开这些猛药:“下一个。”   “诶诶诶,该我了。”后面进来的是一个年轻女孩,女孩带着一个黑框眼镜,看起来很斯文。   “白医生。”女孩坐下后推了推眼睛框,“我也是久坐的问题,后背疼、坐骨神经痛,然后双腿久坐后有些青色血丝,睡一觉起来又好转一些。”   女孩是个网络小说作者,名叫钟晓玲,她一天大概有十五个小时坐在电脑前码字,每天腰酸背痛不说,还脱发、黑眼圈严重,因为熬夜最近还老是心悸难受,“白医生,我最近有心慌气短的问题。”   白苏看钟晓玲脸色苍白,声音也有气无力的,明显阳气不足,她帮女孩把了把脉,果然身体虚得不像样,“多少岁了?”   钟晓玲轻声回答:“二十五岁。”   她说着不好意思的摸了摸有点浮肿的脸颊,“最近因为熬夜多,可能看起来有点老。”   “这么年轻,身体怎么会这么虚?”白苏从钟晓玲的脉象看出她肝气郁结、气滞瘀阻有结节、脾胃失和、肾阴亏虚、整体气机、血液循环不畅,另外髓海亏损总是头晕脑胀,腰椎颈椎和腕关节等都有问题。   钟晓玲活动了下腱鞘炎的手腕:“可能是我运动太少了。”   “何止太少,基本就没运动过吧?”白苏觉得钟晓玲一年的运动量加起来还不如广场舞大妈们一周的运动量:“还老吃外卖?还老是生闷气?”   钟晓玲赧然地点点头,“医生你全都说对了,不愧是神医!”   “我不是神医,只是擅长望闻问切罢了。”白苏顿了顿,“而且你身体所有的问题都会呈现在脉象里,再结合你自己的描述,很容易知道你平时的生活习惯。”   “但我都没怎么细说。”钟晓玲觉得白苏是有几把刷子的。   其实说得够多了。   白苏收回手,“你的问题挺多的,脱发、头疼、胃病、肝肾阴亏,子宫肌瘤、乳腺增生……工作做什么的?平时很压抑吗?”   钟晓玲简单说了一下自己的工作:“我从上大学初就开始写小说,如今已经写了六七年,目前在家全职写小说,因为写得慢,几乎一天三分之二的时间都耗在了写小说上,有时候写不出来就特别焦虑难受,再加上熬夜或是反馈不好,压力就特别大。”   难怪有些抑郁倾向了。   白苏叹了口气,“你身体阴阳失衡严重,需要停下来好好休息。”   “过段时间行吗?”钟晓玲想等写完再休息,不写完怎么对得起读者?   白苏看她一直坚持要工作,也不好再劝说:“……身体要紧。”   钟晓玲点点头,“我知道。”   “我最近后背和手疼得比较厉害,想先治疗这几个地方。”   钟晓玲揉了揉自己的手腕,手和背不疼了才好继续码字工作,“我在我的评论区看到说你很擅长腰肌劳损、关节炎等问题,我就先治这方面吧。”   她顿了顿,“如果可以的话,脱发心悸也想一起治治。”   “着急治好可以针灸和贴膏药。”白苏看她整个人都很焦虑,想了想还是说道:“其他病可以吃药,吃了药你身体能轻松一些,也不会这么焦虑紧张,但因为你问题比较多,药加在一起会比较贵。”   钟晓玲听着觉得还不错,“没事,一起开吧。”   “好。”白苏先给钟晓玲针灸各处疼痛的地方,“针灸最好是每天来一次,至少七天,效果会更好一些。”   “我恐怕没办法每天来。”钟晓玲住在市区,来看病也是于屋内疼得直不起腰才请了一天假。   旁边的病人对她说:“很多人都是住到小镇来治病的,如果你方便的话可以搬来小镇。”   “再说吧。”钟晓玲有些犹豫的翻动着手机,沉默地感受着针灸时带来的酸麻和气流划过的感觉,真的要搬来吗?   白苏没管她的纠结,扎完后就去给她开药,阴阳营卫问题以吃药温补为主,双腿水肿、淤青血丝以利水化瘀为主,“吃药可以帮你稍稍缓解一些,但还是得从自身改变,要少坐多运动才行,下身瘀阻严重了会导致脏器衰竭的。”   “只是腿也这么严重?”钟晓玲脸色刷白。   “我们全身是一个循环系统,你下身淤堵不散,上半身也会受影响的。”白苏解释给她听,“尤其是你还肝气郁结、脾胃不和、肾阴亏虚,哪地方越虚弱越容易淤堵凝结,你只觉得是久坐了一会儿,但其实牵一发已动全身了。”   钟晓玲叹了口气,她确实觉得身体越来越差,也想好好休息,可每天写不完她根本不敢休息,整个人都很焦虑,压力实在太大了。   白苏看钟晓玲脸色晦暗,似在犹豫不决,于是放轻了声音,“赚再多钱,也不如有个好身体,万事以身体为主。”   钟晓玲点点头,“我努力。”   白苏将药方递给她,又让她去贴膏药,脖颈、后腰和手腕都得贴,“保持心情舒畅,少吃外卖。”   钟晓玲没时间买菜做饭,点外卖简单方便许多,因此脸上又挂着一些为难,“我也不太会做饭。”   抱着孩子过来的谭云袖刚好听到,“不会做饭也要学学吧,外卖放很多调味品,长期重油重盐对身体不好。”   旁边的程冬冬出声说道:“没错,还有很多提前做好拿出来热一热就能吃那种,大多都加了防腐剂,最好也少碰。”   “我之前吃外卖就胃疼,有时吃那种保质期半年的饺子也会胃不舒服,现在只吃家里做的饭后肠胃就好了。”排队等看的一个年轻男生说道:“真的要听劝,不然容易胃癌,我朋友就胃癌了。”   钟晓玲吓得脸颊一白,“吃外卖患上的?”   “对,他是一年四季都吃外卖,不喝水就喝可乐和奶茶,另外还吃各种零食,现在不止胃癌,还肾衰竭。”年轻男生语重心长地提醒钟晓玲,“我现在是一点都不敢碰外面的食物了。”   彤彤妈妈说道:“我偶尔会点,但基本是找那种有实体店、有口碑的炒菜店铺,他们的用料会相对干净许多,不会是方便预制菜。”   谭云袖点头:“现在很多商人为了赚钱为了方便,推出各种方便菜,把我们身体吃坏了又让我们花钱去治病,所有钱都让资本家给赚了。”   “现在为什么癌症越来越年轻化?就是因为吃各种药和各种奇奇怪怪的东西导致的。”有些愤世嫉俗的人开始骂骂咧咧,“有些奸商和药厂沆瀣一气,一环扣一环的故意坑我们老百姓,完全不把我们老百姓的命当人命。”   钟晓玲脸色苍白,完了完了,她基本一周有五天都在吃外卖,还有两天在吃零食,她下意识抓住白苏的手,语气低得近乎在哭泣:“白医生,我不会得癌症吧?”   白苏拍拍她肩膀,柔声安抚着她焦虑的情绪:“没那么严重,你现在大部分问题都是熬夜、久坐不运动导致的瘀阻,好好改变下生活方式,身体行气通畅就没事了。”   钟晓玲深吸了口气,稍微缓了缓情绪,“我会努力改改生活习惯。”   “加油。”白苏叮嘱一声后继续看诊,后面进来的是刚才说得了胃癌的年轻男生看病,“你哪里不舒服?”   年轻男生一瘸一拐的走进来,“我脚底下长了鸡眼。”   年轻男生叫小熊,是小镇里出去的孩子,一直在外地工作,因为父亲摔骨折所以请假回来看看。   他脚长鸡眼已经有一段时间,去医院做了冷冻手术,但没有效果,医生建议切除,本来约定小长假去手术切掉,但因为回来就只好推迟了。   他妈听说他长鸡眼的事情,就让他来找白苏看看,不行的话再去切掉,问题倒是不大,就是走路压得疼。   其他病人说道:“这小问题,找个修脚师父修掉就好了吧?”   小熊无奈:“我修过,但没用。”   又有人出主意:“那用牙膏?我听我妹妹说她已经长了个不知道是鸡眼还是足疣,用牙膏涂抹了一个多星期就自行脱落没了。”   “我这是鸡眼,摩擦太多导致的。”小熊问白苏,“白医生,中医里有这个病吗?能吃药治好吗?”   “中医有啊,叫肉刺。”白苏语气微顿了顿,“确实是长期摩擦导致,血运行不畅、肌肤失养就容易导致。”   “不过不用吃药,以外敷为主。”白苏让程冬冬去取一味叫鸦胆子的中药研成糊状,又让何信帮小熊的鸡眼简单修一下,然后用白醋、几滴食用油搅拌一点鸦胆子粉涂抹在鸡眼上。   鸦胆子有毒,外用有轻微腐蚀作用,对疣、鸡眼等效果还可以,“剩下的你拿回去自己孵,早晚各一次,三五天就好。”   “多少钱啊?”小熊忙问。   白苏看鸦胆子粉顶多五十克,“这么一点给十块吧。”   小熊觉得好便宜,冷冻一次要好几百呢,他回家后就和父母说了价格,“这么便宜,他们不会亏本吗?”   父母也不清楚,“白家医馆的价格从白老爷子开始就一直不算贵,她们一家子一直都很为病人着想,是真正的医者仁心,现在小白医生医术更好,好多外地人都赶来看病。”   “看出来了,外面下雨还好多人在排队。”小熊想起在门口听到的闲聊,犹豫着要不要和身患胃癌的朋友说说,很怕朋友空欢喜一场。   因着小熊来买药治鸡眼,一些长了鸡眼的人也找白苏买了鸦胆子回家用,一上午卖了十几份。      下午陆陆续续也有人过来购买,还有奶奶带着肚子疼的孙子来医馆拿药的。   “白医生,我孙子老喊肚子疼,也不知道长了什么东西。”老奶奶牵着孙子进来,“你和医生阿姨说说是怎么不舒服?”   “就是这里疼。”小孩指着肚子的位置,委屈巴巴地说着:“我都说好多次了,奶奶你还问。”   老奶奶凶巴巴地吼了一声,“问你你就说,哪那么多话?”   小孩嘴一撇,张嘴就想哭。   “小朋友,我帮你看看是什么问题。”白苏拉住小孩的手,将他的注意力都转移开了,摸了摸脉象发现他的脉非常紧滑,舌尖红赤,面色蜡黄,“他平时胃口不好吗?”   老奶奶点头:“对,吃得很少。”   白苏摸了摸小孩的肚子,胀鼓鼓的,“晚上磨牙吗?”   老奶奶说对:“磨得厉害得很,我还给他买钙片了,吃了一盒都没用,今天趁着下雨不干活带他来找你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白苏揉了揉眉头,“你治错方向了,他不是缺钙,应该是长蛔虫了。”   “啊?是长蛔虫了?我不知道啊。”老奶奶看向小孙子,“你上厕所看到有虫子吗?”   小孩点点头,“粑粑里有好多长长的虫子。”   “……难怪你老喊肚子疼。”老奶奶这下什么都明白了,“白医生,他应该吃点什么药?”   白苏没给小孩开药方,“你直接去药店买驱虫药吧,效果更好。”   “我们比较喜欢买草药,草药对小娃娃伤害没那么大。”老奶奶被洗脑了一般,认定了白苏家的草药。   “少吃一点也没关系的。”白苏让大家别抛开用量来谈危害。   老奶奶不乐意,非让白苏帮忙抓一点,“白医生你快点抓,我们就喜欢用草药。”   “行吧。”白苏让程冬冬去抓药,药方很简单,就只有使君子仁、黑牵牛、轻粉三味药,专治小儿蛔虫、腹肚疼痛,“平时一个月可以用使君子、鹤虱草熬一点水来喝,杀虫消积效果不错。”   “好,我回头就多熬驱虫水给他喝。”老奶奶花了几十块钱,买了一付药就带着孙子冒着雨回家去了。   程冬冬趴在窗边望着老奶奶的背影,“师父,现在已经很少遇见还长蛔虫的小孩子了。”   “山泉水寄生虫多,爱喝冷水、吃冷食还是很容易得。”白苏不觉得奇怪,“以前没有驱虫药时,蛔虫也能要人半条命的。”   程冬冬点头,“我知道,《洄溪医案》里说有个妇人就是因为蛔虫到处钻,最后钻到七窍内导致眼睛瞎了,皮肤也因为被吸走营养变得枯槁不堪,还有人钻到嘴巴里了……”   何信听着怪恶心的,“呕!”   “别说了,想想也觉得不舒服。”白苏打断程冬冬继续说下,“趁着现在没人过来,你们该看书看书去,该练针法练针法去。”   “诶,我们这就去。”何信和程冬冬连忙拿起各自的医书互相卷了起来。   外间雨还在下,白苏隔着窗户望着外面湿漉漉的巷道,觉得今天的医馆空荡荡的,她左右看了看,目光落在隔壁院子的方向,今日檀越怎么没过来?生病了?   她想了想,拿起手机问问檀越怎么了?   檀越这会儿的确有些不舒服,此刻头疼得厉害,头发湿漉漉垂在额前,深邃眼眸里藏着几分烦躁不安。   他又做梦了,和昨晚一样梦见了坍塌的大山,滔滔不绝的流水,恍惚还梦见白苏掉进了水中,他双腿瘫着,想救却救不回她。   梦太真实了,好像真的发生过似的,以至于他惊醒时,缎面的睡衣已经被冷汗浸湿,此刻无力感仍缠绕在心头,挥之不去,压得有点喘不上气。   “檀先生?老板?”宁远走进房间,担忧地问了一声,随机又将手机递给檀越,“白医生好像发消息给您了。”   檀越用力的闭了下眼睛,写满烦躁的眼睛恢复了几分清明,“给我。”   檀越声音有些嘶哑,乏力地接过手机看了一眼,下一秒嘴角轻轻上扬,心底剩下的烦躁也都被压了下去。   “没事,午睡太久了。”檀越揉了揉一阵阵胀痛的脑袋,修长手指飞快在屏幕上点了点,“今天有点忙,就不过去了。”   白苏看到他的回复,心底稍稍松口气,“没事就好,那晚上我再来给你针灸。”   “好。”檀越看着字里行间透露出的关心,觉得头也没那么疼了。   宁远耸了耸肩,默默地退了出去,看来止疼药是不需要了。   医馆里的白苏确认檀越没事后,放心的放下手机,自己给自己泡了一杯热乎乎的梨子果茶,慢慢饮着,等着雨停。   雨又下了整整一天,直到第二天清晨才停。   太阳出来,明媚阳光照在身上懒洋洋的。   “终于放晴了。”病人们都松了口气,还是喜欢晴天,出门也方便。   大家都这么想,因此医馆门口的人比往日多了许多。   “白医生,麻烦你帮我爸看看。”一个年轻男人扶着一个五十多岁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坐下后便直接介绍起父亲的情况,“我爸咳嗽得厉害,吐出来的痰是有点泡沫那一种,偶尔有点稠粘痰,但是不多,我们去医院说可能有点炎症,但吃了药却不怎么顶用。”   白苏点了点头,“你让你爸爸说。”   中年男人咳嗽了好几下,“我这病有两年了,长期都在咳嗽,尤其是春冬季节更为明显,有时候咳起来喘不上气,有时候平卧都难受,得跪趴着才能睡着。”   “医院说是支气管炎,但我吃了药没效果,严重时身体有点浮肿。”   白苏给中年男人把了把脉,脉不浮而见沉滑,脉沉主里,亦主有水。   和昨天那个肺水肿病人的病因有些相似,都是水饮瘀阻,但呈现的状态又完全不一样。   白苏又看了看中年男人的舌苔,薄白有津,明显是阳气虚弱、气化不利的征兆,她又细细摸了摸,肺、脾、肾、三焦都似有水浊,“口渴爱喝水吗?”   中年男人点点头,“口渴的。”   白苏:“大便小便呢?”   中年男人:“大便有时干有时稀,小便少。”   白苏点了点头,“之前有吃过中药吗?”   中年男人说吃过,还掏出两个方子递给白苏,“之前就是吃的这两种,但没什么效果,我儿子看网上说你厉害,所以专程开车过来看病的。”   白苏接过方子看了看,用的是解表化饮、止咳平喘的小青龙、射干麻黄,方子开得还可以,但忽略了中年男人口渴这个问题。   口渴说明有内热,所以解表化饮、止咳平喘的同时还要去热,白苏想了想,给中年男人开了泽漆汤。   中年男人是水饮内停、气郁化热的毛病,泽漆汤刚好对症饮热迫肺,白苏开好方子后告诉中年男人:“你这在中医里叫肺胀,是因为之前生病后老咳嗽,损伤到了肺脾肾,然后气道不畅,你身体内的水饮就慢慢聚积在你肺里了,去去水湿就好了。”   “就这么简单啊?”中年男人傻眼了,他各个医院折腾了两年,就这么简单?   “对症就简单啦。”程冬冬自豪地挺直腰板,他师父就是牛。   白苏笑着将药方递给他,“去抓药。”   “泽漆单独抓。”   “诶。”程冬冬瞄了眼里面的泽漆,用量很大,“这么多啊。”   泽漆是攻下的药,药效很猛,真的要用这么多?   白苏颔首:“待会儿五十碗水熬成五碗就好,回头再拿泽漆水去煮其他药就行。”   泽漆有毒,但可以逐水消肿,散结,她过两天给喉癌章大爷换药方时会考虑加入少量泽漆。   白苏默默记下自己的打算,然后继续对中年男人说道:“喝了这药会拉肚子,你别太担心,自己多注意补充淡盐水和营养。”   “好。”中年男人一一记下,以免遗漏了。   白苏刚给他看完,以前住在小巷外面的张家老大爷摇摇晃晃地走了进来,吓得门口的人连忙扶住他,以免他摔跤。   “大爷你这是怎么了?还差一会儿到晌午呢,就喝醉了?”   “没有,我不舒服。”张大爷有些浑浑噩噩的拍拍脑袋,“白苏啊,我这是怎么了?怎么觉得手足无力、头晕脑胀呢?”   “我先给他看看。”白苏看他情况不对,先帮他摸了摸脉象,脉象弦涩,重按无力,还有明显肝阳上亢的症状,“你是不是有高血压?”   张大爷点点头,他一直都有的。   “这两天没吃药吗?”白苏摸着脉象有些不对劲。   张大爷脑袋晕晕的说:“吃了。”   白苏又问:“吃了还是嗜睡?”   张大爷点头,“这两天不知怎么的,总是睡不醒,睡了起来还晕晕沉沉的,手也有点抖。”   白苏听着张大爷的描述,明显是脑梗的征兆,她又指了指张大爷的足三里到解溪的小腿区域,“这里麻吗?”   张大爷点头,“麻。”   这一区域麻基本上两周内都会出现中风、脑梗的情况,而张大爷现在就已经有中风征兆了,白苏立即拆开一包银针给张大爷针灸足三里,“你大概是脑梗了,得立即扎针。”   下针后,张大爷觉得脑子里像滴了清水,让他晕晕沉沉的状况也好了许多,同时小腿麻、舌头麻的状况好了一些:“我感觉一下子好了很多,真的是脑梗吗?”   “白医生说是肯定就是了。”旁边病人问道:“白医生厉害着呢,扎两针你就好了大半。”   张大爷有点懵,“啊?”   病人:“你住在这个巷子里都不知道吗?”   “老伴儿去世后,我就去两个女儿家常住了。”张大爷前天忽然想回家看看,这才决定回家的,回家后身体不舒服,也就没出门,完全不知道白苏的本事。   “难怪了!白医生能治高血压、风湿腿疼、心脏病这些,你赶紧的找她帮你好好治一下吧。”   “真能治?”张大爷目光如炬地望着白苏,他这十来年被高血压折磨得烦死了,要是真能治好就谢天谢地了。   “可以,你是肝肾不足、瘀血阻窍导致的高血压和脑梗,好好滋补肝肾、活血通窍就行。”白苏看张大爷已经出现脑梗症状了,于是用药也更猛了一些,用了熟地、山茱萸、桑寄生、地龙、全蝎、蜈蚣、巴戟天等药材,“药先吃半个月,每天过来针灸。”   “好。”张大爷拿了药,回家就打电话给两个女儿说自己不回城里了,要留在小镇治高血压,吓得两个女儿立即开车赶回来查看情况,看看他是不是被骗了。   下午到家后,两人仔细询问了情况,了解清楚后专门跑来找白苏道谢,顺道还找白苏帮忙调理一下妇科疾病,“谢谢你白苏,要不是你及时救治我爸,他中风倒在家里我们都不知道。”   原本张大爷计划在家呆十天,如果他不说一直待老家了,她们姐妹俩肯定不会专门跑回来的。   白苏笑着说没事,“刚好张大爷自己觉得不舒服跑来找我了。”   两姐妹看着漂亮气质的白苏,真没想到当初聪明的小姑娘竟然真成了一名好大夫,不过这样也好,都是邻居,应该会对她们爸多上点心,“还是谢谢你了,我们在这儿存一万块,你随时扣钱,不够了给我们打电话。”   张家姐妹俩还加了白苏的联系方式,“劳你费心了。”   白苏颔首:“没事,他是病人,我帮他治疗是应该的。”   张家姐妹道谢后便离开了,白苏将钱递给何信,让他将钱登记好以免遗忘。   交代好后白苏看外面已经没有病人了,拧开水杯准备喝一口水润润喉咙。   刚将水咽下喉咙,门外就匆匆跑进来一对母子,女人三十多岁,儿子十三四岁的样子。   孩子妈妈指了指孩子:“白医生,我家孩子前天从学校回来后眼睛就有些刺痛,昨天早起后眼睛就睁不开了,又红又肿,畏光流泪,去检查说是同学传染了红眼病,然后学校老师怕他传染给其他人,就让他回家自学。”   孩子妈妈很无奈地说道:“昨晚给他滴了眼液、吃了药,结果一点用都没有,反而把我和他爸爸传染了。”   “他这学期已经升初三了,时间耽误不得,白医生你有没有法子,让他尽快恢复回学校?”   白苏看了看这孩子的眼睛,双眼充血严重,“细菌性结膜炎一般一周左右才能恢复,明天开始就是小长假,好好修养就行。”   “但假期我给他安排了补课,补几天还得提前回学校上课。”如果不是时间太紧张,孩子妈妈也不会带孩子过来。   “那我看看。”白苏为小孩把了把脉,脉数舌红苔黄,眼痛难睁开,还有口渴的症状,明显是火毒上扰,需要清热泻火解毒和疏风。   “平时压力有点大。”白苏看小孩还有肝郁脾虚方面的问题,于是开了薄荷、防风、白僵蚕、宣木瓜、重楼、夏枯草等药材来宣解风热、平肝泻脾。   “初三了,想考好学校肯定还是有压力的。”孩子妈妈也没办法,家里就指望孩子考一个好学校,以后再考一个好大学,指望着他从山沟小镇走出去,去看一看外面的世界。   白苏了然地点点头,鸡娃妈妈以及可怜的读书娃。   她想了想,再给小孩开了白菊花、霜桑叶、蒲公英防风、白芷、黄连来熬水清洗或是敷眼睛,这样能好得快一点:“外用的你们也可以用。”   孩子妈妈:“大概多久能恢复?”   “不出意外明早红肿就消下去了。”白苏把药方递给何信,让他去抓药。   等孩子妈妈抓了药带孩子匆匆离开后,白苏立即去拿肥皂洗了洗手,还把医馆里喷了一遍消毒水,以免身体虚的病人被传染了结膜炎。   磕着瓜子过来的文大妈恰好看到她到处喷消毒水,“白苏,你这是在做什么?”   “刚才有红眼病的病人过来,怕这个细菌传染给大家,所以喷一喷。”白苏将桌子上一一喷洒了一遍,然后才停下问文大妈,“你哪里不舒服?”   文大妈磕着嘎子说:“我买点当归、黄芪,明儿炖猪蹄需要用。”   白苏让程冬冬去抓五次量的给她,“五十块钱。”      文大妈付了钱,“你这一天能赚多少钱啊?”   “没多少,药贵。”白苏拿着消毒水继续喷着地面。   骗人,每天一二百人过来看诊针灸怎么可能不赚钱?   文大妈想着亲家母上午打来的电话,低声对白苏说道:“白苏啊,我想和你说点事。”   白苏看文大妈神神秘秘的,有点好奇:“什么事啊?”   文大妈压低声音小声说道:“你也有二十五岁了吧,是不是该考虑未来的事情了?”   白苏点点头,“我已经考虑过了,未来会要将中医弘扬传承下去。”   “我不是说这个,我是说个人问题。”文大妈笑着解释道:“要不要我给你介绍一个?”   “……”白苏拧着眉看向一脸兴奋八卦的文大妈,沉声拒绝:“暂时不考虑。”   “你也老大不小了,早些相看一个,过几年再结婚,时间刚刚好。”文大妈故作神秘的又问:“你还记得我亲家母吧?她大哥有个儿子,在医院工作,和你一样是医生,和你特别般配……”   白苏像看傻子似的表情看着她,“不考虑。”   “这么好的条件都不考虑?那你想要什么样的?”文大妈回忆着自己认识的其他小伙子,打算一起介绍给白苏认识一下。   “都不想要,不需要你介绍。”白苏拿着消毒水朝文大妈站的位置喷去,直接喷到了她的鞋子上,“你站这儿也是病人站过的地方,小心被传染红眼病。”   “哎呀,你咋不早说啊。”文大妈害怕的急忙后退几步,语气里带着点埋怨:“快帮我身上喷喷,可别传染了,我孙子孙女明天就回来了。”   “我师父说了啊,谁让你叭叭叭的没听进去。”程冬冬也拿着消毒水往外一顿乱跑,直接把文大妈给喷走了,“真是嘴碎。”   白苏也有点烦文大妈的碎嘴,转身想回屋,结果一转身就看到檀越在后面的屋檐下,有些疑惑的问道:“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檀越淡淡地看了眼文大妈离开的方向,随即抬眼望向白苏,声音有些轻:“在她要给你介绍相亲对象的时候。” 第67章   檀越声音很轻, 白苏却从里面听出了一抹酸,心底忽然有一瞬的心虚,恍如自己做了亏心事一般。   她抬手抵唇, 轻咳一声, “我都没看见。”   “你太认真听她描述相亲对象了。”檀越语气很轻, 轻得像随时能被风吹走。   “没有。”白苏下意识的否认, “我只是在喷药, 而且对她说的也不感兴趣。”   檀越当然知道, 他都听见了, 只是还是他还是很好奇的望着白苏:“她说的不感兴趣,那什么样的你会感兴趣?”   对上他直白的眸光,白苏心底漏了一拍, 下意识的移开视线。   与此同时, 脑中忽然出现了某个精通岐黄的形象,白苏怔了怔, 忍不住重新看了眼檀越,这一眼恰好对上他直白炙热的视线, 好似要将她看穿了似的。   白苏莫名的觉得耳朵又热了一点点, 有些慌张地躲闪开视线, 轻咳一声后指着医馆内的方向转移着话题:“我刚准备泡梨果茶,等下给你多倒几杯。”   檀越听到她转移话题, 微怔一秒后注意到她耳尖微微泛起淡淡绯红, 精致眼眸里霎时浮起一层笑意, 也配合的没有再追问,只是心情愉悦地应了一声好。   听着他语气里藏不住的笑意, 白苏知晓自己转移话题被看穿了,白皙耳垂又热了一点, 她快步走到檀越身后,将他推进医馆后院里的茶厅,茶厅窗户大开,刚好一梨枝支在窗前。   “加糖还是不加糖啊?”白苏去取煮茶的器具。   檀越目光含笑的点点头:“一点点。”   “你等我下。”白苏去取了梨子切成细丝放入茶壶里,再放上几颗橘色枸杞,点缀得漂漂亮亮的。   煮好后,白苏给一人倒了一杯,几人就坐在窗边望着窗外湿漉漉的院落和梨树,安静惬意,颇有点闲庭密雨歇、茶香秋意闹的意味。果茶热乎乎的,喝着觉得肠胃舒服不少,尤其是梨子清香四溢,好闻得很。   “觉得这个甜度够吗?”白苏将一旁的糖罐递给檀越,“不够再加。”   檀越闻着果梨的清香,“很甜了。”   “有吗?”白苏记得自己没怎么放糖。   “有。”檀越听着白苏温和的语气,觉得这茶已经很甜了。   “檀先生的舌头肯定和咱们不一样。”程冬冬瞄了眼檀越,小声嘟囔了一句,然后又给自己加了两块糖,   宁远瞅了眼白医生,因为白医生就是糖啊。   一旁的何信没注意到两人的小动作,一边喝一边嚼着里面的枸杞,“小师姐,这个枸杞很好,用来炖鸡肯定很好。”   “那今晚就炖只鸡。”白苏看外面的天阴沉沉的,好似又要下雨似的,“山药当归枸杞鸡。”   “那我去买一只鸡。”何信如牛饮似的将茶杯里的水一饮而尽,然后取了生活费撒腿就跑。   白苏望着他背影消失的方向,她本来还想让他多买几个菜的,想了想拿手机和他发了消息,随后对檀越说道:“今晚一起吃?”   檀越颔首说好。   宁远默默拿出手机,发消息让阿姨不用准备晚上的饭食。   程冬冬起身:“师父,那我去抓需要的药材?”   白苏刚想说好,忽然想起院子后面的药田里种植的当归应当可以挖了,“今晚试试新鲜当归吧,我看看药味够不够。”   家里的药材已经种了好些年,应该年份够了,白苏找出小药锄去屋后。   檀越也跟了出去,停在一米多宽的路边上,看着白苏挖出一棵新鲜的当归,个头不错,闻着香气很足,“长好了。”   “是啊,长得还可以。”白苏瞧着个头应该有五六年,年份是够了的,“当归种植期需要三年两冬,好一点的六七年或是十年,所以价格小贵。”   宁远指了指旁边七片叶子的草药,“那是什么?”   檀越顺着宁远所指的方向望去,脑中下意识地蹦出两个字,重楼。   下一刻,白苏也回了宁远是重楼,然后又指了指更远一些的黄芪、黄精、附子、乌头等药材,   檀越听着都觉得很熟悉,他曲起手指揉了揉太阳穴的位置,不明白为什么自己总会觉得熟悉,好像以前都认识,可他明明从未学过。   “那边的几块地是李家的,他们不在家爷爷和他们商量后就拿过来一起种着了。”白苏转头问檀越,“他们家的菜地现在归你们了吗?”   檀越不清楚,宁远则回答说是。   白苏闻言朝檀越眨了眨眼,“那你算是地主老爷了,回头我给你缴地租。”   “不用。”檀越想直接送给白苏,但她应该不会接受,斟酌着说道:“我们不会种,你拿去随便用,回头用它们炖了鸡牛羊叫我。”   白苏没有犹豫,点头应好,小地方的地租很便宜,不如多炖几只为他食补,“上次给你的食补方子都用上了吗?需要药材直接来地里挖。”   檀越清冷的声音透出一丝柔和:“用上了,这几天觉得有力气许多。”   “那就好。”白苏走到屋檐下的水龙头旁边,放出水来清洗沾满泥土的当归,“毒药攻邪,五谷为养,五果为助,五畜为益,五菜为充,气味合而服之,以补精益气,食补也很重要的。”①   檀越听着耳熟,忽然冒一句:“辛、酸、甘、苦、咸?”   “你是不是偷偷看黄帝内经了?”白苏顺着檀越的话说下去:“此五者,有辛、酸、甘、苦、咸,各有所利。①知道五脏六腑对应什么颜色吗?”   檀越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因此没有否认白苏的猜测:“青、赤、黄、白、黑?”   “没错,赤入心、青入肝、黄入脾、白入肺、黑入肾,也分别对应了五行火、木、土、金、水,从中医角度吃酸甜苦辣咸也能调理脏腑。”白苏顿了顿,继续背着:“肝色青,宜食甘,心色赤,宜食酸,肺色白,宜食苦,脾色黄,宜食咸,肾色黑,宜食辛。”①   “不过也要分季节、五行,有气上逆则肺病,苦味能泄,但需要收敛肺气时,就用酸补之,辛泻之。”①   白苏扭头看着听得认真的檀越,“感兴趣的话可以看看《脏气法时论》,里面有写的。”   檀越颔首记下。   一旁的宁远忽然觉得要长脑子了,低声和程冬冬说道:“好复杂。”   “不止复杂,还特别难,要全部厘清需要一些时间,而且还涵盖许多五行阴阳的东西。”程冬冬也学的头疼。   宁远问他:“阴阳五行?算命?”   “也不作是算命吧,就是心底大概有个数,比如春季什么时候适合养肝。”程冬冬告诉他相关内容,“肝主春,足厥阴、少阳主治,其日甲乙;肝苦急,急食甘以缓之……”①   宁远没想到学中医要学这么多。   “还有好多呢。”程冬冬告诉宁远,这些东西都要代代相传的,要不是他运气好遇到了大方传授的白苏,他可能就只能懂一点课本上的知识。   两人谈论间,白苏已经洗好了当归,转身又王婆婆家的菜地摘菜去了,晚上喝鸡汤,自然还是要放点青菜烫一烫。   白苏和王婆婆说了一声,就走到菜地里去摘嫩嫩的小白菜,“你有喜欢吃的青菜吗?”   檀越不挑食,“都可以。”   “那我随便摘一点。”白苏将拔出来的一把小白菜递给檀越帮忙拿着,另外又去掐了点菜心和水嫩的木耳菜,木耳菜也叫菊三七,煮汤滑滑腻腻的,但挺好吃。   眨眼功夫,檀越膝盖上搭着的几万块的薄毯上就堆了一堆菜,偏偏王婆婆又拿着锄头出来给白苏挖一些折耳根、小莴笋,生怕他们不够吃。   “再弄点,我们吃不完。”王婆婆还指了指路边橘子树上缠绕着的猕猴桃,“那是红心猕猴桃,已经熟了,你拿篮子去摘一些回家去。”   “行,那我不客气了。”白苏又走到旁边开始挂果的橘子树旁边开始摘猕猴桃。   檀越移到白苏身侧,帮她拿着篮子,看着她踮起脚努力去够上面的藤蔓,随着抬手的动作,浅青色毛往上滑,露出不盈一握的纤白腰肢。   离得很近,一伸手便能揽住,檀越呼吸微顿,随后立即移开了视线,余光落在橘子树下面有个斜坡,大约有一米五高,他轻声提醒白苏注意安全。   “好。”白苏小心将藤蔓拉下来一点,然后一伸手就抓住一个,摘下一个递给檀越,檀越接过后放入了篮子里,一会儿工夫就摘了二三十个。   白苏停了下来,“多少了?”   檀越数了数:“三十个。”   “刚刚好吗?”白苏走到檀越身侧蹲下,也数了数篮子里的猕猴桃,“一、二、三……”   檀越听着她数数,温热的目光落在她的头顶,乌黑发丝间落了几片杂草屑,他下意识地抬起手,捻起那一片小碎屑。   白苏察觉到他的动作,疑惑的转头,“嗯?”   “别动。”檀越声音很轻,却令白苏下意识停止了动作,她眨了眨乌润的眸子,“怎么了?”   檀越轻轻将碎屑取下来,放在掌心递给白苏看,“有碎屑。”   白苏低头一看,看见他骨节分明的大手掌心里多了一小截枯枝棍,“肯定是刚才摘猕猴桃时弄上去的。”   “我帮你都取下来。”檀越又将她头上剩余的几片碎屑都取了下来,目光柔柔,动作也是轻柔如水。   白苏看不到头顶,也不好拍,只好让檀越帮忙取下来,“好。”   不远处正在整理菜苗的王婆婆看到这一幕,连忙揉了揉眼睛,她看错了吗?   等将头发上的碎屑取下来,白苏将里面的猕猴桃分出十五个放到王婆婆家里,“王婆婆,我们要这些就够了。”   王婆婆追了回来,“都拿着吧。”   “你们自己种的也多吃点。”白苏没要了,只拿了一小把王婆婆刚挖的折耳根,打算回家做一份蘸酱。   “多拿一点。”王婆婆又给白苏拿了一把塞篮子里,塞完后小声问白苏,“刚才我看见檀先生摸你头发……”   白苏知道她误会了,忙解释道:“……不是,是我头发上掉了草屑,他帮我拿掉。”   “这样啊。”王婆婆稍稍松了口气,“不是就好。”   她压低声音小声说道:“檀先生长得虽然一表人才,但双腿……”   “你误会了,没有的事情。”白苏打断王婆婆说下去,不知道怎么的,她不想别人说檀越的双腿。   门外的檀越听到白苏和王婆婆的话,眸光暗淡地看着自己搭着薄毯的双腿,心底漾起的涟漪数间散去,有些无力的靠在椅背上,沉默地望着远处的山峦。   “没有就算了。”王婆婆看着白苏长大,私心里是希望她好的,“那你想找什么样的?”   唉。   今天什么日子,怎么都问她啊?   白苏无奈笑了笑,大概精通岐黄的吧,但实在不会,也没关系。   不过嘴上却是说:“不知道啊,以后再说吧。”   王婆婆笑了笑,还想说话时她的电话响起来,白苏也借机离开,出去后便看到檀越停在远处的果树下,瑟瑟秋风吹拂着他膝盖上的薄毯,显得有些孤单。   “起风了,是不是有些冷?”白苏快步走到檀越身后,推着他往回走。   “没有。”檀越轻轻揉了揉没什么知觉的双腿,他倒是希望能感受到寒冷。   回到院里,何信已经买回来一只老母鸡,鸡龄五年。   白苏将鸡剁成块,焯水后就用瓦罐慢慢炖着,炖上一小时后放入当归、红枣、枸杞和山药,等药性慢慢煮出,慢慢飘散到院子各个角落,众人闻着精神一振。   傍晚天又飘起小雨,有些冷,关了医馆大门后大家就围着桌子坐好,一人一碗鸡汤吃着很是暖和。   白苏喝了两口,觉得今天的汤熬得很鲜,她转头问檀越,“怎么样?”   檀越每天都有喝滋补的汤,但他觉得今天的更好喝一些,“很好喝。”   何信和程冬冬也喜欢得很,“吸溜~再来一碗。”   “你们俩小心上火。”白苏给檀越多添了一些:“你可以多喝一点,益气养血、健脾补肾效果很好。”   檀越嘴角上扬,心情莫名好了许多。   等鸡汤喝得差不多了,白苏用剩下的汤做个小锅子烫一些青菜,青菜里裹挟着药香味和鸡的鲜香,味道也很是不错。   何信喝着剩下的汤,满足得打着饱嗝:“真希望每天都能来一顿。”   “明儿病人大概会很多。”程冬冬已经看过预约看诊的人了,好多外地病人,专门赶着放假过来看病的。   白苏也看了看预约膏药贴的人明显增多,于是晚饭后和程冬冬两人辛苦多做了一些,现在天气凉爽,都做一些也不会坏了。   做好膏药,白苏将单独做的一份生筋膏送去给檀越,檀越这会儿刚洗过澡,正倚靠在沙发上等她针灸。   “这个是新的。”白苏进去后将药膏放在桌上,“我们现在开始?”   檀越点了点头。   白苏搬了凳子过来,坐在一旁开始帮他针灸,一针一针的下去后,檀越扶着沙发的双手指节处泛起了白,浑身已是大汗淋漓。   “这会话怎么少了?”白苏摸了摸他的脉象,发现他左关脉有点沉细,“有什么事情让你不开心?”   檀越收回手搭在腿上,声音有点沉,“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有知觉。”   白苏打量着他的神情:“着急了?”   “着急。”檀越无声叹了口气,下午听着王婆婆的话,他觉得有必要快点好起来。   “着急回家了吗?”檀越身体奇怪得很,像个无底洞,但却是慢慢有效果的,白苏让檀越别急,“你督脉现在基本上已经没有瘀阻,尾椎处下也缓缓有了知觉,双腿应该很快的,你再耐心一点。”   檀越不着急回家,而是想站起来同她站一起。   不过并没有说出来,若是一直无法恢复,那也不必给白苏增添烦恼,“好,我听你的。”   “送你本书打发时间。”白苏将自己常翻阅的《素问》送给檀越,下午看他有些兴趣,便送他一本。   檀越接过了《素问》,看着封面上画着一个笑脸,嘴角也不由勾了起来。   白苏也看到了自己二十来岁的大作,忙伸手挡住上面的笑脸,“这是我念书时画的,别看这个,看里面的内容。”   “好。”檀越笑着将书收起来,“我会看的。”   “嗯,有不懂的可以问我。”白苏只是想让他打发时间,别沉浸在双腿经脉失养的情绪之中,但没想到檀越当晚就很认真的看了起来。   夜里。   临睡前的檀越翻着书,字里行间一股一股的熟悉感扑面而来,让他有种看过千万遍的感觉。   不止一次了,挑拣药材、听到白苏说病症,他都觉得有些熟悉,恍如自己也会一般,可是怎么都想不起来,反而头越来越疼,似有炸了一般。   檀越捂着似要炸裂的额头,牙关间露出几声痛苦□□,以至于一夜未睡,双眼里也布满了红血丝。   白苏没见到宁远、阿姨,所以也不知道檀越又头疼了,她用过早饭便打开了医馆大门,门外聚集了不少病人。   今日已是十月,天气凉爽。   恰逢假期,许多针灸过的人都来继续针灸,因此门口聚集了不少人,已经回家的陆问背着包跑来帮忙,“师父,我来帮忙。”   “你脸好了?”白苏挑眉看他,脸颊已经不再浮肿,恢复了最初的清秀模样。   “好了,师父你给的那个药太好用了,我涂了三四天基本就看不出淤青了。”陆问还说他将药膏给同学用了,同学们都说效果很好,“对了,我那个高烧不退差点变傻子的同学也特别感谢你,他还说等他从家回来亲自上门道谢。”   “不用上门道谢,你们多帮我宣扬一下中医的好就行。”白苏想着陆问顶着临床医学生的名头宣扬中医,心底不由觉得很爽。   陆问宣扬了,还将急救穴位交给了同班同学,同学们都很高兴,就是教授的脸特难看。   “真的?”程冬冬噗嗤一声笑出声,“哈哈哈,没打你?”   陆问缩了缩脖子:“差不多快了。”   白苏完全能想象,一群被现代医学、西方思想影响下认为中医没啥大用的老师,看到自己的学生大肆宣扬中医会有多想吐血!   白苏笑眯眯地对白苏说道:“你学校那些同学如果愿意学,可以多教教他们。”   “……师父你是不甘心我没有挨打吧?”陆问脸上写满了为难,其实愿意学的不多,大多数校友还是坚信西医无敌,还有少部分人和一开始的他一样sb,就知道拿科学依据来堵他嘴,还质疑他被洗脑了、迷信伪科学。   白苏笑而不语,甩了一句你猜就转身去给大家针灸看病去了。   “我猜就是。”陆问将背包放下,找何信要了一条围裙和一个口罩,然后就开始帮大家贴膏药。   大家各司其职,让小小的医馆灵活转动起来。   白苏帮几十个病人针灸完,才坐到椅子上帮第一次来看诊的人看病,为首的是一对母女,母亲大概四十多岁,女儿大概二十来岁。   女儿很年轻,却枯瘦如柴,身体薄如纸片,仿如下一刻就要被风吹走。   “白医生,我女儿患有神经性厌食症,是因为过度减肥导致的。”这个妈妈看了眼精神不振的女儿,长叹了口气,“现在还引发了抑郁症。”   “我们是去医院看心理医生时遇到了一位双相患者,她说吃了你开的药精神好了一些,推荐我们来找你看看。”   白苏开医馆以来,只看过一位双相患者那就是蒋露露,她蹙起眉梢不是让她别再吃医院的药了吗?不听话的病人。   这个妈妈低声哀求着:“白医生,你能帮我女儿好好调理调理吗?至少得让她愿意吃饭,至少别再继续瘦下去了。”   女孩叫粥粥,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似乎对母亲的哭诉早就见怪不怪,也或者是早就没有了求生欲望。   “我帮你看看。”白苏牵过粥粥的手,触碰时只觉得手特别小,几乎已经没有肉了,只剩下一层薄薄的皮,“现在多少斤?”   粥粥妈妈说道:“不到七十。”   “她最开始有一百二十斤,一直节食减肥,一段时间后就得了厌食症,吃什么都吐,当时我就该阻止的,结果她非不听,我应该早点送她去医院纠正这种坏毛病的。”她言语间有懊悔也有责怪。   粥粥扭头看着貌似很关心的自己的母亲,“不是你嫌我胖吗?我瘦了还不好吗?”   粥粥妈妈脸一沉,声音陡然高了两分,“我是让你瘦到九十多斤,又不是瘦成现在这个样子。”   粥粥冷漠转开头,“怎么做都不能让你满意。”   “你……”粥粥妈妈气得想骂人,但被白苏给拦住了,她皱起眉对粥粥妈妈说道:“家长你能不能不说话?你一直说话我都没法安静把脉了。”   粥粥妈妈张了张嘴,但碍于白苏是厉害大夫,得罪了不好,只能将话咽了下去。   白苏重新给粥粥把了脉,脉象很沉细,右关脉极为虚弱,仿如有胃气枯竭之状。   白苏蹙起眉头,这女孩一直这样下去,恐怕活不了多长时间,“张嘴我看看舌头。”   一直垂着头的抬起脸,张开了嘴,眼眶泛着红。   舌边很红,是肝郁化热的症状,白苏看着她消瘦的脸庞,“除了吃不下东西,还有什么症状?打嗝吗?胃胀吗?”   粥粥点点头,“一直不舒服,吃一点就吐了。”   “郁气堵在上面,自然吃不下东西的。”白苏按照脉象来看,还是肝郁脾虚的问题,情志忧郁,思则伤脾,脾胃虚弱自然无法正常饮食。   不对,粥粥的情况已经不是脾胃虚弱这么简单,而是已经完全失去了运化功能,脾胃津液也没有了,拿什么去运化食物呢?拿什么去吸收营养呢?   脾虚百病生,所以白苏还是先给粥粥调养脾胃,“你身体太差了,所以需要针灸,效果会更快一些。”   白苏说完就直接取针给粥粥开始针灸太冲、阳陵泉、足三里、中脘、天枢等疏肝理气健脾胃的穴位。   针灸完粥粥一直疼痛腹胀的胃稍微轻松了一点点,她错愕地望着白苏,竟然不是徒有虚名?   外面还有很多病人,白苏没时间和她解释,所以直接用丹栀逍遥散来加减配方,以达到肝脾并治、理气和胃的效果,“这药可以缓解你的厌食和抑郁情况,但前提是你一定要喝下去,不能吐出来,否则没用。”   “先抓三付药,喝完再来,饭前喝。”白苏再三叮嘱粥粥:“一定要喝下去,并不能吐出来!!!”   程冬冬帮她抓药时,也再三叮嘱了一番,粥粥只是点点头,也不知道听进去没有。   陆问看了眼粥粥的妈妈,觉得这人太过强势了,恐怕正是因为她的强势,粥粥才会演变成神经性厌食症,“希望她吃药能好,不然一直这样下去,会导致多器官功能障碍或是衰竭,致死率高达10%。”   程冬冬相信白苏的本事:“按时吃药肯定可以,就是不知道她配不配合了。”   白苏看了眼低声闲聊的两人,其实她已经把出那个女孩的胃气将枯的症状了,她刚才针灸稍微帮她缓了缓,但如果不配合吃药她也救不了她。   她心底轻轻叹了口气,然后继续帮大家看诊,后面进来的是一对母子,孩子很小一只,瞧着只有三四岁的样子。   孩子妈妈一脸的愁容,整个人明显肝气郁结于心,白苏询问她,“很发愁?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哎。”孩子妈妈叹了口气,“因为孩子的事情发愁。”   孩子妈妈牵着儿子坐到椅子上,叹着气将儿子的情况说了出来,“我儿子今年七岁了,但个头还不到一米,看起来和三四岁小孩差不多高。”   白苏看向小孩,刚才是觉得个头不高,因为只有三四岁,没想到已经七岁了。   “七岁了?”旁边的人忍不住打量起这个小孩,不说还真看不出来,是侏儒症吗?   小孩耷拉着脑袋,似乎已经习惯各种各样的视线,小手抠着裤腿,独自消磨着所有的情绪。   “我们在豆包两岁时就发现他长得特别慢,然后就送他去医院检查,医院一开始担心是侏儒症,各种检查打激素,但效果不明显。我们又换了几家医院,检查到最后认为他不是侏儒症,让我们去查了基因。”豆包妈妈小声将这几年的辛酸历程一句话说了出来。   “检查过基因后发现豆包的FBN1基因突变。”豆包妈妈叹了口气,“怎么说呢,就是一种身高偏矮的一种特殊基因,身高长得特别慢,别人一年长的高度他得几年才能追上。”   “我和豆包爸爸个子都不算矮,但没想到他竟然会……”豆包妈妈不愿意接受以后儿子矮别人一截的事实,所以多方寻找靠谱大夫,各种打针吃药,这两年长高了十来厘米,但还是远远达不到正常小孩的水平。   浑身散发着郁气的豆包妈妈红了眼眶,低声哀求着白苏帮帮她孩子,“白医生,你想想法子刺激他长高一点,行吗?”   好奇的陆问凑过来看了看,FBN1基因突变,这个恐怕不好治吧?他小声和白苏说了这个医学理论。   白苏颔首表示知道,“我也是第一次听说这种病症,只能先针灸刺激一下看有没有效果,你别抱太大期望。”   豆包妈妈也知道基因问题是不可逆的,可她就是不甘心,“有没有效果都要试试看,麻烦你了。”   “好。”白苏先给豆包把了把脉,小孩儿身体内情况倒还好,没什么大问题,脾胃也还算好。   很多情况小孩不长个子是脾胃功能不足,但豆包明显还是基因方面的问题了,白苏只能针灸为他调理一下身体各项机能。      首先白苏先帮小孩针灸了中脘、百会、足三里等穴位,调理脾胃和髓海,另外再针灸督脉的身柱穴,这个穴位有补肾益阳,健全神经系统、促进大脑发育、提高智力、提高机体抗病能力、促进发育的作用。②   因此白苏在针灸身柱穴时,多运了一些气,帮他将督脉连接起来,兴许发育会快一点。   豆包安安静静的坐着椅子上,任由白苏扎着针,不哭不闹的,看起来特懂事特听话。   豆包妈妈在旁边小心翼翼的询问:“乖儿子,疼不疼啊?”   豆包摇头,“妈妈我不疼。”   “妈妈,我还觉得后背热乎乎的。”   “啊?热乎乎的?”豆包妈妈疑惑的看了眼空调位置,好像并没有开空调啊,“是什么样子的热?发烧热还是出汗热?”   “是针会出气,嗖嗖地往里钻。”豆包凑到妈妈耳边,小声说道:“妈妈,我觉得这个扎针的姐姐比其他扎针叔叔好,我一点都不痛。”   豆包妈妈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担心儿子出事,于是跑去找白苏,“白医生,没事吗?”   “没事,正常的。”白苏给豆包开了小建中汤,养脾胃、和气血,脾胃好了也能激发自身的生长能力。   “噢噢,谢谢白医生。”豆豆妈妈也不懂,只能将信将疑的接过药方去抓药。   白苏叮嘱:“你最近七天都带他来针灸吧,七天一个疗程,看看效果。”   “行。”刚好最近放假,豆豆妈妈也有时间,于是等儿子针灸完就回旅馆去续订了六天,还买了小药罐在旅馆的厨房里熬药。   不大的旅馆里摆满了药罐,全是外地过来看诊的病人买的,从外面经过时,都能闻到浓浓的药味儿。   白苏喝了口水,继续帮大家看诊,后面又进来一个高高瘦瘦的年轻女孩,衣着打扮鲜亮,手里还拎着个大几万的包包,进来后拿纸巾擦了擦椅子才坐下。   白苏刚才就注意到了格格不入的她,一直离其他人站得远远的,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一副很嫌弃周围人的样子。   年轻女孩叫徐灵,家里小有资产,很少来这么偏僻得地方,多多少少有些不适应,“白医生,你们这里没有单独的诊室?”   白苏嗯了一声:“小医馆没有这些。”   “唉。”要不是梨子一力推荐她过来,徐灵真不愿意来这里,有些嫌弃的撇了撇嘴角,勉为其难地坐下来:“这环境也太差了。”   “暂时就这样。”白苏暂时没有扩建、改造的计划,而且地方也不够大,不适合大刀阔斧,她擦了擦手看向矫情的徐灵:“你看什么病?”   徐灵虽然不乐意,但为了治病,还是将自己的问题说了出来:“我有癫痫,平时不怎么发作,但一看见水就发作。”   白苏询问:“什么样的水?是河水还是自来水都这样?”   “什么水都这样,如果刚好要发作了,就是一捧水都会让我犯病。”徐灵这问题也有好几年了,出现得莫名其妙,一般一个月发作一次,也不拘什么时间。   自从有了这个病,她就再也不敢去海边和水边玩,生怕一下子晕倒掉水里淹死了。   白苏伸手帮她把脉,“发病前应该也有症状吧?”   徐灵点点头,“发病前身体里好像有一股气往上冲,一下子就心神不安、后背发凉,然后就会抽搐、口吐白沫、晕厥,不过一会儿就会醒来,还没有出现过病危的情况。”   白苏摸根据徐灵描述的结合脉象,脉弦滑,舌苔白润,下焦处水湿严重,“小便多吗?”   徐灵回答:“很频繁,但是不多,经常特别想厕所可去了又基本上拉不出什么。”   白苏点了点头,按照她所说的情况,她应该是水气上逆导致蒙蔽清阳发生癫痫,“水饮聚在下焦,但你小便又少,所以排不出去。”   徐灵听不懂,“能治吗?”   “能,几幅药就好了。”白苏直接开了个五苓散,用猪苓、茯苓、泽泻、白术、桂枝五种药来配伍,另外再加川芎、郁金10克、甘草等来温化下焦、通利水道、去除水湿。③   “熬出来的药汁加入淀粉,搅拌吸收后做成药丸,一次一颗。”白苏问徐灵自己做还是她们帮忙做。   徐灵有洁癖,想想还是自己做,至少干净一些。   白苏也没强求,让何信抓了药交给她,等她走后程冬冬问道:“师父,这么简单?就通小便就行了?”   白苏嗯了一声,“假令瘦人脐下有悸,吐涎沫而癫眩者,此水也,五苓散主之。”④   这是书里写了的?   程冬冬哀嚎一声,他怎么没记住?   他刚哀嚎了一声,就被进来的一个带着口罩的病人推开了,病人小心翼翼的询问:“白医生,你这么厉害,丑病能治吗?”   丑病?能有多丑?   白苏抬眼看去,手里的笔啪嗒一声掉桌上了。 第68章   病人是个中年男性, 一直带着口罩,顶着一头乱糟糟还有点油腻的头发坐到了桌前,头发有些长, 几乎遮住了他半张脸。   等他取下口罩露出半张脸后, 白苏和程冬冬几人都怔住了。   男人眼睛很小, 还像个倒三角似的往下垂, 鼻子呈鹰钩鼻, 下颌有些短, 但这都不是主要的, 而是他脸上长了许许多多的脓包,一个都有小樱桃一般大,像痤疮青春痘一样又红又肿, 隐约还有脓往外冒, 隐约似还瞧见有蛆,散发出阵阵恶臭。   白苏看着他满脸的恶疮, 不由皱起了眉,“……你这病多久了?没去看过医生吗?”   “没去过。”男人叫牛二, 是隔壁小镇的人, 平时在工地干活为生, 因为他本身个头不高,干活不是很利索, 工资比较低, 一月收入就三四千块, 收入基本全都拿回家给父母了。   加上工地上都是粗狂的男人,不会置喙他的长相和面容, 所以他就觉得自己长得丑一点,吃辣了长了一点毒疮而已, 这两天干完活回到家,被隔房回娘家的侄女看到后才劝他来看看,顺便给他挂了号还给了几百块钱看病。   程冬冬看着时不时扑向他廉价的苍蝇,忍着恶心忍不住问:“你的眼睛是一出生就这样吗?”   牛二嘿嘿笑了笑,“对,天生的。”   “所以说我长得有点丑。”   “我刚才在外面看到你连发癫都能治,能不能治治我这种丑病啊?我爸妈都不这样,就我这样,他们说可能是我刚出生时发了烧变这样的。”   “……这和发烧应该没多大关系。”白苏觉得这应该是脸部畸形吧。   陆问很快解答了她的问题,“这种应该是鸟面综合症,又称颌面骨发育不全及耳聋综合征,是由于胚胎7~8周以前第一、二腮弓发育异常所致畸形,属于先天性遗传疾病。” ①   他转头看向牛二:“这种病一般伴随着耳聋的情况,但我看你好像听力是正常的?”   牛二点点头,“一切都正常,就是长得不好看。”   这哪是长得不好看啊。   程冬冬、何信、陆问几个面面相觑,片刻后才问道:“你家里有人是类似情况吗?”   牛二仔细回想了下,家里其他人都没有,就他这样:“我妈说我长得像她奶奶,看着特别亲切。”   陆问好半响才感慨一句:“……你们家其他人真是幸运。”   “这种先天的问题没办法根治的,不过你没有耳聋,那说明情况不是很严重,可以去医院咨询一下做手术,应该可以稍稍修复一下。”   因为住在偏远山里,牛二从小接触的认知是自己长得丑一点,不是病,这一下子直接颠覆了他的认知,“是病?可我一切都好好的啊,以前小镇诊所也没说我这是病。”   “这是一种罕见病,他们可能也不认识。”陆问顿了顿,“你的情况还好,不算很严重了,做手术可以修复一些。”   牛二挠了挠晒得黝黑的手背,“那要多少钱?”   陆问回答:“可能几万吧,每个医院有所区别。”   “这么贵啊。”牛二垂着头看着脚上露出脚趾的布鞋,忽然没有了问下去的底气。   “这个以后再考虑吧,先给你看看脸上的脓包。”白苏觉得牛二这张脸看着怪吓人的,但还是秉持着医者职责,帮牛二把了把脉,湿热之邪,侵入肺内,肺热脾湿,内外相搏,再加上可能不爱干净,导致满脸脓疮。   白苏问牛二:“之前住的地方很潮湿?”   “之前在工地上干活,住的地方挨着水塘,阴凉得很,就是蚊子比较多。”牛二被蚊子咬了之后没多久,脸上就长出了不少脓包。   陆问第一反应就是这个:“细菌传染了吧。”   “肯定有的。”程冬冬也赞同,不然怎么会有蛆在上面蠕动?   白苏让程冬冬和陆问帮牛二处理一下脸上的脓肿,让何信去抓黄柏、生地榆磨成粉,然后做成清热解毒的膏药给牛二敷脸。   陆问和程冬冬带着口罩,视死如归的帮牛二将所有脓包里的挤干净了,然后用龙胆草熬的水帮他敷脸消毒散热,之后再敷上一层薄薄的膏药。   膏药敷好后,牛二觉得脸颊凉悠悠的,“谢谢医生,我这下回去就能好了吧?”   “回去每天早晚敷一次。”白苏给他开了五天的外敷药膏,另外还开了三付清肺热的药,“最近要忌口,别吃辣别喝酒,另外注意卫生。”   牛二一个单身汉,平时确实注意到这么多,不好意思地笑笑,“诶。”   等他走后,门口的病人都松了口气,“刚才我好心都看到有白色的小蛆虫了,看着真恶心。”   “都这个年代了,怎么还会有这么不爱干净的人?看上去好恶心。”   “他长得也很吓人啊,我手机都差点吓掉地上。”   “这病是遗传的,他也不想的,你们别说得太难听。”   “抱歉啊,我没有歧视他的意思。”一个病人有点生气,“我就是想知道他父母生孩子前没去做产检?这种孩子一旦发现就不该生出来吧。”   “可能家里没条件吧?又或者想着是一条生命,觉得剥夺孩子的生命太残忍了。”   “狗屁,生出来对孩子才是最大的残忍!”   “有遗传病最好是别乱生孩子,别拿孩子未来开玩笑。”   “没错,我觉得有时候不生也是一种善良。”……   医馆里的白苏将桌子擦了擦,又继续叫病人进来看诊。   后面一位女病人对牛二也有点心理阴影,拿湿纸巾擦了擦椅子,又拿消毒酒精喷了喷椅子、桌子和地面才放心坐下。   白苏没阻拦,静静等她忙完这一切才出声询问,“哪里不舒服?”   “是我脸的问题。”女病人拉下脸上的口罩,指着自己红扑扑的脸颊说道:“我在皮肤科医院确诊了玫瑰痤疮,脸上毛细血管扩张,出现了很多红血丝,之前做过几次染料激光,刚做完看着是少了许多,红血丝也浅了很多,但稍微被晒一下或是被风吹一下又容易发痒红烫。”   “而且这两年冬天尤为明显,尤其是天冷时室内外温差过大,脸就滚烫得厉害,还有晚上睡觉时也十分明显。”女人张珍珍已经确诊玫瑰痤疮三年了,每年冬天脸颊都会热烫,这会儿已经秋天,再有一段时间就入冬了,她不想再继续受这种折磨。   张珍珍是听妹妹回家来说她同学长了几年的痘痘,暑假里找了个中医看病,吃了半个月药就没再长,所以心动的想跑来看看,“玫瑰痤疮也是痤疮,应该也可以治疗吧?”   白苏看了看她的脸颊,玫瑰痤疮是一种好发于面中部的慢性炎症性皮肤病,表现为皮肤潮红以及红斑、丘疹、脓疱、毛细血管扩张等,但她看张珍珍只是脸有些红,有些毛细管扩张,其他问题倒还好。②   “不长痘痘吗?”白苏帮张珍珍把了把脉。   “我几乎不长,但就是皮肤很干燥,也非常瘙痒,然后整个人明显很焦虑,整天情绪也不对。”张珍珍去医院看过,也吃过各种药,但那些药让她昏昏欲睡、身体也极度疲软难受。   白苏摸着女人的脉象,脉象显示身体有热毒积聚,而且督脉运行不畅,下焦也有寒凝聚集,明显气血不畅:“你是不是经常久坐?”   张珍珍点头,她是办公室文员,基本上从早坐到晚,回家后也不爱运动,基本就躺那儿。   白苏颔首:“有子宫肌瘤?”   张珍珍眼睛一亮,“你能摸出来?”   白苏擅长把脉,自然能轻而易举地摸出下焦子宫处有实证,“平时工作也不太顺畅?”   张珍珍点头,奇葩老板和奇葩同事,四五千块就把她当做受气包了,看着都憋气,“自从上班后我各种病症都出来了,偶尔出门旅游时就觉得皮肤顺滑得很,一回家就粗糙干燥得很。”   “一般出门旅行时时刻刻都在运动,心情好、气血好皮肤状态自然也好,我们五脏六腑的问题会反映在脸上的。”白苏顿了顿,“你后脊背是不是动过手术?”   “对对对,我动过。”张珍珍已经肩膀下面的位置长过一个神经性纤维瘤,大概三四厘米大,当时她年纪小不懂事,听医生说可能会癌变就害怕得很,然后就直接去切掉了。   为了美观,所以从后背开的刀,当时切掉了长出纤维瘤的一块骨头,然后用人骨和牛骨混合体替代了自己原本的骨头。   之后花了很长一段时间才恢复过来,张珍珍想着之后陆续出现的皮肤问题,脸色有些难看:“会不会是我不该切掉?会不会是不该换别人的骨头?如果我不换可能就没事吧?”   “我以前皮肤又白又嫩,特别好,现在红扑扑的跟个猴屁股似的,真的好烦。”张珍珍越想越后悔,其实纤维瘤发生癌变的几率非常低,可她一听医生说得那么严重,就直接去做了。   门口的病人也附和几句:“医院医生都这样,一有点什么就让你去切切切,他们好赚钱呢。”   “就是,我儿子腿上长了个胎记,从小就有,去医院一趟后医生就让他切掉,切一颗得一千多呢。”   “那是担心会变成黑色素瘤,医生也是好心。”   “人家是专业的,咱们也不懂,听医生的吧。”   “脚底容易摩擦的让切还行,可有些明显是好痣也危言耸听的让切,这让人觉得像是在搞业绩似的。”   陆问将头埋得低低的,很多医生是习惯将最可怕最严重的一面说说病人听,以此来规避风险,大部分是有必要的,但有些确实没必要。   白苏看了他一眼,轻声打断几人,“有时候一起切掉也是为了安心,一直放着老是提心吊胆,大家自愿选择就好。”   她说完重新看向张珍珍,“我也不是科学家,没办法帮你证明其中是否有关联,只是根据脉象来看,你的后背应该没恢复太好,还有瘀阻的情况,另外体内有热毒,肺胃热盛、痰湿凝滞严重,所以反映在了你的脸上。”   张珍珍是偶尔会觉得后背手术过的位置有点疼,尤其是站太久身体太累时,“那应该怎么办?”   “后背瘀阻就针灸活络,另外再给你放血治疗你的皮肤。”白苏取了三棱针,在她面部红斑、太阳穴、尺泽穴、大椎穴分别放了血,放出来的血色偏黑沉,像极了夏日里集市上售卖的乌黑的车厘子。   张珍珍吓了一跳:“啊?这血怎么是黑的?”   “这一般是炎症反应后坏死导致的黑色素沉,放掉一些可以减轻皮肤的负担。”陆问说道。   “原来是这样。”张珍珍知道自己皮肤是有炎症反应的,所以也没有再多说什么,安安静静等着白苏继续给自己针灸。   白苏帮她针灸了瘀阻的督脉,也帮她扎了清肺热脾热的穴位,结束后帮她开了调理脾胃肺、祛湿排热毒的药,脾肺也相生相克,自然要一起治疗。   刚扎完针,张珍珍觉得后背舒服了一些,她轻轻转动脖子,“谢谢白医生,我感觉后背舒服许多。”   “你可以买几贴膏药。”白苏告诉她止疼贴也对症她的问题。   “好,我买几贴。”张珍珍想着白苏还提及了自己的子宫肌瘤,于是忍不住问白苏,“这个药能治它吗?”   白苏说道:“这是主调你脾胃热盛的,其他问题等你好一些再治,一个一个来。”   “行吧。”张珍珍又细问了一些注意事项,然后才拿了药方离开。   她走后,很快一个四十来岁的女人走到白苏跟前:“白医生,我刚才听那位病人说她是神经纤维瘤?我也是长了一些这玩意儿。”   “一些?”白苏敏锐的捕捉到这个量词。   “对,一些,不是长在身体里的,而是长在了皮肤上。”女人小心避开其他病人的视线,小心掀开自己的衣服,露出了肚皮上一堆像“泡泡”一样的凸起的小瘤子,每个都有小手指那么大。   白苏看着这密密麻麻的一片,脑子有点疼。   程冬冬、何信、陆问三个都吸了一口气,今儿怎么这么多这种奇怪病症呢?   陆问小声询问:“你这和那个小姐姐的情况还不大一样,你这是长在皮肤上的多发性神经纤维瘤,相对是更罕见的,医生应该是让你都切掉吧?”   中年女人点点头:“对,但我听人说切了还会继续长,所以我不想动手术,想问问白医生你有没有办法化掉?”   看着女人满怀期待的目光,白苏轻轻叹气,“中医里没有神经纤维瘤这个概念,对于这种一般都成为痹症,我会根据你的脉象来开方子,但具体效果便无法预知,你愿意尝试吗?”   “连你也没有办法吗?”中年女人是听朋友说这个小镇里有一个很厉害的年轻小中医兴许可以帮她,她才不远千里的赶来这里,结果白来一趟了吗?   “我也不是什么都会的。”白苏语气有些无奈,“如果你愿意,我会竭尽所能帮你开一个最适合你的药方。”   中年女人想了想,还是点头说想试试,毕竟来都来了,不能空手而归。   “那我帮你把脉。”白苏仔细帮这个中年女人把了把脉,“按着疼不疼?”   “有一点,但是不算特别疼,可以忍受的那一种。”中年女人轻轻叹了口气,“就是我自己感觉身体很乏力。”   白苏点点头,从脉象里可以看出脏腑功能失常,有肝郁脾虚、肺气损伤、三焦气化不利等问题,乏力气虚很正常,“是不是小便少,大便不成型?”   中年女人马梅梅点了下头,“便秘很严重,也吃不下去,平时汗很多。”   白苏知道,马梅梅目前三焦气化不利,脾虚无力运化肯定是吃不下东西的,另外脏腑功能失常,水液凝结会成痰,没有及时疏通就积久成淤。   淤就容易变成肿瘤、癌症之类的疾病,因此白苏认为马梅梅的病机虚实夹杂,主要还是气结痰凝血瘀,还是以理气、涤痰、化瘀为主。   白苏让何信和程冬冬把脉看看,两人觉得特别沉细,软趴趴的趴在上面,明显就是很多毛病,得全部调理才行。   陆问在旁边询问:“师父,我能摸一摸吗?”   何信打量他:“你又不会摸。”   “我最近在学。”陆问最近买了中医的书在止血,有背一点脉象相关的东西。   白苏诧异看他,“怎么?毕业后想来当中医?”   陆问想做医生,因此中医西医都行,“要是真能学会,也不是不可以。”   白苏深深地看了他两眼,有志向是好事,颔首笑了笑:“那你摸一摸吧。”   陆问尝试着摸了摸,好半响后收回手,“在跳。”   “不跳就死了。”程冬冬拉开陆问,让他别捣乱:“就你这个悟性还是别学中医了,去拿你的手术刀吧。”   “技多不压身,懂不懂?”自从母亲的事情后,陆问对中医大有改观,越了解越觉得神奇,也想学一些,他亲昵揽住程冬冬肩膀:“冬冬,你是不是有中西医集合的医书?能借给我吗?”   自从上次一起挨打后,两人关系已经很好了,程冬冬也没推开他,“你真要学还是找师父给你指点吧,别用我那个,完全用的现代医学那一套,只能学一些皮毛。”   “这样啊。”陆问心底有数了,想要像白苏一样知行合一,还得靠师传才行。   白苏看了二人一眼,然后帮马梅梅针灸,针灸后开了渗透、散结、消瘤的药,以全蝎、蜈蚣等开瘀解毒的猛药为主,再配合甘遂、大戟、枳实、麝香等药材,去湿理气,活血化瘀。   “里面有些药吃了会拉肚子,是正常的,如果拉得太严重就从一碗变为半碗,或者来换药。”   马梅梅默默记下。   “你这个情况,只吃几付大概是没有明显效果,但也不能蒙着头瞎吃,如果你觉得身体疲乏、气喘、胃口、疼痛等问题好一些,那就一定要来。”如果她的治病方向不对,白苏觉得马梅梅没必要继续来,来也是浪费时间和金钱。   马梅梅点点头,心底对白苏的印象又好了许多,之前去找过其他医馆,那里的大夫一直吊着她坚持去,花了不少钱还一点效果都没有。   她取了药就匆匆走了,医馆内的人都是一片唏嘘,“没想到纤维瘤竟然还会长满身体。”   “还有些长脸上的,有些还长在脖子上,密密麻麻的特别可怕,我之前去旅游爬山时就遇到过一个,当时我以为看到怪物了,被吓得差点摔山崖下去。”一个很年轻小伙儿回忆起当时的画面,现在都还有阴影。   其他人听着也觉得有些害怕,但更多的还是同情,毕竟顶着那样的身体面容怎么出去见人哪。   后面的人病症都是常见病了,上热下寒、或是上寒下热等毛病,或是一些结节、气滞瘀阻等小毛病,所以白苏让程冬冬在先把脉辩证,她之后再帮他改药方,十个里有一半需要大改,一半需要精修小改。   程冬冬对此很气馁,午饭时还在琢磨自己把错的那几个脉象,“师父,我都练好久了,为什么还是摸不精准?你是不是练了很久很久?”   白苏喝了口青菜豆腐汤,头也不抬的说道:“也没有吧,反正一摸就看出来了。”   “师父你好凡尔赛。”程冬冬委屈巴巴的放下碗筷,“人比人气死人,这饭是一口都吃不下去了。”   何信看着他碗边的一堆鱼骨头,“你都吃两碗饭了,当然吃不下去了。”   程冬冬嘿嘿一笑,“你不要戳穿我嘛。”   陆问刨干净最后一口米饭,满足的打了个饱嗝,“不吃饱下午怎么干活?对吧冬冬?”   “对!”程冬冬笑着嗯了一声,然后双手托腮,笑嘻嘻地望着白苏:“师父,你有没有把脉啥秘诀?”   “多练多看就知道了。”白苏这话没作假,在药王谷时,经常和师兄一起下山义诊,见各种各样的病症和脉象,“你要是想尽快有底,就去门口帮外面等着的人把脉开方,等会儿我再去核对。”   “诶!”程冬冬立即往外跑,毫无加班怨言。   何信也想去试试,但自己号脉还一般般,“小师姐,我……”   白苏看何信最近脉经理解得挺好,于是点点头:“去吧,但是千万说清楚你们只是练手,不要让他们拿走你们的药方。”   陆问也跃跃欲试,“师父,那我呢?”   “你去洗碗。”白苏打发走这个连门都没入的人,转身回屋休息了半小时。   半小时后,已经是下午一点多,白苏穿好鞋准备去大堂里忙,刚走出门就听到屋后传来檀越的声音。   白苏脚尖一转,去后门外面看了看,发现护工推着檀越出来透气,“这么早就午睡起来了?”   她话落才看到檀越的眼睛,眼睛有些红,“怎么了?得红眼病了?”   “没有,没睡好。”檀越眼神有些躲闪,他本想今天不出现在她跟前,没想到还是被撞见了。   “又没睡好?”白苏上前帮檀越把了把脉,心火亢盛,“昨晚一夜没睡?”   “上午睡了。”只是睡得很不安稳,檀越偏过头,仔细打量着白苏眉目如画的脸,清润眸子微亮,唇瓣绯红,除了衣服,一切都和梦中的一样,梦里他们很熟络,好像认识她很久很久了。   白苏见他盯着自己发呆,抬手抚了抚脸,“我脸上有什么?”   “没有。”檀越回神,觉得自己大概是魔怔了。   白苏轻轻叹气,觉得檀越也是一个疑难杂症,“我给你扎几针吧,等下再好好睡一会儿。”   檀越颔首应好。   白苏取了普通钢针帮檀越针灸,针灸几分钟后他便躺在床上沉沉的睡了过去。   拉上窗帘的房间里,暖橘色灯光亮着,影影绰绰的勾勒出他清隽无暇的脸颊,鼻梁挺拔,轮廓清晰,紧闭的眼睑下落下一层颀长剪影。   睫毛好长。   和当初瞧着师兄的一样,又长又翘,好看极了。   让她有点移不开眼。   但檀越是檀越,师兄是师兄。   白苏心底很清楚的,她无声的叹了口气,别开眼后轻轻为他取了针,然后轻手轻脚地退出房间。   “白医生,檀先生一直针灸,但头疼梦魇的情况却不见好转。”宁远要不是清楚知道檀越后背、眼黑的情况好转了,可能会以为白苏医术不行,“昨晚针灸还好好的,看了会你给的黄帝内经后,他便又有些头疼了。”   白苏怔了怔,“……他不爱学习?”   宁远:“……”   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啥?   能走到高位的人怎么可能学习不行?   白苏笑了笑,她也就是随口一说,“我回去想想,看看是否遗漏了什么。”   宁远感激道谢:“辛苦白医生。”   “没事。”白苏转身往回走,回去的路上回想着檀越头疼揉穴时的症状,恍惚觉得好像每次在医馆这边看他揉眉心都和药材有关?   可药材没毒啊,难道他和药材八字不合?莫不是喝的药和他家里的植物相生相克了?白苏想了许多,可都没有找到头绪。   进屋来叫白苏的何信看到她紧蹙眉头,有些担忧地询问道:“小师姐?你怎么了?”   白苏将檀越的事情暂时放下:“没事,到时间了吗?”   何信点头,“外面好多人等着了。”   “去开门吧。”白苏去泡了一杯水,然后走去医馆里开始帮大家针灸和看诊。   基本上所有看诊的人手里都拿了一张药方笺,上面写得五花八门,还有反复划掉修修改改的痕迹。   “白医生,你这儿的学徒真勤奋,中午不休息也要出来练一练。”为首的病人坐下后夸道。   白苏看了眼搬了小马扎坐在旁边的程冬冬,双眼亮晶晶地望着她,像只小狗似的,“想做好大夫,就得勤奋一点才行。”   “这倒也是。”病人笑着药方笺递给白苏,“你看看,他把得对不对?”   白苏接过看了眼,上面写着颜面神经痉挛,非面瘫,建议针灸三泉穴。   程冬冬笑呵呵地问白苏:“师父你快帮病人大姐瞧瞧,看我写得对不。”   白苏嗯了一声,擦了擦手后帮病人把脉,“有什么症状?”   病人指了指自己的脸颊,“这几天不知道怎么是吹风了还是怎么的,脸上有点抽筋,眼睛也跳得厉害,去小镇医院说是颜面神经痉挛,里面的小医生让我来找你针灸。”   白苏没想到小镇医院的医生竟然也推荐病人过来,有些吃惊,但也觉得欣慰,因为不止病人认可中医了,小镇医院的同行们也认可了她。   还挺好。   白苏眉眼弯弯的给病人把脉,“几天了?”   病人回答:“三天。”   “最近熬夜比较多?”白苏摸脉发现她气血不畅,易受外邪,所以一吹风,寒气就进去堵住了脸颊上的经络。   病人没有否认:“对,最近加班加点干活呢。”   “扎几针就好,不是很严重。”白苏先给病人扎了下耳上穴和耳背瘀络,放了一点血后再针灸了三泉穴。   扎完后病人当即就觉得脸颊不跳了,“诶?白医生,我的脸不跳了!”   “不跳就好。”白苏看向因为断准病情而美滋滋的程冬冬,忍不住泼他一盆冷水,“这种面跳很好诊断,你其他都诊断对了才算真有本事。”   后面的病人是个男生,他一直捂着下颌的位置,看起来有些难受。   白苏看了眼程冬冬的诊断,下颌酸胀或疼痛,咀嚼和张口时疼痛感尤为明显,考虑是颞下颌关节紊乱综合征,建议针灸。③   程冬冬指了指自己写的方子:“师父,你看这个,写得很专业的。”   “你这是求助陆问了吧。”白苏可不相信程冬冬一个中医学生的知道这叫颞下颌关节紊乱综合征,这明显就是陆问会说的词。   程冬冬也没否认,大大方方的拍拍陆问的肩膀:“我们一起学习的。”   “行,挺好。”白苏帮年轻男生把了把脉,又问了一下他的病情。   男生将下颌老是发出弹响、破碎声一一告诉了白苏,张口受限,偶尔还会下颌偏斜,另外有颞部疼痛、头晕、耳鸣等症状。③   “医生说属于颞下颌关节炎,开了消炎药,另外还让少张嘴,只用一边咀嚼食物,实在不行就手术。”   “吃药有用吗?”   “消炎后没那么酸疼,但响声头晕耳鸣还在。”   白苏把脉发现男生足阳明胃经里有寒湿瘀滞,气血运行不畅,所以影响到颊车这地方了,颊车就在下颌骨的位置,扎几针通经络就行了。   “扎针吧。”白苏给男生扎了灵谷穴、火主穴、下关、颊车几处穴位,运气后几分钟男生就觉得折磨了一个多月的颞颌痛就消失了。   “我这就好了?”男生眼睛一亮,崇拜地望着白苏,真是神了!   他之前同学来这里看过病,所以他抱着试一试的心态过来的,没想到几针就不疼了。   “可以多来扎几次,另外还要喝药。”白苏考虑到是胃经出了问题,有脾虚血瘀、上焦瘀阻的情况,所以药方以补脾活血清热祛湿为主。   男生接过药方:“谢谢医生。”   “没事。”白苏又继续看下一个,下一个是之前看过病来复诊的酒精肝患者。   郑大龙今儿气色比之前好一点,脸也没之前蜡黄了,“白医生,我吃了你开的三付药后,胃里的恶心难受好了很多,这几天胃口好了一些,睡眠也大好。”   白苏帮他摸了摸脉,左关摸着比之前好了许多,没那么细弱了,不过湿热还在,“今儿继续针灸吧。”   她还是给郑大龙针灸了平肝熄风、调理脾胃的三黄穴,然后重新帮她调整了药方,加了千年健、透骨草等去湿热的草药。   和郑大龙一起的来的还有一个男性,患有慢性肝炎,名叫李大龙,“前两天听张继秋说还有个肝硬化的人过来找你看了病,因此今天我也带了个朋友过来。”   白苏听到后有些诧异的多看两人一眼,“你们俩的名字很相似,长得也有点像。”   “我们也是在看病时遇见的,都觉得像,也觉得很有缘分。”郑大龙吃药后觉得有效果,所以立即告诉了李大龙,两人约着今天一起过来的。   白苏帮他一起看了看,一般肝病都有正气不足、湿热内生、困脾伤肝等情况,李大龙体内也湿热明显,不过他症状比郑大龙轻一些,“是刚发现不久?”   “对,也就半年时间,不知道怎么被传染了,以前是没用的。”李大龙说这话时有点子心虚。   陆问几个瞄了他一眼,反正传染方式就那几种,这么心虚估计就是那一种了。   白苏也瞧见了,但是没有多追问人家的隐私,也直接针灸了三黄穴和小柴胡汤,不过因为他郁气比较重、小便特别黄,所以额外加了郁金和茵陈。   程冬冬看了看方子,比他开的更精妙,他叹了口气,看来前几个开得不错还是瞎猫碰上了死耗子。   “按你书本上学的来看其实还行,加油。”白苏看他垂头丧气的,于是宽慰了他两句,然后继看诊。   她一边看诊一边看何信和程冬冬两人的方子,一直看到傍晚五点才看完,刚想休息又有病人临时过来,她也帮着都瞧了瞧,因此一直忙到晚上七点才停下。   入秋后的天,暗得早了许多。   巷子里早早亮起了灯,昏黄灯光营造出一股独属于秋日的暖意。   白苏站在昏黄的灯光下,心情不错的想拿手机拍一拍幽静的长巷,结果刚拿出就看到一条消息,好心情戛然而止。   上面写着:“样本A已确认含有虎骨以及乌/头/碱成分。” 第69章   杏林堂有几种价位的膏药, 白苏都让陆问买下寄去了检测中心,最贵的样本A同时被检测出了虎骨和大量乌/头碱成分,而且未经炮制的。   这和爷爷的回忆记录的一样, 未经炮制的雪上一支蒿有剧毒, 但生用效果更好, 除非掌握定量比例, 否则不会有人轻易尝试。   窗外秋风瑟瑟, 夜色沉沉。   白苏的心情也如这沉沉夜色, 沉得有些喘不上气, 握着手机的手背关节泛着白。   这沈家,祖祖辈辈都爱偷。   这沈家,可真是大胆, 什么药材都敢用。   “出什么事了?”过来取药的檀越注意到白苏满脸阴鹜之色, 轻声询问。   白苏急忙敛起神色,恢复如常, “你怎么过来了?好些了吗?”   “睡一觉好多了,过来取药。”檀越目光落在白苏白皙的脸庞上, 下午休息时又梦见了白苏, 除了衣着不一样, 哪哪都一样,真实的好像是真实发生过一般。   白苏心底有事, 没有留意到檀越视线里流露出缱绻, “取药吗?你直接让阿姨或是护工过来取就行。”   “反正没事, 想过来走走。”檀越停到白苏坐着的椅子旁边,再次轻声问着:“出什么事了?”   “收到结果了。”白苏将检测结果递给他看, “和我预想的一样。”   檀越凑近看了看,“准备好了?”   “差一点, 还在等消息。”白苏往椅子上靠了靠,笔直细长的双腿随意交叠在前方,轻声骂了一句:“这沈家简直蛇鼠一窝。”   “杏林馆的传承人不知道这事儿吗?竟还敢来偷偷惦记我的方子。”如果不是沈陵泉三番两次出现,白苏根本不会察觉这事。   檀越觉得很正常:“这事不光彩,恐怕除了还活着的那位沈老知道,其他沈家人都不清楚。”   “难怪这么大大咧咧来使绊子。”白苏敛眸浅笑了下,看着隐昏黄灯光下的长巷,“事情过去太久了,知道的人恐怕没几个,还好其他查证很顺利,估计是祖爷爷、爷爷保佑。”   檀越听到最后一句,眉眼带笑,“别迷信。”   “不是迷信,是真的。”穿越这么神奇的事情白苏都经历过,更何况鬼神之说呢?“说不定你也是谁的转世。”   檀越回想着梦里的他和白苏,说不能那就是上辈子的事情?他偏头看向身侧的白苏,昏黄灯光下的她,不笑时气质有些清冷,和梦里一样,下意识地一句:“你说得对,也许我们上辈子早就见过。”   白苏听到这话,神情一滞,下意识看向他:“你说什么?”   檀越对上她焦急视线,嘴角扬起一抹笑,语气轻缓,如春风拂过,“就是……很开心认识你。”   瑞凤眼里露出灼灼的光,烫得白苏移开了视线,她又不是傻子,但他太像师兄了,即便知道他不是师兄。她看他时总会忍不住多想一点。   这样不好。   白苏收回双腿,换了个姿势翘起二郎腿,转移话题:“我请人再去查查以前的事情。”   檀越看她回避,也不气恼,轻声征询白苏的意思:“B城我们家有些人脉,我让人去打听打听?都是百年老牌世家,知晓得应该多一些。”   白苏迟疑了片刻,最终还是点了点头,“麻烦你了。”   “没事,你帮了我这么多,欠了这么大的人情总要慢慢还。”檀越知道白苏心底有把尺子,只能用她不反感的方式去慢慢靠近。   白苏对檀越温水煮青蛙的方式也并不排斥,只觉得相处起来很轻松,让她没有压力,她扬起眉梢笑着说道:“你付了钱的。”   檀越低头看了眼双腿,语气很平静:“钱买不回健康的身体。”   “会好的!肯定的!相信我!”白苏起身推着檀越进医馆帮他抓药,“上次吃的药效果还行,这次给你继续用,会加一点助眠的药。”   檀越听着她生怕自己放弃的语气,嘴角上扬起来。   “晚上针灸完再帮你扎针助眠,让你晚上休息好一点。”白苏将他留在窗边,然后拿着小盒子穿梭在药橱之间抓药。   “好。”檀越静静的等在旁边,清润视线追随着白苏的身影,乌黑长发散落在身后,恍惚觉得应该穿一袭长衫。   脑补出的背影,和梦中的身影重叠在一起,从没见过,但却觉得就该是那样的。   檀越揉了揉又有点不舒服的眉心,如果不是清楚记得从小到大的事情,他会以为自己是失忆忘记了一些事。   白苏抓了药折回来,“又不舒服?”   “没有。”檀越垂下手,接过已经包好的药材,“又很苦吧。”   白苏点点头,从外套口袋里摸出一把糖放到他宽大的掌心里,“觉得苦就吃糖。”   檀越握住还带着温度的糖,“好。”   白苏将檀越送回隔壁,顺道帮他扎了针,然后回家又看了看检测中心发来的报告,一切都很顺利,随即又联系了一些人,希望之后的事情也这么顺利。   如她所愿,隔了两天。   白苏就拿到了新证据,顺利得如有神助。   因此在医馆坐诊时也心情不错,脸上一直洋溢着笑容。   带孩子过来复诊的许椿问道:“白医生,您今天看起来心情不错,今天有什么好事吗?”   有那么明显?   白苏笑着说道:“我每天都是笑着面对你们的呀。”   “瞧着不太一样。”病人觉得白苏前两天的笑总像是隔着一层,今儿的笑是发自内心的开心,“是有什么好事?”   “不算是好事,就是一直没解决的事情马上就要解决了。”白苏没有细说,简单回一句就转头看向许椿的儿子张子和,“我把脉看看。”   张子和吃了一个多月的药了,肾水运行自如,心脾阴阳协调,一直上扰的心火已经完全没有,因此他好动的情况好了许多,这会儿正安静坐在椅子上,不过也不呆愣,圆润灵动的双眼环顾着四周,最后落在正在针灸的西西、彤彤等几个可爱的小女孩身上,“妈妈,好多妹妹~我可以和妹妹们一起玩吗?”   “可以去,当时别吓到这些弟弟妹妹。”许椿打发走儿子,随后笑着告诉白苏,“他最近好了不少,老师说他上课认真许多,也坐得住了,医院的医生也说他情况好转许多。”   “这是好事啊。”白苏看脉象也是如此。   “那还需要吃药吗?”许椿询问白苏。   “再开三付巩固一下,避免心火复燃。”白苏直接开了药方,“之后就不用再来了。”   “谢谢白医生。”许椿高兴得应好,心底的大石头也落回了独立,“在医院检查时,医生很惊奇他为什么好了许多,我告诉医生他却不信。”   “不信很正常。”白苏都习惯了,“你们相信就好。”   “我们当然相信。”许椿作为得利者,自然是极为相信的,并且也十分推崇的推荐给了其他朋友、同事。   “我们也相信。”李林夫妇俩也带着曾患有孤独症的儿子李清河来医馆复诊,他们揉揉儿子的头,“白医生,我们家清河也好了很多,不仅会主动和我们说话了,还会帮我们做一些小事,不过话还是不多,但能给予我们一些明确的回应就已经很好了,以前可是一点都不敢想。”   白苏帮李清河小朋友把了把脉,之前手上阳三焦经上浊痰严重,影响到了左边头部,如今痰浊散去,心火也泄了出去,目前还有些残余湿热和心脾两虚问题,“还得再吃一段时间的药。”   李林夫妇感激道谢:“好,我们最近都留在小镇陪着孩子来针灸。”   “也谢谢许姐介绍我们白医生。”李林老婆感激的抱住旁边陪孩子针灸的许椿,“谢谢你。”   许椿也反手抱抱同病相怜的李林老婆,“没事,都是为了孩子。”   因为两个孩子情况好转,不少有类似问题的小孩都被家长带了过来,一时间医馆里小孩多得像开了个幼儿园。   小孩的各种哭声、尖叫声混在一起,吵得耳朵疼,被家人带来看诊的一个中年女人,在听到各种尖叫声后癫狂症发作,顿时大吵大闹的要冲上去打小孩们。   “我要杀了你们!你们不要跑来我家!不许偷我家东西!”中年女人声嘶力竭的喊着,“都滚出去,你们要下毒害我!都出去!”   家长们连忙拉着孩子往后退,并站在孩子前面挡住中年女人恶毒的视线和言语,“你这人发什么疯?”   “抱歉抱歉,我妈是精神分裂,你们别搭理她。”中年女人身边的两个儿子一把拉住母亲,并按着坐在椅子上,“妈你清醒点,我们来看医生了,你别闹了。”   “啊啊啊啊啊!!!”中年女人完全听不进去,只觉得两个儿子都是抓自己的坏人,挣扎着想要逃跑。   中年女人发疯,吓哭了其他小孩子,也将一个生病的年轻女孩儿吓得缩到了药柜旁包药台的桌下。   衣着得体的父母顾不得地上脏,顾不得周围还有很多人,直接跪在地上去哄吓得瑟瑟发抖的女儿,“蓓蓓,快出来,没事的没事的,爸爸妈妈在这里呢。”   白苏看着混乱的场面,揉了揉眉心,“按住她。”   说着直接取针扎入中年女人百会、神门、内关穴,大力运气,两秒后中年女人身体一软,直接瘫倒在儿子的怀里。   大儿子周胜担忧的晃了晃母亲的胳膊,“妈?妈你怎么样了?”   二儿子周利则疑惑地看向白苏,“白医生,我妈这是……”   “我让她清醒一下,等一下就好。”白苏重新坐回椅子上,然后趁着中年女人还没有醒来时直接为她把了脉,脉弦滑,痰气郁结,还有痰火扰神,是癫狂症,“有几年了?”   “五年,我爸出轨和她离婚后,她就慢慢抑郁了,一开始很安静不说话,我们因为她只是不想说话,但后来发现她有了其他症状,另外还有被害妄想症,总觉得所有人都要伤害她,所有事物都要上锁,生怕我们下毒。”周胜很无奈,“医院说她同时患有两种精神疾病。”   “我们都称为癫狂症或是癔症。”白苏之前也看过一个精神分裂症,名叫李媛媛,前几天来复诊过,情况已经大所好转。   两人都是脾虚生痰、迷阻心窍,所以白苏也给中年女人开了柴胡加龙骨牡蛎汤。   等她写完药方,中年女人悠悠醒来,“老大,我又发病了?”   “嗯,你听到嘈杂声一下子就发病了。”周胜扶着母亲做好,“白医生说你的情况还好,有和你类似的病症在吃药后大有好转,我们回家慢慢喝药。”   中年女人脑子还是有些不清醒:“喝药?不会下毒害我吧?”   “不会的,白医生是好医生,是给你治病的,不会害你的。”周生像哄小孩子一样的哄着母亲,“我们到旁边针灸,等针灸完我们去买你喜欢的香蕉?”   中年女人絮絮叨叨地说道:“香蕉得我来挑,你们不会挑,水果店老板心思歹毒得很呢,偷偷会往里面注射毒药,你们要找没有黑点的。”   “好好好,待会儿你亲自挑。”两个儿子耐着性子哄着母亲去针灸。   白苏帮中年女人针灸上,然后走到包药台下旁边,然后蹲下看向藏在里面的女孩,女孩大约二十出头,靠着柜子另一面的木板屈膝蹲坐着,双手抱紧了双腿,还将脸埋在双膝处,似要将自己埋起来。   陆问几个也围了过来,小声交流着:“她这是创伤后应激障碍吧?”   蓓蓓爸爸轻轻嗯了一声,“蓓蓓她遇到了一些不好的事情,现在很容易被惊吓到。”   “蓓蓓出来好不好?这是医生姐姐,我们说好今天来找她的。”蓓蓓妈妈努力放柔了声音,努力的哄着女儿,“蓓蓓是不是忘记了?”   蓓蓓微微抬头,用她那双红兔子似的眼睛飞快地瞄了眼白苏,然后又将头埋了回去。   “蓓蓓,我们和医生姐姐说说话,好吗?”蓓蓓妈妈继续哄着女儿,“这个姐姐手里有糖果,你要吃吗?”   白苏刚好从包里掏出一颗小朋友送她的大白兔奶糖,她慢慢递给桌洞下面的蓓蓓,“蓓蓓?吃过大白兔奶糖吗?这个很好吃的。”   听到陌生的声音,蓓蓓身体微僵了下。   “蓓蓓不喜欢大白兔奶糖吗?我这里还有花生酥。”白苏又摸了一颗花生糖和一颗巧克力,“还有巧克力,你喜欢那个?”   蓓蓓一直埋着头没有任何动作。   “都不喜欢吗?那只能我自己一个人吃咯。”白苏说着拆开一颗花生糖,故意捏着包装壳,吸引她的注意力,“闻着好香啊。”   蓓蓓闻着糖果的香味,心底的恐惧缓缓被压了下去,她微微偏头瞄了眼白苏,确认白苏没有伤害她的意思后伸手拿过白苏手里的巧克力。   白苏看她选了巧克力,倒也不意外,于是又拿出几颗递给蓓蓓,蓓蓓拿过巧克力拆开放嘴里,醇香细腻的香甜味让她慢慢没那么紧张了,脸上的表情也逐渐丰富起来。   蓓蓓咀嚼着巧克力,咀嚼得有些快,嘴唇上不小心沾染了一些,她抬手用手背擦了擦嘴,结果手背都沾染上了黑色巧克力。   她看着手背上的巧克力,一下子想起了一些不愉快的事情,手不由自主地哆嗦起来。   “我帮你擦擦,好吗?擦干净就没事了。”白苏拿起一张湿纸巾覆在她的手背上,然后轻轻的擦了擦。   蓓蓓的爸爸妈妈看到这一幕,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蓓蓓出事后就不允许任何人触碰她,包括他们,两人连忙上前想阻拦:“白医生……”   旁边的陆问立即拉住二人,压低声音说道:“你们女儿瞧着并不排斥我师父,你们暂时先别过去打扰。”   蓓蓓爸爸妈妈犹豫着看向白苏和女儿,真的没事吗?   白苏看蓓蓓没有躲闪,于是轻轻帮蓓蓓擦了擦手背,“擦擦手背再擦擦掌心?”   蓓蓓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   “好,我继续帮你。”白苏换了张干净湿纸巾继续帮蓓蓓擦手,“手腕也擦一擦,好吗?”   蓓蓓可能也的确想擦干净一点,于是点点头。   “好,我帮你。”白苏柔声说着,并慢慢的将纸巾覆到了蓓蓓的手腕处,轻轻摸着脉象,指下脉象弦细带涩,深按时有细刃划过手指的感觉,明显有失眠多梦、邪气藏心的症状,另外气血郁滞,气息混乱,导致五脏六腑升降无力。   恐则气下,惊则气乱,气乱则气血虚乱,血乱则心血不足,心性神明,自然多惊恐、噩梦、神志不宁。   当然不止这些问题,肝胆脾费肾都有些瘀阻不畅,不过心问题更大,白苏收回手,没有强拉她出来,“我去扔垃圾。”   白苏轻轻说了一声,然后叫蓓蓓父母到坐诊的桌子旁边:“情况不太好。”   “我们也知道。”蓓蓓父母家里是做生意的,生意场上得罪了人,对方不讲武德,将无辜的女儿牵扯了进去,虽然最后救了回来,但人却是吓坏了,稍微一点风吹草动都能吓到她,   “我们也看过心理医生,但一点进展都没有,说要等她自救,自己愿意走出来才行,可我们作为父母,还是想多帮帮她,让她尽快走出来。”   蓓蓓妈妈是听公司下面一个员工说她朋友患有严重双向,来这里看了病,吃了中药后整个精神状态好了不少,虽然不清楚能否治好,但她们还是迫不及待的搭飞机来了这里,“白医生,你救救她吧,她才二十二岁,不能就这么毁了。”   “我尽力。”因为女孩并不配合,白苏只能和她父母问一下基础情况,比如是否心热心烦、呕吐呃逆、眩晕、癫痫抽搐等。   确认清楚后,白苏给蓓蓓开了温胆汤,里面加减了一些药材和用量,主要是壮胆、宁心神、和气血,“先喝三付看看。”   白苏顿了顿,又补了一句:“她这个状况最好是留下来针灸,但前提你们能劝说她配合我。”   “我们尽量。”蓓蓓妈妈扶了扶手腕上晶莹剔透的冰种玉镯,“白医生,我们工作很忙,没办法一直留在这里,能否请你出诊呢?”   白苏指了指外面等着的病人:“抱歉,没办法出诊。”   蓓蓓妈妈:“可我听说你之前帮孙老出诊过。”   来之前她也在圈子里打听了一下,白氏医馆不算有名,只有少数几个去过孙老冲喜寿宴和葬礼的人听说过。   “我是刚好去办事,顺道才去的医院。”白苏将药方交给何信去抓药,“如果有机会我恰好去你所在的城市,也会顺道去看看她。”   “那我多给点钱,一百万出诊费,可以吗?”蓓蓓妈妈大手笔的说道,“请你体谅一个做妈妈的心情。”   白苏笑容淡了淡,“如果你真为女儿好,就在小镇里租个房子陪女儿,小镇很多外地人过来看病的。”   “我们工作很重要,暂时没办法过来。”蓓蓓妈妈手里还有个大项目,她不能缺席的,单独让保姆陪着女儿在这里她又不放心。   “那就有时间再来。”白苏不想再和她多说,打算叫后面的人。   蓓蓓妈妈不甘心的又喊了一声:“白医生……”   “阿静,算了,等忙完这阵子我们再来。”蓓蓓爸爸看出白苏不会改变主意,于是拦住了妻子,让她付钱拿药带女儿离开。   三人离开时,恰好和从另一侧过来的檀越擦肩而过,蓓蓓爸爸当时没认出来,等走远上车后才想起来:“阿静,我们离开医馆时遇见的那人像不像檀氏的大公子?”   蓓蓓妈妈没见过,“不会吧?这么尊贵的人怎么会来这里?”   “之前不是传言说他车祸瘫痪了吗?为了看病?”蓓蓓爸爸意识到了真相,顿时吸了口凉气,看来白苏是真有几把刷子,连檀越这样有身份的人都亲自来这里看诊,“还好你刚才没有说不妥的话。”   蓓蓓妈妈也有些后怕,刚才瞧见两人关系不错,要是得罪了白苏恐怕也是得罪了年轻的檀先生。   白苏还不知檀越只是露一面就将人吓着了,和檀越打了声招呼,然后将刚才小朋友们给她的糖果分给他,“刚才小朋友们给的。”   檀越接过糖,“难怪听到好多小孩哭闹声。”   “吵到你们后院里了?”白苏也很无奈,谁让小孩嗓门洪大呢?   “能听见。”檀越听着声音过来瞧瞧,发现小孩们都陆陆续续走掉了,“可有什么是需要我帮忙的?整理药方?”   “暂时不需要。”白苏说话间听到何信说当归、黄芪没有了,于是转头看向檀越,“麻烦了。”   “好。”檀越转身驱使着电动轮椅去到何信身边,“除了当归黄芪,还有什么药没了?”   “川穹、党参、白术、柴胡、桂枝都快用完了。”何信念了一长串,“檀先生,你能记住吗?”   檀越颔首,转身去了库房,将整齐陈列的药材一一取出来,一小袋就两斤,可以拿得动。   看诊的白苏偶尔抬眸看一眼,注意到他很仔细的将药分别放入每个药屉里,然后会反手关上药屉,动作很熟练,她恍惚间好像又看到了师兄以前反手关药屉的样子。   病人看她发怔,小声喊了一句:“白医生?”   “抱歉。”白苏揉了揉眉心,怎么回事,怎么越来越觉得他像师兄呢?   “是太累了吗?”最近放假,来看诊的病人增加很多,病人担心白苏身体受不住,“您要不要休息休息?”   “没事。”白苏喝了一口水,继续帮这个叫王红的病人看诊。   王红四十五岁左右,脸盘子特别宽大,颧骨也很高,鼻肥大嘴唇也很厚,看起来有一点点奇怪。   白苏打量了几眼后询问道:“你是想看哪方面的问题?”   “我有点恶心想吐,不知道是不是吃坏了东西,另外我头也有点疼,视力下降不少。”王红揉了揉眼睛,“我寻思着是不是我玩手机太多,导致脑淤血什么的了。”   王红就住在小镇外面,前两天听张大爷说差点中风,她也担心有事儿,所以专门让女儿给自己挂了号过来看病,“我听说你会针灸治近视,你帮我扎几针吧?”   “我得看看情况。”白苏给王红把了把脉,脉象弦细,按之又有点滑脉症状,她十分疑惑的打量王红,“你最近吃了什么?”   王红仔细回忆了一下:“这两天放假嘛,儿子女儿都回家了,所以吃了许多肉,不会是得胃病了吧?可我好像胃口又挺好,能吃能睡,每天还能睡十二个小时。”   “……”白苏又仔细摸了摸脉象,还是有滑脉,“你月经准吗?”   “偶尔来偶尔不来,这两个月都没有,我估摸着马上都要断了。”王红看着要没了,所以上个月还去取掉了避孕环。   白苏抿着嘴角,迟疑了几秒后才告诉她:“……你应该是怀孕了。”   “啊?怀孕了?”王红吓傻了要,“我都四十五了,还怀孕?夭寿啊,怎么会怀上的?那个王八蛋这么厉害?”   “哎哟我的天啦,早知道我该等等再取掉避孕环的,我以为我停了,所以上个月去市区看女儿时就顺便去医院取了。”王红骂骂咧咧的就要给丈夫打电话,让他赶紧拿主意。   过来复诊的杨梅等想怀孕的女人都流露出羡慕的的眼神,这么大年纪不想要还怀上,她们年轻的一直吃药却偏偏还怀不上。   王红打电话但丈夫没接,有些六神无主的叹着气,“这娃娃我是要还是不要呢?”   “你先别考虑要不要的事情了,我还没说完。”白苏给王红把脉时,发现了和陈金类似的脉象,应该是脑中长了什么东西,“你最好去医院做个检查看看。”   王红瞳孔微缩,双手忽然攥紧了手机,“什么东西?白医生你别吓我。”   白苏不知道是什么瘤,但肯定是有这么个东西:“我摸着不严重,去检查一下吧。”   “真的吗?”王红反复搓着手,忽然有点焦躁了。   旁边贴膏药的陆问抬头望过来,打量了几下王红的面相,随后视线又落在王红略显粗壮的手指,明显是肢端肥大,“阿姨,你的手一直都这样?还是最近才这样的?”   王红抬起手看了看,“最近一年吧。”   “去年冬天我去打工洗盘子,双手冻起了冻疮,过完年冻疮好了,手却依旧这样,木杵杵的一根儿。”王红说着又指了指自己的手腕,“我的手曾经骨折过,这两年隐约有些疼,我估摸着是风湿病引起变粗的。”   陆问觉得有问题,他贴完一个婆婆后走到白苏身侧,仔细打量了一下王红的脸,发现她鼻子和嘴唇都很肥大,而且整个人看起来有点丑,“阿姨,你嘴唇也是天生的吗?”   “也不是诶。”王红也有点搞不清楚,“我以前还是挺漂亮的,可最近这一年不知道什么原因,慢慢的变丑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年纪变大的缘故。”   “人轮廓会长开,脸会变老,但天生的嘴唇很薄,到老也不会增厚的。”陆问很严肃地告诉王红,“我怀疑你是长了垂体瘤。”   王红一愣,“垂体瘤?”   陆问点头:“垂体瘤是一组从垂体前叶和后叶及颅咽管上皮残余细胞发生的肿瘤,临床表现为激素分泌异常症群、肿瘤压迫垂体周围组织的症群……”①   王红听不太明白,只能问白苏,“白医生,什么意思啊?”   “你不用管他说什么,只要知道你现在长了这个东西,所以导致你的五官变化、肢体肥大、头晕、视力下降。”白苏看王红被吓得六神无主,轻轻叹了口气,专门提醒她一句:“你现在要考虑两个问题,一是要不要孩子,不要才可以直接去做脑部检查,另外还要考虑只想手术切除还是采用保守治疗的方式。”   “这个病大多数都是良性的,师父也说没大碍,你不用太担心。”程冬冬也搜了搜垂体瘤相关的内容,不是很严重,“先回家和家里人研究一下再吧。“   “哦哦哦,好。”王红揉了揉晕乎乎的脑袋,手忙脚乱的往外走,差点在下台阶时摔地上,幸好排队等候的病人眼疾手快的扶住她,才免得没摔跤。   等王红走远后,陆问才询问白苏:“师父,垂体瘤你能治吗?”   “反正就当做症瘕积聚来活血化瘀。”白苏转头看向在旁边针灸的陈金,“你觉得有好转吗?”   陈金说道:“我没去医院拍片,也不知道具体怎么样,不过我眼黑、头晕的问题是好多了。”   白苏嗯了一声,又看向另一边喉癌的章大爷,“你呢?”   “我感觉喉咙吞咽口水没那么痛了。”章大爷说起这事儿心底又有些不满,“小白医生,你治别人那么厉害,怎么治我就不行了,我一个咽喉炎针灸一周了还没好全。”   知道真相的众人互相对视一眼,都默契的没拆穿,只是安慰他:“有些小毛病才不好治,你放宽心好好针灸治疗,过段时间就会好的。”   大家又指着被搀扶着慢慢走进来的崔非,“是啊,你看崔非这个小伙子,已经可以自己走路来医馆了,你多一点耐心。”   崔非能站起来后就一直在做康复训练,现在已经能自己站立行走,虽然还无法像正常人一般行走,却给了医馆很多坐轮椅的人希望,包括檀越。   檀越望着崔非的背影,眸中闪过艳羡之色,他又垂眸看了看自己仍旧没有感觉的双腿,神色变得黯然了一些。   白苏注意到檀越的神情,要是有金针就好了,他的双腿应该早就有知觉了吧?   她掏出手机发消息给药材供货商老黎,询问有没有金针传承人或是愿意借金针的消息,但回答还是没有。   白苏轻轻叹了口气,到底要怎样才能帮他快些好起来?   檀越注意到她的神色,“别叹气,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檀越对她很宽和。   可越是这样,白苏越觉得愧疚,“我会想办法的找到金针的。”   檀越也有派人寻找,除了几大中医世家有,其他都没有,但他们不外借,“没关系,现在已经很好,我们慢慢来。”   “谢谢。”谢谢你没有嫌弃换医生,白苏打算晚上多帮他运气活络两遍。   于是晚上,檀越就喜提了六遍运气,疼得浑身大汗淋漓,已经小半个月没这么疼过地他气息不匀地靠在沙发上,期间一句疼都没喊过,看向她时仍努力的朝她扯出一抹虚弱的笑。   白苏看得有些心疼,“实在疼就别笑了,别逞强。”   檀越气息微喘,“太丑了?”   白苏摇头,“没有。”   “那就好。”檀越也不想吓到她,于是又轻轻的笑了笑,努力撑着疼痛的身体熬过接下来漫长的留针时间。   白苏安静守在旁边,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医馆的事情,陪他熬过留针的三十分钟,取针后再把把脉,确认脉象没问题后才离开,“明天见?”   檀越颔首,“好,明天见。”   忙碌一整天的白苏拖着疲惫身体往回走,此时已经晚上九点,夜色漆黑,月光皎皎。   她缓步慢慢走着,脑子里还绞尽脑汁的想着其他可用的穴位和针法,等走到后门时就听到程冬冬哈哈大笑的声音。   白苏被吓了一跳:“你背医书背疯了?”   “好消息!”程冬冬拿着手机跑了过来,“师父你看,杏林堂被爆出违法使用禁药!” 第70章   杏林堂风湿贴检测出有违禁药材虎骨和雪上一枝蒿!   法律明令禁止, 杏林堂仍顶风作案使用国家保护动物和珍稀濒危保护植物!   知名医馆知法犯法,中医一大毒瘤!   白苏看着手机里的新闻标题,这些媒体是懂怎么吸引眼球的。   “师父, 杏林堂这下完了!摊上大事了!哈哈哈哈!!!”程冬冬笑得合不拢嘴, “让他们偷!这下偷进监狱了吧!”   “小师姐, 现在好多人骂他们!”何信激动得也骂了好几句, 谁让他们之前想坑害他们?“苍天有眼啊!”   不是苍天有眼。   是功在人为。   白苏进屋, 点开高达数万评论, 下面各种言论纷飞。   网友:“不会吧?杏林堂是传承了几百年的连锁大医馆, 不会知法犯法吧?”   “我觉得杏林堂挺好的,医术很好,里面的老大夫开的药也好, 我几年前风湿痛去这儿开了膏药, 用了半个月就好了很多,就是价格有点贵。”   “姐姐, 你用的是最贵的那个吧?那个里面就是加了虎骨、雪上一支蒿,活血化瘀效果超级好!”   “会不会有误会?可能是养殖的?”   “姐姐你是一点法律常识都不懂?虎骨养殖的也不能用!用了就得进去踩缝纫机!!!”   “杏林堂不会这么明目张胆吧?这个新闻来得奇怪, 坐等反转解释!”   其他网友:“大姐你不会是杏林堂的人吧?告诉你家老板, 买卖虎骨违反了野生动物保护法等多项法律法规, 你们杏林堂知法犯法,马上就要进去踩缝纫机了。”   中医黑:“说实话, 中医都是伪科学, 虎骨这些根本没有药用价值, 也没有科学依据,都是为了搞点噱头, 不过杏林堂将自己害进去了,也是活该!”   “中医都是伪君子, 为了所谓药材挖走植物,还残害野生动物,破坏生态环境!这些人都该抓去枪毙!”   有中医推崇者看着中医黑混入搅浑水,立即开骂:“伪你妈的狗屁,中医黑滚远点!在还没禁止入药之前,我老爷爷买过虎鞭来泡酒,喝了之后七十岁都还生了我爸!”   “你爷爷牛逼!!难怪禁止使用了,不然深林之王全都被抓来制药了。”   中医黑:“那也只能说明虎骨有用,现在中医都徒有其表,没有用了!”   中医拥护者:“还不是被你们这种收了资本黑心钱的垃圾给害的!一边打压抹黑,一边收购我们的药方!你们好歹也是z国人,屁股都他妈是歪的!去死吧你们!”   “中医很好,只要找对医生、对症下药都见效快,我们全家都相信中医,我表弟偏瘫在针灸后都逐渐恢复能走路了,所以谁黑中医,我就骂谁!一群歪屁股!”   其他人说道:“大家别吵了,还是看看杏林堂会如何处理吧?”   “希望有反转,杏林堂的大夫治好了我多年不愈的老胃病。”   沈家。   沈陵泉已经被沈老、沈父等人骂得狗血淋头,“这就是你最近说要给我们的好消息?”   “不是的爷爷。”沈陵泉是想将白氏医馆的风湿止疼膏方子弄回来,减少成本,但没想到白氏医馆竟是个硬骨头,还轻而易举的破了他的局。   这些天他正盘算其他方式,但一直受阻还没来得及实施,自己家竟然爆出了这个丑闻,“一定是那个贱人干的。”   沈老蹙眉,“什么贱人?”   “就是有个小医馆有个很不错的止疼贴药方,我们想合作,但完全愿意配合我们,还恶语相向的起诉了方大勇。”沈陵泉不觉得自己仗势欺人有错,反而倒打一耙。   沈父:“什么医馆的止疼贴竟有我们家的好用?”   “有个叫白氏医馆的,在乡下小镇,没什么名气,不过却被她做出一款便宜好用的止疼药。”沈陵泉不满的哼了一声,“我感觉和我们家的有几味药相似,估摸着是仿照我们做的。”   坐在上首的沈老手抖了下,撞翻了旁边青花色的茶盏,声音抖了下:“白氏医馆?”   “对,一个籍籍无名的小医馆,我们想买她的方子也是为了帮她扬名,最后倒是一点都不感恩。”沈陵泉轻描淡写的说了一句,浑然没注意到坐在上首的爷爷脸上有些慌张。   沈父困惑的看向父亲:“爸?怎么了?”   “没事。”沈老敛了敛神,满是皱褶的脸上看不出多少情绪,只是声音沉沉的说道:“陵泉,这人不要多管,专心处理药厂的事情就好!沈家交到你手里是想要你将它发扬光大的,不是让你败坏杏林堂的名声,你尽快处理干净,否则这家你也不必当了。”   旁边隔房几个人偷偷暗喜。   “爷爷,我会处理好的。”沈陵泉扫了几人一眼,随后匆匆回答自己的住处,一进屋就砸了好一通,“这件事一定是白氏医馆故意搞的鬼。”   方大力怔了怔,“老板,她一个乡下小大夫没那个能力吧?”   忽然爆出来的新闻、接到的举报都不像是没背景没能力的人能办到的。   “肯定是她。”沈陵泉顿了顿,“立即让人撤掉新闻,公关这是假消息!”   方大力:“已经安排去做了。”   “但已经被注意到了,可能会调查下来。”   “我给张老打电话,让他打声招呼遮掩过去。”沈陵泉冷呵了一声:“一个乡下小人物也妄想翻出浪花,也不看看自己有没有那个能力。”   当晚,杏林堂紧急公关,说使用违禁物品都是竞争者抹黑造谣,同时还出示了一份工厂检测证明,确认里面没有虎骨成分,另外强调所有药材都是种植的。   第二天早上,杏林堂还发了律师函,起诉网友媒体造谣侵犯了名誉权!   “师父,他们公关了。”程冬冬焦急地拿给白苏看,“怎么办?这样就锤不死他们了啊。”   匆匆赶来的陆问也是一脸焦急,昨晚他就联想到之前白苏让他送去检测中心的样本,推测这是白苏做的,“师父,光凭一份检测报告可能没办法证明,他可以说那是猫骨,猫骨虎骨和其他骨头一样都是蛋白质、磷酸钙成分。”   “可那些骨头熬过后不会有虎骨胶。”白苏让几人安心,她是查到其他证据后才让人放出消息举报的。   杏林堂早上发律师函后,网络上的人立即开始洗白。“这种百年老字号的大医馆都很爱惜羽毛的,怎么可能做违法乱纪的事情?一定是有人故意为之。”   “有名的连锁医馆就那几个,会是谁干的?”   “那个xxx有和杏林堂相似的止疼贴,会不会是她干的?”有人浑水摸鱼说是白氏医馆干的,慢慢就有人发散到偷药方上了。   “真是不要脸,明明是他们偷药方,竟然还暗戳戳带节奏指向师父。”程冬冬对杏林堂的印象降低到负一千万,“沈家真是厚颜无耻到了极致,行医者应正直、仁心,应存有救济之心,而不是像个奸商一样唯利是图、打压同行。”   白苏不置可否:“他们早就忘了初心了吧。”中医很多想法都和儒家思想共通,但沈陵泉身上没有。   何信也越想越生气:“小师姐,我们得抢回医书,让大家看看到底谁偷的!”   “你想得太简单了,七十年前的事情根本没有证明是他们偷的,除非有知情人作证,但估计都死光光了。”陆问觉得还是从野生动物入手比较靠谱。   白苏也是这么想的,等中午沈家公关已经起作用时,又让人放出了后面查到的沈氏药行偷采野生雪上一枝蒿以及药厂走\私虎骨的消息,并且有图片。   之前的成分检测可以模糊过去,但这两个重爆消息涉及到违法犯罪就很难再被遮掩过去,也被有关部门注意到,并要求严格处理。   白苏没有足够能力和背景,所以只能借力打力,希望他们能严查。   消息一出,网上又沸腾了:“我去!这杏林堂真的很刑啊!”   “假的吧?”   “真的,图都没有P的痕迹!是野生雪上一支蒿!是虎骨!”   “谁说一定是野生的?万一是种植养殖的的呢?”   “热知识,雪上一枝蒿生长在至少3000米以上的高海拔冷凉地区,人工种植也会选择在高海拔的平整地区,不会种在这种悬崖荒芜地带,明眼人一看这一株植物就知道是野生的。”   “你当老虎时你家的鸡?养殖的也不能吃啊!”   “你们别忽略重点,这已经不是种植还是野生的问题,他们走\私啊!完全蔑视规章制度,现在谁敢包庇就是间谍!”   “一定要将这些人抓起来坐牢!杏林堂这次要是不受惩罚,那就将无意间挖了兰花的人给放出来。”   “报!我家附近就有个杏林馆,我给大家直播抓捕过程!”   “我家附近也有一个,已经有动物保护组织人员去门口抗议了!”   “其实杏林馆的药很有用的,要是他们关门了,我们以后去哪里看病啊?”   “那么贵还去当冤大头?推荐白氏医馆,医术精湛、药材价格便宜,非常利好普通老百姓。”   经过一天一夜的发酵,杏林堂的事情逐渐闹大,连小镇里的一些人都知道了,王婆婆为此还专门来询问白苏:“白苏,你们家膏药这么好用,应该没加什么东西吧?”   “没有。”白苏连准确的药方用量都没有,怎么可能做得出来。   王婆婆哟屋恩:“那我看有人挖草药来卖给你,这个不违法吧?”   白苏颔首:“都是普通草药,可以随意采摘的。”   “药行能送来的野生药材都可以用,不能用的都是模拟野生环境种植的。”   王婆婆松了口气:“那就好。”   “白医生,你能用普通种植的就用普通的,我们吃的药,药效慢一点都行。”病人觉得野不野生无所谓,只要白苏别违法被抓就行,不然他们以后没地儿看病去。   “放心吧,都是可以用的草药。”白苏让大家放宽心,然后继续帮大家治病。   众人悬着的心落回肚子里,也安心的开始看病,一个三十来岁的年轻男人坐在桌前:“白医生,麻烦你给我看看。”   “哪方面不舒服?”白苏帮年轻男人把脉。   男人叫程龙,他简单叙说着自己的情况,“我患有白塞病。”   “白塞病?”白苏偏头看向陆问。   陆问解释了一下什么是白塞病:“白塞病又称为贝赫切特综合征,是一种全身性免疫系统疾病,属于血管炎的一种。会侵害人体多个器官,包括口腔、皮肤、关节肌肉、眼睛、血管、心脏、肺和神经系统等,主要表现为反复口腔溃疡、虹膜炎、会阴溃烂……”①   “是的,医生也是这么说的。”程龙揉了揉有点红肿的眼睛,“去年有段时间我老爱上火,眼睛反反复复的发炎,上半年开始频繁口腔溃疡,吃药也不顶用,前段时间发现下身有溃烂后才去医院检查,最后发现是白塞病。”   “白塞病一直反复发作的慢性病,医生说没法完全治好。”程龙只能将希望寄托在中医身上,“白医生,你们中医有办法吗?”   白苏帮程龙摸着脉,脉弦细数,舌苔薄白,是阴虚火旺、热毒阻滞的症状,“手足心热,烦躁不安,有时头晕脑胀像感冒了,对吧?”   “对,还失眠多梦,晨起时还容易恶心腹泻。”程龙一开始觉得上火发炎没什么,吃清淡一点就好,哪知道反反复复发作,甚至还影响到了其他部分。   “从脉象来看是湿热内蕴,热毒导致脾胃受纳运化功能失和,从而导致了阴虚火旺,所以病情才缠绵这么久。”白苏顿了顿,“你这病应该和狐惑病差不多。”   程龙从未听说过:“狐惑病是什么?”   何信和程冬冬从没听说过狐惑病这个词,“师父,哪里有写这个病?”   白苏轻咳一声:“金匮要略里有写,狐惑之为病,状如伤寒,默默欲眠,目不得闭,卧起不安,蚀于喉为惑,蚀于阴为狐,恶闻食臭,其面目乍赤、乍黑、乍白。蚀于上部则声喝。甘草泻心汤主之。”②   “医宗金鉴也有写,狐惑,牙疳、下疳等创之古名也,近时唯以疳呼之。下疳即狐也,蚀烂肛阴;牙疳即惑也,蚀咽腐龈,脱牙穿腮破唇。”③   “你们看书别局限在黄帝内经、脉经、伤寒论、千金方,其他各种医书都要看看,辩证取其之长。”白苏顿了顿,“程冬冬,你觉得可以用什么药方?”   程冬冬结合程龙的症状,第一时间想到的是伤寒论里面的甘草泻心汤:“可以用它来清热泻火、健胃止泻和改善睡眠。”   “的确可以。”白苏用甘草泻心汤为基础方,另外加了旱莲草、女贞子、合欢皮、飞青黛、人中黄等药材。   “有人中黄啊?”程龙脸上有明显抗拒。   “是用甘草浸的,清热凉血、泻火解毒效果很好,对你这种久治不愈的溃烂效果极好。”白苏直接将药方递给何信,“去抓药。”   何信点点头,拿了药材就去抓药,等抓好药回来时程龙还一脸嫌弃,“你别多想,熬了之后都是药味儿。”   程龙现在已经觉得满嘴屎味儿了:“白医生,一想到就喝不下去,怎么办?”   “如果告诉你,喝完两天后就能好你喝不喝?不想喝就去退掉。”白苏不再理会纠结的他,继续给后面的人看诊,一个年轻女孩儿进来坐到了她跟前。   女孩长得白白胖胖的,一看胃口就很好的样子,白苏打量着她,发现她气色还挺好,不像是生病的状态:“哪里不舒服吗?”   “我前两天开车回小镇时,差点出车祸,被吓到之后心脏一直跳个不停,这都一两天了,还时不时有心悸不安、喘不上气的情况。”女孩叫小绿,她捂着心口砰砰跳动的心脏,“我上午去医院做了检查,检查出心律失常,其他没检查出问题,我妈说我可能是被吓到了,让我来找你开一副药收收惊。”   “……”白苏失笑不已,说得她像个神棍似的,她笑着伸手帮小绿把了把脉,脉弦紧,苔白腻,似有浊气瘀阻聚集于心,另外心火旺盛,如火炙烤一般。   白打又问了几个问题,“你说心跳不安是一阵一阵的?能感觉那一股闷气是从哪儿升起来的吗?”   小绿摸着肚子,“我感觉像是肚脐周围。”   白苏轻声询问:“便秘吗?”   小绿点点头,“便秘的。”   白苏:“上去的时候是不是会疼?”   小绿说是,“大部分是心口不舒服,偶尔会觉得喉咙也不舒服,反正就是一股气冲上去,像一只横冲直闯的猪,然后冲到心口就开始各种不舒服。”   白苏大约确定了小绿的病症,“你这是逆气上冲,应该叫作奔豚病。”   小绿一脸懵,“啥意思?”   “就是一种中医病症。”白苏认为是便秘的小绿大肠里的湿浊气,因为车祸惊吓给吓进了三焦系统里,然后从腹部上逆直冲心脏、咽喉。   心脏为了将浊气排出去,反应肯定很大,所以小绿才会反复觉得心悸不安。   所以首要目的就是排气。   白苏直接开了茯苓桂枝甘草大枣汤,理气降逆,排湿清浊,这些药可以入心、脾、肺、肾,大肠和肺相表里,理肺也是治肠,“吃这个药后应该会拉肚子和放屁。”   小绿笑着说没事,“白医生,吃药不用忌口吧?我喜欢吃肉,每天都得吃肉才行。”   白苏说道:“你心火旺,所以才想吃肉,这药能降心火,如果吃完药还觉得心火旺盛可以再来单独开药。”   “想吃肉是因为心火旺?”旁边一个老太太也特别爱吃肥肉,“我是不是也心火旺?”   “你可能是肾阴虚。”白苏看老太太年纪很大了,也不是体力劳动者,那应该就是虚症,身体缺什么,嘴里就会馋什么,缺少元气自然会想多吃点补阳的肉食。   白苏给老太太把了把脉,也证实确实如此,征询过老太太的意思后,给她开了补肾气的药。   将老太太送走后,被搀扶着的崔非慢慢走了进来,他身侧还跟着一个坐着轮椅的人,“白医生,这是我网上认识的朋友,他曾经患了格林巴利综合征,现在经过治疗已经恢复大半,但目前肌肉力量和灵敏度还没恢复,手指和脚趾还像套着一层手套和袜子似的,我看他一直担忧无法恢复,所以介绍他来找你。”   崔非的这位网友叫文青,是半年前发病的,经过几个月的治疗逐渐好转,出院后一直在积极康复训练,但效果一般,网上看到崔非的康复视频后就私信询问了崔非。   两人一来一往之间慢慢熟悉起来,得知文青的女朋友因为他生病转头和他好兄弟结婚后,两人顿时惺惺相惜,今儿也是专门陪文青过来看病。   白苏先给崔非扎针,然后才帮文青把了把脉,“这病一开始是什么症状?”   “发病前几周有轻微感冒或腹泻,当时没多注意,但过了两周手、脚开始发麻,几天后的早上,一觉醒来就发现自己动不了。”文青当时吓坏了,连忙让前女朋友送自己去医院。   送去医院后,他就逐渐出现呼吸困难、吞咽障碍,之后就送进了急救室,后来又在ICU住了一个月才出来。   等他出来女朋友就和他说分手了,等他出院时女朋友已经和朋友领证结婚了。   旁人听着唏嘘不已,都同情地看着他。   文青被大家同情的视线看得有些不自在,总觉得头上早就绿油油的了,他低着头看着虚软无力的双腿,自嘲地笑了笑,“白医生,我还能好吗?”   白苏摸着文青的脉有些沉滑数,舌红苔黄腻,湿热郁积身体,有些发热症状,另外四肢痿软无力,四肢沉重,麻木微肿。   湿热浸淫筋脉,导致气血阻滞和筋脉失养,另外因为久病为愈,导致脾胃虚弱、肝肾阴虚,互相影响,致使他身体恢复极慢。   “瞧着还行,虽然瘀阻但也没阻死,正慢慢恢复中,针灸就行。”白苏看着问题不算严重,直接取针为他针灸。   文青瞬间空了口气,他以为会一直瘫下去,“谢谢白医生。”   “没事,之后每天过来针灸就行。”白苏帮他扎着手足阳明经穴和夹脊穴等位置,另外还给他开了滋阴补肾、和气血、去湿气、通经活络的混合方。   白苏把方子递给推着他进来的寡言少语的中年男人,也是文青的父亲,“除了喝药,你平时在家给他按摩曲池、手三里穴、风市穴等几个位置,可以帮助他四肢恢复力气。”   文青爸爸连忙记下,“我会的。”   白苏又叮嘱了几句,刚说完前两天来过的可能患有垂体瘤的中年女人王红再次过来了,她神情激动地跑进医馆,一把抓住白苏的手,激动得晃悠着:“白医生,你真的神了,我脑子里真的长了个那什么瘤。”   白苏纠正她:“垂体瘤。”   “对,是垂体瘤。”王红昨天在丈夫、儿女的陪同下去县城大医院做了检查,确认的确长了一个垂体瘤,大概有两厘米大,头疼和视力下降都是垂体瘤导致的。   另外还查了查肚子,肚子里也确实有了一个孩子,不过她和丈夫商量后不打算再要孩子,毕竟两个孩子再过几年都要结婚了,再生一个带出去好丢人啊。   所以昨天王红就将孩子做了,今天稍微恢复一点就来了医馆,一是感谢白苏,二是想让白苏开药调一下身体,顺便再帮她治一下脑垂体瘤,“医生说我脑子里的脑垂体瘤大概率是良性肿瘤,不用太过担心,唯一担心的是长大引起其他并发症,所以还是让我做个微创手术。”   “但我想着你这么厉害,连我得什么病都能清楚摸出来,肯定也有办法治我这个毛病,所以我们全家一致决定找你来治,如果不行我们再去手术。”   白苏好心提醒她,“直接做手术会节省很多时间和金钱。”   王红家里条件还行,再加上信赖白苏,所以还是决定找她:“我们知道,但我刚做了孩子,还得休息一段时间才能动那个手术,所以还是麻烦白医生你了。”      “你这会儿身体虚,我也不敢给你针灸活血化瘀。”白苏想了想,还是先给她开了适合坐小月子的八珍汤,“这药喝十天身体基本就能恢复,这期间你再想想吧。”   王红没想到白苏为了她的身体,连钱都不愿意赚,心底对她更多了几分钦佩,“您这样的才是真正的医者仁心。”   白苏不敢居功,“我只是实事求是,你现在身体的确不适合活血化瘀。”   王红活了一把年纪了,看人还是看得准的,“白医生你别谦虚。”   白苏谦逊温和的笑了笑,然后将药方递给程冬冬去抓药。   等着拿药的间隙,王红又忍不住吹捧几句白苏:“白医生,你咋就这么厉害呢?怎么一把脉就把出我身体里的各种问题了?”   白苏扬起嘴角,“因为我是大夫。”   “外面也很多大夫,但能像你一样把出来的不多。”王红早些年身体不好,也看过很多中医,从没遇见白苏这样的,一把脉就能说出你所有的病症:“你是个好大夫。”   “谢谢夸奖。”被认可,白苏很开心。   来医馆的人都对白苏医术是认可的,这让白苏很有成就感,她笑着回头看了看偌大的医馆,爷爷,没有让你失望。   还有。   我找到咱们家遗失的药方了。   很快就能拿回来了。   今日距杏林堂爆出使用违禁药材已经三天,网上舆论不断,官方亲自调查,果然查到药厂以进口药材名义从国外违法所得许多野生保护植物,另外还得知在国外有老虎养殖园。   在确认存在走、私行为后,沈家工厂被查,另外药行、杏林堂也被查封,最后查出药行以收购便利违法所得许多野生药材。   另外还有各种小道消息传出,比如杏林堂曾经治死过人、延误了病情、还有价格昂贵、以次充好等问题。   消息混乱,大家都没办法辨别真伪,不过程冬冬吃瓜吃得很开心,“哈哈哈,活该,让他们之前用这个法子坑我们,现在自食恶果了吧!活该!”   “这些小道消息全都是真的就好了!就能让师父狠狠出一口恶气!”   陆问也看得津津有味:“我估计都是真的,它开了这么多年肯定有些见不得光的。”   白苏看了看,觉得他说得对,她看着网上说药厂负责人方大力被抓的事情,觉得一切都很顺利。   太顺利了。   顺利得过了头。   就好像有一只手,一直在帮她一般。   白苏发消息问檀越,“网上的事情,檀先生帮忙了?”   檀越回:“没有。”   “真没有?可为什么会这么顺利?”白苏想他们被抓,他们就被抓了,想他们名声受损,就多出这么多小道消息。   “是很顺利。”檀越也觉得有人在推波助澜,“暂时看起来他们对你没有恶意,我让宁远去查一查,查到后告诉你。”   “谢谢。”白苏重新翻看着网上的消息,很快听到何信虔诚的祈祷声:“真希望警察把他们全都抓去坐牢,还师爷和小师姐一个公道。”   “破船还有三千钉,沈家枝大叶大,恐怕没那么容易玩完。”程冬冬转头看向白苏,“对吧,师父?”   白苏点头,所以要等官方的消息。   此时的B城的沈陵泉此刻气得爆炸,嘴巴上长了好几个火泡儿,“方大力被抓了,让人联系他,说他老婆儿子已经安顿好了。”   沈陵泉堂弟说道:“大哥,你确定这样没事儿?”   沈陵泉嗯了一声,除非方大力想他老婆儿子死。   沈陵泉堂弟耸了耸肩,“这事儿也怪大哥你,明知道那些东西不能碰,你为什么还要用?还非要开药厂?我们家靠杏林堂和药行已经很好了。”   沈陵泉目眦欲裂的瞪向这个野心很大的堂弟,冷嗤了一声,“要不是有药厂一年十几亿的收入,就凭你那微不入流的医术也能开上跑车?”   中医式微,杏林堂名声再大,来看诊的人也不多,他开药厂也是为了扩大规模,为了整个沈家,“经方是家里的,你以为杏林堂当初凭借什么扬名?”   沈陵泉堂弟脸色变了变,“那你还不赶紧想办法。”   “滚远点,看着烦。”沈陵泉打发走堂弟,又给张老等人打了电话,经过一番周旋后总算是有了一点好消息。   稍微能缓口气的沈陵泉想起这件事的始作俑者,忘记爷爷的叮嘱,小心眼的联系了C城那边的人,“给她一个教训。”   隔天。   白氏医馆照常开门,门口已经聚集了不少病人,大家依稀排队进入针灸看诊,“白医生,明天过完假期就结束了,我下周放假再来针灸哦。”   李林夫妻俩:“我们也是。”   “太好了,你们回去了我们就不用排队等太久。”谭云袖抱着女儿,开玩笑的说道:“乖西西,和清河哥哥说再见哦。”   西西朝长相精致的李清河挥挥手,甜甜的说了一声:“好看哥哥再见。”   李清河抬头看了看西西妹妹,平静的眼眸里多了一丝不舍的情绪,他转身抱住自己爸爸妈妈,嘴巴动了动,但没出声。   李林夫妻看着儿子和小玩伴们产生了牵绊,乐得合不拢嘴,“舍不得西西妹妹和彤彤妹妹啊?我们过几天再来,到时候再多待几天。”   西西伸手抓住就李清河的小手,“好看哥哥,你改天再来。”   李清河看看抓着自己的小手,又看看眨巴着大眼睛的西西,轻轻点了点头。   “哈哈哈,不错不错,有进步。”彤彤妈妈羡慕地看了眼,又垂眸看着怀里仍然不会说话的女儿,心底无声地叹了口气,“白医生,我闺女啥时候也能有这么大进步?”   白苏蹲下,为彤彤把了把脉,细弱的脉象稍稍强健了一点,“她身体里相当于一个一百平米的大池塘,之前没有水,现在已经有浅浅的一层了,等将她先天禀赋和阴阳气血补足后,池塘水满了自然就好了,再耐心一点。”   “我知道。”彤彤妈妈最近看好多同期来的人治愈回家,心底有些慌。   “慢慢来。”白苏安慰着彤彤妈妈,刚说完就听到外面传来嘈杂声,她起身走出去,随后就看到几个身穿制服的人凶神恶煞地质问白苏:“你就是白氏医馆的负责人?”   白苏颔首,疑惑地打量着几人,“你们是谁?”   几人没回答,而是直接说明来意:“我们接到举报,你非法制作售卖三无产品膏药,导致病人双腿严重住院,你跟我们走一趟。”   白苏扬眉,又来这一招,看来网上的事情还不够沈陵泉忙活的,“我有相关证件,可以售卖中草药简单加工的膏药。”   “但你不符合卫生条件,导致病人双腿严重住院,必须和我们走一趟。”几人说着就要动手拉白苏。   白苏闪身往后退了两步,指着监控,“你哪个部门的?编号多少?有证据吗?我怀疑你们是假冒人员,陆问报警!”   几人看着监控后脸色变了变,但随即又正色说道:“我们是C城警察,你涉及刑事案件,请配合我们,不然我们可以对你动手。”   李林等人露出质疑:“C城来的?跨地区抓人?还从没听说这么办案的!说抓就抓?有证明吗?我是律师,你们这样不符合规定!”   几人掏出一张纸:“这是拘留证!”   “拘留证?”在里面等着针灸的金老和古老爷子走了出去,一把拿过证明,“我看看是哪个混账玩意儿开这么不合理的东西!” 第71章   金老拿过所谓的拘留证看了两眼, 上面连个章都没有,这是完全不合规的,他抬起锐利的视线扫过几人, 沉声斥问:“知道假冒警察是什么罪吗?大家按住他们, 扭送派出所。”   何信他们这些男生一拥而上, 打算动手。   “谁敢?”几个老油条子拿出证件, 声色厉苒威胁大家:“大爷, 我们是正儿八经的警察, 你们不要妨碍公务, 否则我们将以妨碍公务罪逮捕你们。”   金老和古老爷子都要被气笑了,是他们退休太久了,还是这些人太无法无天了?竟然威胁起他们了!“知道我们是谁吗?”   几人并不认识金老和古老爷子, “不管你是谁, 都不能妨碍公务!否则我们将依法传唤你!”   “很好,真是好得很!我倒是要问问你这个公务是真是假!”金老直接拿出手机, 拨了个电话询问了是否有下令抓捕白苏,确认没有后对那头的人一顿劈头盖脸的呵斥, 并要求严查!   电话打完后两分钟, 身穿制服的几人就接到电话, 随即露出吃了屎一样的痛苦神情,怎么没人说上面上面的老领导在这个不起眼的小医馆看病?   “领导, 这一切都是误会, 我们可以解释。”几人连忙解释接到报案后才赶过来依法传唤调查的。   “误会?我亲眼所见还有什么误会。”金老直接让程冬冬等年轻人将滥用职权的败类按住, 交给了赶过来的小镇警察。   几人抓人不成,反倒被抓, 事业尽毁的几人此刻怨毒了沈陵泉,他只说这小医馆卖三无产品让抓人, 也没说这小大夫人脉这么广!   白苏只知道古老爷子、金老有一些身份背景,但不知道具体如何,没想到金老竟然打到几人的顶头的顶头上司那边去了。   一个电话解决了莫须有的罪名,白苏感激朝古老爷子二人说道:“多谢了。”   “不用谢。”金老背着手重新坐回针灸的椅子上,“幕后指使人一定要抓出来,一定要严惩!”   古老爷子也赞同,污蔑同行就算了,还收买内部人员意图带走,其心可诛,“小白医生,你有怀疑的对象吗?”   白苏颔首:“杏林堂。”   众人听到杏林堂,都下意识的蹙起眉,最近杏林堂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没想到私下还有这么多小动作,还这么明目张胆。   “是他们?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这么明目张胆不怕吗?”   陆问撇撇嘴:“所以才嚣张啊,后台硬,有恃无恐罢了,你们看那新闻出来几天了,杏林堂的老板也没有被抓。   众人想想觉得也是,“你们有什么仇怨?为什么要针对你?”   “他们心虚。”何信张口将白家的委屈说了出来,“他们偷小师姐家的药方,怕被戳穿就想对小师姐下手。”   “偷你们家药方?”众人仔细想了下,白氏医馆和杏林堂都以治疗风湿关节痛扬名,不过杏林堂扬名更早,但白氏医馆更厉害一些,“这里是不是有误会?”   “没有误会,就是他们偷的,之前还设计想买我们止疼贴的药方,我们不卖就又陷害我们。”何信言辞激动,恨不得将杏林堂挫骨扬灰似的。   病人们说听过上次的事情,纷纷露出唏嘘表情:“没想到他们竟然有前科。”   程冬冬也是义愤填膺:“上次幸好我们有监控证明,这次也幸好有金老你们帮忙,不然我们被带走就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了。”   在场的都是人精,一下子就想象出被这种人带走会遭遇什么样的情况。   金老也被上了眼药,重重地哼了一声,朗朗乾坤下竟然出现勾连之事,那些人干什么吃的!“小白医生你放心,我们一定会让人查清楚,还你一个公道。”   李林夫妇也说道:“小白医生,你需要律师吗?我们可以免费帮忙。”   “小白医生,需要舆论助力吗?我们家是开自媒体公司的,可以帮你带带节奏。”   “小白医生,他们家医馆位置还是租的我们公司的产业,以后不租给他们了。”……   白苏没想到自己的病人里这么多土豪富婆,笑着道了一声谢,“暂时不用,有请律师帮忙处理事情,谢谢大家。”   “那你有需要再喊我们,不用和我们客气。”在李林他们心中,白苏就是就命恩人的存在,十分乐意免费帮忙。   “好。”白苏嘴上虽然说不用帮忙,但这次情况不一样,病人们私下却没有收手。   朝中有人好办事,金老、古老爷子回去后又连续打了几通电话,之后上门抓捕的几人被严肃处置了,连带着同流合污的几颗老鼠屎也一个都没放过。   沈家的沈陵泉拿起手机联系张老,询问后续事情,可是连续打了几个电话都没打通。   他蹙起眉头,这人莫不是收了钱就不吱声了?他又打了其他人电话,最终在袁老那儿收到了一点风声。   得知没有成功后,沈陵泉整个人像点燃的炮仗,多日没有仔细打理满脸长满了胡渣,也浸满了阴鹜,“还真是小瞧了这破医馆。”      他拿起外套就往外走去,刚走到门口就遇见了怒气冲冲出来的爷爷,他刚要张嘴,就被爷爷手中的拐杖敲了下来。   “混账玩意儿!”沈老怒不可遏地看着自己引以为傲的孙子,眼看马上就解决了,竟然愚蠢的又将沈家推进了火坑之中,“我让你别管那小医馆的事情,你为何违背我的命令?”   沈陵泉被一棍子敲下来,疼得肩胛骨直抽疼,“爷爷!我也是为了咱们家好。”   “为了咱们家好,你故意得罪人?故意把我们推到金老面前去?生怕我们死得不够惨?”沈陵泉的堂弟在旁边阴阳怪气,“最烦这种pua言乱了!”   沈陵泉的叔叔也在旁观恨铁不成钢,实则落井下石:“陵泉,你可知道为了压下这事,你爷爷废了多大功夫?你却……你做事之前应该多想想,何必为了一个小医馆自毁前程?”   沈陵泉骄傲惯了,走到哪都被人捧着,经商也尤为顺利,却没想到在一个小医馆这里栽了个跟头,他向来睚眦必报:“爷爷,不过是一个小医馆……”   他话还没说完,沈老的一棍子又敲了下来,“不许提那个医馆。”   沈陵泉疑惑地打量着爷爷,爷爷为什么三番两次阻拦他提及医馆的事情,“爷爷,为什么不许?你是怕那个医馆吗?”   话音刚落,沈老瞳孔微缩了下,随即一棍子又敲了下来,怒道:“你真的是魔怔了!”   “老大,家里的事情暂时交给你。”沈老转头看向一侧的大儿子:“将他连夜送出国,不许再回来。”   沈父错愕瞪大眼,父亲是真的动怒了,连最疼爱的孙子都不要了。   “爷爷。”沈陵泉同样不敢置信的望着爷爷,他从最好的商学院回来后就接手了家里的事情,带着沈家产业蒸蒸日上,如今却被放弃了?   “走吧,不然会有牢狱之灾的。”沈陵泉的叔伯提醒道。   将沈陵泉打发走后,沈老气喘不匀地坐在老檀梨木的圈椅上,让儿子帮自己扎针顺气,“他会经商,但不会中医,我不该将大小事交给他。”   “父亲,陵泉他也是为家中好。”沈父缓了缓声音,“这件事好像有幕后黑手。”   “我知道,单凭一小地方的小大夫哪有这等本事,让人好好查查。”沈老用力地咳嗽了几声,等缓和一些后才说道:“为我准备一下,我明日去拜访那位,豁出老脸也得将杏林堂保住。”   沈父小声道:“他们还指望我们看病,应当不会做得太绝。”   “但愿吧。”沈老哆嗦的双手攥紧拐杖,用力地跺了跺地面,似要将藏在心底的恐惧都发泄出来。   沈家阴云密布。   小镇医馆里却其乐融融,还在家摆了火锅来庆祝。   程冬冬端起鲜榨果汁,笑嘻嘻地在白苏的杯子边沿轻轻碰了一下,“师父,咱们干个杯?庆祝他们倒大霉?”   陆问也举起装满果汁的杯子:“对对对,碰一个,今天真是好日子!”   “小师姐,干杯!”何信也举起了杯子。   “好,干杯。”白苏端着水杯和大家碰了碰,鲜榨的石榴汁鲜甜味美,很好喝,她喝了一口又一口。   “师父,我真没想到金老身份那么高,我以为他就比古老爷子厉害一点点。”程冬冬伸出手指比划着指甲壳大一丁点,“早知道他这么厉害,之前就直接向他举报。”   陆问也这么觉得:“对啊,都是人脉,之前没用真是可惜。”   “谁知道呢。”白苏之前只觉得高,没想到能这么高,“更何况金老也不管制药、药材、进出口这些事,越级越职不好过问。”   “这倒也是。”陆问昂首挺背,“不过他今天露了身份,之后应该没人再敢用这种方式来害师父了。”   何信说道:“杏林堂的人好蠢,不来招惹咱们就不会被金老碰个正着了。”   “我也觉得!不过这样也好,才能让咱们医馆多了个大保护伞。”程冬冬觉得现在这样挺好。   “他们不是蠢,是忘了初心,是以权压人习惯了,是骨子里没将我们这种小人物看在眼中,最后却没想到被小人物打了眼。”端着杯子喝果汁的白苏想起上一辈子的沈陵泉,表面风度翩翩,实则就是个唯利是图的伪君子。   “没有仁心、唯利是图的医馆是走不长远的,希望他们快点倒闭。”程冬冬笑嘻嘻地给白苏舀起连个牛肉丸,“师父,牛肉丸煮好了,可以吃了。”   “小师姐,这个牛肉也好了。”何信眼疾手快的挑起几片麻辣牛肉放到白苏碗里,“闻着好香。”   “好。”白苏夹起一片牛肉尝了尝,味道辛辣刺鼻,裹挟着花椒、辣椒的香气一下子窜得老高,让疲惫的她一下子清醒了许多,“很香。”   陆问夹起一块虾滑,轻轻吹了吹,然后塞嘴里:“这个手工打的虾滑Q弹细嫩,不错不错。”   何信眼馋得很,可他海鲜过敏不能吃,“虾是从檀先生那边拿来的,本该请他一起吃火锅的,可他吃不了辣。”   “下次吃鸡汤、羊汤的时候在喊他。”白苏夹着毛肚放入香油蘸酱碗里,裹满香菜、折耳根、小米辣后再放入嘴里,一口下去都是人间美味。   陆问来帮忙这些天一次都没见他留饭,“檀先生经常过来吃饭?”   “假期之前不忙,有时间做鸡请他一起过来。”何信小声说着这段时间从隔壁院子蹭了多少好吃的,“羡慕不?”   “你们关系可真好。”陆问语气里有点酸酸的。   何信没听懂,“檀先生人很好,和师父关系也很好。”   陆问偷偷瞄了眼安静吃火锅的白苏,“这檀先生为了治病,真会套近乎。”   程冬冬瞥了眼陆问,傻的吧这人。   白苏看了他一眼,没说话,安安静静继续吃火锅,里面的莴笋、土豆片、藕片、海带芽都很不错,下次还让何信再去那家小店买。   火锅香味浓郁。   顺着十月的秋风飘啊飘,   飘到了隔壁院里。   檀越听着隔壁隐约传来的说话声,看着桌上放着的清淡饮食,不知怎的,忽然想吃辣,想同白苏一道吃火锅。   白苏还不知道火锅味勾起了檀越心底的馋虫,她吃完后火锅收拾妥帖,又连夜做了可供几日的膏药,忙完才拖着疲惫身体洗漱休息。   隔天。   是假日最后一日。   也是寒露。   寒露,露气寒冷,将凝结也。   秋风飒飒,后山树叶渐渐枯黄,逐渐有了金秋的状态。   早间有些凉,白苏习惯喝一碗热腾腾的豆浆,让身体暖洋洋的,身体有了力气才有精神干活。   “白医生,今儿是假日最后一日,我们针灸完就得下周再过来了。”李林夫妇带着儿子进来扎针。   白苏颔首应好,然后递给他儿子一颗健脾开胃的山楂糖,“回家后一定要吃药哦,乖乖吃药的小朋友就给发一颗糖。”   李清河小朋友将山楂糖捏在手里,看了片刻后朝白苏点点头,“吃。”   “说好了,下周我会问你爸爸妈妈你有没有乖乖喝药。”白苏揉揉小家伙的脑袋,小家伙没什么反应的任由她揉着。   白苏将复诊的人一一看过,确认崔非、许椿、刘香、张悦薇、王婉婉等人以及孩子基本已经恢复,后期只需要自行调养就行,“你们把剩下的药喝完就不用再来。”   “不用来了吗?”刘香看着小儿麻痹的儿子已经恢复正常,“那可以去学校了吗?”   白苏颔首说可以:“注意别着凉,小心再发烧,”   “诶诶诶,谢谢白医生。”刘香喜极而泣,直接当初哭出了声,“对不起对不起,我太高兴了。”   “没事,我们懂得。”崔非妈妈都不知道哭过多少次了,非常理解刘香的心情,她看着努力走路的儿子,也露出欣慰开怀笑容,“儿子,你还想再针灸吗?如果想咱们再扎半个月多恢复一点。”   崔非当然想,但白苏觉得没必要,继续针灸也是浪费资源,“你现在经脉已经恢复荣养,后续自己多锻炼就行。”   她顿了顿,又恭喜了一声:“恭喜恢复健康。”   “谢谢。”崔非清秀的脸庞上也洋溢着真诚感激之情,“对亏了有你,不然我这辈子站不起来。”   “应该的。”白苏转头又点了几个人,其中就包括每天过来的古老爷子,“老爷子,你现在身体很好,别再混进来针灸了。”   古老爷子嘿嘿笑了笑:“我陪金老一起,他一个人针灸太孤单了。”   “老爷子,我们这里这么多人陪着呢,哪里会孤单?”其他过来排队针灸的人直接戳穿他的小心思,玩笑式的说道:“你身体好了就别来占医疗资源了,留给咱们这些缺胳膊断腿的吧。”   古老爷子看向说话这个截肢腿疼的病人,也不好意思过度占用医疗资源,笑呵呵说行:“好吧,让你们针。”   白苏少针灸十几人,时间也宽裕了许多,提早帮门外候诊的人看起病。   先进来的是个三十多岁的女孩,女孩穿着比普通人厚一点的外套,脸上带着口罩,遮住了三分之二的脸,白苏只能看到她一双漂亮的杏眼,但眼睛里却藏着五斤疲惫。   白苏轻声询问:“很冷吗?”   “有一点。”女孩蔡心小心取下口罩,露出了自己的下半张脸,“我得了一种罕见病,不知道您有没有听说过。”   女孩皮肤很白,鼻子以上的区域看起来很漂亮,但鼻子以下、包括嘴巴的区域都是紧绷着,细薄的嘴唇努力的包住牙齿,瞧着像是绷着一层皮。   “我前年入秋时老觉得手足发冷,后来冬天指端颜色苍白,我一开始以为是冻的,也诶多想,去年上半年就陆陆续续出现皮肤红斑瘙痒等情况,当时恰好是春天,我以为是过敏。”女孩汪洋轻声说着自己的情况,说话间嘴巴一张一合的,脸上像绷着一层画皮,看起来更诡异了。   “当时我自己买了氯雷他定片来吃,吃了一周左右稍微好了一点,我就没再管了,但之后又陆陆续续出现,一直持续了一个月左右,我才去挂了皮肤科。”   “等去检查后发现并非是过敏,而是罕见的硬皮病。”汪洋指着脸颊和手肘位置,“后来慢慢的皮肤萎缩变薄,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白苏看着汪洋的脸颊,皮肤绷紧发亮,脸上的皱纹、皱襞都消失没有了,变成了一张薄皮僵硬挂在脸上,口唇很薄,紧缩在一起,连做表情和张口说话都有点受限制。   “我身上还有很多,还有地方发黑,医生说我属于发展快的那一种,以后可能会全身皮肤都微缩,关节会僵硬变成木偶人似的,到最后内脏还会衰竭。”汪洋的声音很轻,里面没有太多情绪,平淡的像在叙述别人的事情。   汪洋在确诊、吃药无用后就认命了,整日待在家里等死,父母看她在家总是不发一言,于是劝她到全国各地旅游。   刚好她曾经工作不错,攒了不少钱,加上父母资助,所以已经出来旅行一个多月了,心情确实好了不少,也平静许多。   来到这座城市见了大学同学,两人闲聊时说起了白氏医馆,大学同学刚好来针灸了近视眼,所以极力推荐她也过来看看。   同学的话就像一颗种子,落入她心尖,也让她绝望的心底生出一丝期待,所以今天来了这儿,“白医生,我这病最初手疼发冷其实是出现了雷诺想象,当时没有引起重视,后来也晚了。”   “我去过很多医院,医生都说没有特效药,运气好过几年可能自己会恢复,运气不好就和泥土为伍了。”   虽然她的语气平静,但白苏还是能从平静的语气下感受到她是绝望无助的,“别悲观,会有法子的。”   汪洋点点头:“今天是我来第一次尝试中医。”   “您应该没见过这种的病症吧?”   “第一次见,但是听说过。”白苏朝女孩温和的笑了笑,语气也不由放轻一些,免得吓到她:“你这个病和中医里有一个叫皮痹的病很相似。”   汪洋怔了怔,“中医里有?”   “我以为是医院研究发现的新病。”   白苏点头,“别小瞧我们老祖宗的智慧。”   “素问里说:肌痹不已,复感于邪,内舍于脾;皮痹不已,复感于邪,内舍于肺。”①   “小师姐,我知道这个。”何信背这一部分背了许久。   “师父,我也知道。”程冬冬又补充一句,“其他书里有写,皮痹者,即寒痹也。邪在皮毛,瘾疹风疮,搔之不痛,初起皮中如虫行状。”②   汪洋听着几人背得有模有样,一听就很懂的样子,“那我这病可以治?”   “我先给你看看。”白苏说话的同时,给汪洋摸着脉象,脉象浮而细软,是细濡脉,多是脾肾阳虚导致的。   而且触碰汪洋的皮肤时,白苏觉得触感有一点硬,而且摸着有些凉,而且在脉象上有感觉出黏嗒嗒的感觉,就像湿哒哒的衣服黏在身上一般,说明湿太盛了。   白苏让何信两个把脉感受一下,“一般痹都是风、寒、湿引起的肢体疼痛或麻木的病。以冬遇此者为骨痹,以春遇此者为筋痹;以夏遇此者为脉痹;以秋遇此者为皮痹。”①   程冬冬几个听得认真,“还有个肌痹。”   “对。”白苏告诉几人,“一般我们说寒从脚底起,湿气也是从下半身或是下焦开始的,如果这时没有调理好,等到冬天会进入肾脏,肾主骨,所以叫骨痹。”   “这时候还没治好,湿气会顺着往上走,再感风邪就进入肝脏,随后出现了筋痹,之后是脾,再到心脏,再到肺腑。”   “一开始情况不严重,可能只是手脚麻木,身体内部略有点不适,等到进入主皮毛的肺,风寒湿聚集过多就体现在了皮肤上。”白苏说完看向耳几人,“你们觉得她会有什么病因。”   程冬冬想着风湿寒肯定伤了脾肾的,“多半有脾肾阳虚。”   何信点点头,“风寒湿邪乘虚郁留,经络气血痹阻,还有营卫失调。”   白苏颔首,确实如此,因此要补益脾肾、温阳散寒、调合营卫,她转头看着已经戴好口罩的汪洋:“你生病之前是不是老爱生病?而且工作受寒比较多?”   汪洋连连点头,她的工作是做潜水教练的,不管什么季节,只要有客人就会陪着下水,因此身体湿寒是比较重。   二十出头时身体还很抗造,但三十岁时就不太行了,一受凉就生病,在她得硬皮病之前的一年,基本一整年都处于受寒怕冷的状态。   “很正常,体内湿邪太重了,风邪一来就容易生病的。”白苏仔细辩证后,决定给汪洋针灸,肾俞、大椎、命门、关元、神阙、足三里等都要扎。   汪洋是第一次接触中医,也是第一次针灸,没有对比,也说不上是好是好,只有针灸完后觉得身体的疲惫和寒意好像少了一点点。   白苏又给她开了药方,以鹿角胶、淫羊藿、巴戟天、透骨草、鳖甲、地龙等药材为主,都是温脾补肾阳、散寒通络去湿寒的药,“有时间就过来针灸,明后日得休息,如果想来可以大后日过来。”   从中秋到现在,已经二十多余日了,假期里每天都很忙,何信几个都累了,所以白苏打算留两日让他们回家歇歇。   “谢谢。”汪洋接过药,起身去付钱抓药了。   等她抓完药离开,陆问低声感慨,“很漂亮的一个女生,希望她能好起来。”   “我觉得师父肯定有把握。”程冬冬还是第一次见这种病症,用肩膀轻轻撞了一下陆问的胳膊,“你在医院会常见到吗?”   陆问摇头,他平时有空会去教授工作的医院帮忙,并没有见过这种病,不过也可能是人家都去风湿免疫科和皮肤科了,“这种属于罕见病。,应该还是少见的。”   程冬冬想想也是,像汪洋这种一直有寒湿进入体内排不出去的还是很少见。   白苏也这么想,但下午又遇到一个类似的皮肤萎缩病例、   来的病人是一个男生,也三十来岁左右,他倒不是硬皮病,而是半侧颜面萎缩。   正常情况下,人的脸颊都布满脂肪,也是对称的,但他的一侧脸颊皮肤萎缩,皮下脂肪像是消失了,紧紧贴在脸上,颞颥部凹了下去,眼窝处也深陷了下去。   就相当于一边正常,一边像骷髅头骨,看起来不对症,而且诡异得很。   男生也知道直接有些吓人,默默将口罩戴好,遮住了自己大半张脸,“不好意思啊医生,吓到你了。”   “没有。”白苏就是很震惊,为什么会有这么多奇奇怪怪的病症。   “我这脸大概是半年前变成这样的。”男生叫童鱼跃,他指着自己的脸小声说着自己的情况,“我去年发现我的脸有点不对症,以为是左边脸浮肿,结果发现是右边脸萎缩了。”   童鱼跃顿了顿:“这病叫半侧颜面萎缩,又有人叫贝尔氏麻痹症,反正就是面瘫的一种吧。”   “医生说可以手术,也可以保守康复治疗,说运气好两三年就能恢复如常。”童鱼跃说了自己之前去看过中医的,“也针灸了不少回,但效果不明显。”   “白医生,听说您针灸很厉害,所以专门过来找您针灸的。”童鱼跃满目希冀的看向白苏,“我表弟说你肯定有法子帮我。”   “我帮你把脉看看。”白苏帮童鱼跃摸脉,“你表弟是谁啊?”   “我表弟叫向蒲宇,之前来找你看过乳腺增生,他现在都没了。”童鱼跃眼巴巴地望着白苏,“您能治好我吧?”   他说着忍不住叹了口气,因为这个病,他完全没办法出去社交,也丢掉了工作。   “我尽力。”白苏摸着童鱼跃的脉象,脉浮舌淡,舌苔薄白,似也有风寒入侵。   中医里没有半侧颜面微缩这个病症,只有风邪中络的面瘫,所以白苏按面瘫方向来辩证,是风邪入侵、挟痰上扰,风痰互结进入经络引起壅滞导致脉络失荣、肌肉萎缩的:“似风邪入侵的面瘫症状,经脉阻滞导致的,你之前可生过大病?”   童鱼跃回想了一下:“没有生过大病,就偶尔会伤风,不过不严重,我用冷冻水冰冰脸就好了。”   “你还用冷冻水冰脸?”白苏恍然,难怪他肺腑风寒湿邪不算严重,全从脸毛孔进去的啊。   “对啊,我身体好,运动完就爱用冰水敷脸,一边降温一边玩手机。”童鱼跃看白苏眼神有点奇怪,连忙解释了一句:“男人嘛,都怕热,所以喜欢用冰的,我们家住在有漫长冬季的地方,以前在家时无论热了冷了我都爱用雪洗一把脸。”   “……”白苏找到症结了,“难怪你萎缩半边,你敷脸降温不会只敷了一边吧。”   童鱼跃怔住了,好像真是。   白苏看他的表情,就知道自己猜对了,笑着取出针,“我帮你针灸。”   “好。”童鱼跃扎过很多次,对针灸已经很熟悉了,闭上眼睛让白苏直接扎就行。   白苏帮他针灸了地仓、颊车、下关、太阳、人中等穴位,下针运气后童鱼跃就感觉到脸上热乎乎的,他下意识的睁开眼,“和我之前针灸的感觉不一样。”   “每个人行针方式不一样,你感觉不一样也很正常。”白苏快速扎进其他穴位,然后让他留针半小时。   童鱼跃觉得不是,但看白苏不想多说,也就不问了,只是偏过头看着旁边针灸的小孩,刚想问问她们什么感觉,下一刻就看到小孩被吓得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嘴里还嚷嚷着有鬼。   “……不好意思啊。”孩子妈妈朝童鱼跃说了一声抱歉,然后捂住女儿的眼睛看向另一侧,压低声音哄着:“没有鬼,是叔叔,叔叔化了妆……”   童鱼跃无奈叹气,只能默默转头朝向角落里,免得又吓到其他小朋友。   白苏看了一眼收回视线,帮他开了药通经活络、温阳散寒的药,以白附子、全蝎、麻黄、桂枝、茯苓为主。   开完药后白苏又继续给其他人看诊,陆陆续续将挂号、后面找过来看病的人看完,已经是晚上七点。   天色漆黑,月朗星疏。   山间夜风裹挟着寒露的凉,灌入小院里。   “有些凉。”程冬冬擦了擦鼻子,准备收拾东西回家:“师父,我明天回家取一些过冬的衣服,后日赶早回来。”   他说着又看向何信,“信儿,我给你带椒麻鸡、卤猪蹄。”   何信已经习惯他的称呼,乐呵呵的点头说好,“我也给你带山里的野果板栗这些。”   程冬冬美滋滋的说好。   白苏看了两人一眼,拿了银针转身去了隔壁院落,刚走到门口门就开了,恰好撞上宁远推着檀越出来。   白苏看了看凉气幽幽的夜色,“你们要去哪?”   宁远解释了一句:“白医生,我们正想去找你。”   “外间冷,找我做什么?”白苏打量着轮椅上的檀越,身上穿着厚实外衣,膝盖上的薄毯又厚了许多,确认不会着凉才放心。   “是B城的事情有消息了。”檀越说着转动轮椅进院,“你先进来。”   “有消息了?”白苏立即跟上,走进开着暖气的房间,坐在靠窗的单人沙发上。   “刚收到的。”檀越将消息递给白苏,“我知道你焦急,所以立即想告诉你。”   白苏低头仔细查看檀越查到的消息,这件事得从七十年前说起,当时白氏医馆因为风湿药方治治愈了不少有顽疾沉疴的风湿病人,一时间名声大作,也因此抢走了B城几大医馆的病人。   没过多久传出药方有问题害死人,白氏医馆被查封,医馆东家也就是白苏爷爷的爷爷被人害死。   当时大环境也非常不好,白苏的高祖爷爷去世后,祖爷爷就当机立断带着年幼儿子和重要经方、医书离开B城。   因为当时情况混乱,走得匆忙,再加上医馆的一个小学徒是叛徒,因此走了一路都未发现白家最重要的经方、医书、金针被掉包了。   等到了小镇发现时,医方已经没有了踪迹,白苏祖爷爷身体羸弱,当时气得吐血昏迷,之后不久就离了人世,也因此很多白家重要经方都没能及时传给白苏爷爷。   白苏看到了叛徒小学徒的名字,上面还有如今的家庭住址,“还活着?”   “对,还活着,他这辈子靠着一笔收买钱财活得很好。”檀越观察着白苏的脸色,斟酌着说道:“他现在住在疗养院,时而清醒,时而昏迷,还没能问到话,你想亲自去问问吗?”   白苏迟疑地抿着嘴,犹豫着重新看向调查的报告,上面还有几张照片,是七十年前的老照片,一张是白氏医馆的照片,门脸不大,但却收拾得整洁利落,人来人往,瞧着名声不错。   还有一张是白家曾经的宅子,是一处四合院,青砖黛瓦,小桥流水,古朴又宁静。   另外还有白家祖辈照片,照片很模糊,但依稀能看出爷爷和上面的几位长辈长得很像,浓眉大眼,眉宇尽是英气。   看完照片,白苏忽然想去看看,她抬眸看向檀越,朝他点点头,“我想去。”   “好。”檀越转头让宁远去安排。   等宁远走开后,白苏偏头朝檀越笑着说了一句谢谢。   “不用和我客气。”檀越声音很轻,目光柔柔地直视着白苏,里面有一丝藏不住的情意。   被像师兄的檀越看着,白苏很敏锐的都能看明白,心跟着砰砰跳了几下,但很快又努力压了下去,心底无声的叹了口气,垂眸不去看檀越:“谢谢。”   檀越手轻轻压了压双腿,无声叹了口气:“B城的事情查得特别顺利,有些奇怪。”   白苏之前也觉得很顺利,有些诧异的询问檀越:“是你帮的忙?”   檀越直接否认了,“我只是帮你加快了网络传播,其他并没有做。”   “不是你?”白苏仔细辨认着檀越的神情,确认他不是在撒谎后轻轻蹙起了眉头,“会是谁?杏林堂的死对头?”   檀越颔首,“五大中医世家关系没表面那么好。”   “我目前没有察觉到恶意。”白苏说道。   “此刻没用,并不代表一直没有。”檀越顿了顿,“我和你一道去B城。”   “你一起去?”白苏不想他掺和太多,这事儿她自己去就行,“你就在小镇修养,我过两日回来帮你针灸。”   “我每天还得靠你扎针才能睡一个好觉,如果你在,我大抵没办法休息好。”檀越顿了顿,轻声提醒:“而且你自己去是进不了疗养院的,我可以带你进去。”   “……”白苏思忖片刻,最终还是点了点头,“那辛苦你了。”   “没事,回头请我吃火锅?”檀越还惦记着昨天火锅的香。   白苏挑眉,没想到你是这样的檀越!   不过还是笑着应了一声好。   时间紧迫,白苏直接回家收拾衣物,连夜开车去市区住酒店,隔天早上再搭最早一班机去了B城,抵达后在酒店休息了几个小时,下午便出发去了疗养院。   疗养院位于B城郊区山上,风景优美,环境极好,据说这里住一个月得十几万。   白苏望着一应俱全的疗养院,嘴角露出一抹嘲讽,好人不长命,坏人活千年,叛徒没资格住这么好的地方! 第72章   穿过绿荫蔽日、生机勃勃的庭院, 绕过一片喂了许多锦鲤的人工湖进入了王威住的疗养楼。   王威今年八十六岁,在白氏医馆做学徒时大概十三四岁的样子,高祖爷爷以药为名, 给他取了冬青的名, 但他当了叛徒后改了个名叫王威, 威风凛凛的威。   民间医馆不愿意收徒大多数就在这儿, 收了品行不端的徒, 容易害死师父。   白家高祖爷爷厚德仁心, 见王威一家子楚楚可怜才收他做学徒的, 哪知道最后上演了一出农夫与蛇。   白苏站在床边,抄着手冷眼看着床上戴着呼吸机睡觉的罪魁祸首,如果眼神是刀, 大概杀了他千百遍了。   睡梦中的王威觉得冷嗖嗖的, 迷迷糊糊的睁开眼,恍惚看见床边有人, 他以为是护工,嘴里嚷嚷着冷:“冷, 冷。”   连续喊了几遍, 护工都没有反应, 王威想要怒斥,结果看去后发现并不是护工, 而是几个陌生人, 他瞳孔猛地缩了缩, “你们是谁?为什么在我的房间,来人啊……”   白苏语气冷淡, “我们是来看望你的。”   看望我?   王威这会儿脑子难得是清醒的,“我不认识你, 我没见过你。”   “你当然没见过,但你应该见过我爷爷、曾爷爷、高祖爷爷。”白苏说着拿出檀越找到的老照片递到王威面前晃了晃,然后语气阴测测的询问:“想起来了吗?”   王威瞳孔猛地又一缩,惊恐地看着褪色的老照片,又慌乱地看看白苏,呼吸也变得急促了许多。   “看来是想起来了。”白苏收回照片,“既然想起来了,不如说说你当初偷我们家东西的事情。”   经方?   不能承认。   王威立即摇头否认,“没有的事情,我不知道,我不认识他们。”   “真不认识?”白苏拉长语调,喊了一声冬青。   听到冬青二字,王威心底就像触发了某个开关,吓得声音都在颤抖,但仍旧嘴硬:“我不是,你别认错人了。”   “我们有你更名的证据,王冬青。”檀越语气微顿,“又或者该叫你原本的名字,王二狗?”   他们怎么会知道?王威脸色苍白,伸手想去按旁边按钮叫护工进来,但被白苏移开了,她拖过椅子坐到床侧,微抿着嘴角,不笑时冷傲极了。   王威声色厉苒,但声音嘶哑,垂暮矣矣,“你们是谁?到底要干什么?”   “我是白青的重孙女。”白苏语气微沉,“当初你偷走我们家东西,害得我们家好惨,你还记得我曾祖爷爷是怎么死的吗?你知道我祖爷爷是怎么死的吗?”   王威在听到白苏是白家人后,脸色惨白,在听到后面的话后,整个人抖如筛子,脑中也浮出七十年前的一些画面。   白苏说道:“把偷走我们家的经方、金针交出来。”   王威想着自己和那些人达成的交易,不能说的,“这些东西丢失了吗?我不知道的,我没有跟着师兄离开,我什么都不知道。”   “七十多年前你们家穷得叮当响,白氏医馆遭难后你忽然暴富,名下多出几间铺子和院子,下一代靠经商发家,你孙子如今也准备从政,马上就要审查了。”檀越说话不紧不慢,但威胁之意尤为明显。   王威听到威胁的话,挣扎着想坐起来,“你们不要动我孙子。”   白苏撇了撇嘴角:“将你所有知道的都说出来。”   “还有证据。”   为了利益,王威能出卖收养自己师父师兄,也能出卖如今的沈家,所以白苏很快拿到了她想知道的东西。   当初白氏医馆名声大噪后,引来B城诸多医馆妒忌,沈家也是其中一家。   在曾祖爷爷出事后,就有沈家人找上王威,财帛动人心,于是他为了钱偷换了白家多年积累的医方和金针。   之后王威缺钱、经商缺人脉时都曾多次找上沈远志,也就是如今的沈老,并且留下了证据。   王威说道:“我都告诉你们了,你们一定不能坏我孙子的事。”   “我们先看看证据,若是发现你说谎,我们肯定不会放过他的。”白苏和檀越从疗养院出来后,就拿到了王威所说的证据,有当时汇款票据,还有他前些年录下来的录音和视频,里面有沈老要求他偷药方之类的对话,没有作假的痕迹。   “能证明沈家的确拿了你们家药方,不过想拿回来不容易。”檀越提醒白苏。   “我知道。”白苏回忆起檀越昨儿拿来的线索,“当初杏林堂比白氏医馆大不了多少,以当时沈家的财力应当拿不出那么多钱收买王威。”   白苏又回想了下其他医馆,恐怕都不太干净,可惜目前只有杏林堂的证据。   “我让人继续查。”檀越看白苏情绪有点低落,打开车窗,西斜的阳光斜斜照进来,暖洋洋的,“这条路会经过曾经医馆的位置,你想去看看吗?”   低落的白苏瞬间有了精神,“想去。”   檀越颔首,让司机开车过去。   白氏医馆曾经的位置现在离市中心不太远,坐落在一处古风古色的旅游区内,里面都是古建筑,吸引着许多外地游客。   白苏推着檀越,像游客一般穿梭过热闹的青石街巷,最后停在了医馆原来所在的位置,现在这里开了一间特产店,铺子装修过许多遍,里面完全看不出原来的痕迹。   白家住宅离这儿不算远,如今早变成了别人的私人宅院,唯一不变的是门口仍放着两个石狮子。   白苏走上前,轻轻摸了摸冰冷的石雕狮子,以前爷爷应当也常来摸这个石狮子吧,可惜一切早都物是人非了。   她抬头望着青砖堆砌而成的院墙,心底觉得空闹闹的,鼻尖也有些酸。   檀越在她身后,望着她孤零零站在门口的身影,身影看起来很难过,他慢慢上前,“我们可以买回来。”   白苏摇摇头,“算了吧。”   “买回来也不是曾经的家。”   “我的家在小镇里。”那里有爷爷、父亲相关的回忆,是白苏唯一的家。   “我没事。”白苏朝担心自己的檀越扯了扯嘴角,努力笑着对他说:“就是有些感慨。”   笑得很勉强。   檀越看得有些心疼,想伸手帮她眉间郁意抹平,但手伸到一半觉得不妥,抬手抵唇轻咳了一声,“天要黑了,咱们去吃饭?”   白苏看了眼他收回去的手,顺势嗯了一声,起身走到檀越身后推着他往前走,“你想吃什么?”   “吃当地菜?我知道有一间餐厅不错。”檀越征询白苏的意见。   白苏没意见:“我没来过这里,你做主吧。”   天色渐暗,华灯初上。   车穿过热闹繁华的城市,半小时后抵达了一处很雅致的私房菜馆,里面有花有树,有桥有回廊,流水潺潺,清幽雅静。   白苏她们在侍从的引领下进入一处临水的雅间,窗外溪流潺潺,灯光莹亮,氛围感满满。   两人在原色小桌旁坐下,一人一侧坐好,屋内灯光昏黄,暖气十足,白苏脱掉薄外套随手搭在一侧,然后一只手托在桌上,拖着腮看向对面的檀越,“你好像是这里的常客。”   “我们家曾经也是B城的,百余年前一场大火烧光了家业,唯一外出求学的祖辈逃脱一劫,随后搬去了A城。”因此檀越偶尔会来B城,“兴许我们两家曾经的祖辈认识。”   “有可能。”白苏心说我你的N辈祖爷爷还可能是自己师兄,自己和师兄算是平辈,檀越是不是该叫自己师叔奶祖宗?   白苏想了想,忍不住询问一个结果:“你家祖上有学中医的吗?”   “不太清楚,我们家祖上那一场将所有都烧光了,可能有也不知道了。”檀越不懂白苏为什么执着这个,“你问过我两次,我们祖上是否学医很重要?”   “不重要。”白苏只是想确定檀越是不是师兄的后代,如果不是也没关系,如果是,想到檀越毕恭毕敬喊自己师叔奶祖宗的模样,她嘴角不由上翘,乌润的眸子也弯成了月牙儿。   檀越见她偷着乐,眼里也荡起笑来:“如果有,就很开心我们祖辈认识?”   白苏笑着嗯了一声,“不过我辈分可能比你高,兴许和你祖辈一个辈分,你要叫我祖……”   话未落,檀越当即手动取消了这种可能:“……祖辈肯定不认识。”   “不能手动取消。”白苏没想到檀越竟然不承认了。   “可以。”檀越不想承认这种可能,他喜欢她,变成祖辈可不行。   白苏:“不可以。”   檀越:“可以。”   两人争论间,服务生敲门送做好的菜进来,两人不再纠结,相视一笑后拿起筷子,开始品尝这里的私房菜。   这里的特色有蟹黄豆腐、松露羊肚菌扣虾仁、红酒雪梨熟醉鹅肝、炭烤孜然小羊排、黑猪肉香酥薄脆饼等等。   菜品摆盘精致,但也极具锅气,热腾腾的送上桌,闻着香气扑鼻,白苏夹起一片薄脆饼放,红唇微张,咬了一小口,又香又脆,好吃得很。   “很好吃。”白苏很喜欢,于是又吃了一片。   “猜你会喜欢。”檀越知道白苏喜欢热腾腾、有活气的美食,这一家私房菜注重摆盘,也注重食物本身热腾腾的味道,他用勺子为白苏舀了一勺蟹黄豆腐,“尝尝这个。”   白苏又尝了尝热腾腾的蟹黄豆腐,一口吃下去,豆腐上带着一点点沙粒感,透着浓浓海洋的味道,咸中带鲜,香鲜可口,“这个也不错。”   “你自己也吃,多吃一点。”白苏拿起勺子也给檀越舀了一些蟹黄豆腐,另外再帮他夹了一些虾仁,“快吃,吃饱了回去给你针灸。”   “好。”檀越低头慢慢吃起白苏夹的菜,也觉得菜不错。   晚饭吃得很愉快,白苏看了下时间,已经晚上八点,于是推着檀越往外走,“宁远应该将你的药都熬好了,回去就先喝药。”   “好。”檀越任由白苏推着往外走。   两人说这话往外走时,刚走出回廊就看见一个长相可爱的女孩艰难的扶着一个衣着鲜亮且漂亮女生走了出来,漂亮女生脸色苍白,气喘吁吁的,看上去不舒服。   “你的哮喘药在哪里?”女孩语气暴躁的询问着,“是不是那些混蛋玩意儿故意给你弄丢了?你要是有事,我弄死他们!”   女孩朝外面的廊道大声喊着:“来个人啊,帮我拨打一下急救电话。”   “噢噢,我这就打。”匆匆赶过来的服务生连忙拨打电话,顺便还求助旁人,“有没有医生?有没有谁带哮喘喷雾?”   听到动静出来的人都没有。   白苏看了眼漂亮女生脸色有些发青,似明显喘不上气了,同檀越说一声后就走了过去,一边走一边取针,“我是中医,我可以帮她。”   长相可爱的女生怔了下:“中医?”   “将她放地上,斜靠在你身上。”白苏没理会可爱女生的询问,直接走到女孩跟前蹲下,摸了下漂亮女生的脉搏,脉象细弱,已经明显进气少了。   她直接针扎入公孙、内关穴,这两地方扎下去片刻后,女生呼吸就强了一分,随后再扎入俞府及彧中,下针后两秒女生顿时张大嘴,开始大口呼吸。   呼吸几下后她灰青的脸色瞬间转白,转白后又缓缓变为正常的肤色,她迷迷糊糊睁开眼睛,有气无力的呼吸着。   “阿香,还有哪里不舒服了?”可爱女生扶着哮喘的女孩轻轻晃了晃,另外又拿了水喂给她喝。   女孩轻声说道:“我没事了。”   “真没事了?”围观人看白苏的眼神也随之转变:“哎哟,你可真神了,几针就让她喘上气了。”   “你是哪个医院的中医大夫?叫什么名字?”   白苏没有回答他们,取了针后对哮喘女孩说道:“你先天肺气亏虚,痰浊内蕴导致哮喘,回头找个好中医帮你调理肺里的痰热。”   “谢谢。”可爱女生顿了顿,“医生你在哪里高就?我回头去找你。”   “我只是路过这里。”白苏没有多说,起身走回檀越身边,推着他就往外走。   围观的几个青年望着檀越的身影,“那人瞧着像是檀越。”   一人起了头,其他人也想了起来:“好像真是,自从几个月前那一出车祸后就消失得无影无踪,没想到竟然在这里遇见了。”   “之前听说车祸严重,我以为是毁容,没想到是瘫了。”   “真是可惜了!以后得一辈子坐轮椅,好惨。”大家陆陆续续将檀越出现在B城的消息透露了出去。   白苏隐约听到后面传来的惋惜声,她低头看向檀越,见他神色淡淡,估计没听见,于是加快速度往外走去。   檀越听见了大家的同情声,来不及沉郁就被白苏护着离开了,他勾了勾嘴角,路边灯火阑珊,映照着的深邃眼眸里氲出浅浅笑意。   离开私房菜馆,两人坐上车回了酒店。   宁远已经将中药熬好凉着了,檀越喝了药泡了个澡,等护工按摩过双腿后,白苏才过来帮他针灸。   针灸时,宁远将查到关于沈家的事情汇报了过来,“沈家背后的人将事情都压了下去,沈陵泉偷偷出国了,另外他们将药厂负责人方大力推去做了替罪羔羊。”   白苏沉下眼,这盘根错节的关系,真让人觉得很无力。   檀越轻声说道:“杏林堂经营多年,有很多病人,这也很正常。”   白苏叹了口气,“我原想着沈家走\私的事情板上钉钉了,等他们倒霉时凭王威这个证人将东西拿回来,但现在恐怕又不行了。”   宁远说道:“我让律师去接触方大力了,也去接触了他在国外的老婆,希望他能透露点好消息。”   “他没那么容易反水吧。”白苏有些担心会暴露了他们。   她的担忧果然没错,沈老晚上就收到了消息。   沈家人:“沈老,刚收到消息,白氏医馆的东家来了B城,陪着檀家那个瘫痪去了疗养院了,还去梧桐巷了,晚上去了私房菜馆,随后被一群二代们瞧见了。”   沈老听到疗养院和梧桐巷,瞳孔猛地一缩,身体摇晃得往后退了几步,她肯定知道了!肯定是来报复的!   “父亲?没事吧?”沈父担忧问道。   “没事。”沈老努力压着心口翻涌的害怕,立即转身回了房间,不让任何人跟进去。   沈父很是疑惑,父亲最近怎么会这么奇怪?   沈老进屋后联系了王威,从他吞吞吐吐的语气里猜出王威肯定说了不敢说的话,气得心脏病都快发作了,他急忙给自己扎了两针,努力让自己平复下来,然后连忙拨打了一个电话,“白氏医馆的后代已经知道了,该怎么办?”   那边不知说了什么,沈老气得攥紧了拳头,“当初的事情是我们几家一起的,大家都有份,我不好过你也别想好过。”   当初白氏医馆的事情出面的一直都是沈家,如果白苏要报复,肯定要报复他们家。   电话那头:“七十年前的事情,早就死无对证了,你不要自己吓自己。”   “她同檀家继承人一起的。”沈老对檀越还是忌惮的。   电话那头:“据我所知,她只是帮他治腿,更何况他那双腿能不能治好还是个问题。”   “你不要自己吓唬自己,没有证据的事情,谁也不能诬赖我们,更何况只是一个小姑娘,实在难缠想办法处理掉就是。”   挂掉电话后,沈老沉默了许久,最终下定了一个决心。   隔天早上。   天气晴朗,万里无云。   白苏起床准备出门吃早饭,刚打开门便看到门口把手上挂着一个包装仔细的外卖袋子,袋子很轻,没有装太多重物。   她没叫外卖啊。   白苏有些困惑的拿起看了看,发现上面写着她的名字,她在B城又没有认识的人,是谁送来的?   白苏拿着外卖袋去找了檀越和宁远,在两人面前小心翼翼地打开了袋子,里面装着一份文件。   打开一看,里面有关于沈家偷走药方和金针更详细的证据,甚至还有写着白氏经方的医书照片,另外还有沈家偷税漏税、治死人的一些证据。   “!!!”白苏看到后,整个人都怔住了,天降好心人吗?      檀越和宁远相互对视一眼,随后宁远匆匆跑出去查监控找线索,半小时后他跑了回来,“是一个跑腿外卖员送进来的,那个跑腿说是有人放在公共厕所后面无监控区的长椅上,让他去那儿取的。”   “没办法找到了吗?”白苏想到最近一直很顺畅的取证、舆论走向,难道谁也是沈家的仇人?   “不管是谁,这份数据是真的,没有造假的痕迹。”檀越已经确认完,“这些证据交出去,沈家必完!”   白苏立即说道:“那我们现在送去警局?”   “你忘了?沈家背后有人。”檀越不相信底下那些警局,“等下我带你去拜访一位老者,他同帮沈家那人关系不好。”   白苏会意,“他能愿意吗?”   “他身体不太好。”檀越相信,没人能拒绝白苏的医术,而且送上门打压对方的把柄,也没人不会心动!   白苏看着里面的照片,颔首说好:“走吧。”   收拾妥当,白苏同檀越去了B城一处家属院,里面戒备严格,每个进入的都会仔细被询问,确认檀越和白苏是顾老的客人后才放行。   进入一处鸟语花香的独栋家属院后,白苏见到了一位银发苍苍的老人,脸上有些病态,但双眼矍铄,如鹰眼一般,能锐利洞察所有事情。   顾老看着许久不见的檀越,虽坐着轮椅,但精神还不错,不似之前听说那般颓唐,“之前听你爸提及你,说你一直在C城,是回B城办事还是打算回A城看你爸的?”   A城和B城相隔不远。   檀越回答了他,“顾伯伯,我是先来这里办点事。”   “原来如此。”顾老说话间也在打量白苏,见她安静坐在旁边,不卑不亢,长相漂亮,气质清冷,同长相清隽的檀越很是般配,“檀越,这位是?”   “这是白苏,她是个中医,最近我都在她医馆针灸双腿。”檀越没有直说目的,而是婉转地介绍起白苏的身份。   “中医?”顾老没想到白苏会是个中医,她还以为是学古典舞之类的女孩子,“那效果如何?”   “挺好,之前一直头晕背疼,现在已经没有症状,双腿也逐渐有了一点知觉。”檀越夸张了一点点,“她医术很好,也很有名气。”   白苏听到这,抬眸看向檀越,你别太夸张。   檀越回眸,给了她个稍安位置的眼神,然后和顾老又聊了几句双腿的问题,“听我爸说您最近身体不适,这次恰好过来办事,便想请白苏帮您看看。”   “确实有些不舒服,你有心了。”顾老同檀越父亲是朋友,也是看着檀越自小长大的长辈,因此没有多做怀疑。   白苏轻声询问:“那我现在帮您看看?”   “麻烦你了小姑娘。”顾老最近几个月一直咳嗽,去医院检查说是肺部感染,用了抗生素之类的药,但一直反反复复,换了几个很有名气的医生还是这样,而且还有腹胀胸肋痛、胃口不好、一吃就吐等问题。   白苏上前帮顾老把了脉,脉沉紧浮,右寸关脉都明显细弱,肺、脾胃都不太好了,寒湿严重,多症聚集一体:“最近一直在咳嗽是吗?是不是还有些咳血?”   顾老点点头,“是啊,咳嗽得厉害。”   他说话间喉咙发痒,立即拿起干净手帕捂住口鼻剧烈的咳嗽了起来,咳得脸红脖子粗,一下子有些喘不上气了。   守在旁边的护工立即上去帮他拍后背顺气。   顾老连续咳了十几下才缓过气来,他放下手帕,干净手帕上沾染了一点点血迹,像寒冬里绽放的红梅。   护工看着急了,“顾老,我立即通知医生过来。”   “别大惊小怪的。”顾老擦了擦嘴角,然后将带血的帕子扔到一旁,“这姑娘不是中医吗?我今儿请中医看看。”   医院去了十几回,吃了那么多药也不见效,顾老也疲了,今儿换中医试试,“我这肺部感染反反复复,你说这是什么原因?”   白苏又问了问顾老的症状,最后确认是太阴病:“是虚、寒、痰、湿、饮导致的太阴病,太阴肺经直通肺腑,得了这病就会反复咳嗽不好。”   “原来是这样。”顾老觉得有几分道理。   白苏觉得这病很简单,找个靠谱中医就行,但顾老应当没有找过,“主要是湿寒聚集,因为没有及时治疗逐渐变成水饮,水饮自下而上,进入你的肺腑和心脏,让你觉得胸闷、喘气难受、咳嗽、水肿,你检查时应该是说你双肺感染发炎水肿吧。”   “确实如此。”虽然只寥寥几句话,顾老却已经对白苏重视起来,捂着嘴咳嗽了几声,“听着倒是稀奇,你再讲讲这个病。”   白苏想了想,仔细和他说道:“太阴之为病,腹满而吐,食不下,自利益甚,时腹自痛。”①   “因为这个病主要由脾阳虚弱,内有寒湿导致脾虚不运、寒湿内停的,所以你脾胃不舒服,吃点东西就想吐。”白苏说道:“你之前应该是生过病,受过寒对吧?”   顾老点头,他前些年老泡在冰雪地里,确实受过不少罪。   白苏简单说着:“寒湿进入身体你也没引起重视,总觉得自己身体很好,可以扛住,长此以往你肺腑里聚集很多水饮,肺里就像被水泡着,多了自然各种咳嗽、炎症就出来了。”   “我确实不爱看医生。”要不是咳嗽出血,顾老还不会去医院做检查,他又咳了几声,然后问道:“应该怎么治?”   自然是去水饮浊痰、去寒湿、温脾补阳了,白苏说道:“太阴病以里虚寒为症,需温之,我先帮你针灸,再开一个桂枝芍药汤。”   白苏取出银针帮顾老针灸,几针下去顾老腹满、胸闷、恶心想吐的感觉就稍微缓和了一些。   顾老觉得呼吸顺畅了一点点,“不错不错,很好。”   白苏将药方递给护工:“现在就去抓药,最好全用野生药材。”   护工拿了药方,立即出去找司机买药材。   顾老又咳嗽好几下,“喝了药这咳嗽就能停了?”   “太阴病欲解时,从亥至丑上。”白苏顿了顿,“你中午和晚上各喝一次,今晚应当就能止咳。”   “好好好!”顾老连说了好几声。   “顾老?你说什么好?”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从外间传来,很快一个七十多岁的精神老头拄着拐杖走了进来。   “我说中医好。”顾老疑惑地看向自己的棋友,“你今日不是说没时间?怎么过来了?”   “早晨起来后背有些疼,便没去。”老头走进客厅看到沙发上坐着有客人,本想说自己先去外面等着,但瞥见白苏时,他恍惚地觉得有点眼熟。   顾老指着白苏介绍道:“这是白医生,是个很有本事的中医。”   “姓白?”老头怔了怔,恍惚地想起了很久远的一件事。   顾老询问:“怎么,你也认识姓白的人?”   “是,幼时有个比我小三四岁的邻居玩伴,他就姓白。”姜老头还记得很清楚的。   “那真是巧了。”顾老笑着说道。   “是啊,挺巧的。”姜老头笑呵呵地坐下,“不过他们家搬走了,七十多年不见了,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他之所以还记得,是因为隔壁家的婶婶做饭很好吃,他老去蹭饭,因此心心念念到了十几岁。   白苏和檀越对视了一眼,随后轻声询问:“是梧桐巷吗?”   “对啊,以前我们就住在那儿。”姜老头怔了怔,疑惑看向白苏:“诶,你怎么知道?”   白苏解释道:“我们家祖上就住那儿。”   “祖上?姓白?”姜老头仔细打量着白苏的面容,恍惚觉得是有点眼熟,但时间太久确实想不起来了,“我记得他们家是开医馆的。”   “对,我们祖上就是开医馆的。”白苏顿了顿,“我爷爷叫白术。”   “白术?”姜老头重复念了好几遍,恍惚地想起玩伴好像就是叫这个名字,极其惊喜的看着白苏,“真是巧了。”   姜老头真没想到会在这儿碰到幼时玩伴的孙女,整个人激动不已,连续说了好几声巧了,“真的太巧了。”   “是啊。”白苏也没想到会这么巧,毕竟檀越查到的是当初的邻居全都搬走得无影无踪了。   姜老头顺势问道:“你爷爷呢?”   白苏轻声回答:“我爷爷上半年因病去世了。”   “抱歉。”姜老头有些惋惜,虽然七十多年没见,但总会幻想脑补幼时的美好,唏嘘几声后问白苏:“那你这次过来是看看以前的老院子吗?”   白苏迟疑了一秒,随后点了点头,“昨晚在门口看了看。”   “那边都被卖掉了。”姜老头忽然想起一点白家以前的事情,“当时你们家走得匆忙,好像是出了什么事情?”   “对。”白苏顺着他的问话回了一句,“家里的方子遭人惦记,后来出了许多事。”   姜老头:“谁惦记?”   白苏说道:“杏林堂他们。”   “他们偷了我们治风湿的药方和其他医书等东西。”   “沈家?”顾老和姜老头均是一怔,最近沈家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他们可都是知道的,“可有证据?”   “有,我们这次过来就是寻找证据的。”白苏转头看向一直陪在旁边的檀越,“我们找到了背叛我们家的学徒,从他那儿拿到了很多证据。”   檀越拿出平板递给顾老,“顾伯伯你看。”   顾老此刻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檀越带人过来恐怕也是存了这个心思,他接过看了看,里面不止有王威的录音证明,还有一些沈家的违法事,他越看眉头越紧蹙,“真是丧尽天良!”   姜老头还念着幼时玩伴之情,看完也极为生气,“难怪当时白家匆匆搬走,原来是被沈家陷害了,拿着白家的药方威风这么多年,如今应当他们全都还回来。”   白苏点头说是:“我们正想拿去报案,希望能还我们家一个公道,能让他们将药方还回来。”   “那就从其他地方入手。”顾老想着报案后接手的人多半不会全力以赴,于是直接说道:“给我吧,我帮你拿去报案。”   白苏面露迟疑:“顾老,这可以吗?”   “可以。”顾老交给助理,让他立即去安排彻查,只要好好查,这次定能将对头狠狠打压下去。   白苏见目的达成,心底松了口气:“那多谢您了。”   “你若是想感谢我,帮我治好这个病吧。”顾老喉咙有些不舒服,又捂着嘴咳嗽了起来。   白苏轻声应好:“明天我上午再来帮你针灸一次。”   “你喝药后咳嗽时会咳血严重一点,这是往外排淤,明天可能还会发烧,你别太担心。”   顾老记下,对白苏印象又好了一分。   是对她的医术。   她很笃定,很胸有成竹。   令人下意识的相信。   顾老针灸需要几日,加上沈家的事情还没有结果,白苏暂时推迟了时间回小镇。   有了白苏帮忙针灸,顾老当晚咳嗽就停了。   第二天晚上有些发烧,一针下去后就退烧了。   “多谢小白你亲自过来,我一下子就觉得好多了。”顾老虽然浑身是汗,但却觉得浑身舒服,整个人也很有精神。   顾老妻子有些担忧:“小白医生,我丈夫后半夜还会发烧吗?”   “不会了,我看脉象已经很平稳,明天早上起来应当气不喘了、胸不闷了,吃东西也不会再吐了。”白苏告诉二人,“后续不用再扎针,再喝半个月药就行。”   “谢谢啊。”顾老妻子感激不已。   “应该的。”白苏这两天已经听到一些沈家产业被查的消息,估摸着再有两天就会传来好消息了,这一切都归功于顾老。   刚退烧的顾老一脸轻松,笑呵呵地看着白苏和不放心跟过来的檀越:“你们放心,这事儿很快就能有结果。”   檀越浅浅笑了笑:“谢谢顾伯伯。”   “时间不早了,那我们就先回去了。”   “好,路上注意安全。”顾老忽然想起傍晚和檀越父亲联系过,忍不住出声提醒:“既然已经到了B城,得空回家去看看,你爸念着你呢。”   檀越颔首,“等处理完就回。”   同顾老道了别,白苏推着檀越迎着秋日晚风往外走,天有些冷,她弯腰凑到檀越耳边说道:“你把衣服系上,别冻着了。”   白苏弯腰时,搭在肩头的乌黑头发垂落下来,散落在檀越脸颊、脖颈处,他只要一吸气就能闻到一股淡淡的草木清香,和梦里是一样,淡淡的,很好闻。   “你什么呆啊?”白苏催促着檀越赶快将外套衣服拉好,然后快速往停车区走去。   “你也戴好帽子。”檀越回过神,将挡风的渔夫帽递给白苏,“B城的天真冷。”      “是啊,今晚好冷,像是一下子要入冬下雪了。”白苏戴好帽子,推着他快速去车里。   不止两人觉得冷,以为高枕无忧了的沈老也觉得冷,是浑身透心凉的冷。   在家还没睡觉、优哉游哉的听着小曲儿的沈老接到了那位打来的电话,苍老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这次我也保不了你了!”   沈老后背发凉:“林老?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是说好压下去了吗?   “这事儿又被人捅上去了,还被姓顾的那几个老东西盯上了!我没办法再插手!你自求多福吧!”   “林老?林老?”沈老听着手机挂断电话后的嘟嘟忙音,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他咬着半口新做的假牙,“是那小丫头干的,肯定是她干的。”   “父亲,出什么事情了?”沈父听到动静跑了进来。   “你生了个什么混账东西,到底惹出了多少祸事!”沈老就将沈家交给沈陵泉六年,结果捅出了这么多篓子。   没出事前,一口一个最有出息的乖孙儿,出事后就是连名带姓的喊名字,沈陵泉父有些心寒,“父亲,陵泉也是为了家里好。”   “为了这个家好就去偷税漏税、走\私虎骨?”沈家以前就算做,也是偷偷猎,沈陵泉竟然为了自己的工厂毫无底线,他们家没这种不顾家族荣辱的东西,沈老一边骂一边捂着胸口:“你们赶紧出国。”   “父亲?你没事把?”沈父连忙扶着父亲坐好,又帮父亲把了把脉,脉象洪大,心脏病似要犯了,“快去给父亲拿药。”   “别管了,你们尽快离开,等国内事情处理完再回来。”沈老推开儿子,然后拿出手机发了一条消息出去。   深夜的B城。   秋风瑟瑟,小雨纷纷。   白苏和檀越坐在车上,看了眼细雨蒙蒙的路面,路面上只有稀稀拉拉几辆车在行驶。   白苏看了看时间,已经凌晨一点,她偏头看向仍旧神采奕奕的檀越:“你不困吗?”   檀越的头有些疼,刚才闻到白苏头发香味后脑子里就时不时闪过一些莫名奇妙的画面,因此这会儿清醒得很。   “你真能熬夜。”白苏打了个呵欠,“你什么时候回A城?顾老说你爸爸想你了。”   檀越嘴角抽了抽,“……他大忙人,没时间关心我在哪儿。”   白苏也觉得一个大男人肯定说不出这种话,笑着说道:“顾老已经不用再针灸,现在只需等结果,我想要不要回小镇等,你如果要回A城,就这两天回去吧。”   “不用,陪你回小镇。”父亲到处飞,檀越回家也不一定见得到他,还不如同白苏一道回小镇。   “真的不回去吗?”白苏侧目打量着檀越的神情,瞧着不像是作假,她正想劝说两句时,忽然一道刺眼的白光从侧面照了过来。   白苏扭头一看,霎时看到一辆货车朝她们撞了过来。 第73章   嘭——   剧烈的碰撞声响起。   刹那间, 巨大的冲击力瞬间让车甩出去了十几米远。   随即而来的碰撞令白苏觉得天旋地转,等落地后脑子里是一整片空白。   冷风从破碎的窗玻璃灌入,吹得她一个机灵, 她从头晕脑胀中睁开眼, 细细密密连成线的雨透过破碎的车窗落进来, 落在脸颊上。   有些冷。   白苏也逐渐找回了一点点意识, 迷迷糊糊的听到周围传来急刹车和各种惊叫声。   意识逐渐恢复清醒, 白苏感受到右手膊传来剧烈疼痛, 估计是断了, 旁边有血腥味传来,她忍着疼偏过头看去,发现檀越额头上全是血。   刚才碰撞发生时, 檀越倾身想要护住她, 但一切发生太快了,他被翻转的车晃有动撞向了另一侧, 虽然被弹出的安全气囊护住,但头顶上还是有伤殷红的血顺着眉骨往下淌。   “檀越?”白苏又轻轻喊了一声, 声音有些哑, 带着前所未有的惊恐和担忧, “檀越你醒醒。”   檀越没有任何反应,已经陷入了昏迷, 白苏伸手想推开安全气囊和解开旁边的安全带, 可是卡得死死的, 根本解不开。   “檀越?”白苏担心他出事,忍着痛抬手一点一点去伸手去触摸他的手, 很快摸到了檀越的手。   两人的手离得很近,白苏顺着他微凉的指尖慢慢往上摸脉搏, 脉象很乱,但乱中有序,没有大出血的迹象。   还好还好。   白苏松了口气,忍着痛慢慢将手往上挪,搭在檀越手臂内侧中央的孔最穴,用力掐着帮他止额头上的血,“你不要有事。”   不知道掐了多久,一直脑袋昏昏沉沉,隐约听到外面有救护车的声音后,白苏才沉沉的睡了过去。   等她再次睁眼已经是几个小时过后。   白苏缓缓清醒过来,入眼的是医院里常见的一片雪白,屋里到处都是消毒水味道,有些刺鼻。   她想换一口气,忽然发现喘气都胸痛难受,头也昏沉得厉害,右手上还打着石膏。   “白医生,你醒啦?”一个眼生的阿姨在旁边小声询问。   白苏朝她望去,“你是?”   “我是宁先生请来的护工,专门照顾您的。”护工阿姨脸上堆满了和气的笑容,“你哪里不舒服、想要说什么都和我说。”   “头晕恶心。”白苏心口泛着恶心,想要喝点水:“水。”   “你被撞成了脑震荡,头晕恶心是很正常的。”护工连忙帮她倒了水过来。   白苏喝了水,稍微觉得舒服了一点点,刚放下水杯宁远敲门走了进来。   “白医生。”昨晚宁远要处理其他工作,没跟着一起去顾家,因此逃过了一劫,“你现在哪里不舒服?”   “头晕得厉害。”白苏的胸腔里也有内伤瘀肿,呼吸都觉得疼,她抿了抿苍白的嘴唇问他:“檀越呢?”   宁远说道:“檀先生撞到了头,另外脾脏微裂、左腿骨折,刚做完修复手术还在监护病房,暂时还没醒。”   “我去看看他。”白苏听到檀越还在昏迷,挣扎着坐起来。   “这会儿进不去病房的。”宁远劝同样身体不适的白苏先休息。   出车祸时,檀越下意识的护住了她,如果不是因为她,他大概不会受那么严重的伤,白苏想去看看,“没事,我就在外面看看。”   “可是你……”宁远有些犹豫,毕竟白苏现在也脑震动、手臂骨折。   “我没事。”白苏撑着浑身都酸疼的身体坐起来,披上外套,扶着墙慢慢往外走。   “那坐轮椅过去吧。”宁远借了轮椅过来,推着她往病房外走。   门口坐着一个黑衣保镖,是宁远专门安排过来守着两人的,以免又有心术不正的闯进来。   白苏跟着宁远慢慢走到另一栋楼的监护病房,隔着玻璃窗往里看去,可以看到檀越还没苏醒,脸色苍白的躺在床上,头上缠着纱布,手和脚上也缠着一圈,在白纱布的衬托下,他的脸白得像一层白纸,“他这么严重吗?”   宁远在旁轻声解释:“有伤到头,不过医生说没有大碍,只是可可能会昏睡几天。”   “要这么久?”白苏皱起眉,“我明明帮他止血了,为什么还会失血这么多?”   车祸时,她把脉时檀越明明不严重的,怎么现在这么严重?是她脑子昏沉把错脉了吗?   “白医生,檀先生的手和腿骨折了,手术修复也是会失一些血的。”宁远顿了顿,“白医生您别自责,如果不是你在现场帮他止血,他撑到医生抵达时可能已经失血过多了。”   司机因为车冲出去后又最先落地,所受伤严重,流血过多,这会儿还在抢救室,老板这样已经算是运气好。   宁远顿了顿,“幸好司机发现不对,立即加快油门冲了出去,货车只撞到了车后面的空间。”   要是直接对撞上车身正中间,哪怕老板坐的车经过防撞改造,哪怕后座安全气囊再好,可能也无法保护几人。   目前这个结果是最好的了。   白苏回想那一道炽白的光,脑中又浮现昨晚的事情,头胀疼得厉害,她缓了缓神才问到:“那个司机抓到了吗?”   宁远点头:“已经抓到了,现在也躺在医院里,而且我们连夜查到他已经身患癌症,并且查到沈家曾派人找过他。”   “又是沈家。”白苏敛了眸子,抱歉地看向病房里的檀越,“他们肯定是冲我来的,却牵连了他,抱歉。”   宁远安慰道:“白医生你别想太多,你先好好休息,接下来的事情我们会处理就好。”   这件事檀总已经知道了,绝对不会放过沈家的。   之前沈家只是一些经济犯罪,如今涉及杀人,沈家一个都别想跑。   宁远又说道:“白医生,等下警察会来询问你关于车祸和白家的一些事,你如实说就好。”   白苏点点头,十几分钟后就有警察来找她,仔细询问了车祸的情况,另外还询问了白家和沈家事情。   白苏将自己知道的都一一告诉了警察,最后语气虚弱地祈求着:“七十年前他们害了我祖辈,如今又再次害我,还请你们还我一个公道。”   警察们看着白苏苍白的脸色以及骨折的手臂,心底的太平倾向了楚楚可怜的她,“你放心,我们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坏人!”   在警察询问白苏时,此时的沈家也已经被警察围了个水泄不通。   准备出发去机场的沈家人看着涌入的警察,吓得脸色苍白,“你们干什么?你们这是私闯民宅?这是违法的。”   警察是直接带着抓捕令上门的,“谁是沈远志?谁是沈文竹?跟我们走一趟!”   沈父护在父亲前面:“这是做什么?为什么要带我们走?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警察:“经人举报你们医馆偷税漏税,另外涉及走\\私、恐吓、抢夺他人经方、谋杀等多项罪名……”   沈父皱一脸懵,走\\私偷税的事情不是已经处理好了吗?怎么又多了抢夺他人经方、谋杀的罪名?“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我们没有做过,你们不要冤枉我们。”   “有没有,你们父亲应该最清楚。”警察鄙夷的看向平时一副和善、伟光正形象的沈老,“我们已经查到你派人接触一名癌症司机,指使他杀人!”   沈老捂着刺痛的心口,强装镇定:“胡说八道,我根本不知道这件事,一定是有人陷害我。”   “这个癌症司机他有录音视频,还有你们家发出的命令。”警察已经看过证据,确定就是沈老指使的。   沈家其他人都很茫然,“父亲?”   沈老猜想一定有人背叛了他,气得心痛得更厉害,两眼一翻,直接晕了过去。   沈家顿时乱做了一团:“父亲!快扎针!快叫救护车!”   白苏得知沈家当家人被抓以及沈老头心梗差点嗝屁时,沉郁的心情好了许多,顿时觉得神清气爽,头也不疼了,气不喘了,骨折也快好了,“他们这次应该没有机会了吧?”   “没有。”宁远保证,“他们这辈子都没机会再出来。”   宁远顿了顿,“等将沈家的事情清查出来,找到白家的东西,会完璧归赵。”   “好,太好了。”白苏太激动了,说话间一下子呛咳起来,咳得撕心裂肺,肺腑都要咳出来了。   护工阿姨连忙帮白苏顺气,“白医生,你还好吧?”   “喝一点水吧。”   “我没事,就是车祸震出内伤了。”白苏看向宁远,“麻烦你帮从包里拿几包银针过来,再去帮我抓两付治内伤的药。”   白苏抬手抵住苍白的嘴唇,虚弱地念了一串活血化瘀、补气养血的药名。   等宁远出去抓药后,白苏就在外面坐着,隔着透明玻璃看向病床上戴着呼吸罩的檀越,脸色苍白,毫无血色,就像个随时会碎裂的玻璃娃娃,“对不起。”   白苏心底涌起一阵阵懊悔愧疚,又轻声说了一句抱歉。   要不是因为她,他也不会遭受无妄之灾。   要是没来B城就好了,沈家大概也不会狗急跳墙。   要不是檀越想要护着她,他应该不会这么严重。   白苏想起车祸时他倾身过来护着自己的画面,心口沉甸甸的,又欠了他一个人情,她要怎么还啊。   “你一定要醒来,千万别出事,回头不收你诊费了。”白苏心底默默祈祷檀越能平安,要真是出事了,她真的不知道拿什么还。   白苏鼻尖有些酸涩,眼眶有些湿润,她垂眸望向干净的地板,努力压着心底的情绪。   “白医生,你怎么了?”取东西回来的护工阿姨看到白苏情绪很低落,眼眶也有些红,“是不是太疼了?我现在推你回病房休息吧。”   “我再等等看。”白苏说话间,宁远已经取了银针回来,她直接拿针为自己扎了一直很疼的手臂和缓解脑震荡头晕恶心的穴位。   几针后,白苏的脸色好看许多,苍白嘴唇也多了一些血色。   护工阿姨都惊呆了:“哎哟喂,白医生你是华佗在世吧?进去一会儿出来气色就好了许多。”   “只是活了下经血,疏通了一下脉络。”白苏将薄毯搭在双腿上,静静在门口坐了许久,一直到晚上檀越还没苏醒,她才被撵回了病房。   回到病房,手机就响了起来,是程冬冬打来的视频。   一接通程冬冬就兴奋喊道:“师父!快上网看!杏林堂的沈老被抓了!师父你们不声不响的干了个大的啊!”   白苏被他的声音吵得又有点头晕,她轻咳一声,“我知道。”   “你知道?”程冬冬这才注意到白苏这头的背景是医院,这才注意到白苏右手打了石膏,“师父,你怎么不声不响把自己搞进医院了?”   白苏轻声说道:“我就是被沈家搞进来的。”   “啊?怎么回事?”程冬冬连忙追问。   何信听到动静也连忙跑到镜头里来,“小师姐,你怎么了?”   白苏简单的说了一下。   “他们就是谋财害命!是杀人犯!”程冬冬顿时义愤填膺的大骂起来,“他们可真刑!”   何信很生气,“一定要抓他去坐牢。”   “肯定会的。”白苏稍微挪了挪身体,尽量让自己舒服一点,然后看着手机里头两个担心自己的徒弟,“你们别担心,我没事的。”   程冬冬看出师父在逞强,“师父,你一个人在那边行吗?我们过去照顾你吧。”   “不用,宁远帮我请了护工。”白苏虚弱地朝二人笑了笑,“你们俩好好看家。”   何信点点头:“小师姐,那你什么时候回来?病人还都等着你呢。”   “过几天,等拿到白家的东西再回。”白苏顿了顿,“檀先生还没醒,我想等他平安后再回来。”   “檀先生好倒霉,一年出两次车祸。”程冬冬对檀越的遭遇表示十分同情,“等他回来,我给他熬当归枸杞羊头汤补身体。”   白苏淡淡笑着嗯了一声。   “你们俩知道止疼贴的配方,如果很多人问,你们可以做一些给大家。”   “师父你放心,我们会好好做的。”程冬冬也叮嘱白苏,让她好好休养身体,“我们等你回来。”   白苏轻声应好。   两人知道白苏暂时回不来家,直接又通知大家延期,大家一问,白苏受伤的事情就很快在巷子里传开,大家得知白苏是被杏林堂的人害的,纷纷骂杏林堂是杀人医馆!   金老和古老爷子等人听说沈家买\\凶\\杀人后,立即赶回C城,让下面的彻查得更清楚一些。   网上也陆续传出白苏被沈老坑害的事情,有些人乍一听觉得不可置信,“不会吧?人家一个全国连锁大医馆怎么可能针对你一个名不见经传小医馆的大夫?”   “杏林堂出事了,什么小医馆都跑出来碰瓷。”   “不是碰瓷,小镇里的人都知道白医生出车祸,医馆开门又延期了。”   “我爸有小道消息,据说杏林堂不止买\\凶\\杀\\人,还曾经偷走了白氏医馆的经方,还害死了白家人。”   “他们说杏林堂那么多好药方好药膏,都是偷的白氏医馆的,之前为什么有人黑白氏医馆的止疼贴,就是因为杏林堂觉得有危机感。”   “啊这……真的假的啊?”   “真的真的,比金子还真!!”   “白氏医馆好可怜!白医生也好可怜!我听说白医生家只剩下她一个人了,要是再出事儿,白氏医馆就彻底没了。”   “不止白氏医馆没有了,也再没人去寻找真相了!杏林堂手段很毒辣!”   在程冬冬、古月等人的煽动下,杏林堂的名声跌落谷底,与此同时大家对白苏的同情也达到顶峰。   白苏没有关注网上的事情,一直担心着还在昏睡不醒的檀越,想去帮檀越把脉针灸,可右手使不上力气,左手运气也不如右手熟练。   她想了想,让护工阿姨将自己的包拿过来,然后自己给自己扎了一遍针,扎完针喝了药,然后又让护工阿姨帮自己肿胀的手臂涂抹上从医馆带来的止疼贴。   “白医生,这个药真的能行吗?”护工阿姨怕医生说她。   “可以的,是我自己做的效果很好。”白苏让护工阿姨包扎好后,便躺下休息。   隔天一早起来,白苏浮肿的胳膊就消肿了大半。   “白医生,你的手真的消肿许多诶。”护工阿姨整个人都看呆了,“你什么膏药?咋这么厉害?在哪买的?”   “我们医馆做来售卖的。”白苏看护工阿姨的手腕似有点风湿变形,“你手不舒服?给你涂一点试试。”   “诶诶诶,那我就不客气了。”护工阿姨没有客套,小心接过膏药舀了一小勺涂抹在手腕处,“这个药味道有点厚重。”   护工阿姨凑到手边闻了闻,很刺鼻,但触碰到皮肤却觉得凉悠悠的,感觉十分舒服:“白医生,你这个膏药多少钱啊?”   白苏告诉她:“一小勺一百。”   护工阿姨怔了怔,有点贵,但她一想到白苏连夜消肿的手臂又觉得不贵了,“白医生,我能买一千块钱的吗?我手腕老疼。”   “你帮我跑上跑下的,也辛苦了,你拿个袋子来我给你分一点。”白苏直接送了她十几天的量,足够治好她的手腕了。   “谢谢白医生。”护工阿姨白拿了止疼贴,照顾起白苏更尽心了。   白苏分了膏药给她后,就去了檀越所在的监护病房,里面的檀越还是没有任何动静,她只好在外面守着他,“都昏睡整整一天了,怎么还没醒?”   “白医生,你别担心,檀先生不会有事的。”宁远顿了顿,“医生下午给檀先生做了一次全身检测,身体没有任何问题,也没脑损伤之类的问题,脑部活动也挺正常,苏醒过来是迟早的事情。”   “唉。”白苏还是很担心,隔着玻璃望着病床上戴着呼吸机的檀越,她抿了抿嘴角,小声问宁远:“我进去帮他把把脉。”   “这……”宁远也很想让白苏把把脉,可里面是无菌监护病房,贸然进去很容易造成感染,“这事儿还是问过医生再说吧。”   白苏点点头,“医生大概不会同意。”   她猜得没错,医生没有同意,里面是无菌病房,就算放她进去看望檀越,也不允许她对檀越进行其他治疗的,万一造成感染他们承担不起责任。   而且白苏还是个病人,医生更不会同意了,“你们先回吧,有情况我会第一时间通知你们。”   “可是他一直没醒。”白苏很担心。   “目前都在正常范围内。”医生让白苏别太担心:“其实这种情况很常见,脑出血、失血过多、窒息昏迷都会导致,还有可能是车祸创伤性太大,导致他不愿意面对,不愿意醒来。”   “……不可能。”白苏觉得檀越不是这种轻易被吓到的人,“他不是那样的人。”   医生也不清楚具体原因,“白小姐,我们知道你很担心檀先生,但他檀先生脑部有创伤,昏迷是很正常的。”   “这不正常。”白苏就想进去看看,看过才能放心。   “白小姐,我们已经联系了神经科专家过来帮檀先生查看,保证会尽快让檀先生醒来的。”医生看白苏也是个病人,“你回病房休息吧,有消息我们通知到你。”   白苏轻轻叹了口气,扭头看向宁远,“你怎么说?”   宁远也没办法做主,“白医生你先回去休息,等明天檀总从国外赶过来你再进去?”   白苏不是檀越的家属,没办法为他做主,只能走到玻璃窗前,满脸愧疚的望着里面的檀越,都怪她,要不是她,檀越也不会昏迷不醒。   “你到底是累着了不想睁眼,还是睡着了?”白苏叹了口气,心底默默祈祷:“你快醒醒吧,一定要醒来,一定别有事。”   病房里的檀越紧闭着眼睛,听不见外面的声音,脑中却做起了梦,恍惚地梦见了一处茅草房搭建的药寮,里面很大,摆满了各种各样的药材。   而他正仔细晒着药材,旁边有个清脆悦耳的声音正在捣蛋,“师兄帮我看看这个~师兄帮我拿一下那个,师兄~~~师兄啊~~~”   很熟悉的声音,檀越转头望去,只看见一道纤瘦的背影,逆着光站着,光线炽白,令他看不清那是谁。   但觉得很亲近,很亲昵,让他忍不住想要看清她。   那边还有声音传来,“师兄,分我几颗救心丸吧,我回头做了还你。”   “师兄,将你的笔墨借我一套,我下山买了还你一套新的。”   “师兄,你顺带帮我炮一下生附子吧,我改天给你做附子猪蹄汤。”……   白苏在外面待了许久才离开,到病房时发现门口站着一些人,“这是?”   护工阿姨诧异的看着自己的朋友们,其中还混着几个护士“你们怎么来了?”   其他护工:“你说那个药膏好用,我们来见识见识。”   护工阿姨想起自己下午发现手腕没那么疼后,就和一个医院的朋友们显摆了一下,没想到大家都赶过来了:“白医生,她们闻见我身上的膏药味道,就和我打听了一下,得知你家止疼贴很好用,也想找你买几贴。”   其他护工连忙点头说对,一个年轻护士打量着白苏,惊喜发现她就是白氏医馆的大夫,立即说出相认:“白医生,我知道你,我看到过一个偏瘫男孩子的视频,他就是在你们医馆治好的吧?”   白苏颔首,“他叫崔非。”   “对,好像是姓崔。”年轻护士激动地看着白苏,“网上的事情我都看不到了,那个杏林堂真坏,偷你们的药方就算了,还叫人撞你,这种人就该千刀万剐。”   其他护工不知道网上的消息,一听她这么说,立即义愤填膺的帮着骂杏林堂,“之前他们还来医院了,看着绅士儒雅,没想到是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人不可貌相,一脱衣服就是衣冠禽兽。”   白苏听着护工们的嫌弃,不由好笑,“都过去了。”   “你能想开就好。”年轻护士又安慰白苏几句,然后才别别扭扭的说道:“我之前就想去C城找你看病,可是最近很忙都没时间,没想到在这儿遇见你了,能请你帮我看看吗?”   护工阿姨皱起眉:“白医生还受伤呢,回头再来吧,别耽误白医生休息。”   “额,不好意思,是我太急躁了。”年轻护士忙道谢,“白医生你好好休息吧。”   白苏看了下时间,时间还早,她需要找点事转移注意力,于是说道:“我的手没办法针灸,止疼贴不多所以不继续卖,但可以把脉开个方子,你们如果想看病可以进来。”   “诶诶诶,把个脉有方子就行。”年轻护士今年三十三岁,赚够钱正打算怀孕,结果备孕一年都没怀上,去医院检查说卵巢早衰,已经很难怀孕。   这段时间她也在想办法调理,还去了杏林堂,一次药收她二千五,吃了两次就吃不起了,“白医生,有便宜一点的方式吗?”   白苏抬起左手帮年轻护士把了把脉,肝肾阴虚、痰湿阻滞严重,“你熬夜太多了。”   年轻护士点点头,她以前是在公立医院做护士,夜班熬太多身体虚得很,实在熬不住今年就来了这个医院,工作相对轻松一些,想怀孕了却发现卵巢早衰了,一直在吃药,但目前效果一般。   “肾主胞宫,肾不好子宫也不好,你目前肝肾阴虚得有点像四五十多岁的大姐了,早衰太正常了。”白苏给她开了滋补肝肾、健脾化湿瘀的药方,“你自行去药房抓药,直接抓七付,吃完再换药方。”   “谢谢白医生。”年轻护士笑着接过,然后就想要付钱。   “不用。”白苏又帮其他人看了看,半小时后累了便躺下休息,其他人离开后便在医院里开始宣传白苏的医术,一些有钱有权的病人们听到都有些心动,纷纷让家里人打听下白氏医馆到底行不行。   隔天,白苏的身体又恢复了一些。   脑震荡基本上不怎么头晕恶心了,胸腔肋骨也不怎么疼了,手也消肿了许多,已经勉强能拿起银针了。   “白医生,你这手也恢复太快了。”护工阿姨小声嘀咕,“都不需要医生什么事儿了。”   “还是得他们帮我输液取针的。”白苏仍然吊起手,然后拿了银针去监护病房,抵达时门口站着不少白大褂,各个年纪都很大,不过精气神都还不错。   “白医生,是檀总从A城那边安排过来的神经方面的专家。”宁远小声同白苏解释,“檀总这会儿在回国的飞机上,我联系不上。”   白苏轻轻压了压外套口袋里放着的银针,安静坐在一旁等着,余光时不时看一眼换了无菌服的医生们,“我们等下也搞一套?”   宁远:“……”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觉得今天不看住白医生,她下一刻会出现在病房里面。   他轻咳一声,将刚收到的消息告诉白苏,“白医生,警察那边已经将事情搞清楚了,沈家各项罪名确凿,他们家以及产业都会被清查。”   “这么快?”白苏错愕地看向他。   宁远小声说道:“被顾老他们压着,自然很快的,三天了,该查的都该查清楚了,我猜很快就会联系你询问白家的事情以及拿回白家的医书。”   宁远说完没多久,就有警察来请白苏去了警局,告诉了她沈老和王威都认了,另外参与了的沈家人都会有牢狱之灾,不知情的不会有事。   “可沈陵泉出国了。”白苏想着自己上辈子车祸的事情,估计也是他们干的,所以不想放过他。   “他只要回国,就跑不了。”警察让白苏放心,然后起身将清理出来的白家医书全都还给了白苏。   “这些是被沈老单独封在保险柜里的,只有他一个人知道,这些书特别破旧,但上面都写着白氏的印记,我想这些应该都是你家的。”   足有四箱,都是线装的古书,一打开一股年代久远的味道扑面而来。   白苏看着残破的扉页,看着上面写着白氏医方几个字,心忽然有些紧张了。   白苏小心翼翼的翻开书页,找到了风湿贴的方子,和她推断出来的一模一样,也和师父手记里模糊记录的很相似。      她又翻了翻其他的书,好多都能和爷爷的手记里对得上,有些也和家里那些剩下的半册的医书对上了。   真好。   终于拿回来了。   白苏鼻尖一酸,晶莹的泪瞬间滚了下来。   “别哭。”警察忙给她递纸巾。   “我太开心了。”白苏抿着嘴唇,努力憋着眼泪,她真的太开心了,爷爷一直盼着找回白家的医书,现在她终于找回来了!   虽然过程很艰难,但她找回来了!   她把他们家的传承找回来了!   “谢谢,谢谢。”白苏朝警察们连连道谢,声音里是压抑着的欢喜和哭腔,喜极而泣的说道:“谢谢你们还我们家一个公道,谢谢你们!”   警察:“没事,这事也多亏你们举证,要是你们拿到证据,我们也没这么顺利。”   白苏也觉得尤为顺利,她心底觉得怪怪的,到底是谁送来的证据?“我也不知道是谁在帮我?”   “回头我们会留意。”警察将打印出来物品清单交给白苏签字,“你清点一下,看看有没有遗漏的,一共二百二十本书,另外还有一盒金针。”   家里没有关于这些医书的记载,白苏也不知道有没有遗漏,她转有看向其中一个箱子里放着的一个木盒子,盒子里装着二十四根成色很不错的金针,盒子上刷了桐油,瞧着色泽鲜艳,宛如新的一般。   真好。   有金针了。   有了金针她就可以帮檀越治好双腿了。   因为太过高兴,白苏忽略掉了某些不对劲的地方,带着东西匆匆赶回了医院。   在她拿走东西时,在一处幽静无人的茶馆里,两位老者悠闲喝着茶,“这事儿就到沈远志这里为止吧。”   “金针啊。”一个老者拿起一盒金针,金针上泛着淡淡的柔光,明显是上品,“还是年份大的养得好。”   旁的人轻轻附和着:“几百年的东西,自然是好东西。”   白苏拿着金针匆匆赶回了医馆,彼时已是傍晚,天阴沉沉的,又下起了雨。   当她匆匆走到监护病房时,就看到一群白大褂匆匆往里走,而此时门外正站着几个西装革履的人。   宁远正恭谨的和为首的人说话,听到她的脚步声后,几人都朝她看了过来。   为首的人西装革履,眉宇间和檀越有一丝相似,应当是檀越的父亲,他眉眼锐利,不怒自威,带着上位者的架势。   檀父目光锐利,也打量起白苏一眼,倒是个漂亮姑娘。   宁远连忙解释:“檀总,这是白医生,之前檀先生全靠白医生针灸身体才有所好转。”   檀父这些都知道,他轻轻颔首:“你好。”   “白医生,这是檀总,知道檀先生专程从外地赶回来看望他。”宁远也向白苏介绍了一下。   白苏心底莫名有点心虚,都怪她,要不是她,檀越应该不会遭受无妄之灾,她正了正色,抱歉说道:“这件事都怪我,抱歉。”   檀父来之前已经了解了前因后果,这件事是沈家狗急跳墙,怪不得白苏,现在看她态度很诚恳,更不会责怪她了,“这事与你无关。”   檀父看白苏拘谨抱歉,语气尽量和缓一些,免得吓唬到人家小姑娘:“之前听檀越提过你,他夸你医术很好,这段时间多亏你照顾。”   “是宁助理他们照顾得好,我只是帮他针灸和开了一些药。”白苏焦急看向监护病房里的檀越,很多人正围着他,她心底涌起不好的预感:“檀越怎么了?”   “檀先生忽然发起高烧,现在已经高烧至四十度。”宁远和白苏解释,“医生们要立即给檀先生打退烧针。”   “打针起效也需要一会儿,让我给他扎针退烧,很快就能退烧的!”白苏转头看向檀父,“檀先生,请你让我进去。”   檀父已经听宁远说过白苏想帮檀越针灸但被医生以规则阻拦的事情,他目光肃凝的看了眼满眼担忧儿子的小姑娘,颔首应好。   医生阻拦:“檀总,里面是无菌室,为了贵公子的身体着想,不建议进入做其他治疗,以免感染。”   “他发烧了,早就感染了。”檀父直接让白苏进去,“一切由我承担。”   檀父同意后,不等医生开口,白苏就闪身走了进去,推开正准备打针的医生立即给檀越把了把脉。   准备打针医生疑惑看向白苏, “你进来干什么?出去!”   白苏没有理会他,继续把脉,浮而洪数,浮大中空,按之如葱管,是失血后的伤阴、伤津液的脉象,同时还血脉瘀阻至头顶、以至于高烧不退。   如果早点清理,就不会这样了。   白苏沉着脸拿出刚拿到的金针,消毒后为檀越针灸了曲池穴、合谷穴以及大椎穴,下针时金针的气感有点不太对,好像不够精纯。   不过这会儿也顾不了那么多,先帮檀越退烧要紧,金针比普通钢针好了不少,三十秒后檀越就开始退烧,如同夏天山洪一般,退得极快。   “退烧了。”医生不敢置信地看向白苏,中医都这么牛吗?   檀父听到医生的话,不由看向小心凑近儿子的白苏,眼底露出几分欣赏。   白苏取了针,又帮檀越把了把脉,脉象平和许多,但如今又细软气虚起来,阴虚、津液亏损都能调,但前提是他快点醒过来,她凑到檀越耳边轻轻喊了一句:“檀越,快醒醒,别睡了!”   刚还在高烧的檀越此刻眉心紧蹙,似乎梦见了很不好的事情。   “檀越?醒醒啊。”白苏帮他擦了擦满脸的冷汗,然后抬手握住檀越的手,轻轻晃了晃,“快醒醒。”   梦中的的檀越,遇见了半个月的暴雨,暴雨导致洪水爆发,大水冲走了人,也淹没了无数村庄。   他还看见他和白苏穿着类似的白色长衫,背着药箱一起救人,可刚进入村子不久,又遇见山洪爆发。   随后他眼睁睁看着穿着白衣的白苏坠入了一个波涛汹涌的河中,白苏大声喊着他师兄,让他回去,让他不要靠近河边。   檀越没听,而是疯了般的朝奔腾的河里跑去,可他怎么也抓不到白苏,只能追着她越飘越远,然后被一个江浪直接卷了进去,河水浸人口鼻,漫入肺腑里,剧烈的窒息感一涌而上。   他慢慢的沉入水中,越沉越深,就在他快要溺死时,一只手拉住了他,将他从冰冷漆黑幽暗的水中拉了出来。   刹那间,檀越如鱼获水,瞬间得了呼吸,他缓缓睁开眼,下一瞬就看到了白苏,嘴角艰难扯出一抹虚弱的笑。   真好,他的小白苏还活着。 第74章   白苏第一时间就注意到檀越的手动了, 一抬眼就对上了他那双深邃的瑞凤眼,眼眶里布满红丝,里面透着水光, 还有一丝惊愕和庆幸。   “檀越, 你终于醒了。”白苏的声音不自觉的有些颤, 颤音里也带着一点点庆幸的笑意, “终于没事了, 吓死我们了。”   别怕。   檀越想出声安慰她, 可喉咙痛如刀割, 几乎发不出一丝声音。   他强撑着一抹虚弱的笑意,目光柔柔地望着白苏,看着这张熟悉的脸庞, 看着他惦念了许久的人平平安安站在眼前。   真好。   他的小白苏没事。   檀越目光越发温柔, 里面的缱绻情意缓缓倾泻了出来,唯一能动的手握紧白苏的手, 似乎想将她牢牢抓住,生怕她又被水冲走了。   白苏感受到他手在用力, 以为他是害怕, 想了想还是回握住他的手, 轻声安抚他:“檀越,没事了……”   对。   没事了。   师妹还好好的在这里呢。   檀越精致的眉眼里氲满了温柔, 缱绻的温柔里又透出几分一丝欣慰, 她如今很好, 已经独当一面了。   白苏被他温润目光看着,恍惚间好像看到了师兄朝自己笑, 她嘴唇嗫嚅想要说话,但下一刻就被医生往外赶。   “檀先生苏醒了, 接下来就交给我们,我们来为他做检查。”医生们立即忙碌起来。   “万一他再烧起来呢?我在这里可以随时帮他针灸退烧。”白苏担心他又继续烧起来。   “你在外面守着,如果有需要我们会叫你。”医生将白苏推着往外走,“这里是无菌室,你多停留一分钟,他就多一分感染发烧的风险。”   檀越伸手想抓住白苏的手,指尖划过,但却抓了个空,只能眼睁睁看着白苏被撵了出去。   白苏回头对上檀越的视线,轻声安抚他:“我们在外面。”   檀越点点头,视线一直追着她离开,然后隔着玻璃望着她,一直望着她,生怕一眨眼她就不见了。   白苏就站在窗外,一眼不眨的望着檀越,生怕他又烧了起来,反复高烧容易烧成傻子。   幸运的是檀越退烧后没再发烧,其他检测后也一切正常,但因身体里有感染,所以还是必须待在里面。   但好在人醒了,大家悬着的心也落回了肚子里,“没事就好。   檀越刚苏醒,精力有限,在检查结束后又沉沉的睡了过去。   “没事吧?”白苏有些担心的问医生。   医生解释:“他身体虚弱,需要睡眠来补回体力。”   “不过这次和之前不一样,大家不用再担心,你们都回去吧,明天早上没问题就能移到普通病房。”   檀父凝肃的眉宇微微松了松,确认儿子不会有事后转身走到白苏跟前,中年人特有的磁性大叔音响起:“白苏,我能这样叫你吗?”   白苏颔首,“檀先生随意。”   “白苏,刚才多谢你。”檀父看得清楚,若不是白苏,儿子不可能这么快退烧。   “应该的。”白苏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他是因为我出车祸,我应该负责的。”   檀父颔首,又问起檀越双腿的事情,“他的双腿还有机会站起来吗?”   “檀先生,我医馆有几个情况好一点的偏瘫病人,目前都能站立行走了,只要继续针灸下去,檀越肯定能站起来的。”白苏顿了顿,“而且现在有了金针,效果应当会比之前好。”   檀父了解过白苏,知道她不是在说大话,“等他出院后,双腿的事情还请你多上心。”   白苏保证,“他是我的病人,我肯定会多上心的。”   听到这话,檀父不由看了眼病房内的儿子,刚才他将儿子的眼神看得清清楚楚,看来他还有一段路要走,“总之多谢了。”   檀父工作很忙,和白苏简单聊了几句后便先去处理工作,白苏在玻璃门外站了几分钟,然后也在医生的催促下回了病房。   因为檀越醒来,白苏心情好了许多,胃口也好了一些,晚上饭也吃得多了一点。   这几天因为檀越没有苏醒过来,白苏几乎没有睡好过,吃饱后困意袭来,直接躺到病床上休息了。   等睡醒已经第二天。   晨光明媚,鸟雀啼鸣,瞧着今天会有个好天气。   白苏用过早饭,隔壁病房传来动静,是檀越搬进了隔病房,她第一时间走了过去,在门口遇见了檀父。   檀父要回A城了,离开前满含深意的拜托白苏多照看檀越。   “檀先生,我会的。”白苏目送檀父离开,然后轻轻推开门朝里面看去,看到檀越躺在床上,脸色仍旧苍白,但嘴唇多了一抹淡淡的红,瞧着精神许多。   “白医生你过来了?”宁远将小心放好水杯,然后将椅子挪到床边,“你坐这里。”   “好点了吗?”白苏走到病床旁,小心询问了一声。   “好多了。”檀越的喉咙还很痛,声音沙哑得厉害,只能发出一点点声音。   白苏忙问道:“你喉咙怎么了?”   “是戴呼吸器插管伤到了喉咙,导致严重水肿,过两天就能好。”宁远在旁边解释了一句,然后出去安排其他事情去了。   屋内只剩下她们俩,空气显得十分安静。   “对不起啊,是我连累了。”白苏走到病床旁,和檀越郑重地说了声抱歉。   檀越轻轻摇头,想说话可喉咙疼得厉害,只能无声的说是沈家。   “嗯,都怪沈家!”白苏想着沈家全都完了,心底也稍稍痛快了一些,“沈家现在都被抓了,东西也都还回来了,不过还是觉得挺奇怪,一切都顺利过头了。”   白苏说着在旁边椅子上坐下,然后一抬头便对上檀越那一双温柔如水的眼睛,太温柔了,多看一眼都会沦陷进去。   白苏抿了抿嘴角,垂眸将视线落在他骨折的左手上,还有明显浮肿,她出声转移注意力:“我帮你把把脉。”   她说着用自己完好无损的左手帮檀越把起了脉,“脉象很沉细,血脉不通,脑袋倒还好,胳膊瘀阻严重,我给你扎几针?”   檀越目光柔柔的望着白苏,轻轻点头,容着白苏给自己扎针。   “我拿金针给你扎。”白苏跑回隔壁取了金针回来,“这是昨天从沈家取回来的,成色还不错,但用起来的气感却不够好。”   “有点奇怪。”白苏消毒给檀越扎针,“也不知道是祖上也没定做出品相上乘的金针,还是其他问题。”   “虽然不够好,但也能凑合用。”白苏小心翼翼的帮檀越扎着针,“会有点疼,忍着点。”   檀越张了张嘴,可想到自己的喉咙还是放弃了,身体基本没办法动的他只是用目光一直追随着白苏扎下的穴位,金针确实不太好,但她每一个穴位都扎得很稳,而且有运气帮他梳理经络,眼底不由露出一抹欣慰。   “我再给你开一副药。”针灸完,白苏左手拿起笔给檀越开药,写药方的她没有注意到檀越一直在看她的方子,待看她写完后再次露出一抹欣慰。   白苏抬起眼眸,恰好对上檀越的视线,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怎么有种师兄在检查自己方子用量的既视感:“你看什么?”   檀越目光温和,嘴角上扬,无声地说道:“写得很好。”   白苏仔细辨认出他的口型,轻轻晃了晃药方,“你又看不懂,哪能知道我写得好不好。”   檀越眸里的笑又浓了几分,她的大部分医术都是他教的,他怎么会看不懂?   檀越已经想起自己作为檀青时的记忆了。   有了那部分记忆的他终于明白,为什么看白苏的草药头像会觉得眼熟,为什么他能脱口而出那是莬丝子。   为什么能熟练捡出药材里的杂草,为什么做挂号程序时会无意识的浮出药王谷的画面,为什么吃桂花糕时下意识去放了桂花蜜。   为什么总是做那些梦,为什么总是无意识的忍不住靠近白苏。   白苏不知道檀越此刻在想什么,只是对上他那双温柔如灼的目光时,心跳不由加快,让她忍不住心动。   但同时又很心慌,因为她不知道该怎么去回应。   他和师兄一模一样。   两个人都很好。   她怕自己分不清,所以不敢去回应。   恰好这时宁远进来,白苏借口抓药,起身快步往外走去,“我去给檀越抓药。”   “白医生,我让人去就好了……”宁远看白苏走得很快,像是有狗在后面追似的,疑惑的回头问檀越,“檀先生,白医生怎么了?你欺负人家啦?”   “……”檀越回想起在小镇相处的一幕一幕,想着她曾情不自禁地唤过自己师兄,大抵也就猜到了原因,她是怕分不清檀越和檀青。   等他能说话了,一定要亲口告诉她,他想起来了。   檀越用勉强能抬起的右手指了指桌上放着的金针,让宁远想办法安排见一面王威,让他确认一下金针。   “是金针有问题吗?”宁远也不懂这些,但瞧着金灿灿的,看起来也值不少钱:“王威现在被警察控制着的,我让律师去申请。”   檀越眨了下眼,算作是应了。   白苏出去买了药回来,刚到门口就看到前两天找她开过药方的年轻护士正等在门口。   白苏询问道:“有事吗?”   年轻护士双眼放光,极为崇拜的望着白苏,“白医生,听说您昨晚直接给病人扎了几针,病人的高烧就退下去了,这是真的吗?”   白苏颔首,“怎么了?”“就觉得你好牛。”年轻护士昨儿买了药,今连续喝了两天,觉得自己精神好了不少,私心里就极为信任白苏了:“就是有个不情之请。”   戴了半天高帽,终于说到正题了,白苏笑了笑,“是什么事?”   “就是儿科有个病人,他是我表弟家的小孩,因为骨折手术这会儿正高烧不退,小脸都烧红了,那孩子平时很乖巧,一直烧着哭闹个不停。”年轻护士双手合十,“能不能请您帮他扎一针?”   白苏问道:“远吗?”   年轻护士:“不远,就楼下。”   “等我下。”白苏将抓回来的药交给宁远,然后跟着年轻护士去了楼下的儿科住院病房。   年轻护士进去后和憔悴的小孩父母说了一声,“表弟表弟妹,我把白医生请来了。”   “白医生麻烦你了。”两人已经听表姐说过白苏了,也同意请白苏过来。   “没事。”白苏走到病床旁边,小孩才三岁左右,一只手绑着绷带,小脸红扑扑的,上面还挂着烧干的泪痕。   白苏伸手摸了摸小孩额头,看他已经快烧糊涂了,她伸手摸了摸脉象,脉象洪大,波动时像洪水一般汹涌,“打了退烧针吗?”   小孩妈妈:“打了,已经二十多分钟了,还没明显效果,麻烦白医生帮我孩子扎一针,让他快点退烧吧,我怕他烧出问题。”   “好。”白苏取了钢针给他扎了几针,几针下去小孩烧就缓缓退了。   小孩父母连忙摸了摸小孩的脸颊,已经没有之前烫了:“真是神了,谢谢白医生。”   其他房间的病人也闻讯过来,“这么厉害?白医生,能不能请你帮我家孩子扎一针?我家孩子也在反复发烧。”   “可以。”白苏去隔壁病房帮忙看了看,是个早产小孩,隔三差五就生病住院,身体虚得很,“你家小孩早产,先天禀赋不足,五脏俱虚亏,吃什么都吸收不了,胃口差,爱过敏,肠胃也各种不好……你家孩子光扎针退烧没用,还得吃药。”   小孩妈妈说道:“只要能治,吃什么药都行。”   “这个得慢慢调。”白苏帮这个小孩开了半个月的药方,“如果后期还想找我调理,可以去小镇。”   小孩妈妈将地址记下,虽然有点远,但如果真有用她们会去的。   在儿科病房转了一圈出来,白苏还没回到病房,半路又被之前见过的几个护工拦住了,“你们又有什么事?”   “白医生,我们雇主得知您今儿在帮人看病,想请您过去帮忙看看病。”护工们说着自己的来意,“白医生,拜托您随我们去看看吧。”   “行。”白苏看时间还早,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于是又去其他病房区域转了一圈。   这几个护工领着白苏去的都是老年病人,一个坐在轮椅上的老人捂着心口的位置,“白医生,我是心肌缺血,前几天出门遛弯忽然晕倒被送医院的,医院一直不放我出院,劳烦你帮我看看。”   “我看网上说你什么病都能治,有人得了糖尿病都被你治好了,我这个病应该也可以吧?”   “效果因人而异,看中医也讲究缘分。”白苏给这个两鬓斑白的老人仔细把了把脉,是很明显的结代脉,左寸心脉还有明显瘀阻。   心肌缺血大多都是心脉痹阻导致,心气不足、阴血亏耗、血行不畅导致胸痹是很常见的,考虑到对方年纪大了,所以主要用炙甘草汤来益气养阴,通脉扶正气。   除了吃药,白苏还顺手给他扎了几针心包经络上的内关、外关等穴位,这两天右手恢复大半,运气也足了一些。   因此老人在针灸后,胸口闷堵、气短难受的情况明显好了许多,“不错不错,效果很好!”   “白医生,帮我们也看看。”其他人等不及,便提前来了老人得病房,“老周,不介意让我们进来吧?”   心肌缺血的老人自然不介意,大家都是朋友,“你们坐下来一个一个慢慢看吧。”   这些老人大多数都是糖尿病、心脏病、高血压这类的老年病,不舒服了就来医院保养几天,身体功能恢复一点后就再回家,周而复始,慢慢成了这医院的常客,“若真能彻底治好就好了。”   其实这些病于白苏而言,再简单不过了,只要对症下药就行,“你们先自己抓几副试试看,没有效再换。”   “你将我什么症状都说得清清楚楚,好多病症机器都没查出来。”病人觉得白苏的药肯定有效,“我吃完了再找你?”   “我过两天应当就回小镇了,你们可以来小镇找我调理身体。”白苏出来已经快十天了,再不回去怕医馆被程冬冬和何信俩给拆了。   “要回去?”众人觉得惋惜,“小镇终究不如大城市,大城市扬名立万的机会很多。”   “是啊,白医生你医术这么好,不如留在B城吧,以后我们都找你调理身体。”   “或者我雇你做的家庭医生,一年五百万,如何?”   这个医院里住的大部分人都是非富即贵,各个身价不菲,出钱也阔绰,五百万挺多的,但白苏觉得开医馆、给更多人看诊会更有成就感。   “抱歉,你们有需要就去小镇吧。”真留下来,那就违背了自己开医馆的初衷了,因此白苏拒了大家的好意,只受了针灸费用就离开了这一层楼。   白苏在病房区溜达了一圈,又给白氏医馆扬了一番名,然后才慢慢回到自己所在的那一层病房。   她先到檀越的病房看了看,发现他在休息睡觉,她压低声音问宁远:“他睡着了?”   宁远点点头,“檀先生身体很虚弱,你上午离开一会儿就睡着了。”   檀越脑子里多了许多事情,乱糟糟的,头晕疲惫得很,加上吃了药,昏昏欲睡的时间自然比之前多许多。   “那让他好好睡吧。”白苏轻手轻脚地退出病房。   宁远跟了出来,将刚收到的消息告诉白苏,“白医生,我上午请律师去申请见王威,但是刚才收到消息,王威于上午十一点去世了。”   白苏怔了怔,“去世了?”   宁远点头,“王威原本就有老年痴呆,时而清醒,时而糊涂,自沈家的事情发生后,他忽然就陷入了昏迷,人就不太行了。”   白苏蹙起眉头,王威是唯一可能知道白家金针成色如何的人,可现在去世了,那线索就彻底断了。   宁远说道:“白医生,我们再打听打听,看看能不能找到其他人。”   “金针都是传家之宝,除非家人和至亲,其他人更不可能知道。”白苏已经不抱消息,“就这样吧,也能凑合用。”   宁远点点头,“白医生,还有件值得高兴的事情。”   白苏问道:“是什么?”   “沈家出事后,他们家后代快速转卖产业打算出国。”宁远压低了声音,“包括各地自己的医馆场所、药材等,我听说春和堂、回春堂等大医馆都准备接手,白医生你需要他们的药材吗?抛售价格很便宜。”   “纯野生的倒是可以。”白苏讨厌沈家人,但药材是好东西。   宁远应下,“那我去安排。”   白苏点点头,“对了,他们的药行也卖?”   宁远点头,“药行被春和堂接手了,如今全国最大的药行就是他们,第二大的变成回春堂了。”   这春和堂胃口真大。   白苏小声嘀咕了一句。   听完宁远的小道消息后,白苏回病房休息,下午起来阳光正好,她坐在窗边随手拿起一本医书翻了翻。   刚看了一半就接到姜老头的电话,询问她身体是否好一点。   得知她身体好一些后,邀请她晚上到家里用饭。   白苏的手好得差不多了,打算这两日办理出院回小镇,想着姜老头在沈家事情上有帮忙,也是该上门拜访一下。   于是准备了一些礼物提去了姜家。   姜家离顾老家住的片区不远,是一处三层楼高的别墅,别墅周围种满了花花草草,侍弄得很精细,秋风下也长得很好。   “白苏你来了。”姜老头笑呵呵的将白苏请进家门,“手恢复得如何?”   “好得差不多了。”白苏轻轻抬了抬胳膊,“这两天就能出院回家了。”   “我就猜你这两天可能就要回家,所以想着请你来家里认认门,以后再来B城一定要来家里坐坐。”姜老头领着白苏进屋,招呼着她客厅坐下。   整房子都是复古中式风,到处都是黄花梨的木质家具,全都泛着柔和细腻的光。   姜老头让保姆给白苏倒了饮料,“不是我小气,而是你应该在吃药吧?吃药不能喝茶。”   白苏颔首,她的确不能喝:“谢谢姜爷爷。”   “我今儿叫你过来,其实是想问问你爷爷的事情。”那日在顾家,姜老头也不好多问,后面处理沈家的事情也没时间,今儿终于空闲下来。   人老了。   总是喜欢追忆过往。   姜老头也不例外,在他印象里,白术是个跟在屁股后面玩的小弟弟,可是眨眼功夫,小弟弟却已经先不在了。   白苏对姜老头印象挺好,当日在顾家他明明可以不插手,但顾念和爷爷幼年的相处之情,主动揽了过去,她对他是很感激的,“姜爷爷,你想问什么?”   姜老头问了一些白苏爷爷相关的事情,兴趣爱好啊,喜欢食物啊,爱不爱钓鱼什么的,得知白苏爷爷喜欢钓鱼,立即笑了起来,“我也爱钓鱼,技术还挺好,应该比你爷爷厉害。”   白苏看他好胜心这么强,也就没再说爷爷从不空军的传说了。   姜老头问完白苏爷爷的事情,又问起医馆的事情以及白苏的打算,“你们家在B城生活了许多年,这里也算是你的祖籍,可有想回来开医馆的打算?”   说实话,白苏没有,“我们家现在在小镇,小镇挺好的。”   “但小镇终究不如大城市。”姜老头以为白苏是担心没有住处,于是说道:“虽然你们当初的医馆、房子没办法再拿回来,但沈家赔偿的钱应该够你买一处房产和铺面的,我女婿是开房地产公司的,你想要哪里的都任你挑。”   “不是房子的问题,而是我习惯生活在小镇里了。”白苏看着白家曾经的院落,心底很感慨,但没有归属感。   比起繁华热闹的城市,白苏更喜欢小镇里悠闲惬意的生活,“姜爷爷,小镇那边挺好的。”   姜老头看白苏是真不想回B城,也不再多劝,“也罢。”   他说着端起茶一饮而尽,然后又伸手去端茶壶,刚一伸手后背忽然扯了一下,疼得他猛吸一口凉气,“哎哟。”   “姜爷爷?”白苏忙起身扶着姜老头坐好,“腰椎不舒服?”   姜老头摆摆手说没事:“前几天打高尔夫,好像扭到了一下,这两天后背有些疼,不过不是很严重。”   白苏皱眉问道:“没看医生?”   “没有,这几天忙。”姜老头也是今天才忙空,他忍着不适揉了揉疼痛的后背的,“揉一揉就好了,不碍事。”   白苏主动提议:“姜爷爷,我帮你看看吧。”   “好好好。”姜老头早就知道白苏医术精湛,还没请她看过,今儿刚好合适,“那麻烦你了。”   白苏走到姜老头身后,简单按了两下,“还好,只是肌肉拉伤了,我帮你扎两针就好了。”   姜老头点头应好。   白苏让姜老头坐在凳子上,脱掉上衣,她拿出银针在拉伤区域的穴位扎了扎,主要是疏通经络、行气止痛,“需要留针三十分钟。”      姜老头感受着后背的热气,“你扎得一点都不疼,好像有一股热气在里面流动,我感觉我扎完应该就好了。”   “应该差不多。”白苏搬了板凳坐到旁边,顺道帮姜老头把把脉,“姜爷爷,我帮你把下脉看看。”      姜老头嗯了一声,刚要说话一个中气十足的女声从外面传来,“老头子,我回来了!你在干什么!”   姜老头没好气的看着风风火火跑进来的外孙女,“没大没小的,什么老头子,我是你外公!”   “外公老头子,你脱掉衣服干什么啊?”女孩子说完才注意到旁边的白苏,可爱圆润的眼睛瞬间亮了,“是你?”   白苏打量着打扮时尚的女孩儿,是初来B城那一天去私房菜馆时遇见的那个可爱女生,没想到在这里遇见了,她也有些诧异,“好巧、”   可爱女生眨巴着大眼睛:“我之前还想找你道谢,但一直没找着你,没想到你竟然会出现在我们家。”   一旁的姜老头听出了一些讯息,“芝芝,你们见过?”   可爱女生叫姜芝芝,她忙不迭的点点头:“外公,她之前救了阿香。”   阿香就是那天哮喘发作的女孩,是姜芝芝的朋友,当时阿香参加朋友的生日宴,结果被渣男坑、弄丢了哮喘喷雾,气得哮喘发作:“要不是她给阿香扎了两针,阿香肯定会出事。”   “谢谢你啊。”姜芝芝朝白苏甜甜的一笑,露出两颗可爱的小虎牙。   “不用,举手之劳。”白苏看着她可爱的小虎牙,忽然想起在私房菜馆里她露出獠牙像只老虎一样护着朋友的画面,凶萌凶萌的。   “你叫什么名字啊?”姜芝芝很好奇她怎么会在家里,“外公请你来看病的?”   “白苏。”白苏顿了顿,“是过来拜访姜爷爷的。”   “芝芝,她是外公幼时玩伴的孙女,我今天是专门请她过来做客的。”姜老头指着自己的后背,简单说了下自己扭伤的事情,“她医术很好,扎了几针我这会儿后背就舒服许多了。”   “我知道,她很厉害的。”在私房菜馆也是,唰唰几针就好了,姜芝芝杏眼微睁,满脸崇拜。   白苏朝她浅浅的笑了笑,小姑娘挺可爱。   “说起来你爷爷家祖上也是中医,医术也不错,结果却断在你爸这儿了。”姜老头的语气里透着几分惋惜,这些传承都越来越少了。   想到这儿,他不由看向白苏,“白苏你医术好,一定要将你们家的中医好好传承下去。”   “我会的。”白苏郑重的回了一句,然后帮姜爷爷把脉,上了年纪的老人五脏六腑亏虚、阴阳营卫失衡都很正常,但姜老头的情况尤为多,下焦处还有实证:“姜爷爷,你有糖尿病、心脏病,还有严重的肠胃病?”   姜老头点头说是:“对,有,好多年了。”   姜芝芝看白苏都说对了,立即搬了椅子过来凑热闹。   白苏看了她一眼,然后继续对姜老头说道:“不过姜爷爷你最好先去做一个肠胃检查。”   “不过不要紧张,不严重。”白苏摸着有瘀结息肉之类的问题,但情况并不严重。   “那我明天就去检查。”姜老头看白苏语气郑重,也不敢敷衍,立即让人去安排:“正好我最近是一吃东西就有点拉肚子,确实也该检查检查。”   姜老头顿了顿,“那其他病怎么调理呢?”   白苏回他:“你的情况比较复杂,数症并脉,想要调理得花上几个月的时间 ,我先给你开几副试试看,后面想继续调理就再找个靠谱医生慢慢调。”   姜老头怔了怔,“你后面没办法开药吗?”   “我过两天就回去了,隔得太远无法把脉面诊,我也没办法继续开药的。”为了保证药效,白苏需要看到人来开药。   姜老头知道白苏的顾虑,“那行。”   姜芝芝探着脑袋看白苏写着方子,等她写完后试探的伸出手,“你能帮我把把脉吗?”   “你有不舒服吗?”白苏问她。   姜芝芝仔细想了想,“我脾气有点暴躁。”   “你那叫有一点爆炸?你那是随时能点燃的火药桶。”姜老头不留情的戳穿外孙女的面具,别看小外孙女长得可可爱爱,但性格火爆,和她去世的外婆一样,不过好在两人都讲道理,不会无缘无故发脾气。   姜芝芝冲着外公吐吐舌头,她脾气很好,只是有一点点小暴躁。   白苏笑了笑,帮她摸了摸脉,确实有一点肝火上扰、阴虚火旺的症状,不过这并不算严重的病,“心火有点旺,多喝点菊花茶吧。”   姜芝芝眨巴了下眼:“不用吃药吗?”   白苏幽幽提醒道:“性格问题吃药也没用。”   姜老头闻言大声笑了起来,“自己好好改改,好好修身养性。”   姜芝芝耷拉着脑袋,她都天天敲电子木鱼了,还不够修身养性?她想着就掏出手机,哒哒哒的敲了起来。   白苏仰头望天:“……”   在姜家吃过晚饭,白苏就准备回医院,离开前姜爷爷送了她一份礼物,还邀请她有空再来。   白苏应好,然后带着礼物回了医院,回到医院后打开盒子看了看,是一方上好的端砚,触之石质坚实、润滑、细腻,她很喜欢。   应当是姜爷爷得知擅长写毛笔字后,便记在心上送她的,多了个长辈的感觉真好。   白苏小心收好,洗了洗手就去隔壁看望檀越。   此时檀越是清醒的,斜斜倚靠在靠枕上,见她进去,平静淡漠的眸子里立即浮起一抹温柔的笑,终于回来了。   看着清隽柔和的笑意,白苏怔了怔,好像师兄在朝自己笑,她缓了缓心神才走进去问道:“好些了吗?   檀越用唯一能动的手在平板上点了几下,“好些了。”   白苏又轻声问道:“吃过晚饭了吗?”   檀越轻轻的点点头。   “你什么时候能说话啊?”看他完全成了个小哑巴,白苏有些不习惯。   “过两天。”檀越将下午拍的喉镜照片给她看,里面还红肿得厉害。   “我帮你针灸一下吧,好得快一点。”白苏有点不忍直视,取出银针问檀越:“你头呢?还疼吗?”   檀越轻轻摇头,不疼了。   “白医生你放心,檀先生的头不疼了。”一旁的宁远补充道:“之前檀先生一直头疼,很难入睡,今天因为不疼了,所以睡得久了一点。”   “难怪你一直没有醒。”白苏也为他开心,“这算不算是因祸得福?”   檀越温和浅笑着点点头,的确是因祸得福了。   让他想起了所有事。 第75章   银针细长, 寒光凛凛。   白苏已经拿着细长的银针走到檀越身侧,弯下腰凑到他脖颈旁,小心扎入周围消肿散瘀的穴位, 动作很轻, 却干净利落, 丝毫不拖泥带水。   檀越感受着白苏针下流淌出的淡淡暖流, 一遍又一遍, 毫无保留的就输出着她所有的力气。   他微微侧头, 一偏头就看到白苏近在咫尺的脸庞, 蛾眉螓首,双眸如水,细密而卷的睫毛在鼻梁下落下厚厚一层剪影。   看着她认真扎针的样子, 与在药王谷时一般无二, 真好,她还在, 还和以前一样。   察觉到灼灼视线,白苏抬眸看向他, 恰好撞入了檀越氲满温柔的眼里, 她呼吸一促, “怎么了?”   说话时,炙热的呼吸落在檀越耳边, 泛起一丝丝酥麻, 耳后泛起淡淡的薄红。   白苏本被他瞧着有些心乱, 但眼尖的看到他泛红的耳朵,不知怎的就想起了师兄, 师兄每次被她亲昵靠近时也会这般。   她抬眸打量着檀越虽受伤但仍旧清隽好看的脸庞,不知是不是错觉, 他眉目温柔的神情像极了师兄。   四目相对,一个是温柔包容,一个是打量好奇,在橘色灯光下纠缠出几分暧昧。   端药进来的宁远瞧见这一幕,一时不知道该离开还是该隐身。   白苏听到脚步声,飞快别开视线,装作无事发生的继续帮檀越扎针消肿化瘀,针灸完就坐到旁边椅子上,看着他喝药吃药。   等他喝完药,白苏掏出一颗糖塞到檀越手里,“甜甜嘴。”   檀越抿了下嘴角,咽了咽喉间的苦涩,想起之前每次喝完药后她给的糖,小镇房间里的盒子里已经装了小半盒了。   他用唯一能动的手想撕开,但一只手很难使上劲儿。   “我帮你。”白苏将糖拿回来,用自己还没完全恢复的手帮着撕开糖纸,然后递到檀越的嘴边,“吃吧。”   檀越垂眸看了眼奶白的糖,闻着有些腻,但他还是张开了嘴吃了糖,糖在嘴里化开,苦涩味道慢慢消散,香甜味顺着喉咙流入心尖。   白苏扔掉糖纸,“好点了没?”   檀越点点头,目光温和的看着白苏,一眼不眨的,好似怕她不见了,好似要将她的模样都印进心底。   “你怎么奇奇怪怪的?是脑袋撞出问题了吗?”白苏觉得檀越转回普通病房后就奇奇怪怪的了,但又说不上来。   檀越想要拿平板和她说自己都想起来了,此时白苏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是王婆婆打来的电话,语气非常着急,声音里还带着哭腔:“白苏,你什么时候回来?能不能回来救救你王爷爷。”   “王爷爷怎么了?”白苏豁地一下站了起来。   “他傍晚钓鱼回来时脚下打滑,摔到脑袋陷入昏迷了,医生说一直醒不过来可能就……”王婆婆实在没办法,只能求助白苏。   “你别慌,在哪个医院?我尽快赶回来。”白苏询问清楚地址后,抱歉的告诉檀越,“王爷爷出事了,我得赶回去看看。”   檀越因她出事,她本不该离开的,但王爷爷一家对她帮助也很多,她必须赶回去看看。   檀越都听见了,他轻轻颔首,看了眼宁远,让他送白苏去机场。   白苏看了眼他包扎着的双腿,想了想同他说道:“我回小镇等你回来针灸。”   檀越颔首,病人要紧。   “我走了。”白苏同他说完,转身快步往外跑去。   檀越轻轻点了点头,安静的看着她离开,直到背影消失才收回视线。   白苏回病房收拾了行李,然后搭了最近一般飞机回了C城。   到C城后,檀越留在这边的司机开车将她送去了县城医院,抵达医院时是早上六点左右。   王大爷这会儿在监护室内,身上插着管子,脸色惨白,基本上看不见呼吸,病房里面还有医生护士在忙上忙下,看起来情况不太好。   “王婆婆。”白苏走到王婆婆的身边,她的儿子王忠夫妇也赶了回来,此刻就守在旁边。   “白苏,你终于回来了。”王婆婆拉住白苏的手,浑浊的眼中氲出泪光,“他们说你王爷爷情况不大好,你能不能救救他。”   “妈!”王忠忙拦住太过着急的母亲,提醒她:“白苏的手也还伤着呢,你别用力晃。”   王婆婆这才看到白苏右手上是绑着绷带的,她忙松开白苏的手,“白苏,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太着急了,老头子好好的,一下子就这样了,我这心里乱糟糟的,他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该怎么办啊?”   平时王婆婆虽然老凶他,可真出事了她比谁都着急,“白苏,你有什么办法吗?救救你王爷爷吧。”   白苏轻轻拍拍王婆婆的手,安慰她说没事。   “白苏,我爸摔倒后脑了,导致颅内出血,送来医院抢救后就一直昏迷不醒,刚才医生发现瞳孔有散大的症状,有可能会……”王忠迷信,很不愿意说死这个字,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白苏,你有没有办法?”   白苏理解王忠的情绪:“我需要先帮王爷爷把脉看看情况,如果实在太严重,我恐怕也没有办法,不过前提是医生同意进去才行,一般医生是不同意的。”   王忠点头,他知道的。   恰好这时医生走出来,一脸沉重的告诉王忠,“你爸情况不太好,颅内出血严重,继续下去可能脑死亡,你们做好心理准备。”   王婆婆听到这话,瞬间嚎啕大哭,整个人都瘫软在地上。   王忠艰难的扶着母亲坐到椅子上,努力镇定着和医生沟通让他们进去看一看,“这是我邻居侄女,她也是医生,能让她进去看看吗?”   医生肯定不愿意,出事了谁负责。   “可是你们有办法救回爸吗?”王忠还是坚持要进去,“如果出现问题,我们自己承担责任。”   纠缠了半小时,医生叫来了领导,领导得知病人情况不好,估计王忠他们也是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最终同意了:“但这里已经录音录像,你们家属也签了保证书,如果有任何意外需要你们自行承担责任。”   王忠说好,然后立即领着白苏换了衣服走进监护室。   白苏进入后立即帮王爷爷把了脉,脉象混乱细弱,五脏六腑气机羸弱,其中头部瘀阻严重,似完全堵死了一般。   她看了眼王爷爷身上插的各种管子,继续这样下去确实熬不下去的,她直接拿出金针,消毒后直接为王爷爷扎了针,扎针时也用尽全力运气帮他疏通脉络、激活脏腑活气。   “你们干什么?这么长的针扎进去是不想他活了是不是?”守在旁边的医生和护士眉心跳了跳,这也太吓人了。   王忠不满地出声阻拦几人:“你别打扰白苏,白苏很厉害的,她可以救我爸的。”   “你爸颅内出血快影响到脑干了,这是不可逆的,她只是中医,也不是神。”医生还是想劝劝白苏,免得救人不成反背锅。   “白医生,我知道你,我有好些个病人都去找你看过病,但这毕竟不是内科方面的问题,你还是……”医生刚说完后就听到旁边的机器滴答响了两声,他连忙转头望去,赫然看到原本没太大幅度的脑电波线恢复了正常,“???”   “我看看。”医生连忙凑过来帮王爷爷检查了一下,发现他轻微散大的瞳孔恢复正常,对光也有了反应,“!!!”   “有反应了,快点看看其他数据。”医生安排护士连忙去查看,一番查看后回头确认王爷爷的情况正常了,有了自主呼吸和心跳的能力。   王忠听到医生们的话后,眼泪刷的一下落了出来,“白苏,我爸没事了吗?”   “等医生们检查吧。”为了帮王爷爷,白苏几乎用光了力气,脸色有些苍白的走出监护室,疲软的坐在椅子上。   “谢谢你白苏。”王忠就知道白苏可以帮到他爸的,语气很激动,激动得声音明显哽咽了,“谢谢。”   “没事。”白苏喝了口水,缓了缓精神,“王叔,王爷爷脑中的瘀阻打通了,人应该没事了,不过醒来之后如何还未可知。”   “我知道。”要么瘫痪、要么偏瘫,但这都比脑死亡或是成植物人更好一些,王忠抹了抹眼泪,“能活着就很好了。”   王婆婆也哭着说对,“还好白苏你赶回来了,谢谢你白苏。”   他们是小镇里唯一关心自己的长辈了,白苏当然要回来的,“王婆婆别哭,没事了。”   几人各自擦了擦眼泪,看了看时间已经快八点了,于是王忠去医院外面买了点早餐回来,等他回来时程冬冬和何信两人也搭早班车过来了。   程冬冬立即跑到白苏跟前,双眼亮晶晶的望着白苏:“师父,你总算是回来了。”   “小师姐。”何信也站在旁边,眼巴巴地望着白苏,十几天没见,怪想念小师姐的。   白苏轻轻嗯了一声,“我回来了。”   程冬冬看白苏脸色不太好,于是将早餐递给白苏,“师父你先吃早饭。”   “好。”白苏这会儿也觉得饿了,接过刚出锅的馄饨,在雾气蔼蔼的秋日清晨吃一碗热气腾腾的馄饨,浑身都得劲儿了。   她一边吃着,一边询问医馆的事情。   程冬冬忙汇报着:“膏药我们正常在卖,其他想续之前方子的我们也帮着抓药了,其他都想等你回家针灸复诊,章超尤为着急,生怕他爸的情况恶化了。”   白苏颔首:“那你通知大家,明儿医馆正常开门。”   程冬冬担心白苏的右手还没好:“师父,可你的手……”   “没事,我用左手就行。”白苏心中挂念着病人,也不好再继续拖下去,“到时候你坐旁边帮我写方子。”   程冬冬见白苏打定主意,也没再劝说,也拿起一个肉包子啃了起来。   等吃过早饭,大家又在外面守了一会儿,确认王爷爷情况好转后才准备离开。   走出来没多远就是急诊缴费区域,白苏随意看了一眼,就看到了一个眼熟的病人——杨梅。   白苏有些诧异,“你怎么在这里?”   “白医生。”杨梅看到白苏的时候,整个人又惊又喜,“你回来了?”   白苏颔首,“清晨回来的。”   “刚好来这里看望病人,你怎么会在这里?”   “是张颖出事了。”杨梅急忙将张颖的事情告诉白苏,“我早上接到她的消息说,她婆婆昨天找人算命说她怀的是女儿,今天非要拖着她去打掉,她不愿意,争执之间被她婆婆推下楼,摔到了脑袋,另外还出现了流产征兆。”   她早上七点多看到消息就觉得可能会出事,立即开车赶了过来,刚抵达张颖的家就看到她下身流血,她就赶紧将人送来了县城医院。   “白医生,你能去看看她吗?”杨梅说话间也注意到了白苏右手,“要是实在不方便就算了。”   “没事。”正巧在医院,白苏就跟杨梅去看了看,很快到了急诊区的大病房,一进去就是各种哭声、喊声、嗷嗷叫的声音,还有无数白大褂跑来跑去,忙碌极了。   白苏跟着杨梅走到其中一张病床旁,看到了正在输液的张颖。   张颖刚流了产,脸色苍白,双目空洞的望着天花板,直到杨梅走近了她眼睛里才找回一点点光亮,虚弱的喊了一声:“杨姐。”   “白医生?”张颖看到旁边的白苏后,眼泪一下滚了出来,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似要将自己这些年受的委屈都要哭出来一般。   白苏帮她递了一张纸巾,“你别哭,这样容易伤身。”   张颖哭得伤心,“可是我难受。”   都三个多月了,就这样没了。   白苏轻轻叹了口气,帮她摸了摸脉,脉象浮动且细弱,尤其尺脉虚弱,流产后都是这样的,“还在流血?我给你扎两针吧?”   张颖点点头,她相信白苏。   白苏取了钢针帮张颖扎了几个穴位,等扎过后下身的血就慢慢止住了,“程冬冬开一个八珍汤,好好调理一下,免得伤了身体。”   听到这话,张颖眼泪瞬间又落了下来,白医生一个外人都会关心她的身体,可婆婆和丈夫竟然不顾她的身体想让她去打掉孩子,她真的觉得心寒!   “怎么又哭了?别哭啊。”杨梅看得心疼,连忙拿纸巾帮她擦眼泪。   “我就是难过。”张颖想起婆婆和丈夫逼着她去做掉孩子,心底充满了恨意,“我就不该嫁给他!我要离婚!。”   一直以来,张颖在那个家都过得就不好,婆婆刻薄,丈夫也是个和事老,只会私底下哄哄她。   之前张颖从不会不满,因为自己原生家庭不好,心底自卑,再加上自己又一直没怀不上孩子,更加觉得愧对丈夫,所以婆婆做什么她都忍了。   她想着这辈子就这样了,离婚了也没地儿去,熬一熬把老婆婆熬死了日子就好过了。   可熬到她死,却等来他们却亲手将孩子害没了。   那是她唯一的亲人啊。   就这么没了!   张颖摸着软了许多的小腹,她心灰意冷的对杨梅说道:“杨姐,帮我,帮我和他离婚。”   “好,我帮你。”杨梅拍拍张颖粗糙的手背,心疼这个瘦弱的女人,“等下再将那个流出来的孩子送给他们,让他们后悔!”   “好。”张颖点点头,他们不是想要儿子吗?那她将儿子送给他们。   等老太婆她们收到流产的孩子时,直接哭晕了过去,“我的孙子啊,呜呜呜……”   邻居们看他们哭得伤心,还想上去关心一下,但得知是老太婆早上嫌弃儿媳妇怀的女儿故意推人导致流产,结果确实个儿子后,纷纷觉得大快人心,“活该!”   “能怀上就不错,还嫌东嫌西的,非要儿子做什么?你们家有什么皇位要继承?那么喜欢的儿子,不知道自己生吗?”   “听算命的瞎忽悠一句就害得孙子没了,儿媳妇还要离婚,值得吗?”   “有些婆婆就是贪心不足。没有怀孕时,一直念着生孩子。怀孕了,又一直念着要孙子。生了一个,又念着生二胎,光凭一张嘴,就妄想把别人的人生安排完,谁给她的脸呢?”……   白苏在医院给张颖看完就准备离开,刚要走旁边就传来一个人老人吵吵闹闹的声音。   她扭头看了一眼,发现一个病人的身体被绑在床上,但人却像是吃了牛肝菌一样,手不停在空中挥舞着,嘴里喊着抓小白鬼。   “……他怎么呢?”白苏皱起眉头。   “老年痴呆,据说早上从床上摔下来就被送来医院的。”杨梅说这个老人闹了一会儿了。   白苏看他双手乱舞,嘴里嚷嚷着有鬼,一点认知都没有,人老了变成这样,也是可怜。   老年痴呆病人的儿子认识白苏,之前他还去买过止疼贴,“白医生,你能帮我爸看看吗?”   “平时我爸不会这样乱嚷嚷,这几天不知道怎么了,一下说这里有鬼,一下子说那里有坏人,他还被吓到摔断手了。”   白苏还记得这个人,于是顺手帮他爸爸把了下脉,脉象极细,微弱如风卷残烛,其中又隐约能辨出脏气衰竭、痰浊蒙窍的痕迹。   老人老年痴呆严重。   生命也即将走到终点。   白苏迟疑了两秒,还是告诉了病人真实情况,“应该就这两天的事情了。”   这个儿子听到后先是一愣,随后又露出一抹轻松,“这样也好,不用再受折磨了,家里人也轻松了!”   白苏看他接受得很快,抿了下嘴角,点点头不再多说,转身先回离开了。   回小镇的路上,程冬冬有些感慨,“我听那人透露出来的意思,似乎家里老婆很厌烦老大爷,他估计也是顶着压力照顾的。”   “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吧。”白苏知道他想说什么,做大夫久了,什么样的人都见过。   程冬冬叹了口气,“小时候,父母从不嫌弃随意哭闹、大小便的我们是拖累。”   白苏偏头看着路边牵着娃娃散步的母亲,“大部分父母对孩子可以做到毫无保留的爱,但大部分的子女对父母的好却是有条件的。”   “我肯定不会嫌我父母的。”何信小声保证着。   “我也觉得,咱们信儿的人品好,以后肯定很孝顺父母的。”程冬冬揽住何信的肩膀,哥俩好的轻轻拍了拍,“对吧?”   “我现在也孝顺。”何信纠正他。   “是是是,信儿现在也孝顺父母。”程冬冬是知道他每个月的收入都拿给家里做开支了的,也因此挺心疼何信,毕竟外面哪个二十出头小伙子不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而何信早已担起养家的职责了。   何信注意到程冬冬的眼神,不由蹙眉,“你这是什么眼神?”   “没啥。”程冬冬转头看向白苏,“师父,你终于回家了,我们吃顿好的给你庆祝一下吧,庆祝你找回公道拿回医书,庆祝你手臂痊愈!”   “还没痊愈呢。”白苏虽这么说着,但还是去饭店给两人安排了一顿,吃饱喝足后就沿着小巷回家。   小半个月没回家。   白苏的房间和书房里已经落了薄薄的一层灰。   这两地方都是她的私人地盘,何信和程冬冬都默契的没进入,没人打扰所以落了灰。   白苏简单擦了擦屋子,然后趁着下午阳光不错,将拿回来的医书全部晒一晒,都晒上后她又去核对了一下老黎送来的药材。   程冬冬过来:“师父,这些药材黎叔说特别贵,有多贵啊?”   白苏指着眼前这一大堆:“这一堆加起来二三十万吧。”   “……”程冬冬猛吸了一口气,“师父你怎么不早说,早知道我们也不会大大咧咧放到客厅里,直接放屋里锁起来了。”   “还好没遭贼。”何信庆幸地拍拍胸口,“小师姐,你现在要做什么?我们帮你?”   “这些是用来做救命丸的。”白苏顿了顿,开玩笑的语气说道:“得把所有药材一一检查一遍,有一丁点不好都要找老黎索赔。”   “那必须的,毕竟几十万呢。”程冬冬上手要帮忙。   “不用,你们去做止疼贴,我把这些翻一翻就过去。”白苏将两人打发去忙其他的,然后拿起一棵黄芩仔细闻了闻,味道醇厚,大概十五年的年份。   白苏正打算拿旁边的栀子再看一下时,手机忽然响了一声,她偏头看看,发现是檀越发来的消息,询问她到家没。   “到了。”白苏顺手拍了张桌上的药材发过去,“正在清整理药材。”   病床上的檀越看了看照片里的药材,就知道她是想做救命丸,脑中忽然回忆起白苏曾从他这儿拿走了不少救命丸,每次都说做了还他,但一次都没还过。   ‘身残志坚’的檀越用手指艰难的的发了一条消息过去,“多做点,你欠我很多颗救命丸。”   白苏看到消息,轻轻扬了下眉,“你放心,你资助了人参,我肯定分你三分之二。”   檀越看到回答,猜她大抵是忘了欠檀青的债了。   等他回到小镇,会让她一件一件记起来的。   在小镇的白苏打了个喷嚏,疑惑的抬头望了一眼阳光明媚的天空,没有吹风呀,怎么还着凉了?   白苏揉了揉鼻子,回屋换了一件厚一点的衣裳,然后继续整理药材,整理好后一起收好,等她右手能完全使上劲儿后再做。   下午时间很长,她们做了许多膏药,足够用一周的分量,另外还将医馆里外打扫了一遍,玻璃窗都被擦得澄亮。   隔天开门时,大家都夸医馆的玻璃能道照出人影了!“这玻璃亮堂堂的,把我照得身材多纤细啊。”   “是玻璃干净吗?,明明是想白医生想瘦的。”   “白医生,你都不知道这些日子我们是怎么熬过来了,每天都要刷几遍挂号程序,可就是等不到你回来的消息。”   “我们也是,我们在网上看到杏林堂被查封,还以为你当日就回来了,没想到又过了这么多天才回来。”   又有人问:“网上说他们狗急跳墙让人撞你,是真的吗?”   “是真的。”白苏抬了抬还没彻底恢复的右手,“现在还有点疼。”   病人们这才注意到白苏的右手袖口下是缠绕着绷带的:“你不说,我们都没注意到。”   又有病人关心问道:“才没恢复你就重新开门啦?手不要了?”   “是啊,我们也不是那么着急。”   “用了膏药,恢复了七八成,只是把脉开方没啥问题,就是今天可能会慢一点。”白苏让大家进来看诊。   先进来的是患有肝硬化的魏才,“白医生,我的药全都吃完了,中间停了七八天,这没事吧?”   “没事。”白苏左手帮魏才把着脉,左关上部肝还是有些涩滞,但气滞血瘀的情况好了一点点,“喝药后恶心、食欲不振的情况好点了吗?”   “好一些。”因为胃口明显好了一些,所以魏才看到白苏一回来就匆匆赶来抓药了,“我平时小半碗就觉得顶得慌,最近能吃一小碗。”   “胃口好了就是好征兆。”白苏起身帮魏才扎了针,“你之后每天都来吧,我接下来一段时间每天都在。”   “好,我们家在外面村子里租了一套民房,和郑大龙、李大龙他们这些病友一起住,到时候每天都过来。”魏才发现了白氏医馆的厉害之处,自然不愿意错过,所以和相熟的病友们约着一起过来看病。   郑大龙和李大龙就等在后面的,看白苏望过去,两人都朝她咧嘴笑了笑。   白苏也回以一笑,然后继续帮大家看诊和针灸,时不时交代程冬冬写药方时写清楚一点,以免何信不认识。   章超也急急忙忙的带着喉癌的老爷子过来针灸看诊,“白医生,你看看我爸情况怎么样?这都十几天没针灸,我担心……”   他瞄了眼准备针灸的父亲,压低声音小声问白苏:“会不会恶化了?”   白苏正在取针,“吞咽变严重了?”   章超说道:“这倒没有,和你离开之前差不多,有一点疼,但该吃吃该喝喝。”   “该吃吃该喝喝就是征兆啊。”白苏拿了银针走到章老爷子跟前,仔细帮他把了把脉,喉部聚集的痰瘀热毒蓄消散了一点,身体脾胃气血也好了一些,“老爷子,最近胃口好些了吧?”   “好多了,能吃能睡的,上厕所也利索。”章老爷子觉得自己身体挺好,就是搞不懂为什么老是喉咙痛,“白医生你医术不行啊,一个小小的喉咙痛都还治不好。”   白苏没和不知情的他生气,只是说道:“越小的病越不好治,大病反而更好用猛药。”   “是吗?”章老爷子一脸的不相信。   “真的。”白苏直接给他扎针,扎好后再给他开药,新的药里加了蜈蚣、蝎子之类的药材,蜈蚣擅长开瘀解毒,对他喉咙肿瘤效果更好。   章超偷瞄了眼和其他人闲聊的父亲,看起来精神很不错,小声对白苏说道:“白医生,你看我爸能吃能喝的,精神也挺好,说出去都没人相信他得了病。”   “你瞒着他是对的。”白苏顿了顿,“坚持针灸吃药吧。”   “肯定要坚持的。”章超还是觉得现在的效果有点慢,“要是能更快一点就好了。”   “你想更快一点?要不要试试真正的银针?”白苏犹豫片刻后说道:“二千一次,效果会好一点。”   “这么贵啊?”针灸一个月就得六万,章超支付不起。   “白医生,这个银针真的效果更好一点吗?我能试试吗?”陈金家里条件相对宽裕,只要效果好,愿意多花钱。   “可以,不过得等一会儿,那个消毒需要一些时间。”白苏让程冬冬去取银针,她则继续帮后面一位病人看诊。   这位病人瞧着面生,应该是第一次来,白苏打量着他,对方戴着帽子,帽子下光秃秃的,没有头发,整个人瘦得有些脱相,瞧着已经病入膏肓的样子。   白苏伸手帮他把了把脉,脉象沉细,右关脉处尤为细软,是很典型的跗骨脉,病在胃,且已有实证,“你知道自己的病吗?”   男生大概三十来岁,但因为瘦骨嶙峋,脸色蜡黄,瞧着年纪又大了一些,他抿了抿干涸的嘴唇,轻轻点头说知道:“我现在胃癌晚期。”   白苏点点头,知道就好。   “我之前一直在治疗,但没什么效果,我不想浪费钱就回家了。”男生叫周永,他回家等死时,忽然接到朋友小熊的电话,和他推荐了白氏医馆。   大家都知道癌症是绝症。   医院都没办法,一个中医又有什么办法呢?   所以周永压根不抱希望,不想再浪费钱。   结果他老婆听到后,非要让他过来看病试一试,不来就跳楼,他实在没办法才过来的,趁着老婆去外面给他买水,所以自暴自弃的对白苏说道:“白医生,你随便给我开一点药,我拿回去交差就行了。”   “……我不能为了你交差,就败坏我医馆的名声,该怎么开药还是怎么开药。”白苏继续帮他把脉辩证,脾胃寒凝血瘀,痰湿内生,瘀阻成积,牵一动全身,脾肺肝肾也被影响得极为虚弱。   白苏问他,“平时有吐血?”   周永点头说有,“上厕所也有血,还腹胀、呕酸、胃口差、恶心,另外包括血小板等指标都很低。”   因为生病,所以说话也有气无力的,他不想反复张嘴,所以一次性将所有话都说了出来。   白苏看他提不起力气,也不再多问,把脉清楚后就直接开方子:“针灸和吃药一起试试,行吗?”   “就开一点药。”周永不想再扎针。   “不行,一起针灸试试看。”买水回来的周永妻子立即打断他的话,“我都打听过了,白医生针灸很厉害的。”   周永捂着隐隐作痛的胃,有些难受。   “老公,针吧。”周永妻子直接拍板,“拜托白医生直接给他扎。”   “行。”白苏让她扶着丈夫坐到隔间,让她撩起袖子和裤子。   等撩起来后,白苏就看到了满是淤青的胳膊和腿,上面针眼斑驳,都是输液、打针、化疗后留下的。   白苏没多看,直接取针扎了外三关穴和四花上中穴,主要是疏心清肺、调理脾胃、治疗胃病的。   扎针时,周永就靠在妻子的怀里,神色漠然的没说话,不过在白苏轻轻捻转,运气刺激经脉时,察觉到暖意的他精神一振,这就是针灸吗?   白苏看他情况严重,帮他运气了两遍,然后才出去帮他开药方,用的黄土汤,以灶心土、就干地黄、炮附子、阿胶等药材为主,另外因他呕酸,所以加了旋复花、代赭石,另外再加了侧柏叶、炮干姜、艾叶来治疗脾不统血的吐血症状。   将药方开后,白苏同周永老婆聊了几句,“他有一点自暴自弃,我担心他不会坚持针灸和吃药。”   周永老婆知道丈夫求死的想法,无奈的叹了口气,“好,我一定好好监督他。”   “情绪很重要,要有希望。”白苏理解生病的人心理负担重,但若想不开,她就是神也没办法,“小镇周围有山有河,可以钓鱼,也可以爬山捡野果子捡蘑菇,如果时间允许,你们可以多出去转转。”   “好,谢谢医生。”周永老婆感激道谢。   “没事。”白苏帮周永开完方子,外面古老爷子哎哟哎哟的走了进来,“小白医生,快帮我看看,我不小心扭伤了。”   “怎么回事?”白苏忙问道。   “我刚才在家打高尔夫,结果扭了两下就听到后腰咔嚓一声响,缓了缓就发现有点胸闷恶心,头晕头痛,后背也疼,另外手臂也麻木的动不了。”古老爷子说话间都觉得胸口疼,像有一把刀一直在刺凶口,钝痛明显。   “我帮你看看。”白苏领着古老爷子进隔壁,让他撩起衣服后帮他按了按,刚碰到后背古老爷子就疼得直吸气。   “胸椎错位了。”白苏按了两下就找到了原因,“问题不大,老爷子你低头曲背,我帮你弄回去。”   古老爷子点点头,按照白苏说的摆好姿势。   白苏活动了下自己有点疼的右手,然后按住错位的地方,轻轻往前一推一旋,随着咔的一声响,错位的胸椎就复位了,“好了。”   古老爷子站了起来,顿时觉得呼吸顺畅不少,闷痛感也没了,“诶,一下子就好了。”   “之后别再做扭转的动作,小心再次错位。”白苏叮嘱着古老爷子,刚说了两句程冬冬一脸警惕的跑了过来,“小师姐,之前我们觉得不像是单纯看病的那个老头来了!他说找你有事。”   “找我?”白苏疑惑地撩起帘子往外看,一眼就看到一个穿着灰色小薄袄的老者站在门口。   古老爷子也看了两眼,“那好像是C城杏林堂的坐诊大夫。”   杏林堂?   白苏瞬间警惕起来,不会是来报仇的吧? 第76章   白苏走出去, 防备的打量着老者,开门见山的问道:“听说你是杏林堂的坐诊大夫?”   老者点点头,和善笑了笑, 然后主动的做了一个自我介绍:“我姓曲, 名叫曲柳华。”   柳华也是柳絮, 味苦寒, 凉血止血、解毒消痈的作用, 白苏打量着曲柳华, 面相看起来慈眉善目的, 可惜他是杏林堂的人,“你找我有什么事?”   曲大夫看出白苏眼底的防备,讪讪笑了笑, 看了眼忙碌的医馆后问道:“……我来是想问问你们医馆需不需要坐诊大夫。”   白苏怔住了, 她没听错吧?   杏林堂的大夫想跑她这里来坐诊?   程冬冬和何信顿时防备的看向曲大夫,“你不会是因为杏林堂出事了就想来卧底偷我们方子, 好让他们东山再起吧?”   “没有,绝对没有。”曲大夫连忙保证。   程冬冬一脸狐疑:“那你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我没有打什么主意。”曲大夫轻咳一声, 尴尬地搓了搓长满褶皱的手, “只是年纪大了闲不住, 想找个地方坐诊,绝对没有其他心思。”   白苏打量着曲大夫的神情:“我听他们说你的医术还不错, 想坐诊在哪里都行。”依照他的本事和名气, 自己开一处医馆也是可以的。   曲大夫点点头, “但其他地方不是白氏医馆。”   白苏疑惑地拧眉,为什么非她们这个乡下小医馆?   曲大夫也知道因为杏林堂这层关系, 被怀疑也很正常:“我保证,我没有歪心思, 只是出于对白大夫你医术的钦佩才过来的。”   “实不相瞒,我本人比较擅长治疗关节疼痛之类的病症,自认在这方面有一些心得体会,但购买过你们的止疼贴和药后,便知山外有山。”   “后来陆续得知白大夫医德高尚、医术精湛、药价利好百姓、坚持传承,心中更是钦佩,之前碍于种种原因不好前来,如今算是自由身,所以才冒昧前来询问。”为医者自当博极医源、精勤不倦、求取所长,曲大夫觉得自己后半辈子还长,理应学一些,多精进一些医术。   言辞很诚恳,里面也透露出欣赏之意,但程冬冬还是满脸戒备,“你看,你还说你没有打我们医馆主意,这分明就是惦记着我师父的止疼贴和医术。”   曲大夫忙解释说没有:“我身为中医,有自己的道德底线,白大夫医术精湛、知行达一,我心中甚为钦佩,因此才冒昧前来的。”   曲大夫从医多年,一直坚持大医行为,如今也不过是想继续坚持初心,继续救病治人。   程冬冬听到他说自己的有道德底线,翻了个白眼,“那你之前还帮你老东家来我们医馆?”   “我虽然来过,但并未细透过你们的药方。”曲大夫身为大夫,多多少少也能猜出一点药方,但并未说过,不过终究是不妥,他也为此深感抱歉。   白苏点点头,信他这话。   若是他真说了,杏林堂可能早琢磨出止疼贴了,也不至于后面搞诬陷。   但即便是真的。   白苏也不好留下他,毕竟他在杏林堂待过,“抱歉,暂时不用。”   来之前,曲大夫就猜到肯定会因为杏林堂的原因碰壁,倒也不觉得很失望,拱了拱手说道:“抱歉,打扰了。”   白苏轻轻嗯了一声。   “告辞。”曲大夫今日过来也是想表明下自己的欣赏之意,既然已经说明那就该走了。   白苏点了点头,想说一句慢走的,但巷子另一侧传来病人疼痛的喊叫声,她扭头看去,发现有五六个人被架着朝医馆位置跑过来。   “小白医生,快点帮他们看看。”一行人将病人们放到医馆外屋檐下的台阶上,各个鼻青脸肿,还有人满脸是血,有两三个手脚还骨折了。   众人问道:“你们这是怎么了?”   “他们为了争几棵树的归属权打架了。”说话的中年男人是村长,最近小镇来的人多,许多人见到商机都开始修缮房屋打算出租,这两家人也是这个想法,结果在砍树的时候发生争执打架了。   众人:“……”   伤者A捂住胸口大喊:“哎哟喂,好痛啊,我喘不上气了,小白医生你快帮我看看,我感觉我被他打得骨头都断了。”   伤者B见状也立即捂着头嚷嚷起来:“我脑袋好晕,我手脚好痛,我心肝脾肺肾好像被伤到了,小白医生你先给我看看,我真的要死了。”   伤者A一家的人也跟着哭:“白医生,我流了好多血,快喘不上气了,我要死了,你先给我看看,我们给钱……”   伤者B一家的人也不甘示弱:“白医生,我们更可怜,先给我们看看吧,别管A那一家的犟种子,让他们死了算了!”   两家人又现场吵了起来,白苏揉了揉耳朵,“……一个一个来。”   白苏上前帮满脸是血、看起来最严重的老汉走过去,老汉五十多岁,脑袋上有个明显伤口,血汩汩往外流,他没有嚷嚷着说话,但脸色苍白、嘴唇发青,明显看着就有问题。   白苏立即摸了摸脉,细软无力、时隐时现,如虾之游水,是心跳过快导致心梗了,她忙让何信取了银针过来帮老者急救扎针。   伤者A看白苏都不搭理自己,很不乐意的嚷嚷起来:“小白医生,我妈也被那死老头打得内出血了,你先帮我妈看看,这种祸害你别管。”   伤者B指着旁边一直哭的妹妹:“明明是你们三个打我和我爸,还扯得我妹快成秃头了,你还有脸说,你们全家都没一个好东西……”   两方不甘自弱的吵着,从树木吵到村长偏心,然后又蔓延到医馆先给老头看病肯定收了好处,因为老头是村长的亲戚。   还没走开的曲大夫走过来了看了两眼,“老人脸色都不对了,肯定先帮他看的。”   还在吵架的伤者B脸色一变,想起身过去看看,结果脚踝疼得根本站不起来,他这才注意自己的脚踝在推搡时扭到了,现在肿成了大馒头。   “我给你看看吧。”曲大夫蹲下帮伤者B按了按,“脱臼骨折。”   他说着直接帮伤者B推拿归位,然后又推了几下,“软组织挫伤,肯定得疼十来日,最好贴点膏药。”   伤者A在旁边嚷嚷着:“我手也疼,你帮我看看?”   等白苏将心梗的老者急救回来后,她起身转变治其他人,赫然发现曲大夫已经帮脱臼、骨折、抓伤的几个伤者处理好伤口了。   “……”白苏错愕地看着曲大夫,“你还没走啊?”   曲大夫尴尬笑了两下,他本来打算走了的,但这些病人吵吵闹闹的,他就留下来看了下热闹,顺道帮他们处理了下伤口。      伤者A晃了晃自己的右手:“白医生,这是你们新请的大夫?医术还挺好,给我推一下我手腕就不疼了。”   “你们再给我涂抹一点止疼贴呗,我担心会去后还会疼。”   白苏看了眼曲大夫,然后让何信去拿膏药和纱布。   这时伤者B一瘸一拐的走到自己父亲身边,看着老爸逐渐好转的脸色,“白医生,我爸没事吧?”   “你爸体内痰浊瘀滞于心,应该有心脏方面的疾病,不过不是很严重。”不然也坚持不到医馆这里,白苏将针取下来,然后帮大爷包扎了头部的伤,“暂时没什么事了,以后别再这么激动。”   伤者B顿时后怕不已,早知道就不为了争那一口气去吵架了,“都怪那几个王八犊子,非要请我们家的树!”   “你别说了,等下你爸又该激动了。”白苏摸了摸大爷的脉象,发现心跳又变快了,“你额头流了一些血,最近几天会有点头晕,等下开一点滋补的药,要注意好好休息。”   “多开一点。”伤者B顿了顿,又问白苏:“白医生,我爸这个心脏病你能不能治?”   “可以的,但你可以先检查检查,年纪大了身体如何还是得有个数。”白苏把脉看出不止有心脏疾病,还有其他脑部血管瘀阻的问题,不过撞出血这一下脑袋里的负担倒是轻了一点,倒是因祸得福。   “谢谢白医生。”伤者B松了口气,然后转头雄赳赳气昂昂的去找伤者A一家算账去了,“我爸有心脏病,你们气坏了我爸,咱们走着瞧!”   白苏一言难尽的看着伤者B,我让你别惹你爸生气,不是让你拿他当保护伞!   好在村长是公道人,这里劝劝,那里说说,最终是让两家不再争吵,至于树就归给B这一家了,毕竟老头都心脏病了,赔几棵树总比赔几万医药费划算。   等他们陆续离开后,巷子里的病人一阵唏嘘:“第一次见因为砍树吵架的。”   “太正常了,村里老人将这些边边角角的土地啊、树木啊看得特别重要,我们老家还有因为多铲了两锄头的土,放火烧邻居家房子的。”   “还有因为房子修太高,觉得被压一截吵嘴杀人的。”   “我的天,叹为观止!”   白苏轻轻叹了口气,然后看向一侧帮着收拾扔在地上擦血的纱布、纸巾的曲大夫,看他动作熟练,似平时也是做惯了的一般。   曲大夫将东西捡起丢到垃圾桶里,随后活动了微微有点疼的手腕,然后就准备离开。   白苏看到他的动作,“你上次拿药后手腕还没好?”   “没有。”曲大夫轻轻甩了两下手,“老毛病了。”   “让程冬冬给你几贴膏药吧。”白苏想着他刚才帮其他伤者包扎,确实节省了她许多时间,于是说道。   “也好,我花钱购买。”曲大夫只用过一贴,当时用着挺好用,可剩下的两贴都被拿走了。   程冬冬抿了抿嘴,不情不愿的去取了膏药出来帮曲大夫涂抹手腕。   “我刚才看你也是擅长治疗骨折关节病症的,你怎么没有给自己治好呢?”白苏觉得奇怪,曲大夫的问题也不是太严重,杏林堂的药效也不错,应该能治好的。   “我平日喜欢拿药碾磨药,所以比较废手腕。”曲大夫解释了一句。   何信怔了怔,“你还自己磨药啊?杏林堂不给你们机器用吗?”   他们大多数都用机器磨药的。   “这倒不是,我磨的是我自己配的一些药,专门给病人使用的。”曲大夫平时也会好心给邻居们送一些药,都是免费的。   白苏听他说了这些,觉得曲大夫医德不错,刚才帮人包扎手脚也挺麻利的,她看了眼还在外面得知她回家聚集过来的二三百号病人,再三考虑后说道:“你除了擅长治疗关节疼痛病症,还擅长什么?”   曲大夫说道:“不才,也算是全科。”   “不过针灸差一些,但推拿还不错。”   白苏想到古老爷子说曲大夫在杏林堂的诊费不是最贵的,但为人却是最好的,以前老刘他们身体不舒服就会去找他推拿,都夸他技术不错。   她斟酌再三,最后点了点头,“现在人挺多的,你留下来帮一下忙,让我们看看你的医术。”   曲大夫先一怔,随即一喜,笑得满脸褶皱,“好,我这就开始?”   程冬冬和何信俩都瞪圆了眼睛,师父/小师姐这是干啥?这可是杏林堂的大夫,不怕被咬一口啊?   白苏给两人一个安抚的眼神,然后叫何信去搬桌子:“何信,去搬一张桌椅进来。”   “师父?”程冬冬跟着白苏走到角落里,冲着白苏挤眉弄眼,“你不怕他偷方子啊?”   白苏望向门口已经开始撸起袖子准备干活的曲大夫,“他之前没说,如今应该也不会说,不用太过担心。”   “杏林堂事情之后,来咱们医馆的人应该越来越多,光靠我一个坐诊肯定不行,有人帮忙我们会轻松许多。”   自从杏林堂爆出丑闻后,以前没关注到白氏医馆的人也关注了过来,最近也有人过来打听白苏什么时候营业,今天才刚回来,就有小几百号人,以后恐怕更多。   程冬冬也知道这个道理,但还是有些不放心:“我们另外招人不行吗?”   “另招就能保证他没有其他想法?”人心隔肚皮,白苏觉得还不如直接留下曲大夫,至少背景、从哪来都放在明面上的。   白苏拍拍程冬冬的肩膀,然后走向门口,让何信将桌子放到入口的左边。   医馆入口挺宽的,大概有三米左右,左手边往里是一排一排的药柜,右手边则放着白苏坐诊的桌子和一小片针灸区域。   桌子摆好后,白苏拿了一套新的药方笺、笔、医案薄给他,“曲大夫,开始吧。”   接下来,白苏直接将第一次来、没有预约挂号且相对普通病症的病人都安排给了曲大夫。   一开始病人对曲大夫抱着一丝抗拒,虽然他长得很老,看起来很厉害,可大家都是冲着白苏的名气来的,怎么临时就换了呢?   不过等曲大夫一上手时,他们就觉得老的也挺好,基本上哪里不舒服都能说出来,不过不如白医生说得详细,另外肩膀痛推拿两下也能缓解一些,因此也就更不排斥了。   不过何信和程冬冬还是挺防备的,拿到药方后偷偷拿给白苏看,“小师姐,你觉得方子咋样?”   白苏看了两眼,方子都开得不错,至于对不对症就不知道了,不过她隐约听见病人时不时附和说对,瞧着应该是把得很准的,“按方子抓吧。”   程冬冬有点担心:“万一砸了咱们医馆招牌咋办?”   “怕啥,是他看的。”白苏笑着让他别担心,有事儿找曲大夫。   “也对。”程冬冬觉得有道理,顿时没有心理负担的去抓药了。   整整一下午,白苏基本都没过问曲大夫看病,只有在病人点名想要她针灸时,她会单独把下脉,再结合脉象帮病人针灸,顺道会看看药方,全都是对症的。   连续看了十几个针灸的病人。   都对症,说明医术确实挺不错。   白苏继续安心帮人看病,因为多了一个人帮忙看诊,一整天下来她明显轻松很多,下午早早忙完,天还亮堂着。   白苏收拾干净桌面,走到曲大夫跟前,“曲大夫,你医术很好。”   “你谬赞了。”曲大夫活动了下有些酸胀的手腕,“还是你辩证、针灸更厉害一些。”   他虽然也都会,但还是更擅长治关节疼痛疼等毛病。   “那以后关节疼痛这些病症就交给你吧。”白苏觉得他开的相关药方都挺好。   曲大夫听她的意思,知道自己是过关了,欣喜应着好。   “我们这里人少,可能会有些累。”白苏提醒一句。   曲大夫了然的点了点头,白苏一开始不想答应他留下来,后来又同意了,大抵还是因为太忙了。   他捶了捶后腰,虽然有点忙,但一日挺充实的,“是有些忙,但能同你学到不少,不过你放心,我不会往外说。”   “没事。”白苏并不藏私,只要大大方方的学,大大方方的用,大大方方的传承下去,她都很欢迎,别像杏林堂一样偷就行了。   提起杏林堂,曲大夫轻轻叹了口气,他早劝说过沈陵泉的,可他一句都没听进去过。   他看了看时间,已经快六点,“那我今日先回家,收拾收拾东西,明天再过来找一个住处。”   “好。”白苏询问得知曲大夫是开车过来的,于是叮嘱他回去注意安全。   等曲大夫走后,何信小声嘟囔着:“小师姐,他医术瞧着好像真挺厉害。”   “能进杏林馆的人医术也是小有名气的。”程冬冬就是担心曲大夫装得像个好人,“还是得防着一点点。”   白苏嗯了一声,“你们盯着吧。”   她转身去找了文大妈,让她帮忙联系了巷子里面一处空院子的主人,找他们家租下院子给曲大夫住。   文大妈啧啧感叹:“白苏,你对新请的坐诊老头也太好了吧,还给他专门租一个院子。”   白苏纠正她:“那是曲大夫,他在市区也是小有名气的大夫。”   “也不是单独租给他的,以后兴许还会雇其他人。”   “还小有名气啊?”文大妈以为就是一个普通小老头呢,她抓了一把瓜子开始八卦,“那请他得花多少钱啊?会不会亏本啊?”   “……”要不是王婆婆还在医院,白苏肯定不会来找文大妈的。   白苏拿了电话就联系了房主,房主在A城定居工作,父母去世后家里的老院子就空置了下来,所以一打电话就答应了下来。   租下房子后,白苏雇了周老三、马月几人帮忙将院子打扫打扫,收拾妥帖后隔天就让曲大夫住进去了。   曲大夫住进去后,便开始勤劳上班生活,每天早八晚六,风雨无阻,几天后就慢慢的融入了医馆平淡又充实的生活。   找曲大夫看过诊的人也开始陆续回来反馈,都说药效不错,推拿得也挺好。   程冬冬和何信盯了几天,没看出异样,反而是在学医过程中,曲大夫好几次都毫不藏私的指点他们,因此他们也不再像最初那么防备他了。   这天晌午吃饭时,程冬冬忍不住问了起来:“曲大夫,我挺好奇的,你医术也挺好,为什么不自己开一个医馆,为什么要去杏林堂?”   曲大夫轻轻叹了口气,“我们家一早是有一个小医馆的,我的医术也是师从我父亲,我父亲他比较擅长治疗关节疼痛的病症,在十里八乡也算是小有名气。”   “但早些年因着一些事差点锒铛入狱,是杏林堂的老东家帮了我父亲,后来为了报答老东家,我便在杏林堂做事了,大概做了二十年。”   “什么事啊?”程冬冬下意识的想起白家祖师爷的事情,“不会和祖师爷一样是被杏林堂陷害的吧?为了惦记你们家的药方?”   曲大夫怔了下,随即否认说:“应当不是,我们家治病药方挺普通,比不上杏林馆里的那些药方。”   程冬冬强调:“那些是我师父家的药方。”   曲大夫点点头,赧然地叹了口气,真没想到那些好用医方竟然是白家的,“我父亲虽然坐诊多年,但并没有证书,被人举报后就被抓了,后来是杏林堂老东家帮忙周旋的。”   程冬冬同情的看着他,“然后你们就卖身给杏林堂了?”   “只是签约三十年,家里医馆关门了,我也只能去其他医馆谋生。”曲大夫并不觉得委屈,因为他也从杏林堂其他大夫那儿学到了很多,再结合父亲的方子,自己琢磨出了其他效果不错的方子。   听着曲大夫的想法,程冬冬呐呐说道:“你想得挺开。”   “中医博大精深,学无止境,每一个比我厉害的都是老师,能提升自己的医术是好事。”曲大夫心胸开阔,坚信三人行必有我师,这也是他来寻白苏的原因。   白苏觉得曲大夫是真的喜欢中医这一行,而且做事挺有韧性,中医传承需要这样的人,“你们多和曲大夫好好学。”   程冬冬点点头,每天都跟着师父、曲大夫身后学,像一块海绵努力吸收着经验。   何信学得有些慢,但也在尽力的跟上了。   转眼白苏回小镇已经五天了。   明媚阳光透过窗几明净的玻璃窗洒进屋里,落在她的手机屏幕上,将檀越的消息照得一清二楚。   从B城回来后,白苏和檀越发消息的频率就增加许多,从吃过了吗开始,再到其他医馆里的琐碎事。   聊着不觉得烦,反而觉得一天过得很快,白苏看着界面上檀越的最近一条回复,他说他的嗓子基本恢复了,腿上伤口也愈合了,过两天就回来。   “确定恢复了吗?拍张照片看看?”白苏担心伤口未愈合,回来会崩裂。   病床上的檀越看了眼腿上扎着的银针,默默忽略掉后面一句话,“真的恢复了。”   白苏猜他肯定是想早点回小镇,嘴角微微上扬,“那行吧,回来时注意安全,别崩裂了。”   她发消息时,程冬冬猛地蹦到她跟前,“师父你和谁发消息呢?”   “没谁。”白苏收起手机,板着脸看向他,“你凑过来干嘛?”   “骗谁呢?嘴角都咧到后脑勺去了。”程冬冬小声嘀咕,“要不是你单身,我还以为你恋爱了呢。”   程冬冬忽然又觉得有点不对劲,眨巴着眼睛:“诶,师父?你不会真的背着我们谈恋爱了吧?你才多大啊,就谈恋爱了?”   “……没有。”白苏莫名有点心虚,连忙打断他,“不要瞎说。”   “是檀越,他说他的腿伤愈合了,这两日就回来。”   “哦~~~是檀先生啊~~~”程冬冬拉长了声音,檀先生有什么想法他可是清楚得很呢。   白苏抬起手想收拾他,这时外间有病人进来了,是之前得了垂体瘤的病人王红。   距离王红流产已经过去二十余天,她身体基本已经恢复,这次过来是专门请她治疗垂体瘤的。   白苏请她坐下,然后帮她仔细摸了摸脉,气血已经恢复了一些,能辨出正垂体瘤的的脉象了,脉十分沉细,舌质暗红,舌苔黄腻,“老爱口干咽燥,肢体困重,对吧?”   王红点头说对,“我有点虚胖,所以走路也有些沉重。”   白苏嗯了一声,又继续看了看脉象,根据症状判断出她有失眠多梦、无心烦躁、头痛、视力减退等问题,“主要还是心肝阴虚、痰热蕴结导致的经络瘀阻,从而结成块成了肿瘤。”   王红听不太懂,但反正相信白苏准没错,“白医生,你不用告诉我,直接给我扎针开药就行。”   “好。”白苏还是按照症瘕积聚来活血化瘀,给她开了药,然后领她去针灸头部,针灸时恰好陈金也在旁边,两人都是脑部肿瘤,交谈过后都有点惺惺相惜。   “你用普通针吗?你要不要试试我这种银针?效果比普通的更好。”陈金指着头上的银针说道。   “这还有区别?”王红好奇的看了看银针和钢针,一个粗长一点,手柄处缠着一圈一圈的银丝,另一个细短一些,上面很光滑,什么都没有。   “一个是银针,一个是普通毫针,银针效果会好一点,二千一次。”白苏告诉她。   王红听到价格,吓了一跳,“我扎不起,我还是扎普通的吧。”   “扎一次银针,比扎五六次钢针的效果好。”陈金昨天去医院做了脑部检查,情况好转了许多:“真的,相信我。”   “真这么好?”王红很心动,但奈何钱包不支持。   “真的!我昨天脑部检查时发现肿瘤已经小了0.5厘米了。”陈金说得信誓旦旦的,引得旁边肝硬化的魏才、胃癌的周永老婆也看了过来,他们眼里都透着一丝哀求希冀,小心翼翼询问道:“白医生,这个银针效果真的那么好?”   白苏嗯了一声:“银针的效果是要比普通钢针效果好一些,但没那么神,不是扎了就能治愈,只是辅助身体营卫运行。”   其他病人忽略掉其他,只追问前半截:“为什么银针的效果就会更好呢?”   “不是所有银针效果都会更好,是需要银针传承人手工锻造、且符合阴阳五行的银针才会有独特灵气,效果才会更好。”白苏解释了一句,“另外若是有金针效果会更好。”   陈金当即问道:“那你有金针吗?要是有,无论多贵我们都想试一试。”   白苏迟疑了一下,说了一声没有,金针不够精纯,效果比银针好不了太多,这会儿就不拿出来了。   “那我们用银针也行。”魏才不愿意慢慢熬,银针能快一些他肯定选这个,“多少钱我都愿意。”   “一次两千,如果想用这个银针得等一会儿,一个一个来。”白苏手里只有这一套银针。   魏才点头:“好,我等一等。”   另外还有手里宽裕的人想尝试,包括周永的老婆,但周永不太愿意,二百块钱一次已经很贵了,再折腾下去他们家就得倾家荡产了。   “只要能治好你,倾家荡产又如何?”周永老婆坚持要让白苏给丈夫用银针。   白苏最后帮他们用了银针,银针比普通钢针粗一点,所以刚扎下去时痛感明显一点,随之还能感受到一股比钢针气感还更粗的气流划过,像横冲直撞的小马驹,沿着经络到处跑,连续跑了几圈后才慢慢在病灶处消失不见。   等针灸完,所有人都觉得身体轻松许多,纷纷感慨:“这两千块花得值。”   这么一说,勾得更多人都想尝试了。   曲大夫也十分好奇,等傍晚病人都离开才找到白苏:“小白医生,我能感受一下两种针的针感吗?”   曲大夫家不擅长针灸,后来和其他大夫学的,也知学了皮毛,平时也顶多用用普通钢针。   白苏颔首说可以,直接拿普通钢针和银针同时给曲大夫、程冬冬他们感受一下。   下针的刹那,曲大夫就觉得普通钢针有一点酸麻,这是他平时都能感受到的,等银针下去时,这股感觉就放大了数十倍。   曲大夫瞬间就感觉到了差距,难怪白苏针灸效果好,区别都在这里了吧。   “还有呢。”白苏看他感觉到了,再轻轻运气,有了气的推动,两者区别就更大了,曲大夫感受完后整个人都惊住了。   “你竟然会有气。”曲大夫顿时瞪大了眼,扎钢针的手臂能感受到有一串小气泡划过,另一只手的气体明显更粗长,小一条小河流,源源不断的往前流。   “难怪,难怪。”曲大夫之前一直疑惑为什么同样是针灸,白苏针灸就事半功倍的治好糖尿病心脏病?原因都在这儿吧:“你年纪轻轻,怎么练出来的?”   “就每天练气功,练着就练着就有了。”白苏是跟着师兄学着练出来的,掌握到诀窍的她回来摸索了几遍也就能聚起来了。   “你说得轻松,但真的很难。”曲大夫平时也练,可是练了几十年,除了身体好一些,并没有练出气,因此他看白苏的眼神充满敬佩和羡慕,白苏绝对是父亲说过的有天赋之人。   “我觉得还好。”白苏从小学东西是挺快的。   “师父,你也太凡尔赛了。”程冬冬练了一两个月,还没摸到门道呢,“师父,你再让我感受一下金针的气感,行吗?”   “行。”白苏去取了金针出来,然后给几人试了试,金针下针后的气感比银针明显一点点,但区别不是特别大,“如果是更好的金针,运气时应该能感受到洪流一般的气感。”   曲大夫没接触过,很是震惊,“洪流一般?那岂不是能治更多疑难杂症?”   白苏嗯了一声。   “可惜咱们没有。”程冬冬一想到杏林堂,忍不住埋怨地看向曲大夫,“这是你们杏林堂还回来的,肯定是你们弄坏了,所以才不好。”   “杏林堂还回来的?”曲大夫明显一怔,“我没听说过杏林堂有金针啊。”   程冬冬撇了撇嘴角:“偷的东西肯定不会往外说了。”   曲大夫面色讪讪,“大概是吧。”   白苏听到这里,心底泛起一丝疑惑,“你之前说杏林堂不太做针灸?”   曲大夫点点头,“老东家并不精通针灸,只要以把脉开方为主,其中风湿药方最为闻名,因此招的坐馆大夫都以擅长经方和时方的为主。”   白苏想起自己拿回来的医书,里面有几本关于针灸、针法方面的医书,上面有反复翻阅的痕迹,上面还有侃侃而谈的笔记,不像是不精通的样子,“你确定他不擅长?“   曲大夫很笃定,不止不擅长,还几乎不碰。   白苏沉吟片刻又问:“你见过你老东家的字迹吗?”   曲大夫点头,见过的。   “何信,去我书房取一本白氏针法出来。”等白苏拿到医书后,翻开上面的字给曲大夫看,“是你老东家的字吗?”   曲大夫摇摇头,“不是。”   白苏又问:“那是其他人的吗?”   曲大夫又摇了摇头。   白苏霎时明白了,这医书恐怕是其他人塞进来打发她的。   要不是曲大夫辨认了字迹,她恐怕会一直蒙在鼓里。   何信看小师姐脸色微沉,一头雾水,“小师姐,怎么了?这字是谁写的啊?不是祖师爷他们吗?”   白苏摇头,沉吟片刻后笃定说道:“是拿走了我们家真正金针的人。”   她原本只是觉得奇怪,祖上金针为什么不够好,但现在听曲大夫说沈老不擅长针灸,几乎不用,而医书又有经常翻阅的痕迹,这很矛盾,但若使用的不是同一人,那就一切都解释得通了。   程冬冬和何信错愕的看着桌上放着的金针:“这竟然是假的?” 第77章   “师父, 你不是说你是从警局拿回来的?怎么还会有假?”程冬冬不敢置信,“里面有坏人?”   “应该不是。”是顾老他们亲自督办的,肯定不会有问题, 除非是一开始拿到就是假的。   白苏忽然想起之前雇人查沈家的事情时, 一切都尤为顺利, 还有凭空出现的证据, 心底猛地生出一个可怕的猜想。   她立即回屋联系了檀越, 将这件事告知了他, “是不是很奇怪?”   檀越的嗓子已经恢复了, 微微还有点哑,但已有以往的清润感,“是很奇怪。”   “七十年前的沈家比你们家好不了多少, 单凭他们一家恐怕很难陷害成功, 应该还有同伙,恐怕如今的沈家也是因为你查过来了被顺手推出来做替罪羔羊, 也是想哄骗你将这事到此为止。”   “如果不是曲大夫确认了字迹,我恐怕也是真的到此为止了。”白苏真没想到幕后之人心思这么深沉, 她脸色微沉, “能请宁远帮代我去见见沈家人吗?”   “好。”檀越直接安排宁远去处理。   “谢谢。”白苏感激道谢。   檀越勾起嘴角, 轻声安抚她:“你不必同我说谢谢。”   “要的。”若不是檀越,白苏肯定没办法顺利找回祖辈们的心血, 她太清楚爷爷的遗憾了, 找回来也算是圆了爷爷一辈子的梦。   白苏又轻轻地说了一声谢谢, 说这话时忍不住想,如果爷爷能活着看到就好了。   两个字的声音很轻, 但朝夕相处了相处十几年的檀越却一下子听出她语气里微不可见的伤感,他转头看向窗外, 窗外明月皎皎,月色很美,“开窗了吗?”   本在窗前桌边翻看医书的白苏嗯了一声,“怎么了?”   檀越轻声道:“看看月亮吧。”   “今晚月色很美。”   白苏抬眸看向窗外的明月,月光皎皎,倾泄了满院,很漂亮的月色。   看到月亮,白苏不禁想起以前在药王谷时,她每次难过或是想念爷爷时,就会坐到院子里看月亮,一坐就是很久。   那时师兄看出她因想家难过,便会点了灯笼,取了糕点过来陪她一起看月亮,有时候会开解她,有时候便是沉默着的坐着。   后来白苏难过时便会主动去找师兄,想家了,看看月亮就好了。      两人隔着电话,无声地看了看月亮,白苏心情也稍稍好了一点,“这会儿有块糕点就好了,最好还是桂花糕。”   檀越嗯了一声:“或者再有一壶桂花酒。”   听到这话,白苏心跳快了一拍,恍惚觉得那头的是师兄,她偏过头看了看电话上的名字。   是檀越啊。   如果是师兄多好。   檀越也很好。   白苏抿着嘴角,由那头的呼吸声陪着自己,安安静静的看了会儿月亮,莫名的觉得今晚的月色很美很美。   深夜的寒露重,会浸湿眼眸,白苏抬手抹了下眼窝,哑着嗓子说道:“我继续抄医书了。”   带回来的医书都很破旧了,需要全部重新抄一遍。   檀越轻轻嗯了一声,“好好抄,多抄几遍。”   “???”白苏诧异的看着手机,笑着问道:“你车祸后胆挺大的,竟让我多抄几遍?不怕回来我扎你个嗷嗷叫吗?”   檀越轻笑了一声,“大可试试看。”   “别以为我吓唬你。”白苏笑着挂了电话,不过挂了后又觉得奇奇怪怪的。   白苏没想明白,那还是安心抄书吧,一边抄一边学,受益匪浅。   B城。   檀越让宁远想法子见了沈家人,原本以为一切会很顺畅,但隔天上午就收到沈老去世的消息。   宁远也第一时间告诉了白苏,“沈老被抓时心梗住院,一直昏迷不醒,已于清晨六点去世。”   “至于其他沈家人,他们对当初的事情更是一概不知,他们更是不知道金针的存在,不知道保险柜的存在,也不知道和谁有恩怨过节。”   白苏叹了口气,“那就没办法了吗?”   “白医生放心,七十年前B城医馆至少有二十家,如今还活跃在B城的有十家,我们会一一查一查,另外也在想办法查送证据的人了。”宁远虽然没查到是谁送的,但从其他地方打听到杏林堂的一些关系网,包括其他几大中医世家、其他中医协会成员的关系。   这群人表面上看都是抱着互相扶持、传承医术的初衷,不过医馆、药行壮大后终究会带一点生意人的精明,所以私下也会竞争。   比如春和堂最近就抢走了杏林堂的药行生意,其他几家也分走了一杯羹。   不过看着都是正常竞争生意,没有证据证明有其他问题,反而瞧着各个名声都挺不错。   白苏的视线在最有名气的几大中医馆上划过,最后多看了两眼春和堂,昨日听曲大夫说过,春和堂最擅针灸了,若是有机会,一定要见识见识。   暂时没有线索,白苏也没纠结,继续给排队的人看诊。   自杏林堂偷药方的新闻过后,白氏医馆的名气又上了一个台阶,以前是小有名气,如今是大有名气了,每日都有二三百新病人慕名而来。   好在多了曲大夫,不然白苏真忙不过来,不过曲大夫原来的病人得知他来了白氏医馆,也跟了一些过来,所以他的工作也不轻松。   白苏喝了口水,润了润喉咙,继续给后面的人看诊。   一个男人扶着一个浑身包裹得很严实的女人走了进来,女人一直捂着肚子,脸色十分苍白,一直有气无力地靠在男人身上。   “这是怎么了?”白苏问道。   “我老婆这两天肚子疼得厉害,我带来你这里看看。”男人就是小镇的居民,住在巷子外面的。   “在坐月子吗?”白苏注意到女人头顶带着帽子,脸颊有些浮肿,肚子也挺大,像是刚生产还没恢复。   女人点点头,呼吸急促,有些痛苦地说道:“还没出月子,刚生完二十三天。”   白苏帮女人切了切脉,弦滑而数,身有寒热,小腹刺痛,另外还伴着一阵阵腥臭,像是恶露不止一般,“你在发烧,你一直在流血吗?”   “对,这两天多了起来。”女人捂着肚子,痛得吸气都有点痛。   白苏又仔细摸了摸脉象,似是胞宮内痈的征兆,“你在哪里生的小孩?”   “医院。”女人说道:“我们是生完三天后出的医院,身体都恢复得差不多了,回家后也只是有一些恶露,已经慢慢减少了,可两三天又忽然变严重了,还时不时流血出来。”   白苏换了一只手,再仔细摸了摸女人的左尺脉,随后发现了一点细微的异样,她蹙起眉头:“你们这几天有同房过?”   女人怔了下,有些慌张地摇头。   白苏的手还没拿开,能感受到女人加快的脉搏,语气冷了一分,“月痨病,不好好治会死的。”   一旁的男人忙问道:“什么是月痨病?”   白苏收回手,“就是月子病,刚生产后身体还没恢复好就同房会引起各个器官感染,若是不及时治疗会导致各个脏器功能衰竭。”   女人和男人吓得脸色苍白,“这么严重?你不会骗我们吧?”   “这病很严重,真的会死人。”白苏以前在药王谷帮人义诊时,见到许多女人因为月子里没拒绝男人然后得了这病,许多人条件有限,救治不及时都去世了。   有些人里面全都烂了,会流出各种恶臭脓血,甚至还有些还会爬出蛆虫。   女人浑身哆嗦,“那我该怎么办?”   “赶紧去医院,警惕大出血。”白苏摸着脉象女人有明显出血症状,可能需要输血治疗,因此没有再开药,而是立即让她去医院:“快去!”   女人不敢耽搁,连忙同丈夫一起去了小镇医院,去医院后检查发现宫内、附件各处感染,连忙给她安排住院治疗。   等她走后,有个女人凑到白苏跟前,小声询问道:“白医生,月子里真的不能做吗?真的会出事吗?我好像没事儿啊。”   “你没事,只能说明你运气好。”白苏看了眼女人的孕肚,大概六七月的大,“二胎吗?”   女人嗯了一声,扶着肚子缓缓坐下,“白医生,最近不知道是不是月份太大,我后腰疼得厉害,有些影响我正常生活了。”   “上次生大宝时都没怎么疼,这次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女人轻轻拍了拍后腰,“我想找你针灸一下,或是买点止疼贴,这样也能轻松一点。”   “孕妇不能通经活络,止疼贴和针灸你都不能使用。”白苏说着给女人把了把脉,尺脉左偏大,怀的是个男孩,男孩调皮,整天折腾妈妈,压得妈妈腰疼也正常。   “啊?那我该怎么办?真的好疼,我怀我女儿的时候一点都不觉得疼。”女人怀一胎的时候浑身都很轻松,八九个月还觉得跟没事儿人一样到处玩。   “忍一忍吧,弄一个护腰的保护腰。”白苏收回手,“你月子没做完就怀孕了,身体各机能都没恢复好,肝肾亏虚,你最好稍微调一下。”   “怀孕不好随便吃药吧?”女人不想吃药,怕影响肚子里孩子的智商。   “你担心可以不吃,平时多吃点主食吧。”白苏也不强求,“孩子需要营养,你身体阳气不足,供给不足,他以后生出来身体会比较瘦弱一些。”   “另外你这次生产后好好调一下身体,别再月子里就行房了,继续下去对你身体不好。”白苏摸着脉发现她已经种下了病根,之前不显,再过几个月就凸显出来了。   “好,我知道了。”女人记了下来,然后起身离开。   程冬冬瞧着她走远的背影,小声说道:“师父,她应该没听进去吧。”   “该说的都说了。”她再不听,白苏也没办法,她端起茶杯喝了口水,然后继续帮人看诊。   后面进来的一病人也是张继秋介绍过来的,名叫文云,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女人,患有尿毒症。   张继秋来白苏这里治疗一个多月了,慢性肾炎已经大有好转,目前在医院查数据基本和正常人没啥区别。   文云的女儿听说后,立即和他打听了具体地址,今天就带着母亲匆匆赶了过来。   文云被女儿扶着慢慢坐下,有些累得气喘不匀,她扶着头晕目眩的脑袋轻声说道:“白医生你好。”   白苏点了点头 ,让帮她仔细把脉。   把脉时,文云也简单的说起了自己的情况,“我确诊尿毒症差不多一年了,目前情况还不算严重,主要是头晕恶心想吐、虚弱无力、食欲不振比较多,目前在医院做透析。”   白苏点了点头,看着她消瘦却又有点浮肿的的面容,“你这病很早之前就有征兆了吧。”   文云点头,“我的病史有点长,大概从二十多岁就查出肾炎,然后出现许多其他症状,期间各种吃药控制,后来慢慢的演变成了肾衰竭,现在又变成了尿毒症。”   “是因为什么原因患有肾炎的?”程冬冬有点好奇,他看网上说有人喝饮料喝成尿毒症的。   “具体是什么我也说不清楚,医生说压力大睡眠不好、免疫力低下、喝饮料比较多都有可能。”文云其实不爱喝这些,“我一开始是刚结婚那会儿,老是过敏吃药,然后断断续续吃了许久,后来慢慢的就查出肾炎了。”   “药能治病,也能害病,过犹不及,如果没有特别不舒服,就尽量少吃药。”白苏说道。   文云猜测也是因为吃太多药伤了肾脏,她也挺后悔的,可惜这世界上没有后悔药。   “我妈要是年轻时候认识白医生就好了,也不至于变成这样。”文云的女儿叹了口气,张继秋就是慢性肾炎,可人家运气好,遇到白苏后身体就逐渐恢复好转了。   旁边的程冬冬说道:“可你妈年轻的时候,我师父还才开始念书吧?”   “哈哈哈,好像是啊。”文云笑着点点头,“有时候相遇总是在最合适的时候。”   白苏看文云心态还不错,于是又仔细帮她切了切脉,脉弦缓,淡白红,阴阳失调,寒热交错,浊邪弥漫三焦,阳虚太过,阴寒极甚,最终导致脾肾衰败。   目前正气不得升降,继续下去会小便闭、心衰败、眼失明等等,最终阴阳闭绝后就是死期。   文云女儿看白苏皱起眉,于是询问道:“白医生,是不是肾的情况很不好?”   “你妈病很久了,除了肾,其他地方也不太好,不过目前是肾病最为严重。”白苏仔细的询问了文云一些症状,“你现在除了昏昏沉沉、胃口不好,应当还有双足冰冷,身体也经常觉得冷,另外大便小便都不太利对吧?”   文云点头,“身体虚,怕冷得很。”   “一是身体虚,另外内里寒湿过重。”白苏顿了顿,“你平时出汗吗?”   文云摇头,“几乎不怎么出汗。”   “心主汗,说明你的肾病也影响到了心脏了,所以你平时失眠烦躁、多梦易惊。”白苏又仔细问了问,等全都问清楚后给文云开了当归四逆汤来加减。   何信记得昨天自己还背过:“小师姐,这药不是温经散寒、养血通脉的吗?”   “她这个病很多很复杂,但本质是里寒湿证,所以以当归四逆汤为基础方。”白苏轻声告诉两人,“正所谓治肝先实脾,治脾先强肾,治肾先治心。”①   程冬冬忽然想起前两天才看过的扁鹊医书:“师父,这个是不是那个木欲实,金当平之;火欲实,水当平之;土欲实,木当平之;金欲实,火当平之:水欲实,土当平之?”②   “对。”白苏说得比较简单易懂,“治肾一定要治心,所以一定要加生附子、干姜、炙甘草来强心,炮附子、白术等用来利水通阳,知道为什么要利水吧?”   程冬冬和何信点头,“知道。”   “她浮肿,小便不利,身体寒湿重。”   白苏点点头,“还有一个很重要的。”   程冬冬仔细想了下文云的病症,“她还恶心呕吐。”   “肺是金,肾是水,金生水,水要送到肾脏里去,但她肾脏出问题了,不接受这些水了,这些水就堆在肾上面,差不多顶到胃,所以吃什么都吃不下,恶心想吐,是这样吧师父?”③   白苏嗯了一声,“没错。”   她又讲了讲方子里其他药材的作用,“有点麻烦,如果只是早期肾脏不能收纳水,我们可以用真武汤,但她经过治疗,身体更差了,我们要多考虑考虑其他方面。”      程冬冬点点头,默默记了下来。   文云女儿说道:“白医生,我听你的语气,是不应该去治疗透析是吗?”   “也不是这个意思,只是说是耽搁越久情况越复杂,越难处理。”白苏知道大家都喜欢第一时间去医院治疗,后期实在没希望了才寻找中医,可每次到这个时候情况已经非常复杂了,若是一开始能找到好大夫对症下药,兴许结果会不一样。   “那我妈这种情况……”文云女儿想问有没有得治,但又怕白苏直接说出来伤到母亲的心,于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除了开方子,还要针灸吗?”   白苏颔首:“我是建议针灸的。”   程冬冬:“我师父针灸厉害,你说的张继秋他们都来针灸过的。”   “行,那我们针灸。”文云女儿看着排队等针灸的人,“需要等这么久吗?”   “不是的,他们是想用银针针灸,如果用普通毫针现在就可以。”白苏自从用银针给陈金她们针灸后,许多不缺钱的病人都改要用银针了。   文云女儿问了问价格,最终决定先用普通毫针针灸试一试。   “进来吧。”白苏领着人进入隔间,直接取针帮她针灸巨阙、关元、中极、公孙、内关、肺俞、心俞、肾俞、京门等穴位。   文云安静针灸着,等针灸结束头晕、恶心、胸闷的情况有所好转,“闺女,我觉得挺好。”   “有用就好,那我们明天继续过来。”女儿扶着母亲去坐车回家,路上打电话给家里大哥,商量着要不要凑钱给母亲用二千块的银针治疗。   文云的两个儿女都是孝顺的,觉得有希望治,那就一定要治疗!   文云离开后,又有几个张继秋病友群的人过来,也是肝肺肾方面的疾病,不过病情都没有文云严重。   在她给众人针灸治疗时,有不少价格昂贵的车缓缓开进小镇,最后停在了巷口位置。   巷口的邻居们瞧着那些豪车,眼睛都放亮,“这车得好几百万吧,又有有钱人来找白医生治病了。”   “白苏这辈子可是发达了,随便给几个有钱人看病赚的钱都能生活一辈子了,咋那么好命哦!”   “别酸,小白医生医术好,出名也很正常。”   “我没酸,我就羡慕,唉,他们下车进去了,我要过去拍个照打个卡。”   这些人是专程从B城赶过来的,都是白苏在B城帮忙开过方子的病人,他们得知白苏回了小镇,便结伴来小镇找白苏治疗。   “白医生,我们又见面了。”一群衣着鲜亮的老人、年轻人穿过人群走到店铺门口,朝门口给人开方的白苏打了声招呼。   白苏抬眼就看到了自己在B城的病人,“你们跑这么远来看病?”   “是啊。”他们在医院针灸和吃药后,便觉得效果很好,但回头自己寻了中医针灸相同位置,却远觉得不如白苏的医术。   因此便特意过来寻找白苏,“白医生,我们是专门从B城过来找你针灸的,你帮我针灸一次后我觉得心口不喘了,可是回头换其他人又觉得效果差了一点。”   “我们也是冲着白医生你的针灸过来的,之前也用针灸治疗过,但效果不如白医生针灸后舒服。”   “白医生针灸时有一股独特气感,是其他地方没有的,暖乎乎的,我家孩子都能清楚感受到,真的很神奇。”   “你们也这么觉得?”其他早在医馆看病的人一听,立即也插话进来,“我们也是觉得效果好,特意住到小镇天天过来针灸的。”   “你们哪里不舒服啊?”大家互相交流着病情:“白医生,针灸厉害得很,我姐之前被家暴得尿失禁,如今已经能勉强控制住了,对了,白医生用银针时比普通针效果更好,就是价格贵翻了十倍,你们要是手里宽裕,可以用那种。”   “多谢提醒。”这些病人不缺钱,看到其他人用银针,于是也说要让白苏用银针来针灸治病:“白医生,我们想用那个贵一些的银针。”   “只有一套银针,一人半小时,你们这么多人恐怕需要等几个小时。”白苏建议大家可以直接用普通银针。   “没事,时间还早,我们可以等。”要用就用好的,众人都很有耐心,也遵守规则等在一旁。   等待的间隙,众人也打量了一下医馆,医馆干净简洁,但也太过于简洁了,里针灸室都是个小隔间。   身价上亿的心肌缺血的老头:“白医生,你这里也太简陋,诊疗室、休息室、治疗室都没有,要不我投资帮你改建一下?到时候给我安排一个VIP特殊通道就行?”   “白医生,我们也可以投资,还可以给你投资一些设备,到时候给我们也安排一个VIP?”   “最好是将周围都买下来,建一个几层小楼的中医院,到时候再增加一些病房,另外再配备一些护士医生,回头还能申个医院挂牌做成高端私人医院,肯定能吸引许多病人过来修养,白医生,你看这个合作要得不?”   “我觉得要不得。”白苏如果想改建,也是自己花钱,肯定不会用病人的钱,而且看病机会应当均等,该排队排队,不好搞出三六九等的。   “我以后我自己改建,谢谢大家的好意。”白苏说罢继续给大家针灸去了。   众人看白苏不愿意,也没觉得扫面子,反而觉得她很有风骨。   曲大夫看着这群一看就有钱的人还安安静静坐着排队等待,不由笑了笑,真正的好中医,无论走到哪里都是受尊重的。   他有一种感觉,往后这医馆啊,还会有更多有身份的人过来看病的!   何信抓药从旁边经过,看曲大夫一脸姨父笑,“曲大夫,你笑什么?”   “就挺高兴能来医馆工作。”曲大夫活动了一下酸疼的后腰,“就是太慢了,腰都给我坐疼了。”   “曲大夫可以去贴一贴膏药,员工福利,不花钱。”白苏从旁边走过来,顺嘴说了一句。   “哈哈哈,行,一会儿就贴。”曲大夫拿起茶杯喝了口茶水,然后望着外面还等着的病人,“小白医生,还有这么多人,你要不再请两个帮手?”   白苏也有这种想法,笑眯眯地对曲大夫说道:“曲大夫,你要是认识和你一样厉害、靠谱的大夫也可以介绍过来。”   曲大夫怔了怔,怎么自己给自己找了个活儿。   白苏见他想拒绝自己,于是补了一句:“我确实不认识其他厉害大夫,曲大夫如果认识,真的可以介绍过来,回头让他和你住一处,也好个下棋搭子。”   曲大夫想着自己一个人住一个院子确实有些空荡荡的,犹豫着要不要拉退休的几个老朋友过来发挥发挥余热,“回头我问问看。”   “好。”白苏喝了口水,继续帮大家看诊和针灸,一直忙到天黑才将病人们都陆续送走。   等人走光后,也顾不上休息,又忙着打扫医馆,将抓空的药材都补齐。   她正忙着,忽然听到隔壁王家传来说话的动静,她连忙出去看了看,发现是王爷爷出院了。   白苏有些诧异,她记得王爷爷在医院应该才待了一周,“王爷爷出院了?”   “他人已经清醒了,医生说外伤差不多愈合了就可以回家了。”王婆婆上前亲昵的拉着白苏的手进屋,“这次多谢你了,要不然你王爷爷可能就走了。”   “人没事就好。”白苏看向精神还行的王爷爷,“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王爷爷嘴巴还不太利索,“还、还行。”   “医生说有点后遗症,说话不利索、手脚麻木,可能会有点偏瘫,不过得等过段时间才能确认。”王忠解释了一句,“不过有白苏在,我们也不担心,老爷子肯定能好起来的。”   王婆婆说道:“对对对,白苏啊,之后就麻烦你王爷爷针灸一下,让他早点好起来。”   “好。”白苏上前帮王爷爷把了把脉,情况不严重,只是脑中淤血瘀阻,瘀血散去后会慢慢恢复的,她将情况如实告诉了王婆婆。   王婆婆听后松了口气,“那就好那就好。”   “这次我爸真的遭难了,还好有白苏你特意赶回来了。”王忠真的很感激白苏,医生都被白苏惊呆了,现在医院好多人都在传白氏医馆的大夫有起死回生的能力,“现在很多人都以为你是医院的人,到处想找神医呢。”   白苏听他说完,整个人都惊住了,“……你们也太夸张了。”   “没有,是实话实说。”王忠真的很庆幸和白苏做了邻居,不然出事了真的不知道该求谁。   为了感谢白苏抛下事情回来,王忠直接拿手机给白苏转了两万块当做感谢费。   白苏不要,但被王婆要求一定要收下,不然以后不好意思找白苏帮忙针灸,最后没法她才收下了,不过打算用来当做接下来针灸的诊费了。   见她收下,王婆婆才安心,她又询问白苏:“你的事情处理好了吗?”   白苏点头,“将医方都拿回来了。”   “沈家那个老头心脏病把自己给送走了。”   “活该,报应!让他们害人偷东西!”王婆婆气愤地唾骂了好几句,宛如是自己家的事儿一般用力,“别以为死了解脱了,下辈子做猪做牛来还债!”   白苏听着王婆婆接连不断的骂声,不觉得难听,反而觉得很温暖,因为王婆婆也是真的关心她的。   帮王爷爷针灸后,白苏就回了家,简单吃过晚饭后回到屋里继续翻看白氏针法,针法和药王谷的比起来不算独特,但却很讨巧,简单又很实用。   白苏按照白氏针法在自己手臂上扎了扎,缓解这一日的疲惫,正当她扎着针,旁的手机亮了一下。   她单手拿起看了看,是檀越打来的电话,问她在做什么。   “在扎针。”白苏和檀越说自己正在研究白氏针法。   檀越轻声询问:“抄好了?”   “抄好了啊。”白苏顺手将桌上已经誊抄了一遍的医书发给檀越,厚厚的一沓纸,回头装订起来就行了。   檀越看着白纸上秀润华美、正雅圆融的字体,是他一日一日监督纠正出来的字体,“写得很好。”   “那是当然。”白苏不由自主的翘起脚尖,她可是跟着师兄练了多年才写出的这一手字体的,“我师父教得好。”   檀越嘴角上扬,视线极快扫过医书的内容,大多是祖辈经验,“你回头可以自己写一套。”   “我有时间会写。”白苏如今也算是小有经验,可以写一写方便传承,“不过最近怕是不得空,慕名而来的病人好多,而且医书我还没看完。”   “慢慢来。”檀越轻声回了一句。   白苏嗯了一声,继续轻轻捻转着手臂上的针,隐约听到那边有滑轮滚动的声响,“你那边在做什么?”   檀越回答道:“在收拾行李,明天会回小镇。”   白苏哦了一声,“什么时候到?”   檀越看向宁远,得了个答案:“大概晚上六七点。”   “那刚好晚饭时间。”白苏想着檀越最近这段时间帮了她许多,便想着给他接接风,“我请你吃晚饭?想吃什么?”   檀越询问:“什么都可以?”   白苏嗯了一声,“能买到的都可以。”   檀越脑中闪过白苏曾经承诺过多次的附子猪蹄汤,“附子猪蹄汤?”   “附子猪蹄汤啊?”白苏觉得檀越还挺会选,刚好以形补形补补腿,“还想吃什么?”   “桂花糕吧。”檀越浅笑着说了一声。   清润的笑声在电话里多了一丝磁性,手机又贴在耳边,像是贴着耳朵说话一般,白苏心底颤了颤,默默将手机拿远一点。   随后语气如常的说道:“行,刚好家里还有呢。”   确认檀越不想再吃其他后白苏就飞快挂了电话,托着腮冷静了片刻,然后才继续翻看医书,翻书时看到几个奇奇怪怪的病症,顺便记下了偏方。   本来只是随手记下,但没想到隔天就用上了。   一个男人的脖子上长了一些疮,个头有樱桃大小,还五颜六色的,瞧着奇怪得很。   “我也不知道我碰了什么东西,反正脖子上就长了好几个,好像把我的皮子都撑起来了,总感觉随时会撑破溃烂,脑袋断掉似的。”男人询问白苏,“白医生,你见多识广,看过这种病吗?”   白苏没见过,不过昨晚在白家的医书上有写过这么一段:“传说一人项上生疮如樱桃大,有五色,疮破则项皮断……”④   白苏摸了摸他的脉象,是热毒之症,和书上说的清热去毒偏方刚好对上,于是她直接用了该方子。   除了这人,另外还有一个女人,她是因为产后两□□下垂过长的乳悬病症过来的。   这个一般认为是正常生理现象,一般都觉得难以启齿,很少会出来治疗。   女人实在疼痛难忍才找上白苏的,好在白苏昨晚也刚看过方子,从祖上医书上来看,是产后瘀血上攻,或胃虚血燥所致。   白苏帮女人把过脉,确认她因下垂会疼痛后,按偏方她开了活血化瘀的药,只需要当归和川芎两味药,一部分煎汤内服,一部分用来熏胸。   “谢谢,我以为以后只能一辈子吊下面了。”女人尴尬的拉了拉衣服,遮住胸口位置,然后再三道谢后才离开。   白苏看了看偏方书上更多奇奇怪怪的病症,叹了口气,希望别再来这种奇怪病症了。   她正想着,外面忽然传来敲木鱼的声音,她心底咯噔一下,不会还有敲木鱼病吧?   白苏抬眸朝外望去,结果看到姜爷爷和姜芝芝出现在了门口,其中姜芝芝正对着一个叼着烟吊儿郎当的男人放木鱼声:“你有没有公德心?没看到有孕妇被你呛得咳了吗?”   抽烟男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又不是我老婆,关我什么事。”   “见过没素质的,没见过你这么没素质的!”姜芝芝气得撸起袖子,捏起拳头想揍人,但是想到外公说不要惹事,只好忍了忍,“你这么没素质,我让医馆老板把你赶走。”   抽烟男人:“你以为你谁啊?除非是她那俩徒弟,谁有资格来逼逼老子。”   姜芝芝叉腰,眼底闪过狡黠:“我就是啊!你再影响这个孕妇妈妈,我就让师父不给你看病!”   恰好走出来的白苏:“……”   你不要无中生徒!   跟出来的何信满脸幽怨,小师姐不会又背着我们招人了吧? 第78章   当然没有。   面对何信幽怨的小眼神, 白苏摇头否认了。   她否认后朝争执的两人走去,抽烟男人还在大言不惭的说道:“你是徒弟又怎么样,管天管地还能管外面公共场所的事情?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什么素质啊你!我这暴脾气……”姜芝芝说着撸起袖子就想抽人, 但被白苏给拉住了, “你冷静一点。”   姜芝芝一肚子火, 被拦着有点不爽, 转头一看是白苏, 于是立即冲着她眨眨眼, “师父, 这人好没公德心,当着孕妇的面都在抽烟。”   白苏没有戳穿姜芝芝的狐假虎威,转头看向手里夹着半截烟的男人跟前, “这里坐着的都是病人, 你抽烟稍微离远一点。”   旁边的孕妇以及其他闻不了烟味儿的病人都朝白苏感激地笑了笑。   白苏点点头,然后指着巷子另一头的方向对男人说道:“巷子尽头外面有一片很宽阔空地, 可以去那边抽。”   抽烟男人看白苏没有否认,心底咯噔一下, 很快脸上转变了神情, 立即掐掉烟扔垃圾桶:“好, 我等下再抽就去那边。”   虽然心底很不情愿,但也不愿意得罪白苏, 他今天是陪生病母亲过来看病的, 万一真被撵走岂不是白来了。   姜芝芝瞅着他妥协的样儿, 嫌弃翻了个白眼,真是欺软怕硬, 她拍了拍手,“今天差点损了功德。”   “……”白苏扭头看向拄着拐杖的姜老头, “姜爷爷,你们怎么来了?”   “你之前说我可以调理一下糖尿病和心脏病,所以我们就专程过来了。”姜老头左右也没什么事,就来小镇转一转,顺便透透气。   姜芝芝刚好也没事,就陪着一起过来了。   “外面风大,进来吧。”白苏领着两人进入医馆内坐下,让程冬冬给两人倒一杯茶水出来,“暂时先在这里等我一下,我把上午最后几个号看完先。”   “你先忙。”姜老头坐到椅子上,打量着屋内的布局。   姜芝芝也好奇打量着古朴宁静的医馆,里面药味浓郁,但闻着并不难闻,“你们这里有好多药材。”   “医馆的药材当然多了。”程冬冬给两人端来两杯润肺滋阴的秋梨茶,“刚煮好的,你们小心烫。”   “谢谢啊。”姜芝芝仰头打量着程冬冬,看着他脸颊可爱像个学生,“你是在这里实习吗?”   程冬冬解释:“我是学徒,是师父的徒弟。”   “真是徒弟啊。”姜芝芝吐了吐舌头,她刚才还冒充来着。   “你们是师父在B城认识的朋友?”程冬冬好奇问。   姜芝芝点点头,故意逗他:“我们是亲戚。”   程冬冬抬眸打量了一下姜芝芝,姜芝芝留着齐刘海,头发刚擦肩,杏眼微圆,长相十分甜美可爱,和师父那种气质清冷大美人完全不一样,瞧着不像是一家人:“骗人的吧。”   姜芝芝一脸正经,“没骗人,是真的。”   程冬冬觉得不是,“肯定不是,一点都不像。”   姜芝芝嘿嘿笑了笑,轻轻嗯了一声,“你挺聪明嘛,都骗不到你。”   程冬冬挑了挑眉,“你们区别太大了,而且如果真是亲戚,早就来小镇了。”   姜老头笑了笑,确实如此。   “你们先坐一会儿,我先去帮师父抓药。”程冬冬将茶放好,便继续去帮师父打下手去了。   白苏看程冬冬有招呼好姜家二人,于是继续安心的给其他人看诊,后面进来就是被抽烟男熏到的孕妇。   孕妇大概怀孕七八个月的样子,身材发胖,脸上愁眉苦脸的,看起来整个人很抑郁。   白苏帮孕妇摸了摸脉,脉滑而沉细,身体湿热聚集,肝气郁结,气滞血瘀,“你是不是老上火?身上有湿疹?”   “你说得对。”孕妇点点头,撩起袖子露出手腕上的湿疹,一片一片的红疙瘩,“一个月前忽然出现的,一直忍着,可是越长越多,实在是太痒了。”   “我自己买了一点膏药涂抹,但他们能说那个膏药有激素,我就不敢再用了,然后又自己喝了点菊花茶、金银花茶之类的,可喝了肚子疼,我婆婆说凉性的花茶也会导致流产。”   孕妇之后就不敢再乱喝茶,“但我实在太痒了,抓得到处都是疤,而且还有往大腿、后背蔓延的趋势。”   “白医生,你可以给我开一点不伤身体的中药吗?我实在是有点忍不住了。”孕妇说着又挠了挠胳膊和大腿,一脸的痛苦。   白苏颔首说可以,“你内热是很重,和你平时一些饮食习惯有关系,得开一些去湿热的药。”   她顿了顿,又问道:“最近心情和胃口都不好?”   孕妇点点头,“是有一点。”   “我婆婆说孕晚期这样很正常,刚好可以少吃一点,免得胎儿太大不好生出来。”   “正常情况下内脏挤压,是会顶到胃,导致没有食欲。”白苏看了看孕妇的肚子,肚子比较秀气,应该是没有盯到胃的,而且从脉象里看,是肝气影响到了脾胃运化。   “你现在情绪受怀孕影响,有点肝气郁结,心情抑郁也是会影响食欲的。”白苏觉得孕妇应当是有一点产前抑郁症,不过情况不算严重,“怀孕要尽力保持心情舒畅。”   孕妇也觉得最近心情压抑难受得很,看丈夫哪哪都不顺眼,一言不和就委屈想哭,“我知道,我觉得我可能是有一点产前抑郁了。”   白苏轻声说道:“既然知道,就要放宽心啊。”   孕妇想着最近语气很不耐烦的丈夫,沉默着点点头。   白苏看她估计是没办法调解好的,“等下给你开一点药,一起调调,不过不能用猛药,你自己平时多出来走动换换心情。”   孕妇点点头,“我努力。”   “不要努力,是一定要,身体最重要。”白苏说着给孕妇开方子,方子十分温和,以薏仁、茯苓、黄柏、苦参等为主,专门止痒去湿利水,“这个药抓两付就够了,止痒之后你平时自行做点茯苓糕吃,茯苓有渗湿、健脾、宁心安神,对胎儿也有好处。”   孕妇轻轻摸了摸肚子,“谢谢白医生。”   “不用客气,好好调理身体。”白苏再三叮嘱了一句,然后让程冬冬拿去抓药。   等她离开后,白苏继续给下一人看病,后面进来的就是刚才抽烟的男人,男人扶着生病的母亲进来的。   抽烟男人扶着亲妈坐下后对白苏说道:“白医生,我妈最近头晕眼花,还健忘手抖,你帮给她扎几针,让她尽快好起来,多少钱都行。”   “你别急,我先看看是什么病。”白苏打量着一直沉默没说话的老太太,老太太衣着朴素,背佝偻着,瞧着像个可怜的乡下老太太,旁边的男人倒是捯饬的挺精神。   老太太低着头,时不时打个呵欠,瞧着精神不太好,白苏出声问道:“老太太,晚上睡眠不好?”   老太太点点头,“晚上睡不着,总是睡一会儿又醒来,白天特别疲累,总是昏昏欲睡。”   抽烟男人附和说是:“对,像晚上去偷了牛似的,坐在沙发上就睡着了,昨天还差点把厨房烧起来。”   “我不是故意的。”老太太就想着坐一会儿,可坐着就忘了自己厨房里还烧着一锅水了。   白苏帮老太太把了把脉,脉浮缓无力,左尺肾脉尤为虚弱,舌质淡白,“最近胸闷痰多?还腰酸腿疼怕冷?”   老太太点头,“一直都有一点。”   白苏又问:“小便如何?”   老太太说道:“不太多。”   白苏又仔细询问了一些问题,老太太有些能回答,有些记不起来,她根据老太太的情况,最终确认她是肾阳不足导致髓海不足,也就是逐渐出现了老年痴呆:“你母亲应该是换上阿兹海默症了。”   “阿兹海默症?老年痴呆?”抽烟男人怔了下,“不会吧,她刚才还和我说起几十年前的事情,不至于得老年痴呆吧?”   “我从脉象来看是确实是老年痴呆。”白苏收回手,“短暂健忘是这个病的第一步,之后会丢失长期记忆。”   抽烟男人还是觉得不可能:“可她身体一直挺好,除了老爱咳痰,其他都很好。”   白苏看了看眼里闪过茫然的老太太:“她一直都有痰浊瘀阻的情况,痰浊堵住经络,随着年纪增大,脾肾阳虚,脏腑各项功能运化也失和,所以逐渐出现健忘。”   程冬冬说道:“我师父说她是老年痴呆肯定就没跑了,你要是不信自己去医院检查吧。”   “没有不相信。”抽烟男人抬起手,有点烦躁的抓了两把头发,“那她这个病还能治好吗?”   “你母亲情况比较轻,可以试试看。”白苏之前接诊了几个老年痴呆严重的病人,对方家属因为年纪大了,觉得没必要再浪费钱,所以她手里暂时没有治愈的案例。   不过白苏觉得问题不大,“针灸和吃药,要不要治疗?”   抽烟男人有些犹豫,“我想想。”   “这个病西医是治不好的,你让白医生试试,我觉得至少希望更大一些。”扶着中风偏瘫妻子慢慢走进来的赵老爷子看他还在犹豫,于是指着妻子说道:“我老婆子之前中风瘫痪、屎尿都无法控制了,现在针灸得已经能站起来走路了。”   “虽然还得两个人扶着,但比之前好多了。”赵老爷子的女儿也过来看望了,“你真别犹豫,错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   抽烟男人看着能慢慢走动的赵老太太,想了想还是决定让白苏给亲妈治疗,“那就治吧,治好了才能好好照顾家里。”   他和老婆离婚了,现在两个孩子都归他,他工作忙,家里都得靠亲妈照看,亲妈要是老年痴呆就没人帮忙干活了。   老太太也知道儿子的想法,佝偻的后背又弯了一些。   抽烟男人说道:“现在开始针灸?”   白苏嗯了一声,取针帮老太太针灸,百会、四神聪、风池、内关、神门等穴位,针灸完后还给老太太开了甘麦大枣汤,其中加减了一些祛痰化湿补肾的药材。   何信拿了药方就去抓药,在抓药时姜老头凑过来看了看,发现里面有一味药是小麦:“这是小麦吧?小麦是粮食啊,怎么也是药材?”   何信点点头,“小麦入心经,可以养心安神、益肾补精。”   “难怪!!”姜老头霎时联想到了自己:“我早些年很爱吃馒头,一天三顿吃,那时候睡眠就挺好,现在糖尿病不怎么吃了,睡眠就不好了。”   “睡眠不好有很多方面的原因,也不一定吃了馒头就好了。”何信继续抓其他的药,抓好拿到柜台去包起来,仔细写好病人名字、熬煮方式和食用次数。   等都包好后,抽烟男人就过来付钱,“多少钱?”   得知价格后,他便直接朝老太太伸手,“妈,你卡给我。”   老太太默默掏出自己的钱袋子递过去,让他去付钱。   “你现在老年痴呆了,这个钱弄丢了都不知道,还是我给你保管吧。” 抽烟男人直接将钱塞进自己口袋里,动作娴熟,似做过很多次。   更可怕的是他丝毫不觉自己的行为有什么不对,反而觉得自己花钱治病很孝顺了,“妈,换作隔壁老王肯定不愿意花这么多钱给你,还是儿子我孝顺吧。”   老太太疲惫的点点头,孝顺的。   就是不拿她的退休金就更好了。   “……”白苏没见过这么厚颜无耻的人!   等他们走后,其他病人也都小声唾弃了一番,“这分明就是把亲妈当保姆才送来治病。”   “好歹也送来治病了,有些人连送都不愿意!”   “他送来也是用的亲妈的钱。”   “……唉,还不如生个胎盘!”其他年轻未婚女性默默感慨一句:“不婚不育保平安。”   已婚女性:“也其实不用这么抗拒,还是要结婚的。”   未婚女性:“结婚什么好处?”   已婚男性:“好处可多了……”   “……” 已婚女性沉默了许久才说了一句:“其实不结婚也挺好。”   众人:“……”   你们都不坚持一下的?   白苏听着众人的闲聊,忍着笑继续给大家看诊,看完上午的挂号后刚好十二点。   等病人们陆续离开后,白苏才有时间招待姜老头爷孙俩,“抱歉,让你们久等了。”   姜老头走进医馆的这一个小时,白苏连一口水都没时间喝:“你事儿忙,是我们不请自来的打扰到你了。”   “没有没有。”白苏领着两人走入简单古朴的后院,后院里晒满了药材,到处都飘着药草味道,“不好意思,后院也摆满了草药,进屋里坐把,屋里草药味会淡一些。”   “没事的,我闻得惯。”可能是因为姜芝芝小时候在爷爷身边待过两三年的缘故,闻惯了爷爷身上的草药味儿,所以长大后对这个味道也不排斥,并不觉得臭,反而觉得很香。   “能闻习惯就好。”白苏领着两人往里走,行走时同姜爷爷闲聊了起来,说说院子里的梨树,说说爷爷以前在这个院子里的生活轨迹,也说一说爷爷经营医馆的事情。   姜爷爷望着这处古朴清幽的小院,能想象出白苏爷爷坐在树下筛选药材的画面,高深莫测,又医者仁心,“如今你将你家的东西都找了回来,也算是全了你爷爷遗愿。”   白苏嗯了一声。   姜爷爷长长的喟叹一声,“你爷爷的坟地在哪?我想给他上柱香。”   “在山上,有些远。”白苏领着着两人进入其中一个房间,里面放着药王、祖师爷、祖辈牌位,就让姜爷爷这么见一下爷爷吧。   上了香出来,何信就过来叫他们去吃饭了。   饭厅桌上已经摆了满满一桌菜,鸡鸭鱼肉都有,都是找餐馆老板娘送来的,“实在太忙了,只能从外面叫餐了。”   “你们确实太忙了。”姜老头刚才都瞧见了,“我听到很多外地口音,都是外地来的?”   白苏点头:“C城居多,还有很多外地的,对了还有十几个B城过来的老人,之前住院时认识的。”   姜老头询问:“姓什么?”   白苏说了名字,姜老头直觉是认识的,“待会儿我看看,是不是我认识的老朋友。”   白苏笑着说道:“若真是你老朋友,一定帮我劝劝,也不一定非用银针针灸不可。”   姜老头笑着说好。   等下午见到B城那些老头时,将老头发现果然都是认识的朋友,“没想到啊没想到,咱们会在这里碰面。”   “我们也没想到,姜老竟然也认识白医生。”其他病人笑呵呵的问白苏,“我们也是姜老的朋友,能不能走过后门……”   “姜老也排队的。”白苏指着旁边排排坐的位置,“这会儿人不多,你们一两个小时都能全扎完。”   “白医生就是这么正直!”众人排队等着针灸,等治疗后就叫上也针灸完的姜老头一起去钓鱼,“河里鱼特别多,好多人来治病的人都在那边钓鱼,等钓到鱼晚上去我们院里吃晚饭,我们带了厨师过来,手艺很好。”   姜老头点头应好,和姜芝芝将行李暂时安置到曲大夫住的院子后,便拿出自己的鱼竿钓鱼去了。   姜芝芝怕爷爷一个人危险,也带上自己的户外装备跟了过去,“外公,我陪你。”   他们走后,剩下的病人觉得轻松许多,虽然他们笑容和气,但举手投足之间透露出的气势都不像普通人。   有人问白苏:“白医生,他们瞧着不像是普通人,应该都很有钱吧?”   “我看金老、古老爷子都他们打招呼了,瞧着身份也很不一般,对吧白医生?”   白苏没有回答,只是说道:“不管他们是什么人,看病都要排队,你们不用太过紧张。”   病人想想也是:“他们都在排队,没有一个人插队,感觉还挺有素质的。”   “好人一般都挺有素质,一般作恶的人都张牙舞爪。”   “人心隔肚皮,谁知道呢?我看大家排队还是因为白医生的规矩定在这儿,谁敢得罪白医生啊。”   “就是就是!谁敢得罪医生?尤其是白医生这么厉害的大夫。”   “……你们别说得我像是恶霸似的。”白苏让大家别闲聊了,该离开的离开,该看病的继续看病。   很快大家一哄而散,只剩下需要看诊的病人。   拿了二十号的女人牵着一个七八岁的孩子走到白苏的桌前坐下,“白医生你好,我们是李林介绍过来的病人。”   白苏打量着女人,女人很会打扮,脸上画着精致的妆容,手腕上带着粗实的翡翠玉镯,举手投足之间都是优雅之气。   “请坐。”白苏看向女人牵着的孩子,虽然才七八岁,但浑身名牌,一看家境就很好。   “白医生,这是我儿子。”女人叫谢庆玲,她指着旁边的儿子说道:“他今年七岁,目前刚上小学。”   白苏点点头,“是哪里不好?”   “他有阅读障碍。”谢庆玲说这话时,语气有些无奈,她们家家庭条件很好,无论是父母爷爷外公都是高材生,都没有这个疾病,结果却不知哪来的基因突变,导致孩子患上了这个病。   “一开始叫他认字时,他总是跳字或是读错,我们都以为是小孩太顽皮不上心,等他三四岁时做检查时才发现他有阅读障碍,我们已经进行科学的矫正,但是效果微乎其微。”   白苏点了点头,她知道这个病,是一种大脑综合处理视觉和听觉信息不能协调而引起的一种阅读和拼写障碍症,有很多得这个病的人都是天才。①   白苏看小孩手里拿着纸笔,正在画画,“他应该在其他方面很有天分吧?”   “对,他在色彩绘画上很有天分。”谢庆玲在从她们家公司合作的律师口中得知白苏之前,是已经打算让孩子深造艺术了,但总是担心阅读障碍带给他其他麻烦,所以听说白苏后心底又燃起了希望的小火苗。   白苏连孤独症都能治,那阅读障碍是不是也有法子呢?所以当即就想重金请白苏过去治病。   不过被李林劝阻了,因为医馆有规矩,无论是谁都得挂号排队,如果真想治病,那肯定得亲自过去才有诚意。   谢庆玲也觉得有道理,于是亲自带着孩子过来这一趟,“白医生,他是很有天赋,但阅读有问题对以后生活也不方便,所以我们还是想治一治。”   谢庆玲轻声问道:“白医生,你之前见过这种病吗?”   白苏摇头,“说实话,这是第一次见。”   谢庆玲心底顿时浮出担心,但面上不显,“这病的发病率还是挺高的,但很多家庭的人并没有引起重视。”   “这么说来,我有个邻居好像就是这种病,看字漏字、漏行,理解不到一句话的意思,小学复读了几年都没毕业。”程冬冬说小声告诉白苏,“但是后来做其他行业还挺有出息的。”   何信听着这毛病也曾似曾相识:“小师姐,漏字、漏行、理解不到意思就是这个病吗?那我看网上很多网友每次都拿半截跑,歪曲意思,他们是不是也有阅读障碍?”   “有可能。”程冬冬觉得那些挑刺找茬的都挺多毛病的,“是病,得治。”   何信信以为真,“回头我网上再碰到,让他们来治治。”   “……那是另一种病,你别管那些人。”白苏擦了擦手,帮小孩摸了摸脉象,“我先帮他摸摸脉。”   小孩脉象沉细浮动,心肺肾三虚,心火上扰,体内浊痰,将通往脑部的经脉都淤堵住了。   白苏问谢庆玲:“小孩平时是不是爱咳嗽?”   谢庆玲点头,“他大概一两岁时掉进过游泳池里了,呛过一次水,然后得了肺炎,之后就时不时能听见咳嗽声,每到换季就咳嗽得更明显。”   白苏又问道:“但是咳不出痰,对吧?”   谢庆玲说是,“主要是干咳为主。”   白苏了然的点了点头,小孩肺里有浊痰,随着咳嗽进入经络其他各处,所以把脉时有明显瘀阻,“落水是在发现这个病之前,还是之后?”   “好像刚两岁的时候,刚开始教他认字,那时候也说不清楚。”谢庆玲很快捕捉到白苏的意思,“你的意思他阅读障碍和那一次落水有关?”   “不一定,我可以确定的是他老爱咳嗽是因为肺里有浊痰,至于浊痰是不是也堵住脑中处理文字信息的经络就不可而知了。”白苏顿了顿,“你们家小孩心火上扰、浊痰瘀阻到经络,已经影响到五脏六腑的运行,最近他应该都很上火,心烦气躁,还多盗汗吧?”   谢庆玲点头,“确实,每晚睡着后他后背都是湿哒哒的一片。”   “心火上扰,越是影响阅读注意力,所以最好是祛痰化瘀,再将身体亏虚补起来看看情况。”苏也是第一次接触阅读障碍症,只能辩证脉象来治疗,“如果你愿意,我先给他针灸,然后你们再配合吃药。”   谢庆玲迟疑了几秒后问儿子,“儿子,怕不怕针灸?”   小孩眨巴着乌润的眸子,勇敢的摇头说不怕。   “行,那我们针灸一次试试。”谢庆玲在外面等待时,听人说可以选择更好的银针,于是直接要让白苏用银针。   “可以。”这会儿银针空闲着,白苏直接就用银针帮小孩扎了,“刚扎时有一点点疼,小朋友忍一下。”   小孩很勇敢,“我不怕。”   “很棒。”白苏夸了一句,然后小心帮小孩扎了银针,因为是小朋友,所以下针很慢,也很轻,轻得小孩子觉得像是被蚂蚁轻轻扎了一下,不是特别疼。   等浑身上下都扎上后,谢庆玲很担心,小心翼翼地询问,“儿子,疼不疼?”   “妈妈,我觉得不太疼,暖暖的,很舒服。”小孩仰起小脸朝谢庆玲笑了笑,宽慰着妈妈的心,“妈妈,你老说头疼,你也扎一下吧。”   谢庆玲有脑血管痉挛引起的偏头疼,没有休息好会发作,平时倒也还好,“没事,我就是偏头疼,不严重的。”   白苏说道:“如果不舒服可以一起治,不用额外再挂号。”   谢庆玲倒是不差钱,不过确实机会难得,于是也拜托白苏一起看看。   白苏帮她把了把脉,脉象沉弦,舌苔淡白,阴虚肝旺,痰湿阻络,但并不算严重,“你除了没有休息好会疼,其他时间应该不疼的”   谢庆玲说是,“所以我说不严重的。”   “扎几针吧,吃药调理一下就不会再发作了。”白苏征询谢庆玲的意思后,也帮她针灸了头,另外还开了养血平肝、化痰通络的药方,以首乌藤、鸡血藤、旋覆花、赭石等药材为主。   另外小朋友的药以开排痰浊、通经活络、调理五脏阴阳为主,药性也相对温和许多。   谢庆玲看到白苏给小孩用药很用心,顿时好感大增,等付钱时直接付了十万,多出来的就当红包了。   收钱的程冬冬对此早已见怪不怪,医馆许多病人都出手阔绰的,他默默将要钱、针灸钱和赠与分开做好账,以免弄混了。   白苏看了一眼便收回视线,继续给后面的人看诊,后面又来了一对夫妻,这对夫妻带着一个儿子,儿子大概七八岁的样子。   小孩被两人扶着走了进来,刚走到白苏的桌子前,白净的脸就开始朝白苏挤眉弄眼,双手还来回摇晃,瞧着像个顽皮的小孩儿。   小孩的妈妈范悦悦急忙挡住儿子的脸,然后和白苏解释,生怕她误会了:“白医生,我儿子不是在冲你做鬼脸,是得了舞蹈病。”   “舞蹈病?”程冬冬听到这病症愣了下,“亨廷顿氏舞蹈症病?”   范悦悦点头说对,“就是这个病,抽搐乱动像是在跳舞似的。”   白苏听过这个病,这是一种急性风湿热中的疾病,在中医里应当叫痉证,“多久了?”   范悦悦立即回答白苏:“快一年了。”   “最开始表现是心烦气躁,注意力不集中,当时肢体动作变得十分笨拙、字迹歪斜,然后成绩退步了许多,我当时以为他夜里偷偷玩手机,为此还打了他,后来发展到没办法自主行动后才发现是生病了。” ②   范悦悦后悔得很,“如果我们早些发现,也不会发展到这样。”   小孩爸爸张黎明补充说道:“我们这半年一直再给孩子治疗,吃了许多药,但是都没什么用。”   白苏听到这,轻轻叹了口气,“这是你们第一次找中医?”   “对。”范悦悦家附近就是一个很好的医院,他们一般都去医院的。   白苏轻轻嗯了一声,然后伸手拉住小孩晃动的手,帮他把了把脉,脉象弦细,舌苔淡白,摸着有痰热内郁的情况。   白苏又仔细问了一些情况,最后询问道范悦悦:“他最开始发病是去年冬天?”   范悦悦仔细回忆了一下时间,“是去年十一月左右,生了一场病,想着吃药会有耐药性,就想着让他忍一忍,之后慢慢就注意力不集中,手拿不稳东西了。”   “该吃药还是要吃药。”白苏叹了口气,觉得范悦悦就是胡来,“小儿为纯阳之体,受邪极易化热,尽量不要受冻感冒,生病了一定要尽快治好。”   范悦悦也很后悔,“白医生,是因为当初生病后导致的?”   白苏点头,“每一种病都不是无缘无故来的。”   “你家小孩这病是风寒邪气入体了,然后引动肝风,风胜则动,项背强急,四肢抽搐。”   程冬冬感慨了一句:“风寒邪气最可怕了。”   感冒看起来是很简单的病症,但如果没彻底治好,邪气留在体内,就会慢慢引发脏腑失调、气血亏虚、痰阻血瘀等问题,一般成年人不会有事,但小孩就很容易引起抽搐、癫痫、脑膜炎、舞蹈病等这种痉病。   范悦悦看白苏说得很深奥,直觉就很厉害,“白医生,那应该怎么治?”   白苏看着挤眉弄眼的小孩儿,“针灸和吃药。”   范悦悦和其他病人妈妈一样着急,“多久能好?”   “吃半个月药后应当会有好转。”白苏取针直接帮小孩扎了风池、廉泉、极泉、环跳等穴位,下针后几分钟,小孩不再挤眉弄眼,但眼睛还是有些别扭。   范悦悦欣喜出声,“白医生,我孩子好了吗?”   “没有,只是稍微压住经络。”小孩风邪壅阻经络,津液减少,导致筋脉失于濡养,白苏运气针灸相当于滋润了一下筋脉。   “之后继续过来,坚持半个月。”白苏根据小孩的症状,开了柴胡龙骨牡蛎汤来加减,镇肝熄风,祛风除寒。   “谢谢白医生。”范悦悦接过药方后再三道谢说道。   “没事。”白苏将药方交给程冬冬去抓药,然后继续帮人看诊,一直陆陆续续看了许久,知道傍晚天快黑时才停下。   等病人都离开后,累了一天的白苏起身走到门口,望着外面幽暗的巷道,灯火阑珊,却空无一人。   白苏拿出手机看了,倒是没看到檀越的消息,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到,她发消息问了问,檀越说很快了。   白苏笑了笑,转身回到后院,后院厨房里飘着附子猪蹄汤的鲜香味,她忍不住进屋打开砂锅看了看,汤汁奶白,光是闻着就知道它有多好喝了。   “师父,好香啊。”程冬冬从来不知道猪蹄汤也能熬得这么馋人。   白苏让何信买的比较瘦的猪蹄,也撇掉了上面的油,所以闻着很香却一点都不油腻。   “什么时候才能吃啊?”程冬冬馋得肚子直叫唤。   “等檀先生回来就可以吃了。”白苏盖上盖子继续慢慢熬着,大概又熬了小半个小时,等到何信和程冬冬的饭菜都做好时,后门传来敲门声。   一般敲后门的,都是檀越。   白苏快步去开了门,借着暖橘色的路灯看向外面,果然看到了一周多不见的檀越,他匆匆赶来,衣服上沾了一层薄薄寒气。   “回来了?”白苏看着门外的檀越,声音不由提高了一些,她仔细看了看,发现经过这些天的恢复,檀越脸色不再苍白,瞧着精气神好了许多,“好多了?”   檀越眉梢上扬,眼中带笑的嗯了一声,“好多了。”   白苏担心他逞强,“真的?”   檀越笑着抬起手,将手主动递到白苏跟前:“可以把脉看看。”   白苏伸手摸了摸脉,脉象平稳,脑中淤血尽数散去,只剩下双腿瘀阻,但瘀阻情况也比之前明显减轻许多。   檀越温声问着:“如何?”   “好了很多。”白苏有些诧异,她离开前把脉瘀阻明显更严重的。   “具体如何?”檀越又问了一声,声音里透着一点点严肃。   “脉沉细……”白苏听着檀越微严的语音,下意识的将自己的辩证结果一一说了出来。   等说完后发现不对劲,白苏疑惑的抬头看向檀越,恰好对上他还算满意的神情,心底忽然涌起一股奇怪的感觉,怎么那么像师兄在考校自己号脉?   她正疑惑时,何信跑来喊吃饭了。   白苏收回思绪,对檀越说道:“答应你的附子猪蹄汤已经做好了,进去吃吧。”   她说着接过宁远的活儿,推着檀越快速朝屋里走去。   屋内热气腾腾的,比屋外暖和不少,满桌饭菜香气扑鼻,更让人觉得暖洋洋的。   “檀先生,你终于回来了。”程冬冬和何信都围了上来,“你没事了吧?”   “没事了。”檀越朝二人礼貌的笑了下,多谢关心。   “之前你们出车祸的消息传回来,我们都担心死了。”程冬冬他们吃了檀越那么多好东西,自然心底惦记着他。   “还好没事。”何信又帮檀越介绍了一下曲大夫,“檀先生,这是曲大夫,以后你再让人送甜点过来要多送一份哦。”   “你咋啥心底话都往外说。”程冬冬拉着天天盼着吃蛋糕的何信坐到椅子上,“稍微委婉一点点啊。”   檀越笑了一下,随后朝曲大夫看去,“曲大夫。”   “檀先生,你好你好。”曲大夫已经听说过檀越,对他的遭遇很同情,希望白苏能帮他治好,“檀先生,一路回来应当饿了,快点坐下吃饭吧。”   早就饿了的程冬冬立即舀了一碗汤放到檀越跟前,“这个汤是师父特意做的,你一定要多喝一点,附子、干姜扶阳散寒,猪蹄还能以形补形,最后一句是师父说的,你多吃一点。”      “……”檀越看向白苏,他的脚是猪蹄吗?   “多喝汤好。”白苏默默端起炖了一下午的猪蹄汤,轻轻吹了吹,然后小口小口喝了起来,汤汁醇厚,口感细腻鲜香,热腾腾的喝着浑身都暖和了起来。   “好好喝!”程冬冬以前觉得猪蹄汤很油腻,不爱喝,但这次喝师父做的竟然觉得十分好喝。   “热乎乎的,喝着很舒服。”曲大夫一碗汤喝下去,觉得坐了一天的老腰都不疼了,“霜降之后喝热汤最舒服了。”   白苏看向坐在身侧的檀越,轻声问了一句:“你觉得呢?”   檀越拿着汤匙舀着汤,一如以往一般的香浓好喝,他轻轻点头,“很好喝。”   “和以前一样好喝。”   和以前一样?   白苏手中的汤匙一顿,扭头狐疑地看向檀越,他是想说上次做的附子羊汤吧?   檀越压了压嘴角,没做解释,先安安静静的喝完自己心心念念了两辈子的附子猪蹄汤再说。   喝过汤,浑身都暖洋洋的。   吃饱后,白苏将檀越推去客厅,客厅里的灯亮堂堂的,桌上还放着刚才她在这里翻过的医书。   檀越看着桌上放着的书和纸,“在抄书?”   “没,只是拿过来校对一下。”白苏起身去拿银针和金针,等折回来时便看到檀越拿着自己的手抄本正在翻看,“我记得你对医书过敏,现在不头疼了?”   檀越翻页的手一顿,想着之前自己翻黄帝内经时头疼的事情,无奈的笑了笑,“我不是过敏。”   白苏笑着哦了一声,“那是什么?”   “是……”檀越正想告诉白苏,忽然看到她抄的内容有一句写错了,声音微严:“这里没写对,回头重抄一遍。”   白苏怔了下,恍惚听到了师兄考校自己功课的语气,她疑惑的看向檀越,脑中忽然想起刚才进门时、喝汤时的听到的话,嘴唇嗫嚅问着:“你说什么?”   檀越曲起手指点了点书页,语气有些无奈:“这里没写对,应当是风火相乘,是以瞀瘛生矣,你怎么还老犯这种错?”   没写对?   老犯这种错?   听着熟悉的语气,白苏怔怔地对上檀越那双像极了师兄般温柔眼眸,声音有些颤,“……师兄?” 第79章   问出这话时, 白苏的声音是颤抖的,呼吸也跟着重了一分,她心擂如鼓地望着檀越, 借着灯光打量着他的神情, 生怕错过了任何一丝异样。   四下俱寂, 落针可闻。   檀越听着她微乱的呼吸, 深埋心底的情意浮入眼底, 轻轻地喊出那个只有他会叫的昵称:“小白苏。”   听到熟悉的语调, 熟悉的称呼, 白苏鼻子一酸,双眼瞬间红了,她不敢置信地望着檀越清隽的脸, 对上他那双温柔带笑的眼睛, 一如记忆里的师兄一般看着她,真的是她的师兄啊, 是她心心念念的师兄啊。   确认是师兄后,白苏眼泪霎时抑不住的往外淌, 声音颤抖的又喊了一声:“师兄。”   檀越轻轻嗯了一声, 抬手想要拭去她眼角晶莹的泪珠, “别哭。”   “师兄。”白苏激动得不能自己,倾身一把抱住了檀越, 她真的没想到还能再见到师兄, 她以为这辈子都没办法再见到他了。   檀越垂眼看着怀里无声泪流的白苏, 抬起的手轻轻落下抱住了她,轻声对她说道:“我在。”   听到这两个字, 白苏浮乱的心瞬间安了,瞬间像是有了倚靠, 师兄能在这里,真好。   月色沉沉,如炽灯火映在二人身上,影影绰绰的勾勒出点点暧昧。   收拾好厨房的程冬冬、宁远朝亮着灯的客厅走去,刚走到门口便看到抱一起的两人,瞳孔猛地一缩,我勒个去!   这这这,是他们能看的吗!程冬冬两人连忙往后退去。   听到门口急促退去的脚步声,檀越抬眼看了下外间,但并没有出声,只是轻轻拍了拍白苏的后背安抚着她。   等白苏平复一些情绪后,她才从檀越怀里出来,顶着泛红的眸子一眼不眨地望着檀越,瓮声瓮气地说了一句:“能再见到你真好。”   檀越拿纸巾帮她擦拭着眼角,“我也是。”   白苏笑着带泪的看着他的脸,一模一样的脸,一模一样的师兄,真好啊。   她傻乐了几秒,随后想起檀越原本只是檀越,一丁点都不记得她的,他怎么又记起来了,“师兄,你怎么会忽然想起来?什么时候记起我的?”   檀越没有再隐瞒,“之前一直头疼,便时不时会梦见一些片段,那时并没多想,全部想起来是在B成城车祸高烧醒来后。”   白苏怔了下,恍惚想起去B城前就发现檀越辨药的天赋,檀越喜欢她做的桂花糕,还有檀越昏迷醒来后看她的眼神更温柔了,还有他说话语气,还有他提醒自己做救命丸、让自己看月亮……   她很多时候都觉得檀越像极了师兄,她早该猜到的,可因为檀越最初陌生的眼神,因为她总觉得师兄在药王谷,所以一直都不敢往檀越是师兄这方面想。   “我真笨。”白苏抱歉地看着檀越,师兄明明近在咫尺,她却没有认出来。   “我之前也忘记了你。”檀越也很懊悔,医院第一次见面时那么淡漠,期间很多次都梦见了她,却没有选择告诉她,“我应该提早告诉你的。”   之前可以理解,但在B城医院为什么不告诉她?白苏忍不住问他:“师兄,你为什么后来也不告诉我?”   “我想告诉你,但我说不出话。”檀越想告诉白苏,但她被撵了出去,等回到病房想告诉她时,她被吓到又躲开了,晚上又被王婆婆的电话叫走了:“所以我就想等我回来再亲自告诉你。”   白苏怔住,没想到她错过了这么多,声音蚊呐,“我都不知道。”   她当时只是觉得檀越的眼神越来越温柔,有些像师兄,她也因此有些招架不住。   檀越很好,好得也让人忍不住心动。   但在面对他那张和师兄一模一样的脸时,她心情又很复杂,她时不时会想起师兄,会想起自己对师兄不一样的感情,所以在面对檀越的好时,便会生起一抹心虚。   对师兄的心虚,对檀越的抱歉,让她不知道该怎么回应,所以总因下意识的想躲开。   因为她下意识的回避,没想到错过了这么多,“师兄,我不是故意的。”   “我知道。”檀越抬手,像以前在药王谷一般,轻轻揉了下她乌黑发顶,“现在刚刚好。”   白苏心底十分懊悔,自己在他头疼时多问问,在他醒来后多等等,兴许早就认出他是师兄了,不过现在也刚好合适,她仰头看向檀越,“那你现在师兄,还是檀越?”   “是檀越也是檀青。”檀越是檀青的转世,转世后的檀越是不记得药王谷的事情的,后来车祸撞到头,被白苏针灸过后作为檀青的记忆才慢慢浮现出来,现在他们是一个人。   “原来是这样。”白苏轻轻喟叹了一句:“难怪你们长得一模一样,这算是遗传吧?”   檀越想起之前白苏旁敲侧击的祖辈的事情,笑着嗯了一声,“算是吧。”   “真好。”白苏笑眯眯地望着檀越,她以为穿回来后就再也见不到师兄,没想到师兄早已来到这个世界等她。   “还能见到你真好。”白苏忍不住再次感慨了一句。   檀越亦是如此,他的小白苏还好好的活着,真好。   相认后,白苏在檀越面前更加轻松自在了,递给他一杯温水,“师兄,我出事后,你们救下那些染瘟疫的人了吗?”   檀越端水的手晃了下,他轻轻嗯了一声,“都救下了。”   “那就好。”听他这么说,白苏稍稍松了口气,回来之后她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师父和师兄,还有刚有一点好转的那些病人。      檀越也不知道师父、师叔、以及其他师兄弟们有没有救下那些染瘟疫的病人,他最后的记忆停留在白苏被冲走的那片汪洋江河里,巨大的水浪将他吞噬。   想到铺天盖地的水浪,檀越忽然有些呼吸不畅,闭上眼用力的将心底的窒息感压下去,然后才重新看向白苏,大概是临死前的执念,所以老天才让他来这里见她,能见到她平平安安的,真好。   白苏还沉浸在再见到师兄的喜悦中,并未觉察出檀越在这件事上说了谎,一直笑眯眯的,比前面几个月都更开心。   开心了一会儿,白苏又忍不住望向檀越的双腿,“难怪刚才把脉觉得双腿好了许多,最近师兄自己在针灸吧?”   檀越没有否认。   白苏小心翼翼看向师兄,“那我之前的治疗方案没错吧?”   如果治疗方案错了,肯定要挨师兄训的。   她穿越到药王谷时变小了,成了刚被收养的孤孩,刚去时直接被师父丢给了年岁也不大的师兄照看,她后来所学的医术大部分都是师兄教的,师兄像哥哥,又像是师父,温和又严厉。   檀越抬手揉揉她的头,“没错,效果不好是因为头疼的缘故。”   白苏也了然了,是髓海吸走了所有气,导致没办法荣养身上其他经脉。   “那我把银针都给你,你自己回去针?”白苏将银针和金针都递给檀越,她的医术比师兄差一些,他自己针灸的效果会更好。   檀越看了眼脚底的的方向:“督脉、脚底穴位我针灸不到。”   “噢噢,那还是我帮你针灸吧。”白苏关好门窗,打开暖气,等屋里暖和一点后才让檀越脱掉上衣。   檀越伸手抓住衣摆,正想脱掉时作为古代檀青的保守让他双手一顿。   白苏看他没动作,“师兄怎么了?手不方便吗?我帮你?”   “……没有。”檀越垂眸笑了笑,然后缓慢地脱掉了衣服,露出了精瘦的后背。   因为车祸,檀越的手臂、腿上又添了伤疤,刚愈合还红彤彤的,还有缝合的痕迹,看起来触目惊心,白苏看得心疼极了,本还泛红的眸子又红了一些:“都怪沈家。”   “沈老就那样死了,真是便宜他了。”白苏咬了咬后槽牙。   因为罪魁祸首是沈老,他们家其他不知情的人都不会受太大影响,唯一因走私会坐牢的沈陵泉又在国外,“真是便宜他们了。”   “他们家打算搬去国外重新开始,不过想重新开始没那么容易的。”檀越已经安排好了。   “那就好。”白苏取出银针帮檀越针灸,“金针不太好,我还是用银针帮你针灸。”   檀越点头应好。   “那我扎了。”白苏小心翼翼的为檀越扎着针,每次扎的尺寸都尤为谨慎,比高考还谨慎。   檀越瞧她神经紧绷着,“不用这么紧张。”   白苏也不想的,可一想到这是师兄,就感觉正在被考校,而且她不想让师兄失望,“那你闭上眼睛。”   檀越轻笑了一声,然后顺从的闭上了眼睛,忍着行针的痛意说道:“我让宁远再去查了七十年前的事情,看看有没有年岁大一些的知情人。”   白苏怔了下,随即明白他的意思,“或者查查如今比较活跃的医馆,能将证据送到我们跟前的人,本事肯定不小的。”   檀越颔首:“不外乎就那几个。”   “藏得很好,想要抓到马脚不容易。”   白苏赞同的点了点头,“我有种预感,以后总会碰面的。”   檀越嗯了一声,感受到针停后重新睁开眼,垂眸看着凑近小腿查看伤口的白苏,她在看到伤疤后微微拧着眉头,“别担心,过段时间就会好。”   白苏移开视线,“师兄,我明天给你做祛疤膏,可能会恢复如初的。”   檀越扬眉笑了下,“你记得你答应给我做多少东西吗?”   白苏脑中回忆起自己承诺起檀越的事情:“师兄,分我几颗救心丸吧,我回头做了还你。师兄,将你的笔墨借我一套,我下山买了还你一套新的。师兄,你顺带帮我炮一下生附子吧,我改天给你做附子猪蹄汤。师兄,你帮我抄抄书吧,我回头帮你十本,师兄师兄……”   白苏心虚地眨了眨眼,“……我今天给你熬了附子猪蹄汤。”   针灸得满头是汗的檀越虚脱的笑了笑,“这个汤你至少说给我做几十次。”   白苏捂脸,“有说过这么多吗?”   “有。”檀越现在都想起来了,记得她的每一个承诺,“你不想炮制乌头、附子的时候,你想让我带你去山里采人参灵芝的时候,还有……”   白苏抬手捂住他的嘴,耳尖绯红,“师兄,求你别说了。”   “我明天继续给你做汤,直到你喝腻为止,行吗?”   被捂着嘴的檀越眼中笑意深了一点,抬手拉下她的手,轻声应了一声好。   “就这么说定了。”白苏埋头继续帮师兄疏通经络,毫无保留运气,直到自己精疲力竭才停下。   白苏瘫坐在沙发上,拿起一张纸巾给自己擦了擦汗,擦完后又帮师兄擦了擦额头上细细密密的汗水。   以前碍于檀越不是师兄,白苏很少帮他擦汗,如今倒是不存在了,她仔细帮师兄擦着汗水,“师兄,还有十五分钟,忍一忍。”   檀越点了点头,声音微微有点沙哑,“好。”   白苏笑了笑,然后拿起医书,将刚才师兄点写错了的字改掉,然后又继续看着医书,两人时不时聊两句白氏针法,因此时间也过得极快。   等到留针时间结束,已经临近晚上十点。   外间天色漆黑,寒霜露重。   白苏推着穿好衣服的檀越走出客厅,发现宁远、程冬冬他们都已经离开,只留下一盏路灯亮着,暖橘色灯光照亮着整座院子。   怎么走了也不说一声?白苏有些困惑,但什么也没说,直接推着檀越往隔壁走去,两家隔得很近,眨眼功夫就到了。   白苏将檀越送回房间,屋内灯光明亮,桌上摆着刚拆开的行李箱,箱子里放着两个礼物盒。   檀越将礼物盒拿给白苏,“小白苏,送你的礼物。”   白苏怔住了,看着两个包装精美还有些沉的礼物,“怎么还给我送礼物?”   檀越扬起好看的眉眼,“不想要吗?”   “想要,谢谢啊师兄。”师兄送的,白苏就不客气的收了。   “没事。”檀越其实还有另一份礼物,可是还没做好,等他做好再单独送给白苏,“快些回去吧。”   白苏笑着嗯了一声,“师兄,那我回去了,明天见。”   檀越轻轻颔首,“明天见。”   白苏笑眯眯地抱着礼物盒转身往外走去,走到门口时又停了下来,她转身看向轮椅上的檀越,“师兄,你明天还会记得我吧?会不会消失不见?”   白苏很怕明天起来,他就变成什么记不得的檀越了。   檀越很笃定的告诉她,“不会。”   “真的?”白苏心底很忐忑,总担心这一切都是一场梦。   檀越抬起手发誓,“不会。”   不会消失就好。   白苏笑着嗯了一声,“说好了,不能消失不见。”   檀越点头,保证不会。   得了保证。   白苏的背影都轻快了起来,小跑着回了家,关上门走进房间,小心翼翼拆开师兄送给自己的礼物。   一共有两份。   一份是她很喜欢的一套茶具,是她在出事前一直心心念念要去买的一套碧釉茶具,简约淡雅,色泽十分漂亮。   一份是一套她在药王谷时用惯的笔墨纸砚,也是她承诺买给师兄的那一种。   但最后她没有买给师兄,反而是师兄又惦记着送她了,她抱着师兄送的礼物躺在床上,师兄总是这么好。   能再次见到师兄,真的太好了!   因为太过高兴,白苏一时间有些睡不着,所以起床用师兄送的笔墨抄了许久的书,直到凌晨困了才睡。   隔天又早早的醒来,醒来的第一时间也是去看桌上的笔墨,这些东西都在,昨晚的一切都不是梦!   确定不是梦后,白苏一早上心情都很不错,嘴角一直是上扬的。   何信看着心情很不错的小师姐,十分困惑,“小师姐,你今天心情很好?是有什么好事发生吗?”   白苏嗯了一声,“是好事。”   “是什么好事啊?”何信有些好奇,“是找到金针了吗?”   “不是,是其他更值得高兴的事情。”白苏声音轻扬,是明显的很高兴。   “那是因为什么啊?”何信想再问一问,但白苏已经去医馆里准备开门得事情了,他疑惑地看向一旁还在吃鸡蛋的程冬冬,“你知道吗?”   “知道啊。”程冬冬冲着隔壁院子努了努嘴。   何信看向隔壁的方向,挠了挠脑袋,“是因为檀先生的腿要治好了?”……”程冬冬叹了口气,你个母胎单身果然啥也不懂!“反正和檀先生有关就是了。”   “那估计是他腿快好了。”何信想着檀先生家的保姆阿姨做的蛋糕,忍不住咽了下口水,“也不知道檀先生今天会不会再让人给我们送蛋糕饮料过来。”   “肯定有的。”程冬冬擦了擦嘴巴,拍了拍单纯的何信,“走吧,干活去了!”   今儿又是周末。   来医馆看病的人很多。   白苏的美好心情在看多巷子外面的两三百人后就大打折扣了,认命的坐下给大家看诊。   “白苏,我们今天早点来扎针,下午好和他们一起去钓鱼。”姜老头拄着拐杖走了进来。   白苏看了眼后面,没有看到姜芝芝的踪影,“芝芝回家了?”   “没,睡懒觉呢。”昨晚他们在其他人家吃晚饭一直待到十二点才回,姜老头觉少,所以早上又早早的醒了。   “不管她。”姜老头指了指心口的位置,“昨天扎了几针后,我心口就不太闷了,不过走路还是有些微喘。”   “走路很正常的。”白苏帮姜爷爷把了把脉,脉象有些快,和他刚走路有些关系,其他倒是没问题,“控血糖药停了吧?”   姜老头点了点头,“我已经按照你说的停了,现在就喝药为主。”   “继续喝药,一天三次别间断了,不舒服过来找我。”白苏帮他针灸上,然后又去帮其他人把脉针灸。   把脉时发现有十几个病人情况都已经大好,可以不用再来治疗,其中包括谭云袖的女儿。   白苏帮谭云袖女儿西西把了脉,脉象平稳,肝肾充盈有力,津液充足,先天缺失已经弥补得差不多,四肢经脉也得到了荣养,“肝肾都补起来了,但脾胃还差一点点,今天是这个疗程的最后一日,针灸完可以不用再来了,不过最好再开几付调脾胃的药回去吃。”   “白医生,我女儿真的不用再来了吗?”谭云袖激地提高了音量,“真的彻底好了吗?”   白苏点了点头,“她最近睡觉都很安稳吧?双腿应该没有刺痛、抽痛等症状了吧。”   谭云袖点点头,“是没有了。”   “没有就不用再来了。”白苏揉揉西西的软乎乎的脑袋,“西西开不开心?明天不用再来扎针了。”   “开心!”西西奶声奶气的嗯了一声,然后转过身问谭云袖,“妈妈,我们是不是可以回家见奶奶、爸爸和外婆了?”   “是啊,我们马上就可以回家见他们了,马上也能见到幼儿园其他的小伙伴啦。”谭云袖笑着说道。   “哇,我终于可以回去见南南、北北他们了。”西西开心得晃着脚丫子,晃悠了几下后想到旁边的彤彤妹妹,她扭头一把抱住彤彤,开心地嚷嚷着:“彤彤,我要回家啦!我终于要回家了!你也和我一起回家好不好?”   彤彤点头,她没有玩伴,只有西西姐姐陪她一起玩,她最最最喜欢的就是西西姐姐,西西姐姐去哪里她就去哪里。   “乖彤彤,不行哦。”彤彤妈妈抱着女儿和她解释道:“西西姐姐已经治好了病,所以她可以回家了,但你还需要继续治疗。”   彤彤眨巴眨巴眼睛,啥?   不能和姐姐一起吗?   彤彤妈妈又耐心和她解释了一番,“我们乖乖在这里看病,等你病好了能开口说话了,咱们就去找西西姐姐,怎么样?”   彤彤不高兴的扁了扁嘴,她现在就想要西西姐姐。   谭云袖拍拍女儿的后背,让她去和妹妹说一下,等妹妹好了就能一起回家了。   西西伸手抱住软乎乎、香喷喷的彤彤妹妹,凑近亲了亲妹妹的脸颊,“妹妹不难过。”   “等你不生病了,能说话了,就来找我啊,我们还一起玩。”   彤彤抱着西西的胳膊,不愿意撒手,她现在就好了。   “你的病还没好。”彤彤妈妈轻轻叹了口气,女儿就比西西晚来几天,人家西西都恢复健康了,她女儿怎么还没好?“白医生,我家彤彤是不是一辈子都没办法好了?”   白苏给彤彤把了把脉,五脏六腑运化也基本正常,心气也充足,心开窍于舌,按理说应该能说话了啊,是不想说话?还是需要一个契机?   她疑惑地看了眼不停抹眼泪的小姑娘,伸手帮小姑娘擦了擦泪水,“想继续和西西一直待一起?”   无声哭泣的彤彤点点头,她喜欢西西姐姐。   “那就努力说话吧,你努力喊住她,说不定她就一直能在这里陪你了。”白苏揉了揉她的小脑袋,然后继续去帮其他人针灸。   彤彤低着头不吱声,一直等到西西针灸完往外走才抬起头,泪眼汪汪的跟着往外跑。   彤彤妈妈立即追出去,“彤彤你跑哪去?你留针时间还没到。”   彤彤跑出去一把拉住西西的手,嘴巴用力的张了张,艰难地吐出两个字:“不、不走。”   追上来的彤彤妈妈都惊住了,不敢置信地看着女儿,“彤彤你说什么?”   彤彤泪眼婆娑的望着西西,“不走、不走。”   西西惊得瞪大眼,偏着头打量着她,“彤彤,你说话了?你快喊我西西姐姐。”   彤彤张了张嘴,又小小的喊了一声西西姐姐。   西西开心得蹦了起来,“妈妈你看,彤彤会说话了!”   谭云袖早就听见了,高兴得拍拍彤彤妈妈,“你看,孩子能说话了。”   “嗯,西西能说话了!”彤彤妈妈听着女儿有点沙哑又有点奶萌的声音,眼眶一下子红了,带着哭腔喊白苏:“白医生你快来啊,我女儿能说话了,她能说话了!”   白苏出来帮彤彤头上扎的银针取掉,然后笑着揉了揉彤彤逐渐茂盛的头发,“你看,你说话了,西西是不是暂时就不走了?”   彤彤一把抱住西西,笑眯眯地嗯了一声,“不走不走。”   谭云袖看彤彤这么黏自家女儿,无奈又好笑,“好,我们不走,我们等彤彤治好后一起回市区好不好?”   彤彤妈妈听谭云袖还说要留下来,顿时感激道谢,“谢谢啊。”   “客气什么,两孩子投缘。”谭云袖不想伤了彤彤的心,影响了她的治病进程,决定再多待两天:“你问问白医生,彤彤能开口说话了,还需要治疗多久。”   “她身体恢复得差不多,但还是再观察几天吧,能和西西一样叽里呱啦了就可以回去了。”白苏觉得小朋友需要适应一下,适应好了应当就不会再失语。   “诶,谢谢白医生。”彤彤妈妈激动得泪流满面,带着哭腔说道:“你是我们家的恩人!”   “应该的。”白苏宽慰她一句,然后转身回医馆继续帮大家看诊。   得了喉癌的章老爷子看着这一幕,也巴巴地问道:“小白医生,我喉咙这两天喉咙好像好了一些,也不用再来了吧?”   一次二百,章老爷子觉得太贵了,“我都好得差不多了,应该不用再来了吧。”   白苏帮他摸了摸脉,脉里显示喉咙还有瘀阻,“还要继续来。”   “你别着急,等你喉咙吃东西一点都不疼了再说吧。”   章老爷子耷拉着眼皮,开始随意揣测了起来:“人家一个哑巴都开口说话了,我一个小咽喉炎怎么好得这么慢,你是不是故意拖延我,想多赚我的钱啊?”   其他都知道他病情的人翻了个白眼,要不是怕刺激他死得快,真想告诉他真相,“一般年轻人都好得快,老年人好得慢。”   “老爷子你别着急,慢慢治,小毛病能治好的。”有人拉着他坐下,然后指了指另一边在针灸的胃癌患者周永、尿毒症患者文云等人,“你应该庆幸庆幸自己是小毛病,他们都是治不好的大毛病。”   章老爷子得知几人的病情后,同情的砸吧了两下嘴,“确实难治,癌症能治好吗?”   “这我们就不知道,有白医生在,估计能治好吧。”大家看向章老爷子,看他精神抖擞,哪像有癌症的样?不过大家也期待章老爷子的喉癌能治好,那他们以后就不怕这该死的癌症了。   周永、文云、郑大龙等重病患者们也都看向不知情的章老爷子,心底隐隐有一种期待,等着看一个结果。   白苏没理会章老爷子,开始接诊新的病人,大多数是治疗腰椎疼、坐骨神经痛的病人。   帮他们看完后,后面又进来一个女人,女人怀里抱着一个孩子,孩子大概两岁左右,小孩的脖子上围着一圈围巾。   霜降过后,天气转凉,   围围巾也很正常,大家都没有多在意。   不过白苏仔细看了看,还是注意到围巾下鼓鼓囊囊的一大坨,“他脖子长东西了?”   “对,脖子上长了囊状水瘤,已经有些大了。”小孩妈妈魏娇小心拉下围巾,露出脖子上的瘤子。   白苏仔细看了看,发现水瘤已经长得很大,将脖子上一层皮都撑了起来,已经和头一样粗了。   白苏小心摸了摸,触感非常柔软,而且里面有水波动感,“不痛吗?”   “不痛的。”魏娇告诉白苏,“我们去医院做了检查,让做手术,但手术有风险,运气不好会导致瘫痪。”   “但是不管的话,他这个水瘤会越长越大,最后会在下面吊起长长一块。”   “目前他还小,才刚刚两岁,还不知道美丑,所以我们想先保守治疗一下,如果实在没办法,明年开春后再去做手术。”   “之前也陆陆续续看过许多医生,也从痰湿淤血方面活血化瘀过,但效果不太好,我听朋友说你针灸特厉害,所以想试试针灸能不能治。”魏娇说着自己的来意。   “我先看看脉象。”白苏帮小孩把了把脉,的确有痰湿淤血方面的问题,湿浊似要顺着脉流淌出来了一般,“你们平时都给他吃什么?”   魏娇说道:“吃得非常健康,牛奶、水果、粗粮这些。”   白苏听着也确实很健康,但如果真健康也不至于寒湿这么严重,尤其是小孩子是纯阳之体,更不可能会有严重寒湿,“你们平时怕热?吃冷的比较多?”   魏娇点头,“我们家基本都是喝冷饮啊,冷冰水啊之类的。”   “!!!”白苏震惊地看向她,“你们家小孩也这样?”   魏娇点头说对,“我们之前住国外,那边比较热,大家都习惯喝冰的冷的,我们家小孩也是直接吃冷的,对肠胃特别好,现在无论吃什么都不拉肚子。”   “……”白苏嘴角抽了抽,难怪了。   “孩子之前都好好的,回来后反而生病了,真是奇怪得很。”魏娇完全想不通,之前身体好好的,怎么回来就长了颈部水囊瘤呢?   白苏也瞧着奇怪,于是多问了几句:“你之前住哪里?现在住哪里?”   魏娇一一回答了。   “你们从一个干旱燥热的地方回到一个湿气重的地方生活,本来周围环境就潮湿,你还让他不停喝冷水,这才导致他体内寒湿瘀阻严重的。”白苏从脉象来看,觉得之前大夫开药的方向没什么问题,之所以没好转是因为魏娇没有配合治疗。   “是喝冷水的缘故?”魏娇有些不相信,“他平时很爱喝的,不冷还不喝,还哭呢。”   “他体内湿浊都往脖子处长了,你越喝它长得越快。”白苏取出银针,“如果想治疗,可以试试针灸,但是回去后一定要戒掉所有冷饮冷食。”   魏娇也不知道白苏说得对不对,但还是选择针灸试试看,“好吧。”   白苏帮小孩针灸了一遍,另外再开了活血化瘀、祛湿排毒的药,开好准备叫下一个时,忽然瞧见檀越坐着轮椅进来了。   “师兄?”白苏仔细打量着他,小心确认的喊了一句。   檀越回以一笑,“我没消失。”   “我知道。”得到肯定答案的白苏勾起嘴角,她知道的,但还是想再确认一下,“吃过早饭了吗?”   檀越点了点头,慢慢移动到白苏身侧,看着她身边厚厚一沓还没抓的药方:“这么多。”   “今天周末,有点忙。”白苏活动了下手术后还没完全恢复的手腕,看着抓药都有点忙不过来的程冬冬二人,然后瞄向眉目温柔的檀越,她灵机一动,凑近一些小声问檀越:“师兄,你今天忙不忙?”   檀越太了解她了,一看就知道她想说什么:“想要我帮忙?”   白苏笑着嗯了一声:“你如果不处理工作的话,帮我抓药如何或是看着一下针灸或是取针?”   白苏其实更想让师兄帮忙看诊,但师兄刚回来直接暴露医术的话,容易被较真的人盯上。   “师兄,行不行啊?”白苏压低了声音,声音软软的,语气也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亲昵。   檀越总是没办法拒绝白苏的要求,“好。”   白苏见师兄答应了,立即将桌上的药方都交给了檀越,“谢谢你啊师兄。”   以前白苏不太好意思支使檀越做事,但现在檀越是师兄了,她就没什么心理负担了。   檀越拿了药方去帮忙抓药,他在十几排药橱之间转了几圈,记住药材位置后便开始抓药,因为坐着轮椅抓高处的药不算方便,所以只好让宁远帮忙拿高处的药。   他不需要称重,直接伸手抓起掂量下就知道重量,所以哪怕要宁远帮忙,抓药的速度也很快赶超了何信和程冬冬。   何信、程冬冬错愕的看着檀越,他怎么能一下子将所有药材都记住在哪?   他怎么轻轻一掂量就知道多重了?   两人还复核了一下,结果都丝毫不差,“檀先生你怎么办到的?”   “看看就知道了。”檀越语气淡淡的说了一声,垂眸看着白苏开的其他方子。   程冬冬觉得檀越好凡尔赛,这说的是人话吗?   “檀先生,你是不是有什么诀窍?”   “没有。”檀越没和他多做解释,转身继续去抓药。   程冬冬怎么不信呢,“真的假的啊?”   “真的,檀先生就是天生的天赋,说不定过几天背出的医术就能超过你们,再过些天就能把脉看诊了。”白苏走过来拍了拍一脸好奇的程冬冬,为檀越过些日展露医术做好铺垫,“你们俩再不努力,就会超过了。”   旁边的宁远也附和说道:“檀先生最近在看医书,看过的都能记下,应该很快就能超过你们。”   檀越醒来后便让宁远买了医书和银针回来,说要研究研究,宁远不知情以为他对中医产生了兴趣,所以搜罗了各种医书给他。   程冬冬和何信顿时危机感涌了上来:“……檀先生你是魔鬼吗?”   檀越淡淡了扫了他一眼,没理会他,转头看向一侧的白苏,柔声对她说道:“把刚开的方子都给我吧。”   白苏笑着将方子递给他,“不用太快,慢慢来,别累着。”   檀越眼里带笑的嗯了一声,“好。”   接过药方转身继续去抓药,经过程冬冬二人身边时,神色淡淡的看向两个还在发呆的人,将药方分给二人,语气淡淡的:“抓药。”   “……”程冬冬被噎了噎,檀先生你未免太双标了吧,看师父就和颜悦色,温柔如水,对他们就这么疏离。   白苏嘴角上扬,那当然了,因为这是她的师兄啊。   白苏心情不错的走回位置上继续给大家看病,不过时不时会抬眼看看师兄,看着他帮忙取针、抓药的身影,心底再次感慨,有师兄在真好。   等檀越抓完一批药后,坐着轮椅来到白苏身侧休息,刚过来便有年轻漂亮的女病人直勾勾的打量他。   檀越长相出众,气质清隽,一身黑衣黑裤坐在那儿便如同冰山融雪,像是个矜贵公子一般。   她们越看越喜欢,鼓起勇气问他:“你也是大夫吧?这个药要怎么熬?我怕我回头了忘记了,能不能加你一个联系方式,回头也好问你?”   耳尖的白苏听到病人询问,出声提醒道:“等下包药材的包装袋子上会写。”   病人脸上火辣辣的:“……哦哦哦,我不知道。”   “没关系,你去药橱那儿取药时,他们还会再告诉你一遍的。”白苏朝病人温和笑了笑,但笑意却未深达眼底。   等病人走开后,白苏转头看向檀越,压低声音小声嘟囔着:“师兄还是一如既往的招病人喜欢呢。” 第80章   秋风卷着白苏酸溜溜的嘟囔, 飘入了檀越耳朵里,清隽眉眼里浮出笑意,一如山间白雪, 缓缓化开。   檀越眼里带笑的看向白苏, “她们只是看我双腿为何不能动罢了。”   “明明是因为你长得好看。”白苏笑着看着师兄出众的长相。   不得不说, 恢复师兄记忆的檀越, 气质更清风霁月了, 他什么都不用做, 一言不发的坐着这里都极为赏心悦目。   白苏也忍不住多看两眼, “师兄是中医界里最好看的人了吧。”   “小白苏。”檀越满眼无奈的看着同样容貌昳丽的师妹,“别皮,再这样不帮你做事了。”   “师兄别生气嘛。”白苏不用去取针, 节省下来的时间又能多看两个病人了, 她笑着从抽屉拿出一颗养脾胃的山楂糖递给檀越,“请你吃糖。”   檀越垂眸笑着看向手里的山楂糖, “只是一颗糖可不够辛苦费。”   白苏笑着嗯了一声:“我晚上给你熬当归枸杞羊汤,再帮你抄书, 再把书房里的医书都给你看, 行吧?”   檀越对吃兴趣一般, 对后面两项倒是很有兴趣,“抄书时别写错了, 写错了罚抄五遍。”   “……”白苏忽然如丧考妣, 自己怎么给自己挖坑了呢?   檀越见她怔住, 眼底的笑意又深了一些,还是这么怕抄医书。   白苏叹了口气, 默默将山楂糖剥开塞自己的嘴里,然后继续帮人看诊。   后面进来一个病人, 病人坐下后立即撩起裤腿给白苏看:“麻烦大夫帮我看看,我这两天有点发热、头痛、恶心,还有点发热和想吐,腿上还有一些微微隆起的红斑,有点灼热疼痛,还有点发痒,一直忍不住的想伸手去挠。”   病人就住在外面村子里,发现不舒服就来找白苏了,还没去过医院,“小白大夫,你能看出我这是什么病吗?”   白苏伸手帮他把了下脉,脉滑数,舌红苔黄腻,“发热,肿胀,挠了之后类似紫斑,是吗?”   病人点了点头,“对看起来怪吓人的。”   “忽然就这样了,也不知道是不是碰到什么过敏物了。”   “不是过敏,是丹毒。”白苏看病人应该是湿热毒蕴导致的丹毒,“湿热毒蕴一般发于下肢,一开始是局部红赤肿胀、灼热疼痛,严重后会导致结毒化脓或皮肤坏死。”   病人吓得吸了口气,“这么严重?我以为我只是过敏。”   白苏翻了翻陆问给她的医学名词解释,轻声解释:“不是过敏,从西医角度来说这是链球菌引起的急性感染性皮肤病,你可能不知道在哪里被传染了。”   “我完全不知道。”病人就前日忽然有点发热、寒战和恶心,昨天出现了水肿红斑,今天变得更严重了,“还好我过来找你了。”   “白医生,这病好治吗?”   “挺好治的。”白苏直接提笔开了药王谷常用的五神汤合萆薢渗湿汤,能快速清热利湿解毒,“回去喝两天就好了。”   病人连连点点头,“两天后就能好?”   白苏嗯了一声,“回去后饮食清淡,少食冰冷。”   “好,我知道了。”病人连忙道谢,然后拿了药方自己跑去抓药。   等他走开后,又有一个年轻女孩走了进来,脸色有些苍白,有气无力的坐下后对白苏说道:“小白医生,我血压有点低该怎么办?”   “低血压?”白苏帮她摸了摸脉,脉细无力,软绵绵的,气血明显不足,“头晕目眩,心悸气短,食欲不好?”   女孩点点头,“我以前挺能吃的,但最近就不太行了。”   白苏摸着脉,她气阴两虚的问题影响到了脾胃,所以胃口不好:“之前减肥了?”   女孩点头,夏天那三个月她基本上都不吃主食,然后瘦了一大圈,十月初某一天忽然浑身冒冷汗,浑身虚脱的直接晕倒住院了,出院回家后就一直气喘不匀,一直只想躺着。   她妈还专门买了东西给她进补,但她完全吃不下去,浑身上下都软绵绵的,她妈妈带她去小镇另外的医馆看了病,吃了效果很慢,所以她妈妈帮她预约了今天来看病。   白苏摸着她的脉,脉里显示也是吃了药的,但应当是比较差的药材,药效来得非常慢,“气阴两虚,不是什么大问题,补一补就好了。”   她直接用生脉散为基础方,另外加了生地、阿胶、黄芪、炙甘草等药材,以此来补气养阴,固摄津气,“吃两付。”   女孩点点头,“谢谢。”   “没事。”白苏顿了顿,“不要过度减肥。”   她顿了顿,“人需要气血充足,才能支撑起身体各个功能的运转,想想那些上了年纪的老人,如果气不足,就只能躺床上了,如果气没了,人也没了。”   女孩也很害怕,“我再也不减肥了。”   “白苏姐姐,真的不能减肥吗?我还想再瘦个十来斤呢。”才起床的姜芝芝溜达着走到医馆,刚进来就听到白苏在恐吓病人。   白苏打量着姜芝芝,“你已经很瘦了,不要胡来,该吃吃该喝喝,才能保证充足的气血。”   “好吧。”姜芝芝揉了把自己的略有点肉感的脸颊,中医说不能减肥,那她正好有理由继续吃吃喝喝了,“我外公针灸完了吗?”   白苏嗯了一声,“他早和其他大爷们一起去钓鱼了。”   姜芝芝哦了一声,“难怪我打电话他都没接,肯定为了安心钓鱼静音了。”   “我外公中午估计不回来了,我能在你们这蹭个饭吗?”   “可以。”白苏指了指程冬冬,“你想吃什么和他说,等下要去准备午饭。”   “诶。”姜芝芝不打扰白苏看诊了,立即朝柜台里的程冬冬跑了过去,“冬冬?中午吃什么?”   “粉蒸肉、白切鸡、水煮鱼、蘑菇小炒肉、小青菜还有一个豆腐汤。”最近医馆忙,中午都是请饭馆送好进来的。   “我想吃一个糖醋排骨。”姜芝芝提了个小要求。   “好,我和老板说。”程冬冬和老板娘说加了个菜,然后继续给人抓药算账收钱。   姜芝芝在旁边看了看,看程冬冬抓完药还要结账,有些忙得转不开身,于是凑上去问道:“需不需要我帮忙?”   “你?”程冬冬觉得姜芝芝就是一个来玩的富家小姐,能帮什么忙,“你还是去后院客厅坐着玩吧。”   “我一个人去后面也没意思。”姜芝芝瞅着旁边运行的电脑,于是拿起一张药方,“我帮你弄吧。”   程冬冬有些犹豫,但看着排着队结账的病人,也只好让她试试,“你将药方上的药名克重输进去,然后加上膏药、针灸的费用,汇总就行。”   程冬冬还是有点不放心的看着她,“会吧?”   “我会。”姜芝芝精通电脑的,只是输入汇总再简单不过了,她拿起一张药方便开始忙碌起来。   白苏和曲大夫考虑到何信和程冬冬方便识药,所以写得比较工整清晰,所以外行的姜芝芝也能轻松辨认出来。   她在程冬冬的监督下,成功的帮一个病人算好了账,收了钱之后将药方放入盒子里,再单独将药递给病人。   姜芝芝算完一个后继续算下一个,一切顺畅,成功解放了程冬冬和何信两人。      多了檀越和姜芝芝的帮忙,上午看诊工作非常顺利,早早的处理完病人的事情,也早早的吃上了午饭。   天气不错,阳光明媚。   午饭摆在了院子里,大家就坐在阳光里吃午饭,秋末的阳光照在身上很舒服,一点都不晒,让人觉得懒洋洋的。   因此午饭后大家就各自回屋休息,白苏小憩半个多小时,然后便去书房里开始抄带回来的医书。   抄了一会儿,院子外面传来说话的声音,她打开窗户朝外看去,发现是程冬冬、何信两个在外面晒李叔他们新送来的一批草药。   姜芝芝好奇的声音也时不时响起,“我昨天在河边看到许多这种野草,你们晒野草做什么?”   “这不是野草,这是车前草。”程冬冬指着车前草介绍了一下,“路边的确很多,但却是清热、利尿、祛痰、凉血、解毒药材,若是舍不得用其他贵得清热凉血药,那这个就是最好的平替。”      姜芝芝很还是第一次听说草药也有平替,“那高配版是什么?”   程冬冬说道:“生地、玄参、牡丹皮、赤芍等都算是,药材市场里车前草一斤大概七八块,生地能四五十块一斤。”   姜芝芝问道:“区别这么大?药效也会更好吗?”   程冬冬点头,“效果自然更好的。”   “原来是这样。”姜芝芝看着周围的药材,“那哪个是生地?”   “这个就是。”何信指着簸箕里已经晒干的生地,切片晒干的生地颜色黑漆漆的,闻着药味儿特别浓郁。   姜芝芝仔细看了看,然后又看向其他的药材,拿起闻一闻摸一摸,闻一个就问一下那是什么药材。   等白苏出来时便看到她在了解草药功效,“怎么,对草药感兴趣?”   “有点好奇。”姜芝芝帮着翻了翻簸箕里的当归,然后拿起一片当归闻了闻,“我觉得这个当归味道还挺香的。”   “你能闻习惯?”白苏倒是挺惊讶的,“很多人都闻不习惯。”   “我爷爷就是中医,我们家还有爷爷以前用过的药柜,如今闻着还有淡淡的药味儿。”姜芝芝偶尔会进去转悠一圈,所以闻得习惯。   程冬冬忍不住问:“你爷爷是中医?那你怎么不会?”   “我爷爷去世得早,我爸爸他们认了几年药,觉得太难就没再学了。”大概是血脉传承的缘故,姜芝芝对中医印象很好,也闻得习惯这些药味。   “原来是这样,学中医确实挺难的。”程冬冬想着自己的进度,就有些发愁,“师父,我练把脉去了。”   白苏看了看时间,再有十分钟就要继续看诊了,“就几分钟了急什么。”   “急啊,我怕我再拖下去连檀先生都要超过我了。”程冬冬说着转身就跑,争分夺秒想多看一点书。   白苏看他风风火火的背影,扬眉笑了笑,你就算再争分夺秒也比不过师兄的,不过她没有解释,有压力就有动力。   看程冬冬跑去看书了,何信也立即跟着卷了起来,姜芝芝觉得无聊,也凑过去看了看,瞧着里面把脉断男女的内容,她一下子就看入了神。   白苏没打扰几人,去煮上一壶秋梨茶,然后装进保温杯走到医馆给大家看诊。   早就等候在门口的病人见她出来,立即站了起来:“白医生,现在可以开始了吗?”   “针灸的先进来。”白苏让复诊针灸的人先进屋里,她陆续帮大家针灸了穴位,然后才开始给新病人诊脉。   下午第一个病人是一个五十多岁的中年女人,女人坐下后朝白苏笑了笑,刚想说话时眼睑和嘴角不由自主的抽动了起来。   白苏看着她脸颊抽动,忽然想起之前那个舞蹈病小孩,不过这人身体倒是没有抽动,但是有点像普通痉症。   “不好意思啊白医生,让你见笑了。”中年女人揉了揉眼睛,“我一紧张就忍不住抽搐。”   白苏有点好奇西医的名字,“你这是什么病?”   “检查说是梅杰综合征,有点控制不住抽动,情绪激动和紧张时会更明显一些。”中年女人一边抽搐一边说道:“我平时白天还好一点,放松时也会好一点,但这会儿见到你有点紧张。”   “别紧张。”白苏轻声安抚她,然后顺手帮她把脉,脉象细沉,舌尖红苔薄白,气血亏虚,另有肝肾阴虚导致情志不遂、紧张的问题,辩证来看应当是肝脾气血亏虚、虚风上扰头面五官诸窍不畅,导致面部肌肉痉挛。①   白苏问道:“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去年,我老公去世后。”中年女人想起青梅竹马的丈夫,心情又有些差,眼睛嘴角又抽搐得更厉害了,“他去世后我一直状态不好,忽然有一天就开始抽搐了,眼睛特别干,有时候微光严重,连睁眼都困难,视线现在慢慢下降,看不清东西。”   白苏又仔细问了其他症状,“后来治疗过吗?”   中年女人点点头,“从年初一直治到现在,期间也找了大夫针灸,刚针灸时有点效果,但过后还是仍然不停的跳。”   白苏问道:“找的谁啊?”   “找的我们家附近的老中医,没什么名气,就我们那条街的人爱去,但效果太慢了。”中年女人见没有太大效果就自暴自弃,女儿在网上打听了名医,得知白氏医馆又好价格又便宜就让她过来了。   “你这是气血亏虚导致神不导气,面部经脉也因此失养,另外肝肾亏虚,虚实夹杂,所以症状缠绵难愈,也因此需要更大的耐心。”不过白苏觉得只要针灸行气,效果还是很好的。   “那可能是我太没耐心了。”中年女人压了压自己的眼角和嘴角,“白医生,我听说你能扎好中风的那种抽搐,我这种应该没那么严重,那要多久才能治好?”   白苏没说准确的时间,只是告诉她先针灸一个疗程看看效果。   “行,那麻烦你帮我好好针灸一下吧。”中年女人抱着自己的包,一脸英勇就义的闭上眼睛,有些害怕地说道:“来吧。”   “不疼的,别自己吓自己。”白苏取针帮她针灸了神庭、印堂及素髎、四神针等穴位调督脉气血,振奋脑神,另外再扎了合谷外关调理面部经气,还用阳白透鱼腰、地仓透颊车的针法止挛活血。②   白苏的动作很轻,只是扎那一下有一点点感觉,中年女人在气流的安抚下,慢慢的也没那么紧张了,抽搐的眼睑和嘴角也慢慢归于平静。   中年女人稍稍了口气,“好像还真不疼。”   “我之前找的老大夫扎得可疼了。”   “太疼要么是你瘀阻太严重,要么可能没扎好。”不过白苏把脉时觉得瘀阻并不算严重,不过并没有多说,“我给你开药方。”   因为中年女人是血虚生风型的梅杰综合征,所以开了养血祛风、滋肝养肾的药方,开好后直接交给了何信去抓药。   何信拿着药方时看了两眼,想到之前也有面部抽搐的病人过来,于是说道:“小师姐,现在的人压力大,面部抽搐的病好像挺多的。”   白苏颔首:“说到底还是熬夜压力多,肝脾气血亏虚,虚风上扰就是容易导致面部失调。”   程冬冬嗯了一声,“我有时候熬夜了眼睛就老爱跳,但幸好是干眼症。”   “少熬夜。”白苏拿起水杯喝了口水,继续给后面的人看病。   后面进来的是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男人名叫傅成,背微微有点驼,是扶着腰走进来的,坐下后和白苏说道:“白医生,我是从A城慕名而来的病人,听说你们医馆治关节疼痛很厉害。”   白苏打量着傅成时不时揉一揉的后背,“腰椎哪里不舒服?”   傅成指了指后背腰骶部到胸椎区域的位置,“这一片都不舒服。”   “白医生,我患有强直性脊柱炎,五年前发现臀部有放射性疼痛,有时候右下肢及踝关节都会跟着一起疼,去按摩后能减轻情况。”因为按摩后有所减轻,所以傅成当时没有去医院做检查,两年前发现越来越严重再去检查时,发现已经是强直性脊柱炎了。   傅成继续说道:“确诊后我就一直在风湿免疫科治疗,但情况并没有好转,反而是前段时间查出肝功能异常。”   白苏说道:“是吃药吃出问题的吧?”   “应该是。”傅成查出肝功能异常后,就不敢再吃药了,生怕变成肝癌什么的,“白医生,我现在后背疼得很,晚上睡觉都没办法睡,我看网上都说你这里能治腰椎盘突出这类的病,而且杏林堂的药方也是从你们家偷去的,所以我想问问有没有治我这个病的法子?”   白苏先帮傅成把了把脉,脉弦细数,肝脾区域更是沉取无力,舌苔有裂纹,明显后腰湿气瘀阻,另外还有肝脾失调、督脉亏虚瘀阻的情况,“后背是直不起来了吗?”   傅成点了点头,“只能勉强,但是真的挺疼的,这样佝着一点会舒服许多。”   “这个病严重后就是会腰椎关节变形,直不起来走不了路,变成残疾,不过唯一好处是没有生命危险。”   白苏听着描述,和肾痹差不多,骨头萎缩不能行走,还有腰背弯曲或关节肿胀的症状,“平时胃口不好?恶心是吗?”   傅成点头说对,“最近秋冬季节还挺怕冷的,颈部、双足都有点怕冷,晚上入睡后汗也比较多。”   “你肝肾不足,自然是这样的。”白苏大致了解清楚傅成的情况,觉得他想治还是以疏肝和脾、祛寒活血化瘀为主,“可以留下来针灸,先针灸一疗程。”   傅成眼睛一亮,“白医生,扎了就能治好吗?”   “不能保证,但肯定能缓解你一些疼痛。”白苏指了指正在针灸的几位轮椅认识,“他们是风湿关节疼痛变形,针灸了有效。”   “他们只针灸吗?”傅成问道。   “当然还要敷药和内调,只扎针效果没那么好,而且你的情况属于中后期了,治疗也得花一些时间。”白苏耐心的解释了一番,“如果没意见,直接帮你开药了。”   傅成有点失望,但想着还是试试看吧,“那开药吧,谢谢白医生。”   “没事。”白苏提笔写了三痹汤,以寻骨风、独活、生地、川断、鹿衔草、老鹳草等药材为主,主治肝肾气血不足、风寒湿痹、逛街拘挛屈伸不利等问题。③   白苏开好药方,然后再帮他针灸督脉和膀胱经上的穴位,比如肾俞、肝俞、风门、天柱、命门、腰阳关、至阳、筋缩、风府等穴位。④   傅成针灸完,一直钝痛的后腰稍微缓解了一点点,原本打算针灸完就赶回去的他擦了擦汗水,默默地预付了一个疗程的针灸,打算在小镇多待几天。   “白医生,我还认识很多类似病的病人,如果一个疗程后好转许多,一定给你多多推荐一些病人过来。”   已经有些忙不过来的白苏:“……我谢谢你。”   还没等到傅成推荐病人,晚些时候白苏就遇到了一个类似的病症,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性,患有银屑病关节炎。   银屑病关节炎顾名思义就是有银屑病皮疹并伴有关节肿痛、僵硬等问题,晚期可能会发展成为关节强直。⑤   关节炎和银屑病单独出现都属于难治病,凑在一起就是双倍叠加痛苦,因此中年男人在说起自己病症时眼里都是泪花。   “白医生,你不知道我活得有痛苦,疼得我好多次都不想活了,真的想去死。”中年男人李刚抬起自己肿胀、僵硬、变形的双手,两只手几乎完全没办法灵活活动了,而且上面还长出一块块红斑癣,顺着胳膊一直蔓延到后背、腿上,又痒又痛,简直要命。   李刚现在双手僵硬变形,腰部疼痛,基本上已经没办法工作,家里赚钱的重担就完全落在妻子身上。   妻子没有怨言,反而对他不离不弃,但他心底却有愧,无数次想要从楼上跳下去,可他又胆小惜命,一直像个拖累一般。   没办法的他只能将希望寄托在白苏身上,眼色热切,满眼哀求,“白医生,我知道你能治关节炎,也能治银屑病,可这种长在一起的你有办法吗?”   “合在一起得倒是第一次见,不过咱们可以分开对症下药,你别太过担心,这不是致死的绝症。”白苏给李刚把了把脉,脉象细缓,舌苔淡白,皮肤上有不少红斑,“你关节痛是遇热缓解、遇冷疼痛加剧?”   李刚点头,“没错,夏天稍微好一点,秋冬季节尤为疼。”   “我这病已经确诊两年了,一年比一年更疼。”   “你这是寒痹,自然是遇冷更疼了。”白苏仔细辩证后确认,李刚是寒气入侵,聚集于肝胆脾和骨。   白苏看向旁边何信和程冬冬,“你们还记得那个硬皮病吗?”   程冬冬两人都记得,“皮痹者,即寒痹也,邪在皮毛……”   “对,风寒湿邪乘虚郁留,经络气血痹阻,风邪进入肾脏,肾主骨,便也引发了骨痹。”白苏顿了顿,“当然他本身寒湿瘀阻也严重,各个脏腑再互相影响,最终变成了银屑病关节炎。”   因此,白苏认为还是以温脾补肾阳、散寒通络去湿寒为主,所以直接给他开了药,另外再配合针灸和敷药,“坚持针灸和敷药。”   李刚也听不太懂,但看白苏说话温和却有力,莫名觉得可信,他点点头,“好,我听白医生你的。”   白苏喜欢信任她、配合她的病人,这样治疗也会更顺利,她取针帮李刚风湿内博的关节扎针。   帮他扎完针,白苏重新坐回桌子上帮人看诊,看了几个后檀越坐着轮椅进到医馆里。   白苏看到师兄进来,心底的疲惫瞬间一松,弯眼朝他笑了起来:“午睡醒了?”   “很早就睡醒了,只是处理了一点其他事。”檀越移到白苏身侧,“帮你抓药?”   “这会儿不太忙,你坐这儿看医书吧。”白苏说着从抽屉里拿出自己手抄的白家医方递给他。   檀越看着白家医方,这些都是家传的重要医方,“确定给我看?”   白苏嗯了一声,她对师兄是毫无保留的信任的,她小声对他说道:“师兄你随便看,以后兴许能用上。”   檀越嘴角上扬,轻声说了一句好。   “你慢慢看。”白苏喝了口水,继续给其他人看病。   其他人进来看诊时瞧见檀越在看医生,有之前来过的病人笑着问道:“檀先生在看医书?也想要跟白医生学医吗?”   檀越没有否认,只嗯了一声。   又有人问道:“中医很难的,檀先生你现在学还来得及吗?”   对面的曲大夫说道:“来得及的,活到老学到老。”   “我认识好几个人都不是自小学医,是二三十岁才开始学,如今七八十岁了,已经精通各种病症。”   那人说道:“哦,这样啊,那檀先生加油学!争取以后和白医生一样厉害。”   “没错,檀先生你好好学,以后才好帮白医生把医馆开到全国各地去。”斜对门过来买补汤药材的马月意有所指的说了一句。   檀越看向白苏,轻声应了一声好。   低着头给病人开方的白苏听到檀越的回答,努力压了压上扬的嘴角,和师兄一起弘扬中医,想想都觉得期待。   白苏心情不错的继续帮人看病,直到看完最后一个,彼时天已经彻底暗了下来。   外面秋风瑟瑟,还飘起了小雨,吹在身上有些冷,白苏将今日医馆产生的垃圾收拾好,冒着雨拿出去扔掉。   等她扔完沿着灯火昏黄的小巷跑回来,跑到医馆时便看到檀越在屋檐下等她,灯光落在他身上,影影绰绰勾勒出几分清冷,“怎么不先去后院?待在外面好冷。”   “等你。”檀越看着她头上落满了小雨珠,伸手帮她拍了拍,免得寒邪入体。   “外面冷,不用等我的。”白苏立即推着檀越进屋,关好医馆门窗后就朝后院走去,后院的厨房里炖着当归枸杞羊汤,鲜美的汤香味飘得满园都是。   “师兄,我上午答应你的,这会儿就办到了。”白苏眨着清润的眸子,眼睛里写满了‘我这次没有食言’的意思。   檀越目光温柔,语气纵容的嗯了一声,“没有食言。”   就是羊是从隔壁院拿过来的,汤是阿姨守着熬的。   白苏见他没戳穿自己,稍稍松了口气,然后推着他进餐厅里,餐厅里曲大夫、姜老头、姜芝芝他们都已经落座了,就等白苏和檀越进来了,“快点来坐下,吃晚饭了。”   “好。”白苏推着檀越进屋,然后挨在旁边落座,随后舀了一碗热气腾腾的汤放到他手边,然后再给自己舀了一碗。   白苏捧着汤慢慢喝着,汤汁奶白,上面还漂浮着几粒碧绿的葱花,香气扑鼻,喝了两口身体一下子就热乎起来。   羊肉的品质和之前一样,肥瘦相间,肉质细嫩,膻味几乎没有,裹上香菜小米辣等蘸酱,吃起来味道很好。   不过白苏还是更爱喝汤,尤其是喜欢汤里当归枸杞的味道,她记得爷爷写得药膳食补里其他当归的食补做法,改天再试试看。   饭后。   白苏推着檀越回隔壁帮他针灸。   宁远扶着檀越倚靠在落地窗旁的沙发上,然后便出去了,只留下白苏和檀越在屋里。   屋里暖气充足,茶香袅袅,白苏很放松的坐在师兄旁边,手里拿出银针和金针,“师兄,今天还是想用银针?”   没人在这里,白苏喊师兄的声音也稍稍提高了一些。   檀越颔首,然后小心撩起就裤腿等她针灸,期间又让她加了几个穴位,再扎深一点。   “可你会很疼。”白苏有些犹豫,现在已经够深了。   “没事。”檀越想快点恢复知觉,“直接扎。”   “师兄,那你别哭啊。”白苏说着按师兄的要求给他扎了针。   下针深度更深了一些,自然就更疼了,檀越直接疼得满头是汗,嘴唇也咬得泛白,但仍旧一言不发的撑着疼痛的身体,努力熬过接下来漫长的留针时间。   白苏拿纸巾帮师兄擦了擦额头的汗水,不忍心地说道:“师兄,要不去取出来吧?”   “不用,就这样。”檀越忍着疼痛,然后抿了抿干渴的嘴唇,“小白苏,帮我拿一杯白水。”   “师兄你等下。”白苏立即起身去倒了水回来,然后小心翼翼的喂进他的嘴里,等喝完一杯后问道:“还要吗?”   檀越摇了摇头,“不用了。”   白苏又问道:“那还要其他的吗?   “不用了,你陪我说说话就好。”檀越朝白苏挤出一抹虚弱的笑来。   “说什么啊?”白苏挨着檀越身边坐好,有些怅然的望着落地窗外朦朦胧胧的雨幕,“我记得我第一次见师兄时也刚好在下雨。”   那时她初到陌生的地方,对未知的世界很迷茫,她就茫然的站在雨幕之中,不知道该去哪里,是师兄将她领着回到院里,给她安排住处,给她投喂食物。   檀越也回忆起那时的画面,瘦瘦小小的一只站在那儿,下雨了都不知道躲:“你那时呆呆的。”   “我只是吓到了。”白苏当时出了车祸,一眨眼间就到了那儿,能不茫然吗?   檀越得知白苏穿越的经历,觉得很奇妙,“真的很神奇。”   “是啊,真的很神奇。”白苏没想到自己穿去了药王谷,还能穿回来,回来后还能再次见到师兄,好像这一切都是为了认识师兄一般。   白苏想到这儿,抬眸看着檀越略有点苍白的脸,“师兄,真的很高兴能再见到你。”   檀越勾起嘴角,朝她笑着说了一声:“我也是。”   白苏笑着嗯了一声,脑子回想起去义诊前的事情,她原本在计划自己的生辰小宴,还特意预订了山下酒楼的大厨,“可惜了,花了那么多钱却没有吃上,也没收到师兄你们给我的礼物。”   提起礼物,白苏忍不住好奇问檀越,“师兄,你准备送我什么礼物的?”   檀越回想着自己雕刻了几个月白苏花玉簪,本想在她生辰日送她的,但最后却和他一起掉入了河中。   白苏看师兄怔神,抬手在他面前挥了挥,“师兄,是什么啊?”   檀越回神,目光柔柔的看着眼前活生生的白苏,轻声告诉了她:“是一只白玉簪。”   听到是玉簪,白苏心跳砰砰砰直跳,在药王谷那里,玉簪代表什么意思,她再清楚不过了。   她竟然错过了吗?   白苏有点懊恼,不过同时她也恍然想起自己生日前的一段时间,都瞧见师兄偷偷摸摸在做什么东西,指尖上也有细细的疤痕,原来是在做玉簪。   白苏满眼星光,忍不住问檀越:“一定很好看吧,可惜我没有看到。”   檀越回忆着上面缠着花穗的白玉簪,轻声说着:“等我左手恢复了重新给你做一只。”   “不用了。”白苏想着檀越手指上的伤,就不忍心他再辛苦。   檀越听她说不用,心底蓦地涌上一抹不安,“不喜欢了吗?”   “不是不喜欢,是太麻烦了。”白苏望着师兄不安的眼神,心跳快了快,她抿了抿嘴角,迟疑着开口:“师兄,你还记得去义诊前我对你说的话吗?”   檀越回忆着出发前白苏说,等他们平安回来要告诉他一件事情,“要告诉我什么事?”   白苏抬眸对上檀越幽深又疑惑的目光,微微一仰头,在他脸颊上轻轻落下一个印记。   是想告诉你,我钦慕你已久啊。 第81章   脸颊上忽然落下一抹温热, 令檀越身体陡然一僵,他错愕地看向白苏,一抬眼便对上了她乌润透着笑意的眸子。   蜻蜓点水后快速退开的白苏心跳有些快, 耳尖也染上一层绯红, 有些赧然但又十分郑重地告诉檀越:“师兄, 这便是我想告诉你的事情。”   反应过来的檀越怔了两秒, 眼中随即漾起笑, 如冰山融雪缓缓化了。   白苏看着他笑了, 嘴角不由自主的上翘, “师兄,会吓到你吗?”   “怎么会被吓到?”檀越开心还来不及呢,目光温柔地看着白苏那双乌润明媚又透着期待的眸子, 语气珍之又重的回了一句, “小白苏,我心亦是如此。”   他本想在师妹生日时送她玉簪表达心意的, 但被忽如其来的变故打断了,如今重逢他也不再想拖延下去。   檀越目光灼灼地望着白苏, 又郑重的重复说了一句:“我亦心悦于你的。”   白苏听到檀越的回答, 嘴角上扬的幅度越变越大, 最后欢喜得笑眯了眼,真好, 她喜欢的人刚好也喜欢她。   其实之前彼此是知道的, 但碍于一些原因没有戳破, 总想着时间还长,总想在最好的时机说出来, 反而错过了许多,以后再也不会了。   如今能互通心意, 白苏真的很开心,她很想用力的抱一下檀越,但刚倾身就意识到他身上还扎着银针,立即坐直了身体,有些担心的看着他身上银针:“我碰到你没有?疼不疼?”   “没有碰到,也一点都不觉得疼。”檀越望着彼此相通心意的白苏,身体一点都不觉得疼了,只觉得心底很甜,比她给的糖更甜。   “师兄你别撒谎。”白苏看着他苍白的脸上还冒出了细细密密的汗,拿纸巾帮他再擦一擦。   “没撒谎。”檀越伸手握住白苏纤细的手,小心握在掌心里,“我很开心。”   因为很开心,所以不觉得疼了。   白苏轻轻回握住他的手,笑着嗯了一声,“我也是。”   窗外昏黄的光照进屋里,影影绰绰勾勒出几分暧昧。   这份暧昧直到被宁远进来才被打破,他端药进屋时白苏已经松开手取针了,两人都没有说话,但他却莫名地闻到了一股恋爱的腐臭味。   作为合格的助理就知道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宁远当做什么都没发现的走过去扶着檀越靠在沙发上,“白医生,今晚檀先生脸色瞧着更苍白一些?”   “今天扎得更深一点。”白苏收好针,然后拿薄毯盖住师兄的双腿,免得寒邪入体。   宁远哦了一声,又仔细打量着檀越的双腿,“那今天针灸觉得怎么样?”   檀越温柔的视线一直落在身侧的白苏身上,轻声说了一句很好。   宁远看着自家老板像个痴汉似的视线,心底轻轻叹了口气,自家老板不会恋爱脑吧?   他摇了摇头,将这个可怕想法甩出去,将放温的药递给檀越,“檀先生,可以喝药了。”   檀越接过药直接一饮而尽,药有些苦,味道也有点淡,“让阿姨下次熬药时水放少一点。”   今天阿姨熬药的确不小心加多了水,没想一下子就竟被檀先生发现了,宁远点头记下,“您喝这么多药,对药味儿越来越敏感了。”   檀越笑了笑,没多没做解释。   白苏抬眸看了眼毫不知情的宁远,等他出去后朝师兄眨了眨眼,小声问他:“你要一直藏着吗?”   “等我跟你学会了就不用藏了。”檀越指了指桌上放着的白家医方,是下午拿过来的,“今晚不如教我看看这一本?”   白苏嘀咕道:“我教你?你不训我都不错了。”   檀越听得清楚,“我何时训过你。”   “昨晚。”白苏提醒他,“师兄你记忆那么好,可别装作忘了。”   “我只是提醒你写错了。”檀越平日里从未对她生气过,他拉了拉白苏的袖子,“不是想让我帮你?快些教会我,我便能尽快帮上你的忙。”   白苏拿起医书,坐到檀越身边位置,认命的装模作样的教檀越学医。   宁远回来时便看到两人凑在一起看医书,老板是真的打算学医了吗?不过想着老板的天赋,好像多学一门技能也挺好。   白苏和檀越一起将医书看完已经晚上十点左右,她这才起身回家 ,离开前同檀越说了一声晚安。   外间的雨已经淅淅沥沥的下大了,雨里夹杂着冷风,但白苏却一点都不觉得冷,浑身都暖暖的。   等她心情不错的回到家,就对上了程冬冬和何信两人幽怨地视线,“师父/小师姐,你怎么才回来?我们等了你一晚上。”   “等我做什么?”白苏很疑惑,两人平时忙完就回前面院子房间去了。   “有几个不懂的地方,想问问你。”何信语气幽怨,“小师姐,你平时针灸完就回,今天怎么会这么久?”   白苏有点点心虚,“……我指点檀先生看了一会儿医书。”   “檀先生也拜你为师了?”程冬冬以为檀先生只是随便看看医书的,没想到来真的。   “没有,就是随便看看。”白苏走进屋里,“你们哪里不懂?我和你们说。”   “濒湖脉学里说真脏绝脉,肝绝之脉,循刃责责。心绝之脉,转豆躁疾……”程冬冬有点好奇十绝脉,“到底是什么样的?”①   “一般绝症或是临死前都会有。”白苏看两人都挺好奇,“明天你们给周永把把脉大概就知道胃绝刀刃脉了,不过他最近胃气稍微缓和了一点,不仔细的话摸不出那种脉体坚硬、细如手循刀刃的感觉。”   “那我们明天试一试。”程冬冬又问了下其他十怪脉,然后便去休息,隔天早上等胃癌病人周永来把脉时,便殷切的上前去帮他看看状态好一些没有。   周永已经连续用银针针灸了几天,疼痛、恶心的感觉稍微缓解了一点,人也精神了一点,所以摸脉时只能感受到沉细弦,感受到不到刀刃割手的感觉。   程冬冬没有摸到,有一点失望,不过对于周永而言是一件好事:“我感觉你身体好了一点,坚持下去应当会有好消息的。”   周永点了点头,他最近是觉得人精神许多,针灸、吃药还是有点作用的,“谢谢。”   “不客气。”程冬冬又去给章老爷子把了把脉,章老爷子喉咙已经不怎么疼,所以脉象摸起来更正常了。   程冬冬摸完后跑到白苏身边,小声说道:“师父,我感觉章老爷子那病快好了,要是他彻底痊愈了,那他就能和崔非他们一样变成咱们医馆的活招牌。”   白苏嗯了一声,章老爷子再针灸一周喉咙里的异物感应该就能消失,到时候就让章超带他去医院检查检查看看结果。   “别偷懒,赶快去抓药。”白苏将开好的药方交给他,然后继续帮人看诊。   这时进来一个老大爷,大爷家就住是小镇巷子入口的位置,他平时很爱抽叶子烟,因此身上烟味浓郁,有一点点难闻。   白苏抬手推开旁边的窗户透透气,“李大爷,哪里不舒服?”   “小白医生,我最近小半个月不知道怎么回事,老是咳嗽、咳痰,咳出的痰里面有一点点血,做活儿的时候也老是气喘不匀,胃口也差了许多。”李大爷猜可能是年纪大了的缘故,所以想找白苏开店补药。   听到咳血,白苏顿时重视起来,立即帮两颧潮红的李大爷摸了摸脉,脉象细数,湿痰聚集肺腑,正气亏耗导致阴虚火旺、脉络不和、气血瘀滞,“你咳嗽这病应该挺久了吧?”   李大爷点头,“我从年轻时身体就一直不大好,另外还有点气管炎,一换季就爱咳嗽,但之前也没现在咳得这么难受,也没咳出血过。”   “我摸着脉像是肺结核。”白苏收回手,“你有没有去医院做检查?”   李大爷脸色变了变,“肺结核?是电视里演的那种肺痨吧?”   白苏点头:“对。”   李大爷黝黑的脸瞬间白了一度,“啊?我是不是要死了?”   “不会的,肺结核不是不治之症。”白苏看李大爷很慌,于是让他告诉儿女,“可以让他们带你去医院做治疗。”   李大爷吓得直哆嗦,“你还说不会死,你都救不了我,还让我去医院了,肯定是绝症了。”   白苏无奈好笑,这老爷子没点常识就算了,还倒打一耙,“……我叫你去医院不是因为你绝症救不了你,而是医院检查更方便快捷一些,我给你治疗只能喝药,得喝半个月以上,吃完了你还是得去检查一下好没好。”   “真这样?”李大爷半信半疑的看着白苏。   白苏点头,“真的,没骗你。”   “那你给我开药,我不想去医院。”李大爷也是个犟拐子,认准白苏就不愿意去医院。   “也行。”白苏把脉看出李大爷是久病体衰、正气亏耗、阴虚火旺导致的肺结核,因此以百合固金汤合青蒿鳖甲散来加减,“回去一天喝三次,另外多吃杏仁。”   “杏仁?”李大爷从没听过呢。   白苏点头:“对,就是杏子核里面的杏仁。”   杏仁可以生津止渴、润肺定喘,单独熬水或是吃着也能止咳平喘润肺,所以这算是个省钱小妙方。   李大爷知道杏子的,也知道里面有核,他一脸为难的指着自己摇摇欲坠的牙齿:“我牙齿不好,咬不动怎么办?”   “熬水喝,或是敲碎了慢慢嚼吧。”白苏开好药方交给何信,让他去抓药,“你这个病会传染,出门戴口罩,另外和家里人相处时也注意别用同一副碗筷。”   白苏说着拿了一个干净的口罩递给李大爷,“记得戴好。”   “谢谢小白医生。”李大爷戴好口罩,然后跟着何信去抓药去了,等他走后白苏拿消毒纸巾擦了擦手,然后才继续给后面的人看诊。   后面进来的是中年女人,女人带着一个小孩,小孩带着帽子和口罩,包裹得严严实实的。   白苏打量了女人两眼,女人面容憔悴蜡黄,精神萎靡不振,“你身体不舒服?”   女人说道:“不是我,我是带我儿子来看病的。”   “但你瞧着气色也不太好。”白苏看女人脸色蜡黄浮肿,多半有肝病。   “我为孩子的事情太发愁了,最近都没有睡好。”中年女人同白苏解释了一句,然后轻轻取下儿子的帽子和口罩,露出儿子的脸来。   白苏这时注意到小孩的面容,小孩身材瘦小,大概五六岁的个头,但脸却长得像个上了年纪的老人。   旁边也有人注意到了小孩的异样,纷纷倒吸了一口凉气,怎么长得像个小老头呢?   “白医生,我儿子患有小儿早衰症。”中年女人郭艳丽简单的说了下自己孩子的情况,儿子出生时一切都很正常,但后来慢慢发现小孩生长缓慢,牙齿也长得晚。   一开始她觉得孩子只是发育不良,就买了许多牛奶给他补身体,结果没多久就发现孩子出现了严重脱发。   她这才将孩子送去医院检查,去了好多个医院最终才检查出是早衰症,“医生说是一种遗传病,身体衰老的过程比正常快了5至10倍,面相长得像老头,一般只能活到7至20岁。”②   旁边的程冬冬在网上查了查,“这个病好像很多都是近亲结婚导致的吧?”   白苏错愕地看向郭艳丽,不会吧?   郭艳丽满眼悲恸的点了下头,“我们以前不知道,后来才知道的。”   “我妈在怀着我的时候就因家暴离婚了,离婚去了另一座城市后才发现怀了我,因为和我爸那边老死不相往来,她就独自生下了我。后来我十来岁时她就生病去世,所以我也一直不知道我亲爸是谁。”   “后来在外面工作时认识了我爸姐姐的儿子,我们都不知道,直到孩子出了问题才追根溯源得知我们的关系。”   白苏同情地看着她,上辈人造的孽竟然报应在孩子身上,“抱歉。”   “没事,他虽然早衰,但其他都是正常的。”郭艳丽抬手抹了抹眼泪,知道真相后她就和孩子爸爸离了婚,现在独自抚养孩子。   “白医生,他今年六岁了。”郭艳丽满眼绝望的看着儿子,儿子明年就七岁了。   一想到儿子明年就会器官衰退死亡,她就整夜整夜的睡不着,头发一把一把的掉。   医生劝她接受现实,但郭艳丽真的办不到,孩子是她千辛万苦生下来的,也是她唯一的亲人,所以她真的不愿意放弃。   这两年她一直到处找名医,只为给孩子一个希望,前些天从一个网友口中得知白氏医馆能治好小儿麻痹、偏瘫、孤独症,她就匆匆买票过来了。   郭艳丽泪眼婆娑的望着白苏,“白医生,你是我唯一的希望,求求你了。”   白苏轻轻叹了口气,“我把脉看看。”   白苏帮小孩摸了摸脉象,小孩元气不足、本色外露,五脏六腑功能虚弱得像个暮年老者,“先天基因的问题我也没什么好办法,只能看他缺什么就补什么,如果能将肾气、胃气、心气多补充一些,他应该能衰老得慢一些。”   郭艳丽听到白苏的话,霎时落下绝望的泪水,“白医生,真的没办法了吗?你针灸不是特别厉害吗?”   “我再厉害,也不是神仙啊。”白苏无奈的叹了口气。   郭艳丽抬手抹着眼泪,“那如果针灸,就一定能补足一些精气神吗?”   白苏点头,“可以补充一些。”   “那麻烦你帮他针灸一下吧,他现在整天疲惫得很,还老是腰膝酸软,如果可以……”郭艳丽想说减轻一些痛苦,但又不想彻底给儿子盖章定论,“麻烦你了。”   “没事的。”白苏看向小孩,见小孩眯着眼打着瞌睡,像极了老年人精力不济的样子,她心底有些同情,所以针灸时多帮他行了一遍气。   不过效果不大好。   白苏转身去开药,走远一点后又叹了口气。   “叹什么气?”檀越坐着轮椅过来,便看到白苏在叹气。   “师兄。”白苏看到他如同看到了救星,连忙将他拉到身侧位置停下,“师兄对小儿早衰症有了解?”   檀越看了眼在针灸的小老头,便明白白苏为何叹气了:“先天基因问题很难治疗的,若是后天的天癸竭、精少、筋骨懈堕、九窍不利等倒是很好解决。”   白苏也知道这些,“那只能以健脾益气、滋肾育阴为主了。”   她说完又轻叹了口气,心底有些无力。   “纵然师父在这里也就救不了他的。”檀越轻轻拍了拍白苏的手背,让她不必太在意,尽人事听天命就好。   白苏都明白的,只是医者心中多有悲悯,总想尽力治好每一个人病人,但大多时候都只有无无能力。   “别想这些,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檀越刚收到的一个消息告诉白苏,“宁远查到不少好几家医馆都曾在杏林堂事情上推波助澜。”   “啊?”白苏怔了下,“有哪些啊?”   檀越颔首,“那几大医馆都有份,另外中医协会里还有几个,分别是春和堂、回春堂、百草堂、仁德馆、宝药堂,不过擅长针灸的只有春和堂、回春堂、百草堂。”   春和堂在白苏的猜测里,其他几家倒是不在,“都有仇吗?”   “杏林堂曾经打压过百草堂和仁德馆,所以惦记上了。”檀越顿了顿,“最近这些医馆都没什么动静,我让宁远安排人去看诊了。”   白苏点点头,也只能这样了。   檀越看她有点点失落,轻声安慰她:“别着急,肯定会找出来的。”   白苏朝师兄笑了笑,她相信师兄。   这时又有病人进来,白苏继续帮人看诊,檀越还像昨天一样帮忙抓药,过了会儿闲着无事的姜芝芝也过来帮忙收钱。   中午白苏本想再请老板娘送饭的,但檀越拦住了她,直接让阿姨做饭送来,“阿姨每天都要做,不如就一次多做一些,她做的稍微清淡营养一些,你也不会再浪费钱。”   白苏笑着嗯了一声,说完后又凑近小声对他说一句:“这岂不是占师兄便宜了?”   “以往你还占得少吗?”檀越说的是在药王谷。   “也是。”白苏以前就没少从师兄那里蹭东西,如今更要蹭了,而且阿姨的手艺很好,她直接将中晚饭一起蹭了,也因此开启了每天和师兄一起吃饭的日子。   因着解放了做饭的双手,何信和程冬冬两个有更多的时间学医,傍晚后空下来的时间就在巷子里去帮人免费把脉练习。   不过白天看诊还是忙得很。   自从崔非、谭云袖女儿、李林儿子、金老等人病愈回去后就多方宣传,所以医馆里逐渐出现了不少疑难杂症。   一个身材显瘦的女孩子来到医馆,找到白苏,“白医生,请问你能治大象腿吗?”   “大象腿?”白苏看向女孩,“你挺瘦的啊。”   “我是挺瘦的,但腿却很粗。”女孩撩起裤腿,露出一粗一细的两条腿,“而且是一大一小。”   “一起粗就算了,但只有一条粗,我就没办法穿短裤出去见人。”女孩揉了揉自己比较粗的一条腿,“我锻炼过,也用擀面杖擀过,但都瘦不下去,我感觉可能是疑难杂症的毛病,所以专门找你看看。”   “疼吗?”白苏帮女孩把了把脉,脉象来看右腿经脉瘀阻,里面有痰湿。   女孩点了点头,“右腿有一点点。”   “尤其是下雨天明显一点,其他大多数时候都是正常的。”   “也有小肚子是吧?”白苏问道。   女孩点点头,“可能是久坐的缘故。”   白苏看了下女孩翘起的二郎腿,右腿一直搭在上面,“平时老跷二郎腿?”   女孩默默放下右腿,“我老忍不住,躺床上也喜欢翘着。”   白苏了然的点了点头,“翘多了所以你胯骨才疼。”   女孩怔了下,她都没说自己胯骨疼啊,“你怎么知道的?”   “你进来时我看到你在揉。”白苏收回手,“你这是痰湿血瘀,因为你一直翘这条腿,导致气血淤堵在肚子和这条腿。”   “还能这样?”女孩还是第一次见瘀阻一条腿的。   “只能说明体质特殊。”白苏给女孩开了桃仁、柴胡、党参、炮姜来活血化瘀,“先吃几付吧。”   “白医生,有没有外敷的药?我想双管齐下一起治。”女孩贪心的问道。   “有个土方子。”白苏问她认不认识血见愁?   女孩是城里的姑娘,连野草都分不太清楚。   白苏摊手,“那就没办法了,如果认识的话可以挖新鲜的血见愁,加甜米酒一起捣碎外敷,几天就有效。”   女孩顿觉错失一百亿,“白医生,你教我认认吧?我回头去找。”   “你不是专业人,认不出来的。”白苏担心女孩挖错药,所以直接告诉她去小镇的菜市场转一转,“如果有卖草药的可以问一问。”   “谢谢白医生,我这就去。”女孩拿了药就直接跑去买草药去了。   其他爱美女孩子也凑过来询问:“白医生,那个草药真的能治腿粗问题?”   “可以,但提前是瘀阻问题,如果是你们锻炼变粗的就不行。”白苏和几人说道。   几人立即伸出手:“白医生,你帮我看看,我觉得我是瘀阻……”   白苏正想顺便帮几人把下脉看看,忽然外面传来几声发狂的狗叫声。   众人朝外看去,很快看到几个人用担架抬着一个十来岁的小孩朝医馆跑来,小孩蜷缩在担架上,时不时抽搐两下,喉咙里发出像狗一样呜咽凶狠的声音。   担架旁边一个年轻妈妈在看到白苏的第一眼就大喊了起来,“白医生救命啊,我儿子得了狂犬病!” 第82章   狂犬病?   众人猛吸了一口气, “怎么会得狂犬病?是被狗咬了吗?”   “咬了之后没去打狂犬疫苗吗?狂犬病可是会死人的啊!”   小孩妈妈听大家也这么说,瞬间哭了出来,“我儿子去邻居家玩, 被他们家的狗咬了, 他们一直说家里的狗打过狂犬疫苗没有病, 哄着我婆婆说不用再特意去打狂犬疫苗。”   “我在市区工作, 出事后我婆婆一直没说, 我也不知道家里的事情, 直到昨天我婆婆打电话说孩子在发烧, 还有头痛恶心等问题,让我回家带孩子去医院检查。”   小孩妈妈飞快说着今天回来后看到的一幕,“我今天专门请假回来, 结果一进屋就看到他蜷缩在阴暗的角落, 又怕光又怕水,一见到水就惊吓得发出一种奇怪的声音。”   围观的人立即七嘴八舌的说了起来:“我的天啊, 这病发作大概需要五六天,你婆婆也太不上心了!”   “我有个远方亲戚, 就是被狗咬后没有及时打疫苗, 然后狂犬病发作死亡的。”   “这个病死亡率接近100%, 没得救了,我劝你快点报警吧, 回头找你邻居要赔偿!这可是一条人命!”   白苏看了眼叽叽喳喳的众人, 然后快步走到小孩跟前, 发现他喉咙肌肉在痉挛,不自主的发出的呜咽的动静, 像一只受到威胁炸毛的狗,随时可能会咬人。   “程冬冬, 你俩按住他。”白苏让两人过来按住小孩,然后伸手帮他把了下脉,脉弦,舌红苔白,他听着声音、水声就抽搐痉挛,应当已经肝风内动。   这病前期以风动为主,发作时以风瘀夹杂和瘀血积蓄为主,白苏立即取针给小孩扎了几针,让他暂时安静睡着。   等他昏睡过去后,白苏拿三棱针在小孩耳朵、手指各处分别放了一点血,流出来的血已经漆黑。   小孩妈妈看白苏在扎针,连忙跑过来直接给白苏跪下:“白医生,求求你救救我儿子吧,他才十岁,才读四年级啊。”      “你别挤,小心撞到银针。”程冬冬用力拉开一点小孩妈妈,避免她影响师父施针,“快起来。”   小孩妈妈跪在地上没动,呜呜咽咽地哭着,“白医生,你是神医,你能让瘫痪的人站起来,肯定也能救我家孩子的,对吧?求求你了,无论多少钱我们都愿意花。”   “白医生,求你救救我儿子吧,我们家就这么一个儿子。”旁边一个男人也蹲了下来,红着眼睛苦苦祈求着。   帮忙抬小孩过来的村民叹了口气,“小白医生,他们家离这里也不远,也是小镇的邻居,你要是有办法,一定要帮帮他们啊。”   “我尽力。”白苏提笔写了一个下瘀血汤,用生大黄、桃仁、地鳖虫磨成粉,加蜂蜜黄酒直接熬,“何信,用一碗黄酒熬,煎至七分端出来。”   何信诶了一声,连忙拿了药方去抓药磨粉,然后再以最快的速度将药熬出来。   药稍稍放凉一点后,白苏便端起小半碗直接灌入小孩嘴里,小孩怕水,一触碰到汤水又开始挣扎起来。   程冬冬和何信连忙按住小孩,以免他弄撒了药。   “白医生,这是…….”小孩妈妈看得心疼,是生怕伤到了孩子。   “这是下瘀血汤,一定要喝下去他才有好转的可能。”白苏和她解释了一句,然后继续用力灌药,灌下去后稍稍松了口气,“你们先在这里歇息一下,等下他应当会拉肚子,到时候看看粪便颜色如何。”   “师父,为什么要看粪便颜色?是什么颜色的?”程冬冬十分好奇。   白苏解释了一下:“狂犬病病人吃了这个药,大便必有恶物如鱼肠猪肝色者,小便如苏木汁者,如果泄出来了便证明对症有用,反复继续吃这个药,直到大小便颜色正常为止。”①   “啊?”程冬冬还是第一次听说,“师父,以前学校老师没有说过这个,我只知道下瘀血汤这个药方是伤寒论里治妇人腹部淤血的药方,还是第一次听说可以治这个病。”   “瘀热在里,其人如狂。”白苏轻声和程冬冬解释了一句,“这是书里说过的,而狂犬病辩证也是肝风内动、血瘀聚集的里症。”   “另外张锡纯《医学衷中参西录》里有写:其人如狂者,血证谛也,下血狂乃愈,所以下瘀血汤是刚好对症的。”②   程冬冬都是第一次听到这些内容,“以前都没听过。”   他一直坚信的还是打疫苗,打了疫苗还发作就没救了。   “现在知道就行。”白苏说着站起身,活动了下后腰,站起来后才看到所有病人都围着自己,“你们怎么围过来了?该做什么做什么去,别围在这里。”   “白医生,我们就是好奇想看看是不是真能活?”   “白医生,狂犬病真的能治吗?我以前从没听说过。”   “这个不一定,每个人的情况不一样。”白苏解释了一句,“就看他的运气吧。”   “现在就等他拉屎了是吧?”病人们好奇问道。   “白医生,他啥时候拉屎?我们都想看一看!”   “……”白苏嘴角抽了抽,拉屎有什么好看的,“估计等一个小时吧,会很臭,建议你们还是别等着看了。”   “没事,我们不怕臭。”病人们都想蹲一个结果,于是全都围到了小孩的担架旁边,围了里三层外三层,只为见证这历史性的一刻!      白苏嘴角抽了抽,你们要等就等吧,待会儿臭到可别哭。   大概等了一个小时左右,小孩稍微恢复了一点意识,但是看着周围那么多人吓得往角落里缩,躲了几分钟后忽然肚子疼,他捂着肚子痛苦的看向自己的母亲,“妈妈,我想上厕所。”   小孩妈妈立即捂住他畏光的眼睛,然后牵着他去医馆后院的厕所,等他上完厕所后立即去瞅蹲坑里的粑粑,果然是鱼肠猪肝色的。   她激动得连忙大喊,“白医生,我儿子拉出来的是鱼肠猪肝色的屎,这是对的吧?”   围观得病人们凑近来看了看:“哎哟喂,还真是这种颜色,和我们平时拉的完全不一样。”   “就是好臭啊!闻着好恶心,好想吐!呕!!”众人纷纷跑到巷子外面的空旷处去呕吐了起来,真的好臭啊!   “……”白苏耸了耸肩,她早就提醒过的。   这时,小孩妈妈扶着拉得虚脱的儿子出来问白苏:“白医生,他好像没怎么抽搐了,是已经好转了吧?”   “还没好,得等他的大便颜色恢复正常才算真正的好,现在顶多算是虚脱了。”白苏给小孩检查了一下脉象,情况还没有明显好转,不过蓄积的淤血倒是少了一点点,“继续拿下淤血汤回去吃,一日三次,空腹吃,多吃几次后续畏光怕水的情况就会减少。”   “减少了是不是就意味好转?”小孩妈妈迫不及待的询问。   白苏嗯了一声,“对。”   小孩顿时喜极而泣,有希望就好,有希望就好,她感激的道谢着:“谢谢白医生,谢谢你。”   “没事。”白苏又让何信去抓了十付药给小孩妈妈,“里面的药都是猛药,他吃多了拉多了肯定会伤脾胃,回头情况好转了再来调理脾胃。”   小孩妈妈点点头,一一都记了下来。   等她带着走后,程冬冬、何信、曲大夫、吐完回来的围观病人们都围了过来,“白医生,那小孩真的有救了吗?”   白苏颔首,“只要他配合吃药,是有救的。”   众人感慨:“真是神了。”   在他们印象里,得了狂犬病死亡率是100%的。   “找到原因还是有机会救回来的。”白苏擦了擦手,然后看向一脸不可思议的曲大夫几人说道:“这有什么惊讶的?咱们老祖宗厉害着呢,只是好多失传了。”   曲大夫赞同的点了点头,“这倒也是。”   “现在大家都是打疫苗,很少有人能想到中医还能治狂犬病。”   白苏嗯了一声,“你们可以记下,以后兴许会用上。”   “对了,你们可看过肘后备急方?”   曲大夫摇头,何信和程冬冬两个还在学基础脉经的人更是没有涉猎,“里面写急救的吗?”   白苏点了点头:“里面有一章写的是治卒为犬所咬毒方,里面说伤口热灸杀毒的,你们可以看看。”   何信崇拜的望着小师姐,“小师姐,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看得多了就知道了。”白苏没说的是,她是被师兄押着抄各种医书才记下这些的。 第83章   白苏给狂犬病小孩看治病的事情很快在小镇传开, 大家都很关心后续,还有人专门去小孩家打听情况。   隔天就收到好转的好消息,小孩畏光畏水的情况有所好转, 也不再一丁点动静就发狂, 不过还是一直躲在阴暗角落里, 看样子还得继续坚持吃药。   不过并不影响病人们激动, 大家来医馆纷纷议论起来:“白医生, 你可真神了, 医院都对发作的狂犬病束手无策, 你却能治好。”   “白医生,狂犬病都能治好,还有什么病是你不能治的?”   “还是有很多病我没办法的。”白苏顿了顿, “前人栽树后人乘凉, 我也是跟着老祖宗们的医书研究学的。”   “白医生你别谦虚,老祖宗研究了那么多, 也不见其他医生会,这说明什么?说明你是最厉害的!我看那些所谓名医圣手还不如你。”   “确实, 好多都是沽名钓誉之辈, 而且现在很多学院派开方子都片西医方式, 吃了药很久都不见效!”   “白医生,要是所有中医都像你这么厉害, 我们以前也不会认为中医没用。”   程冬冬耷拉下脑袋, 这不就是说的他吗?   白苏不太喜欢这样的捧高踩低, 看了眼旁边的程冬冬后出声说道:“你们别这么说,尺有所短, 寸有所长,只要在自己擅长领域治病救人、传承医术, 都是好医生。”   众人点了点头,话是这样说的,但他们心底天平仍是倾斜于白苏的,毕竟大家是来到白氏医馆后病情才有所好转的,“如今像你这种医术精湛、代代传承的全科中医太稀少了,都得供起来。”   “肯定要的,白医生你可加入了中医协会?我听说这个协会里面全是我们平时接触不到的中医大拿。”   白苏说没有,她也没接触到里面的大拿,倒是接触到沈老这个败类。   何信觉得有点奇怪:“小师姐,还真是诶,你如今也算大有名气了,怎么也没见中医协会邀请你加入?”   程冬冬说道:“我听说中医协会要求挺高的,只有很厉害的人才能被主动邀请,其他大部分人都是自己申请加入,加入时还需要医术考核这些,我实习的带教老师想加入但没成功。”   “确实有一些要求,不过小白医生好,是当得起中医协会主动邀请加入的。”曲大夫也觉得挺奇怪,白苏如今名头响亮,他不信中医世家、中医协会没有听过。   程冬冬小声嘟囔,“她们不会是瞧不起我们医馆?”   曲大夫觉得不是:“可能是杏林堂的事情还没处理妥当,还没来得及邀请白医生?”   白苏也不知清楚原因,不过她想起中医协会的成员们里有幕后黑手,他们估计也不是很想她加入。   曲大夫说道:“小白医生,如果你想,我可以找朋友帮你引见。”   “不用。”白苏直接拒了曲大夫的好意,“加不加入都没关系,我们开医馆的目的是给人治病。”   曲大夫想想也是,为医者自当以治病为先。   白苏说完话锋一转,“曲大夫,最近病人增多,你可劝说成功你的老朋友了?若是他们能来,你每周也能多休一日假期。”   “快了快了。”辛苦了大半个月的曲大夫打算明天休息回家时好好游说他们一番。   白苏也没为难他,笑着转身回到桌旁继续帮人看诊。   有人坐在轮椅上被推了进来,坐在轮椅上的男人脸色蜡黄,身形消瘦,嘴唇干裂泛白,没精打采的靠在轮椅上,看起来极为虚弱。   推着他进来的女人在旁边椅子上坐下,“白医生,我们是市区医院病友群里的病人推荐过来找你的。”   白苏的病人太多了,并没有去问是谁,直接帮男人把脉,“是患什么病了?”   “肝脓肿。”坐在轮椅上的男人有气无力地说道:“最近有做穿刺引流排脓治疗,但效果不太好,排了又反复出现,现在一直在发热,再加上全身乏力、恶心、呕吐,感觉有点撑不住。”   “医生说引流不彻底,需要手术切开引流,目前安排了下周五的手术。”男人妻子简单说着目前的情况,“但我们听人说切开手术很伤身体,又看见有人推荐你能治肝病,所以我们想趁着手术前再保守治疗一下。”   今天周四,离下周还有七天时间,如果病情有好转,那他们就可以避免开刀。   白苏摸着男人的脉象,触碰时发现男人的皮肤都是冷的,不过手心却因发热很烫,说明里面化脓感染严重。   按脉象来看,男人脉象弦数,恶寒发热,呼吸不畅,另外还有头晕目眩、喉干舌苦的症状,右胁肋胀痛,小便不利,这些都是热毒淤肝的表现。   白苏问道:“咳吗?”   男人点了下头,“能咳出呈咖啡色的浓痰,还有些臭。”   “是脓肿,不是真正的痰。”白苏顿了顿,“感染这个病之前,应该身体也不大好,染过风寒吧?”   男人点了点头,他之前就重病了一场,免疫力特别虚弱,之后才感染病菌得了肝脓肿,“医生也是这么说的。”   “邪热虫毒淤积于肝,导致致气血腐烂,变成痈脓。”白苏取出银针,直接帮他针灸了肝俞穴、期门穴等穴位缓解疼痛,另外开了疏肝排脓、清肝泻火的药,以柴胡、黄岑、炙甘草、枳实、白芍、桔梗等药材为主。①   男人妻子看了下药方,“就这么简单吗?”   “肝痈而已,没那么复杂。”白苏将药方交给何信去抓药。   男人妻子又问白苏,“白医生,吃这个药要怎么样才知道有没有用?我们只有一周的时间。”   “看他精神好没好就知道了。”白苏都是可以把脉,但病人们不会,“或是你们觉得有所好转就去拍片子,这样更直观。”   男人妻子点了点头,不用再过来也挺好。   “别太担心,这病不算很严重。”只要对症下药,清除热毒去瘀后就会好的,白苏安慰两人一句后看向旁边在记小本本的程冬冬,看了眼他的功课,又顺嘴提了两句,“这方子是根据四逆散和排脓散加减的,可称为柴胡清肝汤。”   “知道排脓散吧?是枳实芍药桔梗这几味药,重用不止可以治肝痈,还可以治肺痈、胃痈、肠痈以及其他脓肿。”   程冬冬记了起来,伤寒论、外科正宗、金匮要略等都提过的,他连忙复习了一遍。   晚些时候,程冬冬的复习就有效了,因为后面来了一个肺脓肿,也是痰热素盛、蒸灼肺脏,最终导致热壅血瘀,随后化脓成痈。②   白苏监督着程冬冬按脉象辩证后开了个药方,白苏看过没问题后直接让他去抓药了。   算是自己完成一个看诊的程冬冬心情不错,哼着歌儿去抓药结账。   白苏看着他欢喜的背影,嘴角上扬,“有这么开心?”   下午过来帮忙的檀越轻声说道:“你在药王谷完全辩证出太阴病时也是这么开心。”   “有吗?”白苏记不太起来了。   “有,开心得蹦了起来。”檀越仍记得白苏当时的样子,那时她还小,脸上藏不住事儿,笑容在脸上挂了好几天。   “那么明显?”白苏捂住脸,不忍回忆过去的丢人事,“岂不是师父、其他师叔师伯师兄弟们也看到了?”   檀越见她脸上浮起赧然,笑着告诉她:“看到又何妨,他们也是那般过来的。”   “师父也是?”白苏想着满脸白胡子的师父高兴得蹦蹦跳跳的画面,噗嗤一声笑出了声,“想象着就很好笑。”   檀越脑中也浮出师父像个小孩蹦蹦跳跳的画面,深邃瑞凤眼里笑意又更浓了。   师父:……两个不孝徒。   “太逗了。”白苏笑得肚子都要疼了。   檀越笑着抬手揉了下她的头,“别笑了,小心岔气。”   “可是真的很好笑。”白苏笑得眼泪都要流出来了,她抬起白皙的手,指尖擦了擦眼角,然后笑眯眯的问檀越,“师兄是不是也这样过。”   檀越揉她头的手僵了下,然后默默放下:“……你还是笑师父吧。”   “师兄你别想否认。”白苏稍稍倾身,小幅度的靠在檀越胳膊上,笑眯眯地望着他清隽精致的脸:“肯定有的对吧?”   檀越垂眸看着她笑盈盈的脸以及脸上生动好奇的表情,无奈地嗯了一声,“有。”   “可惜我都没看到过。”白苏有点失望,她去药王谷时师兄已经是个稳重清冷的少年郎了。   檀越看着她很感兴趣的样子,心想还好没有看到,他正想同她说话,余光看见王婆婆推着颤颤巍巍的王爷爷进来了,“王婆婆来了。”   白苏看到王婆婆进来,忙坐直了身体,“王婆婆,你们怎么过来了?”      王婆婆瞧见两人亲昵的动作了,有点诧异地打量着两人,她最近忙着照顾老头子,都不知道两人关系已经这么亲密了,“你们……”   白苏大大方方的朝王婆婆点了点头。   王婆婆有点惊讶,但转念一想也很正常,两人之前就有苗头的,“挺好挺好。”   唯一不好的就是檀先生是个瘫痪,也不知道能不能医好。   不过王婆婆没当着面多说什么,指着丈夫说道:“你王爷爷今天去医院复诊,医院说恢复得挺好,走路也没问题,就是查血的时候说白细胞较少,可能和他最近感冒咳嗽有关。”   “医生没开药,说病好就会恢复,但我不放心,想找你看看开点什么药。”   白苏伸手帮王爷爷摸了摸脉,脉象浮动明显,确实风寒入侵了,“天冷了,注意别着凉。”   王婆婆:“他前两天自己非要起床,结果没穿好衣服就吹着风了,还头疼喉咙痛了,本想带来过来看病,结果第二天早上起来又好了,现在就是有些咳嗽。”   “还是有一点点寒在肺里,王爷爷最近还在喝其他药,我就不开药了,你们回去多熬点老姜羊肉汤喝,去去寒。”白苏取了针,帮王爷扎了其黄穴、肝门穴、木留穴等穴位。   肾主骨生髓,肝藏血,白细胞生于骨髓,经由肝脏而出,所以针灸肝脾肾经脉穴位,各脏腑津气充足,自然能生出更多的细胞了。   “多谢你啊白苏。”王爷爷最近生病,人都虚弱了一圈,有气无力地说道。   “不用客气的。”白苏多帮王爷爷针灸了几遍,等他精神好一些后才让他回家,“有不舒服及时过来,不要耽搁了。”   “诶,下次一定尽早过来。”王婆婆看医馆太忙了,所以就没过来打扰白苏,“时间不早了,我们回去做晚饭了。”   “好。”白苏看了看时间,已经傍晚五点了,她陆续给剩下几个临时过来的病人看诊。   一个脸颊有些红的中年女人紧张问道:“白医生,我没挂号,能帮我看看吗?”   “可以。”白苏的挂号看完后,只要有时间都会帮其他病人看的,私下规定没有那么严格,“你哪里不舒服?”   “身上总觉得有点低烧发热,一直持续不断,而且人逐渐消瘦,我担心是什么癌症,还专门去医院做了检查,但是没有查出原因。”中年女人叹了口气,“反正人就是觉得有点热,像是从骨缝里蒸发出来一样的,整天困倦心烦,还有口渴盗汗的情况。”   白苏摸了摸她的脉象,脉细数,舌红少苔,身体内没有实证,是肝肾阴虚、虚火内扰导致的,“有点骨蒸劳热,所以才一直觉得发热吧。”   白苏直接提笔写了一个清骨散,由银柴胡、胡黄连、秦艽、鳖甲、地骨皮、青蒿、知母、甘草等八种药材组成,主要功效就是有清虚热、滋阴补肾。③   何信瞄了眼药方,“小师姐,不用柴胡吗?”   白苏挑眉问他:“你记得柴胡和银柴胡的区别吗?”   何信仔细想了想,“柴胡解表退热、疏肝解郁,升阳举陷。”   “银柴胡是退虚热,除疳热。”   “那不就是了。”白苏将药方递给他,去抓药吧。   何信拍拍脑子,觉得自己太笨了,明明记得的东西可是又老是忘记运用起来。   程冬冬拍拍他的肩膀,“咱们光背下不行,还是得多用,不然始终没办法灵活运用的。”   何信点头,他知道的。   白苏看了二人一眼,然后又继续给后面的人看诊。   “白医生,不好意思我们过来晚了。”魏才今天回了一趟家,这会儿才匆匆过来。   “没事,这会儿刚好人少了。”白苏看魏才身后还跟着一个人,这人脸色憔悴,人很消瘦,但肚子有点突出,像是怀孕了。   魏才注意到白苏的视线,连忙和白苏介绍了一下:“这是王伟,是我一起在市区看病认识的病友,他也是肝硬化,现在已经变成肝硬化肝腹水了,目前还是初期。”   “他这次看我精神还不错,得知我是在你这儿看病,所以专门跟过来看病的。”魏才在白苏这里治疗了一段时间,身体精神都有所好转,其他病友看到自然想试一试。   王伟朝白苏虚弱的笑了笑,“白医生,麻烦你帮我看看吧。”   “你坐下来吧。”白苏先帮魏才扎针,她则帮王伟把了把脉,脉细沉短,瘀热互结,肝脾虚弱,水湿壅阻。   白苏看他身体内湿水比魏才更严重,应当是出现腹水的缘,于是问道:“查出腹水多久了?”   “一个月。”王伟苦笑了一下,“上个月月初我发现肚子慢慢变大,去医院检查就发现是肝硬化出现腹水了,医生说腹水不多暂时不用抽,让使用利尿剂排出来,但没什么效果。”   肝硬化出现腹水,最多再活几年,运气不好可能就两三年了,王伟这段时间心理压力特别大,若不是碰见魏才,他大概会一直消沉下去。   “白医生,我这种情况还有治吗?”王伟将希望都放在白苏身上。   “每个人体质不同,魏才他的情况是在好转的,如果你愿意相信我,就先针灸,然后再吃药去腹水。”白苏没有直接回答,但也变相的给了他希望。   王伟凹陷的眼睛迸射出一丝光亮,“我相信你。”   “那过来吧,我帮你针灸。”白苏取针帮王伟针灸了明黄穴、三黄穴等穴位,都是主治肝硬化方面的穴位。   王伟坐在魏才旁边,安静的坐着扎针,“不是很疼。”   魏才宽慰他说道:“不疼的,等会儿还有一股气感划过,热乎乎的,很舒服。”   魏才刚说完,王伟就感受到了一股气流,气流缓慢的移到了肝脏区域,一下子令他觉得觉得心口没那么恶心难受了,“我感受到了。”   魏才很有经验的说道:“你闭着眼慢慢感受,一会儿身体还会更舒服。”   王伟点了点头,闭上眼睛感受着气流游走的方向,一会儿工夫浑身都变得热乎乎的,很舒服,舒服得让他有点犯困。   他努力想睁开眼,可是许久没有睡过好觉的他真的太累了,直接靠在椅子上睡着了。   白苏看他睡着了,也没打扰,直接去给他开方子抓药,诸湿肿满皆属于脾,再加上治肝也要先实脾,所以方子以益气健脾、活血化瘀、清热泻水为主。   后面没什么病人,白苏就让程冬冬他们先去后院准备晚饭,她一个人守着医馆,顺便打扫一下医馆。   白苏刚收拾几下,就听到姜芝芝激动的喊声从外面传来:“快看,今天我外公钓到两条大鱼,今晚加餐。”   白苏扭头一看,发现姜芝芝手里提着两条草鱼,个头很大,大概有五六斤的样子,“今晚有口福了,你拿去后院交给何信处理一条吧。”   “好。”姜芝芝提着鱼跑去了后院,将鱼交给了何信。   何信爱吃鱼,立即拿了鱼去做,后院慢慢传来叮叮咚咚切菜的声音。   切菜声很清晰,但王伟还是没睡醒,知直到半小时后白苏将王伟叫醒,他才从睡梦中醒来,“我睡了多久?”   白苏:“有一会儿。”   王伟:“我好久没睡这么好过了。”   “今晚回去也能睡好的。”白苏直接将药交给他,“这个方子吃了大概会拉肚子,只要不是拉得虚弱不用管,另外一定要吃饭。”   王伟叹了口气,“可我基本没什么胃口,吃不下饭。”   “喝了这个药就能吃下去了。”白苏让王伟回去按时喝药,明天再来针灸,“另外注意别再吃冷食,别再受寒了,你得这病都是体内风、湿、寒太重,慢慢瘀阻上的。”   王伟回想着过去许多不良习惯,点点头应好,“谢谢白医生。”   “没事,你们回去吧。”已经六点多,天也逐渐暗了下来,白苏让几人注意安全。   等他们走后,白苏关好医馆门窗,然后便快步往后院走去,何信程冬冬他们都聚集在后院里背书,“一句太阳病,发热、汗出者……”   两人来来回回的抽背着,一边背着一边解释其中意思,何信背得慢一些,偶尔还会说错。   “伤寒若吐,若下后,七八日不解,emmmm,后面是什么来着?”何信一下子又忘了,于是忙问程冬冬下一句是什么。   “我刚背过的啊,你怎么又忘了?”程冬冬叹了口气,正打算说时,旁边的姜芝芝已经张口直接全部背了出来,“……热结在里,表里俱热,时时恶风,大渴,舌上干燥而烦,欲饮水数升者,白虎加人参汤主之。”④   “你偷师啊?”程冬冬震惊地看着会背的姜芝芝。   “什么叫偷师啊,明明是你们反复背吵到我了。”姜芝芝嫌弃的嘀咕了一句,“就这么几百字,翻来覆去的背,我听都听会了。”   何信羡慕地望着姜芝芝,“你记忆很好。”   “还行吧。”姜芝芝挺直腰板儿,冲着程冬冬眨了眨眼,“是比你们俩好一点点吧。”   “光会背理解不了也没用的。”程冬冬不甘示弱的怼了一句,“中医不是死记硬背的。”   “很好理解吧。”姜芝芝直接将刚才那一段话翻译了一遍,另外还仔细解释了里表证的区分。   程冬冬震惊地看着她,竟然说得都对,“你真没学过吗?”   “我没有学过啊,我就是刚才听你们说了一下。”姜芝芝再按自己的理解说了一下,“哦,对了,我听白苏和我外公说病情时听了几耳朵,她就说了里表的区别,我回去后搜索研究了一下。”   因为担心外公的病,姜芝芝搜索了相关药材药理,以免有什么副作用。   程冬冬和何信都很错愕,她真的只是听了一耳朵?   听到这的白苏走了过去,打量了几眼姜芝芝,“你还记得什么?”   姜芝芝又背了十几条刚才程冬冬他们背过的伤寒论,另外还认识院子里晒着的一些草药,“程冬冬之前说的我都记得。”   “都记得?”程冬冬拿起一把车前草递给姜芝芝看,“这是什么?”   “你不是说这是车前草吗?有利水通淋、渗湿止泻的功效。”姜芝芝转头看向白苏,笑眯眯的问道:“我看你们在收草药,我采的要不要啊?”   程冬冬哭笑不得:“你就认识我和你说这几种草药,还想学人采药赚钱?”   “不止啊,我帮你们算账时认了许多药,然后拿你们的草药书翻了翻,记下了很多药理。”姜芝芝将手机里拍的照片递给白苏看,“我今天在外公钓鱼的地方见到了书上画的一些草药,这是车前草、蒲公英、金钱草、紫地丁吧?”   白苏看了下,有些惊喜地看向姜芝芝,“你都记下来了?”   姜芝芝自豪的嗯了一声,“我挺感兴趣的,所以都记了下来,恰好今天和我外公去钓鱼又看到了。”   “要不要啊,要的话我明天就我去挖。”   “……”白苏哭笑不得,“你这么有天赋,挖草药实在浪费了,你想不想学中医?”   “学中医?”姜芝芝指着自己,语气里透着不敢置信的意思:“我有天赋?”   白苏颔首,姜芝芝记忆很好,说过一次的都能记住,最重要的是她对药材和辩证很敏感,之前没有接触过却能解释清楚表里证。   再加上姜芝芝的正义感,所以白苏才会问她:“想学吗?”   姜芝芝怔忪的看着白苏,确认她没说假的后就有些犹豫了,说实话,因为爷爷的关系,她对中医有天然好感,也有一些兴趣,但要从事这个行业,她还是犹豫的。   向来性格飒爽的姜芝芝一时间有些纠结为难了:“我得想想。”   “没事,慢慢想。”白苏拍拍她的肩膀,示意她不用有心理负担。   姜芝芝嗯了一声。   等晚一点她离开时,白苏送了她一本药材书和一本素问,让她有兴趣可以看看。      姜芝芝接过书:“谢谢。”   等姜芝芝离开后,程冬冬眼巴巴的望着白苏:“师父,她真的很有天赋吗?”   白苏颔首,“她对药材和辩证很敏感。”   “如果你不知道她只来医馆帮过几次忙,光听她说出来那些东西,会觉得她是一个没接触过的人吗?”   程冬冬摇头,他觉得至少像是已经入门的人呢。   白苏笑了笑,“那便是了。”   “天赋真可怕。”程冬冬揉了揉脑袋瓜子,他在学校也是个优秀学生,可光背药名药性就花了一学期,姜芝芝就看了几次就几下那么多,唉,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何信更emo了,大家都很聪明,就他很笨。   白苏转头也将姜芝芝有天赋的事情告诉了檀越,“师兄,她真的很有天赋。”   檀越见她很想教姜芝芝,“很满意她?”   “对啊,她很有天赋,如果愿意学,肯定能学得很好,这世间多一个好中医也挺好。”白苏私心里想的是,越多人学,越能将中医传承下去。   檀越恢复记忆后,对于如今中医的处境,也深感痛心,若能继续传承下去,也是功德一件,“等她考虑吧,不愿意也强求不来。”   白苏点了点头,还是得自愿才行。   白苏也不再多想,帮师兄针灸完后就回家去做止疼贴去了,最近病人越来越多,需要的止疼贴也越来越多,光靠何信和程冬冬两人做不完。   三人熬夜做了几个小时,总算是做了一大缸出来,本以为能多卖两天,结果第二天刚摆出去就卖掉了三分之一。   白苏很是无奈地看着来过许多次的小镇老太太们:“你们的腰酸腿疼毛病都好了,就别再来买了吧。”   病人老太太:“白医生,我们就想稳固一下。”   白苏警告大家:“真的是稳固吗?若是我发现你们是买回去卖给其他人,我以后会拉黑你们的。”   “我们保证,是我们自己用的。”病人拍着胸脯保证,“我们才不会做那种倒卖的事儿。”   “最好是这样。”白苏让何信盯着一点,千万别让人浑水摸鱼了,然后开始新一天的看诊。   最先进入的是一对母女,母亲三十多来岁,孩子大概三四岁的样子,她抱着女儿走到白苏跟前坐下,“白医生,我女儿最近感冒了,一直咳嗽,我在我们家附近的诊所拿了止咳药,但是效果一般,我怕她咳出肺炎,所以想找你给她开一点药。”   母亲叫刘春,是之前带孩子来治小儿麻痹症的刘香的姐妹,“我姐说你特别厉害,应该能治这种咳嗽吧?”   白苏嗯了一声,伸手帮这个没精打采的小孩把了把脉,就是简单的风寒袭肺导致肺气上逆,之所以咳嗽老不好,是因为小孩天生体弱,“你家孩子早产吗?”   刘春摇头,“不是啊,足月生出来的。”   “足月?怎么身体这么弱?”白苏发现小孩五脏六腑都有邪气入侵的痕迹,她正想给孩子仔细检查一下时,忽然看到刘春话里的小女孩咧着嘴朝她笑了起来。   这一笑,白苏发现小孩的牙齿特别奇怪,牙齿全都呈半月形缺损状,排列稀疏不齐,“她牙齿怎么回事?”   刘春低头看了看女儿的牙齿,“我也不太清楚,可能是吃多了糖造成的吧。”   “去检查过吗?”白苏问道。   刘春摇头。   她住在山村里,乡下小孩子没有定期检查牙齿、体检的习惯,身体不舒服了随便找个小诊所买点药吃了就算了,这次要不是孩子一直咳嗽,她也不会专门带孩子来镇上。   白苏瞧着不像是虫牙,于是拿手机拍下发给陆问,让他看一看。   陆问看到后问了问老师,最终确认是梅毒牙,他连忙将结果告诉白苏,“师父,这是梅毒牙,梅毒牙是指在胚胎发育后期和生后第1年内,牙胚受梅毒螺旋体侵害而造成的牙齿发育异常,从而引起牙齿形态异常表现的口腔疾病,一般是母体传染……”⑤   白苏错愕地看向眼前这个才三岁多的小孩子,不会吧。 第84章   小女孩满脸懵懂, 眨着一双水汪汪的眼睛望着白苏,嘴巴微微咧开,露出稀疏的半月形牙齿, 釉面有些黑, 看起来平时也很爱吃糖。   白苏又细细打量着小孩的皮肤, 外表看起来还算正常, “她除了牙齿, 身上其他地方有丘疹溃烂、瘙痒疼痛的症状吗?”   “她有点爱长疮, 不过用草药帮她洗澡后就会好有一些。”刘春并未引起过重视, “不是什么大问题。”   白苏又问道:“什么时候出现的?”   “出生之后半年左右就陆续出现了。”刘春看白苏脸色凝重,心底升起一股慌张,急忙问道:“白医生, 怎么了?”   白苏没有回答, 而是问了问刘春,“你们身上可有类似症状?”   “我没有。”刘春满脸的困惑, 搞不懂白苏为什么这么问。   白苏轻轻叹了口气,低声告诉刘春, “你家孩子的牙齿不是蛀牙, 应当是梅毒牙。”   “梅毒牙?”刘春脸色变了变, “是那种脏病吗?”   白苏点了点头,“你可检查过自己的身体?有没有被感染?”   “我没有啊, 我一直都好好的。”刘春不明白孩子为什么会得这种病, “白医生, 你确定没有看错吗?”   白苏点头,“没有看错。”   刘春整个人都懵了:“怎么会呢?什么时候被传染的?是不是家里环境不干净传染的?”   白苏将陆问发来的科普转述给刘春, “这种病一般是性传播、血液传播、母婴传播等。”   “一般梅毒牙是在胚胎发育后期和生后第1年内,牙齿受到病毒侵害才会变成这样的。”白苏看着脸色越来越难看的刘春, “可能是你生她时就带了,又或是在她出生之后的一年内不小心被传染了。”   “不可能,我没有这个病。”刘春下意识的否认,她从来没有乱搞过的。   白苏说道:“你没有,也可能是你丈夫有,或者是其他缘故。”   “不会的,我丈夫不会乱来,也肯定没有这个病。”刘春和丈夫是同学,两人感情很好,他不可能背叛自己的,因此立即出声维护丈夫,“你不是说有其他缘故吗?肯定是我带孩子在外面吃面条时不小心和这种人在同一个地方吃过饭,用过带病毒的筷子。”   “……有可能。”白苏看刘春一直维护丈夫,没有戳穿她努力维持的脸面,只是提醒她,“你最好现在带孩子去医院做一个正规检查。”   刘春半信半疑的点了点头,“那孩子咳嗽的问题呢?”   白苏看她抓不住重点,无奈的叹了口气:“小孩咳嗽问题不算严重,你回头买点川贝枇杷糖浆给她化痰止咳就行,现在最重要是去医院检查,如查出就尽早治疗。”   刘春还是有些犹豫,“一定要去吗?你能治吗?”   白苏有治类似病症的方子,但目前情况是刘春不相信,而且她也不是牙医,治不了小孩的牙齿,所以白苏还是建议刘春去医院,“我开药只能清热祛毒,但小孩可能需要牙齿矫正,还是去医院吧。”   刘春看着女儿烂兮兮的牙齿,有些嫌弃的皱起眉头,但还是带她去医院做了检查。   医院检查后确定刘春女儿体内携带先天性梅毒,是刘春通过母体传染给女儿的,而她是被外地打工的丈夫传染的。   刘春拿到报告后觉得天旋地转,整个人六神无主,完全不敢相信丈夫竟然会在外面乱搞,他怎么对得起她,她要离婚!   刘春从医馆离开后,白苏看着陆问发过来的科普唏嘘不已,若是小孩刚出生做了传染检查,并配合积极治疗,不会发展出梅毒牙的,出现梅毒牙已经是晚期症状了。   晚期可能已经出现神经性损伤、骨膜炎、脏器等不可逆的损伤,严重者会导致死亡。   “大人造孽,小孩遭殃。”程冬冬叹了口气,“师父,这病不好治,小孩这种情况至少得打好几个月的青霉素,就算治好了身体也会不好。”   何信看向白苏,“小师姐,这个有药方可治吗?”   “有。”白苏说了一个六味解毒汤,分别是忍冬、土茯苓、木通、川芎、大黄、甘草六位药,对两胯间的霉疮、寒热肿结效果挺好,“只是治杨梅病的基础方,还是要辩证对症加减开方。”   何信怔了下,“杨梅病?”   “梅毒斑疹有点像杨梅,古代就叫杨梅病的。”程冬冬顿了顿,“这些病又都统称为花柳病。”   何信点点头,立即记了下来。   就在他们记录时,门口有人小声问道:“白医生,这个药方是不是对所有之类病都有用?”   白苏看向问话的人,是一个三十来岁的年轻男人,带着口罩,包裹得很严实,似乎怕人认出他似的。   “这个得看情况。”白苏打量了他两眼,“你是染了这个病?”   “不是这个,是另一种。”年轻男人走进来坐下,有些为难的看了眼门外的病人和里面针灸拿药的病人,他趴到桌上,将声音压得极低,“是尖锐湿疣。”   白苏:“……”   今天是什么日子,为什么这么多这类疾病。   “你这种病应该去过医院检查过吧?”白苏看他能说出病名,猜他应该是去过医院的。   年轻男人点头,他在网上查了,又去医院检查并开了药,现在吃了半个月药还没痊愈,上周末去治疗时还不幸碰见老婆娘家亲戚,所以干脆想找个远一点、医术又好一点的地方再看看。   “吃了药没好,所以想找你看看,网上说你很厉害。”   白苏不知道年轻男人是出轨感染怕老婆知道才来这里的,以为他真是慕名而来,所以很认真的帮他把了把脉,“多久了。”   年轻男人:“从发现已经一个月了。”   白苏问道:“都有什么症状?”   年轻男人将自己的情况都说了出来,“下身和股沟之间都有菜花状的疣瘤赘生物,湿哒哒的,有些破溃出血,有点脓,还挺臭……”   “……”白苏有点懵,股沟还有?   年轻男人描述完后看白苏没说话,压低声音又问了一句:“医生你要看看吗?”      “……不看。”白苏并不想看,而且听描述已经觉得挺严重了,符合脉象里呈现出的湿热秽浊症状。   程冬冬对这个年轻男人的行为更是瞠目结舌,这人有老婆吧,屁股后面还能长尖锐湿疣,牛批。   年轻男人朝程冬冬笑了笑:“不用看就能开药吗?”   程冬冬被他这一笑,搞得浑身起鸡皮疙瘩,“我师父很牛的,不用看,摸脉就够了,只是一个瘙瘊,又不是什么没听过的疑难杂症。”   尖锐湿疣也叫瘙瘊,古代医书里都有写的,程冬冬看医书时也又看到的,“师父,给他开药。”   白苏扫了一眼使唤自己的程冬冬,然后擦了擦手才提笔开药方,这人感染秽浊之毒,毒邪蕴聚成湿热,湿毒下注生疮,因此以利湿化浊,清热解毒为主。   她直接以主治下肢丹毒湿热毒的草藓化毒汤为基础方,另外还加了黄柏、土茯苓、大青叶。   另外还开了板兰根、木贼、香附来外洗伤处,洗干净后再用鸦胆子捣碎后涂抹患处去疣。   “白医生,这个涂抹的作用是什么?”年轻男人家里还有一些药膏,所以他犹豫要不要拿这个药。   “清热去疣。”白苏告诉他,“坚持涂会自行掉落。”   之前那个脚长鸡眼的小伙儿涂抹三天后全部掉了。   “这么好?”年轻男人立即上心了,医生说等他好转一些才做光电治疗,没想到白医生直接就上药了,“要涂多久?”   “你先涂半个月看看,涂抹时会疼,不过都是正常情况。”白苏让他不用担心。   “好,谢谢啊。”年轻男人买了所有药,提了满满一大包离开。   等他走后,程冬冬忙拿消毒水喷了喷了桌椅板凳,免得身体虚弱的人感染病毒。   白苏没有阻拦,擦了擦手之后继续帮人看诊。   后面倒是没这类传染性疾病,进来的都是相对正常疾病的病人,比如风湿腿疼、脾胃不好、气血不足、皮肤过敏、挖鼻孔挖成丹毒这之类的病症。   白苏正给挖鼻孔挖成丹毒的病人开药方,一个年轻女人扶着三十来岁的男人走了进来,男人脸色苍白,整个身体都靠在女人身上,看起来虚弱得很。   女人廖雪扶着丈夫走进来,“白医生,我老公胃痛,能帮他看一下吗?”   白苏看男人有气无力,摇摇晃晃的,忙让程冬冬将他扶着坐下,“胃怎么不舒服?”   “昨晚喝多了酒,好像有点胃出血。”廖雪张开紧攥的手,露出里面的纸巾,纸巾上殷红点点,“他喝到天快亮才回来,回来之后就各种吐,刚才一会儿还吐了血,我吓得赶紧将他送来这里。”   “这是刚吐的?”白苏伸手帮男人把脉,脉象虚弱无力,舌淡苔白,胃里寒气淤积,“没去医院?”   “对。”廖雪发现丈夫吐血后就匆匆将他送来医馆了,“白医生,他没事吧?”   男人身上还有一身酒气,他抿了抿干渴的喉咙,“白医生,我是不是要死了啊。”   男人说话的声音有点抖,看起来很害怕,他苍白的脸色应该有一半是吓到的,他有气无力地求助:“救救我啊。”   白苏没好气的看他一眼,“你觉得你要死了还来我这里?不应该去医院吗?”   “咱们小镇医院就那样,找你兴许还有救。”何辉眼巴巴的望着白苏,只希望她救自己一条狗命。   “……你没那么严重,就是普通胃出血。”白苏摸完何辉的脉象后说道:“你胃里寒重,平时应该时常胃疼,有胃病就不要再喝酒。”   “我也这么劝他,可是他不听,非要喝,还老喝到三更半夜才回来。”妻子廖雪红着眼,“我就说会喝出事儿吧,你看,现在就喝出问题了。”   “我也不想啊,可我得工作。”何辉一直都有胃溃疡,但要工作啊,喝酒是常态,“我也不想喝,可领导、客户都坐在那儿,我不喝我就办不成事儿,我就赚不到钱,你说怎么办?”   “什么工作必须天天喝酒?”白苏怎么不信呢。   “我在县城包工程,不喝酒吃饭,人家哪个搭理你啊。”何辉叹气,他也是为了这个家能过上好日子。   “千斤难买身体好。”白苏提醒他一句,“你今天喝到胃出血,明天就能喝出脑梗。”   “之前有个病人叫崔非,他就是喝酒脑梗偏瘫。”程冬冬也在一旁好言劝说一句,“这还算运气好的,运气不好还可能猝死。”   何辉苦着一张脸叹着气,“生活所迫啊。”   人各有各的活法。   白苏提了两句就没再继续劝说,她摸着脉象,发现何辉四肢冰冷,胃里应该还在出血,只是现在没吐而已,她直接取针帮何辉针灸太冲、石门、上脘等穴位来止血。   几针下去后,何辉觉得手脚没那么凉了,头晕情况也缓解了一点点,“好像有用了。”   “只是暂时止血,回去后不能吃凉的、辣的,也不能喝酒,必须温养一段时间。”白苏说着开了很有名的止血方柏叶汤,就柏叶、干姜和艾草三味药,可以温通胃阳、消瘀止血。   白苏顿了顿,“回去先喝两天,喝完后再来调理胃寒。”   何辉询问道:“我有胃溃疡,胃出血是因为胃寒还是因为胃溃疡?”   “追其原因都是因为胃气虚寒、运化失和才生出这些胃病的。”白苏说道:“你得好好调理。”   何辉点点头,“我尽力。”   “不要尽力,如果你再吐血不止,那这付药就不止加这些东西了。”白苏恐吓他一句。   何辉怔了怔,“啊?还要加什么?”   白苏说道:“你现在只是轻微胃出血,所以只用这三味药,如果你吐血不止的话,就最好要加上童便或是马通汁,止血效果非常好。”   何辉妻子忍不住问:“马通汁是什么?”   程冬冬和何信也是第一次听,都求知欲满满的看向白苏。   白苏回他们:“就是白马尿。”   “……”何辉光听着都觉得恶心想吐了。   程冬冬倒是好奇的很,“白马尿还有这种功效?”   白苏告诉他:“马通者,白马尿也。凡尿必达洞肠乃出,故曰通,亦微温止吐血。”①   “马通汁味辛,其性微温,入足厥阴肝经,善敛气、引血下行而止血。”②   何辉妻子问道:“那光喝马尿行吗?”   “回头他再这样,我去找马尿喂给他喝。”   后面针灸的病人都听到他们说的话了,直接说道:“马尿还要找,直接让小孩拉便便给他吃啊。”   何辉妻子觉得有道理,“好!”   何辉忽然觉得自己更虚弱了。   白苏笑了笑,又对何信二人说道:“这个方子不止可以治疗胃出血,任何吐血问题都可以治。”   程冬冬立即问道:“肝癌吐血也可以?”   白苏点头,“反正吐血都可以用用它来止血。”   “但吐血的原因是没办法治的,还得辩证下药。”   程冬冬记下,然后拿着药方去抓药。   等何辉拿了药离开后,又有急症的病人被背着走了进来,“白医生,我儿子今早起来就腹痛、呕吐,一直在喊疼。”   白苏起身看了看,是个五岁大的小孩子,一直捂着肚子哭哭啼啼的喊疼,她上手摸了摸,发现小孩肚子胀鼓鼓的,里面像是有气。   白苏又帮他把了把脉,脉沉而紧,有些发烧,水热内结,气不得通,另外还有气滞血瘀、积食等情况,所以肠道里瘀阻上了,“他这几天是不是吃了很多不该吃的东西?最近都没有大便?”   小孩妈妈说是:“最近十天一直在走亲戚,各种零食、小吃、火锅都在吃个不停。”   她顿了顿,“好像是有七八日没有大便了。”   白苏又问了一些情况,最后差不多确认是饮食和气血瘀阻导致的肠梗阻,她立即取出针,“按稳他。”   白苏等小孩爸爸妈妈按住他后,便帮小孩扎了几针,分别是足三里、天枢、大肠俞等穴位,下针五分钟后,小孩哭闹的动作小了一些,“呜呜呜,痛~~”   小孩妈妈忙问白苏:“白医生,他怎么还喊疼啊?”   “他肚子里装太多东西了,扎针只能让他稍微缓一缓,等吃了药全部泄出去就好了。”白苏直接提笔写了一张药方,用的是专门泻热逐水、破结通便的大陷胸汤,分别是芒硝、大黄、甘遂,甘遂为君,芒硝、大黄为臣佐。   这付药熬药放药比较麻烦,所以白苏开好药,直接让何信就按大黄熬一熬,熬好后再分别依次放入芒消和甘遂,熬好后直接喂给小孩喝。   等小孩喝下后,白苏告诉小孩父母,“最多三个小时,他就会拉肚子,拉完这病基本上就好了。”   小孩妈妈忙问道:“之后还吃药吗?”   “只要不疼了就不用了。”白苏顿了顿,“回去后注意饮食,别再什么都喂给他吃。”   小还妈妈连忙道谢:“谢谢白医生。”   “没事。”白苏端起水杯喝了口水,继续给后面的病人看病。   今天曲大夫回家休假了,只剩白苏一人坐诊,有些忙不过来,好在檀越处理完自己的事情便过来帮她针灸和取针了,偶尔还会帮几个小孩正骨,手法尤为专业。   程冬冬诧异的看着檀越随手帮了几个排队等着的病人,“檀先生,没想到你竟然会正骨。”   檀越活动了下手腕,“学了一点。”   “我也学过的,但我还不太敢上手。”程冬冬怕把人家小孩给弄残了。   “多做几次就会了。”檀越说话间针灸区域的闹钟又响了,他转身过去帮着取针。   程冬冬看着他很熟练的样子,总觉得再等一段时间他都能直接坐诊了。   檀越本来随时都可以坐诊,但申请的行医证还未拿到,未免被人口诛笔伐所以才没有直接帮师妹坐诊。   虽然檀越没法帮忙坐诊,当其他事情还是能帮忙的,这也让白苏大大减轻了压力。   等一整天忙完,已经天黑。   小镇早已灯火阑珊,医馆许多病人都去小镇上游玩吃宵夜去了。      但白苏没时间去小镇里溜达,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后院休息,何信这会儿正在做昨天姜芝芝送来的鱼。   “姜芝芝今天一整天都没来。”程冬冬偷偷瞄了眼白苏,“她不会是怕累,连夜跑路了吧?”   “今天姜爷爷还过来了,怎么可能跑路。”白苏看何信的红烧鱼还有一会儿才做好,于是和檀越一起去分装晒好的药材,分装药材时顺便将里面的其他草药分出来,“这些柴胡里夹杂着一些银柴胡,也不知道他们俩怎么清洗的。”   “师父,我们混一起了吗?”程冬冬连忙凑近去看了看,发现好像还真是,“这两种药材长得太相似了,天色黑没注意到。”   “明明是粗心,要是没有分开抓错药,效果不好坏了医馆名声,你担得起责任吗?”白苏没好气的看了他一眼,“再有下次直接扣工资。”   程冬冬也知道自己犯错了,耷拉着脑袋说好,同时也帮着将无意混进去的一点银柴胡给扒拉了出来。   他扒拉了几片,忽然想起昨天收的药材,蹭的一下站了起来:“师父,我得看看昨天收好的桂枝和乌药,那药是姜芝芝帮忙收的,我怕她没区分开。”   “什么我没区分开?”姜芝芝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昨天你收的药。”程冬冬疑惑的看向抱着两大盒东西的姜芝芝,“你怎么来了?来都来了,还带什么礼啊?”   “你管我。”姜芝芝抱着几个大盒子走到白苏跟前,又看了眼后面跟进来的外公,等外公走近后才说道:“白苏姐姐,我昨晚回去想了一整夜,已经考虑好了。”   “我想和你学中医。”   白苏轻声问道:“确定想好了?”   姜芝芝挺直后背,仰着可爱甜美的脸,但声音却异常坚定地嗯了一声,“想好了。”   白苏提醒她:“很累,要学很久。”   “我知道,但我还是想学。”姜芝芝昨晚离开时就想到了这些问题,回去后也和外公仔细分析了一番,理智说很辛苦不建议,但一想到爷爷留下的那些东西,家里已经没人看懂了,她心底又很不是滋味。   今天又想了一整天,和父母聊过后最终还是情感战胜了理智,她天生亲近中医,喜欢中医,想学中医。   想学会中医后自己帮外公调理身体,帮爸爸妈妈哥哥调理身体,还帮朋友治哮喘。   白苏点了点头,“学医不是为了赚钱牟利,是为了救人救心,如果你要学,我希望你能做一个有恻隐之心、一心赴救的好中医。”   姜芝芝重重地点点头,“好!”   白苏看着她坚定的神情,点了点头,“想好了就来吧。”   “嗯!”姜芝芝开心应好,然后扭头看向外公,“外公,白苏姐姐答应了。”   姜老头笑呵呵看着外孙女,外孙女喜欢中医,想要传承林家老头留下来的东西,这是好事儿,“好好学,不要半途而废,不要辜负大家的期望,做一个和白苏一样的好大夫。”   “嗯!”姜芝芝说着将手里的礼物递给白苏,“白苏姐姐,这是我送你的拜师礼,以后我就叫你师父了~”   两份礼物都很贵重,分别是上了年份的人参、灵芝,另外还有一块古董镇纸,因为姜芝芝看到白苏抄书时用的毛笔,所以就想着送一套相关的物品。   这是她今天专门让人送过来的,“师父~请收下~~”   “这也太贵重了。”白苏不好收这些礼物,她只收过师兄送的这些东西。   姜老头:“白苏,没事的,你收着吧,拜师应当送拜师礼的。”   “真的不能收。”白苏顿了顿,“传统中医拜师礼很简单的,只需要准备桂圆、莲子等六礼就行。”   姜芝芝也不太懂:“这样吗?那我明天准备了再送来?”   白苏忙道:“回头找个合适时间吧,最近都太忙了。”   程冬冬眨了眨眼,“师父,我也没准备这些,我是不是应该再郑重的拜师一次?再和祖师爷们上上香?”   何信是准备过的,“要的,上了香才是正儿八经的拜师,你现在都不算正式弟子。”   “……谁说不算呢。”程冬冬才不承认了,他冲着姜芝芝眨了眨眼,“以后我就是你师兄了,有什么不懂的问我。”   姜芝芝翻了个白眼,谁不懂还说不定呢。   程冬冬还不忘提一嘴陆问:“对了你还有个师兄,这会儿在医学院里加班熬夜读书了,这周末大概会回来,到时候给你介绍。”   姜芝芝点了点头,行。   白苏看几人相处很好,笑着将剩下的药材清点好,然后推着檀越去屋里用饭,吃过晚饭两人到书房里抄医书。   书桌很长,两人挨着坐在书桌的一侧,两人胳膊好像挨着,一起抄写着带回来的医书。   白苏抄完最后一页后便放下笔,扶着酸疼的手腕轻轻活动了几下。   “手腕疼了?”檀越伸手握住她纤瘦的手腕,轻轻帮她揉了揉关节,“车祸骨折还没恢复好。”   白苏任由师兄帮自己按摩手腕,“我一直在敷药。”   “但你一直开方扎针在用力。”檀越从外套口袋里拿出随身携带的银针,取出为白苏针灸了手腕的穴位。   下针的刹那,白苏便能感受到手腕处的气活动了起来,沿着手腕盘旋而上,慢慢延伸到胳膊上面。   很舒服。   比她行针厉害多了。   白苏用左手托着腮,双眸含笑的望着为自己针灸的师兄,“师兄,你怎么还是这么厉害?”   “因为我是你师兄?”檀越声音很轻,但里面藏满了笑意。   “嗯,师兄最厉害了。”白苏默默将剩下的一本医书推给檀越,“师兄帮我将最后一本医书抄完吧?”   檀越无奈看她,“小白苏,自己的医书自己抄……”   他话音未落,白苏身体微微前倾,靠近了檀越一些,主动但略显生疏的在他微张的唇上亲了下,算是贿赂师兄了。   温热柔软的触感令檀越怔了下,随即眼底浮出笑来,垂眼对上白苏笑吟吟的双眸,喉结微动了下,然后低头又覆了上去。   月光灼灼,灯光暖暖。   一如白苏微烫的脸颊,她闻着师兄身上的药香,赧然地想,月亮比太阳更热呢。   临睡前,白苏家的医书全部都抄好了,她将抄好的书装订好,全部整齐放入书柜里。   她仰头望着满屋的医书,嘴角上扬,这些书只要保存得当,可以传承少上百年了。   这下白家的传承不会断了。   真好。   *   隔天。   曲大夫还没回来。   白苏还是只能一个人坐诊。   但好在帮忙的人挺多。   姜芝芝也正式以学徒身份来医馆帮忙,除了收钱还要帮忙贴膏药、抓药这些,主要也是认药的过程,遇到不认识的会求助程冬冬和何信。   因为白苏想传承、是不藏私的师父,程冬冬和何信也受其影响不会藏私,一心一意的帮姜芝芝快速入门。   白苏看几人相处很好,也很满意,学中医需要这样淳朴善良的人,若是勾心斗角、互相钻营就没必要留下来了,她不想教出像沈陵泉那种人。   病人看她满意点头,忍不住好奇,“白医生,你又收徒弟了?你收徒弟有什么要求?我家也有两个孩子。”   “需要热爱中医,愿意一辈子从事这个行业,还需要一些天赋。”白苏说道。   病人想着两孩子学习一塌糊涂,完全都不够格,也不好意思再多说,而是询问白苏:“白医生,有没有让人变聪明的药方?”   白苏:“……没有。”   先天智商问题她也没办法的。   “若是小孩子很聪明,但注意力不集中是可以调理的。”   “我家小孩就是毛毛躁躁的,上课老爱走神,老师都说过好几回了。”病人今天是过来复诊子宫肌瘤的,没带孩子过来:“改天我带孩子过来看诊。”   白苏点了点头,继续给后面的人看诊。   后面进来一个四十来岁的女人,女人浑身浮肿,看起来有些胖,脸上有些泛红,瞧着像是红斑。   “白医生。”女人叫李琦,今年三十五岁。   白苏朝她点了点头,“哪里不舒服?”   “我患有红斑狼疮。”李琦有气无力地简单说了一下自己的病情,两年前她和丈夫离婚,情绪失落在家闷了一段时间,等她走出家门后发现自己月经连续两个月没有了。   当时她不以为意,只觉得是情绪不好,但逐渐出现了发热、乏力、皮肤瘙痒,脸上、皮肤上还出现了蝶形的红斑,她这才去医院检查,这才得知是得了自身免疫性疾病的红斑狼疮。   从确诊到现在,刚好两年了,因为常年吃药人越来越胖,她都有些没办法见人了。   因为这个病治不好,李琦的生活状态很差,每天得过且过,如果不是家人让她一定来白氏医馆试试,她真的不愿意出门。   李琦不觉得中医能治好她的病,但为了不让家人失望,她还是专门过来这一趟,“白医生你帮我看看吧,没办法也没关系的。”   “我先给你看看。”白苏帮李琦摸了摸脉,脉象洪数,舌苔黄湿,其中心肾不交,里寒湿热严重,“是不是失眠严重?身体冷?”   李琦漫不经心的点点头,有这些问题。   白苏又问:“是不是容易尿失禁?而且不太知道口渴?”   李琦听到这里,忽然抬起头看向白苏,“你能看出来?”   “我把脉把出来的。”白苏又问了一些问题,“或者你把你不舒服的地方一一说出来。”   李琦看白苏很多问题都问对了,觉得有两把刷子,于是主动说了一些自己的情况,“有时候觉得浑身都疼,有时候又觉得胃口很好,还有我身体觉得冷,但晚上又觉得燥热难当,也因此我基本上就没有睡过一个好觉,头发更是一把一把的掉。”   李琦以前头发很茂盛,现在只剩下薄薄一层了,她轻轻叹了口气,“而且这两年一直没有来例假,□□老是觉得胀痛,浑身都难受得很。”   白苏听着她的自述,和自己把脉看出的差不多,同时患有真寒假热症、心脾亏虚和、肾阳不足,另外心脏还有湿热淤血,应当时经血逆流导致的。   “我先帮你针灸,另外再给给你开药。”白苏顿了顿,“但是吃药的前提是你停掉你现在吃的药,那些药不止会让你发胖,还会加重你身体的负担。”   李琦有些担心,“会影响我的身体吗?”   “你现在吃药也更伤肾。”白苏摸着脉,发现她已经肾亏严重,已经快要从肾炎发展成肾衰竭了,“你现在停药还能调理回来。”   李琦还是有些犹豫,毕竟医生说得继续吃。   “我先给你针灸,针灸期间你再好好考虑下。”白苏领着李琦进屋帮她针灸,她用白氏针法里的穴位给李琦试了试,扎了地皇、肾关、人皇等穴位,脾肝肾并治,对红斑狼疮也有效。   在白苏针灸时,李琦恍惚觉得身体暖和了一点点,喉咙也有点干,“我想喝水。”   白苏让小卖铺的文大妈给李琦送了水过来,“少喝一点冷的。”   李琦难得觉得口渴,肯定想多喝几口,等她喝完后才恍惚发现自己竟然感觉道口渴了,她怔楞地望着白苏,“白医生,我好像觉得口渴了。”   白苏颔首,“如果你继续坚持针灸,是可以正常感觉到口渴的。”   李琦心底涌上无数欣喜,顿时觉得家人说得对,白医生很有本事的,“那我继续来。”   她顿了顿,“还有吃药。”   “好,我给你开药,回去后一定要将其他药停掉。”白苏给李琦开了方子,用白虎人参汤、芍药甘草汤、泻心汤、附子细辛汤等几个药方综合加减的,其中重用生附子、知母、细辛、石膏、防己等药材。   开好药后,白苏将药方交给程冬冬去抓药,然后交代李琦,“石膏和生附子用棉布包好再煮,煮好彻底放凉才能喝。”   李琦点点头,“我就住在小镇民宿,不懂的可以来问你吧?”   “可以,有任何不舒服都过来找我。”白苏将药递给她,“你放宽心,会好的。”   “谢谢白医生。”李琦拿了药便匆匆去民宿续房子了,并联系家里人,打算留下来慢慢治疗。   程冬冬望着李琦的背影,笑着说道:“师父,所有抱着怀疑态度来的人,针灸过后都愿意相信你了。”   白苏笑着嗯了一声,光说没什么用,真本事才能让人信服的,“知道她月经去哪里了吗?”   程冬冬几个都摇头。   白苏说道:“她的经血逆流进心脏了,所以在里面形成了瘀阻,另外等过两年一直久治不愈,她还会出现奶水。”   程冬冬几个都愣住了,还能这样。   白苏提醒几人:“她的红斑狼疮起因是肝气郁结,导致积毒累积,加上心阳不足,毒素、经血、湿热等就会进入心脏导致这个病,所以一定要保持心情愉快,知道吗?”   姜芝芝嗯了一声,“难怪这个病常见于育龄期女性,所以还是心情问题,做女人好难。”   白苏嗯了一声,“反正一定要保持心情愉快,不然子宫乳腺各种毛病都会找上门。”   她说完喝了口水,然后继续叫后面的人进来看诊。   后面进来一个怀孕的女人,她挺着个大肚子,嘴里还在嚼着什么东西。   白苏隐约闻到一股炭味儿,疑惑地打量着她,“你在吃什么?”   怀孕女人尴尬笑了笑,然后将手里啃了一半的黑炭递给白苏看,“白医生,我有异食癖。” 第85章   异食癖?   白苏仔细打量着眼前的孕妇, 脸颊有些暗黄,虽然努力朝她挤出一抹笑容,但隐约能看出笑意下藏着的疲惫、淡漠和焦虑。   孕妇叫张慧, 二十七岁, 这是她的第一胎, 刚五个月左右, 她擦了擦手心上黑炭留下的灰黑, “白医生, 我怀孕后就莫名其妙的喜欢上炭的味道, 每天不嚼个十来块就浑身难受。”   张慧知道这种情况不对,但就是忍不住,去医院看过没用, 所以打听了一些中医过来看看。   “这有这种病啊。”何信简直惊呆, “我第一次听说。”   “有的。”白苏以前曾见过吃泥的,是胃气过热导致的, 她看向孕妇,伸手帮她把脉。   这时, 旁边的病人好奇凑过来问孕妇, “好奇问一下是什么味道?好吃吗?”   张慧回答道:“就是炭味儿, 我闻着很香。”   众人感慨:“真是奇怪哩。”   “这有啥奇怪的,你们要是经常去医院, 就知道各种各样奇奇怪怪的病了。”一个刚生产完不久, 身体还没恢复的年轻妈妈告诉众人, “我之前在医院碰到一个喜欢闻汽油味的孕妇,还有爱吃泥土、泡沫的, 另外还有人喜欢啃食手指甲、头发、香皂、纸张、破布的。”   有养过小孩的妈妈说:“我记得很多小孩子都喜欢到处乱啃这些,很多小孩是对新奇事物好奇, 或者某些微量元素缺失,或者是铅超标,又或者是代谢机能紊乱。”   “白医生,小孩子吃东西和她的情况一样吗?”大家担心自家孩子也有异食癖。   “还是有区别的,异食癖是长期引以为乐,大家注意甄别。”白苏看向张慧,“你去检查应当没有微量元素缺失或是铅超标吧。”   张慧摇头,她就是单纯的想吃,吃了就不觉得五心烦闷了,而且吃完肠胃也没什么影响。   医生虽然没发现对胎儿有影响,但还是让她尽量控制别吃,可她完全控制不住,只好换中医看看。   白苏点了点头,她看张慧的脉象滑而细弱,右关脉脾胃虚寒,还有明显气血不足之症:“什么炭都行吗?”   张慧点头,“一般木炭都行。”   “我一闻见炭味儿就跟猫见了鱼一样,就是忍不住想吃。”   众人越听越觉得诧异,都忍不住看向张慧的肚子,“好奇怪,你肚子里小孩上辈子不会是个火炉吧?”   火炉成精?   张慧脑补出一个火炉脸的小孩,顿时觉得这个孩子不要也罢,她急忙看向白苏:“白医生,我真怀了个炉子?”   “……我还没见过怀炉子的。”白苏觉得张慧的脉象有点奇怪,肝郁脾虚,湿热内蕴,但虚寒里又似有瘀火,“平时头晕多汗吗?”   张慧点头说有点,“我每次觉得不太舒服时就想吃炭,吃了头不晕了,肠胃也舒服了,一旦不吃就心烦气躁。”   白苏点了点头,肝木过旺来克脾胃之土,而土虚不能敌肝,思得土以助脾胃,故见泥土而思食也,按照张慧的脉象来看,若土虚应当更偏爱泥土,但反倒是更青睐炭,炭有止血、去异味、收敛燥湿祛瘀的功效。①   白苏摸着张慧有些血虚,按理说她怀孕了没有经期应当不会血虚了,除非有出血的情况,“你平时有流血吗?”   张慧摇头说没有,“我怀孕后很注意安全的。”   白苏摸着脉问题是出在胃里,于是问道:“你做过胃部检查吗?”   张慧摇头说没有,“一开始怀孕吐得难受,后来不吐了就开始吃这些东,期间没有合适的时间去做,而且做检查要喝麻醉药的,我也怕伤到孩子。”   血遇热则行,得黑即止,白苏根据张慧的描述,怀疑张慧胃里有出血的情况。   不过量很少很少,因此她也不太确定,于是让在旁边帮她写医案的师兄帮忙把脉看了看。   檀越把了下脉,随后朝白苏轻轻点了下头,脾胃虚寒、孕吐过于用力,确曾有一丝丝出血症状,但被木炭收敛止血了,木炭性温,温热成火,寒热相撞,所以白苏才摸出里面有一点瘀火的症状。   “真的假的?”程冬冬看檀越都能把出来,也上手试了试,摸出一些虚寒之症,没感受到有火啊。   白苏看向一脸懵的孕妇张慧,“你之前有没有受过伤?或者胃有没有病?”   张慧摇头说没有,“就是怀孕初期一直吐一直吐,好像都快要吐血了,但忽然一天起来就不吐了,还闻着烤肉用的炭特别香,然后忍不住尝了尝,之后就一发不可收拾了。”   她说着忍不住又拿起半块炭往嘴里塞。   白苏推测张慧一开始怀孕后存在肝郁脾虚的情况,孕吐开始后导致更加严重,加上虚寒出血,炭的出现让她脾胃逐渐平衡,但她吃得太多反而生出一丝丝的上火。   “应该是脾胃虚寒,我帮你针灸试试看。”白苏取了针,为张慧针灸了补脾胃肝肾的穴位,另外还顺道扎了止血的穴位。   在扎了这些穴位后,白苏再把脉时,发现张慧脾胃的气稍足了一点,“觉得还好吗?”   张慧轻轻点头,“还行。”   “整个人好像多了一点点力气。”   “那我给你开几付药试试。”白苏开了六君子汤,里面撤去了孕妇不能使用的药,还单独加了木炭,专门疏肝解郁、健脾和胃、清热燥湿和止血去湿。   张慧看着药方里的炭,舔了舔嘴唇,“你们医馆也卖炭?”   “这不是你用的那种炭,这是姜炭,姜炭比较温和,既能养阴清虚热,又能温中暖宫祛寒止血。”白苏医馆里还有许多其他种类的药炭,比如竹炭、丹皮炭、乌梅炭、艾叶炭、十灰炭等等,都可以止血,但有些性温,有些性凉,其中姜炭比较适合孕妇。   张慧噢噢两声,还真是神奇,看着好想吃。   白苏将药递给她,“一定要熬药后再吃,另外我建议你做一个仔细的胃部检查,看看有没有出血之类的情况。”   张慧应好,“谢谢白医生。”   “没事。”白苏将她送走,转头看向满脸求知欲的程冬冬几人,几人都很好奇异食癖的起因。   “一般去医院都会说是心理、缺元素的缘故,但这位孕妇之前肯定是没有心理问题的,从中医角度一般都从肝郁脾胃来辩证。”白苏顿了顿,“另外中医有五行,肝木过旺来克脾胃之土,土虚不能敌肝,所以需要土以助脾胃,炭由火成土,既可以补脾,也能抵抗脾胃虚寒问题。”   白苏不太精通五行八字,所以说得都很简单了,有些大夫会根据病人生辰八字来把脉辩证,更能对症下药。   “一般孕妇都很仔细,都是调补为主,但她却有血虚的情况,仔细询问后确认她没外伤也没流血,再加上她偏爱吃黑炭,有句话叫作血遇热则行、得黑即止,所以推测可能有一点出血症状,不过不严重罢了。”   “难怪呢。”程冬冬煞有其事的点点头,“师父,那爱吃头发、喝汽油是缺什么?”   “头发属木,那是不是说明脾压过肝了?需要吃点头发去压一压?”   “具体病人具体分析,张慧的情况是这般。”白苏打发走几人,继续给后面排队的病人看诊。   一个三十来岁的年轻男人走了进来,面色苍白,形体消瘦,瞧着气血很差。   白苏轻声问他,“哪里不舒服?”   “我有老爱肚子疼,经常拉肚子,有时候一天拉好几次,两个月前去医院检查说是慢性非特异性溃疡性结肠炎,吃了有半个多月药,但还是没止住,反而出现有脓血。”年轻男人面色苍白的望着白苏,“然后去医院住院输液来着,住院好了之后回家没半个月,又复发了,这两天越发难受,所以专程过来找你看看。”   白氏医馆名气越来越大,周围城镇、市区的病人现在不舒服都会第一时间想挂号找白苏看诊。   白苏帮年轻男人摸了摸脉,脉沉滑,舌质淡苔薄黄腻,四肢冰冷,是里寒过盛的少阴症。      少阴本就是极寒之症,如果便脓血说明情况就比较严重了,寒气过重,阳虚阴盛,下焦不固,大肠虚弱无法固定住药效,因此吃药久治不好。   白苏摸着男人脉里的阴寒,“你做什么工作的?为何身体寒气这么大?”      年轻男人说道:“在冻库工作。”   难怪脉里都寒得结冰了。   白苏又仔细询问了一番,确认他饮食习惯、生活环境都有问题,这些都是导致他肠炎久治不愈的缘故。   “少吃外卖,少吃路边摊,少吃冷饮,多注意保暖。”白苏给年轻男人开了专治里寒下血的桃花汤,赤石脂、干姜、粳米,赤石脂一半打碎用,一半跟着药一起熬煮,煮好后再放入打碎的赤石脂,消炎止血效果极好。   年轻男人点点头,“谢谢白医生。”   “没事,多注意身体。”白苏将药方递给何信去抓药,他看了两眼药方后小声对程冬冬说:“你记得这个吗?”   程冬冬点头,“少阴病,下利便脓血者,桃花汤主之。另外还可以用在脾肾虚寒、寒湿阻滞、损伤肠络的慢性细菌性痢疾、胃及十二指肠溃疡出血、功能性子宫出血等地方。”②   姜芝芝仔细听了听,又问了问在哪里,于是去翻了伤寒论。   “先结账啊,结完账再看。”程冬冬叮嘱一句继续忙去了。   白苏也继续帮人看诊,曲大夫不在,师兄暂时又不能直接帮她开方子,她只能一个人面对所有病人。   一直看啊看,一直看到傍晚人少一点后才短暂休息片刻。   但她刚喝了一口水,润了润干哑的喉咙,外面进来一对母女,母亲六十来岁,女儿三十出头,女儿精神状态很差,眼睑下一片青黑,瞧着萎靡不振。   “白医生,我们是D城专门过来找你的,但我们没有挂到号,现在能找你帮忙看一看吗?”六十多岁的母亲说道。   “可以。”白苏示意她们坐下。   老太太指着身侧神情略显呆滞的女儿说道:“这是我的女儿方舟,她最近患了一个奇怪的病。”   白苏看老太太谈吐优雅,瞧着像是老师,“是什么病?”   “自身免疫性痴呆。”老太太牵着女儿的手握在手心里,心疼地说道:“是一种由自身免疫反应引起的认知功能衰退,是自身免疫性脑炎导致的。”③   “我女儿是英语老师,她生病后就短短几天时间,将她的专业知识忘得一干二净,医生说这个病没办法治愈,只能用药控制。”   “也不是完全控制,而是减慢速度的,以后还会慢慢变成真正的痴呆。”   白苏怔楞的看着方舟,“我第一次听说这种疾病。”   她拿出手机找陆问了解一下情况。   “我们也是。”老太太叹了口气,“我一直以为只有老年人才会得老年痴呆,没想到年轻人也会。”   “白医生,我有个亲戚家的母亲也是老年痴呆,曾来过你这儿看诊,不过你说她母亲的寿数不长了,她就没有来治疗。”老太太听过后,觉得白苏一定有办法,“白医生,我女儿还年轻,她还没结婚,还有一辈子那么长,你帮帮她吧。”   “我是第一次见这种疾病,我先看一看。”白苏也不好同老太太保证什么,先帮方舟把了把脉,触摸时发现她皮肤很干燥,很缺水的样子。   白苏疑惑的看了方舟,才三十来岁,手怎么会这么粗糙缺水?   怀着疑惑,白苏继续给方舟把脉,脉象沉细无力,舌苔暗红还有瘀点,有明显痰浊淤阻,另外肝肾肺脾都阴虚火旺,痰浊虚火上扰伤心神,阴虚津亏严重,同时髓海也有所损伤。   这么严重?   白苏看着方舟呆板的神色,“你还记得你生病之前有什么症状吗?”   方舟摇了摇头,她有些迷茫的看着白苏,似乎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在这里,有些害怕的往母亲身边躲了躲,“妈妈。”   “没事没事,我们是来看病的,你是不是又忘了?”老太太轻轻拍拍方舟的胳膊,然后同白苏说道:“白医生,她虽然在吃药,但我们说过的事情几分钟就忘记了,得反复告诉她才行。”   白苏点了点头,然后看了眼陆问发过来的科普,大部分情况自身免疫性脑炎是肿瘤和感染诱发的,“医院有检查诱因吗?”   老太太点头,“没查出其他病症,推测是病毒感冒感染,因为我女儿生病前刚好感冒了。”   白苏轻声询问:“发病前是什么症状?”   老太太仔细回忆了一下:“就像是感冒了,发烧头疼浑身疼,连吃了两天感冒药没效果后就陆续出现认知障碍,记忆力下降特别严重,说话也颠三倒四的。”   “那现在身上难受吗?”白苏轻声问方舟。   方舟点了点头,“特别口渴,眼睛也干涩,身上关节都挺疼的,浑身没劲,总想喝水。”   白苏看脉象她身体津液十分亏虚,“我摸着你的皮肤很干燥,你平时也这样吗?”   方舟张了张嘴,但记忆断断续续的,努力想想起来,但霎时又变成一片空白,“我不知道啊。”   “她以前皮肤很细嫩的,最近特别干燥,我也不知道是不是没擦身体乳的缘故。”老太太轻轻搓了搓女儿的手,很是心疼地说道。   “我瞧着应当是有肺脾阴虚、津液亏乏引起的干燥症。”白苏顿了顿,“津液亏乏和邪毒内蕴导致脾肾两亏、肝肾精血亏虚,脏腑失运后容易导致痰浊蒙窍、髓海空虚。”   “啥意思啊?”老太太听不太懂。   “就是这些病症一起导致了你女儿患上免疫性痴呆,导致她髓海萎缩的。”白苏简单说了一句,“建议你还是再去医院仔细检查一下,我感觉还有病症没有查出来。”   “啊?”老太太的已经带女儿在D城最好的医院看过了,“那我是不是还要去C城最好的医院去看一看?”   白苏颔首:“最好去吧,C城有全国最好的医院之一。”   “那你还开药吗?”老太太忙问白苏。   白苏问她:“你想我针灸和开药吗?还是想先再去医院确诊一下?”   “我们昨天就搭了很久的车过来找你。”老太太私心里是想白苏先帮针灸开药的,不然就白跑一趟了。   “可以,我现在帮她针灸和开药。”白苏按照刚才询问辩证的情况,给方舟扎了神阙、关元、命门、肾俞、足三里、鱼腰、合谷等穴位来滋阴润燥、增补津液、通经活络。   方舟问题挺多,基本上全身上下都扎了个遍,老太太在旁边看得心疼,但又无可奈何,只能双手合十默默祈祷,希望女儿能有所好转。   白苏扎完后,出了隔间去帮方舟开药方,一共分两付,一付是专治阴虚津亏干燥症的百合八仁汤,另一付是补髓丹,补髓生精,和血顺气的,“两种药分别隔两个小时吃,一日三次。”   老太太拿纸笔记下,以免遗忘了,“谢谢白医生。”   “没事,回去后再去医院做个检查,她皮肤干燥得不太对劲。”白苏再次提醒道。   “好,我们明天就去。”老太太再三道谢。   等老太太离开后,又陆续来了几个小镇病人,其中有喉癌章老爷子的儿子章超。   他这下午搬运货物时不小心扭到腰了,这会儿过来敷膏药,他苦着一张脸说道:“白医生,我买几贴止疼贴。”   “急性扭伤啊,你最好推拿一下,不然得十几天才能好。”白苏看医馆暂时没人了,于是让他趴隔间里的小床上去。   章超点点头,配合的趴好。   几分钟后,白苏帮章超推拿完,然后又帮他贴了一张膏药,“最多五天就好。”   章超活动了两下腰,顿时觉得轻松许多,“白医生,没想到你除了针灸和把脉,还会推拿。”   “我还会复位正骨呢。”白苏笑了笑,“一般会针灸的中医大夫都会这些。”   章超还真不知道,他以为白苏会针灸和把脉够厉害了,没想到还会其他正骨手法,“好中医都是全科吧?”   白苏嗯了一声,“差不多。”   “厉害。”章超等白苏敷好药后站了起来,然后去付钱,“白医生,我爸的针灸费用还剩多少?”   白苏打开电脑看了看:“还有两千。”   章超又问:“白医生,我爸现在喉咙没什么感觉了,是不是快好了?”   白苏翻了翻章老爷子的早上的脉案,“早上我把脉时觉得他喉咙里的湿瘀已经没了,应该是差不多消散了,你带他去医院复诊一下看看情况。”   “好,我明天就带他去医院检查一下。”章超说完道了一声谢,然后便匆匆回家了。   之后天便黑了,忙碌了一整天的白苏活动下四肢,拍拍各处经脉,然后关门回后院吃饭。   晚饭后不久,曲大夫提着两个箱子回来了。   何信忙上去帮忙提箱子:“曲大夫,你可算是回来了,好多人来找你推拿你都不在,我让他们明天周六过来找你。”   “好。”曲大夫点了点头,从行李里拿出几本医书递给白苏,“小白医生,你让我看你们家的医书和针法,这是我和我父亲这些年积攒下来的一些经验,送给你。”   白苏怔怔看着手抄本的医书,“这很贵重。”   “我们的治疗之法不如你们家的方子,算不得多贵重。”曲大夫只有两个女儿,女儿对学医都没有兴趣,外孙他们也没兴趣,与其断在自己手里,不如交给愿意传承的人,“你拿着吧,我们互相学习。”   “那多谢了。”白苏接过几本跌打损伤、关节痛疼痛的经验方,郑重地道了一声谢,“曲大夫,我可以给程冬冬他们看吗?”   “自然可以。”曲大夫也不藏私,越是藏私,他们的医术越是无人知晓,越容易断了传承,这样不好,“白苏,你随意处理,只需要告诉大家一声是我们曲家方子就行。”   “好。”白苏顿了顿,“曲大夫,你真的不想招过徒弟吗?”   曲大夫是想的,但没有遇到有缘人。   “那回头留意一下吧,有些传承还是需要代代相传的。”白苏提醒道。   曲大夫颔首,然后看着正在认草药的姜芝芝:“恭喜医馆又多一名学徒。”   “但还是缺大夫啊。”白苏看着还是一个人回来的曲大夫:“曲大夫,你回去搬的救兵呢?”   “他们说要考虑考虑。”曲大夫也没瞒着,白氏医馆名气渐长,但到底比不过春和堂,老朋友们还是有所顾虑的。   白苏点了点头,“那你告诉大家,这里随时欢迎。”   曲大夫应好。   白苏拿着曲大夫带回来的医书回到后院,放好后便取了银针去隔壁帮檀越针灸。   自师兄回小镇已经十余天,白苏每天晚上仍帮师兄针灸,她自行走到檀越房间,敲了敲门后就推门走了进去,“师兄,你在做什么?”   檀越此刻正坐在桌前,见她进来便将桌上的盒子盖好推到一旁,轻轻摩挲了下手上的不小心的划出来的痕迹,“没做什么。”   白苏也没察觉到异样,快步走了进去:“师兄,曲大夫送了他们的家祖传的医书给我。”   檀越微诧,随即反应过来,“他想让你们传承下去?”   白苏点头,“是有这个意思。”   檀越滑着轮椅到沙发旁边:“想吗?”   “无所谓吧。”白苏顿了顿,“曲大夫的药方没有咱们药王谷的好。”   檀越听到她嘴里的‘咱们’俩字,嘴角又不由扬起,“不这般比,已经很好了。”   “我知道。”白苏耸了耸肩,然后帮师兄拿开双腿上的毯子,“我想找药王谷来着,但是完全找不到。”   檀越恢复记忆后也想法子去找了,但恍如两个世界,完全寻不到任何踪迹,“找不到没事,我们自行开门立派。”   白苏笑着嗯了一声,不过转眼又很惋惜,“师兄,要是师父也能来这里就好了,师父肯定有办法快些治好你的腿。”   “药王谷都寻不到,师父应当更不可能出现了。”檀越让白苏别想不切实际的事了。   “我知道,期盼师父出现还不如希望早点确认金针在哪里。”白苏拿出银针,帮师兄针灸起双腿。   檀越眼中带笑,轻声说道:“无事,我们慢慢治。”   白苏看着师兄瘦削无力的双腿,心底轻轻叹了口气,“今天我再给你运气几遍。”   “你今天已经很累了。”檀越不让她再耗尽自己的力气。   “没事,我可以的。”白苏想要檀越快点站起来,所以不遗余力的多运气了好几遍。   等针灸完,白苏脸色苍白,乏力的靠在沙发上坐着,呼吸有些喘。   一直忍着疼的檀越满头是汗,脸色也很苍白,他虚弱的抬起手握住白苏的手,“明天别扎这么久了。”   “没事,多扎几遍你能快些好起来。”白苏心底不知道祈祷了多少遍,只希望檀越的双腿能快些恢复知觉。   “不着急,慢慢来就好。”檀越的尾椎下面已经有一些知觉,下面恢复知觉是迟早的事情。   “我想快一点。”白苏不想慢慢来,她想师兄快些站起来。   “别逞强。”檀越沉声叮嘱。   “没有。”白苏活动了下手腕,又帮师兄轻轻转动了一下双腿下的银针。   她捻转着银针时,宁远端着刚烫好的热毛巾走了进来,“白医生,这里有毛巾。”   “檀先生,我帮您擦擦汗水。”宁远拿着毛巾帮檀越擦了擦脸上的汗水,“白医生今天又扎得更深?”   白苏嗯了一声,抬眼看向脸色苍白的檀越:“还好吧?”   檀越撑着疼痛的身体,有气无力地点了下头,然后看了眼旁边的倒计时闹钟,还有二十分钟,他抿了抿干渴的嘴唇,“宁远,帮我拿一杯水。”   宁远立即端温水递到檀越手中,等他喝完后问道:“檀先生,还要什么?”   檀越将水杯递回去,“我觉得脚底有些冷,暖气开高一点。”   “好。”宁远刚要转身,忽然怔住了,“檀先生,你说什么?”   “我说……”檀越也忽然回过神,他脚底心感觉到凉了?   白苏眼睛一下亮了,惊喜地望着他,“你感觉到冷了?”   檀越垂眸看向脚的位置,隐约感觉脚底有风吹过,有些凉,他抬头看向白苏,非常肯定地告诉她:“我感觉到凉意了。”   “真的?”白苏声音提高了几分,声音有些抖显得尤为激动。   檀越颔首,然后将手递给白苏,“不信你摸摸脉象。”   白苏立即帮檀越摸脉确认,发现针灸钱还瘀阻的经脉已经有气穿透过去了,很细很细,但依旧能顽强的在往前冲。   “是真的!”白苏鼻子发酸,快两月了,终于有知觉了。   师兄终于要好了!   “太好了!你终于有知觉了!”白苏满脸欢喜地望着檀越,一如确认檀越就是师兄那一天那么激动欢喜,“真好。”   “太好了!太好了!!”一旁的宁远也激动地握拳,用力的甩了好几下手!快两个月了,终于有知觉了!他急忙转身往外走,打算将这个好消息告诉檀总。   “师兄!”白苏满脸笑意地望着檀越,她的师兄终于恢复知觉了,终于快要站起来了。   她开心的笑着,笑着笑着眸子里就泛起了潋滟的水光,“你看,我就说要多运气几遍吧。”   “你说得对。”檀越抬起手扶着她白皙昳丽的脸庞,大拇指轻轻拭去她眼角的水雾,“别哭。”   “我没哭,我就是太开心了。”白苏微微仰头,努力将眼里的水光收回去,但好像没什么效果。   “嗯。”檀越轻轻擦掉她眼角落下的晶莹泪珠,“以后还会更好的。”   “嗯,还会更好的。”白苏笑着嗯了一声,抬手擦了擦眼泪,“之前我就应该再多针灸几遍,你兴许早就好了。”   “不会的。”檀越轻声说道:“我本身经脉、伤口都没恢复好,你再用力帮我针灸也无济于事,现在恰到好处,后续时间你多帮我运气几次,帮我快些恢复如何?”   白苏点点头,“好。”   不过她转念一想,想要好得快,还得多针灸几次,于是直接说道:“明早我也来帮你针灸一次。”   “不用,一日一次就好。”檀越不想白苏太过辛苦。   “没事的,我乐意的。”白苏打定主意要让师兄早些站起来,所以隔日早上七点多就过来帮刚睡醒的檀越针灸了。   针灸后檀越脚底感受到的凉意又更多了一点,不过双腿还是没有明显知觉,“应该再有一周会有明显知觉。”   “我摸着脉也差不多。”白苏想着檀越能慢慢站起来,心情就极好,哪怕耗尽了力气也一点都不觉得累。   白苏擦了擦额头上细细密密的汗水,“你等会儿再敷一些生筋活络膏,再好好休息一会儿,别着急过来帮忙。”   “今日周末,医馆会很忙。”檀越刚起床,声音还有些哑。   “没事,陆问今天会回来帮忙。”白苏看了下时间,快八点了,她让檀越好好休息,自己就先去医馆,“师兄,那我先过去了,你等下自己取针?”   檀越也看了眼时间,有些不舍点了点头,“好。”   白苏起身往外走,走了两步后回头看向檀越,恰好对上他不舍的视线,难得在师兄清隽内敛的脸上看到这样的神情,她忽然也有点舍不得离开了。   白苏抿了抿嘴角,想了想又折了回去,倾身在他嘴角蜻蜓点水了一下,然后立即退开了,隔得远一点后勾起嘴角笑吟吟的说道:“晚点见。”   檀越满眼无奈的笑,真是拿她没办法。   白苏仗着檀越还站不起,耍完流氓就跑了,心情不错的回到医馆,等看到外面聚集的病人后顿时就不开心了。   “师父,你脸变得也太快了吧。”专程回来帮忙的陆问看着白苏飞快敛起的笑意,啧啧两声。   白苏轻轻叹了口气,“好多病人。”   “说明师父你有名啊!”陆问说起昨天自己搭车回家时听到车厢里不少人在聊白氏医馆的事情,“车上好多人都是提前过来看诊的,大家都慕名而来找你呢。”   “那个老头说找你治肩周炎,那个女人说患有焦虑症,还有那个孕妇也是想来找你看病的……”陆问将昨天傍晚搭车回来见到的病人都一一指给白苏看。   白苏看他叭叭叭的说个不停,忍不住打断他:“记忆这么好?那黄帝内经应该背完了吧?待会儿中午抽你背背看。”   “!!!”陆问傻眼了,师父你不讲武德啊!   之前没说要抽背啊!   白苏白了他一眼,然后走到门口去打开大门,随着蜂拥而入的病人,她又开启了忙碌的一天。   上午的病人大多数都是看腰腿疼的,或是调理身体的,临近晌午时来了一个比较少见的病症。   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带者口罩走进来,坐下后小声后对白苏说道:“白医生,我有个难言之隐。”   “什么难言之隐?”白苏看她小心翼翼的模样,感觉是妇科疾病。   女人小声说道:“我老是放气。”   “放气?放屁吗?”白苏觉得这很正常。   “不是。”女人小声说是阴\\道放气,“簌簌的,连续不断。”   白苏明白了,“这是阴吹,不算是什么大问题。”   “不是吗?”女人有点尴尬,“我老这样,总觉得有什么大病,所以专门找你调理一下。”   “生小孩了吗?生产后比较松弛就很容易这样的。”白苏帮女人把脉。   女人摇头,“我一直都没对象。”   “没有对象啊。”白苏摸着脉象,发现她肾气充足,确实没有过亲密行为,不过身体却不太好,精神抑郁,气机不畅,“平时身体不好?压力大?心情也一般?”   女人点头说对,“工作压力特别大,然后有时候受凉了就老觉得有气从那跑出来,尤其是经期的时候。”   “气虚、肠燥、肝郁。”白苏看女人神疲倦怠,气短乏力,主要是气血虚弱,中气不足,这导致腑气不走寻常路了,“不严重,调理一下脾胃和气虚就行。”   女人没想到这么简单,连忙道谢:“谢谢。”   “没事。”白苏提笔给女人开益气升清、调理脾胃的药方,刚写了几味药就听到门口传来章超激动地喊声,“白医生,白医生,我爸检查报告显示癌细胞不见了!” 第86章   什么?   癌细胞没有了?   章超一嗓子, 直接将医馆里外的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来。   “白医生,我爸的癌细胞没了!”他欣喜若狂的跑到白苏跟前,将检查报告递给白苏, 激动得双手都在抖, “你看, 这是检查报告。”   白苏接过报告看了下, 上面的确写了未见异样、疑似咽喉炎之类的字样, “确定没有了吗?”   “我找医生确认了十遍。”章超激动着心, 颤抖着手, “看到报告时,我和医生都蒙了,医生还以为是检查出错了, 又带我爸重新检查了两次, 最后百分百确认我爸的喉癌完全消失了!”   “消失了就好。”白苏想着昨天的脉象,确实没什么大问题了, 她朝章超笑着说道:“恭喜啊。”   “谢谢,谢谢。”章超心情很激动, 手舞足蹈的, “白医生, 你是我爸的恩人,你是我们全家的恩人。”   “小白医生, 你救了我的命。”跟着进来的章老爷子走到白苏跟前, 双手交叠摩擦着不知道该说什么, 一直以来他都不知道自己得的是癌症,一直觉得白苏医术不行, 毕竟谁的咽喉炎针灸了一两个月还没好?   如今得知自己确诊了癌症,又被治好了, 整个人又是震惊又是尴尬,之前是他误会白苏了,白苏医术很好,简直就是神医!   白苏看章老爷子有点不好意思,刚想问怎么了,医馆里的其他病人全都坐不住了,全都围了过来,“大爷,你真的患有癌症?真的已经治好了?”   “小伙子,能把检查报告给我看看吗?”   “真的,已经好了。”章超将检查报告递给众人看,“我爸之前喉咙痛,里面有肿块,现在肿块消失不见,报告显示只有一点咽喉炎。”   章超又拿出之前的检查报告,“你们看,这是之前的,之前指标都不正常,这次全都恢复正常了。”   “哎哟喂,之前真是癌症,现在竟然消失没有了。”众人看着检查报告,不敢置信地看着精神不错的章老爷子,“真是神奇。”   姜老头和B城来的病人们也都惊住了:“何止神奇,简直就是奇迹!”   “对,就是奇迹,我这会儿还像是在做梦似的。”章超激动描述着上午在医院的内容,“医生都惊呆了,都怀疑之前误诊了,后来看到两次报告后,才相信是癌症消失了,他们都觉得不可思议,还问我是怎么治好的。”   “不止医生震惊,我们也很震惊。”病人打量着章老爷子,“你现在真的没什么感觉了吗?”   章老爷子被众人围在中间,宛如一个名人,他嘿嘿地笑着说道:“没有,之前喉咙有些痛,吃东西老是觉得疼,现在一丁点感觉都没了,只有早上刚起床觉得有点痰。”   病人又问:“我看到各项指标都没问题了,是彻底痊愈了吧?”   章超解释道:“医院医生是这么说的,没有发现癌细胞了,就是没事了。”   又有病人问道:“你们就只在白医生这里看了病?没有再做其他治疗?”   章超点头:“没有,我爸在白医生这儿把脉把出的问题,查出问题后就直接来找白医生针灸和吃药了,没有去做过化疗和手术。”   病人都知道白苏针灸辩证厉害,没想到白苏还能更厉害!竟然能治好癌症这个世界难题,“这可是癌症啊,竟然都治好了!我好激动!好开心!”   “我也是,我看到章老爷子癌症痊愈了,高兴得流眼泪。”有泪腺发达的女病人已经开始抹眼泪,“白医生,你简直配享太庙!”   “白医生好牛!中医好牛!”   “以前听过一句话,癌症在中医里并不是绝症,我还嗤之以鼻,现在我是真的相信了!”   “以后癌症再也吓不到我们了!哈哈哈!有白医生在,什么癌症都是小渣渣。”   白苏看大家一直吹捧,连忙压一压:“没那么厉害,只是刚好对症下药治好了。”   “白医生,是不是所有癌症只要对症下药都能治好?”身患胃癌的周永、尿毒症的文云、红斑狼疮的李琦等人心底都燃起了希望。   白苏:“你们继续配合继续针灸吃药,慢慢来。”   周永等人全都点点头,他们会配合的!   “你们好幸运。”有病人羡慕出声:“白医生,要是去年就知道你,我爸也不会因肝癌死去,我爸要是再坚持一年就好了!”   “我妈妈是食道癌去世的,她以前就很爱调理身体,如果知道白医生一定会过来,白医生也一定能看出我妈的问题。”   “……”   其他病人听着也上了心:“白医生,我有个亲戚是乳腺癌晚期,已经化疗很久了,我让她来找你看看,说不定还能活下去。”   “我也认识有个朋友,得的是肺癌,我也和他说一下。”   “我也要和我家亲戚说一下这里有个神医能治癌症……”   白苏看着大家纷纷拿出手机,连忙说道:“章老爷子的病情发现及时,病情不算严重,中医介入得早,所以效果会好一些,大家请勿过度夸张。”   有病人很快抓到重点:“所以是要一发现就找立即白医生你,千万别去医院做手术和化疗,是吗?”   白苏忙道:“……我的意思是大家理性一点,看病讲究个缘分,有些人吃了药效果好,有些人可能不好,我怕大家来了又失望。”   “另外医院也很好,大家该去医院治疗还是去医院治疗,别耽搁了最佳治疗时间。”   病人听完就懂了白苏的顾虑,“白医生放心吧,我们治不好不会赖你的。”   白苏无奈叹气,白说了,“……大家理性点。”   人太多她会看不过来的。   她转身想走出人群,一转头就看到章老爷子正忐忑的看着她,她笑着说道:“怎么?病好了还不开心?”   章老爷子赧然得笑了笑,竖起大拇指,“没有,就是没想到你这么厉害,连癌症都能治好,你是个神医。”   白苏:“没那么神,只是对症下药而已。”   “谢谢你啊,我之前还怀疑你为了赚我钱故意拖着慢慢治。”章老爷子现在知道了真相,很想回到过去抽自己几巴掌,“小白医生,对不起啊。”   白苏点点头,“没事。”   章超又问道:“白医生,那我爸之后还需要针灸吗?”   白苏帮章老爷子摸了摸脉,“最好再扎一个疗程,再巩固一下吧。”   “好。”章超也有个打算。   “那我现在直接帮他针灸。”白苏直接取针帮章老爷子针灸了一遍,等针灸完后,章老爷子的妻子专程提着谢礼进来,“白医生,谢谢你了我老伴儿,也不知道拿什么报答你,这是我们家养的鸡鸭和鸡蛋,你拿着吃……”   白苏忙拒绝:“我不能要,你们拿回去吧。”   “你一定要收着。”章老太太坚持要将东西塞给白苏,又说了许多感谢话,然后才带着老伴、儿子、儿媳妇离开。   白苏收到章超以及家人真挚感谢,忙碌了一上午的沉重心情都明媚起来,   不止她心情明媚,曲大夫、程冬冬、陆问、何信他们也跟着开心,一直用崇拜、佩服的视线望着白苏。   陆问也再次被刷新了认知,他以为针灸急救、治风湿关节炎已经是奇迹了,没想到竟然连癌症都能治好,一点都不科学!可他越来越喜欢这样的不科学!   陆问双眼亮晶晶地望着白苏,“师父,你就靠针灸和开药治好的他?这是什么原理啊?”   程冬冬和他解释:“所有病症起源于虚、寒、湿、邪,然后瘀滞凝结成瘤,再慢慢衍生成癌,一般以活血化瘀为主。”   “这么听着感觉癌症好像很简单似的。”作为医学生的陆问,太清楚癌症是多难攻克的世界难题了。   “对症的话不算太难。”白苏问陆问,“你们一般是怎么治疗的?”   陆问回答:“对于恶性肿瘤,我们现在医学手段只能切除,早期切除效果还是挺好的,中晚期就是化疗之类的,也有研究一些新药,但成本很高,副作用也挺大。”   白苏嗯了一声,西药的副作用确实很大,造成损伤也是不可逆的,一般去医院治疗后再来看中医的病人都更难治一些。   程冬冬感慨一声:“还是咱们中医好,草药副作用没那么大,只需要活血化瘀就行。”   旁边的病人听了一耳朵:“白医生,假如我们确诊了癌症,是不是可以自己多喝活血化瘀的草药茶?”   曲大夫立即叮嘱道:“不行哦,得辩证来看,每个人身体内的寒湿、气血、阴虚阳虚都不一样,而且每一个人经络瘀阻的地方也不一样,自己乱喝药反而伤肝伤肾,必须找大夫辩证后才能吃药。”   白苏嗯了一声,“不要自己乱吃药。”   “对,千万别乱吃药,我之前看网上有人自己琢磨着吃药,结果把自己吃成了肾衰竭。”姜芝芝说起之前看到的新闻,“一定要找大夫开药才行。”   病人们点点头,“好,我们就认准白医生你。”   白苏听到这话,就觉得后腰有点痛,“其他大夫也挺好的。”   “可他们治不好癌症啊。”病人们拿着手机将这个消息发了出去,很快白氏医馆治好一例喉癌患者的消息就传播到了网上。   等到晚上已经有很高的热度了,“真的能治好癌症吗?别是营销吧,要是营销就太恶心了。”   “有没有专业的医生出来说一下,这可能吗?”   “我认识的医生说不可能,没有听说过中医治愈癌症的案例,这肯定是假的。”   “不知道不代表不可能,厉害的中医是能治好癌症的。”   “真的假的?有没有知情人说一声,我妈患了淋巴癌,真的希望有一个医生能治。”   “是真的!千真万确!我当时就在场,亲眼看到病人拿出最新检查报告,各项指标都是正常的!!”   “真的吗?我想带我女儿去看看,只要能治,砸锅卖铁倾家荡产我都要去。”   “真的真的真的!比真金还真!搜白氏医馆!白医生人美心善!医术精湛!诊费便宜!大家想去看诊就去预约号,运气好能抢到三天后的号!”   “医术又好,诊费又便宜,这是什么好医生?我想我妈转院去这里治疗!!”   “听描述就觉得这个白医生很好了,若是真的能治疗癌症,太庙里必须有她!!”   在网友们议论纷纷时,一些大医院、医生也注意到了相关消息。   “中医治癌症?怎么可能?如果有用,那要我们肿瘤科医生做什么?我们研发这么多药做什么?”   “感觉就是噱头,吸引人过去治病的,我有个晚期病人说想出院去找这个白氏医馆,这种三无地方就该封掉,免得祸害人命。”   “等等,白氏医馆?我好像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字。”   “啊,我想起来了,我之前有个腰椎盘突出的病人说要去这个地方治腰,等回来复诊时腰椎盘就好了。”   “我有一个糖尿病病人,也是找这个中医调理好的,我觉得她医术很好,有可能真的能治好癌症这个世界难题。”   “如果这是真的,回头可以合作了解一下,看看能否中西医合作治疗癌症。”   “之前也和咱们医院里的中医合作过,没什么效果。”   “传承中医应该会更厉害一些,我们院长认识中医协会的会长,先问问真假。”   李会长收到医院方咨询的消息时确实心中一紧,得知医院方想法时后抱歉说道:“不是协会成员,我也不清楚这件事的真伪,不过听说是很爱营销的。”   医院方有些失望:“那辛老这次恐怕又要失望了。”   “辛老?”李会长摸了摸银白的胡须,“若是需要,我们春和堂可以去看看。”   医院方:“再说吧。”   挂了电话后,李会长又接到了其他询问他们医馆能否治癌症的电话,这让他心中警铃大作。   与此同时,另外有些世家医馆也收到了类似询问。   百草堂的当家人谢老挂掉电话后,和上门来做客的仁德馆的当家人说道:“这个白氏医馆风头越来盛了,癌症竟然都让她治好了。”   “说明她是完全琢磨透了老祖宗传承下来那些医书。”仁德馆的当家人眼底流露出钦佩之意,“而且她应当已有自己的见解,已经知行合一,不是学院派的中医比得上的。”   “她很有天赋,年纪轻轻已经能达到这个高度了,以后大概还会更出色。”百草堂当家人嗟叹一句:“后浪推前浪啊。”   “这么多年也就这么一个吧。”仁德馆当家人摸了摸胡须,感慨说道:“有机会一定要拜访她,再讨教一番。”   百草堂当家人点了点头,他也有此意,“年底中医协会……”   他语气顿了顿,“李会长可有邀请白氏医馆?”   “好像没有。”仁德馆的当家人这才想起这件事,一般极厉害的大夫和医馆都会被主动吸纳进来,“李会长怎么回事?”   百草堂当家人嗤笑一声,大概是心虚吧。   仁德馆当家人:“可要我出门主动引荐她进来?”   百草堂当家人想着刚才接到的几个电话询问,轻声笑道:“不用,李会长应该很快会去的。”   *   深夜,网上关于喉癌治愈的热度仍就不减。   在白苏这里看过诊的崔非、徐小明、古月、梨子等人看到白苏治愈喉癌患者的消息后,也默默帮忙转发宣传了一波,他们粉丝多,热度蹭蹭蹭的又往上升。   “小明之前眼睛就是在这里治好的,我一直想去的,可惜没有时间。”   “之前古月推荐时,我就已经去看过了,现在子宫肌瘤已经消了,白医生效果真的很好,大家不要犹豫,一定要去。”   “我从来不推荐医生,但是白氏医馆一定要推荐,我去过一次,直接把脉把出我的具体病症,几针下去我就头疼了,简直就是神医!我以我的人格打包票,生病的人一定要去!”   “我妈妈今天查出癌症,我决定明天就带他去。”   热闹的评论区里,忽然有人提起:“白氏医馆?是之前传言医死人那个医馆吗?”   “是那个,不过人家没有医死人,是被人诬陷的,诬陷的那些人都倒大霉了。”   “我知道详细前因后果,就是被杏林堂偷了药方的那个可怜小医馆,我家是B城的,我听说……”很快有人将杏林堂和白氏医馆之间的恩怨说了出来,“白氏医馆真的很牛,被偷走医方后还能重新扬名,说明是有真本事!”   “你怎么知道这么清楚?”   “因为我爷爷在千里迢迢跑去医馆看病去了,他什么都知道的,当地很多人都知道白氏医馆,每天人暴多,你们想去看诊的早点预约吧。”   “我去研究研究。”   大家都很好奇白氏医馆,一拥而入的想预约一个号去试一试,以至于预约小程序都卡瘫痪了。   隔天早上,程冬冬打开程序才发现已经卡瘫痪了,随后又看到网上的热度,捂着砰砰砰的小心脏对白苏说道:“师父,咱们白氏医馆要爆火了!”   陆问看着蹭蹭蹭往上涨的热度,“师父,你现在差不多已经闻名全国了。”   何信看网友们说挂不到号,还有人说可以偷偷直接来小镇的:“小师姐,我感觉你以后会更忙了。”   陆问:“何止更忙,以后可能出门都容易被套麻袋绑走吧。”   何信:“小师姐,你以后出门都带着我,我保护你。”   “不至于被套麻袋,但可能得买个护腰。”白苏看着网上越来越高的热度,看着大家都在讨论中医的好,忽然又觉得没那么累,“中医的讨论度越来越高也是好事。”   “我看还有不少人想了解怎么学中医。”曲大夫摸着胡子,笑呵呵地说道,“这也算是宣扬中医了。”   有讨论才有热度,有热度才会有更多人关注,关注了才会学,学了才能传承下去。   白苏嗯了一声,“挺好。”   “接下来大概要继续辛苦曲大夫了。”   “应该的。”曲大夫笑呵呵的拿着手机,看着网上的讨论,大多数都是正向的,挺好。   当然也有一些其他声音,比如一些坚定不移认为中医无用的中医黑,不过都被宁远自发的让人压了下去,都没出现到白苏和曲大夫等人的眼里。   这样也好。   至少不受影响。   白苏看了看时间,到医馆开门时间了,她抬脚走向医馆大堂,隔着大门就听到外面嘈杂的动静了。   她吸了口气,然后打开大门,开门后她就看到乌压压的一群脑袋,看得她密集恐惧症都要犯了。   大家立即围了过来,将门口堵得严严实实的:“白医生,你终于开门了。”   “别急别急。”白苏指着门口贴着的排号规则,“上午预约的留在这边等着,其他人暂时看不到,可以先去小镇里转悠转悠,别把时间浪费在这里。”   “大家别堵门口。”程冬冬很有经验的给大家提供了打发时间的方式,“喜欢钓鱼的可以去河边租鱼竿钓鱼,喜欢爬山摘野菜的可以去村里那边问问大妈们,喜欢吃小吃的就去小镇里逛一逛,小镇里有个商场,里面还有个电影院,广场里还有运动场所……”   一部分人离开后,医馆外人少了许多,巷子里也没那么拥堵了,周老三、文大妈他们总算是能顺利出门了,“白苏,现在人越来越多了,你们医馆门口这地界儿怕是不够用了吧。”   白苏看好多病人都坐在隔壁王婆婆、文大妈以及对面的屋檐下了,“不好意思,打扰到你们了。”   周老三妻子马月提醒:“没事没事,这会儿都十一月了,马上就立冬了,外面天冷,一直待外面可不行。”   白苏瞧着也是个问题,“我回头想想。”   不过确实人多了,容易影响到大家的生活出行,她回头再想想。   白苏转身回到医馆帮大家针灸看病,今儿的周永、李琦、文云瞧着精神好了许多,眼睛有神,满含期待,似受了章老爷子的鼓舞。   白苏仔细打量了两眼,“精神瞧着比之前好很多。”   “受章老爷子的影响。”之前针灸后身体虽好了一点,但周永他们对治愈还是没报太大希望,如今看到真真实实的案例摆在面前,心境自然就不同了。   白苏笑着说:“多和他学一学,天天乐呵呵的,病才能好得快。”   “他之前都不知道。”周永看着笑呵呵走进来的章老爷子,“现在终于不用担心说漏嘴了。”      “确实,之前总怕说漏嘴,怕他心理负担过重加剧病情。”赵老爷子扶着已经能走路的中风妻子慢慢的走进来,“白医生,我老伴儿今天也好很多了,年底能正常走路吧?”   “要不了年底,月底就能正常走路了。”陈金走到白苏跟前,“白医生,我昨天下去也去医院检查了我脑里的瘤,只剩下一点儿了,估摸着月底也能好。”   昨天章老爷子传来好消息后,不少病人都去医院做了检查,绝大部分人的病情都在好转,于是早上来报喜的病人挺多。   白苏一一帮大家把脉针灸,然后才开始叫号看诊。   进来的第一个病人是个六十来岁的老太太,是被儿女搀扶着进来的,老人脸色蜡黄,双眼凹陷,嘴唇干得起皮,瞧着像是病入膏肓了一般。   “白医生,我们就是小镇的居民。”老太太的女儿指了指小镇另一头的方向,“我妈得了食道癌,确诊有一个月了。”   查到时已经是晚期,医生说顶多两三个月的时间,家里经济一般的话不建议化疗,所以他们直接将老人接回家,并悄悄准备着后事。   但昨天忽然得知白医生治好了一个喉癌病人后,他们就心动了,毕竟喉癌和食道癌也挨着不远,应该也能治。   恰好女儿提前挂了号想调理身体,正巧就一起过来了,“能一起看吗?”   “可以。”白苏先帮老太太把了把脉,触摸时发现老太太手腕枯瘦如柴,胃气虚弱,“最近都没吃东西?”   “她现在基本上吃不下东西。”老太太女儿江聪指了指母亲的喉咙,“有强烈的哽噎感,吞咽困难,胸骨和后背肩胛骨都疼得厉害,目前只能勉强喝一点肉粥,我们怕营养不够,给她买了葡萄糖队着水喝。”   很多食道癌后期就慢慢吃不下东西了,如果没有辅助喂食,基本只能饿死,江聪不想饿死母亲,所以还是尽力想办法让她活久一点。   白苏摸着老太太的脉象,脉象沉迟,舌红苔黄腻,肝郁气滞,痰瘀凝结,看来老太太得知病情后,心思沉重,加快了病情进展。   “以前爱吃滚热的食物?”   “对,喜欢吃,以前倒开水出来还没凉就开始喝,说太热对食道不好,她还说不会,而且她还喜欢吃各种剩菜剩饭,劝了很多次也不听。”江聪听医院医生说大部分食道癌都是有不良饮食习惯,比如爱吃含有亚硝胺类的腌制、熏制、霉变的食物,还有喜欢长期抽烟等等:“白医生,是有影响吧?”   白苏点了点头,虽然有一定影响,但更多原因是因为老太太忧思郁怒、饮食有问题而损伤了脾胃,虚火灼津,胃气上逆伤了食道,最终造成气滞食凝、积聚成块。   白苏轻声问老太太:“你以前是不是总心情不好?过得很压抑?”   老太太迟疑着点了下头,想说话但后来疼得厉害,实在说不出来。   江聪帮着说道:“我爸去世前,总跟个大爷似的对我妈颐指气使,我妈那些年确实过得很压抑。”   “最好要保持心情舒畅。”白苏点了点头,肝郁气结于胸,脾胃湿寒而生痰,时间一长痰结成块,“现在除了吃不下,食道后背疼,还有哪里不舒服?”   老太太虚弱的抬起手指了指肚子、头等地方,表示头疼肚子疼,另外还有大便干结、胃酸反逆呕吐等情况。   白苏仔细查看后,确认老太太生机还未断绝,所以还可以继续治疗,“她的情况比较严重了,但还是可以试一试。”   她看向江聪兄妹俩,小声说道:“主要是针灸和吃药,可以帮她减轻一些痛苦,但能走到哪个地步便看她的意志力了。”   江聪听到白苏的话后,有些迟疑,很怕竹篮打水一场空。   旁边江聪的大哥迟疑了一会儿,最终还是说道:“试试吧。”   医院化疗需要不少钱,针灸开药一次也就几百块钱,这点钱他还是出得起的。   “行,我先帮她针灸。”白苏取出普通银针,帮老太太针灸了三重穴、四花上穴、四花中穴,还有肾关、足三里、天突、鸠尾等穴位,主要是调理脾胃、止疼活血、增加食欲。   针灸完,一直失眠的老太太闭上眼睛沉沉的睡着了,还轻轻打起了呼。   江聪小声说道:“白医生,可以等下再叫醒她吗?我妈好久都没有睡好过了。”   “可以。”白苏走回椅子上,给老太太开了药方,“她吃不下东西,身体缺乏营养是没办法对抗疾病的,我先给你开一个药方,能吃下东西后我们再继续调。”   白苏开药方之前,再三和江聪确认,“她没有化疗和吃过治疗的药吧?”   江聪连忙说没有:“都是止疼药和安定药,没有其他药。”   “我开这个药药效比较猛,如果治疗过肯定不能吃的。”白苏指了指上面的监控,“如果你们撒谎,害得老太太出事,可别来怪我。”   “白医生你放心,真的没有。”江聪再三保证。   “那就好。”白苏用了三物小白散,不过简单改了下药方,只要巴豆、杏仁两味药,“何信,抓药磨成分。”   “诶。”何信连忙跑去抓药,磨成粉后再交给江聪。   “回去后用棉布包起来,用一碗热水泡着,泡二十分钟左右,然后将汁水拧出来喂你母亲。”白苏顿了顿,“中午和晚上喝一次,会拉肚子,明天早上能吃下东西后就过来再开药,如果吃不下就再喝一次,还不行的话可能就比较难了。”   江聪会意,并拿手机记下注意事项,“好,我们今晚上试试,要是实在拉得厉害怎么办?”   白苏交代道:“喝点凉开水就好了。”   “谢谢白医生。”江聪拿好药,然后和大哥一起扶着虚弱的母亲慢走出医馆。   等他们走远后,陆问忍不住询问,“师父,巴豆不是泻药吗?”   “对啊,但它同时也能泻寒积、通关窍,对血瘕、痰癖、泻痢、喉痹、恶疮疥癣都有效。”白苏顿了顿,“伤寒论中有这么一句,寒实结胸,无热证者,与三物小白散……”①   “老太太脾胃寒湿上行,凝结在食道,食道也在胸腔内,主要是寒凝,所以用三物小白散,这药会相对温热一些,若是热证聚集于胸,可以用比较寒凉的小陷胸汤。”   陆问听不太懂,但程冬冬、何信倒是能理解,“师父,这药还是有点猛。”   白苏嗯了一声,“她都晚期了,再温和行事也无济于事。”   “也是。”程冬冬赞同的点了点头,“师父,这个药还可以对治喉癌的对吧?”   白苏嗯了一声,不止可以用在喉癌,肺癌、肝腹水等都可以用,不过还是得看病人身体情况才能用。   白苏和几人简单说了几句,然后继续给后面的病人看诊,后面又来了一位癌症患者,名叫李梅梅,昨天在医院做检查时碰到章老爷子他们,仔细打听后便决定过来看看。   给她开药的医生也建议她过来看一看,毕竟白苏在小镇里已经是个神话了。   “白医生,我得了乳腺癌。”李梅梅扶着桌子坐下,有气无力地和白苏说了一句,与此同时,眼泪抑制不住的往下流。   “别哭,慢慢说。”白苏将抽出一张纸递给李梅梅,“擦擦眼泪。”   “呜呜呜…….”李梅梅哭得更伤心了,哭声哀怨婉转,听得其他看病的人都鼻子发酸。   白苏看她很伤心难过,也不知道怎么劝阻,只能安静等着她哭完。   等待的功夫,她喝了一口水,润了润喉咙,然后又拿出两颗山楂糖,一颗给檀越,一颗给自己,酸酸甜甜的,非常健脾胃。   李梅梅哭了好了小几分钟,才慢慢止住哭声,抽抽噎噎地说着:“地不起白医生,我实在没忍住。”   “没事。“白苏又递给她几张纸巾,等她了缓了缓情绪才开始帮她把脉。   在白苏把脉时,李梅梅简单说了一下自己的情况,她今年三十三岁,在小镇里的工厂水电厂上班,工作环境很压抑,每天压得她喘不过气,回家后还要受婆婆挑刺,还要和妈宝男丈夫吵架,还要操心儿子的作业。   李梅梅几乎每天都在生闷气,老是觉得胸闷气短,前几天忽然发现胸部出现了肿块,坚硬如石,凹凸不平,按起来隐约有点痛感,她本来想忍一忍的,但忽然看到网上说可能是乳腺癌,这才匆匆赶去医院做检查。   去医院检查后就说是乳腺癌,最好是切掉化疗,当时她整个人都吓得六神无主,昏昏沉沉准备离开时听到章超激动的声音,细听之后才知道白苏竟然能治癌症。   “白医生,我还有救的吧?我才三十三岁,我儿子还小,我真的不想死。”李梅梅越说越伤心,又忍不住哭了出来。   白苏被哭得有点头疼,“你别哭,想开一点。”   “越哭阳气越亏虚,越亏虚越容易肝气郁结,气血瘀滞乳络,所以才会得这个病。”   李梅梅僵了下,她一难受就老哭,越哭越觉得心底闷得慌。   白苏看她忍住不哭了,继续帮她把脉,脉弦紧滑,阳气亏虚,肝郁气滞,痰气内阻,最终冲任失调导致肝肾阴虚、气滞血瘀,血脉瘀滞后渗入心经,最后结聚于乳。   白苏轻轻叹气,“要保持心情舒畅。”   程冬冬、姜芝芝、何信、陆问几个也跟着叹了口气,然后小声嘀咕起来:“女人真的不能生闷气,要保持心情舒畅,不然乳腺癌、子宫癌、淋巴癌、甲状腺癌等等全都会找上门。”   “她整个人看起来就是很内向的人,做人还是要活泼开朗一点。”姜芝芝说道。   陆问小声说,“其实乳腺癌还好,早期发现及时切除是可以治愈的,不像肝癌,等痛了已经晚期了。”   程冬冬点点头,“不过来师父这里了就不用切了,师父肯定有法子治好她的。”   白苏看了眼窃窃私语的几人,然后继续询问李梅梅的情况,因为还是初期,她并没有其他症状,只有这两天被吓到胃口差了一些:“你的病情不算严重,有机会治好的,针灸和吃药一起,可以吗?”   李梅梅点头,“都听白医生你的。”   “那进来我帮你针灸。”白苏领着李梅梅进入都是女性病人的隔间,然后取出银针为她针灸了外三关穴、木斗和木留穴。   帮李梅梅针灸完,白苏又给她开了药方,因为她还是初期,□□并没有溃烂、恶臭、流黑水,所以用了一个经验方,以柴胡、续断、黄芩、瓦楞子、乳香、炮附子、阳起石等药材为主,主要是疏肝理气、健脾开胃、活血化瘀去痰湿。   等李梅梅针灸完,白苏将药交给又开始泪眼婆娑的她,“你情况并不算严重,能治好的,但前提是你要保持开心,别再像之前一样憋闷着了。”   白苏鲜少将话说得这么笃定,但李梅梅这种消极状态必须给她强心针。   李梅梅擦着眼泪,“我努力。”   “……是一定要配合。”白苏再三叮嘱了一番,这才让她离开。   等她离开后,白苏揉了揉眉心,遇到不配合的病人真的心累。   看她似乎很担心李梅梅的状态,檀越轻声开解她,“她应当心底有数。”   “希望吧。”白苏轻轻叹了口气,她能做的都做了,至于李梅梅回家后是否配合也不是她能掌控的了。   白苏简单清理了一下桌子,然后继续给后面的人看诊,看了十来个后她的手机忽然响了。   她拿起来一看,发现是个陌生号码,疑惑地接了起来,“是谁?”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苍老男声,“是白氏医馆的白大夫?”   “我是中医协会的负责人,想邀请你加入中医协会。” 第87章   医馆病人众多, 声音嘈杂,白苏以为自己听错了,“你是谁?”   电话那头的男人重复了一遍, “白医生, 我是中医协会负责人李文元, 我们想邀请你加入中医协会。”   白苏觉得声音听起来大概五六十岁的样子, 忽然想起檀越曾说过中医协会的会长是春和堂东家李秋石, “你和春和堂李老什么关系?”   “他是我父亲, 也是中医协会会长。”李文元解释了一句, “白医生,邀请你加入协会也是我父亲的意思。”   白苏拿手机的手微微紧了紧,语气如常:“是吗?”   “是的。”李文元继续说道:“中医协会入会要求严格, 需要考核才能进入, 很少主动邀请中医加入,昨日我父亲看到你治愈喉癌患者后, 认为你医术精湛,天赋异禀, 所以力排众议一定要邀请你加入。”   白苏眼里的闪过一抹嘲弄, 说得像是施舍一般, “是网友夸大了。”   李文元:“你不用谦虚,我们作为中医都是知晓的。”   春和堂针灸、方子都很好, 但在治疗癌症这类绝症上还是差了白氏医馆一大截, 他们也曾费尽心思的治好几个初期癌症, 但耗时很长,病人也深受折磨。   因此从网上得知白苏两个月就治好了一个中期喉癌后, 都大为震惊,同时也极为好奇她是怎么办到的。   李文元语气微顿, 语气柔和:“中医协会里全是志同道合的名医馆大夫、中医传承人,你加入后我们可以互相交流下经验。”   白苏听到这话,眼底的嘲讽更甚了,这么明目张胆吗?   她看向檀越,两人交换一个眼神后说道:“我不想加入。”   李文元怔了两秒,显然没想到白苏会拒绝,“白医生,你是有什么顾虑?我们协会里多是中医世家的老大夫,每年都会有交流会,可以学到许多东西,另外还会互相扶持,将中医发扬传承。”   白苏愿意多交流,但在没有找到金针是谁家拿走之前,她并不想参与进去,随意找了个理由:“沈家人还在里面吧?我不想看到他们。”   “……”李文元沉默了几秒,然后说道:“他们已经名存实亡,你不用有顾虑。”   白苏一副记仇的样子,“我还是不愿意。”   李文元以前遇见的人都是巴不得加入,还是第一次遇见白苏这种不愿意的,他迟疑了两秒说道:“白医生,你现在名气大涨,已经进入大众视野,接下来可能会遇到有权有势的人请你过去,还有各种难缠的事情,很多事情你应付不来,如果加入中医协会,我们可以出面帮忙处理。”      听着像是在提醒,又像是在威胁,白苏脸色微沉,“像杏林堂出事时那样偏帮?”   李文元被噎了下,轻咳一声,“白医生,我们一开始也不知道杏林堂的所作所为,后来知道后我们对此也痛心疾首,对你们家的遭遇也十分同情。”   “几大世家私下也商议好,等你加入中医协会,我们会想办法扶持你重新将白氏医馆发扬光大。”   扶持?   倒是不必了。   白苏还是拒绝。   李文元见她坚持不愿,没再强求,挂电话前提了一句:“你再慎重考虑一下吧,如果改变主意随时联系我。”   挂了电话,白苏转头看向檀越,“说是邀请我去,其实也是打了了解癌症治疗方案的缘故。”   “我不介意教给愿意治病救人的大夫,但不想交到可能拿了我金针的人手里。”   “不用理会。”檀越将宁远刚收到的消息告诉白苏,“A城B城有人找中医协会了解纯中医治疗癌症的真实性,他们不清楚,又不想将送上门的靠山推出去,所以才主动来邀请你加入的。”   “我就说为什么是负责人亲自联系我。”白苏眼底浮出一抹嘲意,“还打着扶持、传承的旗号,真是可笑。”   “他们还好意思说扶持?”程冬冬嫌弃地yue了一声,“明明是看师父你靠医术大火,想来蹭好处,还说得那么冠冕堂皇。”   陆问也出声附和:“就是,现在有网的人生病了都想找师父吧,还需要他们扶持?咱们白氏医馆成为全国第一中医馆是迟早的事情。”   姜芝芝:“这种协会里面利益错综复杂,加入进去还容易被拿捏住,师父别理会,如果真有难缠的人,我外公他们还坐那儿呢。”   白苏也是这么考虑的,还有个重要原因是她怀疑金针就在那两三家手中,她不想和可能拿了白家金针的人多废唇舌。   “不过我觉得他是危言耸听,现在谁敢得罪师父你啊?除非没脑子了。”姜芝芝将自己的朋友圈递给白苏看,“师父你看,我朋友们都说要来找你看诊,他们都是圈子里的二代三代,他们各个都让我一定伺候好你,回头要是身病过来才有脸加个号。”   白苏看了眼她的朋友圈,笑了笑,一群小孩挺可爱的。   “癌症是不治之症,他们或是其他人为了利益应当还会找来。”檀越轻声对白苏说道:“小心一些。”   白苏颔首,心底有数。   “继续看诊吧。”白苏说着拿起水杯喝了一口水,润了润喉咙继续帮人看诊,上午看完短暂休息一会儿,然后又继续下午的看诊。   下午的病人里也有几个癌症患者,也是看网上热搜过来的。   几个癌症患者看到白苏的刹那,就如同看到救星一般,“白医生,我们是慕名而来找您治病的,求您救救我们吧。”   白苏看向几人,几人面色蜡黄,颧骨凹陷,整个人看起来瘦骨嶙峋,摇摇欲坠的,要不是旁边有人搀扶着,恐怕随时会摔倒。   白苏问几人:“你们是约一起来的吗?”   “不是,我们一直在外面等着,闲聊时才凑一起的。”   白苏点点头,“一个一个的来吧。”   “白医生,我先来吧。”一个三十多岁的年轻男人被搀扶着走近坐下,“我得了肺癌。”   年轻男人叫钟超,今年三十五岁,从十几岁开始就抽烟,工作后压力大,抽烟更频繁,一天至少一包烟,年初公司体检发现了问题。   当时还是中期,他当时就做了手术,然后接受了化疗,但越治身体越虚弱,癌细胞也扔在扩散。   医生虽然没说,但他清楚能感受到自己命不久矣,所以不打算治疗了,但看到网上的热搜后,又燃起了希望。   他查了地址,发现离得不远,所以今天就赶过来看病了。钟超取下帽子,露出光秃秃的脑袋,“白医生,我想活下去。”   白苏帮他摸了摸脉,脉象弦涩,正气内虚,邪毒上扰聚集肺里,同时肝脏也十分虚弱,“是转移到肝上了吗?”   “有一点。”钟超出院前,医生说有转移。   白苏嗯了一声,“你说说自己都有什么症状。”   钟超有气无力的说了起来,“胃口不好,吃不下东西,恶心想吐,咳嗽,痰里有血,有时候也会咳不上来,声音嘶哑,胸闷气短,浑身疼,有时候呼吸不上来,需要吸氧,身体经常发热,脚很冷,有时候后背也凉,老想喝冷水,头也疼,有时候觉得身体很麻木,像是瘫痪了似的……”   白苏点了点头,说明癌细胞也已经开始攻击头和身体四肢了,她捏了捏眉心,“你现在额头是热的,手脚是凉的,说明阳气在往外跑,里面寒湿邪重得很。”   钟超捂着嘴咳嗽着了好几下,嘴里隐约有血腥味传来,他努力的咽了回去:“白医生,那我还有救吗?”   “情况比较严重,但竭尽全力试一试吧,你最好用银针,别用普通钢针了。”白苏看钟超属于痰热黏滞、气机不利的类型,先将气机运转起来才行。   钟超家里条件还行,不然也负担不起他手术和化疗,“好,我们听白医生你的。”   “想现在就帮你针灸。”白苏取了银针出来,消毒后帮钟超针灸了心常穴、灵谷、大白穴,另外再配以中府、云门、孔最、公孙等穴位,这是药王谷的秘方穴位,对治肺癌、肺气肿有特效。   银针扎下去后,钟超疼得直冒冷汗,“我听说扎针不疼的,怎么会这么疼?”   “普通针就没那么疼,而且你身体各处瘀阻了,功效越大,你身体也越痛苦。”白苏简单解释了一句,然后轻轻捻转着银针,继续行气,气流四处冲撞,令钟超疼得快要晕过去了。   “忍忍吧。”白苏给他倒计时三十分钟,然后转身去帮他开药,因为钟超已经在医院反复治疗过,所以不能用三物小白散,只能换了一个经方,用的是射干麻黄汤来加减配方。   因为钟超属于痰热黏滞、气机不利型肺癌,他每次咳嗽十分气急,喉中痰鸣,而射干麻黄汤刚好可以化痰利咽、温肺散寒。①   “射干麻黄汤。”程冬冬拿了药方看了看,“咳而上气,喉中水鸡声,射干麻黄汤主之?”   白苏嗯了一声,“也可以用在哮喘咳嗽之类的病症。”   程冬冬默默记下,然后去抓药。   白苏继续给后面一位瞧着也只有三十多岁的女人摸了摸脉,女人名叫杨梦玲,今年三十五岁,九月开始肚子老是会痛,后来开始频繁拉肚子,另外还有便血的情况。   杨梦玲吓得赶紧去了医院,经过一系列检查发现患了大肠癌,当时就安排住院进行了手术。   当时说癌细胞浸润不深,手术很成功,但前几天复查时发现又发现了癌细胞,这次医生建议全部切除和化疗,以免转移到肝或是肺上。   全部切除改道大概终身要挂个粪袋子,杨梦玲实在不能接受,一直在犹豫要不要继续治疗,恰好这时看到白氏医馆治好癌症病人的消息,所以便来找白苏看看还有没有办法。   看着杨梦玲以及家人通红的眼睛,白苏在心底轻叹了一口气,“我帮你看看。”   白苏帮杨梦玲把了把脉,脉象涩细,舌苔紫暗,明显有血瘀,另外身体有湿热蕴结、痰湿瘀滞、肝脾肾阴虚火旺的情况:“生病之前很爱便秘?”   杨梦玲点头,“我老是久坐,加上老是点外卖,所以经常五六天才上一次厕所。”   白苏了然的点了点头,“这个病基本上都是长期便秘导致。”   一般来说便秘导致大肠病变,而便秘多是体内阴阳失衡、内热无法发散导致,当燥热成为热毒,肠道疾病也随之而来。   白苏又问了一些杨梦玲其他情况,她的并发症没有钟超多,所以相对有把握一些,不过她还是说了相同的话:“情况比较严重,但竭尽全力试一试吧。”   杨梦玲点头,“好。”   “我还是用那个银针吗?”   “最好是用它,效果会更好一些。”白苏拿出剩余的银针,帮杨梦玲针灸了天黄穴、明黄穴、侧三里穴、驷马中穴,另外还加了痞根、消积穴。   针灸上后她帮杨梦玲开了专门温和下利去热的大柴胡汤,不过里面还加了止疼、温补气血的药材。   何信看到方子很是好奇:“小师姐,为什么要用这个方子?”   “这个不是用来治急性胰腺炎、急性胆囊炎、胆石症之类病症的药吗?”   白苏颔首:“是可以治,但也对她的病。”   “大肠癌本质上也是因为便秘、热毒入侵导致的,这个药方能内泻热结,对大便不解也很有效。”   陆问一听,立即来了兴趣:“师父,我最近吃多了外卖便秘有点严重,可以用这个方子吗?”   白苏颔首说可以:“等会儿让何信给你抓一个基础方。”   “诶!”陆问立即追着何信要去抓药。   等他们走开后,白苏喝了一口水,润了润喉咙,又帮一个宫颈癌的年轻女病人看了病。   病人李澜今年就三十来岁,半个月前发现有小腹坠痛、异常出血的情况,然后便去医院检查,直接确诊宫颈癌初期。   她从没有出去乱搞过,也没有出去住酒店、游泳、泡澡的行为,所以追根溯源找到了原因,是她丈夫出轨了,将病毒带回家传染给了她。   医生让李澜切除宫颈锥或是切除子宫,但她很犹豫,所以又跑了其他几个大医院,正在她纠结去哪个医院时就看到了白氏医馆能治癌症的消息,因此立即打包过来试试了。      “还没做手术,挺好。”白苏确认后,心底顿时松了口气,还没有被各种药摧残过,相对来说更好对症下药。   白苏给李澜摸了脉,脉见沉而弦,气滞血瘀,湿热蕴毒,蕴结于下焦,瘀血内阻胞宫,癥积成癌。②   “不算严重,还是针灸和吃药一起来。”白苏帮李澜针灸了三阴交穴、关元穴、子宫穴、妇科穴等穴位,然后开了药王谷秘方蜈蚣软化汤,里面有蜈蚣、全蝎、昆布、白花蛇舌草、川断续等理气化瘀、软坚解毒、扶阳固气的药材。   白苏给大家开完药,等他们离开时再叮嘱一句:“你们记得每天过来针灸。”   “谢谢白医生。”几人一一道谢,然后拿着药慢慢走了。   等他们走后,白苏轻轻叹了口气,“全都好年轻。”   这几个癌症病人都很年轻,年纪最大的就是得了肺癌的钟超,也才三十五岁而已。   程冬冬说道:“师父,癌症越来越年轻化了。”   陆问嗯了一声:“现在的人熬夜、焦虑、压力大,饮食习惯不健康,另外还有各种辐射、有害化学物质等。”   程冬冬说道:“熬夜这些就是会导致身体阳气不足,身体虚弱,长此以往湿、寒、邪气凝结就会慢慢凝结成块的。”   陆问点了点头,他看书上也是这么说的,“所以要注意养生,千万别把湿寒邪吃进身体里了。”   何信看着说话越来越中医化的陆问,忍不住笑了起来,“你现在越来越像个中医了。”   陆问怔了下,“有吗?”   “有。”何信笑着问白苏,“小师姐,你说是不是啊。”   白苏笑着嗯了一声,“以前满嘴科学,现在全是玄学。”   陆问挠了挠后脑勺,赧然地笑了笑,“以前是不了解嘛。”   程冬冬眨着眼,笑眯眯地问道:“现在了解是不是觉得中医真的很牛。”   陆问嗯了一声,“确实挺厉害的。”   自从见证过那些病人慢慢好转,他就对中医深信不疑了。   “孺子可教。”白苏笑了笑,然后继续更剩下的病人看诊。   后面的病人不再是癌症患者,各个不再愁眉苦脸,白苏的心情也轻松一点,很快就看到下午的最后一个病人,是一个没有奶水的产妇。   产妇头上戴着帽子,浑身上下裹得严严实实的,身上带着一股浓浓的奶味儿。   她身边还跟着一个婆婆妈,老太太一进来就对白苏说道:“白医生,我儿媳妇没什么奶水,给她炖了猪蹄汤、鸡汤之类的下奶汤喝,可是喝了也没用,我那个孙子饿得嗷嗷叫,真是可怜得很哦。”   白苏看向产妇,她脸色浮肿泛白,瞧着气色很差,伸手帮她摸了摸脉象,细软无力,气血极为虚弱,“生产时大出血了?”   产妇红着眼眶点了点头。   “乳汁为气血所化,你身体虚弱,气血失调,肝气郁结,气机不畅导致经脉涩滞,阻碍了乳汁运行。”白苏温声对她说道:“我看你胃口也不大好,要多吃东西才能调理回来。”   产妇也能感受到身体的不适,也知道要多吃东西,可汤上面全部淌着厚厚的油,她实在喝不下去:“太油腻了,实在是吃不下。”   “你就是嘴挑,我可是为了你专门买的胖猪蹄,你还嫌东嫌西的。”老太太在旁边横眉怒指,十分不满,“为了我大孙子不饿肚子,你怎么得也该多吃一点。”   产妇听到这话,不由耷拉下脑袋,好烦啊。   白苏皱起眉:“现在的女孩子都吃不得油腻的,你稍微把油撇干净就好了。”   老太太把不乐意,“营养都在里面,撇干净了还怎么下奶?”   白苏蹙眉,把儿媳妇当猪吗?   因此说话时声音沉了一些,“乳汁为气血所化,她现在气血不足,没有气血怎么出奶?她现在得喝药调补气血,光是喝汤是不行的。”   “这么麻烦?早知道喝了没用,还不如切几个南瓜煮给她吃。”老太太小声嘀咕了一句,“白医生,那要开什么药方?”   白苏没有理会她,而是看向产妇,“你身体太虚的话,建议别喂养孩子了。”   老太太立即不乐意了:“这怎么能行?专家说母乳喂孩子身体才能好,你直接开药吧,早点喝了药才能喂奶。”   用母亲气血喂养的孩子身体素质是稍微能好一点,但前提是母亲身体好才行,白苏同情地看向产妇,嫁入这样的人家也是倒霉,“你怎么想的?”   产妇很烦婆婆,但也是疼爱孩子的,“能喂的话还是尽量喂。”   “行吧。”白苏看产妇坚持,也不再多说,直接给产妇开了通乳丹,主要有人参、黄芪、当归、麦冬、通草、桔梗等药材,有补血益气、佐以通乳的功效。   除此之外,还开了一个通乳的熬汤小方子,王不留行和穿山甲各十五克,“这是熬汤的,拿回去和猪蹄一起煮。”   老太太看是下奶的药,顿时高兴得合不拢嘴,这还差不多。   等两人离开,还在医馆的众人都摇了摇头,摊上这样的婆婆也是倒霉。   姜芝芝更是不爽地撸起袖子,凶巴巴地瞪着这个婆婆的背影,“怎么会有这种恶婆婆!那个儿媳妇也不反抗,换做是我直接揍人了!”   “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你别管。”程冬冬拉住她往后院走,“别看那些不高兴的事情,收拾收拾就去吃晚饭了,阿姨晚上准备了烤羊排,我都闻着香味儿了。”   姜芝芝闻着后院飘来的孜然羊排的香味,顿时暴躁脾气压了下去,立即朝后院快步走去:“我最爱烤羊排。”   程冬冬顺势考她,“羊肉有什么药用?”   姜芝芝昨儿刚好看到了: “这太简单了,补肝明目、温补脾胃、补血温经。”   程冬冬看她这么自信,圆润的眼睛的眨了眨,“那再考你们一个,里面的调料单独用是什么药用?”   “里面有什么调料?”陆问仔细想了下,“孜然?温中暖脾、降火平肝、理气开胃、祛寒除湿?”   何信看了眼香喷喷的烤羊排上放来点缀香菜,“香菜,辛温发散。”   姜芝芝看着上面的辣椒粉,“辣椒,温中散寒、下气消食……”她说完就看向推着檀越进来的白苏,“师父,我没有记错吧?”   白苏颔首,姜芝芝很有天赋,基本看几遍就能记住,才短短几天时间,她已经将医馆里的药材记住大半了。   程冬冬催促白苏快些入座,“师父快来,再不吃就凉了。”   “好。”白苏推着檀越入座,几人围着桌子慢慢吃了起来,一边吃一边丢药方炸弹,就是说一个药名出来背药性,最后说出最少的洗碗。   白苏、檀越、宁远、曲大夫都不参与,剩下的几个人里陆问背得最少,所以最后陆问沦为了洗碗工。   他在厨房里苦哈哈的洗碗,其他人则围着白苏询问白天积累的一些问题。   白苏一一解答着,解答累了便斜斜的倚靠在檀越的轮椅扶手上,托着腮看着几人。   夜风轻拂,吹得白苏耳边的头发有些乱。   檀越见到了,抬手帮她捋了捋头发,然后别在她的耳后。   白苏察觉到他的动作,偏头笑眯眯地看向师兄,小声的喊了一声师兄。   除了檀越,其他人都听不见,他眼底温柔,嘴角勾起一抹深深的幅度。   洗碗的陆问一抬眼,就看到了两人含情脉脉相视而笑的画面,错愕地瞳孔猛地一缩,“他们……”   “……你才看出来吗?”进来倒水的程冬冬注意到陆问眼底闪过的垂丧,忽然发现了什么,八卦的眨了眨眼:“你不会是……”   陆问僵着脸,闷闷地嗯了一声。   “没看出来啊。”程冬冬同情的拍了拍陆问的肩膀,“别再多想了。”想了也没用。   “可檀先生的腿……”陆问知道自己配不上,所以从未表露出来过,所以以徒弟的身份挑剔的说道,“他配不上师父。”   程冬冬看傻子一样的看着他:“檀先生的脚底已经有一点知觉了,双腿应该很快会恢复知觉。”   “啊?”陆问不甘的又说了一句,“那他不会医术。”   程冬冬幽幽说道:“檀先生最近在看医书,看一眼就会。”   陆问傻眼:“……还要不要人活啊!”   “谁说不是呢。”程冬冬看向在看医书的姜芝芝,一个两个的天赋为什么这么好?真是人比人气死人,“不说了,我要看书去了。”   陆问擦干手,也跟着去背黄帝内经,把刚刚的震惊化为动力,和程冬冬他们一起卷起来。   白苏看几人都问完了,便起身推檀越回隔壁帮他针灸,还是和前两天一样,扎得比较深,同时也特意多运气几遍。   檀越一如往常的忍着不吱声,但脸上早已大汗淋漓,汗水浸湿了上衣。   白苏拿纸巾帮檀越擦了擦汗:“师兄,疼了就说,我稍微停一停。”   檀越语气很轻,“没事,继续扎深半粒米。”   “已经够深了,再深会扎穿经络的。”白苏不敢扎那么深。   “不会的,我试过了。”檀越对自己身体经脉有很清楚,“别扎过就不会。”   “你偷偷扎针了?”师兄双腿没知觉,白苏担心他太心急扎太深了,“不是说好我来吗?”   “闲着无事练一练。”檀越虚弱的朝她笑了笑,“我没事,别担心。”   白苏耷拉着肩膀,“你别乱扎,万一扎破了怎么办,我们慢慢来,不好吗?”   檀越眸子深深的看着她,“不好,我想快点站起来。”   他想陪小白苏站在一起。   也不想一直被人同情着。   面对师兄满含深意的视线,白苏也能理解,他是那么骄傲的一个人,肯定受不了人来人往的同情视线的,“那我只扎深一点点。”   檀越嗯了一声,“别怕,我在这儿看着呢。”   “好,有不舒服你立即告诉我。”白苏按照师兄的要求,捻转着银针慢慢往下,又扎深了一点点。   她一边扎一边注意着师兄的神情,连续几针后,就看到师兄忽然蹙了眉头,“师兄,怎么了?”   “停一下。”檀越隐约觉得膝盖处有所跳动,“你取针后再试一次。”   白苏不明所以,但还是照办,重新慢慢扎下去后,她忽然感受到了经脉的跳动,她顿时抬眸看向檀越,语气里压抑着激动:“师兄,有感觉了?”   檀越笑着嗯了一声,“有了!” 第88章   得到确定的回答, 白苏立即将檀越腿上的针全都扎深了一些。   等腿上经络里的气慢慢连起来后,檀越便能清楚感受到一股酥麻从脚底顺着双腿往上升窜,最后消失在后背脖颈处。   白苏双眼亮晶晶的望着檀越, “现在呢?”   “酥麻, 气推着往上走, 将任督二脉连接起来了, 上半身阳气也正在回来, 肝脾肾气都慢慢在变得充盈。”檀越准确说出身体此刻的变化。   “真的?”白苏连忙抓住檀越的手, 帮他把了把脉, 脉象确实没有如之前沉细了,之前缓慢蠕动的气机运转得也更快了,一下子更有生机了。   虽然还是比不过正常人, 但一切都大有好转, 白苏笑得合不拢嘴,“师兄, 你这下是真的要好起来了。”   檀越清隽的眉眼里也全是笑,总算是好起来了。   宁远听到动静进来, 得知檀越双腿有酥麻感后, 也是激动不已, “那多久能站起来?”   白苏笑吟吟的说道:“按照这个速度,最快半个月。”   “真是太好了!”宁远激动得不要不要的, 冷静肃然的脸早都绷不住了, 恨不得出去跑两圈, “老板你终于能站起来了!”   檀越笑着点头,快则半月, 慢则一月。   宁远高兴完又和白苏道谢:“辛苦白医生了。”   “应该的。”白苏笑吟吟的望着师兄,清丽的脸颊上堆满了欢喜和雀跃, 她的师兄终于要站起来了。   檀越满眼的笑,“现在不担心了?”   白苏笑着嗯了一声,“不担心了。”   师兄果然还是师兄。   无论什么时候他都最厉害。   檀越瞧着她眼里的崇拜,一如在药王谷初学时每次看他诊脉时的模样,毫不掩饰露出自己情绪,完全没有面对病人时那么疏离、高深莫测。   他忍不住抬手,像哄小孩似的揉了下她头。   白苏也不抗拒他的动作,只是轻轻嗔了他一眼,“师兄别把我当我小孩。”   檀越脑中回想着她那日主动亲上来的动作,眼底的笑意又浓了许多,语气宠溺地嗯了一声:“不是小孩。”   宁远瞧着二人旁若无人的亲近着,默默地退出房间,给两人留下独处的空间。   不过白苏也没再待太久,帮檀越取针后便回去做膏药去了,因为这个好消息,白苏一整晚心情都极好。   第二天又收到了好消息。   昨天早上身患食道癌的老太太又被家里人带过来了,因为吃了三物小白散一直腹泻,脸色蜡黄没有精神,不过她女儿江聪却说:“白医生,我妈昨天喝了药,又吐又泄的,不过今早起来胸口堵塞稍微好了一点,主动喝了半碗粥。”   白苏颔首,“能吃东西就是好消息。”   “但吞东西还是痛。”老太太说道。   “痛很正常,你食道里长满了肿瘤,食物要从密密麻麻的溃烂肿瘤里穿过去,就像你皮肤挠破皮了一般,沾了水也会疼的。”白苏给老太太摸了摸脉,脉象没太大变化,右寸脉大肠、关脉脾胃因为巴豆腹泻显得更虚弱一些,“昨晚喝了,今早上拉肚子情况好一点吗?”   “昨晚一直拉,按你说的喝点冷白水就好多了。”江聪很惊讶,喝冷白水竟然还能止泻。   白苏嗯了一声,伤寒论白散方里有写不利进热粥一杯,利过不止,进冷粥一杯,冷水也是相同效果,“今儿还是继续针灸,巴豆杏仁今天再吃两次,晚上吃另外开的药。”   江聪瞧着母亲吃了效果还可以,“这个巴豆杏仁药不吃了吗?”   “虽然我给的用量很少,但这个药对于你母亲来说是猛药,吃几次隔一段时间再看。”白苏另外用麦门冬汤按老太太身体情况做了加减,这个方子对虚火上炎、咽喉不利、虚热肺痿效果挺好。   因为老太太是癌症,药方里的麦门冬自然要加倍使用,“这个药吃了也会有点轻微拉肚子,但不会太严重,放心吃十天。”   江聪立即接过药方道谢,“吃完之后再换巴豆杏仁吗?”   “到时候再看。”白苏看江聪一直对三物小白散很上心,出声警告,“巴豆有毒的,你们自己乱用会闹出人命的。”   她们医馆用的巴豆都是处理过的,去皮心熬黑,研如脂,不是外面的生巴豆。   “我就问问,不是真的想用。”江聪连忙否认,她是真的不敢乱用的。   白苏颔首:“去抓药吧,有不舒服随时过来。”   “好,谢谢白医生。”江聪看了眼还在针灸的母亲,拿着药方去找何信他们抓药去了。   等她一走开,昨儿针灸过的肺癌、宫颈癌、大肠癌患者也过来针灸了,他们昨晚都住在小镇里,今天一早就过来了。   昨天针灸喝药后没太大变化,唯一明显一点的就是胃口稍微好了一点,早上起来都比之前多吃了几口饭。   钟超说道:“白医生,我还是老样子,但比之前多吃了两口饭。”   “你情况这么严重,别妄想着一下子就好转,能多吃两口饭也算是好消息了。”白苏让他们别着急,“你们不管能不能吃得下,都尽量多吃饭多吃肉,五谷为养,补精益气,气血充足才有力气抵抗各种病症。”   钟超的老婆点点头,“谢谢白医生,我们努力多吃点。”   排队等候的家属们看那些人也是癌症患者,得知吃了药胃口都变好后,立即推着轮椅上坐着的生病的亲人走过来:“白医生,我妈也是食道癌,目前也基本上吃不下,麻烦你帮忙看看。”   “白医生,我爸是肺癌,我们专门从隔壁城市赶过来的,麻烦你帮忙看一看。”   “白医生,我患了甲状腺癌,麻烦你帮我看看……”   “一个一个来。”白苏看得很仔细,每一个都仔细辩证后才开药,看完这几个后,后面又有肝癌患者进来,是被家里人扶着慢慢走进来的。   “白医生。”病人朝白苏虚弱的笑了笑。   白苏轻轻颔首算作回应,然后帮病人把脉,肝脉沉细,又小又急,似有沉沉的东西压在上面似的,里面阴寒浓郁,紧紧跗在脉里。   同时还有湿寒聚集于下焦,应当身体内已有腹水,白苏抬眸打量着这个肝癌患者,大概四十多岁,脸颊消瘦,腹部也的确有些浮肿,“腹积水很严重了?”   “前几天查说还好。”病人叫董周,他拉开衣服露出肚子,肚子胀鼓鼓的,瞧着似啤酒肚似的,但身体其他地方又瘦骨嶙峋,隐约能见到肋骨。   白苏点了点头,目前只是腹部,于是她又仔细询问了董周一些情况。   董周说:“我年初有很长一段时间,老是凌晨1~3点醒来,醒来后就睡不着,后来脸、脖子、胸、臂上慢慢长出了蜘蛛痣,我猜肯定是那时候熬夜导致肝才出问题的。”   “之前就出问题了,只是那时候显现出来罢了。”白苏轻声问道:“你醒来时是不是觉得身体热?”   董周点点头,“对。”   “我一直觉得是自己男子汉火气旺或是燥热。”   “也算是燥热吧。”白苏解释了一句,“一般这个时间点阳气回流进肝脏,一进入时有痰浊或是其他东西挡住,阳气进不去会回逆,回逆时病人会感觉到热,然后就会醒过来。”①   旁边一病人立即紧张起来,“我最近这几天就老这个时间点醒来,不会也是肝癌了吧?”   “长期的会需要注意,如果你只是这几天这样,过几天又好了就不必理会,可能只是焦虑、肝气郁结之类的问题。”白苏顿了顿,“另外五脏六腑的气是联通的,也有可能是胃不舒服影响到其他地方。”   这人一听顿时松了口气,“那就好!那就好!我昨晚好像好了一些。”   “别自己吓自己。”白苏继续帮董周把脉查看,“现在你有没有觉得冷?”   “有一点,不是特别冷。”董周继续说道:“老觉得口渴,偶尔会觉得呼吸困难、恶心、呕吐、食欲不振,大小便少,另外就是浮肿,不过双腿还好,我看有些人肝腹水后双腿浮肿得厉害。”   白苏颔首,其他地方还没肿起来,暂时不会死。   她又仔细辩证了一番,确认董周体内寒湿蕴积,肝络淤滞不通,同时寒热交替导致阴阳气不相承接,因此也有厥阴症状,另外除了寒湿聚集腹部,另外邪毒也慢慢影响到了其他脏腑,各处都透着阴虚病症。   董周看白苏脸色肃然,心底也有了大致猜测,“白医生,我已经晚期了,是不太好治了。”   医院医生也这么说,还说在扩散了,让他有思想准备。   “还好,放宽心。”白苏顿了顿,“你早发现时没做手术吗?”   董周说道:“我不想做。”   “一是家里没那么多钱,二是我妈曾经得了癌症,当时只是初期,想着做手术存活率挺高,所以配合着去做了手术和化疗,结果做完没两个月就去世了,恶化得特别快。”   “可能有其他治好的,但我妈就去世了,所以我就懒得不花钱去做手术。”   白苏听后说道:“你母亲身体本身应该也不太好,做手术后身体虚弱,免疫力大幅度降低后更容易被癌细胞侵入身体。”   “对,尤其是那些药,吃多了最后两败俱伤。”所以董周固执的没有去医院治疗,因为身体难受,所以随便去找了家附近的中医治疗,效果一般,但一直胃口都还行,让他没有快速消瘦下去。   “能吃下东西,人能熬得久一点。”董周想着能拖一段时间是一段时间,但没想到等来中医治好癌症这个好消息,他视线热络的看着白苏,“白医生,我知道晚期了不太好治,但如果你能让我多活一段时间,我一定会感谢你的。”   “我尽力,你也不要放弃希望。”白苏取针帮董周扎了针,用的是药王谷的秘穴,扎了双灵一穴和双灵二穴,入心、肝、肺、肾,对肝癌、肺癌、心脏病等都有效。   除了这两个穴位,白苏再配上木灵、木华、精灵几个穴位,专治肝癌,下针时在运气活血,立即事半功倍。   因此在董周扎完后,胃口便又好了一些,对妻子说等下想吃馄饨。   妻子激动应好:“行,我一回儿给你包。”   白苏针灸完后,为董周开了两副药,一副是十枣汤,以芫花、大戟、甘遂、大枣几种药材为主,专门治各种腹水的,另外一副是分消汤和补气建中汤的结合方。   这方子也有去寒湿、利水的功效,但更多的是滋阴润脾、补津液、补气血和调节五脏六腑的气机。   白苏还考虑到董周说有些冷,所以单独加了生硫磺和生附子,“这两位药需要单独用纱布包起来熬。”   “好。”董周老婆连忙点头。   已经尝试抓药的姜芝芝拿着药方看了看,“师父,一起用硫磺和附子吗?”   有点猛啊。   “没错。”白苏看她很困惑,所以告诉她:“附子强心,心脏和小肠互为表里,吃了之后小便会顺畅许多,另外生硫磺通命门和三焦,可以消肿点命门火,命门火起来了肾阳也会充足。”   肾主骨,骨生髓,髓造血,气血足了,各种有益细胞多生长一些,也更好抵抗癌细胞。   姜芝芝恍然大悟,立即拿去抓药去了。   后面还有许多类似病症,白苏一一看完,一天又过去了。   疲惫的白苏回到后院,刚躺在沙发上想休息一下,手机就响了起来,接起来发现又是昨天拒绝过的中医协会负责人李文元。   白苏还是那句话:“我已经说过不去了。”   “白医生,我父亲想和你聊聊。”李文元说完,一个苍老的声音在电话那头传出来,“小白医生你好,我是中医协会会长李秋石,也是春和堂当家的。”   白苏听着电话那头苍老的声音,大约有九十来岁,但还中气十足的样子,想来是个很会养生的老头,“原来是李会长,久仰大名。”   李会长:“小白医生提前了解过我?”   白苏语气淡淡的:“你儿子说的。”   “哈哈哈。”李会长摸着胡须,朗声笑了起来,笑得很和蔼,恍惚让人觉得是个和蔼的老头,“小白医生,中医协会是诚心邀请你加入,你可愿意加入?”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白苏脸上没什么表情,语气如常的说:“我昨天已经拒绝过你儿子了。”      李会长:“是顾虑杏林堂?他们已经被协会除名了,你大可放心。”   “你祖辈的事情我们也深感抱歉,当初协会未察,也是我们的失职,当初你们白氏医馆也算小有名气,若是没有遭遇这件事,你们白氏医馆也许早就是几大家了。”李会长的话里透出惋惜,好似真的在为白氏医馆鸣不平。   李会长顿了顿,又说道:“你可想白氏医馆重回过去风光?协会会扶持你们医馆的。”   白苏没想到李家人都这么厚脸皮,“麻烦了,我只想安心经营医馆。”   “加入也可以自由经营。”李会长轻哼一声,“都怪杏林堂败坏了我们协会名声,若是没有这件事,小白医生你大抵也没这么抗拒我们协会。”   “其实我们协会只是将优秀的中医聚集起来,一起交流经验,一起保护传承医术。”   白苏沉默着没接招。   李会长见这个戏快唱不下去,于是开始给白苏带高帽:“小白医生,你是很优秀的传承中医,以后中医还需要像你这样有天赋的中医传承下去。”   白苏语气淡淡的:“李会长过奖了,我只是一个普通小中医,还有很多优秀中医存在,他们会将中医传承并弘扬出去。”   “小白医生勿要妄自菲薄。”李会长顿了顿,“你治愈喉癌病人,这证明你的医术已远超绝大多数中医。”   一直警惕的白苏回了一句:“只是恰好对症下药罢了。”   李会长:“能否问一问用的什么药方吗?白散方还是十枣汤?”   白苏捏了捏拳头,“李会长,你对我们白家的药方很感兴趣?”   李会长噎了下,随即否认:“自然不是,我可不是觊觎别家医方的人。”   “我有个病人也身患喉癌,所以想和你探讨一下经验。”   “没什么经验,就是活血化瘀为主。”白苏淡淡的笑了一声,“李会长,你找我加入协会是为了交流喉癌经验吧,其实你不必拐弯抹角,直接问便是,医者仁心,我肯定不会有所隐瞒。”   李会长脸色微沉,“小白医生,我并没有觊觎的意思,我邀请你加入也是想一起传承中医,如今中医式微,需要真心热爱中医的人来传承弘扬。”   白苏语气冷淡的嗯了一声:“无论加不加入,我都会传承下去。”   “李会长,我要去吃晚饭了。”白苏说完就挂了电话。   李会长脸色阴沉的看着挂掉的电话,“不识抬举。”   “父亲,她还是不愿意?辛老那边还等着消息。”李文元轻声提醒道。   李会长知道白苏不会说出经验,便打算邀请白苏加入协会,届时可以以协会得名义去帮辛老治病,治好了功劳也有协会的一半,没想到她竟然如此不配合。   “不愿意便算了,直接告诉辛老她不愿意便算是。”李会长轻轻甩了甩手,“我们已尽力了,不是吗?”   白苏脸色沉沉的走出去,恰好碰到檀越从屋檐下过来,檀越注意到她身上不对,“怎么了?”   “李会长刚才打来电话。”白苏简单说了一遍,“我驳了他的面,大抵会记恨搞些小动作。”   “他说的病人应该是辛老。”檀越刚才听父亲说辛老身体不大好了,“辛老比顾伯伯身份还尊贵一些。”   白苏啧啧两声:“难怪。”   檀越轻声说:“若是能治好他,白氏医馆的名头大概能传遍全世界。”   白苏眨了下眼:“你的意思是……”   檀越颔首,李会长这么殷切,也是为了利益,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主动出击,兴许还能引出一些线索。   白苏有些迟疑,“我想想。”   万一没治好,玩脱了怎么办?   “别担心,有我在。”檀越顿了顿:“想好告诉我,我来安排。”   听到檀越说有他在,白苏莫名觉得很安心,朝师兄点了点头,“好。”   李会长那边有什么动作,白苏都不知道,她每天看诊很忙,加上不再接陌生电话,所以接下来几天倒也没再听到中医协会的事情。   随着章老爷子癌症痊愈的消息传开,找上门来看病的人越来越多,她每天都要忙不过来了,可惜师兄暂时还不能帮她坐诊。   但好在曲大夫之前邀请的几个朋友答应过几天过来帮忙,不然她真的要累死了。   立冬这天。   白苏有些疲惫的开门坐诊。   好久没来的杨梅和张颖一起来医馆,一进门就看到白苏有些疲倦,“白医生,最近很累?”   “你这说的是废话,你看好多癌症病人过来找白医生,肯定很累的。”带女儿过来复诊的陶小欣说道。   “哎哟,我这脑子。”杨梅拍了拍脑袋,怎么刚怀孕说话就不过脑子了呢?   “你们怎么来了?”白苏诧异地看着两人,自从在医院碰到张颖流产,她就没再见过他们。   张颖流产后就和丈夫离了婚,然后跟着杨梅去了市区,暂时借住在杨梅家,等她身体好一些就出去找房子和找工作,今天是陪杨梅过来把平安脉的。   “白医生,我怀孕了。”杨梅语气里透着一丝高兴,但并不算多,“我年纪比较大了,也不知道身体抗不扛得住,麻烦你帮我看看,需不要调理。”   白苏帮她摸了脉,脉搏跳动有力,如珠滚玉盘,“怀孕一个月了。”   “应该是。”杨梅算了算和丈夫上次同房的时间,也差不多,“白医生,胎像还行吧?”   “还可以,你平日少忧思。”白苏提醒她。   杨梅诶了一声,没有提家里的糟心事,反正有了孩子继承家产,工具人老公有多远滚多远。   白苏给杨梅开了两付安胎的药,再帮张颖把了把脉,“你注意好好休息,等修养好了再工作,以后再找个体贴的老公生孩子。”   张颖连忙应好,她喜欢小孩子的,能生再好不过了。   给二人看完,白苏又帮身患脑瘤的陈金、跳舞导致神经损伤的瑶瑶等人复诊,陈金脑子里的良性肿瘤彻底消失了,瑶瑶能站起来跳舞了,被家暴到尿失禁的女人也能正常控制小便了……   “你们都不用再来了。”白苏打发走一批痊愈的病人,然后看向其他尿毒症、肝硬化、癌症等病人,“你们加油啊。”   “我们会的!”酒精肝郑大龙觉得自己一天比一天好了。   肝腹水的病人:“我肚子里的腹水也消失了不少。”   “白医生,我昨天去县城医院做了检查。”胃癌周永将自己的检查报告递给白苏看,“这是报告。”   白苏接过看了看:“怎么样?”      “挺好的,我的免疫性血小板之类的指标已经升高,胃里溃烂、溢血、肿块都大幅度减轻。”周永脸上笑意多了许多,之前也会笑,但带着淡淡的愁容,现在是发自内心的在笑。   周永妻子脸上也全是笑,“之前就觉得他精神好了许多,再也不吐了,我们只想着可能补回来一些气血,今天去医院一查,发现已从晚期慢慢转化到早期的样子了。”   她顿了顿,又说道:“白医生,我们打算接下来全都用银针针灸。”   之前周永试用过一次,效果很好,但价格太贵,周永说什么都不肯再用了,现在看到检查结果,周永也决定改用银针,争取快点好起来,“麻烦白医生了。”   “没事,用银针先在旁边等一下。”白苏指了指钟超等人所在的位置,“你排在第五个,两个小时后就轮到你了。”   “好。”周永妻子看向来拿药的章老爷子,精神矍铄、红光满面,真希望丈夫能像章老爷子一样快点痊愈。   周永夫妻俩羡慕着章老爷子,其他病人羡慕着大有好转的周永,心底希望的小火苗越燃越大了。   “不用羡慕,你们也会好起来的。”白苏笑着宽慰大家一句,然后继续去帮挂号病人看诊。   外面的病人都有序的排着长龙,但偶尔也会有些不和谐的声音,“还要排多久?好冷啊,为什么不能快一点?”   “看病肯定要慢慢看,囫囵乱看几眼怎么行?小伙子你耐心一点,慢慢等着吧。”   “等太久了。”有衣着打扮十分光鲜亮丽的病人脑袋开始转悠起来:“你是多少号?我能不能花钱和你换个号?我妈肝癌晚期,等不了。”   “不行,我们也是来看病的。”大都是来看病的,没人愿意让出自己的号,毕竟再多钱也买不到身体健康。   有个浑身珠光宝气的富人跑到白苏跟前询问:“白医生,你能不能高一点VIP号,几千几万都行,我们想快一点看病。”   “不行,人人平等。”白苏朝重金求治的病人笑了笑,“你们可以晚一点再来,晚一点就没人了。”   富人不想等:“白医生,我有钱,你随便开个价,只要不排队就行。”   “不行,必须排队。”白苏没有开这个口子,一旦按钱看病,那普通人就没机会看病了,“后面的病人进来。”   富人还想说话,但被一个带着渔夫帽、墨镜和口罩的男生推开了,“再有钱也得排队,别挡着了。”   他推开富人后直接坐在了椅子上,浑身散发着香水味儿,习惯了药香味儿的白苏下意识屏住了呼吸,仔细打量着男生,皮肤白皙,耳朵上还带着耳钉,看起来很时尚。   白苏看了一眼就准备开始把脉,这时姜芝芝凑了过来,一眼不眨地盯着男生,“你好像那个明星。”   “嘘。”男生将食指放在嘴巴,“别说出来。”   姜芝芝双眼一亮,“还真是啊,我朋友是你的粉丝,我是你的路人粉,。”   “你是来看病的吗?你要看什么病?我师父什么病都会治。”   男生一脸为难,欲言又止。   姜芝芝见状,心底咯噔一下,难道是乱搞的病?难道她朋友要塌房了?   白苏看他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很怕人瞧见,多半是不方便说的病,“你放心,我们不会泄露出去的。”   男生左右看了一眼,压低声音对白苏说道:“白医生,我想找你治治香港脚。” 第89章   惊!当红明星竟然有脚气!   姜芝芝脑中飞快闪过热搜词条, 然后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难怪一直鬼鬼祟祟的。   李衡看姜芝芝在憋笑,心底顿时危机升起, 忙将口罩往上拉了拉, 然后压低声音对白苏说道:“白医生, 你们千万别往外泄露。”   “不会的。”白苏打发姜芝芝离开, “很严重吗?”   “不算特别严重, 就是反复发作, 难受得很。”李衡今年夏天在山里拍戏, 因为条件有限,需要住在当地老乡家里,下雨天时借用了老乡家的筒鞋, 结果就被染上了脚气。   当时没管, 过了两天就出现了水泡,他又痒又挠的, 之后就陆续出现糜烂和渗液,之后买了药涂抹稍微好了一些, 可过段时间又复发了。   医生说是他汗多、穿不透气的鞋子、没有坚持涂药才导致反复发作的, 可他要拍戏, 所以没办法一直保持双脚干爽和透气。   这几天他在C城这边拍戏,又凑巧看到网上关于白氏医馆的本事, 所以就偷偷的过来看一看, “最近几天脚上又开始发痒, 有明显的红斑,擦了药膏能稍微好一点。”   “这是照片。”李衡将来之前提前拍好的照片递给白苏看, “我就不脱鞋了,免得传染你们。”   白苏看了看照片, 皮肤有些发红,还有许多挠过的痕迹,之前好一点的皮肤看起来非常干燥粗糙,有点像是角化鳞屑。   白苏帮李衡摸了摸脉,脉象濡滑,脾胃湿盛,湿气下注,气血亏虚,“脚有点轻微浮肿?”   李衡连忙点头,“对。”   白苏又摸了摸脉象,水湿上行至心肺了:“腿脚无力,最近食欲一般,有一点点气喘?”   李衡眼前一亮,“白医生,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你都叫我白医生了。”白苏轻轻笑了下,“你之前工作是不是老是泡水里?”   “对,之前拍了几部戏都和水有关,不管冬天还是夏天都要泡水里,今年也一直在潮湿地方拍戏,是湿气太重吗?”李衡之前也在网上搜过,自己买了不少薏仁赤小豆来泡茶,但效果不太好。   “你没有坚持喝吧。”白苏收回手,“你还好来得早,长此以往湿气不除,会导致关节疼痛、心肺积液。”   李衡一脸恐惧,“白医生,你可别危言耸听我。”   “我没有危言耸听,脚气冲心知道吗?”白苏顿了顿,“脚气病严重的很容易出现心悸、气喘、呕吐、神志恍惚、言语错乱等症状。”①   李衡不可思议,“不会吧?我有点气喘是脚气导致的?”   “真的假的?一个普通脚气能影响这么大?”   “你身体五脏六腑是联通的,不是1+1=2这么简单的,这也是为什么中医开药不会你哪里不舒服就只看哪里的缘故。”白苏轻轻摇了摇头,“你湿热严重,另外还有熬夜气虚的缘故,少熬夜,多养生。”   李衡经常熬大夜,然后睡两三个小时又继续赶工作,确实虚得很,“我努力。”   “那我要吃什么药?”   “给你开矾石头煮沸放凉后泡脚。”白苏顿了顿,然后继续开了桂枝芍药知母汤,里面有炮附子、麻黄、防风等祛湿热、益气血、补肝肾心脾的药,“你肾不太好,给你一起补一补阳气。”   李衡惊恐地看了左右一眼,确认没有人后稍稍松了口气,他对外可是宣称没有女朋友的。   白苏没有多管闲事,将药方递给他,“按这个药方吃半个月,之后停一些天没有气喘、浮肿后就不用来,自己买茯苓茶喝半月,若是浮肿没有消就来针灸。”   李衡点点头,“谢谢啊。”   “没事。”白苏打发他离开,然后继续帮后面一个五十多岁的中年女人看诊。   女人是女儿陪着过来的,自述最近一个月总有头晕、身体疲劳的症状,胸口闷闷的,有点喘不上气,偶尔会疼一下,后背按着也有点疼。   她们去小镇医院里做了检查,但报告像显示只有一点心律失常,并没有查出其他问题,“白医生,麻烦你帮忙看看,如果你找不到原因,我们只能去大城市的医院了。”   “我看看。”白苏帮中年女人摸了摸脉,女人身体内寒湿痰盛,尤其左手寸口心脉沉而迟,如解乱绳,乱糟糟的一片,另外舌苔白腻,明显湿痰很重:“平日咳喘比较多?”   中年女人点头:“对,老爱咳痰。”   “胸闷背痛。”白苏瞧着有点像是津停痰聚阻碍了气机,导致胸阳不振,“查心脏了吗?”   女儿很是不解:“查了啊,可是没说有什么问题。”   她又连忙问了一句:“是心脏方面的问题?”   白苏点了点头,“后背第五椎的地方有点疼?”   女儿忙按了按母亲的后背,“好像是这个位置。”   白苏结合脉象说道:“应当是寒湿痰导致你母亲心脏出了点问题。”   女儿有点懵,“可医院没检查出问题。”   “没有明显的病变症状吧,过段时间就有了。”白苏看向对面坐着的曲大夫,“曲大夫,你有听诊器,帮她看一下吧。”   “好。”曲大夫取了听诊器过来。   现在基本上很少有医生拿听诊器看病了,基本上只有一些老大夫才喜欢用,曲大夫这次回家刚好取了一个听诊器过来,他拿着听诊器帮中年女人听了听,“听着声音是有点问题,好像是心脏瓣膜闭锁不全?我之前遇见一个类似的病人。”   “心脏瓣膜闭锁不全是什么意思?”中年女人有点懵。   曲大夫提起双手给她打比方,“心脏瓣膜平时是这样正常打开和闭合,现在闭合的时候中间会留下一点缝隙,这会导致你心脏供血不足,所以你头晕胸闷。”   中年女人怔了怔,“我从小到大心脏都没病啊。”   “这个病分先天和后天的,后天可能是高血压、肺部疾病等原因导致的。” 曲大夫顿了顿,“不过从咱们中医角度应该是寒湿痰盛导致的心肌变形。”   中年女人有点被吓住:“还能变形啊?”   “湿气太重了,心脏就像你做好的发型一样,沾了水慢慢就有点软趴趴了。”白苏说了一句,“不是很严重,去掉你身体里的寒湿痰郁就好了。”   女儿惊呆:“这么简单?”   “这个病不算复杂,你去医院做检查,医生看到你只是轻微闭合不全也是让你多观察的。”曲大夫说道:“我之前那个病人就是这样的,后来用了瓜蒌薤白白酒汤就好多了。”   “小白医生,你也打算用这个吧?”曲大夫询问道。   白苏点头,无论是伤寒论还是她们白家药方里都有用这个,瓜蒌薤白白酒汤能通阳散结,行气祛痰,对胸阳不振、痰阻气滞的心脏疾病效果挺好。   白苏按照中年女人轻症的情况推算说道:“你先拿药回去喝一周,一周后若是没效你就去医院。”   两人连忙道谢:“好好好,谢谢两位大夫。”   “没事,回去后注意别着凉,多吃梨子润肺去痰。”白苏交代道。   两人应好后,然后便起身离开。   等她们走后,程冬冬凑到曲大夫跟前,“曲大夫,没想到没想到你还会这一手,我之前看你拿来,但没用过,还以为只是拿来把玩的。”   “也用的。”曲大夫解释说道:“只是最近找我看病的以关节疼痛为主,所以都没怎么用。”   “我不如你师父把脉精准,所以用听诊器能帮我更准确地判断一些病症,比如肺部有干湿啰音,基本上就能判断湿寒痉挛、哮喘之类的病,心脏听音也可以更好判断心脏问题。”   “确实可以。”程冬冬立即找白苏申请买几个,“师父,我们也买几个吧,你不需要,但我们这种渣渣还是需要的。”   “买吧。”白苏顿了顿,“但不要过度依赖,我还是希望你们专研把脉和问诊。”   “放心吧师父。”程冬冬立即拿手机去下单去了。   白苏没理会她,继续帮人看诊,一百个挂号里有三分之一是癌症患者,除了常见的癌症病以外,后面又来了一位血癌患者。   病人是个六十岁的老头,是坐在轮椅上被推进来的,脸色苍白,精神萎靡,瞧着就命不久矣。   老头身上还戴着氧气袋,呼吸也有些沉重,推着他进来的年轻男人对白苏说道:“白医生,我爸是血癌,血癌就是白血病,你能治吗?”   “得先看看。”白苏伸手帮老头把脉,“确诊多久了?”   “一个月了。”年轻男人十分心烦气躁的抓了一下头发,“我爸牙齿痛,一直发炎低烧,一个月前的一天忽然出现流鼻血的症状,当时以为是上火,他喝了点清热的药,结果没有用,过了两天人直接晕倒在小区楼下,小区的人将送他去医院后查出是慢性淋巴细胞性白血病。”   “都说白血病一般是甲醛这些原因导致的,可我爸的老房子住了好久了,不可能有甲醛的,而且我们家也没有遗传病,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忽然得这个病。”   程冬冬说道:“病毒感染、其他血液病都可能的,如果有患其他癌症,吃药也会诱发白血病。”   年轻男人:“可是我爸一直身体很好,没有癌症这些,就是牙痛发炎后出事的。”   程冬冬:“那就奇怪了。”   “是有一直在吃什么药?”白苏看老头的脉象细数,虚弱至极,其中肝、脾明显肿大,里面热毒炽盛阻塞脉络,血行不畅,血瘀内停严重,已是将死之相。   年轻男人想了下:“他一直牙疼,一直自己私下买了消炎药吃,吃了一两个月时间。”   白苏听到后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不能吃这么久的药,伤心伤肝伤脾伤肾。”   心脾肝肾虚弱后,血不归经,邪热蔓延损伤津液,口燥虚弱,久病不愈后气虚血瘀,从而导致气血妄行,流血不止。   “你父亲情况很严重。”白苏又补充了一句,“他应该一直在医院治疗?身体已经伤得很严重了。”   年轻男人:“住院用药了一段时间,清醒的时间越来越少,选择医生说没办法了,所以我只能来找你,白医生,你有办法的,对吧?”   白苏露出为难的神色,“很难。”   “就一点办法都没有了吗?”年轻男人十分焦急询问:“白医生,你想想办法,一定要帮我爸治好,无论花多少钱我们都愿意。”   白苏重复了一遍,“你父亲情况很严重。”   “只能试一试,但可能没什么效果,他的脉象显示情况已经很不好了。”   “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了吗?”年轻男人还指望着父亲长命百岁,多多帮扶他们小家,“你是神医,你就再想想办法吧,他能多活一天是一天啊。”   “我只能尽力吧。”白苏看老人昏迷不醒的模样,也没办法问更多情况,只能按照脉象和自己观察到的来看针灸开药。   用的是药王谷秘穴土灵穴、土昌穴,另外再配上三重穴,和脾理血,疏调三焦。   老人针灸结束后,稍微清醒了一点,睁着眼虚弱地打量着四周,“出来了?”   “对,我们出来转一转,顺便看看中医。”年轻男人转头看向白苏,“还是要开药对吗?”   白苏颔首:“对。”   老人上热下凉,心肝脾肾都受损,情况复杂,所以白苏难得的开了将近二十余味药,是拿白虎人参汤、甘草芍药汤、三黄泻心汤、附子细辛汤中和定制的一个新药方。   里面用了生附子、炮附子、牛膝等药材,补心养阳,和脾补肾,脾统血,肾生骨,骨生髓,髓生血,有助于增加血小板等。   “这个药一定要完全凉了再喝。”白苏交代清楚,“你父亲情况严重,刚喝药可能见不到效果,如果可以,明天也来针灸。”   “好。”儿子应下,“我们在小镇多住几天看看情况。”   白苏嗯了一声,“有问题随时过来。”   儿子道谢,然后推着父亲慢慢离开医馆。   姜芝芝望着两人的背影,“还是挺孝顺的。”   她最近几天接触病人多了,也知道许多癌症患者在确诊后都是直接选择放弃的。   “一般家里条件好一点的都会愿意治一下。”多数人还是善良有道德的,白苏看了下后面长长的队伍,喝了口枸杞茶继续看诊,一直看到晚上六点半,六点半之后不论是否还有病人都不看了。   白苏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后院,吃过晚饭后便做膏药,做完一批膏药后才慢慢悠悠的去隔壁寻檀越,师兄这两天在泡药浴,泡完一般会睡挺久,所以晚上都没一起用饭。   她进去时,檀越才刚刚睡醒,正倚靠在枕头上,深邃锐利的眼睛里还透着一丝惺忪。   “才睡醒?”白苏走近,闻到师兄身上浓浓的药香味儿,隐约还能闻到川穹、续断的味道,“下午泡过后怎么样?”   “知觉更明显了,脚指头能动两下。”檀越撩开被子,露出明显肌无力的双腿,然后给她展示了一下活动的脚趾。   白苏瞧着檀越脚趾动了动,脸上的笑意更浓了,“一天比一天好了。”   “我今天还是帮你扎深一点,感觉这周末你就能自己挪动双腿。”白苏扶着檀越坐直起来,让他扶着桌子趴着,然后帮檀越针灸了任脉和双腿的经络。   留针时,白苏和师兄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多是聊病人的事情,主要说了下午白血病病人的事情,两人根据脉象辩证又聊了聊药方,看看还可以怎么改。   白苏从师兄这儿找到了灵感,于是隔天在白血病病人过来时换了一套针灸方式,老头针灸完又精神了一点,脸色也稍好了一点。   第一次过来的病人一看白苏扎几针就把老头脸色扎好看了,悬着的心也落回了肚子里:“来之前还有些担心,现在见识到就彻底放心了。”   “我们也相信白医生。”其他人看了看身后排队的长龙,“就是人太多了,要等好久。”   “还好,挂了号卡着点过来也挺好,要是提前过来至少等两三个小时吧。”   “才两三个小时?我从昨天下午一直等到现在,都没看到。”有人抱怨道:“等到六点半都没看到,然后说不看了,我今天赶早过来,还是没给看。”   “你们没有挂号,肯定要等白医生帮挂号病人看完才能看的,一般都得下午五六点去了。”   没号的病人:“我们也想挂,可是挂不到啊,白医生怎么也不多放一些号?”   “人家从早上八点到下午六点多,中午就休息一个多小时,再加号会累死的。”   没号的病人:“我们也理解,可现在温度骤降,等在外面没病都得冻冰,医馆怎么也得想想办法吧,至少搞个遮风避雨的地方。”   “这倒也是,确实有些冷了。”病人一般都很虚弱,都穿得很厚实,但在寒风里站久了还是觉得有些冷,“医生再多一些就好了,医馆再大一些就好了。”   “医生再多也不是白医生啊。”没号的病人叹了口气,转身问周围的人:“有没有人愿意高价卖号,有没有黄牛号,我五百收!”   “要是有卖的,我一千收也愿意。”   “我五千收也乐意。”一些不差钱的人说道。   财帛动人心,很快有只是想调理脾胃的病人卖了号,等来到白苏跟前看诊时,她发现和挂号的人不一样,“不是本人吗?”   卖号人:“他是我朋友,因为抢不到,所以我用我账号挂的。”   “……”白苏打量卖号的人一眼,当她傻呢。   “白医生,我真的太难受了,你帮我看看吧。”买号的人患有肝硬化,再拖下去可能发展成肝腹水或是肝癌。   白苏看他火急火燎的,没再戳穿他,还是帮他看了病,但为了以防以后生出黄牛串子,晚上让檀越帮忙将挂号系统里标注上谁挂号谁看病的规定。   另外还强调一个人挂号后又取消的话,一个月只能取消两次,以免有人重复抢号再转给其他人用,   宁远又提出一点:“再杜绝被机器抢号。”   “你们还有什么想法?”   “都差不多了吧。”程冬冬托着腮说道:“哦,对了,他们说咱们医馆太小了,外面有些冷,可咱们医馆就前面大堂那么宽,也没办法改造啊。”   曲大夫摸了摸胡须:“小白医生,之前答应过来的几个老朋友过几天就过来,医馆里也没地方再摆桌子了。”   程冬冬赞同的点点头,“是啊师父,总不能摆在门口中央对着风吹?”      何信:“可医馆就那么一点宽,除非我们把后院腾空?又或者另外换个地方?”   程冬冬:“换去哪里?去市区?”   “要是换到市区,我们出行就方便了。”   “想得美。”小镇环境好,空气新鲜,更适合养病,白苏不想挪地方,不过可以考虑换个更大的地方开医馆,但小镇里哪有更大的门脸给她用?   檀越看她纠结,于是给她出主意:“隔壁院子很大,不如拿去做医馆?”   隔壁院子方方正正的,而且足够大,白苏觉得可以:“可你们住哪里?”   檀越含笑望向她,“你不愿意收留我?”   “愿意啊。”收留师兄,白苏当然愿意的,“就是没你那儿住着舒服。”   檀越现在的房间是一排屋子打通的,差不多一百平宽,还安装了落地窗户,处处都比白苏这边一间一间的好。   檀越轻声说没事,每日一开门就能见到她,很好。   白苏扬起眉梢,笑着点了点头:“你不嫌弃就行。”   “不嫌弃的。”檀越顿了顿,“可以将尽头那几家院子都买下来,连成一个更大的医馆,像药王谷那样。”   白苏也很怀念药王谷超大的医馆院落,里面有好多她和师兄忙碌的记忆,她笑着点了点头,“我去问问看。”   她现在不缺钱,加上另外几家人也有想法去市区常住,所以当晚就谈好了。   隔天,檀越的东西隔天就搬了过来,白苏这边房间相对小一些,一间只有三十来平,勉强能放下他的所有东西。   宁远、护工、阿姨他们则暂时搬去了曲大夫住的院落。   腾空院子后,当天设计师过来实际勘查,在不推到重建的基础上按照白苏的喜好做了规划和设计。   风格还是延续巷子里的古朴宁静的风格,另外还会有小桥流水、绿树成荫,更私密也更清雅一些,不过屋内的舒适性会大大提高。   因为不会大改,主要室内和庭院的一些变化,设计师一晚上就画好了设计图,装修队也连夜赶了过来,加班加点的开始动工。   看诊的病人听着隔壁叮叮咚咚的动静,觉得有些吵,“白医生,那边是在做什么?”   白苏说道:“在准备扩建医馆,回头会有舒适的等待区让你们休息。”   病人一听,顿时不觉得吵了,反而觉得声音尤为美妙:“真的啊?那真是太好了!我们早就不想在外面做冷板凳了。”   “抱歉啊,现在条件有限。”白苏顿了顿,“最多半个月,就可以去那边了。”   “太好了。”病人们算着时间,打算等新医馆开业那天过来看诊,瞧瞧会改造成什么样。   有些人闲着没事,已经跑过去看了,看完后回来对白苏说:“白医生,那边好大,感觉都能安排一个住院部了。”   “而且进度很快,许多推到的墙重新搭起来了,里面还挖了小溪流,里面正在铺鹅卵石,感觉修好了会很好看。”   白苏全权交给宁远处理了,也不知道现在变什么样了,“我还没去看过,等中午休息时过去看看。   她预想很美好,但还没到中午就破灭了。   白苏刚给一个因抠鼻子得了丹毒的病人开完药方,两个西装革履的人便走了进来,为首带眼镜的中年男人说道:“白医生你好,我是之前联系过您的林荣,今天过来是想请您去帮辛老看诊。” 第90章   辛老, 就是春和李会长都想打好关系的人物,虽然他人老了,但家里人皆身居要职, 掌握着各处的话语权。   白苏眯了眯眼, 随后谨慎说道:“之前有在电话里说过, 在医院化疗过再治疗效果不太好。”   “白医生, 我们知道。”林荣语气十分恭敬, “辛老家人也再三郑考虑过, 还是决定请您去B城看一看, 不管能否可以治愈,还请您尽力一试。”   白苏面露迟疑:“但我这边病人很多。”   “白医生,辛老吐血晕倒了, 经过抢救暂时没事, 但目前还在重症监护室没有苏醒,贸然转运过来实在太危险了。”林荣说道:“辛老家人也表态, 如果辛老情况有所好转,能出重症监护室, 会将辛老送来小镇治疗, 保证不会耽误白医生你医馆的事情。”   白苏有点为难, 程冬冬在旁边眨了眨眼:“辛老啊,曾经冒着风险果断转移一座城的百姓, 拯救了一百多万人生命的巨佬, 是我们的灵魂偶像, 师父你帮辛老看看?”   “白医生,如果是辛老的话, 你去吧,一定要去, 我们可以再等等的。”   “是啊,要不是他们,我们现在生活也不会这么安慰。”   白苏早就知道林荣会来,所以装了几下样子就答应下来,“还是和之前说的一样,他已经经过各种治疗,我不能保证有效果。”   “我们知道。”林荣保证辛老家人都一一知晓,并表示肯定不会纠缠的。   白苏颔首:“那就好。”   下午将所有挂号病人看完后,白苏提着药箱和这几天做好的救命丸出发了,一起同行的还有檀越宁远,他的双腿也需要一次不落的针灸。   离开前,白苏将医馆交给何信、曲大夫几人,“我不在,医馆就麻烦曲大夫了,需要针灸的病人名单都在这里,你按照这个下针顺序给他们针灸就行。”   曲大夫不太敢看:“这些都告诉我?”   医方和针法一般都是医馆不外传的啊。   “曲大夫,我相信你的人品。”白苏相信曲大夫不会占为己有,毕竟他都将曲家治腰酸腿疼病症的方子给了她们,“而且学医不能固步自封,互相学习才能将中医传承下去。”   曲大夫想想也是这个道理,“但我聚不起气,效果不如你针灸得好。”   “没事的,一样有效果。”白苏又叮嘱程冬冬和何信两句,“我不在应该没那么忙,你们可以轮换回家。”   何信点点头,“放心吧小师姐,我们会照顾好医馆的。”   交代清楚后,白苏便和檀越一起连夜出发去市区,车辆疾驰,窗外碧山影不停倒退。   白苏笑了笑,然后同檀越交换了一个眼神,一切都在计划之中。   赶到B城是后半夜。   天下着雨,寒风刺骨,白苏裹紧了大衣,又将脸和额头蒙起来,避免风寒入体。   她快步推着檀越走出机场,坐上车去了辛老所在的医院,医院大楼灯火通明,急诊大楼前的区域更是车来车往,穿过湿漉漉的林荫小道,快步进入辛老所在的重症监护病房楼层。   辛老的家人提前得知白苏会来,所以都等在了这里,见到她后都仔细打量了她几眼,气质清冷,瞧着有高人的气质,“白医生,您终于过来了。”   辛老的家人都身居要职,但对白苏态度却十分尊重,并无上位者居高临下、目中无人的感觉,这让白苏稍稍放心了一点。   辛老一家很注重礼,纵然身处高位也依旧以礼待人,“白医生,辛苦你专门跑这一趟,我父亲胃癌转移扩散,目前已转移到肺、肝、胰腺。”   “昨天早上忽然吐血,经过专家团队抢救暂时没事,但一直昏迷不醒,请你帮忙看看还有没有希望,如果实在没办法也没关系。”辛老儿子简单说了下父亲的情况,“我们已经和医生团队商量好,你随时可以换衣服进入查看。”   “你在外面等我。”白苏同檀越说了一声,然后取了金针去里面的重症监护室。   监护室里的辛老瘦骨嶙峋,脸颊凹陷,已经完全看不出原来的模样,同时他的脸色惨白,要不是旁边机器显示还有心跳,看着都像是已经死了。   白苏上去给辛老把脉,脉象细软无力,是明显淤积跗骨脉,而辛老此刻身体阴寒淤积在胃、在肺、在肝、在喉等地方,基本上已经转移全身。   看着病入膏肓、气息将绝的老者,白苏轻轻叹了口气,如果有精纯的金针,再配上药王谷针法还有得治,只靠银针就不好说了。   白苏看了眼辛老胀鼓鼓的肚子,里面堆满了腹水,她转身同跟进来的辛老儿子说道:“他各项器官都已经开始衰竭,我没办法保证能恢复如初,不过现在可以想办法唤醒他,之后也只能走到哪步算哪步。”   辛老儿子:“好。”   “之前请的大夫也这么说。”   白苏看着辛老的手上有些针灸的痕迹,“针灸过没效果吗?”   辛老儿子:“刚针灸后精神好一点,但吃了药之后精神又萎靡了下去。”   白苏询问:“不是中药?”   辛老儿子点了点头,“医院开的药。”   “医院开的药是比较伤身体的。”白苏说道:“我现在直接施针,帮他补一点阳气,让他尽快醒来。”   白苏说着取出金针,虽然不够好,但比普通银针还是好一点点,她缓缓刺入太溪、关元等几个补肾心脾的几个重穴,然后运气催动各处脏腑,尽力多滋生一点津液阳气。   针灸后,辛老的脸色好看了一点点,辛老儿子辛未再看向白苏的视线,眼里又多了一丝钦佩。   白苏又开了一剂药王谷续命汤,里面放了附子、麻黄、人参、茯苓、生硫磺等药材,有回阳益阴、止疼化瘀、点燃命火的功效。   药很猛,但也极有效,药喝下去一个小时后,辛老就缓缓转醒,虽然精神很差,但也足以让辛家人欣喜。   辛未:“白医生,谢谢你。”   “你的医术比传说的的还更好。”   人也和传言中的不同。   父亲之前一直在这间顶尖医院做治疗,但越治疗效果越差,他们已经完全不抱希望了,但在喉癌治愈的消息传到网上后,他们便想改变治疗方式,恰好中医协会大夫过来坐诊,他们就提了白苏。   李会长答应下来,但最后却告知两次要求都被白苏拒绝,他们得知后觉得白苏很傲慢,对她心底也是很不满的,对白氏医馆印象降低到极致。   他们并不想和这样的人交往,所以决定继续让李会长等名医帮忙治疗,就在这时顾老上门看望,闲聊间得知顾老咳嗽吐血的病是白苏治好的。   之后又得知白苏并未加入中医协会,拒绝可能是根本不知道为谁看病,毕竟白苏家被中医协会里的成员迫害,谁也不愿意帮仇人看诊。   辛未这才惊觉自己偏听偏信了,连忙让人去查,查过之后发现白苏在小镇名声很好,这才派了林荣亲自联系和拜访。   辛未庆幸及时知晓真相,心底对中医协会生出不满,不该用这种模糊语气来混淆视听。   辛未夸完一句后又问道:“白医生,我父亲的状况你怎么看?可还有好转的可能?“   “你父亲各处都有寒湿淤积,应该早就扩散开了,我只能尽力试一试,至于结果不好说。”白苏觉得辛老身体基本已经被掏空了,除非神仙在世吧。   辛未:“我听林荣说你医馆有好几个晚期癌症病人,他们连续针灸后效果都有所好转,如果我父亲坚持针灸,是不是也会好一些?”   “会好一些,但他们情况都没有你父亲的严重。”白苏看辛老还有胰腺癌,胰腺癌是最可怕的恶性肿瘤之一,被称为癌中之王。   辛未也知道这一点,“还是请白医生尽力帮忙,能延迟一些时日也好。”   白苏嗯了一声,“我尽力吧。”   辛未:“多谢了。”   “那接下来还是继续喝这个药吗?”   “天亮后再喝一次,就不用再喝了。”白苏顿了顿,“我们先回去休息,晚一点来看他的状况,到时候再重新开药。”   交代了注意事项,白苏便同檀越先回酒店,“辛老一家人给人感觉还不错,不像之前遇见的孙老一家。”   “辛老人很正直正义,家里人也应当都不差。”外面有些冷,檀越轻咳了一声,“辛老能醒过来,他们必定会很感激你。”   白苏将保暖的围巾递给檀越围上,“希望吧。”   “刚才辛老儿子说找其他人帮忙针灸过,其他人应当是春和堂他们吧。”   檀越颔首,“应该是,他们得知消息应当会出现。”   “明日再看看。”白苏推着檀越回到酒店房间,时间很晚了,就没再帮他针灸,休息为重。   等再次醒来将近上午十点,外面阳光明媚,透过窗户斜斜照进来,落在身上懒洋洋的。   白苏在床上眯了十分钟才起床洗漱,洗漱好便去隔壁帮檀越针灸,“今天好点没?”   檀越颔首,“膝盖有点冷。”   “不过都是正常的。”   双腿恢复知觉后,腿上的酸、麻、疼、冷都变得清晰了起来,尤其进入寒冷的冬天,檀越双腿更难受了。   “我给你针灸去去寒。”白苏先给檀越针灸,针灸完之后再用手工做的艾条炙,让双腿经脉暖起来。   “师兄,过段时间小镇就会下雪,天更冷,你的腿肯定受不了。”白苏有些担心,“我让设计师把住处弄一下?”   檀越笑着嗯了一声,“让宁远去安排,趁着这几天不在,可以将你喜欢的落地窗换上。”   白苏点了点头:“那再将员工是宿舍也弄一下,等弄好了我一并把钱转给你。”   檀越轻声说:“不用给我。”   “要给的,我有钱。”白苏现在大小也算是小富婆,“师兄的钱好好攒着。”   檀越笑吟吟的看她,意有所指地说道:“攒着也是给你花的。”      “……”白苏耳尖蓦地有点热,“师兄你攒多少啦?我很能花的。”   “具体不知道,但估计有十来个小目标?”檀越从小到大的零花钱,成年后的分红,进入公司后还有额外收益,还有多处房产等,“我让宁远核算好资产都给你。”   “不用。”白苏看檀越认真的,忙拒了,“师兄,我开玩笑的。”   “都给你。”檀越不喜欢买买买,所以基本都放着的,“回头你想买什么就买什么,就像在药王谷一样。”   在药王谷时,白苏缺钱花了便找师兄,想买东西没带银子也找师兄,师兄永远最好的师兄,不过现在的师兄比在药王谷富裕多了。   白苏笑着嗯了一声,“嘿嘿嘿,天降横财,后半辈子可以躺平了。”   檀越知道白苏不是贪财的人,也不是会躺平的人,故意逗她,“做不到的是小黄。”   小黄是药王谷里的一条小狗。   来这么狠?   白苏没好气的看着故意的师兄,“……我还要继续弘扬中医,等全部人都认可中医后我再躺平。”   檀越就知道会这样,笑着嗯了一声,“好,你何时想躺平都行,我都在。”   白苏听到这话,莫名觉得安心,不过嘴上还是幼稚的说了一句:“答应却做不到的是小黄。”   檀越目光温柔的看着她,轻声应着好,他怎么可能失约于心悦了两辈子的人?   帮师兄艾灸完,差不多十一点多,两人去餐厅用了饭,然后去了医院,到医院时,辛老还在重症监护病房,不过人是清醒的。   “小白医生,我父亲早上醒来后喝了药,人瞧着比之前精神许多。”辛未还在医院,看到她过去立即起身迎了迎。   “那个药是益阴还阳的,喝了是会精神一些。”白苏换了衣服走了进去,站到病床旁同还算精神的辛老打了声招呼,“辛老,可有觉得好一点?”   辛老在看到白苏时,有些激动,喉咙里发出嗬嗬喘气声,有气无力地说着谢谢。   “没事,我帮你针灸一下,能再好一点。”白苏帮辛老又针灸了一次,这一次针灸完辛老眼睛里也有了些许神采,说话音量也高了一点点。   “好像没那么疼了。”癌症扩散后,辛老浑身都疼,一直靠止疼药麻痹着神经才能好熬一点。   辛未凑近看了看,“瞧着比之前好。”   辛老点了点头,呼吸还是有些痛的。   白苏帮辛老把了把脉,仔细辩证后开了一个大药方,然后交给辛未,让他叫人去抓药,“你父亲身体情况不好,太温和的药没用,所以得开重一点才行。”   辛未点头表示理解。   白苏顿了顿:“一定要野生药材才行。”   辛未点头,立即让人去安排,“喝了这个药病情会有好转吗?”   “应当会有一点,但一定别停,除了止疼药其他尽量别吃了。”白苏又和他聊了一些病情相关的事情,聊完治病方案后才往外走。   走到门口刚好看到林荣提着药材回来了,而跟着他一起回来的还有几个人,有两个拄着拐杖的老者,还有几个五六十岁的人。   辛未打了声招呼:“李老,你们过来了。”   “我看到林先生到春和堂点名要野生药材,瞧着药方有些猛,所以特意过来看看。”为首将近九十岁的老者走上前来,“辛先生,我知道你救父心切,但里面附子等药量着实有些大,恐会伤身啊。”   “我知道。”辛未转头看向白苏,十分信任地说道:“小白医生是辩证开方的,肯定是对症下药的。”   李会长注意到辛未的语气,知道之前做的都前功尽弃了,他转头言辞恳切对白苏说道:“小白医生,我知道你也是为了辛老早日恢复,但还请别忽略了他身体虚弱,根本承受不住这些药物。”   白苏颔首,“我当然知道这个道理”   “但我帮辛老针灸过,针灸让他脉象强劲了一些,承受得起这些药。”   李会长眯了下眼,“小白医生还有这等本事?”   “辛先生,能否让我进去帮辛老摸摸脉,看看现在如何?”   辛未颔首,“可以。”   等李会长把了脉,顿时被脉象里的生机吓了一跳,昨天上午把脉时赢弱得像是脏气将绝,如今又像是起死回生一般,脉络里气血充盈了许多。   李会长矍铄的眼睛暗了暗,但出来后仍笑呵呵的看向白苏,“辛老脉象果然好了不少,小白医生医术精湛,只凭借针灸就让辛老起死回生了。”   和李会长一起来的回春堂当家顾老忍不住询问:“我看脉象里还有强心药,可是用了生附子?”   白苏颔首:“对,用了强心回阳药,身体好了才能继续用其他药。”   “难怪。”顾老煞有其事的点点头,随后仔细打量着白苏,“真没想到小白医生如此年轻,用药却这么大胆,我们这些老家伙反而越来越保守了。”   李会长看了眼很满意的辛未,然后又看向傲然而立的白苏,附和了一句:“是啊,鲜少遇见这么有天赋的中医后辈,咱们中医传承有望了!”   顾老点了点头,“确实如此。”   “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我们这些老家伙已经老了,是时候退位让贤了。”   白苏听着二人的话,并不当真,“一般吧,只是针灸帮辛老增加了生机,不然也不敢乱用药。”   李会长赞同:“说到底还是针法厉害。”   “一般吧。”白苏看着二人,特意挑了一句:“我用的金针,金针效果好一些。”   李会长眼睛瑟缩了一下,“原来是用的金针啊,可是被沈家偷走的那个?”   “对啊。”白苏眼里带着笑,语气里透着惋惜:“只可惜我们家的金针不纯,若是纯一些的话效果会更好吧。”   李会长噢了一声,眼里带笑的说道:“以前的工艺是不太好,做得不纯也很正常。”   “你们也遇到过这种吗?”白苏一眼不眨地盯着二人。   两人怔了下,随即笑着说是,“很正常的,除非遇到传承老伙计,不然都做不好。”   白苏又问:“那你们现在还认识做得纯的人吗?”   两人摇头,都很惋惜的说道:“以前我们祖辈爱找苏家做,但他们早断代了,如今我们想做也找不到合适的人。”   “现在只能做一些现代工艺,有一叫李氏针的地方,只传承了五分手艺,如果要求高不建议去。”   白苏记下了这个地方,笑意不达眼底的笑了笑,然后同辛未告辞,转身准备离开。   李会长跟上来,“小白医生,之前请你考虑的事情可想好了?”   白苏提醒道:“我之前已经拒绝过你了。”   李会长被噎了下,随即笑呵呵地说道:“小白医生,你为何总是抗拒呢?我们协会是真心诚意的邀请你加入。”   “而且我们有zf扶持,旨在传承中医。”李会长想起之前的调查资料,“小白医生,你之前可是立志要将中医传承弘扬的人,有我们这个平台,你也能更好弘扬医术。”   “不管在加不加入,都可以弘扬,而且我现在努力帮大家治疗癌症,也是最好的弘扬方式。”白苏冲着李会长笑了下,然后转身推着檀越离开了这里。   等走远后,白苏脸色顿时一沉,“师兄,提及金针时,李会长神情有一瞬的不对劲。”   檀越也注意到了,“苏家人全都去世了,肯定查不到的,李氏针是第一次听说,让宁远去查一查。”   之前他们一直在找正儿八经的传承做针人,并没有将现代工艺做针人考虑进去。   “别着急,刚看到你出现,就露出不对劲,之后肯定还会露出更多马脚。”檀越让白苏再多待两天。   白苏嗯了一声,本来也还要再观察一下辛老的状况的。   另一边被打脸的李会长也回到了家,回家后对孙子李细辛说道:“你们去库房拿几只上了年份的药材送给白苏。”   李李细辛很不解:“爷爷,药材难得,为什么要送给她?”   李细辛的兄弟李零榆也很是不解:“是啊,爷爷你为什么一定要邀请她加入协会?”   “她能治癌症。”李会长冷哼一声,“但凡你们有她的本事,我也不至于低三下四一定邀她入会。”   原本辛老他们不知道白苏就算了,现在还请了白苏过来看诊,这就给辛老他们那一圈人传递出一个风向,若是再不将白苏邀请加入协会,以后恐怕提起中医馆第一时间说的便是白氏医馆,而不再是他们春和堂。   李细辛和李零榆几人瞬间哑巴了,这是事实,“她比我们还年轻十余岁,到底怎么办到的?”   “我看了药方,我们也能开出来。”李文元顿了顿,“最大的区别应该还是在针灸上,听说她针灸会有气滑动,应当是练出内力了。”   李会长颔首,“针法也有讲究。”   李细辛听到这,觉得邀请她加入确实是必须的,加入后大家可以互相交流经验,癌症治疗方法也不会再是秘密,所以他很快没那么抗拒,“爷爷,她在C城时也救过孙老,可当时她为什么没能让孙老活下去?”   李会长握茶杯的手猛地一紧,“因为她现在用的是金针。”   “爷爷,我们也有祖传金针,我们也可以拿出来使用的。”李细辛觉得若是用了,应当也能治好癌症。   “祖传东西怎能随意拿出使用?”李会长直接拒了孙子的要求,“普通银针、金针足以让你们用了。”   李会长说完便拄着拐杖离开了客厅。   等他走远后,李零榆低声对李细辛说道:“大哥,金针以后还不是要传承给我们,爷爷怎么还宝贝得跟什么似的。”   “别多嘴。” 李细辛打断兄弟的话,按爷爷的去准备药材以中医协会的名义送去酒店。   不过白苏没有收,直接退了回去,反正只专注给辛老针灸看病,连续针灸两天后,辛老已经撤掉呼吸机,可以搬回普通病房了。   辛未道谢:“小白医生,谢谢你啊,要不是有你在,我父亲可能没办法活着离开监护室。”   白苏颔首:“没事,应该的。”   “小白医生,这两天医生检查说扩散没那么快了,我想是药效起作用了吧?”辛未顿了顿,“我和医生了解了一下,可以安排转院,但能否请你多待两日,等我爸身体稳定一点再用救护车送去小镇?”   白苏有些迟疑,就在这时她接到檀越的电话,“师兄,怎么了?”   檀越:“李氏针已经确定,你那一付针是两个月前有人匿名在他们这里定做的。” 第91章   收到消息后, 白苏就匆匆回到酒店,然后直奔檀越的房间,将宁远查到的消息仔细看了一遍。   李氏针说匿名定制者是一个戴帽子、口罩、墨镜的中年男性直接到工坊定制的, 直接支付的现金。   白苏看到这儿, 不由蹙起了眉:“蒙着脸、又没有电话、转账记录, 想要找出来无异于大海捞针。”   她有些不甘的又问:“李氏针没有怀疑的对象吗?”   “没有, 李氏针说从没见过, 只记得声音有些低沉, 大概四十岁左右, 其他便一无所知了。”宁远拿出当时定制的图纸,“这是我们拿到的图纸,图纸上图是用毛笔画出来的, 墨迹还散发着一点松木香。”   白苏接过图纸闻了闻, 隐约能问道一股弥留的松木香,市面上的墨条为了迎合顾客喜好, 会刻意加入香味,她爱用栀子花、茉莉或是桂花味的, 所以师兄送她时也挑了类似的味道。   白苏看向宁远:“那你们查到了什么?”   “目前市面上有售卖松木香墨条的只有一家, 且属于高端系列, 我们只要拿到客户名单就可以了。”宁远目前也在办。   白苏:“就算里面有他们,也不能直接确认是他。”   檀越颔首:“的确, 所以我们让人去查中年男人拿到金针出去后的监控视频, 另外重新再查沈家被抓之前半个月的监控, 金针是在沈家出事前半个月做好的。”   之前就查过沈家得监控,但并没有看到有外人进入, 不过倒是沈家人一直出去。   白苏蹙起眉:“工程量很大。”   而且时间过去挺长一段时间了,有些兴许都丢失了。   “确实挺多, 所以可能还得再等两天时间。”檀越轻声安抚白苏,“你没有见过金针,无法辨别真假,警方也没办法立案,我们只能用这个笨办法找一找。”   白苏知道这一点,没有催促,只是叹息:“若是做金针的苏家还在就好了,定制的都有记录的。”   “若是十几年前还有机会,但苏家女儿十五年前一家子全部出车祸去世了,家里的东西全被丈夫一家处理干净,什么都找不到。”檀越他们早就寻过的,白苏也是知道的。   “等等监控结果再说吧,另外我再去刺激刺激李会长。”白苏先打电话和何信说了一声还得晚两天回去。   “小师姐,你安心处理自己的事情,医馆有我们在呢。”何信赶紧的将这两日医馆的事情一一告诉白苏,“曲大夫的三个老朋友一起过来帮着坐诊了,他们医术很好,病人们都觉得挺好。”   “那些癌症重症病人都按你说的开药、针灸了,早上曲大夫把脉说他们精神还可以,就是有几个第一次来的癌症病人得知你不在,着急哭了,听说你现在在B城,现在又匆匆回去寻你了。”   白苏点了点头:“要是方便可以过来,我大部分时间在酒店。”   何信:“那我和大家说。”   “好。”白苏挂了电话,一转头就对上师兄不赞同的视线,忙解释了一句:“我左右没事,可以给大家看看。”   檀越有些心疼她,“你已经很久没有好好休息过了。”   上次来B城已经是一个月前,回去后白苏一直都没休息过。   白苏窝在松软的沙发里,整个人也是很放松的状态,头微微偏向檀越,“我这两天也算休息了。”   檀越将靠枕放在她手边,让她有所倚靠,“病人看不完的。”   “可不管又不忍心。”白苏将大半的身体依靠在靠枕上,可能做大夫的便都这样吧,一切都只为一个心安。   “要记住,你先是白苏,才是大夫。”檀越不想白苏太累了。   “我知道。”白苏又偏了偏头,抵靠在师兄的肩膀处闭目养神,呼吸之间全是师兄身上淡淡的药香味儿,让人很安心。   檀越微微低头,轻轻地亲了下白苏乌黑的发丝,细嗅之下是淡淡的青草香味。   午后的阳光斜斜照进来,落在两人身上,晒得暖洋洋的,偎依靠在一起休息了一会儿。   休息好后两人一起坐在长长的实木原色桌旁,各自忙自己的事情,白苏给医馆订货、复诊病人开药方,檀越要处理工作,工作间隙两人会互相看一眼,笑一笑后又继续忙起来。   傍晚用过晚饭,忙了一天工作的两人出去在附近公园转了转,公园里有很多老太太在弹琴、拉二胡,还有些人在舞剑或是跳舞,热闹喧嚣,国泰民安。   “真羡慕他们。”白苏和檀越就走在路边上的椅子上,看着大家悠闲的退休生活,整个人也跟着放松起来,“这些老太太们身体真好。”   檀越颔首:“经脉通畅,阳气十足,一看就没有病。”   “确实没病。”白苏说话时眼底不由浮出笑来,“大夫的通病,总是想望闻一下。”   檀越想说没有,但余光看向另一侧的老太太时,发现她脸色苍白,嘴唇有些紫,立即告诉白苏:“这个老太太心疾犯了。”   “瞧着像是。”白苏看老太太有些气息不匀,立即上前问一问,“老太太,你没事吧?”   老太太说没事,“我有心脏病,刚才着急跑了一下,有些喘不上气,歇一歇就好。”   “我是中医,我帮你按一下穴位吧。”白苏征询老太太的意思。   老太太确实觉得难受,于是答应下来:“麻烦你了。”   “没事。”白苏立即帮老太太按了内关、 曲泽、天泉等几个穴位,按穴位时用了点内力,老太太的脸色和嘴唇颜色瞬间好多了。   “谢谢你啊。”老太太连忙道谢。   “不客气的,你注意别跑。”白苏重新坐回椅子上,刚坐下就看到长椅旁边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个坐轮椅的小姑娘。   小姑娘正好奇打量着她,大概五岁大的样子,头上扎着丸子头,她同小女孩笑了笑:“小朋友,你好啊。”   小女孩眨着水汪汪的眼睛,脆生生的询问白苏:“姐姐,你也是中医吗?”   白苏点点头,“对啊。”   小女孩小声告诉白苏:“我外公也是。”   她看到后才过来的。   “是吗,好巧啊。”白苏低头看了看小孩的膝盖,膝盖下方的双腿似无力的垂着。   小女孩很敏锐的察觉到白苏的视线,并不自卑的说道:“我从楼上摔下去了,现在走不动路了,我外公说会想办法治好我的。”   “怎么摔到的?”白苏帮小女孩把了把脉,督脉瘀阻导致下身瘫痪,和师兄的情况有一点类似。   檀越也多看了小孩两眼,有些可怜。   “我想抓小鸟,然后就摔下去了。”小女孩胆子很外向,并不惧怕回忆过去的事情,只是像个小大人似的很惋惜自己不能再跳舞,还害得爸爸妈妈伤心难过了。   “没事的,会好起来的。”白苏揉了揉小女孩的头,“姐姐治病还挺厉害的,姐姐帮你针灸好不好?这个哥哥的腿也不好,一直都是姐姐帮他针灸的。”   小女孩打量了下檀越,原来这个大哥哥的腿也不能动啊。   她好奇的打量了几眼,然后又摇摇头,“我要等外公帮我治,我外公也厉害的。”   “这样啊,那好吧。”白苏也不强求,不过还是给小女孩留了个地址,“如果你想找我帮你治,可以到这个小镇得白氏医馆找我。”   小女孩点点头,“谢谢你姐姐。”   “没事的。”白苏又揉了下小姑娘的脑袋,然后目送着小孩和保姆离开。   等他们离开后,白苏有些惋惜的叹了口气,然后推着檀越回家,“外面越来越冷了,咱们也回去吧。”   檀越颔首,“回吧。”   等两人回酒店后,小姑娘也被保姆带回了家,一到家就看到焦急等着的妈妈和外公,“妈妈出差回来啦?”   妈妈:“你去哪了,吓死我了。”   保姆:“谢小姐,我带琳琳下楼去公园遛弯了,在公园里遇到一个医生后耽搁了一下,所以晚回来了一会儿。”   妈妈:“什么医生啊?”   保姆连忙介绍了一下白苏,“她是一个中医,刚才给一个心脏病老太太按了一下就恢复正常了,对了,那个医生还留了个地址,还问琳琳需不要帮忙治疗。”   妈妈看了下地址,“白氏医馆?没听说过呢。”   旁边的外公倒是怔了下,“那个医生真的这么说?”   保姆点头,“但琳琳说想要您老给她治。”   外公神色变换了一下,他只想着白苏能治癌症,怎么就忘了她还擅针灸治疗偏瘫这些病了呢?   *   第二天。   清晨,白苏又早早的去医院,今儿的辛老人精神许多,能喝下一些清粥,她摸了摸脉,仍然沉细,但里面却夹杂着一股不易察觉的蓬勃气。   “白医生,今天我爸如何?”辛家人现在见到白苏,眼里都是钦佩感激,是百分之百的信任。   白苏点头,“精神看起来还可以。”   辛老点点头,之前一直昏昏沉沉的,今天明显清醒许多,说话也利索了许多,不过还是有点气喘,因此他朝白苏气喘吁吁的说了几句感激的话。   白苏说道:“你老别说话,省点力气。”   “咳咳咳。”辛老咳嗽了好几下,脸都呛红了,等好不容易缓过来后才又夸她一句,“你很好,医者仁心,有你这样的传承中医是我们病人的福气。”   白苏谦逊说道:“你太过奖了。”   “很好很好,真的很好。”辛老说着又咳嗽起来,白苏忙给他再扎了两针,帮助他缓解咳嗽。   等他止住咳嗽后,又想开口,但被辛家人阻拦了,“爸,你好好保存点体力吧,看你咳嗽真让人担忧。”   辛老很幽怨,话都不让说了。   白苏笑着帮他取针,“辛老,你好好保存体力养病,再过些天说话就没这么费劲了。”   辛老点了点头,“那好吧,听白医生的。”   白苏看辛老精神还不错,于是对辛家人说道:“过几天再好一些就可以安排去小镇了。”   辛家人应着好:“白医生你打算什么时候回?我们提前安排转运。”   “还不确定,最多五天吧。”白苏看辛老的身体再针灸五天就能支撑着他出院去小镇了,“小镇那边可安排好了?”   “都安排好了。”辛家人说话间听到病房外面隐约传来嘈杂声,几人连忙走出去,看到有人站在外面,“你们是?”   “我们是来找白医生的。”几个心急的患者昨天得到何信通知后,就连夜赶回了B城,早上先去了酒店,现在又赶来了医院。   一见到白苏后,病人家属就泪眼婆娑的哭了起来。   病人家属:“白医生,我们也知道你很忙,也不想追着来麻烦你,但我母亲患的是胰腺癌,发展迅速,是癌症之王,我们怕耽搁太久越来越严重,所以就着急忙慌的赶来医院寻你。”   “没事。”白苏打量着一同过来的病人,脸色蜡黄,还一直忍着腹部,她左右看了看,指着大厅里的休息区,里面空无一人,“我去那儿帮你们看吧。”   病人家属连忙应好:“行行行。”   白苏带着几人走到宽敞明亮的休息区,然后帮胰腺癌的老太太查看情况,“都有什么症状?”   “一开始就是腹部疼痛不适,后来持续加重,仰卧时腹痛更明显。”病人家属帮精神不济的老太太细说着病情,“最近出现了皮肤发黄、黄疸、瘙痒等情况,医院医生说发展到中期了,趁早住院治疗兴许还能多两年。”   “但我大姨就是胰腺癌去世的,他就是做了治疗,经历了七次化疗,第七次做完后就转移到了肝肺,之后不到三个月就去世了,所以这次我们想换一种治法。”   据说癌症会遗传,因此老太太女儿很担忧以后会轮到自己,她带着母亲到处求医也是为了自己,“白医生,麻烦你了。”   “没事。”白苏摸着老太太的脉象,脉象细弱沉迟,舌苔黄厚,腹部有明显的包块,轻轻触碰都有明显的痛感,“暂时还没有腹水。”   “对,暂时还没有,不过医生说后期会很出现。”老太太女儿顿了顿,“白医生,我妈血糖有一点问题,这个病是不是和糖尿病有关系?”   “胰腺分泌胰液、胰岛素、消化酶这些东西,确实有一点点影响,但我们不从这个角度来辩证。”白苏顿了顿,“你妈确诊了糖尿病吗?”   老太太女儿:“没有,只是检查时略微有点偏高,还有一点胰岛素抵抗,但并没有确诊,只是让少吃糖。”   “不过我妈天生就爱吃糖,而且还不爱运动,吃了就躺着,之前都有些旁,最近生病反倒是消瘦许多。”   白苏不是很了解西医的一些词汇,她摸脉看出老太太脾是有问题的,所以没有细问相关检查,而是询问糖的问题:“爱吃什么样的糖?”   老太太女儿:“就是喜欢买各种水果糖什么的,另外还喜欢吃各种甜食,我们一直担心她得糖尿病,但没想到却得了胰腺癌。”   “胰腺在中医里归属于脾,脾主黄,喜甜,甜入脾胰,但过犹不及,尤其全是一些合成糖精,吃多了会伤身体。”白苏摸着脉象,阳气虚弱,寒湿不化,湿毒阴邪积聚在中焦,中焦脾胃升降受阻后脾胰运化严重失和,气滞瘀阻后变成癌,“这病肯定不是一天两天形成的。”①   老太太女儿点了点头,她们都知道的,这种病肯定是慢慢积攒起来的,“妈,早就说你不应该吃那么多甜的了。”   “也不全是自甜食的关系,你妈妈不爱运动,身体内痰湿严重。”白苏顿了顿,“大部分病都和心情有关,你妈妈平时也老爱生闷气吧。”   老太太女儿点了点头,母亲性格比较传统,再加上父亲出轨的事情,身体就被气出了一些问题,“唉,我也劝过我妈的,可她不听。”   老太太的女儿问:“白医生,那该怎么治呢?”   白苏将自己治疗章老爷子的方案告诉对方,“针灸和吃药一起。”   老太太女儿又问:“针灸了就能好吗?”   白苏想了想,还是如实告诉她:“其实针灸和吃药都是为了活血化瘀、去阴实和滋阴补气,身体阳气充足、恢复身体机能后才有力气去抵抗癌症,很大程度上还是要你妈妈保持心情舒畅,有求生希望。”   其实其他大夫也是从这方面辩证考虑的,但她因为有药王谷针法、药方、以及她可以运气,所以效果才会明显更好。   老太太女儿点了点头,“我们也不懂,白医生你按你的来。”   白苏嗯了一声,然后继续给老太太辩证,然后给她针灸调理肝脾,然后按照她寒湿之邪内盛、困阻脾胃枢机的原因开了药,清上温下,调和脾胃,疏肝活血。②   除了这位老人,另外还有一位三十多岁的女人得了子宫癌,还有一位年轻男生得了肝癌。   子宫癌多是爱生闷气、不爱运动,气滞瘀阻导致下焦不通畅导致的,所有郁热都聚集在子宫,一日复一日,再加上还有寒湿,慢慢的就演变成了瘀阻。   和宫颈癌一样以利下化瘀为主,用的是药效很猛的抵挡汤,以水蛭、虻虫、大黄、桃仁等药材为主,破血下瘀、润燥和血。   至于肝癌的病人,情况和董周大同小异,针灸和药方在董周身上是有效的,所以白苏直接按照董周的治疗方式给他开了药。   辛家人感慨:“现在癌症越来越年轻化了。”   几个病人点点头,“熬夜、心态、各种外卖,导致我们身体越来越差了,等发现不对劲已经晚了。”   “要是能提前预警就好了,也不至于变得这么严重。”   白苏说道:“身体肯定有预警的,只是你们没有注意到。”   子宫癌的病人:“好像是有,就精神不济,忽然坠痛这些。”   “我没啥感觉。”得了肝癌的年轻人说道:“要不是公司组织体检,我压根不知道自己得了。”   辛家人询问:“白医生,有没有什么明显征兆?一出现就知道得了重病的?”   “没有。”白苏顿了顿,“不过你们可以试试按一下大腿后面的新大郄和新内郄穴,如果有明显刺痛就尽快去医院做检查。”   “新大郄和新内郄穴?具体在哪里啊?”白苏身后有人问道。   白苏转头望去,发现原本空旷无人的休息区不知不觉已经围了一圈人,都是住院部的病人,各个都是非富即贵的。   因为辛老的关系,他们或多或少都听过白苏的名声,“白医生,你能仔细说一说吗?”   白苏细说了一下位置,“阳气者,精则养神,柔则养筋,阳气不足、气血逆乱后自然不能养筋,而这个位置是主筋的穴位,按压疼痛就表示有问题。”③   众人找到位置,连忙按了按,“还好不疼。”   肝癌病人则吸了口凉气:“哎哟,有点疼。”   “看来是真的。”围观的众人看向白苏的眼神更加尊敬了,甚至还有人拿她和春和堂大夫做比较:“白医生,我之前也请春和堂的传承人治病和针灸,他们把脉没你这么快,下针也没有这么利索。”   “白医生不一样的。”白苏救了父亲一命,辛家人言语之间自然都是推崇之意,“前几日我父亲昏迷进入重症监护室,白医生扎了几针后就醒来了,比春和堂好许多。”   辛家人已经知道当初是李会长刻意误导,若非顾老过来探病,他们兴许就错过白苏这个好大夫,有些人为了独守名利,简直罔顾人命!   “我们知道。”众人注意着胰腺癌老太太在针灸后,乏恹的眼睛里有了一丝精气神,于是都主动找白苏为自己看看,“白医生,我有支气管炎,秋冬季节咳嗽就会加剧,得住院才能缓解,之前在春和堂治疗,针灸后到时候有些效,可就是不能断根儿。”   “前两天还针灸喝药过,但还是不停咳。”一老人说着又剧烈咳嗽起来,还咳出了不少痰。   白苏帮他把了下脉,“你是痰湿排不出去,一直淤积在肺里,所以一直咳不尽。”   她说着取针帮老人扎了两下,运气后老人猛地咳嗽一大堆痰,随即就不咳嗽了。   老人瞬间觉得胸口不闷了:“诶?我好多了。”   “只是暂时的,你脉浮沉紧,寒湿阻肺,肺脾气虚,需要把脾胃补起来后才可能完全根治。”白苏同老人解释了一句,“你之前吃的药应该对症的吧,只是你没坚持吃。”   老人没想到连这个白苏都发现了,心虚的看了眼跟在身边的助理、护工等人:“我吃了,只是断断续续的。”   助理和护工都要哭了,他们还以为是自己照顾不周,没想到竟是老人自己不配合。   白苏继续说:“你年轻时身体伤太狠了,不是很容易补起来的,按照你现在的方子继续吃药,需要半年时间才能将肺腑里的痰浊湿寒去除。”   老人:“白医生,那让你重新开呢?”   白苏:“如果配和针灸,一个月吧。”   老人:“那我不找春和堂看了,还是找你吧。”   “可以。”白苏笑了笑,给老人开了药方,另外又有几个病人找白苏开了药。   这些病人拿了药方,自然是要去春和堂买好药材的,所以李会长很快就知道这些人选择了白苏,顿时老脸都绿了。   李会长气得牙齿都要掉了:“她倒是好本事,几天时间就笼络了这么多人。”   李会长儿子:“父亲,她拒绝了中医协会的邀约,还抢走了我们的人脉,是打定主意要和我们对着干了。”   李会长孙子李细辛:“爷爷,B城是咱们的地盘,凭什么让她来耀武扬威,我们干脆将她赶出去好了。”   李会长脸色晦暗不明,半响才说了一句:“不可,别轻举妄动。”   沈家就是沉不住气,最终被抓住把柄的。   李会长:“让她们蹦跶,等过几日辛老好一些就会走,等她一走,他们照样还需要我们帮忙调理身体。”   李文元迟疑着说道:“父亲,可是辛家已经不再理会我们,我担心其他人受辛家影响,也全部被白苏带走了。”   “是啊爷爷,我们继续退让有什么用?咱们怕她一个小丫头做什么?咱们有金针,照样可以救辛老他们的。”李零榆完全不懂爷爷为什么现在不愿意再将金针拿出来使用。   “我自有我的打算,你们谨言慎行,勿要惹是生非。”李会长不愿和几个小子多嘴,打发几人离开。   李细辛和李零榆大步走出院落,一个去医馆坐诊,一个脸色不好的去见了女朋友。   女朋友见状询问怎么了,李零榆随意吐槽了几句:“老爷子就是个老顽固,再好的东西不使用还不是废物。”   他随意吐槽时,并无察觉到身后有人一直注意着他们。   晚上时,宁远就将收集到的信息送到了白苏和宁远跟前,“白医生,从李家小孙子的话里证实,他们家的确有一套祖传金针,灵气十足,但李会长十分宝贝,不让他们拿出来使用。”   白苏撇了下嘴角:“他一直很想和辛老拉上关系,可辛老生病都没拿出来使用,这很奇怪。”   “因为你在,不敢用吧。”檀越看过查来的消息,李会长最早就是靠金针针灸出名的,十几年前就以身体为由就不再使用,偶尔使用也是帮亲近之人。   白苏冷笑了下,然后看向宁远:“还查到什么?”      宁远又继续说:“这是拿到的墨条客户名单,喜欢用青松味的只有一些老者,其中就有春和堂当家李会长。”   白苏瞳眸缩了下,“那找到人了吗?”   “人暂时还没找到,不过我们查到沈家人在出事前的一些去向,他们车牌清晰、脸上没有伪装所以比较好找。”宁远拿出几段监控,“沈老曾三次去见过李会长,两次是去的李家,一次是在外面茶楼。”   “从茶楼回去时手中好像多了一个盒子,盒子外观有点像金针的外壳,隔得有些远,看不太真切。”   白苏和檀越都仔细看了看,也觉得很像,“所以沈家保险柜查不出任何问题,周围也找不到陌生人进入的踪迹,都是因为那是他自己带回去的?”   “可他为什么心甘情愿做这件事?”白苏有点想不明白。   “或许他根本不知道后续会发生什么事情。”檀越更倾向于这一点,毕竟沈老当时就心梗中风昏迷了,口舌不能言,根本没法为自己辩解。   白苏怔楞了一下,“不会吧?”   檀越:“为何不会?沈老虽然品性不好,但医术确实不错,他不可能不会调理自己的身体。”   “沈老也是大夫,他不可能察觉不出问题啊。”白苏闻惯了药味,如果有不对劲,她一定能第一时间察觉出问题。   “他快九十了,嗅觉早就衰退了。”檀越直接让宁远再去查一查,看看能否拿到沈老的身体报告。   白苏心底一阵惊涛骇浪,如果是真的,那李会长真的有点狠。   这种东西很隐秘,宁远安排的人一时半会儿肯定查不到,而且那个定制金针的关键人也还没找到,白苏估算着要一些时间,隔天就在考虑要不要先回小镇时,一个意外之人找来了酒店。   白苏打量着精神矍铄、满脸红光的老者,瞧这不像是病人,所以看到他后很疑惑的问道:“你是谁?是来看病的吗?”   老者立即自我介绍了一下:“白医生,我是百草堂的东家,我叫谢留行。” 第92章   百草堂谢留行?   白苏脑中立即回忆起之前关于百草堂的调查, 当时对这个医馆也有所怀疑,不过按照现有的证据,已经打消了对百草堂的怀疑。   “你找我有事吗?”白苏打量着谢留行慈眉善目的脸, 有些困惑, 毕竟她和其他医馆完全没有来往。   “的确有点事情。”谢留行左右看了时有人经过的宽阔走廊, “白医生, 我能否进去说。”   白苏迟疑的看了他一眼, 确认没从他身上感受到恶意后才同意他进屋。   进入客厅后, 谢留行一眼就看到了屋内的檀越, 之前就听说檀越出院后去了白氏医馆,现在看到他也丝毫不意外,“小檀先生也在这里啊, 你的腿可好了一些?”   檀越之前出车祸瘫痪后, 是请过杏林堂、百草堂等几间医馆的大夫去看诊的,谢留行当时还亲自去过C城, 但他不擅长针灸和偏瘫,因此开的药也只能帮檀越调理身体。   檀越温声说道:“劳你挂念, 已经大好。”   谢留行打量了几眼檀越的双腿, 看见他侧身时是有移动的, 他压着心底的激动,“冒昧问一下, 小檀先生的腿已经能动了?”   檀越颔首。   “是白医生针灸好的吗?”谢留行眼底难掩激动神色的问。   檀越嗯了一声, 同时也猜到了谢留行此行的目的, 也记起之前调查的资料说谢留行家有个外孙女出了事故导致双腿瘫痪,他应当是为了外孙女而来。   他转头看向一侧落座的白苏, 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   白苏也想起之前查到的资料,立即明白谢留行为什么会露出激动神情了, “有什么问题?”   “一直听闻白医生针灸很厉害,但没有具体概念,如今看到小谈先生后终于有了概念。”当初檀越车祸后被医院确诊为终身瘫痪,包括百草堂、杏林堂等多家医馆也都尝试过针灸和开药,没有好转的迹象,没想到去小镇不到三个月竟已经能小幅度抬动了。   这更加坚定了谢留行请白苏帮外孙女治疗的心思:“白医生可是擅长所有下肢瘫痪的问题?”   “若是经脉瘀阻是可以看的。”白苏和檀越交流了一个视线后,直接抛出一个饵,“你想要看病吗?”   谢留行很欣喜且配合的咬上,“白医生不瞒你说,我今日过来其实是想请你替我小外孙女看一下双腿。”   谢留行有两儿两女,他说的小外孙女是小女儿家的,今年五岁,小女孩儿一家原本定居国外,因为摔伤后才回国找他针灸治疗,但他针灸本事不算顶尖,所以疗效一般。   “之前得知你治愈癌症后,我便十分钦佩你,一直想上门拜访,但实在没有联系方式,前晚恰好听到琳琳遛弯回来说起白医生,这才冒昧上门来打扰。”谢留行话语里无不透着欣赏、钦佩之意。   “原来那个小女孩是你的外孙女,真是好巧。”白苏之前还在猜想那个小女孩外公是哪个医馆的,没想到竟然是百草堂的东家,一时间心底百转千回,真是巧了。   白苏笑了笑,“她一直说她的外公医术很好,想要你帮她治疗的。”   “我比较擅长妇科、内科,在针灸方面比不得白医生。”谢留行为了请白苏出手,因此没有平日里名医馆大佬的架子,说话非常谦逊,“白医生,我为我那小外孙女操碎了心,也能想过很多法子,都没有效果,想请白医生你帮忙看看。”   其实他完全可以让女儿私下带人过来,但谢留行之前在白苏治疗癌症出名后就有心亲自拜访一下,再加上还有别的心思,所以特意过来这一趟。   为了表示诚意,谢留行还带来了礼物,“这是我们百草堂收集的一些好药材,白医生看看能不能用得上。”   若是换作其他病人,白苏就直接应了,但此刻考虑到她们的调查陷入僵局,再加上谢留行是中医协会的成员,所以面上露出一抹迟疑之色。   谢留行说道:“白医生,我还愿意付出高额诊费。”   “不是钱不钱的问题。”白苏和檀越交流了一个视线,“我们被你们协会成员害得很惨,而且你们李会长也有打探我治疗癌症方案的意思。”   “白医生,他们是他们,我是我。”谢留行忙撇清关系:“实不相瞒,我们关系一般,只限于在医馆内点头之交,而且我本身也不擅长针灸,知道你的针灸方案也没有用。”   白苏看他撇清得特别快,断定之前查到谢留行和春和堂、杏林堂他们关系一般的消息没错了,“抱歉,我实在被坑怕了。”   “白医生,我只是想为我外孙女治病,保证没有其他想法。”谢留行顿了顿,“我真的很有诚意。”   檀越看他就是个老滑头,因此没有再拐弯抹角:“谢老,那不如让我们看看你的诚意。”   谢留行眉心跳了下,他确实猜到上门求医不会顺利,也为此带来了一些诚意,但没到万不得已的地步,他实际上也并不想牵扯进入这些事情。   白苏一直注意着谢留行的神色,看他没吱声后缓缓说道:“谢老,你应该知晓我们家的一些事吧。”   谢留行颔首:“曾经听父亲说过,白氏医馆极为擅长针灸治疗关节、经脉方面的病症,只可惜……”   “只可惜被一些为名为利的人害了。”白苏接着他的话说完了,看到谢留行微僵的神情后继续说道:“听说你们很多医馆也被打压过,我们也算是同病相怜。”   百草堂东家没有白家祖辈刚直,所以如今在中医协会里也有一席地位。   谢留行轻轻叹了口气,极为难的做了一个决定:“白医生,是不是我告诉你我知道的,你便愿意尽心尽力为我外孙女治疗,将她双腿治好?”   白苏颔首:“自然。”      谢留行思忖片刻后开口说道:“我知道你们在找东西。”   白苏和檀越相视一眼,然后都警惕看向他。   谢留行忙解释道:“我没有刻意盯梢你们,只是我同李氏针的老板是熟人,我那日恰好去找他喝茶,恰好撞见了小檀先生身边的助理进去。”   “你们是要找金针?”谢留行又问一句。   白苏颔首,“当初还回来的金针是假的。”   谢留行在看到宁远时就猜到了一些,没想到还真是假的。   难怪李会长一直拖着没有邀请,难怪春和堂最近都没往医院里凑。   他之前以为是李会长把自己摘出去了才心虚,没想到竟然还留了一手。   谢留行很快理清头绪,“你们如今直接问我,想必是已经有怀疑之人。”   因此他也没再隐瞒,将自己所知道的说了出来,“白氏医馆出事时我还年幼,一切都是听我父亲说的,并无实际证据。”   “他说春和堂、杏林堂、回春堂以及另外还有一家医馆合谋了你们家秘方,之后他们几家就慢慢在针灸、风湿关节炎这方面打出名声,不过另一家医馆在战乱年代已经全家被害。”   “我以前并不当真,不过沈家被曝光后,春和堂动作挺多的,沈家当局者迷,我们旁观者却是能清楚看到春和堂的所作所为,也确认他们是真怕你找回来。”   谢留行顿了顿:“至于你说的金针,春和堂的确有祖传的金针,也有专门的金针疗法,至于是不是白氏医馆的我便不清楚,。”   白苏拧着眉,“这就是你说的诚意?”   这些都是她们能查到的。   “自然不是。”谢留行拿出一本书递给白苏,“这是苏家制作金针的一些经验、方案等。”   白苏接过看了看,很快翻到了一百年多前x年x月x日白氏医馆定制金针的记录,上面详细画了图案以及某些标记等,“你哪来的?”   谢留行解释:“我父辈和苏家有姻亲关系,苏家车祸去世时我们去参加了葬礼,参加完后苏家女儿丈夫一家就要处理一家子的遗物,我们发现有一箱子旧物,所以拿了回来。”   苏家针在一百多年前还挺有名气的,但在八十年前两位传承人接连暴毙后,之后的传承人就再做不出五行契合的金针,之后慢慢就没人做了,谢留行带回家也是想看看有没有制作之法,不过没找到,反而只看到了一些定制记录。   恰好前几天看到宁远去问针,他才想到这个。   白苏拿着书再看了看,这证据完全解了目前的僵局,只要拿到李会长手中的金针验证就行了。   檀越看向谢留行:“谢老可见过春和堂祖传的金针?”   谢留行艺摇头:“这是李家祖传的东西,我自然看不见。”   “当初我父亲生病,想请他用针救人,他也找借口没同意。”谢留行在心底冷哼了一声,拿着金针却只是为了名利,如何当得起医者仁心四个字。   可偏偏他却道貌岸然,引得许多人都很尊崇他,“李会长只给少数几位领导看诊,不帮其他人看诊的,平日我们所见的也是普通银针和金针,你们若是想辨认,恐怕还得想点法子。”   白苏点了点头,然后想起之前拍的书上的字迹,于是拿出询问谢留行,“你可认得这是谁的字迹?”   看着上面张扬的字迹,谢留行眯了眯眼,“瞧着和中医协会挂的李会长写的就牌匾有些相似。”   白苏点头,又多了一项证据:“多谢提醒。”   “我也是有所求。”谢留行拱了拱手,“白医生,我如今算是彻底得罪了春和堂,以后我们谢家若是有急症,还请你多多费心。”   白苏颔首,若是确认谢留行所说是真,并没参与陷害白氏医馆,她教他们一些方子也是可以的。   谢留行问道:“那我何时让小外孙女过来?”   白苏说道:“下午可以。”   “多谢。”谢留行起身离开。   等他走后,白苏问檀越:“师兄,你有没有觉得他有点奇怪,看似很为难,都一点都没为难。”   檀越有这种感觉,“但他应当没有参与,只是存了私心。”   “看来关系确实很一般。”白苏顿了顿,“师兄,之前给我们送线索的人会不会也是他?”   “不是。”檀越很笃定。   白苏点了点头,重新将视线放在了手里的书上,如今虽然又多了几份证据,但不足以证明金针就在他手里,所以必须验证金针才行:“但想要拿到金针验证很难。”   李会长年纪大了,现在只给相熟的几位病人看诊,其他人找上门也看不到金针的。   檀越沉吟片刻,“我们可以请辛老配合一下。”   “好,我下午就去医院。”白苏下午先帮琳琳看了诊,然后便和檀越一起去了医院,一是同辛老相商,二是檀越这几天双腿痛感明显,需要做一个仔细检查。   刚抵达辛老病房,就看见辛老坐在轮椅上往外走,“辛老,你们要去哪?”   辛老:“我一位同事朋友中午被送到医院抢救,目前在楼上的vip病房救治,我想去看看他。”   他顿了顿:“白医生,没想到你恰好过来,能否顺道请你过去帮忙看看?”   辛家人不赞同的说道:“爸,林老他们那边有医生。”   “白医生不一样。”辛老这几天经过白苏针灸,精气神恢复了不少,很相信白苏的本事,所以才提议去帮朋友看看。   辛家人:“那也得和林家商量一下吧,贸然过去怕是不妥。”   “不会的,我顺便一道过去看看。”辛老恳求白苏一起过去看看。   辛家人磨不过辛老,只能和白苏说了声抱歉,“耽搁你们时间了。”   “没事。”白苏将想说的话暂时压下,一会儿再说也不迟,于是同辛老一起去了楼上的病房。   辛家低调,不好面子,是住在楼下普通单间病房的,什么病人都有,楼上VIP进出就有所限制,不过有辛老在,白苏她们顺利走了进去。   刚走到病房门口,便听到里面传来一个熟悉的苍老男声,是李会长。   这么巧?   白苏推着轮椅的手微微一紧,随后顺着大开的门往里面望去,从她的角度刚好看到李会长正握着金针帮一位老态龙钟的老者针灸抢救,大家围在一起,并没人注意到她们。   阳光下,金针闪闪发光,折射出淡淡的光晕,柔和又细腻,一看就是好金针。   与此同时,白苏还注意到李会长用的强心针法和白氏针法这本书上写的一模一样。   白苏没想到会撞个正着,同时心底冷笑,李会长竟这么猖狂,猖狂到光明正大偷用他们家的金针和针法,真的以为没人知道吗?   檀越也看到了李会长用的针法,他偏头看着气得身体在颤的白苏,伸手捏了捏她的手指,无声的说了一句:“拿证据。”   白苏深吸了一口气,拿出手机立即录下李会长的行针步骤,同时录下他放在桌上的一包金针,她仔细看了看,和谢留行送来的定制记录上描绘的模样一般无二。   白苏想再看看金针柄上缠绕的一圈金丝里面是不是有白氏医馆几个字,于是伸手去拿,刚要碰到就被抓药回来的李细辛看到了,立即伸手过来抓住白苏的手腕:“你要干什么?想偷我们家金针?”   李细辛这一声吼,直接将众人的目光吸引了过来,包括正在针灸的李会长。   李会长看到白苏的刹那,手抖了下,手里的针直接掉下去,插进了床上老者的脸上,老者原本就偏瘫抽搐的脸顿时抽搐得更厉害了。   林老家人蹙起眉:“李大夫,我爸脸怎么抽搐得更厉害了?”   又有人看向白苏:“你又是谁?你怎么进来的?”   “这是白医生,就是治好癌症那个神医,我爸过来看林老,正巧白医生来医院于是就想请她过来帮林老看看。”辛家人忙解释。   林家人脸色一松,原来是白医生,“多谢辛老你们挂念,但我们已经请了……”   众人这才注意到李会长脸色不对劲,“李大夫,你怎么了?”   她怎么会在这里?   不是说每天早上来一次医院吗?   李会长看着白苏手中拿起的银金针,额头冒出一层细细密密的汗,心虚但面上镇定如常的说了一句没事,“小白医生,请不要碰我们家的救命金针。”   “你们家的金针成色很好,不介意我看看吧。”白苏飞快拿起金针往后退了两步,对着光往里面看了看,隐约看到里面有几个字。   正当她要仔细看清楚时,李细辛上前一把将银针抢了回去,并厉声呵斥:“谁允许你碰我们家祖传的金针?碰坏了你赔得起吗?”   “李会长,这是你们家祖传的?”白苏一眼不眨地看着李会长,“我瞧着和我们家的也挺像的。”   李会长此刻懊悔不已,林老突发急症中风请他带着金针过来看诊,他本有些犹豫,但他帮林老调理身体二十余年,林老也是他最大倚仗,不好不来。   原本以为白苏下午不在医院,不会有事,没想到千算万算竟然还是被撞见了,“像吗?那真是巧了,是不是在同一处地方定制的?”   白苏看李会长神色未变,心理素质还挺好,不愧是设计陷害她家、还将沈家推出来垫背的狠人,“李会长,每一家定制的针都有各自的标记,不介意我拆开看看吧。”   原本想等宁远查到定制假针的中年人和李会长见面的证据后才出手的,但此刻都撞见了,不拆开看一看,怎么对得起辛老请她上来这一趟?   “凭什么拆我家的东西。”李细辛立即伸手上前夺,但被檀越挡在了前方,“李先生,这东西是不是你家的不好说。”   李细辛脸色一沉:“什么意思?我们家祖传的金针。”   檀越看向脸色阴沉的李秋石:“你不如问问你爷爷为什么沉默?”   “我爷爷……”李细辛扭头望去,看到爷爷铁青着脸,“爷爷?”   林家人和辛家人都很困惑,这是什么情况?“李大夫/白医生……”   “我没想到堂堂小白医生竟然觊觎金针!之前你问哪里定制金针,我还特意告诉你去李氏针,没想到你竟然来抢。”李会长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同时还将金针全都收了起来。   白苏看他不慌不乱的样子,恍惚还真以为自己误会了,可这个针真的一模一样,“李会长真是能说会道,不如我现在拆开看看,金针到底是谁家的。”   李会长眼中阴沉,心底后悔极了,为何当初父辈没有斩草除根。   “你胡说八道什么?”什么都不知道李细辛厉声训斥:“从没见过你这么厚颜无耻之人,之前将沈家搜刮一空还不够?又打起我们春和堂金针的主意了?”   “我们诚心邀请你加入中医协会,想庇护你开医馆,没想到你却是狼子野心,竟然盯上了我们春和堂的东西。 ”   白苏是真没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事情如何你爷爷应该最清楚。”   她转头看向李会长,“李会长,两月前是你让人在李氏针定制的吧。”   “什么意思?”李细辛想追问,但被李会长给打断了,“白医生,林老刚针灸完需要休息,借一步说话可好。”   白苏看了眼病床上中风的老人,也不好让自己这些破事影响病人治疗,于是直接退出了病房,期间趁机将金针交给了檀越。   等走到外面空旷处,白苏看着一脸不惧的李会长:“李会长,一切做得很隐秘,但做过便有痕迹。”   李会长没带孙子过来,看了眼周围空荡荡的环境:“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白苏料到如此,一条一条的细数出来:“李会长,还回来的针法书上有你的笔记。”   李会长瞳眸一缩,二三十岁写的,后来倒是忘了,大意了。   白苏又说:“你与中年男人制作假金针,和沈老见面,还有很多事情,我都有证据。”   她看着李会长抽动的胡须,“李会长,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李会长自嘲轻笑了一声,随即又看了眼檀越,檀家还真是阴魂不散,若没有檀越,白苏是不可能查到的。   “你想怎样?”李会长丝毫不在怕的。   白苏看他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皱起眉:“自然是请将我们家的东西全部还回来,然后为当初合谋陷害我们家的事情付出代价。”   “我也是帮过你的人,你竟然这么咄咄逼人。”李会长懊悔,早知她会阴魂不散,就不出手了。   白苏眯了眯眼,“那些证据是你送的。”   “不然你们以为为什么能那么快将沈老头定罪?”李会长轻轻敲了敲桌子,“看在我帮了你的份上,我将金针给你,其他事情都一笔勾销。”   白苏看着李会长这幅态度,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是在和平谈判,她冷笑一声,一句一笔勾销就能抵消她们家受的苦?   “若是觉得不够,我可以将沈家在C城的铺子和药行给你,算做赔偿。”李会长压低声音,“另外我还可以给你介绍更多身份尊贵病人,有他们在,你可以将医馆开到全国各地,也成为像我们这样的中医世家。”   白苏对李会长的厌恶在此刻到达顶点,行医是为了治病救人,而不是追名逐利,她语气冷冷的说道:“李会长,我已给足了你面子。”   “白医生,你现在之所以能猖狂,都是别人给的。”李会长语气里带着点威胁恐吓。   “是吗?”白苏看了眼不远处的师兄,有师兄在,她可以猖狂一辈子,她正想着,手机忽然响了下,是师兄发过来的。   他说金针有白氏医馆的标记,另外宁远已经找到那个中年男人,同时也找到了李会长迫害沈老的证据,并表示已报警。   白苏勾起嘴角,然后看向恐吓自己的李会长:“李会长,我也不知道我可以猖狂多久,但你这辈子肯定只能在监狱里猖狂了。” 第93章   李会长被抓后, 一切都水落石出了。   当初春和堂算是B城较有名的医馆,医馆病人众多,生意也极好, 但在白氏医馆琢磨出经方针法、名声大振后, 抢走了他们许多病人, 因此记恨在心。   随后伙同杏林堂几间医馆合谋陷害算计白氏医馆, 最后害得白家家破人亡。   拿到白家医方后和金针后, 他们立即瓜分了白家医方, 主谋春和堂分得了金针和大部分医方, 杏林堂第二,其他两家跑腿的各分了十几本无关紧要的医书。   瓜分后,他们参考经方和针法, 又研究出不少新经方, 从此名声大振,经过几代如今已成为名医大家。   原本以为高枕无忧了, 但随着白苏横空出现找上门后,春和堂和杏林堂就明显慌了, 春和堂为了脱身, 故意送出证据, 推出杏林堂来当炮灰。   沈老不愿让自己最看好的孙子承担骂名,威胁李会长他们也有份, 让李会长他们必须出面解决。   春和堂表示会在幕后托关系解决, 还愿意给他一些赔偿, 贪心不足的沈老早就惦记着春和堂拿走的那部分医方和金针,于是狮子大开口。   李会长假装为难, 最后拗不过将东西送了过去,同时诱导、刺激不知情的沈老尽快处理白苏, 沈老被继而连三的负面消息冲昏头脑,一时上当,最终将自己推向了深渊。   宁远将警局传回的消息一一告知了白苏:“白医生,李会长真的狠啊,他竟然趁着见沈老时在他身上放了一些诱导心肌梗死的药粉,闻多了只要一刺激必然出事。”   白苏也觉得李会长挺心狠手辣的,十几岁就相识的老朋友,竟然也能下得去手,“多亏谢老提供的线索,不然真查不到。”   宁远点了点头,“据查,六七十年前春和堂还以类似方式霸占过不少小医馆家的医方,后来监管严格了,便说是购买或是交流经验,但其实还是图谋人家的医方。”   白苏蹙起眉,怒斥了一声:“医者不仁,何以为医。”   “不过是追名逐利、沽名钓誉之辈,算什么医者?”檀越看向宁远,“那些人还能找到吗?若是能找到,可以一起起诉,能让李会长受更多惩罚。”   宁远说道:“只能找到一部分,大部分都去世或是断代了,也有些断了传承不无所谓了。”   “麻烦将能找到的都尽量聚集起来吧。”若是大家愿意再传承中医,白苏愿意帮大家要回来,“怎么着也要一起看看他们的下场。”   “白医生,您别抱太大期望。”宁远解释了一下现状:“春和堂经营方面没有问题,所以顶多李会长获罪和赔偿,另外杏林堂早出事了,还有一家医馆早在兵慌马乱时死了,剩下的春堂苟东家当初年岁小,都是祖辈犯下的,他应当也不会受到严重严惩。”   而且追诉期早过了,他们报警也是其他理由,“如果想判重罪,只能谋杀、其他犯法等罪名入手。”   白苏也知道这是实情,沈老当初就是蓄意谋杀、偷税漏税的罪名:“只要让他余生待在牢里就行。”   “这个可以!”宁远立即安排人调查,找到更多证据后直接送去警察,务必要将春和堂扒下一层皮,既为白医生报仇,也为檀越报仇。   檀家祖辈和李家有旧怨,因而檀越之前车祸住院想针灸治疗,李家是直接拒绝出面的,耽搁了许久病情,宁远都记着的呢。   随着李会长被抓,中医圈内掀起了一阵动荡,绝大部分大夫都没想到为人正派的李会长竟然也做过偷药方的事情,“不是说只有沈家吗?怎么连春和堂、回春堂也牵扯进去了?”   “这白氏医馆到底有多大本事,竟然让几大中医世家都栽了跟头。”中医协会里的成员议论纷纷:“谢老,你可知道是怎么回事?”   “就是你们知道的那么一回事。”谢留行叹气了一口气,“我也没想到他们竟然为了药方不折手段,都是中医传承人,相煎何太急啊。”   协会成员A:“是啊,咱们中医传承已经很不容易,他们竟然打压迫害无辜医馆,真是妄为医者。”   协会成员B心思活络起来,“谢老,他们品性有瑕疵、德不配位,不再适合做会长和副会长了吧,我建议将他们全部除名,重新选新的会长。”   协会成员C:“谢老,如今你身份最高,医术也是最好的,不如你来做会长?带着我们中医人继续传承下去?”   “李老他们的事情还未定下,兴许可以获得谅解,等李老他们的事情彻底尘埃落地再说吧。”谢留行脸上不赞同,心底却是乐开了花,李秋石啊,你们也有今天!   协会成员A:“谢老,你也太仁义了,之前沈家一出事,他们可是迫不及待说除名。”   协会成员B:“谢老,中医协会还需要你主持大局。”   谢留行摆摆手,示意大家别说了:“之后再说吧,若届时真的需要,我一定在所不辞。”      “那听谢老的。”协会成员A顿了顿,继续说道:“我看他们这次名声是彻底毁了,好多病人都不再去春和堂了。”   谢留行很惋惜:“其实春和堂医术还是很好的,只可惜出了这样的事情。”   “去春和堂的人都是人精,这时肯定退避三舍,而且大多数都在观望想去白氏医馆。”仁德馆东家顿了顿:“白医生医术精湛,大家愿意去也正常,咱们还是尽量将她邀请来中医协会吧,有她在,我们中医才能更好弘扬出去。”   谢留行点头,“回头再问问。”   中医协会给白苏的印象不好,因此他推测白苏不会愿意加入的。   也正如他猜想的一般,等他前去询问时,白苏的确拒了,一是得知李细辛等人不会受影响还会留在中医协会,二是她真的没时间加入这些协会,小镇医馆已经翻修得差不多,她必须赶紧回去了。   白苏虽然拒了,但还是说道:“虽然我不想加入,但你若是有想询问、辩证的案例也可以找我。”   虽然只短暂相处了几次,白苏觉得谢留行虽然有些小心思,但为人还算正直,而且也有一颗治病救人的心,百草堂医馆的诊费也不贵,非常利民,这也是她愿意说一句话的原因。   “好,有需要我一定请教你。”谢留行看着白苏正在收拾的行李,“白医生,你们打算今天就回去了?不等最后的判决了?”   “明天回。”白苏顿了顿,“小镇的病人很多,后续的事情交给律师处理就好。”   “也是,左右东西都还回来了,其他事情让专业的人处理也好。”谢留行看着桌上放着的金针,表面泛着柔和的光晕,瞧着成色的确很好,难怪李会长霸占着不愿意拿出来。   若是沈家倒台时,他直接拿出金针,或许他也不会被抓进去。   唉,都是贪惹的祸。   谢留行看针时眼底有欣赏满意,但无贪色,这种好东西就该交在白苏这样的人手里,才能更好利用起来,像李会长拿着专给有权有势的人治病简直浪费。   “既然白医生着急回家,那我就不耽搁你收拾行李了,我回头再安排送琳琳去小镇。”谢留行转身离开,离开前又说了一句:“最后恭喜小白医生,为白家伸冤正名,也拿回了所有属于自己的东西。”   白苏朝谢留行点了点头,“也恭喜谢老得偿所愿。”   谢留行主动提供线索,无非也是不满李会长已久,如今李会长出事,大概下一个会长便是他了。   谢留行拱了拱手,然后笑着离开了酒店,脚步轻快,可见心情很好。   檀越从另一侧房间出来,“他走了?”   白苏嗯了一声,“他想邀请我加入中医协会,但我拒了。”   檀越颔首,“无论加不加入,咱们传承医馆、弘扬中医的想法都不会变。”   白苏笑着点点头,“我们来一起传承把师父教的全都传承下去。”   檀越应着好,然后帮她一起收拾东西,收拾好之后时间还早,两人就一道去拜访了顾老,顺道帮顾老把脉看看身体如何,“摸着还不错,看来你最近有练八段锦。”   “对,练了人特别精神。”顾老现在不咳了,人也精神了,说话也明显中气十足,“事情都处理好了?”   “基本都处理好了,后续只是起诉、赔偿等问题,交给律师处理就好。”白苏说完看了眼师兄,然后又向顾老道谢:“也谢谢您帮忙。”   若不是顾老帮忙,辛老家人应当不会邀请她过来,她也刺激不到李会长,后面的事情也不会那么顺利。   “举手之劳。”顾老其实本身也想请白苏帮辛老看病,所以也算是一拍即合,“辛老还能好吗?”   白苏说道:“他连续针灸了几天,脉象好了一些,其他的还得喝完半个月药才能看出效果。”   “那也不错。”顾老顿了顿,“辛老为人正直,一世功德,还请你尽量帮忙治一治。”   “这是自然,他是我的病人。”白苏虽借了辛老刺激李会长,但本质上还是真心为辛老治病的,“谢谢您。”   “不用客气,你们叫我一声顾伯伯,我帮把手也是应该的。”顾老看向明显戳破了一层关系的白苏和檀越,笑呵呵的说道:“能帮到你们俩就好。”      “有帮到很多。”檀越感激说道:“谢谢顾伯伯。”   顾老笑了想,随后看向也救了自己一命的白苏:“之后有需要随时开口。”   白苏笑着应好,“现在我拿回了白家的东西,罪魁祸首也受到应有惩罚,我们明天就要回小镇,今日除了来道谢,还有想同你道别。”   顾老早就猜到了,“有空再来看望我这个老头子。”   白苏嗯了一声,“你有空也可以来小镇。”   “好。”时间临近晌午,顾老特意留白苏和檀越用午饭,用午饭时顾家人也都赶了回来,饭桌上顾家人也对白苏表示了感谢。   之前父亲生病吐血时,他们都计划准备后事了,没想到白苏针灸后就好了,因此特别感谢,“白苏你年纪轻轻,怎么医术这么好?比一些老大夫医术还好。”   白苏谦逊笑了下:“只是刚好辩证正确,对症下药了,其他老大夫医术也很好的。”   “你太谦虚了,有些老大夫可不如你。”顾家人都知道了李会长的事情,心底也尽是鄙夷,“现在我们这一个大院里的人都知道白苏你的医术很好,能让人起死回生。”   “何止呢,自从辛老生病醒来后,基本B城圈子里的人都知道了,还有在外国养老治病的一些老人也想回来找白苏看诊。”   “到处找来找去,最后发现还是国内的大夫好,什么德行。”顾老不满的嘀咕了两声,然后笑呵呵看向白苏:“白苏,这次辛老会跟你一道回小镇医馆,你们那儿恐怕会迎来更多病人,若是有什么不长眼的人,直接同辛老告状。”   白苏扬起嘴角,笑着应了一声好。   饭后,白苏帮顾老家人们一一把脉看了看病,大多都有久坐血瘀、肝肾两虚的问题,仔细开了对症药方后便告辞离开。   下午时间还早,阳光明媚。   白苏推着檀越往外走,“师兄,下午要不要处理工作?”   “不用。”檀越将事情都交给宁远处理去了,他望着外间繁荣的街道,“要不要去闹市区逛逛?”   “好啊,我们去商场里看看,里面暖和一点。”白苏已经很久没逛过街了,推着檀越快步朝附近的商圈走去,可能是两人第一次出来逛街,也可能是拿回了金针,接下来一路心情明媚。   商场很大,两人在里面随意的逛着,看到卖冬装的专柜便进去看看,小镇冬天冷,得多准备点保暖厚实的衣服。   一进去,店员就围了上来,眨着亮晶晶的眼睛望着白苏,“白医生,真的是你?”   白苏有些诧异:“你认识我?”   店员激动的点点头,“前些天你能治好癌症的新闻到处都是,所以我记下了,你好厉害,简直是我们的福音。”   白苏笑着说了一声谢谢。   店员:“白医生,你想买什么?我给你拿?”   “想看看冬装。”白苏让店员给自己取了长款齐踝的黑色羽绒服,然后去放了沙发的宽敞试衣间里试了试,黑色的衣服衬得她高高瘦瘦的,气质也有些冷清,她转身问檀越:“师兄,怎么样?”   “挺好。”檀越点点头,冬日很冷,确实要穿得暖和一些,“再买一件白色。”   “也行。”白苏又试了试白色,白色将她皮肤衬得更白了,“好看吗?”   檀越仰头看着昳丽的眉眼,笑着嗯了一声:“好看。”   店员眨着星星眼凑近:“白医生,你男朋友眼光很好哦,这件白色很衬你的肤色。”   白苏望向檀越,对上他笑吟吟的温润欣慰眸子后嘴角上扬,轻声说了一声谢谢。   店员瞧见两人拉丝般的视线,激动得想土拨鼠叫,但碍于职业要求,只能笑眯眯地看着两人:“白医生,旁边还有男款同款,我去给你们拿来试试?”   白苏点了点头,拿过来在师兄身上比划了两下,确认他能穿后便都要下了,“小镇越来越冷了,你穿上这个膝盖才不会冷得疼。”   檀越嘴角一直带着笑,“好。”   白苏又帮檀越挑了几件衣服,另外又挑了一些保暖的袜子和围巾什么的,给自己,也给师兄。   “太多了,穿不完。”檀越无奈望着为自己挑了许多东西的白苏,怎么还和药王谷一样,每次下山购置新衣都会给他买许多。   “小镇快下雪了,多备一点总比冻着好。”白苏取下一顶黑色线帽递给檀越,“要不要试试看?”   “不要。”气质清隽的檀越将头往后仰了仰,避开这种太潮的帽子。   “试试嘛。”白苏挺好奇檀越换一种风格的,倾身想为他戴上试试,但檀越扶着轮椅往后挪了挪,语气无奈地说道:“别。”   “要嘛。”坐在沙发上的白苏身体微微前倾,结果脚尖不小心踢在轮椅踏板处,身体差点往前倒去,本想避开帽子的檀越见状,忙停下抱住她,“小心。”   “我没事的。”被抱个满怀的白苏笑着看着近在咫尺的师兄,顺手将帽子给他戴上,“我看看。”   “……”檀越无奈笑着,但没有生气,“这样不好看。”   “好看的。”白苏给师兄理了理帽檐,帽子遮住了头发,但却让整张脸显有棱角一些,看起来酷酷的,有点不羁,“师兄怎么样都好看的。”   檀越看白苏眼里全是揶揄的笑,语气宠溺地看着她:“可我从瞧你眼里不是这个意思。”   “没有,酷酷的很帅,和不戴帽子时很不一样。”不过白苏还喜欢更温润的师兄的,于是她取下帽子放了回去。   檀越微不可见的松了口气,“去看看还要什么。”   白苏看他这样,笑着嗯了一声,然后起身重新再去选了几件厚实保暖的男装,是给何信、程冬冬几个选的,其实主要是帮何信买的,何信家里条件一般,大概是舍不得买的。   选好付账,全部让司机拿去车上放好,白苏推着檀越离开,离开前和一直忙前忙后的店员说了一声再见。   “白医生你们慢走。”店员望着两人走远的背影,兴奋感慨,“郎才女貌的一对,可惜那个男朋友腿不好,也不知道白医生能不能治好,如果治不好就配不上白医生。”   其他店员:“肯定能治好的,白医生医术那么好。”   店员也这么希望。   白苏和檀越又去其他店闲逛了一会儿,一路上收到许多注目礼,两人都容貌出众,很是般配,唯一可惜的就是男朋友坐着轮椅。   好在白苏和檀越心理强大,并不介意,又买了许多东西,等逛累了就去买了两杯枸杞柠檬茶坐着慢慢喝,喝了几口后看到商场中央的电影广告横幅,忽然想起自己和师兄从没一起去看过电影。   她转头望向师兄,“师兄,还不到四点,难得有空,我们去看电影吧。”   檀越颔首应好,这是两人第一次来看电影,因此两人很认真的选了一部口碑很好的电影去看。   电影很不错,两个小时眨眼就过去了,白苏看完还意犹未尽,“师兄,我们下次再来看。”   檀越点头,“小镇有电影院?我们回头再去。”   “好啊。”白苏她们平日里太忙了,累了就只想休息,压根没有太多娱乐生活,和年轻小孩的生活比起来,她们的生活简直枯燥无味。   两人说说笑笑的去了一间环境很好的私房餐厅,因为檀越在忌辛辣,所以吃的是清淡的菜系。   白苏帮檀越舀了一碗清炖乳鸽汤,里面放了野生菌,闻着特别鲜,“师兄,你还记得上次我们去另一间私房餐厅吃饭吗?”   “记得。”檀越那时听白苏问及祖先的事情,当时他总觉得她在透过自己看别人,心底很吃味,如今想来眉眼里不由染上一层笑意,“我之前一直好奇你在通过我看谁,还让宁远打听谁是你师兄。”   白苏想起当初自己为此也纠结许久,简直哭笑不得,“还好师兄你全都想起来了。”   檀越笑着点点头,若是早些想起来,自己也不至于老泡在自己这一缸醋坛里,他笑着给白苏夹了她爱吃的菌子菜,“多吃点。”   “师兄也吃。”白苏吃着菌子,继续和师兄闲聊着,一晚上脸上的笑意都没断过。   等吃了晚餐,天已经很晚了,外间灯火璀璨,五彩斑斓,两人沿着热闹的人群慢慢往停车场走去。   途中遇见许多情侣,一些女孩子手里抱着花或是玩偶,不过白苏没有多看,檀越倒是多看了好几眼,然后拿出手机和司机发了条消息。   等回到车上时,白苏便看到后排座椅上放着一大捧鲜花,是她喜欢的白色系,她讶异看向檀越,师兄竟然开始入乡随俗了?   檀越看她很震惊,心底有些忐忑,“不喜欢吗?”   “喜欢。”白苏笑着抱起花,“只是没想到师兄会浪漫的送我花。”   檀越就抬手抵唇,轻咳一声,“今天是我们第一次出来约会。”   约会应当有一束花的。   白苏闻言,脸上笑意更浓了,倾身上前在檀越脸颊上亲了下,约会也应当有这个。   一触即离后,白苏脸颊有些热,眸眼情意潺潺:“师兄,今天我很开心。”   “我也是。”檀越温润的眼底也尽是笑,如窗外昏黄的暖光,缠绵温柔。 第94章   隔日回到小镇已是傍晚。   小镇雨雾朦胧, 冷意浸骨。   白苏踩在湿漉漉的青石地面,穿过修整一新的小巷,巷子里的路灯、路标都焕然一新, 一些门脸也改了风格, 重新换了住宿、吃食或是饮品的牌子, 店里人来人往, 欣欣向荣一片。   白苏推着檀越沿着小巷继续往里走, 很快回到医馆, 这会儿人不多, 只有稀稀拉拉的有七八个病人,看到白苏回来都激动的出声:“小白医生,你们终于回来了!”   “师父, 你可算是回来了。”程冬冬、何信几个也立即放下手里的工作围了上来, “师父我们好想你啊!”   “白医生,你们可算是回来了, 都忙完了?是不是明天你就开始坐诊了?”病人们立即拿出手机想告知大家这个好消息。   “都忙完了,等我先休整一下, 如果没有没事就坐诊。”白苏和大家打了一声招呼, 然后让何信几个人去巷口外面的车上搬东西。   等他们走远后, 白苏看向医馆里多出来的三位老大夫,各个面相仁慈, 和程冬冬几人在电话里描述的一般无二, 她笑着一一问好:“王大夫、李大夫、张大夫, 这几日辛苦你们了,可还习惯?”   几人是在白苏去B城后过来的, 这些天一直和曲大夫一起帮病人看诊,医术不错, 各有所长。   几位老大夫:“习惯、习惯。”   虽然白苏不在,但何信他们都有好好款待他们,缺什么都立即添置,没有一丝怠慢。   就算怠慢也没关系,几位老大夫都是冲着向白苏学习医术而来,不在意这些虚的东西。   白苏笑着点点头,“那就好,需要什么随时告知我。”   几位大夫应着好,然后继续去给剩下几个病人看病抓药,白苏推着檀越先去后院。   后院在这小半月里早已焕然一新,客厅书房都多了整片的落地窗户,灯光明亮,映照出里面新铺的地毯和沙发,墙上角落里多了一些鹿角蕨,令这处古朴青砖小院多了几分现代简约舒适感。   卧房里重新布置了一番,换了新地板,角落里还放置着柔软舒适的懒人沙发,在柔和灯光映衬下,白苏瞬间有了回到家想好好睡一觉的想法。   “师父,阿姨帮你们将房间都打扫过了,也换了干净新床单。”姜芝芝推着行李箱走了进来,“师父,放哪里啊?”   “就放这里吧。”白苏指着角落的位置,然后倒了一杯水润了润喉咙。   等喝了水,程冬冬几人就围了上来,“师父,你拿到金针啦?金针长什么样?”   “拿到了。”白苏拿出金针给几人看。   几人立即凑近仔细打量,很快就发现了和之前那一副的区别, “这一副看起来会有柔和的金光,摸起来手感也比之前那一副好,一看就是好东西。”   “这肯定是好东西!不然怎么会被贼惦记?”程冬冬说起来又忍不住骂几句春和堂无耻。   “师父,我听说他们除了那几个老东西,其他没受太大影响?”姜芝芝心有不甘。   “他们做的事,晚辈是不知道的,而且没有偷税漏税违法事情,所以其他人逃脱一截。”白苏也觉得太轻了,但法律就这样,“不过他们名声在圈内受损了,聊胜于无吧。”   春和堂很聪明的一点是没有像沈家杏林堂在网上搞舆论战,一直在由大化小,所以网上知道人不多。   “他们还挺聪明的。”程冬冬小声嘀咕一句,“不过好在东西找回来了。”   “是啊,总算都找回来了。”白苏看了眼摆放牌位的一间房,爷爷,都拿回来了,你们可以放心了。   简单休息一会儿,大家一起用了晚饭,晚饭后白苏收拾行李,她将其中两个行李箱打开,将给何信他们带的衣服、礼物都拿了出来,“小镇有些冷,给你们分别置办了一套保暖衣裳。”   “谢谢小师姐。”还穿着单薄衣裳的何信立即接过,爱不释手的摸着质感极好的外衣,“小师姐,这个很贵吧。”   “不贵的,穿着暖和一点。”白苏还给何信的家里人分别置办了一套,也一并送给他,“得空送回家里去。”   “谢谢小师姐。”何信抱着一大堆衣服后眼睛里润润的,瓮声瓮气的道了一句谢。   旁边沾光也拿到一套衣服的程冬冬笑眯了眼,“谢谢师父,这个衣服好厚啊,但我觉得后面可能没有太多它的用武之地。”   白苏不解:“不喜欢吗?”   “不是,是咱们新医馆里暖气充足,里面暖和得很,出门去外面才能用得上。”程冬冬指着隔壁,“师父,隔壁都翻修好了,你快点去看看吧,可豪了。”   何信也连忙附和着:“小师姐,快去看看吧,我从来没见过这么漂亮的院子。”   “是吗?那我去看看。”白苏将行李整理好放进房间,然后推着檀越去了巷子前面。   被买下的几处院落的入口都被封了起来,只留下檀越原本住的院子的入口,入口进去和医馆一样的宽阔大堂,不过没有摆放药柜,而是放了不少沙发桌椅,角落里还放着绿植。   要不是靠墙的区域放了一排的挂号、登记、付费自助机,白苏都以为是一处简约的咖啡厅。   从一侧的小门往里走,一进去便是假山绿植,假山下还有鱼池,里面流水潺潺,锦鲤成群,顺着半米深的水渠朝另一侧其他院子游了过去。   这一处院子四周分别有十二间房,六间坐诊室,四间针灸室,一间关节按摩理疗室,还有一间膏药贴购买室。   院子后面有一道小门,小门后面原来檀越住的院落变成了制药和存放药材的库房。   白苏打量着每一间诊室,里面桌椅墙画都是实木风格,沉稳又内敛大气,另外没处病房都有暖气,灯光明亮,以后病人也全都有隐私了,另外屋檐下多了栏廊,可以在外面坐着等候,“还挺好。”   “我们去旁边看看。”白苏推着檀越顺着水渠往左侧的院落走去,刚走到隔壁小门时就看到了左手边多出了一个近三百平的空旷大厅。   这里原本也是临街铺子的大堂,现在封了大门,变成朝里的宽阔大堂,两间院子的大堂现在连接成一片,是专门用放药柜的,以后抓药就在这儿了。   后面两处院落更如同一座中式园林,假山绿荫,小桥流水,溪水潺潺,是一处养病的好地方,也因此这里多了一些休息病房,主要是方便重症、急症病患休息,以便观察记录情况,不过价格会比较昂贵。   另外还有很多空置房间,以后若是聘请的中医多了,也都有地方可用。   “真不错啊。”白苏越看越喜欢,尤其是屋檐下挂着的木质灯笼,地面青砖上的雕花,古色古香的,有些像药王谷里曾经的布置了,她弯腰凑到是师兄耳边,“师兄,你觉得怎么样?”   “很好。”檀越瞧着也挺满意,“就是有些小。”   “够大了,再大就变成医院了。”白苏开的只是中医馆呀,她小声和檀越说道:“师兄,回头我们再种有一些鲜用的药材在里外,怎么样?”   檀越颔首,“多种些附子。”   按照白苏治癌症的频率,以后附子用量会更大。   白苏觉得是个好主意,“好啊,回头再用附子给你熬汤。”      两人咬耳朵时,姜芝芝凑了过来:“师父,我感觉这不是中医馆,是个旅游景点了,光是鱼池里的鱼就值得围观了。”   姜芝芝这两天拍了不少鱼,“不过要防备着王婆婆家的狸花猫,它盯上鱼了。”   “师父,咱们什么时候搬过来啊?”程冬冬也极喜欢这边。   白苏想了下:“明天就搬。”   “通知明天暂停看诊,后天正式营业。”   “诶!”程冬冬立即跑去取消病人们的预约了,取消时还告诉大家要搬新医馆了。   病人一看消息,就知道白医生回来了,瞬间在病友群里炸开了锅,这下可以找白医生针灸了,真是太好了。   有些常住小镇的病人隔天还跑过来帮忙,王婆婆、周老三、曲大夫他们都期待新医馆许久了,也早早的过来帮忙。   周老三这里瞅瞅那里看看,“白苏,这边医馆瞧着真不错,又宽又明亮,里面的鱼瞧着也大,吃着应该味道也挺好。”   “胡说八道什么呢,这是观赏鱼。”马月没好气的推了丈夫一把,然后将抹布递给周老三,“快点将里里外外擦拭干净,不擦干净不许吃饭。”   “恶婆娘。”周老三小声嘀咕了一句,然后麻溜的拿着帕子去擦桌擦窗了。   其他人将药橱全部搬过来,另外还增加了二百余种少见的药材,医馆里的药材一下子有近千种,多是药王谷秘方能用到的药。   将药材搬完后,白苏让人将白氏医馆的牌匾也移了过来,一切准备就绪,就等明日正式开门了。   “看看还有什么遗漏的没有?”白苏再仔细清点了一番所需要的银针药材等东西。   曲大夫想了想,“小白医生,现在医馆大了,是不是需要再多几个帮忙抓药的人收钱的人?”   “这倒也是。”白苏最近太忙,把这些事差点都忘了,“你们可有推荐的人?”   王大夫说道:“小白医生,我们各自都有几个徒弟,除了出师的,还有一两个没出师的学徒,可以带过来吗?他们天分还行,学东西也挺快,可以帮忙做抓药、取针、收钱之类的活儿。”   白苏已经了解过几位大夫的人品,相信他们的徒弟也不差,“可以。”   “那我通知他们过来。”几个大夫立即说道。   本想张嘴推荐同学的程冬冬看几个大夫都叫来了自己学徒帮忙,只能闭上了嘴。   “你想推荐?”白苏注意到程冬冬的动作,主动询问道。   程冬冬点头,“师父,我那些学中医的同学得知我在你这儿,都特别羡慕,其中有两个想来咱们这儿,但你一直没回来我就没回他们。”   白苏对学院派的学生很头疼,不过医馆确实缺人,她想了下说道:“若是基本功扎实,若是喜欢中医,可以过来。”   “他们成绩和我差不太多。”程冬冬本来觉得挺自豪的,但一想到师父的要求,默默的缩了缩脖子,“一般般吧,但他们都是喜欢中医的人。”   白苏点点头:“那过来试试吧,要是不行也没办法留下。”   “诶,我这就和他们说。”程冬冬立即跑去打电话,通知两个朋友过来试试。   医馆一下子就招了五个学中医的人进来,之后的工作就会轻松许多,以后程冬冬、何信他们就能轮流休假回家了。   除了靠谱中医,另外还请宁远帮忙雇了几个专业人士来处理账务、行政、后勤、法律等相关问题,遵纪守法,以免被人诟病。   隔天清晨,天气晴朗。   阳光照进中医馆,湿漉漉的庭院显得生机勃勃。   到时间了,特意换了一身新衣服的白苏亲自去开门,门外已经等满了病人,见到她都立即朝她打招呼,“白医生,你可算回来了,我们等好久了。”   身患胃癌的周永等人更是激动,白医生终于回来了!   “不好意思啊,让大家久等了。”白苏指着身后的新医馆,“从今儿开始我们在这边新医馆看诊了,大家按照流程扫预约,按照叫号进后院看诊、针灸,里面有很大的休息室,不用再担心受冻了。”   “之前就看到医馆在翻修,现在终于可以用了吗?”病人们立即朝里面望去,果然看到了环境舒适的休息区,“终于不用担心吹了冷风感冒了。”   “哇塞,里面的环境好好,看起来像私家园林,一进来我就觉得生机勃勃,有一种生命很美好的感觉。”   “我也是,看着里面游动的鱼,我觉得我的焦虑症都好多了。”   又有病人看着分开的诊室,“看诊终于分房间了,终于有隐私了。”   “里面针灸室内也多了好几个,也不用再等太久了,以后早上来针灸半小时还能回去上班。”   大家挤在门口欣赏着院里的景致,身患胃癌的周永等人已经签到成功,并且进入了针灸一号室,里面有床也有柔软舒适的沙发椅,“白医生,现在针灸室都这么好啦?”   白苏嗯了一声,“以前只有一张针灸床,几张塑料凳子,确实有点简陋。”   “现在好宽敞,还分了男女针灸室。”周永等人都觉得挺好,之前针灸都不敢乱看,现在一个房间都是男的,再也不担心看到不该看的了。   郑大龙等人说道:“屋里暖气也充足,不用担心针灸脱衣服时着凉了。”   “我给大家把脉看看情况。”白苏给大家一一把脉,周永目前胃气充盈,比她离开时还好了一些,“李大夫针灸还不错。”   曲大夫邀请来的李大夫是几人里最擅长针灸的人,针灸还有明显的气感。   “确实还可以,但不如白医生你。”周永感觉非常清楚,白苏针灸浑身都有气,暖呼呼的,但李大夫就只有在针灸的区域有一点。   有了对比,他们也逐渐知道为什么白苏看病恢复得更快了,因为白苏针灸确实厉害!   “各有所长。”白苏取出针,对周永等癌症病人说道:“我这次拿回来一种金针,金针效果比银针效果更好,一万一次,有想换金针针灸的可以和我说。”   “白医生,这个是春和堂那儿拿回来的吧?”跟着来小镇的胰腺癌老太太家人询问道。   白苏颔首,“是。”   “那我们要用这个。”胰腺癌老太太一家在B城消息灵通,知道春和堂东家偷走了白氏医馆的金针,可见这个金针有多好,“才一万?好便宜的,以前春和堂都只拿去给有权有势的人针灸,针灸一次至少十万吧。”   胰腺癌老太太的女儿问道:“白医生,你会不会亏了?”   “不会的,金针作用在于治病,恰到合适就行。”白苏觉得价格也有点小贵了,但因为需要耗费更多内力,二也确实是因为珍贵,所以只能抱歉了。   原来用银针的癌症病人们询问:“白医生,用这个会和坐火箭一样好得快吗?”   如果是,他们咬咬牙也能针灸几次。   “没那么夸张,但会比银针效果更好。”白苏解释了一句。   家里条件还行的董周说道:“那我想试试。”   “好,帮你们试一试。”白苏先帮周永他们用银针和普通针扎上,然后再拿金针帮董周针灸,一下针董周便察觉到一股汹涌波涛般得气流在身体里穿行,瞬间让他整个人都精神了起来,感觉身体大好了一般。   董周觉呼吸都舒畅了:“兄弟们,如果可以,一定试试用金针。”   更多的人也愿意试金针,但金针就有一副,只能慢慢排队了,白苏给大家针灸好后便去诊室里坐诊给人看病。   “白医生,我可算是等到你回来了,你再不回来我就要死了。”一个五十来岁的男人在家人的陪同下进入了诊室,说话有点大舌头。   “师父,这个大叔每天都来,是得了舌癌。”坐在旁边的程冬冬立即和白苏说着男人的病情。   因为多了五个人来医馆帮忙,所以何信和程冬冬几个现在可以暂时脱身,安心坐在白苏身边学东西了。   白苏打量着男人两眼,面上蜡黄,其他不显,看着应该还不严重:“我看看舌头。”   男人伸出舌头,舌头有明显的肿大,上面还有明显糜烂溃疡,还有些肿块,凹凸不平的,呼吸之间有明显口臭。   “我现在属于初期吧,但是吞咽、吃东西特别疼,说话也很疼。”男人说道。   白苏瞧着也不是很严重,伸手帮他摸了摸脉象,脉象弦浮华,舌头绛紫,心脾毒火导致正气亏虚,另外还外感六淫之邪,不过湿寒倒是不太严重在,这倒是奇了。   男人的家属看白苏在蹙眉,心底瞬间一紧,“白医生,我爸情况是很严重吗?”   “不是,一般来说癌都是湿寒瘀阻慢慢导致的,你爸身体里湿寒倒是不算多,毒火倒是很旺盛。”白苏解释了一句,“你父亲平时爱喝酒吗?”   男人点头,“特别爱喝。”   白苏颔首,难怪了,“你平时老爱吃什么?”   “爱嚼槟榔。”男人说自己从二十多岁就开始嚼了,“医生说是摩擦太多才导致癌症的。”   “我之前老是口腔溃疡,吃了清热下火的药也不见效,反复发作,最近舌头变大了还一直疼,我才去医院检查,没想到竟然检查出癌症。”   “摩擦太多确实容易刺激生癌。”程冬冬记得许多癌症也是摩擦多导致的,有些惋惜感慨:“你不应该嚼那么多槟榔的。”   “我早就劝我爸别吃了,可他非说越嚼越香,和喝酒一样让人舒服。”女儿真的很无奈,百般劝阻不听,得病了又要她们出钱出力。   “我又不知道就会得这个病。”男人也挺后悔的,早知道就少嚼几颗了。   “别吵。”白苏打断两人的争执,“好好配合治疗就行了。”   男人询问:“白医生,要怎么治呢?是针灸还是吃药?我听说你针灸忒厉害,能帮我针灸吧?”   “可以。”白苏无奈看他一眼,舌头喉咙都痛话还这么多,又细问了一些情况,确认他有四肢冰凉、失眠、口苦口臭等情况后,便直接给男人开了药方。   他体内脾虚痰阻导致津液灼烧,导致热毒内蕴、气虚亏虚,所以需要清热解毒、活血化瘀,以络石藤、半夏、龙葵、白花蛇舌草等药材为主。   另外还做了放血针灸处理,活血化瘀,另外舌是心脏,所以主要针灸心经和三焦上的穴位。   等放血之后,男人觉得舌头上的疼痛一下子缓解不少,“白医生,我明天继续来放血吗?”   白苏嗯了一声,“明天直接预约针灸就行。”   男人记下:“谢谢白医生。”   “不客气。”白苏等他走后,看向正在记笔记的程冬冬几个,“根据来医馆治疗的这些癌症患者来看,都是湿寒痰邪导致的瘀阻,所以用药基本都要以活血化瘀、去阴实为主。”   “金匮里说:阴实者死,癌症一般都是阴实症状了。”白苏顿了顿,“一般来说生病的过程是:阳实→阴虚→阳虚→阴实,知道它们每个阶段呈现的状态吗?”   何信点头,他们自然是知道的,“阳实一般都是小孩,身体阳气旺盛,但容易出现上火等情况,阴虚一般是一直上火导致燃烧的一些津液,导致口干舌燥、心烦发热等问题。”   程冬冬接着说道:“阳虚就是身体亏损比较严重了,容易疲乏无力、软绵绵、精神不好、心神涣散,阳虚至极生阴实,便是容易伸出一些严重病症,也不一定是癌症,其他各种病都有可能。”      白苏颔首,“不管是什么病,基本与寒湿邪、瘀阻都有些关系,注意仔细辩证吧。”   白苏简单提了一下阴实,外面又有病人进来,是一个年轻妈妈带着一个五岁的小男孩,小男孩长得虎头虎脑的,看起来就很调皮。   白苏打量着小孩,注意到他眼睛里却充满了戾气,完全没有小孩子应有的天真可爱。   年轻妈妈牵着儿子坐下来,刚好张嘴说孩子的情况,小孩就不舒服踢开椅子,椅子在地上划拉出刺耳的声响。   白苏轻轻蹙眉,下一瞬就看到小孩又将桌上放着的小盆栽往地上推,她连忙扶着,“小朋友,这个不能推。”   “我就要!你管得着我吗?”小孩恶狠狠地瞪着白苏,同时用力踹了白苏一脚。   白苏吃痛的吸了口气。   程冬冬和何信立即喝道:“你家小孩怎么回事?”   “对不起对不起。”孩子妈妈立即拉开小孩,“我家孩子有超雄综合征,他控制不了自己的。” 第95章   超雄综合征?   白苏几人都怔了下, 她们都只从网上听过,据说是天生的反社会人格,有极大的暴力倾向。   这还是白苏第一次从现实里遇见这种病人, 她重新打量起这个对着亲妈拳打脚踢的小孩, 小孩长得很凶, 没有眉毛, 身体很强壮, 满脸戾气, 和正常撒娇发脾气的小孩很不一样。   小孩妈妈努力制止孩子的动作, 但他丝毫不听,反而直接死命得踢踹他妈妈,好像恨不得杀了他妈妈。   小孩妈妈被踢得吃痛倒吸凉气, 使劲搂住小孩, “乖宝,安静点, 现在别闹了好不好?回家妈妈给你买鸡腿吃。”   小孩手上动作没停,反而更浑了, “现在就要吃, 不给我买我就打死你。”   “这里没有, 等一会儿我离开这里我就给你买。”小孩妈妈李兰兰努力按着孩子,想要将他控制坐回椅子上, 可惜她身体瘦弱, 根本拦不住横冲直撞的儿子。   李兰兰一个人抵挡不住了, 只能苦着一张脸朝白苏求助,“白医生, 求求你帮帮我……”   白苏看小孩破坏力极强,又开始踹她的桌椅板凳, 蹙着眉取银针上去直接给小孩扎了一针睡穴,十秒后小孩就缓缓闭上了眼睛,直接昏睡了过去。   李兰兰见儿子昏迷了,又顿时紧张起来:“白医生,我儿子他……”   “没事,只是让他安静睡一会儿。”白苏抽回银针,然后看向捂着肚子的女人,“还好吗?”   “我还好,我都习惯了。”李兰兰捂着抽痛的肚子,身体上到处都是儿子碰撞出的淤青,回去涂一点活血化瘀的药就行。   白苏听她习以为常的语气,不由蹙眉:“他一直对你这样?”   “他不是故意的,这个病就是有点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和行为,大部分情况下他还是很安静懂事的。”李兰兰言语间还透着维护之意。   “你没有去做孕检吗?”据白苏了解,这个病是先天基因问题,孕检应该能检查出来,一般检查出这种疾病,医生都建议不要孩子。   李兰兰点头,“做了,检查时就发现了。”   程冬冬等人都露出不敢置信的神情:“检查出问题你还敢留下?”   “可他毕竟是一条生命啊。”医生也曾劝说过,但李兰兰舍不得孩子,而且丈夫一家都盼着有一个儿子,若是流产了丈夫不要她怎么办?“而且我在网上查了,好多医生说只要用爱好好引导,可以将孩子教导成一个好孩子的。”   “……”白苏、程冬冬、何信、姜芝芝都沉默了。   确实可能有好好引导、一生正常的人,但这个孩子明显不是。   李兰兰见白苏几人都不信,又连忙拿出证据佐证:“你们知道有个动画片吗?里面有个小孩就有暴力倾向,天生坏蛋,但是后来被妈妈教导好了,还成为逆天改命之人。”   姜芝芝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忍不住打破她的幻想:“……那只是动画片,现实里很多都成为暴力杀人狂了。”   李兰兰脸色变了变,“你们不要这么说,我好好教,他不会变成坏人的。”   一进来就到处打砸还不坏?程冬冬脸色也挺难看,“你们没有送他去医院做干预治疗吗?”   “送去了,但是没有效果,医院建议狠心送精神病医院,可他是我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小孩,我怎么舍得将他关进去?”李兰兰话音里还透着对孩子的爱意,似乎还没有认命,“白医生,你连癌症都能治,一定也可以治疗我儿子的病吧。”   “先天基因的问题我没办法。”白苏之前遇见过一些先天基因病症也是这么说的,“我是大夫,不是神。”   “癌症都能治,为什么这个病就不能呢?”李兰兰还是不甘心。   白苏沉默的看着眼前的女人:“因为这些病都是后天的,后天生病有迹可循,中医将身体机能调整好身体就能恢复,先天问题我也只能看看脉象,如果痰火扰神我就给他开一些清热安神的,但于他而言效果应该并不好。”   “你帮他试试吧,求求你了白医生,你可是连癌症都能治好的人,你是我们唯一的希望了。”李兰兰的丈夫因为这个孩子,已经想要和她离婚,如果孩子能治好,她们这个家也不会散。   “……我不是神。”白苏揉了揉眉心,然后帮小孩把了把脉,小孩脉象弦滑有力,痰火扰神,火盛伤阴,有一些癫狂症的征兆,但她知道这不是癫狂症。   “你家孩子存在心肝火炽、痰火扰神的情况,这两个原因都很容易让人暴躁发狂,所以我给他泻泻火,再安一安神,运气好可以让他没这么暴躁暴力,但这必须长期用药。”   “不过你也知道你家孩子是基因问题,吃药能压制心神让他安静,但没办法从根本上改变基因,能理解吗?”白苏询问李兰兰,如果能理解的话,可以针灸开点药,若是不能接受也没办法。   李兰兰没想到能治癌症的白苏也没办法,看来也不是网上传的那么厉害,她想着长期用药会伤身体,于是最终决定不拿药了,直接带着孩子离开了医馆。   程冬冬等她走后问白苏:“师父,超雄你也没办法治吗?”   “我又不是神。”白苏顿了顿,“不过是可以针灸用药让他安静一些,至少不会动不动就暴力打人,不过她不愿意接受。”   程冬冬叹了口气,“她好顽固,医生劝她她不听,你说的她又不听,小孩遇到这个妈也挺倒霉的。”   姜芝芝也十分不解:“她怎么那么天真?竟然觉得用爱能感化有基因问题的孩子。”   “三十多岁的人了,不应该啊!如果是我,我肯定第一时间打掉孩子。”   程冬冬:“那可不一定,孕期母亲激素水平增加,会导致你特别护犊子,说什么都要生下来的。”   姜芝芝翻了个漂亮白眼:“我脑子被驴踢了才会生下来。”   “这可说不准。”程冬冬将陆问发来的介绍,“超雄综合征是XYY,另外还有一种超雌综合征,是发生在女孩子身上的,运气不好的一部分会智力比较低,但特别漂亮,长得和芭比娃娃似的。”   “这种也挺惨的。”何信觉得无论长相如何,身体健康最重要,“怎么会有这么多奇奇怪怪的病症?”   “谁知道呢,命不好吧。”程冬冬收起小科普,继续叫号。   后面进来的也是一个带孩子的年轻妈妈,她身边的小孩倒是挺安静,可是长相却有些怪异,双眼眼距很宽、眼睛向上斜、鼻梁骨平坦、神情有些呆滞,是很明显的唐氏儿的症状。   “白医生。”孩子妈妈抱着孩子坐下,简单介绍着自家的情况,“想必你也看出我家孩子的情况了,她刚出生时就被医生发现了不对劲,仔细检查后确认为了唐氏儿,现在三岁多了,智商只有五十左右,发育迟缓,说话不利索,四肢张力也有些问题。”   “我知道她这种先天染色体问题基本治不好,但我看网上说你能治哑巴、偏瘫等问题,所以想带她过来看看,如果能让她说话利索一点,走路便利一点,我这辈子也算对得起她了。”   姜芝芝是个暴脾气的,“你想对得起她,就不应该将她生下来。”   孩子妈妈姜红被说得低下头,她其实也很懊悔,当时要是她做了唐氏筛查就好了,可惜这个世界没有后悔药,“我很后悔,我错了,我不该省一点钱没去做检查。”   “你现在后悔有什么用?”程冬冬同情地看着乖巧坐在那儿的小孩,懵懂无知,完全不知发生了什么。   姜红抹了抹眼眶,还想诉说自己的不容易,诉说生活的不容易,但白苏直接打断了她,既然选择生下来,就别再说那些有的没的博取同情。   “我帮她看看。”白苏帮小孩摸了摸脉,脉象沉细无力,舌淡苔少,先天禀赋不足导致脏气虚弱,其中心脾两虚、脑窍失养明显,另外嘴角时不时有口水流出,四肢无力,是明显五迟五软的症状。   姜红有点害怕白苏,怯怯询问着:“白医生,怎么样?”   “髓脑不满,脏气虚弱,筋骨肌肉失养导致四肢无力。”白苏将自己辩证结果告诉姜红,“先天基因问题基本没得治,不过可以为她补肾养肝、健脾养心、益智开窍,坚持针灸吃药以后应该可以流利说话、行走。”   姜红点点头,她也只希望孩子能正常说话走动,至少不用她整天抱来抱去,“白医生,求你帮她针灸吧,能好一点算一点。”   白苏对姜红印象稍微好一点,至少不像刚才那位妈妈一听希望不太大,就直接放弃了,“好,带她来旁边针灸室我帮她针灸。”   姜红家条件一般,所以白苏用的普通毫针,针灸前聪、百会、内关、神门、心俞、脾俞、肾俞等穴位,补心脾开脑窍,另外再增髓海。   针灸过后,白苏单独给小孩开了补肾养肝、健脾养心方面的药,另外再开了一个补髓丹,“这个丹药要下午才能做好,你们晚点来取吧。”   姜红点头:“谢谢白医生。”   “不客气。”白苏觉得姜红这个妈妈还行,至少没有抛弃小孩,还算不错了。   等姜红带着女儿离开,姜芝芝撸起袖子,“师父,我这个暴脾气!为什么总有人冒着危险将有问题的孩子生下来?折磨自己也折磨孩子。”   “都侥幸吧。”程冬冬挠着脑袋叹了口气,“现在医学这么发达,大家想查都能查到的。”   姜芝芝、何信几个也跟着叹了口气,真可怜!   “别叹气,自己选择的,自然要去承受。”白苏拿纸巾擦了擦手,“继续请病人进来吧。”   “小师姐,我去喊。”何信立即起身出去叫人进来,之后进来的是一对夫妻,带着一个十来岁的小女孩,是坐着轮椅被推进来的。   “白医生,这是我的女儿,今年十岁,得了骨癌。”夫妻俩简单介绍了下女儿的情况。   程冬冬几人错愕的看着这个十来岁的小女孩,“这么年轻?”   白苏也打量着小女孩,这是她开医馆以来见到的最年轻的癌症病人,小女孩带着帽子,头顶好像已经光秃秃的了,脸上还带着口罩,口罩下的脸也极为苍白,眼下一片漆黑,“什么时候发现的?”   “半年前。”夫妻俩轻声说着情况,“一开始她说左大腿膝关节疼痛,我们以为是生长痛,就给她买了有些钙片,可是吃了没什么效果,我们以为是没吃够,打算再给买一些。”   “就在这时她慢慢出现跛脚的情况,疼得晚上都睡不着觉,我们这才着急忙慌的送她去医院检查,结果一检查就是骨肉瘤。”   孩子妈妈红着眼,“我们已经做过手术切掉瘤了,但医生说有转移的情况,最好是左腿截肢,可她才十岁,还这么小,我们不想她后半辈子只有一条腿。”   “白医生,我们看病的医院医生说不截肢他们也没办法,不过推荐我们来找你看看,兴许还有得治。”孩子妈妈眼巴巴的望着白苏,“白医生,你是我们唯一得希望,求求你救救我们家乐乐吧。”   叫乐乐的女孩眼眶红红的,双手扶着疼痛的膝盖,有些期盼的望着白苏,但又很害怕听到坏的结果。   “我看看。”白苏帮女孩摸了摸脉,脉象又滑又涩又促,舌尖红,舌苔白腻,舌下脉络青紫,明显有瘀阻。   白苏又仔细望闻问切,最终确认是痰瘀化热证,热灼津液而伤阴,尤其是骨癌部位更是由内热淤积而不能疏泄导致的。   得了这个病后,小女孩心底压着事儿,所以肝气郁结,脾胃不和,常有胸闷脘腹的情况。   白苏收回手,“还好,不是很严重。”   “白医生,现在我们是吃药还是针灸啊?”夫妻俩来之前都打听过的。   “要一起的。”白苏先帮小孩针灸双灵一二穴和外三关一二三穴,专门化瘀通络,下针运气后小孩肿痛的腿就稍稍缓和了一点。   腿没那么疼的乐乐眼里多了一丝光亮,“大姐姐,我好像没那么疼了。”   “再针一会儿,一会儿还能再缓和一点。”白苏朝小姑娘笑了笑,然后回诊室继续开了药方,以龟板、全蝎、土鳖虫、水蛭、蜈蚣、炒五灵脂、生龙骨等药材为主,有滋阴清热、化瘀通络、利湿安神、疏肝解郁等功效。   孩子爸爸问:“白医生,我们还能买一些止疼贴吗?她每晚都疼得睡不着觉,贴几贴会不会好一点?”   “那个药是专门给成人用的,最好别用。”白苏将药方递给他,让他去抓药:“这个药方有安神止疼的功效,喝了会稍微缓和一点,半个月之后效果会更明显一点。”   孩子爸爸连忙道谢:“噢噢,那我们就喝这个药,谢谢白医生。”   “没事。”白苏开完药方后去帮一部分针灸结束的病人取针,刚取完后便听到门口方向传来嘈杂声响,还有人在惊呼。   白苏走出去,便看到辛老被人推着走了进来,他这两天没针灸,精神不大好,急需金针治疗。   辛老家人推着他走了进来,“白医生,我爸这会儿很不舒服,浑身都疼,麻烦你看看。”   白苏没进入诊室,直接走过去蹲下帮辛老把了脉,两天没有针灸,导致刚稳住的病情又有些扩散,她立即让程冬冬领几人去里面的休息病房,“我取金针过去帮你针灸。”   辛老有气无力的点了下头,“好。”   白苏去取了金针,出来时便看到许多病人都凑在两处院子中央连接的廊檐下,好奇的打量着辛老进去的房间,“白医生,那就是辛老?”   “唉呀妈呀,我们看到活的辛老了。”病人们都很激动,以前只出现在网络、电视里的人竟然出现在了小镇,还离得这么近,好激动好激动!   “白医生,辛老会一直待在这里吗?我奶奶是他真爱粉,我明天可以带我奶奶过来看看他吗?就隔得远远的看一眼,保证不打扰他治疗。”   “啊啊啊,好激动,我发消息给我爸妈,他们说要立即来和他合影。”   “……他不是明星,你们理智一点,别搞娱乐圈那一套。”姜芝芝皱起眉,之前她看到有人在网上以娱乐圈那一套粉外交天团,还开超话,各种提要求,看到都烦。   “芝芝说得对,不要乱拍,不要随意泄露出去。”白苏叮嘱了一声,然后便去帮辛老针灸,同时也和辛老的家人提醒了一句外面的事情。   辛家人点头:“多谢提醒,我们也会多注意的。”   白苏取金针帮辛老针灸,金针灵气充足,几针下去辛老整个人都精神了一大圈,胸口也没那么疼了。   “不错不错。”辛老对此很满意,“金针比银针效果好多了,还好你把金针拿回来了。”   白苏嘴角上翘,“确实效果会好很多,兴许半个月后你疼痛的问题就能大大缓解。”   “借你吉言。”辛老确实觉得没那么疼了,也有精神观察这处雅致的小院,这处中医馆环境又好又宽敞,觉得在这里养病也挺好,“你这里算是疗养院还是住院部啊?”   “只是暂时供重症、急症病人休息使用的,我们不提供住院服务。”白苏解释道。   辛老有点失望,“若是能住在这里,我这病大概能好得更快。”   “地方太小了,而且中医馆不好开住院部的。”白苏婉约的解释了一句。   辛老想想也对,住院部至少要配备护士、值班医生以及应对各种应急措施,中医馆始终不是医院,“那等你开一处中医院。”   “借你吉言,希望有朝一日能开一间中医院吧。”白苏给辛老摸了摸脉象,确认一切稳定后便先去看诊去了。   虽然医馆又多了三位大夫,但找白苏看诊的人依然很多,忙得晕头转向的,一直到傍晚天黑才全部看完。   看完最后一个病人后,白苏回到隔壁后院就瘫坐在沙发上。   檀越给她递过去一杯水,“累坏了?”   白苏接过温水喝了一口,润了润喉咙,“休息了十余日,一下子这么忙还不习惯。”   “缓一缓。”檀越扶着白苏的手,帮她按了几个穴,帮她缓解一下疲劳。   被按着穴位的白苏精神好了一点,她偏头朝檀越眨了眨眼,“师兄按穴的手法一如既往的好。”   “还没有忘记。”檀越顺手摸了摸白苏的脉,当初手腕骨折的地方有一丝瘀阻,“入冬阴雨绵绵,别一直用力。”   “要写医方。”白苏还是更习惯用手写,不喜欢用电脑开方子,她活动了两下手腕,“我晚一点敷点膏药就好了。”   “用我做的断续膏。”檀越说道。   白苏点点头,“师兄你做的够用吗?不够的话我用普通的止疼贴就好了。”   “够用的。”檀越还不好出面帮白苏坐诊,所以就帮她做一些药膏和救命丸,另外也会自己帮自己开药针灸,尽量帮白苏减轻点活儿。   “你今天又已经自己针灸过了?”白苏看着师兄搭着毯子的双腿,“今天怎么样?”   “寒湿大,所以疼得厉害,不过今天能移动一步了。”檀越掀开腿上的薄毯,露出下面穿着拖鞋的双腿,然后扶着双腿慢慢的往旁边挪了一小步。   “太好了。”白苏立即帮师兄把脉看看,双腿瘀阻情况已经大好,她算了算日子,估摸着再有一个月就能站起来,“师兄,我等着你站起来的那一日。”   檀越颔首,他也期盼那一日。   窗外寒风凛冽,小雨阵阵,有些冷,白苏看阿姨已经准备好晚饭,于是推着檀越过去吃晚饭。   因为是新医馆开业第一日,包括曲大夫、其他学徒都聚在这里一起吃饭,天气寒冷,吃的热乎乎的羊肉火锅。   等吃完这一顿,明天他们就会在住处那边院子开火,那边请了人专门做饭打扫卫生。   “今天人比较多,大家辛苦了。”白苏以肉汤代酒的敬了曲大夫他们一碗,“旁边还有很多肉、菜,大家都随意。”   “谢谢老板。”程冬冬的两个同学张幸夷和江木通立即附和着。   白苏看两人露出讨好的表情,笑了笑说道:“你们俩基础挺好,但和程冬冬是一样的问题,只知书本上的,接下来你们好好学会黄帝内经、脉经、伤寒论,不懂的随时问程冬冬,也可以问我,也可以问曲大夫他们,等习惯用传统中医方式辩证把脉后,书房里的医书就能进去看了。”   “诶,我们会的。”两人都乐开了花,他们来医馆才两天就发现他们和程冬冬已经拉开了很大的距离,也明白了传承和非传承的区别,现下白苏愿意教他们,他们自然乐意极了。   白苏看两人也是勤奋好学的,点了点头,“今天的病人应该会回家提及医馆重开了,明天人应该还会更多,希望大家再接再厉,也希望明天一切都顺利。”   众人也附和:“肯定会顺利的!”   第二天,如白苏她说的一般,一大早门口就排了很长的队伍,还有许多外地来的病人,大多数都是找白苏看癌症的。   白苏看了一上午的癌症病人,刚停下歇一歇,又进来一个带着帽子、口罩、墨镜的全副武装的女生。   白苏疑惑看着她的装扮,“哪里不舒服?”   “白医生,我没有哪里不舒服。”女生取下墨镜口罩这些,露出一张因熬夜有点憔悴的脸。   姜芝芝一看,嘿,这不是最近热播剧里面的人气小花吗?   女生没理会姜芝芝打量视线,直接小声问白苏:“我听李衡说白医生医术高明,开药多用古方,所以我想问问白医生,你会做息肌丸吗?” 第96章   息肌丸?   白苏诧异的看向眼前的女生, “你怎么会知道这个方子?”   “电视里啊,史书里啊。”谢瑶笑着指着自己因熬夜黯淡的皮肤,“我听说这个息肌丸可以让人肌肤胜雪、双眸似星, 如果真的有, 我想买一些来调理一下皮肤。”   白苏打量着谢瑶的脸上因熬夜出现的浮肿和黑眼圈, “早睡早起皮肤好。”   “但我们这个工作很难保持正常作息, 是能靠一些辅助方式了。”谢瑶压低声音, 轻声询问白苏, “白医生, 你应该有吧。”   白苏的确知道那个配方,这个配方做出来有令皮肤肤如凝脂、肌香甜蜜的功效,但同时也有催情功效, 其中麝香成分重, 用多了会导致不孕不育。   谢瑶看白苏没吱声,猜肯定是会做的, “白医生,你可以制作吗?”   “不可以。”白苏拒绝得十分干脆, “你只是看电视剧, 没有看过它的副作用吗?”   谢瑶是知道的, “我只是想在有需要时再用,不会长期使用。”   “不长期使用是没效果的。”白苏告诉她。   “啊?”谢瑶有点纠结, 可想着自己未来的星途, 还是不甘心又问:“如果我没有生育要求呢?可以买吗?”   “不可以。”白苏开医馆是为了治病, 不是为了害人,而且每个人每个时间段的目标是不一样的, 谢瑶现在不想生,以后不一定不想。   “我愿意付钱, 一百万,五百万都行。”谢瑶打量着白苏白皙、昳丽的脸庞,似乎用价格砸动她,可仔细看了几眼,没见她心动不说,反而被她白皙泛着一层淡光的皮肤给羡慕死了。   连一个大夫皮肤都这么好,谢瑶又一想到其他艳压自己的通稿,整个人都更郁闷了,“白医生,我子宫摘除了,可以随便用,只要让我美美的就行。”   “……”白苏看着她睁眼说瞎话,无奈的说道,“息肌丸肯定是不行的,不过可以配一个玉华丸。”   “玉华丸?”谢瑶第一次听说。   白苏说道:“是专门滋阴养颜的。”   玉华丸是药王谷的秘方,是专门为女子制作的养阴药,女子为阴,补阴养阳,长期服用可以让身体健康、阴阳平衡,同时也可以让皮肤细腻,肌肤胜雪,除了贵,基本上没有坏处。   “听着就好用,白医生能给我开这个药吗?”谢瑶迫不及待的追问,与此同时她的助理、姜芝芝也都眼巴巴的望向白苏,没有哪个女孩子并不爱美的。   “我先帮你把把脉,这个药需要对症下药。”白苏伸手为谢瑶摸脉,刚触碰上发现她的皮肤有点冷,仔细把脉时发现谢瑶脉沉而弦,左关脉尤为沉细,另外湿寒严重、肝气郁结,浑身气行不畅,并内困于肝处,并有实症,   “白医生,怎么了?”谢瑶看白苏神色不对,忙询问道。   白苏看着谢瑶脸颊上隐约有医美的痕迹,“你是去了斑吗?”   “脸颊上长了一点小白瘢,前些天才去掉。”说起来谢瑶也挺无语的,之前拍戏时有仔细防晒,结果还是长出一点淡白斑,奇怪得很,最近得空才去做了医美,“很明显吗?”   “有一点红痕。”白苏顿了顿,“不是白癫风那种成片的白斑吧?”   “不是,很小,只有芝麻大。”谢瑶身为人气小花,自然更爱美,看到有一点点就立即去做了。   “除了阳光曝晒的问题,其他情况下脸上忽然冒出斑点可能是身体出了问题,黄褐斑、小黑斑多是身体里有瘀阻,如果是小白斑情况会严重一点。”白苏摸着谢瑶的脉象,是肝上出了问题,“你最好做个全身检查。”   谢瑶脸色大变,“是哪方面的问题?”   白苏告诉她:“可能是肝上。”   “是肝癌吗?”谢瑶脸色刷白,比涂了粉还白上几分。   白苏轻声安慰她:“不严重的,你去医院做个检查确定一下,如果相信我可以回来拿药。”   “我相信你,白医生你现在就直接给我开药吧。”谢瑶大老远跑来,自然是相信白苏的本事的。   “行,那我直接帮你开药。”谢瑶的情况还不严重,药方很好开,白苏直接帮她开了分消汤,另外配了实脾饮,里面重用枳实,枳实破阴实很厉害的。   “要不要针灸啊?”谢瑶知道白苏针灸是很厉害的。   “目前不用,你现在并不严重,先吃这几幅药看看。”白苏觉得吃半个月药就能消散掉,所以没必要针灸。   “谢谢白医生。”谢瑶接过药方准备离开,但忽然想起白苏刚才说的玉华丸,“白医生,能给我开这个吗?”   “……你吃这个药就暂时不能吃玉华丸了,等你病好了再来吧。回去后别熬夜了,也别整天抑郁生气了。”白苏打发谢瑶离开。   谢瑶点了点头,立即全副武装的离开医馆,回到市区后顾不上休息,立即去医院做了检查,医院仔细检查后发现肝上有一个很小的小结节,初步估计是肝癌,建议手术切除。   谢瑶想着白苏的厉害,最终还是选择先按白苏的方式治疗。   白苏没给谢瑶玉华丸的方子,但姜芝芝却是惦记上了,双手托腮,眨巴着乌润的眼眸,用可可爱爱的语气说:“师父,你说的玉华丸能让我再变漂亮一点吗?”   白苏看穿她的心思:“你已经很漂亮了。”   “而且早睡早起、多运动、身体阳气充足,皮肤状态自然而然就会很好。”   “谢谢师父夸奖,但我还是觉得我需要吃点玉华丸美容养颜一下。”姜芝芝嘿嘿的笑着,“师父,能做吗?”   “想让我做的啊?”白苏朝她笑了笑,“等你将黄帝内经和伤寒论背完并琢磨透彻,我就做。”   姜芝芝想着全本的医书,比外面买的厚实更多,她这小一个月才学了小半本:“那我肯定熬得很憔悴了。”   程冬冬顺嘴就说:“正好可以试验一下玉华丸啊。”   白苏嗯了一声,“你们也可以自己琢磨下玉华丸的配方和辩证,若是谁琢磨得最贴切,我会送你们礼物。”   “师父,是啥礼物?”程冬冬立即好奇起来。   “和中医相关的。”白苏端起茶喝了口水,继续去叫下一个人病人进来。   新进来的病人是一对母女,母亲三十多岁,孩子大概五六岁,孩子是趴在母亲怀里的,也是睡着的状态。   这个妈妈叫肖向云,满脸疲惫的抱着孩子,“白医生,终于挂到你的号了,麻烦你帮我女儿看看,她有嗜睡症,总是毫无征兆的睡着,一睡就十几个小时,最长时间还睡过几天。”   白苏看着身材瘦小的小女孩,呼吸十分平稳,“今天睡多久了?”   肖向云解释:“十几分钟,就刚才在大厅里站着吃饼干,结果嘴里的还没嚼完就昏睡过去了,把你们医馆的小大夫吓了一跳,说要帮忙针灸,我连忙解释了一通他们才相信。”   白苏点了点头,起身走向女人。   肖向云:“白医生,我女儿这病一直没检查出个所以然,只说可能是神经方面的发作性嗜睡,吃了一些药,可也没啥作用。”   “现在她都五岁了,都还没办法送她去幼儿园,平时也不敢让她独自在小区楼下玩,生怕她走着走着就睡过去了。”   “白医生,不知道你对这方面有没有了解?看看能不能治好她。”肖向云之前是找过中医的,说是心脾肾虚,但吃了几个月药,仍旧嗜睡,只是睡着的时间相对减少了一点点。   “我看看。”白苏走到女人跟前蹲下,伸手帮小孩摸了摸脉,一般多寐皆是阴气太盛,心脾肾虚,不过小孩的脉象摸着倒是有点奇怪,头部似有瘀血阻滞,“你家小孩头部摔过吗?”   “她走在路上一下子昏睡过去,经常脑袋磕磕碰碰的,应该是摔着了吧。”肖向云解释道:“一开始摔了几次比较严重,医院检查也说没大碍,所以之后只要她没喊疼没出血,就没再送她去医院。”   “不是这个意思。”白苏顿了顿,“你家小孩一开始应该不嗜睡吧?”   肖向云嗯了一声,“十个月前都比较正常,之后一睡就睡很久,我们起初也不在意,只觉得孩子很好哄,后来一岁左右才慢慢察觉出一些不对劲。”   白苏询问道:“十个月时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肖向云仔细回忆了一下,没有想起任何异样,“没有啊。”   “当时我生完孩子回公司上班了,家里和孩子都交给婆婆照顾,一切都如常的。”   “真的没有吗?可我摸脉看到她经脉里面有瘀阻,里面气机逆乱,导致阳气痹阻而昏睡。”白苏摸着脉象继续说道:“她最早之前应该是被摔到头了,后来淤血退散后经脉还是有所损伤,这几年瘀阻越来越严重,导致阳气亏虚,慢慢出现其他心脾亏虚等问题。”   肖向云脸色变了又变,“我保证我照看孩子时是没事的,难道是我婆婆?我隐约记得当时为了断母乳,婆婆带她回老家住了一段时间的,是不是我婆婆害我女儿变成这样的?”   “这个便不知道了,反正经脉是瘀阻损伤的。”白苏不想探听肖向云的家事,“她平时胃口各方面都不好吧?”   “不好,因为她老是昏睡,三餐都不能正常吃,其他时候睡醒随意吃一点就饱了,吃得少身体弱,很爱生病。”肖向云顿了顿,“加上她老嗜睡,我们就尽量少让她出门。”   “我先帮她针灸,针灸后会稍好一点。”白苏直接取出银针帮小孩针灸了头部的百会、四神聪、印堂、足三里等穴位。   白苏下针后,小孩不舒服的嘤咛了两声,但没有醒过来,翻过身又继续睡着。   “宝宝,你怎么样?”肖向云担忧的看着怀里的动了动的孩子,“白医生,她是不是不舒服?”   “行气不畅,应当会有些疼。”白苏轻轻捻着银针,“不过不碍事,通畅了她昏睡情况会好许多。”   肖向云顿时松了口气,嘴里嗫嚅反复着说:“那就好,那就好。”   白苏行气结束后继续留着针,另外又开了活血化瘀、温阳补气、健脾补虚安神的药。   开完药,取了针,小女孩便醒了,脑袋朦朦胧胧的蹭了蹭肖向云的身体,嘴里低低的嘤咛了几声,不知在说什么。   肖向云没听清,但看着女儿醒过来,眼眶霎时红了,自从女儿得了嗜睡症以来,每次都要睡很久,这还是第一次醒这么快。   她激动地看向白苏,“白医生,她这么快醒了?”   “针灸让她的醒的。”白苏顿了顿,“之后经常过来针灸吧,针灸通经活络效果更好。”   肖向云连忙应好,“我们明天继续过来。”   白苏点了点头。   等肖向云离开后,程冬冬立即说道:“那孩子是被家里婆婆摔到了吧?情况这么严重,他们做父母的竟然不知情?”   “说回老家了。”白苏觉得肖向云回家后一定会大闹一场吧。   和她预料的一般,肖向云回家后便和丈夫说了白苏说女儿曾经摔过脑袋的事情,两人追根溯源,最后从曾经帮忙照看女儿的婆婆嘴里得知了真相。   原来婆婆为了打麻将,带着孙女去了麻将馆,一不留神导致孙女摔倒在地上,脑袋重重磕在了台阶上,还昏迷了过去,还送去了医院。   她当时害怕儿媳妇不高兴,就隐瞒了下来,晚上也找借口说孩子睡了,让儿子儿媳妇别吵醒孩子。   当时肖向云夫妻俩工作都挺忙的,通过视频看孩子睡得那么乖,就没有多细问,所以压根不知道孩子后脑勺曾撞出的伤。   得知真相后,肖向云和婆婆吵了起来,“难怪当时送孩子回来时你一直心虚什么活儿都做!难怪这几年你都不愿意来家里,是怕我们发现真相吧!你可是她亲奶奶,你真的害死她了!”   肖向云丈夫知晓真相后也极生气,怒斥母亲自私不负责任,要不是遇见神医,他们还被蒙在鼓里。   隔天周末,肖向云夫妻俩一起到医馆针灸,顺便和白苏道谢,同时也将婆婆摔伤孩子的事情说了说,“白医生,我这辈子都没办法原谅她,她就眼睁睁的看着我们为孩子的事情着急啊,什么都不说,还整天打麻将。”   “但凡她能提一句,我们早点带孩子去看医生,兴许孩子现在早就能正常上幼儿园了。”   白苏听完也十分唏嘘,奇葩人年年有,开医馆后遇见的尤其多,“她继续针灸,来年就能正常上幼儿园的。”   夫妻俩纷纷道谢:“借白医生吉言,谢谢您了。”   “不客气,应该的。”白苏笑着满面的朝两人笑了笑,然后继续帮其他病人看诊,周末的病人很多,她是一刻得闲的时间都没有。   好在檀越忙完自己的事情就过来帮她针灸,檀越针灸比白苏下针还稳,原本病人们还挺担心他是初学者扎不好,结果扎了几针后顿时觉得针感和白医生不相上下。   辛老有些困惑,“我听顾老说你也是来求医的,怎的也会?”   “其实祖上也是学医的,只是近几代已经没有传承,我私下感兴趣,一直在研究。”檀越恢复记忆后,重新再查了檀家祖上的事情,已得知百余年烧毁的族谱的老祖宗是檀青,不过是被家人过继了孩子一代一代传承下来的,曾经也传承了中医和一些医书,不过全都烧没了。   檀越这么说,也只是为接下来帮白苏坐诊铺路,时不时露一手,让人知道他的本事,之后也更能接受一些。   “原来是家学渊源。”辛老和其他病人觉得一切都可以理解了,有天赋自然学得快,“白医生,你这医馆恐怕要不了多久又会多一个坐诊大夫了。”   “是啊,等着他帮我了呢。”白苏笑眯眯的看向一直帮自己的师兄,觉得肩膀的重担都轻松了许多。   不过师兄有家业要继承,等他恢复后恐怕没办法长期坐诊,不过留个挂名大夫也行,偶尔有空回来帮帮她。   但现在嘛,能多用就用啦,白苏推着师兄继续去其他针灸房,“师兄,这边辛苦你啦。”   檀越让她去忙,拿着银针继续帮其他人都针灸了起来。   白苏回到隔壁诊室继续帮人看诊,后面进来一个两个女人,一个五十多岁,一个三十多岁,是一对母女,女儿面容憔悴,精神不济,浑身尽显病态。   母亲倒是很精神,中气十足的和白苏打了声招呼,“白医生,我们小区好几个人找你看过不孕不育,十年不育的都怀上孩子了,你知道吗?他们现在都称呼你为送子观音。”   “……”白苏拿银针的手一抖,她其他方面也很擅长的。   “白医生,你也帮我女儿送一个孩子吧。”母亲拿出厚厚一沓病例递给白苏,“我女儿结婚三年了,期间也怀孕了四次,但每次都胎停,检查报告说她是什么子宫内膜容受性差,还有轻度的子宫粘连,导致子宫血液供应不足容易流产……”①   “四次都没稳住?”白苏打量着女人瘦削带着郁气的脸颊,伸手帮她摸了摸脉。   “对,每次两个多月时就流了,上一次是九月,一直卧床养胎,好不容易养到三个月了,结果她吹着风打了个喷嚏就掉了。”母亲怀里透出惋惜的语气,“我看她整天待在家抑郁寡欢的,所以特意带她来找你瞧瞧。”   “身体太虚了。”白苏摸着女人的脉象,肝郁肾虚,血海亏虚,经血不调,寒湿凝重,“之前有生过大病吗?”   女人巫清解释道:“没怎么生过大病,就是几年前曾经肺炎过一次。”   “不应该啊。”白苏觉得巫清才三十来岁,身体差得令人叹为观止,“平时不吃东西不运动吗?”   巫清点了点头,她比较宅,一般都在家工作,而且久坐导致腹部长肉,所以也喜欢减肥。   “生命在于多吃多运动。”白苏又看了看巫清的舌苔和齿痕,经血不调,寒湿严重,“主要还是肝肾亏虚、阳气不足的问题,你平时要多出去晒晒太阳,夏天补阳。”   巫清母亲附和:“我也这么说,可她老说容易晒黑,而且她家的房子背阴,平时待的房间几乎晒不到太阳,也很容易生病的。”   白苏颔首:“确实有影响的。”   巫清母亲:“白医生,能治吗?”   “可以调理的。”白苏顿了顿,“她肾精不足,气血亏虚,胞宫失养,所以很难稳住胎像,好好补肾填精、养血调经,等肾气和气血起来了就能养住了。”   白苏直接帮巫清开了补肾养精、疏肝理气的药,“回去后多注意食补吧,尽量多吃五谷,五谷为养,能补足精气。”   “白医生你放心,我回去盯着她好好吃饭。”巫清妈妈立即保证道,“年纪轻轻学人控糖减肥,真不知道减什么肥,你再胖也是你自己辛辛苦苦吃出来的,减掉多可惜啊,更何况你也不胖。”   白苏笑着嗯了一声,“的确。”   “还有要保持心情愉悦,多出去走走,有时间也可以出去旅游。”   巫清点点头,“我尽力。”   白苏:“回去好好调理吧,调理好了再怀孕。”   “谢谢。”巫清道谢,然后拖着有气无力的身体慢慢走了出去,她们一走,又有病人走了进来,是个身体微胖的女人,女人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奶味儿,应该是一个还在给孩子喂奶的妈妈。   “白医生。”女人走进来坐下,有些尴尬的看了程冬冬和何信两人一眼,欲言又止。   “需要回避吗?”程冬冬两人见状,立即起身往外走。   “谢谢。”女人朝两人挤出一抹感激的笑,等两人走出去后才看向白苏,“白医生,我有个难言之隐。”   白苏看了眼关好的门,询问了一声:“哪里不舒服?”   “就是我家孩子力气特别大,喂奶时直接把我乳\\头都咬破了。”女人现在乳\\头都还贴着纱布的,此刻都还阵阵发疼。   白苏轻声说道:“不喂奶就好了。”   “我已经没喂了。”女人顿了顿,脱下外套,然后指了指腋下区域,“但没喂之后腋下长出的副乳开始分泌奶水,一次性还能挤出小半碗。”   白苏看着她腋下有凸起一大坨,还湿漉漉的一片,她整个人都怔了下,第一次见这么大的副乳。 第97章   一般来说, 因穿衣不当或是脂肪堆积形成的副乳叫作假性副乳,真副乳就像眼前这个女人一般的,有乳腺或是乳\头, 还能分泌出奶水。   白苏之前遇见的病人多是假副乳, 这还是第一次遇见真副乳, 据说这真副乳和子宫内膜异位一样, 可能出现在腋下, 也可能出现在腹部、腹股沟、大腿外侧等位置。   白苏仔细看了看, 发现女人咯吱窝下面都有一块, “两边都有?”   “两边都有,摸着还有拳头大小,不过没有乳\头。”饶是如此, 女人江蔓说这话时脸上还是透露出一些羞耻和难为情, “白医生,我没想到还会多长出两个来, 感觉自己像个怪物似的。”   “只是生病了,你别多想。”白苏询问江蔓有没有去医院做检查。   江蔓摇头说没有, “我没好意思去医院。”   “而且我也查了, 一般建议切除, 可我是疤痕体质,切了肯定有一大块疤, 所以还是想先找白医生你帮我看看。”   江蔓就住在县城, 离得不远, 家人也支持她先找白苏看看再考虑要不要去大医院做切除手术。   “如果没有□□的话,应该比较好调理。”白苏说着帮江蔓把了把脉, 肝郁气血运行失常,热灼伤津生痰, 冲脉、任脉失调,两条经脉上连乳\房,下连肾胞,瘀阻上了就容易起肿块,至于起在哪里就看个人情况了。   江蔓闻言松了口气。   白苏打量着江蔓的神色,“哺育期里心情不好?老爱上火?”   江蔓点了点头,因为孩子生病的事情自然伤肝动火,再加上其他杂七杂八的缘故,从生产后到现在都过得比较郁闷的。   白苏了然的点了点头,又仔细询问道:“以前经期时这里是不是也会胀痛?”   “对。”江蔓以前就觉得奇怪,朋友们经期前都是乳\房胀痛,可她偏偏其他地方也疼。   “你应该以前就有,只是没有生孩子,没有典型症状,怀孕以及分娩后受激素影响,应该有一点点变大,但你没有察觉吧?”白苏说完后,江蔓恍惚觉得好像是这么一回事,她一直是当自己怀孕长胖,并没有多想。   白苏继续说道:“再加上你最近因为孩子咬破乳\房不能喂奶焦急上火,气血不畅导致冲任失调,一下子就让它变大了。”   江蔓觉得白苏说的是对的,“白医生,那现在怎么办呢?”   “直接断奶吧,有些人断奶后就会萎缩。”白苏记得曾经在药王谷看过一个类似的病症,“另外可以再针灸和敷一些活血化瘀的药,不过喝了药也不能再喂小朋友,也算是变相要求断奶了。”   “如果吃了药还是有呢?”江蔓仔细了解着情况。   白苏:“那就得做手术。”   比起做手术,江蔓更倾向于喝药扎针,“那麻烦白医生帮我针灸开药了。”   “好。”白苏直接帮江蔓针灸太冲穴、乳根穴、期门穴等穴位,另外开了散结汤来疏肝活血、化痰软坚,“回去后自己多按摩一下吧,可以缓解一些疼痛。”   “诶。”其实针灸完江蔓都觉得疼痛缓解了一点,不过还是认真学了按摩手法,回去后应该能用得上。   江蔓拿了药方便快速离开了,姜芝芝捏了捏腋下的软肉,“师父,这个应该不是吧。”   白苏挑起好看的眉眼,看着她肉嘟嘟的脸颊,“你那是纯肉。”   “哈哈哈,那就好,是肉就好。”姜芝芝揉了两把软肉,然后继续跟着白苏见识新的病情。   后面进来的病人是一个中年女人,女人牵着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小女孩长得挺有特点,眉毛弯弯,眼睛细长,睫毛浓密,有点像是化了妆,但白苏仔细看了几眼后发现并没有。   也是因为多看了这两眼,白苏立即就看出小女孩目光有些呆滞,像是智力有问题似的。   很快她的推测就得到了印证,中年女人告诉白苏:“白医生,她叫娇娇,今年五岁,患有歌舞伎面谱综合征。”   歌舞伎面谱综合征?   白苏拿手机了解了一下这个病,然后又看向女孩挺漂亮的小脸,心底感慨可惜了,“先天基因方面的问题没办法改变的,后天身体问题可以看看。”   “白医生,我们知道的。”中年女人来之前已经了解过了的,“我们来是想请你帮她治疗肾的问题。”   “我是福利院的工作人员,娇娇出生十天左右被人遗弃后就送到了我们福利院。”中年女人简单的自我介绍了一番,“这个病除了面容独特以外,还伴随着有先天内脏发育畸形以及智力方面问题。”   “内脏主要是肾的问题,医生说可以换肾,但福利院条件有限,再加上她这个样子,做手术的意义也不大。”中年女人顿了顿,话锋一转的说道:“但是她的肾最近情况越来越严重,已经出现肾积水的状况,偶尔后腰疼会导致她不停哭闹,我们商量着还是帮她看看,尽量缓解一些不适。”   “我看看。”白苏起身走近去帮小女孩把脉,她走近后小孩仍旧目光呆滞,似对周围环境提不起一丝兴趣:“她不会说话吗?”   中年女人:“不会,有点像是自闭症。”   白苏小心摸了下小女孩的脸,发现小孩脸颊有明显浮肿,女子为阴,阴气自头而下,所以有一句男怕脚肿、女怕头肿的俗话,女的脸头肿了,说明阴成形功能不足了。   白苏帮小女孩把了把脉,脉象细弱,舌苔黄腻,有先天禀赋不足之症,另有脾肾亏虚、气滞瘀阻、湿热灼阴、气化不利等问题,原本小女孩的肾功能就不齐全,拖到现在才肾积水也说明福利院工作人员很尽心了:“还好,目前不是很严重,你们照顾得挺好。”   中年女人轻轻叹了口气,“福利院条件有限,仅能够她们吃饱穿暖,其他真的有心无力。”   “白医生,你有法子吗?”娇娇的问题拖很久了,有捐款或是拨款后都先紧着智商健全的小孩子,如今拖成了严重肾病,她心底也有所不安。   可能是怀着这份愧疚吧,她自己凑几千块钱带娇娇来看下病,如果实在没得治,她也就放弃了。   “只是治肾积水的话是有法子的。”白苏看着呆呆的小孩,“可以针灸和吃药,但针灸你能控制住她吗?”   中年女人点头说可以:“她很乖的,基本上坐这儿都不动的。”   “那你带她过来。”白苏领着两人去了旁边的针灸房间,然后帮小孩针灸了曲池穴、攒竹穴、涌泉穴、然谷穴等位置,然后再帮小女孩开了小青龙汤,里面重重加入茯苓、猪苓,利水消肿,补肾养阴。   等中年女人去付钱拿药后,姜芝芝和程冬冬几个围着小女孩看了看,伸手给她拿了一个棒棒糖,“小朋友,吃糖吗?”   小女孩茫然的看了下两眼,然后低着头又呆呆的看地面去了。   姜芝芝剥开糖小心塞小女孩嘴里,大概是尝到了一点甜味儿,小女孩舔了舔嘴巴,然后小口小口的啜了起来。   “长得挺好看的小姑娘,可惜生病了。”姜芝芝撸起袖子,捏了捏拳头,“好多人发现孩子有问题还非要生,生出来看孩子有疾病又想丢弃,真是过分!这种生而不养的父母就该抓去坐牢。”   程冬冬也赞同,“生下来也是害了人家。”   姜芝芝感慨:“还好有福利院在。”   给其他人针灸完的白苏听到这话,走到两人身边再次看向小女孩,小女孩呆呆的舔着棒棒糖,长得挺漂亮的,可惜还是一副懵懂的样子。      白苏惋惜的叹了一口气,“福利院里这样的小孩恐怕还有很多。”   “小师姐,现在怎么越来越多基因有问题的人了?”何信仔细数了数,自从小师姐开医馆以来,遇见几十个有各种基因问题的人了。   “一直都很多的,你去医院就能见到各种病了。”姜芝芝觉得是何信没去过大城市,信息接收少。   “现在好多病人都慕名而来,所以就多了吧。”程冬冬叹了口气,“师父,要是能治好这种基因病就好了。”   “没办法的吧。”张幸夷和江木通也是中西医结合的,知道这不科学。   程冬冬想想师父说过的话,“师父,既成事实不行,没生出来之前能行吗?”   “不清楚。”白苏没给有基因病的孕妇看过病症,或许早期调整孕妇身体阴阳平衡有效吧,不过她没有多说,她揉了揉小女孩的头,希望大家怀孕仔细检查基因,别再出现这么多有问题的小孩了,出现了也好好养,别随意遗弃了。   她是这么期待的,但事与愿违,隔了几天中年女人又带了一个小女孩,小女孩一岁多的样子,来时正发着高烧。   “白医生,这个小女孩是支原体肺炎,已经输液打针还是一直反复发烧不好,我知道你针灸退烧很厉害,能帮她扎两针吗?”中年女人带孩子输液治疗了好几天,可还是反复发烧,而且情况还越来越严重了,目前有咳嗽、咽痛、头痛、关节痛等症状,“白医生,这个小娃娃真的太可怜了,你一定要救救她,千万别让她烧成傻子。”   “我看看。”白苏上前摸了摸小孩的额头,额头滚烫,至少38度,她又仔细给小女孩把了把脉,脉浮数,舌淡红苔白,邪侵卫表,水湿内盛,膀胱气化不利,“之前受凉了?”   “大晚上的被遗弃在路边,夜里还在下雨,你说会不会受凉?”中年女人越说越生气,“不就是个雷特综合征嘛,干嘛非要遗弃啊。”   “雷特综合征?”白苏记得陆问之前科普了许多种基因病,其中一种就是雷特综合征。   这病主要累及女孩,影响患者的运动功能、语言功能,另外还可能导致患儿智力下降、手脚失用、孤独症等等,而且最可怕的是这个病刚出生时是健健康康的,6~18个月的时候才慢慢发作,原本能走能说话的小孩都会慢慢出现功能退化,再大有些出现肢体僵硬、呼吸困难等各种问题,完全丧失自理能力。①   白苏打量了小女孩一眼,因为发烧无神,但看起来确实灵动的,说明脑子是个正常小孩。   中年女人看小姑娘睁着眼睛,也不好多说,只是请白苏先看看能不能帮她快速退烧,免得烧成傻子。   白苏忙取针给小女孩针灸退烧,几针下去后小女孩烧红的脸温度就降了下去,“好了。”   “白医生,她还会烧起来吗?”中年女人担忧的询问道。   白苏帮小女孩摸了摸脉,脉象仍旧细如浮毛,似在水里飘飘荡荡的一般,“我再开一副药。”   她说完再给小女孩开了小青龙加石膏汤,既解表化饮、止咳平喘,又利水渗湿、温阳化气,“何信,立即抓一付熬出来,等下让她出出汗就好了。”   “噢噢,我这就去。”何信立即去抓了药,直接熬了药喂给小女孩喝,热腾腾的汤药一下肚,再配上针灸,一下子就将小女孩身体里的湿寒、痰浊都给散了出来,霎时小女孩就出了一身的汗。   “师父,她出汗了。”程冬冬忙喊白苏过来查看。   白苏重新帮小女孩摸了脉象,脉象平稳许多,不过刚发烧结束,肺脾气虚还十分明显,“后续不会再发烧了,不过大病一场伤阳气,还是得好好调补一下。”      中年女人闻言松了口气,“谢谢白医生。”   “没事。”白苏拿纸巾给小女孩擦了擦额头上细细密密的汗,“你给她带干净衣服了吗?不然待会儿出去还得着凉。”   “没带。”中年女人有些懊恼自己出门走得匆忙,现买又太贵了,“我等下买块毛巾塞她后背吧,这样应该没问题。”   白苏颔首,“也可以,别凉到背心就行。”   中年女人松了口气,“能用毛巾就行。”   “福利院小孩太多了,能省一点是一点吧。”   白苏听到这话,不由多问几句:“你们福利院有多少小孩?”   “有八十来个,有大半都是有残疾,只有十几个是健康小孩。”中年女人轻轻叹了口气,大部分都有疾病,花钱的地方也多。   程冬冬听完都吓到了:“这么多?每一个生病的人你们都会去治疗吗?”   “能治的尽量治了,不能治的、实在没钱的也没办法。”中年女人垂头看着怀里睡过去的小女孩,“她也是个可怜的,一开始健健康康的,查出这个疾病后就被丢弃了,其实这个病比上次那个病还稍微好一点,除了没有自理能力,智商还是正常的,只要能配备眼动仪之类的可以交流的。”   姜芝芝问道:“这个病能治吗?”   中年女人:“我听医院医生说有研究出一个草莓汁汁,可以改善瘫痪情况,但得好几百万,我们福利院是拿不出那么多钱的。”   白苏看着小女孩瘫软无力的双腿,明显有肾亏不足、经脉瘀阻的问题,“她现在还能勉强走动?”   中年女人点头,“但走几步就瘫软了。”   白苏心有不忍的看着小女孩,“我可以帮她针灸看看,兴许能阻止她完全丧失行走能力。”   “真的?”中年女人看白苏的眼神瞬间一亮,“白医生,那麻烦你了。”   “没事,我尽力试试,但你别抱太大的希望。”白苏又取针帮小女孩针灸了气海、关元、三阴交、血海、膈俞等位置,通经活络、补肾益精、调补阴阳。   “白医生我相信你。”中年女人絮絮叨叨的说起前几天带来的那个小女孩,“她脸颊已经没肿太厉害了,去医院检查肾积水情况也稍好了一点,等过几天吃完了药我再带她来找你复诊。”   “对了,我们福利院还有几个先天失明耳聋的小孩,可以带来找你看看吧?”   白苏看女人眼底是真的心疼那些小孩,心底也有所触动,颔首说可以的。   “谢谢白医生了。”中年女人低头看着怀里还有些冒汗的孩子,转头看向何信,掏出二十块钱:“小伙子,你能帮我买两张毛巾进来吗?”   “可以。”何信立即去买。   “我和你一起去吧。”姜芝芝跟着何信一起走了出去,出去后才说道:“我想去买一点衣服送给她们。”   上次看到那个有病的小女孩后姜芝芝就想捐赠点东西,但当时她还在忙,没来得及问地址,今儿刚好趁着她在这里,于是就去小镇里买了一百套男童女童的衣服,里里外外都有。   中年女人看到一大堆衣服都惊住了,“这么多?”   “听说福利院还有很多小孩,所以就多买了点。”姜芝芝实在是同情这些被弃养的小朋友,“你们福利院地址在哪里?我回头再寄一些鞋子过去。”   “谢谢了,这都是我们现在急需的一些东西。”中年女人激动得双眼通红,没有客气的报了市郊福利院的地址。   “你们福利院有捐款账号吗?我们回去也给捐一点吧。”胰腺癌老太太见过中年女人两次了,也从她嘴里知道福利院其他小孩的可怜,秉着积攒功德的心思开了口。   “那我们也捐点吧。”其他病人说道。   “我们也捐一点。”周永这些癌症患者出于同病相怜的心思,也主动提出要捐一点,你一百我二百,能帮一点是一点。   还有些家境富裕的病人,看到后直接捐了上百万,让福利院的情况一下子好转许多。   “谢谢大家,菩萨保佑大家,希望大家身体尽快恢复健康。”中年女人鞠躬再三道谢,之后福利院院长再带孩子过来针灸看病时,又再三感谢了一番。   也不知道是不是院长她们过于虔诚,在接下来的时间里,辛老等人的病情都逐渐有了好转,之前连床都下不了、走不动路的辛老现在已经能拄着拐杖行走。   十二月里,胃癌的周永在最新一次检查中发现癌细胞消失,郑大龙酒精肝已经恢复正常,尿毒症李琦、红斑狼疮文云、肝癌董周、肺癌钟超、大肠癌杨梦玲等人的情况都大幅度好转。   “白医生……”拿到最新检查报告的周永激动的跑到白苏跟前,泪光闪烁的望着她,“我好了,我的癌症好了。”   白苏看着周永的脸,仍然消瘦,但精气神却很足,再也看不出癌症病人的模样,“恭喜啊。”   “谢谢白医生,是你救了我的命!”周永之前家里都准备给他安排后事了,没想到来这里治疗几个月后,直接续命几十年,真是太好了!   周永说话的声音激动得颤,颤着颤着就忍不住嚎啕大哭了起来,哭声传遍了整个中医馆。   他的家人们也都高兴得哭了起来,其他癌症病人们看到他病好了,更是激动得痛苦流涕,还有人互相抱头哭了起来,“我们迟早也会好的!”   其他一些病人也笑眯眯的看着周永,不是嘲笑,而是为他高兴,高兴他战胜病魔,高兴他赢来新生:“恭喜啊,恭喜啊!以后好好的,别再吃外卖了!好好保护你的胃。”   “小伙子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别再生病,不然对不起白医生的辛苦。”   周永抹了把眼泪,笑着嗯了一声,然后跪下再向白苏叩拜了三下,“白医生,谢谢你救了我的命。”   “没事,医者职责。”白苏扶起他,“以后好好照顾自己的身体。”   周永重重地点头应了一声:“我会的。”   周永胃癌痊愈后,消息又很快传了出来,大家再次确认之前喉癌治好不是偶然,于是更多人慕名而来了。   另外得知辛老在医馆治疗、且身体日益好转后,更多的有权有势的人也来到小镇,一时间小镇里都开始堵车了。   小镇镇长注意到后,趁机申请经费扩宽修路,经费批得利索得很,甚至还有人想要投资,和白苏合作打造一个中医小镇。   不过被白苏拒了,她不想用自己积攒的名声去牟利,她只是好好给病人看诊,“曲大夫,你们觉得对吧?”   曲大夫点点头,“最好别参与,不然总打着你的名声做事,容易出事。”   “我也是这么想的。”白苏只经营医馆,只需要对医馆里的事情负责就好,“最近辛苦大家了。”   本以为大夫多了会轻松一点,结果来的病人越来越多,反而大家越来越忙了。   “不辛苦,我们干劲十足呢。”李大夫笑了笑,“我有两个朋友得知我在这里帮人看诊,羡慕不已,还问医馆需不需要人,他们个擅长妇科,一个擅长儿科。”   白苏点头:“医馆需要人,如果辩证厉害可以过来。”   李大夫打着包票:“他们之前也算是小有名气,医术应该还不错,回头过来让你看看再说?”   “行。”白苏点了点头,“外间下雪了,有些冷,你们快回去吃晚饭吧。”   同几位大夫说完,她也顺手关好门,直接回了隔壁院落。   冬日的傍晚冷风阵阵,风里夹着细碎的雪花,落入脖颈里后冻得人瑟瑟发抖,白苏裹了裹衣服快步走回隔壁院子,院里灯火通明,暖意袭人。   一想到师兄在屋里等着她,白苏步子就快了一些,小跑走到檀越的房间,探头朝屋里看去,刚想对师兄说外面下雪了,结果话还没出口便整个人都怔住了。   白苏怔怔地望着被搀扶着站起来的檀越,她的师兄站起来了。 第98章   白苏又惊又喜的望着在宁远和护工的搀扶下颤颤巍巍站起来的檀越, 师兄站起来了,终于能站起来了。   檀越听到门口的脚步声,抬眼朝她望过来, 冲着她笑了下, 然后艰难、缓慢的往前移了两步, 刚走两步双腿一软就朝前摔了下去。   “檀越。”白苏焦急地跑过去扶住他, 关切的询问着他有没有事。   檀越被宁远和护工用力扶着重新坐回了轮椅上, 目光落在她焦急担忧的脸上, 声音温润清澈, 如山间泉水一般,清清冷冷的,“别担心, 只是瘫太久无法支撑罢了, 没事的。”   白苏不放心的帮他把了把脉,确认只是瘀阻太久、经脉失养导致双腿乏力后松了口气, “幸好旁边有宁远他们,不然肯定摔跤。   檀越嗯了一声, 轻轻揉了揉疲软无力的双腿, “下午针灸觉得可以便想站起来试试, 还是差了一点。”   “才恢复知觉没多久,再好好好养养吧, 别着急的站起来。”白苏拿摊子帮檀越将双膝盖上, 避免风邪侵入。   “听你的。”檀越也觉得还要再缓缓, 他垂眸看着白苏,柔声问道:“刚才吓到你了。”   “我怕你摔毁容了。”白苏开玩语气说着, 眼里也慢慢溢出更多的欢喜,高兴他双腿越来越好了。   “毁容就不要了?”檀越微微扬眉, 语气却有一丝笑意。   “要。”白苏听出师兄清润的语气里透露出的幽怨,脸上的笑意越来越大了,关系越发亲昵后,两人时不时会漏出以往少有的情绪,倒是有趣可爱得很。   白苏忍不住伸手轻轻戳了下师兄冷白清隽的脸,“但是这样更好看。”   檀越拉下她作乱的手,轻轻捏了捏微凉的指尖,轻声笑着说:“你放心,我会自己医治,保准不留一丝疤痕。”   白苏闻言,也跟着噗嗤笑了出来,笑声盈盈地附和着:“师兄最厉害了。”   “小白苏也不错。”檀越笑着回了一句。   寒冬腊月,光影绰绰,将两人脸上的笑意勾勒得清楚明晰,令门口的宁远、何信、程冬冬他们也看得清楚明晰。   姜芝芝趴在程冬冬的肩膀上,羡慕地啧啧两声,“两人笑得好好看呀~好甜呀~~好想把民政局给两人搬过来~~~”   程冬冬眨了眨眼,语气里带着一丝惋惜,“这个时间不该激动得亲上去吗?亲上去啊!”   白苏和檀越耳尖,听到两人的对话后脸颊都有些热,然后木着脸转头看向门口的几人,轻咳一声:“你们干什么?”   “师父,我们来叫你们去吃晚饭了。”程冬冬立即站直了身体,一本正经的说道。   “过去吧。”白苏脸皮不算厚,自然也没戳穿他们,起身推着轮椅上的檀越餐厅走去。   外间小雪簌簌,冷风刺骨。   白苏给师兄批好外衣加快速度朝餐厅走去,跟在后面的姜芝芝缩着脖子往程冬冬身侧挤去躲风,同时小声嘀咕着:“冬天了,天冷了,我也好想谈恋爱啊~~~~”   程冬冬偏头看向长相甜美可爱的姜芝芝,默默挺直后背,刚想说话就被旁边的何信抢先了,“谈恋爱不利于专心学医。”   姜芝芝想想也是,“那我还是先努力背素问吧。”   程冬冬张了张嘴,好半响才回了一句:“……不懂的问我。”   “好。”姜芝芝缩着脖子加快速度走进餐厅,立即挨着师父坐下,嘴里嚷嚷着好饿好饿。   “吃饭吧。”白苏先给舀了一碗热乎乎的当归乌鸡汤,然后也给自己舀了一碗,里面还放了红枣枸杞,喝起来带着一丝丝甜味儿。   喝了小半碗,白苏便觉得浑身暖和起来,她又夹了阿姨很擅长的糖醋排骨,酸甜可口,十分好吃。   自从师兄搬来这里,阿姨帮忙做饭后,她们家的伙食就越来越好了,程冬冬和何信两个都长胖了一点点。   檀越看她注意力在桌子对面,伸手帮她夹了一块炖得软烂的牛腩肉,“看什么?”   “阿姨每天做这么多菜,他们都吃胖了。”白苏看向仍旧瘦削的檀越,觉得再长点肉便好了,于是忙给他多夹了一块鸡肉,“你多吃一点。”   檀越垂眸看着日日都要喝的几各种补汤,“……我已经吃很多了。”   “你双腿经脉缺乏荣养,还得多喝一点。”白苏又给檀越添了一点汤,声音轻轻柔柔的说:“不是想早些好起来吗?多吃点吧。”   檀越听着她哄小孩的语气,嘴角扬起嗯了一声,“听你的。”   为了让师兄快点站起来,白苏每天都督促着他多吃一点药膳,另外一忙空便去帮他推拿双腿穴位,帮助他双腿尽快支撑力。   大概三天后,檀越双腿力量更足了一些,能自己支撑着从床上挪到轮椅上了,不过行走还是很艰难。   为此,檀越让宁远专门去买了助走器回来,没事时可以多锻炼康复一下。   又一天傍晚,忙空的白苏泡了姜枣茶去檀越房间,一进去便看到师兄独自在屋里扶着助走器站了起来,迈着细碎小步慢慢移动着,她眼底瞬间跃上欣喜,“师兄,今天又好多了?”   “只能勉强站立。”檀越不敢放开助走器,只能靠在上面慢慢移动。   “已经很好了。”白苏放下姜枣茶,关好门避免冷气进入,然后走到檀越跟前,小心搀扶着比她高了许多的师兄,“宁远不在?我来扶你?”   “他处理工作去了。”檀越将身体慢慢倚靠在白苏身上,“可以吗?”   “可以。”白苏支撑着师兄身体大半的重量,“别一下子放开,咱们慢慢走。”   “好。”檀越仍旧慢慢推着助走器走着,但因为有白苏在,他的步伐迈得大了一点。   房间很大,两人慢慢在屋里空旷区域缓慢走动,如今重新练习走路,就像小孩步履蹒跚一般,走了两圈后骨头便疼得受不住了。   “到床上坐一坐。”白苏急忙扶着檀越移到床边,然后蹲下帮师兄推拿按摩了下双腿,稍微缓解一些疼痛。   檀越看着满脸担忧自己的白苏,“我没事,许久没走路是这样的,再过几天就好了。”   “我知道。”白苏记得崔非、赵大妈他们也是忍痛康复训练了好久才恢复正常走路的,可面对他们她总能说这很正常,面对师兄她便担忧得很,生怕磨损太厉害了,“一会儿拿艾绒给你灸一下膝盖,不然晚上得疼。”   “别把我当小孩哄。”檀越无奈地看着她,“到底谁才是师兄啊?”   “你是。”白苏揉了揉他隐隐作痛的膝盖,一本正色的说道:“但你现在是我的病人,都要听我的。”   檀越勾起唇角,“行,白大夫。”   “本来就是。”白苏听出他话里的揶揄,“你现在这么弱,什么都要听我的。”   “我没那么弱。”檀越无奈的笑了笑,然后去扶着床弦晃晃悠悠的站起来,“你看。”      “你别晃。”白苏瞧着他的动作十分紧张,连忙伸手去搀扶,结果刚抓住檀越的胳膊,没有支撑的他就朝前倾倒了下来。   好在身后是床,两人齐齐的倒在了松软的大床上,霎时人都陷入了进去一般。   白苏躺在下面,有些无奈地看着几乎半个身体压在自己身上的檀越,乌润的眸子里闪过戏谑,“师兄,没那么弱?”   檀越眼底浮出一丝促狭,“……站起来太猛了。”   “哦,是师兄站起来太猛了,不是太弱了。”白苏眼眸带笑的望着师兄近在咫尺的俊脸,他深邃锐清润的眼底有赧然划过,笑意瞬间又扩大了一分,“我知道的。”   “……”檀越无奈看着她戏谑的眼神,余光又落在她一张一合的红唇,他喉结微动,随即低头吻在了她绯红的唇上。   白苏一怔,随即嘴角的笑又扩大了一些,幅度很小的抬起下颌,轻轻的迎了上去。   窗外雪花簌簌,被风裹挟着落在窗户上,发出细碎的声响。   等到用晚饭白苏从屋里出来,院里的梨树上已经积了一层薄薄积雪。   白苏抿了抿红润、似泛着水光的唇望着外间的雪,等脸颊上的热意慢慢降下去一些后才推着檀越去用饭,饭桌上有热腾腾的羊肉汤,专门做来温热散寒的,外间下雪了,多喝一点以免着凉。   何信给大家分好汤,“最近好多感冒久咳不愈的来找曲大夫开药,是得多喝一点暖乎乎的羊汤才行。”   程冬冬赞同的点了点头,“檀先生多喝一点,多喝一点双腿膝盖才有力气站起来。”   何信将带骨头的都送到檀越跟前,“您多吃一点这个红烧糖醋猪蹄,多吃一点对脚好也好。”   檀越颔首,轻声道谢。   在大家有意的投喂下,在檀越坚持康复下,两天后他便能扶着助行器到院子外面走动了,天气好时,还在宁远的陪同下走去了隔壁医馆。   “檀先生,你能走了?”到医馆拿葛根麻黄汤的王婆婆一眼就看到了慢慢走动的檀越,浑浊的眼睛一亮,随即又浮出欣喜,“这可真是太好了!”   檀越能站起来了,配得上白苏了。   真好啊!   过来送东西的文大妈也看到了能行走的檀越,也极为惊讶,“几天不见檀先生就可以走路了?哎哟喂,这可是个好消息!白苏又治好一个下身瘫痪了!”   檀越:“……”   宁远想阻拦,但文大妈声音已经飘出老远,许多病人都看了过来,“檀先生,你双腿好了?”   “檀先生,你现在能走了?全靠白医生针灸吗?”许多病人都知道檀越是出了严重车祸导致下身瘫痪的,据说很多名医专家都断定没救了,没想到来到白医生这里几个月就重新站起来了。   檀越颔首,“还要喝药、泡澡、涂抹膏药。”   “还要泡澡和涂抹膏药?我们怎么没有?白医生你偏心啊。”有个摔断腿的病人望向温声走出来的白苏,开玩笑的说道。   “你也不想想人家檀先生住哪里,偏心不是应该的吗?”病人家属拍了拍他肩膀,小声嘀咕了一句。   “嘿嘿嘿,也是也是!”病人都打量着檀越,原本做轮椅的檀越便长得极为清俊好看,如今站起来后发现个头很高的檀越人更好看了,病好了咋就换了一个人似的?   “恭喜檀先生双腿痊愈!”百草堂谢老的女儿谢芫华推着女儿琳琳走了过来,从来小镇到现在女儿已经针灸十余天,女儿双腿都没有太大的变化,谢芫华还担心白苏是名过其实,现在看到檀越能站起来了,心底的那一丁点担忧都尽数褪去了。   谢芫华满眼希冀的望着白苏,迫不及待的询问道:“白医生,我听檀先生说有敷药和泡澡,能给我女儿也用上吗?钱不是问题。”   白苏看了下檀越,确认他双腿承受得住后对谢芫华点了点头,“有空时我给琳琳琢磨个适合她的生筋膏,檀越用的生筋膏年份很大,只适合成年人,琳琳用会受不住。”   “诶,麻烦白医生了。”谢芫华看白苏同意,心情松快了一点。   “白医生,小朋友不能用,那我们可以用吗?”旁边一个运动过渡导致瘫痪的病人也凑了过来,“我们想试试,光针灸太慢了。”   “里面的药材年份很高,价格比较昂贵。”白苏记得这个病人家庭条件一般,“其实针灸效果一样挺好,多坚持一段时间就能看到效果。”   病人忍不住询问:“多昂贵?”   白苏告诉他:“十万一罐。”   病人讪讪笑了下:“这样啊……我时间挺多,慢慢针灸也挺好。”   “白医生,我们想用。”有其他富裕的病人则立即预订了生筋膏。   白苏得空去清点了需要的药材,发现药材不多了,于是联系药材商老黎再帮自己送一批高年份的药材过来。   老黎说道:“刚好有一点,先送一部分过去,剩下的慢慢凑齐再送去行吗?最近价格有点贵,后面几批大概要涨一些价。”   “因为年底了吗?”白苏询问。   “当然不是,我怎么可能因为年底就胡乱涨价的。”老黎连忙解释,“今年许多地方干旱,药材价格上涨了一些,而且最近也不知是不是因为你们医馆和其他几大医馆的事情,许多医馆都在囤药,因此野生药材稀缺,尤其是高年份的药材更稀缺。”   “啊?我又没做什么,他们为什么着急囤药?”白苏有些不明所以。   老黎也不清楚:“反正不少医馆囤药,一来二去的酸枣仁、广陈皮等药材又涨了一波。”   “白苏啊,你爷爷年初囤了一批,现在可还要囤一些?”   “要。”爷爷之前囤的两年用量都快被白苏用完了,她估算了一下,最后让老黎按照现在医馆的用量给她囤五年的。   老黎知道医馆扩建了许多,病人也越发多了,立即应着好,“我回头多收点,尽量将野生药材全供给你们。”   白苏乐意和他合作,“但质量上一定要把控好。”   “这是自然。”老黎挂掉电话就立即去多方收购了,只要将白氏医馆的药材准备齐全,今年肯定能过个富足年。   隔天,老黎让人送了一些高年份的药材,白苏和檀越熬夜做好膏药,所有药材凑起来一共做了十罐。   另外还顺便多制作了一些救心丸放在医馆里,五千块一颗,有需要的人可以购买,但刚一放上去后就被抢购一空。   “我抢到了一颗。”   “我抢到了五颗。”   “我买了十五颗。”辛老在医馆待得越久,越知道白氏医馆出的东西有多好,直接让人买了十五颗。   “辛老,你别买太多,一人一颗急救就够了,这个放太久容易坏。”白苏的药丸里没有放添加剂,晒干后顶多存放一年。   辛老浑不在意的说道:“我们家人多,一人一颗,怎么也得十几颗。”   白苏说道:“年轻人不用,给老人备一颗就够了。”   辛老:“现在年轻脑淤血多得很呢,尤其是辛未他们老熬夜,备一些有备无患。”   辛老都这样说了,白苏还能怎么办呢?难道不给国家栋梁们吗?“行吧,以后别抢了。”   “行行行。”辛老拿着丸子闻了闻,味道比安宫牛黄丸淡一点,但也香一点,感觉更好下咽。   “白医生,什么时候再做?我到时候再来买?”病人们询问道。   “这个得高年份药材,等下次药材送来再做吧。”白苏看着大家期盼的目光,轻咳一声,“这个药丸药性很强,不到危急时刻不能吃,尤其是你们身体虚弱的不能当做保健药品来吃。”   “白医生放心吧,我们不傻。”胰腺癌老太太中气十足的说了一句。   之前老太太需要做轮椅来看病,如今用金针针灸了小半月,阳气虚弱问题大大改善,湿毒阴邪慢慢散去,中焦脾胃升降恢复运行后气滞瘀阻问题也大大减轻。   目前老太太已经不需要轮椅,和辛老一样拄着拐杖能自己慢慢走动了。   “我知道你们都不傻。”白苏笑着嗯了一声,然后继续给大家新一轮的复诊和针灸,针灸完后又问问她们情况,得到反馈后都一一记录下来,以后做成完整医案装订成册给徒弟们看。   “白医生,我觉得我癌症也快好了。”肝癌董周在肝腹水慢慢消失后,身体逐渐变得轻盈,整个人都精神许多,再也不会呼吸困难、恶心、呕吐了,他恍惚觉得自己都已经好了。   白苏帮他摸了摸脉,肝络淤滞不通以及湿寒凝结等造成的阴阳气不相承接的问题已经大大缓解,但肝络上还有许多湿瘀,“是快好了,再针灸半个月看看吧。”   “白医生,那我们呢?”肾衰竭尿毒症、红斑狼疮等病人也纷纷出声问白苏。   白苏给几人摸了摸脉,告诉几人:“你们情况大好,再针灸一周稳固一下,抽空再去医院做一个详细检查。”   “诶,我们明天就去。”病人们针灸完回家后便去预约了市区大医院做检查。   当初的主治医生看着新鲜出炉的检查报告,“你们都是去白氏医馆治的?”   文云、李琦她们点点头,“对,都是找的白医生。”   主治医生看着两个奇迹,激动得说了一句恭喜,然后将病人痊愈的情况告诉了其他同事。   其他同事看着自己手里几个癌症病人的检查报告,“我这里也有癌症、肝腹水康复的报告,简直就是奇迹!”   “我这里还有个雷特综合征小孩,福利院上个月带来检查双腿行走无力,上午来检查时发现双腿还挺有劲儿的,据说也是去白氏医馆治疗了。”……   “啊啊啊啊,一点都不科学!!”大家都是严谨专业的医生,都觉得不可思议,可报告又没有任何问题,让人不得不相信。   “所以说是奇迹啊!”一例喉癌可能是巧合,可又治好了胃癌、乳腺癌、肝癌等癌症,那便是实力了!   有医生忍不住感慨,“按照这个速度下去,以后尿毒症、红斑狼疮、癌症都不算是绝症了。”   “不是绝症也挺好,至少不用看到病人家属们绝望哭泣了。”以前大家如果听到中医能治癌症绝对认为是谣言骗局,但现在再排斥中医的医生也都彻彻底底服气了,中医很好,前提是遇到好中医。   “可白氏医馆只有一个白医生,全世界那么多病人。”有人想着若是能中西医合作,一起治疗更多癌症病人就好了。   其他医生也有些心动,“这倒是个好主意,就是不知道白医生愿不愿意。”   白苏并不知道医馆病人们去医院做检查引来这么大的轩然大波,她只是在看到病人们带回来的检查报告时,一一道了恭喜。   “白医生,医生看到我检查报告时,都没想到我乳腺癌能靠喝中药治好,她还找我打听了怎么找你预约挂号,说回头也要来找你调理调理。”   “白医生,我那个医生看到我肺癌大幅度好转,整个人都惊呆了,也说有机会要来找你看病。”   “白医生,现在医院医生们都要来找你看诊了,看来你已经在医学界出名了。”   白苏也没想到会得到医院医生们的认可,毕竟之前很多医生都是抱着怀疑的态度的,看来中医越来越被大家接受,她嘴角不由上扬,这样也挺好,以后中医能更好的弘扬传承下去了。   她心情不错的继续给人看诊治病,没过两天病人们所说的医生就来了,不过他们不是来看病的,而是来寻求合作的。   白苏有些诧异的询问这些像是医生领导的人:“合作?”   对方点了点头,“白医生,您也知道癌症目前来说仍是不治之症,没有特效药,即便有了您,许多人还是因看不上病而丧命,所以我们找您是想寻求合作,如果能研发出一种特效药,便可以帮助千千万万没办法来这里找您看病的家庭。” 第99章   幽静的医馆里, 桌上的茶壶咕噜冒着泡,热气袅袅,茶香泗溢。   隔着蒸腾的热气, 白苏神色诧异的看着几个西装革履的人, 再三确认几人没有开玩笑后缓缓说道:“我也很想琢磨出一种特效药帮助数以万计的病人, 但中医是需要辩证的, 需要针对不同的人开不同的药, 没办法批量生产, 而且我治疗癌症更多是倚靠针灸气感, 光靠药是没用的。”   这些人既是专家医生,也都是科研机构的成员,因此来之前也多方打听了解过, 也明确知道这一点, 但他们还是不想放弃,还是想为更多病人谋一份希望。   “白医生, 我们知道并理解,所以更想和您合作研究是否有中西医结合、稍微缓解病情的方式, 至少让他们能看到希望。”   白苏很欣慰他们的医者仁心, 她也心系病人, 但现实恐怕不能如意,“我理解你们的医者仁心, 但中西医是两条不同的研究方向, 恐怕很难互相结合。”   为首戴眼镜的老者说道:“怎么会?无论中西医都是为了治愈病人, 殊途同归罢了,而且我们也曾经有过中西医合作过, 虽然最后失败了,但还是有些许好转的。”   白苏打量了老者两眼, “合作的时候还是以西医为主导吧?”   老者迟疑两秒后点了下头,确实如此,毕竟是医院主导的实验合作。   “如果换成中医主导,可能效果又不一样了。”白苏轻声说道:“中医从不杀死病毒,只是改变自身环境,身体阴阳协调后再把病毒赶出去,而你们总是想要杀死病毒,所以病毒会慢慢出现变异和抗药性,以至于各种抗生素、止疼药都后期都会不管用。”   “像最近医院出现大量支原体感染,你们医院各种用药但效果都不太好,而我们开了三付药就逐渐恢复了。”白苏顿了顿:“中医需要辩证,对症下药,体内正气足,外邪方不可侵。”   众医生都沉默了片刻,他们西医治疗方向也确实是各种制药、杀病毒,和中医的确大不相同,不过这并不是阻碍,“白医生,如果我们愿意改变钻研方向呢?”   白苏无奈看着几人,哪有说得这么简单容易,“你们会把脉吗?会针灸吗?”   众医生自然不会,“所以才想要和白苏合作,争取做出能治疗癌症的特效药。”      “我知道你们很急切,但中西医是有本质区别的,治病需要辩证,没有辩证我也只能开出中庸的太平方,这种药吃多了反而拖延病情,更不利于癌症患者。”如果是伤寒感冒、活血化瘀外伤药等病症白苏觉得可以合作,但癌症已经是阴实病症,必须花几个月全方位调理和针灸才行。   老者见白苏还是不愿,沉吟片刻后说道:“白医生,我们也知道这不符你的常规判断,但所有科研都是在千百次实验后获得的,不尝试怎么知道是否可行?”   白苏颔首,很欣赏且尊重科研人员的钻研精神,“但我治病是需要针灸的,光是开药恐怕也帮不上多大的忙。”   “……白医生。”老者看了眼窗外排满的长队,言辞恳切的继续说道:“白医生,你们医馆很好,你的医术也很好,可只有你一个人,一人之力有限,众人之力无穷,我们可以一起帮助更多病人。”   白苏端起茶杯,轻轻喝了一口,“多谢老先生夸赞,你们也是最可敬的医者,所以希望你们尽快研究出特效药,尽可能的帮助更多病人。”   “……”这群科研专家们无奈的笑了笑,只能起身告辞,“白医生,还请你再考虑考虑,如果能合作研究出药品,也是功德一件。”   白苏颔首,然后看向专家们秃头聪明绝顶的脑袋,“熬夜动脑伤感伤肾,还会导致脱发各方面气血不和,你们需要把脉看开点药吗?”   老者们笑了笑,接受了白苏的好意,然后一一把脉开了药离开,离开前再诚恳请求白苏再考虑考虑。   等他们走后,曲大夫凑了过来,“小白医生,他们可都是医学界大佬,你真的不和他们合作?”   白苏嗯了一声。   王大夫斟酌询问:“小白医生也是因为西医的某些作为不愿意合作?”   白苏知道李大夫的意思,中医早些年被西医多方打压、排斥、诋毁,以至近些年传承断代,几乎鲜少人再相信中医医术,如今白氏医馆扬名四海,也算是为中医挣回了一些认可和尊重。   “当然不是。”白苏没那么小心眼,“我开医馆也是为了治病救人,若合作能救更多人我是愿意的,可现实是需要辩证治疗。”   “中医需要一症一辩,而且我用药都比较生猛,就算配合开出太平方也并不适合每一个病人,所以我很难想出一个可以对症每一个人、并有效的方子,若是药不好拖延病情,我便是罪人。”   “师父说得没错,师父给辛老他们看诊都是每天把脉,根据脉象调整针灸穴位、深度、药材用量,完全不像西医都是合成药,成人固定几颗,小孩固定几颗。”程冬冬也希望有药可以治遍天下病人,可现实并不允许。   曲大夫叹了口气,“确实不好结合,而且小白医生是纯传承治疗方式,更不好结合了。”   李大夫他们也跟着叹气,然后看着门口排队等候看诊的癌症病人们,“那只能一个一个来了。”   “哎,要是有很多个师父就好了,就可以帮助更多病人看诊。”程冬冬叹息了一声,“可惜师父只有一个。”   慕名而来的病人都快将医馆大门挤破了,可白苏一天只能看一百多个病人,实在有些忙不过来。   “要是我们能帮师父就好了。”程冬冬目前只能帮忙看一些普通病例,复杂、严重的癌症是帮不上什么忙的。   “想帮我啊?你们就多多练气功啊,练气入体了就能帮我了。”白苏拿书将程冬冬、何信、姜芝芝、陆问几个拍了一下,“你们多练练!”   “还有曲大夫你们……”白苏看向几个品行端正的老大夫,“你们也要多练气,尤其是李大夫,你是最擅长针灸的,回头多看看癌症脉案,也帮着分担一些轻症病患。”   李大夫笑着应好,来医馆帮忙本也是为了向白苏多学学,精进自己医术,多救治一些病人。   曲大夫他们空余时间也多放在练气上,无法练出气便很难达到白苏医术的高度,不过年纪大了练气有些难,程冬冬他们年轻人倒是很快琢磨出了一点秘诀,隐约已经能感受到一丝气的游动了。   “师父,我感受到了。”姜芝芝来得晚,却学得快,在程冬冬感知到时,她也感知到了气。   “好羡慕有天赋的人,从你拜师到现在还不到两个月就捕捉到了。”程冬冬圆润的眼睛里流露出艳羡,“人比人气死人呐。”   “那就不要比啊。”姜芝芝笑着活动了四肢,“师父,我感受到了是不是就可以练习扎针了?”   白苏自然不可能现在就叫她,“你先把基础打好吧。”   “噢噢。”姜芝芝也不失望,继续翻看医书去了,何信几个见状,也默默去拿起医书背了起来,免得落后了她。   白苏看了几人都不甘落后,嘴角勾了起来,“师兄,你觉得怎么样?”   “挺好,就是性子太闹腾了。”檀越看了眼姜芝芝后又看向何信,这个又太老实了。   “但天赋极好。”白苏扶着檀越推着助行器慢慢走出去透气,“她只要静得下性子学,以后至少是一代名医。”   “那是你教导得好。”檀越慢慢移到后院门外,望着湿漉漉的药田,药材叶上大多都覆了一层薄薄白雪。   “多谢师兄夸奖。”白苏笑着扶着他坐在屋檐下放着的木椅上,外间了寒风冷冽,风里夹杂着雪松草木味,“那几位老者说的有句话还是很在理,一人之力有限,众人之力无穷。”   “太多病人了,我真的看过不过来。”白苏挨着师兄坐下,“程冬冬他们虽有天赋,但还需要很长一段时间,而且传承中医的总归是太少,光靠咱们也救不了太多人。”   “等他们学好了,以后再代代相传便多了。”檀越望着远处皑皑的白雪,“又或者可以学学药王谷,先选一些人看看天赋,天赋好的招进来,之后再考验品性,若是天赋好品性好再留下,长此以往自然能桃李满天下。”   “我想想吧。”白苏想要传承弘扬中医,这自然是个好法子,但她好忙,完全没空教大家。   “不着急这一时半会儿。”檀越侧目看向白苏,“如今网上白氏医馆治好多例癌症的新闻已经全网传开,研究所的人应该还是不会放弃。”   “我也有心想帮大家,但咱们治病最重要是针灸和辩证。”白苏觉得中西医结合在这里行不通,只拿药方不对症也没用。   “若一定要找你,又无法对症下药,当以破阴实为主。”檀越觉得白苏是个十分善良的医者,大概是不忍心病人受苦的,所以提醒了白苏几句,“只是剂量得平庸许多。”   “太过平庸岂不是败坏咱们医馆招牌。”白苏轻叹了一口气,事事难全啊,“再说吧。”   和他们预料的一样,研究所的人又陆陆续续的找上门了,上门的多是那位老者,老者姓赵,被人称呼他为赵教授。   赵教授每次过来都不会直接打扰,而是坐在休息处等着,时不时看看其他病人的情况,偶尔会帮一些心脏不全、神经性损伤的等病人科普一下,偶尔也会和曲大夫他们交流交流西医不同的治疗方式。   连续来了四五次后,不少病人都认识他了,“赵教授你又来找白医生了?”   “是啊,有些问题想再了解了解。”赵教授一是来找白苏合作,二也是想了解咨询一些中医相关知识,他已经寻过其他中医大夫,其他中医大夫说是什么阴实,需要调理身体环境,但他们开的药没有白苏的好。   程冬冬听到动静,和白苏告状:“师父,那老头是缠上咱们了。”   “别这么叫,没有礼貌。”白苏看着连续来了几次的赵教授,也知道他们的诚意了,但确实治疗方式不相同,这很难合作。   赵教授他们也相信中医的厉害,但仍旧想从中西医之间找到一个平衡点,既能救人,也能量化生产。   “白医生。”这次过来的赵教授准备充足,还带来不少一些病人的资料,其中还有中西医结合的一些发展方向。   等白苏看过后,赵教授才缓缓开口,“我们也曾和其他大夫了解过,但他们确实无能无力,只能再次寻找白医生。”   “白医生,每年我国有四百多万人确诊癌症,死亡率过半,我们所有人都致力于研究出治癌方式,但效果甚微。”项目负责人赵教授言辞恳切,再三请求道:“你和你的医馆出现,给予了我们和病人们极大希望,不管成与不成,还是想请你试一试,如果不行,我们不会再强人所难。”   白苏听着这么高的数据,轻轻叹了口气,医馆太小,大夫太少,以她们微薄之力的确救不了多少人,换成大医院就不一样了。   医者仁心,白苏终究是于心不忍的,再加上赵教授的坚持,她考虑再三后点了下头,“赵教授,我没有太多时间,只能从中医角度指点你们一下,至于如何做都是你们的事情。”   赵教授激动落不已,连忙站起身握住白苏的手,上下摇晃着:“不管如何,我先替所有癌症病人们谢谢你。”   因为答应了赵教授去看看,因为赵教授就在C城最好的医院工作,所以白苏挑了不太忙的周一下午去C城。      已经勉强能自己行走的檀越也陪她一起过去,顺便去医院做全身检查。   重新踏入在这个世界第一次见师兄的医院,白苏还有点亲切,“师兄,幸好我为了寻人参、为了古老爷子的人情来了这个医院,不然我肯定见不到你。”   “就算你不来,我也会去找你的。”檀越用力的握了下白苏的手,然后又慢慢松开了,“我先去检查,检查完再去寻你。”   “好。”白苏让宁远守好师兄,她则快步去了和赵教授约好的实验楼里,这里面全是肿瘤病人。   白苏在赵教授的介绍下,简单的了解到他们的项目,知道他们在实验各种药。   “之前听你说西药一直杀毒杀细胞,一直深有感触,的确越用这些药他们抗药性越高,身体也就越差,我们现在也在转换思想。”赵教授带白苏参观了实验室,并介绍了他们所用的草药,“山慈菇里面含有多糖体非特异性物质成分、红豆杉里有次生代谢衍生物紫杉醇、人参和人参叶里面的皂角苷等都是我们常用的抗癌成分。”   “……”白苏揉了揉眉心,“你们都是提取其中成分?”   赵教授颔首,“其实本质上中药也是运用其中成分,合成后更小更好用。”   “……可也没见你们治好。”白苏有些无奈,中西医对药材运用的区别就在这儿,中医是考虑药材的辛、寒、温等药性,而西医是研究成分,而且还研究叶子等成分,若是人参叶效果能有人参好,那人参都遍地泛滥了。   赵教授不好意思笑了笑,又询问了一些白苏关于中药材的知识。   白苏简单说了说,“总而言之还是要辩证,不能因为这个药成分检查出有抗癌效果就一股脑的全用,很可能它们是大寒大热之物,如果病人身体本就湿寒瘀阻过重,你们越用越严重。”   赵教授等人都一一记下,等在实验室这边转了一圈后又前去兵人区域:“白医生,这边请去看看我们的实验病人们。”   参加实验的病人大多都是家庭清贫,为了免费治病、获得报酬才来参加的,白苏一进去后便看到所有病人都是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   赵教授指着女病房靠窗的一个年轻女孩,“白医生,这位女病人是黑色素瘤患者,刚住来两天,你要不帮她看看?”   白苏望过去,女孩双眼通红且红肿,似是刚哭过,“我把脉看看。”   赵教授简单介绍着黑色素瘤这个疾病:“多发生于皮肤,也发现于黏膜和内脏,是一种黑色素细胞来源的一种高度恶性的肿瘤,一般脚底黑痣、手指黑痣等地方容易摩擦到的都容易恶化。”①   白苏点了点头,然后问女孩的黑色素瘤在哪里?   女孩尴尬的笑了笑,她的长在隐私部分,因为内裤磨损和频发性关系导致恶变严重,等她发现时已经来不及了。   这个病不好治,加上家里没钱,所以她选择来试药,获得的补偿会拿回去抚养孩子。   白苏看她不说,也不再询问,直接帮她摸脉,脉弦滑数小涩,舌红苔黄腻,舌下瘀阻,热毒蕴结于胞宫之下□□。   白苏看了她一眼,难怪不好意思细说,不过看脉象还好,还没到后期脏气将绝的样子。   “白医生你怎么看?”所有医生们都围了过来,崇拜地望着白苏,希望她能指点指点。   白苏说道:“这个病在医书里早有记载,医书里成为黑疔、厉疽、脱疽等,黄帝内经也有这么一句:发于足傍,名曰厉疽。其状不大,初如小指发,急治之,去其黑者,不消辄益,不治,百日死……”②   “其他地方也有其他描述,但都大同小异。”白苏看女孩本身身体差,才会风邪搏于血气,导致血瘀气滞、瘀毒壅阻后才成癌的,“血瘀气滞是诱因,摩擦只是一把加速的火。”   白苏直接取出金针给女孩针灸了大肠经、手太阴肺经上的穴位,肺主皮毛,肺与大肠相表里,肺腑充盈通畅、气机调顺后不再便秘,大便通畅后毒素清除,病症也会缓解许多。   针灸后,女孩觉得长黑色素瘤的地方痒痛都好了一些。   白苏另外给女孩开了药,不是药王谷的秘方,而是以清热解毒、活血化瘀为主的普通药方,开了药直接让女孩抓药喝,“可以试用这个药。”   赵教授:“白医生,这个药方可以给我们一份吗?”   “可以。”白苏将药方递给赵教授,“如果你想给其他同类型的病人用,病症不同的话效果应该不会太好。”   “好。”赵教授又询问了一些问题,白苏也都一一解答了,并从中医角度给出了一些治疗意见,另外还写了一个无功无过的温和化瘀普方,专门用在各种阴实实症上。   原本是不想写这种普方的,但白苏和师兄再三讨论后,还是决定拿给医院试一试,这里病人多,有专业的医生,也能更好观察数据,有任何不对劲可以立即抢救治疗。   赵教授谦逊记下,回头就和研究所里的人一起开会讨论,同时还将药方拿给另一个脚底黑色素瘤的男人试用,另外还将整个配方的药材提取了成分研究。   白苏在医院待了一下午,就和檀越一起回医馆了,一周后收到赵教授的消息,“白医生,那个女孩用了你的药后各项数据都有说好转,但另一名患者吃了之后反而更严重了一些。”   “我早就说过需要一症一辩的。”白苏顿了顿,“另外一个温和化瘀的方子有效吗?”   赵教授:“这个方子在其他病人身上试用后效果一般,但最严重的两位病人没有继续恶化,检测数值一直保持在你来之前。”   白苏猜也是这样,无功无过罢了。   赵教授另外又将药方里的所有药材提纯成分,但制作出来堪比大杂烩毒药,完全没办法用在病人身上。   又经过一周的对比,喝中药的女孩癌细胞再次减少许多,其他喝温和化瘀药方的病人也有所缓解,效果不大,但也没恶化,其他未用中药病人继续恶化。   实验证明,确实只有辩证后开的原生态药材才发挥了最大作用,因此赵教授再联系白苏时,已经变成了解研究中西医结合治癌的相关项目课题,其中会使用普通银针、电针、以及辩证中西药治疗。   “白医生,你方便再过来一次吗?我们想请你再来指点一下,我们想看看电针和你使用银针的区别。”   白苏对医院电针是否有效还是感兴趣的,于是又抽空去一次,电针给人的感觉也有酥麻感,同时会释放电流让温度升高,给人一种热气流淌的感觉。   但电流热度终究没办法和白苏的金针、气感相提并论的,“若是没有会使用气感的大夫针灸,用这个也凑合。”   赵教授:“那我们接下来就请周中医按照你指点的穴位针灸试试。”   白苏颔首说可以,然后又提供了一份她和师兄一起改进过的温和化瘀的药方给赵教授再给病人们试一试,“看看是否会有缓解,不行我们再改进。”   “多谢白医生。”赵教授知道白苏已经尽力在帮他们了,再三道谢后才拿了药方去实验。   跟着回市区探亲的程冬冬有些担忧:“师父,就这么直接将药方送给他们啊?万一有用,他们霸占功劳怎么办?”   “赵教授人品过得去。”白苏顿了顿,“而且有檀先生在,你把他和宁助理当摆设啊。”   之前拿出的两个普方都被宁助理拿去申请了专利,想拿也拿不走的。   “原来是这样,还是檀先生他们有远见。”程冬冬庆幸说道。   白苏嗯了一声,其实相比被霸占功劳,她更关心的是药方是否对大部人有效。   因为一直惦念着,白苏时不时会关注一下赵教授的中西医治癌课题,等到十二月底时终于收到了药方有用的好消息。 第100章   十二月底。   赵教授就将近半月的观察结果告知了白苏, “你这次给的药方使用后有明显抑制癌细胞扩散的作用,也出现了缓慢减少的趋势,但和黑色素瘤女孩的好转情况有天差地别的功效。”   黑色素瘤女孩完全还在按照白苏开的药治疗和针灸, 因此癌细胞在短短二十多天里已经大幅度减少, 目前只剩下单独病灶, 可以直接切除, 不过女孩还是想继续服用白苏开的药, 并有打算出院到白氏医馆治疗的意思。   “白医生, 其他用统一药方的绝大部分人的血小板、白细胞数据都有所改善……”赵教授还说了一连串数据以及标准值, 虽然还差了一大截,但用药后趋势是好的,“不过也有少部分人没有起色, 但也没有再继续扩散, 如果能长期使用,应该也会有缓解, 不过需要更多数据证明。”   “这是个好消息。”白苏觉得还不错,纵然无法痊愈, 但至少能稍微抑制一下, 避免病情发展太快耽误其他治疗。   赵教授也这么觉得, 虽然无法治愈,但好歹能争取一线生机, “白医生, 最重要的是这个药没有副作用。”   白苏笑了笑, “里面也有寒性药物,吃多了也容易伤胃。”   “这和各类靶向药造成的副作用已经算是小之又小。”赵教授因此挺激动的, “白医生,我们还会继续观察, 有更大的进展我们会继续告诉你。”   “好。”白苏又将自己和师兄再次改进过的方子交给赵教授继续实验观察。   “白医生,多谢了。”赵教授如获至宝的收下药方,准备再寻找二百名癌症病人参与实验,以便获得更多参考数据。   赵教授挂电话之前又说了一句:“后天就是新的一年,提前祝白医生新年快乐。”   “同乐。”白苏挂掉电话后,转头就看到了程冬冬他们激动的神情,“都听到了?”   “嗯,都听到了,没想到那种太平方竟然也有用!”程冬冬激动得满脸通红,欣喜地搓着手。   “目前只有二十名癌症病人试用,还得让赵教授多试验一些病人才能推广使用。”白苏笑着告诉几人:“若大范围确定有效,以后癌症患者就可以用这个药抑制扩散。”   何信:“小师姐,可还是没办法全部治好。”   “癌症毕竟不是感冒,能抑制扩散、缓解症状已经很伟大了,只要能将病情控制住,就能有更多时间去求医、去手术,这已经是最伟大的药方了!”提前两天放假回来帮忙的陆问激动说起来。   换做以前,他肯定吹爆那些靶向药,但现在中药可以无副作用的抑制癌症扩散,已经胜过那些化学药剂N倍了。   何信想想也是,“那之后他们还是需要来找小师姐你吗?你以后肯定更忙了。”   白苏耸了耸肩,“也不一定,赵教授他们还找了其他中医合作针灸治疗,如果成功了肯定会扩大科室接纳更多病人。”   “可他们没有金针,也没有师父厉害,恐怕没办法让癌症痊愈。”姜芝芝心底还是觉得白苏最厉害,“最后可能还是都来找师父你。”   “到时再说吧,能治多少是多少。”白苏看着最近学得不错的几人,“你们赶紧的学,我等你们出师呢。”   学得最好的程冬冬笑着诶了一声,“师父,我感觉我现在最欠缺的是把脉经验,针灸还凑合吧?”   白苏颔首,程冬冬本就认识所有的穴位,最近几个月练习吞吐纳气后便慢慢掌握到了一点运气行针的窍门,不过只有一点点气,治疗普通病人还行。   “想涨把脉经验?”白苏指了指小镇方向,“你直接去菜市场或是广场上给人免费把脉,就能见识各种各样的脉案了。”   程冬冬眼睛一亮,“我可以去吗?”   “可以啊,不过不能对外开方。”白苏打发几人空暇时去免费摆摊,以前她就是这样积攒经验的。   程冬冬说道:“那我们得空就去。”   晚饭过后,程冬冬几个人趁着未下雨小跑去了小镇最热闹的镇中心广场,里面有各种小孩游戏、跳广场舞大军、烧烤小吃等。   小镇居民基本上都来过医馆,都见过程冬冬他们,于是也乐意让他们把脉辩证。   程冬冬几个兴致勃勃的帮大家把脉,能把出问题的只有程冬冬和何信,程冬冬稍好一点,何信差一点,不过都说得有模有样的:“老奶奶,你最近感冒后就一直咳嗽?是寒邪入肺了,光吃梨子不顶用,还是得去买点药。”   老奶奶咳嗽着点点头,“吃什么药?”   程冬冬:“可以吃点枇杷膏,也可以去我们医馆拿药。”   老奶奶:“你不直接给我开药?”      “师父不在,我不能给你们开药的。”程冬冬刚毕业,只有中医助理医师证,得有师父在旁边才能开药。   老奶奶:“这样啊,那我们明天去找你师父。”   “诶。”程冬冬将老奶奶的脉案写得清清楚楚,后面还写了自己开的药方,受师父影响,药方比以前在学校开得猛多了。   他满意写好,然后继续给后面的孕妇姐姐看病,“胎儿很好,但是你太上火了,尽量少吃辛辣的……”   旁边的何信也给一个大爷摸了摸脉,“大爷你胃不好,少喝酒……”   人群外,白苏和已经完全能独自行走的檀越默默看着几人练习看诊,因为不放心,所以专门过来瞧瞧的,如今看到有模有样的,倒是放心许多。   “说得头头是道的。”白苏满脸欣慰的点点头。   “确实还不错。”檀越借着周围路灯昏黄的光,看着白苏欣慰得脸,深邃眸子弯了弯,曾经坐在街边义诊练习的人儿已经变成师父了。   白苏仰头,便对上他欣慰的视线,“怎么这么看我?”   “以前你也和他们一样日日去街头义诊练习。”檀越回忆起久远的记忆,瘦瘦小小的人,背着大大的药箱,一本正经的把脉开方,开好方子就给师父或是他。   “我以前开的药方是不是很好。”白苏是有基础的,所以学得特别快。   檀越回想着白苏最开始开出的方子,大抵是受了现代社会和白苏爷爷的影响,用药非常温和保守,用的药材也特别多,是偏温方派的,也是药王谷最不喜欢的风格。   “师兄,你怎么不说话啊?”白苏看檀越笑而不语,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师兄的胳膊,“是觉得我开得不好?”   “好。”檀越伸手握住白苏的手,她的手露出外面有点微凉,轻轻握紧后塞入黑色大衣的口袋里。   白苏没有抽回手,朝师兄靠紧了一点点,然后仰头盯着檀越清隽的脸:“我怎么觉得师兄说得勉为其难?”   檀越垂眼一笑,“察觉错了。”   “是吗?”白苏怎么不信呢。   “真的。”檀越看了眼不用操心的何信几人,牵着白苏沿着热闹的街道往回走,“咱们回去吧。   白苏回头看了眼热闹的人群,“时间还早呢。”   檀越望着迎面吹来的冷风,风里夹杂着雪的味道,“要下雪了。”   白苏也看向山间的风,“好像是要下雪了。”   “希望下一晚就不下了,明晚是跨年夜,何信他们还想出去吃火锅。”   “下雪也不影响出门的。”檀越牵着白苏沿着巷道慢慢往回走。   “可下了雪路滑,曲大夫他们很容易摔骨折。”白苏还惦记着他们帮忙做事呢,可不想他们摔伤。   檀越扬了扬眉,“师妹比我还更能物尽其用。”   “这也是没办法啊,谁让师兄你没时间帮我看诊呢。”白苏轻哼一声,但语气里透着亲昵。   檀越双腿恢复行走后,要处理的工作便逐渐多了起来,但大多都聚集在C城,他轻轻捏捏白苏细长的手指,“等我处理好堆积的工作就帮可以留在医馆坐诊了。”   “别,忙你的吧。”白苏并不想局限住师兄,师兄想做什么便做什么。   檀越从不觉得白苏会限住自己,相反他也想从医,也想和白苏一起弘扬中医,不过还需要一点时间。   之后两人都没再说话,牵着手慢慢往回走,昏黄的路灯拉长了两人的身影。   等回到院里,雪恰好就飘落了下来,一会儿工夫就在院落青黛瓦楞上铺了薄薄一层。   原本隔天起来就会停,没想到又簌簌下了一整天,连地面都蓄积了不少积雪。   因为路面到处都是雪,担心曲大夫他们走路摔倒,所以最后还是在院里聚了餐,吃的是何信他们想吃的火锅,另外还额外添了烤羊排、牛排这些,等吃完后晚些时间,阿姨还送了一个写着新年快乐的草莓蛋糕送上桌。   白苏看着自己比较喜欢的草莓蛋糕,又看向似乎早就知道的檀越,嘴角又网上翘了翘,无论是过去的檀越,还是现在多了师兄记忆的檀越,还是一如既往的喜欢让阿姨给她做各种甜食呢。   白苏笑着同他说了一声谢谢,然后又笑眯眯的看向何信、姜芝芝、曲大夫他们,“明天就是新的一年,祝大家新年快乐,也希望医馆事事顺利。”   程冬冬眨巴着眼睛,双手合十,乖巧祈求:“师父再加一条,祝我早日出师。”   “好,希望你们都尽快出师帮我分担工作。”白苏依言加了一句,然后给大家切了蛋糕。   她切好蛋糕,刚吃了两口,屋外便传来噼里啪啦声响,她扭头朝外面看去,发现宁远不知什么时候去了院里,也不知从哪里拿出一些烟花放了起来。      烟花璀璨,五彩斑斓,映照着皑皑的白雪上,也映照在众人惊讶、欢喜的脸上。   白苏和檀越走到屋檐下,笑吟吟的看了半响,随后又看向身侧的檀越,上次和师兄一起看烟花还是中秋,是小朋友随意放的。   那时的师兄眉宇间还有积久不散的郁气,如今已经全部都散去了,白苏目光灼灼的望着师兄清隽的脸,那时期盼他是师兄,如今真的是师兄了,真好。   檀越垂眸,也对上她笑眯眯的眼睛,眼里都是光,眸光里尽是自己,他嘴角上扬,目光温柔地看着她:“小白苏,新年快乐。”   白苏眉眼弯弯的应了一声,“师兄新年快乐。”   烂漫烟花过后,便是新的一年。   新的一年里,盼望中医弘扬强大,能给更多人带去希望。   凌晨过后就是新一年的第一天。   但白苏她们没有假期,继续开门坐诊。   新一年新气象,最开始一批的癌症病人逐渐康复,胰腺癌老太太、辛老等病人的症状也大幅度缓解,他们早上过来针灸后,便会和其他病人一起去下棋,去练养生操,还会去喂鱼,精神状态极好,完全看不出当初病入膏肓的样子。   这些病人都是活招牌,尤其是辛老,更多病人在得知辛老身患几种癌症后情况还大幅度好转后,也纷纷一涌而来,每天都将医馆门口堵得水泄不通。   何信只能劝离一部分没有挂号的病人,毕竟小师姐延长坐诊时间一天也最能多看三十个多出来的病号。但好多病人不愿离开,抱着侥幸心理等着,万一能再多看几个呢。   除了傻瓜式的蹲守,还有许多人求爷爷告奶奶的托关系来找白苏看病,比如王婆婆娘家表妹的姨母的儿媳的娘家的拐了十八道弯儿的亲戚,还有白苏小学老师的婆婆的大嫂的女儿的婆婆,甚至还有人联系到檀越、程冬冬的手机上。   “檀越,咱们两家是世家,听说你和白医生关系斐然,能否帮忙说一声行个方便?”   “檀越,我与你们家都有意竞争一个A城的地皮,这次我们家退出,只要能给我们家癌症老太太见一面白医生的机会就行。”   白苏听到檀越收到的语音后,有些诧异,这些人还真挺会找关系的,不过他们却不知道自己找的人才是真正的大佬。   不过找她,她也会同意的,“让他们过来?为了地皮,可以抽时间多看几个。”   程冬冬举了举手,“师父,我这里也有,我妈曾经老死不相往来的闺蜜都找上门来道歉求助了。”   “我在国外的朋友也想找你调理经期,不过我都拒了。”姜芝芝觉得师父是那些癌症病人的希望,还是不要让这种小毛病来占用公共资源了。   另外宁远那儿还有许多联系不上檀越的人发的消息:“宁助理,我们愿意付高昂挂号费,五十万、一百万、五百万都可以,只要让我们提前见白医生一面就行。”   除了这些不差钱的大佬,另外还有一些德高望重的领导们,他们从古老爷子、金老、辛老等人的关系处打听过来,表示愿意多付钱也想尽快看病。   他们已经尽力去抢号,可一天就一百个号,纵然提前放出七天的号,他们也根本抢不到,想花钱买号也没人愿意出,让去门口守一天他们也没时间,只能试试砸钱了。   因为护着白苏的人太多了,他们都不敢胡来,所以都说得很委婉。   白苏一开始只想着檀越、辛老、王婆婆他们的朋友可以帮忙看看,只是几个也耽搁不了多长时间,但有一就有二,后面托关系的越来越多。   给这个看了不给另一个看又不太好,不胜其烦的她最终决定开一个VIP号,每天十个,挂号费十万,早上八点前在医馆后面的精致单人间病房里帮他们看诊。   之后白苏明面上就不再帮托关系的人看诊,直接指路VIP号,高昂的挂号费吓跑了一些病情不严重却想攀关系的人,剩下的病情严重、或是不缺钱急需看诊的病人也多了一线机会。   虽然减少了攀关系的病人,但门外等着的病人还是极多,甚至还有为了抢占位置、直接在屋檐下打地铺、排队求治的癌症病人家属。   白苏担心大家生病,“夜里很冷的,你们还是找地方住吧。”   “我们定了住处的,待会儿也有人来轮换。”病人家属搓着手,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我们实在是抢不到号,只能排你傍晚额外单独加的号了。”   白苏看大家不愿意离开,轻轻叹了口气,回屋让何信煮了姜枣茶出来,另外再放了几个取暖器在外面,以免冻病了。   然后还难得的主动联系了赵教授,希望赵教授那边能尽快实验出结果,但联系赵教授后,得知还要等过完年之后才能有拿到最准确的数据结果。   “离过年还有半个月,应该快了。”白苏轻声感慨,“等确认有用后大面积使用,大家也不用这么着急熬夜排队。”   听着外面许多病人家属熬夜排队,檀越摩挲了下手指,“我明日帮你看诊吧。”   白苏诧异看着工作很忙的师兄,“师兄,你工作处理完了?”   檀越颔首:“差不多处理好了。”   “那明天就去!早点看完让他们都早些回家过年。”白苏确认不耽搁檀越的事情后,立即应下来,生怕说慢了壮丁就又跑了。   檀越抬手揉了揉她的头,“放心,我不跑。”   “我知道。”白苏拉下檀越的手,刚要说话时眼尖地发现师兄食指上有几道细细划痕,上面隐约还有血痕,“师兄?你这里怎么弄伤了?”   “不小心划到的。”檀越看了眼房间里桌上的盒子,垂下眼笑着说没事。   “小心一点,寒冬腊月里弄伤手不容易恢复。”白苏去自己房间里取了一管生长因子出来给师兄涂了涂,帮助快速愈合。   檀越笑着点了点头,“好。”   帮师兄涂完手,白苏便准备回屋休息,离开之前转头朝他眨了眨眼,“檀大夫,明日就拜托你了。”   听到久违的檀大夫,檀越眉梢上扬,眼底的笑意又更浓了一些。   檀越挺忙的,所以白苏没有给他开预约号,只是第二天上午开始看诊后才让何信带给那些熬夜排队等待的人这个消息。   “没有挂到号的病人举个手?”何信数了数,门口大概有一百多个,“我们医馆多了一个很厉害的大夫,大家这会儿可以分批次进去找他,不用挂号。”   病人:“是谁啊?有多厉害?有白医生厉害吗?”   他们都是来找白医生治不治之症的。   “有。”何信说这话时有点心虚,这是小师姐让说的。   虽然他知道檀先生很厉害,可究竟医术如何他们也没底。   “那我们去看吧,这会儿好冷啊。”病人们陆陆续续去了诊室六找了檀越。   第一个是巷子周围的病人,他手腕扭伤了,腕关节疼得厉害,病人进入屋里看到是檀越后明显一愣,之前看檀越帮忙取针、抓药,还以为是学徒,现在怎么一跃变坐诊大夫了?   他左右看了看,“我没走错吧?”   “没有。”檀越早就拿到医师证了,但因为之前不想被追问太多需要遮掩,再加上最近工作很忙,所以在医馆只做了针灸、取针、抓药这些小事儿。   “我给你看看。”檀越声音淡淡的,直接伸手给病人简单把脉,然后直接取针帮病人针灸了手腕,几分钟后,病人疼得无法转动的手便勉强能动了。   病人本来还有所怀疑,现在立即竖起大拇指,“檀先生你针灸怎么也这么厉害?我一下子不疼了!”   “我记得你没学太久啊,现在中医都这么好学了?”病人开始自我怀疑,前些天他们才看到檀越在看医书、和白苏学医,后来只看到檀越帮忙针灸取针,没想到今儿就看到他坐诊了。   “以前有接触过。”檀越言简意赅,一如他把脉开药一般简洁快速。   “原来如此,我就说怎么可能刚学几个月就会了。”病人嘴上这么说,但不影响对檀越的佩服,“没想到檀先生你还是个隐藏中医大佬。”   檀越淡淡颔首,继续给其他人看诊。   后面又有以前没见过檀越的病人进来,他们不知道檀越是谁,但看着他很年轻,因此有点担心。   但把脉、针灸后再看檀越的眼神就不一样了,不愧是和白医生一起出双入对的人,果然各个都这么厉害。等七八个病人过后,所有病人都放下了怀疑,纷纷主动过去找檀越帮忙治疗。   因为檀越不会多和病人解释,所以看得很快,但病人完全不觉得被敷衍,反而觉得节省了许多时间,“谢谢檀医生。”   一直担忧檀越看不好的程冬冬、何信偷偷去看了看,等看着檀越一张一张的方子开得飞快,纷纷揉了揉眼睛,师父偷偷给他开小灶了吧? 第101章   为了确认檀越是否被开小灶了, 程冬冬和何信两个又蹲守了一会儿,可没有找到证据,反而围观了檀越短短几个小时就在病人们口中扬名了。   两人顶着惊愕、迷茫、麻木的复杂神情走到白苏跟前, 一言不发的坐下, 似乎还久久没回过神。   “怎么了?”白苏笑眯眯的诧异看着两人, “是檀越医术不好吗?”   两人齐齐摇头, 很好, 好得令他们目瞪口呆, “檀先生医术很好, 病人们各个都在夸他。”   程冬冬忍不住问:“师父,檀先生比我们还晚接触,怎么一下子就这么厉害了?你偷偷给他开小灶了吗?”   “对啊。”白苏笑着遮掩了一句, 实际一直以来是师兄给她开小灶。   一旁的姜芝芝好半响才听明白, 啧啧两声,“这开的哪是小灶, 分明开的满汉全席。”   陆问两眼放光,吸溜一口气, “师父, 也给我们开几个小灶吧。”   白苏笑着颔首:“嗯, 给你们开,今天把脉经全部背完。”   陆问、姜芝芝几个:“!!!”   谁家小灶是这么开的???   白苏没理会两人的哀嚎, 起身出门去了师兄所在的诊室, 隔着窗户可以看到他正帮人把脉, 没怎么出声,但举手投足之间都是矜贵清隽。   里面的檀越注意到白苏的身影, 淡然疏离的脸上浮出笑意,张嘴做了个口型, “忙完了?”   白苏推门探进头,“快十二点了,先歇歇去用午饭了。”   “好。”檀越看着剩下两个病人,“我先看完。”   白苏嗯了一声,搬了椅子走到师兄身侧的位置坐下,然后拿笔帮他写病人的医案。   后面有一个感染了幽门螺旋杆菌的胃病患者,吃了许多抗生素药仍没痊愈,所以专程来白氏医馆看中医,“檀大夫,我这个病反反复复一直不见好,越吃药越胃疼,麻烦你帮我看看。”   檀越颔首,伸手为他摸了摸脉,中气虚弱,胃里寒热交替,且伴有上逆症状,比如吐酸、打嗝、胃胀、反流,对于这种寒热交替胃病直接用半夏泻心汤来调和肝脾、寒热平调。   写好药方递给白苏,白苏看一眼就推测出是什么脉象和病症了,直接写了上去。   后面还有个扩心病中期的患者,病人说自己有胸闷、气促、乏力、心悸等症状,“医生,我发病三年了,这几年饱受疾病折磨,最近两个月病情加重,反复住院治疗,医生建议心脏移植,但配型没成功,而且钱方面也不太够。”   檀越听他说完后直接把脉,细软无力的结代脉,舌头紫暗有瘀点,气虚血瘀、心肾阳虚、阴阳两虚,直接针灸通里、少海、少泽、少冲、劳宫等手少阴心经的穴位。   病人在外面排队时得知檀越是第一次坐诊,担心医术一般,但针灸后便感觉到一股气窜向心口,将长久以往的闷堵的气一下子破开了,呼吸一下子顺畅许多,“檀医生,早遇见你们就好了。”   “现在也不迟。”檀越另外配了益气复脉、养阴生津的药方,药方和白苏开药风格同出一辙,又猛又快又准。   “多谢檀医生。”病人忙道谢。   “你坐在这里针灸吧,一会儿针灸结束按这个铃,会有人过来帮你取。”白苏也记好了医案,然后起身同师兄一起去吃午饭。   趁着周围没人,白苏满眼光亮的看着檀越,“师兄,你好厉害,你上午足足看了近百人,其中有五十个是癌症。”   檀越扬眉,“这就厉害了?”   “厉害。”白苏顿了顿,“不止我这般觉得,病人们都觉得你很厉害,程冬冬他们也看呆了。”   檀越想到在门口蹲了许久的程冬冬两人,“他们太闲了,一直趴在门口也不知道做事。”   白苏顺势就说道:“那我下午让他们给你写医案。”   “算了,我写比较快。”檀越有些嫌弃。   “他们是比较慢,那我让他们别打扰你。”等回院吃午饭时,白苏便安排程冬冬和何信下午去抓药,免得一有空就去摸鱼。   “……”程冬冬欲哭无泪,被檀先生打击不说,还被师父安排去抓药,六个大夫,下午至少有三四百张药方,累死个人哩。   陆问和姜芝芝默默移两个倒霉蛋远一点,檀先生和师父的关系属于穿同一条裤子的人,这两人摸鱼摸到人家面前去,这不是活该嘛。   下午。   程冬冬和何信两人开启了抓不完药方的工作时间,药方很多,两人看得眼花缭乱,看着看着他们也从白苏几人的药方里看出了区别,师父和檀先生的药方都非常刁钻凶猛,曲大夫几人的药方都相对大众温和许多。   两人特意琢磨了下白苏和檀先生的药方,慢慢的也能从里面琢磨出不少内容,对他们以后开药也有帮助,其实抓药不仅仅是抓药,也是学习辩证开方的一部分。   在两人抓药记药方时,檀越也继续坐诊,因为上午病人们口口相传,下午更多的人找他看病,再加上不用挂号,直接排队就行,诊室六外面排队的人就更多了。   一传十,十传百,连续几天后大家就知道白氏医馆又多了一位针灸和白苏一样厉害的大夫了。   不少过来复诊的病人也请檀越帮忙针灸,针灸后各个道谢:“檀先生,你的针法一点都不比白医生差,你这么厉害的人,之前怎么没帮白医生坐诊?”   “檀先生,我之前路过见过你一两次,一直以为你是来看病的,没想到你竟还是一个隐藏大佬啊。”   檀越疏离淡然的笑了笑,没有多做解释,继续为大家看诊。   因为多了檀越坐诊,白苏的压力瞬间小了许多,傍晚天将黒便能收拾收拾下班了。   连续几日后,白苏脸上的疲惫都少了,傍晚早早关门回院里吃晚饭,吃过晚饭还能去小镇里溜达一圈,顺便看着程冬冬他们联系把脉。   “白医生,最近瞧着你好像比较空暇了?”路边火锅店老板娘都看见白苏连续今天出来散步了。   白苏回以一笑,“还好,主要是盯他们几个。”   “原来是这样,白医生是很好的师父。”老板娘又主动上前聊了几句,然后还邀请她们去店里吃火锅,“年底到元宵这段时间,都打折的。”   “那我们有时间就来。”白苏和老板娘说完后,便跟着檀越往人群里走了走,一边走一边小声对他说:“自从师兄你帮忙看诊后,我六点就能准时下班,饭后还能出来散散步,轻松许多。”   檀越望着沿路不停和白苏打招呼的人,“只是暂时的,来年人会更多。”   “只有咱们几个人还是太少了。”白苏知道大夫稀缺,可她要看医术选人,宁缺毋滥,“明年再找找。”   “希望赵教授年后能给我一个好消息。”白苏望着小镇里到处悬挂起的灯笼,喜气洋洋的,透出阵阵年味儿,“师兄,马上就要过年了。”   檀越看向她被红色灯笼的光映红的脸颊,“还有五天。”   “好浓的年味儿。”白苏不由想起在药王谷时的每一个年,都是和师父师兄弟们一起过的,但今年应当只有她一个人了,她偏着头朝檀越笑了笑,“师兄,你哪天回去?”   檀越欲言又止,刚想要开口白苏就已经出声,“等你回去时带一些年货回去吧?王婆婆帮咱们准备了不少年货,到时候你多带一些回去。”   “一起回去。”檀越轻声道。   白苏很想和师兄一起过年,想到家里新丧,需要好好祭拜的,所以轻轻摇了下头,“今年爷爷刚去世,我想在家陪他们一年,来年吧。”   檀越沉默了片刻,最终还是点了点头,他想趁着这次年底檀家人都回家处理一些事,以便来年长待C城。   白苏没觉得落寞,转头看了眼程冬冬、张幸夷几人,见他们都应付得很好,于是拉着檀越去了周围卖灯笼对联贴纸的地方,“我们选一些回头贴院里吧。”   “好。”檀越帮着挑了灯笼,还选了对联,另外还选了红色喜庆的许多装饰品。   白苏还选了一些炽白的彩灯,一闪一闪的挺漂亮,全部装了两大箱,恰好何信他们把完脉过来,一起搬了回家。   除了对联福字,其他都挂了起来,装点得院子里里外外都有了年味儿。   隔天,病人们看到白苏住处的院子门口挂上了装饰品,也都纷纷惊觉再有四天就过年了,“白医生,你们过年医馆还开门吗?”   “不开,休息十日。”白苏说着便指挥何信几个将通知贴在门口,同时也停掉了后面的预约挂号。   “那正好,我们也可以回家过个年。”辛老看着日期,笑呵呵的走到白苏跟前,“白医生,劳烦到时候多给我开几天药。”   白苏颔首:“好,这两天我都会帮大家多开一些的。”   因着过年闭馆,所有病人都来提前取药了,有些原本计划过来的病人则推迟了时间,准备年后过来。   越临近年底,大家忌讳来医院,所以白氏医馆里的病人就越来越较少,白苏也得空可以清点药材、提前预定一些用得很快的药材。   年二十九。   上午看完病患后,下午医馆就闭门了。   全部打扫干净后,曲大夫等人便准备开车回家。   在他们回家之前,白苏将年终奖发给大家,年终奖用信封包裹,都有厚厚一沓,包括刚来不久的学徒们,不过学徒们比曲大夫他们少了一半,但也有一万。   各个拿到后摸了摸厚度,都喜笑颜开,虽然累,但老板大方宽和,他们每一日都是快乐的:“谢谢白医生/老板/师父!”   “不客气,来年上一整年还会更多。”白苏给大家画了一个真真实实的大饼,“来年都加油。”   “嗯嗯!”张幸夷和江木通两个迫不及待应下来,他们觉得来这个地方真的来对了!虽然有点偏远,但师父人真的超好!   给曲大夫他们发了红包,白苏又给负责账务、各种杂事的人发了红包,另外也给宁远、做饭阿姨、打扫阿姨们发了一个大大的红包。   宁远怔怔的看着多出来的奖金,“檀先生已经给我们了。”   “他是他,我是我,谢谢你们帮忙照看家中,尤其是李阿姨。”如果不是李阿姨给她们做饭,她们每日还要分心煮饭,又得耽搁许多时间。   除了给阿姨们发,白苏也塞给檀越一个大大的红包,“这些天辛苦檀大夫了。”   檀越看了下厚厚的红封,轻轻扬了下眉,“谢谢白大夫。”   “不客气啊。”白苏笑着给大家发完红封,然后便送曲大夫他们离开,之后又是程冬冬、江木通他们,再之后是何信。   何信家里条件一般,因此白苏又额外送了何信一些牛奶、营养品、新衣服新鞋等东西,“这是病人们送的,我一个人不吃完,你多带一些回去。”   何信看着小师姐准备的年礼,眼睛不由泛起红,小师姐总是想方设法的帮他。   “早点回家去吧。”白苏拍拍他肩膀,“回去后也别耽搁看医书,年后回来我会考,若是这本医书背不出来,就罚你一个人做一个月膏药。”   做膏药是一件费时费力的活儿,一个人做五十斤膏药至少得一天时间,那他就没机会去医馆里做事了,何信立即放下心底酸涩,绷着后背,“我一定将这本书全部背完。”   “好。”白苏吓唬走何信,然后小跑进檀越房间,“师兄,什么时候走?”   她话音刚落,便看到师兄手中拿着盒子,似很宝贝一般,“师兄,里面装的是什么?”   “没什么,只是一些医书。”檀越心虚的眨了下眼,然后塞进行李箱里,“李氏针那边已经将银针做好了,我回去看看有没有做成。”   苏家做针法的法子檀越拿了做银针部分去和李氏针合作了,先看看李氏针能否做出带有干净灵气的银针,之后才好做金针。   白苏很快被转移了视线,没有再问盒子的事情,“那你去看看吧,若是做得好就多做几副,之前答应给何信、程冬冬他们奖励的。”   檀越应好,两人又就着医馆聊了一些,以及招收学徒的事情,直到宁远来催促他们才停下。   “那我走了?”檀越将行李箱交给宁远拿出去,然后走到靠在墙边上的白苏跟前:“真的不一起?”   白苏摇摇头,然后张开双手抱了下檀越,嗅着他身上淡淡的药香味儿,“师兄,早些回来。”   “好,我争取快些回来。”檀越也抱紧她,下巴在白苏脖颈处轻轻蹭了蹭,“等我。”   炙热的呼吸落在脖颈处,有些痒,白苏没有躲开,轻轻的嗯了一声。   檀越偏头亲了下她白皙的耳廓,然后才不舍的松开她,踏上了去机场的车。   做饭的李阿姨担心白苏一个人在家照顾不好自己,本想留下来陪着热闹一点,但白苏知道她有家人在A城,因此也拒了她的好意,笑着送大家一起离开。   等所有人都离开后,白氏医馆瞬间安静下来,一如六七个月前,她刚从药王谷穿回来时那么清冷安静。   王婆婆看她一直站在门口,忍不住凑近来询问,“白苏,他们都走啦?”   “对。”白苏蹲下,摸了摸王婆婆家的大肥猫,毛绒绒、肉嘟嘟的,可爱得紧。   王婆婆笑着邀请她,“那明天中午来我们家一起吧,大家都在呢,若是有其他安排,晚上还有一顿呢。”   王爷爷、王叔他们也过来邀请她,于是再三考虑后白苏笑着应了一声好。   隔天一早是大年。   巷子里到处都是剁肉的声音。   白苏将院子打扫干净,再将灯笼、对联都一一贴上,中午去王婆婆家吃了一顿热热闹闹的年饭。   下午回家,白苏也准备上几个菜,有肉有鱼,晚饭前也一一孝敬给祖爷爷、爷爷、父母。   “爷爷,我听你的有好好传承医馆,还扩建了医馆,来年兴许还会更大。”白苏站在昏暗的灯影里,看着飞快燃烧的香烛,“你们应该也有看到吧。”   “如果没有看到,我就和你们说说吧。”白苏轻声细语的说着医馆里的琐碎事,从药材说到拿回来的金针,从病人说到了同赵教授合作的事情,“目前只有我、师兄以及稍微有一点气感的李大夫能治疗癌症,但病人太多了,所以只能和医院合作试验尽快推出这个药。”   “爷爷,你们也是一生行医,一世仁心,会支持我这么做的,对吧?”   屋里很安静,只有白苏一个人的声音,她絮絮叨叨许久,外间天早已暗了下来,外间全是小孩子的嬉闹声。   白苏走出屋子,才发现时间已经很晚了,她简单吃过独属于自己的年夜饭,然后走到门外,双手插兜,迎着冷冽的风看着小镇上方的天空,到处都是璀璨的焰火。   白苏看得入神,忽然手机响了起来,拿出来一看是檀越打来的电话,“师兄,吃过晚饭了吗?”   “吃过了。”檀越在电话里问,“在哪里?”   “在巷子里看烟花。”白苏目不转睛的望着烟花的方向,“你那边也有烟花声。”   檀越语气很轻,“对啊。”   听到师兄也在看烟花,白苏嘴角上扬,“很美对不对?”   “对,很美。”檀越顺着人群朝巷子里的方向走去,一步一步的,发出轻微的脚步声。   “你是在外面看烟花吗?”白苏也听到了脚步声。   檀越应是。   “外间冷,早些回家。”师兄刚恢复不久,身体还不算好,白苏担心他风寒入体。   檀越嗯了一声:“马上就到了。”   “到家了?”白苏想着师兄家里还有许多人,“那挂了吧。”   她看了下时间,还有几分钟到零点,声音顿了顿又说了一句:“师兄,提前和你说一声过年好。”   她话音刚落,双眼模糊的看到前方有个身形高挑的清隽男人,穿着黑色大衣,迈着大长腿一步一步的朝她走了过来。   白苏错愕的望着忽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檀越,有些不敢置信:“师兄?”   “是我。”檀越笑看着白苏被璀璨烟花照亮的脸,“不欢迎我回来吗?”   “没有。”白苏快步走过去,扑进师兄的怀里,紧紧抱住这个原本该在A城过年的人,“你怎么忽然回来了?”   “答应过要陪你过一辈子年的。”檀越也轻轻拥住她,垂头在她耳边轻声说了一句。   这话是在药王谷时说的。   他们在一起过了十二个年头。   今年是第十三个。   檀越不想错过。   白苏也想起了师兄这个承诺,没想到他竟然为了这个承诺的专门赶了回来,心底瞬间动容,用力抱紧师兄,她的师兄太好太好了。   檀越轻轻拍拍她后背,“小白苏,过年好。”   “师兄,过年好。”白苏笑着嗯了一声,然后松开师兄,拉着他坐到屋檐下的椅子上,然后有点担忧的看着他:“你大过年的回来,你家里人不怪你吗?”   檀越说不会:“他们支持我回来陪你。”   白苏半信半疑的看着他,这么开明?   “真的,没骗你。”檀越抓着她的手握在掌心里,笑吟吟的说着:“我告诉他们,我要回来陪他们未来儿媳妇,他们就立即打包将我送来了。”   “……”白苏呼吸快了几分,耳尖上也染上一抹绯红。   檀越见状,眼底的笑意更甚了。   白苏见他满脸笑意,耳尖更红了一些,抬手拍了下他手心,赧然的说:“师兄,你别笑。”   “开心。”檀越没有收敛,反而笑意更深了。   开心双腿恢复,开心能带着记忆再见到白苏,开心能再次拿起银针,开心这一切都恰到好处。   “别笑了。”白苏伸手想要捂他的脸,忽然广场方向传来砰砰砰的声音。   两人齐齐转头望去,便看到新一轮更漂亮的烟花了,周围还伴随着噼里啪啦的鞭炮声,还有阵阵欢呼和小孩嬉笑声。   烟花烂漫,鞭炮声起,万户辞旧岁。   白苏站起身去看新年伊始的璀璨烟花,转头看向檀越,“师兄,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檀越说着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一个东西,轻轻放在白苏手里,“新年礼物。”   白苏看着手心里放着的一只白玉簪,上面雕着一串白苏花,和师兄之前描述的那一支差不多。   她错愕的看向檀越,随即又想起时不时看见师兄手指上有一些细细划痕,忽然一切都明白了,“你新做的?”   檀越记起作为檀青的记忆后,便开始做了:“原本就想要送你的,如今补上。”   他顿了顿,语气郑重:“死生契阔,与子成悦,白簪为契,一世相伴。”   他的声音很清润,此刻却如巨石砸在白苏的心上,砰砰砰地小鹿乱撞,在师兄面前,她总没办法镇静自若。   但又何须如此?   白苏没有矜持,笑着重重的点了点头,然后脚尖微微踮起,在他下巴上蜻蜓点水的印了个属于自己的标记。   旁边的几个玩小烟火的小孩瞧见这一幕,叽叽喳喳的嚷嚷起来:“爸爸妈妈快看,白苏姐姐亲亲檀叔叔了。”   “……”隔壁的王婆婆、周老三、文大妈她们连忙捂住自家孩子的眼睛,哎哟喂,小孩子不能看哦。   白苏听到旁边的声音,脸颊有些烫,但还是贪恋的再亲了一下,她的师兄啊,“新年快乐。”   檀越伸手将她揽入怀中,也满眼温柔的对她说了一声:“新年快乐。” 第102章   大年初一。   天一亮, 巷子里就恢复了昨夜的热闹,   白苏听着外间的热闹声起床,洗漱后便去厨房做汤圆, 她们这地儿习惯大年初一早上吃汤圆, 各个搓得圆圆滚滚的, 吃一碗之后一整年都能顺顺利利的过去。   煮汤圆时, 白苏还特意煮了两个荷包蛋, 另外还放了王婆婆帮她做的一罐醪糟和红糖。   洗漱好的檀越从外间进屋, 一进屋便看到白苏挽起的头发, 头发上别着自己昨夜送的白玉簪,上面缠绕的花穗儿将她乌黑发丝点缀出勃勃生机。   檀越嘴角扬起,目光灼灼地看着她的发鬓:“戴了。”   白苏察觉到师兄落在自己发鬓间的视线, 眉眼弯弯的嗯了一声, 然后轻轻偏头露出簪子给他看,“好看吗?”   “好看。”檀越笑意又深又炽热。   白苏得到满意的回答, 眼底的笑意更浓了,又笑吟吟的和他说了一声:“早上啊师兄, 新年快乐。”   檀越轻轻嗯了一声, “新年快乐。”   两人说完, 都相视一笑起来,白苏勾着嘴角, 心情极好的继续盯着锅里漂浮起来的汤圆, 圆圆滚滚, 可可爱爱的。   檀越从橱柜里拿出碗筷,洗净后放到旁边备用, 一如在药王谷过年一样,她早上煮汤圆, 他便拿碗拿筷,唯一不同的是以前有师父他们,如今只有他们俩人。   白苏将白白胖胖的汤圆装进碗里,再舀上两小勺焦糖色的汤水,香香甜甜的,闻着就很好香甜。   檀越端去餐厅,白苏简单清理灶面也跟了过去,两人一人坐一侧,小口小口的吃了起来。   汤圆里面没有包馅儿,陪着红糖醪糟也不会过分甜腻,吃着十分软糯,里面的荷包蛋刚刚煮熟,还略微有一点点糖心状,是她和师兄比较偏喜欢的口感。   “是以前的口感吗?”白苏问师兄。   檀越说是,“一模一样,很喜欢。”   “锅里还有,不够再去添。”白苏转头看着外间明晃晃的阳光,“过完年就是立春了,天气又暖和起来了。”   檀越说道:“回暖得有些快,今夏大概又会干旱。”   “没事,我们这里有河,应该不会受太大影响。”白苏扬了扬嘴角,“天气回暖也好,等过些天有野菜了,我抽空去摘一些回来走青团。”   “你做的青团也很好吃。”檀越看向白苏,“以前总好奇你怎么会那么多稀奇做法,现在都明白了。”   “和我爷爷学的,他挺会做吃的。”白苏将喝了口香甜的汤,又继续说:“你爱吃艾蒿做的青团,过些天我多做一些。”   檀越笑着应下,“到时候帮你一起。”   “好啊。”白苏没有拒绝,“如果师父他们也在这里就好了,师父和小胖师兄也喜欢吃青团。”   檀越回忆起那个很胖的师弟,“小胖胃口很好,一顿能吃十个。”   “是啊,吃得多力气也大。”白苏和其他师兄弟关系也不错,但因为檀越代师父管教她功课,所以和他关系是最好的,“要是师父她们也在这里就好了,医馆就不愁没人看诊了。”   “不可能的。”檀越是跟着白苏掉进河里才机缘巧合来了这里,其他人大概早就消失于天地了吧。   檀越怕白苏难过,从未提过之前的事情,转移话题:“不如多招几个爱好中医的学徒,等学会了便轻松了。”   没有七八年怕是没法出师。   白苏轻轻叹气,“任重道远啊。”   檀越曲起手指,轻轻戳了下她的额头,“大年初一不要叹气。”   “哦哦哦。”白苏立即放下这些烦心事,继续吃汤圆,还特意多吃了几颗,接下来一年一定要圆圆满满的度过啊。      吃过早饭,也没什么事做,两人搬了椅子在阳光下晒太阳,吃吃零食看看手机,手机上全是程冬冬他们的恭喜发财。   想了想,在群里给大家发了个大红包,另外还给檀越也发了一个表达爱意的新年红包。   很快,檀越就回了十个相同数字的回来,让白苏的账户里一下子多了几十万了,眉眼全是财迷的笑,“真希望每天都是过年。”   看她笑得开怀,明媚又灿烂,檀越也不由跟着笑起来,“那我每天都给你过年。”   “别,我就说说。”白苏怕檀越真每天给她发红包,虽然他不是别人,但她还是不想他乱花钱,“你好好把钱攒着。”   檀越也觉得天天转麻烦:“好,攒多一点一起给你。”   “也行。”白苏美滋滋的嗯了一声,然后翘着腿继续吃各种干果瓜子,中午简单吃一点去隔壁医馆喂喂鱼,喂了鱼两人一道去小镇转悠。   小镇过年热闹得很,还有唱歌杂耍以及各种娱乐设施,两人溜达着这里看看,那里瞧瞧,瞧得上的就买,檀越就负责付钱和拿东西,一如在药王谷时一起去山下小镇游玩一般。   两人溜达一圈,然后去电影院看了一场电影,再出来已经天黑,就在商场里挑了一间烤肉店吃饭。   今年小镇居民因为医馆病人来了许多,也都小赚了一波,因此商场里、餐馆里人都还挺多的,大家瞧见白苏和檀越都笑眯眯的打招呼:“白医生,新年快乐,恭喜发财啊。”   白苏朝众人笑了笑,“你们也是。”   “白医生,我们今年不打算去外地打工了,就在小镇里开旅店,到时候专门接待来小镇看病的人。”   “白医生,我打算在巷子口开一间餐馆,回头你们也来尝尝,到时候给你们打五折。”   白苏看着众人积极上进的笑脸,笑着点了点头,“只要肯干,以后生意肯定不错的。”   “我们也是这么想的。”众人附和着说是,只要白氏医馆继续开下去,他们的日子肯定不会差的。   打过招呼,白苏和檀越的烤肉也烤好了,五花肉烤得外表焦黄,滋啦冒油,闻着特别香。   白苏夹起一片蘸了点辣椒粉、五香粉,然后放在洗得干干净净的生菜叶里,再加一点辣椒、辣白菜,再卷巴卷巴的裹起来递给檀越,“师兄,尝尝。”   檀越是第一次这样吃烤肉,接过烤肉尝了尝,五花肉烤得微微有点焦香,再配上生菜和蘸酱,香味浓郁,还带着一点点蔬菜的清香,吃着完全没有油腻感。   “怎么样?”白苏笑眯眯的问他。   檀越点头,“挺好。”   白苏见他不抗拒,又给他做了其他烤好的肉:“再试试这个烤肉牛、烤羊肉,都还挺新鲜的。”   “你也吃。”檀越也给白苏做了一个烤五花肉的。   “嗯。”白苏接过尝了尝,香滋滋的,味道还真不错。   两人继续吃着烤肉,等吃完出来外面已经彻底天黑,两人在小镇里溜达了一圈,又看了一会儿烟花,这才慢慢回家。   年初二,巷子里多了许多回娘家的人,因此更热闹了,白苏没怎么出门,因为檀越今儿也回A城去了。   白家没有亲戚,白苏母亲那边关系亲近的人都不在了,所以白苏之后的假日都窝在家里,看书、看自己的种的草药、规划医馆未来的事情。   等初八时,檀越回来了,还带回了十副有灵气的银针,“李氏针琢磨出来了,做得还不错,之后还会多做一些过来。”   白苏接过银针一一检查,每一副都银光闪闪,一眼就能看出是好银针,她拿起银针在自己手腕上扎了两针,灵气十足,快赶上爷爷留给她那一副了。   “还过得去,他们打算什么时候做金针?”   檀越:“立春后就会做。”   白苏有些期待上了,她在十副银针里挑了挑,将最好的一副递给檀越,“师兄你暂时用这个,回头做好了金针再选一付最好的。”   檀越没有趁手的银针,接过银针留了下来。   下午,程冬冬、何信、姜芝芝、陆问提前回医馆,每个人手中带了不少新年贺礼,有珍贵的药材,也有家里制作的香肠、腊肉、烘干的红薯干等。   “师父,这些都是妈让我带来的。”何信还带了手工爆米花、冷吃兔、香酥小鱼干等等,都是家里常见食材。   “谢谢了。”白苏瞧着都不是特贵重,便都收了起来,然后带着提前来医馆的几个壮丁一起去医馆里打扫卫生,等打扫干净刚好天黑。   晚上简单吃过晚饭,白苏便开始考校几人的功课,都是之前背过的,没有背过的都没考。   除了陆问功底差一些,其他都都还不错,程冬冬因为有基础,所以学得最好。   “看来都没有懈怠,挺好。”白苏从剩下的九付银针里拿出四付,分别送给了他们,“这是新做好的银针,是送给你们的新年礼物,也是给你们的奖励。”   几人激动啊啊叫了起来,没说还有奖励啊,早知道有奖励就主动再多背两本了。      白苏看着几人欢喜雀跃的神色,语重心长地叮嘱一声:“希望你们矢志中医、理术兼修,做一世仁医。”   “师父,我们会的!”几人激动且郑重的应下。   白苏颔首,满意的点了点头。   几人道过谢后,拿着红色绒布盒走到旁边,打开看了下里面的银针,银针质地精粹,一看就和普通毫针有很大区别,嘿嘿嘿!师父送的银针!真好!   程冬冬几人都高兴得不行,晚上睡觉都舍不得放下,隔天便一起约着互相针灸练习,争取尽早能帮在病人身上用上。   下午,曲大夫、李大夫他们带着徒弟也回来了,负责做饭、扫地的阿姨们也开始回来上班了。   晚上白苏请大家出去吃了一顿好的,为明日初十医馆开门加油打气。   第二天早上八点,医馆正式开门。   医馆大门一开,外面已经围满了病人。   众人看瞧见白苏后,纷纷主动打起招呼,“白医生,新年快乐啊。”   “新年快乐。”白苏朝大家温和笑了笑,然后错身让大家进屋里,余光落在其中几个患癌症的病人身上,“最近没有针灸,身体可还好?”   “还挺好的,按时吃药也没觉得哪里不舒服。”几个癌症病人笑呵呵的说道:“白医生,过年期间大鱼大肉的,我还吃胖了几斤呢。”   “我也是,胃口特别好,我们家亲戚还说压根看不出我患病的样子。”一个淋巴癌的女人指着自己缓慢长出肉的脸颊,“气色也好多了。”   白苏看病人们情况还算好,笑着点了点头,觉得之前针灸、喝药调身体没有白费,“大家进屋去针灸吧,我等下就来。”   “诶。”众人熟练的拿手机去签到,然后按照分配的针灸室走去。   很快大家就按照自己的挂的号去了不同的大夫那儿,近半数的病人都集中在白苏、檀越的门口,排着队等着针灸。   路过的人看着檀越所在诊室的门口等着不少人,啧啧两声,“还好我当时跑得快,没坚持一定要等白医生的排号,提早在檀医生这边看诊,捡了便宜,现在再想挂他的号恐怕就难了。”   “外面好多人都没抢到。”一个病人指了指大门外等着的病人,“外面干坐着的人都是没号的。”   第一次来的病人听到两人的对话,小声询问,“这个大夫怎么样?我想抢白医生的号,可是一点进去没了,其他大夫也是秒空,最后只剩下这个大夫一个号。”   这个病人揉了揉红肿的双眼,“他的简介除了一个檀大夫的称号,其他什么都没有,连他擅长什么都不知道,挂号后我都有点忐忑。”   早来找檀越看过诊的病人:“你运气很好啊,要知道檀医生可是和白医生差不多一样厉害的。”   第一次来的病人:“真的?”   “真的。”早来找檀越看过诊的病人七嘴八舌的说了起来:“檀医生可是个天才,没学多久已经赶上白医生了。”   “我得了乳腺癌,之前来看诊时乳腺疼痛,找他看诊针灸抓药药,回去喝了几天就不疼了,过年期间像个没事儿人似的。”另一个精神还不错的乳腺癌病人说道:“檀医生和白医生一样厉害的,你们能抢到都是运气好。”   “对对对,你们想在能抢到已经运气很好了。”旁边有人说道:“我有预感,檀医生过段时间肯定也是一号难求。”   没等过段时间,第二天檀越的号刚一放出就秒空了,众人哀嚎:“就不能多放一百个号吗?全是十几亿人,只放一百个怎么够呢?”   “想找白医生看脑癌,可是抢不到号,跪求黄牛号。”   “医馆实名认证,不能转号,不过偷偷告诉你,你可以直接去现场,看完挂号后有时间的话,白医生她们会继续看诊的。”   “感谢活菩萨!!”   几天后,跑来医馆门口碰运气的病人越来越多,其中癌症患者最多,要么坐着轮椅来的,要么带着呼吸机被推来的。   白苏和师兄有时间都尽量多看一些,但仍架不住慕名而来的病人实在太多了,每天巷子里都挤满了人,劝离也没用,完全是挡住了其他人家进出的路。   为此,王婆婆、王爷爷、文大妈她们自发的戴起红袖章控制杂乱现场,并安排大家排队,一列队排出去,直接排到了外面的大街上。   但白苏再不忍心,再努力加班熬夜多看一些病人,也无法真正解决问题,只能寄希望于赵教授的实验结果。   元宵节过后两天。   白苏终于收到了赵教授的电话。   刚接起电话,赵教授欣喜的声音就透过电话传来,“白医生,新一轮的实验结果出来了!”   “你第三次给的新药方已经在二百名癌症患者身上试验出了结果,有一百五十名早期轻症癌症患者服药半个月后癌细胞扩散减缓,服药一个月后癌细胞大幅度减少!身体恢复了五分之一,但持续用药一个月后减少幅度慢慢变弱。”   “其余五十名都是化疗过的重症患者,其中三十名重症患者服药一个月后癌细胞也明显得到抑制,但癌细胞减缓趋势缓慢,还有十名化疗过的癌症病危患者服药后精神有所好转,但癌细胞仍在扩散,长期服用应该会有明显效果,还有十名重症患者没有效果。”赵教授又一一细说了许多数据,听得白苏耳朵有些疼。   但最后赵教授总结了一句话,“白医生,虽然只试验了一个多月,但已经完全能证明您给的第三张药方对癌症有明显治愈效果,并且没有任何副作用。”   白苏听到这个结果,不是很意外,她和师兄开的药肯定是有用的,“虽然对轻症癌症有明显效果,但想依靠它痊愈恐怕还需要再配合针灸和辩证。”   赵教授点了点头,“我们已经请了中医大夫配合针灸。”   他顿了顿,“白医生,可还有办法改进,无需针灸也能彻底治愈?”   “这已经是我们能想到最有效的普方了。”至于更好的药方涉及药王谷,也涉及了一些猛药,白苏不敢保证每一个人吃了都相安无事。   赵教授听她这么说,也只能无可奈何的点了点头,“白医生,这个方子对早期轻症病人有明显效果,但对重症患者效果差了一些,您可还有其他想法?”   白苏顿了顿:“化疗过的重症患者身体已经伤透了,必须搭配辩证药方和针灸才有机会,不过还是得看器官是否完全衰竭,如果气机全部衰竭了我们也没办法。”   赵教授点了点头,那几个病人参加实验时各项器官就已经衰竭,早就已经奄奄一息了,就目前结果而言,药方是确实有用的。   现在全国有几百万癌症患者正等着救命药,赵教授也不想再耽搁下去,想立即开启面向大众的第一期治疗,“白医生,目前我们已经证实你的药方有用,后续会尽快对外公布,建议你尽快申请专利。”   白苏听着赵教授的提醒,对赵教授的人品又多了几分信任,“已经申请了。”   “那就好。”赵教授人品正直,从业多年从未干过觊觎他人成果的事情,“白医生什么时候方便来市区?我们一起对外公布,再详谈关于药方合作的事宜?后续可能其他肿瘤医院应该也会考虑同你合作。”   “不用,你们直接公布便是。”白苏不擅这种场合,至于其他事交由檀越和宁远处理就好。   赵教授:“我会送邀请函过去,如果改变主意随时过来。”   白苏应了一声好,挂掉电话后转头将这个好消息告诉了曲大夫、程冬冬他们,“赵教授通过实验已经确定药方对75%的早期癌症患者有明显效果,对小部分重症晚期也有效果,鉴于癌症困扰无数家庭,所以他们会尽快公布成果,专注帮助更多早期癌症恢复健康。”   陆问听到后第一个跳了起来:“太好了!以后癌症就不再是绝症了!”   白苏笑了笑:“还是需要针灸、辩证开方的,只是为更多人争取多一线机会。”   曲大夫:“白医生,我觉得他们实验时间太短,也许长期使用可能也不需要再针灸了。”   “这个便不知道了,目前药方是对大部分病人都有抑制癌细胞扩散的作用。”白苏说这话时脸上带着轻松的笑意,“以后病人们就不用发愁了。”   曲大夫点了点头:“而且中药对身体伤害较小,用药也不算贵,就算是贫苦家庭也能支撑起几个月的中药钱。”   其他大夫也纷纷附和,眼里也露出钦佩之意,“白医生,您将药方贡献出去功在千秋!”   白苏看几个大夫看自己的眼神更加尊崇,笑着说谬赞了,“只是觉得光靠我们治病太慢了,而病人迫切需要治疗。”   李大夫拱了拱手:“白医生一心为病人,我们实在佩服。”   其他几个大夫也附和着,夸奖的话不要钱的往外冒。   如今许多大夫都是不愿意将自己谋生的药方透露出去的,还想法设法霸占药方、专治权贵人,但白苏没有,反而为了老百姓治病方便不断修改药方,还愿意公布出去,这乃是真正的大医。   “……”白苏被夸得有点想笑,这群严肃的小老头竟然这么会说话。   她笑着走到檀越身侧,朝他眨了眨眼,“师兄,接下来我们大抵能轻松许多了。”   檀越觉得可能不会,但还是暂时别打断她的美好愿望了。   他猜测的没错,赵教授两天后对外公布了中医药方对癌症的实验结果,并计划三月开始对外接收癌症病患进行治疗,同时还特意鸣谢了白苏以及白氏医馆。   对外一公布后,网上顿时炸开了锅。   “一个药方就能抑制癌细胞扩散?这个医院在吹什么牛?咦???是白医生提供的?那肯定有用的!!”   “我的妈呀!白医生太牛了吧!她简直就是我们的救世主!佛祖都要给她比个大拇指!”   “三月开始?我要让我妈去吃这个药!虽然说只可以抑制缓解,但能避免病情恶化,我妈肯定能等到我挂上白医生的号!”   “想去+1!中药配方副作用小,价格也便宜很多,我不用再做手术了,也不用再等120万一针的抗癌神药了。”   “中医yyds!”   “呜呜呜,我好爱白医生!她都没将药方藏起来,反而大方交给医院做实验,让医院来救更多病人,她真的好好!”   “白医生就是大医精诚里说的苍生大医吧,呜呜呜,眼泪怎么流出来了……”   赵教授本就是医学界大佬,他一发言就将无数专业医生、记者、病人的视线拉了过来,再加上白氏医馆本来就有名,热度自然蹭蹭蹭的往上冒。   很快,就有更多网友慕名而来,还有一些记者也不远千里过来采访。 第103章   之前白氏医馆传出能治癌症时, 也有跟热点的媒体里来采访,但白苏很忙,没有接受, 这次不同, 因为赵教授的缘故有更多医学方面的官方记者过来了。   白苏在辛老的提点下, 接受了一家最权威的官方媒体采访, 采访是在晚上看完病人之后, 就坐在院里的梨树下, 梨花院落溶溶月, 院外青山淡淡风。   四周亮着灯,记者借着暖橘色的灯光打量着白苏,白苏简单挽着头发, 发鬓间插着一只白玉簪, 一身深青色衣裳,举手投足之间都是清冷。   记者是医学类专业出身的人, 问的内容也是中医治癌相关内容,并且了解到了中医的现状, 也问及了白苏关于医馆未来的想法。   “我想法一直很简单, 将医馆开下去, 将中医弘扬传承出去,并告诉大家, 我们中医不是无用的。”白苏浅浅笑着看向记者, “希望未来有朝一日, 大家看病时除了去大医院,也能第一时间想到我们中医。”   记者看着白苏眼底坚定、赤忱的光, 心底莫名震撼,她心底也跟着升起一股热血:“肯定会的, 白医生加油。”   “谢谢。”白苏朝着记者笑了笑,希望通过官方媒体能正向的将中医的好弘扬出去。   这段采访发出去后,趁着中医治癌的热度又为白氏医馆添了一把热度,许多网友看完后纷纷留言支持。   “很少关注中医,一直对中医的印象是治病慢、没什么效果,从来不知道中医式微、落败到了这种地步。”   “以前好多丁香医生、营销号都说中医不行,还有很多被拖延病情、被坑钱的案例,很多人都被潜移默化的影响到排斥、轻视中医,还有许多人跟风黑中医。”   “中医就是被我们有意无意的忽视,被有些人恶意打压阻碍,慢慢断了传承。”   “听到白医生说她爷爷一直守着医馆,哪怕没有病人上门还一直守着家里的传承,忽然就泪奔了,这世界上大概还有很多像白医生爷爷一样热爱中医的老中医吧。”有感性的网友揉了揉氲起水光的眼睛,“希望不要断了传承,希望有更多人学中医。”   网友叹气:“事实是很多人都不学了。”   又有其他人说:“还好白医生在,还好白医生还愿意弘扬中医,她提到中医时眼睛里有光,她真的热爱中医。”   “最重要是她医术还超厉害,还能治癌症,这种精湛医术一定要好好的传承下去啊!”   还有网友:“最近全是白氏医馆利民的新闻,看得我热血沸腾,忽然想转行学中医了,以后像白医生一样治病。”   “我也想让我儿子大学去学中医,为中医传承添砖加瓦。”   “如果真想学,建议寻找家族传承的中医,而且做好十几年的准备。”   “要这么久?学校就四五年。”   “你们太天真了,想要像白医生这样根本不是学校里能学到的,你们以为为什么好中医这么少?因为正统的学中医需要天赋,全部学会至少学十年,精通还需要更久,像白医生这种应该胎教就是汤头歌了。”   “要花这么多时间?难怪传承中医这么难!”   “再难也得学,不传承下去以后都其他国家说是他们的就搞笑了!”   “没错!很多外国人偷我们的药方,还有外国人在国外教针灸,我们这里的中医反倒被资本打压!被严控民间中医学医!真的很讽刺!”   “中医传承迫在眉睫!我去买两本医书回来看看,我有没有天赋!”   关于中医传承的词条很快冲上了热搜,全国各地中医大夫们都笑了起来,大家认可中医,中医才能继续传承下去。   中医协会新上任的会长谢留行更是高兴,立即给白苏打去电话道谢,“白医生,我们中医终于扬眉吐气一回!”   上次白苏能治癌症传出去后,大部分网友虽激动,但官方媒体没有太多动作,但这一次连肿瘤专家赵教授都公开承认中医药方好,连媒体都为中医正名了,这可是从未有过的殊荣!   谢留行又说道:“白医生,我们之后也会广宣传,多传承,也争取以后让更多人生病第一时间来找咱们中医。”   白苏嗯了一声:“大家一起努力弘扬传承吧。”   记者采访后掀起了前所未有的热度,治癌普方也被广大网友们好奇上了,更有消息灵通的药厂打电话给白苏寻求合作。   有财大气粗的药厂:“白医生,愿意售卖药方吗?我们愿意出五个亿购买。”   也有规模小一些的药厂也竭尽所能提供丰厚利益:“白医生,您愿意合作吗?我们可以代加工代销售……”   医院方面也有相关打算,想要获得专利授权,白苏不擅长经商,所以都询问了檀越、宁远他们的意见。   “白医生,癌症药方带来的价值不可估量,我们不建议售卖,可以考虑授权出去,但是授权出去也很容易泄露药方,同时授权出去还有许多隐患,需要多方监督。”宁远和专业律师团们早就为此做好预案。   白苏看着厚厚一沓预案,里面还有自己建厂生产的计划,她诧异的看向宁远他们,“你们连厂房收购、药材商、生产线都安排好了?”   宁远不敢居功,“檀先生让做好的。”   白苏看向旁边悠闲泡茶的师兄,“师兄,你是怎么想的?”   檀越将袅袅生烟的热茶放到白苏手边,“做止疼贴很耗费时间,如果想解放双手,又不想交给外人,最好自己建一个药厂。”   “……可那是药王谷的药方。”白苏凑近师兄耳边小声咬耳朵。   “药王谷已经没人了。”檀越到处寻找过,毫无踪迹,“再则药王谷那么多药方,我们只拿出几个药方,师父也不会怪罪的,而且我们也是为了病人,也是为了传承。”   白苏有些犹豫。   “没事的。”檀越看她还记着药王谷的规矩,轻声提醒:“你忘了我也曾是药王谷第二十代传承者了?我说可以就可以的。”   “……我把这给忘了。”白苏笑眯眯地望着师兄这个大金腿,“那我听你吩咐。”   两人商议过后,为了方便把控、随时新增利民药方,最后确定自己建药厂。   而建药厂的事情就交由檀越全权负责,他直接大手笔收购了市区的一间中药制药厂。   买下后以白氏为商标注册、申请各种证件,同时快速更换设备、寻找新的药材合作商、雇佣专业的管理人员,争取三月初能正式投产。   因为建厂生产的事情,檀越几乎大部分时间都在C城,只有周末两日回小镇。   病人挂号找不到他,来医馆也找不到他,有些着急,“白医生,檀医生怎么不坐诊了?我上次的药已经喝完了,还等着他帮我复诊呢。”   “他有其他工作要忙。”白苏解释了一句,然后翻出病人的脉案,确认是肾阴不足导致的阳痿,再摸脉发现已经大好,于是按照师兄的药方稍稍修改用量就将他打发了。   有个老太太上前询问:“白医生,我也是来找檀医生针灸的,他不在这里,我找你可以吗?”   “可以,直接预约复诊针灸就行。”白苏也仔细看了看老太太的脉案,她是肝风内动、肾阴不足、痰湿蕴结导致的脑胶质瘤。   上次就诊有头痛头晕、耳鸣目眩、肢体麻木、视线模糊等症状,用药一周后耳鸣目眩的症状大有缓解。   白苏帮老太太摸了摸脉象,脉象显示身体已经大有好转,还是按照檀越脉案帮她针灸和开药,开完方子后继续回屋坐诊,取针的事情就交给程冬冬他们了。   因为采访播出的事情,医馆外又多了许多病人,可把白苏给累坏了,只好催促着师兄快些将药厂筹备好。   就在药厂筹备得差不多时,赵教授又带人上门来谈合作了,“白医生,听说你们直接建药厂?”   白苏颔首说是。   赵教授点了点头,“这样也好,可以最大程度的保存药方。”   任何东西都是有国界的,他挺担心其他药厂有外资注入,拿走了他们国家自己的东西,如果是白苏自己建厂制药,那概率就会缩减。   白苏和檀越也有这方面的顾虑,所以最终选择独资建药厂,“多谢赵教授提醒。”   “既然你们确定会制作药剂,那回头我们医院和实验室都直接采买成品吧。”赵教授本来是想合作使用药方,但如果有药厂就大大方便了大家。   白苏说不是药剂:“我们是打算制作成药丸,会保留药材原有的药效。”   “这和之前的汤药的剂量就不一样了?”赵教授担心数据效果出现差异。   “对,到时候我们调整剂量,也会请医馆病人们先试用一下,后续会反馈给你们,你们可以继续使用汤药方,不过细致的内容需要你们和檀越、律师他们谈。”白苏可以授权给赵教授使用,但该药的专利费用还是需要收取的。   赵教授点头表示理解,“如果试药可以送去医院,参与实验的病人们都还在。”   白苏说道:“这次不了,我们是要调剂量,需要亲自盯着,一边随时调整。”   赵教授点点头,“有需要随时告知。”   白苏笑着应好。   除了赵教授所在的最顶尖的医院,另外还有十来家医院也找上了门,表示想要使用药方,她都让他们和檀越宁远他们商谈了。      晚些时候,白苏打电话给在C城工作的檀越,“师兄,辛苦你了。”   师兄既要处理家里的工作,也要处理药厂的事情,哪怕又雇佣了一个团队负责药厂的事物,还是忙得不可开交。   两人交流了下工作,“师兄,黎叔他们将药材送过去了吗?”   檀越:“都送到仓库了,明天会试做一批,到时送回小镇你给大家试用效果。”   白苏:“那我等你们送药回来。”   檀越:“好。”   白苏看了眼厨房里亮着的光,温声提醒道:“吃晚饭了吗?要记得按时吃饭。”      “正在用饭。”檀越看着桌上丰盛清淡的工作餐,有些想念和白苏在家里用房饭的温馨,“你可吃了?”   “马上就吃。”因为师兄不在,病人又多,白苏就多看了一个小时,两人又聊了几句,直到何信叫她去吃饭才挂掉电话。   隔天傍晚,司机就将制作好的止疼贴、治癌症的药丸送了回来,全都是包装好的,上面商标简单直接,直接写的是白氏止疼贴、白氏去瘕丸。   包装背景是白氏医馆挂号小程序里的药王谷背景图,上面有写清楚生产日期、服用禁忌等,不过没有配方。   “师父,才半个多月就做好了?开公司建厂这么简单的?”程冬冬拿着药还没反应过来。   姜芝芝幽幽提醒他这个没见过世面的人:“有钱能使鬼推磨。”   程冬冬想着檀家可是豪门,半个月筹办好也是正常的。   其实不是檀越全出资的,白苏也拿出了医馆里所有积蓄都投了进去,占了一半的股份,不过她没有细说:“主要是药厂里有精通制药的工人,只要药材、机器参数齐全,就可以直接动工。”   白苏清点了司机送回来的药,先和医馆里的大夫们试了下膏药和药丸,确认没问题后让程冬冬去和外面排队、且近三天无法排到看诊的病人说愿意免费试药的人进来。   很快,排在外面等着的人都涌入了医馆里,“白医生,这就是你们要和医院联合做出来的治癌的药?”   “对。”白苏先将去瘕丸分给其中一百位癌症病人,每给一份就先把脉看看,记录好脉象和身份信息后说道,“一人五贴,一日三次,今晚吃一颗,明早凭这个信息记录直接来找我把脉看诊,期间如有不适立即停药并过来寻我。”   病人:“白医生,会有副作用吗?”   “可能会呕吐、拉肚子,但发现剧痛、呼吸不畅就一定要停药。”白苏指了指盒子里面的禁忌事项,让大家一定要看。   白苏另外还给腰酸腿疼的病人分了止疼贴,“一人三盒,一盒里有五片,拿回去哪里疼贴哪里,如果胶带过敏的一定不要超过24小时。”   “白苏,也给我几贴行不行?”周老三闻讯一瘸一拐的走了进来,“我下午搬东西扭到腰了。”   “你要不要先推拿针灸一下?”白苏问他。   “不用,我帮你试试药。”周老三说道。   “白苏,能给我几贴试试看吗?”王爷爷、文大妈、馄饨店老板、奶茶的老板们也纷纷过来讨要。   白苏笑着说好:“行,你们都帮我试试看效果。”   第二天,周老三后腰疼痛就缓解了不少,“白苏,我用着和之前你手工制作的药膏没啥区别,刚开始凉悠悠的,一会儿就热乎起来。”   “我们也用着挺好,还简单干净不少。”馄饨店老板揉也揉着胯骨过来,“之前的比较湿,总是担心滑掉。”   药厂制作的膏药贴用料和平时做的一样,效果自然也是一样的,白苏拿给大家试用也是为了确保万无一失,“那你们喜欢干一点还是湿一点?”   “我觉得干一点点好,不会担心弄到到处都是。”   “行。”白苏记下告诉了檀越,让药厂以后都按这个湿度来做,之后又给试药的癌症病人摸脉辩证,有些吃了药没有反应,有些出现了呕吐胃痛的情况,还有些发生了严重腹泻,这些都和他们脾胃虚弱有关。   白苏没让严重腹泻的几人继续吃,重新辩证开了药方。   剩下的人继续吃了一周,每个人的癌症症状都有所缓解,“白医生,这个药真不错,我得病后早就没什么胃口了,吃了这个药胃口好了许多,有精力对抗癌细胞了。”   有其他未试药病人:“白医生,我们可以吃这个药吗?我感觉这个药丸很方便。”   其他人也附和着说是:“白医生,我们也想用这个,不用单独熬药,省时又省力!”   白苏自然没同意:“你们挂上号就不用了,这些药是给患了癌症没有机会来医馆治病的人准备的,属于中规中矩的太平方,长期服用有一些效,但配上针灸、辩证药方才能彻底根治。”   曲大夫他们也提醒病人:“那是给挂不到号的病人的抑制扩散的药,你们别拣了芝麻丢了西瓜。”   “哦哦哦,我们就是想图个方便。”病人们一听辩证药方才能根治,立即不再退而求次的要药丸了。   白苏没再多说,又观察了试药病人一周,每日诊脉记录后再交给檀越,两人商量没问题后就可以开始生产了。   彼时已经三月上旬,惊蛰刚过几日,万物复苏,春暖花开。   药厂开始大批量制药,于植树节当日在合作的医院悄然上线了,赵教授直接就给癌症病人们用上了。   一部分病人用上后,全网就知道了,家里有癌症病人的纷纷说要买,可是一问发现只有几个大医院才有,而且只给医院病人使用时,纷纷哭嚎着想找白医生再多卖一点。   可是找了一圈,才发现白医生和白氏医馆都没有营销账号,“我总算是知道白医生为什么不开账号了,只要不开,就听不到我们叭叭叭!”   “我已经请去小镇的病人询问白医生还会不会继续上药了。”   白苏被病人们问及时,也是哭笑不得,隔这么远还能不托关系询问,“过几天会在百草堂药房上线,大家可以打听一下周围哪里有百草堂。”   谢留行得知开始批量制作后,便主动上门求合作,还让利超级多,美名其曰是为了感谢白苏治好了他外孙女的双腿。   但白苏知道谢留行是为了维系关系,才甘愿在百草堂售卖白氏医馆的止疼贴和去瘕丸。   病人将白苏告诉的秘密透露了出去,网友们立即查清楚家附近有没有百草堂,发现每一个大城市都有一间,“太好了!就离我家不远就有一家!等一上线我就去买!”   “我妈妈有救了!”   等一周后止疼贴和去瘕丸在百草堂售卖时,百草堂外面就排起了长队,以防被囤货,所以需要病人身份信息和案例,确认没问题后才可以购买五盒,五盒刚好半个月的用量,如果有效足以缓解许多情况。   买到的人笑着哭了起来,“妈,我给你抢到药了,你有机会活下去了!”   没买到的也哭了起来:“呜呜呜,白医生你们再多生产一些吧!”   药材有限,药厂产能也有限,只能尽力支撑,不过百草堂在医馆开展了配套针灸、辩证治疗,虽然不如白苏针灸厉害,但也能给予病人一些帮助,其他一些医馆见状,也跟着推出了类似的针灸治疗。   总之,去瘕丸的出现,给了许多癌症病人希望,也给无数医馆带去了针灸生意,也让中医在更多老百姓心里掀起了波澜。   白苏很快也知道了其他医馆的行为,她同师兄聊了聊,然后提醒谢留行:“谢会长,我知道大家都是为了病人好,但是针法错误、辩证错误会耽误治病,还请你出面约束。”   “我们好不容易改变了大家对中医的刻板印象,实在不想前功尽弃。”   “我知道我知道。”谢留行也知道最近各大医馆按照白苏的思路在治病,但很多大夫并没那个本事,“我会告诉大家。”   谢留行顿了顿,“可是白医生,癌症病人极多,他们哪怕能买到去瘕丸可以缓解癌症扩散,恢复一些生机,但始终无法像在你那儿的病人直接痊愈。”   “很大一部分人还是挂不到你的号,又没钱支付去小镇的旅程费用,恐怕还是会去寻找那些半路出家的针灸师傅们。”   白苏也知道如此,光靠她、师兄和白氏医馆肯定是远远不够的,还得有更多擅长针灸的大夫帮病人针灸才行。   但除了中医协会的一些传承大夫,其他大部分医术都不行,尤其还有许多像程冬冬一样的学院派,大夫貌似很多,但实际很少。   “我们中医协会还是有些医术不错的大夫,如果可以的话,你可以指点几句吗?他们应当能帮上不少忙。”谢留行斟酌着说道,“白医生,我们绝对没有惦记你针灸术的意思,只是确实看到那些病人焦虑等待有些于心不安,如果有所顾忌,那你们一定要尽快多培养一些会针灸的大夫。”   “我知道,我考虑一下。”白苏转头遗憾的看着程冬冬几个,还得再磨几年才能用,“唉。”   “师父怎么了?”程冬冬不知道师父为什么叹气,难道是他哪里做错了?   将工作交给宁远和助理团、自己跑回小镇坐诊的檀越看着白苏的神情,又联想到谢留行的电话,一下子就猜到白苏忧心的事情了:“发愁没人针灸进行后续治疗?”   白苏嗯了一声:“咱们小镇现在全是病人,每天来针灸的病人就有五百人,更别提其他地方了。”   放假回来帮忙的陆问出主意:“可以教他们针法?”   “针法不能外泄的,而且教了还得有气感才有效。”程冬冬立即打断他,“就算他们都会了,我觉得病人们还是更倾向于找师父。”   陆问想想也是:“自从癌症药方面世后,我们学校的老师、同学都去给家里人买了药,他们现在都在等号找师父你针灸治疗。”   “我都不敢说你是我师父,他们知道了肯定把我拆成206块骨头来做敲门砖。”   “还好我最近都不回家、换号码了。”程冬冬缩了缩脖子,家里亲戚、大姨们都太可怕了。   一旁老实本分的何信想了下,还是开口询问:“小师姐,那该怎么办?不管他们吗?”   程冬冬提醒他:“不是不管,是我们人太少,有心无力。”   “师父,你干脆再多招一些学徒吧?专门学针灸?说不定以后能帮忙?”最近医馆忙得团团转,因此姜芝芝忍不住提议道。   程冬冬眼睛一亮:“招学徒?那得招中医院的吧?师父,我还有一些同学……”   “你又介绍你同学,回头医馆全是你的关系户了。”陆问推开他,笑嘻嘻地望着白苏,“师父,我也有一些同学……”   “师父,别招他们的同学,全都笨死了,要选一些有天赋的人。”姜芝芝非常中肯提议,“人品还要好才行。”   白苏笑了笑,然后看向檀越,“师兄,要不趁着这个时机,我们将之前考虑过的开中医传承学院的事情提上日程吧?” 第104章   中医传承学院?   程冬冬、姜芝芝几个人都齐刷刷的看向白苏, 他们没听错吧?   白苏注意到几人的视线,朝几人浅浅的笑了笑,“怎么了?”   “师父, 真的要开传承学院吗?”程冬冬连忙搬着椅子靠近白苏了一些, 仔细确认真假, “是很多人像学校那种传承学院?不是三五个学徒那种?”   “倒也不会像学校那么多, 但也不会只收五六个。”白苏顿了顿, “就二十来个精英班那种?”   人太多, 白苏也教不过来, “最近中医传承风头正旺,也适合收一些有兴趣、有天赋、真正热爱中医的人。”   “听着就让人向往。”陆问都想转学来这个班了,“师父, 我能去吗?啥时候开班教学?”   “还需要仔细筹备一下, 过几月吧。”白苏更倾向于药王谷那种方式,选一批有天赋的小朋友, 然后再慢慢教,随后观察人品, 品行端正、有医者仁心的再教一些秘方传承。   “你基础差一些, 想跟着从头学也可以, 教一个是教,教一群也是教。”   “和小朋友一起?”姜芝芝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然后关系好的拍拍陆问的肩膀, “你要不还是继续学你的西医吧。”   “我都要学。”陆问已经决定学好中医, 回头给病人做手术也可以用针灸止血、强心、救命,以达到外科手术上的中西医结合。   “你愿望很宏伟。”程冬冬说了一句就又问白苏, “师父,可咱们刚才说病人众多, 需要会针灸的人啊。”   白苏颔首:“趁着学院还没筹备好,会考虑先收一批会针灸的中医,简单指点一下针灸,先为病人针灸要紧。”   程冬冬听完,忧心询问道:“开了学院肯定什么都教会他们,那咱们医馆怎么办?”   万一教会了徒弟饿死师父怎么办?   “若真能超越我们,对病人也是一件好事。”白苏喝了口水,轻声对几人说道:“你在医馆也待了半年,对我们这么没信心?”   程冬冬想着师父的金针手法,想着她偶尔拿出来的神奇方子,心底担忧少了一些,他不好意思的挠了挠脑袋,“师父,我就是担心。”   “别担心。”白苏安抚性的说了一句,“现在医馆每日很忙,病人有增无减,所以还是以病人优先,病人们就算有药也等不得。”   程冬冬他们考虑着现在的情况,也知道确实如此,为了帮助师父,他们之后学得更卖力了。   白苏和檀越回到书房,两人继续商议着中医传承学院的事情,确认好流程、地址后,便安排宁远去山脚方向购买土地建学院,另外还让律师去帮忙申请开传承学院的一些资质。   因为白苏的名气和去瘕丸的效果,名官方也是支持白苏继续将优秀传统的中医文化传承下去,所以给予了许多便利。   在筹备期间,白苏也和谢留行简单说了自己的打算,“谢老,我觉得你说挺有道理,去瘕丸只能缓解情况,无法治愈,还是应该多更多大夫组织起来为他们针灸治疗,所以我决定答应你之前的提议,指点一些大夫。”   谢留行心底一喜,“真的?”   “真的。”白苏顿了顿,“但是我有两个要求。”   谢留行沉吟片刻:“你说。”   “不是强人所难的事情。”白苏说道:“第一,过来的人一定要品行端正、医者仁心且有天赋,最好行针有气感。”   谢留行点点头,的确不是强人所难,但有天赋又要行针有气感就有点难。   白苏顿了顿,“第二,所有来学过的人未来必须来我的中医传承学院上五年课。”   谢留行怔了怔,语气有些激动,“白医生?你说什么?你要开中医传承学院?”   “对。”白苏嗯了一声,“这些年中医式微,传承中断,除了社会环境因素,也有一些大夫固步自封的缘故,我们想要弘扬中医,便要打破偏见,打破一切约定俗成的禁锢,所以我想以传统传承的方式教授中医,主要是招一些有天赋的小朋友。”   谢留行没想到白苏为了传承中医,竟然能做到这个地步,他想着为了偷药方谋害白家的李家、沈家,轻轻叹了口气,这些男人贪恋权势,却还不如白苏一女子有格局。   谢留行又想着被白苏盘活的中医圈,点了点头,“白医生,我家支持你,回头建好开学了我将家里几个小孩送去,还劳你多多照顾。”   白苏:“……”   要不要这么快。   “反正我先预定好。”谢留行顿了顿,“我会和中医协会的成员们说清楚的。”   谢留行说完又补充了一句:“除了李家和顾家。”   “好。”白苏还挺喜欢谢老的作为。   两人聊过后,谢留行便去询问中医协会里人品较好的一些中医去了,白苏则继续安心坐诊,绝大部分都是癌症病人,少部分是一些稀奇古怪的病症。   “白医生,终于抢到你的号了。”幸运的年轻妈妈一进入诊室,就激动得喊了起来。   白苏笑了笑:“最近确实人比较多,过段时间就好了。”   年轻妈妈不信这个话,毕竟白医生的利民药方早已经被全国人民知晓了,不过好在自己幸运的抢到了号,她小心将婴儿床里的孩子抱了出来,露出小孩的样子。   小孩大概一岁左右,正闭着眼睛呼呼大睡,她那巴掌大的小脸上长满了毛,密密麻麻的,应当患有狼人多毛症。      “白医生,我家小孩一出生汗毛就挺多的,医生说可能有多毛症,当时没有在意,哪知道越养越多,这两个月直接变成了一个毛孩子。”年轻妈妈很无奈,“如果是男孩子就算了,可她偏偏还是个小女孩,女孩子哪能这么多毛啊。”   “先天多毛症吗?”陆问看着小孩,“那直接做激光脱毛比较好。”   “我知道,但浑身上下每次脱毛要不少钱,而且也挺疼的。”年轻妈妈已经去医院问过了,医院脱毛机器正宗,价格自然更贵。   “她年纪小就天天脱毛,我也怕对她皮肤有损。”所以年轻妈妈才想着直接来找白苏看看这个病。   多毛症在中医里也算是奇症,大多是肺胃阴虚内热,白苏给毛绒绒的小孩摸了摸脉,脉象沉细,脾肾阳虚,尺脉肾部有明显实症。   白苏蹙眉,又看向小孩,小孩也就一岁左右,明明该是纯阳之体,怎么会有肾病呢?   “白医生,有什么问题吗?”年轻妈妈询问道。   白苏颔首,“肾出了点问题,你最好带她去医院做个检查确定一下,查出之后再来找我。”   “肾出了问题?”年轻妈妈有些困惑,小孩子能出什么问题?   学医的陆问一听就联想到了一个肾上腺肿瘤,得了这个病有些人会出现多毛症,这个小孩如果本身体毛旺盛的话,那么出现多毛的情况会翻倍,但小孩得这个病概率很低,真是奇怪。   白苏颔首:“怀疑是有肿瘤,你们去医院检查检查吧。”   年轻妈妈吓得脸色苍白,不会吧:“会死人吗?”   “别担心,这是后天的疾病,对症下药是可以治的。”白苏让她放宽心。   年轻妈妈想着白苏的本事,慢慢放下心来,然后立即带着孩子去小镇医院检查确认病情。   等她走后,陆问开始说道:“其实多毛症还是挺普遍的,女性得了卵巢性疾病也容易出现多毛症。”   白苏颔首,“一般女性得这个病多是阴虚内热的问题,小孩身体阳气旺盛,阴虚内热情况倒是不多见,”   程冬冬又问:“师父,治好这个病就褪去了吗?还是要脱毛?”   “会褪去一些,但还是要结合脱毛。”白苏顿了顿,“我有几个脱毛的方子,是古代专供有钱人用的,效果还行。”   姜芝芝眼睛一亮,“师父,跪求方子。”   “你有这方面的困扰?”白苏疑惑看向皮肤白皙的姜芝芝,没瞧见有多毛症啊。   “手臂、小腿上始终会有点嘛。”姜芝芝双手托腮,眨巴着一双乌润的杏眼,“师父,马上就夏天了,我想穿漂亮的小短裙。”   白苏半信半疑的看了她一眼,然后提笔给她写了一张海浮石、丹参、威灵仙、紫草、牡蛎壳等七味药材,“按这个抓一付,磨成粉末均匀涂抹在多毛的地方,一日两次。”   姜芝芝双手欧接过药方:“师父,多久有效?”   白苏说道:“一周就有效,能管大半年。”   姜芝芝一听这么久,笑眯眯的拿着药方出去抓药去了。   等她走后,又有病人进来看诊,是一对夫妻带着一个十来岁的女孩进来的,女孩脸色蜡黄,一直捂着肚子弓着腰,看起来十分痛苦。   “白医生,终于见到你了。”孩子妈妈感叹了一声后将女儿的病例拿给白苏查看,“白医生,我女儿先天有三个肾,因为一直没有影响生活、学习,所以我们也就没有切掉。”   “但从年初开始,她就一直喊后腰疼,去医院检查发现其中一个肾脏功能异常,出现了肾积水,医生直接安排我们手术。”   白苏颔首,“你找我是不想切吗?”   孩子妈妈点点头,“不是说肾好身体就好吗?我想着多一个身体也能更好吧。”   陆问几个眼角抽搐,“……两个就够用了,多了也没用的。”   “做手术始终伤阳气。”孩子妈妈迟疑的看向白苏,“白医生,如果肾积水没有了,她是不是就不用开刀?”   “我先看看。”白苏给小女孩把了把脉,脉浮,舌苔白滑,头面四肢浮肿,积水严重,“之前是感冒了一场?”   孩子妈妈:“对,正月里掉水里了,之后发烧住了院,出院没多久她就开始喊腰疼。”   “风寒束表,水寒相搏,肺失宣降,以至于脾肺皆虚,也伤及了肾脏。”白苏看向孩子妈妈,“她多一个肾脏本身对身体就有影响,稍一不注意就容易失了阴阳平衡。”      孩子妈妈:“那该怎么办?一定要切吗?”   “我先给她针灸,再开一个温和的小青龙汤来温肺利水。”白苏顿了顿,“有些东西太多也不一定有用,等她肾积水问题好转一些后,那你就尽快做抉择吧”   孩子妈妈犹豫的看着女儿,三个肾啊,独一份的,她们都没有,真的要割掉吗?   “……”白苏轻轻摇了摇头,并非所有父母都是称职的。   外间人太多,白苏继续看诊、针灸,一直忙到天黑,等到傍晚七点左右才收到谢留行的电话。   谢留行在电话里说道:“白医生,我都已经和大家说好了,也确定好了人数,一共三十人,都是我认为人品端正、正直仁心的中医传承人。”   他语气微顿,“他们得知你的要求,也愿意支持。”   三十人已经超过白苏的意料了,她拿了名单仔细看了看,和之前调查过的中医协会的人一一对上,确认都是一心向医的人后点了点头,“劳烦谢会长请名单上的人明日过来吧。”   “好。”谢留行挂了电话就急忙去通知了,这些人连夜出发,第二天中午便赶到了白氏医馆。   中医人都注重养生,精气神都很足,尤其是来的都算是比较年轻、有天赋的传承人,所以放眼看去各个面色红润,但又清瘦有气质内涵。   医馆门口一下子出现这么多人,众人都好奇打量起来,“咋这么多人?怎么都往医馆里走?不会是要□□们队吧?”   “咦,这不是百草堂的小谢大夫吗?你怎么来这里了?”   “难道是白氏医馆请这些大夫来为我们看诊?”   在大家猜测声里,众人进入了医馆同白苏拱手,行了中式传统的见面礼,“白医生,久仰大名。”   “早就听闻过白医生针灸精湛,一直想来拜见,如今终于有了机会,果然百闻不如一见。”有个会说话的中年大夫看着白苏刚给人扎针的一幕,立即夸了起来。   其他有几人也附和了几句:“一直知道您的本事,知晓你这里病人众多,刚才在医馆外面也看见了,还是有些惊到了。”   白苏打量了几人一眼,随后又看向其他话少的大夫,各个目光沉稳、内敛、坚定且热切,尤其是中间谢留行的小儿子谢菘蓝,背脊笔直,青松玉立,很有风骨。   白苏对他和几个女中医印象都还不错,轻轻点了点头,“劳烦大家先坐一会儿,等午饭后再细谈。”   “好。”众人瞧见医馆里到处都是病人,直接上手帮忙,把脉、针灸、换药、抓药,人多就是力量大,一会儿功夫堵在门口的病人就清空了。   然后大家一起去了曲大夫住的院子,院子里桃树已经开满了花,花香四溢,满是暖春的特色。   阳光灿烂的院落里摆满了桌椅,桌椅上摆满了丰盛的菜肴,大家落座后先吃饭,吃饱后先安置住处,短暂休息片刻便到了白苏跟前请教。   这些人都在医术是小有所成的人,也各有家族传承,医术自然都挺不错。   白苏简单指点,他们便懂了,悟性都挺好,她顿了顿,“想必你们也知道,治疗癌症最重要的还是配合针法针灸。”   众人纷纷点头,他们也会针灸,但针灸效果不好,想来还是针法的问题。   所以在谢会长询问时,斟酌再三还是忍不住心动过来了,没有人不想有一手好医术,没有人学医不是为了救人。   对于想学的代价他们也很清楚,未来在传承学院教学,自然是要教一些自家传承医术。   不过他们的传承自然比不上白氏医馆漏出来这一丁点的针法珍贵,谢菘蓝等人都很好奇白家到底藏着多少好东西,沈家李家偷走的恐怕不到十分之一吧。   不过既然如此厉害,为什么以前也只是一个不大不小的医馆呢?众人有些好奇,但也没深问,更多的是尊崇敬仰,“白医生,我们答应你的要求,还请你赐教。”   白苏嗯了一声,让律师拿出早就准备好的合同出来,“这是五年期的聘请合同,大家看看细则,没有问题的话就签字,签好后随我来针灸房。”   众人看着合同,十分规范,还会有工资,如实在太忙可以和家里长辈替换过来,另外也要求对学生倾心以待。众人看过后,不由感慨,“学院未来的学生很幸运。”   “确实幸运,以往的学徒哪有这么多资源,而且有白医生照拂,以后也必有远大前程。”   “很佩服白医生,我们大多数人都有私心,传承也是为了家族利益和荣耀,而白医生愿意教我们、愿意开学院,是为了天下百姓,为了所有人都有医可看。”谢菘蓝满眼钦佩之色,“我父亲一直夸白医生心胸豁达,格局宽广,非我们所能及。”   “确实。”一个气色红润的中年女性大夫拿起笔直接签字,“我们家擅长妇科,家中医术医方不算多,但也愿意为中医传承尽一份力。”   “我们以往被各种西医规则制度要求,好多民间医生都被迫消失,希望以后多一些好苗子,按照老中传承的方式好好将丢失的医术弘扬下去。”   众人纷纷签字,然后去了针灸房间,跟着白苏现场学习了起来。   白苏用的针法是药王谷和白氏针法结合版,虽然有些复杂,但活血化瘀、去阴实效果很好。   她针灸时,告诉大家关于癌症的一些辩证,然后根据辩证行针。   大家上前为病人把脉,辩证出结果后再按照白苏指点的尝试运用微薄气感行气针灸。   下针后,他们就感受到气感在缓慢连接起来了,众人心底瞬间就明白了他们和白苏针灸的差距。   众人继续按照这个方式行针运气,他们大多数只掌握了一点内力,气感控制一般,针灸完一个病人后就浑身冒出了虚汗,“好累。”   “难怪我们针灸效果差了许多,一是针法确实独特,二是内力不足。”谢菘蓝看向直接一个接一个扎针的白苏和檀越,果然人和人之间是有差别的。   为了尽快熟练运用,谢菘蓝等人继续练习起来,早晚也多练习吞吐纳气,一周后基本就将针法摸透了,针灸后的效果不如白苏,但也让病人有了癌症恢复的倾向。   多了三十个人帮忙,医馆里等待针灸的人逐渐减少,每天针灸室里没那么拥挤了,门口的病人也散去了许多。   等到三月底,谢菘蓝他们基本已经能准确辩证和进行相应针灸,“白医生,我们基本已经学会,这几日可能要回家里医馆帮忙。”   白苏检验过后,觉得也确实还行了,至于内力不足的问题她也没办法,她轻轻颔首,“还请你们勿以此为利,以治病救人为先。”   谢菘蓝等人郑重点头,这是自然。   等他们回到各种医馆后,便正式为癌症病人们开始针灸治疗,因为药方利好百姓,所以各大医馆也配合没有以此谋利,针灸也按照白氏医馆的价格来的,也算是对白苏的道谢。   病人有些奇怪,为什么针灸癌症反倒比其他针灸更便宜。   医馆:“因为白医生教我们如何针灸治疗癌症,为了致敬,也为了大家,所以设定为惠民价格。”   病人们听说白苏教大家的,眼眶一下湿润了,“白医生是实实在在为我们着想,有她这样的好中医真好!”   “以后我们不用跑去小镇也可以治好癌症了?真是太好了!白医生很好!医馆也很好!我再也不骂医馆、中医唯利是图了。”   “中医其实算起来一点都不贵的,真不知道网上哪来那么多洗脑包,一副药单看有点贵,但加起来就治好病,比开刀住院花的钱少多了。”……   因着让利于病人,白苏、各医馆又迎来了一波好名声,直接让更多人认可了中医,连国外一些人都隐约听说了。   “你们上网了吗?知道Z国忽然有个女中医声名鹊起了吗?据说还会治癌症。”   “治癌症?我好像知道她,我们一直想要购买药品,但一直抢不到,我们打算抽空带我父亲去Z国。”   “我们也打算去看孩子的瘫痪症,一起结伴吧。”   一旁有人试探询问:“真的有那么厉害?能比我们的中医圣手杰克教授、村上教授更厉害?”   “我记得他们国内年轻人都不信任中医的。”   刚才说话的老外:“我Z国的朋友说他们家家户户都信任她,都说她医术精湛。”   那人:“劳烦仔细说说,真的有用,我们也会考虑过去的……”   在其他人讨论时,小镇里已经进入了四月。   四月里,烈日炎炎,已经有了几分夏日的气候。   白苏望着惊蛰后就没有下过雨的天,有些担忧,“今年别又像去年一般高温,气候不好药材会涨价的。”   医馆和药厂都需要很多药材,如果干旱、药材断货,伤的还是老百姓,白苏刚和檀越说了自己的担忧,就接到老黎的电话。   老黎唉声叹气的声音从那边传来,“白苏,最近受天气影响,酸枣仁、断续这些药材又涨价了,这可怎么办哦。” 第105章   白苏一直在观察天气, 其实早有心理准备,但听到老黎的唉声叹气,心底还是有些慌张, “黎叔, 最近虽没下雨, 但也远没有到干旱的地步, 怎么会涨这么快?”   老黎解释:“其他城市干旱较为明显, 而且我发现春和堂和回春堂最近囤药也比较多, 还有其他一些药厂也有囤货。”   “因为我们用药量增加的缘故?”白苏询问道。   “你们药量其实不算大, 还不如极大有名药厂呢。”老黎顿了顿,“不过我发现回春堂那边收草药有些还要鲜活带根带泥的呢,也不知道是想培植还是做什么。”      老黎随意说着, 并没有放在心上:“白苏, 自从你们医馆扬名后,许多药农看到希望, 都打算继续种植草药,还说要包山多种植一些。”   白苏觉得有些奇怪, 但被老黎说的药农事情转移走了注意力, “如果是模拟野生环境、药材药性好, 回头可以送来看看。”   “我知道。”老黎有这方面经验,可以指导药农们种出白苏满意的药材, “白苏, 药材价格节节攀升, 后续还可能断货,可还要再准备一些?”   白苏不明白其他药材商的企图, 但考虑到医馆和药厂,所以斟酌后让老黎再多备一些货, 以备不时之需。   老黎应着好,然后继续费尽心力到处跑山里收购各种野生草药去了,只要价格给得好,还是能买到想要的草药。   挂掉电话后,白苏将自己的疑惑告诉师兄,“回春堂他们怎么还收带根带泥的,他们不可能是想要转种植药材赚我们钱吧。”   “……明知道你不喜欢他们,他们怎么可能这么做?”檀越也觉得有些奇怪,“我让宁远去查查。”   白苏颔首:“好,顺便让他多备一点药材,多一点有备无患。”   目前医馆是有囤两年用量的,但药厂那边不多,而且癌症病人对去瘕丸的需求迫在眉睫,一定不能断货的。   白苏忧患意识重,担心以后继续天旱买不到足够的药材,于是又联系了平日为医馆送药材的李大叔等人,表示想多收一些野生断续、仙鹤草、老鹳草、独活等药材。   价格给得好,李大叔他们立即应下来,一有空就去挖药材。   何信看小师姐想多收药,于是主动提及:“小师姐,我们老家很多山,山里也有许多草药,我让我爸妈帮忙挖一些吧?”   “他们认得,就可以挖一些过来,回头直接结算就行。”白苏一直都很照顾何信家里的,所以直接说道。   “师父,那我们自己也可以挖吧,我昨天去学院那边看到路边很多车前草、蒲公英、紫地丁。”程冬冬有些跃跃欲试,“师父,芝芝还没有出去认过草药呢,要带她去认认的吧。”   白苏挑眉看向一向活跃的程冬冬,“确定不是你想去?”   “我也想,芝芝也想。”程冬冬朝姜芝芝眨了眨眼,“对吧?”   姜芝芝忙不迭的点头,她这小半年记了至少上千种药了,还只认过干药材呢。   白苏看了看也是跃跃欲试的姜芝芝,迟疑着点了下头:“清明过后正是采药的好时候,抽一天下午放假去吧。”   “诶。”程冬冬笑眯眯的应了一声然后转身跑去通知张辛夷他们去了。   等何信他们散开,檀越从开满梨花的梨树下朝白苏走过来,轻声说道:“你尽会惯他们。”   “哪有?我们以往也要上山草药啊,姜芝芝来医馆后也一直只从书里和周边草药认,确实应该去山里转一转。”白苏也好久没有采药了,倒是有些怀念,她朝檀越眨了眨眼,“师兄,你不怀念以前采草药的日子吗?”   檀越自然也是怀念的,尤其是带着白苏一起上山的日子,说说笑笑着走过崎岖山路,丝毫都不觉得累了,“那明日就去?”   “……”白苏一脸好笑的看着他,“你刚才还不想去,怎么一下变这么快。”   “同你一道便愿意。”檀越伸手为她捋了下耳畔垂落的乌青发丝,“山上有些什么草药?有人参、首乌吗?”   “大概是没有的,可能五加皮、劳力草之类的比较多。”白苏说起来也有些跃跃欲试,中医人的采药魂要燃烧起来了。   因为谢菘蓝他们针灸取得了一定成效,许多癌症患者都就近治疗,白氏医馆这边聚集的人便少了一点。   因此他们利索的抽了一个病人不多的下午,给自己放一个假,然后医馆所有人一起拿着药橱锄、篮子、小背篓一起溜达着去了小镇后面茂密的山林。   一路草木茂盛,野花遍野,透出暖春的色调,众人沿着小路往蜿蜒的小路往山上走,不知是谁起了个头,“春三月,此谓发陈。天地俱生,万物以荣,夜卧早起,广步于庭……”①   跟着程冬冬就背了起来:“夏三月,此谓蕃秀。天地气交,万物华实……” ①   澄澈晴朗的声音在林间飘散,顺着风飘向远处摘野菜的村民们耳中,村民们伸长脖子望着白苏、檀越等人的身影:“白医生她们是去郊游吗?”   “可能是吧,过完年就一直忙,去山上溜达溜达歇歇气也挺好的。”   被认为出来郊游的众人走进杂草丛生的林子里,姜芝芝兴奋的看着路边的小白菊,“师父,我知道这个小白菊,有养肝明目、疏风清热的作用。”   李大夫摸了摸呼吸:“大部分菊花都是一种功效,细致的可以按颜色区分,一般白菊花以清热解毒、立咽喉为主,野菊花以解毒消肿为主,黄菊花以养肝明目为主,胎菊以以疏风散热为主。”②   姜芝芝点了点头,默默记下后又看向旁边的茵陈,仔细辨认后问道:“李大夫,这是茵陈对吧?”   李大夫点了点头,“茵陈有清利湿热、利胆退黄的功效,一般分春秋季节采摘,春天摘嫩苗,所以称为绵茵陈,秋天摘称为花茵陈,绵茵陈对湿热、寒湿效果更好,花茵陈也有效,但更偏向于保肝。”③   程冬冬他们听后纷纷点头,反正两者都有消炎作用,他们转头看向和檀越站在松树下研究松脂的白苏,扯着嗓子喊了一声:“师父,咱们医馆需要挺多茵陈,要不要摘一些?”   白苏看向跃跃欲试的众人笑着点了点头,“摘。”   她顿了顿,“不如玩个游戏吧,山里草药多,今天谁辨认出、采的品种最多,就给一个奖励。”   何信眼巴巴询问道:“小师姐,什么奖励啊?”   白苏说道:“明天给病人针灸的机会。”   “!!!”早就想上手实践的程冬冬几人立即去薅眼前的一丛茵陈。   “……必须保证品相能入药,乱七八糟的不算。”白苏顿了顿,“如果数量多,五斤也可以加算一种。”   本来只想每一种挖一窝的程冬冬顿时停了下来,茵陈这么多,多割几把能换好几种了,于是大家都耐下性子,慢慢的开始挖野草。   白苏笑了笑,则拿刀小心将树干上的松脂取下来,松脂有止痛止痒杀虫、消肿解毒、收敛止血的功效,回头可以试试做纯天然的止痒膏。   檀越则走到另一侧,小心挖出一株玉竹,玉竹不是竹子,只是茎干笔直,有些像竹节杆,是补中益气的好药。   “师兄,这里还有活血消肿、行气止痛的山蒟,还有一大片呢,回头等秋天再来收。”白苏望着攀援在石头上的山蒟,默默为它定好了未来。   “这里还有不少龙胆草,快点来挖。”曲大夫看着旁边阴暗处的一片龙胆草,欣喜的拿出小药锄开始挖。   大夫都是爱惜药材的,没像学徒们一般为了挖更多品种药材而急手急脚,都是仔仔细细的小心挖出,再抖出泥土,挖得很仔细,深怕弄坏了根杆,影响了药效。   白苏和檀越往林子深处走了走,里面还有一些苍术,苍术性温,燥湿健脾,祛风散寒,明目辟秽,也是医院里的常用药,能多一点是一点。   白苏蹲下和师兄一起挖着苍术,“师兄,可还记得我们第一次一起去山里挖苍术那一次,差点被蛇咬?”   檀越回想起第一次带她去山里采药,那时她刚去药王谷,学了一个月左右便去山里采药,那还不算太熟悉,只是单纯盯着她们采药。   小白苏因为认识许多草药,自然脱颖而出,他也忍不住多看几眼,就在那时有一条蛇从苍术丛里窜出来,差点撞白苏脸上。   檀越连忙上去,但距离有些远,就在他做好了最坏准备时,看到小白苏一药锄钉了上去,直接挖断了蛇的脑袋。   看到蛇头滚落在地上后,他顿时觉得松了口气,同时也觉得小白苏很不一样,很冷静果决,没像其他小孩子尖叫啼哭,让人忍不住多关注几眼。   “记得,我们还取了蛇胆、蛇骨回去泡酒。”檀越说起这事眉眼不由浮出笑来。   白苏嗯了一声,后来蛇肉也被其他人拿去炖了龙凤汤,汤炖得很鲜美,但她谨记那是野生动物,功效再好,也一口都没吃。   也是自那次之后,檀越私下便多关注白苏一些了,偶尔看到她对着药材发呆,偶尔看到她坐在月夜下偷偷抹眼泪,便猜想她是想家了,于是下意识的给她带一些糕点、糖果哄哄她。   一来一往间,他们的关系也越来越好了。   “师兄,这里面不会有蛇吧?”白苏回忆着过去,忽然有些警惕地看了眼草丛,刚小声和师兄嘀咕完就听到林子里穿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她下意识的往师兄身边靠了靠:“师兄,我不会乌鸦嘴了吧。”   “不会。”檀越捡起一块石子朝传来动静的方向扔去。   啪——   一声响动后,一只灰白的兔子从草丛里蹦了出来。   “是兔子。”白苏立即站起来,循着兔子逃跑的方向望去,眼尖地发现兔子慌不择路的跑向了何信几人,“何信,你们看兔子。”   何信几人齐刷刷看向胖兔子跑走的方向,立即顾不上挖草药了,直接飞奔向了兔子,试图抓住它:“快点来帮忙啊!”   程冬冬等人也追了上去,一时间林子里一片鸡飞狗跳。   “你们小心一点。”白苏笑着望着众人的背影,然后拉着师兄一起跟了上去,两人穿过长满了贝母、知母的的斜坡边,跑到了长了不少艾草的溪边。   到溪边后,兔子就消失不见了,众人望着河边茂盛的草丛,拿着棍子敲敲打打着,“野兔子跑哪里去了?”   “去这边看看?”江木通指着右边的方向。   几人都是二十出头的小年轻,一下子便被挑动了探险心,立即朝右边搜索起来。   “一群幼稚小鬼。”白苏看着周围潮湿的环境,还是提醒大家小心蛇,提醒完了之后走到溪边开始摘旁边最嫩的艾蒿,“兔子狡兔三窟,他们大概是抓不到的。”   檀越刚才瞧着兔子似去了别处,但他们去跑去了右边,“一定抓不到。”   “还好我们有艾蒿,晚点回家做青团。”白苏笑着将艾蒿放到篮子里,“师兄,我们晚上做一点红豆馅儿、腊肉馅儿,再做一点竹笋馅儿?我看那边春笋好嫩,咱们多摘一些回去。”   “好。”檀越笑吟吟的点头,白苏说什么都好了。   两人凑在一起摘着草药,等摘了满满一篮子后,何信他们垂头丧气的空手而归了,各个满脸都十分懊恼,“我们跑快一点就好了!”   “可惜了,麻辣兔头没有了。”程冬冬懊恼得很。   白苏和檀越相视一笑,就猜到这样了,“别叹气了,你们快些挖草药,别忘了你们的正事。”   “噢噢噢。”众人立即捡回自己的药锄,开始挖自己的草药。   一挖一下午。   最后每个人都挖了七八十斤。   满载而归后沿着小路往山下走,路上遇到几个在路边种芋头,芋头消瘀散结,村民都爱在屋前屋后种一点。   再往山下走一些,刚好经过正在修建的学院,学院依山傍水二建,已经初具雏形,远远望去宛如一处古香古色的宫殿,令路过的人都忍不住驻足多看几眼。   经过的村民看着建了一半的房子询问白苏:“白苏,你们家这房子按照这个速度,六月底就能建好吧。”   “差不多吧。”白苏盘算着六月建好,便对外招学徒了。   “我听说你们要招学徒,我家孩子能行吗?”村民又询问。   “得看有没有学医的天赋,还要学十几年。”白苏顿了顿,“如果耐得住性子,回头可以来入学考试。”   “这么久?还要考试啊。”村民还以为就报个名就好了呢。   白苏笑了笑,没有再多解释什么,提着艾蒿快步和师兄往家里走去。   到了家时间尚早,阿姨取了艾蒿去取汁做面团,白苏则开始清点大家的药材,板着脸说道:“自己挖的自己报名字和药性,报错的扣一种。”   姜芝芝顿时如丧考妣,她是学得最晚的,记忆再好也不如人家背了几年的,“甘草益气补中、祛痰止咳,芦根清热泻火、生津止渴、止呕利尿,松针祛风明目、解毒止痒……”④   白苏听她一一对照药材念完,一共三十六种药材,记错了三种。   旁边程冬冬一共有五十种,包括蒲公英、知母、贝母等草药,何信一直跟着白苏爷爷采药,认野生草药也厉害的,直接挖了八十多种,如果时间允许,他还能采更多,其他几个学徒也不错,但不如何信。   何信听到最后是他挖的最多,有些不敢置信,“小师姐……”   “恭喜啊,采了最多品种的药。”白苏赞赏的看着他,之前五年认药、制药都没有白费,“正好你最近针灸练得不错,明天上午给大家试试。”   “诶。”何信高兴得合不拢嘴,终于可以对病人下手了。   “信儿……”程冬冬全都用羡慕的眼神望着何信,“怎么就让你抢先了呢?”   何信嘿嘿嘿地傻笑。   程冬冬哼哼两声,转头眼巴巴的望着白苏:“师父,我们也想帮病人针灸。”   “你们能认干草药,却认不出活草药,好意思给病人针灸吗?”白苏板起脸,摆出师父气势,“我们可以用的药材共有上万种,常用药近千种,我不要求你们全都会,但常用药野外形态必须认识,熟悉全部药性后才能自己琢磨新药方。”   程冬冬背了上千种的,但活药材还是见太少了,他也知道自己欠缺很多了:“师父,那我有时间多去山里转转。”   白苏颔首,没有阻拦,让几人将药材处理干净,她则溜达跑去厨房,洗了洗手和阿姨一起准备馅料。   将馅料炒一炒,然后用艾蒿汁揉的糯米粉团开始包青团,一个一个揉搓的圆滚滚的,然后用新鲜的芭蕉叶包着放进蒸笼里。   一共做了三种馅儿,分别各做了两笼,一起上锅大火蒸,半小时后便都熟了。   白苏掐着时间解开蒸笼,一股淡淡的艾蒿香扑面而来,她拿起一个绿油油的青团,皮薄柔软,轻轻吹了吹后尝了一口,入口绵糯细腻,馅儿香甜扎实,味道极好。   “真不错。”白苏每一种挑了几个送去给王婆婆,剩下的和晚饭一起端上桌,她率先给檀越挑了红豆馅儿的青团。   檀越偏爱红豆馅儿的青团,夹起一个尝了一口,与记忆力白苏做的味道一模一样,绵糯细腻,香甜浓郁,“很好吃。”   白苏笑着嗯了声,“我做的。”   “知道。”檀越笑着也应了一句,“所以好吃。”   白苏勾起嘴角,笑得开怀,“那下次再给你做。”   檀越点点头,轻声应着好。   傍晚山风徐徐,树叶沙沙,散发着淡淡清香的梨花随风飘落,落在树下的饭桌上,落在他们瘦削的肩膀上,宁静又安好。   隔天早上。   荣获采草药第一名的何信跟着白苏去帮一名鼻窦癌的病人针灸,她先和病人说了下今儿由何信针灸,针灸费用免半,病人家里本就不宽裕,一听减免立即答应了。   白苏指导何信行气针灸,何信只能感受到一点内力,气感不是很足,但位置、深度是找得极准的。   程冬冬他们就围在旁边观摩,大家心底各自琢磨着如果是自己针哪个穴位、下针多深。   白苏看着众人好学的模样,轻轻笑了笑,但没让他们上手针灸,毕竟这是奖励。   之后程冬冬他们一有时间就去河边、后山认草药,进步极为时速,不到一周时间,就从山里搬回近五百种草药。   看在他们认了许多草药和增加了医馆库存的份上,白苏也分别让他们帮病人针灸了,都行气针灸了一番,慢慢找到了一些窍门。   白苏因此将一些腿疼、手疼、肚子疼、发烧等小病针灸交给了程冬冬几人,他们简单针灸后效果也都不错。   他们能分担一些后,白苏就有更多时间看诊了,“叫病人进来吧。”   一个双腿臃肿的男人被人搀扶着走进诊室,坐下后就撩起双腿,双腿肿大,像是肥胖者脂肪堆积一般,但他胳膊、身体和脸又明显很瘦削。   “白医生,我前段时间去国外出差回来,发现阴囊、双腿都明显肿大,去医院检查是象皮病,说我是感染了血丝虫病。”男人主动提起自己的病情,“目前服用了半个多月沙杀虫杀菌药,有一些效果,但双腿还是没有消除肿胀,医生说还得一段时间,可现在已经严重我的生活和工作。”   因此男人特意跑来了白氏医馆,请她帮忙看看有没有办法,毕竟她可是能治癌症的牛人。   白苏同情的看了他一眼,然后帮他摸了摸脉,脉滑数,舌红苔黄,外邪侵体、风火相搏,“你是去了环境很差的地方?”   “对,特别脏乱差的一个地方,我已经特别小心谨慎,一直注意别被蚊虫叮咬,结果还是倒霉遇上了。”男人也很懊悔,早知道就不去了,“白医生,我真的很怕一辈子治不好。”   “不会的,医院开抗生素杀虫药是对的,我再给你开点疏风降火、利水消肿、杀菌止痒的中药辅助就行。”白苏看男人呈现出来的脉象并不衰败,反而已经在缓慢恢复之中,“你吃了许多药,我再给你加一点护肝、养胃的草药,回去后先喝中药再吃其他药,不容易伤身。”   男人松了口气,“多谢白医生,你一说我就不怕了。”   “没事的,别担心。”白苏觉得只要不是基因方面的问题,大部分病都有机会治愈的。   她暗戳戳的想完,后面就进来一个白化病的病人,是个五岁左右的小男孩,被爸爸妈妈牵着进来的。   头发、眉毛、睫毛都是淡白色的,皮肤在光线下还隐隐透着粉红色,瞧着是个很特别的小精灵。   “白医生,我儿子患有白化病。”孩子妈妈说着将一打检查报告递给白苏,其中还有各种抽血化验、基因检查方面的相关报告,“基因检查显示我和他爸爸都带有白化病基因,运气不好同时将这个基因遗传给了孩子,一般来说白化病都是机体不能制造黑色素,……”   白苏听着她专业的术语,有些诧异看她,“你是医生?”   孩子妈妈点点头,“我是儿科医生。”   “虽然知道基因病没法治疗,但总是不甘心。”她总会想,白苏连癌症都能治好,万一也能治这个病呢?   “先天、已经既成事实的病症我没办法的。”白苏伸手帮小男孩把脉,脉沉弱,舌苔薄白,畏寒怕冷,口淡不渴,有明显肾阳虚损的症状。   孩子妈妈忍不住又问:“我听其他医生说小孩肾主黑色,肾不好可能会影响黑色素的产生。”   白苏听她这话就知道她已经找过其他中医了,大概是没用才过来的,“肾的确主黑色,也影响着头发,但一般针对后天病症。”   “如果你想给你孩子试一试,也是可以的。”白苏看小孩确实肾亏严重,兴许多补一补会有效果。   孩子妈妈点了点头,“那也针灸试试。”   “好。”白苏帮小孩针灸时,孩子妈妈又在旁边设想各种情况,“白医生,小孩未出生前很多病都不好查,你有没有什么方式避免呢?”   程冬冬撇撇嘴,“这个还是得靠你们自己多孕检?”   “我知道。”孩子妈妈作为医生,自然是知道要体检的,但有些防不胜防,“白医生,如果孩子有问题,你们把脉可以摸出吗?”   白苏斟酌说道:“人讲究五行阴阳,胎儿也是如此,在怀孕期间可以根据母亲的情况辩证孩子的一些问题,一般母亲缺损肾阳,供给不足,小孩也很容易出现先天禀赋问题。”   孩子妈妈:“那早发现早调理就没事了?”   白苏颔首,“一般早期是有效的,若是临产前大概无用。”   孩子妈妈:“那基因病在怀孕期间可以调理吗?”   “……”白苏眯了眯眼,警惕地看向她,“你想做什么?”   “我就是在想,若是能调理回来,许多胎儿有问题的妈妈就不用痛苦打掉了。”孩子妈妈觉得这是一个很有意思的课题方向,如果能实验一下就好了。   白苏觉得孩子妈妈的想法有点危险:“……很难的。”   小问题可以,大问题还是不行的。   孩子妈妈轻轻叹了口气,到底是不甘心孩子一直这样啊。   “孩子很可爱,除了皮肤有点白,其他都健健康康的,别太有压力。”白苏安慰孩子妈妈几句,然后转身继续给其他病人看诊去了。   程冬冬屁颠屁颠的跟了过来,“师父,这些医生还挺喜欢搞研究啊。”   “喜欢科研是好事。”白苏觉得多一些像赵教授兼顾临床手术和科研的人,对老百姓也挺好。   白苏喝了一口水,正准备喊人进来,忽然听到外面有些吵闹,她疑惑的走到门口朝外看去,发现外面竟然有个满头金发的人,晃眼看着也像是白化病,但白苏多看几眼,就知道是外国人了。   程冬冬啧啧两声:“竟然有外国人来咱们医馆。”   “原来外国人长这个样子。”何信还是第一次在小镇里看见外国人,也是第一次近距离看见外国人,还有些好奇。   王婆婆他们这些本地人也都是第一次见,“好高啊,身上的汗毛好长啊。”   “人也好白,和电视里看着好像啊!”   “白医生,你这里竟然有外国病人了,看来你家医馆名头已经传到国外去了。”   “癌症去瘕丸的新闻出来后,消息也传到了国外。”陪同过来的人解释了一句:“白医生,我是麦克先生请的翻译,他是专门来这里找你治疗癌症的,费了好大功夫才挂上号。”   麦克是从朋友口中得知Z国有一种癌症去瘕丸后就燃起了求生希望,他一直拜托朋友帮忙购买,但药太抢手了,一直没有买到,所以他只能拖着病体来一趟白氏医馆,好在运气不错,花了半个多月时间挂上了号。   “下一个是他?”白苏看了眼显示器上的名字,“进来吧。”   进入诊室后,白苏就伸手帮这个金发碧眼的外国人把了把脉,是肺癌中期,已经做过手术和化疗,但化疗几次后身体越来越差,恰好得知中药丸治癌的事情,顿时就心动了,不顾医生劝就想要试一试。   “医生,有办法吗?”麦克眼巴巴的问白苏。   根据这几个月里白苏治愈了七八百个癌症病人的经验,她颔首说可以,“但要长期针灸和吃药,你能长久留在这里吗?”   麦克说可以。   “那就好。”白苏简单介绍了一下针灸的几种针,让他选择,麦克有钱,直接选了金针。   白苏颔首,按照治疗其他病人的方式给麦克针灸和开药,行针运气后,麦克立即就感受到了不一样的气感,比他在M国找的中医更好,他连忙出声夸赞。   麦克又叽里呱啦了说了一堆,“我们那儿最有名的中医叫杰克,杰克教授很擅长针灸,但我感觉还是比不过白医生。”   “这老外还挺识货的嘛。”程冬冬啧啧两声。   翻译在旁边笑了笑,“白医生医术好,自然能清楚感受到区别的。”   麦克在针灸完后,明显觉得心底恶心烦闷感好了一点,他又是一通夸,“白医生,我觉得你是医术最好的中医,比我们国家的好。”   程冬冬满脸骄傲:“你们国家的也是我们这里传过去的,肯定没有我们好,以后你们一定要认准我们Z国的中医,我们才是最正好的!”   麦克不太清楚中医的传承和历史,现在听程冬冬这么一说才有了一丝了解,“但你们太低调了,没有杰克教授、村上教授他们名声响亮,若是早知道你们这么厉害,我一定会在查出生病的第一时间来这里的。”   听到麦克说他们还不如外面中医厉害,白苏心情微微有一丝凝重,脸上的笑意也淡了一些:“我们中医比较遵行一些儒学之道,不喜张扬,低调行事。”   麦克点了点头,看向医馆宁静古朴的环境,他更喜欢这里医馆的体验感。   等麦克拿药离开后,白苏轻轻叹了口气,“听他的意思,他觉得国外一些中医名气、医术比咱们大多了。”   程冬冬十分唾弃:“那些人都是偷的咱们的传承。”   “但人家名气确实响亮。”白苏也不喜欢那些偷走药方的人,但也因中医现状而心塞,她们这里是中医发源传承地,结果还不如人家重视。   何信宽慰白苏:“小师姐,咱们现在名气也响亮的。”   “目前靠着去瘕丸是有一些名气了,但其他还远远不够,只靠我们几个大夫也远远不够。”想让每个人都觉得中医好,生病了都会第一时间想到中医,还任重道远啊。   不过来日方长吧。   当务之急让更多人来传承中医。   白苏轻轻叹了口气,转头催促学院那边修建快一些,建成后才好安排后续的事情。   不过建筑师傅们已经加班加点在干活了,白苏再着急也没办法,只能先准备其他的事情,一边准备一边按部就班的给人看诊。   医馆人多,她每天大概看一百五十号个左右的病人,然后还要给病人针灸。   虽然很累,但好在病人们针灸后情况都在好转,收到大家的道谢后,白苏也很有成就感。   时间转眼到了谷雨时节,谷雨也是插秧苗的时节,但这一天没下雨,反而一直是艳阳高照。   程冬冬翻看着二十四节气:“师父,谷雨不下雨,是不是就会天旱?”   白苏嗯了一声,“还会很热。”   程冬冬说道:“还好小镇旁边有河流,我们这里应该不会受影响。”   “可是我们家那边应当会受影响。”何信有些烦恼,“我们家附近没有河流,田地里水不多,我家里人都很担心今年的收成。”   “是得操心一些。”白苏闻言询问他:“你爸手恢复了?打算种多少?”   “去不了工地搬重物,只能可以做一些农活儿,但今年这个天气种庄稼恐怕赚不到钱。”何信顿了顿,“我爸很发愁,所以前些天几百块买了个二手三轮车,到处帮人搬货运货,每天还能赚一点钱。”   白苏说道:“也是个好营生,也可以方便自己用。”   何信嗯了一声,家里人也是这么想的。   白苏又提醒了一句:“开三轮车要注意安全,山里盘山路上很多车开得很快。”   何信点点头,“我交代我爸了。”   大家又闲聊了几句,然后收拾收拾准备新一天的看诊,和平时一样,大部分都是癌症病人,还有一些疑难杂症。   自从白氏医馆这里每天里三层外三层挤满人后,找白苏看小问题的病人就少了许多,大部分都是比较难治的病人了。   不过也有周围邻居们患急症临时找她的,晚些时候,她刚看完一个病人就有个邻居抱着刚出生几天的婴儿匆匆跑了进来,“白苏,能帮忙先看一下吗?”   白苏点头:“他怎么了?”   “忽然嘴巴紧闭和全身僵硬痉挛了,我们也不知道怎么了。”邻居奶奶焦急的将孩子递给白苏,“你看看他是不是有癫痫啊?我记得之前那谁谁谁的男朋友就是癫痫对吧?”   白苏注意到小孩嘴巴紧闭,身体肌肉也在发生强直性痉挛,她立即把了把脉,发现小孩是风邪犯表导致的脐风病,“你们没去医院生孩子吗?”   “去了呀,生了第二天就回来了。”邻居奶奶不明所以,“怎么了?”   “那怎么还会被传染呢?”白苏告诉邻居奶奶他孙子是得了脐风病,“脐风病就是新生儿破伤风,但医院应该有安排消毒杀菌和检查。”   邻居奶奶听完后呆住了,“是不是医院没有消毒好?”   “也不一定。”白苏不确定的说道:“也可能是脐带还没结痂掉落,你们用手碰过吗?”      邻居奶奶她忽然想起带回家后,她拿小剪刀稍微给小孙子修整了下还没脱落的脐带,还用水擦了擦,“不会是我害的吧?”   白苏觉得多半是了,“医生应该有叮嘱注意卫生吧?”   邻居奶奶心虚且慌张的点了点头:“我就给他擦了擦,怎么就会被感染了呢?”   “他肚脐这里还没好,加上身体弱,你随意擦一擦都会导致湿寒进入的。”白苏看小孩应该是有湿寒、污邪从脐带口进入了经络,从而导致痉挛。   邻居奶奶脸色大变,“白苏你快救救我小孙子,他一定不能有事,要是出事了我怎么我儿子儿媳妇交代啊……”   “放心,他不会有事。”白苏立即让何信去取蒜瓣和艾条过来,刚出生的小孩不适合针灸,所以将蒜瓣放肚脐处,直接用艾条灸一下。   与此同时,白苏也用手轻轻给小孩推拿缓解,几分钟后,小孩嘴巴紧闭、痉挛僵直的情况就缓解了。   白苏给小孩摸了摸脉,确认没事后直接将艾条撤了,“好了。”   “不过回去后别洗澡,也别再碰肚脐位置,等五天后再洗这里,若是回去后还出现痉挛的情况,就立即去医院。”   邻居奶奶连忙应好,“谢谢你啊白苏。”   “没事。”白苏轻轻摸了摸睡得很香的小孩儿,不哭不闹的,还挺乖,“小孩身体很脆弱,一定要注意卫生。”   邻居奶奶忙应着好,“我回去后可以自己给他这么做吗?”   “最好不要,会烫伤他皮肤的。”白苏阻止她这么做,毕竟她不是中医,手里每个分寸。   “好吧。”邻居奶奶点了点头,然后带着孩子讪讪离开了医馆。   等她带着孩子离开后,白苏坐下喝了口水,“继续叫后面的人进来看诊。”   “诶。”程冬冬刚要叫人进来,就看到何信匆匆忙忙的推开了门,焦急地喊了一声小师姐。   白苏抬眸看向他:“怎么了?”   何信红着双眼焦急说道:“小师姐,家里打电话来说我爸开三轮车出车祸了,我妈也在车上,我得赶紧去一趟。”   “撞什么车上了?很严重?”白苏立即起身走过去。   “我也不知道,他们只说流了很多血,说是已经送去我们县城那边的医院了。”何信心急如焚,语气都结结巴巴的,“我想回去看看。”   “去吧,有处理不来的事情打电话给我们。”白苏立即给何信转了一笔钱,“钱不够再和我说。”   “谢谢小师姐。”何信顾不得回屋收拾衣服,拔腿就朝车站方向跑去。   看着何信焦急离开的背影,白苏担忧的叹了口气。   “希望没事。”程冬冬几个都挺担忧的,他们在一起也相处半年多了,关系是非常好的。   白苏嗯了一声,等何信的背影不见后,才回医馆里继续帮人看诊,等傍晚忙空后给他打电话问问,但电话没打通。   第二天早上倒是联系上了,但何信也说不太清楚,只知道他爸颈骨断了但捡回了一条命,目前还躺在重症监护室里,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醒,至于醒来后怎么样也不清楚。   他妈情况好一些,脑震荡和手骨折,“小师姐,我可能要过段时间才能回去,想请几天假。”   “好,等家里安顿好了再来。”白苏轻声安慰何信:“你也别太担心,等他情况好一点来医馆。”   何信小声抽泣着应好。   白苏又问:“钱还够吗?如果照顾不过来,可以请两个护工。”   何信:“还够的。”   “我爷爷奶奶过来了。”   “好,钱不够了或是有其他需要再告诉我,我会尽力帮你的。”白苏轻声道。   “小师姐谢谢你。”何信抹着眼睛,瓮声瓮气的说了一声好。   白苏又叮嘱了几句,随后挂了电话,然后又给他转了一笔钱,免得他老实木讷的不好意思问她拿。   见她挂掉电话,程冬冬他们立即围上来关心,“师父,何信家没事了吧?”   “暂时没事,之后还不知道,等他消息吧。”白苏轻轻叹了口气,何信家这两年有点倒霉,稍微好一点又出事,家里房子风水不好吗?   想归想,白苏也不好多说,就安静等何信消息了,不过他一个人要照顾两个病人,实在太忙,之后都没发来消息。   白苏一直没等到何信的消息,反而收到中医协会会长谢留行的电话,“白医生,五月里咱们中医协会有个内部交流会,您能拨空来参加吗?” 第106章   “交流会?”白苏好奇询问。   “对, 一年一次的中医薪火传承交流会,以前都是互相交流疑难杂症、医药发展创新,还会有现场义诊等情况。”谢留行顿了顿, 很热络的邀请:“白医生, 你能来给大家讲讲治疗癌症等疑难杂症的心得吗?”   “你让你儿子讲吧。”白苏前些天指点了谢菘蓝他们癌症针法、后续辩证治疗的方式, 他们回去后也靠着针灸治好了一些轻症患者, 有效果后他们也指点了其他大夫, 帮助了更多病人。   谢留行说道:“菘蓝他哪有白医生你厉害?他只能知其一, 不知其二, 还是得你亲自说一说才行,你现在是我们中医界的指明灯,必须请你到场才行。”   “指明灯?”白苏轻啧了一下, “你老别给我扣高帽。”   “事实就是如此, 我们所有中医人都这般认为。”谢留行真诚的说道,近些年中医式微, 纵然有几大医馆撑着,可远不如白苏这一年为中医们正名多。   如今老百姓提及中医, 已经不再会想当然觉得中医不行, 而是觉得老祖宗传下来的东西就是厉害, 只要对症下药连癌症都能治的。   “白医生,来吧, 一直邀请你加入中医协会, 你说没时间, 我也不多劝,但这次的交流会你一定要来, 白氏医馆重现给咱们中医正名了,给中医传承带来了不少希望, 大家都想向你表达感谢。”谢留行说道。   白苏淡然一笑,“别这么说,我只是尽力而为罢了。”   “白医生你别谦虚。”以前谢留行他们都觉得自己医术不错,传承的药方治愈了不少病人,为此还沾沾自喜起来,但自从认识白医生后,才觉得自己不过是略通岐黄,而白苏才是真正的精通岐黄之术。   她不止矢志中医、理术兼修,更是悬壶济世、医者仁心,不仅指点他们,还坚持弘扬传承中医,是真正意义上的大医。   以前他们中医人都是各自传承,也有的为了盈利而继承,如今受白苏影响,许多中医都重拾热爱,有心向她慢慢靠拢了。   “白医生,这次交流会肯定很热闹,许多中医都久仰你的大名,都想趁着这个请你指点指点。”谢留行没说的是,有许多中医都在向他打听,只要白医生参加,他们都想来凑个热闹,这其中包括一些没名气、天赋平平的小中医。   她又不是动物园里的猴子。   白苏本想拒绝,但忽然想起外国病人说其他中医的事情,觉得也应该去多多宣扬一番,所以最终还是问道:“……我有空就去。”   谢留行立即接过话说道:“那我将邀请函直接给你寄过去。”   白苏嗯了一声,又问了时间,是五月五日,就在C城。   距离五月五日不到十天时间,不过在这之前还有几日五一假期,假期病人多,看完病后倒是可以放两天假去C城溜达溜达,顺便看看最近一直在C城忙工作的师兄。   于是白苏和曲大夫他们说了说放假安排。   “白医生,我也正想和你说这件事。”曲大夫中医协会成员自然也是收到邀请的,“那我们届时一起去?”   “我也收到邀请了。”李大夫笑呵呵的摸了摸胡子,“我就猜会长会邀请小白医生过去的,到时候我们一去过去?”   白苏说行。   程冬冬眨巴眨巴眼:“师父,带我们吗?”   白苏嗯了一声,“当然要带你们去见识见识世面的。”   “嘿嘿嘿,好勒。”程冬冬立即将这个消息告诉姜芝芝他等人,一会儿工夫所有学徒都知道五一假期后要额外休息两天了。   晚一点,病人们也都听说了,虽然说只休两天,但他们怕白苏去了又耽搁几天,所以都尽量赶早过来看诊,“白医生,我赶紧提前请假过来找你看诊了。”   看着蜂拥而来的病人,白苏很是无奈,“我又不跑,干嘛这么着急?”   “怕你一出门又去半个月。”一些病人去年也来过,所以都有经验的。   “这次不会了。”白苏看着这个来过的女病人,她记得这个女病人去年还怀着孕来看过敏,“已经生了?”   “生了,年初生的,现在都已经满了百天了。”女病人坐到椅子上,“现在有单独的诊室了,都变得很好了。”   “去年就有了。”白苏问女人这次过来是什么病症。   女病人见周围都没人,这才放心大胆的说道:“白医生,我这次生了小女儿后,子宫有脱落的情况,有时候尽然脱落到阴\道外来了,之前找医生塞回去了,但稍不注意又掉了,后来用了子宫托稍微好一点,可是早晚取也怪麻烦的。”   “医生说我生了五个孩子的缘故,最好做手术修复,我想找你先看看,如果可以尽量就不手术。”   白苏点了点头,子宫脱垂在中医里叫阴挺,她在药王谷见过许多这类症状的妇人,但她没想到现代还会有,还生了五个孩子,“很喜欢孩子?”   “主要是想生个女儿。”女病人有四个儿子,第五个终于生出女儿了,“以后不生了。”   白苏点点头,然后为她把脉,身体虚弱、肾气不固、带脉失约,还伴有湿热,“下身瘙痒?”   女病人点点头,“潮湿瘙痒,白带很多。”   白苏了然点了点头,“身体虚,再加上生产过多没有恢复好。”   女病人嗯了一声,她基本上都没有去做过修复,“那还能恢复吗?”   “我给你针灸和开药补气血,你平时再配合做一些修复训练吧。”白苏直接帮女病人针灸了百会、气海、足三里、三阴交、关元、子宫、照海等穴位,另外用大补元煎和升陷汤配伍,加减配方后达到补气升提、补肾固脱的作用。   女病人点点头,“那还用不用放子宫托?”   白苏颔首:“放吧,还没补起来之前肯定稳不住的。”   “谢谢白医生。”女病人感激道谢。   “没事。”白苏回诊室继续给后面的病人看诊,后面进来的病人是个男性,大概三十来岁,他一脸痛苦、姿势奇怪的走进屋里,在白苏询问他什么病时,又满脸通红的不好意思开口。   白苏见状,勾起嘴角笑了笑,“都选择来看大夫了,怎么还不好意思?”   男人尴尬的笑了笑,“就是我患有机械性梗阻病导致的慢性尿潴留,尿液充满膀胱,但是就是排不尽或是尿失禁,目前只是机械性梗阻病,还没有其他尿路扩张、肾积水等问题。”   “白医生,小镇医生说要放导尿管,但还得经常更换,严重了对肾也不好,小镇医生让我找你看看,兴许不用做手术就能治好。”男人早就想来医馆看病,可挂不上号,只能去医院治疗,好在今天终于挂上了。   自从白苏声名鹊起后,一些医院实在没办法的都会推荐病人来白氏医馆,中西医相处得还算比较融洽了。   “我帮你看看。”白苏帮男人摸了摸脉,脉滑数,舌红苔黄腻,下焦湿热不畅,另还伴有轻状肾虚、瘀浊阻滞精室,“湿热太重了,瘀阻严重哦。”   男人摸了摸膀胱肿胀不适的肚子,“只是湿热吗?不是尿潴留?”   “是尿潴留,只是中医叫作癃闭,《类证治裁.闭癃遗溺》说:闭者小便不通,癃者小便不利。”白苏觉得现代医生取的名字还是挺生动形象的,要不是她拿了陆问的医学书回来多看,也记不住这些名字。   “也是湿热等原因造成的。”白苏收回手,“中气虚弱、肾阳亏虚而气化不行,扎几针吧,另外再吃一些药就好了。”   男人点点头,那就试试吧。   等扎了几针后,男人瞬间有了上厕所的冲动,立即跑去卫生间,等再出来时满脸的舒畅,“白医生,好久上厕所没这么利索舒服了。”   白苏颔首笑了笑,“有效就好。”   “有效有效,超级有效。”男人庆幸自己坚持刷手机挂号,不然他迟早被尿憋死,他笑呵呵的拿了药方去抓药,一脸轻松,再也没有刚才夹着腿别别扭扭的模样了。   白苏看了他一眼后,继续给其他大老远跑来的癌症病人把脉针灸,都是比较常见的肝肺胃癌、胆管癌、膀胱癌、喷门癌、皮肤癌、前列腺癌等等,另外还有一些少见的神经内分泌瘤、恶性胸膜间皮瘤、唾液腺恶性肿瘤、间叶性软骨肉瘤等等。   所有癌症基本上都是殷实,白苏按照脉象来温经散寒、活血化瘀,再加上针灸,基本上都是有效的。   每天都过来针灸的麦克也觉得有效,之前有肺积水严重影响呼吸,现在呼吸基本很顺畅了:“白医生,我最近觉得好了不少。”      白苏颔首:“觉得有好转就好。”   麦克高兴不已,又是一番猛夸,“白医生,你是全世界最好的中医,我想要告诉我的家人、朋友,想推荐他们来找你看病,可以吗?”   白苏颔首说可以,“但这里病人多,必须挂号或是排队。”   麦克立即答应下来:“我会告诉他们的规则的,他们都是文明人,会遵守的。”   白苏嗯了一声,那就好。   麦克很快就将自己癌症大有好转的事情告诉了自己的朋友们,陆续就有几个患有类似不治之症的朋友过来治病了。   “麦克,这些都是你的朋友?”排队期间,有病人们都忍不住好奇打量起麦克以及他的朋友,询问道。   麦克说是,“都是我生意上的朋友,有M国来的,也有R国的。””   病人们在心底嘀咕你和你朋友好衰,竟然都得了癌症,而且还有R国的呀,他们尽偷咱们中药方了,于是有人阴阳怪气的问道:“你们国家偷学、偷买走我们那么多中药方,怎么治不好你们的癌症吗?”   R国病人:“我们村上教授等,都是很好的中医。”   “能有我们白医生好?白医生才是正宗的中医传承人,才能治好癌症。”病人夹带私货的维护着自己国家的中医。   R国病人尴尬笑笑,不敢说话。   病人又转头看向其他国家的人:“还是咱们国家的中医厉害吧?能治癌症,比你们那地方的医生厉害吧?”   麦克等人点头,“厉害。”   能治好癌症的就是好中医。   病人笑呵呵的嗯了一声,“回去后记得告诉大家,我们这里的中医是最好。”   外国病人点头,他们会的。   等白苏帮他们针灸两三次后,他们陆续感受到身体开始好转后就转头告诉了自己的亲朋好友。   亲朋好友再一宣传,慢慢的也传到了他们曾经的医生杰克教授那儿,“老师,听说麦克先生他们去了Z国求医治癌症,所以最近都没来咱们这里治疗。”   “会回来的。”杰克教授也隐约听说了癌症药方的事情,但一直觉得不太可能,毕竟印象里Z国中医守着好东西不会用。   学生:“可能不会了,据说效果很好,麦克体内的癌细胞在药物和针灸的两重作用下,已经完全控制住了。”   杰克教授顿时正视起来:“确认有效?”   学生:“看公布的数据已经治愈了几千人。”   “老师,我拜托朋友买去瘕丸,但需要确诊信息才能去购买,好不容易找到了病例去买时发现全部已经断货,完全买不到。”   杰克教授来了兴趣,“真这么厉害?可以询问药厂有没有机会合作。”   学生:“我打听过了,是麦克先生求医的医馆自己建的药厂,他们对专利保护严密,也并没有出口的打算。”   “若真是有用,限制保护也是正常的。”杰克教授越听越感兴趣:“没想到中医式微的Z国竟然出了这么个人物,若是能见一面请教一下就好了。”   其他地方的中医也陆续听到了癌症去瘕丸的事情,也纷纷对白苏这个中医好奇了起来,R国最有名村上教授得知后也有了同样的心思。   “他们一直不如我们。”学生很傲慢的说道:“老师才是最好的中医,他们不该舍近求远去那落魄的地方,那种地方能有什么好中医!”   “最可笑得是那里的病人竟然大言不惭说他们是最好的中医,若真的好,也不至于被咱们买走这么多药方。”   村上教授漫不经心的说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有机会一定要讨教一番。”   白苏并不知道有人想要来请教自己,只觉得最近出现的外国病人增多了一些,另外还收到一些国外药厂关于去瘕丸合作的电话。   白苏和檀越自然是拒绝了,他们已经被偷走了很多药方,一定要好好保护才行,她可以给信任的中医使用,但不会授权给其他国家的人。   不过也考虑了病人较多的情况,药厂也想办法增加了一些产量,但产量增加后,药材就用得多了,只能请老黎想办法再多供给一些。   老黎将刚倒手回来的野生药材都送到了药厂:“白苏,市面上的野生药材绝大部分都在李氏药行和顾家药行里,你们要实在还缺这些药材,可以问问他们。”   因为金针、药方的事情,白苏对春和堂和回春堂两家印象都不好,自然不会考虑合作,“黎叔再帮我们多想想办法。”   老黎:“好吧,我再去山里多跑跑。”   “辛苦你了。”白苏挂掉电话后,又联系了其他供药材的人,请他们尽量多送一些。   医馆里的学徒们有时间也去山上、河边挖各种草药回来晒制,一次能搞一百多斤,因此医馆里的常用药材倒是不缺。   白苏时不时会盯一下药材,但还是以坐诊为主,毕竟医馆里的病人实在是太多了。   又连续看了两天诊,白苏收到何信的电话,说他爸爸已经醒来,但各项数据都不好,还没法从重症监护室出来,还得住几天,“小师姐,我还得再晚些天回去。”   “不着急,你好好照顾家里。”白苏挂掉电话后轻轻叹了气,心底还是有些不放心,于是直接决定下午不看没挂号排队的病人了,等五点忙完后便开车载着程冬冬、姜芝芝、陆问几个去了隔壁县城医院探望。   去的路上,程冬冬抱着几箱慰问礼:“信儿家里条件不好,还遭遇这么多事情,真的好倒霉。”   “是啊,去年他爸爸才摔了一次。”姜芝芝也觉得太倒霉了,“回头让他去拜拜菩萨。”   “师父,我们是不是应该给一点慰问礼金?”程冬冬说着摸出钱包,拿出一千块往里面塞。   “也给我放一点。”姜芝芝也往里面塞了点钱,“希望能帮到他。”   白苏没有阻拦,继续开着车,开了一个半小时才抵达何信所在的医院,到医院后立即去了何信爸爸所在的重症监护室。   几天不见的何信双眼红肿,眼睑下一片漆黑,嘴巴不瞒胡渣,整个人看上去特别憔悴。   何信看到白苏几个时,眼睛一下红了,鼻尖发酸“小师姐,你怎么来了?”   程冬冬上前揽住他的肩膀:“你一直说没事,师父担心得很。”   “小师姐。”小师姐已经帮他们家很多了,何信不想再麻烦小师姐,所以就没多说,但他没想到小师姐还会亲自过来。   “别想那么多。”白苏拍了拍何信的肩膀,然后又看向重症监护室里的何信爸爸,本就沧桑的脸如今更是惨白,瞧着生气极弱。   白苏隔着玻璃看了看监护仪器,数据好像还好,“医生怎么说?”   “医生说颈椎断了,还伤到了骨髓,手还有知觉,但脚没有,医生可能是压迫到了神经,至于会不会瘫痪得过些天再看,还说了许多,但我听不太懂……”何信简单的说了说,“小师姐,我爸年纪太大了,伤得严重,医生说可能不太好恢复,让我做好心理准备。”   白苏点点头,“只要人活着就好。”   “是啊,后期如果实在……可以请师父帮忙针灸,兴许还是能恢复,你别太担心。”程冬冬几人也安慰何信,“咱们师父厉害着呢。”   何信抬手擦了擦红彤彤的眼眶,压着哭腔,瓮声瓮气的应了一声好,“谢谢小师姐,你现在能帮我爸看一下吗?”   “可以。”白苏今天过来本也是想帮忙看一看情况的。   她找来了医生,医生也是知道白苏的名头,答应放她进去了,但要求她帮他和妻子两人调下脾胃。   白苏说行,然后先进入重症监护室帮何信爸爸把脉,脉象浮而洪数,浮大中空,按之如葱管,车祸后严重伤阴、伤津液,同时督脉瘀阻严重,有瘫痪之相。   不过也不是完全没得治,白苏直接取出金针帮何信爸爸针灸了几针,几针过后何信爸爸脸色大有好转。   等她出来后,白苏给何信爸爸开了一副药,让何信回头抓了给他喝,“你有空可以给他针灸督脉上的几个穴位,过两天应该就能出监护室。”   何信之前就想了,可是他不太敢,现在小师姐让他做,他就敢去了,“好。”   “你妈妈呢?”白苏又问道。   “在病房,我奶奶照顾着她。”何信暂时将这里交给医生,领着白苏他们又去了病房区域,病房区吵吵闹闹的,听着就人很多。   白苏看向病房里,住的是大病房,有八张床,何信妈妈住在靠墙角的一张床,床边椅子上坐着一个头发花白、后背佝偻的老太太,那是何信的奶奶。   “小白医生。”何信奶奶看到白苏她们进来,立即起身打招呼,“你们来啦,快坐快坐。”   白苏嗯了一声,将带来的营养品、水果等放到桌上,“早该过来的,但前些天一直忙得很晚,晚上又不好再进来探望了。”   “小白医生,你们医馆那么忙,还抽空来看我们,已经很有心了。”床上手骨折了的何信妈妈挣扎着想要坐起来,但一这只手骨折了,完全起不来。   “妈你别乱动。”何信担忧的上前按住母亲,又小心将床摇起来,让母亲斜斜的靠在上面。   何信妈妈抬起没骨折的一只手擦了擦泪盈盈的眼睛,“小白医生,何信为了照顾我们,都没办法回医馆去帮忙,等我能下床了,我就让他回去帮忙。”   “不着急,你们先好好养伤。”白苏看何信妈妈手和脚都打着石膏的,情况比何信说的严重一点,她上前帮她摸了摸脉,脉象弦数,明显瘀阻、气血不畅,另外还伴有肠胃肠胃不适、下焦湿寒严重等女人常见病症。   白苏抬眸看了眼何信妈妈憔悴的脸色,头发发白,瞧着十分苍老,完全不似五十来岁的人,反而像六十多。   “气血亏虚,经脉瘀阻不畅,先针灸一下吧,回头再喝点药活血化瘀、暖宫散寒、温气补肝。”白苏说着取针给何信妈妈针灸了肿胀的手腕和双腿,下针行气后,何信妈妈便觉得摔断的地方没那么疼了。   “回头你帮你妈妈早晚扎一次,能消肿快一些,药也要跟着一起吃。”白苏说着还将带来得一罐自制止疼贴递给何信,“知道怎么用哈?”   “知道。”何信接过药膏,闻着里面浓浓的药味儿,眼睛又变得湿漉漉的了,“谢谢小师姐。”   “和我别客气。”白苏重新看向何信妈妈,心底轻轻叹了口气,一个三轮车怎么还会撞出这么严重的问题?她左右看了两眼,“撞你们的车主来过吗?后续事情都处理好了吗?”   何信妈妈慌张的张了张嘴,但被何信拦住了,“还没,等处理完了再告诉小师姐。”   白苏没注意到这一幕,只是应了一声好:“你这里有事记得打电话,别不好意思开口。”白苏知道何信老实本分,很多时候怕给她添麻烦,总是沉默不说。   何信轻轻点头,“小师姐,我带你们去医生办公室。”   白苏点点头,跟着他去了医生办公室帮医生看诊,何信父母的主治医生和妻子都是医务工作者,加班熬夜是常事,再加上经常手术错过饭点儿,所以都有不同程度的胃病。   白苏给医生把了脉,细数脉,胃阴亏虚,津液缺失,导致脾部缺乏濡润,再加上饮食不规律,胃肠气机更加不畅,所以以养阴益胃为主。   而他的妻子,自述还有恶心想吐情况,白苏给她把了脉,脉象弦滑,滑如算珠,颇为强劲,她随后讶异的挑了挑眉,“胃病不算严重。”   “白医生,我怎么了?很严重吗?”医生妻子有些担忧,不会是胃癌了吧?她待会儿找消化科医生给自己加班看一下?   “不严重,你怀孕了。”白苏看脉象应该有一个多月了。   “怀孕了?”医生妻子怔了下,“我没什么感觉啊。”   “白医生,真的吗?”旁边的医生估计也是初为人父,很是开心的询问道。   白苏笑着嗯了一声,“日子还浅,过些天就能查出来了。”   她顿了顿,没再给她开药,“你胃病不严重,平时一有不舒服就吃东西,好好养养就好。”   办公室其他医生和病人瞧着白苏的本事,忍不住也过来凑凑热闹,“白医生,能帮我们看一下吗?”   “可以。”白苏想着医生可以帮忙多照顾何信的家人,所以帮剩下的几个医生都一一看了一遍,一个因为熬夜肾亏脱发严重,一个久站双腿静脉曲张,一个因为吃褪黑素没用而失眠的神经衰弱。   还有一个年纪很大的病人,他拄着拐杖走到白苏跟前:“白医生,我骨质疏松吃点什么药比较好?”   老人大概七十来岁,患有比较严重的骨质疏松,他是来找医生商量做手术的事情的。   一般骨质疏松都吃高蛋白的食物,同时还要坚持补充钙和维生素,一声也是这样给老人治疗的,但效果不好,老是腰背酸痛、周身酸疼,上下走路都有点困难,所以想做手术缓解一些。   白苏没想到老人会当着他主治医师的面问她,她看向旁边的医生,这不好吧。   “白医生,你帮他看看吧,他骨密度检测很低,已经骨折过两次,艰难恢复后又摔倒了,但这次好在摔在柔软的沙土里,没有骨折。”医生对老人的情况也没什么好办法,只能将坏死的骨头换掉和做脊椎微创手术。   按理说是不允许这样的,但医生知道无论什么手术对老人都是一种伤害,如果白苏能治,老人也能减轻一点痛苦,一切都是为了病人吧。   白苏觉得医生心胸挺宽广的,确认没问题后帮老人把了把脉,骨质疏松在中医里称为骨瘘或是骨痹,这个病也多和年纪大、气虚虚弱、肾精盛衰有密不可分的关系。   肾为先天之本,主骨、生髓。肾气不足,肾精亏虚,骨失其养,自然脆弱无力,白苏看他脉象,沉弱无力,舌淡胖,舌苔白滑,脾运化失和,导致肾虚血瘀,肾肝同源,因此脾肝肾都十分亏虚,从而导致了骨质疏松。①   “这个病都是年龄病,全治好不太可能,不过可以调理一下补益肝脾肾,活血化瘀,减少疼痛。”白苏顿了顿,“最好还配以针灸,你明天有时间去白氏医馆吧,那边可以针灸。”   老人连忙记下地址,“那我明天去。”   白苏点点头,本想给他开药方的,迟疑片刻后说道:“那明天来医馆时我再给你开药,药房里的药都是野生药材,效果会好一些。”   老人忙道谢,“我明天就让我儿子送我过去。”   白苏笑了笑,然后看了眼外面已经暗下来的天色,起身准备离开:“时间不早了,我们该回去了。”   “小师姐,我送你下去。”何信忙说道。   “不用,回去照看你母亲吧,有事和我打电话。”白苏没让他送,直接和程冬冬他们一起下楼走了。   何信望着小师姐的背影,直到看不见后才回病房,进病房前揉了揉红彤彤的眼睛,“奶奶,妈,我回来了。”   “小白医生走了?”何信妈妈期期艾艾的望着空荡荡的门口,但没有看到人,有一点失落,不过想想白医生那么忙,能来看她们已经很好了。   何信妈妈抿了抿干得起皮的嘴唇,又问儿子:“小信,你和小白医生说了吗?她怎么说?”   何信闷着头回:“我没说。”   “小师姐已经帮我们家很多了,我不想再麻烦小师姐。”   “而且本来也是你们自己撞上去的,我们自己不想办法赔就好了。”   何信妈妈耷拉着脑袋,如丧考妣,“可车主要十万,我们家哪有那么钱赔啊。”   何信烦躁的抓了抓脑袋,他也不知道怎么办,也不知道车是不是真的那么贵,他只知道不能再给小师姐添麻烦了。   白苏从医院出来,和程冬冬他们在路边随意吃了一碗小面,吃饱后便开车回小镇,回到小镇已经晚上十一点,小镇幽静漆黑,只有零星几盏路灯亮着光,   “你们几个早点休息。”一身疲惫的白苏沿着昏暗的巷道走回家,然后直接往后自己住的后院走去,一进后院便看到屋里灯火通明一片。   她正疑惑做饭阿姨回家休息怎么没关灯,结果一进屋便看到刚沐浴过后的檀越斜斜的倚坐在沙发上,睡衣微微敞开,隐约露出了几块漂亮的腹肌。 第107章   室内灯光昏暗, 灯光影影绰绰的勾勒出檀越腰腹间的流利线条,也太勾引人了,白苏一眼不眨地瞧着他若隐若现的结实腹肌, 抿了抿嘴唇, 师兄去年还瘦得厉害, 今年怎么就有腹肌了?   檀越注意到她的视线落在自己腹处, 勾起嘴角, “好看吗?”   揶揄的语调落在耳朵里, 白苏脸颊瞬间有点热, 轻咳一声后将椅子上搭着的薄巾毯扔给师兄,“睡衣怎么不扣好?小心着凉。”   檀越轻轻哦了一声,不轻不重的的笑了一声, 胸腔震动的声音令白苏耳尖泛起一抹薄红, 轻咳一声转移视线,“今天不是周末, 你怎么回来了?回来了怎么也没告诉一声?”   “想你就回来了。”檀越伸手拉过白苏坐在身侧,“刚到家一会儿, 看车不在停车场就猜到你去看何信家人了, 他们没事吧?”   “他妈还好, 他爸情况有点严重,大概得躺很长一段时间。”白苏说话间注意到檀越湿漉漉头发在往下滴水, 水顺着胸膛往下滚落, 在腹肌上留下一抹水痕。   白苏将薄巾毯往上拉了拉, 遮住蓬勃的腹肌,然后拿起毛巾给他擦了擦头发, “师兄在外面没有这般诱惑人吧?”   “没有。”檀越稍稍往白苏低了低头,炙热的呼吸落在她的脸上, 带着淡淡的薄荷香气。   “只给你看。”檀越靠近白苏时,搭在腰间的薄巾毯又往下滑了下去,衣服半敞,漂亮的腹肌清晰的映入眼前,令白苏擦头发的手顿了顿。   两人除了亲亲抱抱,还没做过更亲密的事情,忽然这么近距离看着,白苏心跳快了一些,但又很眼馋的盯着诱人的美色,“……师兄。”   “嗯?”檀越勾起唇角,随后低头凑近印上她微抿的唇,温柔如水,十日不见,甚是想念。   她也想师兄的。   白苏微微仰头,任由师兄将她圈在松软的沙发里,白皙的手轻轻划过师兄结实有力的腹肌,隐约能感受到师兄皮肤颤栗,耳畔的呼吸声也重了几分。   夜色朦胧,月光皎皎,室内升温,两人眼眸都有些迷离了,就在白苏手指向床榻方向时,院外传来急切的敲门声,还伴随着程冬冬喊师父的声音,“师父,巷口周大伯出事了,请你过去一趟。”   听到程冬冬焦急喊声,檀越眼神恢复了些许理智,压下心底的占有欲,神色微黯的看着呼吸不匀、脸色绯红恍如春日桃花的白苏,声音微哑的说道:“我去看看。”   白苏将衣服往上拉了拉,遮住白皙的肩膀,“我们一道去。”   简单整理了一下衣服,两人这才开门往外走去,外间黑漆漆的,只有昏暗的路灯,看不清白苏染满薄红的脸颊。   几人跟着周家人匆匆跑去巷口一处的房子,一进门便看到四十来岁的周大伯光着上身,只穿着一条青黑色短裤躺在床上,浑身大汗淋漓,明显呼吸不畅,已经不省人事。   旁边一个和他年纪差不多的周大婶穿着花睡衣,脸色苍白,身上还有一些□□过后的痕迹,她哭着抹着眼泪,抽抽搭搭的说道:“一直都好好的,就刚刚……”   周大婶尴尬的看了眼白苏,直接跳了过去:“他洗了个澡,然后一下子就说胸闷气短了,我看他脸色不对,立即去叫你过来看看。”   白苏隐约还能闻见屋内未散去的味道,大概也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她轻声让周大婶别着急,然后上前帮周大伯把了把脉,脉微欲绝,阳气正在快速流失,“是脱阳症。”   “脱阳症是什么?”周大婶听不太明白。   “脱阳症就是马上风。”程冬冬在旁边小声解释了一句,夫妻生活时周大伯精气流泄不止,加上洗澡时风邪乘虚而入,从而导致乐极生悲了。   周大婶的脸瞬间尴尬爆红,周家父母以及听到动静过来帮忙的邻居们都露出尴尬神情,四十女人猛如虎,这话真不是吹的。   真是丢死人了。   周大婶被大家的眼神看得恨不得钻地洞里去,她并不好这一口,只是丈夫这几天在家才比较频繁。   白苏根据周大伯的脉象,推算出他性\生活频繁,肾阳亏损早伤了肾脏,这会儿因为经血之热与风相搏,气滞瘀阻直接发了病。   脱阳者见鬼,一般这个病要么当场猝死、要么脑淤血、或是其他出血,来势凶猛,急救不及时都会死亡。   好在周大伯是事后洗澡风邪入体,情况没有那么紧急,还有得救,白苏直接取出银针给他是十指放血,见他还未醒就继续准备给他针灸。   “你站旁边,我来吧。”檀越见状,直接取过白苏手里的银针,不等周家人出声,直接先一针刺入周大伯的人中。      然后让程冬冬将周大伯侧扶着,直接拉开他裤子扎了尾椎端和□□之间的长强穴,之后再依次针百会、劳宫、独阴、会阴、合谷几个位置。   几针下去后,手脚冰冷、蓝色苍白、双眼紧闭的周大伯明显进气就多了,慢慢的恢复了一些知觉。   白苏站在檀越身后,看着周大伯面色好转,然后拿笔过来给他开药,以鬼箭雨、生甘草、金银花等药材为主,清热活血、补气温阳,“芝芝,你立即回去抓药。”   “诶。”姜芝芝立即拿着药方往医馆跑,立即抓了药跑回来,交给周家人熬药,等药熬好后给针灸完的周大伯灌下,他的呼吸逐渐恢复了平稳,人也清醒了很多。   “你真的吓死我了!”周大婶看着丈夫醒来,哇的一声大哭了起来,“你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我和孩子可怎么活啊?”   “我不是没事了吗。”周大伯也是满脸的尴尬,他怎么知道就洗个澡就忽然喘不上气、整个人都像是快要死了呢?   “要不是离白氏医馆近,要不是白医生今儿在家,呜呜呜……”周大婶实在说不下去了,今儿要不是占了这两条,丈夫肯定死了。   “人没事就好,你别哭。”周家人和邻居们也安慰起痛哭不止的周大婶,“你应该高兴才对,人没事,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白苏看大家不停的安慰着周大婶,眼底却有些沉,她蹙着眉打量着周大伯,出现脱阳症有很多种情况,可能是酒后喝酒、可能年纪大了,可能本身有疾病,但周大伯的脉象明显就是性生活不节制导致,而且他平时都在外地工作。   但她不是判官,不会去多嘴,和周家人说了一声后就直接拉着檀越往外走了。   “小白医生,得亏你们救了我儿子,我就这么一个儿子,要是真出了事,这个家就散了。”周家老太太拽着拐杖送他们出来,还顺带一起结账,“回头等我儿子好一点,让他请你们吃饭当做答谢。”   白苏收下了钱,让她别客气,“不用的,医者本分。”   “应该的。”周家老太太还想说话,忽然旁边楼上的传来打呼噜的声音,呼噜声打得又响又脆,像有人扔了地雷,颇有点地动山摇的架势。   “……”白苏被这呼噜声吸去了注意力,仰头朝旁边楼上一间窗户望去。   跑来周家帮忙的一个中年妇女跑了出来,尴尬的说道:“是我家男人从工地上回来了,太累了,所以鼾声比较大。”   “你男人一年四季鼾声都这么大,哪里是干活太累的缘故。”另一个帮忙的女人啧啧两声,“就咱们挨着一排五六间院,这几年哪家没被你男人的呼噜声荼毒?”   “就是,自从你们家搬来后就呼噜声大得要死,让你们去看医生也没去。”另一个女人也附和着,“害得我们家家户户都换了隔音效果好的玻璃窗。”   中年妇女尴尬笑了笑,“对不住啊。”   “男人打呼噜都很正常,又不是什么病,不需要看医生。”   “其实打呼大多数也是病,很多人打呼噜都是因为上呼吸道结构狭窄,还有人是因为肥胖、呼吸中枢调控功能障碍,这些问题导致打呼都可能导致呼吸暂停,所以又被成为阻塞性睡眠呼吸暂停综合征,呼吸暂停很容易出事,如果能用制氧机吸氧的话会好一些。”姜芝芝说道。   “会死吗?”小镇里的中年妇女完全不懂这些,她觉得打呼噜无非是太累、鼻塞之类的原因,现在一听吓得不行,连忙看向白苏,“白医生,真这么严重吗?”   白苏颔首说是。   中年妇女脸色白了白,“白医生,能请你们进屋帮我男人看看吗?”   白苏看时间已经很晚了:“明天来医馆吧。”   “白医生,我男人每天早出晚归的,很难在你们医馆营业时在家。”中年妇女极力请求白苏现在能上楼看看,“我们家都指望他一个人赚钱养活,他真的不能出事。”   中年妇女说着就要跪下了,白苏连忙拉起她,无奈地抿了抿嘴,然后和檀越说了一声后上去帮她丈夫看一看。   上楼后,呼噜声更加明显了,白苏感觉自己的耳朵都要聋了,她揉了揉耳朵后对中年妇女说道:“这些年难为你了。”   中年妇女尴尬的笑了笑,“都习惯了。”   这都能习惯?旁边的姜芝芝几个朝中年妇女竖起大拇指,佩服啊!   “里面请。”中年妇女将白苏几个领进房间,长得人高马大的丈夫这会儿正躺在床上呼呼大睡,她想叫人,可丈夫睡得跟死猪似的,根本叫不醒。   最后中年妇女只能尴尬的朝白苏笑了笑,“只把脉行吗?”   白苏想尽快回家,没有说话,直接走近帮男人把了把脉,脉象脉滑,痰湿内阻,瘀血阻窍,脏腑失调。   身体偏胖的人痰湿就极严重,越严重打呼噜的声音越大,鼾声如雷是最基础的症状了,另外还伴有脾阳不振、血运不畅等问题。   白苏看男人脏腑失调,轻声告诉中年妇女:“你丈夫应该还很喜欢吃肥肉、喝冷饮这些吧?你今儿着急叫我们上来是叫对了,再严重下去很可能会中风。”   “真的啊?”中年妇女连忙双手合十,“谢天谢地,还好我听到隔壁求救的动静下去了,不然按照我丈夫的工作规律,铁定近半年都不会去医院的。”   程冬冬赞同:“你们也算是运气好。”   “是啊。”中年妇女点了点头,“白医生,现在该怎么治?要针灸吗?”   “需要。”白苏直接取针给丝毫没被吵醒的男人扎了太白穴、中脘穴和天枢穴,有调脾通气的功效,在她运气后男人的呼噜声就小了一些,不过还是挺大。   中年妇女听到动静,顿时激动不已,“白医生?”   “只是暂时,要继续针灸和吃药。”白苏给开了药方,用导痰汤合桃红四物汤的加减,化痰散结,温补脾气。   中年女人说道:“白医生,那我这下就去抓药行吗?抓回来我晚上就熬着,明早给他带去工地喝。”   “好。”白苏没有阻拦,让她跟着程冬冬和姜芝芝回家抓药,她和师兄再等留针十分钟,等留针结束走出小楼,已经凌晨了。   两人肩并肩往下走,再次经过隔壁周家时,隐约听到屋里的传来压抑的争吵声,好像是周大婶正在追问丈夫他为什么好好的会马上风?   白苏小声同师兄说:“周大伯好像有出轨。”   “周大婶在家操持家务,可他却还是在外面乱来,今晚要是救治不及时,周家人可能还会怪周大婶。”   檀越也把了周大伯的脉,确实肾亏得很,“我们只能治病,帮不了其他。”   “我知道。”白苏耸了耸肩,又嫌弃地轻哼了一声,“男人啊。”   “……”同为男人的檀越轻咳一声,拉着她快些朝家里方向走去:“人和人是不一样的。”   白苏听出他的言外之意,扬起眉梢笑了起来,“我知道。”   说完后她凑近檀越,小声对他说,“一点点变化我都知道的。”   檀越毫不介意的伸出手,“现在要不要把把脉看一看?”   看着师兄伸出的手,白苏脸上笑意又浓了一些,伸手按下他的手,“师兄,我相信你的。”   檀越眼底笑意深深,反手握住她白皙细长的手,十指相扣,“时间很晚了,回去吧。”   白苏笑吟吟的应了一声好,跟着师兄一起朝自家院子走去。   月上中梢,万籁俱寂,隐约只能听见几声虫鸣声,但白苏并不害怕,反而因为师兄在旁边特别心安。   心情不错的回到家,互道晚安后各自回屋洗漱休息,一夜好眠。   隔天又是一个艳阳天,微风里有一些热,是临近五月立夏的味道,白苏换上比较轻薄的衣裳,免得忙起来又热出一身汗。   昨天在隔壁县医院看诊的骨质疏松大爷在儿子的陪同下赶早过来了,白苏帮他针灸了肾俞、命门、关元、委中、太溪等穴位,以补肾壮骨为主,开的药也以此为主。      除此之外,他们还买了止疼贴,如今止疼贴都是药厂做好直接送来,一次送五桶,一桶能用一周。   现在到处都有止疼贴售卖,除了想针灸的病人,其他人都在各自城市的药房售购买,因此来医馆看腰酸背痛的人少了很多,也方便了其他症状的病人看诊。   又连续坐诊了几天,转眼到了五月四日,这天中午,白苏又接到谢留行的电话,他十分殷勤的询问:“白医生,要不要我安排车去接你?”   白苏觉得谢留行太过殷勤了,非奸即盗,“……是怕我不去吗?”   “对啊,怕啊。”谢留行也没瞒着白苏,“中医协会里的两千名中医都等着你来。”   白苏哑然,“这么多?你是把所有人都叫来了?”   谢留行朗声笑了好几声,“我只说你会来,其他人都自己来了,白医生,我安排车去接你?”   “不用,我们晚上自己开车过去。”白苏打发挂掉谢留行的电话,有些无奈的对檀越说道:“师兄,谢会长太殷勤了,感觉像黄鼠狼似的。”   檀越:“他医术不如春和堂、回春堂的东家,两家出事后,他虽顺理成章的成了会长,但难免有人说不满,请你过去既是为了指点大家,让大家知道他的能力,也是让大家知道他们的关系。”   “真是老奸巨猾。”白苏想起去年谢留行去年故意送线索的事情,撇了下嘴角,“心眼儿太多了。”   “如果你不想去,他也算不到你身上。”檀越了解白苏,她不愿意的事情没人能强迫她,她答应去也是为了多指点一些中医。   白苏见师兄戳穿自己,扬起白皙的脸,果然什么都瞒不住师兄,“全国有医师证的人无数,中医协会里却只有二千人,有传承的更少,有气感的更是不足百人,能多指点尽量指点吧,若是有天赋能找到窍门,对病人也是好事。”   檀越没有拦着她,只是提醒别被人道德绑架了,并非人人都是医者仁心,有些人想要的是盈利。   “好,我心底有数。”白苏顿了顿,“师兄你跟我一起啊,你到时候可以提醒我。”   檀越颔首:“明天公司没事的话就去。”   “那们先看诊,下午早点出发。”白苏继续给病人看诊,一直看到六点整才将所有病人看完。   关好医馆大门后,白苏和王婆婆她们说了一声便提着行李出发去了市区。   到市区后,曲大夫、程冬冬他们就各自回家,姜芝芝去找朋友了,剩下白苏就跟着师兄一道去了市中心的住处。   是一处顶楼的大平层,房子十分宽敞,但布置却十分简单,灰白色墙壁和家具摆设看起来十分清冷。   白苏还是第一次过来,站在门口看着里面的布置,觉得一点都不像家,“家里是不是太空了?”   “是没怎么布置。”檀越将鞋柜里掏出一双包装好的新拖鞋放在地上,浅白色的,是白苏脚的尺寸,“明天有空我们可以去挑一些东西回来布置上?”   “好啊,你喜欢什么样的?”白苏跟着师兄走到客厅里,隔着落地窗看着楼下不远处的湖泊,还有更远处的车水马龙,闹中取静,景色很好。   正将行李搬进屋的檀越:“你喜欢的就行。”   白苏回头,挑眉看他,“是你的家啊。”   “是我们的家。”檀越走到白苏身后,语气温柔,“你想布置成怎样都好。”   “那我得想想。”白苏也没多少布置家的经验,但一想到是师兄说她们的家,便也有些跃跃欲试,“我们得空去看看。”   “好。”檀越看了看时间,快晚上十点了,“饿不饿?简单做一点吃的?”   他说着走向冰箱,打开看了看,里面有宁远提前让人准备的瓜果蔬菜,非常丰盛,但他不擅长厨艺,“我给你煮一个番茄煎蛋大虾面,行吗?”   “好啊。”白苏知道师兄的厨艺只限于煮面了,也不强求,拿着食材跟着他走进厨房,两人一起站在琉璃台旁边忙了起来。   她洗番茄洗青菜,檀越便打鸡蛋做煎蛋汤,煮上汤后放入剥了皮的番茄和面,最后再放上剥了壳的大虾,焯熟后捞出来摆在碗上,一人碗里有五只,个头都极大。   两人坐在饭桌上,一人一边,慢慢的吃了起来,虾肉里浸满了煎蛋的香,焦香的煎蛋里又透着海鲜的鲜美,番茄酸酸甜甜的,一碗普普通通的面都变得极好吃了。   “师兄,很好吃。”白苏记得在药王谷时,自己饿了,厨房又没有剩菜剩饭时,师兄就会给她煮面条,调料有限,但放上几滴香油,她也照样吃得很香,“和以前一样好吃。”   檀越对自己的手艺心底有数,难为她还能吃得这么香。   白苏吃了几口,又闲聊着救命丸的事情,“辛老家人忽然晕倒,吃了救命丸保了一命,他又想买一些。”   “前些日我爸忽然晕倒,幸好有救命丸,后来其他叔伯见到后都想购买。”檀越喝了一口汤:“可以再做一些,不过好人参难寻,这次就不用太好的人参和药材,用普通药材就行,回头可以让药厂批量制作,价格实惠一些,也算是利好百姓。”   “那只能加重药量来弥补药效不足问题了。”白苏轻声说道:“回头再琢磨一个适合大众的妥帖方子。”   檀越嗯了一声:“我们一起想。”   白苏当然说好,有师兄在什么问题都不是难事,两人又闲聊了一些病人的事情,等回过神已经十一点多了。   因为明天还要去交流会,两人连忙将厨房收拾干净,然后才各自回房间洗漱休息,“师兄晚安。”   “晚安。”檀越揉了揉白苏乌黑的头发,“我住隔壁,有事唤我。”   白苏笑着嗯了一声,踮起脚在师兄嘴角飞快亲了下,“晚安。” 第108章   立夏, 万物生长。   也是中医交流会的日子。   清晨,司机开车送白苏和檀越她们去交流会,会场位于郊区古风古色的园林式庄园里, 草木葳蕤茂盛, 流水潺潺, 宁静雅致。   车开入庄园里, 便看到‘中医薪火传承交流会’的牌子, 偌大的大门口也站满了人, 其中以谢留行为首的中医协会传承人都在这儿。   白苏推门下车, 然后打量着众人,这些老大夫都穿着唐装、或是改良版西装,瞧着颇为传统, 与旁边宣传语的传统文化相得益彰。   “白医生, 终于将你盼来了。”谢留行立即上前,和白苏、檀越、曲大夫一行人打着招呼, 又同白苏几人介绍门口等着的一群老大夫,“这是仁德馆东家周秋桑, 这是他的儿子周木槿, 女儿周白薇, 白薇白医生应当见过。”   中医人的名字都爱用药材,白苏早就见惯不怪了, 她朝周白薇笑了笑, 三月里来学针灸、辩证时就见过的, “好久不见。”   “是啊师父,快一个半月了。”周白薇笑着应着。   其实周白薇年纪比白苏大了近二十岁, 不过越是祖传中医越是注重传承,十日之师也是师, 直接喊了师父。   她一出声,其他去过白氏医馆学针灸的人也陆陆续续的出声喊了师父,有些年纪比她大两轮,叫得她耳朵染上一层薄红,“别这么叫,叫名字就是了。”   “要叫的,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师父你别嫌我们资质一般就不认我们啊。”人群里的谢菘蓝笑着说道。   “……”白苏捏了捏眉心,不会嫌资质,但是嫌年纪有些大。   “白医生,别理会他们。”谢留行笑着继续给白苏介绍其他有名的老中医,互相打过招呼后一行人就往里走。   今日立夏,天气适宜,所以谢留行邀请大家去庄园里的湖边,湖边有很宽阔的草坪,上面摆放了各种台子椅子,还摆放了许多药材和中医元素的东西,看起来特别豪。   白苏讶异的打量着一切,“谢老,你们中医协会这么有钱吗?”   “没没没,这都是庄园主人赞助的。”谢留行挺直腰板儿,这是他上任后第一次主持中医交流会,自然要想方设法的办得最好,“庄园主人家里有一名癌症患者,是白医生你的病人,得知是我们要办交流会,当即免费借给咱们。”   白苏抿着嘴看着他,“……是谁啊?”   “是一位姓李的前列腺癌患者。”谢留行压低了声音,“白医生,患者说你不接受身外之物的感谢,特意不让我说的,你可别回头找他,他知道我泄露了以后恐怕生我气。”   谢留行这话说得很讨巧,白苏自然也不好说什么,心底也大概猜到了是哪位病人,“谢老,以后请别打着我的名头做事。”   “真没有,只是说中医协会需要租借,他询问后你也会参加,就直接免费借给我们使用了。”谢留行指着偌大的庄园,简单介绍道:“这里各种设施都有,酒店式客房、餐厅、宴会厅、娱乐设施、高夫球场这些都有,其中夜景也极为漂亮,白医生你们晚上也住在这里面吧,可以看夜景。”   “谢老,是交流会吧?我们怎么感觉像是度假了?”白苏看着草坪上放着的长桌,桌上摆满了各种美食,这更像了。   “我也觉得像是度假。”程冬冬也注意到十几张长桌上都摆满了鲜花、美食、中药香囊的东西,看得让人眼花缭乱!   他连忙拿手机拍照发给没来现场的何信和陆问,“中医交流会太豪了!你们不来错过了一个亿!”   陆问看得眼馋,查了下地址,离学校也就二十多公里,“下午还在吗?下午没课我就来!”   在医院陪护父母的何信看着桌上琳琅满目的食物,“交流会都这么好吗?明年还这么好吗?”   “明年不一定吧。”程冬冬告诉何信,庄园是师父的病人提供的,明年师父不参加兴许就没有了,“信儿,有时间的话就过来。”   何信真的很想去看看,正想回答时,电话忽然响起来,他看着上面备注的奔驰车主四个字时,笔直的后背刹那间驼了一些。   庄园里程冬冬没收到何信的回答,猜估计是照顾父母去了,也不再追问,转头凑到师父身侧去见各个中医大佬去了。   虽然比起师父是差一些,但在他们眼里都是遥不可及的存在。   谢留行正在给白苏介绍几个银发苍苍的老者,各个都是长寿老人,都有九十多岁了。   “小白医生,这几位是张老、林老他们,是南城有名的中医泰斗。”谢留行和白苏引见了几人。   张老等人的医术也不错,行事低调,又住在南边的城市,名气不算大,因此白苏并不了解,只从谢留行口中得知他们也早已颐养天年,只是偶尔有事才会出来走动一下。   张老几人之前隐约听说了李家、沈家的事情,也为白家愤过不平,后来得知癌症太平药方的事情后,心中更是赞赏,年迈的他们早就鲜少参加这些交流会,但这次在收到邀请后立即应了下来,专门坐着轮椅来见一见白苏,“小白医生,久仰大名。”   白苏对上几人的视线,虽然年迈虚弱,但目光仍然清正明朗,给人一种很正直的感觉,第一印象不错,因此说话打招呼时语气也更真诚了一些。   互相打过招呼,大家就交流起治疗癌症的事情,所有人都围了过来,大家一边喝茶一边交流。   其实大多数都是白苏在说,因为大家都问的是癌症相关的事情,面对大家的问题,她都仔细解答,从辩证阴实、到开方、针灸都有细说。   众人听后全都恍悟,其实他们把脉也能知道寒湿成瘀的病机,但用药和针灸过于保守,但凡有白苏五分魄力,他们也不会只是个药房普普通通坐诊大夫了。   众人仔细琢磨,又找白苏解答了一些疑惑,最后都满意而归:“听白医生一些话,胜学十年医,只可惜我们学了半辈子也没有掌握针灸行气的本事。”   “练气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谢留行一直都未练出来,因此针灸效果一般,“不过有了白医生指点,想必大家以后都能练出气,多为针灸传承做出一份贡献。”   张老等一只脚已经踩进土里的人倒是不惦记着怎么练气,只是欣赏着看着白苏,后生可畏呐。   白苏被众人围着中间,又被请教了许多问题,她也都是知无不言、经历解答,一直等到十点整,谢留行走到搭建起来的高台上她才得以脱身,快步走到檀越身侧的圈椅上坐下,气息不匀的说道:“下次再也不来了。”   檀越笑着给她推去一杯茶盏,“好,咱们来年直接拒绝他。”   “好。”白苏端起茶喝了一口,润了润喉咙后说道:“来年应当也不会请我了,我刚才指点了大家,大家只要继续专研辩证、对症下药就不需要我了。”   “师父,我们需要你。”程冬冬狗腿的将拿过来的樱桃、草莓递到白苏手边,“我们一辈子都需要你。”   “可我不想。”白苏没好气的扫了二人一眼,“早点出师,早点让我退休。”   “师父,你这是强人所难。”程冬冬觉得依照自己的资质,就算照着医案和药方开药,他短时间也出不了师的。   白苏笑吟吟的说道:“天赋都是逼出来的,回去后你把医书全部抄一遍。”   “……师父,我觉得这个樱桃好酸啊。”程冬冬生硬的转移着话题。   白苏没理会他,转头看向搭建的高台,谢留行拿着话筒正在致辞,他高声说着官方话:“万物立于夏,草木迎来生长旺盛期,我们中医……”   谢留行很会说话,稀稀拉拉说了十几分钟,说过去,展未来,之后还提及白苏,并感谢白氏医馆这一年为中医正名,让中医地位大幅度提升。   这些年中医一直被各方资本打压,因为断了传承,因为学医不精的人胡乱开药方,一直在被各种质疑,今年总算是扬眉吐气了一番,这也让谢留行说话都硬气了许多:“以前我们各有私心,如今还请大家合力传承岐黄之美,一致对外。”   这话是暗点了霸占别家药方的春和堂等医馆,不过春和堂的人没来,回春堂的人脸色在他说完后脸色变了又变。   “咦,师父,春和堂的人没来?”程冬冬转动着圆溜溜的眼睛,四处看了一圈后凑到白苏耳边小声嘀咕:“我好像没看见他们的名牌。”   “肯定是怕了。”姜芝芝轻哼一声,“不过回春堂的脸皮倒是厚,稳重如老狗。”   “不然怎么将药行开得这么大呢?”背后的谢菘蓝小声附和着。   白苏回头看向不知什么时候坐过来的谢菘蓝,“他们家药行叫什么名字来着?”   谢菘蓝说道:“顾氏药行,之前和春和堂一起分走了沈家的药行生意,如今是第二大药行。”   白苏忽然想起之前老黎说回春堂收一些要鲜活带根带泥的草药,“你们知道这事吗?”   谢菘蓝不知道,“我们家有其他供货商,不过我听我大哥说是涨了一些价格,具体多少也不清楚。”   正巧谢留行发言完走了过来,“白医生,医馆缺药材?今天来了不少药材商,等一会儿我给你引见一下?”   最近药材价格日益增长,加上天气缘故导致减产,是应当未雨绸缪,因此白苏没有拒绝,不过很快又绕回正题:“我们刚才在聊回春堂买了许多许多草药的事情。”   “他们家医馆名声受损,应该要不了那么多草药吧。”谢留行觉得有些奇怪,看了眼坐在另一侧的回春堂新东家,霸占药方的事情后,他们身边的拥趸都散去了不少,“如果转做药材商也有可能。”   “师父,黎叔之前不是说不好收野生药材了吗?别是将好药材都收走,不让我们用吧?”程冬冬心底忽然涌上一股危机感,“今年继续干旱的话,很多药材稀缺,他们又全部买走给咱们使绊子,我们岂不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了?”   医馆和药厂都有囤药材,白苏暂时不太担心断药,只是长久以往肯定会有影响,“药材那么多,想收走压在手里?他们没那么傻。”   檀越看了眼回春堂的方向,“之前查了,收了一直堆在仓库里,再观察观察他到底想干什么。”   “白医生莫担心,我也会看着一点。”谢留行说完又看向台上说话的副会长,然后又请白苏上去再分享一些治病心得。   白苏实在不想上去做显眼包,拒了谢留行的建议,安静喝着茶,一副我打算参加完就走的意思。   谢留行哪会让她就这么离开,下午还安排了中医义诊,晚上还有其他安排。   一听还有义诊,白苏便打消了中午离开的想法,等上午交流环节结束后,便去宴会厅用午饭,午饭准备的全是养生药膳,很符合在场中医人的气质。   午饭里也是觥筹交错一片,还有许多中医走到白苏跟前:“白医生,听说你打算开医学院,什么时候建好?可招成年学学徒?招收学徒有什么条件?”   白苏说道:“暂时只想招幼年班。”   “不招成人吗?我有个不成器的儿子,是学中医出生,可是从学校出来后竟然连脉象都不会把。”一个中医很无奈,“因为和他母亲离婚了,因为跟着他母亲,最初不愿意学,所以没有启蒙,如今他倒是想学了,却又学得一塌糊涂。”   白苏:“很理解的你做父亲的拳拳之心,但暂时没有考虑。”   除了传承中医,中西医学院出来的学生想要转变得重新学,而且需要再耗费七八年时间,现在的人都比较性急,她不确定大家都能像何信、程冬冬一样耐得住性子。   中医轻叹了一口气,“好吧。”   又有中医过来询问:“白医生,能问问学院具体什么样的风格吗?我家小孙女也有些天赋,不过已经六岁,准备上小学了。”   “是比较传统的中医学院。”白苏说道:“我们已经申请学院相关证件,会和学校一样,有学校里的正常课程,除此之外便是中医、国学等相关课程。”   “相当于学校了。”   白苏颔首:“开学院的目的是想启蒙、传承中医,所以里面的一切都会偏传统一些。”   “我们知道。”众人点了点头,学中医没有十几年是学不好的,他们各家的底蕴一般般,若是能得白苏从小启蒙,以后定比他们长辈们强。   众人又了解了一些中医传承学院的一些事情,并询问了招收时间才慢慢散去。   谢菘蓝等人也帮家里小孩预约了个位置,只等传承学院建成后参与考校入学了。   “这下不愁没人来学了。”白苏计划第一年只招一百人,但找她了解的人就有好几百人。   檀越:“到时精挑细选一番。”   白苏点点头。   午饭后休息一会儿,众人便去庄园门口的位置给人义诊,来义诊的都是住在周围的村民,有些消息灵通的富商、市区住户也找了过来。   门口一排摆了二百张义诊桌子,包括白苏、檀越在内的二百多位医术精湛的大夫排排坐下,为排队的村民们看诊。   来的人都是各自小毛病居多,一个老太太运气好,直接排在了白苏和檀越的位置处。   老太太年纪大,并不认识两人,只听村长说这里有免费的中医,让大家都来看看,她就拄着拐杖溜达着跑来了,“医生,我时不时觉得心口呼吸难受,去医院检查又没查出问题,你能看出是什么问题吗?”   白苏伸手帮她摸脉,脉象沉细,肾阳衰微,“腰膝酸软?疲惫无力?手脚发冷?”   老太太点头,“年纪大了都爱这样。”   白苏又问:“有时候喘、难受,有时候不喘,难受的时候是不是没怎么用饭?”   老太太仔细回想了一下,“好像是。”   “一般都是我早上出去遛弯时,一下子就不舒服了,回来休息一会儿就能好许多。”   “心肾阳虚,但症状不明显,所以查不出问题,等血瘀形成后便会查出心脏病等疾病了。”白苏收回手,只是即将转成少阴病的太阳病罢了,心阳不振,扶阳固肾就好了。   “给你开一个药方,你直接拿去医馆抓药。”白苏提起笔,刷刷刷的就写下桂枝甘草龙骨牡蛎汤,加减用量后递给老太太,“去抓药时问问医馆大夫,是野生药材就按这个抓,若不是每一种用量加5克。”   老太太挠了挠脑袋,“我记不住咋办?”   “那我给你写上。”白苏小心帮老太太写上,又叮嘱她多吃一些补肾的食物,平日多食疗。   老太太全都写下来:“谢谢啊,小医生。”   白苏嗯了一声:“不客气。”   旁边也有中年男人坐到檀越身前,“帅哥,我想问一下,灰指甲中医能治吗?”   “我双脚长灰指甲好久了,一直修建,一直用药,可是久治不愈。”中年男人无奈的叹了口气,“其实穿着袜子没人看见也还好,可老是会伴随着甲沟炎发作,局部红肿,疼痛得让人难受。”   檀越颔首,给他把了把脉,虚寒湿阻、脾肾不足,“湿阻不除用什么药都会复发的。”   中年男人觉得檀越说得很简单,“就是湿热问题吗?”   檀越淡淡扫了他一眼:“你平时自己应该有感觉,双脚总是汗黏黏的,老是脱皮、长各种疮。”   “是,的确老爱。”中年男人又挠了挠手背上的一块湿疹,“身上湿疹也多。”   檀越直接给他开了温补阳气、祛寒湿的药,另外再开了一副泡脚的方子,用川乌、川槿皮、地骨皮三味药回家熬水泡脚,清热祛湿、杀虫除癣止痒效果好。   檀越将药方递给他:“煮过水的锅记得多清洗几遍,避免中毒。”   川乌有毒。   中年男人连忙应好,“万一中毒怎么办?”   檀越:“多喝甘草绿豆汤。”   “谢谢。”中年男人忙道谢,然后拿着药方匆匆走了。   等他走后,程冬冬在旁边小声询问,“檀先生,你怎么没用鸦胆子啊?我记得师父以前说可以用这个。”   檀越:“这个更毒,效果更好。”   程冬冬瞪大眼,更毒?   “骗你的。”白苏扬起眉梢,笑着对他说道:“圣惠方里有写:治久生疥癣,用川乌头七枚捣碎,以水三大盏,煎至一大盏……”①   姜芝芝眨了眨眼:“那直接用乌头就行了吧。”   “是可以,但地骨皮凉血,川槿皮去湿热止痒,搭配着更好用。”白苏顿了顿,“之前有一些病人手脚发热,也用了地骨皮,可还记得?”   一提起,程冬冬就想了起来,“师父,我记得,不过那些都辩证都是心火燥热,完全没有想到这里还能用上。”   “记住药性,只要合适就能随意搭配,务必将药性发挥到极致。”白苏从不教程冬冬他们按照药方死记硬开方,按照固定药方开方的人只适合做个名不见经传的普通中医,开医馆都得倒闭。   程冬冬应下:“知道了师父。”   白苏和檀越又继续给后面的病人看诊,后面是个抱着孩子的年轻女人,女人怀里的孩子大概两岁的样子,小孩鞋子特别大,和她的个头格格不入。   白苏看着小孩精神恹恹的,“是哪里不舒服?”   “早上起来就开始拉肚子,拉了大半天了。”女人焦急的说道。   “没去医院吗?”白苏帮小孩把脉。   女人摇头说没有,“昨天村长说今天有大夫过来义诊,我就想着下午来找你们。”   她就想着能节省一点是一点。   白苏轻轻哦了一声,继续摸着小孩的脉象,浮软弦细,断续不匀,小孩儿应该是吃了冷东西伤了肠胃,这才腹泻不止的,“是不是拉稀偏清水状?”   女人点头。   “把他裤子聊起来,我给他扎扎足三里。”白苏拿出银针,起身走到小孩跟前,“小孩儿纯阳之体,怕泻不怕吐,发现拉肚子你千万别拖,及时送去医院,不及时治疗伤狠了脾虚就糟了。”   女人知道医生在说自己,连忙应好,“那他现在没事吧?”   “没什么事,回去喝点清粥养养就好了。”白苏小心将银针插入小孩双腿上的足三里位置,然后慢慢行气。   小孩似乎觉得针灸不舒服,双脚不停的蹬着,嘴里还嗷嗷的哭了起来,“妈妈要回家。”   “一会儿就回。”女人下心翼翼的哄着孩子,但小孩可能被宠坏了,越哄哭得越厉害。   白苏眼见他要撞倒银针,连忙让程冬冬按住他的双腿,按压的过程中不小心碰掉了小孩子的鞋子,露出了一双肿大的脚。   程冬冬错愕的小孩比他手还粗大的脚,这小孩有巨足症。 第109章   小孩的巨足症是先天脚趾、脚部畸形发育导致的, 看起来比常人的要大很多,哪怕隔着袜子也能看到巨大的脚趾。   几人都诧异的多了几眼,随后白苏注意到小孩将鞋子脱掉后挣扎的动作小了一点:“他是不是脚不舒服?所以才老蹬腿。”   “他确实不喜欢穿鞋穿袜子, 挤得不舒服。”女人急忙弯腰捡起挣脱的大鞋子, 用力套上去, 努力想要遮住孩子的问题。   但小孩很抗拒的蹬着双腿, 嘴里不停嚎啕大哭, “痛痛痛!不穿!不穿!”   “他不想穿就不穿吧, 别让他再乱动了, 别把银针撞倒。”白苏连忙制止女人的动作。   “不行,被别人看到就不好了。”女人很担心大家看到儿子的脚,以此来嘲笑孩子, “医生, 麻烦你把针取掉吧,我先带他回去。”   她说完又找了一个理由:“小孩子还小, 很怕遭受异样眼光的。”   “是你害怕吧。”和程冬冬一起挡住小孩身体的姜芝芝看穿女人的小心思,“宁愿为了你自己的脸面, 都不想让孩子针灸完, 他可是还在拉肚子呢。”   “你别胡说。”女人下意识否认, “他扎了针之后就一直哭喊,我这也是为了孩子着想。”   “你这是怪我师父给你家小孩扎针吗?你知不知道有多少人请我师父帮他们看诊都请不到。”姜芝芝撸起袖子, 她这暴脾气!   “芝芝。”程冬冬按住姜芝芝, 示意她别多嘴, 别给师父带来麻烦。   姜芝芝张了张嘴,余光瞥见周围看过来的村民, 最终还是忍了下去。   一旁的白苏轻轻捻转着银针,随即重新看向女人, 恰好看到女人眼底闪过自卑神色,她也能理解,但做父母的越是这样,对孩子心理伤害越大。   白苏轻轻按了按小孩的脚,小孩脚又下意识抽了一下,“他是不是经常说脚疼?”   女人点了点头。   “鞋子不合脚挤压导致的,经常这样容易双腿瘀阻,时间长了会双脚麻木无法行走。”白苏给小孩按了按双腿,帮他活血化瘀一下,“平时顺其自然吧。”   女人为了让儿子双脚看起来没那么奇怪,平时都会使劲缠一缠,“回家后我就会帮他脱掉的。”   “你别不重视,经常束缚双脚还会导致肢体麻木,甚至肢趾坏死。”下午过来凑热闹的陆问和女人说道:“最好早些去医院做治疗,价格也不是很贵。”   女人迟疑着点了下头,等孩子大一点再说吧。   白苏看她还是这不上心的态度,没有再多劝,等小孩脉象脉象平稳一些后直接抽针,没有再额外开药了,“回去吃清淡一点就好。”   “不要钱啊?”女人再三确认不花钱后,才抱着孩子快速离开了义诊现场。   “……刚才看到火急火燎的抱过来,以为她是个好妈妈,没成想却是道貌岸然的虚荣人,还不如福利院的那个阿姨真心待孩子。”姜芝芝撇了撇嘴角,又默念了几声冷静冷静,别因为这个不负责任的母亲消耗功德,“她不配做个妈妈!”   “学医后什么样的人都能见到。”白苏将用过的针丢铁盒子里,然后拿消毒水喷一喷桌椅板凳,继续让后面的人来看诊。   后面也是一位带娃的母亲,孩子大概四岁左右,小孩面色苍白,瞧着像是刚大病了一场。   小孩妈妈看到白苏后,眼前一亮,“白医生,没想到真的是你,我还以为我认错了。”   白苏诧异的看向她,并不是见过的病人,“你见过我?”   “之前癌症的新闻出来后就关注过,没想到你真的来咱们这儿义诊了,而且你好比视频里看着更漂亮。”小孩妈妈笑眯眯的说着。   白苏回以一笑:“谢谢。”   “我没有夸张,是真的。”小孩妈妈说话时,还拿出手机给家里亲朋好友发消息,让有需要的人赶紧来。   白苏打断她的动作:“你是想看什么病?”   “我家孩子前些天呼吸道感染后就一直胃口不好,给他□□吃的炸鸡也吃不下,可把我愁得哦。”小孩妈妈抱着孩子坐到桌子前方,“白医生,麻烦你给她看看。”   一旁的陆问说:“最近换季确实容易被传染。”   “不是被幼儿园小朋友传染的。”小孩妈妈说起孩子得呼吸道感染这件事就觉得好笑,“她爸在家老爱放屁,她凑过去闻了一个又长又臭的屁,然后给臭成呼吸道感染,高烧四十度后紧急送去医院了。”   “在医院住了一周才回家。”小孩妈妈低头看着女儿瘦巴巴的小脸,“还闻不闻爸爸的臭屁了?”   小女孩委屈摇摇头,“臭。”   “……”姜芝芝、程冬冬几个都惊得下巴掉了,到底是多臭的屁啊!   白苏忍着笑给精神不太好的小女孩把了把脉,湿邪滞于中焦,气机受阻,导致脾运不健,“是不是还有点呕吐恶心?”   小孩妈妈说是,“还不爱动了,之前每天能出去跑几个小时,这几天像只病鸡,一直窝在沙发里不愿意动弹。”   “之前生病伤到了脾胃,吃一付平胃散就好了。”白苏直接写下了六味药,分别是藿香、厚朴、苍术、陈皮、半夏、甘草,几种药搭配在一起解表化湿、和胃止呕。①   “谢谢白医生。”小孩妈妈双手接过道谢。   白苏温和说道:“没事。”   旁边檀越的桌前这时也坐下一个中年男人,男人大概三四十岁,头发上有些泥灰,应该是从工地过来的。   “医生,我这几天不知道怎么就着凉了,一直发热,吃了感冒药也没用,反而越来越严重,还不停的咳嗽。”中年男人说话的间隙,喉咙发痒,又忍不住咳嗽了几声,咳得撕心裂肺,好不容易咳出了一点痰,还十分粘稠拉丝。   “我平时在工地干活,身体素质都很好的,以前有点发热喝一包风寒感冒颗粒就好,可这一次一点用都没用,这两天还越咳越厉害,咳起来还有些气喘。”中年男人上午恰好听说庄园大门口有义诊,还听说全是名医,于是就骑着小电驴过来看看。   檀越帮中年男人简单把了把脉,脉滑数,舌红苔黄,是明显邪热壅肺之症,“是肺里感染了,并不是感冒。”   “感染?”中年男人怔了怔,“也像那个小孩一样,呼吸道感染?还是支气管感染?我有支气管炎,冬天情况更为明显,但现在立夏了,一般很少发病的。”   “应当是肺里有细菌感染。”檀越也研究了西医的一些名称,如今已能按照现代病症给病人细说症状。   “细菌感染?”中年男人呐呐询问,“好好的怎么会被感染呢?”   陆问说:“你平时有没有勤洗手、家里卫生有没有打扫干净?肺里的病大多都是通过呼吸传染进去的,一般生活环境不好都容易被感染的。”   “家里有老婆收拾,还是挺干净的。”中年男人揉了揉鼻子,忽然想起陆问说呼吸传染进去的,“我经过垃圾站,那里特别臭,是不是那样被传染的?”   陆问:“如果是近距离接触了,应该是有可能的。”   “那肯定是了。”中年男人说着隔着袜子挠了挠痒痒,然后又揉了揉鼻子。      陆问看了眼中年男人脏兮兮的袜子,“……你经常拿了袜子去揉鼻子吗?”   中年男人尴尬的笑了下。   陆问:“如果你有脚气的话,脚上肯定有不少真菌,再揉了鼻子隔着细菌会顺着呼吸道进入你的肺里,最终造成肺部感染。”   中年男人傻眼了,他平时回家脱掉袜子后,儿子女儿会说好臭,他为了哄孩子,会故意拿袜子到鼻子边上闻一闻说不臭,不会真是闻袜子闻出的毛病吧?   “就闻一下就会感染?”中年男人不敢置信的望着檀越,“医生,真的吗?”   檀越颔首,“你的脚有没有问题?”   中年男人迟疑着点了点头,他确实有脚气。   “那八九不离十了。”程冬冬默默往后退了两步。   中年男人:“医生,那我这个病要怎么治?”   一般医院是吃抗菌药物,或是输液,但这里是中医义诊,檀越直接给他开了三仁汤,宣畅气机,清热化痰,对细菌性肺炎效果不错。   檀越开好药方递给中年男人:“去抓三付。”   “谢谢医生。”中年男人欲言又止,“确定吃了就好吧?”   檀越颔首:“你别再闻臭袜子,三付后就能好。”   中年男人尴尬的笑了笑,“我绝对不会再闻臭袜子了。”   白苏这边的女病人听到中年男人这话,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和我家那个臭男人一样不爱干净,袜子连三天才换,说他,他还说自己没出汗,不臭,真是讨人嫌得很。”   “我们家的也是。”其他几个女病人也都跟着附和了起来,说起男人邋里邋遢的事情,三天三夜都说不完。   白苏抿着嘴角看了眼师兄,浅浅的笑了笑后继续给女病人的看诊,女病人大概五十来岁,患有鸡爪风,手指弯曲痉挛、难以伸直,而且还伴有严重的抽搐情况。   白苏帮她把了把脉,脉弦紧,舌头暗红,舌苔薄白,有明显寒滞的情况,“和风湿一样怕冷?下雨天变得尤为明显?”   女病人说对,“之前按照风湿病治过,也贴了膏药,用药的时间不怎么疼,但过段时间又疼起来。”   “没有完全治好。”白苏看女病人除了寒凝聚集经脉以外,还有长此以往导致的肾阳亏虚等问题,“工作和水有关系?”   “我们家是开餐馆的,一年四季都在厨房里帮忙,湿气比较重。”女病人解释了一句。   “以后别碰了,坚持吃药针灸还能恢复一些。”白苏用桂枝附子汤和黄芪桂枝五物汤来加减,以祛寒湿、温肾阳、舒筋脉为主。   女病人说:“医生,你在哪里坐诊啊?回头我去找你针灸。”   “白氏医馆那边很远的,也不是你想看诊就能看到的,得挂号排队。”一些闻讯特意赶来找白苏的病人说道:“白医生,我听我表妹说你在这里,特意赶过来的,你能帮我看看我宫寒不孕的问题吗?”   白苏颔首说可以,女病人是宫寒、瘀阻不畅的问题,所以用了桂枝茯苓汤来加减,温宫散寒,活血化瘀,“等吃完再去小镇找我开药。”   跟着一个浑身奶味儿的妈妈抱着孩子走了上来:“白医生,我也是特意带孩子过来看奶癣的,我们想了很多办法,涂抹了许多药都不见效。”   白苏看着年轻妈妈怀里抱着的小孩,大概两个月大,满脸都是红斑丘疹,还有抓挠的痕迹,有些地方出现了渗液、黄色痂皮的痕迹。   “这么严重?”白苏看着小孩身上还涂抹了不少药膏,闻着也透着中药味儿,“涂了药也不见效?”   “涂了能好一点,但一停又复发。”年轻妈妈之前是带孩子在妇产医院看的病,药膏也是医院开的,“白医生,是不是不对症啊?”   白苏给小孩把了把脉,有风邪入体,脾肺不利,湿邪搏于皮肤,壅滞血气导致生出湿疹奶癣。②   “你女儿体内湿热严重,只涂药膏是治标不治本。”   年轻妈妈不解:“她都是喝我奶啊,怎么会有湿热呢。”   “应该是你奶水的缘故。”白苏说着给年轻妈妈把了把脉,果然发现她体内湿热聚集、肝火内动,“平时少吃海鲜、辛辣,以及牛羊肉这些过于温补的食物。”   年轻妈妈没想到白苏连自己吃了什么都能知道,“我很喜欢吃海鲜、牛肉这些,而且这些比吃催肥的猪肉、鸡、鸭有营养一些。”   “你有宫寒,建议少吃海鲜。”白苏顿了顿,“最重要是这些食物会遗留湿热在奶水里,会让孩子情况更严重,看你怎么选择。”   年轻妈妈纠结了五秒钟后说道:“那我不吃了。”   她顿了顿,“白医生,孩子这么小能吃药吗?”   “不能。”白苏对她说道:“我给你开药,你回头喂奶水给她,有一些效果,对她身体影响也不大。”   “好好好。”年轻妈妈一听这样不伤孩子身体就立即应了下来,“麻烦白医生了。”   白苏瞧着她怀里乖乖睡觉的小姑娘,笑了笑说没事。   随着得知白苏和檀越在这里义诊的人越来越多,加上中医协会也有拍摄义诊视频做宣传,因此C市越来越多人朝庄园挤了过来,没一会儿义诊区域就排满了长队,恍如回到了小镇医馆。   有不少熟识的病人,也有许多慕名而来的人,其中还有陆问的同学和老师,互相撞见后都尴尬楞在原地。   陆问的老师是医院里的外科医生,过来是想看看眼睛的,他听陆问说他的近视就是针灸好的,理智告诉他不可信,但情感上却想试一试。   本来是偷偷来,没想到却被学生们撞见个正着,“咳咳咳,听你说针灸能治近视,所以想试试看。”   陆问笑得后槽牙都露出来了,科学的尽头是玄学,西医最后也会信中医的,“师父,这是我专业老师,你帮他扎好一点吧。”   “好。”白苏看在陆问的面上,给陆问老师用了银针,银针效果好,等针灸完老师七百度的眼镜带着都有点头晕了。   “要坚持针灸才能好。”白苏让这位老师周末有时间可以去小镇做针灸。   老师应好,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都成了白氏医馆的常客。   因为临时来了许多病人,等义诊结束已经天黑,庄园里已经亮满了灯,灯火璀璨,夜景极美。   所有中医都扶着腰慢慢走回宴会厅用饭,原本周围几个村加起来就一千来人,大家一人看几个也挺轻松,哪想到后面来了小一万人。   虽然大部分都是奔着白苏和檀越去的,但那边看不急,分摊到他们那儿的病人也不少,尤其是谢留行,已经累得想拄拐杖了,“以往白医生都是这般忙的?”   白苏颔首说是。   “白医生辛苦了。”谢留行朝白苏拱了拱手,声音里全是钦佩之意:“还是年轻好。”   “也很疲惫的,不过推拿按摩一下就好了。”白苏和谢留行简单交流了下推拿,推拿是白氏医馆祖传的一些手法,用来正骨、活血舒筋效果很好。   一边走一边聊的走入宴会厅吃晚饭,晚饭是庄园本身的特色菜,还有烤羊排、各种海鲜,丰盛至极。   陆问和程冬冬一看菜色就喜欢上了,立即狂吃起来,白苏累了一下午,胃口就一般,简单吃了一点便放下筷去了洗手间。   等她从洗手间出来,瞧着回去的游廊上站了不少中医,怕被拦住说话,她便另外绕了一处小路走回去。   刚绕到一处竹林旁边时,她就隐约听到后面有说话声。   “顾老先生最近还好吗?”   “自去年一事后,父亲身体就一日不如一日。”回春堂顾家的人说道。   “回头我们去看望。”   “几位叔伯,你们有心了。”   “听说你们最近收购了不少药材,能否卖一些给我们医馆?”   “叔伯你们只有自己药材商,怎么想找找我们了?”回春堂的人说完后露出懊恼的声音,“瞧我最近忙的,都把这事儿给忘了,你们现在应当都在学习白氏医馆的治癌针灸方式,需要的药材定然很多,你们要多少?”   问药材的几人尴尬笑了笑,“尽量多一些。”   回春堂的人:“太多恐怕是不行,你们也知道,自从去年后我们回春堂的生意就一落千丈,所以我们开始收购药材,最近收购药材也是接了一笔大订单。”      问药材的几人:“原来是这样。”   “如果少一些,还是可以腾出来的。”回春堂的人说:“你们需要什么药材,给我例个单子,回头我帮你们凑凑。”   “好,回头发你。”几人要的都是治疗癌症、破阴实的相关药材,“小顾,回头有事可以告知我们,我们能帮的尽量帮。”   回春堂的人:“多谢。”   白苏听到这儿,微微蹙起了眉,她转身快步离开了竹林,等回到宴会厅后刚好迎上出来寻她的檀越。   “吃好了?”白苏问道。   檀越颔首,“走回去了?”   “白医生,你们要回去了?”跟出来的谢留行立即出声挽留,“白医生,一会儿后还有戏曲表演,还有烟花秀,不如再看看?”   “不了。”白苏忙了一下午,人也疲倦得很。   “庄园里有为白医生、檀医生你们安排套房,实在疲惫可以先去休息。”谢留行极力挽留着。   白苏瞧着古怪,“谢老,你别还有什么阴谋吧?”   “能有什么阴谋呢?”谢留行笑得坦荡,“不过是后面还有中医入会考核,还有一个中医比试,想请白医生做个见证裁判。”   白苏讶异的看向他,“交流会还有这些?你的邀请函上可没写。”   “写了呀,交流会一共三天,只是没写每天具体安排。”谢留行笑得狡猾,“白医生,以前都是这样的,我以为白医生你知道。”   白苏扭头看向曲大夫他们,他们点头说是。   谢留行也期待的望着白苏,“白医生医术高明,是最适合做裁判的人。”   白苏没想到是真的,不过也没多大兴趣做什么裁判,“我明天还有事,就不过来了,这里有谢老你们在就好。”   白苏说完没再逗留,跟着檀越转身离开了庄园。   车往回开的路上,白苏将自己刚才在庄园里听到的话告诉了他,“回春堂还真去做药材生意了。”   “这么大的量只有中药厂或是国家能收下。”檀越随意搭在腿上的手,曲起轻轻点了点,“宁远那边也没查到,只知道他一直囤着还没卖出去。”   “可能是等天旱卖高价?”坐在前排的程冬冬回头说道:“我听我外地的大姨说她们那里从去年冬到现在都没下个雨,田地都开裂了。”   陆问:“咱们C城开春后也有二三个月没下雨了吧。”   “不会真是想发灾难财吧。”程冬冬语气里透着几分不耻。   “若真是也不意外。”白苏从车载冰箱里拿出一瓶水喝了一口,润了润喉咙对程冬冬两人说道:“明儿没事,程冬冬可以陪陪家人,晚上一起回小镇。”   程冬冬扭头眨着眼睛八卦:“师父,你们明天准备去哪约会啊?”   白苏没瞒着他们:“我们打算去添置一些家具。”   “哦哦哦,布置你们的小家呀。”程冬冬拉长了一声,“师父,等你们布置好了,请我们去玩呀。”   听到小家这个词,檀越嘴角上翘,“好。”   白苏看师兄答应得很快,嘴角也跟着扬了起来,心底对小家的布置也多了一些期待。   晚上到家后,白苏洗了澡窝在沙发上看手机,很快就看到了中医协会交流会的相关新闻登上了热搜,有些是中医协会放出去的,也有义诊时病人拍了发出去的。   中医协会发出去的大多数宣扬中医、传承中医的内容,还有提到中医传承学院的事情,一时间很多网友都对这个传承学院有了兴趣。   “有人知道传承学院在哪里吗?我对中医很感兴趣,想问一下我可以报名吗?”   “新闻里没说。”   “我知道,我亲戚是白氏医馆所在的小镇的人,据说传承学院就在小镇里,届时会有名医指导,有天赋的还会得白医生亲自指导,报名好像要等学院建好后才开始。”   “白医生亲自指导?我要去报名啊!”   “我不想学中医,但是我喜欢白医生,近水楼台先得月,我要当白医生的徒弟!然后追求她!”   “你们想屁吃呢?没看到义诊的图里她身边的清隽男人?”   “呜呜呜,檀医生好帅,白医生好漂亮,郎才女貌,天生一对!”   “尤其是两人相视一笑的那一张,磕死我了!!!”   “民政局我给你们搬来了!结婚吧!”   “其实现场看本人更好看,皮肤超好。”有去了现场的网友说道:“就是人太多了,我没排到,只能找了个隔壁一行的大夫看诊,大夫年纪很大,医术也很好。”   “今天义诊的都是比较有名的名医,比路边诊所的中医好,我求爷爷告奶奶整理了名字和地址,白医生那边实在太多人了,大家着急可以去找这些大夫。”   “谢谢课代表。”   因为白苏和檀越,中医义诊一下子出圈了,这下大家都知道中医协会每年五月五日立夏的时候都会开交流会、义诊,每年地方不一样,大家都说来年一定要去凑个热闹。   “现在中医越来越好了,不错不错!老祖宗的东西一定好好弘扬出去!”   “对啊,以前很少看到中医的新闻,现在这样就好了嘛,好东西要多方宣传才对!”   “主要还是白苏厉害!她治好的那些癌症病人全是中医的活招牌!!!”   “我说白医生是国内中医界第一人,大家都赞同吧?”   “何止国内,我感觉全世界中医里都是第一了吧!毕竟也没听其他地方的中医能治好癌症的。”   谢留行看着大家的夸赞,笑得合不拢嘴,以前李会长在时,交流会和义诊也发新闻,可是一个水波都没有,现在全民都开始议论起来了,办得值!   相关新闻也被一些资本、国外中医的看到了,“他们风头越来越盛了,再这样下去,他们的中医恐怕真要起来了。”   有人说:“还是按照老办法?”   “有白医生在,老办法恐怕不行了。”   “她医术真这么好?倒是想见识见识,若是名不符其实的,倒是有热闹看了。”……   窝在沙发里的白苏打了个喷嚏。   “风寒入体了?”檀越伸手去摸白苏的脉。   “没有吧。”白苏收起手机,“可能是病人念叨我了。”   檀越也确实没有摸出问题,这才放下心,“不舒服告诉我。”   “师兄放心吧,我没事。”白苏喝了口水,和师兄商量起要添置的东西,“边上放两个躺椅,桌上再放一些插花?”   檀越没有意见:“你喜欢什么就选什么。”   “那我们明天去看着选。”白苏说完便回屋休息,第二天上午就和师兄一起去C城最好的家具展览馆了。   一进去便看到了沙发区域,各种真皮、实木沙发,表面打着蜡,晃眼望去泛着淡淡的光泽。   家里有舒适的大沙发,但白苏喜欢角落的懒人沙发和摇椅,可以买两个放在露台上,闲暇时可以坐在上面喝茶看看书。   “这个很柔软。”白苏坐在其中一个暖橘色的摇椅上,轻轻晃悠着,速度很慢,但隐约有风吹过,令她感觉像在湖边吹风。   檀越也试了试,“是搬回小镇的同一个品牌,直接要两张?”   “好啊。”白苏选了灰白色,和檀越家的装修风格搭配上,另外还选了一些色彩斑斓的靠枕,尽量多一些色彩。   除了躺椅,白苏又对其他各种桌上摆件下手了,从一些奇特造型的艺术品再到屋内的小摆件,再从可爱的陶瓷杯再到昂贵的印花瓷盘,两人优哉游哉的选了许久。   等选好出来已经是傍晚,直接让人送去住处,她们俩则去了附近的海鲜餐厅吃晚餐。   昨晚上的海鲜还不错,但白苏胃口一般,今儿有胃口了便想再吃一次,于是她直接点了油泼海螺片、茄汁芝麻斑、酒酿鱼香花龙、芝士焗花蟹等等。   两人都默契的不吃生的,全都是点的熟食海鲜,“应该好吃的吧?”   檀越说道:“宁远说这里味道很好。”   “看他们吃着很香,应该是不错的。”白苏看了眼旁边其他吃生鱼片、生腌的食客,不远处还有一个孕妇正在大快朵颐吃螃蟹,她蹙起眉头,好心提醒了一句:“螃蟹性寒,孕妇少食。”   吃螃蟹的孕妇说没事:“我在网上问了,很多人怀着孕都吃螃蟹,我吃着一点事情都没有。”   白苏看她也是刚吃,自然还没有反应了:“……你尽量少吃点吧。”   孕妇浑不在意,她很喜欢吃螃蟹,一个月不吃就馋得慌,怀孕后婆婆不许,今天好不容易趁大家不在家,偷偷来吃几只,才不愿意回去呢。   白苏见她不听,也没办法,“真是不知者无畏。”   “没出事时都说不会有事,疼了自然就知道了。”檀越喝了口热水,然后看向端菜上来的服务生:“菜上来了。”   白苏心底有些不快,但在看到色香味俱全的菜品后就烟消云散了,忙拿起筷子,夹起一片鲜嫩油香的海螺片尝了尝,一入口就知道菜点对了,“很鲜,是清晨刚运过来的。”   檀越也尝了尝,也觉得不错,“这个芝麻斑也不错。”   “我也觉得。”白苏又尝了尝鲜美的多汁的芝麻斑,肉质雪白嫩滑,味道十分鲜美。   两人慢慢品尝着海鲜,吃了二十来分钟左右,白苏忽然听到孕妇的方向传来一声痛苦惊呼,她抬头望去,恰好看到孕妇捂着肚子,一脸痛苦的喊疼。 第110章   “女士, 你怎么了?”服务生听到她痛呼声,连忙走过去询问。   “我肚子好疼,好像吃坏肚子了。”孕妇痛苦的捂着肚子, 浑身虚软的往下滑, 一个服务生都扶不住她, 吓得服务生连忙叫其他人过来帮忙。   很快, 更多人围上去搀扶她站起来, 刚站起来就有人注意到有血顺着孕妇大腿往下流, 吓得又是几声惊呼, “她流血了……”   “天啦,不会是流产了吧?”又不知是谁喊了一声。   “快点叫救护车!”   满脸苍白、肚子坠痛的孕妇听到‘流产’两个字,一下子更慌了神, 哭着朝大家求助:“我的孩子, 不要有事,求求你们救救我。”   白苏蹙着眉站起身, 然后走向不听劝的孕妇,“大家让一下, 我是中医。”   “是白医生?”有人眼尖的认出了白苏, “白医生, 你快帮她看看,她到底是怎么了?”   “吃螃蟹吃的。”白苏看了眼桌上堆着的六只螃蟹壳, 另外还有一堆生蚝、海螺壳, 她轻轻摇了摇头, 吃这么多怎么可能不出事?   白苏垂眼看了看孕妇苍白的脸,轻轻叹了口气, 伸手帮孕妇把脉,脉象沉细无力, 阴寒聚集于下焦,已经出现流产征兆。   白苏立即拿出银针,给孕妇针灸了公孙、内关、至阴、神阙等穴位保胎,针气顺着经络上行至腹部后,孕妇便觉得坠痛寒凉的肚子慢慢暖和了一些,出血情况也立即停止了。   餐厅经理和服务生见状,瞬间松了口气,还好没事了,要是出事他们餐厅可赔不起。   围观的食客:“真的神了,她脸色肉眼可见的好了许多。”   “那当然了,白医生的医术可是顶尖的,这个孕妇也是运气好,若是白医生不在这里,估摸着孩子肯定没了。”   食客话里透着自豪,引得周围的人都看向白苏,在餐厅另一侧用晚饭的几个外国人听到白医生三个字,也跟着看了过来。   白苏轻轻捻转着银针,继续行了一遍气,等孕妇脉象平稳一些后才取针。   不疼、不出血后的孕妇脸色好看了许多,但整个人依旧虚脱乏力的靠在沙发上,有气无力地问道:“我的孩子……”   “孩子暂时没事,但不能乱动,还需要好好保胎。”白苏取回银针,“之后不能再碰螃蟹,尤其是蟹爪,《名医别录》里写:蟹爪,破包堕胎,一些落胎方里会加蟹爪。”   孕妇怔了怔:“真是螃蟹的问题?可我表姐整个孕期都在吃,一点事儿都没有。”   “每个人身体情况不一样,有人吃十个都没事,有人碰半个都难受,我是每次吃一个螃蟹肚子就疼。”旁边的人说道,“真的要听医生的话。”   有个女人说:“我认识的医生说可以吃。”   “只能说明告诉你的医生肯定不是中医,中医绝对不会让你吃这些食物的。”认识白苏的食客说道:“对吧,白医生?”   白苏颔首,“螃蟹、生蚝、海螺这些都偏寒性,我吃完回家都要再煮一杯红糖姜枣茶。”   食客打量向白苏平坦的小腹,“正常人也要喝吗?”   白苏嗯了一声:“无论正常人还是孕妇,身体里都最好别有寒湿。”   “但真的很爱吃螃蟹怎么办?”周围其他女食客小声问白苏,“再等几个月就是大闸蟹上市的季节,如果那时候我怀孕了能一边吃一边喝姜枣茶吗?这样是不是会没事?”   白苏蹙眉看着贪嘴的女食客,“每个人体质不同,这个不好说,能不吃就尽量不吃,实在想吃你可以碰一点点,但也要随时做好准备。”   女食客没有得到肯定的回答,有些失望:“这样啊。”   其他食客一眼就看穿她想依赖白医生的心思:“自己的身体自己多注意一些,别指望白医生,怀孕也就几个月,稍稍忌一下口,等生完再吃也可以的。”   有人开玩笑的说道:“要是实在馋得不行,就搬到白医生家附近常住。”   女食客眼睛一亮,但下一刻檀越直接打断了她的希冀,“就算孩子保住了,孩子生出来也会体弱一些。”   恢复一点力气的孕妇脸色变了变,“真的?”   白苏颔首,“怀孕是集男女气血之精华,原本怀孕就需要母体气血充足、营养丰富,但你这次流产伤了一些身体,最近一段时间都会有气血虚弱、肾气损伤的情况,胎儿需要的气血营养会被迫减少,缺少足够供养的胎儿自然会比正常胎儿体弱一些。”   孕妇脸色极难看,她后悔了,她不该贪嘴的,她犹豫着想问问白苏还有没办法,这时救护车也赶到了,她担心孩子出事,所以先跟着去了医院。   等孕妇被抬走后,在场的人都松了口气,其中餐厅经理尤为感激,“多谢白医生。”   白苏摆摆手说没事,然后同檀越一起转身走回刚才吃饭的餐桌,刚走了几步,忽然有几个人挡在了她们跟前。   一个金发碧眼的三十岁左右的男性走了过来,神情热切的和白苏打起了招呼:“hello?请问你是研究出癌症药方的白医生?”   白苏疑惑看向眼前这人,“有事吗?”   “真的是你,我还以为是我认错了。”亨利主动和白苏自我介绍了一下,“你好,我叫亨利,是一个中医爱好者,刚才看到你针灸的手法很奇特,感觉已经达到出神入化的地步。”   听到中医爱好者几个字,白苏心底涌起一丝奇怪,“过奖,只是随意扎了几针罢了。”   “你太谦虚了,我虽然不会针灸,但我看其他人针灸过,你的速度很快。”亨利笑着挠了挠脑袋,然后解释了一句:“我有一个老师也是中医,专门研究针灸的,但他针灸速度不如你快。”   “你老师是谁?”白苏询问道。   亨利说道:“我老师是M国的杰克教授,是一位很受尊敬的中医,他有自己的中医馆,还用针灸治疗了不少病人。”   白苏听到M国中医,心底顿时涌起一股强烈的不适,同时也对这个名字生起一抹熟悉感,但一时又没想起来。   “我和老师在M国听说了你治癌症的事迹,特别欣赏你,这次是专程来这里是想请教你一些相关辩证方法,没想到在这里遇见你了,可惜老师去见朋友了,如果他在这里一定很开心。”亨利还在继续说,语气里透着巧遇的欣喜,他是和两个本地朋友过来用餐的,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了老师想见的白苏。   “白医生,你不赶时间吧?方便坐一起用餐吗?”亨利想叫老师过来。   “抱歉,我们还有事,先走了。”白苏并不想和他们多聊,她转头看向身侧已经拿起她外套的檀越,“我们吃得差不多了,回吧?”   “好。”檀越牵着白苏直接往餐厅外面结账区域走去。   亨利的朋友望着两人的背影,“诶,他们走了。”   “没关系,很快还会再见面的。”亨利耸了耸肩,无所谓的说了一句。   白苏和檀越走到门口去结账,不过经理为了感谢他们帮餐厅避免了一件祸事,直接给她们免单了。   “多谢了。”白苏见餐厅坚持不收钱,也就没再强求,同檀越一起往外走,外间凉风绕绕,有些凉。   白苏拿过师兄拿着的宽松轻薄的格纹衬衫外套,穿好才继续往前走,走了几步后忽然想起她为什么觉得杰克教授这个名字耳熟了,“之前来医馆的外国病人提过杰克教授。”   檀越也想了起来,但隽秀眉心下一秒就蹙了起来,“他说专门请教你?”   白苏颔首,脸色也有些不好看,因为一些国家偷药方买药方,还申请了许多专利,因此对他们的印象不大好。   “我不太想告诉他们。”白苏可以无偿告诉中医协会里的人,可以救他们国家的人,但不能告诉他们药方和针法,无论什么都有国界的。   “好,不告诉。”檀越有了在药王谷的记忆后,也更加不喜那些偷拿了伤寒论、千金方里面大半药方的某些国家,他们不止偷、买走,还各种抹黑中医,因此他心底也是排斥的。   而且治癌药方是药王谷里的秘方,更不能泄露出去,檀越让白苏叮嘱中医协会警惕一些。   白苏颔首,给谢留行打了电话,“谢老,可在忙?”   谢留行说道:“白医生,我正想和你打电话呢,你刚好就打过来了,你有什么事要说吗?”   白苏嗯了一声,将药方的事情叮嘱了一遍,刚说完就听到谢留行那头沉默了,她微微蹙眉,“你们已经泄露了?”   “没、没有。”谢留行忙否认,“只是没想到白医生竟然遇见杰克教授的徒弟了。”   白苏抿着唇,语气冷淡的询问道:“你也认识?”      谢留行嗯了一声,“有过两面之缘,是其他医院组办的中外中医交流会上。”   他顿了顿,“我打电话给你也是想说这件事,刚才我接到电话,杰克、村上等几位外国中医教授都来了C城,得知咱们中医协会正在举办交流会,便也想来凑凑热闹,顺带见识一下咱们明天的中医比试。”   见识?   白苏拧起眉,觉得有些奇怪。   谢留行顿了顿,语气里带着一丝恳求:“白医生,你能多留两日吗?”   白苏有些疑惑:“你们很怕?”   谢留行深吸了一口气,“实不相瞒,他们医术很不错,之前在中外中医交流会上直接碾压了不少中医。”   白苏:“……” 第111章   听到谢留行的话, 白苏脸色微沉,有些无语的轻笑了一声,她们的中医是从老祖宗那儿传承下来的瑰宝, 自己人各种抹黑打压、不重视, 反被那些偷走的人压了一头, 说出来都可笑。   “谢老, 连你也比不过吗?”白苏语气很轻, 但是咬着牙问的。   “我没有参与。”谢留行听出白苏语气里的不悦, 连忙同她解释说道:“是杏林堂、中医院负责筹办的, 主要是为了中外中医药产业园、康养乐园等项目助力,只筹办了两届,原本没有比试环节, 是R国提议让年轻中医比试一下临时加的, 参加的多是中医院刚上岗的年轻中医。”   谢留行斟酌着说道:“白医生,你也知道现在年轻中医的情况, 几年时间很难学成器的。”   “这不是借口。”白苏之更无接受的是其他中医坐以待毙,中医在这里起源, 大家不重视, 反被其他人偷走当成珍宝, 还比她们的中医更精通。   而且还容许建什么中外中医药产业园、康养乐园让国外中医来指点碾压!真是讽刺!“难怪这些年中医式微。”   谢留行汗颜,同时也很心虚, 中医式微不止有被资本打压、抹黑的缘故, 也有他们自身的问题, 他虽未掺和进去,但除了正常开医馆, 也并未为像白苏这般为传承弘扬中医做出这么多努力。   “之前我不是中医协会会长,对许多事都无可奈何, 如今我肩负责任,想将丢掉的脸面挣回来,让他们见识见识我们中医真正的厉害。”谢留行以为杏林堂跑出国了,他们不会再来,结果没想到不止来了,还提前来了C城,还表示想要围观一下明日的中医比试。   说是围观,但估计还会有其他操作,谢留行推测杰克教授等人还有其他目的,但他们中医协会也不是摆设,“白医生,我本想拒绝,但拒绝岂不是显得我们怕了?”   白苏捏了捏眉心,“谢老,中医协会又不是餐馆,你可以拒绝。”   “就算是餐馆,也可以拒绝。”檀越在旁边补了一句。   谢留行当然知道可以拒绝,但他太想坐稳中医协会会长这个位置,因此更不愿意被看扁,再加上一起吃饭的张老他们也说可以参观,他也不好再多言语。   白苏蹙眉:“他们关系很好?”   “在这个圈子里或多或少都有几面之缘。”谢留行顿了顿:“其实说起来他们和沈家关系最好,只是沈家走了。”   他说完后绕回正题:“白医生,我们真的需要你坐镇。”   白苏迟疑着说道:“他只是看看,应该不会做什么。”   谢留行叹气:“希望吧,以防万一,还是希望白医生你明日在这里。”   “……”白苏转头看向师兄,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后说道:“谢老,答应帮你可以,但你回头得去传承学院担个副校长什么的职位。”   谢留行默了默,感觉他有些吃亏呢?   白苏挑眉:“不愿意吗?不愿意的话我就回去了。”   谢留行不再犹豫,立即说:“愿意。”   “白医生,我以后长期帮你干活,其他事情你也得多帮帮我。”   白苏迟疑了几秒,轻轻嗯了一声:“只要是为了中医传承,有时间会的。”   谢老非常圆滑,但却也是个愿意为中医出力的人,所以白苏这几次才没有拒绝他。   挂掉电话,白苏看向师兄,轻轻喊了一声:“师兄……”   檀越明白她的意思,也支持她去做,“他们想要围观中医内部比试恐怕就目的不纯,去看看也好。”   “不外乎也是惦记医方罢了。”白苏记得刚才那个叫亨利说他们是专程来请教的,“不过没想到的是他们会托关系绕去找谢老。”   “得小心一些。”檀越想到囤了许多药材回春堂,又打电话让宁远再去查一查。   白苏也给曲大夫、程冬冬他们打了电话,说了今晚的事情,让曲大夫他们先回去经营医馆,他们也学了治疗癌症的相关药方、针法,是可以处理一些癌症病例的。   交代清楚后,白苏和檀越回到家中,白日里买的装饰品已经被宁远让人提前摆放好,沙发上放着的几个色泽明艳的靠枕为灰白简明的客厅增加了几分色彩。   更换的原木色系的实木长桌上摆放着精心插好的铃兰花,一朵一朵的白色小花朵斜斜垂落,幽雅清丽,芳香宜人。   白苏瞧着那花,清冷里又透着几分娇俏。   白色铃兰花的花语是纯洁的爱情,不过白苏第一时间想的是回头花凋谢了也别扔,收起来回头治病,毕竟铃兰对温阳利水、活血祛风的功效。   白苏又将买的其他摆件放上,整个清冷干净的家慢慢多了许多生活气息,因谢老那个消息带来的不快也渐渐消退。   檀越将煮好的红枣姜枣茶递给白苏,“喝一点吧。”   白苏接过红枣姜枣茶喝了一口,入口辛辣,还带着红糖独属的甘甜,茶水热乎乎的,顺着喉咙流入胃里,慢慢驱散了海鲜残留的湿寒,身体一下子暖和了起来。   白苏笑眯眯的又喝了一口,“好喝。”   檀越看着她眉眼里的笑意,猜她心情好了一些,又给她添了一杯,“多喝一点。”   “好。”白苏挨着师兄坐在,一人一杯慢慢喝着,不过因为她是女生,所以多喝了两杯。   但一寒一热交替,导致五脏六腑有些不安宁,以至于白苏一整夜都没有睡不安稳,隔天早上出发去郊区庄园时,整个人都显得很疲倦。   程冬冬注意到白苏精神不好,“师父,是因为担心没睡好吗?”   “不是,昨晚寒凉、热性的东西吃多了。”白苏喝了一口水,润了润喉咙。   程冬冬噢噢两声,然后说起正题:“师父,他们想干什么?”   白苏心底有猜测,但没有和两人多说:“去看看就知道了。”   车很快开到了郊区庄园,一下车谢菘蓝就迎了上来,“师父早上好,檀医生没过来?”   白苏颔首,“他有工作。”   “师父,里面请。”谢菘蓝指着庄园后面的方向,“我父亲和周老他们在后面安排,就等您了。”   白苏颔首,跟着他往里走,还是之前交流会所在的宽敞草坪,布置和之前相差无几,但多了评委席,已经一百张看诊的桌子。   而旁边还有很多围观的椅子席位,大概有几百张,比之前上了一大半,“人都回去了?”   谢留行嗯了一声:“不参加比试的中医大部分都已经提前离开,之前有一千多人,现在只要五百人左右留下,还有大半都是得知有国外中医来参观才留下来壮气势的。”   白苏颔首,跟着谢留行走到评委席中央的位置,成为了十位评委里最年轻、最亮眼的一个。   因此亨利跟随老师一进入会场,就眼尖的看到了白苏,连忙领着自己的老师杰克教授走到了白苏跟前,“白医生,咱们又见面了。”   “这是我的老师,杰克教授。”亨利自来熟的介绍了起来,“昨晚老师得知错过遇见白医生后,十分懊悔没去餐厅,得知白医生今日在这里,特意赶早过来了。”   白苏神色淡淡的点了下头。   “白医生,久仰大名,今日一见果然和传言中一般年轻,本想过两日去小镇拜访你,没想到提前在这里遇见你了。”五十多岁的杰克教授笑吟吟的上前和白苏打招呼,他笑得很和善,看起来像个慈爱的老头。   但白苏心底涌上防备,语气淡淡的说道:“你好。”   杰克教授浑然不在意白苏的语气,又进一步的说道:“之前听闻白医生医术了得,不仅研究出癌症药方,还极为擅长针灸,我也对针灸有一些研究心得,待会儿方便的时候能否找你请教?”   跟在杰克教授旁边的中年男人附和着:“是啊,杰克教授是M国很有名的中医,极擅长五行针灸,还写了几本五行针灸相关书籍,很适合国内中医人士学习,还开设了中医针灸培训班,教了许多学生。”   白苏记得这个中年男人,昨天和回春堂的人走得挺近的。   被吹捧的杰克教授笑了笑,然后从学生手里拿过一本自己写的五行针灸简明手册送给白苏,“白医生,这是我总结多年从医经验编写的,送给你,有机会我们互相交流。”   旁边的程冬冬、姜芝芝、谢菘蓝等人脸色顿时不太好看,哪有外人给本土中医送书指点的道理?表面看着是想和善交流,实则打了他们所有人的脸。   白苏面色如常的接过,语气淡淡的说了一声谢谢,让人听不出喜怒。   杰克教授笑呵呵的还想继续说话,外面又有人走了进来,为首的是一个老者,大概六七十岁的样子,头发银白,瞧着十分干瘦。   “是村上教授。”杰克教授和白苏说了一声抱歉,然后便朝对方走过去打招呼,态度尊敬,似乎非常尊重对方。   白苏偏头打量过去,那人长了一双锐利鹰眼,看起来有些深沉。   “白医生,那是村上教授,就是他说想要来凑个热闹。”刚招待完这些人走回来的谢留行注意到白苏的视线,小声和她解释了一句,“他医术精湛,比其他外国中医更好,前两次中外交流会也是他指点着他徒弟碾压了其他年轻中医。”   白苏听到这话,又再次看了眼村上教授,刚好也对上他投过来的审视视线,随后他朝白苏和善的笑了笑,笑意遮掩了眼底的精光。   白苏直觉这人不像脸上的笑这么和善,直接移开视线,看向已经陆陆续续进入会场的其他中医,“是要开始了吗?”   “对。”谢留行看了看时间,也差不多了,他站起身开始说话,都是‘弘扬中医药传统文化,传播中医药知识’之类的官话,“为表重视,我们专门请来了医术精湛、德高位重的白医生、周医生等大夫做评委,同时还欢迎村上教授、杰克教授来观赛。”   谢留行长篇大论后就宣布规则,“这次报名参加内部比试交流的有一百名年轻中医,人数比较多,所以我们分为几轮淘汰制,每一轮淘汰一半,最终评选出前三,前三名分别奖励手工金针、手工银针以及一张跌打损伤的普方。”   金针、银针都是李氏针制作的普通针,不算很珍贵,但也是普通中医舍不得置办的。   “第一轮一共十名病人,十人一组,十五分钟内为对应的病人进行把脉辩证,期间他们不会告知病情,你们进行辩证、开方,然后交由评委判定,评出每个病例前最正确最合理的处方,由评委裁定。”   谢留行说完时警惕地看了眼村上教授等人,确定他们没有任何动作后稍稍松了一口气,真怕他们突然出声说要参与比试,参加比试的中医医术算不得太好,若是对上,必然输得极惨。   好在他们安安静静坐着,好像真是来凑热闹的,谢留行收回视线,然后继续走流程。   很快上来了十个病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谢留行请病人们落座,然后对参加比试的中医说道:“十人一组,十五分钟时间把脉辩证开方,未完成直接淘汰。”   说完,谢留行便敲锣:“现在开始。”   一百名中医已经分好组,各自拿着一个药方笺和一只笔走向对应的病人,开始了轮番把脉问诊,虽然只有一个病人,但十个人分十五分钟时间,还是挺紧迫的。   在旁边围观的陆问小声对程冬冬说:“相当于一人一分半钟,时间好紧迫啊。”   程冬冬:“其实只要精通号脉辩证,一分钟半完全足够了,只是需要想想怎么开方子,不过还剩下九分钟可以仔细想呢,但排在后面的就有点吃亏。”   “两只手可以让两个人一起把脉,算起来就可以有三分钟,还是很充裕的。”姜芝芝说道。   程冬冬:“但他们又不是师父,估计三分钟也不够他们用的。”   “还是师父厉害。”姜芝芝:“师父如果不听病人闲聊说话,一分钟就能把完两只手的脉、还能开完药方,师父永远YYDS。”   “你们都说那是师父了。”陆问伸手给自己摸摸脉,学了半年多的他隐约已经能摸出自己肝脉弦浮,有点上火,但更多好像摸不出来了。   “我帮你摸摸。”程冬冬看他皱着眉,也帮他摸了摸脉,“最近为考试发愁?少熬夜,少吃辣的,再吃下去你不止脸上长痘,还得长痔疮。”   陆问昨晚吃的火锅,□□儿这会儿是有点火辣辣的,“你行啊,这都能摸出来。”   “你以为每天晚上去广场上给人把脉是白干的?”程冬冬收回手,“等你放假了我们一起去练。”   陆问点头说好。   旁边的围观的人听着几人对话,心底不由佩服,难怪白氏医馆的学徒也很厉害,原来天天把脉看诊去了,比自己那个下班就躺平打游戏的徒弟勤奋多了,回头也让他加班练习去。   徒弟:劳动法呢?我要辞职!   坐在评委席的白苏看了两眼陆问几人,然后继续看向比试的医生,等待期间和谢留行他们聊了聊传承学院的事情。   聊了几句后,十五分钟就到了,一百名中医都写好了。   之后谢留行拿出准备的标准答案给评委,让大家可以参考,不过谨慎起见,白苏等评委还是仔细给他们负责的病人把了脉,以免有变化。   白苏对应的病人是糖尿病,同时还有轻微风寒以及肾积水,肾积水导致了双腿浮肿。   心底有数后,白苏便查看参加比试中医的答案,十个人里有五个都只写了糖尿病,三个发现了糖尿病和肾积水,还有两个全部都看出了。   不过几人的药方还是按照温和的常用方,都过于温和了。   鉴于选二分之一,白苏勉为其难的选了发现了多种病症的中医,选好后其他人也评选出来了,一下子就只剩下五十个中医了。   谢留行:“新二轮也是五个病人,也是十五分钟,现在开始。”   这一次的五个病例都有三种以上的病症,比较复杂,就算给了十五分钟,也有几个中医因为没写完被淘汰了,之后再看药方,又直接少了一半。   第三轮只剩下二十五人,这次直接提供了二十五个病人,是情况比较严重的病人,分别是心脏病加高血压,怀孕但肝火旺盛、糖尿病、胎像不稳,吐血的太阴病,真假寒热症,癌症,肝腹水等病人。   这次要求是五分钟辩证、开方和写针灸治法,之后会按照方子淘汰十五人,剩下十人实行针灸,评委会查看针灸后的效果,然后评选出前三。   因为要考验针灸,针灸不行的人都有些慌张了,不过都没放弃,尽量辩证正确,尽量入白医生的眼,他们这些人都不是中医世家出来的人,小门小户的,家里医方少得可怜,如果能得白医生指点,以后兴许会有所突破。   白苏也确实有关注几个辩证还行的年轻中医,长得还挺清秀的,其中一个眉毛里有一颗痣,让人一眼就能记住。   这几人应该都是从小学的,只是家族传承有限,比谢菘蓝等人还是差了许多。白苏瞧出几人是有天赋的,还算满意的点了点头,如果能进入前十,回头问问愿不愿意再多学一些。   很快,五分钟过去了,评委们互相看了看药方,很快决定出前十的人选,白苏关注的几个也在前面。   之后就是针灸,针灸之前评委将十个病人的脉象仔细记下来,然后就让他们开始针灸,等针灸结束后再把脉查看效果。   白苏作为最擅长针灸的人,自然看得更仔细一些,比如一些针法手法,比如下针深度、气感等等。      观察到最后,白苏确认发现自己关注的几人针法都一般,因此最后的前三名没有他们的份儿。   看到眉毛里有痣的年轻中医很失落,白苏出声说道:“你们辩证还不错,虽然药方不够精准,但方向都是对的。只是针灸确实不行。”   这个年轻中医叫李尧,他不好意思挠了挠脑袋,“我们家的人都只学了一点皮毛,只会开几个方子,都不太会针灸。”   白苏了然的点了点头,不过还没开口让他回头去中医传承学院学,就看见一个国外年轻学徒中医走到已经颁完奖的第一名跟前,先是说了一句恭喜,然后又看了看桌上放着的方子,脸上露出一丝嫌弃。   “师兄,师父不是说Z国是发源地吗?但感觉他们的中医也就一般般。”学徒和旁边的师兄说着。   “师父是情商高,其实他们早就不行了,前两年中外交流会上输得可惨了。”师兄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让周围的人都听见了。   谢留行蹙起眉,他以为都结束了就没幺蛾子了,没想到憋在这里呢,他看向两人的老师,声音微沉:“李恩大夫,你徒弟这是什么意思?”   “他心直口快,还请谢会长不要介意。”叫李恩的R国中医拱了拱手,嘴里说着抱歉,但没多少诚意。   “我看他不是心直口快,是小脑发育有问题吧,谁都知道刚才比试的都是刚出师的学徒,这样已经很好了,你非要和你们这种上了年纪的比,这不是欺负人吗?”姜芝芝撸起袖子,直接将师徒两人给怼了。   “小姑娘说得没错,你们别总盯着人家刚学会的小孩比较。”谢留行笑着出声,“这样会打击他们的自信心的,前两年就有年轻中医被你们打击到了,后来宽慰了许久,得知你们派出比试的学生都是学了几十年的才好一些。”   三言两语就将过去的事情归结在学的年份问题上去了,并非所有中医都不行。   李恩大夫被噎了一下,转头看了眼远处的村上教授,然后又看向谢留行,“谢会长是觉得以前不公平?”   有人心直口快的说道:“你觉得公平?”   “真要比起来,白医生、谢会长她们哪个不比你们厉害?”   白苏看李恩尖嘴猴腮的样儿,感觉有坑。   果然下一秒就听到李恩大夫看向白苏,朝她拱了拱手,“早就听说白医生医术精湛,针灸术出神入化,我们也想请教一下。”   不等白苏开口,暴脾气的姜芝芝已经开了口:“你想请教就让你请教?你以为你是谁?”   李恩笑呵呵的回答:“我们都是中医,互相请教互相学习也是为了弘扬。”   “你猜它为什么叫中医,我们的中医我们自己会弘扬。”姜芝芝嘁了一声,这事儿千万不能答应,一请教肯定就学去了。   李恩脸色僵了一下,随后看向白苏,“白医生,我们一直都非常仰慕你的医术,网上也有说白医生是全世界医术第一的神医,正好趁着这个机会互相比试一下?”   “白医生,我也想同你比试一下针灸。”在旁边闲聊的杰克教授听到这儿小跑了过来,满脸兴奋:“我在M国时,针灸算是数一数二的存在,我想看看到底是你厉害,还是我厉害。”   白苏看着横插一杠出来的憨憨,有点分不清他到底是真傻还是假傻。   旁边的谢留行等人其实很想看白苏将这些人狠狠碾压,将他们的脸全都踩到脚底,然后扬眉吐气一番,但脑袋也很清楚,比试是不合适的,不管输赢,都不妥,“杰克教授,这事儿咱们私下再聊。”   “为什么现在不行?”杰克教授来C城就是为了白苏而来的,“白医生,我有个病人去找了你,现在我也来了,请你一定要答应我。”   杰克教授的徒弟亨利也适时走了出来:“白医生,我老师来C城是专门想和你请教针灸,你答应他吧,不答应他,他可能不愿意回家。”   白苏直接拒绝:“不行。”   杰克教授很失望,“为什么?”   白苏说道:“医术是拿去救人的,不是用来比试的。”   杰克教授觉得有点道理,刚想点头就听到旁边的李恩大夫说道:“其实比试时也给病人看诊,也是在救人,白医生不愿意,不会是害怕输吧?”   白苏蹙眉看着使用激将法的李恩,淡淡笑了一声:“怎么会怕输?你们的药方也是跟我们学的,若是输也是输给了我们老祖宗的药方。”   李恩、包括远处的村上教授脸色都变了变,“白医生,我们药方都是申请了专利的。”   白苏笑而不语。   “谁不知道是学着学着就拿去抢注了。”程冬冬小声嘟囔了一句,端着碗吃着饭骂着娘,够不要脸的。   “白医生,咱们没有其他恶意,只是想互相友好交流一下,本质也是为了弘扬中医。”李恩话锋一转,笑着说道:“若是白医生实在害怕不愿意,那便算了,是我们冒昧了。”   “……”白苏眼底浮出一抹讥讽,她有预感,只要她不答应,转天就会有新闻抹黑她们不敢、害怕、当不起神医称号。   谢留行也想到了这方面,当初中外交流会后第二天就有新闻传出,这次恐怕也一样:“李恩大夫,这就是你们上门做客之道?”   李恩摆摆手,“是我想岔了,并非所有人都有英勇向前的武士精神,白医生,谢会长,我们尊重你们的选择。”   “不是害怕,是不做这种浪费时间的事情。”白苏冷淡的看向李恩等人,今日拒绝了恐怕之后还会继续找来,既然赶不走,那不如应下,趁此机会为中医正名:“不过你们一定想要比试的话,那我奉陪。” 第112章   白苏一答应, 程冬冬、谢菘蓝等人都露出担忧神色,师父怎么答应了?那些人明显憋着坏呢。   旁边的李恩几人眼底瞬间闪过窃喜,似乎早就等着她答应跳坑了, 不过嘴上仍是装得道貌岸然, “白医生, 不必强求, 我们虽很想见识你的医术, 但也不想强人所难。”   姜芝芝翻了个白眼, “好装啊, 绿茶味好重。”   白苏闻言,勾了勾嘴角,随后看向听懂后神情扭曲的李恩, “不算强忍所难, 但我有要求。”   李恩询问道:“什么要求?”   白苏抬高声音:“只有这一次,也是唯一一次, 之后无论是谁、任何国家不许再以任何名义来找我们讨教。”   “另外你们输了,请向你们贬低的所有中医道歉, 并向你们的病人和你们国家的人说明, 中医是我们Z国的, 你们申请的所有专利也是从我们Z国偷去的。”   白苏心情不好,声音有些沉, 清冷却掷地有声, 令谢留行等人的中医都心神一震, 之前总被他们打压、抹黑,还被起诉一些药方, 虽然不是家传秘方,但仍旧憋屈, 若他们输了,不止可以正名,还可以提升他们中医的地位,真是大快人心!   其他被贬低的年轻中医心情激动,呜呜呜,有大佬护着真好。   程冬冬、姜芝芝、陆问几个激动望着师父侧影,阳光落在她身上,显得异常圣洁光辉,他们师父也太猛了吧!   他们倒是激动了,但李恩等想要挑战的白苏的中医脸色都很难看,“白医生,我们的药方都是自己研发的,还有一些是购买的,怎么会是偷呢?你别造谣。”   自己研发的?R国那么多汉唐方专利是假的吗?在造谣抹黑中医无效时,在大家无脑讨论中医是否有效时,他们就偷偷将伤寒论里二百个古方抢注了,另外还有各种其他药方,总之包括R国、泡菜国以及一些国家在类,偷偷抢注了上千种专利。   而且一些购买的药方,也是以不正当手段获得,当然也有一些中医抵不住金钱诱惑卖了药方,但在白苏眼中,始终是R国、M国等资本一步一步馋食了中医药方。   据报告说,R国偷偷抢注了70%的中药配方,而他们发源国却占据极少,有些药方要不是国家收购阻拦,可能也早被资本买走了。   当然了,各大中医世家还是藏着一些药方的,只是都没拿出来,既有只传承自己人的缘故,也有防备保密的意思。   “有没有,你们心底应该清楚。”李恩咄咄逼人,白苏也不想再温声细语,继续冷声说道:“如果你们答应,我就奉陪,如果不愿意,我们也不强求。”   白苏将李恩刚才的话还给他,想拉她跳坑,那她也得埋一个。   这事关名誉,李恩哪敢轻易答应,犹豫的看向了坐在远处不动声色的村上教授。   白苏敏锐的察觉到他的动作,和她推测的一样,李恩不过是被推出来的枪,都是有人在背后指使罢了。   白苏看了眼稳坐不乱的村上教授,之前在病人口中也听过他的名字,说是R国最好的汉方中医,他的眉眼有些带着一些傲慢,不如杰克教授那般真诚。   白苏又看了眼旁边有些为难的杰克教授,他应该是真心想讨教医术,没R国李恩大夫那么多心思。   “这还需要考虑?”程冬冬催着李恩教授,“快点啊,想比试就赶紧的,别耽误时间,我们忙得很呢。”   “别是怕了吧?”姜芝芝啧啧两声,用李恩他们刚才的话直接阴阳了回去,“我以为你们R国的中医都很有血性,看来并非所有人都有英勇向前的武士精神嘛,几位大夫,你们不愿意也没关系,我们尊重你们的选择。”   李恩没想到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一向怯弱的中医协会竟然也出了这么硬气的人:“白医生,那你们输了呢?”   白苏轻声道:“我们输了,那你们就不用向我们道歉和声明了。”   李恩的学生不满的说道:“……这样你们什么都没损失,那我们未免也太吃亏了。”   陆问嫌弃说道:“可……是你们求着我们和你比试的。”   “……”李恩还想辩几句,后面的村上教授走了过来,打断了李恩的话,然后朝白苏和谢留行拱了拱手,“白医生、谢会长,李恩大夫是个好大夫,只是太钦佩你们才想要比试讨教一下医术,并无其他恶意,白医生提出的要求实在为难我们。”   村上教授:“不过我们不应允倒也显得我们怯弱,不如这般吧,再加一条,若是你们输了,能否请白医生指教一下癌症的事情。”   白苏等人心底忽然出现一个果然如此的想法,她抿了抿嘴角,然后颔首说:“可以。”   村上教授等外国医生眼中都闪过一抹欣喜光亮。   旁边的程冬冬等人倒是担忧了起来,癌症药方是师父千辛万苦琢磨出来的,指教几句肯定被这些人偷去了,“师父……”   “没事,不会输的。”白苏给了他们几个安抚的眼神,“现在就开始?想比试什么?”   “这一些病人都已经看过了,而且对于白医生而言都太简单了,对吧。”村上教授看着现场的病人说道:“不如先筹备两天?我们两方各自选一些疑难杂症,再商议一下规则,以免被指责不公?”   还筹备?   憋着坏吧?   程冬冬等人脸色一变。   村上教授:“而且应该还有许多中医想要讨教白医生,我会通知大家,你们中医协会若有想参与的也可以加入。”   “我想。”杰克教授跃跃欲试的想报名。   “这……”谢留行迟疑着看向白苏,“白医生你觉得呢?”   白苏看了眼一脸为其他中医着想的村上教授,“可以。”   谢留行再三确认:“白医生,你确定想好了?”   白苏颔首。   李恩大夫等人见目的达到,相视一眼后心中都暗自窃喜。   “那我来安排后面的事情,村上教授你们有什么想法可以告诉我。”谢留行询问道。   “我们回去商量商量,晚些告知你。”村上教授等人说完便各自离开。   等他们走后,介绍他们来交流会的一位朱姓大夫询问白苏的意思,“白医生,村上教授很厉害的,你确定有把握?”   白苏:“没有把握。”   朱大夫:“没有把握你还应下?若是输了,打的是我们Z国中医的脸。”   “那你为何昨天还引荐他们过来?”谢留行警惕地看着开了这个口的朱大夫,严重怀疑他们勾结在一起了,“咱们可是一体的,一荣俱荣。”   朱大夫脸色变了变,“昨晚大家都在,我只是顺口说的,并不知道他们会想要挑战白医生。”   “最好是这样。”谢留行轻哼一声。   白苏没多逗留,转身直接离开了现场,一走出庄园就恰好遇到檀越过来接她。   檀越看她脸色不好,“怎么了?”   “檀先生,村上教授想和师父比试。”程冬冬将中医比试会上的事情全都说了一遍,“他们肯定是打去瘕丸的主意。”   之前曾有不少人来找白苏、药厂谈合作,想要购买药方,但都被拒绝了,所以拐弯抹角的从别处入手,心眼儿真多。   檀越听后眉心微蹙,“恐怕最开始想要购买药方的就有他们。”   白苏也这么猜测的,“但不应这一次,恐怕后面还会继续,所以我直接答应,若能让他们道歉,咱们国家的中医地位能大幅度提升。”   檀越觉得可以,而且躲并不是他们药王谷的风格。   白苏见师兄无条件支持自己,心情稍微松了松,“他们说要选一些疑难杂症,也不知多难。”   “只要不是基因病就好。”檀越并不担心白苏的医术,“让谢留行多设置一些规则,要看到效果才算有用。”   白苏闻言笑了起来,“好。”   晚些时候,她将要求告知谢留行,为比试增加一些难度,然后再打电话告知曲大夫他们这件事,还得再晚两天回去。   曲大夫他们没想到中医交流会还有这个后续,轻轻叹了口气,“白医生,村上教授很厉害的,手中有许多经方,你一定要小心,也一定要赢。”   白苏嗯了一声,“医馆就拜托你们了。”   挂掉电话,白苏在网上查了查这位R国的几位大夫,几人都是R国汉方派系的中医,本就是一伙的,其中以村上教授最厉害,被奉为R国的国医。   “据说他针灸也有气感。”白苏看着觉得也有点棘手。   程冬冬觉得村上教授肯定不如师父厉害,无条件迷信师父:“师父,他再厉害也治不好癌症。”      “希望吧。”白苏拿出自己的金祖传的金针,金针柔和泛着淡淡金光,届时就直接用金针吧,别给他们可乘之机。   程冬冬几个看着金针就觉得激动不已,很快就能看到师父将那些伪中医踩在脚底下了,“可惜何信不在这里,错过了太可惜了。”   “问问他家里人可好了。”陆问拿出手机,和何信说了个事情,“叔叔好一些了吗?要是有空一定要来,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啊。”   已经在帮父母办理出院手续的何信看着消息,有些想去,可下一瞬就看到一条车主消息,“考虑好了吗?”   何信看到消息的刹那,脸霎时白了白,他慌张的左右看了一眼,确认没有人看到后连忙删掉了消息。 第113章   两日后。   中外中医交流比试大会正式开启。   这次比试大会被人刻意宣扬了出去, 大家都闻讯而来,因此举办比赛的庄园里聚集了不少中医,国外内都有, 另外还有一些其他西医、药厂等相关人士, 比之前的中医交流会还热闹许多。   “师父, 怎么这么多人?”坐在车里的程冬冬望着门口挤满的人, 其中不乏有许多拿着各种摄像机器、直播设备的人, “怎么还来了这么多记者。”   “肯定是村上教授他们有意宣传, 来的人自然就多了, 这是想趁机把咱们碾压到底,让咱们彻底翻不了身。”姜芝芝看向人群中央正在接受采访的村上教授等人,“师父, 看起来衣冠楚楚的模样, 没想到这么坏。”   程冬冬满眼仇视:“他们做梦呢,师父是咱们国内最好的大夫, 以为谁都能比得过?”   陆问:“他们就是知道师父比较厉害,要真侥幸赢了师父, 再经过他们添油加醋一宣传, 世界第一就是他们了, 他们心底奸诈得很呢。”   程冬冬撇了撇嘴角,“谁输还不一定呢。”   他说着扭头看向后排的师父和檀越, 两人凑在一起在说什么事儿, “师父, 你担心吗?”   “担心也没用。”白苏看着车外的人,有些头疼, 但迟疑了几秒后还是推门下了车,一下车就被许多记者、中医给围了起来, “白医生来了。”   “白医生,你真的一个人迎上村上教授他们十几人的挑战比试吗?”记者问道:“我听说要比试项目很难,有很多疑难杂症,你有信心代Z国赢吗?”   白苏看了眼问话的人,“一会儿你们就知道了。”   然后没再多话,跟着通道走了偌大的比试区域。      外面日头太烈,所以比试是在室内,里面和之前交流会一样,用中药元素布置得很有古韵,唯一不同的是条幅、公示牌都变了,改成了中外中医交流比试大会。   里面的餐桌都挪走了,分为比试区和观赛区,比试区摆放着两实木桌子,桌子中间铺着红地毯,颜色鲜艳明亮,两边桌子一侧分别放着一些椅子,是供比试者使用的。   白苏早已从谢留行口中得知,包括村上教授一共有十五名外国大夫想要和她比试,都是国外有名的中医,谢留行询问白苏是否要帮她多选一些人帮忙,但都被拒了,她有师兄帮忙就好。   “白医生,真不需要我们帮忙?我们虽然是退休了的老骨头,但医术也还行。”说话的是仁德堂的周老。   “是啊,白医生,我们可以帮你。”其他大夫也附和着,他们都是中医协会里数一数二的老中医,是平时很少出手的中医圣手,这次比试事关荣耀,他们也想出一份力。   “暂时不用,若待会儿需要,我会请你们帮忙。”白苏感激道谢。   自白苏要回金针,研究出治癌方后,周老就十分钦佩白苏,因此也是真心实意担心这次比试,“白医生,若是……”   若是输了,不止名声全没了,癌症药方也都没了。   白苏知道他的担忧,“我努力不输。”   “……”周老讪讪笑了下,“对,白医生肯定不会输的,加油。”   “白医生加油,一定将他们的脸面踩到底下去。”其他大夫对咄咄逼人的李恩等人都十分不喜,势必要出一口恶气。   白苏颔首应好。   “我听说为了给咱们增加难度,那些外国佬这几日跑上跑下,找了许多疑难杂症。”周老提醒白苏,让她小心。   白苏颔首,“多谢。”   等他们走开后,程冬冬凑近白苏,小声问道:“师父,你有把握吗?”   “还不知道怎么个比法,也不知道有什么病人,看了才知道。”白苏看时间差不多了,应该快开始了,她拉着檀越坐到一侧的沙发上,余光扫过对面国外中医的聚集处,以R国中医为主,其他较少。   她望过去时,坐在中央的村上教授也刚好看了过来,他朝她笑了笑,一副势在必得模样。   “师父,你看他做什么?”程冬冬凑近问了一句,刚问完他手机忽然响了一声,“信儿竟然和曲大夫他们一起来了,我出去接一接。”   程冬冬说完就出去接人了,十几分钟后领着何信、曲大夫等人赶来了白苏这里。   何信一进来,双眼便有些泛红,焦急地喊了一声:“小师姐。”   白苏轻声问道:“家里都处理好了?”   何信点点头,“对不起小师姐,我耽搁了好多时间。”   “没事的,家里事重要。”白苏拍了拍他肩,“现在都处理好了就好,正好过来长长见识。”   “可是小师姐……”何信都听程冬冬、曲大夫他们说了,R国的中医坏得很,故意挑衅小师姐,想将代表Z国中医星星之火的师姐给踩下去。   白苏安抚了他一句,“别担心。”   “别担心,师父心底有数的。”程冬冬哥俩好的揽着何信挨着坐下,几人小声在后排说起了话。   陆问也关心了何信家里的人,“都没事了吧?”   “没事了。”何信望着关心他的几人,鼻子发酸,低声说了一声谢谢。   程冬冬有些疑惑:“你怎么了?感觉十几天不见话少了这么多?是照顾病人太累了?”   何信攥着手机的手紧了紧,挤出一抹笑,“是太累了。”   “那你先好好休息一下。”陆问说着还递给他一瓶水,“等下就要正式开始了。”   何信点点头,然后拿着水心不在焉的喝了起来。   九点半,人都到齐了。   谢留行作为中医协会会长,以代表Z国中医走到了比试区的中央位置站立,然后请大家安静。   等所有人都安静后,谢留行看向前来观赛的人,以及前面的十个评委,为表公平,也是国内一半,国外一半,都是国内外的名医。   谢留行略有些紧张的看了眼白苏一眼,然后又看向前方的直播机器,“这两天有很多网友一直关心比试的事情,为了尽快第一时间知道结果,所以这次比试会采取直播的方式。”   告知网友是一件事,第二是为了公平,因为他们不信李恩大夫的为人,直播他们做不了手脚,事后也没办否认。   白苏对此毫不意外,因为是她们提议的,另一边的李恩大夫等人则愣了一下,显然没想到谢留行会这样做,但想阻止已经来不及了,因为已经有无数网友涌入了直播间。   “终于挤进来的,白医生加油!让他们见识一下你的厉害。”   “看到R国那些人就恶心想吐,敢说我们中医不行,看白医生今天不把你的脸踩到脚底下去!”   “他们头那么多东西,哪有脸啊。”   “我们的中医世界第一!”   网友们不停给白苏加油打劲儿时,也有其他国家的网友涌入,纷纷为各自国家的中医摇旗吶威,“我们村上教授医术才是最厉害的。”   “我们白医生才最厉害。”敌对仇视的两方相见,剑拔弩张的直接在网上吵了起来。   现场情况也差不多,虽没有争吵,但沉凝的脸色已明显透出火药味儿十足了。   谢留行没看直播间的内容,简单说明比试原因后将两边人请到比试区的长桌旁坐下,然后直接宣布比试规则,“白医生和檀医生两人为一方,外方十六人为一方,比试共有三十项,每轮由我抽奖决定比试项目,一方派一人挑战,输则淘汰,赢九场则为全部胜利,因为白医生这边只有两人,所以每人多两次机会,每人一共三次机会。”   多两次机会是中医协会据理力争而来的,毕竟他们只有两人,若是村上教授不答应,那这比试也太过不公平。   谢留行先看向前排评委,确定都准备好之后直接让人送上一个透明塑料箱,箱里有三十个球,他直接随手拿出了一个,然后当着众人的面打开露出里面的纸条,“第一轮,五分钟推拿,请想挑战的人上前。”   白苏看向上来的Y国推拿医师,也跟着站了起来,直接走到两张桌子中央的空地上。   等两人站好后,便有人推着两个可移动担架上来了,同时还上来了两个年轻男生,两个男生都有含胸驼背、脊柱歪曲、高低肩的问题。   “请躺好。”白苏拍了拍自己身侧的架子床,等他躺下去的时候,她慢条斯理的拿起旁边的塑胶手套带上,然后在现在中医和网友们的注视下,轻轻按了按男生的后背。   男生因为跷二郎腿、低头打游戏过久,导致脊柱歪曲,肩膀高低不平,“平时脑袋、脖颈经常疼?”   男生点点头,“老是疼。”   “你老是做低头族,颈椎骨头有点变形了。”白苏轻轻按了按男生的脖颈,“压迫到神经自然会疼。”   男生激动的点了点头,来参加这个志愿者之前中医协会专门带他去做了MRI等检查,的确有这方面的问题,白医生就是牛,不用看报告就知道他哪里不舒服了。   “忍着一点。”白苏说着就直接开始上手了,然后迅速传出几声咔咔的动静,紧跟着男生发出一连串的哀嚎,偌大的比试场所里全是他痛苦哀嚎。   不管是中医、还是跑来凑热闹的围观网友,听到这些猪叫声,都觉得后背发凉。   白苏在给男生推拿正骨时,对面Y国推拿师也开始了动作,那边的男生也发出嗷嗷的叫喊声,一时间里面传出此起彼伏的哀嚎声。   白苏给男生推拿了五分钟,时间一到就停了下来,轻轻褪去手上的手套,“好了。”   趴在床上的男生这会儿满头是汗,但脸上却是一脸的舒畅,闭着眼睛还不想起来。   “怎么了这是?给按死过去了?”网友们担忧的看着他,不会出事了吧?   “没有,你看那男生表情,满脸舒服着呢,估计是舒服得不想起来。”   “旁边那个Y国推拿师手下的男生表情也挺舒服的,你们说他们两个推拿得更好?”   “不知道,但我投白医生一票。”   网友们都不专业,所以只能交给专业的人来查看,十个评委仔细观察着两个男生的情况,发现两个男生后背都不驼了,都长高了,高低肩也不见了。   程冬冬几个担忧的望着比试区的两个男生:“好像都按得很好,这怎么判断输赢呢?”   曲大夫精通推拿,所以看出了区别:“Y国推拿师的确按得不错,但他始终不是专业中医,白医生推拿治病,他只是简单正骨了而已。”   果然在他说完,评委们就宣布是白苏获胜,因为白苏给男生治疗了颈椎病,让他不再受疼痛之苦,Y国推拿师主要集中在正脊,没有治颈椎的问题。   听到结果后,程冬冬他们高兴得跳了起来,现场中医们也都鼓起了掌,一旁的Y国推拿师脸色黑沉,不悦地甩袖走了。   “怎么还输不起啊!”姜芝芝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让对面的外国中医们听见了,众人脸色都不太好看。   程冬冬也故意说了一句:“师父加油!连赢九场,让他们看看咱们中医的厉害,免得有人说我们中医不行。”   两人一唱一和的,让村上教授等人脸黑沉了锅底。   白苏回头看了他们一眼,笑了笑后让谢留行继续第二轮。   谢留行又抽了第二轮,“第二轮是蒙眼辨药,五分钟内辨别更多的为赢。”   白苏颔首,倒也算是简单,以前在药王谷没少蒙着眼在摆放了一千多种药材的库房里转悠,“师兄,这种简单的我来吧。”   檀越颔首,“好。”   对面选择出来比试的一个R国小胡子,个头不高,瞧着瘦瘦叽叽的,但眼里却迸射出精光。   白苏拿起准备好的厚实眼罩直接戴在了眼睛上,然后竖起耳朵听着有人端着药上来了,在谢留行倒计时开始后,她拿起第一份药材闻了闻,“白术。”   檀越将第二盘递给她,她拿起一片粗糙的树皮闻了闻,“厚朴。”   檀越直接拿第三份给她,白苏拿起一闻便知道是桂枝了。   就这样,一个拿,一个闻,不到一分钟白苏就辨认出了三十种药材,而对面R国的小胡子却有些慢,尤其是听到白苏不到两秒就辨认一个药材的快节奏后,脸颊上冒出了细细密密的汗水,心都有些乱了。   谢留行看着两方的进度,然后勾起嘴角笑了起来,真不知道村上教授现在有没有后悔让这两人上场。   对面参加比赛的杰克教授眼底倒是露出几分钦佩之意,但R国为首的李恩大夫等人则很慌张,不会又要输了吧?白苏鼻子怎么就不失灵?   白苏嗅觉灵敏,加之在药王谷时被师兄训练得好,所以她闻味道不可能输的,她又快速闻着草药,红枣、枸杞、当归、三七、生姜、蛤蜊壳等草药一闻就辨别出来了,难一些的附子、仙鹤草、川乌、独活多几秒也辨别出来了。   一路如开了绿灯一般,一路畅通无阻,等五分钟时间到,她直接辨认了一百四十余种药材,每一种药材都没有辨认错。   而对面的小胡子因为被压着打紧张、心乱,五分钟只辨认出了五十多种药材,所以毫无疑问又是白苏赢了。   “师父牛批。”姜芝芝几个眨着星星眼,这也太牛了吧。      何信也激动得双眼亮晶晶的,暂时忘了那些不好的事情,“小师姐,加油啊。”   白苏喝了口水,然后准备第三轮,第三轮是给一碗黑乎乎的汤药,三分钟内辨出里面的草药,辨出多的获胜。   “要喝药啊。”白苏猜测里面至少几十种药,定然又苦又臭。   “我来喝。”这种比试的汤药肯定不是药方,肯定有许多杂七杂八的大寒大热药物,檀越不想让白苏碰这些药。   师兄永远最为她着想,白苏忍不住牵住师兄骨节分明的手,“那你注意一点,太伤身就别尝了。”   “好。”檀越越反手扣住白苏柔软细腻的手,眼底浮起笑意,随后漫不经心的看了眼对面被推选出来的李恩,“开始吧。”   确定好比试的人,谢留行让人端上两碗黑乎乎的药,黑得像炭,闻着也臭,一看就是加足了调料:“三分钟倒计时开始。”   檀越端起药碗闻了闻,然后直接对旁边的负责记录、评委五个中外中医说道:“甘草、桂枝、葛根、金银花、蒲公英、白苏、白头翁、胖大海……”   檀越闻了一下就说了十种草药出来,惊得记录的外国中医瞪大了眼,连白苏身边的人都这么厉害,村上教授他们能比得过吗?   檀越将闻出来的草药都说了出来,然后低头抿了一小口,没有着急咽下去,只是慢慢细品了一番,吞下去后继续说道:“蟹爪、螯虫、蜈蚣、蝎子、女贞子、夏枯草、附子、菘蓝、广白、幸夷、文竹、细辛……”   一碗药里有五十种草药,檀越准确无误的全都念了出来,而对面的外国中医只辨出了二十多味药,还有些是误打误撞猜出来的。   檀越再次赢了,现场的人都激动的站了起来,直播间的网友也激动得不行,“呜呜,又赢了!真好!”   “哈哈哈,看外国中医那一边的人脸都黑成木炭了,笑死我了!”   “就这种医术还好意思贬低我们的中医?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   白苏不像其他人那么高兴,而是在听到那些大寒大热的药物后担忧的看向师兄,等他坐回来后忙递给他一颗糖,“去去味。”   檀越接过糖塞嘴里,淡淡薄荷糖味儿在嘴里蔓延开,慢慢驱散了嘴里的苦涩。   白苏看他吃了糖,又忙给他把脉,发现脉里淤积的阴寒后直接拿出手机给宁远发消息,“我让他去抓一些散寒养脾的药给你熬上,一会儿你就喝。”   “没事,别担心。”檀越笑吟吟的看着满心只有自己的白苏,“还在比试呢。”   “厌恶死他们了,要不是他们,你就不用喝这种阴寒药来辨药了。”白苏自从接下挑战后,也没发过脾气,可如今看到师兄因此喝药伤身,心疼的不行,因此对挑事儿的人怨念也更大了。   “别生气,咱们赢了,这会儿该气的是他们。”檀越看向对面的村上教授等人沉沉的脸色,舌尖抵着糖笑了笑,“再赢六次就好了。”   白苏嗯了一声,对谢留行点点头,“继续。”   之后第四轮是手中炮制药材,第五轮是埋耳,这两个外国中医都不是很擅长,因此白苏轻轻松松的又赢了两局。   白苏朝村上教授和李恩笑了笑,用略带挑衅的眼神看着他俩:“之前听你们语气,你们的中医最好,但好像并非如此。”   “白医生,后面还有十一轮,后面才是展现真功夫的时候。”李恩大夫嘴硬的说道,“下一局是什么?”   谢留行继续抽出一个球,“为风湿病人针灸。”   “这个我来。”杰克教授终于等到了他最擅长的针灸。   白苏和檀越商量了下,最终还是决定她亲自去,一共两个风湿疼痛的病人,比试时间有限,限时十分钟后看脉象。   两个病人先由评委们把脉辩证,然后台上参赛者也都可以摸一摸,最后才是两个比试的人上去。   村上教授和李恩为了对比,将两个风湿病人得脉象都对比了一番,两个都是风兼寒湿、留滞经脉、痹阻气血导致的风湿,疼痛变形明显,现在比试的就是针灸后哪个病人的脉里寒气消散得多,身体没那么疼。   “白医生,听说你除了治疗癌症,也极擅长针灸治疗风湿病。”杰克教授朝白苏拱了拱手,“白医生,我是真心想找你讨教的。”   他没有其他人那么多心思,就只是想讨教一下白苏的针灸,想看看自己差在哪里,所以说话也是坦坦荡荡的。   白苏挺欣赏杰克教授这样的,但抱歉的是她要赢,没办法给她留面子了:“开始吧。”   “好。”杰克教授拿出自己重金打造的银针,开始给病人把脉施针。   白苏给病人把了把脉,痹阻气血,风湿内博,至少患病十几年了,不过对于她而言,问题不大,她拿出自己的银针,银针是提前消毒杀菌过,所以直接给病人针灸了起来,针灸行气,直接运了五遍气。   病人一开始浑身有疼痛,但一遍一遍之后,疼痛的膝盖明显暖和了起来,还察觉不到疼了,“白医生,我好像好了很多。”   白苏让他别慌:“一会儿感觉还能更好。”   “真的?”病人耐着性子继续等着,等十分钟时间结束后,他真觉得疼痛的膝盖不怎么疼了,“白医生,我比刚才感觉还更好了,感觉都能站起来跑步了。”   “有用就好。”白苏取了银针走到旁边,让评委们检查脉象,很快大家都有了结果,自然还是白苏针灸后的效果更好。   杰克教授得知结果后,忙上去给白苏这个病人把了把脉,把脉后发现确实脉象里的湿气减少许多,而且病人走路明显利索了很多,他双眼放光的望着白苏:“白医生,你怎么做到的?咱们都是针灸,怎么你针灸的效果大好呢?”      白苏没回答:“秘密。”   杰克教授很想知道原因,但看白苏不愿意说,也不会强人所难,他朝白苏拱了拱手,“白医生,你针灸比我厉害,我心悦诚服。”   白苏看他没有淘汰失败后的恼羞成怒,对他印象稍好了一些,“你五行针灸也挺厉害。”   只可惜没有练出气,不然效果也会很好。   “嘿嘿,谢谢白医生。”杰克教授很绅士的朝白苏拱了拱手,然后转身下了台。   直播间网友看着洒脱下台的杰克教授,忍不住感慨:“这人能输得起,是唯一一个输了没有摆脸色的人。”   “这人品还可以,私下再扎找白医生吧,只要别和R国那些讨厌鬼一样,态度好一点,白医生那么好的人应该会教的。”   白苏转身回到檀越身边,然后将用过的银针交给何信几个拿去消毒,等下还需要使用。   村上教授看了眼白苏的动作,又看了何信一眼,然后继续等第七轮,“这次你们没能力的就别上去了,李恩,等下你去。”   “诶。”李恩也着急了,早知道前面就该自己上去,哪知道那些人一点都不中用。   白苏看了眼似有些急了的村上教授,然后小声对师兄说道:“我们再赢三局就好了。”   “别掉以轻心。”檀越看向村上教授,他查过他,这人手段极多,不可能甘愿继续输下去的。   白苏颔首,然后看向谢留行,他已经宣布了第七轮比试,五分钟内为病人辩证开方,需要确认是什么疾病。   这次也是两位病人,两名病人都是男性,身体十分消瘦,脸色暗黄苍白,两颊凹陷,瞧着病弱膏肓的样子。   这次上去看诊的也是白苏,而对方派出的是李恩,李恩走上前来放了句狠话:“白医生,把脉辩证才是我们的专长。”   说得好像谁不是一样。   白苏没理会他,给手消了消毒后上去帮病人把了脉,脉象脉沉玄,重按无力,舌苔白湿,脾胃虚寒,还有邪毒犯表、郁于腠理、表卫失和等情况。   又仔细问了一些病情,发现病人还有头痛、发热、乏力,另外关节疼痛、口中溃烂、背上红斑多、淋巴肿大等情况。   白苏根据脉象来看,这个病人应该是感染了什么病毒,“你是被传染了某种病毒导致的疾病。”   病人眼睛缩了缩,他的确是感染了艾滋病毒。 第114章   白苏瞧着男病人变幻莫测的神色, 再结合他正虚邪实、痰瘀互结的脉象,便推测出他感染得病毒有些严重,若是极严重的不外乎几种。   她仔细询问了一些病症, 心底大概有了推断, 她又看了眼四周的直播机器, 没有当着众人的面说出来, “你来之前可知道这是直播?”   男病人点了点头, “谢会长会付钱。”   生病后, 他工作便变得不顺了, 没有收入的他只能依靠以前的继续过日子,谢会长给的钱足够他节省一点过五年。   白苏看他心底有数,也没再多说, “你这病医院应该是说没法治疗, 只能吃药控制延缓病症。”   男病人点点头,的确是这样的。   “我没有治过这方面的疾病, 也没有把握治好,不过从脉象来看属于疫毒侵袭, 损耗了正气, 长久以往便会导致全身气血阴阳失调、脏腑功能受损, 我可以给你开药,主要以扶正祛邪为主。”白苏顿了顿, “其他还有一些小毛病, 但我都不算严重, 所以我只为你开调理这个大病的药。”   她说着便直接开了药,以升阳益胃温经为主, 另外还开了一个药效很猛烈的蟾蜍丸,以毒攻毒的。   白苏将仔细写好用法, 然后交给男病人,“等下这个药方你带走,回头去百草堂抓药,一定要野生药材,吃半个月看看效果,若是有用来医馆寻我。”   “谢谢白医生。”病人感激的忙点头。   “没事。”白苏开完药方后便交给了旁边的评委,然后便起身站到一旁等待评委们评判。   一些外国评委探头看向药方,周老等人则默默将药方侧了侧,带着一些防备的意思,毕竟药方都是不外传的。   外国评委:“我们也是评委。”   “……”周老很不乐意的拿出来,若不是为了所谓的公平公正,他真不想将让这些人参与进来。   白苏笑了笑没说话,其实对她而言还好,这种药方都是一人一方,而且里面大部分药材都有毒,如用量不对是会中毒的。   在她写出药方后两分钟,李恩才开好了药方,这时刚好五分钟倒计时也结束了。   两张药方被同时摆放到了评委面前,两人辩证的病名都是对的,病机也都对,但药方大有不同。   李恩只开了一副汤药,白苏开了两个药,一起合用的,用药精妙,周老等评委都挑不出错,“真不错。”   “李恩大夫的药方也不错,但明显考虑得不如白医生的周全。”周老着重点了点蟾蜍丸,“这药对病毒效果极佳。”   “可是这药大毒,万一吃不好会出事的。”外国中医看着上面的各种有毒药材,综合在一起药性更大,他是完全不敢用,“我觉得还是以保险为主。”   “求稳即是平庸。”周老自然是站在白苏这边的,“对症下药,药到病除才是对的。”   “艾滋治不好,你们怎么就知道这个药方能治好了呢?”外国中医据理力争,“我觉得应该从药方精准、稳妥为准,李恩大夫……”   因为是两个病人,一人一方,辩证药方大部分都很主观,所以想分出个好坏比较困难,最终谢留行提醒大家针对两个病人的脉象来看哪个更对症。   等到他们评判时,白苏有些无聊的喝了口水,刚喝了口水就听到檀越轻声说道:“宁远查到回春堂收购的那一批药材终于动了,是卖给了村上教授背后的汉方堂。”   白苏脑中闪过他们连土带根的收购了很多药材的事情,抿了抿嘴角,“他们买走药材不够,还搞这一出来坑我们?”   “交流会之后风头太旺了,他们怕我们的中医站起来。”檀越收回手,“回春堂不甘心,小动作太多了,这次别再放过他们。”   白苏看向朝人群外走去的回春堂当家人顾广白,又回头看了眼身后方的何信,随即收回了视线,低头看了看手机。   看了几眼后,谢留行那边已经有了评判结果,“这一局还是白医生获胜。”   白苏勾起嘴角,如她所料。   “不可能,我的药方可是最好的经方,怎么可能输给她!”李恩第一个不相信,怎么又输了,他顾不得脸面,梗着脖子看向周老等人:“你们都是一个协会的人,自然偏帮她的吧。”   “这五位不是,还有你们国家的评委。”谢留行指了指几个外国评委,“让他们和你解释一下原因吧。”   李恩瞠目看向R国的评委,等他一个解释。   R国评委心底紧张,有些无奈,早知不来领这个苦差事了,他轻咳一声说道:“李恩大夫,你开的药方也不错,但你这位病人脉象辩证显示还患有风寒,你开的药只针对了脾胃、肝火、红斑、泡疮,并未提及风寒的事情。”   李恩瞳孔一缩,他的确没当回事,嘴上却是在狡辩,“他风寒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不必单独开药吧。”   “辩证病机里没有写清楚。” R国评委也很无奈,毕竟白苏的辩证脉案里,连病人有鼻炎、耳鸣等问题都写得清清楚楚,而且还仔细提了一句以主治艾滋为主,其他病症暂时不必用药,以免影响药性。   这一轮比试的是辩证开方,自然辩证是最重要的,若是忽略未写,那必定是辩证不够精准的。   李恩就因为这个疏忽,再次导致他们落败,完了,还差两局,怎么办?   谢留行乐得合不拢嘴,笑得牙花子都露出来了,“现在开始第八轮……”   村上教授说道:“已经中午了,不如下午再继续?”   在场的人这才注意到已经中午十二点了,“不知不觉已经这么晚了?那休息一会儿再继续?”   “那暂时休息一会儿吧。”谢留行想着大家也累了,让大家先去餐厅用饭,“餐厅已经为大家准备好丰盛自助餐,大家自行前去吧。”   因为今日来凑热闹的人太多,没办法单独做菜,所以直接准备了方便的自助餐,喜欢什么就要什么。   白苏她们都不挑剔,每一种菜都要了一份,然后一起在餐厅雅间里简单吃了个午饭,连赢七场,大家都很高兴,“师父,下午再赢两场,咱们就可以看到他们当这全世界人民的面道歉了。”   白苏嗯了一声。   曲大夫说道:“但也不能掉以轻心。”   “他们之前叫嚣得那么厉害,如今连输七场,恐怕会坐不住,白医生你还是要小心一点。”   白苏轻轻颔首,她知道的。   大家一边吃饭一边闲聊,等吃过后就回谢留行安排的地方休息。   程冬冬和陆问说道:“师父,你好好休息吧,我们想去湖边转悠转悠,顺便玩一玩高尔夫球,我们还没玩过呢。”   白苏颔首,“两点前回来。”   “诶。”程冬冬拉着姜芝芝、何信几个一起朝湖边几十亩的草坪地跑去,正准备开始时,何信说要去卫生间。   程冬冬看着手里的球杆,跃跃欲试,没有注意到何信脸上闪过的慌张:“快点回来。”   “好。”何信快步去了不远处的卫生间,一进去便看到里面有个不起眼的男人,男人带着口罩站在洗手台旁边洗手。   男人低声问道:“想好了?”   何信心跳了跳,强忍着害怕说道:“嗯。”   男人眼底闪过一抹嘲讽,然后将一块新鲜乌头放到何信的身边,“只要你涂抹在白苏银针上,就不让你交出药方了,也不让你父母去坐牢了,也不用赔偿了。”   何信轻轻捏紧了手机,一脸懦弱的样子,“被发现了怎么办?我会被赶出去的。”   男人哄着何信:“你可以去我们汉方堂在Z国的药厂做事。”   何信不敢置信,“你们是R国的?”   “不许多问。”男人呵斥完后看何信被吓到了,语气又缓和了许多:“你放心,只要你办好了事,少不了你的好处。”   男人继续说道:“到时候不仅不起诉你们,还给你稳定工作,一万一个月工钱,比你在医馆做学徒划算多了。”   何信抿着嘴,迟疑了半响说道:“我答应了,真的不再追究我父母的责任?还给我每月一万?”   男人保证。   何信纠结再三,最后还是点了点头,然后拿起乌头转身朝外面走去。   男人看他拿了乌头,脸上闪过一抹嘲讽,然后拿出手机说已经办成了。   走出卫生间的何信默默关掉手机视频,然后快速朝小师姐所在的住处跑去了。   *   下午两点。   比试再次开始。   下午比试区的人更多了,许多都是上午看了直播跑来凑热闹的人,全都是来给白医生加油打气的,顺便再亲眼看看白医生将R国中医的脸踩到地底下去。   人群里有人喊着:“白医生加油,一定要赢啊!”   “白医生加油,打脸小RB!”人群中不知是谁喊了一句,现场气氛顿时瞬间高涨,程冬冬、姜芝芝等人都激动得拍大腿,“哪个英雄,牛逼。”   他们激动得很,村上教授等听得懂的人都黑了脸,他阴沉沉的看向众人,扫视一群后落在了白苏身上,轻轻勾起嘴角,今天是你们白氏医馆最后光辉的一次。   白苏察觉到他的神情,握紧了拳头。   檀越伸手握住她的手,轻声说道:“会赢的。”   白苏朝他笑了笑,轻轻的嗯了一声好。   谢留行这时也出来,等大家安静后开始抽第八轮比试项目,第八轮是半小时内治疗脏腑功能衰竭的病患,不限治疗方式,最后以脉象生机阳气评判输赢。”   谢留行念完规则后,R国医术最好的村上教授站了起来,“我来。”   白苏看了他一眼,然后对檀越说道:“师兄,还是我去吧。”   万一有意外,也是她的失误,不会影响到师兄。      檀越温声提醒道:“小心。”   白苏嗯了一声,然后直接拿了桌上的银针走到中央去,然后朝村上教授笑了笑,“村上教授,久仰大名。”   村上教授看了眼白苏放在桌上的银针,也跟着笑了笑,“久仰大名,白医生。”   他顿了顿,“接下来还请白医生全力以赴,让我见见白医生真正的实力。”   “你也是。”白苏淡淡的笑了下,然后转头看向已经被推上来的两个病人,两个病人都是耋耄老人,都带着氧气面罩,出气多进气少的躺在病床上,旁边还放着心率等监控设备。   “……”白苏看向一侧的谢留行,默默竖起大拇指,为了这个比试,中医协会也真是下本儿了。   谢留行心底无奈,这不是他们找的,是村上教授他们找来的,“两位大夫,各自选一人。”   等两人选好站定后,谢留行让十个裁判分别把脉记下脉象,确认无误后才开始倒计时。   白苏上前给衰弱的病人摸了摸脉,脉形散乱,如无根浮萍,摇晃四散,象征着脾胃肝心肾阳气衰败。   基本上所有器官都开始衰竭了,阳气正在慢慢外泄,离生命终结大概还有两周时间。   这病只能针灸了。   白苏从银针里取出较粗的一根针,缓缓刺入太溪、关元等几个补肾心脾的几个重穴,运气催动各处脏腑,多来几遍,尽力多滋生一点津液阳气。   在针灸的作用下,病人暗黄苍白的脸色渐渐缓和了一些,白苏轻轻把了把脉,看到脉象里多出一些生机,心底稍稍松了口气。   白苏转头看向另一侧的村上教授,他也正在为病人针灸,在他连续鸡十几针下去后,旁边心率仪器监控滴滴滴的响了起来,在安静的比试区里显得尤为刺耳。   所有人都被刺耳的声音吸引看了过去,大家都看到村上教授针灸的病人心律失常,浑身抽搐,整个人都不好了。   周围的评委、守在一旁的医生护士都立即冲上去检查情况,其他观众见状很担忧,“这是怎么了?这个外国医生医出毛病了?”   “他不是R国最好的中医吗?怎么还会治出问题?”   “说是最好的中医,实际谁知道呢?”   “村上教授,这病人好像是中毒了,这会导致病人器官衰竭更严重的。”谢留行把了脉后皱着眉看向村上教授,“你用的银针是不是没有消毒干净?还是说沾染了不该有的东西?你好歹也是经验丰富的老大夫,怎么会犯这么低级的错误?”   “好像真是中毒了。”R国的中医把脉后脸色十分难看,“村上教授……”   “中毒了?这不可能。”村上教授显然也没料到会这样,连忙上去把脉,但被家属一把给推开了。   家属怒斥着村上教授:“我爸上台时还好好的,被你扎了几针之后就中毒了,你到底安的什么居心?你这个杀人犯!”   “不可能。”村上教授绝对不可能犯这种低级错误,除非…… 他扭头看向白苏,眼里似淬了毒一般。   他身侧的学生也转头瞪向白苏,“是你干的。”   白苏一脸茫然,“什么是我干的?”   学生怒斥白苏:“就是你,是你为了赢,不折手段害我老师。”   “我没那么卑鄙。”白苏深深地看了眼村上教授一眼,意有所指的说了一句后直接走向病人身边,“我看看。”   “白医生,求你帮我爸治一治吧,我只相信你。”病人家属看着旁边白苏针灸的病人好好的没事,更加坚定了这个决心,R国的鬼子就是不可信!   白苏没有拒绝,直接走向老人,他身上的银针已经取了下来拿去化验了。   白苏帮老人把了把脉,脉形散乱,阳气正在迅速流散,病人原本器官就在衰竭,但村上教授针灸为了赢,用了一种特殊针法,但因为功利心太强,忽略了病人身体,反而加速了阳气流散。      “不是中毒,是针法不适合病人,而且他应该有在吃药。”白苏立即拿出金针来给老人救命,几针过后,老人心率恢复正常,情况好了许多,但人还是陷入了昏迷之中。   谢留行等人见状,忙上前摸脉,发现刚才的中毒脉已经变了,慢慢多了一些生机,众人看白苏的眼神又多一些崇敬之意,还好白苏在这里,不然就害死了一条人命。   家属看父亲好多了,顿时松了口气,“还是白医生更厉害。”   “主要还是辩证。”白苏扭头看向满头是汗、脸色很差的村上教授等人,然后又看向前方的直播机器,微微勾起嘴角,“村上教授,这么简单的病症你都辩不好吗?”   村上教授脸色难看极了,他身后那些人都没想到都没想到会出意外,“村上教授,你真的没有把出来吗?”   村上教授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那么简单的,他不可能把出来的啊,到底怎么回事?   不等他此时台下也不知是谁喊了一声,“不是说全世界第一?我看也不过如此嘛!竟然差点害死病人。”   “就这医术还好意思挑战白医生,真不知道谁给的勇气。”   “以为赢几个普通中医你们就无敌了,不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吗?这下好了吧,打脸了吧!”   “道歉!为你们贬低过的年轻中医道歉!!”   网上也将这一出意外迅速传遍各个地方,大家都没想到村上教授会是这样输的,他在国外的支持者们都傻眼了,“怎么会这样?村上教授可是最厉害的中医啊!”   国内网友都激动地落泪:“最厉害的中医在我们这里!我们这里才是发源传承地!”   “以后看中医认准Z国的,其他都是偷学的,学了个皮毛就不要出去祸害人了!”   “白医生威武!这才是真正厉害的中医!不像某些人道貌岸然,除了名气吹得凶,哪哪都弱。”   “哈哈哈,快看那个R国老头,脸都绿了!”   “这点本事也顶多欺负一下普通小中医了,真遇上大佬屁都不是!”   “快点请向你们贬低的所有中医道歉!把那么偷偷申请的所有专利还回来!!”   “还回来大概是不可能,顶多道歉吧。”   “道歉!道歉!”   程冬冬他们听到这些评论后,不管李恩等人脸色多难看,直接嚷嚷起来,“现在不用再比了吧,你们最厉害的中医差点害死病人,还要比吗?”   陆问也贱兮兮的喊着:“如果不愿意再比了,麻烦给你们贬低的中医道歉,我们都等着呢。”   “对,我们都等着。”姜芝芝也附和着,“请为你们一直拉踩、抹黑我们中医不行道歉!”   村上教授如丧考妣的看向人群里慢慢撤走的人,以及台下无数的喊他道歉的人、以及网上的人,完了!全完了!   他气血攻心,眼前一黑,直接晕倒了过去。   “老师!”村上教授的学生连忙扶住他,脸色再也不见傲慢之色,难看极了,愤怒看向白苏:“我老师怎么可能会输?肯定是你们陷害了我老师。”   程冬冬切了一声:“全世界人民亲眼看到你老师自己把脉针灸的,我们怎么陷害你们?你们不会是输不起吧。”   “明明是你们……”村上教授的学生欲言又止。   “我们怎么了?”白苏声音一沉,顺势追问:“你一直想说什么毒,你给我们下毒了?谢会长,麻烦报警。”   “我没有这个意思。”村上教授的学生一听报警,顿时怕了,连忙否认,同时慌张地看了眼人群中方向两个男人,两人又凶狠地瞪了的何信所在的方向一眼。   白苏顺着学生的方向看了过去,恰好看到两个男人迅速离开的背影,和拍到的一模一样,“快去抓住他们。” 第115章   白苏说完后, 便有反应灵敏的围观者将准备逃走的两人的去路给拦住了,同时外面还有警察进入,现场顿时一片混乱。   “这是什么情况?”隔得远的人不明所以, 有些茫然的看向进入的警察, 不是比试吗?怎么一下子就乱了?   “我隐约听到什么有毒?”周围的人也是满脸不解, 包括程冬冬等人在内, 都疑惑到底发生什么情况了。   但没人给出答案, 只看到警察们迅速将两人给抓住了, 同时还控制住了现场。   比试台上, 除了白苏和檀越以外的中医、评委们都是一脸懵,谢留行稳了稳心神,连忙走上前去:“警察同志, 这是怎么回事?”      “我们接到报案, 这里有人投毒陷害。”警察直接越过谢留行,快步走到白苏跟前, “白医生,是你们报的警?”   白苏颔首, 指向村上教授的方向, “我怀疑是R国的中医收买……”   她话没说完, 就发现村上教授等人已经趁乱从侧面后厨方向跑了,她撇了下嘴角, “谢会长, 村上教授跑了。”   “他不是晕了吗?”谢留行等人一回头, 这才看到刚才村上教授坐着的位置已经空了,他顿时反应了过来, 懊恼的拍了下桌子,“刚才周围太混乱, 忘记把脉了。”   “没关系,我们的人在外面。”警察说完立即通知人去追堵,以免跑回国导致后续事情变得麻烦。   “多谢。”白苏感激的道谢。   “不客气,我母亲也是白医生的病人。”警察说完转身出去忙去了,十分钟后说抓到了人,半小时后宴会厅的人全部散去,只剩下白苏、谢留行以及中医协会比较重要的人。   周老坐在椅子上,望着剩下的一片狼藉,“谢会长,这具体是怎么回事?”   又是警察,又是毒的,隐约又说猜测,但又不敢瞎揣测。   “你们问白医生吧。”具体怎么回事,谢留行也不太清楚,他看向白苏,也想知道一个前因后果。   “他们一开始是冲着我来的。”白苏简单解释了一句,“去瘕丸出来后,便有各地药厂寻我合作,但都被我拒绝了,中医交流会后名头更盛,他们便坐不住了,多方购买不成便想了挑战的方式。”   “因为大家看重我,百姓认可我,中医也随之重振,只要我输了,不止我身败名裂,国内所有中医名声不在,甚至会比以前更差劲。”   “好歹毒的心思。”谢留行脸色阴沉,恨不得将村上教授扒皮抽筋,“难怪跑来言语挑衅,知道咱们坐不住,知道我们想为中医正名不会拒绝比试。”   “还好白医生你赢了他们,不然后果不堪设想。”周老也是极庆幸,今日换任何一个中医,可能就着了道了。   “白医生,他们看你一直赢,坐不住才想要投毒?”又有一个老中医询问道:“你的银针上真有毒?怎么发现的?”   “没有毒,R国倒是想投毒陷害,但没成。”白苏看了眼一直老实站在不远处的何信,笑了笑后解释道:“前些天他父母车祸,被有心人威胁利用,他假意答应才让我们提前知晓还有人还打着去瘕丸药方的主意,还想在比试上坑害我们。”   “我们已经顺藤摸瓜,找到回春堂售卖药材给R国药厂的事情,还找到了他和汉方堂勾结的事情。”檀越补了一句。   谢留行脸色沉沉,“春和堂参与了吗?”   春和堂、回春堂关系都极好,他不信春和堂不知道。   “谢会长可以好好查一查。”檀越说道。   “我会查清楚,肃清中医协会毒瘤,届时会给白医生你一个交代。”谢会长朝白苏拱了拱手,然后便匆匆跑去安排后续的事情了。   宴会厅这边不需要白苏留下收尾,她和谢留行说了一声,便提起自己的药箱朝何信他们所在的位置走去,姜芝芝、陆问、程冬冬几个正围着何信,“我就说你最近有点不对劲,原来藏着这么大的事儿。你怎么不早些告诉我们或是师父?我还以为你真做了什么对不起我们的事情。”   程冬冬又问:“我们去医院探望时,你怎么不说故意索要高额赔偿的事情?”   何信心虚地垂着头,主要还是自卑心理作祟。   一开始他被索要高额赔偿时,心底想的是小师姐已经帮了他很多,不想再麻烦小师姐,怕讨小师姐嫌了,他想自己赚钱慢慢赔偿。   但他们不接受,见他实在没钱后就想让他拿药方抵消,后来看他一直磨磨蹭蹭不愿意就又威胁说要让父母去坐牢,拿上学的弟弟妹妹来威胁。   这时就不敢说了,怕小师姐会心底膈应排斥他,他就想着自己删掉不理会就没事,一切当做没发生,但昨天和小师姐打电话时,小师姐察觉出他的心不在焉后,追问后他就没扛住都说了。   之后小师姐就让自己别告诉其他人,暂时先答应,然后今天竟然让他在比试上做手脚。   何信小声和白苏说了句:“对不起小师姐。”   何信天性老实本分,但因为家庭缘故很敏感,很怕给别人添麻烦,遇到事情喜欢自己解决,但也因此很容易被拿捏住。   当然,就算白苏没有发现他的异样,她也相信何信不可能出卖她,他这老实性子容易被套话,但绝对不可能背叛:“下次遇到这种事直接说,别藏着掖着,你若是早些说,宁远兴许早点查到回春堂和汉方堂他们勾搭在一起。”   “对不起小师姐。”何信的头埋得更低了。   白苏颔首:“知道错了就好,回去将书房里的医书全部抄一遍,用毛笔抄,什么时候抄完什么时候回诊室里帮忙。”   书房里各种医术相关的医书加起来足有四五百本,全部抄完是个大工程,但何信还是老老实实地应下来,“好。”   姜芝芝、程冬冬几个同情的看着何信,等全部抄完手都腱鞘炎了吧。   白苏又叮嘱一句:“记得写小楷,回头传承学院要用的。”   何信老实本分的点了点头。   “走吧,回去吧。”白苏领着几人往外面走去,一出去便看到许多中医、网友们都在门口,还有人放鞭炮,放好日子。   看到他们走出去,众人都欢呼了起来,“白医生谢谢你,谢谢你为我们中医正了名,也为我们国内中医争了光,谢谢你!”   “白医生,谢谢你,你让我重新燃起了继续学中医的热情,中医不是无用的!中医可以治很多病!你是中医之光,是我们中医的启明星!”   白苏听到大家的评价,中医之光?她耳尖有些热,笑着和大家说道:“我们都是中医传承者,大家都是中医之光,还请大家继续精进医术、医德双修,继续传承弘扬中医。”   “我们会好好传承的!”还有一些老中医抹着泛红的眼眶,他们本来对中医的处境已经都不报希望了,幸亏白苏出现了,有了白苏后中医才得到了更多尊重和认可。   “大家加油!”白苏笑着和大家挥挥手,然后上车跟着檀越一起离开,车慢慢往外开,路边还聚集了不少专门过来的网友。   网友在车窗外喊着:“白医生,我们都看直播了,看到你和檀医生狠狠打了R国中医的脸,为我们中医争了光,你太牛了!”   “我们也看了,看到你连续赢了八场,要不是那个什么狗屁村子教授差点害死人,你肯定还能赢下剩下的每一场!”   “白医生,你什么时候继续坐诊?我改天去挂你的号看病。”……   无数喊声飘入车里,让白苏恍惚有一点像明星一样出了名的感觉,“网友们都知道了吗?”   “对啊,不止国内网友,国外好多网友都知道了。”车上程冬冬拿着手机看着网上的热搜,乐得不行:“R国中医输掉比试的事情已经上了热搜,全内外人民都在骂他们手段卑劣,偷窃药方,连他背后的汉方堂、资本药厂也被骂了,而且股价都大跌了。”   白苏轻轻挑了下眉,活该。   檀越看了看股价,然后让宁远再透露出几个和村上教授隐秘关联的公司,消息一放出,网友们一出动,股价紧跟着晃动了起来。   程冬冬:“这次村上教授这次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估计后悔来挑战师父你了。”   “肯定后悔,他们名声这次是彻底毁了。”曲大夫也激动得不行,“以前他们老在网上抹黑我们,一直打压抹黑我们的中医不行,现在总算是换过来了!是他们不行!”   程冬冬忙说道:“我们可没有抹黑他们,是直播,是十几亿网友亲眼见证的他医术不行。”   “对,是他们不行。”曲大夫激动过后,又有些担心:“白医生,他治疗那个病人,是真的下针错了?”   程冬冬皱起眉头:“曲大夫,你这是什么意思?你难道还怀疑我师父不成?”   曲大夫:“当然不是,我就是很好奇这个病例,村上教授名气挺大的,按理说不会出这种小纰漏。”   陆问:“估计好名声都是吹嘘出来的。”   白苏摇摇头,“医术应当还是有的,只是他太想赢了,太想赢才乱了心神。”   她顿了顿,对何信几个耳提面命:“所以把脉需要心神安定,若是心底乱糟糟的,自然是把不好脉的。”   何信几个齐齐应着好:“小师姐,我们现在回小镇吗?”   宁远提醒:“还要配合警察询问,今天暂时不能离开C城。”   白苏颔首:“等明天结果出来我们再回去。”   “师父,晚上我们一起吃饭庆祝一下吧。”程冬冬惯爱热闹了,所以确定今晚不回小镇后就立即安排了起来。   白苏应好,“想吃什么。”   “想吃火锅!热热闹闹的!”程冬冬他们出门聚餐都不爱吃其他茶,最喜欢吃火锅了,热热闹闹的最有氛围。   “那我去订位置。”程冬冬乐滋滋的去找C城好吃的火锅的店,订好位置后等回到市区后就一起去火锅店吃饭。   一进火锅店就被食客就热情的围了过来:“白医生,今天的比试太好看了,简直就是爽文直播,看到你们一直赢,赢得他们脸都绿了,我激动都哭了!”   “白医生,那群蛆一直在网上搞各种小动作,一直在抹黑我们中医,每次骂都骂不过来,这次终于得到报应了!他们吹嘘的世界第一结果给人家治出问题,还被抓了!真是太好了!哈哈哈哈哈!”   老板也围了过来:“白医生,谢谢你们的药丸和止疼贴,让我们家人得到了救治,今晚你们随便吃,我请。”   “白医生,我是隔壁开海鲜餐厅的,你们去隔壁吃吧,今晚我请客。”   “白医生,我在楼上开美容院,你随时来都免费。”   还有许多小孩儿跑来对白苏说:“白医生,我明年大学也想学中医,想像你一样为中医正名,为弘扬中医出一分力。”   “白医生,我五岁的女儿看了直播看到你们用中医打败R国人,也说要学中医为国争光。”   “白医生,你们的中医传承学院招300个月大的孩子吗?我真的很想学中医,为自己,为家人,也为大家。”      白苏欣慰地看着越来越多人说想学中医,嘴角的笑意越来越大,越来越多人想学中医了,真好!   她伸手捏了捏檀越的手,眉眼弯弯的说道:“师兄,咱们的传承学院很快就能开起来了。”   她的愿望,终于要全部实现了。 第116章   比试结束两天后, 警察根据试图收买何信的人顺藤摸瓜,查清楚回春堂因不甘心落魄和外国资本勾结的全过程,一举戳破国外资本想要抹黑、断绝Z国中医的野心, 并截回被偷偷转运走的各种珍稀、即将灭绝的带根带泥土的宝贵药材。   这些药材十分珍贵, 回春堂的做法已经不是简单商业行为, 已经属于卖国贼了, 所以回春堂的参与者全部被抓坐牢。   至于和回春堂合作的资本, 也因为这些事被调查, 元气大伤, 村上教授、李恩等人最后虽平安回R国,但陷入名誉危机,成为唾弃对象, 之后估计很难再翻身。   中医协会也对此事做了说明, 并在国内外平台都发了一遍,让大家都知道他们的中医不是好欺负的, 也算是彻彻底底的扬眉吐气了一番。   全国各地的中医们都是喜笑颜开,“被打压这么多年, 总算是能昂首挺胸的说一句我们中医医术很好。”   “这几天好多人都来我们小医馆看病, 还有人询问是否收徒, 我打算收几个传承我的衣钵。”   “这一切都多亏了白医生,为我们正名。”   “若非白医生, 我们医馆都快要关闭了。”有人唏嘘了一声, “人和人真不一样, 回春堂、杏林堂明明有资源有能力,却自私自利, 从未我们中医谋事,白氏医馆虽是后起之秀, 却以微薄之力撼大树,为我们所有中医谋了一份未来。”   “白氏医馆可不是后起之秀,若非回春堂几个医馆贪心,白氏医馆肯定早就开遍全国各地了。”有人又骂骂咧咧起了回春堂,“他们现在这么落魄,也是活该。”   没有了传承人的回春堂,已是一滩散沙,医馆里的大夫们直接各奔东西,再无往日辉煌。   谢留行得知消息后很是唏嘘,去年还是百年中医世家的春和堂、杏林堂、回春堂,全都因行差就错,大厦全倾,“也不知道他们后不后悔。”   “若遵纪守法,又怎会如此?说到底也是自作自受。”周老摩挲着手腕上的佛珠,轻轻叹息了一声,“只可惜又少了几个医术精湛的中医传承人了。”   “学医先修德,德行不一,又岂能长久。”谢留行喟叹一声,“之前金针时,白医生手下留情,给过他们机会,回春堂若能像春和堂一般低调龟缩行事,也不至于落得和杏林堂一个下场。”   “活该。”周老看着回春堂被查后露出来的资源,“回春堂正在卖出产业,我看药行不错,你们百草堂可有想法?”   “不了。”谢留行想要久久的坐稳中医协会的会长,也想要百草堂继续辉煌下去:“我们百草堂还是坚持初心,一心从医,不该沾的不碰。”   本有些心动的周老想想也是,“还是由专业的有心人去做吧,不过顾家药行里面药材很多,可以问问白医生,白家医馆和药厂应该是需要的。”   谢留行颔首,转头将这个消息送到了白苏这里。   因为比试的事情,白苏的名气传遍了世界各地,大家对去瘕丸的需求更大了,药厂也确实需要更多药材,所以都收了下来。   至于药行,白苏和檀越都很忙,想更专注于医馆和传承学院,所以谢绝了谢留行的好意,不过也介绍了老黎过去,有心做大做强的他以一个双方都接受的价格接手了药行。   另外警察将截回来的带根草药全部交还给了药材保护种植中心,中医协会将安排人重新种回山林之中,以保证未来中草药的可持续使用。   谢留行说道:“白医生,这些草药都会种入C城外围的山里,等种好繁殖来了,我们先紧着供给你。”   白苏笑着说好,等种好至少五年之后了,也不知道还能不能记着这事儿了。   谢留行也跟着笑了笑,笑声里尽是庆幸,“白医生,这几天传来的全是好消息,也多亏了你在。”   “我们中医协会几个老头想请你们吃饭,一是感谢,而是庆贺,请你一定不要拒绝。”   白苏还没回小镇,晚上有时间,便接受了谢留行的邀请,去的人也多是中医协会的重要人物,见面后大家都一起鞠躬向白苏道谢,“白苏,幸好有你,你为我们中医正了名。”   白苏侧身避开了这些中医老前辈们的道谢,“我是中医,都是应该的。”   谢留行看她仍旧十分谦逊,不骄不躁的样子,觉得白苏定力比他们这些老头定力好多了,换成顾广白、沈陵泉等人,估计早就飘飘然了,“白医生,除了明面上对回春堂这些处罚以外,我们和ZF还提议,加强对中医药材对外出口的管控,减少中医药方的泄露,另外还会大力支持中医,一起弘扬传承下去。”   其实大部分医馆一直以来还是很重视药方保存的,但架不住中式式微,加上有人高价收购、恶意打压购买,所以还是有许多药方被拿走了,但现在中医环境极好,他们也戳穿了R国一些小动作,想必一些中药人已经有信心继续坚持下去了。   白苏颔首,“大家一起传承下去。”   之后又是一番夸赞之词,最后谢留行再次提及邀请白苏加入中医协会。   白苏其实并不想加入,但谢留行他们再三恳请,还希望她带领所有中医继续传承弘扬。   “白医生,依你的本事做会长也是使得的,只要你愿意加入,我可以立即退位让贤。”谢留行是真心实意邀请的,“我们需要你坐镇中医协会,只要你在,其他魑魅魍魉都不敢来犯。”   “……说得我像是关公似的。”医馆里的事情太多,白苏真的很忙,今晚还得连夜赶回小镇开始明日的坐诊,“我不想承担这么大的责任,如果一定要我加入,我只能挂个会员之名,其他事情千万别寻我,医馆和传承学院真的很忙。”      谢留行立即应好,生怕晚一分钟白苏就改口了:“好,只要白医生你加入,我们绝对不会烦你,顶多每一年的中医交流会请你出面一下。”   周老又问:“白医生,传承学院何时开?”   “还没建好,等建好应该会陆续开始招生。”白苏朝众人说道:“届时还请大家鼎力支持。”      谢留行等人一一应下:“我们会的。”   “多谢了。”白苏同大家用过晚饭,然后便一起离开酒店,出去时又遇见许多病人、食客,大家都过来和她打招呼。   谢留行等人都默默站在旁边,羡慕的看着这一幕,不过没有妒忌,因为他们都是真真切切佩服白苏的医术,佩服她的人品。   等打完招呼,谢留行上前说道:“白医生,现在全世界都知道咱们这里有一个中医圣手白医生,世界各地的病人都想来找你看诊,以后你大概又更忙了。”   白苏点点头,她已经从提前回小镇的曲大夫他们口中得知,医馆外面已经等满了人,“只能尽力而治吧。”   “你们也多多加油,多多分担。”白苏希望全国中医都能支棱起来,别再让人看扁了!   “我们会的。”谢留行已经借着这一股东风,大力宣传中医,同时也不再局限姓氏血脉,全力支持培养新一代年轻中医。   白苏看谢留行语气郑重,嘴角勾了勾,轻轻笑了笑后让众人不用送了,径直坐上来接她的檀越的车,一上车她便对檀越说:“师兄,我和你说件事儿。”   檀越伸手抓住白苏的手,十指相扣,“加入中医协会?”   白苏笑眯眯的嗯了一声,“什么都瞒不过你。”   “他们需要你坐镇中医协会,而且你又心软,答应是迟早的事情。”檀越看着白苏头发上用白玉簪挽起的头发,嘴角微扬,“但别累着自己。”   “知道啦。”白苏顿了顿,“只是挂名,其他不做。”   “那就好。”檀越轻轻捏了捏她的手,“这次回去后,医馆大抵会更忙了。”   白苏知道,“没关系,曲大夫那边说又有六名大夫想来医馆帮忙,应该可以应付得来。”   “倒是你。”白苏扭头看向也越来越忙的檀越,“师兄,你工作忙就先去处理工作,不用陪我回去的。”   “想送你回去。”檀越抓着她的手在唇边亲了亲,“程冬冬说医馆门口有很多人连夜排队等着你看诊,你明天肯定忙不过来,我帮你分担一些会轻松一点。”   白苏偏着头,逆着光看着光影里的师兄,师兄总是这般好,她勾起嘴角,倾身飞快在师兄光洁的下巴处亲了下。   温润触感落在下巴处,檀越眼眸又深邃了一些,他微微低头想要靠近一些,但想到大前面的司机和宁远,轻轻抿了抿唇,忍了。   白苏也轻轻抿了抿唇,无声笑了起来,师兄还是受了过去习惯影响,不愿被人瞧见他们过于亲昵的画面。   檀越轻轻捏捏她的手指,然后将她的头扶着靠在自己肩膀处,“睡一会儿,一会儿就到了。”   白苏顺从的偏头,找了个舒服的位置靠着,闭上眼睛,任由窗外夏日的风吹在脸上。   吹着吹着便睡着了,等再次醒来已经到了小镇,车刚停在巷子入口,白苏就看到巷子里站着不少排队打地铺的人,“怎么这么多人?”   “因为你已经闻名全世界了。”檀越笑着拉开车门,“下来吧,我的名医。”   白苏被师兄这话调侃得耳尖有些热,扶着他的手下了车,一下车就被众人看见了,所有人立即精神了起来,“白医生,你回来啦?我们都是等着明日看诊的人。”   白苏说道:“挂号了吗?没挂号的话看不到这么远。”   众人:“我们知道,我们等着慢慢排,两三天就轮到我们了,要是过两天再来,肯定是看不上的。”   白苏:“其他还有许多大夫,你们也可以找他们。”   众人:“都挂满了。”   “白医生,我们家里人得了癌症,只想找你看病。”   白苏有些无奈,但也没办法,提着行李和檀越往里走,一边走一边和大家打招呼,走着走着她还发现人群中有一些外国人,都是从其他国家大老远过来的。   等回到院里时,也粗略数一数,熬夜排队的大概有五百人,等第二天早上起来查看时,发现已经有上千人了,“这也太多了!”   “哈哈哈,师父别怕!不就一千多个病人吗?你可以的。”程冬冬给白苏加油打气。   “不止这一千多个人,还有复诊针灸、挂号的。”何信也很发愁,这哪看得完啊。   “白苏,慢慢看。”王婆婆、文大妈她们跑来凑热闹,“现在所有人都知道你赢了比试,所有人都知道咱们这里的中医才是名副其实的好中医!自然就多了起来!你慢慢看,别着急哦。”   “好的王婆婆。”白苏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开启痛苦上班的一天。   找她看病的大多数都是癌症,还有一些都是疑难杂症,比如基因缺陷的蓝肤病。   患有蓝肤病的是来自国外的病人,因为基因问题导致皮肤微微泛蓝,“白医生,医院检查说是我体甲状腺分泌的荧光素较少,导致皮肤微微泛蓝。”   “我曾经找过村上教授、杰克教授等人看诊,但都没用,而你打败了他们,是世界第一的中医,一定有办法的吧?”   “如果是先天基因问题,我也没办法的。”白苏告诉他。   “我是出生之后才慢慢变这样的,不过我家里人有人是先天的。”病人满怀希冀的望着白苏,“不管如何,都请你尽力帮我治一治。”   “我只能看看。”白苏也是第一次遇见这种奇特的病人,所以帮他把了把脉,甲状腺确实有些问题,脾肾阳虚、痰瘀交凝。   白苏根据脉象帮病人针灸和开了药,“先吃一段时间药,等甲状腺问题恢复后再看看。”   “谢谢白医生。”病人忙道谢,然后顶着淡蓝的皮肤大步往外走去,众人看着他的皮肤,小声嘀咕着:“这世界上真是什么病都有。”   “咱们只是一点风湿、宫寒,都不算什么大病了。”   “是啊,咱们都算是运气好的了。”   “哎呀,后面又有病人来排队了,快点排好,别让人家插队了。”大家一人一张小板凳,继续排着队,没人离开,只希望白苏能帮忙看一看自己的病情。   随着得知白苏回来的人越多,排队的人也跟着增多了,最开始一两日排队的人还只有一千,几天后逐渐增加成了两三千,白苏一天多看三十个也要一百天才能看完。   白苏发愁,病人们也发愁,“这得排到什么时候去了啊?”   “也不知道能不能换号?”   很快就有人跑到前面寻找病症轻一点的人加钱换排队顺序,不过排队的病人都指望着白苏看病,加钱也不愿意换。   还有一些富裕的人都盯着每天十个的VIP号,有些人能幸运抢到,但大部分人还是抢不到,一些有钱的外国人见抢不到号都着急得很,额外提了一大笔钱上门求插队治疗。   白苏现在不缺钱,所以无论给多少钱白苏都没同意,让他们挂号或是排队,“无规矩不成方圆,请排队吧,若是急症请立即去医院。”   还有一些讨人厌的R国人来看诊:“白医生,我是R国xx家族的,只要你愿意帮我父亲治疗,我们可以给你们投资,将医馆开遍全世界。”   白苏真的很不喜欢的R国人,冷冰冰的拒绝:“想看病,请排队,不排队就请离开。”   她说罢不再理会,继续回屋去看诊。   在场的病人都默默竖起大拇指,“还是白医生好,医馆这里从来都是按规矩办事,没让有钱人挡了我们普通病人的看病之路。”   “白医生德高望重,自然不是那些见钱眼开的医馆能比的。”   “白医生是很好,可是现在全世界的人都来看诊,我真的挂不到号啊!呜呜呜,好可怜!”   “可惜白医生只有一个,不对,还有檀医生,其他医生都差了许多。”   “希望白医生快点多培养几个同样厉害的中医出来。”   白苏也想啊,所以每天除了尽力指点李大夫等人以外,还要催传承学院那里的建筑工人多安排一些人加快进度,王婆婆她们每天有时间就去帮她监工。   在多方期盼下,古香古色的传承学院在六月夏至时正式完工,接下来便开始布置和招学徒,等到九月初便能正式开学了。 第117章   建好的传承学院位于山脚下, 临山近水,环境清幽,是一个念书的好地方。   从医馆走出小镇, 沿着两侧种满了银杏树的柏油路走上十来分钟便到了学院区域, 是用灰白石头修建的石雕门楼, 门楼巍峨肃穆, 瞧着恢宏大气, 上面还雕刻着中医传承学院六个大字, 笔法劲健, 锐利又从容。   顺着门楼下柏油路继续往里走,几百米后便是一处极宽敞的广场,再往里走便是青砖黛瓦的学院场所, 里面是古风古色的庄园结, 一座一座的院落通过游廊连接在一起,然后聚集在了最中央, 宛如一处八卦阵一般。   最中央的建筑物是最高的,是两座双塔似的建筑, 各有六层高, 是学院里最显眼的建筑, 两侧高塔之间的空旷处移植了一棵高大的菩提树。   菩提全身都是宝,树皮有收敛、止痛的效果, 花也有发汗解热的功效, 是中医最喜欢的药, 再则常种植在庙里,象征清静智慧慈悲之心, 行医者自然也要有慈悲之心,更需要清净凝神, 全心学习才行。   右边一处高塔建筑是学院的图书馆,里面放满了各种医书古籍,还存放了其他各类工具书、课外书。   还有一处高塔是药楼,里面放满了药柜,一共存放了近一千种药材,楼上还有更多的药柜,等待大家慢慢填满。   从图书馆方向的宽敞明亮的游廊出去,连接着的各处院子分别是五处单独的院落,都是上课的地方,每个地方也各分三层,也分九个教室,可以供三百人使用,里面路面都铺满了青砖,还有各种雕花洞窗,处处都透着宁静。   这些院子在外面还连接着食堂、玩乐操场、住宿区域,离得有些远,中间还隔着各种果树,将吵闹隔得远远的。   从另一侧药楼出去也连接着五处单独的院落,这边主要是晒药、制药、种药、熬药的地方,这边有将近二十亩宽的药田,药田这会儿都是光秃秃的,不过已经安装好了水管、凉亭等辅助工具。   学院周围都有高大围墙围绕,后门处连接着村子方向的公路,同时也通向了后山的方向,方便大家上山采药认药。      “这里也太好了吧。”程冬冬望着收拾好的院子,以及搬来的一张张实木课桌,比他们家用的家具还要好。   程冬冬比划着长桌,“师父,一张桌坐几个人?”   “一个人。”白苏不会招太多人,一人一张桌子刚好合适。   她环顾着偌大青砖四合院小楼,各处楼下的空旷处种了不少杜仲、辛夷、红杉、梅花、竹子等药材属性的植物,每一株植物旁边都写了植物的药性。   四周绿荫如盖,让炎热的六月显得还挺凉爽,不过树木多容易滋生蚊子,所以地面上种满了各种薄荷、蒲公英、驱蚊草、驱蛇草等等,另外沿路的路灯下都有喷水器,以后可以混上杀虫草药水一起喷。   “这一片竹林真是好看,这里还有好多石桌,很适合下棋。”姜芝芝指着一处学院外面的一大片紫竹林说道:“可惜我不会下棋。”   “你回头可以去学一学。”白苏指了指最角落的一处院落,“回头会安排教下棋、书法、古琴、乐器等。”   “这么好?”程冬冬眼睛都亮了,“我都有一种想再念一次书的想法了。”   “来啊,我们一起。”陆问这一学期本该去实习的,但他申请没去,打算专心学几年中医,回头再研究研究中西医结合的问题。   程冬冬倒是想呢:“可是师父这里只招小孩子啊。”   “最近中医协会说想学中医的成人也挺多的,会增加一个精进班和一个兴趣班,精进班都是有基础的中医。”主要还是小孩子学会还需要很久,所以白苏还是想先教一些出来帮医馆。   “我们也可以?”程冬冬激动得不行,现在在医馆里帮忙虽然也能学很多东西,但总归没有坐在教室里学得更有感觉。   白苏颔首:“可以,你想来也可以报名。”   程冬冬是心动的,但想想还是算了,在医馆里学得更多,“还是陆问一个人来学吧,他中医基础差一些,我就在医馆里帮忙做事。”   “随你们。”白苏和檀越沿着种满各种草药的林荫道往食堂走去,食堂里也用的统一青砖风格,中央摆放的全是长条木桌,古香古色,颇有一点药王谷里斋堂的感觉。   不过打饭区域还是用的容易擦洗的不锈钢台面,这会儿全都擦得银光闪闪,白苏走到窗口往里看了看,发现馄饨店老板娘正在里面收拾,“你们这么早就过来收拾了?”   “对啊,我们想早点收拾整理一下,缺什么才好及时补齐。”馄饨店老板娘包下了食堂里的一个小窗口,主要卖手工包子馒头豆浆油条、面条、馄饨。   旁边更宽敞的区域是则被小镇一家餐馆老板包下了,以后专门做一日三餐,白苏已经尝过他们的手艺,味道不错,而且用料非常干净,并保证都用新鲜猪肉。   在食堂里溜达过去便是宿舍楼区域,里面也是几层环形的小楼,每一间宿舍里基础设都放好了,都有空调,这些小楼中间都有个天井,中间铺面了鹅暖石,很适合踩脚底玩儿。   “现在硬件设施基本上都准备齐全了,现在就差老师们了。”白苏看向宁远,“你负责招聘的人都找好了吗?”   宁远:“都找好了,都是特级老师,他们得知可以福利里有员工及三代近亲可以免费免挂号看诊,都很愿意过来教导。”   “还有一些年较大的书画、古琴、围棋老师们也主动想过来工作,不要钱都愿意,不过我们已经找好了十位相关方面的老师,再多也不需要了。”   白苏颔首,宁远确定好的相关老师都是檀家相熟的名家大师,他们也是冲着方便看诊养老过来的,来学习的人都很幸运,若是去外间寻肯定是寻不到的。   宁远又说:“其他管理人员也都安排好了,您一切放心就是。”   白苏嗯了一声,交给他们,她都放心的,“师兄,那我们现在便安排报名招生的事情?”   檀越说可以,“中医传承学院的网站已经做好,七月一日会正式开始报名,为期十五天,等报名后会先简单筛选有无违法乱纪行为,之后再来小镇考校选择。”   他顿了顿,“你确定用药王谷那一套?”   白苏点点头,想要传承至少要德行合一、聪明伶俐、勇敢勤劳,其中品性最为重要,若是品行不好,转头就能将独家秘方卖出去。   檀越轻声说道:“如今大多都是娇生惯养,估计很难挑中。”   白苏无奈的耸了耸肩,“贵精不在多。”   檀越笑了笑,“那我让宁远将网站公布出去,再让中医协会宣传一下。”   白苏点点头,“好。”   中医传承学院的网站一公布后,立即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力,尤其是看到和白氏医馆挂号程序开启时一模一样的缥缈如墨得画面,都觉得很震撼,着急忙慌的心情一下子就宁静了下来。   点进去后便有中医传承学院的正门、以及各处景色图案,另外还有相关简介以及考核筛选流程,正式通过才可报名。   中医传承学院分精进班、兴趣班、小学徒班,精进班需要有中医医师证,是专门为中医协会里有天赋的中医准备的,兴趣班则供给有一点中医基础,比如中医学生或是想要了解中医的人。   其中精进班和兴趣班学费都很贵,精进班一年十万,兴趣班一年五万。普通小朋友学徒学费免费,但得学十年,十年出师后必须留在白氏医馆做事十年,中途退出或是学成后不愿留在白氏医馆,都将按年限赔偿。   小学徒入学第一学期可随时选择离开,不收取费用,第二学期之后退学按年限赔偿,若是每年考核学得不好被退学者,赔偿相应减半。   这个条件一出,将许多只是想来凑凑热闹的人吓跑了一半,“这么贵?我一年还赚不到十万呢。”   “小孩子倒是免费,但是要学十年,人生有多少个十年?”   “十年还不一定出师,还得去医馆做事几年才能坐诊,若是中途离开要赔数百万,这简直就是抢钱。”   “就是,考核不过关还会被退学,这要求好严格。”   “其实完全可以理解,从小精心培养的全科中医,刚好学完就跑了,任谁都吐血吧。”   “是啊,你看那些唱戏的传承人,花十余年好不容易培养出来一个,结果半路跑去做其他的了,老师得气得呕血。”   “我觉得这个要求挺好,既可以避免大家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也可以规避掉背叛的风险。”   “而且不适合就尽早退学,我觉得很合理,让你们尽快回到正常赛道里。”   “我支持这个规定,学中医一定要热爱,只有热爱的人才会坚持下去,白医生是想挑出真正喜欢中医的人。”   “确实,像我这种只是三分兴趣的人一看就哑火了,真正喜欢的人肯定会想方设法去学习的。”   “我家孩子倒是喜欢中医,但中医好赚钱吗?我们做家长的也不懂传承的伟大,只是希望她以后好找工作。”   “他们学完后都可以在白氏医馆做事的,白氏医馆学徒工资都不错,还有五险一金,而且家里人还可以免费过去看诊,我表嫂家儿子就在那里做事,他说挺好的。”   “只要有天赋好好学,我觉得肯定不愁没工作的。”……   在网友们议论纷纷时,谢留行已经为家里另两个学医的大孙子报名了精进班,另外还给三个六岁以下的孙子和外孙女报名了普通小学徒班。   中医协会其他人也纷纷报名,很快精进班就有一百多人报名了,因为报名这个需要中医医师证,所以很大程度剔除掉了一部分不合格的人。      兴趣班报名的人就很多了,一下子就有一千多人报名了,小学徒班也差不多。等到七月中旬,前两个班人数分别有五百和两千人,小学徒班人数更是近万了。   可学院第一次招学徒,所以收的人都不多,每一个都只收一百人,所以竞争力还是很大的。   也因此白苏、檀越、宁远、谢留行筛选得特别艰难,努力剔除掉一些品性、资质都一般的后,最后精进班直接只留下一百人,其余的人都发邮件告知,表示人数有限可以参加下一期。   至于兴趣班和小学徒班,分别剩下一千人和五千人,白苏便统一发了邀请函,邀请大家于大暑来学院参加现场测验,兴趣班为大暑第一日,小学徒班为大暑第二日。   等到大暑当日,天气炎热,闷不透风。   有些人怕热,有些人舍不得孩子受苦,有些人担心几千里跑来又没成功,有些人还想再观望观望,于是又只剩下一半。   程冬冬看着少了一半的人,啧啧两声,“师父,他们是不是没有看到邀请函上有写未参与者不会再邀请?”   何信:“可能以为说说而已吧。”   “那他们是太不把咱们的规矩当一回事了。”姜芝芝拿着小风扇扇着风,看着树荫下乌压压的一群人,“师父,什么时候开始?”   白苏站在图书馆的高塔之上,居高临下的看着下面近六七百个对中医有兴趣的人,低头看了看时间,已经九点了:“现在开始吧。” 第118章   兴趣班测试分为两部分, 一部分是中医基础考验,二是人品、性格方面、行动力的测试。   五百人分班做题考试,考试内容在邀请函上都有提醒, 也是非常中医基础的内容, 但许多人没时间学习, 因此直接刷掉了一大半。   剩下二百多人被领去分组种植草药, 种植过程有设置一些阻碍, 主要看大家的团结、配合能力, 还有观察大家的品性, 期间还放了草药地上,观察大家对草药的爱惜程度。   另外还有考验大家记忆,每一组记下二十种草药和药性去学院外找回来, 在找草药过程中有村民手割伤了或是扭伤求助这些人, 大部分都帮忙复位或是找了止血草,但也有人直接不搭理离开的。      医者仁心, 最重要的自然是为人仁善,量力而行, 治病救人。而他们寻找的草药里就有凝血止血的多种草药, 若只是为了完成任务、完全置之不理病人的报名者自然是不能收下的。   另外再剔除掉喜欢偷懒、爱挑刺、吆五喝六占便宜的人, 最后还剩下一百二十名。   “恭喜大家通过测试。”白苏直接将一百二十名人都留了下来,然后将一沓合同放到桌上, “来参加测试之前想必大家也看过规则, 除了精进班的中医不需要留在医馆帮忙做事, 但你们也是需要的,所以需要签一份合同。”   “你们里面大部分人都是中医或是西医学生, 虽然有学一些,但于传统中医角度而言基础是很差的, 天赋足够三四年出事,天赋不够最少五年以上才能出师,所以我需要你们出师后在医馆工作相应年数,第一年中途可以离开,第二年开始之后再离开需要按合同赔偿。”   “你们仔细考虑清楚,若是接受便来拿合同去隔壁找法务签合同和缴学费。”   “我想问一下,第一年教什么?”有中医学生担心第一年不教东西。   “从传统中医角度将黄帝内经、阴阳五行、伤寒论、千金方、脉经等融会贯通,第二年针灸、辩证、医馆工作等,医馆工作会按实习工资给。”白苏说道。   中医学生们听这个,觉得传承学院是真的在教东西,而且还有实习工资,也还不错。   有纯兴趣爱好的中医小白问:“白医生,若是完全不懂呢?”   “完全不懂的会单独分一个小班,会减慢教学进度。”白苏看向问话的人,这是一个五十来岁的中年男人,他是一个企业老板,他上半年检测出肝硬化,在白苏这里治好了。   治好后他决定养生,将公司交给儿子搭理,打算来学一学中医,为自己,也为中医传承。   “那我签。”中年男人立即上前来拿合同,反正一年学费就五万,还能学君子六艺古典文化陶冶情操,稳赚不赔的,而且一年时间也能看出自己有没有天赋,若是没有再回家也可以。   “我也签。”陆问立即跑了过来,他本身就在医馆帮忙,合同签几年都无所谓的。   有一个人去签约后,其他人也陆陆续续的心动了,不过也有十几个人放弃了,因为有些人还在其他地方签约了工作,也有些人不想被合同束缚。   最后还剩下一百零五人,三十个人全是中医小白,其他都是有中医基础的中医学生或是已有助理医师证的人,人数刚好可以分成三个班。   他们签好合同后便缴学费,因为他们都是成年人,不限制住学校里还是外面,但所有成年人都不想被约束,所以基本上都在小镇附近租住房子。   之前传承学院修建时,周围村落也都在陆续修建民宿、酒店、商店,所以他们很容易就找到合适的住处。   隔天是大暑第二日,天气阴沉沉的。   这是小学徒们的测试日,小学徒年纪小,所以没有考试,但需要挑聪慧有天赋的小朋友,所以第一关自然和记忆力有关。   何信他们分别教小学徒们背素问,有些小孩子一教就会,还能自己理解一下,有些小孩子半天都背不出来,甚至也理解不了。   剔除一部分后又考验大家勇敢、勤劳、智慧、自理能力等方方面面,怕热怕苦、撒泼打滚的小孩都很快剔除出去。   最后剩下了二百名小学徒,这些小朋友里有不少是中医家族里出来的小孩,还有大半是普通早慧的小孩,还有少部分是娇生惯养富裕的小孩。   白苏没想到富裕家庭也会想将孩子送来学中医,“我以为他们都更喜欢走精英路线。”   “再精英也得看病。”谢留行觉得都不错,“白医生,我瞧着都不错,要不都留下?”   白苏有些犹豫:“人太多了,不好管教。”   “我觉得没事,反正一群羊也是赶,两群羊也是赶,有时候赶着赶着可能又跑掉了。”谢留行笑着说道,“而且你准备了那么多个院落,还能装下不少小学徒呢。”   白苏确实是为以后准备着的,无奈看了一眼什么都知道的谢会长,“那就麻烦谢会长多操心了。”   谢留行笑着应好,“白医生放心,我们都会尽力教导出中医人才的。”   考核和签约后,精进班、兴趣班、小学徒班一共留下了405人,按照正常学校一起九月一日开学,提前一日报名、安排住宿。   虽然学生都招到了,但后续筹办工作仍在继续,不过白苏还是坐诊为主,其他事情都交给宁远聘请来负责管理的副校长去办了。   副校长曾经也是校长,退休赋闲在家没事做,得知白苏这里需要人主动托关系过来的,外表儒雅内敛,但行事风格却十分干练,他很快将老师、后勤等各方面工作都安排得井井有条。   等到八月底时,中传传承学院需要的书籍、医书、笔墨纸砚、改良汉服款校服等都一一备齐,“校长,一切都准备齐全,只等明日开学了。”   “你叫我白医生就好。”白苏听着喊校长,觉得怪不习惯的。   “诶,白医生。”副校长笑着同白苏商量着开学事宜,“明天是中医传承学院正式启动,也是正式开学,你一定要到场。”   白苏嗯了一声,正式启动自然要过来的,“明日医馆休假,以管理的人都会过来的。”   副校长:“好好好,那我继续去安排其他事项。”   “辛苦了。”白苏送走副校长,然后继续为病人看诊。   病人们都知道学校正式启动,都想去观礼,“白医生,我们明天能去看吗?”   文大妈、王婆婆她们也想去:“白苏,我们也想去凑凑热闹,你没意见吧?”   “当然可以去。”白苏欢迎大家都去现场观礼。   “刚好明天周末,我叫你王叔他们一起去。”王婆婆说着就给在市区工作的儿子儿媳妇打电话,提醒他们明早一定要要来观礼。   除了王婆婆他们,巷子里其他邻居们邀请亲戚朋友一起去凑热闹,另外古老爷子、金老、周老、还有B城的姜老、顾老等人,还有中医协会的人都会到场观礼。   陆问说:“师父,我爸妈奶奶也过来。”   何信说:“我爸妈也想来,还想亲自感谢小师姐你。”   “可以来,但不用感谢。”白苏让何信别放在心上。   “要的。”何信家的事情因白苏让回春堂进监狱了,最后赔偿的事情不了了之,那一笔钱对白苏而言不算什么,可对于在田地里刨食、一年也赚不到一两万的人来说就是一笔巨款,是能压垮骆驼的高山。   程冬冬也附和着:“我妈也说来。”   “随你们吧。”白苏朝几人摆摆手,然后继续为大家看诊,看完时天差不多都黑了。   忙完一日的白苏吃过晚饭,回屋洗了个澡,披散着头发坐在书桌前,吹着风看看书,顺道等檀越从C城回来。   看了一会儿,便听到门口传来脚步声,她偏头望去,刚好看到匆匆赶回来的师兄,上身白色衬衫,下身黑色西裤,双腿细长笔直,瞧着特别挺拔。   她笑眯眯地望着刚从合作见面会上赶回来的师兄,头发梳理得宜,眉目精致,举手投足都透着矜贵,“师兄,你回来啦?用过晚饭了吗?”   “吃过了。”檀越走近些,轻轻理了理她乌黑的长发,“山风凉,怎的不吹干?小心着凉。”   白苏任由师兄弄着自己的头发,“天热,不会的。”   “工作顺利吗??”   “都处理好了,接下来半月都可以留在医馆里。”檀越有些疲惫的坐在旁边的椅子上,“还是做大夫好。”   “累了?”白苏伸手轻轻揉了揉师兄的眉心,“我给你按按?”   “有一点。”檀越笑着握着白苏的手,放在唇边亲了亲,“但一回到医馆,一看到你就不累了。”   豪门世家人不好做,白苏很心疼师兄,但也知道师兄不止是师兄了,他还是檀越,她微微倾身靠近,亲了亲她的师兄,“辛苦了。”   檀越在她身上汲取了一些能量,眼底里有多了一丝光,浅尝辄止后说起明日的事情:“可都准备好了?还需要宁远再去看看吗?”   “副校长很厉害,都准备好了,明日等着学院正式启动就好。”白苏笑眯眯的说道:“师兄,咱们的中医学院终于要开始了。”   檀越也很期待,希望中医传承学院能将他们的医术全部传承下去。   第二天。   中医传承学院正式启动。   白苏简单化了妆,头发用师兄亲手雕的白玉簪挽起,一身浅青色衣袍,有些古韵,也透着优雅又清冷。   檀越也是如此打扮,清隽静雅,安安静静站在那儿,与白苏气质相近,其余人瞧了都称一句般配。   谢留行、中医们也都类似的衣袍,其他金老、顾老以及ZF领导们则都是正装出席,除了他们,还有檀越的父亲,专程从A城赶来的。   白苏看到他时,还有些诧异,小声问檀越:“你爸怎么来了?”   “他说儿媳妇的传承学院正式启动,必须亲自出席的。”檀越看着广场旁边摆放几拍启动花篮、喜庆条幅,勾了勾嘴角,“别怕。”   “我不害怕,就是招待不周了。”白苏看着后面又陆陆续续出现了更多小镇居民、白苏治过的病人们,晃眼望去估计有近万人,“好多人。”   檀越也看到了,“他们都认可你、信任你。”   “也认可你。”白苏垂眸看着穿着淡青色的校服的小学徒们,嘴角的幅度又慢慢扩大了一些,“以后他们能信任的中医会越来也多的。”   在两人低头说话间,主持人上台主持起了启动仪式,“有请白医生上台。”   “谢谢大家前来。”白苏上台感谢了大家的认可,也简单说了中医的处境以及开医馆、开学院的初衷,最后请大家一起努力传承下去,说完后,再由她和师兄开启开启祭天。   广场中央立着一块石碑,石碑上刻有中医传承发展历史,以及历史上的名医、著作等等。   他们面向石碑,敬告轩辕黄帝、张仲景、药王谷师祖们、向白家先辈们,中医传承学院正式启动。   所有中医、学徒一同鞠躬祭拜,其他看热闹的人也纷纷鞠躬,感谢中医传承。   祭天结束后,四周礼炮燃放,之后便是副校长主持开学仪式,谢留行和ZF分别发言,分别对传承学院、学徒们给予了厚望。   之后便是各种传统文化表演,分别是舞狮、戏曲、古琴、杂耍等等,每一个节目的表演者技艺十分精纯,引得大家拍手叫好,“真好听,真想让我家孩子也去学一个古琴。”   “喜欢便去学,以后兴许还能帮着传承一下。”其他人附和着,“不过上兴趣班太贵了,若能学校普及就好了,咱们的传统文化不能丢。”      “去报名学医啊,去了里面免费学。”   “报名了,可惜没选上,明年再试试。”   “大家加油。”   启动仪式结束已经是中午了,围观的病人们陆续散去,白苏请来参加观礼的人都去餐厅用饭,小学徒们则被班主任老师领去了食堂用饭。   选出来的小学徒们都很聪明伶俐,自然也很懂事,安静用饭,不浪费粮食,吃饱后回房间休息,下午去熟悉教室,悠闲度过一天,第二天正式开启上课模式。   课程安排也比较轻松,精进班、兴趣班、小学徒班以及包括老师都早上六点半起床,七点到空气清幽的操场上练习八段锦,慢慢学习练气。   完整做三遍,七点五十去用早饭,八点半开始上课,精进班和兴趣班自然是直接上中医相关课程。   小学徒班上午分四节课,分别是两节中医启蒙课和语文数学,午休休息到两点,下午三节课,一节外语,一节兴趣课,分别是乐器下棋、书画、武术轮换着来、一节认草药课程,可以是认草药、种草药、采草药。   上完课可以继续去上兴趣课或是挖草药,挖了草药可以洗干净晒干拿去药堂兑换,一斤兑换一个积分,积分可以拿去食堂买食物。   不愿意去也可以去休息,晚上九点上床开始养生课程,十点准时休息养生。   既然是中医传承学院,自然作息就很规律健康,一些人一开始很不习惯,但两三天后就都慢慢习惯早睡了,精神面貌都好了很多,小学徒们的家长都觉得选对了,其他学校的小学生正熬夜做作业到十二点呢。   不止家长满意,精进班的中医们也很满意,课程、养生各方面的偶读很满意。   中医授课的都是年初来找白苏学习过的谢菘蓝等人,医术都算是顶尖了,说的东西都是精进班和兴趣班没接触过的。   至于小学徒们则请的是普通中医来启蒙,从认药、认字慢慢开始的。   除了这些中医固定上课以外,白苏、檀越、谢留行时不时都要过去一趟,主要是给教精进班上课。   因为不放心,偶尔也会给小学徒们上一节课,教的多是最简单的汤头歌,“麻黄汤中用桂枝,杏仁甘草四般施;发热恶寒头项痛,喘而无汗服之宜……”①   小学徒们奶声奶气的跟着念起来,“麻黄汤中用桂枝……”   “很好,我们继续来。”白苏耐心的教着,小学徒一开始都记不住,慢慢的都能熟练背诵了。   等背熟后,她还会带大家去学校花园里找各种各样的草药,找到了就会告诉他们是什么,反复几次户,小学徒们也会指给白苏看:“校长姐姐,我知道这是蒲公英,嘴巴长疮可以吃。”   “师父姐姐,这是折耳根,我不喜欢吃,但是也可以下火。”   “白姐姐……”   白苏没有收徒,但小学徒的称呼各种各样的都有,她纠正不过来,便只能随他们去了,“学得不错。”   “白师父姐姐,我以后也要像你一样做一个能治癌症的厉害中医。”谢留行的外孙女脆生生的说道。   “我们也要,我要治很多病人!”   “好好好,大家加油,以后肯定能像我一样厉害的。”白苏更加仔细给每个小学徒灌输着中医知识,努力让他们喜欢上中医,爱上中医,也立志做一个好中医。   半个月后,学校教学步入正轨。   白苏也不再操心,能安心的待在医馆里坐诊了。   医馆和学院离得不算远,每天清晨都能听到远远传来的朗朗读书声,“苍天之气,清净则志意治,顺之则阳气固,虽有贼邪,弗能害也,此因时之序……”②   小孩子的声音清脆悦耳,听得特别好听,村子里的村民、路过的人、医馆里的病人总会忍不住望向传承学院的方向,“里面中医未来的传承人呢,真好。”   “有他们在,咱们中医的未来一定能蓬勃发展的。”   白苏看了眼看好的众人一眼,然后和师兄一起走到医馆后面的一大片药田旁,远远地望着学院里高耸的两座高塔,嘴角上扬了起来,“师兄,我们办到了。”   “虽然药王谷不在了,但我们用另一种方式将药王谷传承了下来。” 檀越与她肩并着肩,一起望着学院的方向,“师父会很开心的。”   “嗯。”白苏重重的点了点头,爷爷应该也会很开心的,她不止将医馆传承下去了,还得到了大家的认可,还以学院的方式将中医传承下去了。   白苏偏头,望向自己最爱的人,“师兄,以后中医会越来越好的吧?”   檀越望着高塔之间慢慢升起的太阳,越来越亮,慢慢照亮了整座传承学院,他觉得中医如这一轮日出一般,破旧立新,蒸蒸日上,“中医,未来可期。”   白苏笑着嗯了一声,未来可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