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穿之孝庄的重生路   作者: 大行星   文案:   布木布泰——天降贵人,她起先不叫这个名字的。   第一世她叫端雅,与名字相反,她的性子是无拘无束的,   她活得自在,只是这样的人生只持续了十来年。   第二世她穿成草原上的一颗明珠,   战战兢兢过完属于布木布泰的一生。   这一生,在外人眼中可谓是圆满之极——儿子成了皇帝,   就算早逝,也留下有明君之相的孙子,孙子孝顺听话,   早些年的不得志在此刻都化为灰飞云散,   自入宫以来就压在她头上的海兰珠早就化为一捧黄土。   可谁知她心底一直压制的不痛快,   一个骨子里见识过自由的姑娘变成皇太极后院中的一个妾室,   然后数十年如一日的盼着夫君的喜爱,看着自己地位一日不如一日,   看着海兰珠起势,看着儿子叛逆,最后做了一辈子的布木布泰,   做了一辈子端庄清雅、克己守礼的侧福晋、皇太后、太皇太后。   她的一生都不为自己而活,只是外人眼中的贵主儿。   可曾经她也是明媚可人的小姑娘,是别人眼中可爱娇俏的心上人。   待到第三世她睁开眼睛时,   她恍然发现自己回到了曾经为皇太极生下福临的几年后。   这一世,让她重新来一遍过去的人生?   不,她选择另嫁!那些魑魅魍魉由那些潇洒过日子的人烦去吧!   ps:   不考据,女主控,男主是多尔衮,婚后1vs1   内容标签: 清穿 种田文 重生 爽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孝庄再嫁日常   立意:适者生存 第1章   天聪九年,皇太极命多尔衮等人率精兵一万西征,消灭了林丹汗的残部,林丹汗的八大福晋之一苏泰太后将元朝历代的传国玉玺献上以表忠心,多尔衮将传国玉玺亲自拿到皇太极面前,之后皇太极欣喜若狂,将传国玉玺收下,在盛京正式称帝。   盛京宫殿本是皇太极的王府,但在皇太极继承汗位之后,就往外扩建,此后形成了皇宫的规模,除开皇太极理政的金銮殿等地,就是大内宫阙,分为清宁宫、衍庆宫、关雎宫以及麟祉宫和永福宫等专门供作皇太极及其妻妾居住的地方。   没错,皇太极称帝后,他的王府也就转变为皇宫的名头了,除开在政事上的功绩分割,最受人们关注的便是在这刚刚升级为盛京皇宫的王府了。   这盛京皇宫哪儿最能引得各方势力关注,那自然是这清宁宫、衍庆宫、关雎宫以及麟祉宫和永福宫五大宫殿的归属权了,皇太极的妻妾都是各方势力的捆绑,因而有一点很重要,就是这五大宫殿是由哪些妻妾入住?   又或者是说,皇太极后宫新进了三位名头颇大的福晋,不知哪个能夺得头筹,将原先在后宫地位稳固的福晋挤走。   新进的福晋有原先是林丹汗八大福晋之首的阿霸垓博尔济吉特氏的娜木钟,她统管阿纥土门万户斡耳朵,底下势力不小,被皇太极纳为侧福晋,还有一个模样与那江南山水熏养的女儿并无不同的遗孀海兰珠。   这海兰珠的来头也不小,在丈夫逝世后就被科尔沁部落送至皇太极的后宫,皇太极宫里原本就有来自科尔沁博尔济吉特氏的嫡福晋哲哲和侧福晋布木布泰,这嫡侧福晋是姑侄关系,海兰珠正是哲哲的侄女,也是布木布泰的姐姐。   本来海兰珠的地位也不至于被人们这么高估,毕竟皇太极的后宫已经有了科尔沁的两个福晋,除开作为嫡福晋的哲哲,也有作为侧福晋的布木布泰生下三女一子,不缺科尔沁博尔济吉特氏的血脉了,这海兰珠进宫后,不是初嫁的年纪,又没有长年陪伴在皇太极身边的情分,何至于被人们视作是夺得头筹的重要选手。   这就得从她受宠爱的程度来说了。   海兰珠初进宫以来就被皇太极诸多宠爱,其他原先得宠的福晋在海兰珠的对比下,可以称作是在冷宫过日子了,皇太极从来没有这么宠爱过一个人,这后宫子嗣凋零,很大程度上是在皇太极不好女色的情况下导致的。   后宫福晋们本来安安生生的过着日子,没想到突然来了这么位敌手,还是皇太极以从来没有这么宠爱过一个人的姿态凌驾后宫福晋之上,这叫那些福晋们如何甘心。   这也叫原先是林丹汗嫡福晋的娜木钟如何甘心,她能成为林丹汗八大福晋之首,她背后的势力是不容小觑的。   在满蒙后宫中,王公大臣们选福晋本来就不看宠爱只看家世的,更别说这几位新进的福晋都是各方蒙古势力的代表,皇太极称帝事业这才刚刚进行到一半,还需要各方蒙古势力的支持。   眼下皇太极只是称帝,将盛京皇宫的五大宫殿各自取了名字,其中清宁宫是在所有宫殿正中央,不出意外定是留给国君福晋住下的,而关雎宫和衍庆宫归于东面,麟祉宫和永福宫归于西面,位于东面之上的关雎宫和位于西面之上的麟祉宫一定是留给东西大福晋居住的,而衍庆宫和永福宫便是次一等地位的福晋居住了。   皇太极还没有正式给自己的妻妾排个名分。   因而娜木钟对清宁宫有着势在必得的心思,而海兰珠作为皇太极十分宠爱的侧福晋,也对这五宫之一有着强烈的信心,更甚者,已经盯上了清宁宫了。   布木布泰醒来时是哲哲以嫡福晋的名义将后宫妻妾都宣到清宁宫之时,彼时苏茉儿匆匆将布木布泰唤醒,“主子,您该醒来了,嫡福晋唤您过去呢。”   布木布泰没有将她这番话听进脑,她只觉得一阵头痛传来,眼前的画面清晰一阵模糊一阵,她是惯来冷静的性子,但即便在这种性子之下,她都忍受不了这种疼痛,苏茉儿发现她的不对劲,“主子,您怎么了,奴才去叫太医过来!”   “别……”布木布泰艰难的将话语吐出来,“不用了,我只是头有点痛,不打紧的。”   苏茉儿听闻这话,不说话了,担忧的看着自家主子,伸手温柔的给主子揉着太阳穴,她不懂什么医术,但以往主子脑袋痛的时候,就是让她揉着这处地方缓解头痛的。   布木布泰在她轻柔的力道下逐渐缓解头颅的疼痛。   她揉了揉太阳穴,心道这都是什么事啊。   她看眼前这副场景,这个画面,心里面哪能不知道自己是回到了从前,寻常人若是见到这个场面,一定是怀疑自己是不是做了一场无比清晰的梦。   但是布木布泰就不同了,她一眼就断定自己是回到了从前,从成为太皇太后之后的寿终正寝眨眼就成了皇太极后宫不太起眼的一名侧福晋。   原因无他,满打满算的,这算是她第二次重生了,她原先不为皇太极的妻妾的,而是现代一名名为端雅的女孩儿,生性肆意,就差没将极限活动摆在大众面前了,只可惜这种肆意的生活只持续了十八年,眨眼,她成了蒙古草原上的一名蒙古格格,十五岁那年被许为皇太极的侧福晋,自此开始了自己波折的一生。   此后就像史书上记载的那样,她靠熬赢过了诸多有地位有宠爱的妃子,成为了皇太后,此后与儿子关系僵如黄土,待儿子死后,她成为了太皇太后,然后……这一世是她在当上太皇太后寿终正寝后醒来的第三世了。   她眨了眨眼睛,对接受一遍以往记忆的自己表示哀悼,这种人生路走过一遍了还不行,还得要走第二遍,她的人生果然是老天爷挥挥手就决定了的,真没意思。   布木布泰轻声道:“苏茉儿,你说哲哲叫我过去?”她头痛之余没有忽视苏茉儿开口说出的话。   “是啊,主子,您得过去了,耽误时辰就不太好了。”苏茉儿生怕自己的声音吵着主子,说话温声细语的,她按摩的功夫也不停。   布木布泰挥了挥手,苏茉儿会意,给她拿来了花盘底鞋。   布木布泰仔细看着自己穿上了鞋子,在地面上被苏茉儿搀扶着轻轻走了几步,还好,这么多年过去了,她没有忘记这项本事,这穿花盘底鞋的功夫可比穿“恨天高”还难啊,功夫不修炼到家是会被人嘲笑和怀疑的。   “那便走吧。”时辰不耽误了,她也想见见那些在记忆里化为黯然失色的旧人们啊,多年未见,她好似都忘记那些人的模样了。   ……   清宁宫内   哲哲坐在宝座之上,皇太极称帝后,这些嫡侧福晋都自发自觉的将自己的架子摆出来,哲哲作为皇太极嫡福晋,自然是不在例外,她将嫡福晋的架势都扯出来了,不光是对她威胁极大的娜木钟显示出嫡福晋的身份,对为她侄女但为皇太极最宠爱的海兰珠也是一样一板一眼的态度。   毕竟海兰珠光是得宠也没什么用,眼下福临都六岁之大了,她不缺皇太极与科尔沁部落的血脉,相比于她盼着海兰珠得宠生下几个阿哥,她更宁愿海兰珠别出现在她面前威胁到她的地位。   要知道满蒙福晋可不论礼节这一套的,都看夫君的意思,倘若夫君想将一个人的地位提上来,任何人都阻拦不得,这其中也包括将原先是嫡福晋身份的人降到侧福晋的身份。   场面正在僵持着,娜木钟作为势力最强的福晋,对哲哲这一套显示出了极大的不满,而海兰珠看似温婉柔情,但那也只是对标皇太极罢了,在皇太极的妻妾面前,即便是对上自己的姑姑,她也是毫不客气的冷脸相待。   除此之外,还有作原先林丹汗八大福晋之一的巴特玛璪也在堂上僵持住了,她也被皇太极收入后宫当中了,作为原先是林丹汗福晋的她,底下势力也是不浅的,她争不来清宁宫,但是对于五大宫殿之四,她有着强烈的信心,自然也对哲哲将她们晾着,给她们下马威这一套看不顺眼了。   而门外奴才的声响打破了这一僵局——“布木布泰侧福晋到。”   几人纷纷回过神来,将视线都收回来了。   哲哲不冷不淡道:“怎么布木布泰这会儿才过来,莫不是有旁的事情耽搁了。”   布木布泰一进门就听见这话,她浅笑道:“姑姑,方才侄女儿头痛呢,这才迟了一些,侄女也不是故意的,还请姑姑看在侄女实在疼的难受的份上,原谅布木布泰吧。”   堂上只留了五个位置,除了哲哲坐在上首,其余位置都是左右对称。   布木布泰轻轻扫了一眼,就自发自觉坐到了剩下的、西面之下的位置,那是按照身份来说,最底下的位置。   哲哲倒是好说话,毕竟她和布木布泰明面上的感情还算好,“那就下不为例,可请太医过来了?”   布木布泰摇了摇头,“这倒是没有,缓过来了就不算什么大事了。”   哲哲听闻这话,点了点头,继续看着眼前的几个侧福晋。   她真是越看越觉得威胁大了,这都叫什么事啊,好不容易等到皇上称帝,偏偏这时候就有她的亲侄女海兰珠和林丹汗的遗孀娜木钟过来与她争国君福晋的位置了。   是,她现在是嫡福晋的身份,可是她也不是从侧福晋的身份走过来的吗,她不信在场没有想将她挤下来的侧福晋,这一个个的,都是不安好心之人。   在堂上,不光是哲哲在担忧此事,连布木布泰都不由轻轻皱起了眉头。   与哲哲不同,她是清楚未来事情的发展的,因而她对此事也是难受的很,让她重新走一遍作为太皇太后的路,让她前半生尽数隐忍,后半生先熬过不孝子的叛逆,然后帮孙子掌权,过完作为老太太的一生,病逝而亡。   她的一生,怎么全为皇太极这一脉的人活了。   呵呵,她光是想着这一点,她就浑身不适了。   不行,她得想想法子将危机转移。   作者有话说:   开文啦~每天九点日更~   新的一年,祝大家万事如意。 第2章   布木布泰琢磨着法子,她知道自己在第二世的时候就打破了孝庄在历史上的轨迹,将三个女儿和福临提早生下来,在皇太极刚称帝的时候,福临已经六岁了,她本来是可以打破自己为皇太极排行最后一位福晋的发展的。   毕竟原定历史中,孝庄就是在亲姐海兰珠生下儿子后才生下福临的,在皇太极后宫来自科尔沁的三位福晋中,孝庄比不过哲哲作为嫡福晋的身份,也比不过后来者海兰珠的受宠程度,所以才被皇太极勉为其难封为五大宫殿最后永福宫的主人庄妃。   她便清楚这个事实,所以想方设法将福临提早生下来,可即便如此,她在第二世的时候照样被皇太极封为五大福晋中最后一位。   还是那个原因,她无宠无地位,毕竟科尔沁部落有部分势力是落在哲哲身上的,哲哲靠这个坐稳嫡福晋的位置,所以即便她生下了阿哥也无济于事,这一世,不出意外的话,她应该还是五大福晋之末了,说起来还真是好笑啊。   海兰珠与她同等身份,但是依靠宠爱将她压得死死的,她是比不过了。   布木布泰眼睛微眯,即便如此,没有更好的路要走了,她一定要想方设法改变她在五大福晋中的排位,不为什么,只为争一口气,将地位提上来了,她将来的身份也自由许多。   重来一世,她知道自己上辈子过得多难受,若让她重现上辈子的路,她现在就哭死给老天爷看!   哲哲将周遭看过一遍,笑吟吟道:“诸位妹妹可想着自己将来会在那个宫所住下了,皇上对诸位妹妹都是偏袒的。”   娜木钟眉头狠狠一皱,哲哲这话是什么意思,她是嫡福晋没错,可皇上都称帝了,难不成她以为自己就一定是皇后,她娜木钟身份高贵,成为皇后不成问题,哲哲休得这么傲慢了。   这话听在海兰珠心里也是不舒坦,她是二嫁之身,对自己入了皇太极后宫得宠一事本来不报多大希望的,但是她没想到皇太极对她这么宠爱,宠爱到她都起了居于高位的心思,自己是科尔沁部落的女儿,身份不低,就算为皇上国君福晋也不在话下啊。   一个有地位一个有宠,还有一个稳坐钓鱼台的嫡福晋。   布木布泰看着眼前这一幕,心里越发愁虑了,得了,就算哲哲用的是明谋,将算计摆到明面上,让娜木钟和海兰珠相争,好让她坐拥渔翁之利,但是谁也没办法说一声不行吧。   先试试各种法子吧,至少现在,应该没有人敢笃定她布木布泰是五大福晋之末吧,毕竟在诸位阿哥中,就数福临的身份高,其他阿哥不是满妃所出,就是庶妃所出,在身份上低极了,她就算哪哪都不是,起码也是一个阿哥的生母。   所以啊,能将她封为五大福晋之末的皇太极确实是让她想不透了。   布木布泰眉眼轻挑,只怪她在皇太极心里地位不高吧,她对自己冷笑几声,她还是按照原定的意思在这阵子积极争宠吧。   至少,她知道在皇太极心里面,她地位不重要,会落于五大福晋之末,连没有宠爱的、刚进门的巴特玛璪都在她之上,排行第四。   她当真是觉得好笑之极啊,她陪伴皇太极近十年啊,为他生下三女一子,在他眼里什么都不算。   集会既散,哲哲给的下马威成功下达到在场的侧福晋心里了,重生两回的布木布泰都紧皱着眉头,想着在这次中积极争宠。   第二世她就是想着自己为皇太极生下了那么多儿女,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所以才坐立定定,等着皇太极的册封的,现在,她得缓着来了,毕竟皇太极远比她想的还没有良心啊。   ……   娜木钟一回去屋子后,就立马将太医叫过去,美名其曰自己身子不适,还将这个消息特意传到了皇太极耳中。   皇太极彼时正在军中处理政事,一旁伫立的是多尔衮和多铎。   奴才传话道:“皇上,娜木钟侧福晋身子不适,想请您回去看看。”   皇太极脸上明显有着异动之色,娜木钟身子不适?他是不是该回去看一看,毕竟娜木钟是以林丹汗嫡福晋的身份嫁给他的,势力不浅,还有着林丹汗残部人氏的审视,无论如何,他都应该将娜木钟的关心放在明面上。   多尔衮看着他脸上呈现犹豫之色,心底一沉。   接下来,更加戏剧化的画面发生了。   还没等皇太极有了答复,另一个奴才进屋,神色诡异道:“皇上,海兰珠侧福晋身子不适,也想请您回去看看。”   同时来了两个身子不适的侧福晋,可想而知,这里面巧合的可能性有多低,可皇太极不这么想啊,他一听到自己心爱之人身子不适,立马站起来了,他冷声着急道:“还不快请太医过去,朕也得过去看看了。”   两相比较之下,皇太极连犹豫的神色都没有了,果断之极,匆匆穿了一身外衣,就起身离去了。   去之前当然没忘了将两个弟弟吩咐好将政事商量好,当然,他也不是放心这两位弟弟,毕竟这崇政殿里面有着他的人,而且他处理的都是无关紧要的事,被两位弟弟看到了也无妨。   只是在他离去以后,多尔衮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多铎拍了拍他的肩膀,对他摇了摇头。   多铎知道自己的同母兄弟对那人抱着怎样暧昧的心思,也知道那个人不可能为兄长多尔衮的嫡福晋了,就算兄长至今为止都没有娶妻,心里挂念着那人都没有法子了。   多尔衮将自己的拳头拽紧,凭什么他视作珍宝的那人在皇太极眼里完全不重要。   皇太极有了一个个妻妾还不行,还打算让这两个后来者越在那人头上吗,这何其悲哀,也何其让他难受,布木布泰还为皇太极生下三女一子了,早知如此,他当初就算将自己的命都赌上了,也绝对不让皇太极娶布木布泰进宫!   多铎完全明白多尔衮的心思,他低沉着嗓音说道:“那人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多年陪伴和生养之功,不至于让她落在这么多福晋之下的,你先安下心来吧。”   再怎么说,布木布泰也是生养了三个女儿一个儿子的福晋,在后宫当中,她的地位不至于太过落后,不然皇太极岂不是太没有良心了。   皇太极应该不至于这样,他多铎看起来花心,也不会对陪伴自己多年的福晋这么狠心啊,就算有了新来的,都还是给旧人一定尊重的,不然这让后院的妻妾如何看待他的良心,如何看待福晋给他生下来的儿女。   即便被多铎劝说了,多尔衮的脸色一直难看的很,多铎心里面叹气,他兄长真的是一根筋硬到底啊,他都到了有了数个儿子,娶了数个福晋的岁数,旁人怎敢相信他这个兄长至今都没有沾染女色,真真是离谱了,少年时的爱慕真的这么刻苦铭心?   他是不懂了。   ……   事情好似不太顺利。   布木布泰苦着一张脸,看着皇太极先是去了娜木钟的屋子,再然后就到了海兰珠的屋子。   皇太极的这番举动还挺有意思的,先是去娜木钟屋子里表示自己对娜木钟的尊重,再然后是去海兰珠的屋子,显示自己没有多看重海兰珠,他还是将娜木钟放在海兰珠之上的。   可是有些事不是这么论的,皇太极在娜木钟屋子里只留了一刻钟,但是在海兰珠屋子里留了整整半个时辰,这期间的区别都多明显,就算是皇宫里消息最不灵通的庶福晋都知道了这事。   哲哲心里面既是忌惮这两人,又是高兴这两人最好是因此针锋相对起来,瞧瞧她那番话多明显了,娜木钟这不积极争宠起来了吗,海兰珠也是如此,尽管她越发对海兰珠得宠一事印象深刻,但看在皇太极还对娜木钟较为上心的份上,她知道皇上心里面的算盘还是清晰的。   不会为儿女之情将要事放下。   只是布木布泰心里清楚这才是第一步呢,此后皇太极将权势都掌握后,只会越发宠爱海兰珠,她们这些后宫福晋根本不被他放在眼里。   她低低笑了一声,整的好像这个后宫只有海兰珠和皇太极一对夫妻,她们这些娶来的妻妾只是为他们恩爱的夫妻感情锦上添花,做烘托一用罢了。   毕竟心里面有了预想,布木布泰也没有放下自己争宠的念头,毕竟这年头不争不行啊,她想不重现自己上辈子的路,就得出格一些。   她手上没有科尔沁部落的势力,唯一的儿子也没有被皇太极重视,等海兰珠的孩子生下来,呵,福临别说是尊贵的皇子地位了,不被海兰珠的阿哥衬托成无用之物就好了。   布木布泰心里冷静之极,她没有宠爱就积极争宠,皇太极应该不会太埋没她的脸面的,没有良心也不至于没有到丧心病狂的程度。   这般想着,她打着自己将皇太极讨好的念头,又打着将与福临之间的亲子情处理好的计划,稳妥的安排接下来的一切。   只是她这个举动在哲哲眼中就碍眼之极了。 第3章   布木布泰的福临打从一生下来,就成了哲哲眼中的珍宝。   毕竟她和布木布泰一样,都是生下了三个女儿,但她和布木布泰有一点不同,就是她只生下了三个女儿,之后就再没有生养了,布木布泰是生下了一个阿哥才得来三个女儿,因而在布木布泰的阿哥生下来后,她就将福临看得比什么都重要。   福临是科尔沁部落与皇上的血脉,换而言之,福临也是她哲哲的亲生儿子,只是投胎到布木布泰肚子里罢了。   她眉头紧皱着,听着奴才的禀告。   那奴才道:“主子,侧福晋到了福临阿哥屋子里,将她亲手做的长寿面给福临阿哥送去了。”   哲哲脸色顿黑,一气之下将长长的护甲给折断了,“她这是什么意思,将福临当作是她争宠的把戏了?”   她心里怎么不为此着急,起初她想方设法将福临要到身边养,就是想让福临记住她这个养母,对生母就没必要处处挂念了,布木布泰先前还会顾忌自己儿子养在她身下的好处,眼下连这个都不顾忌了,果然是利欲熏心!   “主子请放心,侧福晋的手段没有成真,福临阿哥当着她的面将她那碗长寿面扔出来了,说是不屑于她的假心假意!”   “哼,这还差不多,我在福临发高烧时日日夜夜看顾着他,布木布泰只是彻夜不眠而已,凭什么在福临要长成时过来拾果子了!”   哲哲下意识忘记自己阻拦着布木布泰不让她照顾福临的事实,只觉得自己出了一口恶气。   “接下来,布木布泰应该会乖乖争宠了,何必将心思放在福临身上。”   最好是与海兰珠和娜木钟一起争起来,她从来都不嫌热闹过多。   ……   确实如哲哲想的那样,布木布泰平静的将散落在地面上的碗筷收拾好,不顾忌那碗有多烫。   她怕面冷,吃得人不舒坦,特地给面浇了滚烫的面汤,因而她的双手此刻红透之极。   苏茉儿一脸心疼的看着她,主子也不是平日里没有关心福临阿哥啊,亲生的骨肉,寻常人都抛弃不下,主子当然是疼爱小阿哥的,为何在福临阿哥眼里,主子所做的一切成了虚情假意。   福临站在门口,周身穿得暖和极了,他皱着眉头,恶狠狠道:“本阿哥亲生的额娘是嫡福晋,你别来和本阿哥虚情假意。”   布木布泰突然抬头,她问道:“当真?”   “什么?”   “我是说你说的话当真?”   福临年纪小小,但是一张恶脸已经显示出他对生母的不屑一顾了,“本阿哥说了,你不要在我面前虚情假意,我见了一次就觉得恶心!”   布木布泰心里晦涩极了,也平静极了,“额娘心里面不是不想你的,额娘也曾在你生病时在你窗前日日祈祷着你身子快速转好,也曾在你被功课劳累到时劝皇上给你松松劲,额娘心里挂念你啊,额娘怎么可能虚情假意对自己的孩子。”   她心里面只是想着福临说不定不知道他生母也是关心他的,不是虚情假意,而是真心将自己的骨肉放在心上了。   她前世对儿子上心,对女儿也十分上心,她怎么会狠心对福临不好呢,这种误会一直持续到福临死去前,她都没法解释清楚,福临一直以为她是看重她皇子阿哥的身份,一切都是虚情假意,可是她对自己亲生的孩子为什么不能关心,为什么她的关心是虚情假意?   她想了一辈子都没有想清楚。   “那又如何,我只看到你没有出现在我面前,分明性情懦弱着,还是嫡额娘关心我,日日在我床前照顾着。”福临不爽道,他知道布木布泰会挂念他,可是他要一个无宠无权的额娘的挂念有何用!   倘若她积极争宠,得了汗阿玛宠爱,他高看她一眼也无碍!   布木布泰心里一凉,原来他是知道的。   “我知道了。”她深深看了一眼福临,“之后额娘不会再烦你了。”   之后她该将心思放在皇太极身上了,与福临之间的亲子情,她不会再理会了。   福临冷笑一声,回了屋里,连看她一眼都觉得不耐烦。   布木布泰脑袋清醒了,上辈子涌上来的悲哀尽数回收,她以为是因为自己没有抚养福临的缘故,才导致这孩子对她满是仇视,因而她上辈子一直在讨好这孩子,为此过得痛苦不已。   只是这辈子她不会这么做了,她一向审时度势,她在明白福临心里面在这时已经种下对她的仇恨后,她就算再痛苦,她都得将这块肉割下来了,肉不割,只会再心里腐烂,她是再清楚不过这种事了,而且,她早就发过誓了,这辈子不会重现上辈子要走的路。   不曾想她这一面不小心袒露在出来误入之人眼里,全然成了心痛与悔恨。   多尔衮双手颤抖,看着自己心爱的格格顾不得下雪天的严寒将碗筷收拾起来,看着福临对她抛下狠话,看着她一脸悲哀到极致没有表情的模样。   他心想,他怎么敢的啊,布木布泰不是他亲生额娘吗,这种畜生,与他汗阿玛别无二致!   他恨不得现在就出现在他的格格面前抱着她,对她说,她还有他,不要难过。   只是他不能,他早就发过誓了,他不能打扰布木布泰的生活,他知道布木布泰在后宫站稳脚跟费了多少功夫,所以他不能因为他的不忍,将布木布泰的生活给毁灭了,他也不敢保证布木布泰心里面还有他。   多尔衮狠狠的将拳头敲在墙面上,血流从指缝里渗露出来,他面无表情,一向俊秀的模样冷彻如霜,一旁的奴才不敢直视他,生怕阎罗王将他给灭了。   良久,久到布木布泰已经离开了阿哥府,多尔衮才重新收拾起仪态,冷冷的走向豪格的居所,他过来是找豪格商量一些要事的,豪格是皇太极大阿哥,也住在这阿哥所。   只是他没想到自己会见到这一面。   他冷声吩咐道:“你去给苏茉儿带去几副羊胰子吧。”布木布泰方才在这大冷天将碗筷拾起来,双手一定冷得很。   他没有过多越矩,尽管他恨不得将更好的东西给了布木布泰,但是眼下他只能用苏茉儿的名义将这些不显眼的东西给他,毕竟他身边的奴才是他特地找来的,与苏茉儿有着沾亲带故关系的人。   “是。”那奴才低声应道。   ……   布木布泰回了皇宫以后,苏茉儿心疼的给她用温毛巾捂住手,絮絮叨叨道:“主子,您应该让奴才将那碗筷收拾起来的,何故阻止奴才?奴才手糙,您不比担心奴才。”   布木布泰摇了摇头,她就是要自己将碗筷收拾起来,她想狠狠烫自己一回,之后就不会将多余的情感宣泄出来了。   “接下来……”她喃喃自语道:“接下来应该是想方设法讨好皇上了。”   无论如何应该从海兰珠娜木钟身上分下几分宠爱了。   只要这次别让她再是五大福晋之末就行。   命运都是一点点改变的,她不信人的命运是既定的,凡事三分天注定,七分靠打拼。   这是她身为后宫妃子最现实的一点。   “你可派人给皇上传话了,我有些日子没有见到皇上了,想极了皇上。”布木布泰面无表情道,按日子来说,一个月里皇太极总会有留在她寝宫的时候,眼下都要月底了,皇太极也是时候过来一趟了。   “派了,格格请放心。”苏茉儿轻轻叹了一声,她看到大的格格怎么在后宫混得郁郁不得志呢,皇上啊皇上,若是你能将心思放在格格身上就好了。   “那就好。”就算她这次不顾脸面了,将皇太极邀来。   她就算重生一世,在这个紧要关头,在后宫都有哲哲眼线、在福临对她毫无感情,在皇太极对她冷漠之极时,她作为后宫妃子,争宠岂不是第一要事,她要是在这时候有改变命运的法子,都不会这么为难。   她能拿得起放得下的。   只要能见上皇太极一面,接下来就好说了……   只是不曾想,布木布泰的这个愿望都被迫打消了。   在她吩咐苏茉儿的当晚,皇太极派人过来回话,“皇上去海兰珠侧福晋处了,还请侧福晋早点歇下吧。”   那奴才眼瞧着就是海兰珠身边的奴才,脸上一股傲气,对这不得宠的布木布泰瞧都瞧不起。   他冷哼一声,“侧福晋成日想着这档子事,还不如好好修身养性,将身子骨调好,说不定还能再怀上一个孩子,到时岂不是有了借口将皇上请来。”   这奴才话里话外都是对布木布泰的瞧不起,他是有得意的资本,毕竟他主子得宠,还将布木布泰的好日子给抢走了。   他这话一出,苏茉儿气得双眼发红,恨不得将那太监给绞了脖子,这都什么人啊,刚进宫而已,就敢对她主子不敬,“你休得胡说——”“好了。”   布木布泰将苏茉儿给拦下,看着那太监悠哉游哉的离开。   “主子,他们实在是太气人了。”这些时日的种种不顺让苏茉儿整个人被气着,她对自家主子是忠心的,对看不起她主子的人也就格外生气。   “稍安勿躁,天黑了,你给我备着洗澡水吧。”布木布泰摇头,苏茉儿强行冷静下来,她深吸口气,想清楚现在的主子应该比她生气千百倍,她应该冷静下来给主子当定心柱的,而不是被气晕了脑袋。   她歉意的看着主子,主子还是一如既往的冷静,她点了点头,“主子,您请放心吧,奴才这就去准备热水。”   她匆匆往外边走去,吩咐底下的奴才办事。   布木布泰盯着眼前的桌子,以及苏茉儿刻意为她准备的茶水。   茶水温温热热,是她最喜欢的温度,现在能记住她爱好的人也只有苏茉儿了,那些应该是她最亲近的丈夫姑姑以及儿子都成了陌生人。   这些时日的一景一幕当真是让她怀疑起她的做法是对是错,她想着自己重生一世,是能改变些许命运的,她不想按部就班将自己的命运定下来,也不想再后宫寂寞数十年,没有儿女的孝敬,只有福临对她的反目成仇。   她不明白老天爷为什么让自己在皇太极的后宫隐忍数十年,皇太极逝世后,她还得再隐忍儿子十来年,在之后等到孙子即位,那时候的人们都说她是天生享福的命,正如她的名字所言——天降贵人。   呵,那时的她,都熬到了垂垂老矣的年纪,他们凭什么张口就说她是天生享福的,她哪里享福了,是他们口中说她享福了,她就享福了吗?   在众人眼中本是赢家的海兰珠可怜极了,儿子夭折,自己也病逝了,可海兰珠死在了皇太极最爱她的时候,若是可以,她想让海兰珠当她这个人生赢家,将命运调换。   就连现在,她想方设法试图伸出手脚试探前方的路,即便那路是自己走过的,她眼里也只有悲哀,她改变不了任何事情,所谓的天生享福的命,也只是她迫于无奈不得不屈从现实,最后看似好运的拾得了最好的结局,这才被人们说道罢了。   她冷静下来,她心想,自己一定要屈服于现实,再走一遍前世的路吗?她的路哪哪都不通了,她真的很不甘心。   ……   而苏茉儿在吩咐下人去备了洗澡水后,正在一旁观望奴才挑水、煮水。   主子现在是随大流在关雎宫的一个里间住下,这地儿稍偏,易受风寒,因而她只在主子吩咐下去才派人煮水,毕竟天寒地冻的,在热的水没过一会儿就冷得如霜。   为了主子能洗个舒适的澡,苏茉儿可谓是哪哪都打点周到了。   只是这会儿她在等待的时候,一旁的奴才好似有话对她说。   她皱起眉头,对眼前的奴才还算熟悉,她小心走到一个不被人注意的角落,轻声问道:“发生何事了?”   那太监摇了摇头,“你是我老乡,这天儿冷,正好我主子大方,给府邸的奴才发了几副羊胰子,我用不完就想到了你,给你一些,你用了吧。”   几副羊胰子?苏茉儿略微瞪大了眼睛,这么大方?   毕竟羊胰子是由那些个羊脂肪和一些药材调制而成用来呵护手、清洁手的东西,她们下人用的东西自然是粗糙的,但是主人家用的东西想都不可能粗糙,想来用料是珍贵的。   只是她知道自家主子刚好还缺这些东西了,她主子的俸禄都用在几个孩子身上了,她与眼前的奴才往来几个月了,她曾给他一些方便,现在她收着那奴才的好处倒一点都不觉得过分了,大不了以后有借有还。   毕竟她知道多尔衮作为皇上兄弟,一贯大方的很。   她点了点头,“好,过会儿你拿给我。” 第4章   苏茉儿到底不是布木布泰打小带到身边的人,对一些事根本没有根本性的认知,像是上好的羊胰子这种东西,一个主家怎么可能会给下人,而下人在收到了这种东西后,又怎么可能给一个才认识几个月的老乡。   苏茉儿曾经是布木布泰从家暴的丈夫手中救出来的妻子,当时布木布泰年纪轻,才十七岁左右,处于刚嫁给皇太极没两年,以及刚生下福临没多久的岁数,在她生下孩子没多久后,福临被哲哲抱走,她心情一时抑郁,又恰逢在这个时候遇上了苏茉儿。   就算知道在古代不好多管事,但是她看在苏茉儿被丈夫打得头破血流,甚至肚子里的孩子都被打没了的情况下,她实在是无法无动于衷,于是伸手管了这件事——强行让那个丈夫与苏茉儿和离,将苏茉儿收在身边当个心腹奴才。   此后,苏茉儿便将一腔忠心使在自家主子身上,布木布泰重新收拾完心情以后,才发觉自己的这一举动有多冲动,在苏茉儿之后她或许不会再做这种事了吧,但是恰恰好正是她这举动,她才发现自己捡到了一个人才。   一个明明没有专门学过管理事务的女孩子,偏偏能在上手试过之后就能将事情打点的妥善,细心、忠心,渐渐的,布木布泰便将身边事都交给苏茉儿了,并且真心感叹自己捡到了一个人才。   话不多说,总而言之在苏茉儿将水都煮好,吩咐人将洗澡水布好后,她便兴冲冲对主子道:“主子,奴才向同乡买到了一些好东西,您的手刚刚烫的通红,待会倒是可以用上了。”   没错,苏茉儿也不是平白占人便宜的人,她心想自己会给老乡行方便,但是对于一些东西也是要有交易的承受能力的,有买才有卖啊,她要是次次占便宜,即便和自己老乡感情再好,也不可能一辈子要好啊。   布木布泰兴致寥寥的点头,在苏茉儿的伺候下洗了一趟热滚滚的澡,待洗完澡后,她用长毛巾擦着头发时,才见苏茉儿一脸神秘且惊喜的给她拿来了那羊胰子。   ……羊胰子?一看成色还是她从前在哲哲身边看到过的、她没有资格沾染的。   布木布泰突然觉得自己卡壳了,苏茉儿专门给她拿来这些东西了,可是,苏茉儿拿来的这些好东西到底是从哪儿来的啊,她狐疑的看了一眼苏茉儿。   苏茉儿仿若看出自己主子想的事,她美滋滋的给自家主子涂上上好的脂膏,意为保暖防止手裂一用,她温声道:“主子,您尽管放心吧,奴才这是从老乡手中要来的东西,说是他主子心善,将用不上的东西都给他了,他又是一个太监,无子无女,没有家人,看在我是老乡的份上,便将东西都给我了,我也给了他银钱,所以主子就尽管放心吧。”   布木布泰实在是嘈多无口,……不,苏茉儿这么一说,她更不能放下心来了好吧,她这会儿起了一个自己使在没法忽视的疑问:“他主子就这么大方?他主子的夫人不会打点府邸之事吗?”   苏茉儿给主子细心擦着白净的手的同时,不太上心的回道:“那是当然啊,他主子根本就没有成亲,府邸一个女儿家都没有……”   ……苏茉儿你别说了。   布木布泰艰难的咽下唾沫,苏茉儿真是越说越奇怪了,就算没有女儿家,可一个大男人专门备着这些东西就更奇怪了好吧,“不行,你快给我说说他主子到底是谁?”不然她根本无法直视这些东西啊。   苏茉儿刚好给主子擦完手,正美滋滋的收回脂膏。   布木布泰瞥了她一眼,“你也给自己擦擦吧,免得到时候手裂了、难受了,可别找我哭啊。”   苏茉儿脸上一愣,笑得更开心了,她从善如流道了声“是”,便将刚才给主子擦手用上的药膏顺势给自己手蹭了蹭,虽是在嘴上应的愉快,但也没真的将主子的脂膏用了。   她说的话很快便转移了布木布泰的注意力,“他主子就是那贝勒爷多尔衮,是皇上的亲兄弟,不过主子别介意,他主子就一男儿郎,又多年在军营,不曾成亲过,应当不介意这种事的。”   真的好不对劲啊。   布木布泰真的无法直视这些羊胰子了,她当然知道多尔衮是谁,在前世,皇太极死得早,留下一摊子烂事还没有处置,就是多尔衮将定国之基定下来,然后初拥福临上位的,她当时以为多尔衮是迫于无奈的做法,毕竟当时皇太极虽然死的不是时候,但好歹留下一大堆忠心耿耿的奴才和属下。   多尔衮有权有势,这些人难免对多尔衮产生警惕的心思,她也是如此想的,毕竟多尔衮就算想上位登基为皇帝,还得扫荡这些皇太极留下来的人脉,多麻烦啊。   在这种情况下,皇太极又不是没有自己的血脉,然而在诸多血脉中,大阿哥豪格的年纪甚至比多尔衮、比她还要大几岁呢……好像她和多尔衮只一岁之差,算了,这不是重点。   然而皇太极的其他阿哥血脉不是地位低微的庶妃所出,就是年纪太小的,没有继位可能。   多尔衮为了方便掌权,将血脉合格且容易操控的阿哥挑选出来便是理所当然的事,那时就不可能选择年纪大了的豪格为皇位继承人,就只能选福临或是娜木钟的子嗣博穆博果尔了,而多尔衮选择福临作为皇位继承人,这在当时她没有起疑惑,毕竟她有第一世的记忆做打底,认定这种发展是在合理范围内的。   可是她在多尔衮死后、在自己真正接触了后宫权力后,她才觉得自己这种想法根本不对劲啊,福临在她肚子里出生的时候,与历史上的年纪根本就不符合啊。   在这种情况下,掌权者最好的选择不是选一个年纪小的阿哥作为皇帝操控吗,可至于选择当时已经能娶妻生子的福临为皇帝,选择博穆博果尔不是更好吗,那才是真正的稚儿,真正的指哪说哪啊。   这种事,她死前根本想不透。   然而在这一世……布木布泰紧紧盯着那些羊胰子,心里不可自抑的触动一下。   她是不是可以多想一下,多尔衮做的这些事的部分原因是为了她?   哪怕只是一点点。   尽管这种想法来的莫名其妙,但是对于重生两世的她来说,却成了一种慰藉,她这种人,原来也是有除了女儿和苏茉儿以外的人关心的吗?   苏茉儿越说越起劲,“主子您就放心好了,就连您喜欢的茶叶,都是奴才从那下人手中要来的。”   布木布泰心里被狠狠的揪了一下,她沉默了,哑声道:“真的吗,你给我说说看细节吧。”   苏茉儿笑道:“当时主子您不是觉得这汉人的茶水好喝的紧吗,奴才就跟那老乡说起这事,他说他主子也喜欢喝茶,还有多余的茶叶给了我。”   “我知道了。”时至今日,她无法再欺瞒自己了,在宫里生活了许久,她不相信巧合,也不相信种种巧合之下,当真有人是真心关心自己的。   她抬起头来,问道,“正好咱们这里少了一些炭火,你去问问他有没有多余的炭火吧。”   就让她试探一次吧,倘若得来的消息是真的,那她就赌一次吧。   苏茉儿不明所以,她主子得来的炭火虽然少,但也不是在这冷天熬不下去的可能吧,但是主子都这么说了,有着滤镜的苏茉儿不免深沉的想着,可能主子预料到这个天气特别寒冷吧,备多一点炭火也是好的,哲哲那边就别指望她会主动给炭火主子了。   皇上那儿更不用多说了,心里面只有海兰珠侧福晋和娜木钟侧福晋等人,根本装不下主子,就算主子为他生下三女一子,也没有在意过主子。   “好,奴才去试试。”   ……   秉持着给主子办好差事的念头,苏茉儿还当真去问了那奴才,那奴才回头就如实禀告给多尔衮听了。   多尔衮听了倒是没想更多,他皱着眉头道:“哲哲到底是怎么当嫡福晋的,底下的侧福晋没了足够的炭火都不知道吗?”   他心里担忧极了布木布泰,布木布泰有福临这个儿子,福临未曾对布木布泰尊敬过,原因追根究底不是因为他是哲哲养大的吗,在这层关系下,多尔衮完全对哲哲起不了任何好感,凭什么布木布泰作为福临的生母,却要被如此对待!简直畜生不如!   他冷声道:“还不快给苏茉儿准备炭火,给她送去了,侧福晋就不会冷着了。”   那奴才简直是心惊胆颤,他作为底下的人,心里面想的也就更多,“主子,咱们用的是上好的红罗炭,这、这要是送给侧福晋,岂不是遭侧福晋怀疑吗?”   下人用的炭火可是和主子用的不同,单是说这红罗炭,就是采用上好的木头制成,暖气足能经长时间燃烧,他主子的炭火给了侧福晋倒是不成问题,但是在这么明显的情况下,不引起怀疑那就是不可能的事了。   多尔衮愣了一下,倏忽笑道:“打从我做这些事开始,我就没想着能瞒过她,她冰雪聪明,是我偏偏放不下她啊。”他受不得她受寒,也受不得她被人轻视。   他做这些事问心无悔,旁人怪不得布木布泰身上。   只是无论他做了什么,那个记忆里明媚可人的女孩儿,大概不是他能拥在怀中的吧。   若是有一朝能得偿所愿,他此生无憾。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果然,如她想的那样。   布木布泰看着面前的红罗炭,心里的滋味难言。   多尔衮啊多尔衮,既然上辈子就对她这么好,为什么还要隐瞒这些事,倘若让她知道她有这么一个会关心她的人,有一个记挂她的人,她就算当真将自己的命赌上了,她也要阻止福临对他做的一切事情。   这无关情爱,只是她有人护着的愿望成真了。   布木布泰不是不知道一个男子对一个同龄的女子付出这些是为何事,只是她还想问他一个问题。   她静静坐在屋里好几个时辰,直至天暗了,她在苏茉儿担忧的情绪下终于开口了,她说:“你去给我问问,他主子做的这些事是为恩还是……情?”   多年前她曾经和多尔衮相处过一段时间,那时他刚好失母,她安慰过他一段时日。   除此之外,就再无任何接触了。   苏茉儿心一惊,种种不对立马涌上心头,时至今日,她才知道主子和多尔衮接触上了。   但她是忠心的,即便知道接下来的发展是难以预料的,她还是如实同那奴才说了这话。   那奴才也是秉着一颗颤抖的心颤颤巍巍给多尔衮说起这事。   多尔衮面露苦涩,“她果然还是知道了啊。”   所以,她问这话,是确保他说的是情还是恩吗?倘若是情,她是不是就要将他拒之门外了,连他的东西都不想要了,倘若是恩,她是不是自此之后就将他看作是皇太极的兄弟了,她丈夫的弟弟。   ……比起第二种情况,他更宁愿是第一种,起码,他的心意曾被她知悉过。   多尔衮顶着满腔的苦涩,苦中作乐的想到,至少今后他还能暗暗给她行方便,不至于让她察觉。   他心里一下子冷静下来,温声道:“就跟她说,是为情吧。”他根本就无法掩饰自己的心思,对自己嫂嫂起了这种心思,根本就是他的错,但是倘若情之一字能为人所控,他就不会至今都无法得偿所愿了。   “是,贝勒爷。”那奴才在心里也轻轻叹了一声,这叫什么事啊,他们英勇神武的贝勒爷也会为情所困,哎,都说英雄难过美人关了。   那奴才也战战兢兢、尽忠职守的将话语如实告知苏茉儿了。   苏茉儿这几日光惦记着这种事,根本没法入睡,顶着一双黑眼圈得知了答案反倒是心里松了一口气。   她如实告知主子。   布木布泰知道了以后,心里有种尘埃落定的感觉,她心想,反正这后宫她也不想待了,倘若多尔衮当真能为她牵挂,为她至今都没有娶妻,她想问他一句话,能否让她改嫁给他?   嫁给多尔衮,就算将来不会登顶皇太后、太皇太后,她也无悔,这是她能真正决定自己命运第一步。   而改嫁这种事,呵,皇太极曾经都能将自己的侧福晋送给其他属下做妻妾,只因遭了他不喜,呵,这种将女人当作物品的举动,谈何不是出自他的真心。   而且海兰珠、娜木钟和巴特玛璪她们都是二嫁给皇太极,既然他后宫这么多二嫁之人,多出她一个又何妨。   苏茉儿又是胆颤心惊的问了那奴才这话,那奴才名叫陈昼,他也是面露苦色,与苏茉儿对视一眼,彼此之间都是被自家主子折腾的同情。   陈昼点了点头,“我会给贝勒爷传达这话的。”估计贝勒爷得狂喜吧。   他作为见证了这么多年主子对侧福晋的关心的人,丝毫不怀疑自家贝勒爷能做出这种事!   并且还会激动到说不出话来吧。   陈昼如实禀告侧福晋的话。   跟他猜测的别无二致,多尔衮当场就愣住了,半响,他结巴道:“你说的是真的,真的不是在蒙骗我,侧福晋当真想嫁我,我、我就是一个贝勒,她不介意的吗?”   贝勒爷到底是有多激动啊,都问了多少个‘真’字啊。   陈昼无力吐槽,但是他心里面也是为自家主子能得偿所愿感到高兴的,毕竟侧福晋布木布泰虽是二嫁之身,可是耐不住主子喜欢啊,而且满蒙人根本就不在意这种事,且科尔沁部落不知有多想将自家贵女与皇上以及皇上的各个兄弟联姻,不然当初也不会将刚丧夫的海兰珠送给皇上当侧福晋了。   而且抛开这些事情,他能亲眼目睹自家铁树不开花的主子有了福晋,这可就是件大喜事了,王府能迎来新主人,还是正儿八经的蒙古贵女,他只会高兴,到时候他就能看着小主子出生了。   布木布泰侧福晋能给皇上生下这么多儿女,将来定能给主子也生养几个儿女的。   “贝勒爷,这您就尽管放心吧,这是侧福晋亲口问您的话,定不会出错。”   “好。”多尔衮低低笑了一声,俊颜尽是开朗,他总算守得云开见月明了,就算布木布泰是跟他开玩笑的,他都认了。   “我求之不得!”   ……   “好一个求之不得。”布木布泰放宽了心,她眉眼久违的绽放开笑颜。   苏茉儿本来心里还惶惶不安的,但是她看着自家主子开心的模样,她也慢慢笑了,这几天的事情下来,她哪能不明白那老乡的不对劲啊,只是她实在是拒绝不了自家主子心情好起来的样子。   只要主子能过得好,她对这过程没有半分意见,但是让贝勒爷娶主子这事,她心里面还有这诸多忧虑,她温声问道:“主子,您能担保贝勒爷对你是真心的吗?”   布木布泰笑了一声,“不能,但是你觉得我在这后宫里生活的自在吗?”   女儿都是由血肉铸成的,并非天生都是受苦受难的,她有了逃跑的机会,为什么不珍惜。   至少,她能肯定前世能不娶妻将福临送上皇位的多尔衮,待她的真心比她给生了三女一子的丈夫更强。   “在多尔衮身上,我如若能嫁给他,将来他就算纳妾,我也自在许多。”哪会成了自己一旦在后宫里多走动几步,就有无数人窥探她的心思,所幸这几天侧福晋们和哲哲都在看皇太极的举动,她才自在一些。   “倘若旁人说起您与贝勒爷早有私情——”   “就任由她们说吧。”说这话时,布木布泰难得摆起面色,这话她在上辈子早就听说过了,说这话的还是她的儿子福临,她的第一个孩子,明摆着怀疑多尔衮将他送上皇位是因为她不守妇道,又一会儿觉得多尔衮霸占他的江山,恨不得多尔衮去死。   这可真是讽刺之极啊。   那时候她与多尔衮没有任何私情,但是现在她宁愿有了。   “那就好,只要主子无悔,我就一直陪着主子。”苏茉儿坚定的说出这话,说实话,她也慢慢陷入她能陪着主子随意出街、管着整个府邸的想象了,这想起来可比在后宫快活多了。   她主子本来就是个活泼的人儿嘛,将来贝勒爷肯定能立大功的,说不定能封亲王呢,这亲王的嫡福晋可比皇上的侧福晋还要好呢,就算主子留在后宫中有成为太后的可能,但是这不是极低的几率吗。   前有哲哲霸占了福临阿哥,后有得宠的海兰珠和娜木钟侧福晋,主子就算争也争不过她们,还不如关起门来痛痛快快的过日子,最关键的是没人管到主子面前!   主子有了别的出路了,她能打心底说句真心话了,就算福临阿哥当真能接手皇上的位置,见福临阿哥对主子的模样,那是恨不得将主子给生吞活剥了吧,既然如此,那还何必在意福临阿哥。   主子能不受任何人控制,想想都痛快!   苏茉儿不由跟着眉开眼笑起来。   “你去将雅图她们接过来吧。”去了格格府将她们几个人接过来,她这会儿不必惦记着争宠一事,反正也争不过,那还不如陪自己女儿一起玩。   她几个女儿还小呢,将来她要是嫁给多尔衮,是一定要带上几个女儿的,她也问起多尔衮这事了,多尔衮自是答应了,说这是应当的,不会让她和亲生骨肉分离的。   若是说这几个女儿是帝女的身份,不合规格,笑话,皇帝的福晋都能另嫁他人,为何女儿就不能带上,况且皇太极可从来不在乎她几个女儿,她将在世人眼中最重要的阿哥福临留下来,什么事都不是事了。   而女儿没了帝女的身份也无妨,反正她的女儿将来是看父兄方面的重视才能嫁给一个好人家的,只要多尔衮待她好,她的女儿也不愁嫁个好人家,有时候帝女公主的身份反倒是枷锁,试问一个不得宠的公主,能被夫家如何重视,且当初,皇太极给她女儿选的也是二三十岁的女婿!   那些女婿哪个不是后宅一众妻妾了,就等着她女儿嫁过去给当免费的额娘啊?   她是越想越气啊,所以她宁愿自己赌一把。   不然当初她也不会想方设法得宠改变自己在五大福晋中末尾的命运了,只要她好一些,她的三个女儿也会好一些。   “是,主子,奴才这就将小主子带过来。”显然是有了别的路可走,苏茉儿也放松下来,准备去公主府将三位格格接过来了。   “对了,咱们这里这几天在后宫太过安静了,你去将哲哲禀告一声,说是我最近思念儿女,想将三位格格养在身边一阵子,问她可允?”她不会跟孩子说起她想二婚一事,但是她想着自己在这阵子与孩子培养感情,正好躲过后宫的暗箭齐发,五大福晋都未定下来,这后宫将来可热闹多了。   她必须为自己孩子考虑多一点。   “是,奴才这就去。”苏茉儿点了点头,匆匆下去了。   而转头接收到信息的哲哲心里面有了疑惑,“布木布泰将三位格格接过去为何事?”   她的女儿也在公主府待着,怎么布木布泰突然就打了这个算盘,她这几日光注意娜木钟和海兰珠的动作,倒是忘记还有布木布泰这号人物了。   之前在哲哲耳边念叨的奴才想了想,才古怪道:“说不齐啊,是见福临阿哥厌了她,只将您当成是她生母,心里受伤了,所以才想在三位格格面前找回自尊吧。”   “呵,好一个找回自尊啊。”哲哲听他这么一说,倒是不怀疑了,若是将三位格格接过去能将布木布泰打消一些没必要的心思,她巴不得那三位格格一直留在布木布泰身边。   她轻慢道:“就随她吧,就说本宫同意她这事,当然,算本宫宽宏大量,就让三位格格这些时日留在她身边吧,免得她经常出现在福临面前,烦人的很。”   “是!”那奴才立马眉开眼笑,夸赞连连,“主子可真是心善啊!”   作者有话说:   “守得云开见月明”这句诗出自元末明初诗人施耐庵的《水浒传》中的插诗。 第6章   雅图一手拉着一个妹妹慢慢走来了,苏茉儿在前面带着路,脸上漾着温柔的笑意,她仔细给三位小主子都穿上了厚重的衣服,本来还想让好些个奴才将她们抱过来的,但是这三位格格不允,说是想头一个被额娘抱。   得嘞,既然小主子这么要求,她自然不会拒绝。   主子养在身下的这三个女儿可比儿子孝顺多了。   布木布泰一直站立在屋门口,看见三个女儿过来了,眼睛一亮,三位小格格也眼睛一亮,最小的雅雅已经迫不及待伸出双手想让额娘抱了。   “哎,额娘在呢。”布木布泰心软极了,一把将只有两岁左右的雅雅抱起来,另一只手拉着二女儿阿图,还不忘招呼大女儿雅图进来。   雅图抿了抿唇,脸上羞涩,“知道了,额娘。”   “小主子们,可别在屋外站着了,先进屋暖暖身子吧。”苏茉儿笑意满满招呼着,不一会儿屋内燃着上好的红罗炭将屋子烘的缓和和的,雅雅舒适的将小腿儿伸出来晃荡。   “额娘,我热。”阿图嘟着嘴,委屈道。   “热了吗,热了额娘就给你脱了好不好。”布木布泰上手将阿图最外层衣物脱去,不一会儿,这小姑娘就浑身轻松,能在屋子里走啊跑了的。   其余两位小姑娘也眼巴巴的看着布木布泰,她笑了笑,也将两个女儿的衣裳给脱了。   “雅图,你和妹妹们在格格府住的可舒坦?”布木布泰摸着大女儿的头发,眼前三个女儿齐聚的一幕让她深刻无比的意识到自己回去了过去,她的女儿们还好好的陪在她身边,她最小的女儿也没有夭折,当真是太好了。   大女儿雅图比福临小一些,才五岁,二女儿今年三岁,小女儿才两岁,都是小小姑娘的年纪,她看了就心软,所以她才想将三个女儿带走,将来她能护在身边,处处妥帖。   雅图甜甜的笑了,“额娘,公主府很好,可是雅图还是想和妹妹们陪在额娘身边。”   这怪不得她,皇太极这才称帝没多久,这盛京皇宫也才扩建成功没多久,公主府阿哥府都是初建,三位小格格可不得在这几个月里离开额娘搬去公主府。   布木布泰温和的说道:“那额娘之后就想办法将你们留下来好不好?”   雅图歪着脑袋,小姑娘做出这副表情真是萌萌哒的,圆鼓鼓的脸颊十分软糯,布木布泰没忍住上前戳了一把,雅图乖乖的任由额娘戳,她诚实道:“好啊,阿图和雅雅一定高兴。”   阿图这会儿刚走完一圈,出了一身汗,她小大人道:“都听额娘的。”   “就给我贫嘴吧。”布木布泰笑了一声,拿起帕子给她擦了擦汗,她乖乖的站在原地,看着额娘温柔的样子,听话的将脖子伸出来,十分配合。   小小格格雅雅蹬了蹬腿,仿佛对额娘忽视自己非常不满,她嘴巴嘟起来,像能将茶壶勾起来了,“哟,这是哪家小姑娘啊,谁惹你生气了?”布木布泰将小女儿抱在怀里,亲了又亲,才将小小格格给哄得不掰手指头、不闹脾气了。   布木布泰努力将一碗水端平,力图将自己做一个温柔的额娘,总算在床上将三位女儿都聚在一起给她们讲故事了。   她摸了摸三个女儿的额头,心道这才是人过的日子啊,今后她是绝对不想再沾染那些后宫争宠了,五大福晋就五大福晋吧,都随便了。   ……   后宫争宠不会因为布木布泰一个人的冷待而改变争斗的气氛。   在得知布木布泰仿若放弃一样让海兰珠完全抢走了她以往侍寝的日子,刚入宫不久的巴特玛璪连连嘲笑她的不争气,毕竟谁都能欺压到她头上。   每当皇宫有传言传开时,布木布泰总是拉着两个女儿,身边跟着一个女儿,温温软软对她说:“我这是要照顾女儿呢,巴特玛璪等你有了孩子以后就明白了,哦,不对,你已经有了一个女儿,想必你一定明白为人额娘的辛苦吧。”   三个女儿非常配合的齐齐望向巴特玛璪,直将巴特玛璪气得半死,她是有一个女儿不错,但是她的女儿只是林丹汗的,并非是皇太极的,硬是要和皇太极牵上一个名头,称为皇太极的继女倒是不错。   毕竟娜木钟也一样带了亲生儿子过来,一样成了皇太极的继子。   但是在争宠定位置的这个时候,巴特玛璪对这种事看得极为重要,她心里面何曾不在意布木布泰有了亲生的阿哥,她不在意布木布泰有多少个女儿,毕竟女儿将来都是要嫁出去的,但她在布木布泰说起三个女儿时,是不得不在意布木布泰的亲生阿哥的。   因而她气话涌在喉咙就不得不打消了。   很快,她的注意力被别的侧福晋转移了。   哲哲的挑拨离间非常管用,直接将娜木钟和海兰珠对立起来。   娜木钟心里恼恨海兰珠总是将皇上留在她屋子,而海兰珠心里何曾不是在恼恨娜木钟凭借家世非得压她一头,若不是如此,皇上早就能专心宠幸她一人了。   巴特玛璪见两人相斗,总想在中间插一脚,不曾想这样更热闹了,皇太极实在不胜其烦,特地躲来哲哲这里了,毕竟在几位福晋里面,就数嫡福晋哲哲最让他安心了。   哲哲在这次争宠中并没有插手其中,让皇太极看了舒坦,他尽管自豪自己在海兰珠心里面十分重要,但也消受不了这种争宠方式。   哲哲温柔的笑了,她将福临拉到皇太极面前,“福临,你前几天不是说想将学的弓箭给你汗阿玛看看吗?”   “哦,学了弓箭,给朕看看。”皇太极眯着眸子,盯着抬头昂胸的福临,儿子出息,他自然是高兴的,特别是正儿八经蒙古福晋所出的阿哥当前也只有福临一个人,在诸位阿哥中,出身最好的就是福临了。   “是,汗阿玛!”福临将一把弓箭拿在手中,脸憋得通红才将弓箭拉开,彼时在哲哲眼中,福临的一举一动都成了她的骄傲,她满意的笑了,“皇上,您瞧瞧,福临在这个年纪能拉开这么重的弓,可见是用心了。”   “嗯。”皇太极淡淡应了一声,埋下头来喝茶的时候掩下眼底的失望,是不错,可相比于他幼时还差远了,比起天生力气大的多尔衮更是差远了。   见汗阿玛反应平平,福临第一时间就是慌了,他唇绷的极紧,“汗阿玛,可是儿臣哪儿做错了?”   “你没错,今后再接再厉吧,汗阿玛盼着你今后建功立业,好了,你先下去吧,朕有事和你嫡额娘说。”   福临仔细看了一眼汗阿玛,又看了一眼嫡额娘,才在嫡额娘隐隐催促的目光中退下了。   不打紧的,他还得再努力努力,今后一定不成问题,让汗阿玛刮目相待!   他心里暗下决心。   哲哲温柔的笑了,“皇上有何要事与妾身商量?”她心里有数,算算日子,皇上也是时候跟她商量五大宫所的主人了,换而言之,就是后宫各侧福晋的册立一事。   皇太极将茶杯放下来,清了清嗓子,“哲哲,朕也是时候跟你说说这五大宫所的处置了。”   “皇上请说。”哲哲眸子闪了闪,温柔小意极了。   “朕决定将你定为国君大福晋,入住清宁宫,再分东西大福晋入住关雎宫和麟趾宫,次东西宫大福晋则入銥嬅住永福宫和衍庆宫,各东西大福晋另行起名号为妃,也算是顺应朕称帝一事。”皇太极搓了搓手,缓声道。   毕竟他在不考虑政局的情形下是恨不得直接将自己心爱之人封为国君大福晋的,只是家世鼎盛者还有娜木钟,他能将海兰珠立为国君大福晋,却不能不考虑娜木钟。   那还不如直接将哲哲立为国君大福晋,让海兰珠和娜木钟成为东西大福晋,好相互平衡。   哲哲心底一动,总算松了一口气,她笑得更温和了,在知道自己地位还是如初一样,她怎么能不激动呢,毕竟皇上是皇上,在世人眼中皇后只能有一个,就算国君大福晋与东西宫大福晋是妻子的身份,在外人眼中也是不同的。   等皇上旨意一下,她便是正儿八经的皇后娘娘了。   东西宫大福晋啊,皇太极还在犹豫让谁当地位更高一些的东宫大福晋,因而下意识将这事给放到后面说,他先说起的是次东西大福晋。   这点哲哲了然,“次东西大福晋是由布木布泰和巴特玛璪来当吧,布木布泰为皇上生下三女一子,理所应当成为次东宫大福晋吧,巴特玛璪虽说背后势力不低,但是进宫的日子还浅了一些,且无生养儿女,就次西宫大福晋吧。”   “不……”皇太极摇了摇头,“朕的意思是让巴特玛璪当次东宫大福晋,布木布泰为次西宫大福晋,巴特玛璪的势力更强一些,布木布泰在后宫当了那么多年的侧福晋,想必让她这次分位靠后一些不打紧的,她有儿女在身,委屈不了她。”   “砰”的一声,哲哲手边的茶杯滑落在桌面上,她赶紧收拾好自己的仪态,她着实是没想到皇上会将布木布泰放在五大福晋之末,难道皇上就不念及布木布泰陪伴他近十年、以及生下几个儿女的情分吗?   她瞳孔收缩不定,仿佛不敢相信这话是从皇上嘴边说出来的,这个她陪伴了数十年的丈夫竟然是这么想的。   作者有话说:   宝么么啾w(≧▽≦) 第7章   什么布木布泰一直居于侧福晋之位,敢情不是皇上一直将布木布泰的地位往下挤压吗?   没有任何一个女子甘心如此的。   不过哲哲在反应过来后,脸上立马挂上笑意了,这不好吗,布木布泰一直是低位置,就没有机会接触到福临,这不正好便宜了她吗?   因而她没有说任何反对的话,她笑眯眯道:“皇上言之有理,是妾身考虑不周到了,巴特玛璪背后的势力是得好好安抚。”   皇太极谈谈点头,在他眼里,布木布泰一向乖顺之极,想来将这般女子的位置往后靠是委屈了她,但是他前有海兰珠和娜木钟要顾忌,后有巴特玛璪要安置,布木布泰有子有女,在皇宫的地位不会太委屈,分位一事相比起来不过是身外之物,布木布泰一定能理解的。   这么想,他将原先放在心底微微的歉意全数遣散。   所谓帝王,不过都是薄情寡义者罢了。   既然将次东西二宫的主位定下来了,哲哲眉头微挑,轻声问起皇上这东西二宫的主位由谁来当。   皇太极这下子紧紧揉着额头,“朕还在仔细考虑中。”   哲哲心里一跳,这么简单的事皇上还要犹豫,娜木钟的家世可是比海兰珠的还好,皇上居然有将海兰珠的分位至于娜木钟之上的想法,当真是离谱了。   她嘴角抽了抽,温声道:“娜木钟先前是林丹汗的嫡福晋,为了安抚林丹汗残部之人,妾身觉得将她立为东宫大福晋最好。”   皇太极站起身来,显然是不想多说此事了,他摆了摆手,“先这样吧,朕先回去了,这事不急,朕仔细考虑考虑。”   随着一声恭送皇上,哲哲的脸色缓缓变黑了。   海兰珠的威胁远比她想的还要大啊。   “娘娘,您有何事吩咐。”   哲哲轻声道:“去将布木布泰叫过来吧,本宫有要事吩咐她。”   在皇太极将哲哲定为清宁宫的国君大福晋后,这屋子里的人就自发自觉将她称为娘娘了,与皇上做匹对的不就是皇后吗,哲哲也心甘情愿担得这个说法。   但是在这个时候,海兰珠的威胁显然比娜木钟还大,她顾不得开心自己成为国君大福晋,她思来想去,直接将布木布泰叫过来了,将来会是次西宫大福晋的布木布泰对她的威胁最小,不用白不用。   半响,门外传来声响,布木布泰迈进清宁宫主殿,“姑姑,您找布木布泰有何事?”   哲哲开门见山道:“姑姑有一事相求,方才本宫与皇上商量东西各宫的主位,现已将各福晋定下来了,你去你姐姐宫里,同她说说话吧,西宫大福晋也是不错的位置。”   布木布泰一愣,眼底有了受伤之意,都是同一个部落的,皇上居然这般宠爱姐姐,想必,她不是次东西大福晋,也不会是东西大福晋,“是,姑姑。”   哲哲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她心满意足道:“布木布泰,你不会将此事传到外边吧?姑姑是看在你和海兰珠都是姑姑的侄女的份上,才对你们透露一二的。”   “姑姑放心,布木布泰知道的。”   “改天你闲下来,就带你三个女儿过来看看姑姑吧,姑姑挺想她们的。”   “是。”布木布泰点头转身,心底一沉,她这姑姑的手段真是越发通透了,居然将她的女儿摆在明面上威胁她。   不过,呵,不就是透露这种事吗,放心,她会做的超乎人想象的。   ……   关雎宫里间,海兰珠看着眼前的不速之客,眼底尽是警惕,但到底布木布泰是她同父同母的亲妹妹,她不能做得太绝。   布木布泰仿若没有看到她的冷眼,她轻轻一笑道:“妹妹恭喜姐姐当得西宫大福晋了。”   海兰珠心里一突,警惕的问道:“你知道什么了?”   “方才姑姑跟我说,皇上打算将娜木钟定为东宫大福晋,姐姐是西宫大福晋,姐姐能一进宫就为西宫大福晋,已经将不少侧福晋压在身下了,就连妹妹也是羡慕不已啊。”   海兰珠整个人都愣住了,娜木钟会是东宫大福晋?那她成了西宫大福晋,岂不是让后宫众人笑话!她本是二嫁而来的,膝下没有一儿一女傍身,能夺得皇太极的宠爱本是出乎意料的事,但是贪欲总是连绵不绝的,皇太极能将她定为西宫大福晋,本应该让她高兴之极。   但是她现在一点都高兴不起来,她想到娜木钟会压在她头上,她就觉得不甘极了。   见目的达成,布木布泰又转身告退,回了自己屋子里,苏茉儿刚将三位格格安置好,她出来时就看到自家主子发呆的模样,“主子?”   “多尔衮那儿如何了?”   “主子放心,贝勒爷好似准备找个机会同皇上说起这事,时机还未到,不能打草惊蛇。”苏茉儿了然道。   “是吗,那我在这之前倒是可以好好玩玩了。”布木布泰目光冷静,皇太极估计已经将她定为次西宫大福晋了吧,她今日从哲哲眼中看到了怜悯的目光。   看来皇太极应该是打算出其不意再次将海兰珠封为东宫大福晋了,毕竟东宫就是关雎宫,关关雎鸠在河之洲,想必就是皇太极对海兰珠的告白吧,可她一点都不想成全皇太极的心愿啊,“苏茉儿,你吩咐下去,将皇上意图将海兰珠封为东宫大福晋的消息给娜木钟吧,一定要让娜木钟深信此事。”   娜木钟可不是什么好相与的性子啊。   “是,娘娘。”   ……   夜晚,娜木钟正哄着小儿子熟睡,一旁的奴才欢喜道:“咱们小阿哥将来执掌一方部落,等主子生下皇上的子嗣,就能帮主子和他弟弟成事了。”   娜木钟带过来小儿子再嫁给皇太极,可不是什么慈母心态啊,而是她知道一个血脉尊贵的阿哥对她来说有多重要,小儿子是林丹汗腹遗子,林丹汗的蒙古帝国虽然瓦解了,但其背后的势力可不是皇太极能吞得下来的。   等小儿子长成,估计都能将娜木钟和她未来出生的儿子扶持上皇位了。   娜木钟笑意浅浅,“茉雅琪,小阿哥都还没长成,你说这么多干什么。”   “是奴才多嘴了。”茉雅琪正想笑骂自己几句,不曾想看到窗边有一个人影晃过 ,她眼神一厉,“谁在外面鬼鬼祟祟!”   娜木钟心里一惊。   茉雅琪已经走到窗边,人影已经不见了,但是她方才看见有人似乎在窗边放了一些东西,她打开门,在主子的凝视下出了门,然后一脸严肃的进了门。   娜木钟问道:“发生何事了?”   茉雅琪摇了摇头,将攥紧手心的纸条打开,“主子您看。”   纸条上写着的内容是用汉字刻写的,这对幕后之人的身份很好隐藏了,毕竟这一手极好的汉字对满后宫的蒙古满族妻妾来说,是书写不来的吧。   但巧合的是,娜木钟屋子里恰好有学了好些时候汉语的茉雅琪,茉雅琪屏气凝神的慢慢辨认道:“上面写着‘东宫大福晋’为海兰珠。”   娜木钟将纸条攥成一个圆球,她恨道:“凭什么,海兰珠背后的势力比起布木布泰还不如,布木布泰至少都还有个血统纯正的阿哥,海兰珠还有什么?!她居然能越到我头上为东宫大福晋!”   这是再荒唐不过的事了,她好好的一个原先为林丹汗嫡福晋的贵女,进了皇太极后院也不应当受此委屈。   “主子稍安勿躁,这纸条幕后之人还未清楚。”   娜木钟挑眉,“不管清不清楚,我都得防上一手了,以往我以为海兰珠不如我,就算再受宠爱也不可能越到我头上,但是如今,呵,我不防着不行啊,万一真被海兰珠越到头上了,我这囊囊福晋的名头都不用要了,任由巴特玛璪嘲笑我,我丢不起这个面子!”   “传令下去,阿纥土蛮万户不必太过安静了。”她能带着阿纥土蛮万户和财帛牲畜归顺皇太极,可不是想看他玩真爱这套把戏的,让她好好的一个囊囊福晋受此委屈,想来真是讽刺的很。   “是,主子。”茉雅琪冷声道,她主子可不是任由人轻看的柔弱女子,受了委屈就要反击回去,等事情尘埃落定了,那就晚了。   ……   深夜,苏茉儿对布木布泰点了点头,以表事情已经达成了。   布木布泰搂着小女儿,淡淡道:“我知道了。”   娜木钟的性子吃软不吃硬,海兰珠的性子是反着来的,她期待两个人就此斗上。   若是问起她与海兰珠还有没有姐妹之情,她肯定的答复道,已经没有了,上辈子就被海兰珠和哲哲两个人消耗而空了,相比之下,她对娜木钟的好感更多,而且这都多少年了,她上辈子可是几十年没有见到她们这些旧人了,想她感情泛滥,那不好意思,她不是圣母。   她轻轻拍了拍小女儿的身子,哄着她睡觉。   三个女儿这几天已经慢慢熟悉回归额娘身边的生活了。   她也慢慢熟悉作为额娘的日子。   不过啊,她更期待后宫能上演的把戏,想必一定很有意思了。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翌日,海兰珠整夜不眠,起了浅浅的黑眼圈。   奴才给她洗漱着,一边告知她:“娘娘,皇上商议完政事后就会过来看您了。”   她手底一紧,“我知道了。”   “你给我仔细打扮着,本宫觉得今日神色不太好,你让本宫看着憔悴即可。”作为能将皇太极迷得神魂不舍的女人,海兰珠当然清楚自己什么模样能惹得皇上心疼。   “是,奴才知命。”   海兰珠望着铜镜前脸色苍白的女子,满意的点头,这才像话啊。   她被奴才搀扶着出现在门口,深情眷恋的望着门外。   她告诉自己,一切都不必着急,她初来咋到,皇太极舍不得自己心爱的女人被那么多福晋压在头上的,她要的就是惊艳众人,让后宫所有人都不敢对她起了反抗勾引皇上的心思,所以,东宫大福晋一定要落在她身上!   很快,皇太极迈着脚步匆匆过来了,一眼便看见像望夫石一样盼着他归来的海兰珠,他心疼不已的将人搂在怀中,“天儿凉,你怎么出来了。”   他舍不得呵斥海兰珠,便对关雎宫的奴才怒骂道:“你主子身子不好你还让她出来,是脑袋不敢要了吗?”   奴才吓得立马跪下来。   海兰珠躺在他怀里舒适的叹了一声,方才道:“皇上别怪他,是兰儿实在想皇上了。”   “兰儿就是心善,还不快退下!”后半句是对那奴才说的,奴才立马惶恐的退下了。   “……皇上。”   “兰儿怎么了?”皇太极担忧极了,将她搂在怀里进了屋。   “……皇上,兰儿能一直住在关雎宫吗?兰儿一想到关雎宫背后的意思,兰儿就觉得心动不已,关关雎鸠在河之洲,这也是兰儿对皇上的心意。”   “那是当然了,朕就是将关雎宫特地留给你的。”皇太极温柔的抹去海兰珠的泪珠,换来佳人莞尔一笑。   不曾想这会儿突然来了皇太极身边的奴才,他惶恐道:“皇上,阿纥土蛮万户躁动起来了!”   涉及到政事,皇太极脸色一肃,“兰儿,朕有要事处置,过会儿朕再找你。”   海兰珠温柔的点了点头,在得到帝王的承诺后,她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只是她没想到,事情还真是说变就变,帝王的承诺也不是那么紧要的。   ……   皇太极在崇政殿负手而立,一旁的正好是过来禀告事情的多尔衮。   多尔衮静静的待在一旁不声不语,看着奴才战战兢兢的禀告事情,每禀告一句话,皇太极的脸色就更黑一度。   好好的,阿纥土蛮万户怎么会躁动起来,娜木钟连底下的势力都管不好吗?   皇太极无比清楚这种躁动对他的江山来说是无益的,就算这种躁动让他只是受皮毛之伤罢了,但是这背后就代表阿纥土蛮万户人心散了,他可得想法子将其安抚下来。   而最好的办法就是将娜木钟封为东宫大福晋!让阿纥土蛮万户看到他对娜木钟的好。   想到这,皇太极的脸色彻底黑了,“给朕滚下去!”   “是。”那奴才吓得屁滚尿流,连摔带爬出去了。   皇太极揉了揉额头,他才刚刚答应过兰儿,又怎会擅自违诺,可是娜木钟那儿也是至关重要的。   多尔衮上前一步,仔细问道:“皇兄有烦恼事?”   皇太极摆了摆手,“与你无关,朕会自己考虑的,对了,多尔衮,你过来找朕是为何事?”   多尔衮试探道:“臣弟想娶妻了,皇上可否答应臣弟一事?”   皇太极听了这话,眉毛都夸张的挑起了,“你居然想娶妻了,多年来朕多少次想给你赐婚,都不见你有任何反应,都是以先立业再成家的说法敷衍朕,现在居然有了成家的念头,不过这样好啊,朕给你挑选几个蒙古贵女——”   “不,皇上,皇上可否答应让臣弟选了心意的嫡福晋?”   皇太极一听这话,眉头都皱起来了,“那人是谁,可别是什么出身低贱之人,多尔衮,你是朕兄弟,朕不可能坐视不管你的婚事的。”   多尔衮摇了摇头,“那人是蒙古科尔沁部落的贵女,皇上可否答应臣弟让臣弟自主娶妻?”就算不行,他也得让皇太极说行。   皇太极脸色微肃,“既然那女子身份并无瑕疵,你有何不能跟朕说的。”   “……皇上,那女子是已婚之妇,说来是臣弟有愧……”有愧是不可能的,他盼都盼不及皇上将布木布泰赐婚给他当嫡福晋了。   “原来如此。”皇太极眼里闪过一丝了然,“你就放心吧,你怎么说都是朕的亲弟弟,即便那女子是已婚之妇,只要血统出身没问题,朕就许给你,你现在能跟朕透露一两句了吧?”以多尔衮的功劳,娶什么样的贵女还娶不到?   “那人是科尔沁部落的贵女,皇上让臣弟自个儿准备了,臣弟就别无所求了。”   “好,朕答应你。”尽管不知道多尔衮卖什么关子,但多尔衮的事还越不到他爱妃头上来,换做往日,皇太极可能会再考虑几分,可现在他正愁着怎么样才能将海兰珠封为东宫大福晋呢。   多尔衮在出了崇政殿以后,可怜的神色全然没了,他心底松了一口气,第一步总算开始了,而第二部 不着急,慢慢来,不能让布木布泰失望,他打定要娶的嫡福晋怎么可能让她逃脱呢。   想到布木布泰,多尔衮的神色都温柔许多,连一旁对他打招呼的多铎都没有注意到。   ……   还没等皇太极正式下令,娜木钟看到皇太极至今都无动于衷的模样,心里面哪还不清楚皇太极的意思,她冷笑一声,命阿纥土蛮万户动作更猛一些,皇上不是不在意自己的政局吗?她便使劲耍了。   她也是前不久才知道东宫关雎宫的意思,原来是汉人之间互述的情意啊,难怪皇上这么犹豫了,在海兰珠进宫后就将关雎宫给她住,可她才不管这么多,区区一个海兰珠就能越到她头上,想都不要想!她偏偏要占了关雎宫。   在娜木钟下令没多久后,皇太极终于按耐不住过来了。   他叹了一声,温情款款道:“娜木钟,朕知道委屈了你,朕已经打算将东宫大福晋——”给兰儿了。   娜木钟微微一笑,打断了皇太极的话,“妾身不觉得委屈的,妾身虽然无法成为国君大福晋,但是东宫大福晋也是可以的,哲哲姐姐陪在皇上身边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妾身知道的。”   娜木钟这番话立马将皇太极的脸色变黑了,偏偏皇太极还不能将这话反驳,只能哑巴吃黄连,将苦吞下去了。   娜木钟深情眷恋的看着皇太极甩袖离去,等人走后,忍不住在脸上露出讥笑的笑容,呵,真当她背后无权无势,任你摆布啊。   就算是布木布泰越到她头上来她都勉强能理解几分,毕竟布木布泰生下来几个孩子,后宫册立首先看家世,其次看子嗣,换做是海兰珠,就因为她最受宠,所以能当东宫大福晋?想都别想!   皇太极回了寝宫后,冷了一副面色,天下尽在手中,他居然还要受后宫女子的威胁,离谱之极。   只是他怒火来的快也去的快,能从非嫡非长的身份走到现在,他心性是沉稳的,当今之策,他也只能让海兰珠退让几分了,等他正式入主中原后,他会弥补海兰珠的。   “来人,传朕旨令,额尔德尼琪琪格为国君福晋,入住清宁宫,娜木钟为东宫大福晋,封号贵妃,入主关雎宫,海兰珠为西宫大福晋,封号宸妃,入主麟祉宫,巴特玛璪为次东宫福晋,封号淑妃,入主衍庆宫,布木布泰为次西宫福晋,封号庄妃,入主永福宫,五位福晋为后宫各宫之主,底下妃子皆为侧妃或庶妃,以五大福晋为尊。”   他冷声将圣旨下达,太监也遵着他的意思将圣旨拟好,接而去各宫将圣旨颁布。   皇太极揉了揉额头,“等等,你给朕同宸妃说一句话,‘朕下次会弥补她的,让她不要伤心。’”他现在没法对上爱妃怜人的模样,他害怕自己会不忍心。   当今还是以政局为重。   ……   清宁宫内,受哲哲的召唤,后宫所有妃子都来齐了。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科尔沁博尔济吉特·额尔德尼琪琪格为国君福晋,今后为清宁宫之主……”   哲哲上前一步,脸上不乏激动,“臣妾谢皇上恩典,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哲哲的名字是额尔德尼琪琪格,哲哲不过是后宫妃子对她的尊称罢了,就好比汉人中的姐姐。   有皇上圣旨在,她是当定中宫之主了,就算东西宫大福晋都是平妻的身份又如何,在天下人眼中可不这么认为。   而太监宣读完哲哲的圣旨后,接下来就是东宫大福晋了。   娜木钟和海兰珠眼里都闪过一抹势在必得,布木布泰看着她们两个,心情复杂难言,无论争的多厉害,这两个妃子都越在她前面,将她压得死死的,显得她接下来的一些都只是幸运捡漏罢了。   太监接着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阿霸垓博尔济吉特氏·娜木钟为东宫大福晋……”   轰的一声,海兰珠脸色刷的一下变得苍白,什么,东宫大福晋居然是娜木钟?!   作者有话说:   感谢宝支持,下个星期等上榜后就能双更啦(≧▽≦) 第9章   娜木钟扬起骄傲的笑容,“妾身接旨。”   海兰珠整个人都愣住了,她嘴巴张开又合上,这是她头一次在众人面前表现的如此滑稽。   接下来太监所言果然是将海兰珠册封为宸妃,西宫大福晋。   在场人有些惊讶海兰珠居然能为西宫大福晋,巴特玛璪已经焦躁不安了,她原以为一个得宠的海兰珠是占据不了太高的位置的,没想到海兰珠一下子就越到她头上来了。   剩下的次东西二宫,想想都是从她和布木布泰两人之中选出来,但是她不能百分百肯定自己能被皇上封为次东宫福晋,毕竟她不比布木布泰是一直陪伴在皇上身边的,又为皇上生下了三女一子,皇上怎么可能对布木布泰没有一丝情谊呢。   海兰珠还愣在原地,接过了圣旨,抿着唇不吭声,心里面一阵阵扭曲感传来,凭什么,她不是东宫大福晋吗,皇上不是答应过她的吗。   她心里的委屈一下子涌上来了。   但是其他人都回过神来了,娜木钟眼里闪过一抹讽刺,接而她看向布木布泰和巴特玛璪,想必接下来被封为次东宫福晋的人会是布木布泰吧。   于情于理,若没有出海兰珠这人,布木布泰应该是西宫大福晋的,布木布泰被她亲姐姐抢过了西宫大福晋的身份,可真是好笑极了,海兰珠也不是什么好人。   只是太监接下来的话,除了早有预料的哲哲和布木布泰,其他人都是吃了一惊。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阿霸垓博尔济吉特·巴特玛璪为次东宫福晋,为淑妃,入住衍庆宫,科尔沁博尔济吉特·布木布泰为次西宫福晋,为庄妃,入住永福宫……”   这话一出,在场的妃子都讶异的在巴特玛璪和布木布泰身上环视几圈,巴特玛璪嘴巴微张,显然是没想到自己还能峰回路转得了次东宫福晋的地位,她喜悦极了,立马下跪接旨:“妾身多谢皇上,妾身定不负皇上恩典!”   布木布泰则是愣在原地,微微抿了抿唇,“妾身接旨。”   娜木钟摇了摇头,眼里闪过对布木布泰的怜悯,不过她一想到皇上,心里面冷笑一声,以皇上的性子,这种事确实是能做出来的。   布木布泰闭了闭眼,她心知,皇上既然这么不给她面子,她也无须给皇上面子了,接下来,该是她主场的事了,她已经没兴趣再给皇上当一遍庄妃了,当真是以为她是大善人,心地宽广的很吗。   不,上上辈子,她的词典里从来都没有这句话,上辈子也没有,这辈子更不会有了。   ……   “主儿,您——哎。”苏茉儿想了好多句安慰的话,但话到嘴边什么都说不出来。   布木布泰拍了拍她的手,“快些收拾东西吧,咱们得快快搬到永福宫去了。时辰晚了就天黑了。”   “对对,奴才得搬东西了。”见主子提起精气神了,苏茉儿暂且放心下来,齐心吩咐奴才将东西搬好。   再怎么说,永福宫都是一个宫所,主子住进里面能和小主子更快活的玩闹,至于庄妃不庄妃的,就别在意了,好在她主子还有另一条打定要走的路,不然以皇上这么冷心冷清的做法,她主子都不用活了。   苏茉儿眼底闪过一抹不忿,先前她还秉着对主子做法不认同也不反对的想法,如今对比一出,她是恨不得自家主子立马嫁给贝勒爷了,至少贝勒爷一看就是会暖心的男儿郎!她主子哪儿不好了,非得受这种委屈!   布木布泰‘赶’这三个女儿先睡一觉,睡醒就有新家了。   最小的雅雅听话的入睡,偏偏比较大的两个用着担忧的眼神看着她,显然两个女儿是清楚后宫发生的事的,二女儿阿图用小手拍了拍额娘的头,“额娘别难过,阿图陪着你。”   布木布泰一愣,温柔的笑了,“好,阿图陪着额娘。”   雅图也道:“还有我,雅图也会陪着额娘的,额娘不要哭。”   小孩子的小手暖和极了,布木布泰将小手捂在脸上,暖和的体温仿佛能透过触摸将关心传达到她心里。   “你们睡吧,不必担心额娘,额娘没事的。”   她其实早就不在意皇太极的偏心了,正如她早就不将皇太极当成自己丈夫一样,一辈子太漫长,与其像上辈子一样替他收拾烂摊子,她更宁愿自己快活一场。   任他宠海兰珠到地老天荒,任他随海兰珠生死相随,反正这都是皇太极的事不是吗,他爱咋咋就咋咋吧。   从今往后,她心里不认自己为庄妃了。   ……   永福宫位于麟趾宫之后,坐落在凤凰楼高台之上,面阔五间,进深三间,对于布木布泰来说,是较为不错的歇身地,地方比之前居住的大了,也宽很多了。   苏茉儿好不容易将东西都吩咐奴才搬来这儿了,布木布泰也唤醒三个女儿到此处停留,三个女儿对这个地方都很是喜欢,蹦蹦跳跳的,让布木布泰看了眉开眼笑,小孩子的笑容是最能感染人的。   她暂且算作是次西宫福晋,为什么说是暂且,原因便是正式的册封礼还没有下来,当然,她也会在册封礼下来之前走人的,毕竟以皇帝妃子的身份受封以后,想走都难上几个度了。   多尔衮打算来个先斩后奏,布木布泰看着他传来的书信,不免皱眉道:“他是想着建功让皇太极给他许配婚事?”   将来大清进关的大部分功劳都归在多尔衮身上,不说这个,就现在而言,多尔衮是皇太极打下江山的重要帮手,只是她不确定皇太极能宽容他到这种程度,毕竟她现在的身份是皇太极五大福晋之一。   还是先看看吧,据她所知,多尔衮立下卓越战功,皇太极这都称帝了,想必再过不久就应该被按功封赏了,在满蒙贵族中,贝勒也是拥有实权了,皇太极就算对多尔衮气恼,都不会因为女人一事对他动手的,想必在皇太极心里,她这个妃子顶多只是件寡淡无味的衣服吧。   布木布泰冷笑一声,不过她这会儿不想着皇太极了,她只念着多尔衮,只要多尔衮是真心想和她过日子的,她一辈子都不会背叛多尔衮,同他好好过夫妻日子。   “我也得给多尔衮回一封书信了,让他一个人挂念这事也不是办法。”正如她想的那样,倘若两人之后要结为夫妻,定是共进退的。   她脸上闪过温和的笑意,她自是不畏惧将书信传到多尔衮手中的,她这儿也有多尔衮的书信,只是她会隐藏的深一点,不会让任何人发现端倪。   “见字如面,多尔衮,凡事你只管做了,我都相信你,皇上那儿……”   笔落,一封长长的书信完成了,她等信纸都干了以后才塞进书信中,“苏茉儿,交给你了。”   苏茉儿点了点头。   ……   封位一事在后宫引起的波澜几日都没有停下来。   嫡福晋哲哲为国君福晋这点不引人注目,毕竟哲哲多年以嫡福晋陪伴在皇上身边,以前是第一人的身份,现在仍旧是后宫第一人一点都不出奇。   而娜木钟虽然是二嫁之身,但人家好说歹说都是背景强大的贵女,被封为东宫大福晋也不出奇。   唯独接下来的三位福晋就让众人不明白皇上的意思了。   本来权衡来权衡去这几位福晋的身份,庄妃、宸妃与淑妃勉强平齐,但是庄妃还陪伴了皇上近十年,又为皇上生下四个子嗣,子嗣里面还有珍贵的阿哥,这西宫大福晋的位置不是给庄妃留着的吗,怎么一下子给了庄妃的亲姐姐宸妃?   给了也就算了,皇上的宠爱大过天,可众人想着庄妃起码也是次东宫福晋的身份,但是皇上的操作谁都想不明白,居然将进宫没多久的淑妃越在庄妃前面,当真是令人大铁眼镜。   众人心里面的排位最初应该是皇后,贵妃,庄妃,淑妃,宸妃的,没想到,当真是没想到事情能发生如此大的戏剧性。   有些人已经体会到海兰珠的威胁性有多大了,但据说海兰珠已经上下三天时间没有出来了,说是一双眼睛都哭肿了,十分怜人,但后宫妃子没一个可怜她的,能当上西宫大福晋还不满足吗,这还哭?   苏茉儿一双眼睛都瞪大了,显然是想象不到这一幕场景的发生,她主子当了次西宫福晋都没哭,她哭什么啊,她满心的吐槽憋在心里无处言说,布木布泰瞥了她一眼,“皇上可去看了海兰珠?”   她正在仔细练着书法,让苏茉儿给她说说闲话解解无聊挺不错的。   苏茉儿摇了摇头,也是有些疑惑,“皇上没有去看宸妃,可能是政事繁忙吧。”   “这怎么可能,海兰珠哭成这个样子,都让满后宫的妃子知道了,皇上就算政事再繁忙,也不可能落下他心爱之人的。”   布木布泰漫不经心道,剩下的一个可能便是皇上心里有愧了,暂时不想面见他的爱妃了。   不过这也不管她的事,布木布泰抄完字帖,上面满满当当的都是她书写的汉字字迹,她知道自己将来会接触许多汉学,尽管自己现在是蒙古人了,可是该学的都不能放下啊,骨子里的东西是无法改变的。   上辈子她都没有机会尝试这些东西,原因啊,无非就是皇太极不喜欢她知晓政事,也不喜欢她展现出来的明透,她想,这大概是她不得宠的原因吧,但是无所谓了,她也不在皇太极面前尝试这个了。   字迹干了,布木布泰继续写着下一个字帖,然后再将这些字帖都用火烧了。   ……   正如布木布泰猜想的那样,皇太极一遍心疼爱妃,一边将太医都宣去麟趾宫,他心里十分关心海兰珠,但是他面上却维持不住一个君王承诺,他心想,还是再等一阵子吧,兰儿一定能理解他的。   他心里面都是兰儿了,又怎会故意做出毁诺一事呢,将娜木钟封为东宫大福晋一事已经让他心痛之极了,若是兰儿都不理解他,他就没法子了。   不过后宫妃子封位一事既然得到解决了,皇太极心里面开始想着政事了。   政事里面当然包括之前多尔衮在他面前提到的娶妻一事。   多尔衮是正白旗旗主,之前还当着众多贝勒的面将传国玉玺亲自献给他,虽说这是苏泰福晋代为保管的,但是真真切切将传国玉玺拿过来让他称帝的是多尔衮,这点不会有人质疑。   而且多尔衮战功累累,又听从他命令,他就算是看在多尔衮功绩上,也得给多尔衮选几个身份高贵的蒙古贵女做福晋。   皇太极思量着这件事,即便是知道多尔衮决心去一个有夫之妇为嫡福晋了,那也不妨碍他给多尔衮挑选几个侧福晋。   若不是多尔衮先立业再成家的口号已经传遍整个军营了,就凭多尔衮现在已经二十多岁的年纪还没有一个女人在身边,他都不免怀疑多尔衮是不是身有隐讳了,他十多岁的时候就妻妾一大堆了,多尔衮当真是差劲的很。   想着,他将哲哲叫过来了,论各方贵女的挑选,还是让女人来方便,再说了,多尔衮心仪的嫡福晋是科尔沁的出身,哲哲就是科尔沁部落的贵女,让她来做参考最是合适了。   哲哲很快过来,一听闻多尔衮要选妻一事,她整个人都呆楞住了,毕竟一个常年孤寡之人突然想娶妻,那不得将她们都吓一跳。   不过很快,她的眼睛亮起来了。   所谓娶妻生子一事,不正好让多尔衮这个战功累累的实权贝勒与她科尔沁部落联系的更加紧密吗? 第10章   想想看多尔衮的身份,不知有多少贵女馋着了,英俊年轻的模样,权力也大,后院还没有一个女人,干干净净的。   更别说多尔衮身为皇上兄弟,将来的权力只大不小,多尔衮是个有才华之人,论功行赏的那天也不会迟,保准等多尔衮被封亲王或是更大的身份时,这嫡福晋侧福晋的人选就未必落在她科尔沁部落的贵女身上了。   即便是在皇上口中听闻多尔衮喜欢的是科尔沁的贵女,哲哲心里面仍是无法抑制这种冲动,想来她介绍自己的姐妹亲人嫁给多尔衮,成为多尔衮的福晋,将来多尔衮的福晋会感激她,她也能将贝勒府的部分势力操纵于手了。   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啊。   哲哲现在就想着如何给她娘家科尔沁部落的妹妹传话了,在她眼里除了自己在后宫的地位最重要外,还有娘家科尔沁部落的势力强盛也很重要,娘家越是强大,她在后宫的地位也就越稳固。   这种事越想越兴奋,以至于她下意识忽视皇太极口中的二嫁之身,皇太极没有跟她说清楚是具体哪一个贵女,只对她说多尔衮属意的嫡福晋是二嫁之身,具体的那贵女还未和离没有说出口,毕竟在皇太极眼中,既然多尔衮已经选定人选了,他之后跟那妇人的丈夫说一声不久行了吗。   皇权之下,若是这点事情都完成不了,他也不会成为大清的皇帝了。   哲哲心里面想的是,她可没有听说有二嫁之身的科尔沁部落的贵女,要是有的话,那也是海兰珠等人,可海兰珠是皇上的宸妃了,多尔衮不至于对海兰珠起心思,唯一能断定的话,便是那二嫁之身的贵女出身不显,若是生母地位低微,所以才没有入她眼睛。   因而,她就算打定主意要为多尔衮选几个娘家的出身高贵的贵女,给他当侧福晋了,多尔衮只是现在不明白,没有体验到女儿家的好处罢了,一个出身低微的嫡福晋如何镇得住后院,而且,出身低微的嫡福晋所诞下的子嗣,也比不过出身好的侧福晋的子嗣。   哲哲眼睛微微眯起来,似乎已经想到合适的人选了。   她吩咐下去,“告诉侄子,将巴特玛和达哲送来盛京吧,本宫给她们送一场天大的造化。”   这嫡福晋和侧福晋在后院的地位可是相差无几的,巴特玛和达哲也是她的一对同母异父妹妹,血脉纯正,正好配以贝勒爷,她们科尔沁部落的姻亲关系更多了,将来的地位也会越发稳固了。   哲哲将心里话全都掩藏在心底了,她脸上露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即便皇太极只说起多尔衮只打算娶嫡福晋,不过这两夫妻的想法都是一样的,多尔衮终究是男儿,是男儿就不可能会抗拒年轻漂亮的贵女,多尔衮现在已经二十四岁了,寻常男儿放在他这个年纪,早已十来个子嗣了。   她这是为多尔衮好。   想到自己将来能在贝勒爷面前说上几句话,哲哲的神色都柔和许多了,在后宫中,她能成为皇太极的嫡福晋这么多年,靠的就是各方势力考虑周全。   她眼看着多尔衮战功累累,又是皇上亲兄弟,她老早就惦记着多尔衮了,现在皇上能给她一个机会将多尔衮的婚事定下来,她哪能不精心安排了。   娘家那边也一定很高兴的。   ……   而远在科尔沁部落,吴克善接收到这个消息以后,嘴角都要咧开了。   他福晋博尔济吉特氏皱眉道:“发生何事了?”   吴克善笑道:“这可是件大喜事,你可听说那多尔衮,皇上的亲兄弟,给皇上送上传国玉玺的那人?”   “是贝勒爷吧。”博尔济吉特氏了然点头,她自是清楚满人有多少权势显赫者,这多尔衮能打仗,又是一方势力强大的台吉,当初如果不是她们念着皇太极刚登基为帝,有心想讨好这位皇帝,她们就将海兰珠送到多尔衮府上了,即便是给多尔衮当侧福晋都好,将科尔沁部落与多尔衮联系起来,才是无上的好事啊。   “是啊。”吴克善笑道:“你将巴特玛和达哲叫过来吧,顺便再将几个出身略于她们的格格也一并叫过来,这贝勒爷要娶妻了,哲哲让我们将科尔沁的贵女送过来,这可是件大喜事啊。”   “好。”博尔济吉特氏点了点头,不免笑道:“咱们科尔沁出了三个妃子,又多出几个势力强大的姻亲了。”   自家势力强大起来,她怎么可能不开心。   当然,在将巴特玛和达哲叫过来以后。   两位格格早在路上就听闻自己要嫁给多尔衮一事,心脏直叫一个砰砰直跳,跳的前所未有的快。   巴特玛将嘴角勾起,“我真的可以嫁给多尔衮吗,那可是贝勒爷!”还是后院干干净净的贝勒爷,她进了后院,若是能为嫡福晋的身份,为贝勒爷生下一儿半女,下半生就顺途无忧了。   达哲也是神色激动,只是她想的比巴特玛还要深远,她看着在她身旁的巴特玛,眉头皱得厉害,巴特玛比她年长一岁,万一巴特玛成了嫡福晋,那她岂不是又落后巴特玛一步了。   不过很快吴克善的话语打消了她们的念头,“贝勒爷的嫡福晋已经定下来了,你们过去就当贝勒爷的侧福晋,记得好好将贝勒爷伺候好,那嫡福晋出身低微,凭的是贝勒爷的喜爱罢了,男子的喜爱能持续多久,还不是得看谁能给他更大帮忙吗?”   吴克善说起多尔衮的嫡福晋时,眼底闪过一丝不以为然,毕竟科尔沁部落在他掌控之下,连他都不知道那位科尔沁格格是谁,可见其出身不怎么样。   两位格格听说自己不能成为多尔衮的嫡福晋时,心里恼意一闪而过,只是她们清楚,这嫡福晋与侧福晋的身份是相差无几的,只要她们进了后院,又哪会怕多尔衮的嫡福晋。   “我知道了。”   ……   科尔沁部落的速度前所未有的快。   在涉及到联姻一事时,她们的速度只会快而非慢。   于是,等哲哲将话语传达后十天内,这科尔沁博尔济吉特氏的两姐妹巴特玛和达哲快快来了盛京皇宫待着。   哲哲亲密的将她们的手握在手上,“一路舟车劳顿,可有不舒服的地儿?”   巴特玛性情温和,她摇了摇头,“多谢姐姐关心,妹妹一想到能在盛京帮上姐姐的忙,就觉得激动不已,又哪会累呢。”   实则并不只是她想的那样,她心里面想着自己能成为多尔衮贝勒爷的侧福晋,一路上都是高高兴兴的,在这种期待下,她怎么可能会累,还巴不得见一见在外人口中威武的贝勒爷。   且,她嫁了一个好的夫婿,将来在哲哲、在娘家面前的话语权也更高,对于一些本和她地位相差无几的贵女,她就能越在她们头上来。   达哲的性子相对来说比较活跃,但是在皇宫里,她收敛了几分性情,笑道:“姐姐放心,妹妹和巴特玛姐姐都很好,只待能为科尔沁部落和姐姐给予帮助了。”   她们几个都势在必得,都肯定自己这桩婚事能为部落提供极大的帮助,完全不想想看多尔衮可有知道她们的想法。   就好像当初科尔沁部落将海兰珠送给皇太极一样,她们部落强大的同时也没有忘却联姻一事的大造化。   布木布泰彼时正教最大的女儿雅图学写汉字,就现在的趋势而言,汉字是必须要了解的一件事,对她三个女儿而言,蒙古语和满语都可以不学,唯独汉语是必须要学会的。   最小的雅雅已经熟睡了,雅图认真的将汉字一遍遍临摹,布木布泰精心教导的同时,不忘让阿图给她读书。   阿图每读一个字都卡顿一下,“额娘,这个字怎么读啊。”   小姑娘指着上面的“小”字,布木布泰揉了揉她的毛发,“这个字读‘小’,就是你和雅图雅雅三姐妹,雅雅是最小的意思。”   她不太会教导孩子,但好在三个孩子都是认真听话的,阿图听了额娘解释后,点头,又继续往下读了。   彼时苏茉儿神色紧张道:“主子,奴才听闻一件了不得的大事了。”   “什么大事?”苏茉儿竟然紧张起来了,布木布泰抬起头,将视线放在苏茉儿身上。   “哲哲将科尔沁部落的两位贵女叫过来了,于此同时还有几个出身不显的格格,据说是过来联姻的。”   “过来联姻的?”布木布泰迟疑道,“不对吧,皇上后宫已经够多人了,再说了,两位科尔沁部落而来的贵女,不比满族女儿在皇上后宫只是庶妃侧妃的地位,这两位贵女若是进了皇上后宫,怎么说都得安排一个好的位置吧。”不然岂不是辜负哲哲的一番打算。   “不知道,更具体的奴才没有打听到,但是奴才生怕那是——那是为贝勒爷准备的啊。”   她担心的是多尔衮是不是要娶那么多贵女了,那她主子怎么办?   布木布泰神色微敛,她上辈子倒是没有听说这件事,她只是听说多尔衮拒绝好多贵女,一生不娶是为不好女色,结合上辈子的事迹,她并不担心多尔衮会对那些贵女心动,她只是担心皇太极和哲哲他们会强买强卖。   “不过,你正好提醒了我,我得去好好探查一番哲哲的意思了。”   在那之前,一切事情都没有尘埃落定,哲哲的算盘一向是打得最好最妙的,倘若真像苏茉儿猜想的那样,她非得将哲哲的算盘给掀翻了。 第11章   布木布泰难得主动去了一趟麟趾宫将西宫大福晋也一并叫过来。   “布木布泰,你找本宫可为何事?”海兰珠这些时日一双漂亮的眼睛都哭肿了,但在外人面前从来都是撑起自己为宸妃的风范的。   布木布泰不在意海兰珠是什么模样,她只是符合人设,将自己的担忧和挂念都放在明面上了,“姐姐,我听说哲哲将好几个咱们部落的贵女都叫过来了,说是为联姻一事做准备,我担心她们要进了后宫。”   在后宫就是这样子的,亲兄弟也要明算账,提防才是正常事,不提防,那可能是脑子抽了。   果不其然,海兰珠一双眼睛都瞪大了,她还没有听闻这个消息,她这阵子光顾着哭了,对外界不闻不问,如今得知自己很有可能就来了个情敌,心里面怎么可能芥蒂,毕竟前不久她也是部落送过来的贵女啊。   她抿着唇,快步出现在清宁宫前,布木布泰慢慢跟在她后面,对海兰珠得了消息将她撇到身后的动作并无任何反应。   海兰珠突然闯入了清宁宫,哲哲握着两个妹妹的手都僵住了,她脸上闪过恼意,“海兰珠,你这是什么意思,无视宫中规矩了吗?”   海兰珠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巴特玛和达哲,心里面已经被气得吐血了,她指着两个贵女,手指颤抖道:“哲哲,你这是什么意思,见我一个人被送进宫来还不够吗,非得给我再添几个姐妹吗?”   要是真如哲哲安排的那样,皇上喜欢上这两个新来的贵女,那她海兰珠还有别的地位吗?别说皇上如今对她宠爱非常,但是在权力面前,她海兰珠还不是最重要的!   海兰珠望着娇柔模样的巴特玛和达哲,气得要命,这明摆着是学着她的模样!   “你在胡说什么?”哲哲也被气着了,海兰珠这是从哪儿得来的消息,而且这般不将规矩的模样,是真以为皇上能一直为她撑腰吗?   此时,布木布泰也红着一双眼睛,望着哲哲,“姑姑,这是真的吗?”   她可有天大的冤屈要委屈了,说起来,倘若海兰珠不进宫,她最起码也有个次东宫福晋的身份,哪至于沦落到五大福晋之末,而海兰珠进宫已经成了定居,科尔沁部落竟然还觉得这番好处不够,非得将自家所有的贵女都带过来吗?   哲哲此举是不是说明海兰珠是科尔沁部落送来的第一个贵女,却不是最后一个的意思吗?   布木布泰在心里淡定看戏,看着哲哲被她这话气得更严重的模样。   哲哲狠狠拍了一下桌面,“你们一个个不守着规矩,是不是想逆了天?!”是不是忘了她是皇后,这里是清宁宫,容不得任何人喧闹。   海兰珠红着眼睛,“姑姑,你先给我说清楚吧,你是不是非得给我找不痛快!”   哲哲将口中的不快勉强咽下去,她想说当然不是了,她又不是故意给自己添堵,让皇上将两位贵女迎进宫,只是话到嘴边,她又说不出来了。   她是想着让多尔衮买一送一将这些贵女娶进府的,但是在多尔衮的嫡福晋没有透露之前,在皇上没有正式下旨之前,她要是将消息泄露出来,那怎么得了。   多尔衮现在还对他那个嫡福晋一心一意,这就意味着她就算打着多尔衮将来会明白这些侧福晋好处的注意时,也不能强硬让多尔衮现在就娶了这几位侧福晋,万一多尔衮态度强硬,在得知事实后,就主动跟皇上说起不要巴特玛和达哲呢。   唯有打着先斩后奏的算盘,让多尔衮逼不得已将那些侧福晋娶进门,将来多尔衮的态度才会软化下来,所以现在她不能将这种事说出来。   而一旁遭了天大的误会的巴特玛和达哲两人,早就对海兰珠的这种态度看不惯了,皇上已经将五大福晋册立了,她们哪会进皇上后宫,这不是给自己找不快吗,皇上哪有贝勒爷好,巴特玛正想解释一两句,却看见哲哲给了她一个眼神,她便将话咽下去了。   哲哲道:“无论她们是不是进了皇上后宫,海兰珠你难不成还能阻止本宫和科尔沁部落的打算?”   这都什么道理,海兰珠竟是成了这般离谱的模样吗?   “好,我记住了!”海兰珠冷哼一声,狠狠的瞪了一眼巴特玛和达哲,转身离去。   布木布泰见看不下去好戏了,就跟着转身离去,她是想留下来观察的,但是哲哲不是好相与的,她能浑水摸鱼一次,不代表有第二次。   哲哲一口气堵在胸膛不上不下,巴特玛将一杯茶水递给她,小心翼翼道:“哲哲您方才——”为何那般说?   她们可不想进皇上后宫的,她们是最清楚自己姐姐的手段的,也清楚皇上后宫有这么多厉害的人物,她们一进宫岂不是没名没份,不得被生吞活剥,皇上后宫不是好混的,且皇上岁数都这么大了,万一哪天没了……她们还不如给贝勒爷当侧福晋。   哲哲摇了摇头,“看海兰珠那样子,之后有什么事你们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吧,现在不宜透露出你们将为多尔衮侧福晋的事情,免得平白生波折。”   她在嫡福晋的位置上坐了多年,明白多留几个心眼是成大事的关键。   得了哲哲肯定的答复后,两位贵女都安了安心,只要哲哲没改变主意,那她们就无需过多担心。   ……   不得不说哲哲的诸多打算是妥善的,布木布泰回了永福宫后,也怀疑哲哲带来的那几个贵女是不是给皇上收用的,而哲哲的态度看起来也是没有问题。   可是布木布泰没有忽视那两位贵女在海兰珠质问时露出的欲言又止的神色。   欲言又止……这里面可有太多门道要说了。   布木布泰在前世除了在早年和中年时不得志,在晚年的后半部分还是给孙子管过一段时间的后宫,她不是没当过掌权者的,因而明白一些掌权者的心思。   因而她敢断定哲哲说的不是实话,又或者是说哲哲另有隐藏。   这几位贵女到底是过来给谁联姻的……布木布泰抚摸着小女儿的脸蛋儿,小娃娃给额娘摸了又摸,嘴巴都瘪起来了,她挥着小手,以此表示自己想下地和两位姐姐一起玩的心思。   苏茉儿抿嘴一笑,将小格格抱过来,四格格和五格格还在认真写字呢,她怎么可能让小格格打扰两位格格。   她顺势将小格格递给奶娘,奶娘给她喂奶,很快,小格格喝着奶又睡着了。   布木布泰仍是在想着问题。   她当然不能完全断定哲哲是给多尔衮选福晋啊,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巧的巧合,在多尔衮想娶妻后,哲哲就给多尔衮安排福晋,可是她将所有贝勒都审视一遍,发现符合要求的不是已经在后院娶了家世不错的嫡福晋和侧福晋,就是年纪已经大了的。   哲哲怎么可能为了这些贝勒爷煞费苦心将两位贵女叫过来呢,她可是最精明的人。   所以,接下来她可得好好计划一顿了,毕竟哲哲嘴巴掩盖的那般紧实,可不得将她嘴巴撬开,不然就等着吧。   ……   军营处,多尔衮身穿一身兵甲,眉宇间尽是俊俏之气,若不是他手上一把枪舞得赫赫威风,旁人少不得将他当成是八旗子弟中过来混日子的英俊少年郎。   只可惜他只保持这个模样半个时辰,在多铎过来找他时,他脸上重现了煞气,在这时,估计不会有人将他认为是风流少年郎了吧,毕竟一个实打实打过仗,立过大功的将军,怎么可能成为人们眼中的风流浪子呢,更别说他本人是洁身自好,府邸没有一妻一妾。   “怎么,想过来和爷比试?”   “别了。”多铎巴不得躲过他兄弟迎面而来的“招呼”,他踉踉跄跄将迎面的一枪躲过,拍了拍胸膛,“哥,你这是又闹腾什么呢,以前我谅解你多年没娶福晋,孤寡老人一个,让你折腾,可你这都快娶福晋了,怎么还这么闹腾的。”   他完全理解不了他哥,咋这么激动了,放在以前他能忍让,一个大男人不结婚不就将精力都放在军事打斗上了吗,但是现在孰可忍孰不可忍,他冷冷的瞪了一眼多尔衮。   多尔衮将枪收回去,淡淡道:“你过来做什么?”   多铎指了指自己的胸膛,不可置信道:“你还问我过来做什么?还不是你闹的事,皇上将我叫过去谈话,还用那种看可怜人的眼神看着我,你说是不是大事,我有一个福晋虽然是科尔沁部落的,但是不至于成为皇上眼中的冤大头吧?”   “哦。”多尔衮见他没有正事,还在胡扯来胡扯去,懒得与他对话了,一个转身就想拉着马儿离开。   “嘿,哥,你还真不同我说真话了吧?”多铎瞪了他一眼,“你快给我说,你看中的是哪个兄弟的福晋,我平时是与你亲近了些,可你从来都没有见过我福晋,当然你要是喜欢,我将她送给你也不是不可,可问题就在这里啊,你见都没有见上一面,又怎么可能会喜欢我福晋?!”   这不扯淡吗?   “哥,你跟我说,你是不是动了别的心思,像是皇上后宫——”   多尔衮眼神一厉,“你听说什么了?你给我听好了,无论你听到什么,你都得给我将嘴闭好了,在事成之前,我要是听到一点口风,我唯你是问!”   “知道了。”多铎缩了下脖子,他不过是试探一两句而已,不过结果好像真如他想象的那样,他哥胆子可真大啊。   尽管心里面这么想着,他确实没有任何意见,反正皇太极不是不喜欢庄妃吗,那让给他哥又怎么了,难不成皇太极还想看着他哥单身一辈子啊。   “对了,哥,我得给你提点一两句啊,皇上好像打算给你赐婚后,顺带着给你塞几个侧福晋啊——喂,哥,你去哪儿啊——等等我啊——”   多铎话还没说完,多尔衮的马儿便跑起来了,徒留他弟弟在原地不断叹气,这都什么事啊。   作者有话说:   明天更新时间推移到下午六点,感谢支持(=^???^=) 第12章   自打海兰珠将哲哲质问一遍得到自己不想要的答案后,海兰珠望向哲哲那两个同母异父的妹妹眼神都不对劲了。   简直是凶狠中带着诡异,诡异中又带着淡淡的算计。   海兰珠一贯身子骨柔弱,但是她的心性并不柔弱,毕竟她好说歹说都是土生土长的蒙古贵女,在蒙古草原的那片土地上,一切资源都有定数,凡事都靠争靠抢,她要是眼睁睁看着哲哲将两个贵女送上皇太极的床,她这宸妃的名号都不用要了!   于是皇宫里经常上演的一幕便是她冷着一张脸将巴特玛和达哲叫到跟前,冷哼一声,“你们这是为皇上妃子的觉悟,这仪态这模样,是想将皇上给吓跑吗?”   巴特玛和达哲两人真真是苦不堪言,她们哪里是想当皇上妃子,皇上妃子哪有贝勒爷福晋好当,而且她们在陪伴哲哲时将皇上的模样看过了,完全不及她们心目中的英俊少年郎,可偏偏有哲哲的话在前,她们什么都反驳不了,只能硬着头皮将这口哑巴亏给吃下。   没关系的,等贝勒爷将她们两个娶进门,她们的冤屈会得到体谅的。   巴特玛和达哲顶着海兰珠的视线,将好些惩罚都受过了,毕竟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而娜木钟看着哲哲又将几个科尔沁部落的贵女送来宫里,一张俏脸都气得发白了,哲哲是不是欺负她们阿霸垓部落没有人了?还是说,这是故意恶心人的。   娜木钟也加入看不惯两个人的小分队里,成员有作为队长的海兰珠和巴特玛璪,一时间后宫更是人仰马翻了。   哲哲有时候能护着她们一两次,并非是次次都能护着她们。   终于有一天她们忍不住了,将海兰珠刻意泼给她们的一身茶水都给尽数还回去,巴特玛冷声道:“宸妃娘娘,我和达哲将来会是多尔衮的侧福晋,我之前不想声张,是想着事情未成,男未婚女未嫁,未免有些难为情了,可如今您这么不给面子,我巴特玛早就受不了了!”   海兰珠还愣在原地,看着自己身上被泼了一身茶水,尖叫一声,一旁的奴才赶紧上前给她清理衣服。   两位格格才得以松一口气离开屋子了。   达哲担心道:“姐姐,不会出问题吧,我听说海兰珠十分受皇上喜爱。”   巴特玛冷笑一声,“我们都即将为贝勒侧福晋了,你还担心什么,担心一个后宅夫人将贝勒爷整治吗?”呵,贝勒爷有实权,皇上都不得将贝勒爷供着打天下了。   “也是。”达哲宽了心,和姐姐往清宁宫的方向走去。   不曾想哲哲见了她们,脸色都有几分不对劲了,“你们跟海兰珠吵起来了?还将海兰珠泼了一身茶水?”   “是啊,”达哲勉强硬气道:“是她不饶人——啪——”   达哲不可置信的捂着脸,哲哲眼神比她的更为凶狠,“你居然泼了海兰珠,你是嫌本宫活太久了吗?”   哲哲简直没被她们气疯,她将她们叫来后宫住下,不是让她们将海兰珠得罪的,皇太极知道了岂不将罪过怪在她身上!   巴特玛强行镇定道:“哲哲,您说过会让贝勒爷娶我们的,这事什么时候提上议程?”   哲哲顿了顿,“本宫知道了。”无论是为了她后宫地位稳固,还是为了多尔衮的势力,她都得迅速将两人送到多尔衮府上了。   ……   当晚,在皇太极冷着一张脸到来的同时,哲哲面上讨好无数次,才将巴特玛泼了海兰珠温茶一事给扯过去。   既然已经将那事扯过去了,哲哲便开口将今日的正事提上议程了。   她问道:“皇上,多尔衮的嫡福晋可有定下来了,妾身打算让巴特玛和达哲两人快些嫁给多尔衮了。”   唯今能让她将这阵子的不顺都忍下来的便是科尔沁部落与多尔衮的联姻了,她心里盼望的很,因而在接收到皇太极的答复时眼睛都瞪大了,不可置信道:“皇上,你说什么?!多尔衮不想娶我科尔沁部落的贵女?”   多尔衮凭什么?!那两位贵女可是她哲哲的亲妹妹!多尔衮未必狗眼看人低了吧!   见皇太极瞥来视线,哲哲勉强将气顺过来,她温声道:“皇上,您一定是哪儿搞错了吧,多尔衮可能是一时说错话了,巴特玛和达哲两人都十分仰慕多尔衮,或是那嫡福晋是个善妒的,那巴特玛和达哲两人倒是可以迟些进门了,巴特玛和达哲两个人都是温柔的,能谅解嫡福晋的善妒。”   哲哲根本就没法接受多尔衮不想娶她两个妹妹的事实,若是这样,那部落的侄子不得恨她,她的两个妹妹不得对她仇视非常,所以,不管多尔衮想不想娶,都得给她娶!   哲哲眼里闪过一抹狠劲。   皇太极淡淡道:“多尔衮可能是从多铎口中得知了朕的打算,在多铎找他的那天,他就顺藤摸瓜给朕表达了他的意思,说是他打算守着他的嫡福晋过一辈子,不打算另娶了。”   这样也好,多尔衮的嫡福晋若是个不能生养的,将来也能削弱多尔衮这方势力。   皇太极还是对他这个兄弟有几分了解的,多尔衮说只守着一个,那肯定是真的。   不打算另娶了,哲哲将嘴巴张开又合上,呵,不打算另娶了?这天底下哪有这样的男儿。   而让多尔衮打着这种心思的嫡福晋又何德何能?!   不知出于何种心思,哲哲原先想着靠两个妹妹将多尔衮笼络住,可是皇太极这话一出来,她的心思就变了,一个出身低贱的、又是二嫁的格格,谈何有这种资格,她哲哲平生嫁给最有权势的那人,都没有遇到过这种人呢。   那多尔衮想娶的嫡福晋就更不用说了!   ……   布木布泰基本上能肯定哲哲打得是什么心思了。   在海兰珠被泼了一身茶水后,她去她那位好姐姐的宫里走一趟,便知道哲哲带过来的两姐妹是为多尔衮准备的侧福晋了。   她眼里闪过讥讽,怎么哲哲老是这样,她敢肯定多尔衮绝对没有同任何人说起侧福晋一事,顶多是同皇太极说自己要娶嫡福晋一事。   可为什么,哲哲就想到天边去了,多尔衮有说要娶她两个妹妹吗?   又是这样,还是这样,哲哲可真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她将福临给她了还不行吗,非得将她最后一条路给砍个半死吗,多尔衮一旦娶了侧福晋,她同多尔衮的日子也不可能恢复到一开始能推心置腹的程度了。   既然这样,她便从了哲哲的心思不是吗?侧福晋?呵,那得看哲哲能不能消受得起了。   多尔衮是打算在皇太极论功行赏时将想法托盘而出的,在那之前还有一段日子消耗着,她正好闲来无事,便和她们好好玩玩吧。   布木布泰心冷了半截,自是不会再理会她们这些所谓的亲人了,即便这些亲人什么都不知道,可哲哲一开始从她手中夺过福临的事实又不是假的。   ……   哲哲目送皇太极离开清宁宫,不一会儿就从奴才口中得知皇上去了麟趾宫。   她扯了扯嘴角,去了麟趾宫?这么宠爱海兰珠?   不过这会儿她也顾不得皇上宠幸何人了,她吩咐道:“将巴特玛和达哲叫过来吧。”   “是,皇后娘娘。”奴才们有序的下场,半响,巴特玛和达哲两人过来了。   哲哲开门见山道:“事情有变,多尔衮心里面只有他那个嫡福晋,等他迎娶了新人,又哪会将你们放在心上。”   “可是姐姐,你明明说过要将我们两个许配给多尔衮的。”巴特玛眼睛都瞪大了,若是多尔衮不能将她们娶进门,笑话她巴特玛空口说白话的人岂不是多之又多,且她之前还给海兰珠泼过茶水呢。   要是、要是她灰溜溜回了科尔沁,将来兄长说不定为了讨好海兰珠,将她许配给那些七老八十的台吉……巴特玛光是想到这一点就觉得浑身发冷了。   而且她尽管在盛京的这段日子被海兰珠折腾的要命,但是她也知道这里的生活是她祈求不来的,在蒙古包里,她光是用清水都不能淋漓尽致的用,可是在这里,她体会到了什么才叫做天堂。   巴特玛抖了抖,不行!她绝对不能回去科尔沁!   达哲咬着下唇,显然是和自家姐姐想到一处去了,她怎么可能回去任由那些格格嘲笑自己啊。   她在额娘和阿玛面前惯来不是最受宠的那个,好不容易赶上了年龄,让她回去,休想!   哲哲预料到她们的想法了,“那么当今之策,便是生米煮成熟饭了。”   达哲卡顿道:“生米、生米煮成熟饭是什么意思?”   她还不懂这汉语的意思。   哲哲瞥了她一眼,“让贝勒爷碰了你们,你们还能不成为他的侧福晋?”   “别看皇上宽容了多尔衮只想娶一个福晋的念头,可实际上,皇上对蒙古各部皆是笼络的心思,唯有四方都安定下来,他才能安心打天下,而在这之前,若是多尔衮碰了你们这等血脉纯正的蒙古格格,你们背后的势力不会轻易放过他的,除非多尔衮将你们娶进门了。”   “那、那是什么时候?”巴特玛脸上涌上一抹羞意,但显然是明白哲哲的意思了,想到她曾经惊鸿一瞥的少年郎,她心里的激动都抑制不下来了,巴图鲁形容的就是这种人吧。   达哲也紧紧的盯着哲哲,显然同意哲哲的打算了,不管哲哲之前如何笃定,在这种情况下,除了让多尔衮碰她们,将她们娶进门外,她们早已别无她法了。   “先等着吧。”哲哲言语间闪过一丝狠劲,这天底下的女子都应该是一样的,就连最受宠爱的海兰珠也是如此,凭什么那多尔衮心悦的嫡福晋就能享受一个男子一心一意的仰慕呢。   哲哲并非是对多尔衮动了不该动的心思,她只是单纯看多尔衮那未过门的嫡福晋不爽罢了。   “让本宫想想,什么时候最合适呢。”哲哲低着头,护甲划过嘴唇,她突然想到了,“就等皇上正式给各贝勒按功行赏的时候吧。”   那时候可是多尔衮的人生得意之时,人但凡得意了,犯下一些过错不是理所当然的事吗?   作者有话说:   明天再双更啦! 第13章   布木布泰很是难得的将哲哲的两位妹妹邀请到永福宫里做客。   巴特玛和达哲对同为科尔沁部落的人防范心不高,随着布木布泰过来永福宫了。   布木布泰招呼着三个女儿依次给两位格格打招呼,巴特玛眼底闪过一丝不以为然,对雅图等三位格格点了点头,算作是自己的回应了。   她拉着达哲坐在炕上,不动声色的观察着永福宫的一切,越是观察,她眼底的轻蔑就越多,永福宫看着是挺干净的,换而言之,也挺……简朴的。   真没有想到,同为科尔沁部落出来的贵女,海兰珠的屋子里尽是金银珠宝,哲哲屋子里尽是笔墨书香,看着就价值不菲,可布木布泰这里,都是简简单单的装饰,而且生养了三个女儿又如何,不是一样不得宠吗?还不是一样为五大福晋之末。   生养的孩子都是要泼出去的水!   但是即便如此,两人很好的将眼底的轻蔑掩下,即便是对布木布泰‘简朴’的生活方式看不顺眼,在她们没有成为多尔衮侧福晋的一天,她们还是得顾忌布木布泰为庄妃的身份。   布木布泰让三个女儿都下去了,自己则是亲自招待两位远来的‘贵客’。   她给两人倒了杯茶水,巴特玛将其握在手中,轻声笑道:“看来庄妃娘娘已经习惯这汉人的饮食了,保准哪天就入乡随俗了,成为一个真正的汉人。”   布木布泰顿了顿,眼底不见笑意,这是说她低贱呗,尽管她以自己骨子里是个汉人为豪,但是这些蒙古人满人并不将这当成一回事,都认为血脉有高低贵贱之分,不然皇太极为了笼络汉人特地区分的汉军旗也不会成了所有旗人里面最低地位的存在了。   “呵,按你这么说,那皇上哲哲也很快就入乡随俗了,还有啊,我听说多尔衮多铎他们也是喜好这喝茶一道了。”   她目光泛冷,压根不顺从她们的话语。   巴特玛卡壳了一下,才掩饰似的笑了笑,“是吗,哈哈,当汉人也没什么不好的,天下百姓皆是一家。”   不过提起多尔衮,达哲像是突然有些好奇道:“贝勒爷多年征战,也有喜欢这风雅之事吗?”   布木布泰将茶水递到嘴边,瞧瞧这多明显啊,一听说多尔衮喜好喝茶,就变成了风雅之事,不过遗憾的是,抱歉啊,多尔衮压根就不喜欢喝茶水,是她一个人喜欢喝,所以多尔衮府上才常常备着茶水的。   “你提的是哪个贝勒爷?这无名无姓的,本宫可不知你说的是谁?”   达哲脸一下子红了,补充道:“就是、就是那多尔衮。”   话说出来了,她的表情也没有那样羞涩了。   “是吗,可我瞧着你这意思,是对贝勒爷起了心思?”   达哲心想姐姐在海兰珠那儿说的话估计是传开了,她略微羞涩的点了点头。   “可是,”布木布泰冷声道:“我怎么在海兰珠那儿听到的是皇上只打算给多尔衮许一个嫡福晋?压根没有许侧福晋的说法。”   她当面将这件事揭穿了,达哲对上她凌厉的视线,脑子一下子空白了,巴特玛故作无事道:“怎么,庄妃娘娘管得这么宽了?宸妃娘娘估计是和您说笑的,她可能还恼着我泼她茶水一事。”   布木布泰心里冷了冷,她原以为这两个人是被哲哲骗过来的,结果原来是心知肚明的吗,就她一个人被瞒得死死的。   呵,她也不必客气了,这么赶着上来给人当福晋,她便成全她们的意思。   反正啊,她早就不是曾经还信着这后宫有真善美的端雅了。   布木布泰温和的笑了,“是吗,那你们可得好好和海兰珠说清楚了,不然这一天两天的,传到外面来让人误会了怎么办?”   “自然如此。”巴特玛强行镇定道,她手心的指甲快戳穿掌心的肉了,隐隐渗出一点血液来,不知为何,她总觉得布木布泰这态度不太对劲,可是她又说不出来有什么不对劲,她只能下意识安慰自己,没关系的,就算海兰珠将事情揭穿了,只待她生米煮成熟饭就行了。   贝勒爷怎么说都是男儿,又怎会抗拒她们这些年龄正好的贵女。   ……   将两位贵女送走以后,布木布泰神色微妙,苏茉儿望着她,“主子。”   她摆了摆手,“不用担心我,现在距离明年也就两个月的时间了吧,想必皇上要在新的一年里开始论功行赏了,我怎么说都得与皇上见上一面啊,不是吗?”   她清楚皇太极对自己江山有多重视,哪怕只是一星半点的可能,为此他都可以将刚进宫没多久的淑妃列在她前面,原因只是因为淑妃是林丹汗的遗孀,可用作安抚残部。   所以,她也能肯定,皇上就算被多尔衮提了更冒犯的事,也不会当真为了她将多尔衮废除,毕竟皇太极还不是真正掌握所有权力的皇帝,他离真正的皇帝还差得远呢。   在这之前,她可得和皇上好好见上一面了。   “你去宣话吧,说是我想念皇上了,让他过来一趟吧。”都一个多月没有去她房了,皇太极就算将政事繁忙当作借口,那也未免太可笑了。   “是,主子。”   崇政殿内,皇太极刚将盛京内该处置的事都处置完毕了。   底下的奴才匆匆来报,“皇上,庄妃娘娘说想您了,您要过去看看吗?”   “庄妃?”皇太极拍了拍脑袋,突然就想起了这人,啊,他记得这人,是海兰珠的亲妹妹,也是福临的生母,他淡淡道:“既然想朕了,朕想想都有好些时日没有见过她了,就去看看她吧。”   皇太极站起身来,庄妃年轻貌美,身段也好,就是眼神太过明透了,皇太极心想,他不喜庄妃看着聪明利落的模样,一看就是会干扰政事,不安好心的女人,若是她能学着她姐姐的半分神态,他也不是不能对庄妃宠爱多一些,毕竟庄妃的模样看着比她姐姐还要漂亮几分……   不过现在他晾了庄妃好些时日,她应该是醒悟了吧。   永福宫距离崇政殿不远,布木布泰恭候在殿门处,一见皇太极到来,脸上有了温和的笑意,“妾身恭迎皇上。”   皇太极眯着眸子,似是想看清楚这布木布泰的心思,多日不见,布木布泰的眸子似是灵动许多了,不像之前那样死气沉沉。   良久,他淡淡道:“你起来吧。”   “是,皇上。”布木布泰站直身子,“皇上请进门吧。”   皇太极应声进门,他一进门便细细打量着周边的一些,简朴的桌椅,干干净净的明堂,茶壶、字画,明明不是大家手笔,但在这处地方尽是生活气息,而非雍容华贵堆砌起来的富贵。   他突然就有些不快了,可能是对这处地方不满了吧,“朕不是给你诸多赏赐了吗,上次的花瓶、字画,还有那些笺扇、纺绸、红珊瑚——”“那皇上可能是记错了吧。”   布木布泰不卑不吭,温声打断了皇太极的话。   皇太极神色不明,上上下下看了一眼布木布泰,这个他一直以来不上心的妃子,“你是对朕不满?”   “妾身不敢。”   是不敢,而非不是。   “妾身只是想帮皇上记忆清晰一点罢了,皇上赏没赏给妾身,妾身不明白也不知道,但是妾身知道皇上赏给妾身的东西去了那儿。”   布木布泰面带笑意,似是没看见帝王微怒的神色。   “天聪四年九月,妾身生下福临,皇上头一次赏赐妾身,翌日就将福临抱给哲哲养,天聪五年、六年、八年,妾身生下雅图、阿图和雅雅,皇上皆有所赏赐,但是那些赏赐在次日,就不见有任何踪迹了,想来是妾身粗心,或是没有任何权力,才让那些赏赐不能归于妾身手中。   “这桩桩件件的,皇上给妾身的赏赐大概就这么多了吧。”   想来也有些可笑,她嫁的男人对她不闻不问,上辈子她为何还能将皇太极视作是改变自己人生的人,大概是环境使然吧,她除了将希望寄托给皇太极和福临外,什么都没法子。   皇太极眼里闪着怒火,“庄妃,你跟朕说这些,是想和朕吵起来?”   他此刻心里除了恼火自己的女人在后宫里被人轻贱外,就是对庄妃的不顺从不快之极,他还以为庄妃是改了性子,没想到是等着和他秋后算账!   “妾身不敢。”布木布泰再次低下头来。   皇太极强行将她下巴握在手中,让她抬起头来,“不敢?你还有什么不敢的,朕告诉你,没有朕,你在后宫连个福晋都当不上,你这种连男人都讨好不得的强硬性子,除了朕,还有谁不觉得你晦气!”   那很抱歉了。   即便是被皇太极控制住,布木布泰的神色还是波澜不惊。   你同父的兄弟多尔衮不是喜欢我吗,你只是不喜欢对你违抗之人罢了,而正好,我也不喜欢对我强硬之人,我会对人撒娇,但也得区分是什么人了。   布木布泰的眼神如同一根针一样猛地刺痛了皇太极,他从来都没有、他从来都没有见过这种强硬之人,不,他从来都没有在一个女人身上看过这种对他极尽冰冷的眼神。   他狠狠将布木布泰推开,“朕不想再看到你了。”   他踉跄几步,明明被推开的人是布木布泰,可是他的眼神像是自己才是那个被推开的人。   “小主。”苏茉儿扶住布木布泰,布木布泰迅速将姿势调整好,“妾身恭送皇上。”   皇太极的脚步顿时走得更急促了,仿佛落荒而谈那样。   “小主。”   “不用担心我。”布木布泰摇了摇头,她只是觉得是时候将账算一把了,不然到时候离了这皇宫,她心里面还堵着一口气呢。   想着今后能和多尔衮过上男耕女织的日子,她面上由衷的露出一抹真心的笑意,“苏茉儿,你说,咱们一家子的日子会越过越好吧。”   苏茉儿愣了一下,神色突然柔和了,“是啊,咱们一家子的日子会越过越好的。”   ……   皇太极带着前所未有的怒火去了清宁宫。   哲哲心里一愣,“皇上,您这是怎么了?”   皇太极看向她的眼神多了一丝审视,一种前所未有的怀疑,哲哲心里咯噔一下,“皇上,您有何事想要找妾身?”   “朕问你,朕给布木布泰的赏赐去了那儿,为何永福宫看着一片荒凉,连朕去过的身份最低微的侧妃都不如?”   哲哲心底一惊,面上不解,立马跪下来道:“皇上,您在说什么啊,妾身怎么可能不按您的吩咐给了布木布泰那些赏赐?您听谁胡说啊?”   她克扣布木布泰的赏赐不过是看在她不得宠的份上,那些赏赐被她得了也是浪费,且布木布泰的赏赐也不是被她用了啊,她都给了福临,母福子享,这不是理所当然的事吗?   只是皇上能当面质问她这件事,一定是布木布泰不安好心故意胡说八道的。   皇太极的眼神一直审视这哲哲,他从来都没这么认真看过他的嫡福晋,他一直以为嫡福晋是个脾性温和,贤良大方的,但是现在看来,这种观感很有可能出错了。   他用着前所未有冷硬的语气道:“朕不管你怎么解释,布木布泰屋子里缺的东西都得给朕补齐了,朕的妃子如此荒凉,你是想让旁人看朕的笑话吗?”   所谓嫡福晋,明明对后宫情况都了如指掌,如今却是给他睁眼说瞎话是吧。   “皇上……”哲哲欲言又止,终于折服在皇太极冷漠的表情下了,她心里暗恨,但是知道这是皇太极给她的机会,她要是胆敢有一点不顺,紧接着而来的说不定是惩罚了。   可她怎么可能会让后宫妃子看她笑话呢。   她只能憋屈的将话语掩下,心里给布木布泰狠狠记下这一笔了,布木布泰给她等着吧。   皇太极的心情还是很烦躁,即便是将布木布泰的赏赐都要回来了,可是他没有忘记布木布泰看向他的那个眼神,是前所未有的荒凉,仿佛对他不抱任何希望了似的。   他从没有在任何一个女人身上感受到这种感觉,就像他十四十五岁来了初精后,无数女人相伴他身边,他都没有感受到这种让人无法适从的眼神。   布木布泰怎么敢,她怎么敢对朕露出那种眼神,难不成还指望有人能将她放在心上,她想都别想!   终此一生,她不想着好好伺候她男人,还想着别的事情?呵,进了后宫,就得给他好好当着他的庄妃。   作者有话说:   调整作息中,12点第二更   喜欢的宝求个收藏啦QVQ 第14章   皇太极突然就有些后悔将布木布泰立为五大福晋之末了,但是他心里面怎么可能会承认自己的过错,他只会想着自己是为了政局着想,淑妃是必须被他立为次东宫福晋的。   这般想着,他心情奇异的稳定许多了,正好彼时海兰珠出现在他面前,是他一贯喜欢的清丽温婉模样,海兰珠眼里心里都是他,他心想,这样才是对的,布木布泰那样子算什么?   之前他能晾着布木布泰几个月,现在未必不能。   海兰珠倚靠在皇太极怀里,把玩着皇上厚重的大手。   皇太极望着海兰珠的模样,心想,大概姐妹都是相似的吧,布木布泰与海兰珠模样相似,当初他不喜极了布木布泰的性情,所以对海兰珠截然相反的性情起了呵护的心思。   念在布木布泰是海兰珠亲妹妹的份上,只要她接下来对他诚心诚意道歉,他就原谅她。   皇太极默念着。   ……   在皇太极的命令下,哲哲很快将布木布泰这些年的赏赐都补得七七八八了。   有红得透明的珊瑚柄,也有绿意盎然的如意柄,还有专门用上好的木料制成的桌椅。   花瓶和各种各样的小摆饰,一下子将永福宫的明堂点缀得琳琅满目。   有这么多赏赐下来,永福宫的主仆应该开心才是,布木布泰现在却犯难的很。   苏茉儿也挺烦恼的。“主子,这些东西到时候咱们怎么运走啊,留在这里不太行吧,不是便宜了哲哲她们吗?”   她依依不舍的摸着上好的木料,“早不送来晚不送来,偏偏这时候送来,按奴才说啊,主子就该早些时候跟皇上诉苦,咱们也能享受一段时日的新物品,反正咱们不用对她们客气,不是吗。”   布木布泰好笑的看着苏茉儿唉声叹气的模样,她怎么想得到啊,该说皇太极还是有一点良心的吗?只是她也觉得皇太极这一弥补挺没有意思的,还不如给她一点实用的东西,像是金银珠宝什么的,好让她给女儿留嫁妆啊。   雅雅倔强的将一个小木马放在嘴边啃咬,这段时间她刚长新牙,小嘴巴巴不停的,但是新牙怎么可能比木马硬呢,她不小心将自己嘴巴磕着了,大眼睛立马起了一圈涟漪。   “额娘哇哇哇——”   孩子的哭声立马惊扰了一众大人和小大人,很快,布木布泰就没时间考虑这些物品如何处置了,她手忙脚乱的和苏茉儿哄着孩子。   雅图和阿图也板着小脸,放下毛笔,急急忙忙的下地准备哄妹妹了。   ……   “庄妃有何反应?”皇太极揉了揉额头,淡淡道。   他将该补回的赏赐都给了她,这女人,就算在他面前如何摆面色,也应该清醒过来了吧。   他承认他有愧,但是布木布泰别太过分了。   奴才迟疑道:“皇上,庄妃娘娘似乎没有一点反应。”   皇太极眼里闪过恼意,“她还想怎么样!”   他心里面依旧被布木布泰当时看他如尘埃的眼神气着了,也芥蒂的很,他想不明白,布木布泰一向不是最审时度势的吗,不是脾性最温和的吗。   近十年的相处,即便皇太极不怎么待见布木布泰,也清楚这个女人只会默默守在屋子里等他归来,即便是他和布木布泰感情最好的时候,他几乎能日日看见布木布泰对他征战归来的担忧和顺从。   从那时开始,他就知道布木布泰是这个后宫里唯一一个会对他的一切举动都甘愿承受的人了,这样下去不好吗?   皇太极不明白这一点,也为布木布泰的反抗感到极大的不满和略微的恐慌。   他心想,好歹是多年的相伴,他再给布木布泰一段时间清醒过来,若是不行,呵,雅图阿图雅雅她们也应该由哲哲教导了,布木布泰做不好伺候丈夫的妃子,那连孩子的额娘也别当下去了。   皇太极勉强劝说自己再给布木布泰一段时间。   ……   皇太极在等着布木布泰的服软,多尔衮也等着自己成为新郎官的好日子。   贝勒府上几乎已经将该买的红灯笼和红娟红布买来了,多尔衮还在身上试着诸多新郎服饰,仿若怎么试都试不腻的。   陈昼在一旁欲言又止,他看不惯自家主子这副痴汉的模样,“主子,您无论穿什么都好看的,嫡福晋想必喜欢极了。”   “真的?”多尔衮兴致勃勃道:“你看看我穿这一身,是不是比刚才那身更精神一些了?”   原谅陈昼,他什么都看不出来,他觉得自家主子怎么比在成衣铺来往的妇人更喜欢打扮自己,他勉为其难道:“主子,您不管穿什么,到时候还是得让嫡福晋过目才行吧,在嫡福晋眼里,你穿的好看才是好看,您光问奴才有什么用呢,奴才当不得您这么重视。”   一番长长的话语总算打消了多尔衮的念头。   “算了,还是让布木布泰过来看才行。”让陈昼来都没有眼光的。   多尔衮觉得这话言之有理,但是让他这会儿闲下来也不太对劲,他寻思自己得给布木布泰写一封信了,正所谓感情都是培养出来的,他能感觉到布木布泰对自己感情不深,正是因为这样,他才想加深布木布泰对自己的牵挂。   “主子,您还是等等吧。”陈昼从怀中取出一件书信,“嫡福晋给您寄来书信了。”   “还不快给我。”多尔衮急忙将信抢过去了,匆匆将信封拆开,细细研看起来,上面写的内容都是对他的喜欢,以及不太重要的有关皇太极的内容。   多尔衮细细品味了一番布木布泰的温柔,才勉为其难的将视线投注在皇太极的内容上。   长长的书信看下来,多尔衮冷静几分,“布木布泰说得对,我是得早早让皇太极同意我们两个的婚事了,免得在论功行赏的时候,这后宫的册封礼也下来了。”   在后宫册封礼未下达之前,布木布泰充其量只能算作是皇太极的侧福晋,可一旦册封礼下达后,布木布泰就是皇太极正儿八经的庄妃了,到时候天下人可看着布木布泰啊,他想娶布木布泰也就更难了。   “陈昼,我记得皇上论功行赏的时候应该是在明年了。”   陈昼点了点头,调正了主子的说法,“是啊,不过具体的时间应该在一个月后了。”   “那么我也是时候跟他说清楚我的来意了。”   多尔衮眼神一凛,一字一句道。   ……   清宁宫内   哲哲这段时间心烦极了,不光是自己得从私库里将好些珍宝给了布木布泰,还得看着自己身边的两个妹妹没长进的模样。   不过多尔衮的婚事值得她们动此手脚。   她看向身边的奴才,奴才立马拿来了一袋药粉。   哲哲冷声道:“你们须得记住,这药粉只有一个时辰的功效,务必要抓紧时间,让多尔衮用了,到时他就分不清眼前人是谁了。”   巴特玛认真的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她将药粉拿在手中,仿佛看到自己为多尔衮福晋的画面了。   ……   崇政殿内   皇太极还在将政事处置着,虽说他现在称帝了,但半点松懈的可能都没有,他还没入关,自然不会将手头事交给旁人。   门口的奴才进门禀告道:“皇上,多尔衮贝勒来了。”   他来做什么?   “宣他进来吧。”   皇太极将手边的奏折搁置一旁,起身,打算亲自迎接他这个兄弟。   “多尔衮,你来了啊,不知有何事将你吹来了。”   “臣弟给皇上请安,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多尔衮可不敢小看他这副笑面虎的模样,他按照规矩将该行的礼都行完了。   “起来吧。”皇太极负手而立,显然是满意的样子。   “臣弟过来有一事相求。”   “哦?说吧。”   皇太极对多尔衮所为之事倒是起了兴致,多尔衮可甚少有向他请求的事啊。   “臣弟所为之事,是臣弟相求的嫡福晋,皇上上次答应过臣弟,说是允许那嫁了人的妇人为臣弟嫡福晋。”   “朕一言九鼎。”皇太极笑道,“朕还想你想娶的是哪家福晋,还是科尔沁部落出身的,朕后来仔细想想,那人是不是多铎的福晋?但多铎又死活不肯承认,说他要是有科尔沁部落的福晋,早就将她送于你了。”   多尔衮不吭声。   皇太极脸色逐渐微妙起来,“不是?那你告诉朕到底是哪家的女儿?”   “回皇上话,臣弟心仪布木布泰,皇上可否将布木布泰赐给臣弟为嫡福晋!”   多尔衮朗声道,字字诛心。   “你这个混蛋!”皇太极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亲弟弟居然觊觎他的庄妃,他随手拿起一旁的奏折,狠狠往多尔衮身上掷去。   “臣弟是一心一意求娶的,还望皇上同意。”多尔衮没有反抗,任由奏折拍打在身上。   “呵,想让朕同意,下辈子都不可能!”皇太极红着眼睛,“朕难怪庄妃不顺从朕了,原来是和你成了一对奸夫淫丨妇啊!”   多尔衮皱眉,“皇上别说的那么难听,是臣弟一心求娶罢了,与庄妃娘娘无关,反正皇上对庄妃娘娘没有一丝情意,还不若成全了臣弟。”   “还是说,皇上说的一言九鼎,当真是一句笑话。”   他一字一顿的说着,目光没有任何退缩,“臣弟可斗胆告诉皇上,除了布木布泰,臣弟谁都不要。”   若皇上不成全他,那皇上尽可看看是自己的江山重要,还是布木布泰最重要?皇太极这江山还需要他帮着打呢。   “你给朕滚!你给朕滚!”皇太极粗声道,目光尽是狠厉。   多尔衮笑道:“皇上一日不同意此事,臣弟就不可能离开此处。”   皇太极挺着身子,双目赤红,冷笑道:“好一对奸夫□□啊,真是让朕见识到了,好,朕就成全你们,不就是成亲吗,不就是想娶布木布泰为嫡福晋吗?朕成全你们!   “朕要看看,没了朕的权势以后,布木布泰会不会后悔,多尔衮,你别以为她对你一心一意了,那种女人向来可怕的很,只有朕能忍让她,除此之外,你就看看你今后会不会后悔了。   “呵,朕要成全你们!传朕旨令,将布木布泰赐给多尔衮为嫡福晋,自此以后,多尔衮不能再婚娶任何一人!朕要亲眼看着你们后悔的样子,朕要亲眼看着你们这对奸夫□□没个好下场!”   这么好?多尔衮语气真诚道:“臣弟多谢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对了,臣弟还有一事相求,臣弟想带走布木布泰的三位格格,想来臣弟至今膝下还无一子一女,有三个女儿傍身也是幸福的。”   “滚!你给朕滚!”皇太极气急败坏道。   作者有话说:   第二更来了,比心心(?((?▽?))? 第15章   一个时辰后,多尔衮施施然将圣旨拿在手中,回到府邸上,带着几个奴才就往盛京皇宫走去了。   哲哲听闻多尔衮的动静,忙拉着两个妹妹出来,“贝勒爷,您这是干什么?”   巴特玛和达哲看到多尔衮俊美的模样,一颗心都痴迷了,“是啊,贝勒爷过来作甚?”   莫不是过来找她们的吧。   巴特玛内心砰砰直跳,对多尔衮伟岸的身躯更为动心。   多尔衮对哲哲拱了拱手,“皇上圣旨到了,我也是时候迎娶我的嫡福晋了。”   哲哲一颗心都放下来了,掩嘴笑道:“我还以为发生什么大事了,原来你是远道而来想迎娶我两位妹妹了。”多尔衮拿着圣旨往这边来,不是为了她的两个妹妹还能为什么?   果然是英雄逃不过美人关,“巴特玛、达哲,你们两个还不快跟上多尔衮,嫁妆咱们科尔沁部落会备着的。”跟着回去了,也好早日生儿育女。   “是——”巴特玛正羞红着一张脸,不料想多尔衮莫名的看了她们一眼,“国君福晋,我想你是误会什么了,我多尔衮此生只迎娶一个福晋,而且并非是你两位妹妹。”   巴特玛脸色一白,哲哲的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她语气生硬道:“既然贝勒爷不是为了我两个妹妹,那你过来为何事,这可是皇上后宫,没你要找的嫡福晋。”   “谁说没有了,陈昼。”多尔衮更是莫名了,果然和这人说话是说不通的。   陈昼立马应声道:“奴才这就去了。”   他转身进了里面,不知是找寻何人了。   哲哲心急极了,多尔衮这是什么意思?“多尔衮,你别在后宫闹事了,皇上对你宠信,不代表一辈子对你宠信!”   “国君福晋,我多尔衮心仪之人正是这后宫之人,皇上同意了,你就将后宫妃子都召唤出来吧。”   哲哲往后面一退,一张帕子都掩不住她的惊讶,后宫除了布木布泰就是海兰珠为科尔沁部落之人,皇上宠爱极了海兰珠,定不会将海兰珠送出去的,所以多尔衮这是想迎娶布木布泰?!   所以说,布木布泰会成为多尔衮的嫡福晋?   “多尔衮,你别做什么不可挽回的事!”哲哲狠厉道,“布木布泰是后宫妃子,断然不会同意跟你走的,她还是福临的生母,你觉得她会抛下大好前途随你回府?”   是谁都行,就是不能是布木布泰!   想到布木布泰从此之后会挣脱她的束缚,在贝勒府上过上好日子,她就绝对不能容忍这种事的发生!   而且多尔衮会就她一个人,这想都别想,她的两个妹妹都没有成为多尔衮的福晋呢!   福临从她身后跑出来,狠狠的往多尔衮身上撞,“你干什么,我额娘不是你的嫡福晋!”   他模样像极了一个狼崽子,连牙齿都尖利极了,多尔衮将他拎到一边。   他一直在空中使劲甩着胳膊,恨不得将多尔衮的一块肉咬下来。   多尔衮对这个继子没有任何反应,只淡淡的从嘴角溢出一抹嘲讽的笑,“不过是一只白眼狼罢了。”   “你多尔衮给小爷我记住了,布木布泰生是我福临的额娘,死也是!她要想抛下我嫁给你,我这辈子就不认她这个额娘了!再无人给她养老送终!”   “是吗,那正好了。”一道清脆的声音想起,多尔衮恍然抬头,发现正是自己心心念念的布木布泰,他脸上一喜,“我正要找你。”   他没有注意,随着布木布泰的出来,五大福晋已经到齐了。   娜木钟望着眼前的画面,有些惊奇的挑起眉。   好似有大事发生了。   “多尔衮,宣读圣旨吧。”布木布泰一手拉着一个女儿,苏茉儿一手抱着一个格格,一手拉着最大的格格,几人都很配合的望着多尔衮。   “是。”多尔衮脸上嚼着微笑,“我早就盼着这事了,真期待啊,布木布泰接旨——”   “妾身接旨。”布木布泰屈身道。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之侧福晋布木布泰于朕侮慢,朕为之不喜,特此休弃!再者,既然休弃了,另作多尔衮之嫡福晋,且多尔衮终生不得再迎娶第二位福晋!”   这一句一话皆是让两位即将成就好事的新人喜上眉梢,不曾想让一旁的人都吃惊极了!   娜木钟心里都惊讶一片,心道怪不得布木布泰不在意自己为五大福晋之末了,原来是早就有了更好的出路了,也是,多尔衮年轻,与布木布泰相似的年纪,若不是当初她听闻多尔衮不近女色,她早就换人嫁了。   皇上有什么好的,她光是靠着自己的美貌和权势也能活得风生水起,但是既然嫁都嫁了,她便打定主意要将皇太极的位置给她未来的儿子。   宸妃眼睛微微睁大,她是有些吃惊,但不至于反对此事,后宫能少一个敌人就少一个呗,她高兴都来不及,又哪会生气啊。   而淑妃纯粹是看好戏了,皇上老则老矣,但是胜在有权势啊,布木布泰一朝选择了多尔衮,是挺不错的,可不一样放弃了自己在皇宫打下的根基吗?那可是好不容易生下来的儿子啊!   “不,我不同意,额娘,你忘了你还有我这个儿子吗?”福临瞪着眼睛,恨不得上前撕碎那则圣旨,可惜有陈昼挡着他。   布木布泰没有理会他,“妾身接旨,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多尔衮将圣旨合拢拿在手中,柔声道:“布木布泰我们走吧。”   “不!布木布泰你当真忘了你还有个儿子!”   对了,还有这号人物啊,布木布泰回过神来,看着福临张牙舞爪的模样,哲哲见她似乎有回心转意的迹象,喜道:“福临,你再说几声。”   “布木布泰……”多尔衮担忧的看着她,他能带走三位格格,但是他不能带走福临,毕竟他是皇太极的儿子。   “放心,我明白的。”布木布泰走到福临面前,认真的看着这孩子的眼神,“我知道啊,可是你之前不是说过了吗,你此生的额娘是哲哲,你说过不认我这个额娘的,既然如此,那我也只能带走我亲生的三个孩子了,如你想到那样,你不认我,我也不认你了。”   福临瞪大了双眼,仿佛头一次看到一心一意为自己贡献的额娘露出这种将自己当成无用之物的眼神。   “不、不可以的,我那是跟你开玩笑的!”   他怎么可能让布木布泰就此离开,一旦离开了,他在后宫就少一个正儿八经的额娘庇护了,谁知道哲哲会不会生养儿子,一旦生养了,他就再也无任何用处了!   他怎么不明白这个道理!   只要布木布泰留到哲哲生养不动的那天,他管布木布泰去哪里,去死都无所谓了!   “是不是开玩笑你自己明白。”布木布泰拉着阿图的手,这孩子脸上还懵懵懂懂的,但是却坚定了要跟着额娘的决心,她们年纪最小,但却是明白额娘是世上对她们最好的人,无论到那儿,她们跟着额娘就是一家子快快活活的。   “布木布泰,我还真怕你改变主意了。”多尔衮笑道。   “怎么可能。”布木布泰微笑着,多尔衮能为她做到这种程度,不畏皇太极的冷待,她怎么会拿这种事和多尔衮开玩笑呢。   她以为自己能顺利走人了,毕竟处置好福临和哲哲这边了。   不料想在她跟着多尔衮走人时,巴特玛突然跪下来了,“姐姐,算我求你了,你就让我跟着贝勒爷吧,只要让我跟了贝勒爷,我给您做牛做马都可以!”   达哲也跟着跪下来了,“是啊,我和姐姐两个人会乖乖听你话的,您就让我们两个进府吧,我给你磕头了。”   说罢,她在地上狠狠磕了三个响头。   哲哲忍不住开口道:“是啊,布木布泰,她们辛苦到来,也是为了贝勒爷的,你都为贝勒爷嫡福晋了,给贝勒爷进几房人又如何了。”   “是吗,哲哲,两位妹妹还是留给皇上吧,贝勒府上容纳不了这两个人。”布木布泰冷声道,在看向多尔衮时柔和了神色。   “多尔衮,咱们走吧。”   “好。”多尔衮看着自己与布木布泰相握的手,一时间神色都变得柔情之极。   这么多年过去了,他终于能将自己的心爱之人娶进府中了。   “等等!布木布泰,我就算你狠心抛夫弃子,是个没心没肺之人,但你不能将三位格格要走,她们是皇太极的血脉,还容不得你将她们抢走。”   见计划不成功,哲哲一瞬间变了脸色,让她看着布木布泰脱离她手掌心,成为贝勒嫡福晋,至此以后有自己真正的幸福,她就不能容忍这一幕的发生!   是啊,布木布泰能狠心抛下福临,还想将三个女儿带走,她偏偏就不允许了!   她都没有得到过的东西,区区一个布木布泰也想得到?想都别想!   布木布泰望着跪在地面上的巴特玛两姐妹,看着哲哲扭曲的脸色,看着福临咒骂她的样子,微微一笑:“你尽可试试。”   多尔衮命令道:“还不快将三位小格格抱走。”   “是,奴才听命。”跟在他身后的奴才都上前一步,将三位小格格护着一旁,布木布泰眼神直视哲哲,看着她惊慌失措大喊大逆不道,心道自己要真大逆不道,怕是得将她给亲手杀了。   很快,盛京皇宫布木布泰一行人已经消失不见,巴特玛颓然跪在地面上,福临一张脸憋得通红,更不能接受现实的便是哲哲了。   毕竟她大概此生都没有遭受过如此背刺吧,布木布泰看向她,如同看尘埃的眼神让她为之憎恨不已,不过是五大福晋之末,不过是被皇太极休弃的妇人罢了!   而看够了戏码的娜木钟心满意足的离去,海兰珠也见怪不怪的将视线转移到自己身上,有一说一,布木布泰说的那番话真是让她也觉得挺闹腾的,一个不认自己的儿子,一个意图掌控自己的姑姑,与其将这种日子过下去,还不如换个地方了。   当然,布木布泰也提醒了她,哲哲这人惯是面善心狠的,她记住了。   在后宫里,她除了娜木钟要防着,这个哲哲也得防着了。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布木布泰上了马车,带着自己的三个孩子静坐一旁。   多尔衮坐在高头大马上,脸上一直带着痴笑,陈昼见怪不见的给主子牵马,主子得偿所愿了,让他高兴一阵子吧。   布木布泰久违的看到了街道边的日光照射,一双明亮的眸子都为之触动,真的是太好了,第三世的日光,仿佛能暖透她的心扉似的,终于有一世她能随着自己的心意行动了。   她抱着雅雅,“孩子,你高不高兴?”换了一个地方住,额娘终于不怕你会夭折了。   也不怕你生病时,所有的太医都被哲哲和海兰珠叫走了。   雅雅叽里咕噜歪到额娘脖颈处,布木布泰也没指望她说什么话,但是一旁的阿图却认真的对额娘说:“高兴的,额娘高兴,我们也高兴。”   雅图点头。   “你们可真是……”布木布泰笑意绽放开来,“额娘这辈子加上上辈子最爱的孩子就是你们了。”   她将三个孩子搂在怀里,有她们在,她此生无憾。   多尔衮仔细听着马车内的声音,笑容更盛了。   一时间欢快无限。   ……   而远在盛京皇宫的哲哲黑着一张脸,对着面前的巴特玛和达哲,嘴上更是吐不出任何好话,“你们还真是没用,连一个男人都把控不了!”   巴特玛的眼睛都哭肿了,“那怎么能怪我们,谁知道布木布泰这个贱人早就将贝勒爷给笼络了,还狠心抛夫弃子,真不知道贝勒爷喜欢她哪里!”   达哲比她姐姐还要没出息一点,她只顾得哭,连话都说不出来。   “事到如今,就算多尔衮不想要你们,我也得将你们塞进贝勒府。”哲哲嘴角抽搐,“本宫会再给你们一个机会,可得好好珍惜了,别给我顾忌面子了。”   事到如今,布木布泰对她没有留下任何面子情,她也无须在意布木布泰了,无论如何,她都得将布木布泰拉下来了!凭什么一个给她生下儿子由她掌控的妃子,能够转身就变成贝勒爷心爱之人,甚至能让多尔衮一生只娶她一个人!   哲哲心里不服极了。   而且最重要的是,她不可能眼睁睁看着与她不和的布木布泰成为贝勒嫡福晋,一旦事成,她就再也无法接触到多尔衮这方势力,所以她一定要让巴特玛和达哲两个人成为多尔衮的房内人。   用尽一切手段。   “哲哲,你想做什么?”达哲看着哲哲可怖的眼神,头一回对她这位姐姐产生了恐惧感。   “做什么?”哲哲轻笑一声,“当然是让布木布泰回归到她该回归的位置了,皇上的女人还想嫁给多尔衮,岂不成了我哲哲的屈辱,科尔沁部落绝不允许后宫的大好局面被她一人毁了!而本宫也不允许!”   经此一遭,皇上岂不对科尔沁部落留下难堪的印象,为此,布木布泰是绝对不能平平安安嫁给多尔衮,就算嫁,也不能以嫡福晋的身份下嫁!   ……   多尔衮在盛京的府邸为五进院,当初皇太极想要给自己几个兄弟安排府邸时,就让他们以王府侯爵的规格建立府邸,毕竟他本身是想称帝的,而帝王的府邸为九进院,是为九五至尊才能入住的地方。   而作为帝王的兄弟,多尔衮等人也得给自己的府邸安排上合适的规格,像是五进院以上的规格,可当时多尔衮没有娶妻,又觉得自己终生不太可能娶妻了,便让人匆匆在一个已有规格的府邸上往外扩建,才成了如今的五进院。   他兴匆匆的拉着布木布泰下了马车,指着府邸道:“布木布泰,咱们今后就住在这里了,不过你放心,这院子还是小了一点,等明儿我与你成亲了,就将府邸往外扩建,至少要让雅图阿图和雅雅她们都有一个正院住下,我和你就住在最大的院子。”   他想着这一幕就觉得未来美好极了,唯独遗憾的是,当初没想得多一点,想到自己能成家立业的一天,不然他非得将院子建成多铎的府邸那样,是个七进院才行!   布木布泰却忍不住笑了,“你就算这会儿将雅图阿图她们安排下来了,雅雅还小,我总不能离这孩子太远的吧。”   “是啊,瞧我这脑子,还是福晋你想的明白。”多尔衮猛地拍了一下脑袋,却换来布木布泰的一个摇头,“不行,我这还不能算作是你的嫡福晋,你还得派人去科尔沁才行。”   科尔沁那边得给她准备嫁妆才行,就算她如今离了皇宫,不为皇太极妃子,科尔沁那边也绝对不可能放下她这个好用的工具人的,毕竟她到底为皇上生下了一个阿哥,她是福临生母的事实无法改变。   再者,她被皇上钦定为多尔衮唯一的福晋,为了和多尔衮笼络好关系,科尔沁那边都能送来两个格格,她不信换成她就不行了,她也是科尔沁部落正儿八经的贵女,她嫁给多尔衮也是一样的。   多尔衮爽朗的笑了一声,“这你就放心吧,我已经派人过去了,你就先在贝勒府住下,到时候我与你成亲了,你就安心将这里当成是你的家了。”他知道女孩子对名分很看重,而恰好,他也很看重这一点,唯有让布木布泰正儿八经嫁进贝勒府,任谁来抢布木布泰都没有用了!   “你想的周到,我就放心了。”布木布泰对成婚形势一事还是很看重的,她现在带着女儿出来,没有别的地方住下,且就算她留在永福宫,那儿到底是后妃居住的地方,她自认为自己换了一个身份,不好留在那儿了,当然,她要是强硬留在那儿也行,只是她不放心哲哲。   上辈子的相处,她早就明白哲哲是个面善心狠之人了。   既然住在多尔衮的府邸里备嫁是不能避免的事实了,那该有的嫁妆,该有的形势也得备上了。   有圣旨在,她安心留在贝勒府备嫁是不成问题的了,再者,她只是暂时找个落脚点罢了,等到将女儿安置以后,她嫁给多尔衮,便可正式开展自己的生活了。   她得想想看,自己和多尔衮怎么相处了,按照像皇太极那样的相处方式肯定是不行的,她和多尔衮是夫妻,又不是和皇太极那样的关系。   布木布泰慢慢给自己做好心理建设,而多尔衮早就扬起嘴巴,美滋滋的拉着福晋进了府邸了。   ……   多尔衮一般住着的地方为前院,进了屋就能看到的地方,他指着后方的院子道:“最中间的那个院落就是我给你安排的地方,我刻意收拾一遍了,有你喜欢的桂花在那儿开着,布木布泰,这三个孩子可有枯草热?要是有,那就不能和你安排在一个院落了。”   枯草热,换而言之就是花粉症,布木布泰见他对孩子挺关心的,笑容一直挂在脸上不曾落下,“我知道了,她们不曾有枯草热,这阵子是能常伴在我身边了。”   且几个孩子刚来到一处陌生的地方,她总要安抚好三个孩子的,最小的雅雅看着挺适应这块陌生的地方的,最大的雅图也抿着嘴,大大的眼睛观察着府邸院落,而居于中间的阿图带着几分不安拽紧了她的衣裳,布木布泰安抚的拍了拍她的肩膀。   多尔衮突然抓着她的手道:“我从前以为我不能和你在一起了,总觉得这日子只剩下了打仗,和兄弟们喝酒,但是现在有了你,我就觉得日子短暂且有意思了,你别怪我突然鲁莽向皇上求来赐婚圣旨,我只是太想与你在一起了。”就算只是看着你都行。   “怎么可能会怪你,这可是我主动提出来的事,反倒是你,不得为我承受起皇上的怒火。”布木布泰反握住他的手,“所以你应该对我更有信心一点,只要你将来别有二心,我会和你过好一辈子的日子。”   “我很期待之后与你过日子。”   “我、我绝对不会有二心的。”多尔衮彼时的神色就跟中了大彩票无异,平时俊朗的少年将军此时一下子变成了傻楞在原地的神色,陈昼没脸看的扯了扯苏茉儿的袖子,给她一个眼神。   苏茉儿眼里有和陈昼一样的色彩,她也是点了点头,以怜悯的眼神看向陈昼,她非常自然的拉着雅图格格的手,再顺带着将阿图格格的拉在一旁,而陈昼也很配合的将雅雅抱在怀里,小格格还小,不必忌讳任何事。   他们两个主子身边的贴身奴才很自然的将格格们带走,还顺带着将门给关上了,徒留两个主子双目对视。   这年头,做奴才的都得有眼力劲了,不能当电灯泡!   ……   科尔沁部落   吴克善刚刚将多尔衮派来的奴才接待好,就接到了哲哲传来的信件。   不过彼时他来不及将哲哲的信件拆封开来,他光顾着一个人高兴了。   一旁的福晋博尔济吉特氏也很是高兴,“咱们科尔沁部落的血脉就是出息啊,海兰珠嫁给皇太极以后受宠非常,而布木布泰也即将要嫁给多尔衮了。”   “是啊。”吴克善抚着胡子,彼时两人都好似完全忘记自己送去的两个格格巴特玛和达哲了。   不过也是,在他们心里面,只要多尔衮成亲的人选是科尔沁的血脉就行,别说皇上还只让多尔衮娶一个,将来多尔衮的后院岂不是由科尔沁部落的人掌握,当然最关键的一点是布木布泰又不是不能生的,且现在才二十三岁,将来不得霸占了多尔衮贝勒的血脉。   “而且布木布泰还给哲哲留下了福临阿哥,将来就算海兰珠并无生养,在皇宫里,宸妃娘娘和皇后娘娘都能有个依靠了,这个依靠又不会引起彼此的不和。”   福晋感慨道。   作为女子的她,是最清楚一个后宫里面有阿哥的生母是多么危险的事,对于养母来说是不能安心养育养子的一大障碍。   “现在咱们科尔沁部落只需要备着布木布泰的嫁妆就行了。”   “是啊,将来咱们能和更多的贝勒也处好关系,这布木布泰和多尔衮就是头一遭!”吴克善仿佛已经想到了那一天,心情都好上不少。   “对了,你可有拆封哲哲传过来的信吗?”吴克善问道,方才他只顾得高兴,将信封给福晋拆封了。   博尔济吉特氏眉头微皱,“夫君您就别在意了,并不是什么大事,只是问您那两个到了皇宫的格格怎么办?”   其实上面的信封写得不止是这一星半点,只是博尔济吉特氏看着上面的内容不敢苟同,什么叫做强硬让他们不为布木布泰准备嫁妆,说是为两位格格考虑,若是布木布泰嫁了人可如何是好?   她只将这些话当成是个笑话,贝勒爷有布木布泰在身边不也是一样的道理吗,不一定非要那两位格格,两位格格过去都没有笼络住贝勒爷的心,那还不如让布木布泰来,再说了,作为女人才明白女人的心思,哲哲这显然是对布木布泰有敌意。   布木布泰已经被下了圣旨给多尔衮当嫡福晋,若是强行让布木布泰嫁不成,那布木布泰该如何是好?到时布木布泰可是失去了作为皇上妃子的身份。   介于种种考虑,也是对哲哲这一举动的不喜,博尔济吉特氏只道出了信件的部分内容。   吴克善并没有怀疑自己的福晋,他抚着胡子道:“让哲哲处置吧,大不了送回咱们科尔沁部落备嫁,等我给她们选好夫婿,就不是什么大问题了。”   福晋点了点头,“都随夫君吧。”   她拿起信纸开始下笔,吴克善在一旁看着她落笔,落笔皆是让哲哲自个儿负责的内容。   等写好风干后,吴克善装进信封,开始准备给布木布泰准备嫁妆了。   而老远处过了几天接收到信封的哲哲险些没被气得半死,这叫什么话?她都是国君福晋了,科尔沁部落的人居然还敢公然反抗她的话,无视了她想说的话,还让她自己处置巴特玛和达哲,这叫什么意思啊?   真以为她这里是干好事的啊,两位未婚的格格在后宫长居,这样下去别人不怀疑,她都自己产生怀疑了,若不是她自己老早就做到打算如何将两位格格送出去,她非得被气得半死。   哲哲勉强将气焰缓下来,如今的她,须得要镇定下来了,不然如何处置布木布泰那个贱人!   作者有话说:   ((づ ̄ ? ̄)づ来了 第17章   布木布泰带着三个女儿入住了中间的院落,她在多尔衮期待的眼神下还给院落取了一个名字,为‘千帆院’,意为历尽千帆后,最终落于平静的意思。   雅图和阿图两个女儿都很喜欢这个院落,在这里她们确实能大展身手,去那儿逛都行,不需要再将自己约束在皇宫里和格格府里面了。   按理说布木布泰应该好好培养几个女儿端庄典雅的大方气概,毕竟几个女儿长大以后挑选的夫婿要不是蒙古人,要不就是满人,按照这几个地方的习俗,女儿们无论身份多高贵,都得服侍自己的丈夫,但是她这会儿只想着放养几个女儿罢了,当然,该让她们学的都不会落下来。   布木布泰清楚,再过没十年,清军入关,到时候选定的夫婿就不一定是蒙古人和满人了,她让自己的女儿随心意来成长,不是让她们嫁给一些看起来就与她们不相称的人的。   汉人也在选择范围内,她知道她这种观念在身边人看来一定是惊世骇俗的,但是奈何她了解未来一部分的发展,也有心思让自己的女儿留在京师里,只有留在自己身边,她才放心,不然让她再次从别人口中得知自己女儿逝世的消息,她怕是连杀人的心都有了。   不过那都是后来的事了,她还是着眼于现在,千帆院里的正院有一个明间两个里间,也有两个偏院,布木布泰本来可以让两个大一点的女儿入住偏院,但是她们都是初来咋到这个地方,为了孩子们的心情,布木布泰还是让两个大一点的女儿到一个里间住下,她则是和小女儿在另一个里间住下。   当然,在晚上的时候,她这床上就来了三个女儿一块睡下。   三个小姑娘都叽叽咕咕的,显然是对自己来到的一个陌生地方慢慢开始放松警惕心了。   雅图长长的头发散落开,她怀里抱着雅雅,“额娘,咱们今后就在贝勒府住下了吗?”   她也是今天突然就得知自己要跟着额娘一起走,脑袋还迷糊着呢,但是她下意识还是乖乖顺从额娘走了,到了贝勒府时,眼睛就溜溜看着院落。   “是啊,你和阿图雅雅她们今后就得叫多尔衮为阿玛了,当然,额娘也不是让你不叫皇上为汗阿玛,只是你们是女儿家,将来能亲自面见皇上的时候少之又少,还不如就此别过了。”   布木布泰知道原因不是这个,她怕自己让女儿见了皇上会惹得皇上生气,她可不信虎毒不食子这套,她只相信皇太极等人是不将感情放在心里的,就算是相处多年的侧福晋也能随意抛下送于她人,而且亲生的骨肉在皇太极眼中也不是很重要的。   女儿更是为了政局而随意定下婚事,前两年皇太极的长女刚刚出嫁,额驸还是大格格在七岁时就定下的人选,可那时额驸已经将近二十岁了,等大格格到了十三岁出嫁时,即便为正妻,也是白给人做额娘了。   想想就觉得可笑的很,她凭什么要将女儿交给这样的人,上辈子她要顾忌的地方太多了。所以无能为力,可是这辈子她连自己的丈夫都能换个人,那为何不能护住自己女儿。   就算她女儿的身份在跟随她之后看似降了一级,可是却避免了更大的蹉跎,当然,蒙古人和满人只看血脉,她光在心里想着女儿们跟皇太极摆脱关系了也不行,不过将来的事将来再说,皇太极都未必活到那个时候呢。   布木布泰心里无比清楚皇太极逝世的时间,也知道蝴蝶效应,但是她心想自己这辈子总不会比上辈子更离谱了吧,她不会再将没必要的心思放在那些人身上了,那相当于自取灭亡,让他们自己快活去呗。   她不介意看着福临和哲哲亲如母子的画面的,她的心早在上辈子福临打算给哲哲封太后,将她封为太妃的时候就伤透了,若不是多尔衮的极力阻止,她还未必成了太后、太皇太后呢。   “雅雅,怎么了?”   布木布泰彼时头发散开,模样娇俏可人,毕竟她也才二十几岁,正处于女儿家最值青春的年龄,她低头望着几个女儿时,真像是四姐妹聚在一起。   最小的妹妹此时拉着她的头发,轻轻扯了扯。   雅雅挺懂事的,她认真望着额娘,“那雅雅能和姐姐一起出去玩吗?”   “当然可以了,不过那得等额娘成亲后好不好?现在出去的话,额娘就不能给雅雅买好吃的糖葫芦了,还有街边上有许许多多的好吃的、好玩的,雅雅想不想见到啊。”   小姑娘鼓起腮帮子,脑袋往额娘怀里撞,“额娘坏,为什么不陪、陪雅雅出去?”   布木布泰拎起她衣领子,小姑娘悬空而起,在空中张牙舞爪的,布木布泰本想解释一两句,不一会儿就看见小姑娘仿佛得趣了一般,小腿使力往空中一抛,嘴上哈哈笑起来。   布木布泰将她递给苏茉儿时,这娃娃还叽里咕噜叫着,小胖脸使劲晃着,苏茉儿凑近去一听,复述了她的话,“还想玩,额娘还想玩。”   苏茉儿与布木布泰面面相觑。   这下好了,这年头的小姑娘都不记事的。   布木布泰捂脸,这娃娃没长记性的,前一刻还在质问额娘,下一刻就什么都忘记了,真不知该怎么说她的性子了,希望长大以后别这样才好。   雅图和阿图对视一眼,小妹妹被抱走玩了,额娘就是她们的了,她们一左一右的靠在额娘怀里,布木布泰给她们顺着头发。   从今天之后,无论人生过得怎么样,她都认了,只要不是让她回去那个囚笼里,她此生无憾。   ……   与布木布泰这边和乐融融的夜晚不同。   哲哲正将福临叫到身边,细心嘱咐学业上的事。   作为被寄托了重大希望的科尔沁部落与爱新觉罗氏的血脉,福临当然要在读书上和武学上下大功夫了,这样才能被皇上看在眼里。   毕竟皇上的其他阿哥论身份是不如福临的,但是福临刚好有个大哥豪格比他亲生额娘布木布泰的年纪还大,可想而知其势力已经自成一党了,哲哲虽然对福临有信心,但也怕大阿哥摘取了皇位的果子,所以她一刻都没有松懈对福临的用心。   她当然知道福临唯有使劲努力才能追上已经成大势的豪格。   但是福临此时的情绪却是不太对劲,他双目发红,一种天生的疯狂劲儿已经显示出来了,他坐在椅子上,低着头,对哲哲的问话不闻不问。   哲哲一开始还没有发现,直至她久久没有得到福临的回应,她连连叫了几声,“福临、福临,你说话啊。”   福临咻的一下将头抬起来,双目赤红道:“为什么你不将布木布泰叫回来,她是我亲生额娘,她怎么就抱着雅图她们走了,她这个贱人怎么敢抛夫弃子的!她怎么敢啊!”   哲哲心里一惊,连忙安抚道:“福临,我知道你心里着急,可是再怎么说,皇上都已经下了圣旨,你就算让嫡额娘将这天给掀了,也无能为力了。”   “凭什么啊,凭什么啊,布木布泰这个贱人就不配做我额娘!”福临狠狠一拳打着桌面,几记下来,他拳头都红了,这脾性看起来跟哲哲学得七七八八了,可哲哲偏不这么认为,她红着眼睛,“还不快给福临包扎伤口!还愣着干什么!”   两个奴婢这才上前。   哲哲小心翼翼的看着福临,心里一动,“孩子啊,你要想让布木布泰没法成亲,继续为你的额娘,嫡额娘这还有个办法能阻止你额娘成亲。”   福临红着眼睛抬头。   “福临,你听嫡额娘说……”   窃窃私语从清宁宫里传出,哲哲精明极了,没有让其他人听见,只让福临听见了。   当然,不安好心是肯定的事了。   ……   而在清宁宫偏殿住下的两位格格则是都怀揣着一颗想嫁个好郎君的心思睡下。   巴特玛在床上辗转反侧,怎么都睡不着,她妹妹看起来也是一个模样,都在床上辗转反侧。   两人心知对方的心事,也知道自己一旦算计不成功便是哲哲将她们送回科尔沁部落,然后任由族里面的兄长安排婚事的时候了。   可是她们都见过贝勒爷的模样了,也深深为之倾倒,她们知道自己一旦回去以后被许的婚事,一定好不到哪里去。   就像哲哲当初嫁给已经有数个妻妾的皇上一样,她们也得嫁给那些已经三四十岁的台吉,而且,那些台吉都有了不少嫡福晋侧福晋,她们过去当个侧福晋虽说也是地位相同,可部落根本不会给自己过多的畜生和财物,她们在后院里根本就混不出头,只能让那些有权势的嫡福晋和侧福晋欺负。   她们作为从小将这些事看到大的人,最是清楚这种发展了。   而多尔衮院落里干干净净,只是想娶一个嫡福晋罢了,她们要是进了多尔衮的后院,即便为一个侧福晋,那也没什么不好的,布木布泰又不是身份卑微的嫡福晋,若是说起与科尔沁部落的联系,布木布泰的还要更深刻一些,她们居于布木布泰之下没什么不好的。   因而她们断定自己是要在布木布泰成亲之时将计划进行了。   “姐姐,”达哲忍不住开口了,她心里面有些不安,“你说布木布泰真的能让我们进门吗?今天我们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求她,她都无动于衷,怕是个心狠的。”   “我管她心不心狠,只要事成,我们进不进门就不是布木布泰能说定的了。”   巴特玛闭紧眼睛道:“当然,我们两个进门以后须得一切都听从布木布泰的,要让贝勒爷看到我们的好,之后……之后哼,我就不信布木布泰一直能得贝勒爷喜欢。”   想到当初自己被布木布泰邀到永福宫说的话,她就觉得脸上火辣辣的,但是无论如何,她不可能让布木布泰一个人跟着多尔衮的,贝勒爷那么好,加上她们两个人也无所谓了。   不然她们如何逃过部落的安排!   “嗯。”达哲应了一声,闭上了眼睛。   夜深了,鸡鸭牛羊都入睡了,清宁宫一片寂静,雪不停的落下,铺满了整个屋檐。   ……   翌日,布木布泰这儿还没醒来呢,多铎就已经找上了多尔衮。   他心里面对他这个兄弟的一举一动早就惊讶到不行了,他‘啧啧啧’了半天,围着多尔衮长吁短叹,差点惹得多尔衮本来因为心情好看他还挺顺眼的,给他揍上一拳,多铎察觉他兄弟的举动后,“哎哎哎,你别揍我啊,我又不是过来看好戏的。”   “不是过来看好戏的?”多尔衮冷哼一声,看透了他这个兄弟,“那你过来干什么?”   干说不动,是欠抽的吧!   多铎打了个停止的手势,“咱们先说好,是兄弟就不动手的啊,你向我动手是什么回事啊?我这是好心好意想给你庆祝的,你可别有眼不识泰山啊。”   他近来学了几句汉人的话,用得奇奇怪怪的。   多尔衮看着他,仿佛心里面有了主意,“刚好你过来了,我就不用上门找你了,你说说看,咱们满人娶福晋是什么场面的?”   “什么场面的?不就是娶进府了就为福晋了吗?”多铎摸了摸鼻子,很是搞不懂他兄弟这一套说法,他们满人才不像汉人那样复杂的很。   多尔衮皱眉,他昨晚思来想去虽然觉得成亲一事非常让人喜悦,可他没忘记在年少时布木布泰说过的话,她说成亲一定要三媒六聘的,那时候少女还未成婚,眼神透着一抹明亮的光。   他想,现在他即便不能为布木布泰一场非常盛大的婚礼,也得让布木布泰得偿所愿。   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多铎被他揪到一旁,歪歪扭扭的,他很是不懂他兄长怎么说起这种事了,还说要学着汉人的礼仪将三媒六聘执行到底。   在听清楚他哥表达的意思后,他眉头都紧紧的皱起来了,仔细看了几眼多尔衮,疑心大极了,他哥看起来也不像是会追究这种事的人啊,怎么一旦娶了福晋就细心起来了。   但是这是他兄长难得提起来的事,他回去想想吧。   在多铎几番点头下,多尔衮终于放开了多铎,让他回去考虑。   “记得给我一个好的法子,要是将我婚事搞砸了,我非得让你光着头发去见你那群福晋!”   “知道了。”多铎颇为委屈的摸着头发,恨他哥的独权,只是,这是他同父同母的亲兄弟,他不帮他,还能谁帮他。   正如他知道他哥盼了这桩婚事有多久,他无论做什么都得给他哥完成愿望。   于是,他回了府邸,愁着一张脸在院落里长吁短叹。   明安台吉之女博尔济吉特氏正是他的嫡福晋,他福晋一看他回来就是这样那样的叹气,忍不住找他问发生了何事,在多铎口中得知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心道这还不简单。   多铎一跃而起,“福晋,你仔细说,我听着呢。”   福晋白了他一眼,“你可有看见我身边的嬷嬷正是那汉人常说的全福嬷嬷吗?作为汉人,定是清楚这三媒六聘之礼的,我将她送给多尔衮一段时间,让她帮着筹划婚事不就行了吗?”   “福晋你真好。”多铎一双眼睛已经亮起来了,紧紧抓着福晋,福晋没好气让他滚下去。   “人家多尔衮对即将进门的嫡福晋这么好,怎么平时不见你对我这么好——”没等福晋将一通话说下来,多铎就捂着耳朵逃走了,看那方向,估计是找别的福晋了。   奴才上前一步道:“福晋,贝勒爷是找佟佳侧福晋去了。”   “就由着他吧,我也不是头一天知道他的脾性了。”福晋冷哼一声,看似压根不在意多铎的举动,实际上手边的衣袖子已经攥成一团了。   这是府邸很常见的一幕,奴才们都没有吭声,直至福晋重新整理衣襟,“去,将安嬷嬷叫过来,我有事吩咐她。”   ……   安嬷嬷被多铎嫡福晋嘱咐一通后,便被陈昼接进府里。   作为能被多铎福晋留在身边的奴才,安嬷嬷定是有自己擅长的地方让人高看,多尔衮打听了这安嬷嬷的来龙去脉,发现是早年留在明皇宫里的一个奶娘,只是后来出宫另嫁了,生了一个女儿,夫家待她不好,她被逼无奈只能拾起旧时的功夫给达官贵人管事。   当然,她在巧合之下让多铎嫡福晋发现了,便留用在身边。   如今到了多尔衮的府上,心里面忐忑不安,毕竟她不清楚这多尔衮的府邸里面是什么情况,里面的人可好相处,她知道并非是所有的主子都好伺候的,特别是在这满人蒙古人的地盘里。   陈昼看出她的紧张,却没说什么,这府邸什么情况,安嬷嬷待上一阵子就知道了,他不可能说些多余的话让安嬷嬷失了警惕心冒犯了主子,他只淡淡说道:“府邸的贝勒爷是个好说话的主子,但是你务必要打紧精神了,别冒冒失失的。”   “是。”安嬷嬷不住点头道。   她双眼彻底定住了,不敢多看一眼。   直至陈昼将她带到多尔衮面前,多尔衮直视她,开始细细询问她一些自身的问题,觉得没问题以后,便正式开始谈论自己即将要娶新娘子的事。   这一切都被很好的瞒着,在事成之前,多尔衮是不可能随意泄露开来的。   ……   而在多尔衮打算将婚事提上议程时,这月份距离新年已然不久了。   满人没有随汉人一起过新年的习俗,但是有一点还是做的很好的,便是入乡随俗,既然新的一年继往开来,一切都是新的,那除了祝贺一事,皇太极准备嘉赏各打仗厉害的贝勒封赏了。   多尔衮自然也在其中的,毕竟他是当着众人的面将传国玉玺带回来的,也就是说,在众人纷纷议论多尔衮会被皇太极封何等爵位时,多尔衮的封赏是不能有任何错漏的。   试问皇太极生不生气,那自然是生气的,多尔衮觊觎自己妃子,还同自己妃子成全了一番好事,此等狗男女岂不让他生气都是奇了怪了的。   而且他没想到布木布泰带着三个女儿走得如此快,几乎是迫不及待,快到让他在得知事情真相时都暴跳如雷了,布木布泰居然如此嫌弃朕,他脑子里充斥着这个念头,将殿内该砸的东西都砸了。   只是在这个情况下,他不能生气,不,应该说不能将生气的表情显露出来。   也怪他当初太快将圣旨下达了,不然他非得让布木布泰一辈子在后宫磋磨,他连给她的庄妃——五大福晋的位置都得收回来,既然瞧不起他给予的东西,那他连庶妃都给她做不成!   但是现在木已成舟,满人不在意妻妾送人一事,甚至还觉得高位者赏赐的是荣耀,因而在外人眼中,他还得和多尔衮表现出一副亲友足的模样,该有的赏赐都得给他赏下去,不然不足以服众。   皇太极想到这,更是将面前的奏折都撒在地面上了,气得浑身发抖,但是他好歹是个称帝的人物,将怒气都控制下来后,才淡淡道:“多铎是不是去了多尔衮处?”   奴才小心翼翼道:“是啊,皇上。”   他就知道有这回事,多铎是个能打仗的人,多尔衮也是,所以在大事成之前,他无比将所有的怒火都控制住了,毕竟这两兄弟是亲密的。   舍其中之一,另一人都会与自己产生芥蒂。   天下更为重要,与此相比,布木布泰不过是一个女人罢了。   一个女人,一个无足挂齿的女人。   将来他入关称帝时,这个女人只会后悔自己的狠心罢了。   皇太极眼里的怒火尽数压下,正当此时,门口的奴才过来了,“皇上,宸妃娘娘想要求见您。”   “宸妃?”皇太极皱眉道,“也好,朕好些时日都没有见过她了。”   作为布木布泰的亲姐姐,海兰珠在初见面时与布木布泰截然不同的性情让他一眼便觉得动心了。   且在之后的宠幸中越发觉得海兰珠身段妙曼,且喜好撒娇,是他想象中的女子,得他的宠爱便是理所当然的事了。   即便在盛怒的时候,皇太极一听到海兰珠求见,他的心情都松懈下来了。   海兰珠身着一身满人的旗装,踩着花盘底鞋施施然给皇太极请安,“妾身给皇上请安。”   皇太极目光柔和道:“怎么过来了。”   “妾身还不是太想皇上了,皇上什么时候来麟趾宫看看妾身。”海兰珠摸着头饰,靠在皇太极身上。   有一说一,她已经好些日子没有见到皇上了,具体是多少天,她想想看,大概是皇上去了布木布泰那儿之后吧,可是她偏偏对此生气不起来,毕竟布木布泰现在已经为多尔衮的嫡福晋了,又不是她的情敌,换做是娜木钟才不一样,才值得她生气。   “今晚吧,不过过几天你就不能过来找朕了。”   皇太极嗅着她的发丝,心旷神怡道。   “为何?”   “过几天朕就得忙封赏一事了,顾不得你了。”   那些有功的贝勒都得被他赏赐了。   等此事一过,就是入关的大事等着他处置了。   想到能成为入关的第一位皇帝,皇太极心里不由生出一股豪迈感,这天下终究是他的。   也是他的子孙后代的。   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贝勒爷,按照咱们汉人的习俗,这三媒六聘之礼是不能让贵主儿留在您府邸的。”几天下来,彼此有个熟悉之后,安嬷嬷也能坦然将规矩说出来了。   “那该怎么做?”多尔衮皱眉道。   “嫡福晋娘家既然是在科尔沁部落,距离太遥远了,那您就在这附近的地方另行置办一座府邸,让嫡福晋在那儿入住,之后您才将嫡福晋迎娶进门,而这期间,最好是有嫡福晋的亲人陪伴在她身边。”安嬷嬷感慨这满人到底也有看重三媒六聘之礼的人,她就算是不为了自己,也得将这种大事办好。   “这倒是不难办。”多尔衮一下子就想到了这附近正好有几个空置的院落,给布木布泰住下正好,至于亲人之类的,他可以让多铎的嫡福晋陪在布木布泰身边,反正都是同为科尔沁部落之人,彼此之间连根带筋的。   当然,最好的人选是哲哲和海兰珠她们,但是多尔衮傻了才会找上她们,这不是平白给自己找不快吗?   “之后便是纳采、问名、纳吉、纳徵、请期、亲迎六礼了,贝勒爷,您就放心吧,只要您这边配合,我不将这事给您办的妥妥当当,我这媒人的名头也不用要了。”安嬷嬷笑道,她在接触几位贝勒府的主子后,发现他们还挺好相处的,而作为媒人能成全一桩好事,这是有福气的事,她自然高兴。   多尔衮松了一口气,“那便交给你了。”   本来按照他们的规矩,等布木布泰的嫁妆到了以后,便在贝勒府成亲,毕竟布木布泰在成亲之前住在贝勒府也是难以避免的事,布木布泰之前的身份太敏感了,但他想着给布木布泰更圆满的婚礼,便听由嬷嬷说的话了。   他始终想给布木布泰更圆满的一切的。   这是开始,但不会是结束。   他想一直对布木布泰好。   而布木布泰在看到安嬷嬷以后,不等陈昼解释,便明白大多数的事了,她笑了笑,行吧,反正多尔衮这是为她考虑,她应该高兴才是的。   上辈子和这辈子的成为一个人正妻的夙愿终于达成了,这可比当初自己被哲哲送去皇太极身边,宠幸过后才给侧福晋的名头好多了。   安嬷嬷小心翼翼道:“还请嫡福晋在成亲前的这段时间不要与贝勒爷见面了。”   “我知道了,”布木布泰点头,“那三位格格如何安置?”她认真询问这个问题,她总不能将女儿给抛下来吧。   “三位格格就留在贝勒府了,嫡福晋现在别处住下来,之后的一切就交给老奴吧。”   “好吧。”布木布泰寻思自己得给女儿们整一顿思想准备了,毕竟这成亲的日子还有半个月左右,她孩子还小,不能完全离了额娘。   让苏茉儿留在她们身边吧,三个孩子身边有熟悉的人,就不会不安了。   布木布泰将该说的话都与苏茉儿说了一遍后,见苏茉儿点头,这才放心让三个女儿跟着她。   ……   多尔衮在自己府邸附近还真置办了一个宅子。   布木布泰头一次在这里见到了前世根本就没有接触过的多铎嫡福晋。   多铎嫡福晋是个性情爽朗的,就是天生的一股傲娇性子,她在初见面时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布木布泰,布木布泰被她的眼神看得不明所以,这嫡福晋才将视线收回来,勉勉强强哼了一声,“原来你便是庄妃娘娘啊。”   “那都是过去的事了。”布木布泰温声道。   “我知道,用汉人的话来说,我之后得和你成为一对妯娌了。”她眼光还算挑剔,对布木布泰之前为庄妃的身份没有丝毫顾忌,她能看出布木布泰是个坦诚的,心眼不多,便将一颗警惕的心都收回来了。   毕竟她跟着自家爷,总不会盼着爷兄弟的嫡福晋是个不好的。   “这几天我就跟你住在一起了,你可有什么有趣的把戏陪我玩?”多铎嫡福晋直接在院落里坐下来,一点都不见外道。   布木布泰还是头一次见到这种性格的人,不过她并不觉得被冒犯到了,毕竟人家嫡福晋是真的花费时间过来陪她了,她试探道:“把戏倒是不至于,你要玩一玩飞行棋吗?”   “飞行棋?没听说过,行吧,你拿来给我看看。”多铎嫡福晋挑了挑眉,从善如流道。   ……   一对妯娌的感情在慢慢促成,而远在科尔沁部落的嫁妆也快运到盛京了。   先前布木布泰为皇太极侧福晋时,由于前有哲哲为嫡福晋了,所以科尔沁部落对布木布泰的婚事并不上心,更是连一切该准备的都没有准备,这大抵也是哲哲的意思。   说是皇太极身边有太多科尔沁部落的福晋了,她更是皇太极的嫡福晋,布木布泰作为侧福晋进门时就无须太高调了,所以才有了布木布泰之后在后宫的不起眼。   一个不被自己娘家人重视的女人,如何在夫家也一样被重视,而且那时候布木布泰为皇太极侧福晋的唯一意义就是给哲哲生下一个阿哥。   布木布泰那时候不过是一个年轻的小姑娘,怎么可能比得过哲哲在科尔沁部落的话语权,但是现在,她是要嫁给多尔衮做嫡福晋的,既然为嫡福晋了,科尔沁部落不备着嫁妆又怎么展现出自己对多尔衮贝勒爷的重视。   到底是一桩正儿八经的联姻。   布木布泰也是这个时候才感受到能为人正妻的高兴,还有一种晦暗的酸涩。   但是正如她说的那样,她嫁给多尔衮之后便开始新的人生了,她不会再为皇太极后宫有任何触动,也不会再被哲哲利用了,当然,海兰珠就算再得宠都与她无关了。   嫁妆是在距离多尔衮选定的成亲日子前半个月送来的。   蒙古人的嫁妆大抵是一些牛羊马群和衣物饰品,以及一些财物,看似价值不高,但对于生长在草原的蒙古人来说,这是价值最高的东西了。   还装了好几个马车,有模有样的。   布木布泰头一次见着自己的嫁妆,高兴的就差亲自出去窥探一番了,只是多铎嫡福晋伸手拦住她,让她安心备嫁,自己则是亲自为她打理好这些嫁妆单子。   这些时候,她同多铎嫡福晋相处的还是挺好的,一听到有人主动帮她打理嫁妆单子,她便由着多铎嫡福晋了。   眼下距离她成亲的日子已经不多了,布木布泰想着多尔衮的模样,心里面升起一种对未来生活的盼望。   ……   而在盛京皇宫里,哲哲听说布木布泰的嫁妆已经运到盛京了,心里一股戾气油然而生。   她咬牙切齿,对布木布泰背叛她,暗地里与多尔衮联系上的行径不满极了!   无论多少次,布木布泰都应该在这后宫里听她指挥,看她脸色行事的,而非逃离后宫,成为多尔衮的嫡福晋!   她心里不满,她掌控了这么多年的人居然生有二心了,这叫她如何服气。   不过想想布木布泰的婚事将近了,而她的计划也快实行了,她心情一下子好多了。   谁叫布木布泰抛夫弃子,还意图背叛她,她只是让布木布泰婚事不成罢了,说到底,布木布泰还得感谢她,一个嫁给皇上的女人还想另嫁,异想天开了吧。   布木布泰不想后人戳她脊梁骨,最好是盼着自己的婚事不成,又或是让出嫡福晋的身份!   她满心恶毒的主意,让她一度面目扭曲。   只是这会儿奴才过来禀告消息,她脸色难看一瞬。   “你说什么?贝勒爷没有给本宫寄来请帖?!”   这怎么行,没有请帖,她的一切计划便不能顺利实施了,毕竟她是要带着福临和巴特玛达哲他们过去的。   “是啊。”那奴才战战兢兢道,“不过奴才听说贝勒爷向各个王府都寄去了请帖,就是没有咱们的。”   “哼!不让本宫过去,本宫偏偏还要过去了,本宫作为中宫之主,过去就是给布木布泰面子!她还不得感恩涕零。”   哲哲一下子就打定主意了,毕竟她这话是说的不错的,她是国君福晋,既然为国君福晋了,她便是盛京地位最高的女子,布木布泰就算嫁给贝勒爷为嫡福晋,也不能越到国君福晋身份前面。   但布木布泰和多尔衮不给她面子的举动还是在她心里留下了深深的仇恨,只是都引而不发罢了。   “叫巴特玛和达哲过来吧。”   正好有些事吩咐她们。   “是,娘娘。”   作者有话说:   明天换榜,明天的更新就推移到下午六点啦。((づ ̄ ? ̄)づ 第20章   纳采、问名、纳吉、纳徵、请期五礼都被多尔衮实行个遍了。   安嬷嬷嘴上挂着美滋滋的笑容,“只待最后一礼了,贝勒爷得担待多些了。”   最后一礼亲迎得在府邸摆上宴席了。   选定良辰吉日后,贝勒府的大街上都是一阵欢欣鼓舞的鞭炮声,多尔衮亲自下笔的请帖也送到各个王府了。   各个王府的贝勒爷都是捧场的,毕竟多尔衮头一次成亲,还这么重视,他们不给面子不行啊。   当然也有后院女眷是羡慕布木布泰即便被皇上厌弃,失了庄妃身份,也能为多尔衮嫡福晋的好运,瞧瞧看多尔衮多重视这门婚事啊,都学着汉人的习俗将人娶进门了。   她们虽然瞧不起汉人的东西,但也不得不承认有时候这些繁琐的礼节恰恰好能表明对一个人的重视,试问她们家爷是不能给她们这么大的婚礼场面的吧,不都是进了府以后再成亲吗,粗鲁一点的,进了府直接就安了名分,哪有这样正儿八经的婚事。   她们都不清楚布木布泰嫁人的真正原因,还真以为皇上是不喜布木布泰才将她送给多尔衮的。   因而在宴席里窃窃私语的大多为此事。   而她们的爷倒是清楚一点更具体的事实,像是刚册封布木布泰为庄妃的皇太极怎么可能眨眼就将布木布泰给厌弃了,若是早早厌弃了,那庄妃的名号也不必封了。   所以他们都猜测是多尔衮做了些什么,才让皇上将自己女人给了他。   当然,这都是无伤大雅的事,皇上也不是没有过将自己女人给别人的经历,就像是之前的侧福晋扎鲁特博尔济吉特氏被皇上给了叶赫部的南褚,有一就有二嘛。   “多尔衮,你得给我喝下这些酒水,不然就是不给我面子。”   多尔衮穿着一身新郎装,红庆一片,正被多铎拦在身前,鼓着腮帮子大着胆子强硬要他哥给他面子。   多尔衮巴不得现在就去将新娘子迎进门了,瞧见他弟这般作死的行径,意味不明的哼了一声。   代善也顶着大舌头,眼睛醉醺醺的,拦在多尔衮面前,“对,你不、不喝就是不给我面子!”   一众起哄的声音,热闹非凡。   后院女眷们倒是不用特地与男人们分开,她们也是有身份之人,只是这会儿她们的眼神都充满了对自己爷恨铁不成钢的无奈,若是她们爷能争气一点,她们也不用现在羡慕起布木布泰了。   多尔衮不动声色道:“等我将福晋接回来后,我陪你们喝多少都行!”   所以现在一个二个的别想着阻拦他将布木布泰接回来。   “你说的话可不要食言了!”多铎梗着脖子道。   他哥轻蔑的看了他一眼,他脸上涌起一股热气,发誓要和他哥势不两立!   ……   府邸处   布木布泰此时将新娘服穿在身上,眸子清亮,具有满人特色的新娘子服装在她身上穿着一点都不突兀,反倒是突出她娇俏可人的颜色。   她才二十三四岁,正值女子最好的年纪之一。   多铎嫡福晋握着她的手,不住惊叹道:“你这模样可比当初我穿新娘子衣裳更好看啊,我得说一句,皇上可真是有眼无珠啊,宠爱你都比宠爱海兰珠她们好吧。”   她是见过海兰珠一面的,当时她家爷去迎接海兰珠,将其送进皇上后宫。   她当时还挺好奇海兰珠长得什么样子,但是看了一眼后,她什么兴趣都没有了。   海兰珠都学了一些矫揉造作的形态,她压根看不上眼。   对于多铎嫡福晋这番明显有针对性的话语,布木布泰无奈的摇了摇头,多铎嫡福晋明显是带了有色眼光,若她真的比海兰珠好,也不至于在后宫混成那个模样了。   她们现在在屋子里待着,全福嬷嬷道:“嫡福晋,我给您梳头吧。”   “好。”布木布泰点头,任由全福嬷嬷将三千青丝都散开。   她紧紧抓着一根发簪,多铎嫡福晋在一旁默不作声,看着全福嬷嬷口中念叨的话语:“一梳举案齐眉,二梳比翼双飞 ,三梳富富贵贵……”   话语间皆是对新娘子的祝福。   直至头发梳完了,前来接亲的夫家人也来了。   布木布泰在多铎嫡福晋的细心搀扶下上了轿子,她笑道:“我可不为你哭啊,我又不是你额娘,但是我给你送上祝福,愿你和贝勒爷日子越过越好吧。”   她与布木布泰这阵子相处的还算愉快,她不吝啬给布木布泰送出诚心的祝福。   “瑚图里,多谢你这段时间的照顾。”   布木布泰笑道,接而上了轿子,对她来说,这是新生活的开始,也是她逃脱过去的证明。   她望着轿子里红透的一片,想到迎亲的男子,一下子安定下来了。   ……   多尔衮骑着马,亲自去迎接新娘子了。   马儿英俊,新郎官也英俊好看,两者相结合就更是热热闹闹,欢庆无比了。   一众起哄的观众,多尔衮强忍下心底的喜悦,将下了轿子的新娘子的手紧紧握住。   布木布泰有些恍惚,在触碰上多尔衮浑厚有力的大手后,她像是牢牢把握住自己的幸福一样将两手相握。   安嬷嬷喜道:“新娘子到了,该拜堂了。”   布木布泰红盖子下的俏脸都羞红了,正向将手收回去,多尔衮却越发用力了,他低声道:“布木布泰,你不用担心,我会待你好的。”   “嗯。”布木布泰轻轻点头。   他欢欢喜喜的拉着新娘子的手,正欲进了堂前拜堂。   不料想这时来了几个不速之客。   “怎么布木布泰和贝勒爷如此大喜事,不邀请本宫过来赏脸啊。”哲哲身穿华服,皮笑肉不小的看着这对新人。   布木布泰眉头紧皱,她听多尔衮说,根本就没有请皇宫的人过来,哲哲怎么过来了?   哲哲刚从马车里下来,而从马车里下来的人还有巴特玛达哲和福临三人。   几人脸色都不好看,福临盯着布木布泰的样子眼睛里快逼出火光来了,布木布泰果然不安好心!   几位贝勒爷都面面相觑,显然是没想到还有这等事发生。   多尔衮皮笑肉不小道:“国君福晋是皇上的贤内助,怎么突然出现在臣弟的宴席上,莫不是皇上将事情都交给旁人做了,国君福晋就此闲下来了。”   对这一番连讥带讽的话,不少福晋纷纷暗暗笑起来,可不是嘛,一个没经邀请的国君福晋还不是闲着无事干了,该不会真像外边流传的那样,皇上极宠爱海兰珠,将中宫权力都给了海兰珠吧?   反正海兰珠也是皇上正儿八经的嫡福晋。   这些福晋表面上是对哲哲挺恭敬的,但是恭敬的外表下,腹诽的心声居高不下。   哲哲脸色都青了,“那贝勒爷是不欢迎本宫了?”   多尔衮淡淡道:“不敢。”   只是该怀疑的还是会怀疑,这国君福晋平时不见待布木布泰多好,现在居然带着几个人过来,其中一人还是福临,这主意打得他这种不闻后宅之事的人都清楚了。   不敢?好一个不敢。   哲哲僵持在原地,任由福晋贝勒们的打量,越是打量,她心里就越感屈辱。   布木布泰留在原地一阵时间,听见苏茉儿在耳边窃窃私语,说是福临也来了。   布木布泰红盖子下的俏脸露出一抹嘲讽的笑容,果然,她这位姑姑的到来果然没什么好事,作为上辈子见识过福临的疯劲的人,她还能不清楚福临这个人内里的病症吗?   她轻声嘱咐了一些话,苏茉儿点了点头,“奴才会去和陈昼说的。”   她安下心来,听着多尔衮道:“既然国君福晋难得过来一趟,平时不见国君福晋对布木布泰十分要好,现在倒是见到了国君福晋对自己侄女的关爱了,这份关爱就有多尔衮代为收下了,现在是成亲的紧要关头,国君福晋还是另行坐下吧,恕不招待。”   多尔衮一番堪称直男典范的话语直接让哲哲脸色青了又紫紫了又青,活脱脱的打翻了调色盘,但是在这场合下,作为突然到来的客人,就得承受这些‘指责’,谁叫一个不受欢迎的人突然出现在贝勒府上,这不是故意的,说来都没人信。   哲哲勉强坐下来,福晋们让出位置,都小心的看着哲哲,不出一言。   哲哲紧紧抓住福临的手,“福临,你可记得额娘吩咐你的话?”   福临红着眼睛,仿佛看见自己此生最为妒恨之人,“嫡额娘放心!”   我这辈子都不可能让布木布泰成亲的,这种贱人就是得留下来看着他一辈子!   这种无耻之人!   作为生养他的亲生额娘,布木布泰怎么可以抛下他,他都没有抛下布木布泰,布木布泰凭什么抛下他!   见利忘义之人!为何要抛下他!   哲哲安下心来,看着布木布泰仿若幸福之极的画面,嘴角不动声色勾起一抹笑容,不但如此,除了福临这一关,她还有一招等着布木布泰呢。   谁叫这对贱人幸福的样子碍着她了,布木布泰一个身份不如她的人,有什么资格收归自己的幸福。   哲哲的到来成功让气氛冷淡下来了。   安嬷嬷见周围都安静起来了,一颗心才放下来,“吉时已到,请两位新人拜堂吧。”   在众人眼中,新郎官带着拉着新娘子的手,前往堂上立住。   替代多尔衮额娘阿玛之人是德高望重的全福老人。   他们颤颤巍巍坐在椅子上,看着新人对他们拜堂。   “一拜天地——”安嬷嬷的嗓音浑厚有力,两位新人往前一拜。   “二拜高堂——”两位新人给老人家磕头。   “夫妻——”   安嬷嬷话还没有说完,福临突然站起来,双目发红,将桌面上的茶杯都推到,发出一阵磕磕碰碰的声响,他声音像是猴子发出的尖叫声,“布木布泰你这个抛妻弃子的贱——”人!   他话还没有说完,在众多人怪异的眼神中,他被陈昼毫不留情的捂住嘴了。   作者有话说:   一梳举案齐眉,二梳比翼双飞 ,三梳富富贵贵——引用百度的梳头歌   下一章的更新是在明晚零点[捂脸]为了存入V章节   22号星期天入v万更,望宝们继续支持[比心] 第21章   不仅如此,陈昼还死死的给他嘴里塞进了厚布。   哲哲满脸笑意,正欲做出一副惊慌失措的表情,见到这一幕,什么表情都做不出来了,“你、你——”你这个贱民居然敢对福临做出这种动作!   陈昼舔了舔唇,笑道:“真不好意思啊,让各位见笑了,话说回来,国君福晋您怎么不管教好自己儿子啊,让人见了笑话该怎么办?”   他是多尔衮身边最信任的奴才,有主子护着,他并不担心对上哲哲。   不得不说,刚才他差点控制不住想给福临阿哥扇一巴掌了,居然当面骂自己的亲生额娘是贱人,嫡福晋是什么运气啊,居然遇上这种人当她儿子,倒霉透顶!   对上诸位福晋贝勒爷审视的目光,哲哲脑子一片空白,正当此时,福临还不住在空中挣扎,恨不得破口大骂,但被陈昼捂着嘴,什么都说不出来。   可是众人看着这一幕还有什么不懂的,几个福晋意味不明的对视一眼,原来哲哲当真对布木布泰不好啊,在这紧要关头将布木布泰的亲生儿子福临带过来。   真当她们不明白啊,她们想想看,瞧哲哲方才的神色,哲哲该不会是想解释道,是福临想他额娘了,不舍得他额娘成亲吧,又或者是布木布泰对福临不好,让福临心生恨意吧,反正小孩子怎么说都可以,都能被她掩饰过去。   多铎嫡福晋庡?瑚图里更是不客气道:“哲哲,您还是看管好自己吧,连一个阿哥都看不好,我还真怀疑你管理后宫的能力了。”   哲哲脸色有青了,她勉强道:“是我不好,没有想到福临会说出这种话,我立马命人将福临带回去。”   她转头对身边的奴才叮嘱了一两句话,那奴才立马接过福临,将福临的嘴捂住,将人抱到马车上了。   此时众人看向哲哲的视线才有了收敛,不管怎么说,哲哲还是国君福晋,她们总不能太不给面子。   哲哲从来都没有经历过这样难堪的时候,她拳头紧握,长长的护甲几乎要戳穿掌心了。   多尔衮面无表情,握着新娘子的手紧了紧。   “继续。”   “是,贝勒爷。”安嬷嬷擦了一把汗,“夫妻对拜——”   多尔衮与布木布泰对拜,至此之后便是正儿八经的夫妻了。   “送入洞房!”   总算进行到最后一步了,安嬷嬷紧张的抹了一把汗。   多尔衮眼神温柔的看着布木布泰被送进洞房,而他则是被诸位贝勒起哄一起饮酒作乐。   他倒是配合,将几壶酒都喝进肚子里。   多尔衮所在之处都是一片热闹,一些福晋也大着胆子给他敬酒。   唯独哲哲这里是一片寂静,没人与她一起说话,就算有心想恭维她的福晋,看在这场面下,也不敢多说什么。   谁知道哲哲会不会就此记恨上她们。   哲哲表面平静无波,她给身边的两位格格一个视线。   巴特玛和达哲了然,在宴会上的人们喝得七七八八时,便溜进了院落。   再三小心下,她们到了新娘子的新房里,外边正好没有防守着,里面隐隐约约传来新娘子与嬷嬷的说话声。   两人心里都紧张兮兮的,手心都冒出汗来了,但是她们都清楚成败就此一举,她们老早就打听清楚了,贝勒爷酒量不好,喝醉了,那时新房里只有新娘子一个人,蒙上被子,谁还认清楚被子下的人是谁啊。   当然,姐姐的药也是至关重要的一环。   巴特玛只允许自己成功,而非失败,想到自己失败以后会被生气的姐姐送回科尔沁部落,然后再安排一个老男人为夫君,她目光尽是坚决。   而达哲只管听自己姐姐的命令,她虽有私心,但是知道自己心计不如两位姐姐,便随着两位姐姐行事。   巴特玛紧紧抓住手心里的药,这是哲哲交给她的药,有两种药,前者是专门用来迷惑贝勒爷的药,后者是专门给布木布泰用的,哲哲说,给布木布泰的药只会使人昏迷,无关紧要的,只是让贝勒爷与她们的事更好完成罢了。   巴特玛与达哲在院落里小心的躲闪一会儿后,见新房里的嬷嬷出来后,她们皆松了一口气,很好,接下来新房里只剩下新娘子一个人了。   巴特玛与达哲对视一眼,等嬷嬷远离院落后,巴特玛小心翼翼的推开门,达哲紧跟而上。   房里的新娘子仿若听到声响了,有些疑惑道:“嬷嬷,你这么快回来了?”   她有些奇怪,明明嬷嬷说她出去看看新郎官的,怎么嬷嬷一下子就回来了。   巴特玛强忍住忐忑不安的心情,掐着嗓子道:“嫡福晋,方才嬷嬷出去了,让我这个婢女前来照顾您,以往有不周到的地方。”   新娘子被红盖头盖着脸,看不见屋里来了两个老熟人,她点了点头,“这样啊,我正好有些渴了,你们给我倒杯茶水吧。”   “是。”巴特玛心里一喜,给达哲一个眼神示意。   达哲也强忍着喜悦的心情,给茶杯倒了一杯茶水,将药包解开,细细将药粉倒到茶水里,还用筷子搅了搅,直至药粉彻底融进水里,看不出一点痕迹。   巴特玛接过达哲手中的茶水,“给,嫡福晋小心茶水烫。”   新娘子接过茶水,但是只拿住茶杯,没有任何动作。   巴特玛心里闪过一丝不安,“嫡福晋,您快趁热喝吧。”   新娘子微妙的声音响起来,话语间有一丝淡淡的讽刺,“我怎么觉得你们将我当成傻子了,有福临在前,你们当真以为我对你们不防着一手?”   巴特玛脑子轰的一声,说不出话来了。   布木布泰知道了?她知道什么了?!   作者有话说:   明天零点入V啦,之后就恢复正常时间更新,比心   除夕快乐!!! 第22章   有些事一旦不细想还没有问题, 一旦细想了,便处处都是破绽了。   她如何发现巴特玛和达哲出现在她面前了。   布木布泰心想。   不,她不知道的。   她只是对哲哲带来的一切人手都防着而已, 福临是一个, 那跟随在哲哲身后的两个女儿家那么明显, 她怎么可能注意不到。   让嬷嬷离开是她的试探, 又不是真的离开了,她们还在这个院子附近守着。   而且在嬷嬷离开她以后,她想想都知道嬷嬷怎么可能离开了还放心不下让旁人过来伺候自己, 伺候自己不成问题,可是让自己没有听过声音,不认识的人过来照顾自己,这不是扯淡吗?   万一出了什么事,那可是要问责的。   她将盖头掀开, 露出一张明媚可人的娇容,巴特玛眼底惊艳闪过, 没想到平常时候不打扮的布木布泰打扮起来还挺好看的, 比起她们这些十多岁的贵女还要好看。   只是她心底这么想,面上又是一番神色了, 她知道自己突然闯铱誮进来是件大事,因而心神不可能都放在布木布泰身上, 布木布泰将红盖子掀开, 已经见到了她们的面容, 于情于理,她们都应该走了。   巴特玛拼命掩着容貌, “嫡福晋, 您在胡说什么, 您要是不习惯我们两个留在这里,奴才们还是先行告退吧。”   “等等,姐姐,可是我们……”达哲叫住她,眼底都是不甘,她们的心愿还没达成,怎么能这么走了,更何况她们是两个人,布木布泰不过是一个人,她们用强的还不行吗?   巴特玛眼里闪过一丝纠结,是啊,达哲的想法也是她心里面顾虑的,她不可能眼睁睁看着布木布泰顺利成婚的,哲哲不会放过她,科尔沁那边也不会放过她的。   这样想罢,她慢慢将帕子放下,坦然以真面目面对布木布泰。   布木布泰挑眉道:“怎么,不遮掩容貌了,是打算当面对我下狠手了?”   “我听不懂嫡福晋在说什么?”巴特玛咬牙道,“嫡福晋明明在后宫享福,为何还要和我和达哲抢贝勒爷,明明知道我和达哲要为贝勒爷的福晋。”   “是啊,明明我们两个是要被贝勒爷正儿八经娶进门的,比你还要风光无数倍的。”达哲红着眼睛,忿忿不平。   布木布泰简直要被这倒打一耙给气笑了,“我记得是多尔衮先想皇上求情娶妻在先,你们无缘无故被哲哲接到身边在后吧,多尔衮压根就没想过要娶侧福晋,更没想过要娶你们,你们怎么说起话来连脸皮都不要的?”   “明明是你们赶着上门来,非得将自己塑造成可怜人的样子,见多尔衮并不想接触你们,就有换了一套说法?”   巴特玛被布木布泰直白的眼神给刺痛到了,心也彻底恨下来了,“那又如何?贝勒爷本来就是我们的,是你不要脸——啪!”   布木布泰抽回自己的手,“嘶”,原来打人这么疼的,还是说对方脸皮太厚了,早知道用别的东西打了。   巴特玛捂着自己的脸,不可置信的看着布木布泰,“布木布泰,你怎么敢打我!”   “我怎么敢打你,你想害我,我还不能打你?”布木布泰嗅了嗅刚才拿到手的茶,“你们放的应该是不好的东西吧,我看看是什么。”   她顶着两人的视线将头上的一根银发簪摘下来,放在茶水中搅了搅,很快,发簪上的一层银完全变成黑色了,看着形迹可怖。   布木布泰愣在原地好一会儿,才抬起头来,“你们是真恨我啊,居然给我下剧毒了。”   她什么时候得罪她们这么狠了,都想要她命了。   至于吗,不过是一个男人,还是一个没见过多少面的男人。   两个小姑娘何至于将来找不到夫君了,都是蒙古贵女,在大草原上想求娶她们的人不知多少了,退而求其次,这盛京里也有不少年龄正好的八旗子弟啊。   她没想到两个格格的神色比她还要慌张,巴特玛瞳孔都收缩一遍了,她惊惧的后退一步,“这、这不可能,明明哲哲说这药只是让你晕睡一段时间的,然后——”   “然后就让你们和多尔衮成全好事是不是?”   布木布泰暗暗心惊哲哲的狠心,见两个格格已经完全惊慌失措了,心里清楚这两个人虽然是狠得下心来,可毕竟是头一回发现自己手中之物能杀人不见影,还不能适应的了。   达哲咬着手指头,不知所措在原地愣着。   布木布泰仔细观察这两个小格格一眼,冷声道,“我有个主意。”   两个格格仿若看到救命稻草一样紧紧看着她。   “既然哲哲能借刀杀人,不顾你们的姓名和名声,你们为何一定要强硬成为多尔衮的福晋?不若将那些药交出来,再回了科尔沁,到时候自然有一桩好婚事等着你们。”   她真想看看那药是用什么做的,是□□?还是别的剧毒,反正能让银子起反应的,在这个情境下,她想不到什么好东西。   “反正以哲哲这种对付人的手段,我也不可能轻易放过她了。”   “你说的倒是轻巧。”巴特玛忍不住反驳道,“你能嫁给贝勒爷,但是我们要是回了科尔沁,对上哲哲的不快,我们岂不是要嫁给那些七老八十之人!”   原来是这个原因。   布木布泰隐隐清楚这两个格格为何不愿回科尔沁嫁人了,就想她当初嫁的人不是同龄的多尔衮一样,而是比自己大了好多岁的皇太极,这两个格格也是担心此事。   而且,这两个格格好似不完全是因为这个原因,似乎也是被盛京的繁华给吸引了,不光想嫁给年龄正好的男儿,还想将权力拿捏在手,既然如此,那还不好办,给哲哲添堵,她再乐意不过了。   “你们两个为何不想想,除了多尔衮以外,盛京这儿还有大好的男儿等着你们吧?”   她温声细语道。   两位格格的眼神更凶了,布木布泰这种一直生活在象牙塔里的人怎么清楚,就算有大好的男儿,也轮不到她们!   “所以,你们尽管将目光放在皇太极身上吧。”布木布泰淡淡打了个哈欠,“五大福晋都空出来一个了,你们不将注意力放在空出来的那个位置上,你们还想什么,要知道,这正儿八经皇上妃子的位置可比嫁给科尔沁那些台吉的福晋身份好吧?”   对,所以使劲对上哲哲吧,她完全不介意自己曾经的位置被人占了的,不但不介意,还非常欢迎。   巴特玛愣住了,显然是一种从没有想过的打算击中她内心了。   是啊,显然嫁给多尔衮这一条道路被布木布泰堵得死死的了,她们是想留在盛京的,可留在盛京里,除了多尔衮,还有皇上这条路子啊。   她们想要获得地位和身份,还能让自己未来的子嗣获得极大的尊贵,唯一的法子便是嫁给皇上做最后的福晋了。   只是这个法子唯一的难处就是要对上哲哲。   达哲心里一片明澈,她看向自己姐姐,都是被布木布泰的话打动了,想起为娘娘的尊贵,以及海兰珠得意高贵的模样,她慢慢心动了。   “可是、可是,我们是两个人,五大福晋只空出来一个——”不甘心之下,巴特玛还想狡辩几句。   是啊,五大福晋只剩下最后一个了,她们两姐妹要如何争?   她们都盯着布木布泰,意图找出一个解释。   “那又与我何关,那不是你们的事吗?”布木布泰冷声道,真因为她是过来收拾烂摊子的吗?能对两个谋害自己的侩子手提建议,完全是她看哲哲更不爽罢了。   “我看你们不痛快了,你们若是不快些离开,你们连成为皇上妃子的可能也别多想了,我直接将你们原封不动送回给哲哲,让堂上所有人看看你们的真性情。”   她成亲的大好日子可不是让人浪费的。   布木布泰冷冷的看着两个立在原地的格格。   新娘子冷下来的脸色也格外好看,像个冷美人似的,两位格格却打了个寒颤,彼此对视一眼,才退了出去。   等屋子一片寂静,布木布泰冷静下来,将茶水泼在植株上,用清水浇了好多遍茶杯才放心下来。   她注视手中的茶杯,缓缓让它放在桌子上,这才低头审视自己一身漂亮的新娘子模样。   也就是在这时候她才有一种实感,原来她已经要嫁人了,这次她嫁的人是自己选择的人,不是部落强塞给她的,也不是不爱她的。   她缓缓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   是啊,只要与上辈子不一样,那些魑魅魍魉都挨不到她身上,就像今天一样,她能将那些人赶跑了。   端雅,你仔细看看你自己,一切都不一样了,今后是你新日子的开端了。   ……   两位格格灰溜溜出了院子,也灰溜溜的回到了哲哲身边。   哲哲刚扬起的笑容还没落下,就看到这两个人没出息出现在自己面前,差点气得连自己的茶杯都掐破了。   她不是让这两个人去看看布木布泰如今幸福的样子的,而是让这两个人爬床的!   她还等着看布木布泰难看的脸色呢,怎么这两个人灰溜溜给她爬回来了,是真不怕她将她们两个嫁给那些七老八十的台吉吗?当真是可恨极了。   “你们两个是不想活了吗?”   巴特玛小心翼翼道:“布木布泰屋子里太多人了,我们应付不过来。”   实则不是,两个人不过是被布木布泰说动了心思,将注意力都放在皇太极身上了。   一旦人改变了主意,便处处有了掂量。   比如,在改了主意之前,两人还觉得多尔衮是哪哪看起来都英俊,哪哪都是少年意气,又位高权重,显然是值得托付终生的人,但是在改了主意之后,两人便觉得多尔衮虽是哪哪都好,但有一点是完全不及皇太极的,就是他的地位完全不及皇太极。   她们倘若能为皇太极妻子,将来说不定还能对上哲哲呢。   哲哲如今语气凶狠,不过是因为她们没有可依仗的人或物不是吗?   巴特玛估量的眼神不自觉放在哲哲身上了,哲哲年老了,已经不像过去一样得宠了,不然当初也不会让科尔沁部落将布木布泰送过去。   最关键的是,哲哲没有自己亲生的儿子,科尔沁部落与皇上唯一的阿哥是福临阿哥,可偏偏福临是布木布泰所出,这当真不会引起皇上不满?这也就意味着她们要是能生养一个儿子,将来就不怕哲哲了,也不怕福临阿哥了。   她悄悄和达哲对视一眼,两个姐妹在一些小事上会闹矛盾,但是在一些大事上不曾出过漏子,当即明白对方的想法也是这样想的以后,便齐心协力哄着哲哲了。   哲哲哪知道她们心里面已经觊觎上自己的男人了,虽面色不善,但是在外人面前,也不得不给两个格格面子,毕竟她还想着利用两个格格的婚事谋求更好的势力呢,就算多尔衮不行,她还能找上多尔衮的弟弟多铎。   反正总有一个是行的。   即便两人不成功的事实如同一道梗立在她心底,让她迟迟不得释怀。   难不成她真的要眼睁睁看着布木布泰嫁给多尔衮吗?   她狠狠咬着牙,回想着自己想方设法破坏这场婚事的安排,一个都没有成功。   眼下不承认也不行了,毕竟布木布泰嫁给多尔衮的事实改变不了了。   她且再观望下去吧,多尔衮终其一生不可能就布木布泰一个人的,而皇上如此英明神武绝不可能接受一个背叛过她的女人。   想到皇上正式入关的那一天,而她会成为皇后,布木布泰放弃了原先的妃子身份,只能注视她高高在上的神态,哲哲心底一阵痛快!   这样也好,让布木布泰看看她尊贵的身份,让布木布泰认知到她今后为中宫皇后,而她自己只能是一个小小的贝勒嫡福晋罢了。   且福临还不认她了!   哲哲痛快极了。   她之前怎么没想到这一点啊,要是简简单单让布木布泰没了,那她怎么让布木布泰见识到这一切呢。   想到这里,哲哲神色柔和许多,一旁的格格还以为是自己哄对方向了,便再接再励。   “哲哲,今后我们会小心的,您别将这事放在心上。”达哲柔声哄着。   “是啊,哲哲,您就再给我们一次机会吧。”巴特玛将自己的目光收拢的极好,是啊,就给她们一次接触皇上的机会吧,在后宫那么多天,她们光是机会就浪费多少次了,想想就让她叹惋。   不过好在布木布泰提醒了她,布木布泰可是还露出一个空荡荡的庄妃位置,那位置可不是后宫那些出身低微的庶妃侧妃能占据的,那不得是出身高贵的蒙古贵女才能霸占的。   巴特玛心里的主意一旦起来,连哲哲都看不出她纯然的外表下居然暗暗惦记起自己的丈夫了。   不过这也怪不得巴特玛和达哲是吧,哲哲能让布木布泰的丈夫被她们两个惦记,为何就不能唤她的丈夫被惦记的,不都是一样的道理吗,可没有区别对待的道理啊。   ……   他大概喝了五罐酒水吧。   多尔衮迟疑的缓慢的眨了眨眼。   今天实在是太让他高兴了,和自己心爱之人成亲了,他今后的日子有了盼头,所以他来者不拒,将敬的酒都喝下了,他还想着,还想着立马出现在新房里,出现在布木布泰面前,但是这种做法好似太鲁莽了。   可是他想拥抱自己的妻子算什么鲁莽大事!   决定了,他要回去!他要去见布木布泰!   没等人再去劝他喝酒,他就喝得七七八八摇摇晃晃的推开一众人的打趣,迈着坚毅的步伐往里间走去,身后一大众吹嘘的话语都不理会。   陈昼赶忙过来扶稳主子了,“哎哟,爷,您想回去啊,这还青天白日的,不太好吧?”   虽说娶妻是在快天黑时,但是满人也没有闹洞房的习俗,所以时辰细说还有些早,这对于一个还算含蓄的汉人来说,陈昼可接受不了白日宣淫的调调啊。   谁都知道进了洞房以后是要办何事的。   “这算什么,爷想见嫡福晋了。”   多尔衮醉醺醺的推开陈昼,眯着眼睛往新房的方向走去,“布木布泰、布木布泰,我过来找你了。”   他说话还有几分清晰,陈昼迷糊的看了他一眼,有些疑心自己这个主子根本就没有醉,他试探的摇了摇手,多尔衮没有反应,于是陈昼放心了,“主子,您要不回去再喝喝酒,等天黑了再去找嫡福晋?”   主要是白日|宣|淫不好、不好!   多尔衮却猛地将他推开,“你在胡说什么?”   他当然要去找布木布泰了!   他吹胡子瞪眼好一会儿,硬生生将一个少年将军的形象给颠覆了,陈昼被他猛地一下推到地上,又看见主子迫不及待往院子里走去,他就知道他阻拦不了主子了。   与其逆了主子的意思,还不如让主子自在行事。   陈昼微微叹了一声,像是老了几岁似的,站直身子,配合性的将院子的门合上。   对不住了,嫡福晋,他没能阻止主子进去。   就可怜您这小身板多受些了。   想想他主子二十多岁的大男人,一遭开|荤,他想想都觉得猛如虎了。   可怕可怕。   ……   新房猛地被人推开,布木布泰还没反应过来时,就入了一个怀抱。   一个很温暖,很有力度的怀抱。   她整个人都僵住了,“多尔衮?”   多尔衮根本没有反应,继续抱着他香香软软的嫡福晋,一把死劲全花在他嫡福晋身上了,叫人解也解不开,更是推也推不开,布木布泰十分无奈的哄道:“多尔衮,你先放开我好不好,你看看你流了满身大汗,我帮你擦擦好不?”   一身酒味,她碰起来挺有压力的,多尔衮到底喝了多少酒啊。   布木布泰眉头紧皱。   多尔衮却耍起无赖来了,他低声沉沉笑了一声,“这是谁家格格被我抱住了啊?”   “你说是哪家的?”在红盖头下,布木布泰真想让这个醉汉清醒清醒一下。   “抱住了,就是我家的了。”多尔衮又笑了一声,自问自答道。   “你啊,可真是的,我怎么不知道你有这种……习惯了。”布木布泰腮帮子微微鼓起,“你抱够了吗,将我松开吧,不然你还想娶媳妇了?”   不将我松开的话,你就别想要媳妇了。   多尔衮微微松开力度,但没有将布木布泰放开,他深知,媳妇一旦放开了,就再也难抱回来了。   布木布泰险些被他气笑,这叫松开了?这根本是动都没动过。   她实在是没有办法了,她便小声小意的哄着,“你将我放开了,我才好被你掀盖头啊,我才能和你和交杯酒啊,成亲都是这样的,你说是不是啊,多尔衮。”   嫡福晋软软的嗓音传来,多尔衮却不满足的动了动耳朵,表示媳妇你继续说,他还能听下去。   “多尔衮,你是不是干吃饭去了?我叫你松开我,没叫你将我越抱越紧啊!”   布木布泰眼睛都瞪大了,心里有种绝望感,难不成她今晚都要被多尔衮抱上一整晚吗,她新婚的大好日子啊,怎么这样挥霍去了!   很快,她知道多尔衮今晚并不是只打算抱她一整晚了,这人特别机灵,也特别喜好将非正事上的事运用在布木布泰身上。   布木布泰眼睁睁看着多尔衮将她乖巧的放在床上,拿来交杯酒,一杯放在她手中,然后紧紧握住她的手,将酒喝下了,再然后她看着多尔衮将自己手中的酒水塞到她唇边,“布木布泰,快喝!”   他眼中有一抹不切实际的期待,布木布泰不知道他在期待什么,但是看到他难得乖巧的模样,心软了,便乖乖喝下那杯酒了。   多尔衮仿若完成任务一样心满意足了,眼睛在一瞬间也就更亮了,布木布泰从来没见过一个人能有这样炽烈的光芒,难免愣了一下。   然后被他像拱小狗似的拱在床上,布木布泰平躺在床上,看着眼前的英俊男子,心里面一种从未有过的紧张突袭她身心。   多尔衮嘴上念叨着,“合卺酒喝完了,就该洞房了,布木布泰你高兴吗,我好高兴。”   布木布泰脸上涌上难以抑制的羞意,多尔衮这是什么意思,非得要说出来了?   很快,她便知道多尔衮是什么意思了,多尔衮猛地压倒她,不像方才的小狗作态,反倒是像极了一尊猛兽,他嗅了嗅布木布泰的脖颈,引得后者一僵。   “好香啊。”他迷迷糊糊说道。   “布木布泰,我想亲你!”   说罢,他也不等布木布泰有了回应,他便势如破竹一般从脸上、脖|子上开始亲起。   布木布泰愣在床上,像是被一匹狼压住,动弹不得。   很快,床帘下,传来一阵让人耳目|赤红的声音。   而在门外的嬷嬷也非常有眼色的合上了门,然后守在院子外,任何人都不得打扰。   细看天色,这才刚刚变黑呢,距离洞房花烛夜的结束这才刚开始呢。   ……   一个时辰,两个时辰……   彻夜过去了,里面叫水的声音已经停歇,并且里面什么动静都没有了。   苏茉儿颇为担心的停留在门外,她刚刚将三位格格安置好,想过来看看自己主子怎么样了,却发现什么动静都没有了。   “贝勒爷如此精神劲头,主子怎么受得了的啊。”   她是真的担心自己主子的身子受不了啊,毕竟贝勒爷是头回成亲,可能凡事还矜持不住。   只是在这之后,她家主子就是这贝勒府正儿八经的女主人了,苏茉儿是一边放松的情况下,一边觉得自己得煮些大补之物了,虽说不一定派上用场,但是她担心自家主子啊,她主子那小身板受得了什么,也不知道贝勒爷会不会克制一些。   苏茉儿想了想,便吩咐其他下人在院子里劈些柴火和烧些水过来,她要在院子里便注意主子的情况边给主子炖补药去了。   屋子里,与苏茉儿想象的孟浪之境不一样,布木布泰身上都是斑驳的痕迹,眼尾一抹艳丽让多尔衮心满意足吻了又吻。   布木布泰早就熟睡过去了,而多尔衮也早就醒过来了,毕竟一个行军打仗的人的体力怎么能比不过一个在后院深居的妇人体力。   多尔衮眉眼处尽是满足,布木布泰是他家的了,他今后可以放心了。   他的媳妇,他的福晋!   皇太极想要也要不回去,他不会给的!   布木布泰隐隐约约感觉到胸前有人在蹭来蹭去的,一时恼气顿起,在枕边摸索了一阵子,什么都没有摸着。   多尔衮非常体谅的将一只手放在枕边,被她一把拿起,然后一把丢开,然后换了个方向睡了,摆脱了不长眼色的苍蝇纠缠。   多尔衮好笑的看着布木布泰起床气频发的样子,心道他家福晋真可爱,正好让他陪着睡觉。   他想了想,将穿了一半的正装解开,继续上|床,揽着布木布泰,双眼一闭,又是沉沉睡去了。   倒是完全不顾在外边等候的苏茉儿等人了。   可怜苏茉儿还得边煮药,边可怜巴巴的等着主子醒来,哪怕是男主子醒来也行啊,可惜一个时辰内,她的愿望是不能成真了。   巳时刚至,布木布泰的生物钟终于抑制不住喧闹了,将她唤醒起来。   布木布泰睁开眼的第一时间强忍着浑身的不适,在心底暗骂了一声牲|口!   再然后才勉强睁开眼睛,与多尔衮来了个面对面对视。   “多尔衮?”   怎么醒了都还不起来?   她疑问没起多久,多尔衮便非常细心的将她扶起来,还十分周到道:“你身子可有哪儿不适,我给你揉一揉可好?”   布木布泰浑身一僵,想到昨晚的一幕幕,再大的心也无法忽视过去了,她颇有些抗拒道:“不了,你让我休息一下,让我缓缓。”   什么叫她明明已经很累了,这人还像牲口一样不停的耕耘,她着实是有些怕了,这体力,还是留着慢慢来吧。   多尔衮不放弃道:“我帮你揉揉身子吧,我练过功夫,知道哪儿让你舒服。”   布木布泰狐疑的看着他,“真的?不胡乱动手动脚?”   “真的。”多尔衮这次信誓旦旦的做保证,他试探的将脚踝握在手里,布木布泰愣了一下,点了点头。   他接着揉了揉小巧白凝的脚背,布木布泰勉强将警惕放下,看着多尔衮细心给她揉脚,将心里面本来想说的话放下来了。   她本来想说,自己和他是半路夫妻,可能不像他对自己那样有着不一样的感情,但是夫妻嘛,什么都可以慢慢培养的,她就算对他没有非常深厚的感情,将来也能培养出来。   现在,她不想说这些话了,说这些话太生分了,她想试着慢慢接受多尔衮,反正两人之间就是这样慢慢处出感情的。   而她应该是可以相信多尔衮的,什么话都不需要多说的那种相信。   ……   布木布泰收拾好自己后,面临的头一件大事便是苏茉儿可怜巴巴的眼神了。   苏茉儿想来做事稳妥,以至于布木布泰不见她好些时候了都差点忘记了还有这人,只知道有苏茉儿在的地方,她的女儿们是不用担心了。   苏茉儿可怜的看着主子脖颈处白嫩的肌肤红一块白一块的,招呼道:“主子,奴才给您煮了一些补药,您喝吧,奴才伺候您。”   好好的喝什么补药?   布木布泰一头雾水,她本来还不多想的,可转头她看见多尔衮摸鼻子的样子,一时意识到什么了,也气不打一处来,“多尔衮,你来喝!”   到底是谁需要补身子啊,她身子好着呢,不需要多尔衮可怜,相反,是多尔衮应该要补身子的,就这副身子,哪天不补了,可能都下不来床了!   多尔衮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布木布泰,倒是没说什么,将苏茉儿手中的补药接过去,没关系的,补她男人也是补,到头来还是要用在她身上的。   多尔衮一朝得偿所愿,今后怎么可能干愣在床上啥事都不干。   只是眼下他和媳妇温存一大早,花了挺多时间的,他就算再不舍得,也得当着布木布泰的面向她告别了,“布木布泰,我今晚就回来见你,你在屋子休息一会儿吧。”   他着实是舍不得他媳妇,他心想自己要不要顺便告假一回算了,但是他偏偏知道今日是皇太极过来巡视的日子,不好忽悠过去。   想罢,他微微叹了一声,皇太极早不出现晚不出现偏偏这时候出现,当真是离谱极了!   没见过人娶媳妇吗,打扰人团聚,天打雷劈!   只可惜前不舍万不舍,多尔衮还是得向媳妇告别,布木布泰眨了眨眼睛,“去吧,我等你回来。”   “好!”几乎是一下子的,多尔衮心里充满了欢喜,原来这就是有媳妇的感觉,回家有人等!他媳妇果然是可爱极了。   他走得慢吞吞的,布木布泰一直目送他,直至人背影消失了,她一口气总算喘过来了,“苏茉儿,给我带着吃的过来吧,我饿了!”   她真心饿了,体力活真不是人干的事啊,她还远着呢。   苏茉儿赶紧给她弄来三菜一汤,“主子,您快些吃吧,等您吃完了,奴才就该让您见一见三位格格了,也正好让您看看这府邸管事的,今后这贝勒府的管家权交给您了,您可不能拱手让人啊。”   布木布泰点了点头,借着她的手喝下几口粥,不是她懒,是她实在没什么力气了,连起身的换衣都是多尔衮帮她做的,想起多尔衮那个牲口,她又气得牙痒痒了。   不过孰轻孰重她还是明白的,多尔衮有事要忙,她也有事要忙,至于是何事,就是刚才苏茉儿说的管家的大事。   她管过一次后宫,当然知道管事权有多大了。   这是一个人在一方地盘里最大的话语权,为了她和女儿们,她务必要牢牢掌控住,当然,自家人自知自家事,她管好后院权,将来哲哲要是想对她和多尔衮做些什么,都刀枪不入了。   “主子,您多吃几口,慢慢来。”   见往常游刃有余的主子一副可怜得让她帮忙才能吃饭的模样,苏茉儿摇了摇头,贝勒爷还真是生猛极了,还有那补药给贝勒爷喝了,她可得早点给主子也安排上别的补药。   而且看主子那么抗拒的样子,她得委婉些来。   苏茉儿慢慢喂食,慢慢思考委婉的法子,放在汤水里应该是可以的吧,主子抗拒补药但是不能抗拒汤水吧。   苏茉儿越想越得意,眼睛都发光了。   ……   布木布泰吃饱喝足在屋子里休息足足半个时辰后,这才有了精力。   她不是没有过这种经历,不然她几个孩子是怎么生下来的?   只是……只是像这样差点起不来的经历却是从来都没有体会过。   布木布泰一张俏脸都羞红了,她以为自己作为有经历的那个会是这次的主导者,毕竟多尔衮一看就是什么都不会啊,她不忌讳这个,可是经过这一次,多尔衮颠覆了她的印象,是她孤陋寡闻了,她这点经历远远不足以对付多尔衮啊。   就这么被压了一整夜,她想想都觉得羞!   还是别想了,越想越恼气!   布木布泰使劲揉了一把俏红的脸,勉强将羞意压下来,还好,还好今天多尔衮没继续留下来,不然她估计一天都是僵的,这样该如何面对多尔衮啊,丢脸死了。   她是得应付起后院的事了。   布木布泰冷静下来,“陈昼去了哪儿?”   一般情况下,陈昼是留在府邸的管事,也是留在多尔衮身边伺候的人,是太监之身,但是名义上大家还是称他的名字,而非陈公公之类的话语,毕竟他们这儿只是贝勒府,还不算是正儿八经的皇亲贵族,正大光明用‘公公’这种话称起陈昼,那得多无聊啊。   “我去叫他过来。”苏茉儿点头,匆匆退出院子。   陈昼倒是来的挺快,只是从他话语里便知道这管事权是不完全在他手中的。   用他的话来说,他将管事权交给爷正儿八经娶进门的嫡福晋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举止了,但是偏偏管事权不在他手中,或者说,是有部分给了一个叫李嬷嬷的人手中。   陈昼道:“嫡福晋,您是不知道了,这李嬷嬷是主子到盛京以后安排到身边管事的奴才,为人精明能干,给主子干了许多活,主子库房的钥匙有部分是交在她手中的,嫡福晋要想完全管着府邸,那就得让这李嬷嬷过来一趟了。”   布木布泰点了点头,她知道,李嬷嬷差不多就是有问题的那个了,不然她都醒来这么久了,若是有投诚的心思,早就像陈昼这【看小说公众号:玖橘推文】样急急忙忙赶来了,何至于至今都没有出现在她面前,搞得好像是她有什么问题似的。   “陈昼,你让李嬷嬷过来一趟吧。”有什么事,当面过来一趟不就清楚了吗?   “是,嫡福晋。”陈昼点头,他是毫不意外这位嫡福晋的主动了,早在嫡福晋吩咐他注意福临阿哥时,他就知道这位嫡福晋不是任人摆布的。   他只是在心里想,李嬷嬷到底是怎么想的,嫡福晋得主子喜爱,又是主子头一个女人,还是科尔沁部落的贵女,她居然还想着懈怠,这不成了活腻了之举吗。   嫡福晋身边又不是没有值得信赖的奴才。   就比如苏茉儿,万一被替代了,那可是哭都换不回来的事,他还是想不通李嬷嬷的想法。   陈昼摇了摇头。   作者有话说:   宝们新年快乐,祝你们在新的一年里心想事成万事如意!么么么么!   明天九点更新,比心~ 第23章   李嬷嬷是怎么想的?   那自然是无利不起早。   她在盛京是土生土长的百姓, 也是好运被贝勒爷看中成了管事的嬷嬷。   如今嫡福晋一朝入门,就要将她好不容易得信贝勒爷的本事给要回去,她想想就觉得不忿, 而且那嫡福晋也不是什么清白的女儿家, 她光是想想就觉得污人耳朵。   被皇上休弃的妃子, 另嫁给贝勒爷, 还是为正妻,怎么会有这么荒唐的事发生在贝勒爷身边,她想都不想想了。   这位嫡福晋还不如她出身清白的女儿呢, 至少她女儿都还是十五十六的年纪,正处待嫁芳华,只是她女儿哪哪都长得好看,她不舍得随便嫁了一个男儿,那还不如嫁给她老早就看好的贝勒爷。   贝勒爷才二十多岁的年纪, 想想都是她的女儿赚到了,不过贝勒爷也不亏, 贝勒爷怎么说都是头一个女人遇上了嫡福晋这样的, 她女儿给了贝勒爷那才叫贝勒爷的大好事呢。   李嬷嬷真是越想越觉得美妙,以至于她亲自接到身边吩咐事儿的女儿说话都没来得及理会, 脑海里只想着自己给这位嫡福晋下马威之后,这个嫡福晋该清醒清醒了, 以她的身份还不得乖乖给贝勒爷送上一个家世清白的妾室。   而那个家世清白的妾室不正好是她女儿吗?   想想她今后管着贝勒爷的府邸, 而她女儿又能给贝勒爷生儿育女, 所谓翻身之道在她家身上展现的淋漓尽致,想想都痛快。   她这会儿已经做好端着架子的架势了, “俊兰, 你可有打扮好了, 务必要让那嫡福晋见识见识什么才是真正的好颜色,你这才叫做一等一的碧玉颜色,可不是什么二嫁的女人能比得上的。”   俊兰红了一张脸,她算得上是府邸的半路买进来的奴才,是她娘亲做主在贝勒爷面前说过一两次了,她才能进门跟随她娘亲行事,毕竟这样她才有机会接触到贝勒爷,而不至于十五十六岁了,还在备嫁年纪,但是又哪家男儿都看不起来,那还不如成了贝勒爷的妾室呢。   要知道这满人很快就打天下了,而这贝勒爷一看就是权势浩大之人,等满人打天下打成了,她成了贝勒爷的女人就是一朝得势鸡犬升天了。   只是偏偏这个时候不好女色的贝勒爷娶了一个嫡福晋,这有了正妻的贝勒爷可不像以前那样凡事不管了,起码在她看来,这嫡福晋还挺受贝勒爷重视的,只是那又如何,她是清白人家的女儿家,而她娘亲又是管着贝勒府的管家权,自然比那半路而来的嫡福晋好上不止一点。   “李嬷嬷,你可得过去一趟了,嫡福晋叫你过去。”正在此时,陈昼匆匆过来,神色不太好的看着李嬷嬷和她紧紧相握的女儿俊兰。   有时候他真是搞不懂这人的想法是怎么样的,不将好好的主子敬着,还在这里和自己女儿亲亲我我,真当这后院是她管着的?他都不敢托大,怎么这李嬷嬷胆子就这么大了。   李嬷嬷皱着眉头道:“嫡福晋就说这些了?”   她可是府邸的老人,嫡福晋可不得将她供起来。   “就说这些了,你爱去不去,当心贝勒爷知道这事,饶不了你们。”陈昼没好气甩袖。   李嬷嬷眉头紧皱,这嫡福晋未免也太拖大了吧,她进府已经有好些时日了,如何得不到她几分尊敬。   俊兰扯了扯她的衣角,“娘,您还是过去吧,毕竟是贝勒爷难得娶进府的福晋,可不能头一天就懈怠了。”   她也是有自己的小九九的,这嫡福晋最好是个不解人意的,对她娘亲和她忍不住动了手,让贝勒爷看见了,到时候啊,这府邸哪还有嫡福晋掌权的份,还不是得听她和娘亲的。   李嬷嬷面前被她劝得心动了,“行吧,到底是嫡福晋,我们娘俩过去看看。”   陈昼在一旁默默翻了个白眼。   ……   布木布泰刚刚喝完一杯茶水,这李嬷嬷便施施然带着女儿过来了。   “奴才给嫡福晋请安。”   “起来吧。”布木布泰倒是不怎么抬眼看这李嬷嬷,直接说道:“你将库房的钥匙,还有那管事权都交出来吧,先前是多尔衮后院无人,可现在我进门了,你们也无须将管事权都握在手中了。”   她不礼貌也是因为这李嬷嬷一看便是对她不恭敬,她又何必十分敬着,而且按照当下的规矩,府邸有了女主人,管家将库房钥匙、账本等等归还,是管家的分内之事,根本就不需要她多说。   李嬷嬷脸色难看几度,她没想到她还没有说话,这嫡福晋便开门见山了。   还是这么直接,直接抢权了。   “对不住了,嫡福晋,这是贝勒爷吩咐我管的权,既然如此,嫡福晋自然沾染不到这后院管事权身上!您要清楚,这主子爷的话,奴才是不得不听啊,您就别为难奴才了。”   她是得贝勒爷信任的,谈何让一个刚进府的嫡福晋给夺了权!   布木布泰抬眼看向李嬷嬷,却发现除了她脸色难看,她身后还有一个同样脸色不太好看的年轻姑娘。   她挑了挑眉,心道这李嬷嬷倒是胆大妄为了,她是贝勒府的主子,既然主子想要要回权,那自然而然就用不着一个奴才将权力握在手中,什么贝勒爷吩咐管的权,真将鸡毛当令箭啊。   李嬷嬷见嫡福晋完全没有动静了,嘴角不由扬起一抹得意的神情,是啊,这后院的女人不都是看贝勒爷眼色行事吗,贝勒爷说不准的事,这嫡福晋未必能动手。   “是吗,苏茉儿,给她掌嘴吧。”   “掌到什么时候将库房的钥匙交出来,就什么时候停止,我可不记得自己一个主子还要听奴才的吩咐!”   布木布泰环视一周院子里的奴才,没有半点心软,李嬷嬷能在第一时间给她下马威,她就能第一时间给这个李嬷嬷下马威,不然,头一回就让李嬷嬷给威胁到了,以后这后院的奴才都别想听她讲话了。   她又不是过来做软包子的,刁奴自然有刁奴的处置方式。   “嫡福晋,你、你怎么敢的!我娘可是贝勒爷的心腹奴才,你这么做就不怕贝勒爷生气吗?”   俊兰气到浑身发抖,布木布泰仔细看了她一眼,不太在意道:“多尔衮为她生气?你们母女俩将自己看的太高了吧?”   说实话,她觉得自己脾气挺好了,要是放在别的府邸,这些人的命都别想要了。   闻言,她淡淡道:“既然如此,那你替你娘亲受过?”   她也不是非得让李嬷嬷受罪的。   俊兰更是气得说不出话来了。   李嬷嬷眼珠子一转,正想着生气的,但是好似想到了什么似的,跪了下来,让苏茉儿掌嘴,但就是一声不吭。   脸,很快便红透一片。   布木布泰也饶有兴趣看着这一幕,是想行使苦肉计吧,她看得多了,曾经福临太过宠爱董鄂妃时,这董鄂妃每每被她叫过去一回,明明是当着所有妃子的面的,她也没做什么事,但回去以后,这董鄂妃好似发生了天大的委屈,而福临也总在这个时候跟她发疯一场。   她能不知道里面的头尾吗?   “苏茉儿,停下来吧,贝勒爷什么时候回来?”这话是问陈昼的。   陈昼想了想,“嫡福晋,估计得响午了。”   “那贝勒爷可说什么了?”   “贝勒爷说,府邸之事任您命令。”   那不就得了,布木布泰温声道:“既然如此,李嬷嬷何不将库房钥匙要出来,非得将事情闹得难堪极了,多尔衮又不是没有命令。”   李嬷嬷没有吭声,就倔强的跪在地面上。   “我头一回进府,你没有出现,非得让我请你过来,是为第一不敬;   我遵从贝勒爷的吩咐要权,你充耳不闻,是为第二不敬。”   布木布泰淡淡道,“看来你是一贯给脸不要脸啊。”   俊兰一气之下忍不住顶嘴道:“明明是嫡福晋无缘无故打我娘亲。”   布木布泰看了她一眼,突然有些兴致乏乏,两个都是硬脾气的,真不知道多尔衮给了她们什么好的,让她们死不退步。   “那么就等吧,等贝勒爷回来,反正也是一时半会的事了。”   她也不故意遭践人,她看了看天色,距离多尔衮归来的时间也不长了。   若是让布木布泰强硬处理这对母女也不是不行,但就像李嬷嬷说的那样,在府邸的老人可不好处置,免得伤了人心,最好是等多尔衮回来,让她们看看多尔衮支持的是谁。   毕竟她进府又不是为了这点糟心事的,“让雅图她们过来吧。”   她还没有见到自己的女儿呢。   苏茉儿很快将三位格格带过来。   雅图顶多只是五六岁的年纪,平时表现的再成熟,在许多天之后再次见到额娘,心里面只剩下高兴的和叽叽喳喳想围在额娘身边说的好事了。   布木布泰温柔的摸着三个孩子的头发,拉着她们进屋,也不忘留下一句话,让她们跪着吧。   正想起身的李嬷嬷和俊兰一下子气得不打一出来,但是心里面却是笑呵呵的,等着吧,等贝勒爷回来看到这一幕,这嫡福晋可就有好受的了。   这才刚进门第一天,就想着给她们好脾气受,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身份,不过是二嫁之人罢了。   ……   这样处置母女俩,布木布泰自然是无所谓的,她当然看清楚这母女俩对自己的看不上眼,也清楚这两母女在期待什么。   说实话,她也挺期待多尔衮的归来的。   她并非是多尔衮想象中温柔可人的女子,也并非会为了一点小事忍气吞声,她想将这点展现给多尔衮看。   她以前在皇宫忍了太多气,但是现在既然打算和多尔衮过新日子,她是真心将多尔衮当成自己的丈夫的,夫妻之间没什么好遮遮掩掩的,当然,如果多尔衮接受不了她这一面,她之后也知道自己该往哪个方向做调整了。   说失望谈不上来,只是会有些委屈吧,当时多尔衮明明说过会接受她的一切脾性的,包括好的和不好的一面。   布木布泰也清楚,从以前到现在,她从来都不是非常擅长讨好男子的女子。   所以,不光是门外的李嬷嬷母女俩,她也在等着多尔衮的宣判。   雅图小姑娘模样可爱,脾性乖巧,她安安静静坐下来,一手拉着阿图妹妹,一手拉着雅雅妹妹,目不转睛盯着额娘。   布木布泰柔声道:“雅图习不习惯贝勒府的日子,额娘今后就要和你们在这里过下去了。”   “习惯的,”雅图乖乖巧巧的点头,眼睛一下子像是冒光一样,“贝勒爷会给我们好吃的,还给我和阿图托高高!”   一个小女儿无论多大,总是有天真活泼的时候,雅图自小就被皇宫压抑了真性情,一遭出宫能任性的飞高高,她心里面确实是高兴的。   阿图也是,她眉眼弯弯,十分认同姐姐的话,点了点头,“额娘,贝勒爷真好,他还说要亲自给我和雅图修秋千,让我们能在院子里抛高高!”   “是吗?那可真好啊!”听着,布木布泰心情好很多了,她看向最后一个没有说话的女儿,挑了挑眉,“那为何咱们的雅雅妹妹不说话了?还嘟着嘴巴,是谁给咱们小妹妹委屈受了啊?”   雅雅听见额娘在叫自己,垂得极低的小脑袋小心翼翼抬起来,见额娘眉眼弯弯,她又瘪嘴,低下头来,仿若生气似的,抱紧双臂,‘哼’了一声。   雅图和阿图对视一眼,有些小大人般叹气道:“还不是贝勒爷不想给她抛高高,说她人太小了,一不小心甩出去就不好了,她就生气了,说自己不小了,到今天还说自己能自己走路了,不需要人抱着了。”   遇上这么一个脾气倔强的小妹妹也没有办法,谁叫雅雅的脾气就是这样呢。   布木布泰一把将她衣领子拎过来,捏了捏她小手小脚,心里好笑,就这么一个小娃娃,居然还跟多尔衮拗气了,“雅雅,别生气了,你想想看,你现在确实还小啊,等你再大些,你想做什么都可以,到时候额娘和多尔衮绝对不反对!”   小姑娘悄悄抬头,“真的?”   “真的!”不管是不是,她先将这事给应付过去吧。   布木布泰非常正义凛然,很快便哄得手边的小姑娘软了脾气,乖乖的贴上来,“额娘,雅雅好想你啊。”   小姑娘手脚都巴巴抱住她额娘了,布木布泰心一软,“额娘也好想你们啊。”   阿图这会儿也顾不上大姐姐了,也耸拉着脑袋,“额娘,我也要抱!”   她硬生生在小妹妹的怀抱里抢出一块位置,布木布泰不得已将两个女儿都抱在怀里,好在两个女儿都还小,她勉强塞得下。   雅图留在原地不知所措,抬头却见额娘招呼她,“雅图,过来吧,让额娘仔细看看你。”   最大的小姑娘心里一下子雀跃了,“嗯!”   屋子里一片和乐融融,亲子关系大抵是天底下最让人动容的感情了。   而门外,跪在原地听着里面热热闹闹声音的母女俩心里更气了,只是她们心里都盼着贝勒爷早日归来,好让贝勒爷看看她们母女俩受了多大的苦,这嫡福晋又是多么不讲仁义!   陈昼又暗暗翻了个白眼,他从来都不知道府邸里还有脑子不清醒的奴才,贝勒爷是什么态度,不是想想都知道的吗?   而且嫡福晋又不是难处之人,李嬷嬷何至于将局面搞得这么僵硬吗?   ……   军营处   多尔衮正带着一众精兵将排兵布阵演示一遍。   可谓是无处不精湛,无处不用心。   皇太极立在高处,看着是挺心满意足的,可是一想到这多尔衮这才刚度过新婚日,他便感到极大的不畅快了,毕竟庄妃一开始便是他的妃子,但是这对男女不知何时有了头尾,他光是想想就觉得气愤不已,又谈何对多尔衮有什么好面色。   皇太极对多尔衮没有什么好面色,多尔衮对他还是一副照旧恭敬的神情,毕竟这是自己名义上的上司,他将面子情做到位了,总比什么都不做好。   而且他已经将布木布泰娶进门了,皇太极如何也不管他事了。   当然,说道练兵一事,他们两个都将彼此之间的芥蒂放下来,皇太极更是无视一大早的不痛快,温声道:“多尔衮,这兵力可有顺服,朕看你英雄能耐,征战朝鲜一事是不成问题了。”   对后金而言,最大的威胁是明朝和朝鲜以及察哈尔三个地方,偏偏前不久察哈尔已经被打得差不多了,现在最先要处置的便是明朝和朝鲜两个不同的敌人。   当然,他们再三决定下,朝鲜是率先要处置的敌人。   为了不腹背受敌,这是必须的。   多尔衮点了点头,“皇上请放心。”   皇太极拍了拍他的肩膀,“英雄出少年啊,我就看你和多铎给朕打下天下了。”   他这会儿的话倒是完全看不出他和多尔衮之前的动辄打骂,在江山问题下,一些儿女私事又算得了什么。   说到底,若不是多尔衮当时提出要娶布木布泰的时间太过敏感,布木布泰又是给皇太极生过孩子的妃子,皇太极还不是说送就送了,哪还会和多尔衮闹一次不和。   多尔衮当下将皇太极迎到一边,自己则是忍不住想起府邸里刚娶的嫡福晋,毕竟是多年夙愿一朝达成,他心想自己会不会太久没有回去,布木布泰担心了。   又怕是自己不回去,府邸里的奴才一个个蹭鼻子上脸了,布木布泰的性子温和,也不知会不会受了委屈。   待到午休之时,他便不留在军营里了,沐着皇太极奇异的目光,他匆匆往府邸方向骑马跑去。   皇太极留在原地琢磨了一会儿,突然好笑道:“这多尔衮,难不成还留恋那布木布泰了,不过是一个女人罢了。”   他眼底闪过不以为意。   不过这样也好,多尔衮能为一个女人表现的这样没有出息,想必野心也大不到哪里去。   ……   李嬷嬷正和女儿跪在门外。   突然,耳边传来一道惊呼声,她转头一看,是女儿发出的声音,而女儿发出这个声音,足以证明是有关贝勒爷的事!   贝勒爷回来了!   母女俩顿时反应过来了,整个人也欢呼雀跃到不行。   俊兰眼底闪过兴奋,太好了,贝勒爷回来了,贝勒爷终于能看见嫡福晋那个不要脸的女人的嘴脸了,竟敢让她们两个陪伴了贝勒爷好些时日的女人下跪,这嫡福晋当真是不知天高地厚了。   俊兰看见迎面而来的少年郎,一张清秀的脸都红透了,“……贝勒爷,您——”   她话都还没有说完,多尔衮便敲打起紧闭的房门了,他一边敲打,一边觉得不对劲啊,他今早不是哄好了媳妇吗,怎么他媳妇跟他闹别扭了,这还将房门关上了。   “布木布泰,我多尔衮回来了,你开门吧,我想你了。”   ——这话完全没将在门外的母女俩放在眼里,非但没有放在眼里,还无视了对方。   现在母女俩留在原地,一张脸都红了,不是羞的,纯粹是气的。   “贝勒爷!”李嬷嬷忍不住开口了,“您可别叫嫡福晋了,嫡福晋将我们俩母女罚跪!还打了我,现在估计还气着呢!”   她重重的将罚跪、打字强调出来。   可多尔衮哪里意识到她上眼药的行径,后知后觉道:“你们是不是惹布木布泰生气了?我就说怪不得布木布泰不理我了,布木布泰那么好的脾气都被你们弄得不上不下,你们继续给爷跪,去院子外跪,不跪满两个时辰,你们也别想留在院子里办事了!”   在这里跪实在太碍事了,万一布木布泰看见了影响心情,再然后也影响到他的待遇怎么办!   “贝勒爷!”李嬷嬷险些尖叫出来,这是她想要的反应吗?   贝勒爷不应该是问她们为何被嫡福晋罚吗?为什么能无视她们母女俩,她可是为贝勒爷看管了多年的院子,怎么贝勒爷没有一点反应。   俊兰险些傻眼,这反应,也不是她想要的啊,在她心里面,贝勒爷会因为嫡福晋的责罚而对她起了怜惜之心,对嫡福晋残暴无道的行径看不过眼,自此以后对嫡福晋一点都不上心,转而宠幸起她这个姿色尚好的清白女儿家。   这发展不对头啊!   “贝勒爷,您看看我们啊,我们这受了天大的委屈啊!”   俊兰忍不住开口,一副憔悴伤神的神情。   多尔衮看了只觉得莫名其妙,你对我哭干什么?   还有在门口吵吵闹闹的又干什么,布木布泰这么久没有开门,一定是被她们闹的!   难怪布木布泰都忍不住罚了她们,这么吵闹的人,不光是她想罚,他也想罚了,都不听命令的。   “陈昼,你还不快给爷滚出来!”   “是。”陈昼麻溜‘滚’出来了,“爷有何吩咐?”   “还不快将她们拎出去,吵着嫡福晋了!”   “是。”陈昼差点憋不住笑了,他就知道主子是这个反应!   这母女俩吵到了嫡福晋还不够,连爷都被吵着了,这不是生生将自己好不容易在贝勒府得到的脸面收回去吗?   就这还想挑战嫡福晋的脸面,不将自己的脸面扒下来他就不姓陈!   ……   门外处传来一阵又哭又闹的声音,半响之后,这声音不再传出来了。   苏茉儿暗暗听着声音,竖着耳朵,在听见那两母女遭殃时,她痛快的将耳朵收回去,这才叫给力啊,贝勒爷可真给力!   布木布泰正拿着一本书细细察看着,三个女儿各自在一旁练字,她看见苏茉儿在门口窥探的模样皱了皱眉,但都随她了。   半响,从陈昼那里听来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后,多尔衮差点没被这母女俩给气着。   什么叫做管事权给了这母女俩,他给自己媳妇还不够吗?非得给一个外人,他又不是不知道谁才是自家人,而且最最重要的是,这两人还惹了他媳妇生气!   这两人不过是他在府邸的奴才,又不是什么主子,脾气居然大到这种程度,前所未闻!   多尔衮盯着母女俩希翼的眼神,皱眉道:“将她们的权都收回来,还有那些账本、库房都给嫡福晋管,她们从哪儿来就从哪儿去,叫周嬷嬷过来,让她给嫡福晋打下手,这两人就买到别的府吧,就给多铎吧。”   他弟倒是在这个时候给他派上大用场了,也不算白活了。   而李嬷嬷存心让自己女儿也进府为奴才的行为也得到了报应,这不母女俩一下子就转移了阵地过活吗?   李嬷嬷顿时吓得胆子都出来了,她怎么想得到她不过是小小的得罪了福晋一下下,贝勒爷居然要将她们赶出去了!   被赶出府以后,她就没有这样潇洒的好日子过了。   她深刻体会到自己之前的不对了,一个奴才居然敢对主子拿捏脾气,赶忙向嫡福晋求情,“嫡福晋,是奴才错了——”   而她女儿俊兰也青了一张脸。   “是!”但她求饶的话还没有说出口,早有先见之明的陈昼赶紧命别的太监将她们押下去了。   等这些奴才都下去以后,多尔衮整理衣襟,正想来一场正儿八经的求饶时——门开了。   多尔衮眼睛一亮,轻咳了一声,矜持道:“布木布泰——”   “还不过来。”   布木布泰眉眼带着轻慢的笑意,很漂亮,也很明媚勾人,多尔衮一下子就被勾得说不出话来了,他暗戳戳想着,媳妇应该休息完毕了吧,腰应该不累了吧,他想过去抱一抱媳妇。   不曾想布木布泰一本书将他顶在原地,半寸不得前进。   多尔衮看着在自己腰间的书,颇有些无奈道:“布木布泰,你这是防着我呢。”   “谁防着你了?”布木布泰轻哼一声,对他在门外的反应还算满意,多尔衮远比她想的还要相信她,不过她还有几个问题要问他。   “你打算让我管着后院诸事?”   多尔衮点头,还没说什么,下一个问题接踵而来。   “你不生气我闹脾气?”   多尔衮还奇怪道:“你是我媳妇,我哄你都来不及了。”   “等等,别说这种话转移话题。”布木布泰怒慎他一眼,男人都是一个样,光会说甜言蜜语哄人的。   “我问一句,你答一句,不许抢答!”   “嗯,听你的。”多尔衮摸了摸鼻子,从善如流道。   “你不会觉得我有时候太过越矩?”   “什么叫做越矩?”多尔衮眯起眼睛,他怎么觉得布木布泰这问题有哪儿不对劲啊。   “就是,你会嫌我管你管得多?”布木布泰不太确定道,这些问题本来她应该在昨晚就问清楚多尔衮的,只是昨晚的发展她怎么猜得到,越来越离谱了。   多尔衮总算发现哪儿不对劲了。   他捏住鼻子,上前一步,“布木布泰,我是你丈夫,你想管我,我高兴还来不及,怎么会叫做越矩呢。”   他心想,是不是过去的日子没法给布木布泰任何安全感,所以布木布泰才会问出这种问题的。   可是,他想娶布木布泰又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他对布木布泰的感情又不是假的,即便这种感情是单方面的,他都有信心让布木布泰变成只挂念他一个人的样子。   所以,布木布泰尽可放心,无论她是什么样子,他都能一直在她身后的。   布木布泰眨了眨眼睛,慢慢放下心底的无措。   “既然这样,我以后就管着你了,你可不许说什么。”   不许嫌她烦,也不许觉得她什么用都没有。   “当然。”多尔衮脸上尽是笑意,“那我可以抱一下我媳妇了吗?”   “勉强算你过关。”布木布泰将书本收回去,伸出手来,多尔衮从善如流接住了她。   “可想死我了。”多尔衮抱着媳妇,像是得到了什么大宝贝一样,嘴角的笑容一直都没有停下来。   三个女儿暗暗看了一眼额娘,又看了一眼多尔衮,非常乖巧的继续埋头干活,连最小的雅雅在这时候都明白了不可当电灯泡的道理,小大人似的摇头,又低头玩小木马去了。   布木布泰算着天色,“你饿了没?”   多尔衮总不可能去军营一趟又匆匆归来,还能有时间吃饭吧。   多尔衮摇了摇头,“待会再吃也不迟。”   让他再抱一会儿吧,媳妇这么乖巧的样子可不多见。   “不行,你待会还得出去,什么都不吃怎么能行,我去给你煮点吃的。”   布木布泰可不信他待会再吃的话,这人雷厉风行的,她还不如现在煮了,多尔衮都不至于敷衍到她面前吧。   不等多尔衮反应过来,她一下子跳下多尔衮的怀抱,推开门,她愣了一下,着实是没想到一个李嬷嬷走了,这还又多出一个老人家了。   周嬷嬷从善如流自我介绍道:“嫡福晋,奴才是贝勒爷派来给您打下手的。”   她可听说刚才在院子里发生的事了,可不敢对这位嫡福晋没有半点敬重,要知道之前洋洋得意的李氏都在这位嫡福晋面前摔了狠狠的跟头,她怎么敢托大。   非但不敢托大,还想着讨好这位嫡福晋,将来说不定她能在嫡福晋的重视下在府邸过得快活呢。   毕竟她们做奴才的不都是看主子的脸面吗。   既然是过来打下手的,正好,她还没清楚小厨房的布置呢。   布木布泰笑道:“你带我去小厨房吧,我正好给多尔衮煮点面吃。”   面食能快快煮熟,不浪费时间,而且最重要的是,面怎么煮都不会煮坏。   煮久了就软一点口感,煮的时间短还能更弹口一些。   哪哪都能有个解释。   “嫡福晋请跟奴才过来。”头一时间就能派上用场了,周嬷嬷不由眉开眼笑,殷勤的将布木布泰带到小厨房处。   布木布泰仔细看了一眼小厨房的布置,很好,有锅有盖,有盐有油,多尔衮刚从军营回来,出汗多,她准备打多一个蛋下去,且煮些肉刚刚好。   营养丰富,又不至于不快快消化。   “哪儿有面?”   她有些傻眼了,她居然忘记在古代哪有现成的面了,还不是得由自己亲自揉成的面条。   她估摸了一会儿自己的身板,又想到自己今天能站立在地的情况,她觉得还是将这项揉面的重大任务交给小厨房的厨娘吧,至少让她们将面揉好了,她这边的水也煮好了。   “周嬷嬷,你吩咐人揉面,我先煮水,准备食材。”   布木布泰细细询问了身边的厨娘,从善如流拿出一个碗来磕了鸡蛋进去,再用筷子搅个不停,厨娘胆颤心惊看了一眼嫡福晋,心道这等贵人儿还会亲自下厨,她看了几眼便不怕了。   也不等周嬷嬷吩咐,自然而然的在案板上撒了一些面粉,准备揉面了。   各项工作开始有条不紊的进行着,周嬷嬷愣在厨房外边,心道这位主子是个勤快的主啊,以后她可得想想别的办法迎合了,干愣在原地可不行,打下手,顾名思义不就是帮主子干活吗?   ……   很快,一碗热腾腾的面不过半个时辰便送到多尔衮嘴边了。   多尔衮也顾不得上面的热气,笑得像个大胖小子一样,明明是俊朗的男儿郎,偏偏在此刻被媳妇亲手做的面给激动的说不出话来了。   布木布泰撑着脸颊,看着多尔衮干愣在原地,轻声催促道:“你还不快吃,当心凉了就不好吃了。”   “我慢慢品尝,这可是你好不容易给我煮的面。”   多尔衮义正言辞道,将面好好的护在自己跟前,就跟半辈子没见过面一样。   布木布泰可见不得他这副没有出息的样子,“我以后还会给你做的啊,何必这样紧张?”   “快吃吧,等面凉了就不好吃了。”布木布泰鼓了鼓腮帮子,看不下去这个男人半点反应都没有的样子。   在催促下,多尔衮总算有了反应,笑滋滋的将面条夹在筷子上,快快活活的吃起来,“嗯,果真不愧是布木布泰为我亲自下的厨,就是好吃!”   在布木布泰看不到的碗筷下,多尔衮掩住了更复杂的神色,布木布泰还是跟从前一样啊。   这世间,大抵也只有布木布泰一个人会真切为了自己能不能吃饱喝足关心备至吧。   就像他多年前刚刚失去亲生额娘一样,也只有布木布泰会在意他的心情了。   他很高兴,一种前所未有的情绪让他说不出话来。   “你慢慢吃了,别噎着,我去雅图她们院子看看先。”布木布泰没有在意这种暧昧的气氛,将多尔衮丢在原地,她准备要熟悉起后院的事了。   之前被李嬷嬷那对母女耽误不少时间,她可不会只顾得多尔衮而忘了正事。   要知道,再过不久就是皇太极准备改年号的事了,到时候大事小事交加在一起,忙的还不是她这个嫡福晋。   而且,哲哲那边的册封礼也快提上议程了,她很期待巴特玛和达哲两人会有什么动作。   哲哲能给她下毒,她也能给哲哲一个巨大的惊喜。   所谓爱与恨,不都是相互的吗?她从来都不是青天大圣人啊。   布木布泰眉眼弯弯,手上拉着两个女儿,苏茉儿怀里抱着一个。   如此和谐的一幕半点都没有影响周嬷嬷对这位嫡福晋的看法,这位嫡福晋定是个不好惹的,但是一旦处好了,便是她的大喜事了。   因而她十分积极的引路,恨不得将府邸的情形给嫡福晋都介绍一遍了,也恨不得嫡福晋立马掌权,成为这后院说一不二的存在。   有贝勒爷的宠信,嫡福晋想要管事权是半点都不难了,而她得想法子让自己成为嫡福晋手底下数一数二的心腹人物啊,到时候她便是奴才里面少有的能快活过自己日子的人了。   且主子有贝勒爷作为依靠,她还怕自己跟错人吗?   周嬷嬷眼睛一亮,话语越发振奋了,“嫡福晋请往这边来。”   作者有话说: 第24章   周嬷嬷介绍的地方正是千帆院。   布木布泰搬离千帆院以后, 三个女儿便一起住在那儿了。   一个院落供三个女儿一起住还松散一些了,比起雅图她们还在公主府的情形只好不坏,毕竟皇太极的女儿多, 又对女儿们不像阿哥们那样上心。   上头主子们的态度可谓是影响了底下奴才们的见机行事, 就算雅图她们有了不好的待遇也不能说出口, 这也是布木布泰一定要将女儿们养在身边的缘故了。   布木布泰过来主要是看这院落的奴才分布, 雅图阿图和雅雅三人身边各自有伺候的宫女,都是从盛京皇宫跟随而来的,跟在雅图身边的奴才叫海芸, 还有一对姐妹雪杉和雪凡分别是阿图和雅雅的侍女。   都是十五六岁的年纪,这几个人也算是将卖身契都给了布木布泰,因而这也是她们跟过来的缘故,拿捏着她们卖身契的人才是她们真正的主子,就算主子换了一个身份也一样。   布木布泰问起海芸, “雅图她们可有不适应的地方,这大冷天的可还要添木炭, 还是说给她们添几番被褥?我依稀记得贝勒府还有一些布匹没有动用, 倒是正好给贝勒爷和三位格格裁一身厚重的衣赏。”   海芸摇了摇头,“多谢主子, 三位格格在此处有贝勒爷的处处关照,过得很是舒心, 炭火也足够了, 今年新裁的衣裳都还没用完, 估计可以用到明年了。”   这个说法不是夸张的,作为在小格格身边伺候的奴才, 小格格过得好了, 她这个奴才才能过得好, 因而她没有瞒着嫡福晋的必要。   她清楚,一朝天子一朝臣,嫡福晋换了一个身份,今后便越过哲哲等人牢牢将她们小主子和奴才把握在手了,她今后的主子除了雅图格格,就只有眼前的嫡福晋了。   毕竟贝勒爷可是有实权的八旗子弟,更别说嫡福晋还是他最最重视的正妻。   嫡福晋看似是换了一个更低的身份,实则自主权都大了不少,至少,她可以笃定,嫡福晋出现在哲哲面前,哲哲想象以往一样不重视嫡福晋是不可能的事了,非但不能不重视,还得要将其好好供起来,好声好气的说话,这便是嫡福晋再次嫁人的底气。   哲哲还得要笼络贝勒府呢。   海芸回答的也十分谨慎。   布木布泰捏着大女儿的衣领,倒是没怀疑海芸的说法,她环视一遍四周的环境,三个女儿的房间都有了,窗边布满绿意盎然的绿植,就算现在雪已经消了,屋子周围开始呈现出一片春色,她还是忍不住皱眉。   这屋子的景色还是太过单调了,怎么说呢,就跟寻常的院落没有任何区别,“还是得给你们安上秋千,给院子里添一些摆设才行。”   布木布泰暗自点头,打算过阵子就让工匠过来一趟,寻常女孩子有的东西,她女儿这儿也不能落下!   她想了想,这院落的奴才也得安排上了。   贝勒府是五进院,除了前院是留给多尔衮处置政事之用,第二个院落是她和多尔衮的新房,第三个院落叫千帆院,留给三个女儿一起住,第四个院落专门当作库房一用,很多东西都摆放在那儿,第五个院落里面设计的是花园的模样,奴才大都住在那儿。   而各个院落都有周全的地方,当然安排上小厨房之类的地方,而在千帆院旁还有一个大大的假山地带,是专门用作花园的,有假山假水,在那里忙活的奴才还挺多的。   各个院子都有五六个奴才候着,这些都是贝勒府土生土长的奴才,因而布木布泰没想着将这些人给调移走,细细吩咐一番让她们小心伺候着三位格格,在场的奴才都小心翼翼的点头哈腰,这事才算过去。   因为多尔衮特别偏向嫡福晋的态度,府邸里的奴才皆有耳闻,都不敢轻易在嫡福晋面前闹事,生怕自己闹事了,贝勒爷就会像对待李氏母女俩一样轻易将她们给送去别的府邸。   别人的地方哪有贝勒府好待啊,且像贝勒爷这样好处的主子也不多了,而且这府邸多出一个嫡福晋和三个格格,她们今后想要争权夺势,这不就来了吗,以前贝勒爷都不尽女色的,凡事都按照规矩来,这样固然好是好,但未免也太过单调了。   如今来了嫡福晋和三位格格,有些心思的奴才不得活络起来,讨好嫡福晋是难了一些,但是讨好三位格格并不算难不是吗?三位格格现在也算是贝勒爷的继女了,也是王府正儿八经的主子。   布木布泰可没想到现在就有人想着讨好新主子了,她在处置好女儿这边的事后,便悠悠然回了自己的院落,府邸的账本还有库房钥匙都在她屋子里了,她细细查阅几番,发现大抵不算有问题才注意起别的事。   这些事以后还要一一对账的,没必要现在就打草惊蛇。   院落干干净净的,布木布泰得知多尔衮已经前往军营了,她才将院落里的奴才叫过来一一过目。   方才她几乎看过府邸全部的奴才了,避免之后自己认不清人。   到了自己院子里,她也得将院子里的人一一看过遍才行。   “奴才给主子行礼。”   出声的正是这个院子里的奴才。   大约有七个人,抛开一直跟随在布木布泰身边的苏茉儿,和在前院办事深得多尔衮信赖的陈昼,这五个人才是这个府邸原先土生土长的下人,并且,今后还会被布木布泰掌控。   布木布泰看向领头的周嬷嬷,“你在这里多少年了?”   “回主子的话,奴才在这里留着的日子不算长久,但主子爷一朝在这里的一天,奴才就留在这里了。”   布木布泰敲击着院落里的石桌,她现在正坐在石凳上,施施然看着周嬷嬷等人。   周嬷嬷身后的正是专门在小厨房待着的两个厨娘,还有专门晨扫院落做粗活的两个太监,以及专门斟茶倒水做些细致活的两个婢女。   布木布泰并不打算改变这个局况,本来就是各司其职的事,她没必要多此一举。   她细细想了想,这周嬷嬷看起来就是个能干的人,“周嬷嬷你就留在我身边吧,与苏茉儿干的事相差不大。”   留在她身边做着心腹的活儿,也算是她在府邸头一回收用人心。   周嬷嬷大喜,“奴才多谢主子!”   这可比她想象的还要好,跟在主子身边干活可比在院子里干些粗活地位要高了。   剩下的奴才皆用一种颇为羡慕的眼神隐隐看着周嬷嬷,以及在心底期待其这位新主子是否会看中她们。   只是,颇为可惜的是,布木布泰只寥寥了解了她们的名字后,就让她们谴退了,把控住最大的那个,还怕这些小的不听话。   两个厨娘名字分别是阿素和阿香,两个太监的名字也挺简单的,一个叫水生,一个叫德春,两个婢女的名字倒是好看许多,分别是心娴和月莲。   将名字记住以后,布木布泰便对这院落的事提不起多大兴致了,她关注起盛京后宫的事了,她总不能让哲哲安然无恙给她下毒后,再平平安安快快活活的当着自己的国君福晋吧。   “周嬷嬷,你可清楚这盛京后宫之事?”   周嬷嬷心底一凌,她知道这是新主子专门了解她有多少本事了,她也知道这位主子原先是皇上的妃子,对这种事更是认真打听好了,以待派上用场,果不其然,这不就有了用处吗——   “回主子的话,这盛京后宫除了国君福晋,便是这西宫大福晋宸妃娘娘最受皇上重视了,还有东宫大福晋贵妃娘娘出身高贵,是后宫不容忽视的贵主儿。”她没敢多提淑妃和庄妃,生怕有哪儿冒犯了嫡福晋。   布木布泰赞赏的看了她一眼,这不了解挺多的吗,“那你可知道这五大福晋空悬一个位置了,这个位置到底由谁来补上呢?”   “这,”周嬷嬷擦了擦额头的冷汗,“这奴才也不大清楚。”   “你接下来的任务就是好好给我打听这种事吧。”布木布泰嗤笑一声,她已经料想到此刻盛京皇宫会发生什么热闹了。   毕竟除开新的一年就要准备的封赏大典,就是这册封各妃的册封礼了,皇太极自持为君王,那他的妃子不经受正儿八经的册封又怎么能行呢!   “过两天便是皇宫的热闹日子了吧。”布木布泰微微眯起眼睛,她可是等不及了,正儿八经的册封日子,原先,这也应该是她被众多妃子看笑话的日子啊,她一个生养了几个孩子的侧福晋,到头来什么都不是,而是成了宫里面最后的福晋,庄妃。   “是!”周嬷嬷神色一厉,主子吩咐的事,她只管完成,无需多嘴。   嫡福晋看着就是对皇宫不快的模样,她将这桩差事办好了,就算是打进了主子的心腹层了吧。   周嬷嬷不是没有注意到嫡福晋身边还有一个苏茉儿,但是一直陪伴在身边的感情确实是她这个半路而来的奴才比不了的,所以她要是不紧紧抓住这次机会,她怕是要说自己傻了。   这可是好不容易让嫡福晋高看一眼自己的机会。   ……   彼时远在盛京皇宫。   哲哲还是照旧让人打听皇上昨晚去了何处,在得到还算满意的回答后,她心神微松。   “原来是去了淑妃宫里,那也不算过分。”   最起码没有便宜了宸妃和贵妃。   这两个人才不好处置呢。   嬷嬷皱眉道:“主子,若是让淑妃得了恩宠,怀里子嗣,岂不是天大的祸事?”   哲哲摆了摆手,“她还没怀上呢,何必这么紧张,再说了,她怀上孩子了,都未必能平安生下来。”   博尔济吉特氏留下来的骨血只能是福临一个人!要不就是从她肚子里出来的阿哥!   哲哲心里无比笃定,除了布木布泰这一个意外,她绝对不允许她宫里还会发生别的大事!   “巴特玛和达哲两个人也得回科尔沁了,老是留在这宫里,都还未出嫁的女儿家,名声都不用要了。”哲哲眯着眼睛道,蒙古人固然是对二婚二嫁之事不太上心,可是这云英未嫁之人老是留在这后妃盛行的后宫里,也不大好吧。   这一婚都还没有嫁出去,还留在姐姐的后院里,这不是笑话吗?   说起两人,哲哲不太满意道:“她们去了哪儿,怎么近来不见任何踪影?”   嬷嬷回道:“她们近来喜欢到宸妃娘娘宫里,说是前些时候冒犯了宸妃娘娘,所以过去给宸妃娘娘道歉。”   哲哲眉头微微皱起,她着实是不太痛快两人的说变就变,但是海兰珠着实是在后宫里受宠,她不可能劝两人不去讨好海兰珠的,而且,这两人大概也是怕海兰珠在皇上面前说什么吧,以至于她们的婚事成不了。   比起两人是诚心诚意向海兰珠道歉的,哲哲更倾向这种道歉给两人带来的是好处,无利不起早,这个道理谁都明白。   她顿了顿,“那便让她们归来时,再让她们过来一趟吧。”   哲哲闭了闭眼。   谁也没想到,今晚过后,这后宫的情形就跟着变上一变了。   麟祉宫内,海兰珠被巴特玛和达哲两个人哄得算是舒心。   毕竟两个人对她态度温婉,又学足了奴才的神态,两位出身不错的蒙古格格对她这样好,放在她还没有嫁给皇太极之前,这是想都没法想象的事,甚至说到底,她的地位比两位格格还要低一些,但偏偏成真了。   海兰珠眼底闪过一丝笑意,这就是地位带给人的转变了,嫁给一个对自己好的男人是一件顶好的事,瞧瞧,曾经敢泼自己水的人,不就在这时候对自己极力讨好了吗?   不过,即便是这样,海兰珠还是忍不住嘲讽道:“你们不是说着会成为贝勒爷的福晋吗,怎么布木布泰都成为多尔衮的嫡福晋了,你们的婚事还是一动不动的,不会是嫁不出去了吧,还是说需要本宫给你们搭一把手?布木布泰可不是好对付的嫡福晋。”   巴特玛眼底闪过屈辱,她用得着海兰珠这样讽刺,呵,要不是有用得上海兰珠的地方,海兰珠休想这么轻慢她!   她憋住气道:“宸妃娘娘,我和达哲的婚事部落自有定论,不用娘娘操心。”   海兰珠吹了一下护甲,意味不明的嘲笑一声,自有定论?啧啧啧,这不是还留在盛京皇宫里吗,将自己说的那么高大上干什么?   达哲的帕子狠狠拽进手心,生怕自己的动作被海兰珠发现了。   她们过来,自然不是为了伺候海兰珠的,她们,有着更重要的事要完成。   巴特玛与达哲对视一眼,正巧,这时候奴才过来传话:“娘娘,皇上说今晚会过来见您!”   “真的吗?”海兰珠一下子高兴起来,连忙收拾起自己的妆容,连一旁的巴特玛和达哲都顾不上了,不过,这正好满足两人心意。   达哲对巴特玛使了个视线,巴特玛心安下来了,那茶水没问题了,已经下了双份的药!   她们已经见识过这些日子里盛京皇宫的繁华,也见识过五大福晋的辉煌,让她们甘心随便就嫁给一个男儿,那还不如让她们自己选择自己的婚事,就比如,这后宫妃子的身份还是不错的。   皇太极如约到了麟祉宫,海兰珠也迫不及待想遣散两人,她是让两个人过来给她笑话看的,并不代表她想让皇太极看见这两个人。   她该防的,防的很严实。   但是变化总比计划快,几乎是在起身的第一瞬间,她便感觉到自己脑袋有些晕晕沉沉的,她一开始还以为是自己坐在原地太久才导致脑袋晕沉,忙在巴特玛和达哲两人的搀扶下缓过来。   只是她都这么晕沉了,自然不可能去殿门迎接皇太极。   巴特玛给达哲一个眼神,达哲立马说:“宸妃娘娘,您先休息一会儿吧,我去给皇上带话,让他过来看看您。”   海兰珠揉了揉脑袋,勉为其难点头,着实是在这个情况下,她什么都没法想,还不如顺着达哲的话,让皇上过来看她。   如此计划下,巴特玛顺利之极的露出一抹温婉的笑容。   她知道,这是第一步,接踵而来的第二步,不迟了。   翌日,海兰珠从睡梦中醒过来,她揉了揉脑袋,自己现在躺在贵妃椅上。   她有些迷迷蒙蒙的,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昨晚……昨晚不是皇上过来看她的日子吗?怎么皇上的踪影不见了。   她正欲派人察看四周的情况,不料想两声极为尖锐的女声传遍整个宫殿,海兰珠像是才反应过来似的,猛地睁大了眼睛,“发生什么事了?”   过去察看情况的奴才一张脸都铁青了,“主子、主子大事不好了!”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海兰珠脸色难看之极。   那奴才闭了闭眼,像是看到了什么肮脏污秽的画面,“巴特玛和达哲两位格格出现在您的寝宫床上,床上还有皇上,她们、她们三人齐齐行了周公之礼!”   “什么!”   海兰珠吓得倒退几步,紧紧抓住床柄,“还不快带我过去!”   她眼底闪过狠色,有人要是敢算计皇上,她绝对饶不过对方!   ……   这事闹得很大,当哲哲过来时,所有福晋的脸色都难看之极。   谁料想哲哲不过是将两个妹妹宣来后宫,这后宫就一下子多了两个妹妹,而且,看这两个格格的模样是一问三不知,而皇上也是一问三不知,仿佛突然就成了好事似的,而当事人海兰珠更是一无所知!   是谁动的手脚都不清楚。   哲哲脸色最难看,但是,为了大局着想,她们只能当这是一次酒后乱事,皇上一时冲动!   只是她眼角掠过仿若害羞似的将被子盖在脸上的巴特玛和达哲,心沉了沉,两个妹妹倒是当真成了她在后宫的姐妹啊,她受不住这种屈辱。   但是却无可奈何,为了科尔沁部落着想,她必须要给两个格格一个名分!   不然,她科尔沁部落的贵女岂不是成了天大的笑话,这床上哪怕是躺着任何一个贵女,她都有法子让她身败名裂,但是偏偏躺着的是科尔沁的贵女!   她深吸口气,顶着所有人不快的目光道:“当今之计,唯有让巴特玛和达哲成为皇上的妃子了。”   至于更具体的名分,她没有说出来。   她怎么可能亲口给这两个妹妹的名分,她还巴不得五大福晋空悬一个位置,又哪会期盼一个没有资历没有子嗣的妃子霸占了这最后的五大福晋之位!   巴特玛还算冷静的目光下闪过恼恨,恨哲哲不顾及她同母妹妹,但是她是皇上的人了,她不信皇上不会给她和达哲一个交代!   ……   “哈哈哈倒是便宜她们了。”布木布泰从周嬷嬷口中得知这事时,险些没笑得满地打滚。   如此正好,盛京皇宫的妃子们别想着安安静静的,她当初不好受,现在她们也别想好受!   不就是一下子多出两个蒙古贵女吗,她当初还直面三个蒙古贵女,且一个个分位都在她之上,她说什么了吗?什么都没说,只能无奈的接受了这种命运。   照她看来,皇太极既然为皇帝了,后宫多少个妃子便是可以想象的事了,当初哲哲让她放宽心,她想让这些妃子也放宽心,反正不就是争宠的人又多出两个了吗?   周嬷嬷伫立原地,一声不吭。   她猜想福晋是知道了一些事,但是福晋没真沾染盛京后宫的事,只是在幕后看笑话,是当真放下了那些事,这样正好,她们府邸的人关上门安安静静过自己的日子。   “哈哈哈哈……”布木布泰断断续续笑了一阵子,连眼泪都笑出来了。   半响,她才停止这种张扬的行径,她揉了揉眼睛,心里落下一道坎了,时至今日,她知道自己以后能畅快看盛京后宫的事了。   包括之后的海兰珠生子,哲哲重视之极的宝贝阿哥地位降入尘埃,之后海兰珠以为的一生一世一双人终究抵不过皇帝的身份,呵,还有之后的皇太极病重,她终于可以眼睁睁看着这一切的发生了。   而在这些事发生时,终于没有一个大怨种布木布泰顶上来了。   她不会憋屈的看着海兰珠享尽了帝王的宠爱,最后在外人眼中皇位归于福临,反倒成了她这个人的不要脸,毕竟在所有人眼中,若是海兰珠的孩子没有夭折,最后的人生赢家也不会是她!   她不会看着哲哲做了一辈子的大好人,然后自己憋屈一辈子,连看似人生赢家成为太后的那段日子都是人生痛苦的回忆!   也不会看着福临一辈子对她狂到极致,对她下马威的样子!是啊,她这个额娘是有不好的地方,但是福临这个儿子就好到哪里去了吗?   这些都与她无关了,就算皇太极突然逝世,也不会有一个布木布泰为了让福临的皇位坐稳煞费苦心了,呵,说到底福临也是皇太极的血脉,他既然为了海兰珠要生要死的,她又何必紧巴巴赶着让他的血脉上位,做了这些事还半分不讨好。   她终于能不做这个大怨种了。   她能好好和多尔衮闭上房门过日子了。   布木布泰眼角眉梢都是笑意,她猛地站起身来,撸了一把袖子,将周嬷嬷和苏茉儿吓了一跳。   苏茉儿后怕的拍了拍胸膛,慎怪道:“福晋,您这是做什么?您将奴才吓了一大跳啊。”   布木布泰笑呵呵道:“多尔衮什么时候回来?我想去小厨房走走了。”   正好试试她上辈子没法尝试的乐趣,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周嬷嬷轻声道:“福晋要想亲自下厨,那正好阿素和阿香两个厨娘能给主子打下手了,奴才年轻时跟在厨房里打过下手,也能给福晋帮衬些。”   布木布泰知道她的意思,挑了挑眉道:“那你也跟着过来吧。”   她今天心情大好,正想尝试一道比较简单的菜式。   像是那荷包里脊!据说是清末盛行的一道宫廷御菜。   像极了荷包的样子,还金灿灿的一片,十分的好看。   她正好试一试这种做法。   “你去备些猪里脊肉吧。”   她正好打好一些鸡蛋。   周嬷嬷疑惑道:“主子这是想做什么?”   “我曾经在汉人口中得知这种菜式,刚好闲来无事,就来复刻一下。”布木布泰自然不会厚着脸皮真将后世的东西化为己有,她是做来自己开心的,又不是非得霸占人家的菜谱。   “这道菜名叫荷包里脊,我们正好试试看。”   荷包里脊?这名字还怪好听的。   周嬷嬷没有怀疑嫡福晋的话,她暗自琢磨了一会儿嫡福晋说的菜肴,片刻不慢的吩咐阿素和阿香准备猪里脊肉。   这猪肉倒是不难弄,新进门的福晋正好喜欢吃这猪肉,小厨房也备了一些。   周嬷嬷帮着布木布泰将抹裙准备好,她头发盘起来,倒是像极了一个认真的小厨娘,布木布泰眉眼带笑,十分快活的样子,阿素和阿香两个人站在小厨房的角落里,声儿都不吭。   布木布泰温声道:“你们不必拘谨,你们先将猪里脊肉切成丁吧。”   她只手将一个鸡蛋磕进碗中,再然后在碗里面撒了适量盐和生粉。   荷包里脊这道菜并不难做,材料也不难找,用俗套一点的话来说,就是将菜做成荷包的样子,即非常规意义上的蛋饺,蛋的外皮下藏着各式各样的馅料。   她这会儿是在为蛋皮做准备,在她的快速搅拌下,蛋液很快成型,而阿素和阿香看了两眼嫡福晋,发现嫡福晋是来真的,也很快来事,将猪肉给切开,快快切成小丁。   期间布木布泰看了一眼她们的成果,发现还挺快的。   她蛋液搅好了,剩下来就是准备别的东西了,像是香菇这些东西,她到另一个砧板面前,苏茉儿眉头微皱,“福晋小心。”   “别担心,我又不是没有用过刀,只是很久之前的事了。”布木布泰眼里闪过一抹怀念,她拿起菜刀,慢慢切起香菇来,像猪肉里脊一样,香菇也得切成丁状,当然有些材料缺少了,暂时就让它这样了,毕竟是她一时兴起,等明儿她有什么想做的菜,提早跟采购的奴才说就行了。   布木布泰每动一下刀,苏茉儿就在一旁胆颤心惊着,恨不得以身相替,但是她又知道主子的性子,有活干了也好,起码主子心情开心许多。   苏茉儿不动声色的看着主子比起以前在宫廷时开朗许多的神色,慢慢舒缓了神色,这样也好。   “福晋,我将猪肉切好了。”阿素温声道。   她模样体格较为健硕,一身力气,因而挥起刀的速度比布木布泰快一些。   布木布泰点了点头,拿起一个大碗,将猪肉和香菇丁都混在一起了,“有没有黄酒?”   “有的。”阿香连忙点头,她刚才只是帮忙拿东西,生怕自己在嫡福晋面前没有任何表现,所以时时关注嫡福晋的话,当下布木布泰一经问话,她便积极响应了。   “拿过来吧。”布木布泰从她手中接过黄酒,黄酒在做菜上的功用还真不小的,像是祛除异味,增加食欲等等,她稍微加一点点,肯定没有问题的。   她现在在猪肉丁和香菇丁里放一些黄酒和葱段,再放一些调味品,像是盐和白糖之类的东西,正好让这些馅料有味道。   之后嘛,之后就是让灶火燃起来,在火上面将匀满猪油的汤勺再次匀满蛋液,一张张蛋液在火的烘烤下慢慢成型。   再之后,便是将一些韭菜煮熟,将馅料放在蛋皮里,用韭菜将蛋皮给捆绑起来。   等所有的步骤都齐全以后,就将这些荷包状的菜齐齐往蒸炉上蒸了。   这算是道精细活,起码在这些厨娘眼中还从未没见过这道菜的做法。   阿素和阿香细细将做法记在心里面,对于她们这些厨娘来说,心里面的菜谱有多少,直接影响了她们在厨房里的地位,当然,嫡福晋做出来的菜也是她们重点要记的对象,将来说不定在她们离开王府时,还能在别的地方发挥这道菜的余热呢。   当菜品烹制而成时,金灿灿、像荷包一样的菜肴顿时钩住了所有人的目光。   周嬷嬷感叹道:“还是福晋有法子,这是专门为贝勒爷准备的吧?”   俗话说的好,会下厨的人能直接勾住一个人的心!福晋一个娇滴滴的贵女能想到这种做法,可见之前是细细打听过了,也是存心想和贝勒爷过好日子的。   周嬷嬷承认,她在之前还挺担心这位嫡福晋刚从宫廷里出来,说不准心思还放在前夫身上,现在她确实百分百肯定这位嫡福晋是将心思都放在贝勒爷身上的,不然也不至于从十指不染阳春水变成现在的一想到贝勒爷就像为贝勒爷下厨了。   从上次的面,再到现在的荷包里脊。   布木布泰眨了眨眼睛,周嬷嬷想这么认为就这么认为吧,主要是她开心这样做,还能分享这份开心给多尔衮和女儿们,从这个角度来说,周嬷嬷这么说倒是不错。   “我尝尝是什么味道。”布木布泰一筷子夹起一个荷包,红唇轻咬,汁水从荷包里迸发出来,很香,很诱人的肉味。   她嚼了两下,眉头微微皱起,不算非常好吃,毕竟上上辈子她吃过更好吃的,这辈子的菜虽然更香醇一些,但是调味品还差了一点。   改天她得将一些必要的调味品也准备好了。   布木布泰暗自点头。   苏茉儿瞧她这副神色,以为是味道出了差错,忍不住道:“主子,没事的,下次咱们能做的更好。”   布木布泰朝她微微一笑,“你们也试试吧,忙活了好半天,怎么说也得试试这菜是什么味道吧?”   苏茉儿跟她倒是不客气,直接夹起一个荷包尝试,“呼,主子,这菜好好吃啊,好嫩好香啊。”   苏茉儿在尝到的第一口,眼睛一下子亮了。   而还在犹豫的两位厨娘和周嬷嬷听闻这话,立马不再犹豫了,也夹起一筷子试吃。   主要是方才她们担心自己作为下人,这样的举动会唐突了福晋,但是苏茉儿都这么直接了,她们这么做应该没有问题了。   阿香在试了第一口后,眼睛一亮,主要是她没想到这种做法还挺好吃的,嫡福晋看似十指不沾阳春水,实际上还挺通厨艺的!   一通忙活下来,布木布泰与她们之间生硬的气氛总算有了亲近,关键是这几个奴才没那么怕新来的福晋了。   布木布泰自然是没有注意到这点,她还想着让小厨房再弄几道菜,好让多尔衮和女儿们今晚能吃个痛快。   阿素拍了拍胸膛,“福晋您就放心吧,八菜两汤不在话下!”   她说话还挺直接的,与阿香内敛的性情完全不一样。   布木布泰点了点头,反正她今晚的目的就是准备一道新菜式让他们尝尝鲜,别的其实都不重要。   ……   多尔衮回来时,从陈昼口中得知了自己媳妇又给自己下厨时,顿时兴奋的连外衣都来不及除,便快活的跑到正院里,里面正是烧着炭火,有温着饭菜在桌椅前等着自己归来的妻女。   布木布泰扬起笑颜,多尔衮心一阵阵颤抖,“布木布泰,你怎么这么乖啊。”   这么乖的等他回来,还等着他一起用膳。   “贝勒爷不喜欢?一家子一起吃饭不好吗?”   “没有。”多尔衮俊颜上慢慢溢出笑意,“一家人当然得一起吃饭,我是说,我很喜欢。”   可能布木布泰都没有发现自己的变化——她说话比以往直接许多了,但是他欣喜布木布泰的转变,这正是一个好的开始,是他和布木布泰过日子好的开始。   雅雅呼呼道:“多尔衮你快坐下来,额娘给我们做了好吃的!”   小姑娘嘴里塞着烫烫的荷包里脊,说话都不大清晰,但是满心的诚意是能看出来的。   “好。”多尔衮摸了摸她的头发,又将布木布泰白嫩的手紧紧握在手中。   布木布泰忍不住看向他,“怎么了?”   “布木布泰你也吃一点。”多尔衮笑道,一筷子给她碗里都填满了。   布木布泰纠结的看着碗里的食物,点了点头,这会儿认真的吃起来了。   没办法啊,这么多,她总要吃完的,不能浪费食物。   而早就通过陈昼知道自己媳妇做的是哪道菜后,多尔衮直接夸了又夸,连动口尝试都还没有。   但是此举非常得雅雅小姑娘的欢心,有人喜欢她额娘做的菜,那就是和她一样高大上的品味!   “多尔衮,你不错!”雅雅小姑娘不住的点头,晃了晃桌子下的腿,洋洋得意。   多尔衮好笑极了,“是,得了雅雅格格的称赞,多尔衮万般荣幸!”   雅图悄悄的笑了,而阿图睁着一双大眼睛,仿佛头一次看见这么厚脸皮的人。   但是啊,这不正好是她们三个养女慢慢融入这个王府的体现吗。   正是有了相处,才有了感情。   等酒足饭饱之后,苏茉儿领着三位格格回了千帆院,而布木布泰懒懒的散着头发,险些躺在了多尔衮身上,多尔衮那是完全不介意自己媳妇躺在自己身上,但是布木布泰还没有完全习惯与他的接触,便呈现这样一幅画面——   多尔衮小心翼翼的坐在炕上,一旁的是半躺不躺的布木布泰。   “你放松些,我又不会吃了你。”布木布泰好笑的戳了戳他的胸膛,唔,触感好像还可以啊,她又忍不住戳了一戳,多尔衮到底是这么多年后与自己心爱之人接触这么长时间,不等布木布泰戳个痛快。   他便用着隐忍的声音紧紧握住布木布泰的手,“等等,布木布泰你别——”   “我干什么了?”布木布泰不明所以,她忍不住多看了两眼多尔衮,发现他浑身紧绷,下面险些将她吓了一跳。   这可不行啊,昨晚还不够吗?   布木布泰被吓得将手收回来,头顶一个‘危’字,一本正经的坐直了,也没了调戏多尔衮的想法。   她这会儿十分正经,前所未有的正经,她开口询问道:“多尔衮,你有听说皇上打算将两位科尔沁的贵女迎娶进宫了?”   多尔衮被她转移的话题迷惑住了,“什么?”   这会儿的他还没有深刻体会到自己媳妇爱看戏的本质,心里面还有些酸溜溜的,都这么久了,布木布泰还想着皇太极!   可是转眼,他看见布木布泰亮晶晶的眼神,发现并不像自己想的那样,布木布泰好像是纯粹的想吃瓜看戏?   吃瓜?看戏?   多尔衮心里面更迷惑了。   作者有话说: 第25章   他这会儿还没有体验到作为吃瓜人的快乐, 不过直觉告诉他,媳妇好像很喜欢听这个。   心里微微一动,多尔衮顿了顿, 温声道:“我听说皇上酒后忘了宸妃模样, 不小心宠幸了两个科尔沁来的贵女, 还是哲哲的同母妹妹。”   这件事在军营中还是流传的挺广的, 主要是皇太极从来没有犯下如此荒唐的过错,不少人都调侃皇太极英雄难过美人关了,多铎更是笑到打滚。   布木布泰眨了眨眼睛, “还有吗?”   “还有吗?”多尔衮顿了顿,复述了布木布泰的话,他眼神有些惊异,“布木布泰,你喜欢听这个?”   布木布泰微微将头靠拢过去, 躺在他膝上,“是啊, 我在后院里安静极了, 想听些有趣的把戏过过瘾,你不在府邸, 我有些无聊。”   多尔衮惊讶的心情立马就转变为怜惜了,是啊, 布木布泰变成他的福晋了, 可不是整日整日都留在府邸里的, 人闷坏了怎么办,“过几天是我带你出去走走, 可否。”   他媳妇他自己疼, 他才不想看到布木布泰愁眉苦脸的样子。   他轻轻揉着布木布泰的头发, 布木布泰微微颔首,虽说她本心不是想和多尔衮说这个的,但是多尔衮主动带她出去,不去白不去!   而盛京皇宫的事,反正她还在哪儿留有一些人手,不愁听不到更有趣的事情。   想罢,她蹭了蹭他的手。   几天后,盛京皇宫也传来最新的消息了。   周嬷嬷认真道:“福晋,我听说盛京皇宫那边,国君福晋好像与两位刚被皇上宠幸的格格闹翻脸了,还有宸妃娘娘被后宫妃子嘲笑了许久。”   当真?   布木布泰惊异的抬眼,“哲哲与两位格格闹翻脸的原因我大概能想到,但是这海兰珠怎么会被后宫妃子嘲笑呢。”   前不久那两个格格还想着给她下药呢,那药肯定是从哲哲手中要来的,哲哲为人精明,肯定猜想到两位格格受宠幸的真正原因,所以哲哲就相当于被自己人背刺了,翻脸不足为奇。   但是海兰珠如此受宠,别人捧着她都来不及了,嘲笑?   周嬷嬷也是有些费解,她经过这些天的打听,早就清楚盛京后宫各个妃子了,一个惯来受宠之人,怎么可能会受人轻视呢,因而她也是费尽心思想了解这件事。   周嬷嬷解释道:“这大概是宸妃在贵妃椅上睡着了,然后连她在内整个宫殿的人都没有发觉皇上宠幸两个格格的事,所以后宫妃子嘲笑宸妃娘娘大概都是因为这个原因,倘若宸妃清醒些,这件意外之事定不会发生。”   怎么可能,布木布泰心里嘲笑一声,巴特玛她们可不是什么小姑娘的角色,将她们当成是寻常未出阁的小姑娘,就相当于是吃了一个大亏。   不过她这会儿也没心情理会这些事了,她前阵子想着荷包里脊这道菜味道还是不够鲜,想着可能是缺了味精这种调味料,所以她这次特意提早跟采购的奴才说清楚要求的食材了,这下子,她应该能亲手将味精调试出来吧。   “周嬷嬷,你可让阿素和阿香她们将食材都准备好了?”   “福晋请放心。”说起这件事,周嬷嬷就精神抖擞起来了。   都说府邸里面有个女主人就是不一样!她这几天跟着嫡福晋,自己都精神许多了,不用在院子里等着主子爷的归来,然后紧巴巴的禀告事情。   她跟着女主人就能快快体会到有活干的感觉,而且这位女主人还不像她想象中的坏脾气,这就十分讨喜了!   “福晋,虾皮和香菇干都准备好了,也都冲洗好了!”   布木布泰撸起袖子,脸上尽是振奋的神色,“是吗,可得让我有事干了!”   主仆两人匆匆走到小厨房里,里面的是阿素和阿香两个人,“给福晋请安。”   “不用多礼。”布木布泰挥了挥手,看着碗里面盛着的虾皮和香菇,眼睛都亮了,她捻了捻虾皮和香菇,发现成色比自己之前做菜时还要好,就知道她们是用心找了的。   “你们做的好,剩下的就交给我了。”布木布泰围起抹裙,眼睛亮晶晶的,打算用砂锅快快炒干这些用料了。   味精的主要成份是谷氨酸钠,能水解为谷氨酸,谷氨酸有鲜味,这是味精能提鲜的主要缘故,而虾皮和香菇里面正正好有这些成分,她让阿素她们将大部分虾皮和小部分香菇都准备了。   水洗之后的虾皮和香菇都得重新晾晒干,但是她现在不是心急吗,用砂锅炒干是最最快速的办法了。   ……   盛京皇宫   哲哲铁青着脸色,她现在刚刚好收到科尔沁部落吴克善传来的信件。   信件上让她务必将其中之一的格格捧成五大福晋之一,也就是布木布泰之前的庄妃身份,五大福晋中,她们科尔沁部落的贵女就能占据其三,若不是布木布泰强行要嫁给多尔衮,这个记录还能继续保持下去。   因而吴克善对于这个愿望诉求还是挺看重的,如果皇上能脸面大开,说不定她们科尔沁的两位格格能同时为次西宫福晋呢,这样就相当于六大福晋,这可是她们科尔沁的福气!   但是即便吴克善说的多好听,那是他站在整个部落的角度看待这件事的,可哲哲不一样,哲哲知道这两个格格心里面打的什么注意,也知道这两人在算计多尔衮不成真后,居然打起她男人的心思了!   她心里面怎么会甘心呢,说到底,她只要有福临这个儿子在,她管科尔沁的格格能不能坐上高位,只要她作为国君福晋的身份不曾落下就行,但是部落的要求,以及这几天后宫妃子嘲弄的眼神,已经让她不得不将这件事快快处理好了。   她冷声道:“你们是怎么想的,别以为皇上宽容,就能将你们算计的心思都藏起来了。”皇上是男人不清楚这些算计,但是她们作为后妃,哪会不清楚这种算计!   “姐姐说的太过了,我们也是什么都不知道,如何说是算计呢。”   巴特玛掩笑一声,时至今日,她已经不大在乎哲哲的想法了,这几日,她充分体会到作为皇太极女人的好处,就像是这后宫奴才看待自己的眼神都不再像之前看待死皮赖脸非要留在皇宫的客人,她现在可是科尔沁部落出身的贵女,在这不是满人就是蒙古贵女的后宫里。   她的身份可以说得上是数一数二的,既然是数一数二的,她并不愁自己坐不上布木布泰的位置。   想来还奇怪的很呢,布木布泰的位置多好啊,为什么之前她偏偏只想到了多尔衮,多尔衮有什么好的,只是年轻后院无人罢了,还不是比不上皇权!男人果然还是有权力才最有魅力!   当然,之前她被皇上宠幸一事,这件事的头尾只有她和达哲还有哲哲清楚,皇上那晚上正好喝了些酒,即便是误会,她都得将自己是‘受害者’的事实落实!   所以,皇上现在还对她们姐妹俩有着愧疚之意,这便是她们的机会了,无论如何,她已经向往起作为妃子的日子,那么她就不会放弃这种大好机会,她一定要趁着这个机会早早怀上皇上的阿哥,这样,即便是哲哲心里面有再多想法,都无可奈何!   “没脸没皮的!”哲哲青着脸色,即便是知道接下来是后宫五大福晋册封的好日子,她心情都好不起来了,不,该说正是因为这是后宫册封的日子,她的心情才好不起来,她清楚,这是将两人之一的身份提上来的最后期限了,皇上已经问起她的做法了。   在后宫生养过阿哥的侧妃叶赫那拉氏忍不住开口嘲讽了,“巴特玛格格是非得要留在后宫了,也是,毕竟是蒙古出身的贵女,就是可以越过我们这些辛辛苦苦为皇上诞下骨血的妃子。”   后宫众多妃子中,除了五大福晋,其他妃子都是庶妃的身份,唯独她之前是皇上侧福晋的身份,所以即便皇上现在称帝了,她也能成为唯一的侧妃,既然是侧妃了,面对五大福晋空下来一位的事实,她当然是巴不得自己成为最后一位福晋了。   可她怎么想得到,在这个时候会突然出现巴特玛和达哲两个人,硬生生将她的期盼给落空了!   她恨啊!   达哲脸色突然冷下来,起身,哼了一声,模样是完全不将叶赫那拉氏放在眼里啊。   是啊,一个满族贵女如何与她蒙古贵女相比,即便是生养了阿哥又如何,血脉根本就不像她们蒙古贵女所出的阿哥珍贵!   在场的妃子脸色微变,显然是都想起来几天后的册封大典,到时候,便是决定她们后宫妃子地位的重要时刻了。   哲哲表情难看极了,海兰珠的心情更是不好极了。   就连以往潇洒的娜木钟也悄悄变了脸色,她们清楚,在自己没有亲生骨肉的情形下,后宫突然来了两个蒙古血脉的年轻贵女,就是对她们顶大的威胁!   要知道,年轻就是一个妃子最大的资本,这两个格格看起来还不是难以生养的身子。   万一皇上本来就不多的阿哥,她们两个生养了不少……   五大福晋之四脸色一下子大变。   不,应该说是至今都没有生养过阿哥的福晋都慌了一慌。   ……   布木布泰将虾皮和香菇都炒的差不多了,干巴巴一片。   周嬷嬷拿起铲子将虾皮和香菇都舀起来,“福晋,接下来怎么做?”   “嗯,我想想看,就将它们磨成粉末吧。”   布木布泰之前在厨房里面还看见过石臼,正好在这时派上用场了。   她将虾皮和香菇都混一点在石臼里了,之后便兴致勃勃的开始砸起来了。   期间雅图过来寻额娘了,布木布泰还让她亲手试一试砸东西的滋味,小姑娘长得不大,但是力气确实是有的,挥挥两下还真砸的有滋有味的。   布木布泰撑起脸颊,笑吟吟看着雅图小脸红通一片,像是玩上瘾了一样。   阿图过来寻找姐姐,发现姐姐和额娘背着自己有新玩具了,一向沉稳可靠的小姑娘一下子变了脸色,可怜巴巴的,又怄气不想说话。   布木布泰挑眉,“阿图,你要试试看吗?”   小姑娘看着兴致勃勃的大姐姐,又看了看自己蠢蠢欲动的小手,死命的哼了一声,“不要!”   她还是芥蒂额娘背着她和姐姐偷偷一起玩。   “是吗?”布木布泰摇了摇头,没说话了。   阿图见姐姐玩得兴致勃勃,又看着额娘看得兴起,最终还是自己忍不住要求姐姐给她玩一玩了。   布木布泰满心无奈啊,这小姑娘,还不是口是心非。   ……   味精的制成根本不需要花费大功夫,就跟闹着玩似的,虽然过程确实是几位小姑娘闹着玩的。   尽管这种味精味道尝起来没有现代制品来的好,但是就贵在健康可靠,毕竟是自己弄的,怎么吃都放心。   两个厨娘尝了口这味精制成的菜以后,纷纷赞叹起来了,之前在布木布泰眼中不算非常美味的荷包里脊有了这味精的加持,味道更好了。   只是布木布泰一个在外人眼中不怎么下厨的福晋一下子会了这些,显然是让人惊异的。   阿素是挺高兴福晋给她们添了一道制作调味品的手艺的,但是心里面也挺纠结的,毕竟她也是在厨房里干了好些年活才正式掌厨的,嫡福晋到底是从哪儿学来了这些手艺,一下子就将她们给比下去了。   难不成这蒙古贵女就是天赋异禀一些。   布木布泰面对她们的疑问没有反应,反正这只是个开始,她难道就不能是在皇宫里待着无聊,刻意学了些厨艺吗,这种事情最好不说,越说越成问题。   她揉了揉阿图的小脑袋,苏茉儿这会儿跟她禀告三位格格近来的情况。   布木布泰是刻意让苏茉儿接受千帆院的大大小小诸事的,苏茉儿到底是陪伴她身边多年的人,让她接手三个女儿的事,也是某种意义上对她的重视,毕竟一个王府里面的小主子才是最重要的,而作为多尔衮继女的雅图等人,恰恰好成为府邸的另一层重心了。   等到以后她生养了与多尔衮的孩子,另行分配心腹奴才便是好久之后的事了。   夜晚,多尔衮赞叹道:“这道菜味道更鲜些了。”   “是吗,你喜欢就好。”布木布泰半点不意外多尔衮的夸赞,反正无论她做什么,多尔衮总是会非常配合的,就好比今日的菜,还没开始尝就夸起来了。   “布木布泰,明早我带你出去走走。”多尔衮显然是没忘前几天自己许下的承诺,布木布泰都没有提起来,他眼睛发光似的将接下来的计划都安排个遍了。   “好啊。”布木布泰眉眼弯弯,多尔衮蠢蠢欲动的,忍不住将人拨到自己怀里。   “啊!”你做什么?   布木布泰被他吓了一跳,她本来还在凳子上坐的好好的,多尔衮一下子就将她抱在怀里了,她以为这些天总算让多尔衮平静下来了,谁料想他还是做出这种、这种让人害臊的动作。   多尔衮非常实诚道:“我就想抱你。”   你还给我委屈上了?布木布泰不可置信看着他,“那你抱着我还怎么吃饭?”   多尔衮正儿八经道:“我喂你吃啊。”   你还有理了?   布木布泰眼睛瞪大了,多尔衮当真兴致勃勃夹起一筷子菜,“来,布木布泰,你先吃。”   布木布泰愣愣看了他一会儿,他仍旧保持一个‘我喂你吃’的姿态,她突然就泄气了,‘啊’的一口就将筷子菜吃下去了,腮帮子一鼓一鼓的,看得多尔衮心满意足极了。   果然还是自己喂养的媳妇白白胖胖的好。   不过拎着媳妇的时候还是感觉太轻了,多尔衮心里面暗自琢磨,可得想方设法让布木布泰多吃一点,白白胖胖的多好。   多喂点肉,多吃点饭!   多尔衮已经想到接下来的日子他能将媳妇养的多好了。   ……   翌日,度过一天还算平静的日子后,布木布泰坐在马上,多尔衮牵着马慢慢朝马场走去。   多尔衮目的是陪伴媳妇一整天的,这也是他好不容易抽出来的闲暇日子。   街道上还是有些许雪的,毕竟这还是大冬天,布木布泰兴致勃勃的看着周围的杨柳树,看着河岸边还没有消的雪迹,当然,街道上叫卖的商贩是不容忽视的。   多尔衮心里满是惬意,就这样跟布木布泰出来走走的日子挺好的。   他看着布木布泰俏丽的容颜,就跟多年前只在他面前展现的活泼一样。   多尔衮心想,皇太极将布木布泰娶进后院,但是将布木布泰逼成木讷的样子,他好不容易才等来布木布泰的归属,他想将布木布泰变回以前的样子,无关他喜不喜欢,他清楚那才是布木布泰最先的样子。   也是最初让他心动的样子,他想让当初那个女孩恢复如初开朗。   “布木布泰,你先前不是说过平日里无聊吗,你去找多铎嫡福晋吧,让她给你找找乐子。”多尔衮平日里是不能抽出时间陪伴她,但是多尔衮也想过,多铎嫡福晋瑚图里是与他媳妇相识的,既然是相识的,还是同为科尔沁部落的人,正好陪布木布泰消遣时间。   瑚图里又不像哲哲这种人对他媳妇充满恶意,多尔衮姑且还是放心的。   “瑚图里吗?”布木布泰点了点头,确实是时候开始接触多铎嫡福晋了,这就相当于交友嘛,废不了什么功夫。   不过眼下最最重要的是她和多尔衮出来一起散步的事。   多尔衮道:“布木布泰,半个月后就是皇上大封功臣的日子了。我到时得要行军打仗了,你多和多铎嫡福晋说说话,或是你在皇宫有什么相识的妃子,你去看看她们吧,这样就不会觉得太无聊了。”   布木布泰眨了眨眼,“我也可以留在府邸等你啊,你不必担心我会无聊。”   她心里暖融融的,重生一辈子,有个人关心还挺不错的。   多尔衮神色微怔,久久看着布木布泰。   ……   又是一日,布木布泰送走多尔衮之后,便积极找上瑚图里了。   起初,瑚图里在府邸里接收到消息时还有些错愣,“布木布泰找上我了?我还以为之前只是和她说说话的关系。”   说是妯娌,实际上她们满蒙人都不讲这个情分的,当然是将爷们的利益。   因而瑚图里愣在原地好一会儿才稀奇道:“那便将布木布泰接过来吧。”   正好她在府邸还烦着呢,那什么侧福晋刚刚生下一个阿哥,脾性大着呢,连她这个嫡福晋都不放在眼里。   呵,就算在府邸是相同的身份,但她还是科尔沁部落的贵女,谈何让那侧福晋蹬鼻子上脸啊。   “瑚图里,好久不见了。”   瑚图里眯着眼睛道,“是好久不见了,不过你看起来好日子不错啊。”   她半点不忌讳道,一看布木布泰的神色,就是被男人滋|润了许久,肤色白里透红,比她刚见面时还要明媚几分。   当真是越看越想她生气,都是兄弟,怎么多铎花心至此,而多尔衮则是一副为布木布泰全心全意的样子。   布木布泰好似完全看不见瑚图里不喜的神色一样,嘴角微微上扬,“瑚图里,我想来想去,觉得这日子还是太无聊了,不若咱们去皇宫里看看,正巧今日应该是她们册封的大日子了。”   她还是想过去看看。   瑚图里愣了一下,上下打量了布木布泰,“你倒是完全不介意这种事,那行吧,我就随你走一趟。”   实际上,她对皇宫的事还挺感兴趣的,她原以为自己和布木布泰就是婚礼上凑数的妯娌关系,现在看来,她倒是能多接触接触布木布泰了。   至少同样有人和自己一样看哲哲她们不爽快了。   很快,一辆马车出现在府邸外,布木布泰面带笑意上了马车,瑚图里紧跟一步上前。   布木布泰过来找瑚图里的缘故也不是因为妯娌情什么的,尽管她很感谢瑚图里当初给她当娘家人的情分,但是她今天的目的主要是过去看看戏罢了,就当一会乐子人。   她自认为不是什么好人,也终于能在第三世用完全不同的角度看待上辈子自己身上发生的事了。   清宁宫,哲哲正等着册封礼的进行,不料想一旁的奴才告知她两位贝勒嫡福晋过来一事。   这时候布木布泰过来完全给不了她好的联想,她脸色立马就黑了,“布木布泰过来做什么?”   奴才道:“好像是为您即将为国君福晋一事恭喜您。”   在奴才心里,事情确实是这样发展的才是,毕竟布木布泰作为之前的庄妃,现在堕落为一个贝勒嫡福晋已经够凄凉了,国君福晋还是她亲姑姑,若是她识相些,就知道国君福晋是最值得她讨好的人了。   毕竟今后布木布泰和国君福晋的地位一个地一个天,根本无法相比。   哲哲脸色暂且缓了过来,“那便让她进来吧。”   还算布木布泰识相,知道不能给她脸色看。   “侄女给姑姑请安。”随着一道悦耳的声音响起,哲哲不由审视起这位已经嫁做他人的侄女布木布泰。   神色确实是看起来比之前好多了,仿佛多尔衮很疼爱她似的。   想到这,哲哲脸色立马又黑了一度,隐隐还感觉有哪儿不对劲似的,毕竟这些时日以来,布木布泰的反应实在是太奇怪了,一点不像过去那个温和的她。   心烦之下,她连布木布泰身边的瑚图里都完全忽视了,明明都是贝勒福晋不是吗。   布木布泰心里好笑,她这位好姑姑这是又想到哪里去了?不过为了自己待会能有更好的待遇,她面色和缓,略作讨好道:“姑姑今日神色真不错,国君福晋是最配姑姑的身份了。”   “那还差不多。”哲哲一看她这反应,心里面的芥蒂和不安也丢了,再怎么说,布木布泰只是嫁做一个贝勒做福晋罢了,又不是什么更高的身份。   布木布泰在身份待遇上都落了下乘,她和布木布泰计较这些有什么用。   想罢,哲哲神色轻浮的扫过了布木布泰。   布木布泰坐下来,和瑚图里对视一眼,接而看着有太监将身穿朝服的哲哲迎出门来,嗯,哲哲神色是很高兴不错,只是接下来的事情大大的让哲哲神色颓败起来。   原因无它,当着众人的面,太监当场宣旨道:“科尔沁博尔济吉特巴特玛今后为次西宫福晋,为端妃,科尔沁博尔济吉特达哲为侧妃,皆入住永福宫。”   “什么?!”哲哲没想到她大喜的日子居然有人会背刺她,还是将她最不喜的两个妹妹都给了身份,其中之一还是为五大福晋之一,变成了明面上与她平齐的身份!   布木布泰饶有兴趣看着这一幕,眼下,不光是哲哲变了脸色,连娜木钟和海兰珠都双双变了脸色。   海兰珠更是忍不住大骂一声“贱人”!但是被巴特玛当作没有听见,废话,得了好处,她不得欢喜死。   对了,达哲也是其中一员,毕竟她是和她亲姐姐同时被皇上宠幸的,但是结果却是截然不同——她姐姐成了五大福晋之一,而她只是区区一个侧妃!   达哲脸色都青了。   巴特玛喜悦的神色几乎要流淌下来了,“妾身多谢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于是,在国君福晋、东西宫福晋一片冷色之下,巴特玛成功变成端妃,成为了次西宫福晋,也算是有了正儿八经的身份。   真是热闹啊,布木布泰心情愉悦的看着这一幕,她承认自己就是想看看后宫妃子不快的神色。   就像当初海兰珠等三位福晋突然进宫了,她这个侧福晋得一步步退让,然后卑微之极的受着那些高高在上的妃子冷眼,是啊,谁都有新人到来的时候。   一旦遇到了,那便受着呗。   布木布泰的神色极冷。   ……   见了一场笑话,她转身离去了,瑚图里看得还真有几分滋味,离府时的心情都好上几分了。   反正家家后院都这样,爷们都是贪恋女色的,只要想到不只是她管着的后院不好,她就自在。   不过,她有些错愣的看着冷脸的布木布泰,“你怎么了。”   布木布泰紧紧抓住帕子,“不大要紧的,我只是确定自己不会再为那些人触动了,今后我的日子只为我自己一个人过了。”   瑚图里自然是不懂她的意思,但是她会联想啊,想到布木布泰成亲当天福临和哲哲的捣乱,瑚图里颇为怜悯的看了她几眼,一开始因为多尔衮和多铎两人的不同而产生的烦躁情绪都没了。   布木布泰也是个可怜人,起码她要是养了一个会骂自己贱人的儿子,她恨不得立马杀了那儿子让他转世投胎认他心仪的额娘!这种白眼狼生来有什么用,从她肚子里出来,那就被她一巴掌掐死算了!   既然没了多余的情绪干扰,瑚图里自然而然观察起这位妯娌,布木布泰只比她大四五岁罢了,但模样年轻,脾性温和,应该是个不难处的。   当然最最重要的是,布木布泰不是后院里那些侧福晋,不会冒犯她的利益。   蒙古人想事情简单,便直接开口道:“布木布泰,我以后就交你这个朋友了,改天我叫你出来玩玩。”   在布木布泰错愣的目光下,瑚图里潇洒离去。   “福晋。”苏茉儿担心道。   “不必在意,咱们回去吧。”布木布泰轻声道。   她想想看,多尔衮快行军打仗了,她也得为多尔衮收拾行囊了。   ……   日子是过得极快的。   距离布木布泰进门的日子已经过了差不多半个多月,三个女儿也逐渐适应在府邸的生活了。   早些时候布木布泰打定主意要给千帆院安排上秋千等物,现在母女三人就在院子里看着木匠们动工。   雅雅撑着下巴,目露期待,“额娘,等秋千好了以后,我就能在上面飞起来了。”   “不,你还小呢,只能乖乖看我飞起来!”阿图嘻嘻笑道,惹得雅雅不快的往她肚子一撞。   作为大姐的雅图很快将雅雅的衣领抓住,认真教训道:“阿图是你姐姐,雅雅不可以随便撞人。”   雅雅焉巴了,但是小姑娘不肯认输,一双像极了布木布泰的眸子亮极了,跟街道里因为偷鱼被抓住的小猫崽别无二致,都一样的张牙舞爪,十分活跃。   木匠动工很快,布木布泰看着几个太监将秋千安在院子里,不由问道:“你们还能做那种滑梯吗?”   张公公抬头道:“嫡福晋详细说说吧,奴才没有听说过滑梯一物。”   布木布泰站起来,用手比划道:“就是那种从高到低,供小孩玩的,可以滑下来的物。”   她光是说还不够,还让苏茉儿拿来了笔墨,仔细画起滑梯的形状。   张公公和同僚接过画纸,仔细研究了,“倒是不难,不过还请嫡福晋再给我们一段时间吧。”   布木布泰点了点头,让苏茉儿给他们结了工钱。   而雅雅差点就高兴坏了。   精明如她,一听到是给小孩儿玩的,她就知道额娘又有好玩的了,等她玩腻了秋千,还有滑梯之物!   阿图也十分高兴的抓起大姐姐的手转圈圈。   布木布泰好笑的撑着脸颊,看着三个小孩子高兴的神情。   彼时周嬷嬷好似打听到了什么好事一样,神秘兮兮道:“主子,听说皇宫里有一件大事发生了!听说国君福晋有孕了!”   有孕了?布木布泰微微挑起眉眼,她上辈子可不知道哲哲怀孕了啊,不过蝴蝶效应,她可以理解的。   “福晋,您说咱们要不要——”周嬷嬷示意捣乱。   她老早就知道嫡福晋与那国君福晋有不快了,作为奴才,自然要想主子所想,她们是不能害国君福晋的身孕,但是她们可以给她添不快啊。   布木布泰摇了摇头,郑重其事道:“忘了跟你说,你今后不必打听皇宫诸事了。”   “为何?”周嬷嬷有些错愣,福晋先前不是很关注那些人的事吗?   布木布泰笑道:“你看看,我有三个女儿要哄,还有一个夫君要陪伴,早就没有精力将时间都花费在外人身上了。”   她就真正看一次戏就行了,也就那么一次。   她已经想清楚了,她的日子就那么短,皇宫里那些人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反正不归她管,皇宫里没有一个大怨种布木布泰受着了,她现在的身份是多尔衮的嫡福晋,被那些外人牵引心绪算什么好事!   周嬷嬷神色松弛了,“主子能想通就再好不过了,咱们府邸的人关上门就过自己的日子去,那些混账玩意儿都与咱们无关了。”   “是啊。”布木布泰煞有其事点头,“话说回来,新年快到了,咱们入乡随俗,也一块给院子装点起春联吧。”   她老早就期待这么做了。   周嬷嬷乐呵呵道:“那福晋是想在春联上题什么字眼?这汉人的文化高深着呢,福晋可得弄个好兆头!”   “我想想看,府邸所有院落都安排春联,咱们院子里的就由我来提笔,千帆院得由三个小姑娘来,正好让我看看她们这阵子学习汉字学的怎么样了!”   布木布泰不怀好意道,要知道她可是在还是庄妃时就催着三个小姑娘积极练字了,最小的雅雅且不论,但是最大的两个,可得给她出息点。   她的女儿不能成为不识字的人!   周嬷嬷点了点头,“奴才这就去备着春联。”   苏茉儿一直听着两人的对话,听到这里,不由怜悯的看了一眼还在高兴有滑梯玩的三个小格格,依主子的性格,那是百分百能做出让雅图阿图格格的笔墨贴在墙面上整整一年的做法的。   几位格格年纪小时不识事,但是长大一些后,想到这一幕,可能得躲在被褥里不出来了。   如果苏茉儿生活在现代,那她一定清楚这种情况有一个词可以形容,便是‘社死’!   可即便如此,苏茉儿已经由衷的为三位小格格担心了。   而在院子里的石桌上,三位格格还没来得及为自己能玩秋千一事高兴,看见石桌上的春联,一下子傻眼了。   雅图握着布木布泰塞到她手心的毛笔,抖了抖,糯糯道:“额娘,这是做什么啊?”   布木布泰巧笑倩兮,温声道:“雅图,你该给额娘显示你这些天的学习成果了。”   别整天给她想着玩!   作者有话说:   明天上夹子,更新就推到晚上十一点了,之后更新时间正常,v后日万,感谢支持~ 第26章   盛京皇宫内   哲哲摸着肚子, 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当真有孕一事。   这都多少年过去了,她总算能再次有孕了,还是后宫进了这么多福晋的场面下。   要是这胎能一举得儿, 她就不愁自己后半生的依靠了。   即便心里面早就打算将福临当成是自己的儿子了, 哲哲还是渴望有自己亲生的儿子的, 只要有了亲生阿哥, 她何必担心福临会是个白眼狼。   别人的哪有自己亲生的好啊。   “娘娘,太医过来了。”嬷嬷殷切道,她当然知道自己伺候的主子怀上孩子的好处了, 只要这胎是个阿哥,她还怕主子不会前途无量?开玩笑。   “好,”哲哲低头摸着肚子,笑道:“这些天的糟心日子过去了,老天爷总算给本宫带来一个好消息了。”   “宸妃娘娘和贵妃娘娘过来了。”   “她们过来做什么?”哲哲不快道。   “大抵是过来看看娘娘的身孕吧。”嬷嬷吃吃的笑了一声, “这样不正好吗,皇后娘娘, 让她们看看您怀的孩子才是今后皇上的继承人, 她们即便是再得宠也无用,还是不如娘娘厉害。”   “那是。”哲哲嘴角溢出一抹自得的笑容, “那便让她们进来吧。”   得了命令,五大福晋几乎都过来了, 大都紧紧盯着哲哲的身孕。   海兰珠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她心里面直叫一个不可置信, 天知道她在得知哲哲怀有身孕时将多少瓶瓶罐罐都砸了,她着实是不明白啊, 凭什么一个素日不受宠甚至是年老色衰的人, 还能在这时候怀上孩子!   她这么受宠的妃子, 皇上几乎每晚都会来她的寝宫,为何她就怀不上孩子!   哲哲肚子里这个孩子,是对她的屈辱!   而娜木钟也觉得不太对劲,她怎么觉得事情的发展越来越奇妙了,除了一开始她能为东宫大福晋之外,她就没感觉有事情顺心如意的。   就像是如今哲哲有孕一事,还有这后宫又有科尔沁部落的贵女填补上布木布泰的位置。   这桩桩件件的,一点都不让她顺心。   巴特玛璪更是眉头紧皱了,她也觉得不太对劲,这后宫好像所有的事都发生偏移了,人人都争,人人都得益,好像后宫中再没有一个能让她肆意嘲笑的妃子了。   巴特玛作为新晋的五大福晋,面对哲哲怀孕这个板上钉钉的事实,也不由敛起得意之色了。   这是她们作为后宫妃子必须得在意的事,无一例外。   只要哲哲生下一个阿哥,她们在后宫的地位会随着哲哲这个阿哥发生变化。   像布木布泰那样生下好几个孩子但是地位越来越低的现象是少有的,她们不会相信依哲哲的手段,还会让自己沦落到布木布泰那样的处境,毕竟当初布木布泰身边有一个哲哲,但是哲哲身边可没有一个她。   务必要争宠了!   ——这是后宫妃子难得共鸣的想法。   观望所有的福晋,无一例外都是这种想法。   太医过来了,一经诊断,欢喜道:“恭喜国君福晋了,您有孕两个多月了!小阿哥康健极了。”   他作为太医,自是知道这些后宫妃子最喜欢听到什么话,更是不在意那些妃子听到这些话后微变的脸色。   “好极了,太医,本宫要重重赏你!”哲哲眉眼弯弯,心底的情绪随着抚摸肚子里的孩子越发高涨,她接下来只需要将孩子平安生下来就行了。   不曾想,阿哥所内,福临身边的太监喜气洋洋向福临禀告此事时,原想着能得到自家主子欢喜的笑容,但迎面而来的则是福临冷的好似要发狂的神色。   福临一把抓住太监的衣领,“你说什么?哲哲有孕了?”   他面色狰狞,从没有见过自家主子这一面的太监险些被吓坏了,“是、是啊,奴才就是在清宁宫这样打听到的。”   “她怎么能怀孕!她忘了她还有我这个儿子了吗?”   打从布木布泰离开他的时候,福临就清楚的认识到这后宫少了一个会庇护他的人,哲哲就算是一直将他当成儿子看待,但是一旦哲哲有了自己亲生的孩子,他这个养子就在没有用处了。   福临一时间不知该恨他那个狠心的亲生额娘,还是恨已经有了身孕的哲哲。   他眸子闪了闪,明明是六岁大的阿哥,却已经让太监感受到一种恐惧感了。   他一字一顿道:“无论如何,她这个孩子不该保下来。”当初既然选择让他当了儿子,那就一直将他当成儿子,还要什么亲生的儿子,他就是哲哲亲生的儿子,随都无法改变这个事实!   哲哲要想要一个亲生的阿哥,下辈子吧!   太监哆哆嗦嗦的,恨不得自己没生耳朵,主子爷让他听到这种话了,他还能有命活吗?   果不其然,福临的视线投注在太监身上,“不想死的话,就乖乖听命行事吧。”   ……   皇太极难得归来,国君福晋有孕,对他来说是件大好事,他如今和蒙古贵女的血脉只有福临一个人,若是再添几个阿哥,他骨肉多了,与蒙古科尔沁部落的联系也更紧密了。   尽管心里面遗憾这不是海兰珠怀孕,但是在表面上,皇太极还是显示出自己的高兴了。   该赏的都赏了。   “哲哲,你怀孕辛苦了。”皇太极眸子闪了闪。   “不辛苦,能为皇上生儿育女是妾身最大的幸福。”哲哲心里面满是感动,甭管她外表多强硬,在面对自己丈夫的关心时,她若是没有半分动容,那是假话。   只是下一刻皇太极的话让她全身上下像是泼了一道凉水似的,寒彻全身,“朕感怀你十月怀胎辛苦,海兰珠正好是你侄女,你将宫权都交予她管吧,也能减轻你负担。”   皇太极笑了笑,显然是想到姑侄两人和谐场面了,至于他心里面有没有别的私心,那就很难说了。   毕竟前些时候他不小心宠幸了端妃两姐妹一事还没有得到海兰珠的谅解。   每每见到海兰珠的时候,她总是一副含着泪珠的模样,皇太极于心不忍,便只能想方设法补偿海兰珠了。   正好哲哲怀孕,不能太过辛苦,那就正好让海兰珠管宫权。   两全其美。   哲哲嘴角僵硬了,她不敢相信自己丈夫居然在自己怀孕时还想着另一个女人,但是她又不能跟皇太极唱反调。   “可是皇上,妾身并不觉得拿捏宫权是件多辛苦的事,皇上请放心吧,妾身不打紧的,您还是让妾身管宫权吧。”   她心里急切,但是不能在外表上显露出来。   皇太极摸着扳指的手顿住了,深邃的眸子动也不动看着哲哲,“嗯?”   哲哲全身都僵住了,她犯下皇上大忌了,不能忤逆皇上。   皇太极突然笑了,拍了拍她肩膀,“哲哲,你还是好好养着身子吧,跟朕倔强有何意思。”   言下之意,就是他的命令不容忍抗拒。   哲哲只能眼睁睁看着皇太极起身往海兰珠的方向走去,又看着海兰珠派来的奴才得意洋洋将宫印收归。   在奴才走的那一刻,她浑身上下的气焰都焉了。   唇色泛白,难堪之极。   上天没想着让她在这个时候多舒心,不过一会儿,得知消息的福临扬着一张笑脸过来了,“额娘,儿子恭喜额娘喜得贵子!”   且不论哲哲这边反应如何,就说这争宠一事在后宫还当真越来越厉害了。   海兰珠占据帝王最大的宠爱,而娜木钟凭借自身势力,也没有差到哪里去。   而新来的端妃联合自己姐妹,可能是新人的缘故吧,也能勾的皇太极去她屋子几次。   若不是皇太极实在有诸多政事处置,这后宫还真发展成‘乱花渐欲迷人眼’的场面吧。   ……   视线转移回贝勒府这儿。   布木布泰已经亲自提笔将春联都填满字了。   她字不难看,上辈子特意训练过,有种笔走龙蛇的精气神。   两个小姑娘相比之下就有些难看了,那字写的好像是鬼画符,最小的雅雅还将笔墨吞进肚子里了,瞧瞧她嘴巴糊的好像是一只大花猫,好在这些笔墨不是什么违禁品,吃了就吃了,不会坏了肚子。   布木布泰颇为嫌弃的点了点雅雅的肚子,小姑娘肚子还没有收回去,有些肉肉的。   雅雅还以为额娘跟她玩呢,摸一下肚子就笑一下,乐呵呵的,还拍了拍肚子。   布木布泰险些笑出来。   微信公众号:【玫瑰收藏家呀】   雅图最懂事,瞧见自己写出来的春联这么难看,又看着额娘写的那样好看,小姑娘都恨不得躲进一个洞里了,“额娘……”   她怯怯糯糯的开口。   “嗯?”   “额娘,我能不能下次再贴,我还没有练好字呢。”   布木布泰温柔一笑,在雅图以为自己有希望时,说出来的话无比冰冷,“不行,额娘说一不二,反正这是贴在你们院子的,只有你们能看见不是吗,等明年你们练好字了,不就可以换下来了吗?”   雅图顿时焉巴了。   阿图正兴致勃勃在春联上乱涂乱画,雅图吓得立马阻止了她,最小的雅雅能得到额娘宽容,但是作为姐姐的她们却不能了,雅图浑身僵硬的想着,就算要将她们两姐妹的字都贴上墙面,那也得贴一个较为好看的啊。   阿图写的已经不能称之为难看了,而是难看中的极品!   正当此事,苏茉儿在布木布泰耳边念叨几句,布木布泰立马变了脸色,多铎府上居然发生这些事了?她得过去看看了。   多铎府上发生的不是什么大事,无非是一个侧福晋依仗自己生下多铎的大阿哥一事在府邸闹起事来了。   反正布木布泰得到的版本是瑚图里见那个小阿哥模样可爱,非得过去抱一抱那个孩子,结果导致一下午过去,那孩子身上起了疹子。   侧福晋是又哭又骂的,话里话外都是在说瑚图里害人。   多铎府邸离她们这儿近,上次瑚图里又认了布木布泰这个妯娌,此行,布木布泰不过去看看还真不行了。   一进门,布木布泰就看见浑身凌乱的妇人在地上撒泼买傻。   旁边的是站在原地仿佛气傻了的瑚图里。   布木布泰暗自琢磨了一下,这场面怎么有点像打架打傻了似的。   “发生什么事了,你们闹来闹去像什么话,要是让多铎知道了,那还得了。”   她依兄嫂的身份劝诫此事是不成问题的,那拉氏因为生养了大阿哥的缘故被提拔为侧福晋的身份,因而她对上瑚图里时还特别有底气。   而瑚图里作为嫡福晋又怎么可能眼看着一个哪哪都不如自己的福晋在自己头上撒泼呢,所以当下最关键的问题不是谁害了谁的问题,而是这后院已经是不安宁了。   “嫂嫂,你可得给我主持公道了,我就抱她儿子一下,她儿子转头起了疹子又与我何关,这分明是污蔑人!”瑚图里忿忿不平道。   在地上的那拉氏听了这话,冷哼一声,“我的孩子出事了,不是你这个嫡福晋害的,还能是谁害的!”   她知道自己儿子在后院招人厌,后院那么多妻妾都没有怀孕,偏偏是她一个不起眼的庶福晋生下来阿哥,贝勒爷头一个阿哥啊,哪能不招人记恨,她时时刻刻安守着自己的孩子不出去,可是这嫡福晋非得抱着她孩子出去走走,回来时是没有发生什么事,可是她儿子身上渐渐起了一身疹子又不是假的!   一定是这博尔济吉特氏干了什么好事!   场面僵持不下,布木布泰命人将院门关上,像这样被人看笑话像什么话。   她心平气和道:“可叫大夫过来了?孩子身体可好?”   安嬷嬷皱眉道:“嫡福晋,珠兰身体并无大恙,只是大夫说过了,大阿哥是接触了敏感之物才害了身子起疹子的。”   “敏感之物?”   安嬷嬷点了点头,“是福晋院子里种的花草。”   布木布泰揉了揉额头,她总算明白这是发生什么事了,看那拉氏的模样,像是不知道自己儿子身体敏感,而瑚图里又是个心大的,这便导致了双方都认为彼此是在害自己。   “瑚图里,你就派些大夫过去给大阿哥调养身子吧,那拉氏,你这个生母都不知你儿子身上有此症,何必强求瑚图里知道这事,今后你们注意些,瑚图里,你也别抱养大阿哥了,免得孩子身上又出现什么没有发现的症状。”   将人家的孩子抱过来,这得多闹事啊,那还不如自己生养一个。   有人调和气氛,现场总算不那么僵硬了,明明就是一句话的事,为什么能将局面搞得这样复杂!   布木布泰着实是不太懂这场面了,不过她敏感的察觉到多铎这后院好似不太安分啊。   很快,多铎的归来证实了她这个想法,多铎脸色不大好看的给布木布泰点了点头,“十四嫂。”   接而他看着那拉氏和瑚图里的脸色都难看之极。   “那拉氏,你要是不能养好孩子,我也不是不能将孩子抱给佟佳氏养,佟佳氏细心,比起你只会撒泼的样子,爷还更放心一点。”   他顿了顿,接而道:“瑚图里,你就好好休息吧,这段时间别管事了,让佟佳氏来吧。”   这番对话下来,两位福晋的脸色都难看之极,偏偏这是自家爷说的话,不能唱反调。   布木布泰感觉自己身子被拉了一下,转头一看,却是多尔衮来了。   多尔衮朝她摇了摇头,“布木布泰,咱们回去吧。”   “好。”   回去以后,多尔衮跟她细细说起多铎府邸上的事。   “近来前朝之事繁琐,我和多铎都为这些事烦恼,偏生多铎后院闹腾的人多了,他是一刻不管不行了。”   布木布泰听着多尔衮这话,心里面却想起多铎口中的佟佳氏一人,心道,或许并不是闹腾的人多了,而是多铎心里面有了偏宠的人,所以才让后院呈现一个不平衡的局面。   但是这并不是她具体要管的事,她关切道:“前朝之事,我听说朝鲜那边动荡不安了。”   多尔衮点了点头,“将朝鲜之事处置好了以后,还有明皇宫一事,后金须得进关,不然咱们爱新觉罗氏多代人的努力都付诸于东水了。”   皇太极想着要称帝,他多尔衮也是想着要在战场上建功立业的,这是他作为男儿的夙愿,也是他提升自己地位,给布木布泰带来一个圆满的生活的关键。   不然他绝对不甘心让布木布泰原先是妃子的身份,在跟了他以后只是区区贝勒的身份。   “我知道。”布木布泰心里清楚更多的发展,多尔衮确确实实是将这个目标达成了,不仅如此,她和福临将是这个目标最大的受益者,她因此成了大清第一位皇太后,也是大清第一位太皇太后。   上辈子的权力确实是让人迷恋,但是她这辈子挺心平气和的,唯一遗憾的大概就是,她当了半辈子的太皇太后,就是没有当过皇后。   这种想法在脑海里一闪而过,布木布泰心里嘲笑自己的无趣。   她知道多尔衮会成为大清数一数二的奠基者,还有多铎。   她不曾怀疑过。   在这之后,布木布泰在巧合之下还结识了代善的嫡福晋李佳氏。   李佳氏是个性情温顺的福晋,比起瑚图里的大大咧咧,她脾性温和许多,即便身为代善嫡福晋,她一点架子都没有。   布木布泰总觉得自己和李佳氏等人的接触不是巧合,好像是这人刻意为之。   但是接触曾为四大贝勒之一的代善嫡福晋,对她来说并不是件坏事,就上辈子而言,这代善就是拥戴福临上位的重要臣子之一。   她将代善福晋的关系搞好,将来也能更好的保全她们这一家子。   又是一日,布木布泰刚刚将上门拜访的李佳氏等人迎进门。   瑚图里脸色有些难看,布木布泰一问周嬷嬷,就知道是后院侧福晋给她好脸看了。   这种事旁人劝都劝不来的,布木布泰只好和李佳氏说起话来。   李佳氏淡淡笑道:“十四弟妹,你可知皇上即将要大封一事了?”   布木布泰轻轻点头,这她清楚,皇太极想称帝,有模有样的封赏才足以证明他的正统。   “日子也快了,十四弟妹还是准备着吧,这可是大好日子啊。”   李佳氏说完这句话就走了,布木布泰望着她的背影有些发愣,瑚图里撇了撇嘴,“就知道会装模做样!”   布木布泰眸色微深,倒是对李佳氏这人起了兴致。   ……   天聪十年,几乎是在转年的第一时间,皇太极就等不及改年号了。   天聪十年亦为新的年号的开启,即为崇德元年。   皇太极也正式称帝,今后后金为大清,并于崇政殿上正式将自己几个立功的兄弟册封功名。   当时在场的几位贝勒都赫赫威风,平常就显少年英俊的多尔衮更是在这天添了几分权力加冕的凌厉气概。   册封功名如下:   贝勒代善被皇太极晋封为和硕礼亲王。   多尔衮的同母兄弟阿济格为多罗武英郡王。   多尔衮被皇太极封为和硕睿亲王,而多铎同为亲王,封号为豫。   皇太极剩下的兄弟皆为贝勒或是贝勒以下的身份,更有甚者压根连爵位都没有。   也就是说,在所有有权势的亲王贝勒之中,唯独代善和多尔衮以及多铎的权力是最大的。   而且非常微妙的是,早年生母出身高且自身势力强盛的贝勒早就被皇太极打压的七七八八了。   现在地位最盛的代善起初还是四大贝勒之首呢,皇太极在那时只能位于四大贝勒之末,转眼间,皇太极成了后金的大汗,这代善也不得不对皇太极处处恭敬,简直将怂字一词刻在头上了。   但是这种行为很好的保全了代善的势力。   这也是代善为何能在崇德元年被册封为和硕礼亲王的原因了,自身的功绩高是一个缘故,对皇太极恭敬更是一个重要缘故,明哲保身也是一门本事。   而多尔衮和多铎纯粹是威胁不到皇太极,再加上皇太极早些年已经将不少兄弟打压下去了,出身不错的多尔衮和多铎两人就成了他必须笼络的兄弟,而且多尔衮在迎娶布木布泰一事之前对皇太极那叫一个恭顺之极,这也是皇太极现在对多尔衮有不满,也还封他为亲王的缘故了。   政事上的事情少有机灵人能分析清楚,而人们关注的往往是有权有势之人。   因而这场册封之后,三位亲王的一举一动都被外人窥探着,三位亲王的地位水涨船高,于此同时,几人的嫡福晋也广受外人关注,毕竟她们家的爷地位提升了,她们的地位不也一并有了提升吗。   布木布泰施施然将一张请帖放下来,还是有关盛京皇宫的事。   她猜想,不仅是她,还有李佳氏和瑚图里也一并收到了这请帖。   哲哲已经怀了四个月身孕了,正处于坐稳胎的时候了,而在这时也能将各个亲王福晋笼络到手了。   布木布泰丝毫不意外哲哲的做法。   “福晋,咱们要过去吗?”   周嬷嬷小声询问道。   帖子上的邀请人过去的名义正是以哲哲的大女儿三格格生日的名头,而她又深知福晋与国君福晋的感情并不好。   “去啊,怎么不去了。”布木布泰摇头,“将雅图也带上吧,她也有好些时日没有见到她的姐姐了。”   雅图再怎么说都是皇太极的女儿,这孩子总得出去走走的,老是在屋子里练字像什么样子。   而且她和哲哲的关系总要发生变化的,一辈子僵持着可不是哲哲的主意,当然更不是她的想法了。   “是,福晋。”   ……   上了马车,布木布泰紧紧将雅图的小手握住,“雅图,你紧张吗?”   雅图摇了摇头,不过对于能见到姐姐这事,她还是挺期待的。   真好,姐妹之间的关系还是纯真的。   布木布泰摸了摸她的头发,不发一言。   还是一个巧合,李佳氏的马车在途径瑚图里的地盘时不小心出了问题,瑚图里似乎看李佳氏不太顺眼,布木布泰便从善如流将李佳氏收归马车上了。   李佳氏还是那副温和的脾性。   “这便是雅图格格了,长得可真漂亮,像极了十四弟妹。”   李佳氏赞叹似的看着雅图,小姑娘害羞的躲在额娘身后了。   布木布泰好笑道:“二嫂,你何必逗弄她呢,她为人胆子小着呢。”   “二嫂可没开玩笑。”李佳氏捂着嘴,吃吃的笑了。   十四弟妹或许没有发现,雅图这孩子是最像她的格格了,李佳氏不经意看了一眼布木布泰,十四弟妹的颜色是一等一的好,比起她看过的美人,也是排行前面的。   不然也不至于在性情不讨皇上喜欢的同时,还能和皇上生下好几个儿女了。   就是在这封妃的最后关头突然转变阵营,成了多尔衮的福晋。   这看似不讨巧的举动,恰恰好让后宫妃子都不敢轻视她了,李佳氏漫不经心的想着,有谁会轻视一个亲王嫡福晋呢,布木布泰走这步棋还真是走对了。   不过那也是布木布泰有本事,要知道在这之前,多尔衮可是不近女色的主,她想将自己侄女介绍给多尔衮都不大行。   如今就看布木布泰之后的造化了。   而远在皇宫的哲哲等人已经收拾起妆容了。   怀孕几个月来,她神色憔悴不少,再加上海兰珠轻易就夺取她的权力,她夜夜都极难入睡,如今在得知几个福晋都过来了,她不得积极迎接啊。   唯有将三位福晋的关系都笼络了,她哲哲在后宫的地位才不至于被海兰珠轻视。   尽管,其中之一的福晋是她在后宫里一向不怎么瞧上眼的布木布泰。   但是此时非彼时,她若是不认清楚布木布泰的身份,她怕是连国君福晋都不用做了,直接拱手让人吧。   哲哲现在无比深刻的认知到布木布泰已经不是后宫妃子的身份了,因而,她得对布木布泰转变一种相处的方式,就像对待寻常的妯娌一样,左右现在布木布泰已经是亲王嫡福晋了,将来最高的身份也只是亲王嫡福晋。   而她就不同了,等皇上入关后,她会成为皇后,到那时,即便是布木布泰后悔了也没用了。   将思想工作做好之后,哲哲的心态转变的特别迅速。   “布木布泰,你们来了啊。”   笑脸相迎的正是哲哲和三格格。   布木布泰拉着雅图的手,温温软软的行礼道:“给国君福晋请安。”   “免礼吧。”   李佳氏和瑚图里也是一样的做法。   三格格一见到雅图就紧紧抓住这位妹妹的手了。   雅图看着额娘,布木布泰笑道:“还不快去和你姐姐说说话。”   “嗯!”雅图兴冲冲跟着三格格走了。   布木布泰自然的跟随三位妯娌的脚步到了清宁宫。   哲哲只在清宁宫粗略的准备了一桌宴席,不热闹也不奢靡,但是正适合几个妯娌说说话。   “布木布泰,这些时日都不见你过来找姑姑了,姑姑还以为你跟姑姑不亲了呢。”哲哲掩唇微笑。   “怎么会呢。”布木布泰摇了摇头。   李佳氏笑道:“难不成国君福晋只注意到十四弟妹了,我和十五弟妹可还等着国君福晋的问话啊。”   “怎么可能。”哲哲吃吃的笑了。   经此打诨,几人之间的气氛总算缓和下来了,瑚图里不是善于交际的类型,因而她只在开口说过话显示自己的存在感后,就不住的嗑瓜子,静静看着几位妯娌说话。   话题自然而然便转移到几位王爷身上了。   李佳氏微微愣神道:“近来我家爷可得在府邸修养好几个月了,着实是他懒劲犯了,我也说不动他。”   哲哲温和道:“你还不如说你家阿哥都犯懒劲了,皇上的天下还靠你们爷来帮衬打呢。”   “是吗?那就盼着能像国君福晋说的那样吧。”李佳氏浅浅笑了,倒是不反对哲哲的说法了。   她作为妻子和母亲,自然是盼着自己夫君和子嗣建功立业的。   布木布泰略微明白李佳氏的想法了,哲哲打算拉拢她们,而李佳氏也在试探哲哲,或者说是试探哲哲背后皇上的想法,若是哲哲忌讳她夫君,那便让她夫君之后一段时间低调一些。   若是放心她夫君,那便放心让她夫君去打仗了。   所以……李佳氏接触她和瑚图里并不是什么巧合了,而是存心而为,毕竟代善躲了那么多年,心里面早就觉得自己不该再畏畏缩缩下去吧,皇上应该不至于这么多年还继续防着他吧。   有这种心思的代善一家子,与同为亲王的多尔衮和多铎接触一点都不成问题了,毕竟是一个圈子的人啊。   布木布泰神色微敛,只是……当真是李佳氏想的那样吗?   不过这都与她无关了,多尔衮在这时候,是再忠诚不过的皇太极簇拥者了,也不是每一个兄弟都能在拿到传国玉玺的第一瞬间乖乖将其交给皇太极的,有野心的,可能自立为帝了,就像之前的皇太极一样。   那她要继续和李佳氏接触吗?   当然,为何不。   李佳氏可是难得的人物啊,在爱新觉罗氏积极与蒙古各部联姻的同时,代善可是将她好好供着,没做出休弃妻子的事,而且代善现在所有阿哥都是满洲贵女所出,在这个时代,这可是难得的事,上行下奉,要是哪个有地位的阿哥没有迎娶蒙古福晋,那是惹人笑话的事。   且在这之后,李佳氏的儿子会为她争取极大的荣誉。   且代善的事是牵连不到多尔衮身上的,相比于能随意抛妻弃子的其他贝勒,这一家子算得上是重情了,继续接触也无碍。   布木布泰轻轻笑了,与以往时候不同,她这是纯粹为哲哲待她的态度不同感到好笑。   这难不成就是地位的变化带来的不同待遇?布木布泰很清楚,最关键的一个原因是多尔衮对她很重视,而皇太极对她不屑一顾罢了。   不然按道理来说,这亲王嫡福晋怎么都越不过五大福晋的身份吧。   当真是可笑极了。   而在另一边,雅图好不容易从三姐姐的手上挣脱。   小姑娘一旦亲近起人来,那叫一个不分你我。   三格格也是如此,并且在听到这些时日自己三个妹妹的消息后,总是担心雅图她们一下子变了处境不好受。   “雅图,你和阿图她们最近怎么样?”   雅图摇了摇头,小姑娘脸上甜甜的,“三姐姐放心,我现在很好,阿图和雅雅她们也很好。”   当真,你不是在蒙我?三格格用着怀疑的眼神紧紧盯着雅图,仿佛要从她脸上看出她开玩笑的痕迹。“可是庄妃娘娘都狠心抛下福临了,她真的会对你好?”   “你不能怀疑我额娘对我不好!”见三姐姐居然用着质问的语气,雅图这个一向温温软软好脾气的小姑娘一下子生气了,背过身去,“额娘不想要福临,是要不走福临,要是能要早就要了,你看看我们三姐妹,额娘能将我们带走,没有一个落下的!”   雅图一根手指一根手指的掰着,“额娘给我们做好吃的,带我们一起玩,还给我们做秋千做滑梯,教我们识字,和我们一起写春联,额娘那么那么好——”   雅图使劲张开手,像是要比划出额娘的好似的,“——额娘都这么好了,哪会对我们不好。”   要不是在皇宫里说这些话不好,她早就想说了,在多尔衮府邸上,她们三姐妹更开心了,不单单是因为物质的变化,还因为额娘心情开心了,陪伴她们的时光更多了,而且也没有人会欺负额娘,多尔衮待额娘可好可好了。   咕咚一声,三格格忍不住吞了一口唾沫,她怎么觉得雅图好像走上了人生巅峰似的,这日子说起来还、还怪让她羡慕的,雅图虽然失了汗阿玛的宠爱,可是在这之前汗阿玛也没怎么宠爱过雅图啊,雅图好像也不亏啊。   而且、而且更重要的是,雅图说的额娘看起来是真的不错啊,她额娘是国君福晋,但是她额娘也没对她那么好啊,好像也不是,额娘对她还是好的,但是对她两个妹妹不太好啊。   现在额娘怀孕了,更是不喜欢看见两个妹妹了。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三格格一下子觉得自己身心不太好了。   雅图还气鼓鼓的,为三格格说她额娘坏话不高兴。   三格格顶着满心疲累哄道:“是我不对,雅图你就原谅我吧,你额娘是世上第二要好的额娘。”   “不对,是第一要好的额娘。”雅图解释道。   “可是,那是你额娘啊,在我心里,我额娘才是世上最最要好的额娘啊。”三格格也试图用自己的理论折服雅图,尽管她额娘看起来更喜欢弟弟,但是在她心里,额娘的地位不能被任何人顶替。   “那好吧。”雅图勉强接受这个解释,在她心里,她额娘也是最最要好的,那三姐姐说的一点都没有错了。   一旁的奴才听到这话,眉头都皱起来了。   在她眼里,自家格格那是国君福晋的亲骨肉,哪是一个跟随额娘去了继父家的格格能比拟的,皇上还认不认这雅图格格的身份还另说呢,还敢向她家格格发脾气。   若不是一旁的嬷嬷拉住她的衣袖,她定是要让雅图格格知道这些道理的,若不是国君福晋还在外边招待那些福晋,她也不用顾忌这么多了。   小孩子还在一起玩闹,即便这会儿的大人们已经将她们分出三六九等了,但是在未长大之前,她们懂什么呢,而且长大后,事情也未必像大人们想象的那样,毕竟人不可貌相,海水亦不可斗量啊。   ……   哲哲真心待一个人时,只有将那个人折服的份。   一番谈话下来,布木布泰的神色都柔和许多了,李佳氏更是和哲哲相见恨晚,瑚图里一向暴躁的脾气在对上哲哲时,都能和哲哲说上几句话了。   但是前提的是,布木布泰没有上辈子的记忆,以及这辈子不知道哲哲曾经动过谋害她的想法,不仅如此,还付诸于行动了,如果没有这些记忆,她保准被哲哲折服。   因而她心情十分明晰的看着哲哲将她们三人笼络住了。   她心知在场所有人都在装模做样罢了,但是有个台阶下不好吗,和哲哲搞好了关系,至少不用再次面临哲哲的报复,就算是最大大咧咧的瑚图里都心细极了,可见有些东西该是配合时,就得乖乖配合。   最起码,哲哲可是皇上的正妻啊。   布木布泰神色温和的向哲哲告退,而雅图也同三格格告退。   在回去时,李佳氏照旧上了布木布泰的马车,在这段时间,她大可重新命奴才去准备新的马车的,但是她偏偏没有,布木布泰也没有任何怀疑。   因为这是心照不宣的事了,接下来这段时间,李佳氏的夫君和儿子怕是要积极为上战场做准备了,而多尔衮也恰恰好要为征战朝鲜做准备。   作为两位亲王的嫡福晋,彼此联络感情便不是件多难想象的事了。   因而,接下来一路上李佳氏逗雅图逗得十分张扬,几乎将孩子逗得不敢出来了。   布木布泰也只温和的笑着,只在雅图羞的不住蹭她胸膛时,略微阻止李佳氏的调戏。   孩子逗过头了,想哄回来可就难了。   作者有话说:   明天更新时间恢复正常,宝们九点不见不散~   乱花渐欲迷人眼——《钱塘湖春行》白居易   假设代善的嫡福晋李佳氏还活着,一些历史上的事迹根据剧情需要变动,不考据   在本文多尔衮只有女主一个妻子,都是女主第三世了,第二世发生蝴蝶效应很正常的。 第27章   到了目的地, 李佳氏下了马车,“十四弟妹,这一路上幸好有你了, 不然我真不知如何是好。”   布木布泰温柔的笑了, “妯娌之间无须这般客气, 等下回啊, 我主动找上嫂嫂,到时候嫂嫂可别嫌我烦啊。”   这是便是她有心想和李佳氏接触的意思。   李佳氏眼里闪过明悟,倒是不拒绝布木布泰的打算, 毕竟同为亲王嫡福晋,她和布木布泰接触起来对自家爷并无损害不是吗?   到时候说不定在战场上有什么差错,还需要多尔衮的帮扶呢。   这样想着,她也温柔的笑了,“怎么会, 我欢迎都来不及了,等下次啊, 我一定会好好招待你的。”   如此一番寒暄, 李佳氏回了府邸,布木布泰注视着她的背影, 接而上了马车,雅图不明所以看着她, 方才她亲眼看见自家额娘将李佳氏送走。   小格格从来没有看见额娘用这样温和的态度对待一个妇人, 难免好奇一些了。   布木布泰揉了揉她的额头, 像是看出她在想什么似的,温和道:“这是正常的人情往来, 额娘想要几个能说话的人, 就像雅图总喜欢和三格格待在一起不是吗?对于额娘来说, 二嫂也是要相处好的人,雅图以后也是会这样的,毕竟人情往来是人在过日子时最不能避免的事了,有往才有来啊。”   雅图是最像布木布泰的女儿,为人比较早慧,当初布木布泰带着女儿们到贝勒府时,雅图是最早接受现实,也最早劝自己妹妹接受额娘和汗阿玛分手的女儿,她了然的点了点头,所以说,她以后也会像额娘一样和皇宫里的姐妹们相处了,即便感情不深也一样。   见大女儿陷入了顿悟,一路上,布木布泰没再说什么了,等到了目的地,她拉着发呆的女儿回了府。   一进门就有陈昼等人迎接她。   自从多尔衮被封为亲王后,她这个亲王嫡福晋在府邸的地位也大大提升了,那些奴才们无处不周到,伺候哪哪都精细极了,说话更是温声细语,生怕自己有哪儿让主子们不快了。   说来这点还有些奇怪,毕竟府邸里的奴才都是听从她的命令的,主子的地位变化再大,也是府邸的第一人,哪还有这些变化,但是这些下人就是转变了自己的态度,变得更恭敬了。   布木布泰百思不得其解,只能将其认定为看菜下碟吧。   多尔衮的地位提升了,这些奴才见到了更大的权势,自然而然便更加心诚悦服了,这是人性,很正常。   她回了正院,海芸过来将雅图接走了。   小姑娘乖乖巧巧的,一见面还在问两个妹妹今天怎么了,海芸不得不一路回答她的问题,像是阿图格格今日吃了三碗米饭,然后雅雅格格还将院子里的春联给又画了一遍颜色。   这话差点没将雅图格格吓得魂都出来了,那些春联本来就难看的紧,雅雅还在上面胡乱画,不行,她要回去看看春联变成什么样子了!要是太难看,那些春联可是要贴上整整一年的啊,她们三个人的院落还要不要见人了!   这两个妹妹真是她一刻不在身边就不行啊!   雅图的神情生动起来了,布木布泰好笑的看着这个原先故作深沉的小姑娘变了脸色,变回这个年纪应有的活泼可爱,心道这才对嘛,好好的小姑娘即便是听了大人的道理,也不能将它太当一回事啊。   看着雅雅回去了,布木布泰用了膳,便将字帖展开,在屋子里练着书法,顺便等多尔衮的归来。   她另行用一个里间作了书房,就当是温习以前的汉学一用。   一张一张纸都抄完了,唯独不见多尔衮的身影,布木布泰已经沐了身子,散着三千青丝,模样慵懒的擦着头发,苏茉儿温声道:“福晋,要不您先睡下吧,王爷一时半会还不会回来的。”   “再等等吧,不碍事的。”   “是。”   戌时刚至,多尔衮也骑着马归来了。   陈昼在府门口迎着他。   多尔衮下了马,“福晋可睡了?”   陈昼回道:“主子爷,福晋还在等着您呢,奴才先给您更衣,您再回正院吧。”   听到布木布泰还在等着自己,多尔衮愣了一下,脸上扬起温和的笑容,“不必了,我先去看看福晋吧。”   陈昼拗不过他,只得允了他的话。   一进正院,就是灯火通明,多尔衮小心进了房门,入眼便是布木布泰撑着脸颊晕晕欲睡的样子,他心一下子软乎了,怎么不回床上睡啊,这样等他可得等到什么时候。   他伸手轻柔的将人抱起来。   布木布泰浑身一僵,总感觉睡梦中有谁触碰了自己似的,她睁开眼睛,眼前出现的人影让她微微吃惊,“多尔衮?”终于回来了吗。   “嗯,是我。”即便人醒过来了,多尔衮也没想着将人放下来,“怎么累了不回房睡?”   “我想等你一起睡。”布木布泰如实道,夜晚若是有一个大暖炉抱着,得多舒坦啊,而且,她已经有半天没有见到多尔衮了,还挺想他的。   这话听在多尔衮耳中却是不一样的感受,他从没有感受到如此让人心软的感觉,像是第一次接触到棉花,那种软乎乎的感觉至今让他不敢置信,原来这世间有一个人会在夜晚等着他归来。   万家灯火也有一盏为他亮起。   “好,以后我早点回来。”   多尔衮将她放在床上,握着布木布泰的手,认真承诺道。   布木布泰笑了笑,“当真?你最近不是要忙着排兵布阵吗?”   她又不强求多尔衮回来的,只要人平平安安的,她就没有任何遗憾了,反正今后的日子,多尔衮只能陪着她,别人又占据不了多尔衮的时间。   “我想多陪陪你。”多尔衮倒是不觉得这有多突兀,想陪自己福晋还需要多说吗?   布木布泰勾了勾他的手指,对他这个回答还算满意,“我听哲哲说,再过几天,你就得和代善一起讨伐朝鲜了。”   朝鲜是明朝的藩属国,而且其地势还非常紧要,大清不知多少次想和朝鲜打好关系了,想让朝鲜承认其地位,然后成为大清的藩属国,只是朝鲜死活都不认。   连皇太极最先想称帝一事还过问过朝鲜,就是想让朝鲜给给面子,以证明大清与朝鲜的友好关系,但是偏偏朝鲜不配合,这不,惹怒了皇太极,大清就有了借口想打朝鲜了。   而且三方势力,察尔哈打过了,并且林丹汗的两个福晋还成了皇太极的贵妃和淑妃,就剩下明朝和朝鲜了。   皇太极本来想着和朝鲜称兄道弟的,将明朝的藩属国扳倒自己这边来,毕竟朝鲜可是自称‘小中华’的,奈何朝鲜不配合,就只能打服它了,不然不足以对付起明朝将领。   多尔衮从善如流坐下来,任由小媳妇拉着他的大手玩,“代善?二哥是不错,皇上很是重视他,他儿子也是个不错的,倒是能一块领兵。”   “那我可得盼着你节节胜利了。”布木布泰将多尔衮的手摊开,上面都是厚厚的茧,与自己白嫩的手不同,上面还有不少伤疤,但是她握起来时,却能给她重重的安全感。   多尔衮亲密的蹭了蹭布木布泰的脖颈,“好,最迟半年,我会回来见你的。”   “嗯。”布木布泰略微点头,她知道一旦多尔衮要打起仗来,他们这对新婚夫妇就得分离开了,这有些遗憾,但是她心里面不觉得多孤单,大概她清楚,除了她以外,多尔衮不会惦记别的女人了。   但是即便知道这点,她还是想要一个承诺,“那你记得在晚上睡觉的时候多想想我。”   “为何得是晚上睡觉时才能想,白天我也想你。”多尔衮有些好奇道。   布木布泰荡了荡他的手,吃吃的笑了,“你白天要打仗,晚上也要打仗,唯有睡觉的时候是最安心的时候,我其他时候都不耽搁你,你心里面得将自己的安危放在心上才是,你怎么能想我。   “但是我白日里都在想你,我心里面又觉得不公平了,为了公平,那你就在睡觉的时候想我吧,这样是不是很妙。”   布木布泰的眼睛亮晶晶的,和多年前想尽办法讨自己欢喜的小姑娘一摸一样,多尔衮咽了咽唾沫,艰难的点了点头,“好,我就在晚上睡觉的时候想你,每天每天都想你。”   布木布泰的眼睛更亮了。   也更触动多尔衮的心思了。   尽管他清楚自己是一有时间就想起布木布泰,但是这话不能说出来,万一布木布泰生气了怎么办,他好不容易才得了一个温温软软的福晋,又怎么能将她惹生气了,这才不是自己真实的想法。   “我记住你说的话了。”布木布泰推着他,将刚才暧昧之极的气氛都推散了,“差点忘了你还没洗澡,我让周嬷嬷备了热水,我给你更衣,你还是快点洗澡吧。”   多尔衮浑身上下都透着一种野性,看着她还怪心动的,只是她知道这男人温和的外表下藏着怎么休止不停的性子,为了避免发生她承受不来的‘意外’,催这个男人去洗澡是必须的事!   她可不想说着说着话,她好好的睡眠计划就被打破了。   布木布泰满脸都是羞躁的红晕。   多尔衮一开始还被布木布泰的动作搞得一头雾水,这会儿,他不应该是顺其自然抱着自己媳妇温存吗,怎么布木布泰非得赶他去洗澡了,可是侧眼看着布木布泰脸上布满红晕,他一下子就明了布木布泰的意思了。   不仅非常心动,还付诸于行动了。   他不怀好意一把抱起布木布泰,随着惊呼的声音响起,他更是快乐之极的说道:“好啊,布木布泰你陪我一起洗吧,正好我们夫妻俩还没一起洗过澡呢。”   这话说的,扑通一声,布木布泰不仅脸上红了,脖子上也红透一片。   这个流氓!   浴桶里烟雾弥漫,不一会儿里面隐隐传出较为隐忍的呼声。   “布木布泰……”   布木布泰红了一张脸,就是推不过在自己脖颈处啃咬的男人。   只能放任沉沦。   ……   夜晚,好不容易清洁好身子,布木布泰已经浑身上下没有任何力气了,多尔衮抱着她上了床,布木布泰整个人陷在软软乎乎的被褥当中。   脸上的羞意还未散去,不过她又不是时时在意这种事的人,在羞恼过后,她看见多尔衮穿上便装,以往清俊的气质全无,反而有种吃完肉酒足饭饱的肆意感。   布木布泰原先还稳定的躺在床上,见到他生冷不忌肆意满足的样子,一下子就有些不稳定了,她揪着多尔衮的衣领子,“布木布泰,怎么了?”   多尔衮正穿好衣裳,见布木布泰想揪着他,倒也配合的弯下身子。   “……没有什么。”就是看不惯你太得意的样子而已!   布木布泰撇撇嘴,不太满意道:“我在想,你现在就挺好看了,可别学着多铎将皮肤晒的黑黝黝的!”特别是不要趁着她看不见的时候,硬是要将自己的皮肤弄黑,虽然以多尔衮的样子,黑了也别有一番风味,但是太黑的话,总觉得不能接受。   感觉就像是多尔衮瞒着她突然整容了,怪不习惯的。   “布木布泰,这是你第一次说我好看!”这话听在多尔衮耳中,完全成了别的意思,他眼睛明亮,一抹肆意又满足的笑容扬起,“你放心好了,福晋都说我好看了,我非得继续保持这份好看,不然福晋你看见我不好看了,嫌弃我了怎么办?”   布木布泰微微讶异的抬眼,纤细的手指抚摸上多尔衮的脸,像是嫖|客一般满意的点了点头,“是啊,你得要继续好看下去,太难看的话,我虽然不会嫌弃你,但是我们将来的孩子会像他阿玛一样,这样就不好了。”   一说起孩子的事,多尔衮神色微微怔住了,好像是还没有想到这一筹。   布木布泰忍不住道:“你难道不期待有孩子吗,我们夫妻的孩子。”   见多尔衮没有反应的样子,她心里面不免多了一些担忧,她知道她将三个孩子带过来是对多尔衮不公平了,但是,她实在舍不下自己那些孩子们……   想到这,布木布泰心里难免闪过一丝失落。   多尔衮急忙道:“不是这样的,布木布泰,我从来都没有这样想过,我当然盼着和你生下来的骨肉了,只是我怕这样对你身子不好。”   “对我身子不好?”布木布泰愣住了,她在古代从来没有听说过这种说法,在上辈子也一样。   “你才生下雅雅不过两年,大夫说过了,这样频繁的生孩子对你身子不好。”多尔衮目露担心,尽管他知道没人会在意这一点,可是他仔细问过大夫了,布木布泰这样年轻,但是这几年接连生下几个孩子,对身子不好,所以他就算做了那档子事,都没有弄进去。   他就是想着让布木布泰再养两年身子,到时候他就能和布木布泰有亲生的骨肉了。   他心里面虽然期待拥有自己亲生的孩子,但是在事关布木布泰的身子情形下,他不至于将孩子看得比布木布泰还要严重。   “等这两年过去了再说好不好?”多尔衮温声哄着,“到时候,你想生多少孩子都可以,我都能养得起!”   他知道自己这种做法不好,但是事关布木布泰,他谨慎些最好,孩子的事不着急。   这样想着,多尔衮又仔细哄着布木布泰,他担心布木布泰会误会,误会他不让她生孩子。   不料想布木布泰怔然过后,突然笑起来了。   “生多少孩子你都养得起?但是我到时候可不想生那么多孩子啊。”布木布泰轻柔的摸着他的脸,在知道多尔衮是在关心她后,她心里面说是一点触动都没有,那是假的,上辈子她生养了那么多孩子,在嫁给皇太极不够十年的时间里就生下三女一子,时间几乎没有断下来,旁人也不允许她断下来。   那么多人只盼着她生下阿哥,却没一个人担心她的身子,而多尔衮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提出这点的人,她果然没有嫁错人,这人是真真正正关心自己的。   “那只生一个?”多尔衮本身是不太介意骨肉传承之事的,不然上辈子也不会不娶妻不生子了,而这辈子的他,尽管是娶了心仪的福晋,但是若是福晋不想生那么多孩子,他也是同意的。   反正他已经有了三个女儿,福晋的骨肉也是他的骨肉啊。   布木布泰眼里满满都是笑意,“我就说说逗你玩的而已,你怎么就信了,咱们生一个儿子和一个女儿就行了,一儿一女凑个好字。“   布木布泰继续说道:“那么多个女儿,你总得有个儿子护着她们吧,不然我和你到了黄泉,我可不放心这几个孩子。”   最关键的是,她可没忘了上辈子福临还将多尔衮鞭尸,无非就是仗着多尔衮家里没有人,若是多尔衮有个子嗣传承,也不至于让人欺负到坟头前。   想到这,她微微叹了一口气,她那时拼命阻止福临,可是福临却认定她与多尔衮有私情,更是将多尔衮恨到骨子里。   上辈子的她只是觉得多尔衮没有子嗣,又将福临送上皇位,若是被福临欺负到这个地步,岂不难看,客观的说,她只是看不过眼福临的做法罢了,上辈子的她与多尔衮并无私情。   而这辈子,不光是多尔衮想护着她了,她也想护着多尔衮。   她怕运气当真降临到福临身上,让他成了势,睿亲王府能有个阿哥,不单单能护着雅图她们,还能保住多尔衮。   至于想要女儿,纯粹是她喜欢女儿,而她只是想和多尔衮有一个女儿罢了,若是没有也行的,她有三个女儿了,不必强求。   “好,都听你的。”多尔衮轻声道,他媳妇说的话都有道理,想要一儿一女当然没问题了,他会努力的!   多尔衮将人抱在怀里,说完这些话后,布木布泰还真的挺累了,关键是他们还胡闹了一场,她能跟多尔衮说这么长的话,已经是她体力强的证明了。   布木布泰入睡了,多尔衮抱着人熄了灯火,躺进被褥,一夜抱着媳妇倒是极好入睡了。   ……   翌日醒来时,布木布泰果然发现枕边没人了,一问起苏茉儿,说是王爷去了军营,这并不让人意外,她成亲的这些日子以来,多尔衮确实是从早忙到晚,在早起时,为了不打扰她的睡眠,还刻意轻手轻脚的收拾自己走入。   多尔衮都如此用心了,她当然不会责怪多尔衮每天几乎只有晚上的时间过来陪她,等战争结束后,多尔衮就能长久陪着她了,她压根不在意的——   好吧,还是有些在意的,毕竟接下来皇上的几个兄弟都忙起来了,就连皇上也不怎么去见他那些后宫妃子,其中也包括他心爱的宸妃了,可见一旦准备出发,她和多尔衮是得要连续好几个月不能见面了。   本来正是培养感情的时候,布木布泰上上辈子和上辈子都没有过这种感情,这辈子一下子起了依恋就是很正常的事,而且上辈子的记忆越来越不真切,若不是她身边熟悉的人的下场还深刻的铭记在她脑海中,她说不定已经认定为上辈子的事只是黄粱梦一场。   可惜并不是,但是这辈子的她,其实是感谢上辈子的经历的,若没有上辈子的经历做对比,她这辈子还不至于这么果决就跟皇太极分开了,回想起还在皇太极身边的日子,她就觉得何必呢,她那时候每天都是苍凉和无助,她谁都靠不了,只能靠自己。   但是她想靠自己的时候,那些人偏偏要将她的工具给拆了,恨不得将她整个人束缚起来。   好在现在她摆脱了,今后也不想沾染那些后宫之事。   布木布泰穿戴整齐后,看了一眼明媚可人、湛蓝一方的天空,心里的情绪也像这天空一样清澈明媚,在院子里站了好一会儿,布木布泰才准备用膳。   其中苏茉儿向她禀告三位格格的事。   苏茉儿自从被她安排在千帆院注意雅图她们的情况后,那叫一个殷勤之极,恨不得时时注意。   布木布泰不太明白苏茉儿的心思,觉得可能是自己平时给苏茉儿的信任不够吧,就让苏茉儿也跟着将小厨房也一块管着了。   果不其然,苏茉儿的情绪稳定许多了,脸上还时不时出现可爱的笑容。   布木布泰颇为无聊的戳了一下苏茉儿脸颊旁的酒窝,一下两下,还挺好玩的。   苏茉儿脸上的笑意更胜了,“福晋,您快些吃吧,当心凉了。”   “好。”布木布泰收回手,慢慢夹起一根青菜——   在布木布泰看不到的角落,苏茉儿略带警惕的瞪了一眼周嬷嬷。   苏茉儿心想,主子都放心将膳食交给她了,当然轮不到周嬷嬷成为主子心目中最重视的心腹奴才!   周嬷嬷眉头微微皱起来,对这位占据了福晋大部分注意力的同僚隐约有些不满。   在布木布泰没有注意到的角落,这两人已经暗自竞争起正院里的第一奴才地位了,在前院,伺候多尔衮的陈昼是地位最高的太监,但是在福晋身边,这最受重视的心腹奴才还没有分出一个高下。   就像千帆院已经有好些个奴才争在小主子面前的青眼了。   毕竟多尔衮地位越盛,后院这些奴才更是巴不得自己能被福晋或是小主子看中,收用到身边,此后岂不地位更高一筹,也不是没有人想着讨好多尔衮,实则这么多年过去了,多尔衮若是能讨好,也不至于到了现在还是孤身一人,若不是有布木布泰的出现,这满府邸的下人估计都变得铁面无私心了。   但是这不正好出现了布木布泰和雅图他们吗,男主人不能被讨好,那换做是女主人和小主子也是可以的!   别看雅图她们不是多尔衮的亲生骨肉,但是雅图好歹是公主的身份,血缘是无法割裂的东西,满人最重视血统了,就算雅图她们还没有叫多尔衮为阿玛,后院的奴才都不敢轻视她们的身份的。   若不是布木布泰一开始在院子里当着众多奴才的脸面不将李嬷嬷的下马威放在眼里,估计现在好些奴才的竞争都起了不好的苗头,若不是苏茉儿清楚自家主子的性情,不会真的打闹起来,估计现在的情况就大为不同了。   而周嬷嬷是清楚苏茉儿对福晋的情分的,更是不敢轻举妄动。   现在院子里的奴才还是安安分分的,而千帆院那边有苏茉儿的制约,也还是好好的。   苏茉儿和周嬷嬷都暗自下定决心,要好好在福晋面前表现,争取让福晋看到自己的好,不让对方抢走福晋的目光。   因而等布木布泰刚用完膳后,来自代善嫡福晋李佳氏的请帖便第一时间出现在她手中了。   这极快的效率让布木布泰略微吃惊一下,随后打开请帖,“李佳氏想让我去参加她曾孙子的满月宴?”   这确实是让她挺惊讶的,但是结合上次与李佳氏说的话,这便不出乎意料了。   不就是处好关系吗?   “告诉门外的下人,说我会过去的。”   去去也好,正好让她看看代善府上是什么情况。   布木布泰很快起身,由于两个奴才都在竞争着,所以着马车是准备的又快又好,布木布泰心里嘀咕着她们的效率,一边从善如流坐上了马车。   这次她是一个人过去了,到了目的地才发现前方有一辆马车,仔细一看,原来是瑚图里。   布木布泰对瑚图里轻轻颔首,瑚图里点了点头表示自己打过招呼了。   李佳氏更是在府门口迎接着她们两人了。   不出意料,李佳氏果然是只请了她和瑚图里两个人过去。   这也算是抛开哲哲外的第一次正儿八经的妯娌相聚了吧。   “你们两个可让我好等了。”李佳氏嘴角嚼着笑意,“盼星星盼月亮总算把你们给盼来了,我得让你们看看我曾孙子!”   她说的曾孙子是她长孙罗洛欢的第一个儿子,如今身子康健,在院子里不断爬来爬去呢。   李佳氏一下子将人捞起来,瑚图里心里好奇,似乎是想伸手抱一抱这个哇哇叫的孩子,但是介于上次在自家府邸留下的阴影,她并没有动作。   布木布泰则是在坐定之后将孩子抱在怀中震了震,小阿哥讨喜的咧开嘴,李佳氏喜道:“布木布泰,你可真讨孩子喜欢,瞧瞧这孩子多喜欢你啊,平时他性子可皮着呢,有生人抱他,保准哭。”   李佳氏口中的爱哭鬼确实是讨人喜欢,白白胖胖的小身子在布木布泰怀里动都不动,偶尔啊啊几声表达自己的意见,瑚图里终于忍不住了,“我也想抱抱这孩子,布木布泰,你让我也碰碰这孩子。”   “好。”布木布泰拎着小胖子,正想将他交给瑚图里,不料想小胖子一见自己易主了,嘴巴一下子瘪了,就像是下一秒就要哭起来似的,李佳氏赶忙接过去孩子,拍了拍孩子的肩膀,不好意思道:“瑚图里,你怕是抱不得这孩子了,这孩子一旦哭起来就是哭个不停,到时候啊,你就哄不来了。”   李佳氏的话语并不能很好的安抚瑚图里,瑚图里的神色还是不太好看。   布木布泰安抚道:“你不是在府邸有一个亲生女儿吗,你多抱抱你孩子啊,何必眼馋别人家的孩子。”   尽管她这是特殊情况,她从上上辈子就发现了,自己好像还挺讨小孩子喜欢的,大概是气场问题吧。   瑚图里有些憋气道:“她们都是格格!爷后院侧福晋生的都是女儿,我也在其中,生下来的是格格,这样也没什么不好的,至少大家生的都一样,但是自从纳喇氏生下阿哥后,我是哪哪都觉得还是一个阿哥好,起码纳喇氏这样不受宠的妾室能凭借子嗣成为侧福晋,我也是从那时开始明白,原来后院妻妾并非是要像佟佳氏那样得宠才行!”   所以瑚图里是想着有个儿子在手,多铎会对她重视几分?   布木布泰轻轻叹了口气,觉得瑚图里这个想法真是幼稚又可怜,男人心思不在你身上,还能指望他回心转意啊,像皇太极那样的性子,说多少遍真情都无用。   但是瑚图里的想法还真的没有差错,起码瑚图里有一个阿哥在,后院的侧福晋不至于对她不恭敬了,而且多铎的性情不至于像皇太极那样喜怒无常。   所以布木布泰只是拍了拍她的肩膀,“你试试和多铎多说说话,从他的爱好下手,夫妻之间多说说话又无碍,而且你还是和多铎培养好感情,想要有自己的阿哥还不简单。”   “但愿如此吧,我回去试试。”瑚图里将家事说出来也是释放了藏在心里许久的憋屈,她能听进去布木布泰的话,无非是因为布木布泰好声好气跟她说话,且她和多尔衮的感情还挺好的。   连不住在同一个地方的她都有所耳闻了,那时候的她还想笑佟佳氏呢,就算在爷那里多受宠,也不如人家正儿八经的夫妻感情好,不过就是在爷面前有几次宠罢了。   身份不如她嫡福晋的好,子嗣也没有生下任何一个,哼,她倒是看看佟佳氏能受宠到什么时候!   李佳氏待她们讲完话以后,就乐呵呵的说起自己儿子和丈夫即将要建功立业一事了,代善躲了那么多年,总算能在这次封亲王后扬眉吐气了。   她儿子也是如此,明摆着的聪慧过人,又英勇无比,是打仗的一把好手,满人就是自持自己能打,她也盼着自己儿子能借此机会多多建功,现在皇上已经称帝了,将来清军入关了,她儿子岂不是数一数二的功劳,她可以坐着享清福了。   布木布泰笑着应和李佳氏的话语,心道如果按上辈子的发展,那还真不像李佳氏想象的那样,不过这会儿她也不会主动说出这事,免得别人的兴头被自己扫的一干二净。   她只是略微沉吟一番,“二嫂,不管怎么说,战场上刀枪无眼,你还是让他们小心一些吧,而且,有时候不光是刀枪无眼,这人也是说变就变的。”   她只能提醒到这里了,皇太极这人是说变就变的,毕竟是大清皇帝,就看李佳氏能不能理会到她的意思了,即便皇太极现在将世袭罔替的礼亲王爵位给了代善,在三大亲王中,代善还排在首位,看似对代善十分重用,代善这家子就此放松心神——但是,烈火烹油啊,这火燃的越盛,代善的地位就越危险啊。   皇太极能将前面威胁到他的兄弟都处置的七七八八了,又怎么可能单独放过代善一个人。   李佳氏脸色一白,深深的看了她一眼,似是有些沉不住气道:“或许是十四弟妹你想多了。”   “但愿如此吧。”布木布泰不欲多说,能说这些也只是想讨一讨代善这家子的欢心罢了,谁叫代善即便被皇太极打击了,其地位和权势在入关前后都还十分重要呢。   抛开这些,她和李佳氏并无多少妯娌情,而多尔衮与代善也并无多少兄弟情。   看过小阿哥后,院子里热闹的声音随着时间推移慢慢减了,布木布泰和瑚图里很快就起身准备走人了,李佳氏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一直沉默不已。   布木布泰并不算多用心与瑚图里接触,但是经此一行,瑚图里看待布木布泰的态度似是软乎了许多,就连布木布泰准备自己一人坐马车回去时,瑚图里还打算硬蹭一回。   “你不是有自己的马车吗?怎么非要和我坐在一块?”布木布泰姑且好声好气问道。   瑚图里理直气壮道:“可是你上次接了李佳氏,这次该轮到我了吧,你总不能厚己薄彼吧?”   “你还学了成语对付我?”布木布泰心里挺惊异的,让她上了马车,“我先说好了,我回府以后可不跟你闹着玩的,你想在睿亲王府做客没问题,但是不能闹我的女儿。”她能看出瑚图里好像对去睿亲王府一事感兴趣了。   雅图上次被李佳氏闹了以后,现在出了门就脸红。   几个小的更不能逗了。   “行行行,若不是我女儿太小了,我就将她抱过来闹你!”瑚图里没好气道。   布木布泰耸了耸肩。   行吧。   很快,马车到了睿亲王府。   瑚图里率先下了马车,伸手将布木布泰接过去了,嘴上还不断念叨着果然是娇养长大的女儿,就是皮嫩。   布木布泰借力下了马车,好笑道:“难道你不是和我同一个地方长大的吗?我就娇养了,那你是整日风吹雨打了?”   瑚图里这才没话说。   回了府邸以后,瑚图里在千帆院里留下来了。   看着院子里的秋千和滑梯,眼睛险些放光,布木布泰没忘记她是只比自己小几岁的女孩子,“你也过去玩玩吧。”   “这不是留给雅图她们的吗?”瑚图里嘴硬道。   布木布泰上下扫视了她一眼,若有所思道:“你放心,这几天我都让她们在屋子里练字,没人会看见的,你小声些玩就行了,不怕有人嘲笑你这么大了还玩小孩儿的东西。”   “行吧,我试试。”瑚图里挺实诚的凑近了秋千,布木布泰坐在石凳上,啥也没说,姑且就当这是在陪妹妹玩吧,瑚图里不过二十岁,按年龄来说,是能当得她妹妹。   接下来她想想看她能做什么?   多尔衮白日里又不会回来,三个女儿现在好不容易养成了练字读书的好习惯。   布木布泰盯着玩的兴起的瑚图里,好像……可以试试和瑚图里相处吧。   这妹子应该不至于是个脾气闹翻天的。   “瑚图里。”   “嗯?”   “你对下厨感兴趣吗,还是说你喜欢练字?”布木布泰表情无辜道。   瑚图里却一下子傻眼了,指着自己说不出话来,在布木布泰眼中,她像是会弄这些的人吗? 第28章   盛京皇宫内   随着皇太极越发看重前朝政事, 后宫争宠的人越来越少了,毕竟人都不出现在后宫了,她们还争什么争, 不如想着歇一会儿, 想法子在之后皇太极出现在后宫时积极争宠。   当然海兰珠作为越发受宠爱的妃子, 自然而然是所有妃子眼中的大敌。   娜木钟曾经还自豪自己依靠身份压过了海兰珠, 但是现在她光是想到这点,就觉得屈辱无比,光是在身份上越过海兰珠有什么用, 皇上现在还芥蒂着当初的事。   在后宫里,她虽为东宫大福晋,海兰珠为西宫大福晋,但是实际上谁不知道皇上更看重海兰珠啊,凡是赏赐, 先是到了海兰珠那儿,再到她和哲哲那儿。   在皇上和后宫众人眼中, 大概海兰珠才是真正意义上的东宫大福晋吧, 而她,只能算是西宫大福晋了。   娜木钟这会儿也不知道该气谁, 尽管她清楚的知道自己现在这个地位是由皇上和海兰珠造成的。   有时候她还会想,若是当初知道当皇太极的妃子这么憋屈, 她早就逼婚其他人了, 她又不是嫁不出去, 凭借她的地位和势力,想嫁个多尔衮还真不难。   当然, 现在多尔衮被布木布泰占了。   想是这么想, 但是娜木钟心里一点都不在意布木布泰的际遇, 若是布木布泰没有给皇上生下阿哥,若是皇太极没有称帝,她还会看好布木布泰的选择。   但是将心比心布木布泰的处境后,她发现布木布泰当庄妃的日子还是挺好的,起码有了儿子有了保障,福临作为皇上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有蒙古血脉的阿哥,将来说不定就是皇上的继承人!   布木布泰就这样放弃了,多可惜。   不过介于当事人的想法,娜木钟没有多想,但是后宫妃子哪个不是在惋惜布木布泰那些到手的好处啊,即便她们在很大程度上都在惋惜自己不是布木布泰,得不到那些好处。   将种种想法压下来,娜木钟如今坐在清宁宫里,态度不浅不淡,哲哲现在有孕四个月多了,身子贵重的很,而且哲哲作为国君福晋,想将她们叫过去是丝毫不成问题。   尽管现在到位的人是五大福晋之三,海兰珠根本就没有到来。   毕竟海兰珠现在可是管着哲哲的权,哲哲就算是恨得牙痒痒,也无能为力。   后宫除了生养子嗣之功,最大的能耐便是得宠了,海兰珠能得宠是她的本事,即便海兰珠性子骄纵又如何。   娜木钟刚坐下,一旁的端妃巴特玛笑了一声,“怎么贵妃姐姐这么迟啊,怪惹妹妹好奇的,妹妹起初还以为贵妃姐姐是像宸妃姐姐一样受宠起不来身了,但是嘛,皇上这不是还没进后宫吗,是妹妹想多了。”   娜木钟撇了她一眼,冷笑道:“你确实是想多了,想这么多,还不如想想你们两姐妹如何讨好皇上,一身狐媚子气!”   整天就想着争宠,还两姐妹齐上,想想就觉得恶心。   “你!”巴特玛险些站起来跟娜木钟拼命了,哲哲轻哼一声,“巴特玛。”   她才忍下自己的气焰,“是,哲哲。”   如今哲哲有孕在身,便是这后宫最大的人,若是哲哲在三个女儿之后生下一个儿子,即便是福临,也越不过哲哲肚子里这个儿子了。   哲哲现在说是满意也满意,说是不满意也不满意,总而言之,她现在只盼着自己生下一个儿子,好大大压过海兰珠的气焰。   “如今皇上要忙政事,咱们这些后宫姐妹须得安安静静在后宫等着皇上归来了。”哲哲环视一周,“若是让本宫知道有谁存心闹事,本宫非得让她见识一下什么叫做生不如死!”   如今谁不知道皇上离入关只差这一两次的征伐了,如果有谁敢闹事,扰了皇上,将她好好的即将到来的皇后之位给弄没了,哲哲发誓,她绝对能让那个人跪地求饶,生不如死!   “呵。”哲哲这话可真是大气啊。   娜木钟不在意哲哲的威胁,她们这些妃子在皇宫里能闹得了什么大事,皇上又不在,与其在意哲哲的话,娜木钟的眸色渐渐加深,她心想,或许前些时候在宫外找的人才是个管用的,只要能将她身子调养成适合怀孕的状况,以她东宫大福晋的身份,何惧哲哲怀孕一事,她起码还生下过阿哥,然而哲哲只生下三个女儿。   谁会赢,这还真说不定了。   哲哲威胁完这一通,聚会便散开了。   一旁的嬷嬷给她揉着肩膀,“福晋,只要您撑过这段时间,等皇上入关后,这第一个阿哥便是您所出,皇上定将这孩子当成是唯一的嗣子。”   哲哲嘴角勾起一抹笑,“但愿如此吧。”她轻柔的摸着肚子,她肚子里的孩子来的这么及时,刚好是在海兰珠十分得宠后到来的,不光巩固了她的地位,也让海兰珠拿她没有办法,况且,只要她肚子里的孩子平安生下来,到时候,她便是唯一的中宫皇后,按照汉人的说法,只有她生下来的孩子为中宫嫡子!   皇上不立她的儿子为太子,还能立谁的子嗣,海兰珠的吗?笑话,海兰珠这阵子受宠的日子完全不如她的多,谈何是个好生养的,那些二嫁的福晋哪个不是带着子嗣过来,就像是娜木钟,巴特玛璪这两个二嫁之人,都是带着儿子女儿过来的,唯独海兰珠至今都没有生养。   若是说海兰珠年纪还轻,没有子嗣很正常,可布木布泰不是她妹妹吗,同一个生父生母,但是布木布泰已经生养了四个孩子,唯独海兰珠还没有生养。   这不得不让她怀疑,这海兰珠是不是就是个难生养的。   哲哲慢慢陷入假寐中。   然而福临却是刚刚从阿哥府来到这盛京皇宫,他已经想了好多办法,但哪个办法都是有错漏的。   要不就是他手脚干的太明显,容易让哲哲发现是他的动作,导致他之后很可能和哲哲离心,要不就是他太过注意自己手段,然后手段太轻微,不足以让哲哲肚子里的孽种没了。   这些时日,他看着哲哲肚子一天天的胀大,他就越发明晰的认知到,哲哲肚子里的孽种不尽快弄没了,这后宫就再无他福临的容身之处了!   正逢此时,麟趾宫的奴才刚好出现在他身侧,脸上皆是愁绪,无关其他,像是哲哲关注的东西,海兰珠也在关注,并且还十分在意。   海兰珠怎么可能不介意自己是宫里面受宠最多的妃子,但是偏偏至今都还没有怀上孩子的事呢。   明明只要自己怀上一个孩子,今后的好日子是滚滚如潮水了,但是偏偏她在前夫那儿是个不易生养的,在皇上这儿也是一样,她怎么能不担心,不,或者说,她担心极了哲哲生下一个阿哥,皇上立哲哲的子嗣为继承人。   每每想到这里她就极度的不甘心,明明这宫里面最得皇上宠爱的人是她,明明皇上将一颗心都捧在她身上了,那理所应当的,皇上的位置应该由她的儿子继承,哪能让哲哲得了这些好处!   布木布泰的福临全当作另外一回事,毕竟布木布泰已经不为皇上妃子了,越不到她头上来,可是随着哲哲肚子一天天的长大,她却是不得不担心起哲哲生下来的是个阿哥!   最最关键的是,海兰珠怕自己是个怀不上的。   这种种愁绪下来,明显的影响到麟趾宫的奴才们了,她们跟随了这么得宠的主子,自然是盼着自家主子能生下一个阿哥,到时候主子的地位便是这后宫第一人了,但是偏偏主子还没有孕,她们这些奴才岂不是发愁死了。   “也不知道主子什么时候才能心情好起来,不然等国君福晋生下阿哥,皇上的心思都在国君福晋身上了。”一个奴才唉声叹气道。   另一个也是如此,“是啊,国君福晋这第四个孩子极有可能是个阿哥吧,”那奴才说到这里压低了声音,“听说之前宫里面的庄妃就是生养了一个阿哥和三个格格,这命数是真的巧合啊,谁也说不准国君福晋会不会像庄妃一样……”是三女一子的命数。   再不济,能当上国君福晋的人,不会总是次次都等不来自己的阿哥吧,这天大的福气啊。   福临听到这里时,已经是心一紧了,不得不说,这些奴才担心的事,也是他担心的事,他亲生额娘是个狠心的,也是个傻女人,对每个孩子都是极尽用心,但是他知道哲哲不会这么做,哲哲只会在自己生下阿哥后,快快将他这个养子抛下。   所以,他必须要快快将哲哲的孩子弄没了。   只见那奴才还说道:“若是国君福晋的孩子能没了就好了,咱们主子也能快快好起来。”   她话音未落,一旁的奴才狠狠的拍了她一巴掌,“你在胡说什么,当着大庭广众,你别连累我!有些话该说不说你不知道吗?”   “是是,是我口误了。”那奴才左顾右盼一会儿,见没人发现她这大逆不道的话,快快拉着另一个人的手,给了个眼神暗示。   两个奴才赶紧离开此处,没发现墙角处已经站了一个小孩子。   福临若有所思的想着那两个奴才的话,心猛地一跳,是啊,不光是他想着将哲哲的身孕弄没,这极受汗阿玛宠爱的宸妃也一样啊,他倒是可以联合宸妃行动。   反正这后宫的妃子不都是盼着自己儿子上位吗,宸妃也是俗人。   说干就干,福临到底是个六岁的孩子,能想到这个程度已经算不错了,他揉了揉自己脸颊,脸上满是小孩子的娇憨可爱,他迈向清宁宫的脚步一转,往麟趾宫走去了……   再怎么说,在后宫中,他福临的血脉是离宸妃最近的了,宸妃应该不至于抗拒一个没有亲娘的阿哥。   ……   崇政殿内,皇太极负手而立,眼神极为可怖。   他审视着面前的代善和多尔衮多铎三人。   重点还是在代善面前。   与多尔衮和多铎两个压根没有接触过皇权的阿哥不同,代善曾经是接手过太子之位的人,尽管他的恭顺在很长一段时间内让皇太极心满意足,可是这样长久的恭顺已经让现在的皇太极怀疑代善是不是真正对他投诚了。   不然一个接触过皇权之人,又怎会心甘情愿对地位本不如自己的人好,皇太极设身处地过,自己若是成了代善,是绝对不可能心里面没有一丝怨气的。   但是在攻克朝鲜之时,他不得不用代善和他的几个儿子。   “朕打算亲征,此行大清须得胜利!”   抛开对代善的顾忌后,皇太极已然是决定将朝鲜打服了,这是为了粉碎明朝的东江防线,解决大清的后顾之忧所必须要走的一步棋。   “是,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堂下臣子无不是心悦诚服,满心澎湃。   只因为将朝鲜打服了,他们大清离入关也就更进一步了。   几人散开以后,代善摸着自己的胡子,眼睛微微眯起,前些时候他福晋对他说的那些话不是没有被他放在心上,但是妇人之见哪是能说服他的,多尔衮的福晋若是能预料到这种事,也不至于灰溜溜被皇太极送给多尔衮了。   因而他拍了拍自己大儿子的肩膀,事已至今,他的儿子已经被皇上授予爵位了,他也是如此,他们一家子总算得了皇上信任,接下来只要继续立功,他们一家子想要成为皇上最信任的臣子便不成问题了。   多尔衮已经因为娶了庄妃逐渐失了皇上重视,多铎倒是能和他争一把这个位置,只是,多铎不过是毛头小儿一个,谈何威胁得了他。   “多尔衮,你还是回去多陪陪你福晋吧,大男儿何患无妻,只有你才将后院空无一人,真是让我高看了。”代善嘲弄的笑了。   多尔衮视若无睹,左右代善针对他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但谁叫代善确实是对皇太极忠心耿耿,他不会轻易与代善有矛盾。   可是多铎听了这话,眉毛挑起,“哟,代善,难不成你福晋天天过来找我福晋,找十四哥福晋是闹着玩的?怕不是太闲了吧,这句话还是送回给你吧!是你该回去多陪陪你福晋了。”   “多铎你!”代善阴沉着脸。   “好了,大事在前,你们几个别闹起来了。”皇太极拍了拍代善的肩膀,冷声道。   如今这几个人应该将心思都放在筹备兵力上了,一些儿女私事不至于凌越到大清国事上。   “是,皇上。”代善甩袖而去。   多铎撇了撇嘴,对代善的举动不敢苟同。   “走吧,十四哥。”   “多尔衮向皇上告退。”多尔衮拱了拱手,便随多铎离开了。   皇太极在原地立住一阵时间后,慢慢眯起眼睛,“走吧,朕也得回去看看海兰珠了。”   将所有的兵力编排,所有的路线,还有对敌方的对策、可能发生的意外都考虑周全后,皇太极也无需考虑太多事了,剩下的不都看领兵之人的计谋和随机应变吗。   海兰珠这阵子心情不大好,他多陪陪海兰珠,免得打起仗来,他就顾不得海兰珠了。   ……   福临入了麟趾宫后,海兰珠对他的到来显然是有些意外。   “福临,你怎么过来了。”   福临脸色不太好看道:“宸额娘,我想去看看嫡额娘,只是嫡额娘现在只顾得肚子里的孩子,福临想来想去还是别打扰嫡额娘了,但是福临也不知道找谁说说话,所以就来了宸额娘这儿。”   “嗯?”海兰珠对这番话还是挺存疑的,“你来找我说说话?”   福临点头,“嫡额娘近来胃口不大好,宸额娘有没有什么好方子,福临怕嫡额娘身子出事。”   哲哲胃口不好?海兰珠眼神微动,看向一旁的奴才,那奴才点了点头。   海兰珠不由嘴角勾起一抹笑,“是吗,那正好,我有法子让你嫡额娘胃口好起来,不过,你可别告诉别人啊,你要是告知别人了,这法子也不管用了。”   福临点了点头,神情激动道:“真的吗,只要嫡额娘身子好起来,福临对宸额娘满是感激!宸额娘让福临做什么都可以的!”   “是吗,你乖乖过来。”海兰珠招了招福临,像是招小猫小狗似的。   福临注意到这一幕,满心不悦,他一个血脉尊贵的阿哥,哪是海兰珠这样的人物能随意将他当成小猫小狗对待的,但是,为了达成心愿,他先忍着吧,总有一天他会让海兰珠得到报应的。   海兰珠心底也是微妙的很,她先前还愁着哲哲的身孕,没想到一下子来了这么巧合的事,只要让福临乖乖按着她的办法来,哲哲这胎也休想保得住了,而犯下过错的人只会是福临,与她海兰珠有何关系?   两人都各怀心思,直至夜幕的降临,福临身边的奴才才慌慌张张将福临送回阿哥府。   海兰珠身边的奴才问道:“主子,您让福临阿哥做这等事,当真不会被福临阿哥——”“不会。”海兰珠把玩着护甲,眼神尽是笃定,“一个小鬼懂得什么事,他手上并无证据,若是他冤枉我,皇上只会更怜惜本宫。”   奴才恍然大悟,“果然还是主子足智多谋!”   ……   多尔衮再次回归时,布木布泰正拉着瑚图里将街边上的美食都卖个够了。   软软乎乎的沙琪玛,还有冰脆可口的糖葫芦,刚出炉的羊肝羹,和白滚滚一片的饺子。   沙琪玛是满人的特产,皇太极带着一众臣子妻妾来到盛京了,满人一旦多起来,自然而然便影响到这地方的饮食了。   不说沙琪玛这些点心,还有热滚滚的羊奶也挺招人喜欢的。   用瑚图里的话来说,她才不学着布木布泰做什么吃的,也不会学汉字,她只会坐等其成,专门生了一口好吃的嘴巴。   “这才是人过的日子,布木布泰你之前到底是怎么想的。”瑚图里将糖葫芦塞进口中,鄙视的看了一眼布木布泰,布木布泰撑着脸颊,对这位吃了她不少好东西的人没好气道:“你光想着吃有什么用,还不是都是我给的银两,我想都没有想到,你一个亲王嫡福晋,身上的银两居然这么少。”   “那又怎么样,”瑚图里感觉老脸挂不住了,嘴硬道:“我是来睿亲王府做客的,既然是客人了,你这个东家不得好好招待客人吗?”   “是是是,那你这个客人到底什么时候走。”布木布泰已经毫不客气的颁布逐客令了,先前和瑚图里搞好关系的想法荡然无存,和瑚图里相处,她不是多出一个姐妹,而是多出一个女儿,总感觉有些怪怪的。   “不急,等我吃完再说。”瑚图里一口一个糖葫芦,眼睛不忘瞥向石桌上的点心,充分的证明了什么叫做吃着嘴里的,望着锅里的。   千帆院内,布木布泰的三个格格已经被她勒令乖乖学写字去了,等写完以后再慢慢玩。   所以院落里只剩下布木布泰和不断往嘴里填塞东西的瑚图里。   关键是瑚图里吃个不停也就算了,她还吃的像个恶鬼一样,仿佛将点心当成自己仇恨的人了,一口一个咬的别提多痛快了。   “福晋,贝勒爷回来了。”   “是吗,我去接他。”布木布泰若有所思,看来今日多尔衮回来的特别快啊。   “布木布泰。”没等布木布泰起身,多尔衮已经兴冲冲跑过来,一把将布木布泰抱起来了。   布木布泰从善如流环住了他的脖颈,“今天怎么这么早?”   多尔衮笑道:“已经商量好军队的事了,再过三天,咱们就出发了,这几天我正好空出时间陪你了。”   “累不累,先坐下来吧。”布木布泰拿出帕子给他擦了擦额头的汗。   “不累。”说是这么说,但是媳妇让自己歇歇啊,多尔衮非常自觉的抱着媳妇坐在石凳子上,布木布泰还是继续环着他的脖子,靠在他胸膛。   多尔衮笑得挺开朗的,完全不像军营里威严可畏的睿亲王,也不像在外人面前展现的冷俊少年郎,此时的他,只是在媳妇面前乐呵呵的妻管严。   瑚图里不知什么时候起完全停下动作了,一颗糖葫芦卡在嘴里不上不下,原来布木布泰和多尔衮平时是这个相处模式,她怎么觉得自己吃撑了,还有一种不知从何而来的悲伤感。   为什么他们夫妻能视若无人一样秀恩爱,但是想想她自己平时和多铎的相处模式,多铎有求与她——她帮多铎解决问题了——多铎心满意足离开她,去找佟佳氏了。   她原先还觉得没问题,但是现在怎么觉得怪怪的。   瑚图里怔然将最后一颗糖葫芦吃光,嘴巴一嚼一嚼的,突然起身,直直往院门走去了。   说来她还挺羡慕布木布泰的,原先还有妒忌,但是她仔细想了想,她和多铎变成现在这个样子,还得归功于她和多铎的相处模式。   或许,她可以趁这几天和多铎说说心里话,总不能两夫妻一直不温不火吧。   ……   睿亲王府内   多尔衮对于自己即将要和新婚妻子分开一事格外不舍,第一天简直都在床上过完了。   第二天、第二天自然是在布木布泰强烈的要求下,下了床,拎着三个养女,目无精光的看着街道上的人来人往。   雅图扯了扯多尔衮的袖子,“多尔衮,咱们这是要去那儿。”   阿图就像年画里的年娃娃一样拍了拍自己浑圆的小肚子,望了一眼大姐姐,又看了一眼差点站不住的小妹妹,理直气壮的靠在多尔衮腿边,非常疲累道:“阿图累了。”   雅雅揪着小鞋子,蹲在路边,看着地上的蚂蚁爬来爬去,试图用手戳一戳,一只蚂蚁差点被她的小手戳得翻不过身来,她还乐呵呵拍了拍胖乎乎的小手。   多尔衮弯下腰,拎起小娃雅雅,一点活力都没有,“我也不知道,布木布泰骂我牲口,让我滚出去,还让我带着你们别来烦她,我就带着你们出来了,你们想去那里,我带你们走走。”   雅图瞪大眼睛说道:“可是我也不知道去哪儿啊,我们只是三个小孩子,你才是大人啊。”   不光是多尔衮心里郁闷,雅图心里面比他还郁闷千倍万倍,她不过和阿图雅雅她们去床上找额娘罢了,哪知道额娘红着张脸,将她们和多尔衮一起赶出门了!   多尔衮勉强提起精神,哎,这么好的天气,他不是应该和布木布泰在一起的吗,为什么要浪费时间带娃啊。   “就随便走走吧,我记得布木布泰喜欢汉学,我去给她卖几张字画,女儿家都喜欢花花草草的,那我也给她带几株好看的花儿摘种,布木布泰最近还喜欢下厨,我给她买些点心哄哄她。”这样应该行了吧。   多尔衮摸着下巴若有所思。   不料想他这话一出,三位小姑娘都用着审视的眼神盯着他。   这年头的大人怎么只想着他媳妇的,还有三个娃娃在他面前啊!   阿图认真道:“阿图也要好吃的!”   雅图不太好意思道:“多尔衮,我也想要字画。”她想练出更好看的字给额娘看!   雅雅歪头,“花花!”   多尔衮愣了一下,嘴角扬起一抹骏逸的笑意,“那、叫我一声阿玛?我就给你们买。”   他不是没有察觉到布木布泰想让他和三位小格格相处好的心思,他当然想三个女儿叫他阿玛了,三个孩子乖巧可爱,跟布木布泰如出一侧,他和布木布泰成亲了,那三个娃娃也是他的孩子了。   雅图小脸一下子红了,有些扭扭捏捏的,她已经是知事的年龄了,让她轻易说出阿玛有些难。   但是小一点的阿图和雅雅就一点都不在意了,她们之前一直叫着多尔衮的名字,不过是学着大姐姐的,而且突然来到一个新的地方,心里面不太习惯罢了,可是现在多尔衮待她们很好,还和额娘成亲了,那就是她们的阿玛了。   阿图想了想,抱紧了多尔衮的腿部,撒娇道:“阿玛,我要好多好多吃的,你给我买吧。”   雅雅委屈巴巴道:“阿玛你给雅雅买好多花花!”   “好嘞。”白得两个胖闺女,多尔衮一下子将她们抱起来,高兴的好像是中了彩票一样。   这对于多尔衮来说,是他和布木布泰夫妻感情更进一步的证明,他和布木布泰可是有三个娃娃的承认了,不,是两个。   多尔衮看向雅图。   就剩这个闺女的承认了。   众目睽睽之下,雅图脸红通通的,步子慢慢挪到多尔衮身后,抱着多尔衮的大腿,小声的说道:“阿、阿玛。”   “哎!阿玛听到了!”   多尔衮一手将两只胖娃娃捆在怀里,一只手拉住雅图的小手,精神一下子亢奋了,“阿玛带你们去买好吃好玩的!”   当然,关键是得给他媳妇买更多好吃好玩的,他要将媳妇哄好!   仿若过上了人生得意风光之时,多尔衮此刻的神色别提多飞扬了。   ……   正院里,布木布泰伸着懒腰,在感觉到腰侧传来隐蔽的痛楚后,她脸色黑了,心里面不停的骂着多尔衮。   这压根不是人干的事,不是好人!   暗自骂了好一会儿,布木布泰才红着脸,将枕头放在腰间垫着,免得‘伤口’痛上加痛。   苏茉儿在门外守着,没敢打扰她看似心情不太好的主子,还非常精神的打算给主子炖上几盅补药,她主子身子怎么这么弱啊,这可不行,她得让主子身子补的强劲一些。   而另一边的周嬷嬷非常巧合的和苏茉儿想到一块了,福晋身子看起来不太好啊,可得多补补,不然怎么生下王府的小主子。   布木布泰缓了好一会儿,难免从多尔衮身上的心思慢慢转移到她身上,眼底多了一抹心虚。   简单的说,她和多尔衮一整天厮混在床上,也不光是多尔衮想要,她主要是动了想要孩子的心思。   多尔衮暂时不想要孩子,但是她还挺想的,关键是多尔衮去打仗了,这几个月下来,她总得被别的东西牵挂心神吧,不过这种事,说来还挺不好意思的,只是她想试试吧,所以就趁着多尔衮不注意时,弄里面了。   能怀上最好,不能怀上也不大要紧的,大不了,她就带着三个格格在睿亲王府等着多尔衮的归来。   再不济,她还能找上李佳氏和瑚图里,更有甚者是哲哲等人消遣时间。   睿亲王府相比于其他府邸是真的很清净了,后院只有她一个女主人,闹不起来。   布木布泰拍了拍脸颊,越发觉得自己自打脱离了妃子的身份,就活得越像正常人了。   后宫的权力卿卿我我,她上辈子体验过了,所以这辈子不想要再触碰了,就这样简简单单的过日子就好。   至于哲哲那边,她总会找到机会‘报答’的,哪有想害人,却一点报应都没有的。   ……   哲哲此刻的心情并不像布木布泰想的那样舒坦,距离皇上亲征的日子越近,她心悸的越发厉害。   不知怎么回事,她明明在坐胎的四个多月来,吃哪哪好,喝哪哪好,皇上除了夺走她权力外,对她的态度也挺温和的。   按理说,她不该有这种感觉,她怀的孩子很康健,而且她怀前面三个孩子时都没有这种感觉,但是日子一天天过去,她每天能吃下的东西越来越少,而她又查过自己身边用惯的奴才,都没有问题。   换而言之,是她自己出了问题。   哲哲暂且安下心来,吩咐一旁的奴才道:“快快请太医过来吧。”   每日不请一次太医还真不行了,哲哲是个谨慎的人,对自己好不容易怀上的孩子,那叫一个呵护备至。   “是。”   太医很快到来,一经诊脉,眉头皱得极难看。   哲哲一惊,“可是发生什么事了?”   “不……”太医扶着胡子,他总感觉国君福晋这胎症状不太对,好似接触了什么对孕妇有害的东西,但是想想不太可能,国君福晋的清宁宫防范有多严,他很清楚,就连他这个太医过来诊脉,都是被下人搜查了身子才给放进门的。   他要是说出这个猜测,国君福晋不得把他生吞活剥了。   不不不,或许国君福晋这胎只是单纯的虚弱。   太医自顾自的下了判断,主要是这宫里明哲保身是每个人都参悟的事,太医作为为后宫娘娘们诊断脉象的人,更是晓得此道,无论如何,说是胎儿自己有问题,总比现在就发现问题了好。   太医比谁都清楚这后宫妃子的手段,指不定啊,上一刻太医说出问题了,下一刻太医自己就性命不保了。   太医摸了摸胡子,面色和善道:“国君福晋,您这胎象状况不太好了。”   “什么?本宫的孩子出事了?”哲哲不可置信道,“怎么可能,我肚子里的孩子明明还好好的,太医,你快救救我的孩子,本宫的阿哥绝对不能出问题!”   “奴才尽力而为吧。”太医悠悠叹了口气,“国君福晋请放心,您的身子康健,定能将孩子养好的。”   他这话不是假话,就目前而言,国君福晋的身孕还算好,但是没有找到接触源,过些时候就不清楚了,但是这不归太医管。   太医深知,在国君福晋防的极严的情况下,幕后之人都能给国君福晋下手,他一个小小的太医,还是汉人,能在宫里立足已经算好了,别牵扯进去更多事,才是他活到现在的保证。   况且,国君福晋还未必是被人下了坏东西。   “好。”哲哲一听自己的孩子有养好的机会,心神松下来了。   然而还没等她给太医赏赐,福临便兴冲冲进门了,满头大汗的。   哲哲温柔的给他擦着汗,“怎么玩得这么累。”   在自己孩子没有生下来之前,哲哲不会对一个已经养成的阿哥变了态度的。   福临眼睛看着哲哲的肚子,笑道:“儿子一想到嫡额娘生下孩子后,我能和弟弟一块玩,就高兴的不得了了。”   他身上的麝香,可得经常接触到哲哲才管用的。   他一见哲哲状况不太好,他心里就高兴。   哲哲神色更是温柔了,果然,她当初将布木布泰的阿哥抢过来是正确的举动,布木布泰本来就不配养阿哥,只有她才能给福临过上好日子,也只有她才能受着福临的孝顺。   她只要再等几个月就行了。   她笑得温柔,福临也轻轻的靠近她,仿若一对天生的母子。 第29章   三天时间很快到来。   皇太极骑在马上, 一身戎装威风凌凌,煞气逼人。   “八旗子弟们,可准备好了?”   “回皇上话, 准备好了!”   盛京地盘内, 几乎都是八旗子弟遍布, 回应的声音震了震地面。   “朕要亲征, 看着你们凯旋归来!”   “是!”   一众回应的声音响彻云霄。   多尔衮和多铎在其身后,皆拉着马绳御马,痛快都展现在脸上   多尔衮满心激情, 毕竟对他来说,男儿建功立业的时候到了,只是他这才刚和布木布泰告别,布木布泰让他小心战场上刀枪无眼,他答应了布木布泰, 只是娶了媳妇总和没有娶不一样。   他总是担心布木布泰没有他在身边,被人欺负。   多铎仿佛看出他的心思似的, 骑着马靠近了他, 拍了拍他的肩膀,“十四哥, 你就放心吧,瑚图里脾气硬得很, 十四嫂又是她相识的人, 瑚图里会护着她的。”   “但愿如此。”多尔衮不愿多说, 也知道战场上容不得他顾忌儿女私情,勉强将心绪都压下来, 他反而表现?蒊的比多铎更冷硬了。   多铎满心好奇的看着他, 心道十四嫂可真厉害, 将他这个什么都不管不顾,只好骑射打仗的兄弟给变成一个眼里有男女私情的人,真真是厉害极了。   不过他福晋好像也不差,多铎想着自己在临出发前,瑚图里居然难得的将他照顾的妥妥贴贴,不为他争风吃醋,他总觉得怪怪的,但又莫名觉得这样的瑚图里好像不错。   算了,不想了,多铎摇了摇头,拉着马绳往前跑了。   而在场的代善却缓缓变了脸色,不为其他,他似乎是感觉到皇上最近待他的态度变得有些生硬了,似是有些不相信他了。   他不是个鲁莽的人,他粗犷的外表下,有着一颗细致的心,不然他也不会在自己的太子位被剥夺,然后在皇太极起势时识相的投靠皇太极。   起初,他也曾后悔过自己的举动,但是随着那些兄弟们的势弱,他越发明白自己低调的举动是多么明智,好不容易等到皇上将他们父子俩封爵,他以为自己得了皇上的信任。   他总算能在这次征战朝鲜中高调一把了,他心里隐隐闪过一丝不对劲,不由想起福晋对他说过的布木布泰的话语。   但愿是他的错觉吧,皇上不至于对他的忠臣起了这等心思。   ……   多尔衮出发了,布木布泰目送多尔衮的离去,心里面的感觉很平静,就跟家里人正常上班一样,多尔衮总会回来的,她用不着为此茶饭不思。   这三天也不是没有一个好消息的,至少三个女儿都开始认多尔衮为阿玛了。   布木布泰觉得有些好玩,原来多尔衮也会为了一个称呼逗小孩子玩?   不过多尔衮离开了,布木布泰正好在院子里收拾着,准备给三个女儿绣着换季的衣裳,这冬天过去了,天气渐渐转温,虽说还有些冷,但是此刻不换新衣裳,还待何时。   雅图还挺听话的,额娘拿着布匹裁剪的时候,她就在一旁用着裁剪下来的剩布揪着一根钝针,一点一点戳着。   阿图和雅雅都想仿着雅图的架势,布木布泰可不放心让比雅图更小的小孩拿针,便温声劝道:“阿图雅雅,你们在布上画画好不好,画好了,再让雅图帮忙绣着,额娘在缝完衣裳后,再帮你们怎么样?”   介于额娘说话非常温柔且平等的不将她们当成小孩子看待,两位小姑娘叽里咕噜商量一会儿,阿图作为代表矜持的点头,“好。”   苏茉儿迅速将毛笔拿来,两位小格格认真的抓起毛笔,在一块小小的布料上划来划去了。   这日子一天一天过去,一个星期过去了,布木布泰给小女儿雅雅做的第一件衣裳也成了,接下来就是做第二件衣裳,等全部衣裳都做好后,她再让女儿们穿上。   反□□邸有专门的绣娘,她只是尽一份心意罢了,冷不着也热不着女儿。   期间她还和多尔衮通过信了,不过次数不多,毕竟他们行军打仗,她总不好干扰了多尔衮的心绪,她寄信的目的主要是关注多尔衮的安危罢了。   就像是出门在外,亲人总要给个消息证明自己平平安安的。   雅图在这个星期里也慢慢学了如何穿针引线,阿图和雅雅两个小格格画起圆圈来也格外像样了。   布木布泰是觉得三个小姑娘身上是有自己心大的特征的,不管遇到什么事,眨眼就忘了,阿图不小心在脸上画了三四个黑糊糊,在洗脸的时候险些哭出来,原因是太丑了,小姑娘难过极了,但第二天照样拿着笔有模有样的临摹起来。   搞到最后,两个格格觉得在布料上画画不爽了,布木布泰让奴才将木桌搬到院子里,放在大树下,将自己以前的笔墨拿出来,让两个小姑娘临摹,而她则是和雅图小姑娘在石桌上剪布绣花。   布木布泰还以为自己这样平静的日子能持续下去,不料想盛京皇宫传来了不大好的消息。   “什么,你是说哲哲险些流产了?”   布木布泰睁大眼睛,不可置信这个消息。   周嬷嬷点头,介于之前福晋让她关注皇宫的事,就算现在不让了,她还是分出几分心力在后宫妃子身上,一下子听到了这么劲爆的消息,就迫不及待过来禀告主子了。   “据说是胎像不稳。”   布木布泰皱着眉头,不对,上次看哲哲气色挺好的,不然也不会请他们几个亲王福晋过去了。   “可别是后宫权力倾轧啊。”   上辈子哲哲在生下三个女儿后就没有怀过孩子,这个孩子是个意外,难保有人不想她生下来。   “苏茉儿,周嬷嬷,这段时间你们就多注意睿亲王府来往的下人,可别让不长眼的人犯了事。”   布木布泰可没忘了自己曾经为后妃的身份,更没忘了王府没有男主人在,有人想陷害她们,轻而易举。   “是!”“主子请放心吧。”   周嬷嬷和苏茉儿对视一眼,难得起了合作的心思,彼时不同以往,不是她们相争的时候,若是相争,等睿亲王回来了再说也不迟。   只是计划赶不上变化,即便是布木布泰想的再周全,也逃不过宫里主子的一句话。   ……   盛京皇宫内,哲哲后怕的捂着肚子,心里面满满都是庆幸。   幸好她的孩子保住了,这都五个多月了,她的阿哥好不容易养到这么大,当真是不能出事了。   太医摇了摇头,“国君福晋,小阿哥要想保住,怕是有些难了。”   “不可能,你这个庸医,本宫的孩子还好好的,你凭什么说他不好了!”哲哲强撑着气势,冷笑道。   国君福晋都这么想了,太医也是无可奈何,而且他早就感觉到这事的不对劲了,更是恨不得快快离开这儿,在哲哲的怒视中,他拱了拱手,便快步退居一旁了。   哲哲险些被他这个举动气笑,“不过是一个汉人罢了,故作清高,居然敢断定我肚子里的孩子会出问题!”   嬷嬷摇了摇头,别说是太医了,她这个惯给人看身孕的嬷嬷也觉得国君福晋这胎胎像不太好,像是孩子先天不足似的,这样生下来的孩子即便是个阿哥,也养活不了多久,只是这话是不能说出来的,“娘娘,奴才听说民间有一种说法,让生养了好几个孩子都平平安安养成的人过来照顾孕妇,对那孕妇也好。”   哲哲眸子闪了闪,“你可是说真的。”   嬷嬷看了一遍周边的奴才。   “都退下吧。”哲哲命令道。   “是,福晋。”等奴才们都退下了以后,哲哲才冷声道:“嬷嬷可细说了吗?”   嬷嬷深吸口气,这做法是有违天命的,但是死马当做活马医,她主子好了,她才能好。   “福晋,您想想看那好生养之人平安生下了孩子,那自身气运肯定是讨送子娘娘喜欢的,娘娘这胎胎像不稳固,不若借那人的气运用用,好让娘娘平安生下这个孩子。”   “你是说借命?”   “是,娘娘,左右好生养之人是不缺这一个两个孩子的,您只要平安生下一个孩子,那人就算是没了几个孩子也不大要紧,会恢复的。”   哲哲眸子微动,“本宫倒是想起一个人了。”   她也好久没有见过布木布泰了。   ……   “哲哲命我进宫?”布木布泰心里奇怪的很,在苏茉儿口中得知这个消息后,她怎么能不生疑惑。   “太奇怪了,她安胎与我何关,就说我身子有碍,不过去了。”   哲哲还不是中宫娘娘的身份,这大清都还未正式进关,谈何能将一个有实权的亲王福晋叫进宫。   “是,福晋。”苏茉儿点头,十分认可主子的想法,主子说的不错,主子又不是过去那个庄妃了,又不是认哲哲随意使唤的存在,谈何让主子进宫啊,这不荒唐吗?   周嬷嬷去禀告主子的意思了,不料想门外的宫女一下子黑了脸色,即便布木布泰已经为睿亲王福晋了,她还是没有从主子随意指挥命令的庄妃身份走出来,“但是这是国君福晋的命令?”   周嬷嬷混作不解道:“命令,不是说国君福晋是想念福晋了才让福晋进宫吗?什么时候成了命令?”   宫女脸色更黑了,“还请周嬷嬷告知睿亲王福晋吧,国君福晋与她姑侄一场,实在想见她了,还请睿亲王福晋成全国君福晋的念想。”   “你这个奴才未免太喜欢拿捏主子了,福晋说了不去,难不成你还能替福晋做决定,福晋身子有恙,国君福晋一定会体谅福晋的,你这个奴才可别犯下大忌了!”   周嬷嬷面色比她更可怖,宫女嘴唇都抿紧了,看着高大的府门,头一次有种庄妃已经成了亲王福晋的感觉,还是睿亲王唯一的福晋,在后院的地位早就不是过去任主子命令的庄妃了。   但是主子的命令不完成是不行的,想到这,她身子抖了抖,低下声气道:“好嬷嬷,是我鲁莽了,国君福晋实在是想念睿亲王福晋,倘若福晋进了宫,还有太医帮着诊断身子,嬷嬷就算是为了睿亲王福晋着想,还是让她进宫吧。”   看来是必须完成的任务了,周嬷嬷的眼神不曾从宫女身上移开,她心想,得快快告诉福晋这个消息了,“你且等着吧,我去问问福晋。”   “好好,您快去吧。”惊喜之下,宫女也顾不上自己胡乱说出的敬称了。   ……   “福晋,大抵是这个意思了。”周嬷嬷解释完这些话,布木布泰神色倒是轻松起来了,“那么是她有求于我,要不就是想利用我达成某些目的。”总而言之,都不是好事。   哲哲如此执着,她看着是不能推拒了,眼下多尔衮多铎都不在盛京,她谈何有自保之力,还是跟过去看看吧。   “让雅图她们收拾好,咱们准备出发了,苏茉儿和陈昼留下来看管府邸,周嬷嬷跟着我。”   将女儿放在府邸一点都不让人放心,还不如将人带上,布木布泰撑着脸颊,眸色极冷,哲哲想要利用她,还得看她乐不乐意了,就当看一场别人硬塞进来的好戏吧。   ……   布木布泰很快带着三个女儿上了马车,宫女感激涕零,原先还算轻慢的态度来个大转折。   “福晋,您在皇宫住到主子平安生下孩子即可,左右睿亲王也没那么快回来,您且安着心吧。”   布木布泰没有理会她,宫女留在原地颇有些尴尬,雅图有些明白额娘的心思,大概就是那种平平淡淡的好日子被不识趣的人打扰的感觉,嗯,用小姑娘的话来说,她也觉得眼前的奴才挺不好的。   明知道额娘不想去,还偏偏凑上来跟额娘说话。   想到这,雅图勉强硬气道:“你先退下吧,这儿不需要你了。”   她还想着今天和妹妹额娘一起下厨呢,这人硬是不会看眼色的!   宫女有些讶异,但是方才经过在睿亲王府的一顿冷落,她不敢自视过高了,连忙应声道:“是,奴才这就退下。”   雅图拍了拍胸口,总算放心了。   “额娘,咱们是要去清宁宫住下吗,是去嫡额娘那儿吗?”   “不。”布木布泰抱起她,淡淡道:“你今后就称她姑奶奶吧。”   “那我今后遇见汗阿玛也是要改口吗?”雅图纠结道。   “汗阿玛那儿自然不用改口。”布木布泰冷笑道,“你是他的骨肉,按理说还是得称他一声爹的,但是哲哲又不是你亲生额娘,自然不用多在意了。”   她一个孩子给了哲哲,别指望她剩下的孩子还乖乖认她娘。   “好。”雅图看着额娘,心里面蓦然有种酸酸涨涨的感觉,额娘是不是在难过啊,或许,她应该学着保护额娘了。   小姑娘暗自下定的决心不为人知,周嬷嬷在马车内安抚了阿图和雅雅,布木布泰一路都在闭目养神——直至马车停下来了,帘子被掀开了,布木布泰从善如流下了马车,入目便是哲哲摸着肚子笑迎她的画面。   布木布泰怔了一下,露出一个极盛的笑容,“好久不见了,姑姑。”   ……   布木布泰母女几人就住在清宁宫偏殿。   哲哲摸着肚子一脸安慰,“原想着布木布泰你身子不适,是不能过来了,没想到你心里面这么挂念我这个姑姑,姑姑这些年真是没白看着你长大。”   “姑姑谬赞了。”布木布泰拿起茶杯,掩住脸上的无趣,哲哲还是一贯的装模做样啊。   只是,她眸子微动,她闻到了一种了不得的味道啊。   一种香而不刺鼻的东西,像极了果香。   麝香,是她上辈子接触的东西,福临的后宫太乱了,好几个妃子肚子里的孩子还没有怀上多久就因为这种药物一下子没了,布木布泰可谓是对此熟悉极了。   闻着这气味,好像是掩盖在养胎的药香下,细看哲哲的脸色苍白,唇面无色,布木布泰心里面已经有了判断,哲哲至少用了这麝香一个多月了,还是毫无防备接触了许多的模样。   看来之后几个月、不,或许都不用一个月了,她就可以回府了。   动手的人会是后宫哪个人,海兰珠还是娜木钟?还是新来的端妃姐妹?   布木布泰心里怀疑,逐一排除怀疑的人选,面上还是如故亲切。   哲哲摸了摸雅图的头,“好孩子,嫡额娘没见你一段时间,你长大了。”   雅图谨记着额娘的吩咐,在宫里务必处处防备,便笑道:“姑奶奶,雅图都是大姑娘了,当然长大了。”   姑奶奶?哲哲落在半空的手悬住了,审视的看着布木布泰,布木布泰如故露出温和的笑容,哲哲心知,这人不像从前一样了,“长大了多好啊,等你再大一点,嫡额娘就能给你婚配了,雅图一定能嫁个财力丰厚的台吉的。”   “姑姑。”布木布泰叫住了她,“我会将雅图留多几年,姑姑就不必操心雅图的婚事了,这孩子还小,还不到要议论婚事的时候。”   哲哲脸色冷下来了,但是不再说话了。   布木布泰也不再看着她,心里面笑了笑,三公主议论婚事的时候已经可是比雅图还要前,哲哲不担心自己女儿反倒是想着她的女儿了,这是抢完她儿子还不够,还想将她女儿利用到底?   倒是不必如此,哲哲的手还伸不到这么长。   待布木布泰走后,哲哲面无表情道:“布木布泰还真是长能耐了啊,都不敬本宫了,也是,她现在都是亲王福晋了,自然是不怕本宫了,早知如此,本宫当初就不该让她得逞所愿。”   “福晋。”嬷嬷担忧道。   “本宫知道,不必担心。”哲哲揉了揉额头,她当然清楚布木布泰如今不同的身份,自然不会闲着无事对付布木布泰的,她更清楚以后的路,布木布泰已经走不到最高峰了,但她却是人人都敬仰的中宫皇后。   不一样的。   布木布泰能不给她面子的日子就这阵子罢了。   ……   布木布泰让周嬷嬷在偏殿好好收拾一遍了,没有发现特殊的物品,对此,她心里毫不意外,哲哲的心思都是藏的极深的,又怎么可能在显眼的地方露出破绽。   突然来到了皇宫,对于已经熟悉且更喜欢睿亲王府的阿图和雅雅来说,显然是有些不安落了。   布木布泰摸着小女儿的头,看着雅图,“雅图,额娘拜托你一件事好吗?”   “额娘请说。”雅图眼睛亮起来了,仿佛很是期待额娘头一回拜托她干的事。   布木布泰捏了捏她脸颊,“那就拜托雅图在屋子里好好照顾阿图和雅雅好不好,就这段时间,不让她们轻易出去,雅图作为姐姐一定能做到的,是不是?”   “当然!”小姑娘十分殷切道,“额娘,我就在屋子里教妹妹识字!不会让妹妹们胡闹的。”   “那好,你先和她们睡觉吧。”阿图和雅雅已经在床上睡得熟透了,雅图脱下小鞋子,爬到床上去,躺在两个妹妹中间,“额娘放心吧。”   小姑娘并不觉得自己身上的责任多重,她只觉得自己能帮上额娘忙真好。   布木布泰给三个小姑娘捻了捻被褥,起身走到明堂。   “周嬷嬷,你给我查一查,哲哲近来身边最常走动的人是谁。”哲哲谨慎过人,能在她身边动手脚这么长时间的人,一定是她信任的人,布木布泰脑海里闪过哲哲的几个女儿,海兰珠,清宁宫的下人身上,最终惊疑不定的落在一个人身上。   是福临吗?以他长大后的性子,倒是能做出这种事,但是小时候,她不确定。   事情越来越有意思了。   而在清宁宫的正殿,哲哲转头吩咐起这段时间她与布木布泰同吃同住,她吃什么东西,布木布泰也跟着吃同样的东西,这是为了不犯忌讳。   借运可不是简简单单的一句话,还得看风水布局。   哲哲暗自思忖着自己种种布局,自觉没了问题便安下心来,摸了摸肚子,她的孩子一定会没事的。   只要能生下一个阿哥,她就算半条命没了都行,何况是一个侄女的命数!   麟趾宫内,海兰珠看不懂哲哲这番布局,请布木布泰进宫作甚?   她心里疑惑,更是觉得布木布泰的到来是不怀好意。   反复踌躇下,她还是忍不住想试探人了。   ……   布木布泰来到皇宫的第一天还算安定,哲哲对她的态度如以往一样。   翌日,后宫妃子纷纷过来给哲哲请安,令人惊奇的是,海兰珠居然难得过来了。   哲哲心里讶异,面上平静如常。   “海兰珠,总算见到你身影了。”   “你这话说的本宫好像不常出面似的。”海兰珠皮笑肉不小道,“不过,本宫听闻布木布泰过来了,怎么不见布木布泰出现在清宁宫。”   “她啊,还不是留在偏殿不愿出来。”   哲哲讶异她突然提起布木布泰,更是觉得这里面的头头道道少不了了。   正被众人议论的布木布泰正懒洋洋抱着大闺女睡觉。   这么好的天气,换做她还在睿亲王府时,就已经起身准备练字了,但是这不是到了皇宫吗,还是在哲哲的地盘内,她什么都不方便做,那还不如懒在床上睡觉。   让她早早起身只为了重现当妃子的生涯,那她还不如继续留在府邸里,省的还要憋屈自己。   她懒懒躺在床上,几个闺女由于认床的缘故,昨晚折腾了好一会儿,布木布泰讲了好久的故事才睡着,因而一大早都还在补觉。   布木布泰轻轻将垫在孩子头下的手抽出来,周嬷嬷上前一步将福晋扶起来,“可查到了?”   周嬷嬷点头道:“福晋,这些时候就福临阿哥经常出现在国君福晋身边,其他人一旦要进门,都是检查过身子才被放进来的,连太医都不例外。”   是吗?布木布泰大概知道哲哲身上的麝香是怎么回事了,倘若从这个角度出发,好像是没有什么问题,哲哲将那么多心血都投放在福临身上,怎么会觉得自己养了一个不孝顺的儿子,哲哲说不定比她那几个女儿还要相信福临啊,福临想对哲哲动手完全没有问题。   只是,这些猜测有一个很大的错漏,福临一个阿哥如何要到那些麝香的,福临可不同于他的大哥豪格,他是完完全全没有权势的阿哥啊。   所以,一定是有人在暗地里帮着福临。   那个人究竟是谁?   布木布泰暗自揣测,由于上辈子掌过权的缘故,一些事情倘若发生在她身边,她总有种想方设法搞清楚的执念,而且她和三个女儿都在皇宫里了,弄清楚帮手是谁,也方便防范。   思绪未落,殿门外就传来一阵说话声,周嬷嬷走出去才发现是一个宫女,看样子还是这次请她们过来的宫女。   只见那宫女好似不好意思道:“亲王福晋,国君福晋和西宫大福晋请您过去,说是想见见你了。”   房门里明间不远,布木布泰自然听得清楚宫女的话,她挑了挑眉,对西宫大福晋一词存疑,话说回来,海兰珠也会想她,不会是有什么问题吧,她无比清楚这个姐姐对她可没有对待亲人的温情啊。   不过,话已至此,布木布泰温柔的笑了,“你去告诉姑姑和姐姐吧,就说我一会儿就过去。”   “是。”宫女没了以往的傲气,总显得有些低声下气了,不过在场人没人注意这点。   布木布泰示意周嬷嬷留下来看顾三位格格,心里面遗憾,早知如此她就在身边选多几个心腹奴才了,也不至于在府邸留下几个最值得信赖的,她身边就几乎没人了。   尽管她知道,就算自己身边有很多信赖的奴才,哲哲也不可能让她身边留下诸多人的,能有两个已经是后宫对她不设防的表现了。   一路顺通无阻,随着布木布泰进门的一瞬间,在场的妃子都眯起眼睛了。   娜木钟上上下下打量这个甘愿放弃为妃子的人,看见她面色红润,比起在宫里面任人折腾的画面好了不知多少,她面上嗤笑一声,也不知道是在笑谁。   而巴特玛璪意味不明的哼了一声,对布木布泰的种种模样颇有成见,一个傻极了的女人谈何与她相比,她以自己曾经还和布木布泰竞争次东宫福晋的身份地位感到无法释怀,不光如此,还有种憋屈的感觉。   就是那种自己珍惜无比的身份,在对方眼里不值得一提的感觉,可是对于她们来说,布木布泰的一切做法才是天大的笑话,好不容易熬到皇上称帝,也好不容易熬到自己儿子长成了,居然在这个时候放弃一切,跟了当时还是贝勒的多尔衮,真不知道布木布泰是怎么想的。   就算现在多尔衮为亲王了,可亲王福晋一辈子都不能与大汗福晋相提并论。   端妃巴特玛就纯粹是忌惮了,她可没忘了布木布泰当初给她的建议,尽管她实行的很好,也如愿以偿得了高贵的福晋身份,但是一旦想到自己曾经被一个宗室福晋拿捏在手,她就有种想将布木布泰灭口的感觉。   在场的妃子大多对布木布泰的观感不太好,唯独海兰珠不紧不慢的说了句,“来了就坐下吧,无须客气。”   海兰珠只对后宫妃子警惕罢了,对一个身份远不如她的人,且这个人今后又不会与她争宠,更不会威胁到她,她又何必在意。   不,该在意的还是要在意的,海兰珠低下眸子,她就不清楚了,哲哲到底让布木布泰进宫做什么,难不成发现了什么?   她眼神一厉。   “多谢姐姐。”布木布泰神情柔和,容貌像初绽的露水般明晰怜人,刚将讽刺放在嘴边的大大小小的福晋都哑了声音,她们无非是想讽刺布木布泰不识相,好好的后妃都不当,非得给一个王爷当福晋,这不搞得面容憔悴,完全不及她们后宫妃子高贵漂亮了吗。   只是看着布木布泰的模样身段,她们着实是说不出这话来,她们怎么会承认,布木布泰不过是离开皇宫一段时间,过去呆滞无光的模样完全没了,换而代之的是娇俏的仿若十八岁的少女模样。   明明是被皇上抛下的人,如今居然能活得这样潇洒,关键是看起来比她们好看!不少妃子都恨得牙痒痒。   布木布泰自顾自的坐下了,海兰珠让她坐下就坐下呗,在宫里只需要当个听话的人就行了。   海兰珠轻轻笑了一声,“对了,还不知道妹妹你怎么进宫了,难不成是想姑姑和福临了?所以留在皇宫一阵子。”   “还是说,舍不得为庄妃的好日子?”   这话一出,不少妃子都暗暗笑起来了,布木布泰无动于衷,甚至有种好笑的感觉在,怎么这些人都将皇太极妃子的身份当成宝啊,还觉得她应该后悔,应该后悔到无以复加的地步。   是,她承认自己心里有后悔,但只是后悔自己待在躯壳里太久,呆呆麻麻的,没有察觉到多尔衮的意思,不然她早就换个丈夫了。   “姐姐说笑了,”布木布泰轻轻摇了摇头,“是姑姑怀孕了,想念妹妹了,正好多尔衮他们都出发了,妹妹留在睿亲王府也没什么意思,还不如过来皇宫陪陪姑姑。”   “是啊。”哲哲点头笑道,按照布木布泰知道的,确实是这个意思,“本宫整日留在清宁宫,总觉得有些寂寞了。”   “国君福晋,如若您不嫌弃,妾身会经常过去看看您的。”   “是啊,哲哲,妾身怀过身子,不愁照顾不好您。”   哲哲的话语刚落,一群侧妃庶妃积极附和,恨不得以身相替,更有甚者瞪上了布木布泰,凭什么布木布泰一个二嫁之人还敢在她们面前争夺哲哲的注意力,这天大的好机会应该让给她们才是。   想到自己能借着照顾好哲哲的身份出现在皇上面前,一些妃子都为此狂热起来了。   哲哲没想到这种局面,一时间脸色都僵了。   海兰珠更是怀疑了,果然,布木布泰的到来就是与哲哲的身孕有关,不然后宫这么多妃子,哪轮得到布木布泰照顾哲哲。   难不成是布木布泰在民间得到了什么稳固胎像的好东西,才进宫送给哲哲……   海兰珠的疑虑越深,布木布泰对她的怀疑就越深。   很奇怪,海兰珠的性子可不是好管人事的,也不是好奇别人干什么的人。   若是没有上辈子的记忆,布木布泰不会怀疑海兰珠,只会觉得她大概是无聊了才过来清宁宫给哲哲请安,但她正好有上辈子的记忆。   上辈子,海兰珠在最得宠的时候都不曾有一天给哲哲请过安,海兰珠的骄傲是表现在明面上的,只要皇太极最宠的妃子还是她,她就绝对不会对国君福晋低声下气,更不会做屈服国君福晋地位的一系列请安行为了。   而且,海兰珠满心满眼只有皇太极的宠爱,只要不是危及到她利益的事,她绝对不会理会一星半点。   所以……布木布泰握紧茶杯,联系海兰珠方才说的话,她很介意自己来宫里的目的,怕与哲哲有关?   哲哲与福临有关,而福临与幕后之人有关——她明白了,看来海兰珠极有可能是那幕后之人了。   布木布泰眼里闪过一丝明了,不管哲哲打算做什么,至少眼下哲哲并不知晓海兰珠与福临的勾当,所以,她接下来有好戏看了。   只需要让她女儿躲好一些,什么哲哲的人命,海兰珠的狠心,福临的狼心狗肺都与她无关了。   请安散去,布木布泰起身正想回去,哲哲将她叫住了,“布木布泰,这是姑姑托人在庙前求得护身符,你且戴着吧,对你身子好。”   顶着布木布泰怀疑的眼神,哲哲将自己身上的另一个护身符扬了扬,笑道:“你瞧瞧,姑姑身上不是也有一个吗,你放心吧,那座庙很管用的。”   “多谢姑姑。”布木布泰将护身符接过去,哲哲笑意更甚,没人知道布木布泰护身符里装的正是她的生辰八字,而她的护身符里装的恰恰好是布木布泰的生辰八字,唯有两者交换了,这运道才能交换不是吗,她还指望布木布泰替她挡灾呢。   生辰八字是不为外人知悉的隐私,但恰恰好她是布木布泰的姑姑,作为姑姑,哪能不清楚布木布泰的生辰八字,换而言之,布木布泰完全不知道她的生辰八字,所以这计划只会成功不会失败。   ……   哲哲给她的生辰八字给她干什么?   一回到偏殿里,布木布泰就让周嬷嬷将剪子拿来,小心拆开护身符,仔细瞧了里面的内容,发现有几根头发和一张记载着生辰八字的纸,有种不明所以的感觉。   上辈子她亲自给哲哲办过丧礼,当然清楚她的生辰八字了。   布木布泰拿着护身符的手僵了一下。   对啊,哲哲可不知道上辈子的事,所以哲哲这是故意而为的,以为她什么都不知道。   联想到哲哲身上同样的护身符,布木布泰不由凝神问道:“周嬷嬷,你可知有些人故意和另一人交换生辰八字是为何意?”   周嬷嬷想了想,“若是不怀好意之人,就是换命一说了。”   她对这种事半知不解,但是她都到知天命的年纪了,越是岁高就越是对这种事保持一种相信的态度,这些年,她也了解了一些,便说出自己知道的最大可能。   “换命?”布木布泰愣住了,随即缓缓笑了,换命啊,哲哲还真瞧得起她啊。   仔细想想,她没什么好换给哲哲的,若是哲哲有上辈子的记忆,以为她是未来的皇太后还好说,但这不是没有吗,那她身上有什么哲哲渴求的?   布木布泰脑海里突然涌上哲哲怀孕的事了。   哲哲怀孕了——胎像不稳了——强行让她进宫陪伴——假借护身符交换生辰八字——   她大概明白了。   在哲哲眼里,她最能被提起来的,大概就是她平安生下了四个孩子吧。   所以哲哲这是想要借运?   作者有话说:   今天周末双更。   第二更中午十二点   想解释一下,女主在第二世的时候,福临是长子,三个女儿是后来得的,设定在第二世的时候已经改变历史了,我之想说的不太清楚,抱歉啦 第30章   真是不管多少次, 她都觉得好笑不已啊。   什么天选工具人啊,大概说的就是她吧。   哲哲没有儿子,抢走她的儿子, 哲哲需要算计人, 她是现成的工具人, 哲哲胎像不稳, 急需她的命数替补。   真当她什么脾气都没有。   “周嬷嬷,你能重新将它装好吧,在里面塞些……嗯, 让我想想。”哲哲最厌恶,最瞧不起的人是谁,罢了,这对那人也不好,不若就让她们几个狗咬狗吧。   “将那生辰八字给埋了, 再里面放些好话吧。”毕竟是祈福的东西,白白让哲哲糟蹋了才不像话。   介于有穿越重生这回事, 布木布泰暂且不会在这种迷信的东西上托大, 她身上发生的事就是别人无法想象的事,谁知道会不会有这种换命之说啊。   还是半信半疑吧, 信则有不信则无。   至于为何吩咐周嬷嬷做这种事,一是她身边没人了, 二是哲哲定会时时关注她有没有将护身符挂上, 周嬷嬷比她了解这些事, 处理这种东西,手脚应该更干净利落些。   “好。”周嬷嬷严肃的点了点头, 她现在明白主子刚才的问话是什么有意思了, 原来是国君福晋想要换上她主子的命数, 这怎么能行,这种做法未免太恶毒了吧。   她快快将护身符都拆开来,更加细致的检查了里面的东西,这才重新缝上部分痕迹,将自己之前求得的护身符拆开,将里面的小字拿出来塞进主子的护身符,再行缝合。   等一切工作准备就绪后,她才松了一口气,“给,福晋。”   布木布泰接过护身符,眼神微动,那么接下来就是哲哲该烦恼的事了。   她不会提醒哲哲身边有不好的东西,更不会想着将福临调教过来。   呵,多年前,福临就已经是不认她这个额娘了,她也不会教出这种儿子。   那么她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亲王福晋只需要乖乖待在偏殿就行,毕竟她什么都不知道不是吗,是哲哲主动将她接进宫的。   作为一个已经抛下了后妃身份的人,她理所应当的避开后宫妃子是很正常的事,不知道哲哲身上有问题也是很正常的事,哲哲身上发生任何事更是与她无关了。   毕竟她无辜极了不是吗?   “周嬷嬷,这个月来,还望你多守着偏殿了,注意别让什么糟心玩意儿进来。”   布木布泰揉着雅雅的小手,雅雅迷迷糊糊的揉着眼睛,“额娘。”   “好孩子,饿了吗,额娘喂你吃蛋羹好不好?”   小姑娘神志不清的蹭着额娘,“好。”   明显起床气未清的样子。   布木布泰会心一笑,周嬷嬷警惕的望着门外,生怕有什么鬼东西突然闯进来。   ……   布木布泰的平静是所有人都想不到的。   说是过来照顾哲哲,实则半天连个人影都看不见,仔细打听,都是躲在屋子里不出来。   逢人知道这事都忍不住笑她了,不过是胆小鬼一枚,果然还是她们这些妃子照顾哲哲最为妥当。   海兰珠见布木布泰如此,心渐渐安落下来,也不将布木布泰的到来当成一个威胁了,哲哲应该是胡乱混淆人的。   布木布泰也自得其乐带着三个娃在屋子里认字,这些时日以来,雅图态度最认真,认识的字也最多,但这也是因为她年纪最大的缘故。   最小的两个妹妹虽然难以聚精会神,但额娘布置的功课都会认真完成,长久下来,两位小姑娘起码有布木布泰所知悉的幼儿园中班的知识水平了,雅图那勉强算是大班的。   她想着皇太极距离进关也就几年时间,虽然不长,但对于三位小姑娘来说,这学习的时机是格外紧要的,不能耽搁,而她平时能教小格格们识字,但不能长久,毕竟在外人眼中她也才刚对汉字感兴趣,还远不到要给小格格们启蒙的地步。   且现代汉字与古代汉字有着明显的形体区别,她还得自己认真学着呢,小格格们就不被她耽搁了,她得在多尔衮回来之后给小格格们找一个启蒙老师了。   与布木布泰还算悠闲自在的日子不同,哲哲这边可谓是一天一小补,三天一大补。   肚子里的孩子暂且还算稳定,可是长久将药喝下去,是药三分毒,哲哲怕是等不到孩子十月怀胎期满,就留不住孩子了吧。   哲哲黑着一张脸将盛着满满安胎药的碗往地上摔!   “混账,不是说本宫肚子里的孩子会好吗?为什么!为什么本宫总是感觉心悸,总是流血,上天就这么看不惯我有一个亲生的儿子!”   “还是说布木布泰的命还不够硬!”   她快被孩子给折腾疯了,好不容易等来的阿哥,难不成就这么难保住?她难不成只有生女儿的命?   “娘娘稍安勿躁稍安勿躁啊!小阿哥一定能保住的,娘娘是大富大贵之命,一定没问题的!”嬷嬷急忙安抚道,却得来哲哲极为可怖的眼神,她浑身一抖,“娘娘?”   “本宫不信命了,这个孩子必须给本宫生下来。”   只要能生下来,就有能养住的机会,再不济,也能证明她有过一个阿哥,不然等她为天下人的国母时,她没有自己亲生的阿哥这件事岂不成了笑话一件。   哲哲下定了决心。   接下来清宁宫发生了诸多大事。   像是哲哲命皇宫所有的太医都过来给她看身子,能养好她身子的人,大大有赏。   不光如此,哲哲还让清宁宫的奴才去民间找杏林圣手,有时候民间的名医可比宫里面规规矩矩科班学成医术的太医还要活络一些,说不定有保命的法子。   如此一通风风火火的做法,当真是让后宫妃子都纷纷怀疑起哲哲这一胎的胎像不安稳了。   就连一向闭塞,在宫里不常说话的布木布泰也知道哲哲这些疯狂的举止了,她没有任何意外,更是不会参与进去这种事。   雅图瘪了瘪嘴,“额娘,咱们什么时候才能回家啊,这儿好无聊啊。”   “再等几个月,等你姑奶奶生下孩子就行了。”在孩子面前,布木布泰仍是什么真相都不会透露,孩子童言无忌,不小心听进去的话说出来可是遭大祸的,到时候她不能怪孩子,只能怨自己了,那还不如将危险隔绝于口中。   “几个月是多久?”阿图恹恹的趴在额娘身上,在宫里长大的孩子大概都有一个本领,就是察言观色,阿图之所以不在这儿闹起来,无非是清楚这不是给她安全感的地方。   但是额娘和姐姐妹妹都留在这里,她就乖乖留在这里吧。   可是阿图好无聊啊,想回家和额娘在院子里跑。   “就阿玛回来的时候,等阿玛回来了,就能接我们走了。”布木布泰怜惜的摸着孩子的脸颊,“再等等吧。”   再等等吧,就哲哲这种张扬疯狂的模样,最多不过一个多月了。   布木布泰心里无比笃定。   ……   按理说,哲哲的身孕有诸多珍贵的药材吊着,不应该快快没了的。   只是经过一番大折腾,一路太医,民间圣手过来给她看身子,给她养身子,胎儿没养着,她身体状况倒是好了一些。   在哲哲搞出大动作之时,海兰珠谨慎起见,让福临停下往哲哲身边投放麝香的举动,亏得福临还傻傻的问她,“嫡额娘是身子好转了吗?不用福临担心了?”   海兰珠笑了笑,为福临的愚不可及,也为他的天真良善觉得好笑,“是啊,你得要好好保密这事,不能让任何人知道此事,不然啊,被外人听见了,保准以为你害了你嫡额娘。”   “怎么可能。”福临后退几步,后怕的拍了拍胸膛。   海兰珠笑意更甚,“所以你什么话都不许说,就乖乖看着你嫡额娘生下你弟弟吧。”   “好吧。”福临皱着眉头答应了。   两个人在分开之时,都各自露出了笑容,这天底下,赶着做猎物的人还真不少啊。   当真以为他像宸妃那样蠢?/哲哲一手养大的儿子看起来也不怎么样啊,白眼狼一只。   两人齐齐想到。   哲哲的意外也正是由于喝了诸多药,再加上整夜整夜的忧愁,生怕自己在皇上归来之前将自己得身孕的喜讯给弄没,孕妇哪经得起这种折腾。   在一天早起众妃请安之时,布木布泰被阿图雅雅她们撒娇撒的心软,又看着雅图实在可怜的眼神,想着她们已经好几天没有出过门了,无奈之下只好带上她们过去给哲哲问好了。   三位小格格乖巧听话,手脚都摆放的极整齐,生怕自己不规矩了,额娘就不让她们出来玩了。   在场的妃子对三位小格格的到来倒是没说什么,毕竟她们清楚这是皇上的血脉,三位格格是大清的帝姬,就算布木布泰将她们带走了,只要皇上一日未反驳她们的存在,她们就一日被视作宫里的格格。   毕竟血脉之事就是蒙古人和满人最看重的事了,更有甚者娜木钟和巴特玛躁带过来的儿女因为是林丹汗的血脉,至今都有人对其恭敬,就等着他们长大以后用作联姻或是接手部落了。   顶多是有些还未生养的妃子对布木布泰如此无礼的行径不满罢了,但是不满又如何,布木布泰最起码都是亲王福晋,容不得她们多说。   给哲哲问候过,布木布泰坐下来了,周嬷嬷怀里抱着最小的雅雅,雅图坐在额娘身旁,而阿图就留在额娘怀里,一切看起来是那么温馨。   只除了不停捂着肚子,心悸不停的哲哲黑着脸,险些将三个孩子给吓一跳。   “哲哲你怎么了?”娜木钟姑且提起精神问起哲哲身体情况,不料想下一刻,外表看起来还好好的哲哲一下子呕出一口血。   “啊啊好痛!”   紧接着她下身像是克制不住的往外涌出鲜血,染红了衣赏,滴答滴答的流个不停,地面上很快汇集一滩血,鲜红之极,吓得妃子们尖叫连连“啊啊啊啊啊”。   布木布泰立马将雅图阿图捂住眼睛,周嬷嬷也顾不得尊卑,变了脸色喊道:“福晋。”   “你快带着雅雅走。”   让小孩子看了这场面那还得了,夜里都不用睡了。   “额娘?”雅图疑惑道。   由于她被布木布泰捂着眼睛,还不知道现场发生了什么事。   布木布泰将她和阿图转过身去,冷静道:“雅图,你带着阿图跟周嬷嬷回去,别转过身来,乖,听话,额娘过会儿就来。”   “好。”雅图知道现在不是哭喊的时候,紧绷着小脸,拉着妹妹的手,在周嬷嬷的催促下快快离开,她知道现在快点离开才是对额娘最大的帮助。   见三个女儿都随周嬷嬷回偏殿去了,布木布泰终于松了一口气,接下来就看着正殿里兵慌马乱的一行人跑来跑去,其中海兰珠被这个场面吓得血色全无,娜木钟强撑着身子立在原地。   剩下的妃子无一不是被吓破胆了,真正关心哲哲身子的人极少,也只有哲哲身边的奴才在拼命叫着太医过来了。   只是,布木布泰抿了抿唇,看这出血量,怕是难以拯救回来了。   若是问她心里面有没有愧疚,她直白的说,这种东西早就扔回给哲哲了,谁还对哲哲有愧疚这种东西啊,只是眼睁睁看着一个孩子没了,她心里还是有种微妙的感觉。   太医很快到来,彼时哲哲已经因失血过多晕在地上了,奴才们齐心协力将其送到床上。   好些妃子在这时才冷静下来,皆面面相觑,眼里闪着心照不宣的意味。   国君福晋这好不容易得来的阿哥似乎快没了,也不知道皇上是什么反应,或者说,她们的大好事来了,国君福晋的身份何其尊贵,但这样尊贵的身份偏偏无子,那皇位给谁就是说不定的事了。   堂内,不少妃子对着眼神,一面祈祷哲哲身子好转,孩子保住,一面暗自咒骂哲哲的孩子最好保不住。   各自都有各自的私心,就目前而言,真心盼着哲哲好的人不多,毕竟哲哲占据了国君福晋的身份,还有怀了一个很有可能是阿哥的孩子,但凡她们让哲哲生下孩子,她们就没法让自己的子嗣上位了。   一盘一盘血水从屋子里端出来,海兰珠在惊慌一会儿后就捂着嘴,心里不知在想什么。   布木布泰站立原地,与这些等待的妃子别无二致,最大的区别就是有种这一刻终于到来的感觉,她还真好奇哲哲这胎能不能保住了。   屋里突然发出一阵惊呼声,有盘子从高空落下,荡起水纹的声音。   紧接着好几个接生婆出来,嘴唇不住颤抖,像是看到什么可惧的东西。   娜木钟皱着眉头看向出来的接生婆道:“哲哲怎么样了,肚子里的孩子可好?”   如今皇太极不在,她这个东宫大福晋就算再看不惯哲哲,都得尽一份责。   接生婆恐慌道:“娘娘,国君福晋她生下了一个阿哥,只是、只是那阿哥生来夭折了,还、还没有缺了一只手。”   果然如此。   布木布泰合上眼睛,顾不得一旁惊呼的妃子,非常冷静的想着,哲哲的孩子生下来了,她应该能抱着自己孩子走了,她不想沾染盛京皇宫的任何事了。   娜木钟倒退一步,尽管心里面早就预料,在此时,她也只得说一声哲哲没有得阿哥的命了,除此之外,她心里确实是闪过高兴的,哲哲没了身孕,那么只要她生下一个阿哥,皇上继承人的位置就是她儿子的。   海兰珠眼底惊喜一闪而过,面上还是感同身受的悲伤。   后宫妃子议论纷纷,“哲哲生下来的阿哥是个天残的,这可如何是好,若是让皇上知道了,那可怎么办?”   “是啊,生下来的阿哥还夭折了,这可是大忌啊。”   在场的妃子除了面上表现出对哲哲的关切,言语间尽是对皇上的关心以及对哲哲生下的阿哥如此晦气表示不满。   布木布泰手紧了紧,心里面没有任何意外,宫里面就是这样的,任凭哲哲机关算尽了,也想不到自己还有今天这天吧。   半个时辰后,哲哲生下有天残的小阿哥一事传遍了整个皇宫,甚至还往外传了。   皇宫没有皇太极在,哲哲又晕睡在床上,剩下的五大福晋都默契的不打算将这事掩盖下去,就是想让哲哲的处境不好过。   布木布泰在偏殿内让周嬷嬷收拾着东西,自己则是靠在坑上,任由阿图边吃点心边给她塞吃的,“额娘,你吃。”   布木布泰张开嘴,咬了一口点心,小家伙乐呵呵的接着额娘吃过的地方再啃一口,小脚晃啊晃。   雅图有些不解道:“额娘,咱们这是要回去了吗?”   “是啊,只要等哲哲醒了以后。”布木布泰看着话本,头也不抬道:“你和雅雅玩吧,额娘看完话本再陪你玩。”   雅图迟疑的点头,拿起手边的小木马逗雅雅玩。   就这样,两个格格自娱自乐,阿图嘴上吃一口还不忘给看得太入神的额娘也喂一口吃的,周嬷嬷在屋子里慢慢收拾东西,还不忘抬头看看几位格格的情况。   正当此时,不远处传来一阵歇斯底里的尖叫声。   几个孩子被吓了一跳,布木布泰抬头,拍了拍最近的阿图背部,雅图也学着额娘的样子拍了拍雅雅,“不用怕,咱们玩咱们的。”   布木布泰说她们心大也不是白说的,听额娘这么一说,雅图不迟疑的拉着妹妹的手,“来,姐姐教你穿鞋子。”   阿图嘴巴重新嚼啊嚼,举起一块新点心,“额娘,这个好吃,你也吃。”   布木布泰正看得精彩,敷衍的低下头啃了一大半,阿图半点都不介意点心快没了,快快吃完一块,又拿起另一块准备开吃。   周嬷嬷早就注意到阿图这半天只顾得吃点心了,上前摸了摸她肚子,已经鼓起来了,皱眉道:“阿图格格啊,奴才给你换点糖水喝怎么样?”   不能再让小主子胡吃海喝下去了!   “好。”阿图点头,接过额娘手边的茶杯,咕噜咕噜喝了一杯茶,又从怀里掏出一张小帕子,认真擦了擦嘴,拍拍肚子,靠在额娘身边,晃了晃小腿,乖乖等着周嬷嬷的糖水。   不远处的第一声尖叫发出时,正是哲哲醒来的时候。   哲哲醒来时下身也慢慢有了疼痛的感觉,她心里一惊,声音沙哑道:“我的孩子呢,我肚子怎么空荡荡的!”   她记忆还存留在自己晕倒之前,对于生孩子期间的事好似完全没有记住。   嬷嬷赶紧扶起她,“娘娘,您小心一点,别害了身子。”   哲哲连忙抓住她,“嬷嬷,本宫的孩子呢,小阿哥怎么了,他是不是出生了?快抱孩子过来给我看看,本宫好不容易得来的阿哥,你快把他抱过来啊。”   哲哲不住挣扎,下身又重新渗血了,可她毫无所知,眼神执着的盯着嬷嬷。   嬷嬷已经半天说不出话来了,她低着头,一声不吭。   哲哲像是反应过来似的,看着满屋子齐齐低下头的奴才,又看着不说话的嬷嬷,嘴唇抖了抖,发出歇斯底里的一声,顾不得刚生完孩子的身子,推开被子就要下床,“你们快说啊,我的小阿哥怎么样了?还不讲我的孩子抱过来给我!”   “快快按住娘娘。”一旁的奴才齐齐上阵,总算将哲哲给完全压制住了。   嬷嬷艰难的咽了一口唾沫,“娘娘,您生下了一个天残的子嗣,瞧着模样还是一个小阿哥,只是小阿哥已经夭折了,还请娘娘振作起来,您虽然不能再有孩子了,但咱们还有福临阿哥,谁也欺压不到咱们头上来。”   是的,在生完孩子后,由于大出血的缘故,太医确切的断定了哲哲的身子再无有孕的生机了。   也就是说,这个小阿哥就是哲哲的最后一个孩子了。   哲哲瞳孔猛地睁大,没有比这更让她难受的消息了,好不容易保到现在的孩子,在肚子里已经成型了,是个阿哥,但是偏偏生下来就没了性命,此后她还不能再生养了。   “不,我不相信,一定是你们蒙骗我的,说,你们是不是将我的小阿哥抢走了,是给海兰珠了?还是给娜木钟了?本宫饶不了你们,本宫要将你们给五马分尸!”   哲哲一瞬间爆发出来的力气将好些个奴才给挣脱了,奴才们皆不敢对她不恭敬,只能眼睁睁看着她发狂将屋子里该砸的不该砸的东西都砸了,最后还是嬷嬷狠下心来,将夭折了的被一个木盘装着的小阿哥拿到她面前,她才安静下来。   “不、这不是我的孩子,这不是本宫的孩子。”否极泰来,哲哲在意识到木盘里缺了一只手的黑如木炭的阿哥是她孩子时,她双眼一翻,硬生生晕倒过去了。   “娘娘!”“福晋”“快、快叫太医过来!”   奴才们叫喊的声音不断想起,好一阵子后,清宁宫总算恢复一阵平寂。   偏殿内,布木布泰感觉到声音的消停了,忍不住问道:“苏茉儿和陈昼可准备好了?”   “福晋请放心,他们随时准备恭迎主子归来。”   “那就好。”布木布泰觉得这宫里面的把戏越来越无聊了,这还不如让她在院子里研究几个新玩具给女儿玩呢,上辈子她就在福临那些非要迎娶进宫的妃子上体会到这些人仰马翻了,热闹是热闹,但热闹过多了,她总得找些不生事的人相处吧。   “额娘,我们是不是今天就能回去了?”   布木布泰点了点头,“后宫诸事本来就与睿亲王府无关,若是留在这里,搞不好会闹出一些幺蛾子。”   最最重要的是,接下来哲哲怕是要好一段时间修身养性,想对付她怕是难了,等哲哲修养好了,多尔衮也该回来了,她还怕个啥。   “福晋,天色已经黑了。”   布木布泰轻声道:“后宫之权在海兰珠身上,即便海兰珠是西宫大福晋,我们还是得向海兰珠告退的。”   麟趾宫内,海兰珠还没在屋子里高兴太久呢,来人便禀告布木布泰向她告退一事。   “怎么这就回去了?不多待一会儿?”海兰珠漫不经心道:“让她进来吧。”   “给姐姐请安。”“免礼,”海兰珠缓缓直起身子,窥探似的眼神落到布木布泰身上,“布木布泰,你这不是才来宫里不够半个月吗?怎么这就回去了?”   布木布泰沉默好一会儿,在海兰珠没耐性之前道:“妹妹不是后宫妃子,留下来半个月已经是哲哲极力所求了,再留下去怕是会惹人非议,还请姐姐答应妹妹一件事吧,算是妹妹求姐姐的了。”   “什么事?”   “姑姑没了孩子想必是难受得紧,我们是她的侄女,是她在皇宫里难得的亲人,若是可以,姐姐就去看看姑姑吧。”   “本宫还以为你要说些什么话呢,只是这个?”想不到布木布泰对哲哲居然有如此深刻的感情,海兰珠满心嘲弄,哲哲抢走了布木布泰的孩子,布木布泰可真好说话啊。   “是,只有这个了。”   “本宫答应你了。”海兰珠满心不耐,挥了挥手,这件事不用布木布泰多说,她也会出现在哲哲面前的,这大好的机会,她自然要让哲哲更难受了。   布木布泰从善如流退下了。   如此,有一个拉仇恨的海兰珠挡在前头,想必哲哲的心力都注意不到她身上了吧。   布木布泰缓缓走出皇宫,迎面便是拉着马车的陈昼,陈昼喜盈盈的拉着马绳,殷切的下马车将三位小格格抱上马车,“福晋安!奴才这就带着你们回去。”   布木布泰上了马车,心里紧绷的劲都松下来了,马车动了,她透过窗口望向盛京皇宫,巍峨挺拔,如果可以的话,这皇宫的事一辈子都不要挨近她,乌烟瘴气的很!   皇太极一大群妃子,福临一大群妃子,永远离她远远的!   ……   回到睿亲王府后。   三个孩子蹦蹦跳跳的下了马车,在欢声笑语中跑进府邸,苏茉儿心急的让小主子们跑慢些,省得摔倒了。   周嬷嬷扶着福晋下马车,布木布泰看着睿亲王府,久违的露出快意的笑容,半个月的时间,总算让她回来了。   说来也奇怪,她在盛京皇宫待了好几年都没有产生家的感觉,在睿亲王府不过几个月就将这儿当成是自己的归属地了。   几个孩子也是,她从来没有看过她们这么快活的样子。   周嬷嬷不免感叹道:“格格们真活泼,一看就像极了福晋。”   像极了她?   布木布泰心里好笑,这么说倒也不错,她第一世就是个活泼的,第二世啊,她只在和多尔衮相处的那段时间里展现出自己无法无天的一面,毕竟那时候多尔衮刚失去额娘,她又正好觉得多尔衮闷极了,周边的已经成家的福晋们都沉闷极了,要不就是争宠,要不就是盼着生下孩子。   她对哲哲有着天然的畏惧,身边的同龄人又少,不就只能找上多尔衮说话了吗?   过去的记忆让她恍惚一阵子,随即又扬起明媚的笑容,“走吧,回家了。”   ……   这半个月来多尔衮寄来的信不少。   布木布泰都让苏茉儿收着先,桌面上零零散散的都是布木布泰出发前放的纸笔。   她是一贯不让人碰她书房里的东西的,所以打扫的奴才只敢在地面上扫过后,就不敢触碰那些书本字画了。   她胡乱将一些练笔之作给卷成一团,准备给多尔衮写新的书信。   半个月都没有动笔了,尽管在出发前让多尔衮知道她去皇宫住了,但在落笔时,她有种近乡情怯的感觉。   她开始纠结起自己要写什么内容了。   门外,苏茉儿命阿素阿香她们快快下厨煮好吃的,福晋和小格格们去皇宫一趟,也不知道吃不吃的饱,穿不穿的暖。   苏茉儿愁的一张脸都皱巴巴的了,皇宫给这对主仆的感觉都不太好,哲哲给苏茉儿留下的感觉更是可怖极了,若不是主子信任她,让她留在府邸,她保管替了周嬷嬷的身份陪着主子!   纠结完了以后,布木布泰总算在一个时辰后将该补上的内容都补上了,至于多尔衮传来的信,就让她明天再看吧,她现在饿了。   饭桌上,阿图由于吃点心吃的太多了,对香喷喷的饭菜有心无力,只能用着渴慕的眼睛看着雅图和雅雅吃的高兴。   布木布泰戳了戳她的头,“这下子记教训了吧,以后吃点心可不能吃太多啊。”   她老早就知道阿图总是偷偷摸摸吃点心,她就干脆让这孩子吃个饱,让孩子长了教训才不会再犯下这种事!   “知道了,额娘。”阿图苦巴巴的,小手揉了揉肚子,还是感觉不太舒服,布木布泰挑了挑眉,吩咐道:“周嬷嬷,你过会让小厨房那边给煎一些健胃消食的药,我怕阿图今晚肚子涨的都不用睡了。”   “是,福晋。”   阿图听到了这话,但没有力气反驳,吃苦苦的药才能好,她下次不会再吃好多点心了。   布木布泰吃菜吃的开心,偶尔逗逗二娃,周嬷嬷打听消息是一等一的,她一边给主子补充碗里的菜,一边温声说道:“福晋,国君福晋生下一个天残的阿哥已经传遍了整个盛京,不知皇上那儿会有什么反应。”   布木布泰想了想,“管她什么反应都与我无关了,我还挺庆幸我现在不在皇宫了,也不是皇上妃子了,不然等皇上秋后算账了,我岂不是六月飞雪窦娥冤。”   她心思更多在多尔衮寄给她的书信,不知多尔衮会写些什么呢,她挺期待的。   “也是,”周嬷嬷觉得这话有道理,“福晋您吃多一点,我们离开皇宫了,是件大喜事!”   雅图一口一勺菜,吃的不亦乐乎,雅雅喝过奶了,在慢慢划着碗里的蛋羹,阿图可怜巴巴的喝着汤水,布木布泰吃饱之后想着远处的多尔衮,也不知道多尔衮现在如何了。   ……   被挂念的多尔衮现在处境是挺不错的。   大清与朝鲜的领地是隔着一条长河的,皇太极率领着八旗子弟渡过鸭绿江后,一路长驱南下,现已至朝鲜首都汉城。   八旗子弟就此驻扎此地。   多尔衮自是熬得过一路上的奔波,只是战时他总不方便与布木布泰联络,就连他难得分出心力写的信都没有得到布木布泰的回应。   他挺担心哲哲会为难布木布泰的。   只是彼时他确实不该花费过多精力在儿女私情之上,多尔衮将布木布泰先前给他写的信件放下,帐外突然传来多铎的声音,多尔衮微凝神,“进来吧。”   “哥,你怎么不出去啊,大汗已经让代善过去了,咱们好不容易到来目的地,去商量一下接下来的事吧。”多铎撩开军账,见他哥还挺精神的样子,就不多说了。   “走吧。”多尔衮点了点头。   实际上,他们大清的八旗子弟就是在草原上长大的,在此次作战中,刻意抛开了正儿八经的攻城之策,行野战之风,故意绕道朝鲜汉城,就是想来个出其不意。   但是偏偏这朝鲜国王在听闻消息后就快快逃到南汉山城,他们清军正打算围剿这朝鲜国王好些时日。   清军是矫勇善战的,朝鲜此处的兵力是不值一提,皇太极对此并不十分忌惮,在叫来了代善等人后,脸上满是笑意,“来,朕让你们吃好喝好,才有力气打仗。”   多尔衮与多铎对视一眼,看着已经吃的畅快喝的满足的代善父子俩,心知皇上这是游刃有余了,不然也不至于如此放松。   “多尔衮,你可得给二哥喝多点。”代善猛地揽住多尔衮的肩膀,举起一个盛满酒水的大碗,欲往他嘴里灌。   代善是不太看得惯多尔衮和多铎两兄弟的,他好不容易韬光养晦到在皇太极面前能随意行走的地步,但是这两兄弟几乎都不用费劲就在皇太极面前有了脸面,打仗论功也是难得与他相提并论的存在。   尽管这次被封亲王只有他一脉的人能世袭罔替,但是多尔衮和多铎两人同时为亲王,这让他面子上稍稍不太过得去,至于为何不灌多铎,原因很简单,代善不是蠢的,自然知道多尔衮娶了庄妃这件事有多少头尾,皇太极已经对多尔衮起了不满之心。   现成的人选,代善不选他还能选谁。   当然,多尔衮并不畏惧他的挑衅,接过了碗以后一灌而空,十分干净利落。   代善冷哼一声,“还算你会喝。”   他心里不太畅快,此次领兵时,皇上已经若有若无的将他排挤在外,而他儿子也是如此,然后看着多尔衮多铎两兄弟一日比一日快活,他心里哪能快活起来。   皇上率领满洲和蒙古正黄旗、镶黄旗、正红旗、镶红旗、镶蓝旗和外藩蒙古右翼一同作为右翼军开路。   多尔衮和大阿哥豪格率领满洲和蒙古正白旗、镶白旗、正蓝旗以及外藩蒙古左翼一同作为左翼军开路,他的两个儿子虽然作为先遣队最先出发,但是远远不及皇上待多尔衮和多铎两兄弟的重视。   而皇太极也仿若感知不到这一幕似的,“多铎,过来陪朕喝酒。”   “是,皇上。”多铎直接走过去,拿起碗和皇太极敬了一杯。   代善继续灌着多尔衮喝酒。   一切是那么的热闹,只除了皇宫有要事禀告。   “皇上,奴才求见!”   军营外传来太监的声音。   皇太极眯了眯眼,“进来吧。”   “是,皇上。”太监一进来半点都不啰嗦道:“皇上,盛京有信。”   “拿来给朕看看。”   太监从怀里拿出一封信,皇太极接过以后快快拆开,一目十行,下一刻便彻底变了脸色,拳头紧握。   “哲哲还真是好本事啊,朕好好的阿哥被她折腾的不成人样!”   天知道皇太极在看到哲哲生下来的是个天残的阿哥时有多生气,若不是这个阿哥在出生后就夭折了,皇太极回去以后保管能做到将那孩子给灭了的程度。   不是皇太极心狠,是他作为皇上容不得天残的阿哥,他们爱新觉罗氏从没出现过天残的阿哥,但是这个阿哥偏偏从哲哲的肚子里出来了。   哲哲可是国君福晋,由她生下来的阿哥都是无比尊贵的血脉,说明白一点,就算是宫里面唯一一个有蒙古科尔沁血脉的福临都要退后一步。   而且最最重要的是,皇太极闭上眼睛了,显然是被气的半死了。   哲哲居然任由自己生下天残的阿哥此事传遍盛京了,这种事再无掩盖下去的可能,他皇太极今后就要顶着一个嫡子是天残之子的名声了。   这对他何其不善。   他在打仗的紧要关头,亲征的盛头都得被此事压下三四分!   作者有话说: 第31章   在打仗的紧要关头, 无论是发生任何事,都是可能造成影响士气的因素。   皇太极是大清的皇帝,是所有清兵的统领者, 他身上发生的一丝一毫的变化, 都会引发清兵的关注, 本来他亲征的举动是最能引领清兵的士气的。   毕竟一个皇帝不顾生死陪他的士兵舍生入死, 这不叫人敬佩和信奉吗,可一旦他好不容易得来的嫡子是个天残的,而且在一出生后就夭折了, 这会不会是长生天的一种预示。   皇上的儿子没命了,会不会预示他们这场战斗会半路夭折,皇上的儿子是个天残,是不是证明他们大清不得上天眷顾。   这种种猜测足以让皇太极鼓起的士气败了一部分,前提还得是敌军不刻意散播这种容易让人联想的消息。   “传朕旨令, 任何将领都不得议论盛京之事。”皇太极勉强让自己的心绪平静下来,他对哲哲这胎还算期待, 只是这种期待抵不过哲哲给他生下一个天残且夭折的阿哥时的不快。   他心想, 回去以后得让哲哲禁足一段时间了,海兰珠手上的宫权也不必还给哲哲了。   皇太极下意识忽视了宫权在海兰珠手上, 这就证明海兰珠是能阻止此事的传播的,但是他心里面可不会怪到海兰珠身上, 只会觉得后宫那群妃子当真是没用, 一个个都派不上用场。   在场的亲王都面面相觑, 代善不继续灌酒了,都若有所思, 看来盛京皇宫发生什么大事了, 事情还是关乎国君福晋身孕的。   ……   多尔衮写给她的信总算看完了。   布木布泰知道接下来一段时间她是见不了多尔衮的信了, 有一说一,信件的传达需要耗费大量时间,而打仗也就几个月,她不会觉得多尔衮有多少心力在家里的妻子身上。   不过多尔衮写来写去就是让她注意自己身体,情话没有,很实在的叮嘱。   布木布泰轻轻哼了一声,将信件一一折好放进信封了,打开桌面上的暗格,将信件都放进去。   “去做些好吃的吧。”   她起身,院子里的奴才在清扫地面的落叶,她快快到了小厨房,准备大展身手弄几个馒头吃。   她都好久没有吃到又大又圆的馒头了。   只是这厨房混乱的局面是怎么回事。   只见雅图手里搓着面粉,阿素在一旁想下手又怕小主子生气的样子。   阿图呼呼的在一旁捧着一碗温热水倒在案板上,雅雅好似是玩累了,躺在阿香怀里面睡得正熟。   布木布泰:“……发生什么事了?”   阿素像是看到救世主一样,“福晋,您总算来了。”   方才布木布泰没仔细看,原来阿素脸上都是白蒙蒙的面粉,她下意识退后一步,在阿素诉苦般的表情下了解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原来是这三个小格格没事干了,想到上次额娘带她们在小厨房玩的画面,也想学着下厨给额娘一个惊喜,阿素阿香她们怎么拗得过主子们的要求,只得教着她们看似最安全的揉面粉了。   本来这件事还能及时禀告布木布泰的,但布木布泰那时候在书房,任何人都不得打扰。   “额娘。”雅图缩起沾了许多面粉的手,装傻充愣的神态让布木布泰心里好笑。   “继续啊,额娘看你们还挺能干的。”布木布泰皮笑肉不小道。   “额娘,我错了。”   “错哪儿了。”布木布泰冷不防的问话,雅图愣了一下,越发可怜巴巴道:“错在不该擅自行动。”   “行了,既然弄都弄了,那就留下来帮额娘忙吧。”   布木布泰不在意她们几个玩到了厨房这里,只是厨房重地万一有什么伤着她们了,那可就追悔莫及了。   几个孩子也是在皇宫里太闷了,回来以后才想找别的法子混乐子的。   总而言之都是哲哲的过错,与她几个孩子无关。   “你可知做馒头除了需要揉面,还需要做什么吗?”布木布泰挑眉,看着雅图有模有样的面团。   小孩子力气不大,能揉成一个规模已经足够了,布木布泰猜想,这面团成型可能还有阿素的帮忙。   “这就够了。”布木布泰给了阿素一个眼神,让她将面团揉的更柔软些,阿素点了点头,她才将雅图从凳子上抱下来,“好了,接下来就是发面了,你去院子里等等吧。”   “发面?”雅图好奇道。   “就是让面团睡觉,等它们睡足了觉,做出来的馒头才白白胖胖好吃的。”   剩下的工作都有厨娘来干,布木布泰拎着三个小鬼在院落里一一训话。   除了得到可怜巴巴的眼神,就是睡得正熟的憨态。   布木布泰叹了一口气,远离皇宫后,她还有三个小鬼要教训了,真真是让人头疼且无奈啊。   她想了想,和多尔衮的孩子还是迟些要吧。   至少要让她们被夫子教导,心性成熟以后再说!   布木布泰打从心底规划了这三个孩子今后的读书路,呵,她布木布泰的孩子没有一个是文盲的!   雅图还在拉着阿图的小手,等着面团的发酵,以及蒸好之后白白胖胖的馒头。   浑然不知自己今后和妹妹们得过上卯时中期起床学习的悲催生涯,短暂且温馨美好得让人心生怀念的童年时代就此划上一个句号。   ……   皇宫内,哲哲经过一番折腾后,意识清醒了。   她哑声道:“这事可有多少人知道?”   “福晋是说?”   “本宫再也不能生的事。”   “福晋请放心,奴才让太医隐瞒此事了,寻常人不可能知道这种事。”嬷嬷心里叹了口气,怪也只能怪老天爷了,国君福晋好不容易怀上的孩子居然这样没了,没了也就算了,国君福晋今后居然不能怀孕了,这对于一个占据高位的人来说何其残忍啊。   哲哲闭上眼睛,“这事给本宫彻底瞒着,还有,宫内不许有人谈论本宫阿哥之事,本宫是怀了孩子,但是那孩子还未足月就没了。”   她宁愿将在外人眼中她的阿哥早早没了,也不愿她们谈论起自己的孩子是个天残。   这番话要是传到皇上耳中,那还得了。   她的地位荣光绝对不能因为这种小事给毁了,一个天残的阿哥罢了,她还有福临,福临才是她亲生的阿哥。   “是,福晋。”嬷嬷知道这事已经传到宫里宫外了,但是福晋都这么要求了,她也只得照办,尽管这在外人眼中不亚于掩耳盗铃。   哲哲的脸色一直苍白胜雪,在孩子刚满五个月时就迫不得已将孩子生下来的过程是不好受的,对母体的伤害也是极大的,但是现在她必须要撑起面色,她的后路已经没有了,唯有将宫权尽快从海兰珠手中拿回来,唯有让福临成为宫里唯一有博尔济吉特氏血脉的阿哥,她的路才走的下去,她必须狠下心来了。   “皇上现在还在朝鲜,海兰珠即便是掌管了宫权,她才来盛京多久啊,想要让麟趾宫所有的奴才都折服她,也未免太痴心妄想了。”   哲哲强撑起面色,一字一句道:“还有,让端妃姐妹过来一趟,想必她们也不想让皇上知道她们是用什么手段爬上龙床的吧。”   这两姐妹一直不太听话,但没关系的,没了一个用得顺手的布木布泰,还有两个替补上来的福晋。   尽管用这两个人让哲哲有些糟心,毕竟像布木布泰那样啥事不问,只管听话的侄女人间少有了,她一下子换个人了,难免得重新调教一番端妃姐妹俩。   “可惜了……”哲哲闭上眼睛假寐。   可惜当初轻而易举放过了布木布泰。   ……   清军已经将朝鲜首都汉城围上整整一个月了,期间多尔衮敏锐的察觉到朝鲜士兵的退怯之意,他心知,朝鲜此方应当是坚持不太久了。   且在朝鲜人心里,他们标榜“崇明排金”,自然而然是瞧不上像是清军等人的鲁莽之态。   多尔衮心里清楚朝鲜人只会将他们清军想的像是生吃人肉的野人,又或是饮人血的野兽,他这些时日也正正是贯彻了这一说法,让人日日抓些朝鲜人过来,清军出现在汉城时都是脸上身上布满鲜血的模样,凶狠极了。   这前因后果,足够朝鲜人想象他们清军是怎么凶残的人物了。   实则多尔衮只是让属下将那些朝鲜人抓起来罢了,鲜血自然是一些野兽的血。   就单是这个画面,已经有不少朝鲜士兵看到他们吓尿了裤子,惹得皇太极一阵嘲笑,“若是朝鲜人人如此,就是无兵之国了。”一个男人都派不上用场!   毕竟在清军未成围剿之势时,朝鲜兵一个个都退缩在城,当然,在这之前,朝鲜也曾送假王弟和假大臣出来议和,只是都一眼被清军看穿了,在那之后,朝鲜国好似下定了决心和清军抗争到底。   在这前前后后与清军打了个不痛不痒,杀了清军数百人,但最终还是让清军奠定胜局——皇太极率领清军主力到朝鲜国王所在的南汉山城彻底包围住了,也因此朝鲜不得不再次主动与清军议和了。   不然想必朝鲜诸多贵族是不想为此次胜负抛头颅洒热血的吧。   终于,在一个月后,朝鲜国王征得皇太极的同意,在汉江南岸的受降坛上,行三跪九叩之礼,多尔衮等人守在皇太极身边,看着朝鲜国王一步一叩首。   彼时朝鲜国王只是一副哀莫大于心死的样子,皇太极并不介意,反正是败者之国。   代善守在皇太极前侧,正好在朝鲜国王正右方。   都谨慎的盯着朝鲜国王。   这三田渡所筑受降坛上,多尔衮眼睛微微眯起,脸红、毛孔微张,瞳孔充血、额头冒汗,这朝鲜国王身边的奴才可真是比他主子还要紧张啊。   只见朝鲜国王身边有一太监模样的搀扶者。   在朝鲜国王最接近皇太极时,只见那太监猛地从怀中拿起一柄小刀狠狠的往皇太极身上刺去,多尔衮瞳孔一缩,心道不好!   “受死吧,大清的狗皇帝!”   代善在前面最先反应过来,在皇太极急忙向后退时,他挡在前面,太监既然能做出如此无畏的举动,自然而然是巴不得将大清的人都杀的精光,当然是转变方向像代善刺去。   代善即便是不畏刀枪,但他已经五十多岁了,想要立马反应过来是不大可能的事,他只得眼睁睁看着那刀刺向他心脏方向,“二哥!”   一阵惊呼声响起,多尔衮居然及时赶到了,将那太监狠狠踢到脚下,那刀子也被收缴起来了。   代善还处于后怕当中,多尔衮抬起头,伸出手来,“二哥,你没事吧。”   “二哥没事。”代善缓缓回过神来,看着多尔衮的模样,深深道:“多亏有你,多尔衮,二哥还真是感激不尽啊。”   他不怕死,他只怕自己死的毫无意义,若是在战场上死,他只会自豪自己能马革裹尸,但要是死在一个太监手下,他只会说一句晦气,好在有多尔衮了。   见一切都恢复平静,皇太极冷着张脸道:“这你该怎么解释!”   ========================================   朝鲜国王吓得腿都软了,多铎将枪抵在他脖颈上,“皇上,这与我无关啊,我根本就不知道他会劫持刀刺杀皇上啊!”   “多说无益。”皇太极冷冷看着他。   朝鲜国王想到自己赔款赔人的屈辱谈判过程,心道完了,这大清的皇帝是不会轻易放过他们了,接下来只有可能是彻底放下尊严了。   向夷狄之君屈膝称臣、卑微之极,可想而知,在朝鲜人心里面这有多屈辱了。   但是这都跟大清无关了,这次战役他们算得上是有功而返。   然而在大清准备回朝之时,多尔衮骑在马上,神色肃廖,心里面想着远在盛京的妻子,突然就见眼前扔来一壶酒。   紧接着是代善施施然的声音,“喝吧,这可是我私藏好久的美酒,不喝就浪费了。”   他一边直接灌酒,一边催着多尔衮喝酒。   多尔衮迟疑的对代善点了点头,将红布盖掀开,往嘴里倒酒。   代善摇了摇头,这才像样啊,磨磨唧唧的,还以为他要害他吗?笑话。   代善此时显然是没想起自己曾经急切针对多尔衮和多铎的画面。   刺杀的太监无非是在进宫前有了一个儿子,正正好在这次战役中失去了儿子,这对于一个注定无法再留后的男人来说,就是天大的屈辱和仇恨,这紧跟而来的刺杀便是顺理成章的事了。   代善光是想到自己会被这种人所害,就觉得自己曾经大贝勒的面子都不用要了,而且抛开多尔衮对他的救命之恩,多尔衮本人也不算是一个无能之人,他暂且对多尔衮能继续容忍下去,也能撇除曾经多余的偏见。   但也就这样了。   彼时的代善根本就没有想到皇太极会对自己‘赶尽杀绝’的画面,也根本没有想到自己会被迫推拒朝廷前线的场景,他是对皇太极忠心耿耿,也对皇太极能连命都顾不上,挡在皇太极前面,就像是这次的刺杀,他是毫不犹豫挡在皇太极前面的,只是,再好的忠诚都抵不过帝王的怀疑。   ……   清军班师回朝了。   布木布泰接到这个消息后差点连手边的针都拿不稳了。   “这是真的吗?”   “真的!”苏茉儿高兴道:“福晋,睿亲王终于回来了!咱们睿亲王府总算能高高兴兴的亮起大灯笼了。”   “红红的大灯笼!”雅雅兴奋的拍手。   “等等,你让我缓过来。”布木布泰摆了摆手,她怎么觉得苏茉儿前半句话没有问题,就这后半句话怪怪的,就是为什么庆祝多尔衮的归来要挂灯笼啊,奇奇怪怪的。   莫不是苏茉儿近来跟着雅图她们学习汉学将自己整迷糊了?   苏茉儿兴奋的解释道:“主子,汉人不是在新年里的除夕夜挂灯笼吗,还有那元宵节也挂灯笼,可见这么喜庆的日子是一定要挂灯笼的,那睿亲王回来了,咱们也得表示高兴啊!”   是这个意思吗?   布木布泰迟疑的看着前阵子拉着她手去买了好多灯笼的三个女儿,雅雅现在已经兴奋的拍手叫好了。   她心里腹诽道,该不会是这三个闺女看着灯笼漂亮,故意让苏茉儿说出这些话吧,小孩子好像都很喜欢这样红红的东西,当然她也不抗拒啦。   “那么,就让你们挂上灯笼吧,不过小心一点,可别摔着了。”   “好呀!”雅图立马抱起雅雅,艰难的拽了拽阿图,阿图了然,去多尔衮的前院拿着一个大灯笼出来了。   她还小,拿不了太多的灯笼,不过苏茉儿拍拍肩膀,“福晋您就放心将此事交给奴才吧!”   她连忙鼓勇起陈昼和周嬷嬷办事。   陈昼不知从哪儿啪啦来一个梯子,“来,阿图格格,你将那灯笼交给奴才吧,奴才给你挂一个高高的灯笼,夜里啊,一定好看的紧了。”   周嬷嬷笑道:“别说是夜里了,就是白日里,也一样好看的紧。”   布木布泰好笑的看着这一幕,彼时三位格格已经蹲在院子里看着陈昼挂红灯笼了。   布木布泰站起身来,在府门口等待多尔衮的归来。   话说回来,多尔衮应该会随军跟皇太极先到了皇宫吧,也就是说,她可以先让周嬷嬷打听一下皇宫的事态后,才准备迎接多尔衮。   她已经好久没有见到多尔衮了,还怪想念的。   ……   彼时盛京皇宫外,在这明显回暖的天气里,哲哲浑身上下都穿满了厚重的衣裳,除此之外,她怀里还揣着一个汤婆子,看着十分畏寒的模样。   并非是哲哲不愿将厚重的衣服摘下,实则是她自打小产之后,身子就不大好了,旁人穿在身上还觉得炎热的衣裳,换在她身上,不但没有感觉到热,还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严寒——她身子虚了。   这结果并非是难以想象的,毕竟哲哲那胎已经怀了足足五个多月,汲取了那么多麝香,想要身子一点问题都没有,即便是再灵的杏林圣手都做不到这一点,哲哲可谓是将自己的生机都拼上了,但最终还是没有留下肚子里的阿哥。   如今她这么好面子之人都不得不这么穿戴出现在众人面前,可见她身子虚到前所未有的地步了。   她身旁正左右站着东宫大福晋娜木钟和西宫大福晋海兰珠,在海兰珠之后有次东宫福晋巴特玛躁和娜木钟身后的次西宫福晋巴特玛姐妹。   这六位蒙古福晋才有资格出来迎接皇太极,其余的庶妃侧妃根本还不够格,只能留在皇宫里眼巴巴皇太极的归来。   只是在这等待之余,已经有不少福晋将视线放在哲哲身上了。   许久未见哲哲,清宁宫一点消息都没有传出来,她们还以为哲哲安然无恙了呢,没想到啊,哲哲的身子果然是出了问题,想想也是,生下来的儿子都是天残且早夭的,哲哲自身怎么可能没有问题呢。   海兰珠在心底吃吃的笑了,想必哲哲死活都没有想到自己如今的情况是谁人造成的吧,还将那人视若珍宝般宠爱着,不过这样刚刚好,她可是等不及看着哲哲到时知道真相的模样了,只是现在还不急。   她还是彻底将哲哲打压下去,这后宫还不算是她一人堂,还得慢慢谋划。   一辆恢宏大气的马车迎面而来,一旁还有骑马而来的几位亲王。   皇太极从马车上下来,换了一身矜贵的模样,表情淡淡的。   哲哲眼睛一亮,带着诸多姐妹上前一步,“妾身恭迎皇上归来,旗开得胜!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妾身恭迎皇上归来!”五位福晋齐声道。   清风拂过,海兰珠将额间的发丝撩起,娇柔清丽,皇太极走过来,挽住海兰珠的手,“兰儿久等了。”   “皇上。”海兰珠温声细语,怜人之极的靠在皇太极身上。   这两人的举动可谓是将其余四位福晋忽视的一干二净,特别是哲哲,在这之前,皇太极即便是再宠海兰珠,也不可能完全忽视哲哲。   哲哲的眉头一下子皱起来了,心底的戾气突增,“皇上。”   皇太极轻轻瞥了她一眼,“你先退下,朕过会儿去麟趾宫。”   哲哲的脸色难看,其他福晋的脸色更是难看,皇上已经宠爱海兰珠到无法掩饰的地步了,呵,这宫里还有她们的地位吗?   海兰珠挽着皇太极的手,“皇上,咱们走吧,妾身已经等不及您了。”   皇太极也跟视若无睹似的,将身旁一众盼着丈夫归来的妃子都抛在身后,直径带着海兰珠进宫了。   哲哲闭了闭眼,心底的伤疤在泣血,她怀上孩子没了的事,皇上竟从头到尾都没有关心她,非但如此,还迁怒与她。   也是,她错就错在当初以为这一个侄女会像布木布泰一样是个好用的,没想到引入了一个狐狸精,这个狐狸精还是彻彻底底的不将她放在眼里,蹬鼻子上脸的东西!   但是她作为国君福晋,须得快快从失子的挫败中走出来,不能让皇上继续对她不满了,皇上对她不满只会加重对海兰珠的喜爱和看重。   而且她无子,更需要讨皇上喜欢,以至于皇上将福临记在她名下,古往今来,历史是由胜利者书写的,她只要赢了就行,何必在意海兰珠一时半会的受宠!   娜木钟直接黑了一张脸,她的身份不低,也知道怎么讨丈夫喜欢,但也正是因为如此,她受不得海兰珠以西宫大福晋的身份直接越到她头上,作为在蒙古草原上长大的贵女,她清楚自己不能再傲慢下去了。   再这样下去,等哪天海兰珠怀上了孩子,那才是她的地位彻彻底底落于海兰珠之后的象征!   而巴特玛躁看了看周围人的脸色,清楚自己有几斤几两,或许,她应该投靠其中一人了,不然无宠无子的自己,要如何在人才济济的后宫中混下去,最好的人选是娜木钟了,最起码娜木钟是和自己来自同一个部落的,而刚刚好之前嫁的还是同一个夫君,想必娜木钟是不会抗拒自己的投诚吧。   端妃姐妹直接对视一眼,想着海兰珠方才得宠的模样,心冷了半截,便齐齐看向哲哲。   她们知道自己要争,也知道想靠自己一个人争是争不过去的,或许,哲哲也不乏为一个好的帮手。   或许海兰珠自己都没有想到吧,自己当着众人面秀恩爱竟让后宫许多妃子齐齐协同一致,打算从她手上抢夺宠爱,不过这也怪不得海兰珠,先前她不也一样受宠爱吗,只是皇太极好几个月没有归来,一朝归来眼里就只有她一个人了,这在后宫当中,不十分招仇恨吗?   多尔衮自上而下看着那些变了脸色的妃子,心里倒是没有感觉了,以往还觉得这些妃子可怜,被皇上一朝抛弃,但那是建立在布木布泰还在后宫时的画面,现在布木布泰不在后宫了,他自然不会将半分精力花费在后宫妃子身上。   这不扯淡吗,皇上自会理会他妻妾,他一个弟弟凑上去干什么?他的偏心只对布木布泰,布木布泰以外的女子不在他关心范围内。   多尔衮脸色淡淡,心里面开始想念起布木布泰了。   多铎稀奇的看着那些妃子一下子失了神气,不免觉得皇上这做法是不是太过分了,不过这都与他无关,他得回府了。   “哥,我先走一步了。”   他拉过马,带着一众下属快快活活的转头走人了。   多尔衮笑了一声,“驾——”拉着马绳转头就跑起来,皇上的家事由他来管,而他这会儿该回自己家了,他媳妇还在等着他啊。   ……   睿亲王府   听闻皇上已经抵达皇宫了,布木布泰赶紧在府门等着多尔衮的归来。   门口早就挂上大红一片的灯笼了,三个女儿身上穿着漂亮的衣裳,活泼可爱,活像布木布泰在后世看过的宫里面矜贵的小格格,她们身上穿的是跟额娘一对一的母女装,只除了颜色不同。   “阿玛要回来了吗?”雅雅最小,也是最不识事的孩子,在前面两个大孩子心里面还有一个汗阿玛不同,她是直接将多尔衮当成是她阿玛了,心里面也没有一个汗阿玛。   毕竟皇太极只对儿子上心几分,对女儿那是毫不关注,只除了在女儿即将到了婚配年纪时才会思绪将女儿嫁给哪个人家,好达到联姻的最佳效用。   因而雅雅没有见过皇太极几面,更是不会将宫里的皇上当成自己阿玛了,在多尔衮让她们改称呼的时候,雅雅是表现的最最高兴的孩子了。   她心里面隐隐高兴自己终于能像其他格格阿哥一样有阿玛了!   小姑娘不太懂事,但也正是这样不带半分顾忌的心情直接带动了两个姐妹,雅图更是拿着自己好不容易和阿图配合而成的画期待的站在门外,就等着多尔衮的归来了。   布木布泰温柔的摸了摸三个孩子的头发。   一阵马蹄声传来,多尔衮扬着爽朗的笑容,“布木布泰,我回来了。”   布木布泰看向他,“多尔衮你终于回来了,我好想你。”   多尔衮立马下马,猛地一下将她抱在怀里,布木布泰这还没反应过来呢,一声惊呼下,她只得将脸捂在多尔衮怀中,又是公主抱,当着这么多人面真的不难为情吗。   布木布泰脸红红的,但是不可否认的是,她在见到多尔衮的一瞬间,心里面只剩下高兴了,就这样靠在多尔衮强壮有力的胸膛里感受他的心跳声,就有一种多尔衮终于回来的感觉,真好啊。   多尔衮将媳妇抱在怀里,好一顿温馨后,才注意到一旁的三个小格格。   雅图鼓起勇气道:“阿玛,这是我和阿图画的画和写的字,送给阿玛,阿玛平平安安回来了,我和阿图雅雅都好高兴。”   多尔衮笑道:“阿玛收下了,雅图阿图有心了,过会儿阿玛也给你们送礼物。”   他在回来路上没忘了媳妇和孩子,想着别处也有一些稀奇的玩意儿,正好让她们玩玩。   “呼,有好玩的了。”阿图高兴的一把抱住多尔衮大腿。   雅图胆子小了一些,但是她确实是将多尔衮当成阿玛了,看了一眼阿图和好不抗拒的多尔衮,也慢慢抱住多尔衮的另一边腿,总感觉有些不好意思,她都是大孩子了。   雅图心里害羞,但是甜滋滋的,真好啊,阿玛和额娘都在她身边,他们一家人都好好的,比在皇宫时还要好!   自始自终还没来得及发出一句话的雅雅不满了。   她叽里咕噜抗议一堆,多尔衮看着她攥起的小拳头,不太明白这么小的小姑娘心里的想法,他试探道:“过会儿阿玛给你举高高?”   小孩子应该都是喜欢玩这个的吧。   这话一出,刚才还不满的雅雅格格消声了,伸出小手软软糯糯喊阿玛,就是想让多尔衮抱她,但是多尔衮抱着自己媳妇,哪还有可能腾出余力来啊,陈昼赶紧上前将雅雅小姑娘抱住了。   雅雅小姑娘很好满足的,只要有人抱她就行了,毕竟小姑娘只是不想走路,不算多难说话。   于是陈昼一边拿着画,一边抱着雅雅格格,多尔衮直接带着媳妇进门,两个娃也一左一右的牵着多尔衮的衣服。   布木布泰心里想着,这像什么话啊,多尔衮完全没有亲王的面子了,但是她又想着,这才像话啊,他们是一家人啊,一家人无论什么时候都不分你我的才对吧。   远处,多尔衮的一众下属都目瞪口呆看着这一幕,万万没想到自己主子在娶了媳妇以后完全从冷面王变成如今爱疼人的模样了,他们面面相觑,又揉了揉眼睛,面前终于没有出现主子和他福晋还有三个小闺女的画面了。   他们这才放下心来。   其中一个高头大马的人笑道:“我就说啊,我打仗打得眼睛都花了,才看不清人样子,话说回来,皇上之前是不是对宸妃娘娘宠爱非常,我应该是将这两人看混了,我就说难怪了。”   整日整日将他们训得黑脸的睿亲王怎么可能还有这样一副堪称温柔的模样,这不等于母猪会上树了吗。   “是啊。”另一个八旗子弟长吁短叹道:“我回去得补补眼睛了,我之前还看到豫亲王和他福晋有说有笑的,这不是眼花了还能是什么?”   他摇了摇头,谁不知豫亲王最喜爱的福晋是佟佳氏啊,然而博尔济吉特氏只会与他冤家路窄,能说上几句话已经不错了,还有说有笑的,奇了怪了。   一众八旗子弟纷纷拍了拍彼此的肩膀,都觉得打上一场仗来真是消耗不少,身上伤疤多了还不够,就连眼睛也负伤了,他们真是可怜的紧啊。   不知皇上将来论功行赏的时候会不会念及这份情啊。   ……   且不论这些下属心里面幻想了多少,在皇宫内,皇太极确实是将好些人的功过都放在心上了,不光如此,将政事上的功过都放在一边后,他开始念起后宫妃子这些时日的不作为了。   不管怎么说,在他行军打仗之时,后宫妃子没有一个安分的,哲哲怀孕期间不断折腾,最终将好好的一个阿哥折腾成天残,他与科尔沁部落的血脉就此断了一个,这怎能让他不生气。   他本来还想着哲哲若是生下带有博尔济吉特氏血脉的阿哥,在那之后若是海兰珠生养不了,那就将哲哲的血脉当成继承人对待。   福临也是博尔济吉特氏的血脉,但是福临的存在老是让他想起背叛了自己的布木布泰,呵,布木布泰非但与多尔衮有私情,还将他三个女儿都带走了,是想留下一个儿子当继承人,而她还能快活过日子?   笑话,怎么所有的便宜都让她占了。   皇太极心里冷极了,福临绝对不是他心里属意的继承人,他会让布木布泰后悔自己昨日的行径,等入关后,他成了天下人的皇帝,到时他会将布木布泰亲眼看着,他是怎么将她一母同胞的姐妹海兰珠给送上高位的。   当然,就现在而言,布木布泰确实不配让他花费半分心思,他该整治的是这后宫。   哲哲脑子混账了让宫外的杏林圣手看笑话,还让笑话传遍盛京,还算怀孕精力不够,情有可原。   但是娜木钟作为东宫大福晋竟一点作为都没有,愣是让清宁宫的消息传开,这就是当初逼迫自己立她为东宫大福晋的厉害人物?可真是能耐的很啊。   还有巴特玛躁和巴特玛两姐妹,一个个都只会冷眼旁观是吧。   皇太极心里面已经将账一个个算平了,这里面,所有蒙古福晋几乎都逃不开他算清账,只除了在他心目中没有任何过错,对俗事半分不解的海兰珠。   确实,海兰珠才来皇宫没一年,怎么可能清楚这皇宫里外传开的事,在兰儿心里,估计满心满眼都是盼着他平安归来了。   不得不说,海兰珠确实是将皇太极的心思拿捏了,皇太极如今宠爱她,不光是为了让布木布泰看到她亲姐走上高位的画面,更是因为海兰珠不问政事,心里只装得下她,而非那些利用他得到更高权势的后宫妃子。   这一对比,什么区别都彰显出来了。   皇太极却是下意识忘记了,布木布泰从一开始就抛下他这个极有可能位极天下之主的皇帝,靠向还只是贝勒的多尔衮,那是完全对他不施与任何要求了,呵,利用他得到更高权势?   布木布泰怕自己再来一世没命消受了!   作者有话说: 第32章   睿亲王府上, 多尔衮将回来一路上买的糕点和玩具都摆在正堂里了。   三个小姑娘十分惊喜的拿着玩具比划着。   多尔衮小时候没玩过什么玩具,都是上马拿弓的,所以一路上见到什么小孩子拿的东西, 就一股脑都买回来了。   只见地面摆着的除了风筝木马, 还有七巧板、拨浪鼓、九连环, 连竹蜻蜓和陀螺都有了。   皆如此类的玩具数不胜数, 雅图拿着风筝线想在院子里试飞,海芸帮她拿起风筝,小姑娘开始跑起来了, 风筝却落在地上了。   “不若格格等风来了再跑?”海芸十分委婉劝道。   一个闭环的院子里,想要让风筝飞起来,除了当事人要腿长跑得快以外,就得等风起了。   “好吧,还是等等吧。”雅图看了看自己的小短腿, 见风筝实在飞不起来,将注意力放在别的玩具上了。   阿图喜欢会响的东西, 拿起拨浪鼓就敲个不停, 雅雅比较有耐心,拿起七巧板一屁股坐在地面上开始拼了。   布木布泰则是在多尔衮怀中笑个不停, 原因是布木布泰之前说过自己想试试这地方的熏肉大饼,没想到多尔衮一下子在店面将所有的熏肉大饼都承包下来了, 整的他媳妇好像是个大胃王似的。   “那这些就由你一个人承包了, 我可吃不了那么多, 雅图她们还太小了,吃这么多会上火的。”   “行吧。”多尔衮无奈的笑了, 他也不是大胃王啊, 只是想着媳妇喜欢吃哪家店面的, 下次就专门买哪家的,不过说来今天是专门留在府邸里陪福晋的,他不去练武,当然不能吃太多,变胖了媳妇就不喜欢了,他觉得自己现在这个样子就挺好了。   布木布泰就挺喜欢在床上摸他的。   那些吃的还是留给多铎他们吧。   多尔衮一边想着将那些点心小吃都留给多铎和他那些福晋们,一边任布木布泰打趣他,到最后,布木布泰甚至都环上他脖子,笑得花枝乱颠。   多尔衮痛并快乐着,媳妇喜欢贴着他实在是让他难为情的很,一边是顾忌自己身体情况,一边又觉得太亲近了不知如何反应。   他是会主动贴近布木布泰的,但这种时候主动权也在他手上,布木布泰会害羞,但从来不抗拒他的举动,但是换做是布木布泰贴近他,他又有些不知所措了,几个月的近乡情怯总让他小心谨慎许多。   但他又实在想布木布泰,就只能任布木布泰贴近他了。   说来也奇怪,明明他之前是对布木布泰有一种少年时代存在的幻想和情寮,但是在他毅然将布木布泰娶回家以后,这种幻想慢慢转变为现实,他以前对布木布泰的所有想象在现在都化为现实了。   他对布木布泰从来都没有一种遗憾感,仿佛他们天生就应该在一起似的,不需要任何波折,更不需要历经沧桑后才能见证真心。   布木布泰在逗完多尔衮后,撑着脸颊,看着地面上一溜圈玩得畅快的格格们,“多尔衮,我觉得应该给她们找几个夫子教学了。”   “让她们上学堂吗?”多尔衮疑惑道。   不怪他疑惑,在皇宫的格格们都没有专门让夫子教学的,能这样的只有阿哥,连身份尊贵的格格们都如此了,宫外平民百姓的闺女还有那些八旗子弟家的格格都不会特地上学堂的。   不过布木布泰这么说,那是打算让格格们启蒙了。   “是啊,大清进关,她们迟早要学汉学的,而且她们一天天长大,总得让她们明事理才行,读书是最好的方式。”布木布泰接着道,“最最重要的是,我不想让她们太早嫁人。”   她想至少将雅图她们的嫁人的年纪撑到大清入关后,到时候事情一天一变,事情多了,皇宫那边就无暇顾忌她几个女儿婚不婚嫁了,若是非得让她女儿出嫁,雅图她们住在睿亲王府上,她编也要编得皇宫里的人相信她女儿还没来月事,还小着呢,不用嫁人!   她的三个女儿,一个早早嫁人,另一个也是如此,最小的那个在皇宫里生生被磋磨没了生机,这叫她怎么原谅那些宫里人,那些高高在上一辈子大权在握的位高权重者!   而且抛开她打算和福临断绝母子情分的关系,她看似潇洒,对福临不再有一丝一毫的眷顾,何尝不是一次次将心撕碎了,然后对福临再也不起任何波澜,重生后的头一次为福临煮面,也仅仅是她对福临最后一次等待了,除开那次,她今后再也不认福临为自己儿子了。   布木布泰一想到上辈子发生的事,戾气不由展现在面上,只是她低着头,没有让多尔衮看见。   多尔衮轻轻握住她的手,“布木布泰,我知道你的意思了,我会让陈昼去打听打听有哪家夫子擅于教学的,你就尽管放心吧。”   “好。”布木布泰闭上眼睛,紧紧抱住多尔衮。   ……   下午时,多尔衮在布木布泰熟睡时,将陈昼叫到跟前吩咐道:“你去给三位格格找启蒙的夫子,最好是性子温和不惹事的,去附近打听打听,修金不是问题。”   陈昼点了点头,“王爷放心,奴才这就去办。”给小格格们选夫子这事虽然罕见,但是谁叫格格们是皇上的血脉,是他们王府的小主子,身份贵重得很,不像平民百姓那样也是正常的。   陈昼立马去将临近打听了有哪些适合教格格的人。   发现正正好有一个姓宋的生员,年纪大了,常年教书为生,名声甚是不错,脾气也符合王爷的要求,只是这几年兵荒马乱的,再加上大清在此建国,作为先前正儿八经明朝百姓中的一员,愣是躲了好些年风头,至今入不敷出的。   还有诸如此类的姓黄的生员,姓林的生员,都能慢慢逐一挑选。   “那问过他们之后再请人过来吧。”多尔衮如是说,“不,还是让他们给雅图上过课之后再说,雅图她们不喜欢,饶是这夫子多能耐也不行。”   陈昼点了点头,立马去找上那些生员了。   第一个生员宋秀才正与妻子缩居于一个并不起眼的老宅子里,在听到门外有人敲门的声音后,还以为自己遭了错觉。   在迎陈昼进门后,宋秀才愣是对陈昼看了好一会儿才道:“您这是哪家的贵人,怎么来老夫这陋室做客了?”他看出陈昼身上的衣服不是寻常老百姓穿得起的。   陈昼在仔细说完自己的来意后,宋秀才摸了摸胡子,心里面激动想说些好话,但是始终说不出口来。   睿亲王府给出的待遇已经很好了,起码他做夫子这么多年都没有得到这么多的修金,不是说他身上没有当书生的志气了,在现实面前谁还讲这个,他的儿子还等着娶媳妇,女儿还等着找一门好婚事,他和妻子想着饴含抱孙,这桩桩件件的大事下来,他就算再有骨气,也得为五斗米折腰。   他娘子见他半天都没有回应,就顾着摸胡子,急忙将他拉到一边,“相公你怎么想的,这么好的差事不办,若是被临近的教书先生得知了,你就别想再有这样的好机会了。”   “老夫、老夫这不是想着女子无才便是德吗,让老夫去教王府格格,老夫过不去心里这关啊。”   是的,宋秀才犹豫半天,就是因为自己要教的人是三位格格,若是让他去教王府阿哥,他定是很乐意的,并且不问修金,毕竟谁不知道如今大清势头正旺,而这睿亲王府又是大清皇帝的亲弟弟,位高权重,讨好这份关系还怕之后没好处?   宋夫人立马冷冷看着他,“你还去不去了?不去我直接回绝了,到时你就别想看着儿子娶妻,也别想女儿嫁个好人家了。”   这都到什么时候了,还坚持这个,她倒是看看这人到底有多倔强了。   “等等。”宋秀才连忙抓住他娘子的手,“老夫去,老夫去!”不就是教几个王府格格吗,他不信以自己的能耐还能被几个格格折腾。   宋秀才打定主意后,身上的傲气更是消退不少,“老夫这就去。”   陈昼看穿他们方才在议论什么,心里嗤笑一声,对此是又好笑又觉得有意思啊,他们王府格格也是由人嫌弃的吗,这不看看这是什么时候了,大清即将为新王朝,然而三位格格恰恰好还是皇上的血脉,他们王爷的继女,也是视同他们王爷的亲生女儿。   哪是什么女子无才便是德一句话就能概况的。   陈昼摇了摇头,没有多说,反正他又不是选宋秀才一个人,还有那什么黄秀才、林秀才等着他呢。   就这样,宋秀才一边勉为其难让自己接受教导三位格格的事实,一边看着陈昼领着他逐一去别家老宅子里敲门,眼睁睁看着陈昼邀请一个、两个、三个等等的秀才,心里面才凉了一凉,“您这是作甚?”   陈昼这才顶着所有正在极力说服自己的秀才们的目光笑道:“择优上岗,这不是很正常的事吗?”   择优上岗这词还是他从福晋口中得知的,细细品来还挺有道理的。   几位秀才面面相觑,半响才从所谓的教导女子是件憋屈事中走出来,明白并不只是他们嫌弃给女子教学,更有王府格格挑着他们呢,若是细细说来,他们今天还未必能得到这么一门好差事。   一时间快快放下傲气和自尊的人不少,再无人顾忌什么女子无才便是德了,这些都是屁话,他们还是想办法让格格们见识到自己的能耐吧,免得被对方淘汰下去,就没了这门好差事了!   于是乎,在偏院里,三位小格格目光迟疑的看着面前的秀才们,苏茉儿温声道:“格格们,这是王爷和福晋给你们找来的教书先生,你们先试试上学堂的滋味,若是有不妥的地方,再告诉陈公公如何?”   雅图小小的脑袋大大的疑惑,她们不是小孩子吗,为什么现在就要学好多东西了!   阿图握着拨浪鼓望天望地就是不望面前的几个秀才,她想和妹妹玩,不想和教书先生说话。   雅雅什么都不知道,所以在自己美好的童年即将要逝去时,还是一副呆呆愣愣的样子。   陈昼满意的看着眼前这一幕,这多好啊,王爷在此处安置上案桌了,也备上所有的文房四宝了,就等三位格格成为远近闻名的大才女了!   紧接着他又看着几位秀才积极的给三位格格讲课,心里的满意程度再度往上提,这才叫府邸有了人烟气啊,主子这个家总算有模有样了,他陈昼差不多能放心了。   等格格们习惯了上学堂的日子,那么福晋空下来的时间就能和王爷在一起了,想必王府应该很快就迎来新主子了!   陈昼无比期待这一幕的出现。   至于那些秀才们又是另一个想法了,这确实是门好差事,只要将三位格格哄好,再行教书,就是与睿亲王府有了交道,且他们一路上还仔细打听了,这三位格格还是名副其实的大清公主,这就等同于他们有了给格格们教学的情分在,与大清王朝也有了一份关系,这不抢着来做这份差事才是傻。   世人都以为书生有骨气,但是也并非是人人都不逐利的,能在大清占领盛京后明哲保身到现在的人,心里都有一把称。   当然,陈昼是花了一段时间将这些秀才的底子都查清楚,不会让有祸心之人出现在格格们身边,且王府有王爷的侍卫在,进不了别有用心之人。   他停留在原地半个时辰左右,看着三位格格逐渐进入状态,才心满意足的离去,准备到前院给王爷汇报消息了。   ……   睿亲王府的一切显得如此平静,各个主子都有了要事要办。   三位小格格要上私塾了,多尔衮一边处置皇太极颁发的任务,一边想方设法留下时间和福晋相处,虽说他不是什么满心满眼都是儿女私情的人,但是他都与福晋分开好几个月了,不得好好温存一番吗。   布木布泰一反一开始对多尔衮的粘腻,将人推开以后,专心看着手上的请帖。   多尔衮好奇,“是谁送来的?”   “二嫂,她说想和咱们几个妯娌聚一聚,说这阵子我光在皇宫待着,怕是再不聚一聚,彼此的感情都淡了。”布木布泰认真解释道,她也清楚她们这些宅在后院的福晋闲来无事聚一聚是很正常的消遣方式,不过在多尔衮还没回来之前,她可不见李佳氏对她有多热切啊,就是表面上的人情往来罢了。   她还记得自己当初对雅图这样解释过,难不成李佳氏转了个性子。   多尔衮摸了摸鼻子,大概想到代善福晋想做什么了,他无意给福晋说战场上发生的事,那些事只会引得布木布泰担心,但是这种事倒是能稍稍透露一点,反正遭福晋担心的人是代善又不是他。   多尔衮如此理直气壮的想,“大概是前些时候我救了代善一命,她想跟你处好关系吧。”   “你救了代善一命?”布木布泰疑惑的看着他,心里面惊异,难不成又是蝴蝶效应,上辈子她可没听说过代善被多尔衮救过啊,不然上辈子皇太极驾崩之时代善不至于极力将多尔衮得罪,再将福临极力送上皇位。   毕竟上辈子最有力的皇位竞争者是多尔衮和豪格,尽管多尔衮选择的是福临,但是这不妨碍代善一开始对多尔衮抱有极大的警惕心。   “是啊,不过布木布泰你不必担心,我现在好好的,什么危险都没有遇到。”多尔衮拍了拍胸膛,生怕布木布泰来个误会,先行一步解释了,不过布木布泰才不是担心他。   “你会发生危险?”布木布泰戳了戳他胸膛,“若是你身边出现危险了,你不得将伤养好了再出现再我面前,你还真以为我好蒙骗吗?”   布木布泰眉眼轻佻,流转间全是风情,“你给我记住了,不管你受没受伤,反正你是瞒不过我的。”   反正她要是第一时间知道多尔衮受伤了,管不得他有什么解释,直接将他押在小黑屋里疗伤!   多尔衮一下子看呆了,又摸了摸鼻子,“我媳妇可真是厉害啊,这都瞒不过你,不过,布木布泰你有没有觉得我最近特别听话。”   “你想做什么?”布木布泰疑惑的看着他。   “让我亲一下好不?就当作奖励。”多尔衮是个实干派,不等布木布泰反应过来,就直接靠近布木布泰了。   布木布泰脸红了,但是也没抗拒多尔衮的举动,任由多尔衮磁性沉稳的声音在自己耳边响起,她被吻的迷迷糊糊的,心想,好像这样子也不错,就是多尔衮太亲人了。   以后还是得多说说他。   李佳氏的请帖在此时完全被人忽视了,孤零零的落在桌子上,估计得到响应还得过一阵时间。   ……   然而在盛京皇宫里,由海兰珠引起的争宠风波还在如期进行。   皇太极平等的对不尽责的后宫妃子一致的迁怒,然而这份迁怒在海兰珠身上一点影子都没有。   前线的战事暂时休搁一段时间,接下来一段时间里,皇太极倒是能在后宫待上很长一段时间了。   这段时间正是所有妃子都极力渴求的争宠日子,谁叫皇太极确确实实是太久没有在后宫久留了,偶尔来的一次宠幸无异于久旱逢甘霖,就起到了一星半点的作用,但若是不能让后宫妃子怀上身孕,那这一星半点的宠幸确实作用不大。   可偏偏在皇太极留在皇宫的日子里,海兰珠将皇太极所有的宠爱都占据了,明明白白的让皇宫上下的妃子都知道,除了她以外,皇上是不可能对其他女人用情如此深刻。   清宁宫内,哲哲听奴才说起昨晚皇上又去了麟趾宫找宸妃娘娘,脸色又一度变黑。   身边的嬷嬷还是忍不住劝道:“娘娘,您这身子还没有养好,用咱们汉人的话来说,您连月子都未坐好,长期以往,您的身子一定会出问题的,您要是注意自己的身子,谁也欺负不到您头上来啊。”   她这是长吁短叹,一番苦心了。   哲哲明白她的意思,所以并没有责怪这个看似冒犯她的奴才,她只淡淡道:“本宫的身子已经不能生了,那养得再好又如何,嬷嬷,本宫承认你对本宫是尽了心思,但本宫怎么说都是在马背上长大的贵女,身子骨不会那么容易留下伤害的。”   说是这么说,但是嬷嬷看着她身上仍旧披着厚重的外衣,担心的情绪还是忍不住涌上心底,国君福晋看着就是嘴硬罢了,这女人怀胎整整五个月,孩子突然没了,怎么可能不受半点影响。   不过国君福晋实在倔强,嬷嬷暂且罢了劝主子的心思,将话题往宸妃娘娘身上扯去,“奴才记得宸妃娘娘自打进宫以来,就受尽了皇上宠爱,然而奴才观察了后宫大多数妃子,每个贵主儿都是一等一的绝色,但都是草原上贵女独有的风情。”   嬷嬷暗自琢磨了一会儿,“就跟、就跟一对夫妇生出来那样的,性情和模样别无二致。”   哲哲知道她有这个眼力,想必发现了什么细节,便往细里问:“那与海兰珠有何区别?”   嬷嬷点了点头,“宸妃娘娘与她们唯一的区别就是性子娇柔许多,且模样也清雅如同画中的仙人似的,若是让奴才说道一番,怕是只有曾经的庄妃娘娘能一较高下。”   “庄妃?”哲哲疑惑道。   “是的,娘娘,您是没有注意到,但是奴才这双眼睛谁也瞒不过,庄妃娘娘对后宫争宠一事没有兴致,因而她的妆容一向是把自己往朴素的模样打扮去,这样的装扮,即便是再好看的人儿也不能彰显出自己容貌的好看,反而落了俗套。”   蒙古人与汉人的容貌本就有比较明显的区别,往明里说,大多数蒙古人有一种明媚的美,而汉人是偏向含蓄的美,海兰珠的容貌像极了汉人的,布木布泰与她是姐妹,自然不会与她相差多少。   能让嬷嬷发出这样一声感叹,可见曾经她对庄妃的举动多惋惜,好好的美人儿偏偏将自己弄成一个落了俗套的大众佳丽,但是她自始自终都效忠哲哲,在庄妃还在皇宫时都不曾多说了,若不是哲哲问起,她怕是能将这句话憋在心里一辈子。   “皇上怕是喜欢的紧宸妃娘娘的性情和模样。”嬷嬷感叹道。   “可惜了,”听嬷嬷这么一说,哲哲心里就越是惋惜庄妃的离去,不然一个多好用的人啊,这么多年都不曾被皇上多宠爱,若是能被她利用起来,在容貌上布木布泰不仅能胜过海兰珠,在听话程度上也是如此,她可以想法子让布木布泰变成皇上喜欢的模样和性情,在这次争宠中,她也不会像今天那样忌惮海兰珠的存在。   “可惜了。”她再度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可惜布木布泰已经不在后宫了。   若是当初她早早的就察觉到布木布泰与多尔衮的私情,她保管第一时间就让布木布泰死心,让多尔衮娶端妃两姐妹,她今天就能继续把控布木布泰,不至于到了现在想用个好用的人都不方便,还生生让多尔衮那一脉与她关系不亲近,那可是大清少有的亲王啊。   想必等皇上入关后,多尔衮的势力也会水涨船高,到时候,可就没有这么好的机会了。   哲哲心里清楚布木布泰的性子如何,布木布泰是个能看清楚形势的人,在后宫会为了儿女给她办事,一旦逃脱这个范围,谁都拘不住她了,这也是她为何总是长吁短叹布木布泰离开的原因。   “那福晋可是打算找些模样妩媚但不失清丽的美人儿?”嬷嬷大抵明白哲哲的意思,忙不慌道。   “……”哲哲没有说话,闭上眼睛假寐了。   如果可以的话,哪个妻子会心甘情愿为丈夫选新欢,都是恨不得丈夫只受着自己一个人,只可惜现实往往不如人意,哲哲知道自己没了生养的能力,将来皇上一定不会怎么宠幸她,但是她膝下只有三个女儿,唯一的阿哥还不是自己亲生的,所以她没有什么后路可退了。   她必须要前进,要让海兰珠自此再也不能威胁到她国君福晋的位置,也让海兰珠乖乖将宫权归还,让后宫妃子都明白,宫里唯一的掌权者是她哲哲。   她睁开眼睛,“去挑选几个家世清白的汉军旗女儿吧,想必那些家族被皇上编入汉军旗中,足以证明他们的忠诚和向上爬的心思了,对于他们来说,本宫的邀请只会是荣誉。”   而非像布木布泰那样不识相的表现!   “是,福晋,这您就交给奴才吧,奴才定给您选出一个好用的人儿!”嬷嬷信誓旦旦道,她也足够有这个底气,毕竟她怎么说都是在后宅中混了不知多少年的老油条,阅过的佳丽不知多少。   ……   就这样,哲哲开始了头一筹轰轰烈烈的‘选秀’大典。   汉军旗中得到回应的家族不少,哲哲都开始了逐一挑选,只是都不甚满意,哲哲无比清楚皇上宠幸海兰珠的一个重要缘故并非是海兰珠容貌性子姣好,而是海兰珠是科尔沁部落的贵女,在出身上也满足皇上的需求了。   对于他们满蒙各旗的人来说,出身是第一看重的东西,若不然皇上后宫也不会只有蒙古福晋居于高位了,所以,在这个要求上,她必须要选在气质方面符合要求的女子,还得让那个女子在身份上也足够高,不会被海兰珠压下去。   “这可不好选了。”哲哲为难的揉了揉太阳穴,海兰珠如此难对付,她都想将布木布泰的现状破坏掉了,好让她乖乖成为后宫妃子,只是想想这都是不可能的事。   “福晋觉得佟养性这家子如何?”冷不防的,嬷嬷突然提出这个人名。   “佟养性吗?本宫想想……”不得不说,嬷嬷真是提到要点上了,皇太极的汗阿玛努尔哈赤迎娶的嫡福晋就是佟佳氏一族的人,然而这个佟养性也是与那嫡福晋同出一个地方,之前还是汉军一旗的旗主,在身份上足以让皇上重视了。   而这佟养性一族人恰恰好身上有汉人的血脉,生下来的孩子抢夺不了汗位,足矣。   “佟养性的小女儿年龄正好吧。”   “是啊,福晋。”嬷嬷看着摊开的画像,里面的女子惟妙惟肖,温婉贤淑,仔细一看,还有海兰珠的几分影子,这正是佟养性的小女儿,也是佟养性在留下来唯一还没有成亲的血脉。   “想必佟佳氏是不会在意此事的,能和皇家联姻,是他们的福气。”哲哲一句话,仿若钦定了那女儿家的命运。   她极力想培养一个不亚于海兰珠地位的妃子,最重要的是,那个妃子还是掌握在她手中的人,由她指挥,生下来的儿女也不会被视作继承人,原因很简单,佟佳氏不过是汉人血脉,不足以与他们蒙古族的血脉相比,大清的江山是由蒙古族和满族一同瓜分的。   这是当初爱新觉罗氏与他们蒙古各部许下的承诺,皇帝为爱新觉罗氏,但是皇后都为博尔济吉特氏,一帝一后,最是恰当了。   “将消息传给佟佳氏一族吧。”   “是,福晋。”嬷嬷点头,仿佛看到宸妃被主子压垮的那一幕,对于她来说,能扶持主子走上高位是最让人振奋之事了。   ……   佟养性府上   佟普汉将宫里传来的消息再三斟酌,都没法做出一个决定。   他心知在阿玛去世后,他们佟佳氏就该振作起来,不是让别的族人争先在皇上面前夺得青眼。   就目前而言,国君福晋想让他妹妹进宫,是想借用佟佳氏的权势,明摆着的利用,但是对于他来说,这种利用着实是无法抗拒,毕竟从中获得好处的人又不止是国君福晋,还有他们这一脉。   佟家本是汉族人,只是在族人出了一个努尔哈赤元妃之后,元妃那一脉都被努尔哈赤视作是正儿八经的女真族人,还改了姓氏,为佟佳氏,并在那之后将佟佳氏当作满洲大姓氏之一,与佟氏隔开。   在这之后,他们这些族人就他阿玛反应灵敏,察觉到努尔哈赤的英雄豪气,积极响应了努尔哈赤,加上与元妃同一个祖上的缘故,也被视作是努尔哈赤的同族,之后也被改为佟佳氏,与一般的佟氏分开区别。   也就是说,他们能以汉人血脉称自己为正儿八经的满族人,但是后来投靠努尔哈赤的佟氏人就没有这么好的运气了,还是以汉姓为主,为汉人,毕竟若是每一个佟姓人过来投奔都能得到改变身份的恩典,那对他们这些早早忠心努尔哈赤的人来说并不公平不是吗。   但是他阿玛那么好的运气,其他后来的族人怎么可能不羡慕呢,都恨不得以身相替了。   这也是佟普汉愁的缘故了,他阿玛去世了,但是阿玛的堂兄佟养正那一脉还在蠢蠢欲动,恨不得将他们在皇上面前的存在感都挤压下来,偏偏他和二弟在政治方面实在没有什么敏锐性,即便阿玛留下来的人脉再厉害,也不可能让他们一家子持续不倒吧。   因而国君福晋抛来的橄榄枝可谓是将他身心都勾住了,但是他却不能简简单单就决定这事了,毕竟亲妹妹的婚事也是很重要的,他们家本来还想着将妹妹嫁给一个亲王贝勒的皇室宗亲——他阿玛的余威还在,再加上阿玛确确实实是为大清江山做出不少贡献,将妹妹嫁给一个亲王贝勒做嫡福晋是件不难的事。   可面对家族日益式微,一边是妹妹能嫁给人做正妻,一边是妹妹嫁给皇上做妾室,两者相互抗衡,他实在不能轻易做出决定,他阿玛生前疼爱极了妹妹,自然是盼着妹妹成为正头娘子的。   正当此时,一只芊芊玉手将信件拿走了。   佟普汉惊讶道:“妹妹,你怎么出来了。”   佟佳氏看完了信件上的内容,微微颔首,“大哥,就让我进宫吧。”   “真的!”佟普汉激动的说不出话来,尽管一面踌躇自己妹妹的婚事,看似做不出决定,但是他怎么说都是一个家族的家主,若是妹妹甘愿牺牲,有些事便不难决定了。   佟佳氏坚定的点了点头,“兄长,就让我进宫吧,相比有阿玛这层关系在,皇上不会将我随意处置的,而且,我作为佟佳氏的女儿,自是要为家族付出一份心力的。”   她不想眼睁睁看着以往在阿玛的扶持下权势渐盛的家族慢慢变得衰弱,更不想看着堂伯伯那一脉的人虎视眈眈他们家的人脉和权势,尽管在堂伯伯和阿玛去世后,他们两家不怎么相交了。   但是长期以往,她两个兄长不怎么靠得住,她阿玛留下来的东西都没了是不难推测的事。   可若是她进宫了,就大大不同了,她不求生下皇上的子嗣,只求得宠了,他们家就能挺起胸膛了。、   佟佳氏表面看着是个极冷静的人,内里的性子也是如此,早在多年前,佟养性就不断感叹他的女儿若是能和儿子来个对调,他就不愁没有撑住家族脊梁的继承人了。   只可惜现实往往截然相反,但佟佳氏也照样用自己的方法撑起阿玛这一脉了。   见妹妹坚定点头,佟普汉更是激动到不行,忙拉来二弟佟寿年过来,一家子准备给皇宫里的哲哲回信。   这可是给大人物的信,务必要再三斟酌,做到不让妹妹受苦也不让国君福晋不满。   ……   哲哲在得到回信后,整个人松了一口气,“如此甚好,佟佳氏也是个识相的。”   “是啊,福晋,您就尽管放心吧,您看中的人,怎么可能逃脱您的掌控呢,再说了,皇上的生辰宴也快到了,咱们大清打下朝鲜一国,皇上旗开得胜,这不得好好庆祝一番吗?”   嬷嬷笑得微妙。   哲哲的表情也有些微妙,“是啊,宸妃那边准备起来了,本宫这边也不能示弱不是吗?”   她生下天残之子这事也只是惹得皇上这段时间对她不满罢了,她平时将后宫把持的固若金汤,皇上生完这阵子气,她从头到尾都是一惯的温婉体贴,皇上怎么可能还对她有不满呢。   那么,她在生辰宴上推出一位佳人,想必皇上也不会不给她面子是吧。   “让佟佳氏过来见本宫一面,本宫得看看她的姿色比得过海兰珠或是布木布泰吗?”瞧着画像有几分像两人,但还是得看过真人才行。   “是,福晋。”   ……   睿亲王府上,布木布泰拿着李佳氏传来的请帖,打算去找瑚图里问问。   多尔衮此时已经被她‘赶’到前院处理政事了,她在院子里闲来无事,女儿们更是被夫子架起来听课,她便只能找上瑚图里了。   好些时候没有见到瑚图里了,她还怪想念的。   毕竟瑚图里可以说得上是她两辈子以来的头一个朋友吧,第一世的朋友早就被她淡忘在脑后了,布木布泰还是挺珍惜瑚图里的。   “苏茉儿。”她轻声换道。   “是,福晋。”苏茉儿心里美滋滋的,有她在场时,主子果然叫她,没有叫周嬷嬷了,看来还是她最得宠,她忍不住给周嬷嬷一个炫耀的眼神,周嬷嬷坐立定定,完全不受她影响。   苏茉儿才不在意她这种态度,说不定只是装出来的,这些时候主子只让她注意小主子的事,在生活上诸多事情都交给周嬷嬷来办,她心里生了好久闷气。   但今天一看,还是她最受主子重视嘛。   周嬷嬷也不太在意苏茉儿的心思,她的目的是在打入主子的心腹圈,而非和苏茉儿来个你死我活,这根本无法比的啊,苏茉儿跟在主子身边多年,而她只是刚刚接触主子,能得主子的信任已经很不错了,若是让她和苏茉儿比拼,指不定下一刻主子就将她抛弃了。   所以说,这无法比较的事还需要和苏茉儿竞争吗?她何苦自寻无趣。   当然,布木布泰偶尔是知道这两个奴才时不时的比较的,但只要不是动真枪的,她一概都不会管。   若是管了,也只会偏向苏茉儿,周嬷嬷对她来说只是一个用来快快熟悉府邸的工具人,所以她才在这段时间经常命令周嬷嬷行事,抛开这些,她怎么可能对苏茉儿不给予重视,都是上辈子加这辈子的情分了,布木布泰心想自己还不至于无情到这个地步。   只要苏茉儿一直对她忠诚,她就能一辈子都将苏茉儿放在亲人的位置。   苏茉儿快快离开睿亲王府,往豫亲王府走去了。   因为这两个府邸当初建立的时候是挨在一块的,因而苏茉儿也不需要花费多少时间就带来瑚图里的答复了。   “福晋,豫亲王福晋说让您过去找她,她这会儿还有事儿要忙。”苏茉儿表情有几分纠结,好似看到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了。   布木布泰不在意她脸上的表情,也不介意瑚图里的话,“那我就去看看她好了,也不知道瑚图里现在在忙些什么。”   “……是。”苏茉儿在心底长长叹了一声,她怎么觉得,除了那位礼亲王福晋靠谱以外,主子结交的福晋没一个靠谱的呢。 第33章   一来到豫亲王府, 布木布泰就立马意识到瑚图里不能过来的原因了。   这满大院的泼妇骂街真心是让她见识到什么才是宅斗了。   只见院子里站着一个贵妇人打扮的女子,另外还有一个上次布木布泰眼熟的纳喇氏,正抱着怀中的大阿哥珠兰不停哄着, 还有瑚图里坐在石凳上, 面露嘲讽之色。   如此, 便成了三足鼎立之势。   这场面自然不是一天两天造成的。   瑚图里出身高贵, 还是后院的嫡福晋,虽然在这个时候嫡福晋与侧福晋的身份并无不同,但瑚图里背靠科尔沁部落, 自然而然不会被后院的侧福晋压制,久而久之便形成了今天的一枝独大的局面。   但是后院总有新人出,这便来了一个得宠的佟佳氏,还有一个本不怎么得宠但靠生下大阿哥在后院有几分脸面的由庶福晋提拔为侧福晋的纳喇氏。   瑚图里脾气暴躁,自然而然只是和多铎形成了表面和谐的夫妻关系, 实则多铎最常去找的人是佟佳侧福晋。   一方有宠爱一方有地位一方有子嗣。   这局面还算平衡,可坏就坏在瑚图里这几个月来弯下身段讨好多铎了, 这嫡福晋脾气没那么硬了, 多铎自然不会与瑚图里闹僵关系,瑚图里一有了几分宠爱, 后院的佟佳氏等人就急起来了。   多铎一回来便是后院的嫡侧福晋纷纷争宠,闹口角, 一争我抢的, 就差一点就能动手打人了。   现在她们在院子里对骂个不停, 也是对彼此实在忍不下去了。   布木布泰揉着额头,看瑚图里已经气得腮帮子都鼓起来了, 又是摇头又是不知怎么劝解了。   说句真心话, 她对这种事情并无偏向的人选, 但这里面多出瑚图里就不一样了,不管对与错,在不是大是大非的事面前,她下意识就偏向瑚图里了,“行了,你们作为多铎的嫡侧福晋,就该有亲王福晋的样子,现在吵吵闹闹的算什么回事。”   “还有,瑚图里,你是府邸的嫡福晋,这正院是你的住所,在这里吵起来,你怕是今夜都不用睡了。”   布木布泰颇为头疼的看着瑚图里,语气尽是恨铁不成钢,这人都在自己的地盘了,为什么还不能坐观钓鱼台啊,非得掺和下去,这不又落在下风了,她们是两个打你一个啊。   而且,再不济,在争不过的时候,你尽可将人赶出去啊,为什么还在这儿折腾,非得让她们将你气得半死才行吗?   瑚图里哼了一声,知道布木布泰的意思,但是她就是看不惯眼前两个人,非得跟她闹起来,都说了她才不占爷的日子,是爷要去她院子里的,而且最最重要的是,佟佳氏之前好长一段时间都在霸占爷的宠爱,她最多在院子里发发脾气,如今那人换成她了,佟佳氏居然不满了,这不是笑话吗。   敢情这人只喜欢看自己得宠,其他人得宠就叽叽呜呜的,烦不烦啊。   “布木布泰,你才成亲多久啊,你是看不透有些人温婉端庄的外表下,不知藏了多少妒心,我告诉那人,本福晋是爷嫡福晋,出身科尔沁部落,是她比不得的身份,就算她现在有孕生下阿哥,也比不得我生下的阿哥身份贵重!”   瑚图里连讽带刺输出这番话,布木布泰看了更是头疼了,瑚图里这是嫌自己仇恨拉的不够多吗?这一通输出,尽管是出了气,但原先在自己这边的理都没了,站不住脚了。   佟佳氏脸色微变,冷冷的看了一眼瑚图里,对布木布泰轻轻点了点头就退下了。   这种后宅之事最好不让外人知道,爷最讨厌被人看笑话了,佟佳氏心里冷笑,也不知博尔济吉特氏是凭借什么坐稳这嫡福晋的位置的,难不成是靠自己过人的愚蠢?   若不是她出身不比博尔济吉特氏,她早就掌控后院,独得爷的宠爱了。   一旁的纳喇氏见没有热闹了,又受着瑚图里的白眼,只得慌慌张张退下来。   方才她能对府邸的嫡福晋呛声,无非是仗着后院只有自己一个人生下阿哥了,而且还有佟佳侧福晋在,但是现在佟佳侧福晋不在了,她不走难道要当挡枪的那一个吗,糊涂!笑话!   见她们都退下了,瑚图里才嘴角带笑,“一个个的都是没有胆子的人,敢跟我斗,还嫩着呢。”   “布木布泰,你可看见那些人灰溜溜的——你这是什么眼神?”瑚图里回过头来,看见布木布泰无奈中带着复杂的眼神,一下子炸毛了。   “没。”布木布泰不欲多说,“你快快收拾起来吧,我说你好好的嫡福晋,为何要将自己折腾成街边的乞丐。”   她是真心看不过眼,瑚图里的头发弄得乱糟糟的,衣领子也乱,鞋子更是没穿,好在多铎现在没在后院,不然他看了自己媳妇这一面,怕是得缓个一年半载才过来吧。   瑚图里扯了扯自己衣袖,随着布木布泰眼神低下头来,自己浑身上下果然没一处是好的,她说话的声音不知不觉低下来了,“都怪刚才那两个人,我平时不这样的。”   布木布泰表示自己理解,并给她留下一刻钟收拾自己。   一刻钟后,瑚图里果然出来了,样子也收拾好了,就是面上还是臭臭的,她同布木布泰一样坐在石凳上了。   低着头,把玩着茶杯,突然开口道:“我真不怎么跟她们闹起来的,就是她们非得跟我闹起来。”   是是是,布木布泰觉得自己成了劝解人的解语花了,她本来还想和瑚图里商量李佳氏的请帖的,但是看了看这姑娘晦暗的神色,布木布泰突然觉得自己不用那么急了,“那她们因何事跟你闹起来?”   “……就是、就是爷对我好了,爷回来的日子只在我院子里寝着,那些人不满了。”   “她们不满又怎样,你过你的日子,若是她们非得将手伸到你这里,砍了她们的手,你有这个实力,你不会告诉我做不到吧。”布木布泰冷静道。   她着实是想不到瑚图里将日子过得这么狼狈的画面,明明她之前见到瑚图里时,看到的是这姑娘骄傲的样子,为何在后院里就变了一副样子,变得不自信了。   况且,瑚图里是蒙古贵女的出身,以现在大清对蒙古各部的安抚,其他人是越不到她头上来的。   当然,当时她要是在后宫中有瑚图里这种在多铎后院说一不二的影响力,她不会有任何隐忍,非得让哲哲吃不到好的,自己什么情况自己清楚,在实力不足时,确实是只能受憋屈了,可是瑚图里又不同她旧时的情况。   瑚图里愣住了,她还以为布木布泰第一时间是过来安慰她呢,没想到是让她对付那些人,这种说法实在新奇,毕竟她遇到的人都让她平息怒气,作为嫡福晋不能将后院的妻妾闹得太难看,要忍让!   “你真的是这么想的?你不会觉得我做得太难看了?”   “是啊。”布木布泰点了点头,“你做的是有些难看了,你完全可以让别的手段将她们打压下来的,你当初不是说自己是科尔沁来的贵女吗,你连这点都做不好?”   瑚图里反复在嘴里嚼着布木布泰的话,“我是科尔沁的贵女,是啊,我是科尔沁的贵女,是豫亲王的嫡福晋,完全可以不理会她们的,她们主动与我闹起来,无非是拿我没有办法,才想着让我动怒,好让王爷厌恶我!我不应该受她们控制的。”   她似是明白过来了,眼睛亮晶晶的,正欲好好答谢布木布泰一番,却见布木布泰站起身来,“你要做什么?”   布木布泰奇怪的看了她一眼,将地上不知何时站在那儿的小格格抱起来,小格格好动的很,像极了她的额娘,但是在布木布泰怀里显得格外乖巧,好似喜欢极了布木布泰。   瑚图里惊呼一声,“大格格你怎么过来了。”   这是她的亲生女儿,平时就喜欢在后院里跑来跑去,活泼的很,但是为什么会出现在正院里,而且,为什么还这么亲密的靠着布木布泰。   大格格平时都没有这么亲近她呢!瑚图里不由吃醋了。   “额娘。”怀里的小格格香香软软的,布木布泰抱着舒坦,心里还觉得奇怪呢,都说女肖母,原来瑚图里也能生下这么乖巧的女儿吗,是她刻板印象了。   “额娘额娘。”小格格在她怀里不住蹭着,估计是将她当成多铎的哪个侧福晋了,才一声一声额娘叫个不停。   也有可能是她让小孩子喜欢的气场起了作用。   瑚图里吃着醋,但没对女儿生气,她只是撑着下巴,若有所思道:“布木布泰你有身孕了吗?”   “咳咳,你怎么突然问我这个。”布木布泰正给小格格喂着点心,突然听瑚图里问这个问题,当下就被呛住了,脸蛋通红。   “就是,你跟多尔衮那么恩爱,什么时候才有孩子,好让我估量一下我什么时候才有阿哥。”瑚图里摸了摸自己肚子,已经过去好几年了,她肚子还是没有消息,她生下来的大格格虽然可爱,但她总不会一辈子只有一个女儿吧。   “这怎么能比的。”   “怎么不能了,睿亲王不是跟多铎是同父同母的亲兄弟吗?”这能力也是相差不大的啊。   瑚图里瞪着布木布泰。   布木布泰突然一抹脸,她居然看懂瑚图里表达的意思了,但是,面对这个话题,原谅她不想回答,太尴尬了,“缘分来了自然会有。”   瑚图里不屑的撇了撇嘴,嘀咕道:“又是一个看缘分的!”显然是听多了这种话,半点都不信了。   布木布泰看着怀中乖巧可人的小格格,突然有了一个主意,“要不,你将你女儿寄放在我那儿,我三个女儿都在上学堂,小格格一看就是个聪明人,你可别耽误她好学的劲头啊。”   “啊,你想将我女儿抱走?”瑚图里吃惊的看着她。   “也不算吧,就是过去我那边玩玩,雅图也算是她的堂姐啊。”主要是这么乖巧的娃,她实在不舍得让她在额娘的熏陶下学会各种国骂。   而且,布木布泰没有说出更深一层的意思,多铎作为开国八大帽子王之一,她将两家人的关系处好总比将来腹背受敌好吧。   多尔衮上辈子的下场总是让她无法回想,这辈子,她只想守着多尔衮,守着三个女儿,守着她和多尔衮的孩子过日子罢了。   罢了罢了,顶着瑚图里诧异的眼神,布木布泰放宽心,“我是开玩笑的。”   这样就足够了,日子一步一步慢慢走,水来土掩,船到桥头自然直,上辈子的经验就足够她应付这辈子的意外了,饶是再多蝴蝶效应,也不可能将多尔衮好好的铁帽子亲王位置给吹走吧。   再说了,她要是让别人家的孩子在自己家里生活,若是哪天出个意外,那才是不可挽救的事,两家的关系那才叫从此裂开了。   布木布泰冷静过来后,后知后觉自己方才的想法有多荒谬,所幸,她还是缓过神来了。   只是接下来的日子,她还得多番调整自己情绪了,免得出现问题了。   毕竟她也不是不知道自己这辈子总是涌现不甘和悲伤的心情,而且,这阵子还越来越严重了。   “我就说啊,原来你是跟我开玩笑的。”瑚图里捂住嘴打了个哈欠,“你要是想抱走我女儿,我还不肯呢,好不容易让正院热热闹闹的,有个孩子的声音,虽说不比你三个女儿那样热闹,但也是让我挺过了多铎不在的多个夜晚啊。”   布木布泰拍了拍她肩膀,不说话了。   是啊,在后院中,有个孩子确实是好的。   ……   李佳氏的请帖就在这两天的时间了,在和多尔衮聚了两天后,多尔衮被各个亲王贝勒叫到一块商量接下来的布局,布木布泰将府邸的事情处理好后,又和瑚图里说了两天话。   这期间也知道多铎后院那些受宠的妻妾了。   布木布泰上辈子经历过福临的后宫那么乱的事,对一切内斗宫斗之类的事情腻烦极了,这辈子当然不会对多铎的后院有多大兴致了,顶多会在瑚图里落于下风时稍微指点一番,怪也怪她上辈子看过的手段太多了,这辈子多铎后院那些妻妾使出来的手段在她眼中就如同菜鸟刚学飞似的,根本不在话下。   唯一让她有些记忆的便是那佟佳氏了,也不是说这个佟佳氏让她留有记忆,而是上辈子玄烨的亲生额娘便是这佟佳氏了,不,往细里说是佟氏。   佟氏模样好,性情也好,只是唯一让她意外的便是她的野心了。   布木布泰敛起眉眼,不过最后的胜利也归佟氏不是吗,尽管佟氏没等到享福的时候,但儿子能继位,她由一开始的庶妃身份变成皇后的身份,而且她也挺满意玄烨这个孙子的。   瑚图里上了马车后,连忙吆喝布木布泰也上来。   她们两人熟了以后,基本上不需要布木布泰备着马车了,光是瑚图里备着就行了,反正她们是坐到一起的。   “好。”布木布泰点了点头,任瑚图里将她拉上来。   一路安静,以至于李佳氏只看到代表豫亲王府的马车时,还愣了一下,以为布木布泰没有过来,谁知下一刻就看见布木布泰从瑚图里的马车里下来了。   “……你们关系可真好啊。”   “那是当然了!”瑚图里毫不客气道。   李佳氏若有所思看向两人,布木布泰笑了笑,“走吧。”   她们来带礼亲王府的正院,李佳氏作为嫡福晋,自然而然是占据府邸最大的院子,她温柔的将茶水倒下,“听闻十四弟妹你最喜饮茶了,我特地给你备了上好的碧螺春,还望你喜欢。”   “二嫂费心了。”布木布泰坐下来,看着周边的布局,倒是觉得李佳氏为此次宴请花费了大功夫,不仅打听了她的喜好,连桌面上的糕点都是她喜欢的,而且各方面还面面俱到,连瑚图里那方也同样照顾到了。   瑚图里早就高高兴兴的坐下来享用她喜欢的点心了。   “二嫂,你这点心可真好吃,豫亲王府的厨子都不能做的这么好吃。”   “是吗,可能是方子不同吧,要是你实在喜欢,我让那厨子给你写了方子,你吩咐你家厨子照着办就行了。”   “好,二嫂你真好。”瑚图里兴奋的接受了。   李佳氏只笑笑,温和的模样让她看起来慈和极了。   待瑚图里吃得差不多后,喝的茶水也足够多,急急忙忙去恭房时,在场已经没有除了布木布泰和李佳氏以外的人了。   布木布泰对此毫不意外,毕竟她隐隐知道李佳氏的性子了,若是想着报答救命之恩,那也不是她会做的事,救命的恩情多大啊,一次两次宴请就能报答完的话,那世间也没有升米恩,斗米仇这句话了。   所以李佳氏定是有别的事情想要询问她,或是别有所求。   果不其然,李佳氏温声细语道:“十四弟妹如何肯定这成大事者只能同苦不能共甘呢。”   “我不敢肯定。”布木布泰挑眉,对李佳氏的试探不慌不忙道。   她总不能说自己是上辈子知道的吧,但,就像她之前想和多铎瑚图里这家子搞好关系一样,作为日后位高权重的代善一脉,她总想着一块好好相处,之后多尔衮也不至于腹背受敌,被新帝死后折腾没有一个人敢吭声——当然,这辈子她也不会允许这种事发生了。   再说了,哲哲都能因蝴蝶效应又怀了一个孩子,尽管生下来是个夭折的,但是难保海兰珠这次不能保住自己的阿哥,福临还未必能称帝啊。   “但是我觉得十四弟妹这话说的还挺有道理的,最起码,我是不能像王爷那样百分百确定自己的忠诚不会被糟践了。”   李佳氏淡淡道。   布木布泰只管继续喝茶,李佳氏说出这话很是正常,早在代善还是太子时,代善不喜李佳氏生下来的二儿子,并为此处处都看不惯这个二儿子,差点发展到恨其欲死的地步,但好巧不巧,这一幕被有心人利用且举报了,就这样,盛怒的努尔哈赤罢免了代善的太子之位。   早些年努尔哈赤就是入赘到当时还是佟氏的富商家里,与其原配生下了两个儿子一个女儿,其中之一的儿子就是代善,努尔哈赤在原配没了以后才改回爱新觉罗的姓氏,并且从不避讳自己曾经入赘过的传闻,可见他对原配是有几分敬重的,但是这份敬重放在代善身上全然成了恨铁不成钢。   他都能对原配的孩子处处照顾,为什么代善却不能对发妻的嫡子上心呢。   当时病重的李佳氏在得知自己二儿子被人折腾后,硬是挺着病体活过来了,在这之后,将那些闹腾的妾室都处置干净,重新获得代善的喜爱。   这种经历不可能让李佳氏对皇权和自己夫君百分百忠心,有所摇摆很正常。   毕竟人和物都会变,唯有忠于自己利益才是最让人安心的。   布木布泰没说什么话了,她知道,就算李佳氏现在做好防范了,皇太极若是想对代善下手的话,以他如今称帝的局面,怕是不难。   而她最初也只是想和已经被打压下来的代善一家子相处罢了,毕竟代善是百分百的忠皇党,不让他对皇太极产生动摇,怎么和多尔衮他们相处的来,毕竟光是有救命之恩还不够啊。   布木布泰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她想要保得多尔衮可得费些心思了,不过有代善和多铎在,新帝不能拿他们怎么样吧。   她不太确定的想着,毕竟她上辈子只是掌权过后宫,并没有接触过前朝政事,术业有专攻,她不是非得凑上一脚的。   她只保证大方向不变,剩下的交给多尔衮他们吧。   布木布泰略带恼气的想着,若是这辈子有了他们一家子,多尔衮还混成上辈子那个样子,她绝对不会原谅他的。   一辈子都不会原谅的!   ……   布木布泰回了府邸之后,浑身上下都焉巴巴了。   毕竟她没有想到李佳氏跟她说完那些似是而非的话以后,就拉着她说起家长里短的话题,不是说起她孙子已经会爬会走的消息,就是说起她又多了哪个儿媳,以及哪个儿媳最为孝顺,最好生养。   最后居然捏了她腰部一把,当时差点让布木布泰惊呼出生,用着诡异的眼神看着她。   李佳氏轻轻柔柔的哼了一声,“你身子骨这样好,还这么年轻,早点和多尔衮生下孩子吧,等你三个女儿出嫁后,你身边就没有孩子陪着你了,你又不像我生的都是儿子,还有孙子能时不时抱一抱。”   布木布泰连话都说不出来了,她知道这时候古人对儿子的重视,也知道李佳氏这些嫡福晋对女儿迟早要出嫁回不来的观念认同之极,但是、但是这完全不包括李佳氏突然变了一个模样,由一个她印象中温温婉婉的妯娌变成现在顾着催婚催孩子的妇人啊。   布木布泰摇了摇头,拼命将李佳氏的模样甩出脑海,这样挺好的,就让她混生混死吧,她之前也挺想要一个和多尔衮的孩子的,但是现在——   布木布泰摸了一把肚子,多尔衮现在又不打仗,孩子的事就慢慢来吧,就像多尔衮说的那样,先养好身子,她还想保持一个好的身材呢。   她慢慢闭上眼睛了。   没过半个时辰,被夫子摧残的啥事都不想管、同样一脸呆滞的雅图摸着床,爬上来,躺在额娘身边沉沉睡着了。   紧接着是玩累了的阿图,还有在案板上打横睡了一觉的雅雅也躺在额娘身边,都睡得极熟呢。   以至于好不容易忙完的多尔衮回来时,本以为能看见媳妇在院子里等着自己,不料想看见他媳妇被三个奶娃子给缠住了。   多尔衮黑沉着一张脸,让苏茉儿搬走雅图,让周嬷嬷搬走阿图,再然后丢出一个雅雅给陈昼,才心满意足的抱着媳妇躺下了。   这些小格格是怎么回事,都这么大了还缠着额娘,看来他可真是有先见之明,让陈昼请了夫子来,不然他媳妇就没时间陪他了。   还有,孩子的事不急,要是来了,那就早早将他/她抛给那些夫子教学。   多尔衮非常理直气壮的想着,以至于皇上快要生辰要举办盛大的宴会一事都抛在脑后了,更别说主动跟布木布泰提起了,以至于几天后,布木布泰得知皇上生辰宴的消息后,差点没将缠在身边的多尔衮给拍一巴掌了。   多尔衮动也不动的望着布木布泰,仿佛要保持这个姿势地老天荒似的。   布木布泰冷哼一声,转过身去,“我还以为你什么都记不住了呢,别用那种眼神看我,再可怜我也不会看你的。”   多尔衮揽住她,“皇上往年都没有举办生辰宴,这年也是为了庆祝清军大捷一事,且皇上称帝了,生辰不比以往要随意应付了,我也是一时忘了跟你说。”   布木布泰任他抱着,其实她也不是生气多尔衮不提醒她,皇太极作为她前夫,她怎么可能不清楚皇太极的生辰日是哪天,她只是生气自己刻意淡忘皇宫之事,特别是有关皇上的事,久而久之,她居然连这种大事都忘在脑后了。   她也该有长进了,老是介意皇宫之事算什么,她又不是不知道今后的发展,也不是不知道那都是过去的事了。   她闷闷不乐道:“多尔衮,我不怪你,只是我最近好像脾气变坏了,总是控制不住自己,我明明知道你是忘记跟我说的。”   “布木布泰,你什么都不用怕,我多尔衮挡在你面前,再说了,我媳妇能向我发发小脾气,我高兴都来不及了。”多尔衮更是大手一揽,将人揽的紧紧实实的。   他并不觉得布木布泰这个变化有什么不对,若是说他有什么意外的,倒不如说他很是惊喜布木布泰居然这么快就放松警惕了,将他当成一家人看待。   他很清楚布木布泰对他的夫妻感情还不够深刻,因而布木布泰在他面前展现出来的另一面足够让他惊喜意外,足够让他珍视了。   布木布泰躺在他怀里,寻思着这几天她得准备起给皇上的寿礼了,还有,她不是一个不够克制的人,这阵子可能是身体发生什么变化了,不然她怎么老是自个儿生闷气,还老是胡思乱想,这放在上辈子和这辈子刚刚重生的自己面前,那都是扯淡的事。   想罢,她靠着身后的胸膛,还是从心继续靠下去了,有个天然的大暖炉靠垫,虽然腻歪了些,但他们是合法的!她靠久一点又怎么啦。   ……   皇太极的生辰宴可谓是极尽奢华,还将各路的亲王贝勒都请过来了。   布木布泰和多尔衮一前一后的上了马车,掀起帘子往外看都是热热闹闹的,街道上的百姓好像过年一样喜庆。   布木布泰倚着窗口道:“若是年年都这样热闹就好了。”让她想起第一世的热闹了。   “额娘,你看放鞭炮了。”雅雅高兴的指着窗外的百姓道。   鞭炮声声声入耳,比布木布泰往年在盛京看到的新年还要热闹,大街上的一切都是喜庆的,还有几个小孩子围在鞭炮附近,笑嘻嘻的等鞭炮点完之后再去捡鞭炮残骸。   布木布泰揪着她脖领,“小格格坐好一点,万一不小心丢出去了怎么办?”又或者是被鞭炮溅到了怎么办,这么小的孩子可经不起折腾!   “哦。”雅雅嘟嘴,胖乎乎的小脸有未消的婴儿肥,板起来时有种小孩故作大人的可爱,多尔衮顺势将七巧板放在她肉乎乎的小手里,轻声对布木布泰道:“以后年年我都陪着你。”   布木布泰没有回过身,眼睛还在瞟着窗外,但是一只手已经和多尔衮紧紧握住了。   马车到了皇宫里,下马车的都是亲王贝勒及他们的福晋,当然,并不是只有嫡福晋过来,身份贵重的侧福晋也照样跟着过来了,更有甚者,一个贝勒都带了三四个福晋,打扮得花枝招展的人儿在这个场景里显得格外热闹了。   就连多铎也带上了三个福晋,瑚图里拉着大格格过来,佟佳侧福晋抱着二格格过来,仅剩的纳喇侧福晋带着大阿哥跟在两位福晋身后,毕竟她是以庶福晋的身份被提拔上来的,自然而言不能同两位福晋相提并论,后退一步是理所当然的事,将身份尊卑一道展现的淋漓尽致。   或者说,在场的亲王贝勒中,就数睿亲王这一家子奇特了吧,多尔衮只娶了布木布泰一个嫡福晋,因而他也只会带上布木布泰和三个女儿过来。   哲哲作为东道主,笑吟吟的同亲王贝勒们打了一声招呼,然后带领着各个皇室宗亲和他们的福晋往皇宫里走去。   多尔衮拉紧布木布泰的手,倒是无暇顾及三个女儿的去处了,不过三个小格格身边有心腹奴才照顾着,他们对小格格远比自己要上心,怎么可能照顾不好三位小格格呢。   雅图见额娘和阿玛的背影逐渐走远了,倒也不害怕,彼时她刚好跟附近跟着额娘阿玛过来的小格格碰了个面。   小格格脾气骄纵,手里拿着一张帕子朝雅图挥了挥,将骄傲的模样完全展现出来,“你是哪家的格格,怎么我从来没有见过你的?”   雅图奇怪的看了她一眼,“我是睿亲王府的大格格雅图,这是二格格阿图,还有三格格雅雅,你找我们有什么事吗。”她指着阿图和雅雅依次介绍。   八九岁的小格格比雅图她们高,更是在此刻显得有些盛气凌人了,上上下下扫视了一眼雅图,“说谎也不打草稿的,我从来没在格格们的聚会里看见过你,更是没听说睿亲王刚娶的福晋能生下这么大的格格。”   一看就知道是托高自己身份的人,她阿玛可是皇上的亲兄弟,虽然现在只是光头阿哥,但是以皇室宗亲的身份,迟早能得到更大的晋封的,哪像眼前的格格,估计是哪个不起眼的皇室子弟吧,阿玛的身份一点都不高才故作玄虚。   雅图脾气很好的点了点头,额娘确实是不能一下子生下她们,是一个一个生下来的,而且她们也不是在睿亲王府长大的,但额娘将她们带过来,睿亲王也是她们的阿玛啊,小姑娘不着急解释,看着额娘和阿玛远去的背影,心里面有些急切了。   她不是缠人的小孩子,对见不到额娘阿玛不心急,但是两个妹妹太小了,万一见不到额娘阿玛哭了呢。   海芸在她身后一声不吭,看着小主子与别府的格格打交道,这是福晋吩咐的,小格格们迟早也要有别的小伙伴的,若是见到这场面,只要不是危险大事,那就由着小格格们来吧。   雅图拉着两个妹妹的手,正想去找额娘。   不料想那个格格将她们拦住了,“我是汤古代家的大格格穆库哈,看你们身份不高,想必坐的席位也不在前面,不若跟着我,我好带着你们去见见世面。”   汤古代的大格格倒是好说话,就是一股子盛气凌人的劲让雅图身后的奴才皱起眉头了,但是雅图可不在意这些,小姑娘见有新的大姐姐要跟自己接触,还真实诚的扬了扬小妹妹的手,“我们跟着大姐姐走好不好?”   额娘说过在宴会上可以和别家的小格格接触的,这样就可以交新的好朋友了,就像额娘和十五婶婶一样。   雅图看穆库哈是从有皇室记号的马车上下来,知道这个格格的身份肯定跟她说的无异,而阿图和雅雅只听大姐姐说的话,都点了点头。   穆库哈这才得意道:“那你们跟着我吧。”   “穆库哈?你在做什么?”说话的是一个满脸胡子的老人家,他身上穿着的是皇室宗亲常穿在身上的朝服,虽说不列入品级,但也是按照贝子的规格来的,毕竟说到底,他都是努尔哈赤的四阿哥,就算现在是光头阿哥,也不能自视甚低。   他见自己女儿停留在原地太久了,忍不住过来问话。   穆库哈说道:“阿玛,我想带她们一起过去。”   “嗯,去吧。”看着女儿兴兴奋奋的带着新伙伴过去,汤古代眉头略微松弛,一旁的嫡福晋瓜尔佳氏忍不住说风凉话,“大格格该不会看不出那三位格格身上穿的衣裳吧,可不是寻常人家能穿的起的。”   就那新出的料子,她看了都觉得眼热,那可是自己想要都要不到的珍品。   侧福晋博尔济吉特氏冷声道:“我女儿还由不到嫡福晋来说。”   她哪里不清楚那三位格格身上的衣裳是她们穿不起的,但是她女儿能和这样的贵人儿相处,将来还真说不定能发展成一段不错的关系呢。   汤古代没有说话,显然他也是默认女儿接触别人家的格格了。   ……   对于雅图来说,跟着穆库哈坐在靠后的席位是新奇的事,特别是在这个角度还能看见前面的额娘回望她们的模样。   雅图高兴的回了个招手,见额娘温柔的看着她,更是甜滋滋的坐下来了。   额娘知道她们在这里,真好。   穆库哈却奇怪的看着她说,“你跟谁打招呼?前面坐的人都是身份贵重的,你可不能给我招惹麻烦啊。”   “嗯嗯。”雅图点了点头,还是觉得新奇极了,她从来没有以这种视觉出现在皇宫里,看着远处的三姐姐、几个小妹妹,还有汗阿玛的妃子们。   正高兴着,穆库哈认识的几个小姐妹靠过来了,其中包括努尔哈赤三阿哥阿拜的二女儿巴雅格格,还有六阿哥塔拜的小女儿珠古敏格格,“穆库哈,这是你认识的新格格?是哪家的格格?”   穆库哈点了点头,指着她们道:“还不知是哪家格格呢,不过想来也是阿玛身份不高的,她叫雅图,这是她二妹妹阿图,三妹妹雅雅,她不想说就算了,反正我们又不是介意她们身份的人。”   她只是看雅图她们长得漂漂亮亮的、浑身上下也收拾的干干净净,想必生母是个好看极了的,心里微妙的想法让她结识几位格格,好让她得来护肤的法子!   “也是。”巴雅格格点了点头,珠古敏格格勉强自己接受新来的三个格格,她们阿玛都是相似的身份,又不像其他皇上的兄弟一样得了亲王贝勒的晋封,所以她们的相处都挺平衡的。   现在多出三个格格,也不是说她们就得排挤人了,只是这三个格格一看就是小孩子,还是父辈身份不高的人,她们想合得来还差了些吧。   不过傲气归傲气,在新来的小姐妹面前,她们还是能说说话的,这三个小格格又不对她们摆脸色,交个朋友又不是不行。   就这样,雅图带着两个妹妹不动声色融入进新的姐妹团了。   尽管真正晓事的人只有雅图,阿图和雅雅只管在宴会上吃好吃的,海芸等人给两位格格擦小手抹小嘴已经好多次了,给她们吃的都是一些点心水果,其他东西根本不敢给小格格们碰,真正当了一回尽职尽责的保姆。   而宴会上的主角彼时也出现在众人眼中了——   海兰珠挽着皇太极的手,面带笑意坐到上首的位置。   彼时皇太极右侧为哲哲,左侧为海兰珠,国君福晋与西宫大福晋在这个场面倒是能撑得起作为宫妃的风范。   只是唯独遗漏了东宫大福晋,那个本来在西宫大福晋之上的贵妃娜木钟。 第34章   不少人的视线随着皇太极携着海兰珠落座后, 都纷纷转移到娜木钟身上。   天可怜见的,好好的东宫大福晋居然得跟次东西福晋坐到一块,而且以身份来说, 娜木钟也不该被皇上如此轻视, 再怎么说, 那都是阿霸垓郡王额齐格诺颜的女儿, 是阿霸垓部落在皇上后宫的代表。   然而众人又很清楚,坐在皇上身边的福晋都是科尔沁部落的,这事入了有心人眼中, 便成了科尔沁部落的贵女把持了皇上后宫,不少人长吁短叹道:“保不准皇上下一任继承人就是科尔沁的妃子所出,其他部落的就不太可能了。”   汤古代和阿拜对话道:“皇上宠爱宸妃,这一两年内应该不会发生变化了,等宸妃生下阿哥, 皇宫怕是得迎来一场大变。”   阿拜摇了摇头,“这可说不定, 先前的庄妃不是有个福临阿哥吗, 皇上唯一的有蒙古那边血脉的阿哥,接任皇上位置的可能性也很大。”   “但庄妃现在可不是庄妃了, 那可是多尔衮的嫡福晋了。”皇上为此不喜福临也是可能的事。   汤古代看着前方俏丽的女子,在前年, 这女子还是皇上的庄妃呢, 总觉得这发展是越来越让人预想不到了。   不过, 对于他们这些普通宗室来说,皇上的妃子如何与他们无关, 皇上宠爱谁也与他们无关, 他们最关注的无非是接任皇上位置的人会是谁, 只要看准了继承人,皇权发生更替时,他们这些普通宗亲就能看准人选,趋利避害了。   换而言之,皇位上坐着的人是谁都无所谓,只要不危及大清江山,不危及他们皇室宗亲的地位就行,谁做皇帝不是做啊,管不着他们的日子。   布木布泰携着多尔衮落座,现在大清的规矩还不像后世那般深严,这妻子和丈夫不用分开坐,她在坐下后得了苏茉儿的提醒,看向身后,果不其然看见雅图她们的身影。   “福晋,和雅图格格在一起的都是她的堂姐妹。”   布木布泰点了点头,表示了解,雅图和几个姐妹交朋友很是正常,她就不管这等事了。   紧接着她便看向上首的皇太极和海兰珠哲哲等人。   在意料之中的,娜木钟脸色在一瞬间变了,在她身边的几个妃子脸色同样不好看,但是与其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哲哲和海兰珠两人。   海兰珠一如既往的得宠,面上都是欢喜娇媚的笑意,而哲哲一直不动声色,将浅浅的笑意挂在脸上,这让布木布泰心底泛起了嘀咕,海兰珠得意是正常的,但是哲哲这表情不太对劲吧。   就好像笃定了接下来胜局奠定在她这方似的。   布木布泰不由肃了神色,对于她来说,上辈子的大半生她都靠揣摩哲哲的心思过日子,哲哲现在的神情看似与以往没有任何不同,但她能看出哲哲更细微的变化,这也是她为何笃定哲哲另有计策的原因了。   不过不等她多想,多尔衮便倒了一杯果酒,含笑看着她,“布木布泰,试试?”   让她喝酒?布木布泰注意力一下子被吸引过去了,接过酒杯,“多尔衮,你也喝吧。”   “喝杯合卺酒?”多尔衮眉目带笑,俊颜舒缓,将手中的酒与布木布泰的酒对调。   布木布泰望了他一眼,耳朵微红,但也配合将酒喝下去了,话说回来,自打洞房那天有模有样的混过‘合卺酒’流程之后,她便总是见着多尔衮在她面前狂妄不羁的模样,若不是他们现在是合法的夫妻,她都想说多尔衮犯了流氓罪了,老是在她面前赤着上半身什么的。   好在身材不错,不然多尔衮休想快快活活的展现自己的恶趣味。   见媳妇脸红了,多尔衮不动声色将身子挡过去,方才布木布泰可是望着皇太极的方向许久,他心里的醋坛子都快掀翻了,好在布木布泰还是心里有他的,他一说话,注意力全在他身上了,即便皇太极现在看过来又如何,他媳妇看!不!着!   多尔衮心里得意洋洋,又拿起别的新鲜玩意儿吸引媳妇的注意力了。   嗯,这皇宫的点心做的还不错,等宴会结束后,他就去找御膳房的厨子问问是用什么方子做的,反正媳妇在皇宫留下来所有的记忆都要被抹除,皇太极这里有的,他也会有!   某个心里犯了大嘀咕的醋坛子不住怨念。   直至布木布泰巧笑嫣然,将手搭上他胳膊,“多尔衮,我喂你吃。”   多尔衮一下子从盛夏的炎热中脱离开,满心畅快,“好,布木布泰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夹。”   这对感情甚好的夫妻一下子吸引住众多人目光,当事人可能完全沉浸在喂食的快乐中了,就算身上被投射诸多视线都丝毫不放在心里,多尔衮上半身完全靠近布木布泰,布木布泰看着他吃的高兴,总有种给大型狗狗喂食的感觉,但是这种感觉还不赖,她便红着脸继续给他倒酒。   在宴会上独一无二的秀恩爱确实是让在场的客人大开眼界,更重要的是,这对夫妇颜值是男的俊女的美,比起在上首的皇太极和海兰珠两人是完全不甘示弱。   布木布泰可能都没有发现,自打这辈子嫁给多尔衮后,她的状态较过往是大大改观了,有了疼爱她的人,眉目间总流露着娇俏可爱,而且最重要的是,她彻底从过去看不见希望的道路里走出来了,走到一条光明的路,自此有自己喜欢的丈夫和可爱的女儿们相伴。   她身上的气质是温柔可爱的,她的颜色比过去好了不止三四倍,可以说,若是满皇宫的妃子都拿出来与她做对比,可能都比不过她,但是她要这份比试做什么,她现在是多尔衮的嫡福晋,所以她便全身心投入与多尔衮的相处中,她现在是真心珍惜与多尔衮在一起的每时每刻。   以至于上首的皇太极凌厉的目光投射过来时,她完全没有注意到。   皇太极的拳头握得咔咔作响,面色极沉,远远望去,有一种说不出来的阴沉感,就算是靠近他的人,也隐隐察觉到他心情不好了。   他原以为,布木布泰离开他以后,只会追悔莫及,毕竟一个亲王嫡福晋的位置怎么跟他大清皇帝妃子的位置相比,他会进关成为中央之国的皇帝,他的妃子也会跟着他地位水涨船高,没有一个女子会抗拒这种好处!   只是,他万万没想到还真的有一个布木布泰不顾死活想逃脱他掌心,并且在那之后活得比在皇宫时还要自在,对多尔衮展现的笑颜是他从来都没有见过的,是那般的笑靥如花,但是偏偏从来没有在他面前展现过。   多尔衮就比他好吗?布木布泰为了他甚至可以将自己的儿子抛弃,放弃自己好不容易等到的地位,放弃可能为大清太后的身份!   皇太极神情可怖,在蒙古福晋还没有一人生下儿子时,福临就是第一继承人,但是布木布泰居然能抛下成为后宫第一人的身份,岂不是说他连多尔衮都不如!   “砰”的一声,皇太极手上的茶杯被捏碎了,血从手心流出来,但他毫无感觉,身边的海兰珠惊呼一声,哲哲连忙拿来帕子给他包扎,一时间宴席有些乱了,毕竟皇上出事可是一件大事,即便皇上现在毫无动静。   任由身边的人给他收拾伤口,皇太极深吸口气,说不清是男子的自尊心作祟,还是他对布木布泰的恨意起了效果,待海兰珠小心翼翼给他包扎完伤口后,他冷不防的说道:   “布木布泰,好久不见了,不知你和多尔衮的新婚日子可过得痛快。”   皇上突然的问话很快引来了前面听得见声音的客人瞩目,哲哲略微紧了紧手,若有所思的看着布木布泰。   海兰珠也疑惑的看向布木布泰。   布木布泰被他突然的问话差点吓着了,多尔衮挡在她面前,略带谨慎道:“回皇上的话,臣和福晋感情和睦,多谢皇上关心。”   “是吗?”皇太极脸上带着浅淡的笑意,分不清是真笑还是假笑,布木布泰心紧了紧,望向皇太极的眼神极为冷静,不曾想她这个眼神更是惹得皇太极怒火中烧。   对他这个夫君不曾有任何撒娇买痴,对多尔衮却是极尽自己所有的温柔,让人生厌!   没有人在此刻开口说话,多尔衮紧紧的握住布木布泰的手。   布木布泰望着皇太极,有些搞不懂他在想什么?   当然,若是让布木布泰知道皇太极的心思,怕是忍不住反驳了,什么为太后,呵,她上辈子可没见过这种好事情啊,她只记得是多尔衮将她送上太后之位的,上辈子的心酸怎么可能轻而易举就原谅了。   她这辈子能完全无视皇宫里的人,已经算是她心胸宽大,不计较以往了好吧!   她要是为一个所谓的太后身份将自己下半生继续埋葬在宫里,她心里的不忿能不顾一切将所有人都埋葬了,况且,她又不是没有体会过所谓的太后身份,那也是另一层镣铐,也不过如此,她终生都不得真正的自由。   所以上辈子,她不和任何人葬在一起,无论是皇太极还是福临,她不稀罕他们任何一个人。   布木布泰将心底的猜想都掩盖住了,她不卑不亢的看着皇太极,就像她在宫里最后一次见到皇太极的模样一样,只剩下平静,和没有希望的尘埃落定。   皇太极冷冷的望着她,心底的戾气不曾消失过。   在场的寂静没有一个人敢打破,有后知后觉的人看着曾经为庄妃现今为睿亲王嫡福晋的布木布泰,又看着面若冰霜的皇上,忍不住吞了下唾沫。   多尔衮紧紧握住布木布泰的手,不曾松开过,他也是看着皇太极,面色如冰霜般冷锐,他已经察觉到什么了,对皇太极再无以往的恭敬和顺从。   你丢弃的珍宝被我好好珍藏着,你有什么资格重新出现在布木布泰面前,也别想试图再次掌控布木布泰,我多尔衮还没死呢!   突然,布木布泰低下头来,将在桌上不曾入口的桃花酿喝进嘴,平静道:“皇上今日生辰,我和多尔衮给皇上献礼了,还望皇上千秋圣寿、万寿无疆,终有天下太平、万民齐心朝拜。   苏茉儿赶紧将主子特意准备的名家字画献上。   彼时冷硬的画面才稍稍和缓下来,多尔衮笑道:“这是我们夫妇的心意,还望皇上能欢喜。”   皇太极长长吐出一口气,哲哲试图缓和气氛,笑道:“皇上,睿亲王夫妇献礼了,您作为生辰宴的主人,可得欢欢喜喜的。”   “是啊,朕欢喜之极。”皇太极不冷不淡道。   多铎在此刻也站起来了,仿若感觉不到刚才僵硬的气氛似的,“臣也给皇上献礼了。”   瑚图里笑盈盈将怀中的红盒拿出来,打开一看,里面装着的正是一对镯子,“瑚图里听闻皇上近来喜好汉人之物,想着十四嫂准备了字画,瑚图里这边也得配合了,特地让巧匠打造了一副鸳鸯镯,给您献上了。”   两夫妻一唱一和的,很快将众人放在多尔衮和布木布泰身上的注意力迁移开来。   布木布泰笑着摇了摇头,心道瑚图里还真是不怕皇上迁怒啊,不过见到此举,她心里暖融融的,她交的朋友将她当成一回事了,是真心待她的。   当然多铎那儿应该是为多尔衮的,但布木布泰一样感谢。   多尔衮紧紧握着她的手,布木布泰拍了拍他,示意让他松开些。   多尔衮脸色一直很冷,只在对上布木布泰时下意识缓和,布木布泰凑近看他,笑的可爱,“别担心了,我这不好好的吗。”   “嗯。”多尔衮脸色还是很难看,布木布泰捧着他的脸,忍不住笑了,这人怎么跟小孩子一样耍脾气啊,只是她笑着笑着,下一瞬胃里涌来欲呕吐的感觉,多尔衮立马扶住她,给她拍了拍后背,关切道:“布木布泰,你怎么了?我去请太医过来。”   “没事。”布木布泰赶紧抓住他,现在当着皇上的面将太医请过来,还嫌自己不够显眼吗,她只是一瞬间起了呕吐的感觉罢了,又不是真的出了问题。   她拍了拍胸口,多尔衮递来一杯水,她顺着多尔衮的手将水喝下去了,这才好受许多。   “我没事的,放心。”   她笑的可爱,多尔衮心底软乎极了,不过,布木布泰回去以后还是得让大夫诊脉,万一身子当真出了问题怎么办。   他可是打算和布木布泰一起白头偕老的,任何一方出了问题都不可以。   ……   皇太极将多铎的贺词听完后,脸色依旧难看,海兰珠心里有些不安,但她一贯自信自己在君王面前的吸引力,“皇上,您想将那对鸳鸯镯给谁呢?”   这话一出,后宫的妃子纷纷看向皇上。   不是因为那鸳鸯镯有多珍贵,而是因为那鸳鸯镯代表皇上心目中的妻子是谁,毕竟一只被皇上戴了,另一只不得让心爱之人戴着吗。   即便是一直脸色不好的娜木钟都看向皇太极了。   哪个妻子不想自己丈夫将自己放在重要的位置呢,就算娜木钟平时对皇太极有诸多怨念,在此时都不由抱着一丝希望了。   在场的妃子都介意刚才皇上看向布木布泰的眼神,只是谁都知道布木布泰已经是过去式了,都是睿亲王的嫡福晋了,就算皇上想让她回来,皇室宗亲都不可能的,况且当初皇上下旨将布木布泰赐婚给睿亲王,金口玉言,哪能更改。   她们立马就将布木布泰这人抛到脑后,虎视眈眈多铎夫妇献上的贺礼,谁都想得到这对鸳鸯镯。   皇太极摸着扳指,对上海兰珠期待的脸色时略微缓和了,是啊,后宫这么多妃子都在祈求他的宠爱,区区一个布木布泰算得了什么,等日后他为天下万民的皇帝后,多尔衮和布木布泰都得膜拜他。   布木布泰一定会后悔的。   皇太极如此肯定的想着,接着将为布木布泰亲姐姐的海兰珠抱在怀里,心里满足的慰嘘道:还是海兰珠好,布木布泰算得了什么,布木布泰只管看着吧,他会将海兰珠送上他身侧的位置,自此,布木布泰只能看着她姐姐一朝为天,而她一朝为地。   “海兰珠,那镯子你若喜欢,就给你吧。”他是不在意这种汉人奉为情爱之物的东西的,不过海兰珠喜欢,讨她高兴也是值当的。   “妾身多谢皇上!”这种完全被人捧在手心的滋味实在是太让人享受了,海兰珠险些掩不住泪水,幸好她嫁给皇上了,那些想跟她争皇上的妃子,想都不要想!   彼时,同时暗下眼眸的何止娜木钟一个人,即便是看着皇太极一个个纳妾的哲哲都忍不住心凉一下,自己这个国君福晋在皇上心里居然半点地位都没有,但凡皇上犹豫一下,她都不会这么难受。   正戏该开演了。   哲哲心里默念道,她绝对不能在容忍海兰珠占据皇上心里的地位了,不然,她这国君福晋的位置都得拱手让人了!   她转头对身后的嬷嬷叮嘱几句话,嬷嬷点了点头,悄然退下了。   在场的妃子没人在意哲哲的举动,毕竟,所有的火力都汇集到海兰珠身上了,不是吗。   ……   宴会逐渐来了气氛。   乐声竞奏、献酬交错,王爷贝勒们纷纷响起欢乐打骂的声音,福晋们彼此敬酒,喝酒的姿态一点都不逊色男人们,瑚图里还想着找布木布泰一起喝酒的,但见布木布泰靠在多尔衮怀里,不由撇了撇嘴,酸溜溜的将酒水喝下去。   不喝就不喝嘛,就她布木布泰有男人靠吗,她瑚图里也不差的,瑚图里转过头来想找多铎说说话,不料想佟佳氏和纳喇氏早就贴近了多铎,一人敬一杯酒,多铎还欢喜的喝下去了。   瑚图里的脸色一下子青了,这两个人跟过来果然是不干人事的,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拉拉扯扯!   “额娘。”大格格咬着小手,眼巴巴望着额娘。   可瑚图里气性上来了,正向挽起袖子好好跟多铎说道理,她才是嫡福晋,多铎将她忽视了算什么!   “额娘这会儿抱不了你,你去你十四婶婶那儿!”   抱着大格格的奴才眼睁睁看着嫡福晋冲过去了,只得听她吩咐将大格格抱到布木布泰身边了,布木布泰白得了一个侄女,正一头雾水呢。   但大格格看见自己来到喜欢的婶婶身边,一下子不想瑚图里了,高高兴兴的贴上去,“额娘~”   布木布泰无奈扶额,“我不是你额娘。”   这孩子怎么回事的,老是将她叫做额娘,但这样叫她,还挺让她心软的,还是哄着先吧。   布木布泰将大格格抱起来,“大格格叫婶婶好不好啊。”   多尔衮盯着大格格,又是一个打扰他和布木布泰的小鬼!   在不远处,雅图和阿图也跟几位王府格格有说有笑的。   雅雅靠在海芸怀里睡着了。   雅图就拿着杯子喝了一点温水,穆库哈颇为嫌弃道:“你就吃这点东西吗?”   雅图点了点头,“额娘说吃太多不好,会走不动路的,等回去以后再慢慢吃。”而且这里的东西没有额娘做的好吃。   穆库哈摇了摇头,也就是她们这些出身高贵的格格们能容忍雅图这种举动了,真不知她是哪个不知名的皇室宗亲的血脉,或许是阿玛堂兄弟的女儿吧,反正看她这个样子是不像阿玛亲兄弟的格格了,往具体说,她们王府格格哪有这么无趣的。   巴雅格格看着坐在前面的几个亲王格格,有些气闷,她不太了解明明同是皇上兄弟,身上流的血脉相同,为何她们家偏偏到现在连个爵位都没有,更别说那些贝子贝勒只能供人幻想的身份了。   尽管她清楚自己阿玛是庶妃所出,不比那些有身份的亲王贝勒。   她心里闷得慌,但在看到雅图时还是缓了面色,算了,这还有一个身份更差的呢,她又何必斤斤计较。   雅图心里还挺高兴的,这些堂姐姐们都是极好说话的,就算有些傲气,给她的感觉像瑚图里婶婶一样,都是口硬心软的,跟她们往来挺好的。   雅图心里自有一把称,她是帝女的身份,就算如今成了睿亲王府邸的格格,她曾经的经历给她带来的明悟足够让她应付这些人了,再说了,她又不是跟夫子白学的,所以她能看出眼前的格格们没有坏心思的。   既然没有坏心思,那她可以像额娘说的那样人情往来了!   气氛正热时,哲哲微妙的看了一眼皇上,还有他怀里的海兰珠。   “皇上,妾身有一事相求。”   “嗯?说吧,是何事?”皇太极难得见到哲哲有事相求的一面,温声道。   “几位妹妹给皇上准备的礼品定是珍贵的,妾身自认为比不得,但妾身也是花费一番心思准备了,皇上就给妾身一个面子,过来看看吧。”   “哲哲准备的是何物?”端妃巴特玛忍不住开口道。   以哲哲的语气,这礼物不像是上不得台面的啊。   “哲哲费大心思准备的东西,想必不是凡物吧。”淑妃巴特玛躁摇了摇头,后宫这些妃子真是一刻都不放下讨好皇上的机会啊,当然,她也不例外。   但是看看虎视眈眈的端妃两姐妹,又看着地位比她高的东宫大福晋娜木钟,还有一贯得宠的海兰珠,她面上微笑,心里沉了沉。   早知这些人都这么厉害了,她当初一定想方设法怀上一个孩子,现在就一个林丹汗的女儿,又不似阿哥那么珍贵,给不了她后路。   她咬了咬牙,恨极了面前比她得宠的妃子,毕竟谁不想生下皇上的阿哥,好争一争大清太后的位置啊。   “好,那朕就给你这个面子了。”皇太极无所谓道,哲哲这段时间已经反省过了,他不必再让她没脸,毕竟后宫还是要她管着的,掌权的人失了面子,这后宫就不好管了。   皇太极起身,哲哲笑盈盈的准备领路。   “妾身准备的惊喜在清宁宫内,还请皇上过来。”   后宫妃子也跟着起身了,她们也好奇哲哲准备的是什么礼物,整的这么特殊。   她们引起的动静太大了,布木布泰哄着大格格,不由看向那些后宫妃子。   多尔衮也看过去。   多铎和瑚图里早就从打打闹闹中停下来了,“走,咱们跟过去看看。”   两夫妻跟着过去了,布木布泰又看到代善夫妇也过去了,不由有些蠢蠢欲动,毕竟好奇心是每个人都有的东西,多尔衮点了点头,“我们也过去看看吧。”   就这样,一大群有身份的亲王贝勒们齐齐过去,唯独剩下一些怕担事的臣子和皇室宗亲留在原地面面相觑,其实他们也挺好奇的,但是他们可没有好身份顶在前面啊。   穆库哈戳了戳雅图,“咱们要不要去看看。”有了更小的小孩挡在前面,她可以说自己只是过去带雅图回来,完全不用担事。   雅图抬头,一点都不好奇,“不去了,我们几个小孩子去了会被骂的。”而且她已经去过好多次清宁宫了,没什么好看的。   “你真是闷死了。”穆库哈气急,她就没有见过这么沉闷的格格!   随着哲哲的脚步,入目便是飘洒着桃花瓣的桃花树。   洋洋洒洒的,落花缤纷,绚丽的仿佛身处另一个世界。   布木布泰拉着多尔衮的手,惊喜的接过一片花瓣,多尔衮温柔的看着她,“我回去给你栽。”   “这可不是你随便栽栽就成的。”布木布泰笑道,哪个女孩子不喜欢浪漫的画面,只是桃花树才不是这个季节开的,想必哲哲找来了能人巧匠将这些桃花树花开的时刻控制住,在皇上走进来的一瞬间开始下起桃花雨了。   这番功夫下来,哲哲费大心思了。   看来所谋不小啊。   皇太极略微怔住了,从桃花雨落开始,他便被这片美景涉住心神了。   将好些个停留在外面的人给甩下了,哲哲面带笑意将跟在身后的人都挡下了,看着皇上去接受她特地准备的‘礼物’,那可是她极力谋求的,想必没有哪个男儿能抗拒那般美色吧。   想罢,哲哲笑容微淡,尽管那人不如布木布泰的容貌,但姿色不比海兰珠差,在身份上,也足够让皇上高看一眼了。   于桃花树下,皇太极见到了震撼人心的一幕,美人捧着花瓣,笑靥如花,洋洋洒洒的花瓣落在她身上,依依不舍的离去了,她似是发现身边有了别的动静,侧过头望去,忍不住惊呼一声。   “皇上,我、我不是故意的。”   美人自然认得出皇太极身上的服饰,只是她太惊慌了,下意识往后退了几步,皇太极忍不住上前几步,这画面让他一瞬间回想起多年前出门迎接他的布木布泰,毕竟侧脸实在太像了。   尽管在呆滞过后反应过来了,但他眼神牢牢放在美人身上。   “你叫什么名字?”   美人强忍住害怕道:“我是佟佳熙雨,是佟养性的女儿,皇上,我不是故意打扰您的,只是我无意中看见这里的桃花树,实在是太漂亮了,我才过来看看的。”   “你别怕,朕没有怪你。”皇太极温声道,遇见这个模样肖似布木布泰的女子,且还是在这片浪漫的桃花树下,皇太极即便是再不好的心情,都一下子舒缓了。   他过去将佟佳熙雨一把抱起来,漫不经心道:“朕想娶你为妃。”   皇太极要是再意识不到眼前这幕是有心人安排的,那就是被门挤了脑袋,就算这是一场刻意谋求的巧合,他遵循背后的意思,将这佟佳氏纳为妃又如何。   反正天下都是他的,他想娶一个女子为妃又如何。   怀中的女子脸悄然变红,“皇上……”她温顺的靠过去。   君王与佳人,莫过于一场再好不过的风花雪月了,人们谈论它时,眼里中掺杂着彼此都懂的暧昧神色。   因而当皇上将一个女子抱出来时,哲哲身后的一大群客人都明白皇上意思了,皇上大抵是有了一场桃花遇。   哲哲脸上坦露出温柔的笑意,与此同时,海兰珠铁青着脸,完全不敢相信那个在自己耳边叙说情意的帝王现在抱着别的女子。   后宫一大众妃子脸色微变。   布木布泰眼底闪过了然,原来这就是哲哲的计划吗,挺有意思的。   哲哲吃惊道:“皇上,您这是?”   皇太极漫不经心道:“朕要迎娶她为妃,佟佳氏的女儿就为贤妃吧。”   “是,皇上。”哲哲很快稳定情绪,“那贤妃妹妹居于何处?”   皇太极想了想,“就永福宫吧,端妃迁出永福宫,去偏殿住下,今后为侧妃,贤妃为次西宫福晋。”   话音刚落,哲哲心底闪过一丝喜意,看来皇上对贤妃十分喜爱了。   但是与此同时,端妃巴特玛一下子变了脸色,不可置信的看着皇上,她明明没有犯下任何过错,为何皇上就让这新来的贤妃占了她的地位!   皇上这话一出,她在宫里的地位就不再是次西宫福晋了,而是这后宫最不起眼的侧妃之一!   一个满洲女儿居然能因为这压在她头上!   端妃险些呕出血来,目眦尽裂,她扣心自问,为什么她会变成今天的样子,明明她起先能嫁给睿亲王的,到现在成了皇上的次西宫大福晋,到头来居然连端妃的位置都保不住!   那她要自己现在这个身份有何用,平时皇上压根不来她的寝宫,只去海兰珠的寝宫,如今连地位都给她剥夺了吗?   巴特玛一时间不知该恨谁。   宸妃海兰珠往后退了几步,看着眼前这一幕,心底几乎要泣血,她颤抖道:“皇上,妾身身子不适,可否回寝宫休息一阵子。”   “嗯,去吧。”皇太极温声道,仿佛他怀里抱着的人不是佟佳氏,不是新来的贤妃,而他也好似还是那个对海兰珠一见倾心的好君郎。   海兰珠狠狠攥紧了帕子,深深的看向佟佳氏,她深刻意识到,到目前为止,她所有的宠爱,因为皇上宠爱才能在后宫有独一无二的位置,这种待遇很可能会转移到这佟佳氏面前了。   她心里起了浓浓的忌惮。   而皇太极的眼神除了偶尔落在怀中害羞的女子身上,就是那对夫妇了,布木布泰该如何作想,这永福宫,她不来住,自然有诸多妃子肖想。   布木布泰略微失神,不知在想什么。   多尔衮紧紧握住她的手,差点让她产生痛觉,布木布泰回过身来,多尔衮又不看向她了,好似有些生气的转过头,布木布泰戳了戳他都没有反应。   这挺让人纳闷的,布木布泰不知他为何生气,只想着回去以后再慢慢和他沟通了。   “臣恭喜皇上,皇上喜得佳人,等来年过后,不得年年抱着大胖小子了。”说话的是一个近来在皇上面前颇为得宠的臣子。   其他人也纷纷祝贺,除了当背景板脸色难看的妃子,就是一大群道喜的臣子了,如今皇上新得一个妃子,这美人与英雄的故事值得人赞赏和艳羡,当然,更多的人则是对贤妃的兄弟攀起关系来了。   这贤妃能以满妃的身份将一个科尔沁博尔济吉特氏给挤下五大福晋的位置,有心者已经将这贤妃当成一匹黑马了,毕竟也不是任何人都能在皇上面前的得宠的,能让皇上第一面就封为妃子,这贤妃能耐了,这佟佳氏一族看来要崛起了。   佟普汉羞得不知说何话是好,毕竟他妹妹被皇上看中是件大喜事,可这种并非男儿立身之法,还有些人在他面前想讨得为妃的好法子,这叫他怎么说话,且后宫妃子多是身份高的蒙古贵女,他妹妹在后宫想必不好过,他又如何表现出一副高兴的样子。   不过,看见妹妹被皇上封为贤妃,还是为五大福晋之一,说实话,他心里是松了一口气的,隐隐还有些高兴,他们佟佳氏总算能依靠妹妹在后宫的权势不被人轻看了,堂伯那一脉也不能想方设法夺取阿玛留下来的势力了。   布木布泰继续望着那些聚众的人选,若有所思,但身边有一个拗气的男人,她只得幽幽叹了一口气,将咬着小手的大格格放到正看戏看得热闹的瑚图里怀中,趁着瑚图里懵圈时,赶紧拉着多尔衮离开了。   还是回到宴席上让人高兴。   趁着宴席上人还不是很多的样子,布木布泰又掐了一把他的脸,多尔衮长得俊俏,即便现在二十来岁了,也同十七十八英气勃发的少年郎并无不同,她往上提着多尔衮的脸时,只觉得这家伙好像鼓着腮帮子生气的大狗狗。   她忍不住揉了揉他的脸,却换来多尔衮诧异的眼神。   多尔衮无奈的将她的手拿下,“布木布泰,男人的脸不能随便弄的。”而且这么多人在外边看着,他一个大将军,被下属看了多不好意思,回去以后弄也不是不行。   “怎么,愿意理我了?”   “没有。”多尔衮叹了口气,眼神柔和的捏着布木布泰的脸,是他太会生气了,布木布泰只是将眼神放在皇太极身上罢了,又不是想和皇太极破镜重圆,而且往细里说,布木布泰只是对皇太极和他新得的贤妃感兴趣罢了,人之常情,他不能再斤斤计较了。   “我只是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是吗?”布木布泰松了一口气,还真这么认为的,她笑道:“我还以为你是吃醋了,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多尔衮僵了一下,他总不能说他是真的吃醋了。   这种有关面子的事,绝对不能让布木布泰知道,果然还是好介意刚才布木布泰看向皇太极的眼神。   真想让皇太极知道,吃着碗里的不能瞧着别人碗里的!不能瞧着别人!碗里!的!   布木布泰是他的!   多尔衮吃的醋扑通扑通在胃里冒着泡泡,显然是非常会自我安慰了。   布木布泰拉着他的手臂,打算回去以后与多尔衮讨论一下那佟佳氏,果然,她还是好介意那佟佳氏,不过不是像人们猜测的那样介意贤妃成为新一任永福宫之主,只是纯粹的疑惑罢了。   疑惑为何佟佳氏会出现在皇上后宫里,也疑惑皇上不是只爱海兰珠一个人吗,为何还要另娶妃子。   当然,最最重要的是,蝴蝶效应所造成的变化,她得想法子应付了,不能随波逐流,更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一家人一步步落入深渊。   作者有话说:   明天双更,比心 第35章   这次生辰宴, 最受人瞩目的便是皇上封了一个满族女儿为妃吧,在满是蒙古妃子当道的后宫,一个满族女儿能成为皇上妃子, 还是成为五大福晋之一, 不可谓让人大开眼界。   且在这之后, 想方设法将女儿带进宫里让皇上看中的旗人更是不少了。   先前没人打这种念头的缘故无非是满妃在皇上后宫的地位不高, 且生下来的子嗣也远远不如那些有蒙古血脉的阿哥,那些阿哥到最后也只是沦为普通的宗室,那他们还不如将女儿嫁给那些普通宗室, 生下来孩子的待遇也不会与皇上阿哥差到哪里去。   只是这种情况在五大福晋里出了一个满妃就不同了,这足以证明皇上后宫高位能被满族女儿占据其一了,看到这种希望,其他自持女儿貌美、性情温婉的旗人怎么不想办法撞撞运气,但事实证明, 贤妃是例外,其他人要想成为第二个贤妃, 怕是差得远了。   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宴会散去时, 苏茉儿过来将三位格格带回去。   雅图恋恋不舍的看着几个新结识的姐妹,约定了下一次要好好相聚。   穆库哈挥了挥手, “你之后过来我阿玛府上吧。”她已经跟雅图交换了家里地址,对这个脾气温和的小妹妹还算处得来。   只是她没说要去雅图家里, 雅图说来说去都说自己是睿亲王府的格格, 但睿亲王府哪有格格, 她还是体谅她的自尊心才没有说出事实,既然如此, 她也不用去雅图家里了, 毕竟她一看就知道那是睿亲王府和豫亲王府附近的地方, 雅图还瞒着她,她又何必戳穿了。   穆库哈如斯安慰自己,并且觉得自己那叫一个体贴人意,可以回家让额娘给她准备好吃的奖励她了。   雅图点了点头,苏茉儿拉着她的手,“格格这是要去找这汤古代的大格格玩?”   “是啊,阿图也跟着一起过去,但是雅雅就不必了。”雅图颇为纠结道,“她还小,而且她都只会睡觉的,我怕到时候我和阿图顾不上她。”   “好,听格格的。”苏茉儿点了点头,打算跟福晋禀告这事了。   雅图格格能找到新的玩伴也好,起码不用再想念宫里的姐妹了,宫里的格格固然好,但她们的生母是后宫妃子,不可深交。   “过来啦,玩的怎么样?”布木布泰蹲下来,给雅图整理一下衣服,再看着在海芸怀里睡得天昏地暗的雅雅,忍不住笑了,“还是当小孩好,闭上眼睛就睡得不省人事了。”   “额娘,我下次还找她们玩。”   “好。”布木布泰拉着大女儿和二女儿的手,“我们走吧,也该回去了。”   放养孩子果然是正确的,雅图都开朗许多了,还有阿图,这孩子虽然只顾着吃,但看她紧紧拽着雅图衣摆的样子,姐妹俩感情不错嘛。   三个格格依次被陈昼送上马车了,多尔衮护着布木布泰上马车后,才上来。   随着一声吆喝,陈昼拉着马绳缓缓行驶了,马车有了颠簸,慢慢恢复平静,这是已经上路了。   回府之后,三个格格依次在额娘怀里撒娇了,才回了院子,布木布泰不忘叮嘱道:“夫子布置的功课一定要完成,额娘阿玛会检查的!”   雅图的兴头焉了不少,但还是认真点头,乖乖带着两个妹妹回去了。   布木布泰牵着多尔衮的手,“好了,我们也回去吧。”   忙了一整天,要是不能好好休息,她会哭的。   多尔衮一路上都沉默寡言,不过对布木布泰的一切举动都顺从无比,就连布木布泰带着他到了前院书房,准备正儿八经的商量要事时,他还保持一副不说话沉默是金的样子。   但布木布泰不在意他死气沉沉的模样,她这会儿事业心来了,跟多尔衮说起自己在皇宫发现的事,“我看见那贤妃娘娘是佟佳氏一族的,想必那贤妃与皇上嫡母是同一个家族,亲缘关系比较近,才能被皇上封为五大福晋之一,不然就是容貌恰好是皇上喜欢的,总得有一项优势被皇上看中,不过想来后者的可能性更大。”   不然满朝上下,堪比佟佳氏的姓氏也不少啊,势力比没了佟养性的佟佳一族更强的家族也不是没有,为何皇上偏偏就看中那佟佳氏了呢。   她分析的兴致勃勃,不曾见多尔衮眼睛慢慢亮起来了,“你刚才是在看贤妃?”   “是啊。”布木布泰莫名,“我不看贤妃还能看谁,看皇上吗?”   她笑了笑,觉得自己开的玩笑挺有意思的,不过她怎么可能看皇上啊,这不是嫌自己没事干了吗,她还不如看多尔衮。   但却看到多尔衮耳朵微红,她一下子反应过来,“你该不会是吃醋吧。”   难怪一路上心情不好!   布木布泰头一次见到这种反应,正想逗逗多尔衮,这可比分析事情有趣多了,只是多尔衮一下子揽住她,俊颜上都是薄红,他挡着她眼睛,“不许看。”   让布木布泰看到他这一面,就是不行。   多尔衮莫名觉得紧张,心脏砰砰直跳,直到怀中的人儿慢慢平静下来,任他抱着,他才将手拿来下,状若无事道:“布木布泰,你继续说吧,我听着。”   不知是不是受多尔衮的影响,布木布泰乖乖的点了点头,看向他的目光温和柔软,多尔衮白皙且骨节分明的手指动了动,想摸一摸布木布泰的脸,但还是忍下来了。   布木布泰轻声道:“贤妃是佟佳一族的女儿,说来之前我还和这家子有过接触。”尽管只是上辈子的事了。   “咳,那她们怎么样?”   多尔衮拉着人坐下来,尽管他对佟佳氏毫无兴趣,但媳妇一看就是对佟佳一族感兴趣之极,他是个合格的听众,当然不会扫媳妇的兴致。   “她们……挺好的。”布木布泰想起自己上辈子对佟佳氏一族人的印象,不,更细致的说来是对佟氏族人的影响,毕竟佟氏族人是在出了一个皇帝外孙之后才被抬旗的,与佟养性这一脉人不同。   与贤妃这家子不同,上辈子成为她儿媳妇的是贤妃堂伯但不姓佟佳氏的佟养正一脉,尽管这一脉姓佟氏,身份不比贤妃那一脉高贵,地位更是远远不比佟养性这一脉人,但他们佟氏给她留下的最深刻的印象便是务实了。   能果决将女儿送进宫,女儿也全心全意为家族着想。   在佟家女儿进宫为福临妃子后,尽管地位低微,但也能迅速抓住机会,快快生下玄烨,再之后等玄烨成了皇帝以后,再让第二个佟氏女儿进宫,尽管没有生下一个阿哥,但一生为贵妃,为皇贵妃,给佟家带来的荣誉只多不少。   想必在她去世后,应该会按照历史轨迹为皇后吧,她从不怀疑这一点。   而这贤妃,虽然不是佟家的女儿,但毕竟祖上是同样的祖先,她直觉这贤妃也不是个好应付的。   布木布泰对贤妃入宫一事根本没有任何忌惮,反而,她心里还对贤妃起了兴致,毕竟就她知道的,佟养正一脉可是踏着贤妃阿玛的名声往上爬的,这才有了之后的让女儿进宫为妃,步步为营,成就后人的佟半朝。   她只是很好奇,有了贤妃之后,这佟养正的后人还能成为后族吗。   不,她更在意的是,福临没了一个佟氏生下来的子嗣,还能靠谁稳固政局,他还能发疯将董鄂氏立为皇后,将她这个额娘完全抛到脑后吗。   尽管这些都是上辈子的事了,但想起时,还历历在目,并且刻骨铭心。   布木布泰睫毛微颤,“我们或许能和佟佳氏一族人有接触。”同一个祖先,佟养正那一脉人是个务实的,将女儿送进宫扶持家族,同理而言,这佟养性不过是差了一些运道,但出了贤妃这号人物,指不定家族已经有了转变了。   “你是说与贤妃接触?”多尔衮一下子就明白她的意思了,也是,哲哲和端妃姐妹对布木布泰不好,还有一个亲姐姐宸妃也对布木布泰不冷不淡,若是与皇宫的人有接触,那贤妃便是最好的人选了。   尽管那贤妃一看就与哲哲有关系,可以布木布泰的聪慧,不至于想不到这点,布木布泰能说出这话,想必心里已经有主意了。   布木布泰点了点头,这会儿的她很是清楚除了同两位亲王福晋大好交道,在宫里有一个处得来的妃子也不错,特别是这位妃子与蒙古各部毫无关系,不会与她有根本的利益矛盾。   “那就听你的。”多尔衮答应了,不过这会儿他突然想起一件事,“陈昼,叫大夫过来一趟吧。”   “是,王爷。”   布木布泰奇怪道:“你叫大夫过来做什么?”   他们几个无病无灾的,叫大夫过来总有些不对劲。   多尔衮摇了摇头,眼底都是笑意,“可得仔细看看你身子了。”   布木布泰怕是完全忘了她在皇宫里的不适,他这作为丈夫的怎么可能忘记,“布木布泰,做人不能忌讳就医的。”   他把手指搭在布木布泰手腕上,似是诊脉,似是调戏。   布木布泰望着他,有种这家伙变得闷骚的感觉,但,是错觉吧。   她暂且抛下了预示着直觉的第六感,“行吧,你想给我看看身子那还不容易,不过我事先声明,要是我身子没有任何问题,那你不准叫大夫给我开药!”   布木布泰义正言辞,非常拒绝吃那些苦的要命的药,她身子什么问题她还不清楚吗,这阵子不过有些疲累有些暴躁有些胃口不好罢了,这些都很正常的,毕竟她来到一个新地方,身体发生应激反应是预料之内的事。   而众所周知,大夫是种奇特的物种,这不是贬义的意思,无论患者有没有查出病症,大夫总会说你哪哪虚,需要开一剂药,没事也要说成有三分问题。   虽说人体总会有哪儿不对劲,大夫说的也没有问题,但为此要喝上苦苦的药是布木布泰抗拒的,她没病喝什么药,糊涂!   “行。”多尔衮果断答应,不就是哄哄媳妇吗,他最擅长此道了,多铎都得向他取经。   大夫很快到来,放下药箱后,喘了口气,“是福晋身子不适吗?”   多尔衮点了点头,“务必将福晋的身子养好。”   药童气喘喘跟上来了,给大夫擦了擦汗,大夫这才上前探出手指诊脉。   这过程有些无聊,布木布泰撑着眸子把玩着多尔衮的右手,多尔衮还怕她够不着,将手伸过去了。   见多尔衮正经危坐、一丝不苟的盯着大夫,布木布泰有些好笑,还觉得这个男人可爱的紧,他到底是怎么长到这么大的,她总觉得努尔哈赤和皇太极早些年忽视了多尔衮也是好的,不然以他们对待儿子/兄弟的做法,多尔衮现在就未必能养成如今还算温和的性子了。   但是,想到早些年她和多尔衮相交的命运,布木布泰心情不由有些黯淡,若是一开始她嫁的人就是多尔衮多好,她就不用折腾两辈子了,也不用看着多尔衮落到上辈子那个下场。   她心情正灰暗着,不料想大夫脸上透出极大的喜意,他猛地站直身子,“奴才恭喜王爷,恭喜福晋了,福晋这是有了两个月身孕啊!”   什么?她有了孩子。   布木布泰一下子愣住了。   多尔衮更是高兴得立马站起来了,“当真,我和福晋有了孩子了!”   尽管一开始想着和布木布泰别那么早要孩子,但是在听到大夫说的话时,他完全控制不住心底的喜悦,他和布木布泰终于有他们的孩子了!   他一把将布木布泰抱起,“布木布泰,你听见了没有,我们终于有孩子了!”   多尔衮高兴得甚至都抱着布木布泰走了好几圈,才从兴奋中平复下来,想到布木布泰怀了身子,他小心翼翼的将布木布泰放下来,“布木布泰,你感觉怎么样了,身子可有哪儿不适?”   布木布泰此时慌得很,她之前还喝了果酒啊,不知道会不会影响孩子,她摇了摇头,想到一旁还有大夫,忍不住问道:“大夫,我之前吃了一些糕点,还有些果酒,可对孩子有影响?”   多尔衮紧紧的盯着大夫。   大夫原本还高兴自己诊出睿亲王福晋怀孕的好消息,但被这么一盯,浑身上下都起了鸡皮疙瘩,真、真可怕啊,他连忙摇头,“福晋身子并无大碍,就算是吃了糕点和果酒,那对孕妇身子并无伤害的,而且福晋如今胎像平稳,可见已经无事了!”   所以不要用这种眼神盯着他了,怪怕人的。   布木布泰这才松下一口气,差点虚脱站不稳了,好在一旁有多尔衮扶住她。   一旁的陈昼得知这个消息后,没当面放鞭炮庆祝已经是克制自己的冲动了。   福晋怀孕了,这就意味着王爷能有自己的血脉了,他也能抱着可爱的小主子了!   陈昼激动的在地上蹦了几下,嘴里不断念叨着,“福晋有孕了,小主子的东西都得备好,奶娘、稳婆,还有小主子的住处……”这可有太多东西要准备了。   就算陈昼有照顾三个小格格的经验,还是紧张起来了,往实里说,他之前是挺期待爷有个贴心的福晋的,就算爷倾心的是皇上的妃子,但这不是娶回家了吗,那就没有问题。   福晋带来的三位小格格也聪明伶俐极了,也是府邸的小主子,但他还是想爷有个亲生的血脉,这样就算圆满了,爷和福晋就没有任何遗憾了,而且不管是小格格还是小阿哥,他陈昼都照顾的来!   只要苏茉儿不跟他抢照顾小主子的差事!   陈昼美滋滋的想着。   已经幻想起多年后,小主子看见他就奔着小短腿迫不及待跑到他怀里的画面,这多让人心软啊。   一旁的苏茉儿也是捂着脸,幻想起被四个小主子包围的场面,那叫一个幸福!   “福晋,苏茉儿一定会好好照顾小主子的!”   陈昼瞪大眼睛,好一个不讲武德的苏茉儿啊,竟趁乱争宠。   他忙不慌推开苏茉儿,打包票道:“王爷福晋,小主子就交给我陈昼吧,我比苏茉儿更擅长照顾小主子。”   苏茉儿听到这话,牙痒痒了,忙跟陈昼争辩起来。   布木布泰瞧见两个活宝为此争起来了,忍俊不禁,温柔的摸了摸自己肚子,可能是上辈子给自己留下的影响太深了,她一下子回到第二世,连怀孕时的感觉都没有反应过来,得在大夫诊脉时才知道这事,不过,万幸,孩子好好的,她很欢喜能和多尔衮有共同的血脉。   真的是太好了。   多尔衮眸子带着些许宠溺,他望了望四周为福晋怀孕高兴的奴才们,大声说道:“爷高兴,赏你们三个月月钱!”   这下好了,原本只在心底暗暗高兴的奴才们都纷纷弓起身子道谢了,“奴才多谢王爷福晋,恭喜王爷福晋喜得阿哥!”   “恭喜王爷福晋!”   屡屡不绝的声音在前院里响起,每个奴才脸上都洋溢着欢喜的笑容,为自己得赏了高兴,也为福晋有孕了高兴。   对于他们这些在王府当差好些年的奴才来说,这王府也相当于他们半个家了,且两位主子脾性温和,待他们严厉但又不严苛,完全是他们心目中的好主子。   他们为此高兴很正常,最重要的是,等福晋生下小主子后,这王府便有了继承人,他们作为奴才的前途也不会出现任何差错了,毕竟他们可是听说这无子的亲王贝勒,可是要过继子嗣过来的,然而这外来的阿哥怎么能和府邸里长大有王爷血脉的世子相比。   外来的,别生了反心就好了。   高兴过后,多尔衮便让这些奴才退下了,布木布泰现在有孕了,可得多多休息,太多人在院子里会打扰到她休息的。   “布木布泰,辛苦你了。”   看着他诚挚的模样,布木布泰忍不住笑了,不是嘲笑,是发自内心的微笑,她还从来没有这种感觉,怀孕了被人重视的感觉,以及丈夫对自己的关心爱护,她将头靠在多尔衮膝上,蹭了蹭,“我很高兴的,多尔衮,我们终于能有彼此的血脉了,这个孩子不管是阿哥还是格格,我都期待着。”   多尔衮温柔的笑了,“我也是。”   他和布木布泰的孩子一定比那福临孝顺可爱。   多尔衮眸子微动,而且有了孩子的话,皇太极想强行将布木布泰要回去都不可能了,布木布泰只能是他的。   ……   话说回来,睿亲王府的福晋怀孕一事是一直隐瞒着的,毕竟还未满三个月,古人有个隐而不说的潜规则,在孩子未满三个月时不会将身孕宣之于外,免得生人的气息吓跑了孩子。   可奈何豫亲王府和睿亲王府靠得极近,两个府邸一旦有什么大事,都瞒不过另一方,就像当初瑚图里与后院妻妾相斗,布木布泰这里不用费大功夫便得知了瑚图里那边发生的事。   同理而言,布木布泰这儿怀上孩子以后,不到第二天,多铎便欢喜上门跟她说恭喜嫂嫂,多铎说完还不算,瑚图里也跟着过来审视她肚子,完全没有为她怀孕高兴的模样。   布木布泰挑眉看着她,“怎么了,闷闷不乐的。”   瑚图里盯着她肚子许久,才泄气道:“真不知道我什么时候才能怀上第二个孩子,我生了大格格已经有些年岁了,什么时候才轮到我生下王府的二阿哥。”   “这种事怎么能急得来。”布木布泰递过去一个果子,瑚图里恨恨的咬了一口,“哎,好吧,我看着大阿哥他额娘整日得意的样子,心里难受极了。”   “有什么难受的,王府的世子之位有落不到大阿哥身上,你若是难受,还不是得和多铎多相处才能有孩子。”布木布泰无奈道,大阿哥的生母原先只是庶福晋的出身,若是后院身份比她高的福晋生下子嗣了,这爵位就轮不到大阿哥了,多铎还这么年轻,后院一群妻妾,当然不愁生不出阿哥了。   只要瑚图里生下阿哥,多铎的亲王位就只能被瑚图里的阿哥继承,现在可不是后来的能者居之,全看血统上位的。   就是瑚图里这里为难一些了,可她这个朋友除了在形式上安慰瑚图里外,其他方面帮不上忙,说些虚话更没用了,还不如陪着瑚图里发发牢骚。   “我当然知道你说的意思啊,只是多铎现在虽然待我比以前好了一些,但他心里最喜欢的还是那佟佳氏吧。”瑚图里撇了撇嘴,她一开始不喜欢海兰珠的缘故也是在此,海兰珠跟佟佳氏的气质太过相似了,她看了就讨厌。   布木布泰觉得面前的姑娘实在太轻看自己了,明明是蒙古来的贵女,多铎看在她背景的份上,都不会待她不好,且她都有多铎的血脉了,一个可爱的格格,“瑚图里,你还年轻呢,什么都不必着急,越是着急,孩子就越不会过来,放松身子比什么都重要。”   瑚图里郁闷的点了点头,她知道布木布泰说的都是为她好,也清楚她不该为后院那群妻妾着急的,日子是过给自己看的,不是给那群外人。   想罢,她暂且放下心事,望着布木布泰的孩子,轻柔道:“到时候你生下孩子了,我就当孩子的干娘。”   “有何不可。”布木布泰笑道:“你女儿都叫了我不知多少遍额娘了,我的孩子叫你额娘很正常啊。”   瑚图里点点头,“那就说好了,对了,你可听说二嫂那边发生了大事?就这两天的事。”   “二嫂那边发生大事了?”布木布泰挑眉,讶异道,李佳氏可是个精明的人儿,以她的聪慧还能发生大事,可见不是后院的事了,而是政|局上的事。   “你仔细说来我听听。”布木布泰说道,丝毫不带虚心,也没有自己混日子的愧疚,这很正常,瑚图里身为多铎嫡福晋这么多年,早就布下自己的人脉关系了,想打听一些事自然不难。   但是她这才嫁给多尔衮不过一年,想要将手伸到代善那边,还有些难了,李佳氏又不是傻的,皇宫那里之所以打听的比较容易,那是因为她都当了近十年的妃子,若是一点长进都没有,她也别当庄妃了。   “好,”瑚图里点了点头,细细说来这些天代善府邸的变化。   ……   皇宫新来了一个妃子贤妃,这贤妃非但长相貌美,身段也是一等一的,还是在宫里数位满妃中唯一一个成为皇上五大福晋之一的妃子,一进宫就如此,可不得招惹那些生下阿哥格格的满妃羡慕妒忌恨。   一个海兰珠也就罢了,毕竟海兰珠是蒙古贵女的出身,压在她们头上也是正常,再说了,海兰珠的存在又不是侵占满妃的利益,反倒对那些蒙古福晋不利罢了。   但是这个贤妃可就了不得了,如此盛的风头,后宫人人自危。   当初那些满怀骄傲的蒙古福晋对自己产生前所未有的怀疑,皇上若是宠爱满妃,那她们这几个出身高贵的福晋又算什么回事。   也有人想试图通过蒙古那边的势力对皇上劝诫,只是随着皇太极称帝,蒙古势力对皇太极的影响可谓是越来越小了,尽管远不到让皇太极忽视的地步,但皇太极想宠爱哪个妃子却是蒙古那边管不着的了。   毕竟皇太极又不是完全将蒙古福晋抛到脑后了,现在只是略微宠一个满妃罢了。   作者有话说:   第一更 第36章   “皇上。”贤妃佟佳氏性情温和, 双瞳剪水,将宠妃的身段充分发挥出来,皇太极居高临下看着她, 佟佳氏不由打了个寒颤, “皇上, 可要妾身给您更衣?”   她现在为后宫妃子, 本应该是件高兴的事,毕竟家族有她在宫里,其他族人不敢随意拿捏家族, 兄长再懦弱的性子也不会被堂伯伯那一脉拿捏了,毕竟她兄长实在是拿不出手,堂伯伯那一脉又子嗣繁多。   但她却难以自制的对皇上起了恐惧的情绪,这很难以想象,她能第一面就让皇上将她封为妃子, 可见皇上对她是有几分宠爱的,但是这份宠爱在皇上此刻的表情下, 就显得十分虚假了。   佟佳氏赶忙打醒对帝王宠爱有过一瞬间沉溺的自己。   皇太极展开双手, 佟佳氏赶紧上前给他更衣,紧接着将衣服都搁置一旁的架子。   皇上还是不发一言, 佟佳氏将心都提上来了,果然, 后宫之中皇帝是最难伺候的, 她务必谨慎再谨慎。   此时, 皇太极淡淡的声音响起,“你侧过身去, 坐在那里不动。”   佟佳氏愣了一下, 照着皇上的意思来, 尽管不知道皇上想做什么,但今天这关她算是过去了,皇上对她有所求总比什么都没有好。   随着皇太极到永福宫的日子越来越多,宫里宫外传起贤妃受尽皇上宠爱的消息越盛,原先声势浩大的宸妃海兰珠在这番对比下好似黯然失色了。   佟佳氏越是得宠,海兰珠的宠爱就越发少,哲哲心里的得意越发厉害,这后宫奉承贤妃的奴才和妃子也就更多。   麟趾宫这些天被毁坏的瓷器越来越多,与此同时,关雎宫来往的嬷嬷也多起来了,细细一打听,那些嬷嬷似乎极擅长调养妇人身子,从这个层面来说,娜木钟确实是对怀上孩子一事心急极了。   不过这都是后话了,皇太极这些天心情一直不太好,尽管生辰日得了一个美人儿,在政事上还屡屡得胜,但似乎在宴会之后,他便沉着一张脸了。   也老是将多尔衮叫到跟前,凝视着多尔衮。   多尔衮对他倒是一如既往的忠诚,抛开皇太极对布木布泰若有若无的关注外,多尔衮清楚自己那几个兄弟是怎么没了权势的,也不打算得罪皇太极。   唯有韬光养晦,他才能将自己福晋护好,才能安安稳稳的躲避皇太极的针对。   毕竟早些年没有权势,只能看着自己心爱之人嫁给他人的感觉,让他彻夜难眠,痛苦不已,他已经受够了,并且这辈子都不打算再体验一次。   因而他除了在护住布木布泰之时会露出一丝锐利,其他时候都是对皇太极极尽忠诚,一点异心都没有显露出来。   “皇上,您有何事吩咐。”多尔衮低下头,温声道。   皇太极久久看着多尔衮不语,在多尔衮没有迎娶布木布泰之前,多尔衮是他眼里再忠诚不过的兄弟了,最起码,能将传国玉玺交给他手上的人,不会有异心,而且年轻好用。   就算是现在,多尔衮除了在布木布泰面前对他不再一心一意外,其余时候对他还是一如既往的恭敬,不过那也怪不得多尔衮,多尔衮能当面向他求娶布木布泰,可见是满心满眼都在布木布泰身上了。   皇太极强忍住心中的怒火,勉强从多尔衮身上移开视线,暂且还不能动多尔衮,多尔衮能排兵布阵,有勇有谋,是八旗子弟中少有的将军将领,这种天赋他还不能动,江山为重!   至少,前面那些兄弟已经老了,散了权势便于他集权,但是多尔衮还有其他用处,他且留着吧。   想罢,皇太极才冷声道:“无事,朕只是想起一些旧事了。”有关你和布木布泰在朕宴会上卿卿我我的画面,当真是让他恼恨之极。   不过是一对奸夫□□罢了。   “是。”多尔衮心底一凛,低下头不再说话了。   皇太极收拾好心情,总算将目光放在今日的重头戏人物上了。   “代善,朕记得前些时候你擅自接待了莽古济吧。”   不轻不重的声音,却让代善心底紧了紧,皇上说这话是什么意思,莽古济是他三妹妹,其女还嫁给他大儿子了,他就算不尽作为亲兄弟的关系,也得看在莽古济是他亲家的份上好好招待啊。   代善压根找不出自己出错的原因,在过去,他作为大贝勒的权势足以让他蔑视所有的兄弟姐妹,就算之后拥立皇太极为大汗,自身势力被一步步瓦解,也不至于到了接待自己妹妹都要被皇上告诫的地步。   代善垂下的头颅将眼底的不解都掩下了。   “是,皇上,臣见莽古济实在无处落脚,想着与莽古济是亲家的关系,才动了怜悯之心。”   在皇上明摆着不满的情况下,他怎么可能说出自己是主动接待莽古济的,不说还好,一说便被皇上拿捏住了。   经过上次自己在皇上面前挡刀,但皇上最后只是拍了拍他肩膀,并无言语的表示后,代善承认,自己的心确实是有些凉了,也对这位自己一直以来足够忠诚的皇帝起了防范的心思。   皇太极冷笑一声,“你可将朕放在眼里了,你还将大清国放在眼里了!”   他这话一出,多铎和多尔衮都瞪大眼睛了,这种事有与大清国有何关系了,不过一直以来的谨慎起了作用,两人只是低下头来,不出一言。   代善紧紧闭住双眼,重重跪下来,声音沧桑又苦涩,“皇上,臣知错了!”   不管皇上说他有何错,他认了便是,顶多是一颗心受寒了,但对于皇上来说不过是件小事罢了。   代善无比清楚,他那些兄弟被皇上一步步瓦解权力,他以为自己选对了明主,谨慎行事,皇上就会网开一面,对他亲如一家,现在看来,是他想的太好了,想的太远了。   皇上早早就对他起了忌惮之心,在战事稍定下来后,又怎会轻易放过他,不让他像几个兄弟一样退出政局已经是皇上网开一面了。   皇太极嘴里嚼着冷笑,“你明知道大清立国有多不易,你拥立朕为皇帝,朕自会担负汗阿玛和诸多兄弟的抱负一统天下,但就算是再英明的君主,对上不听命、不守令的属下,也无法逆转局面,而你私自设宴招待莽古济,你不受规矩,处处对朕无礼,你让朕如何一统制令,如何带领大清进关!”   皇上声声入骨,句句敲击人的心灵。   代善狠狠睁开眼睛,声音不住颤抖,一瞬间仿佛老了许多岁,“是,是臣错了,还望皇上能原谅朕,臣!不敢再犯了。”   在一旁的多铎和多尔衮,凉彻心扉,多铎抓着弓的手险些都稳不住了。   多尔衮到底比他多活几年,呼吸乱了一瞬就调整过来了。   彼时的他们看着跪在地上的代善,不由想起多年后,若是自己没有可用之处了,还权势过高威胁到皇上,怕不是落得与代善同一个下场。   多尔衮想的更多了,他知道自己藏了多少私心,对代善的处处针对也曾有过不满,但他不认为所有亲王中对皇上最忠心的礼亲王应该得到这个下场,代善只是看着地位高崇,但远远不到对皇上藏有私心的地步。   但是在代善年老时,皇上还是将他以莫须有的理由责骂了。   皇太极望着地面上的代善,缓声道:“朕不怪你,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好一个善莫大焉啊,代善心底都是苦涩,从今往后,他怕是要被皇上隔开政权的中心了。   ……   多尔衮出了崇政殿后,面色如常,代善与他告别,“多尔衮,二哥先行一步了,你好好守在皇上身边,我这把年纪是该好好歇着了。”   他挺直的腰杆好似弯下来了,多尔衮望着他的背影,眼眸幽深,他又看回崇政殿内的皇上,心道权势一词可真让人抓心挠肺啊,以往对他们兄弟几个不错的皇太极自从掌握权力以来,就不再将他们兄弟当成一回事了。   多尔衮心里琢磨,他还介意当初皇太极看向布木布泰的眼神,他也不会傻傻愣在原地等着皇上的处置,代善再好的忠诚在皇上面前都不作数,该是杯酒释兵权时,照样不误。   大清入关啊,呵,他该庆幸自己还有给皇上打江山的利用价值吗,倘若脱离这层关系,他连布木布泰都守不住了吧。   想到在府邸怀着他孩子的布木布泰,多尔衮一瞬间柔和了神色,现在想打下明皇宫,怕是还要好几年,这几年时间足够他准备了,皇上老了,豪格也被皇太极忌惮着,以豪格的权势还不足以安稳继承大清国君的位置。   那有继承希望的是福临了,偏偏这个福临是他最不放心的,一个能对生母不敬的白眼狼,他多尔衮看不起他。   他宁愿自己防范心强一些,也不愿看着别人眼色过日子,而且他也不会让布木布泰过上那么憋屈的日子。   再说了,布木布泰都想着和各方福晋处好关系,他这个夫君怎么都不能落后腿吧。   多尔衮眸子温和极了。   睿亲王府,布木布泰听瑚图里说了这些时日礼亲王府发生的事。   瑚图里摇了摇头,“皇宫拒了李佳氏的到来,哲哲亲口说,皇上生辰宴就不必让礼亲王福晋过来了,免得一路折腾,在那之后,李佳氏就没有出过门,我想去打听一下具体的情况,都打听不到,但礼亲王府邸上下奴才都警惕之极,像是对任何事都加以防范了。”   “这——”布木布泰眉头紧皱,哲哲精明,怎么可能随意给一个亲王福晋下了脸面,皇上寿宴本是所有皇室宗亲都能参加的,更别说一个位高权重的亲王福晋了。   福晋被如此对待,管中窥豹,想必礼亲王代善也好不到那里去了。   “怪不得我之前没有见到二嫂。”   布木布泰抿紧嘴唇,她之前说是要交好这些位高权重的亲王福晋,代善那一脉被打压也是在她心理预期之内的,但也害怕多尔衮出现上辈子的下场,她得快快接触贤妃了。   先将各方关系都搞好,饶是皇太极再无情,也夺不走他们一家子的希望,且抛开蝴蝶效应后,皇太极想活多几年都难了,毕竟是个情种不是吗。   布木布泰嗤笑一声,对上辈子给她造就半生苦难的男人再无从前的眷顾,谁会是个受孽狂啊,谁想接手皇太极留下的那堆烂摊子就接吧,她或许是爱过皇太极,但这辈子再无这种可能了。   布木布泰的神色极其冷静,她看着瑚图里兴致勃勃的吃着点心,想起多年前的一个雨夜,皇太极打仗归来,浑身淋满雨水,她拿来汗巾亲自为他擦拭,给他做了他最喜欢的糕点,但自始自终都换不来他的半分笑容。   只余下冷淡,还有对她漠视。   她那时很高兴,因为她知道皇上回来的第一瞬间就是去自己屋里,心里面是有自己的。   如今,一切都变了。   宫里不会再有一个傻傻等着他的布木布泰了。   布木布泰敛下眸子,细细倾听瑚图里从皇室宗亲府邸上得来的八卦,她看似心大,但能在多铎后院把持嫡福晋的身份多年,可见粗中有细,她想知道各个府邸的八卦还真不难。   布木布泰撑着脸颊,有一下没一下的附和瑚图里的话语,直至夜幕将至,瑚图里遗憾离开,布木布泰也等来了自己热情的丈夫。   “我回来了,布木布泰。”   “欢迎回来,多尔衮。”   美人刹那间绽放的笑颜,足以用惊心动魄来形容了。   ……   怀孕的日子还算正常。   布木布泰没有感觉到诸如孕吐之类的折磨,心里对这个宝宝存有十足的耐心和期待。   这么乖的宝宝,生下来一定是个不爱哭的,是个疼额娘的。   雅图在得知额娘有孩子后,急匆匆从千帆院里跑出来,眼睛紧巴巴盯着额娘肚子,想将手放上去摸摸,但又怕摸疼了弟弟妹妹,一直在原地犹豫。   布木布泰轻轻将她的小手放在肚子上,眉目温婉,“怎么,感觉到弟弟妹妹了吗?”   大夫惯称肚子里的孩子为小阿哥,但她在不知道孩子性别的前提下,怎么会随意拿捏孩子称呼呢,但是实在不知孩子性别,只能男孩女孩一起混着叫了,对雅图,她也是说弟弟妹妹的。   雅图小心翼翼的摸着,犹豫半天才诚实道:“额娘,没有,弟弟妹妹是不是睡着了,就像阿图一样。”   她指着一旁昏昏欲睡的阿图,不带半点怀疑道。   “周嬷嬷,将阿图抱到小床上吧。”布木布泰无奈捂脸,这孩子怎么老是喜欢睡觉,若不是上辈子看着这孩子这么长大的,长大后的样子还挺正常的,她就要怀疑阿图身子是不是出了问题。   “是。”周嬷嬷点头,接而将阿图格格抱进里间了。   至于最小的女儿雅雅,她也跟风过来了,指着额娘肚子叽里咕噜说了一通谁也听不懂的话,小格格越说越激动,最后喊得最大声的一个词总算让布木布泰听清楚了。   原来这孩子是在叫弟弟妹妹。   布木布泰失笑,“雅雅,你该不会以为弟弟妹妹出生以后,你就当了大姐姐了?”   雅雅听得懂额娘说的话,认真点了点头,眼神紧巴巴的看着额娘肚子。   “那你休想了。”布木布泰没好气道,“你现在还小,而且额娘老是看到你没完成夫子布置的功课,你说说看你要怎么给弟弟妹妹做榜样?还不如让弟弟妹妹给你当榜样,给你当哥哥姐姐。”   雅雅一下子呆住了,“没有!不要!”小姑娘可怜兮兮的,极力想为自己辩解,她才不是带坏弟弟妹妹的姐姐,她可以带弟弟妹妹玩的,就像雅图姐姐带她玩一样。   而且她也不要弟弟妹妹当她哥哥姐姐,她可大了,才不想让弟弟妹妹把她当小孩。   见自己口齿不清,她期待的看着雅图姐姐,想姐姐给自己说几句好话。   只可惜现在的雅图满身心的注意力都在额娘刚才说的话上,她眼睛亮晶晶的,拍了拍胸膛,用十分背刺的声音大声喊道:“额娘,你放心,我所有功课都完成了,我能给弟弟妹妹做榜样的。”   想了想,雅图还补充一句:“不会像雅雅那样的。”   雅雅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小脸皱巴巴的,不可置信看着大姐姐,小小年纪如她,现在也体会到什么叫做信任被辜负了。   这就是被背叛的心痛吧!   “哈哈哈……”布木布泰看着雅雅戏精的一面,顾不得雅图的信誓旦旦,忍不住掩嘴笑起来,笑得花枝乱颠。   她这几个孩子都是活宝啊,她已经期待肚子里的孩子生出来是什么样子了,像多尔衮还是像她呢,多尔衮好静,她也好静,多个安静的孩子也挺不错的,府邸里的动和静都有了。   布木布泰施施然带着两个孩子进了屋子,正午了,也是时候睡午觉了。   “额娘,我想听故事。”雅图趁机提出要求。   “好,额娘就给你们将一个武侠故事怎么样?”布木布泰眉眼弯弯,尽管很想给这些女孩子讲一讲童话故事,但故事带给人的塑造是深刻的,这个时代没有童话故事那样美好的爱情,她不想给孩子们带来这样的价值观,那还不如让她们见识一下武侠世界的肆意。   那可是皇室公主长大以后难以体会到的肆意了,来日她们长大了,回忆起童年时代的事情,想必是段温馨的过往吧。   “好。”雅图点头,拉着额娘的手荡啊荡,在额娘没有注意到的时候,还悄悄将额娘的衣袖也一块拉住了,笑得欢快极了的,像吃了好多好多蜜糖。   对于这些孩子来说,额娘陪伴在身边才是最重要的事吧,相比之下故事讲的是什么内容,就没有那么重要了。   天地之下,她们不随汗阿玛走,只跟着额娘走,有额娘在的地方,就是她们的家。   ……   礼亲王府   代善回了府邸以后,一直在前院不曾出来。   直至李佳氏亲自过来找他,“爷,一天没有吃东西,您再怎么说都得吃一些了,您是不比以前的年轻力盛了。”   作为一直陪伴在代善身边的嫡福晋,李佳氏说出这话很是正常,多年来,即便年轻时又再多芥蒂,那些都是过去的事了,夫妻之间早就有了亲人般的感情。   李佳氏将食盒放下,正欲起身走人。   她知道代善总喜欢这个时候独自一人留在书房里,她无意打扰,更不想当个撞上火气的受气包,年轻时,她和代善的夫妻感情不怎么好,到了晚年,彼此感情和缓许多也恢复不到新婚时的样子了。   “等等。”代善抬眼,叫住她了。   “坐下吧,咱们夫妻也好久没有说过话了。”他语气淡淡的。   李佳氏从善如流转过身,坐下了。   “爷有何事要说。”   “接下来我爱新觉罗代善就得歇一阵子了,锋芒毕露,皇上是不会放过我的。”代善语气不紧不慢,好像说的不是自己的事一样。   李佳氏愣住了,她也没想到事情变化那么快,爷躲了风头这么多年,好不容易等来皇上的封爵,将爷和她大儿子都封了高位,本以为他们一家子能好好为大清建功立业,但皇上的不满同时降临了。   她不被哲哲允许参加皇上寿宴,还说是顾忌她的身子,而爷从崇政殿出来时,好似老了十多岁,平时挺直的腰杆也一下子被折弯了。   他们这家子终是不能打破那些兄弟们权力瓦解的结局。   “爷后悔曾经将皇上拥立为大汗吗?”李佳氏盯着他看,似是要看出个真假。   在努尔哈赤逝世后,代善作为当时势力最强、威望最高、年龄最大的阿哥,还是努尔哈赤发妻佟佳氏的儿子,于身份于地位他足以将其他兄弟都比过去,自己为大汗的,谁也不敢反对。   只是他清楚自己有几分水准,便将自己认定的明君之主皇太极给拥立为大汗,此后便是天聪年号的开启。   也是他们这些兄弟权力被打压的伊始。   代善摇了摇头,“爷从不后悔做过的事,汗阿玛留下的权势必定由一个有大抱负且有勇有谋之人继承,几个兄弟要不就是桀骜不驯,要不就是刚强好斗,要不就是年纪太轻了,当不得事,皇上是当时最适合的人。”   所以他才会一步一步退让自己的权利,让皇太极成为大清的立国者。   当然,饶是他尽心尽力对待皇太极,也免不了被这样打压,他是不后悔自己做过的事,但人心易凉,他再也不能对皇上呈上没有任何质疑的忠心了,他如今还保留的忠心无非是想看着汗阿玛的遗愿被皇上达成罢了。   “若是当初多尔衮年岁大些……”代善怔然说着这句话,立马又反应过来了,这些都是痴话。   多尔衮那时年岁尚小是不可避免的事,他今天能看到多尔衮有勇有谋的一幕,且比起皇上还多出几分情义,但那时的他又怎么知道,又怎么放心一个年纪轻轻的贝勒接手汗阿玛留下的东西。   李佳氏仿若没听到他说的话似的,温声道:“爷,今后咱们得避风头了,寻常时候,您还是乖乖留在府邸吧,我就出去跟布木布泰瑚图里她们说说话吧。”   爷是受限制的,但她可不是,爷这些年南征北战的,留在府邸调养身子正好,但是她闲不下来,那两个妯娌感觉不难相处,她去找她们还省了府邸的闹心事呢。   李佳氏自顾自做了决定,代善奇怪的看着她,“以往可没见你对多尔衮和多铎嫡福晋感兴趣啊。”   “彼时非此时。”李佳氏神秘的笑了笑。   她自然是不会将自己的心里话说出来。   布木布泰作为以前的庄妃、现在的睿亲王嫡福晋,她可是对这人好奇的很,特别这人看起来不像是个蠢笨的,还有瑚图里,别人不知,她可是清楚的很,瑚图里是个直性子,有话直说,从不虚情假意。   但这种人往往最难应付,她在瑚图里面前不知被拆了多少次台,而瑚图里还表现出一副对她不感兴趣、不想接触的样子,但是这样的瑚图里偏偏对布木布泰上心了。   无论是三天两头的接触往来,还是将自己的大格格寄放在睿亲王府,和布木布泰的三个格格一起玩乐,难得之极,也让她起了兴致,或许,她也能和两位妯娌处得来吧。   儿女都成家了,丈夫也无事可干了,李佳氏还想着怎么打法时间呢。   ……   睿亲王府内   布木布泰觉得自己快要被养得四肢不勤了。   多尔衮在时,老是不让她下地,想吃什么都自己拿过来,想喝什么、想玩什么都是如此,更有甚者,若不是多尔衮实在不擅长下厨,又没有那么多时间,不然——   呵,光是布木布泰有幸见过正院的小厨房被弄得支离破碎的画面,她觉得一个厨房都不够多尔衮折腾的。   这男人还是得认输才行——正当布木布泰这样想时,多尔衮拿着一篮菜叶子将好的都挑出去了,坏的都留下来。   她差点就被篮子里爬着虫子的焉了吧唧的菜叶给吓一跳,最终秉持着不打压新手学员的微妙心思,点了点头,鼓励多尔衮再接再厉,下次下厨一定做的更好。   多尔衮高兴的直接答应了,声称晚上回来的时候亲自给她下厨,要四菜一汤,营养丰富。   而她正好想看看他能挑出多少菜虫,从善如流的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的期待。   结果晚上的时候,多尔衮虽是比之前长进一些了,能挑出干净的菜叶子,但他丢在地上的烂叶子上爬了好几条虫子,三个女儿围上那几条虫子,大眼睛闪着好奇,雅雅更是直接抓起一条大青虫,一点都不带怕的。   “你们喜欢这个吗?”多尔衮挑眉,将剩下的虫子都放在地上爬了,雅图撑着双脸,“不喜欢,但是好好玩。”   想了想,雅图解释道:“它长得不好看,但是会一动一动的。”所以才好玩。   小格格长这么大,还没有见过会爬的大虫子呢。   阿图拿着一根小木枝拦在虫子前面,逼得虫子转头,又或者是等虫子爬上了木枝,再甩下来,玩得不亦乐乎。   雅雅是最大胆的那个,小胖手都敢直接拿起虫子了。   多尔衮在一旁看着哈哈大笑,根本不带阻止的。   在他看来,小孩子皮一些无所谓,他小时候都还上树掏鸟蛋,拿弹弓石子跟多铎玩呢。   不曾想布木布泰黑着脸出现在他身后,看着三个孩子对大青虫感兴趣、上手玩的画面,险些两眼一翻晕过去了,“多尔衮,你在干什么!”   这个画面对于一个母亲来说无异于天灾来临,接下来的发展就不难想象了,多尔衮惊得跳起来,陈昼、苏茉儿和周嬷嬷各自抱起一个格格,嘴里不断哀悼:“哎哟,我的姑奶奶啊,怎么喜欢玩虫子了。”   都是府邸尊贵的小格格,怎么就玩起这些丑了吧唧的虫子了。   多尔衮则是急忙哄媳妇去了,说好的四菜一汤都得抛到脑后了,只得等下一次有缘分实现了,不过,感觉布木布泰如今对多尔衮下厨时非常警惕的样子,这个下次是什么时候就很难说了。   尽管多尔衮是痛并快乐的受着。   然后在多尔衮不在时,府邸的奴才对布木布泰是殷勤备至,生怕有哪儿不周到。   布木布泰将周边人都问过一遍后,才知道是多尔衮将院子里的奴才都吩咐一遍了,要处处细心照顾她。   布木布泰心里暖暖的,但是看着自己越发不爱走动的样子,想着孩子大了她就更没法走动了,就盯着奴才们提心吊胆的样子,在院子转了一圈又一圈,就当打发时间。   直至李佳氏携手瑚图里找上门时,她才有了事情折腾。   作者有话说:   不考据,第二更~ 第37章   “二嫂, 瑚图里,你们怎么过来了,找我有什么事吗?”有了事情折腾是一回事, 好奇她们为何过来就是另一回事了。   李佳氏笑了笑, “还不是得知你有孕了, 我过来看看你, 顺便聊聊天。”   李佳氏说这话,边将上好的官燕递过去,“我听说一些官员富商专门吃这个, 吃着对身子好,而你又正逢怀孕了,我仔细一想,这不对头了吗?便拿着这东西过来给你庆祝了。”   “是啊,正好省了我找好东西的功夫。”瑚图里在一旁笑嘻嘻的, 浑然一副我也要给你送燕窝的模样。   布木布泰无奈摇了摇头,“不管怎么说, 你们来了就足够让我高兴了, 这些礼品不过是锦上添花,都是妯娌, 那么客气干什么。”   李佳氏微笑着,“这可不行, 礼还是要送的, 不是有句话吗, 亲兄弟也要明算账啊。”   布木布泰听着她这话,想到了代善和皇太极的关系, 微微叹了一声, “行吧, 二嫂有心了。”   她转过头看向瑚图里,一下子舒缓许多,还是对上瑚图里好一些,在看到李佳氏时,她总是将她一句话分成三四层意思来理会,就比如刚才那句话。   她自持不是什么聪明人,对上二嫂这个聪明人,想多了便是正常的事了,就好像她上辈子面对朝臣的刁难,面对鳌拜等人对权势的虎视眈眈,那段时间她不知耗费多少脑细胞了,久而久之就形成这个习惯了,对上聪明人总要将话里的意思剥开想。   折腾!   所以在怀孕时她不想这么折腾自己了,布木布泰就看着瑚图里。   瑚图里可不知这两人说话时又对上了多少脑电波,她只顾着将自己打听到的好消息说给两个妯娌听。   “近来皇上后宫可是热闹极了,先有贤妃进宫,宸妃的宠爱被分割不少了,还有贵妃和淑妃等人都联合在一起了,端妃两姐妹、哦,不对,她们已经不是端妃两姐妹了,是博尔济吉特侧妃。”   瑚图里摇头晃脑的,将八卦都听得十分齐全了,感叹道:“布木布泰,我以前从来不知道皇宫这么热闹的,难怪你快快离开皇宫了,当妃子有什么好的,还不如咱们当亲王福晋好啊。”   布木布泰见她揭露自己以往的身份也不介意,还点评了一句:“我这不是来了吗,不过以往我在皇宫时确实没有现在这么热闹。”   以前皇上满心满眼都是征战,哪有心思放在后宫妃子身上,且她们这些妃子的地位也不重要不是吗。   现在有贵妃贤妃宸妃在,不热闹怎么对得起这些人的身份。   李佳氏蓦然抬头,看向布木布泰的眼神多了几分探究,常人在被提及自己过往时,总是一副不堪以对的模样,布木布泰这事放在任何人身上都是一样的,过去为皇上妃子,现在为亲王福晋,这说来都有不少人忌讳,毕竟也不是哪个人都能理解布木布泰放下大好的前途奔向当时只是贝勒的多尔衮的。   可是布木布泰还能主动提起,神色不当一回事,可见心胸不浅,是她以往小看这个十四弟妹了。   瑚图里继续道:“我看你平时留在院子里不出去,正好我在院子里也无聊的很,便打听来这些消息,你听完后可得给我点面子啊。”最好拍桌子鼓掌这些的。   她说罢笑了笑,布木布泰给她一个响指,没好气道:“知道了,那请问豫亲王福晋能继续说下去了吗?”   瑚图里嘻嘻一笑,“之前我不是说贤妃来了夺走宸妃的宠爱吗?宸妃作为过去最受宠的妃子,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贤妃越到她前面,便极力将皇上邀到麟趾宫,几次下来,贤妃的宠爱确实不比从前了,但是宸妃的宠爱也没恢复到原来的样子。”   “我想想看,大概是一个月皇上出入后宫的次数,一大半分给宸妃,一小部分是固定给贤妃的吧。”   瑚图里心道皇宫妃子争宠与她们皇室宗亲的并无不同嘛,只是在后宫一个个都顾忌身份,都怕被对方越到自己头上来,一点都不痛快,那要来那么高的身份又有何用了。   李佳氏在一旁仔细听着,突然开口道:“我倒是从来没有见过皇上如此宠爱一个满妃。”   “或许就看上了吧,宸妃一开始不也是这样吗?”瑚图里见怪不怪道。   布木布泰默默给自己倒了一杯茶,要是再有瓜子就好了,在院子里无聊太久了,有点事打发时间挺不错的,而且瑚图里讲故事的天赋不错,抑扬顿挫。   “贤妃和宸妃就这样子对上了,谁也讨不得好,但是重头戏不在她们身上,而是在贵妃和淑妃身上,还有博尔济吉特氏那两姐妹,她们现在宠爱比不得贤妃和宸妃,都在想着办法怀上身子呢。”   瑚图里摊手,将故事情节都讲得七七八八了,她将布木布泰手边的茶水抢过去喝下了,“痛快!”   布木布泰摇了摇头,“你也不怕被烫着的。”她是不介意瑚图里喝她茶水,只是她想着那茶水才倒下多长时间啊,都没晾凉。   瑚图里摆了摆手,不在意这个,她期待的问道:“布木布泰,我可是将我知道的热闹都说完了,我正无聊着,你上次拿出五子棋陪我玩,你应该还有别的玩意儿吧。”   “有倒是有。”布木布泰思绪着第一世她还玩了什么有趣的东西吗,想罢,她抬起头来,问道:“你要试试看打牌吗,斗地主?”   正好三个人,若是李佳氏不想玩,让苏茉儿过来吧。   李佳氏有些怔然看着眼前这一幕,心里不知为何起了一些涟漪,真是奇怪,为何两人能如此亲密的说话往来,她们可是亲王福晋,为什么不是像她一样将身份距离摆好,说话有分寸呢,怎么还真像姐妹一样相处了。   她完全没有见过这种相处方式,怪不适应的,只是,鬼使神差的,她忍不住开口了,“加我一个吧。”   在出口的一瞬间,她有些后悔了,这话怪瘆人的。   只是下一刻布木布泰对她微笑,“当然,斗地主得是三个人才能玩得起的,不加上你怎么行呢。”   李佳氏缓缓松了一口气,可能她都没有发现吧,她嘴角轻微上扬,发出今天第一个真心实意的微笑。   ……   皇宫内,这里面发生的事可不是瑚图里说的那么简单。   充其量瑚图里也只是将皇宫里的事当成玩笑一样说出来,根本没有追究的心思,也不像里面的妃子一样深陷其中,这立场不一样,造就的处境也不一样。   瑚图里是挥挥手就走了,但是后宫的妃子现在可是深陷一场又一场的对立。   贤妃和宸妃的争宠,贵妃和淑妃的联手,博尔济吉特氏两姐妹的蠢蠢欲动,还有伤了身子还在稳坐钓鱼台的国君福晋哲哲。   这明面上的高位者都斗起来了,更别说那些身份地位的侧妃庶妃了,那是直接可以当炮灰的存在,尽管这会儿没有那个不识相的侧妃庶妃凑上来。   与瑚图里说的版本不同的是,贵妃和淑妃这一派固然是想方设法想讨得身孕,但是在关雎宫内,看着贵妃娜木钟捂着肚子满脸小心的样子,事实并不是传闻中那样。   贵妃和淑妃是想怀上孩子,现在一些擅长调养妇人身子的嬷嬷也还在关雎宫往来,唯一不同的是,娜木钟现在已经怀上孩子了,只是她还死死的瞒着宫内人罢了。   只有她身边最宠信的奴才茉雅琪知道此事。   娜木钟望着窗外,死死的咬紧牙关,在自己地盘里也不曾放松下来。   “茉雅琪,本宫必须要护好肚子里的孩子。”她抚了抚肚子,面色强装镇定,她完全不敢想象自己没了孩子时的画面。   茉雅琪过来扶住她,娜木钟继续道:“哲哲那样强势的人都护不住自己的孩子,我得小心再小心才行。”   都是当过嫡福晋的人,以前也在一众妻妾里说一不二,她怎么不清楚哲哲手上的权力多大,就算那段时间宫权被海兰珠夺了,这一点都不影响哲哲护住自己孩子的能耐,只是,偏偏哲哲生下来的阿哥没了,还是天残的,可见这宫里有多凶险了。   茉雅琪担忧的点了点头,“趁现在宸妃和贤妃斗上了,淑妃还在积极备孕,娘娘就安心养胎吧,等小阿哥生下来,就是我们的好日子了。”   说罢,她脸上有些许期待。   说到底,这后宫唯二能继承皇上地位的人是豪格和福临。   但是前者身份不妥,是满妃所出,尽管他后院的子女大多是蒙古福晋所出,但对于许了一半天下给蒙古部落的爱新觉罗氏来说,还远远不够,能直接让皇上下一代有蒙古血脉的皇子继位,为何还要等豪格这一代再生下阿哥继位。   时间隔得越远,就对安抚蒙古势力越不起效果,蒙古部落又不是傻的。   因此稳妥来说,福临才是皇上继承人中排行首位的人。   但是福临偏偏还出了个皇上不喜的亲生额娘。   对娜木钟她们来说,福临的地位高是高,但只要后宫另有蒙古妃子生下阿哥,第一继承人的位置得换个人来当了。   这便是关雎宫的希翼了,娜木钟上下抚着肚子,目露坚定,“本宫一定要护住小阿哥,唯有孩子生下来了,本宫的地位才不至于被后宫妃子忽视,明明本宫是东宫大福晋,宸妃和贤妃居然屡屡踩踏本宫的颜面,今后,本宫不会轻易放过她们了。”   茉雅琪点了点头,彼时门口突然来了一个奴才,说是有要事禀告,娜木钟挥了挥手,“进来吧。”   那奴才匆匆上前,愁眉苦脸道:“福晋,大事不好了,皇上又去了永福宫,明早之前是不会出来了。”   娜木钟与茉雅琪对视一眼,“看来这贤妃能耐不错,能将海兰珠的宠爱夺走,只是不知她这份能耐能持续多久了。”   坦白来说,娜木钟心里是酸溜溜的,谁不盼着丈夫更宠爱自己啊,她安慰自己,只要自己生下孩子,看在孩子的情分上,皇上一定会过来看她的。   到时候得意的就不是所谓的西宫大福晋和次西宫大福晋了。   娜木钟暗自心安。   以往骄傲的气性在后宫中竟减了三四分,但后宫中,人人都是敌手,她能一直居高临下,想想都不太可能,不变就是死。   ……   清宁宫内,哲哲听闻皇上去了贤妃宫里,脸上闪过满意,她确实该高兴的,贤妃在她掌控下折腾不起幺蛾子,只要贤妃为她所用,时不时在皇上面前进献一两句福临的好话,她就安心了。   海兰珠终究压不到她头上来,也别想自己亲生的阿哥压到福临头上。   想起福临,哲哲态度温和许多,“福临去找皇上了?这样也好,阿哥是得活泼些,跟皇上的父子情也不能落下。”   “是啊,国君福晋。”嬷嬷满意的笑了,眼下这局面对她们清宁宫来说确实是好极了,只要贤妃克制住宸妃,那福临阿哥就一直是皇上的首位继承人,就不怕皇上将位置传给海兰珠那还未出生的子嗣。   当然,现在唯一困扰哲哲的便是如何将福临的生母改成自己了,但这不着急,福临心是向着她的,又有一个行为举止不端的额娘,福临成为她孩子是迟早的事。   永福宫,贤妃笑盈盈将皇上迎接进门。   自从她成为皇上妃子来,她兄长的地位便水涨船高了,她堂伯伯那一脉的人再也欺压不到她家人身上了,她自然心安,对皇上越发用心伺候了。   只是伺候归伺候,她在面对皇上时,总有种担惊受怕的感觉,正如此时,皇上紧紧盯着她,让她身子都僵住了。   “皇上,妾身给您捏捏胳膊吧,您都忙了一天了。”佟佳氏温声细语道。   “好。”皇太极闭上眼,任由佟佳氏接近自己。   说来还是布木布泰和海兰珠两姐妹最让他自在,一个默默无闻,不争不抢,一个满心满眼都是他。   不过这都是之前的事了,早在布木布泰果断离开他时,这个女人在他心里就一分不值了。   皇太极现在能将佟佳氏当成半个布木布泰,不过是在发泄自己心中的不满,布木布泰只管看着吧,想要次西宫福晋身份的人不知多少,现在她想要回这个身份,想都别想了。   宴会时的不忿已经慢慢消散,皇太极又变回那个清醒之极的皇帝,看在贤妃伺候自己还算用心的情况下,便给了贤妃些许宠爱,左右越不到海兰珠身上,不会委屈了海兰珠的。   佟佳氏上手轻轻揉捏着,眸子里闪过不解,她不解皇上为何会初次见面就立她为贤妃,还是五大福晋的身份。   好在她很清楚自己在后宫的分量,一个满妃是斗不过蒙古福晋的,所以她没有被自己身份给刺激坏了,更没有将皇上的宠爱当成一回事,她只是想方设法将自己家族扶持起来罢了,且家族好了,她在宫里的处境就越好。   想罢,她眸子闪了闪,“皇上,妾身的兄长今后是安排到您手边做事吗?”   兄长没有本事,就只能看看皇上能不能提携了,不然依着她堂兄弟佟图赖那般聪明且狡猾的心思,她兄长是斗不过的,迟早落于堂兄弟那一脉。   家族里并非所有人都是偕同一心的,特别是他阿玛这一脉已经另作他姓了。   皇太极淡淡道:“佟普汉如今已袭二等昂邦章京,他领兵才能远远不足,朕让他在多铎手底下办事,正好让他快快熟悉这兵力编排。”   多铎在领兵作战方面还是极赋才能的,贤妃的阿玛好歹是为大清做过贡献之人,尽管人已经不在了,但像佟养性这样的人才确实少见了。   让其子受惠正好让旁人看他皇太极不会薄待功臣。   至于皇太极为何不提起多尔衮,自是因为这二等昂邦章京是个位高权重的职位,若是让多尔衮接触这佟普汉,那还得了。   皇太极满脸都是戾气,若不是现在还有用多尔衮的时候,他已经将多尔衮给削了。   “妾身多谢皇上!”佟佳氏几乎一瞬间就有落泪的冲动了,她阿玛去世早,她兄长又是个不长进的,能被皇上安排到豫亲王身边,已经是皇上开恩了。   只要她兄弟有长进,家族就有希望了。   佟佳氏一边念着皇上的好,一边默默想着自己是不是要与那豫亲王福晋有接触了。   毕竟兄长可以接触豫亲王,她作为女眷却是万万不能的,但是她可以接触豫亲王福晋啊。   想通后,佟佳氏在送走皇上之后,赶忙给豫亲王福晋寄去一封信。   她所谋不多,就是想让兄长守住自家门槛。   而且,从私心来说,她和豫亲王福晋相处好了,对稳固她宫里地位也有不少好处。   佟佳氏眸子闪了闪,只待豫亲王福晋给自己一个确切的答复了。   睿亲王府   三人斗地主不过玩了半个时辰,布木布泰就乏困了,李佳氏心思敏锐,尽管觉得此物有趣得很,还想玩下去,可布木布泰是孕妇,她总不能强求布木布泰继续玩下去吧。   她轻轻颔首,“布木布泰,瑚图里,我先回去了。”   今天玩得还算愉快,布木布泰这人还是能深交的,但愿别让她失望。   “好,二嫂我送送你。”布木布泰点头,亲自目送李佳氏上了马车,瑚图里在她身边抱胸,“李佳氏还真是扫兴啊,我们这才玩多久。”   “这可怪不得二嫂。”布木布泰边走边说,“她大概是看到我累了,且天色黑了,她也该回去了。”   李佳氏观察力敏锐,不比瑚图里性子的大大咧咧,看出她已经累了并不难。   “行吧。”瑚图里勉强接受这个解释,“既然你已经累了,那我就不叫安嬷嬷过来了。”   她原本还打算安排奴才配合她们打牌的。   布木布泰心里好笑,“敢情我还得感谢你的关心了。”   “不必客气。”瑚图里挥了挥手,正想着出门回府,不曾想彼时有奴才匆匆过来,是豫亲王府的奴才。   “福晋。”他给瑚图里使了个眼色。   “有什么事就直说吧。”瑚图里自认为自己还没有什么要瞒住旁人的事,且多铎与睿亲王是亲兄弟,比起其他兄弟感情更好,那就更没必要瞒住布木布泰了。   若是府邸后院那些事,呵,她已经在布木布泰面前丢了不知多少次面子,多一次少一次又何妨,正好让布木布泰看看后院那些不要脸的人的笑话。   “福晋,是皇宫的贤妃娘娘给您传信了。”奴才不多想,将信封拿出来。   作者有话说:   开学时间延迟了,大概这个月都是双更,比心 第38章   瑚图里接过信封, 当着布木布泰的面将信件拆开,仔细扫视了两眼。   “我还以为是什么好事呢,原来是让她上次在宫里见到我, 一见如故。”   顶着布木布泰好奇的眼神, 瑚图里将信纸放到她手中, “布木布泰, 我对这事没兴趣,什么一见如故,我和她唯一一次见面都还是她初封妃的时候, 我不可能去见她的。”   瑚图里没有说出更深一层的意思,她虽是性子大大咧咧,对布木布泰的过往毫不忌讳,但真让她和占了布木布泰位置的贤妃相处,还是算了吧, 有一个布木布泰就行了,何必多出一个贤妃呢。   而且这事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事。   布木布泰笑了笑, 扫了两眼信纸, “行吧,你先回去吧, 切记对多铎温柔些,别一下子炸毛了。”将人赶到别的福晋屋里, 可就别想轻易怀上孩子了。   瑚图里脸色微红, 点了点头, “这我当然知道。”   不,你不知道。   布木布泰内心吐槽, 她很怀疑, 即便有她协助瑚图里得宠, 还将一些便于怀孕的知识告诉她,瑚图里不克制脾气,想要个小阿哥这事还得被搞砸了。   不过贤妃啊,布木布泰看着信纸上清娟的字体,略微失神。   说到底,这辈子和上辈子可是大为不同了,连出现在她面前的佟家人也由佟氏变成佟佳氏了。   ……   夜晚,多尔衮洗漱后就留在炕上看着媳妇对一封信看得出神。   他顺手将信拿过去扫了两眼,眼里闪过了然,“原来是这个。”   布木布泰好奇,“什么这个?”   多尔衮解释道:“多铎今天刚好带领了贤妃兄长,就跟带小兵差不多,佟普汉虽是二等昂邦章京,但那是他阿玛赚的功劳,他还受不得,贤妃估计是看在自己兄长份上,才想交好多铎福晋的。”   若是佟普汉的子女、兄弟也是个没出息的,这位置也不会留在他后代身上多久。   “那还挺好的,看来贤妃是个务实的了。”布木布泰若有所思。   多尔衮大手一揽,将媳妇揽在怀里,发出心满意足的一声慰叹,“你之前不是打算接触贤妃吗,正好贤妃想找多铎福晋,这机会不就来了。”   布木布泰在他怀里找了个舒适的位置躺下去,想了想,“我改变主意了。”   这贤妃在自己兄长被安排到多铎身边的第一时间就迫不及待想接触瑚图里了,她的性子便不难捉摸了,有佟家人如出一侧的‘务实’精神,可见在贤妃眼里,得手的利益才是真的。   那些虚幻的东西就不值一提了,就像是宠爱之类的。   布木布泰上辈子是接触过佟家女儿的,在清楚的看到玄烨的生母在得宠时丝毫不眷顾帝王喜爱,满心满眼都想生一个阿哥做家族的依靠,她就意识到这点了。   因而这贤妃可以为了利益弯下身段,就像今天不顾五大福晋的脸面亲自给瑚图里写信,那么她在与贤妃无亲无故、更没有任何利益接触的前提下,存心与贤妃接触,怕是悬的很。   但要是她身上有贤妃想要的东西,贤妃便会主动接触她了。   布木布泰暂时将这事抛到脑后,看着多尔衮道:“你最近是不是胡子长了一些?”都没以前看到的少年英气感了,留胡茬真的不好看啊。   好像一下子长了几岁。   多尔衮轻柔的抱着她,“我还以为你得明天才发现。”   他给布木布泰顺了顺头发,入手时还觉得挺滑溜好摸的,又顺了顺。   他媳妇头发又亮又黑,真漂亮啊。   布木布泰没有理会他的捉弄,认真道:“那是当然的啊,我又不是眼睛出问题了。”   而且多尔衮跟她保证过会注意相貌的,不学多铎将自己弄得一塌糊涂那套。   所以,这是出于什么原因?   多尔衮笑道:“我都快当孩子阿玛了,让别人看见我年纪轻轻的,那可不行。”   多尔衮绝对不会承认他是在多铎的嘲笑下打算留胡子的,多铎说他如今的外表看着一点都不成熟,没有当阿玛的样子,他当时气得将多铎揍了一顿,但事后想想好似是这个道理。   说不准当初布木布泰没有喜欢上他,就是因为他不像皇太极那样粗犷的外表。   所以,无论布木布泰之后怎么劝他,怎么生气,他都要留胡子,他誓死要当布木布泰最喜欢的男人。   没等他想完,布木布泰没好气一把揪着他脸,“不行,你一点胡子都不能留,我之后想亲你了怎么办,你总不能让我被戳着吧。”   关键是现在这么好看,俊秀明朗,就像电视上的明星似的,要是留了胡子,对她的眼睛一点都不友好!   布木布泰完全能想象多尔衮胡子越留越长的样子,古人可不觉得留胡子麻烦的!还觉得那是男子气概的象征。   “……那我现在就去修了。”布木布泰说的话很有道理,他之前完全没有想到这点真是失彻了,万一今晚布木布泰想亲他又亲不到,那他就亏大了。   多尔衮能屈能伸,前一刻还百般不愿修胡子,下一刻就心甘情愿打算拿着小刀给自己刮胡子了。   “等等,我给你修胡子。”布木布泰接过他的小刀,趴在他身上,居高临下看着他。   布木布泰可真好看啊,多尔衮有些失神。   布木布泰让苏茉儿拿来药膏,认真在多尔衮下巴处涂上药膏,再仔细一点一点用刀刮。   就当给自己找点活干吧,而且她也怕多尔衮粗鲁的动作刮伤自己,刮胡子很容易流血的,布木布泰想着。   不曾想她身下的多尔衮憋得耳朵都红了,温香软玉在怀,让他没有一点心思是不可能的,他环着布木布泰,苦中作乐的想着,至少布木布泰现在眼里都是他了,憋得厉害又怎样。   眼里都是他了啊……想到这,多尔衮眼里闪过一丝柔和。   ……   翌日,布木布泰醒来时还是不见多尔衮,不过她已经习以为常了,多尔衮都是早早起来的,在她没有怀孕时,她能起早的,但是怀孕了懒了一点很正常。   洗漱后,她转头拿起昨天瑚图里给她的那封信,决定将贤妃暂时抛到脑后,不着急。   起床之后,便是三个女儿过来给她请安了。   昏定晨省是古人的规矩,就算满人没有这方面的习惯,但自从她们母女三人到了睿亲王府后,雅图在夫子身上学到了许多,她是最大的姐姐,学了汉人的规矩,便兴致勃勃的拉着两个妹妹过来给额娘请安。   布木布泰在得知时还觉得好笑极了,若是她还在皇宫,这几个孩子怕是得在后半生都在学这些规矩,毕竟满人入关,想要掌控天下,不得入乡随俗吗。   而几个孩子居然在脱离皇宫后还想着给自己弄这些规矩,她当时真是觉得巧合又好笑。   不过这都是雅图她们的孝心,布木布泰当然不会拒绝,只是将规矩略微变化一下,就每个月的初一十五过来一趟就行了。   “起来吧。”布木布泰将雅雅叫到身边,抱起来,这孩子还在打着瞌睡呢。   这是最不让她放心的孩子,是最小、性子最鲁莽的那个,地上的虫子都能随便抓起,她在看到时,差点就以为这孩子要将虫子抓起来吃了。   雅图点头,将阿图也拉起来了。   “福晋,先帝四阿哥将请帖传过来了,说是请雅图格格和阿图格格过去做客。”周嬷嬷将今早得来的请帖拿过来。   雅图眼睛一亮,眼巴巴道:“额娘,我可以过去吗?”   布木布泰顿了顿,想起来是上次海芸说的那位汤古代的格格,“去吧,都交到朋友了,就好好去玩吧。”   小姑娘有了闺友,性子比起之前更活泼了。   “不过阿图就留下来吧,这孩子应该对交朋友不感兴趣吧。”   布木布泰摸了摸阿图的头发,这孩子依偎在她怀里,和雅雅一样。   变得比以前乖了好多,这阵子她好似是忽视了中间这个孩子,她应该陪陪阿图了。   “嗯嗯!”雅图高兴的抱住苏茉儿,“姑姑,你带我过去吧。”   苏茉儿好笑,“知道了,大格格。”   自打她跟了主子过来睿亲王府,她就转变了对雅图几个格格的称呼,雅图成了大格格,阿图是二格格,雅雅是三格格,在她心里,这都是主子的孩子,主子换了丈夫,那主子的孩子不得跟着换称号吗,反正那皇宫里的一切都不值得。   雅图兴兴奋奋给额娘告别,出门上了马车,待来到汤古代府邸前,穆库哈已经在那里等着她了。   “雅图,你可真慢啊!”   穆库哈双手插腰,状似不满道。   雅图眨了眨眼,“穆库哈姐姐别生气了,我不是没有迟到吗?”   “还算你识相!”穆库哈憋不住了,“走,我带你去玩好玩的!我阿玛说要在我院子里建秋千,你还没有见过吧!”   其实见过了,额娘还在她院子里建了滑梯和水池。   可是穆库哈姐姐看着好高兴的样子,雅图善解人意的将这话吞下去了,从善如流跟着穆库哈走了。   海芸跟在雅图格格之后,敏锐的发现府邸人的变化,像是那个管家模样的太监,笑容满满的看着格格们离去,态度客气着呢。   还有亲自给雅图格格打招呼的诸多府邸的主子,海芸一看他们的衣服还有相貌,就知道他们就是汤古代本人和后院福晋们了。   仔细一想,那请帖是直接传到睿亲王府的,想必这些人已经知道雅图格格的身份了,至于穆库哈格格为何待雅图格格的态度如前,大抵是府邸里的主子没有告知穆库哈格格吧。   海芸随着格格们进了院子。   留在原地的主子们都长长叹了一口气,正如海芸猜测的那样,穆库哈上次回来以后就拜托阿玛去查了雅图家住何方,毕竟她想要将雅图请到自己房里,就得知道雅图住在那儿吧。   汤古代一向挺疼爱他的老来女,自是二话不说就去查了雅图的消息,结果却让他目瞪口呆,险些回不过神来,他以为自己女儿是小打小闹,认识了一些同等身份的姐妹。   就像巴雅她们一样。   可谁想得到他女儿结识的不是普通人家的格格,而是过去为帝姬现在为睿亲王继女的雅图格格!跟在雅图格格身边的两位格格也是有名有分的,是阿图格格和雅雅格格……并非他们这些普通宗室的子嗣!   汤古代清楚的很,固然他和皇上还有睿亲王是兄弟关系,但他只是庶妃所出,身份上与这些兄弟早就隔开了,谈何攀附关系。   但是他女儿现在能和睿亲王格格相处,这不得不说是一件大好事,惊吓归惊吓,汤古代还是能分得清楚里面的利益关系的,倘若他女儿能讨雅图格格欢心,他就间接与多尔衮搞好关系了。   毕竟他是最清楚不过多尔衮娶的福晋的出身,那可是皇上宫里的庄妃,多尔衮胆子这么大,还真让他娶成功了,可见多尔衮对庄妃有多上心,都说爱屋及乌,多尔衮对继女上心不是理所当然的事吗。   至于不告诉女儿,也是他私心作祟,他怕女儿知道了就没法对雅图格格保持原来的热情了,孩子们的感情是不参杂一丝利益的,若是知道了,他女儿就别想接触到雅图格格了。   “老爷,不若让穆尔察的女儿来陪雅图格格?”嫡福晋瓜尔佳氏终于忍不住开口了,穆尔察是她儿子,她只想便宜自家孙女,一点都不想便宜博尔济吉特氏的女儿!   她得知穆库哈上次结交的小姐妹居然是睿亲王府的格格时,妒忌都快将她整颗心给填满了,凭什么博尔济吉特氏生下一个女儿还能得老爷喜爱,她女儿还能结交身份如此高贵的格格!那可是公主的身份啊,博尔济吉特氏和穆库哈怎么配!   侧福晋博尔济吉特氏的冷冷扫了她一眼,“还望嫡福晋不要乱说话,当心闪了舌根!”   连她女儿都容不下,她还没见过心气如此低的嫡福晋,当然,该是她女儿的就轮不到他人肖想。   侧福晋心里无比清楚,这是她女儿的机遇,能和一个亲王格格结交,对她女儿只好不坏,她说完就转过身去了,不再理会面前的老爷和嫡福晋了。   瓜尔佳氏在原地气了好久,汤古代拍了拍她,也跟着走了。   ……   皇宫内,娜木钟已经沉寂许久了,淑妃过来找她也得不到好消息,就好像昨日那个心心念念想怀上孩子的娜木钟变了,变得有持无恐了,不会像淑妃一样着急了。   但是娜木钟对那些嬷嬷的态度还是一如既往的重视,重视到外人挑不出过错。   哲哲将宫中妃子都召集过来,为的就是解决这些天的贤妃和宸妃霸占了皇上诸多来后宫次数的问题,哲哲作为中宫皇后,固然心里想着给贤妃加把劲,但明面上的态度是得要摆出来的。   哲哲扫视一遍堂上的人,不急不慢道:“宸妃和贤妃两位妹妹近些时日独占皇上的日子过多了,其他妹妹还等着皇上雨露均沾,还请两位妹妹高抬贵手吧,不然饶是本宫再公平公正,也有些头疼啊。”   在哲哲说完话的一瞬间,不少幽幽抬眼的妃子看向海兰珠和佟佳氏了。   确实,这阵子后宫的怨念何止明面上表现出来的这么少,那都要闹翻天了。   海兰珠冷哼一声,“皇上喜爱何人,那不得看皇上的意思吗,皇上政事繁忙,本宫能安抚皇上是本宫的幸事,你们没这个本事,就别瞎嚷嚷。”   一针见血。   哲哲的表情僵了一下,“贤妃。”   “是,妾身会劝劝皇上去别的姐姐宫里的,毕竟其他姐姐等的也挺辛苦的。”佟佳氏态度温和,做出的表态与海兰珠天差地别。   海兰珠气得站起来,指着贤妃,“贤妃,你大方的话就将你得来的日子都给我,别磨磨唧唧的。”   “若是姐姐需要,妹妹跟皇上说一说也是可以的,只是还有好多姐姐等着皇上的到来,姐姐就饶恕妹妹这一会吧。”   这话一出,一分高低。   像贤妃这样能将自己好处让出去的人可不多了。   几乎在场的妃子都将目光放在两人身上了。   只除了一人,淑妃巴特玛躁的视线缓缓放在娜木钟身上,唇瓣咬紧,已然渗出血液。   该说娜木钟伪装的很好吗,连她这个同盟者都死死瞒住了,生怕她害了她肚子里的孩子吗。   若不是她和娜木钟之前嫁的是同一位夫君,若不是她有幸见到娜木钟怀阿布鼐的样子,她还真不知娜木钟已经有了身孕!   可笑她这个月以来不停找娜木钟商量更便于怀孕的法子,原来另一个同伴已经背叛她了。   巴特玛躁完全不能想象等娜木钟生下小阿哥后的样子,也完全不能想象娜木钟凭借小阿哥成为大清未来的太后,只是一个孩子,就彻底隔绝了她们的身份,从此她还是像在林丹汗时那样仰视高高在上的嫡福晋。   她从过去就追不上娜木钟,原想着娜木钟现在也跟自己一样可怜兮兮的,没有恩宠,她的虚荣心得到极大的满足,但是现在巴特玛躁只感到一阵刺骨的寒风穿过她身子。   不行,娜木钟的孩子绝对不能留。   看着娜木钟若有若无抚着肚子时的模样。   巴特玛躁缓缓露出一个极盛的笑容。   ……   睿亲王府   布木布泰才让阿图和雅雅醒过来,将她们放在小床上。   阿图揉了揉眼睛,“额娘?”   “额娘在。”布木布泰挑了挑眉,“今天你姐姐去找其他姐妹玩了,下午额娘就陪你和雅雅玩。”   阿图啪的一下抱着布木布泰的手臂,兴奋道:“额娘,给我扎辫子!好不好好不好嘛。”   一颗小小的脑袋在布木布泰怀里不断蹭着,布木布泰实在无奈,好在苏茉儿一下子提起二格格了,“二格格,你可不能乱蹭福晋啊,福晋还怀着你的弟弟妹妹,万一伤着了弟弟妹妹就没了!”   苏茉儿非常认真的警告阿图,阿图当真被她吓到了,小手不停摸着布木布泰的肚子,慌慌张张,语调像是要哭出来一样,“额娘,弟弟妹妹没事吧,阿图不是故意的。”   “别担心。”布木布泰拿来一把梳子,顿了顿,“弟弟妹妹还好着呢,阿图不要害怕,也不要难过。”   她轻轻解开阿图的绊头带子,梳子扫过头发顺理几下,“阿图想要什么样的头发。”   之前阿图头发少,她只能给她扎个小辫子,不长不短,能认出是个漂亮的女孩儿。   “还是扎辫子。”阿图小声嘟囔,她最喜欢额娘给她扎的辫子了,好看极了,海芸她们扎的辫子一点都不好看。   “好。”布木布泰细心将一些过短的头发都束在里面了,外面一点都看不出短发的踪迹,在用清水点了点孩子没有束到的短毛。   “好了,扎好了。”布木布泰将漂漂亮亮的小姑娘转过身,“好孩子,你想和额娘玩什么?”   阿图抱住额娘,想了想,“额娘就看我和雅雅写字好不好,阿图现在写的字可好看了,连雅图姐姐都赢不了我!”   “好。”布木布泰给苏茉儿一个眼神,苏茉儿快快将书房里的纸笔墨都拿来,成了人形铁架子。   阿图小手抓过笔,顺便将早就醒了但躺在床上踢腿甩木马望天的雅雅扶起来,语重心长道:“雅雅,一日之计在于晨,你起来陪二姐姐,不准玩了。”   雅雅极度不情愿起来了,作为小孩子,她还想在小床上踢腿度过早晨呢。   两姐妹趴在桌面上头一点一点的,布木布泰露出温柔的笑容,下一刻转过头时,眼神极度凌厉,“苏茉儿,去给我办一件事,我倒是想看看哪个熊心豹子胆的人在我孩子耳边胡说八道!我饶不了他!”   雅图大了受到的影响有限,雅雅太小了听了等于没听,唯独中间这个孩子受的影响最大。   布木布泰自从来到睿亲王府后,很大的收敛自己上辈子掌权后的脾气了,可是现在有人敢动到她孩子身上,她忍都不想忍了。   苏茉儿心里一惊,立马在脑海里回想这阵子接近过三位格格的人,福晋这么说,看来府邸是出现有异心之人了,仆似主,苏茉儿立马变了脸色,恨恨道:“主子放心,奴才定会找出那熊心豹子胆之人!”   没过一个时辰,去千帆院将奴才都审查一遍的苏茉儿终于揪着一个婢女过来了。   婢女神色慌张,在见到布木布泰时如同看见猫的老鼠,浑身上下抖个不停,生怕布木布泰下一刻就将她吞了,“奴才错了,奴才错了,奴才不是有心的,不是故意说给三位格格听您的孩子生下来后就不会对她们好了!奴才只是和同僚讨论自家事,可能不小心被格格们听见了。”   婢女慌不择言,没等布木布泰开口询问,就将事情抖露的七七八八了。   布木布泰撑着脸颊,讽刺道:“你对我还真是上心啊,不过我记得我之前从没有在府上发过脾气,你怎么这么怕我?”   “难不成,你以前知道我是什么脾气?”   布木布泰一字一句道。   婢女不可置信的看着布木布泰,扑通一声跪下来了,“福晋,奴才错了,奴才不是有意的。”   她不断磕着头,绝对、绝对!那件事绝对不能让福晋知道,她会没命的!   见不动刑问不出话来,布木布泰也不着急,她心里大概有了推论,这府邸的奴才与皇宫无关,且她在皇宫脾性温和,不曾动怒过,但是在睿亲王府还真发过一次脾气。   “去查查看,她与李嬷嬷母女俩有什么关系?”直觉告诉布木布泰,这人是不是惧怕落得一个和李嬷嬷母女俩一样的下场,或是更严重的下场。   话音刚落,没等苏茉儿应声,那婢女如同得到了最后的审判一样,跪坐在地上,一脸颓败。   嘴里不住呢喃着,“奴才不是故意的。”   苏茉儿狠狠瞪了婢女一眼,才匆匆起身去豫亲王府了。   “周嬷嬷,你去查查看这人最近的踪迹。”   “是,福晋。”   不等多久,瑚图里很配合的将人发配到这里,布木布泰视线扫到李嬷嬷母女俩身上。   这两母女已经没有过去的风光和傲慢了,脸上都是狼狈和憔悴,俊兰见到她时就咬着牙关,即便心里害怕极了,面上还是秉持这死活不开口的原则。   但是李嬷嬷还是最有胆子的那人,她眼睛透着血丝,恨恨道:“睿亲王福晋,你还想怎么样,你将我和俊兰害成这样,我从没有见过你这么恶毒的人!”   布木布泰有些稀奇的看着她,她不过是将这两母女迁到别府,搞得她好像干了伤天害理之事。   布木布泰起身,将隔着两个女儿的房间给关上门。   她并不打算和这母女俩废话,她上辈子看过的人不知多少,这两人怎么瞒得过她,“周嬷嬷,苏茉儿。”   “是,主子,奴才已经在这婢女房里发现不少胭脂水粉,还有一件衣裳!”周嬷嬷说到这里时,早就恨恨甩过几个刀子眼给婢女了,“那衣裳居然是仿着福晋平时的衣饰来的!”   周嬷嬷抖了抖那衣裳,也将这个惊天大消息抖出来了。   一个婢女到底藏着何等居心才会仿着女主子的着装,不但如此,苏茉儿紧接着将更了不得的大事说出来,“主子,李嬷嬷私底下曾和着婢女有过往来,奴才也在她女儿屋里搜出来别无二致的东西。”   李嬷嬷脸色大变,破口大骂,“你这个贱奴——呜呜呜——”   布木布泰给周嬷嬷一个眼神,其他奴才在她带领下急忙将李嬷嬷捂住嘴了。   周嬷嬷恨恨道:“以为自己有几分姿色,所以打算勾搭王爷?真不要脸。”   她甩了一巴掌在那婢女脸上,顺带着还有俊兰也被扇了。   布木布泰不明白一开始是找在她女儿身边教唆的人,现在倒是成了这些人欲勾搭多尔衮,真心是好笑了。   苏茉儿阴沉脸,将自己知道的来龙去脉说清楚,“福晋,这些人是打算在您怀孕期间教唆格格们,让您无暇顾及王爷,好趁王爷喝醉时一举爬上床,这婢女作为在府邸办事的人,专门与外府人私下往来,不然这李氏母女俩也不至于知道主子您好穿什么。”   几个忠奴的眼神狠狠扫在几人身上,苏茉儿也上前狠狠扇了这三人几巴掌。   让她无视这几个人?想都别想,主子好不容易走到这一步,苏茉儿万万不敢想象这些人计划成功了,主子是不是又会回到曾经的遭遇!   李嬷嬷总算感到一丝害怕了,但她还是不服输道:“你不过是二嫁之人,能嫁给睿亲王是你祖坟冒青烟了!现在你怀孕了,你居然还想着霸占王爷,你莫不是被王爷宠得不清醒了,我这是为你好!”   “我女儿貌美,明明能为王爷的良妾,在后院给王爷生儿育女,给你分担伺候王爷的压力,是你不识相,是你妒心犯了!真不要——啪!”   苏茉儿冷着脸将李嬷嬷狠狠扇了。   李嬷嬷不敢置信愣在原地,俊兰连忙拉住她,怯懦道:“娘,您别说话了。”   当心越说话,福晋就越饶不过她们。   俊兰小心翼翼的瞥了一眼福晋,将心底的苦涩和不甘尽数压下。   明明是她最早接近王爷的,为何王爷要迎娶这位毒妇进门,还是二嫁的女人,若是换做她有这样丢脸的经历,她早就在梁上系一条绳子,早死早超生了。   而且她和娘亲在后院混得好好的,就是这个嫡福晋想方设法将她们给送去别府,别的府邸拿来睿亲王府来的舒坦,那儿尽是刁奴,妻妾众多,豫亲王根本就对她没意思!   她还不如想方设法拼一把,让睿亲王看到她,只可惜在动手前让这毒妇察觉了。   “福晋,如何处置她们?”   布木布泰站起来,将所有人的表情尽收眼底,她嗤笑一声,“叫府邸所有奴才过来,我要让他们看清楚在府邸将私心算计到主子身上的人是什么下场。”   “是,福晋。”苏茉儿立马精神了,让几个身强力壮的太监将三个奴才押到一边,随后所有奴才都过来了,都排成一队。   太监们拿起板子,狠狠的往她们屁股上打。   三人立马发出一阵阵的哀痛声。   布木布泰扫视了一遍奴才,见有些貌美的婢女眼神闪烁,似是已经产生俱意了,心里嗤笑一声,原来在她怀孕期间还真有人惦记多尔衮啊,是当她不存在了,还是在这府上的威力下降了?   “看到没,若是让我见到有人存心想勾搭王爷,或是对三位格格说些不该说的话,这板子还是轻的呢!”   “用力点,三十大板还得好好让她们受着呢,上次的巴掌不足以长记性,若是让旁人误以为我是没有脾气的福晋,这可不行啊。”   布木布泰不紧不慢道,眼底都是冷漠之色。   哀痛声响彻整个院子,好些个奴才已经白了一张脸,有些奴才将浮起的私心都按下,福晋确实不太好惹,将三十大板狠狠打下去,没了半条命还是好的,若是好不了,她们后半生也就废了。   谁会娶这种女子,会勾搭主子,保不准已经不是清白之身了。   李嬷嬷难得受这些折磨,脸色都红了,还渗着血色。   起初,她还想着这嫡福晋是个妒妇,将王爷霸占了,她心有不甘啊,王爷大好年龄的男儿,怎么身边就这一个福晋,岂不难受,岂不委屈,她替王爷抱不平啊!   可惜这个妒妇将她和女儿赶出去了,将她们在睿亲王府的根基给拔了,她难受啊,她到了豫亲王府,豫亲王后院众多妻妾,她女儿本来清秀的颜色在对比下完全没了被豫亲王看重的可能,尽管在睿亲王府,这个妒妇姿色比那些妻妾更甚,但好歹睿亲王府只有妒妇一个人。   爬床难度低了许多。   这是她们私下的想法,但是明面上当然是打着让王爷不再受委屈的目的,将自己的双标展现的淋漓尽致。   如今李嬷嬷受着板子,每一次都是伤上加伤,疼痛之极。   之前她们只是被赶到豫亲王府罢了,皮肉之苦尚未受着,但是在这板板用了狠劲的拍打下,李嬷嬷是真心觉得自己不该与福晋对上了。   “福晋,我错了,我错了!求福晋放过我们,求求您了!”李嬷嬷哑声道。   “是啊,我和娘亲都错了,我们再也不敢起这种心思了,还请福晋原谅我们,痛啊啊啊啊!”   婢女更是哭的鼻涕横流,“福晋,我错了,我真的错了,都是她们找上我乱说的!”   布木布泰挥了下手,太监们都停下来了。   三人欣喜之极,正向松一口气时,布木布泰开口问道:“打了多少。”   “回福晋的话,奴才们已经打到十五板子了。”   “是吗,继续,还没打完接着打。”布木布泰顶着她们不可置信的眼神,转身回了屋子。   “啊啊啊啊啊——福晋饶命啊!”   尖叫声又在院子里重新响起。   在场的奴才都起了一身冷汗。   苏茉儿紧跟着主子进去了,“福晋,等打完板子该如何处置她们。”   “嗯,留在睿亲王府碍事,将她们发买了吧。”   “是。”苏茉儿点了点头。   布木布泰将帘子掀开,看见阿图还在那儿写字,雅雅早就趴在桌上睡着了。   说实话,这声音是能传到屋子里面的,奈何一个女儿已经睡着了,另一个女儿在宫里听惯了一些妃子敲打奴才的画面,早就不将这当成一回事了。   “额娘。”阿图高高兴兴的蹭过去。   布木布泰任由她蹭。   这阵子她确实对府邸之事监管不到力,她得反省一下,当然,在这之后,府邸别想出现任何有逆心的人了。   作者有话说:   已修改,再过几天女主就能上位了!该铺垫的已经铺垫了,比心~ 第39章   且不说之后李嬷嬷母女俩和那婢女如何后悔, 现在的情况就是布木布泰精神的坐在床上,想着之后怎么处置这些府邸新人加旧人。   顺带困了在床上消遣时间,将身侧的话本拿起又放下。   几个奴才在外边面面相觑, 不知如何安慰主子, 皆以为主子正烦闷着。   陈昼都着急的在院子里来回踱步, 苏茉儿长长的叹息响彻正院。   周嬷嬷紧皱眉头, 打算等王爷回来以后让他好好劝劝福晋,整天躺在床上不得身子酥了。   傍晚,多尔衮刚回来时, 还没进门,就迎来三个奴才殷切的眼神,“王爷,您快进去看看福晋吧,福晋大事不好了。”   “什么?布木布泰怎么了?”多尔衮脸色一变, 匆匆奔进去了。   顾不得将手上的东西放下。   三个奴才彼此对视一眼,陈昼原本打算说的下半句话还卡在喉咙里, “福晋心情不好……”   “算了, ”苏茉儿拍了拍他肩膀,“王爷关心福晋身子是好事。”   多尔衮进了正院, 打开房门,先是去寝室找了一遍, 最后发现布木布泰在床上, 一口气终于松下来了, 紧接着是提心吊胆将布木布泰摇醒,“布木布泰, 你快醒醒。”   “多尔衮……你回来了啊。”布木布泰正睡得晕晕沉沉, 没反应过来就被后怕的多尔衮紧紧抱住了, “多尔衮?”   “……我还以为你出事了。”多尔衮晦涩的声音响起。   布木布泰眨了眨眼,笑声轻轻响起,“你怎么会这么认为,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布木布泰,今天发生什么事了?”多尔衮不是没有注意到他进府以来那些奴才的眼神,好似被打骂过了,每个动作都透着惧意。   府邸里除了他能罚那些奴才,就只剩布木布泰了。   当然,多尔衮是不相信布木布泰做了不好的事,他一瞬间就想了好多刁奴欺负主子的惨事,眼睛一下子就红了。   布木布泰摇了摇头,这种事没什么好说的,况且多尔衮在娶她之前许下承诺了,说一辈子只有一个妻子,不会另娶,她相信多尔衮。   但多尔衮回来了,她想给多尔衮一个惊喜。   多尔衮皱着眉头,正想说些话,不料想布木布泰拿起他的手放在肚子上。   “……有感觉到了吗?”   她温柔道。   多尔衮愣愣的将手仔细覆盖着,眼底闪过一丝惊喜,“刚才孩子在动!”   他欣喜若狂,他这是头一次感觉到自己孩子的动静,很轻很轻的力道,足以让他心软之极,原来这就是他和布木布泰的骨肉啊。   真好。   他温柔的抱着布木布泰,“布木布泰,谢谢你。”   布木布泰眨了眨眼,好笑极了。   怎么会认为她在介怀这种事,那些刁奴处置了也就算了,她又没吃亏,就算被恶心到了,不照样出了口气吗。   之所以一整天都待在屋子里,是因为她在怀孕期间神思疲惫。   好像又有些困了,布木布泰揉了揉眼睛,“多尔衮,我想睡了。”   “好,我陪你。”多尔衮轻柔的声音刚落下,布木布泰便闭上眼睛了。   多尔衮陪着她半个时辰,直至她呼吸顺畅,彻底熟睡后,他才松开手,给布木布泰盖上被褥了。   他出了房门,小心合上门。   转身对上陈昼等人的视线时,冷声道:“发生何事了?”   陈昼一五一十的将今天正院里发生的事如实讲述。   每多讲一句,多尔衮的脸色就越难看,这些刁奴,都欺负到布木布泰身上了,这叫他如何甘心。   “传命下去,府邸里的奴才也该重新整顿一遍了,爷容不得看轻嫡福晋的奴才,胆敢动了熊心豹子胆的,就尽管试试吧,爷的枪还冷着呢。”   “是,”陈昼浑身一凛,知道爷是动真格了,不过也是,胆敢欺负福晋的人,应该知道自己要承受什么后果了。   而且都这么多年了,有些人还看不清楚爷心里面只有福晋吗,当真是荒唐。   ……   皇宫内   娜木钟从清宁宫离开,准备回去关雎宫时,被淑妃叫住了。   在名义上她和巴特玛躁是同盟,娜木钟不得不停下脚步,听听淑妃想说什么。   淑妃笑颜微绽,“娜木钟,你可让我好找了。”她眼神不经意扫过娜木钟的肚子,意味深长道:“我还以为你发生什么大事了,总是叫你不出来。”   娜木钟冷声道:“见了那些不要脸的人,本宫心情不好,看不过眼难道还躲不过吗。”   “但你也好久没有出来了,我都怀疑你身子是不是出了毛病。”巴特玛躁怀疑的视线一扫而过,娜木钟心底一凛,“本宫身子有没有问题本宫还不知道吗。”   “既然无事,那就走走吧。”巴特玛躁哀求道:“我在皇宫里挺无趣的。”   娜木钟下意识紧绷身子,“我有事得回去一趟了,就不陪妹妹走一走了,妹妹还是另寻他人吧。”   她在见过哲哲怀孕后的情况后,哲哲那样厉害的人都护不住自己儿子,她不长点心眼,孩子都护不过几个月!   巴特玛躁脸色微变,“是吗,那我就不打扰姐姐了。”   她神色极冷,看着娜木钟渐离渐远,心道,娜木钟,这是你逼我的。   不久后,后宫突然传开一个消息,有宫妃怀有身孕——   事情还得从一日清晨说起,布木布泰正在院子里用餐,陈昼进正院禀告事情了。   “你说什么,后宫有福晋怀孕了,怀孕之人还是贵妃?”布木布泰挑了挑眉,心道真是巧合了,哲哲怀孕生子没多久,娜木钟就跟着怀上身孕了,那等娜木钟怀上身孕了,会不会下一个怀孕的人是海兰珠?   布木布泰心里嗤笑一声,心里想的飞起,但没将这当成一回事。   “是啊,福晋,这消息不知为何,一下子传遍盛京了,奴才本来都不知道这事的,毕竟皇宫的事离咱们这些王府远着呢,特别是这后宫妃子的事。”   陈昼摇了摇头,心里百思不得其解,不过这都是上头人物的事,他充其量就说给主子听听,好解解主子的无聊,再不济给主子当个乐子看看也行。   “没事,能传出宫外的,你就仔细听着吧。”这些都是有人刻意放出来的,听听也无妨,权当作配合看戏。   “奴才知道的就是这消息是一夜之内就传遍盛京了,本来传的只是宫里有福晋怀孕了,旁人都不当真,但不曾想衍庆宫的淑妃娘娘联同两位蒙古侧妃在自家后院看戏喝茶之时,御膳房特地研制出的猪蹄肘子给几位主子助助兴,淑妃娘娘想着猪蹄肘子又香又软,同时给几位相识的福晋送过去了。   “几位娘娘收到了还好,顶多是宸妃娘娘说这猪蹄子长肉,给了宫女太监吃,国君福晋传话让淑妃娘娘别吃太多,这肉吃多了让人生热气,贤妃娘娘是谢过了淑妃娘娘,之后将这些肉都送给了自家兄弟吃,唯独贵妃娘娘在闻到肉味时,直接吐了个天翻地覆,太医过去了才勉强将气养顺了,不过太医过去了,这身孕也就爆发出来了。”   陈昼擦了把汗,还觉得这事怪唏嘘的,在后宫怀个身孕都不安生。   布木布泰却不觉得奇怪,后宫有人怀孕了,这确实是瞒不住的事,毕竟后宫人人都是人精,女人多了,丈夫还是一个,怎么可能不为自己的利益相争,而且皇太极是真的有皇位要继承,这竞争便更激烈了。   苏茉儿后怕的拍了拍胸膛,“是啊,福晋当初怀三位格格时,若不是生下来的是女儿,现在怕是得被那些妃子缠的厉害。”   这本来还说着让人唏嘘的事,布木布泰却笑了。   周嬷嬷大胆的问道:“福晋这是想到什么开心事了吗?”   “非也,”布木布泰笑道:“我只是在想着那猪蹄肘子有多好吃,得让淑妃得特意将它送给各个宫所,我刚才还想着让阿素和阿香弄来让我尝尝呢,只是——”   “只是福晋得看看王爷和奴才们同不同意了。”苏茉儿好笑的接上这句话。   周嬷嬷和陈昼皆好笑的对视一眼,“福晋现在可是怀着身孕,可不能吃太腻的东西,吃清淡些好,只要主子平安生下小主子,到时主子想吃什么,奴才都想办法给主子要来!”   “就这么说定了。”布木布泰摸了摸肚子,眉眼带笑,好吧,为了孩子委屈自己几个月勉强能接受的。   ……   盛京皇宫,关雎宫内,这里面几乎坐满了后宫妃子。   娜木钟躺在床上勉强缓和了脸色,只是生理上缓和下来了,心理上却陷入了极度的紧张中,她的身孕这才堪堪坐稳三个月,谁料想现在就爆发出来了,剩下的几个月叫她如何是好!   正堂内,哲哲板着脸,问过太医有关贵妃的详细消息后,这才让太医走人,自己则是瞧了一眼四周那些妃子们,温声道:“如今贵妃妹妹有孕了,只是这身孕已经三个月才传出消息,本宫寻思着贵妃妹妹或许是才生养一个子嗣,在这方面的经验不足,现在才反应过来,好在并无严重后果,不然覆水难收。”   侧妃巴特玛意味不明道:“这么说来,贵妃姐姐还得感激淑妃姐姐送过去的膳食了?也是,不然咱们如何得知贵妃怀孕一事。”   这俩蒙古侧妃在后宫说话总带着一股阴阳怪气感,其姐姐尤甚,后宫妃子能说得过她的,身份比不过她们,身份能压她们的,又没心思理会她们,这便形成了今天这个局面,巴特玛刚说完话,没人应和。   不过这也给了其他人启发,是啊,淑妃早不送晚不送偏偏在这时候送。   诸多视线在淑妃身上打量,淑妃却毫不客气道:“端妃、哦,对了,我都忘了你不是端妃了,我一向与贵妃姐姐交好,有好吃的想送过去给她又怎么了,况且我又不是只送给贵妃姐姐一个人,各位姐姐们应当也收到了我送过去的东西吧。”   也是,妃子们若有所思,以淑妃这么正大光明的做法,也很有可能是一次巧合,若不是贵妃瞒得太久,淑妃这好好的猪蹄肘子也不可能将她的身孕诈出来。   巴特玛听见这话眼神都变得凶狠了。   海兰珠猛地一下子站起来,“本宫不管你们在想什么,贵妃怀了身子那是她的事,本宫尽姐妹之情过来看她一趟已经足够了,剩下的就由你们慢慢说道,本宫走人了。”   说到底,对娜木钟怀孕一事,她是自尊心破碎得最厉害的那个,两年过去了,哲哲怀孕了,就算生下来的孩子保不住,那也是有过儿子的人,娜木钟身份虽然略微压她,但是有皇上的宠爱在,这足以让她反压娜木钟,但娜木钟现在居然有孕了,这叫她情何以堪!   她紧绷着脸,脸上面无血色,此刻后宫还有一个贤妃与她相争,这些原先在她眼里不值得一提的妃子却一个个变成她的竞争对手,她的孩子到底什么时候才来呢,娜木钟的身孕……当真是碍眼之极!   脑子里的想法百转千回,最终海兰珠也不等哲哲多说什么,拿起帕子就匆匆走人,身后跟着一群生怕她摔着的奴才拼命叫唤着。   一众妃子看着海兰珠的背影远去,堂上平静下来,哲哲眼神晦暗,又多出一个娜木钟了,怎么这些后宫妃子一个个的都不安分呢,非得让本宫生气吗。   哲哲环伺四周,继娜木钟之后,还会不会有其他妃子有孕呢,是淑妃还是宸妃?   只要不是这两个妃子,其他人生不生都与她无关,还能展现她包容的主母心态,唯独着两人不能。   她真的是这阵子想的太松懈了,是啊,她固然能保福临平安长大,也能保证福临自始自终是她最心爱的儿子,但唯独不能保证福临能百分百继承皇上皇位,毕竟后宫这么多蒙古妃子,若是让她们生下子嗣,就像今天刻意隐瞒了自己身孕的娜木钟一样,那就无法挽回了。   ……海兰珠她还动不了,那便先断绝后患,让淑妃没了生养的可能吧。   哲哲眸子低垂,想法流转间,轻而易举就定下了淑妃今后的结局,能少一个是一个,在人人都关注娜木钟身孕时,她对淑妃动手脚更不会有人注意到了。   对于在御膳房有自己人手的哲哲来说,算计一个在后宫根基不稳的妃子不算难事,且这个妃子又不是非常得宠,那就更算不得大事了。   淑妃这边还在暗自高兴,娜木钟,这可是你自找的,明明只需要陪我走一趟路就能杜绝今日的麻烦,但是你不想陪我,就好好受着今天所有后宫妃子的注目吧,所有妃子的敌意,不知你可敢承受的起!   这事越想越妙,她愉快的眯起眼睛,心愉之下也完全忽视了哲哲打量过来的目光。   可谓是全中了一句话,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噫哗   正当此事,娜木钟也缓过来了,面带笑意走出寝宫,“还好我肚子里的孩子平安无事,不然我作为额娘可就追悔莫及了。”   哲哲欣慰道:“皇上与蒙古部落的血脉能多出一个,想必皇上已经大喜过望了。”   最关键的是,唯有蒙古血脉的阿哥能继承皇位,哲哲这话实则已经将不少满妃排挤在外了,但是没人能说一声不,因为这就是事实,不然哲哲怎么能笃定还是幼儿的福临能压过已经掌握权力的大阿哥福临成为皇位的第一继承人呢。   福临的生母布木布泰是个意外,但这个意外也有它的好处,至少能让哲哲将福临百分百收揽在自己地盘了。   娜木钟只微笑着,抚摸肚子,就算她现在手心都是冷汗都顾不得擦,只因为她知道,她现在必须要做的是就是维持住自身镇定,不能露出一丝破绽。   不然啊……这些妃子就会像狼豹一样飞扑上前,将她和孩子啃得不剩半点残渣。   她可不像哲哲在后宫已经有了稳定的根基,她还差得远了。   娜木钟屏气凝神,她一定要护住孩子,她的阿哥。   夜晚,皇太极过来看望娜木钟时,自然是一副高兴的神态。   没有哪个男人会觉得自己孩子少的,特别是给他生养孩子的还是后宫身份高出身高的娜木钟,可以说,皇太极平时虽然不太喜欢除海兰珠之外的妃子,但在生养子嗣方面,他的态度就完全不一样了,只要是蒙古妃子所出,只要那蒙古妃子是个血脉高贵的,只要生下来的是个阿哥,那都是他的心头宝。   是可以高看一眼的存在。   先前哲哲怀孕时,他看着不太重视,不过是因为哲哲连续生下来的子嗣都是格格,在他心里担不得大用,但换了娜木钟就不一样了,娜木钟之前生下过林丹汗的遗腹子,可见是个能生阿哥的,他自是期盼不已。   娜木钟趁机提出要求,“皇上,可否让妾身在关雎宫设立小厨房,妾身怀孕了,难免胃口不适,若是有了小厨房,便可安心吃上一顿了,也不必麻烦御膳房的厨子们了。”   “那边按你说的来吧,这不是什么大事,再怎么说你都是东宫大福晋,一些小事你自己拿捏就行。”皇太极两三句便将这些事抛回给娜木钟了。   娜木钟得了自己想要的承诺,倒也不介意皇上说的话,一是她现在有孕了,只要生下一个阿哥,还怕将来没有更好的待遇吗,二是皇上日理万机,哪有心思放在这些小事上,能让她自己拿捏便是好事了。   她总不能指望一个很有可能成为天下万民的皇帝为她洗手做羹汤吧。   权势都装载在男人身上时,很少有人会对他提出要求,尽管娜木钟一开始对其不算太热衷,但在越发体会到盛京与蒙古草原不同的恭敬顺从后,她的心思便转到后宫妃子的争宠上了。   她接下来要做的事就是安心宅在关雎宫养胎了。   而皇太极这段时间勉强算得上悠闲,虽说打仗讲究的是个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但他们才刚打完朝鲜没多久,剩下的时间可用作养兵以及慢慢分析各方势力,毕竟面对最后的威胁时,那得一股劲打过去,准备工作是半点都不能少的。   因而皇太极还有时间留恋后宫,积极让后宫妃子怀上身孕,毕竟他都这把年纪了,能放得上台面的皇子只有豪格和福临两个人,还得让蒙古福晋都怀上身孕才行。   娜木钟是第一个,其他蒙古福晋也得排上用场了。   不过在皇太极积极进出后宫的这段日子,他最喜欢的还是去海兰珠的麟趾宫了,海兰珠万般不舍的勾着他,“皇上,您就多陪陪妾身吧,妾身也想怀上一个孩子,这后宫寂寞,皇上又忙,陪不了妾身,若是有个孩子就不同了。”   皇太极喘着粗气,“孩子的事不急,有缘自然会有的。”   他去了海兰珠房里这么多次,哪可能不盼着子嗣,只是海兰珠是个难生养的,不比她姑姑,也不比她妹妹,至今都没有动静,那就只能看长生天的意思了。   话说回来,他有好一阵子没有听到布木布泰的消息了,想必那个女人是没脸出现在皇宫了,也没脸在诸多宗室福晋那里走动了。   皇太极绝对不愿承认自己是被布木布泰与多尔衮幸福的样子给刺激到的,当天下权力都尽收手底时,怎么可能还有女人抗拒他的权力,还抛下能为自己谋得权力的夫君儿子,这岂不是说他连一个贝勒都不如,这岂不是说布木布泰是真心待多尔衮的!   海兰珠有些难堪道:“可是妾身听说布木布泰都怀上身孕了,妾身作为她姐姐,一母同胞,身子不大可能出问题,皇上,妾身想求您让宫外的杏林圣手给妾身——”看看吧。   剩下的三个字没说完,海兰珠一下子被皇上的眼神吓住了,那是怎样可怕的眼神啊,比起她看过的兄长肆意砍杀牛羊奴隶时的眼神还要杀戮可怕,比起她无意中在城门窥探的士兵归城时严深可怖的模样更为可怕。   那是一种寒入人心的可怕眼神。   海兰珠打了个寒颤,不敢说下去了。   微信公众号:【玫瑰收藏家呀】推荐免费小说安利!   但此刻皇太极却不放过她了,他一字一句道:“你说什么,布木布泰有身孕了?”   “是、是啊。”海兰珠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明明屋里气温正暖,她还是缓缓将被褥搭上自己胳膊,“皇上,您怎么了?”   皇太极试图做出一个笑脸,但他的嘴角只是勉强牵动一下罢了,看起来更为阴森可怕了,“不碍事,朕只是没想到这对奸……这么快就有了身孕,真是让朕意想不到啊。   “兰儿,或许你说的对,你与布木布泰一母同胞,布木布泰是你妹妹,她都有身子了,你也许就差了一点机缘,朕想将布木布泰接进宫,让她陪你一阵日子,万一你就有了身孕也说不定。”   皇太极此刻无比厌恶多尔衮,更是恨不得回到他颁布圣旨的那一刻,早知如此,他将布木布泰贬为身份最低微的庶妃。   或是他在多尔衮后院塞十几二十个妻妾,他就不信布木布泰还能维持原来的淡定!   只可惜,他那时已经下了圣旨!   海兰珠微微愣神,不知想到了什么,眼神变得激动起来。   ……   皇太极的动静传到睿亲王府时,多尔衮正夹着挑好鱼刺的鱼肉放在布木布泰碗里,见布木布泰胃口不大好,担忧道:“媳妇,多吃一点吧,就算想吐也得吃好一些才吐。”   布木布泰摇头,“我就是胃口不好,还不到想吐的地步。”   是真的完全没有任何想吃东西的欲望,前阵子还好,现在她看见任何菜都不想吃。   但多尔衮的心意不好白费,布木布泰还是瘪着嘴将鱼肉吃下去了,多尔衮给她拍着背,试图让她舒服些,“你休息一下,我们慢慢来,不着急,一点一点吃总吃得完的。”   布木布泰顺势躺在他怀里,“那你也吃多点,你光让我吃怎么能行,等我吃完你再吃,菜都凉了,热了的饭菜又不如新鲜的好吃。”   多尔衮拍了拍她,怜惜道:“你夫君哪是吃不得冷饭的人,在军营里,这不过是小事情罢了,可你怀孕了,吃穿都是两个人的大事,我只盼着你吃多点,不着急的。”   布木布泰难受了,他还巴不得以身相替,只可惜这种东西又不是嘴上说说就行,他只盼着布木布泰好受一点,等生下这个孩子后,他就不求任何孩子了。   她眨了眨眼,莫名觉得眼下这一幕有些诡异,后来仔细一想,忍不住笑起来了,“我和你还这样年轻,不应该像多铎和瑚图里那样三头两次来一次争吵吗,怎么感觉我和你像是老夫老妻一样了。”   不过这种感觉还不错,她勾了勾手,多尔衮低下头,她将唇送上去,贴合。   多尔衮喉结动了动,眼眸微深,加深了这个吻。   他的手忍不住下滑,不料想彼时正院响起陈昼的声音,将这对夫妻给惊了一下。   布木布泰赶紧调整好姿势,假装自己还在夹菜,多尔衮一只手护住她,清了清嗓子,“什么事?”   陈昼莫名觉得王爷看向他的眼神多了几分不善,他猛地晃了晃头,果然,这种感觉没了,是错觉,他心大的将这事抛到脑后,着急道:“王爷大事不好了,宫里有消息说是皇上打算让福晋进宫陪宸妃几个月。”   他们在宫里是有自己的人手的,只是不显眼,当初王爷在娶了福晋之后,与宫里的奴才有些许联系,但那些人不算是王爷的人,只是利益关系,陈昼原以为那几个人派不上用场,毕竟王爷确确实实是忠于皇上的,留下那些人只是未雨绸缪罢了。   可谁想得到皇上还会动这种念头。   多尔衮的眼神一瞬间变了,变得满是戾气和不快,他沉沉道:“皇上动这个念头的原因为何?”   陈昼抖了抖,“回王爷的话,皇上的意思是福晋有孕了,宸妃至今未能有孕,福晋与宸妃是姐妹,让福晋随宸妃在宫里久住,说不定能让宸妃怀上身孕。”   “啪”的一声,多尔衮终于忍不住了,在涉及到布木布泰的安危时,在皇帝为了自己妃子随意下令处置他福晋时,他怎么可能忍得了。   他手上的筷子已经戳穿桌子,多尔衮闭了闭眼,仍是顾及到布木布泰在自己身边,克制道:“福晋怀有身孕,皇上此举是完全不顾布木布泰的身孕了,就因为他想他心爱的妃子怀上身孕?布木布泰与他们何关!”   当真是混蛋!   多尔衮从来没有这么骂过一个人,但是在涉及到布木布泰的事情时,他就是无法镇定下来。   布木布泰在心惊之后倒是这院子里最快平静下来的人,毕竟有哲哲在前,皇太极在后妻唱夫随一点都不让她意外。   她冷声道:“多尔衮,你先冷静下来,冷静下来后,我们再仔细考虑,总有办法的。”   多尔衮深吸口气,对于在战场上屡屡获胜的将军来说,快速平静下来是件基本功,尽管他此时再担心布木布泰,再愤怒皇太极的决定,他都得将所有的怨恨都压制下来。   他快快想着这些事的关联,更包括能为他们提供帮助的人手,冷静下来后,想到的东西就多了,他温声道:“布木布泰,你先用膳,我出去一趟,很快回来。”   他亲了一下布木布泰的额头,匆匆离去。   见王爷离开了,陈昼实在有些难为情,让他一个人盯着福晋用膳,就他一个太监,他不像其他婢女一样妥善、伺候的舒坦,但王爷不在这里,总得有个信得过的奴才守着福晋才行。   想了想,他说道:“福晋,要不奴才给您变个戏法,您就看着乐呵乐呵?”   ……   豫亲王府   大晚上的,多铎只会在几个比较宠爱的福晋后院里辗转,要不去看看自己大儿子,要不去看看嫡福晋,要不去看看宠爱的佟佳氏。   三心二意,十分舒坦。   偏偏后院的妻妾都足够纵容他,往日最爱和他呛声的瑚图里都见怪不怪了,毕竟瑚图里的愿望不大,就是想让他去正院的次数多一点,再让她生一个阿哥就行了,并不求他守身如玉。   像往常一样,他今晚也过得很舒坦,唯独被突然闯进他屋里的兄长给吓住了——他猛地站起来,“哥,你怎么来了?”   多尔衮沉声道:“我有事相求。”   他看了一眼屋里的佟佳氏,佟佳氏点了点头退了出去,多铎揉了揉眼睛,“哥,你坐吧,有什么事你就直说,兄弟能帮上忙的,一定不会吝啬。”   他和多尔衮谁跟谁啊,不都是在生母殉葬后相依为命的兄弟吗,比起另一个同母的兄弟,他们两个兄弟的关系更为亲近。   能让他哥说出有事相求,那一定是大事一件了,他作为兄弟,能搭把手就搭把手。   多尔衮脸色微沉,“十四哥多谢你了,多铎,你与贤妃兄长关系如何?”   多铎想了想,“你是说佟普汉?他作为佟养性的儿子是差劲一些了,但好在态度上进,我与他相处还算愉快。”毕竟有皇上命令在,他帮衬两下不是大问题。   “那正好,趁皇上今日并未下旨,十四哥就拜托你去游说贤妃想办法回旋一下了。”务必要让他媳妇别沾染后宫诸事,或是说,如果非要进宫,他也得让这进宫的人选变成所有宗室福晋,他倒是要看看,有这么多宗室福晋在,皇上是不是要将她们全灭了!   多尔衮恨恨的想到。   多铎吃惊极了,怎么这事还与皇上下不下旨有关了,他仔细听多尔衮说完事情的来龙去脉后,沉思道:“我让瑚图里去办这件事吧,先前贤妃不是因为她兄长想和瑚图里拉近关系吗,那正好巧了。”   说实话,皇上办这事真没有多大良心啊,他哥好不容易娶了媳妇,准备要当阿玛了,皇上还生生将两人拆散,这还是人干的事吗,嫂嫂都怀孕了,这来回折腾,再加上后宫争斗激烈,万一伤着嫂嫂了,这还得了,他好不容易才等来小侄子的。   他真是怀疑皇上是不是宠幸的妃子多了,这精力没了,专门折腾人的。   “哥,你放心吧。”   他拍了拍他兄长的肩膀,无比郑重道,都是相依为命的关系,有他一口吃的就不会落下他哥的,他还盼着他哥的儿子长大了,让他儿子当一回老大,让他哥的儿子叫他儿子大哥!想想还挺痛快的。   ……   然而一大早得知豫亲王府传来豫亲王福晋的信件后,佟佳氏疑惑道,“我先前还想和这豫亲王福晋结交,她只是说自己诸事忙,便将此事搁置,没想到她居然主动与我说话了。”   她慢慢将信封拆开,人都是讲究一个利益往来的,她不觉得豫亲王福晋会给自己面子,毕竟那是蒙古福晋,就算自己如今为贤妃了,那还得看自己有哪方面吸引住豫亲王福晋的。   这样才方便她长期与豫亲王福晋往来。   只是将信件拆看以后,她眸色微深,居然跟睿亲王福晋有关,有点意思了,这两家关系当真亲近啊。   帮还是不帮?   贤妃站起身来,准备前往麟趾宫了,毕竟她作为宠妃,前去拦截一次皇上也不是大问题不是吗。   至于她的回答,能帮为何不帮,这可是与这些亲王福晋们攀上关系的大好时机,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红墙柳树下,美人在此显得格外娇柔,皇太极刚出宫门便看到贤妃在此处等着他,一时心软,“爱妃这是在等朕?”   佟佳氏抿唇,“皇上,妾身昨晚盼着您去永福宫不知盼了多久,只是皇上还是怜惜姐姐多一些,妾身只得等皇上出来,若是在路上能见皇上一眼,也算是解妾身相思情了。”   她柔弱无骨的靠在皇太极怀里,皇太极将美人抱入怀,哈哈大笑,“好,朕带你去崇政殿。”   倒不是说皇太极不忌讳后宫妃子参政,只是这贤妃是满妃,又是后宫中靠宠爱过活的妃子,若是她当真敢透露一星半点的,这佟佳氏也休想在大清立足了。 第40章   有什么比枕头风更好吹的, 没有了。   佟佳氏一向很清楚自己的定位,明面上分担海兰珠的宠爱,让哲哲安心掌控, 实际上在这后宫中, 她生下来的子嗣不会继承皇位, 更不会被任何人重视, 到头来只能沦为普通宗室。   不,或许普通宗室都不如,就想那些与亲王贝勒们扯开关系的光头阿哥们一样。   所以她只想着在皇上已经彻底腻了她之前, 争取让自己兄弟利益最大化,还有能和这些亲王福晋们拉好关系就再好不过了。   子嗣比不过这些利益,佟佳氏看得清楚,更能弯得下身段。   她一路随着皇上去了崇政殿,在御案前, 她状似不知的看着皇上一手抱着她,一手准备提笔写圣旨。   几笔下来, 皇上的意思也在圣旨上展现明白了。   果然是信件上所说的盼着睿亲王福晋进宫陪伴宸妃。   佟佳氏不太明白为何皇上要让一个身怀六甲之人进宫, 这不是要了睿亲王的命吗,谁都知睿亲王福晋曾经为皇上庄妃, 睿亲王在娶福晋之前,身边未曾有过一个女子, 这可是犯大忌了啊。   “睿亲王福晋?皇上, 妾身想知道这是何意?”这事与政事无关, 佟佳氏可放心问,且有些事根本不需要遮遮掩掩的。   皇太极声音略带笑意, “布木布泰是兰儿的亲妹妹, 布木布泰是个好生养的, 若是她的‘好运气’能让兰儿也怀上身孕就再好不过了。”   原来是为了这个缘故?佟佳氏更不理解了,不过这一点都不影响她达成目的的决心。   “皇上,那妾身可否让睿亲王福晋也在永福宫住上一阵子,妾身也盼着能怀上皇上的孩子,就当妾身求皇上了。”佟佳氏哀求道。   饶是皇太极再铁石心肠,在听到自己妃子说出这般心旷神怡的话,满心的掌控欲都满足了,自是不会拒绝妃子的请求。   趁热打铁,见皇上犹豫了,佟佳氏却犹豫了,“只是妾身说的好听,没有为皇上考虑周全。”   “爱妃怎么了?”皇太极低下头细声询问。   “妾身只是想着,睿亲王福晋好歹是亲王福晋,让其进宫固然不是问题,海兰珠姐姐受着妹妹的照顾也不是问题,只是妾身出身不显,平白无故让福晋住进永福宫却不大行了。”   “为何?”皇太极眸色微沉。   佟佳氏口口声声说是自己身份不行,实际上不过是在点明一个亲王福晋随意进宫一事不好,无论是住在麟趾宫还是永福宫,皇太极自然想到这更深一层的意思。   佟佳氏为难的看了一眼皇太极。   “别怕,你放心说,朕不会怪你。”   “皇上,妾身知道睿亲王福晋曾为宫妃,若是进宫一两回不碍事的,若是皇上不在宫时进宫久住也无妨,就像之前哲哲有孕时,睿亲王福晋特地进宫照顾哲哲,这是姑侄情深,可皇上这是在宫里,妾身当然不会怀疑皇上和睿亲王福晋的清白,可天下万民都在看着皇上,妾身怕极了皇上会被万民指点,所以还是——”算了吧。   佟佳氏满心满眼都是为帝王考虑。   皇太极却悄然变了脸色。   贤妃说的不错,他肆意将一个亲王福晋宣进宫里,这件事本来就站不住脚。   就算布木布泰曾为他妃子,但那都是过去的事了,让现在的宗亲看到,只会悄然对他产生怀疑——这绝对不行,他好不容易稳固的名声,绝对不能让布木布泰毁了。   佟佳氏说的是第一层,皇太极却已经想到第二层了,他现在能坐稳大汗的位置,除开他掌控大部分八旗势力,很大部分还是因为诸多皇室宗亲都支持他的率领,若是悄然失了这一层的心,在入关后,他想要让这些人忠心耿耿为他办事就难了,尽管这只是一个女人罢了。   可难保多尔衮不会为了这一个女人跟他闹翻脸。   在没有确切用完多尔衮之前,皇太极还没打算放弃这把利刃——他松了一口气,“爱妃说得对,是朕思虑不周,不知爱妃有何想法。”   “若是皇上实在想海兰珠姐姐能姐妹团聚,妾身想,与其让睿亲王福晋久住,还不如将其往返两趟,白日过来,傍晚回去,但是这次数得控制住,要不就让豫亲王福晋等人陪在睿亲王福晋身边,这样正好免了寻常人说闲话。”   贤妃浅浅一笑,不动声色将信件中的内容都补充上了。   “爱妃想的正合朕心意。”这个主意确实不错,只要布木布泰进宫了,他还怕布木布泰活得风生水起?   只是,皇太极揽住贤妃的手略微用力一些了,“爱妃才思敏捷,朕自愧不如了。”   贤妃微笑道:“皇上,您应该知道,妾身是日日都念着您的人,能为您解忧是妾身的高兴,这点小事不足以让皇上夸了又夸,皇上不若想想过会儿要和妾身去哪儿歇息了,妾身可不想让宸妃姐姐看见啊,不然皇上一定会被宸妃姐姐吸引走的。”   她撇了撇嘴,不快道。   皇太极的怀疑这才放下,怪不得他怀疑,实在是这时机太过巧合了,他才刚出宫门,贤妃就迎上来了,只是仔细想想,贤妃不过后宫女子,谈何变化莫测,帮一个从来没有接触过的人。   “朕知道你眼里只有朕。”他调笑道。   不过一个弱女子罢了。   贤妃心底微冷,她总算体会到什么叫做伴君如伴虎了,说情话往来之间也能掺杂着怀疑的。   好在目标达成了,她应该能和这两位福晋攀上关系了。   ……   睿亲王府   圣旨将至,布木布泰坦然受过圣旨了。   旨意无非是让她在半年内每逢初一十五过去给宸妃请安,陪伴宸妃一日,成全彼此姐妹情,看着离多尔衮最初打听到的消息容易让人接受许多了,但对于布木布泰来说,这都让她对皇太极的印象越发难堪。   让一个身怀六甲的妇人每月进宫,他是嫌她肚子里的孩子活得太久了,还是嫌她这个人活得太快活了?   幸好这时候她已经彻底逃离这个男人了。   布木布泰面色温和,温柔的让抱着面上带着怒气的多尔衮,“好了,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到时瑚图里会陪我进宫,你不必担心,陈昼他们都在我身边护着我,你就放心吧。”   多尔衮反手抱住她,声音闷闷道:“对不起,布木布泰,我没能好好护着你,只能想这样的办法。”   “已经很好了。”布木布泰嫣然一笑,“你再这样下去,我可就不理你了,我这都还好好的,你就板着张脸对我,我和孩子看了就不大痛快。”   多尔衮不再说话,只是抱着她的力度越发深刻了。   接下来几天时间里,多尔衮看顾她的紧张程度越发严重,布木布泰有时觉得并非是自己有身孕了,而是多尔衮自己有了产前抑郁症,明明是个年纪轻轻的男儿郎,为何总是这样患得患失。   当布木布泰将这些烦恼说给瑚图里听时,瑚图里总是用着鄙视的眼神看着她,“我盼都盼不来呢,布木布泰,你们夫妻两个都得一比好不好!都让人难以理解!”   她吃得腮帮子都鼓起来了,“要是多铎能这样对我,我都怀疑这是不是汉人常说的祖坟冒青烟了!偏偏我现在连身孕都没有,更没有机会体验一次这种让人心挠挠的滋味了。”   “算了,你不理解的。”布木布泰将额头轻轻磕在桌面上,这种话说来是有些难为情的,她总是将这辈子的多尔衮看得格外包容,大抵是历练多了的缘故吧。   “我都说了不能理解,你还想我理解?”瑚图里白了她一眼,过了一会儿,见布木布泰仍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不由悄悄说道:“布木布泰,你上次跟我说的助孕法子,我用过了,感觉还不错,只是什么时候才会怀上孩子。”   布木布泰想了想,“你得多试几次,还有在备孕期间你不能胡吃海喝,就是博什么时候老天爷眷顾了。”   怀孕这种事在古代是真的看运气的,特别是在有权势的家族里,不同于她和多尔衮是两个人相守,多铎还有诸多侧福晋庶福晋,瑚图里不是时时都能见到多铎,就只能看运气了,但好在瑚图里是嫡福晋,相比于侧福晋庶福晋更为受宠,怀上孩子的可能性也更大。   瑚图里眉头紧皱,看了一眼手中的点心,艰难的将它放下,“还有呢?”   “还有,你得管着你家多铎不能喝太多酒了,他身子强壮,但在饮酒作乐方面也得顾忌些,还得少行房事。”   “可他一个大老爷们,我怎么管他?”瑚图里还挺为难的,布木布泰在她眼里是个聪明人,她听得进去这些为她好的话,但是她连多铎去找那些侧福晋这些事都管不了,让她管多铎喝酒的事,这不是一星半点的艰难。   “可瑚图里,你想想看,他少饮一杯酒,你怀上孩子的可能性就越大,当然,这种事你得事先和多铎商量好,府邸只有一个阿哥和两个格格,想必多铎也想要多几个孩子的。”   她感觉多铎不是个多难说话的人,瑚图里脾性单纯,就算次次气得多铎甩袖就走人,也没真和瑚图里计较,想必也是喜欢瑚图里这点的吧。   “好吧,我试试看。”瑚图里目光坚定起来,主要是布木布泰说的话太让人心动了,她唯有快快有了孩子,那佟佳氏才不会压在她气焰上,且,这王府只能由阿哥继承,她才不让其他人占了这个便宜。   布木布泰看着她难得乖巧的样子,手痒痒的,忍不住拍了她一下。   当然此刻,她离入宫的时间也相差无几了,门外传来奴才叫唤的声音,布木布泰坦然起身,瑚图里擦了擦嘴,“走吧,布木布泰。”   “走吧,瑚图里。”   布木布泰目光微凝,她倒是要看看皇太极想在宫里耍什么把戏了。   上了皇宫的马车后,瑚图里好似在窗口看见什么了,摇了摇布木布泰,她顺着瑚图里的意思往外看去,在看到多尔衮骑着高头大马的身影后,不由一怔,露出微笑。   果然是多尔衮啊,她将帘子放下,内心突然安定许多。   而马车外的多尔衮自然不会错过自己媳妇的目光,只是他紧绷着脸,不敢对上布木布泰的眼神。   就这样,马车一路跑着,多尔衮一路相随,直至抵达皇宫时,布木布泰下了马车,面带笑意对意图躲藏起来的多尔衮招了招手。   多尔衮刚拉着马转过半截身子的动作突然僵硬了,像是做了一番思想准备,才慢慢转过身来,“……布木布泰。”   布木布泰在此刻是真的想笑了,不过还是克制住了,她总觉得自己一笑,多尔衮可能会骑着马逃跑了,有时候这家伙大胆极了,有时候又比谁都容易脸红。   “多尔衮,寅时中刻你再来接我吧,我要跟你一起回去。”   “……知道了。”又撒娇,偏偏自己还抗拒不了她这一面。   多尔衮不自在动了一下马绳,见布木布泰转身离去,和瑚图里进宫了,他心底因布木布泰起的波澜渐平,随即升起的是对皇太极的愤怒,但也很快恢复平静。   充其量,现在是他实力太弱了,皇太极才能随意将布木布泰宣进宫,今后,他绝对不允许这种事发生了。   多尔衮看着皇宫,仿佛要永远记下眼前这一幕,随后他拉过马绳,准备在崇政殿找皇太极说说话,没有什么比这更方便留在皇宫里守着福晋的办法了,而且,他还挺想知道皇太极到底在想些什么,老是干这种无聊又恶心人的事。   ……   又一次迈入皇宫,布木布泰对这皇宫并没有产生一丝怀念的感觉,盛京皇宫自始自终都是弥漫着一层阴云,她看着不大痛快,即便彼时海兰珠笑意满满的在宫门处迎接她。   “布木布泰,姐姐好久没有见你了。”海兰珠看到瑚图里时愣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意图牵起布木布泰的手。   瑚图里挡在她前面,“宸妃娘娘还是小心些,布木布泰有身孕了,您又是千金贵体,万一布木布泰有顾及不了您的地方,您可得担待些,还有,为了您的身子着想,还是由我来当个牵线人吧。”   她毫不客气的拉上海兰珠的手,另一只手拉着布木布泰。   好好的两姐妹团聚场面变成了手拉手的三人同行。   海兰珠脸上隐隐带着阴霾,好在到底当了两年妃子,情绪勉强能不外露了,她奋力将手挣脱,看着瑚图里,“本宫竟不知本宫想见布木布泰,还得由豫亲王福晋再次干预。”   “好了,布木布泰,你跟本宫过来吧。”   皇上说的不错,她与布木布泰是同胞姐妹,没理由布木布泰是个好生养的,而她完全没有动静,她望着布木布泰的肚子,心里面升起的不止是渴望,或许还有自己没有察觉到的妒忌。   同是二嫁,布木布泰已经前后生下好几个孩子了,可她现在连一个孩子都没有,同是姐妹,没理由差别这么大的,说不定布木布泰真掌握了一些利于怀孕的办法。   在她诧异的眼神下,布木布泰向后退一步,“娘娘,我和瑚图里都是亲王福晋,娘娘固然是亲近自家姐妹,可您是皇上嫡福晋,贸然亲近妹妹,只会降了娘娘身份,还请娘娘先走一步,妹妹和瑚图里后一步靠上。”   海兰珠松了一口气,难怪布木布泰突然对她态度生硬许多了,原来是这个原因,不过布木布泰说的也是,她好歹也是半个皇后的身份,确实不该在宫里当着所有人的面自降身份。   想罢,她点了点头,笑意浅浅,“好,你就跟本宫过来吧。”   布木布泰与瑚图里对视一眼,慢慢跟上了。   在麟趾宫落座之时,海兰珠望着门外的天色,竟拉着布木布泰的手开始回忆往昔了。   布木布泰望着她,竟有一种单纯姐妹聊天的感觉,只是她偶尔看着海兰珠望着她肚子羡慕的眼神,很快回过神来。   也开始分析起来。   有哲哲在前,她觉得海兰珠宣她进宫的目的也是差不多的,海兰珠很有可能是想让自己快快怀上身孕,特地寻求她进宫帮忙的,毕竟她很清楚海兰珠的性情,海兰珠是关键时候能对敌人狠下心来的性子,但对没有得罪自己利益的人,还算宽容,她现在已经嫁给多尔衮了,自然冒犯不了海兰珠。   但这前提得是没有掺杂一个皇太极,多了皇太极,海兰珠的举动在她眼里已经不是真假的问题了,而是目的发生变动的问题。   海兰珠在回忆往昔过后,视线总是若隐若无的落在瑚图里身上,瑚图里自顾自的吃着东西,偶尔将注意力放在布木布泰身上,用她的话来说,进宫一趟不是为了吃喝玩乐,难不成是为了应付那些妃子?   她只是为了布木布泰才配合进宫的,不然休想让她留在麟趾宫,这个看着她眼睛都闪花的地方,还看着一个性情肖似佟佳氏的宸妃,她一刻都不想待下去。   因此她便刻意无视了海兰珠的视线。   海兰珠咬了咬唇,见这人实在无动于衷,再加上一开始瑚图里给她留下的印象太过差劲了,她冷着脸道:“豫亲王福晋先移步别处吧,本宫有些话想和布木布泰说,是姐妹俩的私密话。”最后这句是一字一顿说出来的。   瑚图里耸了耸肩,眼神无辜,“没事,我与布木布泰胜似亲姐妹,想必我和娘娘也能相处的来的。”她就是赖在这里了又怎么样?   再怎么说,布木布泰都是她活了这么多年头一个遇见的,可以说真心话还不觉得她粗俗不需要她改变的人,她是傻了才看着海兰珠背着她欺负布木布泰。   她瑚图里别的长处没有,就是喜欢护短。   海兰珠瞪着她,但又拿瑚图里没有任何办法,在这个时候,亲王福晋可不是一个后宫妃子能随意处置的存在,换而言之,就算她地位比瑚图里更高,但这不是她能处置瑚图里的理由。   海兰珠瞪了半天瑚图里,见时间消逝,布木布泰留在皇宫里的时间越发稀少,她终于忍不住开口了,“布木布泰,你这身孕有三四个月了吧。”   她看过娜木钟的肚子,好似也是这么大。   布木布泰温柔的摸了摸自己肚子,“是啊,有四个多月了。”恰恰好坐稳胎,让她不必时时提心吊胆,在应付宫里人的同时还要十分担心孩子。   说罢,她抬头看向海兰珠,自己的亲姐姐,眼神泛起担心,“姐姐,您都进宫好些时日了,妹妹盼着您快快怀上身孕,将来您的孩子和妹妹的孩子就像皇上和多尔衮一样,好成全一番君臣佳话,可惜——”   “——可惜姐姐至今都没有身孕。”海兰珠摸了摸肚子,愁虑越发严重,“我也盼着你说的画面,只是这些时日我像娜木钟那样让嬷嬷调养我身子,让奴才去庙里求了上上签都无济于事,送子娘娘大抵是还没有看见我吧。”   她确实是很愁孩子的事,连‘本宫’的称呼都抛到脑后了。   布木布泰眸子一动,她向来喜欢化被动为主动,她温声道:“若是姐姐不嫌弃,妹妹这儿有个办法——姐姐。”   没等布木布泰说完话,海兰珠便迫不及待握上她的手了,“当真,妹妹真的有让姐姐怀上孩子的办法。”   “妹妹不敢笃定,只是有一两成把握,姐姐不要抱有过多希望。”   海兰珠激动极了,布木布泰满心冷静,观察她表面流露的情绪,很奇怪,海兰珠自始自终确实是为这事高兴,就跟她一开始猜测的差不多,但那个前提得是皇太极没有参与进来。   或许,是她想的过多了,兴许这夫妻俩的目的都不一样,海兰珠确确实实是为了怀上身孕找上她的,而皇太极就未必了,以她对皇太极的了解,大抵是觉得她肚子里的孩子碍眼吧,不然也不至于在她怀孕时将她召进宫。   “布木布泰,有你这个妹妹实在是太好了!”   海兰珠不敢置信,她看着哲哲有孕,看着娜木钟有孕,自己前后两次嫁人都没有身孕,这次终于能有自己的子嗣了?   尽管布木布泰不能保证她能怀上孩子,但有这种可能就行了。   不然,她老是想到自己是个不能生的……海兰珠打了个寒颤,觉得不能变成这个情况,她一定要生下一个阿哥,那才是她在宫里的立足之本。   “嗯,有姐姐是妹妹的福气。”布木布泰淡淡笑道。   紧接着她便被海兰珠拉着手将助孕的法子一五一十说出来,她自是不忌讳这种事,她说的备孕法子都是没有任何科学根据的,只是让海兰珠坚持罢了。   况且,这事根本不用她担忧,海兰珠还这样年轻,只是比她大四岁,大抵二十八、九岁吧,再迟两年按照原定轨迹,就是她儿子出生的时候。   瑚图里听着听着有些迷糊了,但看着布木布泰偶尔给她的一个眼神,她克制住问话的欲望,低下头来继续吃东西。   总算等到夕阳西下时,海兰珠已经将自己想问的问到手了,正在找专业人士试验中,还想着让布木布泰留下来用膳。   布木布泰就这样和瑚图里进了里间,彼时的她们,已经成了麟趾宫里的大贵人,处处被人小心伺候着,瑚图里说了一声茶水烫,还有奴才惶恐的跪地求饶,换上一杯新茶水。   此时里间只有她们两个人罢了,一切都松懈了。   “难得在麟趾宫有这种待遇,瑚图里,你就好好享受一次吧。”布木布泰淡定的在炕上将盛的温度差不多的茶水倒在盘栽上,皇宫里的任何东西她都不会动的。   瑚图里挑了挑眉,“也是,不过布木布泰你刚才说的是不是——”故意蒙骗人的。   最后几个字她用口型比出。   布木布泰好笑道:“你知道了就好,干嘛还要说出来。”   瑚图里哼哼得意,将茶水往返在两个茶杯里倒着,心里暖暖的,她就知道布木布泰只将备孕的好法子告诉她一个人,饶是宸妃为布木布泰亲姐姐又如何,还是比不过她这个天降的妯娌!   得意了好一会儿,外边传来一阵阵飘香的气味,瑚图里眼睛一亮,看着陷入沉思的布木布泰一把抓起,高兴道:“走,布木布泰,咱们去尝尝皇宫的御厨有什么好手艺!”   上次在皇上宴会上,她气都气饱了,哪还有心力品尝那些凉菜!   布木布泰打起精神,她知道,这顿饭菜大抵与鸿门宴没差别了,海兰珠没有害她的目的,但是在皇太极吩咐下的奴才未必就没有了。   饭桌上,八菜四汤,款式丰富,样样精致,东道主盛情款待,只是布木布泰没有见过那个布菜的太监,也没有见过那个候在海兰珠身边、似是专门夹菜伺候的宫女。   布木布泰很相信自己的记忆力,这不单单是上辈子海兰珠宫里的奴才给她留下的印象,就算这辈子发生蝴蝶效应,她也想到这一点,从前几次进宫就将麟趾宫一些奴才的模样记在心里,几次下来,一些能在海兰珠面前走动的奴才已经记得七七八八了。   所以,这两个人会不会是皇太极派给海兰珠的人,换而言之,是皇太极的人。   而且,这两人不怕海兰珠误食,看来是专门对孕妇起作用的东西。   布木布泰坐下来,眉眼弯弯,就算猜错了也无妨,对皇宫多一层防范,人才能活得够久,她还盼着和多尔衮长命百岁,看着几个儿女成家立业呢。   与此同时,多尔衮也找上了皇太极。   与外界想象的兄友弟恭画面不同,两人正拳脚功夫相斗,美名其曰:切磋。   ……   既然是盛情款待,对于瑚图里来说,那是完全不用客气的事,不等那个宫女夹菜,瑚图里就胡吃海喝起来。   布木布泰扶额,无力阻拦瑚图里的举动,只能浅笑着,拿起一杯酒朝海兰珠敬去。   海兰珠回敬,忿忿然将酒水喝干净了,眼睛还瞪着瑚图里。   布木布泰则是将酒水放在桌上,没有任何动作。   海兰珠对她这个举动没有任何质疑,一旁的宫女却忍不住说道:“睿亲王福晋,这是娘娘难得准备的宫廷玉液酒,对孩子无碍的,您不若尝一尝?”   布木布泰看了她一眼,“好,既然是姐姐特意准备的,那我便尝尝吧。”她往嘴边倒了酒水,用帕子擦了擦嘴,喉咙微动,明显的看到那宫女松了一口气的样子。   她将已经湿润的帕子不动声色收回怀中,再次给喝得干干净净的酒杯倒上一杯酒。   与其千防万防,还不如顺其自然,看看还有什么花招。   紧接着,不等她缓过神来,宫女便快快给她们几人夹上菜了。   她碗里有蜂蜜豆腐,黄瓜拍花生一些看似清凉的小菜,布木布泰嘴角微动,“姐姐,妹妹还想和你说些姐妹之间的话,可否让她退下。”   布木布泰指的自然是那宫女了。   “有何不可。”海兰珠现在看布木布泰可是十分顺眼了,哪会在意一个宫女的去留。   只是那宫女却变了脸色,心不甘情不愿的退下了,只得打算过会儿收拾碗筷时看看吃了多少。   布木布泰望着碗里的东西,心道,食毒,这是怕她身子不出问题吗,样样菜都没有放过,寻常人吃一两次不打要紧,但是对一个孕妇来说,存心恶心人的吧,不过她也没打算吃。   布木布泰握着海兰珠的手,真挚的说了一些童年时代姐妹俩好的事,直至菜凉了,海兰珠皱眉让人将菜都撤下,正当重新布上菜时,布木布泰却拉着瑚图里的手向她告退了。   “天色已晚,妹妹就不留下来打扰姐姐了,等下次到来时,姐姐再备上好吃的饭菜吧。”   就这样,布木布泰带着瑚图里上了马车在宫门外等着多尔衮的踪影,直至看到多尔衮出现时,脸上才露出真心的笑容,那得了皇太极吩咐的宫女在寻找机会到饭桌前时,看着被清理的一干二净的桌子,险些傻眼了。   彼时,崇政殿,皇太极看着自己泛青的拳头沉了脸色。   半个时辰前,多尔衮腾空而起,拳头往皇太极身上掷去,皇太极勉强顶住,只是下一拳往腹部的没有格挡住,硬生生承受了,发出一声闷哼。   多尔衮倒也干脆,在出完气后便干脆利落半跪在地向皇上请罪,“皇上,是臣弟越矩了,还请皇上责罚。”   皇太极揉了揉自己腹部,铁青着脸色,虽恨不得多尔衮跪地求饶,但此行为切磋,他作为皇帝,不能是输不起的人。   他只得冷了面色道:“无碍,朕与你不过是切磋,当不得事。”   “是,臣多谢皇上!”多尔衮拱了拱手,站直身子,突然有一奴才附在他耳边好一会儿。   多尔衮冷静的神色微变,“皇上,臣弟有事先行一步了。”   说罢,只等皇太极点头,他便快步退下了。   彼时,也有奴才出现在皇太极面前,仔细一看,竟是方才出现在麟趾宫的宫女,宫女点了点头,“皇上,睿亲王福晋已经吃下那些东西了。”   宫女不敢十分笃定睿亲王福晋吃下那些饭菜了,但是那酒是亲眼目睹她喝下去的,所以说这话时是不带一丝心虚的。   “那就好,你退下吧。”“是!”   听闻此事,皇太极的心情才略微转好,亏是贤妃提醒了他啊,有些事是得徐徐图之,光是让布木布泰和多尔衮这对奸夫□□没了孩子又如何,他要看着布木布泰和多尔衮的孽种自生下来后,一日比一日身子虚弱,最后夭折离世!这种痛苦可比孩子流产好多了。   皇太极是如此笃定,至于他手背隐隐泛青,腹部又受了重击让太医仔细敷药就是另一回事了。   皇太极是绝对不会承认此事的,他已经四十五岁左右了,远不如现在正逢二十五六岁的多尔衮年轻力壮,也远不如多尔衮更英俊好看,能让他比得过多尔衮的,不过是权力一词。   但,也正正是因为权力,他得让多尔衮继续担任亲王位,为大清做牛做马,这才抵得过他这些日子受的憋屈。   “多尔衮,布木布泰,暂且让你们舒服一段日子,日后就难说了。”   皇太极目光放在大清版图上,等这段日子过去,他便是大清第一个入关的皇帝,也是天下万民之主,到时候,谁也阻拦不了他,谁也忤逆不了他。   ……   回了府邸之后,夫妻两个才安心下来。   多尔衮在仔细检查布木布泰身子后,没有发现任何不对,这才松了一口气,“好在你没事,不然我就不知怎么办了,我宁愿进宫的是我。”光是揍几拳皇太极有什么意思,如果不是怕自己动作太明显,他都想往皇太极脸上揍了。   多尔衮心里面已经升不起对皇太极的忠心了,他只想和自己妻子相守一生,为何皇宫里的人老是打扰他们的日子,他在战场上尽力为皇太极打江山,最终得来的是这个下场?   皇上这是连戏都不想演下去了!   布木布泰微微叹了一口气,“看来这阵子我们得在皇上面前降低存在感了。”   她思来想去,在去参加生辰宴之前,皇上对多尔衮对她没有任何关注,在参加生辰宴之后,就突然变成这样子了,她想来想去还是打算低调些吧,尽管她先前不怎么算高调。   多尔衮紧紧握住她的手,“我多尔衮再怎么说都是自己打下功绩的亲王,皇上还不至于动我,他想动你,就等于动我了。”   “我知道的,但多尔衮你也得注意功高盖主。”布木布泰实在是不解,自己是不是与皇宫有不解之缘了,她明明都脱离皇宫了,为何还三番四次进宫,难不成皇宫里那些人玩把戏的时候,没有自己的参与就一点快乐都没有了吗!   多尔衮摇了摇头,“布木布泰,你说的我会注意的,只是我担心你,你会觉得难受吗?你跟着我受这些委屈。”   “别说这个,我可不爱听,”布木布泰推开他,不快道,“多尔衮,我发现你好像将我想的太柔弱了,我如果不是真心想和你在一起,我也不会离开皇宫,得罪皇上,你应该多相信我的,相信我们夫妻两个的感情。”   说到这,布木布泰狡黠一笑:“当然,你要是怕我和皇上相处的那九年覆盖住我们这两年的感情,你可以和我过更多的九年,你该不会没有这个信心吧。”   多尔衮愣在原地,许久,突然笑了,“是啊,我的布木布泰从一开始就是个坦率可爱的格格,我早就知道的。”   他一把抱住布木布泰,他只觉得心里软的一塌糊涂,这就是他一开始喜欢的格格啊。   “那么,接下来就看皇宫的热闹了。”布木布泰笑道,“既然她们那些人老爱让我进宫,那我就不避讳皇宫的事了,有多少热闹就看多少热闹。”   反正这段日子她被这么多事烦扰,早就觉得不快了,能出口气就出口气,出不了的气,她相信在哲哲的带领下,还有皇上的偏心不公正,盛京皇宫会有更多热闹事的吧。   她拭目以待!   不得不说,睿亲王府近来发生的捉奸大事、妊娠呕吐,还有皇太极和海兰珠的偶尔插一脚,让已经怀了四个月身孕的布木布泰不太好受,但是不好的事频繁发生的同时,还有好的事正在发生。   她三个女儿比起在皇宫时怯懦的模样,如今已经有了大清格格的模样,雅图进退得宜,还有了性情相符的小伙伴,阿图性子更为文雅,但做事极为专注,雅雅身子强壮多了,比起之前更活泼爱笑了。   加上她在成为多尔衮福晋之后认识的瑚图里、李佳氏等人,不比在皇宫时的口腹蜜饯好吗,至少是能让她真心以待的。   还有孩子和多尔衮,她还想着生下孩子之后看多尔衮当新手阿玛的样子呢。   她可太想当一次甩手掌柜了。   想着她能抱着雅雅荡秋千,而多尔衮只能焦头烂额抱着娃娃一刻不停,她就憋不住笑了。   至于现在啊,她心想皇太极折腾完她这家子后,就得面对自己后宫杂乱的样子了吧。   有哲哲在前,她不信娜木钟的身孕很容易生下来,娜木钟是有手段护住自己孩子的,但是也保不准皇宫有太多能人了啊,不然她怎么在重生后认清自己局面后,对此心生绝望呢。   内有靠不住的儿子丈夫,外有处处看不惯自己的妃子,在这种情况下她还想护着自己三个女儿快活过日子,后宫妃子怎么可能允许,哲哲又怎么可能看得过眼,皇上又怎么能容忍自己不将他当一回事。   她被皇上冷落是理所当然的事,但是她万万不能对皇上不上心,这是后宫妃子的规矩。   布木布泰是再清楚不过皇宫的样子了,之前不当一回事,现在她心态变了,也不将其当作一回事,但是她却想看看她们的好戏了。   至于看好戏的同时——布木布泰点了点他精壮的胸膛,多尔衮一愣,下意识握住她的手指。   “多尔衮,你这阵子既然不忙着战事,那就给学习怎么抱孩子吧,雅雅这孩子最喜欢人抱了,你要是能抱得她睡觉,你的功夫才到家了!”   他要学着抱孩子吗,多尔衮皱眉,他完全想象不到自己一个大男人怎么学抱孩子,说不准他刚靠近孩子时,孩子就啼哭了,他没抱过婴儿,但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当初多铎的大女儿降生时,声音吵得多铎连夜逃到他这里。   不过,看着布木布泰期待的眼神,多尔衮点了点头,布木布泰和他的孩子,怎么想都比多铎的孩子乖巧,而且,他们亲生的骨肉,他抱来哄哄不是理所当然的事吗。   多尔衮迅速将多铎大女儿吵闹的画面抛到脑后,快快幻想起他和布木布泰的孩子降生时的画面,随即揽住布木布泰进了寝室。   夜深了,孩子的事暂且不理,媳妇得睡觉了。   ……   三个月后,随着布木布泰孩子月份渐大,她进宫的次数也越发少,她在皇宫见到的热闹也越来越多,只是那都是小打小闹,无论是关雎宫门前被人泼油水,还是小路上突然多出一块砖,或是宫里面的猫猫狗狗越发多,一不小心就有几个畜生差点吓到贵妃。   布木布泰目睹这一幕,心里摇了摇头,然后很快得知消息的哲哲命令奴才将这些猫猫狗狗都捉起来了。   一时间也不知道谁在混淆视听,但是这些猫狗的泛滥肯定与几位后宫主位拉不开关系。   布木布泰看戏的同时还得防范宫里面的饮食和种种算计,好在自从这几次演戏成功以后,她还配合在自己脸上化上虚弱的妆,之前动手的那些奴才好似都停手了,等着看最后的热闹。   是日,正是布木布泰前脚从皇宫来到马车上后,皇宫里就传来了别的热闹声音。   布木布泰掀开帘子,眼神颇为讶异,“宫里发生何事了。”   瑚图里不大在意道:“或许又是被小猫小狗惊着了吧,布木布泰,我跟你说,李佳氏打算和咱们几个妯娌挑选几匹新出的料子,我时辰算计的刚刚好,你不许给我又发生一些事啊。”   “知道啦。”布木布泰挥了挥手,将帘子放下,“陈昼,走吧。”   “是嘞,福晋。”陈昼快快应声,挥了挥马绳,马儿飞快奔疾,随着风声的响起,布木布泰很快将皇宫里的声响抛到脑后,期待那些新出的料子能给自己几个孩子做好看的新衣裳!   作者有话说:   存稿都没了,接下来就日更多少放多少了,感谢支持,比心。   九点还有第三更,挠头 第41章   彼时皇宫内, 娜木钟的肚子因惊吓阵痛不已,茉雅琪等奴才紧张将她扶住,等待太医的到来。   起因是淑妃手中的风筝, 一个造型奇特的风筝在空中飞起, 又突然坠落, 正巧落在娜木钟散步的那条路, 本来路上的一切危险因素都被排除了,谁想到还有一个从天而降的风筝。   娜木钟还没看清楚风筝就以为有人袭击她,一阵兵荒马乱, 一个不小心踩空了,就往后倒去了,若不是茉雅琪反应迅速,估计她这肚子才堪堪满六个月,就得出现大危险了。   不过饶是这样, 她也没多好受,捂着肚子痛苦的样子足以让在场的奴才心焦之极。   淑妃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哲哲快快带着太医过来, 现场气氛十分焦灼。   娜木钟捂着肚子哀痛不已,眼里都是后怕, 好不容易得来的孩子,她绝对不能失去, “快救我的孩子, 我的孩子绝对不能出事, 绝对不能!”   她的阿哥,她能在后宫立足的关键, 她绝对不能失去!   几个宫女将她抬进关雎宫, 太医紧跟着, 后宫妃子齐齐涌进关雎宫,目的都是为了得知娜木钟肚子里的孩子如何了,会不会出现问题。   等太医出来时,微微叹了口气,“所幸贵妃娘娘身子骨好,小阿哥才平安无事,只是近些时日贵妃娘娘担惊受怕,影响了腹中胎儿,还望国君福晋能多劝劝贵妃娘娘,不然长期以往,对小阿哥的身子也不好。”   太医只说这么多了,就算期间有想问更详细问题的妃子出现在他面前,太医都只是摇头,不作回应。   在场的妃子内心都泛起涟漪,太医都这么说了,那是不是证明娜木钟的胎像不太稳妥了?   哲哲心里微松,面上还是一如既往的微笑,“那就好,贵妃身子无碍,小阿哥身子也无事,那就是大好事啊。”   大好事吗?未见得,这阵子娜木钟身边发生的事还是影响她了。   皇太极紧跟着进门了,他从十三岁时就有了女人,到现在四十多岁才有了几个儿子,但其中能撑脸面的也只有豪格和福临罢了,他就等娜木钟这胎阿哥生下来给他撑脸面,自然是看重娜木钟的身子的。   “哲哲,拿朕私库里的百年人参给贵妃补补身子吧。”   这话一出,不少因为贵妃有滑胎风险而愉快的妃子一瞬间便起了妒恨,那可是百年人参啊,还是从皇上私库里出来的,娜木钟何德何能!   皇太极无视好些妃子哀怨的眼神,坐下来,等着娜木钟好转的消息传来。   ……   布木布泰好不容易才选完自己心仪的布料,回去以后才想起还有皇宫的动静没有打听。   她将几匹布摊开,几个女儿快速围上来,眼里涌动的是好奇的光芒。   布木布泰挨个摸了下头,周嬷嬷一边帮她将剪子、粉线袋这些工具拿来,一边说道:“贵妃娘娘胎像弱了,受了淑妃娘娘的风筝惊吓,怕是一时半会好不了,等养好之后,接下来几个月待到临盘之时还得小心翼翼吧。”   “原来是这个原因,”布木布泰依次给三个女儿颁发工具,她这次上街挑选布料不仅仅是给自己未出生的孩子选的,还想着自己好久没有陪三个女儿玩手工活动了,还特意让布料老板给她准备了一些专门给新手的料子,给三个女儿用刚刚好。   “你们记得小心一点,别误伤自己,剪刀不长眼睛的。”   雅图拿着粉线袋,沿着自己想要的图案往下撒粉,阿图静静的看着姐姐动手,雅雅咬着手指,趴在桌面上。   听完皇宫的事后,布木布泰的注意力都在手头的布料上了,她都七个月左右了,得给孩子准备小衣服小袜子小帽子这些东西了。   苏茉儿前不久跟她说孩子的房间准备好了,她去看了一下,里面除了孩子的小床,还有孩子的玩具小碗小勺等等,看着是挺齐全了,但她觉得这还不够,她还想亲手给孩子准备衣物。   孩子的东西最为精细了,但三个月时间足以了。   至于奶娘、稳婆这些专业人士,多尔衮早早就选好了,就等她十月怀胎期满了。   “额娘,我想在穿上新衣裳之后跟您一起去皇宫看看三姐姐好不好?”雅图拿着剪子,鼓着腮帮子道。   “见你姐姐啊。”也是,这孩子与三格格感情还挺好的,抛开孩子生母是哲哲这个因素,她对三格格并无恶感。   “那等你弟弟妹妹出生后,额娘再带你去看看你三姐姐吧。”   “好~”雅图声音软哒哒的,布木布泰忍不住捏了她脸蛋,果然好软,还是自己的孩子最香软可爱了。   现在得快快给孩子准备衣服了,布木布泰暗自给自己鼓劲,还有,她已经迫不及待等孩子出生,一家团聚的画面出现了。   ……   布木布泰将一对小小的袜子缝好后,盛京贵妃胎像转好的消息也传入她耳中。   “是吗,也算是皇上对她上心了,将上好的人参给她用了。”布木布泰咬断线,漫不经心道。   她试了试袜子的大小,见两只手指刚刚好伸进去,就放下袜子,专注给孩子缝帽子了,她并不意外皇上对娜木钟的上心,娜木钟可是东宫大福晋,自然不比寻常人的身份。   “只是,在六个月身孕时娜木钟就如此,接下来她的日子不太好过了。”她中肯的给出这句话。   苏茉儿眼巴巴看着她,“福晋,那咱们接下来几个月还得进宫,是不是要防着点。”   “是要如此。”布木布泰点了点头,皇宫诸事都是麻烦,在后妃身孕上尤为严重,她进宫固然是看海兰珠,但就怕有人将娜木钟的身孕算计,然后将锅甩到她身上。   不过前几个月与海兰珠的打交道并非是白结的交情,布木布泰眸子闪了闪,“你就跟宸妃娘娘传话吧,说是我身子不适,不能进宫陪她说话了。”   也正好让皇上以为她身子已经虚到进不了宫了,不然单凭她脸色苍白,不足以让皇上肯定她肚子里的孩子出事了啊,为了防止被人发现破绽,也为了在府邸从容看戏,这是最好的法子了。   “是,福晋。”苏茉儿屈了屈身子,从容退下。   对于宫里的海兰珠而言,布木布泰不能过来固然是件遗憾事,但她现在有了布木布泰利于怀孕的法子,自然就对布木布泰盯得不那么要紧了,在得知布木布泰身子不适不能进宫后,只挥了挥手,让奴才从私库拿来一些好东西给布木布泰,便不当一回事了。   而皇太极现在心思在娜木钟身上,布木布泰不能进宫从某种层面上是他算计成功的表现,也是不大在意她不能进宫,“既然如此,便算朕宽容大量,不计较睿亲王福晋不能进宫一事了,让她在府邸好好养胎吧。”   如此,接下来几个月布木布泰倒是能在府邸好好养胎,但与此同时,娜木钟却是觉得周遭盯着她肚子的眼睛越来越多了。   本来在后宫安然生下孩子的人大多是满妃,蒙古妃子少之又少,唯一一个蒙古妃子布木布泰生下福临时,科尔沁部落还没有子嗣,哲哲为了部落为了自己着想,都得好好护着布木布泰生下孩子。   而且哲哲在护住人之后,直接将布木布泰的孩子抱走了,可见宫里妃子都是为了利益相争,没有平白无故的馅饼掉下,娜木钟想护住自己孩子,只能靠自己,而非宫里面的任何人。   “先前淑妃将本宫给害了,本宫绝对不相信那是无意之举。”娜木钟狠狠握住椅柄,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又重重瘫在椅子上,她现在只有在自己宫里才感觉到一丝安心感。   茉雅琪叹气,“主子,您稍安勿躁,再等三四个月,只要您平安将小阿哥生下来,谁也越不到您头上来。”   就算面对宫妃的针对,她也得将主子的孩子护好,唯有主子的小阿哥出生了,他们这些奴才才有希望,谁不想看着自己侍奉的主子能成为皇后太后啊。   毕竟皇上尚未入关,主子作为东宫大福晋,有小阿哥在手,未必不能成为大清皇后。   娜木钟摸了摸肚子,没有言语,她难以想象哲哲是怎么撑得到孩子生下来的时候。   正当此时,门外有奴才端来小厨房特制的膳食。   茉雅琪忙接过来篮子。   “对了,主子,奴才给您和小主子准备了些吃的,您先用了吧。”   茉雅琪将食盒打开,拿出里面的汤水,给主子舀了一碗后,也给自己舀了一碗,当然这不是她越矩了,她在尝过味道后,半响,对娜木钟点了点头。   娜木钟这才挺直身子准备吃饭了。   只是主仆两个都未曾发现,在汤水之下,正是两样不相容的食物混在一起,所谓食毒,并非只有皇太极手底下的人知道,到了盛京,知道这些事的人哪止一两个。   就这样,在主仆两人齐心协力的防范下,娜木钟的身孕又平稳度过了一个月。   布木布泰的身孕比娜木钟的还大一个月,不过介于她在怀孕期间吃好喝好,尽管一度提心吊胆,但养胎讲究的是个心态平稳,她安稳了,肚子里的孩子自然不出问题。   是日,布木布泰正领着三个女儿在院子里玩绳子。   一条绳子可玩出诸多花样,布木布泰看着海芸领着同为侍女的雪杉和雪凡一左一右拿着绳子,三个女儿站在绳子中间玩得不亦乐乎。   周嬷嬷在她耳边报信。   布木布泰轻轻皱了皱眉,抬起手表示自己知道了。   这事在她预料之内,皇宫那块地方怎么可能是个让人安生的好地方呢,娜木钟难产了,布木布泰摸了下肚子,接着将目光平静的放在孩子们身上,皇太极的孩子与她何关,宫里的妃子又与她何关,不过是上辈子的孽缘罢了。   都说七活八不活,言下之意是七个月份的孩子最容易活下来,但八个月的孩子就难说了。   古人信这个,因而当娜木钟突然觉得肚子一阵一阵疼痛时,茉雅琪脸色大变将其送进产房,稳婆固然同样变了脸色,但嘴里一直唠叨这句话,大抵是想给自己一点信心吧。   贵妃的身孕恰好到了七个月,但这早产之兆怎么想都不是件好事。   宫妃快快到来关雎宫,就连皇太极也匆匆从麟趾宫出来,脸色不好的盯着产房处,听着娜木钟一声一声的哀嚎,面色更沉了。   而几个宫妃面面相觑,哲哲坐在上首,脸色微变,不知是担心娜木钟母子俩,还是担心自己的算计不成。   毕竟娜木钟怀孕以来,宫里面诸多算计都是她在身后推波助澜……没理由她生下来的孩子没了,但娜木钟还能平安生下孩子吧,长生天不公啊。   哲哲心绪波动一瞬,稍稍恢复平静,抬头望去,现在没一个人在意这哀嚎声有多渗人,大抵全部心力都放在娜木钟能不能平安生下一个阿哥上了吧。   不会有谁盼着娜木钟如此好运的。   哲哲心里笃定,但仍是不可避免的带上了担心顾忌。   终于,在两个时辰过后,在皇太极等的不太耐烦时,一声极小的婴孩啼哭将在场晃神的妃子们激清醒了,“娜木钟生下阿哥了?”淑妃咬紧下唇,不敢置信道。   “朕有儿子了!”皇太极猛地站起身来,大喜。   稳婆抱着孩子出来,喜道:“恭喜皇上,贵妃娘娘生下一个小格格了。”   噗的一下,像是被人泼了一盘冷水,皇太极的脸色难看之极,哲哲心里松了一口气,“很好,贵妃母女平安,本宫大大有赏!”   皇太极冷了面色,看也不看那孩子,甩袖离去。   在场的妃子面面相觑,皆在眼底带上笑意了,若娜木钟生下一个体弱的阿哥还好,起码那还是阿哥,但变成格格,皇上光是蒙古妃子所出的格格就不止五六个了,哪还缺娜木钟的小格格。   在产房内,茉雅琪看着在得知生下一个小格格后晕倒的主子,心里的悲切数不尽数,这可如何是好啊,主子生下的不是小阿哥,他们这七个月来的处处防范白费了功夫,还让皇上抱以希望最终落空,主子今后想得宠就更难了,即便主子为东宫大福晋!   这可如何是好啊。   ……   一个体弱的小格格?   得知消息后,布木布泰反复在嘴里嚼着这话。   估计上辈子娜木钟的女儿早早没命就是这个缘故吧,但就目前而言,娜木钟怕是得失君心好一阵子了。   后宫卧虎藏龙,她从来都不敢低看那些妃子,即便重来一世也一样,毕竟重来一世她只是多些阅历,在智商上还是原来那个人。   布木布泰打定主意在皇太极驾崩之前要低调做人了。   转眼时间就为崇德三年了,布木布泰的身孕只差最后一个月就临盘了,而这时恰恰好是娜木钟小女儿满月宴之时,蒙古妃子没有坐月子的习惯,但入乡随俗,她在安安稳稳待在关雎宫里一个月后,在哲哲宣扬起娜木钟小女儿满月宴的宴请时,才装扮起来,准备迎接自己出宫后诸位妃子的审视。   “本宫的脸色确实不好看。”娜木钟自打从生下格格的重击中恢复过来后,神色一直淡淡的,仿佛对任何事都不起兴致。   茉雅琪都苦着一张脸了,哀求她在皇上面前多多打扮,好挽回皇上的关心,她还是不当一回事。   “本宫以为皇上只会宠爱贤妃和宸妃,就算本宫作为东宫大福晋又如何,都抵不过皇上心意,况且本宫生下的还不是他想要的阿哥,老是出现在皇上面前算什么,徒招皇上不喜罢了。”   娜木钟看着铜镜里神色憔悴的女子,抹了脂粉,面色好看许多。   “茉雅琪,还不打起精神来,这算是本宫的大日子了。”   各个宗室福晋会过来一趟,也算是皇上难得给她这个东宫大福晋面子了。   不管怎么,她都不是自怜自哀之人,趁这次机会,她要挽回在皇上面前的印象,生了女儿又如何,她好歹是能生养的,哪像贤妃宸妃,至今都没有开怀过。   再说了,她不可能次次生下来的都是格格吧,哲哲的命运可不会在她身上重现。   “是,娘娘。”茉雅琪幽幽叹了一口气,拿起口脂,给自家主子打扮起来。   ……   睿亲王府   布木布泰挺着身子在后院走动,月份越大她身子就越重,特别是这个时候,都快临盘了,娜木钟小格格的满月宴又必须让各福晋进宫贺喜。   本来一个妃子的格格还不足以兴师动众,但自打皇上将代善惩罚后,对各方旗主的掌控欲望也更强了,目光老是放在宗亲们的后院上,各个福晋是可以不去参加小格格的满月宴,但是在这个打消皇上疑虑的关键时刻,很少人会选择与皇上意思逆着来,毕竟去一趟皇宫就能表达自己家对皇上的忠心,何乐不为?   孩子与皇上对比,孰轻孰重?   这不是很简单的答案吗,布木布泰选择不去皇宫,那还省事多了,况且皇上早就对他们夫妻两个不满了,哪还缺这一两次机会,孩子的事更重要。   但是之前布木布泰曾经答应过让雅图见到她姐姐,这不得让雅图直接收拾,代替她进宫。   反正虎毒不食子,皇太极不至于对自己女儿做什么,雅图又是三个孩子中待在皇宫里最长时间的人,对皇宫的潜规则早已熟悉,不会有任何不习惯的。   就这样,雅图顶着睿亲王大格格的名头进宫给小格格庆祝,众妃本来还想看一场热闹,见来的人是四格格,脸色微变,无趣的散开了。   宴会上,并酬交错,雅图眼睛溜溜转,给各位娘娘行礼后,对上皇太极的视线时,从容不迫的行礼,“女儿给汗阿玛请安。”   皇太极语气淡淡,“起来吧。”   对于他来说,来的人不是布木布泰,那就没什么好刁难的,面前的人还是自己的亲生女儿,就算往日再不看重,皇太极顶多只是忽视。   “是,汗阿玛。”雅图坐在亲王福晋该坐的位置上。   不曾想皇太极看到这幕时脸色微变,哲哲赶紧道:“四格格,你坐错地方了,去你姐姐那里吧。”   格格们就该坐在格格们应该坐的地方,而非坐在布木布泰的位置上,这样岂不是承认了多尔衮才是她阿玛,这对皇上来说无疑是一种背叛。   “好,嫡额娘。”雅图从善如流道,在公开场合下非常配合的改变自己的称呼,她这番乖巧的样子,倒是使得皇太极面色缓和下来,心道没白养这个女儿。   公主席上,雅图给三格格打了个招呼,大格格和二格格都已出嫁,三格格是宫里实质上的皇上长女,其他格格皆在她带领下与雅图熟络了。   就出身上而言,其他格格都不如三格格、雅图这几个蒙古妃子所出的格格,六格格和九格格也是博尔济吉特氏的侧妃所出,不过这位侧妃早些年被皇太极赏给其他部落了,两位公主没了靠山,底气不足,而十公主是庶妃所出,在子凭母贵的时期,身份过低,更是沉默寡言了。   就算雅图现在生母不是宫中妃子了,但就凭她是睿亲王养女这点,足够她在宫里不任人小瞧了。   三格格点了点头,与雅图说起悄悄话来了,“雅图,额娘说今年得给我议论婚事了,是科尔沁部台吉索诺木之子奇塔特,你可有心仪之人了,想来我许了婚事没多久,就轮到你了。”   雅图眉头微皱,想起这科尔沁部台吉索诺木之子奇塔特是什么人了,从辈份上来说,三姐姐是那奇塔特的表姑,很是复杂,她读过书,自是觉得这不合伦理,只是额娘对她说过不可随意议论宫中诸事,因而她只点了点头,说道:“额娘说我还小,这种事还不用商量。”   “是吗。”三格格突然有些丧气,可能是在她眼里是姐妹的雅图还没有商议婚事,让她觉得受挫极了,毕竟她要嫁到科尔沁,雅图也嫁到科尔沁,她们两姐妹就能常常聚到一起了,不用像现在这样,她想见雅图都得找个好日子。   而且她还听说雅图有了新姐妹,心里不止她一个姐姐了。   雅图莫名的看了一眼三姐姐,视线转移回众多妃子身上,彼时贵妃娘娘正抱着一个孩子出来,三格格又在她耳边兴致勃勃的开口,“雅图,你看见了吗,那是我们的小妹妹。”   才不是呢,雅图在心里纠正道,小妹妹是雅雅,不是皇宫里的小格格。   等额娘生下孩子,她就有新的小弟弟或是小妹妹了。   雅图嘟嘴,不解的看着下方热热闹闹的人们,有些困倦的揉了揉眼睛,海芸给她递来一张热毛巾,擦过脸后,她精神才好多了。   只是这时宴会上正好发生了了不得的大事,哲哲突然领着几个身段姣好的女子出现在皇上面前,笑意吟吟。   在场的妃子都脸色微变,娜木钟更是恨恨的看着哲哲,皇太极却颇有兴致的看着那些女子,最终来了句“可有婚配?”   哲哲温婉道:“回皇上,这些女儿家不曾有过婚配。”   这话一出,好几声咬牙切齿的声音在堂上回响。   “那便为庶妃吧。”   贵妃的拳头都握紧了,贤妃表情微妙,淑妃低下头不吭声,宸妃满目怨念。   雅图看着这一幕,眼里都是迷惑不解,这不是小格格的满月宴吗,为什么这么多大人都没有注意小妹妹是什么样子的。   回去以后,雅图跟额娘说起这事。   布木布泰顿了一下,耐人寻味道:“雅图,额娘希望你永远都不懂这些事。”   她今后一定要让雅图嫁给一个没有妾室的男子,不嫁也行,反正她要有足够大的权力护住自己女儿。   雅图躺在她怀里,抿了抿嘴,额娘总以为她还小,其实她知道好多好多道理了,反正过错在汗阿玛身上,若不是汗阿玛娶那么多妃子,额娘也不至于对他失望,嫁给阿玛。   布木布泰心想,宫中妃子又多出几个庶妃,这发展真是越来越有趣了。   布木布泰摸着肚子,下一瞬脸色大变,只觉得下身一阵痛楚传来,她心知自己这是要分娩了。   作者有话说: 第42章   生孩子是多难受的事, 在苏茉儿察觉到自己主子情况不好后,急急忙忙和周嬷嬷将人送进产房,布木布泰就一直忍受着宫缩的感觉, 这种滋味难以言说。   而陈昼赶忙去找王爷去了。   雅图害怕的待在院子里, 既担心额娘又怕额娘受到伤害。   海芸得了命令想将大格格带回千帆院, 雅图不肯, 模样倔强极了,“海芸,我想留下来陪额娘, 额娘看起来好难受,我想陪陪她。”   海芸叹了一口气,“格格,您就跟奴才回去吧,您在这里会让福晋担心的。”   大格格固然是担心福晋, 孝心可嘉,但留在院子里不单单会留下阴影, 还会影响福晋心绪, 她们这些奴才还盼着福晋平平安安生下小阿哥,王府就有了世子爷, 她们这些半路而来的奴才从此在王府里面就能安心过日子了,这种底气, 这可是那些在王府里土生土长干了好多年的奴才不能相比的。   听到会让额娘担心, 雅图脸色苍白, 嘴唇动了动,看向额娘在的产房, 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好, 我和妹妹们等额娘的好消息,额娘一定会好好的。”   “格格请放心,福晋可是贵人命,有老天爷保佑呢。”海芸拉着她回去了,雅图一步一回头,好似这次之后就再也见不到额娘似的。   等雅图回去以后,匆匆赶来的多尔衮着急极了,“可让稳婆过去了,还有生孩子要准备的东西可有准备齐全了。”   尽管这些东西早就由自己过目了,多尔衮还是再三询问,生怕有哪儿落下了。   他知道妇人生孩子是一场生死关,他怕自己哪哪不能周到,给布木布泰更大的痛苦。   “王爷放心,奴才看过了,一切齐全。”陈昼赶紧道。   多尔衮这才松了一口气,回过神来,铁血铮铮的汉子竟在媳妇产房前腿软了,他勉强坐下来,喘着粗气,听着里面阵阵哭声传来,更是恨不得以身相替。   可惜他现在只能在外边等着布木布泰生下孩子的消息了。   他撑着脸,完全无法想象布木布泰那样一个娇弱的格格在生孩子时该有多痛楚,因此他心理上遭受着无比巨大的折磨,他恨恨的想到,等孩子生下来后,若是个阿哥,今后得早早跟他练武,让自己额娘那么难受,得好好训一顿。   若是个格格……也得训一顿,但力度可以轻一点,毕竟一个像布木布泰的小格格,他完全下不来手,他现在面对雅图她们时,也总会有种不知所措的感觉,若不是布木布泰在中间回旋,他估计得去问多铎怎么养女儿的。   呼,别想那么多了,多尔衮双眼泛着血丝,如同上场打仗一样神色严肃,陈昼在他身旁不敢大喘气,生怕下一刻主子就将自己给灭了,他可从来没有看到王爷这副模样啊,好似在面对千军万马一样。   陈昼退居一旁,听着产房里传来的消息,福晋身子情况还算好,现在只开了四指,等孩子生下来还得耗费一阵时间,陈昼已经想着给生完孩子后的福晋补充吃的喝的了。   对王府即将要迎来王爷的血脉这件事,陈昼心里已经期待许久了,自然也做足功课了,知道生完孩子后的妇人应该吃些有营养的东西补充身体。   而且他实在闲不下来,就去将千挑万选选来的几个奶娘召唤过来。   说到底,这些奶娘原先是汉军一旗和满洲各旗里一些不起眼的小家族的妇人,在得知睿亲王府福晋有孕要找奶娘这件事后,刚巧有生完孩子没多久的妇人应召奶娘的身份。   毕竟对于外人而言,奶娘不过是喂一顿奶给王府的小主子,就能与王府王爷、福晋攀上关系,何乐不为,况且她们也不是不会打听的,那些给王府格格讲课的夫子不过是每月来个十来次,就能得到王府丰厚的打赏和修金,还得到王府两位主子的礼待。   给格格们讲课都能得到这么好的待遇,那她们给王爷的亲生骨肉喂奶,有喂养之恩,岂不是得了天大的好处。   秉持这种心思来当奶娘的人不少,但都被陈昼和周嬷嬷仔细挑出去了,苏茉儿在一旁当作训练眼力的,毕竟她今后就是福晋身边的左右手,不训练自己将眼力、规矩提上来,怎么跟得上福晋,又怎么肯定自己不会被后来者居上。   有上辈子记忆的人只有布木布泰,因而苏茉儿是对主子感激之极的同时,下定决心一定要让周嬷嬷、陈昼等人承认她才是主子身边一等一的心腹奴才。   挑出一些心思不纯之人,剩下的便是一些真心实意喜欢孩子的妇人了,也有一两个是孩子过早夭折,实在悲伤才过来试试当奶娘的妇人,周嬷嬷和陈昼都将其纳入奶娘的人选中,毕竟有过这种经历的妇人不会害孩子的。   陈昼板着脸道:“你们可记得王府的规矩,等小主子出生后,你们可得小心给小主子喂奶,期间若是有任何不妥,当心主子问责!”   对于外边对王府规矩深严的说法,陈昼其实挺喜欢的,有这层说法在,他都不用怎么训这些奶娘,四个奶娘就拼命点头了,“陈公公放心,奴才定会细心照顾小主子的。”   敲打过后,陈昼便安心和王爷在外边等着福晋的消息。   产房内,布木布泰听稳婆的命令,吸气吐气,没有浪费一丝力气。   生孩子都是难以忍受的疼痛,她眼前的景象模糊一片,上辈子的记忆涌现在脑海,让她分不清什么是现实什么是虚幻,她只得喘着气,眼角落下泪。   她看到福临怒骂她与多尔衮私相授受,看到皇太极既然决绝随着病逝的海兰珠而去,留下数不尽的烂摊子给她和福临,看到福临对上多尔衮时的恼羞成怒,看到福临心向的是一辈子对她们母子俩不管不顾的皇太极,最终将所有怒火发泄在她身上。   最终她看到多尔衮明明拼命护着她们母子俩,最终却无病无灾离世,尸体还被福临鞭策。   她看到的太多太多了,她有一瞬间误以为这是她离世时最后的幻想,误以为这是老天爷对她孤寂半生的最后的残忍——让她见识到幸福喜乐后,这辈子经历的一切都是虚幻,她拼命呼叫着,最终却是下身的一阵阵疼痛唤回她的理智。   “呼!”这辈子不是假的,是她真真切切经历的,布木布泰咬着牙,稳婆粗大的声音响起,“福晋,您再用力点,小主子很快就能出来了。”   稳婆大声叫着,她们已经见到小主子的头了,很快就能看到小主子的模样了,只要福晋再用力些。   “出来了!”   随着布木布泰最后的用力,稳婆眼疾手快的将生出来的孩子接住,火烧过的剪子将脐带减下,一个稳婆接过孩子,看了一眼孩子的全身,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随后大声道:“福晋生下一个小阿哥,大喜事啊!”   她快快给孩子做着清理工作,而一开始接过孩子的稳婆给福晋做好清理工作,各司其职,还算稳当,等一切都清理好后,便有专门出去传信的奴才出动了。   多尔衮早就候在产房前了,在听到产房并无一丝动静时就快步到门前,没等稳婆开口就迫不及待问道:“布木布泰怎么样了?”   稳婆傻眼,她还以为王爷第一时间问的是小阿哥怎么样了,看来王爷与福晋鹣鲽情深的传闻不是假的,她卡壳一下,迅速反应过来,“王爷放心,福晋平安无事,小阿哥身子康健,您不用担心。”   陈昼喜滋滋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奴才恭喜王爷福晋喜得阿哥。”   多尔衮不耐烦的挥了挥手,让陈昼挨一边去,自己则是小心推开门进去,顾不上稳婆说产房污秽的劝语,三步做两步走到布木布泰面前,彼时布木布泰身上已经沾染诸多血色,但多尔衮丝毫不在意,他挽着布木布泰的手,语气极尽温柔,“辛苦你了,我的格格。”   布木布泰脸色苍白,但此时的她却忍不住笑了,像只慵懒的猫似的睁开眼睛,“你儿子可真是折腾人,不过,我一点都不讨厌和你生儿育女的感觉。”   她另一只手无力的捧住多尔衮的脸,此时此景,多尔衮笑了一声,给她捻了捻被褥,温声道:“不要着凉了,等你坐好月子后,我们一家子就能幸福圆满在一起了,三个女儿和一个儿子,嗯,我想想看,我得让那个小子好好去军营训着,小阿哥得从小开始教导,省得他像今日一样折腾你。”   多尔衮可芥蒂皇太极的儿子福临当初的所作所为了,那根本就不像布木布泰亲生的儿子,长得就跟一个白眼狼似的,还会骂自己额娘,还不识羞耻将作为阿哥的脸面都丢了,换做是他儿子,他绝对要教导出一个孝顺听话的阿哥。   多尔衮身世复杂,明明是努尔哈赤最后一任正妃乌拉那拉氏的儿子之一,但前比不过同母的兄长在父兄面前的得势,后比不过多铎在努尔哈赤面前作为小儿子的得宠。   而且生母乌拉那拉氏在努尔哈赤死后被逼殉葬,自己更是失了长者的庇护,被迫与一众早就成长的兄长一起争权夺势,像一只不得不磨利牙齿的狼崽子,抛开这些,多尔衮对自己生母的感情还是挺深的,毕竟是亲生母亲,在年少时给过自己庇护的人,就算他当初不将布木布泰当成自己的心上人,对福临这人不孝不悌的行为也是看不惯的,更别说他现在已经完全将布木布泰放在心上了,对福临更是没有任何好感了。   作为儿子,福临将自己的母亲当成奴才使唤,作为皇子,福临完完全全没有当皇子的觉悟,多尔衮现在寻思哲哲对福临的教导,怕是完全将这个阿哥推向后宫权谋之中了吧,没有一点政治上的敏锐感,甚至没有一个当皇子的模样。   布木布泰嗤笑一声,灵动的眸子动了动,“好啊,你去训他呗,我还盼着你能教出一个大将军王呢。”   多尔衮轻轻靠过去,贴近她的额头,“好了,布木布泰,辛苦你了,好好睡一觉吧,我会守着你的。”   刚才在和布木布泰说话时,多尔衮温声哄着人,自然也发现了媳妇的疲累,毕竟是刚生完孩子的人,他不舍布木布泰继续累着,哄人睡着以后,他看着布木布泰轻轻合上眼睛,眸色温柔,自然而然给她捻了捻被褥,命人打来一盘温水给布木布泰擦着脸上的血污。   毕竟几个稳婆行事虽稳妥,但也不是专门干这种事的人,自然不会处处都处理干净了。   然而此刻门外的奴才们见主子进去以后,劝阻不得,便只好将心力都放在刚出生的小阿哥身上了。   福晋肯定没有问题的,若是福晋有问题,第一个发现并如临大敌的人一定是在里面的王爷,既然王爷没有说什么话,那可以证明福晋完全没有问题,那她们也就可以安心围着小阿哥转了。   彼时在千帆院得知额娘生下小弟弟的三位格格过来了,在偏房内,三位小格格无比稀奇的看着红通通皱巴巴的小弟,眼里露出不可思议的眼神。   雅图憋了又憋,像是完全想不到弟弟长成这个模样,她为难道:“弟弟长得好丑啊,日后是不是我们几个孩子里长得最丑的那个人。”   阿图紧紧抓住小床,看着不断啼哭的弟弟,嘀咕道:“反正我们长得比他好看,他还老是哭,一点都不好玩。”   雅雅拍了拍小胸膛,十分骄傲的挺直身板,一直跟随在两个妹妹身边当翻译机的雅图试图理解道:“你是说你能当好一个姐姐,给弟弟做榜样?”   “嗯。”雅雅赞赏的看着雅图,小胸膛挺的更起劲了。   雅图看了看她,又看了一眼床上的弟弟,突然觉得生活的重担都压在她身上了,这可怎么办是好,弟弟又小又难看,今后不知道能不能娶到媳妇,能不能随阿玛打仗,而两个妹妹又太稚嫩了,阿图还好,起码会识字了,但是雅雅就一小孩子的样子,她作为长姐压力好大啊。   雅图叹了口气,摸了摸雅雅的头发,又牵起阿图的小手,无比认真道:“以后咱们就努力养家糊口吧。”   额娘还需修养,阿玛要陪在额娘身边,她们作为儿女得学会讨日子了——前阵子从夫子口中得知孝顺一词的雅图如此想到,那为何想不起作为亲生阿玛的皇太极这人,大概是雅图心里面清楚谁才是真正对自己好的人了。   有时候并非是血缘关系才是最可靠的东西,雅图隐隐约约感觉到,能早早将不过十岁的三姐姐许配给科尔沁部落的汗阿玛,对她们这些女儿的感情不如自己想象的那样深刻,还比不过虽不是她们亲生阿玛,但却实打实将她们当成亲生女儿的多尔衮好。   而在门外,三个奴才先后讨论应该怎么安排小主子的时间,主要是她们几个都挺稀罕小主子的,前些时候她们都跟随在小格格们身边伺候过一段时间,对三位小格格的性情都非常喜欢,如今换做是小阿哥,自然不能厚此薄彼,府邸里的小主子都得经手她们的照顾才是。   这样等小主子长大以后,她们就能说一句自己是打小将小主子看大的了,这情分再加上长辈光环,可不得让自己吹嘘一辈子啊。   只是问题这就来了,是谁先守在小阿哥身边,对这个问题,三人争的脸红鼻子青,公说公有理,一时争执不下。   苏茉儿说自己是跟在福晋身边的老人了,对三个小格格都是亲眼看到大的,换成小阿哥也是一样的道理的。   周嬷嬷说自己有过儿女,有照顾小阿哥的经验。   陈昼争得最厉害,毕竟苏茉儿能看着三个小格格从婴孩长到五六岁,但是他作为在王府干了好多年的奴才,压根没有见到王爷的血脉,这对他不公平!   三个人争得面红耳赤,最终还是苏茉儿霸道且非常强势道:“那一天到晚,咱们三人分一个时段来,不然争个不停挺烦人的。”   周嬷嬷赞同的点了点头,“那就分三个时段吧,福晋生完孩子后要坐月子,皇宫已经有小格格举行满月宴了,咱们王府也不能落下,毕竟咱们王府的大阿哥并不比东宫大福晋所出小格格差,在身份上更是不能由人轻看。”   陈昼想了想,“那得从现在开始准备了,王爷心里只有福晋,对小阿哥的满月宴未必十分重视,但这是王府这些年唯一的新生儿,可得多多重视,才能让外人不轻看咱们睿亲王府的主子。”   小阿哥的出生对睿亲王府的奴才来说是一剂兴奋剂,他们总算能看到有世子继承王爷的位置了,不然,若是王爷长期不娶妻生子,对他们这些奴才的危害性还挺大的,一是王爷没有子嗣,奴才们看不到府邸未来几十年的安稳发展。   二是以王爷位高权重的地位,就算一辈子不娶妻生子,到头来也得过继一个子嗣,这种半路来的儿子与王府没有任何感情,更别说会看在他们辛辛苦苦伺候了几十年的情分上厚待他们了。   有了小阿哥在,他们也能安心的在府邸干活了。   至于三个格格之后看着小弟弟被奶娘小心翼翼的喂奶,又是一阵惊叹了。   原来这么小的娃娃手都握不住,还能喝奶啊,喝的还津津有味的。   雅雅看了好一会儿,好似也馋了,扯了扯另一个奶娘,眼巴巴的张开嘴,奶娘正打算给小格格也喂奶,毕竟满人并不忌讳这个,孩子有四五岁都在喝奶的也有,古人可认为这是一项滋补品。   只是雅图羞红了脸,扯了扯雅雅的衣服,支支吾吾半响,才小声道:“雅雅,你听话,你都是大孩子了。”   ……   睿亲王府小阿哥的出生直接惊动了豫亲王府的主子们。   多铎差点就闯进府看看自己侄子是什么样子了,瑚图里更不用说,直接说他们部落的人都不需要坐月子的,布木布泰该出来抱孩子认她这个干娘了。   面对两个无理取闹的人,多尔衮直接黑了脸将两人赶出去,最后还是多铎眼巴巴的保证自己不会大吵大闹,只想见见小侄子,多尔衮才将两人放进门。   多铎小心翼翼的戳了戳小阿哥,眼里心里泛着妒忌的小泡泡,无比在意道:“这不公平,我成亲比你早,娶的媳妇也比你多,凭什么你立马就有了三女一子,四个孩子!而我现在只有两女一子,仅仅三个,数量上完全不如你的!”   瑚图里摸了摸自己肚子,语气同自己丈夫别无二致,“是啊,我才一个女儿,最起码布木布泰得分两个女儿给我才公平。”   这话听得多尔衮脸又黑了几分,他嘲讽道:“可能是你们俩脸太黑了,婴孩都不喜欢投胎到你们身上。”   多铎完全不介意他哥的语气,毕竟这么多年来,他早就知道他哥是个口硬心软的人了,他悄咪咪靠近多尔衮,搓了搓手,“哥,你告诉我怎么得阿哥的。”   主要是他阿哥太少了,唯一一个还是和府邸庶福晋所出,在血脉上完全不如侧福晋和嫡福晋所出,如果可以的话,他还挺想和瑚图里生一个阿哥的,只是想想瑚图里的脾气,他心里挺为难的。   多尔衮毫不客气往他头上一敲,“你嫂子不是说过了吗,让你戒酒,多去你嫡福晋院子里,这样我不信你要不了你想要的阿哥。”   他说这话挺语重心长的,不看在布木布泰和多铎嫡福晋私交甚好的情分上,他也得教训这个兄弟,生母身份太低微的阿哥,当心被皇太极认定血脉不洁,换了人继承,以他对皇太极的了解,他并非做不出这种事。   多铎揉了揉头,“知道了。”   有时候这个兄长管得比瑚图里还严苛。   “对了,小阿哥的满月宴暂且别声张,你们提起小阿哥时得谨慎为之,说是先天不足,得后天小心用珍品吊着。”不是多尔衮刻意诅咒自己儿子,只是他不曾忘记皇太极曾对布木布泰的恶意,低调行事才是上上策。   在他不能完全保护布木布泰和他们的孩子之前,多尔衮宁愿自己想多了。   多铎神情严肃,点了点头,“我知道了哥,你就放心吧,我和瑚图里不是不识大体之人。”   都是劝说贤妃保全嫂嫂的当事人之一,多铎自然清楚如果按照皇太极当时荒唐的想法来,嫂嫂现在还未必安然生下小阿哥了,更别说嫂嫂现在相当于他哥的命了,他说什么都会护好小侄子的。   瑚图里也点了点头,爱怜的看着小阿哥,小小年纪就得背上体弱的名声了,干娘以后可得好好疼你!   待送走两个活宝后,多尔衮拎着小阿哥站在原地看了许久,血脉相连的感觉远比他想的还要神奇,明明怀中小阿哥只会皱巴巴脸哭泣,但抱在怀里时,他感到一种难得的温情,这是与布木布泰感情不一样的亲情。   很是奇特,多尔衮忍不住笑了,捏了捏小阿哥的小手,兴致勃勃道:“你以后皮得长硬实些,不然阿玛训你时,你额娘得骂我了。”   说着,仿佛想到了让人心软的一幕,多尔衮又用着温和但不失力量的语气道:“你以后可不能长成福临那个样子,要是让我得知你变成白眼狼了,我就将你赶出家门,不认你当儿子了。”   小阿哥睁着双小眼睛,尽管现在还看不清楚多尔衮的样子,但多尔衮有种这个孩子正在注视自己的感觉,仿佛答应自己了,随后多尔衮摇了摇头,这么小的孩子,怎么可能听得懂他的话。   过了一会儿,多尔衮将孩子抱到布木布泰手上,而布木布泰已经好久没有见到自己小儿子了,登时抱在怀里时爱不释手,亲了又亲,所谓母不嫌子丑妥妥表现在脸上了。   而多尔衮幽幽看了她几眼,强行将孩子抱在小床上,顶着布木布泰询问的眼神,他非常理直气壮道,“阿哥不能溺爱,我把雅雅带来见你吧。”   布木布泰:……   ……   春去秋来,花落花开,转眼是布木布泰在睿亲王府度过的第三年。   现在已是崇德三年,距离布木布泰为皇太极庄妃的日子已经过去好久了。   时已过迁,布木布泰如今欢喜的抱着新生儿在院子里被众人团团围住。   布木布泰刚从月子里出来,总算能带着孩子在院落里走动了,孩子模样渐渐从皱巴巴的样子张开,在初见时,多尔衮还皱着眉头觉得这个儿子长得不好看,一点都不像布木布泰,若不是勉强认为男子相貌不重要,多尔衮兴许还得花费好大功夫接受这是他和布木布泰的孩子。   尽管心里挺高兴的,但当初布木布泰可是说他好看的,老子长得好看,儿子怎么能难看,一个长得不好看的儿子岂不是失了媳妇欢心。   丈夫觉得儿子长得还算可爱了,偶尔会趁着没人的时候抱一抱,而三个女儿见弟弟张开了,都在心里松了一口气,雅图拍了拍自己胸膛,“幸好我天天为弟弟祈祷让他长得好看一点,不然弟弟就还是那么丑了。”   阿图觉得自己勉强能接受这个弟弟,尽管长得还是不太好看,“那姐姐再祈祷弟弟长好看一点吧,他会丑哭额娘的。”额娘和府邸的奴才可喜欢弟弟了,小姑娘觉得为了额娘的审美着想,弟弟还是长得好看一点吧,尽管不如她们三姐妹长得好看。   阿图害羞且自信的想着。   然而在雅雅这里,完全不在意弟弟相貌,拿起小木马就想逗人玩,布木布泰将她拎到一边,“雅雅坐好,待会来吃的了。”   一听来吃的,小姑娘晃了晃腿,乖乖坐定。   苏茉儿兴致勃勃道:“福晋,小阿哥的满月宴得请诸位亲王贝勒福晋过来,还有皇宫五大福晋。”   这是根据小阿哥的身份定下的人选,可不能随意请了其他身份不够的宗亲福晋。   当初贵妃娘娘的小女儿满月宴时,都只请了亲王贝勒福晋过去。   苏茉儿自然不觉得睿亲王大阿哥身份差到哪里去了。   布木布泰摇了摇头,“雅图与汤古代那几家格格相处的极好,也顺便请过来吧。”到底是与雅图堂姐妹关系,尽管时人将血脉身份看得极重,可等清军入关,这些事都不是事了。   苏茉儿有些讶异,但还是点头了,这只是一张请帖的事,主子想请那便请吧,雅图格格喜欢就行。   “那主子可有别的要吩咐奴才吗?”苏茉儿摩拳擦掌,期盼的看着布木布泰,小阿哥出生了,她这个奴才可得给那些眼高于顶认为主子嫁给王爷后日子不幸福的妃子们看看,到底谁才是过日子过得糊涂的人!   布木布泰给还在襁褓中的娃娃握住芊芊细指,想了想,“好像没别的了,”她看着三个女儿,问道,“除了雅图的姐妹过来,你们有玩得好的人吗?”   雅雅摇头晃脑,“要大格格陪我。”   “瑚图里的大格格布尔和玳吗,”布木布泰无奈的摸了摸她的头,“当然早就邀请她们了啊,你和布尔和玳玩得这么好,额娘怎么不知道这点呢。”   在她坐月子期间,瑚图里老是带女儿过来看她儿子,长久下来,最小的雅雅和年龄差不多的布尔和玳就一起玩了,性情相投的小姐妹总是热热闹闹的,后来瑚图里还觉得她这正院好玩的很,直接将布尔和玳扔过来给雅图带了。   雅雅嘻嘻一笑,躲过额娘的摸头,一溜圈就跑到额娘身后了。   布木布泰不理会她了,接着看向最后一个不曾发言的女儿阿图。   话说回来,雅图有了小姐妹一起玩,雅雅也有了,就阿图还没有相伴的闺蜜,布木布泰心想自己要不要去参加那些宗亲福晋的宴会,好让阿图接触几个性情相似的小格格。   阿图掰着手指头,晃了晃小腿,“额娘,我想找贵妃娘娘的小格格玩!”   “娜木钟的小格格?”布木布泰心里挺惊讶的,“她不过刚出生的小娃娃,你都没见过一面,你很喜欢?”   阿图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布木布泰一时搞不懂她是什么意思,只好点头,“你想见到她自然不成问题,贵妃肯定会过来的,我另外请她也将小格格带上吧。”   额娘答应了!   阿图心里美滋滋的,其实她也不是格外喜欢贵妃的小格格,只是她想要一个刚出生的小妹妹,但额娘生的是小阿哥,那唯一能成为她小妹妹的就是雅图姐姐说的小格格了。   阿图看着额娘的肚子,心想,要是额娘之后再生下一个小妹妹,她一定会好好当个姐姐的!每天给她编好看的辫子!   现在只能和贵妃的小格格一起玩了。   ……   睿亲王府小阿哥满月宴的消息很快传遍皇宫。   除了当夜皇太极宫里出现不少犯下过错被打板子的奴才,盛京皇宫里不少妃子都是一副难以言表的神色。   哲哲脸色一瞬间难看之极,不过很快恢复正常了。   对她来说,布木布泰现在就是亲王福晋,用不着忌惮,只需要拉拢。   哲哲微微合上眸子,且再等一两年,等皇上入关就是天下之主,后世人流传的是她哲哲的好名声,对待亲王福晋,她确实是要包容的心态。   “给布木布泰送上大礼吧,就算是姑姑为侄女献的一份心意吧。”   嬷嬷静静退至一旁。   宸妃海兰珠心里想的倒是不像哲哲那样复杂。   布木布泰怎么说都是她亲妹妹,固然她对这个妹妹没有任何感情,还因同为后妃有过利益关系,但这都是过去的事了,布木布泰现在又不是皇上妃子,只是亲王福晋罢了,生下来的子嗣将来也不会动摇皇位,既然如此,那她有什么芥蒂的。   相反,她还得高兴布木布泰生下来的是个阿哥,布木布泰给她的助孕手段肯定自己用过,同理而言,她用那些助孕法子应该很容易生下一个阿哥才是。   想罢,她快快命令奴才准备上好的药材当作礼品,她可是听说布木布泰这个孩子生来体弱,用药材养着身子肯定不错。   娜木钟直接变了脸色,拿着信封道:“布木布泰这是什么意思,这是嘲讽我生下来的是个格格,而她生下来的是个阿哥?”   茉雅琪吞了吞唾沫,心道主子不是这样吧,可她看着主子瞪红的眼睛,还是将心里话咽下了。   “听说阿图格格想见咱们小格格,娘娘带上小格格也无妨,刚好和亲王福晋有接触。”有时候发展一些人脉关系远比自己想象的还容易派上用场,茉雅琪自然不想错过这次机会,所以即便是信封里说的理由再离谱,说是让阿图格格与小格格相交,她都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装作看不见。   “行,本宫就过去看看!”娜木钟咬牙切齿道。   这段时日诸多不顺发生在她身上,她倒是想看看一个亲王福晋要怎么欺负到她头上来!   而曾经的端妃姐妹俩自是不在这次邀请范围内,尽管她们都瞪红了眼睛,那都无济于事,当初心想的成为皇上妃子就能为所欲为,但想着布木布泰成为亲王福晋了,还风光大办阿哥的满月宴,这叫她们如何不在意,如何不妒忌。   毕竟现在她们的生活与过去想象的画面可谓是天差地别啊,她们既不得宠,又不是五大福晋之一了,还没有一个子嗣傍身,到头来混得如此下场,但顶替她们身份的布木布泰却有贴心的丈夫和温顺可靠的儿女,还没有争宠的妾室……这点点滴滴,足够巴特玛和达哲红了眼睛了。   但两人都知道回不去过去了,若是有机会的话,她们何曾不想成为唯一的亲王福晋,时至今日,她们只得安慰自己,不管怎么说,她们都是皇上的女人,是宗室福晋比不得的。   淑妃巴特玛躁自打上次将尚在孕期的娜木钟给吓了一跳后,就被禁足整整一年,无论心里有什么想法都出不来了。   而贤妃在喜滋滋的打扮着,打算在小阿哥满月宴上一展颜色。   目前后宫妃子对待布木布泰已经没有过去的敌意了,随着皇上入关的时间越近,这种距离感越明显。   作者有话说: 第43章   秉持着不得罪任何一个主位娘娘的好态度, 布木布泰给她们的请帖都是亲自写的。   当然,对其他感情不错的宗室福晋也是自己亲自写的。   像是李佳氏和瑚图里这两位亲王福晋,尽管瑚图里不怎么在意这张请帖, 还让布木布泰随意处置, 但就算再亲近的人都得用心对待, 这是布木布泰的原则, 瑚图里只得挥了挥手,表面觉得布木布泰太墨迹了,背后又喜滋滋的拿着布木布泰给她亲手写的请帖不住向多铎炫耀。   而雅图那几个姐妹都是由雅图亲手发布的请帖将人邀请过来。   忘了提一点, 当初这几个姐妹不知道雅图的身份,她们阿玛额娘也隐瞒的很好,以至于睿亲王府的请帖到她们手中时,都瞪大了双眼,眼巴巴的问着额娘这是怎么回事。   汤古代等人自然是欣喜又耐心的跟自己女儿解释, 什么雅图为皇上亲女睿亲王养女,雅图的额娘睿亲王福晋生下小阿哥请她们过去添添光, 等等一系列直球, 直接将好几个格格给弄得神志不清,魂不守舍。   三个姐妹聚在一起, 仍旧不敢相信陪伴她们这么多天,性子乖巧的小妹妹雅图竟然是公主的身份。   她们不由回想起曾经指挥雅图跑腿, 在雅图面前展现自己傲慢的画面, 还有在雅图多次说了自己是睿亲王府的格格的话语后, 还一味不相信……等等,这种种记忆的浮现, 让三个性子高傲但并不非常傲慢的格格羞红了脸。   巴雅:……   珠古敏:……   穆库哈:……   三位格格面面相觑, 有种不想去见雅图的感觉。   巴雅不停拨弄手指, 磕磕巴巴的,死活才憋出半句话,“这可怎么办,之前我们那样对雅图,雅图会不会误会我们是傻的啊?”   珠古敏强作镇定道:“怎么可能,我们又不是对雅图多坏的人,我们只是让雅图夸我们长得漂亮,又没做更过分的事了。”   好像这也有点过分了,让人家长得漂漂亮亮的妹妹强行夸她们漂亮,承认自己只是长得可爱,不如她们好看!   珠古敏光是想想就想让自己躲进一个地洞里了,这种王婆卖瓜自卖自夸的羞耻感是怎么回事。   两人齐齐看去至今都没有发话的穆库哈身上,若是说三姐妹里面与雅图相处的最好的是谁,那毫无疑问是穆库哈,将雅图邀请过来的人是穆库哈,初次接触雅图的人也是穆库哈,让雅图融入她们三姐妹团里的人还是穆库哈。   穆库哈在两人注视下抬头,欲哭无泪道:“我说我压根就不知道雅图的身份是真的,你们相信吗?”   两人齐齐点头。   穆库哈挥了挥帕子,扯出一个四不像的笑容,“那既然如此,雅图自己都不在意身份跟我们接触了,我们要是表现的太介意了,雅图一定很难过的。”   着实是她心里面还在震惊着,怎么能在姐妹们前面露怯,当然,这话也是真心话,她当初一眼就看中雅图了,觉得这个妹妹一定能融入她们之中,既然如此,过去怎么样,现在就怎么样,雅图不介意她们的身份,她们又何必在意雅图的身份。   巴雅和珠古敏面面相觑,觉得也是这个道理,不然她们也不会接到睿亲王府的请帖,雅图心里面是将她们当成姐妹的。   “那之后我们还是以以往的态度对雅图?”   三人缓缓点了点头。   ……   不管怎么说,满月宴的到来是极快的,当日,布木布泰盛装打扮,鲜眉亮眼,竟有一笑百媚生的风韵在。   小阿哥已经张开了,白白胖胖的脸蛋儿尤为逗人喜欢。   瑚图里一边眼热的看着布木布泰打扮的极好看的样子,一边将心心念念的小阿哥抱在怀里。   “哟,还穿上了虎头衣虎头帽啊,多喜庆啊,我明儿也给我家大格格穿上!”瑚图里将小阿哥逗了又逗,李佳氏笑吟吟给小阿哥穿上了金镯子,“这个好,金澄澄的,我见过那么多孩子,就数布木布泰的小阿哥好看!”   李佳氏这可不是什么奉承话,孩子在满月后才张开的情况不少,唯独布木布泰的小阿哥白白胖胖的,完全没有小猴子一样皱巴巴的相貌,她见了就心喜。   果然额娘长得好看,孩子哪个都不差。   不过这小阿哥可不像传闻中那样体弱多病啊,李佳氏回想起前阵子布木布泰经常出入皇宫的事,不免打从心底认为布木布泰与她是同病相怜了,前些时候皇太极和哲哲对代善和她颇为针对,现在换做是布木布泰了,也一样受着诸多不顺。   好在孩子是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皇宫里那些魑魅魍魉最好远离她们各府。   两位亲王福晋围在布木布泰身边,对小阿哥都稀罕极了。   布木布泰心里喜欢极了这个娃娃,乖巧懂事,不随意哭闹,只在难受时才哭,那时候只需要给孩子喂奶或是换身干净的衣服就行了,就是她们打出了小阿哥体弱的名声后,这取名字的事得往后延了,得在孩子抓周礼时再取名字,毕竟身为亲王大阿哥,未来的世子爷,名字太贵重不太行。   李佳氏询问道:“她们快过来了,可要将小阿哥抱出去?”   “还是让孩子留在屋里吧,毕竟‘体弱’,让孩子留在屋里不会见风。”   李佳氏了然,“那我帮你招待客人吧。”   都是妯娌,帮忙搭一把手很正常,且布木布泰放心先让她和瑚图里进来看小阿哥,这份信任足够她为布木布泰做些什么了。   “好。”布木布泰点了点头,小心翼翼给孩子穿好衣服,孩子伊伊哇哇不知说了什么,但小手都挥起来了,看着很是喜欢额娘。   布木布泰将脸贴上去,果然,孩子咕噜的更兴奋了,李佳氏和瑚图里都笑意满满的看着这一幕,毕竟母子亲昵大概是世间最温馨的一幕了。   她逗了好一会儿孩子,才将孩子放下去,让周嬷嬷和奶娘看着小阿哥,自己带上苏茉儿和两位妯娌准备去迎接客人了。   先行到来的人是各个府邸的福晋,雅图跟在额娘身边,被福晋们夸赞,“雅图格格这几年出落的格外漂亮,像极了睿亲王福晋啊。”   “可不是吗,睿亲王福晋可是远近闻名的大美人啊,科尔沁部落上的一颗明珠啊,雅图格格像她不是应该的吗。”   汤古代的侧福晋博尔济吉特氏更是笑得眯起了眼,将身后的女儿拉出来,“还不快去见雅图格格,都是姐妹,何须客气。”   穆库哈羞红了一张脸,“雅图,我来了。”   雅图眼睛一下子亮了,“穆库哈姐姐!”   雅图拉着穆库哈的手往院子里去了。   博尔济吉特氏眼底的笑意加深,“睿亲王福晋,这两位格格相处的可真好啊,这样我就放心了,穆库哈这孩子性子不坏,就是为人骄纵了点。”   能和雅图格格交好,确实是让她忐忑不安的心尘埃落定,她只有穆库哈一个女儿,自然是盼着女儿有出息,尽管女儿不如阿哥能给她底气,但自打穆库哈与雅图格格私交过甚后,老爷对她态度转好许多,就这样下去,将来说不准她也能在穆库哈的婚事上有几分话语权。   “福晋,我看您气色甚好,不知是用了何等养护方子?”博尔济吉特氏说话间,巴雅的额娘哈达纳喇氏笑眯眯凑到布木布泰身旁,紧接着珠古敏的额娘乌苏氏也凑近了。   她们一个是先帝三阿哥阿拜的侧福晋哈达纳喇氏,一个是先帝六阿哥塔拜的嫡福晋乌苏氏,一个个都是宗室福晋的身份,说来也是布木布泰的妯娌,布木布泰自是不会轻易疏忽,同样笑以回礼。   有慢了一步不能凑到睿亲王福晋身边的宗室福晋黑了一张脸,暗自骂道这三人不要脸,仗着女儿与雅图格格亲近就试图拉近与睿亲王福晋的关系,当真是可恶之极。   没过多久,这些暗自唾骂的福晋们看到礼亲王福晋李佳氏和豫亲王福晋瑚图里出来时,皆是眼前一亮,急赶慢赶的凑到两人身边,生怕自己落后一步就无法与这两位福晋亲近了。   几乎是完全忘记自己刚才怎么骂那几位同行的。   布木布泰笑盈盈应付三位福晋,偶尔抬头看向李佳氏和瑚图里身边的福晋,有一说一,交好她们两个真的好极了,在这种场合下若是没有她们两个,她别说是应付这些宗亲福晋了,可能都被这些福晋们弄得招架不来了。   她微妙的想着,至于多尔衮在前院那里如何招待亲王贝勒们,那就是他的事了,多铎应该会帮他吧。   没过多久,皇宫里的大人物过来了。   最先出场的自然是次东西二宫的福晋——贤妃佟佳氏,淑妃由于特殊原因还在禁足中。   与贤妃视线接触的一瞬间,布木布泰大抵就知道该用什么态度对上这贤妃了,有一说一,贤妃曾经帮过她大忙,她在那之后还想与这位贤妃接触的,可奈何那时候她肚子大了,能尽量远离皇宫就远离,免得惹是生非,因而就没怎么和贤妃见过面。   如今看见贤妃了,这人还是笑眯眯温和如初的模样,布木布泰心想这人还是存着与她们长期往来的心思,她对上贤妃的态度应该是生疏中带着些亲近,大抵这样就不出差错了。   想罢,布木布泰给贤妃露出一个甜美的笑容,“贤妃娘娘过来了,还请往里面走吧。”   不出任何意外的,贤妃佟佳氏缓缓按住自己快要看痴了的神态,她温婉的笑了,跟着睿亲王福晋往里面走去。   只是她眼底闪过一丝极为复杂的神色,她大抵明白了。   明白皇上为何将她立为贤妃了,她就说她只是满洲女儿的身份,怎么可能让皇上将端妃这等身份高贵的贵女贬至侧妃位呢,原来是……皇上那些不堪入目的心思啊。   睿亲王福晋确实是她看过的最好看的女子,冰肌玉骨、明眸皓齿,说是风姿卓越都难以形容这位美人儿的好看,不过抬眼,便是让她恨不得将身心都尽数捧给睿亲王福晋——真是奇怪,她之前怎么没有感觉到睿亲王福晋是这样好看的人儿,还得是现在才让她惊艳一场。   奇怪、当真是奇怪极了。   为何睿亲王福晋还是庄妃时,有这样出色的美貌还会在后宫没有半点存在感,但又确确实实得到不少宠幸得以生下三女一子。   贤妃一边迈步一边沉思着,结合皇上以及那些后宫妃子的性情,她眼神复杂,大抵明白是什么意思了。   若真是她想的那样,以睿亲王福晋的真性情,对待皇上时确实是真心以待,对后宫妃子不曾结过仇结过怨,但偏偏——据她了解到的皇上,皇上可不是会将真心放在心里的人,在皇上面前,所有的女子只得服从,就算是将一个真心捧在皇上面前的庄妃又如何。   在皇上眼里,庄妃怕是性情呆滞,不懂得讨好他的妃子吧。   原来皇上也会将明珠错看吗,意识到这一点,在皇太极身边讨日子许久的佟佳氏心里真是畅快极了,有一说一,她伺候喜怒无常的皇上许久,心里早就憋出一股怒火了,现在隐隐察觉到皇上近来心情不好的原因,更是快活极了。   就算她当初知道哲哲将她送到皇上身边、就算她知道皇上将她立为贤妃都是各有所求,就算她现在隐隐明白她们所求的是她与睿亲王福晋相似的侧脸,她都不在意,只是最近皇上确实是过分了,每次在床上都将她折腾的不像人样。   在外衣包裹着的肌肤下尽是伤痕,佟佳氏能坚持到现在,性情没有任何改变才是奇迹,目前还只是稍稍疯狂已经算正常了。   布木布泰隐隐感觉到贤妃看她的眼神不对劲,但是她敏锐的察觉到这位贤妃没有任何敌意,将人送至正院里,布木布泰轻声告退,准备将其他妃子迎进门了。   她想想看,接下来就是东西宫福晋过来了,她往苏茉儿招了招手,苏茉儿点头,转回屋去将阿图格格带出来了。   “额娘!”阿图兴致勃勃朝布木布泰打招呼,布木布泰笑容温和的将孩子手牵着,“雅图陪她三个姐妹去了,雅雅是不是在和布尔和玳玩啊?”   “嗯嗯!”阿图点头,“她们几个玩得可高兴了,就剩下我还没有人陪着玩。”   布木布泰有些心疼这孩子,“放心吧,贵妃的小格格很快就来了,说来小格格还是你最小的妹妹,你可得小心对她啊,她只比你弟弟大一个月,还是早产儿,身子弱着呢。”   阿图用力点头,“额娘放心!”她会好好对小妹妹的,小妹妹本来就比小弟弟要柔弱,她得小心一点。   前不久刚跟多尔衮学过蹲马步的阿图比划几下自己的小短手,放心了。   有她护着,小妹妹不成问题。   待娜木钟臭着一张脸过来时,先是被产后养的极好的布木布泰给惊艳一脸,随后还没等她开口讽刺,她就看见布木布泰迫不及待往她身后看去,直至看到襁褓里的小格格时才放心下来,将阿图拉到身前,温和道:“去吧,小格格在那儿,你可得小心一点,不许碰小格格,只许远远跟小格格说话。”   阿图认真的答应了,“我知道了,额娘。”   阿图凑到嬷嬷身边,尽力踮起脚尖想看看小格格长什么样,是不是和弟弟一样好看,弟弟现在可是变得白白胖胖了啊。   娜木钟愣在原地,抿了抿唇,看看阿图又看看自己女儿,原来……这家伙说的是真的啊,她还以为布木布泰是在嘲弄她生了女儿,怎么突然给她来真的了。   她女儿被布木布泰的女儿这样稀罕。   这让她刚在心里编好的狠话都落了空处,最终只得狠狠瞪了一眼布木布泰,后者一脸莫名,莫不是娜木钟产后抑郁症犯了?她应该宽容一点的,她不带一丝芥蒂,轻声问道:“贵妃娘娘,您可要跟我进去里面。”   “不必了。”娜木钟眼神复杂道,她看着睿亲王府里远比她女儿满月宴时还要热闹、盛大两三倍的宴席,心里的滋味确实难以言表,她之前还觉得布木布泰是做了天大的傻事呢,将好不容易得到的阿哥给抛下了,还丢弃自己妃子的身份,结果一看,睿亲王只有布木布泰一个福晋,对布木布泰的宠爱就算她远在关雎宫也打听的一清二楚。   她敢担保,就算布木布泰这次生下的是格格也会被睿亲王无比珍视,哪像她的格格,只会被宫里人嫌弃。   娜木钟扯了扯唇角,“算了,你去接海兰珠和哲哲进来吧,忘了跟你说,她们俩可是在较劲谁先谁后,当最后登场的大人物呢。”   看着布木布泰愣住了,娜木钟在心底找回一次场子了,不过如此,布木布泰还嫩着呢,她哼了一声,“本宫自己进去,不用你带路。”   说罢,她直接无视布木布泰走进去,几个福晋看见她时眼睛都亮了,“东宫大福晋”“贵妃娘娘”叫个不停,叽叽喳喳的围在娜木钟身边,极力恭维着。   确实是产后发生变化了,性子都温柔许多了,布木布泰在心里给娜木钟找借口,不然她确实想象不到以往自信之极的娜木钟会有迷茫的眼神。   “姐姐、姑姑,你们来了啊。”下一瞬,布木布泰就看来前后下了马车的哲哲和海兰珠两人,且如娜木钟说的那样,两人确实在争谁先谁后,哲哲这边快了一点,海兰珠那边就紧跟而上。   ……真让她吃惊,什么时候两人的不和如此外露了,前世这两人还经常表演一番姑侄情深的。   布木布泰是太久没有接触宫妃了,不然就以哲哲将贤妃推进宫里,又将诸多清白人家的女儿推给皇上等等分担海兰珠宠爱的行径,这两人怎么可能维持以往的友善,不将对方给撕了已经算好了。   “布木布泰,今日是你儿子的好日子,本宫怎么可能不过来看看你。”海兰珠笑道。   哲哲神色淡然,“布木布泰,看着你与多尔衮有了骨肉,姑姑也就放心了,姑姑先前还怕你们俩迟迟不得子嗣,得要姑姑从科尔沁部落考量几个贵女过来呢,不过好在你有了阿哥,如此,姑姑就不担心你不能生养孩子了。”   布木布泰脸色微僵,她怎么觉得哲哲说不出好话可以不用说,给自己侄女男人塞小妾?滑天下之大稽,怎么不见哲哲给皇太极另娶几个模样好看的贵女,哦,不对,贤妃不就是其中一个吗,是她小瞧哲哲了。   布木布泰突然释怀了,“姑姑考虑的真周到,怪不得姑姑给皇上塞了那么多美人。”   “你。”哲哲皱紧眉头,还想说几句,却见布木布泰眼神极为讽刺,哲哲竟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布木布泰将气势收回来,淡漠道:“好了,姑姑,你该进去了,我还有事要忙。”   此后当真没一人说话了,就连最喜欢在布木布泰面前显示自己姐妹之情的海兰珠也没有声音,似乎都被布木布泰方才的气势给镇住了,谁能想得到呢,一个身居后宅的福晋竟能让她们这些身居高位许久的妃子说不出话来。   两人进去正院,入目便是贤妃佟佳氏与贵妃娜木钟两两相对,皮笑肉不笑的模样。   随后布木布泰将孩子抱过来,脸上尽是温柔的神色,在几个妃子眼里却是不自在极了,这些寻常百姓家的温情确实不属于她们这些宫妃,她们本来是不在意,也不会在意的。   毕竟掌握了权力和地位,总有些牺牲的,牺牲这种触手可破的温情还不容易,况且这世间的男子哪个不贪财好色,皇上虽是坐拥妻妾,但也是有极大的权势在手,这种权势足够她们着迷了,而不是为了皇上这个人。   但时至今日,看着布木布泰幸福的样子,看着布木布泰身边儿女环绕、丈夫宠爱,这种她们完全不会碰到手的东西,确实是碍眼极了。   大抵是每人追求不同,布木布泰从不在意这些人的想法,就算所有人的视线都在自己身上了,也还是照旧看着孩子,逗着孩子玩,方才她和李佳氏、瑚图里说过,让孩子留在屋里不见外人,但五大福晋都过来了,她怎么说都得将孩子抱出来刷刷存在感吧。   哲哲唇角往下撇,温柔道:“布木布泰,让姑姑看看小阿哥吧,这么多年过去了,多尔衮总算有了妻儿,我这个做嫂嫂的总算放心了。”   布木布泰笑了一声,神情微妙,“姑姑,小阿哥体弱,方才吐过奶,侄女是孩子额娘,自是不在意他身上污秽,但姑姑是何等千金玉体,小阿哥还是让苏茉儿抱下去换身衣裳吧。”   苏茉儿点了点头,趁众人注意力不在小阿哥身上,将小阿哥快快抱下去了。   听布木布泰这么一说,几个妃子才晃神过来,是啊,布木布泰的儿子生来体弱,是先天不足之兆,说到底上天总不会太过偏袒一人,布木布泰如今虽是得了丈夫喜爱,又有了阿哥,但这个阿哥生来体弱,将来能不能长大都说不定呢,她们倒是不必认为布木布泰现今过得很幸福很痛快。   方才因布木布泰幸福和乐的模样泛起的涟漪迅速恢复平静,几个妃子心里平衡了,自是不会在意布木布泰之前展现出来的那一面,哲哲微微怜悯道:“既然如此,那便让苏茉儿收拾好了再抱小阿哥过来吧。”   布木布泰笑着点头,仿若将刚才与哲哲对持的那一幕抛到脑后了,反正饶是她说的多好听,孩子是不会抱出来的,这些人还是过来走一遍流程吧。   “好,姑姑,您先坐下吧,今儿侄女给你们准备了你们喜欢的点心。”布木布泰身边的婢女进了小厨房,将该拿的点心都拿出来了。   几位妃子在同一张桌子边毫不接触,倒是安安稳稳的没有一丝矛盾。   瑚图里过来一把拍住布木布泰的肩膀,布木布泰回过身去,发现李佳氏也过来了。   “十四弟妹,今儿可是你的大喜日子,可别乱了心情。”李佳氏皱着眉头,紧紧盯着哲哲,她对皇上以及国君福晋现在没有任何好感,但是迫于地位压制,她还是顺从的在哲哲面前打了声招呼,过后就跟在布木布泰身边。   说起来,自从布木布泰怀孩子后,将近半年时间她都没有见过布木布泰了。   现在看来,这人活得远比她想的还要清醒明白,李佳氏细细打量着布木布泰。   在李佳氏眼中,皇上曾经因为自家王爷的地位对其防范不已,现在还刻意打压了王爷的权力,换做是多尔衮,也是相差无几的。   皇上一看就是对外人防范过深,对兄弟没有一丝感情,多尔衮和多铎现在待遇远比其他兄弟要好,地位也水涨船高的,不过是因为这两兄弟还有用处罢了,若是等皇上入关后,这两兄弟派不上用场了,不得同样被皇上打压。   因此李佳氏现在将布木布泰当成是自己的过去式,按照这个道理来,她和布木布泰接触,两府彼此帮助,提防皇上的一举一动便是再合理不过的事了。   代善感性,李佳氏理性,偏偏这夫妻俩的感情会因为李佳氏的配合而默契无比,因而有时候代善也能听得进去李佳氏的话,李佳氏可以担保,只要布木布泰多尔衮和他们夫妻俩联合起来,皇太极想要打压他们就没有之前那么轻易了。   至于李佳氏为何不找上瑚图里,大概是气场问题吧,早些年李佳氏并非没有接触过瑚图里,但之前瑚图里明摆着不大看得上作为满洲贵女的李佳氏,第一印象不大好,就算之后瑚图里被现实教训,懂得低头了,两人关系总是隔着一层说不明白的尴尬。   李佳氏选择让布木布泰做三人之间的纽带便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   布木布泰点了点头,算是回应李佳氏的话了。   不多一会儿,五大福晋和三位亲王福晋坐在一块,李佳氏长袖善舞与哲哲、贵妃攀谈,瑚图里则是和宸妃有一下没一下的说话,宸妃性子高傲,瑚图里也差不到哪里去,这两人看起来下一刻就要闹翻似的,但却出乎意料的有了言语。   瑚图里向宸妃炫耀自己的珠宝,宸妃冷哼一声,将皇上赏赐给自己的锦鞋亮出来,这东西可不常见,饶是瑚图里作为亲王嫡福晋都试过这种鞋子,那可是上好手艺人一针一线用最好的犹如丝绸般的布料缝出来的。   瑚图里一下子憋住呼吸了,对多铎的不争气怨念极了。   理所当然的,最后落下来的贤妃便自然而然的和布木布泰交谈了。   且由于贤妃中途想去如厕,是布木布泰亲自领着她去的。   路上,贤妃意味深长道:“还请睿亲王福晋过些时日多防着那人吧,那人可不是好招惹的。”   那人?布木布泰顺着贤妃手指的方向,向东,皇宫,是皇上?   布木布泰反问道:“不知娘娘可有何见解?”   贤妃摇了摇头,“睿亲王福晋这日子过得快活,自然有看不过眼之人,不管怎么说,福晋防着些吧。”   她才不在乎睿亲王福晋怎么样了,但是在自己日子过得不太痛快的前提下给帝王添添堵挺不错的,贤妃现在已经不在意什么恩宠了,她大哥有豫亲王的带领,二弟看起来不大精神,但最近也开始帮上大哥忙了,她在宫里的恩宠可有可无。   且皇上在她宫里过夜是总是将她折腾的不成人样,她曾以为自己此生受过最大的苦是阿玛逝世时的痛楚,但皇上用行动告诉她不是,呵,说出去还可笑的很呢,次西宫福晋竟然日日受着皮肉之苦。   可笑又可恨。   贤妃为人清醒,知道这种事不能怪到布木布泰身上,且她是秉着一颗与睿亲王福晋交好的心,顺带着给另外两位亲王福晋留下大好印象,何乐不为。   布木布泰定定看着贤妃,“睿亲王府多谢娘娘了。”   她没有多说什么,只是以睿亲王府的名义认下这个人情了,贤妃嘴角勾起一抹笑,果然,曾经为宫妃却能逃离皇上的人不会蠢笨到哪里去,有了睿亲王府认下的人情,她心里的石头落下了。   “若是可以的话,也请娘娘接下来要不快快怀上孩子,要不就尽量不插手皇宠吧。”低调行事。   见贤妃如此友好,布木布泰也不吝啬的提出一点建议。   贤妃眯了眯眼睛,“睿亲王福晋这是为何?”   布木布泰淡淡道:“明哲保身。”   反正没两年该是海兰珠怀上孩子但很有可能孩子夭折的事情发生了,她记忆清晰,在这两年里,皇上所作所为像是疯了一样,与心爱之人的儿子夭折,他期盼已久的继承人没了性命,那些曾经得宠过的妃子一下子成了他针对的目标。   毕竟皇上有一段时间将后宫女人的心思都探了个明白,清楚无比唯一可能对孩子下手的是既得利益者。   她想想看,那段时间,即便她没有得宠,但因为有了福临,皇上可是将她折腾的半死不活啊。   而让贤妃尽可能怀上孩子,便是看贤妃有没有争权的心思了,有一个孩子在,将来就算皇上出事了,也能给自己一份庇护,贤妃太年轻了,不值得将全部性命都耗费在深宫后院之中。   贤妃眼里闪过了然,这定是布木布泰已经知道什么了,这些地位高的贵女知道一些她不知道的事很正常,她领了这份心意。   至于之后怎么想,佟佳氏还没有做好决定,一个孩子的分量不轻,且后宫倾扎,她不能保证她能平安生下孩子。   回来宴席后,不多一会儿多尔衮眼巴巴的过来了,手上拎着两只小崽子,像是邀功一样摆到布木布泰面前。   见他这副得意洋洋的样子,布木布泰忍俊不禁,柔声道:“怎么将雅雅和布尔和玳带过来了。”   “这两个小丫头玩累了非得嚷嚷要见额娘,多铎与兄弟们喝起来了,我又不常喝酒,就想着带两个小丫头过来见你。”也有部分原因是他想见布木布泰了。   布木布泰更是笑得花枝乱颠,接过了布尔和玳,朝着瑚图里道:“你可接好你家大格格了。”   一个娃娃从空中抛过,瑚图里顺利的将女儿接住,不免抱怨道:“你怎么不跟雅雅多玩一会儿,额娘还没打算哄你睡觉啊。”   这年头无论是男娃娃还是女娃娃,除了吃就是睡,瑚图里养娃遵从这种方式,当孩子到手时,第一时间想到的便是孩子的睡觉问题了。   布木布泰将雅雅接过来,见孩子衣领子乱了,顺手整理,“你让她乖乖坐好不就行了,布尔和玳很乖的,不会闹人。”   瑚图里郁闷的拎着女儿,想着自己那个至今不出面的丈夫。   而多尔衮早就眼力劲十足的给布木布泰搭手了。   看得那些宫妃们都复杂难言,她们怎么感觉布木布泰这日子过得怪自在的,还有一种她们挺多余的感觉。   作者有话说:   今天就两更了 第44章   好在这一刻并没有持续多久, 多尔衮见到几个妃子时淡淡打了声招呼,这些妃子都算作皇上的嫡福晋,自然而然也是他嫂子。   就这样, 在走过一遍过场后, 布木布泰将几位福晋送走, 随后揽着小女儿靠在多尔衮怀里, 此时此刻,雅雅揪着额娘阿玛的衣襟,眨巴眨巴大眼睛, “我要下去。”   布木布泰松开手,目送这孩子小腿儿颠颠的去追布尔和玳了,她忍住笑意,多尔衮纵容的任她磨蹭。   半响,布木布泰才笑眯眯道:“话说回来, 皇上可打算去攻打明皇宫了?”   多尔衮揽住她,边走边说, 不急不缓的声音远远在走廊里回响, “……皇上近来着急了,入关是爱新觉罗氏的执念, 皇上作为大汗,自是将这件事当成自己的责任了。”   ……所以说, 多尔衮又得随军出发了。   布木布泰毫不意外, 毕竟上辈子皇太极也是经常离宫一年半载的, 若不是他心里有海兰珠,会回宫宠幸海兰珠, 海兰珠子嗣的出生怕是都蝴蝶掉了。   “那我就在府邸和几个孩子等你的归来了。”   “好, 我一定会平安归来的, 不会让你等太久的。”   阳光之下,多尔衮郑重无比的宣誓道。   ……   皇宫内,自从得知布木布泰给多尔衮生下阿哥的消息后,崇政殿就未曾有一日平静无波,皇太极已经阴沉着脸将数个奏折洒落在地,他心思已经不在政事上了,更别说是恢复以往那个英明神武的帝王姿态。   以往那个眼里只有自己的女人当真是变了。   至今为止,皇太极闭上眼时总会回想起当初布木布泰面无表情不将他放在眼里心里的模样。   他自认为从没有亏待过布木布泰,就算曾经有过的,都将其弥补了,后宫有多少妃子都不曾得到他这般眷顾,布木布泰还有什么不满的,难不成还要他亲自在她面前认错吗,笑话,他皇太极从不曾在女人面前认错。   毫不留情、冷心冷清。   这是皇太极如今对布木布泰的评价,至于里面有没有掺杂复杂的情绪就另说了。   纵使皇太极现在有了数位美人,每个美人心里面都是向着他的——至少明面上如此,皇太极还是隐隐感觉到自己失去了什么,一种真心实意吗?脑海里刚浮现这个念头,皇太极就忍不住嗤笑一声了。   绝对不是这个,饶是汗阿玛英明神武,那些女人还不是贪恋汗阿玛的权势,在汗阿玛年老体弱之后,还与其他男人不清不楚,在知道这件事后,皇太极当时涌起的是被羞辱的怒火,但是如今,随着他年龄上来,力气更是不如年轻时好使,他不免怀疑起自己若是早早离世后,自己身边的女人会不会也偷人。   只是自尊心不允许他往这方面想罢了。   若是布木布泰一直在宫里默默无闻守着他归来,当个后宫中最平平无奇的花瓶美人,皇太极绝不会像今天这样对布木布泰耿耿于怀,但是偏偏布木布泰在他即将要功成之时选择了多尔衮,这不明摆着打了他的脸吗。   皇太极绝对不想承认,布木布泰竟是对他这个丈夫毫不留恋,并非是所有女人都贪恋他的荣华富贵的,而且布木布泰还极大的羞辱了他——身为皇帝,居然比不过只是贝勒的多尔衮。   “在她心里,朕当真这么差劲?!”   随着一声巨响,御案被掀翻了,守在殿门口的奴才心里一阵担惊受怕,但始终不敢进去收拾东西,皇上正盛怒呢,他们可别遭殃了。   皇太极喘着粗气,双眼泛红,“朕发誓!”   他的大手泛着青筋,死死握住木柄,一字一句道:“朕发誓,等朕率领清军入关后,朕要让布木布泰后悔她有眼无珠,后悔抛夫弃子,后悔与多尔衮有了私情!”   当然,她那个体弱的儿子也不必保住了。   那个与多尔衮的血肉,无疑是在皇太极脸上甩了狠狠一巴掌,他的女人居然给别的男人哺育血脉了,待入关后,他要让多尔衮死无全尸,让布木布泰成为他后宫最不起眼的庶妃,人人都能折辱她!   这种女人就该得到这种下场!   良久,皇太极才平静下来,此时战战兢兢在门外守着的奴才终于敢踏步进来了,两个太监浑身颤抖道:“皇上,奴才收拾东西。”   “嗯。”皇太极微不可闻的轻轻点头,随后闭上眼睛假寐,太监们快手快脚的收起东西。   这一幕在外人看来还算平静,贤妃小心翼翼的走过来,“皇上,妾身给您揉揉胳膊。”   皇太极久久望着她,许久,才抬起一只胳膊表示允可了。   贤妃小心翼翼给他揉按着,眼眸平静,睿亲王福晋说的那段话,既有可能是她的机遇或是危难。   她进宫的目的只有一个,便是护住家族,在这之外,她或许可以尝试生下一个孩子,但这只是下下策罢了,有子嗣固然能护好自己下半生,但是她的孩子成了普通宗室,被皇上这样的兄弟压制着,活得比一些身份不高的臣子还要低微,她并不乐意。   贤妃并非是完全相信布木布泰的话,但是她可以慢慢尝试将自己的宠爱压下,反正她知道自己得宠是因为何种缘故了,将来若是布木布泰预料的不对,她还能借此复宠。   她微微侧过脸,素日里最像布木布泰的侧影竟在悄然变了模样,没有相似感,只剩下一丝最寡淡无味的清丽佳影,跟世间最寻常不过的女色相差无几。   皇太极发现这点后,微妙的摸着贤妃的脸,似笑非笑道,“佟佳氏,你何故变了模样。”   贤妃退居一步,脸上有些许害怕,“回、回皇上话,妾身只是防着海兰珠姐姐的妆容,妾身是哪儿惹得皇上不开心了吗,妾身改!妾身一定改!”   “罢了。”皇太极挥了挥手,“你退下吧。”说到底,一个侧脸肖似布木布泰的女子终究不是布木布泰,饶是他对布木布泰的背叛如何生气,对上佟佳氏时总有几分寡淡。   贤妃满脸晦暗,“是,皇上。”   转过身时,她脸色平静许多,皇上在她面前做戏,她也在皇上面前做戏,只盼望睿亲王福晋说的是真话吧,不然她就得有一阵子不得消停了,毕竟她身上的得宠关乎到很多人,像是哲哲,哲哲不是挺盼着她分走海兰珠的宠爱吗。   不过那般聪慧的女子,又是个有情有义的,应当不会蒙骗她。   贤妃心里还是挺遗憾的,若不是这后宫太排外,她保准生下一个阿哥争夺皇位了,但谁叫这皇宫只能是蒙古妃子所出继承皇位,与其让她的孩子被人一直压制,还不如此生只有宠爱没有子嗣。   无趣的很。   ……   不久后,贤妃失宠的消息快速传遍后宫,但众妃无暇顾忌她失宠一事,彼时是崇德三年九月了,秋后正是起兵的好时候,清军准备攻打明皇宫的消息也逐渐传开。   在这节骨眼下,多尔衮前去军营的次数越来越多,时间也越发漫长,布木布泰只得担心的看着多尔衮一日忙过一日,尽量处理好府邸之事,不让任何事打扰到多尔衮。   听瑚图里说,多铎近来忙碌的程度与多尔衮没任何区别,李佳氏偶尔会提及自己的大儿子一头扎进军营一事,语气不乏担忧,代善被排挤在领兵作战之外,但代善的儿子还是能被皇太极用一用的,等用完之后就难说了。   因此,大概是处于同病相怜的心思,李佳氏近来找布木布泰的次数越来越多,连带着瑚图里都不安分在府邸守着了,带上女儿和一个包裹过来,活像要换个地方住似的。   对这两人的到来,布木布泰自然是欢迎的,雅图一边快快活活跟额娘道别,准备跟小姐妹一起出去玩,阿图乖巧的在她腿边玩着积木,娜木钟的小格格还未长大,且她还不愿找别的小姐妹玩,现在就只能自己一个人孤零零待着了,不过阿图看起来并不讨厌和额娘在一起的时光,小嘴都往上翘了。   雅雅和瑚图里的大格格早就闹成一团了,在布木布泰特地吩咐奴才铺上的厚垫子上滚来滚去,最后指着一本有图像的书叽叽咕咕好一会儿,雅雅矜持的坐正身子,给布尔和玳讲额娘说过的故事。   布尔和玳格格撑着脸颊,身体趴在地上,时不时来一声惊呼,很好的满足了雅雅的虚荣心。   堂上的大人们见着此幕都笑意满满,李佳氏身子微微倾斜一下,瑚图里以为她要做什么,一根手指放在嘴边嘘了一声,朝李佳氏摇了摇头,李佳氏笑道:“我怎么会打扰两个孩子玩闹。”   布木布泰将小阿哥抱在怀里不住哄着,孩子还太小了,只会摆动一下小手,顶多还会嘴里吹着泡泡。   “真小啊。”小袜子刚给小儿子穿上,布木布泰感受怀里虚高的体温,忍不住抓起小阿哥的小手,发出一声感叹,真不知道这么小的娃娃体温怎么这么高的,像极了一个暖宝宝。   小阿哥黑溜溜的小眼睛看着额娘,仿若在控诉额娘欺负人。   布木布泰不带半点臊的挥了挥他的小手,“小宝啊,你小手挺软的,不知长大以后还会不会这样软乎。”   她想想看,男孩子在五六岁之前应该和养女儿差不多的吧,都是软哒哒一萌娃,雅图现在已经有了小姑娘的体态,模样变得漂亮了,阿图和雅雅还是一副精致可爱的模样,小儿子应该差不多的吧,她长得不难看,多尔衮也是,小儿子肯定没有问题的。   小阿哥咕咕一声,像是纵容又似无奈的不挣扎了,这副神色看得布木布泰心里直犯嘀咕,怎么感觉这孩子直觉太敏锐了吧,这还出生不足半年的小娃娃能知道什么。   转念布木布泰便把自己无意中升起的念头给摆到脑后,小阿哥可能是天生的乖巧懂事,如同布木布泰曾在怀孩子时就念叨不知多少次这个孩子的乖巧,如今生下来了,这孩子素日不哭不闹的,只在饿了或是难受时才哭上两声,布木布泰都觉得奶娘不在身边帮衬,她都能将小儿子照顾好了。   但有人帮忙为何不接受。   布木布泰看着李佳氏凑到孩子面前,不住夸奖这孩子乖巧懂事,又长得可爱白胖。   李佳氏都是抱曾孙子的人了,对白白胖胖的小娃娃尤为喜爱,每次看到小阿哥时就转不过眼,逗弄小阿哥几句,“婶婶带你去婶婶家好不好?”   小阿哥这时候不知是真听懂了还是假听懂了,总是会响起咕咕一声,像是回应,也像是对大人恶趣味无奈的附和,李佳氏笑道:“我怀疑这孩子是真的天生早慧了。”   显然这也是大人的玩笑,瑚图里拿着一跟拨浪鼓在小阿哥上空拨弄着,小阿哥闭上眼睛,好似累了,不理会瑚图里的捉弄,因此瑚图里的玩具没有讨得小阿哥喜欢,反倒将两个小格格给吸引过来了。   布尔和玳心满意足的从额娘手中要来拨浪鼓,献宝似的给雅雅妹妹看,雅雅接过破浪鼓,满意的拍了拍布尔和玳的肩膀,布尔和玳好似得了什么糖果一样,喜滋滋跟在雅雅身边,活像雅雅的小跟班。   布木布泰扶额,她从没有察觉到雅雅还有当孩子王的天赋,多铎的大格格啊,怎么这么听雅雅的话。   瑚图里有些郁闷道:“平时我可不见这孩子这么听话,也不见她对二格格和大阿哥好,难不成她知道谁好谁坏?”   二格格是佟佳侧福晋的孩子,大阿哥是纳喇侧福晋的孩子,按血缘关系来说,布尔和玳是应该亲近他们两个的,就算不亲近也是亲兄弟姐妹,但瑚图里觉得这孩子对那两个兄弟姐妹一点都不领情,反倒是喜欢极了雅雅。   不过转念一想这样也不错,她挺讨厌那两个侧福晋的,就算想让布尔和玳在王爷面前展现她对弟弟妹妹好的一面,那都不如对雅雅好,最起码雅雅现在都是多尔衮的女儿了,王爷与多尔衮兄弟感情深厚,换而言之,王爷大抵对侄女比自己孩子还好,那布尔和玳对雅雅好就很正常了,起码在王爷眼中布尔和玳还是一个好姐姐的样子。   就是偏雅雅不偏向大阿哥和二格格罢了。   瑚图里想了一会儿,将郁闷丢到脑后,佟佳氏和纳喇氏的孩子与她何关,她还是看雅雅顺眼,瞧瞧这小姑娘多可爱啊。   布木布泰忍俊不禁,低头又注意到方才闭上眼睛的小阿哥睁开眼睛了,“咕咕。”   “知道啦,小宝。”她白皙纤长的手指轻轻触碰孩子的小脸,小孩子的脸颊是这样柔嫩圆滑,像剥了皮的光滑鸡蛋,与之前几个孩子刚张开时脸上还浮起的红点不同,这孩子当真是长得白嫩可爱,或许说不上胖,但小孩子的脸颊总是软乎乎的,她也就不可避免的觉得孩子还是白胖点好。   健康!   她揉了揉孩子脸颊,没敢过多接触孩子,给孩子用温水擦了擦脸后才交给一旁的奶娘,对于她来说,在寂静的下午陪着孩子和朋友度过这段时间,已经让她心底安抚许多了。   有时候并非是热热闹闹才算温馨,也不需要过多的荣华富贵堆砌,就两三个朋友,还有天真未褪的孩子们环绕膝下就足够了。   布木布泰懒洋洋看着眼前让人欢喜的画面,浮躁的内心平静下来,剩下的,她望着天空,大抵是等多尔衮平安归来了。   ……   上次提起贤妃失宠一事,后宫妃子正蠢蠢欲动谋求贤妃的那份宠爱,只可惜赶上这个时候,皇上将攻打明皇宫一事提上议程,她们就算有再大的本事,也敌不过江山重要。   因此一个个都按耐住在后宫勾引皇上的想法,勾引不成丢脸是小事,若是惹得皇上不喜,今后被打入冷宫,就没有一点恢复宠爱的可能了,为了前途着想,没人会特地这个时候过来勾搭皇上。   因而贤妃虽是明面上遭了不少妃子的嘲笑,但她日子过得还算不错,大不了是所有妃子都一块没有宠爱,都被皇上一视同仁,那宠爱一说便不存在了,那能让人活得快活的便是彼此身份了,她虽然是满妃,但怎么说都是五大福晋,在宫里不可能活得比侧妃庶妃差吧。   佟佳氏如此笃定道。   但让她没有想到的是,固然皇上将不少心力都花费在政事上了,每日都宣来不少将领讨论要事,但与此同时皇上更是没有落下每日去麟趾宫的次数,宸妃比以前更受宠了。   佟佳氏不明所以,只能往宸妃格外受宠的方向想去,可能这就是传说中夫妻恩爱吧。   她不大在意的撇嘴,不过皇上可是有好几个妻子,不知皇上喜欢哪个,还是说只喜欢宸妃,那就对其他福晋不大公平了,皇上有时候真是多情又无情啊。   皇太极可不知道佟佳氏的想法,他之所以日日过来宠幸海兰珠,不过是为了子嗣一说罢了。   他心里面最满意的继承人绝对不是福临,若是让布木布泰的子嗣得了他的位子,那才是任后世人嘲笑的大事吧。   宫里唯有海兰珠最得他心意,还是蒙古贵女,他当今想着让海兰珠快快怀上孩子,之后入关了便是安心培养继承人的时候。   不过彼时恰恰好是他长子豪格长成的时候,皇太极打算南征明朝,这自是免不了任命多尔衮和多铎两兄弟上阵,与此同时还有豪格与他一道上阵父子兵,多尔衮为奉命大将军,率领左翼军,而大阿哥豪格就在多尔衮亲率的左翼军中,有多尔衮做领帅,豪格自是不愁没有任何功绩。   这是皇太极难得给自己长子镀金了,他压制自己长子这么多年,等到快要入主中原时,长子虽不是自己心仪的继承人,好歹得撑起皇子的脸面。   但豪格长成了,又怎么可能不惦记皇太极的位置呢,只是迟早的事罢了。   因此在此次南征兵分两路时,豪格顶着多尔衮和多铎不善的视线,愣是在睿亲王府和豫亲王府留了好几夜,美名其曰和几个叔叔培养好感情,也不大在乎皇上心里想法,时至今日,一个还没长成的福临不足以构成他的威胁,虽说这样汗阿玛会产生不满,但是与两个亲王相处好了,带给他的利益更大。   毕竟汗阿玛不仅防着兄弟,还防着他这个已经长成的儿子,他能找到机会已经不错了。   福临之所以还安生,不过是因为他年龄尚小,不足以产生威胁罢了。   在豪格前来找多尔衮多铎的这些时日,军需也在匹备着,皇太极心里虽不满,但在攻伐前不好大发雷霆,只得看着豪格接触几个兄弟。   布木布泰一面照顾刚出生的孩子,一面冷眼相看皇宫发生的事。   皇上谁都防着,也确实将满洲八旗大部分权力都握在手中了,此次征战后,多尔衮得一年半载后才能回来了,也不知到时候给大清立下汗马功劳的多尔衮两兄弟会被皇上怎么奖赏,该不会是剥夺权力吧,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可就寒了不少人的心啊。   布木布泰无所谓豪格接触多尔衮一事,也无所谓多尔衮在孩子刚出生没多久就得听从皇太极命令上阵,她只要知道多尔衮至今为止平平安安的,他们一家子还是完好如初的,这些事都不叫事。   待军队正式出发时,布木布泰亲眼目睹多尔衮领兵离去,心里面不知是因多尔衮离去产生的怅然若失还是生完孩子后的烦闷感,她留在府门好一会儿,直至陈昼求她进去才缓过神来。   她将小儿子抱在怀里,哄了又哄,才轻手轻脚进门。   回到正院里,便是她的天地了,她在此处与多尔衮成亲,生下彼此的骨肉,三个女儿玩闹的声音总会从院子里响起。   小阿哥啊啊了两声,布木布泰回过神来,给小阿哥喂奶,小汤勺一点一点将奶水喂到小阿哥嘴里,小阿哥不再喧闹了,安安静静在额娘怀里喝饱饱。   时至今日,多尔衮已经出发,她也是时候想好接下来的路该怎么走了。   前辈子上半生她始终被动任人处置,后半生就算儿子即位了也是如此,唯一不同的是自己在福临逝世后扶持玄烨上位的那段时日,那是她人生中唯一一次能自主自己人生的时候,尽管那时候她早已不是最好的年华,但她心性确实因为那段时间的不同发生微妙的变化了。   她发现,与其让别人掌握她的人生,还不如自己掌握主动权,谁也欺负不到她头上来。   现在的情况很明显了,不出意外的话,数年后皇太极会按照既定的历史去世,也有可能再熬多十几年——绝不可能超过二十多年的,皇太极少来征战,就算身子再强壮,寿命早就一次次因为身子的败空而没了,女儿多儿子少也大抵是这个原因。   因此皇太极什么时候去世就是决定她之后的路怎么走的重要因素了。   布木布泰毫不在意这是她前世的丈夫、这世的前夫,并且还觉得自己嫁给皇太极的那段时日真是荒诞的很,不过介于那时候嫁给谁都一样,她暂且将心里的不甘放下来,专心打算皇太极去世前后的事。   若是按照上辈子的轨迹来,皇太极过早去世,留下一堆烂摊子给她和福临,但福临是个不管事的,若不是有多尔衮在,她们母子俩的人头保不住被新帝给弄没了,但是这辈子她嫁给多尔衮了,蝴蝶效应发挥大作用,今后福临会不会登上皇位还不好说。   可这二分之一的概率她不想赌,让豪格上位也就算了,豪格遭受皇太极多年压制,一日即位了,对福临等兄弟大概率也是压制,但是对于能给他稳固自己地位的多尔衮多铎两兄弟肯定能好好安抚,这她不担心。   但要是让福临上位了……布木布泰想起自己成亲时福临恨她欲死的模样,平静的放下这个可能——谁即位都好,就是不能是福临,上辈子她与多尔衮毫无私情,他都能将多尔衮鞭尸,这辈子她嫁给多尔衮了,他不得将多尔衮的祖宗八代给灭了!   怀中抱着的正是自己软软糯糯的小儿子,为母则刚,布木布泰闭上眼睛,这绝对不可以,无论是多尔衮还是小儿子,福临休想动手,就算是雅图阿图和雅雅,她也不能完全保证福临会看在雅图她们是他亲姐姐的份上没有任何迁怒。   布木布泰冷静的剖析上辈子自己认知的福临性情,这辈子的福临定比上辈子还要痴狂,她不会拿自己女儿的性命来赌的。   所以福临不能即位,有多尔衮等人在,这辈子只要不将福临送上皇位即可。   而若是皇太极在十多年后才逝世,也就是在入关后逝世,布木布泰心情沉重,这种情况是最糟糕的,毕竟皇太极羽翼丰满,又是把弄政权的一把好手,凭借前阵子皇太极在她面前流露的恶意——清醒又恶劣的人远比福临那种痴狂又恶劣的人糟糕多了。   她得想想法子才行。   等多尔衮此行归来,大概率就是清军入关的日子了,毕竟皇太极提前一步攻占明皇宫,未必不能提前入关。   她得提前做好准备,布木布泰清醒的意识到,现在她唯一的办法就是等,等皇上什么时候打完这一仗,之后看情况决定自己要多狠心了。   怀中的娃娃吃得肚儿半撑,正叽里咕噜抗议着,布木布泰将勺子放回碗中,搁置碗在桌上,伸手抱起小儿子,“好孩子,等阿玛回来了,再给你取个好听的名字好不好。”   小阿哥啊啊两声,不知回应了什么,布木布泰低头闷笑,“额娘就算你答应了,话说回来,等瑚图里什么时候生下阿哥,你就能有相伴的兄弟一起玩了。”   她和多尔衮暂时不打算生别的孩子了,有一个能继承王府的阿哥已经足够,三个女儿孝顺可爱,但女孩子与男孩子玩的东西不一样,而且她们都比小儿子年龄大了几岁,又有自己的小姐妹了,有代沟是正常的,如今只能盼瑚图里早点生下小阿哥了。   正当此时,苏茉儿匆匆过来报信,“福晋,皇宫有大事发生了!宸妃有孕了。”   布木布泰微微眯起眼睛,“倒是巧合,前脚皇上出发,宸妃就有孕了。”   “那我们如何是好?”   “就按亲王的礼节来吧,礼重三分,上次宸妃给小阿哥的抓周礼挺丰厚的,睿亲王府不是小家子气的地方。”   宸妃怀孕了,布木布泰有一种好戏上演的感觉,不知这位自始自终都得宠非常的妃子如何应对后宫的针锋相对,皇上可是离宫了啊。   “是,福晋。”苏茉儿点头,“那福晋可要亲自去看看宸妃娘娘?”   “我与宸妃是亲姐妹关系,自然得进宫一趟。”布木布泰将小阿哥交给周嬷嬷,神情淡漠,她得进宫看看皇宫妃子的情况,皇上那边交给多尔衮,但她这边不能无动于衷,该查明白的是得查明白。   “好,那奴才去让车夫准备好。”苏茉儿匆匆离去,与来时神色没有半点区别,大抵她也感受到在八旗子弟离京后,满城风雨欲来的紧迫感了。   现今,皇宫中,麟趾宫一片欢声笑语,海兰珠唯独遗憾的是没有赶上皇上离宫前诊断出身孕,不然她就能给皇上一个惊喜了,但是现在这样也挺好的,有了孩子就好,她不奢求更多了。   她可以在生下孩子后再告诉皇上这件喜事。   海兰珠摸着肚子,脸上尽是喜意。   刚进来的奴才皱着张脸道:“主子,您怀孕的喜事传遍整个皇宫了,国君福晋她们想过来见你,还有睿亲王福晋也想进宫见您一面,可好?”   海兰珠的兴奋慢慢消下一点,漫不经心道:“哲哲她们就不必迎进宫了,她们肚子里藏的是什么主意,本宫还不知道?但布木布泰就不一样了,本宫的身孕很有可能是用了她的方子才怀上的,让她过来无妨,正好让本宫了解到更多方子。”   “是,主子。”   很快,在门外候着的布木布泰被迎进门了。   在出发前,布木布泰将小儿子交给府邸的奶娘和周嬷嬷照顾了,三个女儿都在听夫子上课,她挺顺心过来的,也就更容易注意到宫里的变化了。   不知何时起,这麟趾宫可是来来往往不知有多少路过的奴才了啊,都不是她有印象的人影,恰好说明了这些人都是各宫派来的人手,目的自然是海兰珠刚诊出的脉象了。   “布木布泰你过来了,快给本宫看看本宫的身孕如何?”海兰珠笑盈盈道。   布木布泰在她面前都是一贯的沉默,“有太医在,妹妹不敢乱下诊断,但姐姐有身孕是件大喜事,还望姐姐之后多多注意身子,皇上不在皇宫,一切都得小心。”   海兰珠漫不经心道:“知道了,以本宫在宫里的地位,还护不好唯一的儿子?”   布木布泰轻轻叹了一声,像以往一样离开麟趾宫后在皇宫逗留一会儿,不出所料,这皇宫真是越来越热闹了,在御膳房前后不断走动的奴才和麟趾宫往来的奴才,各宫都热闹起来了,就差真正动手的人了。   将观察到的东西都放在心里,布木布泰缓步离去。   事情的结果已经定下了,海兰珠上辈子能平安生下儿子,最大的原因是皇帝还在宫里守着,谁敢越过皇帝的势力,但是现在,有哲哲在宫里,海兰珠当真能保证自己的孩子生下来?岂不是太小看哲哲了。   况且一命抵一命啊。   哲哲之前的身孕还不是福临和海兰珠共同弄没的。   布木布泰只逗留一刻钟便离开皇宫了,而在宫里时刻盯着布木布泰的奴才也回到清宁宫禀告消息了,“主子,睿亲王福晋离开了。”   “是吗,离开了正好,还算布木布泰聪明,没有干涉海兰珠的事。”哲哲眼眸幽深,很快将布木布泰到来一事抛到脑后,她现在专注的是海兰珠的身孕,皇上快入关了,胜利就在眼前,她绝对不能让海兰珠平安生下一个阿哥。   她将嬷嬷叫来,低声问道:“那麝香当真像你说的那样管用。”   嬷嬷肯定的点头,“主子放心,我专门去打听了这种药材,若是有孕一两个月的孕妇接触了,很有可能流产,若是到了快临盘之时,生下来的孩子不是早夭就是早产,反正对孩子没有任何好处。”   “那你说本宫是早早给宸妃下了这药,还是晚点来呢。”哲哲不紧不慢道。   嬷嬷沉吟道,“那得看主子是想以绝后患还是看宸妃娘娘快活了。”   “自然是以绝后患。”哲哲语气淡淡。   “那还是等宸妃娘娘快临盘之时用吧,生下来的孩子非但不康健,这个月份的孕妇基本上身子也坏得差不多了。”也就是说,想要再次有孕就难上加难了。   嬷嬷可没有忘记自家主子就是因为月份大了流的孩子,所以至今都再难生养,同理而言,细心算计下,宸妃未必不能出现在这种情况。   “就按你说的办吧。”哲哲微微招手,一旁的宫女上前给她揉着太阳穴。   “是,只是主子要看看那麝香是什么样子的吗?”嬷嬷也没见过,但这不妨碍她对麝香此物有些兴趣,若是主子答应了,她便可以插手看看了。   “不必了。”哲哲漫不经心道,“那东西用在海兰珠身上即可,让本宫见了晦气!”   她看麝香干什么,她只是今后难以生养了,又不是绝育了,说不定以后她还有机会呢,万一碰了那麝香,将身子的最后一丝生机都杜绝了怎么办,得不偿失。   “好。”嬷嬷遗憾的点头。   就这样,两人意外的错过了知道当初流产的真相,但是仔细说来,不过是一报还一报。   布木布泰回了睿亲王府,雅图三人刚好下学堂了,围在额娘面前叽叽喳喳的。   她拂过雅图的头发,雅图兴奋道:“额娘,我想陪弟弟一起玩。”   “好。”她垂眸道,“小心一点啊,弟弟还小。”   “知道了,额娘。”雅图紧紧抱住布木布泰,不好意思道:“额娘,是不是等汗阿玛回来后,三姐姐就要出嫁了,还有汗阿玛是不是会封三姐姐她们为公主?”   “这是谁告诉你的事。”布木布泰一下子想到了上次府邸是不是还没清理干净嘴长之人,雅图却拼命摇头,“没有,额娘,您误会了。”   大女儿的声音难得带上了担忧,“我只是怕汗阿玛封三姐姐为公主后,也将我和阿图雅雅封为公主,到时候我们就得离开阿玛额娘了,我不想变成公主。”   “原来你在担心这个。”布木布泰语气温和道:“好孩子,放心吧,额娘阿玛会护着你们的,谁也不能将你们从额娘阿玛手中抢走,当然,该是你们的,谁也剥夺不了。”   她女儿上辈子就是正儿八经的公主身份,这辈子更不能比上辈子差了。   “再说了,你三姐姐就算被封为公主,也是为了提高身份以实现满蒙联姻,一个十岁的格格,月事都还没来,心性都未长成,真亏皇上想的出来。”   女儿在皇上眼里一点都没有用,可怜三格格了。   但她这次一定不会让她的孩子被皇上乱点鸳鸯谱的。   布木布泰眼神凌厉。   这正好叫做……拨乱反正。   作者有话说: 第45章   战场上, 得知海兰珠有孕的皇太极心情舒畅许多。   两姐妹,还是海兰珠最得他心意。   在信中嘱咐完海兰珠好生养胎后,他心思又放回到战事上了。   此次战事, 明军节节败退, 精锐损失殆尽, 清军已经深入明朝腹地, 只剩下最后的胜利了。   此次战役皇太极再次亲征,率领郑亲王济尔哈朗及豫亲王多铎往宁远和锦州大道前进,而睿亲王多尔衮专门率领左翼军, 代善长子岳讬贝勒带领右翼军,自不同方向围困锦州,只因锦州是军事重地,霸占此处,就等于截断明朝的一半生机。   皇太极此前并不打算亲征, 不过这次不知是不是求胜心思过甚了,在爱妃海兰珠有孕时, 非但没有回去的心思, 反倒因有孕一词联想到什么似的,面色微变, 非得在战场上指挥局势。   好在多尔衮和岳讬确实是领军才能出众的,在围困锦州之时丝毫不落下风, 再加上皇太极亲征造成的士气大涨的影响, 此次战事竟然比上辈子还要短暂, 不过耗费大半年的时间,竟已经将锦州攻克。   清军士气大涨, 许多跟着皇太极打仗的将领都欢欣鼓舞, 恨不得一鼓作气彻底入主中原。   不过时间耗费的少, 也是以清军的精锐损失为代价的,试问一个皇太极出现在战场上,那些清军八旗子弟岂不跟吃了兴奋剂一样,以伤换伤都是常有的事。   因而皇太极打算暂时储存兵力,让将士们养好伤势,以防万一。   班师回朝。   盛京皇宫早就燃起热闹的炮竹声来迎接清军的归来了。   哲哲满脸笑意为皇上设庆功宴。   而作为此次的功臣多尔衮多铎两兄弟和郑亲王济尔哈朗、贝勒岳讬几人,自是被请到宴会上庆祝此次战事旗开得胜。   岳讬不知是因为自己阿玛代善与多尔衮关系和缓的缘故否,硬是拉着多尔衮与他喝酒,模样与他阿玛别无二致,喝到兴起时还大着舌头道:“多尔衮,你要是不喝,那就是不给我面子。”   无奈之下,多尔衮还是敬他一杯,这才了断他的纠缠,有一说一,这对父子的性情一模一样,都是个酒鬼。   郑亲王济尔哈朗是努尔哈赤的侄子,为镶蓝旗旗主,尽管地位不比代善多尔衮等人,但在战场上颇得皇太极信任,毕竟济尔哈朗除了自身有能耐,仅仅是努尔哈赤的侄子,不像其他兄弟一样威胁到皇太极。   他这会儿跟多铎喝着酒,像是独酌,并不十分热闹,更不像岳讬一样将所有情绪展现在脸上,见皇太极过来,他举起酒杯,“皇上。”   皇太极难得一整晚都哈哈大笑,“多亏诸位兄弟啊,锦州虽盛,但也被咱们大清打下来了,此后明军想要逆风翻盘就难了。”   “臣敬皇上一杯。”多尔衮站起身来,脸色平淡举起酒杯,皇太极眼眸只闪了闪,接过他这杯酒一饮而尽,生下的多铎和岳讬两人皆是如此,都给君王敬酒。   此后不知是济尔哈朗慢热的性子被酒水催热了,喝着喝着脸色通红,拉着多铎不放开,多铎又哪会是克制自己的性子,于女色上都不知娶了多少妻妾,在酒色之欢上更是玩得花样多了,济尔哈朗拉着他喝酒,他也只会喝的更多。   不一会儿两人头颅都沉下去了。   至于岳讬,那都不用人催的,直接一个人喝倒趴了。   在场平静的人估计只有皇太极和多尔衮了。   “想起当年你都还是个少年郎,如今却能给朕分担忧愁了,不得不说好极了啊,多尔衮,朕敬你一杯。”   多尔衮笑意不改,不着痕迹的给自己倒了一杯酒水,两酒杯磕碰后,一饮而尽,“皇上客气了,您是大清君主,臣弟能为皇上分忧,是臣弟的福气啊。”   “是啊。”皇太极眯起眼,“朕的女人你照顾的很好,不愧是朕的好臣弟啊。”   多尔衮面色微变,“皇上这是什么意思?”   皇太极似是喝的烂醉了,挥了挥手,“朕有什么意思,不过是让你好好照顾布木布泰和你的儿子,将来朕还盼着你们两个上阵父子兵,好给朕稳固大清江山啊。”   几乎在一瞬间,多尔衮神色恢复如常,自打他意识到皇太极的威胁后,他收敛自己的本事大大增进,皇太极虽然什么话都没有说出来,但他敏锐的察觉到皇太极大抵是做了什么‘好事’。   他拳头微紧,难不成他不在盛京的这段时日,皇上对布木布泰做了什么?   私心之下,等皇上喝的七七八八后,他拉着多铎回府,上了马车后,他眸色深沉,吩咐陈昼去联络宫里的人手。   深夜时,多铎被他送回豫亲王府,而他则是铁青脸色,看着上面所述布木布泰怀有身孕那几次进宫的被算计,若是说皇上第一次下手还算谨慎,在接下来几次下手时,布木布泰没有‘丝毫察觉’,那些奴才放松警惕了,才被他的人手探察到事情的来龙去脉。   原来布木布泰曾经遭遇过这种事,但不曾对他开口诉说过。   多尔衮心里密密麻麻的涌起的心疼与难受险些让他站不住脚,喉咙的一抹腥甜硬生生被他压下去了。   皇上他怎么敢的!   抛开对布木布泰的心疼,在得知皇太极居然连他妻儿都容不下去的那一刻,他就无法制止住心底的波涛了。   在皇太极谋害布木布泰时,在布木布泰不想让他担心对他隐而不言时,说到底,还不是他自身权势不够大,才让皇上肆意妄为,才让布木布泰受尽委屈却怕他担心。   他完完不能想象布木布泰被人谋害后,他会变成什么样子。   多尔衮俊颜在月色下显得格外冷冽野性,眸子深沉似古井,许久,他才有所动作,冷笑一声。   他改变主意了,与其一辈子给皇太极当奴才,让自己的妻儿性命没有任何保障,他还不如将皇上的地位权力夺过去,他可以给布木布泰皇后的身份,不至于让皇太极有害人的手段,他可以一辈子庇护布木布泰,没人敢在他面前动布木布泰的主意。   皇上着实是让他不快了。   若是可以……   “皇上年纪也大了,该是颐养天命之时了。”多尔衮冷静道。   他们满人不是可以兄终弟及的吗,既然如此,那他觊觎皇太极的位置不算过分吧。   ……   多尔衮最先找上的人是多铎。   彼时多铎都还在院子里享受几个妻妾的殷勤,见兄长过来了,也丝毫不见外,“哥,你来了就坐呗,用得着你和弟弟客气。”   佟佳氏温温婉婉喂他吃颗山楂,多尔衮额角青筋跳起,这个弟弟真是不着调,整日贪图女色。   仿佛看出兄长在想些什么,多铎吃惊的凑近他,“哥,你别这样看我,你能耐的话就两天、不,就一天住在我这府上,别回去见嫂子了。”   他是贪恋女色不错,但他哥还不是一样眷恋嫂子的温柔乡,和他有什么区别!   多尔衮与他对视一样,默默将视线收回去,装作刚才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他清了清嗓子,神情严肃多了。   多铎不是不讲理之人,他挥挥手,那些妻妾都退下了,“哥,发生什么事了。”   多尔衮摸着酒杯,审视的打量多铎,“多铎,哥只问你一个问题,倘若有天我和皇上对上了,你是要支持谁?”   在他心里两种答案都有,无论是哪种答案,他都有应对的法子。   多铎愣住了,“哥,是不是皇上对你做什么了?”   “只是还没来得及做。”多尔衮冷笑一声。   话不能说的太满,他以为皇太极只是将布木布泰宣进宫,没想到还有这种谋害人的手段,等他真正入关了,还容得下布木布泰?   多铎眉头皱起,多尔衮这番问话就相当于问他要不要跟着造反,尽管他心向着兄长,但是他还有一家子要顾着。   可是皇上那边偏偏对上十四哥了,十四哥从不会在大事上骗他的。   在地上踌躇半响,多尔衮也等了他半个时辰,也不催促他,让他仔细想好。   最终多铎咬咬牙道:“哥,若是局势偏向你,我一定会站在你这边。”兄弟一场,他哥不会害他的,只要十四哥有五成把握,赌一场又如何。   他愧疚的看向多尔衮,多尔衮却松了一口气,“有你这句话就足够了。”   他站起身,出了院子,多铎留在原地叹了一口气,十四哥要和皇上斗起来了吗。   想起原先对皇上忠心的代善,又想起对皇上满心热血的十四哥。   还真是让他不习惯啊。   ……   就目前形势而言,多尔衮掌握镶白旗,多铎掌握正白旗,若是两兄弟结合起来,再加上一些暗地里在正蓝旗和正黄镶黄两旗穿插的势力,是能与皇上抗衡几分的,只是这还不够。   多尔衮脑海中不由想起了代善此人,代善是镶红旗和正红旗的旗主,就算现在势力被皇太极削弱不少,那也是旗主之势。   而忠于皇太极的济尔哈朗是镶蓝旗旗主,皇太极有正黄镶黄两旗,之前还夺过了正蓝旗,实力不容小觑。   若是他想夺权,将代善拉拢手边最是合适不过,那他就有四旗在手了。   而且,经过这些年的打压,就算代善对皇太极再忠诚,也不可能全心全意付出了吧。   多尔衮眼眸深邃,心里面已经将接下来的计划安排好了,一个让代善站在他这边的计划。   无非是让代善彻底失掉对皇太极的忠诚。   然而变化比计划快。   在皇太极准备行宫论赏时,海兰珠的身孕已经有了十个月之多,但是不知何等缘故,至今都没有分娩的动静。   在皇上征战期间,海兰珠的身孕很容易被后妃惦记上,但好说歹说,皇太极在知道海兰珠有孕后,特地从崇政殿派去心腹奴才,给海兰珠养身子,这期间凡是动手的人,都会被皇太极惦记上,因此后妃们都安静无比,就算有人惦记海兰珠的身孕,那也得掂量一下自己有多少本事。   在这种监控下,按道理海兰珠的身孕应该是康健之极的,不该到了时间还没生下来。   这胎备受皇太极重视,他眼下只有两个子嗣是能继承他地位的,一个是豪格,另一个是福临,但前者正值盛年,让皇太极倍感不适,而后者是布木布泰所出,若是让后人知道他的继承人生母另嫁,他堂堂大清立国皇帝岂不是任后人嘲笑。   因此身为蒙古妃子的海兰珠只要生下一个阿哥,皇太极能用七成心力费心培养这个子嗣。   只可惜至今为止都还未有动静,皇太极着急的在原地踱步,太医擦了一把汗,战战兢兢道:“皇上,宸妃娘娘的身子不适合养育子嗣,小阿哥胎像不稳是因为母体过弱——”   皇太极猛地站起来,一脚踢开太医,“朕要你这个庸医有何用!宸妃怀着朕的子嗣,自有长生天庇佑,宸妃身子若是有一点问题,朕饶不了你!”   “来人!将他拖下去,换人过来!”   “皇上饶命啊,皇上!”太医不住磕头,但即便是这样也挡不住太监们的拉扯,换上来的太医心惧的擦了把汗,“皇上,奴才一定会想尽办法让宸妃娘娘的小阿哥保住!”   就算他医术再高,也不可能保证一个住在虚弱母体的胎儿胎像安稳吧,况且宸妃娘娘好似沾染了脏东西这点,他是一点都不敢透露啊,他们在皇上回来之前就给宸妃娘娘看身子了,若是让皇上得知宸妃娘娘身子早就受了伤害,他不光连性命都保不住了,还会连累家里人。   想到这里,太医眼神坚定几分,皇太极看在眼里,怒气更添几分,“还不快过去给宸妃看身子!”   “是是是!”太医急忙进了寝宫。   身边的太监尽力安抚,“皇上,请您稍安勿躁,宸妃娘娘吉人天相,不愁生不了小阿哥。”   皇太极揉了揉眉头,没有吭声。   清宁宫内,哲哲似笑非笑的躺在贵妃椅上,“亏本宫下手早,不然就海兰珠的子嗣备受皇上喜爱的程度,本宫早夭的阿哥怕是得在黄泉之下不甘心吧。”   “是啊,娘娘。”嬷嬷唏嘘不已,宸妃的待遇何等遭人妒忌,五大福晋里,就数国君福晋地位最高,但宸妃却能作为西宫大福晋越在所有人面前,真真是招人恨啊。   “奴才还听说各宫娘娘都派人去麟趾宫安插人手了,只是麟趾宫有皇上派过去的人,不得成功。”   “也算是她们能耐了。”不过这事还得看本宫。   哲哲不紧不慢道:“福临还在练弓术?让他注意点,别伤着身子了。”日子要往长远看,等皇上入关了,他便是第一继承人了。   “是,娘娘。”嬷嬷毕恭毕敬道。   对于此时的哲哲来说,养子聪慧,二女儿即将出嫁,皇上即将入关,一切是那么的圆满,只差等待时机的到来了。   麟趾宫内,几个奴才对视一眼,对太医传去了一张纸条,太医眼神微动,将纸条收下。   过会儿,太医找准时机将纸条里的内容都看得一清二楚了,瞳孔微睁,惊疑不定,最终还是按照纸条上的内容如实来了。   没办法,只能试一试了,他自己作为医者清楚宸妃身子如何,也知道如果静待事情发生变化,他只有死路一条,但是如果按照纸条上所述,他至少还能保全一条性命。   半响,等皇上发泄后,再次将太医召过来,太医屏气凝神道:“皇上,您尽管放心,宸妃娘娘胎像不稳,奴才已有了法子!”   “当真?”意外之喜让皇太极都呆住了,最终还是哈哈大笑起来,“好极了,朕就知道朕受上天庇护,上天定不舍断绝朕子嗣的。”   “好极了好极了,”皇太极抚掌,惊喜大笑,“给赵太医赏赐,朕欢喜之极啊!”   “奴才多谢皇上。”太医擦了把汗,详作喜悦道,尽管心里面已经对宸妃肚子里的孩子不抱希望了,但现实容不得他这么说。   而在宫外,多尔衮已经接收到消息了,他目光微凝,大抵知道宸妃这胎脉象不好,很难保住了,而他的人手已经将太医笼络好了。   他轻笑一声,一双眸子深沉似万年不变的井水,宸妃这胎既然另有人动手了,那他便借这个机会给皇上一个教训吧,当初敢对他的孩子下手,也得看看自己后宫是不是干净的。   以往他将皇太极当成兄长、君主,可皇上一次次将布木布泰宣进宫,一次次意图对布木布泰和他的子嗣动手,他已经忍无可忍了,这人算什么兄长,什么君王!   他真不明白,若是布木布泰曾经过得幸福还好,他那时未曾得到过,还能安心守着她。   可皇上偏偏对布木布泰弃如敝履,他为何不能守着布木布泰,所幸布木布泰眷顾他,让他得逞所愿,布木布泰为他生儿育女,他也有了心爱之人,这般幸福和乐的日子为何还要被皇上插手进来。   多尔衮浑身的戾气一闪而过,他将信封撕毁,随意放进火盘,看着信纸被火舌舔上,一点一点融化成灰烬。   此时的他,仅仅是想着让皇太极感受到自己孩子夭折后的痛楚罢了,远远没想到这事导致的意外足以改变他之后的谋划。   ……   一个月后,海兰珠的肚子终于撑不住了,在哲哲隐秘的微笑中痛苦哀嚎,被送进产房,而皇太极也火急火燎过来麟趾宫。【看小说公众号:玖橘推文】   整个人踌躇不定在堂上徘徊,众多赶来的后妃心里如同打翻醋坛子一样,酸到不行,但又说不出话来,她们没有血脉尊贵的阿哥,又不像海兰珠那样得宠,谈何劝说皇上呢。   于是不少人纷纷将视线投在哲哲身上,只可惜哲哲什么反应都没有,还是如故的微笑,仿佛看着海兰珠生孩子很高兴似的。   贤妃皱起眉头,对这一幕冷眼相待,她怎么觉得自己不过是几个月没有关注后宫诸事,这后宫里的人都变了一副样子似的,还有皇上也比以往更暴躁了。   看来听睿亲王福晋的话,这阵子在宫里面低调行事是对的。   想罢,贤妃又施施然坐好,心里面愉快,但面上不敢多动,皇上是个小心眼的,她怕自己在宸妃生孩子时不多表现出担忧的模样,下一个出事的会是她!   随着里面的哀嚎声越发严重,皇太极也越发坐立不定。   “皇上,您还是休息会儿吧,想必妹妹会担心您的。”哲哲终于开口了,目露担忧望着皇上。   皇太极不耐烦的挥了挥手,心里极度的期待海兰珠的孩子生下来,“哲哲,朕不累,朕已经迫不及待想看见朕的儿子降临这世间了!”   哲哲脸色一僵,再次温和下来,“好吧,皇上,妾身只盼着海兰珠能平安生下大清的巴图鲁了。”   皇太极心想,他要将所有的一切都给他的儿子,不单是他的皇位、他的臣子奴才、他的百姓、荣华富贵等,他还要亲自将他这个儿子培养成合格的继承人。   海兰珠痛苦的声音不断传来,帮她生孩子的稳婆在看到她身下的情况时,纷纷青了脸色,手指颤抖道:“这、这是什么?”   “呼,”其中一个稳婆不可思议的捂住嘴,她居然在宸妃身下看到了还未完全出来的婴儿黝黑的肤色,黑得仿佛……不像个人似的,她接生过那么多孕妇,但是从来没有见到这种情况。   真的好似鬼怪。一个稳婆强忍住内心的恐惧,干她们这一行的,总怕遇上一些不该遇到的东西,但她极力劝诫自己,这是皇宫,贵主儿是宸妃娘娘,有龙气庇护,且民间传言宸妃娘娘怀的是大清的太子爷呢,既然是太子爷,那不可能伤害她们这些平民老百姓的。   “还不快动手,愣着干什么!”另一个稳婆怒斥道,看似平稳无波,实际上她双手已经颤抖起来了,好在有这一声吆喝,几人闭上眼睛嘱咐海兰珠用力,齐心协力一点一点将孩子生出来。   在孩子生下来的那一刻,接生的稳婆大吃一惊,后怕的倒退几步,指着孩子浑身颤抖道,“这是什么?”   只见海兰珠生下来的孩子面带青紫色,如同窒息而亡的人一样,不光如此,他嘴巴大极了,眼睛没有眼珠子,空荡荡的眼洞像个鬼魂一样注视着每一个看向他的人。   好几个宫女被吓得尖叫起来,彼此起伏的声音让稳婆们平静下来,面面相觑,其中一人颤抖着将手指放在小阿哥鼻息下,拍打几下从一出生就没有啼哭的小阿哥,最终当着所有人的面,艰难的摇了摇头,“……小、小阿哥生来夭折。”   几个人面如灰色,其中一个稳婆颤抖着身子出去了,望着皇上迫不及待的眼神,她泼了一桶冷水,“……皇、皇上,宸妃娘娘生下了一个小阿哥。”   皇太极在听到自己想要的消息后,嘴角上扬,“好事啊,朕的儿子果然好样的,兰儿辛苦了,为朕生下了第一子!朕要大赏你们,快、还不快将小阿哥抱出来。”   听到皇上说这是第一子时,不少有阿哥的庶妃侧妃都变了脸色,只是都强忍下去了,唯独哲哲脸上自始自终都带着温和的笑意,皇上激动之下没有注意到稳婆的神态,但她怎么会疏忽呢。   “只是……”稳婆艰难的吞了下唾沫,“只是小阿哥生来夭折!”   话音刚落,皇太极的神色变得可怖之极,“你说什么?”   “奴才说,小阿哥夭——”啪的一声,不等稳婆说完,皇太极的一巴掌便落下了,“胡说八道,朕的儿子怎么会出事,定是你这妖婆子欺负兰儿。”   “是真的啊,皇上,奴才不敢骗您的。”惊惧之下,稳婆好不容易稳定的心神再一次破防,跪下来的同时痛哭流涕。   皇太极冷笑一声,完全不相信稳婆说的话,太医都说了爱妃这胎情况极好,又怎会出错呢。   “还不快将朕的小阿哥抱出来。”   “是,”太监急匆匆进去,只是不知为何在里面待了许久,出来时怀里抱着个襁褓,仿佛看到人间最可怕的画面似的,声音颤抖道:“皇上,小阿哥在此。”   皇太极迫不及待上前一步,将小阿哥的襁褓掀开,下一刻他瞳孔极度收缩,嘴巴再也不动,仿佛被某种东西怔住了,在这之后,他才意识到这是他心心念念的继承人,他脑海里一片空白,一口心血从口中喷出,险些喘不过气来。   不等在场的宫妃反应过来,他便两眼一黑,身子挺直倒下。   在场的人大惊失色,“皇上!”“皇上您怎么了?”“皇上您快醒醒啊,快叫太医过来。”   此类声音在堂上彼此起伏,原先平静的宫殿里变得热闹起来了,只是这种热闹却不是在场的人想要的。   有好奇的妃子往太监怀里的小阿哥看去,下一刻双眼一翻晕倒过去了。   一个两个三个……像是有完没完似的,哲哲终于意识到情况的不对劲了,赶忙叫妃子们不要擅自行动,只可惜晚了一步,晕倒的妃子占了宫堂的一大半。   宫里……更热闹了。   听闻消息的皇室宗亲们以代善为首,一个个急匆匆进宫,皇上仍晕倒在床上,又听闻此前宸妃生下来的阿哥外貌可怖一事,纷纷摇头。   太医诊断过脉象后,不大乐观道:“皇上身子本就在此前的征战中耗尽心力,且皇上年龄不似盛年了,身体里留下诸多小毛病,这些小毛病平时看似没有问题,但积累起来,在今天爆发出来便是不小的问题了。”   他研究医术这么多年都不敢说自己有十成十的把握医治好一个最普通的病症,人体是世间最复杂的东西,也是最不容疏忽的东西,皇上如此折腾,他有心无力啊。   “皇上辛苦了啊。”代善的表面功夫显然是做的很到位,尽管心里面为此事不安着,毕竟大清国的皇帝因为这种小事倒下去,还引发了身子的诸多病症,他心里很难不担忧此刻的皇上。   多尔衮面色如常,“国君福晋,就让我们这些兄弟守在皇上身边吧,皇上身子出大问题了,我们也不放心啊。”   哲哲点了点头,满心愁虑的出去,看着是去处理海兰珠之事了。   代善与济尔哈朗对视一眼,屏气凝神,等着皇上的苏醒。   说来这事还怪巧合的,皇上这头晕倒,海兰珠那头醒过来了,只是在得知自己生下来的子嗣是个妖孽,当场不顾自己刚生完孩子的身子,尖叫不断,再次晕倒过去,然而等她晕倒过去以后,皇上这边倒是醒过来了。   只是醒过来的面色很是难看,他挥了挥手,完全不想提及自己心心念念的儿子,代善等人又不得不在他耳边念叨着让他注重身子。   多尔衮冷眼相看,皇太极晕倒压根不在他预料范围,只是结果却比他想的还要好,身子羸弱,看来是年岁已高,加上连年的征战导致的。   即便皇太极相比于他们这些兄弟已经算是上战场上得少的了。   没有人比多尔衮更清楚不顾身体情况耗空底子的模样了,若不是他一母同胞的兄长阿济格连年上战场,导致以肉眼所见的速度衰坏,至今看起来比代善还要年老几分,他可能对此完全不上心。   他们这些兄弟的性子仿佛都是仗着年轻就无所顾忌的,当然,放在以前他也只稍微注意一点,可他不是娶了媳妇吗,那就得注意自己身子了,不能只顾得横冲直撞了。   而皇上的情况……多尔衮在心底慢慢调整计划,这远比他想象的还要好。   连年上战场,若是不好好调养身子,怕是连五十多岁都活不过。   代善该说的都已经说了,见皇上还是一副不以为意的样子,只得在心里叹了一口气,转头看见多尔衮拍了拍他肩膀,便与多尔衮一起出去了。   “哎,皇上被宸妃的阿哥刺激到了,虽说只是件小事,但长久下来,皇上不顾忌自己身子……”代善叹了又叹,他都是这个地位了,自然不在意王位上坐着的是谁,他只在意他阿玛的遗志是否被皇太极顺利实现,让大清成为中央之国。   但是在入关前夕,皇上万万不能出问题,就算出问题也得将嗣子安排好。   想起皇上仅有符合条件的两个阿哥,代善眉头紧皱,想皇上保重身体的愿望更强烈了。   这不是开玩笑吗,豪格性子鲁莽,福临年纪小,撑不起大局,让两人其中之一上位,他那些兄弟怎么可能会满意,有继位权的又不止是这两个阿哥,尽管他们大清立国后,隐隐约约是向汉人的父承子业看齐,但说到底,他们还是满人,自然对兄终弟及这种做法毫不见怪。   “那二哥可真要好好考虑了。”多尔衮不多说,跟着代善出了皇宫,顺道去礼亲王府上饮酒作乐,他不好酒,但谁叫代善好酒。   代善一直在琢磨多尔衮话里的意思,眉头微微皱起。   李佳氏笑迎多尔衮的到来,“十四弟,你这次就好好陪陪你二哥吧,我看他整日留在屋里,都要养出一身懒骨头了。”   多尔衮颔首,“二嫂,你就放心吧。”   李佳氏笑吟吟给两位爷倒酒,代善思来想去都不明白多尔衮方才的意思,便直截了当道:“多尔衮,方才你那话是什么意思?”   他说这话时,毫不在意身旁有李佳氏站着,多尔衮看了一眼二嫂,不紧不慢道:“二哥,我着实是担心皇上身子啊,且皇上这么多年只得了两个有继位权的阿哥,倘若皇上百年后,这大清国由谁来掌控?”   他没有说皇上或许还会有其他子嗣这种废话,看皇上现在的样子,就算生的下子嗣,也未必活得过那些子嗣生成的时候,到时候就更不用说将他们这些有实权的亲王贝勒压住了。   多尔衮点到即止,剩下时间就专心喝酒了,酒水清澈,映出他深邃的瞳孔,一口饮尽时还觉得这酒水不够辛辣——他平时不爱喝酒,但并非不善喝酒。   代善面色变了又变,当真在思考起多尔衮的话了,李佳氏眼神落到多尔衮身上,竟多了几分疑惑。   待多尔衮走后,代善反复在院子里走来走去,踌躇不已,“大清好不容易走到今天这步,可不能因为皇上的身子出了任何差错啊。”   是的,代善对皇太极并无任何关心的情感在,他只是担心皇太极若是身体出了问题,会不会影响大清入主中原的势头,而且多尔衮说的对,就算皇上成功入主中原了,就凭皇上这一晕倒一吐血的身体,具体能撑多少年都说不定。   别说皇上那两个阿哥能登上皇位,笑话,他的那些兄弟没一个是善茬,豪格也就算了,那个福临一没功绩,二只是个光头阿哥,就算身上有博尔济吉特氏的血脉,那又如何!   而豪格的功绩,又比不过他那几个叔叔伯伯,更无法服众了。   “不行,我得早点跟皇上说一说这事,让皇上早点立嗣子,好让大清无后顾之忧。”代善站定了,若是皇上身子会出种种问题,那就在彻底爆发出来之前,将继承人定下,好全力培养。   李佳氏却皱着眉头,将多尔衮进门以来的种种神态看在眼里。   她拦住代善了,“爷,你还是别去了,你当真能保证皇上在得知你这好心好意的表态后,不会以为你有心想控制下一任大清继承人吧,还是说,皇上真的不会以为你在诅咒他身子出了问题,况且,你别忘了皇上已经不准许你在家国大事上插手了。”   她一字一句道:“立太子一事,本就不是爷应该插手的。”   代善眉头紧皱,“爷承认你说的有道理,可爷要是不提点皇上,汗阿玛辛辛苦苦打下的江山不就白费了。”他当初心甘情愿奉皇太极为大汗,一是自己早年被汗阿玛废过太子之位,自身才能不足以立国,二是在那时,只有皇上一个兄弟符合他的要求。   他作为汗阿玛的嫡次子,为了能把汗阿玛的遗愿传承下去,甚至可以不折手段。   这下换成李佳氏眉头紧皱了,她幽幽叹了口气,看着爷,“爷,您难道就没发现睿亲王的心思吗,他那是坦然告诉您有意王位的想法了。”   代善瞳孔一缩。   “不然谁会平白无故说出那种话,”李佳氏没好气道,“爷,怪不得您被皇上打压了,您都还死心塌地跟着皇上,”没等代善生气,她又接着道:“爷,您可得好好考虑了,也别想将今天的话告诉皇上,多尔衮对您有救命之恩,且倘若多尔衮当真有这个心思,您能确保皇上百年之后即便是选定了嗣子,多尔衮不会刻意谋反吗?大清入主中原可不是件小事情。”   入主中原只是第一件事而已,如何让天下万民服心就是另一回事了,在这节骨眼下,他们内部还闹出矛盾,岂不给外人见缝插针的机会。   “或许,您应该考虑多尔衮了,至少我能保证多尔衮今天来找爷是存了拉拢之心的,那很有可能多铎已经站在多尔衮身后了,他们两兄弟一向感情深厚,您应该清楚。”   李佳氏看着自己夫君反反复复的脸色变化,一口气说完这些话后,就坐下来,静待自己夫君的表态。   她说这些话也并非是为了代善,皇上那些阿哥确实不大能服众,且她这些年都刻意和布木布泰培养好感情了,与其看着上位者刻意打压自己这家子,她还不如给多尔衮一个机会,最起码,她现在能保证睿亲王两夫妇不是个没心没肺的。   而且爷总是小瞧女子的胸襟,可她能不清楚吗,她与布木布泰接触的这两年,她早就看出布木布泰不拘泥后宅之事的清醒了,这样的女子,能放弃即将为帝的皇上,选择多尔衮,可见并非是利欲熏心的。   而多尔衮,当时都能救与敌视自己的爷,一件小事便可看出一个人的心性了,倒是不用特地探求多尔衮当时的心迹,且论迹不论心,论心无完人,多尔衮做的已经足够了。   她李佳兰双不求其他,只求她活着的这辈子,家族门槛能保全,儿孙皆有好归宿。   代善辗转不停,将李佳氏的话放在心里了,但仍是踌躇不定,毕竟皇上现在还好好守着江山,他当初选定了皇上,就是想着皇上将江山打下来的。   可如今看着皇上身子羸弱,他们这些兄弟一个比一个声势浩大,比起皇上那几个阿哥来说只好不坏,他确实难以下决定。   倒不是说他对皇上有多忠心,这些年的忠心早就被打压下来了,试问他代善有何过错,战战兢兢将皇太极当成大汗对待,不曾有一丝谋逆的想法,但皇上上位后第一时间就将他打压。   他曾经为后金太子爷,何曾受过这种委屈。   见他许久不曾说话,李佳氏补充一句,“爷,您可别小看多尔衮了,你之前不是说过多尔衮若是早生几年,未必不能成大汗吗。”   代善深沉的声音响起,“看情况吧,这事确实得仔细考虑,若是形势当真有□□衮……”   他支持一回也无碍,他们这些兄弟都是为大清立国费尽心思,皇上尽了自己所能,他认皇上这位大汗,可皇上底下子嗣无一能立足,那就让给更有贤能之人。   不得不说,代善本来就是容易被人说动且做了决定后毫不动摇的性子,且这些年皇太极对他的忽视,让他耗费年华守在后宅里不过问朝廷政事,已经足够让他心凉了。 第46章   且不论代善在某种意义上确实是顺着多尔衮心思来了, 多尔衮出了礼亲王府就去联络一些旗人了。   他之前与皇上掌握的那三旗的一些旗人有过接触,就算之前他对皇位没有动过心思,为了明哲保身, 还是同那些旗人保持不温不火的联系, 现在对皇位动了心思, 联络感情一事更是不能放下了。   多铎的站队不需要他怀疑, 唯独让他心有顾忌的便是代善的心思了,但是以他对代善的了解,还有救命之恩这一筹码在, 代善不至于会跟皇上说这些话,且他从头到尾只是对大清江山表示关心罢了。   此事不急,皇上还好好的,慢慢来。   多尔衮一遍遍提醒自己,直至回到了府上, 他才彻底放松下来,陈昼喜滋滋的候在门口, 一见王爷归来了, 笑意更盛了。   “福晋今日怎么样了?”   陈昼欢喜道:“爷,福晋今天带着主子们去鱼塘里看鱼了, 小阿哥不哭不闹的,很是乖巧听话。”   听陈昼这么一说, 多尔衮大概明白福晋是去后院里看花花草草和那一水的大鲤鱼了。   “那就好。”他脸上不自觉有了温和的笑意, 陈昼赶忙在他耳边道:“爷, 现在可要去见福晋,正好福晋刚用膳, 您还可在正院里用膳。”   去见布木布泰啊, 多尔衮颇有些遗憾道:“今晚再过去吧, 爷先去书房,你来给爷磨墨。”   他还是先将要紧事处理好,满洲八旗可不能任其站队了。   对于多尔衮来说,他自然是盼着皇太极早死早超生,但这世间的事情哪能如人所愿,他为此折腾出与布木布泰相处的时间也得将各旗人笼络好,机会不等人的。   “是,王爷。”听主子这么一说,陈昼哪还不明白王爷这是有要事要办,当下不耽搁时间,推开房门,跟着主子进书房了。   而布木布泰这边,隐隐约约感觉到气氛的不对劲。   也不是说有危险的事发生了,而是现在盛京的情况大为不同,皇上将锦州攻占,入主中原便不是什么难事了,比起上辈子的情况只好不坏,不过那是对皇上而言的好事。   对他们睿亲王府就不大友善了,换而言之,她得紧张起来了,可偏偏,抛开这点外,她却意外的平静,不是她不居安思危,她作为多尔衮的枕边人,如何不知道他最近动作急切了。   只是这些动作目的为何,她只是猜测到一部分罢了,还不确定是真是假,但她可以明确知道的是,多尔衮在保全睿亲王府的权力,就像当初被打压的礼亲王一样,如果是这种心思的话,她确实是不用多担心。   皇太极对他们夫妇的敌意已经若隐若现了,多尔衮要是在这种情况下还能乐不思蜀,那就不是她印象中独掌大权的多尔衮了。   既然这种事情有多尔衮烦恼了,她在后宅无权无势,与其折腾,还不如安安分分守在后院里过日子,只要多尔衮足够清醒,这辈子的情况总不会比上辈子更凄惨了。   布木布泰抱着娃娃,乐呵呵的逗起来了。   小阿哥还不会爬也不会坐,只得在额娘怀里学说话,布木布泰每说一句咕咕,他便跟着咕咕叫。   “今天小阿哥就顾着看他三个姐姐玩,小胳膊小腿儿都不能动,嘴巴焉巴巴的,别提多委屈了。”   布木布泰低头看着小阿哥,跟苏茉儿说着话。   “等咱们小阿哥再大点就好了,瞧瞧小阿哥这手劲多厉害啊,将来一定是咱们大清的巴图鲁。”苏茉儿用帕子小心给小阿哥擦了擦小嘴,满意道。   “我是不指望他成为巴图鲁了,平安长大就好,和雅图她们平安喜乐的过完一生,姐弟几个相互扶持。”   “一定会的。”苏茉儿认真道,她主子这一路过来也不容易,能得今天平静的日子是老天爷的庇护,老天爷是位好人家,有慈心,一定会庇护主子和小主子到底的。   苏茉儿如此诚心的祈求着。   布木布泰透过窗门看向院子,目光温柔,“是啊,一定会的。”   夜晚,多尔衮再次尝试将小儿子抱到小床里,小阿哥每每落地就小嘴一撇准备大哭起来。   多尔衮只得皱起眉头将小阿哥继续抱在怀里,勉为其难让小阿哥别哭了,小阿哥眼珠子泪光闪闪,不知是不是听懂了多尔衮说的话,竟真的停止哭腔了。   布木布泰憋笑道:“多尔衮,这孩子可亲近你了,你平日里不怎么和他玩,你晚上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你就好好和他相处吧。”   她想看看鼎鼎大名的睿亲王是怎么哄孩子的。   多尔衮无奈道:“他一点都不像你。”   他说这话时隐隐有些委屈,他还以为他儿子就算外表不像布木布泰,最起码性情得像他额娘啊,不然他想想都心塞,他小时候是多混账一个人,他能不清楚吗。   布木布泰微微眯起眼睛,“你说什么?”胆敢嫌弃她儿子?   “没。”多尔衮认输般抱住孩子,“我是说他像爷真是太好了。”   他敏锐的察觉到布木布泰的危险,并且直觉让他将危险扑灭在诞生之初。   小阿哥在他怀里被抱的不大舒服,小嘴紧紧瘪着,可即便如此,小阿哥还是乖巧极了,不哭不闹的,一双大眼睛紧紧盯着自己阿玛。   “多尔衮,你放松些,抱孩子不是这么抱的。”   听闻此话,多尔衮松开一点力气,尽管这点力气相当于没有松开。   “这小鬼真是皮嫩肉薄。”多尔衮看着怀中的小阿哥,白白嫩嫩的脸蛋儿,倒是勉强挽回一点遗憾,就算性情不像布木布泰,最起码这孩子外表挺像他额娘的。   这样想着,多尔衮的不平竟慢慢平复下来,兴致勃勃的给孩子盖好小被子。   布木布泰看着这对父子,摇了摇头,看来今后多尔衮抱孩子的功夫还得长进了。   想是这么想,布木布泰的眼神不自觉柔和了,多尔衮看似对儿子不大热衷,可她老早就看见多尔衮在私底下无人的时候,一边嫌弃儿子的哭闹声,但仍旧动作粗鲁实则轻柔的哄着儿子。   说到底,多尔衮不过是头一回真正当这么小孩子的阿玛,雅雅再小,那都是可以说话的年纪了,多尔衮自然不怵,可换做是自己亲生的儿子,可不得一边‘嫌弃’一边小心翼翼对待吗。   “哇哇。”小阿哥突然叫了一声,多尔衮定住不敢动。   布木布泰上前将他小手拔出小嘴,想了想,给他递过去一个小木马。   小阿哥的手自然握不住小木马,但是有玩具在身边,小阿哥也不再哇哇哭闹了,乖巧的闭上眼睛,就这么睡了。   真的好听话啊。   两夫妻面面相觑,眼底都是笑意。   ……   盛京皇宫,白日里来来往往的太医自然是为了皇上身子动个不停的。   这儿要抓一把药,那儿要剪好药,注意时辰,趁热喝或是放凉喝,不能加甜枣,以防药效没了效果,诸如此类的顾忌不光是让太医们费劲脑筋,那些太监们都忙出一身汗来,可即便如此,皇上的脸色依旧不好看。   看来这次宸妃的身孕给皇上的打击并非是一星半点的啊。   那些太医们忙碌的目的就是为此了,遭受此重击,皇上身子的毛病都在一瞬间爆发了,如今他能撑着身子起来,那全靠他多年的锻炼,不然病来如抽丝这句话不是说笑的。   尽管如此,皇太极好端端的脸色都变得苍白一度了,哲哲抓紧时机让福临过来给皇上端药,皇太极也只冷冷的看了一眼福临,“给朕滚出去!”   “汗阿玛,您的身子要想好起来,您得喝药啊!”不管是出于私心还是对自己阿玛的担忧,福临确实是表现出一副孝子的模样,端着药碗跪在地上不起。   皇太极冷笑一声,“给朕出去,你听到了没有。”他一看到这个儿子,就想到了布木布泰,想到布木布泰,就想到她平安生下的儿子以及她亲姐姐海兰珠生下的孽种!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尽管古人不知道这句话,但皇太极心情不好是明摆着的事了,哲哲守在门外听到这话,心里微微发怵,赶紧让福临退出去,自己则是匆忙进来,“妾身给皇上请安。”   福临不甘心退后一步,现在是让汗阿玛好不容易注意到他的机会,嫡额娘却让他退下,这着实是让他不甘心。   可是当下只能这样了,嫡额娘只有他一个儿子,做什么事都是为他考虑的,嫡额娘如此,可见汗阿玛此时确实不好招惹。   福临慢慢退下去,不着急,入关前让汗阿玛注意到他的机会不少,他总会让汗阿玛意识到他这个儿子才是身份最符合当继承人的。   哲哲行礼过后,见皇上一声不吭,她笑了笑,站直身子,“皇上,为了身子着想,您不该胡乱折腾自己的,妹妹们都在担忧皇上身体呢。”   尽管海兰珠生下一个怪胎的事也将她给吓一跳了,但是自己之前又不是没有生下过奇形怪状的子嗣,她快快收拾好心情,忍着不适将海兰珠的孽种处置干净,当然,是一席帘子将其卷了烧了个干净,别想着能进爱新觉罗氏祖坟。   哲哲内心畅快,就连她的儿子都没法入祖坟,海兰珠的就更别想了。   皇太极仍是不说话。   这件事对他的重创何止一星半点,那压根就是指着他的鼻子道:生来异端,不祥之物!   他称帝以来有过的儿子都这样,无论是哲哲的还是海兰珠的,都让他不快极了,唯一平安生下来的子嗣也只是娜木钟的小格格罢了,一个女儿。   皇太极狠狠将一旁的药碗摔到地上,他好不容易盼来的儿子啊,居然是个异端。   哲哲是劝也劝不了他,只得微微叹气,看着皇上站直身子,急忙道:“皇上,您要去哪儿,您身子骨还没养好呢。”   “朕自有分寸。”留下这句话,皇太极便前去崇政殿了,哲哲听奴才道:“皇上这是又去忙政事了。”   “哎,皇上这是完全不顾自己身子了。”哲哲摇了摇头,命人将地上的碎片收拾干净,自己则是不慌不忙的出去了,对她来说,皇上心情不好,那就别出现在皇上面前,省的惹火烧身。   而且她还是对海兰珠子嗣动手的那个人,尽管皇上现在什么都没有查到,但该防的还是得防着。   哲哲嘴角扬起一抹笑意,现在啊,只等皇上入主中原了,她的所有计谋便都成功了。   ……   此后几天里,不知是实在气狠了还是憋得慌了,皇太极整日留在崇政殿处理政事,就算是海兰珠收拾好破败的身子过来找他,他也冷眼拒绝。   这在当时,可是惊讶不少宫妃了,海兰珠更是灰败一张脸,当场吐了血,仍旧是无法挽回帝王的丝毫心疼,当天回去以后就病重在床了,明眼人都知道,宸妃大概是失宠了。   不过这也怪不得皇太极,他夜夜闭上眼睛就会看见自己子嗣生下来如同妖孽的画面,那般可怖,那般让人生憎,他现在怕是看到海兰珠,都会被气得半疯吧。   他不明白,海兰珠生下的阿哥为何是个孽障,这让他不得不联想到哲哲生下来的阿哥,据说那也是个怪异的,只是不知与他那天见到的孽障是否一个模样,若是一个模样,那长生天真是看他不顺眼了!   回想起他称帝以来的桩桩件件不顺心之事,布木布泰的背弃、哲哲的孽种、娜木钟的格格,以及他现在憎恶无比的异端,“哗哗”几声,御案上的奏折、文房四宝皆被他扫落在地。   朕不是大清立国之主吗,为何长生天偏喜欢将这些挫败落到他身上,难不成他的功绩还不足以让上天网开一面吗,非得让他的女人背弃他,非得让他的阿哥活不下来!   好极了!既然上天非得让他被人笑话,他就让上天好好看清楚,他皇太极不是任人欺辱的,且看看吧,他会是大清入主中原的第一人!   不得不说,将所有事都怪罪到老天爷头上了,皇太极不服输的心态便十分强盛了,颇有一种既然你有眼不识泰山,那朕就让你瞧瞧朕的能耐,毕竟古来君权神授,老天爷看不顺眼他了,那不得让他证明一回自己吗,而且皇太极自身也不相信他是不被上天眷顾的。   于是在外人眼中,皇上是不进出后宫了,只顾得整日批注折子,前线发生一星半点的事也得汇报到崇政殿。   代善等人已经微微叹气了,为君王的不听劝,也为皇上的身子担心,未到最后一步,他还是盼着皇上身子好的。   后宫中连哲哲都担心起皇上身子了,皇上已经不年轻了,为何老是喜欢熬身子,明明又不是二十三十来岁的健硕身子了。   只是皇太极实在是气狠了,只让医术最好的几个太医守在他身边给他诊脉,其余时候都将心力放在政事上。   这日子一天一天的过去了,所幸皇上身子依旧康健如初。   军需筹备许久,等清兵兵力修养的差不多以后,皇太极便迫不及待想要入主中原了。   当天晚上,哲哲扬着温和的笑意,为皇上办起践行宴,当天所有妃子都出现在宴会上了,唯独海兰珠不被允许。   海兰珠经过这得宠又失宠的变化,麟趾宫好些奴才伺候她已经不大用心了,正好成全哲哲的心思——不费吹灰之力就将人解决了,在入主中原后,就再无一个妃子威胁到她面前了。   皇太极心情看起来不错,毕竟明军士气节节退败,他离入关只差一步之遥了。   几个妃子当面给皇太极敬酒,他都一一喝下去了。   兴致颇盛。   不料想正当气氛正浓,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出现在众人面前了。   海兰珠抑制着一颗激动的心,她妆容正好,肤白盛雪,身段也是妙曼极了,她缓缓屈下身子,“妾身给皇上请安。”   她顶着所有人震惊的目光,心里面的石头也安然落地,真是好极了,经过这些天的折腾,她总算将身量减下去了,憔悴的神色也用妆容弥补了,想必皇上看见她会很高兴的吧。   不得不说,海兰珠出现在众人面前,图的就是个压轴的心思,艳压群芳,她绝对不相信皇上会因为一个子嗣不理会她的,曾经的她是多么的得宠。   只是皇太极好不容易将那天见到的梦魇给忘却,一见到海兰珠的出现,没等哲哲发话,眼里便布满了厌恶,见海兰珠还想上前一步触碰她,皇太极猛地站起来,手指指着海兰珠不住颤抖。   最终一口血猛地喷出来,当场吓傻了不少人。   海兰珠更是愣在原地,“皇上,皇上您怎么了!”   她奋力跑到皇上面前,皇太极躺在哲哲怀里说不出话来,一双眼睛仇视的盯着海兰珠,一只手捂着胸口,像是意识到什么似的,猛地瞪大了,脖颈也尽力往哲哲这边转移,似是在呼救,但哲哲已经拼命去叫太医过来了,即便目光落在他身上,也帮不了他。   最终皇太极还是顶着所有宫妃的目光瞪大眼睛,不住颤抖的手垂下来,头颅低垂,没了任何动静。   娜木钟像是意识到什么似的,上前几步,颤抖的手指放在皇上鼻息下,良久,后退几步,惊恐道:“皇上、皇上没气了!”   此言一出,在场的妃子几乎都不敢置信。   哲哲更是疯魔的不断摇晃皇太极的身子,拼命叫喊道:“太医,还不快请太医过来,请太医过来啊,皇上身子出了问题,太医再不过来,本宫就要了你们的命!”   海兰珠双眼一翻,当场晕过去了,只是这会儿没人顾及她。   太医匆匆赶来,一张脸都扭曲了,他在给皇上诊脉过后,又探了探皇上脖颈,最终面色惨淡道:“皇上、皇上驾崩了!还请各位娘娘节哀。”   皇上驾崩了,多么沉重的词。   好几个妃子当场晕倒了,哲哲更是撑不住往后倒退几步,所幸有奴才扶住她了。   娜木钟脸色泛白,至今都没反应过来,还有巴特玛躁、巴特玛和达哲等等妃子都不敢接受这个事实,明明一眨眼的时间,皇上怎么就没命了。   这不是践行宴吗,皇上不是要入主中原了吗,为何皇上驾崩了。   这相当于将所有妃子的期望拿到半空中,最后狠狠掷下,摔得头破血泪!   唯独能反应过来的妃子便是贤妃了,在场的妃子都乱了阵脚,她勉强能当一回主心骨,“快、还不快将几位亲王贝勒请进宫,宫里出大事了!”   ……   宫里出大事了!   饶是多尔衮早就有心理准备,也完完没想到皇太极竟是如此撑不住,见了海兰珠一面就没了性命。   他所有的计划都没有派上用场的时候,但是偏偏此刻容不得他犹豫了,皇上驾崩了,他们各旗旗主必须要进宫了,不然在大清入关的大势之下,不快快解决此事,他们满人危在旦夕。   布木布泰不知道发生何事了,但枕边人发出的动静她怎么可能意识不到,顾不得问多尔衮为何事着急,她帮多尔衮更衣,快快穿上朝服。   多尔衮深呼吸,深沉的声音急切又不失关切道:“布木布泰,你在府上等着我吧,我去宫里快快解决完事情再回来跟你说。”   他十分认真的吻了一下布木布泰的额头,便匆匆顶着陈昼急切的声音往外边冲去了。   “主子,放心吧,马车已经备好了,爷去去就回来了。”见主子愣住了,苏茉儿赶紧安慰道。   “不。”布木布泰手指微动,“我只是有些介意宫里发生了何事。”只是有些在意罢了。   “既然已经醒了,苏茉儿,现在是什么时辰?”   “主子,寅时刚至。”   “也就是说,时辰还早着呢。”经过一番折腾,布木布泰也没了继续睡下去的心思,她拿起一边的话本,“苏茉儿,你回去睡会儿吧,我看看书,顺便等多尔衮归来。”   苏茉儿与周嬷嬷是轮流在她身边守夜的,她这么早起来,苏茉儿也累极了吧。   苏茉儿点了点头,退了出去,却没像主子说的那样回屋睡了,而是守在门外,看着晨光未晓,夜色沉沉的天光,在这天色下,屋里烛火通明,如同主子还在宫里时的景象。   但时过境迁。   ……   多尔衮上马车不久后,多铎也跟着上来了,两兄弟面色难看极了。   多铎低声骂了一句该死,不知是咒骂皇上死的太早,还是骂宸妃的不识趣,多尔衮闭上眼睛暂做休憩。   “哥,时机到来了。”多铎突然说道,微睁的眸子明亮无比,他曾经说过倘若十四哥占据优势,他是毫不犹豫站在自己兄弟这边的,之前许下的承诺他永远记得。   多尔衮微不可闻点了点头,相顾无言。   陈昼吁的一声,马车飞奔入境,半刻钟后便以到了皇宫。   皇宫城门灯火通明,触目皆是马车,以及从马车上下来的皇亲贵族,代善脸色深沉,身后跟着自己的大儿子,而豪格身后跟着几个属正黄旗镶黄旗的弟兄们,还有以济尔哈朗为代表的一派势力。   见多尔衮与多铎下来,几人纷纷对视一眼,沉默弥漫整个城门底下,最终打破沉默的还属代善,他是诸位皇室宗亲里威望最大的阿哥,由他开口理所应当。   “今日这事事不宜迟,有关大清国威,无论待会发生什么事,你们都得给我记住,将自己那些见不得光的心思藏好,爷只想稳住大清,谁会威胁到大清,爷不顾礼法也得将那逆贼解决了。”   沉沉的声音响起,在场的亲王贝勒们对此皆无意见。   在代善的带领下,几人纷纷进宫。   眼下情形很是明显了,代善与其子为一队,豪格作为皇上长子与皇上忠臣为另一队,济尔哈朗作为不沾事的中立派,自有不少追随者,以及最后到来的多尔衮两兄弟了。   今日,大概是盛京皇宫风头最盛的一天了,居然集齐了八旗旗主,可是这样的风光,皇太极从来都没有想到吧。   在龙床上,皇太极面色惨白,生机已然全部流逝,在这之前,守在皇太极身边的奴才道:“国君福晋几度晕眩,贤妃娘娘刚将国君福晋带回清宁宫,贵妃娘娘和淑妃娘娘都经受不住皇上驾崩之事,回去修养身子了。”   奴才如实告知眼前的亲王贝勒们,唯独没有提及的宸妃海兰珠早就被侍卫押起来了,不管皇上驾崩之事与宸妃有无直接关系,宸妃到来后皇上才晕倒去世是无可非议的事实。   后宫妃子已经有不少人恨上了宸妃,宸妃整个人晕倒过去,醒过来时似是已经疯魔了,神智不清,认不清楚眼前人。   济尔哈朗脸色阴沉道:“皇上是因何种缘故驾崩的?”   太医擦了擦汗,“回王爷的话,皇上本就有心疾,这些天身子疲惫,今日猛地受到刺激了,引发了心疾,这才造成了今日这般痛心的结果。”   他不敢多说,生怕这些权贵责骂自己,毕竟皇上驾崩一事除了受宸妃的影响,还有皇上自身的缘故,就算有再好的太医在身边守着,自己不注重自己的身子康健,华佗再世都救不了他。   可谁会理会这一点呢,皇上自然是没有过错的,那有过错的便是他们这些太医了。   济尔哈朗深吸一口气,“今日之事确实是让人痛心,饶是我有再多看淡生死别离的过往,都想不到皇上会突然驾崩。”   他没有说到宸妃,说到底,宸妃不过是一个引子,用不着他们对付,自有人处置,他挥了挥手,“都下去吧。”   “是。”太医战战兢兢,在退出去时总算出了一口气,今天的小命抱住了,他得回去让娘子给他煮茯苓桂枝甘草大枣汤降降惊了。   代善低沉的声音响起,“事已至此,皇上驾崩之事已经无法挽回,当前需要我们几个商量大清下一任君王了,毕竟皇上并没立嗣子不是吗?”   他环视四周,见不少人神色紧绷,自己看重的那人神色足够内敛,但也逃不过他的观察。   豪格已经迫不及待上前一步了,“确实如此,汗阿玛生前扬我国威,想必黄泉之下不看到自己心仪的继承人上位怕是死不瞑目吧。”   好家伙,虽然皇太极确实是死不瞑目,但被这个好儿子当面指出来,在场人都觉得微妙极了。   而且豪格这话有意思啊,如果从皇上的角度出发,选谁做嗣子都没有自己亲生儿子上位来的可靠,豪格这是实打实的想接手皇位了啊。   多铎意味不明的笑出声来。   一个连旗主都不是的阿哥,也想过来分一杯羹?   气氛逐渐凝固,多尔衮却靠在墙边,无声的笑着。   ……   清宁宫内,饶是哲哲再精明,遇到自己丈夫逝世的情况时,也无法保持稳定了。   她双手紧紧抓住福临的胳膊,嘴里呢喃道:“你汗阿玛驾崩了,这可如何是好,额娘好不容易盼到你汗阿玛快要入主中原,怎么能在这个时候就没了呢,皇上怎么能在这个时候就没了!”   “你汗阿玛没了,你让我如何将你送上皇位!”   回天乏术啊!   哲哲已经彻底慌了起来,“不行,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汗阿玛的皇位被别人夺了!那本来就是我们母子俩的东西,怎么能让别人抢了去!”   福临强忍住不甘道:“额娘,可是咱们手底下并无与大哥对抗的权势,博尔济吉特氏又无法插手大清政权,即便我是汗阿玛出身最高的阿哥,也没法争得过豪格!”   这是他最紧张的事,明明汗阿玛只要撑到入关之后,就能让他为太子了,偏偏汗阿玛驾崩了,生前只分了势力在豪格身上,他这个血脉最尊贵的阿哥反倒一点便宜都没有占到。   若是不趁着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时将皇位人选定下来,他连觊觎那个位置的可能都没有!   福临现在也只是想着自己大哥会跟自己抢占这个位置,一想到自己退了这一次以后,皇位皇权都即将远离自己,他心里涌现了一阵阵不甘,那可是将所有人都把控在手上的权力,他怎么甘心放下。   宫里有多少人对他这个阿哥毫不重视,他早就记恨在心了,怎么可能放弃这次能成为皇帝的机会,这会儿的他,心里面毫无为自己汗阿玛驾崩的悲伤。   “是啊,我们母子俩没有权势在身,这可如何是好?”哲哲是真的没有想到情况会发展成今天这个模样,若是让她知道海兰珠出现在皇上面前会刺激到皇上,她就是手上沾血也得将海兰珠解决掉了,而不是任由先机丧失,本来是她儿子的皇位现在被旁人争夺!   “对了,额娘,布木布泰!”福临像是想起救命稻草一样,“我是布木布泰的亲生儿子,就算她再嫁了,也不会完全抛下我的,皇位被大哥抢夺,若是真让大哥成为皇帝了,我会没命的,额娘一定不忍心让我孤苦伶仃过完这辈子的!”   福临自身没有权势,但对大清那些亲王贝勒的势力都暗自了解清楚了,他知道布木布泰对他派不上用场,但是布木布泰嫁的丈夫不是多尔衮吗,有多尔衮的护航,他一定能平安登基为帝的。   “是啊,还有布木布泰和睿亲王。”哲哲眼睛一下子亮起来了。   “快、快,我们母子俩赶快收拾起来,等等、不,就这样就好了。”哲哲瞧了一眼自己憔悴的模样,又看了一眼福临狼狈的衣衫,觉得这样还不太够,忙叫人拿来一捧灰,在自己和福临身上涂抹一番,她郑重无比看着福临,“你记住,无论布木布泰多狠心,你都得在布木布泰面前哭得让人心碎,你是她儿子,她不会不管你的。”   “我知道的。”福临郑重其事答复。   在晨光刚晓的遮掩下,母子两人出了皇宫,上了早就准备好的马车,两人内心砰砰直跳,恨不得立马出现在布木布泰面前,让布木布泰送他们上皇位。   ……   而在另一边,豪格说的话并不被所有人放在心上。   一是他现在的功绩不能折服所有旗主,二是实力强大的、由皇上掌握的正黄旗镶黄旗将领如今都在等待其他人发言,他们保皇派自然而然得观望情况,若是让豪格上位那就再好不过了,若是不行,也不能因为这次‘从龙之功’被真正即位的皇帝记恨上吧。   多铎先打破局面,“十四哥战场上所向披靡,所立功绩不输给你们任何一人,且对大清忠心耿耿,若十四哥不能即位,我心里面也没有更合适的人选了。”   正白旗旗主率先发话,豪格脸色紧绷,济尔哈朗似笑非笑道:“尽管多尔衮确实对大清有功,但以正统而言,豪格是最适合为嗣子的阿哥。”他没有支持豪格,但就他偏向豪格的态度,可见一斑。   代善仍是不说话,事实上,尽管代善现在对政局影响不大,也无心对皇位动心思,但以代善的资历和身后正红旗镶红旗的势力,只要他表明态度,就足以影响事态的发展。   多尔衮背后有两个同母兄弟支持,还有正白旗和镶白旗的势力,豪格有正黄旗镶黄旗的将领支持,虽说与多尔衮不能完全齐平,但别忘了正蓝旗隐隐约约被皇太极掌控了,若是不出差错,正蓝旗也是会支持豪格的。   唯独在意料之外的便是代善掌控的两红旗和济尔哈朗掌控的镶蓝旗了。   济尔哈朗还在等着代善的言语,他是努尔哈赤的侄子,自然不可能在努尔哈赤还有儿子的情况下觊觎皇位,代善他们又不是傻的,因此他只等代善表决意见,只要代善站好队了,他这个镶蓝旗旗主站在哪方都无所谓了。   豪格粗喘着气,只待代善说话,只差一步了,只差一步他就能接手汗阿玛的皇位了。   如同自己兄弟福临一样,他心里面只有激动,毫无对汗阿玛逝世的悲伤。   两黄旗的将领仿佛也胸有成足了,代善是妥妥的保皇派,早年都能支持皇上为大汗,现在不过是换做皇上的长子罢了,代善一样会支持的。   多尔衮不发一言,就算真在他意料之外,代善选择豪格,对他来说只是麻烦一点罢了,少了个名正言顺,但皇太极三旗里皆有他的人手,他真想看看代善忍心看汗阿玛的江山被折腾吗,他早些年被汗阿玛重视的机会甚少,且亲生额娘还被迫殉葬,他也不是狠不下心来。   到了这种程度,他退了,就是将自己一家子和多铎一家子给新帝送上头颅。   代善看了一眼多尔衮,又看了一眼豪格,语气不紧不慢道:“我代善代表身后两旗支持多尔衮为嗣子。”   如此,便是尘埃落定了。   豪格不可置信退后几步,两黄旗的将领也变了脸色。   济尔哈朗轻笑一声,“我身后的镶蓝旗也支持多尔衮为帝,两红旗、两白旗和镶蓝旗五旗皆支持多尔衮为皇上嗣子,那诸位应该没有任何意见了吧。”   他像是完全忘记自己之前站在豪格这边的说法,说到底,他也不过是图个明哲保身,在局势有利于多尔衮的情形下,他又暗地里观察两位候选人的神色,豪格明明比多尔衮还要年长几岁,却连自身的情绪都掌控不到位,而多尔衮自始自终都没显露出任何破绽,如此,选谁不是很明显的事吗。   几位两黄旗的将领纷纷白了脸色,细看豪格,豪格脸色紧绷,话像是在牙缝里挤出来似的,“能者居之,睿亲王为大清战战兢兢,确实配得上皇上嗣子的身份!我豪格在此恭喜睿亲王了。”   四大旗主都站在多尔衮这边了,他能有什么办法,说到底,汗阿玛的势力固然能看在他是汗阿玛长子的身份支持他,可他到底不是旗主,没法从心所欲掌控汗阿玛残留下来的那部分势力,且这些旗主也不会眼睁睁看着自己意图掌控汗阿玛那部分势力。   他只得低头,向四大旗主齐齐选出来的皇上嗣子折服。   多尔衮拱了拱手,眼神深邃,不着痕迹道:“既然诸位兄弟齐心将我认为皇上嗣子,今后我多尔衮要是有一点背叛大清、对不起诸位兄弟之举,我多尔衮誓不为人!”   “那我代善便恭迎咱们大清新一任大汗了。”代善举起酒杯,神色和善道。   多铎表情夸张到无以伦比,“恭喜你了哥!”   他是真的高兴,他哥居然成了大清第二任皇帝,自此之后他哥不但不用受气了,还能给他这个兄弟当靠山,岂不让人激动!   济尔哈朗哈哈大笑,“咱们大清后继有人了!臣恭喜皇上了。”他倒是投靠的极为顺心,多尔衮还没登基,他连皇上、臣的称呼都出来了,不过在场的人没人在意这点,毕竟这只是早晚的问题,选定了嗣子,多尔衮的登基还需要多久?   在收复好心情后,豪格的表情不再狰狞,说实话,他汗阿玛生前对他的重视也不够,若是这个皇位给了多尔衮,他勉为其难还能接受,只要不是他另一个兄弟福临就行,反正他没得到的便宜,一个毛都没长齐的阿哥想要来捡漏,想都别想。   多尔衮神色悲切道:“所幸有诸位兄弟与我多尔衮共同撑起大清江山,喝完这杯酒,我多尔衮得为皇兄风光大葬了。”   诸位旗主将领都齐齐点头,“臣听皇上的。”   事已至此,多尔衮成为大清下一任皇帝便是顺理成章的事了,无任何质疑,也不需要像上辈子那样替人白做嫁衣。   正大光明。   作者有话说:   昨晚出去玩了,九点(划掉)、12点第二更,比心 第47章   这边哲哲已经带着福临赶往睿亲王府了。   现在所有有地位的亲王贝勒都赶在皇宫里商讨事情, 皇上驾崩一事来的措不及防,让他们母子俩无所适从,因而她们齐齐找上布木布泰, 意图通过布木布泰打破睿亲王的防线, 让睿亲王心甘情愿奉她们为主。   正院里, 布木布泰看着手上的话本, 时不时犯困小睡一会儿,多尔衮进宫的时间太长了,她这会儿总是清醒又总是迷糊的, 最终还是打了个哈欠,让苏茉儿给她准备一盘清水准备洗漱。   一刻钟后,热毛巾扑在脸上让她清醒几分,她起床气都散得差不多了。   苏茉儿将水盘毛巾之类的东西收拾好,正打算给主子编一个她特意从周嬷嬷手上偷师而来的发型, 不料想周嬷嬷皱着眉头过来了,低声道:“主子, 国君福晋和福临阿哥过来了, 现在正在门口不断敲门,想见福晋一面。”   “她们怎么过来了?”布木布泰非常讶异, 仔细一琢磨,“应该是皇宫出的大事也影响到她们了, 不然哲哲怎么会带上福临过来, 她平时最不喜福临主动接触我了。”   “那主子可要见上一面?”   “不见, 又不是我有求她们。”布木布泰伸着懒腰,走到小床边, 看着小儿子睡意正浓的小脸, 目光柔和, “小阿哥睡的可真好啊。”   “是啊。”苏茉儿点头,“昨晚奴才见到小阿哥时,小阿哥一直不哭不闹的,睡觉也这么乖巧,是特地过来给福晋和王爷报恩的孩子啊。”   “对了,正好我今天早早醒来,就将账本拿过来吧,我得仔细探查一遍了。”看完孩子后,布木布泰自然是想着今天的分内之事,与其见两个外人,还不如忙自己的事去了。   “行,主子您等着吧。”苏茉儿殷勤走进屋,将主子吩咐的账本都拿过来。   而周嬷嬷看着眼前这一幕,颇有些无奈和好笑,行吧,看来福晋是完全不在乎门外两人了,不过也是,有了小阿哥和小格格们,那些宫内之事又与主子何关。   秉持着这个想法,周嬷嬷走到府门板着脸拒绝哲哲和福临两人的求见。   两人仿若是头一次听到这种拒绝,特别是这种拒绝还是来自布木布泰的。   哲哲脸色微变,正想呵斥什么,转念想到自己现在的情况以及有事相求布木布泰,便硬生生将自己的怒火咽下,“周嬷嬷,你就行行好吧,本宫有要紧事要找布木布泰,是有关福临的大事,若是布木布泰不见我们两人,那福临的性命将来很有可能保不住了,周嬷嬷,你想想看,福临到底是你主子的亲生儿子,怎么都不可能见死不救的吧。   “还请嬷嬷尽量在布木布泰面前说说好话吧。”   话已至此,哲哲语气中甚至都带上一点哀求,这对于以往心高气傲的哲哲来说,稀奇极了。   周嬷嬷看似被哲哲这番话语触动了,在哲哲和福临松了一口气的表情下,低下头小声道:“我回去禀告主子吧。”   实则进了门又重新关上门,还吩咐里面看门的奴才仔细守着,别让一些糟心玩意儿进来,看着守门的太监应声,周嬷嬷才冷脸呸了几声,“什么玩意儿啊,见死不救?主子就该见死不救!主子才不跟这种东西沾上边呢,晦气!”   说完便悠哉游哉的往正院去了。   在周嬷嬷眼里,这两母子完全是来讨债的,福晋一跟她们沾上边就没一件好事,与其为她们向主子求情,那还不如晾着她们,总而言之,睿亲王府又不是任人折腾的,想要让旗主福晋见她一面,想得美!   心里虽是这么想的,但周嬷嬷回到院子里还是详述一遍哲哲的话,毕竟她自个儿厌恶国君福晋和福临阿哥是一回事,她身为奴才却是不能不如实禀告主子这些事,身为奴才要尽奴才的本分。   如她想象的那样,福晋果然对此事毫无反应。   布木布泰甚至还有些无聊,“若是像她们说的那样,那我更不能见她们了,一见到她们就麻烦,她们自己都处理不好的事,想甩锅到我身上,异想天开。”还什么见死不救,若真的要死了,也不至于还这么有活力的堵在府上。   “是,福晋英明!”周嬷嬷美滋滋道,主子的想法果然与她一致,“福晋,就让奴才伺候您磨墨吧。”   周嬷嬷见主子拿起毛笔,忙不慌将苏茉儿挤出去,笑吟吟给主子端茶倒水,十分殷勤,看得苏茉儿目瞪口呆。   等反应过来后,又是一轮新的争宠了。   不过周嬷嬷不至于是这种不冷静的性情,眼下此举不过是一时激动非得展现自己对主子的忠心耿耿罢了。   门外一直候着的两母子得了个闭门羹,仍旧苦心守着门,生怕有人出来了自己还不知道。   只是守的时间久了,两位细皮嫩肉的皇宫主子就受不住了,   哲哲黑着脸道:“周嬷嬷进去已有一刻了吧,怎么还没出来,难不成布木布泰出事了?”在她心里,断然没有布木布泰彻底不理会她们的想法,当初福临如此对待她,她都没有任何记恨,现在更不会了。   “额娘,不若我们回马车上等着吧。”福临打了个哈欠,他见府外有不少走动的贩夫走卒,脸色微变,他们何等尊贵的人物,岂能让这些人见了笑话,而且守在门外也挺累人的,不如回了马车边休息边等。   哲哲也瞧见那些贩夫走卒了,迫不得已下只得应声,“就按你说的来吧,想必你额娘还没醒来,动作才这么慢的。”更不会是刻意疏忽他们的。   两母子上了马车,天色未晓,慢慢的,不知过了多久,两母子沉沉在马车上睡着了,也亏得马车上的奴才被他们时刻叮嘱要注意睿亲王府往来之人,不然就以她们母子俩的‘机警’,不得将这事抛到脑后。   卯时刚至,睿亲王府的奴才隐隐动作起来了,府门也彻底打开,虽说门外有几个不受欢迎的人,但也不至于因为这几人影响到王府正常的作息。   而两母子的奴才见到这一幕赶忙推了推她们,忙叫她们起来,“福晋,阿哥,睿亲王府有人出来了。”   哲哲赶忙打起一个激灵,福临更是在睡梦中睡得不大清醒,时刻以为有人觊觎本该属于自己的皇位,猛地被摇醒了,见府门大开,更是迫不及待下来,“额娘,我们快走。”   她们现在已经不盼着布木布泰给出一个回复了,与其干等着,还不如冲进去让布木布泰看到她们,好心软一次,让福临登上皇位!   只可惜她们好不容易等来的机会,却被另一群大张旗鼓的宗亲福晋们给挡住了,多尔衮的身份今非昔比了,随之而来的,作为睿亲王福晋的布木布泰身份也跟着水涨船高,府门刚开,也是她们迫不及待想进门恭贺布木布泰身份的时候。   “额娘,她们这是做什么?”福临隐隐有些不安,哲哲咬紧牙关,“别管她们是做什么的,当下最紧要的事,是护住你的皇位!”谁要是敢动福临的王位,就看睿亲王怎么报复吧。   两母子冲了进来,奇怪的是,没有一个人阻拦。   实则是那些宗亲福晋们能认出眼前人是先帝的国君福晋和阿哥,但是她们实在是不敢相认,瞧瞧他们那副狼狈的模样,头发上衣裳上都是泥土尘埃,还有脸上都是洗不干净的灰尘,这叫她们如何承认这两人的身份。   有妇人已经晦气的呸了一声,“这还是国君福晋该有的仪态吗,简直丢尽脸面!”   宗亲福晋摇了摇头,眼神十分隐晦,再怎么说那都是先帝的国君福晋,得敬重几分。   一路顺通无阻,正当母子俩迫不及待想见布木布泰一面时,身后响起的声音足以让他们彻底呆楞住了。   李佳氏笑吟吟带着瑚图里上前一步,在布木布泰疑惑的目光中喜道:“臣妇恭喜皇后娘娘,睿亲王为皇上之后的大清君王,您作为睿亲王的嫡福晋,便是咱们大清的皇后娘娘了。”   等等,布木布泰差点就反应不过来了,这话信息量太大了,皇上驾崩了?多尔衮昨晚进宫原来是为了皇上驾崩一事?多尔衮现在为嗣子了,那她便是大清未来的国母?   不知怎么回事,布木布泰脑海里闪现的第一句话是她居然成为皇后了,第二句话是皇太极怎么死了,真可惜,她昨晚要是知道了,非得燃上几挂炮竹才是!   将消息整顿好后,布木布泰很快便接受这个发展,心里惊喜的同时更是矜持的点了点头。   多尔衮真给力啊!她光想着不让福临上位,没想到多尔衮直接就将后患解决掉了,她自然是欢喜了,没有哪个女子不欢喜自己能成为中宫皇后的。   上辈子她当过太后,当过太皇太后,就是没有当过皇后,她上辈子只是给那些大名鼎鼎的宫妃当陪衬之用罢了,这辈子原想着一个亲王福晋就到头了,当然她也没有后悔过,但是这种意外之喜可以来多一点,她完全不在意的!   “对了,你们过来做什么?”布木布泰视线落在两母子身上,神色颇为冷淡,一大早就挡在府门上,真当她睿亲王府是任人胡闹的?   在布木布泰问出这话时,那些宗亲和宗亲福晋们也如约而至了。   哲哲愣在原地,仰头看着布木布泰,不可置信道:“你为中宫皇后了?你怎么为中宫皇后了?”   福临更是急躁的很,“额娘,我是您儿子福临啊,您怎么能无视儿子的性命,汗阿玛留下来的皇位若是被睿亲王夺了,儿子还有存活的可能?”   布木布泰已经不大想跟这对母子说话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将自己心思坦然道之,就一个字可以形容,蠢,用两个字便是愚蠢。   “你在威胁谁?”布木布泰淡淡道,“你这话放在现在,就是逆谋的大罪!我可管不了你是谁儿子!哲哲,你连你儿子都管不了,是我高看你了。”她绝不承认福临这人是从她肚子里出来的,太丢脸了。   凌厉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时,哲哲打了个寒颤,她看着不怒自威的布木布泰,又看着自己身后一大群宗亲及宗亲福晋,背脊发凉,身上的粘腻感传来时,她看着自己原先为了让布木布泰心软而涂抹在身上的尘土——她已然不是高高在上的国君福晋了,而是一个在布木布泰衬托下显得可笑无比的丑人。   都说丑人多见怪,哲哲心底一凉,无比深刻的意识到布木布泰不再是她想象中可以任意欺辱的身份了,倘若多尔衮当真为帝,布木布泰便为皇后,她要如何才能让一个本可以当上皇后的人拱手相让皇位。   哲哲不是蠢的,若是她有能耐当上皇后,膝下又有自己亲生儿子,何至于管前夫的儿子,若是心狠一点,她完全能将和前夫生的儿子弄死!她猛地一哆嗦,赶紧将福临扯下来,扑通一声跪下来,“福临不懂事,是臣妇教儿无方,还请皇后娘娘原谅!臣妇这就带福临走。”   福临本想再说几句,却被哲哲狠狠的捂住嘴,皇上不在了,能护住她们母子俩的人没有了,也就是说,她们母子俩的存活完全看布木布泰的心思!这已经不是她们能不能让睿亲王支持她们上位的问题了,而是她们作为先帝妻儿能不能保全性命的可能!   布木布泰看着这两人像是在她面前表演似的,一会儿质问一会儿又跪下来求情,整的她无语极了,若是让她知道哲哲心中所想,怕是更无语了,她那种想法完全是基于自己的心性胡乱揣测他人的。   从布木布泰的角度出发,将先帝的妻儿剥离政权中心,再将其当个富贵闲人,不更好的造就新帝名声吗,一两代之后,先帝的子嗣没有存在感了,想怎么处置都没有问题,真按照哲哲想的来,自毁根基。   两母子灰溜溜的走了,亦如灰溜溜来时。   李佳氏笑吟吟给布木布泰祝贺,心里面有种果然如此的尘埃落定感,“还望娘娘今后能恩慈黎民,母仪天下,臣妇荣幸不已能见到此景此幕。”   十来位宗亲福晋纷纷对视一眼,包括瑚图里,异口同声道:“还望娘娘今后能恩慈黎民,母仪天下!”   布木布泰站直身子,淡然道:“本宫晓得。”   ……   政权的变化只需一夜便掀起汹涌的浪涛。   皇太极驾崩了,正黄旗镶黄旗的将领都还没反应过来,便被诸位旗主共同选出来的嗣子多尔衮给掌控权力,代善为了自己看中的君主顺利掌权,更是暗地里将那些意图阻拦的先帝势力给一一拔除。   多铎作为自己兄长最坚定的拥护者,更不是吃素的,若是有谁敢背着他勾结势力,他都一一解决掉,又不是过去皇太极为帝时的场面了,他哥能当皇帝,便是他最好的护盾,换而言之,谁想动他哥,得过他这关!   在布木布泰印象里,多尔衮只在宗亲福晋们尊她为后的那天匆忙归来见她一面,之后就在崇政殿忙个天翻地覆,她作为多尔衮的嫡福晋,现在并不能以亲王福晋的身份自居,也不能完全将自己当作中宫皇后看待,她只能等多尔衮。   多尔衮现在忙的焦头烂额,先是将皇太极的葬礼处置好,还得让那些有异心之人服从他,之后再慢慢处置掉这些人,他是一定要将这些事处理好后,再将布木布泰正大光明封为中宫皇后,这是他很久之前就念想的事了,他要让所有人知道,布木布泰嫁给他不会受了委屈,也让那些对布木布泰不敬之人从今往后摆好自己的态度,有些人不是你她们资格嘲笑的。   因此布木布泰在睿亲王府过得还算轻松快活,就是周遭奴才的态度让她觉得自己是个易碎的花瓶。   素日里想抱一抱阿哥都难了,更别说跟三个女儿一起游戏了。   苏茉儿理所当然道:“主子,您现在可是尊贵的中宫娘娘,万事得小心,有事吩咐奴才们就行,您一声令下,让奴才往东奴才绝不敢往西!”   她便是其中之一对自家主子呵护备至的奴才了,现在主子身份不比以往,万一先帝那些妃子有心想谋害主子呢,苏茉儿经历早年的宫权倾扎,对那些先帝五大福晋不敢有任何放松!   “行吧。”布木布泰揉了一下太阳穴,将四周的奴才看在眼里,如今能陪在她身边的都是她的心腹奴才,零稀几个,数量虽不多,但都是她能信任的。   只是周嬷嬷她们去了哪儿。   想罢,布木布泰也这样问出口了。   苏茉儿神色颇有些尴尬道:“主子,周嬷嬷去训千帆院的奴才了。”   “什么?”布木布泰有些诧异道,她不是听错了吧。   苏茉儿再次坚定的点头,“周嬷嬷确实是给她们训规矩了!”   三位格格是明眼人都知道的公主身份,无论是作为先帝的血脉还是新帝的继女,那都是尊贵的身份,以王爷对福晋的喜爱偏袒,只待王爷称帝,三位格格便摇身一变成为大清公主。   苏茉儿光是在得知自己主子会成为中宫皇后时都激动的整晚睡不着觉,白日里激情像是用不完似的,更别说睿亲王府的奴才了,那叫一个亢奋,如同泼了鸡血一样,一个个找寻着接触主子的法子,就连地位最低微的晨扫奴才都反反复复在院子里扫了不知多少遍地,就是为了等主子醒来找机会接近主子。   而千帆院里能直接接触到三位格格的奴才更是激动不已了,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那些奴才都乱了规矩,一个个想讨好格格们,为了让格格们欢喜,都没脸没皮了。   她本是直接管着千帆院的奴才,只是她跟在主子身边伺候,手伸的不够长,正好让周嬷嬷过去给那些不识趣的奴才掌规矩,也顺便让主子看看周嬷嬷的能耐。   苏茉儿是能看得清楚的,她是主子身边待的最久的心腹奴才,主子一旦为后,主子肯定会将她带进宫的,但周嬷嬷等人就不能肯定了,就算为主子身边的心腹奴才,那也有个先后之分,就像她,主子最倚重的奴才是她,其他人即便是在王爷面前伺候的陈昼也得给她几分薄面。   周嬷嬷为了让主子见到自己管规矩的能耐,于各方各面都得尽自己的真本事——毕竟想继续伺候主子的奴才可不少,跟在皇后娘娘身边伺候与亲王福晋身边伺候的意味完全不同,一个天一个地,常人都想让自己今非昔比,更别说她们能跟在中宫娘娘身边的机会也只有这一次。   她们傻了才不会抓紧。   跟随在中宫皇后身边是一回事,在王府的奴才心里已然形成了这样一个等式,中宫皇后之后是小阿哥,小阿哥之后便是三位格格。   能跟在皇后身边的奴才都是从皇后身边的心腹挑选,而小阿哥年纪过小,都是由皇后身边的奴才伺候,自然轮不到她们惦记,唯独让她们能接触到的主子便是三位小格格了,这也是千帆院的奴才为何争先恐后讨好小格格们的缘故了,也恰好给了周嬷嬷一个表现自己的机会。   布木布泰听闻这话,摆了摆手,“周嬷嬷倒是不用刻意教训那些奴才。”   “主子这是何意?”   “我已经打算让周嬷嬷跟在雅图身边,一个识规矩的奴才能教我的大格格长进。”这是她之后的安排,她身边有一个心腹奴才就够了,其他人都比不过她对苏茉儿的信任,既然如此,那抛开苏茉儿外,她身边安排任何人都可以,只要是个忠心的就行,周嬷嬷的替代性很强,干脆就在雅图身边候着了。   苏茉儿眼里闪过明了,主子这是想周嬷嬷教大格格规矩,让大格格训那些没规矩的奴才,看来周嬷嬷能安心了,毕竟主子还是惦记她的,跟在大格格身边也算是条不错的路。   “我这就去告知周嬷嬷主子的意思。”苏茉儿雀跃道,自打知道自己伺候的主子能成为皇后后,不曾平复心情的人又何止周嬷嬷和千帆院的那些奴才们,苏茉儿也在其中,不过介于她清楚自己跟在主子身边不能得意忘形,她便极力控制自己的情绪,只在办事时显得活力十足。   布木布泰好笑的看着苏茉儿躁动的步子,心思回到多尔衮身上。   多尔衮现在忙的焦头烂额,她要是能分担些许分内事干就好了,何至于本应被她处置的先帝后妃都被多尔衮接手了,这人得忙成什么样子啊,还话里话外都不想让她操心,也不想让她接触先帝后妃那些糟心事。   这人可真是的,就不能对她更放心一点吗,她又不是没有见识过风雨的弱女子。   布木布泰眉头微皱,像是认输一般轻轻叹了一口气,接而起身,准备去逗小儿子了,这四个孩子里,前面三个都晓事了,没以前那么好骗了,还是小儿子配合,年纪小,逗着玩的反应也足够有意思。   ……   作为先帝国君福晋的哲哲自从上次灰溜溜从睿亲王府离开后,夜夜被噩梦缠绕的几率大幅度上升,不知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还是自己心虚所致,她回想起自己当初从布木布泰身边抢走孩子的画面,想起布木布泰为宫妃时被她随意指挥命令的场面,以及在布木布泰二嫁时存心带上福临捣乱的居心叵测。   她都难以平静,心里有了害怕,便夜夜被噩梦缠身,如今布木布泰成为大清皇后只是时间的问题,她们这些宫妃再也不能成为中原之主的妃嫔。   哲哲每每想到这一点都是恨得咬牙切齿,但又不得不将自己对布木布泰的羡慕妒忌恨给压下,时也命也,若是仔细追究起来,皇上驾崩一事与她逃不开关系,现在能有个海兰珠挡在前面,她尚且算是全身而退,就是没法成就自己大半生的执念——成为中宫之主了。   可是这些执念在自己性命面前何足挂齿!她的命才是最重要的,其次是福临的命,她们母子俩可得好好活着,她后半生就靠福临了。   仔细想想,她最起码还有个依靠,那些妃子没有一个能有可靠的子嗣依靠,哲哲松了一口气,在这种情况下,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在诸多宫妃中,她还是那个为凌驾在众妃前面的国君福晋,除了现在的布木布泰,谁都越不到她头上来。   这阵子,不光是哲哲心底不安,那些曾经得罪过布木布泰的妃子都彻夜难眠,谁想得到她们的靠山一瞬间就倒塌了,谁想得到她们曾经嘲笑的布木布泰会狠狠打她们一把掌,这种感觉让她们心底发慌,也让她们脸上怪生疼的。   淑妃迫不及待赶在众人面前说道:“既然睿亲王为皇上嗣子,朝廷诸事皆有睿亲王处置,那我们也得与布木布泰接触吧,再怎么说她都是睿亲王福晋,内宅之事都得经她手。”   她这是盼极了快快与布木布泰接触,讨好布木布泰,毕竟五大福晋中,就她一人未曾给先帝诞下血脉,她要是借此找个靠山,就不惧这些宫妃了。   “可事实是,我们根本没办法接触到布木布泰。”事已至此,以往高傲的贵妃娜木钟也不得不垂头丧气,这段时日,她冷眼看着海兰珠得宠失宠,又惊惧非常看着皇上驾崩,她的儿子和女儿都还没长成,皇上就没了,她该如何是好。   若是多尔衮是个多情的还好,最起码她们这些宫妃能被多尔衮接纳,成为其后宫的一人,但事实是多尔衮心里面只有布木布泰一个人,她想成为布木布泰的姐妹都难。   过去两年为宫妃时多风光,现在她就有多难堪。   贤妃还是头一回感受到墙倒众人推的感觉,以往为宫妃时能高高在上,现在皇上一朝驾崩,皇位更替得如此之快,她都怀疑皇上是不是得罪了很多人,反正她对皇上的驾崩是没有半点伤心难过的,而且据她估量,这些看似伤心的宫妃,实则还不是为自己今后的命运感到不安,有谁是真正替皇上难过的?   海兰珠?想想都可笑,那人估计都疯了,儿子没了,丈夫被她气死,以往最得宠的妃子变成如今落寞的冷宫妃子,任人嘲笑,怎么可能还会有对皇上的真情实意。   “得想想法子了。”多尔衮刀枪不入,除了在衣食上不苛待她们,在其余时间都是关着皇宫不让她们出去,生怕她们出去闹事,可若是她们想主动与多尔衮交谈,多尔衮又嫌她们麻烦,更不想折腾自己福晋,便将她们搁置一旁,像是随便给点吃的猫啊狗啊那般养着。   这让以往高傲的宫妃如何接受,哲哲更是觉得心慌了,甚至有种多尔衮登基后,她们这些宫妃都不复存在的感觉。   可事实上,在皇位没了后,她们想到的就只有尽量护住自己的权势,尽管自己今后不能为妃嫔太后太妃了,可是也不能像猫啊狗啊那样养着,无论是福临今后被封什么爵位,还是她们的女儿能不能被新帝网开一面封为公主,她们今后的身份地位如何安排,这都是她们迫切想知道的事。   多尔衮不理会这事,她们总得想办法接触到目前大清的另一个主子吧。   作者有话说:   抱歉来迟了。 第48章   崇德四年十一月, 皇太极驾崩,其十四弟多尔衮经四大旗主共同商议,定为继皇太极之后的大清皇位继承人, 在皇太极丧礼上, 正黄旗与镶黄旗将领皆向多尔衮投诚, 多尔衮为了以示自己对大清立国皇帝的尊敬, 接受了诸位将领的投诚,对待这些将领与各大旗主态度都是一致的重视。   这很大程度的缓和了多尔衮成为嗣子以来各方面势力的冲突,毕竟皇太极在位期间集成势力, 底下的臣子奴才无一不顺从他这个皇帝,一旦这皇帝的位置易主,且易主的人还不是皇太极的子嗣,只是兄弟,这期间的区别可大着了, 利益被分割了,自然有不少不服多尔衮上位的将领。   但好在多尔衮这个嗣子脾性看着是个温和的, 不会轻易打打杀杀——那些被多尔衮表面态度给迷惑的臣子们是不会想到多尔衮在战场上是有多杀伐决断了。   之后的事便可想而知了, 崇德五年初,于崇政殿上, 多尔衮被诸位旗主和皇室宗亲尊为皇帝,登基大典风光无限, 与此同时, 多尔衮没忘了自己的福晋, 当即下达圣旨将布木布泰封为皇后,没有所谓的五大福晋、三妻四妾之说, 他眼里只有自己的福晋, 登基大典上, 大红绸缎、高高挂起的红灯笼,两人携手并立,般配无比,天作之合。   布木布泰也终于当着所有人的面正大光明成为大清第二任皇后。   此后多尔衮改年号为永泰,崇德五年今后就是永泰元年了。   这年号背后是采用布木布泰的汉音名字‘泰’字为其中一字,可见多尔衮对自己福晋的重视,只是这点不为外人所知罢了,毕竟年号一事对于一个帝王来说多重要,若是知道这年号背后的意义,那些旗主不得积极反对了,带领他们入主中原的皇帝必须是心无杂念的,哪能沉浸于儿女私情。   当然这对多尔衮来说很是平常,天下不就是他和布木布泰夫妻俩的吗,他将一个年号与布木布泰联系起来又怎么了,若不是他名字和布木布泰的名字合在一起不大适合当年号,他还未必取年号为永泰。   也正是多尔衮对布木布泰的诸多重视,在登基大典上多尔衮亲自将布木布泰立为皇后的场面,生生刺着了那些原先居高临下看着布木布泰成为贝勒福晋、亲王福晋的妃子们。   她们从来没想到布木布泰会压着她们成为中宫皇后,也没想到即将入主中原的是布木布泰的夫君多尔衮,她们心底的傲慢与未曾想象过的画面冲突,接受不了此事的妃子早就紧闭双眼抗拒之极,仿佛自己不看到这一幕,就能自欺欺人,当作布木布泰还是原来那个亲王福晋,她们还是皇上的妃子。   而接受的,面上的高傲尽数散去,心底一片凄苦,恨自己生不逢时,遇上的夫君偏生是个多情又短命的,娜木钟在堂下看着帝后两人并立,抿了抿唇,像那些宗亲福晋一样跪拜,又如自己身旁那些已经认清事实的宫妃一样脸上尽是诚恳和将苦往肚子里咽的悲切。   哲哲一边恨不得自己以身相替,又拼命降低自己的存在感,生怕布木布泰在这场面上看见她又想起过往为宫妃的一切,两相复杂的心思导致她在大典快结束时才堪堪抬起头来看布木布泰一眼。   眸如明珠生辉,肤若美玉莹光,威严大气的朝服穿在布木布泰身上丝毫不压其气势,反倒让其端庄大方的中宫之主的魄力尽数显现出来。   哲哲忍不住闭上眼睛,心里将曾经在她手底下沉默寡言的布木布泰与现在的中宫皇后对上,无一处相像的,所以这怪不得她,若是让她知道布木布泰能有今天这一幕,她绝对会对布木布泰好的,而非处处算计布木布泰,更不会得罪布木布泰。   这不能怪她。   待登基大典结束后,帝后两人在众多臣子叩拜下回了宫殿。   娜木钟忍不住上前一步,看着这些同样灰心丧气的宫妃们,“趁此机会去求见皇后娘娘吧。”   她们几个人早在两个月前就想尽办法接触布木布泰了,只可惜新帝看守的严,处处防着她们接触到布木布泰,仿佛将她们当成了狼虫虎豹,一旦出现在布木布泰面前就会害着布木布泰。   可她们不过是想向布木布泰、如今的中宫皇后求情罢了,她们又何错之有,且就算想尽法子突破了皇宫的防线,在睿亲王府里,府上的奴才也个个防着皇宫的来信,大概也是怕她们影响到自己主子,她们从来都没有这么清楚的意识到自己在睿亲王府的不受欢迎。   可是她们再不接触布木布泰就很难挽回局面了,现在皇帝待她们的态度意味不明,布木布泰成为皇后以后也不知会不会入主盛京皇宫,万一真住进盛京皇宫了,那她们这些宫妃是否要腾出地儿来,这桩桩件件的事情,不但没有受到任何亲王贝勒的关注,皇上本人更是不重视她们,她们只得寻求中宫之主的帮忙了。   怎么说她们都是先帝的宫妃,布木布泰应该不至于忽视她们。   “那得用什么借口。”巴特玛躁紧绷着一张脸,看着富丽堂皇的宫殿,想到布木布泰会在这里与新帝琴瑟和鸣,满心妒忌和酸涩都咽进肚子里,啧,她当初还嘲笑过布木布泰呢,谁想得到今是昨非。   哲哲仿若想到了什么,嘴角微抿,带领诸位先帝宫妃出现在崇政殿偏殿,顶着苏茉儿不太友善的视线,温声细语道:“还请苏姑姑与皇后娘娘说一句,三格格的婚事也该提及了。”   三格格是她第二个女儿,也是早早被她和皇太极定下婚事的格格,她早先还打算等先帝入主中原后再让女儿出嫁,女儿出嫁的身份就能再往上提一提,毕竟大清皇帝的格格与中原之主的格格的区别在外人眼中还挺明显的,等女儿被封为公主后,她这个亲生额娘的身份不就显示出来了吗。   当初哲哲将算盘打得利落,现在也暗自庆幸自己没有提早将女儿嫁出去,不然就难以和布木布泰说上话了。   苏茉儿点了点头,转身进了偏殿,此前帝后两人寝宫里在打闹嬉戏,小阿哥在小床里睁大眼睛看着额娘和汗阿玛,咿咿呀呀的,布木布泰这才反应过来儿子还在身边,赶忙推开多尔衮,整理好衣襟。   多尔衮冷笑一声,拎着坏了自己好事的崽子,上下颠了颠,还没等他给儿子一个教训,布木布泰的视线落在他身上,他轻轻咳了一声,动作轻柔的将现在会爬的儿子放回小床上。   还不顾小儿子拼命挣扎的模样,想了想,给小儿子盖上被子,接而搂住布木布泰,转过身去,将小儿子挡在身后,“好了,布木布泰,咱们夫妻俩多久没有一起相处了,我这些时日一直忙朝廷政事,你也得心疼心疼我啊。”   “心疼你?”布木布泰昂头看他,心疼这个牲口才是她最大的错误,也亏得自己年轻,平日里和几个孩子一起玩闹锻炼,不然她还真想和多尔衮分床而睡。   “我还巴不得让你多费点心力在政事上呢。”   布木布泰漫不经心靠在他怀里,“说起来,你打算怎么处置先帝宫妃?”   她和多尔衮现在入住的自然是崇政殿,她没心思和那些妃子争夺五大宫殿,她若是稀罕这些,早就让哲哲腾出清宁宫了,毕竟此时非彼时,哲哲她们没有皇太极做依靠,自身虽有部落势力,但远水救不了近火,且部落势力与哲哲是相互利用的,现在哲哲等人落寞了,科尔沁找上的人便成了她布木布泰。   尽管她现在还没有和部落的人完全达成共识,但最起码的接触已经有了,毕竟多尔衮负责入关事宜,她得将新帝与蒙古各部的感情联络好,免得后方失守。   抛开这些,他们夫妻俩却是要处理好皇太极留下的这些宫妃了。   先前她还看到巴特玛和达哲两姐妹刻意出现在崇政殿附近,若不是她早先经历过府上奴才意图爬床一事,在这方面有了防范,这两个侧妃不知会动什么歪主意了,毕竟以满人的理念,多尔衮在继承皇太极皇位后,继承其妻妾也是不成问题的,但前提是她和多尔衮都不同意!   不过这两个人并非胆大的,在她单方面警告后,便不敢出宫门了,生怕自己下一刻就被她投井埋尸,也省得她将精力花费在两姐妹身上。   “将他们留在盛京皇宫吧。”多尔衮把玩着自己福晋纤长的指尖,不大在意道。   反正他是要带着布木布泰和几个儿女一起入主中原的,盛京皇宫原先是皇太极的府邸,留给这些妃子也算是在情理之内,若不是为了方便处理政事,他还真不想带上妻儿接触皇太极的地盘,他又不是没有自己的地盘。   “将他们留在盛京皇宫吗?这样也好。”布木布泰想起上辈子自己就是在紫禁城里过完一生的,那时候皇太极的宫妃都留在紫禁城里,有的给她闹事,有的嫌自己的待遇不够好,这些都不是问题,关键是这些人太吵闹了,她挺烦躁的,自然不想再经历一遍。   干脆将她们留在盛京皇宫以绝后患,“那先帝的子嗣如何处置?”总得安排一个去处的。   “汗阿玛如何,我就如何。”多尔衮低头闷笑道:“布木布泰,你该不会以为我的那些兄弟全都是没有才能之人?”   “自然不是。”布木布泰侧过脸,看着多尔衮眸子明灭不定,“怎么了?”   多尔衮抱着她的力度加深了,他声音颇冷,“若不是我生母地位还算高,多铎也足够得宠,不然我平生还坐不到贝勒爷的地位。”   尽管这些功绩都是他舍命拼来的。   “我都如此了,那些生母身份低微的兄弟就更不用说了,只得是光头阿哥的身份,而且皇太极一直对我们这些兄弟防的很,能重用几个都算他心胸宽广了。”两父子都不重视这些子嗣,他就学着这一套不就行了,左右被他轻视的只是皇太极亲生的阿哥罢了,一报还一报。   “所以,我得开始重用我那些兄弟们了,与此同时,我也没必要将心思都放在皇太极的血脉上了。”   身为皇帝,他自然不可能重用皇太极的血脉,豪格除外,毕竟豪格是拥立他的人之一,且与皇太极感情不深,皇太极生前残留的势力都得一一被打散,让宗亲们视自己为正统的法子便是将他们变成自己的势力,利益相关了,才会节节相护。   “所以你是想让他们留在盛京,远离京城。”布木布泰大致了解多尔衮的意思了,将这些先帝阿哥们打发到盛京里,派人过来镇守着,哪天想起他们了,就给他们一个爵位以示新帝的恩惠,但没想起来,那就不怪新帝了,毕竟新帝又不是没有对先帝的子嗣好,比如豪格,现在肃亲王的地位还好着呢。   “知我者,布木布泰。”   “你还跟我贫嘴了。”布木布泰好笑道,“你最近可得注意休息了,我给你煮的汤汤水水都得喝下去,不然你累到在御案前,我可就不管你了。”光忙有什么用,可得注重身子才行,她才不想多尔衮成为第二个皇太极,皇太极没命也就算了,多尔衮可得安然无恙的。   “知道了,皇后说的话,朕哪敢不听啊。”多尔衮神色柔和,正想说些话哄哄媳妇,苏茉儿的声音响起了,“娘娘,国君福晋有事相求,说是想和你商量三格格的婚事。”   布木布泰赶紧将多尔衮推开,“好了,我得去处理宫务了,多尔衮你就好好收拾一下,出去处理政事吧。”   多尔衮看着自己空荡荡的手心,前一刻它还在抱着布木布泰的,耳边传来小孩咿咿呀呀的声音,他目光微凛,走到小阿哥床前,嘲弄道:“哼,你也不过如此,连你额娘都留不住。”   小阿哥吃着小手,啊啊两声,目光澄澈,多尔衮最终泄气,“行吧,既然朕的皇后陪不了朕,那你这个小崽子就跟着朕吧。”   他一把拎起小阿哥脖颈处的衣领,在陈昼阻拦声中将小阿哥带到御案上,看着小崽子在御案上蹬着腿儿,康健极了,一种从心底迸发的喜悦让他不知如何反应,这是他和布木布泰的孩子,是他多尔衮唯一的血脉,将来无论发生何事,都是这孩子继承他的皇位。   多尔衮承认,自己是因布木布泰才对这孩子起的偏宠,可到底血脉相连,这孩子在他心里还挺重要的,他勉强可以让这孩子从小开始跟他学东西,争取早点继承他的位置,好让他和布木布泰过上美满的没有子嗣打扰的好日子。   于是,在陈昼瞪大的双眼前,多尔衮丢给儿子一根笔杆子,命令道:“写!”   小阿哥试图将笔杆子放在嘴里咬,陈昼一边阻止小阿哥,一边极力劝诫皇上不要揠苗助长!   ……   布木布泰出来时,五大福晋之四早就正襟危坐,只待她出来时向她行礼了。   布木布泰不大在意道:“都免礼了吧,哲哲,你所提之事本宫已经了解过了,三格格的婚事固然重要,满蒙一家是大清立国以来的国策,本宫自然不会阻拦,可先帝刚逝世,三格格作为先帝还未出嫁的女儿,总得给先帝守三年孝,等这段时日过去了,本宫会让三格格风光大嫁。”   别说是三格格的婚事由哲哲决定了就好,大清即将入关,大清皇室的方方面面都由人审视着,多尔衮接手皇太极的皇位,如何待皇太极的血脉便成了一件要紧事。   倘若哲哲想让三格格现在出嫁,到时候被后人议论的也只会是她和多尔衮,什么早早嫁了先帝女儿,好解决掉先帝的血脉这些话,她可不想听到这些话。   而且眼看着一个十岁上下的女孩儿出嫁,这个女孩儿还是雅图喜欢的三姐姐,她还做不到坐视不管的地步。   哲哲点头,极尽温顺道:“娘娘言之有理,我相信娘娘是为了三格格好的,雅图格格与三格格是亲生姐妹,三格格嫁的好了,雅图格格才会放心。”   苏茉儿给自家主子递过去一张帕子,布木布泰擦着手,不紧不慢道:“既然如此,你们可有旁的事情找本宫?若无事,本宫得去处理宫务了。”   虽说是在外人眼中的头一天当皇后,但布木布泰的气质丝毫没有被华贵的朝服压下,她神情冷冽,言语中总带着一种不可冒犯的矜贵感,或许布木布泰本身是没有发现的,她自己一旦显露出这一面,上位者的气场便让当了好多年国君福晋的哲哲连声音都不敢放大了。   就像过往皇太极驾崩留下一堆烂摊子给她和福临时,她明明当时没有接触过朝廷之事,还能迅速给福临摆平一堆烂摊子,正如那辈子的旧人对她的评价,她就像个天生的掌权者。   换做现在,她也是天生的皇后,那些宫妃在她面前根本起不了任何质疑。   哲哲踌躇半响,最终娜木钟忍不住开口了,“娘娘,您可和皇上商量好我们这些先帝宫妃如何安置否,您毕竟要和皇上留在皇宫里——”   “这你们不用担心,你们安心在皇宫住下来吧,本宫和皇上不至于抢了你们的住所。”说到这里,布木布泰的态度显然柔和许多,“你们是先帝的遗孀,念在这情分上,本宫总得将你们安置好才行。”到时候远山远水的,除非她和多尔衮刻意过来盛京这里,她们此生倒是不用再见一面了。   就此生离死别也是个不错的结果。   听闻这话,好些个庶妃侧妃都松了一口气,若是如此,她们倒是能度过一个不错的晚年。   只是在场的蒙古妃子们隐隐感觉到哪儿不对劲,怎么皇后这话好似要将盛京皇宫让给她们似的,可皇宫就放在这里,睿亲王府又不比皇宫宽敞,若是新帝新后打算将睿亲王府当作今后的居所,那她们怎么没听闻睿亲王府有扩建的消息。   真是奇了怪了,娜木钟咬紧嘴唇,像是意识到什么似的,“娘娘您这是打算将我们留在盛京皇宫,您和皇上入主紫禁城?”   这话一出,那些侧妃庶妃倒是没有任何反应,反正住哪儿都是住,只要还保证她们的平安富贵即可,可那些在后宫占据极大地位的蒙古福晋们却纷纷变了脸色,皇后居然没想着将她们带进紫禁城,而是让她们留在盛京皇宫里!   谁能料想得到这一点啊,对于这些蒙古福晋而言,最大的痛苦不是失了曾经的地位,而是眼睁睁看着自己与曾经的地位渐行渐远,最终只得在盛京皇宫里度完一辈子,地位与那些侧妃庶妃别无二致!这是屈辱。   而且留在盛京有什么好处,她们都听说过京城的繁华,自是对传说中的紫禁城期待不已,抛开这点不说,盛京与京城相隔甚远,皇恩浩荡皆在京城,又哪会惠及她们这些宫妃!   “确实如此,”布木布泰仿若看到她们心中所想,似笑非笑道:“这是先帝故居,你们作为先帝妃子,自然得住在这里。”   不然还想着去哪儿,古人说出嫁从夫,她不信这些妃子们不清楚她话里的意思。   哲哲颤抖道:“那娘娘,阿哥格格们可是一样留在盛京?”千万不要,若是福临留在盛京了,那她养这个儿子不是养废了吗,留在盛京里,福临今后被皇上提及到的可能也越小,一辈子的前途都葬送于此了。   “本宫说过要给格格们一场风光大嫁,自是打算让格格们跟随本宫和皇上进京,可阿哥们就不一样了,这儿是他汗阿玛的府邸,想必这些阿哥是留念此处的,都说男儿肖父,本宫便成全他们了。”   布木布泰眼里尽是冷意,其实仔细说来她和多尔衮的手段已经足够温顺了,只是隔开阿哥们,至少能保他们一条性命,而对待格格们,还打算给她们许一桩好婚事,让她们在京城出嫁,受公主的身份和品级。   若是这样,哲哲等人还不满意,那她也没什么话好说了。   哲哲闭了闭眼,猛地跪下来,“还请娘娘收回成命!”   “你这是威胁本宫?”   哲哲摇头,“娘娘,臣妇只求娘娘收回成命,您想让格格们风光大嫁,臣妇只愿她们过得从心所欲,您想让阿哥们留在盛京,可他们年纪尚小,将来还有报效大清的一天,而臣妇作为额娘,舍不得离开一双儿女!”   见哲哲开口了,娜木钟咬咬牙也跟着跪下来了,还有巴特玛躁,巴特玛和达哲两姐妹,五大福晋中唯有贤妃无动于衷,剩下的侧妃和庶妃都讶异的看着这几位福晋跪下来。   她们面面相觑,不觉得皇后说的话有任何问题,她们出身低,子嗣身份不高,就算先帝尚在,也肯定任由自己儿子一直是光头阿哥的身份,就像努尔哈赤留下来的诸多血脉一样,与其眼睁睁看着自己母子分离,还不如让儿子留在盛京。   至于女儿,女儿本来就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她们对自己女儿感情不深,皇后能让女儿进宫嫁一个好夫郎,将来也能给她们儿子几分扶持,她们何乐而不为。   布木布泰不浅不淡道:“你的意思是,你可以放下你女儿和硕公主的身份,让儿子随你进京?”   真有意思,哲哲已经将这当成一场交易跟她提条件了,她将皇太极的女儿都带进宫里,给她们和硕公主的身份,阿哥们就留在盛京与这些妃子安然过完一生。   但是哲哲不肯,她宁愿放弃自己女儿能为和硕公主的待遇,也得让自己带着儿子进京。   “是!”哲哲咬牙道。   布木布泰继续看向其他宫妃,“你们也是这么想的?”   一些有儿子有女儿的庶妃侧妃猛地摇头,“国君福晋与奴婢的心思不一致,还请娘娘明辨。”她们可不想自己安安分分的日子被破坏掉,哲哲想自己带着儿子进京,她们是拒绝的!   贤妃什么话都没说。   娜木钟点了点头,她只有一双儿女,儿子还不是先帝亲生的儿子,就算长大以后要回去部落,可留在盛京,什么好处都没有捞到,将来说不定还会被新帝遗忘,至于女儿,就算没了公主的身份,也能以先帝格格身份出嫁,委屈不了她。   巴特玛躁纯粹是不想留在盛京了,让她和那些庶妃侧妃同等地位,想都别想,而且她那个亲生女儿也不是先帝的子嗣,皇后都未必给她女儿公主的身份,那她还不如进京看看。   巴特玛和达哲两姐妹心思与巴特玛躁相差无几。   布木布泰撑着脸颊,看着底下的人神色莫测,最终只淡淡道:“本宫知道了,既然如此,你们有意想跟本宫和皇上进京的,那便跟着来吧,本宫都随着你们,只要你们别后悔就行。”   她冷冷丢下几句话,便再也不理这些宫妃了,她完全不能理解哲哲居然会为了一个非亲生的儿子甘愿舍弃自己两个女儿的大好前途,不过她也不是什么大圣人,既然哲哲和娜木钟打算如此,那就随着她们了,放弃的东西,将来别想着要回来了。   而且,真当自己带个阿哥进京,所有的好处都能捞到手?   得皇后应允的哲哲总算松了一口气,娜木钟也拍了拍胸膛,十来个人面面相觑,在苏茉儿不客气的眼神中离开此处。   她们之间的气氛一度焦急,最终打破沉默的竟是从头到尾不怎么开口说话的贤妃,她微微叹息道:“皇后娘娘……今非昔比了啊。”   早知如此,她与其讨好哲哲,不如与睿亲王福晋处好关系了,鸡头凤尾,她知道怎么选择。   ……   “苏茉儿,先帝留下的几位格格,除了哲哲的三格格、八格格和娜木钟的十一格格,”她顿了顿,接着说道:“侧妃扎鲁特博尔济吉特氏的六格格和九格格,庶妃那拉氏的十格格都派人教导她们规矩吧。”   布木布泰揉了揉太阳穴,将哲哲和娜木钟的女儿抛到脑后,打算专心培养起这几个格格了,既然打算给她们身份,这些事是迟早要安排的,毕竟她是想施恩,而非结仇。   她一向对事不对人,哲哲娜木钟她们乐意那样,她又不是她们的手足,不需要给她们收拾烂摊子。   “是,娘娘。”苏茉儿点头。   布木布泰回了寝宫,下意识看向小床,迟疑道:“大阿哥去了哪儿。”   奶娘如实道:“被皇上带走了。”   “被皇上带走了?”布木布泰好笑极了,多尔衮现在居然会主动照看儿子了,真是大有长进啊,既然如此,那便让他们父子两好好相处吧,“那大格格二格格还有三格格现在去了哪儿?”   “格格们好似去看王爷们排兵布阵了,豫亲王将她们带走的。”说起这个,苏茉儿就毫不犹豫了。   “也好,让她们几个小格格学着点吧。”万一她的女儿中真能出一个能打仗的女将军呢,只要她们喜欢就好,多长见识不是坏事。   “娘娘,那您这是要去哪儿?”   “那本宫的凤印过来吧,本宫见她们都有要忙的事,便寻思自己也得忙起来了。”   她打算将皇宫里的奴才上上下下打点好了,毕竟皇上入关后,这地方得由先帝妃子入住了,无论是将这里的人都换一遍人手,还有守宫门的人,那都得提上议程了,她可不想到时候手忙脚乱的。   “好。”苏茉儿精神抖擞,跑上跑下的,布木布泰看着她将厚厚一沓本子放在桌面上,顿时不想说话了,活看起来……挺多的。   “娘娘,先从哪个宫殿开始?”苏茉儿摩拳擦掌,积极盼着给娘娘打下手。   “本宫突然乏了,先放一放吧——算了,一鼓作气解决掉吧。”布木布泰深吸一口气,坦然接受自己一下午都得忙得脚不沾地的事实了。   ……   格格们跟随皇叔叔在军营走了一圈后,小胳膊小腿都累了,仍是没见到皇叔叔说的好玩的。   多铎目光深沉,负手而立,望着远处无边无际的土地,“看到没?”   “看到什么了?”雅图试图踮起脚尖,却发现啥都没有。   阿图学着他背着手,正儿八经的点头,“没有东西,只有泥土!”是她和雅雅最喜欢玩的泥巴!   “这就对了!”多铎惊喜的摸了摸阿图的头发,“二格格可真厉害,一下子就知道皇叔叔想说什么了。”   “再过不久,咱们大清就能名正言顺入主中原了,那块地方啊——”就是大清的了。   多铎盼这件事盼了好久,带上三个侄女过来也是排兵布阵久了,心痒难耐。   不过见三个侄女都是一脸茫然的样子,多铎笑了笑,也不强迫她们晓事了,“走吧,皇叔叔派你们去见瑚图里婶婶,皇叔叔还有几个儿女,你们只见过布尔和玳吧,还没有见过皇叔叔另外两个孩子吧,皇叔叔这就介绍给你们。”   “嗯。”雅图乖巧应声,阿图似懂非懂点头,剩下的雅雅也足够听话,反正只要有人抱着她,她都能安分极了。   多铎摇了摇头,眼里都是对他哥的羡慕妒忌恨,怎么说呢,他怎么就没有遇上这么乖巧的儿女,难不成这分人的,不对啊,都是一样的血脉,老天爷怎么能区别对待啊。   一定是皇后的缘故,皇后会教孩子,所以他侄女才这么乖巧,看来今后得让瑚图里向皇后取取经了,毕竟是嫂子,他们两家的关系不见外的。   ……   而在崇政殿,多尔衮处理好前线的事后,看着小阿哥酣睡的样子,难得放轻了动作。   陈昼在一旁一直提心吊胆,生怕皇上将好不容易睡着的小阿哥又拎起来,不曾想多尔衮拎是拎了,但却是将孩子拎进怀里,动作轻柔,粗中见细,“皇后回来了?”   陈昼点头,“皇后娘娘已经同国君福晋商量好事情了,剩下半天都在处理宫务,可见忙碌的很。”   多尔衮眼里闪过一抹心疼,“朕都让她多休息,她偏偏不听,还让朕注意身子。”   “走吧,朕得去见一见皇后了。”小崽子睡着了,三个格格又被多铎带走了,剩下的时光全是他和布木布泰的,妙极。   多尔衮将接下来的时间都安排的清清楚楚,走起路来更是格外轻快,陈昼看在眼里都害怕皇上一个抱不稳将小阿哥摔着了,所幸经常领兵打仗的人是不缺这份细致的。   多尔衮心想,他与布木布泰相处的时光可就剩这半个多月了,可得好好珍惜,不然,等他亲征,也不是何时何日才能让大清入主中原。   就目前而言,局势紧张起来了,战场刀枪无眼,还望一切顺利。   作者有话说:   第二更下午六点更新,比心。 第49章   永泰元年四月, 多尔衮率领清军南下,开始与明王朝的天下之争。   但在这之后,民间起义的李自成率领的农民军攻克京师, 明皇帝于煤山自缢, 明王朝就此宣告覆灭, 因此, 大清看似与明王朝争夺天下,实则是与民间起义军争夺天下。   大清起兵入主中原,不单单要攻克民间起义军, 还得要取信于天下人,因此多尔衮在多番考虑下,让各大旗主在抵达一处地方时,尽力安抚好当地百姓,除此之外, 便是积极笼络原先为明王朝的臣子们,若是有顺心者, 便给予官位爵位封赏, 纳入汉军旗,自此以后便是归为满族人, 与满洲八旗不分你我。   多尔衮亲征率领清军入关了,布木布泰仍是留在盛京皇宫, 此次天下之争尽管在上辈子就得知最后的结果了, 但她心里难免为多尔衮担心, 尽管在多尔衮出发没多久后,前线屡屡传来得胜的好消息。   只不过现实并没有给她多少为多尔衮担心的时间, 她留在崇政殿偏殿内, 看着三个女儿玩闹时, 接到了科尔沁蒙古部落的信,打开一看,还是她兄长亲笔书信。   信中说道,新帝率领清军屡屡得胜,想必再过不久就能入主中原了,他为此很是高兴,满蒙一家,大清好了蒙古各部才能更好……信中洋洋洒洒说了一大堆无关紧要的事,到最后大概是觉得自己说的差不多了,便问起布木布泰的小阿哥,说小阿哥身体康健,长大以后定为大清最好的继承人……等等。   布木布泰仔细看过之后,从信中总结出几个要点。   一是她兄长吴克善迫切需要与她和多尔衮建立更密切的关系,至少在信中,兄长是恨不得将多年前对她的疏忽一下子补齐了,二是她和多尔衮的阿哥是大清皇帝唯一的血脉,若不出意外,将来定是大清继承人,兄长有心想要实行满蒙一家的国策,想将她侄女送进宫,由她抚养,与小阿哥培养感情。   对此,布木布泰并不是多焦急,她知道蒙古各部的急切,也知道大清是要安抚好蒙古各部才能安心入主中原,但上辈子她已经经历过一次这种安排了,有经验了。   福临上辈子不是娶了她侄女吗,现在换成她小儿子,兄长只会是同样的想法。   布木布泰可不想什么表弟表妹不能成亲一事,这是她阻拦不了的,毕竟蒙古各部只认为联姻才是大清许一半江山给他们的最好方式,就像她和多尔衮一样,尽管他们都是真心实意在一起的,但对于蒙古各部来说,她作为科尔沁的贵女,生下来的血脉有一半是蒙古科尔沁的,此后子子孙孙都是这样联姻,帝位是大清的,后位是蒙古各部的。   既然大清必须要与蒙古各部联姻,那可否让兄长别将女儿嫁过来,换一位贵女呢?   布木布泰摇了摇头,这是不可能的,上辈子她也不是没有这么想过,但是在国|家|层|面上,哪还顾得了这种事情,古人认为亲上加亲才是两个势力团结的最好方式,她兄长吴克善在这方面怎么可能便宜其他人,只可能让自己亲女过来了,不然此后大清对科尔沁部落的好都让旁人占了。   “主子,那我们要怎么办?小阿哥才这么小。”苏茉儿听说这事,愁的团团转,她知道大清与科尔沁部落联姻是正常的,但是小阿哥才这么小,哪有现在就给小阿哥安排上娃娃亲的道理。   “不着急,本宫待会就回信了。”信中就说小阿哥年纪尚小,且大清入关之势迫在眉睫,联姻之事得等多尔衮为中原之主时才行,不然就是兄长那边想的再美好都不行。   布木布泰不是不清楚兄长的急切,但是让她现在就给儿子安排上娃娃亲,想都别想,上辈子她没有回旋之地,但是现在她又不是上辈子那样艰难的处境,既然如此,还不如等儿子大点再说,说不定等多尔衮入主中原后,她这边的主动权更大一点,可以给儿子换一个蒙古贵女,并非一定要兄长的亲女。   而且,信中所言倒是提醒布木布泰了,她现在作为皇后给科尔沁部落的信任感不足,换而言之,她待兄长不紧不慢的态度让他们着急了,所以才想着这时候将女儿送过来,既然如此,她便在回信里好好安抚兄长,许下承诺,做好表面关系也是一门真功夫啊。   给足了对方安全感,还怕后方起矛盾?   布木布泰洋洋洒洒回完信,接而三个女儿都围到她身边,她抿着笑意,应女儿们的要求给她们扎辫子了。   雅图期待道:“皇额娘,我待会能去见堂姐她们吗?”与雅图玩得好的那几个姐妹都是她的堂姐妹,被她这么称呼倒是正常。   布木布泰微微发怔,没说同意,“你去和妹妹们写完功课再说好不好?”   她心里是有点犹豫的。   现在情况不一样了,尽管她们都是宗室女,可雅图现在为皇帝的女儿,过去即便同样为皇帝的女儿,但那时候雅图是跟着额娘到睿亲王府过日子的,与那些女孩儿往来不成问题。   但是现在雅图的身份水涨船高,布木布泰让周嬷嬷观察那些人的神态,若是有不对之处便告知她。   她不认为女儿有公主的身份就能高高在上看人,不跟以往的姐妹们共处,她怕的是雅图被人利用感情,地位相差不大时,彼此都是宗室,她不担心雅图没有真心的感情,可地位若是悬殊太大,她作为额娘总是会担心女儿们收到伤害。   毕竟人都是会变的。   “好。”雅图有些郁闷,但还是乖乖听额娘吩咐了。   ……   科尔沁部落,快马加鞭之下,吴克善很快收到了来自盛京的信。   信中固然是同意了他的请求,但皇后没有说什么时候让他女儿进京为太子妃,只是说等小阿哥长大了再说。   吴克善心里安落的同时,不免有些郁闷,“皇后是愿意爷的嫡女进宫,但兴许是多年后了,不过好在皇后是站在爷这边的,爷和皇后到底是兄妹一场,自然不是外人,彼此之间的感情尽管生疏许多,但血缘关系是无法磨灭的,今后爷再想办法和皇后多多培养感情了。”   最起码,他女儿是一定要嫁给小太子的,而非让其他兄弟和部落占了便宜。   博尔济吉特氏皱紧眉头,爷能放心,她可不放心,在得知大清政局快速变化后,多尔衮登基为帝,她们科尔沁在崇德年间送过去的宸妃一点作用都派不上,反倒成了祸害,她的计划都破灭了——   她在得知哲哲怀孕后,快快缠着爷生下一个小格格,是中原之境看重的嫡出女的身份,想着到时候方便许配给哲哲肚子里的阿哥,毕竟哲哲是中宫之主的身份,论高低之分,福临是比不过中宫之主所出阿哥身份的,她赌的就是让她亲生女儿能得到大清之母的身份。   结果谁想得到哲哲的阿哥是生下来了,但生来夭折,那她女儿生下来了,总不能塞回去吧,好在这之后宸妃有孕了,女儿家大自己夫君几岁不大咬紧的,她又重新将希望放在宸妃身上了。   谁料想之后的变化更让人措不及防,皇太极直接被宸妃气死,她女儿好好的皇后命被宸妃毁了,若不是睿亲王上位了,布木布泰成为大清皇后,其子年龄与她女儿相差不大,她女儿还有当大清皇后的机会,她心底的不忿怕是能让她恨死哲哲和宸妃。   当然,现在她也不能确定她女儿能确切成为皇后的儿媳妇,爷有很多女儿,自然不愁皇后答应的事无法实现,但她只有一个年龄符合的女儿,等皇后的阿哥长大了,到时候还未必选中她女儿了,这也是她急切的缘故,若是能早早定下皇后阿哥的福晋身份,就算是让女儿早早离开她又如何。   只可惜这种想法不能实现。   博尔济吉特氏看着吴克善欣慰的样子,一颗心高高提起,恨不得现在就将女儿送到盛京由皇后抚养了。   现在只盼爷将来别变了注意,大清太子妃和皇后的身份只能归于她女儿。   ……   清军入关形势很是顺利,关内本来就因为明朝的覆灭和起义军的盛行变得混乱不堪,大清没有采用硬碰硬的手段,这让他们入关的步伐顺利之极,多尔衮亲自下令,若是有掠人财物者以及伤人者,杀无赦,没人敢不遵此令,于是清军攻陷太原、出击潼关,与山海关明总兵吴三桂里应外合将李自成的防线瓦解,自此,李自成率领的大顺军由盛转衰。   泰和二年,大顺军已经被清军彻底打退,李自成的政权覆灭,天下至此平定,江山终归一统。   期间,皇上大阿哥的抓周礼以至,布木布泰实在不忍这孩子没有汗阿玛在身边陪同度过抓周礼,只得将孩子抓周礼推迟。   毕竟她与多尔衮早就商量过了,既然孩子在出生后为了好养活、也为了掩饰人耳目,都是小阿哥小阿哥这样叫着,没有真正起名字,只打算在孩子抓周礼上给孩子取名字,好正式宣告小阿哥的身份。   只可惜清军入关以来的种种战事都不是轻易能解决的,孩子的抓周礼也便推移到现在,可是现在,随着大清真正能入主中原了,孩子的抓周礼便提上议程了。   当然,现在对多尔衮和各大旗主来说,最紧要的问题是以盛京为都城,还是以京师为都城。   解决好这个问题后,便是小阿哥正儿八经的抓周礼了,此盛事早就得不少宗亲关注了,毕竟是大清未来的小太子。   尽管在这之前帝后两人都是默认入关后以京师为都城的,但奈何这些朝廷臣子们都各有各的想法,在这个问题上,还真花费了不少时间一一争论。   作者有话说: 第50章   盛京是先帝立国之都, 是大清的都城,但京师有紫禁城,惯来被文人墨客视为正统, 多尔衮自然不会想着一直留在盛京, 尽管正黄旗和镶黄旗将领各有各的反对, 有的势力倾扎在盛京, 有的只是纯粹忠于皇太极,不想挪地盘罢了。   多尔衮还是力排众议,坚定将都城迁移到京师的想法, 毕竟将都城迁移到京师,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是在淡化皇太极的影响。   那些心思各异的臣子只得按耐住自己的想法,皆随多尔衮决定。   布木布泰听闻这个消息后,自然是欢喜鼓舞让奴才们收拾行囊,几个女儿也一致目露期待, 雅雅晃着小腿,高兴道:“皇额娘, 我们要搬去别的地方住了吗?”   对小姑娘来说, 她年纪小小便搬了三四次家,习惯极了, 对新家没有任何芥蒂,反而充满了期待。   “是啊。”布木布泰揉着她头发, “到时候, 雅雅就得一个人住了, 高不高兴?”   “没有大姐姐和二姐姐?”雅雅皱眉道。   “是啊,雅雅长大了, 得学会自己一个人睡觉了。”布木布泰没想着让雅雅一直和两姐妹一起睡, 再长几岁, 雅图就是知事的大姑娘了,到时候怎么可能和小妹妹同一个寝宫。   而阿图又是天生冷静的性子,总是喜欢一个人玩,她也问过阿图了,阿图更想一个人睡,所以啊,剩下来最小的妹妹雅雅就得学着自己一个人睡了。   “好吧。”雅雅不打快乐道,“那皇额娘,我想找布尔和玳一起玩好不好。”到时候布尔和玳就能留在屋里陪她一起睡觉了!   小姑娘算盘打得鬼灵精,说到底还是不大习惯一个人睡。   布木布泰好笑,“当然可以,到时候雅雅来找皇额娘、找瑚图里婶婶都行,雅雅还是小格格,胆子慢慢练起来,咱们雅雅不怕的。”   “嗯。”小姑娘现在估计还郁闷的很,为什么搬家就得自己一个人睡了,但是皇额娘说的也对啊,两个姐姐都自己睡了,雅雅也不能输给她们的。   小姑娘在床上滚来滚去,最终眼睛溜溜转,看重在小床上意图爬起来的弟弟!   弟弟!   小姑娘眼睛一亮,弟弟比雅雅还小,雅雅应该陪弟弟睡觉的!   趁着皇额娘一个不注意,雅雅便央求周嬷嬷将小弟弟抱出去,周嬷嬷一脸为难,“三格格,小阿哥这才刚刚睡着,您要是把他抱出去,娘娘会担心的!”   “可是,小弟弟这么小就一个人睡觉,好可怜啊。”雅雅抱紧周嬷嬷大腿,不停撒娇,“周嬷嬷,我想和弟弟一起睡觉。”   面对自己看了几年的小主子,周嬷嬷总是于心不忍的,况且被娘娘分配到格格们身边伺候着,周嬷嬷自然是将身心都放在格格们身上了,但大格格身边有海芸,这宫女平日里不显山不显水的,却是大格格身边最重视的心腹奴才,二格格则是不喜身边有人陪着的,她便将更多的重心都放在小格格身上了。   人一旦偏心了,便觉得自己伺候的主子千好万好,便恨不得自己主子能得到皇后主子和皇上最多的宠爱,同理而言,小阿哥是明摆着的隐形太子了,周嬷嬷自然盼着小格格能和小阿哥处好感情。   毕竟小格格虽是皇后娘娘亲生的子嗣,但不是皇上的亲生血脉,论起与皇上的亲缘关系,比起小阿哥还是差点的。   于是在小格格哀求的眼神下,周嬷嬷还是认真问过了娘娘,布木布泰想了想,“既然三格格想和小阿哥一起睡觉,那就让两姐弟去她寝宫里一起睡吧,苏茉儿你就跟着雅雅一块过去吧。”   布木布泰三言两语便成全了雅雅的小心思,雅雅惊呼一声,紧紧抱住皇额娘的脖颈亲了又亲,接着拉着小弟弟的手,意图将人带起来,只可惜小阿哥至今都还只会站立,还不会走路,腿儿还软着呢,就只能由苏茉儿抱着,而周嬷嬷则是将小格格抱起来。   雅雅呜呼一声,“走啦走啦。”   像极了要去胡闹似的,苏茉儿和周嬷嬷对视一眼,都好笑的摇头。   周嬷嬷抱稳了小格格,苏茉儿也看紧实了小阿哥,身后跟着一众奶娘和宫女太监。   一行人出了回廊,期间雅雅有说有笑的想握着小弟弟的手,小阿哥早就被姐姐的动作吵醒了,不过他生来性子安静,只啊啊两声就当作回应了,饶是这样,雅雅都控制不住自己兴奋的心情,自顾自的和小弟弟讲自己的悄悄话,听得苏茉儿和周嬷嬷满眼笑意,皆是纵容。   这一幕映入一人眼中却是碍眼之极。   福临紧握双拳,强作镇定道:“那是谁?”   他身边的太监说道:“那是皇上三格格和大阿哥,按规矩来,您得叫他们一声堂弟堂妹。”到底福临还是先帝亲子,在明面上新帝还是挺重视他们的,就算这种称呼对于一个隐形太子和未来的固伦公主来说是隐隐有些冒犯了,但皇宫的主子不在意,太监便如实道出。   “呵,那不是我汗阿玛的七格格吗,是我福临的亲妹妹,谈何成为我堂妹了!”彼时福临心里充斥的不知是妒忌还是愤恨,他怨自己亲生额娘轻易抛下他另寻富贵,又恨他亲生额娘当真成为大清皇后时,只对他妹妹好,甚至他妹妹都能被当作皇上亲女!享受名正言顺的公主身份,身边的那些奴才无不是对他妹妹恭维之极。   明明他也是布木布泰的亲生儿子,为什么他就不能被多尔衮当成亲生的儿子!   满心的愤恨让他面目扭曲,他身边的奴才不知做何答复才好,只得尴尬应是,殊不知奴才也是满心腹诽,人家那是千金贵体,是皇上的继女,如何不能成为三格格了,且先帝都不在了,您还真当自己是尊贵的主子啊。   人各有命,人家格格就是能当上皇上亲女的命,您强求也没用!   福临深呼吸,强行克制住自己内心的不甘,“你去跟皇额娘说一声,我想见她。”   如今母子两人身份今非昔比,曾经福临不愿认布木布泰这个额娘,现在倒是口口声声都将布木布泰唤作自己皇额娘了。   “这?”太监很是犹豫,“还不快去!”福临狠狠瞪了他一眼,现在居然连一个太监都能无视自己了,好、真是好极了,他记住了!   “是!”小太监心慌之下连忙答应,不答应不行啊,他这位主子可不是好伺候的,三番四次动辄打骂,他是性子不活络才被派到这位主子身边,日子哪过得比方才那几个抱着阿哥格格的奴才好。   想到这里,小太监眼里不免闪过一丝羡慕。   他听从主子命令到来宫所前,却被看守的太监给拦住了,“有何事?”   “福临阿哥想要见皇后娘娘,还请公公进去告知一声娘娘吧。”小太监哀声下气道。   看守的太监眼里闪过一丝轻蔑,“皇后娘娘何等贵人,哪是你主子一个光头阿哥想见就能见的。”   小太监心里也是这么想啊,可奈何他主子像是活阎王一样催着他,他不干不行啊。   往回看了一眼不耐等着他回复的主子,小太监咬了咬牙,从袖子里掏出几个铜钱,“公公,您就行行好吧,奴才办事也不容易,回去以后只会被主子责骂。”   守门太监不大看得起他手上几个铜钱,但见他实在可怜,还是将铜钱收起来,“行吧,我去向娘娘禀告一声。”这也是他分内之事,只是苏姑姑说但凡见到先帝妃子或是子嗣就无需太客气,他是奉命行事!   “多谢公公!”小太监总算松了一口气,回到自己主子身边,擦了擦汗,“主子行了,您只管等着吧。”   福临这才哼了一声。   而在内室,布木布泰这才吩咐好身边的宫女收拾好一堆东西,两个女儿也很配合的跟在她身边学东西,一会儿是学着如何对账本,一会儿母女三人累了歇一会儿,吃一些点心水果,一刻钟过去,又重新打起精神。   雅图细声细语给皇额娘打气,“皇额娘,咱们收拾好寝宫后,还有汗阿玛的崇政殿要收拾了。”   布木布泰眨了眨眼睛,详作可怜道:“可是皇额娘不想干活了怎么办,雅图能不能和妹妹帮皇额娘干活?”   雅图难得见到这样示弱的皇额娘,又正逢明事理,想当好大姐姐的年纪,一时间心软的一塌糊涂,“那、那女儿就帮皇额娘收拾好了,皇额娘好好休息,我带妹妹去将东西收拾好!”   阿图用力点头,“皇额娘放心吧,阿图会和姐姐一起用心干活的!”小姑娘同样被皇额娘可怜巴巴的样子弄得心软极了,忙不慌的许下承诺,布木布泰有些傻眼,想开口将两个小姑娘叫停,没想到雅图和阿图像是打满了鸡血一样,一溜圈的时间就兴冲冲跑出去了。   “行吧,让她们试试手也行。”布木布泰昂头看了一会儿,实在见不到自己女儿的身影,只得垂下头来,继续躺在贵妃椅上,她总算体会到什么叫做有女万事福了。   正所谓养儿百日,用儿一时啊,畅快。   只是她没躺一会儿,便有奴才传话道:“娘娘,福临阿哥过来找您了。”   福临?布木布泰眸光微动,“让他进来吧。”她倒是要看看这人想做什么。   半响,门外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一个十一二岁的少年郎出现在布木布泰面前了。   布木布泰瞧都不瞧他,“你有何事找本宫?”   福临看着满堂的华贵,看着依旧躺在椅子上瞧都不瞧他的亲生额娘,心里的落差感没有哪刻像现在这样明显过,那个曾经满心满眼都是他的布木布泰,如今成了大清皇后,眼里再无他这个儿子。   他心想,布木布泰怎么能这样,他也是她的亲生儿子啊,都是同样的血脉,为何雅图她们却能为多尔衮的子嗣,而他却不能,这未免太不公平了不是吗。   可是面对现实,布木布泰现在为中宫皇后了,他确实该低下头来向她服软几句,“皇额娘,儿子想您了。”   想我了?布木布泰被这话惊得坐直身子,她没听说吧,福临居然会说出这种话,就算在上辈子她们母子关系最不生硬的时候,福临都不曾服软过,现在居然服软了?   “想本宫就不必了,而且本宫先为皇上妻子,你是先帝子嗣,说到底,你不该叫本宫皇额娘,身份有别,你该不会不清楚吧。”   且不说她心里被福临震惊到何等程度,在底线上她是绝对不退让的,她与福临已经不是母子关系了,她的孩子只有三个女儿和小阿哥,不包括福临,福临要是想叫皇额娘,尽管找哲哲去,她不在意她们母子俩怎么和乐融融。   福临浑身一僵,“可我到底是你的血脉不是吗,我不叫你皇额娘还能叫谁皇额娘?皇额娘,我是您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儿子,您不能忘了儿子啊!”   布木布泰冷静道:“你额娘是哲哲,与本宫无关,你再这样无礼,当心本宫将你赶出去。”   不对啊,事情不该这样发展的,布木布泰这人最是容易心软,特别是对自己亲生的阿玛,就算被汗阿玛赶出皇宫也要带上三个女儿,而且他还是她血脉,布木布泰不应该感动至极将他搂入怀中的吗。   福临紧紧握住拳头,“皇额娘,我不管,您就是我福临的皇额娘,皇额娘,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不该认哲哲为皇额娘的,只是当时我年纪小,被哲哲这个毒妇迷惑了,才对您做出当时种种不孝之举——”   福临的戏码还没上演完毕,布木布泰就忍不住打断了,语气平淡但不失怒气道:“——就算哲哲对本宫千般不是,你敢说她对你不好吗,本宫以为你就算不将本宫当成额娘也就算了,你连从小养大你的哲哲都能随意指责,本宫还真是小瞧你了。”   她冷笑一声,在福临身上看到的只有不孝不悌不仁不义八个大字!   是,她是与哲哲有仇,哲哲在她生下孩子后就将她的孩子抢走,哲哲还三番四次利用她达成自己的目的,可是那都是哲哲跟她的事,抛开这些,她也是不得不承认哲哲除了私心作祟将孩子抢走外,没有让福临受到物质上的任何委屈,还用自己嫡福晋的身份护住福临这么多年。   从一个额娘的角度来说,哲哲做的已经够多了,尽管哲哲一些理念她觉得污人耳目,但所有人都可以指责哲哲,就是受尽恩惠的福临不能!这样跟白眼狼有什么不同?   福临呆滞原地,下意识辩解道:“皇额娘,不是这样的,我只想认您一个皇额娘,您不是很遗憾没有将儿子养在身下吗,儿子想要拨乱反正有什么过错,皇额娘,您心里不能只有雅图她们啊,我也是您儿子,我也应该养在您身下啊。   “皇额娘,我求您了,让我回到您身边吧,我真的想当回您儿子,我真的错了,您要是不喜儿子说哲哲,那儿子就不说了。”雅图她们都是公主了,那他为何不能是皇子?明明同样都是布木布泰的子嗣!   说着说着,福临跪下来了,声泪俱下,布木布泰只觉得心底一片荒凉,这就是她上辈子辛辛苦苦扶持的皇帝吗,这就是她上辈子宁愿自己被气得半死也要尽力安抚的人吗,她真的很难过啊,怎么她上辈子就被这对父子吃得死死的。   就算这辈子皇太极如愿驾崩了,还是因为自己的‘爱妃’驾崩的,皇位也没有到他子嗣手上,没有一个布木布泰傻傻的维持他的江山后代,她心底的郁气去了不少,也以为自己放下了过去的纠结,可是她看着面前的福临,心里的难受再也平复不下来了。   “滚,你给我滚!”布木布泰连本宫一词都说不出来了,真心难过时谁会顾及这个,她巴不得福临赶紧滚出她的视线,她这辈子都不想再见到这人了!   福临呆滞在原地,突然猛地大喊一声,“布木布泰,我都这样苦苦哀求你了,你怎么能这样没有良心,雅图她们是你女儿,我福临就不是你儿子吗,她们能成为多尔衮的女儿,我为什么不能成为多尔衮的儿子,他的江山本来就是从我汗阿玛手中抢来的,我给他当儿子还是他的荣幸!”   布木布泰冷冷的看着他,突然笑出声来,“你就算叫嚷的再厉害,本宫都不会让你当本宫儿子,你要是有能耐的话,本宫不介意将你黜宗室、贬为普通旗人,皇室不认你这个阿哥,你以为本宫做不到这点?”   福临再度怔住了,不可置信的看着布木布泰,他能看出,布木布泰这次是动了真格的,他嘴唇动了动,下意识想服软,但又想起自己刚才放的狠话,最终冷哼一声转身离去。   等着吧,他终有一天会从多尔衮手中夺回江山,夺回属于他的一切,他要让布木布泰跪在他面前求饶,他要让布木布泰后悔不认他这个儿子!   良久,等福临走了以后,布木布泰抬起头来,身旁的奴才担心的看着她,“娘娘。”   布木布泰缓缓将手指上的护甲一一摘掉,“有意思,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本宫倒是要看看,这辈子没了本宫,他能做出什么本事!”   她后悔了,这人不过是借着她肚子生出来的孽障,她不该还顾及他曾经为自己子嗣的身份的,不该念及旧情无视他的存在的。   她改变主意了,她要看着哲哲将福临带去京师,她要看着这人一点一点走向自我毁灭,她要看看这人所谓的志气是什么,所谓的骨气又是什么,她想看看,没了一个替他兜底的布木布泰,这对母子俩会闹出什么事来。   她想替上辈子的她,上辈子的多尔衮出一口气了。   布木布泰极力平复自己的心情,不紧不慢道:“哲哲她们去了哪儿?”   奴才温声道:“娘娘,国君福晋她们都在清宁宫,您想叫她们过来?”   “不必,”布木布泰一字一句道:“吩咐她们做好进京的准备。”   “是,娘娘。”奴才轻身退下,布木布泰继续躺在贵妃椅上不知在想着何事,她心情很乱,糟糕透顶,她简直要维持这样郁闷的心情到困意来袭时了,只是她身边的贴心小棉袄到底不是白养的,在吩咐完奴才们收拾东西,在看不懂账本时,贴心的没有打扰皇额娘,机灵的找上曾经的贤妃。   雅图记得皇额娘说过这是宫里面勉强能信几分的娘娘,便乖巧的仰起小脑袋询问贤妃怎么处置这些物品,贤妃虽满心惊异,但她是佟佳氏的嫡女,从小是被皇额娘往嫡妻方面教导的,尽管现在当了妾室,应付雅图的小问题自是不在话下,雅图解决问题后便领着妹妹回来了。   留下贤妃愣在原地,看着雅图就想到了幼时的她,回想起曾经皇额娘教导自己为正头娘子的东西,终是不一样了,她辜负皇额娘的心愿了,问她会不会后悔,她悔过,但终是不悔,这是她做出的决定,她永远不会后悔自己做出的决定。   雅图带着妹妹将活儿都吩咐得差不多了,便兴冲冲的进寝宫找皇额娘邀功,她们可厉害了,能帮皇额娘忙了。   只是在看到宫女做出嘘声的动作时,两位格格还是放轻了动作,来到屋子里时,才发现皇额娘已经睡着了,两个小格格乖巧的将账本放下,小心翼翼的凑到皇额娘身边,小格格身量不大,布木布泰身段娇小,贵妃椅挺大的,竟真让两个小格格成功的一左一右依附在布木布泰身边了。   贴在皇额娘身边,两个小格格挺心满意足的,阿图不大能睡得着,就学着皇额娘哄自己时的样子数手指,雅图性子沉稳一点,不想像妹妹那样幼稚,便小声的哼着歌儿,最终哼着哼着不光阿图睡着了,自己更是闭上眼睛睡得死死的。   申时以至,布木布泰猛地惊醒,没等她起身,身旁一左一右仿佛挂着些什么,颇有重量。   她迟疑的往左看去,看到一个小格格,往右看去,还是一个小格格。   这两个孩子什么时候到她身边的,她竟一点都没有察觉,布木布泰试着轻轻将孩子的手挣脱,两个小姑娘眉头紧皱,嘴里呢喃道:“皇额娘。”   布木布泰又一下子心软了,接着躺下去,一左一右拍着两个女儿,行吧,两个孩子既然都睡着了,她又何必惊扰她们呢。   只是这样躺着不太舒坦,布木布泰变了一个动作,在宫女的帮忙下将两姐妹靠在一起,自己则是坐到一旁,看看两个孩子的睡颜,真是乖巧啊,果然是肖像她的女儿!   布木布泰看着看着还是觉得皇太极有一点还是好的,最起码这三个孩子没有继承他暴戾的性子,像极了她。   不知不觉中,布木布泰已经将一下午受的气都消散了,福临那是特例,与她无关,她生养的孩子从来没有一个是不孝不悌不仁不义的!   “吩咐下去,将先帝国君福晋,西宫大福晋,次东宫大福晋都一一叫过来吧,先前吩咐她们准备,应该准备好了,她们的子嗣会跟着她们前去京师。”   而本宫也是时候看好戏了。   布木布泰很是平静的想着。   ……   哲哲等人确实是还在清宁宫商量事情,面对即将要进京的事实,饶是她们再平静,都控制不住自己激动的心情了。   “我听说紫禁城有东西十二宫,不知我们这些先帝宫妃能否入住其中之一了。”哲哲轻声叹道,即便现在不为后宫妃子了,她也想亲自入住紫禁城的宫殿啊,尤其是那坤宁宫,谓之皇后寝宫,唯有母仪天下的皇后才能居住的地方。   只可惜现在为皇后的人是布木布泰,便宜布木布泰了。   娜木钟摇了摇头,“且再说吧。”她想的倒是没有那么多,只是想着就算她们不能入住东西十二宫,皇后总得在紫禁城安排一个地方给她们住下的。   “对了,贤妃当真不与我们一道进京?”巴特玛躁不大用心道,她有些奇怪,明明佟佳氏年纪轻轻,却不想着进京过上好日子,留在这里跟那些庶妃侧妃过日子有什么痛快的。   “管她呢。”娜木钟漫不经心道。   几人说话说的兴起,都讨论起紫禁城的一切,仿若那座金碧辉煌的宫殿已经成了她们的居所,直至屋里来了皇后派过来的奴才,几人才停止话语,那奴才道:“皇后娘娘想见各位福晋一面。”   “我知道了。”哲哲点了点头,连忙起身。   几人齐齐来到宫室,布木布泰望着她们,意味不明道:“先前本宫光跟你们说了,有些宫妃想留在盛京,而你们想跟着去京师,本宫最后再问你们一遍,你们当真要去京师?”   “娘娘不是知道的吗。”哲哲淡淡道。   想让她们眼睁睁看着布木布泰过上大好日子,而她们只能再盛京里将年华败尽,想都别想。   “即便你们进京后处境跟寻常宗室别无二致?”   “当然,”哲哲心想,现在她们不就是没有丈夫依靠吗,早就比寻常宗亲过得更难堪了,且就算她们夫君不在世了,布木布泰为了自己的名声,也得将她们安置在紫禁城内好生伺候着。   “行,本宫知道了。”既然如此,她知道接下来怎么安排了,布木布泰收回试探的目光,有她们这些话,她可以放心大胆的做了。   真以为她会将她们安排在紫禁城?寻带着还好生安排人伺候?   她怎么没见过这种美事,上辈子已经对她们够好了,这辈子她不想再为她们快活的日子做担保了,也不知道上辈子的她是怎么想的,一边被她们妒恨当了太后,一边忙得焦头烂额还得一一安排伺候她们的奴才。   她对上辈子的自己只有一个评价:自讨苦吃!   难怪她上辈子过得那样难受憋屈了,这辈子还是福临提醒她的啊,只有让别人憋屈了,自己的日子才好过不是吗。   ……   随着进京的日子越近,盛京明显有些躁动了。   大抵都是对去一个新地方的好奇和不安,尽管这点特征在小格格小阿哥身上显示的不太明显,毕竟小孩子的天性就是玩,脑子里充斥的都是快活的乐子。   一日清晨,瑚图里照旧找上了布木布泰,还‘拖儿带女’的,布木布泰见此不由疑惑道:“你这是给你府邸的侧福晋带孩子了?”   带上布尔和玳不成问题,毕竟自己亲生的不疼,还想疼谁的,但是带上纳喇氏的大阿哥珠兰就让人觉得稀奇了。   瑚图里撇了撇嘴,“还不是因为多铎想让珠兰与大阿哥接触。”她作为嫡福晋还能怎么办,难不成还能拒绝自己丈夫的要求吗,   不过是一个侧福晋的阿哥罢了,用得着特意让其接触布木布泰的阿哥,大清的太子爷岂能便宜了纳喇氏的血脉。   布木布泰看着已经会走会跑的珠兰,神情微妙道:“本宫心想大阿哥年纪正小,珠兰陪雅雅玩还差不多,大阿哥需要的是比他小的弟弟,像是从你肚子里出来的小阿哥。”   瑚图里往下撇的嘴角总算上扬了,“布木布泰,我就知道你最懂我了,放心吧,我回去就缠着多铎,让他没心思到别的院落里,我还非得跟他生下一个孩子才行!”   她还不懂布木布泰话里的意思是偏向她的吗,有布木布泰这句话在,她难受了一晚上的心情总算转好,哼,就算爷再疼爱珠兰,布木布泰还是想她生出来的阿哥陪大阿哥玩!   “行了,别贫嘴了。”布木布泰看着雅雅快活的找上布尔和玳一起玩,还带上了备受嫡额娘嫌弃的珠兰,三个小家伙你来我往的,着实是逗笑了她。   “你坐下来吧,瑚图里,我有件事想让你去办。”   对于这妯娌俩来说,彼此是从亲王福晋时结识的感情,说话时不需要多客气。   布木布泰说着,瑚图里也认真听着。   最终自然是瑚图里毫不意外的打包票,大拍胸膛说自己一定能完成的。   不就是安置人吗,这她最会了,省的布木布泰进京后忙着处理宫务还得烦心这些人的去处,她平日里最闲,布木布泰吩咐她还真没吩咐错了。   ……   吉神值日,诸事皆宜。   在钦天监选定一个黄道吉日后,多尔衮便正式率领着八旗子弟出发前往京师。   秋风飒飒,布木布泰最后看了一眼盛京的模样,便头也不回的上了马车,马车上有她和几个儿女,一室温馨。   雅雅玩着大姐姐给她做的玩偶,玩偶手艺粗糙,但雅雅很是喜欢,夜里睡觉时都经常抱着,阿图摸寻来额娘平日里最喜欢看的话本,试图从里面探出额娘喜欢的东西。   雅图已经有了作为大姐姐的意识,一边护着怀里的小弟弟,一边苦口婆心让两位妹妹坐好一点,别歪了身子。   雅雅嗯了嗯,目光还是落在玩偶身上,光顾着把玩了,连姐姐的话都听不进去,阿图则是点头,看起来乖顺,实则早就转过身去,当作没有听见姐姐说的话。   布木布泰扶额,摸了摸有些委屈的雅图,“好了,弟弟就给皇额娘抱吧,雅图累不累啊。”   “不累。”雅图靠在皇额娘身旁,明亮的眼睛像是会说话似的,跟着皇额娘看向窗外的景色,布木布泰一手抱着听话的小儿子,一边环着大女儿,“雅图,今后我们一家子就在京师过日子了,以后有缘在与盛京相逢吧。”   雅图到底是年长几岁的女儿,在这边土地里长大,此后就算换个地方居住,想必都忘不了在盛京的一切。   “好。”雅图小声道。   “好了,你们两个坐好一点,阿图,你不许再看书了,当心眼睛花了,还有以后不准当自己没听见姐姐说的话,你们这么做会让姐姐伤心的!”   经过一番教导,两个孩子乖巧的点头,都各自靠在周嬷嬷和苏茉儿怀里。   之后便是马车上路了,布木布泰看着一路的风景,小儿子的小手不知不觉摸到她脖子,她被酸的低下头来,小儿子正咧开嘴乐呵呵笑起来,明明牙齿都没完全长出,“额、额娘!”   小阿哥说完以后好似懂得害羞一样,埋在皇额娘怀里不肯出来了。   呀,这可真是意外之喜啊,小阿哥居然会说话了,布木布泰惊喜的逗着小阿哥,“好孩子,你再说一声好不好,皇额娘刚才没有听清楚呢。”   不等布木布泰将害羞的小阿哥劝出来,三位格格纷纷围上来,眼里冒光,“弟弟,快叫姐姐!”   ……马车里冷清的离别伤情一下子被冲得一干二净,里面的人都忙着逗小阿哥去了。   果然,比起单调乏趣的赶路,还是有个娃娃逗着有意思。   ……   一路走走停停,七百公里路,清兵花了差不多两个月时间才到京师。   期间小阿哥不但学会了怎么叫皇额娘,还学会了叫姐姐。   连阿玛一词也在多尔衮过来抱他时脱口而出,之后就像埋在皇额娘怀里一样害羞的拿头撞汗阿玛,多尔衮一边捂着儿子额头,一边心情复杂的想着,尽管被儿子叫了阿玛很高兴,可这孩子看起来怎么一点男儿郎的气概都没有,这么容易害羞可不行啊。   布木布泰看着父子俩相处的画面有些好笑,一个边嫌弃自己儿子边小心护着他,将口拒体诚发挥的淋漓尽致,一个光顾着埋在汗阿玛怀里乱蹭,就一不知事的小娃娃。   这一幕几乎在多尔衮次次忍不住过来找自己媳妇时发生,最后多尔衮完全不抗拒自己与媳妇相处时多出一个多余的儿子了,只得将小阿哥当作一个无用的摆设,尽管这个摆设总是喜欢在他身上爬来爬去,喜欢啃他手。   抵达京师时,各个马车慢慢驶过城门,在紫禁城前停住脚步,之后一辆繁贵富丽的马车直径越过所有马车往紫禁城里驶去,其他皇室宗亲的马车都往各个方向驶去。   毕竟只有皇帝一家子才能入住紫禁城,其他地方早就将明朝官员的府邸打扫的干干净净,准备迎接这些新主人了。   所有人都很平静,唯独几辆载着先帝妃子的马车里传来动荡的声音。   哲哲满脸诧异,赶忙叫停车夫,“还不快在紫禁城里停下来,别走错了路又耽误了时辰!”   怎么往外边驶去了,她们居所可是在皇宫里。   车夫淡淡瞥了她一眼,只说了一句,“奴才只听豫亲王福晋吩咐,路错了也与奴才无关!”   就这样,在哲哲等人满目惊慌中,马车来到一座府邸前,车夫催促她们下马车,几人站立在马车前不知所措,娜木钟更是白了一张脸不可思议道:“这是什么?我们再怎么说都是先帝宫妃,如何配不上入住皇宫了——”   紧跟而来的瑚图里不大乐意的打断了她的话,“不是你们说同意早就为寻常宗室的吗,皇后娘娘都再三问过你们了,这可怪不得娘娘。”   瑚图里嗤笑一声,选择不留在盛京皇宫的是她们,选择为普通宗室的也是她们,还真想布木布泰将她们看作是太妃般殷勤伺候?这天下,不是先帝的天下了。   “往好里想,至少在衣食住行上,皇后娘娘不会亏待你们,该是王爷福晋该有的待遇,皇后娘娘一个都不会给你们落下,”说到这里,瑚图里显然是有些郁闷自己得跟她们平起平坐了。   “这怎么能一样!”巴特玛躁破口而出,“王府伺候的奴才有皇宫里的精细?王府的衣食住行会像皇宫里舒坦?”作为王府的福晋会有宫里的太妃地位高?   简直将她们当成傻子一样骗的,她跟过来不就是为了这些吗?若是让她们都挤在一个府上,那待遇还不如在盛京时了,她们至少能一人一个宫殿。   瑚图里讶异的看了她们一眼,奇怪极了,“可是这不是你们答应的吗?”就算布木布泰不跟她们说清楚,这都是明摆着的事啊,新帝能让先帝宫妃在盛京皇宫过完平淡的一生已是足够开恩,是她们非得跟过来的。   “你!”巴特玛躁气得浑身颤抖。   哲哲阻拦她的动作,极力将气焰压下,“多谢豫亲王福晋了,今后还望福晋多多关照了。”   今天这个屈辱她忍了,等福临与他汗阿玛的势力联系上,到时候谁为帝谁为阶下囚就由不得布木布泰了!   作者有话说:   晚上九点第二更 第51章   紫禁城内, 落日余晖下,马车缓缓的行走。   雅图高兴的将门帘掀开,看见与盛京皇宫完全不一致的景色, 她惊叹的, 也好奇着。   毕竟这些时日以来, 她一直听海芸说起京师皇宫的繁华, 心里面早就怀着憧憬,现在真正进入紫禁城后,这种感觉才化为实感, 原来这世间有这么宏伟的宫殿吗,比起在盛京皇宫的更让她觉得惊心动魄。   另外两位小姑娘都是一样的趴在一左一右的门窗上,哇哇几声。   布木布泰抱着小阿哥,看着她们高兴的样子,揉了揉她们的头发, 心情愉悦,相比于上辈子的无趣, 这辈子她可是满心期待进宫的。   待到坤宁宫前, 布木布泰带着四个儿女下马车,入目便是在那儿候着的宫女太监了。   “恭迎皇后娘娘, 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布木布泰略微颔首,“好了, 不必多礼。”   “是, 娘娘。”其中一个年岁较长的宫女上前几步, 神色微敛,“还请娘娘跟随奴才过来。”   布木布泰点头, 将几个孩子留在原地, 跟随嬷嬷进去了, 她知道这是多尔衮安排在坤宁宫的管事嬷嬷,她自然不会多说,“李嬷嬷,还请你给我说说这宫里的事吧。”上辈子跟这辈子不一样,她也没住过坤宁宫,还是听专门人士的安排比较好。   “是,娘娘不必跟奴才客气。”李嬷嬷顿了顿,似是知道自己一副板起来的脸会多容易让主子觉得生硬,便尽力柔和表情,嘴角试图挂起一抹笑,“娘娘,奴才是坤宁宫的管事嬷嬷,只是坤宁宫缺少主位娘娘已久,一切还等娘娘的归来整治。”   布木布泰点了点头,看着眼前的宫殿,心里莫名有种兴奋的感觉,这可是坤宁宫啊,后位所归之处,她现在也不想着上辈子怎么样了,珍惜这辈子的一切才是好的。   “苏茉儿,你这两天就跟在李嬷嬷身边吧。”布木布泰看着焕然一新的诸多摆设,安稳坐下来,不紧不慢道:“对了,将坤宁宫的奴才都叫过来吧,本宫得一一过目了。”   “是,娘娘。”李嬷嬷点头,心里分析起这位主子是什么性子了。   皇后娘娘看着是位容易说话的,可也不像外表那样容易接触,最起码,皇后娘娘在知道坤宁宫有她这位管事嬷嬷后,还让这位苏姑娘跟在她身边学管事,看来今后她在坤宁宫得要礼让几分苏姑娘了。   李嬷嬷在心里快速定下计策,在她眼里,眼前的娘娘既然是中宫娘娘,身份自然是尊贵的,听说还是蒙古科尔沁部的贵女,那就更得小心对待了,她当然想留在皇后娘娘身边受到倚重。   这位皇后娘娘可是膝下有子的贵人儿,还得皇上看重,夫妻俩鹣鲽情深,后宫至少几年内都不会有其他妃嫔,李嬷嬷不想尽快在皇后娘娘面前表明忠心,才是蠢了。   因此李嬷嬷态度恭敬,动作十分细致小心,将皇后娘娘安抚好后,便将坤宁宫的奴才一一叫过来,到底是大清建国以来的头一次迁都,坤宁宫的奴才虽然不少,但各自负责的职责凌乱之极,早先虽有皇上下令将坤宁宫整顿一遍了,可是在坤宁宫里,这些奴才没能看见宫里面有主子伺候着,都显得有些无精打采。   并非是自找罪受,而是有主子和没主子是两回事,没主子时,他们一眼就能将未来数十年的日子看到底,可有主子时就大不一样了,至少他们能看见前途了,伺候好主子有赏银,或是从中得到主子的倚重,将来面对其他宫所的奴才也能高人一等。   毕竟这儿可是坤宁宫啊,皇后娘娘的地盘,早在当初新帝打算迁都后,坤宁宫便不知被多少双眼睛盯着了,那些奴才都恨不得使出浑身解数挤进坤宁宫,若不是他们还不知格格们住在何处,怕是得将这几位小主子的宫所都抢占了伺候的名额,就算是现在,那些没有抢到坤宁宫宫女太监名额之人,都迫不及待等着挤进格格们住下的地方了。   所以一听到李嬷嬷说皇后娘娘想要见他们,好几个宫女太监都像打了鸡血一样,个个站得笔立,有心急者已经迫不及待问话了:“李嬷嬷,皇后娘娘是什么样子的?”   李嬷嬷不大认同道:“孙言,你可得管着你这张嘴了,宫里贵人不能言,你想知道皇后娘娘是什么样子,那就自己去看,别问我。”   孙言是坤宁宫值守的太监,在坤宁宫众多奴才中算得上是地位颇高的,为人机灵精明,就是嘴总是遮不住似的。   “我知道了,我这不是高兴吗。”孙言不好意思道。   李嬷嬷神情却更加严肃了,“你们想得到皇后娘娘的重用,那就得沉稳性情,好好拿出自己的真功夫,秦叶、孙言,我知道你们巴不得在主子面前受重用,但光是想着受重用的奴才可不知你们几个,你们还得让主子高看一眼才行,冬芸、歆月,你们脾性温和,最是适合在主子身边伺候,若是不出差错,我会在娘娘面前提及你们的。”   “是,多谢嬷嬷。”冬芸和歆月两位宫女喜极对视,皆诚心对李嬷嬷致谢。   唯独秦叶和孙言两个太监不大痛快,但知道李嬷嬷说的是实话,便沉淀了自己的心思,点了点头,“多谢嬷嬷。”   抛开这几个宫女太监,其他伺候的人大多是不能出现在主子面前的,干的也是比较低微的工作,因此李嬷嬷没想着在别人身上花费大功夫,尽管娘娘吩咐她要将宫里的奴才都带过去过目,但也不是所有奴才都有资格让娘娘上心的。   “给娘娘请安,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布木布泰抬眼就看见李嬷嬷带领几个衣装干净利落的宫女太监过来。   李嬷嬷一一笑着给娘娘解释这些人的来处和职责,宫里有六个太监六个宫女,这都大清入关后宫里规矩还没健全的匹置,看似人不多,但在之后怕是要陆陆续续补充人员,当然其中四个太监四个宫女都是负责坤宁宫杂事,另外四个被李嬷嬷领着的便是重点介绍的了。   布木布泰不大在意这些人,在大致了解一番坤宁宫的处境后,便将冬芸和歆月提到面前,“你们就为坤宁宫的二等宫女吧,苏茉儿为一等宫女,李嬷嬷还是宫里的管事嬷嬷。”   布木布泰在众人屏气凝神的紧张中将目光投射在秦叶和孙言两个太监身上,“至于你们,也跟在本宫身边伺候吧,坤宁宫还缺一个总管太监,就让本宫看看你们的能耐吧。”   众人纷纷将艳羡的目光投射在两位太监身上,显然心底都是羡慕妒忌恨了,就连一开始给娘娘重点介绍的李嬷嬷心里也是酸溜溜的,毕竟娘娘的态度实在是太明显了啊,将这两个奴才有机会地位与她平齐,还有,尽管苏茉儿是一等宫女,没有越过她的身份,可谁不知皇后娘娘身边最倚重的便是这位苏茉儿了,李嬷嬷胆敢保证,苏茉儿现在是一等宫女,但将来未必还是一等宫女。   两位得了意外之喜的太监皆是跪在地上不断谢恩,“多谢皇后娘娘,奴才今后对娘娘死心塌地,极尽心力!”   布木布泰不大在意的将他们叫起来,“都退下吧,本宫乏了。”可不是吗,都坐了一天的马车了,将坤宁宫的奴才都认一遍已经算好的了,当然,她也并非故意这么说的,她能看出李嬷嬷重点在那些奴才身上,自然知道那些奴才都是有真本领的,要不就是性子活络能讨人喜欢的,反正在宫里若是有一样显眼的,那就不愁在坤宁宫里站不稳脚跟。   而她此举,不过是想让坤宁宫的气氛活络起来罢了,有晋升的希望,这宫里才不会死气沉沉的,那为何不将苏茉儿立为管事嬷嬷。   一是苏茉儿年纪轻轻不足以服众,还得历练,二是这个苏茉儿不是上辈子那个已经陪同她不知多少年的人,手段自然不像上辈子那样练达,三是这宫里已经有了一个李嬷嬷,将老人弄走可不是她想要的结果,那样只会分裂坤宁宫好不容易聚起的人心。   “是,娘娘!”跟来时相比,这几个奴才去时的神情可谓是精神许多了,就算仅仅为二等宫女的冬芸和歆月两人,也像打了鸡血一样,毕竟即便是坤宁宫的二等宫女,那都是外边奴才相争都争不来的位置,给皇后娘娘当二等宫女能是一般二等宫女吗,那是东西十二宫的管事嬷嬷都比不得的。   见自己熟络的这些人已经得到娘娘的重视,李嬷嬷心酸的同时不免感到一丝安慰,毕竟皇后娘娘看起来实在是太能给人安全感了,尽管身边有十分重视的心腹奴才,但初来坤宁宫完全没有将他们这些老人无视掉。   不得不说,皇后娘娘此举,让他们这些奴才在感激的同时,也渐渐升起对皇后娘娘的忠心和信服,毕竟对自己宫所奴才好的主子不说哪儿有问题,至少这性情是不出差错的。   “娘娘,您先在东暖阁歇下吧,奴才和苏茉儿在您身旁候着。”李嬷嬷干脆利落的称呼起苏茉儿的名字,毕竟今后都是同僚了,何须太客气,只是有一点她还是犹豫的,“娘娘,小阿哥和小格格们如何安置?”   这四位小主子身份可是贵重得很啊,可不能疏忽。   作者有话说: 第52章   李嬷嬷是知道这三位格格都是皇上的继女, 皇后娘娘的亲生女儿的。   当然,现在皇后娘娘都嫁给皇上了,那他们统一的口径便是将三位格格当成皇上的亲生女儿, 宫里人不会不识趣背后议论这点, 毕竟就算三位格格是皇上继女、不是亲生的血脉又如何, 三位格格的出身一点都不差, 为先帝子嗣,亲额娘还是当今皇后娘娘,且还有一个亲弟弟, 这就够了。   这同母所出的兄弟姐妹,感情确实要比起那些同父异母的兄弟姐妹来的更好,都是一个皇额娘,哪能将感情弄生疏了。   因此李嬷嬷不敢疏忽三位格格的安置,至于小阿哥一看年纪尚小, 一定是跟随在皇后娘娘身边的,她就不多掺和了。   李嬷嬷脸上带着深深的笑意, 她自然是高兴的, 皇后娘娘嫡出的大阿哥在坤宁宫长大,若不出意外的话, 就会成为大清的太子爷,他们这些打小看大小阿哥的奴才也能在脸上添一份光, 这多让人欢喜啊。   三位格格去哪儿住下?对这个问题布木布泰倒是没多想, 早在她从盛京皇宫出发前, 多尔衮就告诉她紫禁城已经备好了该备好的东西,让她不必担心, 安心住下便是, 她一路上也仔细问过多尔衮了, 坤宁宫已经收拾好了,只待她入住,里面的奴才也是好指使的,不怕有刁奴蹬鼻子上脸,而格格们的住所也早就准备好了。   这也是布木布泰为何一下马车就将几个女儿留在原地的原因了,在那之后,周嬷嬷会带领几个女儿到乾东五所,乾东五所位于东六宫北面,在御花园西面,放在明朝时还是皇子们居住的地方,在上辈子玄烨为帝后也当作阿哥所给皇子们用过。   这里就不得不说多尔衮考虑周到了,小阿哥还小,只得养在皇额娘身边,但那原先是皇子居住的地方,一样能给三位格格住下,等同于皇子阿哥的待遇,这能让宫里的奴才更小心伺候三位格格,不会因为三位格格并非皇上亲女的身份而刻意冷落,这种细致考虑,从某种意义上何曾不是将三位格格都当成了阿哥对待。   在初进宫时,皇上就已经对三位格格这么好了,等三位格格长成了,会不会对三位格格更好,这就是未知的事了,但可想而知,她三个女儿的身份只会被人当成是多尔衮亲女,而非继女,且大清入关以来,京师风气变化颇大,满洲旗人不多,都想着多多繁衍子嗣,对这种事情宽容度还挺大的,且有权有势的旗人都可多妻多妾的,侧福晋生下来的子嗣也视作是嫡子嫡女看待。   也就是说,她女儿继女的身份还真没什么的。   这么想着,布木布泰也淡淡道:“格格们都安排去乾东五所了,你过会派人过去看看,若是格格们已经安置下了,你跟本宫说一声即可。”今天大家都挺累了,三个女儿自然不例外,她没想着等女儿安置好后还去打扰女儿,有什么事明天再说也不迟。   “是,娘娘。”李嬷嬷点了点头,心里却微微惊讶,她自然是知道乾东五所的,但没想到皇后娘娘将小格格们安排在乾东五所,那可是皇子们居住的地方,难不成皇上和皇后娘娘都想着将格格们当成阿哥们养大?   她心里惊讶,面上却毫不迟疑的应声,当然,主子们怎么安排,他们这些作为奴才的,哪能提出意见,还不得乖乖遵从主子的吩咐,只是她心里到底是暗暗将三位格格的地位往上拨了,皇上和皇后娘娘这么重视三位格格,将来这三位格格前途光明啊。   “至于大阿哥,”布木布泰看着苏茉儿将孩子递过来给她,大阿哥此时正扬着小脸,小手在空中挥舞,见皇额娘亲昵的靠近了,还自发自觉将皇额娘最喜欢的小肚子露出来,拍打两下,目露期待。   布木布泰笑盈盈受过孩子的好意,将手放到孩子肚子上,点了点,小肚子抖了抖,大阿哥害羞的埋在皇额娘怀里不肯出来了。   这孩子,明明是自己想皇额娘拍肚子的。   布木布泰好笑的看着他,接而说道:“大阿哥就留在东暖阁跟本宫一块住下吧,当然,在正殿得收拾出一个地方当成大阿哥的玩具房,里面得有小床,有大阿哥最喜欢的小木马,墙上倒是不必挂上一些过于鲜艳的东西,免得大阿哥不小心将它抓住吞食了,还有啊……”   作为皇额娘,在涉及到有关孩子的事时,总是放不下满心的担忧,她念叨的厉害,李嬷嬷一一将皇后娘娘的叮嘱放在心里。   她知道皇后娘娘在交付她一件重要的事,这事看似简单,里面却有不少门道,像是小阿哥住的地方的奴才怎么挑选,还有屋子摆设不能伤到小阿哥,还得讨小阿哥喜欢等等,且李嬷嬷最清楚宫里面最重要的主子除了皇上皇后娘娘,就是这些未长成的小阿哥小格格们了,娘娘能将这种事交给她,那才是对她的信任。   而她要想在皇后娘娘来到坤宁宫后站稳脚跟,必须要将这事完成的极尽完善才行,她可不想输给娘娘身边跟了近十年的苏茉儿。   “娘娘请放心,奴才一定会办好这事的。”李嬷嬷点了点头,看着皇后娘娘陪大阿哥玩起来了,轻身退下,准备让孙言和泰叶将宫里的巧匠叫过来了,这两人手脚灵活,且在宫里混得挺开的,将这事交给他们正好。   听闻这事还是有关小阿哥的,两人顿时拍胸膛应允下来了,李嬷嬷让他们小心注意些,毕竟是关乎小阿哥的事。   孙言立马笑嘻嘻道:“李嬷嬷,你就放心吧,小阿哥的事,奴才哪能不放心啊。”   相比于孙言,泰叶的性子更为沉稳可靠,他点了点头,满眼认真。   【微信号:zdx2607】   仅供学习交流 24小时内必须删掉文件。   见他们如此,李嬷嬷将心放下来,准备回去伺候皇后娘娘了,比起将差事办好,尽快在皇后娘娘身边混个熟络,熟知皇后娘娘的性情,才是她当下最应该做的事情,至于孙言和泰叶两人,在关键的事情上可是打起万分精神的,李嬷嬷并不担心。   ……   而原先留在原地的三位格格在等了一会儿皇额娘后,非但没迎来皇额娘,而是迎来了三位管事太监,说到底,在多尔衮打算将三个女儿的待遇提到与皇子阿哥相同的地步时,就已经想到了今天这一幕,原先是皇子们居住的地方本来就有专门伺候的宫女太监,换成格格们住下,那也得有管事太监听任格格们的吩咐。   其中之一的管事太监笑吟吟道:“大格格,请跟奴才过来吧,奴才是您的管事太监赵六德,您在乾东五所有任何要紧事,尽管吩咐奴才吧。”   雅图不明所以看着他,“是我今后住下的地方?”   “是,大格格。”赵六德点了点头,同时观察起自己将来要伺候的这位主子,性情看起来不慌不燥,果真不愧是三位格格中的大格格,是个能镇得住场子的,他挺满意的点了点头,果真不愧是自己想方设法抢来的好差事,宫里面就这点伺候的主子,就跟僧多肉少似的。   若不是他与陈昼有几分同乡关系,这好处还蹭不到他身上来呢,抢来的主子性情还是让他满意的,这就更让他欢喜了。   “好,我跟你去看看。”雅图点头,明白管事太监口中的乾东五所是汗阿玛给自己安排下的住所了,她回头看着两个妹妹,见另外两个管事太监也跟妹妹说话了,便不再多想,带上海芸就走人了。   阿图遭遇的事情与自己姐姐没啥不同,就是这管事太监钱乐多话实在太多了,阿图全程几乎是皱着眉听完钱乐多的话,最后迫不得已打断了他的话,“你是说我到了乾东五所住下,就是与大姐姐和三妹妹隔开住下了,今后只为近邻?”   钱乐多点了点头,还想说点什么,阿图毫不留情打断了,“那走吧,既然安排好住所了,我也累了,看上两眼就得歇息了,我可不能将心力都花费在看屋子这事上。”她才不想浪费时间精力了。   阿图心里这么想,这也跟她早熟安静的性子有关,在知道东西十二宫都是宫妃居住的地方,她便猜测自己能住在哪儿了,反正绝对不是东西十二宫,现在看来,这些奴才这么殷勤的样子,那块地方一定不差!说不定正好满足她随意玩闹,在院子里摘种自己想要的花花草草的心愿!   两位姐姐走得又快又急,留下来的雅雅与最后一个管事太监面面相觑,管事太监李金水苦着一张脸对小格格小声解释道:“小格格就跟奴才走吧,乾东五所准备了格格喜欢的点心和玩具,奴才还能在那儿陪主子玩风筝,主子高不高兴?”   他几乎用哄着的语气了,谁叫他对上的主子是三个格格里年纪最小的那个,雅雅刚听完他的介绍,就转过身去搂着周嬷嬷脖颈,不大乐意看着他。   李金水可不得苦苦央求这小格格,求她赏脸跟过去,雅雅哼了一声,勉强给他一个侧脸看看。   其实也不是她故意为难人,只是她想到自己今后就得自己一个人睡了,难免有些抗拒,周嬷嬷似有所觉道:“格格,今晚奴才就守着您好不好,您要是想和娘娘一起睡,奴才就将您抱到坤宁宫看看娘娘怎么样?”   雅雅掰了好一会儿手指,才矜持的点头,表示自己要跟着去了,李金水顿时感动的几近要感激涕零了,觉得自己即将要伺候的这位小主子可真是乖巧懂事,殊不知雅雅只是想到皇额娘对自己说的话而已,她都这么大孩子了,她才不想输给大姐姐二姐姐,她们能自己睡,她也能!   而且雅雅心里面还打着一个‘坏主意’,就是等她不害怕一个人自己睡的时候,她可以跑到小弟弟面前尽情嘲笑小弟弟都这么大人了,还要皇额娘陪着睡,羞羞脸!   不得不说,小姑娘心里面的想法太容易变化了,周嬷嬷也只是以为她累了,得回去休息了,顿时心疼的不得了了,赶紧抱着她跟随李金水的脚步,而李金水生怕事情迟则生变,几乎用要跑着的步伐快快前进,明明是雅图和阿图两人先行出发的,到最后竟是雅雅最早到达乾东五所。   等到了地方时,雅雅早就睡着了,周嬷嬷与李金水对视一眼,只得等明儿主子醒来时再做安排。   而雅图到了目的地后,神情自始至终都平静极了,仔细看来,有几分布木布泰在盛京皇宫里管事的样子,赵六德站直身子也不催促主子做出安排,他心里还在得意自己看中的好不容易抢来的主子是个性情好的,还是皇上和皇后娘娘的长女,将来最少也有个长公主的身份,皆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他心里哪能不高兴。   雅图环视一周后,这儿都是按照她心意摆设的,无论是窗边那盘红豆杉,还是桌面上那些文房四宝,尽管她平日里不像阿图那样爱读书,但作为生性文静的女孩儿,哪会不喜欢一个人安静的在院子里看书。   想到这里,雅图目光柔和,这一定是皇额娘汗阿玛为她准备的,她坐下来抚摸上好的紫檀木,不像赵六德想的那样立马安排院子里的奴才,而是问起赵六德这乾东五所的过往。   是的,不是问这院子里所有奴才的家世和皇额娘汗阿玛还吩咐赵六德的其他事,更不是问自己院子旁是不是两个妹妹的住所相连,她仅仅问起这乾东五所的过往。   雅图是敏感的,在有过自己皇额娘嫁给现在的阿玛的经历,又看着亲生阿玛离世,尽管她心里面只是有些许难过罢了,毕竟她亲生阿玛一年到头都未必见过她一面,彼此感情着实不深,能感到伤心只是因为知晓人事罢了,但成长到现在,经历的事多了,自然而然就成为三姐妹中对外人情绪最敏感的一人。   她能感觉到赵六德在提到乾东五所时有些微妙的神态,尽管不显眼,但是雅图确实是想弄清楚这回事,免得自己今后在宫里闹出大笑话,可就让两个妹妹看笑话了。   赵六德一愣,神色有些复杂——至少在雅图眼里时这样的。   赵六德如实说出这乾东五所原先是给皇子们居住的地方,尽管现在被格格们住下了,也不改其意——毕竟这是皇上亲口所言,格格们的地位等同于阿哥,不得有任何疏忽,于是,再结合格格们住下的地方,怎能让这些奴才不多想。   雅图心里却是掀起惊涛骇浪,小脸都被吓得震住了,不、也不能说是吓着了,只是纯粹被惊讶到了,就想所有人想的那样,尽管皇额娘对她和兄长、弟弟并无任何不同,可是在外人眼中,确实是阿哥要比格格好,不然三姐姐的额娘也不会苦苦谋求阿哥了,也不会将福临抢走了。   小姑娘常将外人的态度当成一回事,便收敛起自己的内心真正的想法,说实话,皇额娘对自己好,也从不在自己面前说这些话,可是雅图心里总有些不自信,她性情像自己皇额娘,又没有得到亲生阿玛的教导,能长成现在这个样子已经是布木布泰足够用心的体现了。   因此雅图并不多求多余的父爱,也尽力让自己和妹妹在多尔衮面前表现的乖巧懂事。   可是在这一刻,雅图才明显感觉到自己在汗阿玛心里与弟弟并无任何不同,弟弟很重要,她也很重要,妹妹们也很重要,这种被一视同仁的感觉让她感觉到汗阿玛其实是和皇额娘额娘一样重视她的,而且,雅图心里想着,既然在汗阿玛心里,她是可以当成阿哥看待的,那她是不是能以大格格的身份护在皇额娘面前了。   不需要皇额娘护着她了。   这种一瞬间成长的感觉让雅图清醒的意识到,她今后是大清朝的大格格了,是宫里的一份子,能像其他阿哥一样护着皇额娘,就算有人欺负到皇额娘面前,她也不会再有一丝容忍了。   雅图暗自下定决心,看向赵六德的眼神多了几分凌厉,“你将这院落的所有奴才的家世告诉我,还有他们之前在哪儿办差的,一个都不能落下。”   皇额娘说过了,这些小事很有可能会威胁到当主子的安危,且了解每个人的底细,就算那人成长到再厉害的地步,也同样有把柄在握!   “是!”赵六德被她那眼神惊着了,忙不慌将各人背景一一讲诉清楚,雅图认真听着,小脸上偶尔显露出几分坚毅——   布木布泰怕是没有想到自己随意在女儿耳边念叨的一句话竟被女儿放在心里了,还间接造成大女儿的变化,以至于大女儿之后哪怕是在亲王贝勒面前都丝毫不输底气,更是成为独当一面的大清格格。   至于阿图这儿,熟读各类书的她早早就做好对皇宫的功课了——就算紫禁城的消息不为外人所知,但阿图可以寻求皇额娘帮助啊,在阿图心里面,皇额娘无所不能,就算问得再详细,皇额娘都知道这紫禁城的一景一幕,好似亲身经历过一样。   当然阿图就算在知道这些事后,也只是点点头,有种原来汗阿玛也像皇额娘那样重视她的感觉,除此之外就没有别的感触了,更不会像自己姐姐那样内心充满感激,并下定决心改变自己,成为皇额娘的依靠。   她只是纯粹觉得自己本来就是相当于阿哥的格格身份啊,她会护着皇额娘汗阿玛,也会护着姐姐妹妹和弟弟,都是一家人,不需要任何见外,其他人说的挑拨人的话更是听都不用听了。   她更小的时候就被那些话给吓住了,可是皇额娘说那些人是故意的,是故意毁坏他们一家人的感情的,有经历有教训,所以阿图现在很少将心思花费在外人身上了,宁愿将心思都放在好看的故事上。   当然,在皇额娘和汗阿玛需要她撑场子的时候,她是义不容辞的!   两位格格性情各异,但都下定决心好好长大,将来能护着家人。   唯独最小的妹妹雅雅已经沉睡过去了,完全跟不上两位姐姐的步调,感觉像是三姐妹中唯一拖后腿的,但是这也只是感觉罢了,对于另外两个姐姐来说,懂事的人不需要再加上一个小妹妹,毕竟长姐如母,最小的妹妹还是任其任性长大吧。   就这样,在稍大一点的两姐妹行动下,这乾东五所被整顿的干干净净,压根不需要布木布泰特意派人过来帮忙,而且,在这之后,雅图和阿图还特意向皇额娘提出了想继续被夫子教导的要求。   布木布泰本来还想缓一会儿,将其他宫所的家世不清白之人给一一找出来,再给女儿安排到尚书房,毕竟上辈子玄烨实施的良好传统浪费了多不好,只是两个女儿都提早提出来了,她也不想耽搁女儿们积极向上的学习态度,便派人去乾清门内东侧南庑另设尚书房,让女儿们先在尚书房里学习先,之后再安排夫子。   现在宫里还有明朝留下来的不明痕迹,再未彻底清除之前,她哪可能放心让夫子进宫随女儿左右。   面对两位格格积极向上的进取精神,乾东五所的奴才们都很欢喜,毕竟伺候的主子能得皇上皇后喜爱,还次次为其开先例,他们看在眼里喜在心里,唯独雅雅一片难过。   她早就满六岁了,只是被皇额娘姐姐们宠得厉害,一路骄傲任性的长大了,现在看着皇额娘在尚书房新立的规矩——年满六岁的阿哥格格都得在尚书房习得夫子教诲。   她想在皇宫里快活玩耍的心思全无,只得苦哈哈跟着两个姐姐每日辰时中刻就起身前去尚书房了,偏偏她不服输的念头还不能让她向两位姐姐投降,于是乎,三位格格长长久久的读书生涯开始了。   ……   而在女儿们都安置好,并且生活都慢慢步入正轨后,布木布泰松了一口气,将各宫都各自宣布了规矩,像是规定一个宫里只能有几个宫女太监、每月宫女太监月钱等等,即便现在宫所并无任何一个妃嫔入住,那都得守着规矩。   无规矩不成方圆,布木布泰知道在大清刚立国没有多少年,刚迁进京师没多少个月的情形下,最好的法子是重新立规矩,有奖有惩,宫里人才能被约束好。   就连她在与多尔衮商量完尚书房的规矩后,三个女儿除了休沐时都会每日前往尚书房读书,宫里的格格们都按规矩办事,其他人就别想着肆意行事了。   至于将宫里面该弄的规矩都弄好后,宫里的一切都向欣欣向荣的方向发展,唯独有一点两夫妻都不怎么在意,便是这宫妃品级了,若是放眼过去,新上任的皇帝可不得让自己的妻妾得到名分,分配各个品级,就算像皇太极那样不怎么在意后宫妻妾的皇帝,也曾册立过五大福晋,以五大福晋为首,其他妃子都不值得一提。   当然,现在五大福晋都是过往的事了,就现在而言,多尔衮无心娶后宫妃子,若是有臣子当着他面劝他开枝散叶,他也只管摆出自己三女一子,有这么多儿女在,那臣子还想逆了天吗,若是再有人得寸进尺,多尔衮便毫不客气的指着先帝的几个子嗣,先帝生了那么多阿哥,唯独有几分巴图鲁风范的也只是豪格一个人,宁缺勿滥,与其养出像福临那样的子嗣,他还不如专心培养自己唯一的阿哥。   他想要别的孩子就只能和皇后生,可皇后为自己生下孩子已经那么辛苦了,他怎么可能还会让皇后受苦。   在当着代善等人面前将这借口反复说了大概三四遍之后,那些宗亲们就不再自寻烦恼劝皇上纳妃了,只得将目光放在大阿哥身上,都盼着大阿哥是个能明他们心意的明君,且这个大清未来的明君还得要奉行他们的心意,长大以后多多纳妾,以成全不单单满蒙一家的国策,还得让大阿哥多多娶满洲贵女,毕竟眼看着蒙古贵女在后宫的势力渐盛也不是他们想要的。   而多尔衮也毫不犹豫的出卖了自己儿子,当着那么多大臣的面将儿子将来会纳妃开枝散叶的承诺许下来了,为的就是让那些臣子们别再继续打扰自己和布木布泰相处的时光,帝后和谐不好吗,非得让几个妾室插上一脚。   多尔衮对那些臣子是恨铁不成钢,干脆将儿子抛出来挡住众大臣的目光,这也是那些臣子宗亲们为何将苦哈哈的眼神投射在大阿哥身上的原因,毕竟皇上看起来就只宠爱皇后娘娘,既然如此,那作为嫡长子的大阿哥在将来数十年的地位是稳固之极的,他们将心思放在大阿哥身上,起码会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   当然,抛开那些非得让多尔衮纳妃的臣子,有件事确实得尽快处理了。   布木布泰曾经想过皇太极所谓的一碗水端平——将国君福晋与东西宫福晋的地位齐平,都是嫡妻,无非是哪个都舍不得,是想要自己在蒙古各部的势力得到平衡,但如今大清入关,那些嫡侧福晋地位齐平的规矩倒是不必有了,毕竟入乡随俗。   在看到抵达京师后,那些臣子们相互结亲,纳侧福晋种种举动,布木布泰还真是不得不重视这件事了。   当天下午,布木布泰将这个想法与多尔衮说了以后,多尔衮面上虽不大在意,可实际上也是早早就注意到这个问题,让大清快速入乡随俗的法子之一便是——满人的规矩倒是不用每个都带进京,治天下不一定是非得逆着百姓来。   “这嫡侧福晋的地位可真够乱的。”将各个大臣宗亲的后院情况看得差不多后,布木布泰只得叹了一声,她当然是想让那些男儿只娶一个妻子,可放在这个时代这怎么可能呢,若是立好规矩,那还好说,至少这些人不会想着娶了嫡福晋,又无视礼节,硬生生废了嫡福晋,该立侧福晋为嫡福晋。   布木布泰不是第一次看到这种情况了,那些男子都是根据自己后院妻妾的娘家势力或是对她们的宠爱而定下她们的地位,真是扯淡,她不由想起上辈子福临非得废除元后,在娶了继后以后非要让自己的真爱也成为皇后的种种荒唐之举,什么叫做两后并立?这种荒唐事本质上还不是因为满人娶侧福晋太容易了,没有任何约束,特别是对于那些有权有势的旗人。   “确实如此,嫡侧福晋的地位得重新规定了。”多尔衮认同道,妻是妻,妾是妾,且那些人无视礼法硬是要联合两家势力的做法,也着实是碍眼极了,当他这个皇帝不在吗。   “不过,布木布泰,这事倒是可以缓着来,我有别的法子。”多尔衮笑了笑。   “什么办法?”布木布泰忍不住往他身边凑了,多尔衮哪明白这些妻妾道理啊,他又不是女子,只是他口中所言的法子着实是让她觉得有些好奇。   “之后再说。”多尔衮顺势将到手的媳妇抱进怀里,满脸笑意道,“你且等着吧,我多尔衮不会让你失望的。”   当真?布木布泰狐疑的看着他,却一下子被他欺压上来的动作给惊着了,偏偏这人怎么推都推不开,只得任他挨挨蹭蹭过来了,她心里暗自庆幸,还好现在多尔衮成了皇帝——基本上成了皇帝的人都是要脸要皮的,怎么可能白日宣淫——正当她这么想的时候,多尔衮这个没脸没皮的还真想将她压在床上。   若不是布木布泰估量着儿子快醒来的时间,一股热意涌到脸上,硬是抵抗到底将人推开,她还未必见到今日的黄昏,“行了!”她咬牙切齿道,“多尔衮,你去将儿子抱过来,他醒了,我还听见他哭声了。”   多尔衮满脸莫名,“我没听见啊,而且那些奴才是干吃饭的吗,见阿哥哭了不得小心哄着……”正想再辩驳几句,多尔衮抬眼便看见布木布泰冷美人般的神色,浑身一个激灵,“我知道了,布木布泰,你别生气啊。”   他下了床,皱着眉头将儿子拎过来,小阿哥倒是没哭,只是小嘴不停啃着小手,一双好奇的大眼睛盯着额娘和汗阿玛,布木布泰顺势将儿子拎过来,一放在床上,小阿哥就利落的手脚并用,爬到皇额娘身边了,还特地翻了个身,正面朝上,舒服的躺在皇额娘怀里,小腿儿蹬啊蹬,小手津津有味被啃着。   多尔衮没好气看着这儿子没脸没皮的样子,又是这样,他处理完政事后好不容易抽出与布木布泰相处的时光,又被这小子给毁了,“布木布泰,你也得可怜可怜我吧,老是让儿子过来干什么?”   多尔衮特意做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布木布泰看了简直没眼看,将小阿哥抱到他面前,挡住他脸面,“……再等等吧,等事儿都解决完了再说。”至少要在晚上的时候啊。   而且她这不是想着多尔衮整日忙着政事,整个人已经累了吗,在这种情况下,她还巴不得多尔衮多休息,老是想着这种事情干什么,等这段时期过去以后再说也不迟啊。   “好啊。”多尔衮似是看出自己媳妇不愿意与自己同房的心思,忍不住磨了磨牙,颇有种将怨气都发泄在儿子身上的感觉,“布木布泰,那你得记得了,到时候可别又拒绝我了。”   他说这话时,刻意将声音压低,布木布泰被燥得脸微微发红,但还是不吭声,反正这会儿多尔衮就专心带孩子吧,要不就趁这难得的午休时间好好休息。   想罢,她温声细语道:“多尔衮,你躺下吧,正好和儿子睡午觉。”   “行,听你的。”多尔衮语气有些无奈,将小阿哥接过去,想敷衍的让小阿哥躺下,别打扰他和布木布泰同眠的时光。   只是小阿哥突然叫了两声,仿佛为皇额娘和汗阿玛的忽视感到不满,不单如此,他还使劲想要站起来,“额娘、阿、阿玛坏!”只是一个不慎就跌在床上了,像极了平时害羞时的样子,顺势埋在床上了。   小阿哥确实挺委屈的,一觉醒来本来想着和皇额娘一起玩的,但是一眼就看见汗阿玛了,便忍着委屈让汗阿玛将他抱走,可是在他好不容易贴近皇额娘的时候,皇额娘居然将他抱给汗阿玛了!   他不是皇额娘最喜欢的孩子吗,为什么皇额娘总是将他给汗阿玛抱!   尽管这小阿哥心里还想不到这么多小九九,但他确实是感受到这种委屈的。   布木布泰将埋在被褥里的儿子捞起,安抚道:“好了好了,汗阿玛不坏,汗阿玛只是太喜欢你了。”   她给了多尔衮一个眼神,多尔衮只得将孩子接过去,看着好似挺可怜的儿子,他戳了戳他脸蛋,小儿子还是不动,又抓起他衣领,用极度不习惯的温和语气道:“好了,皇额娘汗阿玛过来陪你睡觉,陪你玩怎么样?”   小阿哥缓缓抬头,奶声奶气道:“阿玛!”   “知道了。”多尔衮与儿子相处挺长一段时间,还是能听得懂儿子表达的意思的。   于是一下午的午休变了个调,成了两夫妻一起哄着孩子睡觉。   多尔衮抬头看着给儿子唱曲儿哄睡觉的布木布泰,眼神倏的柔和,这样的日子也不错,是他在十年前从未奢望过的好日子。   在少年时他想着遇见布木布泰便值得珍视一生,就算在这之后看着布木布泰嫁给皇太极,这份年少时的念想足够他怀念一辈子,可是在布木布泰愿意嫁给他之后,他又不免生出别的奢望,像是他会与布木布泰生儿育女,就像今天这一幕一样……   所以不管那些臣子如何想方设法在他面前提纳妃的事,他都不会理会,就像他当初想的那样,皇太极既然对布木布泰不好,那就换他对布木布泰好,若是真纳妃了,那狼心狗肺的人岂不是成了他,而且,他也没心思如此,他有布木布泰就够了,哪还会将心思花费在旁人身上。   像今天这样已经足够了。   ……   三月已过,正是出暖花开的好日子,大清迁都以来,多尔衮在朝廷上将各将领群臣安排到各个职位上各司其职,极力将大清进关以来的种种冲突以大化小、以小化无,而布木布泰作为皇后将后宫诸事整顿一遍,肃清不良之风,宫规也有了布木布泰上辈子时的模样,且适应速度还更快些,毕竟有过一次经验了。   而多尔衮那儿之所以能在朝廷上快速将种种大矛盾化小,正是因为他在入关前便接手了皇位,还是名正言顺被各大旗主推举出来的身份,适应起皇位那叫一个得心应手,加上皇太极留下来的势力也被他打散重组了,使用起来成称心如意,当然,更重要的原因是,他这个皇帝当得挺让人信服的,行事妥当,很多人听从吩咐办事都能得到很好的奖赏。   有了动力便有了冲劲,想要治理不好江山,那还真是件难事。   日子欣欣向荣时,内务府也将皇上大阿哥的抓周礼安排上了。   皇上大阿哥,那可是皇上嫡长子,若是不出意外的话,便是接手皇上皇位的阿哥,俗称大清的隐形太子,有心人猜测,皇上之所以现在不立太子,极有可能是怕小阿哥年纪太小,命数太贵重的话当心被老天爷看中。   但这一点都不妨碍皇上极其重视大阿哥的抓周礼,还特意吩咐内务府大办。   对于朝廷臣子来说,能否被皇上请来参加大阿哥的抓周礼便是衡量他们朝廷地位的重要标准,有被内务府发来请帖的,直接在府上高兴个三天三夜都没完,要是没有收到一点消息的,脸面都垂了整整一天一夜,不断哀嚎自己何时才能在朝廷上尽数挥洒自己的才华,让皇上重视自己。   当然,作为皇上亲兄弟的几位亲王更是早早就收到了消息,对于他们来说,能亲眼目睹小阿哥身体有多康健倒是成了这次参加宴会的重要目的之一,毕竟皇上看着不像是要纳妃的样子,他们只好将希望都寄托在小阿哥身上了。   而这只是亲王贝勒们的想法而已,对于那些还是地位不显的宗室们,能参加小阿哥的抓周礼,着实是他们作为大清宗亲的荣幸,能看着小阿哥一日比一日的茁壮成长,就是让他们再欣慰不过的事了。   作者有话说: 第53章   抓周礼当天, 在临出发前,汤古代府前早就聚了不少身份相同的兄弟——在多尔衮登基后,那些原先是光头阿哥的宗亲纷纷得了一个爵位, 尽管是不大显眼的爵位, 却让那些多尔衮的兄弟们憋在心里的不甘纷纷消散, 想来他们都是先帝和新帝的兄弟, 但时至今日还是一个光头阿哥像什么样子。   所幸有新帝的恩惠,让他们这些光头阿哥都得了一个三等镇国将军的爵位,今后他们府也可称一声镇国将军府了, 对于这点,有心人认为这是皇上对宗室的看重和提携,心里感恩不已,也有人认为这是自己女儿与皇上大格格接触甚好,皇上才注意到他们一家子的。   不管这些人是怎么想的, 最终有女儿曾与皇上大格格接触的几个宗亲都纷纷聚在一起,一边欢喜的提起皇上大阿哥的现状, 一边吩咐自己女儿进宫以后务必要讨好大格格, 不许让大格格生气。   汤古代满脸喜意,“我听说大阿哥身子健壮的像头小牛犊一样, 看来咱们大清后继有人了。”   阿拜却笑着摇了摇头,“这倒是真的, 只是皇上和皇后娘娘如此恩爱, 将来说不定还有别的子嗣, 都是皇上亲子,身份尊贵, 自然是有才者居之!”皇上如此眷顾他们这些兄弟, 他自然盼着皇上开枝散叶, 与皇后多生几个阿哥,将来要是大阿哥不成,还有二阿哥三阿哥顶上啊。   总不能将所有希望都寄托在大阿哥身上吧,先帝那么多儿子,到头来也就一个豪格能入他们眼,除此之外,那几个阿哥就跟闹着玩的,至今都没有接触过军权,还好皇上心善,让那些阿哥都留在盛京了,保他们一世安然无忧。   塔拜对两位兄长没完没了的话语听得很是无聊,便打了个哈欠,“若是皇上能迎娶满蒙各妃就好了,皇上年轻力盛,不愁没有更多儿女。”   汤古代摇了摇头,“皇上的事哪是我们能够左右的,皇上现在有几个孩子已然足够了,有大阿哥在,以皇上和皇后恩爱的模样,不愁没有二阿哥三阿哥。”   “也是。”塔拜不再多言,说到底,他们这些宗亲,唯有在看到大清蓬勃发展时,心里才会有安落感,当然,此行目的除了参加大阿哥的抓周礼,也有一点挺重要的事,便是他们的女儿跟大格格往来一事。   他揉了揉小女儿珠古敏的头发,“你进宫以后务必记得不能得罪大格格,大格格现在身份今非昔比了,你过往与大格格称姐妹关系,可大格格那时候只是亲王格格,现在大格格是大清格格了,你不能对大格格失礼了。”   毕竟尊卑有别,他们这家子是忠于皇上的,对待大格格也得有敬心。   “嗯。”珠古敏微微点头,尽管心里面别扭的很,但阿玛的话不得不听,她抬头看向阿拜伯伯的女儿巴雅,又看向汤古代伯伯的女儿穆库哈,她们这些女儿家眼里都闪过复杂的情绪。   这才几年时间,过去与她们不分你我的雅图居然成了大清格格,过往在知道雅图是睿亲王继女时,她们心里面虽起了波澜,但她们也清楚雅图不受她亲生阿玛喜爱,又清楚雅图性子不喜仗势欺人,她们实际上是没有什么身份天差地别的感觉的,可如今连她们的阿玛都特意提起这点了,她们怎么可能还不当一回事。   她们一边别扭雅图的身份,一边又觉得以往和一个亲王格格相提并论的隐晦高兴荡然无存,若她们都还是宗室格格身份时,她们自然不会在意彼此之间的身份区别,可若是她们一个为普通宗室格格,一个为大清格格,将来出嫁或是逝世时,彼此造成的影响天差地别,大清格格可是能被封为公主的,还能在逝世后在祖宗玉牒上记载平生事,让后人瞻仰。   而她们仅仅只是在族谱上记载一笔罢了,还是没有名字的那种记载。   穆库哈深深吸了口气,她这个年纪的格格心性是复杂的,毕竟能和雅图打好交道是一回事,眼睁睁看着自己即将要以普通宗室女的身份出嫁又是另一回事,若是能让雅图在皇上面前为她说一些好话就好了,她听说阿玛为她选中的夫婿只是寻常旗人罢了。   这种身份上的悬殊,让她心里滋味难以言表。   不管马车上的宗亲们怎么想,马车缓缓驶过紫禁城,抵达目的地了,他们下了马车,身后跟着的便是妻女,还有一些同僚和在朝廷上颇得皇上信赖的臣子。   气氛是热烈的,大庭广众之下,有不少兴起的臣子们相互攀谈,福晋夫人们也相互往来,看起来都是一致的兴致相融,唯独融不进去的,怕是只有从一辆马车上下来的哲哲等人了,她们是作为先帝遗孀的身份在京师住下的,这段时日以来,她们经历过在府邸的衣食住行处处不如在盛京皇宫时精细的难言滋味,又经历过宗亲福晋们不将她们当成一回事的憋屈感。   明明在过去,她们作为五大福晋不知有多少人想讨她们欢喜了,可现在,身份一经转变,讨好她们的人没有,反而都是一些不想与她们接触的人。   饶是哲哲再好的脾气,也不可能真的放下自己的傲气同那些普通宗亲福晋低声下气的攀谈,这将她国君福晋的面子置于何处了?哲哲如此,娜木钟、巴特玛躁和巴特玛两姐妹更是心烦意乱了,她们望着有说有笑的人们,看着自己身边无一人亲近,深觉过往与现在的不同,对布木布泰的愤恨便更深一层了。   她们本来也不大在意布木布泰所言为普通宗亲待遇,可真当这种情况出现在她们面前时,她们连愤恨的眼神都不能让人看见,只因为布木布泰现在今非昔比,不再是她们能随意低看的存在了。   哲哲面色不大好的吩咐福临,“皇上大阿哥抓周礼,你万万不可冲动,若是宫里当真发生什么事了,布木布泰是不会放过我们的。”   为了她们母子俩能过得更好,福临忍忍吧。   福临低着头,看不出神色,但哲哲看见他点头了,心里一颗石头总算落下,这样就好、这样就好,以后她们会有别的机会挽回一局的,现在先受点磨难又如何,布木布泰还不是从宗室福晋的身份摇身一变中宫皇后吗,只要能忍,没什么不可能的。   几人纷纷进了紫禁城。   紫禁城如同所有人想的那样,恢宏大气,金碧辉煌,在晨光的照耀下,像是披上了一层金翠的外衣,坐落在乾清宫之后的坤宁宫便是这次宴请的主场了。   内务府费劲了大心思将宴会装扮的有模有样,足以匹配皇族身份,仿佛透过这宴会,就能看见皇上和皇后娘娘所出亲子在数十年后执掌天下的画面,至少这副样子入了那些本来就对皇上忠心耿耿的宗亲们眼中,是要连连抚着胡子大赞一声好的程度。   汤古代挺满意的坐在属于镇国将军的席位上,身旁都是他那几个兄弟,几人交谈起来的话题无非还是关于大阿哥性情如何,都说三岁看老,大阿哥早就两岁多了,现在不过是抓周礼延迟办了,他们应该能在这次宴会上看出大阿哥的性子偏好。   像是在抓周礼时大阿哥抓起书本,可将其当作大阿哥将来是个以文治国、以笔安天下的大清继承人,若大阿哥抓起一把弓箭,他们便可喜滋滋道,大阿哥果真不愧是皇上的血脉,打小就知道他们大清的天下是从马背上打下来的等等。   反正在他们口中,大阿哥的性情都是讨喜的。   至于另一边的亲王贝勒们,心里的想法可就不像那些得了新帝恩典的宗亲们一样了,他们的想法更为主观一点,只看大阿哥身子如何,皇上既然不打算纳妃了,那这唯一一个阿哥变成了香饽饽,但年幼的阿哥大都身子弱,若是将来不小心夭折,这让他们这些已经认定大阿哥为继承人的站队者怎么想。   所以只有在看到大阿哥身子康健,会爬会走时,他们一颗心才放下来,才能安心等大阿哥长大。   而且从礼法角度上来说,大阿哥是嫡长子,就算皇后之后生下别的阿哥,那都是排在大阿哥之后的继承权。   宴会上献酬交错,人来人往,宗亲福晋们大都落座,瑚图里和李佳氏中间夹着哲哲一家子,毕竟同为亲王福晋的地位,哲哲就算想越在两位亲王福晋的排位之前,那都是只能在梦中想象的事。   娜木钟面色不大好的坐下来,身边奴才抱着的是她小女儿,小格格现在已经会走会爬了,只是当初与皇上大阿哥相近的生辰日子,偏生现在地位一个天一个地,她都没法给自己女儿举行抓周礼,而布木布泰的小阿哥则是能风光大办,还请来这么多身份高的人捧场,该说真不愧为皇后和大清未来太子爷吗。   但是这样她也不后悔,她还在等着自己儿子长成后将她接回部落,若是她不留在京师,她怕自己儿子长大后,将来都未必能从盛京将她接回去了,留在盛京,她的身份就只是先帝遗孀,任何人都动不了,可留在京师,她便是普通的宗室福晋罢了。   至于本来想着来京师过好日子的巴特玛躁等人,一次次感受到自己地位的变化,早就不像当初那样仗势凌人了,她看着高台上专门两个宝座,不免露出艳羡的表情,她曾经讽刺过布木布泰,笑话过布木布泰,时至今日,该被讽刺该被笑话的,仅仅只有她一人而已,布木布泰早就走在她前面了,唯有她还傻傻不知。   在诸多人等待时,桌席上早就上了点心菜肴,只是没多少人心思在那些点心上的,都在等着皇上皇后以及大阿哥大格格等的出现。   率先出场的是三位格格。   身着素缎五彩刺绣镶边的淡绿色的旗装,身上的蝴蝶展翅像是要飞出来似的,妆容浅淡,但不失大清帝女的风范,这便是大格格雅图。   而在雅图身旁的是二格格阿图,阿图在妆容上就没有姐姐那般用心精致了,可她身上一股不近外人的气质足以让她不将好些人放在眼里,旁人想入她眼,还得看自己胆子够不够大。   三格格雅雅正值七八岁的年纪,正是任性讨人喜欢的年纪,因此她眉眼上扬时,人们只会道原来这就是三格格,是个骄纵活泼的小格格。   她们三人过来时也只是对几位亲王贝勒问好罢了,抛开这些,其他人还真没有资格让她们问好,皇上对三位格格的重视可见一斑,没人会不识相得罪三位格格。   只是当她们落座在上首位置之下的一左一右时,那种与旁人完全隔开的悬殊感让不少人叹叹惊奇,皇上的三个女儿什么时候养成这样的性子和风范了,在外人面前没有任何怯懦和退缩,简直像打小便是以公主的身份精细养大的——这时候人们才会意识到,这三位格格确实是打小便是大清格格的身份,无论是先帝在时,还是新帝即位时。   堂下的穆库哈等人心情复杂,穆库哈呢喃道:“雅图确实与过去不一样了,为大清格格的身份,即便是我与她多年相处,都怕对上她了。”她有种直觉,雅图不再像过去那样好说话了,也不再像以前那样没有清楚意识到自己的身份了。   巴雅拍了拍她肩膀,耸了耸肩,“雅图身份确实尊贵,但你也别忘了你也是格格,同是堂姐妹,到时你就跟雅图好好告别就是。”毕竟穆库哈都是要出嫁的年纪了,在出嫁前将自己心里的纠结处理好了,这才嫁得安心。   “我知道的。”穆库哈点了点头。   之后便是皇上和皇后娘娘的出场了,这会儿的出场才是重头戏,众人起身,齐声道:“臣等恭迎皇上,恭迎皇后娘娘,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这声音传遍整个坤宁宫,震耳欲聋,布木布泰皱着眉头给儿子捂住耳朵,多尔衮淡淡道:“都免礼吧。”   “是,臣等多谢皇上/皇后娘娘。”   众人齐齐坐下,目光都落在皇后身边那个穿着虎皮袄的大胖小子身上,这便是大阿哥了吧,穿的真是讨喜,多铎脸上已经控制不住出现对大侄子的喜意了,瞧瞧他大侄子长得多好看,还又爬又走的,小胳膊小腿儿真有力,真不愧是十四哥的儿子!   大阿哥刚从额娘怀里下来时还有些不舍的抓住额娘,然后被汗阿玛一把拎着放在大圆桌上,多尔衮说了一些场面话调起气氛后,众人皆看着大阿哥,似是想从大阿哥的模样中看出其性情。   只可惜这娃娃在自己亲人身边时是动如脱兔,在外人面前那叫一个静如处子,安静坐定时,还真有几分大清未来太子的风范。   汤古代满意的抚着胡子,“这才是大阿哥啊,小小年纪便是个守礼安静的,当长大以后,从皇上手中接过大清江山时,定是个守得住江山的君主。”   阿拜赞同的点了点头,塔拜却不以为然,“大阿哥性子看着好是好,可大阿哥性子还得再活泼一点才行,就像三格格那样,若是大阿哥能一半像三格格一半像大格格就好了。”   在他的认知中,小阿哥还是活泼一点才好,就像他养儿子养女儿一样,哪个不是养得能上马背,安安静静的就让他想到了身居后宅的福晋,不大得趣,他不大乐意这样养孩子。   “你啊你,大阿哥这还小啊,想那么多干什么,大阿哥看起来安安静静的不挺好的吗。”汤古代忍不住以兄长的口吻教训这个六弟,塔拜低下头来充耳不闻,他这个兄长哪哪都好,就是唠叨极了。   至于代善那边,连同几个旗主将大阿哥胳膊劲腿劲都看在眼里,心里还挺高兴的,“看来大阿哥小小年纪便有咱们大清巴图鲁的威风了。”代善满脸高兴,多铎奇异的看了他一眼,真不知道二哥怎么从大阿哥的小胳膊小腿上看出大阿哥有巴图鲁风范的。   他纠正道:“二哥,你说的不大对。”   “哦?那你说来听听。”代善好奇起这十五弟想要说什么了,多铎义正言辞道:“二哥,你不觉得大阿哥像极了皇上小时候的样子吗,长大以后肯定像皇上这样英明!”他这才是有理有据的说法,二哥那纯粹是自己乱说的。   代善嘴角抽了抽,是他低估多铎对皇上的崇拜了,豪格却忍不住道:“我觉得你说的也不太对。”   “哦?”多铎威胁的看向豪格,豪格若有所思道:“大阿哥看着还挺像皇后的,皇后在整顿后宫方面是个有能耐的,大阿哥将来不必像皇上那样征战天下,留守朝堂间便可指使天下。”   多铎愣住了,代善也被他这话给说的蠢蠢欲动,忍不住拍了他一下,“好,说的好极了,大清已经打下天下了,太子这代就不必辛辛苦苦打天下了,只需要守住天下,像皇后是好的。”   多铎撇嘴道:“算你会说,小爷不跟你计较了。”   李佳氏和瑚图里两人边吃着瓜子边看着堂上两位贵人抱着小阿哥,瑚图里皱眉道:“皇后娘娘看起来比之前消瘦多了,不知是宫务繁忙还是有不识相的人惹着她了?”   李佳氏注意力却不完全在皇后身上,她像她丈夫那样看重的是大清继承人是否是个康健的,见小阿哥能在桌子上使劲爬着,小腿儿还有力的站直了,暗自松了口气,才附和瑚图里说的话,“是有些,不过皇后娘娘看起来比之前精神多了,瞧瞧娘娘的样子,明眸皓齿,风姿绰约,可不比咱们任何一个女子差啊,这精气神来了,你还担心皇后娘娘消瘦?”   “也是,”瑚图里嘀咕,之前还担心布木布泰精神不好,现在放心下来了,却莫名有些空虚,“也不知道我什么时候才能给布木布泰的大阿哥生个小阿哥啊。”   她清楚布木布泰只给她一人许下了这个承诺,那就代表只要在大阿哥还未长成之前,她的儿子都能随大阿哥左右,就像多铎和皇上一样,这种像极了亲生兄弟的感情是布木布泰待她的好,是她儿子将来一路顺风顺水的保证!   她是绝对不甘心因为自己没有阿哥而将这种机会给纳喇氏的珠兰的!   “不着急。”李佳氏生下来的都是阿哥,也不知怎么安慰瑚图里的心情,但瑚图里又不是不能生的,有一个大格格在身侧,就算将来真的没有阿哥,以布木布泰对瑚图里的好,大格格的前途少不了。   “是啊,”瑚图里闷闷的看着布木布泰笑意吟吟的模样,心道这样也挺好的,布木布泰享福了就等于她也享福了,反正姐妹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大阿哥长得可真好看啊,等抓周礼结束后,她要去抱一抱大阿哥。   这么想着,瑚图里的心情又一下子好转了,开始与李佳氏夸起大阿哥的模样了,李佳氏本来心思就在大阿哥身上,话题共鸣了,都说的兴起,高兴极了。   但听在原先是先帝宫妃的人耳中就不大好了,想想看,哲哲那么骄傲的人,看着居高临下的皇上皇后,又看着她曾经引以为豪的从布木布泰手中抢过来的阿哥,她原先是很得意的,可布木布泰早就不在意这个被她抢走的儿子了,眼里只有自己的小儿子,她半生的折腾在此刻只是笑话。   哲哲勉强沉淀住气息,心道,福临可得有出息点,你汗阿玛的皇位迟早有一天会回归你手上的,只要母子俩齐心协力,这都不是问题!   远在阿哥们的席位上,福临脸色变了又变,他同母异父的弟弟现在成了所有人的心尖宝,但是他却只能看着这一幕,满心的妒恨将他缠绕住,他恨不得以身相替,他恨不得现在成为大清隐形太子的人是他,而不是一个孽种!   凭什么布木布泰抢过他汗阿玛的东西后还能安然置之,而不是想着法子将皇位还给他,为什么!   他一定会让布木布泰后悔的!   福临勉强冷静下来,打算在这之后将他汗阿玛的势力一个个联合起来,他是汗阿玛的儿子,那些人一定会支持他上位的,他本来就是名正言顺继承汗阿玛皇位的人,布木布泰想那个孽种上位,简直就是一场笑话。   当然,想归想,他现在沉浸在幻想中的模样着实是有碍观瞻,身旁那些宗室阿哥、臣子阿哥纷纷皱着眉头远离他了,谁不知现在先帝的子嗣就只有豪格一人得皇上重用了吗,这个福临也不知从哪儿来的,总是用一双仿佛世上所有人都对不起他的眼神看着他们,他们早就消受不得了。   可即便是远离了,听着他难看的样子,他们只得寻着借口去茅厕,或是找着机会与其他人交换位置,反正别和这人接触太甚就行了,若不是他们知道这是先帝子嗣,自己但凡接触了就是麻烦,他们不得在宴会散了以后用一麻袋将他拖到巷口里狠狠揍一顿啊,这什么人,不知道这样很影响他们参加宴会的心情吗。   堂上,在众目睽睽之下,多尔衮将儿子放在有着诸多物品的桌面上,红澄澄的桌布,大圆桌子,很是吸引小阿哥的目光,在转过身得到额娘汗阿玛期待的目光后,小阿哥扑哧使力,小腿儿站起来时还有些颤抖,但小阿哥还是挺住了,小胸膛挺得直直的。   小阿哥抓周礼时,长辈可在上面放表示祝福的东西。   代善笑着将一把特意打造的小弓箭放在桌上,他是盼着小阿哥抓到这把弓箭的,大清毕竟是在马背上打天下的,作为多尔衮的儿子,大阿哥怎么说得有这种精神吧。   而多铎就毫不犹豫放上自己喜欢的点心马蹄糕了,人生在世,别想那么多,将该享受的享受完了就是,美人美食、银钱地位,应有尽有,大阿哥既然是十四哥的儿子,那这些都是他侄子的!   他这只想着放纵的做法差点将代善气得半死,这兄弟怎么一点都不配合的,大清太子在抓周礼时要是抓到一盒点心,传出去岂不成了笑话,代善赶忙下手想将点心拿开,下一刻小阿哥的小手却放在他手上了,“伯伯!”   小阿哥眼眸明亮,声音也奶声奶气的,叫得代善这把年纪都当曾爷爷的人都心软了,“大阿哥,怎么了?”   “要吃的!”“好好好!”代善乐呵呵的抱起小阿哥,将多铎方才放上去的点心给打开,“喏,给你,不过不能多吃。”   小阿哥拿着二伯伯掰给他的一小块点心,看了一眼额娘,见额娘点头,便放进嘴里慢慢嚼着,他已经长出几个牙了,白澄澄的,笑起来特别可爱,吃到好吃时还会将眼睛眯起来。   可爱得多铎都不忍心怒斥代善的变脸了!   “咳,得了,多铎,你这点心还是有点用的,只是下次别带过来了,不合规矩。”代善讲究的像个老学究一样,拍了拍多铎的肩膀,试图将方才自己变脸的一幕给忘却,气得多铎冷眼斜睨他。   “好了,去抓你喜欢的东西吧。”见孩子吃得差不多了,布木布泰将他抱到桌子中央,小阿哥拍了拍手,将代善的弓箭拿起来——代善一颗心都提起了——然后放下来,又将额娘放下的四书五经拿起其中一本——然后又放下来。   过了一会儿又觉得眼前的东西不大好玩,用小手挥开了,还扑哧扑哧的爬到桌子边缘,将豪格放下的兵书拿了一会儿,小阿哥眉头皱得厉害,仿佛在想自己到底要那个才好,于是他将每个物品都拿起来,每个物品的前任主人都提心吊胆的,但发现小阿哥只是闹着玩时,布木布泰不由在心里嘀咕,这皮小子到底是跟谁学的啊,这么顽皮。   多尔衮到底是见识过这小子的脾气,见他每一样都拿过了,试着将两样东西都放在他面前,小阿哥眼睛一亮,一只手拿起一样东西,两只手都塞满了,过一会儿还是不高兴的放下了。   布木布泰扶额,她总算知道这个儿子哪个都只拿一遍的原因了,原来是怕自己拿了一个,剩下的东西都不归自己了,这孩子可真是又皮又贪心啊。   都说父母是最了解孩子的人,布木布泰了然后,多尔衮也明悟了,只得无奈道:“抓起你最喜欢的吧,剩下的都是你的。”   小阿哥这才干脆利落的抓起汗阿玛和皇额娘放下的东西,速度快得震惊在场的人。   雅图忍不住捂着脸道:“弟弟好厉害。”   阿图点了点头,“是挺厉害的。”她当初抓周时都没想到要将全部东西要走,亏了。   多铎嘴角抽了抽,“大阿哥真是海纳百川啊。”   代善试图给大阿哥辩解道:“大阿哥是心怀天下子民的。”   陈昼响亮的声音响起——“大阿哥抓住皇上皇后娘娘放下的木枪和书,将来定是个文武双全,心怀天下的巴图鲁!”   “臣恭喜皇上,恭喜大阿哥!”   “臣恭喜皇上得一文韬武略的阿哥。”   “皇上,臣……”   皆如此类的声音响起,堂上堂下一片热闹,   小阿哥在得了好处后,还亮晶晶的扑向额娘怀里,仿佛在邀功。   布木布泰无奈又心软的抱住儿子,给他擦了擦手。   而多尔衮也趁着热闹的气氛正式宣布了大阿哥的名字——多尔博,此后大清便正式迎来在玉牒上记载的新帝第一位阿哥,在那之前,玉牒上只是将三位格格的名字记上去,大阿哥因没取名字的缘故就暂时未记录。   这场抓周礼就像是宣告大阿哥是能立得住的皇子,倘若长成了,今后便是大清之主,好些个臣子终于能放心了,那些皇室宗亲们看着康健无比的大阿哥,心里也不想着催皇上纳妃了。   一切都很圆满。   宴会散后,布木布泰身边的奴才都忙得脚不沾地,一个个清点着那些送给大阿哥的礼品,另几个负责记在账本上,布木布泰偶尔抬头看看她们清点的怎么样了,一边让抱着多尔博的瑚图里力气轻点,这孩子消受不得。   每次瑚图里都是笑嘻嘻应了,却只有少数几次是松开手的,毕竟大阿哥实在是太有意思了,比她见过的娃都要安静可爱。   布木布泰看孩子没有什么异状,在十五婶婶怀里甚至还安静异常便安下心来了——当然,她是一贯清楚自己孩子在陌生人面前的安静,在熟人面前的活泼的。   此后便不是什么值得一提的事了——穆库哈特地留下来找上了雅图,哲哲也留下来像是有话跟她说。   之前布木布泰跟哲哲表达的意思已经很清楚了,若是留在盛京皇宫,她们身为五大福晋的待遇还是在的,可若是非得过来京师,那她们也就相当于抛开这层身份待遇,被恭为太后的待遇就别想了,左右多尔衮已经跟所有臣子都一个解释,对先帝的妻妾都当成太后太妃对待,前提是那得在盛京,但若是有人非得离开盛京,那就不在他注意的范围内了。   这确实,新帝能够将自己兄弟的宫妃当成太后太妃敬着,足够考虑周到了,臣子们也都理解多尔衮的想法,毕竟先帝留下来的子嗣宫妃若是非得带到京师来,那也是件折腾事,首先以什么名义对待就是件愁人的事了,因此在哲哲等人非得过来京师后,没人在意先帝宫妃的待遇,皇上已经足够仁尽义尽了,能将他们视作是亲王福晋,在各方面都优待着,哲哲还想怎么样。   这是她们主动要求的,那就怪不得他们没有主动向皇上求情要她们在京师也被恭为太后太妃了。   因此,在京师的她们,相当于是孤立无援的,娜木钟还好一些,她还有个前夫的儿子,看在蒙古部落的份上,少有人对她不恭敬,但也没有顺从罢了。   而对于哲哲,便是无法忍受的事了,曾经在盛京的势力不能带过来,在京师却没了科尔沁部落的支持,比起普通的宗室福晋还要孤立无援,人家起码有娘家有子嗣有丈夫依靠——不过这也只是将曾经布木布泰的处境放在她身上罢了,布木布泰多年都没得科尔沁部落的支持,儿子还被哲哲抱走,在宫里丈夫相当于没有,还得被一个姑姑利用。   相比之下,好像哲哲的处境还要更好一点,毕竟在京师的待遇还在呢,自身还能自由行走。   哲哲特地找上布木布泰便是为了福临的大事了。   “你说想给福临找福晋了?”布木布泰略微思考,发现福临的年纪也到了来初|精的时候,怪不得哲哲是一副忍着屈辱非得来找她求情的模样了,“那你要是看中哪家的女儿,便派媒人过去吧,按照这三媒六聘的礼节将嫡福晋娶进门便可。”   这不是很简单的事吗,普通旗人那么多,总有一个是看得上福临的吧,不是布木布泰给福临高抬身份,福临是先帝子嗣,与她本身有着割不开的血缘关系,尽管这一点她都不认了,但总有人想得多,认为福临是个大有前途的,再加上豪格在京师,看在自己弟弟过得不大好的情形下给予一星半点的帮助也不是不可能。   哲哲却满脸愁容道:“那些普通贵女岂能与福临身份相提并论,福临好歹是您身上掉下的一块肉,您当真忍心看着他娶的只是普通满洲贵女?”   这话,嘈多无口。   布木布泰耐心道:“那你想福临娶何人为妻?”   这点哲哲早就想好了,迫不及待道:“您兄长的女儿,也是您的侄女,满蒙联姻为一家,正好福临是先帝血脉,不至于配不上侄子的女儿,臣妇求您下旨将博尔济吉特氏给福临为嫡福晋吧。”   吴克善的女儿身份足够尊贵,给福临做嫡福晋不委屈,而侧福晋就只能委屈福临迎娶京师贵女了,在哲哲眼里,但凡不是蒙古贵女的儿媳妇,那都是委屈了自己儿子,可这是京师,那些被皇上重用的大臣大多是满人,福临要想起事,少不得以联姻的手段将各家势力拉拢到手。   却不想抬头便看见布木布泰和瑚图里、李佳氏等见怪人的眼神。   布木布泰已经无话可说了,尽管吴克善的女儿上辈子确实是被福临娶为皇后了,却也为废后、为静妃,哲哲还真是好眼光啊,选中的是福临上辈子的媳妇,可惜啊,她也不想想她还可能让福临接触到人家女孩儿吗。   布木布泰说不出话来,其他两位亲王福晋却是满心的话想说,瑚图里听她这话,本来还想当成笑话看看的,但见她神色颇为认真,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将大阿哥给李佳氏抱了以后,敛起袖子,毫不客气道:“皇后侄女,就是太子妃也当得了,敢问福临是何等身份,光头阿哥,将来也不知道能不能像豪格一样为亲王,就这样,你也想折腾人家贵女下嫁给福临?”   自从布木布泰为中宫皇后后,科尔沁部吴克善亲王的地位水涨船高,不同于先帝时不能保证下一代帝王是科尔沁的贵女所出,多尔衮上位后就只将布木布泰敬为皇后,对其他女子看都不看一眼,这种独一无二的做法本身就让科尔沁部与布木布泰直系的亲属得益诸多。   布木布泰的侄女就算不能嫁给太子,那也是一家有女百家求的,哲哲如何说出这种话的,也不看看人家贵女看不看得上福临!   哲哲顿时黑脸了,“这是我跟皇后娘娘的事,还请豫亲王福晋别乱插话。”   “是吗,那加上我这个礼亲王福晋呢。”李佳氏哄着怀中娃娃,不急不忙反驳道,别说瑚图里看不顺眼哲哲了,她现在也不大看得上这母子俩,“皇后娘娘,臣妇方才看您似有困意了,不若先去歇歇吧,这事就交给臣妇了。”   “好。”布木布泰眼也不抬,全然将这事抛给李佳氏了,她懒得看到哲哲了。   李佳氏惯来是贴心的,她笑吟吟将大阿哥递给苏茉儿了,在确保皇后娘娘已经离开后,陡然变了面色,“哲哲,你还没有意识到你自己的身份吗,皇后侄女,也是你能肖想的人儿!”   “如何不能!福临是先帝血脉,是科尔沁与爱新觉罗氏的血脉,身份尊贵,如何配不上皇后侄女了!”尽管心里是这么想的,但哲哲也知道自己现在在侄子面前说不上话了,若是能让皇后看在福临的份上下旨让吴克善的女儿嫁给福临,她就不愁皇后侄女嫁不过来,也不愁拉拢不到科尔沁部落的势力了。   李佳氏冷笑一声,“这话你说出去别将其他人吓着了。”   作者有话说:   多尔博是历史上多尔衮嗣子的名字,大阿哥就取这个名字了   抱歉,修改错字迟到了 第54章   哲哲说那话简直是将人当成傻子看的, 李佳氏可不纵容她。   “如今新帝在位,福临已经不是过去的身份了,哲哲, 我以为你是个清醒的。”李佳氏淡淡道, 对处理这事提不上多大兴致, 只是想着这人若是反复出现在皇后面前, 到时候连在京师安稳过完一生的可能都没有了。   布木布泰是个好脾气的,但人总不可能一辈子都是好脾气。   哲哲突然气焰被掐断了,有些丧气道:“可你想想看, 福临好歹是先帝子嗣,是皇后亲生的儿子,怎么说抛下就抛下,就算娶不得皇后侄女,别的蒙古贵女也是可以的。”   她勉强将自己的要求降低, 李佳氏定定看了她几眼,“这事我会跟爷说的, 福临到底是先帝子嗣, 娶妻生子一事自然是不成问题的。”只是蒙古贵女,而不是异想天开将主意打到皇后侄女身上, 还算可以。   李佳氏说话干脆利落,哲哲点了点头, “那便听你的吧。”皇后的侄女娶不得, 那科尔沁其他的蒙古贵女也是可以的。   她自知皇后这一关是过不了了, 那还不如将要求主动降低,福临的嫡福晋身份低了, 到时候也能在侧福晋的身份上提一提身份。   李佳氏可不知她心里打的主意, 只是想着将哲哲的嘴堵住了, 处理好福临的婚事,人生大事无非是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后者不大可能,前者这个达成了,哲哲将来也能安分好长一段时间吧。   确实,得了李佳氏保证的哲哲已经安落下一颗心了,最起码她的福临是能按部就班娶妻生子了,先让福临留下血脉尊贵的子嗣,以防万一。   瑚图里从头到尾都没法插进话,不过她也不大在意,她看着哲哲离去的背影,若有所思道:“我还以为国君福晋抵达京师后会安分,是我想多了。”   “或许吧。”李佳氏不大在意道,反正就算国君福晋想闹出什么幺蛾子,也翻不出京师这片天,她现在更在乎的是,大阿哥出生这么久了,也不是皇后娘娘什么时候再生下一个孩子,最起码皇上得有两个子嗣,才能稳定江山啊。   不过皇后娘娘还年轻,这事可慢慢来之,李佳氏暗自思忖,或许等到大阿哥再年长几岁,到尚书房时,皇后娘娘再生养孩子也不迟,总得拉开两个阿哥的年纪的,免得兄弟相争。   “走吧,我们也好久没有和布木布泰相聚了,趁这次机会,咱们好好说说话吧。”瑚图里道,在人前她叫皇后娘娘,在人后便是彼此姐妹情,直呼布木布泰是不成问题的。   李佳氏点了点头,移步进了里间。   ……   而雅图对上过往的小姐妹时淡漠文静的功夫一瞬间消失,“穆库哈,你怎么不告诉我一声你要留下来啊,我要是知道,早就吩咐下去了。”她可想让穆库哈亲自去她院落里看一看了,那儿有她以前和穆库哈一起玩乐的秋千,同样的柳树,这还是她特地吩咐下去的,她不曾忘掉和姐妹们过往的相处。   穆库哈摇了摇头,明明是过往玩的热闹的姐妹俩,时至今日,她已经对雅图有了距离感,而且看着宫所内处处对雅图恭敬的宫女太监,这种感觉越发强烈。   “雅图,我得告诉你一件事了,我要成亲了。”   “成亲?”雅图才恍然发现穆库哈已经到了该婚娶的年纪,她抿了抿唇,有些期待道,“那你在嫁人之后,我还能和你相聚的吧。”   “雅图,这怕是不能了,嫁人之后,我就得守着我的夫君儿女了。”以往活泼的穆库哈格格在想起自己婚后的生活,不免脸上带上一丝期待,这让雅图十分不解,难不成女子成亲后都得守着自己夫君过日子了吗。   “既然这是你的决定,那就任由你吧。”雅图心情有些不好,穆库哈不好意思的握住她的手,“雅图,你别在意,以后有机会我们再相见吧。”只是她成亲后就得生儿育女了,只得与雅图信中来往,若是大张旗鼓去宫里找大格格,她心里是不大乐意的,就身份上来说,她怕别人说她是自不量力。   “好。”可是她总有种以后不能相见的感觉了,就像她进宫以来,穆库哈从来没找过她一样。   雅图目送小姐妹离开,在挨近自己额娘时,小女儿的心事在布木布泰面前遮不住,“怎么了?”   “额娘,今后我要是不嫁人行不行,我不想离开您和汗阿玛,还有阿图雅雅多尔博她们。”   “当然了,”布木布泰温柔安慰,“只要你想,额娘都能护着你的。”她重来一回,别的不多想,但护住自己儿女不是应该的事吗。   “额娘真好。”雅图抱紧额娘,不再多说,布木布泰也只轻轻抚着她,看着外边落日将至,“今日过得真快啊。”   瑚图里和李佳氏方才刚走,她身边有四个儿女皆在,她总有种这种美满的日子只存在于梦中的感觉。   好在这确确实实是现实。   ……   至于已回府的李佳氏跟代善提起这事的时候,代善不以为然道:“福临现在身份不高不低,处在中间总有些难办,既然如此,那便成全国君福晋的心思吧,吴克善的女儿娶不得,但其他出身高的贵女是娶得的,多罗郡王博罗特之女浩齐特博尔济吉特氏正处待嫁芳华,就她吧。”   李佳氏点了点头,之后这消息便传给多尔衮了,对这个侄子,多尔衮总不会连成亲之事都不成全的,便让内务府筹备婚事,准备迎接新娘子的到来。   而哲哲在得知福临嫡福晋的身份后松了一口气,虽然遗憾不是科尔沁部的,但好歹是郡王之女,身份不算太低,给福临作配恰恰好,便一整天都拘着福临,“你要成亲了,额娘总算能看着你生儿育女了,记得你嫡福晋的身份虽然不高,但也是博尔济吉特氏的贵女,等你和她生下阿哥后,额娘就给你娶侧福晋。”   福临点了点头,“额娘,我知道了。”   他现在无比清楚的意识到自己的处境,已经不能再像过去那样任性了,早早娶妻生下子嗣,才能让那些忠于汗阿玛的臣子放心,毕竟成家立业是对一个男子是否承担得了事的最大衡量。   “好,”哲哲脸上尽是笑意,“正好在你嫡福晋进门前,额娘给你安排了几个出身不高的婢女,就留在你房里伺候你吧。”   不等福临多说,哲哲拍拍手,那几个婢女就出来了,哲哲指着其中一个模样身段最好的,意味深长道:“就让巴氏先来伺候你吧。”就算要让嫡福晋进门,也不能在其他方面委屈了福临,蒙古来的贵女大多心高气傲,她得将其折服。   福临毫不抗拒自己额娘的安排,在他眼里,这些婢女能伺候他还是她们的福气了。   ……   而远在浩齐特部的多罗郡王博罗特得知这个消息后,却是微微变了脸色,“我好好的女儿要嫁给福临阿哥?”   这不怪他对这桩婚事不大满意,他还想着等女儿长成后嫁给其他贝勒爷做嫡福晋的,这样随意就被许配了婚事,嫁的夫君还是不大光彩的光头阿哥,这让他怎么接受。   他反复踌躇,最终叫来同样惊慌的女儿,“你怎么想,皇上圣旨不得违抗,可若让我将你嫁给福临阿哥,我却是哪哪都不满意啊。”   别以为他不知道皇上已经将先帝子嗣大多安排在盛京了,能过来京师的还是已经独掌大权的肃亲王豪格,这福临阿哥即便跟过来了,也没有受到皇上的重视,更没有被皇后看重、视为亲子,草原上的人最是明白利益是非,既然福临阿哥毫无价值了,那他还将女儿嫁给他做什么。   浩齐特博尔济吉特氏死死咬紧牙关,“阿玛,我听说这婚事是福临阿哥的额娘提及的,说是非得让蒙古女儿嫁给他当嫡福晋,先前还觊觎过皇后侄女,只是最终这门‘好差事’落到我身上了!我不得不嫁!”   她记住这点了,她何曾不想嫁给英雄豪杰,只是这国君福晋偏偏毁她憧憬,她饶不了她!   多罗郡王博罗特颇有些担心的看着自己女儿,只是眼下情况他心里也疼得很,他小心养大的宝贝女儿啊,既然要将女儿嫁给福临阿哥了,那女儿在后院的管家权一定要牢牢把握在手,他会帮女儿的。   浩齐特博尔济吉特氏一字一句道:“他们想让我进门,也得看看自己的能耐,若是让我知道他们在我进门之前就有诸多妾室打我脸面,我饶不了他们!”   既然没法给她带来地位权势,那便给她守身如玉,总得有一个做到的吧,她可不想被这对母子吃的死死的!   ……   一个月后,随着亲王府轰轰烈烈的迎亲礼,从蒙古远道而来的女儿家点缀红唇,蒙上红盖头,坐上轿子,被八抬大轿迎进亲王府。   福临已经长成少年郎的样子了,只是眼底的一抹黑隐隐看出他这段时间的寻欢作乐,浩齐特博尔济吉特氏抿着唇,思量着这唢呐鞭炮齐鸣的景象,心里的愤恨慢慢消散一些,最起码,以国君福晋母子俩迎娶新媳妇的场面,也算是对她颇为重视了。   哪个女儿在成亲时不怀揣着对未来夫君的念想,即便这桩婚事一开始不如浩齐特博尔济吉特氏所愿,可今后她就得和福临阿哥住在一起了,以前她没听说过福临阿哥,可是在成亲前她仔细打听一番了,据说这福临阿哥是皇后亲生子,既然如此,将来就算再不得宠,也有个贝勒的爵位吧。   只要他对她好,她也不是不能容忍这桩婚事一开始的算计!   新娘子被迎进府了,哲哲满脸笑意,催促着福临赶紧与新娘子拜堂,浩齐特博尔济吉特氏面带红晕被福临牵住手,接而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   当晚,浩齐特博尔济吉特氏被福临拥进怀里,不同于浩齐特博尔济吉特氏憧憬的心思,福临对这嫡福晋还真没有多大想法,自从哲哲让那些婢女给他开荤后,他便整整一个多月被那些婢女缠的下不了床,浩齐特博尔济吉特氏的姿色远不如那些婢女,他起不了多大兴致,哲哲曾有过担心,只是想想儿媳妇在一个月后就要进门,让儿子放纵一点也好,便无视此举。   对这些,浩齐特博尔济吉特氏起先是毫不知情的,只是在洞房后看着福临毫不留情的熟睡了,她脸色有些难看,但还是给自己安慰道:爷忙了一天,累了很正常。   在翌日起早给哲哲请安时,迎面的一个面带春色的婢女让她有些在意,身旁伺候的奴才却道,那是放在国君福晋院子里伺候的奴才巴氏,上不得台面,让她不要在意。   浩齐特博尔济吉特氏只得告诉自己多心了,可之后在给哲哲敬茶时,那位婢女跟在哲哲身边,眼神奇怪极了,好似在居高临下看她,随后发生的事恰恰好印证了她的不安——   婢女当着所有人的面吐起来了,哲哲先是责骂,随后像是想起什么似的面带喜意,匆匆命人将府医叫过来,完全将一旁的浩齐特博尔济吉特氏无视到底。   浩齐特博尔济吉特氏眼睁睁的看着府医诊断出那婢女已怀一个月身孕的事,之后哲哲欣喜若狂,让福临过来一并为这个喜讯高兴,看到这里浩齐特博尔济吉特氏哪还不明白,在她婚事下达前后,自己夫君就已经掐着日子宠幸人了,刚刚好一个月啊,何其折辱人。   她嘴角扯了扯,眼底渐渐染上厉色,俗话说的好,冤有仇债有主,这对母子给她的折辱她记住了!   哲哲在欢喜过后才想起自己还有一个刚进门的儿媳妇,见其怔住了,不免苦心道:“福临迟早要有庶子庶女的,你放心,这孩子一生下来就养在你身下,绝不会委屈你的。”   是啊,不会委屈她。   浩齐特博尔济吉特氏笑意浅浅,“我知道了,额娘。”   她发誓,这对母子俩要是有过一天安生日子,她就不姓博尔济吉特氏!   ……   皇宫内,布木布泰在知道福临已娶妻后,便让内务府的人撤回来,再怎么说,福临作为先帝阿哥被诸多人看在眼里,若是连一桩婚事都成不了,她作为皇后的气度都没有了。   尽管对福临没有任何感情了,在事关婚娶大事上,布木布泰还是给足了哲哲这母子面子,让福临风光大娶,只是在这之后,福临就休想有任何事麻烦到她身上了。   “多尔博,过来皇额娘这儿。”布木布泰怕了拍手,一个肉乎乎的娃子出现在她面前,小脚颤颤巍巍的,却坚定无比的走到皇额娘面前,迎入皇额娘怀抱。   布木布泰抱着怀中的柔软,神色温柔,“好孩子,今天做了什么。”   多尔博掰着手指道:“去、去找大姐姐了!”   “去找大姐姐做什么了?”   “玩花花!”多尔博说罢还认真点了点头,布木布泰笑着捏住他脸颊的肉,认同的点头,“是吗,姐姐带你到院子里玩了是吗。”   她寻思自己是不是得让这孩子早早习武了,身上肉乎乎的很可爱,但长大以后还这么肉乎乎的就不好了。   但还是等孩子再长两三岁再说吧。   布木布泰颇为懒散的想着,多尔衮当天过来时,对自己媳妇的想法给予认可,“这孩子还是得练练身子了,不过多尔博年纪小,等年长几岁,便从一些童子功开始吧。”   有些童子功对长身子有大用,且不是拔苗助长型,布木布泰还是放心让多尔衮给孩子试试的,比起她对孩子的疼爱,多尔衮明面上对孩子不太客气,可实际上还不是趁着没人的时候又抱又玩,多尔衮不会害孩子的。   在床上,多尔衮抱着布木布泰,有些心思又蠢蠢欲动了,这次布木布泰倒是没有抗拒,迎合着他,一个时辰后,布木布泰进了浴桶,没多一会儿,多尔衮也进去了,里面传来一些打闹的声音,一室旖旎。   巫山云雨过后,多尔衮也有心在朝廷提起将嫡福晋侧福晋地位摆正之事了,还有一事,“布木布泰,我也该将后宫分位定下来了。”   “这么快吗?”布木布泰倒不是怀疑多尔衮想纳妃了,事实上多尔衮主动给她说明此事就代表他心思不可能在纳妃上,多尔衮点了点头,“我不会另娶妃子,只是多尔博被那些臣子们盯着紧,我将后宫分位定下来,也好让那些臣子放心。”   只要他和布木布泰好好的,多尔博后宫安置多少妃子都无所谓,最好将那些人的心力转移。   布木布泰好笑,那些臣子无一不是在担心多尔博学他阿玛,死活都不肯后宫纳妃,当然用布木布泰的话来说,多尔衮将来怎么样都无所谓,是只娶一个皇后或是后宫遍布妃子,那都与她关系不大,儿孙自有儿孙福,她与多尔衮好好的就行了,只是想起多尔博这才两三岁就被那些臣子盯上了,就为还未长大的多尔博感到可怜。   “知道了。”布木布泰躺在他怀里,有种终日不见天日的醉生梦死感,就跟古人说的饱暖思|淫|欲差不多,她现在哪哪都不差了,难免有一种虚妄感。   在反应过来自己有这种想法后,布木布泰嘴角扯了扯,重新拥上多尔衮的脖颈,管他三七二十一,能白来的一世,她只管自己痛快,其他事情又与她何关呢。   ……   翌日,朝廷之上,多尔衮当真提起嫡侧福晋一事了。   “大清入关以来,还未能完全得民心,像是这妻妾地位,汉人讲究一妻多妾,满人好多妻多妾,这嫁娶之事本就不能同理而言,可大清入关,天下万民皆是朕的子民,朕决议入乡随俗,满人就依汉人的做法来,从今往后,嫡福晋为妻,侧福晋为妾,且在亲王之位时,侧福晋为良妾,仅仅占得两位,郡王之位时仅得一位侧福晋,贝勒同为如此,嫡侧福晋皆可计入皇家玉牒。”   自此之后那些庶福晋仅仅只为通房,不像侧福晋那样可以计入玉牒,有正儿八经的身份。   但是侧福晋与嫡福晋的地位也有了区别,自此侧福晋不再是平妻的地位,仅为妾室。   这番说法在朝廷上可谓是掀起大浪了,毕竟在场的臣子们都是有权有势之人,后院不知娶了多少个侧福晋,本着想联合各方势力的做法,结果到头来赔了夫人又折兵,有些臣子已经皱起眉头来,想反对皇上的做法了。   只是多尔衮又不是干愣着的,没等他开口,早就被他通气过的代善上前一步,“臣有议,大清入关想得民心,就得从各方面做起,皇上与皇后娘娘鹣鲽情深,是天下人的典范,臣后院已无侧福晋,只嫡福晋和几个妾室,便是习得皇上的。”   卑鄙!好些个风流成性的臣子都暗自骂起代善不办人事了,但之后多铎几人都是站在大清的角度上将这事支持到底,他们也就没有缘由反对皇上的话了,只得默认。   尽管他们的面色都不大好。   但之后皇上宣布的另一件事将臣子们的注意力带走了,“朕与皇后商量过了,朕进宫以来,后宫品级尚未完善,朕打算将后宫分位定为四妃六嫔之说。”   有臣子已经迫不及待上前一步了,“皇上打算纳妃了?”   “朕与皇后琴瑟和鸣,何来纳妃一说?”多尔衮淡淡道,对问这话的人提不起任何回答的兴致,那大臣愣住了,有些不解道:“那皇上今儿说后宫品级一事,不是为了纳妃开枝散叶一事,会是何事?”   多尔衮不大欢喜道:“难不成在你眼里,朕是非得纳妾了?”   那臣子退后一步,有些惶恐道:“皇上,是臣多想了。”   多尔衮不理会那人,继续道:“朕仔细与皇后商量,皇后为中宫之主,大清国母,皇后之下皆为妾室,妾室品级皆定为皇贵妃一人,贵妃两人,妃四人,嫔六人,剩下贵人、常在和答应三者皆无定数。   “嫔或是嫔之上才为后宫主位,得居一宫,皇贵妃为副后,唯有在中宫之主空悬时,才可册立皇贵妃,执掌后宫之权。”   多尔衮简简单单便将后宫品级说得清清楚楚,这些都是布木布泰与他商量而来的,他敏锐的感觉到布木布泰对于这些宫规品级之类的事太过熟悉,就像是……经历过一遍似的,他心思微沉,但仍是没有任何动作,他坚信,有一天布木布泰会给他说这些事的,他有这个信心。   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而已。   臣子们都若有所思,议论纷纷,就连方才支持多尔衮的代善都忍不住问道:“皇上是说中宫无后,方可设皇贵妃?皇贵妃位同副后,执掌中宫之权,但仍为妾室。”   “确实如此。”多尔衮不大在意道,无论是皇贵妃还是贵妃,对他来说都形同虚设,皇后只能是布木布泰的,他又不立皇贵妃。   听罢,代善又拉着同僚商量起来了,皇上难得将后宫品级划分开来,还是清晰明了的,嫔以下才为身份低微的妾室,嫔和嫔之上才能为各宫主位,也就是说,嫔位是划分宫里主子的分水岭。   代善想了好一会儿才将这后宫品级给弄清楚了,皇贵妃是不轻易立的,寻常时候贵妃才为后宫分位最高的妃子,嫔是后宫分位最低的主位,在这中间有四妃,这四妃才是正儿八经的主位,毕竟在贵妃不常立,在嫔位过低的情形下,四妃便是弥足珍贵的了。   若是拿皇上方才说的侧福晋来对比,四妃是相当于侧福晋的吧。   臣子们商量得差不多了,都对皇上的心思隐隐有个猜测了,皇上将后宫品级摆出来怕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多尔博阿哥,看来皇上已经打算培养大阿哥了,他们这些臣子最好尽快站队,不说从龙之功,也得让大阿哥对他们有个印象。   看来他们也得培养自家女儿了。   或许皇上将嫡福晋当作正妻,侧福晋当作妾室也是件好事吧,最起码,正妻所出嫡女是身份尊贵的,且独一无二。   受皇上所言入乡随俗,有不少脑子转得快活之人已经想着回去以后和嫡福晋培养夫妻感情了。   ……   退朝后,多尔衮面色如常,将代善和多铎两人齐齐叫到了乾清宫,“二哥,十五弟,朕有事相求。”   “皇上客气了,”代善拱了拱手,“皇上所托之事为何?”   多尔衮笑道:“你们也知多尔博年纪小小便活蹦乱跳的吧,闹挺得很,朕和皇后总是觉得这小子整日消停不下来似的。”   代善厚重的眉毛动了动,不大满意皇上的说法,“大阿哥那是机灵!小小年纪就聪慧极了,是治国之才。”   多铎也不住点头,“大阿哥一看就是聪明人,是练武奇才!”同为两岁时,他儿子还只会在地上滚,大阿哥已经能跑起来了,身子骨多好啊。   多尔衮愣住了,突然笑了,“看来二哥对多尔博满意极了,十五弟也喜欢多尔博这小子对吧。”   “皇上您这是?”代善一下子拿不住多尔衮想要做什么了。   多铎看着他哥,倒是有几分明悟,十四哥将他们叫过来,应该是为了多尔博的事吧。   该说从小一起长到大的兄弟情分到底不一样,多尔衮还没开口,多铎便将事情猜的差不多了,果不其然,多尔衮提的正是自己儿子的事情。   “朕想让二哥和十五弟当多尔博的太傅,一人为太子太傅,一人为太子少傅如何?”   多尔衮笑吟吟将这话道出,两人却纷纷傻眼了。   多铎不大确定道:“十四哥,你当真要让我当大阿哥师傅?不怕我乱教大阿哥?”   不等多尔衮回应,一旁的代善听闻此话,忍不住一巴掌拍到多铎头上,“混账,话都不会说,你要是有胆子叫坏大阿哥,我非得让你见识什么叫做宝刀未老!”   说罢,他又整理一下衣容,发现并无错漏,才清了清嗓子,“咳,皇上,您就尽管放心吧,臣对大阿哥尽心尽力,不会让大阿哥失望的,更不会让皇上失望!”   “好极了!”多尔衮大手一挥,将自己早就写好的圣旨拿过来,眉眼上挑,“这两则圣旨就交给你们了,二哥为太子太傅,十五弟为太子少傅,朕放心极了你们两个,正好一个教太子文,一个教太子武,谓之文武双全,朕和皇后可盼极了二哥十五弟的能耐啊。”   如此,多尔衮说完这些话就背着手施施然出去了,留下两位愣在原地的亲王面面相觑。   良久,多铎才感叹他哥的用心险恶啊,“原来即便是我们兄弟俩不答应,皇上早就准备好圣旨了,先斩后奏啊,早知如此,我就拿捏一会儿,让十四哥求我了。”   他还没有被当了皇帝的十四哥求过,想想都刺激。   代善却猛地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胡说八道,皇上如此诚心,你还想拿捏皇上?皇上真是白疼你了。”   多铎摸了一会下巴,总觉得现在的二哥不好得罪啊,有些太兴奋了?   代善小心翼翼将圣旨收好,心里美滋滋的,他能教导出一任帝王,于后世都有名,他这是宝刀未老啊,瞧瞧福晋要怎么说他,他才不留在后院足不着地,是时候展现自己的能耐了。   ……   当然,多尔衮出来以后就在尚书房转溜一圈了,皇后提出来的尚书房果然好用,女儿将来在此处进学,二哥和十五弟也能留下来教导多尔博,不需要等太久,他就能将身上的重任交给多尔博了。   养儿子不是白养的,而那时候他就能和布木布泰潇洒过日子去了。   多尔衮今后可能是大清最没有上进心的皇帝吧,在位期间光是想着将位置传给儿子,自己好和皇后双宿双飞,至于儿子是什么样子就另说了,反正他给儿子找了两个可靠的先生,代善他了解,满心满眼都是大清王朝,正是满心激情无处释放的时候,而多铎性子虽跳跃,但答应的事情从不曾反悔过,他尽可放心。   尽管在这之后多尔衮还得等多几年儿子的长成了。   “皇上,皇后娘娘想见您了。”李嬷嬷眉目带笑,毫不客气说出这话,多亏皇上和皇后娘娘感情好,夫妻之间不需要相敬如宾,她才能随意应皇后娘娘的吩咐,过来找皇上。   “朕这就过去。”多尔衮刚要迈出急促的脚步,想了想,又觉得这样不妥,便放缓了步伐,连身旁陈昼提议坐龙撵都不甚乐意,直接走了过去,皇后想见他,他又何须与皇后生硬,且就这点路,用得着龙撵。   一路慢行,布木布泰早就等不及在宫门口迎着多尔衮了,一看到多尔衮过来了,便拉着他的手,兴致勃勃道:“皇上,妾身给多尔博准备的屋子,你看看如何。”   说到这个,就必须得夸李嬷嬷和秦叶、孙言几个人了,干活干净利落,只两三天时间便将布木布泰要求的东西备好了,之所以现在才叫多尔衮过来,只是因为布木布泰觉得还可在屋子装饰的精致一点,像是在墙上涂些色彩作画,要不就用墨笔在墙上挥洒出一副江山图。   还有里面的摆设无一不是用了精品,花费的时间便长了。   多尔衮任由皇后拉自己进去,对皇后的设计夸了又夸,只是在看到那副江山图的时候不免皱眉,布木布泰正想让他提出一点建议,谁料想多尔衮脱口而出的只是还不够。   还不够?还不够什么?   布木布泰一头雾水,只见多尔衮义正辞严道:“光是江山还不够,还得要让多尔博日日夜夜都观摩才好。”   皇上说的这是什么话?   布木布泰奇怪的看了他一眼,多尔衮才解释道:“这孩子心性太浅,让他日日看着江山图,将来接手朕位置时,朕也不用日日夜夜都担心。”   布木布泰嗤笑道:“多尔博现在还小,皇上先将这事放放吧。”   “放不了。”多尔衮从小床上空看下去,只见一个肉墩墩的两岁娃娃躺在床上睡得正熟,天儿炎热,小娃娃身上被子盖的不多,屋内也没有冰块,只因布木布泰怕孩子受冷,撤去了,但即便如此,小娃娃也睡得舒服。   多尔衮给小娃娃盖多一张被子,心道,放不了了,这小子得要快快长大了,不然他的皇位交给谁?   按道理来说,多尔衮这才刚登基,不至于这么快产生要退位给儿子的想法,只是布木布泰最近身上发生的变化让他隐隐有些不安,他不知道布木布泰对紫禁城的熟悉从何而来,他也不知道布木布泰为何对这世事都有一种生死看淡的觉悟,这些事他都不知道。   他不明白当初看到的明媚可人的小格格为何会有那副黯淡的神色,仿佛经历了一次生死轮回。   眼前的皇后化着精致的妆容,修长的柳叶眉弯弯,人还是过去的那个人,只是心境发生大变化了,多尔衮揽住皇后,心里颇为沉重,他只是想找出皇后发生这些变化的缘故,他担心皇后在他看不到的地方被人欺负了。   一个温柔的吻落在皇后额前,布木布泰有些怔然,都在下一瞬化作春风拂面,笑靥如花,她挽住多尔衮的手臂,细细将自己最近想到的好玩的都讲给夫君听。   多尔衮满心欢愉,眼里都是对布木布泰的纵容。   ……   对于布木布泰来说,养儿子不算件麻烦事,毕竟是自己亲生的骨肉,还不用自己搭手,就像一瞬间孩子就在她面前长大了。   前面三个女儿都是在她细心照料下长大的,她还没有这么轻松的育儿体验,因此对待小儿子总有一种喜爱但又忍不住逗弄的兴致。   多尔博每当这时总会展现自己小小年纪就通晓的天赋——不与皇额娘一般见识,甚至还有些无奈的看着皇额娘,“皇额娘,儿子不是好骗的。”   也不知是从那儿学来的,布木布泰每次都被小儿子看得恼火,这小子才多大啊,怎么老成的像他汗阿玛一样。   每当这时布木布泰总会拎起他后背衣领摇几下,这小阿哥才安分垂下头来,可怜巴巴的看着皇额娘,布木布泰才微妙的有一种赢了的感觉。   当然,没过半年,多尔衮便正式宣布代善为太子太傅,多铎为太子少傅,留在大阿哥身边教导,此令一出,将好些人恨得牙关紧实,从龙之功啊,这两位亲王可谓是不费吹灰之力就将这份好处拿捏一大半。   大阿哥就此在坤宁宫和尚书房来回折腾,即便小小年纪只认得一点字,胳膊儿腿儿都不够利落,但这孩子仿佛是知道自己要承担的责任似的,小小年纪折腾的很,却不曾说过一声不,代善多次为了大阿哥的这份精神,愣是夸了又夸,怕是他儿子从小到大都没受到过这种夸赞吧。   布木布泰也因此失了逗乐小儿子的一大兴趣,正逢此时,她欲看的戏好似开演了。   找上门的还是瑚图里和李佳氏两人。   瑚图里还是一副神秘的模样,“布木布泰,你猜猜看我要跟你说何事?”   李佳氏笑着让她别卖关子了,她眉目舒缓,自打她们家两位爷同为太子太傅后,彼此之间接触多了,感情和缓许多,有些热闹也一起看了。   瑚图里过来不过是为了福临刚娶的媳妇一事,她眉眼轻佻,“布木布泰,你可知福临有子嗣了?”   “有子嗣了?”布木布泰算着时间也不大对劲啊,孩子那么快就生下来了?“是早产儿?”   “不,是福临身边伺候的婢女有孕了,十月怀胎生下一个阿哥。”   “……挺厉害的。”布木布泰回想起上辈子,好像福临年纪轻轻同样有了诸多儿女,即便有心上人去世了,还不忘忍着悲痛去宠幸妃子,生下阿哥公主。   “你有孙子抱了不惊喜吗?”瑚图里不可思议的看着她,她进宫就是为了看布木布泰吃惊的样子的,当事人没给一点反应,她很是挫败的啊。   “挺惊喜的,不过那可不是我后人。”布木布泰睡眼惺忪,勉强打起精神,“那接下来呢?”   “接下来没什么好说的了,”瑚图里耸了耸肩,“也不知那嫡福晋是怎么回事,明明在新婚后遭到这种折辱,却还能贤惠的将福临儿子抱养到正院,贤惠的不像是草原上肆意骄傲的女儿郎一样。”   “千人千面。”布木布泰不对此感到意外,她还以为哲哲那儿发生了什么好事,谁料想是哲哲抱孙子了,这种事说来挺无聊的,那还不如和姐妹们一道将乐子渗透。   “你们可还记得斗地主怎么玩的吗?”   “当然!”瑚图里兴致来了,打算亲自分牌练练手。   李佳氏不像瑚图里那样好玩,犹豫了一会儿才点点头,她记得那玩法好似不难,大不了有不会的地方再问问瑚图里。   窗明几净,李佳氏低头深思如何才能赢牌,瑚图里显然是拿到了好牌,眉眼上挑,布木布泰偶尔分神看向窗外,窗外柳树枝叶伸展,鸟儿在上面跳动着,竞相鸣叫,吱吱喳喳的,好不热闹。   这日子可真好啊。   闲云潭影日悠悠,物换星移几度秋——   转眼便是永泰四年,多尔博已达五岁的年龄,尚书房也正式给他开放,不必再日日往返坤宁宫了,多尔衮已然命人将东宫建好,还明面上放任多尔博在御前行走,美名其曰习得帝王心术。   这几年人人变化不大,宫里还是像以往那样平静,只是也预示着不能平静下来了。   科尔沁部有信,满蒙联姻一事得提上议程了,过往几年,皇室中人与蒙古女儿、儿郎联姻之事少之又少。   布木布泰拿过信后,眉头紧蹙,部落并非是这些年与皇室中人联姻少了,只是盼着皇上的亲女儿亲儿子与其联姻罢了。   作者有话说:   闲云潭影日悠悠,物换星移几度秋——滕王阁序,王勃 第55章   一座府邸上, 一个不过七八岁的女孩儿在床上,眼睛紧闭,额上脸上几乎要被汗水渗透, 浑身颤抖, 似是在梦中遭遇不得了的东西。   终于, 在一声惊叫中, 女孩儿就此醒来,她睁开蒙胧胧的双眼,身旁空无一人, 她下意识起身,摸索,心里懵然一愣,这里是那儿啊,怎么这么像她曾经还未进宫时住的地方, 她的屋子、院落。   女孩儿从屋子走出院落,不可思议的感受以往在记忆里才重现的一幕, 看着自己稚嫩的双手, 她这是从地府回来了?她重新活过来了?这真的不是梦吗?   眼利的奴仆早就看见自家格格醒来了,忙将自家主子叫过来, 佟图赖虽不大关心自己这个女儿,但在女儿无端晕迷整整一天一夜才降下高热的情形下, 也是将手头上的事放下来, 快快带着自己妇人过去。   “阿玛/额娘……”女孩儿看到迎面过来的阿玛额娘, 不由涌起心酸的泪水,佟图赖眼神严肃道:“你们是怎么伺候格格的, 让格格在外受凉了怎么办?”   院子里的下人低下头来, 都不敢反驳老爷的话。   夫人觉罗氏擦了擦眼泪, “孩子,你醒了就好,醒了就好。”   佟图赖却没有那么好说话了,觉罗氏带着女儿进屋,看着面色黑沉的丈夫,不免有些怯懦,佟图赖冷声道:“你得尽快养好身子了,不然我也不是只有你一个女儿,皇上前些年宣布选秀事宜,三年一大选,一年一小选,你年龄只比大阿哥大几岁,正所谓女大三抱金砖,你别辜负家族对你的培养,别辜负阿玛的用心。”   “等等,大阿哥?”佟格格一下子愣住了,什么大阿哥,她听都没有听说过。   “是养病养的糊涂了?”见此,佟图赖难得温声道:“大阿哥是当今皇上嫡长子,身份尊贵,是将来接手大清之人,能赶上太子选秀年纪,正好是咱们佟府的福气啊。”   他抚着胡子,想起自己堂妹因为进宫当了先帝贤妃,至此家族门槛支撑起来了,还与豫亲王结交了,心里不免涌上一阵阵妒忌和羡慕。   目光便随之落在自己女儿身上,瞧瞧自己女儿出落的仿若江南水养的女儿家似的,进宫后不愁占不了一席之地!   “什么?!”佟格格惊呼道,“皇上不是福临吗?大阿哥不是早夭了!”   佟国维眼神微凝,“你告诉阿玛发生什么事了?”   佟格格下意识吞了下唾沫,知道自己刚才无意识透露的话语让阿玛怀疑了,只是她不敢相信她重生一回,身边的事都发生变化了,且事情要是不像她前世那样发展,她还能生下玄烨吗,还能顺利活下来享受皇太后的身份地位吗。   想起上辈子发生的事,她心里涌上一阵阵不甘,她好不容易熬死董鄂氏了,也好不容易等到自己儿子上位,却在当了皇太后没过两年便逝世了!   她绝对不相信自己这么轻易就离世,在病重前的几个时辰,她反反复复猜测害她的人,最终落定在太皇太后和同为皇太后的这对姑侄孙身上,定是这两人为了掌控后宫之权才谋害她的,好让玄烨能为她们所用!   她恨啊,可惜在临死前她都来不及见玄烨一面,不能告诉他背后的阴谋,好在这辈子能够重来了,她绝对不会再让太皇太后那般心肠恶毒之人得逞了,这辈子她也不会再看着董鄂氏那个贱人抢得皇上宠爱了,她的玄烨,她会看着她的玄烨接手大清皇位,自己成为大清的皇太后,那些以往俯视自己之人,只得高高仰视自己!   佟格格深呼吸,摇了摇头,“阿玛放心吧,我只是有些糊涂了。”   这种事不能告诉阿玛,万一她被阿玛当成是灵异鬼怪了怎么办,她要靠自己的能耐重回紫禁城,成为紫禁城的主人!   佟图赖眼神幽深,知道自己这个女儿在隐瞒着一些事,只是在没有威胁到佟家的情况下,他还是等着这个女儿主动告知他,他挥了挥手,命人特地打听的消息有了着落,只见一个下人出现在佟国维身前,神色焦急道:“老爷,皇后娘娘下达谕旨,命蒙古科尔沁卓礼克图亲王吴克善送孟古青格格进宫了!”   “比我想象的快。”佟图赖有些意外,只是这都在他心理预期之内,大清哪个皇帝不娶蒙古贵女为皇后,“你退下吧。”   “是,老爷。”   “女儿,这吴克善亲女进宫了,将来必定为太子妃,咱们佟家若是想在这蒙古贵女的围困下夺得一席之地,还得看你了。”   蒙古贵女的身份何其尊贵,当今皇后便是蒙古贵女的出身,还被皇上如珍似玉的爱护着,皇后地位高权势大,又岂会不站在自己侄女这边。   佟格格眼神肃廖,她知道这是静妃进宫了,且在那之后,她会看着后宫遍布蒙古贵女,但自始自终生下子嗣的只有她和几个董鄂氏罢了,其他妃子都上不得台面。   “阿玛,您放心吧,女儿不会输给那蒙古贵女的,即便是皇后侄女又如何。”那还不是生不了孩子的贵女,身份尊贵也只能被她压在身后。   就算这辈子与她上辈子不一致,可这孟古青还是被送进皇宫与大清继承人培养感情了,想必其他人也不会发生过多变化,佟格格寻思自己得找个时机将这辈子的事情了解清楚了,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   “我就知道我的女儿不会让我失望。”佟图赖抚着胡子,详作不清楚女儿醒来时发生的变化,对他来说,只要这个女儿懂得长进了,即便是有些不同又如何,这样说不定更方便女儿进了大阿哥后院得宠啊。   ……   在得到大清确切的答复后,吴克善喜上加喜,尽管与他想象的完全不一致——他原先想的是让女儿进宫为当大阿哥嫡福晋做准备,而儿子弼尔塔哈尔则是迎娶皇后大格格,如此两全其美,恰恰好成全满蒙联姻的国策。   不仅大清安心了,他们科尔沁部也安心了。   只是皇后打算将先帝三格格嫁过来,大格格雅图仍留在宫中,这点让他不是很满意,只是他女儿能进宫才是这次联姻的重点,只要他女儿能顺利为大阿哥嫡福晋,就算嫁过来的是三格格又如何。   博尔济吉特氏面带笑意,“爷,我听说大阿哥聪慧长进,皇上已经将他带到身边教导了,想必再过两年就为太子妃了。”   “是啊,叫孟古青过来吧。”   “是,”博尔济吉特氏笑眯眯将小女儿带过来,孟古青格格挺着小胸膛,目露精光,“阿瓦,您就放心吧,我进宫后一定会和大阿哥要好的,大清皇后本来就是咱们蒙古科尔沁部的东西,女儿绝不会将皇后之位拱手让人。”   吴克善欣慰道:“记得进宫以后常常去给你姑姑请安,早些年阿瓦待你姑姑不是多上心,现在想要加深感情,怕是得看你的了,到底是咱们同出一族,她不可能对你态度生硬的。”   这些年他也不是没有意识到这个妹妹比起当初的哲哲还要难以接近,也是,当初哲哲将布木布泰的孩子抢走,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作没看见,更是没有给过这个妹妹任何帮助,如今感情生硬便是不难预料的事了。   他只盼着自己女儿进宫以后,在布木布泰面前当好一个儿媳妇,拿捏住大阿哥,这样就不愁布木布泰不会帮自己女儿了,他听说满洲臣子大多已经培养起女儿了,就是为了入大阿哥后院。   永泰三年,皇上下令宫中每三年大选,意为为皇室宗亲、或是朝中臣子联姻娶妻一用,尽管这三年大选更大的意义应该是为皇上后宫选妃纳妾之用,但皇上明面上不将这当成一回事,仍是守着皇后一人,这对他们蒙古科尔沁部大有好处。   只是到了大阿哥这代,对他女儿就危险了,起码大阿哥将来后宫不会空虚是件显而易见的事了,在这种情况下有皇后的帮忙再好不过。   “是,阿瓦。”孟古青虽小小年纪,但该懂的事情都已经懂了,在宫中皇后不可得罪,大阿哥也不可得罪,可除此之外,若是有人敢与她争大阿哥,她绝对不会放过那人的。   大清皇后是她的,大清继承人也得由她所出!   “阿瓦会风光将你送进宫,等你到了年纪便向皇上奏请你与大阿哥成婚,最多只需要等十年。”吴克善抚着胡子,满意道。   与此同时,布木布泰已经吩咐下去,让内务府准备先帝三格格的婚事了,宗室王爷之女最高品级为和硕格格,早在多年前哲哲已经放弃她女儿能为和硕公主的机会了,布木布泰自然不会当再提起这件事,任由三格格为和硕格格,下嫁科尔沁部台吉索诺木之子奇塔特。   反正三格格守孝三年已满,正是履行多年前先帝与蒙古科尔沁部商谈的联姻事宜的时候。   至于她女儿雅图,倒是能在此次联姻中逃脱出来。   唯独儿子的婚事是怎么都逃脱不了,非得小小年纪就与蒙古科尔沁部孟古青定下婚事了。   “娘娘,卓礼克图亲王奉旨进京了,孟古青格格也到了京师。”门外有人传话道。   “本宫知道了,将大阿哥叫过来吧。”她知道皇上已经去迎接她兄长了,趁这段时间,她有点事想要吩咐多尔博。   “是,娘娘。”   半响,门外有声音响起,“儿臣给皇额娘请安。”小小身影严肃无比,布木布泰笑意颇深,“多尔博你来了就不必多礼,起来吧。”   “儿臣遵旨。”多尔博有模有样行礼,站直了身子,布木布泰打量着这个孩童的样子,身量长得不错,再过几年便是一等一的好男儿了,至于模样吗,鼻子像多尔衮,眼睛像她,张开之后还挺不错的,跟他几个姐姐差不多,但多了几分凌厉。   “多尔博,你可知道卓礼克图亲王就要带女儿进京了?”   布木布泰盯紧他,不肯错过一丝反应。   多尔博点头,“儿子知道,这卓礼克图亲王之女将来会是儿子的嫡福晋。”   “你可知如何待她?”   “以礼相待,相敬如宾。”多尔博在心里补充道,只要她对皇额娘好,便以礼相待,相敬如宾。   他熟读圣贤书,再加上有三个姐姐时常影响,汗阿玛时时叮嘱,自然知道孝顺一道,况且就算没有这个意识,皇额娘待他这样好,为他遭受生养之苦,他怎么可能不真心孝顺呢,且汗阿玛也说过了,这蒙古各部需威逼利诱,而非处处恭着敬着!   蒙古科尔沁送来的贵女固然要培养夫妻感情,但该防范的不能不防,想到这,多尔博确实有些羡慕汗阿玛能娶到皇额娘这样好的女子了,至少这夫妻感情是比他这代更好,且皇额娘也足够体贴善解人意,是世间最好的女子。   “好。”看来这个儿子比她想的还要明悟。   布木布泰便不管这事了,顶多在卓礼克图亲王带着孟古青格格进宫时特地以大办宴席相待。   帝后居于高堂之上,言笑晏晏将卓礼克图亲王的话锋挡回去,吴克善带着女儿,面上大喜,“还望娘娘多多照顾孟古青了,她听说有您这位姑姑,心里面不知多崇敬了。”   “来,孟古青,还不向你姑姑行礼。”吴克善将女儿推上前,孟古青丝毫不带怯懦,自信大方道:“给皇后娘娘请安,孟古青拜见皇后娘娘了。”   “起来吧。”布木布泰望着这小格格,面上笑意不曾变过,心里淡漠极了,她对这些儿媳妇没有丝毫感情,无论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儿孙自有儿孙福,即便吴克善盼着她对侄女多好,她顶多是公事公办,上辈子也不见吴克善对自己好过。   她只是有恩报恩有仇报仇,以直报怨。   “孟古青暂且就跟大格格住在一起吧,在宫中享格格份例。”   “多谢娘娘。”与格格们一个待遇,吴克善满意了。   ……   京师人来人往,大多是为了生计奔波,世人皆如此,福临越过长长的小巷,再一次从生前效忠于汗阿玛的臣子府上离开,如过往的每一样,他仍是没有得到任何好结果,那些大臣一看到他就变了脸色,勉强将他迎进府之后得知他的来意,立马就将他轰出府了。   他愤怒的记住这一幕,随后像过往很多次一样垂头丧气离开,这些人真是罔顾汗阿玛生前的蒙恩,汗阿玛黄泉之下定不会原谅他们的!   找不到帮他的人,就只得回府了,福临跌跌撞撞的拿起一罐子酒,往嘴里灌,行人嫌而避之,生怕沾上酒味,福临不在意那些往来的百姓,甚至还有些嫌弃的想,万一让小爷上好的衣裳沾上了愚民味道,可就糟心了。   但好巧不巧的,在一个转角处,他还真撞上了一个奴仆,正想怒斥出生,却看见那奴仆身后的女子,玉软花柔,明眸皓齿,是一等一的绝色,只是彼时这等绝色怒目圆睁,似是对他登徒子般的行径很是生气。   “福晋,奴才护您回去先,此等登徒子,奴才非得教训他一遍!”为首的汉子气汹汹道,那被称作福晋的十三、四岁女子只是微微皱眉,“动则打打杀杀,此乃皇城之下,当心我回去让爷教训你。”   “是,”那汉子显然有些傻眼了,他可能是没想到自己主子会护着一个外人吧。   福临在听到女子为福晋的称呼后,心里不免遗憾,这女子貌美如花,为何不再等等,若是让他知道皇城下有这女子,一定会到她府上提亲的,为他侧福晋。   董鄂氏将鲁莽的奴才谴退后,对面前的男子倒是没了一开始的厌恶,至少眼前男子模样俊俏,比起动则打打骂骂的奴才好了不止一星半点。   “你起来吧,我是岳托贝勒之子岳洛欢的侧福晋,见你模样清白,应是遭遇了不好的事,我这次就不跟你计较了,以后得记住教训了,不是谁都像我这样脾气好的。”董鄂氏上上下下打量着面前男子,见其借酒消愁,似是遭遇了天底下最最不顺心之事,一时间恻隐之心泛起,又想起自己在岳洛欢后院遭遇的种种不顺,便对眼前男子再也起不了一点怨念。   福临心一动,他从未遇见过心地如此美好的女子,难免怔住,将所有的尖刺都收拢,点了点头,“我会的,不知我可否有将功赎罪的机会,我想请夫人去前方酒楼聚一聚,就当赔罪了。”   前面正好有一酒楼,为达官贵人常去的地方,若是寻常女子,早就将福临这句话当成是登徒子行径了,但大抵是气场缘故吧,董鄂氏还挺欣赏眼前的男子的,至少比她夫君更好看,脾气也更好,她觉得趁机机会交个友人也不错,便点了点头。   “那便依你的吧。”   跟随在董鄂氏身边的奴才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幕,有种怀疑人生的感觉,为什么这对男女能如此顺其自然就搭话,仿佛自己没有家室似的。   福临与董鄂氏便这样接触往来了,董鄂氏性情温婉好诗书,福临也好汉学,就是苦于自己妻妾中没有一人能与自己产生共鸣,两三个月下来,接触深了,见董鄂氏与自己爱好相同,不免对董鄂氏产生更多好感了。   而董鄂氏的丈夫总是打打杀杀的,她平生最是厌恶此举,又听闻眼前男子原来是先帝最尊贵的阿哥,只是生不逢时,棋差一招让人夺了皇位,一双美眸泛起泪光,那是为眼前男子心疼所致,两人相看泪眼,皆有种上天专负有心人的错觉。   “若是福临你是……”我丈夫就好了。   若是董鄂氏是他福晋就好了,福临满心不解,他自己娶的嫡福晋平日里总是将各种婢女提拔到他面前,整的后院乌烟瘴气,尽管他是喜欢那些女色,但那不代表他能毫不在意自己娶了一个没有任何管家手段的福晋,嫡福晋在后宅连奴才都管不好,而且多年未有所出,后院其他妾室更无任何子嗣,仅仅只有一个大阿哥养在她身下。   这如何配得上当他爱新觉罗福临的嫡福晋,且这么多年,博尔济吉特氏的娘家人一点帮助都提供不了,却霸占他嫡福晋的位置长久。   他现在恨不得董鄂氏成为他的嫡福晋。   两人都克制住自己的情动,只因彼此在不合适的时机相遇了,若是当真发生一些不该发生的事,到时候就不可挽回了,只是有一天,福临的嫡福晋博尔济吉特氏发现两人私情,狠狠警告一番董鄂氏,就算福临哪哪都上不得台面,那也是她的丈夫,轮不到一个有家世的女子勾引他!   董鄂氏灰心丧气,忡忡然离开以往相聚的酒楼,福临在得知自己福晋做出的狠心事后,狠狠呵斥一番博尔济吉特氏,便去追赶董鄂氏了。   博尔济吉特氏只冷笑一声,施施然将两人有私情的把柄牢牢握住,这董鄂氏也算是礼亲王的孙媳妇了吧,怎么这么不知廉耻,若不是勾搭上的人是她夫君,她还不想现在局面被破坏掉,她立马就向礼亲王告发此事了!   现在对于她来说,拿捏好这个把柄,将来才能达成最大的利用价值。   大抵是屋漏偏逢连夜雨,董鄂氏出来时身边只带了一个奴才,福临身边一个人都没有带,在一番君有情妾有意的拉扯下,两人终究是在董鄂氏心腹奴才的掩护下在一处早早购置的院落成了好事。   大概是上天都不想辜负这对上辈子和今生都至情至深的有情人,在傍晚醒来时,福临一阵头痛欲裂,恨不得将所有的东西都毁灭。   董鄂氏也是如此,头仿佛要裂开似的,是克制不住的疼痛。   在所有思绪都回笼时,福临原先恨不得将所有东西都砸了的模样变了,变得怔然又凌厉,“朕这是在哪儿?”   为何周身不舒坦,还有,爱妃活过来了?   福临眼里闪过一丝惊喜,他紧紧抱住面色泛白的董鄂氏,“爱妃,好在你回来了,这次朕绝对不会再让皇额娘欺辱到你身上了,也绝对不会再让我们的孩子夭折了。”   而董鄂氏本来就头痛欲裂,还被福临一顿摇晃,险些控制不了自己想呕吐的欲望。   意识清醒回笼时,她也想起了上辈子的记忆,看着皇上深情的模样,她忍不住落泪,“皇上,妾身总算等到您了!”   她与皇上这是在黄泉之下相聚了吗,董鄂氏泛着泪光,只是在看着周遭环境时,不由有些迟疑,“皇上,这是在哪儿?”怎么如此寒碜。   董鄂氏好看的远山眉微微蹙起,她作为皇贵妃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凄凉的房间,而且看她和皇上的样子,还是刚巫山云雨过后,只是这都怎么回事,难不成皇太后寡居太久,看不惯她和皇上如此恩爱,非得将她和皇上拆开,让皇上宠幸后宫女子!   尽管心里面这样猜测,可董鄂氏已经十分肯定这就是皇太后的阴谋诡计了。   顺治皱着眉头,他是在临终前将一切都吩咐好,让皇额娘扶持玄烨上位后双眼一闭双腿一蹬,再度醒来时便是这副场面了,一开始他以为这是皇额娘跟他开玩笑的,可是看着这院落他毫无印象,而且他是皇帝,养尊处优,怎么可能住在如此磕碜的院落。   彼此刚把风回来的董鄂氏的心腹奴才看着两人的模样,不禁有些害怕,“福晋,您怎么了?”   福晋?这是再叫她?   两人面面相觑,福临为帝多年的历练不是白来的,他不动声色让婢女靠近,“朕有一事问你,现在是什么局面?玄烨登基了,年号是什么?现在是多少年了?”他想来想去也只能往自己得上天眷顾死而复生的情形想去。   一旁的董鄂氏听见皇位由玄烨继承时眸子动了动,面上还是波澜不惊,到底是二嫁之身嫁给皇帝之人,心里面没有一点城府怎么可能在后宫活得如鱼得水,还让皇上对她百般疼宠。   但听见顺治这话的婢女哪能不被吓出一身冷汗,“现在是、是永泰四年,皇上不是、不是您说的玄烨。”   “皇额娘难不成真将朕的圣旨违抗了?”顺治眼里闪现为帝者的锐利,所以现在不是玄烨继位,是福全,还是常宁?   饶是他心里盛着多少对皇额娘的怒火,都得平静下来,果然皇额娘就没有一日跟他顺着来的!   他知道眼前局面不是任由他改变的,他闭上眼睛,冷冽道:“你现在一五一十将京师这些年的大事将给朕听。”   顺治此时还算平静,毕竟心爱的爱妃回到自己身边了,就算皇额娘再可恶,将玄烨的皇位弄没了,也得扶持他其他儿子上位吧,不然如何稳固自身地位。   但现在的他,万万没有想到,当他皇额娘不再做无怨无悔的付出者时,不光连他的皇位都传承不下来,还另嫁了男人,直接夺了他的江山,这辈子还不认他这个儿子了!   ……   紫禁城,坤宁宫   布木布泰刚让雅图将孟古青带到乾东五所找一处地方安置了,眉头紧皱,看着面前的宫务,片刻松懈不下来。   倒不是宫务多难处理,她经历过比这还难搞的事,怎么可能还会被区区宫务难倒,只是前年多尔衮宣布选秀事宜,也确实通过选秀给各宗亲许配婚事了,那些女子貌美如花者有,才华横溢者有,家世出众者有,三者总有人暂居其一,要不就是小家碧玉,性情温婉和顺,有心者想通过头次选秀试探多尔衮的心思,但都没有一人成功。   布木布泰知道多尔衮心里面只有自己一个人,也从来不为这种事忧愁,她愁的是另一件事,吴克善急匆匆将女儿送过来,生怕女儿不为多尔博的嫡福晋,好些福晋也为此事找上门来了,说是大阿哥从小有嫡福晋相伴,想必将来莺莺燕燕者不少,唯有打小在眼皮子底下看大的儿媳妇才能让人放心,再者,大阿哥作为皇上唯一的阿哥,将来肯定要肩负大清江山的重任,开枝散叶也得提上议程。   这些福晋便借着这个机会向她推荐不少名门出身的格格,大都比多尔博大三四岁,待这孩子长得差不多时,那些女子正式风华正茂之时,少不得纳为妃嫔一一宠幸。   她实在是想不通,多尔博这才多大啊,尽管现在已经出入朝廷,在尚书房接受两位太子太傅的教导了,代善教他为帝为民的天下大道,他曾经为废太子,自然受过努尔哈赤这方面的教导,现在能物尽其用将这部分知识道理都告诉多尔博,而多铎专门教他习得马背弓箭功夫,还有他汗阿玛时不时将他提到御前教导,这些事已经将多尔博给忙得团团转了,哪还有心思理会那些比他大两三岁的格格。   连孟古青进宫了,多次想找他相识,多尔博都置之不理。   且那些格格心性都未必成熟,想进宫给多尔博当玩伴,着实是无稽之谈。   只是这大阿哥伴读选不得,她得给三个女儿选伴读了。   前些时候雅图亲自跟她说想要一个小姐妹陪伴身边,她作为皇额娘看着雅图这些年远离了那些曾经的姐妹,心里难免有些在意,若是能在那些旗人中选几个身份恰好,举止恭顺的格格为雅图伴读,她就不用担心了。   不仅如此,阿图没有和曾经翘首以盼的娜木钟的小格格接触,这些年也深感没有玩乐的兴致,弟弟有自己的事忙,姐姐又是个安静的,至于妹妹那就太过吵闹了,若身边能有个称心的伴读那还不错。   而雅雅想要伴读的原因就更纯粹了,单纯是想着两位姐姐都要,那她也要,除此之外,她还想要好看的伴读。   总结下来,大女儿雅图想要出身好、性子安稳的伴读,二女儿阿图想要会看眼色,才识好的伴读,三女儿雅雅只想要长得好看的伴读。   布木布泰忍不住矛盾起来了,女儿们想要伴读,但是那些福晋们只想在她面前给多尔博推荐伴读,导致这些伴读名单在某种意义上与女儿们的要求很贴近。   ……作为有个疼爱女儿的皇额娘,她无论是办还是不办都挺为难人的。   万一给女儿们选了伴读在某种意义上让那些福晋以为她在欲盖弥彰呢,布木布泰有些为难,要是能选宗室格格进宫就好了,但宗室格格进了宫,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是主子,不是非常适合伴读的身份,而且雅图已经不大愿意接触宗室格格了,有血缘关系的疏离更让人难过。   最终让她在思考中醒过神的是苏茉儿给她递上来的一盒点心,“娘娘,雅图格格她们见您忙于宫务,生怕您不顾身子,特意给您做了点心,您就趁热吃吧,好歹是格格们的心意。”   苏茉儿眉眼弯弯,很是高兴格格们对娘娘的孝顺。   布木布泰刚放下那些名单的手,在看到那些点心时,不再有任何犹豫了,直接道:“吩咐下去,本宫要给三位格格选伴读,朝中五品官员及以上品级官员之女可进宫考察。”   反正她这是为女儿选伴读,那些人再多想都没用!年龄都对不上多尔博的了!   且当伴读都是一些比较糙的活儿,她不信有人疼女儿的人家会忍心让女儿进宫当伴读。   她顺手将点心盒掀开,里面都是她喜欢的桃花酥,一口??咬下去,唇齿生香,很好吃,“雅图的手艺越发精湛了。”   她很是喜欢。   苏茉儿愣愣的接过命令,退下去了。   接而便轮到李嬷嬷笑眯眯的将皇上送来的羹汤和大阿哥送来的螃蟹粥递给娘娘。   “……这是什么?”布木布泰吃得正香,哪想得到李嬷嬷还有别的膳食献上。   “娘娘,不但格格们担心您,还有皇上大阿哥同样担心您呢,您可得好好用了这些羹汤和肉粥,他们才能放心下来,奴才还等着汇报消息啊。”皇后娘娘一向忙起来不顾身子,宫里的主子都在担心皇后娘娘呢。   羹汤和螃蟹粥?   布木布泰愣住了,她要将这些东西都吃了?不怕闹肚子吗?   李嬷嬷眉眼上挑,显然很是期待娘娘的答复了。   “……”布木布泰看了一眼手中的桃花酥,“好吧,本宫就尝一点点吧。”就尝一点点应该没事的吧。   显然谁也回答不了她这个问题,她硬着头皮将桃花酥吃下去,又吃了一口肉粥,喝口茶清清嗓子,才喝了一口羹汤……嗯,好像味道都还不错,比以往更鲜!   布木布泰眼睛一亮,大快朵颐起来。   ……   中宫有令,要为三位格格选伴读。   此消息一经传出,不知有多少朝廷臣子高兴了,尽管皇后娘娘要将五品以下的官员给筛除掉,但这也正合他们的心意,若是一些低品级的官员的女儿也能跟他们女儿争格格伴读的名额,那得有多少人会不小心捡漏啊,唯有五品及五品之上才为格格伴读,那才有相争的意味。   且争的还是一个能者居之。   尽管这是明面上皇后娘娘要为格格们选伴读,理所应当选的是年龄与格格们贴近的,但雅图格格已经到了待嫁芳龄,皇后娘娘尚无给雅图格格选夫的心思,好些官员格格到了一定年龄便正常嫁娶,他们留下来的格格的年龄是要比雅图格格的年龄小一点的才对。   在阿图格格身上也是同样的道理,她不比雅图小几岁,严格意义上来说,她这个年纪的格格早就出嫁了,只是皇后疼宠,加上大清公主的身份,哪怕是再晚几年出嫁都没有问题,皇家公主又不缺人嫁,是一家有女万家求的情形。   在雅雅格格身上,这年龄的限制就更没有要求了,毕竟三格格已经明面上说了,想要模样好看的格格,比她大也好,比她小也好,让她看得顺眼就行。   当然,这看得顺眼还得加上几重限制,会说好话听,性子活络,还得要会哄人,不能惹怒她。   这几种在雅雅心里定下的要求无人得知,只知道皇后娘娘下令的当天,三格格便迫不及待想看看名单上的好看格格了,却被她皇额娘毫不客气的阻止了。   这些格格都是出身顶好的,选中了还好,选不中也得好好将人家送回去,若是以雅雅这种心性,她怕是连挑人的举动都做出来了,可能成为伴读的前提是心意相通吧,可不是光看人家容貌。   布木布泰已经担心起雅雅将来挑选夫婿时会多重相貌了,重相貌没关系,她怕的是在同龄人中找不到好看的,到头来雅雅得委屈自己。   “行吧。”三格格灰溜溜走了,走之前还一步三回头,试图透过可怜的眼神让皇额娘回心转意,但可惜,在面对小女儿的眼神时,她早就炼到功夫了,直接无视就是。   三格格只得回了乾东五所,唉,在皇宫当格格越来越不好当了,皇额娘居然比以前还不好骗。   过后,布木布泰便细心看起合适的女儿家了,这些天那些福晋主动推荐到她面前的官员格格不知多少,她大致将不合适的挑选出去,到时候再让女儿过来和那些伴读们说话,试探彼此性情是否合适,毕竟不光是看女儿们看中哪家格格,还得看那家格格能不能适应当伴读的生活。   ……   佟府,佟图赖已经将小女儿带到跟前三番四次嘱咐了,“此次若是能被皇后娘娘看中,将来有在格格们前当过伴读的情分,想必你的身份在皇家人眼里便不再是汉军旗的低微身份了。”   情分往往是最不能捉摸的事,就好比皇后娘娘是二嫁皇上的,但皇上一如既往珍视皇后娘娘,听闻是年少时彼此曾有过一段相遇啊,这才让皇上对皇后娘娘的感情多年未变,且越发深刻,连选秀都不曾给后宫添人。   即便是定下了后宫品级,明眼人都知道那是为大阿哥后院定下的。   “是。”佟格格谨慎点头,这些天光她了解到的信息,可谓是将她的种种不安顾忌都打破了,什么当今皇上是前世的睿亲王,还有皇太后居然嫁给睿亲王为妻了,还生下大阿哥多尔博,她前世的夫君现在成了光头阿哥,在京师碌碌无为,但那不是重点。   佟格格很干脆将没有一丝作用的前世夫君抛到脑后,心思放在现在的大阿哥多尔博身上。   后宫品级重新规划成四妃六嫔,也就是说,这辈子不会像上辈子那样全以蒙古妃子为重了。   只是这些变了,佟格格有信心这一世能过上比上一世更好的开局,上辈子她只是普通的庶妃,若不是生了一个好儿子,还当不了皇太后,现在她可以一步一步往上爬了,那些秀女如何比得过自己这个经历了不少后宫倾扎的‘老人’。   唯独让她觉得不安的便是上辈子的皇太后,这辈子的皇后了,这些变化皆由这个人引起的,她担心这人会不会与她有同样的际遇。   只是……她嘴角溢出一抹笑,正好让她这辈子当一回董鄂妃,让大阿哥与皇后母子反目成仇,以报上辈子的仇恨!   而且,她已经迫不及待想要生下玄烨成为后宫之主了,光是成为宠妃有何用,得掌握实权才行,上辈子董鄂妃的经历和她自身的经历已经狠狠的教训她了,天大地大大不过中宫之权。   作者有话说: 第56章   尽管佟格格心里想的很美满, 都得按规矩行事。   中宫有令给三位格格选伴读,当日,李嬷嬷笑盈盈将三位格格迎进坤宁宫, 随后在藏在一扇屏风下细看到来的客人, 布木布泰按规矩让那些命妇携带女儿进宫了。   有名门出生的钮祜禄鄂必隆的嫡妻爱新觉罗氏, 所带其女是侧室那拉氏所出长女, 这位嫡妻并无所出,长女生母出身低微,但自打出生时便养在嫡妻身下, 视作亲女,在此等情形下,觉罗氏能将女儿带进宫来,是实打实的对这位格格的喜爱了。   毕竟也不是哪位嫡母能毫不顾忌的为庶出女铺路。   也有本姓瓜尔佳氏的石延柱的嫡妻兀鲁特博尔济吉特氏带上宠爱的小女儿进宫,小女儿模样娇俏可爱, 一看就是整个家族都疼宠的小姑娘。   兀鲁特博尔济吉特氏的夫君石延柱在战场上威名赫赫,为大清立下汗马功劳, 因而也是不容疏忽的存在。   至于那家族里出过贤妃的佟普汉, 虽自身功绩不怎么样,但自身与豫亲王交好, 又不知从哪儿得了皇上欢心,在朝廷上虽说混的不算十分厉害, 但比起其他同等官位的同僚只好不坏, 这次他嫡妻马佳氏便带着自家嫡女进宫, 也是想仗着以前自己妹妹的情分让皇后娘娘网开一面,能看中他家女儿就好了。   除此之外, 大多有着女儿的官员妻子都比不过这几位夫人的身份, 且在皇上将嫡侧福晋身份区分开来后, 那些家族若不是自身底蕴十足,怕是都不会主动将庶女带进宫给格格当伴读,若是成功了还好,不成功只会被人道痴心妄想,也只有钮祜禄氏这样的大家族才能底气十足的携带自己女儿进宫了。   其他人,怕是只得过来陪衬。   钮祜禄夫人彼时拉着女儿,钮祜禄格格大抵十一二岁,模样清秀端庄,一举一动都像极了身边的嫡母,钮祜禄夫人细细叮嘱女儿能让其中一位格格看重就再好不过了,若是不能,那也无碍,他们钮祜禄氏也不完全需要仰仗皇恩的。   “嫡额娘,您就放心吧。”钮祜禄格格点了点头,模样温柔,不管怎么说,为了家族的脸面,她会让格格们看中她的,她知道自己生母低微的侧室出身让嫡母不知愁了多久,生怕她将来嫁出去也是嫁给高门庶子或是低嫁,若是有几位公主的照拂,是能弥补她身份上的不足的。   瓜尔佳夫人纯粹是拉着女儿来凑凑热闹,若皇后是打算给大阿哥选伴读的话,她兴许会兴奋一点,毕竟跟在大阿哥身边的格格,除了那个远道而来的孟古青格格会为大阿哥嫡福晋,迟早也有个侧室的身份啊。   只是选公主伴读的话,她女儿能选中最好,不能选中的话,那也无所谓,反正她嫡出的女儿不愁将来没有好前途。   “额娘,我想留在皇宫里。”瓜尔佳格格憧憬道,早在跟随阿玛进宫参加大阿哥抓周礼时,她便仰慕皇后娘娘许久了,瞧见这宫里面奢华的一面,又望着那位高高在上的贵人,若是能留在公主们身边也是好的,能时时瞻仰这般贵气,想必公主们身上的气韵也是不差的吧。   瓜尔佳夫人忍不住打趣道:“你想留在皇宫?那你得使出浑身解数了,你瞧瞧身边这些格格们,哪个不是比你厉害,你在家里又常常不跟额娘学刺绣,女儿家的东西你都不会,想让皇后娘娘看重你,怕是有点难了。”   “额娘!”瓜尔佳格格忍不住跟她置气了,额娘这是什么意思啊,有这样贬低自己女儿的额娘吗。   瓜尔佳夫人眉眼带笑,望向宝座时对上了贵人的视线,笑意微淡,正经的点了点头,为恭顺之意。   佟佳夫人紧紧拉住女儿的手,看着身边两位地位颇高的夫人,心里面确实压力挺大的,有夫君早年在豫亲王底下办事的情分,她不怕皇后娘娘会不给自己女儿面子,她家夫君虽然不大管用,可早些年亲妹妹在皇上皇后主子面前留下的印象不是假的。   佟佳格格也在心底暗自下决心,一定要留在三位格格身边,不说别的,就是让自己入皇后娘娘眼也是值得的,就像她的姑姑一样,现在尽管留在盛京皇宫了,但因为曾经和娘娘有过交情,现在日子过得别提多舒坦了。   这三位夫人在坤宁宫是最为显眼的,除此之外,也有一些五品官员之上的女儿进宫,但比起这三位格格出挑的不多,佟图赖的夫人牵着自己女儿坐到身后,前方的夫人差不多都挡住她看向贵人的视线了,她颇感压力大,只得低头看向女儿。   却见女儿不知何时死死的看向皇后娘娘了,她略微惊讶,“发生什么事了?”   佟格格回过身来,紧了紧手道:“没事,额娘,我只是看到这么多格格,有些惊讶罢了。”   “我们不怕的。”佟夫人安慰道,“额娘也没想到这些出身好的格格都来抢公主伴读的身份了,若是格格们选不中你,你阿玛怪不得你。”   “不,额娘。”她会被选中的。   佟格格如此坚信道,上辈子后宫倾扎,依据上辈子的经验,不管皇后是不是造成这一切变化的罪魁祸首,她都有信心让皇后留下她,不单单是因为她知道怎么讨好皇后,更清楚若是皇后有上辈子的记忆,更应该选她了,没有她,还有谁能生下玄烨。   而且敌在明我在暗,皇后想破脑袋都想不到她有上辈子的记忆吧。   布木布泰环视一周,发现那些人都来齐了,便一个个相看性情模样了,对她来说,在场也就十来个女孩儿,慢慢相看都不迟。   不过话说回来,这场上还真有不少熟人啊。   布木布泰随意抬眼就看见为自己前世儿媳妇的佟氏,尤记得她早早为福临生下玄烨,只是身子骨不大好,在玄烨登基没多久后就去世了。   还有那生下福全的长史喀济海之女董鄂氏,还有吏部侍郎石申之女石氏,是汉人出身,上辈子虽然没有育有儿女,但在宫里主要的作用是笼络降清汉官和汉族士绅,现在不能为宫妃,为公主伴读也是不错的。   布木布泰一一审视过那些人的性情,发现钮祜禄氏、董鄂氏这两位格格最是符合雅图的要求。   而那佟佳氏模样通络,和那瓜尔佳氏的小格格性情活泼可爱,兴许能配到阿图身边。   至于雅雅的要求——这孩子心绪未定,倒是不用给她选定年纪过小的格格,那石氏模样好看,年纪十一二岁,还有那佟氏,布木布泰有些犹豫要不要将前世的儿媳妇召进宫里,她纯粹觉得福临的媳妇最好都远离她。   只是佟氏毕竟年纪小,不同于上辈子。   布木布泰皱了皱眉,最终还是决定将这选择权交给雅雅了。   反正有她在,佟氏想做什么都不可能,而且等雅雅年长几岁,这些伴读都要出宫了,手再长也伸不到宫里。   想罢,布木布泰低声对一侧的女儿说话,将名单递过去,她现在还挺想几个女儿选个心意相通的伴读的。   她低声笑着,雅图瞧见名单后眉眼轻舒,“皇额娘,我就要她们两个了,先看看性情如何。”   阿图不大在意看过一遍那些格格,“那就这瓜尔佳氏和佟佳氏吧,皇额娘的眼光定不会出错!”   雅雅还在考虑着,其实在场的格格都很好看,但是姐姐们选了前面四个,那后面的几个就只能被她慢慢挑选了。   “额娘,那我要她们两个吧。”雅雅耸了耸肩,手指石氏和一旁的佟氏,这两人是最好看的几个之一,既然前面的没有了,在后面她便在矮子里挑高个了。   如此便是尘埃落定了。   苏茉儿和李嬷嬷两人笑盈盈道:“还请钮祜禄格格和董鄂格格移步上前,瓜尔佳格格和佟佳格格也是,石格格就和佟格格过来吧。”   听皇后的贴身奴才所言,一些被提及身份的格格眼底都闪过一丝兴奋,她们这是被选中为公主伴读了吧。   佟氏更是怀揣着激动的心,上前几步,还没等她辨认自己今后为哪个公主伴读,却见三格格挥了挥手,有些漫不经心的看着她和石氏,“你们还不过来,我在这里。”   雅雅着实是有些不耐烦这两个伴读,虽然都是她选定的,可一个性子呆滞,一个眼珠子溜溜转,过于活络,雅雅在宫里虽是被亲人宠着的小格格,可到底是皇室中人,辨认人的眼力还是有的,她其实不大想碰上一个木头呆子和一个眼底锋芒过盛的家伙。   这么想的她,又看两位姐姐身边的伴读,不由叹了一口气,也行吧,好看就行,平时尽量不说话,当个美人花瓶,她勉强能接受。   “臣女给三格格请安,三格格万安。”佟格格极力将礼数做到最恭敬,雅雅对她的好感勉强挽回一点,“你可识字?”   “臣女识得一两个字。”佟格格谨慎道。   “那就好极了。”雅雅总算找到这伴读能做的事了,可以在她要睡觉的时候给她讲故事哄她睡觉,圆满!   “我以后有件事就可以放心交给你了。”   在场你一言我一言的画面齐齐出现在三位格格身上,看着好不欢乐。   布木布泰看着这一幕,心都软了,退居寝宫,让女儿们自得其乐,自己则是便看着宫务账本,便等着多尔衮的回归。   说实话,自从大清迁都到京师后,她和多尔衮除了在晚上的时候能常常相聚,平时都得各忙各的事,平日里她还是盼着与多尔衮多相处的,这夫妻俩哪能只有晚上的时候才能想见啊。   布木布泰不由有些憋气。   却见苏茉儿老是在自己面前走来走去,“你在干什么?”   苏茉儿心虚道:“娘娘,奴才这不是有事情忙吗?”   布木布泰狐疑道:“你有事情忙?你这不是闲到在本宫面前晃悠了,说吧,到底是什么事?”   苏茉儿摸了摸鼻子,“娘娘,您还记得先前您让奴才打听国君福晋府邸之事吗?”   “本宫是让你打听了,看你这样子,说吧,她们那儿发生何事了?”   布木布泰皱眉道。   她之前不知道多恨这对母子俩了,平生都没有这么厌恶过一个人。   “她们发生何事了,你一五一十告诉本宫,本宫可盼极了看热闹。”   苏茉儿点了点头,“您应该知道福临阿哥娶了嫡福晋吧,后院庶福晋也给福临阿哥生下一个子嗣了。”   “本宫知道。”   “那娘娘现在应该知道另一件事了。”苏茉儿深吸一口气,好像因此大涨见识似的,有些震惊道。   “福临阿哥不知因为何种缘故在一个院落里发狂,砍了岳托贝勒之子岳洛欢侧福晋的婢女,当时就将人砍得身上出了好几道伤口,血流满地,那婢女惊慌失措逃出院落,最终被几个老百姓救了,就是血流过多逝世了。”   “血流过多去世了?他心够毒的。”布木布泰闭上眼睛,真是好一个福临啊,怎么不干脆去投胎算了,生下来便是一个不孝不悌、不忠不信、不礼不义、不廉不耻之人,她之前对这个儿子有多少愧疚,现在就有多少厌恶。   一个婢女何错之有?他将怒火发泄在一个无辜之人身上,他怎么不往自己身上砍几刀。   “你方才说他砍的那个婢女是岳托贝勒之子岳洛欢侧福晋董鄂氏的奴才?”布木布泰强忍住恶心人的感觉,问道。   “是,娘娘。”   “那侧福晋是董鄂鄂硕庶女?”   “是,娘娘,不过您怎么知道?”苏茉儿显然很吃惊,娘娘所有的事情都是交给她和李嬷嬷打理,也不是说娘娘不能有其他人手吩咐,只是这种肮脏龌龊事,娘娘向来不会主动打听的,且,平白无故的大臣庶女,娘娘怎么可能记得住那些人。   若是苏茉儿有上辈子的记忆,就毫不意外娘娘知道此事了,这种让人根深蒂固连死亡都无法消弭的勾当事,是个人都不会忘记。   “那本宫大概知道发生什么事了。”布木布泰冷静道,“是本宫小瞧了他们这对真爱啊,福临还真是像极了他汗阿玛,父子俩果真不愧是父子俩啊,天生的传承,果然厉害。”   苏茉儿不敢吭声了,娘娘此时的模样看着就不大对劲,若是让她这个奴才评价几句,她感觉娘娘是有些魔障了,或者说是太过憎怒,一直憋在心里的东西迸发出来,再也无法控制似的。   想到这,苏茉儿幽幽叹了一声,果然,当初娘娘为庄妃时在盛京皇宫过的日子给她留下阴影了,她有些担心娘娘了,若是为那些人魔障,岂不是便宜那些人了,而且那些人完全不值得的。   苏茉儿摇了摇头,眼眸微动,或许她该去禀告一声皇上了。   “厉害极了。”布木布泰冷声道,她上辈子看着董鄂氏成为娜木钟的儿媳后,还与福临私通,一对男女成了好事,有了身孕才将所有事都扯到明面上了,福临为此想公开给心爱之人一个名分,董鄂氏也不顾自己在夫家留下的女儿,硬是将自己前夫逼死,再嫁福临。   而福临更不是个好东西,对自己亲弟弟的命都不当一回事,在自己弟弟尸骨未寒时就急忙将董鄂氏娶进宫了,娜木钟为此恨上了她,说她教子无方,就该一辈子替儿子还债。   她很想说自己拼命反对了啊,但是有个词不是叫做先砍后奏吗,她如何阻止得了一个帝王想要将一个人纳为妃子的决心,在那之后,天下人都在看他们母子俩的笑话。   她也在看着自己的笑话,看着福临的笑话,她看着董鄂氏的子嗣出生了,又看着董鄂氏子嗣夭折,看着福临在她面前狂怒,看着董鄂氏死后,福临再次先砍后奏将董鄂氏追封为皇后,完全不顾两后并立的局面,也不顾科尔沁会引起什么动荡。   最后啊,福临他腻了,他要去找自己的真爱,董鄂氏带走他一半的魂魄,剩下的一半让他在女色中厮混,还常常痛苦不堪,自己身子也折腾的差不多了,这才慌慌张张想让玄烨接手他的位置,让她这个皇额娘扶持玄烨上位。   其实事情发展到这里还是好的,毕竟这皇位是确确实实落到玄烨身上了不是吗,也算他为自己这个皇额娘考虑了,有后代孝顺,可在那之前,可有谁知道她时刻忐忑不安,不光是为了福临的身子,也是为了福利在临终前居然下过决心将皇位传给安亲王岳乐,完全不顾自己的子嗣、自己的妃嫔、自己的母后。   从那一刻开始,她就知道福临心里面是恨她这个皇额娘的。   所以,这辈子她啥都不想和他折腾了,有恩报恩,有仇报仇,她不欠他的,相反,她还想从他身上讨回上辈子的债。   “岳托贝勒之子岳洛欢侧福晋董鄂氏与福临私通,还砍杀婢女,这等罪过,罪不可恕啊。”   “那娘娘打算如何?”苏茉儿是知道这事共同被国君福晋和礼亲王给共同压下去了,尽管有权者想打听一点都不难。   布木布泰闭上眼睛,“本宫不管代善和哲哲是怎么想的,传本宫旨令,将此事在京师大肆传扬,本宫就不信此时哲哲还能护住他!至于代善,若是他敢多管闲事,本宫不介意跟他对上。”   对于京师来说,大清入关足以将原先的汉人百姓心有不安了,倘若这时候死了一个汉人婢女,想必会被有心人利用,可若是换成满人婢女,那就不大可能引起动荡,而且,她要让全京师的百姓都来看笑话,一对不甘寂寞的男女私通的笑话,到那时,就算有曾为皇太极属下的臣子前来给福临说话也没用了。   她可喜欢这种让人有苦说不出的滋味了。   “至于私底下,你派人去安葬那婢女了吧,用上好的棺木,给她家里人银两,这种事情是无妄之灾,你给那婢女拜一拜吧,只盼那婢女下辈子别遇上此等人了。”   “是,娘娘。”苏茉儿深深的看了一眼布木布泰,她知道娘娘彼时憋着极大的怒火,只待发泄出来的时候,她心里对国君福晋和福临阿哥的不满在此刻也越发强烈,凭什么这对母子俩在离开娘娘后,还让娘娘难受,若是可以的话,她还真想让他们善恶到头终有报啊!   有些人就是活在这世上都让人见之生寒。   ……   彼时的礼亲王府,礼亲王代善黑着一张脸将这对男女拘到一块,一旁的儿子岳托和孙子岳洛欢脸色都很难看,就连李佳氏都难得出现在此等画面中。   福临身上还沾着血,只是他毫不顾忌,眼神凶狠的看着代善等人,身边的董鄂氏瑟瑟发抖,恨不得找上一个地洞钻上。   哲哲与儿媳妇博尔济吉特氏站在一旁,面对此景,恨不得将儿子放出来,只是这事是她儿子站不住理,与代善孙子侧福晋私通,这等天大的罪过,还让人当场抓住了,那时候的福临连她都吓了一跳,居然拿起老树旁的一把斧头就此砍起人了。   所幸那婢女出身不高,那些百姓也好用银两封口,不然她还真怕她儿子出事,不过现在的局面也好不到哪里去,居然让礼亲王府的人当场捉奸了,荒唐啊荒唐,这董鄂氏是天生的贱人胚子,专门过来勾搭人的!   博尔济吉特氏则是饶有趣味的看着这一幕,自打进府后她就没有哪天不盼着这对母子出事的,将巴氏的儿子拘在身边当然是想有个子嗣傍身,同时也能膈应巴氏,让巴氏的亲生儿子一辈子都将她当成卑贱的奴才。   但她没想过真正让这对母子俩受到教训,毕竟她还是被看作是福临的嫡福晋,是自家人,可是现在能看着这出戏也不错。   真爽快啊。   “啪”的一声,李佳氏狠狠给了董鄂氏一巴掌,“我孙子到底是哪里对不住你了,你非得勾搭男人!”   董鄂氏捂着脸颊,不可思议的看着李佳氏,她上辈子就是娇生惯养长大的,就算嫁了人也被两任夫君如珍似宝的真爱着,凭什么这人能动手打她!她身为皇贵妃还没有受到过如此大的屈辱!   福临将爱妃护在身后,“你们想怎么样,你们这群叛臣逆子!代善!你可忘了汗阿玛生前对你的扶持,对你的厚待,你居然敢在汗阿玛死后就将多尔衮扶持上皇位,你这是不想活了,还是嫌自己不够冷血!”   早知如此,当初朕就该将你们一家子给灭了!忘恩负义的东西!   代善皱着眉头,听不惯这些话,是谁忘恩负义还真难说了,他在多尔衮这里是时刻放心,但在皇太极那儿是一刻都放心不下来,若是皇太极真地下有灵了,他不怕皇太极找上他,他就怕皇太极不过来找他,有恩报恩,有仇报仇,该什么账就什么时候算,他怕个啥,大不了豁出命一条。   至于现在,也该将这对辱没家族门槛的狗男女拿下来了,他代善还丢不起这个脸。   一旁的岳托忍不住动手将这人打一顿,哲哲看着他要落下的拳头,吓得眼睛都闭紧了,只是最终还是没有打成功,一旁的奴才慌慌忙忙道,“王爷,大事不好了,侧福晋与福临阿哥私通一事已经传遍京师了,京师已经有百姓在国君福晋府上扔臭鸡蛋烂叶子了,说京师就没有出过这等荒淫之事!”   轰的一声,哲哲脑袋都被炸的昏昏欲倒,“你、你说什么?”   她儿子与董鄂氏这贱人私通一事被人发现了?还沦为那些百姓口中的笑话?她连连退后几步,她这么好面子之人,当初的中宫皇后之位没有了,她能挺住,可是为什么现在连她儿子也得受众人指责,她险些要站不住了。   彼时在她身后的博尔济吉特氏嗤笑一声,躲闪开来,这国君福晋站不稳与她何关,最好摔了个仰八叉。   但哲哲还是挺住了,反应过来后第一时间就拼命去扯董鄂氏的头发了,“都是你这个贱人,都是你,都是你才害的福临被人责骂,都是你这个贱人。”   董鄂氏强忍着疼痛,“皇上,快来帮帮妾身啊!妾身好疼!”   “皇上?妾身?”离得近的李佳氏第一时间就反应过来这句话的分量,脸色大变,“执迷不悟!混账东西!皇上和皇后娘娘还好着呢,断然轮不到你们这几个乌合之众觊觎皇位!”   代善脸色更黑了。   场面一顿混乱之极,博尔济吉特氏还遗憾自己没有带瓜子过来,不然这场戏得多好看啊。   “好了,你们还将本王放在眼里?”代善大喊一声,面色深沉似黑炭,他转过头去,对着那些奴才道:“还不快快去将那些流言止住,爷还不想看到礼亲王府、我大清堂堂亲王家门被人嘲笑!还不想看到后世人嘲弄我礼亲王家门出了此等奸|夫|淫|妇!”   “是,王爷。”那奴才屏气凝神,小心翼翼道:“王爷,只是中宫娘娘已知此事,对此震怒非常,王爷,咱们要想将此事隐瞒,难了。”   “居然已经传到皇后娘娘那儿了,”代善面色变了又变,这足以证明他家脸面丢到皇宫了。   “王爷,当今之策只得将这对男女送到皇宫任由皇后娘娘处置了,”李佳氏面色也不好看,只是她知道事情分轻重,皇后恼怒此事,证明这事已经无回旋之地了,“皇后娘娘是大清国母,在此事上绝对不会偏袒任何一人。”   “事已至今,只得如此了。”代善上前一步,当着所有人的面狠狠扇了两人一巴掌,转头道:“岳洛欢,去、去当着董鄂鄂硕的面,礼亲王府要下休书了!”   与其等皇后娘娘审断此事,让皇家看了笑话,他首先将根源给断了,要丢脸,也只是董鄂鄂硕丢脸罢了,要嫁不出去,那也只是董鄂鄂硕这族人的格格嫁不出去罢了!   ……   被代善狠狠一巴掌扇去的两人还未恢复意识,便被一把眼泪一把鼻涕苦苦哀求礼亲王的哲哲给吓住了。   代善面对这个弟妹还有几分容忍性,让人拉开她便怒气匆匆前往皇宫了,既然已经被天下人笑话了,他定要看着这对狗男女是什么下场!   福临和董鄂氏被送进皇宫,哲哲抹点眼泪后匆匆回府,顾不得那些扔鸡蛋扔烂叶子的百姓,坐上马车便匆匆往皇宫去了,期间她已经顾不得儿媳妇不知何时离开了,她眼里只有自己的儿子,若是福临出了任何问题,她绝不苟活了。   她要让天下人看看这新帝是如何苛待先帝宫妃的!   而被带到皇后面前的这对男女,布木布泰也只冷冷的看着他们,“真是了不得啊,本宫料想你会在来到京师没多久就迷障了,一身逆骨朝本宫来,没想到你居然能撑得了几年,厉害之极,是本宫低看你了。”   “皇、额、娘!”顺治一看到曾经在他面前哀声下气的皇太后,恨得咬牙切齿,“你居然让多尔衮登基为帝了,夺走了朕的江山,你对得起黄泉之下的汗阿玛吗,你对得起朕吗?”   他的江山居然被皇额娘拱手让人了,他的江山就这样没了,若不是重来一世,他万万没想到皇额娘已经做到这么绝了。   布木布泰眼里闪过了然,嗤笑一声,“看来你糊涂了,本宫可不知你在说什么?还有,朕这字你还没有资格说,当今皇上是本宫夫君,不是你!”   她饶有兴致的眼神落在躲闪的董鄂氏身上,冷声道:“苏茉儿,传本宫旨令,所有人不得进坤宁宫,你在外边守着,本宫有笔账要跟福临算一算了!”   “是,娘娘。”苏茉儿利落退下,出来时对上匆匆过来的代善李佳氏等人,摇了摇头,“皇后娘娘吩咐任何人不得进去。”   代善两夫妻虽心有不甘,只得退居一旁,赶来的哲哲也是如此,被守门的侍卫控制住了。   布木布泰看着被捆绑的死死的两人,赞叹道:“果然是天生的夫妻,脸上的巴掌印都成一对了,厉害厉害,本宫叹服。”   顺治咬牙切齿,却知道现在自己形势不如人,他猜也猜得到皇额娘身上定有什么际遇,才造成今天的变化,就算是痛恨皇位已不在自己手中,他只得低头,让皇额娘放过他,然后,再找机会夺回皇位,他爱新觉罗福临的皇位绝不能落于多尔衮手中。   “皇额娘,儿子知道你不是故意的,诚然儿子先前或许有什么对不住您的地方,可儿子绝无害你之意啊,儿子是您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您不觉得心疼吗?”   不,她只觉得腻歪,布木布泰再度冷脸,“别叫本宫皇额娘,或许你该庆幸你回来了,”知子莫如母,她一看这神态这称呼,哪里不知是上辈子的福临回来了。   不然,她光是想着这辈子的福临就觉得不痛快,明明欠她更多的是上辈子的福临,一报还一报,老天爷还挺识趣将上辈子的福临送过来了。   “董鄂氏,你应当知道你现在是什么处境,你是名门出身的贵女,非要和福临厮混一起,本宫听说代善已经吩咐其子去董鄂府下休书了,你觉得你阿玛知道这件事,会不会将你扫地出门呢,你夫家不会要你了,你情郎还自顾不暇呢。”   她刻意吩咐一些老百姓在福临府上扔东西就是为了让人知难而退,名声可是件好东西,没了名声寸步难行。   她冷冷的看着董鄂氏,她知道这两人齐齐回来了,不然董鄂氏的眼神怎么那样奇怪,但放心,她会一个个教训的,也不会因为这件事暴露自己重生者的身份。   董鄂氏眸子闪了闪,目露惧意,“还望娘娘饶了奴婢。”   “好啊,”布木布泰起身,随意将她身上缠绕的绳子解开,抛开,“来,本宫给你一个机会,都说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分,但本宫欣赏你和福临偷情的勇气,但是本宫却不得不给代善一个交代啊。”   她笑了笑,冷声道:“今日在堂上,你死他活,或是他活你死,你该让本宫看看你的决心了。”   顺治瞪大眼睛,布木布泰在他开口前毫不客气将一块布塞到他嘴里,“唔唔唔、唔唔唔!”   “掐死,或是撞死,都随你。”   董鄂氏颤抖的看着自己的手,又看向那位以往她倾注了全部爱意的夫君身上,狠狠的闭了闭眼,“娘娘,饶是我与福临情不自禁,您也不该让奴婢伤了您的儿子吧。”   “行,那你想死了。”布木布泰有些奇怪的看着她,“本宫还是头一次见到自寻死路之人,本宫成全你,来人——”   “娘娘!我、我知道了。”董鄂氏突然拨高的声音完全显示了她惊恐的内心,她望着自己的手,颤抖着,一步一步走向她曾经的夫君。   夫君,你不是说爱我吗?我也爱你啊,只是、只是我要活下来才能爱你啊。   福临眼神突然变得惊惧起来了,饶是已经死过一次了,他还是无法完全接受再度死亡的可能,而且给他带来死亡的还是自己心心念念的心上人!   不,正是因为死过一次,他才万般珍惜自己的性命,他知道黄泉之下根本什么都没有,他两眼一翻便是面临这个世界,“唔唔唔!唔唔唔唔!”   董鄂氏的手渐渐碰上福临的脖颈,一点一点的,福临被绑的极紧,根本就动弹不得,手渐渐用力,福临的瞳孔逐渐睁大。   直至董鄂氏呼吸都变紧凑了,福临脖颈青筋暴起,布木布泰冷眼看着这对连死亡都相随的夫妻,心道,原来这就是世间真情,是福临不顾一切想要的东西,也是董鄂氏不惜抛下女儿也要的东西,真是有趣了。   她敢保证,换做是福临,怕也是同样的做法,无一例外。   她淡淡道:“停下吧,本宫看够了戏,暂时饶你们一命了。”   董鄂氏这才虚脱的一屁股坐下来,而福临早就面红耳赤,喘个不停。   “苏茉儿,进来吧。”布木布泰心道也不过如此,她前辈子还为这种东西痛苦真是可笑。   “是,娘娘。”苏茉儿推开门,匆匆进来,紧跟其后的是代善和李佳氏夫妇,还有被绑起来的哲哲。   “臣/臣妇给皇后娘娘请安。”“免礼吧。”   布木布泰看着大气不敢喘的夫妻俩,知道自己这副样子怕是让他们吃惊极了,毕竟在外人面前,她这位皇后向来性情温柔不是吗。   “本宫已经替你们教训过他们了,从今往后,董鄂氏既然已经被休弃,那本宫便自作主张让董鄂氏为福临侧福晋,成全他们这对有情人。”   经过刚才那件事,顺治已经用着十分可怕的眼神看着董鄂氏了,而董鄂氏听到这直接将自己推进火坑的话,吓破了胆子,“求娘娘不要,奴婢知错了,求娘娘不要!”   “还有,本宫本来念着福临为先帝子嗣,打算明年就给他册封贝勒的,只是满城风雨,本宫也不好敷衍了事不是吗。”   布木布泰将方才接触到董鄂氏的手擦了又擦,不紧不慢道:“福临对不住你们夫妻俩啊,本宫只好将他的贝勒位赏给岳洛欢了,今后不再册封,哲哲教子无方,让天下人笑话皇室,剥夺亲王福晋的身份,降为镇国将军夫人。”   代善得了这意外之喜,顿时不纠结皇后娘娘方才在宫殿内做了何事,急忙和李佳氏两人齐齐道谢,“臣替岳洛欢多谢娘娘了!”   他心不慌了,腿不痛了,看着福临也不再想上前踢一脚了,这贝勒位多难得,除了世袭罔替,便是要立军功才能得,原以为这个孙子是不大有出息的了,谁想到还有皇后娘娘的这份赏赐啊。   布木布泰缓缓走到哲哲身边,看着哲哲怨恨的眼神,“苏茉儿,将那样东西拿来吧。”   “是,”苏茉儿将一个盒子拿过来了。   布木布泰打开盒子,露出里面的粉末,“哲哲,你闻闻?知道这是什么吗?”   哲哲疑惑抬头,恨恨道:“这是什么,布木布泰你想让我知道什么?”   “记起这种熟悉的味道吗,本宫本来还不想理会这事的,只是谁叫本宫现在心情不好了,这可是对孕妇‘大补’的东西啊,麝香,哲哲你可记得了,福临那段日子可是和海兰珠走得极近啊。”   哲哲怔怔然低头看向自己的肚子,猛地看向福临,瞳孔一缩。   “我的……我的阿哥!”   “真可怜啊,你本来能有自己的阿哥的,不是吗?”   布木布泰嘲弄道,像是完成任务一般将盒子丢回给苏茉儿,重新擦一遍手,“好了,二哥二嫂,这事与你们无关了,你们退下吧,顺便将这对有情人还有镇国将军夫人也一块带出去吧,记得,给这对有情人打完三十大板才放他们回府,当着全京师老百姓的面,一板子都不能少。”   她要让福临看着身为皇帝的自己,一点一点丧失所有的尊严。   “是。”代善与李佳氏面面相觑,过后上了马车,代善长长叹了一口气,“以前我总以为皇后是个柔弱的性子,瞧瞧那气势,是我有眼不识泰山了。”   是他没有眼力,看不出能将后宫打理的固若金汤的皇后,不比他们这些在战场上赚军功的将军差。   李佳氏仿若彼时才回过味来,脸上带着真心的笑意,“娘娘果然厉害,是我没能看出娘娘的能耐,是我不好。”   彼时的她,像极了找到仰慕之人的女子,脸颊泛着几分激动。   在李佳氏心里,能比得过她的女子不多,且世间女子皆为夫君、子嗣忙忙碌碌,她偏不喜这点,可她从皇后娘娘身上看到了不一样的一面,心里的激动可想而知。   作者有话说: 第57章   宫外, 府前,围着诸多百姓,对着那两个据说是偷情的男女指指点点, 议论的话语纷纷传出。   “原来那就是先帝阿哥, 那是礼亲王孙子的侧福晋?模样看着怪怜人的, 难怪能勾搭上先帝阿哥了。”壮年男子摇了摇头, 引起身后一堆附和的。   “这难说了,你怎知那先帝阿哥不是刻意勾搭人家侧福晋的,这男人啊, 一旦好色起来,将人家好端端的侧福晋给勾得天雷地火,非得巫山云雨一回才行呢。”也有妇人持反对意见。   还有些难得看到皇家如此劲爆的事情,生怕事儿不够大似的,眼睛都发光了。   “哎哎哎, 你们都听我说啊,我听着那天这两人巫山云雨过后, 正你情我愿抛媚眼时, 那整整一天都没见到自己侧福晋的贝勒爷啊,从城南找到城北, 在巷口听见一对狗男女的喘气声,贝勒爷心奇之下竟瞧瞧跟进了屋, 那屋子也是虚虚合着, 根本看不出这对狗男女如此胆大, 这不就被贝勒爷当场抓奸了,据说啊, 贝勒爷气得眼睛都发红了。”   那说书先生模样的男子摇了摇头, 很是唏嘘, 一件没影没实的事倒是被他说的像是亲眼目睹似的,一旁的百姓听着迷了,见他停下来,忍不住催促道,“还有呢,怎么说了?”   那男子神秘一笑,“欲知后事,还请诸位到城北最大的客栈捧捧场吧!”   “吁!”百姓们大都扫兴的挥了挥手,那说书先生也不泄气,笑眯眯的迎上了一些不缺银两的少爷小姐。   京师的老百姓最不缺的是看热闹的心思,见这对男女居然被拉到府前当着众人面打板子,好些在街道上讨生意的商贩们都推着小车过来了,为的是亲眼目睹这对男女被打板子的热闹,连生意都不大想做了。   几乎在一个时辰内,王府前就迎来了密密麻麻的百姓,关键是没人敢阻拦,只因皇后娘娘下令了,既然这对男女让天下人看笑话了,那就让人知道他们的下场,皇家绝对不允许这种□□之事!   百姓们头一次见到这等画面,在原地等了半个时辰也不觉得腻烦,反而还搬来一张凳子坐在原地等,有精明者已经在原地买起东西了,那些等上一个时辰腹中空空的百姓会掂量着卖几个包子填填肚子,卖吃的喝的的商贩因此大赚一笔,生意远比平时好,都笑得见不着牙齿了。   董鄂氏在这等场面下几度晕眩过去,她从来没有经历过如此糟践人的事,居然让京师的百姓都知道她和福临偷情一事,还当面折辱她!   福临更是紧咬牙关,听着板子一声声落下的痛楚,一声比一声大,一次更比一次雪上加霜。   董鄂氏在起初还能感到难堪,到最后已经是痛不欲生了,连丢不丢脸都不在乎了,拼命求饶,但板子不曾轻过。   福临也是如此,起初还能坚守自己作为帝王的尊严,以及对这些百姓的愤恨,对皇额娘的愤恨,可打到最后只剩下痛了。   衣服上渗出血迹,等板子打完了,代善便派人将这些看不过瘾的百姓都遣散,冷冷带着一众侍卫走人了,独独剩下这对已成好事的男女,董鄂氏早就晕倒了,福临也是相差不大。   博尔济吉特氏看着自己丈夫狼狈的模样,转过头去,正想让哲哲烦心收拾,结果一抬头就看见哲哲可怖的眼神,她心里一惊。   哲哲摸着肚子,看向福临的眼神不再像以往那样带着温情,只有寒意。   “来人啊,还不快将福临和董鄂氏搬进去!”   “是,”两个太监齐齐将福临抬起来,另外两个婢女则是齐齐拖着董鄂氏进门,博尔济吉特氏跟在其后继续看好戏。   却见福临和董鄂氏不是被搬进寝室里的床上养伤,而是被奴才们狠狠丢到地上,伤口接触到地面时流出不少血。   哲哲冷着一张脸将一桶冷水泼上去,“啪”的一大声,福临勉强有了一丝反应,眼睛睁开一条缝,“额娘?”   “别叫我额娘,我担不起!”她眼神极其厌恶,“怪不得你是有娘生没娘养的东西了。”   她冷笑一声,上前狠狠扇了福临一巴掌,“你赔我儿子,我亲生的儿子居然被人鸠占鹊巢,可怜我这个亲生额娘现在才知道啊,我居然现在才知道!”   “我等了一辈子的儿子啊。”   她抹了一把泪,继续命人将水搬过来,“对了,拿盐过来!”   她要狠狠折磨这对狗男女!   不然无法平她平生怨气。   福临瞳孔收缩,几乎说不出话来。   博尔济吉特氏看着这一幕,只觉得不可思议,以往亲密的母子竟然反目成仇了?   而且看这样子,她夫君未来的日子不好过了。   不过……哲哲的日子好似也不好过了,博尔济吉特氏笃定道,她已经看到礼亲王福晋命人将亲王福晋朝服要回去了,还将亲王匾额拆下来,换而替之的是镇国将军的匾额。   这天差地远的区别可不是常人能忍受的,博尔济吉特氏已经考虑分家了,她有嫁妆养活,不想倒贴。   ……   坤宁宫,布木布泰解决完这桩心事,神采奕奕的,逗着前来给她请安的儿子,“我儿完成今天功课了?能抽出时辰过来陪陪额娘了?”   多尔博有些犹豫的点头,“皇额娘,您别在意宫外之事,那对男女不过是故意让您难受的。”   布木布泰忍不住点了点他的额头,“你怎么知道此事,皇额娘还以为你是满心满眼都在读圣贤书。”   多尔博满脸无奈,“皇额娘,儿子喜欢读书不代表儿子是个两耳不闻窗外事的。”他小大人似的叹了口气,模样正经,“儿子只盼着皇额娘好好的。”   之前他光是听说皇额娘单独对上那两人时胆子都要吓出来了,皇额娘真是太鲁莽了,万一那两人不是个好的,会伤害到皇额娘,他该如何是好。   “放心吧。”布木布泰目光柔和,拿出汗巾给他擦了擦汗,“你皇额娘不至于是个心大的,当然,多尔博现在会护着皇额娘了,皇额娘很高兴啊,不过平日里皇额娘还是盼着你多关心关心你自己,你昨晚是不是又挑灯夜战了,那样对眼睛不好的,乖 ,今晚就别这么做了,书迟早能看完的,你性子沉稳,又是自小会克制的,可皇额娘不想你凡事都强求。”   “皇额娘。”多尔博侧脸微红,目露憧憬,只是低下头来没有让皇额娘看见,从小到大,他与皇额娘接触的机会并不像三位姐姐那样亲密,虽说也有他身为男儿的缘故,但汗阿玛希望他能成为大清帝王,自小就告诉他要克制,不可与皇额娘撒娇,这些都不是男子汉该做的事。   可是与皇额娘亲近也是他期望的事啊,想罢,多尔博难得将汗阿玛的告诫抛到脑后,享受着皇额娘的抚摸。   “好了,今天就留下来用膳吧,刚好皇额娘吩咐下去让御膳房准备你喜欢的菜色了。”   “是,皇额娘!”多尔博高兴道。   布木布泰忍不住又摸了一把他的头发,毛毛的,有点刺。   多尔博脸色颇红,正儿八经坐在椅子上,皇额娘坐在他身旁为他夹菜,他吃得极快,生怕赶不上皇额娘夹菜的速度。   布木布泰笑眯眯看着一日比一日康健的儿子,忍不住问道:“你有去见过你将来要娶的嫡福晋了?”   “咳咳咳,皇额娘!”多尔博控诉般抬头,布木布泰心虚的递过一张帕子,多尔博没好气擦了擦嘴,“皇额娘,儿子自然去见过她了。”   “是吗,怎么我听说她还没有见过你,而且现在因为不熟悉皇宫之事,日日留在乾东五所里?”   多尔博毫不心虚道:“小爷远远看上一眼也是看,小爷可没有说谎,而且她身为女子,成日想着与我相见想干什么?我们都还小,用不着将大好日子都浪费在儿女私情上。”   “可是你得去看看了,再怎么说,原道都是客,你总不能抛下客人不管吧。”布木布泰微笑道,尽管她也不大在乎这门婚事,可是人总是看看的,毕竟是未来妻子。   多尔博这态度做出来也是给蒙古科尔沁部看的。   多尔博擦了擦嘴,略微思绪道:“那儿子过会儿就去看看孟古青格格吧。”他心里哀嚎,好不容易趁汗阿玛不在时与皇额娘接触,那个孟古青格格非得在皇额娘面前刷存在感,可恶极了!   可是皇额娘说的好有道理,果然皇额娘就是心善,善解人意,他不该辜负皇额娘的心意的。   多尔博幽幽叹了口气,堵着一口气愣是将皇额娘夹的菜配着米饭吃完了。   “好了,既然用膳了,那就留下来好好休息吧,皇额娘早就让人给你铺床了,都是刚出的布料,睡着可舒坦了。”布木布泰眉眼轻挑,若说她当了皇后后最大的体验是什么,就是这享受生活的质量上升了,从各方面都细致要求,务必将上辈子缺漏的都一一补回来。   “好,儿子知道了——”多尔博眼睛一亮,不等他说完话,一道有磁性的声音打断了他,多尔衮毫不客气走过来,将儿子一把拎起,“好了,你该去温习功课了,你二伯十五叔还在等着你呢,一天到晚老是缠着你皇额娘真不像样子,朕在你这把年纪时,早就断奶了。”   五岁的多尔博在他手中轻极了,多尔博脸上涌起一股热意,颇感丢脸,“汗阿玛,儿子都长大了,您不该拎着儿子了!”   “是吗。”多尔衮轻飘飘的将他放下,大腿一迈,便坐在方才儿子坐的地方了,多尔博愤愤然看着汗阿玛不要脸的行径,咬紧牙关,可恶,他还没和皇额娘待多久呢,汗阿玛这就过来了,一定是平时政事太少了,他一定要劝二伯他们别给汗阿玛干太多活了。   “来,皇后,朕肚子还空荡荡啊,你可不能管了小的,不顾大的。”   “皇上。”布木布泰无奈极了,多尔衮这什么脾性啊,居然跟儿子计较起来了,她歉意道:“多尔博……”   “儿子给汗阿玛皇额娘告退。”多尔博焉巴巴道,方才精神的劲头竟完全颓了,布木布泰给他揉了揉脸,“好了,去温习功课吧。”   看着儿子退下,布木布泰对面前的男人嗔怪极了,“多尔博还小,你何必时时让他那样紧迫,别说你幼时也是这样的?”   多尔博垂下眸子,将皇后的手放在自己脸上,叹了口气,“我幼时确实不必时时熟读圣贤书,但宠不比多铎,权不比代善,皇额娘又早早逝世,我也是对多尔博紧张些了,生怕他不能接手朕的位置,被群臣欺压,朕经历过的不想让多尔博经历,多尔博是朕儿子,朕怎么可能不疼他。”   布木布泰又觉得自己方才说的话有些重了,“好了,我不怪你,你自幼时没有阿玛额娘照拂,我知道你不容易,也知道你对多尔博期望有多大,只是以后凡事得克制了,那孩子还小。”   多尔衮声音更闷了,三十多岁的大男人说起话来竟有种委屈感,“说到底你心里面还是更看重多尔博,早知如此,我就让你迟些生孩子了,我们还年轻,要孩子一事不着急的。”   布木布泰盯着他久久不语,敢情这男人还真是越发得寸进尺了吧,真当她看不出他对儿子的排挤吗。   多尔衮又补充一句,“我年幼时还没有他这种待遇,我让他好好珍惜也是想成全年少时的祈望,布木布泰,你会懂我的吧。”   布木布泰看着自己再次被牢牢抓住的手,又看了看自己丈夫莫名脆弱的眼神,无奈极了,“我……懂。”所以放开她的手了吗?她总感觉自己解决完哲哲那桩麻烦事,正想快活过自己日子时,还得花费心力应付身边这个男人。   不过,谁叫她是心甘情愿的,自己招惹的麻烦就只得自己解决掉了。   多尔衮满意极了自己对布木布泰的影响,心里不免再次冷笑一声,赶哪儿来的小子就从哪儿回去吧,敢跟他抢皇后,奶都没断,想都别想!   “好了,下次还是别留多尔博用膳了,瞧瞧你,现在都没吃上一口热的,”多尔衮极为善解人意的将媳妇喜欢的菜夹上来,“那小子一点都不体贴他皇额娘的。”   好大一股茶味,布木布泰再次扶额,忍不住掐住多尔衮脸皮,“行了,你要是再用这种语气跟我说话,咱们这顿也别吃了。”   “你都忙了一天了,你也多吃一点!”布木布泰不想其他,给多尔衮碗中叠了高高一座小山。   多尔衮:“……”   多尔衮那叫一个痛又快乐着将菜都吃光了……他总不能说,他在过来前就跟代善、多铎他们吃了一顿吧,为了让皇后放心,他受这点苦算得了什么。   ……   多尔博气哼哼的离开坤宁宫了,并不想成全汗阿玛的心愿去温习功课,光是温习功课有什么意思的,他还是更想和皇额娘待在一起啊,他可是听三位姐姐说过了,皇额娘在她们小时候就经常陪在她们身边的,可为什么换做是他,汗阿玛就觉得儿子不能娇惯了。   他才多大啊,就是皇额娘口中还可以被哄的年纪,汗阿玛越来越过分了,原先还只是趁他到了知事的时候让他离开坤宁宫,住在乾西五所,后来就直接让他往返阿哥所和尚书房,还让二伯和十五叔过来教他,这两位长辈过来教他,可是从来都不会松懈的,他要是有半点跟不上,不光两位长辈对他失望,他也挺不想让皇额娘失望的。   所以……在此时不想听汗阿玛的叛逆时候,多尔博也没想去尚书房发泄脾气,想直接走人,但在御花园走着走着,又改变了主意,他还是听从皇额娘说的话吧,去看看孟古青。   多尔博皱着眉头,不大乐意去见他这位既定的嫡福晋,没有人会乐意在自己将来的妻子都定下的情况下还觉得这是件美好事,在他心里,他将来要娶的嫡福晋是要像皇额娘这样温柔好看的,还得像皇额娘和汗阿玛的感情那样好,一个负责朝廷之事,一个负责后宫之事,琴瑟和鸣,鹣鲽情深才是帝后之间感情的最好诠释。   可这蒙古科尔沁部来的格格,没有他想象中的样子,更不会像皇额娘那样说话温声细意,他已经看到几次她甩着鞭子怒骂奴才的样子了,他当真要让她成为自己嫡福晋吗,总感觉他未来的日子有些糟糕,但既然这是皇额娘说的,他会尽力接受。   多尔博试图带上几本汉学,准备让孟古青也跟着学习,将来既然为他妻子,那后宫之责是不可避免的,学了汉学,应该能跟他说上话吧。   乾东五所,三位格格和孟古青都居住于此,多尔博没多想便让奴才进去转达消息,自己在外边等候。   不管怎么说,这是格格们居住的地方,男女七岁不同席,他要知礼守礼。   雅图正让钮祜禄格格给她书写字画,名门出身的格格总有些擅长的爱好,雅图练汉字已经有好些年了,现在看到钮祜禄氏也能练出一笔不比她差的书法,顿时起了兴致,围在她身边观看。   钮祜禄格格最后一笔落下时,心里松了口气,准备等大格格的问话,此时院落里传来二格格打趣的声音,“姐,你知道多尔博刚才将孟古青叫出去了吗?”   措不及防听到这个消息,雅图也没心思欣赏面前的字画了,“怎么说?多尔博怎么突然出现在乾东五所了?就是专门来看孟古青的?”   这可让她们惊诧了,最小的弟弟只不过五岁,孟古青比他还要大三岁,两个小孩儿能凑出什么话。   阿图神秘道:“说不定就是你说的这样。”说实话,她挺想去看看多尔博怎么跟孟古青说话的,好歹将来是夫妻。   雅图摇头,“行了吧,多尔博才多大,最多是像关心我们这些姐姐一样关心孟古青,你与其想这个,还不如想想你未来夫婿是谁吧。”   阿图难得红了脸,“你是我姐,你想了再轮到我也不迟。”   到了这个年纪的她们,看事情已经不会停留在表面了,她们迟早是要出嫁的,在那之前,能挑选自己喜欢的夫婿便是件可贵的事了。   她们总不想让皇额娘一辈子护着她们,被皇室宗亲指责的。   钮祜禄格格若有所思,也不知这三位格格将来会嫁给什么样的男儿,不过公主出身,嫁哪儿都不差的吧。   想到这里,钮祜禄格格暗自给自己打气了,她也得努力,不能让嫡额娘担心她了。   作者有话说:   想试试分成两章,早上九点第一更,下午三点第二更o(* ̄︶ ̄*)o得靠驾照了,分开比较方便(ToT)/~~~ 第58章   乾东五所前, 多尔博模样正儿八经,看向孟古青的眼神很是平静,没有初次与未来妻子见面的激动, “孟古青。”   “大阿哥, 你终于过来见我了。”孟古青目露温情, 也不知她这么小的年纪如何做出这番表情的, 她看着大阿哥手中拿的书本,有几分疑惑,“大阿哥, 你这是?”   “哦,这个是给你的。”多尔博平时没少跟三个姐姐说话,对待女孩格外耐心,“不是说你进宫之后与我成亲吗,你平日有喜欢的东西吗, 你可以告知我,我会试着了解的, 而我平日里最喜爱看书, 你要不跟着看看?”   多尔博自认为自己表达的意思很是清楚了,对他这个年龄的阿哥来说, 儿女私情只是存在书中的事,他现在只是想着要让自己将来的嫡福晋能和自己一个管朝廷, 一个管后宫, 琴瑟和鸣说不上, 但最起码的相敬如宾总要有的。   可这在孟古青眼里却成了两人交换信物的象征,顿时脸微微泛起红, 在心里默默原谅这些日子不来见自己的大阿哥, 怎么说眼前的阿哥是自己未来的夫君, 多尔博对自己完全没有恶意,她说不定能通过这次机会跟大阿哥建立感情,将来成亲了也能像姑姑这样。   尽管孟古青在自己阿瓦面前是信誓旦旦要拿下大阿哥,可背井离乡来到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尽管有三位格格的照拂,可皇后姑姑对自己素日不大上心,且未来的夫君好似也对自己不甚喜爱,心里纳闷极了,便总是克制不住自己的脾气,可她实际上不管对皇宫多么不安,对自己姑姑和未来丈夫还是抱有极大希翼的。   对前者帝后和谐感情的希翼,对后者将成连理的希翼。   好在现在大阿哥主动来找她了,孟古青脸色微红接过了多尔博手中的书,“我知道了,你喜欢看书,我平时喜欢骑马,你要跟我一起来吗?”她还挺喜欢在马上甩鞭子的,只是她细细观察三位格格已久,发现她们大多不喜欢甩鞭子的举动,大阿哥平时和三位姐姐接触久,一定也不大喜欢的。   她试图将自己的喜好隐瞒,殊不知多尔博早在前几次就看见了,还试图在此次面见将她习惯扭转过来,毕竟未来的大清皇后总不能是个喜欢在外人面前甩鞭子的吧。   两人都对这场谈话颇为满意,孟古青看着比自己小几岁的大阿哥忍不住想着多尔博长大后的样子了,而多尔博想了想,不就是骑马吗,大清的江山就是在马背上拿下来的,他摸了摸下巴,提议道:“正好,十五叔在尚书房等我,你跟我过去吧,十五叔是专门教我练武的,你跟着我过去,他能教你蹲马步。”   蹲马步吗?孟古青想了想,这是一次跟大阿哥接触的大好时机,便点了点头,“咱们现在过去?”   “走吧。”多尔博说话很是直接,压根不在乎这是带自己未来嫡福晋过去的第一次相处,还非常直接的选了一个自己平时觉得颇能历练精神的蹲马步,孟古青大抵也是在蒙古生长,自小没听过这个词,以为大阿哥是有什么好的想到了自己。   两人便一个带路一个跟在其后,多铎留在尚书房第一时间看见过来的两人时,心里不免起了疑惑,“大阿哥,你这是?”   多尔博非常自然道:“十五叔,这是孟古青,反正你教一个也是教,不如也一块教了孟古青。”好将她习惯纠正过来。   多铎怪异的看了一眼多尔博,对他这个做法倒是没有意见,毕竟这只是顺手的事,教的还是自家人,只是他看着大阿哥的表情,总觉得大阿哥带孟古青过来不是为了培养夫妻感情,而是为了培养臣子。   晃了晃脑袋将这直觉般的想法压下,多铎问道:“那大阿哥想十五叔教什么?”他可不知道这位蒙古格格想学什么,若是说马背上的功夫,那这土生土长的大草原格格哪能不会骑马,说不定马术都比多尔博精湛几分。   “教她蹲马步吧。”让她急躁的性子得到安抚。   多尔博如是说道。   多铎听了这话一口气差点喘不过去,他震惊道:“你确定?”   你确定让自己未来的嫡福晋蹲马步,而不是让她在一旁看你蹲马步?让她看到你坚毅可靠的一面?   多铎怪异的眼神上上下下扫过多尔博,心里的滋味难言,原来他十四哥这么宠爱皇后,如此深情种,到了多尔博这一代居然会发生变化,若是他十四哥是这个样子,当初说不定都没有嫡福晋了。   “十五叔,你怎么了?”多尔博奇怪道,“不,没什么的。”多铎擦了擦嘴,怜悯的看了一眼孟古青,“那就跟我一起学吧。”   于是,在多铎的示范下,两叔侄蹲起马步,多尔博还不忘招待孟古青,“你还不跟着学?”   孟古青目露震惊,试图为大阿哥辩解,大阿哥一定喜欢极了她,所以才会将喜欢的东西分享给她!   一定是的!   在这种近乎洗脑般的想法中,孟古青摇了摇头,目露坚毅,既然大阿哥这么喜欢她,她也跟着蹲马步!   于是,小姑娘迈着颤颤巍巍的小腿,跟着大阿哥蹲下去,并且在多尔博欣慰的眼神中挺直了身板!   ……   且无论这对未婚夫妻怎么折腾,雅图将二妹妹羞得快步逃离院落后,哼了一声,“我还以为她成天心思都在看书上了,像是要羽化飞仙似的,现在看来倒是有几分可拯救的地方,这阿图,还是懂得羞怯的。”   “大格格很关心二格格呢。”钮祜禄格格温声笑道。   董鄂格格跟着点头,她不善言辞,便只能跟在钮祜禄格格身后说话了。   这两个伴读一向喜欢吹捧她的,雅图挺习惯了,“对了,你们家里可有弟弟妹妹?”   钮祜禄格格想了想,“弟弟妹妹都有几个吧,大格格想问什么?”   董鄂格格摇了摇头,“我家里最小的就是我了。”   “你平时怎么对你弟弟妹妹的。”雅图对着钮祜禄格格道,她发觉自己成为大姐后,不禁要面对总爱使小性子的两个妹妹,连平日里看着很省心的弟弟也得管管了,她总感觉家里为数不多的精明脑袋都点在她身上了。   两个妹妹素日不长进,一个只图着看书,另一个小性子更是骄纵了,弟弟则是显得太过稳定,也不知是天生的性情还是被折腾成这个样子的。   “就哄着来吧。”钮祜禄格格试探道。   “还不够。”雅图摇头,她已经哄了不知多少次,那两个妹妹还是一样的性情。   “那威逼利诱,给一棍棒给一颗枣?”钮祜禄格格想起自己阿玛平时教训自己大哥时的样子,深以为然点了点头。   “这个倒是可以试一试。”雅图沉吟道,或许她给催催两个妹妹多去参加那些婶婶们的宴会了,不去的话就告诉额娘,反正总得将两个妹妹总喜欢在屋子里待着的脾性扭转过来,现在这样可不行啊,将来成家后,总得要面对外人的吧,饶是公主的身份能得到诸多敬重,但主动让人敬重和被动让人敬重总是不同的。   大清格格有自己肩负的责任,就算她们将来不抚蒙,也得让京师看看大清格格的风采,这样才不会给汗阿玛皇额娘丢面子。   ……   吃饱喝足后,多尔衮脸色一度很是难看,布木布泰以为他是累着了,赶紧抓着他的手去寝宫歇着了。   多尔衮连忙制止媳妇的做法,颇为严肃道:“布木布泰,我都好久没有和你在御花园逛一逛了,你就陪我走走吧。”   不行,撑得慌!他得哄着布木布泰出去走一圈。   “好,真的没问题吗?”布木布泰是看他脸色太过难看了,觉得他状态不是很好,关切道。   “没事!”多尔衮义正词严道。   “行吧。”既然这个男人非得倔强,布木布泰自认为自己该说的话已经说了,劝不动那就一块儿走吧。   御花园彼时风光正好,正值三月的京师,春光明媚,数不尽的花儿在园中绽放,各有姿态,千姿百媚,高雅如丁香、明媚如碧桃、鲜艳如海棠花、繁华如玉兰花的花种依次出现在两人目光中。   红墙黄瓦、雕栏玉砌之中,布木布泰携着多尔衮在御花园里走动,倒有一种沁人心肺的喜意,这大抵就是将尘俗事都解决完的解脱感吧,她依着多尔衮,多尔衮温声道:“布木布泰,我打算和你,带上多尔博他们一起北巡,如何?”   北巡?布木布泰刚有些困意的脑袋被这句话弄清醒了,这不是玄烨上辈子政局稳定后的做法吗,这辈子居然提前了?   想是这么想,但布木布泰哪有嫌弃的道理,上辈子她都不能自由出入皇宫,更不可能回到故土看上两眼了,她颇为高兴道:“那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不用等很久,等我吩咐完留京事宜后,大抵半个月后就能出发了。”多尔衮笑道,抱着布木布泰的手劲放松许多,他能看出布木布泰是真心实意的高兴,此举倒是成了。   多尔衮如何看不出自己妻子三番四次被那些糟心人折腾的心神疲惫的样子,尽管布木布泰从来没有对自己说过,可这也是为了防止他担心吧。   多尔衮在布木布泰解决完那些人后,私底下还报复心挺强的将哲哲府上的奴才要一半走了,月钱也没有以前多了,若是说哲哲以前还有身为国君福晋的风光,现在那种风光是半点都不剩了,跟那些寻常的镇国将军夫人没有半点区别。   尽管现在没有多尔衮添的这点乱,就哲哲府上的儿媳妇欲与养子和离、她又憎恶极了养子,养子又与新纳的侧福晋如同死敌一般的情形,就已经让场面一度混乱不堪了,多尔衮仍是不解气的想着将来还得打压他们地位,他们分明是日子过得太好了,才三番四次招惹布木布泰。   至于北巡,也不过是他想哄人的一个方法,既然媳妇心情不好了,抛开北巡是为了巡视蒙古各部、巩固北边疆域的目的,北巡不也能让媳妇去见见那些娘家人吗,且域外风光,总是让人心旷神怡的,果不其然,布木布泰很是高兴,多尔衮能放心下来了。   “多尔衮,我们一家子总算能有一次合家团聚的出行了。”布木布泰笑靥如花,比御花园里最美的花儿更灿几分。   多尔衮气微沉,吻了一下布木布泰,便急匆匆道:“布木布泰,我有事得去忙了。”   布木布泰这么高兴,他更想快快将事情解决完了。   多尔衮寻思着让二哥和十五弟留下来监国,他可以带上媳妇,带上儿子女儿一起出发了,至于二哥和十五弟是什么想法,那不在他考虑范围内。   说干就干,在哄完媳妇以后,多尔衮顾不得和媳妇相处的好时光,愣是在散步过后就将多铎和代善两人传召过去。   而布木布泰哪里还管得着多尔衮走不走人,她目露兴奋,带着李嬷嬷和苏茉儿匆匆回了坤宁宫后,便高高兴兴的吩咐那些人准备行囊了。   苏茉儿笑道:“娘娘,咱们要将御膳房的厨子一块带上吗?御膳房的赵师傅做的菜式最是符合娘娘心意了。”   “还是不用了。”布木布泰想了想,一路上即便有修建的行宫在,赵师傅能在那儿安置做饭,但在各地品尝各地的风味也是件不错的事,不一定强求紫禁城的御厨跟上。   “好,”苏茉儿点了点头,忙指挥那些奴才先将在接下来半个月时间里不会排上用场的东西收拾好,就半个月的时间,若是不尽快收拾,到时出发了,可就麻烦了。   苏茉儿跟在李嬷嬷身边学了这么久,怎么可能犯下如此低级的错误。   李嬷嬷接着道:“娘娘,那宫里奴才要哪些留下来,哪些跟您过去呢。”坤宁宫固然主子离开了,但也得留下来守门的奴才,尽管她们这些奴才都不想留下来,都想跟在娘娘身边行事,如今天下大安,皇上英明神武,皇后娘娘又母仪天下,将后宫整顿得一干二净,后宫自然无后宫之忧。   可跟随皇后娘娘出发,才是三生有幸的事,不然留在宫里有什么意思啊,既跟不了主子看漠北的风光,又不能得主子心意,说不定等主子回来以后,身边跟着的奴才将她们的存在感都打压了,这才是最糟糕的事,明明能在主子身边大有前途,却被后来者居上,这说来都让人心生惧意。   李嬷嬷摇了摇头,将脑中的场景甩出去,态度虔诚之极。   布木布泰想了想,“你和苏茉儿都跟着本宫出发,冬芸和歆月也跟着过去,坤宁宫皆时有侍卫守着,固若金汤,用不着担心。”   两个二等宫女一听此话,眼睛都发亮了,娘娘心里面是有她们的,尽管她们在娘娘身边伺候了这么久,存在感完全不如李嬷嬷和苏茉儿,但娘娘此行能带上她们,她们已经心满意足了,不再多求!   “奴婢多谢娘娘挂念!”两人纷纷致谢。   “至于秦叶和孙言,让本宫想想……”布木布泰果决带上两个宫女是因为她们能近身,且性情都温顺听话,她已经将苏茉儿提拔到与李嬷嬷相同的地位了,她身边还空着两个一等宫女,若是不出意外,此行等她们回来,她就将冬芸和歆月一并提为一等宫女,这两人在她身边伺候这么久了,也该提一提身份了。   可是换成秦叶和孙言两人,她是有些犹豫的,两人争锋相对多年,尽管在这几年里给坤宁宫办了许多差事,可她当初许下的选其中一人为总管太监的承诺还没兑现,若是带两人过去,少不得又是一番热闹。   李嬷嬷似是看出自家娘娘的想法了,给一旁的奴才使了个眼神,让其将秦叶和孙言找过来。   这可是他们争着去北巡的大好机会啊,若是错过了,不知在娘娘心目中的地位得下降多少了。   李嬷嬷作为坤宁宫的管事嬷嬷,自然清楚这一点,在自己已经被娘娘钦定的情况下,她不介意给同僚行个方便。   这也是她在宫里有大好人缘的缘故,谁不想自己能有个贵人在主子娘娘身边提及自己啊,再者李嬷嬷有这份心,足以证明是个好人了,好人有好报,在宫里,单单是李嬷嬷这份性子,就能得到很多方便了。 第59章   “给娘娘请安。”秦叶、孙言两人纷纷跪地行礼。   “免礼吧。”布木布泰毫不意外两人的过来, 方才李嬷嬷打眼色是当着她面来的,若不是有她的默许,李嬷嬷是不敢如此胆大妄为的。   “是, 娘娘。”两人干脆利落起身, 动作快速, 生怕有一丝不妥当的地方。   布木布泰望着两人, “你们也在坤宁宫伺候本宫有五年之数了,本宫之前说过会立你们其中一人为总管太监,另一人副总管太监, 只是本宫斟酌这么多年,看你们都是一个样子,你们的尽心尽力本宫都看在眼里,也就不在这里多说了。”   “娘娘……”   “本宫思来想去,此行还是带上你们两个吧, 正好让本宫看看你们两人的能耐,一人先一人后, 哪个是总管太监, 就此行之后定。”布木布泰颇冷的目光扫视堂下两人。   “当然,若是让本宫知道你们为此斗得乌烟瘴气, 本宫宫里可容不下这等人。”   “是,多谢娘娘!”铿锵有力的声音传来, 布木布泰起身不再注视这两人了, 苏茉儿赶紧跟上, “娘娘,奴才伺候您更衣。”   李嬷嬷匆匆留下一句, “不要白费娘娘的心意, ”便紧跟在苏茉儿身后了。   剩下的秦叶、孙言彼此对视一眼, 皆有警惕和紧张一意。   他们这些太监想上位可谓是难上加难,他们不像宫女能常常相伴娘娘,后宫又只有娘娘一个女主子,娘娘不需要他们打探别宫的消息,他们就只能一路战战兢兢的办实事,哪哪都用心。   时至今日,四五年过去了,他们终于被娘娘看在眼里了,可总管太监的位置只有一个,相比之下,副总管太监又算得了什么呢。   此次北巡是自己的机会,也是另一人的机会。   孙言最先走,剩下秦叶,两人之间充满了斗意,但又知道皇后娘娘是绝对不允许他们真正斗起来的,因此,能不能将对方挤压下,就得看自己的能耐了。   进了西暖阁,布木布泰目露笑意, “苏茉儿,你还不快去收拾收拾。”   “哎呀,娘娘,您可别催奴婢了。”苏茉儿忍不住笑道,“奴婢方才不是已经派人过去了吗,看来心急的不单单是奴婢,还有娘娘啊。”   “你就会嘴贫。”布木布泰点了点她额头。   李嬷嬷紧跟其后进了寝宫,“娘娘,秦叶和孙言两人已经退下了,娘娘,此行除了要准备行囊,这后宫诸事可要派人......”   “放心,本宫已有准备了,”布木布泰撑着脸颊,似是犹豫又像是开玩笑般道,多尔衮生母早就去世了,她又不可能闲来无事让多尔衮立哲哲这个先帝国君福晋为太后,这宫里相当于没有一个大人物坐镇,难免有些不妥。   但就如多尔衮在京师留用自己大量忠臣,她也一样让瑚图里和李佳氏留下来管控后宫诸事,其实严格说来落在她们身上的不算大事,宫里没有她也会有内务府。   内务府又与皇室宗亲息息相关,她不在,宫里不会出了乱子,反正现在的后宫又不是诸多妃子齐聚的后宫,只有她一人,简单明了。   而之所以让瑚图里和李佳氏留下来,也只是想着李佳氏精明,有她在出乱子的可能更低了。   而留着瑚图里,其实也没别的意思,就是显得她一视同仁啊,而且,都是管着皇城之事,两夫妻有了共同话题,总得会怀上瑚图里心心念念的孩子吧。   她得说多铎后院实在是太乱了,将侧福晋的地位降下来以后,瑚图里有时候还不能完全占上风,她不知是该说那些侧福晋厉害,还是遗憾瑚图里的手段太浅。   而她是偏向瑚图里这边的,于情于理在顺手时自然会帮上一把。   “奴才知道了,娘娘。”李嬷嬷不再多问,只要主子有了准备,她们这些奴才就只需等着吩咐了。   “还有,记得让三位格格准备,还有大阿哥和孟古青。”带上儿女是必须的事,而带上孟古青才是显示大清对蒙古各部的重视,她听说多尔博已经和孟古青见面了,那就相当于结识了,换而言之是青梅竹马感情的伊始,那些人应该更放心吧。   “是,娘娘。”李嬷嬷点头,退下去吩咐事情了。   苏茉儿一直陪伴布木布泰身边,闻此言,眼底多出几分笑意, “娘娘啊,奴婢以前从来没想过还能随娘娘入主中宫,奴婢只想着有娘娘和格格们在就行了。”   “那如今呢?”布木布泰笑道。   “现在啊,奴婢想的可不止这一点了,奴婢想着要随娘娘长长久久的,看着三位格格出嫁,看着大阿哥成婚生子,当然,奴婢现在最想看到的就是娘娘再怀上一个阿哥就好了。”   她掩唇而笑,“到时候,奴婢就什么都不怕了,奴婢还能在坤宁宫将小阿哥从小看到大。”   说到怀孕生子一事时,布木布泰倒是没有以前那么抗拒了,现在的日子挺方便了,三个女儿长成了,多尔博也有了继承人的模样,她就等什么时候有缘,不强求。   她站直身子,“你等等吧,说不定真有机会了。”她笑了笑,“到时候孩子说不定能叫你一声姑爸爸呢。”   “主子······”苏茉儿也不知低下头在脸上抹了什么,起来时眼睛微红,“主子您就别折煞奴婢了,奴婢怎么能与您姐妹相称呢。”更别说到时让阿哥叫她姑姑了。   “你啊你。”布木布泰是真的笑出声了,“若是本宫不看重你,怎么可能从盛京皇宫时就将你带出来,就算在王府重视过别的奴才,也不会在进宫时将她带到身边,本宫将你带到身边,你觉得本宫像是会在意这些事的人吗?”   只是苏茉儿到底在她身边伺候这么久,满心满眼都是她,若是有别的心思就好了,她也能给苏茉儿许一桩大好婚事,给她夫君一个好身份,夫妻俩在宫外便能受着荣华富贵,不必留在宫中蹉跎岁月。   只可惜不光是上辈子,这辈子的苏茉儿都是同样的想法,就是怕再遇上像她丈夫那样的男人,不敢再与男人有接触,而且也似是真切将她当成救命恩人一样报答了。   苏茉儿怔然,面色开朗,“是!奴婢知道娘娘最重视奴婢了。”   说罢就兴匆匆跑出去,好似集了诸多斗志一样,将激情都挥撒在办差事上了。   傻傻的,布木布泰撑着半边脸,一会儿想着苏茉儿,又一会儿想起在乾清宫办事的多尔衮,还有几个女儿儿子,最后还是觉得干发呆没啥用,拿起一本书仔细看起来了,既然无事可干了,那钻研一下学问也不差。   古人常说书中自有黄金屋、颜如玉并非全无道理的。   就这样,一下午的时光布木布泰将精力都花费在手上一本书上,而接收到消息的几个儿女一下子跳起来了,雅图强忍着笑意将两个妹妹给控制住。   “说好了,阿图雅雅,既然皇额娘这么说了,你们就好好准备,不许给我闹事,也不准因太高兴去折腾弟弟,更不能去池塘里摸鱼,还有啊,更不能让十五婶婶陪你们去胡闹!”   雅图冷面无情将该说的话都说了,只因她知道如果自己不这么说的话,这两个妹妹是真的会做出这种事的,出宫了,换上一身轻便的衣裳就会在树上掏鸟蛋了,这功夫还是跟十五叔学的!   “看什么看,我说的正是你,雅雅!”雅图冷笑一声。   雅雅失望的低下头,阿图正想溜走,“还有你,阿图,尽管你性子疲懒,不会主动上树,但别以为雅雅这么做,背后没有一个你在指挥!”   “哪有,姐姐,我平时最听话了,比多尔博还要听话。”雅雅垂下眼,可怜巴巴的。   “你要是比多尔博还听话,我都以为你是不是被人夺舍了。”雅图丝毫不给面子,将一个妹妹训得低眉顺眼,对上另一个时,阿图眼皮子跳了跳,顺从的摆了摆手,“知道了,姐。”   两个妹妹都安分守己,雅图越发觉得这挨一棍棒又给一颗枣子的做法太对了,便柔和态度,“好了,只要你们别闹腾,姐姐陪你们练字念书。”这应该算作是给一颗枣了吧。   却不见雅图注意不到的地方,两个格格对视一眼,皆有种生无可恋的感觉。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大姐姐就以为她们是个好读书的了,殊不知她们只是喜欢书上的插图,还有一些生动有趣的故事罢了,就跟皇额娘喜欢看话本是一个性质的啊!   尚书房外,多铎收到十四哥的传召后,急匆匆赶过去,留下一对小孩在原地。   此时孟古青小脸都扭曲了,险些站不住,多尔博看不下去,给她扶了一把,“好了,你都是头一回,不必逞强。”   孟古青小腿一阵阵麻意,望着大阿哥侧脸,明明是个比自己还小的小孩,却能坚持不下一刻钟,她有些崇拜又有些好奇道:“大阿哥练了多久。”   “……”多尔博不太想说话了,他绝对不想承认,自己只是腿骨刚有力,汗阿玛就将他送给十五叔管教了,即便十五叔只是让他练练手腕上的力气,他也还是觉得汗阿玛太可恶了。   “多尔博?”孟古青试探般叫出多尔博的名字。   “没什么,走吧,你得回去了。”多尔博刻意板起来的小脸充分显示了他的不甘不愿,可恶,还是想揍汗阿玛怎么办!   孟古青却不想那么快回去,“大阿哥,你送我回去好不好?”   “不好。”多尔博小脸皱巴巴的,“我累了,我要回去了。”还有好多功课等着他,十五叔都不在了,他更得抓紧时间精力了,可不能继续和孟古青说话了。   而且,多尔博心里也有把秤,他完成皇额娘的任务了,就不用再管孟古青了。   孟古青就只得留在原地,心里不大痛快道,这次就算了,下次她一定要让大阿哥跟她一起玩!   不过这样也好,最起码、最起码大阿哥也是这么没有耐心对任何一个格格的!   孟古青咬紧牙关,一点都不顾及多尔博现在是什么年纪,自顾自的给多尔博下了定义,至于在得知能回大草原见吴克善夫妇后的高兴和顾虑就是另一回事了,她高兴能见到自己亲缘,但又觉得自己和大阿哥感情有些生疏,让旁人见了总有些她自作聪明的感觉。   只是想想大阿哥今后会接手大清江山,她占了皇后的地位身份,便将这种顾虑放下了,反正在她努力下大阿哥一定会和她好的!   像姑姑和姑父那样帝后情深的感情是她羡慕的,也是她为止努力的,要是将来大阿哥就她一个人,她心里就没有任何遗憾了。   ……   多尔衮安排事情都不用半个月,代善和多铎都是他很放心的两位亲王,再加上前两年有布木布泰的提醒,那些本产生逆心的吴三桂等人都被多尔衮防范起来,接而在京师露出几个破绽引人上钩,此后将吴三桂等人给灭了,京师一片太平。   无后顾之忧了,京师便只需要安排合适的人监国,放在几年后,这监国的人选可能得换成大阿哥多尔博,只是现在还差得远了,饶是大阿哥再天赋异禀,众人也不会服气一个才五岁多的阿哥监国的。   布木布泰早就吩咐人将东西收拾好了,李佳氏和瑚图里两个人也被她传召进宫。   不知为何,李佳氏总是用着一副以前难以见到的带着至深敬意的眼神看着布木布泰。   瑚图里还是以前咋咋呼呼的模样,布木布泰吩咐完两人事情后,瑚图里打包票包揽下来,李佳氏也慎重的点了点头,而非像以前笑盈盈就答应了。   “娘娘,此行还望您保重身子。”李佳氏关切道,眼神隐隐有些担忧。   布木布泰下意识板直身子了,心里面怪异的很,明面上还是好好答应了,怎么一个多月不见,李佳氏就变了一副样子,说话不再是以前那个调调了。   “你放心吧,本宫这次出行又不是什么危险大事。”   “是啊,李佳氏你什么时候这么关心皇后娘娘了。”瑚图里怪异的看了一眼李佳氏,以往她和李佳氏说起皇宫之事时,李佳氏第一时间注意到的不是大阿哥吗,她才是关心娘娘的那个人,李佳氏现在变了性子想和她争布木布泰的最好姐妹身份了?   想到这,瑚图里对李佳氏的警惕性隐隐上升。   李佳氏心道自己还是太急切了,与皇后娘娘进一步接触还得慢慢来,她面色恢复如常,“我作为天下万民,对娘娘示关心不是很正常的吗。”   这才对了,瑚图里怀疑的眼神移开,这种似笑非笑的模样才是李佳氏常见的样子,她放心的拍了拍李佳氏的肩膀,“是挺正常的,是我多想了。”   殊不知李佳氏心里泄气,怎么以前不见瑚图里这么精明,现在她但凡有一点不对劲了,便提出质疑,明明她也只是想和皇后娘娘说些贴心话罢了,自打上次见到皇后娘娘那副样子以后,她心里总是怀揣着对皇后娘娘的敬意和亲近,偏生就是没法更亲近皇后娘娘。   也不知自己以前这种遇人遇事都能说鬼话的能耐去哪儿了。   待两人离开后,布木布泰问过三个女儿和多尔博那边可有准备好了,得到确切的答复后,便双眼一闭躺在床上了。   琐事都解决完了,再无碍眼的人出现在她面前,布木布泰觉得剩下的人生估计等孩子们都成家了,多尔博接手多尔衮的皇位后,便可和多尔衮退居江湖。   反正做到前人打天下,后人守天下即可。   她感觉到睡意,闭上眼睛,身边的奴才一个都不敢打扰她,躺了差不多半个时辰,布木布泰隐隐感觉到身边有动静,侧过头去,果不其然是多尔衮。   她懒洋洋道:“皇上怎么过来了?不是说还在商量要事吗?”   多尔衮将她抱进怀中,“什么要事都比不过我过来找你,”他低低笑一声,“布木布泰,怎么这么累了,我还想找你说说更细致的安排。”   “原来你过来是有事找我的。”她还以为是想她了呢,布木布泰心里有些失望,不过都老夫老妻了,她也不在意这点,点了点他胸膛让他松开一点劲,直起身来,没等多尔衮有任何举动,便将他扑到身下,“不过皇上来都来了,那就陪妾身睡午觉吧。”   “……却之不恭。”多尔衮纵容皇后将他压在身下,他搂着皇后,反客为主,一个侧身就将皇后压在身下了,“睡吧,我陪着你。”   “好……”被多尔衮抱着,身上充斥着多尔衮的气息,布木布泰眨了眨眼,望着床幔发了好一会儿呆,慢慢渐渐有了睡意,合上眼睛便沉沉睡去了。   多尔衮也没想着做什么,在皇后睡去以后,目光倏的柔和许多,吩咐奴才不得打扰后便抱着皇后一块睡去了。   彼此天色渐昏,夕阳将落日余晖蔓延铺展开来,颇有几分散漫的味道在,彼时日头正暗,阳光丝毫不刺眼,正是好眠的时候。   三天后,紫禁城一辆繁贵富丽的马车停在坤宁宫前。   于金銮殿前早就迎来了八旗子弟,随着皇帝一声声令下,气势磅礴,宛如下一刻要奔起捕猎的狼豹。   坤宁宫内,布木布泰清楚的听到前方传来的阵阵吼声,她有些困乏的任由身边宫女给她更衣洗漱,换做是往常这个时候根本不是她起床的时辰,但这不是准备出发了吗。   “娘娘,御膳房已经准备好点心、饭菜了,等您上了马车便可用膳了。”李嬷嬷自是将一切都打点好了。   布木布泰点了点头,“雅图她们已经上了马车吧。”   “是,格格们已经在马车上等着主子了。”苏茉儿温声道,同时也不忘利落的给主子擦脸。   “那多尔博呢?”   “大阿哥和皇上在一起,娘娘放心。”   “嗯,好。”布木布泰睁着有几分睡意的眸子,很是缓慢道。   李嬷嬷伺候好主子后,便让好些个奴才动作迅速点。   她们也是刻意在能控制的时辰内最迟叫醒娘娘,毕竟昨晚娘娘看着就是高兴到睡不着觉,还跟皇上胡闹了许久,不好好歇着怎么能行。   等了好一会儿,布木布泰的起床气总算散了,她睁开明亮的眸子,一眨不眨的望着门外的景色。   她起身道:“我们走吧。”   也是时候出发了。   作者有话说:   今天不知怎么回事,电脑卡了,连接不上网,所以只能一张张拍照文字识别上传章节[点烟],所以今天的章节可能会出现错别字,毕竟是文字识别的,等明天就替换了[比心] 第60章   此行不急不缓。   多尔衮先前吩咐过修葺行宫, 一路上花费的日子虽多,但在行宫停停走走,也算是难得的体验。   到了目的地后, 大草原已经不是布木布泰记忆中一片绿野的模样了, 而是秋风乍起, 绿原被秋色尽染, 连一些不高大的树木也有了棕褐色的叶子,蒙古草地上有蒙古包,布木布泰下了马车以后, 先是让三个女儿安置好,再问起多尔博的事。   多尔博一直跟随在多尔衮身边,她是免不了担心的。   李嬷嬷道:“大阿哥很好,已经被吴克善亲王安置在蒙古包里了。”   “兄长?”布木布泰有些疑惑,“他动作倒是挺快的。”   李嬷嬷神情复杂道:“亲王将大阿哥和孟古青格格安置在相邻的蒙古包里, 说是方便大阿哥和孟古青格格培养感情。”   好一个培养感情,光是在大阿哥小的时候就将女儿送进宫还不够吗。   布木布泰眉毛微挑, 压根不接受吴克善的解释, 这跟上辈子不一样了,上辈子她为了稳定政局, 稳定蒙古各部,是尽力与兄长交好关系的, 如今她不刻意与蒙古科尔沁培养感情, 兄长反倒慌张起来了, 不但在大阿哥未长成时将女儿送进宫,还在这时候都给她耍心眼。   “你派人将大阿哥叫过来, 我有事吩咐他, 还有让雅图将孟古青叫过去, 无论是什么理由,都得将孟古青留下来。”   布木布泰冷声道,她知道多尔博在长大以后很大可能是跟孟古青成亲的,但在这之前,她还是能护着自己儿子不被吴克善的言论影响的,无论是不是培养夫妻感情,那都得等多尔博有了男女意识再说,现在不过一个小孩子,吴克善就催着让他们同床同寝了吗?   “是,娘娘。”苏茉儿转身离去。   半响,多尔博来到皇额娘跟前,“皇额娘,你有事吩咐儿子?”   “坐下吧。”布木布泰随意道,“你之前跟孟古青见过面了,感觉如何?”   “就跟姐姐们一样。”多尔博坐下来,想起孟古青之前跟他撒娇的样子,颇有些不太适应,不是说接受不了孟古青的撒娇,只是他跟孟古青不是很熟,他也没有招架这种女孩子的经验。   “你是将她当成姐姐看待,皇额娘大概明白了。”布木布泰点头,这是情理之中的事,两个小孩子能闹出什么火花,只需要明面上做足面子就行了,让对方得寸进尺就不行了,吴克善想要再近一步关系,那得等十年后了。   “孟古青之后会跟你姐姐在一起,你暂时不用管她了。”   这话一出,小阿哥明显松了一口气,“好,皇额娘。”   雅图在收到消息后,点了点头,转头拉上孟古青让她给介绍大草原上的风光,孟古青也不疑有他,毕竟三位格格身上虽有科尔沁的血脉,但到底从没有踏足过大草原,好奇这里很正常。   而吴克善那里接收到消息却不大欢喜了,“娘娘这是还对我不满啊!”   这些年他就算是想尽办法和娘娘拉近关系,都显得平平淡淡的,当初他念着哲哲能耐,又将布木布泰的孩子抢走了,以为以哲哲的地位和布木布泰的孩子,成功让福临继位不成问题,反正布木布泰只是为哲哲生下孩子的人。   只是他到底是想不到啊,原来布木布泰也会有另一番遭遇,他有些后悔了,早知如此,他就劝哲哲别将布木布泰的孩子要走了,只是千金难买后悔药,他只能踌躇在原地。   博尔济吉特氏叹了一口气,“爷,您这是太心急了,多尔博不过稚儿年纪,你强求他现在就跟孟古青培养感情,岂不惹怒了皇后,皇后好不容易才得来的阿哥,可不得疼着宠着。”再者,格格现在都没有出嫁,可见皇后对其的疼爱,她猜想皇后将先帝的女儿都留在京师,估计是想抬高身份,代替宫里的三位三位格格出嫁。   毕竟先帝的那些格格都是得嫁到蒙古的,抬了身份,两全其美,一箭双雕,岂不妙哉。   “我知道。”吴克善有些头疼道,“现在只能徐徐来之了。”   ……   不管怎么说,既然来到大草原上了,多尔衮整顿好八旗子弟后,便过来布木布泰这边,吴克善特地准备了德都蒙古全席,这是蒙古人接待贵宾的最大礼节。   在宴会上,吴克善憨厚的大笑起来,“万岁爷,皇后娘娘,臣敬你们一杯!”   “好,”“好极了。”布木布泰与多尔衮对视一眼,将酒喝下去了。   宴会上,并酬交错,布木布泰只喝了一杯酒就不再说话了,代替她说话的是她的三个女儿。   雅图温婉明媚,阿图内敛沉静,雅雅活泼可爱,同宴会上的端庄大方的皇后一样,是极招人眼的存在。   既然皇后无心说话,好些人都将注意打到三位格格身上了。   三位格格现在都没有婚配,若是宴会上有哪家男儿被瞧中了,那就能当一回真正的额驸了——先帝的那几个女儿固然有公主的身份,可没有父辈依靠的公主能和背靠皇家的公主一样?   俗人都得追求几分利益,别说这草原上将利益更看重几分的贵族们了。   雅图都一一将话锋挡回去,即便那些福晋问的问题多的几乎让她招架不过来,她也只是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的婚事不由她定,两个妹妹的也是如此。   阿图反而问起对方的父兄姐妹、出身背景,连祖上三代都摸索到了,将对方绕的够晕,还得防着自己祖上不光彩之事被格格当场说出来,那可不光被格格们丢到额驸人选外,连自己的面子都丢光了,在场哪个不是自己相识之人啊。   雅雅则是一问三不知,任凭那些福晋说什么,都会将话题转移到两位姐姐身上,两位姐姐都还留在皇额娘身边,她也要继续留在皇额娘身边陪着她。   如此,那些福晋们问的晕头转向,格格们笑眯眯的抛下这些人慢慢品尝蒙古美食。   布木布泰悄然勾起一抹笑,这可真是的,连三个孩子都搞不定,还想让自己儿子娶到她女儿,想都别想,她定是要将女儿们留在京师,在眼皮子底下瞧着,她和多尔博才能一辈子护着。   不过布木布泰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还真有人打着主动尚公主的名头,在宴会气氛正烈时,跪地请示,“还请皇上皇后娘娘答应,我弼尔塔哈尔对雅图格格一见钟情,请求迎娶雅图格格为嫡福晋!”   众目睽睽之下,终是有一个不怕死的敢头一个吃螃蟹的人了。   雅图脸色大变。   布木布泰猛地站起身,“本宫记得你是兄长第三子?”   “是,皇后娘娘,我是阿瓦第三个儿子弼尔塔哈尔。”眼前男子眼底一片赤诚,仿佛要将自己的心刨出来一样,“我对雅图格格一见钟情,还望娘娘能将雅图格格嫁给我,以成全满蒙一家国策,我会对雅图格格好的!”   这话是不假,他确实是看中了皇家格格的姿色和仪态,且他和雅图是表兄妹关系,联姻恰好能亲上加亲,因此弼尔塔哈尔对自己能迎娶到大格格一事非常自信。   吴克善看到这一幕时,脸色微变,不是他不乐意自己儿子娶大格格,而是他早先让孟古青进宫时,就已经提及此事了,弼尔塔哈尔嫡妻刚去世,年龄正处盛年,若是将大格格娶进门,哪还用愁皇后娘娘不亲近他们部落,只是皇后娘娘做出的反应也只是将先帝三格格的婚事提前罢了,对大格格婚事置之不理。   他觉得这事悬了!   “荒唐!”布木布泰毫不客气道,她清晰记得,上辈子雅图就是嫁给了他,中年守寡,终生无子无女凄凉一生,他膝下倒是儿女众多,且妻妾成群,若不是雅图出嫁时是皇太极尚在时,她怎么会眼睁睁看着自己女儿出嫁。   弼尔塔哈尔很是震惊,显然想不到皇后娘娘居然会拒绝此事,“为何?娘娘,我会对雅图格格好的。”   雅图松了一口气,但仍是提心吊胆,两个妹妹在她身旁安慰她,皆有种深深的不安。   皇额娘固然能为了大姐姐得罪了蒙古贵族,可是满蒙联姻确实为国策,这样岂能利于国家社稷,雅图悲哀之下甚至都想到自己要不要主动跟皇额娘说嫁给弼尔塔哈尔。   尽管这弼尔塔哈尔的模样看起来确实让人生厌,肥头大耳不说,还三十来岁,估计妻妾儿女成群,就这样还想尚公主,皇额娘说的荒唐一词一点都没有说错。   布木布泰勉强顺下心气,“满蒙联姻是为大清国策,本宫知道这点,也很高兴你看重雅图,只是你千不该万不该在雅图已经定下婚事后提及这点,女子的名节对雅图来说何等重要,本宫身为她皇额娘,在此事上无可商量!”   此言一出,那些蒙古贵族的脸色好看许多了,目光大都落在弼尔塔哈尔身上,确实,如果大格格定下婚事了,那弼尔塔哈尔就是胡乱污蔑大格格的名节。   弼尔塔哈尔讶异极了,“可是我刚才没有听说过雅图格格许下婚事了。”刚才大格格与诸位福晋的话语他也听进去了,就是没有听到这点。   听到这里,雅图站直身子,“你说错了,我没有提及这事不代表我婚事未定!”即便她婚事已定是件不存在的事,但皇额娘这么说完全是为了她,她就算是为了皇额娘也得将这事认下来,更别说眼前男子一向不在她心仪男子范围内,她此生的愿想不过是想得到一段像汗阿玛待皇额娘那样真心的感情罢了。   多尔衮此时终于出声了,他目光不善的看着弼尔塔哈尔,“吴克善,朕寻思你儿子既然失了嫡妻,朕会另行赐婚给你儿子,只是那人却不能是雅图了,朕尽管没有将这事公之于众,可朕私底下确实是与朝中臣子商议此事,打算将雅图赐婚给满洲大家,这事就算了吧。”   皇上一家子说的话确实在理,吴克善心里遗憾,只得面上点头,“皇上放心,既然雅图格格已经定下婚事了,弼尔塔哈尔遗憾归遗憾,还是有成人之美的。”   在吴克善心里,这事若是成了最好,不成也就算了,最起码皇家许下承诺让孟古青成为大阿哥嫡福晋了,这桩婚事定下来才是贯彻了满蒙联姻的国策,他们蒙古科尔奇这些年娶过的宗室格格不少了,多一个雅图格格是好,但少一个雅图格格也无碍。   自己阿瓦试图将这事平复,弼尔塔哈尔脸上却带上了不甘心,不说雅图能给他带来身份上的荣耀和殊誉,就单凭雅图高贵的出身,娇俏的容貌,足以让他醉心了,他还当着所有人的面当众向雅图格格求娶,原以为这样就能成全自己念想,他哪想得到大格格原来已经许下婚事了。   既然大格格没法嫁给他,那二格格也行啊,尽管三人之中就大格格最像皇后娘娘,也只有大格格容貌最为俏丽,但二格格文静淡漠的气质也很吸引人,他作为阿瓦的儿子,是这部落的少有的权势富贵集于一身的男子,如何娶不得大清公主,他不甘心问道:“那皇上打算让哪家格格嫁给我?”   雅图彻底松下去的心又再度提上来。   这次她慌张的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身旁的两个妹妹,她紧咬下唇,早知如此,她就狠下心来找京师的八旗子弟定下婚事了,那轮得到被这种人觊觎!   多尔衮淡淡道:“朕三个女儿中就雅图定下婚事了,不过那是因为雅图作为长女,且到了年纪,而二格格三格格年纪都太小了,朕和皇后还打算将两个女儿留多几年,若不是如此,朕还真想让你和阿图定下婚事,至于让哪家格格嫁给你,这事不急,朕跟你阿瓦好好商量。”   弼尔塔哈尔脸色变了又变,正想反驳,布木布泰嗤笑一声,“你先前说过心仪雅图,可不能心仪雅图之后还能和她妹妹成亲啊,本宫寻思你总不能是三心二意之人吧。”   都是乱扯,真以为她看不出这人的想法吗,无非是想娶了皇室公主,再然后将皇室公主作为自己身份地位的炫耀,上辈子大清局势还未稳定时这人就有这样的倾向了,而这辈子局势安稳下来,这人想法只会更离谱。   弼尔塔哈尔面色变了又变,最终不甘心坐下了。   吴克善赶紧说场面话,“皇上,弼尔塔哈尔没能娶到公主是他没有福气。”   “哈哈哈亲王何至于此,”多尔衮大笑,倒是将宴会上紧张的气氛舒缓开来,“吴克善,朕的女儿虽不能和你儿子成亲,可朕的儿子将来是娶定你女儿了,多尔博,你说是不是啊?”   多尔博年纪小,可方才的画面却是看个明白了,他点了点头,“岳父,我将来会待孟古青好的。”   “好、好极了!岳父能有你这个好儿婿,岳父今天非得将和你汗阿玛喝个一天一夜。”吴克善高兴得连连抚着胡子,好极了,真是好极了,有皇上和大阿哥当面表态,他女儿离成为大清皇后就差最后一步,这婚事成了,其他婚事不要了都行!   多尔博坐下来,对面是孟古青害羞却直白的眼神,他心里幽幽叹了口气,行吧,为了姐姐,这点牺牲是必要的,他点了点头,孟古青得到回应后脸红的能当红灯笼挂起,博尔济吉特氏逗弄着女儿,孟古青头低得更深了,她只得放下逗弄,看向自己未来的女婿,笑了又笑。   如此,在场的蒙古贵族大都满意了,东道主更是笑得合不拢嘴、满意之极。   布木布泰却是不大欢喜,这次北巡固然有给自己换个心情的好处,但眼前这场面确实提醒她得快快给几个女儿定下婚事了,定下婚事后,她就不信女儿们还被人觊觎,所幸这次事情处理得很是完善,将多尔博和孟古青的婚事定下来,也让科尔沁部落安心,不然她还得想想法子让缓解今天僵硬的气氛。   她是大清皇后,抛开对儿女的负责,大清与蒙古各部的关系在近几十年内是不能有隔阂的。   夜晚,布木布泰刚从篝火丛、那些载歌载舞的欢乐气氛中脱离开来,别看她白天一整天都不怎么应付那些福晋,可到了晚上时,不光是多尔衮要和那些蒙古亲王贝勒打交道,她也得跟那些福晋们沟通感情,她们大概是看出自己想留女儿的心思,于是一个个都没有提到她三个女儿,反而提到了多尔博。   更有甚者有当着孟古青亲娘的面提出想将自家女儿许给大阿哥当侧福晋,夜黑之下,她都能看出孟古青亲娘难看的脸色了,这下子不用她多说,她便亲眼看到蒙古福晋是如何怼人的,那场面直叫一个六亲不认。   不得不承认,那场面看得她很是舒坦,在经历女儿被人觊觎的情况下,置身处地,孟古青亲娘看到自己女婿被人觊觎的感受也不好吧,尽管她女婿是自己儿子。   但人得有几分乐观精神。   在洗漱后,布木布泰看向蒙古包外夜色深深,偶尔有篝火的火光闪现,苏茉儿劝道:“娘娘,皇上没那么快回来的,郑亲王他们还陪着皇上喝酒,您不如先歇着。”   “嗯。”布木布泰点头,轻柔道:“你可命人煮了醒酒汤?”   “娘娘放心吧,奴才非但命人去煮了,还包了几位亲王贝勒的。”   “那就好。”布木布泰坐下来,漫不经心擦着湿漉漉的黑发,仍是在等多尔衮回来。   作者有话说:   来了,终于搞好了,明天我觉得我能三更了(bushi),太高兴了。 第61章   多尔衮回来时, 布木布泰半湿不干的头发长长垂着,人也趴在桌上睡着了,多尔衮轻轻将她抱回床上, 布木布泰察觉到男人动作后, 睁开眸子, 轻声道:“多尔衮, 我梦见之前的事了。”   “什么事?”多尔衮拿起长长的汗巾仔细给她擦着头发,布木布泰柔顺的躺在他怀里,目光发散, “大抵是你兄长阿济格到科尔沁迎亲时,我那时曾见过你一面。”   那年她不过十岁,但因为有上辈子记忆的缘故,性子比草原上的格格还多出几分跳跃,在阿济格到来科尔沁部迎娶嫡福晋时, 她一眼便看见在他身旁那个小小的少年了,少年只比她大一岁, 性子却很是沉稳, 听说是努尔哈赤的十四子,为阿济格的同母兄弟。   那时科尔沁部和爱新觉罗氏关系密切, 兄长等人似是有心想让她和姐姐海兰珠接触努尔哈赤的那几个阿哥,她对这种事没有兴趣, 只是那个小少年坚毅的眼神被她不知何时记在心里了, 大抵是年少时没有见过这么好看的人吧, 她总喜欢跟在多尔衮身边逗他玩。   姐姐海兰珠性情成熟,那时兄长就打算将海兰珠许配给另一个部落的首领, 她不知是因为跳跃的性子还是被人看出了骨子里的不安分, 兄长几人暂时没有定下她的归处。   她那时就想着若是在这大草原上十二十三岁就得成亲了, 她还不如趁着自己心意痛痛快快玩一场,尽管对努尔哈赤的阿哥没什么兴趣,但那个少年确实是挺有意思的,怎么逗他都不说话,老是板着脸。   一次两次还行,布木布泰闹了人家整整一个月,见对方老是板着脸,好似很难为情似的,突然就良心不安了,自此躲着人家,后来嫁了人也将这事彻底忘却了,没想到今夜在大草原上居然梦见多年前的往事。   多尔衮轻笑一声,目光柔和,“我记得你是当时草原上最漂亮的小格格。”也是最最活泼生气的小格格。   “现在就不是了吗?”布木布泰望着他,誓要找出一个答复。   “当然不是了,你现在是我多尔衮的皇后,自然是我最好看的格格了。”是他一个人的格格。   这还差不多,布木布泰刚提起几分精神的眸子又下垂了,享受着多尔衮轻柔的力度,回想起多年前的事,有些忿忿然,“那时候你怎么都不肯跟我说话,我难得找到一个可以说得上话的同龄人,偏偏你的性子比我姐姐海兰珠的性子还要难对付!”海兰珠只是娇气罢了,哄哄就行,可这人水火不侵!   “大概是那时的我不知怎么讨你欢心吧。”多尔衮毫不顾忌的戳穿多年前还是少年时自己的心思。   他那时从来没有遇到过那样可爱的格格,他年少时额娘忙着得汗阿玛宠爱,对几个孩子没有精力照顾,而那时他又是三个孩子中居中的儿子,大的是依靠,小的得宠爱,唯独中间那个孩子不上不下,不光额娘如此,汗阿玛更是如此。   他自小就养成了死板冷硬的性子,这种性子是他应对外人的防范,只是无论是多冷硬的性子,在遇上那个明眸皓齿、会对他甜甜一笑的格格一切都乱了,他不知道为何还有格格看到他这副冷硬的性子后还能对他既往不咎,那般可爱,也不明白他明明有很多次看见布木布泰时都会默默关注,也想和布木布泰交好,为何总是难以对布木布泰说出自己很喜欢她亲近的话语。   然后他只得看着布木布泰难过的离开他,而他又因为兄长已经将嫡福晋娶进门了,不得不随着兄长离去,自此这件事便成了他心里的遗憾,也是心动的伊始。   他梦中不知有多少次恨自己没能在那时就将自己的心意提出来,更是厌恶极了在几年后的重逢,他眼睁睁看着哲哲因为久久生不出阿哥,科尔沁部意图将布木布泰许给皇太极当侧福晋的时候,阻止不了这件事,只得恨自己的无能。   现在的多尔衮自然可以站在已成功迎娶媳妇的高度看待过往的自己,并且挑剔的说一声不过如此,过去的多尔衮若是看到他揽着媳妇,满脸纵容的样子,定是气到整夜辗转反侧睡不着觉了,冷硬的一面彻底破功。   布木布泰望着他,趁多尔衮低下头时,重重的吻了他一下,“可是现在的你已经很会讨我欢心了。”所以别介怀以前的事,那都是过去了。   多尔衮一怔,摸着额头,露出无奈的笑容。   “好了,你起来吧,快去洗澡,你都喝得满身酒气,去洗完澡,我给你盛着醒酒汤,记得喝了。”   布木布泰催促道,多尔衮只得站直身子,“行,我这就去了。”   过后,布木布泰捂着通红的一张脸,回想起多尔衮方才纵容的模样,又想起梦中年少时多尔衮冷硬的神色,心道还真是天差地别啊,让她觉得怪不好意思的。   以至于气氛恰到好处时,她便忍不住将人‘赶走’了,她拿起一旁的诗书,念了好几遍太上清心咒,神色显然冷静许多了,待多尔衮出来时,她蹭着多尔衮身上的热气,有些懒洋洋的说道:“我正好有件事想跟你说说。”   “雅图的婚事?”不用布木布泰多说,多尔衮已经猜到自己媳妇想说什么了。   “嗯,我本想将那孩子再留多几年的,早早嫁出去我就少个女儿陪在身边了,且有一就有二,女儿们都嫁出去了,我就只剩你和多尔博能在宫里陪伴我了。”布木布泰没有将最重要的原因说出口,她只是想自己女儿别想年少时的自己一样得早早嫁人生子,以前她没有能力护着,但是现在不一样了。   “回去我就给雅图选额驸,阿图和雅雅还可留两年,不着急的。”在这之后,多尔衮心想,或许能等来雅图的子嗣,再过几年就等到多尔博成亲,他就能拉着布木布泰退位了。   多尔衮无缝衔接的想着接下来几年的事,甚至还打算在多尔博成亲后给他多塞几个妾室,等到孙子出生了,朝廷上的事和后宫琐碎的宫务就再也烦不到他们夫妻俩了。   ……   其实说来给女儿选额驸一事,布木布泰从来没将这事放在心上,不光是因为几年前雅图小女儿心思起了作用,在她面前说想留在她身边一辈子,更是因为她早就觉得这个年龄的孩子能懂什么,留到二十岁都不成问题!   不嫁人就不嫁人呗,皇家又不是养不起。   只是这现实与想象总是天差地别,经过昨天一事,她知道自己是留不住女儿了,得回去以后就将雅图的婚事定下来,至于定的人选是谁就另说了,总得家世清白,为人正直吧。   将奴才拿过来的名册,布木布泰反反复复将名册上还未成亲的男子都看了一遍,符合要求的不少,但具体的事还得回京细细打听,布木布泰也就暂且将这事放下了。   那剩下的唯一能吸引她注意力的便是多尔博和孟古青的婚事了。   这两个孩子都还太小,布木布泰不觉得两个小孩的相处到最后会发展成夫妻之间的感情。   正当她寻思间,苏茉儿的声音响起。   “娘娘,八旗子弟现在跟随皇上捕猎去了,娘娘想不想去看看?”   都说秋后养骠,这草原上的动物经过一个秋天的积攒,最是适合捕猎了,而八旗子弟们随皇上过来蒙古部落,并非将心思都放在笼络各部上了,还有练兵的目的在,毕竟大清入京几年后,政局暂且稳定下来,多尔衮偶尔看着那些八旗子弟,又有种不训不行的感觉,便在此行中添加这个目的了。   “那便走走吧。”布木布泰也不多想,既然来到这大草原上了,她最起码也得好好转一圈,尽管这并非是她真正意义上的故土,但看看故居总是不错的。   “好,娘娘。”苏茉儿跟随皇后身后,指着前方被围起来的一处猎场,说道:“娘娘,先前那处地方被皇上钦定为今后皇家御用围场了。”   里面正是已经拉着马儿跑起来的八旗子弟,布木布泰毫不意外道:“得多亏他能忍到现在了。”多尔衮整日都在乾清宫坤宁宫和金銮殿三点一线反复折返,不知有多久没有像现在这样挥热血了。   “娘娘要过去看看吗?”   “还是算了。”她一旦过去了,得显示出自己的马上功夫吧,尽管在未出嫁之前她有一手不错的马术,只是这都多少年了,她没有信心了,还不如在周围转一转。   “好。”苏茉儿仍是安安静静待在布木布泰身边,直至主仆两人看见拉着一匹黝黑的小马犊往蒙古包走去的多尔博,多尔博身边的正是孟古青,两人似是在交谈。   但多尔博面色不是很好看,而孟古青还是一副娇羞的样子。   布木布泰心下一沉,很好,她不光要愁心女儿的事了,还得让儿子别受到干扰了。   回宫时,布木布泰特意和几位格格坐在一起,其中也包括孟古青。   她声音淡淡道:“等多尔博长大后,到时就能将你娶进门了。”   “是,姑姑。”孟古青脸上自始至终都带着红晕。   “只是在这之前,本宫得让你跟在本宫身边熟练宫务了,孟古青,皇后不是好当的,多尔博为了当大清继承人不曾有一刻懈怠过,本宫绝不会让他娶一个不明世事的女子为妻的。”   她将孟古青的种种样子看在眼里,性子骄纵?这点没问题,没人说女子不能骄纵,但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她得让孟古青意识到这一点了,当了皇后并非就是享福了,纵使权力在握又如何,若是不能克制,她宁愿让吴克善将其他女儿送进宫!   她并非就孟古青一个儿媳妇选择。   “是,姑姑。”孟古青脸色微变,带上些许惶恐。   布木布泰闭上眼睛不再理会这人了。   回了宫,进了紫禁城,布木布泰命人将坤宁宫分出一阁之地让孟古青入住,与其让这格格去打扰多尔博,还不如趁此机会教她皇后该学的一切,她总不会希望待多尔衮退位后,多尔博忙着朝廷政事时,还得帮忙孟古青操持后宫之事吧。   未雨绸缪。   她不说上辈子的事,是因为福临确实是对不住孟古青,可抛开这点不说,孟古青确实没有履行作为皇后的职责,到最后,后宫全部妃子都对她恨极,在这世,能干涉就尽量干涉吧。   “就让那些嬷嬷按规矩教人吧。”布木布泰淡淡吩咐道,“先让孟古青会了规矩,再让她在本宫面前学看账本。”   “是,娘娘。”苏茉儿点头。   接下来就是处理雅图的婚事了,雅图到了年纪,得快快定下夫婿了,不然不能服众。   布木布泰冷声道:“去给本宫将名单上圈起来的男子一一打听了,让他们额娘进宫,本宫得一一考量了。”   先私底下将雅图的婚事定下来,再则便是下达圣旨册封了。   ……   京师中还未成婚且后院毫无妻妾的男子少之又少,更别说还得在身份上能被布木布泰看入眼的,就更少了。   但少又不是没有,经过一一打听过那些男子的情况,再加上将他们的额娘召进宫里一一了解过后,布木布泰看中一个人了,而那人恰恰好还是雅图伴读钮祜禄格格的兄长。   这下可巧了,那男子只比雅图小一岁,是鄂必隆的长子塞林,前些年因生了一场大病,尽管在这之后身子转好,还学了武艺,但家里人都将其身子看得瘦弱不堪,这才没有在他身边安插妾室——这对布木布泰来说已经足够了。   在蒙古贵族眼里,能让雅图早早定下婚事的定是大家出身,在朝廷上的权势不能太弱,不然还真不能让他们服气了,在这等条件下,还得满足布木布泰对女婿后院空无一人的要求,就难上加难了。   因此这钮祜禄塞林的分量还是挺重的。   布木布泰将人详细了解一番后,便将名单给雅图过目了,看着双颊微红的雅图,心里面大致明白雅图的想法了,雅图是对这桩婚事满意的。   于是,接下来派人给塞林诊断身子,确保没有问题后,便与钮祜禄夫人将这事说定了,就这样,在钮祜禄氏一家子满心被上天砸下的大馅饼击中的喜悦的同时,多尔衮也正式下达旨令。   这是大清建国以来头一遭册封固伦公主——固伦雍穆公主,固伦意为中宫所出嫡女,而雍穆便是给公主的封号了,雍穆意为和睦和融洽,对上雅图的脾性再适合不过了。   而再这之后便是顺理成章的赐婚圣旨了——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之嫡长女固伦雍穆公主柔嘉居质,婉嫕有仪,公主待字闺中,闻议政大臣钮祜禄遏必隆之子塞林淑人君子,与公主天生一对,朕与皇后躬闻之甚悦,朕特此赐婚,另择良辰吉日成婚。”   如此,这桩婚事算是将布木布泰的顾忌去除了,就算蒙古贵族冲到她面前求娶她女儿,她也不怕了。   之后雅图通过身边伴读与未婚夫君有了联络,彼此感情发展的好像不错,布木布泰终于放下最后一丝顾虑,给雅图准备嫁妆了。   只要女儿过得不错,她又何必将人强留在宫,儿孙自有儿孙福。   只是面临养在身边这么久的女儿即将要出嫁的现实,她总有些不舍的。   作者有话说:   本文大概在月底完结,下个月更番外,比心 第62章   日子过得飞快, 随着雅图与自己未来夫君的感情越发增进,布木布泰也亲眼看见雅图的未来夫君长什么样子了,说实话, 是个挺俊俏的少年郎, 就是身子骨看起来挺虚弱的, 怪不得家里人没有安排任何妾室。   不过这只是表象, 在多铎奉自己十四哥命令将塞林拎到马场上自己亲手训了一顿后,还算心满意足的走人了,这少年郎只是看着身子骨不大好而已, 实则一身力气能比得过一些将领。   布木布泰也就彻底放心下来了,在教导孟古青行事的同时,给雅图这对即将要成婚的夫妻诸多接触的机会。   当伴读的钮祜禄格格已经不知道传了多少次她兄长的信了,她兄长大抵是从一开始的不明不白,到中间的对雅图公主有了好感, 再到最后的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她压根不知道自己兄长是怎么得到大公主的欢心的, 也压根不知道他们钮祜禄氏被公认的病秧子居然是个能和豫亲王比划两手的公子哥, 而且还出乎所有人意料被皇上册封为额驸了。   这对于他们家来说是天降喜意,阿玛更是在祖宗牌位上烧了整整三天的香, 最后细细斟酌,发现不下于他们家族的额驸人选还挺多的, 偏偏皇后选中了他们家, 还是他们家一个原先只想着好好养好身子的‘病重’阿哥。   阿玛反复琢磨了许久这里面的道道, 并非阿玛多心,实则圣上的一举一动都带着莫测的深意, 若是普普通通的赐婚还好, 若真是错过了什么大好机会, 那就惋惜的不得了了,最后还是嫡额娘提醒了阿玛,说不定是皇后娘娘看中了兄长后院空无一人的处境,这才放心将大公主下嫁。   如此,上位者的一举一动本来就招人注目,特别是皇后娘娘还一声不吭的就将大公主许配给遏必隆的长子,这何其招人眼热,当事人都琢磨开来了,别说是那些本来就觊觎着公主额驸之位的家族,于是,一种清心寡欲的风气从京师传开,一些家里给安排了妾室的公子哥赶紧将妾室打发走,毕竟人人都可能成为额驸,因为这种事情丧失大好前途就不好了。   当然这种本就心存不洁的公子哥本来就不在皇后和二格格三格格的选婿范围内。   话题扯远了……   事情本来是说到钮祜禄格格当传话者给大公主和自己兄长传信一事的,她兄长平时是个笑面虎,可遇上明媚大方的大公主时总是慌了阵脚,钮祜禄格格自持自己在大公主面前都没了当伴读的底气了,总感觉这样的兄长能被大公主看中还是三生有幸了。   殊不知雅图拿着那些信件已经催促起自己两个妹妹快快选择自己喜欢的夫婿了,若是迟了,就没有这样好玩的人了,且“早点定下婚事就不会让皇额娘愁心了。”   “知道了。”阿图看着似是被那个未来姐夫甜言蜜语给攻陷得不知所措的大姐姐,心里面一阵鄙夷未来姐夫,好好的少年郎非得说好话哄她姐,还让她姐动了将她嫁出去的心思,明明皇额娘都没有催她成亲了,大姐姐还非得催她赶紧相看京城人家。   可是大姐姐说的也有道理,像上次那样在蒙古部落被人盯紧的感觉真不好受,只是让她一时半会找个‘夫君’,她还情愿给雅雅相看夫君呢。   阿图看着一遍已经看完的书,目光不知不觉落在身边两个伴读身上,伴读……钮祜禄氏……她听说大姐姐的伴读之一就是那未来姐夫的妹妹,虽说是庶出妹妹,但这可真是有缘分啊……她不自觉盯上房里的佟佳格格和瓜尔佳格格。   两位格格被她的眼神看得不知所措,“二格格,您有什么事吩咐吗?”   “你们家里有还未成亲的阿哥吗?”阿图试图用云淡风轻的口吻说话。   佟佳格格如实道:“没有,我是家里最小的女儿,兄长们都已经成婚了。”   阿图的眼神落到瓜尔佳格格身上,瓜尔佳格格想起自家那个蠢到家的弟弟,撇了撇嘴,“二格格,我弟弟是额娘最小的孩子,只比我小一岁,只是为人一向不灵光,就模样长得还入人心。”   唉,像是隔壁钮祜禄格格都能有一个兄长为公主额驸了,他们家估计不会出这种好事了,瓜尔佳格格倒不是想着如何光宗耀祖,而是纯粹想和皇家拉近关系罢了,早先她在大阿哥抓周礼上就被端庄大方的皇后娘娘身上一番气度给吸引了,入了宫成为伴读之后更是被三位格格吸引。   三位格格虽说是性情各有各的不同,像是大格格的清雅,二格格的冷清,三格格的高傲却不失善良,她渴望能进一步得到接触,并非是起了不该有的心思,就是被女子这种天然美给吸引了,反复思考后,瓜尔佳格格得出一个结论,即是只有皇家才有这种让人心颤的气魄,她想一直亲近皇家人就必须得让公主们或是阿哥与瓜尔佳氏一族的联系加深。   瓜尔佳格格原先还想着自己想法子嫁给大阿哥还挺好的,只是后来看着大阿哥比她小了将一倍的年纪,又看着大阿哥身边来了一个孟古青格格,想得再妙的想法都得半路夭折,那自己嫁不得大阿哥,让三位公主中其中一位嫁进瓜尔佳氏也挺好的。   可思来想去,瓜尔佳格格反复将家里人琢磨一遍后,更加绝望了,她大哥已经成婚了,二哥尽管没有成婚,但好女色,后院不知塞了多少妾室,但最小的弟弟尽管没有成亲,可行为举止透着一股不做作的憨厚感,这些年一直跟在阿玛身边练武,别说是近女色了,连讨好人都不会!   这样的弟弟怎么可能被二格格三格格看上!   不曾想阿图听到这话还算心满意足,长得好看,那就代表带出去不会丢她脸面,为人不机灵,那就更好了,若是她未来夫君像大姐姐的那样,她要来有何用。   于是在瓜尔佳格格震惊的眼神中,阿图从容要来了她弟弟的具体消息,并且逐一分析,比她小几岁,这不大要紧,她不介意,模样好看,这点最好了,至少不能比大姐姐那个笑面虎要差,憨厚……哼,方便她欺负,后院干净,这就更好了,她未来姐夫后院干净,她未来夫君总不能是个好女色的吧。   就这样了,阿图理所当然道:“你回去让你弟弟准备准备吧,我有意想让他成为公主额驸。”   “……好。”瓜尔佳格格被这突如其来的好消息给吓得口齿不清了,随后阿图急匆匆到皇额娘跟前表达了自己的意愿,另一边从自家女儿口中得知这天大的好消息的瓜尔佳夫人则是在喜悦中不忘进宫求见娘娘,倘若二格格当真有这种心思,那不得快快将其定下来,免得二格格一问起其他男儿,改变心意了怎么办。   于是乎,布木布泰在听到自己女儿直白的要求后,再听闻瓜尔佳夫人求见的消息,眼皮子都不住跳起来了,这都什么事,为什么她在面临嫁大女儿的消息后,还得要亲眼目睹二女儿着急嫁人一事啊!   “你给本宫好好坐着!这般着急嫁人,你考虑过你皇额娘的感受吗?”布木布泰实在被她冲动的举动给气着了,虽说瓜尔佳氏这脉人在后世都能当得了太子妃,在身份上也适合娶公主,可阿图也得让她先考量一遍吧,早早告诉自己伴读,这不等同于直接将自己送出去了吗。   实在气狠了,布木布泰连二女儿的面都不想见了,也皮笑肉不笑的看着赶上门的瓜尔佳夫人。   瓜尔佳夫人面带笑意,十分殷切道:“娘娘,臣妇听犬女说起二格格好似有意臣妇那不争气的儿子一事,特意进宫求见娘娘,犬子虽不争气,但还请娘娘给次机会,臣妇将犬子的画像带过来了,您瞧瞧如何。”   瓜尔佳夫人深知机不可失失不再来的道理,因此早早备好了自己儿子画像,就待有一天儿子能被贵人看中,且听女儿说起二格格的时候,一看就是瞒过皇后娘娘随口一说的,但这并不妨碍她牢牢抓住这个机会啊。   皇家公主,千金贵体,能看中她家儿子已经是她儿子被老祖宗保佑了!   “……”布木布泰再次为阿图的鲁莽感到无语,罢了罢了,就看看吧,最起码阿图自己选的夫婿是得自己心意的,加上家世也不差就行了,她要求不高。   布木布泰仿若认输般将画像展开,上面正是一个英气蓬勃的少年郎在舞枪,模样看不大精确,但少年郎的气韵都在这副画上展现得尽致淋漓,相比之下,模样如何就不是重点了。   是挺好的……布木布泰心里还算满意,算起这瓜尔佳氏的家世,家族顶梁柱石延柱尚在人世,大儿子为庶子出身,二儿子虽为嫡子,可平时喜好花天酒地,将来家族不会将重担交给这二儿子身上,这三儿子听闻性子不太通透,但为嫡子出身,还被石延柱带到身边培养,可见今后家族的重心都落在这第三子石华善身上了。   布木布泰算计一番后,发现阿图选的夫婿远比她想象的还要好,好的还不止是一两倍,往后阿图要是想找同等条件的男子,还得要纠结许久,更别说遇上一个后院清白也无心女色的男子了,至于人品是否端正,就让家里几个男人试探一番吧。   布木布泰不急不缓下了定论,“传本宫旨令,议政大臣钮祜禄遏必隆之子塞林与一等精奇尼哈番石延柱之子石华善为大阿哥伴读,择日进宫。”   瓜尔佳夫人大喜,“臣妇多谢娘娘,娘娘万福金安!”   别看皇后娘娘没有口头上答应让她儿子成为公主额驸,但与已经钦定为大公主额驸的塞林一块为大阿哥伴读,这不是将她儿子纳入考虑范围了吗,若是不出问题,她儿子就能成为二公主额驸了,可喜可贺啊!   当真是可喜可贺啊。   瓜尔佳夫人兴高采烈谢过中宫娘娘后,回到家以后迫不及待将自己不争气的儿子拉出来,“你给我听好了,进宫以后不许乱说话,不许胡闹,好好听大阿哥和二格格的话,不许三心二意,你得向那大公主额驸取取经,看看怎么样讨好二格格……噫算了,怎么想你都没有这根筋。”   瓜尔佳夫人说到最后都嫌弃起自己这个呆板的儿子了,“算了算了,你进宫后什么都不用做,别人吩咐什么你就照做就行,二格格能看上你全靠你姐姐在二格格身边说话,不然我都不知道你会有这番机遇,你得感谢你姐姐!”   大概这就是亲娘吧,瓜尔佳夫人能一边庆幸自己儿子被二格格看中,就算只是随口一说的都好,也能一边嫌弃自己儿子的不通透,而被自家额娘抓住教训一通的石华善默默的掩住脸。   二格格看中他,他就得进宫了吗!   想起姐姐经常在他耳边念叨二格格平时有多慵懒多讨人喜欢、对她们这些伴读多好的话语,石华善颇有些在意这位很有可能成为他妻子的二格格,但也不是十分在意,关键是听姐姐的语气,二格格好似只是随口一问,觉得他合适才想让他成为公主额驸的。   也就是说,倘若被选进宫当伴读的不是他姐姐,也会有其他男子成为二格格额驸!他又不是独一无二的!   石华善纠结的眉头都皱起来了,转头就被自家额娘投放进宫了。   在进宫那天,石华善非常有幸的见到了钦定为大公主额驸的塞林,对方似是将他当成一家子了,对他毫不见外,好似他已经成为公主额驸中的一人了,他眉头蹙起,觉得作为大公主额驸的塞林这般随意下定论不太好,可不等他将心里话说出来。   那塞林就似笑非笑的看着他,“都说女婿也是半个儿,咱们不是一家人是什么,格格们是很讨人喜欢的,当然,还是雅图格格最讨人喜欢了。”他理所当然的样子让石华善挑不出过错,只得暗自纳闷,他难不成真要和二格格成为夫妻?他还想学着阿玛去塞北征战,而非沉浸在儿女情长上。   接下来发生的事就让他无暇理会了,在他进宫第一天,他就遇上大公主审视的目光,再加上身旁有个时不时护着大公主的塞林和大阿哥,他被折腾的不轻。   再之后,他终于见到二格格了,只是二格格好似是过来看好戏的,见他被豫亲王操练得狼狈,眼角眉梢都是喜意,他亲姐姐还在一旁不断拍掌,见二格格视线落在他身上时,还刻意遮挡了二格格目光,撒娇让二格格陪她去吃好吃的!   那一刻,石华善心里面总觉得不是滋味,不是说将他选为公主额驸的吗,怎么二格格好似对他真的一点都不在意,还有他那个姐姐,真不省心!   而拉着二格格满脸美滋滋的瓜尔佳格格在高兴过后忍不住问道:“皇后娘娘不是说多留您几年吗,怎么您这么快就想定下额驸了?”   尽管这额驸是他亲弟弟,但想到如花似玉的二格格会嫁给她弟弟,她心里就不大痛快了,是那种又嫌弃又高兴的复杂心情,堪比她额娘知道此事后的想法。   “没啊,我怎么可能轻易离开皇额娘。”二格格随意道:“你也别看大姐姐好似认定了她额驸的样子,实则我们也只是先将婚事定下来,什么时候成亲还不是由我们说定。”   皇额娘平时独自一人处理宫务就够纳闷的了,作为儿女她得想方设法多留几年陪伴皇额娘,最起码先让大姐姐嫁人生了孩子后,让大姐姐带着孩子陪伴皇额娘,再之后才是她,才是雅雅,毕竟弟弟太小了,等皇额娘抱到孙子至少得等近十年吧。   阿图心里的算盘打得溜溜转,在某种程度上竟和自己汗阿玛的想法重合了。   作者有话说: 第63章   二格格的回答让瓜尔佳格格很是满意, 反正她也只是想陪在二格格身边久一点,二格格越迟出嫁,她这个伴读就能陪在二格格身边越久, 当然就算要嫁人, 她也得让额娘将她嫁进宗室里, 能有一个近距离与格格们接触的机会。   瓜尔佳格格的想法质朴极了, 阿图看了她一眼,觉得在某种程度上,这姐弟俩还挺像的, 当然,要不是这样,她连看中石华善的可能都没有,听说大姐姐的公主府已经建起来了,她的公主府大抵也是在这个时候建吧。   她得跟那石华善说清楚自己的想法, 在成婚前随便他怎么样,但在成婚后不许给她丢脸。   估量着十五叔将石华善操练一顿的时间, 阿图借口要看上次书房里看的那本书, 瓜尔佳格格便兴致勃勃往乾东五所去了,阿图则是回到尚书房附近, 对那个看起来有几分健壮的少年郎招了招手。   “二格格?”石华善摸了摸鼻子,不知为何有些紧张的出去了。   “你就是石华善吧, 若是你没有什么意见的话, 我就让汗阿玛下旨封你为公主额驸了。”阿图理所当然道。   “等等。”石华善还以为二格格要对他说什么, 没想到一上来就是想让他为公主额驸了,这种不带一丝感情的说法让他有些不适, 且二格格就算出身皇家, 也不能随意定下一个人的婚事吧。   “你有意见?”阿图不大在意道, 反而用眼神示意,若是有意见,那就早早说出来,她还能半路换个额驸的,反正她知道自己性子不讨喜,也只有身边亲人能对她表示喜爱,因此她心里没想着和自己将来额驸如何,就单纯相敬如宾就行。   “二格格就这么随意定下自己婚事了?”石华善默然,对上二格格明显他多管闲事的眼神后,他慌了一瞬,故作镇定道,“塞林是皇后娘娘钦定的公主额驸,定有可取之处,可我不过是还没有建功立业的男子,而且若是换做他人,二格格也会同意?”   这是他心底的想法,他还是纠结自己本人不是被二格格看中的这点,若是换个人成为二格格伴读,那那个人的兄弟岂不是同样会成为公主额驸。   阿图奇怪的看了他一眼,“可是我看中你了,你不应该好好收拾吗,纠结这么多干什么,我就问你一句,你要不要成为我额驸,要是不乐意,我就跟皇额娘说了。”   “……愿意的。”石华善发现自己对上二格格这种女子,完全没有任何抵抗,他能应付像自己姐姐那样的女子,毕竟姐姐平时只喜欢在额娘面前撒娇,他只要冷硬就行,可是二格格完全是比他还要冷淡的性子。   “那就行了,我跟你说两句,”阿图带着他到了乾清宫附近,“你成为我额驸后,就别想着沾花惹草,也别想着利用我做什么,当然你在仕途上会顺坦许多,好歹也是我名义上的夫君了。”   “……知道了。”石华善语气闷闷的,怎么感觉这桩婚事在二格格口中完全成了买卖,他想着自己也不是很差啊,而且同样为公主,大公主明显就对那个塞林好到不行,为什么到他这里就区别对待了。   石华善纳闷的很,但就是拒绝不了二格格的要求,二格格模样漂亮,眼底一抹凌盛的光芒让他有些抗拒不了。   他摸了摸鼻子,听妹妹说起这皇宫三格格,大格格模样最像皇后娘娘,二格格的性情像极了在宫务上说一不二的皇后娘娘,三格格好似哪哪都不像皇后娘娘,可却是最亲近皇后娘娘的女儿。   皇后娘娘那么厉害的一个人,二格格像她,那他以后日子会不会像皇上啊,听说皇上只皇后娘娘一人,帝后情深,且平日里都听皇后娘娘的。   到底是十来岁的小少年,想到自己今后要对自己的妻子恭顺之极,他脸上就呈现出一抹不大自然的色彩,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那就走吧。”阿图不多想,带着人就进了乾清宫。   “二格格,您怎么来了。”陈昼一脸惊喜,“奴才得赶紧禀告皇上了。”   二格格眨了眨眼睛,语气柔和,“我这不是想汗阿玛了吗,陈公公不要跟汗阿玛说好不好,我想给汗阿玛一个惊喜。”   “好好好。”陈昼高兴道,“二格格想要给万岁爷一个惊喜,奴才知道了,奴才什么都没有看见。”陈昼还像模像样的转过身去,当真没有看见阿图这么大的人矗立在宫门口。   二格格进去后还不忘对愣在原地的石华善招了招手,“还不快进来。”   石华善脸色更不好看了,他总觉得二格格在区别对待,怎么对皇上身边的奴才也能做出撒娇状,就是对他不怎么的,不是说他是公主额驸吗,他一点都没有感受到这个身份带给他的‘特殊待遇’,想起大公主时不时在塞林面前撒娇的样子,他心里莫名有种酸溜溜的感觉。   “女儿给汗阿玛请安!”   “奴才给皇上请安,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不管怎么说,他已经跟二格格过来了,便走一步算一步吧。   石华善如此劝说自己。   多尔衮对二女儿的到来还是挺意外的,平时三个女儿都很少主动过来找他,更别说性子更为冷淡的阿图了,说不定此次到来是有事相求。   多尔衮眼眸柔和,到底是养在跟前多年的女儿,女儿有事相求,当阿玛的不得鼎力相助!   他这般想,下一刻却看见他女儿主动提起另一个少年的衣袖,淡定道:“汗阿玛,你给我和他下圣旨吧,就让他为我额驸,婚期不定,日后我想什么时候成婚那都得听我的。”   下圣旨?成婚?他乖巧懂事的女儿居然有了心仪的男子!   多尔衮锐利的目光一下子落到一直被他隐隐忽视的石华善身上。   “皇上……”石华善紧张之极,头一次感受到皇上的气势,就像是要将他给灭了似的。   半响,多尔衮收回视线,“你看中他了?”   多尔衮平日里对三个女儿挺关心的,但这种关心不是面面俱到,而是以一种较为平等的态度交谈,毕竟他不是三个女儿的亲生阿玛,在布木布泰带着三个女儿嫁给他时,他也是头一回当阿玛,尽管他没有对布木布泰说过,但他清楚自己心里面的忐忑,生怕三个女儿不大喜欢他。   这种明面上不关心不冷淡的默契导致父女俩平时好像没什么话可说了,但只要三个女儿主动向他要求什么,他都尽力达成,只要下定决心不后悔就行。   “嗯,汗阿玛,我想让他成为我额驸。”   “当真?”多尔衮凝视阿图,试图看出她真心的想法。   “当真!”为了让自己模样更真情实感一些,阿图转头对石华善笑了笑,石华善愣了一下,耳畔轮廓似是染上一点红,他声音虽小却坚定道:“皇上,奴才会对二格格好的!”   尽管二格格看着对他不太好,可是、可是二格格对他笑了,他勉强能接受自己成婚后听二格格话的事实了,再怎么说,二格格都是千金之躯,他这个当皮糙肉厚的受点磨难好似也没有什么了。   “行,朕答应你了。”见石华善能在自己气势下站而不颤,多尔衮勉强对这个未来女婿高看一眼,不过也只是这样了。   “汗阿玛,那皇额娘那儿……”阿图眼底带上一抹心虚,毕竟她这算是先砍后奏了,只希望皇额娘别生气啊,为了她这个逆女生气不值当、不值当。   “你皇额娘就交给朕了。”多尔衮知道自己媳妇是个心软的性子,且二女儿主动提出定下额驸这事,还不是怕布木布泰担心,主动向布木布泰展示自己有能力处理自己的人生大事了。   多尔衮目光柔和,再怎么说,既然女儿们已经长成了,他不希望布木布泰继续将心力都花费在孩子们身上,不管是为三个女儿的婚事发愁,还是替多尔博管教他将来的嫡福晋孟古青,布木布泰平时已经够累了,他总希望她歇歇。   “汗阿玛真好!”阿图笑嘻嘻道。   过后转过身去对上石华善时却是变了一副脸色,将人送回尚书房后一声不吭走人了。   石华善站在原地愣愣的看着二格格的背影,见他姐姐重新缠上了二格格,心里纳闷又生气,皇上答应此事了,那二格格怎么说都得对他这个未来夫君好一点啊,怎么感觉他被利用了,二格格定下婚事后就不管他了。   他身后突然出现一个人拍了拍他肩膀,他回头一看,原来是塞林。   塞林在外人面前呈现的模样总是笑眯眯的,不白负他亲妹妹和阿图对他的评价——笑面虎,但彼时他对上石华善时眼睛多了几分认真,“可是二格格跟你定下婚事了?”   石华善心里吃惊,只是面上不显露半分,“这与你无关吧。”   塞林施施然跟在他身后,“是跟我无关,但我怎么说都是大公主的未来额驸,总比一个当了公主额驸,但连公主喜欢什么都不清楚的家伙好吧。”   “你在胡说什么?”石华善猛地转过身去,瞪着塞林。   “啧,要不是看在大公主的面子上,我还真不想理你了。”塞林毫不客气道,“既然二格格选你为公主额驸,那你就好好表现。”而不是像这样磨磨唧唧的,瞧瞧他多识相啊,大公主待他好,他满心欢喜,且大公主的性情模样都是他喜欢的,他也恰好生了一副公主喜欢的模样,正如皇上圣旨所言天生一对!   塞林彼时对男女之情起了极大兴致,他未来妻子还是大清公主,性情相貌都是他心仪的,这就更让他欢喜了,面对同样为公主额驸的石华善,他有些不解,既然公主都主动选上他了,怎么还一副不识相的样子。   石华善被他那个眼神看得头皮都硬了,一把揪住他衣领,狠狠一拳揍下去了!   他那是什么眼神,将公主当成什么了!   ……   尚书房发生的事很快就传到乾东五所了。   彼时二格格已经回到住所了,雅图抬头望向她,“你额驸的事解决了?”   她正漫不经心翻着几本书,模样不慌不忙,一旁还有个雅雅在玩着复杂款式的七巧板,抬头看了一眼两个姐姐,又低头将七巧板拼凑了。   “解决了,看着是个实诚的。”阿图点了点头,她顺手将拿起热茶,吹了吹喝下去。   “老实说,那家伙还真是好忽悠啊,我都不用多说,他就乖乖的,汗阿玛也同意此事了。”   “不乖乖的才是奇了怪了吧。”雅图笑道,“公主额驸啊,谁不想当?”   “所以这是大姐姐一边和塞林谈情说爱的同时,还不忘将远离他家族的缘故?”阿图挑了挑眉,如实说出自己的想法,“大姐姐,有时候我觉得你还真是复杂的很,明明不是在憧憬汗阿玛和皇额娘那种一生一世的感情嘛,为何却对你额驸防的很。”   “憧憬归憧憬。”雅图淡淡道,“我知道他心里有我,但也看重我这个公主身份,但我也不大在意,反正他也让我高兴了。”   她顿了顿,接着说道:“而且这世间也只有一个汗阿玛,只有一个皇额娘。”   她都是皇宫里长大的格格,就算幼时活得稀里糊涂,跟随皇额娘经历这么多了,还傻乎乎的才是奇了怪了,所以她不会向皇额娘一样有极为坦诚纯粹的心思,特别是在面对自己未来夫君的时候。   “我从前以为我已经意识到我的身份了,也担负起我该担负的责任,也试着成为大清公主,但这只是我的错觉罢了。”   所以她在被昔日小姐妹毫不客气的抛开后,还在详作自己不在意,在意识到自己和妹妹们在汗阿玛心里地位跟弟弟一样重要后,还自欺欺人将自己定位为只靠汗阿玛庇护的公主,以为自己能靠汗阿玛的权势保护皇额娘了。   但实际上,蒙古一行不过是将这个问题提早揭露出来罢了,她仍是活在皇额娘羽翼之下的雏鹰,在旁人觊觎她时,仍是皇额娘主动站出来庇护她,庇护妹妹,可她却让皇额娘一路上担惊受怕,明明在出发前皇额娘还期待的很,可到达目的地后,她没有看到皇额娘欢喜的容颜。   她到底是何德何能才遇上这样好的额娘,早在皇额娘还在盛京皇宫时,皇额娘完全可以不管不顾她们的不是吗,可是皇额娘没有,一直以来都挡在她们上空,为她们遮挡风雨,所以,她不会再让自己失望了,也不会让皇额娘为她担心害怕了。   雅图掩下眼底的酸涩。   阿图默声,她知道大姐姐的想法,因为她心里也是这么想的,她向来性情懈怠,但是她总不能一直懈怠下去啊,她和姐妹们长大了,总该轮到皇额娘一个人开开心心的了。   “我之后打算让皇额娘将孟古青交给我,我得帮皇额娘掌控宫权了,待多尔博长大后,接手汗阿玛政权时,再将这宫权给未来弟媳吧。”雅图轻描淡写将接下来的计划说出来。   她们长大了,总得让皇额娘歇歇了,再者这紫禁城多大,日日让皇额娘操劳岂不累极,且弟弟还这么小,她们这些姐姐也该庇护小的弟弟妹妹了。   “大姐姐,我帮你。”阿图点了点头,她快快定下未来额驸的原因就是在此,将婚事定下来了,其他人就没法借这种东西控制她们,而且她们什么时候嫁还不是由她们自己说定。   “好,阿图,有你在,我就放一半心了。”雅图笑容舒展,她们三姐妹感情向来好极了,她并不意外阿图的做法。   “两位姐姐可是从头到尾都将我忽视了啊。”雅雅皱着眉头,不大快乐道。   阿图嗤笑一声,“我还以为你整天都顾着玩了,再说了,你和弟弟一样都是家里最小的孩子,身为姐姐的怎么可能还让你胡闹。”她的婚事也就算了,她还想自己的小妹妹找个真心喜欢她、她也真心喜欢的人,无论身份地位。   “才不是胡闹!”雅雅蹭蹭蹭的来到两位姐姐中间,“大姐姐二姐姐应该对你们的妹妹放心的,我平时虽然喜欢胡闹,但在正事上从来不会胡闹的!”   “哟,你也知道你平时喜欢胡闹啊。”雅图忍不住点了点最小的妹妹的额头。   雅雅蹙起眉头,不大欢喜道:“大姐姐,我想陪在皇额娘身边,迟点成婚都行,尽管我不能帮你们掌宫务,但我会让皇额娘开开心心的。”   她知道自己是什么性子,管宫务这种事想都不要想了,她在尚书房有夫子教学的时候都没有对读书一事上心过,在这方面不可能比得过两位姐姐的,但是在姐姐们忙的时候,她能陪在皇额娘身边尽孝,也算是给姐姐们分担压力了吧。   阿图一愣,倏忽一笑,“雅雅真是长大了啊。”   “是啊。”雅图与她对视一眼,笑道:“那皇额娘就交给雅雅了,大姐姐和二姐姐都很放心雅雅的。”   “我怎么感觉你们是在糊弄我的。”雅雅皱眉,但两位姐姐都这么说了,她能有什么办法,只能用自己的能力将事情办好、将皇额娘哄开心了。   “对了,我们是不是忘记什么事了?”雅图蹙眉,方才在阿图回来之前好像有奴才禀告她们尚书房发生一些事了,但她说着说着话就忘记了。   “嗯,好像是大姐姐额驸被二姐姐额驸打了?”   “那就派太医过去给他们看看吧。”阿图不大在意,雅图点头,“那就这样定了,反正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打了就打了。”   作者有话说: 第64章   被狠狠打了一拳的塞林定是想不到自己心心念念的大公主竟是完全将他抛到脑后了, 他仅仅是想着自己的俊脸差点被毁了就对石华善恼恨之极。   “你知不知道君子动口不动手?”塞林气道。   “我不知道。”石华善碰了一下自己眼角的部位,那儿显然青了一片,对方也没怎么手下留情, “我只知道你这个家伙在我面前得意洋洋, 你能得大公主心又如何, 我才是二公主认可的额驸, 并非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呵,抛开他那时看到的眼神,他也得说一声这家伙不过是趁了好时机, 他听额娘说皇后娘娘本来没想着这么快将大公主的婚事定下来的,但北巡之时不知发生了何事才迫不及待给大公主找额驸,正好在同龄人中就这家伙比较符合条件,皇后娘娘不选他才是奇了怪了。   “……嘶。”塞林碰了碰嘴角,没好气道:“要是大公主觉得我难看, 我不会放过你的!”他就靠这副模样讨大公主开心了,若是这家伙让他失了媳妇欢心, 呵呵, 石华善也休想在二格格面前留下任何一点好印象。   “乐意奉陪!”石华善冷笑。   太医这时急匆匆赶来,“奴才这是奉两位格格的命令过来给两位看伤口了。”   “真好, 大公主挺关心我的。”塞林嘴角扬起一抹得意的笑容,心里暖融融的, 果然, 他心上人最最贴心了。   “是二格格吩咐的?”石华善莫名有些紧张, 太医点了点头,叫来徒弟将药箱打开为其上药。   那还行, 二格格内心远比外表更为柔善, 也不算太冷硬。   石华善一步步降低要求后, 发现自己还挺容易满足的。   他眯了眯眼,一动不动躺在椅子上,一旁的塞林跟他暂歇矛盾。   一个时辰后,圣上的圣旨下达京师,自然传到还在紫禁城的他们耳中——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之嫡次女敬慎居心,柔嘉维则,聪慧敏捷,端庄淑睿……深得朕心,着即册封为固伦淑慧公主,钦此!”   之后不过半个时辰,定下婚事的圣旨也下达了——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之嫡次女固伦淑慧公主知书识理,贵而能俭,公主待字闺中,闻一等精奇尼哈番瓜尔佳石延柱之子石华善少年英才,与公主良缘天作,朕与皇后躬闻之甚悦,今下旨赐婚,另择良辰吉日成婚。”   如此这般,皇上的两位格格被赐婚了,剩下最招人耳目的估计就是三格格的婚事了。   不过两人却无暇估计三格格的婚事了,毕竟他们为当事人,自然将注意力都放在自己未来妻子上。   石华善扯了扯嘴角,“今后在公主们面前我暂时能和你装模做样一番。”   二公主挺好的,他不可能让二公主难做人。   “这是我应该说的话。”塞林冷哼一声,起身准备去找大阿哥了,尽管他们伴读一职是空降的,但总得将大阿哥伺候好,哪怕是看在他们即将要娶走大阿哥姐姐的份上。   且对大阿哥好了,大阿哥才能在公主们面前说多一些好话!   ……   “多尔衮,我想你需要跟我解释。”布木布泰冷笑,不带半点温和看向多尔衮。   她睡个午觉起来了,多尔衮的圣旨就下达了,这是什么意思,先砍后奏?   “布木布泰,阿图这不是喜欢极了她额驸吗,才让朕下旨,你就放心吧,朕仔细考量过了,那石华善还算是个性情中人,配得上阿图。”多尔衮耐心哄着。   布木布泰一愣,“阿图主动要求的?”   “是啊,我也是听她的。”多尔衮毫不顾忌将自己先前的承诺抛到脑后,什么自己会负责此事、让女儿放心,那都比不上自己媳妇重要,要是布木布泰当真因为他先砍后奏生气了怎么办?   布木布泰突然泄气,“这小姑娘又擅自行事。”   “你就别担心了,阿图都这么大人了,你应该放心了。”多尔衮见此,越发温柔劝说道:“你想想看,阿图迟早要许婚事的,而石华善放在眼皮子底下,有什么不妥,朕和多尔博一眼就能看出来,再说了,尽管朕赐婚了,可朕也没说什么时候成婚啊,你想留女儿多少年都可以,日后雅雅的婚事我定由着你来。”   “行吧。”布木布泰揉了揉鼻梁,这个说法她能接受,反正不是随意拿自己婚事开玩笑就行,女儿留在她身边都多少年了,一朝离开她,她肯定不能接受,还不如像现在这样,将婚事定下来了,优秀的男儿郎能成为雅图阿图的夫君,而不是今后等着挑挑拣拣,到时候那些男子都不知有了多少通房,还自持洁身自好。   她懒懒的又躺下去了,既然这事有个解释了,那她还纠结什么,阿图行径虽荒唐,但先砍后奏,她能有什么办法,只得让尚书房的夫子多布置一些作业了。   布木布泰心里冷笑一声,有第一次就有第二次,她不将阿图记得这次教训,她就不姓博尔济吉特氏!   至于多尔衮,这几天就会乾清宫歇去吧。   多尔衮莫名觉得浑身一冷,低头一看,布木布泰眼神很是温柔的看着他,又觉得方才的感觉是错觉。   大概是近冬了,老天爷变冷了。   布木布泰看着男人吩咐御膳房御厨将她喜欢的糕点备好,有些散漫的想着若是和多尔衮一下午啥事都不干,就这样呆着挺好的,只是她这想法刚闪过脑海,苏茉儿就脸色不大好的禀告道:“娘娘,孟古青格格又甩鞭子了,将嬷嬷打了。”   她冷不防被惊到了,“你说什么,孟古青又将人给打了?”   她差点就忘了这人了,尽管已经将这个侄女放在眼皮子底下教导了,不让她接触到多尔博,可留在坤宁宫造成的麻烦一点都不比跟在她儿子身边少。   尽管她已经有心理准备了。   “娘娘,好似是孟古青格格被嬷嬷罚站了,一时不忿才打了嬷嬷。”   “这不是她随意打人的理由。”布木布泰揉了揉额头,很好,这个时候女儿们的婚事定下来了,最先给她添烦恼的反而是这远道而来的蒙古格格了,孟古青是她侄女不错,但也仅仅是血缘上的关系罢了,无论是上辈子的认识还是这辈子她兄长的不作为,都让她对这个侄女升不起任何感情。   “叫她过来吧。”   “是,娘娘。”   “多尔衮,待会你不许说话,我倒是要问清楚她怎么想的。”看在她年纪小的份上,她能一次次给出机会,但不可能一直让她肆意妄为。   “好。”多尔衮眼眸深邃,他记得这是多尔博未来的嫡福晋,若真是个不识相的,那就让科尔沁那边换人吧,他总不会让自己媳妇难受。   “格格,您进来吧。”随着苏茉儿的声音响起,孟古青怯懦的声音也传到布木布泰跟前。   “姑姑,我不是故意的,是那刁奴欺人太甚,我明明做对了,但她非得说我做错了,她这不是故意折腾我吗!”   “那是本宫吩咐她教你宫中规矩,她顶着本宫的脸面教人,你打她?本宫倒是觉得你想打本宫了。”这明摆着的事,孟古青非得跟她狡辩了,布木布泰冷静许多,看着她微变的脸色,轻声道:“孟古青,本宫念在你头几次犯了这等事,若是一而再再而三肆意妄为,本宫不可能再容纳你了。”   她宁愿让吴克善换一个性子沉稳的格格过来,而不是留她在京师,反正她和多尔博不是还没有成亲吗,而且她年纪也小,就当是在她身下养了几年,到时候她会另行赐婚,不会影响孟古青的前途。   孟古青脸色比方才还要慌张了,她垂下头来,“姑姑,孟古青再也不敢了,孟古青会好好学规矩、学宫规,认真听嬷嬷吩咐。”   布木布泰定定的看了她几分钟,在她快要坚持不下去时松口了,“好,你先退下吧,本宫就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了。”   “侄女多谢姑姑!”一口气终于能松下来,孟古青脸色猛地好看许多,忙不慌退下了,生怕布木布泰再追究她错处。   “娘娘。”苏茉儿脸色不大好道,“方才奴才还听到她说过此话,说您是她姑姑,都是蒙古贵女,偏生您占了天大的好处,还不愿意将好处分给她,她这是恼着您呢。”   布木布泰冷笑一声,这她想都想得到,毕竟外人眼里,她作为蒙古贵女,若是不给娘家人一点好处,不偏向自家娘家人才是奇了怪了的事,可她还真要这么做了,谁对她好她自己明白,“本宫知道了,暂且别管这事。”   她就等这侄女什么时候犯错了,被骄纵的坏脾气,她不信能一直忍得住,且大清后宫虽是许给博尔济吉特氏了,但下一代,下下一代就未必了,多尔博被几个叔伯教养得很好,是优秀的继承人,将来未必能一直看着科尔沁部派来的贵女胡闹下去。   布木布泰深知自己的出身让多尔衮没法对科尔沁部做什么,当然,在她有生之年她也不会主动对科尔沁部做任何事,好歹是生她养她之人,尽管只是将她当作货物一样买卖罢了。   “换个规矩最严的嬷嬷上去,想尽办法教好她规矩,若是她再敢动鞭子,本宫不介意将她送回科尔沁部,让吴克善换人进宫。”   “是,娘娘。”苏茉儿轻声道。   不过,不等布木布泰的命令传达下去,李嬷嬷却上前一步道:“娘娘,大公主和二公主将孟古青格格要走了,说是孟古青格格的规矩以后就由她们来训了。”   “雅图和阿图?”布木布泰蹙眉,“本宫以为她们心思都在自己额驸上。”   多尔衮大概想得到这几个女儿想做什么了,“她们想做就由她们来吧,你还能省点心。”   “娘娘,大公主还将账本都要走了,说是让娘娘您好好歇歇,这些事都由她们姐妹三人处置了。”   “……”布木布泰越发不明白这两姐妹要干什么了,难不成是在成婚前将宫务拿捏好,成亲了能在公主府如鱼得水?但也不需要将宫务都负责了,不然这得多忙啊,有她平时的言传身教不就能应付公主府上的事吗。   这时候小女儿的作用就派上用场了,不等奴才禀告,雅雅就进了宫所,像是一眨眼就出现在布木布泰面前似的,“皇额娘,您就别管大姐姐二姐姐她们了,她们都长大了,难道不应该帮皇额娘干活吗,多尔博年纪小小都在汗阿玛御前行走了,您可别小看姐姐们了。”   听闻这话,布木布泰大抵明白三个女儿想做什么了,这应该是想让她歇下来,宫务由她们来办,麻烦也由她们来处理,想罢,布木布泰也不是不能接受这点,她很高兴儿女们都有孝心,只是她望着眼前的雅雅,戏谑的目光落在她身上,“那雅雅你呢,你准备干什么?”   雅雅脸蛋一下子通红,张牙舞爪扑到布木布泰身上,“皇额娘,您又在逗女儿玩了!女儿就想陪着您,也替姐姐们陪着您。”   布木布泰忍不住笑了,“好了,那你就留下来吧,正好陪皇额娘吟诗作画。”   “好~”雅雅愉悦的贴上去。   多尔衮看着自己的位置被女儿占了,悄然黑了脸色,都这么大了,整天缠着布木布泰像话吗。   ……   雅图将人要走时没想到如此顺利,与阿图窃窃私语了好一会儿,看着孟古青垂头丧气的模样,又想起她往日甩鞭子时趾高气扬的气场,摇了摇头。   罢了,大抵是坤宁宫的奴才都不喜欢她吧,不然也不至于在禀告皇额娘之前就给她们行方便了。   无论怎样,这大清和蒙古部落的联姻是不能落下的,可孟古青一会儿傲慢一会儿垂头丧气的样子着实是让人看不太懂,能教好就教吧,不能教好那就算了。   孟古青抿了抿嘴,跟着两位公主走人,其实不用两位公主多说,她也不想留在坤宁宫了,姑姑明知道她是蒙古格格,一点都消受不了那些规矩,还整天让她学规矩,她就这样活着不行吗,大清出了姑姑这个被训得温顺的皇后,难不成就容不下她这种性子的皇后?   她着实是不能理解,但姑姑言语中的威胁也让她害怕得很,在紫禁城和回到科尔沁部完全不一样,科尔沁草原上风吹雨打,紫禁城虽不像草原上自由,可哪儿都周到,再说了,当初爱新觉罗氏向蒙古科尔沁许诺大清后宫为科尔沁贵女的,她要是被送回去了,岂不丢脸。   关键是这大清后位本来是她的,被换成她姐妹就一点都不好了。   该是她的就是她的,孟古青看着两位公主,尽力平复心绪,这几年就先低头吧,这里是皇宫,她不过是一个没名没份的小格格,等过两年再说。   她才不想承担姑姑口中的皇后责任一说,既然是大清皇后了,为何还要忍受一些不该忍受的东西,身份地位都有了,何不享受,她就想要活得痛痛快快的,还想要让多尔博对她上心,就像姑父对姑姑那样。   孟古青抬头看向两位公主,心底的不痛快更多了,明明她作为未来的大清皇后,还要在宫里受宫规管束,不得自在,可两位明明是即将要出嫁的公主,为何还拿着本属于皇后的东西走,嫁出去的公主还能属于皇家人吗。   只是寄人篱下,还不算是与多尔博有了真正的夫妻关系,孟古青还是低下头来显得乖顺之极。   作者有话说: 第65章   试着掌握宫权不是件容易事。   雅图每每到这个时候都会感叹皇额娘的厉害, 皇额娘是真的厉害,一进宫就能将后宫整顿得干干净净,还定下了诸多规矩, 井然有序, 不曾有落下过的地方。   皇额娘用几年时间极尽完善了宫中规矩, 简直像天生的中宫之主似的, 大权在握,说一不二。   有时候雅图都会觉得皇额娘是不是曾经在紫禁城里居住过,不然怎么会这么熟悉紫禁城的一景一幕, 只是想着想着又觉得好笑不已,这是不可能的事,皇额娘早些年就只在盛京皇宫里待过,而且那时候国君福晋还将宫权死死握在手中,只让曾经极为受宠的宸妃海兰珠沾染过宫权, 皇额娘又怎么可能有过这种经历呢。   因此,雅图更是觉得这样的皇额娘厉害极了, 也下定决心自己绝不能给这样厉害的皇额娘丢脸, 她可是皇额娘的女儿啊,给皇额娘丢脸怎么能行。   于是两姐妹连夜将宫里的账本粗粗看了一遍, 看得自己晕头转向,才不得不服气, 这东西挺累人的, 也更加坚定的打算给弟弟妹妹们当个好姐姐榜样, 孝顺皇额娘,不过就是账本罢了, 她们应付得了的。   寅时已至, 阿图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揉了揉眼睛,一旁的奴才赶紧递来一张帕子,阿图顺着她的手擦脸,再然后摇醒大姐姐,准备去给皇额娘请安——宫规是不能落下的,她们作为公主更是要以身作则了。   好在两个公主都没什么起床气,醒来后都干脆利落洗漱、用膳,命人将账本收好,再然后便是动身前去坤宁宫了,吃了早膳后,两人都能提起一段时间的精神,面不改色给皇额娘请安后,尽力当作没有看见皇额娘担忧的眼神,她们这还是开始呢,要是一开始就让皇额娘心疼自己,还向皇额娘撒娇,这哪行啊,她们又不是襁褓里的婴孩了。   只是这两人回了乾东五所后,这才后知后觉一个问题,雅图皱着眉头道:“方才我们去给皇额娘请安的时候,遇上弟弟和三妹妹了吧?”   “是。”阿图点头,“皇额娘就我们几个孩子,当然就我们给皇额娘请安啊。”   雅图脸色微沉,似是想到什么似的,“那孟古青呢?”   “孟古青?”阿图疑惑道,“她怎么了?最近她还挺安分的吧,没有去找多尔博了。”   “孟古青是不是从来没有给皇额娘请安过?”雅图压低声音,不快道。   “这还好吧,毕竟孟古青还没有嫁给多尔博。”阿图不解道,她是不大在意这种小事情的,何必对未成婚的女儿家那般苛刻。   “是啊,到底还没有嫁给多尔博,她还不将皇宫规矩当成一回事。”雅图揉了揉眉眼,冷声道:“但她是以何等身份进宫的?”   “多尔博嫡福晋?皇额娘娘家侄女?”阿图也只想到这两种了,前者是作为皇家媳妇进宫的,后者纯粹就是以皇额娘亲缘身份进宫的。   “可是她哪里做到这两种身份该做的一切了?她现在享亲王福晋待遇,却哪哪都不知事,五六岁的稚儿都懂得比她多。”她说的五六岁稚儿是指礼亲王最小的孙子,曾经随礼亲王福晋进宫过,小孩子年纪虽小,但对皇额娘的礼节不曾落下一星半点。   经雅图这么一说,阿图总算意识到问题在哪儿了,她嘴唇抿紧,有些头疼道:“我以为科尔沁部将人送进来,最起码的道理是教会了的,皇额娘对她太心软了。”   若是说孟古青的身份不是正儿八经的皇子福晋,不请安不恭敬也没所谓,但孟古青偏偏是以这种身份进宫的,抛来这层身份来说,就说孟古青为皇额娘侄女,也得在这将近一年时间里给皇额娘请过一次安啊,可是在她们印象中这部分的记忆从来没有。   雅图抿了抿唇,“后宫在皇额娘的看管下有条不紊,就算宫权在我们姐妹中,我们也不会随意胡来,我们是一家子,没有什么比彼此更值得放心了,但是阿图,我现在却不大放心孟古青了,她真的能成为大清皇后吗?”   她眼里有迷茫疑惑,就是没有对孟古青的坚定决心,孟古青现在都九岁了,若只是寻常身份,当作是不知事的小格格就行了,可是孟古青偏偏是入宫当皇后的格格,现在就啥事不知,再等几岁能和多尔博成亲了,她还是什么事都能不知道吗。   阿图紧紧握住她的手,坚定道:“既然她不会,我们就教她,若是她一直不会,多尔博也不会只有她一个皇后,还有诸多妃子,而且多尔博并非是孤军奋战,我们都是他姐姐,在他成亲前有我们几个姐妹在,难不成还能让宫廷发生大事?”   她笑意浅浅,尽管话语中轻而易举就定下将中宫皇后架空的决定。   这是真心话,倘若让她们几个姐妹知道皇额娘好不容易整顿好的后宫因为一个不够格的皇后闹得乌烟瘴气,别说是生性最平淡的阿图了,连最不知事的雅雅都会气得大骂对方一顿,享受地位是一回事,可若是能力不够,那这地位不稳也是自己找的。   与其相信一个能力不够的皇后,她们还是更相信自己,也更相信自己看中的后宫妃子。   “你说得对。”雅图淡淡笑了,她什么时候这么优柔寡断了,这皇后之位还是让孟古青来当,毕竟蒙古再送来的皇后也不知是什么样子,再者如果皇后没有皇后的模样,她们也就不必浪费感情在孟古青身上了。   后宫有两贵妃四妃,将宫妃提拔上来,分权制衡,这说不定比让孟古青一人管理后宫管用多了。   到时候她们总不能让皇额娘继续为弟弟的后宫操心吧。   雅图坚定的想着。   “那我得去看看孟古青在做什么了。”阿图打了个哈欠,眸子犯困,但还是挺起身板,准备去孟古青昨日搬回来的住所里看看这人了。   她得亲眼看看连皇额娘宫里的嬷嬷都敢甩鞭子的孟古青,对上她这个公主时,会不会一样胆大妄为。   若是能将性子转变过来就好了,只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她总觉得这事有点悬乎。   阿图对孟古青的希望比她姐姐雅图还要大几分,毕竟孟古青现在还小,纠正过来的可能更大,错过这个时机,她理都不想理了,直接将皇后架空即可,然后再给多尔博选一些名门出身的贵女提拔上妃位或是贵妃位。   这样既成全了科尔沁部脸面,也给了后宫安稳。   一箭双雕。 第66章   有女万事不用愁是什么滋味, 布木布泰想,如今自己算是体会到了。   与上辈子自己孤立无援还得给皇帝后宫收拾烂摊子不同,她这次不等多尔博登基, 她就能安安稳稳在坤宁宫实现躺平的梦想, 尽管两个女儿对宫权一事上手不快, 但基本上一点一点慢慢来的更不容易出乱子, 算算日子,她已经有整整三天不用管事了。   布木布泰望着桌面上那些点心——在不用忙之后,她试图让御膳房的厨子将她喜欢的糕点都做出来, 然后每样都吃一点,尽管这些糕点她都吃不完,剩下的都赏给奴才了,但口腹之欲满足一大半,剩下的欲望好似也不大要紧了。   她还尝试将喜欢的话本看了又看, 还派人在女儿身边提点,一切想尝试的都尝试了, 但只是两三天的时间, 布木布泰居然已经觉得这日子寡淡无味了,若不是多尔衮时不时的到来, 她觉得自己可以上香拜佛了,毫无欲望。   “娘娘, 娘娘要不去御花园里走走散散心?”苏茉儿绞尽脑筋想消遣时间的把戏。   “不去, 御花园有什么好看的。”现在还正值冬季, 光秃秃一片,还稀稀疏疏的, 难看极了。   布木布泰直接拒绝了。   “那娘娘要不要试试给阿哥格格们做好吃的!”苏茉儿终于想起了在刚进府时娘娘最喜欢尝试的爱好。   “本宫做的又不如御厨好吃, 何必白费功夫, 而且这些年过去,本宫技艺都生疏了。”布木布泰不紧不慢道,她现在只觉得自己身上的魂都散了,原来忙惯了的人一朝闲下来是这么可怕的事啊,她已经想着要不要揪起一个宫妃道家长里短了,哦,忘了,这宫里没有宫妃。   “娘娘就等三格格下学堂后过来找您吧。”李嬷嬷无奈道,当今坤宁宫,除了皇上能让皇后娘娘开心点,就是三格格了。   “这个就别想了,”布木布泰揉了揉鼻梁,不大痛快道:“前些时候本宫让夫子给阿图布置课业,那夫子觉得这个手段行之有效,正巧雅雅性子太活泼,夫子给她不知多少功课,她现在赶不过来了。”   “那、那娘娘要不要——”   “——停!本宫也不是非得要找点事儿做的。”   布木布泰觉得两人再这么念叨下去,自己没被无聊击败,就得被人唠叨死了。   “你们就将孙言秦叶两个人叫过来吧。”   上次说让两人在北巡之后分个高低,偏偏她那时又忙不过来,给女儿选婿,便将这事抛到脑后了,现在闲得无聊想起来了,便拿这事来个决断吧。   “是,娘娘。”李嬷嬷好笑,主子这还叫不想找事儿做,主子这分明是闲到发慌了。   没等多久,两人出现在皇后面前,干脆利落行了个礼,“奴才给娘娘请安,娘娘万安。”   布木布泰看着在自己面前的两个奴才,神色平淡,“都起来吧。”   “是,娘娘!”   大抵是猜到接下来会发生何事了,两个奴才眼冒精光,精神抖擞,布木布泰只轻轻扫过一眼便知道他们心里面想什么。   “你们谁在宫里的年数长?”上次她在北巡时不大痛快,当然不可能注意到底下人做了什么,但话都给出去了,迟迟不兑现不好吧。   秦叶眼睛一亮,“回娘娘,奴才在宫里待了十年之数,坤宁宫里就数奴才留的年数长了。”   孙言有些不甘心道:“娘娘,奴才对坤宁宫绝对是忠心耿耿的。”他待的年数虽然少,但谁都不能质疑他对坤宁宫的真心实意,若是因为这种缘故落于秦叶一步,他怕是要纳闷一整年了。   布木布泰大抵知道怎么安排了,就目前情况而言,秦叶在宫里留的时间最长,性子也足够沉稳,相比之下孙言就显得不大稳重了。   只是她提拔人又不光看经验这点,还得看为人处世,作为坤宁宫的总管太监,性子得活络,还得会打交道,只因为他代表的是坤宁宫的脸面,两人之中,就孙言勉强能得她心意。   李嬷嬷作为宫里面的老人,平时有什么事都会主动跟孙言说几句,可见孙言是个好处且放得下矜持的,而且最重要的是,秦叶在宫里待了这么多年,为人处世还不如后来者,尽管性子稳重,可这五六年的沉淀,足以让孙言将规矩、将人情都周到了。   “本宫已有决断了。”   听闻此话,秦叶更是恨不得直接给娘娘磕个响头了,仿若认定总管太监的位置归自己了,孙言有些垂头丧气,神色恹恹的。   李嬷嬷看着这一幕不由皱起眉头,娘娘都还没说呢,这两人是什么情况,而且她看着秦叶快活的样子心里有些不大痛快,秦叶仗着自己是宫里老人不知多少次拂了她面子,也就是在娘娘吩咐要办的事时才格外积极,其他时候都像个老油条似的。   “就让孙言当总管太监吧,至于秦叶就是副总管太监了,既然跟在本宫身边办事了,以后可得知道自己代表坤宁宫的脸面了,输人不输阵。”布木布泰不紧不慢道。   堂下人的反应可谓是千种模样。   孙言张大的口险些合不上去,差点一蹦蹦起来,但好险将仪态都稳住了,他欢欢喜喜、十分惊喜道:“娘娘,奴才多谢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奴才对娘娘的敬仰如同滔滔江水连绵不绝!奴才给娘娘磕个头了。”   秦叶的反应则是截然不同了,本以为娘娘问他在宫里留的年数长短,是拿来衡量他和孙言谁更有资格留在成为总管太监的,这结果一出,娘娘是拿它来衡量了,只是为此得利的不是他,而是孙言!   他脸色难看,“奴才多谢娘娘,娘娘万福金安。”   李嬷嬷眉目带笑,这结果比她想的要好,孙言成了总管太监,与她身份是较为齐平了,今后一同跟在娘娘身边办事,孙言与她关系好,说话能省一半的力气。   “你起来吧。”布木布泰趁热打火,“冬芸和歆月在宫里伺候本宫多年,也是时候提一提品级了,冬芸和歆月今后不为二等宫女,为本宫身边的一等宫女了。”   冬芸和歆月欢欢喜喜对视一眼,像孙言一样高兴的跪下来,甚至想磕个响头,“娘娘,奴才多谢娘娘!”   激动的心情无法言说,在接下来整整一天时间里,这些被提拔的奴才展现出一副前所未有的精气神,几乎是主子指东绝不往西,指南绝不往北,哪怕主子只是随口一说,他们下一步就为此事忙得溜溜转。   只可惜布木布泰今日远比他们想的还无所事事,在三四次得不到主子传召后,好些个奴才已经暗暗在主子面前溜达,好几次问起主子想吩咐何事了。   每当这时候布木布泰总会轻轻扫他们几眼,看他们再度安分了,才两手撑脸,不大痛快道:“要不本宫还是去找皇上了。”她给多尔衮读折子都好啊,总比现在有趣吧。   “娘娘,豫亲王福晋进宫求见您了!”苏茉儿急匆匆进门,眼底都是兴奋,总算有人过来陪娘娘说说话了,她一整天光是看着娘娘无聊的样子,看着坤宁宫不复以往热闹,就恨不得抓个人过来陪娘娘嬉戏,现在来了个现成的豫亲王福晋,她就如同看见老鼠的猫,眼睛都要冒光了。   “瑚图里?说起来本宫也有一段时日没有看过她了。”布木布泰寻思她只在北巡之前看过瑚图里一面,在北巡之后忙的事可多了,压根抽不出时间见见这几个处得好的妯娌。   “让她进来吧。”   得了主子命令,不等苏茉儿动作起来,新官上任三把火的孙言清了清嗓子,亲自将豫亲王福晋迎进宫了,瑚图里见了布木布泰时,先是行礼,等场上的奴才都退下后,便是苦着一张脸求助了。   “布木布泰,我都不知道如何是好了。”她揉了揉眉心,话中尽是恼怒,“爷后院不是有个佟佳侧福晋吗,这些日子她行事越发荒唐了,我以为色衰爱弛,爷对她宠爱不复以往了,她能安安分分一回了,谁能想她还想将自己侄女招进门,岂止是荒唐。”   她被气狠了,双眼泛红,布木布泰耐心听她讲完后院之事,“我记得她早些年已经生下二阿哥了吧,按道理来说,她有了倚靠,不应该将自己侄女弄进门吧。”   这不是非得给自己找不快吗,看着比自己年轻貌美的侄女得宠,她不觉得这种滋味好受,也不觉得以往能在嫡福晋手底下生活的快活无比的佟佳侧福晋能坦然面对这点。   瑚图里神色复杂,“是爷先看中了她侄女,她为了讨好爷,无所不用其极。”   “……厉害。”豫亲王后院真是厉害的紧,布木布泰再次惊叹多铎的花心和他后院女人的精彩大戏,怕是比她看过的后宫宫斗事件更为离谱。   “所以你想怎么办?”   “我这不是没有想到办法吗,这些年我就大格格一个骨肉,她得了阿哥,尽管现在侧福晋身份比不过嫡福晋了,可她仗着阿哥在爷面前有几分脸面,我也奈何不了她。”   瑚图里感到前所未有的糟心,若是后院庶子都是她处得比较好的妾室所出,她勉强能接受,她将来就算再无所出,大格格有几个弟弟护着也好,可生下阿哥的偏偏是她看不顺眼、也处出仇恨的两个侧福晋,她不信这两人将来会让自己儿子护着她女儿。   她只担心自己女儿在出嫁后没人护着!   而且佟佳氏都让她不痛快多少年了,现在还来一个更年轻的佟佳氏,她怕是会被气吐血。   “敌人的敌人是朋友。”布木布泰看了好一会儿瑚图里,蹙眉道。   “布木布泰,你想说什么?”瑚图里有几分不解,她知道布木布泰在这方面比她更聪明,给出的点子更为可靠,布木布泰这话里的意思难不成是让她和佟佳侧福晋交好,对抗那新来的佟佳氏?   可是她与那侧福晋向来话不投机半句多,别说让她讨好人,她别掀了佟佳氏戏台子已经够好了。   “不是,我是想让你和那新来的佟佳氏交好。”看着瑚图里仍是不解的神色,布木布泰解释道,“你觉得这两个佟佳氏哪个对你威胁最大?”   “当然是佟佳侧福晋,后来的佟佳氏不过是年轻一点,手段青涩,又没有侧福晋的地位,比不过前者。”只是后者实在的存在是恶心人。   “那不就行了,佟佳侧福晋之所以打算将自己侄女带进后院,只是因为她觉得她侄女好控制,而且这侄女能给她邀宠,能让多铎留在她院子里,得来好处远比坏处多,不然这亏本的买卖谁做?你回去以后最先做的事不是反对此事,而是想法子将这侄女放在你院子里。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瑚图里,你应该明白这句话了吧。”与其成全佟佳侧福晋的心愿,还不如亲手培养出一个可靠的盟友对付佟佳侧福晋,她相信瑚图里能做到这点的。   这些年瑚图里在后院的日子不是白熬的,她能看出来,瑚图里已经不像以前那样毫无戒心、大大咧咧了,只是在她面前还有几分以前的影子。   “我知道了。”瑚图里若有所思。   实际上,被布木布泰一点通,她想到的事情更多,像是让这侄女生下孩子,好被她抱养,反正在后院里侧福晋以下的妾室是没法抚养自己亲生的孩子的,她能借此让大格格有可靠的兄弟依靠等等。   只是这种事不好在布木布泰面前说出来,她知道布木布泰不喜欢抱养子嗣一事,尽管布木布泰明面上对这种事从不言论,但作为姐妹,她不喜欢这种揭人伤疤的事。   毕竟,布木布泰是她嫁人以后唯一一个对她能真心以待,不求更多的姐妹,别说她和布木布泰的姐妹情已经让她身心好受许多了,光是她和布木布泰交好了这点,爷能因此给她几分敬重,那两个有子的侧福晋看在这点上对她不敢太闹腾,她就对布木布泰感激不尽了。   瑚图里点了点头,“我这就回去看看,布木布泰,若是有好消息,我会回来告诉你的。”   抛下这句话,瑚图里就走人了,仿佛差一刻,那佟佳侧福晋就能将人抢走似的。   “愿你顺利。”布木布泰点了点头,同时寻思着自己得找个时候让多尔衮说说多铎了,只是下一刻她就放弃这种想法了,多尔衮一向不管他兄弟的事,一旦管了,肯定与她有关。   而她和瑚图里关系好,到头来还是会扯到瑚图里身上去,她没必要做这种事影响他们夫妻感情,还是等瑚图里的好消息吧。 第67章   豫亲王府, 瑚图里回到正院后,便让佟佳侧福晋过来了。   “奴才给福晋请安。”佟佳侧福晋过来后施施然行礼,站直身子笑吟吟的看着瑚图里。   瑚图里淡淡道:“我同意你侄女进府了, 只是我有个要求。”   佟佳侧福晋眼底闪过奇异的光芒, 看来这嫡福晋从宫里出来明白不少事了, 是中宫娘娘站在她身后给了她底气。   她莫名有种恼恨的意味在, 她费劲功夫才在府上立足,而博尔济吉特氏凭借皇上所言侧福晋不是妻而是妾就能将她压在身下,她好好的嫡出子变成庶出子了, 饶是这样,博尔济吉特氏还是得靠中宫皇后才能将她压在身下。   当真是可笑。   她不紧不慢道:“还请福晋说吧。”到头来还不是那些把戏,博尔济吉特氏是玩不过她的。   瑚图里突然笑了,“她进府后记得每日给我请安就行,我不求其他。”   只是这样?佟佳侧福晋狐疑的看着她, 不过这样好似有些道理,博尔济吉特氏没有阿哥, 自然死死把持自己嫡福晋的地位, 之前不同意她侄女进后院,无非是怕她侄女不给她面子罢了。   想到这, 佟佳侧福晋点了点头,“就按福晋说的来吧, 作为妾室, 给福晋请安本就是天经地义的事。”   瑚图里眯了眯眼睛, 并不意外佟佳侧福晋的选择,反正她也是随口一说罢了。   ……   瑚图里走了, 布木布泰闲来无事便继续看着名册, 连雅雅归来了也无暇顾及。   三格格好奇之下伸手将几本名册展开过目, 不由蹙眉,“皇额娘怎么又在看这些阿哥了,他们无趣的很,还不如多尔博好玩。”   “玩什么玩,”布木布泰忍不住点了点她额头,“皇额娘这是给你选看合适的郎君,早点看人,好让你汗阿玛透露口风,别让他们娶了妻子又纳了妾室。”   “可我又不大想这么快定下婚事,”两个姐姐也就算了,等她们成亲后再轮到自己也不迟啊。   雅雅纳闷的趴在桌面,有一下没一下的点头,看皇额娘看得精神,又有些蠢蠢欲动想陪皇额娘选人,只是想到这人是给自己选的,便焉巴巴转过头去,不看皇额娘了。   “皇额娘,你与其给我相看夫君,还不如给我那两个伴读相看,再不济就给姐姐那几个伴读看看适合的夫君。”   “佟氏和石氏?”对这两人,布木布泰还是有点印象的。   “是啊,皇额娘!”说起自己身边两位伴读,雅雅兴致勃勃,“佟氏性子不错,胆子大但不至于胆大妄为,我平时就喜欢带着她到尚书房,至于石氏,她平时够木讷的,我带她出去没意思,不过她呆在屋子里安安静静的,那也不错,我就喜欢让她陪我练字,她练得一手好字,不比大姐姐屋里的钮祜禄氏差。”   布木布泰放下名册,倒是认真思考雅雅的话了,“看来你挺喜欢她们的,不过你两位姐姐的伴读都是名门出身,再不济都是与你姐姐未来的夫家,本宫要是给她们赐婚,就是对她们太抬举了,你那两个伴读出身不显,倒是可以赐婚。”   她的一举一动都被底下人观察,若是她对额驸一家子都宽容以待,将来不知多少算计她女儿婚事的人了,雅雅都还没有定下夫婿,她不会拿自己女儿开玩笑的。   但是对雅雅身边两位伴读赐婚倒不成问题。   毕竟这两人一个是汉军旗的出身,另一个是还未入旗的汉人,就算给她们赐婚了,也不会引人关注,还能提一提她们作为公主伴读的身份,毕竟两人都非满洲旗的出身,不比雅图和阿图身边两位伴读的身份,家里弟兄也不会出个公主额驸。   “只是皇额娘给她们赐婚了,那谁陪在你身边啊。”布木布泰笑盈盈看着她,“你得选好新的伴读后再说啊,不然皇额娘这赐婚也是白赐了。”   “也是。”雅雅纠结半响,忍不住偷溜出去,布木布泰看着她背影有些好笑,苏茉儿正好给主子端茶过来,见三格格风风火火就走人了,不免有些好奇,“三格格这是怎么了?”   布木布泰摇了摇头,“她这是去找她两个伴读了,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能像她两位姐姐那样性子沉稳一点。”   苏茉儿笑道:“娘娘,等三格格性子沉稳了,您就该不舍了。”   人啊,都是口是心非的,即便贵为中宫之主也一样。   “本宫也就是说说。”布木布泰不大在意道。   而且,就雅雅那性子,大抵成家了也不会沉稳下来的,反正皇家有能耐护着她一辈子。   ……   三格格做事向来直冲,回到乾东五所后,便看着自己两个伴读久久不语。   佟格格被她看得心乱,“三格格有事吩咐奴才?”   石氏也为难的看着雅雅,“格格,您有事就直说吧,奴才承受得了。”   “你们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我一回来就没有好事发生了?”   “哪有,奴才这不是怕错过三格格的好事吗?”佟格格熟手安抚,像往常那样露出温和的笑容。   雅雅看了她好一会儿,才道出自己的意思,“我跟你们处了这么久,都有了感情,你们真心待我,我待你们也不差,再过两年就是你们入宫选秀的日子了,到那时我就怕你们进了哪家公子哥的后院,能成为嫡福晋就最好,差一点的,只能是侧福晋了。”   她皱着眉头,很是担心这件事,毕竟她身边的两个伴读身份不显,尽管父兄都在朝廷当官,且有的还官位挺高的,但这不能抹消她们一个为汉军旗,一个为汉人的事实,以这种身份,到时候想成为正儿八经的嫡福晋就难了,这也是她为何盼着让皇额娘给她们赐婚的缘故。   由皇额娘赐婚的话,最起码能弥补她们身份的不足,再者也能让她们成为宗亲嫡福晋,而非妾室的身份。   她想了想,还是想亲自问问她们,“我想让皇额娘给你们赐婚,你们怎么想的?”   佟格格险些站不稳,“三格格怎么突然就想让皇后娘娘给我们赐婚了?三格格还没有跟皇后娘娘说过这件事吧?”   只希望还没有说!   “就只是想到我两位姐姐都成婚了,皇额娘给我选夫婿,你们也比我小不了几岁,顺便给你们问问了,不过皇额娘还没有答应。”   幸好!佟格格猛地松了一口气,“还请三格格不要再跟皇后娘娘提及此事了,奴才只想陪在格格身边长长久久。”   石氏点了点头。   “那你们的婚事——”“——等格格议婚时再说吧,奴才不着急。”   “行吧,既然你们暂时还想留在我身边,那我就过几年再跟皇额娘说这事吧。”雅雅拍了拍手,挺干脆的躺在床上,石氏拿来一本话本递给佟格格,佟格格熟练的打开话本,给三格格念故事听。   她声音温柔动听,不一会儿就让雅雅陷入梦乡。   两人见三格格睡着了,便轻身退下,关上门在门外候着。   佟格格脸色依旧像之前那样镇定,她知道一切都不能急,她好不容易才讨得三格格欢心。   只待几年后自己大放异彩,那时候一切都稳了,她眸子微动,看向石氏,这人看似木讷,但同样能在她的衬托下让三格格心生在意,也是个不好惹的,而且在上辈子,这人还以汉妃的身份越过那些蒙古妃子,成为宫里仅皇后、皇贵妃之下的福晋之首。   石氏好似注意到她目光了,“佟格格有何事?”   佟格格摇了摇头,笑道:“再过两年就到我们选秀的大日子了,不知石格格可担心?”   “何必担心,我们是三格格身边的伴读,三格格两年后不会出嫁,出嫁的日子怕是得在五年后,到时候我们论婚事也不迟。”   五年后,就轮到给大阿哥选秀的日子了。   “是啊,有三格格在,我们的婚事自然不会出问题。”   佟格格眼眸微深,但不敢泄露任何不妥,她已经知道上辈子的皇上和董鄂氏在这辈子凄凉的下场,她不知道皇后是不是与她一样有着上辈子的记忆,但是她万万不能试探了,她怕自己也会落得与上辈子的皇上一个下场。   最好的办法是一步一步来,从进了大阿哥后院开始,不过她想成为大阿哥的侧福晋,就得从身份上提升。   念及自己汉军旗的身份,她眉头微蹙,大阿哥侧福晋的位置怕是没那么好拿,即便她为三格格身边的伴读,都没法争过那些名门贵女,还有,前些时候她听说孟古青被两位公主训规矩,性子沉稳许多,不再像以前那样动辄打骂,一个好对付的嫡福晋,和一个有了心智的嫡福晋,对付起来可是完全不一样的结局。   所以,她还是得让阿玛说动堂伯伯那家子了。   她温柔一笑。   一旁的石氏收回目光,安安稳稳守在三格格门前,她心情平稳,也好似没有发现佟格格这些日子的不对劲,在她看来,皇家既然给了自己恩典,让自己非旗人之身都能在三格格身边当伴读,那就好好珍惜这个机会。   身在其位必谋其职。   不远处,雅图拿着一本书放在孟古青头上,鼓励道:“你规矩已经比前些天好多了,再接再厉,将这杯茶端好,头上的书不能落下茶也不能洒,今天的规矩就到此为止。”   “好。”孟古青点了点头,咬咬牙迈出一步,这对她来说不是很容易,但她自小在马背上长大,下盘很稳,一步一步来想成功不难,之前不过是她性子骄纵,不肯听嬷嬷教导罢了。   阿图则是在一旁看着账本,觉得以大姐姐这教人的功夫今后可以顶替尚书房的夫子了,毕竟一个动不动甩鞭子的人居然还真让她教得有模有样了,她得说一声厉害。   孟古青咬牙将最后一步走完,将茶水平稳的端到雅图面前,“大姐姐,我成功了。”   “好极了,你歇歇吧,明儿我得教你作为一宫之主的宫规了。”雅图欣慰道,尽管孟古青一开始看着不太乐意,先前也因为不给皇额娘请安一事让她极为不喜,但只要性子是个能转变过来的,能知道自己的不妥,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孟古青点了点头,“我知道了,大姐姐辛苦了。”   她总算能松一口气了,好歹没真惹两位公主的不喜,只是这宫规着实不是好学的,但为了得到这些人的认同又有何不可呢,她总不会盼着自己真成为科尔沁头一个被退回去的格格,还是原先能成为大清皇后的格格。   到时候让她看着本来不如自己的姐妹一步登天,她忍受不了。   而且,大阿哥看起来越来越有大清继承人的姿态了,她要想接近大阿哥,想让大阿哥喜欢她,就得和公主们相处好,还得表现出自己讨喜的一面。   孟古青紧皱眉头,劝说自己将规矩练好就行。   时机总会到来的。   作者有话说: 第68章   永泰七年春早朝, 布木布泰察觉到枕边人已不在身边,随手一摸,热气已散, 她眼底闪过一抹了然, 看看天色, 多尔衮已经去上早朝了。   苏茉儿给她端来热水, 热水浸渗汗巾,她习以为常的拧干汗巾,“来娘娘, 奴才伺候您。”   “给我吧。”布木布泰刚起的声音有几分喑哑,她接过苏茉儿手中的汗巾,趁着热气,仔细擦好,随后起身更衣洗漱, 再然后便是李嬷嬷传来的声音了,“娘娘, 大公主二公主和大阿哥过来给您请安了。”   她忍不住笑道, “三格格没有来,大抵是赖床了?”   苏茉儿心照不宣的笑了, “您说呢,三格格总是得等到几位阿哥公主都走人了, 她才起得了身过来给您请安。”   都见怪不怪了。   “那就随她了。”布木布泰换完一身轻便的衣裳后, 目光散漫, 任由身边两位一等宫女给她梳妆打扮,不一会儿, 铜镜前一位戴着一支镂空九凤珠钗, 秀眉凤目, 玉颊樱唇的美人儿映入眼帘,美人眉目间顾盼生辉,仿若将万千芳华都纳入眼中,是那般冷静自持,却又让人难生克制。   韵月正好给娘娘梳了辫发盘髻,将梳子放下,却见冬芸已经给娘娘打扮好了,胭脂水粉不过是点缀娘娘的俗物,但却是让娘娘更显几分娇媚,她脸微微红,叹道:“娘娘可真好看啊,奴才从来没有见过比娘娘更好看的女子了。”   “是啊。”冬芸亦有几分沉醉道,她惯来最喜欢给娘娘梳妆打扮了,这样恰好让自己沉浸在一片美色当中,只是娘娘平时就是不爱梳妆打扮,能遇上娘娘心甘情愿梳妆打扮时,除了皇上给娘娘绘眉时,大抵就是像今日这样几位小主子过来给娘娘请安的时候了。   “好了,别贫嘴了。”布木布泰起身,不大在意身旁宫女的夸赞,蹙眉道:“她们可用膳了?”   “娘娘放心,小主子们都用过早膳才过来的。”苏茉儿温声细语,好声好气道。   “大阿哥还说娘娘迟点醒来无妨,他正好温习课业,公主们看账本看得沉迷,大抵也是不在意娘娘什么时候起来的,娘娘下次尽可睡晚一点起来,奴才会叫醒娘娘的。”李嬷嬷笑道,眼神有些暧昧,“毕竟娘娘也是夜夜操劳,皇上好不容易去了早朝,娘娘可趁机会休息久点。”   “……你还真是越发爱打趣本宫了。”也不知道跟谁学了去,布木布泰耳畔有些微红,但面色依旧冷淡,“走吧,让她们等太久也不好,本宫又不像三格格那样。”   让别人以为她跟雅雅学了,或是以为雅雅是继承她的习□□赖床,她可受不了这种流言蜚语,雅雅那是天生的贪觉,她不一样,她这是事出有因。   出了寝宫,雅图抬眼就看见皇额娘过来了,忙上前揽住皇额娘手臂,“皇额娘,女儿可想您了。”   “皇额娘也想你。”布木布泰在宝座上坐下,身旁的女儿松开手,兄弟姐妹齐齐笑盈盈行礼,“儿子/女儿给皇额娘请安。”   “都起来吧。”布木布泰看着几个孩子一个个专心无比看着手上的东西,不免有些好奇,“你们这是又找到忙的事了?”前些时候不是好不容易歇下来吗,现在连请安都歇不下来了。   雅图羞涩一笑,“皇额娘,女儿寻思孟古青已经将宫规都学的差不多了,也是时候教她别的东西了。”   阿图语气不紧不慢,却有一种撒娇感,“皇额娘,这些账本看着好累人眼啊,我都看了一个时辰了。”   多尔博过去小小少年郎的模样经过这两三年的时光,已经有几分多尔衮的样子了,一身力气,一双眸子偶尔闪现出几分锐利,“皇额娘,汗阿玛说儿子能上朝了。”   这两年里,雅图确实将孟古青的性子矫正过来了,布木布泰不大在意孟古青先前的行径,还是那句话,人生在世孰能无过,只要孟古青保持现在知礼守礼的模样,她对孟古青成为多尔博的嫡福晋没有任何意见,她又不是喜欢和儿媳妇反着来的坏人。   而对于阿图的话,布木布泰有些担忧道:“皇额娘都说了,你别将宫务都揽在身上,还不让皇额娘插手,累了还不是得自己受。”   阿图摇了摇头,笑的温柔,“皇额娘您就放心吧,女儿有分寸的,而且前些年一直都是您一个人将宫务打理的有条不紊,如今女儿长大了,您该歇歇了,再不济,等孟古青和多尔博成亲后,宫权还不是让孟古青受去了。”   到时她就能痛快在公主府过自己的日子了,毕竟她性子还是挺疲懒的,能歇着绝对不多干。   “你说是吧,多尔博。”   二姐姐突然的召唤让多尔博愣神一下,抬头对上二姐姐和皇额娘的目光,他镇定的点了点头,“是啊,二姐姐说的有道理,等儿子成亲后,皇额娘和姐姐们都能歇歇了,儿子定会好好孝顺皇额娘的。”也会想方设法让姐姐们过上‘逍遥王’的日子。   多尔博摸了摸下巴,觉得这大有可为,反正他没有兄弟,就几个姐姐,王爷有的待遇,他姐姐一个都不能落下。   “得了,你们都安排好了,本宫还能说什么。”布木布泰蹙眉,“多尔博,你说你汗阿玛准备让你上朝了?”   多尔博点了点头,“皇额娘,汗阿玛说儿子该学的已经学的差不多了,就剩上朝亲临政事了。”   布木布泰若有所思,多尔博已经九岁了,让他上朝一点都不为过,只是“你不得懈怠课业,还得在朝廷上明辨是非,皇额娘估计你汗阿玛会让你在六部之间流转,可得好好珍惜这个机会,让那些臣子,也让你汗阿玛看看你这些年学到的能耐,再者,三人行必有我师焉,有什么不懂的来问皇额娘或是你那两个叔伯都行。”   多尔博愣了一下,看着皇额娘目光如炬,颇有些不好意思,他是知道皇额娘说的道理的,他点了点头,“知道了,皇额娘。”   皇额娘于政事上确实比他见解更深几分,而且,尽管皇额娘这些年一直放权给两位姐姐,但对后宫的影响力不曾下降过,可见皇额娘的厉害。   不过就像二姐姐说的那样,作为儿女的,怎么可能会让自己生母担忧,他都恨不得在皇额娘面前展现出他可靠的一面,让皇额娘放心他这个儿子,当然,多尔博思索着自己认真听皇额娘吩咐的样子,也算是让皇额娘高兴的举动吧。   反正就像汗阿玛说的那样,作为儿子的一定得孝顺皇额娘,不然无异于畜生,而且皇额娘待他那样好,又在生他时遭受那样难受的痛楚,他不好好孝顺皇额娘那还真是逆子一个了。   多尔博暗暗下定决心,布木布泰收回视线,估量着多尔衮近些时日的打算,总而言之,这两年两个女儿变得极为可靠,小女儿也慢慢懂事了,尽管在外人面前仍展现出女儿家的骄纵,但却是让人生不起任何厌恶的可爱,还时不时过来坤宁宫找她说说京师里发生的有趣的事儿,生怕她留在宫里独自一人闷得发慌。   所以……多尔衮这是觉得女儿们长大了、可靠了,今年得轮到儿子了,让儿子在朝廷上能独当一面?   布木布泰与多尔衮夫妻多年,自然能猜到他几分想法,只是饶是她觉得儿子再稳重,那也不过九岁的孩子,能一下子拔苗助长吗?   她心里好笑,在目送几个儿女离开后,正打算去问问尚书房几个儿女的学习进度,不想李嬷嬷叫住她,脸上堆满了笑意,“娘娘,万岁爷很快下朝了,您不若等等万岁爷,万岁爷想在下朝后跟您在御花园走走。”   布木布泰第一反应是多尔衮想闹什么幺蛾子,这么多年老夫老妻的,只是看着李嬷嬷期盼的眼神,不免将猜测放下来,点了点头,“行,本宫等他。”   大抵还是和她去御花园散心吧,布木布泰毫不意外多尔衮的想法,事实上,这两年来,多尔衮不知牵着她的手在紫禁城多少个角落走过了,她嘴角抿着笑意,尽管有时候她挺烦多尔衮的,但是也不得不承认这个男人还是挺有仪式感的,这在后世大概能说一声浪漫了。   布木布泰望着殿外的日光,挺认真的等着多尔衮的归来了,   李嬷嬷和苏茉儿相视一笑,娘娘啊,说到底是嘴硬心软,身为中宫娘娘不怒自威,有时候却在万岁爷面前是乖巧的可爱,真是让人疼到了心坎里。   ……   姐弟几个从坤宁宫出来后,纷纷对视一眼便分道扬镳了。   毕竟三姐弟各有各的事忙,两姐妹帮皇额娘干活,多尔博看似在体验太子爷的生活,实则是整日帮他汗阿玛干活,没有一点私人时间,三人眼底大抵都是同样的精神,那便是奋斗奋斗再奋斗。   怀着这种精神,三人是不可能停下脚步了。   顶多是两姐妹看在弟弟实在不能歇下来的样子,给予鼓励,“多尔博,大姐姐和二姐姐都相信你能行的。”   多尔博无奈,“我知道的,大姐姐二姐姐。”他何曾不知道自己身上担负的责任,是为日后的大清之主,在这种情况下,他不能有片刻疏忽,当然,他也是由衷的感激两位姐姐能给施与帮助。   两位姐姐现在在帮皇额娘,也是在帮他,不然姐姐们不会以公主的身份接触后宫宫权,这让朝廷臣子不知生了多少腹诽,只是汗阿玛和皇额娘将一切不满压下来了,他清楚两位姐姐是为了皇额娘好,更是为了分担他压力,他没有兄弟,除了汗阿玛皇额娘之外的人,便是三位姐姐能让他全然信任了。   这种感觉或许比他接触的那些有兄弟的臣子的兄弟情更为可靠,他不信同胞姐妹还能信谁。   “行了,那我和大姐姐走了。”阿图点了点头,拉着雅图的手头也不回走人了。   而多尔博则是往截然相反的方向走去,大抵是朝着乾清宫去了,汗阿玛在下朝后说有事吩咐他去办,他猜也猜得到汗阿玛想让他学着批改折子了,然后趁他学得有模有样的时候偷溜出去找皇额娘了。   多尔博摇了摇头,总觉得自己这个皇子身份与历朝历代的不一样,人家在愁自己什么时候登基,而他完全是愁自己太早被汗阿玛抛下重担,到时忙得手忙脚乱怎么办。   他总觉得汗阿玛让他出生,很大部分原因是汗阿玛需要一个继承人了,不然以汗阿玛这些年对皇额娘的喜爱,早晚得多出几个弟弟妹妹啊,但是偏偏没有。   多尔博觉得自己任重道远了。   他快步走到乾清宫,不顾身后小太监的叫喊。   ……   乾东五所,彼时三格格也醒过来了,佟格格温声道来两位公主和大阿哥已经给皇后娘娘请安的事实。   三格格脸上闪过一丝恼意,又是这样,她总是赶不上和姐姐们去给皇额娘请安的时候,但她是真的早起起不来啊,也怪她平时太懒散了。   郁闷之下,她半个身子都伏在书桌上了,石氏安慰道:“三格格过会儿去给皇后娘娘请安如何,到时皇后娘娘身边只有格格一人,娘娘说不定更开心呢。”   “不,那不一样的。”雅雅蹙眉,她更想和姐姐弟弟们一起过去,单独一个人过去说不定就打扰皇额娘了,她不知道皇额娘和汗阿玛在下朝后会不会在一起,也不知道皇额娘会不会回去补觉。   与其打扰了皇额娘,还不如不去请安了。   只是这样总显得自己良心不安啊,雅雅暗自纳闷,两个姐姐都能帮到皇额娘,弟弟在御前行走,事儿更多,可她偏偏啥事都不用干,两位姐姐偏袒她,弟弟也偏袒她,皇额娘汗阿玛更是偏袒她,她几乎觉得自己无所事事留在皇宫一辈子都行。   可是这样不行啊,她过不了心里那关,但她会的东西又不多。   将自己的烦恼如实说出来后,佟格格提议道:“他们忙的事多,格格觉得自己帮不上忙,可是格格可以吩咐御膳房给他们准备点心,给他们行方便——”   “好主意!”   没等佟格格说完,雅雅一双眼睛亮起来,迫不及待打断她的话,“是啊,他们有事要做,尽管我不能帮他们忙,但是让他们闲暇时吃好喝好是不成问题的。”   她几乎在一瞬间找到自己今天奋斗的目标了。   她快快说道:“那待会我吩咐御膳房厨子办事,你们就陪我送点心吧。”   “是。”佟格格眸子闪了闪,从善如流道。   石氏也点了点头,“格格放心吧。” 第69章   乾清宫内, 多尔博认命的将所有折子都堆到自己跟前,幽怨的看着汗阿玛。   多尔衮不在乎这个儿子想什么,只留下一句“好好努力, 朕会回来检查”的话, 便从容从乾清宫出去了, 多尔博眼皮微跳, 到嘴角挽留的话没能说出来,只得看着汗阿玛离开乾清宫。   怎么感觉汗阿玛这当皇帝的日子比他远想的还要潇洒啊,皇额娘是怎么接受汗阿玛时不时出现在坤宁宫的, 不会觉得烦吗,而且他只是比之前稍稍大两岁,汗阿玛何至于已经对他这般放心,按常理而言,不是应该将他拘在眼前, 要是有一丝错漏,便狠狠责骂吗。   明明自古以来家大业大者对继承人不是得苛刻几分吗。   当然想归想, 多尔博幻视了汗阿玛看重政事、对他苛刻无比的模样, 心里不由打了个寒颤,这什么荒唐的画面, 他还是乖乖批改奏折吧,乱想什么啊。   只是刚看了没两道奏折, 门外便传来陈公公禀告的声音, “大阿哥, 三格格过来找您了。”   “三姐姐?”多尔博挑眉,不大明白这个姐姐怎么突然找上他了, 该不会是有事相求?   想到这里, 他轻声道:“让三姐姐进来吧。”作为弟弟的, 能帮姐姐就帮姐姐吧,正好他也不大想面对眼前这么多折子了。   殿门外,陈昼喜盈盈的看着三格格,“三格格,您都好久没有过来乾清宫看看奴才了,奴才还怪想您的。”这三个格格中,最小的格格总是多得他几分喜爱,而且三格格性子这般活泼,一看就是个讨长辈喜欢的格格。   雅雅笑了笑,“我这不是过来看你了吗,陈公公,改天我和姐姐们一块过来见你!”   “好好好。”陈昼喜不自胜,连忙答应,“奴才就等着格格们过来见奴才!”几个看大的小主子能过来看他一个奴才,他已经感激不尽了,“三格格,您先进去吧,大阿哥叫您了。”   聚旧的话慢慢说都来得及,陈昼高高兴兴将三格格迎进门,视若无睹她身边两个拿着食盒的伴读,唉呀,这天儿可真热啊,三格格给大阿哥带吃的,这恰好显示三格格对自己弟弟的爱护啊。   他心里美滋滋的回想在王府的一幕一景,顿时倍感腰杆子挺直,饶是苏茉儿整日跟他炫耀几个格格的懂事,也比不过几位小主子是特地过来见他的吧,三位格格能时不时出现在坤宁宫,那还不是蹭了皇后娘娘的光!苏茉儿休想得意!   赶明儿他也在苏茉儿跟前炫耀,看看苏茉儿还能不能在他面前骄傲的说出在诸多奴才中,娘娘的格格最亲近她的话语。   乾清宫内光线明亮,只是正值午间,总有些黯淡之感,雅雅带着两个伴读绕过一些屏风摆设,在弟弟没反应过来时突然出现在他面前,“多尔博,想三姐姐了吗?”   多尔博拍了拍胸膛,还真不想承认自己被吓着了,“三姐姐,你在干什么?”   雅雅愉悦的招了招手,两位伴读立即将食盒打开,“我这不是想着你平日辛苦,给你带好吃的了,记住,姐姐还是挺疼你的。”   多尔博扶额,“你大概不是疼我吧,”他不用多想都知道自己这个姐姐在想什么了,“说吧,我是你第一个送吃的?”   “猜的真准。”雅雅漫不经心道,“好了,你快快吃完,我好出去,整天待在这里,真心烦闷,也不知道你怎么受得了的。”   她还是更喜欢陪着温温柔柔的皇额娘说话,要不就是和两个姐姐一块玩闹,留在乾清宫光顾着批改折子,这与她两个姐姐这些年喜欢看账本管宫务的无趣有什么不同。   他就知道!   多尔博认命的点头,该说这一幕他已经很习惯了,在三姐姐心里面,所有人的排名应该是这样的,先是皇额娘,再然后是两位姐姐,再然后是汗阿玛,最后才是他多尔博,所以,三姐姐才会最先送吃的给他,在最后送吃的给皇额娘时才能顺理成章留下来。   等人用膳总有些耗费时间,雅雅顺其自然坐下来,顺手拿起一旁的诗书仔细察看,而一旁给大阿哥打开食盒的两个格格伴读得自个儿应付大阿哥了。   佟格格动作镇定,与一旁动作木讷的石氏形成鲜明对比,并非是石氏不懂规矩,而是她一举一动都带着规规矩矩的意味,多余的动作没有,将食盒里的饭菜点心都按出来后便轻轻点了点头,往身旁退去。   相比之下,佟格格的动作就显得有几分贴心了,非但将膳食都拿出来,还贴心的备上了筷子,给大阿哥舀了几羹勺汤水,恭敬的递到大阿哥面前,意思很是明显——大阿哥请用。   面对非自己皇额娘、亲姐姐之外的人,多尔博的态度就没那么温和了,不等他说话,身旁的太监就将这碗汤水接过去,待试毒无碍后,朝大阿哥点了点头,“主子请用。”   矜贵、不苟言笑的气质从他身上溢出,他并非对所有人都一视同仁,被培养多年的隐形太子爷总是不怒自威的,尽管年纪不大,可早已让朝中臣子觊觎起其侧福晋之位了。   皇子阿哥总与寻常宗室不同的,更别说多尔博现在已被视作大清太子的地位,身边有两个侧福晋之位,倘若是真的被封了太子之位,侧福晋之位便成了四个侧妃之位,这位置个个招人惦记。   因此多尔博平时见到的女子并不少,尽管还未晓事,可见得多了,寻常女子不能引起他注意。   多尔博接过这碗汤,对面前柔弱可依的公主伴读不以为意,“你们退下吧,爷有的是人伺候。”他总不会用自己姐姐的奴才的。   “是,大阿哥。”佟格格点了点头,恭敬的往身后一退,像石氏一样静静候在一旁。   声音着实悦耳,有点像皇额娘的声音,多尔博忍不住抬头,却见明媚娇柔的少女退至一旁,默默低头,守极了规矩,这人好似是三姐姐身边叫佟氏的汉军旗旗女。   多尔博眼里闪过了然,他知道三姐姐身边的伴读性子一动一静,静的一看就是最先退下去的石氏,而动的自然是刚才对他说话的佟氏了。   他漫不经心闪过对这佟氏伴读的第一印象,大抵是个声音不错,且守规矩的奴才。   除此之外,倒是没有任何感觉了,若是说貌美,他只觉得皇额娘是宫里最美的女子,除此之外,肖似皇额娘的三位姐姐各有千秋,都是宫里难得的美人,这佟氏相比之下是有几分姿色的,但还远远不够,只是清秀之余多了几分娇柔感,勉强算是不错。   感觉大阿哥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佟格格低下的头极浅极浅的勾起一抹笑。   她作为公主伴读着实不需要多做什么,做多了也只会被外人看作是勾引大阿哥,也会让大阿哥轻看几分,认为她只是贪图皇室富贵的奴才,可若是让大阿哥主动注意到她,哪怕只是留下一点印象,那就足够了。   只要有了印象,还怕不能一点一点加深。   她只图一举成功。   唯独让她有些困扰的便是她堂伯伯那一家了,磨了整整两年都不行。   若她是大姓出身,还愁自己以汉军旗的身份不能成为大阿哥侧福晋吗,她只恨堂伯伯那家子当初奔向荣华富贵时没有想到她这家,导致她现在是佟氏,而非佟佳氏,而且在她意图提携家族时,还拼命扯她后腿。   佟格格眼眸幽深,不过日后的事日后再说,她惯来是有恩报恩有仇报仇的性子。   石氏眉头微皱,她看了一眼佟氏又看了一眼三格格,总觉得现在气氛有些微妙的变化了,方才大阿哥看过来的视线她并非没有注意到,只是大阿哥为何看过来,难不成是审视她和佟氏在三格格面前当差够不够格?   也是,刚才佟氏的动作说越矩也行,说不越矩也行,只看大阿哥的判断了,只希望大阿哥不要怪罪于此。   接下来殿内传来的声响很是平淡无奇。   多尔博在用膳,雅雅继续看着诗书,散漫的等着弟弟吃完,再然后就是大大方方的带着两个伴读去找姐姐们了。   汗阿玛现在一定和皇额娘在一起,她不着急。   ……   坤宁宫,多尔衮一下朝将儿子困在乾清宫后,就立马出现在布木布泰跟前。   布木布泰有时候真觉得眼前男人有些缠人,但这是她自找的,能有什么办法,还不是得依着,不然整日整夜都不得安宁了。   想罢,她叹了一口气,有些无奈道:“多尔衮,我真怀疑你将诸事都交给多尔博了,不然你怎落得比前些年还要轻松。”   “就不能是朕英明果决,将差事都安排下去了?”多尔衮很怀疑多尔博是不是在布木布泰面前说他坏话了,怎么媳妇对自己的印象如此差劲。   他回去得多训训多尔博了,身为一国皇子,如此懒散怎行。   “……”觉得这话她会相信?多尔博都跟她承认了。   布木布泰说不出话来,多尔衮爽朗一笑,“行了,布木布泰,这些小事何足挂齿,让多尔博多练练手,也是为他好。”   他有些不以为意,但对自己怀中之人只剩下温情款款,“朕好些时日没有陪你走走了,好不容易寻着一个机会,你可不许拒绝朕。”   “那得看皇上的表现了。”   到底是抵不过多尔衮温柔的眼神,布木布泰任由他牵起手,往御花园的方向走去了。   作者有话说: 第70章   “我总感觉你今日神神秘秘的。”御花园到了, 布木布泰歇在亭子里,笑道,“觉得多尔博能独当一面了?打算将担子抛给他?”   多尔衮低笑, “布木布泰, 你也太低看我了, 这种混帐事我还做不出来, 至少得等他成家立业后再说。”他自己年少时就没有汗阿玛庇护,饶是他想带布木布泰去别处过上夫妻俩的生活,都得将多尔博的事安排好, 不然他过不了自己心里这关。   他可不信多尔博年纪轻轻不会被那些人生吞活剥,朝廷臣子挟持幼主把持朝政这种事古来又不是没有发生过,他现在只是偶尔忍耐不住将多尔博丢在乾清宫,不然他总是看着多尔博就忍不住想教训他。   等多尔博能独当一面是一回事,眼看着他和布木布泰相处的时日被这些子嗣一个个不长眼打扰了, 他再无私的心情都会染上私|欲。   “原来是这个原因。”布木布泰神色放柔了,这一幕仿若冰雪融化, 以往在众人面前高高在上、铁面无私的皇后也会有为爱人眸含春水清波流盼的一面, 多尔衮不敢出声扰了这一幕,眼睛紧紧盯着布木布泰, 生怕自己错过了什么。   “我很高兴,多尔衮。”布木布泰也没有说出什么原因, 只是笑盈盈的捧着多尔衮, 亲了上去。   多尔衮愣在原地没有任何动作, 皇后像这样主动的次数少之又少,更别说还当着其他奴才的面, 他迅速反应过来, 正想加深这个吻时, 皇后却突然退下了,脸上还带有些许红晕,方才的主动对皇后来说并不是毫无影响的。   但多尔衮现在哪在乎这个,他非常不满的瞪了一下周围的奴才,眼神透露出几分期盼,仿若在跟皇后要求再来一次。   布木布泰看出了他心里所想,忍不住瞪了他一眼,“你别想了。”   她也就情难自抑这一次罢了,她想到多尔博现在的年龄其实跟上辈子玄烨登基的年龄差不多,只有她清楚扶持一个幼帝上位何等艰难,到处都是豺狼虎豹,多尔衮明明对把持政朝兴致不大,偏生还能为了责任坚持到底,与上辈子相同的情形但不同的发展让她很是欢喜。   这才稍稍有些克制不住。   多尔衮看了布木布泰好一会儿,见皇后始终不肯看着他,只得服输不再期盼皇后再次亲上来了,只怪他当时反应太迟钝了,才错失良机。   不忿之下他将周围的奴才都遣散了,也终于想起自己此行的目的了,“走,皇后,朕想带你去浮碧亭。”   布木布泰一愣,去哪儿干什么,在千秋亭待着不好吗,反正都是御花园的亭子,那浮碧亭还是距离他们最远的亭台,何必舍近求远,只是多尔衮看起来很高兴的样子,她便跟着过去了。   正逢入春,御花园的花儿开的极盛,千姿百媚,花团锦簇,皆随风摇曳。   布木布泰毫不稀奇看着眼前的景色,她都在皇宫待了多少年,那年新出的新品种都率先送到她宫里,这御花园的花儿开得再美,颜色再璀璨,也只是供人观赏的。   唯独在一片好似梦幻一般的景色面前,她停住脚步了,迟疑又惊叹的看着眼前的桃林。   桃花开了,在飘洒着花瓣的桃花树上。   洋洋洒洒的,落花缤纷,神态迥异,争奇斗艳,绚丽的仿佛身处一片花海。   她沐在一片花海中说不出话来,多尔衮紧紧握住她的手,语气坚定道:“以往在盛京时,我就承诺过让你也有一片桃林,正好紫禁城逢春,我让人运过来的桃花数也到了,我只盼着你喜欢。”只要布木布泰喜欢,他就如愿所偿了。   他不会忘记自己说过的话,多尔衮目光温和。   布木布泰惊喜回神,“我喜欢极了。”只要是多尔衮给她的惊喜,她都喜欢,别说是这么一大片桃林了,难怪多尔衮今天特地要带她到御花园了。   她勾上多尔衮脖颈,这次也是情难自抑,而多尔衮眼眸深邃,呼吸略重,不会错过第二次皇后主动献吻的机会了。   ……   乾东五所,去过一遍乾清宫,又折返回来的三格格实在是不情愿再往坤宁宫跑一趟了,尽管用她的话来说,这样更显得她有诚意一点,但走来走去的,她得好好休息几个时辰再去找汗阿玛和皇额娘才对,不然她都不好向皇额娘献殷勤了,想必皇额娘也不想见到自己女儿无精打采的样子吧。   嗯,皇额娘一定会心疼的,她这是为了皇额娘着想。   光一个借口还不够,见自己实在懒散,三格格又给自己找了别的借口,汗阿玛和皇额娘说不定还在恩爱,她一个女儿家跑到他们前面好似不太好吧,这样会遭月老谴责的,能避就避。   如此心安理得给自己找了偷懒的借口,她躺在床上休息了好一会儿,正欲起来让佟格格给她念话本消遣时日,不曾想东边院落隐隐约约传来几声东西被砸碎的声音,她有些警惕的抬头,石氏摇了摇头,说道:“三格格,这是大公主给孟古青格格训规矩呢。”   “还在训规矩吗?”雅雅有点在意这事,饶是她这么活泼的性子,习惯宫规也只花了一年时间,换做是孟古青,明明被规矩那样好的大姐姐教导,怎么堪堪两年过去了,才学会宫里规矩,而且听刚才的动静,好似有些不顺利?   佟格格有些为难道:“或许是孟古青格格又生气了呢。”这两年里,她们也不是没有见过这位未来的大清皇后生气的模样,最严重时还是甩着鞭子差点将一个院落的奴才都打了。   只是之后被大公主狠狠训了一顿,才将脾性收敛。   “不,我不信。”雅雅摇了摇头,“大姐姐都说她将规矩练的很好了,怎么可能还会出错。”   她相信大姐姐的能力,而且佟氏说的也太武断了,就凭一个东西碎掉的声音就能判断孟古青又惹祸了?不太让人信服。   佟格格脸色微僵,很快平复下来,“那格格要去看看吗?”   “去!”她正好奇孟古青那儿发生何事了,不看看怎么能行。   她一跃跃起,佟格格和石氏两人给她披上一件外衣便随她出门了。   至于隔壁院落的事,雅雅不过是在门口伸过头去,雅图便眼利看见她了,心里清楚这个妹妹是好奇心被猫爪子挠了,忍不住自己过来了。   尽管心里好笑,但明面上的严肃得摆出来的,不然她怎么在孟古青面前立威,而且雅图绝对不承认她还想在小妹妹面前展现自己有能耐的一面的,当姐姐的大抵都有这种虚荣心吧,想让弟弟妹妹敬佩什么的,而雅雅往她身上投注的惊讶又敬畏的目光满足了她当下的心思,她神色堪堪放缓一些。   “进来吧,你以为我看不见你?”   三格格摸了摸鼻子,“知道了,大姐姐,你们这里发生了何事,怎么这么乱,我大老远都听见声响了。”   雅图意味深长的看着孟古青,而孟古青低下头来不发一言。   “没什么,不过是宫妃品级一事得好好教导孟古青了。”   三格格不明所以看着这一幕。   孟古青咬紧牙关,“大姐姐,将来大阿哥当真要让那些满洲贵女为贵妃或是妃?”她当皇后应该痛痛快快的,她忍了这么多,也应该得到最好的,但为何还会有宫妃坐上极高的品级,这不是无视她这个皇后的威严吗。   “那你想怎么样?”   “她们身份不高,顶多只能为嫔位罢了。”蒙古贵女才是最尊贵的身份,后宫若是让那些满妃占据了,她这个皇后也当的不顺心顺手。   “这可不行。”雅图大概明白她心思了,孟古青对冒犯她宫权地位的妃子都非常不满,贵妃、妃位何尝不是宫里面的主子,“难不成你阿瓦只有一个嫡妻?”   孟古青青了一张脸,“还有侧福晋。”   “你认为太子侧福晋是什么地位,不是堪比贵妃或是妃位的地位吗?”雅图似笑非笑的看着她,敢情只许官兵防火,不准百姓点灯。   孟古青脸色难看,最终还是折服一般点了点头,“我知道了,大姐姐。”   或许到时候她得让阿瓦送几个蒙古贵女进宫了,免得她孤立无援,也不会让那些满洲贵女占了极好的妃位。   佟格格看着这一幕稍稍提起警惕心,就这辈子她观察到的情况而言,孟古青居然能控制自己的性子了,看来皇后没有给她底气和庇护,大清也不像上辈子那样需要蒙古科尔沁稳定后方,没有给她带来独一无二的地位,确实让她不好受啊,也懂得长进了。   以后,这人可就不好对付了。 第71章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   佟佳府, 佟普汉再次将佟图赖的送来的礼丢掉,他夫人神色严肃,“咱们佟佳氏不知拒绝他多少次了, 怎么他还这么喋喋不休、没完没了的。”   起初, 还是一个月一封信, 晓之以情动之以礼, 再后来就是半个月一封信,同时时不时上门拜访,意图将过往生疏的感情拉回来, 再然后便是一周一次,一天一次,好似他们家很容易说话似的。   也是,若是不容易说话,就凭这佟家日日夜夜没完没了的纠缠, 他们佟佳氏早就跟其断交了,哪会让其整整纠缠了两年。   佟普汉眉头紧皱, “佟图赖想将女儿过继到我身下, 可我又不是没有自己亲生的女儿,何至于成全他的念想。”且抛来这些以后, 他大抵明白佟图赖的想法,就是想借用他的身份为他女儿谋一桩大好婚事。   佟佳氏和佟氏, 两种完全不一致的身份, 前者可嫁给皇室宗亲为嫡福晋, 后者不过是汉军旗,不得为宗亲嫡福晋, 甚至于在一些位高权重的大家族面前也只得为妾, 但与寻常汉军旗或是同等门槛的家族联姻为嫡福晋是不成问题的。   若是他没有自己亲生的女儿也就算了, 毕竟他与佟图赖的先祖是同一人,将佟图赖的女儿认在自己身下未尝不可,将来方便用这个女儿给家族谋求更大的利益。   且就算佟图赖想得再妙,过继一事到头来也只是白白将一个女儿送给他罢了,真以为他女儿心里面有他这个亲生阿玛就行了?开玩笑,享了他佟佳氏后人的身份,不将他这个名义上的阿玛当成亲生阿玛孝敬,他有大把手段对付这过继来的女儿。   但这一切的前提都是建立在他没有亲生女儿的基础上,他的女儿模样娇俏,还是公主伴读,就算不能像钮祜禄氏和瓜尔佳氏那两位伴读一样为家族求来公主额驸的身份,好歹他女儿能接触皇室中人,还是自己亲生的血脉,他何必舍近求远,过继佟图赖的女儿。   “那老爷,咱们还是拒了吧,这次就不必客气了。”佟佳夫人冷声道。   “就这么来吧。”佟普汉不客气道,反正他这两年已经足够给佟图赖面子了,若不是觉得京师里有亲缘帮扶能多一份退路,早在两年前佟图赖第一次提出这种想法时,他就毫不客气与其断绝关系了。   ……   佟府,再一次收到佟普汉退回来的礼品和信件,佟图赖目露精光,没有外人想象的受尽打击的样子,他只是叹道:“不识相啊不识相!”   若他是佟普汉,在面对自己堂兄弟将女儿过继的请求时,定毫不犹豫答应下来,废话,白得的女儿,就这佟普汉不识相了,又不是将他生吞活剥了,旗人家的女儿何其珍贵。   若不是他女儿这些年对佟家的眷念以及想成为大阿哥侧福晋的决心让他看到了希望,他也绝对不会将女儿让出去,尽管当女儿成为最后的胜利者时,受惠的还是他们佟家。   “老爷,那如何是好,我们总不能真委屈女儿为普通妾室,大阿哥身份尊贵,将来成为太子后,也只有四个侧妃之位罢了,更别说如今大阿哥享亲王份例,身旁有两个侧福晋的位置,可我们女儿到底是汉军旗,与身份上差了一些,想要成为大阿哥侧福晋难之又难了。”   佟夫人叹道,尽管知道自己丈夫和女儿都只有一个目标,便是让女儿为大阿哥妾室,为家族添光,可作为额娘,她只盼着女儿能得到更尊贵的身份,到时候她儿子也能有更好的依靠。   “放心。”佟图赖闭目养神,“将此事告知女儿,正好让女儿知道佟佳氏自始至终都靠不了,能全身心为她考虑的只有佟氏罢了,而且,既然佟普汉如此不识趣,那便可以实行第二种法子了。”   他给了佟普汉两年时间,现在距离大阿哥成亲的年岁越来越近,他不可能再让佟普汉犹豫了,不管怎么样,在选秀之年到来之前,他女儿须得为‘佟佳氏’!   紫禁城,乾东五所   雅图不带半点温情的话语让孟古青似是有所觉悟了,不再与她唱反调,而是默默练起规矩,还真别说,一个人一旦认真起来,繁多的规矩都练得有模有样了。   雅图终于得以休息一时半会,身旁的是她二妹妹阿图。   阿图招呼三妹妹过来,雅雅笑嘻嘻过去抱住姐姐,而她身边的两个伴读自然而然也跟过去了。   这姐妹亲密,彼此的伴读自然打个照面,只见佟格格浅浅对佟佳格格笑了笑,“堂姐好。”   佟佳格格眼神复杂,但还是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此后便安静守在二公主身边,她对这个堂妹印象还好,只是她阿玛不允许她与堂妹深入往来,而且在同为二公主伴读的瓜尔佳氏已经近水楼台先得月,让自己弟弟得了二公主额驸的身份后,她已经落后一大截了。   与身为大公主伴读的董鄂氏一样,都没有给自己家族谋来更大的利益,早知当初二公主那番问话能给家族带来天翻地覆的变化,她死活也得说自己还有堂兄弟没有成婚,而非傻愣愣的承认自己兄弟都成婚了,以至于便宜了瓜尔佳氏。   所以她现在只会想着伺候好二公主,将来图得二公主的几分眷顾,嫁给亲王贝勒为嫡福晋,而不是接触一辈子都不可能成为亲王贝勒嫡福晋的堂妹。   至于她为何不考虑成为大阿哥侧福晋,自然是因为她年龄已经熬到尽头了,等几年后的选秀,她怕是已经成了老姑娘,连嫁给重臣之子都难,想嫁给大阿哥?没人会同意的。   她有自知之明,所以不会谋求一场天大的富贵。   佟格格倒是不介意这位堂姐的态度,笑容温柔的待在三格格左右,看着孟古青被训规矩,脸上的笑容更盛,真好,只要孟古青不好受,她就好受,上辈子除了在废后的时候见到孟古青狼狈的一面,其余时候都只能看其高傲的一面。   可是凭什么孟古青能这么高傲,不就是依仗自己蒙古贵女的身份吗,她身份低微,所以从不曾被孟古青放在眼里,这辈子,绝对不会了,有玄烨在,她本就是天生凤命,区区一个博尔济吉特氏自然不在话下。   而雅雅经过一番打闹,早就将自己原先的目的抛到脑后,不过这样也好,她汗阿玛和皇额娘彼此在御花园正情深意切,哪还有精力顾及这个小女儿。   待回去后,佟格格原先还挺好的心情在收到一封信的时候变得冷若冰霜。   石氏好奇的看了她一眼,佟格格勉强反应过来,给了石氏一个微笑,此后,她将信件放在火盘子里,点火燃烧殆尽,在火光的映照下,她脸色自始自终都很难看,眼色逐渐变得有几分凌厉。   是吗,既然佟普汉如此不识趣,那她也不必客气了。   不就是认为自己亲生的女儿比她这个半路而来的过继女更为可靠吗,觉得自己亲生的女儿未来前途更好,将精力花费在她这个过继女身上不值当。   她倒是要看看,佟普汉没了自己亲生的女儿,为了攀龙附凤,会不会求情到她跟前!   ……   夜里,石氏刚将三格格哄睡,正想找佟格格安歇下,她们俩都是公主伴读,自然得同进同出,只是今晚她看着夜色颇深,又突然找不到佟格格的踪迹,难免有些困惑。   她在原地等了一会儿,才让自己镇定下来,想着佟格格去了哪儿,毕竟身为公主伴读,宫里的规矩都得好好守着,更别说她们俩的身份比起大公主二公主的伴读差了不知多少,连守规矩这点都做不好,等着踩她们上位的人可不少!   好在只是半刻钟后,她见着佟格格了,只见佟格格笑意吟吟,仿佛遇到了天大的好事。   她不免问道:“佟格格方才去了何处?”   佟格格闻此言心情更好了,她笑道:“二公主的伴读佟佳格格正好是我堂姐,我今天见她一面,难免有些想念,正好等你将三格格哄睡了,我去见见堂姐。”   这话挺合理的,石氏便不再深究佟格格隔三岔五就能与佟佳格格见一面,为何今晚还要特地去见她堂姐的原因了,在宫里生存,最好是明哲保身,知道佟格格没有问题就行,何必事事计较。   见她如此,佟格格笑意加深,刚与堂姐说完话的她,也和堂姐交换了信物。   想起刚才发生的事情,她心情越发愉悦了,果然她重生一回,是有上天庇护的。   一刻钟前,见石氏准备给三格格说故事,她轻身退出,在二公主的默许下与堂姐见面了,起初,堂姐不明白她为何与其见面,在她表明自己实在想念家中亲人,想和堂姐更亲近一步的想法后,堂姐只轻轻叹了一口气,仿若也想到了家中的阿玛额娘。   之后的事情便顺理成章了,她将自己刻意准备的礼物送给堂姐,让其好好佩戴,堂姐也将自己的衣物送给她,她自是欢喜收下了,尽管这点衣物在见过更奢华料子的她眼里不值得一提,但她达成目的了就行,何必苛求更多。   想罢,她对石氏浅浅行礼道:“石姐姐,今晚多亏姐姐哄着三格格了,能让我和堂姐见上一面。”   石氏冷冷看了她一眼,“你分内之事不用我多提吧,三格格才是你主子,可别整日想着多余的事情。”佟氏不提还好,一提就搞得好像是三格格的过错,可没有三格格,她们在宫里也不可能待的长久。   试问一个汉军旗,一个非旗人,能以伴读的身份留在三格格身边,与大公主二公主身边那些名门所出的贵女,能被宫里人一视同仁、相提并论,这样还不珍惜,她真想问佟氏想干什么了。   佟格格脸色微僵,大抵是没想到自己道谢的话语说出,收到的是石氏毫不客气的指责,她低下头来,将情绪都尽收眼底,懦懦的道了声‘是’。   石氏转身离去,没跟她计较到底,夜深了,明儿她们还得跟随三格格左右,她才没有多余的精力对付佟氏。   ……   坤宁宫内,布木布泰才将男人给推开,心情颇好的看着话本,对她来说,白日里的浪漫足以让她对多尔衮温柔许多,因此就算男人将她揽入怀,让她看话本都看得不自在,她也不大在意。   “多尔衮,等过几年选秀之时,就该让多尔博成亲了吧。”科尔沁那边是迫不及待想让多尔博迎娶孟古青,她坐视不管两个女儿教导孟古青也是这个原因,将人送回去,尽管换来的同样是蒙古贵女,但此举只会让蒙古各部对大清更为不安,以为大清在拖延婚事,所以若不是在万万不得已的情形下,还是孟古青为多尔博嫡福晋最好。   “的确。”多尔衮点头,到时候他给多尔博选几个好生养的妾室,免得那些大臣日日唠叨到他头上,明知道他心里只装得下皇后这株明媚动人的牡丹花,还日日啰嗦,他和皇后又不是没有子嗣。   “这么说来,也没多久了。”布木布泰将话本放下,若有所思,“也不知到时蒙古各部会不会将自家女儿送过来。”上辈子皇帝的后宫可不止孟古青一个蒙古贵女啊,还有同为科尔沁部落的贵女进宫为妃,尽管这辈子大清主动权更强了些,但也不妨碍蒙古各部想自家女儿进宫的心思。   “到时再说,蒙古各部送归送,但朕不可能让她们都占了高位。”多尔衮不客气道,若是说孟古青为大清未来的皇后是理所当然的事,那满洲贵女为高位妃子便是顺理成章的事,总不可能真让多尔博后院被蒙古贵女占齐。   满蒙联姻的方式千千万万种,他不可能拿自己大清的未来开玩笑。   布木布泰笑了,也清楚多尔衮的想法,反正在上辈子,若不是她还需要依仗蒙古部落,也不会让福临后宫都是蒙古妃子,他临不临幸是一回事,让蒙古各部看到希望才是真切的,她得稳住后方,利益当头,谁还管得了皇帝是不是真心喜欢的,只可惜那时候福临非得跟她唱反调,以至于局面一度混乱之极。   “只是在这之前,若部落真的将他们的女儿送过来,本宫得想想怎么安排那些蒙古贵女了。”本是同根生,她不会对那些女子如何,安排她们为宗室福晋挺好的,又或是给其中一人多尔博侧福晋的身份,只一个不多不少,也算对得起蒙古部落的面子情了。   “都听你的。”多尔衮温柔道。 第72章   事情远比人想象的还要顺利, 佟格格上辈子经历那么多后宫倾扎,知晓的手段不知多少,随便将一种手段实施在佟佳格格身上何其简单, 更别说佟佳格格对她防范心等同于无, 她对自己堂姐下手不过是时间的问题罢了。   在她送给佟佳格格的信物上用了些容易使人身子虚弱的配方, 而且那种方子也只有上辈子经历过后宫斗争的人才能发觉, 宫里唯一能发现这种方子的或许只有她猜测的有同样际遇的皇后,但以佟佳氏的身份何至于让皇后理会这件事,她便安然等着结果了。   果不其然, 在一个月时间过去后,她从三格格口中得知方才佟佳格格晕倒的消息。   她怔然,脸上带上焦急之色,“三格格,奴才堂姐该不会出事吧?”   雅雅摇了摇头, “这我就不清楚了,你堂姐身子估计有点弱, 这一个月下来总是在二姐姐身边精神恍惚, 若不是看她留在二姐姐身边许久,我都想给二姐姐换个伴读了。”   身子这般虚弱, 对二姐姐也不好啊,万一是什么病症, 让二姐姐身子不适怎么办?   佟格格紧咬下唇, “三格格, 奴才实在担心堂姐,过会儿奴才能去看看吗?”   “你想去那就去吧。”雅雅不大在意道, 她身边伴读都这么要求了, 她又不是不讲理的主子。   “奴才多谢三格格。”佟格格面上感激不尽, 待推出去后眼神闪烁,端得一副柔弱可依的模样,反反复复在二公主院落前踌躇不定,不知她的动作是否扰动了里面的二公主,没过多久,便有太监过来将她迎进门了。   阿图看着太医,太医不敢不恭敬,“二公主,奴才也看不出佟佳格格的身子出现何等问题了,大抵是这段时日寒转热了,佟佳格格身子受不住,才晕倒过去了。”   太医心里面不能对佟佳氏身上发生的症状打包票,但是这个天气正是由初春转盛夏,天气一寒一热,佟佳氏平时没有注意身体,因身子弱晕倒过去也是可能的。   “原来是这样。”阿图不多想,太医都看不出问题,那便是佟佳氏自己身子弱才晕倒过去的,她点了点头,“你退下吧。”   “是,二公主。”太医退下后赶紧吩咐学徒去煎药。   “那你就留下来陪陪佟佳氏吧。”阿图瞥了一眼佟氏,带着瓜尔佳氏就出去了,身边两个伴读在她心里的地位是不同的,至少换做是瓜尔佳氏倒下了,她会多几分心疼,但换成是佟佳氏便少了几分在意。   毕竟人心都是处出来的,佟佳氏和她背后的家族为了从她身上讨得利益可谓是煞费苦心,她见多了,便纯粹将佟佳氏当成是伺候自己的奴才了,谁会跟一个眼里都是利益的人讲感情。   “是,奴才多谢二公主。”佟格格感激不尽低下头颅,等二公主离开后,她目光平静的看着床上的佟佳氏,她的堂姐。   佟佳格格终于睁开眼睛了,抬眼便看见堂妹在身旁,没有看到自己想见的人,眨了眨眼睛,有些焦急道:“堂妹,你有看见二公主了吗?”   佟格格惊喜道:“堂姐你总算醒来了,好在你平安无事,不然得让堂伯伯多担心啊。”   她顿了顿,这才回复佟佳格格的问话,“二公主刚才离开了。”   “是吗?”她眼里有几分黯淡,方才她晕倒后,隐隐听见二公主与太医交谈的声音,她以为二公主会守在她身边,但二公主能为身边的伴读叫来太医,也算是对她的看重了吧。   佟佳格格勉强安慰自己。   “对了,你怎么过来了?”   佟格格继续笑吟吟道:“还不是堂姐晕倒的事将我给吓着了,我还怕堂姐出了问题,好在只是因为天热晕倒过去,不是什么大事,但堂姐可得好好养着身子了。”   “嗯嗯。”佟佳格格左耳进右耳出般听完这句话,心里面还在想着二公主的反应,对自己的身子没有对主子上心,她可得好好讨好二公主,但二公主越发对她不上心了,这可怎么办才好。   家族先前有姑姑贤妃庇护,但姑姑的影响力只限于先帝时期,新帝对佟佳氏的情分总有一天会用完的,在这之前,族里只有她是能以正当身份接触皇家公主的,她不得不为家族争取更多利益,只是近来二公主更喜欢另一个伴读瓜尔佳氏。   想到这,她越发懊悔当初没在二公主面前说自己还有未成婚的兄弟,棋差一着全盘皆输啊。   佟格格神情微妙,看了一眼在堂姐手腕上她送出去的手链,嘴角微扬,事情越发顺利了,还望堂姐早死早超生,早点给她腾位置,也算是物尽其用了。   ……   怀揣着自己是不是越发让二公主厌恶的紧张,佟佳格格接下来一段时日除了按照太医嘱咐喝药,其余时候都用来盯着二公主。   阿图有时候还被她这种视线盯得挺厌烦的,便更不喜她出现在自己面前,若不是知道这佟佳氏出了一个贤妃曾经帮过皇额娘,她不是不讲理之人,她早就让她下去受罚了,何至于只是让她在门外守着,只让瓜尔佳格格陪在自己身边。   她除了对早些年见到的贤妃有好感,对佟佳氏其他人都没有任何好感,在起初时她对两个伴读态度无异,但随着她定下额驸后,这佟佳格格就越发喜欢凑到她跟前,她不耐之下就派人去了解先帝时期发生的事,结果真是让她大开眼界。   原来这家子是踩着自己姑奶奶的血泪在朝廷站稳脚跟的,尽管贤妃乐意的很,可知道这些内幕以后,她便对身边的伴读起不了任何关照的心思了,贤妃乐意是一回事,但佟佳一族没有任何感激的举动就让她怪瞧不起的。   于是也越发冷落佟佳格格。   大抵是因为二公主对待两个伴读截然相反的态度,佟佳氏就越想让自己变成第二个瓜尔佳氏,得到二公主的偏宠,只是身子骨偏偏在此刻拖后腿了,在接下来两个月时间里,她晕倒整整五次,都惊动皇后娘娘了。   布木布泰自然不会让自己女儿身边有一个身子骨不好的人作伴,一是这样万一将病症传染给阿图了怎么办,二是佟佳氏既然身子弱,她还勉强佟佳氏留在自己女儿身边,简直像坏事做尽了,不人道,还不如放人家回去休养身子。   与自家皇额娘一个心思的是阿图,阿图不为难人,打算让她打道回府,但佟佳格格在得知此事的第一瞬间,不顾病体,硬是在院落里跪了许久,求公主给她一次机会,她一定会养好身子的。   阿图皱着眉头,瓜尔佳格格脸色绷紧,“二公主,您都说了让她回去,待她如此宽宏,她还喋喋不休的,她想干什么,连自己的身子都不顾了吗,既然病了,那就回去好好休养。”   “你去让她回去收拾收拾,看在她在我身边作伴这么久的份上,我会让皇额娘给她许一门好婚事的。”至于别的就别想了,阿图知道佟佳格格别有心思,但人都陪伴自己那么久了,总不能一点好处都不给吧,尽管她对佟佳格格感情不深,但在外人眼中怎么说都是在她身边待了好些年的伴读。   她都给佟佳格格顾全脸面了,将来佟佳格格也能因为曾经为公主伴读的身份在夫家过得如鱼得水,佟佳氏还想怎么样?   “好,二公主,您就等着奴才的消息吧。”   瓜尔佳格格点头,不多时间便出现在佟佳格格面前,“二公主说了,你既然身子不好,那就回去好好歇着,免得得罪千金贵体,而且二公主都许诺让你得到一门好婚事了,不会亏了你的。”   佟佳格格抿着苍白的唇,不吭声,直至再次晕倒过去,阿图才彻底容忍不下去了,“将她送回佟普汉府上,我已经仁至义尽了。”   当公主伴读只是陪她走走,陪她念书吟诗,抛开这些,佟佳氏在宫里的待遇都堪比和硕格格了,可佟佳氏在她院落里三番四次晕倒,她命太医过来,诊出的问题也只是因为佟佳氏身子过虚,再这样下去,她就百口莫辩了,毕竟佟佳氏是因为伺候她出了问题的,传出去岂不是成了她对底下的奴才不好,性子暴戾的流言蜚语。   要是她真做过这种事还好,她认了就是,但她偏偏没有啊,那还让她受这种憋屈?除了自家人能让她受委屈,其他人想都别想。   “是,二公主。”被佟佳格格同样弄得不上不下的瓜尔佳格格觉得不必给这家子面子了,她家好好的公主非得要被这种事折腾吗,也不见佟佳格格为二公主付出多少心血。   于是当天佟佳格格就被送回了佟普汉府上。   佟普汉原先还想吩咐自家女儿想尽办法留在二公主身边的,结果二公主的动作远比她想象的还快,而且不留一点余地——将上好的药材送来,还派太医过来给他女儿诊脉。   可以说是对他女儿极尽的好了。   尽管这样,也挡不住佟普汉黑沉的脸,他是盼着自家女儿能长久待在二公主身边的,最好那个瓜尔佳格格得到什么好处,他女儿也不能落下,要是先一步被二公主抛下,那些好处哪还轮得到他女儿,对整个家族无益。   只是看着自己女儿体弱的模样,他叹了又叹,眼下最好的法子就是赶紧给女儿养好身子,才能快快将女儿送回宫,他可不想女儿当得好好的公主伴读身份就这样没了。   作者有话说:   晚上十一点还有一更,比心 第73章   佟佳夫人在他耳边轻叹, “这可如何是好,咱们女儿不能不为公主伴读啊。”她还想让自己儿子能得皇家高看几眼,与公主额驸交好, 将来能提拔佟佳氏门槛。   可这一切都毁在自己女儿身上了, 她是百思不得其解, “我听说宫里面的公主对伴读们都极好, 待遇都堪比宗室格格了,又不是让她干了操劳人的大事,只是让她陪在二公主身边, 如何不行了?”   之前让自家男儿失去为公主额驸的机会也就算了,她想着女儿至少还在公主身边当伴读,将来公主一定会给女儿许一门极好的婚事,不为亲王嫡福晋也得为贝勒嫡福晋,不然如何对得起女儿陪伴在公主身边的那些年。   而且女儿跟在公主身边, 周身礼节都像极了皇室公主,她想着自己女儿在选秀场面上一定会大放异彩的, 而且皇后这些年一直独占皇上, 不曾想着给皇上选妃纳妾,若不是皇上面上看着很喜爱皇后, 她都觉得皇后这是妒心犯了,非得抢占恩宠, 还只生下一个阿哥, 没有给皇上再添别的血脉。   这岂不是叫大阿哥登基以后没有兄弟帮扶吗, 若是让皇上瞧中她女儿也好啊,尽管是委屈她女儿得对上皇后那般妒妇了。   “再看看吧。”佟普汉眼神微肃, 早在家族还不到山穷水尽的地步的时候, 他就能将妹妹送进宫, 尽管当时是妹妹主动的,但自始至终都无法掩盖他想利用自家女儿达成目标的事实。   佟图赖如此,他也不例外,只是他面上功夫做得更好一些罢了。   他现在看着自己女儿虚弱的身子,不免想到将来万一他女儿真出什么问题了,他能靠女儿达成何等目的,现在女儿就已经暂时失去公主伴读的身份了,将来还说不定真犯下何等过错了。   但这到底是自己的亲生女儿,还是走一步看一步吧。   他默默哀叹道。   然而接下来整整半年时间里,他女儿的身子越发虚弱,据太医诊断道,是气血虚,大概是先天的身子骨弱吧,现在活着不过是苟延残喘罢了,对于这种情况,他也早有预料,同僚中也不是没有他女儿这般年纪就夭折的子嗣,他只是头一次经历,难免心慌慌。   他在自家夫人惊慌的神色中无力的摆了摆手,“你亲自将堂弟请过来吧,我们佟佳氏不能没有女儿,即便是过继来的女儿也行!”   他这是毫无办法了,最起码佟图赖那个女儿在三格格身边当伴读,给他当女儿也不差,且三格格尚未婚配,另一个伴读石氏不足为惧,说不定还真能让三公主为他佟佳氏的儿媳妇呢。   “是,老爷。”佟佳夫人含泪接受了这个显示,不接受不行啊,她女儿身子骨已经如此虚弱了,想必一定能谅解他们这家子的不得已而为之,若家族没有女儿家联姻,她看着自己儿子没有出息的样子,心都碎了,最起码有女儿的夫家在,也能给她儿子行几分便利,这就足够了。   两夫妻在这种情形下彼此的念头十分和谐,都是想着既然亲生女儿即将逝世,也没法留在二公主身边当伴读了,还不如要来一个现成的公主伴读为女儿,且过继来的女儿基本上等同亲女。   于是,这两夫妇还当真在自己女儿还活着的情况下请来了佟图赖,佟图赖彼时也不装架子,只是端着一副悲伤的模样,点了点头,就当同意此事了。   “堂侄女身子骨如此差,唉,我只盼着堂侄女能活长长久久,一直陪伴在你们夫妻俩身边。”   “但愿如此吧。”佟普汉点了点头,彼此之间已经是心照不宣了,佟图赖有诸多女儿,只是将其中一个女儿过继到佟普汉身下,不吃亏,而他佟普汉能给过继女佟佳氏的姓氏,将来指不定能让公主为佟佳氏的媳妇,还能让过继女嫁给大阿哥。   他粗略算计一下,发现他亲生女儿的年纪是大了点,但是过继女的年龄刚刚好啊,只比大阿哥大三岁,所谓女大三抱金砖啊,在这番安慰下,他亲女即将要去世的悲伤居然冲淡了几分。   ……   紫禁城,乾东五所   佟格格脸上浮现一抹完美的微笑,果然像她想的那样,佟普汉主动要求她成为他女儿了,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   只是为了这一刻她居然等了将近一年,她听说皇后都要为大阿哥选身边头一个伺候的人了,尽管这只是小道消息,但也证明留给她的时间不多了,她得快快成为佟佳氏,好以正儿八经的满洲女儿身份成为大阿哥侧福晋,这一年半载的时间里,她想尽办法通过三格格接触到大阿哥。   她将身份问题解决了,剩下的便是让大阿哥顺理成章看上她了。   如此,她微笑着向三格格告退,家族里有过继的仪式,她得出宫一趟了。   雅雅不大在乎的挥了挥手,只道恭喜她了,佟格格大概是陷入喜悦当中太久了,没注意到雅雅看向她颇带深思的眼神。   实在是太奇怪了,雅雅敏锐的察觉到自己身边这个伴读的不对劲,尽管这些年她跟佟氏相处的很愉快,但佟氏身上的违和感总让她感觉到不舒坦,就像是一只狼豹躲进了兔子的壳子里装作无力。   这半年来,佟氏给她的这种感觉越发厉害,她不免想起当初选佟氏为伴读时,佟氏还不能完全掩饰好眼中的锋芒。   她顿了顿,觉得自己无端猜疑佟氏的想法有些无端无故,但是她确实是过不了心里这关。   石氏温柔的靠近她,询问道:“格格是有什么烦心事吗,不若说给奴才听听?”   雅雅揉了揉头发,“你不懂的。”石氏这木讷的性子懂什么。   “那格格要不要去问问大公主和二公主她们,要是大公主和二公主也不懂的话,那就去问问皇后娘娘吧,皇后娘娘足智多谋,定能为格格分忧。”   “是啊,我差点忘了还有皇额娘了。”雅雅站起身,拍了拍石氏的肩膀,一副你真可靠的模样,随后便跃下来,准备去找皇额娘了。   先将她烦心的事解决掉吧,之后她便快快乐乐找上大姐姐和二姐姐玩了,就当她多疑也好,皇宫无小事,她出问题不碍事,就怕会影响到大姐姐二姐姐那边,毕竟她们可是住到一块的。   而且她们四姐弟总会给皇额娘请安,退而求其次,真有问题了,不照样影响到汗阿玛和皇额娘,还有多尔博了吗。 第74章   “给皇额娘请安。”雅雅到来时, 见自家皇额娘还在忙,便安静坐在一边,直至布木布泰注意到这个女儿的到来, 才笑吟吟道:“怎么了, 过来找皇额娘有重要的事情?”   布木布泰作为额娘哪能不知道自己小女儿的性子, 那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作态, 若不是真遇上了事,还不一定找她这个皇额娘解愁呢。   果不其然,雅雅犹豫了半响, 才如实道出自己这阵子感觉到的不对劲,布木布泰侧过头去,看向苏茉儿,苏茉儿点了点头,立马派人去调查此事了。   “你别想那么多, 若真有事,皇额娘会护着你的。”布木布泰撑着脸颊, 不紧不慢道。   “皇额娘, 女儿这不是实在担心吗?”雅雅见皇额娘宠溺的看着她,小女儿的脾性又上来了, 忍不住撒娇道。   “行行行,皇额娘知道你有心了。”布木布泰漫不经心, 开始思量起佟格格这人, 虽说雅雅平时的直觉不如两个大的女儿敏锐, 但雅雅作为宫里的主子御下多年,感觉出来的不一定是假的。   没过多久, 派下去的奴才得到消息了。   说是佟普汉唯一的女儿似是熬不过去了, 佟氏和佟佳氏原先是一家, 佟图赖为了宽慰自己堂兄将近要失去亲生女儿的痛心,想着自己女儿多,过继一个给佟普汉也无碍,反正两家同一个祖宗,不分你我。   布木布泰眯着眼睛,越发觉得事情不对劲了,佟图赖女儿是多,但不至于过继一个看起来最有前途的女儿给堂兄,要知道在古代过继可是万万全全变了生父生母,自此以后就得将佟普汉当成自己亲生的阿玛对待。   可这对佟图赖来说有什么好处呢,这可不是她上辈子了解到的这人的为人处世,他女儿是个务实的,他未必是个实诚的。   “雅雅,你说你要是佟格格,你被过继到佟普汉身下,你会得到何等好处?”   雅雅想了想,“都是汉军旗,论官位高低,佟普汉更高一些,而且佟普汉姓佟佳氏,非佟氏,两者地位不同。”   佟佳氏是大姓,在外人眼中是正儿八经的满洲旗人,而非佟氏的汉军旗人,即便现在佟佳氏为汉军旗,可此汉军旗不能当成一回事,就好像阿图未来的夫家瓜尔佳氏将来为汉军旗人,这不代表瓜尔佳氏不是满洲旗人了,这恰恰好代表皇上对此家族的重视,将本是满洲旗的姓氏放到汉军旗里面,方便他掌控汉军旗。   “那便对了。”布木布泰低声道,她大概明白这两家发生什么事了,“佟普汉亲生女儿快没了,若是真心疼爱女儿,不至于在这时候过继女儿,而佟图赖又想着借助自己女儿让自己权势更盛,佟普汉身上唯一能被他看重的便是这个姓氏了,若佟图赖的亲生女儿为佟佳氏,想嫁给皇室宗亲为嫡福晋便不是大问题了。”   雅雅神色复杂,“这都是她亲生阿玛决定的,大抵是我多心了吧。”   只是她心里确实觉得这一切不对劲,按道理来说,这两家人都将女儿当成买卖,她伴读作为家族里的女儿,自身婚事任人摆布,反抗不得,她应该怜悯她的,可是她没有在伴读身上感觉到一丝难过的情绪。   好像佟氏没有真心替她堂姐伤心难过似的,反而还为自己过继一事高兴的很,这让她隐隐感觉到不舒服,对以往的小伙伴也有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隔阂,就算佟氏对她堂姐没有任何感情,不强求难过,但也不应该高兴啊。   “好孩子,别在意这事了,等过阵子我给你选几个新伴读吧。”布木布泰温柔的摸了摸她的头发,雅雅犹豫的点头,没有反对皇额娘口中的新伴读,或许这样也好吧,让她和二姐姐身边多出几个新伴读,反正她又不是抛下了佟氏,没人说公主身边只能有两个伴读不是吗。   待三格格走后,布木布泰的神色才陡然一变,“你说的是真的,佟图赖这两年里一直持续不断给佟普汉传信,想将女儿过继到佟普汉身下?”   “是。”苏茉儿点头。   “如果是这样的话,事情的因果可就完全不一样了。”至少在布木布泰看来,这看似两家都满意的交易有了破绽,佟图赖早就觊觎佟普汉的身份了,为何现在才过继成功,无非是因为佟普汉亲生女儿现在才出事,可细细想来,佟普汉的亲生女儿出事这件事本身就是迷雾重重。   “苏茉儿,若你是佟格格,你想尽办法提升身份,最大的目的会是什么?”布木布泰现在还没有怀疑到佟格格本身是不是换了个人上,她只是敏锐的察觉到佟氏父女俩所谋不小。   苏茉儿犹豫了一会儿,“娘娘,如果奴才是佟格格,这一切的目的都是为了自身利益,可到底是什么样的利益才能让两家人都为此折腾,寻常宗亲也不是不能娶佟格格为继福晋,佟格格虽不是满洲大姓,但当了这么多年公主伴读,看中她的人一定不少,她同样能为原配之后的嫡福晋,那就无需步步算计了。   “奴才唯一猜想到的,便是这七月时到来的大选之日了,到时佟格格不是谋求皇上,就是谋求大阿哥了。”   这两种猜测说来都不好听,但这是她能想到的最大可能了。   “不可能是多尔衮。”多尔衮这么多年来对纳妃一事抗拒的不得了,佟格格没必要自取无趣。   那唯一剩下的结果便是对多尔博有兴趣了。   布木布泰与苏茉儿对视一眼,她不紧不慢道,“佟格格也能为多尔博妾室,但偏偏在这时候将身份提上来,那就是想谋求多尔博侧福晋的位子了。”   真是好算计啊。   布木布泰叹为观止,原想着上辈子佟氏进宫后苦了一生,又在正值芳华时病逝,这辈子让她在雅雅身边当伴读,有这层身份在,将来也好嫁给一个真正负责的夫君,也算是她对她的弥补了。   至于上辈子的孙子玄烨?她儿子都换了一个人了,哪还有孙子玄烨,她不会傻傻的以为只有从佟氏肚子里出来的子嗣才堪为大清之主。   只是她现在才看清楚,原来佟氏是巴不得为宫妃啊。   她想了想,沉声道:“不管佟氏心思如何,本宫都不会让她成为宫妃,而且她提醒本宫了,多尔博的侧福晋的确要定下来了。”在大选之日时。   ……   佟格格满心欢喜认了佟普汉为阿玛,且在过继仪式结束后,佟普汉亲生女儿夭折的消息传来,他们一家子哀嚎不止,而她终于松下一口气了,脸上挂满笑意。   佟佳氏的女儿只需要一个就行了,多出来的反而影响到她在家族里的地位。   她此时是欢欣鼓舞等着大选之日的来临,到时候她只需要在三格格面前神情憔悴,表现出她对大阿哥的思慕,日日思君,三格格从小伴她长大,定会不忍的,只要三格格在皇后面前提及一两句,她成为大阿哥侧福晋便不是多难想象的事了。   不管皇后是不是像她这样的重生者,都不会反对她为大阿哥侧福晋的,若皇后不是重生者,有三格格的求情,看在她至今为佟佳氏的份上,让她为侧福晋这件事不难达成,若皇后是重生者,那就更抗拒不得她为大阿哥侧福晋了。   她肚子可是个出息的,皇后上辈子生下来的儿子不知惹了多少麻烦,若不是有她和玄烨在,这大清江山还未必存留下来呢,她坚信自己是天生凤命,不然重生的际遇也不会落到她身上,更不会让她上辈子就生下一个极为可靠的儿子。   而大阿哥对她有几分好印象,比起其他女子更能接受她为侧福晋。   这一切的谋算让她极为满意,只待大选之日的来临了。   她本是天生的皇后,中宫之主只能落在她身上。   当了这么久奴才,她总算能扬眉吐气了,她上辈子恨得不止是孟古青和董鄂氏她们,她还狠极了在她将要享福时,非得谋害她性命的皇太后,明明皇太后是凭借她生下来的玄烨才能稳固江山的,还得意什么。   她这次不但要生下玄烨,还要将玄烨牢牢把控手中,她还想让大阿哥对她的感情堪比上辈子的皇上对上董鄂妃时,非她不可。   到时候,皇太后未必像今天这样痛快了,她绝不允许害了她的人还好好活着,享受这世间最好的荣华富贵。   想罢,她脸上露出一抹不可捉摸的笑容,跟随三格格进了院落。   三格格却突然抬头看她一眼,似是明悟,也好似嘲讽一般,她听见三格格道:“你们两个也到选秀的日子了,我不好留你们太久,你们迟早要成婚的,早早准备了也好。”   她皱着眉头,猜测三格格说这话的意味,之后三格格顿了顿,接着道:“当初我许下的承诺还有用,到时候我会让皇额娘给你们许一桩好婚事的。”   佟格格蹙眉,听不惯三格格这番话,什么好婚事都比不过将来的皇后、太后身份,说到底,三格格也只是即将要出嫁的女儿家罢了,身为公主之尊得下嫁寻常家族,可怜可叹啊。   看在这点份上,她将来会帮三格格对付她夫家人的,到底是让她接触这么久的人了,她向来有恩报恩有仇报仇,她不会介意三格格是皇后的亲生女儿的。   想归想,她还是像石氏那样低下头,沉稳道:“多谢三格格。”   却没看见三格格瞥向她那抹带着深思的眼神。   作者有话说:   今天还是三更,非常抱歉迟到了。 第75章   坤宁宫内, 布木布泰撑着脸颊,大抵对多尔博身边的侧福晋如何安排有了决定。   她招了招手,神色还是如故的散漫。   “娘娘有何事吩咐?”苏茉儿上前一步, 恭敬道。   “传公主伴读董鄂氏和石氏过来吧, 本宫有事吩咐。”   “是。”苏茉儿轻身退下, 不多一会儿传令的奴才到了乾东五所。   听闻坤宁宫的奴才过来了, 三位公主都派人前来迎接了。   “敢问公公,娘娘有何事吩咐?奴才都听娘娘的。”一直在雅图身边伺候的管事太监赵六德斟酌半响,谨慎道, 毕竟这坤宁宫的总管太监甚少过来乾东五所,一旦来了肯定是有大事发生,这可是代表了皇后娘娘脸面的人。   孙言笑眯眯,“娘娘有请大公主身边的董鄂格格和三格格身边的石姑娘过去。”   被自家公主派出来的董鄂氏和石氏面面相觑,很快反应过来, 压下心中疑虑,点了点头, “请公公放心, 我们这就去面见娘娘。”   两位伴读随着孙言去往坤宁宫,而佟格格看着这一幕有些疑虑, “娘娘为何让她们过去?”   赵六德狠狠瞪了她一眼,仿若听到不该听的话似的, “不是你该知道的就别问, 给我闭嘴!”   佟格格没想到一个奴才都敢不给自己面子, 脸气得羞红,但忍了忍, 才道了声‘是’。   她面上不动声色给赵六德记了一笔, 才回到三格格身边, “格格,也不知石姐姐何故被娘娘传召了。”   她轻轻叹了一声,她对石氏不感兴趣,石氏威胁不大,上辈子那样得宠都没法生下孩子,还是极为寻常的汉人出身,连她汉军旗贵女的身份都配不上,如何能入高位的眼,而董鄂氏一族出了一个会偷情的董鄂妃,董鄂氏骨子里都透着轻贱,就算高为满洲贵女又如何,还不是上不得台面。   她只是好奇石氏和董鄂氏一起被皇后传召的缘故,难不成是皇后打算给她们许婚事了?   这样想来更不对了,三位公主身边可不止这两个伴读啊,而且就凭她们也配?   三格格语气依旧活泼,只是说出来的话不大友好,“我也不知道,不过大姐姐身边的钮祜禄格格和二姐姐身边的瓜尔佳格格将来都会是公主夫家人,皇额娘不好对她们过于高看,免得挑高了她们气焰,所以就只能让石氏和董鄂氏过去了,毕竟她们都是公主伴读,家族势力也不差,皇额娘估计打算让她们为宗室福晋了。”   这话一出,佟格格本来还没意识到三格格话里的意思,只是在看到管事太监李金水掩面低笑后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脸蹬的一下就黑了,三格格这是什么意思,钮祜禄氏和瓜尔佳氏能为公主夫家人,皇后暂不理会,而石氏和董鄂氏都为公主伴读,家族势力也不错,所以皇后想给她们许配婚事。   所以仅剩下不被皇后传召到跟前的她,就没有被皇后看上眼是吧?她也为公主伴读,同样不是公主夫家人,为何皇后只让石氏和董鄂氏过去,难不成她在皇后心里面比不过这两个人?她明面上的身份比不过董鄂氏也就算了,但一个汉女也能压在她头上,皇后未免太傲慢了!   这让刚才在心里腹诽两位伴读的佟格格一下子下不了台,只得强撑住气场,憋屈的记下这个仇。   ……   “给皇后娘娘请安,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两个小姑娘齐齐行礼。   “都起来吧,本宫叫你们过来是有事情吩咐你们的。”布木布泰看着两个小姑娘紧张的样子,笑了笑,“都坐下吧。”   石氏谨慎的点头,“奴才多谢娘娘。”   董鄂格格抿了抿唇,“是,娘娘。”   “本宫不喜欢跟你们绕圈子,本宫今儿将你们传召到坤宁宫,是有一事要吩咐你们。”   “娘娘请说。”石氏冷静的样子倒是让布木布泰高看一眼,只是这都是表面上的,在此时,两位伴读心里面千种猜测流转而过,不知皇后娘娘将她们叫过来做什么,是让她们好好的伺候公主,还是觉得她们哪哪做不好了,想要换下她们?   董鄂格格心里尤为悲凉,自从她家族里出了一个偷情的董鄂氏后,她们这族人的女儿家名声都不大好,她还望自己在公主身边伺候能给家族女儿维持脸面,但眼下这个念想好似不能达成了,大抵是皇后娘娘觉得她不配留在公主身边了。   也是,她们家族的女儿这几年都纷纷低嫁,就算偷情的那个董鄂氏与她们家族不是同枝同脉的,可都姓董鄂氏,是逃不开被人揣测的,至少在这几年内不得安生,但她们又说不出自己的憋屈,毕竟偷情的那个董鄂氏家族里的女儿都被退婚了,嫁出去的大多也被休弃回娘家,都是可怜人,这让她们如何谴责。   只得叹自己的命不好,偏偏遇上这种事。   董鄂格格猜想自己不能留在大公主身边了,石氏也是相差不大的想法,她想的是自己汉人的身份,能留在三格格身边这么多年,已经是皇后娘娘宽宏大量了,若是皇后娘娘想给三格格选新的伴读,那也无妨,只是她怕三格格为此难过,她都在三格格身边伺候这么久了,不想这个性子单纯的小姑娘难过。   说句越矩的话,尽管三格格比她大,但她平时是将三格格当成自己亲生妹妹对待的。   两人齐齐等待最后的审判。   布木布泰看着她们忐忑不安的样子,忍不住摸了摸脸,难不成她看起来就这么可怕吗,苏茉儿看着自家娘娘的小动作,忍不住偷笑,“娘娘好着呢,还是奴才心目中的神仙娘娘。”   贫嘴!   布木布泰耳廓微红,镇定道:“本宫打算让你们为大阿哥侧福晋,如何?”   两位忐忑许久的小姑娘下意识点头,“多谢娘娘,还望娘娘让奴才与三格格告别……”“承蒙娘娘这些年的关照,奴才感激不尽……”   嗯?说到最后两个小姑娘纷纷卡壳,皇后娘娘不是让她们收拾收拾打道回府吗?   布木布泰也愣住了,“你们说这些话干什么?本宫是那个意思吗?”   董鄂格格彻底傻眼了,指着自己不可置信道:“娘娘,我能为大阿哥侧福晋?”就她家族的这个名声,也能为大阿哥侧福晋?娘娘不嫌弃的吗?   石氏也难得做出一副不稳重的神态,“娘娘,您是不是说错了,就凭奴才汉人的身份,如何为大阿哥侧福晋?”那些满洲蒙古贵女抢都抢不来了,大阿哥侧福晋的身份居然落到她身上?她莫不是在做梦?可她平时是想都不敢想这种好事啊!   布木布泰和苏茉儿对视一眼,难得觉得这场面有趣得很,她笑道,“如何不能了,本宫选你们为大阿哥侧福晋自然有本宫的用意,就拿你董鄂氏一族来说吧。”   董鄂格格下意识点头,眼神迫切的望着娘娘。   “早先董鄂氏遭遇那种事导致董鄂氏一族的女儿都不好婚嫁,本宫知晓此事,也清楚源头怪不到你们头上来,只是流言蜚语不好管,好在董鄂费扬古是个有出息的,他固然有那个喜好偷情的姐姐丢了家族的脸面,可他战战兢兢为国为民办大事,扬国威,就算有天大的过错,在本宫这里都不当一回事了。   “所以本宫打算让你为大阿哥侧福晋,好挽回董鄂一族的名声,也算是尽了本宫心意。”   布木布泰轻笑道,这也是董鄂费扬古的心意,家族里出了这等丢脸的大事,董鄂氏的女儿家都抬不起头来了,董鄂费扬古更是深受其苦,毕竟他阿玛退下以后,成为家族顶梁柱的人就成了他,若家族女儿的名声都如此差了,他这家族不出三代就散了,因此他在战场上拼战功,就是为了在她面前得此蒙恩。   至于为何不让董鄂费扬古的亲妹妹为大阿哥侧福晋,道理还是挺简单的,一眼能看到底的目的不大被人们接受,洗白名声还得一步步做起,让他亲妹妹为侧福晋太显眼了,不若让公主伴读为侧福晋,至少同为董鄂氏,一方有难八方支援,有了公主伴读当大阿哥侧福晋,想必董鄂费扬古的妹妹婚嫁一事便容易许多了。   不过布木布泰更倾向董鄂费扬古这是在讨好那些被他亲姐得罪的旁支,毕竟人家那真是无妄之灾。   董鄂格格张了张嘴,面色涨红,深深的看了一眼皇后,“奴才感激不尽,愿皇后娘娘今后幸福安乐,一辈子功德圆满。”任何灾难落在她身上就行,她已经是感激涕零到无法报答的地步了。   董鄂格格清楚,皇后娘娘能将大阿哥侧福晋的位置给她,不光是为了她家族名声着想,还是对她这个公主伴读的重视,有了皇后娘娘的赐婚,今后她家族的女儿不再被人低看了,而她也能风风光光出嫁了,将来能为四妃或是贵妃,只是皇后娘娘的一念之差,她就能得到如此美好的前途,她感激不尽。   皇后娘娘是她的贵人啊。   布木布泰轻轻点头,就当应了董鄂格格的话,她接着看向石氏,石氏似乎是感觉到她的视线,上半身紧绷得很。   “石姑娘你也不要紧张,本宫一诺千金,说让你为大阿哥侧福晋,就不会改变这个念头。”   “娘娘为何对奴才如此厚待。”石氏心情复杂道,她以为自己的身份是诸位伴读中最差的一位,哪想得到皇后娘娘居然打算让她成为大阿哥侧福晋,以她的身份而言,何德何能啊。   为何?布木布泰心想,大概是她清楚石氏的为人作风都端正得很,不会闹事,是很合格的一宫主位,而且严格说来上辈子石氏也是她儿媳妇,还是在众多蒙古福晋之上的福晋之首,当时她让石氏为大清头一个进宫的汉妃,地位凌越在蒙古妃子之上,就是想安抚天下汉人,满蒙汉为一家。   册立石氏更多的是为政|治|上的意义,可以笼络降清汉官,至于现在,就算这辈子情况与上辈子大为不同,她也依旧打算实行这个念想,让石氏为大阿哥侧福晋。   而且石氏为吏部侍郎之女,除了不为旗人之外,身份上是够得上多尔博侧福晋的位置的。   石氏的非旗人身份在她眼里是加分项,再加上石氏为吏部侍郎之女,这种种衡量下来,她不选石氏为侧福晋还能选谁,没有谁比石氏更符合她要求了。   作者有话说: 第76章   “不为何, 本宫觉得你合适,你就是大阿哥侧福晋。”布木布泰不欲解释太多,石氏沉稳聪慧, 不用她多说自会领悟她话里的意思, 解释太多反而落了下乘。   石氏沉默半响, “奴才多谢娘娘恩典。”   不管娘娘想让她干什么, 娘娘能让她为大阿哥侧福晋,确实是给她一场天大的荣华,大阿哥是要继承皇位的皇子, 是皇上和皇后娘娘唯一的骨肉,皇后娘娘让她为大阿哥侧福晋,不单单是侧福晋,还是许诺她以后的妃位。   家族里有她进宫为妃,便是有了今后的依靠, 不说家族会不会扬眉吐气,但至少不会被八旗子弟小看了, 她以汉女的身份都能为大阿哥侧福晋了, 那些满洲贵女蒙古贵女该怎么想,岂不是羞愧之极。   两个小姑娘面面相觑, 眼底大抵都含着同样的情绪,为庆幸兴奋和感激。   “好了, 既然本宫已经定下你们为大阿哥侧福晋了, 但到底选秀之日未曾到来, 你们还得瞒着这事,谁也不许告知, 免得徒增麻烦, 等日子到来后, 皇上自然会亲自下达圣旨。”   “是,奴才多谢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小姑娘们纷纷跪安,布木布泰看着她们冷静中带着坚毅的神色,便知道这事成了。   苏茉儿给她端茶过来,布木布泰有些失神,“当初多尔博还多小啊,怎么一下子就长大了。”   “大阿哥长大了,能娶妻生子了不好吗,娘娘,您应该往好的方面想,等大阿哥能担大任了,您不就可以和皇上双宿双飞了吗。”   布木布泰眼底闪过一丝无奈,“这都不知还要等多少年了,早知如此,当初本宫就不顾皇上怎么想的,早早怀了孩子生下来多好。”也不必在宫里再等几年了。   “算了,不说这些事了,你将大公主请来吧,她的婚事也该准备了。”   雅图和塞林这些年相处的甚好,可再好也不能一直不成亲,布木布泰问过雅图了,大抵就在这两年准备成亲了。   “是,娘娘。”苏茉儿轻身退下。   ……   两位伴读回去以后,旁人问上几句话都说娘娘只是让她们好好照顾公主,别的什么都不说。   佟格格自然是想知道石氏去了一趟坤宁宫,怎么回来眼睛红肿一片,问话问到中途,三格格却拦住她了,表情难得严肃,“行了,别问她了,皇额娘大抵是有什么紧要事吩咐她,她能说早就说了,何必深究。”   “是,多谢三格格。”石氏嘴角含笑,感激非常。   “谢我倒是不必了,我得想想在大姐姐的婚事上我得送些什么好,你们给我出出主意吧。”   这话将两个伴读的心神都引过来了,石氏好奇道:“三格格,大公主要成亲了?”   “嗯,大抵在多尔博成亲后吧,就这几个月了,等多尔博、大姐姐成亲后,就轮到二姐姐了,这么多要成亲的,我作为她们姐妹,怎么说都得准备拿得出手的礼品吧。”   “三格格难道不应该担心您什么时候定下婚事吗,这几位主子成亲后,皇后娘娘头一个就想到您了。”佟格格笑道。   “别提这个了,我才不想听。”雅雅挥了挥手,成亲有什么好的,她就想一直留在皇宫里,“这事暂缓不提,我还是先听听看你们的建议吧,大姐姐喜欢看书,我是不是得找一些罕见的古籍送给她,要不就送名家字画?”   石氏笑道:“光是送字画太过雅致,婚事是喜庆、万民同乐的,格格不若想想别的,您库房里有喜庆的珠宝玛瑙,送子观音……都可仔细考虑。”   “也是,好像这样太敷衍人了,要不还是将我提笔的字画送给大姐姐?真心实意,反正大姐姐什么都不缺。”雅雅想了想,只将石氏的前半句话听进耳,自顾自下了决定。   “……格格,您当奴才刚才什么都没有说。”石氏嘴角抽了抽,悄悄躲在佟氏身后。   “我让你们提建议,你们怎么啥话都不说。”雅雅皱眉,不满道。   佟格格脸色僵硬,瞪了一眼石氏,毕竟让她应付三格格,她也没法应付过来啊。   ……   布木布泰将雅图的婚事提上来也是为了这个女儿好,毕竟公主府已经早早建好了,不光是遏必隆渴望抱孙子,她还挺想看看下一代孩子什么模样的,尽管她面上从不催促雅图成亲,也就是近两年雅图意动了才开始商讨婚事罢了。   “都依皇额娘吧,女儿都听皇额娘的。”雅图笑道,这些年她与塞林感情挺好的,情到深处,就算当初掺杂了再多利益,都既往不咎了,安安心心成亲了,汗阿玛和皇额娘就不必被朝廷上的臣子催促了。   “你啊你,好歹这是你婚事,上心一点啊。”布木布泰垂下眸子,笑道。   “我和塞林又不是半年见不着一面的关系,几乎日日见,成亲对我来说没多大区别,顶多是将乾东五所变成公主府了,女儿还是能经常进宫给皇额娘请安的吧?”话锋一转,雅图笑眯眯道。   “都随你吧,难不成我说不见你,你还不能进宫了?”   “当然不,我要经常进宫,日日缠着皇额娘。”雅图紧紧抱着布木布泰的胳膊,不肯放开。   “没大没小的。”布木布泰笑道,“你们三姐妹到时候可别在本宫面前叽叽喳喳的,再唠叨的话,本宫嫌烦了,就得将你们丢给多尔博了。”   “皇额娘,到时候您就算将我丢给多尔博,我还是会回来找您,您啊,这辈子都休想甩开女儿。”雅图笑嘻嘻道,她好久没和皇额娘这样嬉皮打闹了,颇感怀念,毕竟自她长大后,打闹的权力都交给小的弟弟妹妹了,多尔博还好,起码汗阿玛是绝对不允许他在皇额娘面前撒泼卖弄的,因而现在能时常在皇额娘面前打闹撒娇的人只有雅雅罢了。   她有时候见到雅雅在皇额娘面前撒娇,心里面不知多羡慕了,只是她要端着作为长女的风度,不能和弟弟妹妹们争宠,但她现在都要出嫁了,也就不需要端着架子了吧。   想到这,雅图眼里闪过一丝柔情。   “行了,出嫁后在公主府和塞林好好过日子,要是他欺负你,你尽管告诉皇额娘。”布木布泰给她整理吹到脸颊的发丝,郑重其事道。   “……好。”雅图收起笑脸,紧紧抱住皇额娘。   其实说到底,有哪个女儿家愿意离开生养自己的额娘,若不是她婚事已经拖太久了,她一定会在皇额娘身边好好待着,多久都不论婚事,她现在嬉皮笑脸的,也不过是怕极了皇额娘会因为她的出嫁难过。   她不能给皇额娘带来欢喜,那让皇额娘感觉到她的欢喜也好,她只希望在往后的岁月里,她能看着皇额娘身子越来越好,日子越来越快活,她也能时不时进宫陪伴皇额娘。   只要皇额娘好好的,她就别无所求。   “皇额娘,您一定要好好的。”   雅图突然就想起了当初自己还在睿亲王府的姐妹,那时候穆库哈在出嫁前轻易抛下过往的姐妹,全身心放在自己还未成婚的夫君和还未出生的子女身上。   婚后三年过去了,都不去见生养自己的人,时至今日,她依旧不明白穆库哈如何轻易舍下府邸的阿玛额娘的,但是换做是她,她舍不下。   这大概是她在穆库哈成亲后不想和她继续接触的缘故吧,有些人终究只是过往的记忆。   即便这时候穆库哈好似察觉到以往姐妹情的珍贵了,迫切想和她拉拢关系,她都没有过往的喜悦了,早就被抛下的感情如何算是姐妹情。   她顶多在穆库哈的丈夫纳妾的时候,让她借着自己曾经姐妹的身份在夫家立足,就当全了姐妹情,除此之外,她只当穆库哈是陌生人了。 第77章   大选之日, 布木布泰和多尔衮端坐于高台之上,接二连三登台的有满蒙汉八旗贵女,热闹极了。   到底是三年一次的大选, 还逢上皇家给大阿哥选福晋的日子, 好多被家族精心培养的秀女都严阵以待, 生怕自己有不妥之处, 给万岁爷和皇后娘娘留下不好的印象。   太监宣读秀女身份,两位贵人察看秀女仪态,选择赐花或是赐香囊。   布木布泰淡淡看向下方的女儿家, 撂牌子赐花、留牌子赐香囊者皆有,一轮过去,留下的大多是欢喜的。   多尔衮倒是挺用心给其他臣子赐婚的,相比之下布木布泰却是丝毫兴致都没有,多尔博的侧福晋已经定下了, 她无须再给儿子后院添太多人。   有孟古青、石氏和董鄂氏三人就行,人多了闹腾, 而且多尔博还年轻, 不必留连后院。   揣着这般心思,就算在女儿们几个伴读依次登场时, 她都无动于衷,神情平静的很, 像是在说哪个都没有看重, 气得佟格格几近要咬碎一嘴银牙, 好在她还是被留牌子了,这才平顺一番怨念。   在选秀最后一关卡, 秀女留宫察看时, 她身旁同为汉军旗的秀女们叽叽喳喳的, 眼里都有着期待。   其中一名姓马的格格欣喜道:“我们终于留下来了,我听说皇后娘娘已经准备在大阿哥身边安排妾室了,也不知咱们之中有谁有这般福气。”   另一个姓姚的格格蹙眉,“大抵是咱们之中有身份的格格吧,比我们身份高的有蒙古旗、满洲旗的贵女,皇后娘娘想给大阿哥选妾室,只得在矮子里挑高个子,不然如何服众?”   “是啊。”另外几个和佟格格安排在一个屋子里的格格都黯然垂下脑袋,尽管她们都想着给家族蒙恩,但前提得是自己能被皇后娘娘看中啊。   “或许,佟佳格格能被皇后娘娘看中吧。”马氏抬头,看向一旁默不作声的佟格格,试探道。   “是啊,佟佳格格是满洲大姓,还是三格格伴读,图得大阿哥身边庶福晋身份定不成问题。”姚格格吹捧道。   佟格格听到这话不喜反怒,她为佟佳氏,还是在三格格身边当伴读这么多年的人,有这份情分在,再加上她在选秀前夕在三格格面前做出一副神色憔悴的模样,她只信自己为大阿哥侧福晋,而不是身份低微之极的庶福晋。   这些人居然诅咒她为庶福晋,未免太傲慢了。   她面色不善,冷声喝道:“你们光想着这些有何用,还不如规规矩矩守好本心,等皇上圣旨赐下,一切不就明了。”   有那么多心力揣测皇后的心思,还不如安安分分待在屋子里,等着好事发生。   当然,只有她能生下玄烨,大清帝王,若皇后当真意识到这点,不可能会放下她的,不但不会放过她,还得要求她给大阿哥生养子嗣。   好些个格格听见这话,脸色都变黑了,佟佳氏这算什么意思,好好的夸她的话都不领情,莫不是以为自己真能得到皇后的眷顾吧,开玩笑,那么多满蒙贵女,轮都轮不到佟佳氏当大阿哥庶福晋!   ……   多尔衮已经拟旨准备向下传达了。   无非是多尔博两个侧福晋之位的旨意,还有孟古青为多尔博嫡福晋的旨意。   布木布泰看着这一幕终于有种松了一口气的感觉,她笑盈盈道:“等多尔博成亲,再到几个女儿成亲,本宫便可休息了。”   现在出行总不如后世让人感到畅快,而且规矩颇多,她身为皇后是不能随意出入紫禁城的,而且大清入关以来诸多杂事都得经由她手,两个女儿很是可靠,帮忙把持宫务,但这不代表她什么事都不用忙。   “是啊,到时朕就能好好陪着朕的皇后了。”多尔衮笑道,对于给儿子赐婚这一幕,期待的不光是布木布泰,还有他,等多尔博有了能耐的子嗣,在宫里能把持大局,他就放心了。   布木布泰靠在他身上,懒懒道:“我等你,多尔衮,你不会让我失望的吧。”   多尔衮目光温和,“那是自然,朕不会让皇后等太久的。”   “好。”布木布泰回答的颇有些散漫,这不怪她,现在日子过得这般平淡无奇,她就算有心想跑出去游玩,都得将心思沉淀下来,不敢多想,现在的后宫啊,还是多些人好,最好是石氏她们给多尔博多添几个子嗣,她就有陪玩的孙子孙女了。   ……   乾东五所,三格格漫不经心打着哈欠,身边正是新来的几个伴读,都是名门出身的贵女,像是马佳氏、喜塔腊氏、赫舍里氏等等。   石氏仍旧在她身边伺候着,唯一不在三格格身边的伴读就是佟格格了,新来的伴读都想着法子讨好三格格,雅雅都不将其当成一回事,只拉着石氏的手,颇感无聊道,“也不知佟佳氏什么时候才选秀完毕,出来见我一面。”   在选秀前天,佟佳氏在她面前哭个不停,梨花带雨的,说是舍不得她,哭完后神色还有几分恍惚,她以为佟佳氏实在舍不得她,便放了对佟佳氏的警惕。   事实证明,人有时候还真的不能心软,她看着佟佳氏朝她哭完后,便露出一副女儿家的娇羞情态,她一问就三不应,非得等到她没了耐心时才羞哒哒的说出自己对多尔博心动一事。   结合前阵子皇额娘给她分析的事,登时她就明白佟佳氏想做什么了,什么心软都没有了,只是明面上同佟佳氏一样做出一副心疼她的样子,抛开这些,她现在还挺想佟佳氏快快选完秀出现在她面前的,她知道佟佳氏嫁给多尔博是不可能的事了,那她还计较佟佳氏的算计有什么用。   她更想做的是好好跟佟佳氏告别,这人没有做出什么伤天害理之事,还是陪伴她数年的伴读,于情于理,她让佟佳氏嫁给一个家世不错的男子就算对得起她了。   “格格别心急,佟佳妹妹已经被留牌子赐香囊了,这最关键的一关已经过去了,以佟佳妹妹沉稳的性子,留宫察看的一个月里,过五关砍六将不成问题。   石氏安慰道,她也知道佟佳氏在三格格面前诉说对大阿哥情意一事,她起初心里面还挺介意的,毕竟大阿哥就是自己未来的夫君,被同僚觊觎夫君总是让人不舒坦的,但三格格不将这当成一回事,她就明白佟佳格格定是要被赐婚到别家当嫡福晋的,既然这样,她还是能以寻常心态对待佟佳氏。   “最好是这样,我已经托皇额娘给她相看好人家了,是宗室嫡福晋,但愿一切都不出差错。”三格格如是说。   “不过说来这次选秀,孟古青得和多尔博成亲了,只是奇怪的是,皇额娘竟然还没有给多尔博安排身边人……”难不成是另有打算。   雅雅摸着下巴,若有所思,“罢了,不管了,管多尔博身边有哪些侍妾呢,皇额娘总不会盯上我身边的人的。”佟佳氏就安安分分的吧。   听闻此言,石氏激动的心情默默恢复平静,神色有几分心虚。   ……   日子过得颇快,在秀女留宫察看的那个月过去以后,所有有资格留下来的秀女都在储秀宫待着,等待皇上圣旨。   这宫里的规矩就是这样,若有人为宫妃或是皇子福晋,便在储秀宫赐下圣旨,若赐婚给皇室宗亲、官员阿哥,就得回去以后才收到圣旨。   佟格格满心的期待将要溢出来了,她看着在场的秀女,看着满洲旗、汉军旗还有蒙古旗的一众秀女被编排成不同的队伍。   看着原先在大公主身边的董鄂氏神色淡然的模样,看着自己身边那些没有威胁的汉军旗贵女,她一边轻慢以待,一边又觉得这些人不得不重视,再者,她固然是信心满满三格格会为自己求情的,但是眼前这些出身名门的贵女不容小觑,万一她们之中出了一个厉害的侧福晋呢,她作为另一个侧福晋,想对付这人就难了。   宣旨的太监站在院落中央,神色淡然。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之嫡长子爱新觉罗多尔博人品贵重,行孝有嘉,文武并重。科尔沁卓礼克图亲王吴克善之女博尔济吉特氏,为满蒙联姻之贵女,品貌端庄,秀外慧中,赞襄内政,故朕下旨钦定为朕之大阿哥嫡福晋,择吉日大婚。”   第一则圣旨下达,众人皆没有意外,站在最前面的孟古青傲然接过圣旨,朗声道:“孟古青接旨,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终于,这么多年过去了,她等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了。   孟古青珍惜之极的将圣旨收好,凌厉的目光看向在场的秀女,她知道,这些人里面至少会出一位满洲贵女为她夫君侧福晋,不得不防。   佟格格目光微动,内心砰砰直跳,嫡福晋的圣旨赐下了,剩下的便是大阿哥侧福晋的圣旨了,即便她有七成把握侧福晋之位会落在她身上,她还是难以克制的激动,毕竟这可是大阿哥侧福晋的位子啊。   待日后大阿哥登基为帝,她至少都有个妃位,她的玄烨也能有一个妃位的生母,此后,皇家定不允许孟古青生下子嗣,她作为大阿哥侧福晋,所出之子身份才是最高的那个。   没有人能凌驾于她和她儿子的身份上。   看着太监接过第二则圣旨,她几乎按捺不住想屈身接旨的心思了,但这一切不得出任何差错,她还是端直了身子,目光如炬盯着太监手中的圣旨。   快了,快来了。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就快了,侧福晋即将是她囊中之物了。   “朕之嫡长子爱新觉罗多尔博人品贵重,行孝有嘉,文武并重……”   她要在成为侧福晋之后尽快怀上玄烨。   为了她的皇后、太后之位着想,没理由皇太后这个毒妇能成为皇后,她不能吧。   太监语气轻缓,不紧不慢道:“长史喀济海之女、副都统多济理之孙女董鄂氏,满洲正红旗人氏,娴熟大方、温良敦厚、品貌出众,故朕下旨钦定为朕之大阿哥侧福晋,待嫡福晋进门后,择吉日大婚,钦此。”   几乎是迷障一般,在太监话语刚落时,佟格格便屈下身子,“奴才接旨——”   与其同时,董鄂氏也屈下身子接旨,“奴才接旨——”   异口同声的声音响起时,寂静在院落里无声的蔓延。   反应过来后,众人哗然,她们万万没想到在皇上钦定董鄂氏为大阿哥侧福晋时,她们都还没为此感到惆怅难过,就看到这让人难堪的一幕了。   众人的视线落在佟格格身上,就连原先准备接旨的董鄂氏都面色不善的看着佟格格。   她才是皇后娘娘钦定的侧福晋,这佟佳氏莫不是异想天开了。   其他人议论的声音响起,“她是哪家的女儿,犯了忌讳了!”   “糊涂!大阿哥侧福晋岂能是个汉军旗当的!”   “一个过继靠着自己过继到堂父家才有的满洲大姓,也能为大阿哥侧福晋?”   宣旨的太监面色难看,他宣读圣旨这么多年,从没有见过这等自以为是之人,连圣旨内容都不好好听,就以为是自己的了,也不想想看,这里有这么多蒙古贵女、满洲旗贵女,汉军旗如何抢先为侧福晋,岂不是将其他人当成笑话了。   “董鄂氏接旨!”太监铿锵有力的声音响起,胸膛颤抖,比方才念圣旨时还要用力大声几分,仿佛要提醒某人董鄂氏才是皇上钦定的大阿哥侧福晋。   董鄂氏?   佟格格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抬头,入目的皆是满满讶异、恶意的眼神落在她身上,不光如此,现场屈身行礼的人不止她一个,还有同为公主伴读的董鄂氏。   董鄂氏?董鄂氏被钦定为大阿哥侧福晋了,那她怎么办?   轰的一声,佟格格眼前一阵发白,什么,她居然不是大阿哥侧福晋,董鄂氏才是大阿哥侧福晋。   “不、不是的……”   这怎么可以,明明她才是大阿哥侧福晋啊,董鄂氏凭什么!   董鄂氏冷冷的瞪了她一眼,没心思继续管下去,“奴才接旨,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奴才恭喜侧福晋了。”太监笑吟吟将圣旨递过去。   佟格格看着这一幕,神色惨白,心心念念的侧福晋之位居然落在董鄂氏这个贱人手上,她的侧福晋之位就这样落空了,她无法接受!   莫大的刺激下,她居然当着所有人的面晕倒了。   留下一众面面相觑的秀女,还有后知后觉过来扶人的宫女。   真是滑天下之大稽啊。   ……   于此同时,在三格格讶异的眼神下,过来乾东五所颁布圣旨的太监擦了擦汗,陪笑道:“三格格,还请您先退后吧,奴才有圣旨宣布。”   “行吧。”雅雅挥了挥手,蹙眉道。   “奴才多谢格格。”太监明显松了一口气,展开圣旨,铿锵有力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吏部侍郎石申之女石氏,才貌双全,恭谨端敏,秉性柔嘉,故朕下旨钦定为朕之大阿哥侧福晋,待嫡福晋进门后,择吉日大婚,钦此。”   与赐婚董鄂氏为侧福晋的圣旨别无二致的内容让石氏嘴角克制不住的往上扬,太好了,皇后娘娘果然将她册封为大阿哥侧福晋了,不辜负她多日的期待与渴望。   雅雅目瞪口呆看着石氏接过圣旨,然后恭敬道:“奴才遵旨,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传旨的太监很快走了,大抵是怕三格格问话吧,三格格性子活泼,是宫里面最不好说话的主子之一了,仅次于孟古青格格和阿图格格。   雅雅揉了揉眉心,“等等,你什么时候为多尔博侧福晋了?你早就清楚这事?”不然怎么脸上尽是高兴而无诧异。   “是,格格。”石氏谨慎的点头,生怕三格格生气,“格格,奴才不是故意隐瞒您的——”“啪”的一声,雅雅挺用力的拍了拍石氏肩膀,“说这些干什么,你成为多尔博侧福晋,我高兴都还来不及呢,多尔博留在宫里,今后就算你出嫁,也能时不时和我相聚了。”   她只是奇怪以石氏的身份,皇额娘居然会让她成为多尔博侧福晋,石氏又不是八旗女儿,除此之外,她当然是为自己伴读高兴的。   “是,格格。”石氏脸上浸满笑意,只要三格格不生气就好,她就能安心在宫里出嫁了。   毕竟她万万没想到自己非旗人的身份能让皇后娘娘看重,还得了大阿哥侧福晋的位置,有皇上亲赐的圣旨在,就算大阿哥后院有看不起她身份的存在,都不敢明面上说她了。   主仆两人心里一片欢喜,雅雅想了想,吩咐一旁的李金水去御膳房一趟,准备一些好吃好喝的,她伴读能成为多尔博侧福晋,她只有高兴的份,高兴了就来庆祝庆祝吧,顺便等佟佳氏出来后,她看看她会成为哪家叔伯的儿媳妇或是孙媳妇,有宗亲的身份在,佟佳氏也方便在后宫行走。   到时候她能经常跟两位伴读说话了。   真不错啊。   雅雅不禁为自己想象的画面喝彩,不曾想远在储秀宫的佟佳氏已经晕倒过去,太医奉命给她诊脉,也只得出一个气急攻心的结论罢了。   气急攻心?   这句话让在场的秀女再一次面面相觑,她们还以为佟佳氏是因为太过羞愧而晕倒过去的,原来是因为气急攻心?那她到底是有多渴望成为大阿哥侧福晋啊,连当事人董鄂氏都能忽视。   作者有话说:   圣旨参照百度。 第78章   当人都散去以后, 储秀宫留下来的只有佟格格、董鄂氏和孟古青三人,一个是还在床上晕睡着,后两个则是彼此对持着。   董鄂氏脸蛋都憋红了, “我哪里招惹她了。”皇后娘娘自始自终选择的儿媳妇是她、石氏和博尔济吉特氏三个人, 为了她们在进门时能和大阿哥培养出夫妻感情, 皇后娘娘都没有特地安排妾室在大阿哥身边。   顶多是一个模样普通的庶福晋黄氏, 可那是留在大阿哥身边的头一个女人,还是皇上赐的,身份不高, 只是汉军下五旗的出身,碍不着她们眼。   但佟佳氏居然也想进大阿哥后院分得一杯羹,还在她侧福晋圣旨下达时给她没脸,旁人今后想起她这个大阿哥侧福晋时都会想起今天的笑话,本是她高兴的日子, 一下子被佟佳氏弄得浑浊不堪了,她难以原谅!   “呵, 你们几个不是同为公主伴读, 相处的挺好的吗,怎么?反目成仇了?你们关系也没我想的那么好, 都是逢场作戏罢了。”孟古青冷哼一声,看向董鄂氏的眼神尤为不善, 原以为只是公主伴读, 自己平时给几分脸面就行, 可原来这人还是与自己抢夫君的,她哪哪都看不惯。   对床上这个意图进大阿哥后院的, 对面前这个会成为大阿哥侧福晋的, 她都一样不喜之极。   “孟古青格格, 现在要紧事不是这个吧。”董鄂氏深吸一口气,劝道:“我们既然为大阿哥嫡侧福晋了,您还是大阿哥嫡福晋,嫡福晋为妻,侧福晋和侧福晋之下为妾,我永远都越不过您的身份,所以您尽可放心,我不会对您不恭敬的。   “而且皇后娘娘既然让我们先后进门,那肯定是盼着我们姐妹几个友好相处,您明白吧?”   孟古青一愣,面色难看又复杂,她何曾不知道董鄂氏的意思,至少她们几个人在明面上要做出妻妾和谐的样子,而且大公主教导她这么多年,她就算一开始不明白,现在也不得不接受自己作为嫡福晋的身份了。   毕竟科尔沁也不缺她这个格格,更不缺送到京师的‘大阿哥嫡福晋’,她在知道自己的身份不是无可替代的时候,她就不像之前那样肆意妄为了。   “我明白是明白。”孟古青哼了一声,“既然你也为皇上亲赐的福晋,我暂且能容你一阵子,只是这人你得处置好了。”   “是,我明白了。”董鄂氏点头。   这是她和孟古青的默契,她们既然已经是既定的皇子福晋,不管怎么闹矛盾,在有外敌时一致对外是必须的,佟佳氏只是现在不为大阿哥福晋罢了,可佟佳氏为公主伴读,皇后娘娘好似特别青睐公主伴读,钮祜禄氏和瓜尔佳氏家里兄弟为公主额驸,她和石氏为大阿哥侧福晋。   大抵是皇后娘娘爱屋及乌,爱惨了几个儿女,所以也对她们高看一样,她庆幸自己为公主伴读,但不代表她能眼睁睁看着佟佳氏因为公主伴读的身份让皇后娘娘有几分怜悯,然后大手一挥就安排到大阿哥后院,她们可就麻烦了。   就算佟佳氏今儿不为侧福晋,可等大阿哥变成太子爷后呢,太子爷有四个侧妃位,以佟佳氏的身份和资历,总得被提上其中一个吧,她光是想想就觉得恼气了,她凭什么要给自己添不顺,能提早解决的敌人就提早解决!   后院人越多,大阿哥分到她的日子就越少了。   董鄂氏看着床上的佟佳氏,狠了狠心,“就按照宫规将她送到驴车上吧,选秀时怎么来的,那就怎么回去,我正好要出宫备嫁,就带她一程吧,还请嫡福晋能替我打掩护。”   “嗯。”孟古青不可置否。   总而言之,在此时此刻,她们俩的默契便是在佟佳氏的赐婚圣旨下达前隔绝她与三格格见面的可能。   一旦见面了,以三格格护短的能耐,保不准还真让这人进了大阿哥后院,到时候她们都为大阿哥福晋,想要对付这人就难了。   说干就干,董鄂氏带着几个奴才将佟佳氏搬到驴车上了,不管这人中途会不会醒,反正她先将人带走就行,到时候就直接送到佟普汉府上,她再另行回府。   而孟古青则是黑着一张脸打算去见见大阿哥另一个侧福晋石氏,怎么姑姑给多尔博选的侧福晋身份都如此低微,一个至少还是满洲旗,另一个就是非旗人的身份了。   一下子就将高位占了,让她想给自己找几个蒙古贵女做帮手都不行。   只是,这样也算好的结果吧。   孟古青眸子闪烁着,后院里,只要她第一个生下大阿哥长子,就像如今的姑姑一样,那两个身份不比她高的侧福晋,生下的子嗣就永远不如她亲生的子嗣。   她就可以坐拥不败之地了。   ……   此刻,佟普汉夫妻俩和佟图赖夫妻俩都齐齐在府前等着自己过继女/女儿的归来。   三年一次的大选正是满蒙汉八旗贵女入宫选秀的重要途径,也是大清建国以来最重要的一次选秀,毕竟这次选秀关乎大阿哥的后院妾室安排。   大阿哥为皇子嫡长子,前途不可限量,尽管嫡福晋的位置早已被博尔济吉特氏来的贵女霸占了,但大阿哥还空着两个侧福晋的位置,就算家族里的女儿得不了侧福晋的身份,皇后娘娘也会给自己儿子安排一些身份不低的庶福晋吧。   皇后娘娘可就这一个儿子,不盼着儿子开枝散叶还盼什么。   对于他们这些盼着女儿有出息的人来说,大阿哥的前途可不限于为皇子身份,将来还是板上钉钉的太子爷、万岁爷,族里的女儿进了大阿哥后院,就算身份低,也只是低那么一时半会。   日后等大阿哥为太子爷时,有四个侧妃位,不就可以提拔后院妾室了吗,最关键的是,等大阿哥为万岁爷后,后宫有一后一皇贵妃,两贵妃四妃六嫔,前两个不能让他们肖想,但后面几个大有可为,这可是不亚于从龙之功的好前途。   反正在后院想要晋升,一靠的是家世,二靠的是子嗣,三靠的便是伺候大阿哥的资历了。   只要有了目标,还怕达成不了?   因此佟普汉和佟图赖两家子还是颇为期待自己女儿能在大阿哥后院拿到侧福晋的身份,再不济也只得是庶福晋的身份了,他们女儿模样这样好,身份也不差,还是三格格身边的伴读,总不可能连大阿哥后院都没有机会进吧,那才是无稽之谈。   如果是这样,那佟图赖还费尽心思给自己女儿改姓换父干什么,又不是闲着无聊给自己堂兄送上一个女儿,他自然是盼着亲生女儿能在大阿哥后院顺风顺水,让大阿哥只宠爱他女儿一个人,将来生下的外孙为大清太子爷,等继承了皇位,他佟图赖就是皇帝的郭罗玛法了!   想想都痛快。   到时候他们佟家就不用拼命求取功名了,家族里的男儿都有了傍身之法,凭借在后宫的女儿乘风而起都行,之后再给外孙送上佟家女儿,一代接一代,哪一天又有一个皇子外孙,代代相传,他们佟家就是最厉害的天子外家了。   佟图赖抚着胡子,不无满意的想到。   只是接下来迎面而来的一辆驴车让他微变了脸色。   “这不是董鄂氏的驴车吗?”比他先一步说出疑惑的是佟普汉。   这些驴车都是各个家族自行安排的,为的是方便自家女儿入宫选秀,可是为何停留在佟府面前的是董鄂氏的驴车,而不是佟佳氏的驴车。   佟图赖正想上前问一句,不曾想驴车里立马出来几个装扮得体的婢女,齐齐将一个人抬出来,他仔细一看,正是自己的过继女,“你、你们这是怎么回事?我家女儿怎么就到了你们手上?还望董鄂格格解释一番!”   他正想质问几句,只见那领头的婢女不卑不亢道:“佟佳格格在宫里晕倒了,我家格格心善,特地将佟佳格格送回府上,还望佟佳格格能在府上养好身子,我家格格就此别过了,不多打扰了。”   说完,那婢女就转过身去,带领几个婢女回到了驴车上,那驴车动作极快,在几个婢女上了驴车后,就立马奔疾起来了,就佟府这几个主子发怔的时候,只能看见一个远远的背影了。   还是佟格格的生母反应快,见自己女儿像是被五花大绑般送回来了,一双清丽的眸子都沁满了泪水,“我可怜的女儿啊,你到底是怎么了,怎么额娘一没有见到你,你就将自己弄成这副凄凉的模样,你叫额娘怎么办才好啊?”   佟普汉听闻这话,脸上迅速闪过一丝不快,这弟妹是怎么回事,过继给他们的女儿不是今后只称他们为阿玛额娘吗,弟妹再心疼过继女,都得变一变称呼再心疼!   什么额娘啊,害不害臊啊!都主动将女儿送给他们佟佳氏了!   佟图赖敏感的察觉到堂兄的脸色不对,只得将自己夫人拉走,“堂兄,既然侄女身子晕倒了,你快将府医叫过来吧,不然出了什么问题怎么办?”   他最紧张的是自己女儿到底有没有成为大阿哥妾室,就算不能为侧福晋,为庶福晋也好啊,可别是什么糟糕的情况。   他将家族崛起的希望都放在自己女儿身上,绝对不允许有任何差错!就算有差错,他都要拨乱反正!   听堂弟挺识相的变了称呼,佟普汉暂且缓了缓脸色,“来人,将府医叫过来吧,还有你们不快将二格格抬进去,是想让外人看笑话吗?”   “是,老爷。”   几个婢女动作迅速的将佟格格抬进去,另外几个奴仆去请府医过来了。   下人们行动有条不紊,这几个逗留在府外的佟家主子也跟着进去了,现在最关键的问题是从府医口中弄清楚女儿到底得了什么毛病,为何好端端的一个人进了宫就晕倒了?还以这种状态被送出宫。   送他们女儿出宫的董鄂氏到底有没有问题?   这种种摆在他们面前的问题,都急需他们弄清楚。   佟图赖在堂前踌躇不定,他别的不害怕,就害怕自己女儿是在面见皇上和皇后时晕倒的,给万岁爷和皇后娘娘留下不好的印象,到时候就算女儿能借着三格格的怜悯为大阿哥妾室,也得不到万岁爷和皇后娘娘的眷顾了。   要知道,当今大阿哥可是远近闻名的孝子,几乎日日给皇后晨昏定省,而皇上一向宠爱皇后,皇后说东绝不往西,这两夫妻偕同一心,齐齐对他女儿不满,他光是想想就觉得窒息了。   而佟普汉只是皱着眉头,尽管他盼着过继女能为大阿哥妾室,但如果不成的话,为位高权重的宗亲福晋也行,像是礼亲王或豫亲王那一脉。   在佟府的主子焦急之极时,府医诊了好多次脉象,发觉这佟佳格格好似一点问题都没有,心里疑惑之下不免怀疑起自己的医术了。   这不可能啊,这明明是沉睡之人的脉象,康健极了。   正当他百思不得其解时,他无意中看见佟佳格格的手指动了一动,便清楚这佟佳格格不知何时醒来了,但只在他们面前装睡罢了。   换做是平常时候,府医还会配合一下,可眼看着佟府的主子们都急上火了,他这个平时被人礼待的府医还被他们时不时迁怒几句,他心一狠,立马拿起一根银针往佟佳氏手上扎去了。   装睡不醒很痛快吧,他就让她再装睡试试!   随着一声‘啊’,佟佳氏终于‘惊醒’过来了。   作者有话说: 第79章   “我的女儿啊, 你总算醒过来了。”佟普汉双手微颤,一颗心总算落下来了。   佟图赖迫不及待问道:“皇后娘娘可看中你了?你可进大阿哥后院了,是什么位份?侧福晋还是庶福晋?”   “是啊。”佟夫人眼带期盼道, 既然女儿已经醒来, 她不必再做出一副对女儿担惊受怕的模样, 她只盼的女儿说出她想要的事实, 最好是女儿已经成功为大阿哥侧福晋,她的儿子今后就有了指望了!   “我……”佟格格艰难的吐出一个字,便再也说不出话来了, 在储秀宫时让人难堪的局面历历在目,她万万没想到自己什么准备都做了,到头来还是让一个平时什么都没有做的人捡了好处,她接受不了这个现实,晕倒过去了。   并且还在董鄂氏命人将她搬到驴车时醒过来了, 只是那时她实在难堪得很,才继续晕睡过去, 在回来时, 她更是深知自己亲生阿玛对自己抱有的希望,要是两个阿玛知道她非但没有为大阿哥侧福晋, 还弄出此等难堪的事,她今后想安生过日子就别想了。   哪怕她能进大阿哥后院都好, 不至于像现在这样对家族交代不了。   正当她绞尽脑汁想借口时, 圣上颁布的圣旨下达了。   佟普汉听见门口的下人进门禀告, 说是皇上圣旨已到,赶忙拉着一众亲人出门迎接圣旨。   只见那从皇宫出来的太监面色平淡, 见人出来了, 头也不抬道:“佟佳格格接旨。”   佟图赖赶紧拉了一把还没清醒过来的佟格格, “还愣着干什么,接旨啊。”   “小女不识事,还望公公见谅。”见此,佟普汉赶紧赔笑道。   “无碍。”太监想都不想,冷声道。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佟格格这才跪地接旨,她身后一家子也跟着跪地接旨,目露期待。   “安郡王岳乐为大清江山战战兢兢,朕感怀至今,今岳乐已丧妻数年,府上不可一日无主母,朕愁心不已,当择贤女与配,朕听闻二等昂邦章京佟普汉之女佟佳氏,汉军正蓝旗人氏,待字闺中,性情温婉,与安郡王堪称天设地造,为成佳人之美,特将佟佳氏许配安郡王为继福晋,择良辰完婚,钦此。”   太监说完便给佟家人使了个眼色,“接旨吧。”   佟格格不知自己是以什么心情接过圣旨的,她反应过来时,圣旨已经在手,太监已经走人了,唯独留下她面对两家子目眦欲裂的神态。   她下意识抗拒着,也没法相信自己只能为一个郡王的嫡福晋,郡王算什么,她生下来的儿子可是能为帝王,她至少也得是皇太后的身份,不过区区一个郡王嫡福晋,区区这样的身份也想让她心甘情愿折服,没门。   佟图赖脸色黑沉不见底,他拉着佟佳氏进了府,完全不在意女儿踉跄的步伐,待进了府后,他狠狠一巴掌甩到自己女儿面上,“你就是这样辜负你族里人的期望?我还以为你至少能进大阿哥后院,没想到你真是好样的,连给大阿哥做妾的本事都没有!”   “好了,你这是做什么?”佟普汉心里面尽管也有遗憾,但他一开始对这个女儿的期望没有那么大,也便歇了让她图得更多荣华富贵的心思,“为安郡王福晋也好,起码是郡王嫡福晋,安郡王早年有过嫡妻,为博尔济吉特氏,还有过两个嫡子,只是这两个嫡子都没了性命,我女儿当了郡王福晋,生下来的子嗣继承郡王爵位不挺好的吗?”   佟图赖勉强顺下这口气,他怎么可能接受自己女儿为郡王嫡福晋的事实,若是这样,他一开始还打着过继的主意干什么,他又不是傻的,白白送出一个女儿。   只是事实也只得如此了,他得赶紧培养自己别的女儿了,既然这个女儿不出息,他又不是非得吊死在这棵树上!   却见佟格格不知何时抬起头来了,目露坚毅和不甘心,“我不会放弃的。”   既然上辈子董鄂氏能以二嫁之身成为皇贵妃,她不信自己比董鄂氏差多少。   她上辈子活得那样悲惨,到最后都能成为皇太后,被儿子追封为皇后,现在重生了,有了更大优势,她不信自己不能活得比上辈子还要精彩!   ……   内务府已经在为大阿哥婚事做准备了,布木布泰看过聘礼和科尔沁送来的嫁妆后,大致没有问题才放心下来,听苏茉儿说起圣旨颁布下来那天发生的事。   苏茉儿满脸唏嘘,“娘娘,您可能不清楚了,那天发生的事才叫惊天地泣鬼神呢。”   “发生何事了?”至于这样吗,布木布泰奇道。   “就是在储秀宫的时候,圣上圣旨下达时,董鄂格格和另一个女子跪下领旨。”   “如果本宫没记错的话,本宫和皇上应该钦定董鄂氏为侧福晋吧?那女子是谁?”   “三格格的伴读佟佳氏。”苏茉儿如实道。   “佟佳氏……佟氏吧。”布木布泰若有所思,原想着将佟普汉那家子的心思解决了才算了事,没想到这还有一个明晃晃的佟佳氏想进阿哥后院,她感觉有些不对劲了,“早知如此,本宫还是任由其婚配了。”   这是实话,若不是小女儿想让自己身边伴读嫁给宗亲,她还不一定给佟佳氏赐婚,赐婚的对象还是安郡王,抛开安郡王上辈子险些让福临传承皇位让她不喜的事实,她必须得承认,安郡王身份不低,又恰好没了发妻,配一个身份较低的嫡福晋恰好。   可是眼看着佟佳氏心地如此高,一心想进阿哥后院,这桩婚事她还未必满意了,接下来可能会闹出别的荒唐事——她当初就不该对佟家人心软的,上辈子的佟氏不等于这辈子的佟氏,福临对不住佟氏,不代表她要对佟氏补偿。   “娘娘,多罗饶余郡王嫡福晋求见。”门外突然传来声音,布木布泰抬头,多罗饶余郡王嫡福晋?多尔衮排行第七的兄弟,他嫡福晋怎么过来了,难不成是为了其子安郡王岳乐之事。   “让她进来吧。”   “是。”李嬷嬷退下,亲自将人迎进门。   不多一会儿,布木布泰就看见一个年纪颇长的妇人出现在她面前,颤颤巍巍道:“臣妇给皇后娘娘请安,娘娘万福金安。”   “起来吧,苏茉儿,给郡王福晋赐座吧。”   “多谢娘娘。”老妇人温顺的坐下来,语气惶恐道:“娘娘,今儿这圣旨,臣妇怕是受之有愧啊,佟佳格格是规矩极好的贵女,臣妇儿子担受不得啊。”   担受不得?布木布泰意味深长道:“福晋是自己担受不得,还是岳乐担受不得?”她大抵猜出老妇人的心思,但不代表她能接受这人胆大妄为的抗旨不尊,若是不能说出一个让她能接受的理由,她可能会记仇的想起上辈子的事。   老妇人抖了抖,更为惊恐了,“娘娘,这是臣妇的意思,臣妇并非胆大妄为想抗旨不尊,只是臣妇有幸听闻储秀宫一事,佟佳格格显然心有所属了,臣妇和儿子不想做此等夺人所爱之事,还望娘娘原谅。”   抛开她对佟佳氏身份的不满意,她最有出息的儿子好不容易累计军功成为郡王爷了,居然还要娶一个身份不高的女子为妻,这点她勉强能接受,毕竟佟佳氏好说歹说都是公主伴读,和公主们私交甚好,对她儿子仕途有好处。   可她偏偏从那些私交甚好的大臣夫人口中得知此事,那佟佳氏天高地厚肖想大阿哥侧福晋的身份,她最有出息的儿子怎么能娶了这等女子,她儿子又不是没有人稀罕,何至于委屈了自己,而且万一大阿哥对佟佳氏起了兴致,她儿子岂不是成了夺人所爱之人,她还盼着儿子能在朝廷上大放异彩,讨好大阿哥呢,干什么不好才会得罪大阿哥。   “本宫明白你的意思,可皇上一朝下旨,一言九鼎,哪能轻易收回圣旨,佟佳氏心有所属,但没犯下过错,本宫不好追究,要是你有什么好法子,本宫也不是不能考虑。”   “娘娘,您让臣妇想想,”老妇人挺憋屈的,她知道皇上下了圣旨,且这事不好抗旨,但她实在不想自己儿子娶了那佟佳氏,后院若是不能安宁,她儿子怎么建功立业,但要她想出什么办法,她还真不好说出来。   “……娘娘,岳乐的侧福晋之位还空着一位,后院女子都为庶福晋或是媵妾的身份,还请娘娘赐下一个能管家的侧福晋给岳乐吧,臣妇求娘娘了。”   既然佟佳氏成为她儿子嫡福晋的事实无法改变,那她就求皇后娘娘给岳乐赐下侧福晋吧,一个身份不低又能管家的侧福晋,让她管着后院,总比让佟佳氏管了后院好。   到那时就当佟佳氏嫡福晋的身份不存在就行。   “行,本宫答应你了。”眼看着老妇人死活不想佟佳氏成为她儿媳妇,布木布泰觉得这主意也不是不行,而且,就算没有她赐下侧福晋,老妇人依旧会给自己儿子选别家女儿为侧福晋,夺了佟佳氏管家权,替她掌管后院,这早晚的事,她没必要逼迫老妇人接受佟佳氏为儿媳妇。   “来人,传本宫懿旨,轻车都尉达尔呼他之女纳喇氏待字闺中,容貌端正,文雅端庄,适为安郡王岳乐侧福晋,为成佳人之美,本宫特允两人择良辰吉日成婚。”   三言两语之下,老妇人顿时激动的不可自抑,“臣妇多谢娘娘,臣妇多谢娘娘啊,臣妇记得娘娘的大恩大德,娘娘心地善良,是天底下最好的皇后娘娘啊。”   憋在心底难受许久的事终于有了解决之道,有皇后娘娘的懿旨在,她儿子的侧福晋也能越过嫡福晋了,她儿子在朝廷上也能安安稳稳建功立业了,真是万幸啊,娶妻当娶贤,她总算明白这个道理了!   万幸之极。   她回去得给在佛祖面前给皇后娘娘祈福,皇后娘娘真是大好人啊。   老妇人感激涕零,布木布泰瞧着这一幕,微妙的有一种自己做了天大好事的感觉,是这世间的大圣人似的。   也怪佟佳氏,她上辈子都不知道这人有这么强烈入宫为妃的意愿,毕竟上辈子的佟氏脾气温顺,在她面前惯来柔弱,所以她还以为都是佟图赖指引自家女儿将目标放在多尔博身上。   毕竟,佟氏这样强烈的进宫意愿,在一个女儿家身上难得一见,她认知中的贵女,一般都有极高的心气的,就像是董鄂氏,要是她没有提早许诺其为多尔博侧福晋,董鄂氏也不会多想。   布木布泰心想,若不是佟氏自始至终都没有任何不对的地方,她还以为佟氏也跟着重生了。   ……   听说大阿哥的婚礼已经在筹备了,皇上下令让内务府用最好的规格准备大阿哥迎娶嫡福晋的宴席。   且在大阿哥迎娶嫡福晋之后,便是大阿哥迎娶两位侧福晋的时候了。   佟格格仔细打听这些消息后,尽管心里面已经不忿之极,那董鄂氏越过她也就算了,可石氏凭什么,一个连汉军下五旗都不算的人,可是这一切已经为事实了,她不得不接受,也不得不为接下来的发展做准备。   她是一定要嫁给大阿哥的,不管用什么手段,她肚子里的孩子是玄烨,为今后的大清之主,当今皇后都得依仗她肚子里的孩子才能保住江山,她想让自己这辈子嫁得更好有什么错,这安郡王还不配了。   或许她能在大阿哥婚宴上以宗亲福晋的身份参与进去,反正那天天色昏暗,她未必不能趁乱上位。   这般想着的佟格格,哪里知道外边已经将她在储秀宫的一举一动传开了,并且安郡王亲生额娘还特地进宫求了儿子侧福晋的旨意。   她还派人出去打听更多有关大阿哥成亲的细节。   而董鄂氏这边,他们一族人本来还挺为自己家族出了一位贵人高兴的,大阿哥嫡福晋之下不得是她们家女儿地位最高吗,另一个侧福晋不是八旗女儿,理所当然在董鄂氏之下,可这本来让人高高兴兴的事,若是添了另一个人的痕迹就不大痛快了。   佟佳格格居然意图谋求他们家族女儿的身份,滑天下之大稽,这种憋屈被人看笑话的感觉谁能受得了,特别是现在每每给他们一族人送来祝福的大臣宗亲们,每道完一句喜,面上都带着好奇八卦的表情询问他们当天真的发生此事了?   像是皆如此类的问题——   佟佳格格什么反应?   董鄂格格当时是不是很慌张无措?   圣上给佟佳格格赐婚安郡王嫡福晋,是不是早就料想到今天的发展了?   佟佳格格和董鄂格格都为公主伴读,平时是不是相处极好,董鄂格格有没有想过自己身份被人觊觎的可能?   种种问题让他们心力憔悴,本来大好的喜事也蒙上一层名为‘佟佳格格’的阴影,董鄂格格的亲生额娘咬牙切齿道:“佟普汉到底是怎么养女儿的,我女儿大好的婚事非得掺杂上这人,若不是佟佳氏已经被圣上赐婚了,今后佟佳氏进了大阿哥后院,这屈辱一辈子都跟着我女儿了。”   “稍安勿躁。”董鄂格格的阿玛喀济海不动声色道,“既然他们家至今为止都没有给我们女儿道歉的举动,那我们家也无须客气了,女儿被外人看了笑话,我也不能让佟普汉的女儿还安然无恙的嫁给安郡王吧,虽说安郡王已经被皇后娘娘另赐侧福晋了,但这口气不出,我就不姓董鄂氏了。”   “既然我们家已经丢脸了,他们佟佳氏还厚着脸皮,我还非得将他这层面皮揭下来,要丢脸一起丢脸,来人,将格格当天发生之事如实传出去,有多热闹就有多热闹,我倒是看看佟普汉什么反应了。   “还有将佟佳格格过继一事也传出去,我也得让她亲生阿玛没脸,谁不知道他们家打的主意,而且在大阿哥选秀前夕,让自己有出息的女儿过继给更有前途的堂兄家,不就是想着攀龙附凤吗!”   “老爷,咱们再加几句。”董鄂夫人沉稳道,她作为在后宅中厮混已久的当家主母,不相信这世间有这么巧合的事,怎么可能佟普汉的亲生女儿刚去世,这佟图赖的女儿就过继给佟普汉了,想来想去还是佟图赖的女儿占了天大便宜,两人都是公主伴读,彼此接触紧密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就算这事真是巧合,她让这两家子不高兴就顺心了。   “夫人,你说吧。”喀济海点头。   “就说佟普汉的亲生女儿是佟普汉一家子害死的,都是佟普汉一家子非得攀龙附凤野心满满之举!”   “夫人……”喀济海若有所思,“行,那就这么传了。”   ……   正当佟格格与自己亲生阿玛商量好接下来谋求大阿哥妾室身份的事时。   佟图赖挺配合的打算给女儿行方便,反正此事若是成了,得益的只会是他这个帮了女儿的阿玛,若是不成,他还有别的女儿,而且这个女儿也过继到佟普汉身下了,丢脸的也不是他佟家。   算来算去,他佟图赖不吃亏就是了。   只是都说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有关皇家的事总会带些令人遐想的感觉在,平民老百姓和那些世家大族得到董鄂氏刻意传开的流言后,一个个好似有了八卦的目标似的,不过一天时间就将消息都传遍京师了,甚至还传出京师之外。   连惯来在同僚面前撑足面子的佟普汉在屡次对上官员可怜又嘲弄的眼神后,也不得不打听外界发生了何事,这不打听还好,一打听他一口血都要喷出来了。   作者有话说: 第80章   这怎么可能, 他女儿不是病重没了的吗,怎么还关佟图赖一家子的事了。   尽管心里面极力这样劝说自己,可这件事始终在他心里留下阴影了, 以至于他在看向佟图赖和过继来的女儿时眼神带上了以往不会有的不善。   而佟格格还在打听事情, 只是这次诸事不顺, 先是自己名义上的额娘阿玛不知何时用极为不善的目光看着自己, 再然后连一向支持自己的阿玛都失了踪迹,不声不息、不来看她了,她出门时总会被别人嘲弄以待, 身边的下人对她当面一套背后一套。   再然后还没等她彻底贯彻自己的想法,原先为她阿玛的佟图赖面对自己亲生女儿名声尽毁的事实,赶紧降低存在感,生怕风浪触及自己,拼命洗刷自己与佟格格的父女关系, 他其他女儿还要嫁给重臣高官的,被毁了名声就不好了。   而名义上的阿玛就迫不及待想将她嫁给安郡王了。   不过这也怪不得佟普汉, 这阵子他受到同僚嘲弄的眼神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厉害, 他从原先过继一个女儿妙极的想法变成早早将她嫁出去的气愤,不管他亲生女儿是不是佟图赖这家子所害, 若是不赶快将她嫁出去,他孙女名声都要被拖累了, 他孙女今后就休想嫁给好人家了。   于是, 不等佟格格反应过来, 佟普汉就跟安郡王府商量好让他女儿快快进府,安郡王一脸难堪, 却不得不命人将聘礼准备齐全, 他要是能借此将这桩婚事给推了还好, 可他额娘早就试过了,不能,所以还不如捏紧鼻子承认这事了。   毕竟京师议论的是他即将要进门的妻子的名声,他早点将人娶进门,到时将人关在院落里,草草了事,这阵子风波就自然而然平息下来了。   只是在两家人商量好婚事后,佟格格得知此事了,也知道外边人已经将自己的坏名声传遍了,她拼命寻求帮助的亲生阿玛也提供不上帮助,还回信让她好自为之,现实就是她亲生阿玛恨她之极,又哪会帮她。   她只得将一口苦水吞下,目露坚毅,向宫里的三格格求助,可那时三格格正好在坤宁宫陪伴皇后,不等布木布泰示意,原先传给三格格的信一下子到了布木布泰手中。   待女儿走后,她便将信件拆开,皱着眉将信件内容都看光了。   不多一会儿就大致将事情理清楚了,佟佳氏名声坏了,所以特地寻求雅雅帮忙,想求雅雅让她进宫继续为公主伴读。   “娘娘,这佟佳格格好好备嫁不就行了,为何总是想着天大的好事。”苏茉儿也在一旁看完了信,表情极为复杂,既是可怜这佟佳格格,毕竟好端端的一个女儿家名声居然传成这样,还被夫家嫌弃,但又觉得这佟佳格格有些不识趣了,到这个时候还过来麻烦三格格。   这些年三格格对她的好还不被她放在心里吗,怎么什么不好的事总是想得到三格格帮助。   布木布泰心里面对佟佳氏不好的预感越发强烈,她总感觉这里面的违和感太强了,佟佳氏上辈子是这样的人吗,她明明见到的佟佳氏是性子温和,但又不失狡黠的格格。   “让佟佳氏进宫吧,本宫有事问她。”   “娘娘,她有何资格面见您。”苏茉儿满脸不同意。   “本宫说想见她就见,快去吧。”布木布泰目光仍落在信件中,看着上面的字迹、内容,眉头蹙起。   苏茉儿被自家娘娘催得心软,只得奉命派人去佟普汉府上将人带过来。   佟普汉原先还想着快快将府上的麻烦嫁出去解决掉,转眼见宫里来人了,心里又怕到不行,一边暗恨这白来的女儿不识趣,一边唯唯诺诺将人送进宫。   佟格格由原先的极度不安,在得知自己能被送进宫的那一刻瞬间变了,变得极度自信,果然三格格心里面是有她的,不枉她多年来给三格格当伴读的情分。   她一路上想着给三格格解释的话语,还想着在三格格面前如何求情才能让她逃脱这一切现实,只可惜宫女不是将她带去面见三格格的,而是将她带到坤宁宫,她一下子变了脸色,“这里不是皇后娘娘的地盘吗,你们带我过来这里干什么?”   苏茉儿冷冷看了她一眼,“皇后娘娘想见你一面,是你三生有幸!”   说完就将她带进坤宁宫主殿。   彼时正值午后,映入坤宁宫的光线极为暗淡,布木布泰居高临下看着佟佳氏,“苏茉儿,你们退下吧,本宫有话想问她。”   “娘娘,当心她对您不——”“退下!”不容置疑的声音让苏茉儿不得不放下自己劝说的言语。   她恨恨看了一眼佟佳氏,都怪这人,给娘娘平白添了许多麻烦。   待人都退下以后,布木布泰知道这个距离是她方便叫奴才过来,但又不会让那些人听到她与佟佳氏对话的最好距离。   她看着堂上气息颇粗的佟佳氏,冷不防道:“你是什么时候重生的?”   佟格格心里一惊,脱口而出,“你怎么知——”说到半途才后知后觉捂住嘴,“娘娘,奴才不知您想说什么?”   “听不懂吗?”布木布泰继续看着手里的信件,淡淡道,“都怪本宫察觉太晚了,身边藏着一个重生者都不知道,还让你到雅雅身边待了这么久,好在你没有对雅雅做任何事,不然本宫非得让你感受什么叫做生不如死。”   “娘娘这是何意?奴才在您心里面就是这样不折手段之人?”佟格格眼神透着几分冷漠,仿若看着极为狠毒之物。   “你也不必继续隐瞒下去了,都怪本宫现在才发现,你之前隐瞒的极好啊。”布木布泰将信件甩到她面前,“本宫上辈子为了弄明白宫里面诸多宫斗倾扎之事,将福临身边所有的妃子都一一了解过了,你作为皇子生母,自然也在内,本宫敢担保,你亲生阿玛额娘都未必有本宫了解你,你也未必有本宫那样了解你自己。”   “你在写信时总会下意识将字写成上小下大的形状,停笔时总会将最后一笔往内收,无论是哪个字都一样。”   佟格格不甘心道:“娘娘是不是太爱胡思乱想了,奴才就不能一开始就将字写成这样吗?”   “不,你不会,上辈子你在进宫之前,性子温婉,写出来的字也更喜欢往外撇,只是你在董鄂氏进宫后,在怀上玄烨后,性子陡然变了,字体更为内敛,心思也慎密了,字形忽大忽小就像你性子一样变化莫定。”   被布木布泰毫不客气指出这点不对后,佟格格终于变了脸色,变得极度的愤怒,“是,我就是上辈子的佟氏,是玄烨的生母,更是你恨得要命,恨得让我在玄烨登基后一天福气都没有受到便被害死的佟氏!”   “……本宫什么时候害你了,说话也得有证据?”布木布泰挑眉看她。   “证据,我要是信这东西,我在宫里早就活不到玄烨生下来的时候了,你想着让皇帝后宫都遍布博尔济吉特氏的贵女,我非博尔济吉特氏出身,皇后又是博尔济吉特氏的贵女,玄烨上位后,后宫就是圣母皇太后和母后皇太后两者并立,你当然只会为皇后着想了,生怕我将博尔济吉特氏的好处给了佟家!”   “本宫发誓,若是本宫上辈子有害过你的心思,上天将本宫现在有的一切收回去,天打雷劈不得好死。”布木布泰漠然道,“这你满意了吧,本宫还不至于无趣到谋害福临后宫里一个小小的庶妃,即便你为玄烨生母又如何,是本宫选中了玄烨才有的你,不然本宫有那么多个孙子,何至于将你放在心上。”   “……当真不是你?”佟格格咬住唇瓣,皇太后敢当着她面发下重誓,她能重生一回,自然是相信上天有公道的,可是如果不是皇太后,那她这么多年岂不是恨错人了。   “本宫能跟你解释一次就算不错了。”布木布泰没有理会她,接着道:“说了这么多,你该回答本宫的问题了吧?”   “什么问题?”佟格格下意识回答道。   “说吧,佟普汉的亲生女儿是不是你害死的?”布木布泰在佟佳氏到来的这段时间,由于心里起了疑惑,便将太医诊断的有关佟普汉格格的病历本拿来,上面写着短短几个月便身子极度衰弱,像是天生的身子弱才导致的夭折。   她恰好知道上辈子董鄂氏使的手段就有其中之一,那时候被其他妃子得知,佟氏知道这害人法子不出奇。   “娘娘别什么事都污蔑奴才!”佟格格嘲讽道,即便她知道自己很可能恨错了人,她也绝不能在皇太后面前透露自己害人的一面,这辈子不同于上辈子,她还没有一个玄烨当护身符。   “本宫污蔑你?是你惯会污蔑本宫吧。”布木布泰若有所思,“你说本宫是让你绞了青丝到尼姑寺给那格格赔罪呢,还是让你经受同样的痛楚离世?”   佟格格这下子终于熬不住气了,她知道皇太后上辈子对那些谋害人的宫妃从不手软,她心里害怕了,但还是强撑住气焰道:“就算我当真谋害她了,你这种生来就地位高、气运好的人怎么明白我在宫里苦苦熬着的痛苦,又怎么明白我费心心思就想让我的玄烨有一个出身好的、不至于被他人轻看的额娘,正是你什么都有了,你才不明白我的情不由衷,不明白我心底的恨!”   “这难道不是你的错吗?”布木布泰嘲讽道:“你有了重来的机会还不珍惜,非得将自己的路子走窄了,你明明可以靠公主伴读的身份、靠雅雅多年与你培养的姐妹情在宫外生活的如鱼得水的,至少本宫给你安排的婚事是好的,男儿也是有出息的,你之所以愤恨,不过是心有贪念罢了。   “你在离世前将所有恨都放在本宫身上,无非是你不能继续你为太后的荣华富贵,你不甘心,所以觉得谁都想谋害你,你在今世想尽办法进宫,哪怕是用了谋害人的手段对付你堂姐,就是为了抬高你的身份,满足你的私欲,借口想让玄烨有更好的出身,想让你为更高身份的宫妃。   “可是,”布木布泰似笑非笑道,“能和你生下玄烨的人不是福临才对吗,你指望你和多尔博能生下玄烨,这不开玩笑吗?难不成你以为多尔博是上辈子的玄烨?还是说你觉得你肚子里的玄烨不因生父变动,只是因为他托生在你肚子里便是天生的帝王,你也为天生的凤命?”   这不可笑吗,与其相信自己能和多尔博生下来的子嗣不能变动,佟氏不如相信自己和福临能生出上辈子的玄烨,何必将一切情不由衷都记在他人身上。   她声音越发冷漠,“说到底,不过是你贪心了,还将一切不顺的原因都推给他人,好似所有人逼你不得不这样做的,你说说看,你那个无辜可怜的堂姐对你做了什么,难不成就因为她姓佟佳氏,所以害着你了,还是说她碍着你享受上辈子太后身份的路了,你‘无辜之极’、‘心有不忍’的害了她,这一切都是她逼你的?”   佟格格接连退后几步,不可置信的看着以往的皇太后,现在的皇后。   这些话、这些话叫她怎么承认,她明明是被这些人迫害的,明明是这些人逼她的,若她身份更高一点,她就不用为自己重生一回却不得重现上辈子的太后路而感到痛苦,她想为自己的命博一回又怎么了。   布木布泰好似看透了她的心思,“是啊,你想为自己的命博一回不要紧,但你偏偏将他人的命给害了就是你贪念所驱了!”   仿若被雷轰了一遍,佟格格目眦欲裂,一下子恨上了眼前将她伪装的面孔打破的皇后。 第81章   “娘娘!您从来没有受过苦, 您就算这辈子嫁给睿亲王了,也还是成为后宫之主,可我不过是想求一世安稳罢了。”   布木布泰笑了笑, “后宫之主?本宫若是一开始贪图后宫之主的身份, 像上辈子那样过一遍人生不就行了吗, 还用得着赌多尔衮会不会上位。”   “多说无益, 本宫思来想去,你也不必嫁给安郡王了。”她淡淡道,她不会留一个留有上辈子记忆的人乱了局势, “而且杀人偿命欠债还钱,你该偿了你堂姐的命了,不过本宫看你实在可怜,给你一个选择,你是想直接没了命, 还是嫁给一个凡夫俗子?”   “娘娘,娘娘奴才知错了, 您就放奴才回去嫁给安郡王吧, 奴才定会安分持家,给安郡王生个一儿半女过完这辈子的。”见形势不妙, 佟格格非常屈服的认输了。   她好不容易重来的人生怎么能没了,但让她嫁给一个凡夫俗子, 她心有不甘!她上辈子好歹是太后, 这辈子怎么能连后妃都不算了, 那她还不如嫁给安郡王,平平淡淡过完此生就行了。   “你倒是诚心, 但本宫不是在问你意见, 是问你选哪个?你再选不出来, 本宫为了图省事,最好的办法将你灭口了,还不用本宫将你送到那凡夫俗子身边,省事!”   “娘娘!”佟格格憋屈之极的跪下来,“我选第二个!”   “很好,既然如此,那倒是能成全你生下玄烨的心思了。”布木布泰淡淡道,就让他们狗咬狗吧,她懒得管这烂摊子了。   佟格格心一惊,皇后这是什么意思,没等她问话,布木布泰命人将她拉下去。   “苏茉儿,你去佟普汉府上说一声吧,他女儿确实是被这人所害,且今后对外宣称佟氏病重,在出嫁前夕不幸离世,今后再无佟氏这人。”   “是,娘娘。”苏茉儿低下头,不敢多问,这种皇家私事,给她一万个胆子都不敢打听,有些事情不是她是皇后娘娘心腹就能知道的,少知道一件,就越能明哲保身。   而佟普汉一家子在得知进宫的女儿悄然无息没了踪影,自己亲生女儿还真被过继女害死的,眼圈一下子红了,“我就说怎么这么巧合,我可怜的女儿啊!”   佟佳夫人哭的极尽惨烈,佟普汉却不得不收拾好心情,对中宫主子的吩咐全数照办,他不会深究过继女的踪迹,在外人眼中这个女儿既然会病逝,那这里面的头头道道就不是他一个臣子能探究的了,知道得越少,不说家族能长盛不衰,也至少能明哲保身了。   而佟格格却被送到一个乌漆墨黑的地方,一睁眼便听到哭个不停的尖叫声,她好不容易向守门的下人打听清楚这里是什么地方,离京师多远,得到的回答是就在京师边缘的一个别院里,她松了一口气,好在不是什么荒无人烟的地方。   不过不等她彻底放下心来,附近粗粝的男声和尖锐的女声让她难受之极,“这里还有谁?怎么这般无礼?”   下人看向她的眼神有几分不解,“还能是谁,一个是你夫君,一个是你夫君的妾室,不过这光头阿哥身边只一个侧福晋身份,你便只能是侧福晋之下的庶福晋了。”   没等她彻底反应过来下人话里的意思,她听到粗重的脚步声在附近响起,当那人进来的时候,佟格格第一瞬间就看清楚他的模样。   瞳孔剧烈收缩,恨不得立马逃出去,如同老鼠见到猫一样。   只是这儿闭塞之极,佟格格身后又有个房屋挡着路,逃无可逃。   福临似笑非笑道:“这不是朕的爱妃吗,朕听闻你一心想嫁给多尔博那个孽障,想来是朕不能满足你了。”   话音刚落,他脸色大变,冲过去狠狠掐住她脖子,“朕让你当太后,让你儿子继承朕皇位,你就这样回报朕的?朕还真是小瞧你这个女人了!你怎么对得起朕,你难不成心里面没有朕,只有朕的皇权吗?朕就知道天底下所有女子都是无情无义之辈!”   窒息感让佟格格瞳孔剧烈收缩,求生的本能让她指尖狠狠往他脖子上刺去,划出一道深可见血的痕迹。   “嘶。”福临吃痛,略一失神,佟格格就借此挣脱出来。   她眼神狠辣,“这怪得了谁呢,皇上,哦对了,我忘了你已经不是皇上了,这还不是怪你无能!你要还是皇上,我现在早就为宫妃了,早就生下玄烨了,都怪你连自己的皇位都守不住吧,你也别真以为后宫女子都是非你不可,爱你情深的,要不是你上辈子还是皇帝,后宫除了董鄂氏那个女人,谁会跟着你这个疯子!”   “你这个贱人!”福临气疯了。   佟格格毫不在意他的眼神,她已经落到这个地步了,礼义廉耻倒是可以抛到脑后了,她狠狠一笑,在福临扑上来想掐死她时,顺手拔下头上的发簪狠狠往他手臂上刺去……   她不怕现在这个皇帝,不就是比谁更狠吗?   一旁的下人习以为常的将院落门合上,他这个目不识丁的乡下老百姓,听从官老爷的吩咐将这几个人守好便是,话说回来,他之前怎么没发现京师里有这么多疯子,前几年送来的这对夫妇日日发疯,现在还来了一个他原先以为是正常人的女子。   都一样发疯了,不过也是,要是正常人,也不会送到这里来。   这儿可是闭塞的很,光凭这三人口中的皇上妾身一词,要是泄露出去,他们命都不用要了。   ……   人是送到目的地了。   布木布泰打了个哈欠,让苏茉儿退出去,桌面上呈着凤印和账本,这段时日她一直放心将这些事交给女儿,只因她不像上辈子那样只图让江山更为稳固了。   说到底还是她性子懈怠了,她一开始觉得这没错,女儿们孝顺,儿子也懂事,丈夫还体贴,她上辈子渴求的东西这辈子都得到了,她不想像上辈子那样统领后宫又如何了,这些琐事惯来操劳心力,她更想等多尔衮将皇位传给多尔博,他们夫妻俩出宫,或是找一处风光好的地方住下,总之一切都远离皇宫,这是她心里盼望的。   可是,她也在这时候忘记自己身上肩负的责任了,她不后悔自己之前的松懈,但是她万万不能接受自己眼皮子底下出了一个佟氏,这些年她没有发现佟氏的伪装,很重要的一个原因便是她没有将佟氏放在眼里。   她万万接受不了自己女儿被佟氏动手脚的下场,也接受不了任何潜伏在女儿身边的危险,可她偏偏让佟氏伪装了这么多年,还掉以轻心,以为有问题的就福临和董鄂氏两人。   这是她的错,是她对后宫太松懈了,对女儿儿子身边的保护太松懈了,今后她不会再犯下这等过错了。   布木布泰眼眸幽深,而且抛开她要重新将对宫权的认真负责外,她看见佟氏和她一样重生,同样是上辈子的太后,同样生下一个外人眼中极为可靠的儿子,按道理来说,她重生了,能重新选择自己的道路,也走向不同的方向,这辈子与上辈子截然不同,是两辈子以来她最满意的人生。   同样顺利为太后的佟氏不可能不清楚这一点,明明为公主伴读,雅雅还对她十分信赖,只要别私心过重,动了不该动的念头,也别总是将自己心思都放在虚无缥缈的事上,这日子只会过得比上辈子好无数倍,毕竟上辈子的佟氏尽管为太后了,但也不过二十来岁就没了性命,一辈子苦极了。   这一切的原因都归咎于佟氏还没有清楚认识到自己现在的身份。   她理解也不理解佟氏,她不理解佟氏做出谋人性命的选择,但她理解佟氏还将自己处境放在上辈子为圣母皇太后的荣光上,因为她现在也是如此,自打进宫后,她除了将宫务宫权整顿好,像上辈子那样照葫芦画瓢,完全没有认知到自己身份大清皇后,中宫之主,她已经不是上辈子的皇太后了,所以上辈子对这个朝代轻飘飘没有实感的心思该收起来了。   就那这下一代的帝王来说,她光想着和多尔衮退位,多尔博自然会处理自己下一代的事,可她应该想到的,玄烨这辈子出生的可能性极低,除非老天爷戏弄人再来个重生者,可经历了佟氏这事后,她只会认真排查宫里的不对劲,那些不对劲的人都会送到她面前让她一一过目,这样下去她不信自己发现不了那些隐藏的‘佟氏’。   所以,在没了玄烨的前提下,她应该做的事情就是让多尔博好好培养下一代继承人,管好后宫不出任何漏洞,也得让之后接手她后位的孟古青有一个皇后的样子,尽管雅图已经将孟古青调|教的差不多了,可在她眼里还不够。   孟古青现在顶多为一个亲王福晋罢了,就跟瑚图里的作态差不多,配上现在的多尔博是足够了,但是对上今后的太子爷、皇帝确实万万不够。   还有到时候会替孟古青协调后宫之权的两个侧福晋,她也得一并调|教好了。   布木布泰有条不紊思量接下来的安排。   多尔博后院是其次的事,就现在而言,她得让多尔博和雅图顺利成婚,让科尔沁看到孟古青作为多尔博嫡福晋的重要性,多尔博后院还得添一两个蒙古贵女,不一定是科尔沁部的,这一两个蒙古贵女作为庶福晋进多尔博后院,之后等多尔博为太子时,再提为太子侧妃,也算是让蒙古各部看到大清的诚意了。   这样在雅图成婚时,蒙古各部也没有理由追究大清为何不将固伦公主下嫁。   她也能不着急给雅雅选夫婿了。   “娘娘,奴才已经派人将乾东五所该烧的东西都烧了,一些旧物品也换上新料子了,公主们近身的东西都丢出去了,还有院落里的树换了新的,土也换了一遍。”   李嬷嬷禀告道。   “让太医将公主的病案本呈上来,好让本宫掌眼。”   “是。”李嬷嬷再次提心吊胆,这算得上是皇上即位以来,除了宫里面大兴土木外,唯一一次正儿八经对宫所除尘扫晦,还是在佟佳格格人消失得无影无踪之后。   若佟佳氏真的有问题,那离她最近的三位公主就危险了,好在太医现在还没有探查出任何问题,佟佳氏的屋子里干干净净的,尽管很大可能是佟佳氏为了以防万一将那些东西带走了,但由此证明乾东五所并不是没有任何警惕心的,任何来往的奴才眼睛都紧紧的盯着主子们,太医们也隔三岔五对公主们诊脉,娘娘也一一过目那些脉象,佟佳氏想对公主下手,想都别想。   但就娘娘问话的这段时间里,他们这些行走在娘娘身边的奴才无一不是提心吊胆的。   布木布泰接手病案本,一一审查。   半个时辰后才将病案本放下。   佟氏的事解决完后,她现在心里只剩下对佟图赖的恨。   “传本宫懿旨,佟图赖教女无方,罢官,重打五十板子,今后三代内不许有女进宫选秀,男子不得入朝为官。”她已忍无可忍,女儿们是没事,但就这佟家的野心,她要是还放过他们,自己都不是孩子额娘了。   若是有人非得跟她深究佟图赖的过错,她也视为同样的惩罚,家族前途没了不说,她倒想看看佟图赖能否在板子下活过来了。   “是,娘娘。”李嬷嬷心里有种果不其然的感觉,娘娘在宫里太久没有发威了,以至于一些人认不清楚形势,偏偏将心思动在不该动的主子身上。   ……   远在宫外的佟府突如其来就来了诸多宫廷侍卫。   佟图赖本来还安心自己躲过一劫了,但在听说皇后颁布的懿旨后,恨不得以头抢地尔了,他感到一阵阵头晕目眩,一个站不稳就倒在地上,一旁的佟夫人和他几个儿女慌张之极摇着他,“老爷/阿玛,您快醒醒啊,皇宫来人了,他们要将您罢官啊,我们一大家子还得靠您撑住,您不能有问题啊。”   很好,脑子里只有利益之人,教养出来的儿女八九不离十也是图利益的,就连佟图赖最为柔弱依人的妻子也怕他一命呜呼,这样谁能庇护她儿子长成,所以她丈夫不能死,要死也得将这堆烂摊子收拾好再说。   佟夫人此刻恨极了她那个消失得无影无踪的女儿,宫里传来这么大阵仗的消息,她这女儿从来都不让她安生,明眼人都知道宫里发生大事了,而且这大事还明显指向他们一家子,朝廷上谁敢为老爷说话啊。   他们佟氏的命运就此断绝了吗。   看着侍卫们将她和几个儿女拉开,准备给她夫君打板子,佟夫人不知哪来的底气道:“那孽女是佟普汉的子嗣,与我和老爷无关,你们要追究便去追究佟普汉一家子的过错。”   那话说得义正词严,铿锵有力。   但侍卫们哪管这个,他们只奉命行事,彼此对了一个眼神后,无视佟夫人的存在,将佟图赖给拉到府外好好收拾一顿了。   打板子的声音生生让佟图赖醒来,此刻的他不知是为自己家前途尽毁还是为自己身上的痛楚痛哭流涕,反正那些路过的行人大都唏嘘极了,有些同僚经过此地,纷纷转移视线快快移步走人,免得这等事遭殃在自己身上。   毕竟,佟家得罪了皇家,五代之内是不可能崛起了,他们避而不及,哪会为了以往情谊主动凑上去。   作者有话说: 第82章   侍卫将佟图赖的消息带回宫时, 布木布泰正好派苏茉儿过去让孟古青过来一趟,彼时孟古青正在马场上练马术了,这一来一回的挺折腾, 大概得一个时辰左右, 因此布木布泰完全有心理准备等人。   “娘娘, 佟图赖今后怕是伤筋动骨了, 没个一年半载休得修养康好。”侍卫恭敬道。   “本宫知道了,你们退下吧。”布木布泰点头,神色淡然, “解决这事,本宫总算没有看着难受的事了。”   李嬷嬷叹道,“娘娘,这阵子宫里琐事多,等大阿哥成亲了就好了。”   “也是, 到时候冲冲喜气。”这几天经历这些不大欢喜的事,布木布泰难得笑了, “本宫什么都不盼, 只盼他们夫妻日子过得安好吧。”   “对了,那黄氏可在阿哥所过得安定?”布木布泰想到再过半个月孟古青就要进门了, 那黄氏就得多出一个主母了,不知后院是否会闹事, 尽管当初她看过这黄氏, 其父叫黄业沁, 为朝鲜人氏,黄氏身份低, 性子足够温顺, 且相貌不显, 为多尔博身边的庶福晋最是合适不过了,她有预感应该不会闹事。   毕竟主母都还没进宫,挑选一个性子不安分,又相貌优越的女子,别说到时让多尔博安安分分将刚进门的三个福晋的关系协调好,她光是想着孟古青这个嫡福晋进门时,高傲的性子遇上不安分的妾室,再闹腾的画面都有心理准备了。   李嬷嬷想了想,“黄庶福晋这些时候缠着大阿哥到她房里的时日多了,可大阿哥都置之不理,满心皆是圣贤书,庶福晋只得平日里在屋里做女红。”   “是吗,本宫大概预料到了。”后院女子不就是争这个的吗,作为蒙古贵女的嫡福晋博尔济吉特氏即将进门,黄氏身份低微,想要一个自己的孩子不出奇,“孟古青怕是要折腾一段时间再过来,你先将黄氏叫来吧。”   布木布泰轻轻颔首,正好她有心想了解多尔博后院情况,当初她只粗粗扫过几眼黄氏,算不得真正的了解,最好这黄氏别是个性子不安分的。   “好。”李嬷嬷点头,使唤身边的小太监出去了。   ……   阿哥所,黄氏正一个人守在屋里作女红,她向来性子安分,在大阿哥不在的时候就喜欢守在屋子里给大阿哥缝织衣服,又或是摸摸自己肚子,给自己未来可能会有的孩子编织虎头衣虎头帽,一切小巧的东西她都想方设法弄来给她将来的孩子,只为了填补自己心里的空荡荡。   毕竟屋里就只有她一个人,固然与大阿哥单独相处的日子快活又幸福,但她一想着嫡福晋博尔济吉特氏就要进门,她心里一阵阵遗憾和难受,只能任天由命,听说在嫡福晋进门后还有两个侧福晋,到时候她就是大阿哥身边身份最低的女人,她想和大阿哥接触都难了。   对于黄氏来说,大阿哥和她彼此之间都是对方的头一人,而且大阿哥君子仪态、天生贵人,对她关心又体贴,长久相处下来,她不免将自己当成大阿哥唯一的妻,尽管越矩。   只是这样的好日子很快就断绝了,嫡福晋博尔济吉特氏可是打小在皇宫里长大的贵人物,还是背靠科尔沁部的贵女,与大阿哥青梅竹马,不是她能抗衡的存在。   她有时候想跟大阿哥接触更紧密一些,都看见那个孟古青格格紧紧跟在大阿哥身边,完全将她视若无睹,就算偶尔给她一个凶狠的眼神,都不是为她是大阿哥庶福晋的身份生气,而是觉得她太不识相了,打扰她与大阿哥相处的时光了,可见她的身份多低微,连嫡福晋的敌意都引发不了。   有这一位嫡福晋在,想必她在后院的日子没有以前那么好过了,她还盼着每日能多见几次大阿哥的。   有大阿哥在身边,那日子才叫日子啊。   叹息罢,黄氏将好不容易编织好的衣物放下,一旁的婢女轻轻摇晃她,“庶福晋,坤宁宫娘娘传您过去呢,您赶紧收拾收拾,这可是好不容易出现在娘娘面前的机会。”   “当真?”黄氏惊疑不定,她只是在被派给大阿哥前‘见过’皇后娘娘一面,当时她低着头,娘娘将她审视一遍后,便将她送到刚出|精|的大阿哥身边,那时她惶恐又喜悦,手脚无措。   惶恐是因为在她来到大阿哥后院之前,娘娘完全没打算给大阿哥找人,若不是臣子催了皇上,皇上才特地让内务府派个人过去,娘娘怕是从头到尾都没想过大阿哥后院会有一个她,她生怕这样的娘娘会不喜她,尽管娘娘在看过她之后只叮嘱她安分和大阿哥过日子,就再没理会过她了。   喜悦是为了能在大阿哥身边伺候,她身边的姐妹怕是都没有想过这桩好差事,她们都被派到那些亲王郡王贝勒府上了,而她因为自身安分被内务府大太监看中送到阿哥所,而且大阿哥模样英俊,性情温和,是一等一的好男儿,就是平时回阿哥所的时候不多,但她已经很满足了,大阿哥身边就她一个人,这般甜蜜的感觉总让她有一种幻觉,她与大阿哥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夫妻,琴瑟和鸣。   现在娘娘再次将她叫到坤宁宫,以她的身份能见到娘娘的次数不多,她得好好珍惜才行,不光因为这是身份尊贵的中宫娘娘,还因为这是大阿哥的皇额娘,说句越矩的话,皇后娘娘也是她心里的皇额娘。   想罢,黄氏紧张又稳妥的换上自己平日里最喜欢的一套衣裳,这件衣裳是宫里面新出的料子所制,颜色是鲜艳的深绿色,还是大阿哥看她衣裳不多特地赐给她的,尽管对上身边奴婢欲言又止的神色,她还是毅然将这衣裳穿上去了。   不为别的,这是大阿哥赏给她的衣物,是她最贵重的衣裳,她得穿这身去见皇后娘娘才是对皇后娘娘的尊敬,皇后娘娘是大阿哥嫡亲额娘,便是她嫡亲额娘,她要以最精神的面貌见皇后娘娘,尽管这段时间不足以让她梳妆打扮了,但换件衣裳是对皇后娘娘最基本的尊敬。   婢女微微叹气,庶福晋这是还不懂宫里规矩呢,去见皇后娘娘居然还穿上鲜艳的衣裳,这得多显眼啊,听说皇后娘娘容貌极为出色,是宫里面的大美人,即便是这样让皇上喜爱宠惜的皇后娘娘,平日里也只喜欢素淡的打扮,更不喜穿鲜艳的衣裳。   这素淡对上鲜艳,她总觉得自家庶福晋这是不要命非得跟皇后娘娘的喜好作对了,不是说庶福晋寡淡的颜色对上皇后娘娘据说是天赐的容貌,靠一身衣裳就能比过去了,关键是她怕皇后娘娘介意这点啊。   只可惜庶福晋已经决定好了,门外的坤宁宫太监又催得紧,她只得就此作罢,帮庶福晋穿好艳丽的深绿色旗装就匆匆跟随坤宁宫奴才出发了。   路上黄氏还不停问身边婢女妆容是否出错,每每都得到婢女肯定的回答才彻底安下心来,既放心又紧张的候在坤宁宫殿外,直至一个笑眯眯的嬷嬷将她们叫进去,她们才谨慎之极的迈进去。   这是布木布泰头一次仔细打量黄氏模样,“你抬起头来。”   “是,娘娘。”这也是黄氏头一次见到皇后娘娘的模样,在抬头的第一瞬间,她心里的赞美都化作惊叹了,人唯有在震撼到极致的时候,才会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皇后娘娘果然好看,明眸皓齿,风姿卓越,雍容华贵,也着实温柔的很,即便是对她这个出身不高的庶福晋也能温和以待。   布木布泰仔细打量黄氏,这女子给她的感受还是像初见面一样柔顺乖巧,“本宫问你,你这些时日在阿哥所过的怎么样?”   “回、回皇后娘娘的话,奴才很好,大阿哥待奴才好,奴才很欢喜,日日都盼着和大阿哥相聚。”黄氏脸红着,卡顿的将心里话说出来,她没有什么大本事,也不会说讨喜的话给娘娘听,但她知道皇后娘娘这个身份的人,早就不知看过多少人了。   她对上娘娘,就好比鸡蛋对上石头,与其违心说一些讨好娘娘的话,她更坚信自己如实说来的话更能讨娘娘欢喜,也更让娘娘省心,反正她说什么好听的话都瞒不过皇后娘娘这双漂亮的眼睛,她还不如说老实话。   布木布泰好笑,看着黄氏磕磕绊绊,但还是将自己想表达的意思都说出来了,心里叹道,真有意思,明明对上她时还有些紧张,但回答她问题时从不显害怕,她得承认,黄氏确实有意思。   想罢,布木布泰看了一眼苏茉儿,苏茉儿立即明白娘娘的意思,一边暗自将黄庶福晋的地位在心里拨高,一边快快吩咐一旁的宫女将凳子拿上来。   “坐吧。”布木布泰浅浅喝一口茶,不紧不慢道。   黄氏身边的婢女早已惊呆了,她没想到自己主子这番看似不客气的话居然能打动皇后娘娘,别以为她只在庶福晋身边伺候着就什么都不懂了,她作为宫里奴才,也是懂得一些大道理的,就好比她主子若是不得皇后娘娘喜欢,在这里站一会儿就算皇后娘娘对主子高看了。   可若是皇后娘娘对主子有几分喜意,就会像现在这样主动让身边的大宫女送上凳子,让主子能边坐着边和娘娘说话,她这位主子可真是能耐得很啊,她一开始还以为自己这位主子只会得罪人呢,原来远比她想的还要出息。   婢女已经暗戳戳想着回去以后要怎样讨好黄氏了,毕竟她之前跟庶福晋相处甚好,但并不算交真心了,她得让庶福晋将她当成唯一的心腹奴才才行。   婢女美滋滋的想着,完全不顾黄氏是怎么想的,反正在宫里的奴才心里,没有什么身份低微的主子,只有有前途或是没有前途的主子。   显然,此时的黄氏就因为皇后命人送来凳子一举成为婢女眼中极有出息的主子了。   尽管彼此紧张兮兮坐上凳子的黄氏完全不知道身边奴才所想。   而布木布泰在笑完之后,看着她紧张的模样,忍不住宽慰道:“你不必紧张,本宫又不会吃了你。”   “是,娘娘。”黄氏暗自为自己打气,身子渐渐放松下来,面色也不再紧绷。   布木布泰总算准备说清自己让黄氏过来的目的了,她轻轻道:“再过半个月就是孟古青进门的日子,孟古青今后是你的主母了,你可得好好敬她,可若是有什么不妥的地方,你也不必慌张,本宫和大阿哥也不是个不讲理的。”   布木布泰淡淡道,见这黄氏对她眼缘,她心里多了几分喜意,她说这话是为了警告黄氏,也是起提点一用,但这不代表她给自己的儿媳妇找不快,她知道孟古青是什么性情,她也默许孟古青在一定程度内对后院的妾室进行管教,毕竟这是这个时代的规则,再者孟古青作为日后的中宫皇后,在后妃面前的威严得树立起来,不然以后拿什么说话。   作为上位者的尊严一旦散去,底下闹腾的人可就多了,毕竟不是所有的妾室都很好管教的,作为正妻将妾室管好,后院才会一片安定,子嗣才会安然无恙。   她只是清楚孟古青的性情,清楚孟古青一旦对付起这些妾室,可能动了真格还不自知,皇宫不比自家后院,关上门了就谁也管不着了,阿哥所可是有极多大臣紧紧盯着,不说别的,单说多尔博能临幸人之后,她本来还想自己儿子接触女色的年岁大一点再说,可耐不住那些大臣主动向多尔衮说起这事了,于是,黄氏就到了阿哥所。   “是,娘娘。”黄氏身份不高,能在大阿哥身边伺候这么久还颇为得宠的样子,完全是靠了一副真心,以真心换真心,她本身的性子更是能敏感的感觉到旁人的真心,她敢保证,皇后娘娘是真心跟她说出这话的,换种意义而言,她是不是被皇后娘娘认可了?   莫大的喜悦一下子冲晕黄氏脑袋,她忙不慌点头,又觉得自己光是坐在凳子上点头的姿势不太雅致,便起身恭恭敬敬的行礼,“奴才多谢娘娘关心。”   “行了,快起来吧,省得其他人以为本宫说两句话就让你跪拜了。”布木布泰再一次被她逗笑了,她还是头一回见到这样的人。   “好。”黄氏恍恍惚惚反应过来,一旁的婢女心里欢喜,她赶忙扶起主子,“庶福晋,皇后娘娘让您不必多礼,您还将皇后娘娘当成外人是何等意思?”   “对,皇后娘娘哪是奴才的外人,皇后娘娘是奴才的贵人才是。”黄氏拼命摇头,总算清醒过来。   布木布泰看着这主仆两个规矩又好笑的动作,又忍不住摇了摇头,一旁的苏茉儿稀奇的看着黄庶福晋和她身边的婢女,没想到这样性子的人能讨得皇后娘娘喜欢,难不成在皇后娘娘面前犯蠢是讨喜的必要前提?   苏茉儿有些迟疑的想着自己要不要学学这黄氏了,有一说一,她还真想逗皇后娘娘笑的,这阵子娘娘的神色明显看着不太让人舒心,作为在娘娘身边伺候这么久的心腹奴才,苏茉儿是担心极了自己主子。   此刻便是以一种稀奇但又带着些许艳羡的心思打量着面前这对主仆,她也想像她们一样将娘娘逗乐,好去去这段时日坤宁宫遇到的晦气事,但又觉得这种的动作不太规矩。   黄氏重新坐回凳子上,此刻她的神色更为松弛了,身子骨也没原先摆的那样端正了,皇后娘娘喜欢她不见外的样子,那她就展现出她平时的一面,还望娘娘不要不喜才好,“娘娘,奴才可以经常过来给您请安吗?”   她实在是喜欢极了这样艳丽的皇后娘娘,也觉得自己可以更亲近娘娘,毕竟娘娘是她实际上的婆婆,她对娘娘好,从某种意义上也是替大阿哥尽孝了。   她与大阿哥夫妻一体,有些事是能做一做的,尽管她这种想法一旦说出来就是对皇后娘娘和大阿哥的不敬,因此她只敢在自己心里补充道。   布木布泰听到她这话显然愣了一下,黄氏想经常过来给她请安,但这不合规矩啊,她淡淡道:“你想给本宫请安,你得等大阿哥嫡福晋进门才行,不然岂不是乱了规矩,本宫警告过你吧,不要乱了规矩,安安分分的。”   最后这话说出来时,她脸上对黄氏的笑意淡了几分。   “是,娘娘,奴才知错了。”黄氏又慌慌张张道,低下头来,“奴才只是想着皇后娘娘这般可亲,忍不住亲近了,是奴才越矩了。”   “是,你是越矩了!”   另一道凌厉的女声响起,在场的人纷纷抬头,原来是孟古青来了。之前苏茉儿去叫孟古青过来,又折返回来时,明显以为孟古青还得耗费一段时间才能过来,因此当孟古青声音响起时,在场的人这才意识到大阿哥嫡福晋的来临。   “孟古青给姑姑请安。”孟古青冷冷瞪了一眼黄氏,从容不迫的给布木布泰请安,布木布泰点头,“你起来吧。”   “是,姑姑。”孟古青此时的语气极为可人,也极为柔软,“姑姑,等侄女和大阿哥成亲后,我是不是该换个称呼了,侄女应该叫您一声皇额娘了吧。”   布木布泰笑道,“这都是迟早的事,你想现在叫也无妨。”   “真的吗?”孟古青极为喜悦的声音响起,“侄女盼着这一声皇额娘不知盼了多久,侄女一定要趁这个机会多叫几遍,姑姑可不要觉得侄女烦啊。”   “怎么会?”布木布泰温和道。   “皇额娘!”清脆的声音再次在堂上响起,彼时的孟古青可谓是彻底化作小棉袄了,紧紧抱着布木布泰的手臂。   布木布泰看着这以往想象不到的一幕,神色有些恍惚,她怎么觉得孟古青随着雅图学规矩的这些时日,非但将规矩都学好了,连她几个女儿平时在她面前的撒娇劲头都学得尽致淋漓,她上辈子加上这辈子都想不到孟古青这样一个高傲的人也会在她面前撒娇,还一点都不见外。   孟古青甜甜的笑容下,一双凌厉的眼睛狠狠往黄氏方向瞪去了,什么庶福晋,也敢在姑姑面前争宠,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身份,还真以为自己就是姑姑的儿媳妇了,她才是姑姑正儿八经的儿媳妇,轮不到一个庶福晋越到她头上来!   黄氏脸色一下子就僵了,她并非没有注意到孟古青的眼神,她以往待在大阿哥身边时总会收到这样的眼神,只是这次尤为凌厉。   作者有话说:   有错别字,待会改 第83章   孟古青没有想到自己不过是赶在成亲前筹备嫁衣嫁妆, 顺便在马场里与大阿哥培养一下夫妻感情,疏忽了姑姑这边,这黄氏就赶着过来讨好姑姑了。   她不是没想过自己在进门前后院多出一个庶福晋会发生什么事, 但黄氏身份不高, 还是朝鲜人氏, 就算真有了孩子也没有即位的可能, 而且她还看不上后院的庶福晋呢,谈何将黄氏放在心里。   只是黄氏为低微妾室时出现在她面前只是被她视为奴才是一回事,被姑姑注意到就是另一回事了。   姑姑作为大清皇后, 理所当然接触到的儿媳妇是她,就算稍微降一下身份,接触的那也得是董鄂氏和石氏两个侧福晋,无论发生什么大事,就算这黄氏生下孩子了, 还是这黄氏娘家人可靠给她撑腰,也万万轮不到黄氏公然接触皇额娘, 还意图日日面见皇额娘的胆大妄为。   “是……”黄氏不知不觉将头颅压低, 不敢在孟古青面前有任何越矩行为。   她明白自己能在皇后娘娘面前略微放松,那是因为皇后娘娘是长辈, 且对她的要求只是安安分分,但嫡福晋就不一样了, 嫡福晋出身好, 又是皇后侄女, 将来还跟她同处一片天地,她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若是彻底得罪了福晋, 她将来的日子可不好过了。   “好了, 孟古青,你都是快要成亲的人了,性子得沉稳了,不得胡闹,在外人面前得规矩些,至于堂下无人时,规矩松些倒没所谓。”布木布泰温声道,她目光冷静,看向孟古青的眼神有打量,更有奇异之色。   或许孟古青在宫里这些年终究是有了长进吧,将来成亲后未必如她想的那样闹腾,她对自己儿子儿媳要求都不大,只要不闹事,安安分分培养出一个合格的继承人就行。   “是,皇额娘,孟古青晓得了。”在成亲前得了叫唤皇额娘的默许,孟古青心情一下子好很多了,也不再十分介意面前的黄氏,她冷声道:“皇额娘身边有我陪着了,你还不快回去。”   黄氏心里一阵阵难堪,她知道自己身份不比嫡福晋,但她还是想和娘娘多多接触,只是这等愿望今后怕是难的很了,怕是得等她生下孩子再说,到那时候,娘娘说不定会因为她给大阿哥生下孩子的功劳而见她一面。   揣着这样的心思,黄氏还是点了点头,“娘娘,奴才告退了。”   说罢就领着自己的婢女离开了,至于黄氏为何对孟古青提不起一丝敌意,只因彼此身份实在太不对等了,即便她和孟古青都同为大阿哥的女人,可身份之别让孟古青对黄氏提不起一丝兴致,也让黄氏知情识趣的自动避离,生不起一丝违抗之心。   布木布泰默许黄氏的离开,只是在看着身边的孟古青时,轻声道:“本宫乏了,你也退下吧。”   “好,皇额娘。”孟古青点头,规矩齐全的行礼告退。   布木布泰望着她背影,越发觉得这样的孟古青奇怪了,只是她又清楚像佟氏那样的情况不会发生在孟古青身上,一旦孟古青有什么改变了,别说是她这个经常见到孟古青的姑姑立马意识到问题,单是在孟古青身边的雅图和阿图就能发现她的不对劲了。   只要不是换了个人,或是多了某些经历,布木布泰无意深究这人,她起身,李嬷嬷赶紧跟上,苏茉儿还留在原地吩咐下人办事。   “娘娘这是要去见皇上?”李嬷嬷笑道。   “嗯。”布木布泰轻轻点头,多尔衮这阵子好似在忙着准噶尔部落之事,那是块难啃的骨头,忙得团团转,这人自然就抽不出空来见她了,因而她这段时间将心力费在给儿子选侧福晋,还有给多尔博和雅图准备婚事,时时盯着内务府的安排上,也是为了能消遣时光。   当然,在处理好佟家那团糟心的事后,她再也提不起别的兴致了,还是去见见多尔衮,总不能老是让多尔衮主动来见她,人得有往有来才是,她和多尔衮还是夫妻呢。   而在乾清宫内,多尔衮眼睛还在奏折上上下扫着,心情本就不快,看着一团团糟心事就更不快了,多铎和代善都在一旁给他说着蒙古几个部落叛乱之事,目的在大清如何派兵镇守边疆上,顺便将那些部落打服。   代善是偏向和平派的,能不费吹灰之力将人劝服最好,而多铎大抵是年轻气盛,心气高,还想着如何派兵,让大清将人打服,毕竟有些人是挨了揍才能清醒安静下来。   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代善说和的建议是建立在大清刚建国,不好过多派用兵力上,而多铎纯粹是太久没有动过兵了,心里痒痒着,而且那些部落都敢叛乱了,不直接打还真不行,你不表现的更凶狠,在战场上就落了下风。   多尔衮偶尔听着,尽管对这次排兵布阵一事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大抵任用那些新将领和坐镇的老将领,以及是兵分三派左中右|翼直接上场,还是先礼后兵攻打叛乱的部落,这都大有学问。   不过这些都在他心里有了规划,在继位之前,他都是赫赫有名的将军了,这些问题对他来说不算问题,也扰动不了他心思,唯独让他有些不快的便是他得留在乾清宫里待上整整一日,连布木布泰都见不得,如何称作称心如意。   尽管他面上还一副平静的神色,平静的听多铎和代善的商量。   直至陈昼在他耳边小声说了事,他眼睛发亮,“多铎,代善,朕对此事已有安排了,天色已晚,你们先回去吧,明儿朕再与你们商量。”   多铎和代善两人冷不防被赶客,但皇帝所言,他们不听不行,直至在乾清宫外,多铎望着正值中午的烈阳,心里不住犯嘀咕,这叫天色已晚?这不是刚刚好商量事情的时候吗,十四哥是不是犯迷糊了?   代善不像他那样多想,既然没法留在乾清宫了,那去尚书房看看大阿哥也行,他是大阿哥老师,弟子有长进是值得他欣慰的大事,多铎只得跟着二哥走人,他还挺闲的,去给快成亲的大阿哥传授作为师者的大道理也行。   多尔衮将两人送走以后,便默默坐直身子,等着皇后的到来,他听陈昼说,皇后想他了,刻意过来找他了,在知道这个消息的第一瞬间,多尔衮心底的烦躁一瞬间去了不少,便安安分分坐定,等布木布泰的到来了。   殿外,布木布泰迎着陈昼极热烈的目光进去了,“多尔衮?”   怎么多尔衮啥事都不干,就端着姿势在御案前坐着,她还以为多尔衮现在忙的很,还想着自己的到来会不会打扰到多尔衮了。   “布木布泰,朕总算等到你了。”多尔衮抬头,眼眸带笑,“过来吧。”他拍了拍自己身旁的位置。   看得布木布泰心里一阵嘀咕,她真的以为多尔衮这阵子忙的很,才克制住想见人的欲望,直到实在没有事消遣时才过来见多尔衮,只是多尔衮现在看着就不很忙,跟她想的完全不一样。   但还是听从多尔衮的话语过去了。   等布木布泰靠近自己后,多尔衮才揽手将人抱在怀里,人都到他身边了,哪有还被他放开的道理,布木布泰只挣扎一下便不理会了,反正她也习惯多尔衮时不时抱人的习惯了。   “布木布泰,你给我念折子吧,我来批。”多尔衮很快就想好这些折子怎么分工合作了,关键是有布木布泰在他身边才有动力,将事情早早解决了,他也能抽出时间来陪布木布泰。   “好啊。”布木布泰将御案上的折子抽出一道,仔细扫过一眼,悦耳的声音在室内响起。   ……   孟古青出来后特地去内务府看了一边,见那些奴才给她好好的准备婚事了,心里极为高兴满意。   等了这么多年,心愿即将要达成,总算不浪费她这些年辛辛苦苦练规矩,听两位公主吩咐管事看账本的心力。   说实话,两位公主确实厉害,能将她一个不了俗事之人教导成现在颇通宫务的模样,只是被管得太严了,她心里总有一种不得劲的感觉,明明公主都是外嫁女,她和姑姑才是留在皇宫掌握中宫之权的人。   好在在她和多尔博成亲之后,这两位公主就要出嫁了,到时候她心理阴影不在了,她就能安安静静过自己的日子了。   这些年她对两位公主的不满是挺多的,毕竟自己那时候性子太傲,心地太高,但这一切都抵不过自己快要成亲时的喜悦,在成亲前她才有一种付出终于得了承认的感觉,公主们对她挺好的,她也不该继续这种心态。   孟古青现在总是时不时回想起自己刚进宫时的举动,那根本是将规矩都视若无睹,还赶在大阿哥和姑姑面前不断展现自己的暴脾气,这样是不行的,她至今是明白许多道理了。   知道有人管着自己未必是件坏事,也知道尽管自己想着要给多尔博后院添蒙古贵女,但没有一天真正实行,娘家人那边反而催促极了,生怕自己不提携娘家人,从那一刻开始,她知道自己不能完全靠娘家人,也不能在宫里任性。   她现在最应该做的事情是让大阿哥满意她这个嫡福晋,也让姑姑满意她这个儿媳妇,在皇家和蒙古科尔沁两处地方待久了,她知道人与人的不同,也知道皇宫里的姑姑和多尔博才是自己现在最大的依靠。   所以她不会做那些在宫里人眼中荒诞至极的事了,尝试当好一个嫡福晋也不错。 第84章   年底, 正逢新一年到来前夕,为钦天监特地算好的良辰吉日,用来成婚最是合适不过了。   大阿哥作为板上钉钉的帝位继承人, 他的婚事自然是极受朝廷臣子重视的, 不过介于嫡福晋已经定下是博尔济吉特氏了, 这对于满洲八旗的臣子来说, 算不上多让人期待,毕竟大阿哥娶的又不是满洲贵女,当然, 这桩婚事之所以受人瞩目,是因为大阿哥成亲以后,便可有正式的名义监国了,也能更进一步接触皇权。   这对于那些早就站队在大阿哥这边的家族来说,是一件天大的好事。   八抬大轿, 凤冠霞披,十里红妆, 这般庄重的场面不足以完全将大阿哥和嫡福晋成亲时的风光形容出来, 毕竟是新帝即位以来头一桩皇家大喜事,唢呐炮竹在阿哥所从早吹到晚, 燃到晚,多尔衮和布木布泰看着多尔博带着孟古青在坤宁宫拜堂成亲, 之后新娘子被送到阿哥所, 多尔博在阿哥所院落里与贺喜的臣子说话。   还有远道而来的吴克善亲王等人, 气氛热烈,人们热情, 很是适合喝个天昏地暗。   布木布泰看着热烈的画面, 轻轻点头, “多尔衮,这多好啊,多尔博终于成亲了,我也应该抱孙子了。”   多尔衮握住她的手,“还早着,朕还盼着他别将朕吩咐的差事搞砸了才对,不过今日是个好日子,朕就不骂他了。”   两夫妻从阿哥所离开,布木布泰望着天色,已经渐渐淡了天光,多尔衮带着她一路慢走,在这个场合下,多尔博只得在阿哥所成亲,多尔衮能容许他在坤宁宫拜堂,也是拜了多尔博是他儿子的身份,若不是如此,就凭他和皇后都没有在坤宁宫成亲,他何至于让自己儿子白白占了这个便宜。   “走吧,多尔博成亲,朕也不能输给他。”多尔衮脸上带着一抹神秘的笑意,布木布泰心里好奇,只得跟着多尔衮离开,到了坤宁宫,两人换了一身轻便的衣裳,趁着大阿哥成婚时的热闹,将身份隐瞒住,便从容不迫的离宫了。   看着已经暗了的天色,还有已经有了几分热闹的夜市,商贩们早早占了位置,布木布泰双目泛光,“这是你想带我去的地方。”   多尔衮笑了笑,捏了捏皇后柔嫩的手,兴致勃勃道,“自然,那小子成婚了,我又不能与你再次成婚,光是看着他的热闹算什么好事,我们夫妻俩就高高兴兴在这里玩得痛快,我记得你之前说过想出宫来夜市玩,今儿我就陪你玩个痛快。”   “想极了!多尔衮你真好!”布木布泰笑眯眯抱紧他胳膊,“走吧,时辰正好,可不能浪费了。”   之前因为多尔博成亲时泛起的愁绪和高兴早就消散无踪了,她和多尔衮有自己的好日子过,何必为儿子成亲感到失落又高兴呢,那复杂的心情根本不适合她体会。   还是高高兴兴去吃夜市上的东西最好了。   布木布泰揽着多尔衮,目标直指她之前看中的糖葫芦摊贩去,多尔衮目光泛着柔情,顺着她意走了。   ……   阿哥所内,得知汗阿玛和皇额娘已经回宫了,多尔博心里有一阵阵失落,但这是早就预料到的事情,汗阿玛政事繁忙,皇额娘身子骨柔弱,怎么可能一天到晚看着他成亲。   汗阿玛和皇额娘不能陪在他身边看着他成亲也没事,他知道他们心里都是有他这个儿子的,所以他在失落之后心头慢慢涌上感动,大抵人们在成家立业时总会回想起自己以往的岁月,多尔博也不例外。   在他的回忆中,汗阿玛在他幼时就让他开始看奏折了,这是对他的培养!而不是拔苗助长。   尽管汗阿玛有很长一段时间为了和皇额娘相处,将他抓到乾清宫让他批改奏折,可那都不是汗阿玛的真心作为,他知道汗阿玛对他的重视,所以那只是汗阿玛为了让他更用心处理奏折的借口罢了,毕竟他也真的有一段时间因为汗阿玛的区别对待奋进了。   而皇额娘也是很重视他这个儿子的,皇额娘会为了他的身子让他不要熬夜看书,也会隔三岔五给他送来亲手做的药膳,尽管他只在一开始吃到皇额娘的心意,因为接下来好几次他都被汗阿玛抓到乾清宫处理奏折,那送来的药膳不知往哪里去了,随之而来的是汗阿玛对他的安慰,说是下人不小心掀翻了药膳等等的,他都没有吃到皇额娘的手艺,但他心里面已经收到皇额娘的心意了。   所以,汗阿玛和皇额娘现在定是像他想着两位一样想着他,在精神上贴近,人只是在阿哥所走一遍流程就没所谓了。   多尔博很是自足的安慰自己,顺便扬起如以往一样如沐春风的笑容,同自己岳父敬酒。   吴克善满意的抚着胡子,“大阿哥,今后孟古青就交给你了,我就放心了。”   “岳父,那是自然,孟古青是我的嫡妻,我不对她好还能对谁好。”多尔博敛下眸子的精光,和和气气道。   吴克善更为满意了,大阿哥性子像皇后那样好,但面上不失威仪,体魄像是十六七岁的男子,容貌俊美,是他满意的女婿,想必再过十来年,大阿哥就能接手大清帝位了,大清与科尔沁部的关系会像这桩婚事一样越来越好。   他欢喜之极啊,如果大阿哥后院两位侧福晋也是科尔沁的贵女就好了,吴克善遗憾的想着,只是他又清楚自己与皇后的关系平淡,皇后不可能主动给大阿哥后院送来科尔沁的女儿,而他那个逆女又突然变了主意,说是不想现在就将部落的姐妹们送来,至少得等她生下孩子后再说。   他心里纳闷啊,他知道自己女儿的想法,但想让他理解就不能了,毕竟在大阿哥后院还没有多少女子前给他送去科尔沁的女儿多好啊,到时候他女儿一个人就不必为了怀上大阿哥子嗣熬的那么久了,万一他女儿是个不容易怀孕的呢,多人受宠幸怀上孩子的可能更大啊,到时候他女儿将其他科尔沁贵女生下来的孩子要到自己身下养着不就行了吗。   反正都是科尔沁的骨血,将来都是要叫他一声郭罗玛法的。   吴克善摇了摇头,姑且容忍他女儿几年,若是他女儿能生下大阿哥子嗣,他也高兴,等几年而已,他能等得了。   多尔博笑容不知不觉变得淡淡的,他看着屋里亮起的灯光,脸上平静,和孟古青成亲啊,也算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了吧,就算他不能像汗阿玛那样娶了自己唯一的妻,有唯一的心上人,他与孟古青青梅竹马,勉强也算是天生的夫妻命吧。   他笑容淡淡接过了其他大臣敬的酒,又和自己两个师父勾肩搭背说悄悄话,时间不知不觉消逝,在阿哥所新房里的孟古青紧张兮兮,雅图陪在她身边,有些稀奇的看着新房内布置的一切,看起来还不错,不知她和塞林成亲时会不会同样的布局。   “大姐姐,等我和多尔博生下孩子后,你要进宫看看我和多尔博的孩子吗?”   实在紧张,孟古青低低的声音响起。   雅图继续盯着墙上的喜字,“会吧,说不定我孩子将来会与你孩子结成娃娃亲呢,毕竟我成亲的日子只在你之后。”   “那就说定了。”孟古青笑了笑,勉强镇定下来,她紧张,却也期待大阿哥的到来,成为多尔博妻子的念想在她出生后便有人告知她了,她天生是为了多尔博存在的,所以她会为了多尔博尝试当一个好嫡妻、好主母,只要那些妾室别不长眼就好!   想起曾出现在坤宁宫的黄氏,孟古青蹙眉。   夜色已至,那些客人已经离宫了,吴克善也暂且留在宫外的王府里过夜,雅图带领几个宫女回了乾东五所,多尔博目光颇为精神,他在院子里顿了顿脚步,接而进去。   孟古青一听声音就知道多尔博进来了,她心脏砰砰直跳,好似要跳出胸膛一般,太好了,她终于要成为大阿哥的妻子了,多年的夙愿一朝成真,她都快不相信这是真的了。   “孟古青,今后爷和你就是夫妻了,爷希望能和你同进退,固然爷同你从小到大一起长大,彼此习性都知晓了然,但爷将这些话说出来,就是盼着你能明白爷身上肩负的责任,作为爷的妻子,你身上的责任也不浅。”   “是,爷,我明白的。”孟古青既甜蜜又欣喜道。   多尔博看了她好一会儿,才拿出秤杆挑起红盖头,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将她拥进怀里。   ……   夜色正好,阿哥所新房屋里的红烛燃了一夜,黄氏也熬着一双眼睛等了一夜。最后实在熬不了了才沉沉入睡。   至于多尔衮带着布木布泰在夜市上玩了整整一夜就是另一回事了,两夫妻在晨起时才匆匆回了坤宁宫,毕竟大阿哥大婚,多尔衮特地罢朝一日以示自己对儿子成婚的重视,上朝之事自然不用着急,当然,赶着这会儿回来,也只是应付多尔博带着新婚妻子过来请安罢了。   在匆忙穿好衣服后,布木布泰皱着眉头给自己上妆,儿子带着儿媳头一回正式的请安敬茶,她得好好收拾才对得起这番光景。   多尔衮一点都不着急的让她慢着来,一问便是夫妻俩还在收拾,怕是得半时辰后才能到来,布木布泰也就放心放慢手脚了,打着哈切思量着待会在孟古青敬茶时说什么好话才好。   作者有话说:   还有一更 第85章   阿哥所内, 孟古青忍着浑身的酸痛穿好衣物,她起来时大阿哥已经在窗前看书了,大阿哥还让她不用着急, 汗阿玛和皇额娘不会催着他们的。   只是她到底是头一回为儿媳妇, 自然打算在自己成为大阿哥嫡福晋的头一次会面打扮的精精神神, 让皇额娘汗阿玛放心。   当然, 若说她心里面没有为大阿哥关心她感到高兴,那是不可能的,毕竟她嫁进皇家, 自然盼着自己夫君喜欢她,也盼着皇额娘喜欢她。   孟古青在奴才的帮助下快快收拾好,大阿哥早就在一旁收拾妥当了,眸含笑意等着她,她想起昨晚两人的亲密, 俏脸一红,但还是主动握住大阿哥的手了, 他们已经是夫妻了, 没必要像还未出阁时那样时时在意外人的眼光。   孟古青风风火火拉着大阿哥出门,另一旁守了一夜黑了眼圈的黄氏正打算给主母请安, 见主母匆匆忙忙出去,好似完全没看见她似的, 只得默默将存在感降低, 再次回屋, 不再去往正院了。   身旁的婢女安慰她,“庶福晋, 这毕竟是嫡福晋大婚之日, 咱们避着点也好, 免得被嫡福晋记恨上,您要知道,咱们是双拳不敌四手啊。”   婢女妥贴的将黄氏搀扶回去,她家庶福晋昨夜等了不知多久,明明知道大阿哥是去嫡福晋房里了,也明知道那是嫡福晋的洞房花烛夜。   可眼看着自己夫君娶了妻子,这大概对任何一个渴望着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女子来说都是一种难受吧,但黄氏是不得不受着的,只因为她清楚自己是何等身份,大阿哥又是何等身份。   嫡福晋可是科尔沁部贵女,身份高贵,娘家势力强盛,黄氏心里默默想着,她不盼大阿哥有多惦记她,她只盼大阿哥不要忘了她就好,过去大阿哥后院只有她一人的画面又不是虚假的,或许,她也得快快怀上一个孩子了。   黄氏摸着肚子,嫡福晋进门她就这么难受了,等两个侧福晋进门了,她还不得更难受啊,三个福晋身份都比她高,她只得趁着大阿哥还未纳更多妾室之前,将自己打点好,趁机怀上一个孩子吧。   一路快奔,孟古青也算是适应自己身子的疼痛了,恢复力也特别厉害,不过一个时辰左右就能走得比多尔博还要快了,引得多尔博用奇怪的目光看着她,不乏真心担忧道:“孟古青,你慢点来,皇额娘汗阿玛那儿不着急。”   “我知道,可是他们还在等着我,我不能让他们对我印象不好。”孟古青焦虑道。   多尔博无奈叹息,只得跟上她脚步,他想说的是,汗阿玛皇额娘在你小时候就看着你长大,何至于不知道你性子如何,迟到了就迟到了,新媳妇头一天入门也是能理解的。   但偏偏孟古青听不进去他的话。   在孟古青快步疾奔下,几人总算到了坤宁宫。   孟古青仔细看了自己衣裳妆容没有凌乱后,便笑眯眯给多尔博整理衣襟,“好了,夫君,咱们进去吧。”   一声夫君,不单单让打小伺候她的奴才泛起阵阵鸡皮疙瘩,连多尔博都难以自制的产生一种逃离的冲动,大抵就是以为对方暴躁的脾气不会改变时,对方突然温柔小意,像天蹋下来似的。   但这是自己嫡福晋,是自己八抬大轿迎娶进门的嫡福晋,就算对方脾性变了,自己都得忍着。   多尔博给自己做好心理准备,假装从容不迫带着孟古青进门了。   一进门,果然,皇额娘和汗阿玛早就在等着他们了。   不、也不应该说汗阿玛和皇额娘在等着他们,而是得说两人在各办各的事,但都挺默契的抬头看向他们。   布木布泰笑道,“既然来了,那便快快走流程吧。”   她其实对新媳妇敬茶一事没多大兴致,但这在外人眼中是她对孟古青的认可,既然如此,那便好好将这敬茶礼仔细办一办吧,传出去也好对科尔沁部有交代,还能让两个还未进门的侧福晋对嫡福晋表示更多尊敬,布木布泰也是混过后院的,在后院中的女子,若是当家主母不能拿捏住后院女子。   那什么鸡飞狗跳的事都会发生了。   不管是自己女儿还是自己儿子,私心之下,她只盼着他们过得好,为此,她不吝啬在外人面前表示她对孟古青的重视。   “好。”孟古青笑意满满,大抵是以不同的身份进入这坤宁宫了,孟古青居然觉得姑姑的气质比以往更亲切了,也更让她觉得贴心。   她从容不迫和自己丈夫给两位长者请安,之后拿着一杯茶端到皇后面前。   布木布泰拿起茶杯,只轻轻喝了一口,就点了点头,“今后你就好好跟多尔博过日子吧,夫妻之间有什么事情都不算大事,彼此之间包容一点才能过好日子。”   她没说什么早生子嗣,当贤良妻子给丈夫纳妾这些话,这些话本来就不是她所愿,她也不是什么恶婆婆,她只盼着这对夫妻别闹出矛盾,相知相守过完一辈子就行。   她大概明白自己儿子的性子,是那种外热内冷之人,走进他心里的人少之又少,就连孟古青这个自小在他身边长大的未来媳妇,她都怀疑多尔博只是表面尊重人,实则还是不将人放在心上。   不过她只要看到表面功夫过得去就行,计较太多,她怕自己刚看到这对新人成婚,下一刻就害怕他们两人和离了,尽管在皇家里不存在和离一说,只有死别。   其实让孟古青给多尔博当妻子也还好,起码孟古青是打小在皇宫长成的,多尔博了解她,即便对孟古青真心没有多少,也能因为这点了解和相处对孟古青给予更多宽容,有这点宽容在,再加上孟古青近来性子变化不少,这两人应该是能长久相处下去的。   布木布泰默默想着。   “好,皇额娘,汗阿玛,儿媳知道的。”孟古青脸微微泛红,小声的改了对两人的称呼。   多尔博候在一旁,笑容淡淡。   他其实还挺喜欢这种一家人都在一起的感觉的,即便他对孟古青感觉不像是男女之情,更像是姐弟之情,但说到底孟古青已经是他妻子了,他今后会给予孟古青夫妻间的敬重,将彼此视作一家人也不出格。   而且汗阿玛少见的没有吭声赶他们走的感觉还不错,多尔博想着。   只是下一刻他这种感觉一下子变成错觉了,多尔衮见他们夫妻俩已经敬完茶了,还想留在坤宁宫与布木布泰谈话,他眉头皱起,“好了,别打扰你们皇额娘歇息,既然新婚一场,多尔博,你去陪孟古青走一走吧。”   昨晚布木布泰迟迟才入睡,现在能打起精神应付两人,已经是对两人的重视了,多尔衮不会希望这两人继续待在坤宁宫的,那不是孝子所为。   于是多尔博呆愣愣的看着自己和孟古青被汗阿玛‘赶’出来,半响反应过来后只得耸了耸肩,“走吧,既然汗阿玛觉得我们俩腻烦,那就回去吧,爷去一趟尚书房,你回去阿哥所吧。”   “嗯,好。”孟古青轻轻皱眉,她还想留在坤宁宫和皇额娘多说说话的,她和皇额娘还是姑侄女的关系,她觉得自己能和皇额娘的关系更好一些,只是这种难得可以光明正大一直留在坤宁宫的机会被汗阿玛弄没了,那她只能回去了。   坤宁宫内,布木布泰看了一眼多尔衮,眼里都是无奈,“多尔衮,我又不是累极了,何必将他们赶出去。”   多尔衮却笑道:“布木布泰,你别管这个,你昨晚多迟才睡,朕陪你继续睡回笼觉如何?”   布木布泰叹息,还想说几句,却见多尔衮说道:“对了,布木布泰,若是让我下次再见着你迟迟入睡,我下次得考虑考虑什么时候带你出去了。”   他本意是让布木布泰开心的,可不是想着让布木布泰兴奋到不顾自己身子的。   布木布泰一下子止住话语,像是服软一般抱住他,“好了,多尔衮,咱们回房吧。”   “是吗,我刚才还听见你想说什么话似的。”多尔衮似笑非笑道。   “没有!你什么都没有听见。”布木布泰非常义正词严的回道,多尔衮眼底泛起笑意,不再逗自己妻子了,“好了,走吧,下次可不准这样了。”   “嗯。”布木布泰已然忘记方才的儿子儿媳妇了,她揽着多尔衮的手臂,从容进了寝宫,关上门,里面是什么动静就不为人知了。   ……   大抵相比于帝后这对夫妻而言,大阿哥这对夫妻显得更冷冽些,也更为让人觉得各司其职吧。   不过这也是难免的事,皇上只娶了皇后一人,后宫并无他人,自然省心不少,但是大阿哥后院单是黄氏还不够,接下来还会进董鄂侧福晋和石侧福晋两个人。   大阿哥还得忙着自己隐形太子爷的职责,自然而然不会让夫妻俩变得亲近得像当今帝后那样,那样就两人的感情在这世间难得,更别说是在大阿哥和大福晋身上了。   大阿哥去了尚书房见两位老师后,孟古青也慢慢回了阿哥所准备让黄氏过来给她敬茶。   她早上是见到了黄氏这人,但由于时间赶不及,她便只得将这事搁置,前去给皇额娘汗阿玛请安,然后回来时才打算让黄氏过来给她请安。   她经过大公主的教导,自然明白什么是主母的责任,也清楚自己要是不在进门后第一时间给后院妾室立威,黄氏怕是觉得她是个好惹的,之前在皇额娘面前肆意妄为之事也会继续下去。   她当然不会希望自己遇到这种事,而且在她眼里,黄氏实在太过胆大妄为了,都没有意识到自己庶福晋的身份,还想着在皇额娘面前得脸,她要是不好好教训这人,黄氏只会越发蹬鼻子上脸。   于是,在回到阿哥所的第一时间,孟古青打扮好自己,然后从容不迫让黄氏过来。   而黄氏本还在自己屋里黯然伤神着,见福晋要见她,只得匆匆忙忙过去,整个人妆容衣物还来不及收拾,便匆匆行礼,“奴才给福晋请安。”   孟古青眼底不见笑意,良久才道,“起来吧。”   黄氏只得撑着一双酸软的腿,端起茶水,愣愣道:“妾身给福晋敬茶了。”   尽管她现在对福晋的一举一动害怕得很,她还是盼着讨好福晋,好给她更多优待,她还想怀上大阿哥的孩子,就现在而言,嫡福晋进门了,还有两个侧福晋进门,嫡福晋要是不给她机会怀上大阿哥的孩子,她今后想怀孩子就没有机会了。 第86章   孟古青似笑非笑接过茶, 放在唇边,只是做做样子就放下去了。   “你起来吧,我作为这阿哥所的当家主母, 有件事还是得清楚告知你的, 之前是我不在, 你在宫里越矩没有瞧见, 但我既然进门了,为了大阿哥脸面着想,你身为他的庶福晋, 可不得坏了规矩了。”   孟古青轻轻敲打黄氏,“即便是皇额娘将你叫过去,你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应该明白吧,不过很遗憾,你今后这样的机会怕是不可能了, 毕竟皇额娘今后也只会叫我这个儿媳妇过去。”   “是。”黄氏抿了抿唇,心里微微泛凉, 却还是点头应承。   “行了, 你退下吧。”孟古青漫不经心道,对于当家主母而言, 后院的妾室最大的优点是听话,因此在黄氏乖乖退下后, 她身边的嬷嬷道:“福晋, 这庶福晋还算乖顺。”   “不, 这怎么能叫乖顺。”孟古青摇了摇头,她要的乖顺, 自然是后院没有任何波折, 有什么仇啊什么怨啊, 别闹到明面上让人看笑话就行,现在后院就黄氏一个人,自然闹不出矛盾,还得长远看。   “是……”嬷嬷若有所思。   孟古青现在对黄氏的态度不紧不慢,像是对待这阿哥所的奴才似的,但又在大阿哥面前多了几分尊重,这让黄氏升不起过多心思,又没法说些嫡福晋的坏话,毕竟她想见大阿哥还得看嫡福晋的意愿,大阿哥向来敬重嫡福晋,再加上新婚燕尔,她想插足进去,难上加难。   因此,在敬茶之后,黄氏起了不知多少回心思,但不得不将心思放下,在大阿哥离开阿哥所的这段时日,积极伺候嫡福晋,孟古青不屑于为难她,也不乐意看见她,妻妾两人默契的维持在一个平稳的局面里,怕是得等到两位侧福晋进门后,这局面才会发生波动。   ……   坤宁宫内,内务府将大公主的嫁妆和宴会规格都呈上来了,布木布泰轻轻扫过几眼,大致没有问题,便让内务府的奴才继续按这个规格来了。   反正将大方向摆好,一些小细节还可慢慢调。   布木布泰想罢,又继续躺在多尔衮身上,多尔博大婚还真管用,就算多尔衮将一些差事安排给多尔博做,那些臣子一个个都觉得与有荣焉,多尔衮总算不用日日留在乾清宫了,偶尔还真能安排出时间陪她在紫禁城里走一走。   布木布泰打开着他浑厚的手掌,压在他胸膛上,感受他粗壮有力的心跳声,不免觉得这日子太过散漫,她也跟着昏昏欲睡了,即便她这会儿已经补回两个时辰的觉了。   多尔衮揽着她,大抵以为她在闹,“好了,乖,睡吧。”   布木布泰又觉得这种被当成小孩一样哄着的姿态不太行,完全不顾她作为皇后的尊严了,便使劲挣脱,在多尔衮感觉到不对劲想起身时,布木布泰用一双平静又怜人的眸子看着他。   多尔衮亲了亲她,又低声道:“怎么了?不想睡了?”   “都睡了这么久,多尔衮,你起来陪我说说话可好?”   多尔衮浑厚有力的声音越发低沉了,“皇后,你就陪陪朕吧,朕还没睡够,整日对上那些凡夫俗子,朕都觉得自己乏味了,有皇后在身边,朕的日子才叫有了生机。”   “……好吧,那些朝廷之事皇上不用管了?”布木布泰被他这话说得不好意思,但又实在担心他这样罢工不太好。   多尔衮不大在意道,继续搂紧她,“那些糟心的家伙让他们去吧,朕累极了,皇后陪着朕好吗?”   “……”布木布泰实在挣脱不得,只得随着他在床上躺着了。   时间消逝,外边的日光也淡去了,还带来一阵雨水,雨渐大,风声越猛。   布木布泰有些愣愣的听着雨滴声,有心猜测这是冬雨了,要不就是寒雨,看来年底降至,这大雪也要来了。   一室温馨,布木布泰听着雨声,困意再度袭来。   在彻底睡着之后,多尔衮睁开眼睛,眼底哪还见一丝困意,清明极了,他给身上人盖紧被褥,续而闭上眼睛,再度入睡。   ……   大抵是朝廷臣子想着大阿哥新婚之日,定是要休沐几日的,而皇上作为早就成家立业之人,是得战战兢兢继续上朝为国为民做大事的。   只是接连几天下来,即便皇上早早上朝,那也是快快下朝,朝廷臣子有事情想和皇上商量都难,即便那是再小不过的事,都解决无道,大臣们也看明白了,皇上这几日就是无心朝政,而与皇上形成鲜明对比的反而是大阿哥,大阿哥每每精神极了来上朝,又如沐春风般在下朝时与官员们联络感情。   有心硬如铁的官员们看不过去,拉上几个宗亲打算向皇上死谏,但皇上还没上朝就要下朝,大太监一声有事启奏无事退朝直接将那些官员们的话塞回到嗓子眼处——他们压根还没开口呢,皇上就迫不及待走人了。   帝后和谐固然是佳话,可总不能和谐到皇上都不愿意来上朝了吧,于是有人转移了身份,将主意都动到布木布泰身上。   有好些外命妇内命妇擦了擦眼泪,准备奉丈夫旨令求见皇后娘娘,给皇后娘娘做思想工作,主动将皇上归还于朝廷。   每每这个时候,布木布泰都还没知道来人是谁,那些命妇的请求早就被多尔衮的人反驳得干干净净了。   布木布泰不知道身边人是发生何事了,但多尔衮要她陪着,她便陪着吧。   夫妻一体,她怎么可能在多尔衮明显不对劲的时候抛下他不管。   好在事情在几日后就有了答案,苏茉儿在她耳边道:“近来朝廷上有臣子向皇上提议追封□□之妻为皇后,皇上生母自然在此列。”   □□之妻有足足四个,元妃为佟佳氏,继妃为富察氏,第三妃便是皇太极生母叶赫那拉氏,第四妃便是这多尔衮的生母乌拉那拉氏了。   若是将□□之妻追封为皇后,便多出三个皇后,身为□□元妻的后人代善这脉本就崇高的地位再度被拨高,至于继妻富察氏倒是没所谓,她两个儿子早早逝世,断了一代谈何正其身,第三妃叶赫那拉氏早在崇德年间就被皇太极追封为皇后了,第四妃倒是还没有任何册封,尽管其子已经为皇帝了。   布木布泰找不到多尔衮为此困扰的原因,毕竟代善心无皇位,再者现在帝位落到多尔衮手上了,追封元妃佟佳氏恰好能显示皇帝的胸怀,安抚代善这脉忠臣,毕竟上一个皇帝都没有做到这一点不是吗,以代善扶持多尔衮上位的从龙之功来说,未免不行。   当然,若是担忧多尔博被代善利用,那不将元妃佟佳氏册封为皇后也无碍,还是那句老话,上代皇帝都没有费尽心思折腾这些,只册封自己生母不就行了,这个道理用在继妃富察氏身上也是一样的。   当至于那已经被追封的皇太极生母叶赫那拉氏就没所谓了,她儿子皇太极已经没了,显然会是像上辈子的孝献皇后董鄂氏一样不被人加谥,这个皇后追封了也只是为了好看罢了。   她唯一不解的是多尔衮为何至今都没有给乌拉那拉氏追封,她现在都不知道是在背地里叫这位多尔衮生母为皇额娘还是额娘了,她上辈子这辈子都没有过和婆婆相处的经历,因而即便那是多尔衮的生母,她叫起来也总有一种陌生感,后来想想她对自己生母的感情也不深,何必强求自己也对多尔衮生母一视同仁呢。   但多尔衮显然是为此困扰,大抵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她不在意自己陪伴多尔衮多久,她只怕多尔衮一直维持这个态度,这不得让朝廷上的臣子担忧啊。   还有这些日子多尔博和雅图她们过来请安的次数越发频繁了,也大抵在担心多尔衮。   布木布泰想罢,使劲将揽着她的多尔衮拽起来,只可惜她气力不大,反倒被多尔衮轻轻一个挥手就被抱得死死的,她想挣扎,还是挣扎无果。   布木布泰只得认栽了,她看着多尔衮的手臂,心里颇为酸溜溜的,她以为多尔衮这些年没有征战,又没有像过往那样时不时到军营训练,在粗壮的身子不经常锻炼也会变得虚弱,就像她一样,浑身软绵绵的,以前还有杀鸡的力气,现在怕是连揪一朵扎根的花儿都费劲得很。   遥想当年,她在马背上不知多威风了,果然,饱暖思|淫|欲。   她却不知多尔衮何时睁开了眼睛,“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多尔衮不是应该体虚之极吗?怎么还有力气……”布木布泰后知后觉发现问话的人居然是刚才迷糊不清的当事人。   “朕身子虚?”多尔衮眼神微妙道。   她一下子卡壳了,拼命找补,“皇上,您听错了,臣妾只是、只是觉得您身子骨太强壮了,没错,是太强壮了。”   没错,她没有说多尔衮身子虚。   布木布泰找补着,说得自己越发相信了,“是妾身身子虚,没有说您。”她义正词严,大概是口不择言了,平时不会冒出来的皇上妾身一词在此刻尤显突出。   但多尔衮可不在意这点,他低低笑出声来,“是吗,原来是皇后身子虚啊,是朕听错了,那既然皇后身子弱,朕就好好陪皇后练练吧。”   他一把将布木布泰拉下,床幔被拉上,里面传来暧昧的声音。   羞红了轻身退下的宫女。   布木布泰绝对没有想到,自己的好心陪伴非但没有让多尔衮振作起来,反倒赔上了自己,之后还得‘割|地|赔|款’让自己显得硬气之极,尽管像她话里所说的那般软绵绵的身子压根跟‘硬’这一字搭不上边。   作者有话说: 第87章   夜色起, 安寝时,布木布泰实在受不了他这些天老是将缠着自己的行径,非得揪着他起来, 一边眼巴巴的说着自己的顾忌。   “你在担心朕这个?”多尔衮眸含笑意, 不紧不慢道。   “是啊。”布木布泰皱着眉头, 好不容易从床上脱身, 她收拾好衣服,坐在床边,有些担心道:“多尔衮, 你迟早要册封皇额娘为皇后的,还是说你在意汗阿玛那几个正妃?”所以才迟迟没有追封。   “汗阿玛娶谁不都是他自己的事吗?我不在意这个。”多尔衮不大精神道,“我只是想着我都是皇帝了,就算是现在册封皇额娘,也是让皇额娘落于叶赫那拉氏之后, 世人说起汗阿玛第一个皇后,说的就是叶赫那拉氏, 其次再是皇额娘。”这事还得慢慢来。   但这也不可能成为他愁心的存在, 他又不是心胸狭窄到容不下汗阿玛娶的几个正妃,他皇额娘还不是汗阿玛最后一任正妃, 若是分个先来后到,他皇额娘确实是排在最后面的, 还比不过前面几位正妃, 尽管他上述所言也有部分不爽在, 但不至于为了这事斤斤计较。   “多尔衮。”布木布泰担心的看着他。   见布木布泰实在可爱,多尔衮从容不迫按下自己的良心, 解释道:“行了, 这些天单是看着多尔博成亲, 朕都有些不爽快了,你说说看,朕要是能和皇后在坤宁宫成亲多好,而不至于只能眼巴巴看着多尔博在此处成亲拜堂。”   “孩子都这么大了,你在胡说什么?”布木布泰可不想自己之后还被人说孩子都成亲了,还特地再回顾一遍成亲仪式,多尔衮态度良好道:“我知道你接受不得这个,所以我想着多尔博迟早要有子嗣,将来他子嗣也在我面前讨不得喜,我们还不如趁现在怀个孩子,我们亲生的孩子最讨喜了。”   他笑了笑,“朕与皇后还年轻,不多试试怎么能行?”   “现在怀个孩子吗?”布木布泰迟疑了,她不是没有想过这事,早在当初多尔博还小时,她就想着要不要再生一个孩子了,不是说非得多子多福,她想着再有个孩子陪在她和多尔衮身边多好。   那几个大的将来出嫁了就有自己的家庭了,而多尔博作为大阿哥,肯定要将心力花费在朝廷政事上的,他身上肩负着大清江山,所以布木布泰总不会指望多尔博一直陪伴在她和多尔衮身边。   这时候年纪显小且没有责任要负的孩子就十分重要了,只是她这些年都没能如愿以偿。   “是啊。”多尔衮看出布木布泰是心动了,他将她揽进怀,眸色幽深,还是多尔博提醒了他,最小的儿子都成亲了,成亲之后有自己的妻儿,那三个大的女儿将来也会下嫁京师八旗子弟,不可能一直陪伴在布木布泰身边。   他不能确保自己能长命百岁,也不指望自己能一辈子陪伴在布木布泰身边,事实上,他们这几个兄弟没一个寿命十分长久的,就连皇太极去世时的年纪才不过五十岁上下,他同母的兄弟更是年长力衰,前些年去世了。   若是有个儿女陪伴在布木布泰身边,他也能放心许多。   就当他未雨绸缪吧。   ……   半个月后,多尔衮在朝廷上朝的时辰回归正常。   对于朝廷臣子来说,皇上终于将心思放在朝政上了,实在是可喜可贺、可喜可贺啊,被感动得涕泪横流的臣子们奔走告之,原来皇上也是挺在乎他们这些臣子的,他们还以为皇上心思都在皇后身上了,皇上心里有朝廷政事就好,他们不多求了。   之前让他们劝皇上回归朝廷的理由还不够充足,毕竟这是帝后和谐,皇上表面上也没耽搁什么事啊,他们硬着头皮让自己媳妇、儿媳妇进宫劝皇后将皇上交出来,只是这人都还没有到坤宁宫,就连紫禁城都不准进去了,劝和的第一步就被夭折腹中,谈何容易。   好在皇上现在总算清醒过来了。   可没等他们高兴多久,中宫传来消息,皇后娘娘有孕了!   这个消息顿时将人砸的头晕脑胀,中宫皇后终于有子了,这自然是大喜事,可是在这大喜事之后,那些大臣们意识到原来朝廷还不是皇上心目中最重要的东西,不然为何等到皇后娘娘有孕之后,皇上才恢复平时上朝的时辰,他们泪花都快出来了,但还是为皇后娘娘有喜一事高兴。   他们的心情挺复杂的,好在在场不少人将这种心思好好隐藏住了,面上一个个都恭喜皇上即将喜得登基后的第一子!   礼亲王更是兴致勃勃将皇后生下孩子之后的老师都一一安排上了,并且非常明示的拍了拍自己胸膛,“皇上,臣虽说不是什么名人之士,但好歹也是太子太傅,大阿哥就是经由老夫教导至今,行事稳妥大方,细节周到,一举一动皆有皇子气概,您就放心将二阿哥交给臣吧。”   大抵礼亲王是那种越活越起劲的老人家吧,老当益壮,双眼放光,在场的臣子心情复杂,差点以为皇后娘娘十月怀胎期满,现在就生下小阿哥了,可这不是扯淡吗,皇后娘娘这才刚宣布有孕的消息,咋可能立即生下来,生下来的还一定是阿哥,而不是公主。   “皇上,二哥行,我也一定行!”多铎不嫌事大的拍了拍自己肩膀,“臣怎么说也是太子少傅,将大阿哥打小看到大,大阿哥今儿有这番模样,除了皇上培养有功,就数臣有能耐了,当然二哥也是挺有能耐的。”   在代善不善的眼刀子下,多铎满篇夸奖自己的话总算加上一个礼亲王,但于事无补,代善冷哼一声,“皇上,您可别放心二阿哥的老师让多铎当了,他这个人最是不着调,大阿哥能有今天这番君子仪态,全靠的是臣时不时的关心,还有皇上的倾心培养。”   “哎哎哎,二哥你这话我可就不爱听了。”大庭广众之下,多铎还真跟他气得胡子都鼓起来的二哥争辩了,丝毫没有退让老人的心思,活像个还没断奶的年轻阿哥。   其他人瞧了一眼皇上,又看了一眼太子,接而看向两个争吵起来的老少二人,头皮都发麻了。   皇上、皇上还是一故的铁青脸色,太子、太子如沐春风,笑容好似比以往更绚烂,而争吵起来的那两个亲王已经被众人见怪不怪了。   多尔衮皮笑肉不小道:“万一皇后给朕生的是个漂亮的小公主,你们如何商量?”   吵得热闹的声音一下子化为乌有,多铎揉了揉脑袋,他确实没想到这一点,只听二哥提起为人师表就十分想凑热闹了,他试探道:“要不皇上您再生一个,臣帮你看阿哥,公主就免了吧,臣没有照顾小公主的经验,还是由二哥来吧,他能耐,你选他就对了。”   女儿家都挺娇弱的,就算不是娇弱的女儿家,他训起来总是束手束脚的,还不如等十四哥有了二阿哥再说,他到时候想怎么练就怎么练,就是二阿哥也得听他教训。   多铎心里美滋滋的想着。   冷不防被他泼一桶冷水的代善抽了抽嘴角,“小公主也好,臣福晋擅长照顾小公主,进宫随小公主是臣福晋的荣光!”   别管是阿哥还是公主,只要是皇上血脉,还是中宫所出,嫡出子嗣,代善还是分得清楚里面好坏的,起码皇上有生之年流传下来的亲生血脉有了两个,是公主又何妨。   而且皇后娘娘今后指不定能再给皇上添几个阿哥,皇上本就身边没有妃子,等子嗣们都成亲了,这宫里当真就空荡荡了。   “行,就按你说的来办吧。”还算代善提出来的建议中肯,多尔衮还是挺放心自己这个二哥的,至于一旁的多铎就得不到他青眼了,说出那样不靠谱的话,怎么,就他儿子是子嗣,女儿就不是子嗣了?   都是布木布泰给他生的骨血,他只会珍惜,而且有多尔博在前,这个孩子是公主还是阿哥一点都没所谓了,若是公主的话,到时候将这个女儿留久一点,若是阿哥的话,晚几年成亲都无碍,最重要的是,这个孩子出生以后是要长久陪伴在布木布泰身边的。   多尔衮眼底泛着温和,十分从容的想着接下来的安排。   而在朝廷之下措不及防得知自己皇额娘怀孕了,还没清醒过来的大阿哥多尔博总算克制住自己上扬的嘴角了,太好了,在他之后,他总算有比他更小的弟弟妹妹了?   他还没有过兄弟妹妹呢。   多尔博下意识忽视了从旁人口中得知的另一个同母异父兄弟福临,那人都不知到哪儿荒唐去了,而且那般不敬重皇额娘之人,有什么资格成为皇额娘的儿子!   他得想想看自己要给皇额娘送去什么礼了!得要比送汗阿玛生辰礼还要肃重,毕竟一个一年一次,另一个等十年都未必等的来,就当是庆祝弟弟妹妹的出生了!   想必汗阿玛不会在意的吧。   ……   坤宁宫内,别说是在朝廷之上因皇后有孕喜事而傻楞的一众臣子。   布木布泰光是看着自己平滑的腹部就有几分恍惚了,她这些年盼着自己有孩子却迟迟不得孩子,可现在只是痴缠整整一个半月居然有了孩子,不是说行房过甚不方便有子嗣吗,她这是被人骗了,还是她不能以常理来看多尔衮?   身旁的两个奴才都很兴奋,苏茉儿更是求神拜佛般合拢双手,祈求她这胎平平安安生下来,另一旁的李嬷嬷笑意颇深,“按奴才的想法来啊,这公主阿哥的小房间也得准备了,就像上次大阿哥的一样,时隔多年,奴才总算能再次给宫里的小主子布置这个了。”   她说话间带着几分兴奋,可见是平时实在压制得紧了,见自家主子终于有孕了,眼睛几乎都要发光了。   在这之前,布木布泰都还没有见过李嬷嬷这般喜形于色的模样,真道是奇哉怪哉。   不过布木布泰也无暇顾忌这两人的想法,她神色肃重,“太医可说什么了?”   她早上起来时便感觉自己身子不大舒适,以为是自己整日沉迷闺房之乐导致身子有碍,结果将太医弄来一看,原来是自己身子有孕了,当时被吓着的人不止她一个,连一开始想着和她生孩子的多尔衮也一下子愣住了,接而严肃的问太医她身子如何,怀孩子会不会有危险?   太医只顾摇头晃脑,十分高兴的贺喜:“娘娘身子十分康健,胎像也稳固,想平安生下一个小阿哥不难,只是今后两位主子得克制一下了。”   太医说得隐晦,布木布泰听的耳朵都红了,只得匆匆让太医退下,什么详细的内容都让多尔衮和两个贴身奴才听去了,她直到现在才反应过来问一句。   李嬷嬷笑吟吟道:“娘娘放心,在坐稳胎之前,您就安心喝着安胎药吧,这药对小阿哥无碍,等坐稳胎之后,您就安安心心等小阿哥出生了。”   中宫有孕对坤宁宫的奴才来说是件大喜事,有些话即便是太医随口一说的,李嬷嬷都谨记于心了,皇后娘娘时隔多年后有孕,那就代表皇后娘娘能在大阿哥之后又有一个值得依靠的子嗣。   毕竟大清江山只有一个皇子也不大好,说句不中听的话,要是大阿哥身子出了问题,这大清江山该选何人继承皇位,就算皇上对皇后娘娘感情颇深,没有打算和别的女子生子,这过继来的子嗣怎么能让人放心,还不如趁着皇后娘娘还年轻的时候再生下一个阿哥。   这样就万事都防着了。   而且,坤宁宫好久没有迎来新的主子,今朝她能亲眼看见大清朝第一个在坤宁宫生下来的阿哥,岂不妙哉,当然,最重要的是宫里面有了小主子,就等同于有了新活力,她总算不必担心皇后娘娘在诸位公主和阿哥成亲后,一个人膝下孤苦伶仃了,这多不是滋味啊,皇后娘娘可是大好人一个。   李嬷嬷暗自摇头。   布木布泰摸着肚子,“是吗,那就好,只要胎像稳固,孩子就不会出问题。”   她懒懒躺下来,等着太医的安胎药,她和多尔衮都盼着这个孩子的到来,结果孩子还真的一下子就到了,不像她过去盼了那么久还音讯全无,她都以为老天爷是不是不灵验了,好在最终结果还是好的。   “娘娘,豫亲王福晋和礼亲王福晋想求见您。”苏茉儿在祈祷过后没忘了正经事,还有,“还有三位公主和大福晋也想过来见您,她们都在殿外候着了。”   布木布泰皱着眉,“这么多人本宫可招待不来,就让两位亲王福晋进来吧,其他人先退下。”女儿和儿媳什么时候见面都可以,还是先见见两个妯娌吧,都好久没有见过面了,她可得好好珍惜彼此相聚的日子。   毕竟二嫂年纪大了,身子骨不大好,经不得折腾,而瑚图里完全是忙碌于后院之事,进宫的时日越发稀少了。   今后怕是见一次少一次吧。   想起二嫂的身子,布木布泰脸上因得了孩子而浮起的喜悦散了几分。   “是,娘娘。”苏茉儿点头,随后走出坤宁宫。   而在坤宁宫外边,两位亲王福晋、三位公主,以及等不及大阿哥下朝就独自一人赶过来的大福晋孟古青都安安静静在候着,等皇后的吩咐。   苏茉儿出来了,皇后应该会让她们进去吧。   在场的人都期待的看向苏茉儿,意图用目光打动人,只可惜苏茉儿惯来听主子的话,不是主子想见的都不会主动放行,她微笑着朝两位亲王福晋点了点头,随后领两人进去了。   至于三位公主和大福晋那儿,另有奴才告知,“四位主子还是回去吧,等明儿再来求见娘娘吧。”   这区别对待可谓明显,然而三位公主也只是有些遗憾,随后便兴冲冲上轿子,打算回乾东五所给皇额娘肚子里还未出生的弟弟妹妹准备好礼品,而大福晋孟古青尽管心里也是遗憾极了,但还是奉命退下了。   她心情其实更为复杂的,她倒不是忌惮起皇额娘肚子里还未出生的子嗣,爷现在根基已稳,今后就算来个二阿哥都不大要紧,毕竟一个稚儿能做什么,威胁不了爷,还能给爷当最亲密的兄弟、帮扶爷,那三位公主到底是女子之身,尽管平时手段练达,但只能触及后宫之事,管不了前朝,爷在朝廷能有个兄弟是好的。   唯一让她感到不大痛快的是,她和姑姑都是蒙古皇后,偏生姑姑所在的后宫只姑姑一人,而她还得面对黄氏、董鄂氏和石氏等人,这些人想来都不是好对付的,而且姑姑还这般好运,总是心想事成,现在的孩子大抵也是老天爷看在姑姑什么都不缺的份上特地赐给姑姑的吧。   孟古青摸了摸自己肚子里的孩子,眼神多了几分坚定,固然她不能像姑姑那样让大阿哥只守着她一人,但她还是能试一试尽早怀上孩子的,她年龄正好,再过两个月就是两个侧福晋进门的日子,她先占了大阿哥头一个子嗣位置,接下来什么都好说了。   她缓缓走着,眼中的神色不像过去那样充满野心,只因她心里填的东西更为细致了,也更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   坤宁宫内,苏茉儿刚将两位亲王福晋迎进门,瑚图里匆匆行礼,然后用一双冷淡却不失温情的眸子看着布木布泰,“你怀孕了,气色看着还不错,定能生下一个健健康康的小阿哥的,要是小公主也行,到时候我帮你看!”   “好啊。”布木布泰笑盈盈道。   “你们两个还不快坐下。”   “好。”李佳氏脸上都是皱纹,但笑意很明显从眸子里显露出来,她不慌不忙点头,随瑚图里坐下来了。   她们两个到皇宫并非是因为自家的私事,只是听闻布木布泰有孕了,特地进宫来看看布木布泰的。   既然布木布泰看着身子骨好、气色也不错,她们大抵也能放心了。   毕竟人的年龄越长,过去的私心、欲望都消失的差不多了,只盼着自己以往亲近有好感的人好好的。   李佳氏便是这么想的,而瑚图里虽还没领悟李佳氏这个年龄的觉悟,但她与布木布泰深交许久,不盼着布木布泰好还能盼着谁好。   她紧紧抓住布木布泰的手腕,皱眉道:“不对,你还是瘦了些,既然怀孕了,那就好好注意自己身子啊。”她语气非常不满,布木布泰顺着她话道:“之后会注意的,瑚图里你就放心吧。”   瑚图里将手放下,眉头还紧紧皱着,让她放心是不可能放心的,但皇宫太远,布木布泰的身份不同以往的亲王福晋身份,她想要串门见见人都不行,待会还是让苏茉儿多多注意布木布泰的身子吧。   她知道怀孕时的滋味不好受,布木布泰时隔多年有孕就更是不得了了,处处都得精心。   “你惯会敷衍人。”瑚图里叹了口气,倒是不像以往那样事事认真了,这么多年过去,她早就不是当初的那个瑚图里了,单纯明媚的话语不适合形容在她身上,她顶多是在见到布木布泰时还有以往的神色罢了。   偌大的紫禁城,除了她女儿会真心担心她,就只有李佳氏和布木布泰真心将她放在心上了,而李佳氏在担心之余又多出一些精明,她实在是不能交付全部信任。   还是布木布泰好。 第88章   “你就放心吧。”   布木布泰神色温和, 递过去一个汤婆子,“你难得进宫,我想极了你, 话说回来, 你家大格格也应该要成婚了吧。”   瑚图里拿过汤婆子, 注意力被吸引走了, “等大公主成婚后,我家爷就打算给大格格论婚事,再怎么说, 她都是大姑娘了,总不能一直陪在我身边。”   她语气有些许遗憾,但更多的是高兴,古来父母都是这样的,看着儿女成家立业, 心里就安落了。   布木布泰想着瑚图里的大格格只比雅雅稍大一点,偏生现在就许婚了, 未免有些着急了, 但她又清楚这是这个时代的规矩,雅图之所以能二十岁左右才打算成婚, 还不是因为她公主的身份,公主下嫁对于那些臣子来说是一件至高荣誉之事, 特别是在当今皇帝只有一个阿哥的情形下。   能让自家族人与皇家关系更紧密的手段就只有迎娶公主或是将自家女儿嫁给阿哥了, 后者嫡侧福晋都占满了, 前者起码还能再想想,所以钮祜禄氏和瓜尔佳氏不曾因为皇家迟迟将公主下嫁一事恼火。   只是在等得太久时会暗暗在多尔衮面前催促几句, 但都不会做得过火, 都在等着皇家的决定, 至少钮祜禄氏在得知皇家已经筹备雅图婚事了,高兴的在朝廷上得意洋洋,险些没被其他酸得嘀咕的臣子们给灭了。   当然,话归正题,她提起这件事也是别有打算,她挑了挑眉,道:“你家大格格的婚事暂且别提先。”   “为何?”   “这和硕公主的身份和和硕格格的身份论婚事可是大为不同的。”布木布泰眉眼低垂,措不及防丢出一句足以让瑚图里震惊的话。   “布木布泰,你想给布尔和玳提身份?”瑚图里眼睛直直盯着布木布泰,心急道。   “正是如此,我也是打小看布尔和玳长大的,她即将要论婚事了,我总得尽尽当婶婶的情分吧。”布木布泰没有说的是,她既然能给皇太极的女儿们都封为和硕公主嫁到蒙古那边,她怎么可能还对自己人那么冷硬,布尔和玳是亲王之女,其阿玛多铎与多尔衮身上留着相同的血脉,以布尔和玳嫡女的身份封为和硕公主一点都不让人意外。   而且,“你就仔细考虑将布尔和玳下嫁京师男儿吧。”布木布泰又放出了一个重磅消息,震得瑚图里眼睛都瞪大了。   “皇后娘娘,您可没骗我吧?”瑚图里嘴巴张了又张,艰难的吐出这句话,她就一个女儿,自然想让女儿离自己更进一点,尽管将女儿嫁到蒙古部落,她一点意见都没有,毕竟那是她的娘家。   但是这话从布木布泰口中说出来就完全不同了,这就证明她的布尔和玳不用其他宗亲一样将女儿嫁到蒙古部落,能有自己的公主府,将来能一直陪伴在她身边。   她深吸一口气,再次认真问了布木布泰。   “你瞧瞧本宫像是会说谎的人吗?”布木布泰脾气很好的再回答了一边,“是真的,你完全可以相信本宫。”只是对瑚图里一个人宽容罢了,她还是能做到的。   “布木布泰,你太好了!”瑚图里紧紧握住布木布泰的手,好似落泪般,哽咽说出这话。   “等等,你哭什么?能将女儿留在身边不应该高兴吗,你还哭?”布木布泰不可思议道,她以为自己说出这话,瑚图里就算有所表示,也是高高兴兴的模样,这就是瑚图里的性子,一遇到事情就咋咋呼呼的,她也习惯了。   可眼前这副场面完全不同她想的那样啊。   “娘娘就放心吧,瑚图里只是一时情不自已。”李佳氏温柔的拍了拍瑚图里的肩膀,瑚图里顺着她的力道轻轻靠在她肩膀处。   她知道自己现在模样有些失控了,但她实在是难以克制,布木布泰若是说将她女儿封为和硕公主,她心里面只是高兴,还有一种意料之中的感觉,毕竟布木布泰那么好,考虑周到,将她女儿封为和硕公主很是正常。   可若是布木布泰想将她女儿留在京师下嫁,还意图给她女儿公主的身份,这滋味可就大为不同了,她女儿自此之后能成为她的依靠,在京师有公主的身份,还有自己的公主府,这跟主动招婿有什么区别,她也就不用盼着自己有阿哥了,女儿的存在本就给了她底气。   今后哪怕是佟佳氏的儿子继承王爷的爵位,都没法压在她头上耀武扬威,最最重要的是,以她女儿和几位固伦公主的关系,将来佟佳氏的儿子说不定还得在她女儿面前低声下气。   这是很多年前瑚图里都不曾幻想的一幕,她的女儿终于能给她带来巨大的底气,终于能让佟佳氏那个小人服输一次了。   “是啊,我就一时控制不住自己了。”瑚图里笑脸扬起,如同以往对布木布泰服软,“布木布泰,到时候你可得给布尔和玳仔细选一个夫婿啊,大公主和二公主的夫婿一看就有出息,布尔和玳就盼着你这个婶婶能给她掌掌眼了!”   布木布泰沉吟,“这也不是不行,反正雅雅还得过几年再成亲,我先和你给布尔和玳选了夫婿,练练眼力。”将来好给雅雅也选一个好的,不过雅雅将来就算不成婚也行,反正她前面已经有两个姐姐成亲了,雅雅又没有定亲,自然是自己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行,咱们说定了。”瑚图里幸福的眯起眼睛,悄咪咪的打算将布尔和玳的婚事延迟几年,就像大公主二公主那样迟迟出嫁也行,反正她女儿能为公主了,只要定下婚事,谁敢质疑女儿嫁得迟。   ……   幸福来得太快,瑚图里当晚回了府,笑眯眯跟多铎提起这事,多铎的反应正如她想的那样都是惊喜,当然,抛开惊喜,夫妻俩的想法都一样,先将女儿婚事定下来,再迟几年将女儿嫁出去。   至于佟佳氏的二格格就没有这么好的运气了,多铎叹了一口气,“那就好好准备二格格的婚事吧,咱们府上已经出了一个留在京师的和硕公主,剩下的格格是一定得嫁到蒙古部落的。”这是身为皇室宗亲的觉悟,也是对皇上皇后的交代。   瑚图里笑着点了点头,伺候多铎安寝,翌日等多铎上朝后,才笑容满满的将此事传遍府邸。   真有意思啊,她的女儿的前途确定以后,她总算不用费心思在这些后院妾室身上了,她现在是不是能叫做冷眼旁观后宫戏了,瑚图里笑嘻嘻的想着,这后院可是天翻地覆了啊,佟佳氏的阿哥终究只是二阿哥罢了,想要继承爵位,前面还有一个大阿哥挡在前面,将来女儿还得抚蒙。   至于前些年她让佟佳氏的侄女进宫,佟佳氏的侄女也是个出息的,尽管进府后只生下一个三格格,但在争宠方面颇得爷宠爱,佟佳氏想恢复以往的辉煌就难了,色衰爱驰,爷过去宠爱她,无非是因为她的容貌和性子。   果不其然,在听着奴才禀告的佟佳氏院子里清扫出几个花瓶碎片,瑚图里心情大好,转身去找自己女儿培养感情了。   偏院里,佟佳氏气得一口血都要吐出来了,偏生这后院局势越发不如她所愿,她侄女夺了她的宠,儿子又不是长子,想要继承王爷的爵位还得扳倒大阿哥珠兰,可在这之前,她至少还有一个福晋供她嘲笑,她已经不知嘲笑多少回福晋将来无子傍身,即便在她侄女的事情上再恶心她,都还是人生败者,一个大格格能有什么作用,将来还不是得靠府上的阿哥吗。   只是这情况峰回路转,她想象的事情还没有发生,福晋就能靠自己女儿在府邸活得有底气了,福晋怎敢这样,讨好皇后,让自己女儿得了一个和硕公主的身份,将来还能留京,这跟白得的上门女婿有什么区别,若是皇后宽容些,让布尔和玳接福晋到公主府上住,她想想就更觉得吐血了。   想着想着,她一时间不知该怨念自己一双儿女没有出息,还是怨念自己不能与皇后拉近关系,好让自己也得这般好处!   ……   送走瑚图里她们后,布木布泰有些乏了,但几个女儿,儿子儿媳都前来看她了,她勉强打起精神去见人。   女儿们无外乎还是惊喜的神色,多尔博大概是第一次当兄长,事无巨细将太医吩咐过的话都一一跟她说了,整的布木布泰都不想看这个儿子了,太丢脸了。   相比之下,孟古青就识相多了,尽管话语中还带着些许与生俱来的傲气,但在自己将来的弟弟妹妹面前挺好说话的将自己心爱之物送上,是吴克善给她的嫁妆——一座鹰形玉雕,盼着未出生的弟弟妹妹生下来后,长成勇猛、坚毅的性子。   和乐融融的,布木布泰接过她手中的玉雕,很是高兴的放置一旁,“有你这份心意在,本宫不怕这孩子不如你所愿了。”   勇敢坚毅,这词放在任何人身上都是一种长处,难得孟古青在成婚后的表现如此贴合人心,布木布泰对她也更为纵容一些了。   孟古青正想补充一句话,从阿哥所奔疾过来的奴才慌了神色,险些闯了宫门,“福晋!”   几乎所有人都因为这声‘福晋’将目光转移到孟古青身上,孟古青一下子黑了脸色,“你想做什么?是不是忘了宫里规矩!”   规矩!她底下的奴才可真会给她丢脸啊,明知道这里是坤宁宫,还敢不守规矩,传出去,岂不成了她这个嫡福晋不会教人了!   孟古青有一瞬间是真的想将这奴才丢出去,一辈子都不想认!   但现在情况不同,她憋气,勉强笑道:“你进来吧,发生何事了。”   那奴才此刻也好似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了,慌慌张张磕了一个头,“奴才给皇后娘娘,给三位公主,给爷给福晋请安了,奴才有要事禀告,还请主子们原谅方才奴才的不守规矩。”   “发生何事了?”布木布泰道。   那小太监强作镇定,“回娘娘的话,今早太医给黄庶福晋请平安脉,发现黄庶福晋已有孕一个月了。”   什么?!咋听这话,孟古青脸色都变了,只是还是装作若无其事般看向爷和皇后。   果不其然,皇额娘模样高兴,“本宫能有孙子了。”   爷更兴奋了,“皇额娘,儿子终于能当阿玛了!”   这能当兄长,又能当阿玛的喜悦一下子冲翻多尔博维持的挺平静的心情,这可是大好事啊,皇室本就人少,他能有子嗣,就是安邦立国的一件大事!   孟古青站起来,脸色微僵,但很快收拾过来,“皇额娘,爷,既然黄庶福晋有孕了,那儿媳回去就给她派去几个擅于调养妇人身子的奴才,黄庶福晋肚子里的孩子是爷头一个子嗣,一定能平安生下来的。”   “嗯,你去吧。”布木布泰点了点头,她从没想过插手儿子后院之事,黄氏现在有孕也好,这段时日就快是多尔博迎娶两个侧福晋的时日了,等两个侧福晋进门了,即便多尔博现在唯一的妾室有孕了,也不用被朝中臣子提议给多尔博塞人了。   只是孟古青点了点头,立马提了一个布木布泰未曾想过的提议,“皇额娘,爷后院空虚,可否请皇额娘赐两个庶福晋进门。”   前所未见,布木布泰甚至都讶异抬眉了,这一点都不像是孟古青会说出来的话,难不成这人变了性子?   孟古青知道自己说这话太不符合常理了,可既然黄庶福晋已经有孕了,她就不必端着架子了,既然她儿子没法成为爷长子,多出几个身份低微如黄氏这样的庶福晋,到时候生下的子嗣也没法越到她子嗣跟前,还能让黄氏的子嗣一点都不引人注目,这笔买卖值得。   而且,她能主动提出这事,足以证明她够贤惠了。   “好,赶明儿本宫给多尔博再添两个人。”布木布泰很快反应过来,点了点头。   “好,儿媳多谢皇额娘。”孟古青松了一口气,笑了笑,不多一会儿就拉着多尔博退下了。   三个女儿见此也跟着退下了,“女儿给皇额娘告退。”   布木布泰打了个哈切,目光散漫,既然孟古青主动提出这事,她便成全了,儿孙自有儿孙福,她就算看出孟古青在打着自己的主意,她还是选择放手不管,只要孟古青没有触犯到她的底线。   “苏茉儿,命内务府选来两个格格给本宫过目吧。” 第89章   内务府的大太监兴冲冲的将命人将几个包衣出身的宫女叫到面前, 在宫里悠悠哉哉混日子那么多年,他总算找到一个机会为娘娘办事了,只是给大阿哥房里添人, 这何其容易, 他总算有用武之地了。   这些宫女都是一年一小选留下来伺候宫里贵人的奴才, 基本上得待到二十五岁才能出宫, 大多是家境不大好的宫女,大太监可以肯定自己将这话放出去,再提拔两个长相貌美、会做事的宫女到大阿哥房里, 到时候自己就能在大阿哥跟前说上一两句话了。   这对自己来说何其好运,大阿哥可是未来的君王,讨好大阿哥就相当于让自己在宫里有了一条后路。   这般想着,大太监也喜滋滋的将四个宫女叫到跟前,这都是他方才命人叫过来的性子温和, 模样在清秀之上的宫女,大阿哥房里的黄庶福晋有幸怀孕了, 他得珍惜这个机会选两个好生养的宫女到皇后娘娘跟前让其掌眼。   “你们可知我叫你们过来的缘故?”大太监看着在他面前规矩之极的宫女们, 颇为满意的想到,这模样性情, 虽说不上顶好的,但比起黄庶福晋应该是更为好看的, 毕竟他也曾看过黄庶福晋的模样, 不算好看, 也不算难看,比起宫里的贵人更是不值得一提, 但唯独眉眼处的乖顺让人瞧了心喜。   他在这前提上选两个乖顺但更为好看的宫女给娘娘过目, 这事妥妥成了。   “知道。”好些个宫女彼此对视一眼, 眼里闪过的都是对对方的不善和对大太监的温顺。   “知道了就好。”大太监点头,“大阿哥后院唯一的妾室黄庶福晋已经有孕在身了,黄庶福晋有孕固然是件大喜事,可大阿哥后院空虚无一人,皇后娘娘特地吩咐奴才给大阿哥拿捏两个庶福晋进门,伺候好大阿哥,你们可得珍惜这个机会,错过这村就没有这店了。”   他很是认真的点明了这次皇后挑人的难得,“先前大阿哥后院只有黄庶福晋一个妾室,娘娘不喜安排房里人给大阿哥,但眼下情形特殊,选了这一回,今后怕是难了。”   “是,赵公公。”四个宫女低眉顺眼,不经意间将自己最美好的一幕呈现出来,入了宫的宫女基本上今后想要在出宫后嫁人,选到的夫婿要不是有疾的,要不就是娶过妻的,她们能伺候大阿哥,天皇贵胄,总比出了宫去找寻那些虚无缥缈的正头娘子身份好吧,且有一个黄庶福晋在跟前,她们未必不是第二个黄庶福晋,怀上孩子就有了今后的依靠。   因此这四个宫女内心都挺激动的。   “记得了,别在娘娘面前犯规矩。”赵公公淡淡道,“还有,本公公既然给了你们这个机会,你们——”他意味深长的看了对方一眼。   “是,奴才必定记住赵公公的大恩大德。”四人纷纷道。   “好极了。”赵公公抚掌大笑,“你们也得记得,虽说娘娘只打算挑选两人进门,但谁知道你们的前途如何,你们谨记只要你们表现得足够好,让娘娘看中了,未必你们四人不能为大阿哥庶福晋。”   “是!”这句话说得倒是比之前几句话更有信心,赵公公满意的领着四个宫女前去坤宁宫。   此刻坤宁宫内,布木布泰颇为乏累的看着手中用来提神的话本,里面的内容说来说去都是一些狐妖与书生的爱情故事,其中不乏狐妖被书生背叛,却死死等着书生的归来,也有狐妖见识到人类性情易变,铁了心将那负心汉给毁得一干二净,最终被天道制裁,自己一身苦苦修炼的修为也化为乌有。   基本上要不是书生好好活着,狐妖死了,要不就是双双赴死,很少有圆满的结局,可见古人也明白这人妖殊途、人心冷漠。   这一开始看看还行,看久了就有一种没意思的感觉在,觉得狐妖不值得,那书生不配,但除了第一回 被迫清醒到,第二回第三回便起不了醒神的作用,布木布泰只得打着小盹,等着内务府的奴才派人过来。   好在只过了半个时辰,内务府的赵公公便干脆利落将人提过来了。   四个宫女,布木布泰一下子清醒许多了。   “奴才给皇后娘娘请安,皇后娘娘万福金安。”   “起来吧。”   “是。”赵公公笑着将身后四位宫女一一介绍,“娘娘,这位是唐氏,留在宫里已有两年了,正是十七八岁的年纪,最是适合伺候人。”   他指的宫女模样是这四人中最好的那个,清秀佳人,眸子透着一丝妩媚,身姿端正,规矩也落实的足够好,而且赵公公将其排在最前面,可见对这个宫女的信心。   “这是钮祜禄氏,为满洲大姓,年纪最小,却也是性子最沉稳的一个,娘娘选她必定放心。”   这第二个宫女相貌虽说不上非常好,但在赵公公眼里,她有一大长处,便是这姓氏了,比起另外三人仅仅是汉军旗的姓氏,她直接就是满洲八大姓,尽管家里父兄都派不上用场,只一个姓氏最辉煌,但就这一点就足以将其他人死死压在身下了。   “这是陈氏,那是杨氏,都是汉军下五旗人,性情柔顺,做事沉稳。”赵公公在说到后面两个宫女时,显然没有这么事无巨细了,后面两个宫女严格说来规矩、模样都还不错,只是他知道娘娘只想选两个庶福晋进门,后面这两个相比之下机会实在没有那么大,他还不如更为具体介绍前面两人。   布木布泰蹙眉,看着四个宫女在自己面前极尽规矩、小意,她心里是不在乎谁好生养、谁相貌好这些事的,她看中的只是性情,性情好了,后院才不容易闹事,因此她没有说话,就观察眼前四个宫女。   赵公公见皇后娘娘没有说话,他也不敢说话了,在宫里总得有眼色的,总不能在主子没有开头时非得凑上去吧,那不是给自己找机会,那是给自己找寻死的机会!   “你们说说你们家里的情形吧,本宫听着。”布木布泰决定还是从这四人的家境中分析她们的性情吧,这大太监明显是有偏颇的,她还不如相信自己的判断。   “是,娘娘。”最后面的杨氏和陈氏眼里闪过更为兴奋的意味,她们注意到皇后娘娘迟迟不下定论,肯定是还在她们四人中犹豫,也就是说,即便赵公公那么看重前面两人,那两人的机会和自己是相同的,这就足以说明大阿哥后院并非只有那两人能进。   “奴才家里人加上奴才共有五口人,阿玛额娘,两个兄长和奴才,阿玛为京师七品小官,奴才就不细提了,免得扰了娘娘耳目。”最先上来的是陈氏。   其次不等那唐氏和钮祜禄氏开口,杨氏与陈氏对视一眼,紧接着上前道:“奴才也是如此,奴才打小与陈氏交好,彼此是邻里关系,奴才家里人同陈氏一样,都是五人,阿玛额娘,奴才和两个弟弟,阿玛不为官员,但奴才玛法为从六品小官。”   她从容说完这话。   在其后的唐氏和钮祜禄氏面色都不大好,但在轮到她们的时候,还是上前细说了。   “皇后娘娘,奴才家里有三个姐姐和两个弟弟,奴才是居于中间的女儿家,奴才阿玛尚在,额娘早逝,后来阿玛娶了嫡额娘进门,嫡额娘所出的正是两个弟弟,阿玛为正六品官员。”唐氏三言两语便说完自己的情形了,   钮祜禄氏接在唐氏之后,“娘娘,奴才家里父兄皆无官位,加上奴才,家里也只有四口人罢了,就一个兄长,阿玛额娘和奴才。”   她说话是最小声沉稳的,大抵是在四位宫女中她家世最为低微,尽管有大姓出身,但奈何家里父兄都不顶事,她只得尽量在规矩方面下功夫了。   说实话,她们知道大阿哥天皇贵胄,出身贵重,还是皇上唯一的继承人,是大清隐形太子爷,将来等皇上退位了,这大阿哥继承皇位,他身边的女人也能一朝成为宫里的贵主娘娘,就像那黄庶福晋一样不是吗,尽管黄庶福晋至今只是怀了孩子罢了,可明眼人谁不知道,只要黄庶福晋平安生下孩子,之后贵人分位之上是不难得的了。   她们要是有机会成为大阿哥房里人,今后在这宫里也不用当奴才了,而是一跃成为主子,将来还能生下皇家子嗣,而且最最重要的是,赵公公说得对啊,这样的机会少有,这些年明明大阿哥已经长成了,皇后娘娘却没打算给的大阿哥后院选多少妾室,唯一的黄庶福晋仅仅是皇上提拔的。   她们能遇上皇后娘娘亲自为大阿哥选人,就是珍贵的机会,谁都不会轻易认输的。   一番介绍下,布木布泰大抵明白这些宫女都是家世清白的背景,这样的背景有很大好处,既是进了阿哥所也不会彼此斗争起来,就算真斗起来,也不会有厉害的手段,不过布木布泰也只是按照自己的猜测揣测这四人罢了。   既然都是家世清白,随意选两人都可,布木布泰看了一眼身边的太监,他是孟古青特意留下来的,是专门领两个庶福晋进门的。   见娘娘看向他,太监惶恐之极的跪下来,“娘娘可有瞧得上眼的宫女?”   “这四人大抵都差不多,你就随意选两人回去给你主子吧。”布木布泰考察过这四个宫女后,还是将机会交给孟古青派来的人,说到底,带回去的人是跟在孟古青手底下干活的,她不过是帮忙看人而已,真让她选,还不如让阿哥所的奴才看人,起码这人代表的是孟古青的脸面和意愿。   布木布泰心情颇为冷淡,既然是孟古青打算的给多尔博选妾,那她自己人选回去的庶福晋,将来要是发生什么事,都与她无关了。   太监嘴张了又张,很想婉拒这件落到头上的事,但嫡福晋在留他到坤宁宫之前就叮嘱过他,若是皇后娘娘有看中的人,那便齐齐都选进府吧,左右不过是多一口饭的事,还能膈应到黄庶福晋和即将进门的两位侧福晋。   他眼皮子眯紧,看着四个宫女因他的打量纷纷紧绷起来的神色,皇后娘娘对四人都颇为满意,那就是应了嫡福晋所言,都纳进门吧。   太监毕恭毕敬道:“娘娘,嫡福晋说这四人进门都行,奴才可否将她们都带回去。”   都带回去?布木布泰诡异的看了他一眼,再看看那些因太监的话泛起兴奋的宫女们,若有若无的点头,“本宫答应你了。”   她抬头看向那些宫女,“今后你们就好好在大阿哥身边伺候吧,做好自己本分事。”   “是,娘娘!”四个宫女脸上都欢喜之极,道谢的话语说得十分诚恳,“奴婢多谢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随后便是太监领着四个宫女惶恐之极的退下了。   还留在坤宁宫的赵公公只得遗憾的向皇后娘娘告退,这结果远比他想的还要好,毕竟四个由他挑选的人都被看中了,那就足以证明他眼光没问题,还给自己搭建了人脉,毕竟这四人总有一天得感激他选中了她们,没有他这人在,那四人如何搭上这皇家贵人。   “奴才向娘娘告退了。”赵公公喜滋滋退下了。   布木布泰不大在意的吩咐身边人,“苏茉儿,你记得去阿哥所打听那些人进了后院的情形,本宫不大放心。”说到底,她原先是真的不打算给多尔博选太多妻妾的,后院有孟古青、有董鄂氏、有石氏和黄氏已经足够了,再添几个,后院就真的是非多了。   而且她不给多尔博后院过多选妾的缘故还有一个,就是她尽管对孟古青的好感不多,但孟古青最起码都是自己儿媳妇,还是自己侄女,从小在宫里长大,她得给她作为正妻的面子。   不过眼下孟古青主动提起这事,她还能怎么办,既然这人都不在意后院进了多少人,将来会有多少热闹,那便随了她就是,只是赶在这当口,黄氏怀孕了,她就不得不在意阿哥所会发生何事了。   无论如何,黄氏这胎必须要好好的,无关生下来的是阿哥还是格格,只因为这是多尔博头一胎子嗣,那些大臣们还盯得紧呢,多尔博头一个孩子必须要养住。   “是,娘娘。”   苏茉儿点了点头,随即退下。   而李嬷嬷就紧跟而上,伺候娘娘进寝宫安寝了。   ……   偏院内,黄氏被阿哥所一阵阵热闹的声响给吵到,她放下手边的刺绣,摸了摸肚子,担忧道:“外边发生何事了?”   “庶福晋,外边、外边——”婢女从外边回来,脸色显然有些难看。   “说吧。”黄氏仿若意识到什么事了,神色跟着肃重起来。   婢女狠了狠心,道:“庶福晋,嫡福晋见您有孕了,后院没有伺候大阿哥的人,便向皇后娘娘求来了四个庶福晋,刚才正是带那四个庶福晋进门的时候呢。”   “什么?”黄氏被吓得脸色发白,“她居然还主动向皇后娘娘求人进门了,她这是厌极了我啊。”   一般人谁会做这种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事,她以为就算自己有孕了,以皇后娘娘不爱往后院塞人的性子,这阵子后院定是平平静静的,可谁想得到嫡福晋还会主动向娘娘求来庶福晋,还是四个之多,“她这是非得膈应我啊!”   黄氏颤抖着说出这话,而且这不是嫡福晋刚进门的时候吗,她有孕了对嫡福晋也是件好事啊,嫡福晋不就可以一个人独占爷了吗,嫡福晋为何要这么做啊?   她颤抖着,身边的婢女赶紧搀扶住她,“庶福晋,您就别多想了,您肚子里的孩子才是最重要的,您先将孩子生下来,就算这后院多了四个庶福晋又如何,您就等着吧,她们还不是得乖乖叫您一声姐姐。”   “是啊,我肚子里的孩子才是最重要的。”黄氏赶紧摸了一下肚子,见肚子仍旧平静,一腔不安暂且平复一些。   至于那些刚进门的庶福晋,她只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作看不见了。   阿哥所,正院,孟古青听着自己身边奴才还真将四个庶福晋领进门了,眼皮子抽了抽,但还是‘大方’让她们进门了。   反正她让这些庶福晋进门也只是为了膈应人,且这些庶福晋身份低微,闹不了任何大事,她心里不算太难接受。   “给嫡福晋请安。”四个刚刚到来阿哥所的宫女们对视一眼,认真行礼道。   作者有话说: 第90章   “你们到了阿哥所就好好伺候爷, 要是让我瞧见你们有不好的心思,我手底下的奴才也不是干吃饭的。”孟古青施施然道。   她身边一左一右的奴才神情凌厉瞧着四个宫女,将气势做足了。   四个宫女低垂着头, “是, 福晋。”   方才较为激动的心情平复许多, 现在她们进了阿哥所, 今后就是大阿哥的人了,在宫内当皇子妾室有当皇子妾室的好处,可前提是得在嫡福晋的手底下立稳脚跟, 谨慎为上,不然看不清自己身份,只会竹篮打水一场空。   好些人暗暗下定决心。   而孟古青看着她们大气不敢喘一口的模样,满意的将茶杯放下,“好了, 你们先退下吧,同黄氏住在一个院子里, 她怀有身孕, 你们可注意点了,若是她发生什么差错, 我唯你们是问。”   说罢,她似是嘲弄般说出一句话, “到底, 在爷还未临幸你们之前, 你们只算作是这阿哥所的奴才罢了。”   就算临幸了,地位也远不如一个怀了身孕的庶福晋重要, 她只是心里不痛快了, 想给黄氏找不痛快, 但不代表她想谋害黄氏肚子里的孩子,她还瞧不上黄氏所出子嗣呢。   四人神色一僵,纷纷点头答应。   随后孟古青身边的奴才将她们带到黄氏院子里了,而黄氏本就难堪的心情在看见那些清秀佳人时更是恼火了,可她偏偏知道福晋的不怀好意却不能做任何反抗,只得关紧房门谁都不看了!   晦气!那些女子也不过如此,真以为靠年纪轻轻又貌美能在这后院立稳脚跟吗,也不看看自己是谁。   而且她记住福晋这招了!明知道她有孕了,还非得选几个颜色好的侍妾出现在她面前,是说她怀孕时的气色都能将爷给吓跑了吗?   黄氏摸了摸自己因怀孕时微微发福的脸,心里面焦急又无可奈何,她望着自己肚子,只希望自己肚子能如愿生出一个阿哥,让自己今后有了依靠,不然就凭借她如今的姿色,以及后院多出的这么多侍妾,等她生完孩子后,她想要勾得大阿哥到她院子里就难了!   而四个宫女来到这偏院以后,纷纷对视一眼,其中杨氏和陈氏明显结成同党了,而唐氏和钮祜禄氏也站在一起,彼此对视一眼,对这后院唯一有孕的黄庶福晋是个什么性情的人,心里面也有数了。   ……   坤宁宫内,苏茉儿将消息禀告给布木布泰时,布木布泰还在寝宫里看话本,说来也奇怪,她明明还泛着困意,但在回归床上时便哪哪都觉得不困了,便还是拿起之前那本话本反复斟酌,是不是得命人将这结局改一改了,老是看着负心汉的本子,她怀疑自己肚子里的孩子也会跟着学坏,那就不好了。   儿子就学那负心书生,女儿就学那痴情狐妖,她脑里刚浮现这个想法,就不寒而栗抖了一抖,赶紧将手上的话本放下,仔细听苏茉儿的言语。   看什么话本呢,无趣极了!   “娘娘,大福晋已经将四人安排在偏院里了,和黄庶福晋同住,不过奴才打听到黄庶福晋自始自终都没有出来见那四位新来的庶福晋,怕是对这新来的人闹心了。”   “闹心就闹心吧,只要不是人有事就行。”布木布泰对儿子后院没多大要求,反正女人多的地方总不会太安静的,只要别出人命,别在她面前玩心眼,足够敬重嫡福晋,她就能无视很多摆在暗地里的问题。   反正在后宫、后院很多事情都可以糊弄过去,就像瑚图里作为当家主母掌管的王府后院,多铎是真的不知道瑚图里在后院被他那些宠妾刁难吗,未必不知道,但瑚图里能挺过去,能将后院收拾好,他就不在意这事。   好在瑚图里还有一个亲生女儿,亲生女儿可以留在京师,不比那些生养了阿哥的侍妾差,不就是后半辈子的依靠吗,这女儿比儿子还来的贴心,而且她今后让三个女儿时不时和瑚图里女儿接触,再让多尔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瑚图里到公主府上住,就不用面对别的侍妾所出之子继承王府、自己得在别人眼皮子下过活的事实。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布木布泰对得看别人眼色过活的滋味可谓是深有感悟。   “对了,内务府这几个月光备着大公主的婚事,这阿哥所的两个侧福晋可有安排具体的进门时日?”   布木布泰仔细想想,她女儿的婚事一定细之又细,所以上上下下得花费半年时间筹备婚事,然而那两个侧福晋进门的时间倒是不用准备这么久,又不是以正妻身份进府,再者,孟古青作为嫡福晋的婚事都没有准备多久,两个侧福晋不可能在礼节上还压过嫡福晋。   苏茉儿想了想,“奴才去内务府打听过了,大抵是在这一周了。”   “这么快?”布木布泰有些讶异,不过,“在这周进门也好,阿哥所前有四个庶福晋进门,后边也不差进门的人,两个侧福晋进门了,也正好彼此熟悉一下,今后这人数大抵就是这么多了,不会发生改变。”   当然,朝廷上的臣子怎么想的就另说了,就她知道的臣子,他们家里面培养的女儿家可谓是才貌双全,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若不是多尔博后院两个侧福晋之位被她定下了,还指不定得争成什么样。   布木布泰能肯定,大抵在多尔博被册立为太子之后,这后院又得争锋相斗了,多出来两个侧妃位,就是未来的两个妃位,对家族来说,一个嫔位都能对家族获益良多,换做是妃位,如此大的利益,不争起来都对不住那些臣子向上挤的心思。   “是啊,娘娘,奴才听说董鄂氏和石氏这两家已经准备嫁妆了,就待正式进门了。”苏茉儿点头,这侧福晋还保留一点过去为平妻的仪式,既是这嫁妆可以带进门,还能像嫡福晋那样八抬大轿进门,只是不能身着大红之物。   “本宫知道了,这几天就尽量顾着阿哥所吧,还有侧福晋那两家人。”“是,娘娘。”   ……   董鄂府   董鄂夫人上上下下走动了,瞧见哪个下人动作慢了都得责骂一声,急急催促了。   “你们格格将来可是皇宫里的贵主儿,是大阿哥的侧福晋,你们清楚大阿哥是谁吗,那可是紫禁城头一份的,你们要是有哪儿疏忽了,让格格不好受,我非得将你们给发买了。”   董鄂夫人皱眉骂道,门口一个下人匆匆忙忙进门,“夫人,我打听到了,石府上也在筹备他们姑娘的婚事了。”   这非旗人身份不能称之为格格,只能说一句姑娘以示对对方的看重,毕竟这石姑娘也为公主伴读,还是大阿哥的侧福晋,与他们府上的格格一样。   “知道了。”董鄂夫人眉头仍旧皱得紧,她不担心同为侧福晋的石府会闹出什么大事,她只怕一个非旗人出身的汉女会压在她女儿头上,两个侧福晋进门的时日相同,但谁先谁后就很重要了,她女儿是满洲正红旗出身,而对方只是汉女,于公于私,那都得让她女儿排在前头,为第一侧福晋。   只是这石氏实在诡异,明明身份不高,却能被皇后娘娘看重,谁也不知道她会不会因为这种诡异的好运压在她女儿头上,毕竟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石氏为阿哥侧福晋的可能性很小,却偏偏为侧福晋了。   “我还是得让老爷向内务府打听打听……进门的时辰了。”董鄂夫人暗自呢喃,在对方抬轿子之前让她女儿先进门,即便是错过大好时辰又如何,她女儿的地位最重要。   石府上,石氏被几个叔叔婶婶围在里面,这些叔叔婶婶大多为庆祝她为侧福晋一事而来的,家族都对她寄予重大希望,他们石府没有入旗,这代表他们很多族人在朝廷上行动不便,可若是自家女儿为大阿哥侧福晋那就大为不同了。   今后石氏若是为大阿哥生下一儿半女,看在子嗣的份上,大阿哥未必不会给他们抬旗。   “我知道了,我会在阿哥所谨慎行事的。”石氏点头,将身边围着的亲戚的话听进去。   能嫁给大阿哥,这对她们来说是件天上掉馅饼的事,当初石氏的爹娘得知圣旨旨意时,还以为是自己恍惚听错了,自己女儿还能遇上这种好事,当然,石氏的一众亲人想的不多,就是盼着石氏出息提携家族,倒没有非得争过另一个侧福晋的念想。   只要进了阿哥所,安安分分的,总会在大阿哥后院站稳脚跟的。   董鄂氏是满洲八大姓,她们又不是不识相非得分个高下。   在这般平和的气氛下,即便是董鄂一族有心想越过石氏让自家格格率先进门,后者都不在意这些举动,还在半路让行,当然,董鄂一族也不是不知好歹的,在抬轿时,只稍稍抬前几步罢了,没必要闹得太难看。   ……   皇宫里,布木布泰听闻这抬轿子的人已经到了阿哥所,心情都放松下来了,“这侧福晋进门了,接下来阿哥所就不必再进新人了,还望她们别真闹出矛盾来。”   “娘娘对她们足够上心了,她们岂敢违背娘娘的心意。”   “违背倒说不上来,”布木布泰语气淡淡,自打她对多尔博后院之事上心了,难免希望那些人别闹事,安安分分的,“你去将本宫库房里两樽白玉送子观音给两位侧福晋送去吧,就当是本宫给她们的贺礼,至于嫡福晋那儿,将前儿内务府给本宫备着的银鎏金镶玉嵌五尾凤簪给嫡福晋送去吧,她勉强算是太子妃。”凤簪……倒也合适。   “是,娘娘。”苏茉儿有些讶异,但还是照听吩咐了。   在阿哥所内外,一片喜气洋洋,两位侧福晋进门时候,总得热闹些才对得起大阿哥的身份,当然,在这等情形下,大阿哥纳侧福晋进门的规格自然是不比嫡福晋的,一个是妾,一个是妻,谁也不敢将其相提并论。   孟古青险些咬碎一口银牙,看着大阿哥将两位侧福晋迎进门,却又说不出话来,她有心想打压两位侧福晋,就怕她们同样仗着自己在宫里打小长到大的情分肆意行事,现在看来就算不肆意行事,都威胁到她现在的地位了——   哪有一个妾室如此风光进门的,哪怕是侧福晋,那也不过是妾。   她暂且按捺不动,冷哼一声转身离去回了自己屋里。   然后听禀告的奴才道,大阿哥已经去了董鄂侧福晋屋里,她才揉了揉眉心,嘲弄般道:“也是可怜了石氏,头一回成亲得退居人后。”   翌日,当两位侧福晋过来给嫡福晋请安时,董鄂氏明显含羞带怯,石氏面色平静,像是一点都不在意大阿哥昨晚去了谁的房里。   孟古青不大痛快道:“既然你们都进了府,那就好好伺候爷,别让我发现你们耍心眼!”   董鄂侧福晋面色红润,说出来的话也不大客气,“嫡福晋,妹妹知道要好好伺候爷,今后妹妹跟姐姐同处一片屋檐下,还请姐姐与妹妹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了。”   石氏微微抬眉看向董鄂氏,显然没想到她会说出这话,但她性子不爱管闲事,便垂下头来不声不语,等着嫡福晋的回话。   “侧福晋,这话说的怪有意思的,我既然成了你们主母,可不得好好照拂你们吗。”孟古青皮笑肉不笑道,明面上董鄂氏说这话还真没有问题,谁家后院不是一致对外的吗,只是董鄂氏说这话的口吻让她不大欢喜。   “嫡福晋,娘娘派人送东西来了。”   “还不快将人迎进来。”孟古青立马变了脸色,起身催促道。   原先笑盈盈的董鄂氏脸色微变,也跟着站起来了,对于指定她为侧福晋的中宫娘娘,她怎么可能不秉持谨慎和恭顺的心思,她能主动跟嫡福晋对上,无非也是因为这个缘故。   她是大公主伴读,由皇后娘娘亲自指定的侧福晋,身份虽比不过嫡福晋,但嫡福晋也奈何不了她。   而且爷头天晚上是到她房里的,她知道嫡福晋现在肯定是对她恨之入骨,所以她也必须要将架子摆出来,不能一进门就让嫡福晋欺负了,至于心里面是不是想借此机会将嫡福晋的气势压下来,那就另说了,至少明面上她对嫡福晋的态度是差强人意的。   那四个进府时就默不作声、以及石氏等人纷纷站直身子,等着坤宁宫来人。   孙言端正架子,声音拉长,“皇后娘娘有赏——   “赏两位侧福晋一樽白玉送子观音,两副碎花金湘镯。”   话音刚落,董鄂氏就喜不自胜蹲下来接令了,“奴才多谢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石氏也跟着行礼,“奴才多谢皇后娘娘恩赐。”   彼时在场的妻妾看向这两个侧福晋的眼神都带着不善,送子观音,娘娘这是盼极了这两位侧福晋生下孩子啊。   剑拔弩张,此刻的后院风气一下子拨高到两位侧福晋身上,董鄂氏在接命后身上仿若有了底气似的,也好似皇后娘娘就站在她这边了,这种明面上的赏赐确实让她进门以来有些浮躁的心思安定下来,有了依仗,她兴许接下来都不用怕嫡福晋了。   孟古青脸色很难看,这两人不过是侧福晋罢了,皇额娘居然如此高看她们。   孙言像是没有看到这一幕似的,继续道:“皇后娘娘有命,赏嫡福晋一银鎏金镶玉嵌五尾凤簪。”   话音落地,这下子就换人得意了,孟古青嘴角上扬,“儿媳多谢皇额娘,今后定不负皇额娘厚望!”   董鄂氏完全愣住了,反应过来后,只觉得自己刚才欣喜的神色都是对自己的嘲弄,她咬紧牙关,看着嫡福晋,心仿佛在流血,一个送子观音,一个五尾凤簪,区别何其明显。   孟古青将发簪拿到手中,发簪颜色瑰丽,隐隐透着几分矜贵感,她轻轻将其插在自己头发上,面上透着一抹捉摸不透的意味,这下子她不屑于与后院妾室相争了。   而那些原先还傲气的人如同霜打的茄子一样软不拉耷。   董鄂氏心里难堪极了,皇后娘娘赐给她们送子观音,那是让她们尽妾室本分,而送给嫡福晋凤簪,五尾凤簪那不是只有皇帝妃子才能用得起的东西吗,皇后娘娘这是摆明了嫡福晋的身份,那是将来为太子妃的存在,太子妃只管顾好后院,而她们这些妾室给爷生儿育女实属分内之事!   所以她不但不能跟嫡福晋对上,还得要安安分分的,今后不能将皇后娘娘当成自己依仗。   这下子后院就没了针锋相对的气焰,孟古青微笑着接过两个侧福晋送上的茶水,淡淡点了点头,“正如皇额娘赏给你们的东西一样,你们今后谨记要给爷开枝散叶了。”   “是……”董鄂氏不甘愿道。   石氏自始自终都是温和的态度,“是,嫡福晋。”   几个留意后院局势发展的庶福晋纷纷看直了眼,这场不见刀枪的斗争却处处见较量,别有心思的庶福晋眼看着新进门的侧福晋都斗不过嫡福晋,只得压下自己原先算计的心思,她们还是按规矩行事吧。   嫡福晋到底是皇后娘娘的亲侄女。   ……   坤宁宫   “是吗,不再斗就最好不过了。”布木布泰仔细听着孙言的传话,淡淡道。   有她表明的态度,想必多尔博后院很长一段时间都不会斗起来了,除非在这之后很快就有人有孕或是有别的依仗打破局势了。   但显然,多尔博后院短时间内不会发生这种事。   “娘娘真是料事如神啊,两位侧福晋进门时果然与嫡福晋有了不和,现在安分了不少。”苏茉儿敬佩道。   “算不上未卜先知,只是将态度摆出来,她们又不是蠢的。”布木布泰摸了摸自己肚子,多尔博后院进了那么多人,好在现在都安安稳稳的,接下来她可以将心思放在肚子里的孩子和大女儿出嫁一事上了。   话说回来,也不知道多尔衮打算给孩子取什么名字?给小阿哥小公主取名都得下大功夫才行。   还有雅图的婚事,她得让塞林的额娘进宫一趟了,塞林肯定是要跟去固伦公主府过日子的,这些年也不知道这对未婚小夫妻怎么相处的,平时有往有来的,但一直都和气的很,像是彼此生活了数十年的夫妻一样。   她寻思自己跟多尔衮刚成亲时也不是这个样子的吧,更别说雅图她们还没有成亲。   作者有话说:   速度慢,还是11点再更新吧●v●抱歉 第91章   钮祜禄府   钮祜禄遏必隆刚收到中宫皇后的传召后, 就迫不及待催自己夫人进宫了。   “夫人,尚公主一事你可得好好跟皇后娘娘商量啊,塞林就差一步之遥就能将大公主娶进府了。”遏必隆那叫一个摩拳擦掌, 兴致盎然。   “我知道了。”遏必隆的继夫人觉罗氏皱着眉头答应, 她实在是不惯处理那些继子继女之事, 到底她也只是在原配夫人去世后嫁给遏必隆的皇家格格, 为颖亲王萨哈廉长女,尽管她身份并不比原配夫人差。   但她与遏必隆的搭配也相当于老夫少妻了,彼此感情稀薄, 因此在没有自己儿女之前,她总是不大愿意跟自己继子继女交心,不过让她与皇后娘娘接触那倒不成问题,作为外命妇,与大清最尊贵的女子往来, 本身就是一件值得吹嘘的事了。   “对了,大阿哥后院有一庶福晋有孕了, 皇后娘娘也有孕了, 还有大公主要成婚了,这阵时日皇家总是喜事多多, 你进宫以后,打探一下皇后娘娘的口风, 说是何时给三格格许配婚事?这也是件大喜事, 想必皇后娘娘愿意开口的。”遏必隆低声道。   “三格格何时许配婚事?怕是一时半会瞧不见, 京师的公主府除了大公主和二公主的,三格格的公主府可没有设立。”继夫人不大乐观道。   “你能打听就打听, 皇后娘娘不乐意说那也无妨, 反正咱们钮祜禄氏能尚公主, 便是咱们天大的喜事。”遏必隆不在乎道,他实际上不过是给苏克萨哈打听这事罢了,想来满洲八大姓有钮祜禄氏和瓜尔佳氏能尚得公主,这苏克萨哈也想给自己家族叶赫纳喇氏尚一个公主。   他暂且看在苏克萨哈是自己同僚的份上,他顺势帮其打听罢了,打听着了不碍事,打听不了那就算了,反正他和苏克萨哈内地里的关系也就这样。   关键是这苏克萨哈在表面上极尽恭维皇上,但背地里又向大阿哥靠拢,这天家父子尽管感情不错,但也断然没有在皇上还没传位是就混得跟墙头草似的,也就是皇上与大阿哥感情不错,对这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然换做别的天家父子,他都不知道这苏克萨哈混到最后怎么死的。   遏必隆对苏克萨哈的观感还不如对瓜尔佳氏族里的另一人鳌拜有好感,不过介于这鳌拜早些年是跟随在先帝身旁建功立业的,等同于先帝半个心腹,他为了明哲保身,就暂且只和这苏克萨哈、索尼处的关系近。   在皇上上位期间,就数有他的钮祜禄氏和有苏克萨哈的叶赫纳喇氏,以及有鳌拜的瓜尔佳氏和有索尼的赫舍里氏在朝廷上的威望势力最盛了,抛开家族本身积累的势力,皇上的重视也是不容小觑的。   所以他们这些臣子都想方设法跟皇家拉近关系,他有女儿有幸被选中为公主伴读,顺带让他儿子尚了公主便不用愁了,至于鳌拜本身是凭借自己能力在朝廷立足的,与皇上信任与否关系不大,且瓜尔佳氏本就有族人尚公主了,鳌拜就不想着自己族人尚公主了。   唯独这叶赫纳喇氏还蠢蠢欲动的,至于索尼,他看不太透那个老狐狸,总是说一句藏一句的,跟他说话得分辨他话里真假,真没意思。   “行。”觉罗氏点了点头,按照丈夫吩咐进宫了。   ……   坤宁宫内,觉罗氏端坐着,“娘娘,塞林这孩子能尚公主是他上辈子修来的福气,两孩子婚后住在公主府,娘娘和臣妇都不必担心了。”   “话是这么说没错,”布木布泰皱眉道:“罢了,婚期就定在两个月后吧,本宫不管他们这对夫妻如何共处,只要别闹出大事就好。”尽管对她大女儿与大女婿的相处之道不大明白,但她尊重这对小夫妻,而且将女儿嫁出去以后,她就得处理阿图的婚事了。   多尔博都成亲了,女儿们的婚事拖太久了不是件好事。   她从来不觉得蒙古部落是个好糊弄的。   “是,娘娘。”觉罗氏眼底含着笑意,“娘娘,这些年宫里喜事接连不断,大阿哥成亲了,两位公主也即将要出嫁了,就差三格格成婚了,不过臣妇想来娘娘向来对三格格珍爱,不会那么轻易将三格格嫁出去,臣妇只得替族里的优秀子弟叹一声遗憾了。”   布木布泰笑道,“三格格还小,本宫确实没打算那么快就将三格格嫁人,那些良家子弟想婚娶还不容易,你这话说的好似非三格格不可了。”   “臣妇可没说错。”觉罗氏笑得灿烂,“娘娘,您问问这京师的男儿,可有哪个不会被三格格吸引,三格格本是天家主子,身份贵重,光是固伦公主的身份,便招来不少男儿了。”   布木布泰意味深长看了她一眼,这人倒是会在她面前说老实话,还不会让她觉得不中听,这人是在试探什么吗。   布木布泰从不怀疑自己的直觉,就像是人只从自己利益角度出发,这钮祜禄夫人要是对雅雅不感兴趣,也不会平白无故就提到雅雅。   觉罗氏突然就变了神色,“娘娘,您快些将三格格的婚事定下来吧,大公主和二公主的婚事定下来了,自然没人敢觊觎,可三格格还在宫里受着公主的身份,定有不少男儿会盯上三格格。”   她不是从为夫家考虑的角度出发的,她能给皇后娘娘说这句话,纯粹是因为自己多罗格格的身份,她也是皇家人,断然没有因为自己嫁进钮祜禄氏就忘了自己的根本。   “本宫知道了,本宫会仔细考虑的。”布木布泰掩下的眸子看不出任何神色,觉罗氏只觉得是自己说服皇后娘娘了,便将心事都放下了,继续与娘娘细说婚事的具体流程。   布木布泰将人送走之后,摸了摸自己肚子,闭目养神,她能察觉到自从多尔博成亲以后,这朝廷隐隐有种蠢蠢欲动的趋势,兴许是觉得多尔博已经长成了,还即将有第一个子嗣,不少家族已经动了从龙之功的想法,并且还付诸于行动。   当一个朝代有既定的继承人时,还单单一个,其他人都无法取代,那想尽办法与多尔博拉近关系便显得重要之极了,然而任何法子都不如与多尔博的直系血亲联姻来的可靠,当然,跟多尔博本人联姻就再好不过了,但在两个侧福晋的位置被占了以后,除非等多尔博为太子,再空出两个侧福晋之位,不然,那些臣子是不甘心自己女儿进宫以后只能为庶福晋的低微身份。   因此,雅雅的婚事铁定被人盯得紧。   这事还挺麻烦的,布木布泰睁开眼睛,她既不想自己女儿被人用政治联姻的价值衡量,又不想多尔博过早被立为太子,就多尔博隐形太子的身份就足够显眼了,真将其抬上太子之位,将来出了问题怎么办,她又不是不知道大清唯一正式立了太子储君身份的皇子下场如何——   在她不能确定自己肚子里的孩子生出来是阿哥还是公主之前,这不是万全之策。   尽管她现在相信多尔衮和多尔博两父子,但多尔衮和多尔博父子俩之间会不会生出间隙就很难说了。   可雅雅的婚事也很重要,她暂时还不能下决定。   还是先处理雅图的婚事吧,之后再慢慢探察那些人的想法也不迟。   布木布泰眸子深处皆是冷冽,她清楚那些大臣的想法,但是想让她不恼火,那不可能。   ……   内务府的速度还挺快的。   固伦雍穆公主的婚事于两个月后风风火火举行了。   京师许久没有出现这样盛大的婚礼了。   天子嫁女,普天同庆的大喜事,场面着实壮观,数十里的红妆,迎亲的喜乐响个不停,唢呐声和炮竹声从街头响到街位,拉着嫁妆的马车招摇的从紫禁城出发,到公主府落定。   不少平民百姓都围观此等盛事,比起大阿哥成亲时比同亲王规格的场面,居然出彩数十倍——   后来有专门记载此事的官员写到:固伦雍穆公主出降当日,指婚、纳彩、出降、合卺、归宁数礼无一不是远超固伦公主的品级,是真真切切的在永泰朝头一个以超越固伦公主排场下嫁的公主。   钮祜禄氏家族的族人为此都笑得嘴不合拢了,固伦雍穆公主身份尊贵,能下嫁钮祜禄氏族人,是他们的幸事。   京师街道轰轰烈烈,公主迎亲的队列数都数不清。   而远在紫禁城坤宁宫的布木布泰望着比以往更显孤寂的宫所,都不知自己是不是要自发排解一下嫁女儿的心酸了,将女儿养这么大,然后一朝嫁出去,谁都没法一下子释怀的,唯一让她感到安慰的便是女儿是住在公主府的。   这就相当于是她和多尔衮给女儿准备了婚房,那塞林不过是上门女婿,平时当家作主的还是她女儿,往这方面一想,她的心情居然诡异的好了许多,原来是只要她女儿不是被占便宜的一方,她还是挺能接受嫁女的事实的。   “对了,阿图她们是不是在雅图的公主府留下了?”布木布泰感怀伤悲后,发觉自己身边还挺空落落的,苏茉儿点头,“是啊,娘娘,二公主打算要闹洞房了,瓜尔佳额驸正陪着她呢。”   “就会胡闹,阿图就是被他惯成现在这个模样的。”布木布泰口是心非道,这二女婿还算不错,尽管一天到晚只会跟阿图打打闹闹的,但她得承认,这对未婚夫妻,比起雅图与塞林这对,彼此间的默契更足。   “娘娘要是实在无聊,皇上在乾清宫等着娘娘呢,娘娘不若过去一探究竟?”   “本宫不想,他要见本宫,为何不是他过来寻本宫,还得让本宫过去寻他?”大抵是怀孕和亲自目睹嫁女场面的缘故吧,布木布泰在此时就尤显得不冷静了,大有任性一把的感觉在。   本来还想起身到御花园里散散步的心思都抛下了,完全不想动。   苏茉儿无奈的看着自家娘娘,却也满心纵容,娘娘还怀着身子呢,不想动也很正常,她待会再去劝劝皇上吧。   “娘娘,那奴才就守着您吧,您先睡一会儿,皇上那边不着急的。”苏茉儿温声细语哄道,看得实在不放心皇后特地上门的多尔衮心里面上一阵不适,怎么感觉这苏茉儿太过越矩了,跟主子说话成什么样子了。   “咳。”他轻轻咳了一声,以此证明自己过来了。   布木布泰猛地睁开眼睛,“皇上?”不是说要她自己过去吗?   她看着多尔衮不大自然的神色,像是明白了什么,心里好笑,这人真是口是心非啊。 第92章   三朝回门。   雅图出嫁后带着塞林回门, 像极了还没有出嫁时的模样,在坤宁宫的模样仍是像过往一样,该向皇额娘撒娇就撒娇, 要不就是向以往那样和两个妹妹说悄悄话。   说是说起她一点变化都没有的话, 那还不至于, 她与塞林明面上的关系更亲近了, 念起丈夫时眼底会散着笑意,尽管他们这对夫妻在成亲前早就彼此熟悉极了,因此在婚后也跟婚前差不多的亲近。   “皇额娘看着你成婚后还是以前的样子, 皇额娘也就放心了。”布木布泰放下手中的刺绣,她在怀孕以后就喜欢弄这个打发时间,她目光温和看着大女儿,“对了,你在公主府可自在。”   “女儿觉得还是不如在皇宫有弟弟妹妹来的痛快。”说是这么说, 雅图眼底早就泛起笑意了,可见对在公主府与自己新婚丈夫在一起的日子还算不错。   “不管怎么说, 你能习惯就好。”布木布泰看向二女儿, “本宫现在就盼着阿图成亲后,好给皇额娘消停一会儿。”   阿图瞪大眼睛, “皇额娘,您这是什么意思, 女儿还没嫁人您就迫不及待想女儿不见了?”   布木布泰没好气, “你自己知道就好, 你在你姐姐婚房里闹洞房,又整日与你未婚夫婿打打闹闹的, 又整日过来缠着本宫, 本宫着实是腻歪了, 想着你早早出嫁也好,到时候烦着的人就是你姐姐了。”   明明这个女儿以前是最安静的那个,可遇上亲姐姐出嫁了,自己就难耐的想要闹事了,她看啊,就是阿图挺喜欢她这个未婚夫婿的,就是彼此间挺闹挺的,总是面不和心和,在快成亲时紧张极了,便想着闹,她是看穿这个女儿的心思了。   与其让内务府再仔细花费漫长时间准备阿图的婚事,她得快快催内务府速度点,先将阿图嫁出去,这人就不会那么别扭了,哪有夫妻之间扭扭捏捏的,阿图这性子就得要先砍后奏!   阿图哼哼,“我就知道皇额娘烦我了,您瞧着吧,等会儿我就去烦大姐姐,您想女儿今后还烦您,就别想了。”除非皇额娘好好哄她,她才原谅皇额娘的任性。   布木布泰挺认真点头,“自然不想。”   “皇额娘!”阿图恼羞成怒了。   布木布泰将她凑过来的脑袋轻轻推开,“好了,都多大人了,你还得在弟弟妹妹面前做榜样呢。”   她抬头望向塞林,这个大女婿,“塞林,今后你就跟雅图好好过日子,本宫盼着你和雅图的孩子早早出来了,本宫还没有抱到下一代的子嗣呢。”   甭管是孙子还是外孙子,只要是她下一代,她都喜欢,尽管她这会儿还怀着身孕,可正是还怀着身孕,她这会儿对孩子的喜爱程度才会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强烈,反正她想着自己生完这个孩子以后就不会再生养了,也就是说所有的下一代都会比她最小的孩子还要小,那她还需要担心辈分方面的问题吗?   已然不需要了,她孩子占据辈分和年龄层面上的压制,因此在面对小侄子小侄女时根本就不需要假装老大,也不会被更大的小侄子小侄女照顾。   布木布泰对自己怀孕以后黄氏才怀孕的结果很是满意,反正她绝对不会让她孩子出现明明是长辈,但年龄偏偏比晚辈时还小的画面出现,到时候感到羞耻的就不止是她孩子了,还有她这个明晃晃的长辈。   “娘娘放心,臣会待公主好的。”塞林认真道,“至于孩子的话,怕是得看公主的意——嘶。”   雅图眼睛眨也不眨的狠狠揪了他一把,打圆场道:“皇额娘,孩子的事不用着急嘛,女儿还想当您的孩子,还不想要那么快当额娘呢。”   她才不要那么快当额娘,当了额娘就得整日顾着孩子了,也没法像以前那样时不时在皇额娘身边撒娇了,而且她还想进宫照顾皇额娘今后出生的孩子,她可是所有弟弟妹妹的大姐姐,咋可能快快怀上自己的孩子,不管不顾皇额娘的孩子了。   塞林摸了摸鼻子,倒是对自己妻子的想法没啥意见,这些年来他也习惯大公主的心思了,无非是觉得自己能给皇后娘娘庇护,尽管他心里面挺想要自己的孩子的,但他都等了这么多年了,再等两年也没所谓,他和大公主这不是新婚燕尔吗,他挺想和大公主过两人日子的。   而且,他眼底闪过一丝不屑,反正他是绝对不会比石华善那个家伙更迟得孩子的,就那个家伙也能娶到公主,也能成为他妹夫,想都别想。   不得不说,自从多年前石华善揍塞林的那一顿起,塞林就无时无刻不记恨着那家伙的拳头,他那时候差点破相,也差点讨不了大公主欢心,若不是他力气比不过他,他非得也揍回他,让石华善那家伙见识一下什么叫做破相到险些没媳妇的程度。   布木布泰诡异的看着这对小夫妻,两人背地里的举动自然是瞒不过她的,看着雅图习以为常压制自己丈夫,又看着塞林习惯极了雅图的‘威胁’,她隐隐约约知道自己为何在这对小夫妻身上感觉不到,那种类似于阿图和石华善那种打情骂俏的默契了。   原来这两人主打的是一个愿打愿挨,雅图习惯性掌握上位了,所以随之而来的是塞林的配合……布木布泰突然就好庆幸自己早早给雅图许了婚事,不然以雅图这般性子,不从小调|教好自己未来夫婿,想要在这个时代找一个让自己随意指责的丈夫,即便为公主之尊,都难为情的很。   至少布木布泰能肯定,就算真找到像塞林这样性子的人,夫妻之间的感情也不会像现在这样好了。   这挺好的,布木布泰悄然移开看塞林揉自己腰的视线,心里的天平默默偏向自己女儿,真心置之不理这事了,咳,这对小夫妻不是相处的挺好的吗,她何必多插一手。   阿图还在默默生闷气,雅图巧笑嫣兮挽着自己夫君的手,布木布泰摸了摸肚子,施施然将还在乾清宫批改奏折的多尔衮抛在脑后,大女儿成家了,再过一个月便是二女儿成家的时候了。   等二女儿成家后,她就能专心考虑小女儿的事了,当然在这之后等孩子生下来便是她等待下一代出生的时候了,无缝连接,妙极!布木布泰眼睛都快冒光了,想来几个子女都成婚了,她接下来的日子越发热闹了。   “皇后娘娘,大事不好了,黄庶福晋肚子里的孩子胎像不稳了。”李嬷嬷脸色难看,急匆匆道。   “什么?可有叫太医过去了。”   “叫了,太医说黄庶福晋身子骨不大好,孩子也有了流产的先兆。”   布木布泰神色难看,她怎能想到自己上一刻还幻想儿女都成家立业后的场景,下一刻这场景就给她弄得幻灭了,她之前说过了,黄氏这一胎必须要保下来,只因她和多尔衮的子嗣不多,明面上的阿哥也只有多尔博一个人而已,若是想让江山稳固,多尔博头一胎子嗣得让朝中臣子认为是能保得住的,有一就有二,头一个保住了,接二连三的子嗣才让人信服是能保得住的。   “皇额娘,我过去看看。”雅图立马站起身,她脸色严肃,“多尔博后院出事了,您还怀着身子,我过去看看发生何事了,回来再告知您。”   “是啊,皇额娘,这事您就交给我和大姐姐吧。”阿图不生闷气了,皱着眉,想着孟古青不至于会针对一个没有继承权的庶子庶女吧,所以她更倾向这后院是不是发生别的大事了。   “皇额娘,我也要跟着一起去。”见大姐姐大姐夫和二姐姐都过去了,雅雅终于忍不住了,布木布泰这才反应过来,“等等,你不许去,你去了也只会添麻烦。”   “为什么?大姐姐二姐姐都过去了。”雅雅不解道。   “你大姐姐二姐姐教过你弟媳规矩,于情于理都有理由去看看后院发生何事了,你平日里哪有接触过你弟媳。”而且雅雅都还是未婚未定夫家的女儿家,过早接触这种事无益。   布木布泰领着服软的女儿衣领,沉默的坐回位置上,“还是看看你姐姐到时候查出什么事来吧。”   好好的孩子,怎么会出问题呢,黄氏身子弱?天底下最可笑的笑话,她还不知道黄氏身子弱不弱吗,黄氏在进阿哥所之前是宫里的包衣宫女,身子骨弱的话都不会被安排进宫当宫女,再者,这些天太医每隔三天就给黄氏诊脉,之前都没有说过黄氏身子弱,现在却得出这个结果,她想想都觉得荒诞。   “皇额娘……”雅雅说不出话来了,她隐隐约约感觉到宫里与以往任何时候都不大一样了,以往是他们一家子美美满满的,即便是大姐姐二姐姐她们许了婚事也没有任何改变,毕竟主动权是掌握在两位姐姐手上的,两个姐夫足够听话。   而换做是今日,她总感觉多尔博成亲以后,后宫仿佛多了几分锋芒。   好似汗阿玛只娶了皇额娘一个妻子,所以后宫才平平静静的,她们一家子才圆圆满满的,可换做是多尔博成亲后,这后宫才整整展现出它本来就勾心斗角的面目。   毕竟等多尔博继承皇位后,下一代继承人便是摆在明面上的问题了,这种问题不受人控制,而是被利益驱使着。   作者有话说:   今天试图在十一点更新第二更(做不到就当没看见吧o(TヘTo) 第93章   雅图到了阿哥所以后, 孟古青正指挥那些奴才煎药,给黄庶福晋灌下安胎药,黄氏这胎险之又险, 她身下留了好多血, 但好在太医来的及时,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总算将胎儿情况稳定下来了。   “发生何事了, 孟古青。”雅图问道。   “黄氏在院里不小心滑了一跤。”孟古青皱眉,她完全想象不到一个封闭的院子里面,黄氏平时谨慎胆怯, 还是不小心着道了。   “查出是谁了吗?”雅图不相信阿哥所的奴才不会小心注意唯一怀着身孕的黄氏,关键是得找出幕后凶手,才能彻底将问题解决,不然有一就有二。   孟古青摇了摇头,“大姐姐, 我问过那几个庶福晋了,黄氏的肚子越发大了, 她们心里都害怕不小心磕着碰着她, 所以这阵子都没有出来,再加上黄氏本身也是个谨慎的, 一周顶多出来一趟。”   即便是这样也差点将肚子里的孩子弄没了,她想想都觉得恼火, 若是皇额娘误以为是她这个嫡福晋不上心, 存心让旁人谋害黄氏, 她不就有苦难说了吗,她可不受这个气。   雅图与阿图对视一眼, 阿图分析道:“黄氏素日不出门, 但在少数几次出门时恰好受了伤, 险些没了孩子,黄氏身边奴才可好好问话了?只有她身边人才知道她何时出来,才会选择在黄氏误以为安全的时候谋害她肚子里的孩子。”   “是这个道理,”雅图接话道:“孟古青,你将黄氏身边的奴才都一一叫过来吧,我来亲自问话。”   孟古青点头,但还是有些担忧道:“大姐姐,我方才问过她身边伺候的奴才了,大抵都没有谋害她的可能,我怕这次仍旧不能找出幕后之人。”   雅图冷声道:“你单是问话可没用,还得细细查了她的不对劲才行。”   “好。”孟古青松口了,也缓缓放下一颗心,说到底,只要大公主能将人找出来,她这个嫡福晋就算有错也只是后院管控不严的错,不济于上升到她要谋害爷子嗣的可能。   “黄氏身边伺候的除了一开始就在她身边的婢女,便是那两个奶娘了。”孟古青描述的同时不忘命人将三人提到跟前。   其中包括姓叶的婢女和一个王姓、一个赵姓的奶娘。   雅图看着在她面前瑟瑟发抖的三人,神情变得冷漠,问话而已,何必温情款款。   ……   经过仔细问话,最终传到布木布泰跟前的还只是黄氏不小心摔倒的原因。   布木布泰让雅图回去公主府,不让她继续参与这事,即便雅图死死纠缠也不乐意,三朝回门是讲究一个喜意的,她何必让女儿深入了解这些事,至于另外两个还没成婚的,也一块赶回去了。   阿图还在备嫁,她可不想让这等糟心事影响到她女儿,而雅雅从头到尾都没有接触到此事,现在就更不用说了。   李嬷嬷皱眉道:“娘娘,那姓叶的婢女自始自终都随黄庶福晋,虽说不上忠心耿耿,但家世清白,唯一接触到的主子也只是黄氏一人罢了,还是那两个奶娘可疑。”   “本宫知道。”布木布泰手指摩挲信上的字体,雅图没有查出来的消息大抵就是这王姓奶娘曾在赫舍里氏门府下当过下人,还有这赵姓奶娘也在多家门府里辗转过,服侍过的主家不知多少,想要仔细探查,怕是得花费一番功夫。   若不是这两人在接生方面特别有能耐,又恰巧在生完孩子后有奶水,这两人还未必被人看中,选到黄氏身边,都说不清是‘巧合’还是缘分了。   “既然本宫暂时找不到证据,那两人嘴皮子也特别硬,生下来的孩子都早夭了,也都被自己夫君休弃了,这么‘巧合’,本宫暂时找不出对付她们的法子,暂时就让她们喘一口气吧。”   正好试探那幕后之人是谁,布木布泰将信纸撕开,“对了,就传出宫外,说黄氏身子有碍,肚子里的孩子生下来怕也是难以保住。”   她大概明白这算计是来源于宫外,那她就‘成了’宫外人的心愿吧。   “还有,将阿哥所的奴才都清扫一遍,本宫不允许在出现这种问题了。”   “是,娘娘。”   ……   好在黄氏是个好运的,孩子尽管在她肚子里不久留,但好险还是保到第七个月了,在第七个月堪堪来临时,一朝分娩。   布木布泰听到这消息的时候,遗憾的摸了摸自己肚子,为自己肚子里的孩子感到遗憾,明明她的孩子能在辈份上和岁数上都超过多尔博的孩子的,现在只能在辈份上压过侄子侄女了。   抛开这点,她其实还挺庆幸黄氏肚子里的孩子能撑到现在才分娩,在现在,不满七个月的孩子想要保下来,难之又难,别说是在古代了,没有七个月,孩子连肺部都没有养好,谈何有保住孩子的可能。   “娘娘,大阿哥刚下朝便去了阿哥所。”   “这是他头一个孩子,他不担心不行啊。”布木布泰揉着太阳穴,上次黄氏受伤以后,她头一次见自己儿子那般狠厉的神色,在这之前,她仅仅以为自己这个儿子只是被培养成温润如玉的君子仪态,还不能狠下心来,结果还是她对自己儿子了解太浅了。   她儿子只是表面的温润君子,实则满心的算计不知道藏得多深了,所谓温润模样,只是展现给外人看的形象罢了,有她当初培养的玄烨的几分影子,但手段还差了一点。   布木布泰继续揉着穴位,回想起当初多尔博说的话,‘皇额娘,儿子定会找出谋害儿子子嗣之人,有胆子谋害皇家子嗣,那就有胆子被儿子诛九族!’   诛九族,这是她儿子能说出来的话,她心想,礼亲王他们到底是培养出一个狠得下心的储君啊,也不知道这样狠心的储君,将来能不能坐稳那把龙椅。   或许能吧,布木布泰闭上眼睛,又想起她儿子在她面前的头一次痛哭,‘皇额娘,儿子险些就失去自己的骨肉了,好在孩子还是保下来了。’   从那时起,她大抵就明白这个儿子唯一的柔软之处便是给了她们这些亲人,若不是他额娘阿玛,亲生的兄弟姐妹,亲生的子嗣,想必多尔博都能狠得下心来。   阿哥所内,多尔博背着手,在院子里辗转不停,听着黄氏痛苦的喊声,面色无异,“只盼着黄氏快快生下孩子吧,爷已经等不及了。”   他命人将太医、奶娘、在小阿哥小格格面前伺候的奴才都一一备好了,因此他现在只等着孩子的来临,这是他头一个孩子,他很是重视。   就连孟古青在一旁见了他如此紧张的模样,都不免心里有些吃醋,黄氏生下来的孩子又不能继承大统,爷何必这般紧张,等她有孕生下孩子时再紧张也不迟啊,只是一个包衣奴才生下来的孩子……   一旁候着的侧福晋、庶福晋们看见爷如此重视黄氏肚子里的孩子,也不免心里酸溜溜的,但又知道黄氏怀的是爷的头一胎,若是爷不重视,那换做是她们有了子嗣,也一样不受重视,毕竟都是庶出的,跟黄氏所出之子没有多大区别,只是明白归明白,让她们接受眼前这一幕还是挺艰难的。   最终,随着一声长长的痛呼声,孩子应声落地,屋内传来孩子哇哇啼哭的声音,多尔博终于松下一口气了,“孩子情况怎么样?太医说什么了?”   他紧张的问道,他孩子在母体里受了那么多磨难,若不是皇额娘送来的珍贵药材补着身子,黄氏怕是连他的孩子都生不下来。   接生嬷嬷不敢将刚出生的小主子抱出来,只得独自一人出来,“奴才恭喜大阿哥,喜得格格!太医给小格格诊脉了,小格格身子骨不算太好,但仔细照看着,养大成人不成问题。”   事实上大格格的身子确实弱极了,若不是皇后娘娘这些时日的看顾,黄庶福晋什么可能都没有。   “好极了。”听闻这话,多尔博总算松了一口气。   一旁提心吊胆的妻妾也纷纷松了一口气,但她们的关注点显然不同,多尔博在意的是孩子能否养活,她们在乎的是黄氏生下来的是阿哥还是格格,好在生下来的是格格,即便占了长女的身份又如何,相比之下,还是大阿哥的身份最重要。   孟古青也缓缓松下气来,喜道:“爷,这个好消息得告知汗阿玛和皇额娘了。”   大喜事啊,即便黄氏生下来的不是阿哥,只是个格格,但这是皇家下一代第一个出生的子嗣,即便是个格格,也同样会受到汗阿玛皇额娘的重视,还能全了她贤惠的名声。   “你派人去坤宁宫吧。”多尔博点了点头,面色柔和,想到他终于有了第一个孩子,他心里便柔软到不可思议,想来汗阿玛当时对他这个唯一的骨肉,也是同样的想法吧,这就是为人父的感觉。   他的亲缘对他来说,从来都是不一样的,是他唯独能信赖的存在。   “爷,既然黄庶福晋生下大格格了,便是有功之人,爷想如何赏赐她?”孟古青笑道,与其让爷事后看着大格格,对大格格的生母升起柔情蜜意,她还不如现在就将这件事提出来,起码在她亲自提议下,一些意外出现的可能性也大大降低。   多尔博神色突然淡漠许多,“黄氏生子有功,爷将她提为侧福晋的份例,只是她到底不为侧福晋,抱养不得孩子,孩子就交给福晋来养如何?”   他孩子生下来身子骨就不好,让他对黄氏没有一点介怀,那是不可能的。   “爷,您确定要交给妾身?妾身没有照顾孩子的经验,若是身子骨康健的孩子,妾身能保证将她照顾的好好的,只是大格格身子虚,妾身怕自己照顾不周。”   孟古青讶异道,实则她也不是很情愿这点,她身份何其贵重,养一个庶女,岂不是给她嫡女的待遇了,要是她将来生下的孩子也是女儿,那这个庶女就抢了她女儿的身份了,她不想这种事情发生。   “罢了,是爷考虑不周到。”多尔博的目光落在两位侧福晋身上。   对头一个女儿,他重视之极,所以没打算给庶福晋养,最低也得养在侧福晋身下。   董鄂氏微不可闻皱起眉头,就像嫡福晋说的那样,大格格要是个身子康健的,她养在身下也无妨,可若是个身子不好的,饶是她使劲浑身解数也不可能养得活,她何必要承担这个风险,尽管爷看着是挺喜欢大格格的。   石氏却上前一步,神色平静道:“爷,妾身愿将大格格养在身边。”她在阿哥所的地位是皇后娘娘给她带来的,她勉强也算是爷的平妻,爷的女儿就是她女儿,她将孩子养好,对得起爷也对得起皇后娘娘。   再者,皇家子嗣何其难得,哪容得找这些人挑挑剔剔的,石氏怀疑自己今生能不能顺利怀上一个孩子都难说呢,还不如将现成的大格格养在身边,将来在宫里也算是有了安慰。   石氏将自己心里话藏得紧紧的,面上道:“妾身喜欢女儿,若是能将大格格养在身下,便是妾身的三生有幸了。”   “好,”多尔博如何看不出后院一群妻妾的想法,因此他是清楚不过石氏说的是真心话,他目光平静,“今后大格格就养在你身下了,你好好待她,爷今晚来你院子。”   “是,妾身多谢爷!”石氏谨慎行礼。   在场的妻妾纷纷变了面色,没想到爷这么喜爱一个格格。   孟古青安慰自己道,只是一个庶福晋所出的格格,与真正由她所出的血脉是不一致的,就算养在自己名下,假的终究是假的。   而同样的想法,也在董鄂氏心里流转着。   至于那些庶福晋,除了为自己还未出生的子嗣满心警惕,就是觉得黄氏这些时日只是白做工罢了,但她们怎会可怜黄氏,她们自己都顾不及,起码黄氏都有一个亲生女儿了,用不着她们怜悯。   ……   坤宁宫,“是吗,黄庶福晋生下一个格格了啊。”布木布泰脸上浸满笑意,“本宫有孙女了,是个能养得住的就好,苏茉儿,你去给黄氏送去皇上送给本宫的那颗百年人参,她辛苦一场,总得让她好好将身子骨养回来。”   她知道受伤的这几个月来,除了提心吊胆的多尔博,便是这黄氏最为辛苦了,孩子好不容易保到现在,还顺利出生了,生下来的孩子只要仔细照看,想养大不难,知道这点后,她除了安心,便是对这黄氏挺欣慰感激的。   黄氏不容易,且胎像不稳也不是她愿意的。   苏茉儿却皱起眉头,“娘娘,那黄氏不过是庶福晋,谈何用那百年人参——”“快去,你连本宫的命令都不听了吗?”   布木布泰催促道,她哪管那么多道理,黄氏平安生下大格格了,便是有功之人。   “是。”苏茉儿叹了一口气,心道娘娘就是容易心软,她还想着那东西留给娘娘补身子用的,娘娘怀孩子也不容易啊,怎么老是想着那黄庶福晋。   苏茉儿去库房了,李嬷嬷紧接着跟上道:“娘娘,大阿哥已经将大格格养在石侧福晋身下了。”   “——你说什么?”布木布泰紧皱眉头,“黄氏给他生下孩子,怎么突然就将大格格养在石氏身下了,可是一开始就抱养给石氏了?”黄氏该不会是连孩子一面都没有瞧见吧。   而且就算以庶福晋的身份想要抚养自己亲生的孩子是难了一点,但硬生生母女分离,她不敢想这一幕。   “你去将大阿哥叫过来,本宫非得仔细问他是什么缘故了。”   “娘娘,怕是不能了。”李嬷嬷轻轻叹了一口气,“大阿哥已经下达命令了,这事都传出宫外了。”   就算娘娘现在将大阿哥叫过来,这都于事无补了,而且大阿哥好歹是隐形太子,说出去的话旁人肯定信了,娘娘即便是有心将阻止这件事,也不能了。   “……是本宫小瞧他了。”布木布泰叹了一口气,她早该知道这个儿子是什么性子的,除了有血缘关系的亲人能让他内心触动,其他人不过是陌生人罢了。   而且黄氏在怀孕期间没有养好孩子的事,怕是让多尔博生气极了吧。   既然事情已定,她说什么都没有用了,布木布泰闭上眼睛,“你派人仔细将黄氏的身子调养好吧,孩子的事……”算了,她不说了,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布木布泰摸着肚子,竟然有些不知如何是好。   她一方面觉得黄氏的孩子被抱走不该,一方面又知道多尔博是怎么想的,无非是觉得大格格生母身份低微,将她养在侧福晋身下,也有半个嫡女的身份,也是一番爱女之心。   她能说什么?什么都不能说。   正好这时候听闻多尔博有了大女儿的多尔衮兴匆匆的过来找媳妇说说心里话,却见媳妇满脸沮丧,“布木布泰,你怎么了?”   “没什么,多尔衮,你想好我肚子里的孩子叫什么名字了吗?”布木布泰撑起笑脸,温柔道。   多尔衮敏锐的察觉到布木布泰的不对劲,只是他更清楚布木布泰一旦做好伪装,即便是他这个在她身边陪伴十来年的丈夫,也得配合她的举动。   布木布泰不想让他揭露更深的伤疤,那他就好好的,轻轻的与布木布泰说话。   总有一天,布木布泰会完全相信他,也能完全将自己的心事跟她说清楚。   多尔衮温柔的将她揽进怀里,转头说起自己给孩子想的名字。   他盼着这个孩子能给布木布泰带来更多好运,自然是好好想了名字,无论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   ……   于此同时,在宫外,得知大阿哥得了一个格格的消息后,那人笑容不减,“好在只是个格格,真是命大啊,若是个阿哥,我非得让他后悔出生在这世间。”   “好在只是个格格啊。”那人笑得阴深,莫名像一条隐藏在暗处的蛇。   ……   而在阿哥所内,黄氏刚刚转醒,就得知皇后娘娘给自己赐下珍贵的人参了,顿时喜得不得了,她可得趁机会好好养好身子,之后争取给爷生下一个阿哥。   只是她看着身边不发一言的婢女,再摸摸自己空荡荡的肚子,不免有些怀疑道:“我的孩子呢,将她抱来给我看看。”   是的,在孩子出生后,她隐隐听见身边人说那是个格格,所以她现在醒来之后很是期待她的孩子长什么样子,是性情温和像爷一样,还是模样像她这样呢,反正无论是哪种可能,她都期待着。   孩子折腾几个月,她好不容易才保下来,早就不盼着孩子一定是儿子了,只要能活下来就好。   那婢女不忍的闭了闭眼,“庶福晋,孩子已经被抱养到石侧福晋身下了。”   “你说什么?”黄氏立马呆住了,“我亲生的女儿怎么就给她养了?你是在跟我开玩笑的吧?”   她殷切的看着婢女,婢女摇了摇头,“庶福晋,这是真的,嫡福晋说了,孩子养在石侧福晋身下,将来也有半个嫡女的身份,能为和硕格格,而且大格格身子弱,您怕是有心无力……”   “可那是我亲生的女儿!她总不能不给我看一面吧!”黄氏句句难堪,句句心痛。   “庶福晋,好在皇后娘娘得知此事后,特地让石侧福晋将孩子抱回给您,等您将孩子养到满周岁时,再将孩子抱回给石侧福晋,奴才刚才派人去侧福晋的院子准备了。”婢女不忍的闭上眼睛。   若是她们一开始就向皇后娘娘求来恩典,现在大格格也不至于养在石侧福晋身下了。   “多谢娘娘了!娘娘的大恩大德,我无以为报,可是石侧福晋怎么这么心狠啊。”她难受极了,即便早有心理准备了,她这种身份的人可能无法抱养孩子,只是在面临骨肉分离时,她不可能不为此痛苦。   “不行,我得振作了。”黄氏紧咬下唇,她绝对不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孩子被抱养给其他人,她要争宠,她要生下一个阿哥,她要让爷回心转意! 第94章   且不说黄氏之后如何振作, 积极争宠,总而言之,布木布泰在处理完宫务之后, 那宫外之人的身份也慢慢探查的有五分把握了, 只是都没有动作, 避免打草惊蛇罢了。   至于多尔博后院那些事, 布木布泰暂时不再管了,只要她们不闹出事来,她掺杂其中, 立场不明,还不如从头到尾保持长辈的身份冷眼观看。   她看黄氏将孩子抱到身边,又积极向多尔博邀宠,若不是黄氏还得坐月子,怕是早早就收拾好身子侍宠了。   孟古青特地过来问她大格格洗三满月一事, 布木布泰都没有多大感觉,只让她按照嫡格格的规矩来, 大格格虽不是多尔博嫡女, 但为长女,还是头一个孩子, 珍重以待一点都不过分。   当然,之后布木布泰也让苏茉儿将大格格抱到自己身边看过两眼, 看着这娃娃有几分她阿玛的影子, 稍微逗了逗, 又怕这孩子出来太久,见不着额娘就难受, 便只将大格格留了半个时辰便将孩子送回去了。   若说布木布泰对孙子辈的子嗣后代有多重视也不一定, 她只是对自己喜欢的孩子后代多几分看重罢了, 尽管她现在心情复杂的很,像是头一回发现自己小儿子也是个天生的帝王胚子,生性果决,好在是个眷恋亲情的,对她这个皇额娘是诚心孝顺的,对多尔衮孝敬,对几个姐姐也够尊敬,不然她还真不知该怎么面对自己这个儿子了。   说到底,她上辈子尽管教导出一个帝王了,但上辈子的玄烨毕竟只是孙子,隔了一代,她对其寄予的情感还真没对多尔博的厚重,她还是挺想自己的孩子能多出几分人情味的,尽管这对多尔博来说有些强求。   在这之后,便是阿图与石华善成亲的时候了。   布木布泰看着二女儿收拾好新嫁娘的嫁衣,脸上点缀红妆,眉目羞怯,而新郎官也高大威武,比起雅图的夫婿还要壮实几分,尽管这两个女婿是完全不一样的风格,塞林清俊,石华善硬朗。   她还是挺满意二女婿的,也盼着他们成亲后日子过得圆满,幸福喜乐。   如同固伦雍穆公主雅图的婚礼一样,固伦淑慧公主阿图成亲场面也是风光无比,炮竹声唢呐声响起,宫里高高挂起的灯笼,地面上长的仿佛看不到尽头的红毯,布木布泰在亲自送女儿出嫁后,便悄无声息来到这乾东五所。   宫所外面依旧响起震耳欲聋的炮竹声,隐隐有唢呐声相随,光是听着就能感受到公主成亲的喜意,布木布泰不大在意外边的声响,心思都在以往两个女儿在院落里留下的痕迹上。   她在大女儿出嫁时感触不深,因为她知道大女儿会时不时归来,对她的感情也比任何一个孩子要深,但是等二女儿也嫁出去了,她心里不免多出一丝寂寞了,养到这么大的孩子,终有一天成家立业,有了自己的家庭孩子,将来进宫的次数会越来越少。   兴许是她离不开这些孩子,而不是这些孩子离不开她。   她站直身子,她肚子有八个月了,身子重,觉得有些累了,便在椅子上坐下来。   她估计雅雅现在还在睡觉,便没有告知小女儿她的到来,而且,两个女儿出嫁以后,她得给小女儿考虑婚事了,这京师未婚的优秀男儿固然有不少,但她只想选一个干干净净的伴随雅雅。   布木布泰到了今天这个地位,自然清楚自己哪怕是提出再奇葩的要求,都会有不少人争先恐后答应,即便是钮祜禄遏必隆的大儿子塞林,那么迟才成婚,且身边自始至终只有雅图一个妻子,都没人会在意这点,只会暗自庆幸自家族人娶了固伦公主为妻。   她想要求一个身边没有通房妾室的男子娶雅雅并不难,但是雅雅至今都没有通情窍,对婚姻大事压根不感兴趣,她自然不会强求雅雅现在就定下婚事。   布木布泰大抵在阿图的屋子里待了有半个时辰吧,期间不知胡思乱想了多少,在出来时,精气神好了很多,这让守在门口担心不已的苏茉儿和李嬷嬷放心不少。   苏茉儿笑道:“娘娘要去看看三格格吗?”   布木布泰挑眉笑道:“还是算了吧,本宫怕看见她还在睡懒觉,忍不住亲手将她揪起来,到时候她就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噗,三格格得感激娘娘没有亲自去看她了。”苏茉儿忍俊不禁。   “那可不是。”布木布泰上了凤撵,轿子慢慢悠悠的前进,但很是稳定,她有几分困意了,不知不觉竟不小心打盹了片刻,直至感觉轿子隐约停下来了,又隐隐约约感觉到耳边响起交谈的声音,她想睁开眼睛看看是什么情况,却又发现自己好似是太困了,睁不开眼睛,耳边的声音越发不真切,只得放弃抵抗,继续睡了。   苏茉儿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娘娘,见娘娘没有醒来,便笑眯眯小声与大阿哥交谈。   “娘娘最近老是起不来,不光是身子重,怕也是心里挂念两位公主,心绪不平。”说到这,苏茉儿轻轻叹了一声,“方才娘娘还去了乾东五所,在那儿待了好久。”   “还请苏嬷嬷仔细看顾皇额娘身子,”多尔博担心道,“皇额娘一向多虑,两位公主出嫁是不可避免之事,只是赶在多事之秋,我总担心皇额娘消受不了。”   多尔博实在是担心皇额娘身子重,又思虑过重,若是真出了什么问题,那就不妥了。   “我特地出宫一趟,命人带来了上好的血燕,你在皇额娘用膳过后给皇额娘补补身子,当然不得多补,免得皇额娘消受不得,我听说皇额娘这阵子胃口不好,我去买了这老字号的酱烧羊肉,你给皇额娘用一点,还是不得多食……”   多尔博絮絮叨叨的,仿佛有说不完的话,苏茉儿都笑眯眯的一一听进去了,这可是大阿哥对娘娘的关心,她一定要牢牢记得,好转述给娘娘听。   若不是大阿哥实在忙碌,转身又去乾清宫向皇上禀告差事,她觉得大阿哥可以留在此地从天明说到天黑。   布木布泰在轿子快回到坤宁宫时才被苏茉儿轻轻叫醒。   “娘娘,坤宁宫到了,您该下来了。”   “好。”刚醒来的布木布泰面上总带着几分起床气,但在面上挺乖的,顺着苏茉儿的搀扶进了宫所,一边睁着惺忪的双眼,一边忍不住站直身子,想伸伸懒腰。   “本宫好似在睡觉时听见你与他人交谈的声音了?”她语气带着几分疑惑,不确定道。   苏茉儿笑道:“娘娘怕是不知道大阿哥中途还来了一趟吧。”   “多尔博来了?”他来做什么,布木布泰神色复杂,神智一瞬间清醒不少,老实说,她这几天对自己儿子的观感有些复杂,尽管心里面还疼爱这个儿子,但让她像从前一样觉得这个儿子无害极了是不可能的了,尽管她这种想法一直以来都离谱极了——一个打小被人以帝王之道教养的儿子怎么可能光是仁善之态呢。   但她又实在怕极自己教养出像上辈子那样的福临,这是她心里一直隐蔽的、谁都没有告知的心事。   “喏,娘娘。”苏茉儿笑得夸张,她指着孙言手上提着的燕窝和一包酱烧羊肉,孙言见娘娘瞧过来,还扬了扬手中的东西,“娘娘,这都是大阿哥拿过来的。”   “是啊,这可都是大阿哥对皇后娘娘的关心。”苏茉儿应承道,一五一十将大阿哥的话交代出来,“娘娘,大阿哥特意吩咐您要仔细身子,不可思虑过重,公主们离宫了不代表不回来了,他会让两位公主时不时进宫看您的,还有啊,大阿哥知道您近来胃口不大好,又偏好肉食,便特地借了豫亲王的厨房,特地将那老字号的厨子带到厨房里给您做了这酱烧羊肉,就是考虑到您的喜好了。”   “是吗。”多尔博忙成这个样子还抽出空来关心她这个皇额娘,布木布泰坐在炕上,轻轻叹了一口气,“近来确实是本宫多虑了,本宫知道大阿哥心意了,近来天儿又转冷了,你记得让大阿哥多添衣,不,你还是将本宫上次给大阿哥备着的长袍给他送去吧。”   “是,娘娘。”苏茉儿笑意更真切了,在娘娘身边伺候,她如何不知娘娘近来对大阿哥似是有些在意,也有些抗拒的样子,现在母子感情恢复如初,也算是求仁得仁了。   “那娘娘要现在试试这酱烧羊肉吗?”   “去吧。”布木布泰轻轻点头,她想着多尔博小时候的样子,又想着他现在这么大了,还有了大格格,也罢,在她眼里,多尔博还是那个孩子,在旁人眼里,多尔博成什么样子就不归她管了,千人千面,她只知道多尔博自始至终都是那个承欢膝下的小娃娃就好。   至于冷漠冷清的那一面,在她面前永远都不会展现出来,她又何必非常在意。   想通了这件事,布木布泰神情舒缓很多。   “娘娘,皇上过来找您了。”苏茉儿又舒展开笑颜,想来娘娘今日心情能一直不错了。   “让他进来吧。”布木布泰好笑,随后被人抱在怀里,又是一室温情。   ……   两天后,便是多尔博大格格满月宴时候了,内务府精心筹备,将宴会设在阿哥所,彼此与皇室关系紧密的宗亲、福晋皆进宫给大阿哥庆祝喜得大格格一事。   作者有话说:   抱歉,今天就一更了,有事忙   这篇文大概是三月中下旬的时候完结吧,爱你们比心,到时候会修文的 第95章   大阿哥有子本身就是件让人欢喜之事, 即便是个格格,那也是证明大阿哥身子没有问题,能平安诞下子嗣。   因此宴会上那些臣子们都极尽欢喜, 身为太子太傅和太子少傅的代善和多铎两人兴致勃勃对着大格格指指点点, “哎哟, 侄孙女长得还真不错, 就像爷一样。”多铎手停不下来,将孩子的小手拿住捏了捏,真软啊。   代善没好气将他手打下来, “侄孙女要是跟你长得一样,女身男相那还得了!”作为大清长公主,将来不倾国倾城,也得清秀佳人吧,多铎还说得出这样混账的话。   “哈哈哈哈……”看着两位亲王逗乐的模样, 身旁因此哈哈大笑的臣子颇多,兴起、起哄, 热热闹闹的, 以至于一群大老爷们都聚到大格格面前,要不就是借此机会与大阿哥攀谈着, 将好些个带进门的女眷给完全抛下了。   瓜尔佳夫人和钮祜禄夫人面面相觑,满目无奈, 摇了摇头, “我还想着看看大格格的模样的。”怎么说都是将来的和硕公主, 还是大阿哥第一个子嗣,说不定还是大阿哥这一代第一个固伦公主呢。   “这不打紧, 之后我们总有机会看见的, 也不知我们这次能否见一见皇后娘娘。”钮祜禄夫人视线向周边扫去, 大抵是没有见到自己相见的人,模样有些失落。   不知怎么回事,皇后娘娘身上总有一种沁人心扉的感觉,她偶尔还挺想和皇后娘娘接触的,只可惜她身份还不够高,不能像豫亲王福晋和礼亲王福晋那样随时能进宫与皇后娘娘接触。   “听说皇后娘娘这胎月份已大,身子重了,我们要想见到娘娘,怕是得等到孩子生下来再说了。”   瓜尔佳夫人不紧不慢道,她视线仍旧放在那一众围起大格格的臣子们身上,大阿哥孩子都有了,之后皇后娘娘这胎产生的变数应该不大,而且连阿哥还是公主都尚且不清楚。   若是阿哥也好,大阿哥有了可信赖的兄弟,若是公主,那也不错,锦上添花,当今圣上还没有自己亲生的女儿呢,再者,皇后娘娘天生国色,多出一个公主得了那颜色就不算是暴殄天物了。   两人吃吃笑着,因两家都是尚得公主的缘故,两位族长夫人也算是相处融洽,彼此关系不错,在这会儿也挺有默契的坐在一旁,等待那些大老爷们什么时候稀罕够大格格,好让她们也见一见大格格。   只是两人都没有注意到一旁一个神色晦暗的妇人不声不语,身边也没有相伴说话之人,显得寂寥无比。   将两人交谈的话语听进去,那妇人神色更为可怖,只是在这等情形下,没人注意到一个镇国将军夫人处境如何,换句话说,这里出身显贵之人不知多少,能参与大格格满月宴的女眷,要不是重臣嫡妻,要不就是亲王贝勒福晋,一个镇国将军夫人,固然算是宗室,但身份低微,在众人眼里不算是值得攀谈的存在。   那身着镇国将军夫人服饰之人,在原地停留许久,才随大流的看向被人紧紧抱着的大格格,她闭了闭眼,大格格啊,即便不是像自己庆幸的那样为阿哥,在这个情形下,她还是觉得碍眼之极。   布木布泰还真是好运啊,这后半生好不容易得到的儿子,居然还成家立业、生儿育女了,布木布泰何德何能,那妇人仔细瞧着大格格,又瞧着自己身上朴素的衣裳,眸子闪了闪。   她何时变得如此寒酸了,换做是以往那时,她是宫里面身份最高之人,宗亲福晋无一不顺从她,到现在,局面居然完全调转过来了吗,真是荒诞至极,若是有再来一次的机会,她定要将这些寡信之人给毁了。   还有,呵,即便她现在没有重来的机会,但布木布泰完全不会想到吧,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布木布泰既然已经将她的人生毁成这个样子,那就有接受人报复的心理准备。   妇人嘴角扬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她看着一个据说是大格格养母的石侧福晋笑盈盈候在一旁看着大格格备受人宠爱的画面,又看着据说是大格格生母的黄庶福晋眼底透着的落寞神色。   这后院情况在她眼里明了之极,不过是一个生母一个养母,在大格格如此受宠的情形下,石侧福晋眼看着是得了天大的便宜,这作为大格格养母的黄庶福晋岂能不觉得心灰意冷。   好在她心善,正好可以给这黄庶福晋提点一番。   想到这,她面色更为诡异了。   ……   “可有安排下去了?”布木布泰摸着肚子,神色淡淡的,模样也足够慵懒,躺在多尔衮身边,她现在身子重了,能不多走动就啥事不想理会。   多尔衮见她抬头,抓住时机喂了她一口水果,布木布泰嗔怪的看了他一眼,在身子重了以后,她什么胃口都没有,唯有清淡的水果能让她吃上几口,多尔衮便总想着喂她吃的。   苏茉儿仿若兴奋起来了,浑身上下总带着一种跃跃欲试的感觉,摩拳擦掌道:“娘娘放心,奴才已经命人仔细看着她了,之后就能将人把控起来了!”   她难得遇上一次正儿八经的宫斗,或许这并不算是真正的宫斗,只是以往仇人找上家罢了,但苏茉儿经历这么久安安静静的后宫,虽高兴万岁爷只有自家娘娘一个人,但长久下来,她觉得这日子有些不够刺激也是真的。   当然,她也不是盼着自家娘娘多出什么仇敌,她只是想着看别人家的八卦也挺不错的,就一种完全看乐子的心态,如今真让她碰上一回,这乐子人也便从台下走上台上了,尤显刺激兴奋。   布木布泰奇异的看了她一眼,“好了,那这事就交给你了,本宫放心。”   “是,娘娘,奴才定不负娘娘厚望。”苏茉儿兴冲冲说完这话,还是兴冲冲奔出去了,布木布泰眼睫毛微颤,竟是完全看不出苏茉儿在想些什么。   奇奇怪怪的,她只是让苏茉儿小心仔细哲哲罢了。   想起哲哲,布木布泰眼里多了几分戾气,她原以为这人已经安安分分了,没想到还算计到她儿子身上了。   也就是她孙女和黄氏命大,可即便是这样,她想无视哲哲的心情完全变了,既然哲哲非得要招惹到她身上,她就跟哲哲玩一玩又如何。   布木布泰低笑一声,眸光颇亮,她想想看,多年前哲哲就总是将手段玩到孩子身上,也总以为自己手段隐蔽得很,就好比说这次,黄氏身边两个奶娘,一个曾伺候过赫舍里氏族人,一个曾辗转过各个府邸,在事情爆发后,看起来身世就不怎么清白,还在被抓以后什么都不说,就算是说了,也是明晃晃将话题引到赫舍里氏身上。   真当她什么都不懂,哲哲的心思一向被她清楚知悉,都两辈子的相处了,她如何不知赫舍里氏是障眼法,即便那赫舍里氏真的存了一点不明的心思,但他们不可能对多尔博的子嗣下狠手,相反,作为多尔博的簇拥者,赫舍里氏还巴不得多尔博多多生养几个儿女呢。   因而那辗转过各个府邸的奶娘才是重点所在,于是,她沿着这条线仔细排查,终于,在大格格满月之前,总算揪到那幕后之人的影子了,这很是让人高兴,可在高兴之余,当她知道这人是哲哲时,她就下了决心,这人绝对不能被放过了。   ……   “你是?”正当黄氏难过的看着原本养在自己身下的大格格被她养母抱在怀里时,这一旁镇国将军夫人主动攀谈过来,她不大知道这镇国将军夫人的身份,只清楚她是皇室中的一人。   这长辈主动攀谈,她即便是大阿哥后院的妾室,也得小心应付着,毕竟就算知道大阿哥日后定为君王,她们这些妾室也定为不下于贝勒身份的妃子,可此时非彼时,在她身份低微时,她就得好好对待这送上门的镇国将军夫人。   哲哲面带善意,体贴道:“我方才见到大格格的,果然如我想象的那样好,那鼻子耳朵都像极了大阿哥。”   “是啊,”见有人夸奖自己女儿丈夫,黄氏警惕心略微放松一些许,笑道:“大格格和爷是父女俩,自然像爷,再说了,爷像皇后娘娘,若是大格格能像她皇玛嬷一样,我就一点遗憾都没有了。”   她相貌不显,自然盼着自己女儿能像宫里的大美人一样出落的亭亭玉立、姿态非凡,只是这话落到哲哲耳中,又让她神色微僵,看向黄氏的眼神也多出几分不快。   果然是身份低贱之人,连话都不会说。   “是啊,大格格长得好看,还是大阿哥头一个子嗣,想来将来至少也得是和硕公主的身份,或许,还能是固伦公主的身份呢,”哲哲掩唇一笑,“尽管这固伦公主只得是皇后所出嫡女能得,可大格格养在石侧福晋身下,大阿哥看在这点份上,说不定会宽容几分。”   她满意的看到黄氏再度没了笑颜,怔然望着石侧福晋。   她趁热打铁道:“想必庶福晋心里面也是乐意的吧,固然母女分离,可让大格格得了固伦公主的身份,那就是赚了的大好事啊。”她明晃晃的将这说成是一桩交易,听的人心里面很不痛快。   黄氏悄然变了脸色,看向石侧福晋的眼神多了几分不善,她女儿送到侧福晋身下养着,得了大好前途,可是在后院享有地位的侧福晋的当真会乐意将非亲生女抚养长大,然后还让养女认亲生额娘吗?   怕是不会了,她真的怕自己女儿将来即便长成了,会被石侧福晋影响,今后不待见她。   哲哲满意的看着自己轻易就说动了黄氏,就是像这样才好啊,都斗起来吧,光是看着布木布泰有孙女儿怎么行,她想让布木布泰也断子绝孙,这辈子就算有了阿哥又如何,还不是一个子孙后代都不能留下来。   她轻身退下,又意图在命妇们接触到大格格时,也想将大格格抱在怀里晃荡一会儿,倒也不是想当面谋害大格格,她害了大格格固然痛快,但布木布泰的子孙后代不至于让她赔上性命,而且,人要讲究目光长远,她能算计大阿哥后院妻妾一回,之后未必不能,还用不着为了一个格格赔上自己,她只是想看看布木布泰所谓的孙女是什么样子,别是个歪瓜裂枣吧。   却不想,她悄然接近大格格时,正是命妇们好不容易接触到大格格的时候,那时候不少人都将视线放在大格格身上,一个突然挤进她们圈子的人自然而然受到了全部注目。   瑚图里极为不解道:“哲哲,你怎么出现在这里?”以哲哲的身份哪可能出现在阿哥所,今时不同往日,哲哲又不是以前的国君福晋身份的,等等,难不成这是布木布泰故意而为?   瑚图里大抵明白自己这个姐妹的行事风格,细密谨慎,如同上好的布匹上密密麻麻、严丝密合的针线一样,放哲哲进宫这种疏忽不大可能发生在布木布泰身上,所以,布木布泰一定是别有想法。   想罢,瑚图里神色明显多出几分笑意,“呀,既然来了,那就过来说说话吧,许久未见,我都不知道你过的怎么样了。”   既然布木布泰想玩,那她就配合吧,也不知道这哲哲又动了什么心眼,以至于布木布泰要动真格了。   ……   另一旁,刚将大格格送走的臣子们不免有些遗憾失落,既是遗憾大阿哥得的不是阿哥,又是失落自己让大阿哥成为自己的女婿,大阿哥现在还没有阿哥,这多好的机会啊。   只是失落归失落,让他们将自己原本能为侧福晋的女儿送到阿哥所当一个身份低微的庶福晋,这件事想都不要想,他们又不是卖女求荣的人,而且这白白送去给大阿哥的女儿,将来等大阿哥为太子爷时,能不能为太子侧妃就难说了,到时候自然会有更多身份好的贵女争这个身份,他们可不干这桩便宜他人的买卖。   因此他们更多的还是遗憾大阿哥得的不是阿哥,这说着说着倒是成了大格格不怎么的,代善听得眉头直皱,冷声道:“这话你们可别给大阿哥或是皇上听见了。”   在皇家的公主、格格都是身份贵重的,哪容得找这些人挑挑拣拣的,又不是人人都能尚得公主,这些人无非是胆子大了,以为自己跟随在大阿哥身边,就是大阿哥极受重视的心腹了。   代善不大欢喜的拉上多铎到一旁喝酒,而那几个朝廷臣子只顿了顿,便转移了话题,苏克萨哈心里面挺想尚公主的,偏生万岁爷迟迟不将三格格的婚事定下来,即便他儿子再能耐、模样再俊俏,都排不上用场啊。   方才他们说到大阿哥长女大格格,现在又说到皇上三格格了,索尼道:“三格格也到了年纪了,满蒙联姻为大清国策,这三位公主有两位就下嫁到京师,这第三位总得去抚蒙了,天底下就没有享了公主身份、皇家眷顾之人,却不担负起作为公主职责之人的。”   他这是意有所指,两位公主嫁的是京师颇负盛名的家族,这第三位公主迟迟不指定额驸,便自然成了这宫中特殊的存在,也自然被朝廷臣子们时刻盯着。   还是联姻那一套说法,瞧瞧钮祜禄遏必隆自从自己儿子成功成为公主额驸后,即便是听从皇后命令硬生生延迟自己儿子成婚的年纪,在大阿哥成亲后才成亲,那都没有一丝怨言,相反,还得意极了,试问原因?   那还不是归功于与大阿哥长姐成功联姻的福报吗,这人世间的关系就是这么奇妙,与大公主成婚的钮祜禄塞林,自然而然就被大阿哥归为自己人,连带着钮祜禄家族也能被大阿哥高看一眼。   这个道理换在尚了二公主的瓜尔佳石华善身上也一样,姻亲才是最可靠的关系。   他们都盼着从龙之功,但是大阿哥身边人的位置太挤了,他们总得想方设法谋个好去处,大阿哥后院暂且就别想了,成功的可能太低了,且如果没有生下子嗣,在朝廷的影响力完全不如为公主额驸,再者,直接尚了公主,家族这一代的荣华富贵都保住了,这多好。   只可惜皇后生下来的儿女太少了,皇上还不愿纳妃,即便是皇后怀了这即将要出生的皇子或公主,他们都已经等不得了。   还是现成的三格格好。   ========================================   索尼此言,完全是想让三格格无法置身事外啊,要不嫁给京师男儿,要不就只得远去抚蒙,尽管这些年抚蒙到蒙古的和硕公主并不少,且都是帝女,可帝女与帝女之间也是有区别的。   ……   哲哲脸色难看的跟随在瑚图里身边有一段时间了,每每她想离开时,瑚图里总会紧紧盯着她,不肯放她离开,偏偏在她想要融入话题时,瑚图里又对她没有任何兴致,这存心是在拿她玩吧。   就在她终于忍不了想要撕下彼此面具时,瑚图里脸色微变,愣愣看向她身后,她突然就升起一种不妙的感觉,转身看向后面,“你、你们这是要做什么?”   只见彼时苏茉儿笑吟吟的伸手示意,“福晋,还请你望坤宁宫走一趟了,娘娘想见你一面。”   “皇后想见我?”哲哲一时半会不知想到了哪儿,神色难看。   “福晋这是不想?”苏茉儿似笑非笑。   “……娘娘既然想见我,那我就去吧。”哲哲闭了闭眼,终是咽下这口气,跟着苏茉儿出发了。   而苏茉儿对瑚图里点了点头,就代表这事过去了。   瑚图里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暗自琢磨,这哲哲好似犯下了挺严重的过错,要是能过去听一听就好了,只是她感受着自己怀中的大格格,小娃娃模样可爱,伊伊哇哇的,她很是喜欢,还是算了吧。   毕竟等她女儿成婚了,不知得等多久了,到时候她还未必能抱养外孙子/女,且行且珍惜。   ……   跟随而去的地方并不是坤宁宫。   哲哲看着眼前一片不认识的景色,脸色微白,“苏茉儿,娘娘可没吩咐让你擅作主张吧,你快带我回去,我原谅你这回,不向娘娘说这事。”   “那可真是不巧了。”苏茉儿笑道,“还正是娘娘吩咐我将你带过来的。”   “你说什么?”哲哲猛地转过身去,一双怒目瞧着她,咬住不放。   “国君福晋,一人做事一人当,那两个奶娘已经将你供出来的,即便是娘娘有心让你进宫,也是别有它用,你猜猜看娘娘想要做什么?”   哲哲脸色一白,“你们、你们这是想要我命?”   苏茉儿摇了摇头,“俗话说得好,口说无凭,做出便见,娘娘可是特地派人过去你府上搜寻一番了,你说会不会发现你前些时候给两个奶娘夫家的银两,这记账啊,总得方方面面都兼顾到。”   她笑得可怕——至少在哲哲眼中如此,哲哲白了一张脸,低垂下头,什么话都不说了。   苏茉儿眼底闪过无趣,“将她关押起来吧,想必有镇国将军府搜寻出来的东西,这证据足了,人也能定罪了。”   “等等!”哲哲面色狠厉,“你让我见一见布木布泰,我好久没有见过她了,你要是不让我见她,我就当着所有人的面说布木布泰意图污蔑我,故意做出这种事情来就是想打压先帝宫妃!先帝好歹留下一点势力,你也不想闹得太难看吧。”   “而且你说其他人会不会多想,毕竟你家娘娘曾经也为先帝宫妃,还是被我次次打压的存在。”哲哲嘴角闪过一丝嘲讽。   苏茉儿后退两部,挥了挥手,示意奴才将她放下来。   “早这么做不就好了吗?”她心里一喜,果然是软骨头,哲哲露出果不其然的神色。   苏茉儿却一脸莫名的看着她,“你想错了,”她打了个哈切,她给两个宫女比个眼神,那宫女了然,从怀里掏出一副绳索,另外几人配合,在哲哲尖叫的声音中将她双手绑住,苏茉儿领着最前端的绳索,像是牵领宫里小宠似的,走了一会儿后知后觉不大对劲道:“太吵了。”   一旁的宫女敏捷道:“姑姑,可要将她嘴塞上?”   “你果然够机灵,回去我在娘娘面前夸夸你。”苏茉儿赞许道,那宫女听了这赞赏,更是快快将哲哲的嘴巴堵上了,压根不在意前一刻还在大喊大叫的哲哲。   ……一片安静。   ……   黄氏不知为什么情况会发展成今天这个模样。   她前一刻还在酸溜溜自己女儿被石侧福晋抱养的现实,等宴会结束的那一刻便接到之前跟自己谈话的镇国将军夫人,还是五花大绑过来的……她满脸疑问,见苏茉儿快要走人了,连忙叫住人,“苏姑姑,您是不是弄错了,她是宗室夫人,您将她带给我是什么意思?是娘娘吩咐的吗?”   那她可得好好琢磨娘娘的意思了。   苏茉儿头也不回道:“那时导致你孩子险些保不住的罪魁祸首,证据已经找到了,你身边两个奶娘与她有关系。”   言简意赅。   黄氏脸色蹬的一下就变了,她看着身边的‘镇国将军夫人’,摸了摸自己肚子,一字一句道:“原来害我差点失去大格格的人是你,让爷不喜我的人也是你,让我的大格格被迫离开生母,另认她人为母的人也是你?”   她表情似是控制不住,诡异的像笑,又像是在哭,“我的大格格啊!”   她蹲下身子,沉沉的哭起来,她好不容易保住的孩子竟是因为这人遭受这么大的苦难,而且这人还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似的,主动跟她谈话,是她眼瞎了。   “唔唔唔!”哲哲说不出话来,不停舌头顶着嘴里的汗巾,偏偏死活都弄不出去。   黄氏难过好一阵子,再度站起来时,“将她汗巾除了吧。”   “是。”婢女将哲哲口中的汗巾拿起来,总算能喘一口气的哲哲松道:“好在你没听苏茉儿乱说,她是污蔑我的——啪。”   一巴掌狠狠甩过去,黄氏面无表情盯着哲哲。   “听说你是先帝国君福晋?怎么混成这个样子了?”黄氏毫不客气道:“听说你无儿无女——不,你还是有几个儿女的,只是我听说你大儿子无故失踪了,你三个女儿纷纷抚蒙,在嫁人前都不愿意见你一面,所以这就是你要害我孩子的缘故?”   “真是够狠毒的。”她紧咬下唇,无法理解也永远不会理解这事,她只知道她的孩子遭了无妄之灾,而眼前这个装作无辜的人就是罪魁祸首。   “你别听苏茉儿胡说八道,她那是污蔑我!”哲哲哪想得到自己只是进宫看好戏,却赔上了自己,而且赔上自己也就算了,最起码让她对上的人得是布木布泰吧,让她对上一个庶福晋算什么?   这般低微身份之人、这般低微身份,在先帝后宫,怕是连立足的机会都没有!   哲哲没有从苏茉儿身上感受到莫大的屈辱,因为她知道苏茉儿背后站着的人是布木布泰,是她逼得布木布泰不得不身怀六甲就对付她,可是换做这大阿哥庶福晋算什么好事,一个出身低微的人,在以前都不可能成为伺候她的人,现在居然能亲自教训她了?   哲哲眼底一片茫然,这黄氏怎么配。   下一刻,黄氏亲自告诉她配不配了,她狠狠将哲哲带到院子里,让她下跪,她什么时候出门了,就跪到什么时候!   ……   “事情办好了?”   苏茉儿点头。   “那就好,功有头债有主,哲哲闹下的大事,就让她亲自弥补吧。”布木布泰打了个哈切,等黄氏出完气以后,她想想看得让哲哲去哪儿了。   听说福临领着一对妻妾相处的颇为‘愉快’啊,布木布泰微妙的想着,正好一个儿子,一对妻妾,就差了一个婆婆,配上哲哲,足矣!   “娘娘,大格格的名字已经有了,就叫做艾吉玛。”   “艾吉玛,那还不错。”旋律吗,蒙古女儿的名字,虽说不太符合大格格为满洲女儿的身份,但这会儿满蒙关系亲近,取这个名字也好。   “解决了幕后之人,本宫不必担心一些手段安在多尔博后院了。”大格格之后,她想要多几个孙嗣就不难了。   多尔博这边安稳下来,这后宫就再也闹不起任何浪花了。   作者有话说:   10点半第二更 第96章   布木布泰这些时日越发喜欢留在坤宁宫里不出来了, 不仅仅是因为自己身子重了,更是因为多尔衮和雅雅两人过来陪伴她的次数多了。   多尔博成婚了,多尔衮能交给他的差事也就更多了, 虽然多尔博没有兄弟帮扶, 但礼亲王子嗣和豫亲王子嗣都长成了, 跟随在多尔博身边办事不成问题, 堂兄弟也是兄弟啊。   而雅雅,大抵是两个姐姐出嫁了,自己成了宫里最大的格格, 与自己一样身份的还有多尔博刚出生的大格格艾吉玛,她不再是最小的格格了,心性自然而然成熟起来,当然,尽管这个时候雅雅已经是大姑娘的样子了, 与小侄女牙牙学语的画面完全不相称。   但雅雅毕竟是亲人们齐齐宠大的小姑娘,现在才知事晓事也不算多慢。   这天刚巧赶上多尔衮上朝, 雅雅留下来陪着布木布泰说话谈心, 只是和以往不同的是,她开始相看人家了。   她指着名册上的名字, 皱起眉头,“皇额娘, 我不喜欢这些男子, 都长得不好看, 而且都这么大了!”   “我看看。”布木布泰接过她手中的名册,给她呼噜顺了把毛, 无奈的看着上面描述的其貌不扬, 但为人君子等等赞扬品德的话语。   这说到底, 夸的再厉害,都只是夸男子表面上的品质罢了,实质上容貌不显是能肯定的,而在古代,欣赏男子外貌的言语可多了,夸奖男子貌若潘安的,也有说男子威武雄壮,都有各种角度欣赏男子的,在万种用来夸奖男子的语句里,最终在名册里主打的还是男子的品性这些话。   布木布泰看了就不太想给雅雅选夫了,连容貌上都拿不出手,不是不好看就是难看,没有第三个词形容了,“你婚事不用着急,慢慢来。”   布木布泰将名册抛到桌面上,“要不你看看门第也行,再者你看中了蒙古男子,你汗阿玛能让他留京。”看中其中一样,总比什么都没有看中,最终敷衍了事嫁人好吧。   也算是尽了抚蒙公主的职责,还能像雅图和阿图一样留在京师。   雅雅犹豫了一会儿,才低声道:“皇额娘,我才没有心仪的男子。”她就是不想要那么快成亲,两个姐姐都离开紫禁城了,她还想要留在这个地方,公主府固然好,可那也是一个新地方,她一点都不习惯。   “好好好,这事不着急。”布木布泰温声道。   有前面两个姐姐在,雅雅的婚事确实不用着急,而且更重要的事,多尔博都立住了,那些朝廷臣子应该更多的将心思放在多尔博身上吧,有千种从龙之功的法子,不需要非得走上雅雅这条路,皇家公主又不是任人蒙骗的,是真心假意一眼就能看出来了。   当然,也有些真心是建立在雅雅的容貌身份上的,可是这种真心一点都不珍贵,布木布泰不要求娶她女儿的人地位多高,但最起码的待她女儿好这点得做到吧。   雅雅依偎在布木布泰怀里,不声不语。   她性情活泼可爱,是紫禁城一道独特的风景,也是京师不少八旗子弟憧憬的存在,偏生她现在都没有成亲的打算,布木布泰也纵着这个女儿。   而且,就从名册上呈现出男子的名单而言,布木布泰环着女儿的头,有一下没一下的拍着,思绪颇深。   很奇怪啊,那些男子其貌不扬是一回事,可为何每一个都夸品性不错,还都年龄是可以成家生子的程度,偶尔出现一两个这样条件的男子,她都怀疑是不是下|半|身出问题了,毕竟在这个时代要是在十五六岁还没有成亲有女人的,大多是难言之隐——   放在贵族出身的男子身上就更不可能了,他们巴不得一出惊就娶妻生子,就像多尔博一样,她固然没想着那么快让多尔博成亲,但奈何那些臣子一个个盯紧了多尔博,她心知多尔博不单单是她儿子,还是诸多朝臣看重的继承人,便就此作罢。   而且她是注重她女儿夫君的清白不错,不然也不会打小就给女儿牵定姐弟缘,但她也不会强求其他男子也保持清白,恰好符合她选女婿的第一标准。   太刻意的做法反而落了下乘。   布木布泰看着名册上一个贵族出身的男子,苏克萨哈的小儿子尚未娶妻……她大概明白是什么意思了。   原来一个个都盯上她女儿了,这些人大多是出身门槛不低,但却为家族里不显眼的存在,那些显眼的早就被当作继承人培养,早就娶妻生子了,而剩下这些容貌不显,即便留多几年赌成为公主额驸的可能也丝毫不显可惜——   布木布泰想明白这回事以后,冷声道:“苏茉儿,将火盘拿来吧。”   “是。”   火舌撩起,布木布泰冷笑一声,将桌面上的名册都丢到火盘上了,这些人,看着就碍事。   她宁愿将女儿留在紫禁城一辈子,都不会考虑他们的,她女儿又不是非嫁不可了。   他们应该明白一件事,雅雅作为大清的固伦公主,位比亲王,绝不是他们挑挑选选的人,相反,雅雅还得挑他们了。   毕竟主动权从来都是在她女儿身上,只因为一个道理,不是雅雅对他们有所求,而是他们对雅雅有所求!   雅雅讶异道:“皇额娘,怎么啦?”   “没事,皇额娘只是想着你还小,婚事不必着急。”布木布泰安抚道,“雅雅,你放心吧,皇额娘和汗阿玛,还有你的兄弟姐妹今后都是你的后盾,你什么都不用害怕。   ……   于此同时,在朝廷上,多尔衮看着底下陆续站出来的臣子,面色不善。   “皇上,三格格正值女儿家最好的年龄,两位公主已下嫁京师子弟,三格格也得论婚事了,正所谓三格格是大清的固伦公主,她婚事不在她心里所想,而是咱们大清所有臣民的念想,还请皇上快快给三格格定下婚事吧。”   堂下,朗声此事的正是赫舍里索尼,他是朝廷臣子中年纪最高的人,德高望重,这事由他来提议,明面上不会掺杂任何私心,只是谁又明白他心里所想,他有个孙子已经到了尚公主的年龄,尽管是庶出的,但为人聪敏机智,恰是人们常说的风华正好少年郎,如何配不上公主了。   “是啊,皇上,宗亲格格也得婚嫁,三格格现在是地位最尊贵的皇家格格,有三格格在前,那些宗亲格格也不好越过三格格就成亲,皇上不为三格格考虑,也得为宗室格格考虑吧。”朝廷上,苏克萨像是眼瞎般说出这话,前些时候他四儿子还迎娶了和硕格格为妻,那和硕格格只比雅雅小两岁,真真是说瞎话说到大庭广众面前了。   多尔博冷眼看着这些臣子们自说自话,多尔衮在龙椅上与他的神色一模一样。   他真不明白,雅雅的婚事与他们何干了,又不是缺了一个女子的婚配,就让引发天底下的动乱了。   只是堂下的多尔博眼底有着怒火,多尔衮到底执|政那么多年了,心性早就练到位了,至少明面上能做到云淡风轻、不苟言笑。   “臣复议!”“两位大人说的有道理!”   底下臣子们纷纷应和,好似一个未婚的女儿家还赖在皇宫就是天底下最大的过错,而他们就是拨乱反正的一波人,谁叫三格格身份尊贵,却迟迟不得婚配,这摆明了是给其他女子做不好的示范啊。   半响,见他们吵够了,多尔衮终于发声了。   “都给朕安静!” 第97章   “娘娘, 大事不好了。”苏茉儿脸色难看,上朝时大臣们闹着的大事传到她耳中,她思来想去都觉得这不是什么好事, 只得过来找娘娘商量主意。   苏茉儿一五一十的将朝廷臣子们提议的要定下三格格婚事一事讲出来, 布木布泰听了面色如常, “本宫早有心理准备了。”迟早会有这么一天的。   布木布泰心想, 她当初在钮祜禄夫人口中得知那些臣子们的动静后,大抵心里有数了,“这事不准传到三格格那里。”这种事她和多尔衮会处理好, 让雅雅平白担忧就不好了。   “那、娘娘我们如何是好。”苏茉儿不安道。   “就让他们闹着吧,他们难不成还能闹到本宫面前。”一个女儿家的婚事罢了,布木布泰摸着肚子,思绪微沉,她从来不觉得一个女子的婚事就能动摇江山根本, 不过说到底,还是皇家嫡系血缘太少了, 就算算上雅图她们, 也着实不算多。   而且她当初和多尔衮没想着多生,等了近十年, 也就是在多尔博成亲以后才有的第二个孩子,所以那些臣子就不得不多想了, 都想为了利益争一争。   而她作为中宫之主, 偏偏不能完全忽视此事, 也真不能不顾及宗室女子的名声,毕竟在外人看来, 公主万般好, 且受了皇室的荣华富贵, 就得要肩负起自己该负的责任。   “不着急,我先问问多尔衮怎么想的。”布木布泰温声道,她想起多尔博这些年的认真细致,为当大清储君的战战兢兢,且多尔博现在已经成家立业了,还有了一个可爱的女儿,或许,不用她多想,雅雅的婚事就船到桥头自然直了。   “奴才听娘娘的。”   ……   下朝后,不等多尔衮出现在布木布泰面前,布木布泰就已经出现在他面前了。   多尔衮眉头紧皱,“布木布泰,你怎么过来了,你身子重,动来动去不大好。”   “我知道。”布木布泰笑道,“那你可有想好雅雅的婚事了吗?”   她现在可什么都不担心了,即便雅雅的婚事摆在她面前,可她诸事不愁,只差一个破釜沉舟罢了。   “我听说你这阵子已经准备让多尔博去户部了。”布木布泰打了个哈切,要说怀孕哪哪不好,就是身子容易累,她打起精神继续说道:“先是礼部、工部……接而是刑部、吏部,这些时日总算轮到户部了,那等多尔博上手户部之事后,你打算让他去哪儿?”   多尔衮一怔,突然笑了,“还是瞒不过你。”   “我是打算让多尔博轮流到各部管事后,再行封他为太子爷,这天底下总得有个名正言顺接手朕皇位之人的。”多尔衮将她带到床边,不紧不慢道:“朕觉得多尔博勉强也算是合格了,二哥和十五弟都很好,将他教的很好。”   所以他很放心,也毫不在意多尔博和二哥、十五弟的子嗣接触,将来多尔博要想接手皇位,没有自身势力如何能行。   “趁晚不如趁早,多尔衮,你说,是这个道理吧。”   “是这个道理不错。”多尔衮哈哈大笑,看着眼前因为怀孕又添几分柔和的布木布泰,目光温和,“还是你了解我啊,布木布泰。”他这话说的真心实意,天底下那么多女子,唯有布木布泰是他心之所向,也是唯一的解语花。   “来人,将礼亲王和豫亲王请过来,朕有事同他们商量。”多尔衮早就想到今天了,只是就差布木布泰确实的肯定罢了,他想要传位,传位之后不得和布木布泰云游四海。   也是时候将这事定下来了,不然等他久居皇位,都弄不清自己真实的念想了,他一开始不过是想着和布木布泰趁着大好年华过二人日子。   ……   多尔衮有事与两位亲王商量,布木布泰不想继续留在乾清宫。   回到坤宁宫里,苏茉儿继续担忧三格格的婚事,布木布泰此番冷静极了,“不用担心,就这一两天的时间了。”   “一两天?”苏茉儿不解道:“娘娘已经找到办法了吗?”可是她也只打听到皇上在朝廷上让人安静,此事明日再议,所以她们要想保三格格,今天不解决这事,明儿就没有机会了。   布木布泰摸了摸肚子,“就快了,你别急,尽管只是拆东边补西边,可缝缝补补的,总会将窗口补好。”   苏茉儿越发不明白娘娘话里的意思了,但不明白归不明白,她听着娘娘确切的语气,心里的担忧放下来,娘娘说没事那一定没事,她相信娘娘。   “那三格格也能松一口气了。”苏茉儿心一松,竟不小心暴露了三格格得知此事的消息,她连忙捂住嘴,眼睛偷瞄了一眼娘娘,布木布泰没好气道:“本宫就知道你们瞒不过。”   其实她早有心理准备了,宫里那么大,来往的人那么多,该传到雅雅耳中的迟早会传到。   “奴才这不是胡说八道吗。”苏茉儿赔笑道:“娘娘又不是不知道奴才惯来最会乱说了。”   “罢了,别找借口了,本宫没怪罪你。”布木布泰打了个哈切,“本宫乏了,若是有人过来找本宫,就说本宫不想见任何人。”   “是,娘娘。”苏茉儿温声道,小心翼翼搀扶她进了寝宫。   ……   赫舍里府,索尼和苏克萨哈相视一笑,还挺欣喜皇上被他们说动的,这下子甭管三格格何时成婚,这成婚对象总得定下来吧,而京师里能被皇后娘娘看中的男子何其少,想要不看重他们家族子嗣,那不可能。   因此,打着尚皇上最后一个到了年纪的公主的念头,这两人在朝廷上可谓是配合的天衣无缝,就连那些久居朝廷的人精们也没看出索尼当时的义正词严有一大半都是为了自己的。   “皇上明儿就会定下三格格的婚事了,到时无论你我两家谁人尚了公主,那都是喜事一桩。”索尼敬他一杯酒。   苏克萨哈似是完全看不出索尼眼底的算计,也碰了碰他酒杯,一杯酒下肚,他畅快的眯着眼睛。   两人都在享受胜利到来的喜讯,不曾想下人过来禀告:“大人,皇上颁布圣旨了,大阿哥被立为太子了。”   两人顿时被吓得就酒杯都拿不稳了。   苏克萨哈更是一激灵就将酒水喷出来了。   索尼急忙道:“皇上立太子了,何时的事?”他怎么不知道皇上还有这个意思,就跟眨眼发生的事似的。   “就刚刚,前不久皇上将礼亲王和豫亲王叫进宫,就是为了商量此事。”   “……这还真是撞了巧了,”索尼狠狠一闭眼,将浑身的醉意都甩掉,再次睁眼时,眼底完全没有醉态了,他不紧不慢道:“大阿哥成了太子,三格格一事倒是不用理会了。”   家族里出了未来的妃位娘娘才是大事!有钱使得鬼推磨,同理而言,英雄难过美人关,枕头风派上用场了,不光今后下一代帝王有可能出现在自己家,自己家族也可能因此三代不衰啊!   尽管出了一个公主额驸也是保管家族不衰的前提,但一个公主额驸能顶多久,只在这一代,下一代出了新的帝王,帝王身上可没有他们家族的血脉,怎么可能看在公主的面子上继续对他们好。   而且尚三格格一事,皇后那边不会轻易同意,想来就算能尚得了公主,这期间的麻烦只多不少,还是打着太子侧妃的算盘好。   “真是妙极了。”苏克萨哈抚掌,“钮祜禄遏必隆那家伙即便有合适年纪的女儿,他已经有了一个公主额驸,自己女儿都是公主伴读,那时都不为大阿哥侧福晋,今后就更不可能了。”   “是啊。”索尼默契道:“天底下哪有那么多好事都让遏必隆那家伙占去的,而瓜尔佳鳌拜那儿,光是另一支瓜尔佳氏出了一个公主额驸,且他本人先前跟随过先帝,就足以让他今儿家族里不出任何一个宫妃了。”   所以太子要想娶侧妃,只得从他们两家中出,太子前两个侧妃身份都不是太高,一个家族名声有碍,另一个纯粹是拿来给汉人降臣看的,太子要想后宫不乱,还得要一个满洲贵女震场啊,毕竟总不能让蒙古贵女真占了大清后宫。   索尼最擅揣摩皇上心意,在这节骨眼下,他猜都猜得到,皇上对皇后娘娘确实是真心的,但这不代表皇上不会在意自家儿子、孙子辈的后院皆被蒙古妃子掌控,若不是皇后娘娘出身蒙古科尔沁,说不定大阿哥的嫡福晋早就不是蒙古科尔沁来的贵女了。   因此皇上为了太子着想,一定会给他选满洲贵女的,没有什么比他的孙女和苏克萨哈的女儿更为合适的身份了,当然,索尼瞄了一眼苏克萨哈,也就是在这会儿他和苏克萨哈联手罢了,等过了这个时候,就看谁家女儿能夺得太子爷芳心了,他是对自己孙女挺有自信的。   不从私心出发,他都能担保自己孙女是个良善体贴的,是天底下最适合当贤妻的女子了。   ……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自古帝王继天立极、抚御寰区,必建立元储、懋隆国本,以绵宗社无疆之休……朕之嫡子爱新觉罗多尔博,日表英奇,天资粹美……朕授多尔博以册宝,立威皇太子,以证东宫之位、以重万年之统、以系四海之心……”   册封太子的圣旨洋洋洒洒给广而告之,不光是索尼和苏克萨哈这边快快得知消息了,一眨眼京师人都知道此事了,他们意外的同时,对这事也算不上多震惊,皇上就一个儿子,不将位置传给他,还能传给谁。   多尔博这个当事人还挺意外的,但抛开意外,他老早就将大清江山视为己任了,现在正了名分只是让他高兴一会儿罢了,过会还是去收拾自己的差事,他成婚以后,得经常去各地巡视了,留在阿哥所的时日都少了,更别说能有自己的空暇时间。   所以这个时辰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只除了有一点与平时不同,就是他得陆陆续续受着大臣们的道喜,接连不断,每抬头都能看见一个人望他这里来,他啥差事都干不了,最后只得无奈的关门闭客,谁都不见了。   当然,彼时最为高兴的就是他那些后院妻妾了,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在这时,大阿哥成了太子爷,嫡福晋岂不成了太子妃,侧福晋成了太子侧妃,那她们这些身份不起眼的庶福晋,应该与其他亲王侍妾隔开身份了吧。   好些人心里美滋滋的。   就连失了女儿好一阵子失落的黄庶福晋也因为夫君得道一事欢喜,“太子爷啊,大格格也能为和硕格格了,将来啊,便是大清的大公主,像现在的固伦公主一样。”   她高兴的说起大格格的前途,说着说着竟又黯然伤神了,大阿哥进后院的时日少了,她想要个阿哥也难,还是有女儿在身边好,只可惜石侧福晋总是以养母的身份时不时将她女儿抱走,只在傍晚时归还。   明明皇后娘娘当初说的是让大格格在她身下养到满岁为止。   黄氏叹了又叹,最终还是无可奈何认了栽。   太子后院如此,前朝更是风风火火了,布木布泰在坤宁宫就听见苏茉儿时不时的禀告,说太子东宫已经备好了,太子爷明日就得搬去那儿了,等正了东宫之位,太子爷也好被皇上正式册封为太子。   说来说去都绕不开大阿哥册立太子之事,饶是布木布泰早有心理准备了,都得被苏茉儿烦得够呛,最后还是将这人派到乾东五所了,让她和伺候在雅雅身边的周嬷嬷聚旧去,谁叫周嬷嬷以往在亲王府伺候过,这两人都是好久的交情了,最重要的是,乾东五所离这里好一段距离。   苏茉儿远离她,她便不觉得闹腾了。   布木布泰松了一口气。   李嬷嬷忍不住咧开嘴笑了,“娘娘可真是的,要是苏茉儿知道娘娘‘嫌弃’她了,这会儿嘴角都能挂起茶壶了。”   “咳,谁说本宫嫌弃她了,本宫只是闲来无事,念及旧情,让她和老朋友聚一聚罢了。”   “是是是,是奴才在胡说八道。”李嬷嬷脸上笑意更甚了。   “对了,你去告诉三格格吧,让她不必为自己婚事担心,已经解决了。”布木布泰道,虽说是将一堵墙拆来拆去,但事情解决了就是解决了,索尼他们不得将心思放在太子侧妃上吗。   尽管在她眼里,就是将儿子‘卖’出去犊回女儿。   但关键是,她儿子不吃亏,布木布泰很是释然的将这事抛到脑后了。   大不了转眼又多出两个儿媳妇。   认了认了。   ……   翌日,果不其然,先前在朝廷上争三格格婚事的那群人悄然换了个模样,活像昨天逼婚的人不是自己似的。   多尔博嘴角抽搐看着那些大臣轻声细语跟皇阿玛商量他娶妻一事,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家里还有一个好闺女,可真是将他顶上去换了三姐姐安生啊。   多尔博有些无奈的叹了一口气,还是认了这个事实,毕竟他挺想自己姐姐好的,就算是让自己娶了那些贵女也不大要紧,反正他的婚事也就这样了,三姐姐可得嫁一个她喜欢的人才行。   抱着这样的念头,多尔博从头到尾都没有出声过,默默看着那些大臣争起来。   索尼已经完全想不起自己昨天还打算以怎样不做作的姿态让皇上将三格格嫁给他族人,他此刻只是想和皇上做一场亲家罢了,满脸都是真诚,谈何虚情假意。   苏克萨哈脸上尽是温和的笑意,看向皇上的眼神殷切之极,“皇上,太子爷后院还是太少人了,您想想看,太子爷不光妻妾少,就连子嗣也少,大格格身子康健,一看就是得了太子爷传承,您想想看,要孩子还是得趁早,孩子身子骨才能随了阿玛额娘的。”   他这话指向挺清晰的,多尔博嘴角又抽了抽,心里虽是不抗拒他们家的女儿,但是他很嫌弃自己多出这两个‘岳父’啊,这不荒诞吗,他觉得自己不像是娶了他们家女儿似的,而是让自己府上出现两尊大佛,寻常人可供不起这样厉害的人。   “是吗?”多尔衮毫不在意这些臣子变了一副脸面,早在昨日看见他们能为一个女儿家的婚事争起来时,他就知道自己不该对这些臣子多高看,但彼时他却不像昨天那样心里面都是怒火了,他看着底下仿若手脚颤抖的儿子,面上波澜不惊,实则已经开始嘲笑起这个儿子了。   功力还不够啊,不就是两个老匹夫商量太子侧妃之位吗,眼睛一睁一闭就娶了,何必愁心,还一副朕负了你的模样,说出去可别让你皇额娘笑得直不起腰了。   多尔衮在心底冷冷嘲笑这个儿子,浑然不见昨日为儿女操心的模样,看来人与人之间是有区别的,儿子和女儿之间也是有区别的,他不觉得儿子婚娶一事是大事,便轻易赔上儿子,可换做是女儿就完全不行了。   而底下的多尔博仿若感知到汗阿玛嘲弄的眼神了,心底悲愤一闪而过,然后听他汗阿玛开口了,“既然如此,那一家有女百家求,若是有女子品性好,不看身份,也可嫁进太子东宫。”   他说的是‘嫁’字,而非‘娶’字,可见这太子侧妃与阿哥侧福晋是截然不同的身份,前者都可以被视为平妻了。   这话一出,多尔博觉得自己眼前一黑,然后听见身边响起热闹的声音,好些个在朝廷上不轻易发表言论的臣子都在为他婚事担心了,可见他这个大阿哥平时有多少人‘不放心’啊!   多尔博勉强撑住笑脸,看着一朝廷的臣子都在商量他婚事,有少数几个偶尔提及三格格的婚事,但都一闪而过了,他还是朝廷臣子们口中的‘重点’。   然后更为悲愤的事,他看着汗阿玛似是犹豫一会儿,看似深沉,实则内心满是看好戏的心情,大庭广众之下便轻而易举定下他最后两个侧妃了——   “好了,说来说去还是那索尼你家大孙女,还有苏克萨哈你家小女儿品性最为让朕欣赏,那朕就替太子提一提这婚事了,你们两家女儿今后入太子东宫,就为太子身边的第一、第二侧妃。”   索尼和苏克萨哈对视一眼,眼底都是兴奋——“臣多谢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太子侧妃总算按上了最后两人,多尔博也挺无奈的接受这个现实。   叶赫纳喇氏和赫舍里氏充其量只是索尼和苏克萨哈两人有问题吧,他们族人女儿应该是个正常的吧。   多尔博揉了揉太阳穴,好不容易松一口气,下一刻却听见他汗阿玛说下朝,然后那两个人笑眯眯向他走来,他勉强撑起笑意,“两位大人为何事找爷?”别说是来找他商量婚事的!   真糟心!   ……   坤宁宫   “听起来挺糟心的。”布木布泰又听苏茉儿说起朝廷之事了,与昨日的灰心丧气不同,苏茉儿这会儿的神色别提多神采飞扬了,“娘娘,您可不知了,那些人压根不提三格格的婚事了,都想着让太子爷娶侧妃,听说太子爷当时都高兴得僵住了,都动不了了。”   那可未必,僵住了,一听就不是什么好词。   布木布泰听着苏茉儿的描述,就觉得她儿子不是为娶侧妃一事高兴,而是纯粹被震住了,毕竟她儿子又不是贪财好色之辈,不至于因为要娶侧妃一事高兴,而且听听这描述,都‘僵’住了,她可以想象多尔博当时的无奈和崩溃了。   整个朝廷的臣子都在商量他的婚事,活像皇室里只剩下他一人似的。   不过也是,宫里面不就是只有多尔博一个阿哥吗,万一多尔博出了什么事,江山都动荡了,布木布泰下意识忽视多尔衮只娶了自己一个妻子,所以大臣们才将希望寄托在多尔博身上,她颇为淡定的道:“那今后皇家开枝散叶都看多尔博的了,本宫就看看乐子就行。”   “娘娘,这话您说的就不对了。”苏茉儿对她挤眉弄眼,布木布泰看了她一眼,只觉得眼睛都瞎了,转过头去,“好了,你说吧,本宫听着呢,本宫这话有哪里不对?”   苏茉儿嘻嘻一笑,“娘娘啊,接下来太子爷要娶侧妃,您不得亲眼过目吗?”侧妃与侧福晋不同,侧妃是能正儿八经过来给皇后敬茶的。   “还有呢?”布木布泰继续‘嫌弃’的看着苏茉儿,她是真心觉得苏茉儿这阵子越发野蛮生长了,说话越发‘不拘小节’,也越来越喜欢在她面前说笑话了。   “还有啊,等您肚子里的小主子出来,将来您不得给他/她操劳婚事吗?”   这大可不必,布木布泰心里默默吐槽,“到了那个时候,就轮到她/他那些哥哥姐姐们给烦心这事了,轮不到本宫。”   所以她才说自己浑身轻松,丈夫可靠,儿女出息,都不用她愁这愁那的,即便是婚娶一事,将来唯一还需要她愁心的是雅雅罢了,可雅雅眼看着就无心儿女之事,她有生之年还看不看得到雅雅成亲就另说了,而她又不逼小女儿。   反正苏茉儿说什么都没有用,该是她‘退休’的时候,她丝毫不耽搁。   “唉,娘娘,看来奴才是说不动你了。”苏茉儿说的自己嘴巴都干了,最后还是无可奈何看着自家娘娘闭上眼睛诸事不理了,她就想说说乐子给娘娘听啊,娘娘老是不配合。   可是她找周嬷嬷、陈昼他们说,又完全提不起兴致,她还是喜欢和娘娘说话的。   最后苏茉儿还是轻悄悄退出去了,娘娘想要休息,那她就静悄悄干自己的事呗。   半响,布木布泰才睁开眼睛,摸寻藏在自己身后的话本,还是自娱自乐最为痛快!暂且还是原谅她想安安静静的,压根不想听苏茉儿啰嗦!   这根本就不怪她,要怪就只能怪苏茉儿这阵子太‘烦人’了,不过仔细想想苏茉儿很有可能在为她肚子里的孩子高兴,她距离临盘也就半个月的时间了,最多一个月。   话说回来,她身边人好像都挺爱管她的。   布木布泰心里面突然涌现这个想法,然后眨眼消失了,管就管吧,她上辈子还没有这样好的福气,至于这辈子,说不定就是上天恩赐给她的,她还巴不得身边都是她的亲人、爱人。   这辈子被管着管着也就过去了。   ……   与此同时,太子妻妾在得知太子还要迎娶两个侧妃进宫时,脸色都大变了。   孟古青狠狠摔了自己珍藏的瓷器,忍无可忍道:“我之前还为大阿哥成为太子一事欢喜,大阿哥成了太子,我也能成为太子妃,何等荣耀,我能像姑姑那样成为大清皇后、中宫之主,谁都违抗不了我。”   她说罢,又狠狠摔了旁边的大花瓶,“可是谁想得到还有两个侧妃要进门,这不是踩着我脸面成为太子侧妃吗?”   孟古青被气笑了,眼看着多尔博册封太子的仪式还没进行,她也还没有成为太子妃,这太子侧妃就进门了,她都还是嫡福晋的身份,要如何管那些侧妃,她好好的嫡妻居然身份不尴不尬的,让人平白看笑话!   “嫡福晋,您稍安勿躁,大阿哥还没被圣上册封为太子,那两个太子侧妃要如何进门?”这得先有鸡才有蛋吧,一旁的奴才极力安抚她。   “您想想看,要是没有大阿哥成为太子爷,那两个侧妃如何称得上是太子侧妃,说到底,这后院还是您最大,之后等搬去太子东宫,您便是太子东宫。”   孟古青勉强顺下脾气,这儿不是蒙古科尔沁,也不是她能肆意妄为的时候,她挺想成为中宫之主的,为了这个愿望,为了后世人能将她记载在史书上,她子嗣会成为大清皇帝的心愿,她能忍得了这些人的不敬,“你说得对,只是我有些后悔了。”   后悔没有早点将她阿玛的话听进去,后院没有科尔沁的贵女是挺好的,这样大阿哥身边自始至终只有她一个出身显贵的蒙古贵女,也只有她能为大阿哥的妻子,没有哪个满洲女子能和她相提并论。   只是这样,她就难以在后院撑下去了,光是现在快要为太子妃的时候,大阿哥后院就涌进这么多满洲贵女,这些人都是在闺房里认识的好友,想要帮扶对方还不容易,甚至于在一方快要失宠的时候,另一人在爷耳边提一提这事,这失宠的事实就不复存在了。   而且,说句不中听的,姑姑根本就不在意爷后院之事,而且现在还怀着孩子,就算她求到姑姑面前,姑姑也有心无力,根本就帮不了她,万一那些妾室一个个都联合起来,专门对付她这个嫡福晋,她说什么都得将这个憋屈受下了。   这放在以往,何其可笑。   “福晋,您是说您想将科尔沁的贵女带进宫?”那奴才还挺讶异孟古青这个想法的,毕竟嫡福晋都还未有孕,没有生下嫡长子就让那些蒙古贵女进宫了,要是那些蒙古贵女生下子嗣,那嫡福晋该怎么办?   “是!”孟古青语气坚定,“与其等爷册封太子下来,与其等那两个太子侧妃进门,我还不如先将这事办好,想来阿玛知道多尔博为太子爷了,我为太子妃了,一定高兴的很。”   而且她阿玛比她还要多思,大阿哥后院就她一个蒙古贵女,阿玛一定担心极了大清下一任皇帝不是蒙古贵女所出,怕是那些满洲贵女生下来的,即便她不提这件事,阿玛也一定备好了人。   “你去准备字笔,我要和阿玛亲自说一说这事。”务必要赶在太子册封礼之后,在两个太子侧妃进门之前。   “是,福晋!”   阿哥所正院的声音响起一段时间,之后归于平静,再也没有声响,只余下字笔划动的轻巧声。   ……   太子册封礼讲究的还是个顺其自然、名正言顺。   尽管有前朝的太子册封礼可仿照,但这到底是大清第一次立太子,这头一个做示范的很重要。   礼部的臣子们为此吵得脖子都粗了,从早到晚就是为太子册封一事争得面红耳赤,谁都想自己在太子册封这件事上发挥大作用,而且这头一回立太子之事,可不得有人因此被记在史书上啊,万一这人成了他们礼部中人呢,这都说不定的。   因此越是有人想自己光宗耀祖,就越是有人争。   多尔博只在礼部走过一回就不敢再去那儿了。   呵,他一走过去,就有礼部的臣子像是猫看见老鼠似的,双眼都发光了。   是的,是双眼都发光了,多尔博光是看着就十分不愿靠近了,那些礼部的臣子一看到他就抓住他,一抓住他,就恨不得将他弄到自己跟前,从早到晚灌输自己的理念,说是太子册封礼应该这样举行,而非那样。   他自从被抓到过一次以后,就对这事抗拒之极!   好在由于太子册封礼的时间过紧,那些礼部的臣子没有时间争这争那了,都想着自己将差事办好。   多尔博总算松了一口气,出宫时难得洋洋洒洒到街道上给皇额娘选她喜欢的礼物,还想着皇额娘肚子里即将要出生的弟弟妹妹是什么样子。   如果是妹妹的话,一定像皇额娘一样好,如果是弟弟的话,那他这个哥哥可得好好做榜样了,争取让弟弟成为朝廷上第二个有好风评的皇子!就像他本人一样!   多尔博一边想着一边将礼物给挑好了,紧接着在回宫时汗阿玛下达的赐婚圣旨也终于到了赫舍里氏和叶赫纳喇氏府上,多尔博松了一口气,接下来他后院应该不会被塞进太多人了吧,他真的消受不了。   固然有男子是享受被人三妻四妾簇拥着的滋味,但那不包括他,让他面对那些妻妾,他还不如整日整夜处理那些差事,朝廷之事何其繁多,光是各地方传上来的杂事都能将他给淹没了,他又正值男儿精气神最好的时候,哪有时间在后院溜达,他都恨不得将所有心神都消耗在朝廷差事上了。   就算溜达,他也只想看看自己女儿,他的大女儿哪是后院那些妻妾能一较高下的。   将江山治理好才是他的本心,他不想江山上再出现那些受苦的百姓了——   这样想的他,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己嫡福晋在不知不觉中背刺他了,并在那之后,他岳父还亲自将孟古青的侄女、姐妹给送进京师,美名其曰:满蒙联姻为大清国策!   ……   同一时刻,赫舍里氏和叶赫纳喇氏府上都接到皇上的赐婚圣旨了——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之太子子爱新觉罗多尔博人品贵重,行孝有嘉,文武并重。议政大臣领侍卫内大臣噶布喇之女赫舍里氏,品貌端庄,恭谨端敏,故朕下旨钦定为朕之太子侧妃,择吉日大婚,钦此。”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之太子子爱新觉罗多尔博……议政大臣领侍卫内大臣、太子太保苏克萨哈之女叶赫纳喇氏,克娴内则,秀外慧中,故朕下旨钦定为朕之太子侧妃,择吉日大婚,钦此。”   两则圣旨正式下达了,两家人都欢喜之极,毕竟这婚事定下了,将来他们家女儿至少也得为一个妃位,好说歹说都能照拂家族,倍儿有门面,说不定将来生下一个阿哥就能成为天子外家呢。   而且两家人明面上没有提及的是,皇上圣旨与当初册封大阿哥嫡福晋时的多么相像——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之嫡长子爱新觉罗多尔博……科尔沁卓礼克图亲王吴克善之女博尔济吉特氏,为满蒙联姻之贵女,品貌端庄,秀外慧中,赞襄内政,故朕下旨钦定博尔济吉特氏为大阿哥嫡福晋……”   都是圣旨着重讲了贤淑这些大抵只能用在嫡妻身上的词,这足以证明这太子侧妃就是不同于寻常身份的阿哥侧福晋。   索尼高兴得连酒都不喝了,他专门叫来自己的孙女,“好孩子啊,你记得,将来你进了太子后院后,你得小心行事,宫里不比宫外,也不比你还在闺房时,而且那嫡福晋博尔济吉特氏是蒙古贵女,还是皇后娘娘的亲侄女,尽管皇后娘娘表面上并不亲近,可你记得,一家人始终都是一家人,血缘关系是隔不断的,说不定皇后娘娘哪天就帮了那嫡福晋,这都说不定。”【看小说公众号:玖橘推文】   他不担心自己哪哪都好的孙女儿会得不到太子欢心,他只怕自己孙女被嫡福晋威胁。   赫舍里氏不断点头,她知道玛法这是担心她,担心她没法在后院立足,但是玛法尽管放心,她是家族尽全力培养出来的贵女,就算是进了宫,处境再艰难,她都不会给家族丢脸的,她一定会让太子爷看到她的好。   当然,她并不自信自己能将太子爷折服,她只盼着自己在有生之年看着自己家族昌盛,看着自己的儿女成家立业,也许太子爷会像当今皇上一样是个一心一意的。   尽管这话说来有些好笑,但赫舍里氏知道皇上能自始自终只有皇后娘娘一个妻子,天底下那么多有权有势的人都把控不住自己,可权势最盛的皇上偏偏把控住自己了,太子爷身为皇上的嫡长子,必定有些地方是像皇上的。   就算太子爷后院已经妻妾成群了又如何,那都是前朝大臣塞给太子爷的,她会让太子爷看到她的好的,也会让太子爷对她好。   ……   而同在叶赫纳喇氏府上,苏克萨哈也对自己女儿说了一些真心话,也是在担心自己女儿无法在东宫立足。   毕竟太子后院那么多人,人人都是难对付的,特别是那个嫡福晋博尔济吉特氏,生性脾气暴躁,他就怕他女儿受到伤害,可是为了家族荣誉着想,这些都是不得不承受的,只得委屈他女儿了。   作者有话说:   圣旨参考百度 第98章   委屈归委屈, 但这只是暂时的侧妃位罢了,将来总要为妃位或是贵妃娘娘的。   他千般嘱托女儿不得在后院生事,遇到什么事就当做无事发生, 唯有在太子东宫立足之后, 在生了孩子或是变成正儿八经的宫妃娘娘之后, 才可立足底气, 说话都不用怕任何人了。   总而言之,就一句话,东西捞到手才是正道。   叶赫纳喇氏不住点头, 她知道自己阿玛是为自己好。   两家两府都在为入太子东宫一事做准备了。   而远在宫里,布木布泰也终于到临产之时了。   阵痛来的比较快,她刚觉得腹部一阵酸痛,苏茉儿李嬷嬷一个赶紧吩咐人将她扶进去,另一个人快速去将皇上和三格格、大阿哥找来, 分工合作,因此坤宁宫主子虽是到了生孩子之时, 但丝毫不显凌乱。   布木布泰腹中痛楚感传来, 好在这是她能忍受的疼痛,她隐隐咬住唇, 硬是没法出一点声音。   在产房外,多尔衮动作极快到了坤宁宫, 在布木布泰快要临盘之时, 他早就做好心理准备了, 来的特别快,只是做好心理准备归一回事, 能不能坦然面对布木布泰给他生孩子一事又是另一回事了。   尽管这已经过去十来年了, 但他仍是不能接受布木布泰在产房里受尽痛苦就只是为了给他生下一个孩子, 多尔衮瞳孔微缩,眸底尽是晦暗之色。   他在产房前踌躇,不敢出声打扰里面来来回回走动的奴才。   陈昼在一旁劝说:“万岁爷,您先歇一歇吧,皇后娘娘生孩子不是一时半会就能生下来的。”   他摆了摆手,有一刻怀疑自己想着再给布木布泰留一个孩子的想法是不是错的,他听着里面的瓶瓶盘盘盘敲打发出的声音,他越发紧绷。   办法有千千万万种,他可以想尽办法让自己活得久,为何要想一条让布木布泰受苦的法子,产房里终于传来压抑不住的疼痛声,多尔衮面色越发难看,他回想起多年前布木布泰生下多尔博那一幕了,他也是这样紧张之极。   或许这个孩子是他和布木布泰好不容易盼来的,是他和布木布泰的血脉,但在这时,他突然就不想要了。   是这十多年来的日子让他失了警惕心,总想着和布木布泰再好些,将来守在布木布泰身边的血脉也多些,但鱼和熊掌岂能兼得,他日后不会再想要这样的画面发生了,只盼布木布泰这次一定要安然无恙。   多尔衮在产房外站定住了,身旁的陈昼不敢再劝他了。   一片紧绷中,雅雅急赶慢赶过来了,听身边的奴才道,她原先还是在出宫找找大公主和二公主的路上,见皇额娘要生孩子了,就急忙命马车掉头,见姐姐随时都可以,但是要是让她在皇额娘生孩子时不能陪在皇额娘身边,她怕是想掐死自己。   这么紧急的时候,她根本就不需要多想。   “汗阿玛。”雅雅不停喘气,多尔衮点了点头便不再理会她了。   雅雅和他一般都是紧张之极的等着布木布泰生下孩子。   至于还在宫外办差事的多尔博和在公主府的两位公主就不用多想了,时间过于紧急,且消息都还没传到宫外,一时半会想抽身回来时不大可能的,而孟古青这位正儿八经的儿媳妇,李嬷嬷第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也便没有将消息传到阿哥所,所以人也没有到来。   好在在两人的等待中,布木布泰只用了不到一个时辰便生下孩子,时间快,接生嬷嬷出来时都是满脸笑意,“皇上,皇后娘娘平安生下一个小阿哥了,小阿哥是过来报恩的,这般快,不用娘娘受了大苦难!”她平生见过这么快生下孩子的,也只有那一两个罢了。   “……好。”多尔衮终于松了一口气,“皇后没事就好。”至于小阿哥,那不要紧,布木布泰没事就好。   心神安定下来,多尔衮才发现自己身上起了一身汗,但他此时也顾不上这点,也顾不上接生嬷嬷递过来的小阿哥。   “唉,皇上,产房污秽——”接生嬷嬷傻眼了,她本来想着自己帮皇后娘娘平安生下一个小阿哥,可不得让万岁爷高兴极了,毕竟皇后娘娘生下来的是嫡阿哥啊,当今圣上子嗣少是明了的事,一个嫡阿哥的诞生,那是天下人的喜事。   可皇上这是怎么回事,明知道产房污秽,不顾这点就冲进去了,而且她怀中的嫡阿哥,难道就没有一个人真心在意吗,这可是嫡阿哥啊。   接生嬷嬷傻眼了,雅雅却暗自遗憾自己动作不能再快一点,她也想看看皇额娘怎么样了啊,只可惜汗阿玛动作快,她就只能留下来看看小弟弟了。   她咳了一声,在接生嬷嬷呆愣的目光中,重重道:“你将小阿哥给我看看吧。”   这小子养的不错嘛,就是样子丑了一点,雅雅一边嫌弃的看着小弟弟,一边又暗自庆幸自己还是皇额娘最疼爱的小女儿,虽说皇额娘即便生下一个小格格,她也是高兴的,可心里面总有一种疼爱被小妹妹分去的感觉。   还好还好,这结果是她喜欢的。   雅雅将提上去的心安稳放下,看着只顾得哇哇啼哭的小弟弟,皱眉道:“好在你是个孝顺的,没有折腾皇额娘太久。”   “三格格……”接生嬷嬷呐呐开口了,雅雅这才反应过来,大手一挥,“你有功了,有赏!”   至于剩下的时间嘛,她就等两个姐姐还有孟古青过来时,一起逗小弟弟玩吧,尽管是个初生儿,但很不可思议的,小弟弟居然肤色不是黝黑的,与大侄女一点都不一样。   报恩也能让自己变得更好看吗?雅雅心里突然涌现这个想法,但不多一会儿便抛到脑后,饶是小弟弟多好看,也不可能好看过她,她可是皇额娘亲生的孩子里最最好看的那个了!   ……   产房内,布木布泰一边好笑之极看着多尔衮抓住她的手就不放开了,一边又暗暗想着孩子模样,她还没有仔细看过孩子长什么样子呢,十月怀胎,岂能不心疼。   但多尔衮始终牢牢抓住她的手,半响才闷闷道出一句话,“布木布泰,这个孩子出生以后,今后他就是我们最小的孩子了,今后我得久久陪在你身边,这孩子就丢给多尔博吧,他是大哥,就该由他管。”   这是他在布木布泰生孩子时反复想起的念头,他想着让布木布泰再生下一个孩子,好让布木布泰即便在他不在时,也能有亲生的骨肉陪着,但是他现在回想起这个念头,只觉得他当初是不是傻了,与其让一个脾性如何的子嗣陪在布木布泰身边,还不如他活得长长久久的,与布木布泰相伴到老,都不用靠一个孩子。   而且他都不能笃定这个孩子的心性如何,万一像福临那样的,他还不如掐死投胎。   “这可不行。”布木布泰眼含笑意,纵容道:“这孩子可是我十月怀胎生下来的,我得看着他长大,不过……”   她温柔道:“我们可以一起看着他长大,多尔衮,我现在一点遗憾都没有了,多尔博已经成了有担当的太子,雅图和阿图成家了,我和你身边有一子一女相伴,一点遗憾都没有了。”   她笑着,多尔衮轻声道,“我也是,一点遗憾都没有了,我现在只盼着你身子快些好起来。”这样他就能完成最后的心愿了。   他轻柔的给她擦了擦鬓角的血污,“辛苦你了,布木布泰。”   ……   孟古青过来时还是傻眼了,彼时三格格正看着在小床边的小阿哥,见她过来,笑眯眯给她打了声招呼,“弟妹,你过来看看弟弟吧。”   “好……”孟古青勉强应声,她还是不敢相信,自己不过是耽搁两个时辰,转眼皇额娘就生下小弟弟了。   但是她走进去看着小床边的孩子时,心里面感觉怪怪的,她还是头一次见到这么小的孩子呢,大格格不算,她根本就不想接触后院那些庶子庶女。   雅雅突然对她笑,“这孩子是不是很好看,孟古青,你过来挨挨他,说不定下一个有孕的人就是你了。”多尔博快点有嫡子嫡女也不错,小辈中只有大侄女一个人着实不太得趣。   “……好。”孟古青愣愣回了这话,倒是听话的用指尖点了点小阿哥的小手,说实话,什么感觉都没有感知出来,只是孩子这般柔弱这般幼小的样子却是深深记在她心里了。   她摸了摸自己肚子,怅然若失,但对面前的小弟弟却是真心实意的喜欢。   这么小的孩子,在她还没有自己的子嗣之前,或许她能当作是自己的孩子照顾。   毕竟这是姑姑的孩子,还是多尔博的弟弟,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与她亲生的孩子无异了。   ……   中宫有子,二阿哥的出生在宫里引起一片喜气洋洋,这事传出宫外也是一片喜庆声。   毕竟皇上尚且年轻力壮,底下就一个儿子,岂能让人安心,多出一个小阿哥更能将江山稳固、百姓放心,就连索尼、苏克萨哈这等原先只想着与皇家联姻的臣子都纷纷为这事高兴。   最主要的还是皇上有了两个阿哥,将来即便大阿哥出了什么意外,好歹也有个二阿哥做兜底,天下万安百姓安乐,这也是他们想要的,并不只是争权夺势。   因二阿哥出生高兴的臣子们挺多的,大都聚在酒楼里喝酒趁兴,比起自己有头一个孩子时还要高兴。   唯一同这片和睦的场景不大符合的便是急匆匆赶路的多尔博了,他推辞好几个约他一起喝酒的臣子,急赶慢赶回宫准备瞧一瞧自己念了好久的亲弟弟了。   这可是他头一个兄弟啊!不回去怎能行。   作者有话说:   已经在结尾了,大概在十号左右完结(所以现在更新时间有点飘移不定),还有六章番外(因为比较忙就放到周末更新了),到时候花几天时间修一下文(捉虫),比心心,感兴趣的宝们可以收藏皇后千千岁那本文啦,大概是下个月开新文,最迟也是下下个月,很感谢你们一直支持我到现在,爱你们\\( ̄︶ ̄*\\)) 第99章   二阿哥一出生, 大抵是宫里面最受宠的小阿哥了。   无论是他哥哥还是三个姐姐,都围在他身前逗他、陪他玩,即便他现在还是个睁不开眼睛的小娃娃, 可奈何那些公主阿哥都是刚成亲不久的, 对最小的弟弟滤镜带满, 雅图还没想着要孩子, 但她看着自己的小弟弟,总有一种自己的孩子将来就长这个样子的感觉。   塞林作为她额驸,自然也理所当然将二阿哥视作半个弟弟看待, 再加上他本来就没有子嗣,看着幼小的阿哥便自然而然有了一种纵容感,再怎么说,即便他不为皇家人,他也是公主额驸, 妻子的弟弟便是他亲弟弟。   而阿图和石华善这对夫妇常常是打打闹闹的,但在这时候对上二阿哥, 再胡闹的心思都得抛到一旁, 阿图小心翼翼的抱起小弟弟,“这孩子可真乖啊, 都不吵不闹的,像多尔博小时候一样。”   彼时多尔博也急冲冲赶回来了, 一进门就听见这话, 眉毛都忍不住上挑了, “这是当然了,小弟不像我还能像谁, 也是我这个兄长做榜样, 他才像模像样的。”   “你就胡说吧。”雅雅忍不住怼回去了, “明明是像我,我小时候就这么乖的。”   彼时两位额驸正儿八经给多尔博行礼了,“太子爷安。”   “起来吧。”多尔博不大在意道,“我怎么听皇额娘说,你小时候最喜欢玩小虫子的,你哪里乖了。”   “胡说八道!”见兄弟污蔑自己,雅雅再也忍受不了了,“你小时候还一见不到皇额娘就哭着闹着,汗阿玛都恨不得将你给丢了!”   “……我不跟你说了。”   “哼,明明是说不过我。”   多尔博咳了一声,不跟他三姐姐争辩下去了,争来争去有什么意思呢,他差事忙,好不容易抽出一点时间来看看小弟弟,他可得万分珍惜了。   “对了,皇额娘要坐月子,孟古青,大抵接下来这些时日得要你多操劳些了。”雅图开口道,即便她这会儿出嫁了,她也还是将自己当成这宫里的一份子,皇额娘生孩子难受,宫中琐事不能再让皇额娘操劳了。   “我知道了。”孟古青点了点头。   眼前在坤宁宫的这一幕,大抵是公主阿哥们成亲后头一回这么多人相聚到一起,都是一家人,所以说起话来也丝毫不见外。   雅图打算带着额驸在阿哥所住上一段时日,反正多尔博已经搬到太子东宫了,她住在这儿无碍,若不是顾忌还没成亲的雅雅,她还想留在乾东五所呢。   阿图则是想留在坤宁宫陪皇额娘,至于她额驸差事诸多,得跟着多尔博到处跑动,她也落得一身轻松。   孟古青自然是将心思都放在宫务上,皇额娘生下孩子了,这段时间是她能亲自上手宫务的机会,当然,有大公主在身边,她不得松懈。   多尔博是想着自己好不容易有了一个弟弟,那得将小弟弟带到身边,像照顾儿子那样照顾小弟弟,再者,他还没有儿子呢,正好让他大格格陪小弟弟玩,都是小孩儿,他相信经过自己的教导,自己弟弟和子嗣都会长成自己想要的模样的。   几人想法各异,大都想着有了一个弟弟,照顾弟弟的责任便放在自己身上了,皇额娘能好好在宫里休息,宫中大小事都不用皇额娘愁。   布木布泰坦然受着这个结果,反正她确实是在坐月子,还得好好休养,那些琐事都交给大女儿和孟古青也好,二女儿和小女儿就常常陪在自己身边,她这日子过得挺舒心的。   唯独让她不太高兴的是,她有时候像见一见小儿子,却总是不见小儿子人影,一问旁人,便是被太子爷抱去、被大公主和额驸带回阿哥所了,这也就算了,这两人可能是实在喜欢小弟弟,又觉得自己身为大哥哥大姐姐,有责任带好小弟弟。   但她怎么都没有想到,多尔博后院妻妾也跟着插一手了,孟古青是她儿媳妇,亲近小儿子无妨,但总是将小儿子也抱到东宫,她却是无可奈何了,原来孟古青这么喜欢小孩子的吗,也是,这两人且不论表姐弟关系,抛开这层复杂的血缘关系,孟古青到现在还没有身孕,日后这关系越发复杂了,无论是孩子能不能保住,保住以后……   这些问题实在太过让人头痛,布木布泰也只想了一会儿便安然躺平了,儿孙自有儿孙福,至于小儿子到了何人手中,哪都无所谓了,反正她也只让小儿子在那些哥哥姐姐们手中待个一年半载罢了。   想到这,布木布泰目光柔和,想到了多尔衮,也想到了小儿子,还有身边的雅雅。   她还没有成亲的儿女就这么多了,到时候可得一一商量好才行。   ……   太子东宫,多尔博皱着眉头将两位未来岳父的话听进去,无非是关乎两个侧妃进门前后的事宜,按道理来说这些事都应该交给内务府处置,再不然也得交给作为嫡福晋的孟古青处置,但这两人不知怎么回事,再说完二阿哥的事后,便兴致勃勃跟他谈论起这事了。   当然,秉持着对半个岳父的尊重,多尔博还是挺认真的答应了,他这两个侧妃将会在他弟弟满月宴之后进门,并且礼照皇子嫡福晋规格,他即将为太子身份,孟古青也会成为太子妃,侧妃按照普通阿哥迎娶嫡福晋的规格倒是不出格。   索尼满意的抚着胡子,“太子爷啊,您有了二阿哥做兄弟,这是件大好事,之后您就好好教二阿哥行事,二阿哥是您亲兄弟,永远都只会盼着您好,将他教好了,您将来在朝廷上也有了信赖之人。”   “爷明白。”多尔博点头,他早就在弟弟出生后就想了一大堆如何培养弟弟的法子了,让弟弟按照他走过的路来显然是不大行的,毕竟他那是实打实的储君培养方式,而他弟弟得是培养成贤臣的样子,将来在后世好流传他与弟弟君臣和谐的佳话,当然,他也思考过他弟弟要是生性桀骜不驯,他也能放任自己弟弟当个逍遥王的。   自己亲弟弟,自己不疼还能指望谁疼。   不过到那时,后世流传的佳话必须得是这样的——论史上第一好哥哥与他叛逆但又十分乖巧懂事的弟弟。   反正在外人眼中,他一定是天下第一好哥哥,弟弟也是天底下最好的弟弟——怀着这样莫名的憧憬,在送走索尼和苏克萨哈两人后,多尔博还真将小弟弟带到自己办差事的书房,一边是娃娃哭闹的声音响起,一边是他辛辛苦苦将奏折丢到角落的声音,此起彼伏,最终还是孟古青看不过眼,将孩子抢走,留下一句“爷,你好之为之”的话。   孟古青可不是在开玩笑,小阿哥这才多小,就被自己兄长这样闹腾,就算她没生养过孩子,她都知道孩子不能整日整日留在书房里不见天日的,让皇额娘知道那还得了。   最终还是多尔博诚心向孟古青说明自己的过错后,孟古青才叹了一口气,“爷,您就这么喜欢二弟弟,这孩子可是要跟在皇额娘汗阿玛身边的,您将他抱走,这怎么能行的。”   “是不大行。”多尔博摸了摸鼻子,但这是他头一回当兄长,这种感觉不一样的,他挺想要在弟弟面前展现自己作为兄长的气概,“不过爷想等他五六岁之后就安排到上书房,再然后跟着爷上朝。”   孟古青是彻底看清楚自家爷什么脾性了,爷心里眼里对有血缘的亲人是一视同仁,并且纵容之极,对他人就未必了,她摇了摇头,突然想起姑姑,不知怎么回事,她总觉得姑姑在这时候生下二阿哥,不是为了给爷一个兄弟的,而是夫妻感情过深,想在儿女都成家以后让自己身边还有儿女相随的。   至于为何得是儿女而非孙儿,大抵是姑姑只喜欢自己亲生的子嗣吧,没有常人眼中的后代子孙重要之极的想法。   这种感觉并非是她错觉,若是姑姑在意孙子孙女的话,也不至于让大公主二公主这时候成亲,也不至于在多尔博得了大格格后,只是看过几眼孩子,便不再在意了。   ——若是她直觉成真的话,二阿哥是姑姑心头宝,是不可能让爷随心所欲教养的,连当成普通弟弟看待都难,别说是当成半个儿子教导了,孟古青心里莫名这样笃定着,看向多尔博的眼神多了几分怜悯。   “孟古青,赫舍里氏和叶赫纳喇氏过些时日进门,你且安排人到两府上执礼吧。”说完二阿哥的话题后,多尔博自然而然就说起自己之前跟两个臣子商量的事。   孟古青脸色沉了几分,还是点了点头,之后目送爷离开。   身旁奴才道:“福晋,这侧妃要进门了,咱们该怎么办?”   “能怎么办,这两人是退也推不掉的人,好在阿玛给了我答复,想来再过没多久,宫里面便可迎来别的蒙古贵女了,”孟古青语气淡淡,“我知道姑姑对我不喜不厌,对科尔沁也无过深感情,但她最起码做到了她应该做到的——让我当了爷的嫡福晋,即便爷后院只有我一个蒙古贵女,可大清后宫还是科尔沁的。”   “然而现在,爷后院都塞满了满洲贵女,我就算不想让自己孤立无援,也得念及几分部落的旧情。”她想让下下任皇帝是蒙古贵女所出,大清后宫仍旧是科尔沁的。 第100章   两个月后, 赫舍里氏和叶赫纳喇氏两位侧妃嫁入东宫。   期间多尔博的太子之位也正式昭告天下了,多尔博有了太子的身份,日子过得仍是像往常一样, 唯独在两位侧妃进府有些许不同。   两位侧妃到底是他在成为太子之后正式迎娶的侧室, 还是名门出身的满洲贵女, 于情于理, 多尔博都不会轻视。   进门那天,天下着些小雨,赫舍里氏和叶赫纳喇氏一前一后被抬着轿子进门了, 布木布泰听到这个消息后,心里松了一口气,笑道:“这两位侧妃进门后,将来本宫也不用担心了。”   四个侧妃位都没有让蒙古贵女占了,今后这后宫就不容易生事了, 她和多尔衮离宫时,也能安心朝廷后宫之事。   她低头哄着怀中娃娃, 小阿哥经过这几个月的变化, 模样已然变得白白嫩嫩的,见人就笑, 胖乎乎的脸蛋儿笑得眼睛都只见缝儿了。   多尔衮顺势将手中木马递过去,“朕已经将朝廷诸事吩咐好了, 只盼多尔博是个精明的, 能将这江山守住。”   “这你就放心吧。”布木布泰笑道:“我别的不放心, 就放心他这点,再不济, 等小阿哥长大以后, 也能留在他兄长身边帮他。”   小阿哥“啊啊”叫了几声, 似是在认同皇额娘说的话。   多尔衮目光柔和,“到时候我们就能一家子和乐团聚了。”这谈何不是他现在最想要的,这么多年过去了,他只想要坚持最初的想法,和布木布泰在一起就是最好的日子了。   “是这样没错,只是多尔博最近未免太看重他弟弟了吧。”布木布泰语气无奈,她想着这时候推迟小儿子的满月宴,到时候去别的地方举办,多尔博还以为她刻意将小儿子的地位压低,便三番四次在她面前说自己已为太子,不至于容不下自己的亲兄弟。   当时布木布泰就想说他是想多了,可耐不住这个儿子认定了这个想法,即便满月宴真的被她推迟了,也在之后想方设法弥补小儿子,像是隔三岔五就让民间巧匠打造金镯子玉镯子等金银珠宝给小阿哥,要不就是在群臣面前表示自己对小阿哥的重视。   这种行为看多了,布木布泰便不以为奇了,也真心无奈了,她本意是想着降低小儿子存在感不错,但那只是她想和多尔衮过上寻常夫妻生活的愿望作祟,毕竟多尔衮退位以后,肯定要带上她和小儿子一块儿走啊。   她好不容易生下来的孩子,怎么可能丢在皇宫就不管了,而且在还没退位前就让小儿子高调之极,不知多少目光汇集到小儿子身上,到时候她想轻易将孩子带走就不大方便了。   “别担心,布木布泰。”多尔衮笑道,“也算是多尔博重视他弟弟吧。”将来兄友弟恭的也不错,尽管现在多尔博只需要将心思放在朝廷差事或是他后院子嗣上。   “娘娘,太子妃带两位侧妃过来了。”   “是吗,是到了时辰啊。”布木布泰看着门外的天色,天色已晓,正是辰时,“让她们进来吧。”   “是,娘娘。”   ——“给汗阿玛、皇额娘请安/给皇上、皇后娘娘请安。”   随着三人清脆的声音响起,三道倩影也出现在布木布泰面前。   布木布泰点了点头,“都起来吧。”   “是。”   在苏茉儿的带领下,三人落座。   期间两位侧妃正襟危坐,恭恭敬敬的献上茶。   布木布泰接过茶杯后,抿了抿茶杯,就当喝了茶水,之后目送三人离去。   这两个新人都是很端庄的颜色,布木布泰心想,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多尔博再怎么说都会宠幸这两位侧妃吧,应该不至于将心思都花费在小儿子身上了。   只是让她意想不到的是,大儿子还真将两位侧妃抛到脑后了,表面上尊敬,实则平日里除了忙差事外,就是过来坤宁宫这儿探望弟弟。   布木布泰挺意外多尔博对小儿子的喜爱,这恨不得将小阿哥时时看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的劲儿,怕是多尔博将来有了自己儿子,也不会这么热衷吧。   虽说她很是不适应大儿子常常过来逗小儿子的举动,但两兄弟相亲相爱,她自是乐意看到这一幕的,尽管有时候嘴上有些抱怨,但那只是说说的罢了。   与布木布泰态度相反的是多尔衮,多尔衮不知多少次面上带笑,实际上黑着脸将朝廷上的差事都安排给大儿子了,谁叫他每次和媳妇小儿子到御花园闲情逸致时,这个不识相的大儿子总是会出现在他们面前。   这不碍眼吗?   至于多尔衮这点心思放在多尔博身上时,他竟完全意识不到汗阿玛有意欺压自己,毕竟他现在为太子了,在不为太子之前他身上就压着不知多少差事了,现在汗阿玛将更多差事放到他身上,只会让他觉得这是身为太子应该做的。   而且在干完这些差事后,过来见弟弟也就更有兴致了,也就完全忽视自家汗阿玛的黑脸,汗阿玛该咋的就咋的,他弟弟可真有意思啊,还会咬手啃脚,跟他大格格一个样,也不知长成以后,会不会孝敬他这个哥哥。   最后还是孟古青看出端倪,毕竟她三番四次被汗阿玛暗示自己要管好自家爷,她就算再不清醒也应该意识到自家爷在汗阿玛和皇额娘之间充当怎样的角色,只得硬生生将太子爷拉回东宫。   “爷,两位新妹妹进门,您不将心思放在她们身上,您还想干什么?这些时日她们来正院找我都不知多少次了,一个个都哀怨极了,让外人听了,不都以为是我这个太子妃对她们不好!”孟古青恨恨道,她是挺想阿玛快点将蒙古贵女送进东宫的,可这人不是还没有到吗,她只得让爷去那两人院子里了。   “这不着急。”多尔博毫无兴致道,“你总得让孤尽兴吧。”还是弟弟有意思,后院那么多莺莺燕燕的有什么意思!   孟古青嘴角抽了抽,所谓尽兴就是使劲折腾二阿哥吗,要是哪天汗阿玛将你丢出去,一点都不奇怪。   孟古青劝不动人,多尔博仍是不知悔改继续打扰自己汗阿玛皇额娘。   多尔衮再三考虑下,决定将传位时间提前了,他本来还打算在大儿子有了长子之后再行继位的,偏偏大儿子不识相老是过来打扰他和布木布泰的夫妻生活,在将礼亲王和豫亲王找过来简单谈话后,在他们震惊的表情下将圣旨钦定,只待时间来临了。   布木布泰只觉得父子俩过来的次数越来越多了,她以前怎么没发现自己小儿子这么受欢迎的,还有多尔衮最近也越发急躁了,大儿子也是,总是出现在她面前,好像日子过得很悠闲似的。   好在近来该大儿子完成的差事越来越多,这人抽不出空来了,布木布泰终于能尽兴陪着小儿子了,不用顾忌哪哪来的大儿子,老实说,她对小时候的大儿子与小儿子一样喜爱,但大儿子已经大了,她总不能在逗小儿子的时候,还得顾忌大儿子的存在。   而多尔博在忙差事的同时,被孟古青再三叮嘱进出后院,与两位新来的侧妃培养感情,不得已离开自己亲弟弟好一段时间,他整个人分身乏术,也就不得得知汗阿玛的动向,在一个月后,在朝廷上,多尔衮坐在龙椅之上,目光深邃,命礼亲王代善亲自颁布圣旨——皇上退位,太子爷接任皇位。   “汗阿玛?”多尔博立马跪下来,也不问汗阿玛是何等意思,他抿紧嘴唇,“汗阿玛正值盛年,断然没有让儿子接任皇位的——”   “将江山托付给太子,朕很放心。”多尔衮只说了这句话,其他臣子面面相觑,最终都咬咬牙跪下来,“臣恭迎太子爷为大清君主!”   “太子,你接旨吧。”多尔衮不紧不慢道,礼亲王在拿着圣旨,再三向多尔博拱手,“臣恳请太子爷接旨。”   “……汗阿玛,是,儿臣接旨!”多尔博不知想到哪里去了,一双眸子泛着感动的光芒,随后语气坚定接下圣旨。   汗阿玛对自己这个儿子真好,他以后一定要好好孝顺汗阿玛。   殊不知多尔衮在龙椅上已经想象自己未来数十年的好日子了,当然,过好日子的人选自然是不包括大儿子的,大儿子在紫禁城接手皇位,他和布木布泰乐的一身逍遥自在。   他眸子低沉,将底下激动的臣子神色,以及太子不知所措但又坚定无比的眼神看在眼里,这样就够了,尽管皇位之上的日子处尊居显、万人之上,但他更想和布木布泰离开这皇宫,夫妻俩过上平淡但又没有任何人打扰的日子,一生就那么短,他不想将岁月都浪费在紫禁城里。   趁他和布木布泰还年轻的时候,多尔博有能力继得大统,就将位置传给他吧。   ……   改朝换代来的如此容易,大抵这是大清历史上头一回这么轻易的皇位更替吧。   身为皇帝的多尔衮不眷恋权势,在乾清宫将皇位传递给太子多尔博之后,不等多尔博亲自将其封为太上皇,便趁着新帝在处理旧朝琐事时悠然带着自己的皇后离宫了。   马车上,布木布泰看着窗外,目露担忧,“皇上,没有跟多尔博道别就离开,这样不太好吧?”   多尔衮不以为然,“他多大人了,还要汗阿玛皇额娘跟他道别。”   他眨了眨眼睛,还是不想让自己妻子太过担忧那个混小子,便将布木布泰揽到自己怀里,“好了,布木布泰,你今后心思该放在朕身上了,何必担忧多尔博,再者,朕已经打点好落脚点了,你想不想看江南的花朝节,江南家家祭花神,想来格外热闹——”   “当真?”布木布泰一下子将多尔博抛到脑后了,兴致勃勃道:“我可得好好和雅雅观赏这花朝节了。”庡?   此行,她和多尔衮带上了小儿子和小女儿,彼时小儿子正被雅雅带在身边,上了另一辆马车,恰巧两辆马车齐行,雅雅听见马车里传来皇额娘的声音,不由探出窗外,高高兴兴打招呼道:“皇额娘,您瞧瞧小弟弟在我这儿多高兴。”   她在窗边举了举自己还只会爬的小弟弟,小阿哥咯咯笑,看得身边苏茉儿和周嬷嬷两人是胆颤心惊,“三格格,您小心抱着啊,小阿哥还小,万一受惊就不好了。”   “唉,你们一整天就会担惊受怕,也不看看小弟弟现在笑得多欢喜,我敢打赌,你们都还没见到小弟弟这么高兴的样子。”雅雅大好的兴致败了不少,只得抱着乖巧的弟弟听两位嬷嬷的教导,嘴巴撅得像茶壶似的,看得苏茉儿和周嬷嬷一阵无奈,更是无可奈何劝话了。   布木布泰好笑的放下帘子,不再看向窗外了。   小儿子小女儿相处颇好,她今后是不担忧儿子女儿闹矛盾了,她依偎在多尔衮怀里,细数她打算在花朝节上要办的事,多尔衮小心环着她,马车一路上不急不慢的走着,从天亮走到天黑也不要紧,反正日子正好,没有任何事任何人催促他们。   ……   太子东宫内,多尔博这会儿虽是登基了,但为了以示自己对汗阿玛和皇额娘的敬重,并没有和皇后一起搬到乾清宫和坤宁宫,还是暂住在东宫内。   他踌躇不已,“皇后,朕已经下旨将汗阿玛恭为太上皇,皇额娘为母后皇太后了,朕那些后宫妃子的位份不必着急,该轮到朕的兄弟姐妹了,朕想封三姐姐为固伦公主,二弟弟为和硕亲王,只是这封号如何拿捏,你帮朕想想。”   孟古青嘴角抽了抽,不太想告诉他,姑姑和姑父现在已经离开皇宫了,而且皇上心心念念的三姐姐和二弟弟也跟着一块走了——她迟皇上一步给姑姑姑父请安,也就先一步得知两人的离宫,她只得含糊道:“皇上想的,他们会喜欢的。”   “也是。”多尔博眉头微皱,正想说些什么,门外的太监颤颤巍巍道:“皇上,太上皇和皇太后已经离宫了,还带走了二阿哥和三格格。”   他是奉命传旨的太监,怎料想到了坤宁宫却不见人影,他只得过来东宫这儿如实禀告事情了。   “什么?”多尔博这会儿接受不了这个事实,他这会儿还想着好好孝敬皇额娘汗阿玛呢,而且两位至亲一下子离宫了,将来他想皇额娘汗阿玛时该去哪儿见两位至亲。   他脸色微沉,良久才开口道:“什么时候离宫的?”   “奴才打听过了,大抵是今早辰时,皇上给太上皇和皇太后请安过后……”   “朕知道了,你退下吧。”多尔博心里有些低落,“汗阿玛皇额娘离宫了,作为儿子,朕也只得盼着他们过得高兴。”   “皇上别担心了。”孟古青眉眼挂上了一抹不轻易察觉的笑意,“皇上,科尔沁方才传信给妾身,卓礼克图亲王为贺喜皇上登基,打算进京给皇上道喜。”   至于那道喜之外的真实目的,就没必要告知皇上了,皇上见到那些蒙古贵女时会明白的——   趁皇上还没有册封后宫妃子之前,高位也不是不可能谋得。   孟古青知道,自己成了皇后,这后宫倾扎该轮到自己了。   多尔博恢复了以往为储君时的淡定,他目光微凝,似是知道自己皇后的打算,“是吗,既然岳父远道而来,朕得好好迎接岳父了。”   还是先解决完后宫诸事吧,汗阿玛皇额娘操心朝廷后宫之事这么久了,作为儿子不能孝敬他们,也得让他们欢欢喜喜在宫外巡玩。   多尔博放下顾虑,暂且将心思放在朝廷后宫上,还有即将到来的卓礼克图亲王——   他总觉得太多人将觊觎他后宫了,趁此机会,好好整顿一遍后宫也算正常吧。   作者有话说: 正文正式完结啦,周末更新番外(一共六章),比心,感谢支持 第101章 番外一   太上皇和皇太后离宫一事是新帝继位的一大遗憾,但在遗憾过后,随之而来的是皇后亲父卓礼克图亲王吴克善来朝贺喜一事, 再加上继位一事本就代表繁琐的登基仪式、各种各样的过场,新帝也只好将心思放在朝廷政事上。   新帝即位,还是多尔博这么年轻的年纪, 太上皇对皇位一点眷恋的心思都没有,轻而易举就退位了,这放在哪朝哪代的帝王中都少见,当然,这放在朝廷臣子身上自然是可喜可贺的一件事,毕竟太子是朝廷有目共睹的勤劳能干好储君,若是让旁人过来批判,那是一点过错都找不出来。   而且太上皇就这一个儿子,他们老早就站在太子爷身边了,自己认定的储君坐上皇位,他们这些臣子都喜滋滋的,不必担心二阿哥长成以后抢了太子爷身份,自古以来也不是没有两兄弟相残之事,在皇位的争夺上,即便兄弟相残,也不是多让人意外的事。   也有人高兴自己那已经进了太子后院的女儿能一跃为宫妃,因此,那专门过来给新帝贺喜的皇后亲父就显得格外不识趣了。   毕竟这科尔沁卓礼克图亲王进宫贺喜是一回事,带上几个蒙古贵女就是另一回事了。   索尼面色平淡无奇,笑着将科尔沁卓礼克图亲王吴克善迎进宫,他们这些臣子被皇上派来迎接这卓礼克图亲王,无论自己内心真实想法如何,都得将满蒙一家的礼仪做到位,不得让外人瞧了笑话,当然,即便如此,在他们眼中,这吴克善打的什么主意都让人一清二楚了。   在太子爷继位之时就急匆匆赶过来,这后宫妃子分位还没有宣布,来者不善,是来分一杯羹的啊。   索尼只管抚着胡子,笑咪咪眼让这科尔沁的卓礼克图亲王进宫朝见皇上,他表面功夫还是到家的,反正他孙女已经为太子侧妃了,还是皇上为太子时的第一侧妃,就算这后来的蒙古贵女身份有多贵重,与皇太后血缘关系有多亲近,他孙女总不会被皇上丢脸面的,这大清后宫终究不是蒙古贵女的天下,即便皇后为蒙古贵女又如何。   果不其然,这科尔沁的卓礼克图亲王吴克善在面见皇帝的第一瞬间就说这太上皇的公主都没有与蒙古部落联姻,为了贯彻满蒙一家的承诺,也为了恭贺皇上继位一事,他特地将几位姿色上好、身份贵重的蒙古贵女带进宫,还望皇上能将其纳为妃,也不枉他一腔苦心了。   新帝自然是面上将这些蒙古贵女收进后宫了,只是分位之事暂且还没定夺。   这刚进宫的蒙古贵女有一等台吉布达希布之女阿巴亥博尔济吉特氏,贝勒绰尔济之女科尔沁博尔济吉特氏及其亲妹妹,和硕达尔汗亲王满珠习礼之女科尔沁博尔济吉特氏,四人身份贵重,后三者还与皇太后和皇后有着密切相连的关系,一下子就引得后宫一度震荡。   这贝勒绰尔济之女科尔沁博尔济吉特氏是皇太后侄孙女、皇后堂侄女,和硕达尔汗亲王满珠习礼之女科尔沁博尔济吉特氏为皇后堂妹,一个个都是摆明进了后宫就得霸居高位的存在。   原先太子东宫内的皇后还能坐立不定,毕竟这本来就是她主动与父兄商议的事情,虽说没有她主动提议,她阿玛也会在新帝登基后主动将这些蒙古贵女送来,但到底是自己第一时间开口,这事情接受起来也格外容易。   反正后宫这些女子天大地大都大不过自己这个皇后,且说到底,后宫太多满洲贵女了,她没个自家人撑场,心底都发慌了。   好在父兄还是挺及时的将这些贵女送过来了,孟古青心情平稳的吩咐下人将那些蒙古贵女安置好,再然后问起那些后宫妃子的动静。   嬷嬷老实回话:“娘娘,那些庶妃还算安分,她们本就不大得宠,家底又不厚,更没有子嗣傍身,后宫来了多少贵女都抢不得她们位置。”毕竟那些贵女一看就是高位者,哪会在意那些嫔位以下的贵人、常在和答应分位。   “只是黄庶福晋又些许躁动,这也不碍事,皇上虽宠爱大格格,但大格格养在石侧妃身下,早就认了石侧妃为额娘,皇上对她宠爱也不多,黄庶福晋对那些新来的贵女威胁不大。   “唯独四位侧妃近来躁动颇大,兴许是已经害怕了吧。”嬷嬷摇头,这后宫形势挺明显的,也不知皇上会怎么安排这后宫位份,这些妃子与太上皇和皇太后都有着密切关系,皇上是个孝顺的,不可能不顾及两位长者的尊面的。   孟古青似笑非笑道:“再躁动也没用,本宫是皇上亲封的皇后,那些侧妃庶妃自然只得等着皇上的册封,可她们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身份,虽说那石侧妃和董鄂侧妃是姑姑钦定的侧福晋,那赫舍里氏和叶赫纳喇氏还是姑父亲封的太子侧妃,可本宫那几个堂侄女、堂妹也不是容易让人对付的,她们是姑姑血缘亲近之人,皇上敬重姑姑,绝不会让那些侧妃越到本宫那些堂侄女、堂妹身上。”   甭管那石侧妃和董鄂侧妃,还有那赫舍里侧妃和叶赫纳喇侧妃先前与姑姑姑父关系如何,在必要时候,皇上不会抹了她那些堂侄女、堂妹面子,不光是满蒙一家的关系,更重要的是,皇上是个孝子,这就足够了。   孟古青此时无比坚定自己内心的想法,也就不在意那些后宫妃子的动向,鸡蛋岂能与石头硬碰硬?   “你撤下本宫的人吧。”她淡淡道,在即将要封位的特殊时刻,她倒不好总让自己人在那些后宫妃子面前晃荡,被抓了把柄还是小事,直接影响到她在皇上面前的观感就不好了,她可不想因为这种既定的小事被皇上认定她是借分位一事玩弄后宫权势的枕边人。   “是,娘娘。”嬷嬷退下了,转身离去,想来是去处置那些皇后心腹了。   与此同时,那四位侧妃不约而同聚在一块了。   里面态度最平静的大抵是太上皇册封的太子侧妃之首赫舍里氏吧,她有太上皇的圣旨在,即便这些蒙古贵女一下子涌进后宫,她都不担心将她的位置挤没。   叶赫纳喇氏也是同样的心思,再怎么说,她们都是大阿哥为太子后迎娶的侧妃,自然不能与两位先进宫为大阿哥侧福晋的石氏和董鄂氏相比,皇上不会打太上皇脸面的,至于石氏和董鄂氏就不一定了, 同样为与皇太后有着莫测关系的侧妃, 未必比得过那些在血缘关系上与皇太后更亲近的蒙古贵女。   且皇后还是热烈欢迎那些蒙古贵女的到来的,皇后身为后宫的说一不二者,她的态度本身就表明了自身的利益偏向,若是让那些蒙古贵女顺利为高位,将来她们这些满洲贵女的日子就不好过了。   “对了,你们可别忘了黄庶妃,她还是当今唯一一个为皇上诞下血脉的宫妃,尽管生下来的是个格格,但我们都一无所出,说不定还真让黄庶妃博得头筹。”董鄂氏笑眯眯补上这句话。   她大抵是破罐子摔破了,在蒙古贵女涌进后宫的时候,她和石氏是最容易被挤下妃位之人,她巴不得再添一点‘热闹’,让身份不够但格外有子嗣缘的黄庶妃插一脚进来,反正看热闹不怕事大。   石侧妃陡然变了脸色,“还望董鄂侧妃不要忘记,大格格已经养在我身下,大格格也得叫我一声额娘。”   董鄂氏这话说得大格格好似就是黄庶妃一个人的,这说出去多荒诞,在宫里,生恩不如养恩大!董鄂氏说再多也无用。   “是吗?”董鄂侧妃倒是不在意石侧妃的话,反正她已经破罐子摔破了,别看她与石氏同为公主伴读,又同为阿哥侧福晋,可石氏身份本就不如她,就连这侧福晋的身份也是因为三格格才被皇太后注意到,就跟捡来的无异,原先身份就不如她的人,在赫舍里氏和叶赫纳喇氏没有进门前,她还可做做样子,让旁人看到她对石氏的好,营造自己的好名声。   可一旦石氏养起了大格格,还将半死不活的大格格养活了,这石氏身下有了大格格,甭管是不是亲生的,大格格是皇上当下唯一的血脉,不是石氏亲生的也显得格外珍贵,她一想到石氏可能因为养了大格格一事越到她身前,她就一阵阵不痛快。   “好了,各位妹妹别真吵起来了,别在那些外人没解决之前,就自个儿先斗起来了。”赫舍里氏意有所指道,“这四位蒙古贵女一看就不是好相与的,皇后之下的皇贵妃之位在皇后尚在时,也不过是个说着好听的,皇上不会册封皇贵妃的,可皇贵妃之下的贵妃和妃位就不一定了。   “太上皇有言道,后宫有两贵妃四妃六嫔,皆为宫中主位,可是这主位与主位之间也是有区别的,敢为各位妹妹,若是能为妃位,何必求嫔位,若能为贵妃,谁会看得上妃位,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若宫里只有咱们几个侧妃,谁为妃位谁为贵妃倒是没所谓,毕竟就咱们几个姐妹争来争去,便宜的都是自家人,可若是加上这蒙古贵女……”   赫舍里氏脸色陡然一变,“咱们这些太子侧妃可就有人为嫔位了。”   这说出去何其可笑,按理说,她们这些太子侧妃就算不为贵妃,也得为四妃之一,但要是因为这外来的蒙古贵女不得不屈于六嫔之位,她们在宫里的面子都不用要了,嫔位……呵,虽说为后宫主位,可也只是最低的后宫主位罢了,与没有名没有分的贵人位只一线之隔,让她们这些太子侧妃与那些庶妃位份挨的如此近,这是在折辱谁啊!   即便能肯定自己不会落到这六嫔之位,在面临这种太子侧妃随时会为嫔位的可能时,赫舍里氏脸色还是不好看,心情也说不上多好。   别看其他太子侧妃与她只是表面的姐妹关系,可都为太子侧妃,她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那些蒙古贵女‘空降’,将她们这些太子侧妃压至尘埃,便宜了皇后那一方。   再说了,要是石氏、董鄂氏这些太子侧妃为六嫔之一了,她同为太子侧妃,即便为侧妃之首,将来面对那些蒙古贵女时,岂不是也得低声下气,平白降了自己身份,不在这个时候将皇后那方的气焰压下来,将来后宫就真的没有她们这些满洲贵女说话的底气了。   “姐姐说的是。”叶赫纳喇氏态度平静,“当今之急,就是咱们几个姐妹偕同一心,有什么矛盾以后再说,现在让这些蒙古贵女越到我们身上,今后就别想将面子扳回了。”   董鄂氏终于不再置气了,她思绪好一会儿,半响才道:“我与大公主平日里还有联系,若是大公主能在皇上面前说上话就好了。”大公主与皇上姐弟感情好,由大公主亲自说动皇上,想来让皇上改变主意不难。   只是她与大公主这些年感情已经不比她还是公主伴读时了,怎样让大公主主动为她说话,这就挺难为人的。   石氏皱眉道:“可惜三格格已经随太上皇和皇太后离宫了,不然以三格格现在还在宫里的情形,我也好说动三格格。”她与三格格的感情倒是比董鄂氏和大公主的感情更好,且三格格还是未嫁之身,在宫里能直接见面,不必刻意传信,只是再好的感情也比不过三格格已经离宫的事实。   三格格一经离宫,就不再和皇宫里的人有联系了,就算有联系,想想也知道只是联系皇上和大公主二公主这些兄弟姐妹的,谈何想到她们这些公主伴读。   “是挺可惜的。”董鄂氏叹息道,“好在你身下养着大格格,你找机会在皇上面前多说说情吧,看在大格格的面子上,你和黄氏都不会被皇上低贱脸面的。”   黄氏也就算了,出身也就那样,即便生下大格格,初封为妃的分位顶天了也只是六嫔之一,扯不上妃位。   但石氏就不一样了,皇上极其喜欢大格格这个女儿,石氏将大格格养在身下本意就是皇上给大格格提身份的,毕竟大格格是差点就养在皇后身下为半个嫡女的存在,若不是皇后不想养大格格,大格格还未必能养在石氏身下了。   “也是,宫里面唯一一个为皇上血脉的是大格格,大格格即便为格格身份,也显得尊贵无比,大格格养在我身下,如果皇上为大格格考虑,再怎么说都不会将我和黄庶妃的身份弄得太难看。”   石侧妃紧咬红唇,“只是为了以防万一,我得去找黄庶妃商量一下了。”   这事说来不难,就是她和黄庶妃联手在皇上面前多多提起大格格的存在,让皇上怜惜大格格,从而不会让她这个养母的身份太难看——   可问题就在于此了,黄庶妃凭什么帮她,黄庶妃凭借生养之功,夺得一个嫔位是不难的,黄庶妃又不与她们争高位,落得周身自在,而且皇上也不会眼睁睁看着大格格的生母落得贵人常在的位份,因此就算黄庶妃什么都不做,都能顺利为后宫主位。   可她是夺走大格格身份的人,黄庶妃还巴不得她身份更难看,好将大格格抢回来,她万万不敢相信,她这个太子侧妃中身份最低之人一旦落到嫔位,她该如何保住大格格,更别说黄庶妃还有个旗人的身份,而她什么都没有,大格格岂不是一下子就被黄庶妃抢夺回去了。   除非她肯让出一些让黄庶妃心动的利益,像是让黄庶妃能多多接触大格格——可是凭什么啊,她好不容易将大格格养到这么大,大格格每逢高热之时,就是她整日整夜守在大格格身边,生怕大格格身体出了问题,她敢打包票,若不是大格格与她没有血缘关系,就凭这一日日的守候,她都能说大格格是她亲生的女儿了,她与大格格的母女情并非作假的。   为了分位之事,她真的要让出自己的女儿吗,石侧妃光是想想,一颗心都要碎了。   其他人可管不着石侧妃在想什么,眼下董鄂氏和石氏都有了解决之道,赫舍里氏满意的点了点头,看向叶赫纳喇氏,“想来妹妹应该是有了法子吧。”   叶赫纳喇氏点了点头,“近来父兄在皇上面前立了不少功。”她说完这句话就没说了,赫舍里氏眼里闪过了然,这就对了,前朝与后宫息息相关,皇上不可能打了朝廷臣子的脸,寒了他们的心的。   所以叶赫纳喇氏就算落于那些蒙古贵女之下,也不可能被她们丢了脸面的。   至于她。   赫舍里氏眼里闪过几分寒意,她作为太子妃之下的第一人,无论如何都不想那些蒙古贵女欺压到自己身上,又不是自己犯下天大的错误才不得不自降身份,她可是太子侧妃之首啊,眼睁睁看着那些蒙古贵女为贵妃、为妃,荒唐。   想来她得左右开弓了,不仅要让玛法在皇上面前求情,还得让自己在皇上心里的地位越来越重要,她摸了摸自己肚子,她这个月月事没有来,不知是不是自己想的那个好结果。   不管怎么样,倒是可以利用一番。   ……   就这样,太子侧妃们在商议过后便悄然散开了,皇后对她们的举动不感兴趣,这在皇后眼里本就是一件已经钦定结局的事,就算这几个侧妃想尽办法也没用。   当然,若是有人在这个时候有孕,说不定还能有一丝机会,可这种天大的好事岂是那么容易发生的,说怀孕就怀孕,孟古青还想说自己现在就是姑姑那样的身份了。   因此皇后还是神思不乱,而那些太子侧妃已经悄然行动起来了。   先是董鄂氏主动找上大公主联络感情,再然后是石氏将黄氏叫到自己屋里,两人经过一番谈话后,有了共同的目的,想改变皇上的想法也有了几分可能。   之后是叶赫纳喇氏与自己父兄联络,让父兄在皇上面前多多谈论以往的感情,还有他们这家子的从龙之功,以及赫舍里氏命人将太医传来自己屋里商量要事,还有让自己玛法在皇上面前联络感情。   而那些蒙古贵女初来咋到,暂时住在储秀宫,说不上多习惯宫里的生活,但她们清楚自己进宫的目的,一个个都泰然自若,等着皇上的册封。! 第102章 番外二   论出身论地位,那些蒙古贵女没有一个觉得自己应该落于那些太子侧妃之后的,就算她们是后来者,她们也有作为蒙古贵女的矜持和高傲,她们不会跟那些太子侧妃一般见识,也不会真觉得自己应该让那些太子侧妃越到自己身上。   因此,在储秀宫的她们隐隐跟东宫里的侧妃们有了暗地里的争执,尽管都不为外人知悉罢了。   皇后依旧肯定自己部落与大清多年联姻的感情,这种感情不可能因为太子侧妃在宫里多年的资历和情分就能抹消的,因此,在皇上没有正式下达圣旨前,她一直稳坐钓鱼台。   于是接下来十来天里,被折腾的人不是这后宫的妃子和那些蒙古贵女,而是一直忙于朝廷政事的多尔博,多尔博原来也没想着自己后宫还有这么多麻烦事,早知如此,他还不如在册封皇后时就将后宫妃子给册封了,哪轮得到这些蒙古贵女进宫徒增麻烦。   是的,在多尔博眼中,那些与皇额娘血缘关系亲密的蒙古贵女不过是个大麻烦,当初皇额娘与科尔沁部感情不深,与那儿的亲人更是没话可说,那些人也不曾帮过皇额娘,现在看皇额娘地位举足轻重了,就眼巴巴贴上来,这等好打算真是让人摇头叹息了。   多尔博还记得当初他们一家子到科尔沁时,那些人的嘴脸,以及恨不得占光便宜的心思,他是对科尔沁与大清的联姻见怪不怪,也觉得满蒙联姻挺有意思的,早些年不觉得那些蒙古部落是威胁到大清的存在,他也不觉得自己子嗣由蒙古贵女所出有什么问题。   可蒙古部落万万不应该一次次败坏他的观感,那些与皇额娘有血缘关系的蒙古贵女如今想占满他后宫高位,也不看看皇额娘如今哪会将她们放在心上,若不是他皇后之位一定是让蒙古贵女所居,皇额娘都想让他后宫妃子都是满洲贵女了。   若是说这些妃子中,谁还能让多尔博高看一眼,便是由皇额娘汗阿玛亲自册封的太子侧妃了,他之前举棋不定,不过是想着何人为贵妃,何人为妃,至于现在的蒙古贵女如何处置,他想都不想直接将蒙古贵女落在那些太子侧妃身后了。   他如今为皇帝,哪有让陪伴自己多年的妃子被人看笑话的道理,而且于情于理,他皇额娘汗阿玛亲自册封的侧妃自然地位更高,也更被他重视。   如今让他犹豫的不过是这有资历的董鄂氏和石氏居于贵妃位,还是让这身份更高的赫舍里氏和叶赫纳喇氏越在他们之上,那些蒙古贵女就不在他考虑范围内了。   若是那些蒙古贵女识相一点,乖乖受了分位以后就安分在宫里讨生活,看在她们与皇额娘同出一源的情分上,自己还是会让她们安享荣华富贵的。   多尔博之前忙就忙在边要处理朝廷政事还得想后宫妃子位份上,现在忙的纯粹是那些侧妃一个个上前讨好自己,还有那些庶妃也眼巴巴贴上自己,最难消受美人恩,他还得想着怎么安抚自己那些妃子,而且他看着自己那些妃子一个个心怀不安讨好自己,他总觉得自己不大好受,明摆着那些蒙古贵女与自己毫无感情,自己的妃子还一个个担忧自己会让那些蒙古贵女坐上高位。   即便心里不大好受,多尔博还是不怎么理会自己宫里的妃子,不管怎么说,吴克善还在朝廷,他得将表面样子做够了才行,他不欠吴克善的,但少点麻烦就少点麻烦,至于位份一事,等吴克善人走了以后,还不是任他怎么说动吗。   若是真让那些蒙古贵女越在自己妃子身上,那才是天大的笑话,而且吴克善想说什么都没有用了,大清入关多年,影响力早就不是外人看到的那样,老实说,要是他现在想废了吴克善的位置,也不是不行。   于是接下来的日子里,皇后满意的看到皇上冷落那些太子侧妃、庶妃,即便皇上对那些蒙古贵女一点兴致都没有,也不曾主动召见过,她还是觉得挺满意的了,皇上都还没见过那些蒙古贵女,谈何对她们不敢兴趣了,皇上不主动召见她们也是为她们的名声着想,等正式册封以后再召见也不迟。   重要的是皇上没有理会那些使劲浑身解数的侧妃们,这就代表她们蒙古科尔沁在皇上心里的地位举足轻重,她阿玛在宫里被好好招待了,她这个皇后的面子也被皇上给足了。   因此宫里面因皇上态度偏向皇后此派的奴才还真不少,还有些朝中势力已经在等着皇后何时生下一个阿哥了,皇上是嫡阿哥继位,只要皇后生下来的是个阿哥,他们就有四成把握再次拥立太子上位。   吴克善在京师的日子还算顺心,他女儿为大清皇后,当初即便是他们没有与皇太后深入培养感情,也没有在皇太后最需要的时候给予半点帮助,可到头来,皇太后的子嗣还不是得迎娶他们蒙古贵女为妻,将大清后位拱手送上,当然,到现在也是他们科尔沁部落的贵女占据后宫高位。   大清下一代帝王还是由他们蒙古贵女所出,他满意之极,也就不在意皇太后与他们感情不深这回事了,没关系,反正还有皇上在,皇上肯定会因为他身上流着的是科尔沁的血脉对科尔沁的贵女更为看重。   他满意的离开了。   在走之前,索尼还是一副微笑脸将人送走,“还望王爷一路顺风!”   苏克萨哈看不下去索尼这副作态,“你还真将恭维人的话说光了,也不见那吴克善对你多高看。”   而且那吴克善送来的蒙古贵女还明晃晃在宫里呢,将来说不定还真抢占他们族女儿的地位。   索尼似笑非笑道:“若是在吴克善来之前我还不大确定,可是在他来了之后我倒是能放心了。”   苏克萨哈不明白他这话,“你想说什么?”   “自然是放心太子侧妃了,”索尼眯起眼睛,“若是皇上真的重视这科尔沁部落,那为何从头到尾只有咱们几个臣子接见他们,皇上可没有亲自接待吴克善,再者,皇上虽然没有宠幸太子侧妃,可皇上也照样没有理会那些蒙古贵女啊,也就皇后和这蒙古亲王还蒙在鼓里了。”   他还注意到更多不对的地方,像是皇太后与这科尔沁的感情,皇上是个孝子,不会真让他皇额娘受了委屈的,只是这些话倒不好跟苏克萨哈说了,苏克萨哈虽是个不错的盟友,可到底他们族里的女儿都为太子侧妃,他还盼着自己孙女生下皇上大阿哥,哪会事事详细与苏克萨哈说道。   “原来是这样。” 苏克萨哈为朝中重臣,尽管在一些事情上不能轻易下定论,为人也足够犹豫,但却是个一说就通的,索尼说的这话,让他一下子就想起这几天他隐隐感觉到的不对劲。   也就安心下来了。   ……   果不其然,在吴克善走后,多尔博就让礼部的官员过来了。   目前的礼部尚书是祁彻白,他弓着身子,谨听皇上吩咐,前朝后宫息息相关,现在皇上想要将后宫妃子的位份定下来,这是件好事,他尽管听皇上吩咐就是。   多尔博身着黄袍,踌躇半响,一旁的小太监不住点头哈腰,就怕皇上有吩咐自己没能及时赶上。   “侧妃赫舍里氏为贵妃,你记下来。”   “是,皇上。”祁彻白点了点头,手抓一只笔在纸上不住比划。   “还有,让朕想想,董鄂氏为四妃之首,为宁妃,叶赫纳喇氏在其下,为靖妃,石氏也为四妃,封号恪,这些你且记好了。”   多尔博想了半天,总算将后宫妃子的分位给列清楚了,赫舍里氏为太子侧妃之首,他倒不好让赫舍里氏为妃位,说到底,若不是皇额娘给他安排的两个侧妃身份不高,他还真想让石氏也为贵妃,可石氏到底不是旗人,他今后想将石氏提拔上来,得让石氏族人入旗才行,至于董鄂氏,为四妃之首已经够了。   “皇上已经想好了?”祁彻白惊异的瞪大眼睛,他不是对皇上册封太子侧妃一事持反对意见,而是皇上从头到尾都没有说过那些蒙古贵女,那是科尔沁亲王远道送来的宫妃啊,皇上不好好册封她们,岂不是让科尔沁那边的人心存不满。   多尔博注意到他的神色了,不大在意的解释道:“对了,还有一个妃位,那便让那些蒙古贵女居之吧,朕再想想,让她们之中谁为四妃之末,这事够繁琐的,朕还是先给你说说六嫔如何安排的吧。”   被皇上这番话说的目瞪口呆,祁彻白赶紧道:“皇上请说,臣都仔细听着呢。”   “诞下大格格的黄庶妃为六嫔之首,封号端,剩下那三个蒙古贵女就依次为六嫔之一吧,说到底,朕还得好好思量她们的封号。”多尔博俊秀的眉头皱起,想着自己得留下来处理这些小事,心情极为不快。   他转头对一旁的小太监道:“你去将皇后叫过来吧,朕有事吩咐。”   “是!皇上。”小太监总算等到皇上吩咐了,眼睛瞪得极大,兴匆匆退出去了。   祁彻白还在抹着汗,大抵猜到皇上的意思了,可正是因为猜到了,他才浑身是汗,为何什么‘好事’都让他遇见了,有这种运气,他回去以后得赶紧烧香拜佛了。   皇后很快到来,事实上,在知道祁彻白在乾清宫后,她便猜到皇上这是打算册立后宫妃子了,可皇上想要册立后宫妃子岂能没有她这个皇后在场,等了半响,等到自己都不耐烦了, 好在皇上这时候终于将她叫过来了。   “妾身给皇上请安, 皇上有何事吩咐妾身。”孟古青恭敬行礼,“皇后起来吧,朕有一事得让你安排下去了。”   “是,妾身却之不恭!”孟古青眸子一亮,等到了皇上肯定的邀请,她已经迫不及待想让自己部落的贵女居得高位了。   多尔博看见她一副兴致勃勃的模样,对祁彻白点了点头,“接下来之事你就好好听皇后吩咐吧,朕有事先走一步。”   孟古青心里更喜了,难不成皇上想将后宫妃子册封一事全权交给她?!   “是,皇上。”祁彻白抹了抹额头的汗,看见皇后期待的眼神,心里苦笑不已,皇上这是给他甩了个大麻烦啊,他该怎么向皇后解释,万岁爷根本就没有跟她商量的心思,只是不耐烦给那些蒙古贵女封号罢了。   他深吸一口气,开始仔细给皇后解释,“皇后娘娘,您听臣说……”还是请皇后先将心气平复下来吧,不然他还真不好说话了。   他绝对不想自己成为大清建国以来头一个将皇后气死的臣子,何其冤枉!   ……   御花园内,大概是冤家路窄,储秀宫的贵女们与太子东宫出来的侧妃们相遇了。   还没见两方人物开口说话,就不约而同转过身去,眼不见为净,仿佛自己没有看见对面的人,就能拥有一天的好心情。   这些蒙古贵女与太子侧妃的利益是天然冲突的,自然而然对对方不会有什么好脸色。   固然蒙古贵女们都自信自己的身份不会落在那些太子侧妃之后,可要是有个万一,万一皇上更看重侧妃们的资历和陪伴该怎么办,尽管她们不相信皇上会这么做。   太上皇只有一个皇后,不好做比较,但在皇太极那一代,这些大清的皇帝从来都不看重身边人的,都是看谁的身份更贵重便安排那个人居于高位,曾经的庄妃不就是这样吗,一次次被那些身份更贵重的女子压在其下,这是吴克善亲王曾经告诉过她们的,因此她们有绝对的信心,皇上不会让这些太子侧妃越到她们头上来的。   而太子侧妃一个个心情都不大爽利,皇上这些天根本就不怎么理会她们,她们想的办法仿佛落了空,因此在看见这些蒙古贵女时,心里总是不太畅快,好好的,她们好不容易等来了皇上继位的日子,这些蒙古贵女偏偏要在这个时候过来插一脚。   赫舍里氏直接皮笑肉不小的说道:“妹妹们,我们走吧,姐姐这会儿不太想留在御花园了,你们都到姐姐屋里,正好让你们瞧瞧姐姐的字画。”   叶赫纳喇氏点了点头,颇为配合道:“姐姐的字画是京师一绝,妹妹迫不及待想见到了。”   “装模做样!”对面突然传来一句话,赫舍里氏猛地抬头,却没有发现是谁发出这话的,只看见那些蒙古贵女转身就走,她自己则是被那些人的话气得想打人。   叶赫纳喇氏和石氏都围在她身边安慰她,董鄂氏虽没有特意说好话,可面色也像董鄂氏那样不好看,那些蒙古贵女何其高傲,她尽管不是被数落的当事人,但同为太子侧妃,她听了这话照样不好受,她们自己人斗是一回事,让外人看笑话就不乐意了!   而且她平时和赫舍里氏是有矛盾,但她更不觉得能让自己看着不顺眼的赫舍里氏能让那些蒙古贵女说了!   几人都带着一股气回了房屋。   只是回屋以后才隐隐感觉到东宫的气氛不太对劲,还没等她们打听出一个结果,皇上的册封圣旨终于下达了。   赫舍里氏等人急忙整理自己的衣服首饰,生怕在这个关键时候给宣旨的太监落下一个不好的印象,导致皇上听了不喜。   “妾身接旨!”   这会儿,不光是赫舍里氏等人在院子里接旨了,那些太子庶妃都一齐出来了。   只见宣旨太监展开圣旨,声音无比洪亮——“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咨尔太子侧妃赫舍里氏,柔佳成性,淑慎持躬……今仰承皇太后慈谕,进而册封尔等为贵妃……钦哉。”   说完一则圣旨,没等赫舍里氏有任何反应,太监就紧接着下一封圣旨了。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咨尔太子侧妃董鄂氏,淑慎性成,勤勉柔顺……今仰承皇太后慈谕,进而册封尔等为宁妃……钦哉。”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咨尔太子侧妃叶赫纳喇氏,雍和粹纯,性行温良……今仰承皇太后慈谕,进而册封尔等为靖妃……钦哉。”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咨尔太子侧妃石氏,克娴内则,淑德含章……今仰承皇太后慈谕,进而册封尔等为恪妃……钦哉。”   宣读圣旨到这个时候,太监终于停下动作了,笑意满满看着面前这些错愣表情的太子侧妃们,“各位娘娘请接旨吧。”   “是,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四人异口同声道。   赫舍里氏只觉得自己吞咽的动作在此刻都变得无比艰难了,“皇上将我册封为贵妃了?”她没有被那些蒙古贵女压在身下,皇上是念旧情的!   她一下子不知该怎么形容自己激动且感动的心情了,之前在御花园发生的一切不快都不被她放在眼里了,皇上已经将她封为贵妃了,只在皇后之下的第一人,而且,不光是她,还有院子里的姐妹们,都为妃位,皇上是记得她们的!   赫舍里氏心里一阵暖流传来。   不光是赫舍里氏,此时此刻,同样被册封为四妃的太子侧妃们都激动非常,董鄂氏不住呢喃,“原来我为四妃之首,皇上对我真好,这下子那些人休想蹭鼻子上脸了!”   她暗暗抹了把心酸泪,只要皇上心里是有她的,她就什么都不在意了。   至于叶赫纳喇氏和石氏,前者虽然有些失望自己不能为贵妃,但没有看些那些蒙古贵女越到自己身上,心里就高兴,后者则是万幸自己的妃位保住了,还不是四妃之末,想来是那些蒙古贵女为四妃之末了。   当初这些人心里有多不安,现在幸灾乐祸的人不知多少,若是蒙古贵女没有招惹过她们还好,可偏偏招惹过了,那就怪不得她们坐看好戏了。   太监点了点头,接着将妃位以下的圣旨宣读: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咨尔太子庶妃黄氏,于皇室生养有功……今仰承皇太后慈谕,进而册封尔等为端嫔……钦哉。”   此后就没什么好注意的了,庶妃之中也只有黄氏为六嫔之一,剩下的唐氏和钮祜禄氏都为贵人,陈氏和杨氏都为常在。   ……   与此同时,储秀宫,也有太监在宣读圣旨。   这圣旨分量比起在太子东宫的可是差了不止一星半点了,太子东宫的妃子都是由皇上亲自钦定的,还是被皇上拟定的封号,而储秀宫的蒙古贵女都是皇后经手的,这位份还是太子东宫的侧妃们挑剩下的,封号也是由皇后拟定的,这区别之大,最起码当事人皇后在面色青紫将这事钦定后,便借口自己身子不适回了正院,任何人都不见了。   储秀宫的蒙古贵女们是不知道这事的,因此在太监宣旨时还挺期待候在一旁。   太监不大在意看了一眼屈身行礼的贵女们,声音没有一丝涟漪,宣读道: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咨尔科尔沁部多罗贝勒绰尔济之女博尔济吉特氏,门著勋庸,地华缨黻……今仰承皇太后慈谕,进而册封尔等为静妃……钦哉。”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咨尔科尔沁部和硕达尔汗亲王满珠习礼之女博尔济吉特氏,人品贵重,性资敏慧……今仰承皇太后慈谕,进而册封尔等为悼嫔……钦哉。”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咨尔科尔沁部多罗贝勒绰尔济之女小博尔济吉特氏,训彰礼则,幽闲表质……今仰承皇太后慈谕,进而册封尔等为惠嫔……钦哉。”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咨尔阿巴亥部一等台吉布达希布之女博尔济吉特氏,夙著柔嘉,素娴礼则……今仰承皇太后慈谕,进而册封尔等为顺嫔……钦哉。”   一通圣旨下来,在场的蒙古贵女都傻眼了,她们之中就一个人为妃位也就算了,居然还有嫔位的位份,她们不是科尔沁部与大清联姻的代表吗,为何皇上给她们这么低的位份。   悼嫔作为皇后堂妹,早就不耐烦了,她急忙扯着太监道:“贵妃位可满了,妃位可满了,为何我们几人之中只出了一个妃位!”   宣旨的太监措不及防被她紧紧抓住,挣脱的同时不忘厉声道:“太子东宫早有贵妃娘娘和宁妃、靖妃和恪妃娘娘在,你们想干什么?”   几人傻愣愣听了这话,心里面不知多少悲愤,但都说不出话来,不是说大清的皇帝最喜欢她们这些蒙古贵女吗,而且,她们的身份远比太子侧妃要高啊,怎么皇上还将太子侧妃给安排上贵妃、妃位,留给她们的只有四妃之末以及六嫔。   “我身为皇后堂妹,居然只有六嫔之首的身份。”悼嫔怎么想都不明白,自己与皇后的关系明明最紧密,怎么就让其他人占据了这最后一个妃位。   太监纠正道:“还望娘娘知悉,六嫔之首是太子东宫的端嫔娘娘。”   悼嫔更是哽咽说不出话来了,她居然还不是六嫔之首,难不成她们的位份都是东宫那边的妃子挑剩下来的?可笑之极,她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事,她还以为自己来到紫禁城就会一跃成为皇上宠妃,可一个嫔位说出去多可笑啊。   她从来都没有遇到这种事情。   而静妃只是冷冷扫过在场的妃子,她大概是蒙古贵女中最清醒的一位了,她已经明白在皇上心里,她们这些蒙古贵女不过是过来充当面子情的,论情分比不过那些太子侧妃在皇上心里的重要性。   或许,她能得到妃位,也是因为这个缘故了。   毕竟她与皇后的关系不紧密,比起悼嫔与皇后的关系更落下一层,她只是皇后的姑侄女,皇上不想让皇后的亲缘身份更贵重,就将她提上妃位,身为皇后堂妹的悼嫔只得在她之后,再然后才是她亲妹妹为惠嫔,排在最后的是非科尔沁部的贵女。   静妃深吸一口气,看来这紫禁城的日子不像自己想的那样好过了。   她已经猜到大部分事实了,但到底她知道的细节还不多,不知道她们的位份都是皇后考虑的,皇后此举确实是为了打压她堂妹,与其看着自己以前的玩伴能居于高位,还不如便宜自己的侄女,当然,这被挑剩下来的位份确实让孟古青心里很不痛快。   那些太子侧妃何德何能能得到皇上的另眼相看,还让皇上不顾她那么多蒙古贵女的身份,硬生生让那些太子侧妃一个为贵妃,三个为妃,她那些堂妹侄女只能在其身后捡她们不要的!   她忍不了这口气,她更是百思不得其解,皇上怎么突然就变了想法,她还指望这些亲缘能给她助力,可现在别说是助力了,不成为阻力已经很好了。   孟古青紧皱眉头,“皇上到底是怎么想的,就怕皇上是厌了蒙古贵女。”她也是蒙古贵女,让皇上给堂妹侄女高位眼看着是不可能了,她只能尽力将皇上的不满压倒最低,牵扯到她就不好了。   作为皇上妻子,她只盼着自己的权力别被这些满洲贵女给占了,真是不痛快啊。   ……   后宫分位终于定下来了。   原先陪伴在皇上身边的妃子们自然欢欣鼓舞,那些后来的蒙古贵女就不大欢喜了。   但不管怎么说,这分位定下来了,接下来要安排的事就是各宫主位了。   这还是大清入关以来头一次安排各宫主位,谁叫太上皇时期宫里只有皇后娘娘一人,太上皇并没有纳妃,这后宫也就空荡荡的,如今好不容易来人了,各宫太监宫女都翘首以盼着。   太上皇和皇太后都离宫出走了,这坤宁宫空置下来了,孟古青便自然而然到了坤宁宫住下,后宫妃子们纷纷前来坤宁宫商量要事。   在乾清宫旁的景仁宫自然是被众妃抢夺的,这宫所离皇上离得进,才方便找皇上,也方便皇上过来找她们。   当然,能为后宫主位的六嫔是抢不得景仁宫的,毕竟贵妃和四妃都在觊觎这个宫所。   赫舍里氏淡淡笑了,“想来各位妹妹都有主意了,姐姐就不夺人所好了,姐姐有意这景仁宫,希望没有抢了妹妹们的心头好。”   好些人黑了脸色,贵妃这还叫不夺人所好,这摆明是自己先说了,让她们不得争抢吧。   董鄂氏却不惯着她,“妹妹也有意这景仁宫,既然姐姐不想夺人所好,那姐姐让一让妹妹可否?”   这话一出,赫舍里氏立马冷了脸,“也不是妹妹能否消受得起!”   “为何不能!”董鄂氏挑衅道,她果然还是看不惯赫舍里氏。   “好了,吵来吵去吵得本宫都心烦了。”孟古青呵斥道:“既然贵妃先提这事,就让贵妃入主景仁宫,你们有什么想法就尽管说出来吧,好让本宫一一裁断。”   她一点都不想理会这些后宫妃子了,看着心烦之极,一个个就会跟她反着来,而她那些亲缘则是一个个都没有用,过来只是拖她后腿!   董鄂氏不服气道:“既然贵妃姐姐要了这景仁宫,那妹妹就要这永寿宫了。”   永寿宫也是离乾清宫离得近,只是没有景仁宫奢华,也没有景仁宫为东六宫的尊贵罢了。   想着还是不错的,可古来以东为尊,西边的永寿宫终究是落了下乘——不行,她心里还是不太欢喜!   董鄂氏使劲安慰自己,最终还是被赫舍里氏气得半死,干脆转过身去不理会赫舍里氏了。   赫舍里氏直接把玩起自己的护甲,端的是副得意的姿态。   两位高位说完了,位于她们之后的靖妃叶赫纳喇氏才缓缓开口,“那妾身想入主承乾宫,还望娘娘允了。”   孟古青点了点头,继续看向石氏。   石氏想了想,“妾身有意延禧宫。”   “好,都商量好了是吧。”孟古青冷声道,“那到你们了!”   她语气明显带着不爽,她明摆着是想让这些蒙古贵女过来帮她一把的,没想到一个个都是过来拖后腿的,连在宫里位份封号都要她亲自决定的妃子能有什么出息,别今后半辈子连皇上的面都见不着,说出去丢脸死了。   静妃语气温和,不敢拿乔,“皇后娘娘,妾身想到翊坤宫住下,还望娘娘允许。”   “呵,本宫不允许还不成了?”孟古青冷冷讽刺一句,还是让旁边的宫女记下了。   静妃脸色有些难看,却不敢在皇后面前说话了,她也不知道自己何时得罪了皇后。   悼嫔还不识眼色般道:“堂姐姐,妹妹身份不高,不堪为一宫之主,若是能住在坤宁宫里伺候堂姐姐就好了。”   这话一出,所有的妃子都看向悼嫔。   石氏满目诧异,这难道就是她们满心顾忌的蒙古贵女,这话也是能说出口的?住在坤宁宫,也不想想自己是什么身份!只有皇后才能住在坤宁宫,其他妃嫔想都别想,宫里唯一的例外也是皇后,想当初皇后就是以未来太子妃的身份才能在坤宁宫被皇太后教导规矩,除此之外,其他人只敢在梦中想想吧。   孟古青被气笑了,她万万没想到这些远道而来的蒙古贵女非但给她拖后腿,还将主意打到她身上了,“悼嫔你还真是胆大妄为啊,回去以后给本宫禁足,本宫什么时候想起你了,再给本宫出来!”   “娘娘我……”悼嫔又傻眼了。   孟古青平复心情,懒懒道:“黄氏,有什么话就直说吧,你是六嫔之首,别将面子里子都丢了。”   “是。”黄氏想也不想道:“娘娘,嫔妾想在钟粹宫住下。”钟粹宫虽不比景仁宫和承乾宫离乾清宫离得近,但离御花园还挺近的,而且也挨近了阿哥所,将来她要是怀了阿哥,也好就近看阿哥,毕竟离皇上离得近的宫所已经没了,她还不如求别的。   “本宫允了。”   孟古青语气平淡道,接着坤宁宫正殿便是一片安静,那几个等着孟古青问话的妃子们都愣住了,她们也是六嫔之一,还指望同为亲缘的皇后能给她们好安排啊。   “娘娘,那我们呢?”终于,惠嫔忍不住开口了,她是静妃的妹妹,想着静妃都有一宫之主的身份,自己总不能比静妃差份了吧。   “对了,本宫还真忘了这事。”孟古青抬起眉眼,不紧不慢道:“既然悼嫔想着自己不堪为一宫之主,那本宫就允了她所想,悼嫔就在贵妃宫里住下吧,还有既然悼嫔分位在你们之上,悼嫔不能为一宫之主,你们就更不能为一宫之主了,”   孟古青笑了笑,在一众蒙古妃子不可思议的眼神中,冷冷道:“惠嫔你素来与你亲姐姐静妃关系紧密,你就住在静妃宫里吧,至于顺嫔,你性情温顺,与靖妃性情和谐,就住在靖妃的承乾宫吧。”   “皇后娘娘……”这些蒙古妃子已经完全呆滞住了,她们怎么可能想得到同为科尔沁贵女的皇后在宫里不帮她们,反而在这个紧急时候还将她们推入火海。   惠嫔还好,起码还是住在她姐姐宫里,可她们这些蒙古贵女可是得罪了那些太子侧妃啊,今后她们还得在那些太子侧妃身下讨生活,这谈何容易,她们到底是什么时候得罪皇后了。   还是说,这完全就是悼嫔的过错。   好些想通的妃子已经狠狠瞪向悼嫔了,但事情已经定下了,她们无可奈何只得接受这个事实。   等她们都走后,孟古青才冷声道:“没一个派上用场的!”   活该如今只能为嫔位,浪费她的一番用心良苦!   这还是她特地让阿玛培养的蒙古贵女,这都培养到哪儿去了,唯一一个静妃能让她看得顺眼,其他人一个个都不堪为妃!   “娘娘,她们好歹是您的亲缘,您怎么就……”就置之不理了。   这是孟古青身边人百思不得其解的,不光是不明白,还觉得自家娘娘趁势打压做得不太好。   “你明白什么,本宫要是不让皇上看明白,本宫与那些蒙古贵女没有丝毫关系,她们是死是活都与本宫无关,皇上因此恼了本宫该怎么办。”   孟古青清楚,既然这些妃子已经派不上用场了,甚至还在拖她后腿,她直接让其没有翻身的机会,也好过之后还要给她们收拾烂摊子,她要的是帮手,而不是拖累她的人。   “娘娘,奴才明白了。”   “明白了就好,接下来本宫就看看这静妃是不是可造之才了。” 好在还有一个静妃是能入她眼的,不然她就算得罪阿玛,也要将这些妃子都贬至冷宫!   ……   “朕知道了,既然各宫已安排一宫之主,朕就不用愁心了。”多尔博语气淡淡道。   他还在批改奏折,目光有神,尽管太监也跟他说了皇后的一举一动,他仍是不大在意,左右他也能明白皇后的心思,都是青梅竹马长大的,皇后无非是想着自己身边有人帮衬,但那些蒙古妃子都是不堪大用的,只得当众表面关系,让他看明白。   只是他着实是不在意这点,只要皇后仍旧是那个管好宫务、在外人面前没有任何差错的皇后,他便由着皇后来,也能在外人面前表现出对皇后的相敬如宾,反正皇后对皇额娘足够尊敬,又是他发妻,是其他宫妃比不了的。   当然,这也是因为皇后从头到尾只是打着稳固自己地位的主意罢了,没有真正危及大清后宫,他才能一次次让皇后肆意行事。   “皇上,宫里有大喜事发生了!”   正当多尔博还在想着皇后之事时,一个太监喜滋滋过来禀告事情了。   “发生何事了?”多尔博抬头问道。   太监朗声道:“皇上,贵妃娘娘诊出一个月的脉象了!”   这可是大喜事啊,要知道皇上至今都还没有皇子,只有一个养在妃位娘娘身下的大格格啊!   “……当真?”多尔博猛地站起来,不可置信道。   “当真!皇上,这是太医诊断出来的脉象,您去瞧瞧就知道了。”   “好极了,果然是喜事一件,传朕旨令,贵妃有赏!”   他总算等来他宫里第二个有孕的妃子了,在黄氏之后,赫舍里氏生下来的子嗣最好是一个阿哥,这样他就不用时时进出后宫了,朝廷之事何其多,他哪有心思放在后宫里。   多尔博喜滋滋打着好主意,准备出门见一见贵妃了。! 第103章 番外三   赫舍里氏肚子里的孩子出生时,恰好是多尔博登基一年期满时。   这不管是多尔博头一个阿哥, 还是登基后的第一个贵子, 都极有可能出现在赫舍里氏怀的这胎身上,因此,赫舍里氏这胎从怀上时便宫内宫外人极受关注。   在产房外,几乎所有的妃子都在景仁宫里待着,这一年里,宫里只有赫舍里氏怀了孩子,其他妃子连开怀的征兆都没有,只得看着赫舍里氏瓜熟蒂落。   孟古青一边盼着赫舍里氏生下来的子嗣不要是个阿哥,一边又觉得赫舍里氏生下皇上第一子也好,她作为大清皇后,进门这么多年后宫只有一个黄氏生下的大格格已经让外人议论纷纷了,若是后宫妃子久久不得有孕,对她的地位还是又不少影响的。   毕竟她是中宫之主,后院一个个都无所出,所有人都只会将这事责怪到她身上,怨她没有主动给皇上选妃纳妾,怨她自己肚子不出息怀不上嫡子。   因此,赫舍里氏怀孕期间,她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即便她阿玛催促她不要留下赫舍里氏的血脉,宁愿让一些出身不高的妃子生下皇长子,她都置之不理,自己名声地位可比阿玛口中的庶长子更为重要。   在这般复杂的心情中,孟古青看着以她为中心两旁坐着的妃子们,那些蒙古妃子还好,毕竟已经接受自己在宫里不得宠不受重视的地位了,但那些四妃之,焦虑者有,不安者更有。   看着这一幕,孟古青突然安定许多,即便这些妃子再怎么得宠,也越不到她这个皇后身上,她作为皇后还能稳坐钓鱼台,但是这些妃子就只得揣揣不安了。   半个时辰过后,赫舍里氏的惨叫声仍是从产房里传来,不过彼时大多数妃子已经等得眼前一片空白了,是饿的,也是累的,孟古青轻轻瞥了她们一眼,不屑一顾她们的逞强,自己则是悠哉游哉的等着皇上的到来。   赫舍里氏何时生下孩子与她无关,但她替赫舍里氏守住场子得让皇上看到,她从来不会给妾室白做工的。   好在皇天不负有心人,在孟古青的殷切等待中,皇帝终于下朝赶来了,“妾身给皇上请安。”   其他妃子也齐齐行礼,只是多尔博这会儿也顾不了其他人。   “皇后不必多礼。”他匆匆将孟古青扶起,“贵妃如何了?朕听闻她在里面有一个时辰了。”   孟古青正想回答,不料想彼时接生嬷嬷兴冲冲出来了,“皇上,恭喜皇上,贵妃娘娘喜得阿哥!”   一个阿哥,还是皇上长子,登基后的贵子,还真让赫舍里氏得了这天大的好处,便宜她了。   孟古青心里挺憋屈的想着,也委屈她将来出生的嫡子了。   “好!”多尔博高兴极了,“还不快将小阿哥抱来给朕看看。”   初次有子,多尔博心情欢愉,其他妃子瞧见这一幕心里只剩下酸涩,她们怎么就不像赫舍里氏那样是个容易怀上的身子呢,接生嬷嬷笑得眼睛都只见缝了,她急忙将收拾好的大阿哥抱过来,多尔博在接过手的第一时间细细端详自己儿子后, 便一股脑塞到孟古青怀里。   “皇后, 你看看大阿哥,你抱抱他。”   “皇上?您这是……”孟古青彻底被他这个动作给弄得不知所措,怀中不断啼哭的孩子时时显示他的存在感,皇上怎么将大阿哥塞给她了,皇上想做什么?   多尔博认真严肃道:“皇后是朕庶子庶女的嫡母,理所应当抚养朕所有儿女,大阿哥是贵妃所出,那便由皇后和贵妃共同养育。”   他就是嫡子出身,生母是皇后,自然是敬重自己妻子的,即便孟古青是蒙古贵女,他心有防范,但在礼法上,他还是挺重视自己这位皇后的,且皇后这些年来将后宫诸事打理的顺顺贴贴,他没道理在贵妃生下大阿哥后,给尽贵妃荣宠,忘了自己发妻吧,家宅事摆不平才是祸事的根源。   孟古青愣住了,反复咀嚼皇上的言语,她不由想起大格格出生后,皇上也是头一时间问她可有成为大格格养母的意愿,只是她不愿意,孩子才落到石氏手中的,想到这里,她手上动作越发僵硬,头皮发麻,简直不知该拿自己怀中的大阿哥怎么办。   皇上敬重她是一回事,但要是让她成为宫里所有庶子庶女的养母,她心里滋味还挺复杂的,她当这嫡母当的挺不错的,何至于要让她成为庶子庶女的养母,但皇上说的又有道理,她总不能将大阿哥退回给贵妃吧。   孟古青下意识扫了一眼在座的宫妃,见她们眼底的情绪皆为羡慕嫉妒恨,心底一股莫名的情绪还真让她应承下来此事,“皇上就放心将大阿哥交给妾身吧。”   在她孩子出生之前,她让大阿哥敬她这个养母,对她也有好处。   “好极了,”多尔博说完这话,总算将心思放在贵妃身上了,对给他生儿育女的贵妃,多尔博也不会薄待,“贵妃生子有功,赏赐翻倍,待遇位比皇贵妃,大阿哥为朕登基后第一子,朕赐名为玄烨,养在皇后身下。”   这算是给一颗枣子又给一棒子了,贵妃生下来的大阿哥养在皇后身下,且在这之后的庶子庶女也会养在皇后身下,即便贵妃享皇贵妃待遇,也不知心里痛快与否。   当然,在场的妃子心情都挺复杂的,不过若是她们生下来的孩子都养在皇后身下,人人都相同,这件事倒没有什么不好接受的了,最怕的是自己孩子被抱养到高位妃子身下,自己见也见不着孩子一面,这还不如便宜了皇后。   而且,将孩子养在皇后身下,将来孩子的婚嫁之事,想必皇后也会上心许多吧。   唯独庆幸自己早早夺得了大格格抚养权的石氏叹了一口气,宫里孩子稀少,好在皇后当初没想着抚养大格格,不幸中的万幸,留给她这样不曾开怀过的妃子养育孩子的机会。   而在这之后,赫舍里氏醒来得知这事,伤心好一会儿,便接受了现实,“本宫生下的是大阿哥,身份贵重,养在皇后身下也有半个嫡子身份,若是皇后将来无所出,便是本宫的孩子最有希望。”   她不能为了一己之私毁了自己孩子的前途,她的玄烨值得更好的。想罢,她闭上眼睛,沉沉睡去了。   赫舍里氏的大阿哥玄烨是养在皇后身下的头一个子嗣,在这之后,不知是不是赫舍里氏开怀引起的众人开花结果好征兆,董鄂氏竟然也有了孩子,并且在十月怀胎后也生下一个阿哥了,为宫里的二阿哥福全。   福全同样养在皇后身下。   至于阿哥常宁是陈常在所出,在生下孩子之后便被提拔为陈贵人,在福全之后常宁之前生下宫里二格格的杨常在也照样被提拔为杨贵人。   此后生下四阿哥奇绶的妃子唐贵人便被提为嫔位,并无封号,生下五阿哥隆禧的钮祜禄贵人也照样被提为嫔位,也照样没有封号,为六嫔之末,至此,宫中嫔位也被占满了,就算之后再有妃子生下阿哥公主,也再无升位的可能,除非前面有人腾出位置来。   宫中子嗣都是由满洲旗汉军旗妃子所出,就算孟古青再迟钝,也察觉出皇上的意思了,皇上对蒙古妃子一点兴致都没有,对她这个皇后固然敬重,但她身子至今都没有消息,换而言之,宫里面想要有蒙古妃子所出的子嗣,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得到。   大阿哥玄烨,二阿哥福全,阿哥常宁,四阿哥奇绶,五阿哥隆禧,哪一个都不是蒙古妃子所出,孟古青在意识到这个现实时,险些没刺激过头晕倒过去了,皇上这是什么意思,是不打算让后宫出现蒙古妃子的子嗣吗,哪怕是个格格也好啊,让她看不到半点希望,这可如何是好。   孟古青是个高傲的人,以前不觉得后宫那些妃子能对自己造成多大的威胁,现在也依旧不觉得,但眼看着后宫子嗣都是满洲旗汉军旗的妃子所出,即便一个个都养在自己身下,与自己有了感情,她也不能容忍后宫子嗣没有一个蒙古妃子所出的。   若不是皇上对她敬重非常,她早就狠下心来拼命往后宫塞蒙古贵女,现在的她,在反应过来现实后,只得冷着脸让静妃频繁出现在皇上面前,在她没有生下孩子之前,她只想让后宫里有蒙古妃子的血脉,即便这个血脉是个格格也好,她绝对不能让其他人瞧了她的笑话。   她才不想让后世人流传她养了所有人的子嗣,但唯独自己族人都没诞下皇上血脉,她就是个白用功的!   而静妃是分位最高的博尔济吉特氏,让她有孕才不算是败了科尔沁的面子。   ……   乾清宫   多尔博依旧在批改奏折,只是让身旁奴才禀告的事情让他略微挑眉,“皇后近来性情真是越发急躁了。”   他与皇后青梅竹马,即便他心里对皇后感情不像寻常儿女之情,那也是有几分了解的,皇后这是恼了啊,所以才想让静妃争宠。   说实话,他也不是想杜绝博尔济吉特氏的妃子有孕的机会,只是他实在对那些蒙古妃子提不起任何兴致,而且他还挺想让皇后生一个嫡子嫡女的,但皇后迟迟不得开怀,他也只得歇了这个想法,想着皇后能生下嫡子也好,不能生下也罢,大不了他就将培养子嗣的心思用在玄烨身上,玄烨机灵沉稳,作为他长子,还是宫里分位最高的贵妃所出,当他继承人也不错。   他没有心思让自己儿子争来争去,早点定下储君之位,他也好专心培养,就像汗阿玛打小就培养自己那样,他其他儿子就像他二弟弟那样当个贤臣或是闲臣都行,反正他儿子绝对不要因皇位争起来,皇位就一个,为这争的头破血流不值得。   “不过就按皇后意思来吧。”怎么说总得留个子嗣给博尔济吉特氏的,既然皇后没有身孕,让静妃来也一样,想必皇后有了科尔沁的血脉,不会再闹腾了。   科尔沁对大清的影响力已经不比过往了,他能按照自己心意选一个非博尔济吉特氏血脉的子嗣为继承人,因此,让静妃有孕生下来的子嗣将来为臣子也是能保证的。   “那皇上……静妃娘娘已经在外边守着了,您要将她宣进来吗?”太监小心翼翼道。   “让她回去吧,朕今晚过去找她。”多尔博揉了揉太阳穴,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是,皇上。”   ……   在彼此有心无心的情况下,半年后,静妃总算有孕了,生下六阿哥永干之后,小阿哥也同样被抱到皇后膝下养着,多尔博悄然松了口气,孟古青自觉自己面上过得去了,对外的脾气好多了,看着那些满洲旗汉军旗的妃子更是和睦许多。   反正除了她还没有身孕这点让她颇为恼火遗憾,她自觉自己这个皇后做得不差了,身下有那么多庶子庶女,还有个科尔沁贵女所出的阿哥,她面上不丢脸,也能给科尔沁部有个交代。   至于她,迟迟不得开怀,只得按下自己心底的不畅快,若是她有儿女诞下,她一定会让自己儿子成为大清太子,让她女儿成为大清最尊贵的固伦公主,但这不是没有吗,便只能放下这个执念了。   当然,若是宫里更多蒙古贵女所出的子嗣就更好了,可皇上如今不喜欢蒙古贵女,能在这半年内多次宠幸静妃,她已经对皇上很满意了,至少皇上对她这个皇后挺重视的,才将她的话放在心上。   在皇后的执念平复下来后,宫里好一阵和谐共处,只是在孟古青的烦心事过去以后,便轮到宫里妃子有了烦心事。   赫舍里氏和董鄂氏还好,起码大阿哥二阿哥都由她们所出,有了傍身的子嗣,诸事不愁,但至今为止看着曾经的庶妃和侧妃都生下子嗣的叶赫纳喇氏和石氏心里都不是滋味。   石氏抚养了大格格,也只是表面上的悠哉游哉,现在后宫所有的孩子都养在皇后身下,就只有她的养女没有被皇后抱养,大格格还是皇上的第一个孩子呢,就怕杨贵人的二格格将来会因为半个嫡女的身份越过大格格,可让她心甘情愿将大格格让出去又实在不甘心,当初让大格格生母有机会接触大格格,已经是她宽宏大量之举了。   这人啊,就是一种欲望满足了,便起了另一种欲望,想当初,石氏还庆幸大格格没有被皇后抚养呢,因此这自寻烦恼的事,没有乐意搭理石氏,石氏在幽声叹气之后,看着在院落里奔跑捕捉蝴蝶的大格格,眼底露出温柔的笑意,现在这样也不错,若是黄氏少来她宫里找大格格就更好了。   至于叶赫纳喇氏,便是家族里催的紧了,再加上宫里阿哥多了,她还没有身孕,若是有个公主,也能给家族带来荣耀,更是后半生的依靠——皇上的姐姐都嫁到京师,皇上女儿少,想必也是舍不得自家女儿的,生了女儿固然不能像阿哥那样尊荣,但有女儿留在京师,也可以像大公主二公主那样时不时进宫相伴她们啊。   这两位妃子的愁心事没有被多尔博察觉,但朝廷上的动向还是被他知悉的,苏克萨哈频频向他暗示自己家还有正处芳华的堂侄女,一看就是好生养的身子,给夫家生儿育女定不成问题,多尔博嘴角抽了抽,婉拒了苏克萨哈的提议,光是能生有什么用,不一个个培养好,也是败家子。   不过苏克萨哈的意思也大致被他知悉了,无非就是想着靖妃在宫里没有子嗣傍身,想法子暗示他呢。   多尔博并不抗拒苏克萨哈的心思,反正现在后宫有皇后坐镇,安稳着呢,而且苏克萨哈这些族人在朝廷上作用挺大的,他去靖妃屋子里次数多点不成问题。   可问题也随之而来了,他经过静妃博尔济吉特氏那事后,总觉得自己像是赶鸭子上架的那只鸭子,总不能后宫妃子想有孕了,他就得眼巴巴凑过去吧,这说出去多丢人啊,就不能是后宫妃子讨好他吗,他作为堂堂皇帝,即便觉得自己与后宫妃子相处的现状挺好的,平时也没啥皇帝的架子,但在涉及到自己尊严方面的问题时,他毅然选择回绝。   去静妃宫里的半年时间里,多尔博不堪回首,也不太想见到静妃那张脸了,静妃好看是好看,但他更喜欢看奏折,非得让他进出后宫,难为人了,而且静妃那么久才怀上孩子,他想让靖妃怀上孩子,不知得花费多少时间了。   于是他默默选择将自己留在乾清宫的日子拉长。   山不来就我,我便去就山——   见自己阿玛暗示过皇上以后,皇上还是无动于衷,甚至还在乾清宫闷了大半个月都没有进出后宫,叶赫纳喇氏只得无奈叹息,幽幽怨怨的,主动带上汤汤水水过来找皇上了。   “皇上,靖妃娘娘在外边候着呢。” 见皇上实在无动于衷,太监提了又提,生怕皇上事业心过重,忘了后宫那些娇妻美妾。   多尔博将奏折放下,叶赫纳喇氏已经追到他跟前了,他想装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就不太行了,他清了清嗓子,“叫靖妃进来吧。”   难不成他就跟这些静妃、靖妃犯冲吗,老是得让他进出后宫,子嗣一事根本就不用着急,她们不还挺年轻的吗,他这些年又没有给自己纳新人,来她们房里的次数也不少啊。   靖妃叶赫纳喇氏微笑进来,轻轻将食盒放下,“皇上,您该看看妾身了,这些天就留在乾清宫,难不成那小小的折子还能比妾身好看?”   多尔博看了看御案上的折子,再看了看靖妃的脸,心里毫不犹豫选了折子,但面上却没有那么实诚了,“自然不比爱妃好看。”能一句话解决的事,多尔博从不自寻烦恼。叶赫纳喇氏紧皱的眉头一下子舒缓开了, “皇上真会拿妾身开玩笑, 皇上什么时候陪妾身出去走走啊,妾身可想皇上了。”   这些年多尔博对皇后敬重,对后宫妃子都挺上心的,尽管这个上心程度不比自己投注在政事上的心思,但能让后宫妃子和谐相处,将心思都放在他和家族、子嗣身上,他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还挺厉害的,做到了一碗水端平。   叶赫纳喇氏想要子嗣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家族,还有一部分原因是想有一个和皇上的血脉罢了,她在宫里除了与一些姐姐妹妹争宠,日子过得还挺舒心的,唯一的期望就是想百年后她和皇上的血脉能流传于世,就像太上皇和皇太后那样,皇上就挺像太上皇那样不多情的,她儿子女儿应该也像皇上吧,哪怕有一点像皇上也好,她心里就不遗憾了。   “现在吧。”靖妃已经过来了,干脆陪人走走,免得朝廷上那些官员因为他这些时日的清心寡欲,非得一个个怀疑他是不是身子除了问题了。   多尔博站直身子,拉住叶赫纳喇氏的手,彼时正好有奴才过来传话,说杨贵人又有了身孕。   这还是头一回妃子有第二次身孕,继杨贵人生下二格格后,也不知这胎是阿哥还是格格。   多尔博皱着眉头道:“先前杨贵人生下二格格,养在皇后身下,现今皇后子嗣多,劳心劳力,等杨贵人这胎生下来后,就养在你身下吧。”   养在妃位身边的格格,就不止是大格格了,宫里没人会再拿嫡女庶女一事刻意离间他女儿了,还能确保靖妃多年无子也能有个子嗣养在身边。   “皇上当真?”叶赫纳喇氏眼中闪过一抹惊喜,说实话,在皇上说过所有子嗣都养在皇后和孩子生母身下后,她就不盼着自己能有一个打发时间的子嗣了,她是挺想让自己怀上孩子的,但也怕自己迟迟没有身孕,养一个肖似皇上的孩子也好,免得她常常见不到皇上,心里徒增寂寞。   “朕一诺千金。”   “那皇上可否答应妾身一件事?”叶赫纳喇氏温声细语道。   “你说吧,朕听着。”   “杨妹妹于皇家劳苦功高,等杨妹妹生下孩子后,皇上可否让杨妹妹位同嫔位。”与其像石氏那样弄僵大格格生母的关系,叶赫纳喇氏更希望自己能处理好杨氏,杨氏好就好在她自己已经有了一个女儿,不像黄氏自始自终都只有大格格,为了大格格的归属常常与石氏闹矛盾。   所以她想让杨氏得了好处乖乖的,别在她面前争抢子嗣。   叶赫纳喇氏眼里闪过一丝锋芒,也是,即便是再温顺的妃子,在涉及到自己利益时,总会显示出一种斩钉截铁的气魄。   多尔博陷入思绪中,叶赫纳喇氏也不打扰皇上细想,面上温温柔柔拉着皇上不紧不慢的走着。   往实里说,现在宫里主位已满,六嫔无一缺位,让杨氏往上拨一拨分位,不是再设一个有实无名的嫔位给杨氏,就是将妃位往上提一提,将贵妃的分位填满,四妃空一,接而在嫔位里再挑一个出来,这才有了杨氏的容身之处。但杨氏不过一个小小的贵人,何至于如此大动干戈,而且四妃空一,该选何人居于妃位,黄氏?还是那些博尔济吉特氏的贵女?前者身份不够但为嫔首,后者却是多尔博不愿看到的,博尔济吉特氏的贵女有一个生养过阿哥的静妃做代表就够了。   “行,朕应了你了。”多尔博也不是不忌讳之前想到的想法,但他想着后宫这些年来,后宫妃子生养那么多子嗣,也是时候再封一次位份了,即便宫里位份已经塞得差不多了,但那都是自己妃子,就算她们心里面打着别的主意,哪都不碍事,又不是将天给捅了,那些妃子给自己生儿育女,也着实是该封的封,封不了的就使劲赏吧。   于是乎,在同叶赫纳喇氏散步后,多尔博没有随她去了承乾宫,而是转身到了坤宁宫。   坤宁宫内,孟古青听到皇上往自己这儿来的消息后,眉头紧皱,“靖妃没有伺候好皇上?还是皇上过来找本宫有事商量?”   前者她可得好好训叶赫纳喇氏规矩了,而后者,她便洗耳恭听等着皇上到来了。   多尔博开门见山,看见皇后第一句话便是‘朕寻思宫中得来一次大封了,皇后可有什么想法?’   孟古青按住自己不断跳动的眼皮子,笑容勉强道:“皇上怎么突然想起此事了,后宫高位已满,皇上想册封后宫妃子,岂不违了太上皇旨意。”   这可是太上皇和皇太后共同商议的事,后宫中只得有一后一皇贵妃,两贵妃四妃六嫔,剩下贵人常在答应皆无定数,那些贵人常在答应,皇上平时想册封就一句话的事,且后宫多年无新人,最多也是册封一些身份不起眼的包衣宫女为常在答应,这种事情平时根本没有资格禀告到她跟前。   皇上这么说,那是想提一人为贵妃了,她当着好好的皇后,自然是不希望再出现一个赫舍里氏,尽管赫舍里氏至今为止对她这个皇后足够恭敬,大阿哥也似她为亲母般孝敬,但能不再出现一个贵妃就再好不过了。   谁知道皇上会不会将生了福全的董鄂氏提上来,董鄂氏可是四妃之首,虽说福全懂事又孝顺,但董鄂氏可不是一个乖顺的主。   “也不算违背太上皇旨意。”多尔博轻轻颔首,他怎么可能违背汗阿玛的意思,“宫里还空着贵妃的位份,朕想着干脆将两位贵妃都册封了,等杨氏生下孩子后就养在靖妃身下,作为恩典,就让杨氏封嫔。”   孟古青眼皮子跳得厉害,原来是叶赫纳喇氏背后搞的鬼,她就说无缘无故的,皇上怎么会突然提起此事,还不是让生下了阿哥的陈氏封嫔,让一个生下格格、肚子里还不知道是男是女的妃子封嫔,叶赫纳喇氏真是占了便宜,还将烂摊子甩给她。   孟古青深吸一口气,皇上都这么说了,她明摆着阻止是不可能的事了,她轻声问道:“那皇上可有想好让何人为贵妃?”   若是皇上提了董鄂氏,那她便想法子让空下来的妃位由蒙古妃子居之,若不是,叶赫纳喇氏性子温顺,在外人面前对她足够恭敬,且无身下无亲子,家世强大,还挺适合为贵妃的, 石氏家世太弱, 且不是旗人,不会为贵妃,至于她侄女静妃,皇上这些年对蒙古妃子毫无亲近之意,这点想都别想了。   “朕想想……”多尔博眉头微皱,“皇后可有想法?”   孟古青险些没气晕,敢情皇上是想一出是一出啊,初次封妃的时候不问过她,在这会儿自己拿捏不动主意时,就把锅甩到她身上了,真是岂有此理,若不是这人是她丈夫,彼此两个是结发夫妻,她非得让多尔博见识一下她在马上的凌厉。   她没好气道:“赫舍里氏如今生有大阿哥,这提上来的贵妃不得与赫舍里氏势力相齐,不然就会将宫里闹得人仰马翻,宫里有妾身做主就行,没必要让她们有不和的矛头。”董鄂氏有二阿哥,没必要提上来了。   董鄂氏都不能提上来,同理而言,静妃也有一子,都没必要考虑了。   孟古青这话不仅将董鄂氏的前途堵上了,还同样将自己族人的给堵上了,但她不是很在意,反正宫里面没必要出现一个桀骜不驯的贵妃,也没必要出现一个身份过高的博尔济吉特氏影响到她在蒙古部落那边的话语权。   “是这个道理,”多尔博道,“朕思来想去,也只得让叶赫纳喇氏或是石氏为贵妃了,让石氏为贵妃也无碍,毕竟石氏是皇额娘亲自定下的侧妃,只是朕得将石氏一家纳为旗人了。”   孟古青秀眉蹙起,皇上想将石氏封为贵妃着实是她想不到的,毕竟石氏能以非旗人身份坐上高位,就是一个象征意义,皇上动这个想法无非是想着让叶赫纳喇氏有自己亲子,而石氏又抚养大格格。   ……她得说皇上想的妙了,长子长女的额娘都居于高位,皇上到底是多疼大格格啊,给石氏这么大的脸面,而且皇上这是打算培养大阿哥了吧。   想到这,孟古青下意识摸了摸肚子,不大欢喜道:“既然如此,那便听皇上的吧。”让石氏上来,折腾不出幺蛾子,也算件好事。   多尔博沉了沉声音道:“既然石氏为贵妃,那四妃之位空一,朕打算让顺嫔为妃。”   “顺嫔?”阿巴亥部一等台吉布达希布之女博尔济吉特氏?孟古青下意识往皇上的想法猜去,皇上将蒙古妃子再提一个为妃位着实是她想不到的,她以为为了平衡宫中势力,皇上会让黄氏或是钮祜禄氏为妃,前者生下大格格,在宫里的资历最深,后者生下了五阿哥隆禧,还是低位妃子里难得的满洲大姓,结果皇上居然将自己不喜的蒙古妃子提上来。   原来皇上也会考虑她这个皇后的地位啊,孟古青方才起的不喜顿时消散了,即便皇上提上来的不是科尔沁部的妃子,那也是属于蒙古部落的,且说到底顺嫔还是她额娘那边的亲缘,没必要看得太见外。   “既然如此,那杨氏为六嫔之末也算合适了。”   两夫妻商量好后宫妃子的位份之后,圣旨便随之而下。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恪妃石氏,吏部侍郎石申之女也,克娴内则,淑德含章……今仰承皇太后慈谕,进而册封尔等为贵妃……钦哉。”奉天承运皇帝, 诏曰:……顺嫔博尔济吉特氏, 阿巴亥部一等台吉布达希布之女也,夙著柔嘉,素娴礼则……今仰承皇太后慈谕,进而册封尔等为顺妃……钦哉。”   圣旨到了杨贵人这儿就略显不大精细了,宣旨太监只了了说了杨氏生子有功,仰承皇太后慈谕,进而册封尔等为嫔等等言语,便不成事儿了。   即便如此,这些圣旨的下达给石氏、阿巴亥博尔济吉特氏以及杨氏的惊喜是能用肉眼看出来的,石氏反反复复在佛堂前给皇上祈福,满脸惊喜,险些就消受不住这般好意晕倒过去了。   而阿巴亥博尔济吉特氏以为自己一辈子就在嫔位上熬到死了,结果意外来此惊喜,她也跟石氏一样反复在佛堂前给皇上皇后祈福,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将满心的惶恐惊喜发泄出去。   杨氏则是不相信上天有这么好的馅饼掉下来,她虽是怀了第二个孩子,但她头胎生下来的是格格,不比同为贵人的陈氏生下阿哥常宁,若是宫里要封位,第一个被考虑的不应该是陈氏吗,她肚子里的孩子都不知是男是女。   只是打听下来,她却得到一个她不乐意得知的消息,她肚子里的孩子生下来就会养在靖妃身下,这个事实如同鞭子一样打在她身上,紧接着有靖妃派过来照顾她身子的奴才,她面色难看,同那些奴才僵持在原地了。   但让她一下子舍去自己到手的好处,她却是心里不大甘愿的,在宫里熬了这么多年,她只是将肚子里的孩子给了靖妃,就能为一宫主位,说来吃亏,也好似不太吃亏。   只是她怕自己生下来的是个阿哥,到时候自己好不容易盼来的依靠给了别人,自己今后想要怀上第个孩子的可能性又不高,自己吃大亏了,但要是生下一个格格,她本来就有一个女儿了,这样好似不大吃亏。   思来想去,她还是没有找上靖妃求情,她舍不得自己到手的嫔位,只得狠下心来赌一把自己肚子里的孩子是个女儿。   董鄂氏只是在自己宫里闹腾一会儿便安歇下来了,她还是妃首,还有阿哥在身下,她犯不着为此记恨上石氏,只是她为此咬牙切齿却是真实的,石氏又不是旗人,还没有子嗣养在身下,谈何为贵妃,她不甘心自己身为妃首却输给石氏。   而且她深知一个道理,皇上不将她这个贵妃之下分位最高的妃子提为贵妃,就是不想让她权势过盛,或者是怕她威胁到什么人,她想来想去也只想得到赫舍里氏和大阿哥这对母子。   她面色紧绷,深知大阿哥已经让皇上上心了,换而言之,只要皇后自始自终都没生下嫡子,作为大阿哥的玄烨是最有可能继承皇上皇位之人,她的福全只差一个长子的身份便落败玄烨了。   这让她如何甘心,她吩咐奴才去阿哥所将二阿哥找过来,却被奴才告知大阿哥刚好将二阿哥叫走,董鄂氏抿了抿嘴,“这两兄弟感情可真是不错啊,好到让本宫都觉得拆散他们兄弟间的感情是一桩罪过了。”   罢了,现在还看不出端倪,皇上不至于现在就培养起大阿哥,皇后肚子还没有动静呢,指不定什么时候就生下一个嫡阿哥了, 大阿哥算得了什么。   董鄂氏终究还是心疼儿子,罢了心中念头,她对皇位的想法执念没有旁人想象的深,要是皇后有了嫡子,她便安心让自己儿子当好贤臣,可要是让大阿哥即位,她儿子与大阿哥同为庶子,却因为一个长子的名头落败,她怎么想都不甘心。   至于她会不会被人挑唆起了争夺皇位的心思,除非出现上述情况,她本人是没有什么反应的,早年皇太后让她当皇上侧妃,她本就对皇室起了感激的心思,在当公主伴读的那些人,不说将皇家人当成自家人,也是将皇室当成半个家族看待了。   她知道让嫡子继位才是最稳妥的做法,也不会跟嫡子起了争夺的心思,但若是皇后自始自终都没有生养,那就怪不得她儿子与大阿哥争抢了,同为庶子,她儿子也有为皇上继承人的可能,再说了,她也想成为皇太后正儿八经的儿媳妇,皇上百年后的妻子。   ……   宫里因位份一事又起了不少波澜,好在宫中妃子大多接受这个现实,宫中高位已经固定了,这也是件好事吧,至少皇上接下来不会让朝中名门贵女进宫了,腾不出位置来,便只能让一些身份低微的秀女进宫,而那些秀女家世不大,更争不过宫中娘娘,算不上威胁。   让宫里风气微变的,大抵是几个阿哥逐渐长成了的现实吧,皇后始终没有开怀,朝中臣子已经赌起何人为皇上心目中最心仪的继承人。   皇上便是早早被太上皇以储君身份培养,没理由在自己儿子快长成时还犹豫不决。! 第104章 番外四   介于汗阿玛皇额娘在紫禁城时便把宫中规矩定好了,多尔博在继位之后便照葫芦画瓢, 在他们年纪满六岁时便让他们到尚书房读书。   格格在这方面受到的待遇还好一些,在尚书房读书的同时还能留在自己额娘宫里居住,而阿哥们就得搬离宫所,到阿哥所住下。   阿哥们年纪小小,个头也小小的,让他们一下子接受自己离开额娘到一个陌生的地方住下,着实是有些难为人,因此几个平时被自家额娘宠得无法无天的小阿哥们不免一夜成熟起来,彼此抱团,称兄道弟,都倔强的展现自己的男子气魄,不让其他兄弟看扁自己。   几个年龄相近、说话也奶声奶气的阿哥们聚到一起时,大的让小的,小的有模有样展现自己敬重兄长的姿态,活脱脱将伺候他们的奴才给逗笑了。   玄烨作为兄弟中最大的兄弟,总是将兄长的模样做足,加上他们的额娘都相处融洽,兄弟间的感情也好,尚书房里便总是出现玄烨带着几个弟弟妹妹一起念书的场景。   玄烨性子沉稳,小小年纪便展现出一副聪慧的姿态,引得底下的弟弟妹妹好一阵崇拜,只比他小一岁的福全总是跟在他身后,大哥长大哥短,句句话都离不开自己大哥,福全的亲生额娘董鄂氏为此吃了好长时间的醋,若不是在福全之后出生的那些弟弟妹妹们转移开这孩子注意力,使得他对自己大哥没那么上心了,董鄂氏不知要将一坛子醋吃多久呢。   不过,在诸多阿哥格格出生之前,宫里面还不是这样一副兄弟和谐的场面,有的只是两个小阿哥孤孤零零的结伴玩耍的画面而已。   在二格格出生前,宫里只有玄烨和福全两个小阿哥相偎相依,大格格性情淡漠,虽然挺喜欢两个弟弟的,可奈何自己老是得在生母和养母之间来回打转,平日里和两个弟弟着实是没有什么共同语言,不得已在两个弟弟找上门时躲着不见人,久而久之,两个小阿哥便不会自发找上大姐姐了。   他们觉得大姐姐实在太忙碌了,只得面面相觑,小大人似的叹气,感叹汗阿玛孩子太少了,没给他们多生几个兄弟姐妹,不能让他们展现作为哥哥的气魄,因此在杨常在怀上孩子后,两个娃子激动的像是自己有了孩子似的,凑到杨常在面前看着她的肚子长吁短叹,小脸上满是惊奇,弄得当事人不知所措,既担心两个阿哥不小心伤着她肚子,又害怕自己位卑言轻,得罪两位阿哥后便绝了自己在宫中的后路。   若不是贵妃和宁妃将两个孩子给弄回自己宫里,杨常在不知要提心吊胆多久,饶是这样,两个得了自家额娘叮嘱的阿哥也不死心想要给还未出生的弟弟妹妹准备礼物,像是将一池水的鱼捉起来,打算给弟弟妹妹做一顿清水炖鱼,让弟弟妹妹清肝明目,要不就是将御花园里的花瓣都折腾光了,有模有样的将花瓣放在杵臼里砸,美名其曰像宫里娘娘那样给弟弟妹妹敷脸。   这可吓坏了当时还怀着身孕的杨常在,要是两个小阿哥真将这弄成了,她肚子里的孩子还能活到满月吗, 她双眸含泪打算在皇上面前好好倾诉自己的不安, 不仅如此,原本打算在御花园赏花赏景的妃子们一下子被两个小阿哥给气着了,贵妃和宁妃已经打算不要自己这个儿子了,亲儿子将她们好不容易亲自摘种的花儿给折腾光了,这儿子谁要谁拎走。   因此,到皇上面前告状的妃子几乎占了宫中半数之多,两个小阿哥垂头丧气准备接受汗阿玛的数落,殊不知,皇上看到这一幕还自觉挺满意的,“果真不愧是朕的儿子,如此友爱弟弟妹妹。”   多尔博拍了拍衣服,长吁短叹道:“朕幼时还没有弟弟妹妹陪伴朕,只有三个姐姐,饶是三个姐姐对朕好,但朕心里还是遗憾的很,没有一个比朕小的弟弟妹妹,后来朕总算等来一个弟弟了,却不能跟在朕身后唤朕大哥,朕心里难受啊,不知福宝在宫外过得怎么样,以他现在的年纪,应该是要娶妻了,朕得好好给他择一个贤妻,他性子活泼,朕可不能拘着他,朕要给他最好的……”   众妃面面相觑,福宝便是皇上弟弟,太上皇二阿哥的小名,一说起自己弟弟,皇上就说个没完没了的,孟古青有先见之明说自己有宫务处理,自然而然走人了,见皇后如此,其他妃子立马头痛的头痛,脚崴的脚崴,有的一见皇上如此可怜,不由自主流下两行清泪,随之姿态柔弱不可依向皇上告退,美名其曰得回去补妆了。   就这样,妃子们该散的散,到最后只剩下还在叹气的皇帝和两个小阿哥,小阿哥们仿佛都领悟到自己汗阿玛疼爱弟弟的精神了,不再垂头丧气,一个个挺起胸膛,精神抖擞,言誓旦旦说自己会照顾好弟弟妹妹的。   就这样,小阿哥们将在汗阿玛身上学到的东西在现实中行动起来,在二妹妹出生后,几乎一天三趟去看妹妹,使得二格格生母杨贵人有苦说不出,好在在二格格出生后不久,便轮到陈常在怀上身孕了,自觉要关怀每一个弟弟妹妹的阿哥们顿时转移了关爱的目标,一天三趟去找陈常在了。   在杨贵人身上的遭遇在陈常在身上重现了,奈何宫里的阿哥不是好惹的,陈常在苦笑不已,只盼着自己尽快生下孩子,好让几个小阿哥对她肚子丧失兴趣。   然而在三阿哥常宁出生后,两个小阿哥一下子聚起精神了,在得了妹妹之后,终于有个弟弟陪他们玩了,两人便带着弟弟妹妹在宫里胡闹,直至唐贵人和钮祜禄贵人先后怀上孩子,两位贵人又被重现了陈常在身上的遭遇,但不同的是,两个小阿哥身后带上两条小尾巴了,由他们带大的三阿哥二格格都十分崇拜两个哥哥,两个哥哥指东他们绝不会往西。   几人的胡闹直将宫里面的妃子们给气笑了,也摸清楚这几个孩子的套路了。   因此,在唐贵人和钮祜禄贵人怀孕时,宫里妃子叮嘱两人要时刻提防阿哥格格们,两个当事人便在十月怀胎时谨慎躲在自己屋里,不怎么出去,好险躲过了阿哥格格们的探望。   这些阿哥格格们也不是会对孕妇们做不好举动的性子,只是他们会带着弟弟妹妹们胡闹是显而易见的事了,眼看着自己向来乖巧的娃子一下子调皮捣蛋起来, 哪个额娘都会气晕过去吧。   只是妃子们千防万防都防不过这些致力于给自己弟弟妹妹带来最好兄弟姐妹情的玄烨等人, 在四阿哥奇绶和五阿哥隆禧出生后,这两个阿哥又将两个弟弟带到自己身边,于是宫里面又出现两个崇拜哥哥姐姐的小阿哥。   见阻拦不了这些已经长成的阿哥格格们,只得放任自流,之后几人又拐来了六阿哥永干,好在随着年纪的增长,这些阿哥们已经学会收敛了,不再像从前那样放肆,唯一没有变化的便是几人越发深厚的兄弟姐妹情。   当然,几个阿哥格格安安分分的,也是因为宫里面这些年毫无所出,他们也折腾不了新的弟弟妹妹。   因此在时隔多年后,杨嫔怀孕的消息传遍后宫后,玄烨挺高兴道:“爷总算等来新的弟弟妹妹了,不知杨嫔这胎可安稳。”   福全坐在他身旁,“安稳是肯定安稳的,爷感觉这会是个妹妹。”   “二哥,为何这么说?”常宁乖巧的坐定,慢声细语道。   “都是弟弟,总得再来个妹妹吧,爷更喜欢乖巧听话的妹妹。”福全将书案上的书本卷起来,无聊的将眼睛对上卷起来的洞,“听说这个妹妹会被靖额娘抚养……等等,太好了,爷看见汗阿玛了。”   他一蹦蹦起来,立马向他汗阿玛跑去,“儿子给汗阿玛请安,汗阿玛,您怎么过来了。”   “朕就不能是下了朝过来看看你们吗?”多尔博笑道,摸了摸二儿子,接而看着几个孩子过来,眼睛亮晶晶给他请安,“都起来吧,这里没有外人,不必对朕多礼。”   “是,汗阿玛。”   “汗阿玛,您要看我们的功课吗?”玄烨知道自己汗阿玛过来肯定是考察他们这几日有没有用功的,便在汗阿玛提出要求前就将功课拿来了,其他小阿哥们看见了只得垂头丧气拿来自己的功课了。   多尔博笑眯眯道:“汗阿玛过来可不止是来看你们功课做得怎么样,玄烨,你待会跟汗阿玛过来一趟,朕有事跟你说,福全,你就带着弟弟妹妹好好听夫子话。”   “是,汗阿玛!”玄烨激动又不失矜持道。   “好吧,汗阿玛你可得快点回来。”福全焉了,无精打采道,多尔博摸了摸他的头发,便带着玄烨走了。   留下来的几个阿哥格格面面相觑,三阿哥常宁早就安安分分坐好了,他是几个阿哥格格里最听话的孩子,四阿哥奇绶和五阿哥隆禧出生的日子相差不大,因而这两兄弟言行举止总带着一种旁人无法插足进去的默契。   奇绶摇了摇头,十分小大人道:“二哥什么时候才能成为汗阿玛心目中最可靠的儿子啊。”   隆禧配合的摊手,“有大哥在,二哥就别想了。”   “你们两个臭小子!”福全气的咬牙切齿,但身后传来两道好奇的视线,他回过头一看,是自己的小弟弟永干和二妹妹,他最小的弟弟妹妹眼睛正紧紧盯着他的拳头,福全一下子僵住了,拳头在落下时化作掌心摸了摸四弟弟五弟弟的头发,“没关系,爷不在乎这个。”   他叹了一口气,眼睛却发亮:“爷平生最佩服的人就是汗阿玛了,就算有大哥在前,爷也得让汗阿玛看到爷的能耐!”   福全的性情是生长在皇家的子嗣里少见的宽厚,因此在这些弟弟妹妹不明白时,他就知道汗阿玛已经将重心放在大哥身上了,很有可能大哥就是大清未来的太子爷,但他不在乎这点,相比起帝王,他更喜欢做辅佐帝王的贤臣,再说了,当了皇帝哪还有当臣子自由啊,他还盼着自己在弟弟妹妹成家立业后,还能时不时与他们相聚!   当皇帝才没有这么自在,他可是听说大姑姑和二姑姑前去找皇玛嬷时,汗阿玛明明馋的紧,却抽不出身来。   但以上想法一点都不妨碍他想成为汗阿玛心里最可靠的儿子。   四阿哥和五阿哥又嘻嘻笑起来了,气氛一片欢快,福全领着几个弟弟妹妹,拿起书本朗声开读了。   ……   乾清宫内   多尔博将自己大儿子领过来后,轻叹道,“玄烨啊,你是朕的长子,朕在你身上给予的厚望,是朕其他儿子比不得的。”   “是,汗阿玛,儿子听从汗阿玛吩咐。”十岁左右的阿哥挺直身板,一字一句道。   “先前你皇玛嬷传信回来,说你既然身为朕长子,便要给底下弟弟妹妹做榜样,若无意外,朕百年之后,便在你们兄弟中选一个继承人,你是朕长子,皇额娘吩咐过朕,若是要选继承人,你便是朕和皇额娘最看重的子嗣。”   多尔博这话的分量不容置疑,皇太后在其发挥的作用也不小。   按理说这番话在任何一个阿哥心里都会荡起波澜,但玄烨在面上却没有显露出任何不妥,他点了点头,“儿子定不负汗阿玛和皇玛嬷厚望。”皇玛嬷希望他成为一个可靠的继承人,他一定不会让皇玛嬷失望的,也不会让汗阿玛失望。   “对了,汗阿玛,皇玛嬷说这话,是不是要回宫了?”玄烨眼中难得显露出少年的稚气,眸子圆澄澄的,似是期待已久这事了。   “你怎么这么想,皇额娘在宫外逍遥,若不是得知你的出生,怕是都惦记不上朕了。”多尔博说这话时莫名有些沧沧桑,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他头一个儿子出生以后,原本对他子嗣不上心的皇额娘居然会三番四次因为他儿子写信给他,他从来都不知道皇额娘居然会对一个素未谋面的孙子如此在意。   都将他这个儿子抛到身后了,弄得他这个儿子心里酸溜溜的,还不能对自己儿子做什么。   “这样啊。”玄烨语气中透着浓浓的失望,他觉得自己跟皇玛嬷就是天生的祖孙,皇玛嬷在他出生后即便没有见过他,也还是对他上心之极,他也是如此,明明没有见过皇玛嬷,但对皇玛嬷却有一种与生俱来的孺慕之情,仿佛他和皇玛嬷上辈子就是祖孙似的。   而且皇玛嬷对他关心极了,对他可是孙子里头一份待遇,仅次于对大姐姐的关心!   因此,在皇玛嬷还没打算回宫时,他心里面遗憾极了,但又没法不面对这个事实,或许日后等他能出宫办差事时,才有机会接触到皇玛嬷了。   似是看出自己儿子这个想法,多尔博哼了一声,“别的不说,你想轻易见到皇额娘,怕是得推个十来年吧,你三位皇姑姑和你二叔在朕皇额娘身边住下了,皇额娘有那么多儿女在身旁,连朕都想不起来,怎么可能还想着你这个孙子!”   玄烨迟疑抬头,他总觉得汗阿玛语气很酸,空中飘浮着一种难以言说的酸味,他辩解道,力图证明自己不输给汗阿玛:“汗阿玛,话不能这么说的,您一日为帝,就得一日守在紫禁城,但儿子就不一样了,儿子还可出去办差事,在宫外找上皇玛嬷一点都不成问题,‘推个十来年才见到皇玛嬷’这句话应该是给您的才对,不对——”   玄烨实诚道:“是您的话,大概得二十三十来年后吧,您政事繁忙,抽不出空来,儿子理解您的。”   他这话如同凭空给自家汗阿玛淋了一桶冷水,寒彻透骨,多尔博盯着他许久,冷哼一声,“放心,朕会将你留在京中,让你没机会见到皇额娘的。”混小子想跟他争夺皇额娘的宠爱,想都别想,他才是皇额娘正经的儿子,相比之下,玄烨不过是皇额娘的孙子罢了,皇额娘有那么多孙子孙女,论宠爱,哪轮得到这个不识相的混小子。   “汗阿玛,是儿子错了。”识时务者为俊杰,面对汗阿玛的‘威胁’,玄烨为了避免自己以后不会被汗阿玛塞小鞋,还是低声下气承认过错了。   这还差不多。   多尔博心里满意了,才说出自己这次将儿子叫过来的目的,“你是朕长子,在朝廷上便是朕的脸面,福宝年纪到了,前儿皇额娘给朕传信就是为了此事,你二叔到了婚娶之年,朕得细细给你二叔斟酌娶哪家女儿。”   “汗阿玛的意思是?”玄烨不解道,汗阿玛该不会是让他当这个媒人吧。   “朕让你亲自将你二叔迎进宫。”多尔博道,他是皇帝,自然不可能轻易离宫,但将大儿子派过去,应该不会让旁人轻视他这个弟弟,那可是和他一母同胞的亲弟弟,虽说没有在皇宫里长大,但皇子气度是不能让人轻看的,再说了,他多年未见自己的亲弟弟,疼都来不及了,礼节方面一定不会落下。   “儿子知道了。”玄烨点了点头,汗阿玛向来疼二叔,有此举并不奇怪。   “对了,汗阿玛,二叔回京娶妻后,是不是就留在京师了?”玄烨眼中尽是好奇,若是二叔不打算留在京师,皇玛嬷也不会让汗阿玛将二叔接回宫吧,在那地方给二叔娶妻纳妾不就行了,反正以皇玛嬷的性子又不是在意儿媳妇身份的,没必要特地折腾一番。   “……是啊。”多尔博笑眯眯拍了一下自己儿子的肩膀,美滋滋道:“汗阿玛让朕给福宝封个亲王,让他留京帮朕办事,他年纪不小了,也是时候定下心性了,朕想着也是这个道理,朕怎么可能不听汗阿玛的话,再说了,福宝可是朕亲弟弟……”   就算汗阿玛没有提出这个要求,他也会想法子让弟弟留下来的,三个姐姐远走陪皇额娘汗阿玛去了,他身边没有一个兄弟姐妹,着实‘孤苦伶仃’啊。   “……” 看着自家汗阿玛如同偷腥的猫的神色,玄烨默默擦了一把脸上的汗,他总觉得他那素未谋面的二叔进宫后怕是惨了,汗阿玛对一个人好的方式可是寻常人消受不得的。   ……   迎接太上皇二阿哥的事情不算十分紧急的事,毕竟多尔博还得吩咐手底下的臣子好好准备一番,先给自己弟弟安置好府邸,再细细斟酌哪家女儿最适合当他亲弟弟的福晋,这些事置办好得花费个半年功夫,他要给自家弟弟最好的,所以着急不得。   当前最要紧的事还是将玄烨隐形太子的名头落实下来,多尔博清楚自己没有嫡子,若是不想让阿哥们为皇位争个头破血流,将自己长子立为太子是最好的选择,而且将这事定下来的时机越早越好,等他儿子都长成了再定下太子,到时候这朝廷不知成什么样子。   而且皇额娘也很坚持让玄烨为太子,说玄烨是天生的帝王,而且玄烨是他众多阿哥中最能服众的一位,无论是从长子的身份还是以平时稳重聪慧的性情来看,他相信皇额娘的眼光,至于皇后那儿怎么交代,多尔博也不慌。   玄烨养在皇后身下,也算是半个亲子了,皇后自始自终无所出,他提出立太子的想法不算对不住皇后,而且玄烨将来会娶科尔沁的贵女,只是还是不是嫡妻就得慢慢斟酌了。   坤宁宫内,多尔博同皇后详细说来自己立嗣子的想法,孟古青听了反常的沉默了,只提出一个问题,“皇上,倘若妾身在您立太子之后生下嫡子,妾身的儿子该怎么办?”   多尔博是以嫡长子的身份继位的,而且,在天下人眼中,嫡子才是正统的象征,若是让庶子继位,嫡子岂不成了庶子眼中钉。   “朕答应你,倘若你有子嗣,朕便将玄烨记在你名下,玄烨便是朕嫡长子,朕也有一母同胞亲弟弟,玄烨定会像朕护着福宝一样护着他弟弟。”   “好,妾身明白皇上的意思了。”孟古青深吸一口气,她知道皇上想早早立太子,好让江山稳固,也知道皇上并不是没有想过要嫡子,皇上到她房里的时日即便是宫里最受宠的妃子都比不上的,十多年过去还没有身孕,她并不怨恨皇上,她只怨自己肚子不争气。   而且皇上已经给她许下承诺了,她不会因这事跟皇上唱反调,“那便依皇上所言吧,妾身没有意见。”   玄烨怎么说都是养在她身下的子嗣,就算不是她亲生的孩子,将来她有嫡母和养母的身份,要是玄烨敢对她不孝敬,她也有底气对付玄烨和赫舍里氏。   “只是妾身有一个请求,还望皇上答应。”   “皇后请说。”   “将来可否让妾身抱养二弟弟的格格,记在妾身名下,您就当是妾身的一私己念吧。”孟古青闭了闭眼,二弟弟和皇上同样是姑姑的血脉,生下来的子嗣同这些皇子格格们没有什么不同,对她来说却不算是这后宫妃子所出,她养起来心里舒坦,也能真正视作亲女。   “……好,朕答应你。”   尔博心里叹了口气, 大抵清楚皇后的想法, “朕今后只会封朕的嫡女为固伦公主,该给朕嫡女的尊荣,朕不会落下。”   留下这句话后,多尔博便起身准备跟朝廷臣子商量储君事宜了。   孟古青忍不住后退一步,一旁的奴才搀扶住她,“主子。”   “本宫没事,皇上也不算薄待我了。”没有封自己亲女为固伦公主,只看在自己这个发妻面子上,封她养的‘嫡女’为固伦公主,她不会被宫里人笑话了。   亲女又怎么样,始终比不过她名下的‘嫡女’,由她所出才是嫡出!   ……   乾清宫内,林林总总的,大抵十来个臣子在宫所内站定。   多尔博将立储君之意表达的很清楚了,他打小就汗阿玛视为储君培养,有这种经历,他自然认为自己汗阿玛的可靠之极,在挑选继承人方面,便打算像汗阿玛那样早早选定储君,培养十几二十年,好顺理成章传位。   朝廷臣子们大抵也是这个想法,太上皇正是早早培养储君,才有了后来英明不糊涂的皇上,皇上已是而立之年,立储君之事刻不容缓,而在众多阿哥中,大阿哥是长子,也是最稳重的皇子,尽管同样有表现得聪慧的阿哥福全,但长子和次子的身份不能同理而言,特别是在皇上没有嫡子时,这长子的身份才能服众。   “皇上,臣支持大阿哥为太子,大阿哥年岁居长,能稳住大清江山,再者大阿哥生母也是宫中妃位最高的贵妃,是皇后之下第一人,如今皇后无嫡子所出,大阿哥又养在皇后膝下,也能当作半个嫡子,子以母贵,臣认为大阿哥是最适合不过的储君了。”说这话的是索尼之子索额图,只见他言誓旦旦,一心为国本稳固着想的神态。   而熟知他性情的人难免在心里嘲笑一声,谁不知道大阿哥就是赫舍里氏的外孙啊,赫舍里氏不支持大阿哥还能支持谁,索额图真不愧是索尼的儿子,表面一套背地一套真是学到家了。   不过其他臣子也没有反对索额图这套说法,按正统而言,长子继承家业便是顺理成章的事,再加上皇后没有嫡子,这宫里所有的阿哥即便都是庶子又如何,彼此身份都没有区别,顶多是阿哥母妃身份高低不同,因此,作为长子且亲生额娘又是贵妃的大阿哥身份便一下子凸显出来了。   而且宫里面的阿哥,除了大阿哥玄烨、二阿哥福全和六阿哥永干是高位所出,其他阿哥都是不显眼的低位妃子所出,在争储一事上没多大能耐,二阿哥生母还在此次封位中被石贵妃压得死死的,可见皇上意不在二阿哥,六阿哥年纪太小,母妃又不得宠,自然争不过大阿哥。   “诸位爱卿谈谈自己意思吧。”多尔博目光转移到那些大臣身上。   “臣认同赫舍里大人的说法!”   “臣认为大阿哥当得皇上太子。”   ……在场的臣子们无论是站在稳固江山的角度还是从私心出发,都认可大阿哥为储君这一说法,多尔博见此不再多说,自己目的已经达成了,剩下的便是将玄烨提到跟前教帝王心术了,等时机成熟,便是立玄烨为太子的时候。   在这之后,宫中隐隐约约形成了以贵妃赫舍里氏为首的阵派,眼看着皇上已经将大阿哥视为大清继承人,作为大阿哥生母的赫舍里氏自然而然成了宫里人讨好的存在,有时候根本就不需要赫舍里氏吩咐,底下人就已经将她意思摸透了,这也便明面上暗地里将皇后的威信打压下来了。   皇后作为中宫之主,还是皇太后的侄女,虽说自身没有子嗣,但为皇上表姐和发妻,在宫中的地位根本没有人能动摇得了,在宫中隐隐传来以赫舍里氏马首是瞻的消息后,心里冷笑一声,“赫舍里氏这是在试探本宫呢。”   “娘娘,贵妃欺人太甚!” 一旁的奴才愤愤不平道。   孟古青突然就淡下自身怒火了,“本宫等着她什么时候受到反噬,本宫的脸面关乎皇额娘,也关乎皇上,谁想给本宫难堪,得掂量掂量自己分量够不够了。”   她就算没有嫡子,也不是任由人蹬鼻子上脸的,她现在还巴不得赫舍里氏再过分些,让皇上看见了,贵妃可就有得受了。   “将贵妃这些天的张扬都让皇上知道,本宫不跟她斗,区区一个贵妃还不值得本宫跟她斗,想让本宫对她动真格,那得等她活到太子登基之时,本宫倒是要看看她命数有多长!”她敢让本宫没脸,本宫不介意让她活不到那个时候。   孟古青冷声道,她当皇后的这些年不至于让一个妾室糟蹋脸面。   “是,娘娘。”   宫女退下了,孟古青望着窗边,突然觉得这种日子不大得趣,还不如像三位长公主那样出宫长伴姑姑,只是,这日子是她打小求来的,辛苦那么多年,隐忍那么久,让她放弃,这怎么可能。   宫里面都是人精,或许根本不用孟古青特意将消息传给多尔博,底下人的蠢蠢欲动让多尔博好一阵皱眉。   “传话下去,皇额娘生辰日快到了,既然赫舍里氏诚心诚意——”多尔博头也不抬道:“让她将宫规摘抄百遍,这一年里,赫舍里氏就在佛堂前给皇额娘祈福吧。”   这是打着给皇太后庆生的借口将赫舍里氏禁足了,还是禁足整整一年,贵妃的脸面怕是没有了,底下奴才大气不敢喘一下,奉命将消息传到景仁宫。   当即,贵妃赫舍里氏整张脸一下子全无血色,她没想到皇上竟然丝毫不念旧情,只是因为她轻贱了皇后脸面,便让她禁足整整一年,自皇上登基以来,后宫妃子就没有受过这么严重的惩罚,皇上这是对她很不满啊。   是她轻举妄动了,皇后是皇上发妻,她现在还动不得。   “……妾身领命。”赫舍里氏奉命白日里就收拾东西到佛堂前跪下了,之后整整一个月,景仁宫主仆仿佛在宫里销声匿迹了,宫中看得清楚形势的人都不再站队了,毕竟皇上只是重视大阿哥,这份重视不至于爱屋及乌到赫舍里贵妃身上。   换句话说,与其讨好赫舍里贵妃,那还不如讨好大阿哥和皇后,待皇上百年之后,后宫两太后并立,到时候看重的还是大阿哥的表态,再者,在大阿哥心里, 生母养母嫡母, 哪个更重要,或许是不相上下的,而皇后是母后皇太后,背后有科尔沁为依靠,优势还更大一点。   宫妃们都安分守己了,朝廷臣子们还挺齐心协力拥立大阿哥为储君的。   之前朝廷上还有一些拥立二阿哥或是六阿哥的声音,但在皇上偏颇的态度让他们不敢将赌注放在除了大阿哥以外的人身上,只得从众拥立大阿哥为太子爷。   朝廷后宫都摆平了,多尔博将玄烨拎到自己跟前教了几个月,大儿子的悟性和慧根让他颇为满意,没过多久便正式昭告天下,册封大阿哥为太子。   此后朝廷和后宫又闹腾一阵子,多尔博任其发展,他几个儿女的感情没受到影响就行,其他人怎么闹腾都行,当然,那些想动摇皇后地位和挑拨他儿子争权夺势的人都别想落个好下场,他敬重皇后图的就是后宫的稳定,挑拨他儿子的人都是意图动摇国本之人,他眼皮子底下容不得这种人。   ……   册封太子的仪式还在准备中,先一步落定尘埃的是杨嫔怀胎之事,十月之期已满,孩子终于呱呱落地,是个小格格,排行第三,为宫里的三格格,宫里过了好些年才传来宫妃有孕的消息,三格格的到来是让人惊喜的,好些个阿哥格格都围在三格格小床前,稀奇极了。   看着小小孩子啼哭的模样,福全摸了摸鼻子,三妹妹与他几个弟弟妹妹小时候一模一样嘛,都这么爱哭。   最小的六阿哥趴在小床前一直不想走,大眼睛望着小妹妹,信誓旦旦道:“我要将小妹妹带走,让额娘养小妹妹。”这样他就能随时见到小妹妹了。   “这你就别想了,”福全没好气道,“三妹妹是要抱养给靖额娘的,你想见三妹妹,之后还得在靖额娘那里才能见到。”   靖妃得了三格格,杨嫔得了位份,两全其美,饶是福全再能宽容人的心性,也不大能理解这种交易,当然这都是长辈的事,他管不着,只要三妹妹过得好那就没问题。   果不其然,在几个阿哥格格围观完三格格之后,刚出生没到三天的三格格便被靖妃派来的人手带走了,杨嫔一直守在小床边,眸子里蓄满泪水,看着三格格被带走。   福全带着弟弟妹妹们离开时,心里仍是不太理解杨嫔的做法,既然舍不得三格格,舍下位份向汗阿玛求情都行啊,汗阿玛疼爱他们这些孩子,不会看着三妹妹离开疼爱她的亲生额娘的。   只是他在离开宫所之前,都没有见杨嫔出来见三妹妹最后一面,只得消下心中不解,去找自家大哥了。   大哥自从当了太子以后,处处都见忙碌,他好不容易能见大哥一面,被一些外事影响心情才是误了大事。   阿哥所内,玄烨抬头便看见福全的脑袋出现在他窗边了,只是他不动声色,笑眯眯将戒尺拍在福全头上。   “啊,大哥,你怎么发现我的?”福全捂着头,语气分外不解,他还想躲在窗下吓吓大哥呢,结果不仅没吓成,还让大哥吓他一跳。   玄烨心里幽幽叹气,二弟越发蠢笨了,这儿是他地盘,他要是不清楚自己院子里来了何人,这太子也不用当了,想了想,他还是没忍心说出责怪的话语,“你人高马大,爷想看不见你都难。”   “是吗?小爷也这么觉得。”福全一下子雀跃了,轻易将疑惑抛到脑后,大哥这是夸他长得威武啊。   叽叽喳喳在玄烨面前嘀咕好一阵子后,福全终于忍不住开口了,“大哥,你这阵子在忙什么,我想见你一面都难。”   “你是说这个啊,”玄烨敲了敲他额头,“咱们二叔要归京了,爷身为太子,被汗阿玛托付迎接二叔归京的重任,爷得好好准备。”   “二叔要回来了?什么时候?”福全眼里满是惊异,他从小到大只在汗阿玛口中听说过这个二叔,还没见过一面。   玄烨想了想,温声道。   “大抵是下个月初吧,到时候京师可就热闹了。”! 第105章 番外五   福宝在明白自己身份之前,一直以为自己阿玛是富甲一方的富商,自己也只是最寻常不过的旗人阿哥,有着最最漂亮温柔的额娘和霸气护短的姐姐,他就是家族里最小的孩子,被几个姐姐和姐夫护着,日子过得有滋有味,虽不说是肆意妄为,但也是从心所欲。   只是在知道自己身份之后,满目惊异,看着额娘又看着阿玛,看着三位姐姐和姐夫,整个人像是要晕过去一般,走几步忍不住晃荡几圈。   雅雅忍不住道:“福宝,不就是皇子阿哥的身份吗,你至于吃惊到现在?”这孩子平时还老喜欢谈论皇家之事,不是应该见怪不怪了吗。   一旁的雅图忍不住笑道:“妹妹,你就让他安静一会儿吧,以往他只知道自己有个哥哥在京师,更多的就不知道了,一时半会让他接受这些事情,怕是有些难了。”   福宝下意识点头,可不是吗,他正做好自己继承家业孝敬额娘阿玛的打算,突然告诉他是皇上皇后的儿子,还是当今皇帝的亲弟弟,他将来是要做亲王的,谁听了都头晕目眩吧。   他看向额娘,“额娘,您是皇后,阿玛是皇上,姐姐们是公主,那儿子就是皇子了?”皇子,不可思议的身份,他从来都没想过。   布木布泰好笑道:“这都是过去的事了,你用不着这么吃惊。”她已经习惯在民间门的日子了,半点不想念过去在紫禁城的日子,皇后的身份对她来说只不过是昨日黄花。   可是这对他来说绝对不是过去的事!   福宝不由用着委屈的眼神看着额娘,他额娘凤仪万千,清雅脱俗,在不知道额娘曾经为皇后的身份前,他也一贯认为这世间门用来形容女子的美好词汇都足以与额娘相配,可这么想是一回事,当他真知道额娘曾经为皇后的身份时,又是另一回事。   他额娘作为皇后怎么就留在民间门了,是不是他名义上的兄长对额娘不好了,逼阿玛退位,民间门百姓对皇家的事情总是猜疑颇多,福宝在不知道自己身份之前也是八卦皇家中的一员,还同书坊里的读书人谈论皇家人,说这大清三公主跟太上皇皇太后一起失了踪影,后来不知怎么就被皇帝封为固伦淑哲公主,但却自始至终都没有成婚。   又曾听人骄傲的说起自己故乡曾被太上皇皇太后踏足,尽管当时这两位贵人都不曾兴师动众,但不知怎么的就被一些人传的有头有尾了,他原先还听的有滋有味,可谁曾想他竟是被人八卦的一员,民间门还说他这位二阿哥早夭,所以皇家始终都没有他的动向。   福宝不知如何形容自己此时复杂的心情了,布木布泰看了他一眼,忍俊不禁,“好了,别苦着张脸,额娘告诉你这事不是让你胡思乱想的。   福宝摸了摸脸蛋,“那额娘想让我做什么?”在震惊过后,他对自己皇子的身份没有任何实感,也不觉得额娘阿玛瞒着他这件事有多过分,毕竟额娘阿玛带他出宫,将他抚养长大,为了不必要的麻烦,瞒着他也是应该的。   光是想想他有一个当了皇帝的兄长,他作为小儿子,不得成为兄长的眼中钉肉中刺,他始终相信皇家就像百姓们说的那样真情难得,要不然额娘也不会带着他出宫了。   “你得回宫一趟,让你兄长见你一面了,他想你好多年了,年年都写信过来,额娘被他催的都烦了。”   布木布泰绝口不提自己才是被大儿子催着回宫的重点,她现在在大宅子日子过得快活极了,想去哪儿就去哪儿,不用被宫规束缚,她赶着回宫干什么,她得催小儿子去一趟京师,应付完大儿子才好。   “我回去见兄长?我才不了。” 福宝拼命摇头,尽管他也是被锦衣玉食养大的,但让他进京和皇帝称兄道弟,总有一种违和的感觉,而且,他进宫能干什么?还不是去宫里转一圈又回来。   他不太想留在宫里,他还想和自己兄弟下馆子,赏最美的风景观最妙的诗句,去京师有什么意思。   布木布泰瞟了他一眼,不紧不慢道:“你兄长想给你选媳妇了,你再不回京,就不知你兄长会做出什么举动了,像是给你三妻四妾、高官厚禄……”   福宝猛地打个哆嗦,他才不要三妻四妾,他额娘阿玛、姐姐姐夫都是一生一世一双人,他要是被那么多女子拿捏了,他堂堂威武小霸王的名声往哪儿去了,再说了,他哪需要高官厚禄,他就喜欢潇洒过日子,带多了高帽子,他都不认得自己了。   他还就喜欢现在的样子。   额娘阿玛在大宅子里当家作主,他和媳妇偶尔乖乖听大家长吩咐,他偶尔在巷子里大唤一声,便有三四个兄弟出来同他溜街逗鸟,他媳妇则在家里陪额娘姐姐们说话,他们这一家子处处都美好,而皇宫里,规矩深严,那还真不是他这个打小自由自在长大的人能适应得了的,“行吧,我回去一趟,去见一见兄长和我那些侄子侄女们,额娘阿玛,你们就等我几个月吧,儿子看完兄长再回来。”   布木布泰只笑不语,没有告诉他此行想要回来怕是难了些,多尔博等这个弟弟等了好久,不得将他留在京师居住好阵子,待小儿子回房收拾行囊后,多尔衮含笑握住她的手,“布木布泰,桂林三月的桃花开的正好,我们过去看看吧。”   “拭目以待。”布木布泰反握住他的手,荡了荡,悠悠闲闲道,她面上布满温和笑意。   岁月的流逝没有在她身上显露一丝痕迹,过去她是宫里的皇后,现在她是四合院里当家作主的主母,变得是身份,过去那个在深宫里徒增幽怨的女子不再,三世轮回,即便能登上高位又如何,母凭子贵为皇太后,子逝凭孙为太皇太后,但那都不是她所求的。   大清唯一的太皇太后,还是抵不过她现在拉着爱人倚栏观望的随心所欲。   如多尔衮说的那样,三月的桃花真是美极了,布木布泰看着一片春意,她伸手接住了空中散落的桃花瓣,桃花香味极淡,但又极其清甜,是这般的沁人心扉。   布木布泰靠在多尔衮怀里,美眸低垂,她每每看到这一幕,总是无法克制的想起多年前在盛京皇宫的一景一幕,那些人都不在了,就连贤妃也在多年前因病逝世了,她也终于释怀了,能一心一意、满怀憧憬过完这老天赠与的一生。   ……   福宝被大伙儿齐齐唤为福宝,其实他并非是真叫这个名字,这只是全福老奶奶给他取的小名,让他平平安安快快乐乐的长大成人,他真名叫做少兴阿,在满语中意为孝顺的意思,听他三姐姐说,是他打小顽皮,阿玛觉得他天生反骨,三天不打一顿,上房揭瓦,得让他叫一个不折腾额娘的名字,这便是‘少兴阿’这个名字的来源。   他原先还不解自己福宝这个名字叫的好端端的,为何还有一个大名候着,关键是他对小名的认可远比大名更深刻,福宝叫着多亲近人啊,他走街串巷碰见一个老奶奶,都会和蔼亲切的唤他一声福宝,活脱脱将他当成打小看大的孙子一样,因此他看着信上他兄长口口声声唤他为少兴阿,殷切盼着他能回京兄弟相聚,他便头皮发麻,忍不住丢了手中的信。   现在他大抵明白阿玛为何特地给他取个大名了,可能是怕他小名太平易近人,记在史书上没了皇子气概,他是生长在民间门,对皇家事一概不通不错,但表现给外人瞧的东西不能落下。   可他现在看着信纸上口口声声的少兴阿,便有了一种陌生的隔阂感,他小时候是见过他兄长没错,但他现在都长大了,小时候的记忆都不在了,虽说对他兄长有点好奇,这种好奇不光是对皇帝的好奇,也有亲兄弟间门隔不开血缘关系的亲近感,可他不想成为兄长口中的少兴阿,那个本应该生长在皇宫中的二皇子、当今皇帝的亲弟弟。   他觉得自己生长在民间门,被人称为福宝也挺好的,他生来便是谁都拘束不了的性子,本是红尘一过客,何必生在帝王家,但他答应额娘回京一事了,顺带在那儿认认亲戚也好,他将来肯定是不留在京师过日子的,那他将来的儿女总得熟知自己祖宗吧,他这个阿玛先认齐了人,才好跟自己儿女说长道短。   打定主意后,福宝收拾好行囊,京师命人在地方准备的马车也到了府门,他轻轻叹了一声,活像是今后见不到额娘阿玛似的,满目愁容,马夫恭恭敬敬将人迎进去,福宝坐在马车上,看着府邸居然没有一个人出来送他。   以往最最亲切的额娘,最最威武的阿玛,还有霸气的三个姐姐和姐夫都不在,福宝心里总算明白这几个家人对兄长那边的人和事完全不感兴趣的心态了,可怜他一人得独自前去见兄长,就不能有个人陪他吗?   福宝幽幽怨怨的想起姐夫姐姐一家子,大姐和大姐夫住在附近,二姐也住在附近,二姐夫有事情忙去了,三姐姐大了,尽管没有成婚,但也独自一人设府住下,就他一人还离不开额娘阿玛,大抵是等他成婚时才会分家吧一所以说啊,既然他还没有成婚,那就代表他还离不得自己家人,来个人陪自己可怜无助的弟弟不是很正常吗,即便是大姐夫或是大侄子大侄女陪他一起上路,他也绝对不嫌弃的!   可是现在就只有他一个人而已!   他长吁短叹好一会儿,车夫都甩着鞭子催马儿起步了,马儿奔似的跑起来,这路上不知换多少次马车,舟车劳顿,但眼下这个满是心事的少年郎哪会在意这些,几乎是在眨眼的时间门,这人就来到京师了。   福宝还没有下马车,便听见外边一阵热闹的声响,又隐隐约约传来一声清朗的少年声音,他从愁绪中挣脱开来,好奇的探开帘子,不曾想,候在马车外的正是一个身着四爪蛟龙明黄色袍子的少年郎,见他出来,更是笑容满满,“玄烨恭迎二叔。”   二叔?福宝立马反应过来,看少年郎的样子,这应该是前不久被封为太子的大阿哥玄烨了,也是他大侄子,他颇为拘谨的摆了摆手,“哎,大侄子不用多礼,二叔跟你是一家人,那么客气做什么!”   “是!”玄烨倒也明白自己这位二叔是难得的真性情之人,便不做着皇室那一套礼节,直接上前将二叔迎下来。   福宝下来后才看见这四周都是他不认识的人,仔细一看,还都身着朝服,他即便打小没有生活在皇宫中,被阿玛有意无意的指点着,也知道那是朝廷一等一的高官才能穿上的朝服。   ——多亏他学着自家阿玛的冷脸,才在这等情形下没有失了面子,他在打量那些臣子的同时,那些臣子也在打量这位太上皇二阿哥、皇上的亲弟弟,这位跟随在太上皇皇太后身边在民间门长大的阿哥,倒没有失了皇子风度,一举一动虽没有皇家的规矩,但也是不可多得的潇洒风范。   二阿哥此行归来应该是过来认祖宗了,还有,尽管皇上没有明面上提过二阿哥,但皇上对亲弟弟的疼宠是有目共睹的,对自己唯一的亲弟弟封个亲王肯定是不成问题的,听说二阿哥还没有成婚,身边一个通房的都没有——有心者已经估量着二阿哥的婚事了。   可以肯定的是,二阿哥少兴阿作为太上皇嫡子,皇上一母同胞的弟弟,将来前途不可限量,皇上都特地派太子过来迎接二阿哥了,这还不能说明什么吗。   “臣等恭迎二阿哥。”几个臣子拍了拍袍子,异口同声齐齐行礼道。   “你们都起来吧,不用多礼。”福宝差点被他们给吓一跳,好在表面功夫做到位,摆了摆手,做好自己皇子阿哥的仪态,在这路上,他还是有好好了解过皇家规矩是啥样的,尽管阿玛额娘还有姐姐们都说了,让他不必在意这些规矩,他大哥肯定不在意他守不守规矩的,但皇家凶险啊,他不防着一手肯定不行的!   秉着全身心的警惕,福宝随着大侄子进宫,他一路看到了京师的繁华和紫禁城的雍容华贵,与他生长的地方大为不同,但也是民间门没法领略到的华贵,福宝心思还是在见过兄长之后就打道回府上,因此完全将这当成是走马观花似的美景,看过了就行,没有任何留在此地的欲望。   还是阿玛额娘英明,出宫也带着他一起走,不然留他一个人在皇宫里长大,这得多无趣啊,而且皇位已经有大哥接手了,大哥的儿子看起来也没比他小多少……   福宝心里嘀嘀咕咕的,都往皇位争夺上想去了,这话如果被多尔博知道了,不得多伤心了,心心念念的弟弟好不容易回京了,却将他想成十恶不赦之人,关键是他也没觉得弟弟生来就是跟他抢皇位的啊,他就不能有个跟他亲如一体的兄弟吗。   来到皇宫以后,福宝也没感觉到皇子身份带给自己任何不同,只是出现在他面前的宫女太监特别多,然后他就被带到据说是乾清宫的地方,还没等他进门,他就被人狠狠抱住了。   “好弟弟,大哥总算见到你了。” 不等福宝发话,眼前威仪颇具的男子拍了拍他肩膀,“福宝啊,我是你大哥,你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可还认得大哥,大哥在你小时候常常抱你的。”   说罢,多尔博语气有种唏嘘感,福宝没想到自己竟在这等情形下见到自己兄长……当今皇帝,这让他心里慌慌的,就那种在没有见到实际上的兄弟前,他只是停留在自己原来是个皇子的身份上,在见到他哥之后,他就猛地慌极了,他原来是这么厉害的人吗,皇子的身份一下子就有了实感。   跟他大哥一样,此刻的他也是满心唏嘘,话说回来,他还想留在额娘阿玛身边给他们养老送终的,但见他大哥以后,他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不能达成这个心愿了,瞧瞧他大哥拍他多用力啊,几乎要将他拍出血的力度。   福宝猛地咳了咳,多尔博此刻才意识到自己给亲弟弟造成多大的心理阴影了,也清了清嗓子,不大自然的放下手,“好弟弟,大哥给你在京师设了府邸,等明儿大哥上朝了,大哥就给你封亲王爵位,你听大哥说啊,大哥绝对是最疼你的,你那些侄子绝对比不过你,大哥可是等着给你封位等了好久,连你侄子侄女都比不过!”   说到这里,多尔博语气得意洋洋,他大女儿就要议婚了,他都没有给女儿封固伦公主,身为晚辈的怎么能越过长辈他亲弟弟得先在晚辈面前树立起威风才行!   等等,他要是被封了亲王,那他是不是得留京?福宝突然意识到这个问题,忙不慌道:“大哥,不要紧的,你先给侄子侄女他们封爵位吧,弟弟真不要紧的!”有没有爵位对他一个打算接手阿玛在各地留下的家业的人来说真不算事啊。   “没事,你侄子侄女不在意的。”多尔博爽朗道,“对了,你皇嫂还在宫里等着你,还特地给你设宴了,说是想极了你,你小时候也常常被你皇嫂抱,她就是面上不说,其实还是挺在意你的。”就跟养儿子似的。   “等等,大哥,咱们还是说回封位的事吧……”不等福宝辩解,多尔博就将他推出去,大方道:“大哥过会儿就去找你,你先去见见你嫂子吧。”   可惜他这会儿约见的大臣已经到了,他还得和这些大臣商量好福宝的封号,他想让福宝留京十来年,再凭功名阅历让他得了铁帽子亲王的身份。   ……到头来,福宝还是留在乾清宫宫外,颇为伤心的想着,他大哥这是完全不将他当成外人啊,这还不如将他当成外人了,一见面就想将他封为亲王,也不问问他的想法,他要是被大哥封为亲王了,凭借他大哥这股热情,他真的能回去见额娘阿玛吗?   福宝陷入了深深的怀疑中,可惜也没时间门让他难过多久,领路人就将他带到坤宁宫里了。   “这里是……” 大嫂住的地方吧。   福宝看了看四周,眼前突然出现一个身着华服的女子,只见她笑吟吟拉起他的手,丝毫不见外,也没有男女大防的意识,将他带到里间门,“好弟弟,都长这么大了。”   福宝在女子拉着他手的第一瞬间门就想将手甩下,但不知怎的,他居然甩不动眼前这个看似柔弱的女子,面前女子力气居然比他还大……他心里先是悲伤一会儿,才故作镇定道:“你是大嫂吧,二弟见过大嫂。”   “哟,跟大嫂这么客气干什么,都是一家人,再说了,你小时候什么样子大嫂没有见过啊。”   孟古青不以为意道,她捏了捏福宝的脸蛋,心里叹息道,就跟她儿子似的,可惜啊,要是福宝当初托生在她肚子就好了,福宝跟姑姑像,也像皇上,是科尔沁和爱新觉罗氏的血脉,换而言之,不就是她和皇上的血脉吗,总比后宫那些妃子生下来的子嗣让她看着更舒心,更能当成一家人看待。   她宁愿将福宝的女儿养在身下视作亲女,也不愿意将后宫妃子的子嗣记在身下,对了,福宝难得回宫,她作为嫂子得给福宝拿捏好福晋人选。   孟古青想了想自己家里符合年纪的妹妹、侄女,正好给福宝当嫡福晋,福宝看起来这么乖,她可得选个听话的给福宝。   福宝突然沉默了,他很想说一句男女授受不亲,但他看着大嫂看他的眼神,跟额娘姐姐们看他的眼神并不不同,还多出几分怜爱,他啥话都说不出来了,他估计在大嫂眼里就是没长大的小阿哥吧。   这让他怎么办,这皇宫跟他想象的龙潭虎穴完全不同啊!他兄长不该忌惮他的归来吗,这么欢迎他,他没法适应啊,而且,他深知一个道理,越是大阵仗的东西,到结尾时越没法收尾,他要是坦然受了他兄长的册封、他大嫂的照顾,他是不是就得留在京师了啊?   福宝陷入深深的怀疑中。   任由大嫂拉着他寒暄。   ……   翌日,朝廷之上,多尔博与大臣们议论着该给他弟弟何等封号,这事从昨日到今日早朝都没一个解决之道,皇上认真严肃,重视极了这件事,大臣们都观望着皇帝的态度,也觉得自己该将这事放在心上,而且太上皇就两个儿子,这小儿子都回来了,谨慎对待才是上上之道。   皇帝兄长与堂下大臣们争得热火朝天,福宝只想当作自己啥都不知道,就不用尴尬的站在堂上,维持一副冷面以应付好些臣子若有若无的打量,他知道自己是‘祸国殃民’的皇帝弟弟了,惹得他兄长跟好些人争吵起来,还有他明明是头天回宫,为啥第二天就得跟着大哥上朝了,他就不能安安静静在宫里住下吗。   臣子们严阵以待,其中有个大臣想了又想,认真严肃道:“二阿哥一看就是俊俏男儿郎,臣提议‘俊’之一字为二阿哥封号。”   福宝嘴角抽了抽,没法直视这句话,心说他哥千万别采纳这糊里糊涂的说法啊,他要是能称之为俊,世人得说他多不要脸啊,又不是俊到走到哪就被人投掷瓜果手绢。   他希翼的目光往向他哥,多尔博自持为天底下最好的哥哥,即便跟人吵得心气烦躁,他还是第一时间门注意到他弟弟的眼神了,他弟这是……注意到那个大臣说的话了!   多尔博觉得自己明白了弟弟的想法,确实,他弟弟模样俊俏,放在京师里也是数一数二的玉郎,怎么就不可以叫‘俊’字为封号了!再说了,弟弟都用期待的眼神看着自己了,福宝难得有事相求,他作为哥哥一定要达成福宝的心愿!   他清了清嗓子,在弟弟越发激动的眼神下温柔道:“爱卿言之有理,朕弟弟配以‘俊’字,今后就为大清俊王爷!”   ……好丢脸,福宝眼神变得绝望起来,他已经猜得到自己在民间门的名声是啥样的了,就跟他以往津津乐道说起皇家轶事一样,夸他的人会认为他是天下绝顶美男子,贬他的人会觉得他死不要脸、自视甚高,但更多人便是看着热闹——他知道百姓就爱看这些有的没的了,还特别爱起哄。   不管怎么样,他都逃不开成为别人闲茶淡饭后的笑话了,还有阿玛姐姐们知道这事后不得嘲笑他,他也不想在侄子侄女面前丢脸啊,家里唯一会安慰他的也只有温柔的额娘了。   皇宫果然不是人待的地方,他这才不到一天,就被大哥背叛那么多次了。他要是在宫里住久了,不是千疮百孔就是百毒不侵,哪个他都不想要,福宝深呼吸道:“……臣弟多谢皇上恩赐!”就这一次,别再来了。   先忍着,这亲王的爵位对他没啥用,但说给他未来的儿子女儿听却格外有面子,可以吹嘘好久阿玛德才兼备、有财有身份,这么想着,福宝心里好受多了。   下朝后,多尔博拍了拍兄弟肩膀,“二弟啊,你明儿穿上那亲王朝服,让朕看看你模样,还有你大嫂给你选了媳妇儿,你看看可有你心仪的?”   福宝僵了一会儿,“大哥,”有没有一种可能他只是留在京里住上几天,并非是要久住,“弟弟已有心仪之人,怕是要错付大嫂好意了。”   多尔博眉头一皱,“是哪家的女儿,朕看看身份可配得上当你嫡福晋,若是身份低微,看在你喜欢的份上,当你侧福晋也不是不行。”未来的弟媳肯定得让他这个大哥看过品性才行,他可不放心。   他编不出来了,福宝嘴角抽了抽,自暴自弃道:“好了啊大哥,这回就听你和大嫂的,不过我得跟你说,我娶了媳妇儿就得回去额娘阿玛那儿的,我打小就生活在额娘阿玛身边,你让我离了他们,我肯定不愿意的。”   他没有心仪的女儿家,他可以听大哥的娶了儿媳妇再回去,但皇宫的日子他实在是不习惯,好多人都拘在宫里,看似热烈的大嫂也被一座宫所给困住,他留在京师肯定是不会一直住在宫里的,但住在王府后,他也不想起的老早上朝,他心眼根本就玩不过那些朝廷臣子,虽然能得到名利的收获,可额娘打小告诉他,受了一些好处,就得伸出手接受束缚。   多尔博突然沉默了,就在福宝心惊胆颤觉得自己是不是说错话了的时候,“大哥,您别误会,小弟没别的……”   “福宝,是大哥的错,是大哥没有考虑过你的感受,只是以为这样对你好就行了。   多尔博叹了一口气,他身为皇帝,哪能没有注意到自己弟弟一副惶恐不安的样子,只是他认为福宝是对这个地方陌生了,才如此不自在的,没想到问题出现在自己身上。   他是没有仔细考虑福宝的想法,兴许当了这个皇帝就得孤家寡人了,想罢,他猛地拍了下弟弟的肩膀,勉强笑道:“福宝,那汗阿玛皇额娘今后就交给你了,大哥有心无力,就算是想去见自己亲人一面都没法了。”他顶多是在北狩时顺道看一下他们,还得隐藏自己行踪身份。   若是皇额娘汗阿玛能留在宫里就好了,他也能尽人子的责任,而非只得透过一封封书信传递自己心意,只是他又明白他们已经退位了,自己作为儿子,不应该过多的打扰他们,他一时半会也不知是羡慕自己弟弟能独得家人宠爱,还是觉得弟弟能替代他陪在皇额娘汗阿玛身边也挺好的。   他清楚自己那三个姐姐一生中最重要的人是皇额娘,所以能抛下公主的荣光陪在皇额娘身边,但他不行,他还有自己的责任,汗阿玛将大清江山托付给他,他从小到大都是被储君的身份包围,这一层身份已经剥离不开了,所以他还真不能像三个姐姐那样潇洒。   福宝有些懵懂,大哥这是答应他了,没打算将他留在京师里?   只是他怎么感觉他大哥心情有点不佳啊,他抬头看向多尔博,“大哥?”   “好了,福宝,大哥给你娶了媳妇就回去吧,正好你也到年纪了。”多尔博语气淡淡的,但还是如故的温和,他不怪自己弟弟,也清楚自己弟弟性情纯粹,没有沾染上这地方的勾心斗角也好,大不了他退位后再去找自己弟弟。   福宝还真的只能一脸懵受过了。   ……   此后一个月里,噼里啪啦的炮竹声响彻京师,百姓问起是何事,原来是皇上弟弟俊王爷的成婚大事,娶的正是皇后亲妹妹博尔济吉特氏,据说这位在民间门长大的皇子模样是一等一的俊俏,才得了这个封号,瞧瞧皇上对这位兄弟重视之极的样子,将来说不准是皇上身边的左膀右臂了。   只是让人没想到的是,这位王爷转眼就带着新娶的媳妇离京了,仿佛回京一趟就是过来见见自己的皇帝兄长的,给人留下无限遐想,也不知这太上皇嫡次子是不是被当了皇帝的嫡长子给忌惮,才草草收拾行囊走人的。   路上,福宝撩起帘子,看到的是目送自己离开的大哥、侄子等人,看着他们的身影越来越远,他心里莫名有些惆怅。   他感觉大哥对他挺好的,但他又实在习惯不了留在京师。   一旁性情温婉的博尔济吉特氏正欲安慰他。   他摇了摇头,不再多想,或许正应了那句话,山高水长,江湖路远,或许今后见面就难了,还望兄长珍重万千。! 第106章 番外六   布木布泰第三世可谓是落得一身圆满了,但前世让她不痛快的那些人如今还在一处偏僻的庄园里受着折磨。   福临是重生一世的皇帝,董鄂氏也是重生一世的董鄂妃,佟氏是上辈子赢到最后的圣母皇太后,但三人见面彼此间都充满仇恨,完全看不出上辈子的恩宠,也完全看不出彼此间有过恩爱的痕迹,谁都在怨恨对方的不作为和背叛,只是日子总是要过下去的。   在佟氏和福临彼此扯头花过后,佟氏身上挂了彩,头上一个大大的包肿起,而福临脸上手上有簪子划过的痕迹,深可见骨,血哗哗的流下来,若不是看门的老头过来将他们劝阻了,他们还未必肯心甘情愿放过对方,还恨不得将对方撕毁了。   谁都在怨恨,福临恨极了这个背叛自己的女人,就如同他亲生母亲一样,转眼就将他抛弃了,还给别的男人生了孩子,拥立她别的儿子上位。   福临心里绝对不想承认,他上辈子自以为的母凭子贵只是他在故作矜贵,他额娘不是少了他就不行,他的存在纯粹是自作多情,就像这辈子一样,他额娘完全可以再嫁给多尔衮,可以和多尔衮生下别的子嗣,让后世人只知道多尔博当了皇帝,而非他这个先帝之子!   可是他知道错了还不行吗,他还是皇额娘的长子啊,就算是子凭母贵,他也有资格继承皇位吧,凭什么便宜多尔博那个孽种,就凭他是多尔衮的血脉吗,他还是皇太极的血脉,凡事都得分个先来后到,多尔博他凭什么!   大抵是这些时日给福临的刺激过甚了,眼看着上辈子疼爱他的养母哲哲一朝变了面孔,而从来都是逆来顺受的亲生额娘也不再将他放在眼里,福临意识到自己这辈子根本就不能像上辈子那样肆意妄为了。   即便在上辈子他在朝廷势单力薄时,他皇额娘积极为他迎娶蒙古妃子也只是为了加强他与蒙古部落的联系,让他不至于在朝廷四处摇摆,但他还是逆了皇额娘的面子,不给皇额娘好脸色看,他不顾朝廷局势,愣是宠爱董鄂氏,他也一样能过得顺心畅快,但这种畅快偏偏在他痛痛快快将烂摊子都留给他皇额娘时,他猛地醒在了这辈子里。   醒在了一个他根本就不为皇帝的时代,他惶恐之极,更是傲慢之极,他上辈子那样任性都有人给他兜底,这辈子怎么可能没有一个布木布泰眼巴巴凑上来——   只是他终究是猜错了,这辈子的皇额娘,抛下他这个儿子以后,一生都在被儿女孝敬,他远在庄园都能打听到他皇额娘被多尔衮封为皇后,和多尔衮的儿子被封为太子,此生都不再为后宫诸事困扰。   他很不甘心,但又难受之极的明白了他现在与皇额娘身份的悬殊,以及皇额娘心里眼里彻底没有他这个儿子之后的惶恐,他恨皇额娘将江山易主,还让他平生最恨的多尔衮上位,但他又明白,他终究是失了他皇额娘。   他这个儿子原来是可以不被皇额娘放在心里的,也是可以被皇额娘恨到骨子里的。   他怅然若失、又怨恨难受,百般情绪涌上心头,竟让他到最后看着佟氏狼狈的样子,慢慢收了手,何必呢,佟氏不是个好人,能为了地位身份做出背叛他的事,但他已经不是上辈子的皇帝了,也阻止不了佟氏啊。   正如他一直将鱼目当成珍珠,董鄂氏也是背叛他的人,只是他不曾察觉到别人对他的好都是因为他皇帝的身份罢了。   哲哲也能为了自己生来夭折的儿子恨上他,所以曾经唯一一个待他好的人竟是他从来瞧不上眼的亲生额娘,彼时他也不知道他现在悔恨的是没有好好珍惜自己皇位,还是没有珍惜过那个唯一对自己真心的人。   福临缓缓闭上眼睛,不顾自己满身的伤疤颓然坐下。   过后,有专门给他们看病的大夫过来包扎伤口,福临一直沉默不语。   佟氏时不时在一旁发出几声冷笑声,嘲笑他这个高高在上的皇帝也会有这样狼狈的一幕,也会有跟女子打起来的一天,还是同自己以往的妃子,丢不丢脸啊。   佟氏现在完全没有对自己前夫的尊敬,得了吧,上辈子好不容易熬到他驾崩,熬到自己儿子上位,过去有过的情分都消失殆尽了,董鄂氏不是个好人,她也不是个好人,在后宫中的她们都为了地位权力斗得死去活来,董鄂氏的孩子是后宫妃子齐心协力弄没的,但所有的错还是归在皇帝身上,若不是皇帝给了蒙古妃子极高的地位,又对地位低下的妃子十分宠爱,还对一个二嫁之人百般疼爱,她也不会起了争权势的心思。   后宫妃子更不会为了宠爱斗得你死我活,这一切都只能怪皇帝,皇太后至少都是从风雨中走出来的人,即便这辈子识破了她的心思,看穿了她的来历,她也不至于将后宫妃子的斗争怨恨到皇太后身上,尽管心里一直在忿忿不平。   而在这辈子,她又输给皇太后了,她不想再伪装自己了,既然得不到自己想要的,她又何必和上辈子的皇帝继续假惺惺下去,累不累啊。   她心情不是很好的想着。   董鄂氏在一旁怯懦极了,怕自己一出声就被两人齐齐打骂,在佟氏过来之前,皇上痛恨她的背叛,隔三岔五就打她一回,她偏偏无力反抗,如今佟氏来了,即便和皇上打得有模有样,她也不敢寄希望于佟氏会为她做主上,上辈子她和佟氏是敌人,她瞧不起佟氏,又恨她能保住自己子嗣,三番四次折辱佟氏——   想佟氏为她做主是不可能了,她还怕自己一出声了,就是两人将矛头放在她身上。   此后几人像是彼此不相干的生活下去了,福临有好几次想断了命,自寻死路,但终究是没有底气了,他不确定自己在死后还能投胎一次,地底下也没有一个董鄂氏等着他相随了,而且,就算是他死了,皇额娘也不会对他有一丝怜悯,他更是对不住黄泉之下的汗阿玛,他没有将江山守住。   最最重要的是,他死过一次以后,发现这世间根本就没有神仙,他就算为真龙天子也像世间所有百姓一样闭上眼睛就没了,他终是舍不得他白来的这条命了。   佟氏则是没心思跟前夫一直纠缠下去,她向来目的清晰,又仗着自己一股狠劲让人不曾小看,对上曾经为皇帝的前夫也能狠下手来,这种人目的清晰,在明白自己如今的处境后,知道自己不能再嫁给皇室宗亲为妻了,自然不可能浪费时间在那些人上。   她现在唯一的心思就是在附近找一个家世清白的庄稼汉成亲罢了,她已经失了自己曾经格格的身份,若是自视甚高还想着皇太后会不会将她放出来,那她也活不到现在,当然,她现在要找的庄稼汉也是目不识丁的庄稼汉,好让皇太后对她放心。   反正她是不可能一辈子都在这个庄园耗下去,与福临争锋相对,她不至于这样,福临也不配她这样。   佟氏在屋子里宅着不出来,董鄂氏继续战战兢兢的随同在福临身边,即便她心里害怕极了福临,也知道今下她唯一能依靠的人就是福临了,谁叫她现在是福临的侧福晋,再加上之前的背叛,董鄂氏有理由相信,若是她再做出对不住福临的事,她也别想活了。   这般互不干涉的日子继续许久,佟氏仍旧再过目那些庄稼汉,只是她现在身份不明不白,又不能出入庄园,就算有着再好的打算,也不能成功实施,而福临在庄园里一日比一日清晰的认知到自己不再为皇帝的事实,歇斯底里后慢慢平静下来,人还是过去那个人,只是精神状态改变许多,不再傲慢,不再肆无忌惮的寻死觅活。   大抵是平生了无生趣了,他还是原谅了那个对他掐着脖子的董鄂氏,也不能说是原谅了,毕竟他上辈子确实是对董鄂氏付出过真心,也真心实意觉得董鄂氏是他此生挚爱,饶是现在这个想法不再,他过往对董鄂氏付出的真心又不是假的,在庄园里,除了他和佟氏、董鄂氏三人,就是守门的老头。   他平日里就只能对上董鄂氏,再多的不快也能在一日复一日的相处中没了仇恨,他终是和董鄂氏成了庄园里的一对夫妻,日日粗茶淡饭过下去。   而佟氏再次绝望后,不得不认输了,她今生只能在庄园里过下去了,不能踏足外界一步,也不能嫁给最寻常不过的百姓为妻,她只能将希望寄托在她肚子上,她上辈子能生下玄烨做依靠,这辈子从她肚子里出来的总不是凡物吧,她如此坚信着,仿佛这样就能逃离她不为贵人的现实似的。   于是她将目光投注在福临身上了。   不管这人让她多不顺心,多让她怨恨,他确实是玄烨的亲生阿玛不错,她今后要是想生下玄烨,和福临生才是上上之策,再说了,庄园中除了福临还有哪个男人能和她组成夫妻,也只有福临,也只能是福临了。   佟氏再度服软了,她同自己的前夫好声好气说话,福临现在对凡事都提不起兴致,对佟氏也是如此,既然她要子嗣,那便给她就是了,反正他现在的局面本就什么都留不下了,有个孩子作为念想也不是不行。   大抵是多日的心平气和让福临对上佟氏时,前所未有的平和,三人在庄园里大致是一夫两妻的相处模式,很快,佟氏如自己所愿,怀上了孩子,这个好不容易到来的孩子简直托付了她所有的希望,她的玄烨终于来了。   佟氏眼角含泪,摸着肚子,她相信她的玄烨能带她脱离此等困境,重新将皇位夺回来的,她的玄烨这么聪慧,是天命所归,谁都违抗不得!   福临也因为佟氏的有孕对她面色和缓许多。   只是一切都好景不长,没过多久,犯了滔天大罪的哲哲被发配到此处,四个彼此间看不顺眼的人又重新产生了不快。   哲哲看着自己以往疼爱之极、现在怨恨到无以复加地步的养子居然在庄园里有了子嗣,是她渴求半生都没有求来的子嗣,更是火冒三丈,恨不得将佟氏推倒,让其没了孩子!   而福临看着在自己被送到庄园前狠狠折磨自己一顿的哲哲,嘴角扯了扯,甭管他这个身子在这辈子干了什么对不住哲哲的事,他上辈子可没对不住哲哲!他还好吃好喝的供着哲哲,还有过将其封为太后的念头,只是最终不了了之罢了。   哲哲凭什么这么对他!   之后,这院子似是平静不下来了。   佟氏小心翼翼护着自己好不容易得来的子嗣,平日里能不与哲哲见面就不见面,而哲哲眼珠子像钩子似的,一日不见到佟氏的肚子,就像是被人狠狠打了一顿,眼里满是戾气和不忿,正找着机会对付佟氏这一胎呢。   福临就算平日里看佟氏再不喜,佟氏现在怀着他的孩子,他总不会不管不顾的,于是在哲哲跟着佟氏时,三番四次护着佟氏,哲哲没有找到机会,脸上的表情更可怕了,大概是那种执念成魔的感觉,好似她一日不除掉福临的孩子,她那早夭的孩子在黄泉之下不会安息似的。   这种感觉太过可怕,她整个人都瘦成一副骨架子了,却还是像秃鹰一样死活缠着猎物不放。   到底是共同生活在一个屋檐底下,福临和佟氏虽有心防着哲哲了,但还是抵不过哲哲的刻意谋之,在佟氏怀胎满七个月时,哲哲嘴角勾起,趁佟氏没有注意,猛地将其推倒,地面上流淌的鲜血格外刺眼,佟氏哭嚎着,福临很快到来,将已经疯魔的哲哲拘起,接生的稳婆很快到来。   “你用力点,别泄了气!”   “你咬住木棍!”   稳婆的声音在一个匆匆打理出来的产房里响起,佟氏痛苦的声音也在产房回响。   福临站在门外,神色难看,上前狠狠踢了哲哲一脚,“你这个毒妇,你是非得看着我断子绝孙才行吗?”   哲哲被绳子绑的死死的,眼睛满是怨恨,她什么都没有说,却又好像什么都说了,她恨福临将她的希望断绝了,更恨自己一辈子都在为一个白眼狼费心费力,半生都搭进去了。   她哈哈大笑:“难怪布木布泰当初抛下你了,原来真不怪她,是我有眼无珠将你当成是我儿子,都是我害了我儿子啊,我怎么能将你当成我儿子,都是我的错。”   说到最后,她哭腔停不下来,她恨自己有眼无珠,她恨自己不能保住自己唯一的儿子,她恨自己非得将福临当成自己儿子,她恨自己不能像布木布泰那样成为大清皇后,她恨现在自己所遭遇的一切。   她本不该这样的,她的一生应该从她平安生下自己嫡子的时候开始,打那之后,她的儿子成为皇上心尖宝,她的儿子成为她半辈子的依靠,此后皇上入主中原,在中原称帝,她为中宫皇后,她生下来的儿子成为大清太子,将来会继承皇上的位置,她便是大清第一个皇太后,甚至有可能是太皇太后。   这一切的幻想实在是太美好了,以至于她现在抬眼,便什么都不明白了,她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她不是应该在紫禁城享受着成为皇后的荣光吗,那个以往被她看不起,逆来顺受的布木布泰竟会有一天,夺了她心心念念的位置。   福临听了她这番话,脸色很是难看,他现在大抵是悔恨之极但又不能说出来的地步了,他知道自己现在已经不复过去为皇帝的身份地位了,再悔恨也没用,他冷眼看着哲哲,“你好自为之,你以为一切都是我的过错?笑话,敢情你保住你儿子了,你就一定会当上皇后,就一定为皇太后,你别忘了布木布泰已经和多尔衮在一起了,他们将江山易主,你就算有天大的本事也护不住你儿子。”   “再说了,”福临冷冷笑了一声,“你以为你自己疼爱你儿子,你以为你光明正大,毫无私心,可你装模做样太久了,以至于你现在忘了你自己是什么样子了,你要真是一个疼爱自己孩子的人,也不至于眼睁睁看着自己三个女儿远嫁,没有一天思念过她们,还虚伪之极想着自己的儿子,真是可笑,你居然对一个养子都能寄托半辈子的希望,都不愿意将目光放在你女儿身上,我真不知道你怎么想了,真让朕恶心。”   说到底,哲哲也不过是痛恨自己没了嫡子作为依靠,何必说的那样虚情假意。   福临嘲弄的声音让哲哲好一阵难堪。   他们都在揭露彼此假面,都看不过眼对方的虚情假意,将真心话说出来以后,哲哲面上缅怀自己儿子、为自己儿子报复的小心思都站不住跟脚了。   她狠狠的盯着福临。   不过彼时福临已经注意不到她了,现在佟氏在生孩子,由于有些流产的缘故,孩子很快生下来了,随着佟氏最后一声痛楚声响起,孩子细小的哭声也随之响起——孩子出生了,福临显然神色一松。   出来的稳婆脸色平稳道:“恭喜你们了,是个儿子,平安康健,好在没有什么大事发生。”是啊,还没满十月的孩子能保下来就是老天爷格外开脸了,当然,彼时谁都没有注意到这一点,在他们眼中,一个康健的孩子就胜过一切了。   福临高兴自己有了儿子,佟氏高兴自己的玄烨终于生下来了。   董鄂氏脸色依旧不好看,上辈子她孩子没有护住,眼睁睁看着佟氏将玄烨生下来,这辈子也是这样,她肚子自始至终都没有消息,而佟氏还是那么轻易怀上了孩子,并且还平安生下来了,老天无眼啊。   她心里不痛快,但不至于恨极了,她知道佟氏有了身孕,这庄园里有了孩子的声音,将来不至于死气沉沉,而且他们一辈子都困在这庄园里了,多个人也热闹些,她上辈子都容得下佟氏的孩子,没理由这辈子还容不下,只是心里到底是有些膈应了。   哲哲还是那副恨极了的神色,只是谁都没有将目光放在她身上,彼时迎接新生的快乐远比理会一个满是仇怨的人要多得多了。   福临小心翼翼将孩子抱起来,孩子的声音微小,但他心里除了欢喜就只剩欢喜了,他自打来了这庄园,就再也没感受到这种纯粹的欢乐了,说来也奇怪,他上辈子也不是没有当过阿玛,但这种为人父的感觉远不如现在抱着孩子的感觉强烈,而且……   他看了眼佟氏,这大概是他这辈子最后的孩子了吧,他记得自己这个身子虽有一个长子了,但长子被嫡福晋带走了,也就是说,到头来陪伴在他身边的就只有这个小儿子。   福临幽幽的叹了一口气,有一种认命的感觉,或许上天就是这样捉弄人的,他在最该珍惜一切的时候肆意妄为,在最安分守己的时候珍惜一切但无可挽回,他现在唯一的遗憾大抵是今后不能再看一眼皇额娘了。   即便他心里还恨着皇额娘,也还想见皇额娘一面,无关其他,就只想见见罢了。   ……   哲哲被送往别的地方了,福临没有过问是哪个地方,只知道哲哲今后不会再回来了,他心里松了一口气,哲哲眼看着就是会对孩子做出威胁之举的人,皇额娘能网开一面将哲哲送走也好,至少他的孩子今后不会再受到任何威胁了。   他上辈子没有当成一个好阿玛,也没有当成一个好儿子,这辈子仍旧是没有当成一个好儿子,但他想当个好阿玛,看着自己儿子长大成人,以往辜负自己皇额娘的一切,或许能在自己儿子身上弥补回来。   福临已经想好了,皇额娘到底是皇额娘,就算对他恨极了,也不会眼睁睁放着自己孙子不管不顾的,他的长子不就被皇额娘封为贝勒了吗,只要他将小儿子教导的安分守己,皇额娘也一定能一视同仁,将他小儿子也封为贝勒爷的。   或许也不强求贝勒爷,只要给他小儿子一个谋生之道就可以了,他什么都不强求了。   骨子里疯魔的一面安分下来,福临现在才感知到自己以往的任性,他后悔不了过去做过的一切,但他现在可以抱着自己小儿子说起自己知道的故事,那些从他皇额娘口中说出的故事,他现在教导自己小儿子的时候,才恍然发觉自己一直以为的皇额娘对自己不管不顾是自己满心执念了,他所知道的一切民间的故事,都是皇额娘在他睡梦时说给他听的。   他曾经以为自己一辈子都不能原谅皇额娘,现在成了皇额娘一辈子都不能原谅他,他分不清楚是不是自己错的太多了,以至于上天要他重来一次,让他看着自己江山易主,看着皇额娘另嫁多尔衮,看着皇额娘有了别的孝顺儿子,看着多尔博坐上本应该属于他的位置。   福临有时候想着过往的一切时,他回想起自己在登基之时,满心的惶恐,觉得自己不能从汗阿玛手中接过江山,不能在多尔衮手下守住江山,那时候的他,几乎夜夜被噩梦惊醒,然后是皇额娘轻柔的双手安抚着他、抱着他,让他安心入睡,一夜如此,夜夜如此,福临有时候都分不清那是幻影还是现实了,总归是他现在再也得不到的一切了。   上辈子的事已经回不去了。   或许重来一世,他或许还是原谅不了皇额娘的再嫁,原谅不了皇额娘再一次抛下他,但他可以尝试着和皇额娘重新做一对母子,他不会再那么肆意行事了。   怀中的娃娃咿咿呀呀叫着,福临面色柔和,身上难得有一种洗尽铅华的平静。   ……   佟氏依旧盼着生下来的‘玄烨’能给她带来依靠,能让她走出这个庄子,尽管她现在已经被除掉旗人的身份了,但她还是盼着自己能逆天改命,即便现在皇位上坐着的人不是福临又如何,她知道自己生下来的孩子还是福临的子嗣就行了,还是那个叫玄烨的阿哥。   只要她儿子是玄烨,她就能为皇太后。   佟氏是如此殷切的期盼着,一日复一日,她看着玄烨一日日长大,看着孩子从咿咿呀呀学语变成现在的会说额娘阿玛,她都不放在心上,这算得了什么,她只要她的玄烨变成皇帝,她只要她的玄烨能让她成为皇太后就行了,她什么都不强求。   只可惜,佟氏的这份念想随着京师里多尔博的大阿哥诞生时彻底绝望了,不因其他,只因为多尔博的孩子同样叫做玄烨,是作为皇帝儿子降生的玄烨,她心里慌了,绝望了。   她始终都没法相信她生下来的玄烨不是玄烨,不是能成为皇帝的玄烨,不是能让她成为太后的玄烨,在日复一日的期待中,她终是变得疯魔了。   这个庄园可真是奇怪,原先疯魔的人变得平静了,而原先就冷静的人最后在妄想中变得疯魔了。   福临平静的看着佟氏陷入痴狂中,他早就有心理准备了,因此他不觉得失望,玄烨成为别人的儿子也好,没必要跟着他这个阿玛,唯独有些失望的是,他皇额娘自始至终都没有过来看过他,也没有给机会他看她一面,兴许这辈子他只能在日复一日的悔恨中,回忆起上辈子他经历过的温情。   他靠命运得到的,终是会被上天剥夺回去,而他也后悔不过来了,今后只想带着孩子,安安静静过完一生,就算了结余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