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俊俏猎户的傻媳妇》 作者: 星火燎元   文案:   王灿荣穿越到一个傻妞身上。   她虽傻,但长得好看,家虽穷,但有个身强力壮,长相俊俏的夫君。   颜狗王灿荣心动了,没错了,这里就是她的快乐老家!   靠着自己的一手好厨艺,王灿荣用美食创业致富。可就在日子蒸蒸日上时,俊俏夫君上山打猎死于虎口,她刚新婚一年就守了寡,肚中还揣了个遗腹子…… 第一章 …   “脚步轻一点!被发现了就没得看了!”   “哥哥慢点,等等我。”   “嘘!小点声……”   三伏的天,就算是入了夜也没有一丝凉风,外头蝉鸣声也吵得人心浮气躁。   月光下,两个孩童正鬼鬼祟祟的摸黑来到一个破烂草屋后头,满脸好奇趴在窗下,透过窄窄的缝隙往里头看。   破烂草屋内,主人就点了一根蜡烛。   昏暗的烛光下,只依稀看见倒映在墙上那两抹纠缠在一块的身影。屋内空气似乎异常闷热,可炕上的那两人却浑然不觉,时不时的还能听到几声闷哼。   “嘶……好痛。”身上撕心裂肺的疼痛让王灿荣喘不过气来,迷迷糊糊中依稀能听到耳边沉重得呼吸声。   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她现在在哪?身边的人又是谁?他又在干什么?   王灿荣努力睁开眼,下意识的伸手去摸,这一摸她像是被人兜头浇了一盆冷水,身子陡然僵硬。猛然一睁眼,一个身材健硕,汗流浃背的男人正压着她。   “你怎么不动了?”   男人低沉的嗓音在她耳边回响,昏暗的烛光下,还有散落在炕上的衣物,白色被单上的那一抹殷红。   无一不提醒着王灿荣,她昏睡的那段时间发生了什么。   “啊,走开!”王灿荣惊慌大叫,本能伸手推开面前的男人。   几乎是同一时间,她用另一只手拉过被子,将自己紧紧裹住,然后迅速蜷缩在墙角,警惕、愤怒的盯着面前的男人看。   男人抬起头,呼吸还没有平静。眼中也有些许茫然,他不明白,身下的人刚才还好好的,可为何突然像变了一个人似的,突然伸手推开他,看他的眼神还带着害怕和愤怒。   他刚准备开口询问,就听窗外传来声音。   “啊!”   “小弟,你没事吧?”   原来是趴在窗外偷看的兄弟俩个摔倒了。   男人想问的话被他吞回肚子,此刻也没心思再去管王灿荣,只匆匆留了句:“把衣裳穿好。”就披上外衣出了屋。   王灿荣呆呆坐在炕上,看着周遭的一切,惊讶的说不出话来。   面前这个屋子仅仅是个破败草屋。它虽然破,但收拾的非常干净,墙上贴着大红喜字,桌上摆着桂圆红枣。还有炕上的被褥,除了底下铺的白被单,其他的都是大红色。   再去看散落在炕边的衣裳,也是红色的。虽然衣服没有复杂的款式和刺绣,看上去颇为廉价,但王灿荣认得出,那是一套新娘子的嫁衣。   这……是在办喜事么?   此时此刻,王灿荣脑子里只想到一种可能,她可能是被人贩子卖到穷山沟里,给村里的光棍当媳妇!   犹记自己辞职后拿出部分积蓄买了一辆二手房车,正准备开车回老家载着父亲全国旅游,可在半路上遇到意外,在路过一处盘山道时发生山体滑坡,连人带车一块埋在了泥石流中,之后的事她就不记得了。   那样的事故,应该没机会幸存才对。可她为什么活着?又为何出现在这个穷山沟里……   虽然想不明白,但王灿荣现下脑中就仅有一个念头。那便是,逃!   念头一闪,她以极快的速度穿好衣服。   可就在下炕时,眼睛无意间瞥了一眼炕头柜上的铜镜,瞬间,呆了!镜中居然是一张陌生女子的脸,柳叶眉,桃花眼,樱桃小嘴,楚楚可怜。   除了略有些干燥的皮肤,活脱脱一个小家碧玉型的美人儿。   王灿荣赶紧动了动胳膊,镜子里的人也跟着动了动胳膊。   这人,是她?!   这时,屋外头已经聚满了人。男人抓了两个趴窗的小娃娃,动静闹的挺大,把周围几家邻居全都引了过来。   “你们两个小娃娃,半夜爬别人家的窗作甚?”邻居方家大郎皱眉问道。   “丁二狗说男人同女人打架,和男人同男人打架不一样。他说王家的傻子和壮叔今晚会打架,我和弟弟好奇,所以就跑过来看看。”   听了男孩的回答,他娘脸面臊的通红,一把扯下孩子的裤子,朝滚圆白嫩的屁股狠狠抽了几巴掌。   男孩挣扎的胳膊腿儿乱飞,忙不迭哭喊着认错:“阿娘,我不敢了,我再也不敢了……我什么都没看见,别打我了……”   “行了,要揍回去揍!别扰了我和婆娘休息。”男人斜睨了母子两个一眼,语气冷冰冰,明显是心情不好。   不过话说回来,哪个被扰了洞房的男人心情能好?   男人发了话,不论是大人和孩子都感觉浑身一哆嗦。   村里人知道,申屠壮这人脾气向来不好,瞪起眼睛来能寒死个人。看热闹的人都没有继续逗留,赶紧脚底抹油溜了。   申屠壮回了屋,脚刚踏进屋内,就看到一脸呆傻的王灿荣坐在炕边,双眼无神的盯着镜子发呆。   “被吓到了?”   听到男人的声音,王灿荣一个激灵,眼中防备没有散,还是一副紧张的样子。   不过她此刻已经稍稍冷静了几分,猜测自己应该是死在了泥石流中,然后魂穿到了这具身体上,或许还身处在古代。   而原主就是面前这个男人的新婚妻子。   虽然是接受了已经魂穿的事实,但让他和陌生男人继续做那种事,那是绝对不可能的!她心里这关可过不去。   好在申屠壮也失了继续的兴致,他吹灭灯,脱鞋上炕就睡下了。   良久,王灿荣还是保持着僵硬的坐姿。   她转头看了一眼窗外,黑漆漆的夜,伸手不见五指。就算想逃,也逃不掉。她人生地不熟,手中也没有钱,这件事还需从长计议。   王灿荣朝炕里挪了挪,没有躺在炕上,而是缩在了墙角。她行为反常,申屠壮也仅仅是抬头看了一眼,没有做出什么动作。   不过这并不能让王灿荣放松警惕,本想一直睁着眼睛到天亮,可原主的身子实在是太柔弱了,适才还被申屠壮那么一折腾,身体就像是散了架,她也没撑多久就睡了过去。   次日一早,天刚蒙蒙亮,王灿荣一个激灵坐起,忙不迭低头检查,发现衣裳完好穿在身上后,申屠壮也不在身边,不由松了一口气。   透过半开的窗子,她这才注意到,申屠壮就在院里,他弯腰捡起地上的弓箭,又背了个背篓在身上。   原来,他是个猎户。   申屠壮穿着一身深棕色带有补丁的短褂,裤腿也挽到膝盖,加上脚上已经穿旧的草鞋,典型农民打扮。   可就是这样的一个农民,却长着一张与身份不相符的脸。   他长得是真的好看,剑眉星目,鼻梁高挑,关键是那皮肤,虽然因为风吹日晒干燥了些,但却不像村人那样黝黑。   再看他的身材,高大健硕,身板笔直,走起路来昂首挺胸目不斜视,这气质,哪里像个猎户?   似乎是注意到了王灿荣的目光,申屠壮转头看去。这一看四目相对,适才还有些冰冷的眸子,渐渐柔和了几分。   “你一个人在家,我去山上转转。桌上给你留了饭,趁热吃。”他的声音深沉,语气却特别地轻柔,与昨夜的样子判若两人,那副小心谨慎得样子,似乎是怕再吓到面前的小娘子。   看着申屠壮离去的背影,王灿荣有些发愣。就这么放心让她一个人在家?不怕她偷钱跑了?不过……看着这破败草屋,王灿荣就知道她想多了。   申屠壮留的饭只有一碗玉米糊糊,煮的还很稀,碗里只能看到水没有多少玉米面。再去看院外头,光秃秃的院子,连个院墙都没有,更别提什么鸡鸭鹅狗了。   不过也对,本身就没有值钱的东西,要了院墙也无用。   这个家也只能用一个字形容,那就是穷啊。   一碗玉米糊下肚,王灿荣就听到外头传来吵吵闹闹的声音。她穿鞋下了炕,走到屋外,瞧见许多村妇围在屋外不远处朝这边张望,三个两个地还在交头接耳,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不用琢磨也能猜到,她们肯定在说东家长西家短。见此王灿荣眼珠子滴溜溜一转,她没有原主的记忆,对这个世界并不了解,想要打听这里的事,找这些长舌妇最为适合。   心下有了主意,便走了过去。可刚走到那些妇人跟前儿,就感受到了被指指点点的气氛,这些人正在嚼她和申屠壮的舌根。不过奇怪的是,她走过去后,那些人依旧自顾自说的热烈,越扯越多,越扯越远,都不用费劲儿打听。   之后王灿荣才知道,原主其实是个傻子,所以她们说话才如此不避讳。也难怪昨天她那么反常申屠壮都没有发火,原来是知道她傻,不和傻子一般计较。   在听过这些妇人的八卦,王灿荣又自己梳理了一番,东拼西凑后对自己的身份和生活环境也有了个大概的了解。   原主和她的名字一样,都叫王灿荣,是压花村王家大房,王大江的大女儿,今年正满二十二岁。这姑娘自小命苦,母亲在生她和双生哥哥时早产又加上难产,这一下没有熬过去,就那么去了。   原主又在母亲肚里闷得时间太久,出生后脑子不好使,如今二十二岁的人了,痴痴傻傻还不如那五岁孩子。   原配死后王大江续了弦,继母对前边留下来的兄妹两个非常不喜,尤其是对她这个傻子。好在双生哥哥是个精明孩子,也知道心疼妹子,从小到大都把她带在身边,小心翼翼地保护着。这么多年她虽然傻,倒也没被什么人欺负过。   好日子不长,十四岁那年哥哥参了军,这一去八年杳无音讯,家里人都以为他死了。   哥哥不在,王灿荣就成了这个家里最多余的存在。   别人家的姑娘继母看不顺眼,随便找个人嫁了也就是了。可偏偏她是个傻子,就算是脸蛋漂亮也没人家愿意要。   这要是讨回去做媳妇,什么活也干不了,不就成了个吃闲饭的?   而且村里的老人有话,傻病留根儿,老娘是傻子,生出来的孩子十有八九也是个傻货!   就是因为这样,继母对她嫌恶更甚,不是打就是骂,早就看她碍眼,明里暗里往外丢过很多次,最后都是祖母王老太太给找了回来。   继母知道她丢不掉,又怕被人抓到小辫子说她心思歹毒,于是就想了其他法子。   一次,她在河边洗衣服时直接将原主给推进河里。幸而路过这里的申屠壮一猛子扎进去,将人给捞了上来,不然原主这辈子就只能当个水鬼了。   人救了上来,继母动了歪心思,为了将她这个累赘丢掉,真的是无所不用其极,拉着申屠壮不放,非说碰了身子就必须负责。   这也就有了昨日的洞房花烛夜。 第二章 …   其实按照申屠壮这个长相,村里应该有不少人家想把女儿嫁给他。   可是在古代勤劳的劳动人民眼中,长相真就不能当饭吃,一个穷字就能挡住所有的桃花。   于是这压花村婚事最艰难的两个人,一个穷光蛋,一个大傻妞,就这样被凑到了一块。   其实,申屠壮不是村里的人,而是意外被河水冲到压花村的。   一年前,申屠壮被河水冲到压花村后山脚下,他浑身全都是血,衣服也被撕扯的不成样子。那伤口的形状,一瞧就是被山上的老虎咬的。这人也是命大,被咬了那么多口还能活下来。   只是他被河水冲下来时撞破了头,脑子坏了什么事都记不住,连名字也不知道,嘴里就只会念叨申屠两个字。   村里人以为这是他的姓,看他长得壮硕,索性就直接喊他申屠壮了。   从那之后他就在村里住了下来,在山脚下一片荒地上搭了个茅草屋,靠着打猎的本事也能吃得上一口热饭。   申屠壮打猎是一把好手,这一年的时间靠着卖猎物攒了点小钱,盖个小瓦房也是可以的。   只是后来出了王家强迫他娶王灿荣的事儿,这钱就全都拿出来娶媳妇了。家里的喜被、镜子、蜡烛红枣等一些东西,几乎是掏空了他的家底。   不光如此,就连申屠壮半年才能打到一次的野山羊,都被王灿荣的继母要去做了聘礼。一个傻子换一头野山羊,给继母高兴得跟个什么似的,她也没想到,申屠壮会真的娶了王灿荣。   “哎呦,你怎么出来了!”   正听的投入,一个苍老嫌弃的声音冷不防挤进耳朵里。王灿荣循声望去,就见一满头白发的老妪拄着拐棍走了过来,朝着她的胳膊就怼了两拳。   “男人不在家,你一个人出来乱跑什么,再跑丢了我可不去找你!”   王灿荣被怼的生疼,她揉着胳膊,皱眉看着老妪:“你是谁啊?”   “哎呀!荣娘子这是怎么了?连自个儿亲祖母都不认识了。”   “是呀,以前虽然傻,但家里人还是认得的呀。”   妇人们纷纷议论,大部分都还是出于担心,再不济也是过来凑热闹的。可这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总有一些人长了张臭嘴。   “该不会是受刺激了吧!申屠郎君力气大的像头牛,昨夜被折腾了一晚上,可是被吓得更傻了?”说完,妇人又是咯咯的笑,那眼神意味深长,时不时的就往王灿荣的肚子上看。   说话之人是丁二狗的婆娘,两口子是村里出了名的混,男人不正经也就算了,女人也喜欢说些有的没的。   她呀尤其讨厌王家人,因为丁二狗是个不老实的,总是盯着王灿荣看,她这做婆娘的心里哪能痛快?   听了那混账话,王老太太不悦地皱眉,张口就骂:“滚滚滚!你个不害臊的,以后少在我们家人跟前晃悠!”   “我有什么害臊的,昨天被趴窗看的人又不是我。诶,我可是听说了,申屠郎君厉害的呦,荣娘子的声音她就没断过……哎呦!王阿婆,你怎么还打人啊!你家孙女儿叫都敢叫那么大声,还不让人说的啊!”   “打的就是你这个臭不要脸的!满嘴喷粪的东西!我呸,多骂你一句,我都嫌脏!还不快滚!”王老太太骂完,又朝她小腿肚上打了一拐棍,又朝她脚边啐了一口。   丁二狗的婆娘这回是真生气了,竟然浑气上头,想去扯王老太太的头发。   “你个老东西!你当我是你王家媳妇啊?我告诉你!我可不怕你!”   丁二狗婆娘那是真的下死手啊,一爪子就抓住了王老太太的头发。周围妇人见状,赶忙伸手拦着,死拉硬拽才把两人拉开。   好在王老太太只是被抓散了发髻,掉了一缕头发,没有酿成大祸。   站在一旁的王灿荣都看呆了,这里的民风属实有些彪悍。   恰巧这时,一个四五岁大点的小男孩跑了过来,咧着个大嘴冲这边哭喊道:“阿娘,阿爹他被壮叔给打了,腿都打折了!”   “什么!”   听了这话,丁二狗的婆娘也没了和王老太太计较的心情,指着王灿荣的鼻子大吼:“我告诉你王灿荣!如果我家二狗有个什么万一,我一定闹得你们不得安宁!”说罢,她就拉着儿子急急往家跑。   “散了散了,围在人家门口算怎么回事?现在村头已经装不下你们这些碎嘴子了?”   听王老太太这么说,其他几个妇人面上也都有些讪讪,一个两个就都散了。   王灿荣不安地看了王老太太一眼,不知道这个便宜祖母过来是干嘛的,来找她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   而且刚才她还问了个傻问题,一时间这心里也没谱,怕王老太太起疑心。   好在她的傻已经深入人心,王老太太也没当回事。   “走,同我回屋。”   “好。”王灿荣听话地跟上。   进了屋,王老太太坐在炕边,随后就见她从袖子里掏出一个白布包。这白布有些发黄,应该是用了很久。   王老太太打开布包,一边摇头一边叹气,从里边拿出了一支银簪子,递到了王灿荣面前。   “昨日你出嫁,祖母没敢给你,怕你那个后娘看到了再骗去。这个是你亲娘留下的东西,切记要藏在家中。谁要也不许给,就算是你爹向你要,你也不许给,听到了没?要藏好了!”   王灿荣接过簪子,替原主感到一丝欣慰,原来王家不是所有人都不待见原主,她这个祖母还是好的。   “谢谢祖母,我记下了。”   “你郎君是个老实人,不嫌弃你,将你托付给他,我和你那早死的娘也能放心些……”   说着说着,王老太太就抹起了眼泪。   王灿荣有些诧异,未曾想这老太太和儿媳妇的关系那么好,都死了这么多年,提起她起她还会掉眼泪。   “祖母您来了?”两人说话间,申屠壮正好进了门,手里还拎了只野猪崽子。他不放心家里,也没去太深的地方,好在今天运气好,在半山腰的地方撞见了一只小猪崽子。   见申屠壮回来,王老太太就显得有些紧张,她赶紧擦了一把眼泪,也不敢去看他的眼睛,随便说了几句后就离开了。   也不怪王老太太胆子小,实在是申屠壮刚打完猎,身上脸上还沾着野猪的血迹,再加之他冰冷的眼神,谁看了也发怵。   王灿荣也没敢看,等申屠壮换了衣服洗了脸,才敢转头去看他。只是王灿荣不想说话,申屠壮也不是个爱说话的,他就在门口处理着小猪崽儿,王灿荣则低头看着那支银簪。   银簪的做工不算精良,也没有繁琐的花纹。但好歹是银的,总能值点钱。王灿荣想,要不要把簪子当了做盘缠?也不知道够不够……   正想着,突然看到一只大手伸了过来,直接拿走了她手中的银簪。   “你做什么?”   王灿荣抬头,正对上申屠壮又多几分冰冷的眸子。适才她还有点生气,可看到申屠壮那张拉长的脸,就泄了气,怂的缩了缩脖子。   这人的眼神好冷,这样的大夏天,她都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儿。   “那是我娘留给我的。”王灿荣低下头不去看他,只敢小声嘟囔表示抗议。   “嗯。”申屠状应了声,克制了眼中的冷意,但并没有把簪子还给她,而是锁在了炕头柜的抽屉中,“我替你收着,免得你弄丢。”   王灿荣不高兴的瘪了嘴,逃跑的事又要从长计议了。   王灿荣的小情绪没有逃过申屠壮的眼睛,他抿了抿唇,并没有说什么,又走到了门口收拾起了小猪崽儿。不一会的功夫,外头传来了阵阵肉香。   坐在炕上的王灿荣猛吸了吸鼻子,肚子不争气的发出咕噜噜的叫唤。昨天被折腾了一夜,早上也仅喝了一碗稀汤寡水的玉米糊糊,着肚子早就饿扁了。   虽然饿了,馋了,但她心里头也升腾起了疑问。这家里都穷的叮当响了,申屠壮怎么还敢吃肉?   正想着,申屠壮就进了屋,手里还端着一盘刚烤好的猪腿肉。看着盘子里的猪肉,刚烤出来热乎气还没有散去,依稀还能听到“滋啦滋啦”的声音。王灿荣馋了,很没志气的吞了吞口水。   “饿了?”申屠壮将盘子推到她跟前,“吃吧。”   “我……”她想说不饿,可是闻着烤肉的味道,就感觉肚子咕噜的难受。下一刻,她便被口腹之欲完全占据了思想,一把接过盘子,连筷子都没拿,直接拿手捏着就送进嘴里。   一嚼,嗯!外焦里嫩,酥脆可口。二嚼,嗯!肉质鲜美,肥而不腻。只是这肉是直接烤的,没有辣椒和孜然调味,还是少了那么点子滋味儿。   不过在这个条件有限的古代,能够吃到烤肉已经是很不错的待遇了。   对啊,很不错的待遇了!压花村是个穷村,普通农家平日可是吃不到肉的,只有过年才能够吃到。即便能吃到,也是一小块,一大家子好几张口分着吃,能吃到一口都是奢侈。   如她这般一口接一口的吃,被人看到是会被骂败家的。   她正乱七八糟的想着,突然就感觉对面的人有了动作。   等反应过来时,申屠壮已经伸手摸上她的嘴角,带有老茧的指腹在她唇瓣上轻轻揉摸,有些硬,还有些凉,这样的触碰让她僵硬了身体。   一时间,她不知道该做什么样的反应,只好瞪大了眼睛,紧张看着对面的男人。   他要干什么?   没一会儿的功夫,申屠壮收回了手。   “慢点吃,吃的满嘴都是油。”   一听这话,王灿荣登时羞红了脸。她尴尬的笑了笑,抬手又自己擦了擦嘴。看着盘子里还剩一半的烤肉,又抬眼心虚地看着申屠壮。自己吃了这么多,也不知道他会不会发火。   申屠壮并没有发火,而是奇怪地问道:“你怎么不吃了?”   “我吃饱了……郎君,你吃吧。”一声郎君叫出口,差点没把她憋死。   如果按照压花村的习俗,女人唤丈夫为“当家的”,男人唤妻子为“婆娘”。可这“当家的”三个字她实在喊不出口,也就跟着外头人一样喊他郎君。   好在申屠壮也不是个计较的人,不在乎这些称呼。   “好,那这些我留着,留着你晚上吃。至于其他的……一会儿我去一趟镇子,把剩下的卖了。”   还有什么看不明白的?这头猪崽儿本来是打算全部拿去卖的,申屠壮自己都不舍得留下来吃,还给她留了块猪腿肉。王灿荣感觉鼻头有些发酸,这心中涌出的情绪也不知是个什么滋味。   她不想被这种莫名其妙的情绪左右,于是扯了其他话题。   “你今天打了丁二狗?”   申屠壮人就在门口,正将剩下的野猪肉装进背篓里,好拿去镇子上卖。   “我没动手,是他看到我就跑。跑的时候没看路,自己掉下了山坡。”   想起今天申屠壮刚打完猎回来的样子,王灿荣缩了缩脖子,他有时无意露出的气场是挺吓人。不过那丁二狗也是罪有应得,让他教唆孩子不干好事,活该!   话说完,申屠壮也收拾好了东西。   “你好好在家里,哪都不要去。我很快地,天黑之前就回来。”   天黑……晚上!   一想到这里,王灿荣瞬间全身僵硬。她可没有忘记,自己还顶着申屠壮妻子的名分,这这这……万一他晚上又要……那那那可怎么办呀! 第三章 …   这种忐忑的心情一直持续到晚上准备睡觉之前。   “婆娘,睡吧。”申屠壮先上了炕,坐在炕中央看着王灿荣。   被这么一看,王灿荣浑身一个激灵。她低头不动,坚定不移的站在地上。两人就那么,大眼瞪小眼地对视。   最后,还是申屠壮败下阵来。   “睡觉就是睡觉,其他的你不愿意,我可以等。”说完,像是证明什么似的,自个儿滚到炕头侧身面朝墙躺着。   王灿荣松了口气,她小心翼翼爬到炕的另一边,背对着申屠壮躺下。似乎是刚才那话起了作用,王灿荣放松了不少,没过多久就沉沉睡去。   ……   穿过来的这两天,王灿荣也摸清了这个世界的一些信息。   这个地方叫祥荣国,是个历史上没有出现过的国家。她猜测,自己大概是穿越到了某个平行时空,并不在原来的世界。   这里的穿着打扮很像明朝的服饰,但风俗和生活习惯还是有许多差别。   就比如这个世界上,居然是一夫一妻制的!男人想要再娶,前头的婆娘必须死了才行,或者休妻、和离,不然不可有第二个女人。   也就是说,在这个国家根本没有妾这一说法,就连皇帝也只能娶一个婆娘。   据说一夫一妻是百年前开国皇帝定下的,因为那时候祥荣国女子比男子少,为了保持平衡,所以才弄了这个制度。   你以为这样许多穷人就可以娶到媳妇了?那就错了。   这个制度看似平衡,却不适合这个时代。因为这里的女子地位依旧很低,和我国古代一样,她们不能读书科考,不能抛头露面,大部分的资源还是掌握在男人手中,女人依旧是要依靠家庭,依靠男人生活。   所以就导致一些现象,富有的男子就开始在外边养外室。有些姑娘想要过好日子,哪怕没有名分也愿意跟着,甚至有一些女子被家里逼着成为别人的外室。   因为这些女子,这些人家都抱着一丝妄想,希望以后能够为郎君生下儿子,将来儿子可以被夫家承认,自己也能跟着沾几分光。   虽然人们不待见外室,但对于私生子那些男人基本上都会承认。都是自己家的血脉,谁也不愿意自己的儿子认作他姓。   其中最让王灿荣吃惊的是,历任皇帝也是如此。   只是皇帝的女人不会养在外边,而是光明正大的养在宫里。但没有名分,没有地位罢了。   即便如此,还是会有许多世家大族愿意把女儿送进去,哪怕什么都没有,赌的就是以后能够生下龙子,争一争那个皇位。   有点像现代男人在外头养小三的感觉。   说起这个,就不得不提到王家内里的那些陈年旧事。   她那个继母刘氏曾经是个寡妇,死了丈夫无儿无女,为了给自己再找个归宿,就勾搭上了王大江,成了他的外室。   那个时候的王家已经是压花村数一数二的富户。许多穷一点的人家都有意无意地表示过,愿意把女儿送给他做外室。   当初原主的生母邹氏,就是因为听到了王大江在外头养刘氏的事儿,后又得知刘氏已经有了四个月的身孕,这才没扛住,才被气得早产又加上难产。   王灿荣听人提起过,原主的生母邹氏是个外来人。二十多年前,她和她的秀才爹逃难到压花村,没过几天,秀才爹就害病死了。   村里的郝大脚瞧着可怜,又瞅着她年龄正好,就想给她说个媒。找到了归宿,这样以后的日子才能好过。   不然她一个失了父亲的未嫁孤女,不知道会招来多少地痞流氓的骚扰。   只是她一个孤女身无分文,又生的弱不禁风,那双手嫩的一瞧就没干过什么活。   就算长得好看不要聘礼,还是没人家愿意讨回去。这娶回家,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还一副病怏怏的样子,没几天和她那爹一样病死,岂不是闹心?   谁家都不愿意接这个烫手山芋。   不过王大江例外,他愿意娶。邹氏还没有进门前,王家是全村最穷的人家,王老太太一个寡妇带两个儿子生活,哪个姑娘都不愿意给他们家当婆娘。   对于他来说,不论这婆娘能不能干,身子好不好,能给他做婆娘,其他的他都不挑。   就这样,两人成了亲,邹氏也成了王家人。   嫁进门后邹氏没什么力气干活,王老太太偶尔会阴阳怪气,但多少念着她身世可怜,这重话也没说过几句。   其实,有人愿意和王大江过日子,她这个当娘的也就知足了。   可就是这样被好多家嫌弃的女子,后来给王家赚了不少的钱!   虽然知道她是秀才家的姑娘,应该会认字写字,但谁也没当回事,反倒觉得女人即便会认字写字也是无用的。   可村里人怎么都没想到,她居然可以靠着写字和画画赚钱!   起初她也仅是帮村里的人写写信,给妇人们画画绣样什么的。后来也不知怎得,会画画的名声传了出去,镇子上许多绣楼都来找她画绣样,到后来甚至都有些画不过来。   这一来二去的找她的人多了,钱赚的也就多了。她就那么一文一文的攒着,短短几年的时间就给家里攒出盖大瓦房子的钱。   日子一天天好了起来,王家不但盖了大瓦房,买了地,还有钱给弟弟王二河娶媳妇,一下翻身成了压花村的富户。曾经嫌弃邹氏的人家肠子都悔青了,肉疼失去了一棵摇钱树。   可这王大江不知道珍惜眼前日子,拿着邹氏辛苦挣的钱在外头养刘氏,最后还把邹氏给活活气死。   这王大江也不知道怎么了,像是被刘氏迷了眼睛似的,喜欢的不行,就算王老太太强烈反对,半年后他还是顶着压力把刘氏娶进了门,认下了那个私生儿子,王有钱。之后两年又生了个女儿,取名叫王有福。   用王大江的话来说,娶邹氏是无奈之举,他和刘氏才是真爱。现在这件事偶尔还会被村里人翻出来,成为茶余饭后的谈资。   当听到那句话,王灿荣恶心了好久。她心里头琢磨着,王家这个娘家她以后还是少回,有那么个脑袋有泡的爹,和那样一个恶毒继母,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了。   那王老太太倒是个好的,王灿荣心里头记着,想着以后若是有什么好东西,也一定会想着她一份。   许是心思太重,连门口有人敲门都没听到,还是邻居方家大郎冲着里头大喊了两嗓子,她才回过神儿来。   知道王灿荣是个傻得,那方大郎也没有逗留的意思,只告诉她夯土和石块堆到墙角后就转身走了。王灿荣出了屋,看着墙角下的夯土和石块有些发懵。   正好这个时候,申屠壮从外头回来。   “你弄这些做什么?”王灿荣问道。   “垒墙。”申屠壮说话间,人已经开始忙活了起来。   “我拜托方大哥送过来的,想赶紧把墙垒好。以前我只是一个人不在乎那些,现在不一样了,娶了你,这家里的事也该防备着外人。”   家里的事?   猛地,王灿荣想起了新婚当夜的尴尬事。若是有墙,那两个孩子也不会爬窗偷看。一想到这儿,她这张老脸不由一红。   “婆娘,过来。”   “啊?”王灿荣没有动,她对申屠壮还是有几分防备在的。   见她没动,申屠壮无奈的轻叹口气,随后直接走到她面前,打横将她抱起就往屋里头走。   王灿荣慌了,怕他会做什么出格的事儿,胳膊腿乱飞想要挣扎出申屠壮的魔爪。   “别乱动!”申屠壮轻喝,随即又将她放到炕上坐下。   “申屠壮!你要对我做什么!”王灿荣害怕的抱住胸口,本能的往墙角缩去。 第四章 …   申屠壮直接伸手抓住王灿荣的脚踝,三下两下脱了她脚上的草鞋。然后,又从裤兜里掏出一双崭新的布鞋,给她穿到了脚上。   那是一双粉色的布鞋,上边虽然没绣花,但做工什么的非常精致,款式也很好看。申屠壮打量了一番,终于是露出了点笑意,颇为满意地点点头。   “以后穿布鞋,舒服。”   他说完这话,就转身出去垒墙了。   王灿荣惊魂未定,还以为申屠壮大白天的想要干什么,原来是给她买了双布鞋啊。她抬起一只脚,仔细打量着这布鞋,想起刚才申屠壮的举动,突然觉得又好气又好笑,心里那份紧张和恐慌也莫名消散,心情也轻松了不少。   送鞋就送鞋呗,搞得那么吓人。   ……   最近七八天申屠壮都在垒墙,但一个人垒得慢,又不敢耽误打猎,没垒多少就拿着家伙进了山,毕竟这是这个家唯一的生计。所以这几天也只弄好了前院的三面墙,后院的墙还没弄。   今日中午,申屠壮就没有回来,王灿荣自己在家,家里只有玉米面,她不敢煮的太厚,因为剩的也不多了,可喝了一肚子的水也不顶饿,她只能无奈望着天。   果然啊,长得好看不能当饭吃。   那申屠壮长得不错吧?可当他的婆娘还不是要跟着饿肚子?不过有一说一,他长得是真好看,每日看着那帅气的长相,心情还是挺愉悦的……   王灿荣叹了口气,不再想一些有的没的,收拾了碗筷,去了后院。   说是后院,这墙还没有垒,只是大概划了地方,范围嘛还挺大。起初申屠壮不想搞这么大地方,因为地方大了也没用,还废材料,收拾起来也麻烦,这样每天就要多干不少活。   但王灿荣坚持要弄大点,她打算在后院辟出一块小菜地,到时候种一些菜啊豆啊什么的,她可不想再吃申屠壮在山上挖的野菜了!   她呀从小就没见过母亲,一直都和爷爷父亲住在一起,没事的时候就看着爷爷在一楼的小院里种菜,后来她也跟着种。   所以对于种菜这件事,她还是很有信心的。   不过现在有个很严重的问题,那就是她没有菜种。   其实她可以和申屠壮要的,但觉得有些烦,因为申屠壮老是盯着她打量,盯着她非常的心虚。   就是上次,她提出将后院弄大点种菜,申屠壮就奇怪的问:“婆娘,你会种菜?”   一听这话,她顿时一激灵,心里发慌冷汗直冒。   对呀,她是个傻子,哪里会种菜?只好急中生智随便扯了借口想搪塞过去。   “以前我傻嘛,自然不会。现如今我成了亲,傻病被冲走了。就是咱们新婚那日,晚上我做了个很奇怪的梦,梦到了个白胡子老神仙。他说我前半生过的辛苦,为了补偿我,就在梦里教了我许多东西,比如种菜啊,做饭啊什么的。”   申屠壮没说话,只给了她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那个眼神王灿荣看不懂,就只是觉得心里毛毛的,没个底。好在他也没有深究,这事就这么揭过去了。   王灿荣不想再在申屠壮面前露了怯,便决定厚着脸皮去王家借点种子,并承诺以后手头宽裕了会还回来的。   这下,王家所有人都惊了。   因为一个傻子要种子,不就等于糟践东西么?不但刘氏不同意,就连一向可怜她的老太太也不同意。种子啥的,不是钱来的?   王灿荣无奈,又把和申屠壮说的话和王家人说了一遍,说她不傻了。古代人很迷信,如果找不到合理的解释,往怪力乱神的方向扯准没错。   王家人半信半疑,但最终还是没有松口。   王灿荣失落的往家走,想着等申屠壮晚上回家,求他拿钱买点种子好了,他应该会同意吧。正走着呢,就听到身后有人唤她。   “荣娘子,等等。”   “二婶?”   赵氏捧着一个小布袋,塞到了王灿荣的手中,笑道:“这些你拿着,是一些白菜和玉米的种子。等以后家里有了新种,我再给你送点。”   王灿荣是万万没想到,赵氏会给她送种子。这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心中又激动又不安,瞪着双大眼睛疑惑问道:“二婶,你是偷偷拿给我的么?这样的话我不能要,要是大娘子发现了她会为难你的。”   说起这个称呼问题,王灿荣真心感谢了那个从未见过面,还很有可能不在人世的双生哥哥。当年他不愿意喊刘氏娘,也不让原主喊,所以两人从小到大就只是喊刘氏大娘子。   王灿荣一想到喊刘氏那样的人娘,她也一定会恶心的睡不着觉。   “呦,别说!真变聪明了呀,说话利索,这眼神都不一样,看来我们荣娘子是真的不傻了。”赵氏惊喜的打量着王灿荣,随后才说起正事,“你当家的给了家里一整头野山羊,还换不来一小包种子?不用担心,这些种子也不多,那刘氏看不出来,你就拿着吧,就算发现了二婶给你兜着。”   赵氏说的也不错,申屠壮给王家一整头野山羊当聘礼。可不论是王大江这个做父亲的,还是那个继母刘氏,都没给王灿荣准备一点嫁妆,光把人送了过去,就连嫁衣都是人家申屠壮找人做的。   赵氏是邹氏花钱给王二河娶进门的婆娘,她们妯娌感情不错。在加之那刘氏做人做事太让人生气,所以赵氏在家就老爱念叨着邹氏的好,对王灿荣和王长生兄妹两个也格外照顾。   “好,谢谢二婶儿。”   王灿荣打量着面前的妇人,才深刻体会到相由心生这个词的玄妙性,刘氏和赵氏这两妯娌就是活生生的例子。一个心思歹毒,生得也是一脸刻薄相。   一个心思纯良,人也生得周正,长着一张圆脸,还有一双带笑的眼睛,和她交流起来就莫名生出了几分亲近的感觉。   回去的时候王灿荣捧着种子,高兴的直哼歌儿。   想着,以后种出的玉米就留着家里吃,大白菜也留着,到了冬天可以腌酸菜。   这样的话申屠壮打猎卖的钱就可以攒下来一些,到时候他们再做些什么小买卖,以她会的东西,在这里赚钱应该不是一件难事。   她高高兴兴的回了家,等走到离家不远的地方,正巧看到一个妇人站在门口张望,手里头还拿着什么东西。   这个人王灿荣见过,是郝大脚的女儿,邻居方家大郎的婆娘,方大娘子。她平时也喜好聚在村口说一些八卦,还得了个外号叫“大喇叭”。   “方大娘子是来寻我家郎君的?” 第五章 …   闻声,方大娘子猛地转身,看到落落大方的王灿荣时,一时间懵了。   “这……这人怎么好像清爽了不少?”   “嗯,我已经不傻了,许是成亲冲了喜,把傻气都给冲走了……”她又把之前的说辞又说了一遍。   有了刚才的开头,王灿荣也不想再装傻子,正好趁这个机会宣布她傻病好了。而且方大娘子嘴快,用不了多久村里人应该都会知道。   “那挺好的,挺好的。真是老天有眼啊,可怜你这个苦命的孩子。”听得出来,方大娘子是真心为她高兴。   “给!这是你们家的。”话音落地,方大娘子把捧着的盆子塞到了她的手中。   打开一看,里头居然是面粉!还有五个生鸡蛋。   “昨日申屠郎君用一只野兔和我们换的,我今日才得空过来送。快,拿屋里头,别撒了。”在压花村,这样的以物换物都是常态,很少有人会拿钱去邻居家买东西,都是需要什么互相换什么。   王灿荣应了一声,回屋找了个盆子,把面粉倒进去,然后又把方大娘子带来的盆子还了回去。   看着手中的鸡蛋,王灿荣有点其他的心思。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这个道理对自己也是一样。与其同别家换鸡蛋,不如自己养只母鸡下蛋。   “大娘子,这鸡蛋能孵出小鸡崽儿么?”   “这可不能,这些蛋只能吃。”   “这样啊。”王灿荣有些失落,想着过段时间,等家里富裕了去买一两只吧。   “你是想养鸡?”方大娘子问。   王灿荣点点头:“嗯,这样家里就不用到处和村里人换了,也能少些麻烦。”   “正好前几天我家老母鸡孵出了一窝小鸡崽儿。”方大娘子和她娘郝大脚一样,热心肠,谁家有点什么事能帮都会帮,“那这样,鸡蛋我就不给你了,我去家里给你抱两只小鸡过来。一公一母,你看怎样?”   “真的!”王灿荣高兴地赶紧把鸡蛋塞给方大娘子,“那真是太谢谢娘子了。”   “没事,申屠郎君平时对我们都不错,拿野味和我们换从来都不会缺斤少两,可比老郑家那些强多了。”郑家是村中另一户以打猎为生的人家。   不多时方大娘子就把两个小鸡崽儿送了过来。院子里还没有收拾妥当,王灿荣怕两个小家伙走丢了,就先找了个篓子养在屋里头。   “都是一家人了,要不要取个名字?”王灿荣看着篓子里叽叽喳喳的两个小家伙,陷入沉思。   半晌,她指了小母鸡说:“你以后就叫王富贵。”然后又指了另一只小公鸡,“你以后就叫挣大钱。”   安置好了一切,王灿荣走到灶台前,盯着白面的眼珠子都在发光。   她是北方人,最爱吃面食,什么包子饺子馒头她都爱吃。上辈子她属于那种可以不吃大米,但绝对不能不吃面的人。   这几天她来到这里,只能吃玉米糊糊,白面可是馋死她了!   兴奋劲儿过了王灿荣就有些愁,现在家里穷,吃了上顿没下顿的,申屠壮应该多弄点玉米面,为什么要换面粉啊,这一小盆几顿就吃完了。   压花村是个穷村,因为土地的关系,小麦的产量不高。同样的地,一年种出来的小麦只够一人吃,若是种玉米则可以养活一大家子人。   所以平时大家都吃玉米糊糊,窝窝头什么的,小麦磨成的面粉也都是偶尔吃个一两次,大部分都会拿去卖钱。   猛地,王灿荣想起了一件事,最近几日她馋面食馋的厉害,有时候还会自己嘟囔几句。该不会是申屠壮听到,记在心里了吧?   “不不不,不要自作多情,人生最大的错觉就是他好像喜欢我。不过……我是他婆娘,对我好也是应该的吧……”   是呀,说来说去,她现在不就是申屠壮的婆娘么?   “啊!不要乱想了,去后院,种菜种菜!”   ……   太阳快下山了,申屠壮还没有回来。   王灿荣有些担心,之前她就听说深山有狼群和猛虎,村里的猎户们都不敢往里走,所以能打到的就是些兔子啊野鸡什么的,打到野山羊和野猪都是撞大运的事情,半年才能遇到一次,有时一年到头也遇不到一只。   “别胡思乱想,他长得那么壮肯定不会有事的!嗯,肯定不会。”   这两日,申屠壮又要垒墙,又要打猎的,一日三餐的活就被王灿荣给揽了过来。她看着面前的那盆子面,陷入了沉思。做些什么好呢?   “不如做凉面吧,一会儿用山上流下来的山泉水过一下,冰冰凉凉的最解暑了。”   可是,没有调料干吃面也不好吃啊。看着空荡荡的厨房,王灿荣又颓废的坐在板凳上,欲哭无泪。真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她一手的好厨艺却苦于没有调料。   “唉!”王灿荣重重叹了口气,“如果能回房车里就好了。回老家之前,可是在车上屯了不少物资,调料什么的也备了许多。”   这个念头刚起,王灿荣就感觉眼前突然一黑,也仅仅是一个眨眼的功夫,她人就到了另外一个地方。   这里地方不大,看上去不足十平米,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这里有床,有座椅,有空调,还有厨房卫生间。实木的地板,冰箱洗衣机,电视、烤箱等等一系列电器,还有一个还没用过的新的便携式马桶……   我去!这不就是她新买的那个二手房车么!   “啊!!我回来了?我回现代了?”王灿荣激动的尖叫,扑到她的大床上就开始打滚。   只是还没有高兴多久,外头就传来类似于狼的嚎叫声,紧接着还有老虎的吼叫。那声音非常的激烈,两种声音交织在一起此起彼伏,应该是老虎在驱赶狼群。王灿荣一个激灵坐起,皱眉看向车窗外,心中隐隐有些不安,还有些许绝望。   不对,她遇到泥石流的那日正好是在景区附近,离市区也不是很远,那里怎么可能会出现这种大型的野生动物!只有一个可能……她还在压花村!根本没有回去!   即便有了思想准备,但这心中还抱有一丝妄想和期待,希望自己真的又回到了现代。   为了摸清楚情况,王灿荣踩着床掀开天窗,顺着天窗爬到了车顶。   这一看,顿时傻眼了。   她所在之地居然是个山顶,举目四望一片开阔。山上郁郁葱葱,山下平原处依稀能看到周围附近的几个村庄。虽然看不真切,但她就是能够确定,自己还在压花村,这里应该就是申屠壮常常打猎得那座山。   她失望得叹了口气,又爬回了车里,绝望地躺在床上。还在妄想什么,她上辈子已经死在了泥石流中,不可能回去了。但是房车怎么会出现在这个世界?难道跟着一起穿来的?   这……莫非就是传说中的金手指!   虽然房车跟着她穿来了祥荣国,但却不能开下山去,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她要是把车开到压花村应该只有两个结果,一是被有权有势的人抢走,二是被村民们当成可怕的东西砸了。   而且最最最鸡肋的是她也开不了多久,这个世界没有加油站啊!开到半路没油了,怎么办?所以停在山顶上挺好,不会被人发现。   看了一眼烤箱,还有其他那些现代化厨房器具。王灿荣笑了,哼哼哼!有了这些东西,她不就可以做出这个世界没有的美味,以后不就可以靠这个发家致富了么?   理想很美好,现实却很骨感。她记得自己出发那日是2018年的10月4号,现在钟表上显示的日期,居然是2021年1月5号。   什么!居然过去了一年多的时间! 第六章 …   她穿来才不过七八天,没想到房车里的时间却过去了这么久!也就是说,房车里的时间,比祥荣国的时间过得要快。   一想到这儿,王灿荣赶紧打开冰箱查看,果然不出她的所料。冰箱里的新鲜蔬菜水果都烂了,就连大米白面都发潮发霉。薯片,泡面什么的也都过了保质期。   现下车里就只有调料依旧很坚强,没有过保质期,还可以用。   没办法,王灿荣重重的叹了口气。接受现实吧,最起码还有点收获。   王灿荣打算先把调料打包带走,好好补偿一下自己的舌头。   就在她哼着小曲儿,准备打包带走调料时,外头就又传来老虎吼叫的声音。这次,声音出奇的大,仿佛那老虎就在房车附近,下一刻就会破窗而入。   这叫声,光听着就凶猛无比,让人情不自禁抖了个激灵。她怎么就忘了,自己是突然来到房车里的,如果回去就得徒步走下山。她又不认路,而且山上还有老虎和狼群,能有命回去么?   王灿荣有些愤愤的丢下调料,生无可恋瘫倒在床上。   “光给人弄来,也不知道给人弄回去。要是像来的时候那样,能瞬间回家就好了。”   话音刚刚落地就感觉眼前一片漆黑,又是一个眨眼的功夫,人就回到了她和申屠壮的那个破败草屋。   “天啊,居然这么方便!这是什么技能?瞬移么?”   起初王灿荣以为自己觉醒了什么瞬移技能,于是就在屋里实验性的喊“去王家”“去村头”啊这样的命令。可喊了很多次都没有效果。唯有“回家”和“回房车”这样的命令得到了回应。   她明白了,这两个地方就相当于坐标,可以自由穿梭,其他的地方就不行了。这技能,简直堪称哇塞!   王灿荣双手合十,老天爷您是好人!   知道了财富密码,她立刻投入实践。再次闪现进了房车里,拿了点辣椒面、白芝麻、白糖、生抽,还有醋和一小瓶花生油,最后还不忘把压面器给拎了回去。这个是手压式的,就算没有电也可以用。   打包好了这些,王灿荣站在房车中央喊了一句:“回家。”下一刻,她人就闪现到了茅草屋中。   准备好了一切,王灿荣挽起袖子开始揉面。这面条想要做的好,就要使劲儿的揉,这样做出来的才有嚼劲儿。   揉的差不多了,把面放到盆子里醒发一段时间。趁着这个空档,正好可以调个酱料。   做这个酱料需要葱和蒜,大蒜家里没有,倒是有申屠壮从山上拔的野山葱。王灿荣将它切成葱花放进碗里,接着加上一勺辣椒面,白芝麻,再用烧滚烫的热油淋一下。‘滋啦’一声,随着热油的沸腾,所有调料的味道都被榨了出来。   一个字,香!   然后再加上其他调料,一碗香辣酱料就做好了。闻着这又香又辣的味道,王灿荣就感觉味蕾似在翻腾,情不自禁的吞了口口水。   为了图省力气,王灿荣准备用压面器压面条。她把一块白面团放到内胆里,盖上盖子使劲儿一压,根根同等粗细的面条就从压面器里掉入烧开的热水中。   她压了整整一锅,想着这几日申屠壮又是垒墙又是打猎的,中午在深山老林里肯定没吃好,一不留神就多弄了些。   面条煮好后她用山上流下来的冰凉泉水过了一下面条,这样不禁让它变凉,面条还能更劲道。   做完这些就大功告成了,剩下就等着申屠壮回来吃就好。   因为不想太过引人注意,更不想暴露房车的事情,在做好饭后她就把剩下的调料啊,还有压面器都送回了房车。   她刚刚闪现回到家,天就已经彻底黑了下来,正好这个时候,屋内的门就被吱呀推开,就见申屠壮背着个背篓走了进来。   王灿荣忙不迭上前迎接,帮他把背篓拿下来。这一拿有些轻,再去看里头,只有一些野菜什么的,并没有打到什么猎物。   似乎是注意到了王灿荣目光,申屠壮抿了抿唇,眼睛里多少几分愧疚。   “今天什么都没打到,只摘了些野菜回来。”   “没事没事,快来看看,我给你做了什么好吃的。”王灿荣心情好,并没有在乎有没有捕到猎物,而是迫不及待的拉着申屠壮去了桌前。   下一刻,申屠壮就见自己那娇小可爱的婆娘,笑意盈盈的捧给他一碗面条。   “将将!我做的,它叫凉面,快尝尝好不好吃……”话说一半,王灿荣又解释了一句,“这个就是梦里那白胡子老神仙教我做的美食。”   看着王灿荣献宝似的样子,眼睛笑的都完成一道月牙,申屠壮似受到了感染,心情也跟着明媚,适才没有打到猎物的阴霾一扫而空。   “好。”   一口下去,申屠壮向来冷酷死板的脸上终于有了强烈的表情。他睁大了眼睛,又紧着吃了一口。   “好吃。婆娘,你手艺真不错。”说罢,他又接着往嘴里塞了第二口,一口接着一口,根本没空再说什么。   看他狼吞虎咽的样子,王灿荣开心的笑了。她这人啊就喜欢做菜,而且还喜欢做给别人吃,别人吃的开心,她就感觉特有成就感。   “叽叽喳喳,叽叽喳喳……”   两人正吃着凉拌面,屋里的小鸡崽儿突然叫个不停,大概是饿了。王灿荣这才想起家里多了这两个成员,赶紧起身去抓了一小把玉米面喂给它们。   “哪来的鸡?”申屠壮问。   “我拿鸡蛋换的,郎君,你会不会怪我自作主张啊?”王灿荣转头看他,这才后知后觉自己可能有些逾越了,有点怕申屠壮生气。   申屠壮吃了最后一口面,就连碗底都喝了个干净。他意犹未尽的舔舔嘴角,随后才道:“鸡蛋本来也是换回来给你补身体的,换了鸡崽也没事,等养差不多了给你炖汤喝。”   王灿荣松了口气,想着村里人说申屠壮脾气不好,经过几天的相处,她却有些不认同。申屠壮这个人也就是眼神冷了点,不怎么爱主动说话。而且,他也从未对自己红过脸。   想着想着,王灿荣便觉得心情莫名舒畅,说话的语气也放松了不少,声音里也藏着笑意。   “不行,不能把王富贵和挣大钱炖了,这是我留着以后下蛋,孵小鸡的!”   “郑大钱?”申屠壮突然沉了脸,眼神又情不自禁的有些发冷。不过这些王灿荣没有看到,她正在低头逗弄着两个小鸡崽儿。   “对呀,希望我们以后能挣好多好多钱,日子也要过的越来越富贵。”   闻言,申屠壮一愣,眼中冷意消散。   “原来是这个意思,我还以为挣,是村里郑二郎的郑。”另外一家猎户老郑家,现如今就郑二郎还没有娶婆娘。   申屠壮差点就误会自己的婆娘,心里惦记着别的男人呢。   “你在嘟囔什么?”王灿荣转头疑惑的看着申屠壮。   申屠壮赶紧转头避开她的目光,应了句:“没什么。”   申屠壮还想着那碗面条,不怎么爱说话的他居然破天荒夸起了人,话也多了起来。   “婆娘,我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面条。味道又辣又香,而且还是凉的,平常人家可想不出这种吃法。等过几天,过几天你再给我做一次好不?”   “好,做多少次都行。”王灿荣被夸得高兴,鼻子翘的老高。   “你今天午饭吃了什么?”   “没吃,我中午若是回不来索性就不吃了。”   申屠壮回答的随意,可王灿荣却莫名觉得有些良心不安。   申屠壮这人挺不错,有好吃的会想着她,自己都不舍得吃,有好东西也会想着她,给她穿着新布鞋,自己却还穿着那破旧草鞋。   为了让她吃饱饭,一天天忙得像个陀螺。   虽然她不是他真正的婆娘,不是原主,但却真真切切享受了这份好。   有一说一,她这个婆娘当得真不称职。虽然心里接受不了和申屠壮做夫妻,但也算得上是合作伙伴吧,所以有些事该照顾还是要照顾的。   “不如我早上做些吃的你带着,中午的时候吃,可好?”   “不用,早上你多睡会儿。我一个大男人少吃一顿饿不坏,而且省下一顿日子也能好过点。现在我就想多存点钱,给咱家改善改善环境,盖个小瓦房,以后你也能住的舒服。”   夏天住茅草屋倒是凉快,冬天就难熬了。他一个大男人抗冻,可如今有了婆娘,就不能让婆娘也跟着自己受苦了。   王灿荣没说话,又想起了之前的事儿。若非他拿钱娶了自己,说不准这小瓦房早就盖起来了。   所以说,挣钱盖瓦房这事她也该出一份力。这也算作给申屠壮的补偿吧,以后就算她离开了,申屠壮也能有点家底再娶婆娘。   猛地,她想到了一个好点子! 第七章 …   “郎君,不如我们去镇上摆个摊子卖面条吧!”   申屠壮没有把她这话当回事儿,一边刷碗一边应着:“这得投进去不少钱,家里也没有多少积蓄,若是赔钱,你我真的就只能喝西北风了。”   “那现在家里能有多少钱啊?”   “也就六十几文。”   上次申屠壮去镇子上卖了野猪崽儿,卖了三斤左右吧,统共卖了那些钱。在祥荣国,野味和家养的价格都差不多,猪肉比较牛羊肉的话能便宜些,二十文一斤。   “我记得面粉的价格是五文一斤,郎君,我们可以拿出十五文买三斤面粉,先做着试试水。”   “十五文!”申屠壮有些激动,眼睛瞪得老大,里头下意识的就染上了丝丝冷意。   穷苦的劳动人民花一文钱都恨不得掰成两瓣,像王灿荣这样一开口就要花十五文,还觉得理所应当的,全村估计也找不到第二个。   看他那个样子,王灿荣缩了缩脖子,她可没忘记申屠壮对村里其他人那副脾气不好的样子。真怕他突然发火,再对自己家暴什么的。   申屠壮也只是稍微有些激动,没到发火的程度。他冷静下来后想着,左右都是吃食,就算卖不出去留着也可以自己吃。   于是,咬牙应了。   “好,先试试水。”其实这还是婆娘第一次主动提要求,他身为男人就该满足婆娘的要求。   见申屠壮点头,王灿荣就高兴了起来,开始盘算着以后的美食创业计划。   “其实想要把面做的好吃,关键得要调料。郎君,到时候我不想卖凉面,而是卖方便面。这样不光方便,还容易存储,而且还比干粮好吃!以后你进山烧壶热水就能泡着吃,所以我们还需要买一些调料,比方说辣椒粉啊……”猛地,王灿荣顿了顿,怕自己说的话又让申屠壮怀疑,赶紧补了句,“方便面也是梦中老神仙教我做的。”   现在申屠壮不在乎什么神仙不神仙,他脑子里现在就只有两个字“花钱”!   一听还要买调料等其他的,申屠壮闭上了眼睛。深呼吸、放松、镇定。   既然娶了媳妇,就要好好对她。其实最主要是看到王灿荣神采奕奕的眸子,他就喜欢,喜欢她精明盘算的样子,心里头也高兴。   他一个光棍,又是个没有记忆的光棍,在村里其实也觉得孤独。他做梦都没想到,自己有一天能娶到媳妇。即便这人有些傻他也觉得知足,村里其他人都嫌弃,但他觉得好,想要好好和她过日子,对她好。   新婚这几日,是他最快乐的时光。看着王灿荣漂亮的脸蛋儿,他就喜欢,听到她的声音他就欢喜。他觉得,这日子终于有些滋味了。   于是他又咬牙应下了。想着,若是不成功赔了钱,往后他再辛苦些,多往深山里头走走,虽然危险但能够打到野猪和野山羊。   主意定了,没过几日王灿荣就兴高采烈地忙活了起来,今日还特意起了个大早。剩下的面足够做两碗面条,她先用剩下的试试,等手法熟练了再去买更多的面粉,不然她怕囤的多了被可恶的耗子偷吃。   只是开始炸方便面饼的时候她犯了难。家里用的是猪油,祥荣国上至皇宫贵族,下至平民百姓用的都是猪油,因为这里的人只会从肥猪肉里提炼油。   而且啊这肥肉比瘦肉贵,提炼出来的猪油自然也是水涨船高,十五文钱就一小碗,大概半斤。不过省着点吃,还是够一大家子吃两三个月的。   可是她要油炸面饼,这得费多少油啊!成本,也太高了!   “如果有植物油就好了……对啊!植物油!”刚才她还有点蔫,现在立刻就振作了起来,植物油三个字都喊的岔了音。   “婆娘,你怎么了?”申屠壮还在洗脸,听到王灿荣鬼哭狼嚎的,脸还没擦呢,就急急跑到了厨房。   一见面,就看到王灿荣那瞪得溜圆,和张得能塞下鸡蛋的嘴巴。   “郎君,我又想到了一个赚钱的法子!买面粉的事我们先放放,今天你也别去山上了,你陪我去邻居家买些花生!”   “买花生做什么?”   “哎呀,当然是赚钱啊!”王灿荣等不及,连拖带拽的把申屠壮拉出了院门。   现在这个院子,墙已经全部垒好,终于是有了家的样子。前院搭了鸡棚,将王富贵和挣大钱放了进去。后院则是种上了玉米和白菜,现在也已经发出了小嫩芽。   两人出了院子,将院门锁好,就开始在村里购买花生。   王灿荣打算用花生榨花生油,她以前上学时,每到暑假的时候都会和爷爷回农村老家避暑。   农村嘛,玩的东西太少。不过邻居家会用古法榨花生油,她闲着没事都会搬个小板凳在门口看着,一来二去的那些步骤和方法就印在了她的脑子里。   在祥荣国花生属于零嘴,会拿来直接吃,亦或是做成点心吃。花生可比面粉便宜,更比肉便宜。用花生炸出来的油不但好吃,还比猪油成本低。   花生两文钱一斤,三斤的花生能榨出一斤油,她把价格定在六文钱半斤。   价格她也不敢定太高,毕竟是头一次尝试做生意,还是保守点的。   如此她不但给炸方便面的生意节省了成本,还又能有一个赚钱的路子,岂不是美哉?   这次也没有一次性投入太多,毕竟做什么生意都是有风险的。所以王灿荣就先让申屠壮买了九斤的花生,花了十八文。   看着铺了一院子的花生,申屠壮面无表情。虽然他不愿意扫了婆娘的兴致,但也担心这钱打了水漂啊。   王灿荣无视申屠壮的冷脸,指了指地上的花生。   “郎君,这些都要打成粉末。”   话落地,申屠壮没有动,也没有说话。王灿荣狐疑转头看去,正好又对上他那意味深长的眸子。   王灿荣莫名紧张,下意识吞了一口水,赶紧又道:“这个方法也是老神仙教的。”   申屠壮哦了一声,没再揪着这个问题,而是指了地上的花生。   “把我当牛么?又是搬花生,又是打粉末的。”   见申屠壮没有揪着“老神仙”的事情不放,王灿荣松了口气,说起话来也有些放肆了。   “之前丁二狗的婆娘不是说你身壮如牛么?我郎君这么厉害,这点活不在话下的。”   虽然她不喜欢吹彩虹屁,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将花生打成粉末可是个力气活,有申屠壮不用,放在旁边看么?   申屠状的脸微微有些烫,他皮肤不算黑,但也说不上白,所以王灿荣也没有看出那淡淡的红晕。猛地,就听申屠壮哦了一声,挑眉浅笑,那笑容还带着一丝邪气。   “说我身壮如牛?婆娘,那你今晚要不要试一试?”   一句话瞬间让王灿荣的脸变得僵硬,赶紧溜进了厨房:“一会儿还要蒸花生粉,我先去烧水,去烧水。”   看着她快步溜走的背影,申屠壮无奈的摇头叹气:“罢了,再等些日子吧,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说罢,他就任劳任怨的去打花生粉了。   等申屠壮把花生磨成粉后,王灿荣又让他去砍一棵树,还特意交代要粗一点的,好用来做简易的榨油器。   这东西原理简单,就是在木头上开个槽,然后把蒸好晾干后的花生粉放进去,再用人工使劲地捶打,打出来的就是花生油了。   九斤的花生正好能打出三斤的花生油。看着金灿灿的油桶,王灿荣笑的下巴都快掉了,申屠壮伸手帮忙扶了一下,然后指着那花生油问道:“油是有了,我们怎么卖?去镇子上?”   “不。”王灿荣摇头,“镇子上的人怎说都比我们村富裕,未必看得上这便宜的花生油。我们就先在村里卖,慢慢把名声养起来。”   她说完,就去油桶里舀了一小碗,大概有一二两的样子。   “郎君,我去一趟方大娘子那里,你在家等我回来,等我回来给你做好吃的。”方大娘子这个“大喇叭”不就是现成的宣传渠道么。   看着王灿荣笑盈盈的模样,申屠壮就觉得心情舒畅。   “好,我等你。”   王灿荣走后,申屠壮在家里头收拾厨房,他这几日也感觉到了自家婆娘的不寻常。   虽然说是因为梦中的老神仙才变聪明,也学到了许多手艺,但他不相信这些说辞,总觉得王灿荣是随便扯了个理由。   他一边收拾厨房,一边胡思乱想着,也不知过了多久,突然,一股焦急的敲门声打断了他的思绪,就听方大娘子在外头大声喊道:“申屠郎君,你在家么?我刚才看到丁二狗拦着申屠娘子不让走,我怕出什么事儿,就跑过来告诉你一声。”   一听是丁二狗那个无赖,申屠壮的脸瞬间就沉了下来,那眼神如坠冰窟,寒的令人心慌。他想也没想,抄起离他手边最近的菜刀就夺门而出。 第八章 …   当时,王灿荣刚出门,端着小碗豆油正往方大娘子家的方向走呢,没想到迎面遇到了丁二狗。   上一次,丁二狗教唆孩子不干好事,后来被申屠壮吓唬到了,从山坡上掉了下去。   他儿子咋咋呼呼说是摔断了腿,其实并没有,仅仅是磕破了点皮儿而已,不然若是真的断了腿,他们早就打上门来闹起来了。   看到丁二狗迎面走过来,王灿荣心中有些慌,她曾远远见过丁二狗一面,记得他的长相。   这人长得贼眉鼠眼,名声也不好,她怕因为上次的事儿记恨着他们。于是她赶紧转身,想着还是回去叫申屠壮陪着自己一起去好了。   刚转身,脚才走出去两步。丁二狗就从后边追了上来,伸手拦住了她的去路。   “荣娘子……哦不对,现在应该叫申屠娘子了。”   丁二狗笑的十分欠揍,那眼神色眯眯的。看到那样的眼神,王灿荣很嫌弃的皱了皱眉,想绕过他,却不想又被他的咸猪手抓住。   没想到这丁二狗还得寸进尺,那只咸猪手顺着她的手腕,居然移到了她的肩膀上。   “哎哎哎,别走啊,我听方大娘子说你不傻了,既然如此,以你这样的漂亮脸蛋儿何苦跟着穷光蛋?不如跟着我,给我当外室得了,将来给我生个儿子,以后总不会亏待了你们……”   王灿荣一把打掉他的手,忍不住杨高声音骂道,“丁二狗!把你的臭嘴闭上!”她又气又恼,还隐隐带着些不安。众人就是个无赖,会做出什么都有可能。   “哎呦,人是不傻了,脾气倒是挺大啊。虽然烈了点,不过我喜欢……”   丁二狗又再次伸出手想要抓王灿荣,这手刚一伸手,正正好好把她中的花生油打翻。   “啊!我的油!”王灿荣发出一声尖叫,看着洒了一地的油眼泪都要流出来了。一来是被气得,二来是心疼。   这油可是申屠壮一锤子一锤的砸出来的,用了多少力气,流了多少汗才。   可现在,全撒了!   看见王灿荣眼泪含眼圈的模样,丁二狗不屑的冷哼一声:“切,不就是一碗油么,你跟着我,以后让你天天吃猪油拌饭。”   说着,丁二狗还想动手动脚,可万万没想到,这手刚伸个半截儿,就突然感觉一阵冷风从头顶传来,一把菜刀赫然出现在他的面前,鼻尖儿被削掉了一小块皮。   “啊!”丁二狗发出一声惨叫,随即他就腿脚一软瘫坐在地,捂着鼻子满地打滚儿嗷嗷个没完,“杀人了!杀人了……啊!有人要杀我,有人要杀我……”   动静闹得太大,附近的邻居们都出门来看。   正好,丁二狗的婆娘此刻正在别人家屋里嚼舌根儿,她本是兴冲冲的过来看热闹,却不想看到自家郎君满脸是血的在地上打滚儿惨叫,顿时就吓白了脸。   再去看他对面,那个居高临下拿着菜刀的男人,正是申屠壮。   “当家的!当家的!”丁二狗的婆娘扑了过去,抱着丁二狗也跟着嗷嗷,“哎呦我的老天爷啊!没天理啊,这青天白日的猎户居然提刀砍人!老少爷们,你们可等为我当家的做主啊……”   丁二狗的婆娘喊的震天响,不一会儿的功夫就吸引了很多人围观。   不多时,听了信儿的孙里正也赶了过来,看着眼下的丁二狗满脸血被削掉鼻尖的惨状,他在那磕磕巴巴了半天,这才把想问的话给问了出来。   “申屠郎君啊,你这是干什么!多大的仇,多大的怨!怎么能砍人呀!”   “他,欺负我婆娘。”申屠壮沉着一张脸,幽暗的眸中闪着戾色,眼珠子瞪得恨不得要喷出火来。   对上这样凶恶的目光,就是孙里正经历了几十年风浪的老爷子,这腿啊也得情不自禁的抖了一抖。   还不等孙里正说什么,在地上打滚的丁二狗爬起了身,指着王灿荣骂道:“胡说八道,明明是这小贱人勾引我。仗着几分姿色说不想和申屠壮这个穷光蛋过了,想跟着我过,想过上那种隔三岔五吃上肉的日子!”   有一说一,这丁二狗家的条件确实是不错,比王家还要好上一节。不然他婆娘也不能那么喜欢他,多多少少也是因为跟着他能过上好日子。   “你!你!血口喷人!”王灿荣气的握紧拳头,手都在抖,眼泪也止不住的往外头流。   没想到丁二狗这么混蛋,不但弄洒了她的油,还欺负她。最后甚至倒打一耙,居然……居然如此羞辱她,败坏她的名声!   听到刚才那话的丁二狗婆娘也不淡定了,上去就要去抓王灿荣的脸,嘴里还不干不净的骂着:“你个小贱蹄子,自家没男人啊出门勾引我男人!看我今天不撕烂你的脸!”   申屠壮看到王灿荣落了泪,眼中戾色立刻消散,柔柔的眼睛盯着那晶莹的泪珠看,顿感心似揪着的疼。见丁二狗婆娘胡搅蛮缠,他又冷了眼神,对丁二狗夫妻就更恨了,想都没想就要伸手去推丁二狗婆娘。   一旁站着的丁二狗鼻尖被削掉一小块肉也是窝火,也不管不顾地扑了过去。一边扑,还一边骂:“申屠壮!你想干嘛!我告诉你,不许碰我婆娘!”   就这样两对夫妻,四个人都扭打到了一块。   众人见状赶紧拉架,但拉的却是偏架。看着像是帮忙,其实是上去添乱的。男人们拉着丁二狗,让申屠壮朝他屁股踢了好几脚。   如方大娘子那几个妇人,则拽着丁二狗婆娘的胳膊,让王灿荣打了她好几个大耳瓜子。   以前王灿荣虽然傻,申屠壮虽然穷,但都是老实本分的人,不讨人嫌。   但丁二狗他们两口子就不一样了,一个不正经到处惹大姑娘小媳妇,另一个东家窜西家跑的,见天的嚼舌根子,搅得许多人家都不安宁。   他们啊,想揍丁二狗两口子好久了。   申屠壮也没踢丁二狗几下,他比较担心王灿荣的情况。说来也是巧,他刚转头过去的时候,丁二狗婆娘就挣脱了方大娘子的手,伸出来的爪子直朝王灿荣的脸抓去。   “当心!”申屠壮焦急出声,赶紧冲了过去,使劲一拉王灿荣的胳膊,将人拉到了自己怀里。   王灿荣结结实实撞进申屠壮的胸膛,脑袋被他那粗糙大手紧紧护着,这一刻她莫名觉得很安心,仿佛落入这个怀抱,危险就会隔绝在外,任凭外边如何都不会伤害到她一分一毫。   可就在刚才,她还是心有余悸。丁二狗婆娘的爪子,距离她的脸也只有毫厘之差,若是没有申屠壮,她别说一张脸了,就是一只眼珠子都能被那爪子抠瞎。   似乎是感觉到了怀中娇小身躯的不安,申屠壮抱着他的手又紧了紧,抚摸着她柔软的墨发,温声在她耳边小声安慰道:“不怕,有我在。”   这句话就这样毫无防备的撞进了王灿荣的心里,听在耳里只觉非常踏实。   申屠壮的目光从王灿荣的身上离开,适才还略带柔情的眸子落在丁二狗的身上时,又变得异常冰冷锐利。   丁二狗突然就是一哆嗦,这大夏天的,后背突然就蹿出一股子恶寒。   以前以为申屠壮这个人只是眼神有些吓人罢了,就算脾气不好也没真打过人不是?所以他才会这般肆无忌惮的过来调戏王灿荣,没想到,这次他居然拿刀砍人!适才他还因被砍满腔怒火,而现在他却有些怕了,怂了,后悔过来招惹王灿荣。   丁二狗是真被申屠壮的眼神震慑到了,忙不迭改口,连连摆手:“误会,都是误会。我只是和申屠娘子说说话,没有其他意思,真没有其他意思!”   丁二狗婆娘没有注意到两个男人之间的气氛,也并没有看到申屠壮那骇人的眼神。她挣脱方大娘子抓住自己的手,叉着腰冲大声道:“什么误会!你鼻子都被人砍了,咱们必须要讨个说法!这汤药费必须他们给出!”   这个时候听到风声的王家人才赶过来。王大江,刘氏,还有王灿荣的二叔王二河,二婶赵氏也来了。   “哎呀!这这这……太吓人了。”赵氏胆子小,平时杀鸡都不敢看。这会子看到丁二狗满脸的血,差点晕倒,王二河赶紧把人扶到大树下坐着。   “哎呦!”刘氏也一惊一乍的出声,眉头皱的都能夹死只蚊子,“怎么搞成这样,女婿啊,你下手也太重了!这件事是你不对,怎说也要赔人家汤药费。”   王大江使劲儿拽了一把刘氏:“你瞎嚷嚷什么,看里正怎么说。”   好嘛,王灿荣躲在申屠壮的怀中,对天翻了大大个白眼。王家来的这些人,二房不顶用,她的继母胳膊肘往外拐,父亲站在中间和稀泥。合着他们不是来帮忙的,是给她添堵的。   孙里正咳嗽了两声,擦了擦头上不存在的冷汗,终于是给他说话的机会了。   “二狗啊,不如你先回家请个郎中,花多少再让申屠郎君出。”里正不想将事情闹大,便说了个两边都不得罪的话。   “那怎么行!万一他们再赖账怎么办?不行,今日怎说也要拿五两银子,不然这事儿休想完。”   丁二狗婆娘一说五两银子,周围看热闹的人顿时倒吸了一口冷气。不仅是王灿荣气得半死,其他人也被气得半死。   二婶赵氏头也不晕了,坐在树下冲着这边就大声骂道:“你个混球儿,明抢啊!五两银子,够一大家子两年的口粮嘞!”   孙里正也很不赞同:“对啊,五两银子太多了。二狗也就是鼻尖被削掉一小块肉,敷个药几天就好了,犯不上那么多钱。咱们都是一个村子的,做事别做太绝喽。”   丁二狗婆娘不依,依旧道:“那就签字画押,先欠着,反正今天必须得有个说法!”   “咻”地一声!一把菜刀直接落到丁二狗婆娘的面门前,随后,就听到申屠壮阴恻恻的说道:“你再多说一句,我连你也砍!” 第九章 …   “你……你打女人?”   “不信的话,你可以试试。”申屠壮说着,菜刀又朝丁二狗婆娘的面门靠近了几分。   “啊!杀人了,杀人了!没天理啊,小傻子仗着自己好了,勾引我当家的,外头来的野男人还要杀了我们两口子……”   “行了,行了!”   孙里正使劲儿敲着自己的拐棍儿,怒骂道:“浑说什么!你两们个赶紧走,一会儿申屠郎君发火,我也护不住你们。”   孙里正本来是想和平解决此事的,可没想到这两口子狮子大开口。在村里本来就名声不好,许多人都烦着呢。现在,孙里正也不愿意帮他们,爱咋办咋办。   丁二狗的婆娘耍起了无赖,在地上撒泼打滚。反观丁二狗,他此刻安静许多。   人们这才注意到,丁二狗此刻正在看着申屠壮,而申屠壮也在看着他。那双眼,阴冷可怖。   看到这样的眼神,其他人心中也是一哆嗦,都在心中默默地想,果然是个猎户,身上的戾气太重。   丁二狗浑身一个哆嗦,心里头是真的怕极。赶紧站起身,也不顾上去遮被削掉肉的鼻尖,赶紧拉着他家婆娘就跑。等他们跑远,人们反应过来时,才看到地上有一摊潮湿的水印儿。   见状,有人嘲笑道:“大伙快看啊,丁二狗他尿裤子了!哈哈哈哈……”   ……   经历了那么一场闹剧后,申屠壮放心不下王灿荣,非要亲自陪她去方大娘子家送花生油。   开始时方大娘子要拿鸡蛋来换,她虽然没有听过花生榨油,但也知道油这东西贵,不能白要人家。后来听王灿荣说这花生油只要六文钱半斤时,眼睛都瞪得老大。   “你说什么?半斤只要六文钱!真这么便宜?那猪油可是要十五文钱半斤的嘞!”   王灿荣笑着点头:“真的只要六文钱,花生价格低,榨出来的油价格自然也低。其实,用花生榨油也是我无意间领会的法子。只是不知道这油能不能合大家的口味,也不敢到处张扬,便想着先拿来给娘子尝尝,若是吃的好,帮我们宣传宣传。这事既能让我们家赚钱,又能让村里人吃上便宜的油,不论是对别人,还是对我自己,都是好的。”   方大娘子了然,知道对方有求于她,便高兴的接过了油碗。   “你们先等会儿,我把碗腾出来。”说罢,方大娘子转身进了屋。等她再出来时,手中不仅拿着空碗,空碗里还放着四个鸡蛋,“拿着,就当是我感谢你们。”   王灿荣没有拒绝,邻里乡亲互帮互助都是常有的事,拒绝了反倒会显得尴尬生分。这份情谊她心里头记着,往后有什么好事想着方大娘子就是了。   方大娘子递过去的碗是给王灿荣的,刚送到半空中,申屠壮突然伸手截了过去。方大娘子和王灿荣都是一脸茫然,谁知人家申屠壮却说:“我拿着,婆娘就不用受累了。”   “呦!几个鸡蛋才多重,申屠郎君还真心疼婆娘。”方大娘子那边说,眼睛边闪着八卦的光芒。   王灿荣感受到了一丝丝异样,赶紧拉着申屠壮走了。她还真怕方大娘子兴奋劲儿来了,拉着他们八卦个没完。   回去的路上,王灿荣转头看了一眼走在自己身边,冷冰冰,木讷讷不说一句话的申屠壮。其实她也和申屠壮相处了小半个月,慢慢的才发现他并不是像村里人以为的那样,是个脾气不好冷冰冰的人。他只是不善于表达,所以就绷着自己,外人看上去才觉得他脾气不好。   其实吧,他人挺好。最起码,对她挺好的。   “你在笑什么?”申屠壮看着王灿荣一边走,一边傻乐,他这心里头像是被猫抓了一样,没忍住才问出了口。问完之后又觉得自己不该像村里那些长舌妇似的八卦,又把头转了过去,板着个脸,又露出冷冰冰的眼神。   见状,王灿荣知道,他又在那里绷着了。   “喂。”她伸手拉了拉他的袖子,“谢谢。”   “谢什么?”   “谢谢你帮我教训丁二狗,还陪我来方大娘子家。”   听她如此客气,申屠壮心口有些发闷。   “你我是夫妻,下次不要对我说谢。”申屠壮声音淡淡的,也听不出是喜是怒。   王灿荣也没多想,便应了一声:“好。”   话音落地,两人再未有交流。   申屠壮倒是拉住了王灿荣的手。他的手很大,完全将王灿荣的手握在手心。对此,王灿荣也没有拒绝,就让他拉着。人家刚刚保护了自己,她能那么不识好歹么?   ……   第二天,天还没亮呢,外头就有人敲门。   “申屠娘子,你在家么?我们是过来买花生油。”   一听花生油,王灿荣蹭地一下从炕上坐起身。本来还有些浑浊的眼睛,瞬间亮了一个度。   “来啦!”   王灿荣穿鞋下炕,申屠壮这个时候已经进了山,给她留了早饭玉米糊糊。因为榨花生油的缘故,家里花了点钱,现在的伙食又回到了最低标准,稀汤寡水的玉米糊糊。   她深深的看了玉米糊糊一眼,叹了口气。不过下一刻,她又浑身充满了干劲儿,一会卖花生油的时候要好好表现!   开了门,门口等着好几个妇人,都是些面熟的,王灿荣有些印象。   “我们听方大娘子说,你这里有又好吃又便宜的花生油,我们几个想买点回家尝尝。”   王灿荣脸都快笑烂了,方大娘子的嘴比大喇叭好用,才一天就吸引来了这么多人。   “赶紧,快进屋,快进屋,我给你们盛。”   这些妇人中有几个是在方大娘子家尝过的,所以一来就直接要半斤。有些人没尝过,就三个两个凑在一块买了半斤。没想到三斤的油,最后就只剩下半斤了。   王灿荣算了一下,被丁二狗打翻的那些,再加上送给方大娘子的,统共半斤。减去这些,再减去剩下的半斤,一共卖出去两斤。她订的是六文钱半斤,一共卖了二十四文钱,刨去所有的成本十八文,还赚了六文钱。   虽然不多,但她也高兴。本就没有指着卖花生油赚钱,起初有这个念头,不过是想着以后炸方便面时能够节约成本,不然用猪油炸面饼什么的,成本就太高了。卖给村里人花生油,不过是顺带脚的事儿。   捧着赚来的第一桶金,王灿荣坐在炕上傻乐,这时申屠壮突然兴冲冲的进了屋。   “婆娘,我今天打到了一只野鸡!”   申屠壮一进来,就看到王灿荣手里的二十四文钱。他一愣,疑惑问道:“这是哪里来的钱?”   王灿荣笑得格外得意,显摆似得把钱捧到他得面前:“怎么样?这是我们卖花生油赚的钱。刨除成本,还赚了六文呢。”   本来申屠壮做好了最坏得打算,觉得买卖不好做,榨了那么多花生油说不定会赔钱。没想到,一上午的时间卖得只剩下半斤,卖得钱不但回了本,还赚了六文。   王灿荣笑得开心,申屠壮也跟着开心。   “今天高兴,那野鸡我就不拿到镇上卖了,留着咱们自己吃。”   鸡肉是所有肉类最便宜的,而且这只野鸡也不大也卖不了几个钱。王灿荣也想留着吃,于是应道:“好。正好昨天摘得野蘑菇还有剩,我们今天就做小鸡炖蘑菇。”   说完,王灿荣就准备把捧着钱的手收回来。可谁料申屠壮的手先伸了过来,一把拿走了她手心里的二十四文。   “你干嘛?”王灿荣有些不乐意了。   “这钱明日我拿去买花生,既然油卖的不错,那么这次咱们就多榨些。”   王灿荣有些心痛,那钱她还没捂热乎呢。不过这也没有办法,想要赚更多,就要投入得更多。   “郎君,这点钱我觉得不太够,不如添点,买十二斤花生,然后再去买些面粉。”   “买这么多花生?榨那么多油能卖出去么?屯在手里怎么办?咱家日子还是要过呀。”   申屠壮这么想也不是没有道理,农家人不舍得吃油,就算是六文钱一碗,平时节省惯了得人家少说也能吃一个多月。今天来这么多人,都是过来尝个新鲜,时间长了可未必会有那么多人天天上门。   “不要紧,油咱家自己也要用。郎君,你莫不是忘了,我说要做方便面么?这才是咱们接下来要做的正经营生!炸面饼什么的最费油了,自然要多囤些。”   申屠壮心里头虽然还是犯嘀咕,但这次显然是对王灿荣多了一点信任。于是这次比上次爽快,应道:“好,等吃完午饭我就去买。”   王灿荣会做饭,厨艺自认为还不错,但杀鸡她还是不敢的。这种事,就只好求申屠壮帮忙。   干这种活,申屠壮是一把好手,三下两下就放了血,拔了毛。等野鸡再到王灿荣面前时,已经是个光滑鲜美得备用食材。   王灿荣撸起袖子,一刀下去就把鸡处理妥当。她打算就用一半的鸡肉炖蘑菇,另一半做别的。   野鸡炖蘑菇这道菜并不特别,一般老百姓在家都会做。鸡肉是所有肉类最便宜的,而且家家户户都会养。有些人家一年也会杀几次鸡,炖个鸡汤啊解解馋。而蘑菇,就是鸡汤的最好伴侣。   只是压花村炖鸡的方法有些简单粗暴,他们不舍得用油,自然也不会翻炒,在用白水焯一遍鸡肉后,就直接放进锅中和其他材料炖煮。味道也很好吃,但比起她上辈子现代的做法,还是要差点美味。   现在家里有油,有调料,王灿荣也不吝啬,底料炒香后便把焯好水的鸡肉放进去,大火爆炒翻炒至金黄,这样做出来的鸡肉才会更香更好吃。   炒得差不多了,再加入适量的清水,放入蘑菇和调味料,大约熬制一刻钟左右。浓郁鲜美的野鸡炖蘑菇就出锅啦!   光是闻着香味,就让人口水翻涌。   坐在桌上的申屠壮都有些等不及了,闻到香味后来来回回往厨房跑了很多次,那样子惹得王灿荣笑弯了眼睛,而且还更加有成就感。   “你先去坐着,还有一道菜没好呢。” 第十章 …   “还有什么菜啊?”   “炸鸡肉丸!”   没错,还剩一小半的肌肉就是她留着剁成肉泥,炸成鸡肉丸的。因为现在是夏天,如果炖了整只鸡她和申屠壮也未必能吃完,如果剩下天热就坏了。所以她准备炸鸡肉丸,油炸的东西不容易变质,就算剩了也可以多放点时间。   一想到油炸食品的美味,她这嘴里就忍不住翻腾起了馋涎。以前觉得油炸食品不太健康,现在身处这里,她才知道以前的自己是多么生在福中不知福。   炸小鸡肉丸就简单许多啦,将鸡肉剁成肉泥,团成一个小球放油锅里炸就行。   圆滚滚的小肉丸下了锅,滋啦一声,一个个都浮在面上只冒泡。不一会儿的功夫,发白的鸡肉丸都被炸成了金黄色。看着一盘子金灿灿的肉丸,王灿荣满足地笑了,又冷不防想起了肯德基劲爆鸡米花。   哎呦,对了,要是有番茄酱就好了。   可是祥荣国没有番茄,就算有也应该在别的什么地方,还没有传到他们这里吧?不过没有番茄酱,她倒是可以寻找替代品,就比方说,甜面酱。   甜面酱做起来更简单,将少量的白面粉炒熟,加水和白糖,再用少量的酱油调色,将其熬制浓稠后就成了古代版简易甜面酱啦。   王灿荣迫不及待地拿起鸡肉丸沾了一口甜面酱,一口塞进嘴里。嗯!鸡肉喷香酥脆,在加上甜面酱的香甜,没错,有那味儿了!   “郎君,吃饭了。”   王灿荣笑盈盈地将两道菜端上桌,不光做了这些,她还用剩下不多的面粉蒸了馒头。看着桌上丰盛的午饭,申屠壮忍不住吞了口口水,光是闻着就让他欲罢不能。   之前那个面相冰冷,一股拒人之千里外的气势,瞬间荡然无存,原来在美食面前,硬汉也难以招架得住啊。   可这落差太大,前几日他们还在喝玉米糊糊,吃一顿面条都是奢侈,一块猪腿肉都是硬挤出来的。   如今他们一顿就要吃一只鸡,还蒸了白面馒头。这让申屠壮心里头有了几丝不安,怕自己打猎的速度,养不起家中的婆娘啊。   “这会不会太放肆了些?”   王灿荣听出了他话中的意思,多少还是有些担心他们太挥霍了。不过,她有信心,不久后这样的饭菜就不是奢侈了,而是常态。   “郎君你不用担忧,以后呢我们会越赚越多,会越来越好的。”   这话听着有点像画大饼,申屠壮没有说话,显然是没有太相信。不过王灿荣也不急,人的思想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就发生改变,都是需要过程慢慢适应。   “来,吃一块我做的鸡肉丸子,蘸着酱可好吃了呢。”   王灿荣用筷子夹起了一个鸡肉丸,蘸了酱举在半空。她本来是想夹到申屠壮的碗里的,可没想到他会错了意,一张大脸伸了过来,一口就咬住那鸡肉丸。   “婆娘,真好吃,这个比你做的面条还好吃。”   王灿荣的筷子还伸在半空中,她整个人还有些发懵。   其实吧她上辈子是个挺无聊的人,只想着工作赚钱,没时间谈恋爱,更没有享受过恋爱中的小情调,喂人吃饭这种事更是没干过,甚至觉得有些浑身起鸡皮疙瘩。   现在这种事发生在自己的身上,倒觉得有些心跳加快,尴尬的同时还觉得有些新奇,甚至还有点小激动。   “发什么呆呢?”申屠壮抬手在王灿荣面前晃了晃,才把她的思绪拉了回来。   “那什么……咳咳咳……”王灿荣觉得现在心里有点乱,不想和申屠壮待在一块,“我去一趟方大娘子家,送点鸡肉丸过去。这次若不是她帮忙宣传,咱家的花生油也不会这么快卖出去。”   闻言申屠壮赶紧一口闷了碗里的鸡汤,忙不迭道:“我陪你。”   自从丁二狗来闹过,只要王灿荣一出门申屠壮就必须陪着,生怕她再遇到丁二狗这个无赖。   “你不用这么紧张,不会有事的。”   申屠壮没说话,他一不说话就意味着这事没得商量。王灿荣无奈一叹,索性就由着他了。   “呦,申屠郎君和娘子来了!快进屋,快进屋。”   见王灿荣和申屠壮两口子来了,方大娘子笑弯了眼,她已经闻到香喷喷的味道。   王灿荣也不拿乔,赶紧的就把鸡肉丸递到方大娘子面前。   “家里自己做的吃食,娘子莫要嫌弃。”   “哪能啊,闻着都香。”方大娘子脸上的笑一直都没落下,她打开罩在碗上的布子,眉头挑得老高,新奇的不行,“呦,这是什么?我还是头一次看到过这种吃食。”   “这是鸡肉丸,用油炸的,沾着甜面酱可好吃了。”   “用油炸!”方大娘子微惊,竟然是这般奢侈的做法,捧着碗的手都稳当了不少。   油炸的吃食在祥荣国并不稀奇,那些富贵人家的大厨房内也常做。只是这油不便宜,像穷苦人家人吃都不舍得多吃,更别提油炸了。   “会榨花生油就是不一样啊,想来也是卖了不少钱吧,日子都过的这般奢侈。”方大娘子这话语气变了变,有点酸里酸气的感觉。   王灿荣自然是察觉到了,她赶紧陪着笑脸道:“其实也没赚多少,就是赚个辛苦钱。自家榨的油,用起来自然就放肆了些。说起来若非娘子帮忙宣传,也不会有人来买我家的花生油啊。这不,有了好吃食就给娘子送来了。”   这话说到了方大娘子的心坎里,她也不是那种见不得旁人过好日子的人,适才也就是一阵的情绪,说话间也就揭过去了。   “这张嘴可真会说话,这才几天的工夫,谁能想到之前你还是个傻妞呢?”   王灿荣讪讪地笑,其实她挺不愿意想起这段黑历史的。   “你等会儿,我给你们拿点东西。”   说着,方大娘子就转身进了厨房,等她在出来时,手里拎了两个大布袋。   “给你们拿点土豆,自己家种的,不值什么钱,可莫要嫌弃啊。”   “土豆!这是土豆?”王灿荣说话有些激动,把申屠壮和方大娘子看的是一愣一愣的。   “娘子别见怪,我婆娘没吃过土豆。”申屠壮帮着解围,心中却莫名有些疼惜。   他想,王家那个继母对王灿荣不好,吃食上应该没少苛待。他在心中打定了主意,以后要加倍丢她好才行。   王灿荣认为这个世界的番茄和土豆都还没有传到这边,没想到他们当地就有土豆,而且还是随手就能拿出来的便宜货,真的是太好了!   回去的路上王灿荣一直看着申屠壮拎着的土豆傻笑,有了土豆她就可以炸薯条,还可以做薯片,再加上她之前炸的鸡肉丸,和正准备做的方便面,完全可以按照快餐的方向发展。   “郎君,我们开个肯德基那样的快餐店吧?”   “啃的鸡?是吃鸡要用啃的意思?”   “……”王灿荣,语凝。   就在他们回了家,进到院门之后,两个鬼鬼祟祟的身影才从树后头出来。   丁二狗的婆娘朝地上啐了一口,转头看向站在身旁的刘氏。   “我可是听说了啊,这傻妞变聪明以后会榨油了,而且还特别便宜,不少人都去她家买呢。你说说,一斤花生才多少钱?那油卖多少钱?这么挣钱的生意她就没和你们王家说?”   刘氏脸色不好看,没有接茬。她也知道,丁二狗婆娘叫她过来,就是为了挑拨离间的。   丁二狗的婆娘见刘氏不接茬,又忙不迭继续发力道:“你说这天下哪有这么奇的事儿?这人一夜之间变聪明,不仅会做饭了,还能想出榨油这么赚钱的法子……”猛地,她倒吸了一口冷气,眼睛瞪得老大,“该不会是中了邪!被什么东西附身了吧!”   刘氏瞥了她一眼:“那死丫头说,自己成亲后,傻病被冲喜给冲好了,会的东西是梦里的老神仙教的。”   “哎呦呦!这你都信!”   “其实我心里头也犯嘀咕。”刘氏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见刘氏上了道,丁二狗婆娘又忙不迭添油加醋道:“远的不说,咱说点近的。她现在日子过好了,又有了赚钱的法子,就应该给你们王家。你说,要是换做平常人家,生出了个傻子,早就摁在水盆里溺死了。就你们王家人心善留了她一命,还养了二十多年。若没有王家当初的手下留情,就不会有她今日的好日子。要我说,她那榨油的方子就应该给你们王家。”   虽然知道丁二狗的婆娘在挑拨离间,故意在她跟前煽风点火,但刘氏这心里头吧也有些犯酸。又有谁看到钱不眼馋的?尤其是曾经她最看不起,处处针对的人,突然翻身赚了钱。   刘氏没再搭理丁二狗的婆娘,转身往王家的方向走。   丁二狗的婆娘看着一眼刘氏离去的背影,就知道自己挑拨动了。再看向王灿荣家门口,她冷哼一声。   “哼,跟我斗,我一定不会让你们好过了。” 第十一章 …   自从有了要做快餐店的想法,王灿荣就开始计划着如何实施。想要大投资开店铺是不可能的,不过倒是能先摆个摊去集市上卖。离压花村最近的镇子叫清水镇,就是申屠壮常去卖猎物的地方。那里三天一小集,七天一大集,正好明日就是一场大集。   这两天他们家也榨了不少的油,陆陆续续也有钱进账,用这些钱开个小食摊应该没有问题。   “郎君,你把我和好的面放到压面器里,帮我压面条,一会儿我好放到油锅里头炸。”   之前她的那个压面器是不锈钢的,不敢从房车里拿出来,怕不必要的麻烦。   但若是用手擀面条实在是太费力气,于是她就在昨夜去茅厕的时候偷偷闪现回了房车里,照着它的样子画了下来,白天就让申屠壮做了个木制的。   本以为做这个东西得费些时候,没想到申屠壮这人非常聪明,简单看了几眼后三下两下就把东西给做出来了。虽然是木头的不如不锈钢的好用省劲儿,但申屠壮力气大,倒也不妨事。   “好。”   申屠壮应了一声,听话的卖力干起活来。正在烧热水的王灿荣用余光看他,看他认真干活地侧脸,突然觉得其实有个这样的郎君真挺好。   在这个世界,有些男人还是特别大男子主义的,不但不会帮助婆娘做家务活,还会对她们呼来喝去,在家就像个大爷。   娶回来的婆娘不知道心疼,甚至有些人像对待下人似的对待她们,还会对婆娘拳打脚踢。   想想这种场景,王灿荣冷不丁打了个寒颤儿,又有些庆幸申屠壮不是这样的人。   “怎么了?是着凉了么?”申屠壮问。   王灿荣刚想回答没事,可这声音还没来得及发出来,就见申屠壮放下了手中的活急急去了里屋,拿了一件外衫披在她的身上。   这一举动让王灿荣心中更加暖了,嘴角都不自觉地弯了起来。   申屠壮压好了面,王灿荣便把面条放到热水里,煮熟后放到竹筛上晾干水份,等水份晾干后就可以放到油锅里炸了。王灿荣统共用了四斤的面粉,炸出了二十个方便面饼。一开始不知道生意如何,所以先保守一点。   炸出来的面饼金黄酥脆,就是干吃也好吃,酥酥脆脆,更有嚼劲儿。申屠壮尝了一口,忍不住竖起了大拇指,夸赞道:“婆娘,这东西好,比干粮好吃,以后我进山里头就不用饿肚子了。”   “一会儿还有更好吃的呢,等着。”   说完,王灿荣又开始忙活了起来,她把之前从镇里买来的香料和干辣椒一起放到研钵中研磨成粉,这就是泡面的调料包啦。   这个配方呢她没有按照现代的泡面方子调配,因为她就算有这个心也做不出来正宗的调料包,于是就按照这个世界人的口味稍微调整了一下。   配菜什么的她前两日就开始弄了,她选择的是生菜丁、蘑菇丁、还有葱花,煮熟后将它们放在太阳底下暴晒脱水,这样存储的时间能更长一些。另外她还多做了一些甜面酱,喜欢吃甜口的人也可以加一些。   这样,古代版秘制方便面就大功告成了。   申屠壮一直在一旁看着,忍不住抿了抿嘴,眼神充满惊喜之色。光看这复杂的步骤,申屠壮就知道这方便面一定非常美味,他都迫不及待的想要尝尝了。   “这要怎么吃?”   王灿荣看着申屠壮一副又馋又迷茫的样子,还不停的咽口水,她就有些好笑,还莫名觉得他有些可爱。   “方便面的所有食材都有提前加工过,所以用热水泡着吃就成。喏,我给你演示一下。”   说着王灿荣就高高兴兴的准备了起来,边演示边讲解道:“先把面饼和其他配菜和调料放到碗里,然后在将热水倒进去,盖上盖子闷上个一小会儿。”   约莫过去了半炷香的时间,王灿荣笑嘻嘻的揭开盖子。瞬间,一股清香扑鼻的味道迎面而来。   “将将!秘制方便面做好了。郎君,尝尝看,味道如何?”   “好。”申屠壮笑着接过碗,拿起筷子就猛吸了几口。   “味道怎么样?”说实话,王灿荣也有些担心,这方便面到底是第一次尝试做,怕味道会不符合这个世界人的口味。   没想到申屠壮吃的喷香,连话都来不及说,只能用大拇指来表示他此刻的满意程度。   看到申屠壮吃得高兴,王灿荣心中也有了底。   “郎君,我做的呢这个是素面。现在家里底子薄,等以后钱赚多了,我们再把方便面升级一下,到时候做成猪肉排骨面,还有香辣牛肉面什么的。”   “好,都听你的。”此刻申屠壮吃的享受,回应都显得有些漫不经心。   王灿荣好笑摇头,嘴角弯起的弧度更大了。   等到了第二天,王灿荣激动得起了个大早,天都还没亮呢,就让申屠壮把锅碗瓢盆,方便面啊还有其他材料都装到了小推车里。车是从方大娘子家借来的,她家地多,种出来的粮食和蔬菜也多,他家郎君经常推着车去镇子里卖东西。   今天正好方大郎不去镇里,所以就把车借给她们用了。   搬完东西后,王灿荣又指使着申屠壮把家里的土豆搬上了车,还有昨日买来的鸡肉。   “婆娘,我知道你想炸鸡肉丸,可是为什么要装这么多土豆?”   王灿荣没有解释,只是给他了一个高深莫测的笑容:“这是秘密,等到了集市上我给你露一手。”   两人就这样推着小推车,天不亮就往镇子上去。   清水镇离压花村也不远,以他们的脚程走半个时辰就到了。进了集市,王灿荣立刻就投入工作中,手脚麻利地忙活了起来。   先把方便面摆上,然后再在摊位上支起一口大铁锅,倒油烧热就开始准备剁鸡肉泥。而申屠壮呢,被她安排在一边削土豆皮了。   王灿荣忍俊不禁,看着一个高大健硕,还有些英俊的男人蹲在地上削土豆皮,倒是有那么几分滑稽。   没错,她除了做炸鸡肉丸,还要做炸薯条!   炸薯条看似简单,实际上想把它炸的金黄酥脆是有诀窍的。   首先第一步把土豆切成长条状,然后用清水洗去土豆里的淀粉。第二步在锅里加入适量的水和盐,紧接着放入土豆,煮至透明即可,切记不要煮的时间太长。   第三步把土豆条捞出放凉,把水分稍微晾干,再撒上适量的面粉拌匀,这样薯条酥脆的时间能保持久一点,不会因为放置太久变软。   最后一步将土豆条放入油锅中,用勺子不停的搅动以免炸糊,直至炸成诱人的金黄色,搅动时发出沙沙脆脆的声音后,炸薯条就做好啦!   第一锅炸薯条和炸鸡肉丸都被捞出了锅,整条街都弥漫着油炸食品独有的喷香气息。不仅如此,她还泡了一碗泡面放在摊前,一来是作为样品,二来也是想用泡面的香味吸引食客。   这香味果然引来了不少人围观,附近摊贩们也伸头张望,有些嘴馋的还忍不住问了价格。   “小娘子你的吃食怎么卖?”旁边卖布鞋的妇人问道。   “方便面一袋二十文,炸鸡肉丸一串八文,炸薯条四文一袋。”   “小娘子,你忒不厚道!鸡肉卖贵一点也就算了,毕竟那是肉。可一斤土豆才多少钱?你那点子什么薯条就卖四文,咋个不去抢嘞?还有那个面条,不过就是一碗素面,人家五文一碗,你们要二十文,哪有你们这样子做生意的啊?真是黑心肠!”   王灿荣没有说话,权当没听见。因为她知道和那个妇人说不明白。   那妇人见王灿荣没接茬,脸上有些不好看,啐了一口小声骂道:“黑心肠,赔死你!”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不少人都被诱人的香味给吸引了过来,但都因为价格望而却步,他们和那妇人的想法一样,都觉得王灿荣做生意不厚道,故意要高价。   小半天了,还没开张呢。   这个时候,就听旁边卖布鞋的妇人阴阳怪气道:“哎呦,这有些人啊就想赚黑心钱,老天爷都看不过去,怎么样,到头来什么都没有卖出去吧。”   面对这样的窘境,申屠壮心里头也犯了嘀咕,他凑到王灿荣耳边,小声说:“婆娘,我觉得也贵了些,不然我们降降价,少赚点。”   其实他们的成本并不低,光是油都用了不少。王灿荣有自己的标准,锅里的油只炸三遍,因为炸多了会产生致癌物质。她可不想做什么黑心小贩,做出来的东西除了美味,健康也是她要考虑的。   油换的频率高了,这成本自然也高,价格肯定不能太便宜。不然,不就成了费力赚吆喝了么?   而且最重要的一点,她把自己食品定位在了中端的档次,穷苦劳动人民不在她的射程之内,她看准的是那些家里富裕的年轻郎君和娘子,他们才是消费主力。   又等了一个多时辰,这期间倒是有两个穿着稍好一点的郎君过来买东西,要了两份薯条和鸡肉丸,虽然他们也馋方便面,但是二十文对于他们来说着实有些小贵,最后也没买。   等了一上午,卖出了二十四文。虽然没有预期的结果好,但好歹是开了张。   正好到了饭点,王灿荣把上午泡的方便面重新热了一下,然后又泡了一碗,这就是他们两人的午饭了。她怕申屠壮吃不饱,又往他碗里撸了一串鸡肉丸子。   香味儿再次飘了起来,旁边卖布鞋的妇人馋的咽了咽口水。若是没有这香味儿,她中午这顿不吃,饿着饿着也就过去了,现在可好,馋的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那香味老在鼻子跟前打转儿,她饿的实在扛不住,没办法,她只能厚着脸皮陪着笑走到王灿荣的摊位前。 第十二章 …   “娘子啊,你看咱们好歹是这集市上的邻居,能不能便宜点卖我两串鸡肉丸子?”   “适才你不是说我黑心肠么?现在怎么又上门来买了?这位娘子,您可真是贵人多忘事啊。”王灿荣斜了她一眼,说话的口气也有些阴阳怪气。   那妇人讪笑,面上也有些挂不住,但她也没生气,又软着语气道:“都是我的不是,小娘子我给你道歉,你就便宜便宜,卖我一串垫垫肚子。”   “不行,小本生意,谢绝讨教还价。”   听了这话,那妇人的脸瞬间垮了下来。只是她这脸刚垮半截,又突然因王灿荣接下来的话拉了回来。   “不过嘛……”王灿荣拉长了声音,眼睛有意无意的瞥向妇人摊位上的鞋子。这妇人手艺不错,鞋子做的很漂亮,她刚才就动了想买两双的心思,“我们可以换,正好我们想买两双鞋。”   “好说好说。”妇人赶紧点头,赶紧介绍自己摊子上的鞋,“草鞋两文一双,男女都一样,布鞋女的六文,男的七文。”   “这么贵啊?娘子,你忒不厚道!”   “哎呦娘子,我家的布鞋和别人家的不一样嘞,我家的布鞋底子厚,你摸摸,就算是天冷了穿着也不冻脚的……”   妇人正卖力推荐自己的鞋,说着说着就回味过来,讪讪然看着王灿荣,尴尬笑道:“小娘子,适才我那也是说混话的。大家都是做生意的,互相理解互相理解。”   王灿荣嘴角勾着笑,挤兑了这妇人两句心里也畅了不少,也不揪着不放,她本来也是打算买两双的。   “行吧,给我拿两双布鞋,一男一女。不够的,我用钱给你补。”   上次申屠壮给她买的布鞋不小心刮破了,所以她想再买一双,正好也给申屠壮买一双,他脚上那双草鞋都破的不成样子。   “好嘞。”妇人高兴得合不拢嘴。   “等等,就给我婆娘拿一双布鞋吧,我穿草鞋就行。”申屠壮突然道。   王灿荣不依:“郎君,穿布鞋舒服。”   不知为何,申屠壮却异常坚持:“我每日进山,本来就废鞋,穿布鞋岂不是糟蹋了。等以后吧,以后家里宽裕了咱再买。”   王灿荣叹了口气:“行吧。”知道申屠壮担心家里的经济状况。所以她以后要认真努力才行,让他没有后顾之忧,想买什么就买什么。   也许是到了饭点的缘故,陆陆续续地有人过来买炸薯条和鸡肉丸子。刚炸出来的小零食,配上甜面酱,吃起来那叫一个美味,许多郎君们都吃得喷香。   这会儿摊子前围的人多,王灿荣赶紧卖力展示方便面的吃法。将调料配菜什么的同方便面一块放到碗中,再倒入热水,不一会儿一碗热气腾腾的泡面就完成啦!   “这个法子好,以后出门在外就有面条吃了,不用啃硬邦邦的干粮。就是……就是有点太贵了,这位娘子,我们都是读书的穷学生,没什么钱,你看能不能便宜一点。”   “不能。”王灿荣笑的温柔,回答却斩钉截铁一点都没有余地。   围在跟前的几位郎君都是读书人,也不会出言讽刺什么,见便宜不了便都悻悻然的离开了。   这搞了半天,又是一包也没卖出去。   不过王灿荣没有气馁,因为他已经注意到街对面几个大胡子中年人正在窃窃私语,目光就落在他们的摊子上。   那些人的衣着打扮,还有那风尘仆仆的样子,一看就是跑商的。商人的眼睛一般最毒,总会发现商机,王灿荣有预感,他们应该是对方便面产生了兴趣。   果然如她预想的那般,那几个大胡子商人走了过来,一来就问方便面的价格。   “小娘子,你这面怎么卖?”   “二十文一袋,可以直接吃,也可以泡着吃,带在身上赶路也不怕坏,郎君要不要尝尝味道?”   王灿荣把之前泡好的那碗端到了几个大胡子商人面前,几个商人面面相觑,为首的大哥率先站了出来,拿起筷子吃了一口。   一口下肚,他的眼睛睁得溜圆,忍不住竖起了大拇指。   “好吃。”   “那大哥,我们这次路上买几份带着?”他们中年纪最小的,最富态的那个迫不及待地道。想来,这位应该是个喜欢美食的人。   “小娘子,给我来五包。”   “好嘞。”   方便面开了张之后,陆陆续续又卖了几包,还卖了薯条和鸡肉丸,买的都是看上去比较富贵的小郎君亦或是小娘子。   临近傍晚的时候,王灿荣的小摊子前迎来了今日最高峰。镇子里的私塾下了学,许多小郎君们都有了饿意,通常都会来集市逛逛,用零花钱买点什么吃食垫垫肚子。   这些小郎君们都是富贵人家的孩子,穿着光鲜亮丽,手里头还有钱。难得遇上新鲜吃食,他们也不嫌贵,一上来就要一袋方便面泡着吃,有些胃口大的还点了薯条和鸡肉丸。   没过一会儿的功夫,方便面就卖没了,准备的鸡肉和土豆也见了底。果然呀,还是年轻一点的小郎君和小娘子们喜欢吃零食。   有几个被先生留了堂的小郎君们姗姗来迟,见同窗都吃饱喝足的样子,他们就心里不平衡,可等他们想吃时,王灿荣已经开始收摊准备回家了。   “娘子,真的没有了么?连炸薯条也没有卖了么?”一个小胖墩儿憋着嘴,两只小胖手扒在小推车上,样子十分委屈,“我的朋友说方便面可好吃了,那味道比他家厨娘做的都好吃。”   果然,这些小郎君家里都挺富裕。   王灿荣一边收拾一边笑着回道:“真的什么都没有了,不过你明天可以来,我给你单独留一份儿。”   明天虽然不是什么大集,这条街客流量不大,但这些读书郎下了学肯定是会过来逛逛的。   “好!”小胖墩终于是露出了笑脸,“那我就先谢谢娘子了。”   不多时,王灿荣和申屠壮已经收拾好了东西,推着小推车往家回。路上,王灿荣扒拉着手指,边走边算今天的收入。   今天卖的不错,不算他们当午饭吃掉的两袋儿,和作为样品的那一袋儿,一共卖出去了十七袋方便面,鸡肉串卖出去了二十串,薯条是二十五袋,一共卖了六百文,刨除成本和当天租摊位的钱,少说也能剩下个五百文吧。   王灿荣笑得喜滋滋,这要是以后名声打出去,销量上来了,那等着她的就是有钱的好日子。 第十三章 …   今天是个幸运日,不但摆摊首仗宣告胜利,晚上他们还抓到了一条鱼。   申屠壮今日没有上山打猎,所以一大早就在山下的那条小河里放了网子。本来也没抱什么希望,因为那条河几乎看不到什么鱼,就算有,大概也被其他村里人抓走了。   没想到啊,他们回去收网的时候,居然抓了一条又肥又大的鲤鱼!   看到这么大条鱼,王灿荣都能感觉到嘴里翻涌的口水,再瞧那双眼睛,笑得都只剩下一条缝儿。   “郎君,今天辛苦了一天,晚上我给你露一手。”   “好。”申屠壮坐在椅子上,笑盈盈的看着王灿荣。以前他就只是一个人,吃饭什么的糊弄一口饿不死就行了。现在有了婆娘,每天都能吃到好吃的,这样的日子,真好。   今天晚上,王灿荣打算做一道葱油鲤鱼。   因为是鲤鱼,所以土腥味很重,去腥是这道菜的关键所在。   上次方大娘子家做了鱼,特地给他们送来一小碗。只是那鱼做的土腥味比较重,吃起来很影响口感。   可不论是方大娘子,还是申屠壮,都觉得没什么吃的喷香。   方大娘子说,这是老祖宗的方子,就连京城的那些富贵人家都这么做。   自那之后王灿荣就意识到了一个问题,祥荣国在美食方面非常匮乏,许多东西都能做,但做得都不怎么好吃。也因为这件事,让她坚定了做吃食拿去卖的想法。   鲤鱼的腥味一共有三处,一个是腹内的一层黑膜,二就是贴在鱼脊柱上的贴骨血,第三个非常重要,就是鱼皮上的那一层黑膜,把这三个地方清理到位,鲤鱼就不会有土腥味了。   接下来起锅烧水,烧开后放入处理好的鲤鱼,加入姜段葱段和一勺黄酒。今天赚了钱,调料什么的她也买了一些回来,可以说是置办的相当齐全。   以前那个空荡荡的厨房,终于是有了一些烟火气,更有家的样子了。   等鱼煮好后将其捞出,在它的身上放上切好的葱丝和辣椒丝。最后一步,也是最关键的一步!把油烧热后淋在葱丝和辣椒丝上,而且一定要用花生油,这样做出来的鲤鱼才会更加的香!   就听“滋啦”一声,辣椒和大葱的香味都被炸了出来,它们和鱼的鲜美融合到一起,那味道,香!绝了!   今天王灿荣高兴,自然不能只做一道菜,还做了一道,那便是凉皮!   夏天嘛,怎么能少得了凉皮呢?只不过祥荣国没有黄瓜,她也只能退而求其次,只准备了花生米当做配料。   凉皮的做法说难也不难,说简单也不简单,就是洗面筋费些事儿。要把和好的面放到凉水盆子里,像洗衣服一样不停揉搓面团,要反复洗很多次,这样做出来的面筋才会蓬松有嚼劲儿。   王灿荣手头快,不一会的功夫就把面筋洗好,凉皮蒸好。之后加上调料水,放入辣椒就大功告成了!   “郎君,吃饭了。”   “好。”申屠壮应了一声,刚一进厨房,就问到了一股子浓烈的香味,他猛吸了两口,笑道:“婆娘,真香。”   王灿荣把蒸好的窝窝头端到桌子上,听了刚才那话,忍不住纠正道:“是菜真香,不是婆娘真香。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吃的不是菜,是我……”   话说一半她就反映过来不对劲儿,猛地想起了新婚当夜发生的事。她忙不得闭了嘴,拿起窝窝头尴尬地啃了一口。   一时间两人无话,只有筷子碰碗的声音。   良久,申屠壮打破了寂静。   “婆娘,我一直在想,你变聪明了,而且还会这么些新奇的法子。你……会不会嫌弃我穷啊?”   以前因为王灿荣傻,娶的时候申屠壮没有这个顾虑,一个穷一个傻,谁都没资格嫌弃对方。可现在不一样了,王灿荣不仅变聪明了,还想到了赚钱的法子。再加上她本身长得又漂亮,跟着他这个穷光蛋的确有些委屈了。   而且申屠壮想的更多,之前王灿荣不愿意再同他圆房,是不是也因为变聪明了?多多少少有点嫌弃他?会不会离开他……   王灿荣不知道,仅仅几个眨眼的功夫申屠壮就想了那么多。她只以为申屠壮被打击了身为男人的自尊心,于是开口安慰道:“不会啊,办法虽然是我想的,但是力气活都是你在做啊。我们这叫,男女搭配干活不累,少了谁这事都成不了。郎君快吃菜,今天做这两道菜可是为了犒劳你做的呢!”   申屠壮没说话,总觉得王灿荣会在未来的某一天离开自己。他越是这么想,身体就越是燥热。好想把她牢牢抓住,捆在身边一点也不愿意放松。   可,他不愿意吓到她,更不愿意伤害她。新婚之夜,她那惊慌害怕的模样现在还是历历在目。申屠壮重重的叹了口气,往嘴里塞了一大口凉皮。   再等等吧,来日方长。   第二天,王灿荣并没有起大早,因为早上卖不出去东西,也没有人早饭吃这么油腻的吃食。之前起大早,是想摸清楚那里客流量怎么样,熟悉熟悉环境。而今天,他们就不用这么勤劳了。   日上三竿后王灿荣才起来,这个时候的申屠壮已经醒了好长时间了。院子扫了,鸡喂了,柴火劈了,就连准备摆摊要用的东西也都准备好了。   王灿荣觉得自己有点亏心,人家一大早忙前忙后地,她躺在炕上睡到太阳晒屁股。   他们又去方大娘子家借了车,带着东西去了镇子。   可他们不知道的是,刚刚出了村头,身后就多出了两个鬼鬼祟祟的身影。一个是王灿荣的继母刘氏,另一个就是丁二狗的婆娘。   “我说王大娘子啊,昨日就有人说他们拉着东西去了镇子,太阳落山了才回来,而且回来的时候车上基本空了。这一大早的,又去方大娘子家借了车,买了鸡肉。我瞧着这里头一定有什么事,不如我们跟上去看看。”   “好,听你的。”刘氏想起之前王灿荣搞出的花生油,心中发痒,好奇她是不是又想出了什么挣钱的路子。   两人一拍即合,跟踪王灿荣就去了镇子。   今日的生意比昨日要好上太多,有许多人慕名而来,就为了吃上一口方便面。王灿荣喜滋滋的收钱,心道昨天露脸很成功,许多人都是慕名而来。   这次她备了很多,足有六十多包方便面,土豆和鸡肉也买的很足。   还没到晌午呢,她就已经卖了二十多包方便面,薯条和鸡肉丸也比昨天卖得多。   不过这次王灿荣仔细观察了一下,买她东西的人都是些富贵人家,手头富裕的小娘子和小郎君们。要不就是一些跑商的人,想带着路上吃。比起干粮,方便面可是美味的多。而且做起来也简单,烧壶热水就成。   就在刚才,从南边来北方进货的两个商人,就直接从她手中买走了十袋的方便面,一共二百文。   “两百多文啊!那可是两百文!一口气就能卖那么多!你说,那破面条怎么能卖那么多钱?!”   集市的另一边,刘氏和丁二狗的婆娘正好看到了这一幕,都惊讶的张大了嘴巴,但更多的还是眼红,这东西利润太大了。   “走,我们回去。”刘氏蹙了蹙眉头,眼中却满是精光。她心思动了动,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忙不迭拉了拉丁二狗的婆娘。   “哎,你别拉我啊。”丁二狗的婆娘甩开刘氏的手,眼睛依旧目不转睛的望着王灿荣那边,“让我瞧瞧这小贱人还能卖多少钱。”   “别看了,我们回去帮着散播散播,怎好让他们闷声赚大钱。一口气赚这么多,村里的那些八婆不眼红才怪呢。”   丁二狗的婆娘虽然有些不愿意,但也看出了刘氏的打算,一往深琢磨就明白了,一脸阴笑的就跟着刘氏走了。 第十四章 …   这天生意出奇的好,人也出奇的多,从上午到傍晚一直有人过来问价。王灿荣甚至都有些怀疑,是不是自己记错日子了。今天才是大集,昨天不过是个小集。   现在天色也不早,就在王灿荣准备收摊回去的时候,一个长相秀美,身材婀娜的小娘子驻足在了摊子前。看着她身着绫罗绸缎,和身后跟着的丫鬟小厮,就知道这一定是镇子上的哪家大家闺秀。   王灿荣赶紧陪着笑脸介绍:“这位小娘子,您想买点什么?我们这有方便面,还有炸薯条和鸡肉丸……”   王灿荣热情的介绍着,可对面小娘子的目光从始至终也没落到她的身上,好像在看正削土豆皮的申屠壮,那眼神黏糊的,活脱像黏在鞋底的口香糖。   “给我来两份炸薯条,和两串鸡肉丸,剩下的方便面我都要了。”   面前是个大客户,就连申屠壮也忍不住抬头看了看究竟是何方神圣如此爽快。他这一抬头,正正好好对上了那小娘子的目光,小娘子羞的低下了头,渐渐的脸颊上就染上了两坨红晕。   嘿!这是干什么?眉来眼去?   王灿荣心里头莫名有些不痛快,往旁边挪了挪,挡在了他们的视线中间。   “小娘子,这是您要的东西,一共二百六十四文。”   那个小娘子的丫鬟接过了东西,给王灿荣结了账。临走时,小娘子又看了申屠壮一眼,眼神含羞带怯,依依难舍,看的王灿荣直咬牙。   最后,她把所有的怒火都发泄到了申屠壮的身上,狠狠瞪了他一眼,还迁怒的踢了他小腿肚子一脚。   申屠壮被踢了也不气,反正他一个大男人皮糙肉厚的,王灿荣力气又小,他也不痛。只是他有些不明所以,不知道为何自家婆娘生气了。   “婆娘,怎么了?”   王灿荣又是迁怒的瞪了他一眼:“转过去削土豆!”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申屠壮还是照做了。老老实实的转身,蹲在地上一下一下的削土豆。见他这副模样,王灿荣眨巴着眼睛,这背影怎么感觉透着一丝丝委屈和可怜?   王灿荣差点没笑出声,也不觉得气了。   这一切,旁边卖布鞋的妇人全都看在眼中,她凑了过来,和王灿荣小声嘀咕道:“妹子,我和你讲,那位可是咱们镇上曹老板的独女,曹燕飞。这曹家可不一般,是京城曹家的旁支。据说现在曹老板正在给独女找上门女婿,那小娘子眼光也高啊,喜欢长相俊秀的郎君,到现在都没有一个看上眼儿的。”   这话说得多少有些提点的意思了,哪里还听不明白。为了感谢她,王灿荣送了她一包炸薯条,妇人美得连连感谢。   想起适才妇人说得话,王灿荣这心里头突然就涌起了一股子异样的感觉。总觉得胸口处像是堵住了什么东西,憋闷的难受。   不过想想也是,申屠壮样子长得好,说没有小娘子对他动心她才不信。平时没有碰到,那是因为申屠壮穷,村里人看不上这点。再者平时他来镇子卖猎物,都是直接卖给屠户家,亦或是卖给肉铺老板,也没什么机会碰到小娘子们。   这回他们来了集市,人来人往的,遇到娘子的几率自然就大了。而且刚才那位小娘子不一样,人家不差钱,寻得就是个合心意的人儿。   她转头,冲着申屠壮道:“以后我们不摆摊了,你也不许再来集市!”思起适才那小娘子的眼神,她就不痛快,又小声嘀咕着:“省的抛投露面招惹桃花。”   后面那句申屠壮没听见,就听他愣愣的问道:“那以后生意不做了?”   “做!但是我们不摆摊了,我们搞批发!”   “什么是批发?”   “我们先收拾东西回家,等回家了我在和你仔细说。”   回家之前,王灿荣和申屠壮一块去了方大娘子家,将小推车还了回去。   “哎呦,我可是听说了,你们家搞了什么方便面和薯……薯条,在镇子上卖可赚钱了,真的假的?”   王灿荣讶然,她知道他们家的事瞒不住,肯定会被村里人知道,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   “娘子,这事你们听谁说的?”   “我听你家大娘子和丁二狗他婆娘说的,她们说的有鼻子有眼儿的,说你们一碗面条就能卖二十文钱,就是土豆炸出来的那什么薯条,一小包都能卖四文钱。”   王灿荣和申屠状对视一眼,都看清楚了对方的意思。这丁老二的婆娘一定是因为上次的事情怀恨在心,故意拉上刘氏到处宣扬,这是在给他们拉仇恨呢,见不得他们家过的好。   既然都被传的到处都是,王灿荣再瞒着方大娘子就不是那么回事儿了,索性就痛快的承认道:“对,那些都是我想出来的吃食,图个新鲜劲儿,所以才能卖上高价,等过段时间有人模仿了,说不定就赚不了什么钱了。”   这话王灿荣说的不假,所以在满大街都是之前,她先把羊毛薅够才行,批发出售就是现阶段不错的一个法子。   看的出来方大娘子是有些羡慕的,但羡慕归羡慕,她也不是看到别人过得好就酸个不停的人,还好心提醒着王灿荣。   “申屠娘子,你听我说。若是那两人眼红你们家赚了钱到处张扬也就罢了,可她们传的话忒不中听。说你能变聪明了,突然想出这些新奇的方子,实际上是中了邪!被什么妖怪附了身,所以才会这样。这几天你们小心些,村里那些脑袋犯浑的人,保不齐真信了这鬼话,找你们麻烦呢。”   听了这话,王灿荣心中一暖,非常感激方大娘子的提醒。   不过话说回来,这刘氏和丁二狗婆娘是怎么想的,她大概也能猜出个一二。丁二狗婆娘应该是因为之前的那事记恨她,故意给她找不痛快。   但刘氏这么做,动机就有些耐人寻味了。保不齐,是等着她被村里人为难,然后再落井下石,顺势抢走她手中赚钱的方子。这种事,刘氏也不是干不出来。   王灿荣在心中冷笑,他有他的张良计,我有我的过墙梯。   “方大娘子,你有没有兴趣同我合伙做生意?”王灿荣笑问。   “这话是什么意思?” 第十五章 …   “适才你也说了,有人眼红想给我找麻烦,所以我想让大伙跟着我做生意,这样我能赚钱,大伙也有的赚。咱们人多力量大,到时候就不会有人眼红了。就算有人眼红,咱们这么多人,他们想要欺负我们也会掂量一二。”   一听王灿荣说让她也跟着赚钱,方大娘子眼睛都亮了一个度,忙不迭问道:“那怎么个合伙法?”   王灿荣见方大娘子有兴趣,她就耐心的解释道:   “从集市回来的路上我都想好了,我和我家郎君会在村里开个食品店,就叫做灿灿食品,像方便面这样的吃食以后大家都可以来我这进货。我在镇子里卖二十文一袋儿,之后呢给大伙的进价就是十四文,赚的差价就都全是你们的。但是要提前说好啊,如果按照这个价格的话,一次最少进五袋,如果是低于这个数量,就属于零售了,就会按照二十文一袋的价格。”   王灿荣是打算将来把生意越做越大,想开成上辈子现代社会那种连锁店的模式,灿灿食品就是她的品牌名。而且品牌才是力量,因为吃食这个东西,只要用心钻研,做不了十分但也能做出个七八分,若是有人说他们家是头一份,那她岂不是成了山寨的?   所以,品牌名是一定要有的。   “到时候娘子帮我吆喝吆喝,让大家伙都知道。以后若是娘子来我这里进货,我给你方面便的价格便宜两文,只要十二文钱一袋儿,这样利润更大。”   方大娘子有点不懂王灿荣的打算,既然有了挣钱的好法子,就应该好生捂着,谁都不要告诉。她这样压低价格让别人进货,自家岂不是赚钱少了?   其实王灿荣这么做很简单,靠量取胜。   如果她自己去摆摊卖,只能在一个地方叫卖,客流量也就那些,每天赚的钱也有限,想要再多赚一点是不可能了。   但如果她搞批发,就可以卖出去很多,从她这进货的人在不同的地方叫卖,卖给更多的人。虽然单价赚得少了,但却能靠量积攒起来,这样她反而会赚得更多。   而且卖的人多,买的人也就多了,就会有更多的是知道灿灿食品这个牌子,对于以后的长远发展大有裨益。   方大娘子一听不光可以跟着赚钱,还能以更低的价格进货,她就心动了。但,还是有些下不了这个决定,毕竟她能够支配的钱财有限,用多少拿多少需得知会家中,得她公爹点头发话。   一想到这儿,方大娘子就无奈的叹了口气。   见方大娘子眼中有了纠结,王灿荣心中了然,大概猜到了方大娘子的顾虑。毕竟在祥荣国女子都是依靠男人生活,依靠婆家过日子。一个女人,想顺顺利利跟着做生意,要过家里那关还是有些困难,而方大娘子的家事,她也听说过,知道她虽是长房长媳,但在家的日子过的却并不顺当。   为了打消方大娘子的顾虑,王灿荣又加了个砝码。她也是真心感激方大娘子曾经的帮助,也想帮她和她交好,以后在这个世界也能多个说贴心话的人儿。   “娘子,你和方大哥平时照顾我家颇多,我也不绕弯子了。我还想卖给你一个方子,就是炸薯条和炸鸡肉丸的方子。这个方子我不会教给压花村的其他人,只教给你,之后呢你也不能教给别人,这叫独家代理权。但也不是白教,你得付一两银子的学费给我。当然,这个学费你可以先欠着,等以后赚了钱再还上。若是以后赚不到一两银子,也不会让你吃亏,这钱我就不要了。”   这样,方大娘子就相当于压花村的加盟商了,而且是当地的独家代理。如此,快餐连锁店的雏形就有了,以后嘛她就负责研究新吃食,然后再投入生产,将灿灿食品越做越大,越做越好。   虽然不明白王灿荣为什么要把赚钱的方子拱手让人,但这个提议对于方大娘子来说就是个天上掉馅饼的大好事。这样她就可以先卖炸薯条和鸡肉丸赚钱,等赚了钱还了学费,她手里的钱多了就可以进方便卖来卖,以后会越赚越多,日子也会越来越好。   而且这事儿风险也不大,她也没投多少钱,就是准备些土豆和鸡肉这样的食材。就算生意不好,失败了,吃食拿回家一样可以自己吃,左右也损失不了多少钱。   方大娘子一拍大腿,应下了。   “好!你都如此说了,那我还有什么不敢做的!你放心,方便面一定帮你卖力吆喝!有这样赚钱的好事,村里人一定会过来打听的。”   “那就先谢谢大娘子了。”王灿荣笑道。   “瞧你说的这是啥话,应该是我谢谢你才对!”   方大娘子喜滋滋的将两人送出了大门,脚步轻快的进了院儿,那样子,别提多高兴了。正在厨房里忙活的两妯娌对视一眼,忙不迭上前询问:“大嫂嫂,刚才来的可是申屠娘子和申屠郎君?”   方大娘子点头。   “哎呦!”方二娘子突然咋呼了起来,“我听说申屠娘子中了邪,好像被什么妖精附了身。大嫂嫂,你可千万别和她再来往了,免得也沾了什么邪气,到时候再连累了家里,连累了我们。”   说完,方二娘子嫌弃的蹙着眉头,还抬起手不停的在面前扇来扇去,像是面前真有什么邪气似的。   方大娘子本就不相信这些污糟话,适才申屠娘子又给了她那么大的便宜事儿,她自然对王灿荣更加亲近。一听两个妯娌如此说,登时就不乐意了,沉了脸子道:   “那丁二狗婆娘的话能信?你们又不是不知道,她和申屠娘子之间结过梁子。”   “那可不见得,王大娘子不是也说她中邪了,那是她的继母,总不能瞎说八道吧。我看这事准没跑儿,不然一个傻子,怎么一夜之间变聪明了,还想出了赚钱的法子……”   “行了!别在这胡咧咧!人家申屠娘子心善,有赚钱的法子就想着让大家一块跟着赚。不但打算让村里人低价上她那进货,还说把炸薯条和鸡肉丸的方子教给我嘞!这样子的人,怎么可能中了邪?哪个被妖怪附身了的人,还会帮着村里人赚钱?”   方大娘子不想王灿荣被人误会,反正也要帮忙宣传这件事,索性就和两个妯娌说了。   “哎呦!”方二娘子一听激动得不行,“那以后咱家不就能跟着赚大钱了么?我可是听说了,一个土豆就能炸一袋薯条,土豆才多少钱,一袋薯条能卖多少钱!嫂嫂,你这次可真是给咱家弄了个挣钱的活儿啊。”   听了这话,方大娘子品出了些不一样的味道。戒备的盯着两妯娌看,心里泛起了膈应。   “你们想什么呢!这方子是申屠娘子给我和我家大郎的。你们若是想做生意,可以去申屠娘子家进方便面卖,十四文一包,你们拿到附近的镇子上卖,也是能赚不少的。”   这话说得不错,王灿荣也是看在方大娘子的面子才上杆子传授方子,一来是想让方大娘子帮着宣传,二来也是觉得她人不错想要深交。毕竟这住家过日子的,以后难免不会遇到什么苦难,总得需要人互相帮扶着。   至于方家的其他人,他们又没帮过自家,王灿荣自然不会算在内。   “大嫂,瞧你说的,这话就显得有些外道了。都是一家人,分什么我们你们。这方子进了咱家的门,就是咱们方家的啊。”方二娘子不依,还在纠缠。虽然知道方便面也能赚不少钱,但谁还嫌赚钱的法子多啊,她自然还想将方氏手里的方子要出来。   “就是就是,咱们还没分家呢,嫂嫂可不能有二心啊,到时候这方子必须交到家里,不能你们一房独占了。”方三娘子也不想方大娘子独吞了方子,也跟着附和道。 第十六章 …   “什么叫我们一家独占,以后赚了银子,我和大郎肯定会孝敬爹,帮扶家里的,只是这方子是人家申屠娘子给我的……”   方大娘子话音一顿,突然想到了什么,冷不防升高了声音:“哎呦,你们两个想空手套白狼啊!平时见到申屠郎君嫌弃人家穷,每次都是绕道走,生怕他向家里借粮。以前申屠娘子傻得时候,你们背后是怎么说她的?说她吃白食,死了干净。现在呢?还说人家中了邪!一听人家打算教我方子,就立刻变了脸,小嘴一张就想白要人家的方子,怎么那么不要脸呢!”   “嘿!大嫂啊,你说什么浑话呢?你这胳膊肘怎么还往外拐的!”   “实话告诉你们,申屠娘子来教我可是要收学费的!统共一两银子,如果你们要学,就拿银子吧!”   “要钱!还一两银子!这么贵,她怎么不去抢啊!”   “都瞎嚷嚷什么!”听到院里的动静,在正屋里休息的方家老爷子走了出来。   说来也巧,这个时候方家三个兄弟也干完地里的活回来了,一个个都茫然看着院里争吵的三个女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方二娘子见方老爷子来了,赶紧装成一副被欺负了的模样,泪眼婆娑的跑了过去:“爹!您可得为咱们这个家做主啊,大嫂她有了好东西想要独吞,不愿意让家里也跟着赚钱……”   听了事情的来龙去脉,方老爷子板了脸,居然开始训斥起方大娘子:“为了这么点事就开始吵吵吵,你一个当大嫂的像什么话!学费我来出,让老二婆娘学,她人机灵,以后就让她和老二去镇子上卖。”   方老爷子知道这么说方大娘子心里会委屈,又赶紧柔和了语气。   “老大婆娘啊,这家里离不开你,你要是出去了,这做饭洗衣服的活儿谁干?还是把方子交给你二弟妹,让她管理这摊子事吧。”   方大娘子抿紧了唇,强忍着不让泪水流下来。因为她娘家不得力,阿娘是个寡妇,就靠着到处给人做媒赚些钱过日子。   她嫁进方家后方家人都瞧不起她,尤其是她底下的两个妯娌。从她手里抢东西这种事没少干,上次本来说好让她三小子去村塾读书,临到最后公爹却改了主意,让二房的二小子去,这些她都忍了,可这次她忍不了!   凭什么苦活累活就要丢给她,赚钱有油水的活要给二房的人?   若是家里的东西也就罢了,可这明明是申屠娘子给她的方子!   而且如若她就这么妥协了,肯定会让申屠娘子多想,以后又有好事儿不想着她了又怎么办?   不行,她这次一定不能退步,那本就是申屠娘子打算给她的方子。给了家里是情分,不给家里也是本分,没什么不对的。   她刚想开口说些什么据理力争,突见一直站在自己身旁的方大郎上前一步,冲着方老爷子道:“爹,二弟三弟,还有两位弟妹,我今日同你们说个事儿,我们大房打算分家!”   自家婆娘在家里过的委屈,他是知道的。这么多年,他也看出来老爷子偏心。其实,分家这事儿,在他心中也反复打算过很久了。   ……   有关宣传方便面的事儿,王灿荣也没打算就指着方大娘子一个人。   次日一早,她就让申屠壮去镇子里买了一些糖果子,糕点什么的,分给村里的那些半大的孩子,让他们也帮忙宣传。   有了好吃食,孩子们自然愿意干,一个两个很是卖力,几个在村口吆喝,还有实诚的挨家挨户去说,不出半日就传遍了全村,也有不少人跑来王灿容他们家跟前打听了。   “可这进价也太贵了,要十四文一包。万一卖不出去,这钱不就都打了水漂?”有人觉得风险太大,选择再观望观望。   而有的人呢胆子稍大点,则想跃跃欲试。   “就算进价贵,但卖出去一包就能赚六文钱。我婆娘平时给人织布,每天累死累活最多也只能赚四文。这活计多好,只要把东西挑到镇子上卖就成,根本不用咱们费时费力的做。来,申屠娘子,先给我来五包。”   “好,一共七十文。”   王灿荣有最低限制,想要以十四文的价格进货最低就得买五包,如果低于这个数量就会按照二十文一袋的价格算。收了钱,王灿荣取来五袋方便面递给了那郎君,那位郎君低头看了一眼,当看到方便面的包装时咦了一声。   “申屠娘子啊,这上边写的是什么啊?”   王灿容咯咯一笑,指着上边的字道:“写的是灿灿食品,这个是方便面的牌子,以后就是我们家的招牌了,各位可要多捧捧场,卖货的时候可得帮忙宣传宣传啊。”   “好嘞,若是卖得好,一定过来捧场。”   有一个人出来进货,其他想进又有些犹豫的人这回也下定了决心,一个两个都过来付钱进货,但拿的不多,都是五袋。毕竟这生意头一回做,都怕最后会赔本。   忙活了一阵儿,进货得人都散去,王灿荣就把自己关在屋里喜滋滋的算账。前前后后呢,她一共卖出去了三十包方便面,一共收了四百二十文。她笑着拿锁打开炕头柜,正准备把钱全部锁进去。   现在,家里的财政大权已经移交到了王灿荣的手中,申屠在也不怎么进山打猎了,用王灿荣的话说,进山里打猎又辛苦又危险的,哪里有在家做生意滋润。   她说的的确是这个道理,但申屠壮总觉得自己好像在吃婆娘的软饭,也不好意思再管钱,索性就把要是给了王灿荣。   王灿荣用钥匙打开箱子,看到了躺在里边的那个银簪,瞬间勾起了刚穿来时的一些回忆。   开始的时候她真动过想逃跑的念头,也没打算和申屠壮过日子。毕竟处在陌生的环境,申屠壮这人看起来还挺凶的,她还是挺不安,挺害怕的。   但过去了半个多月,她渐渐适应了村子里的生活,也发现申屠壮并不是那种凶神恶煞的人。他就是个普普通通的男人,对婆娘负责,对家里负责,从来不会大男子主义,什么事都考虑她的感受,好吃的好穿的都先紧着她来。   说实话,这一点就是放到现代男人的身上,都没几个能够做到的。   其实某个瞬间,她也动过这样那样的念头,申屠壮这人长得不错,又是个知冷知热的人儿。既然她和他这辈子有夫妻缘分,不如就顺理成章的接受他,和他好好过日子。   你说一个女人结婚图啥?不就是图一个爱自己,宠自己,能有一个遮风挡雨的港湾么?   而申屠壮不就是这样一个人么?   只是……她心中还有些其他想法。毕竟不论是原主,还是她,和申屠壮都是包办婚姻,起初是没有感情的。   她想要的婚姻,不单单是两个人搭伙过日子,还希望两颗心能够紧紧靠在一起,朝着一个方向一起使劲儿。   所以还是不要轻易被感动,没有确定自己的心意和他的心意之前,不要轻率的接受这段关系。   “在想什么?”   申屠壮的声音突然让王灿荣拉回了思绪,她忙不迭把钱放到柜子里,有些不好意思的红了脸。自己刚才还在想和申屠壮过日子呢,现在看到他那在面前渐渐放大的俊颜,一之间有些手足无措。   “婆娘,你怎么了?脸这么这么红?”申屠壮没有往其他方面想,还以为她是不舒服,眼神里满是担忧,手轻轻柔柔抚上了她的额头。   申屠壮缓缓靠近,手已经碰触到了额头上柔滑白皙的肌肤。他的手冰冰凉凉,很舒服,也扰乱了王灿容的心。此刻,王灿容感觉自己呼吸好像一窒,心思也跟着乱了。   再怎么样申屠壮也是个大帅哥,就是放在现代也不输那些明星小鲜肉。而且他的容貌属于那种硬朗的,带着几分拒人千里之外的寒气,妥妥就是个冰山帅哥,直接就可以拉去演霸道总裁。   她可是个颜狗,现下又对申屠壮的态度发生了改变,又哪里受的住申屠壮这样的亲近。   王灿容呼吸控制不住变得粗重,速度也渐渐加快,脸颊越来越红,害羞的也皮肤有些发热。看到她这个样子,申屠壮蹙了眉头,严重担忧更甚,一把就抱住了她。 第十七章 …   “婆娘,你是不是病了?”   被这么一抱,王灿容更受不住了,忙不迭推开他。   “我没生病,就是天气太热了。”见申屠壮还想说什么,王灿容赶紧转移话题,“郎君,我回一趟娘家,祖母对我挺不错,我想过去送些糕点和糖果子。”   赚了钱,王灿荣也没有吝啬,王老太太给她簪子的情分她还记得。   “用不用我送你?”虽然丁二狗现在老实很多,但申屠壮还是有点担忧。   “不用,你在家看家,说不定还会有人上门进货。”   王灿容哪还愿意让他陪,顶着张大红脸就出了屋子。   ……   晌午时分,在压花村村口,有个汉子高兴地冲其他老少爷们炫耀道:“哎呀,我那五袋方便面都卖出去了,足赚了三十文!若换作以前,我是想也不敢想。下午啊我再去一趟申屠郎君家,再多进些方便面。”   这一个可以说是运气好,紧接着第二个,第三个汉子回来都说方便面卖得好,等吃完晌饭再进一些去镇子上卖。   又有一人说:“今天真是走了大运了,我才刚在街上叫卖,就有一个丫鬟打扮的人喊住我,买了我手中所有的方便面!五袋都买走了,早知道就多进一些,还能多赚些。”   王灿荣和申屠壮在镇上摆了两天的摊,多多少少也带出了那么点名声。上次不是那个曹老板家的独女买了许多回去么?   她都给了几个要好的小姐妹。一听是新鲜吃食,那些个小娘子都没有私藏,带回去后就孝敬给了家里的长辈。   富贵人家不差钱,差的是好东西,好味道。   方便面这东西做法奇特,味道又好,这一下就在富贵圈里传开了,许多人都到处打听方便面哪里有卖。所以那些去王灿荣那进货的人才卖的好,短短一个上午就卖空了。   之前那些观望的人现在可后悔死了,早知道他们也进些去卖货。现在想卖也是可以,但好地方都被人占领,他们只能往远的地方走走,多废些时间罢了。   话不多说,大家伙吃了晌饭便都结伴去了申屠壮家进方便面。有些保守派还是只拿五袋,有些尝到甜头了的胆子就大了,开始十袋二十袋的进。   看着申屠家壮门口人来人往,凡是出来的人手里都是大包小卷,躲在一棵柳树后头的刘氏气得直抠树皮,卖出去那么多方便面得赚多少钱啊?!   刘氏和丁二狗婆娘到处散播消息给王灿荣拉仇恨,就是想让她遭人嫉恨,遭人眼红,最后引起村里人的不满,她就可以趁机夺了那赚钱的方子。   可如今她拉着村里人一块赚钱,这时间一长村里人都记着她的好,又有哪个能过来为难她?   不行,这件事得趁热打铁赶紧行动才行,不然在想打方子的主意就没机会了。再又扣下一块树皮后,刘氏心中有了打算,便头也不回得往家走去。   ……   “嗷~嗷~嗷~”   二半夜,阵阵狼嚎声回荡在压花村中。   王灿荣被这声音惊得一个激灵从炕上坐起来,害怕得盯着黑漆漆的窗外:“咋回事?村里怎么还有狼嚎声?”   见王灿荣被吓醒了,申屠壮忙不迭点亮蜡烛,赶紧到她身边,双手一揽就将她拦在了怀中。   “不怕,应该是狼群饿了下山觅食,天亮之后就回去了。”   “它们会不会跳进咱家院子,会不会吃了咱家的鸡?”王灿容有些后怕,也没心思考虑她此刻和申屠壮的姿势,这样的恐惧情绪下,什么小鹿乱撞的动情都没了。   王灿容阵阵后怕,想起之前那个孤零零的茅草屋,庆幸申屠壮早早的垒了院墙。不然,今夜他们可能就会成为狼群的腹中美餐。   申屠壮轻拍着王灿荣的后背,一下一下的安慰道:“咱家的墙垒的高,那些狼翻不过来,放心睡吧,我在你身边,不怕。”他虽然语气轻松,可眉头却皱的很紧,眼中也满是担忧。他是猎户,靠山吃山,对山中的事物自是了解。   山中食物充足,狼群不可能下山。可为何今日却突然下了山?还到了村里?   被一下一下轻轻拍着肩膀,王灿荣就这样窝在申屠壮的怀中,她并没有看到申屠壮眼中的担忧。   反而靠在他怀中觉得异常安心,就像小时候爷爷哄她睡觉的感觉。很温暖,很安心。不一会儿的工夫,她就再次睡意来袭,便是那外头狼嚎声不断,她也能睡得安稳。   申屠壮感觉到怀中娇妻平稳的呼吸声,正打算将她放下,目光落到了她的睡颜后,他动作一滞,忍不住咽了口唾沫,身子突然有些发热,喉结也控制不住的上下浮动,这才后知后觉自己紧紧抱着王灿容。   说起来,他还是第一次近距离看她睡着后的样子。之前她总是绷着身子靠在墙角睡,仿佛故意要拉开他们之间的距离,就是他有心想看也没机会。这一次,她好像放松了许多,让他抱着她,甚至还安心睡了过去。   猛地,又是一阵狼嚎声扰乱了申屠壮的思绪,怀中的人也嘤咛了一下,仿佛是被吵到了,不自觉皱紧了眉头。申屠壮有些小心疼,低下头轻轻在王灿容额间落下一吻。   见王灿容舒展了眉头,不安随着那一吻消散,申屠壮满意的笑了。   又过了许久,狼嚎再也没有响起后,申屠壮才恋恋不舍的将王灿容放平躺在炕上,动作轻柔的盖上被子,生怕将她吵醒。   不过申屠壮没有立即躺下,而是穿鞋下了炕,跑到井边打了桶水冲了场冷水澡。 第十八章 …   次日一早,天还没亮,王灿容就被鬼哭狼嚎的声音吵醒。她迷迷瞪瞪的坐起身,有些不高兴的皱起眉头,支着耳朵去听,声音好像是从院子外头传来的。   “哎呦我的老天爷哟!昨儿我家的鸡鸭鹅狗,都被那群狼给咬死了!你说说,这是造了什么孽了啊!”一妇人哭天抢地的诉说昨夜的遭遇。   “没错,都是你们家的那个妖怪惹得祸事。今儿一大早,有人请大仙算过了,说是咱们压花村的后山里有妖怪跑了出来,所以山神大人才会发怒派群狼惩罚我们压花村的人。我看啊,那妖怪八成是附身在了王灿容身上,不然她怎会一夜之间变聪明,不但榨油,还会做方便面这种吃食,分明就是被妖怪附身了!”   也不知为何,说着说着着脏水就被泼到了王灿容的身上。不过若是仔细去观察,不难发现适才是有人故意引导。   “对!现在山神大人发了怒,咱们就该把这害人的妖怪给送回山中。平息山神大人的怒火,我们压花村才能过以前的安乐日子。”   村民们你一言我一语,将什么责任都推到了王灿荣的身上。这些人来势汹汹,看样子是铁了心要把屎盆子往王灿荣的脑袋上扣。   “话不能这么讲啊!你们也说了这妖怪是会害人的,可申屠娘子害了我们什么?自从她傻病好了,想到了赚钱的法子,可都是想着咱们大家伙的。崔二郎,于大叔,还有那些常去申屠娘子家进货的那些人,你们说对不对?”方大娘子赶紧帮着说话。   “对啊!申屠娘子可是带着我们大家赚了不少的。”   “这话说的不错。”   “是这个道理……”   适才领头说王灿容是妖怪的那人见局势不对,也不想和这些人掰扯了,赶紧喊了站在自己这边的那些人道:“快啊,大家伙进去把王灿荣给绑了,送到深山里头去!不然以后咱们压花村还得跟着倒霉!”   压花村的深山中不是有老虎就是有狼群,将王灿容这样的一个弱女子送过去,无疑就是让她去送死!   说着,那些叫嚣着要绑王灿容的人,有些胆子小又顽固迂腐的村民也跟着起哄,此刻正三五成群准备夺门而入。   “我看谁敢!”霎时,一个震耳欲聋的声音回荡在天地间,震得那些人都止住了脚步,一个个都不敢再上前。   申屠壮手拿菜刀挡在院门前,那副样子,活脱像一个从死人堆儿爬出来的杀神。他虽然没有杀过人,但杀过的猎物不计其数。这份血性,这份戾气是常人所没有的,更是常人所惧怕的。   “谁敢再说我婆娘是妖怪,我就砍了谁!”   此话一出,随风传入每个人的耳中,让听得人都冷不丁打了个激灵,后怕的退了两步,有些胆子小的甚至撒腿就跑。   “你……你敢!杀人是要偿命的!”说话那人磕磕巴巴的说,虽然是被申屠壮的气势吓到了,但他并不觉得申屠壮会真的砍人。   “你可以试试!”说着,申屠壮的菜刀已经丢了出去,差点就砍掉了那人的一只耳朵,那刀直直插在了不远处的柳树上。适才人吓得哇哇大叫,居然当场就尿了裤子,连滚带爬的跑了。   申屠壮这一吓唬,其他人也不敢吵闹着要进去绑王灿荣了,更没人再敢做这个出头鸟,心中都打起了退堂鼓,再怎么样自己的命最重要不是?   正好这个时候,王灿荣一派从容的走了出来。   其实刚才她一直站在院子里观察门外的情形,心中已经有了数。一直在叫嚣绑了她祭山神的人,还有说她是妖怪的人,都是同她和申屠壮有过恩怨的人家。   比方说压花村另外一户以打猎为生的人家,郑家,他们向来和申屠壮不对付。其他的就是刘氏娘家人,还有丁二狗他们一家,这些人都是刘氏和丁二狗婆娘找来的。   他们借题发挥故意将屎盆子往她头上扣,还挑拨了不明真相的群众。   王灿荣冷冷的看着刘氏,突然觉得她有些小聪明。从适才开始,说话为难她的,骂她是妖怪的那些人都是旁人,而她这个始作俑者压根没开那个口。   这样坏事别人做了,但好处和实惠却是她拿了。   但刘氏也蠢得可以,竟然想用这种法子上门为难她,她以为这样就能拿捏得了她?   “大娘子,您找这些人来唱这一出?是见我傻病好了,又挣了钱,心里头不平衡吧?你打的什么主意我知道,不就是想看我遭难了,所以才扯了什么中邪,妖怪附身的说辞,然后想落井下石,趁机把挣钱的方子弄到手么?”   “你个不孝女!怎么可以这么说你的母亲!”没等刘氏说话,那个把她当宝似的王大江先开了口。   “母亲?”王灿荣觉得好笑。不仅是她觉得好笑,还替原主觉得好笑。   此刻的刘氏在旁急得直跺脚,事情发展的和她预想的不一样。她以为,污蔑王灿荣中了邪,说她被妖怪附身后,申屠壮会害怕,直接就把王灿荣给推出来。   到时候王灿荣没人护着,落入她的手中,自然是任由她来拿捏。可没想到,申屠壮居然这么宝贝王灿荣,不惜拿着刀和村里人对着干。   刘氏知道,现在情况对她不利,但事已至此也是骑虎难下,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王家就是想要你的方子,那又如何?难道你不该给么?以前你傻的时候家里从来没嫌弃过你,长这么大没帮家里干过一点活,家里还要白白养着你。就算你现在出嫁了又能如何?该报的养育之恩不报了?”   “谁说不是呢?我看啊,要个方子不过分!”丁二狗婆娘也跟着煽风点火。   这样厚颜无耻的要求,都把王灿荣气笑了,站在一旁的王老太太和二房的人也都臊的脸红。   王老太太呵斥道:“你个搅家精,还不赶紧回去!丢人现眼!少拿我王家的名声到处张扬,我王家人可从来没打过出嫁女钱财的主意!”   王老太太想去拉人,可王大江不依,还帮着刘氏说话,转头有些不满的看向王灿荣。   “荣娘子啊,我觉得你母亲说的对,我看你就把方子给家里吧,就当作报了家里对你的养育之恩。”   虽然这次上门为难王灿容的事儿王大江并不知情,但这并不妨碍他也想要方便面这个挣钱的方子。   他们迫切要方子也是有原因的。   自从原主的生母邹氏死后,少了摇钱树,王家的收入再不像以前那样多,王大江也没什么本事,娶了刘氏之后这么多年其实都是吃地里的老本。   现在的王家,早已经不是村子里数一数二的富户,现在已经跌到了中下水平。若是没个赚钱的营生,以后的日子或许更糟。   而且不光王大江这个当爹的没出息,就是他和刘氏的儿子王有钱也没什么出息。   刚开始的时候,王家将他送到村塾里读书。也不知道是谁说过这么一句话“王有钱天资聪慧,一瞧就是状元老爷的命,将来肯定要当大官,就是皇帝陛下也能见得。”   这话一出,全家都炸了,刘氏晚上睡觉都能乐醒,天天做梦自己儿子考上状元,往后她就是官老爷的亲娘,可以进京当夫人。   于是刘氏就把王有钱当眼珠子疼,家里有好东西都紧着他,不用他下地干活,更不用他干家里的活,恨不得供起来,就这样被生生捧成了个废物。到现在快二十二了,书读了好些年,连个秀才都没考上。   家里现在已经放弃,想让他干点什么养家糊口。但这人早就被刘氏宠坏了,去地里干活说风吹日晒,在家干活说有辱斯文。所以刘氏才盯上了王灿荣的小吃摊,想让她儿子干。   而王大江也是这么想的。   这事儿若是放到现代,活脱脱是一个伏地魔家庭。   王灿荣忍不住冷笑一声:“爹,你说这话不觉得心虚么?不觉得吃相太难看了么?”   听王灿荣如此口气,王大江这个当爹当惯了的人,立刻就沉了脸子。   “我是你爹!我向你要,你还能不给!”这是直接把心里话给说了出来。 第十九章 …   听到这话,周围人开始窃窃私语,看王大江的眼神都多了几分鄙夷。接收到这样的目光,王大江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但话已经说出口也没有收回来的道理。   王灿荣心中觉得好笑,就论她不是王大江的亲生女儿,就算是,她也不会将方子给这样的一个爹。   “当初,我娘把所有都献给了王家。不但让爹你有了媳妇,还帮王家赚钱,盖大瓦房,帮二叔娶媳妇。可最后换来了什么?是你的不珍惜,是你的背叛,是你和你的外室活活气死了我娘!我就是再蠢,也不会把赚钱的方子给一个无情的爹,和一个自私的后娘!更何况,我已经嫁给了申屠壮,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婚后想到的方子,自然也是跟了申屠的姓。”   “你你你!你个贱胚子!家里养你这么多年白养了?!”刘氏装不下去了,指着王灿荣的鼻子骂。   “大娘子,你少拿什么养恩压我。虽然我觉得我爹无情,但好歹他生了我,养了我,我也自会养他的老,不过方子我不会给。至于你……”王灿荣耸耸肩,表情非常不屑,“你不是我的亲娘,既没有生恩也没有多少养恩。若要仔细清算,我们之间应该还有仇怨的吧?你不但气死了我亲娘,还将我推进河里差点淹死。若非有申屠壮,我早就死在那条河里了!你现在让我把方子给你,你也好意思说得出口!”   “什么!不是失足落水,是……故意推得?”王老太太不可置信的看着刘氏,那声音惊得都颤了好几声。   其他人也是惊讶得不行,方大娘子更是大声叫了起来。   “哎呦,我说王大娘子,你也是有儿有女的人。之前把申屠娘子推下水还不够,现在为了夺走她的方子,往她头上扣屎盆子,说她是妖怪附身,还要送她去深山里喂老虎,你这人的心是什么做的!怎么这么黑,这么毒啊!”有几个看热闹的妇人听不下去了,纷纷开始指责起刘氏。   “大家伙可别听她胡说八道啊!我没有故意推她,是不小心碰着她了,天地良心,如果我说假话,现在就让雷劈死我。”   说这话时,刘氏的眼神明显有些发虚,等过了一会儿天上没动静后,她的表情才慢慢变得放松。可见,她心里有鬼。   不过以前的事儿是真是假已经不重要了,无论如何,今日刘氏想要为难王灿容强夺方子的事情是真!   刘氏此时此刻也不要什么脸皮了,既然都闹了起来,那就要闹到底!   “哎呀呀!没天理了,居然有人忤逆不孝,连亲爹都不认,连养大她的娘都不认!都说后娘难当,我今日算是尝到这滋味了。”   刘氏没得逞,只好耍起了无赖,还装可怜。虽然有些对这样的行为嗤之以鼻,但还是有人心软了,帮着刘氏说话。   “就是啊,她是你的继母,怎么能说没有多少养恩呢?咱们都是一个村子的,申屠娘子,你以前傻的时候,王家可从来没有苛待过你。咱说句公道话,你没嫁人的二十年可没帮家里干什么活,家里还要养着你。现在家里困难了,让你帮一帮又能咋?”   开口说话之人是村里的一个给人当后娘的,一辈子受尽了委屈。她之所以帮着刘氏说话,大抵是想到了这二十多年的自己。   刘氏一听有人帮她说话,又嚎的更大声了。   “现在家里困难,让帮着家里都这般推三阻四。不帮忙也就算了,还诬陷我要害她!哎呦呦,埋汰人也不能这么埋汰的。就是养个猫儿狗儿的,也知道看家护院抓耗子……”   刘氏越骂越难听,把自己说得要多可怜有多可怜,把王灿荣说成了个忘恩负与的白眼狼儿,居然拿她和猫儿狗儿比较。   “你放屁!你赶紧给我走,少在我家门口撒泼耍无赖!”王灿荣忍无可忍,控制不住上前推了她一把。   “哎呦!不孝女谋杀母亲了!”刘氏也来了脾气,上去就想给王灿荣一巴掌。   方大娘子等和几个在王灿荣这进货的几户人家,连忙挡在王灿荣身前,王大河和赵氏等人则去拉刘氏。   “我滴个老天爷啊,大嫂!你就少说两句吧!你不想和荣娘子好好相处,王家其他人还想嘞。别因你自己是一块臭肉,就想霍霍我们王家这一锅好汤。再这样满嘴喷粪,惹恼了申屠郎君,我们大家伙可护不住你。”赵氏道。   闻言,刘氏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提着刀站在一旁的申屠壮。   他眼神冰冷,瞪人一眼都一哆嗦。刘氏害怕的咽了咽唾沫,真的有些害怕起来。怕申屠壮发起脾气来,自己就像那丁二狗似的,被削掉一块鼻尖。   刘氏正琢磨着,要不要现在收手,来日方长,以后总会想办法整治王灿荣。可还没琢磨出个主意来呢,就突听二房的小儿子王有俊大声道:“阿娘,我想起了一件事。”   赵氏此刻正拉着刘氏呢,不想因为刘氏这个蠢货把人得罪狠了,怕到时候王灿荣把他们二房,整个王家都恨上了。那个时候,他们可就真的一点光也沾不上了。她不管王灿容中邪中邪,反正她只看到人变聪明了,还会赚钱了。   现下,她也没空理会自己小儿子,随手把他扒拉到了一边,等了他一眼。   “一边去,大人说话,小孩别插嘴。”   不过,王有俊倒是引起了王灿荣的注意。事出反常必有妖,虽然仅仅相处半个月的时间,但她知道这孩子平素不是个捣乱的孩子,定是有什么重要的事儿,不然他不会在这个场合冒头。   “有俊!”王灿荣忙不迭叫出了他,招手让他到自己身边,“你想起了什么事儿?和大姐姐说说。”   王有俊适才还因母亲训斥暗淡的眸子,在听到王灿容的话后,顿时亮了起来,没有什么比相信一个孩子更让他高兴的事儿了。   有俊是个好孩子,乖巧点了头后,就把之前自己看到的,听到的一股脑全说了。   “我之前看到大伯娘去郑家爷爷那买了好些碎骨头和猪下水,还有许多鸡肉啊什么的。”   一听这话,王老太太登时就不乐意了,一时间也忘了刚才的事儿,开始劈头盖脸数落起刘氏。   “你买这么多东西,怎么没见你往家里拿啊?你是不是又拿着家里的东西,贴补娘家了?”   刘氏是隔壁村的,那个村子比压花村还要穷,他们家自然不富裕,可以说穷的叮当响。   不然,刘氏那时也不会舍下脸面给王大江做外室,实在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所以她拿婆家东西贴补娘家这种事,也是没少干过。   王老太太这么大声嚷嚷,无疑是打了刘家人的脸。刘家人不乐意了,刘家大郎赶紧分辩道:“王阿婆,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我们家之前是困难,受了你们王家不少的帮助。可最近这几年,我们家地里收成也不错,我家死小子也跟着猎户学了打猎,碎骨头和猪下水这样的东西,犯不上让我妹子从婆家拿!”   “大哥!”刘氏慌了,使劲儿怼了他一下。不过她现在提醒已经为时已晚,王灿荣已经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儿。不光是她,有些聪明的人也转过了这个弯儿。   只是刘氏那个大哥还一头雾水,眨巴着眼睛茫然问道:“妹子,你怼我作甚?”看到他这副样子,刘氏恨不得当场吐血。   “哎呦,我说王大娘子啊!你买的那些东西没有进婆家,没有进娘家,那是跑到了哪里去了?山上的那些狼群……该不会是你引下来的吧!”有人猜测道。 第二十章 …   “胡说八道!一个小孩子的话能有什么可信的?”   刘氏虽然在嘴硬,但此刻已经生了退缩之意。她知道自己今天是拿不到方子了,还可能会被人揪着把柄,知道是她故意把狼群给引到村子里来的。于是她眼珠子滴溜溜一转,把话题扯到了别处,想要用撒泼打滚来蒙混过关。   “哎呦!我不活了!一个个地都来诬陷我,大的小的都来往我头上泼脏水。我……我现在就去投河!死了干净,省的被你们王家人欺负,污蔑……”   刘氏哭丧似的喊,话落地,转头就朝王灿荣家门口不远的小河边上跑。那样子,倒真有一种要以死明志的架势。   村里人哪里见过这种事儿,平常自己家中就是再吵再闹也没有说寻死觅活的,一个个的都被刘氏给吓到了,几个妇人忙不迭追上去拉着。   “哎呦,王大娘子啊,别做傻事!有什么误会大家好好说。”   见自己的法子奏效,刘氏就更加泼了,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蛮力,使劲儿甩着膀子,把拉着她的妇人甩开。她边哭,边喊,边往河边猛冲。   “不是说我差点害她溺死么?我现在就去投河,把这条命还给她。”刘氏也是真下了狠心了,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不跳一次河装可怜就没办法脱身。她一咬牙,真的就实实在在地往水里头跳。   这把王大江吓得,赶紧就是一个猛子扎进去救人。好在王大江水性好,追着刘氏也紧,没让她呛多少水,好歹是平平安安的上了岸。   “大郎,我冤枉啊,心里委屈……”刘氏趴在王大江的怀里嘤嘤嘤的哭,你还别说刘氏虽然岁数不小了,但哭起来还真有一种我见犹怜的样子。而恰恰王大江最吃这套,刘氏一哭他心都要化了。   王大江赶紧抱着自己的心肝宝贝,柔声安慰着:“不怕不怕,我信你,我信你。”   而当初的邹氏却是个要强的人,从来都没有哭过,更没有在王大江眼前掉一滴泪。或许就是邹氏太要强了,还能给家里赚钱,才会让王大江作为男人特别憋屈,对动不动就哭闹得刘氏迷了心神儿吧?   王灿容无奈谈起,果然直男还是逃不脱绿茶的绕指柔啊。   思起刚才王灿荣那副咄咄逼人的样子,王大江就心中有气。好歹自己是当爹的,刘氏是当继母的,哪有女儿这样放肆忤逆?   这厢正准备去骂王灿荣,可这一转头发现,人家压根就没有跟上来,他们夫妻两个此刻就站在自家院门口,一个提着刀,一个叉着腰,看笑话呢。   王大江的脸登时拉着老长,气得扯着嗓子骂人,不孝女三个字刚刚骂出口。王灿荣和申屠壮人家两口子,竟头也不回的往院里走,砰的一声把自家大门关上了。   任由王大江如何骂,里头的人就像是没听见似的,大门紧闭,院子里安安静静,这把王大江气得差点要上去砸门。   “好了!丢人现眼的东西,还不赶紧回家!”王老太太发了话,王大江也不再骂了,抱着刘氏就跟着王老太太往家走。   这唱戏的角儿都下了戏台子,其他看热闹的人没什么可看的了,也就各回各家。不用猜也知道,今天在申屠壮家门口发生的这些事,又得成为压花村各家各户晚饭时的谈资。   王灿荣进了院,关了门后始终没有说话,而是自顾自跑到厨房忙活了起来。申屠壮知道王灿荣心情不好,也没说些有的没的讨嫌,倒像个跟屁虫似的跟着她去了厨房,她忙乎,他就在旁边打下手。   “你……不问些什么?”   半晌,王灿荣停了手中和面的动作,转头看着申屠壮,眼中似乎隐隐多了几抹紧张和不安。   正在剥花生的申屠壮没有停下手中的活,连头都没抬,满不在乎的问:“我要问些什么?”   王灿荣看不清申屠壮的表情,一时间也不知道他是真的不在乎,还是假的不在乎。   现下,王灿荣看着盆子里头的面,心里头乱糟糟的。她本想找点事做让自己别想些有的没的,可她越忙碌这心里头就越乱,烦躁的根本静不下心来。   思来想去,还是把鲠在喉头的话问出了口。   “就是刚才,那些人说我中了邪,被妖怪附身了。我突然变聪明,在没人教我的情况下,不但会做饭,还想出了挣钱的法子,你……不会多想么?”王灿荣知道,古代人迷信,不然今日门口也不会聚了这么多人。   里边不光是有刘氏特意找来为难她的人,还有其他村里人。   今日若非方大娘子帮她说话,引导在她这儿进货的那些人说话,估摸会有更多人认为她是中了邪,是妖怪附身。   所以说申屠壮呢?会不会也会认为她中了邪?   也不知道为什么,那些人说她是妖怪的时候她丝毫没在怕的,根本就不在乎那些人怎么想。可是这一刻,她很在乎申屠壮怎么想,生怕他也会把自己当成个怪物。   申屠壮放下了手中的花生,抬头,凝视王灿荣,认认真真的道:“那又如何呢?”   “那又如何?”王灿荣有些发蒙,又重复了一遍。仅仅是简简单单的几个字,却重重的砸在了她的心中。   申屠壮眼神微变,里头好像蓄满了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他慢慢靠近王灿荣,把人逼到灶台边,双手撑着台面,将面前的小娘子圈在自己怀中,四目相对,相距甚近,呼吸交错。   空气安静的让人心跳加速,除了自己的心跳声,就只能感觉到对方此起彼伏的呼吸声。   好半晌,申屠壮才一句一句道:“我其实都知道的,知道你从新婚那夜就变得不一样。你的眼神变了,从浑浊变得清明。我也知道,你变得奇怪了,一夜之间会做饭,还能想出许多赚钱的法子。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突然变化这么大,但我知道你的心是好的,不会害我,也不会害村里的人。这种事可能说不明白,不过也可能像我似的,突然来到这个村子,摔了脑袋以前的事也都不记得。你变聪明了,或许是什么机缘。”   王灿荣感觉自己鼻头有些发酸,有点被感动到。   “你,你就不怕我真的是什么妖魔鬼怪,开始对你好其实是为了迷惑你,等你上了当,就把你杀了,吃了!”王灿荣如释重负,语气也轻松了不少,说到最后还特意做了个鬼脸吓唬申屠壮。   自家婆娘作势吓唬人的样子,申屠壮觉得有些好看,还有些可爱,不由得,又把脸凑近了一点,抬手宠溺的揉了揉她头顶的头发。   看着一点点靠近自己的申屠壮,王灿荣紧张地咽了口唾沫。看着他渐渐放大的俊颜,心有不自觉的乱了拍子,什么思绪都乱了。   他啊,长得真是好看,就是不会打扮,若是穿上锦缎长袍,肯定一表人才,说是富贵人家的公子哥儿都有人信。哎呀,他这样的人,在穷村子里做个屠户,真是可惜了。   良久,申屠壮略带磁性的声音又再度响起:“就算,就算你中了邪,被妖怪附身。那我也认了,既然选择了你做我婆娘,你便是我一辈子的婆娘。就是死了,也是我的死鬼婆娘。” 第二十一章 …   一听申屠壮说“死鬼婆娘”王灿荣忍不住噗嗤一声笑,适才那些紧张,不安全部都烟消云算,情不自禁抬手锤了他的胸口,嗔道:“你才是死鬼,你们全家都是死鬼。”   申屠壮开怀的笑:“我全家除了我便只有婆娘你。”   “申屠壮!你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会耍嘴皮子了?”   气氛刚刚好,两人正打情骂俏呢,突然门口传来方大娘子的声音。   “申屠娘子,你在家么?我来买半斤花生油……”   方大娘子一进门,就正好看到申屠壮把王灿荣逼到灶台前,双手还圈着自家婆娘。那样子,在一个外人看来,就是在腻腻歪歪,甚至还忍不住那方面想……觉得想大白天那啥……   “哎呦,我一会儿再来,一会儿再来。”   “方大娘子!别走,我这就给你装!”这个时候,王灿荣才想起刚才大门没有锁。她不好意思地推开申屠状,转身进了厨房。等她再端着油出来时,人也冷静了许多。   方大娘子讪讪的笑,将之前的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抛到脑后,赶紧接过花生油付了钱。要走时,她踌躇良久,好半晌后才把想说的话说出口。   “申屠娘子啊,我家最近有些事要忙,答应教我方子的事能不能缓几天?我知道这么说有些……有些不太好,但我真的很需要这份生计,希望娘子不要卖给旁人。”   她这么说,是怕方老爷子先下手为强,拿了一两银子过来买方子。   方家的事情王灿荣有所耳闻,现在正闹着分家。他们家以前就矛盾重重,一直没爆发都是因为方大娘子和他郎君一忍再忍。而这次他们忍不了了,方家人为了拿到赚钱的方子吃相太难看,实在是寒了方大娘子和方大郎的心。   “大娘子,你放心。”王灿荣握住方大娘子的手,眼中满是真诚,“你对我们家的帮助我都记在心中。以前我傻的时候,那些人都笑话我,捉弄我,也唯有您会站出来替我说两句公道话。那个方子我本就是打算给你的,若是别人花大价钱来买,我也不会给的。”   “谢谢,真的谢谢。你若不嫌弃,以后就唤我一声姐姐,你就是我亲妹子。往后有用得着我的地方,我一定帮。”方大娘子激动拉起王灿荣的手,语气中满是真诚。   “好。”   ……   这几日,村里人都多少听说了,王若迎打算教方大娘子炸薯条的方子。那些想要去王灿荣家求方子的人也就歇了心思,安安心心的进方便面卖。   只是,有的人歇了心思,但有的人却始终不安生。   “荣妹子,你听说了没?你家王大娘子去镇子里摆摊卖炸薯条和炸鸡肉丸了!”   方大娘子和方大郎刚刚和王家分了家,他们出来单过,二房和三房依旧跟着老爷子过。她今日本来腾出空想到王灿荣这边学方子,但一大早就听说,刘氏去了镇子里,买的还是薯条和鸡肉丸。   她可坐不住了,火烧火燎的就跑到了王灿荣家里。她可是为了这方子才闹到分家,若是被刘氏抢先一步,那真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了!   这个时间,王灿荣还在睡觉。她本就是个起床困难户,前几天早起纯粹是新鲜劲儿,想要赶紧赚钱。现在钱赚到了手,虽然不是特别多,但足矣证明她这个方法是可行的。所以她现在就又睡起了懒觉,早起卖货的事儿现在都是申屠壮再做。申屠壮呢也宠着她,任由她睡着也没喊她。   “方大娘子,你来了,我家婆娘还没起呢。”申屠壮和方大娘子打着招呼,说起自家婆娘赖床的事儿好像那样理所当然,嘴角甚至还擒着一抹笑意。幸好申屠壮家里就自己,王灿荣上头没有婆婆,不然她这个样子,肯定会被婆婆骂死。   方大娘子抽了抽嘴角,若是放在之前她一定会吐槽几句,但现在可没这份心思,急的直拍大腿。   “哎呦,怎么现在还没有起啊!都火烧眉毛了!”   方大娘子也顾不上什么了,扯着嗓子就冲屋里头喊:“申屠娘子,快点起来啊,你那个继母偷了你的方子,现在正在镇子上赚大钱呢!”   方大娘子信任王灿荣,没往坏处想。这事若是换了别人,一定会认为是王灿荣将方子给了家里,将她摆了一道。   刘氏偷她的方子?!王灿荣一听,直接从炕上坐起身,三下两下就穿好了衣服,赶紧出了屋子。   “不可能啊,方子什么的都在我脑子里,就算她想偷学,也没那个本事扒开我的脑袋看吧?”   “诶?那就奇了!可我明明听说她一大早天还没亮就出了村,去集市卖炸薯条啊。村里人都在猜,说是你把方子给了娘家……”说到这儿,方大娘子像是意识到什么,忙不迭改口,“不过我是信任荣妹子的,不会出尔反尔,这里头肯定有什么误会。”   王灿荣蹙了眉头:“走我们去看看,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本来王灿荣打算和方大娘子一块去,让申屠壮在家里卖货。可是申屠壮不放心非要跟着去,王灿荣无奈拗不过他,只好锁了院门,三人火急火燎就去了镇子上的集市。   果真如传的那样,刘氏支了个摊子开始卖薯条和鸡肉丸,定价和王灿荣之前一样,炸鸡肉丸一串八文,炸薯条四文一袋。   早之前王灿荣在这个集市露过脸,都知道有一个乡下娘子在集市上卖新鲜吃食,有炸薯条和鸡肉丸,还有方便面。   方便面如今卖得人多倒也不那么难找,可这炸薯条和鸡肉丸就让人望眼欲穿了,自从那天以后在集市上就再也没看到过。   这回,终于是让几个贪吃的给等到了,那些人一听集市里有人卖炸薯条,乐得跟个什么似的,都纷纷跑了过来就等着吃这新鲜口呢。   现下,刘氏的摊子前聚了好些人,比当初王灿荣摆摊时还要多,刘氏笑的见牙不见眼。这可给方大娘子瞧的直咬牙,恨恨的道:“这刘氏忒不是东西,居然抢别人的生意,她这样子就不怕村里人瞧不起她么?”   王灿荣没接茬,她知道刘氏这种不要脸的人才不会在意这种问题。钱到手了,要脸干嘛?没错,这就是此刻刘氏最真实的内心想法。   摊子前的刘氏见有这么多食客,笑的合不拢嘴,人也变得格外的热情,扬声招呼着那些食客:“大家伙都别着急,都有的,都有的。”   说罢,刘氏先收了第一个小郎君的钱,给他装了一袋儿薯条,然后又给他一小份的甜面酱。   小郎君喜滋滋的接过,已经等不及了想要品尝。可是吃到嘴里后,他皱了皱眉,又给吐了出来,不悦地质问起刘氏来。   “我说这位娘子,你这薯条怎么和传的不一样啊!你这薯条,不就是土豆泡了层油么?太难吃了!”这口感和味道说不上来,面面的油油的。还有这酱,吃起来甜的腻人,反正就是很难吃。   刘氏一愣,忙不迭尝了一口。   “怎么不一样,不就是这个味道么?明明很好吃啊。”其实刘氏也没尝过王灿荣炸出来的薯条,她能做出来,全凭那日跟踪王灿荣来集市时看到的记忆。   那个小郎君衣着华贵,一看就不是个平头百姓,大概是某个富老爷的儿子。这样的人儿,嘴刁得很,他的口味,和评判美食的水平,哪里是刘氏这种,吃个野菜都能吃喷香的人能糊弄过去的?   而另一边躲着看的王灿荣突然想到了一个可能,柳氏没有偷她的方子,而是自作聪明,想要照葫芦画瓢东施效颦。她以为薯条的做法就是把土豆切条,然后丢到油锅里炸那么简单。   其实不然。   也不想想,若是那么简单,她哪有底气收方大娘子一两银子的学费?自然是有些小技巧,她有这个自信祥荣国的人琢磨不到。   刘氏真是让人又无语,又觉得好笑。   “我说这位娘子!你该不会是冒牌的吧?看着人家生意好,就过来冒充捞钱。之前听说,那位娘子摊子上还卖着方便面,你这儿怎么没有?”有人质问道。   “方便面我都是卖给其他人,其他人挑着扁担到处叫卖的,现在摊子上只卖炸薯条和小鸡肉丸。我说这位郎君,你可不要血口喷人啊!”刘氏谎话张口就来,一点都不觉得脸红。   刘氏不知道方便面的做法,自然也没脸去王灿荣那里进货,也没有方便面卖,可她这话明显难以服众。   “哎呀,我想起来了!最近在小贩手里买的方便面,上边都写着灿灿食品,他们说那个是食品的牌子。这娘子的摊子上也没牌子,可见就是冒牌货。”   这时,一个衣着富贵的小娘子走了上来。   “娘子既然说自己不是假的,那你现做一份方便面证明不就行了?”   小娘子一身绫罗绸缎,身姿丰盈窈窕,步伐轻盈,一颦一笑落落大方。   她不□□质好,长得也好,眉似墨画,眼灿如星,那脸蛋儿小的就好似巴掌大小。这样的人儿一瞧就出身不凡,从外到内都挑不出一丝不好,唯有大户人家才能养出这样的大家闺秀。   王灿荣睁大了眼睛仔细去看,这小娘子不就是清水镇曹老板的独女,曹飞燕么? 第二十二章 …   一想到是她,王灿荣就冒出了点无名的怒火。她忍不住转头看向申屠壮,狠狠的瞪了他一眼。突然觉得男人长得好看也不好,招蜂引蝶的蓝颜祸水。   申屠壮无辜的眨巴着眼睛,不明白自家婆娘为什么瞪自己,他更不知道自己在婆娘的心中已经被归类为蓝颜祸水的级别。真不知道,申屠壮知道后是该高兴,还是该生气。   曹飞燕的话让刘氏犯了难,能够看得出来,她此刻眼神飘忽,慌乱的不行。   “我这儿没有面粉,更没有那些个香料,做不出来的。再者说,周围这么多人看着,若是偷学了去,我上哪里去说理?难道小娘子补偿我的损失?”   曹飞燕拿起折扇,挡住半张脸,轻笑道:“这个容易,你需要什么我可以差人帮你买。如果你不放心,怕我的人偷学了方子,你也可以自己去买,我们大伙互相监督帮你看着摊子。等回来,你要做时,我让人扯一块布挡住,保证不会让旁人学了去。如果有个什么万一,我也可以赔偿,你要多少都成。”   这,牛批!   虽然曹飞燕可能是个潜在的情敌,但王灿容还是在心里给她竖了个大拇指,干得漂亮,把刘氏后边的路堵得死死的。   果不其然,刘氏慌了。她眼红王灿荣,也想跟着赚钱,后来见要不出来方子,便另辟蹊径想着自己顶着她的名声出去摆摊,不就是把土豆放到油锅里炸么?能有什么与众不同的。哪怕最后被识破了,那个时候她也已经赚了不少钱。   可谁能想到,这才刚刚开了一单生意,就被人给拆穿,钱没赚到还挨了不少的骂。刘氏眼圈慢慢变得通红,知道这次是自己栽了,忙不迭把适才的钱退了回去,一声不吭的开始收拾摊子准备离开。   “我就说嘛!一定是冒牌货,不然炸出来的东西怎么会这么难吃?呸,浪费小爷的时间!害我等了这么久!”   “我看就该砸了她的摊子,免得她再出来骗人!”   一听这话,刘氏更慌了,直接嗷一嗓子哭了起来。   “各位郎君、娘子,你们行行好啊!我也是没办法才想了这么个馊主意,家里穷,这才动了歪心思,求你们别砸我的东西……这些可是花了我不少的钱啊!”   刘氏瘫在地上撒泼,真真是使尽了浑身的解数,生怕那些人真的砸了她的东西。   曹飞燕抬了抬手,拦住了群情激愤的众人。   “罢了,乡下人不容易,这次她也应该得到了教训,想来以后是不敢了。”   他说完,又把目光落到刘氏身上,问道:“娘子,我们打个商量,你告诉我灿灿食品真正的东家是谁,我就派人护送你回家,不让旁人砸你摊子,可好?”   一直在旁偷看的王灿荣脸子慢慢沉了下来。她就应该猜到,这才是曹飞燕真正的目的。不知道她是奔着方便面的生意来的,还是奔着他家郎君来的。   一想到这,王灿荣就又没好气的瞪了申屠壮一眼。   “回吧,前因后果我们都知道了,也不怕我家那位大娘子抢了生意。”   方大娘子恨恨道:“真是黑了心肝的,我回去定要给她好好宣传宣传。让咱村里人都知道,这刘氏是个怎样的嘴脸。”   三人回了压花村,方大娘子没有回家,刚到村头就加入了妇女八卦小队中。   不出半日的功夫,刘氏在镇子上冒充王灿荣卖东西,结果让人识破,差点被掀摊子,最后在地上撒泼打滚的事就传的人尽皆知,刘氏本就不太好的名声,又臭上加臭了。   “你们是没见到啊,王大娘子在集市上被那么多人围观,其中还不乏有一些富贵的小娘子和小郎君。听说那位远近闻名的曹老板独女,都亲自出面拆她的台!啧啧啧,她这回是折腾的够本了,我们这些村妇,哪有机会见贵女的尊荣。”   “哎呦,谁说不是呢。怪道人家有本事呢,当初守了寡,还能给人做外室,不单单是一个呢,她当年可是同时结识了两位郎君!就是人家做姑娘的也没有她这么招人喜欢。”   “什么两个?她不就给王家那个做过外室么?”   “呦!”适才揭刘氏老底那人一愣,随后又赶紧神秘兮兮的招呼妇人们都围过来,她也压低了声音,“可不就是两个么?当初那刘氏可是勾搭了两个郎君,一个是王大江,另一个好像是清水镇上的商人,至于是谁就不知道了……听说后来那富商不要她,这才下定决心跟了王大江。”   村口,几个妇人凑到一块,说得那叫一个热火朝天。其中倒不尽全是和刘氏不对付的,也有纯来凑热闹的。人呐,八卦是天性,尤其是这些闲的没事儿做的妇人。   此刻的王家也不安静,王老太太拿着拐棍使劲儿敲地,那老脸红的,不知道是气得还是臊的。   “我王家日子虽不如以前了,但从没有做过什么丢人现眼的事。你看看你这婆娘都干了些什么!丢人都丢到镇子上去了,闹得全村人都知道!现在村里的长舌妇哪个不说我王家是非!”   王老太太悔不当初。   “你个混账东西,非要招惹这么个搅家精。当初,我就不应该同意她进王家的门!哼,给人当外室的女人,能是个什么好东西!”   王大江被王老太太骂的不敢吭声,好半晌,他见自己老娘不说了,这才开口道:“娘,你放心,以后我断不会让她再到外头丢人现眼,以后就让她在家里做活。”   “哼!你说的话屁用不顶!舍不舍得为难她还两说。”   王大江讪讪,正准备转身走呢,却又被王老太太叫住。   “儿啊,我听说了一件你婆娘的陈年旧事,你……”这话刚说一半,就被王大江打断。   “娘!那些话都是那些长舌妇胡咧咧的,现在就是见不得我们家好。”王大江不爱听旁人说自己婆娘的不是,就连自己老娘说的他也不乐意听,刚才那些话都是极力隐忍了。现下他再也忍不下去了,丢下最后那句话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王老太太气得直瞪眼,朝地上啐了一口:“造的是什么孽,我怎么生养出了这么个傻儿子。”   随即她看向东厢刘氏的住处,又朝着那个方向啐了一口:“要不是念着你为家里生了一儿一女,怕影响有钱一家子,怕出嫁的有福在婆家受苦,我一定让我儿休了你!”   其实就算王大江不舍得责骂自家婆娘,不舍得拘着她,刘氏也不敢再出王家的门儿了。   因为这件事太让她丢面子,总感觉一出门就会被人指指点点。所以这两日她都没出门,都窝在家里做饭洗衣裳。   从那日之后,王灿荣也再也没有登过王家的门,但她和王老太太和二房的人说了,如果有需要她帮忙的,来找她就好。   这个样子,便是铁了心的要和大房的人划清界限。更从旁敲打王老太太和二房,她王灿荣愿意和他们往来,是念着亲戚一场的旧情。若是和大房的人蛇鼠一窝,以后想让她帮忙,怕是难了。   二房的人拎得清,王老太太也不是个讨嫌的,所以这十天半拉月的王家也没闹出什么,王灿荣也彻底静下心来继续琢磨挣钱的事。   这不,炸薯条和鸡肉丸的方子现在也已经教给了方大娘子,这两日方大娘子就去集市上摆摊,还进了不少方便面一块卖。在闹了刘氏那么一出后,方大娘子这个正宗的再出现,生意比王若迎之前那两天还要好。这给方大娘子乐得,恨不得把王灿荣给供起来,说是大概小半年,应该就能攒够欠下的一两银子学费了。   毕竟方大娘子家也不富裕,刚分了家,这日子多少还是有些紧巴的,其他许多地方也要花钱。   最近两日方便面的生意也越来越好,王灿荣和申屠壮也有些忙不过来了。又要榨油,又要做方便面,两个人实在是分身乏术。   这天早上,两人都来不及吃早饭,就被村里人早早喊醒起来卖货了。在送走了村人后,王灿荣和申屠壮两人摊在椅子上,谁也提不起劲儿来去做早膳,申屠壮索性就拆开一袋方便面,直接啃起了里头的面饼。   “婆娘,其实这方便面做起来还好,可这榨油的活太累了,就是我力大如牛也受不了天天拎锤子砸。”   现在不光是压花村里的人会来她家买花生油,就是临近的好几个村里的人都会来买。申屠壮家做的花生油又便宜又好吃,这个名声已经传出去老远。有些小贩甚至还做起了花生油的生意,从他们这低价进十斤二十斤的油,然后再拉到稍稍远的地方去卖。   现在油卖得多了,生意好了,那么申屠壮付出的力气也要比以前的多,这一锤子一锤子的砸,几乎是早上睁眼一直砸到天黑,就这样花生油都供不应求,有时自己家还不够用,都要加个夜班什么的。申屠壮就是再身壮如牛,也经不起天天这样干啊。   王灿荣抿了抿嘴,做了一个决定。 第二十三章 …   “以后我们不榨花生油了,之前做也不过是想为炸方便面节约成本,赚钱也不过是顺带脚的事儿。现在我们有方便面赚钱了,该舍弃的就该舍弃,不然就是大材小用。嗯……我打算把榨油的方子给二婶他们家,当然也不是白给的,也会像方大娘子那样收学费,还是老规矩赚了钱后再还。郎君,你同意么?”   赵氏这人拎得清,还帮过她,也是亲戚。而且自从她做起了生意,二房那边也没有过分凑上来,从来没有要求多给她家一些好处。每次都和村里人一样,按照规矩进货,都是十四文一袋的价格。   这样懂分寸的人,她也愿意相处,也愿意深交。   申屠壮咽下最后一口方便面,然后道:“好,听你的。”这话说得随意,可就是这份随意透露出了百分百的信任和尊重。   王灿荣抿唇轻笑,这份尊重和信任还真让人心情愉悦。   两人还在椅子上瘫着,谁也不愿意先动。突然,一阵敲门声把两人惊得从椅子上坐直了身。   申屠壮和王灿荣顿时对视一眼,村里人来家里没敲门的规矩,直接推了院门进来大声询问。虽然王灿荣开始时还有些难以接受,但发现说了几次之后也没人注意,索性不去管了,也慢慢习惯了。   所以礼貌敲门的一定不是村子里的人。难不成,是外头来的大客户?   他们小两口一开院门,入目就看到一辆极富贵的马车停在门口,马车前站了许多人,有几个家仆打扮的妇人,还有几个小厮装扮的郎君,一瞧就是大户人家的行头。   敲门的小厮一见主人家出来了,忙不迭笑逐颜开的问道:“请问,这里是申屠郎君家么?”   “是,您是?”申屠壮道。   “哎呦,申屠郎君可让我们好找啊!”小厮说完并未再和申屠壮多说什么,而是转头冲马车里头的贵人道:“大娘子,大姑娘,就是这儿了。”   小厮话落地,马车里头有了动静。就见一个小丫鬟走了出来,紧着先扶着一个贵妇人下了马车,随后又扶下来一个长相秀丽的姑娘。   王灿荣使劲儿眨巴了几下她的大眼睛,即便就见过两次她也是清楚记着,那位姑娘不就是清水镇曹老板的独女,曹飞燕么?   母女两个联袂而来,曹飞燕面上带羞,曹大娘子面上带喜。   王灿荣眯着眼睛瞧,女人的直觉告诉她,这两个人不是来做生意的,而是为了别的什么。正想着,目光瞥向了站在自己斜后方的申屠壮。   感受到王灿荣的目光,申屠壮对上了那双不悦的眸子,一脸的茫然。   曹大娘子是个张扬性子,还没等走到门口呢,就急忙打招呼:“哎呦,这位是申屠郎君吧。长得真是一表人才,风度翩翩,俊俏的很啊。这样子,哪里像个猎户,说是京城里养出来的世家公子也有人信呦。”   听到这样的夸奖申屠壮没什么反应,王灿荣倒觉得心里头舒坦。看到没,这是她家的郎君!   曹大娘子说的话,又将目光落到了王灿荣的身上,眼中突然闪过一丝惊艳,就听她道:“不仅申屠郎君长得好,家里的妹子也生得好看。瞧瞧这鼻子眼睛嘴儿,标致得紧。”   王灿荣撇撇嘴,夸她就不是那么走心了。不过……等等!她刚才说什么?说她是申屠壮的妹子?   不等申屠壮开口纠正,王灿荣倒是有些介意了,先一步开口道:“娘子怕不是说错了吧?我是这家的婆娘,申屠壮是我的郎君,我们不是什么兄妹。”   想都不用想,这曹家母女来之前一定打听过他们的事情。不过这俩人是怎么打听的,居然能够听说成她是申屠壮的妹妹!   申屠壮转头看着王灿荣,不由得勾起了嘴角。看着王灿荣一副老母鸡护崽子的模样,他心里头舒坦。想上前一步的脚收了回来,安稳的站在了自家婆娘的身后。   “啊?是夫妻,不是兄妹?”   曹大娘子和曹飞燕对视一眼,尴尬的愣在原地。   之后,王灿荣把两人请进了屋,虽然茅草屋简陋,但也不能让人总站在外头。等几人坐下后,听了曹大娘子说了来龙去脉,王灿荣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儿。   原是那曹飞燕年纪到了,眼瞅着就要奔二十三去,家里头着急给她找个上门女婿。后来曹大娘子听小丫鬟说,曹飞燕好像对集市上摆摊卖炸薯条的郎君有意思。   小丫鬟说申屠壮长得俊俏,人也壮硕,就是穿的不太好,看样子穷了些。但穷不穷的曹家不在乎,他们家有不差钱,只要人长得好,姑娘也满意就成。   曹大娘子就动了心思,一打听申屠壮不是本地人,和唯一的妹妹逃难过来的。这样的人,不正是上门女婿的最佳人选么?   这可给曹大娘子激动坏了,想借着合作生意的借口上门。于是,他们一行人就来了。只是这生意的幌子还没说出口,就听说申屠壮已经娶了婆娘。   “不知大娘子和姑娘听何人说起,我和我家郎君是兄妹的?”   曹大娘子道:“我前两日特地派人来村子上打听的,听下人说,有个姓丁的妇人说你们两个是兄妹。”   王灿荣又开口询问:“大娘子,你家派去打听的可是一个妇人?”   曹大娘子点头。   王灿荣和申屠壮对视一眼,皆明白了对方的想法。在压花村,姓丁的不就那一家么,且又和他家有着恩怨,不是丁二狗的婆娘又是哪个?   那丁二狗的婆娘惯会走街串巷,好到处嚼舌根,对这方面有经验,看到一个老妇人到处打听一位郎君,定然是某个媒婆,或者是想要相看的人家。   丁二狗的婆娘自然不能让王灿荣痛快了,故意和人家说他们是兄妹,引着曹家人来家里。   听说是这么一回事儿,曹大娘子气得跟个什么似的,忙不迭吩咐手下的人道:“去,给我盯上这家人,他们若是犯了什么小错,给我狠狠地收拾。”   王灿荣见状,忙不迭起身赔罪道:“大娘子恕罪,都是我家的过错,才会让你家被人蒙骗。”   “哎呦,快别这么说,也是我们太唐突了。”曹大娘子赶紧收了怒火,换上了一副笑颜。   曹飞燕扯了扯她娘的衣袖,似在小声嗔怪:“我都告诉您了,多打听一段时间您不听,现在多尴尬啊。”   “哪有啥尴尬的,男未婚女未嫁,相看相看又何妨。现在知道人家已经成家立室,我们不再叨扰就是。”   曹大娘子是个爽快人,做事也是干净利索,说话不拐弯抹角。不然,适才也不会把来意全盘托出。   “娘!你小点声!”曹飞燕非常无语。   “既如此我们就不便多留了。”   “大娘子请留步。”见曹家人要走,王灿荣忙不迭将人拦住。 第二十四章 …   “您此番前来定是被村里人看到了,虽然这么说不好,但也是实话。我们村里的那些妇人惯会嚼舌根,保不齐会说些什么话来。我们家倒是不要紧,早就习惯了。今日曹家马车停在了我家门口,势必会有人来打听,说点什么有的没的。曹姑娘金贵,若是传出些话来,恐会影响曹姑娘的名声。”   “是这个道理。”曹大娘子点头,正在想对策。   还不等曹家人拿出过主意来,王灿荣倒率先一步道:“不如,我们谈一场生意如何?想必大娘子和姑娘也听说过我家的方便面生意,现下卖的不多。我这儿还有其他新鲜吃食,大娘子有没有兴趣?如此,就可以免于被其他人说嘴影响姑娘的名声。”   “哦?”曹大娘子转头,看向满脸精明的王灿荣,眼中多了几分兴趣,倒是想多了解了解面前这个小娘子,“申屠娘子,你倒是生了个玲珑心。”   这是看得出来,王灿荣想要抱大腿做生意。   王灿荣倒没觉得不好意思,反倒淡淡的笑道:“大娘子,您听说过一种吃食,叫辣条么?”   正巧赶上了晌饭时间,王灿荣便留下曹家母女在家用饭。一来是想拉进拉进关系,二来是要给两人展示她的厨艺。既然要合作,就要全面的展示自己的实力。   起初,曹大娘子是想要拒绝的。她和自家姑娘都是锦衣玉食养出来的人儿,平素里酒楼那些珍馐都吃腻了,农户家的饭自然是打心底里看不上。   曹大娘子想要婉言拒绝,曹飞燕却扯了扯她的衣袖,小声嘀咕着道:“爹上次不是说了么,让我自己寻个生意先做着练练手。我瞧之前那方便面的生意就不错,来之前也有了这个想法。母亲不如陪我留下吃了这顿,瞧瞧那辣条是何美味?”   曹飞燕是吃过王灿荣的方便面,虽然并非什么山珍海味,但味道却是美味的紧。而且,看着这架势就知,王灿荣会做许多新鲜吃食,她也好奇辣条是个什么东西。   她起初对申屠壮也仅是欣赏,其实她早就看中了方便面的生意,不然那日在集市上就不会针对刘氏,打听餐餐食品了。   所以对于王灿荣说留下用午饭,曹飞燕倒是没有像曹大娘子那般抵触。   王灿荣知道曹家这样的富贵人家,自是吃惯了许多的山珍海味。她也没想过做什么大鱼大肉,而是另辟蹊径,做些清淡的,还有一些古代没有的菜式。   这第一道,王灿荣就小试牛刀,给两人上了一道醋溜土豆丝。吃点又酸又辣的菜不但美味,还开胃。   一道简单的土豆丝被端上桌,曹家母女先是一愣,后又觉得有些被怠慢了。但这嘴上并没说什么,都是端庄有礼的和王灿荣颔首。   曹飞燕笑道:“辛苦申屠娘子了。”   有时候,主人家不能说的话,身为奴仆就是主人家的第二张嘴。曹大娘子身后站着的那个婆子,突然小声嗤笑:“果然是寒酸的泥腿子,拿一盘土豆丝就想打发客人,也是真没见过这样的招待。”   “范妈妈!”曹大娘子厉声喝道。   王灿荣并不觉得被轻看了,反倒是笑着和曹家母女介绍道:“这头一道菜不过是一道开胃的小菜,先开开胃,后面还有好吃的。两位尝尝,看看合不合口味?”   人家好心招待,就算心中有什么想法,也不好当众驳了主人家的颜面。曹大娘子和曹飞燕都勉为其难的各自夹了一筷子,本以为就是农家平常菜,未曾想味道还真不赖。   虽谈不上惊艳,但对于王灿荣的厨艺,两位还是比较认可的。   看到曹家母女舒展的眉头,王灿荣满意地笑了,赶紧趁热打铁端上了今日的主菜。一道脆皮五花肉,另一道是锅包肉,这两道是今日的主菜。   为了能做出好吃的酥脆的猪皮,王灿荣趁着申屠壮没注意时,闪现回了自己的房车里,准备用里边的烤箱来烤脆皮五花。   幸亏她当初买车的时候加装了太阳能板,即便在这个没有地方充电的古代,她也能依靠太阳能发电使用车里的电器。   因为主菜是肉菜太腻了,所以王灿荣又做了道凉皮,清清凉凉又解腻。   不光如此,就是饮品和小吃她也准备了。现在这个时候葡萄刚刚成熟,她早之前就收购了一些,现下正好用来做葡萄汁。   而那些小吃自然就是今日的重头戏,里边不但有鱼肉小丸子,还有烤冷面,而最后压轴上场的就是她说的辣条。   之前她去集市摆摊卖炸薯条和鸡肉丸,就发现小吃很受欢迎。   这种吃食,不论是富贵不富贵的都喜欢,因为是真的好吃,还上头。无论是现代还是古代,没几个人能够抵抗住路边小吃的美味。   看着被王灿荣一道一道摆上桌的美食,虽然菜香四溢,但起初曹家母女的脸上还没有太多表情,锅包肉葡萄汁什么的她们都吃过,都没当回事。可当后边的小吃端上桌时,两母女就来了兴致,都纷纷开始询问王灿荣,这些吃食都叫什么名字。   “这些都是零嘴儿,也是我想和娘子和姑娘合作的生意。你们尝尝味道如何,我们先吃,吃完了在说其他。”   曹家母女是大户人家出身的,自然是受着规矩,多少都有些克制,不喜形于色。可只有天知道,她们早就想尝尝那个什么辣条了,光是闻着就感觉辣味和香味刺激着味蕾,馋涎早就蓄了满口。   曹家母女各自拿起筷子都夹了一口自己心仪的菜,一口下肚,美味极了。那道锅包肉虽然不是什么新奇的菜式,但王灿荣做得更加美味,口感更好。肉酥脆鲜嫩,味道也是酸酸甜甜,即便肉吞到了肚子里,唇齿间还有化不开的酸甜气息。   还有那脆皮五花肉,猪皮做的比京城樊楼里大厨做的还要酥,一口下去声音都能听到清脆的声音。其他的小吃就更不用说了,都是些新鲜吃法,做的都非常美味。辣条辣中带甜,一口下去还想吃第二口,就好像有什么魔力,便是舌头辣麻了还是想继续吃。   “真是美味啊。”曹大娘子酒足饭饱,曹姑娘也放下了筷子。但当她们回过神儿来后才发现,桌子上的吃食都快见了底,自己的肚子也撑得滚圆。   两母女臊红了脸,都觉得自己有失仪态,怎么就一个没控制住吃了这么多。   不过这在王灿荣眼里不觉丢人,她反倒是高兴。如此状态,才是对做饭之人的认可。   现在吃饱喝足,该谈谈正经事儿了。   “大娘子,姑娘,不知这辣条的生意,你们有没有兴趣合作啊?”   其实上次他给申屠壮做凉皮,在洗面筋的时候她就有做辣条的想法了,因为辣条,就是用面筋做的。   虽说上辈子的现代社会中,辣条被当做垃圾食品,那是因为里边添加了许多防腐剂等一些东西。而她手工制作的辣条完全没有这方便的担心,全都是用面做的,是正儿八经健康的小零食!   辣条非常好吃,尝试过后的曹飞燕也觉得这吃食前景不错。虽然起初更看好方便面,但尝过辣条后,曹飞燕就改变了想法。于是她给曹大娘子使了个眼色后,便问道:“申屠娘子,不知你这方子想卖多少银子?”   “方子不卖,我想和曹姑娘谈谈合作。我出方子,曹家投资,等生意做起来后我们七三分,你七我三,如何?”   听了这话,曹飞燕也没有生气,反而是淡淡的笑,看王灿荣的眼光也有了变化,带上了几分欣赏。没想到,这个穷村子里就有这样一个玲珑妙人,不但会做美食,还很有生意头脑。   “申屠娘子倒是个有远见的。”   “曹姑娘过誉了。”   “可是……”曹飞燕话音一转,“你用一个方子,就想永久分红,是不是有点贪心?毕竟你也只是初期出了个方子,后期出钱出力的活,可都是我曹家在做啊。”   这若是换作以前,遇到这样的人曹家人早就起身告辞了。王灿荣的吃食固然新鲜,但也没到非要不可的地步。   “姑娘,我可不仅仅会这一个方子。您若是开铺子做生意,哪能只卖一种吃食,肯定要定期添些新品。像是沙琪玛、饼干、蛋挞这样的吃食,曹姑娘,您有听说过么?人呐都喜欢新鲜东西,若是只卖那几样,日子长了生意也就慢慢不好做了。” 第二十五章 …   这话,曹飞燕听到了心里,询问似的看向曹大娘子。   曹大娘子冲她微微点了点头,似是让曹飞燕自己拿主意。   曹飞燕琢磨了一会儿,半晌才道:“好,我答应和你合作。”   小食店虽然是王灿荣的主意,但毕竟是曹家人的生意,所以这店名就不能叫灿灿食品了,而是叫曹计小食铺。   在她们签了合作协议后,三日后的早晨,曹飞燕就让人给王灿荣送来二十两银子的定金,到时候会让师傅过来跟着学习制作辣条和其他小食。等铺子开起来,营业了之后再把每月分红的钱给送来。   其实这些吃食,王灿荣也不是完全按照上辈子的做法,多少都做了一些改良。   就比如这个鱼肉小丸子,是她根据章鱼小丸子改良的,用的烤盘是她画了图样让铁匠做的,丸子的大小做大了些,这样比较实惠,更受祥荣国百姓的欢迎。   因为压花村这个地方离海远,平常老百姓吃不到海鲜这样的富贵东西。她自然也没有能耐,更没有钱财搞到章鱼。即便能弄到,她也不打算用章鱼做小丸子。不然成本太高,怕是会劝退许多人。   于是她就退而求其次用河里捉的鲤鱼做原材料,这样就叫鱼肉小丸子,而不是章鱼小丸子。   烤冷面也不是现代常见的那种冷面,而是用自家煮好的面条做的。味道虽然不如现代的烤冷面,但对于祥荣国的老百姓,这也已经是新鲜的吃法了。   有了二十两银子,王灿荣高兴地都快蹦了起来。想着,有了这些银子,她就可以给家里盖大瓦房了。   “婆娘,你别捧着银子傻笑了,快来炸面饼啊,方便面的生意还做不做了?”   “做的做的!方便面的生意可不能丢,以后还要把它做大呢。”   方便面的生意,王灿荣打算以后有钱了自己开店,用自己家的品牌,不想和任何人合作。这次选择和曹家合作,一来是家里缺银子,二来也是想背靠大树好乘凉。   之前刘氏上门为难的事情让她有了点危机感,刘氏这个人还好应付,但若是别的什么有钱有势的人盯上了她的方子?她能应付的来么?   所以和曹家人合作,是互利互惠,曹家不单能赚钱,让曹飞燕有了练手的机会。她也能跟着赚钱,还有一棵大树可以靠着。以后,她扯曹家这面大旗挡着,想来那些牛鬼蛇神也不敢上门造次。   “申屠娘子,你在家么?”方大娘子人还没到呢,声音就传了过来。   王灿荣放下手中活儿,和申屠壮一块出去相迎。   “在家!大娘子是过来买花生油的?我记得和你讲过呀,花生油的做法我已经教给我家二婶儿了,你要是用就去她那儿买,我家榨的要留着自己用的。”   就在昨日,王灿荣已经把榨油的方子教给了刘氏,还是老规矩,像方大娘子那样付学费。现在,村里头的人都去二房买花生油,来她这儿的就剩些进方便面的了。   “哎呦,不是这事,我来是同你说一件有意思的事儿……这件事儿可招笑了!”   方大娘子还没等说呢,自己就在那笑了好些时候。   “昨天啊,丁二狗被人打了!听说是她去镇子上调戏富贵人家的娘子,让人家郎君带着人逼到巷子里一顿暴揍。门牙啊都打掉了,鼻子脸蛋肿的像个馒头,腿也被打折了。这给他吓得,在家鬼哭狼嚎,说以后再也不去镇子上了……”   说着说着,方大娘子又是一通笑,笑过了才又道:“也不知道是不是丁家人倒霉,丁二狗的婆娘也出了事儿。不知村里哪里来的好几只疯狗,追着她满村子里头跑,谁也不咬,光咬她,屁股都被咬出了两个大窟窿。现在啊,丁家是鸡飞狗跳的。”   王若迎和申屠壮对视一眼,便知这事是曹家做的。   “方大娘子,你再在家里多坐会儿,我就先进山了。”申屠壮道。   “哎呦,现在家里日子好了,还去山上打猎干什么,多危险呀。”   王灿荣笑道:“就让他去吧,他手痒痒了,昨儿就说想去山上打些野味回来吃。”   申屠壮走后,方大娘子也没多待,进了一些方便面后就着急去镇子上摆摊。王灿荣呢就一直在家忙活着炸方便面,一直忙活到了太阳快下山时申屠壮还没有回来。   这种不踏实的感觉让王灿荣心慌的厉害,生怕申屠壮会出什么意外。她呆不住,便想去外头迎迎。刚走出院子,就看到离家不远的地方有几个人影朝这边走来。   王灿荣眯着眼睛去看,好像是有两个人夹着一个人,中间的那个人就是申屠壮!   “郎君!”   王灿荣着急的跑了上去,这一瞧吓得登时就眼泪含在了眼圈里,心里头也怕的厉害。   申屠壮浑身都是血,肩膀处收了伤,现在已经用白布包了起来。可看到纱布渗出的那些血迹,就知道他的伤口很深,伤势很重!。   “怎么,怎么受伤了?”说这话时,她的声音都有些发颤儿。   “没事,伤口已经处理过了,你不用担心。出去打猎的哪有不受伤的,我以前,受过比这重的伤都能活,这点伤不算什么。”   王灿荣想起旁人提及,申屠壮来到压花村的情形,被老虎咬了好几个口子。以前听着没什么,现在重新想起,再看他如今的情况,就觉得心好像是揪着的疼。   当时他被老虎咬成那样子,该有多痛啊!   王灿荣顿时感觉鼻子发酸,她努力眨着眼睛不让眼泪落下来,赶紧也帮忙把申屠壮扶回了家里,好生感谢了那些将申屠壮送回来的村人。   “伤口是什么弄的?”王灿荣一边帮申屠壮脱身上的脏衣服,一边问。   “今日是我冒进了,本想着给你打一只野山羊,剥一张完整的皮子。谁知道那羊厉害的很,看到我不躲居然朝我撞了过来。”   “好好地要什么山羊皮子,现在家里富裕了,想要什么去镇子上买就是了。”王灿荣有些生气,生气申屠壮的冒进,声音也不免大了些。   似乎是察觉到王灿荣的生气,申屠壮没敢多说什么,等了好半晌,王灿荣的气消得差不多了才道:“买的和我猎来的不一样,心意不一样。”   王灿荣没再说什么,默默地帮他换上干净衣服。   冷不防的,申屠壮从裤袋里掏出一个糖果子,塞进了王灿荣的嘴里。   “婆娘,吃了糖,别生气了好不好?”   看着申屠壮一个壮硕汉子,小心翼翼又很笨拙的哄着自己,王灿荣觉得有些好笑。好笑的同时,也觉得心里暖暖的,一下子什么脾气都没有了。   “我没生气,就是担心你。以后,不许去深的地方了!”   “好,都听你的。”   ……   曹家的速度也快,次日一早师傅们陆陆续续的都来了。跟着他们一块来的,还有曹飞燕这个东家。   “曹小东家过来亲自监工?是怕我私藏手艺,还是怕你家的师傅们偷奸耍滑?”   “都不是,我是来蹭吃蹭喝的。”   曹飞燕笑的开心,她身边的丫鬟也跟着接茬:“是呀,自从吃了申屠娘子做的吃食,我家姑娘都瞧不上家里厨娘做的了。”   听到这个夸赞,王灿荣很开心。   “我们虽然是合作伙伴,但也不能在这里白吃白喝。”王灿荣故意玩笑道。   “好说,自是不会亏待了你,你说多少钱,我们付给你银子就是。”曹飞燕爽快道。   虽然曹飞燕惦记过自家的夫君,但王灿荣并没有对她产生多少的敌意。看的出来,不论是曹家还是曹飞燕都不是非申屠壮不可,知道不可能也就罢了。   既如此,她又有什么放不下的呢?   曹家统共派来了两个师傅,都是曹家的心腹,卖身契也在曹家手中捏着,王灿荣也不担心他们会将方子泄露出去。所以教起他们来并没有私藏,甚至是细致入微。这样一来可以让吃食更美味,以后曹家赚的多,她分到的钱自然就多。   退一万步讲,就算到时候有个什么万一,曹家不和她合作了,亦或是方子泄露了出去,对她来说也无碍,再做其他吃食就是了。   王灿荣在这边细心当老师,可那边的曹飞燕待着就有些无聊了。一会儿凑到王灿荣身边问,什么时候能教完。一会儿又问,她是不是真如村子里所说,中了邪,被什么妖物附身了。   这给她搞得特别烦躁,没忍住嗔道:“我说曹大姑娘,你若是呆着无聊,回去算了,若是想吃我做的吃食,你派人到我这来去。左右从镇子里驾马车过来,也不费多少时间。”   “别别别,我好不容易找到个藏身的地方,我不烦你就是。”   “什么叫藏身的地方?”王灿荣一头雾水。   还不等曹飞燕说话,突听院子外头传来一男子声音:“请问这里是申屠郎君家么?我们是清水镇崔家人,我家爷有事拜见。”   崔家?崔炳颜? 第二十六章 …   一听是崔家人,王灿荣一下就想到了崔炳颜这个名字。崔炳颜此人在清水镇颇有大名,不光如此,就是压花村里的妇孺都熟悉这个名字。   因为他是清水镇的首富,比曹家还要富贵。而且崔家做的也是食品生意,米面铺子,糕点酒肆,这些崔家都有涉猎。   这些其实都是次要的,最重要的是,崔家和曹家是生意上的对头!   “该不会是听到了什么风声,想要搅和曹家的生意吧?曹姑娘你看……”王灿荣本想让曹飞燕拿个主意,结果人家跑的比兔子还快。   “申屠娘子,一会儿就说我不在!千万不要和崔炳颜说我在这里!”说罢,曹飞燕就拉着她家丫鬟躲到了水缸后头。   “好。”王灿荣还没搞清楚状况,就匆匆应了一声,这时院外头又传来崔家小厮的声音。   “有人在么?家里有没有人啊?”   “来了!”王灿荣只好放下手里的活儿,匆忙的用围裙擦了一下手,就忙不迭的去开门了。   “是崔爷啊,有失远迎,还望见谅。”王灿荣陪着笑脸开了门,丝毫不敢得罪。思起适才曹飞燕那副老鼠看到猫的模样,想来这崔炳颜应该是个厉害的人儿。   崔炳颜下了马车,当看到他的样子时,王灿荣有一瞬间的惊讶。这人好年轻,看上去也就二十出头,长相虽然称不上惊艳,但也事长了一张清秀的脸。举手投足也事温文尔雅,书香气十足。   这样子走到大街上,旁人一定会以为他是哪个书香之家的公子哥儿呢。   这时,在后院劈柴的申屠壮也跑到了前院,默默的站在了王灿荣的身后。   崔炳颜走进院子,上下打量了王灿荣和申屠壮一番。这番目光,让王灿荣很不自在。更让申屠壮提高了警惕,他上前几步挡住了王灿荣,阻挡了崔炳颜的视线。   “不知,崔爷来此,所谓何事?”   和之前对王灿荣的语气一对比,申屠壮的语气就有些冷了,甚至比以往对待村里人的态度更冷。   崔炳颜似乎感受到了申屠壮不悦的气场,他很识趣的收回了目光,有礼有矩的行了一礼。   “鄙人崔炳颜,清水镇崔家现任家主。不知,曹家姑娘可在此?”   王灿荣从申屠壮背后探出一个小脑袋,问道:“你是来找人的?”   “对。”   王灿荣有些失望,还以为自家的吃食已经名扬在外,将这么大的老板都吸引了过来。   不等王灿荣再说什么,申屠壮伸出大手,将她探出来的小脑袋按了回去。随后,他沉着张脸,指了指厨房的方向。   “人在厨房。”   瞬间,崔炳颜的眼睛亮了亮,赶紧朝申屠壮拱手:“多谢!”说罢,崔炳颜就加快步子朝着厨房走去。   王灿荣没好气的锤了申屠壮肩膀一下,又嗔了他一眼:“适才曹姑娘怕成那个样子,你还给他指路,万一是过来吵架的怎么办?曹家和崔家可是对头啊!”   “我不管,他看你我就不高兴。”   听了这话,王灿荣心中莫名荡漾开来,升腾起了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但这情绪并未在心中持续多久,就被突如其来的争吵声打断了。   “崔炳颜!你在清水镇好歹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哪有追着未嫁的姑娘到处跑的?”   “你以为我愿意到处乱跑?还不是听说了你要相看郎君!”   “你是不是又听我爹胡说八道了?我来是做生意的,什么相看郎君。再说,我相不相看与你有何干系?你是我的什么人,管这么宽!”   “我……”   这下把崔炳颜堵得,再也说不出来其他。   “哎呦两位贵人,别伤了和气,都是误会误会。”王灿荣赶紧上去说好话,“崔爷啊,曹姑娘的确是和我家做生意的。你也是,来之前也不打听打听清楚,申屠壮他已经成家,我就是她婆娘啊。”   听王灿荣这般说,崔炳颜似乎是松了口气。但紧随而来的,还有几分窘迫。   “我关心则乱,听到消息后就跑了来,没来得及打听。是我不好,给申屠郎君还有娘子添麻烦了。”   “不麻烦,既然来了就……”   王灿荣本想留崔炳颜,这说人家也是个大老板,怎么都不能得罪了。只是她话刚说一半,就被曹飞燕截了去。   “麻烦!怎么不麻烦!”曹飞燕拼命的给王灿荣使眼色,并不想让崔炳颜留下。   崔炳颜面上讪讪,虽然有些尴尬,但他到底是个商人,面皮子总比旁人的要厚一些。他无视曹飞燕的话,自顾自同王灿荣笑道:“既然娘子盛情邀请,那么崔某就却之不恭了。”   他如此说,直接点燃了曹飞燕的怒气。   “好,既然你要留下,那我走。”   她说罢,头也不回的带着小丫鬟步伐如飞出了院子。搞得王灿荣连一句挽留的话都没来得及说,就只能看到她匆匆留下的一抹背影。   一时间,气氛有些尴尬,王灿荣皮笑肉不笑的问向崔炳颜。   “崔爷,您是不是……该同我们解释一下,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啊?”   王灿荣实在不明白,都说这曹崔两家是对家,是生意场上的竞争对手。可观之崔炳颜和曹飞燕之间的互动,总觉得这两人有着什么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   “曹姑娘对我有误会,不打紧,不打紧。”崔炳颜敷衍着道。   王灿荣见他不愿意说,也就不讨人嫌的上杆子追问。   崔炳颜的心思也是九曲十八弯,突然就神情严肃,说起了正事儿。   “听闻,娘子和曹府合作做生意,不知娘子可有其他方子,我愿意高价收购。”   王灿荣没想到,崔炳颜的消息这般灵通。曹家的铺子还没开起来呢,他就知道了这事儿?只是……这事她不能同意。   “崔爷,您也说了我和曹家合作做生意,有了其他方子自然是紧着曹家,若是被您半道截了胡……我恐怕没办法和曹家交代啊。”   “虽然申屠娘子这般说,但我想同娘子合作的诚心不作假。既如此,那就不多叨扰了,我明日再来,若是娘子不同意,我便日日来此。”   说罢,崔炳颜微微颔首,便转身走离开了。   王灿荣眨巴这眼睛,一脸茫然的看着申屠壮。   “郎君,我怎么觉得他不是来做生意的?倒像是……”   “倒像是冲着曹姑娘来的。”申屠壮接了话茬。 第二十七章 …   果不其然,真如王灿荣和申屠壮猜想的那样,这崔炳颜他就是冲着曹飞燕来的。知道曹飞燕来王灿荣这边合作生意,便日日让人套了马车也来这里。   他打着想要合作的幌子,每每都把曹飞燕气得半死,可王灿荣知道,他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两三天了,说是想要她的吃食方子,可就只是说过想要,从来也不打听她会做什么,那双眼珠子就只盯着曹飞燕看。   王灿荣猜到了,这人八成是喜欢曹飞燕。   但这人脑子好像不灵光,一点不讨女孩子的喜欢,就像现代社会那些小学生,明明喜欢人家女孩子,却不知道该如何表达,为了引起对方的注意,就只会捉弄她,欺负她。   这不,他又把人给气狠了。   “崔炳颜,你很闲是不是!若是闲,多陪陪你家儿子,少在我这碍眼。”   儿子!王灿荣惊掉了下巴,没想到这崔炳颜有家室!可他有家室,又为何来招惹曹飞燕呢?   这时,曹飞燕已经拿起水舀子往崔炳颜的脑瓜子上砸。   也不知是不是这崔炳颜忒倒霉了,葫芦做的水舀子直接被砸成两瓣,碎片居然划破了他的额头,那张清秀的脸上登时就多了一道血口子!   “我不是故意的,崔炳颜你有没有事?”曹飞燕吓坏了,丢了手中的剩下的半边水舀子,忙不迭跑到崔炳颜身边,拿出帕子为他擦拭伤口。   “还生气么?”崔炳颜冷不防问了这么一句,倒是把曹飞燕问愣了。   本来气氛挺好,可崔炳颜这个脑子不好使的,又突然说了句气人的话:“你手劲儿怎么这么大,哪里像个姑娘家,我看没人愿意给你家做上门女婿,也不是没有原因的。”   “崔炳颜!你……你给我滚开。”曹飞燕气不打一处来,直接给崔炳颜推了一个趔趄。   王灿荣无语扶额,谁来救救这个蠢货!   “申屠娘子,我是不是说错了什么话了?”崔炳颜无助的看向王灿荣。   听到这个问题,王灿荣感觉自己心中也升腾起了一团火,真是被崔炳颜这脑子缺根弦的家伙气笑了。   “崔爷,追姑娘不是这么追的,口是心非,明明心中在乎的紧,却偏要说些话气她。”   “没想到,我那些小心思都被申屠娘子看穿了。”崔炳颜尴尬的讪讪一笑。   这崔家和曹家虽然是对家,但说到底也同生活在清水镇,低头不见抬头见,也没有多大的仇恨。而且两家有生意上的竞争,也是早十多年前,两位老爷子的事了。   据说,当初崔老爷子病逝,留下妻子和仅仅十岁的老来子崔炳颜。孤儿寡母的,崔家其他叔伯堂兄都盯着崔家的家产,如饿狼分食般想把崔老爷子留下的家产分食殆尽。   当时曹老爷子虽然和崔老爷子是生意上的竞争对手,但对他也是惺惺相惜,也都有同样的遭遇,那便是老来得子得女。   后来曹老爷子出手相帮,将崔炳颜带在身边,悉心教导他生意场上的事,真是当成半个儿子养。崔炳颜也不负期望,成了生意场上的一把好手,后来更是超越曹老爷子。   曹飞燕和崔炳颜自然是青梅竹马,曹老爷子也有意撮合两人。两家虽然没有正式定下,但都心照不宣的默认此事,就差选定日子把这层窗户纸捅破。   只是后来发生了一件事,让本该流传成佳话的两人,彻底有缘无分。   崔炳颜的寡母想照顾娘家,便想为崔炳颜定下娘家侄女为妻。   崔炳颜心中属意曹飞燕,自是想都没想一口拒绝。他是不想,但防不住其他人的心思。   有一夜,崔炳颜应酬后醉酒书房,他那个表妹就偷偷溜了进去,两人也有了夫妻之实,还好巧不巧的一夜就中,有了身孕。   自此,曹飞燕也不再与崔炳颜相见,崔曹两家也再无往来,曹家更是向外放言不嫁女,只招上门女婿。   不得已之下,崔炳颜娶了表妹。许是多行不义必自毙,表妹生产时难产,生下一子后便就去了。   若是表妹还在,崔炳颜也就歇了惦记曹飞燕的心思,安安心心的过日子了。可偏生,表妹难产去了,老天给了他一个重新追求曹飞燕的机会。   “可就算有了这个机会,曹妹妹对我已经不似当初,躲着我,冷着我。曹家也更不会将女儿外嫁。”   崔炳颜直言不讳,大大方方将自己的事儿讲了出来,王灿荣也很意外。   “所以你就病急乱投医,想尽了办法引起她的注意?”   “嗯。”崔炳颜点头。   王灿王灿荣也是没想到,崔炳颜这个做生意的好手,清水镇的首富,对待感情这般笨拙。   真是个笨男人。   “申屠娘子,你说你跟着个穷猎户着实有些可惜,不然你一个女人应该在家相夫教子,何苦要每日都为赚钱发愁?”   “啊?”崔炳颜突如其来的话让王灿荣有些摸不着头脑,“崔爷,您在说什么胡话。”   崔炳颜没解释,又自顾自接着道:“你我是同类人,都是做生意的好料子,何不跟着我?”   这话把王灿荣吓得惊出一身冷汗:“崔爷,你……”   话说一半,突听后边传来类似于瓷碗掉落地面碎裂的声音。   王灿荣忙不迭回头,看到去而复返的曹飞燕。她适才拿了伤药过来,却没想到正巧听到崔炳颜说的那番话。   站在两人中间的王灿荣懂了,崔炳颜那话是故意气曹飞燕,想让她吃醋。   但结果却不是崔炳颜预想的那般,曹飞燕面无表情的转身,无视王灿荣的呼喊,逃似的跑上了自家马车。   王灿荣无语扶额,真恨不得拿东西撬开崔炳颜的脑瓜,想看看里头装的是不是浆糊。   “你是猪么?用那种玩笑话气人家姑娘,还不赶紧去追!若是曹姑娘当真了,我看你以后怎么挽回!”   崔炳颜有些发懵,他没想到曹飞燕的反应会那么大。他没看错,适才她的眼圈,红了。   “好,我这就去。”崔炳颜忙不迭招呼身边的小厮,驾着马车追了上去。   王灿荣无奈摇头,这两人真是一对儿冤家。不过这是人家自己的事儿,她也不好说什么,也不好做什么。索性便不去想,进了厨房继续教曹家派来的师傅们制作吃食。   进了厨房,发现申屠壮也在。他此刻正在磨花生粉,准备榨花生油呢。   “郎君,别忙了,我有事同你说。”   王灿荣伸手去拉申屠壮的袖子,却被他微微侧身避开。   “有什么事,说吧。”   “之前曹家不是付了定金么,郎君,我们正好那这笔钱盖个大瓦房,院子也好好修缮一番。把环境弄好点,一来呢是我们住着也舒服,二来以后生意做大了,肯定会有许多跑商上门,我们也有要招待他们,所以这住所不能太寒酸了……”   “都依你。”申屠壮似乎情绪不高,说完这句话后就出了厨房。   “这人怎了?好像是生气了?” 第二十八章 …   晚上用饭时,申屠壮只低头扒拉着碗里的饭菜,也没有抬头去看王灿荣,快速吃完,快速收拾碗筷,之后便躲在屋里不出来了。   王灿荣也有些恼火,一下午了申屠壮一句话也不说,也不搭理她。就算她哪里做的不对,说出来改了就是,犯不上一整天都不理人。   索性,王灿荣也不在热脸贴冷屁股,他不说话,她也不说。   夜里,王灿荣正准备上炕睡觉,准备吹灯时,看到申屠壮背对着她,一个人靠到墙边。看到他这副样子,王灿荣好不容易消散的恼气又都升腾了起来。   行,不是冷战么?奉陪到底!   王灿荣冷哼一声,吹了灯便也上了炕,也是面朝墙,和申屠壮背对背。   也不知过了多久,王灿荣在炕上翻来覆去的怎么都睡不着觉,只觉得心中堵闷,特别的不痛快。不过这时,申屠壮终于开了口。   “婆娘,你是不是……是不是不想和我过日子,想走?”申屠壮语气淡淡的听不出什么波澜,但这话听到王灿荣的耳朵里,好像带了许多委屈。   “啊?”听了这话,王灿荣直接坐起身,伴着洒进窗子的一抹月色,看着申屠壮的背影,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回答。   不得不承认,这个想法确确实实在她刚穿来时产生过。可这个想法也只短暂出现,后来她也就没在当回事儿……   王灿荣也是一愣,她又是什么时候不想离开了呢?这个事她自己都不清楚,经过短短一个月的相处,逃跑的念头已经被她抛到脑后,竟下意识的想留下来好好过日子。   什么时候申屠壮在她心里有了分量,竟会下意识的在乎他,关心他,还会控制不住的吃醋,居然想和他一直这么过下去?   没有听到王灿荣的回答,申屠壮更气了,不自觉冷了声音,音量也大了不少,甚至是带着些怒气。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从开始变聪明的那一天,就惦记着想要走。你当时看簪子的眼神,是想卖掉做盘缠吧?”   “我……”王灿荣心里也委屈,刚想开口解释,却被申屠壮的声音打断。   “你不必解释,我不想听。”   一句话,把王灿荣所有的言语都堵在了喉咙里。可她尽管恼气,也着实心虚。她还以为自己的那些弯弯心思申屠壮看不破,没想到他心中清楚。   那之前让她管钱,是在试探她?试探她会不会带着钱逃跑?   一想到这儿她就有些气恼了,也忘了心虚,也懒得同申屠壮解释,愤愤重新躺下,再次背对着他不再说话。   见王灿荣这般,申屠壮的眼中闪过一丝痛楚。他看着背对着她的王灿荣,他们相隔的距离像是隔了条鸿沟。谁也没再开口说话,更没有人先服软,这样僵持着一觉睡到了天亮。   早上,王灿荣被太阳晒醒,她揉搓着眼睛坐起身,发现身边空落落的,申屠壮早就不见了身影。她下了床,走到屋外,发现院子里的那些打猎的家伙事都不见了。   “哼,有本事你一天都别回来!”   其实王灿荣是个很骄傲的人,吃软不吃硬,申屠壮越是这样她心里头越气,就越不想去服软。   今天一整天申屠壮都不在家,曹家的那些师傅也学有所成,从今日起就不来她这里,那边已经开始筹办开铺子的事了。   曹家师傅们没来,曹飞燕也没来,每天追在曹飞烟屁股后边的崔炳颜更不会来。不知怎么了,王灿荣觉得屋子里空落落的,即便陆陆续续有人过来进方便面,她也没有感觉道丝毫的热闹,这种情绪一直持续到了晚上。   上辈子工作后自己一个人独居那么多年,从未感觉到一丝孤独,反倒觉得一个人很好。可现在,申屠壮不在家,她怎么感觉这么难熬?以前申屠壮也去打猎,可今天为什么就觉得那么难受?   虽然只有短短一个月,但她好像已经习惯了申屠壮围绕在自己身边,哪怕他不说话,就那么站在自己身边,都感觉心中踏实。   “申屠娘子,申屠娘子……”是方大娘子的声音。   王灿荣收了思绪,赶紧出了屋,看到被方大郎和方大娘子扶进院的申屠壮后愣了愣。   此刻的申屠壮,宛如那一滩烂泥。脚底虚浮,头也是耷拉着,真是生生被两人连拖带拽的进了院。   “哎呦,这是怎么了,怎么喝的这么醉?”王灿荣埋怨了一句,可眼中还是闪烁着心疼,她赶紧帮忙去扶,三人合力将申屠壮扶到了炕上。然后王灿荣就开始忙活,又是帮他脱鞋,又是用湿帕子给他擦脸。   “申屠娘子啊,今天你郎君他突然找我喝酒,我这个人心思粗,没看出来他心情不好,就陪他喝了一点。哪成想啊,他酒量那般不好,几杯下肚就醉了。”方大郎有些愧疚的道。   “是呀,申屠郎君自来了咱压花村,就从来没和人喝过酒,大家都不知道他的酒量。今日也不知怎么了,抱着酒坛子就猛喝,我想拦着也没拦住。”方大娘子道。   听的出来,两人是非常愧疚。   王灿荣赶忙道:“不怪你们,都是我不好,昨日同他闹了别扭,这才让他心里头不舒坦。”   “呦,这是咋了?”   方大娘子随口一问,但王灿荣却不敢随口一说。   现在细细想来,她和申屠壮昨天的样子,倒像是小孩子闹脾气,若不是她不肯服软也不会冷战,说来说去也不能全怪申屠壮。方大娘子也就罢了,方大郎也在,有些话就更加难以启齿了。   似是看出来了王灿荣为难,方大娘子瞥了自家郎君一眼。   “人都送回来了,这没你什么事儿,你先回,我和荣妹子说几句体己话。”   “欸,好。”方大郎是个老实人,也愿意被婆娘管着。所以他也没多问,听话的走了。   王灿荣不知道从何说起,方大娘子也没急着问,而是拉着王灿荣去了厨房。   “今天就听人说你这儿的方便面存货少,有些人想来进货都没有了。今天是不是一天都没干活,光顾着担心申屠郎君了吧?”   王灿荣没有反驳,那就八成是这么回事儿了。   “来,我帮你,我帮你和面,这样你也能轻快一点。”方大娘子只帮忙和面,并没有帮着做其他。也是知道分寸,知道避嫌。   王灿荣嗯了一声,便开始和方大娘子忙活了起来。   她们一下一下和着面,有一搭没一搭的唠着家常,王灿荣也感觉轻松不少,慢慢的也将心里话给说了出来。   “昨日与我合作的那家姑娘来我这,跟来的还有一位郎君。那郎君喜欢与我合作的那位姑娘,为了让她吃醋,便同我说了几句玩笑话,说是让我跟着他。我想,大概是被郎君听到了,所以才会和我闹脾气,一天都不同我说话,晚上也质问我是不是想走,还不容我解释。”   她没有指名道姓提起崔炳颜和曹飞燕,即便他们之间有些牵扯,但曹姑娘一个未嫁之女,总要顾全着她的名声。所以有些话,她可不能乱说。   方大娘子到也没追问,说起了其他。   “你可不知道,现在村里的那些小娘子可羡慕你了。”   “羡慕我?”   “对呀,以前她们嫌弃申屠郎君穷,现在都说他人好,体贴,都巴望着能找一个他这样的郎君。尤其是那些嫁了人后过的不好的,如今都后悔死了。都说找郎君不能光盯着人家富裕还是不富裕,还得看着这人知不知道疼婆娘,若是个知冷知热的人儿,哪怕是穷点,这日子也过的舒心。那个村西头的老宋家的姑娘,我娘当初给她家说媒的时候,就提过申屠郎君,可人家看不上,在镇子上挑了个日子过的富裕的小商贩。现在怎样,在家不是被郎君吼,就是被婆婆刁难,虽然日日能吃好喝好穿好,可心里不舒坦,这日子过的又有什么好的。”   王灿荣颇为惊讶,以前那个人人嫌弃的穷光蛋,怎么就成了村里姑娘以后找郎君的标准?   “他有那么好么?”王灿荣自己嘟囔,说话的语气都连自己都感觉一股醋劲儿。   “可不就是那么好么!”方大娘子激动了,开始一一列举申屠壮的好来。   “你们家赚钱了,怎么能连一双布鞋都买不起?他自己说为了上山不舍得穿布鞋,硬要穿草鞋,实际上是心疼你。他喝酒时同我当家的说的,我也听了一耳朵。他说,旁人觉得你想出个吃食赚钱容易,但他知道你辛苦。所以他就能不花就不花,都存一些,这样你就可以不用那么劳累做吃食赚钱。”   “还有,每次申屠郎君来我家换东西,都是紧着你喜欢吃的。他来我家换了好几次,连我都知道你爱吃什么,可独独摸不清楚申屠郎君的喜好。”   这话,无疑是往王灿荣心窝子上狠狠打了一拳。是呀,申屠状没娶她之前,日日都是玉米糊糊和野菜汤,偶尔吃几口自己打来的野味,肉不舍得吃,吃的也是些下水,或者喝些骨头炖的汤。   他一个人的时候鲜少去邻居家换吃食,但娶了他后隔三岔五的就去。这些明明都发生在她的身边,她却没有注意到过,起初她还以为……   “起初我还以为郎君他不挑食,没什么喜欢的,也没什么讨厌的。”   “哎呦,你个傻婆娘,哪有人什么都喜欢吃。如果有,那也是他掩藏的好,不想让你为这些事儿为难。瞧瞧,多体贴啊。我当家的就没这份细腻的心思,粗糙惯了,若是哪天我做了什么他不爱吃的,肯定要说的,而且回自己念叨一晚上,烦都烦死了。”   虽然方大娘子嘴上说烦,但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是口是心非。   方大娘子的话让王灿荣鼻头微酸,心里头也暗骂自己是个没良心的婆娘,一点也不温柔体贴。不论是朋友之间,还是夫妻相处,都是相互的。没有一方持续为一方付出,另一方什么也不做的道理。   这时,厨房外头传来了点动静,申屠状走了进来。 第二十九章 …   “婆娘我喝醉了,有没有说什么过分的话,或者……或者是什么过分的事?没吓到你吧?”他一脸的窘然,一个高大健硕的汉子,居然也有手足无措的一天。   看到他这个样子,王灿荣感觉自己的心好像乱了拍子,也想起了新婚当夜的那件事儿。   思起新婚那夜,她行为变得反常。自从她推开他之后,申屠状就再也没有强迫她做什么,生怕再吓到她,甚至还说会等她。   她是穿越过来的,对一个陌生的世界,对一个陌生的地方有强烈的不安和慌张。可申屠状不同啊,他去了媳妇,做一些事也是应该的。可他没有丝毫怨言,反而是迁就她,疼着她。   对呀,申屠状一直都在迁就着她。   王灿荣觉得自己就是个傻子,有这么好的人在身边,她怎么就看不见呢?   还在想些乱七八糟的,真的等到她想明白的那一天,或许申屠壮就离她而去了。短时间内有人会在原地等你,但日子一长,谁都会疲惫,会倦。   不要等失去了才追悔莫及。   “郎君,都是我不好,是我太迟钝了,不懂得体会你的想法,不懂得考虑你的情绪。”王灿荣放下手中的面团,忙不迭走到申屠状身边。   她想拥抱他,可碍于方大娘子在场,她又有些不好意思。便就收回了伸出去的手,就只是站在申屠壮的跟前傻笑。   王灿荣自从便聪明了,开始赚钱之后,眼中闪烁的都是精明的颜色,申屠状还头一次看她如此傻呆呆的模样。他看她的眼神,此刻就像是看到宝贝一样,亮晶晶的。   方大娘子也是个识趣儿的,见两人黏糊的眼神就知道了,忙不迭放下手中的活儿,笑道:“哎呦,申屠郎君醒了啊。正好,面也和好了,没我什么事儿,我就先回去。”   “娘子,我送你……”   王灿荣想送,方大娘子赶紧将人拦下:“不用不用,认路。荣妹子啊,申屠郎君刚刚醒酒,你多照顾着些。”   方大娘子风风火火的走了,王灿荣想着要不要给申屠壮煮一碗醒酒汤,刚准备动作,可还没来得及,他就被一双粗壮的胳膊紧紧揽在怀中。   “婆娘,不要走。”   王灿荣没有再推开申屠壮,她以后也不会再推开他了。   “我不走,我也没想走,以后我哪也不会去,和你留在村里好好过日子。”   “好。”   抱了半晌,申屠状还是没有松手的意思,王灿荣感觉自己的身子都要僵了。她只好抬手,轻轻戳了戳他的肩膀。   “你松开我,我给你做醒酒汤。”   “不好,我现在很清醒,不会忘记你说的话。你说了,会和我好好过日子。”   王灿荣又好气又好笑:“你怎么像个孩子一样。好了,快松开,还有好些活没干呢。”   又是过了好半晌,申屠状才松开了手。   “我帮你。”   与往常一样,夫妻两个开始准备起明日要售卖的方便面,一个压面条,一个负责炸面饼。只是今日有些不同,两人之间的气氛发生了些变化,干活时偶尔会眉来眼去,四目相对,笑容满面的。   忙着忙着,王灿荣又想起了一个问题,于是就问了出来。   “郎君,你喜欢我么?”   “喜欢。”   “为什么喜欢?喜欢我什么?”   申屠状停了压面的动作,倒是想了一会儿,随即,他笑了:“喜欢需要理由么?你是我婆娘,我喜欢和你呆在一块。”   这……好像也没什么不对。   王灿荣认真的反思,觉得是自己把问题想复杂了。喜欢真的能说清楚么?其实说不清楚。   若是让她说明白现在为什么接受了申屠壮,她也能说,是因为帅,因为踏实,因为体贴,这些都是理由。   但这些都是表面的,就像申屠壮说的,他就是喜欢和她呆在一起。哪怕她不漂亮,不体贴,他就是喜欢,没有道理。   这一刻,王灿荣感觉一直以来盘踞在胸口的浓雾散去,瞬间豁然开朗。   今天高兴,所以王灿荣一连做了好几道菜,有麻婆豆腐,糖醋里脊,还弄了一道牛骨野菇汤。   最后她还做了一道拿手小吃,那便是油炸小酥肉。她先去方大娘子家买了只鸡,杀了后取鸡胸肉裹上鸡蛋液和面粉,放入热油中烹炸。不一会儿,喷香的小酥肉的味道就飘满了整个屋子。   这酥肉,站着胡椒磨成的粉吃,那味道绝了!   这些菜都是新样式,王灿荣第一次做,申屠壮也是第一次吃。   现在和曹家合伙做辣条生意,所以银钱方便不用太忧愁,吃起肉来也放心大胆,不再像刚穿过来的时候,吃小块都要寻思半天。   看着申屠壮吃的喷香,王灿荣笑的欢喜,冷不防的想起方大娘子今日说的那些话。对呀,她还不知道申屠壮的喜好。   “郎君,你喜欢吃什么,或者讨厌什么啊?”   申屠壮咽了嘴里的糖醋里脊,笑道:“只要是你做的,我都喜欢吃。不是你做的,我都讨厌。”   “死相,就你嘴甜。”王灿荣害羞的嗔道。   晚上,他们夫妻两个正准备休息。王灿荣坐在炕边,心里头有了些小心思。既然都心意相通了,那么……   谁知,申屠壮吹了灯,脱鞋上炕后说了句:“婆娘,睡吧。”话落地再无其他,便自顾自的躺到炕上,就那么睡下了。   王灿荣坐在炕边发愣,眨巴着疑惑的大眼睛。他,难道就不想做点什么么? 第三十章 …   冷不防的,她想起新婚之夜推开申屠壮的那档子事儿,陷入了沉思。嗯……应该是那件事让他心中有了个疙瘩,所以不敢轻易触碰她。   王灿荣挪到了炕里,也躺下盖上被子。   想着,这件事得抽个时间好好说说,得把这个疙瘩解开。不如明日她做一桌子好菜,伴着月色吃一顿烛光晚餐。   想着想着王灿荣就睡了过去,次日一早,天刚蒙蒙亮,王灿荣就听到院子外头一阵忙碌的声音。这厢推开半开的窗子一瞧,申屠壮又在收拾那些打猎的家伙,似乎要上山。   “郎君,别去了,现在家里钱够花,山上又累又危险的,我不放心。”   “没事,我不忘深山里走,只在浅的地方转转,看看有没有什么野兔野鸡什么的。你前两日不是说馋野味了么,我给你打两只回来,解解馋。”   王灿荣心中暖洋洋的,自己无意间的一句话申屠壮总能记在心上。   “那你小心些,早点回来,晚上我给你做好吃的。”   “好。”   申屠壮走后王灿荣便起了床,不多时村里就有人过来进货。王灿荣笑盈盈的,装货收钱,等送走他们后,她便去了方大娘子家,换一些鸡蛋啊,吃食什么的。   现在家里虽然有两个小鸡崽儿,但是还没长大呢,所以鸡蛋什么的还得去换。方大娘子鸡养的多,鸡蛋也多,而且个头还大,今晚就用她做个小蛋糕。   王灿荣拎着鸡蛋往家走,一路上哼着歌儿心情特好。可没走几步,她就被面前的一块石头绊倒,鸡蛋什么的从竹筐里跌了出来,全都摔碎在地上。   看着一地的狼藉,王灿荣莫名就感觉到心里慌慌的,这种感觉很不好,她也说不上来,就是总觉得不安生。   她担忧的看了一眼后山的方向,心中便更加慌了。   “别胡思乱想,不过是被绊倒了而已。”   王灿荣安慰自己,重新站起来后又返回了方大娘子家,重新买了些鸡蛋。   天色渐渐暗了下去,看着一桌子的丰盛美食,王灿荣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现在已经过了用晚饭的时间,有些休息早的人家都锁门睡了,可申屠壮还没回来,该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想起今天出门那股心慌的感觉,王灿荣有些坐立不安,赶紧披了件外衣就去了方大娘子家。   “咚咚咚。”   “谁呀!”   听到敲门声,方大郎不悦的喊了一嗓子,随即就赶紧从自己婆娘身上爬起来。最近他家事多,好久都没和自家婆娘亲近了,今天挑了个好日子,正准备用功,谁想让被人扰了兴致。   你说,搁谁谁都有脾气呀,所以这声音多多少少带了几分怒气。   方大娘子嗔了他一眼,也赶紧起身穿好衣服,一边穿一边还抱怨道:“我说时间太早了,等些时候在……就你猴急猴急。”   “以前这个时间,可从来都没人上门的。”   “行了,别抱怨了,赶紧去开门瞧瞧是谁。”方大娘子踹了一脚放大郎的屁股,将人踢下去开门。   “咚咚咚。”敲门声有不合时宜的想起,这几声节奏很快,能听得出敲门的人十分着急。   “来了来了。”方大郎趿拉着鞋,快步走到院子开了门。   “哟,申屠娘子啊,这么晚了,是有什么事儿?”   “方大郎君,我家郎君进山打猎到现在都没回来,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你说他会不会遇到老虎或者饿狼……”说着说着,王灿荣就忍不住哭出了声,她是真的着急,真的害怕了。   “哎呦,胡说八道,申屠郎君吉人自有天相,不会出事的。”听到是王灿荣的声音,方大娘子赶紧跑了出来,扶着王灿荣进了屋,给她擦了眼泪。   “好妹子,我这就让我当家的找人去山里头寻寻。别哭,不会有事的啊,不会有事的……”方大娘子一边安慰王灿荣一边给方大郎使了个眼色。方大郎会意,忙不迭提着灯出了门,去喊人进山一起去找申屠壮。   方大郎走后,王灿荣也坐不住,想着也要跟去寻寻,不然她心慌的难受。   “哎呦,这黑灯瞎火的,你就别去了。这样,我陪你回家,回家等着,说不定申屠郎君现在已经回家了,都是我们虚惊一场。”方大娘子忙劝道。   “对!”王灿荣也赶紧安慰自己,“说不定是我多想了。”   两人也不多耽搁,点了灯笼抹黑去了王灿荣的住处。刚走到门口,就看到院门口围了好些个人,有王家的人,还有几个常常来进方便面的人家。   一见王王灿荣回来了,王老太太忙不迭拄着拐棍迎了上去,紧紧握住她的手担忧道:“孩子啊,你别急,你爹和你二叔都跟着进山找了。我和你二婶过来陪着你,放心,你当家的不会有事儿的。”   王灿荣心中一暖,也是体会到了用心经营的回报,能来的都是情分,她很感激。只是她有些意外,没想到王大江也进了山。   “爹他也跟着去了?大娘子她没拦着?”王灿荣去看周围的人,发现并没有刘氏的身影。   “你爹之前也是糊涂,才会过来要方子,现在他知道不该,这次啊是想好好弥补。你也不用担心你继母不乐意,她算个什么东西,我老婆子还没死呢,这些事还轮不到她做主。”   王老太太说话愤愤,王灿荣能感觉得出因为上次的事儿,王家似乎发生了点不愉快。不过这些事儿她没有心思去想,现在她满心满眼都巴望着申屠壮快快回家,可千万别发生什么事儿才好。   “大家伙都先回去歇着吧,在这干熬着也不是个事儿,我们陪着荣娘子就成。”二婶子赵氏招呼着其他人,“我呀替荣娘子谢过大家了,这么晚了还过来帮忙。”   “哎呦,这事哪里话,平时申屠娘子帮我们的还少?若不是她的方便面,我们哪能又多一份进项。”有一说一,王灿荣的方便面生意的确改善了不少人家的生活,日子比起以前好过不少。   “那我们就先回了,申屠娘子,你有什么要帮忙的尽管来找我们大家伙。”   “好,谢谢。”   众人散去,经过了刚才的温暖后,王灿荣也稍稍冷静了下来。她看了一眼还留在这儿的方大娘子,想了想,道:“我这边有祖母和二婶陪着就行,你家还有孩子要照顾,就先回吧,有什么事我回去叫你的。”   方大娘子于她已经不是邻居,还是在这个世界上第一个交心的朋友。现在有些客套话她也不用说,懂得自然懂。   方大娘子点头:“好,那我就先回了。”她家的五丫头才四岁,夜里起夜总哭,她老在外边也是担心。   一晚上,申屠壮都没有消息,赵氏和王老太太等的都睡了一觉,可王灿荣心里头担心,熬鹰似的做了一晚上。不过好在,早上的时候外头有了动静,应该是方大郎他们回来了。   王灿荣高兴地跟个什么似的,迫切的想要跑出去看看申屠壮有没有事。可这脚刚落地,就感觉身子虚浮,险些要晕倒在地。还好赵氏眼疾手快,赶紧扶了一下,这才没让她脸蛋子着地。   “荣娘子啊,小心些。”   王灿荣点点头,想来是她一夜未睡身子才受不住的。可她顾不上这些,忙不迭出了屋子。   刚出屋子,王灿荣就看到方大郎等人阴沉的脸,还有一堆带血的衣裳。猛地,她就感觉脑袋如千斤重,似有一股子力量拉扯她的身体,使劲儿的往地的方向而去。   咚的一声,王灿荣重重躺倒在地。   “申屠娘子!”方大郎等人慌了,有人招呼着屋里的赵氏帮忙,将王灿荣抬到屋里。有的催促着人,赶紧去请郎中过来。   一时间院子里乱作一团,王灿荣只听到了耳边嘈杂的声音,渐渐的,那些声音也听不真切了。   “这件事可怎么办啊?要不要告诉申屠娘子真相?”   作者有话说:   推荐一下基友的预收文《给影帝一个名分吧!》求收藏~   文案:   颜笙穿进一本娱乐圈文中,原女配是个靠和影帝炒绯闻火起来,声名狼藉的假千金。   看到影帝那些画风彪悍的粉丝们,颜笙认怂:“别喷我,这就走,我不配。”   其实她的真实想法是:别耽误老娘认真搞事业!   ……   全网都知道,影帝傅燃极度嫌弃捆绑他的狗皮膏药,颜笙。   但总有cp粉喜欢上蹿下跳,真爱粉们气得咬牙,纷纷立下flag:他们要是真的,我立刻认颜笙当干娘!   直到有一天,傅燃亲自点赞了cp粉剪辑的同人视频,还评论说:“剪得不错,我看上的人就是美。”   紧接着无数爆料接踵而来。   #当红流量小花颜笙约会小狼狗,对方疑似影帝傅燃#   #傅燃高调喊话:颜笙做我女朋友#   #傅燃准备情人节惊喜告白,却被颜笙无情拒绝#   傅燃真爱粉:“卧槽!!”   两人cp粉:“哦吼!!”   真爱粉们心疼了,那些立下flag的粉丝一股脑涌入颜笙微博,纷纷喊话:“干娘!就给我们哥哥一个名分吧!”   颜笙:“……” 第三十一章 …   “还是等等吧, 她现在的身子恐怕受不住。若是有个什么万一……”   “呸呸呸,说什么混账话!”   耳边传来嘈杂的声音, 王灿荣感觉心里头异常的烦躁,使劲儿的睁开了眼睛。就发现,方大娘子坐在炕边守着她,底下站着的那人是方大郎,还有祖母和二婶儿。   众人正说着什么事儿,似乎是没有发觉王灿荣醒了,还在自顾自说着。   “可是这瞒得了初一瞒不了十五啊!总不能撒谎说, 人出去办事了,好几个月不能回来, 如实申屠娘子追问起来, 去了哪?干什么事?我们又该咋编,总不能串通全村骗人吧。”   “方大娘子啊,方郎君说的对,不说我家那个糊涂大嫂,还有丁二狗那蠢婆娘, 肯定不会配合我们。到时候再跑到荣娘子跟前说些有的没的, 把人刺激的到了动了胎气, 那孩子可就真保不住了。”赵氏道。   王灿荣躺在炕上没吱声, 一直听着他们说话。听了好久,还是王老太太发现不对劲儿。   “荣娘子, 你醒啦!”王老太太惊喜叫道。   一听这话, 屋内众人说话的声音戛然而止, 全部都转头看向了王灿荣。那些眼神中, 都是充满担忧和纠结。   王灿荣面色苍白, 脸上也没什么表情。看她干瘪的脸颊, 好似这一夜瘦了好几斤。她扫视一眼众人,心中存了几分感激。   “嗯,醒了。”她应了声,然后撑着身子坐起来,靠在墙上,“你们不用瞒我,告诉我实情,我撑得住。”其实不用他们说,她也大改猜到实情了。   只是,她还抱着一丝妄念,想着是自己听错了,亦或是这些人搞错了。她想的不对,不过是自己胡思乱想的。一切都还是原来的样子,什么也没有发生。   “这……”方大郎有些为难,他抬头看了一圈其他人,见众人面上都一片纠结,自家婆娘也很不赞同的看着他,似乎不想让他说出实情。一时间,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王灿荣看着他为难的样子,艰难的抿了抿嘴,道:“说吧,我受得住。”   看着王灿荣那说不上滋味的眼神,方大娘子终于是不忍心,伸手推了方大郎一把。   “说吧。”   犹豫再三,方大郎重重的叹了口气,终于是说出了实情。   “昨夜我们没敢去深的地方找,因为听到了老虎的声音。我们怕遇到老虎,或者是狼群,所以天亮了才敢往深的地方走走。走到一处密林中,就发现一块大石头旁落着一件血衣,还落着几块带肉的骨头。我们猜测,猜测……申屠郎君应该是被山里的老虎给……给吃了。”   最后那几句话,方大郎是好不容易,近乎是咬着牙说出了口。   即便是有了心理准备,王灿荣还是觉得眼前发黑,顿觉身子飘软无力,仿若下一刻又要晕过去。   这时,方大娘子突然扶着她的肩膀,在她耳边大声道:“荣妹子,你可要撑住啊!若你有个什么闪失,腹中的孩子可就保不住了。”   “孩子?”王灿荣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茫然看着众人。方大娘子眼中闪着泪花,眼里头全都是心疼。她坐到炕边,将王灿荣的手放到了肚子上。   王灿荣下意识的摸了摸腹部,想起适才方大娘子几人确确实实在说孩子的事儿,这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了什么。   “我有了?”   众人点头:“嗯,大夫说一个多月了。”   王老太太忍不住抹起了眼泪:“本该是件大喜事,你们家日子好过了,这孩子也能过的好。可谁能想到,申屠郎君就这么,这么……哎。人走了,可偏生给了留了个孩子,以后留下你们孤儿寡母的可怎么过啊!”   王灿荣好不容易才缓过神儿来,眼中有一闪而过的惊喜,可转瞬就消失不见。这个孩子这个时候到来,不知道是好是坏。一时间,她也不知道该悲伤还是该笑,甚至是该夸申屠壮好能力,仅仅是新婚之夜那一次,就中了!   “荣娘子啊,你打算怎么办?这孩子你是想……”   赵氏的话挤进了王灿荣的耳朵,突然也让她认真考虑起了这个问题。孩子怎么办?是留下,还是……   若留下,她从此之后是个小寡妇,以后只能依靠自己拉扯这个孩子。再现代那样的社会单身妈妈养活一个孩子尚且不易,更何况是古代。   而且这个决定一下,她的后半辈子姻缘就更加艰难。谁愿意娶一个寡妇,且还带着个小拖油瓶。   但若是不留下,她心中不安,肯定会痛不欲生。这不光是申屠壮留下的唯一血脉,且还是她的孩子。作为母亲,又怎能说舍掉孩子就舍掉孩子?   就在她胡思乱想时,王老太太突然开了口:“荣娘子啊,不如把这孩子打掉吧。虽然这个决定有些太残忍,但祖母实在不想看到你以后日子过的艰难。哪怕你再能干,再精明,若是没个男人顶门户,谁都能来踩你一脚,往你身上吐口吐沫,这些委屈你能受得住么?”   王老太太当了半辈子的寡妇,拉扯两个儿子长大,其中心酸只有自己知道。但那个时候她是没有办法,郎君死的时候两个儿子都挺大了,她只能咬牙过下去。   可王灿荣不一样,她有选择。现在孩子月份不大,打掉她就还可以嫁人,还可以有更好的生活。   赵氏接话道:“是呀,现在丁二狗不敢来犯贱,还不是因为怕申屠郎君。若以后就剩下你们孤儿寡母,那些歪心思的人在来骚扰你咋办?”   方大娘子是个做母亲的,生养了六个孩子,面对孩子的事儿心肠软,她自然是不想让王灿荣把孩子打掉的。   可是,她一想起自己母亲守寡之后过的日子,她们母女两个吃不饱穿不暖,还被人欺负笑话的日子,那些劝说留下孩子的话就如鲠在喉。   终氏说了这么一句:“不如就把这孩子打掉吧。以后你还可以嫁人,还能有孩子。家里没个男人不行,孤儿寡母的日子不好过。大人苦,孩子更苦。穷点什么都不怕,就怕从小没有父亲的疼爱。”   这句话倒是说到了王灿荣的心坎里。   她虽然没有体会过缺少父爱,但她从小到大最缺的就是母爱。那种滋味,是其他什么感情都填补不了,更是到今天她长大成年也填补不了。总觉得心里头好像少了一块什么东西,就算是长大那个位置也是空落落的。   可是,她还不是好好的长大了?并没有长歪,算得上是一个合格的普通人。   “不,我不打。这孩子是郎君留给我的,我要生下他。”最终,王灿荣还是没忍下心。她知道,不论是王老太太,还是方大娘子说的话都是为她好,都是经验之谈前车之鉴。但,路是她自己的,她会自己好好走下去。哪怕再苦,她也认!   “荣娘子,莫要意气用事,不然苦的是你的后半辈子。”王老太太苦口婆心的劝道。   “我意已定,孩子要生,我的日子也会过的红火,而且我也会给孩子全部的爱,让他成人,成才,高高兴兴的活在这世上。”   见她打定了主意,屋里众人也不再劝她,实际上也劝不动,便说起了旁的。   “你身子虚,郎中给你开了补药说要静养。申屠郎君的后事我和我当家的会帮你料理的,你就安安心心养胎,切莫太过伤心,不然对你对孩子都不好。”   “对,你爹和你二叔都会帮忙,你就别担心了。”王老太太道。   “好。”王灿荣呆呆应了声,其实她表面表现得很坚强,不但没有哭闹,还下定决心要独自生养孩子。可只有她自己知道,这些不过都是再强撑着。   众人走后,她终于是忍不住哭出了声:“申屠状,你个混蛋!娶我才一个多月,你就走了,还给我留了个孩子……”   她不敢哭的太大声,只把头埋在被子里哭。这样别人就听不见,她不想让旁人看到她脆弱的一面。   赵氏和方大娘子两人最后出了院子。   “没想到荣娘子这么坚强,这若是换了其他娘子,当家的死了,肯定是要一哭二闹三上吊的。再看咱们荣娘子,一滴眼泪都没掉。”赵氏钦佩道。   方大娘子忧心忡忡的回头看了一眼紧闭的窗子,谈了一声:“倒也未必。”   申屠状的棺材是王大江和二叔王大河一块去镇子上买的,灵堂是方大娘子和方大郎布置的。依着方大娘子的意思,她是想和方大郎守灵。因为王灿荣身子实在是太虚弱了,受不住受三天的灵。   可王灿荣坚持,咬牙撑着熬了三天。三天后她亲眼看着申屠壮的棺椁抬出了院子,被下葬在了后山脚下。   “荣妹子,我们回吧。”方大娘子把跪坐在申屠状坟前的王灿荣扶起来,看着她这几天愈发消瘦苍白的脸,就忍不住的心疼,“现在天凉了,你身子虚别又染了风寒。等你身子养好了,咱们再一块来看申屠郎君。”   “好。”   王灿荣回去又病了,申屠壮意外惨死,对她的打击实在太大,整整躺在炕上昏迷了好几天。   方大娘子生意都不做了,和赵氏两个人轮流着照顾她。这期间,曹飞燕过来看过拿了许多吃食和补品,村里那些在王灿荣这儿进货的人也都过来探望,就连里正也过来了,临走时还留下了老山参须,说是他的珍藏。   赵氏感慨,幸而当初没有犯浑,同刘氏那个蠢蛋一样看不上王灿荣,甚至是为难她。瞧如今她在村里的好名声,以后定会有更好的日子过。她们二房啊,也能跟着沾几分光。   但着世界上有好,就有坏的,总会有小人暗地里作祟。   “我说王大娘子啊,王灿荣着小贱人以后可就是小寡妇了。以前咱们都怕申屠壮,可不怕她啊!这回,定要给她点教训。”   刘氏斜睨了丁二狗婆娘一眼,不由在心中冷哼。上次就是听了她的教唆,才会闹得面子里子都没了。这次,她没有搭话。   丁二狗的婆娘眨巴眼睛,暗自咬牙想着着刘氏怎么不好摆弄了。   “我说王大娘子,上次那件事就那么算了?这回你不趁着那小贱人屋内没人,好好教训教训她?把面子找回来,那赚钱的方子也得要出来啊。”   “怎么要?我若是在挑事,我那个婆婆非休了我不可。怎么,王家不要我了,你要我?让你家二狗子养我?”   听了这话,丁二狗的婆娘不悦地皱了皱眉。即便再不高兴,她还是忍了下来,又接着撺掇。   “你怎么就死脑筋呢!这回自然不能明着来,要来就得来暗的。”   “怎么个暗法?”   “过来,这事儿咱们的小声说,免得隔墙有耳。”   刘氏把头凑了过去,丁二狗附在她耳边,低声道:“这事儿急不得,咱们得等。咱们都是女人,有些事你不会不懂。女人生孩子都是半只脚踏进鬼门关得事儿,若那小贱人发生个什么意外,难产死了……申屠家又没旁的人,那小贱人的方子,还有她和那镇上曹家做的生意,还不都是你得?以后就是你儿子的。”   不得不说,丁二狗婆娘的嘴就是厉害,三言两语就又吧刘氏说的心动了。   “对,这事儿急不得,得等!”   王灿荣也仅仅是郁郁寡欢了几日,等她养好了身子后就开始振作起来。她可不能倒,倒了孩子也就完了。   在经历了泥石流后她重生到压花村,再到申屠壮不幸死于虎口,经历过死亡,经历过重要之人的离去后,她变得更惜命,更在乎肚子里的这个孩子。   她不再生活在那个安逸平安的现代社会中,现在所处的世界充满了世事无常。所以她必须要强大起来,还要赚好多钱,让自己过的好,也为了以后的孩子。   她要把这孩子平安生下来,好好将他养大成人,还要把他培养成才,在这世界上高高兴兴的活一遭。   在躺了七八日后,王灿荣终于下了炕,开始继续做方便面的生意。   现在申屠壮不在了,有些事她必须自己抗,自己做。家里没有人榨油,她就去二婶子家里买。没人帮她和面,没人帮她磨调料粉,那她就自己来。   慢慢的才发现,她是多么依赖申屠壮,多么依赖他对自己的好。   申屠壮这个人就是个笨蛋,什么甜言蜜语也不会说,就只知道闷头干活。可是就是这样好的人,这样实在的人,已经离她而去了。   正和着面呢,王灿荣忍不住哭了起来,泪水啪嗒啪嗒的只往面盆里掉。她忙不迭挪开了盆子,抬手擦起了脸。只是她手上沾着面粉,一揉眼睛面粉进到眼中,难受的感觉立刻席卷上来。   王灿荣眼睛睁不开,便伸着手想去够水盆清洗眼睛。   可这一伸手,又一不小心碰撒了灶台上的盆子。盆子咚的一声落地,面粉洒了一地。适才那盆子就像是砸在了她的心上,声音钻入耳中,看着眼前的满地狼藉,这一刻彻底压垮了王灿荣心底紧绷着的那根线。   她再也忍耐不住了,泪水夺眶而出,宛如断了线的珠子,啪嗒啪嗒怎么止都止不住。   屋子里静悄悄的,不论她哭的多久,哭的多大声,再也没有人着急过来查看她的情况,更没有人会温柔的安慰她。   那个人已经不在她身边了。   ……   现在天气微微转凉,也有身孕在身,身子才将将养好。看着四处漏风的茅草屋,王灿荣陷入了沉思,她不想再出什么意外累到了身子。   虽然她有什么事儿方大娘子和二婶赵氏过来照顾,偶尔王老太太也会来瞧瞧她。   但她们也有家人要照顾,也有活要干,她不能老依靠着别人。   她想着,找人来盖瓦房,这件事本就打算做,可前前后后发生了很多事就耽搁了。不过仔细想想,现在找人盖怕也来不及了。古代盖房子满,秋天倒能干,怕就怕拖到冬天,那时候天气冷土都被冻得挖不动了。   所以,还是等开春了再安排这件事。她就先把房车里的热水袋拿来用,这样秋天睡觉也不会冻人。   至于冬天,她便打算彻底躲到房车里,白天的时候在家做生意,晚上睡觉时就去房车里。她的房车里有家用的空调,还有电热毯,不愁熬不过这个冬日。   反正晚上不会有人来找她,就算不在屋里也不会有人发现。   眼看着入了冬,她的肚子也渐渐显怀,月份大了干起活来就更加累了,而且天气渐渐变冷,在厨房里做方便面也冻手,想来想去便减少了方便面的产量。   天寒地冻的,地里也没有收成,冬天村里人本就没什么收入,若是把方便面也给断了,这冬天就更没有钱可以赚。   有些人就有些着急了,成群结队的来到王灿荣家中。   “我说申屠娘子啊,这方便面每天就这么点,都不够一个人挑出去买的。现在是冬天,吃的本就不多,方便面这样的吃食正是紧俏的时候。这若是错过了,大伙少赚多少呀。”   “是呀是呀!”   王灿荣有些为难:“我也不傻,怎么会把钱往外推。只是我现在不比以前了,家里只剩我一个人,而且我还怀了身子,想多做也没办法啊。”   几个妇人瞥了王灿荣的肚子一眼,眼中都露出了几抹心疼来。   “咱们也别为难申屠娘子了,以前冬天是怎么过的?今年冬天就怎么过。你们好意思让一个大肚子的女人日日操劳么?若孩子有个什么万一,你们谁负责?”   “我们不是那个意思。”一个汉子讪讪道。   这时,孙里正走了过来,走到王灿荣面前认真到:“申屠娘子啊,方便面这件事已经不是你一个人的事儿了,这可是关乎咱们全村人的生活。你看,要不要……要不要找一个徒弟?”   孙里正知道,自己说这话有点强人所难。但他是村里的里正,有些事不得不出面,不得不操心。他比任何人都希望,他们村可以越来越富裕,每家每户都能过上顿顿有肉的日子。   一听这话,王灿荣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其他人倒是兴奋了起来。   “找徒弟……诶这个方法好。”   “是呀,这样做的多了,大家伙都有的卖了。”   “只是……这徒弟该选谁才好呢?”   这方便面可是个赚钱好生意,王灿荣是有多赚钱大家也有目共睹,谁能够成为王灿容的徒弟,那这方子就是谁的,以后还不得赚个盆满钵满?   众人面面相觑,都各怀心思。   这时,就有人不要脸的道:“不如就让我家二小子跟着申屠娘子学,我二小子聪明也心眼实诚,肯定能学会,将来也也能带着村里人赚大钱。”   “凭什么让你家二小子学,我家儿子也不差!为什么不选我家?”   “就是就是,我家也成!我家儿子还在镇子里的酒楼里干过,肯定比那些没进过厨房的小子强。”   “对呀,那些没做过饭的毛头小子哪能行?我觉得还得是姑娘,家里哪个姑娘不帮忙干活做饭?我家姑娘手艺就不错,肯定能做得了这方便面。”   众人七嘴八舌,说着说着就开始攀关系。   “我和王家有亲,自然要紧着我家,你们还是别痴心妄想了。”   “你家哪门子亲戚,都不知道拐了多少个弯儿,不过是往上数四辈结过亲罢了。再说就算是亲戚,王家以前穷的时候你咋不说这话?王家讨不到婆娘的时候,你咋不把你家姑娘嫁过去?现在在这攀关系,还不是眼馋这能够赚钱的方便面!”   “呸,不要脸!”有人还跟着那人一起骂道。   “你呸什么?你算个什么东西,还敢呸我,看我今日不好好教训你!”   为了一个徒弟名额,所有人都争破了脑袋,开始还是心平气和的说,没过多会儿就开始互相谩骂,甚至是要大打出手。   “够了!都给我住手!”   王灿荣终于看不过去了,站起身一拍桌子,扯着嗓子大声吼道。吼完,王灿荣只觉得脑袋有些发晕,她最近几日身体本来就没好利索,刚才太激动,估摸着是喊缺氧了。   见她这个样子,方大娘一急,忙不迭伸手扶着人坐下,一下一下的帮她顺气。   “你别动气,在伤了肚子里的孩子!”   王灿荣缓了一会儿,喝下一杯温水后才感觉好了一点。见王灿荣没事,孙里正长长的舒了口气,又试探性的问道:“申屠娘子啊,你看……这徒弟选谁家合适?”   王灿荣深深的看了一眼孙里正,心道他真会做人啊,将这皮球踢给她,好事他做坏人却让她当。要她选徒弟,选谁都是得罪人。   见王灿荣没说话,孙里正就有些不高兴了,心道不过就会做些新鲜吃食,现下还拿起乔来了!申屠壮不在了,再不和村里搞好关系,以后日子能好过?   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光景儿!   其他人呢也都对王灿荣有些意见,觉得她不想收徒弟,只想把方子捂得死死的,就他家一人赚钱。   这样想的人不在少数,甚至有些脾气急得直接把这话说出了口:“我说申屠娘子,你是不是不想让大家伙跟着一块赚钱?”   又有人道:“哼,我看是不想带着咱们赚钱,方大郎家现在炸薯条的生意不是做的挺好?”   这两句话成功挑起了更多人的不满,其实,他们早就有些嫉妒王灿荣将方子卖给了方家,而不卖给他们。   渐渐地,适才还在争着徒弟名额的那些人,突然都将矛头指向了王灿荣,说他自私自利,甚至把方大娘子一家也给骂上了。   “你们这说的是什么话,若是申屠娘子自私自利,那之前怎会让我们去她家进货。”   “对呀,你们都别瞎嚷嚷,申屠娘子也没说不收徒弟。”   人群中还是有人明事理,时不时也传来几声公道话。这些王灿荣都看在眼中,她一直都没有说话,也没有发表意见,就那样淡淡地望着众人,那专注的样子似乎是怕错过任何一句话,任何一个表情。   这一刻,她才真正理解那日王老太太等人劝她打掉孩子。是呀,以前不管是丁二狗那样的无赖,还是刘氏上门欺负她要方子,她的身后都有申屠壮在。村里人不敢太咄咄逼人,其中绝大部分原因是因为他。   就算申屠壮身份不明,就算他再穷,那也是个男人,且还是个身强力壮浑身戾气的男人。惹急了他讨不到好处,说不准申屠壮真的会一刀砍过去。   可她就不同了,不过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妇人罢了,而且现在还怀着身孕,不就是现成的软柿子?人走茶凉,墙倒众人推。申屠壮没了,这些人便没了顾及,所以就过来为难她了。   什么收徒弟,不过还是惦记她的方便面方子,换个好听点的由头来抢么?   王灿荣的目光落到了孙里正的身上,顿觉有些看不清这个老头儿,今天这一出到底是村人们的主意,还是他的主意?   “申屠娘子,你给句话,是选哪家……”   有些村人不死心,还在质问王灿荣。   实在是忍无可忍,王灿荣猛地一拍桌子,随手便将杯盏砸到地上,怒道:“以后,方便面的生意我不做了!”   顿时,屋内寂静无声,谁也没有在说话,都不可置信的盯着王灿荣。因为在他们看来,这是个挣钱的买卖,王灿荣就算再怎么样也不会不做,所以他们才会有恃无恐地上门得寸进尺。   可是万万没想到,王灿荣会舍得这门生意。   所有人的表情王灿荣都看在眼中,她冷笑,之后心中就又多了几分伤感。若是申屠壮在她身边,她是不是就可以躲在他身后。   不,她不能这么想!   王灿荣摸了摸已经显怀的肚子,眼中满是坚定。想要以后日子过得好,想要以后能顺顺利利的把孩子养大,她就得坚强,就得靠自己!   良久,王灿荣平复了情绪,又再一次一句一字的道:“今日我就告诉大家,方便面的生意我不做了。我也不会收徒弟,以后大家想要进货赚钱,就另寻他地吧。”   王灿荣眼神坚定,并不是在开玩笑。   一直坐山观虎斗的孙里正惊讶了,他也没想到王灿荣会这样说。   不过转念一想他就明白了,王灿荣现在已经抱上了清水镇曹家人的大腿,和人家合伙做了生意,这钱自然也不少赚,或许在她眼中这方便面赚的钱已经不值一提了。   孙里正眼睛滴溜溜一转,不能光看眼前,只盯着方便面这个生意,王灿荣才是肥肉!   “咳咳!”孙里正轻咳两声,成功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注意,随后他又将目光落到了王灿荣的身上,“申屠娘子啊,你也别生气,大家伙想让你收徒弟,其实也是心疼你有身孕。既然你不想收徒弟那就不收,但你也不能太劳累,若是为了带着大伙赚钱累出个好歹,再伤了孩子,那我可是有了大罪过了。所以这样吧,就让我家小儿子每日到你家去帮你干活,什么劈柴打水这样的脏活累活都让他干,而且他绝对会本本分分,不会踏进厨房一步的。”   王灿荣皱紧眉头,想不明白孙里正究竟是打什么算盘?难道不是打方子的主意?   而且他把自己儿子塞过来是什么意思,就不怕村里人以为他想捷足先登?可……王灿荣扫视屋内众人,发现所有人都没有不满的情绪,一时间这眉头皱的更紧了,看来孙里正在村里还是挺有威望的。   那适才放纵村人们闹腾,难不成是故意的?   对于孙立正的提议,王灿荣没有表态,那意思很明显就是拒绝。可是孙里正揣着明白装糊涂,就只是笑呵呵地,其他什么也不说。   王灿荣本来没当回事儿,想着她拒绝之意明显,那里正的小儿子孙铁柱总不能厚着脸皮过来吧。   可她想错了,孙铁柱就是个厚脸皮的。明知道她是个刚死了男人的小寡妇,还大大咧咧的推门进来,一点都不在乎什么名声不名声。   “申屠娘子,你有什么活尽管吩咐我干,我爹都和我交代过了,肯定不能让你累着。”   王灿荣有些不高兴地皱紧眉头,看着孙铁柱那一脸笑容,总觉得贱兮兮的,再加上他长得不好看,贼眉鼠眼的,无端端让人觉得这人不是个好人。   王灿荣有些防备的朝后挪了挪脚,刚准备开口赶人,却突然睁大了眼睛,似乎是想明白了什么。对呀!这人一点都不在乎名声,那说明什么?说明孙家打的另一手算盘。   假设孙家也看上了她赚钱的方子,看到了她赚钱的能力,什么法子能把这份钱弄到手?最简单直接的办法就是让她成为孙家人,这样以后她的方子,她赚的钱就都是他孙家的了。   孙里正有婆娘,有女儿,可为什么偏偏推自己的小儿子过来?不就是想传出点什么话来!这孤男寡女的,日日都在一块干活,没有闲话那才怪。   一想到这儿,王灿荣的眼神眯了眯,心中也升腾起了恼气来。但……这免费的劳动力不要白不要,有人帮她干活她也落得个清闲。不过想要套路她,做梦去吧!   “孙郎君啊,其实我家也没什么活要干,就每天劈柴、喂鸡、打水、扫院子,哦对了,我家后院还有一小块菜地,不大,但也马虎不得,还有就是……”   王灿荣叽里呱啦说了一大堆,还真就没客气,什么脏活累活都推给了孙铁柱。   孙铁柱听罢抽了抽嘴角,眼中早就浮上了不满的神色。但他并没有表现出来,依旧装着好脾气,拍着胸脯和王灿荣说保证完成。   王灿荣点头微笑,也并不限制孙铁柱在家里走动,反正家里值钱的东西她早就搬到房车里了,也不怕他有什么其他心思。至于名声一事……王灿荣勾了勾嘴角,脸上扬起了一个好看的弧度。   “孙郎君你现在家里忙,我去方大娘子家有点事。”   “诶,你别走啊……”   王灿荣压根就没理会孙铁柱,一路快走出了院子,逃似的往方大娘子家去。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身后有什么猛兽在追赶呢。   一连好些日子王灿荣都是这样,孙铁柱来了之后就让他干活,然后自己去方大娘子家躲清闲。若是家里没人,她就转道去王家,去王老太太屋里头呆着,等孙铁柱走后她再在家里做方便面。   这样活孙铁柱给她干了,但她人却总是在外头跑,村里多少人都看着呢,若是有人脑袋不好非说他们有什么,那真就是黑了心肝。   一连七八天,这孙铁柱总是热脸贴王灿荣的冷屁股,人是没见到几面,活是不少干。   终于是忍不了了,在第九天的时候孙铁柱人就没过去,搁家里头和他爹抱怨呢。   “爹,我还去什么去啊,这热脸贴冷屁股的,每天和王灿荣都说不上几句话,反倒是天天被她留下干活。”   孙里正不高兴地沉了脸,狠狠瞪了他一眼。   “没出息的东西!才几天就受不了,你知道那王灿荣是一块多大的肥肉么?不单单是方便面,还有和曹家的辣条生意。我可是打听清楚了,现在那辣条生意好着呢,你说到时候能少了王灿荣的好处?等到时她人进了我的孙家,成了我们孙家人,那这些好处都是我们孙家的了!”   “可这王灿荣也忒不知道好歹,我儿这样好的人儿她还看不上,还天天躲着他。”一提起这个,孙老太太就有些心疼,随即又有些大退堂鼓,“我说当家的,不如就算了吧,那小寡妇态度坚决,我看她没有这个意思,也总不能让我儿老给她家白干活吧?”   “哼!”孙里正愤愤一哼,“怎会白干?这天下哪有这么好的事儿?你放心,我绝对让那小寡妇进咱家的门,这生米总有一天会煮成熟饭……”   难得孙铁柱没来讨嫌,王灿荣今日乐的个自在。自从有了身孕,她这身子就有些不爽利,而且害喜害得厉害,也有点想吃酸的东西。她想起来,山顶上房车旁好像就有棵山楂树,便想着做点山楂糕开开胃,解解馋。   于是她就把院门锁了,然后回到屋内喊了一声“回房车”下一刻她人就瞬间移动到了房车里。   王灿荣比较小心谨慎,在车上观察了好一会儿,确定周围没有任何野兽之后才开了车门下车。   大概是在山顶的缘故,村里人顾及着狼群和老虎不敢上来,所以这树没有被采摘,长得异常高大茂盛。王灿荣个子矮,又不敢爬树怕上了肚子,她就做了个简易的网兜,绑在长棍子上伸上去,就这样一下一下的摘,就是有点费劲儿,仰着头脖子很累,腰也有些受不住。   摘了好一会儿,王灿荣感觉自己脖子都要断了。   不过看着背篓里的山楂,她高兴地弯起嘴角。这些山楂够做山楂糕,多余的还可以晒干泡水喝,到时候可以给方大娘子和祖母和二婶送去。   她正喜滋滋的想着呢,突然感觉离自己不远处好像有什么动静,草丛里时不时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即便是大白天,身处在这样的荒山野岭还是瘆得慌,身后止不住的开始冒冷汗。   王灿荣手紧紧握住摘山楂用的棍子,僵硬的转头看去,这一看不要紧,吓得她魂飞魄散,差点就要晕死过去。   草丛里缓缓伸出一只灰狼头,它嘴里叼着一只狼崽子,那崽子似乎受了伤,脑袋往下耷拉,四条腿也软趴趴的好像没有骨头。王灿荣能明显地看到,狼崽子后背上有两条又长又深的伤口,那伤口看上去像是咬伤,也不知咬伤狼崽子的是同类还是老虎什么的。   王灿荣吓得都感觉腿软,但她还是强打起精神,不停地告诉自己跑起来,跑起来!最后她真的是使出了吃奶的力气,快步就往房车里冲,然后重重的把门给关上。   一进房门,她便瘫软在地,这才发现自己的手和脚都不停地发抖。   刚才真是太可怕了,她长这么大都没有见过那么大的灰狼!哪怕它就那么站着,就好像到她胸前位置了,若是站起来扑倒她,那她真的就没命活。   好不容易缓过劲儿来,手脚抖得不那么厉害了,刚刚准备松一口气,可突然听到外头又传来了动静。“咚咚咚”似乎是什么东西撞击车门的声音。   王灿荣吓得差点尖叫出声,没想到那只灰狼居然没有走,还想冲进来吃她!   王灿荣吓得脑子都不好使了,在地上趴了半天才想起来自己有保命绝技,只要她说一句回家,那么她就可以瞬间回到茅草屋里。   刚准备喊话,猛然感觉到门外令人心慌的撞门声也不见了。   “走了?”王灿荣忙不迭趴在窗口看了看,似乎真的没有看到灰狼的身影,不由地松了口气。看来以后不能随随便便出房车了,太危险,今天差点小命就交代出去了。   虽然松了口气,王灿荣还是紧张的注意着车外的情况,目光慢慢落到了不远处的背篓上。那是她辛辛苦苦摘了半上午的山楂,累得她腰酸背疼。王灿荣咬了咬牙,就让她这么放弃,还是有些不甘的。   她转头仔细观察了下四周,还有车和背篓的距离,如果她抱着背篓快速跑的话,应该不会有危险。   嗯,就这么办!   王灿荣把裙子踢了踢,咽了口唾沫后便猛地一开车门,撒丫子就往背篓那边跑,随后赶紧抱紧背篓就往房车冲,脚一踏进车里又以极快的速度关上房门。   一进来,王灿荣的腿就又软了,靠在门边上不停地大口喘着粗气,吓死她了,不过值得庆幸的是山楂保住了,也是有惊无险了。   适才太惊心动魄,王灿荣也不想再继续留在房车里了,想赶紧回家去。她真准备开口喊“回家”这个命令,可突然眼角余光瞥到背篓里好像有一个灰不拉几毛茸茸的东西。   王灿荣顿觉心惊,一个不好的念头闪入脑中,不会是那灰狼藏进背篓里。不对不对,那灰狼体格那么大,怎么会藏进背篓里。   王灿荣稍稍放下心来,但却没有完全放松警惕,她随手拿起一旁放着的菜刀,一步一步朝着背篓慢慢走去。定睛一看,居然是一只灰狼崽子,它身上有伤,血淋淋的,不就是刚才那只灰狼口中叼着的那只崽子么?   难道,是那只灰狼放到她的背篓里?它为什么要这么做?   这么一想,王灿荣心中猛地升腾起一丝丝怪异的感觉。如果她猜得不错,那头狼应该是一头母狼,它的崽子伤得很重,估计也快活不成了。或许,它找上自己,实际上是为了。   适才定然是见自己太害怕了,所以那只母狼才会将崽子放到它的背篓里,然后默默离开。   王灿荣惊讶得说不出话来,那只母狼居然如此有灵性。   随即,她又把目光转向那只奄奄一息的狼崽子身上,顿时就有了些不忍。她下意识的抚摸起自己的肚子,难不成是都为人母,所以才让那只母狼找上自己的?   王灿荣想不通,索性也不去想了。   她打算救这只狼崽,如果不救的话她心里头过不去。   好在房车里有急救箱,里边的药也都没有过期。王灿荣先检查了一下狼崽的情况,发现它还有呼吸,就是有些微弱,要是再不救恐怕就要死了。难怪那头母狼会找上她,因为这样的伤单凭野兽自己的恢复能力根本好不了,若是不人为干预,这狼崽根本活不了。   王灿荣再一次惊讶那头母狼的灵性。   她也不敢耽搁了,赶紧闪现回家打了些清水,然后又回到房车中为狼崽清洗伤口。这样的伤口一碰上水就是钻心地疼,王灿荣每一次动作都小心翼翼,且又留着一个心眼观察着狼崽的情况,生怕它一个激动会扑上来咬人。   不过好在狼崽也和它娘一样是有灵性的,并没有对她出手,反而在中途睁开了眼睛感激地看着她,还伸出小舌头舔了舔她的手指。   “真是个有灵性的小家伙。”王灿荣看着狼崽的样子,眼中是一片的柔和,手也不自觉的摸上了自己的肚子。   也不知道这人类的药对狼崽有没有作用,但王灿荣也不是兽医,现在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把人用的伤药涂到了狼崽的身上,然后又用纱布为它包扎止血。   忙活了一通,王灿荣发觉自己已经是浑身的汗,现在冷静下来后才发现身子有些脱力,晃晃悠悠的躺到了床上。其实她本来是想休息一下,谁知道眼皮沉的厉害,仿佛是灌了铅一样,不一会儿的功夫她就睡了过去。   “荣妹子!荣妹子啊,你在家么?”   突然,王灿荣听到方大娘子的声音。她一个激灵坐起,茫然看着周围,她还是在她的房车里,地板上睡着的那个毛茸茸的小团子,就是她刚才救回来的小狼崽。她下床趴在车窗外看了看你,没有方大娘子的身影啊!   可为什么她会听到方大娘子的声音?   还没琢磨清楚呢,就又听过到门外头响起方大娘子焦急的声音:“荣妹子,大白天你锁院门做什么,你倒是回个声儿啊,你该不会出什么事儿了吧,你可别吓我啊!”   王灿荣这才彻底清醒了过来,猛然惊觉方大娘子来了她家,而且她人在房车里也能听见。一想到这儿她就有些激动,这可真的太好了,那以后她躲在房车里就不用成天提心,怕村里人发现她的秘密了。   方大娘子都急成那个样子了王灿荣也不敢多待,她瞥了一眼还在睡觉的小狼崽,过去在它鼻子前探了探,发现呼吸平稳了许多不想之前那么微弱了。王灿荣松了口气,救回来就好!   她也不敢把小狼崽单独留在车里,有些不放心,索性就抱着它闪现回了家。一到家,还不等把狼崽子放到炕上,那边已经哐哐哐的砸门了。   “荣妹子!你可别吓我啊!”   王灿荣也来不及管狼崽子了,赶紧跑过去给方大娘子开门。一开门,就看到方大娘那张惨白的面容,白的脸一点血红也看不出来。   当看到王灿荣时方大娘子差点哭出声来,使劲儿抓着她,嗔怪道:“你个杀天刀的,在家怎么也不出声,我还以为你有个什么万一,想不开跟着……”   方大娘子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又把后边那半截话给咽了回去。不过就算她不说,王灿荣也猜到了一些。她苦笑地摇摇头,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怀里的狼崽。   “我都有了身孕,不会做傻事的,适才我只是睡了一会才没听见敲门声。”   “诶,这是……狼!”方大娘子这才注意到王灿荣手中的狼崽,一开始她还不确定以为是狗崽子,可仔细看了以后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确确实实是灰狼的崽子。   “快快,将它给我,我让我当家把它给杀了!”方大娘子吓得脸又白了一个度,想都没想就打算去抓王灿荣怀里的狼崽。   也不怪方大娘子反应这么激烈,实在是压花村的人太过惧怕狼了,上一次恶狼下山,方大娘子家就进了狼,还要死了不少的鸡鸭。   王灿荣护的紧,侧身躲过了方大娘子的手,忙不迭解释道:“诶,你听我说啊,这狼崽子可是我好不容易救得,你可不能说给我杀了就给我杀了啊,以后我还要养着它呢。”   说完这话,王灿荣也是一愣,自己打算养它?   方大娘子的脸上依旧是惊魂未定,她有些着急的看着王灿荣,还以为她是因为申屠壮死了受了刺激,抱着个狼崽子当狗养。一想到这儿,方大娘子更急了,急的真是直拍自己的大腿。   “哎呦,养什么不好偏要狼崽子!这东西养不熟的,长大了会伤害你。快听话,把它给我,你若是觉得一个人闷的慌,我回头去陈大娘子家给你要一个狗崽子,她家母狗正好下了一窝崽子。”   王灿荣没给,死死抱着那只狼崽子。   “不会的,这狼崽子很有灵性。”于是,王灿荣把方大娘子拉进了里屋,把母狼求她救子的事情和方大娘子讲了一遍。当然,她并没有说全,而是挑挑拣拣,把房车的事情隐瞒了,只说自己是闲着发慌,想进山里挖点野菜,无意间才碰到狼的。   一听这话,方大娘子更惊了,半天都没缓过来。等她好不容易定下心神,又是忍不住去打王灿荣的肩膀,一边打一边骂道:“你胆子怎么那么大,村里那个女人敢进山啊,就是有男人陪着也不敢去,你可倒好自己进去。若是今天那狼咬伤了你怎么办?你别忘了你还有孩子呢!”   方大娘子也是关心她,就算是打也没有下狠手,就是被气得。看她急成这幅样子,王灿荣的心里满满都是感动。她放下狼崽,紧紧抱住方大娘子,像个孩子似的窝在她的怀里。   “娘子,你对我真好,就像是我的亲姐姐,谢谢你。”   这话说得倒把方大娘子搞得有些不好意思的,适才那些气也烟消云散,她嗔了王灿荣一眼,伸手戳了戳她的额头。   “你呀,都是个当娘的人了,还这么孩子气。”   王灿荣呵呵的笑,庆幸自己交到方大娘子这样的一个朋友。如果没有她的关心和陪伴,那么在这个世界上她真的就是孤立无援,连个贴心话的人都没有了。   “好了,那狼崽子你真的打算养着?我告诉你,再怎么样那也是野兽,会伤人的。”   王灿荣坐直了身子,摸了摸躺在炕上还在睡觉的狼崽,顿生出了几分不舍来。这种感觉很奇怪,明明是一只野兽,还是今天刚捡到的,却总觉得若是不留下它,好像是天大的损失似的。   “嗯。”王灿荣点点,“我要把它留下,你放心吧,它很有灵性的,我相信它不会伤害我。”   方大娘子无奈地叹了口气,只道:“既如此你就养着吧,反正是个小崽子,等它半大不大的时候就给它放回去,免得以后有什么危险。”   “其实就算我想留也留不住,它的娘应该也在等着它吧。”王灿荣抚摸着狼崽子的毛发,顿觉一种不舍的情感从胸膛里蔓延开来。是呀,它也养不了今天。   王灿荣不想再想这个问题,又转头问向方大娘子:“今日过来,可是有什么着紧的事儿?”   “没什么事!我就是过来看看你,你一个人在家我不放心。”   一听这话,王灿荣又是满心感动。 第三十二章 …   一连两天孙铁柱都没有来, 王灿荣以为这个人放弃了,孙家歇了打她主意的心思。   这两天她也在想, 是不是把方便面的方子也给抛出去,就让村里人卖好了,她现在大着肚子的确没有太多精力去做这件事,和曹家合作做辣条生意也不愁钱花,每个月都会有进账,她一个人够花了。   以后的话再打算,反正她脑子里还有许多想法, 不愁没钱赚没钱花。   王灿荣看了看炕上已经清醒的小狼崽,这两天它恢复得不错, 伤口也慢慢愈合。此刻它正睁着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看着自己, 那样子别提有多可爱了。   狼崽现在还小,乖巧的模样就像是家里养的小狗,怎么看怎么喜欢。   王灿荣伸手过去,它就把头送过来给她摸,时不时还蹭她的手, 轻轻舔她的手指, 那样子都把王灿荣的心融化了。   这也太可爱了吧!王灿荣忍不住将它抱起来, 轻轻揉了揉那毛茸茸的小脑袋, 笑呵呵的道:“哎呀!怎么办,我都不舍得把你还给你娘了。”   自从申屠壮死后, 她好久都没有这么轻松过了, 这是这么多天来的第一次。   王灿荣也不敢抱着它太紧, 生怕一个大力把好不容易愈合的伤口撕裂。她小心翼翼地把狼崽再次放到炕上, 扯了个被子给它盖在身上。   “乖, 好好养伤, 养好了我就送你去找你娘。”   似乎是听懂了王灿荣的话,那狼崽居然伸出舌头舔了舔王灿荣的手指。   王灿荣起身下了炕,进了厨房开始烧热水,准备做方便面,却突然听到外头传来敲门声,紧接着是一个妇人的声音:“申屠娘子,在家么?我是齐顺家的啊。”   自从郝大脚岁数大了之后,她便没有再张罗给人家说媒了,后来齐大娘子接了这个差事,成了十里八村出了名的媒婆。   但出名并非她做媒做得好,反之,她总是做些不好的媒。好比上次,她给一个娶过五位婆娘的老鳏夫说媒,上门求娶人家刚刚及笄的小丫头。甚至还直接给人牵线搭桥,上门要求人家姑娘给某某财主做外室。   所以这齐大娘子的名声不咋好,村里有点啥事也不找她,宁愿去隔壁村找其他媒婆。   王灿荣皱了皱眉,本想装作不在家。可突然意识到,自己刚刚烧了热水,家里的烟囱肯定是冒烟了,怎么可能装得住呢?最后她也只能无奈一叹,在围裙上擦了擦手,走到外头给齐大娘子开门。   “齐大娘子,今日怎么有空来我这里?”王灿荣笑着招呼齐大娘子进门,但这笑却没有多少温度,冷冰冰的疏离之意很明显。   这齐大娘子本就是个没皮没脸的,丝毫看不出来王灿荣的态度,依旧笑的脸像一朵花似的,不停的抖着她手里的帕子,高声笑道:“哎呦,娘子啊,我今天来可是有一件大好事,我说完你一定高兴跟个什么似的!”   王灿荣上下打量了这齐大娘子一眼,或许是先入为主吧,她对这人没有什么好感,尤其是略有些张扬的性子,和帕子上浓烈的脂粉味道,都让她不悦的皱了眉头,忍不住咳嗽了两声。   即便是想马上将人给赶出去,不过王灿荣还是没有那么做,耐着性子问道:“到底是什么事让你这么高兴?”   齐大娘子又是一阵笑:“我先在这里恭喜申屠娘子了,你呀被好人家看上了,我就是受人之托过来给你说媒的。”   王灿荣皱眉,其实在齐大娘子进门时她也猜到肯定是为了说媒,没跑了。但是亲耳听到她这样说,还是有些厌恶,因为她知道齐大娘子说的媒肯定不是什么好的,而且她也没有再嫁的心思。   一想到这齐大娘子明知道申屠壮刚死不久,她肚子里还怀着孩子,就急吼吼地上门说媒,饶是王灿荣极力掩饰不快,想和和气气将人送走的心思也都没了。   “哼。”王灿荣冷哼一声,“我一个寡妇,肚子里还揣着一个,哪有人能看上我?娘子,你莫不是说笑话给我听?”   “哎呦,哪能是笑话啊。这门亲是可是好的不能再好的亲事,你说咱们村里谁家能有里正家过的好,你若是去了里正家,以后的日子不用愁嘞。而且孙里正可是和我说了呀,他们孙家不嫌弃你还带这个小娃娃,以后等孩子生下来跟着姓孙,他们家也会视如己出……”   一听这话,王灿荣火气噌地一下就窜了上来,猛地站起身,怒目瞪着齐大娘子。   “不可能!想都不要想,我和申屠壮的孩子怎可姓他姓?”   见她这么激动,齐大娘子也是微愣,她忙不迭去拉王灿荣的手,好声好气的道:“你别生气啊,既然你不同意孩子以后姓孙,那么咱还姓申屠,不过你也不用担心,那孙家说了,肯定会对孩子好的。”   王灿荣冷冷的看了齐大娘子一眼,又嫌弃地看了一眼她拉着自己的手,猛地抽了回来。此刻她也冷静了几分,也明白了几分孙家人的用意。这孙家人已经是挑明了心思,想要娶她回家,不就是想要她赚钱的方子,还有和曹家的合作么?   王灿荣重新坐下,讽刺问道:“齐大娘子,孙家肯定是给了你不少好处费吧?”   若是一般人听到这话肯定拉长了脸子,但齐大娘子是什么人啊,没皮没脸惯了,这句话对她来说根本就是不痛不痒。   她依旧笑着说道:“一个寡妇不容易,更何况肚子里还揣着一个。你就算再精明,再能干,少了顶梁柱怎么能行?所以啊,还得找个人好好过日子。现在你还年轻,孙家还要你,若是年纪拖得大些,以后可就不好找了。”   “娘子,我夫君才刚下葬没多久,你现在就给我说媒,是不是不太合适?”   “有什么不合适的,人都死了,咱们活着的人还得过日子不是?”   王灿荣忍无可忍,想也没想就摔了手中的茶碗,直接就不客气的往齐大娘子脚上砸。   “你给我出去!你个不要脸的东西,为了钱这种话也能说得出口!呸,我告诉你,我找谁都不会找孙家人,你回去告诉他们,早点死了这份心思。”   “哎呦,你说话咋那么难听呢?你还以为自己是黄花大姑娘呢?自己是个寡妇,肚里还揣个拖油瓶,眼光还那么高。孙铁柱咋个配不上你?人家怎额说也是个童男子呢,你个二道货还挑人家,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   此刻王灿荣已经不在乎什么体面,也不在乎什么大家都是一个村的了,连最后一点面子都不留,拿着扫帚就将她扫地出门。   “滚!以后不要来我家,再来我还拿大扫帚打你!”   “诶你个小寡妇,眼瞎的二道货!那么好的人家不要,偏要给个死鬼守寡……”   那齐大娘子没有走,还在门口叫骂。王灿荣想也没想,冲进鸡窝,铲了一把鸡屎放到桶里,兑了水直接开门泼到了齐大娘子身上。   顿时,外头想起了比杀猪还难听的叫声:“你个小贱人!居然敢用粪水泼我!”   “你若再敢满嘴喷粪,下次就不是粪水了!你看我敢不敢糊你满脸!”   这会儿,外头鸦雀无声,那讨厌的齐大娘子应该是走了。   齐大娘子气哄哄的去了孙里正家,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卖惨,将王灿荣说的有多恶劣就有多恶劣,甚至还添油加醋,说王灿荣连孙家都骂,什么脏话都骂,这可把孙家人气得脸色铁青。   “我说孙里正,我可是为了你家铁柱上门说亲的啊,平白遭了这趟罪,怎么也要个说法。”   孙里正一直都皱着眉头,显然是不想再听齐大娘子叽叽喳喳,摆摆手打发道:“行了,少不了你的,一会再给你多包点钱。”   齐大娘子一听,顿时乐了,捧着钱喜滋滋的离开。   送走满身臭味的齐大娘子,孙里正的婆娘,孙老太太忧心忡忡地道:“我们为了那个小寡妇是废了不少心思,还把钱搭到了齐大娘子身上。可那小寡妇油盐不进,我们咋办?就这么放弃了?”   “哼,想得美,明的不行咱们来暗的。我就不信,这块肥肉我孙家吃不到!”孙里正眼神晦暗不定,也不知道在想什么主意。   这夜晚上,孙里正拉着小儿子孙铁柱鬼鬼祟祟的抹黑来到王灿荣家附近。只是他们没有去前面敲门,而是偷偷绕到了后面。   孙铁柱看着不算高也不算矮的土墙发愣,有些退缩的冲孙里正道:“爹,这事儿不太好,不如我们回吧。而且……而且她是个寡妇。”   孙里正看上了王灿荣,先让她进孙家的门,但孙铁柱却有些不喜欢的。她再漂亮,再能干也是个寡妇不是?肚子里还揣着一个,铁柱可是个童男子呢,咋不能娶个黄花大姑娘?所以对于这件事,他还是有点退缩。   “没出息的东西!”孙里正恨铁不成钢的朝孙铁柱脑袋上狠狠拍了一掌,“那可是个肥肉,她以后进了门每个月都有银子进账,不光是你,咱们孙家后半辈子都不用愁了。你难道没听你娘说过,王灿荣她亲娘的事儿?”   当初郝大脚就有意撮合邹氏和孙里正的大儿子,只是孙里正瞧不上邹氏便就好言婉拒。后来邹氏赚了钱,让王家过上了好日子,这可给孙里正肠子都悔青了,后悔当初没有同意了这门亲事。   不然,王家的钱可就是他们家的。   现下王灿荣能赚钱了,又精明能干他可不想再像上一次一样的错过,所以这次她使尽了浑身解数,都要将王灿荣弄到他们孙家去!   “还不快点!”孙里正着急,又往孙铁柱屁股上踢了一脚。   孙铁柱没动弹,似乎是真的不愿意做这事儿。见他这个样子,孙里正无奈的叹了口气,耐着性子劝道:“好儿子,这可是块肥肉,你把那小寡妇搞到手以后爹答应你,给你在外头养个外室,养什么样的你自己选,绝对不会管这档子事儿。”   一听这话,孙铁柱眼睛亮了亮,这个好处的确非常有诱惑力。他想了想,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美事儿,呲着牙乐道:“好,我干!”   话音一落地,他就迫不及待踩着孙里正的肩膀,准备翻过王灿荣家的土墙。只是……   “爹,那边好像有东西!”孙铁柱刚想抬腿翻墙,就突然看见离他们不远处的地方,有一双锃明瓦亮闪烁红光的眼睛。   那双眼睛嗜血凶恶,一瞧就是什么野兽。   只是这夜太黑,哪怕天上悬着明月,也根本看不清对面那物是个什么东西。   孙里正不耐烦的转头往那边瞅,一看也是倒吸了口冷气,脸都被吓白了。   看着那东西慢慢逼近,爷俩儿也终于看清是个什么,那是一头凶狠的恶狼,它眼中闪烁着红光,呲着闪烁寒光的獠牙,上面还挂着口水。   那副样子,就像是看到了什么可口的猎物,馋得不停的流口水。   “是狼!”孙里正一声惊呼,腿已经吓到绵软。他一个不稳瘫坐在地,肩膀上托着的孙铁柱也一个重心不稳,屁股朝下摔到了硬邦邦的地上。   此刻,孙铁柱也顾不上疼,他惊恐的看了一眼渐渐逼近他们的狼,又看了看已经软了腿的父亲。他一咬牙,赶紧起拉着孙里正的胳膊打算跑。   可这两条腿儿的哪里有人家四条腿的兽类,几下就被那头恶狼追上,还被一口咬住了屁股。   “啊!!”寂静的夜空响起了一声凄惨吼叫,惊得正准备睡下的王灿荣一个激灵坐起。她忙不迭点了蜡烛,穿鞋下炕打算出去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   刚一踏出屋门,就又听到凄惨的叫声,那人不但在叫,还在喊着救命,声音之痛苦让王灿荣都不由得浑身打了个哆嗦,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听过这令人心惊的叫声,王灿荣抿了抿唇,心中犹豫了起来,手下意识地抚摸上了肚子。   现在她有了身孕,可不能那么冒失,索性狠了心不去管。而且就算有什么事儿,她一个孕妇也不顶什么用,说不准还会给人家添乱。   不过去添乱,就是帮了他们最大的忙了。   这么一想,她便准备抬脚回屋,可这脚还没迈出去呢,就听到院门被敲得啪啪作响,孙里正尖着嗓子大声求救道:“申屠娘子!救命啊,有野兽!有狼群袭击我们!”   王灿荣吓了一跳,一时间也没反应过来,难道刚才有人惨叫是被狼咬了?   “快点开门!啊!快开门啊!”   王灿荣有些发懵,此刻也没时间考虑其他了,也没意识到这半夜三更的为什么孙里正父子两个会出现在她家门口。她忙不迭去开院门,将孙里正和孙铁柱父子给拽进院子。   突然,就在关院门的时候,王灿荣这才注意到那只追着孙家父子的狼,居然是之前在山上遇到的母狼。此刻它就站在门口,用一双闪着红光的眼睛死死瞪着孙家父子两个。   一时间,王灿荣心中升腾起一丝丝怪异来。她觉得这母狼可能是找狼崽子的,并没有要伤害她的意思。不然,此时此刻那母狼早就破门而入扑到她身上撕咬了。   而且,她能明显感觉到母狼的情绪变化,适才还有些凶狠的眸子,在看到她的那一瞬间好像变得柔和,慢慢的还用一种感激的眼神盯着她看。   不等王灿荣再多做反应,身后的孙里正就急急冲过来将院门推上,然后找了一根木头棒子死死将门抵住。随即,又是恶狠狠的瞪着王灿荣,伸手推了她一把。   “你疯了不成,自己想死别拉着我们垫背!”   王灿荣被推了一个趔趄,差点就摔倒在地。适才那种不安的感觉让王灿荣后怕不已,差一点就摔到了,申屠壮死了,若是孩子再有个什么万一她肯定会崩溃。   王灿荣怒了,狠狠瞪着孙里正吼道:“你干什么!”   孙里正此刻也冷静了下来,这才察觉自己刚才情绪激动推了王灿荣。他面色有些不好看,但并不是因为王灿荣对他吼,而是被刚才那狼吓得。   他本打算说点什么的,可突然听到身后孙铁柱哀号声音响起,他就忙不迭去查看他的状况。   王灿荣也被那声音吸引了注意力,目光刚触及孙铁柱身上时,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就见孙铁柱的屁股上鲜血淋漓,即便是有衣服挡着,还是能的出他伤的很严重,看来真是被母狼咬得不轻。   “哎呦,快把裤子脱了让爹看看。”孙里正着急跑过去,眉头担忧的皱起,那样子差不多能夹死只苍蝇。   可孙里正接下来的动作却吓了王灿荣一跳,只见他毫不顾及的伸出手去,直接就要扒孙铁柱的裤子。   王灿荣惊得赶紧转过身去,忍不住脾气大声吼道:“孙里正,你干嘛!这里是我家!”   “是呀,爹你怎么能……”孙铁柱满脸的不好意思,即便他此刻受了伤脸色惨白,但还是能从他脸上看到尴尬的红晕。   孙里正瞪了孙铁柱一眼,小声在他耳边道:“我干什么,我还不是帮你!”   都到这个时候,宝贝儿子都被狼咬了,孙里正还有工夫去算计王灿荣。他琢磨着,要是今天在王灿荣家把孙铁柱的裤子扒了,让王灿荣看了屁股,那这事可就说不清,两人必须成亲才能善了。   不过孙铁柱还是比较要脸的,死死抓着裤子就是不放手。   而这个时候,王灿荣也突然想明白了,脸色不由沉了下去。她没有转身,就背对着孙家父子质问道:“孙里正,你们父子两个大半夜的跑到我家附近,到底想干什么?”   孙里正没搭理她,依旧想要去扯孙铁柱的裤子。   没有听到孙里正的回答,王灿荣心中的怒火瞬间升腾了起来。好啊,就是摆明了算计她。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肯定是藏着龌龊的心思想要用强。   “哼。”寂静的夜中,王灿荣的冷笑声特别清晰,甚至透着股阴森凉意。   感受到了一丝不好的感觉,孙里正皱眉朝王灿荣看去。   这一看,他惊得白了脸,想要去阻止却已经晚了。就见王灿荣缓缓走到院门口,拿开抵在门上的木棒子,一把将院门打开。   随着院门开启,孙家父子也看到了站在外头那头的母狼。没想到它还没有走,此刻正冰冷的,凶狠的盯着他们。   孙家父子也不是傻得,第一个念头就打算往王灿荣屋里头跑。可是那母狼速度够快,直接就飞奔过去绕道他们前边,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看得出来,这只母狼是和他们杠上了。   “它怎么不咬你!”孙铁柱发现了不对劲儿,惨白着一张脸去质问王灿荣。   王灿荣耸耸肩,一副很轻松的模样,淡淡的道:“不知道,或许是看你们可恨,谁让你们心思恶毒呢!”   不等孙家父子再说什么,那狼已经做好了捕猎的姿势,一双眼死死的盯着孙家父子。   “啊!!”孙家父子吓得再次尖叫,全都疯了死的朝外边跑。母狼并不想放过他们,一个猛冲就朝外边追。   王灿荣也没想到这母狼这么有灵性,自始至终都没有要伤害她的意思。或许,还在保护她,今晚若不是没有它,自己就被孙家父子欺负了。 第三十三章 …   孙家父子一边逃一边喊, 动静闹得不小几乎是半个村子的人都起来了。听说有狼来,女人和孩子们不敢出来, 因为上次的事给他们吓得委实不轻。   不过,男人们都有了动作,这次和上次不一样,上次狼群没有伤人,但这次这头母狼追着孙家父子咬,而且还是独个一只,男人们便大起了胆子, 拿起家伙就驱赶母狼。   母狼凶恶的看着孙家父子两个,那样子恨不得把他们撕碎了才甘心。   但它看了一眼驱赶她的人类, 还有他们手中的镰刀和斧头, 举在手中的火把,多多少少有了几分忌惮。它恨恨朝着孙家吼叫了一声,随后便转身跑开,身影没入了黑夜之中。   众人看母狼逃走了,心下都松了口气, 还有几个还没成年的小伙子眼中隐隐闪烁着兴奋, 那可是狼啊, 都被他们给赶跑了。   “哎呦!疼死我了!”躲在人群后边的孙家父子忍不住哀号出声, 方家大郎最先反应过来,忙不迭丢下了手中的斧头, 跑过去查看两人的情况, 这一看不由震惊了一下。   “这, 那狼下口也太狠了, 这是咬了多少口啊!”   这次不光是孙铁柱的屁股上有洞, 就是他胳膊上和腿上都挂了彩, 孙里正也没好到哪里去,虽然只是腿上有伤,但那伤口显然是比孙铁柱身上的还严重,那狼估摸着是下了死口,恨不得把那腿咬下来,不然伤口不会那么严重。   另外一个男人伸头过来瞧,看到伤口的惨烈忍不住闭了眼睛。   “这伤就是好了,估计这腿会瘸。”   一听这话,孙里正本就摇摇欲坠的身子顿时断了线,双眼一闭就往后倒。还是方大郎眼疾手快扶了一把。   “快赶紧的啊,快把孙里正抬回去,去请郎中来!”   所有人被孙里正的样子吓了一跳,全都不敢耽搁抬着人就去了孙家,闹腾了好一会儿村里边才安静下来。   王灿荣微微开了院门,从门缝里往外头看,看到所有人都散去后才微微松了口气。   不过,她又下意识皱起眉头,抬头看了看高高挂于上空的那轮明月。   “没想到你不在了,会有这么多人惦记我。”   说完,她又不屑的笑了笑。那些人是在乎她么?根本不是,是看中了她的价值,看中了她赚钱的能力。   不像申屠壮,即便当初娶进门的是个傻的,也没有对她不好,反倒是想和她好好过日子。即便后来知道她赚钱多了,也没有压榨她的价值,反倒是心疼她。   这样好的人,怎么就……   王灿荣不敢再想了,再想下去她可能就会忍不住哭出声来。   “嗷呜~”   王灿荣刚准备关门转身回屋,却突然听到门口传来一声狼叫的声音。那声音不大,并没有多少威胁,反而能够从中听出来些许不安和试探。   闻声,王灿荣赶紧抬头看去,发现不远处有一双闪烁着幽光的眼睛。那光芒比之前少了许多戾气,甚至莫名觉得它很柔和。   王灿荣关门的手没有在动,而是防备的看着对面的母狼。它没回山中么?怎么又再次跑到她的家里来?   猛地,她转头看了看里屋的方向,似乎明白了什么。这母狼是担心它的崽子,来看崽子的。   王灿荣抓门的手紧了紧,心中控制不住的剧烈跳动。她有些紧张,有些害怕。   即便这狼再有灵性,但也是猛兽,她怕自己会被攻击。可是,看着母狼那小心谨慎,又隐隐在祈求她的眼神,王灿荣顿觉有些感同身受,手下意识的摸上了自己的肚子上。   如果换做自己,应该也很担心自己孩子。   王灿荣看着母狼的目光有些深沉:“我信你一次,你可不要辜负了我的信任。”   话落地,那母狼好像听懂了似的嗷嗷了两声,头也微微低下,样子就像是在颔首。见到这样的动作,王灿荣大惊,她是个无神主义者,若非如此,她真就怀疑对面的狼是一个成了精的妖精了。   王灿荣在震惊中打开了院门,将母狼放了进来,那母狼也不客气,深深看了一眼王灿荣后就朝着里屋而去。不多时,屋内传来了狼崽子激动地叫声。   那小狼崽虽然小,但叫声可大的很,尤其是在寂静的夜里,适才又出现了那样的事儿,王灿荣想要跑进去阻止,免得这对狼母子被村里人发现杀了。   可没想到她刚一进屋,就看到母狼一爪子拍到狼崽子屁股上,狠狠瞪着它,这才让它止住了声音。   王灿荣连连称奇。   怎说它们也是野兽,而且王灿荣自从有了身孕后就紧张兮兮的,村里还有些其他心思的人,她这心就更难放下,所以多少对狼母子也是有些防备的。   她看了看自己的炕,又看了看屋外头,讪讪对母狼笑了笑:“天色也晚了,崽崽也没什么大碍了,你们……”   这话是有些送客的意思了。   不过母狼是兽,自然是听过不懂王灿荣的话。是懂了装不懂,还是真的不懂,那就不得而知了。   母狼没搭理她,连个眼神也没给,叼着崽子就跳下炕朝着屋外头走去。王灿荣笑盈盈地跟上准备给它们开院门,可谁想母狼居然拐了个弯儿,根本就不把自己当外人,径直走到了厨房里。   王灿荣张大了嘴巴,不明白母狼是什么意思。她赶紧走上去,也不敢发脾气,毕竟人家是狼,她就是个小弱鸡,不敢硬刚的。   “怎么到这里来了?是饿了?”   母狼依旧没搭理她,而是朝着厨房空着没放东西的那块地看了看,随后又拍了拍爪子。王灿荣一开始还没明白,思索了好半晌才试探性地问道:“你是想留下来?”   “嗷嗷~”母狼应了一声。   王灿荣扶额,它居然听得懂人话。可是现在不是惊讶的时候,她可留不得这对狼母子。不说她会不会被狼半夜吃了,就是到时候被村里人发现,孙里正一家肯定是会来闹得,到时候她怎么说得清楚?   王灿荣皱紧了眉头纠结个不行,那副样子自然是被母狼看的清楚。她哼哼了两声,随即把崽子放到地上,然后昂着头走到院子里,朝院墙边上堆着的那些柴火偏了偏头。   王灿荣疑惑的嗯了一声,随即像是被什么点醒了一样,瞬间也就明白了母狼的意思。   “哦!你是说,如果有人来,你就带着崽崽从这里翻墙出去?”   “嗷嗷~”母狼回应了两声,还有些耐人寻味的看了王灿荣一眼。这眼神,让王灿荣很不自在。总觉得好像在鄙视自己,那样子好像再说,这人也不是很笨啊。   到底是阻拦不住,王灿荣只好战战兢兢地把母子两个留在了自家厨房里暂住。现在早就是秋天,天气也凉了不少,狼崽子的伤口才刚刚愈合结痂,身体还虚弱着,它怕地太凉会生病,于是把厨房里的干草铺到地上,给它们母子两个弄了个简易的窝。   王灿荣满意的点点头,回头还有些期待地望着母狼。谁知道母狼却不满的哼哼了两声,一个猛扑过去,四只爪子使劲翻腾,把王灿荣辛辛苦苦弄的窝全弄乱了,不光乱,好多干草都被它抓的细碎。   王灿荣抽了抽嘴角,极力压下怒气,但语气中还是有些不悦。   “干什么?我可是一片好意,你要是不喜欢,就睡地下好了。”说完王灿荣就不想管他们了,径直就要往屋里头走。   刚走没几步,母狼就走了上前,用它的大屁股将王灿荣挤到一边,先一步进了屋里,然后跳上炕气愤的用爪子拍着床上的被子,又是哼哼了两声。   王灿荣恍然大悟,这回是明白了,感情这头母狼是嫌弃她铺的干草,想要和她一样的被子啊。王灿荣叹了口气,颇为无奈的点了点头:“好,依你,我给你找被子。”   说罢,王灿荣就脱鞋上炕,从炕头柜里翻找被子。现下她只有一个人,被子什么的也用不过来,甚至有些新婚时刚做的被子还没来得及用。   翻着翻着,王灿荣就看到被她收起来申屠壮的被子,当手指触碰到被子时,她手指一顿,仿佛能够从上边感受到他的温度,他的气息。   王灿荣苦笑摇头,又把那被子放到了箱子底。虽然这被子如今闲置,但她不舍得拿出来被别人用。   翻来翻去,本想把自己的旧被子给母狼它们用,但她想起刚才母狼那副样子,就知道是个矫情的,想了想,还是肉痛的把新被子拿出来,给它们母子两个铺到了厨房的空地方上。   “这可是我的新被子啊,我自己都没舍得盖,这回满意了么?”   母狼先是走了上去,用鼻子闻了闻,确定没有其他人的气味后,终于是满意地仰着头,感激地看了王灿荣一眼。随后它又把狼崽子叼了上去,将它护在怀中躺下睡了。   王灿荣撇撇嘴,也回了自己屋里睡觉,心道这母狼还真不好打发。不过她现在也放心了不少,对母狼的防备也少了一些。这狼这么有灵性,今日的举动,应该是过来报答她救了崽子的恩情吧。   也不知道是昨夜受到的惊吓太多了,还是说有母狼在外边守着她觉得安心。   这夜她睡得很踏实都日上三竿了,外头方大娘子门拍的咣咣响都没听见,最后还是母狼进了屋,把她一爪子拍醒的。   王灿荣迷迷糊糊的坐起来,头发乱的像鸡窝,还没有彻底清醒,还想倒头继续睡,却突听外头方大娘子大声嚷嚷的声音:“荣妹子,你快醒醒啊,现在不是睡懒觉的时候,再不起来孙家人就要来了,他们可是过来找麻烦的!”   一听到孙家人,王灿荣立刻就清醒了过来,她复杂的看了一眼母狼,无奈的叹了口气:“麻烦又上门了。” 第三十四章 …   王灿荣来不及怎么收拾, 穿好衣服快速洗脸,随便弄几下头发后就匆匆开了院门, 把方大娘子给拉了进来。   “孙家人为什么要找我的麻烦?”王灿荣知道自己是明知故问,大抵是因为昨天母狼咬伤孙家人的事儿。   这孙家人真厚颜无耻,想起他们昨夜想做的事,她就觉得气愤,指不定还弄出什么幺蛾子呢。   “哎呦,这回真的是大麻烦了!”方大娘子急的直跳脚,拉着王灿荣就打算往外头走。   “走, 我送你去镇子上,你不是认识曹家那位姑娘么, 让她收留你, 你躲几天再回来。”   看到方大娘子这么急,王灿荣也多多少少明白了,这次孙里正肯定是要整治她。若说之前的那些小伎俩是念着点同村的情谊,可这回是彻底要撕破脸皮。   “哎呀。”王灿荣抬手,拉住了一脸急色的方大娘子, “姐姐别急, 不是什么大事儿。”   看到王灿荣一脸轻松的模样, 方大娘子也端不住了, 没好气的朝她肩膀打了一下,嗔道:“还不是什么大事, 你一个寡妇, 肚子里又揣着一个, 不赶紧为自己打算打算, 就等着被旁人欺负么!别人不知道, 我还不知道么, 那孙家就是惦记着把你弄进门,然后让你为他们老孙家卖命赚银子花!”   听到方大娘子这么说,王灿荣也是颇为感动的,知道方大娘子是真心实意的为她着想。只是,王灿荣眸子暗了暗,她有自己的打算。   如果自己冒冒失失的登了曹家的门,没礼数不说,还会让曹家人看低自己。她不会天真地以为,曹飞燕和自己一起做辣条生意,她们就是朋友了。   她啊,不论多有本事,在曹家那样的人家眼中,充其量不过是有些手艺的山野村妇罢了。   人家过来体谅你是情分,你若是上门那就有些不是那么回事儿了,而且还是这样的事情,她也没脸上门求庇护。   而且,以后她要面对的事情还有很多,总不能每次都要寻求别人的帮助,别人的庇护。有些事,她的自己应对,自己来扛着。或许今日也是个好机会,让村里人都看着,她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任人欺负的,即便是孙里正,打她的主意也讨不到好处。   就算不能歇了全部人的心思,也可以敲山震虎。   方大娘子以为王灿荣在逞强,想硬拉着人走,不过她没将人拽出去几步,就看到孙老太太带着几个儿媳妇气势汹汹地上了门。不光是孙家人,还有孙家几个得力的姻亲,身后还跟着村里许多看热闹的。   不过也不光光是他们的人,还有些担心王灿荣的人也跟着他们急急跟来。   王老太太拄着拐棍,腿脚不好的她也顾不上什么,被赵氏扶着一步一喘的跟着孙老太太,一边走还一边劝道:“我说老姐姐啊,你有什么话好好说,你找这么多人再吓着我大孙女!她现在刚守寡,肚子里还有一个,你可别给吓出个好歹!”   孙老太太瞪了王老太太一眼,冷声道:“她能吓出个好歹?她胆子大着呢,都能在家驱使恶狼伤人!”   远远地,王灿荣就能听到孙老太太不善地言语,王老太太着急忙慌地急得满头大汗。王灿荣心中温暖的同时也非常心疼,这个老太太是真疼惜孙女,真的对她好。   王灿荣忍不住,挣脱方大娘子的手,快步走上前去。   “你个不要脸的小寡妇,居然让恶狼咬人!你怎么这么恶毒!我家铁柱不过是喜欢你,这才三天两头地往你家跑,任劳任怨帮你干活,你不是也动心了?还让我家铁柱半夜过来找你,你怎么就突然翻脸,放狼咬他呢!”   听了孙老太太那话,王灿荣停住了脚步,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她,倒是被气笑了。这怎么还倒打一耙,说她让孙铁柱半夜来找她。   这是明摆着要把脏水往她头上泼,逼她就范。   这不,那孙老太太又添了一把柴,继续道:“我可告诉你啊,我家铁柱是为了你被咬了屁股,那屁股上那么大个口子,裤子也被撕烂,也被你这个小寡妇给看光了,今天你是认也得认,不认也得认,你们两个必须成亲!”   “这是什么胡话!”   王灿荣刚想说话,却突然被一声惊呼打断,她挑了挑眉往那边看去,就看到刘氏一脸急色的挤了进来。她没有再上前,而是想看看刘氏接下来想干什么。   “我说孙阿婆啊,你不能这样啊,荣娘子她刚刚死了男人,你怎么让她再嫁呢,怎说也要等个两三年才行。”   谁也没想到一直针对王灿荣的刘氏会帮着她说话,就连王大江都是一脸地惊愕,那表情像是见了鬼似的,更别提其他人了。   王老太太也是一愣,不过她没往里深想,还以为刘氏在家待着想开了,知道全家一条心所以才帮着王灿荣,不由得欣慰的深深看了她一眼。   “是呀,这不合祖宗规矩。”   孙老太太气得哼了一声,指着王老太太和刘氏道:“不成,小寡妇把我家铁柱祸害成那样,还勾搭他毁了名声,想这么算了?我告诉你,没门,必须给我负责。怎说我当家的也是里正,这些年为大家做了多少事,现在看他老了,是不是都开始欺负我们孙家无人了?”   方大娘子气不过,越过王灿荣指着孙家那些人骂道:“呸,忒不要脸,你们这些人打的什么主意别以为旁人看不出,不就是看着现在荣娘子能赚钱了,所以想让她进你们孙家门,好给你们赚钱养活你们一大家子。当初你们错过了邹娘子,所以这才想着赶紧把荣娘子弄到你们家去吧?”   这话听得王家人有些不自在,尤其是王大江立刻就冷了脸,沉声道:“方大娘子,你劈竹子可不要带着笋。”   方大娘子讪讪,也觉得刚才有点激动得口不择言。   硬要说的话,这王家人比孙家人可强太多。当初王大江娶邹氏的时候并不知道她能赚钱,所以娶她也没有其他弯弯心思,后面的好日子也是意外之喜。   但这孙家可就不一样了,他们可是目的很明确,就是想要王灿荣这块大肥肉。   “是呀,你们孙家可不要胡说八道,平白污了人家妇人的清白。哪有半夜私会还带着老爹的道理?”   这话可是说到点子上了,王灿荣不由得朝那边看了一看,说话之人是常常来她家进货的一个郎君,平时总是笑嘻嘻的。   有一个人敢站出来说公道话,其他人也跟着附和。   “是呀!我们大家伙可都是看到了,当时孙铁柱和孙里正被狼追着到处跑,明显就是一块出去的。难不成,孙里正给儿子望风?”   “哈哈哈哈哈哈……”适才那话一出,立刻引起哄笑,所有人都是不信的。之前是孙里正死气白咧将人送过去当苦力,当初他们可都是瞧见了。   “我说孙阿婆啊,你也别在这污了人家申屠娘子的名声,每次孙铁柱上门,申屠娘子不是去方大娘子家串门子,就是回王家看她祖母,这两个人连话都说不上一句,哪里来的私情?我看,倒真是和方大娘子说的一样,你是惦记着人家能赚钱,想占便宜呢。”   王灿荣抬眼望去,欣慰的抿了抿唇,嘴角微微勾起一抹弧度,村里不是所有人都没良心,还是有善良的人,公道的人。   “有你们什么事儿!我当家的是不放心儿子,所以才跟去。我们不说这件事,那小寡妇养狼的事儿怎么说?大家伙都看到了,狼是从她家方向跑过来的!”   孙老太太恶狠狠盯着王灿荣,那意思很明显,就像是在说,最好识时务一些,痛痛快快成为孙家的媳妇,不然这养狼伤人这事,绝对不会轻飘飘揭过,到时候没她好果子吃。   王灿荣也知道,一旦被扣上这个帽子她就会成为众矢之的!   那可是狼,这样危险的事情她也明白,就算村里多数人感激她带着他们赚钱,可如果威胁到他们的性命安全,她一定会成为人人喊打的存在。   正想着,王灿荣担忧的看了一眼屋内的方向。门开着,所以母狼和狼崽应该走了吧?   “你说我养狼?可有什么证据?”王灿荣转头,笑呵呵的看向孙老太太。也不知为何,孙老太太对上她笑意盈盈的目光,总觉得背后发冷。   孙老太太还想说什么,但王灿荣不给她这个机会,转头冲大家说道:“我可没有养狼,我一个弱女子哪里有那个本事,那可是野兽,又不是什么阿猫阿狗。”   “对呀,荣娘子可从来没进过山,哪里会接触到狼?”   “我觉得也是,孙阿婆,你该不会是被孙里正的伤吓到了,所以才迁怒申屠娘子吧?”   孙老太太见风向变了,有点生气,心道她一个妇人果然不如当家的这个里正有威望,有些人根本就没想着帮她,甚至还唱反调。   不过就算那些人不帮她,她还有自家人,于是赶紧给大儿子使了个眼色。大儿会意,立刻道:“那不见得,申屠郎君可是个猎户,常年和野兽为伴,你怎知那些狼不是他驯服的?”   听她提起申屠壮,王灿荣的脸上有些悲伤,但也转瞬即逝,她冷冷看着孙老太太,沉声道:“若我家郎君养狼,早就在山中遇到猛虎时驱使狼群保护自己,又怎会落得个死无全尸的下场?”   王灿荣说完,所有人都不说话了,就算没看到也都听说过申屠壮的惨状。   见所有人都同情的看向王灿荣,孙老太太有些急了,她还想说什么,但王灿荣没了想纠缠下去的心思,直接放出了杀手锏。   “各位,我们都是一个村子的,所以有了赚钱的营生我都会第一时间想到你们。我也实话告诉大家,我绝对不能改嫁,不然我就没办法带大家赚钱了。”   所有人都愣了,有些人心中也隐隐起了担忧。   “申屠娘子,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啊?为啥有了夫家就不能带着大家伙赚钱了?”   王灿荣微微勾起唇角,很满意众人的反应。   “因为曹家想在咱们村里开辣条作坊,这可不是小作坊,咱们压花村,甚至是隔壁村到时候都能沾光,大家都能有工作。现在是秋季,大家伙靠着地里的收成过活,可到了冬季呢?我们与其在家里闷着省吃俭用,不如趁着冬季去曹家作坊上班!” 第三十五章 …   开辣条作坊的事情她早就和曹飞燕商量过。曹飞燕虽说是第一次做生意, 但非常认真地对待,还想着把生意做大做强。   想要把生意做大, 那就不能只窝在清水镇这个小地方。   之前开的那个店铺也不过是试试水,现阶段看来辣条很受欢迎,所以曹飞燕就像把店铺开到其他地方,县里,城里,以后甚至是想开到京城去。   对此王灿荣也很期待,也和曹飞燕承诺过, 等第二个店铺开业,她就加入新品, 将沙琪玛的制作方法告诉他们。之后, 每隔一段时间推出新品,这样始终保持新鲜感,才能留住老客户,并且还能吸引新客户。   以后连锁店开起来,那势必就需要投入大量的人力生产制作, 开作坊是必须的, 找工人也是必须的。   她早就考虑过推荐压花村的人进作坊做工, 也努力游说曹家把作坊开在压花村中。这样一来, 压花村的老百姓都有机会工作,人人手中有钱, 慢慢发展起来后就不是个穷村子了。   只是前段时间好多事情撞在一起, 她陷入申屠壮离世的悲伤之中, 身体也不好, 孙里正又处处为难, 引导村里人对她咄咄相逼, 逼她收徒弟,惦记她的方便面方子。   有那么一刻,她都不想再为村里人做些什么了,曹家在哪开作坊,找什么样的工人这些她也都不会推荐压花村。   既然都是白眼狼,她也不是活菩萨。你们为难我,我还给你们找工作,那她不是蠢就是彪,简直是个天大笑话!   不过现下她倒是释然了,村里并非全都是孙家那样的货色,还是有些明事理的人,帮着她说话。所以,她今日就把这件事给说了出来。当然也能趁此机会告诉所有人,如果他们还敢对她动歪心思,对她咄咄相逼,那就不要怪她翻脸无情,她可不是什么软柿子任人捏圆搓扁。   想继续跟着赚钱,就不要逼她。   不论是向着她的,还是不向着她的,到最后都会向着钱。只要想赚钱,村里人肯定会帮着她,而不是将她推给孙家人。   孙老太太看着周围人蠢蠢欲动的神情,就连一开始站在她一边的人,那些朋友亲家,此刻也都期待的看向王灿荣。   见到这样的场面,孙老太太的脸顿时就拉了下来,怒冲冲的指着周围的人骂道:“好啊,你们这些见钱眼开的东西!平时我们孙家帮过大家多少忙,你们难道都忘了?我当家的为村子可是操碎了心。你们现在不帮着我们,反倒是帮着这个小寡妇……”   “孙阿婆,话可不能这么说啊。”   孙老太太没说完,就被人打断。   “我们哪里是偏帮申屠娘子?而是就事论事,你说你家儿子被看了屁股,那都是你们一家的说辞,有其他人能够作证么?我若说你家大孙女看了我的屁股,是不是她就要给我做婆娘了啊?”   “哈哈哈哈……”那汉子的话,瞬间引起了许多人的哄笑。   孙老太太的大儿媳妇皱了眉,狠狠的剜了那汉子一眼。随后,又是不悦的看向孙老太太,小声道:“娘,你可别自讨没趣了。人家现在得了人心,又给了这么大的好处,这些人肯定帮着小寡妇,我们还是走吧,别在这丢人现眼。”   其实这孙家大儿媳倒是个拎得清的,开始时她就反对孙家打王灿荣的主意,毕竟这事不地道。现下又是这般情况,再闹下去,他们孙家好不容易在村里积攒下来的威望都败坏光了。   而且她也想进王灿荣刚才说的食品作坊做工,这可是个赚钱的机会啊。把人得罪狠了,那到时候还怎么跟着沾光?   可这肥肉就在眼前,孙老太太哪里会轻易放弃。她还想开口说什么,孙家二媳妇拉了拉她的袖子。   “娘,那可是曹家,而且又是个带着村里人赚钱的好事。你若是非要和申屠娘子闹得不好看,到时候把她惹急了,她去曹家一说我们不就没有工作的机会,钱也没法赚了?那我们不但把申屠娘子得罪了,还成了全村的罪人。”   两个人轮番劝着,倒是让孙老太太冷静了下来,她转头看了看周围的一些人,好像都用一种不善的目光看着她。冷不防的,孙老太太的心咯噔一下,瞬间意识到了什么。   这小寡妇太会琢磨人心了!她不过是空口白牙说了那么一句,曹家到底建不建作坊,招不招村里的人其实都没个准话。   但,这样的好事一说出去,人们都会选择相信,自然会帮着她。   孙老太太恨恨地咬了咬牙,冷声冲王灿荣道:“希望你说到做到,等到了冬季真的能给大家一个工作的机会,别让大家空欢喜一场,到时候还得我们孙家出面给你收拾这个烂摊子。”   王灿荣弯了弯嘴角,呵呵笑道:“这件事就不用孙阿婆操心了,我王灿荣说到做到。”   孙老太太冷哼一声,狠瞪了王灿荣一眼后才带着儿子儿媳离开了王灿荣的家。而村里其他人呢,早就安耐不住激动的心,三个四个都围在王灿荣家门口追问有关作坊和招工的事情。   王灿荣无奈,只好笑着耐心安抚道:“刚才说的也是我和曹家姑娘最近才生出的想法,具体如何实施,什么时候实施还需商量,不过大家放心,有我在这工坊很定会建在咱们压花村,招工也会先紧着咱们村里人来。”   在王灿荣再三肯定后,村里人心中都有了底,脸上都有了难以抑制地笑容。   “太好了,这样我们家冬天日子也好过了。”   “是呀,而且就在家门口!”   众人你一眼我一语,有些脑袋灵光的,会来事儿的,还大咧咧和王灿荣道:“申屠娘子啊,你放心,以后谁来为难你你就告诉我,我帮你把那些碍眼的给挡回去。”   王灿荣笑着点头。   送走了这批人,王灿荣转身进屋,方大娘子还在院子里。   王灿荣见她没有要走的意思,便就关了院门,拉着人去屋里头坐。走进屋里时,王灿荣歪头朝厨房那边看了看。母狼和崽子已经没了踪影,只留昨夜它们睡过的被子。   王灿荣松了口气,心道这母狼真是个机灵的,听到动静后就赶紧逃走。   “刚才说了这么久都口干舌燥的。”王灿荣给方大娘子倒了杯水,也给自己倒了一杯,仰头便一口干了。   方大娘子没喝水,就那么直勾勾的看着王灿荣,看得王灿荣心里毛毛的。她叹了口气,放下水杯无奈笑道:“有什么事就说吧,别这么看着我。”   方大娘子也不墨迹,拉着王灿荣的手,就把自己的心里话一股脑倒了出来。   “那孙家什么龌龊心思,大家都看的明白。不过你躲得过这一次,下一次呢?我瞧着那孙家应该不会善罢甘休,就算是没了想娶你进门的心思。但这次他们可丢了大脸,肯定是恨上你了,你不考虑考虑其他的?”   方大娘子噼里啪啦地说,倒是把王灿荣说懵了。   “考虑什么其他的?”   “傻妹子,当然是以后的终身大事啊!你该不会打算当一辈子的寡妇?他们敢这么欺负你,就是仗着你娘家没能力,更没有男人护着!”   这话,让王灿荣脸上的笑意淡了下去。   “如今,我心里只有申屠壮,再也容不下旁人,哪怕我们成婚不久他就离开了。”   以前她看电视剧或者小说,总觉得一眼定终生很扯淡,仅仅是看了对方一眼,就愿意为他做任何事,亦或是终身不嫁。   现在想想或许是她没有尝过动心的滋味,这心一旦动了,给了别人,那就永远收不回来了。   或许以后时间久了,这份感情也慢慢淡了下去,她也会接受别人。但现在她可以断定,她不会。   看到王灿荣这副坚定的样子,方大娘子就知道自己劝不动,也不好再劝,临走时告诫她不要生气,免得气坏了身子影响孩子,若再有不长眼的过来欺负人就告诉她,她过来帮忙骂人。   送走了方大娘子,王灿荣就开始忙活家里的事儿。   现在家里就一个人,许多事还得靠自己来干。偶尔二叔和二婶会来帮着她干点,但人家也有自己的事要做,自己的孩子要照顾,她也不好意思让人家都干了,自己也就尽量干着。   冷不防地王灿荣萌生了买下人的冲动,虽然家里底子薄,但自从和曹家合作做生意后也攒了些银子,买个小丫头帮着干活应该够吧?   但也仅是想想,到底买不买还得多考虑一段时间,毕竟树大招风,买下人这种事儿太招摇了也不好。   母狼和狼崽这一天都没有出现,天黑了都不见身影,王灿荣还以为它们两个不会回来了。   这本来也没什么,它们本就是生活在大山里的,自然不会再进村子。可是,王灿荣却莫名其妙地有些失落。或许是因为现在就她自己一个人,有些孤单吧。   在第三次看向院门外时,王灿荣无奈的摇了摇头,都准备关门了。但隐隐约约地,她好像看到一大一小两个影子正朝她这边慢慢走来。定睛一看,不正是母狼和狼崽子么!   王灿荣忍不住笑出了声,赶紧把院门打开。再一看,不由张大了嘴巴,母狼这次过来还给她带了见面礼,居然给她捕了一头猎物。   当看到猎物是啥后,王灿荣的眼珠子瞬间亮了一个度,不自觉的嘴里蓄满了口水。王灿荣没出息的笑了笑,冲着母狼比了个大拇指。   “你真厉害,居然捕到了野猪崽子!”   母狼好似听懂了王灿荣的夸奖,很得意的扬了扬头,眼神却盯着王灿荣现在微微隆起的肚子上看,眼中满是柔软。   王灿荣微惊,抬头看了眼母狼,又看了看自己的肚子。心道兽类果然灵敏,居然能够感受到她肚子里的小生命。想来母狼是特意进山为她抓来的猪崽子,让她吃了补身体的。   王灿荣吸了吸鼻子,感动得差点飙泪。果然是,好人有好报呀! 第三十六章 …   在孙老太太闹腾过后, 孙家再也没人敢上门,倒不是他们怕她, 而是怕了曹家。   经过那件事后,王灿荣也彻底明白自己的渺小。   之前她幻想能够靠自己的力量开连锁店,将自己的美食生意做大做强。可在这个世界,她身为女人,没依没靠,无权无势的,孙家觊觎, 其他人家难道没有心思?   索性她就彻底抱了曹飞燕这只大腿,把方便面的方子卖了。   这次她是直接卖的, 后期并不会跟着分红。不过有一个条件, 就是让他们压花村的人去曹家进货,进货价还是依照原来的价格。   对此曹家并没有什么不满意的,现在方便面许多人都知道,好些远一点的地方也都听说过。他们本来也不会局限于附近的几个地方,买下方便面方子, 就想着投入到曹家各地的铺子售卖。   所以压花村这点损失对他们来说根本不痛不痒。   王灿荣也很会来事儿, 赶紧就在曹记小食铺中添了一个新鲜吃食, 那便是沙琪玛, 这个被王灿荣划入糕点的行列中。当然,沙琪玛的价格肯定不便宜, 她定的价格非常高, 利润非常大, 可以从中赚很多钱。   为了衬托它的新鲜和好吃, 她又让曹飞燕在店里加了几种平平无奇, 镇子里常能买到的糕点, 这两种比市面上的价格稍稍降了一些。   还有就是新品上架,当然要搞点活动。   凡事买一斤的沙琪玛,就会送一包辣条,另外买两斤普通糕点送半斤。如此一来店里推出新品,还有便宜可以占,大家都会冲着新鲜劲儿过来,就算不买也会被吸引过来瞧瞧。   或许会被它的价格劝退,但没有关系,店里几种大家常吃的糕点,最重要的是比市面上其他店铺里的便宜。有些人肯定想啊,吃不起贵的买点便宜的回去也好,而且曹家铺子更便宜!   王灿荣就是抓住了这些人的一些小心思,便在推出新品之时想了这些套路。   说起来,她不懂做生意,以前也不过是个社畜,和这生意这些事八竿子打不着,其实就是个半吊子。   虽然觉得这些能够带动营业额,但也没有抱太大的期待。   可她万万没想到,在新品上市的第一天曹记小食铺爆满,连续七日大排长龙,每天曹家的货都不够卖,排了一天的队,什么都没买到的大有人在。一打听才知道,过来买东西的不光光是当地人,附近几个城的都过来买。   这日,曹飞燕一大早就登了王灿荣的门,拉着她的手激动的尖叫:“天啊,这可是我第一次开铺子做生意,没想到能赚这么多,就是我爹也特别惊讶,他当年第一次做生意可没有我赚的多呢。”   曹飞燕说着高兴,脖子扬的骄傲的像一只孔雀。   王灿荣也感到吃惊,有些不敢相信,便试探性的问道:“是因为沙琪玛太好吃,还是因为我提的那些主意?”   曹飞燕嘿嘿一笑,倒了杯水给自己润嗓子,然后才道:“说来也是你的点子好,我这几日看过账本了,沙琪玛卖得固然好,但架不住它价格贵,许多人还是不舍得买,就算是买也不会买太多。其实卖的最好的还是那些便宜糕点,我都没想到能卖出那么多,它可是占了大头的呀。”   王灿荣了然,果然还是买两斤送半斤的这个主意好啊,白送的谁不要?   就是她在现代的时候,明明知道自己买的够用了,可还是忍不住凑单,就是为了白送的部分,亦或是满减的那些钱。   “我起初以为这样降低价格,往外送东西会赚很少,没想到这一算不要紧,可是比平时高出两倍!”曹飞燕说得眉飞色舞,王灿荣也跟着高兴。   “这是双赢,老百姓省钱,我们赚钱,这是营销手段。”   “营销?”曹飞燕似乎对这个很有兴趣,“那你还有其他法子么?是不是还能赚更多?”   看着曹飞燕那亮晶晶的眼睛,王灿荣有些心虚。她哪里会那么多啊,适才说的也不过是生活中的经验,其他再多的她还真不会。   于是她只好干笑两声:“没了,我会的就这么多。”   曹飞燕有些失望的哦了一声,不过并没有什么低落的情绪,反倒笑的更开心了,说起了别的事情。   “现在生意不错,我们要趁热打铁才是,最近我也琢磨着开一两家分店,如此一来就需要赶紧开作坊,不然货肯定供不上,现在都严重缺货呢。你之前不是和我说让我在你们村开作坊,这件事我和我爹说了,他也觉得不错,还说到时候让你当作坊的大管事呢。”   “前段时间我太忙了有些顾不上你这边,不过我听说了你们村有人想要强娶你,这可真是太欺负人了。你放心,以后你就是曹家的大管事,有我曹家罩着,肯定不会有人再来纠缠你。”   王灿荣深深看了一眼曹飞燕,她没想到曹家会把这样的肥差给她。不过她眼中多了一份了然,想来曹家是认可了她的价值。之前她还想着怎么把曹家抱牢,现在曹家把大腿都伸过来了,那她怎么能不给面子呢?   “好,既然曹姑娘信得过,那我就受下了。不过……你也知道我有身孕,这以后肚子一天天大起来,许多事也是力不从心啊。”   曹飞燕挑眉,别有深意的看了王灿荣一眼,柔声笑道:“你不用操劳,到时候我曹家的几个管事会过来帮忙,你之前不说想优先给压花村里的人工作机会么?到时候你帮着把关,等之后运作起来你拿好处就行,不用干什么的。”   “也好,那我就厚着脸皮等着了。”   两个人都忍不住咯咯的笑,对彼此都多了几分欣赏。   曹飞燕是什么心思王灿荣知道,让她做大掌柜是给她体面。   当然她也知道,这份体面也仅仅是体面而已,并非是权利。她之所以说自己力不从心,实际上也是识时务。她还没有自大到认为自己真的能够当管事,插手曹家的生意。   她不过是个提供主意,到时候拿些分红的合作伙伴而已。太过分的话,或许到最后曹家连体面都不愿意给她。   “那作坊什么时候开始筹办?曹姑娘亲自盯着么?”王灿荣倒也不是着急,只是最近村里人碰到她总是拉着询问这个问题,她也问得比较烦了,若是能够得到个确切日子,以后也就能清净些。   曹飞燕道:“自然是要快快的办,我其实不懂这些,之前筹办曹记小食铺我爹也帮了我不少。这次作坊的事儿光靠我自己也不成,不过我已经在你们在这买好地了,过两天崔炳颜就会过来盯着。”   “崔炳颜?”王灿荣讶然,突然想起早之前这两人还在她家闹得不欢而散呢,不免就有些担心。   “曹姑娘,这崔爷过来帮忙,你不怕……”虽然她没有说完整,但是什么意思曹飞燕也明白。   “不怕,他现在可不敢有二心,不然我爹会收拾他的。”   说话时,曹飞燕的脸上好像慢慢爬上了红晕,给王灿荣看的一愣一愣的。   猛地,王灿荣张大了嘴巴,不可置信的问道:“你们在一起了?曹老爷同意你外嫁?”   曹飞燕点头,说起这件事不免弯起了嘴角,眼中都闪着幸福的光芒。   “是呀,我爹同意了。他也不那么执拗,非要我找上门女婿不可。不过我们也商量过,到时候生两个儿子,老大姓崔,老二姓曹。”   王灿荣了然,这样的话未来的小二公子就是曹家人了,继承曹家的家业。这或许是不错的结果,两全其美。   听着曹飞燕说起她和崔炳颜的事儿,王灿荣心中有些怅然若失,她下意识的摸了摸肚子。   明明她也可以很幸福,抱着申屠壮的胳膊和他说孩子的事情。只是天不遂人意,她好不容易弄清了自己的心意,却没法和他过一辈子。   ……   在压花村建作坊的事情非常顺利,许多人都迫不及待地过来露个脸,和王灿荣提出想要进作坊工作。来的基本上都是女人,男人很少,甚至还有七八岁的孩童。   虽然知道村里人都穷,生活都过的不容易。   但她也不是菩萨,不可能牺牲自己的利益成全别人。而且,这不光光是她能够决定的,那边还有曹家,她总不能因为自己的私心就让曹家吃亏吧。   所以王灿荣也没纠结,岁数大的,年纪小的就都给劝回去了。   只是招男工还是招女工王灿荣有些犹豫,因为这个世界对女人比较苛刻,许多地方都不用女人的,更喜欢用男人,除了因为女人地位低,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男人力气大,能干活。   现如今压花村来的人多数是女人,大概是男人们怕进了工坊到时候走不开,以后家里种地的活没人干,所以就让家里女人先过来试试。   作为大管事,又是此次招工的负责人,王灿荣也得为曹家和她的利益考虑,招男工自然会比招女工好。   可这就让她头疼了,难道他要招外边的男工?让村里人错失这个好机会么?   王灿荣愁的不行,便想着去方大娘子那去说说,她这个大喇叭好使,说不定她动员之后村里的男人会过来试试。毕竟在她看来,这份工作以后一定会比种地赚得多。   因为她想过了,要把现代提成制度拿来用用,就是干得越多提成的就越多,只要努力肯干就能赚的更多,而且没有上限。   正往方大娘子家走呢,突然就看到好几户人家的妇人三三两两结伴朝村头那个方向走。看她们一脸焦急,有些人还脸上挂着兴奋和幸灾乐祸。   王灿荣一头雾水,心中也有些好奇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儿,于是便跟了过去。   等她过去时,村头已经聚了许多人了,有男人有女人,女人明显更多。没办法,八卦是女人的天性,尤其喜欢看热闹。   “呜呜呜,娘,钱都被大哥拿走了,你让我和娴儿怎么活啊!”   王灿荣担心肚子被挤到,所以并没有往前凑,而是站在后边通过缝隙去看被围在人群中那哭哭戚戚的妇人。   那女人长得很清秀,但不知道是因为哭泣的原因,还是因为神情,总觉得这女人面相很苦,再加之她沙哑的哭声,不由让人心中生出了几分怜悯。   “娘,不哭,不哭!”一个稚嫩的声音响起,王灿荣这才看到那妇人旁边还有一个三四岁的女娃娃,此刻她正用她胖乎乎的小手笨拙的给妇人擦眼泪,一双眼睛还狠狠瞪着面前的一个老妇人,其中的恨意根本不逊色一个成年人。   “坏人!你是坏人!你们都是坏人!”   女娃娃不停重复着这句话,听起来奶凶奶凶的。王灿荣不由皱起了眉头,这么小的孩子就有那样的眼神,以后成长起来又会是一个怎样的样子呢?   “娘子,这怎么回事啊?这个妇人是谁?我怎么从来没见过?”王灿荣好奇,拉着身边一个熟悉的妇人问道。   妇人是认识申屠娘子的,而且最近工坊招工的事情也都是她负责,所以对王灿荣格外地热情,不用王灿荣再继续问什么,有关那妇人和女娃的事情竹筒倒豆子一般全都告诉了她。   “那个人是齐家的姑娘,早几年前被她爹娘送给了镇里的公子哥儿做外室。那公子哥的原配妻子不能生孩子,便做主寻外室给那公子哥儿生个孩子延续香火……”   齐家老的小的都不是什么勤快人,齐老太太平时懒懒散散家里的活不愿意干,女儿从五岁起就帮着家里干活,齐老太太这么些年就没怎么干过。   后来把女儿送出去做外室,便开始端婆婆的款儿为难儿媳妇,让儿媳妇当牛做马的干活。   他生得那个儿子也是成天游手好闲,地里的活居然也能让自家媳妇一个人干。甚至更过分,学着人家到镇子里赌博。   当初孙老太太为什么那么着急,把刚刚及笄的女儿送给人家做外室,还不就是为了那十两银子给她儿子还赌债。   后来女儿怀了孕,也得了那公子哥的重视,奖赏了许多银子许多首饰。不过这些齐娘子也没享受多少,都被她娘和哥哥骗去,要去挥霍了。   他们就像是吸血虫一般,这几年吸在齐娘子身上,临到最后也要榨干她最后一丝血液。   齐娘子虽然怀了孕,但生下的却是女儿,这让那家的公子和原配妻子非常失望。   不过他们也没有做的太绝,还是养着齐娘子让她接着生二胎。   虽然二胎最后是怀上了,只不过发生了意外流掉了,而且郎中说因为这次意外齐娘子伤了根本,以后也没办法生儿育女。   这句话让齐娘子彻底没了价值,那家公子和原配妻子也不能留她,最后给了她五十两银子,让她带着女儿回压花村老家去。   有这五十两她和女儿本可以好好过日子,可架不住她娘和哥哥丧良心啊。   趁着她不在家的时候,他们准备拿着齐娘子的五十两银子跑路。只是哥哥更加混蛋一些,丢下他娘自己跑了,就是家里的媳妇和儿子都不要了,拿到钱后彻底消失。   现在不光是齐娘子哭天喊地的,齐老太太也哭的厉害,因为她最喜欢的儿子居然丢下了她!   “娘!你把大哥找回来,那些钱可关系到我和娴姐儿的后半辈子啊!”   “你……不争气的东西!”谁也没想到,齐老太太居然推开齐娘子,狠狠抽了她一巴掌,“要不是你不争气,拴不住男人的心,生不出儿子,我们家怎会如此!你大哥又怎会离家出走!”   “坏人,不许打我娘!”四五岁的娴儿看娘亲被打了,挥着拳头就往齐老太太身上砸。可她一个小娃娃哪里是成年人的对手,齐老太太随便一挥手她就被一个不稳向后倒去。   若非她娘扶着,她后脑勺肯定会磕个窟窿出来。   齐娘子抱着娴儿看着她被吓白的小脸心疼的不行,等她再抬头,看向齐老太太的眼睛就充满了怨恨!   “你到底是不是我的亲娘!你逼我做外室,就要承担后果!大哥拿走了我的银子,我们母女两个怎么活,你必须管我们!”   齐娘子喊的撕心裂肺,此刻她就像是个疯子似的。虽然样子有些狼狈吓人,但所有人都同情她,齐娘子这辈子实在是过的太苦了。   “你放屁!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就算你给人做外室,那也是泼出去的女儿。而且还带着个小拖油瓶,娘家不可能要你!你若是活不下去,跳河或者找个歪脖子树吊死吧!”   “你!你……”齐娘子你你你了半天,其他话卡在嗓子眼里根本出不来,差点就被气昏了过去。   有些人看不下去了,指着齐老太太骂道:“哎呦,哪有你这么丧良心的!你以前吃齐娘子的,喝齐娘子的,现在齐娘子无依无靠,你这个当娘的怎么这么狠心,竟然让她去死!”   “是呀,你怎么不去死,当初还不是你把齐娘子送去做外室的?”   众人七嘴八舌都在鸣不平,但没有一个说到点子上。现在让齐老太太负责有用么?她家的钱估计都被齐大郎偷走了,她们家都不知道吃啥喝啥,哪里会养着齐娘子和娴儿?   看到瘫在地上哭哭戚戚的荣娘子,王灿荣甚至有一瞬的恍惚。   就是因为太弱了才会被这么欺负,若当初申屠壮死后她表现出丁点懦弱,那些人肯定会抓着机会狠狠欺负她。或许就和现在的齐娘子一样,只能趴在地上哭泣。   这段日子的经历,也让她真切感受到了古代女子的不容易。看着齐娘子,王灿荣有些心酸,好想帮帮她。   突然,王灿荣想起了齐家大郎好像来她这露过脸,说想要到工坊工作。她当时看他长得挺壮,便就多留意了一下,也动了心想让他到工坊里做活。   既然齐大郎走了,那这工作机会给荣娘子这个妹妹也合情合理。   之前她还犹豫要不要招女工,现在她倒是有些坚定了。若是能给这些苦命的女人们一条活路,其实也挺不错。至于怕以后工作效率低,她会想办法弥补,总会有两全的法子。   “齐娘子你别哭了,与其让这个黑心肝的对你和女儿负责,那还不如自己赚钱养活自己,你来曹家的食品工坊干活吧,每个月都能拿钱的。”   王灿荣的声音响起,突然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许多人见是她,又提起食品工坊招工的事,都对她投去了目光,下意识地给她让出了一条路来。   王灿荣笑着对周围人颔首,然后走到了齐娘子跟前。   “你大哥曾经来我这问过,我当时也想过让他去工坊干活。现在听说他离开了,不如把这个名额给你吧,你是妹妹也理所应当。”   这是个好差事,许多人家都盯着呢。齐老太太也去打听过,还和王灿荣说到时候考虑考虑她。   倒不是齐老太太变勤快了,想着工作赚钱。实际上是她以为工坊的工作轻松,到时候过去偷懒混日子,每个月还有钱拿,多好!   当然,这些王灿荣并不知道,因为她也不想招年纪太大的人。一来是干不了什么活,二来万一突发什么疾病可怎么办?   听了王灿荣刚才那话,齐娘子还有些没回过神儿来,还是一位好心的妇人用手推了推她,提醒道:“你刚回来不知道,工坊的工资可不低,每个月赚的钱肯定能养活你和娴姐儿的,这样的好机会村里好多妇人都盯着呢,你还不好好把握。”   虽然齐娘子还有些不明白,但是一听能赚钱,还能养活她和娴姐儿,她便心动了,忙不迭使劲的点头。   感谢地话还没说出口,那边的齐老太太就急了,使劲把她推到一边走到王灿荣的面前质问道:   “既然是我儿子的名额,那当然是给我了,我是她娘!”   王灿荣冷眼看了她,轻笑道:“我看你不顺眼,不想给你。”   一句话让齐老太太的脸色变的难看,其他人也是表情各异。他们以为王灿荣会说些理由搪塞过去,因为他们看得出来,王灿荣是有意帮着齐娘子的。   只是没想到,她这么直接,居然把真实想法说出来了。 第三十七章 …   “你个小寡妇翅膀硬了是吧!什么东西, 什么大管事,不就是曹家的一个使唤伙计么……”   王灿荣的那句话确实把齐老太太给惹急眼了, 指着她就开始胡乱咒骂,什么难听骂什么。   不过王灿荣懒得搭理她,转而冲齐娘子道:“你若是有兴趣,三日内给我答复,曹家那边也着急,工坊需要尽快运作,我需要早些确认人选。”   说罢王灿荣便再不理会这些烂摊子, 转身就走,这可把齐老太太气得不轻, 甚至还想追上去。   不过看热闹的妇人们故意挡着, 有些是讨好王灿荣,有些就是纯粹看齐老太太不顺眼,做事忒丧良心。   这可把齐老太太气得直跳脚,偏生除了破口大骂还什么也做不了,差点没把自己气得背过气去。   之前王灿荣本来是想去找方大娘子, 想让她这个大喇叭动员动员村里的男人们来工坊上班。但现在想想, 觉得也没必要了, 因为适才看到的那一幕, 王灿荣突然想帮帮这个世界的女人们。   虽说也帮不了什么大忙,但最起码给了那些女人一份工作。到时候像她一般不用摇尾乞怜求婆家, 求娘家, 只要能赚钱腰板子就硬, 就不会轻易被人拿捏。   当初是她想左了, 觉得女人不如男人力气大干活不行。但苦命的女人潜力是无限的, 就算她们力气不行, 他们也会咬牙撑着,人家干半天,她干一天。   这样的工作对她们来说就是生机,肯定会认认真真对待的。   那齐娘子也是个透亮人,第二天一早就登了王灿荣的门,说自己想要一份工作赚钱养活自己和女儿。   看着她眼中的倔强和坚定,王灿荣突然觉得心中一片开阔,觉得自己之前的想法可行。   于是就开始确认人选,她定下来的这部分人都是压花村的,男工占了三成,女工占了七成,其中绝大部分都是命运坎坷的苦命女人。   当王灿荣把名单递给曹飞燕时,她都愣了,二话不说就让人套了马车过来亲自询问。   “你怎么招了这么多柔弱的女人?虽然我们做食品生意,但我让你招的工人都是干体力活的,你招了这么多女人,哪有男人干得快,干得多啊?”   曹飞燕说的对,她开食品作坊不可能把方子让外人学去,自然是分工合作,核心配料和制作步骤都掌握在曹家几位管事手中,王灿荣招的这部分人都是出体力,负责搬搬扛扛,烧柴打水,和面什么的,自然是要出不少力,找男工的确是最好的选择。   不过王灿荣还是坚持想要劝说曹飞燕,想要试一试,若是不行再重新找人也是可以的。   “我知道,不过这个你倒是不用担心,我想到了一个制度,用底薪加提成的方式激励工人们干活。不论男工女工每天都要做满固定的份额,超过这个标准就可以拿提成,干得多挣得就多,这也是互惠互利的,工人们赚得多干得也多工坊出货快,铺子里就能供应的上,咱们赚的也多。当然,低于固定份额也不行,是要扣钱的,咱们是赚钱不是搞慈善,所以绝对不能养懒人。”   王灿荣说着,手下意识的抚摸已经隆起的肚子,眼中一片柔软。   “其实这样一来女人也不比男人们差的,或许会比男人们爆发出更多的潜力。女人在这个世上殊为不易,尤其是给人做媳妇,给人做母亲,还有一些无依无靠独自拉扯孩子的女人。你但凡给她们一根稻草,她们就会拼命抓住。相信我,她们一定会珍惜这个机会,或许会比男工还卖力工作。”   说实话曹飞燕还是有些担忧,但之前王灿荣的方子确实让铺子赚了许多,这次曹飞燕也选择相信她。而且同为女人,她也有些同情那些命运多舛的女子。不过她也没把话说死,最后又补充道:“如果之后这些女工干活不行,我可是要辞掉的。”   “好,那我替大家伙谢谢曹大老板了。若是以后她们偷奸耍滑都不用你说,我亲自辞了她们,而且以后绝对不会对招工一事指手画脚了。”   曹飞燕倒是不在意王灿荣最后那话,反之倒是很欣赏她的点子。   既然事情定了下来曹飞燕也不耽搁,连忙就来时准备相关事宜。现在她是赚钱赚红了眼,等不及赶紧把工坊建起来,然后将她的分店开到各个城镇去。   一连四个多月的时间,曹飞燕都在忙活工坊和铺子的事情,现在铺子已经在附近几个城镇开业,生意火爆的同时工坊的活也越来越多。   曹飞燕本以为那些女工不顶用,谁能想到这些女人干起活来卖力的紧,真如王灿荣说的丝毫不比男人们差,甚至有几个女工都是名列前茅,是工坊里工钱最多的。   听到这个消息后,王灿荣高兴的同时也松了一口气,说实话,她也怕那些女工会掉链子,到时候不就是啪啪打她的脸了么?   这期间曹飞燕和崔炳颜的好日子也定了下来,不知道是不是两人年纪都不小了,曹老爷子着急,日子定的急两人的婚事也早早办了,王灿荣还被请去吃了喜宴。   现在她的肚子渐渐变重,已经有七个多月了,王灿荣也不敢到处乱跑,工坊的事她也彻底不管了,也只是偶尔闲的发慌过去看两眼。   平时的话她都躲在家里不出来,方大娘子和二婶赵氏都记挂着她,她们每天白天交错着来照顾,就是怕她一个人在家出点什么意外。   现在是冬天,屋里头就算是烧了炕王灿荣也觉得空荡荡地发冷,索性晚上就带着母狼和狼崽去房车里睡,白天它们就进山,偶尔还能给她打回来几只猎物来。   起初也就是些野鸡啊,野兔啊什么的,或者小猪崽子。她不会处理,而且怀着孕闻着血腥味都想吐。   所以每次都去找方大郎帮忙处理,当被问起这些猎物怎么来的时,就扯谎说是申屠壮曾经在山中设下的陷阱,她偶尔去看看也能捡几个回来。   方大郎是个实在人脑子里也没什么弯弯绕,而且他也不懂打猎的事情,王灿荣这么说他也就信了。   可是现下,王灿荣看着母狼叼回来的猎物一下头大如斗,这可是一整只野山猪啊,而且是一只成年的野山猪,看这体型也不知道活了多少年,反正就是又大又肥又强壮。   这样的猎物你说是陷阱里抓到的?那得多深的坑才能困住它?好吧,就算是有,那她这个挺着大肚子的孕妇又哪里生出的蛮力把它弄出来的?   这野猪,都有她三个大了。   再看一旁端坐的母狼,昂着头一脸的得意,眼神中似乎还有这鄙视。对,没错就是鄙视。那副样子就好像再说:看吧,弱小的人类,震惊了吧?这可是我抓到的猎物,看在你照顾过崽子的份上,就赏给你了!   这些都是王灿荣歪歪的,但她总觉得母狼就是这个意思。   王灿荣盯着这头大野猪发愁,这可怎么处理呢?她又看了一眼母狼和狼崽子,母狼依旧高傲,狼崽子则绕着它转圈圈,看得出来它很开心,因为它娘好厉害咬死了这么大的野猪。   王灿荣蹲下身子揉了揉它毛茸茸的小脑袋,想着要不要和它们母子两个说说,以后还是别给她抓猎物了,她一个人实在是不知道如何处理。   不过,看着那头野猪,王灿荣忍不住咽了咽口水,要是以后吃不到这些野味也馋啊。   想了好久,王灿荣眼睛亮了亮,不如就直接和方大娘子和方大郎说明白好了,他们都是值得信任的人,不会将母狼和狼崽的事说出去的。   这么决定以后,王灿荣便带着母狼狼崽还有那头野猪回到了家中,去叫了方大郎和方大娘子过来。   方大娘子一路都扶着王灿荣,生怕她走不稳摔了碰了的,走了一路还念叨了一路。   “我说你啊,现在月份大了别到处乱晃,不都说了么,等中午忙活完了我会去看你的,怎么还亲自过来了……对了,我都忘了问了,你有什么事儿啊,还非要拉着我和我家大郎去你那儿?”   王灿荣没有立即说,只说:“还有几步就到了,我们回家说,回家说。”   方大娘子虽然急,以为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但也没再询问,强耐着性子跟着王灿荣往她家走。   岂料,刚一进门她和方大郎就吓得差点晕过去,方大郎这个大老爷们都忍不住尖叫出声:“有狼!!” 第三十八章 …   见方大郎和方大娘子吓得嗷嗷直叫, 母狼抬眸嫌弃的看了他们一眼,随后便叼着自家崽子打盹去了。   “你们别怕, 这狼很有灵性的不伤人。”   虽然听王灿荣这么说,但方大娘子还是惊魂未定,一个劲儿的往方大郎身后躲。方大郎也被吓得不轻,手都有些哆嗦。即便如此,他还是挡在方大娘子身前护着她的安危。   “我说申屠娘子啊,你这……怎么有狼!难道……难道那天咬伤孙里正的狼就是……你家的?”   王灿荣拉着两人进里屋,可两人不敢进, 没办法她便只好带着去院子里说话。   方大郎和方大娘子这屁股虽然坐在石凳上,可也没坐实诚, 眼睛还时不时的往里屋里瞥。   “到底怎么回事儿啊!你家怎么会有狼啊!”方大娘子着急, 怕王灿荣有危险,若不是王灿荣柔声安慰着,她肯定拉着王灿荣玩命跑了。   “不要怕,那狼不伤人。我之前去山里的时候救了一个狼崽子,那母狼有灵性的很, 时不时给我抓些猎物过来报恩。实不相瞒, 之前那些猎物也不是我在陷阱里抓的, 都是那狼猎给我的。”   “真的?”方大娘子惊讶问道, 方大郎倒是一副恍然的模样。   “我说你让我处理的猎物,怎么都是被咬断脖子的, 原来是这样啊。”也就是方大郎这样憨厚的人才不会生疑到处说嘴, 不然传到孙家指不定过来闹呢。   自然, 王灿荣也是信任他们, 不然也不会将母狼的存在告诉他们。   王灿荣轻笑道:“它们都是极有灵性的, 我也当它们是家人, 如今家里就我一个,有它们在也热闹,我也安心。”   那边躺在厨房打盹儿的母狼抬起了头,深深看了笑语嫣然的王灿荣一眼,随后便又躺下靠着狼崽睡觉了。   方大娘子虽然有些担忧,但看到那狼似乎是挺有灵性之后便没有多劝,只说让她多留个心眼儿,晚上睡着的时候千万别让狼进里屋,不然到时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王灿荣也没多反驳,笑着应了。   “方大哥,这野猪还得你帮我处理一下。今天你们就别走了,中午留下来吃饭,我给你们做好吃的,再把我祖母和二婶她们叫来,不然这么多肉我也吃不了。”   方大娘子现在和王灿荣亲如姐妹,也不和她客气,笑道:“好,那我和我当家的有口福了。我家还有些土豆啊,白菜什么的,我去拿中午咱们吃。”   现在天气也彻底冷了下来,过不了几天就要下雪了。王灿荣眼睛滴溜溜一转,突然想到了什么,忙道:“不如我们吃饺子吧!野猪肉白菜馅的!”   这若放在从前啊,不过年不过节的,方大娘子肯定要阻止王灿荣这样的败家行为。但现在全村都知道,王灿荣能赚钱了,这点子吃食还是吃得起的。   “行,我这就去家里拿白菜,咱们就吃饺子!”   “不用不用,我家也囤了些,哪有请客吃饭还让客人破费的?”王灿荣忙不迭阻止方大娘子。可她身子重走的也不快,方大娘子这会儿都出了屋子了。   方大娘子没有停下的意思,边走还边大声说道:“你的就留着吧,我家今年囤了很多,还腌了不少酸菜呢……”   王灿荣扶着门框无奈摇头。   正在收拾野猪的方大郎转头冲她憨憨一笑:“她就这样,你要是不吃她的白菜啊,晚上回去准睡不着觉。”   突然就听屠刀割肉的声音,潺潺血水流动的声音传入耳中。   王灿荣循声望去,方大郎正在给野猪放血,那场面要多轰烈有多轰烈。她顿觉胃里一阵翻腾,忙不迭快步跑到里屋躲着。   这次猪肉管够,王灿荣也请了许多人,不光是方大娘子一家,还有王家人,齐娘子和娴儿也被她喊来了。在这些人来之前,母狼也很有眼力见儿的叼着崽子进山玩去了。   她之前听工坊的人说了,齐娘子干活虽然不如那些男人,但胜在手脚麻利和认真,别人午休的时候她都在忙,愣是靠着努力比旁人多出不少份额,赚的提成自然也不少。   现下,齐娘子已经搬出了齐家,和女儿住在一处租的房子里,虽然日子苦了些,但不用看人家脸色生活,也能解决温饱,以后的日子都会慢慢好起来。   齐娘子特别感激王灿荣,知道这次王灿荣请客吃饺子,也把自家的大白菜抱来了两颗,而且早早就过来帮着和面包饺子了。   王灿荣这个请客吃饭的因为肚里揣着个娃娃,所以大家伙都不让她干活,和面剁菜都被几个妇人包圆了。做客的一顿忙活,她这个主人坐在热炕头看热闹,实在是有些不好意思。   不过她也并非毫无用武之地,这肉馅还得她来和,加什么调料加多少都是她来拿主意。   “大伙都知道荣娘子做菜好吃,我们这些人就算照着学也赶不上。”   “对呀,曹家姑娘都说咱家荣娘子做饭好吃,好几次都过来蹭饭呢。”   众人一边擀皮包饺子一边闲聊,都在夸王灿荣做的吃食好,别人就算想要学也学不来。   这话不过是随便说说的,可听在刘氏的耳朵里却特别刺耳,让她想到了许多不好的回忆,想起那日在镇子上被曹飞燕羞辱。她在一旁咬牙听着,眼神则恶狠狠盯着王灿荣的背影。   小贱人,你就现在舒坦些日子,看以后你能嚣张到几时。   之前听说王灿荣把方便面方子也卖给曹家后刘氏就气得要死,这样挣钱的方子可就再没有了。   她听说了,王灿荣要和曹飞燕长期合作,以后的吃食方子肯定是给曹家的,她可不敢从曹家那样的人家口中抢东西。   得不到西瓜,那她就捡芝麻呗。   所以之前她就想进曹家在村里建的那个食品工坊。不但有她,就连她娘家的姐姐,还有几个嫂嫂弟妹。   本以为,看在亲戚一场的面子上,又看在王老太太的面子上,王灿荣会让她们顺顺利利地进工坊工作。就算心里头不乐意,但总得顾及着点面子啥的,拒绝了继母还有那些亲戚们,以后村里人该怎么看她?   谁能想到,那王灿荣就是那么心狠,真的就拒接了她们。刘氏这个气,就算哭诉到王老太太跟前也不管用,她现在眼中只有她那个大孙女。   不过就算心中怨气再重,刘氏也没有发作,她死死捏着手中的饺子在心中冷笑。就算从你手中弄不到赚钱的法子,我也不能让你痛快了,我们等着瞧!   方大娘子和赵氏齐娘子等人都是勤快人,说话的工夫这饺子就包好了。这次包得很多,敞开肚皮吃都够。饺子下了锅,不一会儿的功夫饺子香味便飘了上来。   各家带来的小孩子都等不及,全都围坐在炕上吵闹着说饿了。这里头有方大娘子的小儿子,还有赵氏家的小儿子,还有齐娘子的娴姐儿。   王灿荣看着孩子们眼中尽是柔情,便更加期待肚中娃娃的到来。也不知是个皮小子,还是个娴静的小姑娘。   王灿荣的目光落到了娴姐儿身上,见她文文静静的坐在炕上,不吵也不闹的,小脸紧紧绷着眼中没有丝毫光亮,倒比一个成年人还要稳重。   王灿荣在心中叹了口气,应该是经历了太多,看到了太多,才让她小小年纪就如此懂事吧。   白花花、热腾腾的饺子端上了桌,方大娘子给每个人舀了一碗饺子汤,这配上蒜泥吃那叫一个美味。而且这次的馅料特别好吃,不但味道鲜美,就是肉馅也足。   方大娘子的小儿子吃的满脸都是,呲着牙冲王灿荣笑道:“姨姨,我能常来你这里么?”   王灿荣喜欢这个皮小子,使劲揉了揉他的小脑袋瓜。   “那你倒是说说,为什么要来我这里呀?”   小孩子嘿嘿笑了两声,那憨厚的样子到和他爹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似的。   “因为来姨姨家有肉吃,肉还特别多。”   这话把在场众人逗得咯咯直笑。   方大娘子脸皮有些发热,佯装生气的扭了小儿子耳朵一下,嗔道:“就你贪吃,你老娘我还少给你肉吃了?”   这顿饭吃得很高兴,大家其乐融融倒是有点过年热闹的气氛。   王灿荣还以为刘氏这样挑事的人会说些不好听的话来膈应她,没想到她这顿饭吃得老老实实的,话特别少,偶尔还会抬头冲她笑。   王灿荣感觉背脊发寒,看到那笑容像是感觉见了鬼似的,还不如刘氏阴阳怪气的说几句来的痛快。   孩子们吃得快,胃口也小,没吃多少就说饱了。三个孩子跑到院子里玩,两个皮小子在院子里疯跑,娴姐儿呢就那么静静的站着,看上去并不想加入那两个皮小子的游戏中。   透过窗子看到这一幕,齐娘子悠悠的叹了口气,满面的愁容。   “娴儿这个样子我也很担心,但我要去工坊干活养家,一个月也就休息那么几日,平时也很少陪着娴儿,之前又经历了那些不好的事情,这才让她变成了这个样子。这当娘的,哪个不希望儿女能够开开心心地生活啊?”   王灿荣叹了口气,也是为齐娘子感到不容易。在现代的时候单亲妈妈就不容易,更何况是在古代,孩子因为缺少陪伴许多都有些心理问题。这个,的确得重视起来。   就在屋里闲聊的时候,外头突然传来娴姐儿暴怒的声音:“我不许你这么说我娘!我要杀了你!”   娴姐儿叫嚷着要杀人,屋里所有人都惊讶的说不出话,王灿荣也紧紧皱起了眉头。 第三十九章 …   “你这么这么凶啊!娘, 有人要杀我……”娴姐儿的暴怒声过后,方大娘子家的小儿子又哭了起来, 似乎是被娴姐儿恶狠狠的模样给吓到了,哭着跑进屋里直往他娘怀里钻。   齐娘子面色不太好看,赶紧就把娴姐儿抓了进来,摁着她的头斥责道:“还不赶紧给小哥哥道歉!说的是什么话,一个姑娘家怎么能喊打喊杀呢!”   “我不!”别看娴姐儿年纪小,竟然是个倔强脾气,小脖子撑的硬邦邦, 她娘愣是没将她的头给摁下去。   “你!我怎么教出你这个这样跋扈的女儿。”齐娘子别气狠了,本来大家伙热热闹闹的过来吃饭, 带着孩子也热闹, 谁想到她家女儿这个样子,又是在王灿荣面前。   要知道在她眼中,王灿荣可是她们母女两个的恩人,娴姐儿这样不就是打主人家的脸面么?   “你道不道歉!”   “我不!我就不!”   “你!”啪的一声脆响,齐娘子竟当众给了娴姐儿一巴掌。这一巴掌不光是把娴姐儿打蒙了, 就连齐娘子自己也有点懵。有些不敢相信, 自己打了娴姐儿一巴掌。   齐娘子眼含泪花, 摸着娴姐儿红肿的脸颊, 哽咽道:“娴儿,娘对不起你, 娘不是……也不知道怎么了……我……”   齐娘子语无伦次, 娴姐儿却推开了她。小小的女娃娃, 没想到心性如此坚韧, 竟然没有哭, 就算眼中朦胧也没有让泪水低落在地上。   “娘, 我没有错,我不道歉。是他……”娴姐儿指着方大娘子的小儿子,“是他说娘给人当外室不要脸,说你现在没人要了,所以才回来。他说娴姐儿是没人要的孩子!我要杀了他,所有说我和娘亲的人都该死!”   娴姐儿近乎是在吼,连齐娘子也有些震惊,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娴姐儿,颤抖着声音问道:“娴姐儿,这些话是谁教你的?你小小年纪怎么有如此恶毒的心思,居然叫嚷着要杀人!”   若说刚才娴儿叫嚷着要杀人不过是童言无忌,而现在娴姐儿恶狠狠的说出这话,定是有人故意教坏了她,亦或是跟着什么不三不四的人学的。   娴姐儿到底是个孩子,这个时候眼泪簌簌往下落,嚎啕着指着齐娘子说:“娘也是坏人,娘也是坏人!”   这话听在齐娘子心中苦涩,抱着娴儿泪如雨下:“都怪娘不好,没时间陪着你,没时间教导你。”   这个时候众人也从震惊中回过神儿来,方大娘子知道自家儿子犯了错也不手软,扒了他的裤子就往屁股上揍。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让你在胡咧咧,我看你就是欠揍!”   “对,狠狠地打,瞧瞧说的是什么话!”方大郎也在旁边帮腔,丝毫没有心疼这个儿子。教育孩子必须赏罚分明,不能因为舍不得就不罚,不然现在爹娘不管着,将来长大了指不定走上什么歪路。   本来好端端的聚餐,两个孩子一个哭一个喊,屋子里登时鸡飞狗跳。   见到这场闹剧,刘氏心情突然出奇的好,扯着嘴角嘀咕了一句:“偏要请人来家里吃饭,现在却闹成这样,哎呀,这小寡妇啊果然就是个麻烦精。”   她这话说得小声,不过坐在她身边的王大江倒是听到了。他扫了刘氏一眼,低声提醒道:“别在这说些有的没的,这次我可是求娘带着你来的,不然你能登荣娘子的门?之前的教训都忘了?这次让你来,是让你缓和关系,不是让你再犯蠢的!若是这回再惹了娘不高兴,我回去也不帮你说话。”   刘氏瞪了王大江一眼,心中不是滋味。之前她当家的可是处处维护她,现如今总是为了王灿荣训斥她。果然,这小寡妇变聪明了就和她犯冲。   其实不是王大江有意帮着王灿荣说话,而是刘氏最近这段时间弄出的乱子太多,还都是让他们家丢脸的事儿,王大江心里烦躁着,所以最近才会对刘氏产生意见。   对于这场闹剧,王灿荣始终没有说什么,她不参与人家教育孩子的事情,所以在王老太太和赵氏出言相劝时她并没有劝。   临走时,齐娘子脸色通红拉着王灿荣的手不停道歉,说她家娴儿不懂事才会闹出这样的事儿来。齐娘子这么说了,方娘子面上自然也挂不住,也赶紧说自家儿子也欠揍,回去一定好好教训。   众人都走后,王灿荣却拉了一把齐娘子,让她和娴儿再多留一会儿。   王灿荣又重新把两人领进了屋里,给齐娘子倒了一杯茶,还给娴儿拿了一块今天新做的沙琪玛。   看到沙琪玛后齐娘子眼睛亮了亮,她是在工坊工作的自然知道沙琪玛,也知道这东西是王灿荣想出来的。这东西美味,尤其是老人和小孩子非常爱吃,但是也贵啊,她曾想给娴儿也买一块,可是总是不舍得买。   娴儿也很想吃的样子,很不客气的拿到了手中,上去就咬了一口。齐娘子见之有些不好意思,使劲儿推了推娴儿,轻声斥责道:“怎么这么没规矩,以前是怎么教你的,拿了人家的东西要和人家道谢。”   谁知,娴儿却道:“娘,咱们已经被赶出来了,遵守那些规矩又有什么用?”   齐娘子脸一白,好半晌声音才从嗓子眼儿里发出来,似乎是想到了以前一些往事。   “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   王灿荣深深的看了一眼娴姐儿,倒是没有计较,笑着和齐娘子说:“没事,孩子还小。”随后,她又将目光落到了娴姐儿身上。   “娴儿,你去院子里玩吧,我和你娘有点事说。”   娴儿似乎也不想听大人们絮叨,便应了一声好,拿着沙琪玛去院子里玩了。   见娴儿出去,齐娘子悠悠叹了口气,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平时我都在工坊里做活,对娴儿疏于管教,让你见笑了。”   王灿荣道:“是呀,的确疏于管教。”   齐娘子一愣,没想到王灿荣说话居然如此直接,还以为她会像刚才那样轻轻揭过。   不过,齐娘子心下一琢磨,现在只有她们两个人,王灿荣还把娴儿给支出去了,应该是想对她说些体己话吧。   索性,齐娘子也不绕弯子了,直接道:“申屠娘子,你帮我出出主意,我该怎么办?”   王灿荣笑看这齐娘子,心道果然是个透亮的人,一下就想明白了她的用意。   “其实早在我看到娴儿第一眼时就有些想不明白,为何娴儿会那个样子?”当初齐娘子在村口被围观的时候,她就看到娴儿不同普通孩子,很跋扈,怨气很重。虽然是因为她们母子两个的经历,但长此以往下去对娴儿并不好。   齐娘子又是叹一口气:“在邵家的时候那家的大娘子不让我教养孩子,很长一段时间都是养在大娘子的屋子里。她们哪个是真心为娴儿着想的,放纵着她捧着她,才让她养成了如今这般性子。”邵家,就是齐娘子给人当外室的那家。   王灿荣了然,那邵家的大娘子定是不希望娴姐儿以后有出息,更不希望她能高嫁,到时候仗着夫家的势过来为难她们,所以才会故意将娴姐儿养歪。   齐娘子又道:“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们这些当外室的没几个是自愿的,那些说我们贪图荣华富贵的都是睁眼睛说瞎话,若不是家里逼得,我也想找个老实人嫁了好好过日子。”   说着说着,齐娘子眼中泛起了泪花,她一时间也打开了话匣子,对王灿荣彻底卸下了防备。   “咱们这十里八村的,许多姑娘都和我一样的命运。没几个能够像你继母一样幸运,最后成了正经婆娘的。好多都被人赶了出来,走投无路便只好把儿子女儿送人,那些咬牙养大了的吧,竟然还有人教唆女儿走自己的老路给人当外室。说实话,当初出来的时候,我甚至想过将娴儿丢到邵家,或者送人,总比跟着我强。瞧瞧现在,我为了生计发愁,没时间教养女儿,我真怕以后娴儿也会走上歪路……”   似乎是倒了苦水后齐娘子轻松了,临走的时候眉头也稍稍舒展了几分。王灿荣看着那母女两个的背影,心中有了计较。   来到这个世界这么久,她有时候也在想,在这个女性地位低下的古代,不论是一夫一妻制,还是一妻多妾,女子终究是非常无奈,从小到大被灌输了女子无才便是德,女子只有依附男人才能生活的思想。   王灿荣突然想要做些什么,哪怕不能改变人们根深蒂固的思想,但是能改变小部分人,能把娴姐儿这样的孩子养正那就值得了。   嗯,她要在古代开设幼儿园!而且是女子幼儿园! 第四十章 …   有了这个想法王灿荣便迫不及待地找到了曹飞燕, 毕竟开设女子幼儿园的事她没这个本事,光是资金都供应不上。而且她也听说过曹家是个积善之家, 名下就有个慈善孤儿堂,专抚养那些无家可归的孤儿。   能把孤儿堂和女子幼儿园整合一下,或许对于孩子们来说也是件大好事。   “女子幼儿园?”曹飞燕疑惑不解,显然对幼儿园这个词很陌生,也没什么概念。   “对,幼儿园。咱们工坊招的大多都是女工,其中大部分都是如齐娘子那般, 又要工作又要照顾孩子。但毕竟精力有限,孩子总会顾及不到。不如我们把他们收到幼儿园里来, 这样既能让曹家的好名声传了出去, 那些工人白日做活是也没了后顾之忧。”   王灿荣的想法主要开设女子幼儿园,若有人愿意把自家男孩送过来也可以,只不过要和女孩分开管理。她会请教书先生教他们认字,当然,这自然比不上私塾, 只是简单教教, 懂一些道理知道一些礼数便好。   对于女孩子, 她还想设置一些刺绣啊, 厨艺啊之类的课程。她不求这些女孩子将来有什么大作为,只想让她们摆正思想, 培养她们坚韧的品性, 将来哪怕过得再穷再苦也不会轻易给人做外室。   钱都是靠自己的双手赚来的, 只要有这份心, 就算现在穷以后的日子总会越过越好。哪怕是女子, 也可以闯出一片天, 把握自己的小日子。   她一直认为没有天生的坏孩子,都是家长们没有教育好,没有正确地引导。   到时候她和曹飞燕说一下,凡是工坊工人的孩子,在她幼儿园呆过的孩子,长大后都可以继承父母的工作,到工坊来做活。这是给元老工人们的福利,相当于家里的一个铁饭碗。   她没想过改变这个世界的规则,只想力所能及让身边的姑娘们孩子们过的好点,仅此而已。   听了王灿荣说了这么多,曹飞燕不由得蹙起了眉头。这件事固然好,可是也费钱啊!   王灿荣自然也是猜到了曹飞燕的顾虑,又急急解释道:“当然,我也不会让你损失太大,既然是我的主意我也得出一份力,到时候幼儿园开起来,费用就从我的分红里扣吧。而且我们幼儿园虽然是免费教导那些孩子,但也不能让他们白吃白喝,伙食费什么的还是需要交的,如果家里愿意给孩子们带午饭,那就不会收取任何费用。女孩我们也只教导到十三岁,男孩子教导到七岁,以后如何,是让他们继续读书还是给家里种地,亦或是进工坊工作,自然都是家里长辈决定。”   “女孩要留到十三岁?会不会太久了些?”曹飞燕问道。   “不久,十几岁左右正好是女孩子的青春期,这才是最关键得时候,得需要有人正确引导,不然很有可能走上弯路。”   “青春期是什么?”曹飞燕又问,像个好奇宝宝。她现在越来越喜欢和王灿荣说话了,因为总是时不时弄出点新鲜东西,新鲜词汇。   “额……没什么,就是指女孩十三四岁的年纪。好了别说这个了,你对我刚才的提议如何看?”   “你说得对,这个世道对女子苛刻,若非我投胎投的好,家里就我一个孩子,定不会被父母这样宠着,还有机会继承家业在外做生意。若非如此,我大抵会在家里的安排下寻了门当户对的人嫁了,仰仗着夫君讨口饭吃,说不准还要打发他在外头养的那些外室,清理那些私生子呢。”   王灿荣挑眉,笑着打趣道:“那现在你就不怕崔爷在外头养外室?”   “他敢!若他敢找外室,我就敢找男人,看谁更有能耐!老娘有了钱,有了生意,有了本事,何必还要做小伏低?”   听了这番话,王灿荣的眼睛亮晶晶的,不由赞赏道:“曹姑娘果然活的通透,对,就该这样,夫妻想要和和睦睦就该平等。”   “没错,就是平等。“   两人相视而笑,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几分欣赏。   “你说的幼儿园,最近就抓紧时间办吧,你说得对想要工人为咱们卖命干活,珍惜这份工作就该给他们保障,给他们更好的福利,这样才能得人心,才能留住人。“   之前曹飞燕也怕过工人们被挖走,到时候她们家的手艺就被旁人学了去。虽然早作防范,将方子分布步骤分批让不同的人完成,但总归还是怕有心之人。   所以当初王灿荣说,率先招压花村里的人曹飞燕没有反对,毕竟都是一个村子里的人,不敢做不要脸的事儿,低头不见抬头见,除非他铁了心离开压花村。   如若她将诱惑加大,摆在明面上来,就算被挖墙角那人也得掂量掂量,毕竟不是所有人都能给到曹家这样的福利。   此时的王灿荣和曹飞燕并不知道,后来她们食品生意越做越大,工坊也越开越多,不少人都削尖了脑袋往里头挤。   不光是因为工坊的工钱多,福利好,最主要的是他们想送儿女们到幼儿园去。   因为这些自小从幼儿园出来的孩子极有教养,男孩子有担当负责任,女孩子知书达理颇像书香之家养出来的孩子。   而且这些女子都非常有能力,有一技之长傍身,不是会刺绣,就是厨艺了得,亦或是绘画书法,总能凭借一项赚钱自给自足。   这样的女子瞬间就成了香饽饽,许多人家都喜欢讨这样的媳妇进门。   就比如说之后压花村就出了一个小娘子,他被一个纨绔子弟纠缠上,非要让她做外室,给出的诱惑相当地大,若是换作其他人准得沦陷。   谁知那小娘子当场拒绝,还当着所有人的面好生教育了那纨绔子一通,给他说的面红耳赤当场飙泪。   这一幕正好被一个富商看见了,他二话不说立刻上门提亲,八抬大轿将人抬了回去。   要知道,这个富商可是年轻有为,十三岁就继承了家业,刚刚二十出头的年纪就把家里的资产翻了一倍。   而且长得也好看,还有举人功名。谁也没想到,就是这样一个哪哪都优秀的人,娶进门做婆娘的却是一个乡下穷村里的丫头。   也因为这件事,压花村的姑娘算是出了名,根本就不愁嫁。就连那些小伙子也不愁娶不到媳妇,就是镇子里城里的姑娘也愿意嫁他们。   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压花村最近因为工坊的事情每个人脸上都挂着笑容,几乎全村都跟着沾了光,哪家都有个在工坊做工的亲戚,他们都以这个为荣。   这会子人们就又听说了王灿荣要办幼儿园,曹家前两天就在村里的一户人家手中买了房子,现在正在修缮,牌子都挂上了,上面写着曹氏幼儿堂。   村里人都好奇,不明白这幼儿堂究竟是干什么,有人猜测是学堂,有人猜测是孤儿堂。不过谁也没有猜对,最后还是孙里正出面给大家解释幼儿堂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说起这个孙里正,王灿荣是不得不佩服,真是能屈能伸。自从上次被母狼咬了屁股之后,孙里正就鲜少出现在人群面前。   王灿荣本以为这梁子肯定结下了,没想到孙里正居然不气不怒,反倒主动登门说帮着宣传幼儿堂的事情。毕竟这是村中的好事儿,他这个里正自然要支持。   “哼,他啊就是个老狐狸,现在你背后有曹家帮衬着,又是开工坊,又是建幼儿堂的,孙里正不是个傻的,巴结你还来不及,往后肯定不会再找你麻烦了。”方大娘子在王灿荣耳边轻声道。   王灿荣唏嘘不已,果然不论到了哪里,唯有有本事才能不会被人欺负。弱者始终是弱者,不想被欺负就只能变强。   远处,齐娘子眼含泪花走了过来,激动的握着王灿荣的手,哽咽道:“申屠娘子,你真是个菩萨,不但给了我们活干,还让我女儿有地方呆,有机会跟着先生认字学礼。”   王灿荣笑道:“你舍得把娴姐儿送到我这?不怕我给你教歪了?咱们村许多人都不认可我的幼儿堂,都说我居心不良呢。”   没错,村里还有许多顽固的人并不认同王灿荣做的事儿,再加上有些人煽风点火,很多不利于王灿荣的话也在村里传。   “哼,那是她们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方大娘子愤愤道。   齐娘子连连摇头,认真道:“我信申屠娘子,哪有自己白搭银子就是为了使坏的?”   有了齐娘子的信任,王灿荣便觉得自己做的事儿值了。   至于那些不认同的人,王灿荣也懒得管他们。左右也不是为了他们办的幼儿堂,这是给工坊工人们的福利,管那些人怎么说。   ……   临近过年,曹飞燕的食品生意越来越好,辣条和沙琪玛等都成了串门必备礼物。趁着这个热乎劲儿,王灿荣又加了两道好吃的甜品,曲奇饼干,还有烤牛奶。   因为没有烤箱,所以王灿荣让曹飞燕在工坊里搭了土窑。虽然不如烤箱烤的好吃,但在这样的古代,这样的吃食已经挺新鲜了。   王灿荣还想着,等过段日子她有精力的时候在研究一下披萨的做法,毕竟芝士没有现成卖的,她得自己做。   芝士这东西和黄油一样,都是牛奶做的。看似没什么特别,但想做好可是一件难事。   就说之前做曲奇饼干的黄油,她都是在家苦苦研究了一个月才做成,浪费了不知道多少牛奶。   本来她想趁着过年的时候推出披萨的,只是现下她月份大了,现在都有八个多月快九个多月,她可不敢过分劳累,怕万一有个什么闪失,在这个医疗落后的古代交代了小命。   王灿荣撑着有些发酸的腰,一步一步慢吞吞地走进了里屋,脱鞋上了炕,忙不迭把有些发冷的脚盖在被里捂着。炕上暖烘烘的,一坐在上边就觉得浑身舒服。   王灿荣挪到了柜子前,将抽屉打开,里面静静躺着一根银簪。这根银簪是新婚当夜王老太太给她的,说是这具身体的亲娘留给她的。她并不是原主,所以对于这根银簪并没有特殊的感情,以前倒是很少拿出来看。   不过,自从申屠壮离开后,她总时不时的拿出来,放到手中轻轻摩挲。   一看到这根银簪,他就想起申屠壮当时夺走时的样子。王灿荣噗嗤一笑,随后无奈的摇摇头又把簪子放了回去,自个儿嘟囔着。   “申屠壮,你个混蛋!给你当婆娘真是命苦,你都不知道给我买个首饰什么的,买个梳子送我也好啊,也要睹物思人。如今,我也只能看着这个银簪子想念你。”   王灿荣的声音越来越轻,越飘越远,透着股浓浓的伤感。   “申屠娘子,在家么?”   突然,院外头传来方大郎的声音。王灿荣赶紧穿鞋下炕,知道方大郎今天会过来一趟,所以她的院门也没有锁。   一出屋就看到方大郎进了厨房,把一小捆玉米秸秆放到地上,外头还有整整一大捆。   “我先给你送这些,若是烧完了你再同我说。”   自从申屠壮死后,家里的柴火就没人砍了。她有了身孕,也不敢干太重的活。以前不冷的时候,烧火做饭她去外头薅一把干草,在山脚下检点树枝也能凑活。实在不行她也能偷偷躲进房车里,用房车里的电烧水做饭。   现在不行了,进入冬天这炕的天天烧着,不然可要冻死个人。她晚上可以躲在房车里,白天却不行,万一有人来找她,看她不在那岂不是解释不清楚了?保不齐又要被人泼脏水,说她中邪,亦或是什么妖精鬼怪了。   好在方大娘子和方大郎总会照顾着她,定期给她送些能烧的东西,这玉米秸秆就是方大娘子家玉米地里砍得,烧火什么的最好了。   “诶好,方大哥天太冷了,进屋暖暖我给你倒杯热水。”   王灿荣身为现代人,无法做到时时刻刻想着那些封建规矩,她不过是随口客气一下,才会让方大郎进屋。   可方大郎是地地道道的古代人士,一听这话忙不迭摆手,生怕被人误会什么。   他可以给王灿荣送玉米秸秆烧炕,却不敢独自一个人在她家久待。不然,外头那些人指不定怎么编排呢。   他忙道:“不了,家里还有事儿,我婆娘还等着我回家呢。”   王灿荣点点头,笑着和方大郎道谢。亲自送他出门,方大郎走后她还得把院门锁上。   方大郎刚出院门,好似突然想到什么,忙不迭转头同王灿荣道:“对了,我婆娘让我给你带句话,说是你那继母最近和丁二狗的婆娘又凑到一块去了,不知道她们在说些什么,让你小心着些,现在你月份到了,是最要紧的时候。”   王灿荣微愣,她以为这么长时间过去,刘氏和丁二狗的婆娘应该消停了,可是没想到她们又凑到了一块。   难道,她们想做什么?   王灿荣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心中一片紧张。   “好,我知道了,最近我不会出门,想来她们也闹不出什么幺蛾子。”只要她不出门,那些人应该没有机会对她做什么。   王灿荣认为刘氏和丁二狗翻不起什么风浪,只要她小心谨慎些总能避过祸事。只是她万万想不到,这刘氏和丁二狗居然变聪明了。不再咋咋呼呼的当面使绊子,而是在背后玩阴的。 第四十一章 …   这天傍晚, 母狼和狼崽并没有回来。这样的情况也很常见,每次睡前都不见他们母子两个的身影, 待到一大早睁开眼肯定能看到趴在厨房打盹的母狼和狼崽,还有昨夜它们捕到的猎物。   现在寒冬时节,前几天又下了雪,许多动物藏了起来,捕猎自然有了难度,母狼有时甚至三四天才回来一次。这些,王灿荣已经见怪不怪了, 反正就算她不开门,他们也能踩着外头的石头翻墙跳进来。   王灿荣有时候怀疑, 这母子两个不是来报恩的, 赖在她家不走,是为了在她家过冬的。   二半夜,村里早就没了光亮,王灿荣的屋子自然也没了动静。不过,她家门口却不太平, 有两个鬼鬼祟祟的人影, 不知道在忙活什么。   丁二狗婆娘拎着一桶水, 尽量放慢动作, 慢慢将水桶放到地上,生怕弄出一点声音。她放下后, 又屏气凝神支起耳朵听着王灿荣家里的动静。良久, 里头依旧很安静, 丁二狗婆娘这才松了一口气, 冲身边的刘氏小声道:“你确定这招好使儿?”   刘氏不敢大声说话, 点点头, 又低声提醒道:“小点声。”   丁二狗婆娘点点头,又开始忙活了起来。两人手中都拎着水桶,一手拿桶,一手拿水舀子往地上浇水,浇的还是王灿荣院门口的位置,出门的必经之路。   因为现在正是天气最冷的时候,一舀子水下去马上就被冻住。   两个人就这么一舀子一舀子地浇着,浇了大半天,愣是弄出了厚厚一层冰才肯罢休。临走时,刘氏还伸出一只脚试了试,嗯,很滑。   别说大肚子的孕妇了,就是普通人走上去也得摔跟头。   “赶紧走吧,冻死我了。”丁二狗的婆娘直打哆嗦,说话都有些不利索。   刘氏心里没底,又看了一眼那厚厚的冰,一看就非常明显。她略一沉思,忙不迭又小声同丁二狗婆娘道:“不行,这样太明显,她看出来肯定不会走。你快来帮忙,把墙边的积雪放到冰上,这样不容易被发现。”   丁二狗眼睛一亮,忍不住竖起大拇指,用口型称赞道:“还是你聪明。”   两人又忙活了一阵儿,刘氏又左左右右前前后后看了一圈,确定猛一看不会被发现后便和丁二狗婆娘离开了。   而这一切王灿荣并不知晓,因为天气太冷,她早就躲进房车里,开着空调,点着电热毯舒舒服服地睡大觉呢。   不过,刘氏和丁二狗婆娘拎着空水桶离开时,母狼和狼崽正叼着猎物准备翻墙回家。   母狼眯着眼睛瞧着她们两个的背影,眼神晦暗不明。不过它知道王灿荣不在屋,晚上她都会躲进那个奇奇怪怪的盒子里,那两个人应该伤害不了她。   所以母狼也没放在心上,叼着猎物翻墙进了院子,狼崽也紧随其后。   清晨,王灿荣从房车中醒来,她坐起身,伸了个懒腰,轻拍着肚皮同里头的娃娃说道:“早呀小安儿。”   安是王灿荣给孩子取得小名,不论以后是男孩还是女孩,叫这个名字都好。安哥儿,安姐儿,多好听。   一想到即将要和这个孩子见面,王灿荣就觉得特别欢喜。她又坐着愣了一会神儿,随即起来洗脸刷牙,做好这一切后她便立刻回了家。因为前几天托方大娘子给她找个有经验的稳婆,今天说是过来给她消息。   毕竟她在古代,医疗很不完善,生孩子都有生命危险,一个不好小命就交代了,搞不好还会一尸两命。所以她不能马虎,得找个很有经验的稳婆才行。   刚进屋,就看到也已经睡醒了的母狼和狼崽。想起今日方大娘子会来,说不定会带着稳婆过来让她见见,便同母狼和狼崽说让他们先出去,晚些时候再回家。   母狼不满的看了她一眼,没动弹,就在那昂着脖子。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王灿荣也能猜到母狼的想法,它这是要好处呢。   王灿荣想了想,指了指已经有些旧的棉被,道:“这次帮个忙,等过几天我给你们做个新的,多塞些棉花,如何?”   母狼微微点头,对这个提意表示满意,随后便起来抖了抖毛,叼着不情不愿的狼崽从院墙跳了出去。   母狼刚走没一会儿,就在王灿荣打算烧火暖屋子的档口,就听门口响起惨叫声:“哎呦,可摔死我了!”   王灿荣一惊,听出是方大娘子的声音,忙不迭去开门察看状况。   “发生什么了?”王灿荣边走边喊,刚开院门目光就只落在方大娘子身上,一点也没注意昨夜明明扫干净的门口,为何突然有了积雪。   “停下,别出来。”   即便方大娘子看到王灿荣后及时大喊,但还是晚了。王灿荣的脚落到了门口冰面上,向前一滑,一个不稳身子发生倾斜,朝地上重重摔去。   “荣妹子!”   方大娘子顾不得摔疼的屁股,直接扑了过去,垫在王灿荣的身子底下。可是就算有人给垫了一下,可王灿荣还是受到了惊吓,震到了肚子,动了胎气。   王灿荣面色惨白,捂着肚子闷哼出声,已经感觉到腿上湿漉漉,应该是羊水破了。她惊惶无措的看着方大娘子,不知道该怎么办。毕竟是第一次怀孕,第一次生孩子,身边又无依无靠免不了有些害怕。   好在有方大娘子在,而且她也生过孩子,对这样的事有经验。   “别慌,别害怕,咱们当女人的都要经历这一遭。当初既然留下这个孩子,就要努力把他生下来,听到没有。”   对,没错,这是她和申屠壮的孩子,不论如何都要坚强,她要看到孩子,陪着他长大。王灿荣红着眼睛,重重的朝方大娘子点头。   “你别担心,我先扶你进屋,这就去找稳婆。”   一进屋,方大娘子就皱紧了眉头,忍不住嗔怪了她一句:“你怎么不生火?屋子里这么冷!”   这大冬天的屋子里冷,就算没生火方大娘子也没心思想其他。王灿荣也有些后悔,早知道今天会这么突然,她就不会去房车里睡,而是老老实实睡在家里。   方大娘子急的直跳脚,担心王灿荣没人照顾屋里冷被冻着,忙不迭去喊了离她们家最近的邻居过来帮忙照顾,顺便生火把屋子暖上,交代完这些她便急急喊稳婆去了。   王灿荣躺在炕上,肚腹阵阵抽痛摧残着她,她忍不住喊出了声,妈的,刚开始就这样痛,那之后还不得痛死了。此刻,她在真切感受到生孩子的痛苦,真特么的太疼了!   “哎呦,申屠娘子你现在别叫啊,不然到生的时候可就没力气了。你忍忍,有事儿喊我,我去厨房烧热水,一会儿用得到。”邻居婶子一边说,一边给王灿荣擦额头上的细汗。   王灿荣疼的五官都皱到了一起,但还是强自扯了一抹笑道了声:“谢谢。”   邻居婶子心疼的看了她一眼,走出屋时还自言自语着:“哎,寡妇不容易啊。”   不多时王家人听到了消息,女人们都匆匆赶了过来。二婶赵氏一来就没闲着,帮着邻居婶子在厨房忙活了起来。王老太太进了里屋,握着王灿荣的手在她耳边安慰。   王老太太来,王灿荣就安心多了。只是,刘氏那个碍眼的也站在炕边。本来王灿荣都没有注意到她,要是她安安静静的站着,不帮忙也没人说什么。可她却是个不咬人膈应人的,站在哪里就说些难听话。   “哎呦,怎么突然就要生了,不是说还要有一个月么?我看你这胎儿不安生,生的时候肯定艰难。我听说你娘当时也是你这个样子,就是这个征兆……”   “你给我闭嘴!”王老太太转头狠狠瞪了她一眼,怒斥道。   可刘氏压根没所谓,依旧自顾自的说,给王灿荣添堵。   “早知道当初你就该听大伙的劝,打了这个孩子,不然也不会有今日的意外……”   “你给我滚!滚出去!”王灿荣扯着嘶哑的声音吼着,声音还特别地大,一听就是用了不少的力气。   王老太太忙不迭安抚王灿荣,随即拿起身边的拐棍,使劲儿往刘氏那边打!   “你个混账东西,还不给我出去!“   刘氏避闪的快,一溜烟跑出了里屋。王老太太没去追,她担心王灿荣的情况,便又坐到她身边握着她的手,眼神时不时的朝窗外张望,担忧道:“这稳婆怎么还不来,方大娘子前些天不都早就打过招呼了么?应该很快能来才对啊。”   听了这话,王灿荣因疼痛杂乱的思绪忽然变得清明。稳婆没有及时过来,在想起早上突然的摔跤,难不成是有人故意害她和孩子?   刘氏!! 第四十二章 …   王老太太话音刚落, 方大娘子就急三火四的跑进了屋里,抓着王老太太的手哭道:“张翠花那个杀千刀的, 居然早我一步拉着稳婆去镇子上吃酒。我已经让我当家的去镇子里找稳婆了,荣娘子现在的情况不能耽搁,王阿婆,咱们先帮着接生。”   张翠花是丁二狗婆娘的名字。   听到是丁二狗婆娘拉着稳婆去吃酒,故意将人拖着,王灿荣便知道她之前猜的八九不离十了。就是刘氏和她合伙,故意害她!   “啊!”王灿荣痛苦惨叫, 惊得方大娘子和王老太太赶紧帮忙。   王灿荣死死咬住王老太太塞进她嘴里的布条,双手用力抓着炕上的枕头, 耳边回荡着方大娘子的声音:“荣娘子, 你使劲儿,使劲儿啊!”   王家乱作一团,不过好在王老太太和方大娘子比较镇定,都是生过孩子当过妈的人,虽然不如稳婆经验老道, 但好歹也能顶点事儿。   “啊!”王灿荣又是一声惨叫, 脑子疼的都有些不清醒了。生孩子, 真特么太疼了!   “哎呀!”突然, 方大娘子尖叫一声,“这……这, 怎么是脚先出来的?”   王老太太一看, 脑子嗡嗡作响, 突然想到了二十年前邹氏也是如此, 生第一个孩子的时候, 就是脚先出来的。   一想到这儿, 王老太太的眼泪就流了下来,趴在炕边哽咽道:“我苦命的孙女,前二十几年过的不好,好不容易嫁了人有了个知道疼人的夫君,可如今却……”   王灿荣一把拉住王老太太的手,艰难道:“祖母……我……去……去找稳婆,找稳婆。”   方大娘子找的那个稳婆是极有经验的,有人说她手法独特,难产的妇人被她一揉肚子,胎位立刻就能正过来,孩子顺利降生,妇人也平安无事。   这话让方大娘子从紧张中回过神儿来,这才反应过来方大郎去了好久都没能回来。   “妹子,你别担心,我这就给你去找去,你撑着点,会没事的。”方大娘子柔声安慰着,随后便急三火四掀了帘子跑出了屋。   等在厨房里的刘氏看到方大娘子的身影,不由弯起了嘴角,小声嘀咕道:“今天啊,就是那小寡妇的劫难,再怎么忙活她也逃不过去。”   另一边,在压花村通往镇上的必经之路,方大郎扯着一个老妇正往村子的方向走,可他们身后还跟着一个妇人,那妇人难缠得紧,拉着稳婆就不让走。人家把她的手打开,她就撒泼打滚,一把抱住稳婆的腿。   反正就是一个目的,不让稳婆进村子。   “我说丁二娘子啊,你就积点德吧。那人命关天,耽搁一刻就是一尸两命啊!”稳婆苦苦相劝,使劲儿扒拉丁二狗婆娘的手。   “赵婆子,你可是拿了我的钱,说陪我去南喜班子听曲儿的!你要是不去也可以,把钱还回来!”   赵稳婆是个爱贪小便宜的,丁二狗婆娘给了她五十文钱,买了喜欢的簪子,只想让她陪着去听个曲儿。她哪能知道,这是故意算计她。   “不就是五十文么,我给你!”方大郎着急,此刻也顾不上钱不钱的,从兜里掏了一把,直接丢给丁二狗婆娘。   可她不依,依旧死死拽着赵稳婆。   “不成,给钱不好使,我不要。说好陪我去听曲儿,今日就必须得去。”   “你耍无赖是不是!”方大郎忍不住怒意,本想抬脚将人踹开,拉着赵稳婆就走。   不过丁二狗的婆娘猜出了他的想法,他脚刚抬起来,她大声叫唤道:“我告诉你,你若是敢踢我,我就去县衙告你去!我们家有亲戚在县衙,看到时候上了公堂,县老爷是向着你还是向着我!”   方大郎是个老实人,一辈子都窝在压花村这个小地方,去过最远的地方就是镇上。他禁不住吓唬,这一脚到底没踹下去。他只能伸手扒拉,想把人扒拉开。   可丁二狗婆娘就像是一块狗皮膏药,死死抱住赵稳婆的腿,三人推搡着,差点就全都摔到了地上。   “哎呦!你快放开我,就当我求你,申屠娘子那样好的人,你怎么忍心让她陷入危险!”   丁二狗婆娘冷哼道:“王灿荣生孩子,关我什么事!”   “你说什么?谁生孩子?谁有危险!”   三人还在纠缠着,冷不防听到一个冷酷夹杂着焦急的男子声音。   方大郎抬头去看,入目便看到了一个身高体壮,脸上还带着一道疤的男子。看上去很凶,浑身都散发着戾气,比申屠壮那样的猎户散发出的气息还要吓人。   方大郎本不想搭理这个人,自己家的事儿犯不上和一个陌生人说。只是他想无视那男人,可那男人并不罢休,一个箭步冲了过来,丢掉身上的包袱,死死捏着方大郎的手臂问道:“说,谁生孩子?谁有危险?!”   方大郎痛的嗷嗷直叫,奈何力气没这男人大,挣脱不开,只好将事情一股脑说了出来。   “是申屠娘子,她早上摔了一跤,孩子早产可能有危险。我来找稳婆过去,可这女人缠着我们不让我们走!”   男人面色焦急,又问:“申屠娘子是,王灿荣?”   “对对!王灿荣,王家的姑娘。你快松开我,松开我!”方大郎嗷嗷叫唤,感觉自己的胳膊都快被这男人抓断了。   闻言,男人松开了手,眼中闪过欣喜和激动。   “没想到她都嫁人了,还有了孩子。”   他自顾嘟囔了一句,随后戾目狠狠一扫依旧抱着赵稳婆的丁二狗婆娘,冷声喝道:“滚!”   男人眼神太过狠厉,饶是丁二狗婆娘这个厚脸皮的都不敢纠缠。   看着那男人脸上骇人的伤疤,丁二狗婆娘忙不迭手脚并用爬到一边,她毫不怀疑如果自己不听话,那男人一定会过来揍她。   被那样强壮的男人捶一拳,自己还有命在么?   男人的目光又落到了赵稳婆的身上,问道:“你是稳婆?”   赵稳婆接触到那凌厉审视的目光也是浑身一抖,忙不迭点头如捣蒜。得到肯定,男人眼神稍稍缓和,拉着赵稳婆就往村里走,然后转头冲方大郎道:“你,带路!”   方大郎不敢耽搁,虽然不知道这男人是谁,但从他的只言片语中猜测他认识王灿荣。适才,方大郎认真打量了男人几眼,觉得有些眼熟,或许真的是王灿荣的什么熟人。   而此刻的王灿荣早就没了力气,她不知道自己生了多久,只觉得过了好久好久,外面的天色也有些暗了下来。   “好孩子,吃点东西喝点水,这样才有力气。”王老太太的眼泪已经干涸,此刻她面色惨白,嘴唇上也毫无血色。   王灿荣艰难地张开口,就着王老太太的手吃了糕点喝了水。虽然她不想吃任何东西,但王老太太说得对,她得吃,得攒力气生孩子。   “诶,你是谁啊,怎么乱闯别人家呢!”突然,刘氏在外头大喊大叫。   就在方才,一个陌生的男人一脚踹开了大门闯了进来,身后跟着的还有方大郎和赵稳婆。   刘氏见稳婆来了,暗骂一句丁二狗的婆娘不顶用,正准备上前去拦着呢,就看到一个陌生的男人。   “哎我说,干什么呢,光天化日的就踹门……”刘氏说归说,但张开的双手明显是准备去揽赵稳婆的。   男人见状,眉头一皱,眼中怒气升腾,上前一步一把抓住刘氏的手。   “哎,你干什么!”刘氏大叫,不停挣扎。   男人没理她,转头冲稳婆道:“快进去救人!”   赵稳婆忙不迭点头,快步走进了里屋。方大郎没进去,在院子里等着。这时出门找人的方大娘子折了回来,她早在路上看到方大郎三人,只是她脚步太慢没跟上他们,落到了后边。   当时太着急,赵稳婆是被那陌生男人扛回来的。   方大娘子一进院子,就看到一陌生男人抓着刘氏的胳膊,怒目狠狠瞪着她。感受到了男人身上暴戾的气息,方大娘子不敢靠近,绕道方大郎身边小声问道:“这人是谁?”   方大郎摇头。   此时,刘氏已经嚎了起来,对着男人又是打又是踢。   “你是谁啊,干啥抓着我不放。你闯进小寡妇的家,难不成是她的姘头……”   “啪啪!”清脆的两个巴掌声震天响,刘氏的脸颊立刻肿起,活脱像个猪头。   “你!”刘氏怒目瞪着男人,适才剧烈的疼痛让她控制不住流出了眼泪,样子极其狼狈。   不过,当刘氏对上那男人的眼睛,仔细去看男人的样貌时突然张大了嘴巴。   “我怎么看你有些眼熟!” 第四十三章 …   看到男人的样貌, 刘氏也忘记了脸上火辣辣的疼,睁大了眼睛盯着男人看。   这时, 听到外头的动静,一直在厨房帮忙烧热水的赵氏跑了出来,看到被陌生男人抓住的刘氏也是一惊,但好歹是自家人,自己的大嫂,总不能让她一直被陌生男人抓着吧。   赵氏忙不迭走到两人近前,正想把刘氏从男人手中拉回来。可当看到那男人面容时, 不由惊讶的捂住嘴巴,不可置信的看向男人, 眼中划过欣喜, 喜极而泣的眼泪落了下来。   “长生!你是长生对么?!”   赵氏当年是邹氏花钱帮王二河娶进门的媳妇,她们两妯娌关系很好。在邹氏去世后,赵氏也很可怜王长生和王灿荣,时不时的照顾他们,自然能够一眼认出王长生, 即便他脸上多了一条骇人可怖的疤痕。   可以这么说, 这个家处了王老太太真心对待他们兄妹两个, 也就剩赵氏这个当二婶的了。   除此之外, 王二河这个叔叔心大不管事儿,王大江这个当爹的缺心眼儿, 脑子屁股都跟着刘氏走, 心思都不在这对儿女身上。刘氏这个继母就更不用说了, 坏到芯子里的东西, 恨不得这两个碍眼的全都消失。   不然也不会赶着王长生从军去搏命, 更不会背后使坏推王灿荣下水想要淹死她。   “长生!”刘氏听到这个名字, 控制不住地尖叫出声,那叫唤都岔了音儿。   面前的男人没有说话,应该就是默认。   刘氏先是惊讶,随后又是惊慌失措。她看着王长生紧紧抓住自己的手,再想起之前他打过来的两个嘴巴子,心中恐惧的不行。   太可怕了,这个王长生不但打女人,还敢打他的继母。   “啊!杀人了!杀人了!救命啊,有人要杀后娘啊……”刘氏再度鬼哭狼嚎,这次不再是耍无赖,而是恐惧害怕的撒泼打滚。她不停挣扎,想要逃开,可她的那点子小力气在王长生面前就像挠痒痒。   院子里的众人,方大娘子、方大郎还有赵氏全都傻眼了,更感受到了王长生浑身散发的戾气。   刘氏这般叫唤,方大娘子和方大郎都不敢上前。他们就算和王灿荣关系再好,对于王家来说也是外人,不好管这些事,还有一点,他们也害怕王长生。   此刻的他实在是太过骇人。   赵氏这个当二婶的倒可以上前拉着,可她也不敢,她现下也怕王长生。   谁也没想到,曾经那个瘦小的小少年,当兵回来之后居然长得人高马大身强力壮,面向也特别凶悍。   此刻,刘氏是真的怕了。   “不要,不要杀我啊!”刘氏此刻的样子可以说是相当难看,为了挣脱王长生的牵制,居然使劲儿往后仰,最后甚至一屁股坐到地上,双脚蹬着王长生的小腿使劲儿往后逃。   不过王长生力气大,任凭刘氏这么折腾,他就像一座大山一样纹丝未动。冷冷的,恨恨的看向面前的刘氏。   以前,他就算心里再恨,知道因为刘氏的存在母亲才会被气得早产,最后难产而死。就算知道她欺负妹妹也不敢说什么,毕竟他们在王家讨生活,还要靠着王家吃饭。   可现在不一样了,他长大了,是个有担当的男人了,他可以照顾妹妹,保护妹妹了。也就是说,此时此刻根本不用顾及。   下一刻,王长生松开了紧抓住刘氏的手。就当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以为王长生压制住了怒意之后。谁知,令人心惊肉跳的一幕发生了。   就见王长生从后腰处一拔,居然拔出了一把短刀,二话不说直接朝着刘氏的脑袋削去。   “啊!”刘氏惨叫,抱着头鬼哭狼嚎,手不停地往头顶去摸。本以为会感受到剧烈的疼痛和满手湿漉漉的鲜血,但这些预想并没有发生,她摸到的是一片光滑的头皮。   刘氏傻了,所有人都傻了。王长生刚才的那一刀,居然将刘氏头顶的头发尽数削掉,中间直接秃了一块。她那个样子,就像一些五六十岁老头地中海的模样。   “啊!!你!你……”刘氏似乎是被这件事激怒,彻底丧失了理智,想要扑过去去掐王长生。一个女人最重要的就是形象,长发更是重要。居然被人削成了半秃,哪个女人能够忍受?   很明显,王长生就是在故意羞辱她。   王长生不屑,一点也不含糊,抬起腿一脚就将刘氏给踹飞进院里的雪堆里,然后她就没了动静,四仰八叉的躺在那里。   “婆娘!”   刚才那一幕,正好被刚刚进门的王大江看到。适才村里人都在说,一个陌生的男人扛着稳婆扯着方大郎就去了王灿荣的家,他和王二河刚刚从镇子上卖东西回来,这才听说王灿荣生了。   紧赶慢赶的赶了过来,看到的就是这样的一幕。   王二河错愕地指着王长生,问向一旁赵氏道:“婆娘,这人是谁啊?”   赵氏看到王二河,像是看到救命稻草一般,面上一喜,忙不迭走了过去,急急说道:“当家的,那是长生,长生回来了!不过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长生很生气打了大嫂,你快上去拦这,别出了人命。”   想起刚才,赵氏后怕不已。王长生那要吃人的架势,恨不得把刘氏生吞活剥了。   谁知她话音刚落,王长生便收起了短刀,声音冷淡又平静的道:“二叔,二婶,我若真要杀她,刚才刀子就不是削掉她的头发,而是捅在她的胸口。”   他气,他恨,但他不冲动。他杀过人,还杀过不少人。但,那都是在战场上,在这里他不能杀人。   其实,他倒是可以豁出去,不过他不想连累自己的妹妹。   她已经过得很辛苦了。   听了这话,赵氏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不错,若是王长生真的动了杀心,那么刘氏估计早就没气了。   赵氏刚才的话,王大江听得见。他抱起已经昏迷过去的刘氏,不敢相信的看向王长生,眼中有犹豫,有怀疑。   “你是长生?”这话还不等王长生回答,王大江就又自己否认了自己,“不对,你不可能是长生。他早就死了,死在战场上才对。”   早在几年前,村子里同去当兵的有人回乡,王家打听过王长生的下落。都说没听到过他的消息,同村一块去的男人这回都已经回来了,如果王长生没回来,多半应该是死了。   王家人也理所应当的认为,王长生死在了战场上。   不过,王大江这个当父亲的此刻说出这样的话,无疑是让人寒心。就连方大郎和方大娘子听着都皱紧了眉头。王大江说什么浑话,难道他希望儿子死在战场上?   王长生冷冷地瞥了一眼王大江,不屑看了他一眼,冷笑一声:“怎么?您是希望我死在外头?”   不等王大江回答,王长生又道:“既然如此,您就当我死了吧。反正您有另外一个儿子养老,少我一个也没什么。我以后不会回王家,我会留在这里照顾妹妹。”   在过来的路上,他追问方大郎有关王灿荣的情况。知道她现在傻病好了,嫁了人。只是现在夫君死了,她成了寡妇。   听到疼爱的妹妹如此情况,他就决定好了,以后他一定要照顾好王灿荣,保护好她。   “你!你这个逆子,放什么狗屁。我是你老子,你敢这么跟我说话?你打了你母亲,我还没跟你算账呢,你居然还敢跟我在这里叫板!”   王大江是个当爹当惯了的人,就算王长生这个儿子多年不在身边,到底也是跟了他的姓,身上流了他的血,当着这么多人如此说话,他面子上挂得住?能不生气?   不过,王长生似乎不想再理他,该说的都说了,对王大江这个父亲早就失望透顶,也不期望能对他和王灿荣好。   “小兔崽子!竟敢无视我!”王大江怒极,上前准备去揍他。可王长生哪里是任人摆布的?就算以前因为太弱小不得不低头,但现在他可不怕,也根本不在乎什么父子不父子。   父慈才能子孝,父亲满脑子浆糊,被猪油蒙了心。因为他找外室,害死他们的生母,小时候还对他们冷淡不上心,任由刘氏苛待他们。这样的父亲,又有什么孝顺的,能把他当爹,已经算是最后的退让了。   “啪”地一声,王长生一把打开王大江伸过来的手,怒目瞪着他。   “现在我没心思和你们纠缠,妹妹还在生产,若是她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一定杀了她!”王长生话落,眼神冷冷扫过昏迷不醒的刘氏。   明明没有风,可偏生让王大江打了个哆嗦。他看着面前这个高大威猛的儿子有些恍惚,现在自己看着,他的样貌和自己有七八分的相似。但此刻又很陌生,他居然忤逆父亲,不由得让王大江胸口一堵。   最重要的是,他害怕了。   赵氏急的直跺脚,现在屋里头王灿荣还在痛苦叫着,外边却闹得乌烟瘴气。见王长生冷静了下来,王大江也没了脾气,她忙不迭上前道:“大哥,大嫂还昏迷着,还不赶紧抱她回家请请郎中过来看看!”   赵氏这话拉回了王大江的神儿,他忙不迭点点头,赶紧抱起刘氏就往家跑。此刻,他已经完全忘了来时的目的,把王灿荣的事彻底抛到了脑后。   两个闹心的走后,院子里恢复了平静,天也黑了下来,而屋里王灿荣的声音也越来越小,所有人的心也都跟着揪了起来。   其中,最煎熬的就是王长生。他知道,他和王灿荣的生母就是因为难产而死的。现下王灿荣是一模一样的情况,他哪里不担心,不害怕?   就在王长生安耐不住想要冲进去查看情况时,屋内传来一声响亮的婴儿啼哭,还伴随着王老太太和稳婆的笑声:“生了!王阿婆,申屠娘子生了个男孩!母子平安,母子平安!”   王老太太笑的高兴,适才的担忧一扫而空,换上的全都是欣喜。   “太好了,我有重外孙孙了!”   院里,一直凶恶着一张脸的王长生脸上也有了笑意,激动得落下了一滴眼泪。他抬头望着天,笑容越来越深。   “娘,妹妹和小外甥都平安无事,太好了,太好了!” 第四十四章 …   这一次, 王灿荣真的体会了什么是鬼门关门口走一遭,心道怪不得在现代的那些女生们恐惧生孩子, 真的是太恐怖了,疼了一天一夜,最后累到虚脱,真的是一种濒临死亡的感觉。   她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睡了多久,就只觉得耳边好多人在说话,吵得她头疼欲裂。她想去看, 开口说话,可就感觉眼皮千斤重, 身上也好似压了块石头似的, 重的让她难以呼吸无法动弹。   好不容易攒够了力气,王灿荣艰难的睁开眼,刚想说什么,却听到一个陌生的声音传入耳中。   “今日若不是我恰巧回来,妹妹和小外甥就没了!你还想包庇那个恶毒的女人?就算你是我们的爹, 你也休想!”   “那你想干什么!”这个声音王灿荣熟悉, 是王大江的声音。   “休了。”   “你说什么!休了, 真是荒唐!这天下有儿子让老子休妻的事儿么!你不要脸, 我还要脸!”王大江怒极,拿起屋里的杯盏就砸到了地上。   杯盏落地发出清脆刺耳的响声, 惹得刚刚出生没多久的小婴儿止不住的哇哇大哭。方大娘子一直没走, 和赵氏一起帮忙照顾孩子和王灿荣。   这会儿孩子哭了, 又见王大江和王长生父子吵了起来, 她们心里也是害怕的, 便抱着孩子去了厨房。那里烧着热水, 灶台是热的,屋里温度还好并不冷。   “哎呦,要吵去外头吵,别打扰孩子和荣娘子休息!”王老太太见她们出去了,转头瞪了王大江一眼,不悦斥责。   听了这话,王大江倒也收敛了脾气,他抬头望了一眼外头,现在外头已经黑漆漆看不到一点光亮,而且也下起了大雪。   “外头冷,屋里暖和。”王大江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王长生见状,冷冷地看着他,眼中满是嫌弃。   他小时候就知道这个爹窝囊,而且脑子不清楚,被一个女人迷得没了心智。可如今看着更来气,甚至有点欠揍。若非碍着父子关系,他一定狠狠给他一拳。   但,他忍住了。   屋内沉默了一瞬,不过王大江心里惦记着刘氏。此刻她还在家躺着,被王长生打出了内伤,郎中说她身子不见得能好,好了或许也会落下咳嗽的病根儿。这样一来,王大江怎么忍心将人给休了。   而且,他不认为这件事和刘氏有关,只当她是无心之过。   他替刘氏辩解道:“你都把你继母打伤了,还不够?这件事我都不计较了,你计较其他作甚?她当时又不认识稳婆,怕不三不四的人进门伤了荣娘子有什么不对!还有,之前拦着稳婆不让过来的是丁二狗他那个贱婆娘!你在家里摆什么威风,有本事你去丁家说理去!”   王长生又是冷冷看了王大江一眼,那眼神寒如冰窟,哪里是一个看着父亲的眼神。   “丁家那边我自然会给妹妹讨回公道,但我们现在在说刘氏的事情。”王长生不吃这套,一双戾目狠狠盯着王大江。   看到这样狠厉的眼神,王大江突然背后一寒,感受到了害怕,下意识的咽了咽唾沫。第一次,王大江觉得自己这个做父亲的很失败,居然被自己儿子吓到了。   屋外头,趴在窗下的母狼一直都在,所有人都没有注意到它,它就在外头不声不响的听了好久。   当听到丁二狗的婆娘,母狼突然坐了起来,歪着头不知道再想些什么。它缓缓的将头转向大门口的方向,看着那块地又是好久。   没过一会儿,它似乎想到了什么,转身跳出高墙离开了王灿荣的家。   屋内,王长江还在说些维护刘氏的话,那态度很明显,反正无论如何就是不愿意休了刘氏。王长生紧皱着眉头,之后便没再说什么。   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只有他自己知道。   他在想,既然赶不走这个女人,那他就只能亲自解决掉这个碍眼的。无论如何,不论承受什么代价,他都要给妹妹讨回公道。   看到王长生的表情变化,王老太太似乎隐隐猜到王长生的想法,面色变得有些惨白,忙不迭出声提醒道:“长生,可不要做傻事,你现在好不容易回来了,你妹子和小外甥还要靠你照顾!”   这话让王长生严肃冷酷的脸有所缓和,对啊,不能像以前那样不管不顾,他还有妹妹和小外甥要照顾。   一想到这两个人,王长生的面上多了几分柔和,嘴角甚至还弯起了一抹好看的弧度。他这个样子,都给王大江看愣了,这还是刚才那个凶神恶煞的人么?   “反正,刘氏不能留在王家,留这个祸害在家我不安心。”这次虽然没有抓到证据,但听方大娘子和方大郎的话,他也隐隐猜出了点。   大概是刘氏和丁二狗婆娘偷偷在门前洒了水让地结冰,这才让王灿荣摔倒动了胎气,才有今日的惊险。   不等王大江再说什么,王老太太拿着拐棍使劲敲了敲地面,把这件事给定了下来。   “对,家里不能留下这个祸害,就按照长生说的做。”   “娘……”   王老太太不给他这个机会,又道:“你若认我这个娘就休了她,不然我们就断绝母子关系!你再也不是我王家的人!”   “娘啊!你疯了不成,就为了一个外嫁女不认我这个儿子?”王大江难以置信,不明白王老太太为什么会这样。好像,自从王灿荣变聪明后,王老太太的一颗心就彻底偏了过去。   其实,王老太太并不是个糊涂的,糊涂的一直是王大江。以前王老太太是没法子说,也不想家散了,所以有些事她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王大江喜欢刘氏,宝贝刘氏就任由他吧。   可现在王老太太看明白了,刘氏就是个祸害,只要她在家里就不得安宁。   就在这时,一个虚弱沙哑的声音响起,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表哥?!”王灿荣激动地想要起身,可身体太累太虚弱,折腾了几下都没起来。适才所有人都在发愣,不明白王灿荣为什么突然朝着王长生喊表哥。   这会儿回过神儿来,王长生忙不迭走了过去,坐到炕边扶着王灿荣做起了身。   “表哥!你是表哥么?”   王灿荣眼睛中又是震惊又是激动,面前这个男人,真的很像上辈子没穿来之前和他一块长大的表哥。   只是……只是他脸上的疤痕表哥没有。一瞬间,王灿荣回过神儿来,情绪也稳定了下来。她怔怔的看着眼前的男人,疑惑问道:“你,是谁?”   王老太太看她醒了过来,松了一口气,面上也带了难以掩饰的欢喜。   “荣娘子啊,这是你哥哥长生啊!你怎么忘了!”   听到屋里的动静,外头的赵氏和方大娘子抱着孩子走了进来。王灿荣看着此刻熟睡在襁褓里的孩子,一时间红了眼眶。   “快,抱过来给我看看!”   方大娘子笑着将孩子抱过去,放到王灿荣的怀中。   “是个小子,长得白白嫩嫩,和荣娘子你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样。”   王灿荣轻轻地摸了摸孩子柔嫩的脸蛋儿,心中有着说不出的欢喜。方大娘子说这孩子长得像她,可她觉得这孩子长得更像申屠壮多一点。   一想到这个,王灿荣再也忍不住哭了出来,抱着孩子的手也忍不住开始收紧。   方大娘子和王灿荣也相处了好久,将她当自己的妹妹看待。王灿荣此刻什么心情,她自然是看的出的。   虽然她平时看似坚强什么也不说,很少在他们面前提起申屠壮的事儿。   但她知道,王灿荣心里头是想念申屠壮的。   她不想王灿荣刚生完产就伤心哭泣,忙不迭把孩子从她手中抱起来,笑着打趣道:“我说荣妹子啊,你可别把孩子弄醒了,醒了就又该哭了。我好不容易哄睡,若是醒了你可得自己哄着啊。”   赵氏也很有眼力见儿,也跟着说些其他分散王灿荣的注意力。   “荣娘子,你想好给孩子取什么名字了么?”   王灿荣看着熟睡的小瓷娃娃,满脸都是柔情,便听她道:“叫安,申屠安,希望他以后能平平安安的。”不要像他爹一样,年纪轻轻就走了。   不过后面的话王灿荣没有说。   “安?”   赵氏和方大娘子面面相觑,总觉得这名字稍微有些像女孩子的名字。   王灿荣抬头,这才又注意到站在身边一言不发的高大男人。她使劲儿眨了眨眼睛,盯着男人脸上的刀疤出神儿。   刚刚清醒脑子有些不好使,还以为看见了表哥,虽然这两人长得很像很像,但现在她已经在另一个世界了,在祥荣国,他不可能是她的表哥。   听王老太太说,这个男人是她的哥哥,王长生?   “哥哥?”王灿荣试探性地叫出了口。她也没料到,原主的哥哥还活着。   听到王灿荣叫哥哥,王长生的眼睛亮了亮,嘴角情不自禁的弯了起来。   “嗯,我在。”   不知为何,听到他的声音,王灿荣觉得无比的安心。或许是因为他是原主的哥哥,又或许她长得像自己的表哥。   “你们刚才在说什么?刘氏……大娘子她怎么了么?”   虽然听了他们的对话,不过王灿荣还是没怎么明白。也不知道是不是刚刚生过产的原因,让她的思维变得有些缓慢。   听了王灿荣这话,王长生不悦的皱了皱眉,纠正道:“她不配我们叫她大娘子,以后不许这么叫她。”   王灿荣看着又隐隐散发怒意的王长生,满脑袋的问号。她这个哥哥是个脾气不好的人么?看上去,比申屠壮还要凶,还要可怕呢。   一听王灿荣提了刘氏,王大江突然醍醐灌顶,想着若是王灿荣这个当事人都不计较了,那这事儿就能揭过去。   刚刚这么一琢磨,王大江觉得可行,正准备和王灿荣说呢,还没等开口就被王长生狠狠一眼瞪了回去。   “没事,哥哥替你解决,你安心养着身体。”说罢,王长生也不等其他人说什么,直接拽着王大江的衣领子把人拽出了里屋。   “我们出去说,别打扰妹妹和安哥儿休息。”刚才才起的名字,王长生就叫上了口,显然是恨在意王灿荣的。   王灿荣有些发懵,不解的看向方大娘子等几个妇人。   王老太太重重叹了口气,看了一眼方大娘子和赵氏,轻轻点了点头:“就现在告诉荣娘子吧,这些事不会影响到她的。”   方大娘子点点头,便把前因后果还有他们猜测的事讲给王灿荣听。   对于刘氏和丁二狗婆娘的算计,王灿荣并没有多少意外。只是她没料到的是,王长生居然打了刘氏,而且打的还不轻,显然人躺在炕上下不来,往后还会落下咳嗽的病根儿。   最令她吃惊的是,王长生要王大江这个爹休了自己的婆娘。这在压花村,可是闻所未闻的事情。   “荣娘子,你怎么想的?”王老太太试探的问道。   作为一家之长,她虽然老了,可还是希望家和万事兴的。当然,她也明白这次王长生回来肯定不会善罢甘休,他可不如王灿荣好说话。   但这事儿若是闹起来,肯定是全村皆知,她打心里还是不想丢这个脸的,最好能大事化小。   王灿荣笑道:“祖母,既然哥哥回来了,那就听他的吧。”王灿荣觉得,既然有人为他出头,她何必在后边拖后腿呢?再说她心中也有气,这次不整治整治刘氏和丁二狗婆娘,让她们惧了,怕了,恐怕之后还会上门膈应她算计她。   她现在不是一个人了,她还有安哥儿要照顾。若是不能根除这个祸患,以后说不准会让安哥儿危险。这个,她绝对承受不了。   王老太太又叹了口气,其实王灿荣这么说她也没多少意外,也不再劝什么,坐在一边不说话了。   至于休不休刘氏还没有真正定下来,王大江不松口,王长生这个做儿子的再怎么不满老子,也不能真打到王大江的身上。而且天色也不早了,王长生也没再纠缠这事儿,放王大江回去,自己则留在了王灿荣家中。   他说,只要刘氏还在王家一天,他就不会回去。   这一夜王灿荣睡得并不安稳,也并不踏实。虽然这人是她的哥哥,但还是心中发颤儿。因为王长生浑身散发的气息,实在是有些可怕。   他脸上有疤,平时没表情的时候就是一张臭脸,看上去很凶。不过,他身上的戾气和申屠壮又有些不一样。   虽然两人都是脾气不好,但申屠壮平时也只是爱冷脸,也不爱说话。王长生却不是,他浑身散发的气息就像是刚从死人堆儿里爬出来的恶鬼,再加上他脸上的疤痕,就让她不寒而栗。   家里虽然有两间屋子,但隔壁屋子没有炕,只有一间屋子能睡人。所以没办法,王长生只能跟王灿荣和安哥儿睡一个炕。   小孩子嘛,一晚上能醒好几次,不是饿了就是尿了。王灿荣下炕不方便,都是王长生忙前忙后,又是给孩子换尿布,又是抱孩子的,这一晚上没睡多少觉。   王灿荣觉得非常愧疚,也非常别扭。毕竟,她不是原主,面前这人也不是自己亲哥哥,第一次见面就睡同一个屋子,还让他帮忙带孩子。   看到王灿荣生分的样子,其实王长生心里也不好受。他以为,定是自己离家太久了,妹妹生他的气了,所以才会如此生分。于是他下定决心,以后一定要照顾好妹妹和小外甥,一定不会让人在欺负他们!   好不容易熬到了天亮,方大娘子风风火火的来了,王灿荣似乎是看到了救星一样。   看到她这个样子,方大娘子以为她是初当人母所以有些为难,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道:“小孩子都这样子,长大些就好带了。来,先吃饭,我知道长生一个大男人不会做饭,我便在家做好给你带来了。”   一旁站着的王长生有些尴尬,闷闷的解释道:“以前我在军营里也做过饭的,今天本来想做,只是起晚了。”   听到他这样说,王灿荣又有些愧疚了,若非昨夜孩子闹腾,王长生也不会睡不好觉。   方大娘子没看出两人之间的不自在,给他们一人盛了一碗热粥,又说起了其他。   “荣妹子,我和你说啊,昨夜丁二狗的婆娘出事儿!”   王灿荣从碗里拿了个鸡蛋,正准备剥皮就被王长生拿走了,听他小声道:“我来。”王灿荣没有拒绝,她现在全部心思都在方大娘子身上。   “出什么事儿了?”   “要不说老天爷是长眼睛的呢,她昨夜啊被狼咬了,就在自家院子里!”   “什么?被狼咬?”王灿荣惊讶问出声,就连一旁安静坐着的王长生也面露诧异。   “是呀,昨夜也不知道怎么了,丁二狗的婆娘半夜被狼咬了,就在自己家里头!我听人说,是一头大灰狼跳进了院子里,用蛮力破开了屋门,闯进去见着人就咬!”   方大娘子顿了顿,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了王灿荣一眼,随后才又道:“要不说老天爷长眼睛呢!做坏事,天都要收她。那狼闯进去直接一口咬上了她的屁股!紧接着在她身上咬了好几口!若非是丁家那几个汉子拿着铁锹锄头什么的将狼打跑了,人肯定是被咬死了。”   王灿荣听后倒吸了一口冷气,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儿,再想起方大娘子适才那奇怪的眼神。她好像明白了什么,做这些事儿的该不会是她救下的那头母狼吧!   这狼也太聪明,太有灵性了吧!   从此刻王灿荣决定,以后一定把母狼他们娘两个供起来,好吃好喝喂着,可得把他们留在家中。有这两个凶悍又护着自己的野兽,她可安心不少,出门都敢横着走。   “那狼有没有被抓到?有没有被打伤?”王灿荣忍不住追问。   方大娘子笑呵呵地盯着她,道:“你倒是奇怪,不问丁二狗那黑心婆娘如何了,反倒是先关心起狼来了。”   王灿荣讪讪一笑,既然方大娘这么轻松,又没特意说什么,那就说明母狼没有受伤。   不过心里还是有些心虚的,她有意无意看了一眼王长生。   母狼和狼崽的事儿王长生还不知道,她此刻也不好挑明了说,于是含糊道:“那人死不死的与我何干,我可没忘记她拦着稳婆差点害我和安哥儿去见阎王了呢。”   听到这句话,王长生面色一寒,一把握住王灿荣的手,严肃认真的道:“妹妹,你放心,我一定会给你讨回公道!”   看到王长生眼中的认真,王灿荣不由得心中一暖。虽然她不是原主,但面前的王长生除了那条疤,和她表哥长得是一模一样。又是用如此口气说话,给她撑腰,她心中岂能不感动?   王灿荣回应着王长生,握着他的手也紧了紧。   “哥哥就不要去找丁家人了,她都被狼咬了,估计也落不到什么好。等我出了月子,我们回一趟王家,刘氏的事情我可不想那么算了。哥,到时候你可要为我撑腰啊。”   她知道,丁二狗婆娘是被母狼给咬的,也算替她报了仇,出了口恶气。而且又被咬了好几口,身体扛不扛得住,能不能恢复都两说。   相较而言,她更想让刘氏吃到苦果。这次,不论是她害原主的仇,还是害她险些丧命的仇,都要讨回来。   看着对他稍稍亲近些的妹妹,王长生心中欢喜的不行。既然王灿荣都这么说了,他就不坚持,冲着王灿荣点了点头。   既然心中有了计较,王灿荣也不急着那些事,她现在要做的就是做好月子,照顾好小安哥儿。刘氏在王家,又不能跑了,这笔账他们可以慢慢算。   一个月的时间,王长生都住在王灿荣的家中,帮着她劈柴烧火,晚上起来给小安哥儿换尿布。真是又当舅舅,又当爹。王灿荣也渐渐习惯了他的存在,对他也不再害怕,反倒是觉得很温暖。   毕竟被哥哥照顾,可以依赖他,真的很安心很温暖。   只是有时候,半夜被哭声吵醒时,迷迷糊糊中,看到王长生抱起小安哥儿的身影,王灿荣都有一瞬间的恍惚。以为那人是申屠壮,每每都控制不住喊出声来。可每次都是失望,回应她的都是王长生的声音。   这一个月来,王长生都没问什么话,一直都在照顾着王灿荣和小安哥儿。等王灿荣出了月子,身子稍稍好了一些后,他才问了些家里的事儿,有关王灿荣,有关申屠壮的。   还有,狼的事儿。   “我以为很快就能见到为你出气的那头狼的,没想到一个月了都没见到。”   这天早上,兄妹两个照常吃着早饭,王长生突然有意无意的道。听了这话,王灿荣都傻了,感情他早就看出来了?   王灿荣知道母狼是嗅到了陌生人的气味,所以才没有靠近,这一个月都带着崽子在外头生活。一个月的时间,她还担心呢,生怕母狼抛弃她走了。但想想,母狼是那样一个重情重义的好狼,肯定还会回来的。   只是她怎么都没想到,王长生会发觉母狼的存在。   “你是怎么知道的?”既然王长生都已经发现了,而且看起来还算冷静,王灿荣也就没想再瞒着。   王长生放下碗筷,淡淡道:“早在那日你询问狼有没有被丁家人打伤时,我就有点怀疑,因为狼咬伤人的时间未免太巧了。但毕竟那是野兽,你又是个柔弱妇人,应该不会有能力驯服那样的野兽。不过,前半个月半夜时分我总能听到外头有动静,每次我爬上墙查看,都会看到逃走一个身影。虽然夜里很黑,那身影速度又极快,但我敢确定,那东西一定是狼。”   王灿荣嘿嘿的笑,便把实话说了出来。   她以为,王长生应该会极力反对她和母狼在来往。毕竟就算再有灵性,那也是猛兽。谁知,王长生只淡淡说了一句:“挺好的。”   王灿荣呆呆的,半天没回过神儿来。而后,又听他道:“刘氏走后,我应该会回王家住。那里本就是咱娘辛辛苦苦维系的家,我可不会眼睁睁的看着那些给了旁人。所以你不用担心,那狼以后还能陪着你。而且它陪着你,我也能安心。”   毕竟长期住在自己妹子家也不是个事儿,他回王家也有事做。   王灿荣认同的点点头。她早就替邹氏不平,王家以前穷的叮当响,现在所拥有的可以说是邹氏的功劳。她这个顶着原主壳子的女儿就算有心拿回来,也名不正言不顺。   毕竟,她是外嫁女。   但如果是王长生,那就不一样了。他是王家大房的长子,而且又是邹氏生得。不论是哪一点,王家的东西本该属于他,拿回自己的东西,又有什么不对?   就算现在王家被王大江和刘氏掏空的差不多了,但破船也有三千钉。就算没什么东西,那也得争口气回来!   “哥,我支持你!你需要我,我也可以帮你!”   王长生抬手揉了揉王灿荣的头,宠溺的笑道:“好。”   这时,方大娘子笑着走了进来。她担心王灿荣,这一个月来也是一天来一趟的看看。王灿荣很感动,她觉得自己来到这儿最值得庆幸的事儿,就是去和方大娘子结交。   “看你笑的这么开心,是不是有什么好事儿啊?”看到方大娘子满脸笑容,王灿荣的心情也跟着好了起来。   方大娘子坐到王灿荣旁边,从她怀里抱起了安哥儿,一边逗弄着,一边说道:“对你来说可是好事儿。你知道丁二狗婆娘,最近怎样了么?”   王灿荣摇头:“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在坐月子,哪里能知道什么新鲜事儿啊。你呀,就别卖关子了。”   方大娘子呵呵一笑,道:“她不是被咬后一直昏迷着么,高烧反反复复的,都以为活不成了,谁知道硬抗了下来。昨天,人醒了。”   “醒了?”王灿荣诧异,有些暗戳戳的想真是好人不长命,祸害留千年啊。母狼真不给力,都没把人给咬死。   “不过醒是醒了,但人却傻了。许是这一个月反复烧的,烧坏了脑子。今天刚起来整个人就疯疯癫癫的,看到人只知道叫唤,说什么别咬我,放过我之类的话。看来,真的被那天晚上的狼吓得不轻。”   听到这个消息,说实话,王灿荣心里是有些舒坦的。面对要害死自己的人,她不可能一点恨意都没有。   王灿荣重重吐出了一口浊气,仰着头在想,现在她身子养好,就该找刘氏算算账了。   她呀可不打算让丁二狗婆娘那般痛快了,刘氏过了那么多年舒坦日子,都是建立在他们母子三人的痛苦之上。邹氏的死,王长生的背井离乡,还有原主的那条命。   这笔账不能简简单单的算,还得慢慢算,像温水煮青蛙似的慢慢的煮,让她煎熬,让她痛苦。   还有王大江这个做父亲的,他也有错,他也有责任。若不是因为他的糊涂,若不是因为他的放纵,又岂会是今日的局面?   这件事不能操之过急,王灿荣觉得自己得和王长生商量一下。   猛地,王灿荣想起一件事儿,看着王长生道:“我记得村里曾有人说过刘氏的往事,说她当年不止给爹一个人当过外室,还给另外一个人当过。还有人说,王有钱不是爹的亲生儿子。”   她明白,她难产这件事恐怕引起不了太大的动静,也拿捏不了刘氏。   毕竟她们做事儿没留下任何证据,也没人看到。以王大江对刘氏的在乎,不管王老太太如何坚持休妻,他肯定会死死护着刘氏。到时候这事儿又是一团浆糊,没法子解决。   要解决,就必须给敌人痛击,一招解决所有事情来个痛快,让她永远翻不起风浪。   “这事儿我没离开村子前也听过,爹也听过很多次,就连祖母她也旁敲侧击过。但爹他好像都知道,又好像装作不知道。”王长生道。   王灿荣讶然,她没有原主的记忆,并不知道这二十年间的一些事,她知道的都是听别人说的,然后自己梳理猜测。   当她听到村里人说刘氏的事儿后,她也仅仅是以为王家人被她蒙骗。没想到,王大江是甘愿被蒙骗,甚至还在精心维护这个骗局。   王灿荣不知道是该佩服王大江的痴情,还是该佩服刘氏这个女人好厉害的手段了。   “那……既然爹他装傻,那咱们就把所有的真相剖开给他看。我们可以查查刘氏曾经的往事,找出那个曾经收她做外室的男人。或许,他就是王有钱的亲生父亲,愿意认下王有钱呢?而且我记得村里人说过,那个男人是镇子上的生意人,家底不薄,王有钱难道不想要这个有钱的便宜爹么?”   王灿荣这次是打定主意,一定不能让刘氏痛快了。   “可是,我们该怎么查呢?”   王长生蹙眉,他在外边待过,也做过许多事儿,知道想要调查一个人可不容易。他现在脱离了国公府,已经没有权利动用人脉去查。要不,他再求国公爷一次?或许看在自己曾经救过他命的份上,会将这边的人借给他用。   “没事儿,我可以拜托曹家。”王灿荣道。   一听王灿荣有办法,王长生便彻底打消了回国公府求人的打算。 第四十五章 …   虽然是打定主意要好好整治刘氏, 让她把以前欠的账都还了。但也不能老盯着她不放,现下有了孩子, 王灿荣也得为以后多打算打算。   现在开了春儿,家里好多事儿都要忙。   她之前就打算盖房子,甚至还想卖一两个下人过来忙活家里的事儿,还有照顾安哥儿。她也总不能老麻烦方大娘子和二婶子不是?就算现在王长生回来了,也不好意思老让他照顾。   所以,盖房子和买下人的事儿是当务之急。   刚出月子没几天,她就立刻找工人过来盖。打算呢, 就先盖四间瓦房,外加一个厨房和杂物间。   她是这样想的, 一间给她和安哥儿住, 另外两间给以后买来的下人住,男女各一间。另外一间空着,留给王长生。虽然他说会回王家,要拿回本该属于邹氏的东西。但这件事不好办,短时间也办不成。   若是王长生和王家闹翻, 也得有个地方住不是?所以这间房就留给他。以后他用不上了, 就给安哥儿, 那个时候安哥儿也大了, 该独立照顾自己。   房子盖着,别的事儿也很多。等房子盖好也需要添置一些家居, 木桌木椅还有柜子。这些她都拜托给了村里的木匠做, 反正也不着急, 她告诉那边房子盖好送过来就行。   家具什么的又是一项支出。   王灿荣还打算以后买一块第种玉米和小麦, 到时候都交给买来的下人种。虽然她现在能做些东西和曹家合作做生意, 但以后若是生意不好?或者曹家不和她合作了她又该如何呢?   所以这鸡蛋不能光放到一个篮子里, 买地也一定要买。将来她可是要留给儿子,留着给她娶老婆当聘礼。   这么一打算,花钱的地方还真不少。现在家里的存银都拿来盖房子打家具了,没有闲钱买地,看来不论是买下人还是买地,都要等一段时间了。   王灿荣无奈叹了口气,心道果然不论是在古代还是现代,养孩子都是一件费钱的事儿。   以前就她一个人,一人吃饱全家不愁。就算她什么都不打算,靠着曹家每个月给的分红也能吃饱。   不过现在有了儿子,她就不得不多打算一些。总觉得未来的日子很长,但儿子却长得很快,总觉得给他的不够,要给他多挣点,多攒点。   王灿荣侧头,看着躺在襁褓里睁着大眼睛看着她的小安哥儿,忍不住喜欢,伸手揉了揉他柔软的小脸蛋儿。   “小安哥儿啊,娘以后会好好努力的,要给你攒好多好多钱,将来给你娶媳妇。”   小安哥儿听到娘亲的声音,咯咯笑的不停。看到他笑,王灿荣心都要化了,伸手将他抱在怀里又在她脸颊上亲了一口。   “真是个小激灵,一听到娶媳妇就这么高兴?”   小安哥儿听不懂,但听到娘亲的声音他就高兴,咯咯咯笑个不停。   “哎呦,娘的小心肝儿,你怎么这么可爱呢。”   都说儿女不是过来讨债的,就是过来报恩的。王灿荣抱着安哥儿,越看越喜欢。   “哎呦,小安哥儿真好,除了饿了尿了平时都不哭不闹,知道她娘辛苦生下他,懂事着呢。我生我家那几个,不论是小子还是姑娘,都是讨债的,没一天消停,成天惹我生气。”   方大娘子提着一个篮子,王灿荣闻到那个味道,脸立刻就垮了下来。   “怎么又是鲫鱼汤,再喝我就要喝吐了!”   看到方大娘子端着鱼汤走了进来,王灿荣觉得,自己此刻就像那武大郎,要被方金莲同志逼着喝毒药!   方大娘子把鱼汤放到炕桌上,瞪了她一眼,严肃道:“吐也要喝!不然没有奶,我们安哥儿饿肚子了,你不心疼?”   “可以给小家伙喝羊奶……”王灿荣本来想反驳,可对上方大娘子那凶恶的眼神儿立刻就没了底气,越说越小声,最后都听不见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早产的原因,王灿荣的奶水不多,为了有更多的奶水,方大娘子天天逼着她喝鲫鱼汤,不喝硬喂到她嘴边,她连逃都没法逃。   “羊奶能和自己的奶水一样呢!安哥儿不足月就出来了,身体自然比不上旁的孩子,喝你的奶水会让身体长得好,更强壮的。”   一提到安哥儿是早产儿,王灿荣的心也跟着一揪。不过,那鱼汤真的挺难喝的。   王灿荣幽怨的看了小安哥儿一眼,噘着嘴嘟囔道:“儿啊,为了你娘亲可是吃了不少苦呢。”说完,闭着眼睛捏紧鼻子,一口干了下去。   一旁看着的方大娘子笑的眉眼弯弯,赶紧接过碗给她倒了杯清水,道:“看,也没什么难的,一口下去就挨过去了。”   王灿荣喝了口清水,口中的鱼汤味儿也压下去了不少。听了方大娘子的话,王灿荣点头表示赞同。   “是呀,挨过去就好了,往后都是好日子。”   “你听说了没,丁二狗婆娘那事儿?”方大娘子突然来了精神,王灿荣知道,她又要开始讲那些八卦了。   王灿荣摇头,她其实对村里的那些事儿没什么情绪,现在她有好多事儿要做,自然就更没心思去打听丁二狗婆娘了。   “我和你说,那婆娘真是老天要收她。她疯了之后就不消停,成天就往外头瞎跑,丁家人都被她快折磨疯了。就昨天,一个没看住,人就跑到了河边,直接跌进了河中,等发现人早就淹死了。”   王灿荣听说后心中倒是有些惊讶,没想到丁二狗婆娘就这样死了。但她脸上却没什么表情,淡淡的,看不出什么情绪。   对于她这个表现,方大娘子有些失望。   “你就不说些什么?”   王灿荣无奈摇头:“一个疯婆子而已,死了就死了。早在之前,我家那母狼都去惩罚过她了,那个时候我心里的气也消了不少。现下她死不死的,影响不了我的情绪。我还有许多事儿要做,有孩子要养。”   方大娘子点点头:“你说得对,那人死了活该,我们多说她一个字都是浪费。不过,你那个继母,就打算那么算了?我可是听说了,你爹在家好吃好喝养着,咳嗽的病也见好了不少,虽然不能根治,但人确实精神了。”   一个多月,方大娘子和王灿荣关系又近,当时是怎么回事儿她也知道。王灿荣和孩子差点没了,都是因为丁二狗婆娘和刘氏造的孽。   就算这事儿和她无关,她也咽不下这口气。   一提到刘氏,王灿荣的眼神变得有些凌厉,声音也不自觉的冷了几分。   “这事儿不急,哥哥已经回了王家,就算她病好的差不多了,这日子哥哥也不会让她过的太舒坦。我也给曹姑娘递了消息,让她也为这件事费费心。有些咱们知道的,不知道的事儿啊,也是时候摊在明面上了。现在嘛,最要紧的就是盖房子。等房子盖好,曹姑娘应该也能帮我查到点什么了吧。”   王灿荣是个寡妇,按道理来说寡妇是很少张扬的,就怕被人说闲话,有些热闹的场子能不去凑热闹就不去,更别提自己办什么热闹了。   方大娘子也说过,现在家里正在盖房子,本来也没什么闲钱,满月酒能不办就不办吧。王灿荣可不想委屈了小安哥儿!如果不出意外,安哥儿应该是她这辈子唯一一个孩子了。   所以,她不能不办,任何人生的重大事件她都不能马虎。这满月酒要办,还要办的热闹。既然家里盖房子地方乱,那就去王家办。   对此,王老太太倒是没什么意见,她喜欢热闹。不但是有了小重外孙,王长生还回来了,这能不好好办一办么?王老太太甚至把私房钱都拿出来,说要大摆流水宴,请村里人也过来吃席。   王灿荣哪能让王老太太破费呢?她再怎么不济,办满月酒的钱也是有的。   于是这件事就开始忙活了起来,不论是她还是赵氏忙的可谓是脚不沾地,就连方大娘子和齐娘子有空闲也会来帮忙。   身为长房长媳的刘氏,她却躲在房间里不出来。明明身子已经大好了,却躲着不见人。席上也没露脸,这明摆着是当着全村人的面,打她王灿荣的脸。   不过这些小心思王灿荣根本也不放在眼中,她王灿荣也不用刘氏来撑场。即便她不出现,王老太太和二婶子赵氏都帮着招呼客人。   而且,曹家那边还送来了贺礼,给安哥儿打了个金项圈,还送了许多吃的用的,可见曹飞燕对王灿荣的看重。   村里其他人都羡慕死了,纷纷都在底下小声嘀咕。说王灿荣真体面,都受了曹飞燕这么大的礼。   “这也能算体面?若说体面,那曹姑娘怎么不亲自来?这些东西在你们眼里叫贵重,在曹家人眼中,根本就不算什么,打发叫花子都比这多。有些人啊,就别自作多情了,派一个奴仆过来,这种叫打发,哪里有脸说是体面。”   席上本是热热闹闹的喜庆时刻,却突然不合时宜传来了这么一句话。这句话就像一盆冰凉的水,浇凉了所有人的热情,所有人都尴尬的安静下来,看向说话那人。   那人,是王家已经出嫁的女儿,刘氏的女儿,王有福。   王灿荣看到她,微微挑眉,她这个妹妹今天应该是专程过来给她添堵的。 第四十六章 …   “许是曹家姑娘看出来王灿荣是个不孝之人, 你们啊别都上杆子巴结了,到时候被害了都不知道。我母亲对他们那么好, 这撑腰的刚回来,这小贱人就指使着殴打继母!哪有这样的儿女!”   王有福说得畅快,越说越气愤,一双眼睛瞪着王长生和王灿荣,恨不得立刻上去撕了他们。   不过,她不敢,只敢当着众人的面说些难听话。毕竟刘氏被王长生打过的惨样她是见过的, 她可不想躺在床上好一个多月下不来。   “是呀,到底是照顾他们的继母, 怎么能这样?”这个时候, 王有钱也跟着帮腔。   他虽是窝囊,但也当了王家这么多年的独子,以前王长生只有被他欺负的份儿,现今一回来就耀武扬威,还打伤他的继母, 再窝囊的人也有点怨恨了。   谁知, 他刚说完, 自家婆娘就抬起胳膊肘轻轻怼了他一下, 用眼神示意他不要冲动。   王有钱现在正被王有福挑起怨恨,哪里会看眼色?又是平时自己轻视的婆娘, 自然不会放在眼中。随即, 一巴掌打上去, 骂道:“没眼力见儿的东西!”   看到这场闹剧, 王长生一直坐在王灿荣身边没有说话, 王灿荣也是意味不明的看着他们。不过, 当看到王有钱狠打了自己婆娘一巴掌,王灿荣倒是皱起了眉头。   以前她只觉得王有钱窝囊,没想到他不但窝囊,还窝里横。王灿荣收回视线,倒是明了了一句话,歹竹出不了好笋。   王大江这样的人不会做爹,只会当爹,自然没什么耐心教养孩子。刘氏为人母,却是个心思不好的人,这样的人教养出来的儿女没有一个能扶上墙的。   一旁的王老太太无奈叹气,眼中满是惆怅。即便知道王家大房那两根苗废了,但还是有些可惜。不过……她将目光又落到了王灿荣和王长生身上。   好在还有两个好孩子,王家大房的未来还有指望。   王有钱和王有福虽然在朝众人说着难听话,但这目光也注意着王灿荣和王长生两人。此刻见他们一声不吭的坐着,王灿荣更是低头照顾着怀中的安哥儿。   王有钱和王有福对视一眼,皆是齐齐一挑眉,眼中都晕染上了得意。   看吧,虽然打不过,但能说得过。而且,就算王长生这人凶神恶煞,也总不能当着全村人的面,毁了小兔崽的的满月酒吧。   一想到这儿,王有福便更加得意了,那张嘴又开始说个不停。   “今天本不愿意破坏了喜庆的气氛,实在是有些人太不懂事儿。打了人,还不知道磕头认错,更不让我娘出屋子。真是欺人太甚!大伙给我评评理,我今天非要讨个公道不可!”   说着说着,王有福居然做作的哭了,还掏出帕子擦起了眼泪。   王长生其实一直在忍着火气,他不想破坏了小安哥儿的满月酒,也不想闹得太难看。   但,这王有福实在是欺人太甚,他刚准备上前给她来一巴掌。却感受到有人拉着他的胳膊,将他重新拉回了座位。   转头一看,王灿荣正在冲他眨巴着眼睛,让他不要冲动。   下一瞬,王灿荣转头看向王大江,笑呵呵地问道:“爹,你怎么说?”   王大江有些受宠若惊,没想到王灿荣会过来问他意见。因为他显然是站在刘氏和王有福一边的,这次如此纵容王有福捣乱没拦着,一来是为了讨个说法,二来也是想挫挫王长生的锐气。   好歹,他是当爹的,怎么能被儿子吓唬的不敢大声说话?   现在的王大江好像忘了,刘氏为什么会被王长生打的起不来炕,他这个当爹的又为什么在王长生面前抬不起头。   王灿荣看出了王大江的心思,一直笑眯眯的看着他,没有在接着说下去。   “那……”王大江开了口,有些犹豫。他起初就只是想挫一挫王长生的锐气,让王有福胡闹一番。但也没真想逼着王长生如何如何,冷不防听到王灿荣询问他的意见,一瞬间有些心动。   他有些犹豫的看了王长生一眼,眼神中还带着几分后怕。但最后像是下定了决心是的,转头给了王有福一个眼神,吩咐道:“你去屋里把你娘扶出来,让你大哥当着众人的面给你娘磕头认错。”   说这话时,王大江的眼角余光一直都盯着王长生看。见他一脸平静隐忍,心下突然就有些得意。他环顾四周,看到聚集在院中的村里人,心下更踏实了不少。   对,王长生定然是不想在全村人面前太过放肆,若是落了个不孝,连爹娘都打的名声,那以后谁还愿意沾边?以后更讨不到婆娘。   这么一想,王长生的心就彻底定了下来。   从适才开始,王灿荣依旧是保持着一张笑眯眯的脸,当王有福走进里屋时,她便把怀里已经有些犯困儿的安哥儿抱给了赵氏。   “二婶儿,你带着孩子回屋吧,这会儿该睡了。”   “好。”赵氏应了一声,虽然脚已经动了,但眼神还是担忧的看了王灿荣一眼。想出言小声提醒着什么,但最后还是歇了心思,抱着孩子往自家的东屋走。   她是二房的人,不去掺和大房的恩怨。现在只要好好和王灿荣相处就行了,其他的就算想帮也帮不上忙。   赵氏前脚刚走,王有福就携着刘氏走了出来。   见这刘氏慢慢靠近,王灿荣一挑眉,有些惊讶。不是说伤的很重都下不了炕,最近才养回来。如今看着怎么面色红润,哪有大病初愈的模样,更别提身上有什么病根儿了。   方大娘子凑了过来,小声冷哼道:“你也好奇吧,这人哪里像病着。我看啊,就是故意装的,在外头抹黑你们兄妹两个。你可要小心着点,我看这人今天就没憋什么好屁。”   王灿荣忍俊不禁,在这静悄悄的席面上异常清晰。   没错,从刚才王有福发难开始,在场众人都没再说话,装成透明不存在。若是可以,他们恨不得现在就走,不想掺和王家的恩怨。   但也有些好凑热闹的,他们不说话是为了更好的看热闹。   听到王灿荣突兀的笑容,刘氏皱了眉,眼睛狠狠地瞪了过去。不过看到王长生后,她就感觉有些后怕。那天的事儿,还是历历在目。   王有福感受到了刘氏的不安,轻拍了拍她的胳膊,然后冲着王长生一挑眉道:“是不是该向我娘磕头认错了?”这句话,挑衅意味十足。   王长生一直都看着她们,眼神冰冷没有一丝温度。听到王有福挑衅的话,他险些又按耐不住心中暴怒的情绪。不过他忍了下来,眼神朝着王灿荣那边瞟去,似是在询问。   王灿荣则回了他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儿。   “先不急。”王灿荣开了口。   听了这话,王有福不乐意了,剜了王灿荣一眼。   “你说什么?不急?怎的,是想蒙混过去,不认殴打继母这条罪了?”   王灿荣缓缓站起身,扫视在场所有人一眼,又开口道:“诸位亲戚朋友,大伙儿今日过来是喝我家安哥儿的满月酒的,没想到家里乱成这样,让大家见笑了。”   话音渐落,她又顿了顿,叹了口气,无奈地看着刘氏道:“这事儿我本来是想着能瞒就瞒的,不想家丑外扬,但现如今也没得办法。我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可偏生有人上杆子为难……”   说着说着,王灿荣就抹起了眼泪来,看了一眼王有福。   “按理说我这个外嫁女没什么资格在娘家说些什么的,更别提耀武扬威。”外嫁女三个字被她咬的极重,“但我家哥哥嘴笨不会说话,我这个做妹妹的不帮着他,那他就真的被人误会,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这个时候,方大娘子很有眼力见儿的支援道“申屠娘子!你放心,我们大伙跟着你沾了不少的光,若没有你牵线搭桥极力争取,我们这些人哪有机会进曹家工坊做事儿啊!所以你不要怕,有什么委屈都说出来,我们大家给你讨公道!”   方大娘子这样说了,齐娘子也忙不迭跟着道:“对,你给村里孩子们一个好的场所学习,教导他们,这些还不收钱。你的好大家都记着,不会忘了。申屠娘子,你有什么就说。”   经她们两人这么一说,被请来喝满月酒的压花村村民面面相觑,仔细一想王灿荣为村子里做了不少好事儿。现在各家都比以前的日子好过了些,可都是因为王灿荣啊。   “对,申屠娘子,你和长生哥儿有什么委屈,我们大家都会帮你的。”   王灿荣感动地扫视众人,付出总归是值得。   “想必大家都听说我生产那日非常凶险,也知道丁二狗婆娘拦着稳婆不让走的事儿吧?”王灿荣语气淡淡的,好像在诉说别人的事一样。   有人点头:“是呀,这件事我们都听说过。”   “这仅是其中一部分,另外一部分就让他说给你们听吧。”王灿荣话音刚落,王家院门外就走进了一个男人。这人村里人都认得,有名的混不吝丁二狗。   见到丁二狗的那一瞬间,刘氏的面色白了白,没想到这丁二狗居然会过来帮王灿荣。   刘氏咬牙切齿,就算她再迟钝也知道王灿荣将丁二狗找来是为了什么!   可她还是抱着一丝侥幸,希望丁二狗什么都不知道。不过,老天似乎并不帮她,这份侥幸根本不可能发生。   丁二狗走了进来,看了一眼王灿荣眼中闪过复杂和害怕。   其实继上次被申屠壮削掉鼻尖之后,丁二狗的心里就一直不痛快。但奈何申屠壮太吓人,他也不敢再上门讨嫌。   后来她婆娘和刘氏在一块密谋算计王灿荣,他也没拦着,想着婆娘能让他们家吃亏,也算给自己出了口恶气。   直至后来申屠壮死了,他心里彻底就没了顾虑,想着要把之前的羞辱给讨回来,非得教训一下小寡妇。   他那天就起了心思,想要翻墙进入王灿荣的家。   说来也是巧,他行动的那天,正好赶上孙家父子爬墙,只不过他晚了一步,远远就看到他们两人被母狼吓傻咬了屁股。他吓傻了,从那之后他彻底歇了心思。   待到后来王灿荣难产,自家婆娘过去捣乱,事后被母狼咬伤他就明白了。那母狼应该是王灿荣饲养的,母狼不咬别人偏偏来咬他的婆娘。   不是来报仇的,还是什么!   丁二狗怕了,就算猜到了真相也不敢乱说,生怕王灿荣会驱使母狼也把他咬死。这次他跟着来戳穿刘氏和他婆娘曾经的密谋,也是出于害怕的缘故。   他怕王灿荣,更怕她驱使的母狼。他,还不想死。于是,丁二狗便把刘氏和自家婆娘密谋的事儿全盘托出。   “你胡说八道!丁二狗,你究竟是什么心思,自己婆娘做了坏事还往旁人身上泼脏水,你是想拉一个垫背么!”   丁二狗看了刘氏一眼,冷冷道:“也幸亏你被长生哥儿打伤了在家养着,不然你也得被狼咬……”   他这话说得不错,母狼顾念着王灿荣肯定不会像闯进丁家一样闯进王家,所以母狼就算要报仇,也会等刘氏落单了在行动。   说来也是因祸得福,王长生打伤了她,所以才让她避开这一个劫难。   听到丁二狗提起母狼,王灿荣不悦的皱起眉,打断了丁二狗的话:“行了,这里不用你了。”   丁二狗神情一松,冲王灿荣微微颔首后出了院子。   王灿荣转头,看着气急败坏的刘氏和一脸愤怒的王有福,冲他们呵呵一笑:“大娘子,你怎么说?让我哥哥道歉之前,是不是该给我一个说法?我可是差点落得个一尸两命的下场啊!”   刘氏怒瞪王灿荣,骂道:“小贱蹄子,空口白牙就说我要害你,证据呢?”刘氏打定了主意,今天她就咬死了不承认。丁二狗的婆娘已经死了,就算丁二狗那般说,他又没亲眼看见。   这个时候,王大江也站了起来,心疼的扶着被气狠了只喘的刘氏坐在一边,埋怨的看了王灿荣一眼。   “荣娘子,你怎么能找丁二狗编这样的瞎话,你娘那天晚上在家睡觉,一大早就去你那里帮忙了,你怎么……”   不等她说完,方大娘子在旁阴阳怪气的道:“那是帮忙么,那是添乱。若非长生哥儿回来,荣娘子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你!”王大江气极,一时间也被噎的说不出话。   王灿荣深深看了他一眼,不由得在心中叹了口气。这个爹还真是糊涂,被刘氏这个女人耍的团团转。看来,的让他清醒清醒才是。   “爹,这事咱们先放放,不如我们聊聊别的?”   王灿荣知道,刘氏和丁二狗婆娘那事做的隐蔽,而且她和孩子都没事,真要追究起来或许不能把刘氏怎样。就算当场说了要休了刘氏,但看着王大江这样子,肯定会死护着到底。   那么,他们就另辟蹊径。   “什么事儿?”王大江狐疑,就连刘氏和王有福也是一脸古怪地看着王灿荣。实在是不懂她的心思,怎么说着说着就又要说别的。   不过王有福的脑子转得还算快,似反应过来了,指着王灿荣怒道:“刚才你是故意的吧,将我们绕了进去。你别转移话题,现在我们要解决的是王长生给我娘下跪磕头认错!”   王灿荣连一个眼神都没给她,而是转头看向一个面生的人。   “于管事,劳烦您把人请上来吧。还得您同樊老爷子的人说一声,实在是这边事儿多,所以才耽搁了这些时候。”   众人这才注意到,曹家过来的人还没走,一直都安安静静的坐在人群中谁也没注意。   于管事是个胖胖的中年男人,因为胖的缘故,笑起来面上都是和善。   “申屠娘子放心,咱们都明白。”说罢,于管事便朝着王家大院外走去。   适才,从听到樊老爷三个字,刘氏的脸上就青一阵儿白一阵儿。 第四十七章 …   等于管事再次走进王家大院时, 身后就跟上了个长相高瘦一脸长胡须的中年男子。这男子也是满脸笑眯眯的,走到王家几人面前还恭恭敬敬地行礼问安。   王家人哪里遭过这样的场面, 都不知道如何应对,更不知道如何行礼,一个个只能冲着那中年男子一劲儿的憨笑。   看到这个中年男子,王老太太心中隐隐升腾起了不安的感觉,她走到王灿荣身边,小声问道:“荣娘子,这是谁啊?你这次到底想做什么事儿?”   王老太太不笨, 早就看出来王灿荣想趁着这次好好给刘氏一个教训。但她还是有些要脸的,想着家丑不可外扬, 不然这么多年她也不会隐忍刘氏诸多。   王灿荣转头, 轻轻拍了她的手示意安慰。   “祖母,前几日我托曹姑娘打听了件事儿,我觉得咱的好好问清楚了,不能让人欺负咱们王家人。那破烂面子若是不舍掉,里子还怎么保的住?”   王灿荣也明白王老太太的想法, 但就像她说的, 破烂面子要它又有何用?这村里上至老翁下至孩童, 哪个没说过刘氏的那些污糟事儿?那些, 可不是空穴来风。   既如此,何必再装呢?   王老太太不说话了, 王灿荣也将目光落在了中年男子身上。他是樊家的大管家, 这次是得了樊老爷子的命令过来。   “樊大管家, 您说吧。”   樊大管家点点头, 笑眯眯的看向王有钱, 眼中都是高兴和期待。这眼神, 把王有钱看得莫名其妙,更是把刘氏看的心里发毛。   “小少爷,您是我樊家的小少爷,这次老奴过来,是特地过来接您回府的。”   此话一出,众人哗然。   王家人的脸上神情各异,王老太太惊讶的同时又有些了然,王大江一脸错愕,刘氏一脸惊恐,而王有钱一脸懵逼,但懵逼中却带着一丝兴奋。   樊家!他好像听说过,原是镇子里的第一首富,后来举家搬去了京城做生意就再也没回来过。   适才那樊大管家说他是樊家的小少爷,也就是说他是有钱人家的儿子?   王灿荣一眼扫过众人的表情,最后看到王有钱略有兴奋的样子,顿时就在心中骂了一句白眼狼,倒是连狗的不如。   儿不嫌母丑,狗不嫌家贫。王有钱这货,一听自己得了个有钱的便宜爹,就这样难掩眼中的欣喜。   真是让人看不起。   当初王灿荣想要戳穿刘氏的秘密和王有钱的身世时,的确有些犯了难。因为这么多年,村里头风言风语多的是,有些甚至还能证明。   可奈何王大江护的紧,就是王老太太劝也不听,把刘氏和王有钱当成个宝贝。   或许他怀疑过,但他内心懦弱胆小,宁愿自欺欺人,也不愿意承认自己被刘氏哄骗,自己疼爱的儿子不是自己的亲生儿子。   他宁愿活在为自己编织的谎言中,相信刘氏是他的真爱,王有钱就是他从小宠到大的亲生儿子。   不然,他又怎么面对已故的发妻邹氏,还有被他送去战场的大儿子,和被他轻视嫌弃的傻女儿。   他是个懦夫,不管哪一点都不愿意面对。   所以即便将所有的真相摆在他面前,他也未必会相信。但巧就巧在,樊老爷子唯一的孙子死了,他才十七岁就死在了战场上,没有成亲更没有留下丁点血脉。   眼看着偌大樊家就要后继无人,樊老爷子突然想起自己年轻时的一段往事。他曾偷偷养过一个外室,后来那外室说怀孕了,他高兴的同时也在害怕。   家里的那个可是个母老虎,绝不会容忍外室亦或是私生子。于是他只能打发了刘氏,给了她傍身的银子,将她重新送回了村子里。   当时村子里就有人看到这个事儿,不然旁人也不会说刘氏脚踩两条船,给富贵老爷当了外室,然后还勾搭着王大江这个有妇之夫。   现在樊老爷子将所有希望寄托在这个私生子身上,自然从京城派人过来寻找。不过曹家给拦了一手,将这个消息告诉了王灿荣。   听到樊老爷子要认回王有钱,王灿荣眼珠子都亮了。明白,这可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以她对王有钱的了解,他这货肯定会认有钱亲爹。   而且又是在众人面前揭露此事,王大江就算在想懦弱退缩也没办法。   这个时候,樊大管家已经将前因后果说了,并信誓旦旦的说,他们已经暗中调查的很清楚,确定王有钱就是他们樊老爷子的小儿子。   “你看,我之前说啥来着。就说有钱哥儿是刘氏和旁人生得,不是王大郎的儿子!”   “可不么,我之前看两人就觉得长得不像,根本不像父子。”   “你说着刘氏心也真黑,骗了这么多年,让王家白养这么多年的儿子。”   “谁让王大江蠢呢,咱们也不是没说过。谁让人家护的紧呢,当心肝宝贝的疼着。”   众人七嘴八舌的在说,王大江在旁听着,面上是青一阵白一阵儿。他有些不敢相信地看着樊大管家,怒道:“你干什么!你是想把有钱从我身边抢走!!”   樊大管家面上依旧是笑眯眯的,对王大江说道:“小少爷本就是我樊家的血脉,自然是要认祖归宗。我们老爷也不是个心恶之人,知道这么多年王大郎君养小少爷辛苦了,所以给王家准备了一份厚礼。”   说着,樊大管家一拍手,院门外许多仆从打扮的人抬着箱子鱼贯而入。那箱子被堆了满地,多是上好的香木雕刻制成,虽然不知道里头装的是什么,但看到这样的箱子,就知道里边的东西肯定不凡。   就算是平常之物,那数量也是令人咋舌,对于他们这些乡下人来说,这简直是金山银山了。   一看到这些东西,不光是王有钱,就是一旁站着的刘氏和王有福都两个眼珠子发光,那眼馋的模样,就像过年看到大盆子猪肉似的,口水都差点流出来。   “王大郎君,这些都是我家老爷送给王家的谢礼。”樊大管家道。   一听是指名道姓给王大江的,刘氏就有些不乐意了,冲着樊大管家吼道:“为什么给他,我可是你们小少爷的亲娘,我……”   “娘,别说话。”王有钱拉了一把刘氏,压低了声音在她耳边道:“这点东西都不够看的,施舍给王家又如何?以后我爹把我认回去了,那偌大的家业不都是咱们的?”   刘氏眼睛突然凉了一个度,赶紧点头。   这点王有钱比刘氏有远见,一个感谢樊家就给出这么多东西,可见家底是有多雄厚。   王有钱虽然小声在刘氏耳边,但周围的王家人可都听到了。王老太太无奈摇头,王大江气得直喘粗气,王灿荣嗤之以鼻。王有钱可真是见风使舵,这么快就把爹叫上了?   她还真替那个樊老爷捏把汗,临到最后仅剩的却是这么个儿子。不过,这些都和她没关系,她也不会做那个讨嫌的,左右都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罢了。   现在事情发展到这样的地步,王灿荣也不用说什么,刘氏母子的嘴脸已经露了出来。王有钱迫不及待的想要去认爹,刘氏也是激动非常。   刘氏以为这辈子和那金窝窝无缘了,没想到这把岁数居然走了这样的狗屎运。一想到这儿,她眼珠子就滴溜溜的一转。   虽然不知道樊老爷家的那个母老虎死没死,但就算没死,她比她年纪小上许多,熬也能把她熬死了。   到时候,他儿子当家作主,将她这个生母接回家,可不就能跟着享清福了!   “儿子,咱们走。”   王有钱点头,随后又想到了什么似的,又问道:“娘,不收拾些东西么?”   “害,那东西破烂留着作甚,你亲爹到时候肯定会给你更好的。”   两母子说完了悄悄话,就一前一后走上前和樊大管家说话。樊大管家依旧是那笑眯眯的样子,跟着两人往院门外走,看样子是准备去镇子上落脚,然后一起回到京城。   “你!你们!就这样走了!”王大江不敢置信,没想到自己喜欢了半辈子的人,宠了半辈子的人,居然这样子对他!   刘氏转头,不屑的看了眼王大江,随后眼神又落到了王长生的身上。   “别以为我不知道,这小兔崽子从回来就针对我。你们王家打的什么主意我能不知道?不就是想休了我,然后把我赶出王家么?我告诉你,现在不是你们要赶我走,而是我离开你们王家!”刘氏又顿了顿,目光重新回到王大江身上,“等着吧,过两日我就会送和离书过来,到时候我们一拍两散,谁也别耽误谁。”   “你!你!”王大江显然是气狠了,两眼一翻撅了过去。   王老太太吓得尖叫,赶紧扯着嗓子喊王二河去镇子里请郎中。院子里乱作一团,其他人在王有钱和刘氏走后也不想多待了,和王灿荣说了几句后匆匆离开。   从始至终,王灿荣和王长生都坐在凳子上没有动。   良久,王长生忍不住开口问道:“有你这样算账的么?帮着他们揭露了身份,让他们去过好日子?”   王灿荣轻笑:“我可没帮他们,就算我不查这件事,到时候樊家人也会找过来。我不过是逼了刘氏一把,在众人面前堵死了她最后的回头路。爹他被彻底伤了心,还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就算她以后回来,爹也不会可怜她了。”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觉得他们母子两个以后会过的不好?”   王灿荣又是一笑:“多大的能耐干多大的事儿挣多大的钱,王有钱那个草包,又加上一个贪得无厌的娘,樊家这块大饼他们可吞不下去。我们就静静的等段时间,几个月,或者几年,便能知道结果如何了。” 第四十八章 …   王有钱这个混不吝有了有钱爹, 不要王家这些老的就算了,居然连婆娘孩子都不要。他只带着刘氏去了京城樊家, 连个眼神都没给婆娘和孩子。   记得临走时他说,等自己安顿好了,就把媳妇和儿子接回去过好日子。   结果,半月后他婆娘宋氏等来的却是一纸休书,那王有钱还带话说,以后断了夫妻情分,他们唯一的女儿就当做留给宋氏的念想了。   这还有啥看不出的?明摆着嫌弃女儿带着累赘, 若是儿子,定是会敲锣打鼓给接回去。   休妻之后, 宋氏就和王家没有关系了, 而且她生的女儿也不是王家的种,按道理说王家自然不会养。虽说这一切都是王有钱造的孽,但当初宋氏可是王老太太亲自去宋家聘回来的。   这若是真的丢下不管,没法和宋家交代不说,在村子里王家估计也没脸见人了。   索性王老太太就把宋氏认作干闺女, 让她带着孩子先住在王家, 等以后想改嫁了就从王家出嫁, 也算是弥补了对宋氏的伤害。   听到这个消息, 王灿荣心里挺不是滋味的,正好这个时候工坊一个女工要远嫁不做了, 她就借这个机会给了宋氏。   宋氏很感动, 虽然这件事她也是受害者, 但继续住在王家有吃有喝的, 她也不太好意思。有了工作, 能够赚钱, 她腰板也能直些。   王大江这个糊涂爹也收到了刘氏的和离书,他本来是不同意和离的。可奈何有樊家人出面,他也不敢硬着不从,最后还是窝窝囊囊的同意了。   这件事对他的打击可以说是相当地大,现在人每天都浑浑噩噩的,多数时间都窝在屋里头发呆,家不管了,地里的活也不干了。   好在现在家里有王长生,他当兵的那些年种过地,这些活也能干,每天都跟着二叔王二河下地。他力气大,速度也快,平时他们两兄弟干一天的活,现在半天就干完了。   王二河说,王长生可比他爹王大江有用多了。   没了讨厌的人闹事儿,日子也过的越来越有滋味。王灿荣的大瓦房也盖了起来,只不过她还有许多的事情要做,比如说买下人什么的。所以现在她最缺的,还是钱!   之前攒的那些都花的差不多,现在她有了儿子,自然不能亏待了小家伙,曹计小食铺给的分红,也只够日常的花销,根本腾不出闲钱来干别的。   所以,王灿荣再次找到了曹飞燕,请她来家中做客。   这次来的不只是曹飞燕,崔炳颜居然也跟了过来。不过他不是跟过来吃饭的,而是过来当护卫的。   王灿荣站在院子里,看着曹飞燕那微微隆起的肚子,还有崔炳颜在旁小心谨慎的护着,就知道,这是有了。   “哎呀,既然都有了身子就别折腾了,若是有个什么万一,崔爷他肯定饶不了我。”   “他敢!”曹飞燕转头,恨瞪了一眼身后颇为无辜的崔炳颜。   “不敢,不敢!你慢着点,别摔倒了。”崔炳颜无奈,都说孕妇脾气大他还不相信,现在他算是信了。   王灿荣掩着嘴咯咯一笑,走到曹飞燕的另一边扶着人进屋。   “我可没说笑,早知道你这个情况,我肯定是万万不敢开口让你过来的。”王灿荣有些不知道该不该说她接下来的打算,曹飞燕这个样子,肯定不能操劳生意上的事。   似乎是看出了王灿荣的心思,曹飞燕道:“我知道,你肯定是想到了什么好点子,又研究出美食来了吧?”   看她坚持,那眼睛里满是精光,王灿荣也不再说什么。不愧是富商的女儿,脑子里最要紧的就是赚钱搞事业。   “先到屋里头坐,东西我刚刚做好,一会儿第一个给你尝。”   曹飞燕眼睛又是一亮,现如今她有了身孕,嘴也变得特别馋。这次王灿荣叫她来,除了生意上的事儿,再就是惦记着那口吃的。   不一会儿的工夫,王灿荣便从厨房走了出来,将手里的吃食尽数端到了炕桌上。   “这是什么?”从王灿荣刚走过来,曹飞燕就盯着那吃食看。那是一杯饮品,还有一个圆形像大饼一样的东西。但是比饼要厚,还比饼要白。上边还放着些水果,还有花朵,她可是头一回见到这么好看的吃食。   “这是吃食?”曹飞燕又问了一遍,显然是不敢相信。   王灿荣唇角微勾,笑着点头:“是呀,吃的呢叫蛋糕,喝的叫奶茶。尝尝看,味道如何?”   曹飞燕就等着这句话呢,她先是吃了一口蛋糕,眼睛再次一亮。   这蛋糕,入口即化,白色不知道叫什么的东西香甜到不行,里边黄色东西虽然不甜,但也很好吃,入口蓬松,中和刚才那甜香的味道,吃起来不会那么腻。   最让她感到惊讶的是,蛋糕上的花朵也能吃,也是入口即化,香甜入喉。之后再来一口蛋糕上的水果,嗯,别提多舒坦了,人间美味啊。   她还来不及说话又是一口接着一口,对待王灿荣的称赞,也只能比出个大拇指,那意思好像再说,好吃,真棒!   崔炳颜都觉得没眼看,他在一旁照顾着,一边帮她擦去嘴角的奶油,一边关切道:“没人和你抢,都是你的,慢点吃,慢点吃。”   王灿荣失效摇头,又将奶茶往曹飞燕跟前推了推。   “喝这个尝尝。”   曹飞燕点头,一点也不客气,拿起杯子就喝了一大口。她丝毫不怀疑王灿荣食物的美味,上来就是一大口。   她的信任显然是正确的,这个也好喝。她能品出来,有牛奶的味道,还有茶的味道。   这两种东西都是很平常的东西,可谁也没想过将两者结合。完全不搭噶的两个,搭配起来竟然如此美味好喝。   王灿荣见曹飞燕吃的开心,刚准备说些什么呢,就突然听到屋里的安哥儿哭了。   曹飞燕没来前,她在隔壁屋子哄安哥睡觉,哄睡之后才去屋外等人。本以为安哥儿还能睡挺长时间,谁知道这会儿就醒了。   “估计是见我不在身边,所以哭了。你们先吃,我去看看。”   此刻的曹飞燕正在埋头苦吃,哪有心思管其他旁的,腾出一只手不停地摆,让王灿荣赶紧去。   王灿荣又是无奈摇头,随即匆匆去了隔壁屋,发现小安哥儿此刻哭的憋红了小脸蛋,眼泪鼻涕挂了满脸。   王灿荣心疼的不行,忙不迭拿了个干净帕子给他擦脸。一边擦,一边把他抱在怀里哄着:“小安哥儿是不是醒来看不到娘亲,所以才哭的?娘亲在呢,不怕不怕。”   似乎是重新回到温暖的怀抱,安哥儿慢慢停止住了哭声,乌黑明亮的眼睛滴溜溜的转着,盯着王灿荣好半晌,似乎是反应过来,面前的人是娘亲后,这才破涕为笑。   这一笑,都把王灿荣的心给笑化了,她轻轻点了点安哥儿的小鼻子,又忍不住在他白嫩嫩的小脸蛋儿上啄了一口。   “小家伙,你真的太招人喜欢了。”   似乎是听懂了,小安哥儿又是甜甜一笑。   应该是还没有睡饱,小安哥儿也只是在王灿荣怀里玩了一会儿,之后便又睡了过去。王灿荣怕将他放下后睡不了多久就又醒了,索性就抱着安哥儿一块去见了曹飞燕和崔炳颜。   等过去后王灿荣就看到吃的一脸满足的曹飞燕,和一脸担忧脸上的表情比哭还难看的崔炳颜。   “燕儿啊,你今天又吃这么多。大夫可是嘱咐过你,不要吃太多,不要吃太多!吃太多了孩子太大,生得时候会遭罪的!”   被崔炳颜当着王灿荣的面教训吃太多,曹飞燕有些不太好意思,恼怒的瞪了他一眼。   “你别啰嗦了,一个大男人,怎么婆婆妈妈的。这不是太好吃了,我才贪嘴么。大不了晚上少吃一些就是了。”   崔炳颜委委屈屈的哼了一声:“你在岳父大人跟前一哭诉,能缺了你一口吃的?到时候,挨数落的还是我。”   曹飞燕讪讪没有说话,转头去看王灿荣怀里的小安哥儿了。   “呀,你这娃娃越长越好看。如果我头胎生了个女儿,咱们两家订个娃娃亲可好?”   王灿荣没有立刻答应,她是现代人,还是希望自己儿子能找到自己喜欢的。不过,万一儿子以后被心思不正的人迷惑,她也是要把关的。但现下定下来,还有些太早。   王灿荣笑呵呵的将此事揭过,没答应也没拒绝。曹飞燕是个多明白的人呀,自然懂得王灿荣的意思,便也顺着台阶下了,说起了蛋糕的事。   “你这个蛋糕若是一经问世,肯定能买上个好价钱。”   王灿荣点头:“我也有这个自信,所以如果以后赚的多了,你可不能亏待我啊。”   “那是自然。”曹飞燕道。   奶茶的做法简单,就是用糖和茶先炒,然后加入新鲜牛奶煮沸,不是什么复杂的东西。不过,若是把做法捂严实了,短时间内不会有人学去。   之前她和曹家合作的那些吃食,时间长了,许多人都摸索出了做法,还做了改良,虽然味道不如她们做的,但价格低,还是赚了不少的客流量。所以曹家这边营业额一直没有再攀升,有几次还有些下跌。   不过,这次他们加入新品,一定能够小赚一笔。   “奶茶可以先推出,蛋糕还要等些时候。”王灿荣道。   曹飞燕不解,问道:“为什么?难道你还有二心?”毕竟他们之间的友谊是建立在利益之上,若是没有了利益,那友谊也自然会瓦解。   王灿荣也不会天真的以为,曹飞燕是冲着她的人。   “当然不是,是这蛋糕做工复杂,我不但要教你铺子里的师傅,还要教你们如何垒烤箱。”   没错,垒烤箱,是用土和石头垒成的烤箱。   她做蛋糕时图省事,所以用了房车里的烤箱。以后要再铺子里售卖,总不能还让她用房车里的烤箱吧?所以,她打算教曹飞燕铺子里的师傅们垒烤箱。 第四十九章 …   回到房车里做吃食很方便快捷, 但王灿荣也不想过分依赖房车。所以在教曹家师傅的同时,也在自家院子里垒了一个。以后呢她还想研究一些别的吃食, 这古代版烤箱肯定是用得到的。   其实呢,做烤箱也不是个难事儿,材料就用砖块,还有调和过的泥巴,先垒成灶台的形状,然后在再台子上砌一个空心的空间,这样一个简易版烤箱就做好了。   这样的烤箱火候不容易掌握, 烤出来的蛋糕胚可能不如用放车里的电烤箱烤的。不过这不要紧,在这个世界, 这样的蛋糕应该可以满足。   而且, 蛋糕的灵魂在于奶油,只要把奶油做的好吃,其他的都好说。   等垒好了灶台,王灿荣便把奶茶和做蛋糕的方法教给了曹家的师傅,奶油怎么做, 如何抹奶油, 再到如何装饰表面, 这些她都仔仔细细毫不藏私。   果然不出所料, 蛋糕一经出现居然异常火爆,短短三个月的时间, 不仅镇子上许多人喜欢, 连其他地方的人都慕名而来。   正好趁着这热乎劲儿, 王灿荣又推出了私人定制, 可以定制蛋糕图案, 比如送给婆娘上面就会写百年好合, 情比金坚这样的字,送给家里的长辈,就是福如东海,寿比南山这样的。   如此一来,蛋糕就更加风靡了,成为了走亲串友必备的一个吃食。   ……   清水镇,曹计小食铺前,一身材高大健硕的男子直挺挺地站着,他剑眉星目,鼻梁高挑,站在人群中显得异常惹眼,惹得不少娘子纷纷侧目。   每当有小娘子对上他的眼睛,那人就会狠狠一瞪,小娘子们吓得再也不敢看,纷纷低头,有些甚至还被吓跑,连蛋糕都顾不上买。   申屠景诚从前边挤了过来,手中还紧紧抱着一个用精美木盒包装的蛋糕,他此刻满头大汗,一脸怨愤地看着面前的俊俏男人。   “表哥,你说你也是,干嘛非要亲自来买,让张五那小子跑一趟不就行了。”   俊俏男子没搭理他,低头看了一眼他手中的木头盒子,微微翘了翘下巴,示意他打开。   申屠景诚无奈地叹了口气:“得,您就当我放屁。”他边说,边打开手里的盒子。   里边,是一个制作精美的蛋糕,一打开,上面寿比南山四个大字赫然出现在眼前,奶油的香甜气息也萦绕在鼻头,俊俏男人的脸上终于是闪过了一抹笑容。但也只是转瞬即逝。   他伸出手,又把盖子小心翼翼的盖了回去,自言自语的说:“这东西拿回去,母亲她一定喜欢。”   听了这话,申屠景诚不满的切了一声:“你对那老太婆好,那老太婆不见得对你好。她呀,满心满眼都是十六那毛都没长齐的小子,心里头指不定如何想,想让他取代你的位置呢。”   俊俏男子没说话,而是给了他一个冷眼,让他自己去体会,随后便快步往来时的马车方向走。   “表哥,等等我啊。”   两人没走几步,突然被一个挑着扁担的小贩拦住了去路。那小贩看着两人衣着华贵,气质也不凡,断定一定是大城来的贵人,于是忙不迭开始推销起自家的东西。   “两位公子应该是外地来的吧?”小贩的目光又落到申屠景诚手中的蛋糕,心下了然,“这蛋糕的确是我们清水镇的一大特色,但我这的方便面也不赖啊。而且啊,卖的也比铺子里的便宜。”   现在,卖方便面的人多了,生意也不太好做了,所以这小贩就不得不压低价格,想着多买一些好养家糊口。   “方便面?”俊秀公子喃喃,总觉得这三个字异常的熟悉,好像是在哪里听说过。   一旁的申屠景诚瞥了一眼小贩扁担里的东西,没当会事儿。   “方便面啊,这个我知道,京城那边也有不少人买。”   听了申屠景诚的话,俊秀公子便没有在继续想,想着应该是在京城中听谁说过这东西。   小贩的眼珠子滴溜溜一转,猜测京城的方便面价格一定很贵,于是赶紧又陪上了一个笑脸:“我们这儿的方便面肯定比京城便宜,我家的是最便宜的,这可是美味中的美味,就是京城的那些贵人也争破了头,您要不要……”   不等申屠景诚说什么,他身边的俊秀公子就有些不耐烦了,便听他道:“不过是图快捷的吃食,就被称作美味中的美味?也不知,哪里来的底气。”   俊秀公子丢下这句话后便走了。   愣在原地的小贩好半天没缓过神儿来,等他反应过来后,那两个人已经走远。   但这并不妨碍他破口大骂:“不识货的乡巴佬,装腔作势,看着人模狗样,说不准就是京城哪家最上不得台面的私生子,表面看着精贵,实则最低贱,不被家族承认的货色。”   反正是,什么难听骂什么。   王灿荣早就听到那边的动静,但也仅是看到了那个俊秀公子的背影,和听到了他那句话:“不过是图快捷的吃食。”   王灿荣有一瞬间的恍惚,那背影莫名有些熟悉,还有那个声音,就仿佛那人就是申屠壮。   但……她失笑摇头,人都已经死了,她还在期盼什么?从王长生的怀里抱过小安哥儿后。   “哥哥,走吧,我们还要去牙行看看。”   王长生看了一眼那边气急败坏,还在骂人的小贩,微一挑眉,问向王灿荣:“你不生气?”   “我为什么生气?”王灿荣问。   “适才,那位公子轻贱了你的方便面。”在王长生看来,方便面是王灿荣最开始做出来的东西,为她赚了不少的钱,没有方便面起家,就没有现在的一切。   所以听到有人那样说,心中应该会不高兴吧。   王灿荣显然没有那样的情绪,反倒是一脸的轻松笑道:“他有没有说错,的确是图快捷的吃食。旁人不懂,将他说成美味,是因为没吃过这样的新鲜东西。新鲜劲儿过了,也就那回事儿了。一碗面条而已,真的算不上什么。”   而且,方便面在现代的许多人眼中,还是垃圾食品呢。所以说,被那小贩说成是美味中的美味,的确是有些太自吹自擂了。   王长生则是笑着看着王灿荣,没再说什么。这样的妹妹真好,只要她高兴,他也高兴。   两人一边说这话,一边去了清水镇上最大的牙行。   王灿荣一进来就和牙婆说,想要买三到四人一家子回去。   这话一说完,都给牙婆说愣了。这还是第一次,有人提出这样的要求。   若是一家人,那就肯定有老的小的,一般人家都不爱要这样的人。因为老的干不动活,小的也干不动什么重活。他们最喜欢的,就是妙龄少女,还有壮年男子。   妙龄少女买回去可以伺候人,以后还能给暖床,壮年男子自然就是图他能干活。   牙婆望了一眼自家的这些人,都没有一家子。她不愿意要那些老的小的,早在把这些人接回来时,就将他们一家子分开了,现在牙行独个儿一人的居多。   王灿荣看了一眼,摇了摇头,便准备和王长生到另外一家牙行瞧瞧。   “我说小娘子,你倒也真是奇怪。非要一家子,你就不怕人家一家子和你藏心眼儿?”   “我有我的想法。”王灿荣并不想和牙婆解释什么。   见王灿荣转身要走,牙婆有些不死心。王灿荣虽然穿着很朴素,但她可是知道的,这位就是和曹家合伙做生意的那个寡妇。   曹家铺子那些吃食卖得能这么好,这小寡妇能不赚钱?   那肯定是有钱的主儿。所以,她并不想放弃。   “我说娘子啊,你既然那么想要一家子,不如买一男一女回去,然后让他们成亲洞房,来年生一个,正好给你家小哥儿做玩伴。这不,就是一家子了。”   牙婆这句话,着实把王灿荣雷的不行。这么随便么?不过这个世界就是这样,奴仆就是主家的私有物,说不好听点就是个玩意儿,想怎样就怎么样。   这样的做法,王灿荣不敢苟同,只敷衍了牙婆几句便转身走了。   身后,牙婆有些不忿,但还是压着脾气劝道:“听说十多年前,就有一户人家心软买回去一家子,结果主人家被害死,那一家人拿钱跑了。小娘子,你可别因为固执,害了自己啊。”   王灿荣没有回答,脚步不停的离开了牙行。   十多年前的那件事儿她也听说过,只是造成这件事的原因,并非是主人家买回去一家子,而是买回去了心术不正的人。如果是心术不正的人,就算不是一家子,那些没有关系的人,也会联合在一起害她。   “你为什么非要买一家子?”去第二家牙行的路上,就连王长生也忍不住好奇问道。   王灿荣道:“因为这样才像一家子啊。”   她自己一个人无所谓,甚至不需要什么下人。但她考虑到照顾安哥儿,那就必须事事考虑周到。她不想自己的儿子成长成一个什么事儿都要人照顾的小少爷。   她想让她感受家的感觉,这种感觉她自己没办法给,想着若是跟前生活着一家子,或许能弥补这份感觉,让他从小就知道,家就是那个样子。 第五十章 …   王灿荣和王长生到了另外一家牙行, 这家生意不大,买卖的人也不多。别说, 这回王灿荣还真来对了地方,真让她碰到了一家子五口人。   这一家子是一对中年夫妻带着一儿一女,还有一个上了年纪,五十多岁的老汉。   夫妻两个大约三十左右,大女儿十一岁,小儿子刚刚五岁。这小孩子长得很讨喜,大大的眼睛, 头上扎着两个揪揪,就像是年画娃娃一样招人喜欢。   王灿荣想, 以后安哥儿大了, 让这个孩子陪在身边,一来是个玩伴儿,二来他也大些,还能照顾安哥儿。   她家大女儿也挺大了,家里洗衣做饭的活都能帮上忙。   这家的女人生养了两个孩子, 定是对养孩子有经验, 到时候就让她跟在自己身边帮忙照顾安哥儿, 她也有心思做些其他的事情, 多赚些银子攒点过河钱。   这样一来,有人帮忙照顾安哥儿, 她也不用老是去麻烦二婶子和方大娘子了。   毕竟现在是春忙的时候, 各家都忙的紧, 她也不好意思老让人家帮忙。   现在蛋糕卖得不错, 她也分到了不少银子, 手头宽裕便打算买块地。以后地里的活, 就交给这家的男人干,至于那个老汉,帮忙打打下手,送个饭什么的,也有用处。   心中这么计较着,王灿荣便动了买下这一家人的心思。   据人牙子的说,这户人家是京城一官宦家的家奴,由于主人家被流放所以家里的奴仆都被发卖了。   这种人便宜,尤其是这种家生子,拖家带口的更便宜,他们这些住在清水镇的牙行,都去买了几个回来。   本来,人牙子去买的时候就想买这家的男人女人,还有那半大小姑娘的。毕竟那一个老的,一个小的,都干不了什么活,卖不上好价钱,本来是不想要的。但这家人哭的凄惨,不想骨肉分离,人牙子心一软,便就都买了回来。   一听是官宦人家的家奴,王灿荣好奇多问了一嘴:“他们原来是伺候哪位大人的?”   人牙子道:“京城汝王府的家仆。”   王灿荣惊讶地张大了嘴巴,半天都没合上。   人牙子以为王灿荣是害怕,忙不迭又解释道:“小娘子不用担心,这些家仆都是伺候在别庄里的,也就平时跑跑腿才会去汝王府走一遭。”   王灿荣倒不是在意这些,而是想到了最近听说的一件事儿。   据说,早在一年前,那位本应坠崖死亡的定王爷,萧容!突然死而复生,指认汝王爷刺杀其外公申屠老侯爷,杀害其母申屠娇。   此事一出,全京城哗然。   众人这才明白,当初申屠老侯爷受伤命悬一线,申屠娇关心则乱带着萧容急急出城,半路遇到山匪意外惨死并不是意外,而是有人有意为之,那人就是汝王爷,萧卓。   此事上达天听,萧皇大怒,竟然亲自彻查此事,最终人证物证俱在,皆能证明汝王爷,萧卓犯下的罪行。而且不光如此,通过这次的调查,还揭露了萧卓的其他所作所为。   买官卖官,贪污受贿,欺男霸女等等。   皇帝大怒,直接抄了汝王府,将萧卓贬为庶民流放。但知道内情的人都明白,萧卓不过是给人当了替罪羊,真正在背后执棋的人正坐在东宫之中。   谁人都知,萧卓是皇帝的侄儿,皇帝不过是念在亡兄的面子上才颇为照顾。可终究是抵不上自己的亲儿子,所以皇帝也未必不知道里边的内情。   不过,萧容的回归,到是打破了京城之中的平静。就是不知,萧容是太子的局中之棋,还是坐在其对面的执棋者。   王灿荣神游在外,可在旁人看来,她就是在犹豫。汝王府被发卖的那一家奴仆见状有些着急了,他们不想骨肉分离,好不容易遇到个愿意买下他们一家的,他们自然不愿意就这样错过。   于是,那家的女人赶紧拉着两个孩子跪了下去,见状,男人和老汉也都跪了下去。就听,那女人道:“贵人,您行行好,买下我们一家吧。我和我当家的一定会好生干活。”   王灿荣低头看着他们,想着这家人就算是伺候在别庄的,但那也是汝王府的别庄啊,富贵日子肯定是过过的。于是,她便提前打好预防针儿。   “我就是一个乡下寡妇,家住在压花村,家里不富贵,而且还很穷,不然也不会想买你们这样便宜的。所以,跟着我要吃苦,要过穷日子,你们可愿?”   那家的女人反应很快,知道王灿荣这么说,就是想买下他们,于是赶紧点头,应道:“愿意,愿意。我们一家也没过过什么富贵日子,从我公爹十三岁起就一直在别院伺候着,做的也都是外院的活儿,没什么富贵的。对于我们来说,穷不可怕,怕的是骨肉分离。”   这话,说到了王灿荣的心坎里,对呀,穷不可怕,怕的就是骨肉分离,她就是想安哥儿以后感受到这份感情。   “贵人,我虽然小,但我也能干活的,我以前也会帮爹跑跑腿。而且我吃得不多,真的不多的。”   那个五岁的小孩子也知道是自己拖累了爹娘,这才急切的想说些什么。可是到底是个小孩子,不知道是因为害怕还是因为什么,他越说眼圈就越红。   王灿荣见了颇为心疼,她走了过去,伸手拉起了跪在地上的小孩子,将怀里的安哥儿往他跟前送了送,笑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崔来福。”小孩子怯生生地道。   “阿福啊,这个名字很好听。以后你就照顾小弟弟,陪他玩,保护他,好不好?”   “好。”小孩子眼睛一亮,重重地点着头。   那家的女人听罢后也明白了王灿荣的意思,激动得看向她,感激的道:“谢贵人不嫌弃,以后我们一家肯定会好好干活!”   王灿荣笑着看向他们一家,随后冲人牙子道:“这一家子,我都要了。”   买卖奴仆的交接并不麻烦,给了钱,拿了身契,这事儿就算成了。这家人姓崔,老汉叫崔大,男人叫崔进宝,女人姓黄,唤作崔黄氏,女儿叫崔莹,儿子叫崔来福。   崔老汉想要表忠心,提出要跟着王灿荣姓王,让她这个主人赐名。只是王灿荣起名字有些废物,所以便没有同意,还是按原来的名字叫他们。   回去的时候因为人太多了,王灿荣包了两辆牛车回去,她抱着小安哥儿和王长生做前面那辆,后面的则给崔家人。   崔家人是奴仆,就算主人家是个下乡寡妇,那也是主子,哪有和主子用一样的道理?   崔老汉忙不迭道:“大娘子,我们几个走路就好,不用坐牛车的。”   王灿荣是个现代人,就算接受了这个世界的一切,但也改变不了她前二十多年接受的教育和思想,潜意识里并不觉得,让崔家人坐牛车有什么不妥。   “走路又累又慢,坐车吧,我虽然过的不富贵,但多雇一辆牛车的钱还是有的。”   听王灿荣这样说,崔老汉也不好在坚持什么,带着全家人都坐上了后面的牛车。路上,他看着王灿荣的背影好半晌,像是认定了什么似的,转头和其他人嘱咐着。   “我知道,冷不丁到了乡下会不适应。但咱们的新主子是个心好的,也拿我们当人看。以后好好伺候着,她绝对不会苛待了我们。”   黄氏从一开始就对王灿荣抱有好感,崔老汉这样说完,她是第一个点头应好的。   两辆马车一前一后到了压花村,王灿荣付了钱,带着崔家人往她家的方向走。一路上,遇到了不少村子里的熟人,每见到一个都会上来问一嘴。   当知道崔家一家五人是王灿荣买来的下人时,那些最好八卦的长舌妇们炸了。   “哎呦,申屠娘子现在日子过的富裕了,居然都买下人了!”   “可不是!这一买,还买了五个!”   “没想到,小寡妇的日子过得是越来越好了。你说,咱们怎么就没这个本事?得亏和她做生意的事曹家姑娘,如若是个小郎君,我都以为小寡妇是出卖皮相呢。”   说着说着,就有人开始酸起来。   “你别说那难听话。人家什么情况你不知道!丧良心才说这些污糟话!”   “害,我也不过是瞎说的,瞎说的。” 第五十一章 …   王灿荣买了下人, 不少人羡慕,也有不少人嫉妒。不过, 就算她们再嫉妒也不过做什么,顶多背地里说些难听话。现如今村里也没几个像丁二狗婆娘,和刘氏那样不长眼的人了。   日子过得一天比一天好,王灿荣时常坐在院子里看着属于她的一切,有些感慨。她刚穿来时什么都没有,唯一有的便是那个破烂茅草屋,还有一心对她好的申屠壮。   现在什么都有了, 家里盖了瓦房,她也吃得起肉, 和曹飞燕做生意分到的钱也攒下了不少。买了下人, 买了地,还有了可爱的大儿子,就连她哥哥也回来了。   是呀,什么都不缺了,可她这心里还是空落落的, 独独少了那个人。就算时间已经过去了六年, 安哥儿长成了一个活蹦乱跳的小团子, 家里也成了村中首富, 甚至比镇子里的一些人家还要富裕。   只是,王灿荣还是时不时地想起那个人。   没想到, 他们也仅仅相处一个多月的时间, 他却在她心中留下了这么深的印象, 想忘都忘不掉。   “阿娘, 你又在想阿爹么?”   小安哥儿伸出自己的小胖手, 抬手在王灿荣的眼前晃了晃。   看到自家儿子, 王灿荣其他的任何情绪都不复存在,她扬起了一个大大的微笑,抱着小安哥儿就亲了一口。   “娘的乖儿子下学了?快,让娘好好喜欢喜欢你。”   “哎呀,娘!”小安哥儿用尽全身力气反抗,还抬手擦了一把王灿荣在他脸上留下的口水,“栓子哥说了,男子汉应当顶天立地,不能老被阿娘抱来抱去,亲来亲去的。”   看到安哥儿的小脸皱成一团,像个包子,王灿荣忍俊不禁,又手痒痒的捏了捏他肉乎乎的脸蛋儿。   “你是老娘拼命生下来的!还不能抱,不能亲了?”   安哥儿还在擦着脸,埋怨的看了王灿荣一眼。   “不能,我要做顶天立地的男子汉,要保护娘亲。”   听到自家儿子如此发言,王灿荣感觉自己的心好似被什么东西狠狠撞击了一下,安全感满满!忍不住,还想抱着使劲儿亲几口。   “阿娘!”安哥儿叫了一声,赶紧退后两步,“我不理娘亲了,我去和来福哥哥玩儿。”说罢,小包子就倒腾着他那小肉腿,直接扑到了崔来福的怀里。   崔来福现在也有十一岁了,比安哥儿高了不少,俨然有了一副大哥哥的样子。   看着一大一小拉着手往外走,王灿荣忍不住在他们身后嘱咐了句:“你们别跑远了,早点回来吃晚饭。”   “大娘子您放心,我会看着小公子的。”崔来福道。   崔家人一直喊她大娘子,喊安哥儿为小公子。其实王灿荣不想让他们这么喊的,想他们直接喊安哥儿的小名就行。可是他们坚持,说不能乱了身份。   想了想王灿荣也没在坚持,她是个现代人虽然还是有些不适应这个世界的上下尊卑,但安哥儿却是实实在在在这里出生的,对她那个人人平等的法治社会一概不知。   所以,王灿荣决定不过多干涉。   两个孩子走后,王灿荣也打算进屋。现在天气有些冷了,在院子多坐一会儿她就手脚发冷。   走进屋子刚坐下,就见黄氏一脸不安的走了过来。   “怎么了?”王灿荣问。   黄氏纠结了半晌,好半天才道:“不知是不是我多心了,最近在咱家附近,总能看到一些外地人。”   这点王灿荣到并没觉得什么,因为自从她做了生意,村里人也跟着受益。这六年来她也没闲着,做出了许多吃食,其中一半都拿去和曹飞燕合作,一半她留了下来,低价卖给村里人拿去卖,亦或是外地过来跑商的人。   所以现在能在村里看到外地人不足为奇。   “若只是些普通的外地人我倒也就安心了,可那些人气质不凡,看那衣服的料子,还有周身的气质,一瞧就不是一般人,像是京城来的。”   “京城来的?是过来做生意的?”王灿荣还是有些不明白黄氏的话。   黄氏摇了摇头:“他们已经在周围徘徊了好些天了,而且隐藏的很好,我和我当家的都没有注意到,还是莹儿那丫头机灵,发现了不对劲儿。”   王灿荣蹙起了眉头。   “不是做生意的,那是来做什么的?”   谁知,就在王灿荣话音落地的瞬间,门外就传来安哥儿惊恐的尖叫声。   “你放开我!我要找我阿娘,我要找我阿娘!”   紧接着,是崔来福的急切喊声:“来人啊,有人抢孩子了!”   王灿荣和黄氏瞬间白了脸,赶紧就抬脚往外头冲。   此时的院外已经围上了一堆人,有外地来的,有村里的,都在围观着一个高大健硕的男人拉着申屠安不放。   那些外地人都在对高大男人指指点点,都说他长得一表人才,穿着打扮也不凡,怎么就干着那偷孩子的事儿呢?   唯有村里人,还有王灿荣都是愣在原地,惊讶的说不出来话。因为,紧紧抱着申屠安的人不是别人,正是王灿荣那个早死的郎君,申屠壮!   “怎么会这样?申屠壮没死!”   “不可能啊,当初上山的那些人可都亲眼看到了他的尸骨,那肉都啃没了,怎么可能起死回生!”   “是不是你们搞错了,那根本不是申屠郎君的尸骨……”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但这些王灿荣都没有听进去。她此刻注视着申屠壮,眼中满是泪水。刚准备扑过去抱住申屠壮,想告诉他这六年来她的辛苦,还有对他的思念。   可还没等她挪动步子,对面的那个男人却回以一个不带任何温度的眼神,冷漠道:“进屋,我有话同你说。”   这样冷漠的申屠壮是王灿荣不曾感受过的,以前就算申屠壮脾气不好,但也不会对她冷言冷语,对她特别地好。   可眼前的人,除了样貌和申屠壮一模一样,其他都让她感觉到一股陌生。就好像是,另外一个人。   两人进了屋,黄氏很有眼力见儿的把两个孩子带走。王灿荣想开口讯问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但不等她问,申屠壮身后站着那人就开口了,替申屠壮解释一切。   大概就是,申屠壮是京城一家富商家的儿子,因为一次意外流落到压花村,在这里生活了一年之久,和王灿荣结为夫妻。   申屠壮那次上山遇到老虎并没有死,当时他遇到了前来寻找他的人,那些人保护了他,死的不是他,其实是一个侍卫。   他被接了回去,却因为撞了头,想起了以前的事,却忘了在压花村的事。申屠壮回去后,也没打算找回那空白一年的记忆。   只是最近一段时间,他总做一些奇怪的梦,折磨着他睡不好,所以才重新找了回来。   知道自己还有个儿子,这是令他没想到的。   “你是我阿爹?”   不知什么时候,安哥儿突然出现。原来小家伙偷偷跑了过来,躲在门外偷听了好半晌。   看到自己儿子,申屠壮的神情柔和了不少,他走过去,蹲到他身边语气如何的道:“对,我就是你阿爹,阿爹带你回京城的家,好不好?”   一听这话,王灿荣皱紧了眉头,扬声冲安哥儿道:“安哥儿,你和来福哥哥去找狼崽玩吧。这个时候,它应该已经下山了。”   “好呀!”小安哥儿最喜欢狼崽,一听到能和它玩,其他的事儿也顾不上了,小肉腿倒腾的特别快。   “狼崽?”   察觉到申屠壮疑惑的目光,王灿荣也没想瞒着,便道:“一只我们从小养大的狼,是安哥儿的玩伴。”   “你让他和狼玩!”   王灿荣道:“那狼比人强,很有灵性。”   申屠壮并不赞同:“那狼是野兽,你……”   “你烦不烦啊!”   知道他是过来和自己抢儿子的,王灿荣这心里堵得慌,之前那些思念全都变成了怨愤。她思念了六年的人,回来之后居然把她都忘了,忘了不说,还来和她抢儿子。   王灿荣不依,拿着水舀子就往负心汉脑袋上砸。   “你个不要脸的,现在房子票子娃子都有了,想过来捡现成,没门!”   申屠壮眼疾手快接住水舀子,眼神不善瞪着王灿荣。   “你做什么!”   王灿荣也没好气的瞪了回去,现在除了负心汉,大渣男三个字,她想不出其他词来形容申屠壮。这么想着,便就把心里话都骂了出来:“大渣男!”   申屠壮蹙眉:“大渣男,是什么意思?”   王灿荣眨巴着眼睛,扯出了一抹心虚的笑容:“是夸你好看的意思。”   申屠壮不信,结合她适才的表情和语气,就知道这个词很明显不是什么好词。但他也懒得计较,他此行是过来办正经事儿的。   “让儿子跟我走,京城有产业需要儿子继承。”   王灿荣冷哼一声:“产业?谁稀罕?你若说皇位,那我和儿子还能考虑考虑。”   申屠壮情绪不显,沉默了一会儿,才道:“儿子跟不跟我走另说,不如我接你们两个去京城逛逛吧。等你看过后,说不定会改变主意。”   王灿荣又白了他一眼:“不稀罕!”   “哦?”申屠壮挑眉,眼中闪过了一丝不怀好意。但也仅是转瞬即逝,等王灿荣看向他的时候,他已经收敛了情绪。   “难道你不敢?是怕儿子看到我给他的一切就不跟你回来了?”   “我儿子才不会那样!”王灿荣说的坚定,她相信自己的儿子,绝对不会像王有钱那厮为了富贵爹干出不要脸的事儿。   “那要不试试?”申屠壮问。   “怕你!试试就试试!”王灿荣一个激动,居然就这么应了下来。但她说完就后悔了,她凭什么要向申屠壮证明什么!   不过已经晚了,此刻的申屠壮脸上已经挂上得逞的笑,转身离去。   “三天时间,三天后我来接你们。” 第五十二章 …   王灿荣以为, 申屠壮说三天后来接她和儿子,这三天好歹也能清净些, 申屠壮不会出现,也不会扰乱了她的心。   但她想错了,这三日申屠壮日日都过来。   不是冲着她的,而是冲着她的宝贝儿子小安哥儿。   “安哥儿,你看你爹和表叔给你带了什么好吃的。这是蛋糕,还有这个喝的,这个叫奶茶, 还有还有……”   申屠景诚满脸讨好的从食盒里拿出了许多好吃的,琳琅满目全都堆到了小安哥儿的面前。   王灿荣在旁看着撇撇嘴, 想要吃食赢得他儿子的好感, 明显就是用功错了方向。申屠景诚买的那些东西,不都是出自她的手么?若说正宗和好吃,她说第一没人敢说第二。   “表叔叔,这些还是你自己留着吃吧,我娘亲经常给我做的。以后我还能经常吃到, 表叔叔以后回了京城, 可能就吃不到了。”在小安哥儿的认知里, 村里人都把娘亲做的好吃食当宝贝, 许多村里的小孩子都馋得不行,但家里嫌贵, 也就是偶尔买一两次解解馋。   所以, 小安哥儿看向申屠景诚的眼神就带了意思怜悯, 觉得他一定是很少吃到这些好吃的。娘亲说, 他是好孩子, 所以不能和表叔叔抢好吃的。   小孩子哪里懂得京城有多好, 只知道娘亲做的是最好的。   那怜悯的神色都好似溢了出来,看的申屠景诚一阵心堵。坐在一旁一直默不作声的申屠壮,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轻手放下杯盏,冲着他们那边道:“这些吃食都是安哥儿他娘做出来的。”   申屠景诚恍然,终于明白小安哥儿那种眼神,一时间竟然有那么点小感动。他抬手摸了摸小安哥儿的小脑袋瓜,对着孩子的喜爱程度又多了不少。   他不满地瞪了一旁怡然自得的申屠壮,哼道:“你既然早知道,怎么不提前告诉我一声,我好换别的东西。”他可是琢磨了好久带点什么讨好小安哥儿,可申屠壮那个亲爹却像个没事人似的,什么都不操心。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申屠景诚是这孩子的爹呢。   一想到这个,申屠景诚就更加不满了,又是狠瞪了申屠壮一眼。   申屠壮倒是没搭理他,而是将目光落到了王灿荣的身上。此时,她笑得开心,揉搓着安哥儿的小脸蛋,又往他脸蛋上亲了一口,然后将眼神投到这边,扬了扬眉,那得意的小表情属实有一种扬眉吐气的样子。   就好像在说,到底是自己养了六年的儿子,再怎么讨好心也是向着她亲娘的。   不知为何,申屠壮看到她那挑衅的目光也不生气,他自己其实也觉得奇怪。   不过也没纠结多久,便明白了。或许是因为,她生了安哥儿,到底和自己有一段情缘在。   虽然他现在什么都想不起来,但心中到底是有几分愧疚的。毕竟,她给自己生了个好儿子。   申屠壮沉默良久,随后才又开口道:“你不用这样,我又没说不带你回京城。”   听了他这话,王灿荣觉得有些可笑,没好气的呛了一句:“你当我稀罕和你回京城?”若非不是当时故意激她,她才不会答应。   申屠壮皱起眉头,很不满意王灿荣的口气。不过,他还是忍了下来,用一种不喜不怒的语气和她说话。   “等回了京城,我会给你和儿子好的生活,你以后也不用为了生计发愁。”   王灿荣不屑的冷哼:“好生活?不为了生计发愁……哦,对,给你当外室嘛,自然不用为生计发愁。”   申屠这个姓,之前她并不觉得有什么特殊的。后来她在买下崔家人时,有听说过如今的定北侯就是姓申屠。   她当时并没有联系到申屠壮身上,现在想想,申屠壮应该就是定北侯府的公子。   她也明白,以她的身份进不了定北侯府的门。去了,也不过是给申屠壮当外室罢了。而且……   “我知道,你有未婚妻。”王灿荣自己都没有察觉,她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神是有多幽怨盯着申屠壮看。虽然现实是这样没错,但她心里还是怨。   申屠壮还不如不来找她,就当做他死了,心中的美好还在。可如今……   王灿荣苦笑摇头,收回了落在申屠壮身上的目光。   他这个样子,申屠壮心里突然一堵,眉头皱的更紧了。他转头,冷冷扫了一眼在逗弄小安哥儿玩的申屠景诚。估计他有未婚妻的事儿,就是这憨货说出去的。   感受到申屠壮冰冷的目光,申屠景诚浑身一哆嗦,他不敢回头看,当做什么都没看到依旧陪着小安哥儿玩。   申屠壮收回目光,又重新看向王灿荣,无奈叹了口气:“我不会亏待你和儿子的。”   王灿荣没回答,显然是不信男人的这种承诺。即便他做到了,她王灿荣也不稀罕。现在她能和儿子过得好,用不着他来假惺惺的负责任。   没听到王灿荣的回应,申屠壮的心情就更加不好。他也不知道怎么了,往日的沉着冷静在这一刻全被狗给吃了,他忍不住站起身也跟着王灿荣往厨房里走。   边走,边追着她说:“你是个当娘的,安哥儿是你的亲儿子,你不为自己考虑,也要为他考虑。你也听说过申屠家在京城的地位!安哥儿是定北侯府的小公子,以后的前程自然是顺风顺水。你难道,想让安哥儿一辈子窝在这个穷地方?”   王灿荣猛地转身,差点让紧跟着她的申屠壮撞上来。申屠壮惊讶了一瞬,下意识地想要伸手去扶她。可这手还没来及伸出去,就被王灿荣怒火中烧的声音打断。   “我儿子聪明着呢,以后只要好好读书一定能够金榜题名高中状元,将来一样是锦绣前程!”   “有宽阔大道不走,又为何偏要过独木桥?”申屠壮收回了想要伸过去的手,低声说了这么一句。   这句话,完全把王灿荣打傻了,但问得也非常对。是呀,又宽阔大路不走,又为何要走独木桥?而且那桥并非只有一人,而是好多人都在争抢。   是她这个做母亲的太自私了?   一时间她的心中五味杂陈,愣在当场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来反驳申屠壮。   申屠壮也没逼得太紧,只是道:“我和你说这些只是想顺利接回儿子,当然也希望你陪在他身边。我会尽力给你好的生活,所以我也希望你不要阻止儿子,影响他的决定。毕竟,只要我想,就是硬抢我也能将儿子带走。而你,什么都做不了。”说罢,他便要离开。   但刚走到门口,他就鬼使神差地回了头,看到王灿荣那失魂落魄的模样,他心好似被针扎了一下似的。   也不知为什么,他竟下意识的说了这么一句话:“我的婚事并非我的意愿,未婚妻也是没过门的,以后会发生什么,谁也不知道。”   说完,申屠壮就皱起了眉头,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说这么一句。但他也没有再多逗留,拉着申屠景诚就离开了王灿荣的住处。   过了好一会儿,王灿荣都没有回过神儿来,还是小安哥儿紧紧抱住王灿荣的腿,软糯糯的道:“娘亲,你别伤心,安哥儿是不会离开娘亲的!”   看到这么懂事儿的儿子,王灿荣忍不住落下泪来。是呀,儿子这么好,她怎么忍心拖他的后腿。虽然她心中对申屠壮有怨,但不可否认的是,安哥儿回到他的身边的确是最好的。   能得到很多她不能给的东西,以后也会有更好的前程。   王灿荣蹲下身子,紧紧抱住小安哥儿,哽咽道:“娘不伤心,娘也不会离开安哥儿,不就是京城么,不就是申屠家么!咱们娘两个就走一遭!”   小安哥虽然听不懂,但还是重重的点头应道:“好,娘亲在哪儿,安哥儿就在哪儿。”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就到了约定的时间。   这天一大早,王灿荣和安哥儿刚刚起床,院子外头就传来申屠景诚的声音。   “安哥儿,安哥儿他娘,你们起了么?”   王灿荣不悦的揉了揉眼睛,怨愤的嘟囔着:“真特么猴急!”嘴上这么说,但还是加快了穿衣的动作。   这次出行王灿荣也没有准备什么,其实无论准备什么,她这种乡下女人带的东西在申屠家那样的世家门第是根本不够看的。而且,她也不一定能进的了门,说不准还会被丢到哪个宅子里,那就更不用准备了。   至于带着的人嘛,她就带着崔莹这个小丫头,她现在也有十七岁了,许多事儿也能帮得上她的忙。   去了京城,她在申屠壮那边也不是什么见得光的身份,没必要带一堆人在身边。崔莹这小丫头机灵,早之前也在王府里待过,有她在旁帮着,也不至于失了礼数。   没有多少东西,所以也没浪费多少时间,不一会儿的功夫王灿荣便带着小安哥儿和崔莹收拾妥当。   刚推开院门,除了停靠着的马车,和等待她的申屠壮和申屠景诚,居然还有一个人。是她的哥哥,王长生。   王灿荣有些吃惊,有些奇怪地问道:“哥,我不是说不用来送了么?”她话音落地后就看到王长生背着的行李,她便从起初的奇怪变成了惊讶!   “你想跟着我走?!”   王长生点头,随即凑到她耳边,用低到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我以前在申屠老侯爷的手底下当过兵,去了或许顶点用。”   王灿荣惊讶地张大了嘴巴,又有些不知道该感动还是该生气了!既然有这码子事,为什么不早些告诉她! 第五十三章 …   去京城的路, 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王灿荣并不是这里的原住民, 去过最远的地方只有镇子里,并不知道去京城要花多久。   她以为,按照古代马车的速度,应该会走上个一两个月。令她吃惊的是,他们仅仅赶了六天的路。   没想到,他们压花村离京城还挺近的。   虽然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不停的告诫自己和申屠壮没有可能, 她来这里都是为了儿子。但,真的到了京城的地界儿, 她还是有些忐忑。   “你不用担心, 我会对你和儿子负责,绝对不会亏待了你。”坐在她对面的申屠壮突然道。   王灿荣抬眸看了他一眼,心中是五味杂陈。   实在是不知道为什么,他们之间会变成这样。如果她有的选,穿来的时间是在成亲之前, 她应该不会嫁给申屠壮, 也不会喜欢上申屠壮吧。   现在想想, 真是命运捉弄人。   良久, 王灿荣也没有回应。申屠壮心中莫名就有些烦躁,他看了一眼靠在王灿荣怀里睡觉的安哥儿, 眼眸微光闪了闪。   “以后, 我的一切都是儿子的, 儿子的一切也就是你的。”   申屠壮的话王灿荣听得云里雾里的, 不过她也懒得去想。   “表哥, 我们到了。”外头, 传来申屠景诚的声音。   王灿荣撩开车窗帘子去看,一座气派的府邸映入眼帘,大门上中规中矩写着‘定北侯府’四个大字。   王灿荣挑眉,转头阴阳怪气的道:“没想到你是定北侯府的公子?也不知道,是谁说,自己家是京城富商。”   申屠壮面上没什么表情,一点也没有被戳穿的谎言的尴尬。   “你不是早就猜到了,我是申屠家的人?不然,你也不会带着儿子跟我来,不是么?”   王灿荣一噎,冷哼一声不去看他。现在的申屠壮真是让人讨厌,一副自以为是的样子。   “赶紧走,我和儿子还要下去呢。”王灿荣抱着睡着的安哥儿,没好气的催促着。   申屠壮微一挑眉,嘴角似乎勾起了一抹弧度。但也只是转瞬即逝,下一秒他就又恢复了那没什么表情的脸。让看得人一度怀疑,适才是一场错觉。   不过,申屠壮没有动弹,依旧坐在靠近门口的位置,长腿挡在那里一点缝隙都不让。   “让你哥哥和安哥儿留在侯府,你随我去别的地方。”   王灿荣蹙紧眉头,心中不安的情绪达到了顶点。她觉得,申屠壮这般说,是想彻底让她和儿子分开。   但转念一想,申屠壮还留了王长生在安哥儿身边,应该不会是想抢走她的儿子。   她虽然和申屠壮成了亲,但成亲的那个人也只是流落到压花村的猎户,并非定北侯府的公子。   她在申屠壮面前,不过是一个没名没分的女人,至多是他的外室,不让她进定北侯府的门也说得通。   但这心里头多少还是有些忐忑,她不敢全然信了申屠壮。   “哥。”王灿荣撩开车窗帘子,看向已经站在外头的王长生。王长生冲她点了点头,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眼神儿。   来之前,王长生说过,他曾在申屠老侯爷手下当过兵,曾救过老侯爷一命,脸上的疤就是那个时候留下的。不说其他,就单靠着这份恩情,申屠老侯爷也不会委屈了他和安哥儿。   所以,申屠壮他不敢做什么对王灿荣不利的事情。就算做了,王长生也不会任由旁人欺负自己妹子,他既然同意王灿荣来京城,自然是带着几分把握。   看到王长生的眼神儿,王灿荣多多少少有了几分心安。她沉沉吐了口气,安慰自己不要多想,然后把怀里的安哥儿交给了外边的崔莹。不放心的交代了几句后,便又坐回了马车里。   “走吧。”申屠壮出声示意外边的车夫,马车缓缓行驶在京城内。街道上人来人往,不停有叫卖声传入耳中,可见外边是何等的热闹繁华。   可这些,王灿荣根本没心思去理会。她目不斜视,盯着摇晃的马车帘子,身体僵硬笔直的坐着。   申屠壮抬眸看了王灿荣好几眼,他一直都在等着王灿荣问话,可好半晌都没有看到王灿荣脸上任何表情。她就像是个呆愣的木偶,一动不动的坐着。   “你不问什么?”最终还是申屠壮忍不住。   “问什么?”   申屠壮一噎,对王灿荣恼气的同时也有一些无可奈何。   “你很不一样,当初我去找你和儿子的时候。我以为你会和其他女人一样,哭闹着让我带你走,让后小心翼翼的讨好,为的就是以后的富贵生活。”   王灿荣冷笑一声:“看来,这种事儿申屠公子很有经验。”   申屠壮又是一噎,脸也垮了下去。马车里又陷入安静,王灿荣倒没觉得尴尬,反倒是感觉很舒服。   也没有安静多久,赶车的车夫就冲里头喊了一声,申屠壮便起身出了马车,王灿荣下意识也起身跟了上去。   她以为,申屠壮会将她带去一个偏僻的民宅中,可她做梦都没想到,申屠壮带她来的地方居然是皇帝所居的皇宫!   都不给她反应的时间,宫门大开,从里边跑出了一个身穿铠甲的侍卫,还有几个类似于电视剧里太监打扮的男人。这些人一个接着一个出来,全部都簇着她和申屠壮往皇宫里边走。   “陛下,昭明郡主今早进宫到太皇太后宫里头闹了一通。太皇太后被气狠了,到现在也没缓过来。”一个太监凑到申屠壮身边,脸上的五官全都皱到了一块。本就不好看的脸,这下更丑了。   “嗯。”申屠壮脸色不太好看,轻轻应了一声,“还是为了那事儿?”   “是呀!您也知道她老人家是什么情况,陛下,您还是去瞧瞧吧。”   “好。”申屠壮应下,本来想自己一个人去的,但转头看到了一脸惊讶的王灿荣,适才心里头那些闷气好似消散了不少。   猛地,他起了一个念头。   “你,跟朕去。”说完,申屠壮冲王灿荣挑了挑眉?   “啊!我去!”王灿荣指着自己鼻子,有些难以置信。   申屠壮点头。   王灿荣懵逼的跟了上去,脑子一片空白,心中如翻江倒海似的难以接受。   额滴个亲娘诶,申屠壮是皇帝!她儿子不就是皇子了! 第五十四章 …   当知道申屠壮是当今陛下, 名字唤作萧容时,王灿荣突然就觉得有些后悔了。   她之所以跟过来, 是想让安哥儿得到申屠家的庇护,以后能有个锦绣前程。可一旦入了宫,成为皇子,等待他的很有可能是腥风血雨。   而且,萧容可不是个简单的角色!   定王萧容是如何登上皇位的,在民间有很多传言,她也听到过不少。   今年年初, 先皇驾崩,皇太子殿下本应顺利继位, 定王萧容却突然拿出皇帝遗诏围了皇宫, 说是缉拿杀害先皇的叛贼皇太子。   皇太子倒台,定王萧容登上皇位。   但许多人都在背后质疑那遗诏的真伪,尤其是泰德皇太后。在她的一次寿宴上,她甚至亲口质问萧容,是不是篡改遗诏。   当时, 萧容只是摇头否认。   总之到现在好多人都觉得萧容这位置拿得并不光彩。   泰德皇太后一生无儿无女, 虽是如此, 但她娘家的势大, 已故父亲是前任宰相,如今的宰相是他的哥哥。还有一个弟弟在刑部任尚书一职, 年轻的侄儿是战功赫赫的边关将领。   所以即便她在宫中和萧容这个皇帝对着干, 野心昭昭想要拉萧容下台, 扶十三岁的齐王做皇帝, 萧容也不敢有任何的不满, 反之还要极力维持着表面母慈子孝的关系。   因为他也是刚刚继位不久, 位子还没有坐稳,手下能用的人不多。   小安哥儿的出现,可以说是萧容的及时雨。有了儿子在,皇太后就不会拿子嗣的问题逼她立后,更不会往她身边塞一些女人监视他。   但这也意味着,安哥儿将会成为靶子。安哥儿的出现,一点也不利于皇太后想扶齐王上位的野心。   所以,皇太后是不会轻易放过安哥儿的。   这一点,她自然也想到了。   王灿荣在宫女们的服侍下洗了澡,换了一身体面的衣服。不得不说,天下的所有好东西都在皇宫之中,她今日所穿的衣服,听说是别国进贡的蜀锦,不是京城贵人就算捧着金山银山,也没有机会穿这样的衣服。   在宫女的引路下,王灿荣朝皇太后的福寿宫走去,路上遇到了萧容,应该是在故意等她一同前去。   王灿荣狠狠瞪了萧容一眼,突然没好气的说:“喂你!把安哥儿安置在定北侯府,是怕有人会害他?”   萧容瞥了她一眼,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   看来,她的猜测很正确。   一旁跟着的小太监听到王灿荣的话,脸都被吓白了,厉声呵斥王灿荣。   “哎呦,你怎么能如此失礼,要称呼陛下!”   经这么一提醒,王灿荣也是后知后觉,眼前的已经不是憨直的猎户申屠壮,而是当今陛下萧容。   “陛、陛下。”王灿荣舌头不利索地喊了一声。   小太监翘高了下巴,轻轻嗯了一声,心里想着等之后干爹肯定会夸他做事机灵。   萧容突然转头看着刚才说话的小太监。   “你叫什么?”   小太监一看自己入了陛下的眼,赶紧从后头众多伺候的人中挤到前面来,冲着萧容谄媚笑道:“回陛下的话儿,奴才叫小喜子。”   “小喜子……”萧容重复了一遍,似突然想到了什么,嘴角轻微勾起,“朕想起来了,你是秦公公的干儿子。”   一听陛下认得自己,小喜子那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嘴角都恨不得咧到耳根子后头去。   “是。”   谁想到,萧容突然停下脚步,居高临下盯着小喜子,冷声呵斥道:“放肆!秦公公可是太后娘娘伺候在身边的老人儿,怎么教出你这么个没眼力见儿的东西!居然敢教训未来的皇后娘娘!”   小喜子吓得赶紧跪地求饶:“奴才该死,奴才该死。”   “来人,将他拖下去送给秦公公好好教导,免得在冲撞了朕未来的皇后。”   嘎!   听到萧容的话,王灿荣差点没吓得把眼珠子瞪出来,这厮胡说八道什么呢!说她是未来的皇后娘娘?   不过看到萧容一脸冰冷的表情,再看到被拖下去的小喜子,她好像明白了什么。   那个什么秦公公是太后身边的人,刚才那个小喜子八成就是送过来监视皇帝的。萧容刚才看似是维护她,实则是拿她当枪使,顺便处理了眼线,也告诉太后那边她是未来的皇后。   想来那个什么未婚妻,应该是太后内定的,萧容并不想接受。   现在的情况,不论怎么看她和安哥儿都被萧容拿来当枪使。   王灿荣咬着牙,不愿意再跟着萧容往前走一步。   “送我回去!”   萧容皱眉看向她,问道:“回哪儿?”   “当然是回压花村。”   “你是朕未来的皇后,你应该呆在皇宫里。”   萧容的脸上始终没什么表情,这让王灿荣非常厌烦。这就是现实,面前这人已经不是原来的申屠壮了,而是一个浑身冰冷只爱权利的帝王。   “你若是听话,朕不会为难你,还会给你体面和尊荣。若是你不听话,入了这吃人的皇宫,没了朕的庇护,别说逃了,你就是连活都活不下去。”   王灿荣紧咬住唇瓣,双手紧紧握成拳头。   看到王灿荣这样子,萧容突然觉得心里有点不舒服。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他可从来不是感情用事的人。   他侧过脸,不再去看王灿荣。   “走吧,还要去见皇太后。”   王灿荣松开了紧握成拳的手,一声不吭地跟在萧容身后。   太后的福寿宫谈不上奢华,似乎有刻意设计过,低调朴素,哪里像一个皇太后的居所。   “哀家听说,皇帝带了未来的皇后来。”   太后威仪的声音传入耳中,王灿荣突然就感受到了一股无形的压力,真不愧是这后宫之中地位最高的女人。   “回母后,这是儿臣流落民间时碰到的女子,这次微服私访顺便也把人带回来了。”   “哦?没想到皇帝还是个钟情之人,都过去这么多年了……对了,哀家听说,此女子还为你养育了血脉,确有此事?”   “是,那孩子现在已经六岁了,现今被儿臣暂时放在了定北侯府。”   “哼。”太后冷哼一声,没有再继续和萧容说话。她哪里不知道萧容的心思,是觉得这宫里不安全,怕宝贝儿子受伤害,所以才放在了更安全的申屠家。   “未来的皇后,抬起头来,让哀家好好看看,究竟是什么样的绝色?能把皇帝迷得神魂颠倒。”   未来的皇后几个字听在耳中异常的刺耳,王灿荣知道,皇太后这是再讽刺她。   王灿荣紧张的咽了口唾沫,慢慢抬起头。   “长得很一般,应该是有其他过人之处吧?”太后笑着打趣,实则是在贬低王灿荣。   “听闻,你之前害过傻病,这么多年一个人照顾孩子,为了操持家里抛头露面地做生意,想必很辛苦吧。”   王灿荣虽然惊讶于太后知道她的事儿,但仔细想想也没什么大惊小怪的。身在这后宫之中,又有能力和皇帝抗衡,皇太后想打听点消息,还不是件极其轻松的事儿?   王灿荣沉沉吐了口气,告诉自己不要紧张,再怎么有能力有势力,说到底也只不过是一个上了年纪的老人家。   “回皇太后的话,这些都是一个母亲应该做的。”   王灿荣也不示弱,故意提起了母亲。皇太后的表情果然有了变化,她别有深意的凝视着王灿荣,笑道:“你果然是个妙人。”   皇太后没再继续和王灿荣说话,又把目光落到了萧容身上。   “昭明的事情你费点心,那孩子是汝王留下的唯一血脉。”   王灿荣又重新低下了头,脑子里飞速回想之前在压花村时听到的一些事儿。   据说,六年前的一桩旧事,汝王爷刺杀申屠老侯爷,杀害萧容其母申屠娇,背后真凶另有其人。   那人便是东宫之主,原来的皇太子殿下。   这件事是萧容登基之后才翻案的,免去了汝王府的罪过。可即便没了罪名,汝王府已经不复存在,仅剩下如今刚满十六岁的昭明郡主。   许是因为愧疚,萧容对昭明郡主十分宠爱,甚至可以说把她当成了半个姑娘养。而太后也老拿昭明郡主说事儿,暗地里还拉拢昭明公主。   她怀揣着什么心思,长脑子的都能想明白,不就是想利用昭明郡主对萧容不利么?   不过这昭明郡主貌似是个愚笨的,太后对她没有任何办法,有时候甚至是非常头疼。至于郡主是装笨,还是真的笨,那就不得而知了。   “是,儿臣一定会照顾好昭明。若没什么事儿,儿臣就先带人退下了。”   听到可以离开,王灿荣如临大赦,赶紧跟着萧容站起身,屁颠屁颠的跟在他身后。谁知这时,太后却突然开口挽留。   “王氏,你留下,哀家还有许多话想同你说。” 第五十五章 …   太后要留王灿荣, 萧容一听皱起眉头。   “王氏出身乡野,并不懂宫中规矩, 儿臣怕她冲撞了母后,不如儿臣让宫中嬷嬷好生教导,再让她……”   “皇帝,哀家现在虽然老了,做不了主了,但和儿媳妇说几句体己话还是能说吧?你这般拦着,是怕我害了你未来的皇后不成?”   太后的声音比之刚才要冷漠得多, 让人不由打了个冷颤儿。   “哀家还没死了!”   萧容抿了抿唇,终究还是没在继续拦着, 道了告退后, 便离开了太后的福寿宫。   “王氏,到哀家身边来,让哀家好好看看。”   太后突然柔和了声音,王灿荣丝毫不觉得亲切,反倒是觉得背后发寒。   她不明白, 太后为什么非要把她留下, 是把她扣下来当人质呢, 还是直接把她弄死。   左右她现在还不是皇后, 更不是身份显赫之人,只是个穷山沟里走出来的村妇。这样一个人, 死了就死了, 谁还能定太后娘娘的罪?   萧容么?不, 不会!   如果说以前的申屠壮会拿着菜刀和旁人拼命, 但这绝对不是现在的萧容会做出的事儿。   一个女人而已, 不重要, 死了就死了,难道要因为这件事彻底和太后翻脸么?   一想到如今的处境,王灿荣突然觉得又心寒又心痛。即便知道萧容不是申屠壮,但还是忍不住会难过会埋怨。   她现在终于可以直面自己的内心,虽然是为了安哥儿的前程来的京城,但还有一部分原因,她还对申屠壮抱有希望。   不过现在,这份希望已经烟消云散不复存在了。   王灿荣强自镇定,一步一步走上台阶,恭敬停在太后跟前,低眉顺眼的站着。最后,还不忘行了一礼。   看到王灿荣行礼,皇太后的眼睛亮了亮,轻笑出声:“你回行宫中的全福礼,虽然动作和仪态算不上好,但对于乡野出身的你已经很好了。”   这话,真不知道是在贬低还是在夸奖。   王灿荣依旧低眉顺眼,回答道:“来福寿宫时,我看到有许多宫女如此向陛下行礼。”   “很好。”   或许是觉得王灿荣姣好的样貌,亦或是她表现出的聪明,让太后怀疑起她的身份。面前这个王氏,真的是皇帝从乡野带来的村妇么?   还是说这女人是个厉害的角色,是皇帝故意用来迷惑她的棋子?   王灿荣没有说话,依旧是恭恭敬敬的站着。   良久,太后又道:“既然你是个聪明人,哀家也就不绕弯子了,帮哀家做事如何?我可以给你你想要的。”   “我想要的?”王灿荣抿着唇,紧握双手极力掩饰自己的不安,“太后娘娘知道我想要什么呢?”   太后眯起眼睛,笑道:“尊荣富贵,荣华体面,只要你要的,哀家都能给。”   王灿荣思忖着,显然,若是现在直接了当拒绝太后除了死路没有其他路可走。索性,她就暴露一下自己的欲望如何?   王灿荣抬起头,脸颊微红,眼睛也闪烁着贪婪的目光。   “太后娘娘,我想要成为皇后,要拿母仪天下的地位和权力。”   太后微一皱眉,问道:“皇帝已经当着你的面说过,你将是未来的皇后。”   “这不一样。”王灿荣说话有些激动,声音不免大了些。不过她及时意识到自己的失礼,讪笑两声,“我来之前听说过很多有关陛下的传闻,陛下他根基不稳,许多人都对皇后的位置虎视眈眈。皇帝是最不希望立一个娘家势大的皇后,若是立那些小官家的女儿,说不准会被其他人拉拢,到时候也是一个隐患。如今,我这个山野村妇是最好的挡箭牌……”   太后面色不太好看,突然厉声呵斥道:“放肆!居然敢在哀家的面前妄议皇帝!”   王灿荣吓得脸都白了,跪地磕头求饶:“太后娘娘饶命,我也是听别人说的,我只是想保命而已。”   王灿荣的身子抖得像个筛糠,仿佛下一刻就要都散架。   “哦,你听别人说的?”太后突然软了和语气,开口询问,很明显是对王灿荣口中的别人很感兴趣。   王灿荣依旧趴在地上,颤抖着声音说:“是,民妇……民妇绝对不敢欺瞒。”   “那人是谁。”   王灿荣哪敢隐瞒啊,竹筒倒豆子似的全都说了出来。   “我,我今天去定北侯府的时候,听到,听到陛下和申屠公子说的。让我进攻,不过就是做挡箭牌,若是被太后娘娘折腾死了,也不算没用,最起码撑了一段时间,不会让一些居心叵测的人占据皇后之位。等到那时,陛下羽翼渐丰,再扶持亲近之人登上后位……”   “好啊,他也真敢说!”太后怒极,抓起手边茶盏就往地上砸。   王灿荣吓坏了,连滚带爬到太后脚边,乞求道:“太后娘娘,求您帮帮我,我想活,我不想成为被利用的棋子。我想做真正的皇后,而不是被利用的棋子!”   太后娘娘嫌弃的皱了眉头,不过转瞬又眉头舒展,给旁边的秦公公是了个眼色。   秦公公会意,赶紧将王灿荣扶起。   “王氏,你放心,哀家会帮你的,只要你乖乖听话,哀家给你尊荣,给你权力。”   王灿荣赶紧感恩戴德,不停磕头。   太后摆摆手,让王灿荣退下,秦公公走到太后身边,给她轻轻揉捏肩膀。   “娘娘,您觉得这王氏堪用么?”   太后冷笑一声:“还以为是个玲珑妙人,没想到也是个上不得台面的东西,一些小聪明罢了,根部不用放在眼里。”   “那需要奴才动手么?”   “先等等,说不定还有用得上的时候。”   ……   王灿荣刚出太后的福寿宫,迎面就走来一个小宫女。这小宫女她认得,就是今天照顾她沐浴穿衣的其中一个。   她被宫女带回了如今暂时落脚的清雅殿中,萧容已经在此恭候多时。   他抬眸,看到王灿荣进了屋,指了指对面的位子。   “不必行礼了,过来坐,朕有话问你。”   王灿荣撇撇嘴,心道我也没打算给你行礼啊。虽然是这么想,但她没胆子把话说出口,听话地坐在萧容对面。   “太后和你说了什么?”   王灿荣抬眸,发现萧容正防备地看着她。那眼神充满了陌生和距离感,让她的心莫名一堵。   她努力压下这种烦躁的心情,如实说了在太后那里发生的一切。   萧容也是没想到,王灿荣居然往他和申屠景诚身上泼脏水,不由被气笑了。   “你还真是大胆啊。”   “要是让想太后认为我聪明,但其实不太聪明,这个法子是最好的。而且,你们不正是打着这个算盘么?”   是呀,她不就是萧容拿来利用的棋子么?不然,为什么会把她一个乡野村夫推上母仪天下的皇后之位?   因为爱么?   那真是太可笑了,现在的萧容不是申屠壮,他早就不记得她了。   看到王灿荣落寞的表情,不知为何,萧容感觉自己胸口发闷,烦躁的不行。   “不是,朕……”   萧容突然发现,否认的话无从出口,他在还没有见到王灿荣和安哥儿的时候,的确是盘算过利用。   以前觉得无所谓的事情,现在怎么突然觉得难受?   到嘴边的话难以启齿,最后只好叹了口气:“罢了,随你怎么想。不过朕告诉你,在这皇宫之中我会保护你的安全,安哥儿在定北侯府也不会有任何危险。”   王灿荣不以为意,反正现在的处境如同走钢丝,她除了依靠面前这个男人,好像也没有其他选择。   “行了,朕还有事,先走了。”萧容自顾自说完,然后就出了屋子。   王灿荣颓废的靠在小榻上,盯着这富贵奢华的宫殿看,不由喃喃道:“真是一个金碧辉煌的笼子,用来关我这只灰头土脸的麻雀,未免也太可惜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太累了,还是经历了太多,王灿荣就那么在小榻上睡了过去。还是宫女过来喊她,她才迷迷糊糊的苏醒。   看了一眼窗外,王灿荣咦了一声:“时间过得真快,天都黑了。”   小宫女笑着给她批了一件外衫,笑说:“是呀,奴婢这就给娘娘传膳。”   一声娘娘,把王灿荣喊得有点不好意思。   “还是直接叫我名字吧,或者叫我荣娘,别喊我娘娘。”   名唤巧儿的小宫女只是笑笑没有应声,反倒是说起了别的:“今夜陛下会来,等您用完膳,奴婢帮您梳洗打扮,陛下一定会拜倒在您的石榴裙下的。”   王灿荣刚睡醒,本来脑子就有些迷糊,现下听巧儿这么一说,登时就清醒了。   “你说什么,陛下今晚要过来?过来干什么?”   巧儿笑着说:“当然,陛下亲口说的。”后面的问题巧儿没解释,而是笑着一脸怪异。   啊,对啊,晚上来这里还能干什么,当然是同寝啊。   不过王灿荣还没有太想当然,按照萧容那个死相,肯定连她的一根手指都不愿意碰,别说干别的了。   大概是准备做戏给太后和那些敌人看的吧?   王灿荣正想着,突然听到门外有小太监喊了一声:“陛下驾到!”   巧儿呀了一声:“不是说晚些时候才来么,这么这么早就来了。”她边说,边伺候着王灿荣起身。 第五十六章 …   王灿荣属实没有想到, 萧容会过来陪她一快用晚膳。   不过仔细想想,也是在情理之中。   对外, 萧容说她是未来的皇后。如此出身低微的女人,能够站在皇帝身边,还能坐上皇后的位置,便可见萧容对她如何宠爱。   萧容就算对她没有真心实意的感情,但好歹也要做做样子。   “或许,福寿宫那边会送人过来,接下来怎么做, 全看你的意思。”   王灿荣看着对面笑的高深莫测的萧容,突然觉得特别的讨厌, 憋在心里的话下意识的脱口而出。   “还是你原来憨厚的样子招人喜欢, 现在的样子奸诈得像只狐狸……”   “够了!”   萧容厉声打断,让王灿荣一惊,后面的话尽数吞了回去,她好像把萧容惹生气了。   “朕早已没了那一年多的记忆,现在坐在你面前的不是申屠壮, 而是这天下的皇!”   王灿荣抿着唇, 眼中氤氲出了伤感。   这样的眼神, 让萧容觉得心口堵的难受。他不由皱起眉头, 别过脸去。   尴尬没有持续太久,正如萧容说的那样, 福寿宫那边来人了。来人也没让王灿荣和萧容太意外, 是太后身边得力的老人儿秦公公。   秦公公这人上了年岁, 身材臃肿脸上堆满皱纹。不过他的精神头儿却好得很, 就是比二十多岁的小伙子看上去还有活力。   “奴才……”   秦公公刚想跪地行大礼, 萧容显然此刻心情不太好, 冷声问道:“有话赶紧说。”   秦公公面上讪讪,朝身后的小太监招了招手。不多时,小太监就带进来一个身着粉色衣裙,长相清秀还带着些稚气的少女。   “太后娘娘的意思,让张姑娘过来伺候皇后娘娘和陛下。”   按理说,没有行册封皇后之礼,这声儿皇后娘娘王灿荣受不起。更何况,秦公公又是这宫中的老人儿,谁犯错他都不能犯错,尤其是这种低级的错误。   这八成,是太后娘娘吩咐的,多少对王灿荣有些捧杀的意思。   最重要的,是秦公公身后站着的那位张姑娘。   适才用膳时,王灿荣听萧容说过,他还没登基前在太后的压力下订了一门亲事。对方就是工部主事,张家次女张素娘。   这张家没财没势,对萧容来说根本毫无助力。太后娘娘塞这么个人过来,不为别的,就是想塞个眼线过来。   之后,萧容登基,朝中以申屠家为首的势力便开始反对张素娘登上后位。这姑娘娘家不得力,拖皇帝后腿不说,还是太后那边的人。双方势力就开始拉扯,张素娘就成为了萧容和太皇太后的牺牲品,婚事也一直被耽搁到了现在。   和皇帝订过婚的女人,哪个家族敢碰?   恰巧这时,王灿荣出现,打破了僵局。   皇帝故念旧情,执意立她为后,虽说身份低微了一些,但好歹生了皇子,最重要的不是太后的人。对与太后来说,皇帝只要不娶世家大族的女儿,她都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至于那个多余的小皇子,以后除掉便是。   事到如今,即便王灿荣是皇后的事情已经板上钉钉,但这也不妨碍太后过来试探。   这张素娘就是个很好的试验品。   王灿荣抬眸,瞥了一眼对面坐着的萧容。此刻他正怡然自得地喝着茶,仿佛现在的事儿和他没有一毛钱关系,也根本不去理会王灿荣投来的目光。   目光落到张素娘身上,太后这是想来考验她啊。看来,这人是不接也得接了。   一瞬间,王灿荣的脑子转得飞快,笑着同秦公公道:“我曾听闻,皇帝和张姑娘有婚约……”   话还没说完,不等秦公公说什么,张素娘倒是先一步噗通跪地,一个劲儿地朝王灿荣磕头。   “皇后娘娘,小女子哪敢妄想皇后之位,之前种种早已过去,现下小女子只想伺候在娘娘和陛下身边。”   “大胆!竟敢打断娘娘说话!”秦公公怒斥。   “无妨,想来张姑娘也是无心之举。”王灿荣说完,眉头不自地地挑了上去。   如果她猜的不错,这张姑娘应该是有什么把柄在太后娘娘手中握着。如果不能顺利留在她身边,太后娘娘肯定会动手。   所以在她提起曾经的婚约,张素娘才那般紧张,生怕她因为善妒而把她赶走。   不论出于何种目的考虑,张素娘她都没法子拒绝。这是向太后示好的机会,让她放松警惕。   “既然是太后娘娘送来的人,我也不好意思拒绝。”   秦公公笑的见牙不见眼,恭维道:“太后娘娘若是知道,一定会很高兴。她老人家一直都把张姑娘当亲生女儿一样看待……”   王灿荣赶紧道:“还请放心,本宫既然进了这宫中,坐上皇后之位,就不会让姑娘们受苦的,本宫一定会张姑娘寻一门好亲是。”   如今还没行册封之礼,就以本宫自称,这话说得实在狂妄。不过,这也是王灿荣故意说的。   秦公公呵呵的笑:“老奴一定会娘娘这份心意如实告知太后她老人家,太后娘娘她一定会感到高兴。”   就这样,张素娘就留在了王灿荣的身边,被宫女带下去安置了。   在秦公公走后,萧容一直都凝视着王灿荣,那眼神有些犀利,给王灿荣看的浑身发毛。   “怎么了?我做错什么了么?”王灿荣缩了缩脖子,下意识地抱紧自己的胳膊。   萧容勾起唇角,显然他现在心情不错。   “看来,你是真的不知道。”   “知道什么?”   萧容垂眸看着已经空了的茶盏:“太后娘娘把张素娘送过来,其实是想让我收了。”   “收了?”   王灿荣没往那方面想,很理所应当地道:“不是已经收了么?”   萧容忍不住失笑:“你当她是过来伺候我们的?太后还是没断了往朕身边塞眼线的想法。她说的伺候,是指做朕房里人。”   王灿荣没空去计较太后的坏心思,虽然不想承认,但适才萧容那笑,的确让她有些恍惚和着迷。她又忍不住在他的身上寻找申屠壮的影子,可是……   王灿荣垂眸,不要在乱想了,眼前这人是皇帝,不是她的申屠壮。   见王灿荣没有什么反应,萧容突然觉得不舒坦,又拧起了眉。   “你怎么想?”   王灿荣没什么精神,厌厌问道:“什么怎么想?”   萧容感觉,自己所有的耐心都用在王灿荣身上了,可着女人就是她的克星,还是会让他是不是冒起无名怒火。   “你就让人这么随随便便的进来了?”   王灿荣叹了口气:“没关系,把人留在我这边我不会让她去见陛下的。”   她现在苦恼另外一件事,她误解了太后的意思,以为那张素娘只是单纯过来伺候服侍的。那太后会不会记恨上她?彻底把她划分成了敌人?   见王灿荣一副蔫头耷脑的样子,萧容忍不住开口道:“你不必担心,太后往我这边塞人,朕就不会往她那边塞人么?”   王灿荣想再问个清楚,可萧容却有些不耐烦了。   “醒了,时候不早了。”   和时间有什么关系?王灿荣还想追问,却突然看到萧容解开外袍。   对啊,她怎么忘了今晚的正事儿,萧容是要在她这里留宿的。   可是……   王灿荣现在脑子什么乱七八糟的想法统统浮现出来,万一萧容要求她做那些事……   “干什么呢?还不帮朕宽衣?”   “哦哦,好。”王灿荣被萧容的话打断了思绪,忙不迭小跑过去伺候着。   王灿荣也是因为刚才胡思乱想没反应过来,她干嘛要伺候,明明有那么多宫女太监。   萧容看到王灿荣一副呆呆的表情,眼底浮现出淡淡的笑意。   外衫褪尽,只剩里衣。萧容率先躺进床榻里边,王灿荣犹犹豫豫地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萧容侧头,看了她一眼:“孩子都那么到了,还害羞?”   王灿荣不说话,依旧站在床边。   “朕不会对你做什么,只是需要迷惑外边的那些人。”说完,萧容就将身体转过去,背对王灿荣。   听到他的话,王灿荣也有些搞不清楚自己的内心了,到底是抗拒还是想要和他亲近,说不出来是轻松还是难过。   王灿荣决定不去想了,脱了外衫就上了床榻。只是她离萧容很远,两人之间的距离足还能躺下一个人。她在心里告诫自己,不要在被萧容影响了。她要做的,只是在这吃人的皇宫中生存下来,为儿子好生谋划。   突然,萧容掀开被子,一把将王灿荣翻了个儿,让她趴在床榻之上。   王灿荣被吓了一跳,想要起身却被萧容按得死死的。   “你干嘛!”   萧容低声说:“我听到有脚步声,有人偷听。”   王灿荣有些不理解,偷听的人在外边,和她被压在床上有什么关系。   “我们需要制造点声音出来。”   “什么?”   王灿荣一头雾水,不等她问个究竟,萧容就突然掰她的胳膊,然后又去摁她的腰。   “啊。”王灿荣痛呼一声,过了一会发现,萧容正在给她按摩。   萧容的手掌很大,力道也足,想她一个享受过按摩的现代人,都不得不称赞萧容的手法,忍不住舒服地哼哼出声。   等反应过来后,王灿荣突然羞红了脸,死死咬住牙不愿再发出任何声音。   萧容凑到她耳边:“别停。”   “我不。”王灿荣有她的坚持,这真的是太丢人了!   萧容不屑笑了一声,突然加大了手中的力道。   王灿荣再也忍不住,享受的声音回荡在整个房间。 第五十七章 …   秦公公按照吩咐, 躲到暗处听了一会儿。没想到,屋里的两人非常激烈, 王氏的声音叫的都异常销魂。   秦公公心道,这村妇果然了得,定是靠着这榻上功夫迷惑了皇帝的心,他急急回了福寿宫想尽快将发生的事告诉太后。   谁知,此时此刻,太后正在和男宠欢愉。   在寝殿门外,听到此起彼伏的声音, 秦公公皱紧了眉头。他脸色有些不好看,冷声询问守门的小宫女。   “里边的是宋公子?”   小宫女面红耳赤, 轻轻点了点头。   一听是宋晓, 秦公公的脸色更难看了。   自从先帝驾崩新帝登基,太后养男宠的事儿就不是秘密,新帝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太后也是个自持的人,在男色上并不特别贪恋,更不会因为男色而耽误正事儿。就是没事消遣的时候把他们召进宫, 从来也不会独宠某一个。   可是, 自从着宋晓入了太后的眼后, 太后就像是着了迷, 其他人都不要了,只单单宠爱他一人。   秦公公在外边等了好些时候, 等里边的声音没有后, 他才敢扬声冲里边道:“奴才有事禀报太后娘娘。”   里边半晌没有动静, 好半晌才传来太后慵懒的声音:“进来。”   一进门, 秦公公就看到太后依偎在宋晓怀中, 眼眸含春像个少女似的望着他。   “秦公公, 人送去了么?有没有影响到皇帝和王氏的感情啊?”   秦公公恭敬回答道:“回太后的话儿,人是送过去了,不过王氏可能误会了什么,将人收去当使唤的了。至于皇帝和王氏的感情……”秦公公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老奴在外头听了一会儿,他们两个没有受任何影响,那王氏榻上功夫了的,应该是靠着狐媚子的手段赢得了皇帝的心。”   当听到王灿荣把人收取当使唤的时,太后就憋着一股子气。后来又听到王氏这个狐媚子功夫了得,她就突然又不气了。   一旁的宋晓见状,轻抚太后的面颊,笑道:“看来奴和娘娘想到一块去了。”   太后饶有兴致地挑起宋晓下巴,问道:“说说看,你想到了什么?”   “这样的女子奴最是了解,除了一点狐媚手段,其他的都不值一提。左右都是个村妇,没什么好在意的。陛下高调将她接进宫,不就是为了拿她当挡箭牌么?其实啊,陛下是想护着藏在申屠家那个小的。”   太后咯咯一笑:“看来,咱们真想到一块去了。”太后眉眼弯弯,轻轻在宋晓唇角处落下一吻。   “秦公公,去找几个得力的人监视定北侯府,只要那小杂种离开申屠家的保护范围,立刻给我杀了!碍眼的东西,就该永远消失。”   ……   早上起来,萧容已经不在,应该是上早朝去了。王灿荣揉着昨日被掰成麻花的胳膊,有些生气。   “他怎么能如此无赖!”   话音落地,门外的小宫女似乎是听到了动静,忙不迭出声询问:“皇后娘娘,您起了么?”   “起了,你进来吧。”   小宫女端着水走进来,王灿荣穿鞋下榻,正准备洗脸时,一抬头发现伺候她的不是昨日的那个小宫女,居然是张素娘。   张素娘一进门也不知道行礼,眼珠子一转到处打量,眼神毫不避讳的朝床榻之上看去。   这般失礼,王灿荣觉得非常厌烦,不由蹙起了眉头。她刚才可没有错看,张素娘看待她的眼神中,分明带了几分轻蔑。   对此,王灿荣并不觉得意外。也是,就算是没钱没势的小官家女儿,但好歹也是这京城中的闺秀小姐,突然被一个乡下出身的粗鄙村妇压过一头,心里能舒服么?   而且太后也不是个蠢人,塞到皇帝身边的人,心机什么的一定不简单。   可不能小瞧了这个张素娘。   王灿荣无视张素荣,扬声唤了一声巧儿。不多时,巧儿焦急走了进来,恭敬行礼道:“娘娘有何吩咐?”   王灿荣用眼神扫过张素娘手中端着的水盆,突然冷了脸训斥巧儿。   “张姑娘是太后娘娘的贵客,怎么能干这些重活呢?若是有什么闪失,我怎么和太后娘娘交代。”   既然称为客,就是想和张素荣划清界限,到时候再找个什么利用把人送回去,她看不想一直再身边放个定时炸弹。   巧儿抬头,看到张素荣在此也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什么,忙不迭跪地磕头认错。   “娘娘赎罪,是奴的疏忽,奴应该派人伺候好张姑娘的。”   一听这话,张素娘变了脸色,但她并没有说什么,笑着和王灿荣道了谢。很难想象,这样的人昨日还跪地祈求,装出一副可怜兮兮额模样。   巧儿服侍着王灿荣洗漱更衣,本以为那张素娘会消停一会儿,没想到她又来了。   这次倒不像早上那般低眉顺眼,倒是端出了几分闺秀小姐的气质来。衣服重新换过,就连发髻也是重新梳理过。   她头上顶着的发髻不再是少女的样式,而是只有嫁做人妇的才会梳的发髻。   “妾身见过姐姐。”   一声姐姐,让王灿荣蹙了眉头。   “我母亲只有我和我哥哥两个孩子,可从未听说还有个妹妹。”   张素娘掩着嘴咯咯直笑:“姐姐真会开玩笑,妾身说的自然不是这个意思。如今我入了这宫中,是您身边的人儿,也是陛下身边的人儿,自然应该唤您一声姐姐。”   “张姑娘,我想你是弄错了吧?您是太后娘娘的贵客,我也不过是暂时收留你,等以后有合适的后生,陛下会做主赐婚的。”   昨日,她可是当着萧容和秦公公的面如此说,这张素娘不是没听见!   谁知,那张素荣却笑盈盈的说:“姐姐派人服侍我,不就是承认了我的身份?”   王灿荣都被她气消了,这是哪来的道理?   这张素娘,真是不要脸。   王灿荣懒得搭理她,左右她在不在这儿,什么名分都无所谓。反正这个世界有没有妃子一说,她充其量也不过是个外室。   而且,萧容是不会碰她的,再怎么样也蹦跶不起来。   王灿荣一愣,她被自己刚才的想法吓到了。她到底在想什么啊?她是个什么身份?要去在意萧容碰不碰张素娘?就算碰了,她真成了萧容的外室,她又有什么资格表达不满么?   没有资格。   她和萧容不过是意外之下的结合才有了安哥儿,如今她在这里,被冠上皇后的头衔,也不过是萧容对她的利用。   一来是作为挡箭牌,二来是让安哥儿名正言顺的成为皇太子。   王灿荣失笑摇头,对于张素娘的挑衅突然就气不起来了。   张素娘看到王灿荣一会儿气,一会笑的模样,最后又淡定喝茶,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她这心里就有些怪异和忐忑,他还以为王灿荣不过是个乡野村妇,到时候施以手段就能把她踩在脚底。   没想到,这村妇忍耐力极好,面对她这样的挑衅居然还能忍耐得住性子。   不过……   张素娘勾唇一笑,她可以忍耐嫉妒,但在孩子的事情上她能保持得住淡定么?   “姐姐,我听说小皇子如今在定北侯府,母子分离您能受得住么?”   王灿荣瞥了张素荣一眼,淡淡地道:“这不是你该随意谈论的。”   “是,妾身失礼了。”可即便她嘴上这么说,但她的眼神却没有丝毫悔意。   “没什么事你就先回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王灿荣不想和张素娘周旋,她是爱如何如何,爱往萧容身上凑她也管不着,只要不来碍她的眼就行。   听了王灿荣的话,张素娘也不觉有什么不快,笑着起身行礼。   “是,那妾身就先告退了。”   她往前走了几步,却又停了下来,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她猛然转头冲王灿荣道:“姐姐,刚才光顾着说话,忘记和您说正事儿了。”   王灿荣皱眉,心道这人怎么还没完呢?   张素娘又道:“妾身听说昨夜定北侯府进了刺客,幸好没出什么大事儿,万一小皇子有个什么闪失……”   “你说什么!”   王灿荣没想到,定北侯府昨夜居然有了刺客。想也不用想,肯定是冲着安哥儿去的。   可恨她被困在这后宫之中,居然什么都不知道!   ……   好不容易熬到晚上,等萧容回来时,王灿荣忙不迭抓住他的衣袖,担心询问道:“安哥儿有没有事?他有没有事?”   虽然张素娘说没出事儿,但她这心中始终是不安。   萧容见状一愣,随机蹙了眉头:“你怎么知道安哥儿出事了?是谁告诉你的?”   王灿荣着急安哥儿的情况,便没有多想,直接道:“是张素娘告诉我的,这件事以后再说,你快告诉我安哥儿怎么样了?”   萧容叹了一口气,他就猜到王灿荣知道此事后会方寸大乱。   “没事,没有性命危险,只是受了点轻伤……”   “你说什么!安哥儿受伤了!” 第五十八章 …   萧容都愣了, 之后才反应过来,原来王灿荣是不知道安哥儿受伤的事儿, 她之前只是担心。   萧容有些懊恼,自己怎么也乱了阵脚,居然没有察觉到王灿荣的状态,这么冒失地把事情说了出来。   “陛下,你让我出宫见见安哥儿好不好,让我见见他,让我见见他……”   王灿荣急得不行, 虽然萧容说了只是轻伤,但她不见到安哥儿实在不放心。那是她怀胎十月从身上掉下来的人, 一直小心照顾养他到六岁, 自己都舍不得打一下骂一句,如今被歹人刺伤,她这心犹如刀割。   眼泪控制不住地啪嗒啪嗒地流,王灿荣眼睛里布满血丝,双手死死抓住萧容的衣袖, 不停地乞求。   萧容是见惯了女人在他跟前哭泣, 他从来都没有动摇心软过, 可如今看到王灿荣不停落泪, 他就感觉一股郁气堵在喉头,上不去也下不来。   以前不论在任何情况下, 他都不会感情用事。可现在, 他没办法无视王灿荣的请求, 咬牙答应了。   “好, 朕带你出宫。”   ……   入夜, 两个黑色身影在皇宫之中穿梭, 偷偷从密道溜到了宫外。   萧容拉着王灿荣的手,悄悄朝着定北侯府而去。   直到出来的那一刻,王灿荣也没有想到,萧容会带着她偷偷溜出皇宫。她还以为会带上侍从和护卫,坐马车去定北侯府。   萧容解释道:“现在耳目众多,如果有人知道我们出宫,说不定会密谋行刺,秘密出行是最好的办法。”   一听萧容这么说,王灿荣这才反应过来,又有些懊恼自己的任性。   真真是关心则乱,一听到安哥儿受伤她就慌了阵脚。   这说不定就是太后设计的圈套,用安哥儿做饵,引诱她和萧容出宫。准确来说,应该是通过她的胡搅蛮缠卑微乞求赢得萧容的怜悯,然后带着她出宫。   王灿荣跟在萧容身后,一时间心中五味杂陈。   她和萧容在外做戏,表面上萧容对她宠爱痴情,可真实情况如何她是知道的。   萧容并不喜欢她,让她入宫除了自己是安哥儿的生母,二来是想摆在那里当挡箭牌。   不论是出于何种考虑,萧容应该不会冒险带她出来才对。   只是为什么,萧容最后同意了呢?   王灿荣觉得,自己越来越看不明白萧容了。   许是太过担心安哥儿,总感觉时间过得特别地慢,好像是走了好久才抵达定北侯府。   “陛下!您怎么来了!”侯府管家一见萧容,惊讶得下巴都合不拢,话都不敢多说,赶紧开门把人请进来。   听到消息的申屠景诚还有王长生都跑了出来,一个两个都穿着里衣,披头散发披着一件外衫就跑出来了。   申屠景诚像是被人刚从被窝里挖出来,眼神迷离像是没睡醒。   “我说陛下,你大半夜过来干什么?捉奸么?”   萧容没好气的朝他脑袋拍了一巴掌,指了指王灿荣。   “皇后担心安哥儿的情况,朕陪她过来看看。”   话音落地,申屠景诚立马清醒过来,也顾不上什么君臣之别了,拉着萧容就往屋里走。   “你疯了不成!明知道太后盯着你,他们伤害安哥儿明显就是一石二鸟。如果失手安哥儿没死,赌的就是你关心则乱!”   王灿荣默默低下头,这件事儿说到底是她的错。   “行了,别说了,快带我们去看看安哥儿……”   萧容的话还没说完,就听小丫鬟大喊道:“啊,有刺客啊!”   众人一惊,申屠景诚想都没想护在萧容身边,王长生眼神一凛,朝着小安哥儿的房间就疾驰而去。   王灿荣也慌了,她活到这般岁数,就算经历两辈子也没有遇到这种事情。   这种只在电视剧中看到的刺杀,现在却真真切切发生在自己眼前。   不多时,许多黑衣人鱼贯而入,和侯府侍卫扭打到了一处。   萧容护着王灿荣,怒声冲着申屠景诚吼道:“当时就是为了安全才把安哥儿送到你这里,现在这是什么情况!这些刺客就这么随便进入侯府的么!”   申屠景诚披头散发地在人群中杀敌,一边杀这些刺客,一边不忘冲萧容吼道:“这事儿赖不到我头上,这些刺客还不都是冲着你来的!他们明显是有备而来,你的行踪显然是暴露了。”   王灿荣心里头咯噔一下,行踪暴露出去,萧容那边肯定不会走漏风声,那这消息肯定是从她宫里走漏出去的。   一瞬间,所有人都在她脑子里过了一遍,除了张素娘还会有谁?   王灿荣无比悔恨,自己来到这里什么也没做成,却给萧容添了不少的麻烦。   如果,如果她没有带着安哥儿来京城,是不是就不会受伤,萧容也不会这么被动?   萧容一直都在和黑衣刺客们周旋,抵抗敌人的同时也不忘紧紧护着王灿荣,不让她受到一丁点的伤害。   从刚才开始,他就感觉怀里的人儿没什么动静儿,像一根木头一样。   他低头一看,便看到王灿荣一脸苦涩,眼中隐隐有泪花泛动。   萧容知道,王灿荣这不是害怕,而是心里头不好受。   似乎是猜到了她的内心想法,萧容抱住她腰身的胳膊紧了紧。   “王灿荣,给我振作一点,难道想死在这里么!”   王灿荣被萧容一吼,有些呆滞地望着他。   “就算你和安哥儿没有来京城,但他始终是我的儿子,我的血脉!你以为,你们躲在压花村就可以相安无事么?纸包不住火,总有一天你们会被太后查到!到时候斩草除根,你们一样逃不掉!”   王灿荣眸光一闪,终于是恢复了精神。   是呀,她在胡思乱想什么。这是她和安哥儿逃脱不了的宿命,就算她想要安静地生活,可偏生有些人不让她安宁。   如果不想死,就要站起来反抗!   王灿荣紧紧抓住萧容的腰,一双眼里满是倔强和坚定。   “我知道了。”   萧容忍不住弯起了唇角,当目光从王灿荣脸上离开,再次射向那些黑衣刺客时冰冷无比。   看样子,他和王灿荣出宫的密道没有被发现,宫里并不知道他们偷偷出了宫。太后只是让张素娘把安哥儿受伤的事情告诉王灿荣,然后在申屠家周围安排刺客,等着瓮中捉鳖。   不然,他们在偷偷来的路上,早就被射成了筛子。   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   申屠家陷入混乱,这次太后似乎是下了狠手,势要将萧容赶尽杀绝。   不过这定北侯府是什么地方,这些刺客就算使出吃奶的力气也没能得手,最后被侯府的府兵完全压制。   “禀陛下,抓到了几个活的。”   谁知,申屠景诚刚说完,那些刺客就口吐鲜血倒地不起。   申屠景诚一皱眉,走上前去查看,随即冲着萧容摇摇头。   “都是死士。”   萧容脸上没什么表情,好像早就料到了这一点。   王灿荣不敢去看满地的尸体,闭着眼睛依靠在萧容身边。   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多死人,鲜血的腥臭味儿充斥在她的鼻腔内,让她感觉又害怕又恶心,身体止不住地颤抖。   她扯了扯萧容的衣袖,小声说:“陛下,我们去看看安哥儿吧。”   没有听到回答,王灿荣疑惑地抬头去看,这一看她才发现萧容面色惨白毫无血色。   王灿荣被吓坏了,大喊一声:“陛下。”   下一刻萧容就朝着地上重重栽去。   这时所有人才发现,萧容背后居然有一道长长的血口子! 第五十九章 …   萧容受伤, 这件事被申屠景诚压了下来,当晚没有任何风声传入宫中。   幸而萧容身体健硕, 在子时的时候终于清醒了过来。   “陛下!”   “父皇!”   两道声音传入耳中,萧容随即就看到一大一小两个身影扑到自己床榻边。每一个的脸上都挂着泪水,眼圈通红,眼睛里布满血丝。   看到王灿荣和安哥儿这样,萧容有那么一瞬间的满足。民间所说的,老婆孩子热炕头,大概就是这种感觉吧。   他有点好奇, 好奇自己失忆那段时间在压花村究竟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   那种日子应该很简单温暖吧?   不像冰冷的皇宫之中,到处都是尔虞我诈阴谋算计。   萧容艰难眨了眨眼睛, 看到王灿荣哭肿了的眼睛, 心突然猛地一疼,比此刻刀刃划伤自己后背还要疼。   他抬起手腕,轻轻擦掉王灿荣眼角泪花。   “别哭,我会保护好安哥儿,也会保护好你的, 相信我。”   这是真心话, 这一刻他考虑的并不是什么皇位, 亦或是如何对付太后, 就是单纯的想保护好王灿荣和安哥儿。   王灿荣泪水止不住的往下流,她觉得自己好没用, 还是个累赘, 若不是她一意孤行, 笑容也不会受伤。   “陛下, 你惩罚我吧, 都是我的错, 都是我的错,如果不是我,你也不会受伤……”   萧容艰难扯出一抹笑来,安慰拍了拍王灿荣的肩膀。   “现在不是说这些事儿的时候,我们要赶快回宫,不能让太后抓到把柄。”   现在已经耽误了许多时间,或许太后那边已经知道他在定国公府受了伤,不知道还有什么后手等着她呢。   王灿荣抹了一把眼泪,赶紧点头应是,站起身扶着萧容就往外走。   小安哥儿哭成了个泪人儿,拉着王灿荣和萧容的衣摆不让走。   “阿娘,父皇他受了伤,不能乱动的,不能乱动的。”   小家伙儿这般想着自己,萧容心里有些感动,他伸手摸了摸小安哥儿的头,笑说:“乖,父皇没事。”   萧容知道现在耽误不得,立刻带着王灿荣去了密道的位置,偷偷回了皇宫。   ……   萧容躺在床上,满头都是冷汗,王灿荣在旁边衣不解带的照顾着,她不敢喊人生怕消息传出去。若是外人知道皇帝遇刺,免不了会让朝中人心惶惶,那些心思不纯的人说不定会出手。   就算是抗也要硬抗下去。   可是,看这萧容痛苦的模样,王灿荣趴在床榻边,哭着求道:“陛下,您这是高热,耽搁下去会出事儿的,还是请太医过来。”   “不行!”萧容紧紧攥住王灿荣的手,“不要去找太医,你陪着朕就好,陪着朕,抱抱我……”   萧容脸色惨白,当他说抱抱我的时候,特别像一个小孩子,无助又可怜。   王灿荣眼圈更红了,她咬着唇点点头,脱下外衫钻进被子里,紧紧抱住萧容。   感受到王灿荣微凉的肌肤,萧容觉得非常舒服。他忍不住贴了上去,也紧紧抱住她。   “婆娘……”   听到这个称呼,王灿荣浑身一僵,不可置信看这怀中的人。适才喊她什么?婆娘?难道萧容想起在压花村的日子了么?   她想要去问,发现萧容已经睡着,呼吸渐渐平稳,头上也不冒冷汗了。   想问的话都被王灿荣吞回了肚子里,突然觉得想不想起来已经不重要了。虽然她一直都把萧容和申屠壮当成两个人看,也告诫自己不要爱上萧容。   但她发现即便自己如何把萧容和申屠壮区分开,但总是会在现在萧容身上去找申屠壮的影子,还是会情不自禁的爱上他。   是呀,她是爱申屠壮的,是爱萧容的。   哪怕,萧容已经忘记了她们以前的所有美好。   那些已经不重要了,现在萧容在她怀里就已经够了。   好在这一夜萧容的高热并没有持续下去,他早上起来时已经好转,精神也恢复的不错。   去上早朝前,颜笙特意又给萧容重新包扎了伤口,她担忧的望着他说道:“你身上有伤,快些回来。”   看到王灿荣担心自己的眼神,萧容有一瞬间的恍惚,觉得一直以来空落落的心被填满。   “好。”   ……   入夜,萧容脸色不好地回来,王灿荣担忧地上前去扶,扶着他坐到床榻之上,轻声询问道:“伤口疼不疼,今日早朝可遇到了什么难事儿?”   萧容摇摇头,随即一把抱住王灿荣,把她揽进自己怀中坐在腿上。   萧容没说话,王灿荣也不再去问。   良久,萧容才重重叹了口气:“南洲旱灾已经持续半月,国师今日说他夜观天象说有不祥之灾降临,结果就接到边关告急北方蛮族进犯边境。”   听萧容说完,王灿荣心里一个咯噔,心中隐隐升腾起了一个不好的想法。   “这难道是太后做的局!国师有提出什么吗?”   现如今的国师大人崔白,曾是太后引荐到先皇跟前,此人可以说是太后一手提拔的。   先有南州旱灾,后有蛮族进犯。若说前者是天灾,那后者肯定就是人祸了,是有人故意为之,不然国师不会无缘无故扯什么不详之灾降临的说法。   萧容凝视着王灿荣,如若换做以前他是不想和女人说太多正事,因为不想浪费口舌。   可如今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想抱着王灿荣,想在她耳边碎碎念。即便她没办法出谋划策,解决不了问题,还是想说给她听。   现在就想和她待在一块。   “国师说必须朕御驾亲征方可化解此灾。”   “这明显就是在对付你,现在你有伤在身,让你上战场,不是去送死的么!”   想到这一点,王灿荣就感觉心惊肉跳。   昨日回来的时候张素娘就已经不在了,想必是被太后偷偷藏了起来。还有什么看不明白的,从张素娘这件事太后就开始算计她们。   不,或许是更早,在旱灾开始之后,太后应该就开始谋划了这件事。只是她这个山野村妇突然出现,打乱了原本的计划,这才会动用张素娘这颗本该废了的棋子。   她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居然成了太后手中用来算计萧容的一颗棋子!   她真的好恨,好恨自己。   这次御驾亲征,萧容身上有伤,一路车马颠簸,就算是活着到了战场,太后也可派人刺杀。   届时,皇帝死在了抵御蛮族的战场,这份弑君之罪推给蛮族,太后便可以推还是少年的齐王登基,最终达到她能够垂帘听政的野心。   “可有其他办法?”王灿荣问出口自己都觉得不现实。   现在太后步步紧逼,萧容为了服众也只能御驾亲征。   萧容紧紧抱住王灿荣,活了这把年纪,还是第一次不舍得离开,突然觉得有点怕死了。   “荣荣,等我回来,待我击败那些蛮族凯旋而归,我一定会给你一场盛大的登封典礼。”   “我不在乎这些的,什么皇后什么大典,这些对我来首都不重要,我只想要你和安哥儿都平安无事。” 第六十章 …   如今局势刻不容缓, 出征之事敲定,萧容也开始忙碌起来, 申屠景诚这次也会跟随在萧容左右。   萧容怕自己离开后太后会对王灿荣和安哥儿出手,于是打算秘密把他们母子两个送去安全的地方。   这天晚上,萧容披着黑色斗篷秘密送王灿荣和安哥儿出城,随行的还有一队武功高强的暗卫,还有王长生。   “我现在有点后悔了,后悔把你们带到京城来。就算一辈子不相认,我也想你们母子两个能安安稳稳生活在压花村。”   王灿荣不想表现得太过悲伤, 会让萧容牵肠挂肚,她没好气地在他腰上拧了一下, 佯装生气道:“现在晚了!是你先招惹我的, 你要一辈子对我负责!”   萧容哪里看不出王灿荣是在故意轻松气氛,他也不打破这份欢乐,笑着将她拥入怀中,说了一直藏在心里面的话。   “其实就算我没有了那一年的记忆,但打从第一眼见到你时, 我就觉得熟悉。其实当初骗你来京城, 不单单是因为安哥儿, 也是因为我的私心。虽然我那时候自欺欺人, 但我也不得不承认,我是想把你留在身边。”   这是萧容第一次对他敞开心扉, 也是第一次和她说心里话。王灿荣紧紧回抱住她, 笑道:“口是心非的家伙。”   萧容也忍不住地笑:“是呀, 我就是口是心非。不过我现在敢承认了, 我心悦于你。你要老老实实等我回来, 不许朝三暮四, 勾引其他男人。”   王灿荣没好气地又掐了他一把,嗔道:“你好歹是一国之帝,怎可说出那般话。”   萧容现在哪里像个皇帝,就想是一个普通人家吃婆娘醋的醋缸郎君。   “不管,就算我死了,你也要为我守寡,生是我的人,死也要做我的鬼。”   “呸呸呸!说什么死不死的,萧容我告诉你,你不许有事。”   虽然她脸上故作轻松,但心里像是被针扎了一样的疼。他不舍得萧容,更加担心他会死在战场上。   “萧容,你要快些回来,我等你。”   ……   “阿娘,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回来?”   马车上,安哥儿趴在王灿荣的腿上,眨巴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盯着王灿荣看。   王灿荣微笑望着他,轻轻拍打他的后背:“安哥儿喜欢京城?”   “也不是特别喜欢,但这里有父皇,有景诚爹爹。”   “景诚爹爹?”王灿荣忍不住失笑,“你为何喊他爹爹?”   小安哥儿嘻嘻地笑:“因为他是我干爹啊。”   看到安哥儿甜甜的笑,王灿荣的心情也好了不少,她忍不住捏了捏安哥儿的小鼻子,问道:“你认申屠景诚做干爹,那你父皇知道么?”   “嗯……景诚爹爹说不能告诉父皇,不然他会生气的。”   王灿荣忍不住哈哈大笑。   一直在闭目养神的王长生突然唰的一下睁开眼睛,朝着王灿荣和安哥儿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我听到了打斗的声音。”   王长生话音刚落地,赶车的马车就突然停了下来。   王灿荣紧紧抱住安哥儿,紧张看向王长生:“哥,是拦路抢劫的山匪么?”   若是山匪她们就破财免灾,左右都是些身外之物,钱财什么的以后再赚就是了。   王长生小心掀开车帘一角,往外头看了一眼,外边已经打了起来,暗中保护王灿荣的暗卫此刻已经全部出动,抵御对方大批朝这边攻来的黑衣刺客。   “看装扮和身手,应该不是普通山匪。”   王灿荣心中一沉,那八成就是太后派来的人了。没想到萧容做了这么多准备,还是没有逃过太后的眼线。   如果萧容死在战场上,太后扶持齐王登位,若想名正言顺顺理成章,只有杀了萧容唯一的血脉安哥儿才行。   对方人数占了上风,就算萧容的暗卫再武功高强但还是落了下风,好几个都被那些刺客斩杀在刀下。   王灿荣紧紧抱住安哥儿,忙冲王长生喊道:“哥!我们快逃!”   王长生应了一声好,推开已经被杀死的马夫,扬鞭打马疾驰而去。却就在此时,一个刺客飞扑过来,狠狠一刀刺中马屁股,王长生躲闪不及,竟被那人拽下马车。   马儿受惊一直往山上冲,安哥儿被吓得哇哇直哭,嘴里一直再喊:“阿娘,我们会不会死,父皇在哪里?父皇会不会来救我们?”   王灿荣紧紧抱住安哥儿,她一个不会武功的弱女子,又不会驾马,想让马车停下来根本不可能。她只能不断祈求,奢望这马儿能自己安静下来。   可谁料天不遂人愿,远远看去前方就是悬崖!   王灿荣死死咬住嘴唇,好像都被她咬破了,一股腥甜的味道流进嘴里。该怎么办?她现在该怎么办!不赶紧想最对策的话,她和安哥儿就要摔得粉身碎骨了!   她不能死,她和安哥儿都不能死!她要等着萧容回来,要和他说好多好多话,还要和他过日子,一直过下去。   王灿荣心一横,低头轻声和安哥儿说:“乖儿子,把眼睛闭上,紧紧抱住阿娘,阿娘会保护好你的。”   “嗯,好,我听阿娘的。”   安哥儿很听话,紧紧闭上眼睛,两只小手死死抓住她的衣服贴在她怀中。   王灿荣抬起头,眼神变得坚定,她抱着安哥儿纵身一跃跳出马车。   跳出马车的一刹那,王灿荣看到马儿疾驰向前,直直栽到了悬崖下面。她庆幸自己先一步跳了出来,不然摔下悬崖粉身碎骨就是她的下场!   但是,因为要保护安哥儿,王灿荣是背部着地,因为动作幅度太大,导致她甩出去时撞了好几下,头部好像撞到了石头。她只记得脑子生疼,紧接着就感觉一阵晕眩,眼前发黑浑身无力。   昏迷前最后一个念头,就是死死护住安哥儿,就算她死也不能让安哥儿有事。   ……   “阿娘……娘亲……”   “妹子……灿荣……”   “荣荣……婆娘……婆娘……”   黑暗中,王灿荣感觉到头疼欲裂,好像有人在喊她,眼前闪过无数人的身影,让她别走不要离开。   可是她的双腿就像是不受控制一般,一直朝着那黑暗之地走去。王灿荣很害怕,她知道自己若是继续走下去,可能就再也见不到她的这些亲人和朋友了。   “婆娘!”听到这个声音,王灿荣停下了脚步。   萧容出现在了她的面前,笑着唤她:“婆娘,你去哪?不是说好等我回来的么?”   看到朝思暮想的人儿,听到熟悉的声音,王灿荣忍不住落下了眼泪。   “婆娘,回来,不要离开我好不好?”   萧容朝着王灿荣伸手,似乎是想将她拉回来。王灿荣努力挣脱无形的禁锢,使出了吃奶的力气,抬脚超前跑去,直接扑倒了萧容的怀中。   下一瞬间,周围的黑暗消散,随即而来的是刺眼的光芒。王灿荣忍不住抬手去遮挡那刺眼的光,耳边感受到吵杂的声音,似听到有人再喊:“公子,小少爷,夫人醒了!”   “妹子!”   “阿娘!”   王灿荣渐渐适应了强光,她微微睁开眼,发现王长生和小安哥儿围在她的床榻边,她忍不住是伸手摸了摸安哥儿的小脸蛋儿。   不论是王长生还是安哥儿,两人都憔悴了许多,也瘦了好多。   “妹子你终于醒了,快吃点东西。”王长生说完,伸手递过来一碗白粥。   王灿荣接过,注意到王长生的话,狐疑问道:“终于醒了?那我是昏迷了多久?”   王长生叹了一口气:“你已经昏迷一个多月,快两个月了。”   王灿荣大惊,连吃饭都没有心思了,赶紧追问道:“快两个月了?那边关战事如何?萧容他……怎么样了?”   王长生就知道王灿荣会问起这个,他面露难色,有些话不知道该怎么说。   看到王长生这个表情,王灿荣的心咯噔了一下。她放下粥碗,努力保持着冷静。   “哥,你快告诉我,萧容她怎么样了?”   王长生又叹了口气,最终还是如实相告。   听说萧容在前线遭遇了埋伏,被敌人逼到悬崖退无可退,最终坠崖失踪,已经足足半个月没有消息,大概率是已经死了。太后如今垂帘听政,以国不可一日无君为由推齐王登基。   一听萧容可能坠崖身亡,王灿荣心如刀绞,一时没承受住,又晕了过去。 第六十一章 …   王灿荣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 萧容失踪的消息对她打击非常大。但她并不相信萧容已经死了,只要没见到尸首, 她就相信萧容还活着!   “对,萧容还没死,我必须找到他!”自从来到京城以后她就一直给萧容拖后腿,也是都是他在保护她。现如今该她做些什么了!   王灿荣掀开被子,穿上鞋就往客栈外边跑。   王长生看到吓了一跳,赶紧追上去把人拉住:“妹子,你在干什么, 要去哪?我知道你担心萧容,但是我们现在不能回京城……”   王长生以为王灿荣是想带着安哥儿回京城, 想要拿回属于安哥儿的位置。可王灿荣从来不在乎什么皇位, 更不在乎那些荣华富贵。她在乎的,只有萧容。   “不,我不回京城,哥,回压花村, 我们回家好不好?”   王长生不能理解, 为什么王灿荣非要回压花村, 他只当是王灿荣被打击太大了, 所以想回压花村去。   王长生叹了一口气:“咱家说不定也被人监视上了,太后就等着我们自投罗网然后把咱们杀了没扣。”   王灿荣使劲儿的摇头:“不, 不回村子里, 咱们去后山, 能偷偷上后山就行。我们去找母狼, 去找狼崽, 还有我的房车, 一定会有办法找到萧容的。”   王灿荣现在的脑子无比清醒,她刚才心里计算过。现在房车里剩的油还很多,她穿越过来时是吧邮箱加满了才上路的,算算边关离压花村的距离开车应该能到。只要把母狼和狼崽带过去,依靠他们的嗅觉一定能够找到萧容。   她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房车是什么?”王长生疑惑不解。   王灿荣也没办法和王长生解释清楚,她只能不停的说:“这是我的秘密,等我们进入后山你就能看到了。哥求求你,我们回去吧,这是现在唯一能救萧容的办法!”   她怕再晚些时间,就错过了救萧容的最佳时机,到时候等待她的,真就是一具冰冷的尸首。   “好,哥信你!哥带你回家!”   王灿荣着急回去,两兄妹抱着孩子,趁着夜色就往压花村赶。这一路为了躲避太后的追踪,他们绕了远路,走了很多偏僻的地方,愣是多花了两天的时间才到压花村后山脚下。   此刻的王灿荣已经是心急如焚,恨不得一下就飞上山顶开车去找萧容。   看到已经瘦脱相的王灿荣,王长生心疼的不行,但是他什么话都没有说,沉默不语跟在王灿荣身后保护他们母子两个。   王灿荣刚走到半山腰时,母狼和狼崽像是感知到了他们的到来,迫不及待地过来迎接他们。   久别重逢,狼崽兴奋的扑到安哥儿身上,母狼也难得走到王灿荣身边,用头蹭了蹭她的腿,像是在问候:“你回来了!”   王灿荣很感动,但现在当务之急是去找萧容!她和母狼狼崽说了来意,希望它们能帮忙。   提出这个事儿时候,说实话王灿荣的内心是忐忑的,她怕母狼会拒绝。没想到,母狼想也没想就点了头,带着狼崽就往山上停房车的地方走。   王灿荣忍不住落下了眼泪,跟在母狼身后。   进入房车,这里已经很久没人住了,王灿荣简单收拾了一下,让大家都上车之后就开始打火开车。   一开始时她还有些担心,怕车打不着火开不出去。幸好这车还能用,没出什么大毛病。太久没开了,王灿荣的技术有点生疏。不过在这荒山野岭的好处就是不用遵守规则,想怎么开就怎么开。   就是这山路不平整,车开起来一颠一颠的,有时候还能把人颠的老高。坐在副驾驶上的王长生用一只手死死抱住安哥儿,另一只手死死抓在驾驶座上。饶是他一个上过战场杀敌的军人,也没见过如此阵仗,脸都被吓白了。   王灿荣心里惦念着萧容,除非累到不行,否则就绝对不会停下来休息睡觉,开了一整天才抵达边关,中途倒是停下休息了几次。   这是在开车的情况下,若是坐马车的话说不准要走个十天半个月。   王长生从车里走下来,看了看周围,不禁皱起了眉头。   “这要怎么找?”   王灿荣抱着安哥儿下了车,朝身后的母狼和狼崽看了看。   母狼微微点头,一脚把狼崽踹下房车,然后走到王灿荣的身边。王灿荣抿了抿唇,将萧容的衣服拿了出来,放到母狼和狼崽的鼻子底下让它们闻。   母子两个嗅了嗅,好一会儿之后两只就朝着西边的方向而去。   看到它们动作如此迅速,王灿荣心下一喜,一把将安哥儿塞进王长生怀里。   “哥,上车,你抱着孩子我开车。”   说完,王灿荣就拎着裙子上了主驾驶。   母狼和狼崽在前面跑,王灿荣就开车在后边跟。她低头瞥了一眼油表,还剩一半的油,还好还好,还能撑一段时间。   一连跑了一个多小时,母狼和狼崽突然停了下来,在原地转圈嗅来嗅去。   王灿荣心里一个咯噔,连忙停车下去询问:“是跟丢了么?”   王灿荣死死盯着母狼,这心里头七上八下的。   母狼没搭理王灿荣,又在附近多闻了一会儿,突然一抬头朝狼崽叫了一声,随即母子两个就朝着东边狂奔。   王灿荣提上来的心稍稍放下了一点,赶紧跑回去开车紧跟狼崽和母狼。   又开了将近一个小时的时间,母狼了狼崽已经是气喘吁吁。王灿荣抬头一看,面前是一座陡峭的大山。这座山不像压花村的后山,村民们上山砍柴什么的会简单清理出一条路来,顺着路开车也能上山下山。   可这座山不一样,不禁陡峭,一开就是常年没人进的,别说开车了,就是人走上去也都费劲。   王长生看了一眼,转头和王灿荣说:“妹子,你和安哥儿留在车里,我和它们上山找人。”   王灿荣摇摇头,面上认真又严肃。   “不行,我去。”   王长生不赞同,不由提高了声音:“你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妇人能走多远?万一出个什么事儿……”   “哥,我知道,但你留下更好。车子现在已经没什么油了,也开不了多远,之后要回去还得靠两条腿。万一你在山里出了什么事儿,我一个女人带着孩子回去,一路上肯定会被欺负,到时候再被太后的人发现,连抵抗都没有办法抵抗。哥,让我去吧,我一定会活着回来,也一定会带回萧容的。”   王长生欲言又止,他许多次都想劝王灿荣放弃。可每次看到她充满希冀的眼睛,他就没办法开口。   连最后一丝希望都被他亲手掐灭,那该是多残忍的事情。王长生都不敢想,怕王灿荣做傻事儿。   “好,我和安哥儿等你回来。”   王灿荣笑了笑,低头亲了一口安哥儿的额头,就算有再多不舍她还是要去找萧容。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没有看到人,他就不相信萧容会没了。   或许是因为之前申屠壮失踪那次,萧容又重新回到她身边。所以她觉得这一次萧容依旧会回来,不会死的。   山路不好走,王灿荣身子骨又弱,母狼和狼崽每走几步都要回头等等她。似乎是有点不耐烦了,母狼嗷呜了一声,狼崽回头看了一眼它娘,然后撒开腿朝山上跑去。   王灿荣知道是母狼让狼崽先探路了。   王灿荣深一脚浅一脚的走着,这时母狼走到王灿荣面前,趴在了地上,嗷呜了一声。   “你要驮着我?”王灿荣惊讶。   母狼又嗷呜了一声,摇了摇尾巴似乎有点不耐烦,催着王灿荣快点。   王灿荣心里满满的感动,她也顾不上客气了,心里急着去找萧容,笨拙的爬上母狼的背,然后趴在她耳边说了声:“谢谢。”   母狼跑的很快,王灿荣死死抓着母狼的脖子眼睛都不敢睁。过了好一会儿,母狼才停下脚步。   王灿荣忙不迭从母狼身上翻下来,一眼就看见一个黑漆漆的山洞。狼崽嗷呜了一嗓子,意思好像再说人在里边。   王灿荣心脏咚咚直跳,双腿抖得厉害,她扶着母狼的头一步一步的往里边走。   她期待能够见到萧容,可又好怕看到的是一具尸体。   突然,闻到了一股子血腥味儿,心沉了一下。她不由加快脚步,举着从房车里拿的手电筒往里边照,看见地上躺了一个人。   看清那人的面貌时,王灿荣再也控制不住落下眼泪。她扑过去,抖着手去他鼻下试探,浅浅呼吸喷洒在手指上。   王灿荣心下松了一口气,双腿一软瘫坐在地。   “你是什么人!”   突然,一个清脆好听的少女声音传入耳中。王灿荣回头一看,少女跨着个篮子,手里拿着木棒,正警惕的看着她。 第六十二章 …   看到少女这幅样子, 王灿荣也是一惊。   也是她的突然出现让王灿荣平复了情绪,多少恢复了一些冷静。   王灿荣脑子转的飞快, 看到萧容昏迷不醒,身上又被好好包扎过,那就说明面前这少女是萧容的救命恩人了。   这时,狼崽嗷呜一声,把少女吓到魂飞魄散,她这才注意到山洞里还有两只狼!   她被吓得双腿一软瘫坐在地,木棒也当啷一声脱手而出。   “啊!救命啊!”少女发出惨叫。   王灿荣浑身一个激灵, 刚才她竟然忘记了母狼和狼崽的存在,她忙不迭转头瞪了一眼还在瞎叫的狼崽。   “别叫了, 看你把人吓得!和你娘快下山, 你陪着安哥儿在车里,让我哥和你娘上来。”   母狼撞了一下不老实的狼崽,两母子便迅速朝山下而去。   王灿荣走到浑身颤抖地少女面前,蹲下身轻声安慰说:“你不用担心,那两头狼很有灵性不会伤害你的……”   “你是谁, 从哪里来?我看你刚才好像很紧张壮哥, 你和他什么关系?”   壮哥?难道她是在说萧容么?   面前的少女还因为害怕在颤抖身子, 但她目光警惕, 一看就不是个好糊弄的。   王灿荣没有直接挑明关系,防人之心不可无, 还是小心谨慎一点好。她想了想, 回答道:“里边躺着的人是我二哥, 从皇城来, 我二哥他在边关打仗, 我和大哥听说他失踪了, 所以才会找过来。”   “你们家姓什么?”   王灿荣一挑眉,这个少女还长了一颗玲珑心。看她的穿着打扮,应该是个村姑不错,可从她刚才的态度,到现在的质问,哪里像个村姑?   王灿荣敢断定,少女的身份不简单。   她了解萧容,不会说出本来的名字和身份。她想了想,回答说:“姓申屠。”   少女眨了眨眼,没再继续追问。王灿荣知道,她猜对了。   “你叫什么?”少女问。   王灿荣脸不红心不跳的胡诌道:“申屠荣。”   之所以敢这么说,敢顶着申屠家小姐的名头,就是看出来眼前这少女不是皇城人,她说话还带着边关这边的地方口音。   她可能知道申屠家是定北侯府,但肯定不知道他家几口人,少爷小姐的名字叫什么。   “你叫什么?”王灿荣不给少女思考的机会,忙不迭问道。   “我叫翠兰。”   王灿荣笑了笑:“翠兰啊,谢谢你救了我二哥。等我们回去了,一定会过来好好感谢你的。”   翠兰笑了笑,没有说什么拒绝的话。王灿荣眯了眯眼睛,这人救萧容的目的果然不简单。   不过她也懒得管这事儿,不论是要钱还是要什么,萧容肯定会给。毕竟是救了皇帝的人,就算以后封她个县主也没什么不妥的。   “翠兰,谢谢你。”   翠兰摇摇头,说:“没事儿,不算什么大事儿,我也没帮什么忙,也就帮壮哥包扎了伤口。”   王灿荣也没多问,也不想让翠兰从她这里套话。多说多错,她还不想暴露萧容的身份。要是不小心走路了风声,太后那边肯定不会放过他们。   正说话间,山洞里头突然传出了咳嗽声音。   王灿荣和翠兰都齐齐吓了一跳,忙不迭跑到萧容身边。王灿荣帮忙扶起翠兰放下篮子,拿出里边的罐子,倒了一碗水送到萧容嘴边。   王灿荣伸手想要接过,谁知翠兰却避开了她的手,自己喂到萧容嘴边。边喂还边说:“壮哥,你家里来人了,你也快些好起来。”   王灿荣扶着萧容,有些不高兴的皱眉,翠兰的反应让她很不舒服。   不过她也没说什么也没做什么,静静看着翠兰给萧容喂水,然后用袖子给他擦嘴角。   萧容迷迷糊糊吞咽了几口水,他慢慢睁开眼发现对面喂他喝水的人是翠兰。他客气的笑了笑,说了句:“谢谢。”   猛然感觉到另一半还有一个人,他下意识的回头看,发现时王灿荣。他顿时面露喜色,眼眶也有些红。他紧紧抓住王灿荣的手,想将人抱在怀里。   谁知,王灿荣却捏了捏他的手,抵住他的肩膀。   之后便听她说:“哥哥,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见你没事儿,我和大哥就都放心了。”   萧容刚醒,脑子还有点犯迷糊。不知道王灿荣为什么这么说,但一琢磨她这么说肯定有她的道理,于是便顺着她的话应了下来。   “诶,那我们回家吧。”   “壮哥,你要走!”翠兰突然杨高了声音,对上萧容和王灿荣惊讶的表情,她也意识到自己刚才太激动了,尴尬笑了笑,“我也是担心,壮哥的伤还没有好利索,路途颠簸别到时候撕裂伤口。”   王灿荣没说话,权当自己是空气,她想听听萧容怎么说。凭借女人的直觉,这翠兰肯定想图点什么。一开始她以为是钱,或者权势地位。毕竟萧容往跟前一杵,明显就不是一般人。就算不是王侯将相,也是富甲一方。   可如今,王灿荣有点拿不准了。说不定不图钱也不图势,想图人。又或者都图,毕竟人是自己的了,其他的不都也是了?   其实王灿荣不想恶意揣测别人,但翠兰给她的感觉太不自在,直觉让她觉得这女人和她气场不合。   萧容说:“家里有急事儿,伤口也愈合的差不多了,路上也未必颠簸。”他着急回去,不用想也知道,太后那老恶婆已经把朝堂搅得天翻地覆,越晚回去变数越大。   看到翠兰一副如坠冰窟的表情,萧容心里也有点过意不去,毕竟救过他的性命,他拍拍屁股就走着实不像话。   “翠兰姑娘,要不你跟我们一起走吧。”   翠兰面上一喜,小脸一红应了一声好。王灿荣不敢置信瞪大了眼睛,用眼神询问萧容想要干什么。想要报答救命之恩,以后他们给钱给东西就行了,为什么要带在身边?   女人直接告诉她,这个翠兰不能带在身边!   萧容也感觉到王灿荣脸色不对劲儿,他冲翠兰道:“你先出去一下,我和我婆……妹妹说几句话。”   王灿荣一挑眉,刚才他想说什么,婆娘么?王灿荣心一动,在翠兰出去的时候,她迫不及待的唤道:“申屠壮,你都想起来了么?”   萧容深深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   “婆娘,对不起,是我不好,把你母子两个撇下这么多年。”   王灿荣激动得不知道该如何说,只剩眼泪啪嗒啪嗒落个不停。   萧容心一揪,长臂一捞把她搂在了怀里。   “好了,别哭了,外头还有人。”一想起翠兰,萧容忍不住问,“你为什么说我是你哥?”   提起这个,王灿荣激动地心情也稍稍平复不少,她瞪了一眼萧容一眼。   “防人之心不可无,所以才骗了她。”   “你做的对,我瞧着她也不像普通村姑,等回去好好调查一下她的身份。”   “我瞧着,她心思活泛,留在你身边可能是想要什么。”   萧容不像王灿荣那样想的多:“想要什么就给她什么,她救了我的命,我应该报答她。”   万一她想以身相许呢?   王灿荣想这么说,但看到萧容一脸茫然的样子,到嘴边的话也就咽了回去。   算了,走一步算一步,反正她是不会让出萧容的。   “壮哥,你们说完了么?”这时,翠兰在外头喊。 第六十三章 …   王长生找了上来, 因着如今情况紧急,王灿荣也顾不上什么秘密不秘密的, 直接把萧容和翠兰带到了房车上。   翠兰一见这东西,眼珠子都快掉了出来,而且还会跑,别提多惊讶了。萧容也是一脸的震惊,但他隐藏的好,没有像翠兰那样问这个问那个,装作早就知道的样子, 朝着王灿荣使了个眼色。   那意思好像在说:等我回去再细细盘问你。   王灿荣一挑眉,当做什么都没看见, 像个没事儿似的在前面开车。   副驾驶没人, 萧容躺在床上,王长生抱着安哥儿,和翠兰坐在后面。车开动之后翠兰的眼珠子就开始滴溜溜乱转,她倒不是去看外头,而是看车里的几个人。   翠兰看了看王灿荣和王长生, 有盯着萧容看了半天, 随后把目光落到了安哥儿的身上, 半开玩笑的说:“壮哥和你们兄妹两个长得可真不像, 倒是这孩子和壮哥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似的,仔细一看他的眉眼, 还和荣姐姐有些像呢。不知道的, 还以为孩子是你们两个的儿子呢。”   小安哥儿一直都没有说话, 低着头玩他舅舅的手指。他娘交代过, 不能和面前这个姨姨说话, 更不能说他们的关系。小安哥儿谨记她娘的话, 从上车后不但没和翠兰说话,连个眼神都没给她。   听了翠兰的话,王灿荣觉得有些好笑。她果然心思活泛,这不就开始试探他们之间的关系了?   “我们是同父异母,我和大哥是外室生的,我二哥是正室所生。”   一听到萧容是正室所生,翠兰的眼睛突然一亮。似乎又想到了什么,她又问了一句:“那安哥儿是?”   “是我儿子。”王灿荣回答说。   问完这话,翠兰就有些后悔了。刚才可以借口于话赶话问的,但如今她就有些刨根问底了。不过王灿荣似乎没有觉得不妥,没露出不耐的表情,这让她松了一口气。   虽然想知道王灿荣的婆家,还有这个叫房车的东西是哪里得来的。但她没问,忍住了。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有些事还需要徐徐图之。   王灿荣透过后视镜,正巧捕捉到翠兰的表情,她就知道这姑娘可能图萧容这个人。如果刚才没说正室外室的事儿,她还以为这姑娘是贪图荣华富贵想要成为申屠家的娘子。   但是萧容是正室所生,那就意味着很有可能以后袭爵。这姑娘野心挺大,应该不只是贪图富贵。这背后,说不定还有什么事儿。   房车开到了半路没多少油了,王灿荣只好把车停在了一个人烟稀少的地方藏起来,然后才带着所有人去了最近的芗城。   好在他们已经开了一段路,芗城离皇城也不算太远,坐两日马车也就到了。   他们四大一小坐马车到皇城外,按照申屠壮的意思,让他们留在城外他自己孤身一人去侯府找申屠景诚。王灿荣一听他这么说就不同意,怕他一个人会有危险,坚持让王长生一起跟着去。   萧容瞥了一眼逗安哥儿玩的翠兰,眼中都是防备,她把王灿荣拉到一边,小声说道:“她绝非普通村妇,留你和儿子单独和她待着我不放心。”   王灿荣也朝那边看了一眼,眉心直跳。是啊,她怎么就忘了这个女人心思活泛,也不知道会不会出什么问题。可偏生她又是萧容的救命恩人,不能赶也不能丢。不然以后有心之人把这件事儿翻出来,会对萧容不利。   “好,这次我听你的。”   王灿荣没有坚持,上一次就是因为她的失误,才导致萧容受伤中了太后的计策,不然也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她其实也是真的怕了。   似乎是看出王灿荣在想什么,萧容想伸手将人揽在怀里。不过王灿荣却推了他一把,朝翠兰那边使了个眼色,小声说:“现在别露馅了。”   萧容叹了口气,如今是老婆不能抱,儿子不能认,真是憋屈。   “行,不抱。”   萧容把王灿荣几人安置在城外客栈,然后就趁着夜色一个人进了城。   如今朝堂之上是以前的齐王称帝,他现在还年少,太后垂帘听政。边关侵犯本来就是太后一手策划的事情,如今萧容尸骨无存,齐王顺利登位,边关那边再打也就没什么必要。最近这段时间,蛮族已经退兵,太后也将心思放到了朝堂之上。   她大手一挥打压了许多萧容的旧部,萧容此次回去不单是要借申屠家的势,还要联系曾经的那些旧部。定北侯府也是一片沉寂,若不是老侯爷是块难啃的骨头,太后早就像打压别人那样将申屠一家赶出京城了。   重新拿回属于他的皇位,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除了需要钱财和人力最重要的就是时间。   时间一晃就到了一个月后,京城那边还是没有动静。萧容这期间也没有联系过王灿荣,所以她也不知道现在究竟是个什么情况,连萧容此刻人在哪儿都不知道。   不过王灿荣不急,他相信萧容一定可以成功。就算不成功,她也做好了心理准备。不论笑容接下来要遭遇什么,她都会和萧容一块面对。   王灿荣不急,翠兰倒是等急了,每天都追在王灿荣后头问。   “荣姐姐,壮哥儿到底什么时候回来?她不会是不管我们了吧?”   王灿荣不想和翠兰说太多,但耐不住她太烦人,只好敷衍着说:“现在申屠家不如从前,许多人都盯着我们。我二哥回去是先谈谈情况,我们必须等在城外不能拖他后退。放心吧,你是他的救命恩人,他是不会不管我们的。”   翠兰有些搞不懂申屠荣,她之前怀疑她是申屠壮的女人,因为那孩子长得和他们实在是太像了,远远一看就是一家三口。而且他们看彼此的眼神也很不一样,难免会让人怀疑。   但如今看申屠荣一点也不在乎申屠壮的安危,突然又有点拿不准主意。难不成,真的是兄妹,孩子长得像申屠壮也是因为侄子像舅舅的原因么?   “如果你有事儿,或者是不放心边关的家人,我们可以先给你一笔钱,等这边太平了你再过来。”王灿荣试探着说。   翠兰脸色微变,深深看了王灿荣一眼,笑着摇头说:“我家里没什么事儿,我从小到大的愿望就是能来皇城看一看。不要钱的,我只是像来皇城看一看,还有看到壮哥儿身体恢复了,我也就放心了。”   王灿荣撇撇嘴,真是又当又立。她惦记萧容的想法,已经全部都表现出来了。   “行吧,那你就安心等着。”说完王灿荣就在没理翠兰,抱着安哥儿进屋吃饭去了。   有过了半个多月,萧容还是没有消息。王灿荣说不担心是假的,但她不能在翠兰跟前表现出来,也不能在安哥儿面前表现出来。她要镇定,不能自己先乱了。   不过她没有等来萧容的消息,倒是等来了其他消息。   萧容离开之前,找到了几个还能联系上的旧部,暗中介绍给她认识,让她有什么事儿找那几个旧部,如果他发生了什么意外,这几个旧部也能护王灿荣和孩子周全。   这段时间闲着也是闲着,翠兰放在眼皮子底下也一直是她的心病,于是她就托人去打听了一番。   没想到,这翠兰身上果然有事儿。   她曾经是边关富商家的女儿,后来她哥得罪了当地的官老爷,这官老爷和京城的宰相家沾亲带故,他们得罪不起。后来他们家弄得死的死发配的发配,只有她安然无恙地被母亲送了出来,交到了一农户家抚养。   王灿荣琢磨,她应该是在救了萧容之后,得知他是申屠家的人,所以这心思才活泛了起来,想要为家人报仇雪恨。   “应该是这样了。”   猜测到翠兰对萧容这个人没想法,只是像借着申屠家的势力报仇而已,她这心就轻松了不少。   又过了几天,京城那边终于传来了消息。 第六十四章 …   “你说什么, 齐王死了!”   王灿荣下意识惊呼出声,王长生立刻给她使了个眼色, 往院子外头看了一眼。发现翠兰站在院门口远远眺望,还在盼着萧容赶紧回来。   见翠兰没有听到,王灿荣松了口气,然后又压低声音继续问:“齐王怎么死的?”   一想起当时申屠景诚和他提起这个事儿,王长生就忍不住想笑。   “这齐王真是贪生怕死,见陛下带兵围了皇宫竟然先自乱阵脚,居然想钻狗洞往外边跑。这一钻正巧碰上陛下的人, 那人见齐王穿着一身太监的衣服,还真就以为他是个小太监, 上去就给了他一刀。 ”   王灿荣也忍不住摇头失笑:“说到底也是个半大少年, 从小到大一直都在皇城锦衣玉食养着,不像陛下小小年纪就跟着定北侯上战场。”   “也不知道太后看上齐王哪一点,居然扶这么个人。”   “那还不是因为好掌控,太后的是什么心思你又不是不知道。行了,不说这事儿了, 咱们就等着萧容来接咱们就行了。回了宫, 还有不少麻烦事儿要解决呢。”   她看了一眼还在盼着萧容早些回来的翠兰, 不由在心里头叹了口气。这件事儿, 这个麻烦也不是那么容易就能解决的。   萧容回归那日,蛮族退兵, 南洲下起瓢泼大雨。朝中上下都说这是天降祥瑞真龙归位, 对萧容更加信服。   他回去之后做的第一件事儿, 就是命人砍了那信口雌黄的国师!如今太后失势, 没人能护得住他。那国师为了能够活命, 把近几年太后做的那些事儿, 还有宰相一家做的那些事儿全都招了。   虽然他此举对萧容来说极为有利,可以将太后一脉连根拔除。但不得不否认,这种人当真是可恨!   待朝堂稳定,宰相一家死刑的死刑发配的发配,太后也被萧容送到皇陵守陵,一辈子也不能踏出半步。   “还有其他事儿没处理么?”   申屠景诚瘫在桌案上,一点力气都没有,他狠狠瞪着萧容,咬牙切齿的问:“我说你赶着去投胎啊,几天几夜没正经睡过觉,非要一口气都处理完么。”   萧容挑眉:“倒不是赶着去投胎,而是赶着去接婆娘。”   ……   翌日清晨,王灿荣早早就醒了,安哥儿拉着非要去大树底下玩,玩什么盖房子。   安哥儿所说的盖房子,就是拿着小铲子去树下挖土,添水活泥巴玩。一个人玩还不够,还偏偏要拉着她一块。   王灿荣蹲在地上,看着她儿子卖力挖土,心中一片惆怅。   “你爹要是看到你这样,肯定会被气得翻白眼。”   王长生走过来,正好听到这句话,不解问道:“这话怎么讲?”   “难堪大任呗,他都六七岁了,还蹲在地上玩泥巴,这样子还怎么继承他爹的位置?”   这也是王灿荣一直以来的心病,安哥儿从小长在乡下,虽然聪慧过人读书用功,但相当一个帝王可并非肚子里有点墨水就行了。   她是怕安哥儿没有魄力,性格太温和了,将来坐不稳那个位置。   王长生轻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着说:“不怕,如果安哥儿不适合那条路,你和陛下还年轻,到时候多生几个,到时候你们挑挑看总有一个能成。”   王灿荣白了他一眼:“这话叫你说的,怎么像挑村口大白菜似的。”   这话把王长生逗乐了,忍不住哈哈大笑。   翠兰走了出来,刚才那些话正巧被她听得清楚。她不可置信地指着王灿荣,磕磕巴巴问道:“你、刚才说陛下,你和陛下生孩子,你难道是皇后么?”   翠兰说完又使劲摇了摇头:“不可能啊,这怎么可能呢?皇后应该在宫里,你怎么在外边,难不成你是外室!”   王灿荣挑眉,虽然有些失礼,但她并不生气,不知者无罪,翠兰可能把她当成齐王的女人了,那个被太后安插在齐王身边的傀儡皇后。   她摇头失笑,这也能搭上?也不看他们年纪差了多少。   “翠兰,你过来。”王灿荣唤她,决定要把事情说清楚,现在萧容已经重回皇宫,宰相一家死的死流放的流放。如果她真想给家里报仇,目的应该已经达到了。   翠兰走了过来,震惊又疑惑地看着王灿荣。   王灿荣把自己的身份,还有萧容的真实身份都说了出来,讲完这些之后,她笑着问翠兰:“你现在已经知道了,自己是皇帝的救命恩人,陛下一定会厚待你的。”   翠兰愣了好一会儿,先是震惊,随后又是欣喜。她不可置信的看向王灿荣,眼中又多了几分古怪。   翠兰脑子转得飞快,再得知王灿荣并非申屠家的女儿,仅仅是个乡下出身之后,她心里头就又活泛了起来。   这能做陛下的女人,她为什么不行?   同是乡下女人,但她不一样,她以前还是过过富贵日子,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而且还是皇帝的救命恩人。   就凭这份关系,陛下一定不会赶走她。只要她能留在陛下身边,就有机会。说不定还能挤走王灿荣,登上那皇后之位。   一想到这里,她就忍不住握紧了拳头。太好了,现在不光仇人们都下了地狱,她也有机会进宫,说不准成为皇后。如果爹娘大哥嫂子泉下有知,肯定会为她高兴。   到时候她一定要重振家族!   王灿荣不知道翠兰在心里想了那么多,还以为她是太震惊了。   “翠兰,你真名叫什么?”   翠兰调整了一下情绪,按捺住激动的心情,平静回答说:“我叫张兰。”   王灿荣点点头,也没再继续问什么。该跟张兰什么,给她怎么样的报答都不是她应该管的。   这些,还得让萧容拿主意。   说曹操曹操到,刚想到萧容,他就亲自带着一队人马来了。   看着意气风发浑身贵气的萧容,张兰的眼睛不由亮了亮,她直接越过王灿荣冲到萧容身边,笑着问候道:“陛下,您有没有受伤?”   萧容摇了摇头,面对身为救命恩人的张兰,他还是又几分耐心在。   “看来你都听说了,那我就不多言了。我没事,也辛苦你了,还要在城外等这么长时间。”   一听萧容这样说,张兰忍不住红了脸颊,忙不迭摆手说:“不辛苦,不辛苦,陛下能够惦念着我,是我的福气。”   看到张兰这副样子,王灿荣不由皱紧了眉头。本想着她仇人都死了,也就没啥其他的目的了。没想到,当她知道萧容是皇帝,还生出了其他的心思。   王长生抱着安哥儿走到她身边,朝张兰努了努嘴。   “我瞧这姑娘不安什么好心,你可要防备着点。”   王灿荣忍这口气,偏偏这张兰是萧容的救命恩人,她又不好说什么。   “我防着什么啊,郎有情妾有意的话,我还能拦得住?你别忘了,人家是皇帝陛下,我就是个山野村姑,连个名分都没有的外室。”   王灿荣这话说的不假,她现在还没有被正式册封为皇后,虽然和萧容在一块了,但愣是细究起来可不就是个外室么。   越想她越觉得生气,倒不是气萧容,也不是气张兰,就是突然觉得有点生气,心情特别糟糕。她从王长生手里接过安哥儿,连一个眼神都没给萧容,直接抱着孩子上了马车。   萧容一怔,他已经感受到王灿荣的低气压,现下也没空去管张兰了,忙不迭追上坐进了马车。   王长生深深看了张兰一眼,也没搭理她自顾自坐上了后边的马车。   王灿荣抱着安哥儿刚进马车,萧容就挤了进来。王灿荣没好气的瞪了他一样,往旁边挪了一挪,离他有了一段距离。   王灿荣往那边挪,萧容也跟着挪了过去,非得和她靠在一块。   安哥儿嫌弃地耸了耸鼻子,使劲儿推了萧容一把:“父皇,你太烦人了,那么多地方你不坐,偏要来挤我们!”   “浑小子,一点也没有眼力见儿。”萧容狠狠瞪了安哥儿一眼。   安哥儿也不怕萧容,这么多天没回来,突然回来也不知道先和他和阿娘说话,倒是先去和姨姨说话,他也生气着呢。   看到自己儿子这么向着自己,王灿荣忍不住失笑,刚才的火气也没了。   “你儿子这是有情绪了,因为你不先找他说话,而是先找其他人。”   萧容觉得自己很无辜,是那张兰先凑上来的。不过他也不敢辩驳,连连点头认错。   “行,都是我的错,瞧你们两个小心眼儿的样子。”   马车内,一家三口正其乐融融呢,张兰却突然传来。   “陛下,荣姐姐,我能不能和你们一块坐马车?”   王灿荣皱眉,萧容面色也不好看。他掀开车帘,直接就说:“张姑娘,之前因为情况特殊,随便喊也就罢了。如今可不比从前,现在你应该喊皇后娘娘。”   张兰虽然在心中腹诽,但还是乖巧的喊了王灿荣皇后娘娘。   “后面不是有马车么?”   “王大哥坐在里边,孤男寡女的实在是不妥。皇后娘娘,同为女人,您应该理解我的吧?”   王灿荣觉得有点好笑,着张兰仗着自己是萧容的救命恩人,也可真够蹬鼻子上脸的。   “爱坐不坐,不坐滚蛋!”王灿荣直接骂道。   “你怎么可以这样?”张兰不可置信,看了一眼萧容,眼眶里含着泪花,样子别提有多可怜了。   “我哪样了?你是陛下的救命恩人不假,但不是我的恩人。我对你客气你还蹬鼻子上脸了?难道你还想踩到我头上蹦迪么!”   “蹦迪?”萧容忍不住插嘴询问,“那是什么东西?” 第六十五章 …   王灿荣被萧容一问, 冷静了下来,刚才激动之下居然说出蹦迪这个词儿。   “没什么, 就是特别放肆的意思。”   萧容点点头,便没再说什么了。   王灿荣瞥了一眼还在嘤嘤落泪的张兰,再看周围那些护卫们的眼神,顿时觉得自己好像被夹在火上烤。不知情的,真以为她是在欺负人呢。   她被张兰哭的脑壳疼,迁怒踹了萧容一脚。   “下去,骑马, 让我哥过来,把后边的马车腾给张姑娘。”   萧容知道王灿荣是真的生气了, 也不敢多说什么, 使了人去喊王长生,然后自己翻身上马。   张兰看了一眼王灿荣,不情不愿的转身走了。   王灿荣嗤笑一声,仗着自己是皇帝的救命恩人就敢如此,真是得寸进尺。她倒要看看, 张兰孤身一人能皇宫里翻出什么风浪来。   回去之后, 萧容最着紧的就是册封王灿荣为皇后这件事儿。若换作是以前, 朝中一众大臣肯定反对。当初王灿荣被接进宫中, 迟迟都没给个名分,也不单单是因为太后在那边虎视眈眈, 还有一部分原因, 就是她出身低, 有许多大臣们反对。   如今听说是王灿荣和王长生兄妹两个把萧容带回来, 一路保驾护航, 反对的声音也少了不少。   “王氏不但为陛下诞下皇嗣, 在老家压花村也做过不少好事儿,带领村里致富,创办幼儿堂教导孩子们读书识字,很有一国之母的风范。而且又是如此朴实出身,更能受百姓爱戴。”   “臣附议!”   “臣附议。”   以定北侯为首的几位大臣,还有许多寒门子弟都纷纷赞成这件事情。当然,这背后也有萧容的推波助澜。   不过,一些老臣,如礼部尚书,还有其他老顽固都不赞同王灿荣成为皇后。他们多少也有些私心,希望自家的女儿能做皇后。   只不过皇帝一心扑在了王灿荣身上,还有许多人鼎力相助,他们就算有这份心也使不上力气。但,事在人为,也不是不行,可以在其他事情上做文章。   礼部尚书站了出来,恭敬说道:“陛下,臣几日前听闻,您是被一位姓张的姑娘救下。”   萧容就知道这些老狐狸会提起这件事儿,他心里给礼部尚书记了一笔,但面上不显。   “是有这么回事儿,不过柳大人,这救命恩人和册封皇后可是两码事。”   “陛下,这怎么能是两码事呢,张姑娘是陛下的救命恩人,如果能够修成正果,传到民间也会成为一段佳话。”   萧容皱眉,并不接招。   “朕会封赏张姑娘,也决定封她为平安县主,赐她府邸和黄金,这难道还不够么?”   “这……这些身外之物又怎么能和情谊相提并论呢?”   “柳大人,您家是不是住在海边啊?”定北侯突然问道。   柳大人一愣,听得是一头雾水:“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申屠景城忍不住轻咳了一声,解释道:“柳大人,我爹的意思是,是你管的太宽了,陛下娶个老婆都要你点头。”   柳大人被气得老脸通红,没忍住指着申屠景诚就骂道:“目无尊长的东西!这是娶妻这么简单的事情么?这关系到江山社稷……”   “够了,当这里是菜市场么!”萧容大声怒道。   柳大人打了个哆嗦,不敢再多说话了。   “这件事就这么定了,柳大人请尽快筹备皇后册封大典,如果再让朕听到什么不该说的,朕可不会像今天一样好脾气。退朝!”   ……   王灿荣躺在院子里的美人椅上,看着她那倒霉儿子又开始在挖坑和泥玩。   “我觉得,我儿子以后应该去搞建筑,他很有潜质。你看他搭的那个房子,多像样啊。”王灿荣跟身边几个小宫女念叨。   王灿荣这么说,几个小宫女哪敢跟着附和啊,连忙说:“小皇子是人中龙凤,是未来的太子殿下。”   王灿荣没有接茬,以前她来京城之前是想给儿子博个前程。毕竟如今所处的地方,并不是以前的现代。若是没有点本事,以后肯定会被人欺负,有他爹这个靠山可以靠着,以后的日子总归能顺遂许多。   如今他儿子都是皇子了,他爹是皇帝,这条大腿又粗又壮的,哪怕不坐太子的位子,他儿子也能过得顺遂。他以后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她绝对不会去阻拦。   这时,一个小宫女跑了过来,凑到王灿荣的耳边。   “娘娘,我听刘公公说,今天早朝有人提出让陛下娶张姑娘。”   王灿荣挑眉,随口问了一句:“是谁?”   “是礼部尚书柳大人。”   “柳大人啊……”王灿荣失笑,没想到这张兰花花肠子还真多,才来皇城几天啊,这宫里到处都是眼线,还能和柳大人有联系,也真是小瞧她了。   小宫女见王灿荣在笑,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又憋了回去。   王灿荣瞥见了她的小表情,突然来了兴致,便问道:“你想说什么?”   “娘娘,您不在意么?不担心么?”   “担心什么?”   “担心……担心……”   “你不用怕,说出来我不会治你的罪。”王灿荣也好奇,宫里头的这些人对她是怎样的看法。   “担心陛下会真要了她,到时候会危及您的地位。”   王灿荣摇了摇头:“陛下不会。”   “为什么?”   “因为我信任陛下。”   ……   晚上,萧容来了王灿荣宫里,屁股还没坐热乎呢就被阴阳怪气的挤兑了一顿。   “没想到陛下也挺招人喜欢的,那个张姑娘可是对您一往情深呢。你们两个这样的遭遇,是不是戏本子里唱的,美救英雄,以身相许,从此恩爱有加幸福一生啊?”   萧容看的出来,王灿荣没有生气,就是故意挤兑他呢。他走过去,想也没想就把人搂在自己怀中。   “怎么,吃醋了?”   “我吃什么醋?我能吃什么醋啊?”   萧容将脸埋在她的颈窝间,轻闻她身上淡淡的香气。   “我知道,旁人喜欢我是因为我的身份,你不一样,你喜欢我只因为我是申屠壮,是安哥儿的爹。”   自从萧容想起身为申屠壮的记忆,就变得特别愿意缠着她。王灿荣心里高兴,也是一样的想法。她喜欢萧容这个人,哪怕萧容不是皇帝,她也不在乎。   “我瞧着这件事儿不好解决,那张兰明显是想赖着你。偏偏她是你的救命恩人,我们还不能赶走。”   萧容现在的心思都在王灿荣身上,没空去想张兰,拉着人就往床榻那边去。   “别说那些不相干的人,我都好久没见你了。”   王灿荣推了他一下:“什么好久没见,我回来都有段时间了。别闹,我还有正经事儿和你说呢。”   “什么事儿?”   “我想把祖母他们接到京城来。”   萧容叹了口气,认命地老实坐在一边。   “行,依你,等人来了我让人去置办宅子。”   “不用,和我哥住在一块就行了,他那么大的府邸,一个人住多冷清。现在家里也没什么讨厌的人了,其他人都不会给我哥添乱。也就我那有些糊涂的爹,但哥他能够管理好家里。”   王长生救驾有功,萧容前几天已经下旨封他为勇毅伯。   “行了,别再说其他的了,咱们办正经事儿吧。”像是怕王灿荣还要继续说什么,萧容直接堵住她的嘴,吻了下去。   ……   四天后,得知王家一行人已经到了皇城,离家这么久她也有点想念,立刻就抱着安哥儿出了宫,去了勇毅伯爵府。   “哎呦!我的大孙女儿,可像是我了!”   一段时间不见,王老太太看上去又佝偻了许多。不过人逢喜事精神爽,她面上容光焕发,脸上的笑容像一朵花似的。   “二叔,二婶,一路上辛苦了吧?”   “不辛苦,不辛苦。”赵氏和王二河显得有些拘谨,他家几个孩子也都是大气都不敢喘。   赵氏突然想到了什么,拉着王二河还有孩子们就想跪下。   王灿荣吓了一跳,赶紧伸手去扶:“二婶儿,您这是做什么。”   赵氏忙道:“你现在是皇后娘娘了,我们应该行礼,我看其他人都像你行礼。”   王老太太也意识到了,连忙点头。   “没错,是该给皇后娘娘行礼磕头。”她说着也要跪下。王灿荣无奈,赶紧拦了下来。   王灿荣知道该是这么个理,但现在王家人刚来京城,她不想拿什么架子,也不想王家人有压力。   “不用这样,我还没有正式册封,不行礼没关系。”   “什么!那你的意思是你不是皇后了?”王大江突然嗷了一嗓子,给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王灿荣皱眉,她这个爹还真是没怎么变啊,还是一样蠢。   王老太太使劲儿怼了一下王大江,骂道:“混账东西,大喊大叫干什么!”   “我不是担心我闺女受苦么?”   “哼。”王老太太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你是担心你闺女么,我看你是怕到嘴的鸭子飞了。”   虽然没挑明,但懂得都懂,一定是王大江担心丢了国丈的身份。   王灿荣懒得搭理他,挽着王老太太就往屋里头走。   “祖母,我们先吃饭,等哥回来让他带我们到处转转,我来皇城这么久,都还没好好逛过呢。”   “好,好,好。”王老太太一连说了三个好,那可是真的高兴。谁能想到,她的孙女孙子如今都有大出息。   一个是皇后,一个是伯爵老爷。他们王家,真的是祖上冒青烟了,她死以后也可以下去和王家人有个交代了。   一家人高高兴兴,门房那边突然来人了,说一个女人找上门来,说是皇后娘娘的母亲。   王灿荣一愣,王家其他人也是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这邹氏不是已经死了很多年了?哪里来的母亲?   还是王灿荣反应快,冷笑一声:“应该是刘氏。” 第六十六章 …   安哥儿满月那天, 刘氏的那些事儿被公之于众,压花村没几个人不知道刘氏之前还跟过一个富商, 王有钱就是那个富商的种儿。   有了有钱的爹,王有钱立刻就不认王大江了,连媳妇和孩子都不要,跟着樊家人就走了。   “哼,刘氏过来干什么?”王老太太对于刘氏可以说是恨之入骨,不但迷惑了王大江,还让他们王家白养了那么多年的儿子。最后她是怎么做的?居然拍拍屁股就那么走了, 她活了一把年纪还就真没见过这么臭不要脸的人!   “荣娘子啊,你放心, 我这就给你把那不要脸的东西打出去。”   王灿荣赶紧把王老太太拦了下来, 劝道:“祖母,就算要出去赶人,也不是您去。您忘了,您的大孙子是勇毅伯爵,您的大孙女是皇后。”   一听王灿荣提起这个, 王老太太突然就端庄了起来, 赶紧点头:“对对对, 我不能在像在乡下的时候那样了, 我不能给我大孙子和大孙女丢人。”   “祖母,我可没有嫌弃你丢人。我和哥把你接过来, 是为了让您享福的, 不是让您生气的。”   王灿荣安慰完老太太, 刚准备吩咐下人去把刘氏赶走。王大江倒是先一步开口说:“荣娘子啊, 她好歹是你们的母亲, 你现在麻雀变凤凰了, 也该帮帮她。”   王灿荣没想到,王大江会说出这么一番话,都忍不住被他气笑了。   王老太太好不容易压下去的火气,又在一起被王大江点燃。   “混账东西!你满嘴喷什么粪呢!那女人你还惦记着,这天下女人都死绝了么,想着那样一个货色!”   王二河也不赞同他哥,第一次出言插嘴他哥的事儿。   “那女人过来肯定不是什么好事儿,哥,你不为自己想想,也得为两个孩子想想。别忘了他们两个是什么身份,刘氏的作为,对于咱们家来说,总归是不光彩的事儿,说出去脸上都无光。”   被母亲和弟弟前后的训,王大江的脸臊的通红。   “我哪里不为两个孩子考虑,我只是一个人过日子有点太难受了,不就想身边有个知冷知热的人么!”   王灿荣眉头一挑,冷不丁说道:“爹,你如果想要续弦,我可以帮你寻几个好的。你现在可不是压花村的普通农夫了,而是勇毅伯爵和皇后的爹,想找什么样的找不到?就是找大家闺秀,小家碧玉也能找的到。”   “黄花大闺女也能找?”   王灿荣一呛,差点没被自己的唾沫星子呛死。这爹还真够让人无语的!   见王灿荣没说话,王大江倒是先急了。   “哎呦,你倒是快说啊,能不能做找黄花大闺女。”   王灿荣抽了抽嘴角,皮笑肉不笑的说:“能,能找,找啥样的都行。”   王大江乐了,也不再提让刘氏进门的事儿了。   “那你爹我可得好好挑挑。”   看到王大江这个样子,王灿荣真想一脚把他踹出门,让他和那个刘氏一块滚蛋。以前他就挺讨人厌,现在更让人讨厌了。   赵氏和王二河没眼看他们大哥,纷纷别开眼。王老太太狠狠哼了一声,骂道:“不要脸的东西。”   被骂了也没有影响王大江的心情,美滋滋的琢磨自己以后能娶个什么样的姑娘。   王灿荣扶额,让自己嘴快说了那么一句。她也没什么兴致了,挥了挥手打发身边的下人去告诉门房的人,把刘氏赶走。   还不等那下人去说呢,门房那边又来人了。   “娘娘,那个女人在外边骂起来了,引来许多人看热闹,都聚在咱们府门口!”   王灿荣皱眉,刘氏还真是一点脸也不要。   “她都骂什么了?”   门房的人有点不敢说,王灿荣沉着又问了一遍:“她都骂什么了?”   一听这语气就不好,门房的人也不敢不说了,壮着胆子又把刘氏骂的话重复了一遍。   “她说您和伯爵忘恩负义,不认她这个做母亲的,过上了好日子就忘本,狼心狗肺,蛇蝎心肠……”   王灿荣忍不住冷笑:“她会的词儿还真多啊。”   王老太太听得已经是怒发冲冠,再也忍不住了,张嘴就骂道:“这混账娘们,呸,还敢来找咱家人,看我不出去打死她。”   王灿荣赶紧拦下她。   “祖母,别动气,为了那样的人不值得。她要是不嫌丢人,就让她骂去。您和二叔二婶在屋里歇歇,我出去看看。”   王灿荣正准备跳脚往大门方向走,用余光看到还站在原地的王大江,不由挑眉小问道:“爹,要不要跟我一起出去?”   王大江摆摆手:“你自己去吧。”   王灿荣忍不住笑,也没再说其他,跟着门房的人走了。   还不等她走到大门口呢,就听到刘氏那鬼哭狼嚎的声音。   “王长生和王灿荣亲娘死后,是我一把屎一把尿给他们拉扯大的,如今他们飞黄腾达了,居然不认我!各位父老乡亲们你们评评理……”   “评什么礼啊?”   大门打开,王灿荣走了出去,她居高临下望着台阶下的刘氏,像是在看什么脏东西。   刘氏看到如今端庄大气一副贵人姿态的王灿荣,眼底闪过一丝嫉妒。谁能想到,曾经被她欺负的傻妞,如今摇身一变,居然成了如今的皇后娘娘。   还有王长生,本该死在战场上的,可谁能想不但活着回来了,如今救驾有功,还成了伯爵。   刘氏恨得直咬牙,为什么她没有这么好的命?她儿子没有这么好的命?   “你自称是我的母亲?我怎么急的我亲娘难产死了,我后娘离开我爹,带着她儿子去找亲爹了?对了,还是京城人呢,如果我没记错是樊家吧?”   王灿荣转身,问身边的管家。   管家哪里知道这件事儿啊?但王灿荣这么问了,他跟着点头附和就行了。   “没错,就是樊家。”   王灿荣点点头,又重新看向刘氏。   “既然你已经是樊家人,为什么来我哥哥的府邸啊?”   “你!明知故问!”   王灿荣毫不客气的说:“我想到了,你是看到我们兄妹两个今时不同往日了,过来攀关系打秋风的?怎么,樊老爷不要你做外室了?”   刘氏一噎,其他看热闹的人也瞪大了眼睛。   这还真是不把他们当外人,什么还都让他们听啊。   王灿荣冷笑,看着刘氏那像是吃了死苍蝇难看的表情,就觉得好笑。反正丢人的又不是她,而是她刘氏。   “诶,樊老爷的外室,我好像听说过。”看热闹的人中,有人突然说道。   “什么啊,你快讲讲。”有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让那人赶紧讲讲。   “樊老爷前两年病逝了,家里的所有产业都给了他那个外室生的儿子。结果那儿子是个废物,将家底儿全都败光了。他那个外室娘,也被他给赶走了。”   “就是这个女人?”   “就是她!”   “天啊,原来她当初是嫌弃王家穷,才跟着儿子来了樊家。如今看继子继女出息了,过来卖老脸了?”   刘氏被说的无地自容,颜面跑了。王灿荣嗤之以鼻,想拿关系说事儿,怕不是琢磨她和王长生会为了体面不丢人现眼认下她吧?   她想错了,不论是她还是王长生可不在乎这些事儿。他们又没做错,有什么藏着掖着的。公道自在人心,人们要骂也是去骂刘氏。   王灿荣冷哼一声,吩咐门房的人把门关上。   安置好了王家众人,王灿荣便回宫了,这会儿天色已经暗了下去。她一回去,就感受到气氛有些奇怪。她问了宫中年龄最小的那个宫女。   “发生了什么事儿?”   小宫女有些难以启齿,做了好一番心理建设才说。   “回皇后娘娘的话,那个张兰姑娘胳膊被踹断了。”   “啊?”王灿荣以为自己听错了,“她住在宫里,又是陛下的救命恩人,谁敢踹她啊?”   “娘娘,踹她的人就是陛下啊。”   “啊?” 第六十七章 …   王灿荣去找萧容, 发现他此刻正坐在床榻上,只着白色里衣, 头发披散在肩膀,像是刚睡醒的样子。   看到他这副样子,王灿荣一挑眉。   “怎么了?被人算计了?我不是不是要多出一个姐妹了?”   王灿荣说这话时都掩盖不住语气里的酸味儿,连她自己都没有察觉出来。   “你不会说话就别说。”   王灿荣撇撇嘴,脱去外衣也准备上榻休息。   “明天就让她走,让她去龙成县。”   前段时间萧容封张兰为县主,一直没有让她离宫, 是因为张兰说喜欢安哥儿,想多陪他一段日子。   谁都知道, 她那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之前那段时间也没见她对安哥儿这么热情。   “嗯。”王灿荣应了一声,掀开被子躺了进去。   萧容看到王灿荣一副没事儿人的样子,心里头就有些堵。忍不住轻轻踹了她一脚:“你都不生气?”   王灿荣瞪了他一眼:“怎么,还想把我胳膊踹断啊!”   “我哪敢啊,我问你话呢, 你怎么不生气?”   王灿荣坐起身, 好笑看着萧容:“我生什么气?是我的跑不走, 不是我的撒泼打滚儿也不好使。我说你就得意吧, 我这是信任你!”   一听王灿荣这么说,萧容刚才心里的那点不平狠也烟消云散了。突然觉得, 这心里头美滋滋的。   他嘿嘿傻笑两声, 长臂一揽将王灿荣揽进了怀中。   王灿荣推了推他。   “你干什么呀。”   “我能干什么, 当然是干正经事儿了。”   ……   翌日一早, 萧容的旨意就送到了张兰的面前, 她听说萧容让她去封地有些不可置信, 她让宣旨公公带她去见萧容,可萧容根本不想见她。   后来王灿荣听说,张兰在她的住处闹了一通,最终还是被人生拉硬拽拖上马车。   王灿荣听说后手里的瓜都掉了,没想到萧容这次这么雷厉风行,也不怕旁人说醉了,居然真把张兰赶走了。   “看来,是真的被张兰气着了。”王灿荣摇头失笑,又拿了一个瓜。   “以后,讨厌的人都不在了,日子也过得舒坦了。”   ……   两个月后,皇后册封典礼那天,众王侯大臣都来观礼,本来按照萧容的意思是要办的隆重盛大。但王灿荣不想招摇,毕竟她也是出身穷苦人家,许多人也一直觉得她德不配位,她也不想落人闲话。   萧容尊重她,所有都一切从简。   王灿荣虽然穿越而来,但活了两辈子也没经历过这样的场面,还有这么多人观礼。   萧容挽着王灿荣的手,眼底尽是笑意,他轻声安慰道:“别紧张,这天下是朕的,也是你的,未来更是我们儿子的。”   他说完,眼神就落到了王灿荣平坦的小腹上。   看他这眼神,王灿荣的紧张感也没了,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都怪萧容最近老是缠着他,非要和她再生一胎。估计他也是看出来安哥儿性子安稳,没什么魄力,将来恐怕很难登上帝位管理整个国家。   他虽然是个皇帝,但也是个父亲,他不希望逼着儿子做他不喜欢的事情。为了安哥儿以后能过得开心,过得幸福,他也只能从王灿荣这里下手了。   这个解决办法很好,那就是再多生几个。   册封典礼结束,王灿荣感觉自己都快要累瘫了。萧容走进屋子,看着躺在床上宛如一滩烂泥的王灿荣,他忍不住失笑。   “别这么脆弱,从今天开始你就是皇后娘娘了,可不能再像以前那样泼辣了,要端庄!”   听到萧容说她泼辣,她一下就不愿意了,赶紧坐起来,瞪着眼睛叉着腰问他。   “我哪里泼辣了啊?”   “你当初在伯爵府大战你继母的事儿,到如今还有人在说呢。”   一想起那件事儿,王灿荣就忍不住乐了。   “那也叫泼辣,你们这些人心理素质真差。”   萧容失笑摇头,搂着她躺在床榻上。   王灿荣突然想起什么,从萧容的怀里钻出来,满脸都在发苦。   “过几天还有事儿要忙呢。”   萧容挑眉,“什么事儿?”   “我爹要再娶了!”   自从她说过给王大江娶一个年轻貌美的黄花大闺女,王大江就上了心。都不用王灿荣和王长生去张罗,自己就开始到处相看了。   他倒会狗仗人势,一出门就到处显摆自己是伯爵的爹,是皇后娘娘的爹。   就算京城里的这些达官显贵嫌弃王大江大字不识一个,不懂礼仪没规矩,是个乡下来的泥腿子。但谁也不敢不给他面子,正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再土的狗他们也不敢得罪。   还有人上杆子巴结呢。   没想到王大江临到老,真就如愿娶一个十六岁的黄花大闺女。那姑娘是一个商贾家的庶女,家里让她嫁给王大江就是为了攀关系,明眼人谁看不出来啊。   一想到她那个比她还小,只比安哥儿大十岁的为了小继母,王灿荣就有些头疼。   “哎。”王灿荣叹了口气。   萧容轻轻拍着她的肩膀,问道:“怎么了?”   “真不知道,是我爸幸运还是那姑娘倒霉。我一想到我爹和那姑娘相差那么大,我这心里就同情那姑娘。十六岁的年纪,人生才刚刚开始,就要嫁给一个半截入土,比自己爹还大的人。你说,这叫什么事儿啊。”   “这叫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若不是那家人想要攀关系,怎么会把那姑娘嫁给你爹。”   王灿荣还是心里憋闷,也觉得是自己害了那姑娘。若不是当初她无心的一句话,她爹就不会当回事儿,那姑娘也就不会嫁给她爹。   王灿荣越想越觉得自己对不起那个姑娘。   “不行,我的告诉家里人,要好好对待那姑娘。”她又想了想,“等我爹百年之后,她也不用给我爹守寡,我亲自给她找个好郎君。”   这话倒是把萧容给逗笑了。   “你呀,你呀!你爹现在还没把人娶进门呢,你就惦记着等他死后给你的小继母找下家了?有你这么当你女儿的么?”   王灿荣没没搭理萧容,越想越觉得自己的这个决定非常靠谱。   ……   可能是多行不义必自毙,王大江在娶了曲家姑娘后不足一年就死了,还真叫王灿荣这个乌鸦嘴说中了。   看着年纪轻轻就守了寡的曲家姑娘,王灿荣这心里头特别不得劲儿。在王大江下葬之后,王灿荣就找到了曲家姑娘。   “你想不想改嫁?”   那姑娘一愣,显然是没想到皇后娘娘会问她这个问题。她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怕一回答不好就得罪了皇后娘娘。   一看这表情,王灿荣就知道曲姑娘在害怕。   她缓和了语气,真心实意的同她说:“你不用怕,说出你的真实想法,只要你想改嫁,本宫就会帮你。”   曲姑娘猛地抬头,怔怔盯着王灿荣的眼睛。那双眼睛里满是善良和真诚,一点也没有试探的意思。   她突然觉得喉头发苦,眼泪控制不住落了下来。   “娘娘,我不想守寡,我不想守寡……”   王灿荣亲自给曲姑娘说了一门亲事,但没有大操大办也没让多少人知道。她让曲姑娘嫁到皇城之外一户小官之家,虽然不是什么大富大贵,但后半辈子也能衣食无忧。   在处理完王家的那些事儿,王灿荣一整天都没有精神儿,小宫女们想去找太医,却都被王灿荣给拦了下来。   “不是什么大事儿,不用找太医,我自己什么身子我自己知道。”   小安哥儿担忧地看着他母后,乖巧问着。   “母后,您哪里不舒服?”   “我没哪里不舒服,就是有点乏了。”   就算王灿荣这么说,安哥儿还是有点担心,他眼睛滴溜溜一转。母后现在犯了倔脾气,谁的话都不听劝。不过有一个人,就算母后不听劝,她也拿那人没有办法。   趁着王灿荣在闭目养神,安哥儿跑了出去,一路小跑到了御书房。   人还没进去刚到门口,就听到申屠景诚的声音:“你也不管管王长生!全皇城这么多人,偏偏就和我过不去,喜欢谁不好啊,偏偏喜欢我看上的姑娘!”   申屠景诚这人平时看着好说话,可是真到了原则性的问题,他比谁都能急。这不,最近他和王长生同时喜欢上庆国公家的小女儿。   最让人啼笑皆非的是,齐国公家的小女儿也中意王长生,两家就差捅破窗户纸正式提亲订婚了。申屠景是碰了一鼻子的灰,不但媳妇没讨到,全京城都知道他和王长生抢女人,还没抢过。   萧容也是很无奈:“郎有情妾有意,你让朕怎么管?棒打鸳鸯,下旨赐婚让他嫁你?”   申屠景诚也知道,这事儿当然不能那么干。可他就是生气啊,偏偏那两个人还打不得骂不得。一个是他的朋友,还是王灿荣的大哥,另外一个是她喜欢的姑娘。   他就是憋屈,憋屈死了。   见里面安静了一会儿,安哥儿走了进去,喊了一声:“父皇。”   萧容眼睛一亮,像是看到了救星似的,忙不迭朝他招手:“安哥儿来了,你找父皇有何事?”   “父皇,母后她身体不适,但却执拗不肯传太医。”   萧容一听,哪里还顾得上申屠景诚啊,赶紧就冲外头喊了一嗓子:“来人啊,去请太医!”然后就急三火四的和安哥儿走了。   申屠景诚看着他们爷俩的背影,突然觉得更特么憋屈了。   萧容一脸焦急担忧地冲到王灿荣身边,都把王灿荣搞得有些懵逼。   “发生什么了?”   “朕听说你身体不适。”   王灿荣瞥了一眼躲在萧容身后的安哥儿,便什么都知道了。她无奈地叹了口气,但又觉得好笑和甜蜜。被儿子和夫君担心呵护着,哪个女人不开心啊?   “我没事儿,就是可能又有了。”   “有了!”萧容先是一愣,随即哈哈哈大大笑,“太医,快去给皇后看看。”   经过太医把脉,王灿荣的确有了快两个月的身孕。   翻年,王灿荣给萧容又生了一个儿子,取名为萧雄。   或许这男孩子就是为皇位而生的,他小小年纪就展示了同龄人没有的聪慧和才能,不光读书用功,也有魄力带兵打仗,十五岁就上战场立下赫赫战功。   托了他弟弟的福,安哥儿没有了成为储君的压力,现如今也在做自己喜爱的事情,各地到处跑,搞建设搞修路。他们兄弟两个,一个稳坐帝位把控天下,一个身处百姓之中为民办实事儿。   有了这么两个能干的儿子,萧容和王灿荣的后半辈子过得很清闲,每天除了吃喝玩乐就是谈情说爱。   全文完。   作者有话说:   感谢小可爱们一直以来的支持,蠢作者知道自己有写的不好的地方,会继续努力!爱你们!   推荐一下基友的预收文《给影帝一个名分吧!》求收藏~   文案:   颜笙穿进一本娱乐圈文中,原女配是个靠和影帝炒绯闻火起来,声名狼藉的假千金。   看到影帝那些画风彪悍的粉丝们,颜笙认怂:“别喷我,这就走,我不配。”   其实她的真实想法是:别耽误老娘认真搞事业!   ……   全网都知道,影帝傅燃极度嫌弃捆绑他的狗皮膏药,颜笙。   但总有cp粉喜欢上蹿下跳,真爱粉们气得咬牙,纷纷立下flag:他们要是真的,我立刻认颜笙当干娘!   直到有一天,傅燃亲自点赞了cp粉剪辑的同人视频,还评论说:“剪得不错,我看上的人就是美。”   紧接着无数爆料接踵而来。   #当红流量小花颜笙约会小狼狗,对方疑似影帝傅燃#   #傅燃高调喊话:颜笙做我女朋友#   #傅燃准备情人节惊喜告白,却被颜笙无情拒绝#   傅燃真爱粉:“卧槽!!”   两人cp粉:“哦吼!!”   真爱粉们心疼了,那些立下flag的粉丝一股脑涌入颜笙微博,纷纷喊话:“干娘!就给我们哥哥一个名分吧!”   颜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