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穿之嫡长子》 作者:屏娘   本文文案:   穿越成雍王府的阿哥,亲爹未来是大名鼎鼎的雍正帝,亲妈以后也是一国之母尊贵非凡,然而还来不及高兴,他发现自己却是历史上那个早逝的嫡长子弘晖,正被一圈人虎视眈眈盯着,即将要给人让位。   如今的雍王府,左有李氏野心勃勃想要上位,右有温柔款款的宋氏,府外的钮钴禄氏已等不及进来生弘历,除此之外,还有各色女子觊觎他阿玛。   迎着众人同情悲悯的目光,身体虚弱的弘晖默默干了手里的苦药,心里给老天比个中指。   认真吃药,天天锻炼,养好身体,护住亲妈,绝不给这些人挪位置!   然而清朝阿哥日子不好过,不仅每天读书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还要习武射箭一样不能拉下,更可怕的是,他还得帮着亲爹去夺嫡,弘晖战战兢兢,生怕拖了亲爹后腿全家一起凉凉。   大洋那边,新大陆已发现,“日不落”帝国也已诞生,而清朝廷这边还醉生梦死浑然不知,弘晖痛心疾首:你们不想着搞科技,整日就夺嫡内耗!?   既然“九龙”这么优秀,那就统统来搞基建。   蒸汽机搞起,珍妮机引进,还有汽车、火车、飞机什么的,他统统都要!   一不小心,清朝人民生活就发生翻天覆地大变化。   内容标签:清穿 天之骄子 种田文 基建   主角:弘晖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我在清朝搞工业革命   立意:科技创造美好生活 第1章 李氏挑事 她唯独就这么一个儿子,难道……   康熙四十三年,雍王府人心惶惶。   如今的雍王府里男主子胤禛并不在府里,六月初康熙带着人马巡幸塞外,而胤禛跟着其他几个皇子阿哥伴驾,府里没了四爷本该消停些才是,偏生福晋所生的弘晖阿哥竟然病了。   弘晖阿哥可是府里的嫡长子,又一向好学端方,哪怕如今才八岁,便已深得四爷的看重,若是他有一个差池,不仅福晋悲痛万分,便是四爷心里估计也不好受。   而上头的主子们都不好受了,他们这些伺候的人又能落到什么好处,如今府里因为弘晖阿哥的病重而气氛凝重,仆妇婆子人人自危,生怕在这节骨眼上惹了福晋不快而被发落。   一个小太监提着食盒,从大厨房那里领了膳食就匆匆赶往西大院,那里住着的是雍王府的李格格,如今膝下养着四爷唯一的女儿和两位阿哥。   “怎么样,可探听到了什么消息?”   “正院里的人各个都嘴牢得很,小的怕引起他们怀疑,不敢往深了去打听。”小太监瓮声瓮气,胆怯地觑着嬷嬷的脸色,正怕自己会因办事不利而讨骂。   胡嬷嬷眼睛狠狠剐了小太监一眼,“这点小事都办不好,要你有何用……”伸手就要掐小太监,身后传来一娇声,“行了,嬷嬷。”   胡嬷嬷停下手中的动作,转身谄媚地对着李氏行了礼,“格格怎地出来了,这天着实热得厉害,格格不如回去歇着……”   李格格伸手抚了一下云鬓发髻,斜了跪在地上的小太监一眼,慢条斯理地说道,“既然探听不到什么消息,那就随本格格去福晋那里探望一下大阿哥吧,可怜他一个小人儿病得这般厉害,我也该去看看了……”   胡嬷嬷立马“哎”了一声,极有眼色地上前搀着李氏,“格格您仔细些……”   正院如今一片乌云惨淡,这里不少仆妇都是跟着福晋从乌拉那拉家里陪嫁过来,是福晋真正的心腹。自从福晋嫁给四爷后,与四爷的感情算不上亲厚,这么些年来也只得了一个弘晖阿哥,幸而是嫡长子,总归还占了名分,只要有弘晖阿哥在,他们就有底气,便是那些格格侍妾生再多又有什么用。   偏偏如今被他们视为依靠的弘晖阿哥,早已经病得不省人事。   外面的人探听不到消息,但是他们这些近身伺候着的人却是心里明了,只怕弘晖阿哥是要不好了,病了这些天都没好转,反而情况愈发严重,如今听了太医的意思,若是不能挺过今晚,只怕……他们不敢想,心里却是连连念了好几声的佛,定要保佑他们的弘晖阿哥啊。   福晋一脸麻木地跪在佛像前,她已经在这里祈祷了好几日,滴水未沾,如今憔悴不堪,可她的孩儿却还没好转,如今四爷不在府里,她一个人独自承受着这些,只觉得分外煎熬,甚至不知道等四爷回来,要如何与他说这件事。   明明前几日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病得这么厉害呢。   那嬷嬷见着福晋脸上淌下泪珠,心里感到痛心,为什么菩萨就不保佑她的主子呢,本就与四爷关系不亲厚,如今难道连这唯一的子嗣也要夺去吗?   那嬷嬷跪在乌拉那拉氏身后,跟着她一起祈福,希望弘晖阿哥能好起来。   屋里一片庄肃,小丫鬟从外间跑来通报,“福晋,李格格来探访大阿哥。”   乌拉那拉氏眼里露出厌恶,直接道,“让她走,不见。”   “这李格格怎么这个时候过来,咱们阿哥还病着呢……”那嬷嬷皱着眉,心里对李格格此刻上门很是并不满。   乌拉那拉氏眼里一片了然,还能有什么原因,自然是来耀武扬威的,今岁二月份李氏生了弘时,如今二子一女傍身,而她唯独就这么一个儿子,难道上天也要从她身边夺走吗?   乌拉那拉氏心里悲痛万分,若是可以,她宁愿用自己的寿命来换得儿子好起来,可惜弘晖躺在床榻上却是毫无反应。   外面的李格格听了小丫鬟的回禀后,并没有立即离开,而是慢悠悠地往院子里走,小丫鬟见了立马要拦住她。   “李格格,李格格……福晋说了不见您,您不能进去。”她不敢触碰李格格,只能张开瘦弱的肩膀挡着,李格格对着一旁使了一个眼色,胡嬷嬷立马上前,膀粗腰圆的她伸手一推,豆芽菜似的丫鬟随即倒地,李格格轻蔑地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小丫鬟。   “本格格见不见福晋,什么时候轮着你一个贱婢来做主了?”   外面的喧嚣声直接传到里间,乌拉那拉氏原本是跪在佛像前祈祷,此刻被外面的吵闹声打断,沉着脸从佛堂里走出来。   “李氏你好大的威风,竟跑到我的院子里来撒野了?”   原本还气焰嚣张的李氏立马脸色一变,一脸委屈道,“福晋容禀,我知道如今大阿哥病重,您心情不好……”   乌拉那拉氏吸了一口气,胸膛起伏难平,“既然知道,为何还不走?”   李氏一噎,继续说道,“东大院的冰块不够用,这番来是为了特地请福晋安,还望福晋能看在大格格、二阿哥和三阿哥的份上,怜惜我们母子一二……”   李氏脸上很得意,就算福晋一直瞒着消息,她也能猜到这大阿哥肯定病得很重,说不定很快就不行了,以后这府里唯二的两个小阿哥都是出自她肚子,难道福晋敢不给她冰块吗?   六月这般炎热,每个院里都是要靠冰块来消暑,而冰块也是按照各自的份例来,李氏虽然如今的位份只是一个格格,但她还可以领膝下二子一女的份例,断然不会出现冰块不够的情况,她这番来就是故意挑事的。   李氏早就听闻福晋从府外购置了大量冰块,专门给大阿哥一人用的,他一个人的量怕是比府里其他几个阿哥格格的都要多,在李氏看来,这大阿哥就是命薄福气不够,反正都病得快死了,还不如赶紧将这些冰块拿出来给她们东大院呢。   乌拉那拉氏怒视着眼前的李格格,因数日祈福,未曾好生休憩,此刻的她很难维持身上的威严,反而显得很是憔悴,而李氏此刻却是一脸春风得意,对着乌拉那拉氏的怒火也毫不避让。   两人剑拔弩张,一旁的仆从下人战战兢兢大气不敢喘一下。   望着嚣张上门的李氏,乌拉那拉氏气得身子微颤,突然感到很无力,若是她的弘晖此刻好好的,李氏如何敢这样挑衅自己。   “大阿哥……大阿哥醒了!”   小太监急忙跑过来报信,乌拉那拉氏与李氏闻言都是一惊,前者满脸欢喜,后者却是一脸不敢置信。   不是都快病得要死了吗,怎么还会醒来?   原本还嚣张得意的李氏,此刻顿时一脸慌乱。   ***   翃晖的意识早就已经回笼,但眼皮子却怎么也睁不开,又感到一阵昏昏沉沉,昏睡这些天,他差不多弄明白了自己如今的处境。   如今他已经不是以前的翃晖了,而是变成了一个叫做弘晖的八岁男孩,清朝雍正的嫡长子。   翃晖能在这几日昏迷半醒中弄懂这些消息,还得多亏了这幅身体里残留下来的原身记忆,靠着脑海里记忆,翃晖大致摸清自己如今的处境后,忍不住吸了一口气。   拜以前的经历所赐,他对清朝的部分历史还是有所了解,知道四爷胤禛将来会是九龙夺嫡的胜利者,而胤禛的接替人可是弘历,而不是他这副身体弘晖。   看来他穿越的原身,很可能就是在幼年时便夭折了。   翃晖在理清这些思路的同时,对如今这幅身体的掌控能力也越来越强了,努力撑开有些沉重的眼皮,眨巴两下眼睛,视线还是有些模糊。   “醒了!大阿哥醒了!”   “快去通知福晋……”   “快让太医来看看……”   太医一直在旁边随时待命,如今见翃晖睁开了眼,立马舒了一口气,手摸向榻上男童的脉搏,虽然还是很沉缓,但却比先前有力多了,心里安心大半。   翃晖觉得这很新奇,他虽然在脑海的记忆里“瞧见”了不少这幅身体以前主人的生活气息,但亲自来感受又是不同的体验,听着耳旁侍女嬷嬷嘈杂欢呼声,有些刺耳,但也格外热闹,他眼睛忍不住扫视了一圈里面屋内的环境,光线有些昏暗,看得不是很清楚,只觉得各式木雕家具古朴好看,隔间那边摆着的似乎是一个西洋石英钟?   翃晖还没看几眼,就见着一个年轻女子匆匆从外间进来,身后跟着众多仆妇侍女,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便见走在前头的丽装女子就扑在了他床前,声音带着哭腔,“弘晖你可算醒了……当真是吓坏额娘了。”   翃晖有些愣神,这女子瞧着年岁并不大,面容清秀,他在脑海里记忆翻了翻,确实是原身的母亲乌拉那拉氏,他眨了眨眼,“额娘?” 第2章 初来乍到 他会代替原身,保住乌拉那拉……   眼前的乌拉那拉氏看着很年轻,清秀的面孔似乎才二十出头,脸上还带着一种稚嫩感。   管这么年轻的女子喊“妈”,翃晖心里很微妙,幸好满人对母亲的称呼是“额娘”,他在心里将这乌拉那拉氏与后世的母亲区分开。   他还在心里想着,要怎么才能将女孩子哄好,根本就没派上用场,乌拉那拉氏不需要人哄着,只要她儿子安然无恙地醒来,她自然就好了。   乌拉那拉氏一向端方自持,很少有这般失态过,可这次弘晖的病是真的将她吓得不轻,她自己都不知道,若是这次弘晖没有好起来,她要如何是好。   “太医快上前来,弘晖这番可是已经好了?”   在福晋进屋之前,太医就已经为翃晖诊过一次脉,如今听着乌拉那拉氏问话,丝毫不慌,“还请福晋放心,弘晖阿哥这番醒来便是好了大半,只要好生温养着便无碍……”   听他这么说,乌拉那拉氏心里悬着的心才放下些,给一旁的丫鬟侍女示意,立刻有人上前给太医赏银,顺便还打听了一下弘晖阿哥接下来的饮食注意事项。   从头到尾,翃晖都老老实实地躺在床榻上,乖巧地看着乌拉那拉氏,不打算先开口说话,而是要静观其变。   等乌拉那拉氏细细着听着太医的叮嘱事项,一转过头来,便瞧见床上的孩子目光沉沉望着自己,格外乖巧,顿时心里一软,忍不住伸手摩挲了一下他的发顶,入手温热,还有一小撮扎手的小绒毛。   “你好生养身体,暂且现在正院住几日,等身子好全了再去外院读书。”   翃晖不懂这些院的区别,含糊着“嗯”了一声,然后声音放软撒娇道,“额娘,我有些乏了……”   乌拉那拉氏手一顿,然后给他掖了一下被角,“那你先好生歇着,额娘晚些时候再来看你。”   “嗯。”翃晖缩在薄被里应了声,便见眼前的福晋站起身,带着一众奴仆浩浩荡荡离开,心下松了一口气。   此刻屋里并非完全没人,还有一个小太监看守着,他记忆里自己似乎还有一个大丫鬟,是乌拉那拉氏的亲信,特地拨过来照顾他的,眼下没瞧见人,翃晖估摸着可能是去煎药了,心里放心不少。   不管是福晋乌拉那拉氏,还是那个大丫鬟,翃晖如今面对他们都是有些压力的,她们先前与原身相处的时间长,翃晖担心自己在他们面前会露馅,就想先避着些。   他心里有些发愁,如今胤禛是随康熙去塞外了,等胤禛回府,那又是一个大难关,他很难保证这些古人不会乱想,若是真叫他们知道自己是从后世穿越而来的,翃晖不敢想象自己会遭遇什么,所以他只能努力苟住,尽量不要暴露身份。   如今弘晖阿哥醒来,正院的奴仆各个都喜上眉梢,那嬷嬷见乌拉那拉氏此刻却还是拧着眉,很是不解。   “主子,咱们阿哥这番已经醒过来,您该放宽心才是。”那嬷嬷日日伺候在福晋身旁,眼瞧着她好几日没合眼休息了,怎么这番弘晖阿哥醒来,主子心里还烦扰呢。   乌拉那拉氏叹了一口气,抬眼看向那嬷嬷,“我总觉得,弘晖如今与我生分了许多……莫不是还在恼我?”   那嬷嬷闻言脸上笑容一滞,转瞬道,“福晋多虑了,您与弘晖阿哥乃是亲母子,您劝他向上终究也是为了他好,他又怎么会怪你?”   乌拉那拉氏还是有些伤感,“先前确实是我逼得太紧了,他如今只不过才八岁……罢了,日后还是随他自己吧,毕竟弘晖一向是个懂事的孩子。”   那嬷嬷见自家主子终于想通了,脸上顿时露出笑容,她原先便觉着没必要将弘晖阿哥逼得那么紧,若是累坏了身子如何岂不是得不偿失,如今见福晋想通,就再好不过了。   乌拉那拉氏一脸庆幸,“嬷嬷你不知道,原先我真的以为弘晖……以为他不会再醒了。”她说不出那种感受,先前心里往下坠,似乎是一种不祥的预感,那种痛苦和绝望差点将她逼疯。   那嬷嬷被她话吓了一跳,“哎呦,我的好姑娘,您可别瞎说,呸呸呸,怎么能这么说咱们阿哥呢……”   那嬷嬷原先就是乌拉那拉氏未出嫁时的奶娘,如今情急之下,连她旧时的称呼都喊出,乌拉那拉氏看着那嬷嬷急得团团转的样子,噗嗤一声就笑了,但眼里还是有着晶莹。   她是真的那么想的,或许是母子连心,那一瞬间的绝望感真的让人崩溃。   但眼下她的弘晖却是醒过来了,或许那只是一个错觉吧。   弘晖醒过来的消息不过半晌功夫,就立马传遍了雍王府,上上下下的仆妇都跟着欢喜,便是心中有些想法的人,此刻愿望落空,也是不敢露出半点不是,而是要跟着一起欢喜的。   但作为“正主”的翃晖如今却是高兴不起来,他没想到清朝居然还有这种净饿疗法,如今他身体没好全,每日的饮食居然顿顿都是大白粥,滴油不沾,甚至连白粥都不让他吃饱,对此,他只能无语凝噎。   空腹饿一阵子确实对免疫力有些影响,但前提是适量,他日日白粥都吃不饱,如今只想着感情病好全了,然后就能大鱼大肉好好吃一顿了。   紫苏听着弘晖阿哥的抱怨声,无奈地笑了笑,“可不是奴婢不给您吃这些,如今您还没好全呢,太医都特地叮嘱过的,奴婢哪敢不听,等你好全了,不管是什么山珍海味,只要您想吃,让大厨房的人做便是了。”   “我觉得我都好得差不多了,只是这几日饿得厉害有些腿脚无力,不若你再找个太医来替我看看,说不准我如今已经是好了呢。”   紫苏笑道,“那奴婢回头就禀了福晋,让人遣了太医来给你好生瞧瞧,若是阿哥真的病好了,说不准奴婢还能得赏呢。”   翃晖听得出她是在说笑,便也跟着笑了一声,“若思紫苏姐姐当真能让那太医准了我不再喝着白粥,我也是可以给你赏钱的。”   紫苏眼里纳罕,“阿哥这回病了,性子倒是越发活泼,奴婢哪敢要您的赏钱。”绝口不提白粥之事。   翃晖不甚在意,反正只要再熬几日,那太医总归是要来复诊的,届时他亲自和太医提起便是。这几日他试着和周围伺候在他身边的人相处,发现最好糊弄的就是这些丫鬟太监,因为身份上的天然差异,这些人心里便是觉得他哪里不对劲,也不敢深思深究。   而福晋乌拉那拉氏那里他觉得自己如今也差不多能应付过来,原身应该也是个很乖巧听话的孩子,情绪一向比较内敛,翃晖的性子相对而言要更加活泼些,虽然有些差异,但乌拉那拉氏似乎自行接受了。   翃晖甚至还在这段时间里打探清楚了自己如今的家庭人员状况,因为他爹如今是雍郡王胤禛,除了他娘以外,还有其他的一些侍妾侧室,其中比较独特的就是宋格格与李格格,宋格格曾经生过一位女儿,年岁比他原身还要大些,不过很小就夭折了,李格格就厉害多了,接连生下了一女三儿,除了其中的弘昐,其他的都活下来了,在这后院里都是独一份。   其实翃晖觉得这原身的死,其实多多少少与这李格格有些关联,不过却不是被她给直接害死的。   李格格生下这么多的子嗣,给雍王府后宅的女人都造成了巨大的压力,尤其是福晋乌拉那拉氏,若非是生了嫡长子,早就不知道被这李格格给挤兑到哪里去,故而乌拉那拉氏平时对这唯一的儿子看得极紧,对其学业要求也一刻不松懈。   原身是个懂事听话又孝顺的孩子,虽然年岁小,但是心里也有意想要做好功课,给自己亲妈争脸面。   可他年岁终究不大,尽是为了读书将将自己给累倒了,翃晖弄清楚一切好,沉默着叹了口气。   原先他还想着这里面有没有什么阴私,他既然继承了原身的身体,自然得替他报仇才行,可原身确实是自己将身体累垮的,那他也就不用报仇了。   从今以后,他不再是翃晖,而是弘晖,是乌拉那拉氏与雍郡王胤禛的嫡长子。   他会代替原身,完成他想要做的,努力给乌拉那拉氏争脸,保住乌拉那拉氏的地位和尊荣。   但绝对不是以读书的形式,一想到这清朝皇子阿哥每日的读书行程,他顿时感到头疼,觉得这压力简直比他后世高考还要大。   康熙非常重视对皇子的教育,宫里的皇子都是六岁开始进学,每早五更就起来去上书房了,他在心里换算了一下时间概念,差不多早上三四点就得起床,一直要学到下午三点多左右。而要学的课程也很多,既包含文治,还包括武功,种类齐全。除此之外,日程还紧,休息日极少,一年才只有五日休息。   胤禛后来出宫开府,完整地将自己幼时的授课经历套用在了如今的王府里。   弘晖突然觉得未来有些艰难,若是单靠读书,那他肯定要给原身和乌拉那拉氏丢人了。 第3章 四爷归来 胤禛离去的背影有几分落荒而……   弘晖醒了后,身体还是病歪歪的,太医叮嘱要静养一段时间,而乌拉那拉氏如今将他当作易碎娃娃,宫女太监们更是盯得严实,这让弘晖在床上躺了好些日子,身子都有些发软了。   如今他才八岁,没什么话语权,那些宫女太监虽然怕他,但比起他,更是会听乌拉那拉氏的吩咐,对此弘晖很受挫,而他整日躺在床上也没什么娱乐方式,没有手机电脑,不可以上网游戏,弘晖整日除了睡觉,就是让府上的小太监宫女到床前说话逗趣,几日的功夫,这正院的小太监宫女们的趣事他几乎都已经听了个遍,甚至连人家姓名家庭情况都摸得一清二楚。   清朝有宵禁,早早地用完晚膳,府里的人便歇下了。   这天夜里,弘晖半睡半醒间听到一片嘈杂声,瞬间意识回笼。   “发生了什么事?”弘晖从床帏中探出脑袋。   屋里昏暗一片,隔着乌木雕花鸟玉石座屏风,弘晖隐隐瞧着外面院子里有光,此刻外间早就天黑,应是有人点了灯笼,光影晃晃荡荡的,瞧着应是下人们在走动。   睡在踏板上的守夜太监闻声爬起,“奴才也不知,阿哥可要点灯?”   “先点一盏灯吧。”弘晖白天睡得多,本来晚上就不易入眠,如今被外面的嘈杂声弄醒,更是好奇外面都发生什么了。   他在这正院住了好几日,乌拉那拉氏驭下有方,从未遇到过什么乱子,这夜里闹出声来,更是头一回。   等小太监用火折子点亮了一盏灯,便见到弘晖阿哥已经坐起身,而此刻外面的声音大了许多,像是宫女太监们在低语,隐隐能传进来一些。   “王爷回来了……”   “怎么这个时候……”   “先别说了,快禀报福晋,王爷正往咱们正院这儿来呢。”   小太监竖着耳朵,还欲多听些,便见着床上坐起的弘晖阿哥忽然拉着薄被躺下,急促地低喊一声,“快熄灯。”   弘晖在黑暗中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着心情,他没想到胤禛居然在这个时候回来,也不知道他这个便宜点会不会待会儿过来看他,心里顿时紧张,他还没做好准备呢。   弘晖和宫女太监们闲聊时已经摸清了身边情况,知道胤禛是随着康熙去了塞外,六月京城颇热,康熙至少要等天凉爽些才回来,所以他一直觉得至少要过上一段时间胤禛才回来,没想到却要在这么猝不及防的情况下见到他。   守夜太监低低唤了一声,“弘晖阿哥……”   “我已经睡了,你别喊我!”弘晖决定先装睡一波,若是能躲过,那就明早再与这大名鼎鼎的雍郡王见面,他还没做好准备呢,万一太紧张在这位大佬面前掉马怎么办。   胤禛与乌拉那拉氏不一样,弘晖之前已经搬去外院读书两年了,与母亲并不是日日见面,故而他若是有些变化,乌拉那拉氏也不一定深思,但是胤禛先前可是天天考察原身功课的,万一这次他表现得不太对劲,就让人怀疑了呢?   穿越不易,弘晖想要苟住好好活着,若是被人识破身份,等待他的可能是被活活烧死。   小太监没了声音,哪怕弘晖阿哥年岁不大,他做奴才的也不敢反驳,更不敢问弘晖阿哥为何不去给王爷请安,老老实实躺在踏板上,不敢发出丁点声音。   胤禛进内院时,惊动了不少人,不仅仅是正院的人知晓,就连住在东大院的李格格,以及西大院的其他格格侍妾都知晓,顿时雍王府里一片灯火通明,原本睡着了的女人立刻清醒起来,有些甚至还爬起给自己捯饬一顿,期待四爷能去她们屋里。   乌拉那拉氏作为福晋,并没有表现出这般激动,她虽然也惊讶四爷居然这么早就回京,但还是冷静地吩咐下去,“让大厨房给四爷准备些吃食,不用太复杂,清淡些就好,还要备些热水……”   四爷风尘仆仆回来,不管去哪个院子,都要洗漱进食一番。   胤禛确实很疲倦,揉了揉眉心,感觉头疼稍微缓解了些,大步朝着正院走去。   再四爷进了二门时,各院就陆陆续续收到消息,李氏立刻让人等在路上,想要将四爷请到东大院去。   胡嬷嬷在花园那条小道猫着腰等了好久,见着四爷露面,立刻笑脸迎上去,“爷,咱们李主子已经备下来了酒菜,等着你过去呢。”   胤禛看清眼前之人,认出是李氏身边的得力嬷嬷,眉头微皱,“回去告诉你们李主子,我明日再过去看她。”   说完,他就径直绕过这胡嬷嬷,继续快步向前。   胡嬷嬷见眼前的四爷要走远了,“哎”了一声,还想要上前去追,却被一个白面太监拽住胳膊。   苏培盛脸上笑眯眯,手下的力气却不小,胡嬷嬷被她拽得胳膊发疼,可见拽住自己的人是他,只能忍着怒气,“苏公公,你拽我干嘛,我还要去找爷……”   “嬷嬷还是不要去为好。”苏公公脸上笑意未变,语气却越来越凉,“如今爷正烦心着,又舟车劳累,若是惹了爷,带累你家主子……”   胡嬷嬷打了一个颤,气势弱了下来,苏公公冷眼瞧着她应该不会再前去捣乱,才松开手,赶紧去追上走远了的四爷。   胤禛到正院时,乌拉那拉氏已经穿戴整齐,院里的宫女太监也都打起了精神。   乌拉那拉氏瞧着四爷身上的衣裳,似乎是过夜未换而起皱,下颚处更是出现了一片青色,似乎是胡渣,看上去多日未曾漱洗。   “爷可要先洗漱一番……”   “弘晖怎么样了……”   两人几乎是同时开口,顿时停下,胤禛看了眼前的福晋一眼,摆摆手,“还是先带我去见弘晖吧。”   他在塞外收到福晋寄去的家书,看到信上写着弘晖病危,当场失态,担心弘晖会不好了,后来在老爷子那里又多次失态,被老爷子看出一二,干脆就请了假先提前回京。   不管弘晖病得如何,他都没心思再待在塞外,还不如即刻赶回京城。   乌拉那拉氏不动声色地拿起帕子,掩了一下鼻子,提醒道,“爷还是先梳洗一番为好,弘晖如今身体虚弱,闻不得……”   胤禛身体一僵,看着福晋这隐晦的提示,他才反应过来此刻自己的模样极其邋遢,为了能早日回到京中,他连夜赶路,在路上不曾休整过,连吃食都很不讲究,又何曾漱洗过,如今又是六七月,每天都汗流浃背……   一向好洁体面的四爷,此刻恨不得原地消失,乌拉那拉氏适时开口,“妾身已经备下了热水,等爷沐浴更衣后,再去看弘晖也不迟。”   “劳烦福晋了。”   乌拉那拉氏眼帘垂下,“本就是妾身的本分。”   胤禛此刻也反应过来,虽然当初那封快马加急送到塞外的家书写了弘晖病重,此刻应该已经好了不少了,若不然福晋也不会有心思让他沐浴,心里舒缓了许多,但在没见到弘晖之前,他心里还是不能放心得下。   弘晖此刻虽然规规矩矩地躺在床上,但脑海里思绪纷飞,一时之间想到了各种问题,以及各种应对之法,他还想着若是胤禛过来与他说话,自己要如何应答,整个人精神一直处在高度紧绷状态,胤禛却迟迟不来。   不知等了多久,弘晖都有些犯困了,迷迷糊糊之间听到外面似乎响起一串脚步声,瞬间又清醒过来。   听到门被推开的声音,踏板上守夜的小太监似乎爬起来,弘晖紧闭双眼,打算先装睡一波。   感受着来人离自己越来越近,他只觉得胸口砰砰砰直跳,暗自后悔自己出了昏招,他心跳得这么明显,又控制不住想转眼睛,肯定很容易就暴露出来。   这时弘晖感受到来人拿起了他一只手,像是要给他把脉?这就更装不下去了,直接睁开了眼,弱弱地喊了一声,“阿玛……”   胤禛打量着躺在榻上的弘晖,瞧着还是有几分瘦弱,但精气神却很不错,应该是没什么大碍了。   “好生休息,等好些了就搬回外院,不能耽搁读书。”   弘晖眨了眨眼,原身病得命都没了,他爹居然也不开口关心一下,而是督促他学习?心里来了气,这当爹的未免太不靠谱,可他不清楚原身以前是如何与胤禛相处的,怕自己一不小心露馅了,他不敢硬怼,只是哼哼唧唧地应了一声。   胤禛瞧着他似乎有几分委屈,想着弘晖这次肯定受了不少罪,心里发软,伸手揉了一下他脑袋,叮嘱道,“好生保重身体……”   “咕~”   弘晖疑惑地抬头,他刚刚好像听到了什么声音,看了一眼离床头稍远的小太监,又看了一眼坐在床前的胤禛,眼里疑惑更甚。   胤禛面不改色,继续道,“……免得阿玛与你额娘担忧……”   “咕——咕咕咕~”   弘晖这下听清了,这声音果然是从眼前的四爷身上传来的,他这是没吃饭吗,难道雍郡王还缺口吃的?   昏暗的灯光下,胤禛的脸已经红成一片,他还从未像今日这样出糗过,先是在福晋面前,如今又是在长子面前,只觉十分狼狈,但他还是努力绷住,强自挽尊,“阿玛不打扰你休息了,你先好好睡,明日阿玛再寻你……”   “咕~”   弘晖瞧着胤禛离去的背影,总觉得有几分落荒而逃的感觉,盯了半晌,忽然轻笑一声。   这胤禛也并非面上表现出来的那般淡定,若非是挂念着儿子,不至于这个点了还没用膳就为了赶着过来见他,弘晖心里顿时觉得好受不少,对着胤禛这个便宜爹也多了几分好感。 第4章 福晋考量 李氏当侧福晋是正院最好的选……   胤禛从弘晖那里离开后,并没有再回正院,而是去了外院,歇在书房里。   东大院一直让人盯着正院的动静,得知四爷昨晚没有留宿正院后,李氏心里高兴,免不了和身边人嘲笑两句,“福晋若不是还有一个儿子在,爷怕是连她院子都不会进去。”   明明爷昨晚都去了正院,乌拉那拉氏都不能将人留住,可见她是多么没用,李氏心里不忿,偏生这样没用的人有个好家世,明明什么都比不上自己,却可以压自己一头,真是越想越不甘心。   胡嬷嬷觑了她一眼,开口,“主子,咱们现在还不能得罪福晋,如今王爷还有一个侧福晋之位,若是福晋阻拦……”   “她敢?!”李氏脸上出现怒意,还有几分慌乱,胡嬷嬷见此,便知她并非全然无顾忌,继续道,“福晋毕竟占着名分,她入宫方面,若是在娘娘面前说主子小话,万一……”   李氏攥紧了帕子,觉得胡嬷嬷所说不假,这些年她虽然得宠,但是在名分上终究是差了一些,连进宫给娘娘请安的资格都没有,若是能让娘娘高看几分,说不准还能帮帮她们爷呢。   “明日随我去正院给福晋请安。”她不能在这节骨眼上得罪福晋,李氏想了想,决定还是先到乌拉那拉氏那里伏低做小,反正只要她当上侧福晋,日后也会更体面。   第二日,弘晖如往常一样的时辰起来,洗漱一番后便去了他娘那里。   雍王府的女眷都住在后院,而正院作为福晋居住的场所,则是所有院子中占地最大的,院中的景致也很是不俗,弘晖根据原身残留下的记忆得知,在六岁以前,他也是随着乌拉那拉氏住在正院,六岁后才搬去外院读书,如今虽然暂时搬回来养身体,但毕竟不是以前年幼的时候,他目前的住处离乌拉那拉氏的屋子还是有几步路的距离。   等弘晖走到乌拉那拉氏那儿时,便见到待客的花厅里坐了不少女子,各个都穿红戴绿精心打扮过的样子,心里了然,这些应该都是他便宜爹的小老婆们。   弘晖一进来,原本还嘈杂的花厅静了一瞬,众人目光复杂地落在他身上,病了这么长时间,少年脸色看上去仍有几分苍白,但眼神却坚毅透亮,瞧着应是无大碍了,不禁暗叹,福晋果真是命好,弘晖阿哥半条腿都踏进阎王殿了居然还能救回来。   花厅里也有乌拉那拉氏的亲信,那嬷嬷见到弘晖露面,立刻一脸笑容地迎上来,“大阿哥快些坐下,福晋马上就要出来了,待会儿四爷也过来用膳……”   弘晖随着那嬷嬷走到桌前坐下,在那嬷嬷听到四爷会过来用膳时,他感受到那些侍妾格格们明显精神一震,甚至有几人还伸手捋了捋头发和衣角,心里暗笑,顿时明白为何今日会有这么多的人过来请安,看来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那嬷嬷咬了咬牙根,恨恨地看了眼这一厅的莺莺燕燕,平时也没瞧见她们对福晋有多恭敬,如今四爷一回来,这些蹄子们就开始装老实,还敢跑到正院来,她恨不得将这些侍妾格格全都赶走,省得她们妨碍福晋与四爷用膳。   弘晖坐下后,那嬷嬷就绕回了里间,义愤填膺地和福晋控诉起这些侍妾格格,乌拉那拉氏却付之一笑,并未放在心上。   “呦,原来妹妹们都来了,看来是我来迟了啊。”张扬肆意的声音远远传来,弘晖挑了挑眉,顺着众人目光向外望去。   李氏带着众多宫女太监,一群人大摇大摆地走过来,看上去可真是声势浩荡。   见这些侍妾格格都望向自己,李氏颇为得意,抚了抚精致的发髻,“哎,我原先也是想早些过来与妹妹们唠嗑,偏生还要照料大格格、二阿哥与三阿哥,可不就耽搁了嘛,比不得妹妹们清闲……”   一种侍妾格格咬碎银牙,这李氏得了便宜还卖乖,不就是嘲讽她们没有生养吗?   “李姐姐喊我们妹妹也就罢了,怎地连宋姐姐也成你妹妹了?”一位长相娇俏的女子忽然开口,扯了扯一旁端庄自持的女子,“宋姐姐,你说呢?”   这宋格格身形微丰,脸蛋也很是圆润,瞧着观之可亲,此刻也只是微微一笑并不作声,像是并不愿与李氏争锋。   李氏轻哼一声,宋氏与她都是最早一批入府的,偏生宋氏要早几日,可那又如何,宋氏自己肚皮不争气,就生了一个女儿还是短命的,哪里能与她相比,如今有着二子一女傍身。   弘晖看热闹正起劲时,便瞧见乌拉那拉氏从里间出来,正准备开口喊人,便见一身形清瘦的男子走来,而乌拉那拉氏与众多侍妾格格一齐福身,“给爷请安。”   “都起来吧。”   胤禛先前就听到女子吵闹声,正嫌头疼心烦,又见李氏身后带了这么多宫女太监,皱眉不悦道,“来给福晋请安,怎么还这么大的排场?”   李氏一脸委屈,“爷,他们不光是妾身一人的下人,还有些是大格格、二阿哥和三阿哥的……”   弘晖仔细看了一眼,这才发现李氏身后的婆子还牵了两个小孩,还有一个奶妈打扮的女子抱着一个奶娃娃,这李氏是把东大院里几位小主子的下人都带来了,怪不得这么瞧着会有这么多的人。   李氏对着乌拉那拉氏行了一礼,然后泫然欲泣地看向胤禛,“爷冤枉妾身了,妾谨记爷的话,要守规矩,不能对福晋不敬,故而带着几个孩子来给福晋请安。”   胤禛这才脸色稍换,乌拉那拉氏见此,忽然开口,“先前我便免了大格格他们的请安,他们年岁小,用不着这么早起来,尤其是弘昀,他身子差,更不必这般折腾……”   李氏脸色一僵,转头看向二阿哥,弘昀此刻被一个嬷嬷牵着,整个人看上去恹恹的,一副打不起精神的模样,而胤禛也注意到这点,脸顿时黑了,李氏见此赶紧开口,“爷,平时妾身没带他们过来,这是头回,本、本想着大阿哥也在……”   她目光扫到弘晖,顿时眼神一亮,“妾身是想让弘昀他们与大阿哥亲近亲近……”   胤禛脸色好看几分,赞许地点点头,他作为父亲,当然会希望自己几个儿子能做到兄友弟恭,当场就冲着李氏身边的大格格与弘昀招了招手,等两个孩子走过来时,让他俩到大儿子身旁,想要这姐弟三人好好培养一下感情。   弘晖没想到最后竟然还牵扯到自己这儿来,虽然心里不喜欢李氏,但眼前这姐弟俩年龄都不大,大格格如今虽然十岁了,但长得很瘦弱,瞧着还没比他高多少,弘昀才五岁,更是瘦弱矮小,欺负这样的小孩子也没什么成就感。   侍妾格格们正院给福晋请安,都是空着肚子的,等乌拉那拉氏这里摆好膳后,便要打发她们回去用膳。   “行了,既然已经请过安了,都回去歇着吧。”乌拉那拉氏说完后,就与弘晖、四爷落座,旁边还加了两个位置,是给大格格和弘昀的,但是却没李氏的份,更没有那些侍妾格格的份。   这群女人一听福晋让她们回去,反而脸上不情愿,纷纷开口请求道,“福晋,让奴婢伺候您用膳吧?”   “福晋,奴婢也可以伺候您与爷用膳……”   “还望福晋恩准……”   “……”   四爷难得到后院一趟,她们好不容易见到爷,如何舍得走,哪怕是留在这里给福晋和王爷布菜,心里也很是情愿。   弘晖安安稳稳坐在绣凳上,期间还扶了一把差点摔倒的弘昀,不过见他身后的嬷嬷一脸紧张地盯着自己,非常识趣地松开手。   趁着奶嬷嬷没留意,大格格转头对弘晖细细出声,“大弟弟,谢谢你。”   弘晖听她声音嫩生生的,眉眼间有几分李氏的影子,却比不得亲娘那份活力俏丽,反而透着几分孱弱,瞧着比他这个刚大病初愈之人也好不了几分。   那些侍妾格格并没能成功留下,连着李氏一起被四爷打发回去,这让她很不甘心,也不放心将两个孩子留在正院用早膳,可开口的是四爷,她根本没有拒绝的机会,李氏的害怕和担忧都被乌拉那拉氏瞧在眼里,忍不住冷哼一声。   李氏这是将旁人都想得与自己一般,她才没有那么蠢的心思想要来害大格格与弘昀,而且她有弘晖,对养李氏的孩子也一点兴趣没有。   等用完膳,乌拉那拉氏就让弘晖带着大格格与弘昀先去花园里玩,却把四爷喊住。   弘晖看了乌拉那拉氏一眼,明白亲妈这是要与胤禛谈事情了,虽然很想听,但还是听话地带着大格格姐弟俩去遛弯。   反正等他回来,他可以让小太监去宫女嬷嬷那里打听,这正院的人基本对他是不设防的,这些天他已经套出来不少消息了。   乌拉那拉氏不知道儿子已经惦记上要来打探消息,她在胤禛喝完半盏茶后,缓缓开口,“如今爷已经进封郡王,可以请封一位侧福晋,不若给李氏上个折子?”   乌拉那拉氏其实是在试探胤禛的态度,这两年四爷跟在太子后面做事,越发获得今上的重视,在四爷成了郡王后,府里就多出了一个侧福晋之位,如今越来越多的人盯上了这个位置,不仅是府里,府外也有不少人打着这个主意。   而乌拉那拉氏心里也有很多考量,郡王侧福晋的位置,便是对于京中大员的嫡女来说,都是不错的选择,而她的娘家早就已经衰弱了,若是此刻再进府一位家世强大的侧福晋,不管是对她,还是对弘晖,都是极其不利,既然如此,还不如让李氏将这个位置占了。   李氏看似得宠,又屡次生育有功,但出身还是差了些,大多数时候都是依靠着四爷的宠爱,而且乌拉那拉氏与其斗了十几年,已经摸清了李氏的脾性,不管从哪个角度考虑,李氏当侧福晋是正院最好的选择。 第5章 前往庄子 弘昀要被送到庄子上去种痘……   等弘晖回去后,很快就得知了乌拉那拉氏与胤禛交谈内容,这次倒不是他成心去打听的,消息是从东大院传出。   对于福晋提出为李氏请封之事,胤禛并没有反对,如今他为数不多的几个大孩子,除了弘晖,其他的都是李氏生的,不管是出于对李氏的偏爱,还是为了东大院几个孩子考虑,他都是想为李氏请封侧福晋。   所以四爷从正院出来后,就往东大院那里走了一趟,兴冲冲将此事告诉了她。   李氏本来心里就对这个侧福晋之位势在必得,如今又得了爷的稳话,心里别提多得意,连带着东大院的宫女太监们的气焰都要比往日更盛几分,很快这消息就传遍了全府。   乌拉那拉氏一直冷眼旁观,见到东大院的人趾高气扬模样,还在身后推波助澜了一番,等到四爷听到消息时,差不多府里上上下下所有人都已经知晓了,偏生此刻康熙还未回京,他折子都没递上去,心里难免恼怒,觉得李氏未免太沉不住气候,事情还没尘埃落定就张扬,让他憋了一肚子气。   最后来到正院,让福晋好生管教一下府里的下人,省得这些小道消息传得铺天盖地。   这事本就是从东大院里传出来的,等交到乌拉那拉氏手里,她自然是要抓住这个机会将李氏的爪牙打了个七零八落,又将李氏安插在大厨房、外院的人手也拔了个七七八八,气得李氏摔了好几个花瓶瓷器。   对于东大院器物总是损耗过快,乌拉那拉思轻飘飘吩咐了一句,“日后各院损耗过大就不走公账,自己掏腰包填补起来。”   这让本就身价不丰的李氏大出血一次,恨得牙痒痒却不敢再作妖了,老老实实呆在东大院盼着请封侧福晋的旨意能早日下来。   弘晖在接连看了好几日的热闹,终于被胤禛拎到了外院,开始了悲催的读书生涯。   清朝皇子阿哥是真的苦啊,每日天不亮就要起来,他算了算时间,差不多是清晨四点的时候,然后至少要学上十二个小时才能放学,更可怕的是如今他还得学习满语与蒙语,对他来说差不多就是多了两门外语课,一年到头也没什么假期,弘晖深深怀疑,原主身体那么差,很有可能就是学习压力过大,反正他是不会那么拼命读书的,劳逸结合才是最好的。   在外院老老实实跟着先生读了几日书,他就听到弘昀要被送到庄子上去种痘,弘晖眼睛一转,立刻屁颠屁颠地跑去找四爷。   胤禛坐在书房里,身边还有两个文人,弘晖趴在窗户上看了一会儿,思索着这个时候亲爹会不会在处理要紧的事情。   屋内的人早就发现了他在门外晃来晃去,胤禛看了一眼戴译与田文镜,见两人脸上俱露出笑意,无奈地揉了揉头,“还不快进来,成什么样子?”   被发现了?弘晖此刻顾不得亲爹是不是在处理要事,听到召唤后,立马屁颠屁颠推门进去。   “给阿玛请安,见过两位先生。”   戴译与田文镜都闪身避开了弘晖的礼,“大阿哥客气了。”   弘晖看了两人一眼,不清楚他们身份,转而继续看着胤禛,“阿玛,听闻二弟要去庄子上种痘,我可否一起过去?”   “你去那里干嘛?”胤禛想也不想直接拒绝,“才病好就惦记着到处乱跑,你先前落下的功课难道都补起来了?”   听到功课二字,弘晖顿感头疼,不过他早就料到四爷肯定不会那么轻易就松口答应,抬起脸一本正经道,“古人云‘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儿臣行不了万里路,但是去庄子上看看,说不准对功课学识也能多几分理解,且宋朝的放翁先生也曾言‘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儿臣读了这么长时间的书,都未曾躬行……”   弘晖见自己说了半天,也不听胤禛开口,心里有些没谱,想着要不再说些?他还准备了一套关于重农事,想要去了解民生的说话呢。   田文镜望着堂下的小儿郎,瞧着年岁不大,胆量却不俗,四王爷在官场上的威名便是寻常官员都惧的,而这个弘晖阿哥却眼里有神,又引据论点条理清晰,瞧着落落大方,行动间又透着一股子机灵劲儿,心里暗叹一声,不愧是王府嫡长子,天家贵胄又岂是寻常人家的子孙可以比得。   胤禛也诧异弘晖的这番表现,以往他一向觉得弘晖是听话懂事的好孩子,一直努力读书,从不会提出想要跑庄子上去瞧瞧的想法,更不会特地跑来他的书房长篇大论一番,为了去庄子上据理力争,他看向弘晖,心里出现了“吾家有儿初长成”的心态,但对着戴译与田文镜,却是道,“让两位先生见笑了。”   弘晖没等到四爷的回复,而是看着胤禛与两个文士你来我往的寒暄一番,只好闷闷不乐地回了外院。   心里还琢磨着,要不要再使使劲,或许可以从他额娘那里下手,不过乌拉那拉氏那里的成功率可能不高,本身弘昀就是李氏的孩子,对于乌拉那拉氏而言“兄友弟恭”可不抵用,去庄子上又可能耽误功课,只怕他额娘不仅不答应,甚至还可能阻拦,弘晖这么一想,赶紧放弃了这个念头。   他还在琢磨着各种方法时,苏培盛就带着四爷的话找上了门。   弘晖半信半疑,“阿玛真的同意让我去庄子上了?”他心里有些不敢信,明明方才也没见着他爹露出意动,他还以为行不通了呢。   苏培盛笑眯眯地点头,白净的脸庞看着有几分讨喜,“但是王爷说了,您得带上先生,不能耽误功课,还得照顾好大格格……”   “大姐姐也要去?”弘晖吃了一惊,他瞧着那大格格一脸孱弱的样子,估计走上几步都要喘,这样的体质还要往庄子上跑?   苏培盛点点头,“让大格格跟过去是李主子的意思,况且王爷也想着让大格格多出去走动走动,只不过大阿哥要辛苦些了。”   弘晖若有所思,原来是李氏提出来的,那他就能理解了,如今弘昀去庄子上种痘,而这也是有风险的,他又提出了要跟着一起去,那李氏又如何能坐住,估计不知道已经脑补了多少的阴谋诡计,所以想着让大格格跟着过去盯着自己,他撇嘴摇摇头,这李氏当亲妈的可真不靠谱。   她也不想想就大格格那体质,平时都是在府里娇养着的,庄子上生活水平肯定要差好几个档次,大格格能受得了吗,而这对他来说也是一件苦差事,若是想要去庄子上,那就得肩负起照顾大格格的任务。   弘晖一咬牙,点头应了。   反正主要有嬷嬷宫女照顾,他就负责看管一下,而且他瞧着大格格也是个乖巧性子,相处起来不烦人。他成天被关在雍王府里,还不出去逛过呢,早就憋坏了,如今有能出去的机会,就算有附带条件,弘晖也忙不迭地点头同意。   王府各院子很快就知道弘晖要去庄子上的消息,而且还是要去弘昀阿哥种痘的那个庄子,众人心思各异。   弘晖兴高采烈带着宫女太监收拾行李,他虽然能去庄子上,但平时的课程还是如旧,那要带的行李就不少了,除了课本笔墨外,还有骑射用具,又有衣裳被褥,还有平时的吃喝用具,要花不少功夫收拾,还没等他收拾好,正院那边就来人传话,说是福晋想要见大阿哥。   弘晖早就料到额娘会找自己,心里丝毫不慌,跟着传话小太监大摇大摆地往正院走去,心情颇好的样子。   等弘晖进了正院时,乌拉那拉氏就瞧见儿子脸上如愿以偿的开心模样,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忍不住呛了一声,“你若是想要去庄子上玩,为何不与额娘说。”   乌拉那拉氏也有不少陪嫁庄子,若是她早知道弘晖要跟着弘昀一起跑到种痘庄子上,那还不如让弘晖去自己的庄子上呢,此刻她喊儿子过来也是这个意思。   “你若真想去外面玩,额娘这里有不少景致不错的庄子,依山傍水的也有,到时候你可以打打野味、跑跑马,还有一个温泉庄子……”   弘晖忍不住咂舌,原来去庄子上还有这么多好玩的呢,他原先只当是去下乡采风一趟,如今听着乌拉那拉氏如数家珍地说着自己各个庄子好处,立即心生向往,但还是坚定地摇了摇头拒绝。   他这次要跟弘昀去庄子上,本身看重的就是那里的种痘条件,就算乌拉那拉氏此刻说出的庄子再好,他也不会改变主意,但心里却暗戳戳做了决定,等这次从种痘庄子上回来,或许可以好好磨磨额娘,让他去这些庄子上耍耍。   乌拉那拉氏见他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气得直接将糟心儿子撵走,弘晖摸摸鼻子,寻思着这下是不是将亲娘给得罪狠了,下次想去她那陪嫁庄子上玩还有戏吗?   不过很快弘晖就不担心了,乌拉那拉氏就算心里气儿子不听话,但还是将弘晖身边伺候的人都喊了去,一番敲打叮嘱才将人放走,又准备了些药品吃食让弘晖到时候带上,庄子里条件不比京城,她担心儿子回来要瘦一圈。   弘晖看着宫女太监抱回来的许多包裹,心里暖暖的,而等到出发的那天,更是热情高涨。 第6章 教养嬷嬷 一般的格格侍妾都不敢得罪他……   临到出发那日,四爷还给弘晖准备了一支护卫队。   “侍卫长董玉书见过弘晖阿哥。”   弘晖看了一眼眼前的这个侍卫长,目光有些不确定地看向四爷,这人真的是派来保护他的侍卫长?怎么瞧着像是个白面书生呢,弘晖心里忍不住嘀咕,虽然不该以貌取人,但毕竟事关他的安危啊。   胤禛见他一个小人儿背着手围着这董玉书打转,心里发笑,握拳抵在唇前,轻咳一声,眼神扫了一眼董玉书。   弘晖便见原先温润如玉的男子,一下子气场就变了,董玉书长腿一扫,将一旁竖着的□□踢起,轻身一跃再次握住,然后弘晖便当场领教了一套枪法,见着□□被耍出漂亮的枪花,又散发着凌厉的气势,眼睛越来越亮,他这是捡到宝了啊。   董玉书一套枪法施展完毕,再次变回之前那份谦卑模样,不卑不亢地站在那里。   胤禛见儿子眼里亮晶晶的,知道他这下满意了,才开口,“董侍卫长可是武举探花出身。”   弘晖扫了一眼董玉书的长相,了然地点点头,长得面如冠玉,怪不得是探花呢。   带着阿玛给的护卫,再拖着好几马车的行李,弘晖与大格格、弘昀三人浩浩荡荡地出发,他们如今年岁不大,三人便坐了同一辆马车,除了他们三人外,大格格的教养嬷嬷与弘昀的奶嬷嬷也跟着上来了。   等马车出了胡同,路过热闹的街市时,弘晖早就坐不住,立即将马车一旁的窗帘掀起一角,探头看着外面的景致。   果真是热闹,街上什么都有,卖吃食、泥人的,耍大刀玩杂技的,还有卖花灯、头绳的,他看得目不转睛,突然感到一双小手拉着自己的衣裳。   弘晖转头便见弘昀眼巴巴地望着自己,“你拉我作甚么?”   弘昀脸上露出几分害怕,但还是鼓起了勇气,“大哥哥,外面好看吗?”   “自然是好看,要不然我怎么看这么久。”弘晖斜睨了这个豆丁一眼,“怎么,你也想看吗?”   “我、我可以看吗?”   弘晖朝着另一个窗口点了一下头,“那边不是还有一个窗户吗,我又没拦着你,怎么就不能看了。”   弘昀顿时脱离了奶嬷嬷的怀抱,挣扎着下地,往弘晖对面的那个窗户坐去,学着弘晖的样子,也掀起一个窗角,目不转睛地看着街上的景象。   大格格坐不住了,扭扭捏捏地看了弘晖一眼,“大弟弟,我……我也想看。”   那就看呗,弘晖本想回她这么一句,等反应归来才发现,左右两个窗口都被他和弘昀那个小豆丁占了,他看了弘昀一眼,只见他两只小手紧紧扒在窗杦上,根本不舍得让开,弘晖叹气,还能怎么办,只能自己让一步喽。   “你过来吧。”弘晖便说着,便身子稍微往一旁挪了一点,打算与大格格一起占用这个窗口。   大格格拎起裙角,一脸雀跃地要往弘晖旁边坐下,还没落座,就被她身旁的教养嬷嬷拉住了胳膊。   教养嬷嬷紧绷着一张脸,“格格,女子当柔顺贞静,掀窗窥探之事不雅。”   原本还雀跃的大格格立刻停住了动作,脸上怯生生地看了一眼教养嬷嬷,就连另一旁的弘昀也有些害怕,紧张地看向弘晖。   弘晖对大格格伸出手,“小心点,我拉你过来。”   大格格有些犹豫,还是选择伸手,小心翼翼地握住了弘晖的手。   “大格格!”教养嬷嬷生气地喊了一声,看向弘晖时一板一眼道,“教养格格是奴婢分内的事情,还望大阿哥不要为难奴婢。”   原本弘晖都已经握住了大格格的指尖,因着她这一声喊,大格格像是触电般收回了手,听着眼前这个嬷嬷板着脸训话的样子,弘晖气笑了。   自从他醒后,也与雍王府里不少的嬷嬷太监打过交道,自然知道这些人都是出自内务府,一般的格格侍妾都不敢得罪他们,但是如今这教养嬷嬷,居然都跑到大格格这里摆谱,甚至在他面前还牛气冲天的样子,真是相当离谱。   听着大阿哥冷笑一声,这教养嬷嬷心里有些瑞瑞不安,很快她就镇定下来,她做的就是没错,作为教养嬷嬷,若是大格格行为举止不妥,她就是有权来阻止,况且她宫里的那些姐妹也一向如此,就连公主们都要服她们的管教,更何况是王爷的女儿。   弘晖见她一脸理直气壮相当硬气,也不愿与这嬷嬷掰扯道理,直接掀起了前面的门帘,“董侍卫长。”   董玉书立马按住身侧的佩刀,跑到马车前,“弘晖阿哥有何吩咐?”   弘晖指了指教养嬷嬷,“将她拉下去。”   董玉书也不问原因,应了声是后直接上手抓住那嬷嬷的衣裳,就将人拎了出来,动作迅速果断,一点也不拖泥带水,弘晖眼里露出赞叹,他就喜欢这么听话的手下。   “大阿哥你不能这么对奴婢!奴婢是宫里派下来的……”   “将她嘴堵起来,先带到庄子上,等回府的时候我自行向阿玛禀报。”   “是。”   少了聒噪的声音,弘晖顿时觉得耳根子清净多了,等放下门帘,便见着大格格与弘昀不敢说话,小心翼翼地望着自己,马车内还剩下的一个教养嬷嬷更是战战兢兢,生怕自己接下来就步了那教养嬷嬷的后尘。   弘晖露出浅笑,伸手轻轻牵住大格格,“过来坐吧,你不是想要看外面的街景吗?”   大格格老实地坐在他身边,心里却乱七八糟的一片,弘晖瞧出她心神不宁的样子,暗叹一口气,出言道,“你不用担心,是我让董侍卫长拖下去的,便是阿玛怪罪下来,也不会怪你的。”   “我不是这个意思……”大格格咬咬唇,“那人是宫里派下的,若是……”   “那有如何?就算是宫里派下来的,她也只是一个嬷嬷,而你是格格。”弘晖眼里淡漠,“你是主子,她是奴婢,奴婢想要拿捏主子,这事传到宫里,到时候她不仅仅是受罚了……”话音未落,他扫了一眼那战战兢兢的奶嬷嬷,只见她更是抖索得厉害。   弘晖心里好奇李氏是怎么养孩子的,这大格格与弘昀瞧着性格都有懦弱,明明他们生母是那样一个张扬跋扈的人,难道平时所有的心思都用在争宠上了吗,连格格阿哥身边的嬷嬷有异心都察觉不到。   弘晖身旁的奶嬷嬷暗暗叫苦,她哪里能料到这弘晖阿哥竟是这样的煞星,宫里的嬷嬷都是想要将主子教得“规矩”、“听话”些,若不然主子闯祸,她们这些贴身伺候的也要跟着倒霉,若是生母得宠或强势,她们自然也要收敛些,只是她没想到大格格身边的教养嬷嬷竟这么蠢,当着大阿哥的面就敢拿捏大格格,害得她也要在此担惊受怕。   可能是弘晖将那教养嬷嬷给教训了一顿,接下来的行程中,弘昀的奶嬷嬷不敢有丝毫异议,全程都是由弘晖做主,而大格格与弘昀两人更是乖顺得像小绵羊,不仅不惹事,还一脸钦佩地看着弘晖,仿佛他做了多么了不得的事情。   对此弘晖哭笑不得,对着他俩说了好几次都不顶用,干脆就不挣扎,由着他们当迷弟迷妹,只是心里忍不住想,等到回府时,若是李氏见着自己两个儿女出去一趟就“叛变”了,会不会直接气疯?   在弘晖的大胆怂恿下,大格格与弘昀两人放飞自我,一路上不仅掀起窗帘将外面的街市看了个遍,还让护卫买了不少小玩意进来,不过吃食却没有买,弘晖也无法保证这街市上的吃食干不干净,这姐弟俩又是娇养长大,身子也不是很康健,要真的吃出问题来,那他回去后铁定要挨削。   等出了城就没这么惬意了,不仅没有这么热闹的街市可以看,坐在马车里还十分颠簸,城外的路都是土路,虽然宽敞,但是难免坑坑洼洼,还有很多石子,他们坐在马车里时不时就被颠一下,原本还欢蹦乱跳的姐弟三人,很快就像是蔫了的小白菜无精打采。   弘晖坐在马车里不知道过了多久,见那姐弟俩已经一脸菜色了,忍不住掀起帘子探头往外看了看,官路两旁尽是田地,里面还有农人在劳作,而他们这行队伍也相当显眼,不仅拉了好几马车的行李,还跟着七八十人的护卫,引得那些农人忍不住咂舌惊叹。   这样原生态的田野风光,对弘晖来说也是极其稀罕的场景,顿时多了分兴致,趴在窗口欣赏着朴实的风光,不到一会儿他就面无表情地放下了帘子,脸上和发丝里还残留着方才大风吹过的风沙,连鼻腔也不能幸免。   见他这模样,一脸菜色的大格格姐弟俩噗嗤一下笑出声,又担心他会恼怒生气,赶紧用小手捂着嘴,肩膀却不停耸动。   弘晖:“……”   他想念水泥地,他要植树造林,他要种树抗沙!   直到抵达庄子前,弘晖姐弟三人都没有再掀开帘子。 第7章 牛与天花 天花是极易传染的,偏生住在……   弘昀这次是特地来庄子上种痘的,而这番舟车劳顿后,他与大格格都是一副病恹恹的模样,要等养好身子才能安排种痘。   弘晖对清朝的种痘也有些了解,以前他在档案室里看过相关资料,清朝入关后,就陷入了天花的阴影中,宫廷中有不少皇子因天花夭折,甚至连顺治也染上天花去世,而康熙在幼年时也曾染过天花,而且幸运地挺了过来。   许是因为这段经历,康熙非常重视防治天花,特地在太医院成立了专门一科来研治天花,等发现了“人痘”技术后,首先就给宫里的皇室阿哥安排上了,如今不仅仅是皇室,就连八旗子弟,都要统一安排种痘,甚至民间也派了人去推广种痘技术。   但是这种痘并不是绝对完全,在种痘的过程中,也存在身体差挺不过的风险。   “大阿哥,今日还要让那些庄户进来讲故事吗?”管事太监陈福迟疑问道。   “自然是要的。”弘晖剥了一个橘子,觉得味道不错,随手抓了一个塞给旁边的大格格,“怎么了,难道他们的故事已经讲完了吗?那就从庄子外面再找找。”   陈福苦笑一下,见大阿哥坚持,只得让人去安排,他心里嘀咕着,也不知道这弘晖阿哥为什么非要听这些庶民讲天花的故事,偏生还要真实听过或者是听说来的,不能瞎编胡造。   凡是来给弘晖讲天花故事的人,最后都会得到赏赐,但若是被他认定为是胡编乱造的,就什么也得不到。如今庄子上的那些庶民连庄稼都不爱伺候,都在绞尽脑汁想着自己曾听过哪些关于天花的事情,就连陈福也跟着长了很多见识,可大阿哥竟还觉得不够,要派人去庄子外再找人来讲。   见陈福领命下去了,大格格才问弘晖,“大弟弟,你为何非要听关于天花的故事,若是旁的故事不行吗?”   弘晖剥橘子的手一顿,若无其事地笑了一下,“阿玛的这个庄子是专门为咱们王府种痘的,咱们如今来此也算是缘分,既是缘分,自然就想听天花的事。”   “可是听了这么久了,我都觉得有些腻了,也不是很有意思啊。”大格格面上有些纠结,她跟着听了数日,早就觉得没意思了,偏生大弟弟一直让那些人讲这些,她作为姐姐自然要让着弟弟些。   弘晖心里也有些着急,他来这庄子当然不是真的为听故事,甚至废了这么大周折花钱让人讲故事,都只是一个引子,偏生到现在他都没听到自己想要听的,这令他的下一步计划迟迟不能行动。   “大阿哥,今日要讲故事的人已经带到。”   董玉书带着一队生面孔走近,上前行了一礼后,继续像往常一样立在阿哥格格身后。   弘晖点了点头,示意领头的那人开始讲,而他自己与大格格细细说话,旁人也瞧不出这大阿哥究竟有没有用心听。   “……那继、继母狠心苛待原配留下的长子,打发他去睡、睡牛棚……”台下的人讲得并不是很好,这些乡野之民何曾见过这样的皇权贵胄,紧张得连说话都磕磕巴巴,更谈不上什么精彩。   大格格发现弘晖原先与自己说笑,此刻竟停了下来,像是听这乡野人谈古,忍不住也跟着支棱起耳朵。   那庶民抹了抹额头冒出的热汗,继续磕磕巴巴地讲着,“谁知那年村里出现天花,最后那一家子除了原配长子,其他人全都染上了……”   天花是极易传染的,若是一人染了天花,与他相近之人往往都有染上的风险,而那一家子的人住一起,更是难以逃脱,偏生住在牛棚里的、备受苛待的原配长子没有染上,反而活了下来。   这人终于将自己的故事讲完了,他舒了一口气,正要说这就是天道好轮回,那继母与亲爹虐待原配长子遭报应了,不想端坐在上首的贵人此刻竟然开口了。   “所以是牛棚保佑了原配长子对吗?”   庶民一愣,怎、怎么会是牛棚保佑的呢?这话差点脱口而出,很快又忍住,觉得贵人讲得也没错,那原配长子住在牛棚里才没染上,其他人没睡在牛棚通通染上了,可牛棚也不是好东西,咋还能庇佑呢?   弘晖听了老半天,总算是听到了一星半点自己想要听的,也不管这底下之人是怎么想的,他拍手叫好,“陈福,他讲得有意思,给赏。”   陈福就没听出这人哪里讲得好,说话还比不上旁人利索,偏生阿哥要给赏,他只好掏银子。   那人接过陈福递过去的银子,欣喜若狂地要给这座上的贵人磕头,他不过是随便讲讲,哪里想到这些贵人果真给赏,弘晖眼神示意,一旁的护卫将他拽起。   而跟着这人一起来的乡民各个眼红,更是下定决心要讲得更好,也要拿到贵人给的赏赐!   弘晖站起身来,环视了一眼站成一旁的乡民,他们都是与方才之人来自一个村子上的。   “既然牛能在天花中庇佑人,那接下来就多讲讲……讲得好给赏!”   这话让那些立着的人又是激动又是着急,他们急着拿赏,可这牛怎么可能会庇佑人嘛?贵人旁边站着好几个佩刀的侍卫,瞧着就唬人,他们也不敢说瞎话,各个急得抓耳挠腮,还真有人想起不少。   ……   陈福看着荷包里放的碎银子越来越少,而那些庶民个个都拿着银子傻乐,还有些竟用牙咬银子试看真假,让他又气又急,今日弘晖阿哥给这些庶民的赏赐比往日都要多,若是再这样继续下去,等他回去肯定要被福晋训斥。   陈福期期艾艾走到弘晖面前,欲哭无泪,“弘晖阿哥……”可不能再这么撒钱了啊。   弘晖今日心情非常好,也不愿为难这陈福,“放心,明日这些人就不用再来了。”他转头看向身后的董玉书,“明日劳烦董侍卫长带人走一趟,看看他们讲的故事是否属实。”   今日讲故事的乡民都是附近村庄上的,想要排查他们所说是否属实并非难事,一两天的功夫就可以验证完毕。   陈福一愣,若是这些庶民编了瞎话,难不成弘晖阿哥还要将银子收回来?   董玉书立马应了声,他作为侍卫长不用像陈福那样操心钱袋子的事情,方才这些乡民讲古时,他也跟着认真听了一遍,若是这些人讲的都属实,他握着佩刀的力气大了几分,心里下了决定。   若是这事当真属实,那他肯定要先给雍郡王书信一封,此事事关重大,他恨不得现在就带人去彻查。   弘晖留意到了董玉书的反应,这人肯定是他阿玛的亲信,若不然四爷也不敢将三个孩子的安危都交付给他,那么接下来的事情就不需要他来操心了,就让他那能者多劳的亲爹来做吧。   大格格听他说下午不用再听这些乡民讲古了,悄悄舒了一口气,弘晖瞧见,忍不住打趣道,“姐姐可是觉得有些乏味无趣?你想去哪里玩,接下来弟弟全程奉陪。”   如今他来到庄子上的任务算是已经完成了,心下一片轻松,可以好好玩了,若是这大格格有想去的地方,他也可以跟着过去,谁让他先前在四爷那里应承过要帮他照顾闺女呢,幸好这大格格性子好,相处起来并不讨人厌,若是像她亲妈李氏那样的性格,那弘晖宁愿以后再行想办法。   大格格听了有点开心,心里对大弟弟的喜欢又多几分,额娘总说她是姐姐,要照顾弟弟,而弘昀弟弟又身子弱,她平时也不敢带他出来玩,可大弟弟却不一样,不仅可以陪她一起玩,还会问她想去哪里,她可以选择自己想要玩的,而不是一味地照顾弟弟。   “你陪我去看看花吧,昨日我与弘昀在这庄子上见着了一种奇怪的花,咱们府上的花园里都不曾有过,”   听她这么说,弘晖心里也有几分好奇,雍王府的花园里奇珍异草无数,因着乌拉那拉氏喜欢赏花,内务府曾送来不少珍贵品种,还有底下官员送来的各地特色花卉,弘晖初次去花园时都觉得目不暇接,大格格在这种环境下长大,眼界应该很高,如今居然在这庄子上见着了奇珍?   弘晖等人进庄子时,庄头就挑了几个伶俐的庄户丫头上前伺候,此刻立在一旁的丫头听大格格开口,立刻明白贵人主子说的是什么。   “那是朝阳花,阿哥格格来得巧,它们恰好是在这时节开花,听说这花是从南边传来的,它们总是朝着太阳开,日头在哪儿,花就朝着哪儿,早晨时是朝东方,太阳落山时就朝西方了……”   “那等到晚上的时候,那些花儿朝着哪里转,难道是齐刷刷地转过来吗?”大格格一脸好奇,毕竟早上是面朝东,而晚上又没有太阳指引,那些朝阳花又是怎么转过来的呢?   领路丫头支支吾吾答不出来,晚上她们也不出来呀,哪里晓得这花是怎么转回东方的呢,但又莫名觉得这格格说得不对,若是夜里那朝阳花齐刷刷地转过头来,那多瘆得慌啊。   弘晖见丫头的步子都有些慌乱,轻笑一声,“可不是一下子转过来,而是要慢慢转回到原来的位置。”   大格格“哦”了一声,疑惑地看了眼大弟弟,没想到他连这朝阳花都知道啊。   “先前在一本外域志上见到过。”   弘晖猜这朝阳花应该就是向日葵,等到了目的地时,看到金灿灿一片,顿时眼睛亮了,果然没出他所料啊。 第8章 隔壁庄子 他们隔壁的这个庄子上,似乎……   这两日弘昀已经开始种痘,有专门的人负责看守照顾,弘晖与大格格也见不了他,不过他俩也没有闲着。   弘晖与大格格一起欣赏了朝阳花后,很快就带着人炒起葵花籽。其实葵花结籽不是这个时候,如今才刚开花,要再过几个月才结籽,但庄子上有往年收起的葵花籽。   “这朝阳花结的籽多,庄子里每年都会特地将它们采摘起来……”丫头小心地觑了一眼大阿哥。   不管是朝阳花,还是朝阳花结的籽,其实都是王爷的东西,而庄户私自采摘却并没有上报王府,也没有将它们送往王府,她担心弘晖阿哥会怪罪下来。   弘晖没太放在心上,他先前已经问过这里的庄头,这些向日葵是从哪儿来的,原来是西南官员上贡给他阿玛的,只可惜这花被嫌弃不够雅致,就闲置在庄户里,并没有在王府的花园里栽种。   “大弟弟,这种花结的籽也能像瓜子那样可以吃?”   “当然,你再等等,马上就要炒好了,到时候你可以尝尝,看看与我们往常吃的瓜子有何不同。”弘晖笑着开口,瓜子算是最常见的零嘴了,之前在王府里见到的瓜子都是南瓜子,也有些西瓜子,却没怎么见过葵花籽。   不过大格格在王府里金尊玉贵地娇养大,平时吃的东西无一不精,这葵花籽对她来说也算不上什么难得美味,今日不过是带着她来尝尝鲜,凑凑热闹罢了。   大格格乖巧地点点头,也不催促底下的人,而是无聊地转头四处打量,目光凝在弘晖身后的侍卫身上停住,发现并非是之前见到的那个玉面公子,心里纳罕。   “先前的那位董侍卫长呢,今日怎么没瞧见他?”   弘晖回头望了一眼身后,果然不是那个气质卓然的武举探花,而是个黑塔一样的壮汉,杵在那里像是门神,他眼里了然,轻笑一声,“想必是被什么事给耽搁了吧。”   大格格没有深究,以为是弘晖派他出去做其他事了,弘晖心里则想着,也不知那董玉书有没有按照他所计划的那样,将牛痘之事禀报给四爷。   他如今年龄小,想要做些什么都不方便,既没有人手,也无法解释自己是如何知道这些事情的,只能费很大的周折迂回完成。之前他整日让庄户来讲天花故事,又费心思将其与牛棚联系起来,不过是想要将牛痘之事说与四爷听。   清朝虽然已经有人痘了,但种人痘并不是万无一失,还是存在一定的风险,相比之下,牛痘就安全多了,几乎是不会出意外的。   若是能让牛痘在此时问世,不管是对胤禛,还是对天下百姓,都是一件极好的事情。   而董玉书作为他阿玛的亲信,前几日被他派去调查那些乡民所讲是否属实,应该早就已经有结果了,弘晖猜测此刻那位侍卫长估计已经回王府将此事禀报他父亲了。   等庄户将炒好的葵花籽端上来,大格格尝了几个,果然不是很感兴趣,虽然是以前没见过的稀奇玩意,但根本比不上王府里精心做出来的糕点,弘晖随意地抓了一把,就让其他人拿去分分,他现在嘴也被养刁了,对着瓜子不是很在意。   “这附近有榨油的作坊吗?”他看了一眼庄头,开口问道。   “庄子里没作坊,但是外面有。”   弘晖点点头,“你带着陈福,从外面多找几个作坊,告诉他们,谁若是能将这葵花籽榨出油来,便能拿赏。”   庄头闻言,瞪大了眼,看了看放在小托盘里的瓜子,这玩意还能榨出油?仔细一想并非不可能啊,方才阿哥赏赐瓜子给他们,他尝了一个,发现与炒花生差不多味道,既然花生能榨油,那这朝阳花籽肯定也能!   想到这里,庄头心里一片火热,他们庄子上种着那么多的朝阳花呢,而这花结的籽又多,若是真能将它们榨出油来,那肯定能大赚一笔,年底过个好年!   庄头连忙应声称是,拉着陈福就急匆匆地要出庄子。   比起他的喜不胜收,陈福心情就复杂得多,已经开始想着等回府的时候,他要如何去福晋那里请罪,带出来那么的银子,原本不过是以防不备之需的,如今已经被大阿哥霍霍得所剩不多。   唉声叹气之余,心里也有些庆幸,幸好大阿哥这回是用在正途上,若是真能榨出油来,在王爷那里也算是大功一件,说不准他还能跟着一起领赏,顿时也不愁了,乐呵呵地跟着庄头去找小作坊。   弘晖看向大格格,见她这几日脸色红润了不少,小脸上似乎还长了一些肉,颇有成就感。   “待会儿用完午膳,先回房睡一会儿,养好精神,下午我带你一起去骑马!”   “真的吗?”大格格一脸惊喜,阿玛以前送过她一匹漂亮的小母马,可她还从未骑过,顶多是摸一摸小马。   “自然是真的,我什么时候骗过你不成?”   大格格仔细一想,弘晖弟弟还真没骗过她,尤其是这次来庄子上,说带她一起玩,就果真没失言,心下高兴,恨不得立刻就去吃饭睡觉,然后跟着一起去骑马。   “记得多吃点,骑马可是体力活!”弘晖叮嘱了她一句,大格格狠狠地点了点头,保证一定会吃得饱饱的,绝不拖弟弟的后腿。   弘晖在庄子上的这几日,课程并不曾落下,四爷将他的几个先生全部打包过来,而大格格性格安静,他有时候上课也会带她一起去,让大格格跟着蹭了不少课,对此几位先生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大格格不影响到他们讲课,便权当是看不见。   他下午有骑射课,会有专门的骑射师傅来教他骑马射箭,原身已经有两年的学习基础,弘晖除了一开始生疏外,如今差不多掌握了以前的技巧,便想着带大格格一起过去。   反正他们还带了这么多的侍卫过来,都是精心挑选出来的人,各个骑射了得,指导一个初学者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大格格的教养嬷嬷虽然被弘晖给绑了,但她身边还有不少伺候的嬷嬷与宫女,都是李氏为她挑选的,这几日她们瞧着大格格与大阿哥走得这么近,心里担心回府后李格格会责备她们没看好大格格,如今听着大阿哥居然还邀她们格格下午去骑马,更是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   骑马是多危险的事情啊,若是大格格出了意外,大阿哥肯定没事,倒霉的只会是她们这些伺候主子的奴婢。   “要不咱们悄悄回去给李格格送个信吧,免得到时候归罪下来,也不是你我可以承担的。”   几个宫女与嬷嬷一番商议后,决定派出一个手脚麻利的小宫女,赶紧回郡王府一趟。   这宫女一出庄子,就被四爷派下来的侍卫发现了,立马将此事上报给弘晖。   “大阿哥,我们可要将她抓回?”   “不用,随她去。”弘晖摇摇头,问起另一事,“下午要用的马匹可检查过了?”   “阿哥放心,已经令人查过了,确保并无异样。”   “要派人盯着,若是马匹不对劲,或是吃坏肚子,及时换掉。”   骑马出事的并非少数,严重的甚至可能会将命送掉,弘晖每次骑马前,就开始提前准备,让人留意马的状况,还要防止它们乱吃东西,这次是带着大格格一起,自然更要小心。   “属下已经让人守在那里,用的草料也是精心挑选过的。”   弘晖点点头,“行,那你先下去吧。”   侍卫称是退下,等出了门,脸上露出犹豫之色,方才他忘记回禀弘晖阿哥,他们隔壁的这个庄子上,似乎也来了人,不知是否要上前去拜访。   转念一想,大阿哥才八岁,大格格也才十岁,算不得是大人,便是没去拜访,也算不上失礼。   ……   胤誐闷闷不乐,一直拉着一张脸,胤禟瞧他这模样,气不打一处来,忍不住踹了他一脚,“你够了,好不容易八哥带着咱们出宫一趟,你吊着脸给谁看呢?”   胤誐吃痛地呼了一声,再抬头一脸委屈,“大哥他们都是跟着皇阿玛去塞外,而咱们想要狩猎,却是来这破庄子上……”   “什么破庄子,你说话注意点!”胤禟恨不得将这老十拎起来捶一顿,怎么说话总是不过脑子呢。   胤誐很快反应过来,看向前面的身影一脸歉意,“八哥,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知道,”胤禩开口,脸上仍然是一派温润,他宽慰胤誐道,“如今你与九弟年岁不大,等再过两年,皇阿玛自然也会带你去塞外……”   “什么年岁不大!”提到这点,胤誐心里就来气,“那十三分明比我俩还小三岁,偏生皇阿玛就将他带去了,可见是偏袒……”   “胤誐!”   “老十!”   胤禩与胤禟两人喝斥一声,胤誐才反应过来自己失言,呐呐不开口,好半晌三人都未开口。   “胤祥一向与四哥走得近,兴许是四哥帮忙在皇阿玛面前说得话。”胤禩开口,十三是自幼养在德妃宫里,一向与老四交好,这次两人又一起伴驾。   胤誐嘟囔了一句,“老四不是有自己的亲弟弟吗,他帮十三却不帮十四,也不怕德妃娘娘心里不舒坦。”   胤禟眼珠子转了转,想起自己额娘与德妃一向不对付,或许可以将此事说与他额娘听,他也没什么坏心思,只是十三作为弟弟,却将他们这些当哥哥的踩在底下,他能舒坦吗?   “听闻这次四哥提前回京了。”胤禩开口,他如今的府邸就在雍王府隔壁,胤禛一回来,他就听到了动静。   “这个我知道,四哥的长子病了,听说还挺严重的……”   “现在好像已经好了吧,若不然早就听到风声了……”   胤禟与胤誐两人谈了起来,因提到老四家的嫡长子,他们不由又谈起了自己的孩子,虽然二人尚未出去开府,却都已经娶了福晋,侍妾格格也有好几个,不过两人际遇却恰恰相反。   胤禟这些年已经连着生了三个女儿,却还没有一个男丁,胤誐就不一样了,接连得了三个大胖小子,如今只想要一个软软的女儿,两人相视一眼,打趣着若是能中和一下就好了,他们谈得开心,半晌却没听到胤禩的声音。   回过头一看,只见胤禩一脸落寞,两人这才反应过来,八嫂嫁给八哥也有些年了,却至今未曾生养,而八哥后院里也孤零零没什么侍妾,所以至今膝下并无子女。   胤誐忍不住劝道,“八哥,要不你娶一个小嫂子,说不准很快就……”   “十弟。”胤禩脸上仍然挂着笑,说出的话却不容拒绝,“以后这事就不要再提了。”   胤誐与胤禟对视一眼,心里默默叹气,八哥对八嫂一往情深,他们若再提,那就真的成了恶人。   “跑马去吧!”省得为这些事心烦。   雍王府,书房里。   董玉书低着头,将出府的行程一五一十全都汇报给了四爷,包括弘晖阿哥将大格格的教养嬷嬷给绑了之事。   “大阿哥说,他要亲自向您禀报。”   胤禛点了点头,并未多说,见董玉书立在堂下并未离开。   “可是还有其他事?”   董玉书犹豫片刻,将弘晖让他去调查之事说了出来,胤禛眼里露出深思。   “那些常年照看牛的人,当真都没有染上天花?”   “并非如此,不少人曾经手上起过疹子,而但凡起过疹子的,后来都没有染过天花。”   胤禛心里猛地一跳,“什么疹子?可会死人?”   “属下不知,但并未伤亡。”   胤禛沉吟片刻,“这件事别泄露出去,本王会派太医随你一起去,若有新的进展,立马禀报。”   “是。”   看着董玉书走远,胤禛心头的疑虑并未消散,此次弘晖恰好发现这事,当真只是凑巧吗? 第9章 意外之财 老四总是那么好运,让人很难……   弘晖教大格格骑了一会儿马,等她差不多能自己骑着走了,便让几个侍卫跟在后面,然后自己则去尝试在马上射箭。   雍王府有练武场,也有专门的练箭靶子,不过那都是固定靶,而骑在马上的话,难度则要大得多,他试了好几下,并不是每次都能射中,心里却已经很满意了,练了那么长时间也有些累了。   “大弟弟,不如我们出去走走。”大格格在远处喊话,见弘晖转头看去,还用力地招招手。   旁边的庄头殷勤说道,“这外面景色也是极好,有山有水,阿哥和格格定能尽兴……”   弘晖抬头望望天,现在太阳已经西斜,外面也不是很晒,而距离天黑还有一段时间,确实适合驾马出去走走。   “行,那就出去看看,说不准还可以射猎物。”   骑着马“嘚嘚嘚”地溜到大格格身边,然后速度放慢下来,大格格的马一直是由人牵着的,根本跑不快,此刻她略显有些兴奋,也想学着弘晖的样子自行骑起来。   “大弟弟我可以自己试试吗?”   “你学会了吗?”弘晖有些不放心,见此,大格格赶紧点头,“差不多会了,只是不太熟练而已。”   见她眼巴巴望着自己,弘晖也不好直接拒绝,只好道,“你先等一会儿。”然后对一旁立着的侍卫伸手示意一下,让他们再去牵两匹马过来。   很快两人骑行就变成了四人骑行,大格格身侧两边分别有一个侍卫,他们骑在马上,跟缀在大格格身后。   原本还有些惴惴不安的大格格,这下是彻底安心了,她冲着弘晖感激一笑,便请拍着马臀往前跑去,弘晖轻笑,很快就跟上去。   庄头先前说这庄子外风景并非是假话,出了庄子再走一会儿,前面便有一个小树林,林间有小溪,有野兔,还有一些灰色毛皮的野物,窜得飞快,弘晖也不认识究竟是什么,目光一转,盯住一棵老树树根,一簇灰毛并不是很并不是很明显,但两只大耳朵一动一动的,他拉紧箭弦,悄悄对准。   “哎等下……”大格格喊住弘晖,不忍地看了一眼那灰兔子,“大弟弟,要不我们将它活捉吧,瞧着挺可爱的……”   弘晖不确定地看了一眼那灰扑扑的兔子,再看一眼大格格,“这么丑的兔子,你觉得可爱?”   自己瞧上的兔子被说丑,大格格难得没好气地瞪了一眼弘晖,“反正我想带回去养着。”   弘晖是真的不明白这些小姑娘心里怎么想的,若是想要养宠物,雍王府里肯定会有各色可爱的小动物,而这兔子灰扑扑的,还长得膘肥体壮的,他就没瞧出哪里可爱了,但大格格想要养,他也没必要阻拦。   “只怕这兔子不好捉啊。”弘晖叹气,翻身下马,打算悄悄潜过去。   “不如让侍卫过去吧?”大格格提议,兔子跑得快,她担心弘晖根本抓不住。   “不行,他们必须守在你身边。”弘晖直接拒绝,猫着腰放轻脚步,可他还没走近那胖兔子就察觉到了,动作还很灵敏,眼看就跑远了,一颗石子精准快地打在兔腿上。   原本活蹦乱跳的兔子立即瘸腿了。   “什么人?!”大格格一回头,发现三个劲装男子朝他们走来,立即有些紧张。   弘晖将还在挣扎的胖兔子捡起来,走回大格格身边递给她,“大姐姐下来,咱们先给几位叔叔请安。”   听弘晖开口,大格格乖乖扶着他的胳膊下马,那三个男子也走近,脸上神情各异。   胤誐惊奇道,“呦呵,你知道我们是谁?”他脚步轻快,走到弘晖面前忍不住绕两圈,上下打量一番。   胤禟也玩味地摸摸下巴,对弘晖产生兴趣,他们连侍卫都没带,没想到这小子居然能知道他们身份,走在后头的胤禩眼神扫了一眼老九与老十,眼里一片了然。   弘晖行了一个晚辈礼,不卑不亢道,“虽不具体知道是哪几位叔叔,但各位都是弘晖的长辈。”一旁的大格格也连忙跟着行礼。   胤誐啧啧称奇,直接弯腰与少年对视,“嘿,你说说看,怎么认出来的,难不成小爷我长得玉树临风,一看就是天家贵胄?”说着他还很骚包地摸了一把额头,露出一个自认为很帅气的样子。   弘晖心里腹议这究竟是康熙第几个儿子,怎么瞧着这么不靠谱。   “叔叔不妨低头看一下腰间,这般明显,侄子很难认错。”   腰间?胤誐一低头,见着明晃晃的黄带子,直接跳脚哀嚎,“我出门居然忘记将它取下来了!”   不仅是他没取下来,胤禟也是同样的黄带子。   在清朝,黄带子就是一种身份,只有宗室只能佩戴,而且这些宗室还必须是清□□的直系后代,享有着各种特权。   但光凭这点,还是无法断定这三人就是康熙的儿子,清□□的直系后代不少,又经历皇太极、顺治两朝,更是繁衍出众多子嗣,弘晖之所以这样断定,其实还要别的凭据,但是胤誐根本没想到这点。   胤禩的目光落在小少年身上,这就是老四的嫡长子,小小年龄就沉稳聪颖,骑马射箭瞧着也利落干练,丝毫瞧不出刚刚经历了一场大病初愈。   他若无其事地扫了一眼旁边的大格格,四福晋只生过一个嫡长子,这个女孩应该是老四侧室所出,可姐弟俩却瞧不出一点嫌隙,他叹一口气,心底还是忍不住羡慕。   老四总是那么好运,让人很难不嫉妒。   “你是叫弘晖?”胤禩温和一笑,“我是你八叔,他们则是你九叔、十叔。”   弘晖与大格格再次行了一礼,“给八叔、九叔、十叔请安。”   胤禩从身上摸出一块玉佩,又摘了自己的玉扳指,递给弘晖与大格格,“算是小小心意,拿去玩吧。”   紧接着,胤禟也从身上摸出了两件精巧饰物,瞧着像是猫与兔子,“咳,我之前刚好从琉璃厂那里顺了两件小玩意,也不值得几个钱,拿去玩吧。”   琉璃厂?弘晖生出几分好奇,等接过胤禟手中之物,发现果然是非石非玉之物,瞧着有些像玻璃,但透明度却不是很高,却十分地好看,大格格也是一脸欣喜,显然对琉璃物件爱不释手。   胤誐见此也要从身上掏物件,可摸了半天,也没找到合适之物,忍不住嘟囔出声,“八哥九哥不厚道,怎么不提前叫我也备下一物……”   胤禩没吱声,胤禟却直接呛回去,“我们又不是特地备下,况且谁让你平时那么马虎的!”   胤禟其实也有些心虚,其实只有八哥是真的细致,他那两件琉璃玉件原本是打算带回去应付后院那些女人,那一屋子的莺莺燕燕平时爱向他讨东西,而他也习惯身上随时备着小玩意,反正他不缺银子。   弘晖与大格格对视一眼,觉得这也算是意外之财,当下连“叔叔”都喊得更亲切几分。   胤禟与胤誐虽然已经当爹了,但年纪并不大,原先一直都是跟在哥哥们后头跑的小子,如今被两个大侄子、大侄女一口一个“叔叔”的喊着,只觉得浑身舒爽,心里对二人的好感不断攀升,当场胤禟就对他们发出了邀请。   “十五日后是我出宫开府之日,到时候大侄子一定要来!”胤禟拍了拍弘晖的肩膀,“到时候九叔我再给你准备一份礼物,保准你会喜欢!”   “那侄子恭敬不如从命,到时会随阿玛一同前往。”弘晖一脸认真地应了下来。   听到弘晖提起他阿玛,胤禟脸色微僵,想起老四那张严肃的面孔,以及时不时爱训人的毛病,只觉得头皮发麻,连兴致都减弱几分。   弘晖只当是没看见,他们出庄子的时候,时辰就不是很早,如今在外面耽误这么久,天色已晚,当下弘晖便提出了告辞,然后带着大格格一起回庄子。   再回庄子后,弘晖就让人给大格格准备一些药膏,初学骑马者,大腿内侧很容易磨伤,若不涂些药膏,第二日会更严重。   而大格格虽然及时涂了药膏,还是觉得有些疼痛,接下来几天都没有再陪弘晖骑马,而是一个人玩起了兔子。   那只灰扑扑的胖兔子是被胤誐用弹弓打伤了腿,大格格让人给包扎了一下,又拿着鲜嫩的绿蔬喂着,弘晖再见到它时,只觉得要比原先更胖些,这让大格格爱不释手,恨不得走到哪里都抱着。   弘晖看着胆战心惊,这毕竟是野兔子,万一会咬人怎么办,可大格格喜欢,他也劝不住,只能让身边的人多看着些。   弘晖与大格格在庄子上玩的乐不思蜀,但随着弘昀出痘好了,他们还是要赶紧回雍王府。   “弟弟,你说阿玛会不会怪我们?”眼看就要到王府了,大格格越发有些紧张,之前在庄子上待那么长时间,教养嬷嬷一直被关在小黑屋里,这回她会和阿玛告状吗?   “放心好了,这事我会亲自去给阿玛解释的。”弘晖安慰她,“况且那嬷嬷本来就是我让人绑的,就算真的要怪罪,那也是只我一人受罚而已。”   大格格看着弘晖认真地说道,“你是为了我才捆嬷嬷的,若阿玛真的怪罪,我会和你一起承担的。”   弘晖笑了笑,算是心领了她的好意。   弘昀一会儿看看大格格,一会儿看看弘晖,小眼神困惑起来,他觉得在自己种痘期间,肯定错过了很多精彩的事情,姐姐与大哥之间明显更亲昵了,可他又看不出具体名堂,打了一个小哈欠,我在奶嬷嬷怀里继续睡觉。   胤禛等三个孩子到家,目光将他们一个个都看了一遍,确保他们确实都好模好样地回来,甚至大格格瞧着还长高了些,也黑了胖了,这才欣慰地点点头,然后将弘晖单独地拎到书房。   感觉身后大格格担忧的目光,弘晖安抚地摆摆手,然后紧跟着四爷走了。   等到了四爷的书房,弘晖首先开口,将几件比较重要的事情禀报给他,其中第一件就是捆了嬷嬷。   胤禛脸色发沉,“你是说那教养嬷嬷想要摆控大格格?”   “儿子并非此意,不过那嬷嬷看管严格,又以女戒女德来训斥大姐姐,姐姐对那嬷嬷很是惧怕。”弘晖并没有瞎扯,他以前就听闻过清朝公主格格教养嬷嬷的恶名,这次也亲自问过大格格她是如何与那教养嬷嬷相处的,所以才这么镇定。   四爷并非是那么软弱的人,又是嫉恨如仇的性子,若是知晓那嬷嬷的行为,只怕会亲自来惩处。   果不其然,胤禛听到女戒女德时,眼里露出明显的厌恶,大格格可是郡王府的长女,等到出嫁时便是郡主,这样金尊玉贵的身份,就该肆意张扬些,拿出满洲姑奶奶的气势,而那教养嬷嬷简直包藏祸心,将大格格教得那样懦弱。   她想要做什么?想要摆布格格、让皇室贵女成为她的提线木偶?弘晖只是稍微一提,胤禛就立刻明白他的意思,再联想到这些年宗室公主大都命运坎坷,不少出嫁不久便染疾去世,而在两年前他的同母亲妹温宪公主也是如此,去世时才十九,胤禛想起这些心里又悲又痛。   他怀疑温宪当年也受到这些嬷嬷们的摆布苛待,可自己这个当哥哥的却没有发现,如今恨不得提剑劈了那教养嬷嬷。   对李氏也生出了几分不满,大格格一直是由她亲自抚养,李氏作为亲娘居然丝毫没有察觉,这就是失职!   “王爷,李格格求见。”   胤禛正恼着李氏,没想到她居然还敢这个时候求见,正准备出声让李氏滚进来,就已经听到李氏哭天喊地的声音,“爷,爷,你可要给咱们大格格作主啊!”   李氏还没进来,她的哭喊声就已经传进胤禛与弘晖父子两人耳中,“弘晖阿哥居然捆了咱们大格格的教养嬷嬷,还带着她去骑马,这是要害她……”   她还没哭完,书房门就被胤禛一脚从里踹开,李氏的声音戛然而止。 第10章 请封折子 这次他要亲自为老四选个好的……   李氏被四爷突然踹门的动作吓了一跳,很快心里一喜,她觉得四爷这是听了她的话而生弘晖的气呢,眼里露出得意,她可是特地等到弘晖回府后才找爷,继续抽抽搭搭地哭喊,“大格格去了庄子一趟,就被弘晖阿哥给带野了,他居然还带着大格格去骑马,女孩子家的怎么可以……”   “闭嘴!”胤禛本就听了弘晖的话而恨毒了那教养嬷嬷,也恼怒李氏这个亲妈失责,如今又听她说词竟是和教养嬷嬷一个套的,想要把他的大格格往贞静柔顺上教导,恨不得直接给她一脚。   到底还顾及着这是自己三个孩子的生母,便是为了三个孩子,他也不能让李氏彻底丢失了脸面,忍着怒意开口,“大格格这次回来,明显比以前结实了,脸上也有了肉,身子瞧着硬朗些,可见骑马对她是极好的,再者……”   李氏被四爷劈头盖脸的一声喝斥给吓得还没反应过来,就听了他的训导,“……弘晖与大格格乃是亲姐弟,若是再听到你这种离间之话……”   不等胤禛话说完,李氏就自行打了个颤,心里明白四爷未尽的话语之意,此刻哪里还敢告弘晖的状,恨不得立刻躲回东大院。   “禁足三个月。”   弘晖在书房里听见四爷禁李氏的足,并没有多大反应,与李氏接触这么长时间,他对这女人也有些了解,这并不是一个聪明的人,或许早些年还有些小心谨慎,而这些年随着四爷的日渐宠爱,早就忘了以前的谦卑,偏生运气好,那三个孩子就是她的立身之本。   只要有大格格、弘昀和弘时在,四爷总会给李氏留情面。   弘晖掩去眼里的情绪,等胤禛进屋后,继续汇报着庄子里的事情,那牛痘之事,他已经知晓胤禛已经派太医去研究,估计很快就能见到成果了,后来他就没有过问,缩小自己的存在感,但是向日葵可以榨油之事,他还是要与四爷讲一声的。   朝阳花居然可以榨油,胤禛神情逐渐认真起来,若弘晖所说不假,那这可是一件于民生大有裨益的好事。   胤禛虽然出身皇室,却不是不懂人间疾苦之人,恰恰相反,他知道底层百姓的生活不易,也知道农事对他们有多重要,若是朝阳花可以用来榨油,那么便可以在民间推广,耕种油料作物,百姓也可以多换些钱,日子过得更好些。   而且庶民百姓大多数都不舍得买猪油,他们几乎都是吃自家种的菜油,为了节省,很多时候都是吃炖煮的食物,若是朝阳花可以榨油,这些人的伙食也可以改善些。   胤禛想着这些,心里激情澎湃,恨不得立刻将此事上报给康熙,然后在全国各地推广起来。   他们满清入关以来,一直饱受非议,如今爱新觉罗氏的江山并不是绝对稳固,包藏祸心的人时时刻刻都在盯着,尤其是前明遗党,更是他们的心头大患。   胤禛当下心里就有了主意,若是这朝阳花当真可以成为百姓的福祉,那他定要将此事办漂亮,让那些汉人儒生都亲眼瞧瞧,他们能不能将这天下治好。   胤禛按了一下弘晖的肩膀,很是欣慰,“你此番所为,阿玛已经全部知晓,做得不错。”   听到四爷这么直接地夸赞自己,弘晖难得有些羞涩,但他还稳得住,不骄不躁道,“孩儿并未做什么,很多事情都是侍卫与庄户在忙活,我不过是提了主意罢了。”   “那就都有赏!”胤禛大手一挥,喊门外苏培盛进来,“传令下去,此次出行的侍卫每人领双份俸禄,庄子上的佃农则免去三个月的佃租,至于弘晖……”   弘晖心一紧,抬头刚好对上四爷的视线,忍不住期待一下,自己也会有赏吗?   胤禛没有辜负弘晖的期望,大手笔地给了他一个庄子。   他以前只是将这个儿子当作小孩,但这次弘晖不仅发现了朝阳花与牛痘之事立功,还会照顾长姐与幼弟,有手足之情,遇上老八他们三个也落落大方,十分给他长脸,觉得以后可以多给这个长子历练的机会。   弘晖心里激动,从胤禛那里拿了地契后,发现居然是在小汤山那里,里面还有温泉,而且庄户田地也比之前种痘的庄子要大得多,每年光是庄子上的出产都能让他赚上一笔,四爷可真是大手笔啊,居然舍得给八岁孩子这么好的庄子。   一时之间,胤禛与弘晖这对父子对彼此都非常满意,心底给对方打出了一个高分。   当夜,胤禛再次踏入正院,等用完膳后,昏黄灯光下,胤禛握着乌拉那拉氏的手,感叹一句,“你将弘晖教得很好。”   这孩子不仅聪颖出色,更难得的是心胸开阔有大格局,而福晋平时也很是贤良端庄,他不禁想着,李氏的眼界还是窄了些,终究是出身低,心底担心那三个孩子会不会被这个亲娘给教歪。   胤禛试探着开口,“如今弘晖住在外院,你若是觉得无聊,不若将弘时抱到正院养……”   乌拉那拉氏嘴角笑容变淡,“妾身每日打理内务,哪里还有空闲照料弘时,况且弘晖也时常过来给我请安,并不曾无聊。”   胤禛脸上浮出一丝尴尬,他想起之前李氏对福晋多有不敬,福晋虽心胸宽广,但是让她来养李氏的孩子,确实是强人所难,便不再提此事,而是转念想着,以后要多来几趟正院才是,争取多生几个像弘晖这样聪颖能干的嫡子,将来也能帮衬着兄长。   乌拉那拉氏瞧着胤禛此刻心情颇好,想起先前弘晖来拜托她的事,眼睛一转,开口道,“再过几日便是九弟出宫搬府的日子,妾身想着大格格如今年岁也不小了,不若带她一起过去见见世面……”   其实她对大格格这个庶女并没什么印象,李氏自己都时常躲懒不来正院请安,更是很少带女儿过来,但好在这个庶女也从未给她闹过幺蛾子,再加上儿子开口请托,乌拉那拉氏觉得带着她一起过去,也不是不行。   “你这般为她着想,是她的福气。”胤禛赞了一声,“李氏这个当娘的不靠谱,幸好还有你这个嫡额娘能时常照看着些。”   第二日,大格格便得知自己也能与弘晖一起去参加九叔的乔迁宴,忍不住露出浅浅的笑容。   “你还觉得开心?”李氏恨铁不成钢地用手指戳女儿脑袋,“明明弘昀也跟着你们一起去了庄子,怎么福晋只带你去,却不带咱们弘昀去!”   她越想越气,恨恨地道,“她这就是怕咱们弘昀会抢大阿哥风头,故意打压咱们……”   “不是这样的……”大格格急忙解释,“当时二弟弟在出痘,只有我和大弟弟见了九叔他们……”   “什么二弟弟大弟弟的!只有弘昀和弘时才是你弟弟,你管那正院生的喊弟弟?”李氏觉得这女儿就是一个小叛徒,见她抱着一只灰兔子,嫌弃地抓起兔耳朵扔到一旁,“你可是郡王府的格格,便是养宠物也挑个体面的,这么丑的东西还当个宝……”   看着灰兔子被扔到地上,大格格忍不住紧张了一下,那兔子挨地后腿蹬了一下,很快就窜到一旁的草丛里,大格格见兔子消失没影了,瘪了瘪嘴角。   在京城天气转凉时,康熙带着自己几个儿子从塞外归来,回到京城后,想起胤禛,微叹一口气,看了一眼旁边立着的梁九功。   “雍王府可好?”   “并未传出什么消息,想必雍王府的大阿哥定是吉人天相……”梁九功突然想起一事,“皇上,先前雍郡王递上来一个折子还未看。”   “哦?去取来给朕瞧瞧。”   等看到是胤禛为李氏请封的折子,不自觉松了一口气,康熙将折子放下,“那李氏出身低微,一个郡王府的侧福晋……”   康熙对胤禛递上来的请封册子不太赞同,本身他后院里就几个歪瓜裂枣,如今还把着侧福晋之位给一个低微的妾室,简直就是糊涂啊。   “咦,后面还有一个折子?”   梁九功俯身一看,“这好像是后来又塞进来的,许是雍郡王另有要事要禀报……”   康熙随意应了声,将折子随手拿起,等看完后,神色逐渐凝重。   梁九功觑了一眼脸色变化莫测的皇上,忍不住擦了擦冒出的冷汗,心里嘀咕着也不知道这四爷究竟写了什么东西。   没料到康熙突然发出畅意的笑声,“好!若是折子上所言当真,那便是天佑大清。”   梁九功闻言连忙道,“恭喜皇上!贺喜皇上!”他匆匆瞥了一眼,只见折子上似乎有“牛痘”二字,心里一跳,不敢再多看。   康熙心情好了,原先对胤禛请封的折子看不上,如今大手一批立马准了。   不过还是得多给儿子挑几个出身好些的秀女才行,本来老四就子嗣不丰,府上侍妾又多是出身低微,德妃作为母妃也不多留意一二,他本就听闻宫里有流言说德妃偏心,如今也认定她对老四不够关心,心里生了几分不满。   没事,这次他要亲自为老四选个好的。 第11章 胤禟宴会 皇阿玛不愿意给他这个恩赐,……   康熙觉得德妃对胤禛不用心不是没根据的,老四与老十四同为她的亲子,她为十四挑的格格妾室几乎都是满洲大姓,像是舒舒觉罗氏、伊尔根觉罗氏等人,个个都家世不错,而给老四挑的格格却连汉军旗都算不上,只是汉人。   那李氏之父李文烨当初不过白身,知府之位还是在李氏生了几个孩子后,胤禛为其捐的。   康熙这次慈父心肠发作,既然德妃是个偏心的,那他以后就对老四好点,省得他寒了心,想了想这届选出来的秀女,圈出了钮枯禄氏。   钮枯禄氏是大姓,而其本身家世却不是特别高,给老四当格格最合适不过。   雍王府东大院。   李氏好不容易盼来了自己进封侧福晋的圣旨,还没高兴一会儿,就得知皇上居然还给四爷赏赐了一个满洲大姓出身的格格,顿时如临大敌。   她如今正被四爷罚禁足,三个月都不能出去,而这些日子四爷也不过来看她,若是被新人钻了空子,以后这府里哪里还有她的立脚之处。   可李氏心急也没用,她先前将福晋得罪狠了,乌拉那拉氏才不会为她说情,四爷也不过来看她,这让连施展手段的机会都没有,只得多次以弘昀、弘时病了为借口,请四爷过去。   次数多了,胤禛更是恼怒,直接道若是她养不好格格阿哥,他不介意让几个孩子换个额娘,吓得李氏立刻不敢作妖,生怕四爷真的将她的孩子抱给了别的女人养。   弘晖对即将入府的钮枯禄氏心里也很好奇,可得知她如今才十三岁时,也是目瞪口呆好久,心里颇为复杂,连看向四爷的目光都不太对劲。   这还是个孩子呢,他阿玛居然下得去手!而得知他额娘也是十三岁就嫁给他阿玛后,弘晖觉得大为震撼,然后思绪忍不住发散,照这样算的话,那他岂不是过不来几年就要成家?   将这个可怕的想法赶走,弘晖是不打算这么早就结婚生子的,他怀疑如今宗室孩子夭折率这么高,很有可能就是结婚生子的年龄都太早了,他要坚决坚持优生优育,至少也要二十岁才行。   他连着几日都往正院跑,总会见到新入府的钮枯禄氏过去给他额娘请安,看着她在乌拉那拉氏面前伏低做小,觉得也是不容易,放在后世还只是小学生,如今就要□□老男人,还要起早贪黑给主母请安,战战兢兢的小模样,很难让他与某影视剧大女主联系起来。   原本对于即将到来的弘历有些紧张,但瞧着像弱鸡一样的钮枯禄氏,弘晖觉得对手太弱,完全没有胜负欲。   还是先做好眼前的事吧,若是他年长这么多,仍然输给了既定的历史,弘晖觉得那就算再不甘,他也认了。   八月十五是中秋,每年宫里都会摆宴,而胤禟这次出宫迁府,特地将乔迁宴摆在了八月十三,这样也不耽误两日后的宫宴。   其实清朝宗室每天只吃两顿饭,早膳差不多是六七点,晚膳则是下午一两点,因为有宵禁,到了六七点后,人们几乎都不怎么出门,而在两膳之余若是觉得饿,也会有点心可以填腹。   胤禛与乌拉那拉氏在用完早膳后,就带着弘晖与大格格出门,九阿哥胤禟的府邸离他们并不远,而离得更近的则是八贝勒胤禩的府邸,等胤禛一家子过去时,发现宴客已经来得七七八八了。   胤禟虽然已经娶妻生子,但是却并没有入朝参政,之前一直在上书房读书,故而今日来他乔迁宴的朝臣不多,主要是他的一些兄弟,以及母家后妻妾的娘家人。   弘晖在入府后,见胤禛与乌拉那拉氏都去了各自的交际圈,他便带着大格格先去拜见胤禟,发现当日神采飞扬的九叔,今日并不是很高兴,连脸上的笑意都只是勉强维持。   胤禟见着弘晖与大格格过来,想起先前应承二人的礼物,便让下人去库房取了,勉励了二人几句,便意兴阑珊地让他们去后院玩,恰逢这时,胤禩与胤誐也走了过来。   “九哥你怎么躲在这儿呢,外面可都是你的客人!”胤誐一向如此,咋咋咧咧地直接喊了一声。   胤禩心细如发,很快就察觉到胤禟情绪不太对,稍作思忖就猜到了缘由,微微叹息一声,拍了拍他的肩头,“不管怎样,先打起精神来,这么多兄弟在外面候着,还有你母家的人……”   胤禟强撑起垮脸,对着胤禩挤出一个笑来,“八哥,我都听你的,以后,以后我就靠你了……”   这本该是他大喜的日子,可他根本高兴不起来,如今他都已经二十一了,却还是一个光头阿哥,甚至连参加朝政的资格都没有,整日在尚书房跟着十五、十六这几个乳臭未干的弟弟一起读书,而前头几个哥哥在他这个年龄早就被皇阿玛封爵。   在六年前,三哥与他差不多岁数,就已经是郡王了,而从四哥到八哥,也都封了贝勒,如今更是多次进封,可到了他这里就什么也没有了,原本他以为这次出宫开府,皇阿玛会给他封爵的,可是仍然没有。   明明他同母哥哥如今都已经是郡王了,可到他这里却什么都没有,胤禟扯了扯嘴角,其实他自己心里也清楚。   他与老五一母同胞,皇阿玛是不可能让后宫妃嫔膝下有两个爵位高的儿子,正是因为老五已经封了郡王,所以他才迟迟未得封爵,哪怕他的能力根本就不比旁人差。   皇阿玛不愿意给他这个恩赐,就算他出色能干也没用。   胤禩闻言,眼里温润,“你我兄弟自幼一起长大,情分不比旁人,若有我在,自会护九弟周全。”   胤禟见胤禩眼神不似作伪,心里更坚定了那个想法,既然依靠不了皇阿玛,那他还有八哥,至于老五,呵,胤禟眼里露出讥讽,不愿再想这个一母同胞的亲哥。   大格格等离胤禟书房远了,才刚开口,“为何九叔瞧着心情不好,今日不是他的好日子吗?”   弘晖也想不通,摇摇头,“许是有什么烦心事吧。”他们与胤禟的关系不算亲密,也不好打探一二,不过捏着手里得到的礼物,弘晖想着,自己是不是也要回一份礼呢,总是收人家的礼物,却不做出点表示,怪不好意思的。   大格格眼尖,瞧见乌拉那拉氏在不远处,似乎与人聊天,轻轻戳戳了一旁的弘晖,“我们要不要上前去给嫡额娘说一声。”   李氏总是在她面前念叨福晋的坏话,大格格每次见到乌拉那拉氏都不自在,既胆怯又有种说不出来的负罪感,可见到嫡母若不上前去打招呼,似乎也很不好,便让弘晖来拿主意。   弘晖瞧见他额娘此刻被一群妇人围着,瞧着那打扮,应该都是宗室福晋,这么多的伯娘婶娘,弘晖摇摇头拒绝了大格格提议,他可不想这个时候上前去。   不过既然来了这么多的王爷贝勒福晋,那她们应该也带了孩子来,弘晖寻了一旁的小太监,打听其他府上的孩子都待在哪里,他想带着大格格一起过去,与这些堂兄弟姐妹打打交道。   在弘晖领着大格格一露面,八福晋郭络罗氏就注意到了他们两人,见一男一女两个孩子咬耳朵十分亲密,不由失神。   那日八爷从庄子上回去后,夜里翻来覆去不能寐,她便知定是白日遇到了什么,后来跟老九、老十旁敲侧击才得知,他们在庄子上遇到了老四家的一对儿女,八爷这是想要孩子了。   郭络罗氏不甘心,既然上天给了她这么温柔体贴的夫婿,为什么就不肯赐她一个孩子呢,哪怕只是个女儿也好,她嫁给八爷这些年,府上至今无所出,这京中的流言蜚语她并非是一无所知,可就算是背负着悍妒的名声,她也不愿让别的女人生下八爷的孩子。   “八弟妹这是在看什么呢,竟这么入迷?”五福晋他塔喇氏一挑眉,顺着八福晋的视线望去,就看到了两个孩子的背影,忍不住戏谑道,“呦,也不知是哪家的孩子,瞧着便乖巧懂事,八弟妹这是也想要孩子啊,得加紧啊……”   郭络罗氏冷着脸,“本福晋看什么想什么与你何干,自己的事都管不好还管别人!”她直接撂脸子,根本没给五福晋留情面,场面一时冷了下来,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说话。   他塔喇氏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的相当难看,她和八福晋一样,也至今未生养,不过家世却比不上八福晋高贵,不过是寻常人家的女儿,在所有皇子福晋中身份最低,嫁进这皇家对她来说就是泼天的富贵,可惜五阿哥不比八阿哥温柔体贴,对着他塔喇氏很是看不上。   众福晋都知道五贝勒府上的情况,胤祺看不上出身差的他塔喇氏,平时对妾室多有宠爱,他塔喇氏在府里被挤兑得连站脚的地都快没了,脾气也越发古怪,平时大家同情她境遇对她忍让一二,没想到今日竟直接被郭络罗氏开怼。   郭络罗氏眼神横了他塔喇氏一眼,就算同样无子,她也不是这样的可怜虫能嘲讽的,她郭络罗氏出身高贵,夫婿温柔专情,不需要别人的同情怜悯。   弘晖不知道自己与大格格差点还惹出了一番风波,他俩跟着小太监走去了花园,各府的小阿哥和格格都聚在那里,弘晖与大格格刚露面就见着剑拔弩张的两帮人,心里叫了声糟。   他们这来得时机也太不是时候了。 第12章 准备入宫 等到八月十五这日,皇宫里设……   弘晖对着花园里的这些人还认不全,小太监俯身低声道,“那边两位分别是直郡王家的弘昱阿哥与太子殿下家的弘皙阿哥……”   弘晖闻言眼皮子一跳,直郡王就是康熙的庶长子胤褆,而太子则是排行老二,此时九龙夺嫡的痕迹还不明显,但是胤褆与胤礽不对付却是一直存在的事情,没想到如今连他们的小辈见面都争锋相斗。   “弘皙堂兄是我们众人中最为年长者,本就该让弘皙堂兄为先。”   “话可不能这么说,弘昱是大伯家的嫡长子,身份尊贵,本该是让弘昱先来才是。”   “照你这么说,难道弘皙堂兄的身份就不尊贵了?要知道他可是太子二伯的长。”   弘昱的年纪要小些,但气焰却不输丝毫,此刻直接呛了一声,“便是太子叔父的儿子又如何,终究只是个庶出!”   弘皙笑了一声,并未生气,而是质问道,“原来弘昱弟弟这般看不起庶出,不知大伯父是否知晓你心中所想,要知道他可是与我一样,同样是庶长子呢。”   “你!”弘昱涨红了脸,想要往弘皙身旁冲过去,而弘皙本就比他年长两岁,平时也是被人追捧着,何曾怕过,若不是一旁还有其他郡王贝勒家的阿哥在,只怕两人要当场扭打起来。   弘晖就是在这样的气氛下,与大格格露面在众多堂兄弟面前。   他们一走近,两拨人齐刷刷转过头盯着他俩,也有小太监凑过去交代弘晖与大格格的身份。   弘皙脸色缓和几分,“既然是四叔家的弘晖堂弟,那不妨来说……”   究竟是这庶长尊贵,还是嫡幼更尊贵?   感受众人目光都落在弘晖身上,越发犀利,大格格紧张地拉住弟弟的手,忍不住站到他前面,想要用自己消瘦的身板将弟弟遮挡住。   弘晖眼睛黑沉沉望着这群王子皇孙,除了直郡王家的嫡长子、太子家的庶长子外,还有诚郡王家的嫡长子、恒郡王与淳郡王家的庶长子,单拎出来都是个顶个的尊贵,此刻却为了庶长与嫡幼而争执。   不仅是他们争执,直郡王与太子斗了这么多年,其实本质不也是庶长与嫡幼的对峙嘛,这根本就是个无解的答案,无论说哪个更尊贵,都会得罪另一方。   偏生这些人将这个球踢到他面前,让他不得不回应。   弘晖忽然轻笑出声,伸手轻轻推开要挡在自己面前的大格格,“若论尊贵,自然是以……”   他话音还未落,就被一人打断,“你叫弘晖?可会数理之学?”   突然出现的少年让众人一愣,待反应过来的时候,就见那人已经拉着弘晖走远了,弘昱与弘皙两人对视一眼,神情俱是不悦,其他阿哥心里纳闷,怎么这两位就这么让那少年将弘晖大摇大摆地带走了?   弘晖也好奇这个给自己解围的是何人,竟然不惧怕直郡王与太子如今的气焰与势力。   等远离了那群王府阿哥后,他询问出声,“多谢阁下方才的出言搭救,不知该如何称呼?”   少年瞧着要比弘晖大一两岁的样子,此刻微微一笑,“你喊我十六叔即可,算不得搭救,不过要你来帮忙为我解题罢了。”   ……   等胤禛与大格格回府后,便将今日之事告诉了四爷,如今直郡王与太子之争已经进入了白热化阶段,他们被直郡王府与东宫的两个阿哥为难之事说大不大,可说小也不小。   胤禛沉吟片刻,“十六……他数理一向不错,很得你皇阿玛夸赞,这次要多谢他为你俩解围,”   弘晖点点头,他回府后就跟乌拉那拉氏打听了这个十六叔的事情,知道他是如今宫里的庶妃王氏所生。   这王氏虽然只是庶妃,并未封得正经品阶,但这些年却颇得圣宠,一直享有嫔的份例,不过碍于她出身低,康熙才未给她正式封号。   弘晖在之前一直以为他如今的玛嬷算是身份低的,毕竟德妃在后世都有所耳闻,她以包衣出身最后却成了太后,但等跟着先生学了一段时间的清朝礼仪制度才发现,德妃并不是特例,康熙后宫里包衣出身的妃嫔可不少,其中混得最好的当属宜妃、德妃,而其次便是生了七阿哥的戴佳氏、生了八阿哥的卫氏、生了十二阿哥的万琉哈氏和生了十三年阿哥的章佳氏。   包衣出身的妃嫔并不一定就出身低,因为她们的父兄是可以正常入朝为官,若是他们父兄得力,或是自身得宠,都是有可能为自己家族抬旗,而真正受到压制的其实是汉女身份,庶妃王氏便是江南汉女出身。   这汉女与汉军旗又是两码事,在康熙后宫有不少汉军旗出身的高位妃嫔,她们虽也是汉姓,却属于旗人,而汉女出身的妃嫔,虽然得宠,但大多数都是庶妃。   弘晖对十六叔的生母王氏感兴趣,因为王氏可不仅仅是江南汉女出身,她家与江南李家、曹家皆有旧,而这曹家就是后世鼎鼎有名的曹雪芹家,如今是江宁织造,深受康熙隆恩。   胤禛对弘晖与胤禄交好之事也颇为赞同,他们两人年龄相差不大,而胤禄虽得康熙宠爱却未曾掺和到朝政中,只是醉心于数理与乐律,想到这儿,他冷不丁问弘晖,“你十六叔当真跟你请教了数理之学?”   要知道胤禄本身就精通数理,还曾得到过康熙的夸赞,哪里需要向弘晖请教,岂不是说明弘晖算学也很不错?   弘晖点了点,胤禄一开始出现许是为了给他解围,但也确实准备了一道题,他不知道胤禄是真的不会那道代数题,还只是为了做个样子,但对弘晖来说都不是事,不消多长时间就解出来了。   胤禛听了面上没有多大变化,心里却很骄傲,“你若是喜欢数理,回头我让人给你搜罗一些西番的书籍。”   弘晖点点头没有拒绝,他自己或许用不上,但是可以拿去送给胤禄,这也算是投人所好了。   等弘晖走好,胤禛让人将戴铎请来,两人在书房坐了半宿,最终还是做了决定。   等到八月十五这日,皇宫里设宴,天还未亮弘晖就被喊醒起来准备,雍王府上下都严阵以待,对待这次宫宴可以先前胤禟的那次宴请要认真多了。   这次不仅仅是胤禛与乌拉那拉氏带着弘晖去,就连被关了一段时间的李氏都放了出来,作为侧福晋,她也是可以穿着礼服与王爷、福晋一起进宫。   对于李氏来说,这还是头一回,看着送过来的侧福晋礼服,顿时都挪不开眼了,等换上后来正院请安时,那些侍妾格格眼睛都忍不住盯着李氏身上的衣裳看。对于她们来说,福晋的身份高不可攀,相比之下,她们对李氏的羡慕嫉妒会更多。   许是被禁足了这么长时间有点成效,乌拉那拉氏又特地给她再请了一个教规矩的嬷嬷,就是怕她入宫会给府上闯祸,这次李氏对着正院态度要恭敬得多,但瞧见新格格钮枯禄氏时,还是一脸凶狠。   听说她禁足这段时间,就这个小蹄子侍寝最多。   见钮枯禄氏萧瑟地抖了两下,乌拉那拉氏干咳一声,李氏立马一脸堆笑,只是笑容僵硬,瞧着有些唬人,乌拉那拉氏别过头去,只当是没看见。   在上马车进宫前,又对着李氏一番叮嘱才出发。   这来参加宫宴的,可不仅仅是皇室宗亲,还有朝中大臣,百官家眷,若是表现不得体,那可是将整个雍王府的脸面都给弄丢了,听着福晋沉着脸说着其中利害,李氏摇摇欲坠,额上大滴汗珠滑下,脸上的□□扑簌扑簌往下掉。   她突然觉得这这进宫也不是什么好事,若真被抓了小辫子,福晋会不会借机故意折磨她? 第13章 胤禛户部   既然这是皇上为他选的一……   弘晖为了这次的宫宴,特地起得那么早,他还是第一次参加规格这么高的宴会,心里对这中秋宫宴相当好奇,可当坐在乾清殿等了数个时辰却还没开宴后,他原先的那点期待早就消失殆尽,只盼着能早点结束回府。   这宫宴虽然没开始,但是乾清宫殿里却是站了不少宫女太监,一举一动都不能过于放肆,而他们还要时时刻刻注意自己的礼仪举止,其实非常地耗神累人,弘晖余光里,见到李氏都已经摇摇欲坠了。   而这种场面对乌拉那拉氏来说并不是头一回,故而显得要得心应手得多,不仅脸上挂着得体的笑容,还能与相近的皇子福晋、臣妇谈笑风生,让弘晖在心里忍不住翘起大拇指。   果然这皇家儿媳妇也不是寻常人能当的。   此刻还没开席,弘晖见着有不少人都借机更衣溜达出去,他虽然也等得煎熬,但想到之前在胤禟府上遇到的糟心事,还是深吸一口气,继续蹲在他额娘旁边哪里也不去,省得又沾上是非。   趁着这会儿的功夫,他倒是将殿内的坐席都悄悄打量了一遍,殿内上首的位置不用猜,肯定是康熙等人的,而除了上首以外,又分东西两边,如今雍王府这一大家子就是坐在西边坐席上,但只是府上的女眷和孩子在此。   包括四爷在内,康熙的几个成年儿子如今并不在这殿内,而后宫嫔妃们此刻也都还没有露面。   ……   乾清宫西暖阁内,康熙左手负在身后,另一只手翻看这案前的折子,而几个儿子位于下首,对如今朝中之事各抒己见,只是康熙脸上神情淡淡,他们讲了半天,也不曾听他点评一二。   胤禛胸腔如擂鼓敲动,他已经按照戴铎先生所说,将那朝阳花之事都归功于太子。   先前牛痘之事,他分明已经上报给皇阿玛,却不曾见皇阿玛有过表态,甚至连提都不曾提过,他捏了捏拳头,手心微湿,皇阿玛要他坐能臣以辅佐太子,可又不能越过太子。   果不其然,他话音刚落,便听到康熙声音含笑,“老四是个有能力的,这阵子与太子两人做了不少事……”   几个兄弟神情各异,直郡王一脸不服,看向胤禛的目光也颇为不善,老四幼时便与太子交好,如今果然也是帮衬着太子与他作对。   胤禛不管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如何,他面上毫无表情,而众人也都习惯了他常年这副不苟言笑的样子,“为皇阿玛分忧是儿臣分内的事情。”   既然这是皇上为他选的一条路,让他给太子当左膀右臂,那他只能按照上意,当一个听话的儿子和一个懂事的弟弟。   康熙赞许点点头,“等中秋宴过后,你就去户部吧。”   胤禛心里一惊,不仅是他惊,其他人也不遑多让,让老四去户部,这就是要给他实权,老爷子这是要老四做出一番事情来,胤禩看着身前之人的背影,眼里复杂,微叹一口气,他却是不能像老四这样可以义无反顾地站在太子身后。   他们这些兄弟都知道皇上待太子是最不同的,若是帮衬着太子,自然是会有很多好处,可胤禩自小是在惠妃宫里抚养大,如今他额娘还要靠着惠妃讨生活,若是他直接站队太子,可想而知直郡王是不会放过他的。   直郡王是个直脾气的人,此刻脸上写满了不高兴,但康熙仿若未曾看见,看了一下一旁摆着的西洋石英钟,上面的指针已经快指向下午两点了。   “时辰不早了,是时候过去开席了。 ”   等到开宴的时候,弘晖也没高兴到哪里去,这宫中用膳不比府上,尤其还是这种朝臣、后妃都露面参加的宫宴,更是规矩多多,从康熙入座后,就开始了不停歇的叩首,康熙给众人赐茶要跪叩,司仪给他们授茶继续跪叩,等喝完了茶仍然是叩首,而大臣到御前祝酒时,甚至还要三跪九叩,这一场晚宴下来,他只觉得腰颈都快有些发酸,细数了一下,正常宴会下来,跪了三十多次,又磕了九十多次,这哪里是进宫受宴,分明就是一场跪叩大典嘛。   弘晖暗自嘀咕,若是真的有机会,以后他定要将这些折腾人的繁文缛节都给废除掉,既劳神费时,还败坏心情。   这宫宴上的吃食倒是真的不错,每个人面前都摆了一张小案桌,然后便见着宫女一盘盘的端着吃食上桌,俱是美味,可这种场所,能认真品尝美食的又有几人,便是弘晖也不过是挑了几种未曾见识过的菜肴尝了几口,其余的心思都放在了宫里的月饼上。   这宫里御膳房做出来的月饼,当真是品种多样,弘晖差不多都尝了一口,给出了高度好评,香酥玫瑰月饼、精致甜咸月饼、翡翠百果月饼、雪沙珍珠菊月饼、臻淳五仁月饼,甚至还有川香辣鸭月饼和榴莲芒果月饼,不仅口味千奇百怪,在后世并不常见,在用料上更是真心实惠,里面的馅料都放得很足。   至于他阿玛,还得了康熙分食下来的一块月饼,这算是一种恩赐,代表着上面的隆宠,可弘晖瞧着,这不仅多出了一道跪拜,那分出的月饼还是从康熙盘子里切出来的,他心里是非常膈应,万分同情地看了他阿玛一眼。   胤禛倒是没有弘晖心里那种膈应,可也不觉多欢喜,哪怕自小便知道皇阿玛对太子二哥是不同的,他心里还是很难受,之前戴铎提出这谋略时,他心里是拒绝相信的,可事实证明果真是如戴铎先生所说,皇阿玛想要他为太子做事,若是他不愿意,必然就成了一颗废棋,由旁人顶替。   弘晖在这次宴会上还见到了不少眼熟的人,都是上次在胤禟府上见到的,估计都是他的叔伯堂兄弟,话说他如今的亲戚可真多啊,不提父系这边宗室分支有多庞大,就连乌拉那拉氏那边也是众多分支,家族子嗣众多,可有出息的却不多,乌拉那拉氏的父亲费扬古将军已经过世了,如今的乌拉那拉氏家族在走下坡路,这次的宫宴上居然都没有露面。   自然是不可能缺席,而是没有收到宫里的邀请罢了。   弘晖为乌拉那拉氏家族担忧了数秒,心神就转到如今的宗室上来,这清朝宗室是真的能生啊,在满清入关后原先骁勇善战的八旗子弟就被圈养在这京城里,整日无事可干就窝在家里生娃,然后子生孙孙生子,宗室人口越来越多,而这些黄带子红带子可都是有特权的,这些闲人正经事不干,每天吃着朝廷发下的口粮,然后在京城大街小巷斗鸡玩狗、惹是生非。   弘晖越想越觉得不划算,他阿玛夺嫡抢来的皇位有什么好的,辛辛苦苦努力打工然后养着这么一群蛀虫,等到中后期,光是宗室子弟每月领取的俸银口粮,就要占请朝廷财政的一大笔,偏生如今的康熙毫无察觉,仍然信奉着多子多福的理论,不仅身躬力行努力造人,还不忘时不时给几个儿子赏赐个小老婆,让儿子们也加把劲,真是越想越悲伤。   弘晖化悲愤为力量,狠狠咬了一口翡翠百果月饼,果然这用料足就是够味!   抬头时,发现对面似乎有个人盯着自己,眨巴了两下眼睛,果然没看错,是之前给他解围的十六阿哥胤禄。   如今乾清宫前的宴席虽然分左右两边坐席,但并不是只有一排,像他如今是属于雍王府里的一份子,他阿玛与额娘坐在最前面,而他与李氏、大格格等人则是坐在四爷与乌拉那拉氏的身后,那胤禄同样如此,他如今年岁不大,还没成家,是跟着一众小阿哥坐在一块,弘晖一开始还没瞧见到。   见对方给自己使了个眼神,弘晖寻了由头溜到殿外去,此时宴席已经进入了尾声,众人酒酣微醉,不少人离席去外面吹风清醒一下,他混在其中也不显眼。   “十六叔,你喊我出来做什么呀?”   “我可没喊你,不过使了个眼神,你自己就跑出来了。”胤禄说笑了一句,“好了,我不逗你了,待会儿你随我一起回去,我有好东西给你看呢!”   “和你一起回去?这不行吧,我还要随阿玛与额娘出宫……”   “你傻呀,待会儿你额娘阿玛不也要去永和宫给德妃娘娘请安?放心,我也是去永和宫。”胤禄冲他眨眨眼,“上回你不是说对天文感兴趣吗,我那里有一个好物,放在我母妃那儿了,待会儿你随我一道,我取来与你瞧瞧。”   “你也是去永和宫?”   “对呀,我母妃住永和宫偏殿。”胤禄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你不知道吗,我与十五哥都是养在德妃娘娘膝下的,娘娘慈善宽和,往日待我也很好。”   弘晖想到清朝后妃嫔位以下似乎不能自己养孩子,而十五阿哥与十六阿哥都是庶妃王氏所生,庶妃王氏住在永和宫偏殿,那她的孩子自然是由永和宫主位德妃抚养。   原来人家之前给自己解围,不仅仅是出于助人为乐啊,还有派系的原因,弘晖恍然,他们可都是“永和宫一系”。 第14章 嘴甜哄人 福晋平时都给弘晖教了什么,……   胤禄说是带弘晖去永和宫,其实并没有在永和宫待多久,此刻德妃与庶妃王氏都不在,他俩的年龄也都已经到了要避嫌的时候,不过让太监进去取了东西,两人就绕道去了阿哥所。   胤禄如今就住在这阿哥所里,弘晖好奇地看来看去,听说宫里的皇子阿哥满了六岁后都会搬到这里来住,就连他阿玛和额娘当初也是在阿哥所成亲,后来才出宫建府的。   “这阿哥所逼仄,我这里也没什么好东西招待你。”胤禄让一个小太监去泡点茶水,拿点点心过来,方才在乾清宫的宫宴上他都没吃几口。   弘晖连忙摆摆手,“用不着什么招待,不过你这住处虽说小了些,但是应有尽有,我瞧着倒是不错的地方。”   胤禄闻言轻笑一声,吹了一口冒着热气的茶水,眼含笑意,“这还得多谢四哥四嫂。”   弘晖一头雾水,转过头看他,眼里是疑惑。   “我这屋子原先住的是四哥四嫂,等到他们出宫时,我刚好到了年岁,母妃去找了德妃娘娘说情,便将这房子留给我了,后来四哥知道我要住进来,不少物件都没有搬走,而是留给了我。”   弘晖恍然,他见胤禄将方才取来的木箱打开,走近几步,盒子里放的是一张羊皮纸,展开后上面画了不少线条,还有英文标出的小字,弘晖瞧着还有几分熟悉,脱口而出,“这是地域图?”   虽然画的不甚清楚,有不少地区也没有标注出,与后世有很大的出入,但是还是能很明显地看出这是一块世界地图。   “嗯。”胤禄抬头,眼里亮晶晶的,“这块地域图上不仅可以看到咱们大清的疆域,还有番夷各国,这边则是海域……”   除了这张地域图,还有一个地球仪,底座都是镶金戴玉的,瞧着便十分昂贵,看着胤禄一副献宝的模样,他非常配合地将其抱起仔细看了一遍,觉得这地球仪的收藏价值大于其实用价值,根本就不够精确完整。   弘晖对着两件物品兴趣不大,不过瞧着胤禄这副稀罕的模样,他眼睛一转,拉着他的手问道,“你有没有想过去大清以外的世界瞧瞧?”   “大清以外的世界?”胤禄皱眉,“那些蛮夷之地有什么好瞧的?”   弘晖哽住,这口吻,够张狂!   但这种想法放在现在不奇怪,如今的大清国力强盛,百姓日子过得也比较好,这周边的朝鲜、越南等国都只是大清的藩属国,故而对于海外世界,胤禄一点兴趣也没有并不是很奇怪的事情。   但弘晖知道事实并不是这样啊,海外也是有不少宝藏,不管是日本的银矿还是美洲的黄金,都是超过如今国人的想象。   想到近代中国的财富大量流失海外,尤其是黄金白银更是被列强开发得差不多,弘晖心里一直有种紧迫感,他如今所处的时间点是恰到好处,英国资本主义革命已经开始了,但是工业革命还未彻底展开,若是清朝能把握好这个机遇,说不准日后的那些屈辱历史就不会发生。   如今谈这些都太早,弘晖并没有和胤禄讲这么多,只不过提起想要派商船出海,如今西方各国对他们的茶叶、瓷器需求量还是很大,而西洋的香水、镜子等物在清朝也是有很大的市场,若是能派出一艘商船,不愁赚不到钱。   不过弘晖缺的是资金,他不想一开始就惊动他阿玛,而乌拉那拉氏家族如今没落,估计也很难出钱,但是胤禄就不一样了,他可是一个好人选。   胤禄母妃如今非常得宠,而康熙同样很宠爱胤禄这个幼子,再加上弘晖如今自己也是郡王嫡子,扯上这两张虎皮办事就要容易多了,而胤禄母家王氏虽然在京城满人眼里地位不高,可在江南却是大族,又是与李、曹世交,弘晖不信他们拿不出来钱,若是有胤禄出面,那他们就连商船的资本都有了。   当然,也不能完全由王家出这个钱,有他和胤禄这两张虎皮,到时候可以多拉一些人家上船,江南富户可是不少。   胤禄心底还是有些担忧,“如今虽然郑氏家族已经剿灭,但是南洋还是有不少人贼心不死,只怕十分凶险……”   “想要出海自然是有风险的,可以多备些人手,若是遇上了危险,就弃财保命,主要还是以人命为重,到时候挺多就损失一些钱财,而若是成功了……”   那赚的可就不止一点点钱财了,可能是翻了数番的。   胤禄听了也有些心动,若当真能赚这么多钱,他母妃在宫里也好过些。别看他们母子如今虽然得宠,但他身为幼子,几个哥哥早就成家立室,皇阿玛宠他也只是拿他当吉祥物,若想得到真正的重视,那就必须得拿出实力证明自己价值。   胤禄一咬牙,应下这事,有几分破釜沉舟的样子。   弘晖咧嘴笑起来,他拍拍对方的肩膀,“放心,保证你不会后悔的!”   ***   永和宫主殿的气氛却有些凝重,在宫宴散场后,胤禛便携着四福晋等人跟着德妃回了永和宫。   “如今你已被圣上封了郡王,又跟着太子办事,自有一份好前程。”德妃脸上堆起笑意,话音一转,“可也别忘了你弟弟啊,你们一母同胞,要相互扶持才好……”   “母妃你别说了,我才不要他扶持!”胤祯打断德妃的话,对着胤禛横眉冷眼,“他心里哪有我这个弟弟,人家十三才是他亲弟弟!”   胤祯说的还是六月份皇上出巡塞外的事情,当时胤禛没有为自己亲弟积极争取,却为了十三阿哥胤祥找康熙开口,然后胤祯就在宫里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好哥哥带着十三一起去塞外了。   而宜妃等人还拿这事奚落母妃,越想胤祯心里就越气,以后他只当没有这个哥哥,反正他也可以给母妃争脸面,何苦要看老四的脸色!   “胤祯!”德妃拍了拍他的手,“你怎么能这么和哥哥说话呢?”   她看向胤禛时,脸上是歉意,“你别跟你弟弟计较,他年岁还小了……”   胤禛闷不吭声,或许母妃自己都没发现,她待自己与十四根本不一样,与十四说话时亲昵自然,对着他却是生疏客套。   见他不应声,德妃叹气,还是继续开口,“如今陛下调你去了户部,可否为你舅舅谋个一个职缺……”   “母妃慎言!”胤禛拧眉,“皇阿玛让我去户部,自然是想要我用心办事,怎么可以以权谋私?况且舅舅先前便是失责被……”   “行了,若是你不愿意,直说便是,何必要找这么多借口”德妃冷着一张脸,她不过是稍微提一提,这个儿子便有一堆的话等着堵她嘴,果真是天生与她不对付,哪里有十四体贴乖顺。   若是佟佳氏开口,只怕他直接应下了吧。   胤禛握紧了拳头,抿唇盯着德妃好半晌,却见德妃别开目光,并不瞧他,而胤祯则是在一旁挑衅地望着他。   弘晖从阿哥所蹦蹦跳跳回到永和宫,才进入殿门,就察觉到气氛不对劲,但他仿佛无事人一样,直接凑过去,左盯盯右看看,然后笑嘻嘻开口,“玛嬷瞧着心情不好,可是弘晖来晚了?”   德妃见是弘晖凑过来,心情勉强好几分,伸手点了点他脑袋,“你是个讨巧的,不像你阿玛……”   弘晖眨眨眼,“原来是阿玛惹您生气了,那弘晖替您揉揉肩,您就别生气了,玛嬷这么好看,生气就不漂亮了……”他一骨碌爬起来,也没问德妃同不同意,就屁颠屁颠跑到她身后拿起小手就在她肩上认真按了起来,同时还各种马屁不断。   德妃眯着眼,觉得这小手按捏得还怪舒服的。   这一番变故发生得太快,胤祯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个侄子像是马屁精一样,左一句甜言蜜语右一句花言巧语,一会儿就把他母妃混得心花怒放,等反应过来时,他看向胤禛的目光非常复杂。   简直无耻,若不是老四教导的,弘晖这么大的孩子哪里会这些,居然用孩子哄母妃,可恨他儿子还太小了,要不然肯定要将这个大侄子给比下去。   胤禛站在那里仍由十四打量,不用猜就知道对方心思,其实他心里也纳闷,弘晖这孩子平时稳重本分,今日怎么油嘴滑舌的,他看了一眼旁边立着的福晋,怀疑是她教的,不过能让母妃少生点气,他也是愿意的。   任是德妃原本心里再不高兴,被弘晖各种话一哄,心里也消了几分,反正她也不是第一次被老四给气到了,已经快习惯了,再看他冷着脸站在那里,没好气道,“瞧着那么大个儿,还比不上一个孩子懂事。”   弘晖立马接话,“玛嬷,我懂事!我以后还要赚大钱,给您买各种好看的珠花!”   “哎呦我不要珠花,你多进来看看玛嬷,玛嬷就高兴!”德妃不盯胤禛了,看着自己大孙子怎么也稀罕不够。   “只要玛嬷想弘晖了,弘晖愿意天天进宫陪玛嬷!”弘晖说得响亮,根本不带思虑的。   胤禛已经麻木了,他开始怀疑福晋平时都给弘晖教了什么,怎么小嘴那么能说? 第15章 挑选侍卫 好几排精壮小伙,各个都腰细……   胤禛虽然觉得弘晖过于油滑,但对于他的出现还是忍不住舒了一口气,回去的时候心情颇好。   见此,弘晖顺着杆往上爬,赶紧提条件,“阿玛,能不能给我找几个人?”   “找几个人?你那里缺人伺候?”   “也不是……”弘晖挠挠头,想着要怎么组织言语,他目前还不打算将商船出海的事情告诉阿玛,想着要先与胤禄试试水,这种事其实挺出挑,四爷不一定答应,极有可能出手搅合。   弘晖想了想,委婉地提出,“如今儿子都去外院读书了,平时也会交些好友,可出门办事不能总带着几个宫女和小太监……”   这话倒是提醒了胤禛,他揉了揉儿子脑袋,“你身边那几个小太监确实不顶事,以后就让陈福跟着你,再让董玉书给你拨几个侍卫……”   弘晖试探开口,“那侍卫人选,我可以自己挑吗?”   “既然是你的侍卫,你想挑几个合眼缘的自然是可以。”胤禛提醒道,“不过人手一旦选定,就不可以随意退还,日后若是惹了事,也是你的责任。”   弘晖觉得这些条件不过分,直接一口应下,“行,就这么说定了!”   胤禛见他这副兴奋模样,不由想起自己幼时情景,脸上添了笑意,“你如今还没有哈哈珠子,过两日我为你选两名,不过这些哈哈珠子都是朝中大臣之子,你可不能欺压他们。”   弘晖翻了翻记忆,这哈哈珠子差不多相当于伴读,以后陪着他一起读书,也算是他将来的助手,连忙应承下来,“放心吧阿玛,我又不是纨绔子弟。”   等到第二日天一早,弘晖就兴冲冲地跑去找董玉书,生怕四爷答应自己的事会不做准,而他显然是多虑了。   董玉书一见到他便恭敬行了一礼,“王爷已经吩咐属下,定要为弘晖阿哥寻些妥当的侍卫。”   弘晖和他也是老相识了,闻言点点头,笑嘻嘻道,“还要麻烦董侍卫长先将合适人选都带到练武场。”   “这本就是属下的职责,不敢担阿哥口中的‘麻烦’。”董玉书一板一眼地纠正,效率却是很快,弘晖站了一会儿功夫,雍王府的练武场上就站了好几排精壮小伙,各个都腰细腿长,胳膊腿上都是结实的腱子肉,他们身上没穿盔甲,而是软布衣裳,额上还冒着汗渍,弘晖瞧得清楚,看样子应该是刚刚操练过。   “弘晖阿哥,这些是府上最精锐的侍卫,身手也比寻常侍卫厉害得多。”董玉书只说了这么一句就站在一旁不多言。   弘晖背着手迈着小腿走了一圈,肯定地点点头,董侍卫长说的应该不是假话,这些人不仅瞧着壮实,精神气也不同寻常,他看着就喜欢。   “我能挑几个?”   “王爷没交代,阿哥可自行选择。”   弘晖一挑眉,“那我就真的自己选了?”   他见董玉书没阻拦,立马混入到这一排排的侍卫中,快速伸手点了起来,“你,你,你,还有你……”   原本他只打算挑四五个,毕竟这些人都是府上的精锐,可既然四爷都没限制人数,弘晖就彻底放开了手脚,一连挑了四十人,而董玉书仍然未出言阻止,弘晖见好就收。   “咳,这四十人我就都带走了,回头你与阿玛说一声。”   董玉书看了眼前这个小阿哥一眼,“王爷让属下告诉您,这挑选出来的侍卫,他们的俸禄日后便由您来出。”   弘晖脚下一滑,回头看着这个董侍卫长,见他一脸认真,显然不是在说笑,好家伙,他现在还没赚上钱就要先出钱了吗?   回头看看这一个个由他挑出的侍卫们,都腿长个高,看着便赏心悦目,若是退回去几个,以后还不知道有没有这样的机会来挖他阿玛的墙角,弘晖一咬牙,这四十人他全都要了。   “行,你去和账房说一声,以后他们的俸禄就挂我帐上。”   弘晖答应得爽快,但其实他每月的俸禄根本就不够养这么多的人,必须得赶紧赚外快才行,好在他还有一个小金库,勉强能撑一段时间。   弘晖的金库是从小到大逢年过节时,乌拉那拉氏与胤禛给的奖赏,还有来自宫里的赏赐,再加上每年生辰也会收到一份礼,但是里面银两不多,好多都是不能变卖的物件,他还是早点将赚钱提上日程才行。   弘晖挑选好侍卫后,想要出门就容易多了,只要多带几个人,安全能有保障,他额娘一般都会许可他出去,至于四爷则每天忙得脚不着地,哪里会注意到他是不是又偷摸出府了。   胤禄很快就找了机会从宫里出来与他回合,两人之前谈好了要派商船出海的事情,但还没拟个章程出来,很多细节问题还要再继续商讨。   弘晖提出商船出海,为的就是赚个差价,将清朝的茶叶、丝绸、瓷器等物带上,到了欧洲那边就可以卖上一个好价钱,再转手置办一些玻璃镜子、香水、钟摆以及其他的西洋物件,沿途经过东南洋这一带时,还可以置办一些香料,等将这些东西带回国后,不愁赚不上钱。   胤禄激动道,“西番那边香水很多吗?我母妃可喜欢这玩意,可惜宫里的不多,每次上面分完,留给我母妃的就更少了……”   “咱们的香水就是那边传教士带过来的,若是派了专门的商人过去,不仅能购入大量的香水,而且还是各种种类的,不同香味……”   “若真的如此,那即便赚不上什么钱也没什么,光是那些香水就可以让我母妃高兴一阵子!”胤禄乐滋滋,比起银两这些身外之物,他更想让母妃高兴。   弘晖想将这个小叔叔揍一顿,若是赚不了钱,那他拿什么去养这么多的侍卫们,“放心,香水会有的,钱咱们也要赚,如今最关键的是,咱们上哪儿去弄一艘船?”   弘晖小金库里只有一千两银子左右,还有预留出一部分备用,而胤禄金库要稍微多些,两人合起来大概能拿出两千两左右。   “这些银两置办茶叶、丝绸就差不多,想要再造船可就不能了。”弘晖小眼神瞅向胤禄,“之前你说你外家可以出钱出力,作数吗?”   胤禄挠挠头,“其实若只是想要一艘船的话,我可以找人弄一艘旧的来,那就不用花银子了……”   弘晖有点好奇,“从哪儿弄旧的?”   “江南那边多水路,船商不少,先前皇阿玛南巡时我也跟着去过一回,就见着了好几个商人……”他凑近弘晖耳边,“我若想借下一艘旧船,应该是不成问题,这样咱们就能节省点成本了,可以多置办点货物……”   胤禄觉得他们虽然可以找舅父家出钱,但多少有点空手套白狼的感觉,若是能自己解决了其中的大半经费,再找上舅父他也更好开口。   弘晖若有所思,胤禄是如今皇上宠爱的幼子,那些船商自然愿意借一艘暂时不用的旧船,只不过这样一来日后也容易牵扯出官司。   “既然是旧船,看能不能想办法置办一艘。”弘晖觉得这个提议给了他思路,为了减少以后不必要的纠纷,商船的归属问题一定要明确下来,而这样也能在原有的基础上节省一点的本钱。   胤禄仔细一想,觉得弘晖所说不假,“我舅家表哥如今就在京中处理庶务,我这两日就联系上他。”   “行,我这里也可以安排一些人手,等你联系了王家表叔,我们再约着商讨。”   弘晖将这事暂且先敲定,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就思考着要如何赚点快钱了。   就算出海利润极高,弘晖一时半会儿的也是见不到这些钱,他院子里还有大大小小二十多张嘴等着吃饭,必须得想个法子赚点快钱才行。   回到王府后,弘晖就让人将陈福喊到跟前。   陈福在雍王府里也算是有牌面人物,可惜既比不得四爷跟前的苏公公得脸,也比不得福晋面前的大总管得宠,处于不上不下的地位,如今被调到弘晖阿哥院子里,面上是成了大总管了,被小太监小宫女恭维着,心里却苦得要嚼黄连。   弘晖阿哥还只是个半大的娃娃,就算是当大总管,他也没什么油水可赚,也不能在后院里抖抖威风,这就是明升暗降啊,再想想之前弘晖阿哥在庄子上的折腾劲,陈福心里叫苦连天。   如今听闻弘晖阿哥找他,陈福揉了揉哭丧着的脸,努力挤出一个笑脸来,可惜还是差强人意。   弘晖可不知道自己的大总管这般不看好自己,寻着人后就开门见山问道,“先前阿玛给我的那个庄子,每年出息多少?”   “回阿哥,庄子上有百来户人家,上等良田千亩,还养了不少牲畜,每月要上交三十只鸡、三十只鸭、十只鹅……每年至少有五百两出息。”   弘晖咋舌,光是庄子上送来的这些牲畜粮食,就够养活自己的了,知道这点后他莫名兴奋,可想想如今自己不是一人吃饱全家不愁,稍微冷静些。   庄子上光是良田就有上千亩,弘晖得知后非常兴奋,这消息简直比他是四爷的嫡长子还让人来得兴奋,或许这就是他灵魂深处农民基因在叫嚣吧,可一年五百两的出息未免太少了些。   “你明日去庄子上登记造册,将每户人家都记录下来,不分男女。”弘晖补充一点,“庄子上的产物、牲畜同样登记造册,要详细点。”   这么多的人口和土地,弘晖摩拳擦掌,瞬间觉得养活四十张嘴完全不是问题! 第16章 安排庄子 扩大生产,建造一个集体的养……   陈福得了吩咐,立马就行动起来,不过半天功夫,就跑来找弘晖交差。   弘晖接过陈福加班加点赶出来的账本,果真是按照他先前的要求,不仅每户男女老少人丁都登记在册,甚至连人物年龄外表特征都有所描述,其中还包括了各家养殖情况,看得出来陈福有用心,可弘晖瞧着还是不满意。   这账本拿在手里,上面全都是蝇头小字,他看得头昏目眩,一错眼就找不到方才看到哪里了,想要对其进行归纳总结就更难度不小。   陈福原先没将这事放在心上,他好歹在府上干了这么多年,哪里会被这点小事给难倒,可见弘晖阿哥接过账本后就不说话,沉着脸的模样还真有几分四爷的气势,这让陈福心里更是惴惴不安。   难道他真的做的不好吗?   弘晖放下账本,瞧见陈福脸上的慌乱,想着这人好歹也是阿玛给自己选的,就算办事差劲了点,也只能凑合着用,谁让他如今手头没人呢,招招手,让这太监凑近些。   “我给你画一个表格,你先学着,回头就按照这样归类,姓名、年龄、性别都要独列成行……还有这些牲畜也是同样如此。”弘晖手上拿着毛笔刷刷几下,就先勾勒出一个表格,然后将那账本上各项资料往里面填,“怎么样,学会了没有?”   “学会了!学会了!”陈福赶紧点头,接过弘晖阿哥手里的账本就要上手展示。   “好了,这个等你回去再弄,我还有其他事要交给你办。”弘晖扫了扫衣袍,示意陈福先坐下,他接下来要交代的事情有些多。   这账本虽然翻看起来有些累人,但弘晖还是挑着自己想要的信息都浏览了一遍,差不多心里就有谱了。   按理说他的庄子这么大,一年的出息应该远不止五百两才是,抛开这庄子上的庄头中饱私囊的可能性,光是依靠账本所记录,也有很大的提升空间。   他庄子上良田多,物产还算丰富,庄户们的小日子都过得不错,各家各户都有养鸡、鸭、豚,但是数量却不多,除去每年要上交给王府里的,剩下的估计也就只够他们自己日常吃喝,对此弘晖痛心疾首,明明有着这么好的条件,为什么不扩大生产呢,完全可以搞一个养殖厂啊。   庄子里有山有水,不管是想要散养还是搭个棚子都不成问题,还有那个豚也可以扩大生产,养猪可是个大产业,年头是小猪仔,到了年尾就膘肥体壮白白胖胖,出名的不挑食好养活。   弘晖想得美滋滋,陈福却是苦着一张脸,若是真养这么多牲畜,就算是全供给雍王府这一大家子,也吃不完啊,他们又没有销路,怎么赚到银子?   “咱们找不到销路?”   陈福连忙解释道,“对于寻常人家来说,一般都是自家养几只鸡鸭差不多就够了,若是想要赚几个钱,养得也不多,因为买的人不多啊,这京中大户都有自家庄子,等闲不会从外面买这些……”   “那酒楼呢?酒楼每日需要的食材量大,他们都是从哪里弄那么多食材?”   “那些大酒楼身后都有各家势力。”陈福耷拉着脸,“他们的供货也是来自各家的庄子,若是小酒楼的话,倒是有可能从街市上买食材……”   但是若按弘晖阿哥的计划,养那么的牲畜,小酒楼根本就吃不下啊,更何况人家也不一定就会从他们庄子上进货。   弘晖若有所思,“陈福,你说咱们也开一个酒楼怎么样?”   陈福抽了一口气,恨不得给自己掐人中抢救一下,要是开酒楼那得花多少银子啊,关键不是银子问题,弘晖阿哥这不是胡闹嘛。   他不由想起先前在庄子上时,眼前的阿哥就是个散财童子,生怕弘晖又要大把对外撒钱,陈福抱住他的腿就哭天抢地喊起来,“阿哥可不能这样啊,咱们又没手艺又没人手的……”   “我有手艺。”弘晖趁着对方愣神瞬间,将腿抽出来,嫌弃地抖了抖衣袍,斜睨了地上戏份十足的陈福,“至于人选嘛,这事就交给你了。”   “交、交给奴才?”陈福傻眼,“奴才上哪儿去给您找人啊?”   “也不是多难的事,你去庄子上找找,也可以到城中寻摸,要是合适的话就花银子聘请过来。”弘晖认真地给他提建议,“不用厨艺多么精湛,反正等他们进府后,还要再跟着咱们大厨练练手。”   弘晖如今能利用的就是雍王府的资源,府上的大厨可都是四爷花重金聘请过来的,有的甚至还曾是宫里的老御厨,所以陈福去外面挑人手时,只要是有点基础就可以,放到王府厨房里调、教一段时间,再拎出来差不多就能独当一面了。   陈福听着心里更是害怕,这咋能行,京里有名的那些大酒楼,他们的厨子哪个不是花重金聘请来的,弘晖阿哥想得太简单,随便找些人手哪能开得起酒楼,到时候怕是还要赔本。   弘晖见他磨磨蹭蹭半天也没动作,干脆板着一张脸沉声道,“你是对我的做法有异议?”   “奴、奴才不敢!”陈福连忙跪下。   如今他已经被四爷拨给弘晖阿哥了,就是给弘晖阿哥练手的,不管阿哥做得好不好,四爷都会在背后看着,可他陈福作为奴才却不能对主子的事情指手画脚,他甚至不能去找四爷告状,要不然就是对弘晖阿哥的不忠。   弘晖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你只管按照我说的去做,凡是有我担着。”   他也根本没多余选择,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陈福一咬牙,“嗻,奴才都听阿哥的。”   弘晖松了一口气,陈福这个老太监没怎么将他放在眼里,弘晖心里清楚,甚至可能不仅是陈福,还有那些宫女侍卫,他们怕的是他的身份,而不是他这个人,更多的敬畏来自于他身后的乌拉那拉氏与四爷,而他要想做出一些事来,就必须得把身边人彻底收服下来才行。   四爷这段时间没找他,或许也是在暗中观察他的动静,看他是否能将这些人收服。   弘晖知道自己闹得动静大,可他不怕,他确实有手艺,又不仅仅是手艺,他前世作为档案管理员,手头翻过的资料成千上万,涉及到各门各类,而原先便记忆不错的他,如今更是能将那些资料一一写出。   这些都是他的资本,甚至如今四爷给的人手,还有府里的各项资源,他都可以利用起来,要干就干一票大的。   弘晖告诉陈福,寻找人手的事情要赶紧落实下去,因为进府学厨艺也是要时间的,而庄子上的扩大生产也要尽快安排,他还提了不少建议。   如今庄子上的庄户完全还有余力,他们可以扩大生产,而除了每户扩大几只外,还可以建造一个集体的养鸡场、养鸭场,还有养猪场也可以安排起来。   但是这其中要注意的细节就很多了,鸡禽家畜容易染病,甚至可能一只染上导致“全军覆没”,要加强对病虫害的防治。对此,弘晖这里也有不少切实有用的法子,但光是靠这些理论还是不够,他打算回头去太医院或者兵部打听一下,看有没有擅长治疗牲畜的兽医。   兵部与军队挂钩,,而军中养着战马,有兽医的可能性比较大,他在给陈福叮嘱各项事宜时,自己也掏出了一个小本子,安排了许多行程。   而开酒楼还需要进行地址考察,若是地址选得不好,生意怎么可能兴隆,不过这事可以先缓缓,不管是租宅子还是买宅子,都要不少银子,一时半会儿的他还真拿不出来。   陈福见弘晖列着清单井井有条地安排起来,原本不怎么抱希望的心态稍微发生了些改变,他对弘晖多了些信心,不管怎样,这都比他原先以为的无头苍蝇四处乱撞要好得多。   可阿哥要上哪儿去弄足够的银子呢?作为弘晖身边的总管,陈福可是清楚弘晖如今小金库存银不多,而等着花钱的地方却还很多。   弘晖一点没露怯,银子的事情他心知肚明,却丝毫不急,接下来几天他白日要在王府继续跟着先生上课,到下午三点左右课程才结束,便带着几个侍卫大街小巷到处晃悠起来,每天去的地点都不重样,等到六七点才回来,七点后便是宵禁,不能再逗留了。   几日忙碌下来,连福晋见到他的次数都少了,心里不由生了好奇,乌拉那拉氏问身边的嬷嬷,“这几日弘晖怎么都不来正院请安了?”   嬷嬷笑眯眯的一脸喜意,“听说咱们阿哥在忙呢。”   她们对弘晖阿哥的行踪早就有所耳闻,不过相比陈福的不看好,这些嬷嬷宫女们心里可都在给她们阿哥打气呢,觉得她们阿哥肯定能做到。   不仅是乌拉那拉氏关注着弘晖,四爷也一直让人盯着,几日没听闻儿子的消息,便忍不住看向一旁苏培盛。   “今日阿哥带了不少厨子、厨娘入府。” 第17章 享受美食 强劲的香味霸道浓烈,闻着便……   说是厨子、厨娘,其实根本不成体统,既不懂规矩,也毫无仪态,被人领着进府时咋咋呼呼,闹出了不少笑话。   胤禛皱眉,弘晖弄这些人进王府做什么?   苏培盛小声地说道,“听说是到大厨房那边学厨艺的。”   闻言胤禛轻笑一声,“学厨艺?难不成他是想要开酒楼不成?”   他这不过是一句玩笑话,开酒楼可不容易,没点身家背景和势力,很难在这京城里站住脚,就算弘晖身份足够尊贵,可年龄摆在那儿,下面的人各个都像是老狐狸,哪里会听一个八岁孩子调遣。   苏培盛脸色古怪,他可是已经得了消息,弘晖阿哥还真有这打算。   弘晖都将后备厨子带进王府了,自然就没打算瞒着众人,胤禛听着苏培盛的禀报,好半晌都没出声。   “随我过去看看。”   苏培盛紧跟在四爷身后,朝着大厨房的方向走去。   这个点已经到了用晚膳时候,四爷这边却没点动静,苏培盛心里暗自嘀咕,这大厨房的人太没眼色,就算再忙也不能耽误主子爷用膳啊。   胤禛根本不知道苏培盛的腹议,他俩来到大厨房,站在黑夜树影下,根本就没人留意到他的到来。   比起四爷书房那里冷冷清清连个传膳的人都没有,大厨房这里就可热闹了,他走过来时一路上就闻着味了,强劲的香味霸道浓烈,直接吸入鼻腔,闻着便让人食欲大开,胤禛嘴角忍不住勾了一下,只不过这味道倒并不像是王府里的例菜。   弘晖深深吸了一口这香气,熟悉的酸辣味刺激着他的鼻腔,激动地快要落泪,来到这里这么长时间,他好久没吃这么够味的酸辣粉了!   其实他更怀念的是螺蛳粉的味道,用猪脊骨熬制成香醇鲜汤,在汤里加上黑木耳、茴香、花生米、萝卜干等辅料,再用蒜香和姜片去腥,又有料酒、泡椒来提味,等到入口时,那酸豆角酸爽开胃,油炸腐竹浸泡过汤汁让人欲罢不能,弘晖以前时不时就要吃上一次。   可这美味的螺蛳粉闻起来却不怎么友好,弘晖如今还是头一回在府上带人做美食,他怕这味道要是“刺激”到乌拉那拉氏和四爷,他们可能会直接剥夺自己来大厨房的权力,只好暂时先将酸辣粉搞出来解个馋。   要说王府里的伙食其实也并不差,不提府上的厨子都差不多御厨级别的,而且如今美食已经发展到一定水平,辣椒也出现了,厨子们也知道用各种香料入菜,甚至近几年川菜、粤菜也在京中展露头角,可对弘晖来说,还总是差了那么点意思。   相比起这些用龙肝凤胆精心烹制的名菜,弘晖还是觉得后世的各种小吃更有灵魂。   这次带着不少厨子、厨娘入府,他就大展手脚地指挥一番,除了他心爱的酸辣粉外,还有口水鸡、水煮鱼片、麻婆豆腐、油焖大虾等,主食则是安排了兰州拉面、虾仁馄饨和煲仔饭,甚至他还准备了饭后甜点双皮奶,担心过于油腻,还备了一道西红柿蛋汤和茶饮。   这些菜式都取材方便,他的庄子上可以自产,而且想要学起来也并不是难事,很快就能速成,弘晖信心满满,除了今日已经准备好的吃食外,他那里还有不少食谱,考虑到时间问题就没有安排,能将后世的吃货变成干饭人,他就不信他开的酒楼会赚不到钱。   弘晖全程都在指导,那些大厨们忙上忙下的干活,而新入府的那些厨子、厨娘则是干瞪眼看着,弘晖让他们先瞧瞧这些大师傅们的技巧,不急着让他们上手。一时间这大厨房人来人往热闹得很,胤禛也没想到会有这么大阵势。   胤禛站在树下好一会儿,闻着空气中弥漫地香味忽然觉得有些饿了,抬腿走了出来。   “晚膳还没有备好吗?”   “好了好了,马上就来!”弘晖在里面响亮回了一声,然后才发现过来来人是他阿玛,赶紧溜出来。   外面的奴婢宫女跪了一地,四爷随意摆摆手,又往里走近几步,见弘晖从里面跑出来,“大厨房的师傅都在这里忙活,其他院子的晚膳都耽误了?”   “没耽误,没耽误。”弘晖连忙解释起来,“阿玛那里的晚膳确实没送去,还有额娘那里也是,我派了小太监去传口信的,想让您们今晚尝些新鲜的吃食,也不知那小太监怎么回事,居然没将事情办好,不过东西两院的晚膳都已经按时送过去了。”   听他这样一说,胤禛脸色才缓和几分,弘晖见此连忙拉着他的袖子往正院走去,“儿子这边都已经准备好了,阿玛不如先随我去额娘那儿,宫女们随时都可以传膳。”   胤禛矜持地点点头,等到了正院那里,果真见乌拉那拉氏那边的人也在候着,弘晖心里嘀咕几声,觉得今日这事办得不够漂亮,不过他准备的时间不多,难免仓促了些,好在如今菜肴都备好了,一声令下就可以立马上菜。   不像四爷亲自跑了一趟大厨房,乌拉那拉氏一直端坐在正院花厅等着,她作为王府主母有着掌家大权,弘晖想要借用大厨房时,一早便找了她央求此事,作为额娘,乌拉那拉氏自然是一口应下,不过心里对弘晖准备的菜肴并没有抱很大期望。   她出身名门,嫁进皇家这些年更是养尊处优,什么样好吃的没见过,但她还是一早就准备好,不管弘晖这次准备的吃食怎么样,自己都要予以肯定和支持,听说他想开酒楼,若是银钱不够,也许她还补贴些。   孩子这般上进,做额娘的自然是要鼎力支持。   而等着一盘盘吃食端上桌时,她着实吃了一惊,看着阵势,比她原先预料的要好得多啊,也不知道吃起来味道怎么样。   胤禛闻着味这么长时间,肚子早就有些饿了,等宫女将各式菜肴端上来,他便学着弘晖的样子,也要了一碗酸辣粉。   他平时并不常吃这种辛辣油腻的东西,等宫女将酸辣粉递到他手上时,心里就有一丝后悔了,可抬头一看,只见弘晖那小子此刻正畅快淋漓呢,甚至连碗都端起来,哧溜哧溜就吸了起来,声音不是很大,但可以看出吃得很香。   而手里的酸辣粉味道着实霸道,那股子味道早就钻进了他鼻腔,再看着弘晖的样子,胤禛动了动手指,还是决定先尝试一口。   而等入嘴后,胤禛果真是被呛了一下,心里有些懊恼,正准备放下碗,而此时那酸辣味已经在他味蕾上绽开,一开始的那股子辣过去,便感到一股子麻,还透着一丝酸,碗里的汤色红亮,但入嘴却是油而不腻。   等适应了嘴里的味道后,胤禛没忍住又尝了一口,只觉得这粉也不像是面条,柔而有劲道,就着汤汁吃起来,更是觉得辣而不燥、麻而不苦,十分爽口开胃。   不过几口下去,他便出了一声的汗,但浑身都透着畅快,再看对面的弘晖,他已经一碗见底了。   “这酸辣粉是何物所作?”   听四爷发问,弘晖来了兴致,忍不住调皮回了一句,“不如阿玛猜猜?”   见四爷盯着自己不说话,弘晖不敢再抖机灵,赶紧说道,“是红薯粉,将红薯磨成粉,然后制成细细的面条状,吃起来却比面条又劲道多了!”   胤禛暗自点头,确实比面条更有韧性,而红薯原本是从海外夷国传入,这物产量高,康熙一直鼓励百姓进行耕种,只是吃起来却不甚美味,比不得米饭可口,故而除了庶民百姓,显贵人家很少吃红薯,没想到弘晖居然将其磨制成粉。   胤禛意味不明地开口,“在这吃食上,你倒是花了不少心思。”   弘晖丝毫没察觉出异样,难得见到他与自己同样喜欢这味道,继续兴致高涨地说道,“阿玛你可别小看这简单的一碗酸辣粉,里面可是有不少讲究呢……”   光是用作提味的辅料其中就有一二十种,不少香料都是他周转了好几个市场才找到,弘晖打算回头就让庄子上的人都种上,这些香料不易买,价格不低呢。   见乌拉那拉氏好奇,弘晖凑过去说道,“额娘不妨也尝尝,这酸辣粉还有着养血驻颜功效……”   他并非是在瞎扯,这酸辣粉里放了木耳,营养丰富,加上吃点辣的可以祛湿,对身体也有好处。   乌拉那拉氏一笑,“难为你有心了。”   弘晖的这次表现,远超过乌拉那拉氏与胤禛的预想,吃饱喝足后,三人心情颇好,弘晖招招手,让宫女端了几杯果茶来,他准备了三种,分别是蜜桃乌龙、金桔柠檬和大麦菜,可以用来解腻。   乌拉那拉氏开口,“我觉得这双皮奶不错,大格格那里你可送了?”   “自然是送了,还有着果茶也一并送了些。”弘晖回答道,但是这些菜肴他却没送,大格格与弘昀身子骨都不是很强健,这种油腻吃食他不敢给这二人吃,若是吃坏了肚子也不是小事,弘晖心里考虑着,或许以后可以弄一个鸳鸯火锅,这样可以让大格格他们吃清淡点。   弘晖三人饭后闲谈一派闲适,府里的其他人就不怎么好受了,这股子酸辣味着实霸道,东西两院原本已经吃过晚膳,闻着味又觉得肚子饿了,只能委屈地啃点心。 第18章 去琉璃厂 对于见惯各种水晶玻璃的弘晖……   不仅是雍王府的侍妾格格们闻着味道嘴馋,与雍王府只有一墙之隔的八贝勒府同样能闻到空气中弥漫着的酸辣味道,尤其因为今日的风向问题,直接将雍王府大厨房那里的味道全都吹了过来。   胤禟与胤誐今日特地跑来找胤禩,等到天黑时便留下来用膳,瞬间被这股子酸爽的味道征服。   胤誐一向不讲究,干脆放下手里的碗,走出亭子,直接朝墙头走去,想要爬上去看看隔壁府上究竟是在吃些什么,也不送点过来,真是太不地道了。   胤禟眯了眯眼,转头看向胤禩,“八哥,老四府上一直都有这么香的味道吗?”   若真是这样,那八哥也太惨了吧,闻得到却吃不到,连自己碗里的饭菜都觉得不香了。   按道理来说,他们这些人自小长在宫廷,什么样的美味没见识过,只不过为了不殿前失仪,他们很少碰这些味道重的菜肴,免得身上沾了味儿,不过这时已经是晚膳,倒是没什么打紧的。   胤禩摇摇头,“我不曾留意过。”他对这些口腹之欲看得不重,这飘过的味道他闻着只觉得鼻尖发痒,倒并不馋,看了一眼桌上动的不多的菜肴,“可是不合口味?我让底下的人再上些新菜。”   “哎不必了!”胤誐趴在墙头大大咧咧,指着墙的另一边道,“咱们干脆到老四府上吃一顿,省得费功夫。”   “你还不赶快下来,要是被老四看见,小心他直接一状告到皇阿玛那里,有你好果子吃!”胤禟站起来,叉腰恐吓道,不过他也不是没根据的,胤誐想想胤禛凛若冰霜的样子,心底一颤,乖顺地从墙头下来。   两人闹了一番后就消停下来,胤禟神色正经地看向胤禩,“八哥,其实我们今日来找你是有正事,我与胤誐今日在琉璃厂那里发现了一件好物件……”   ……   弘晖靠着这晚膳准备的几道菜,成功在胤禛与乌拉那拉氏这里刷了好感度。   单凭着这些手艺,倒也能唬住人,勉强算是有些成算,胤禛心里满意,面上却没有流露出分毫,只是问道,“你开酒楼的银子有着落了吗?”   乌拉那拉氏倒是不知道弘晖有这打算,诧异地看了儿子一眼,“若是缺银子,额娘这里可以补贴些……”   “不用。”弘晖直接一口拒绝,“额娘放心,开酒楼的银子儿子已经有着落了。”   胤禛瞥了他一眼,意味不明地道,“看来琉璃厂那里是有收获了啊。”   弘晖不吭声,心里却扒拉着待在自己身边的那几个人,他就知道自己的行踪肯定会被四爷知道,只是没想到四爷居然一点都不遮掩,幸好出海之事他连身边人都瞒着,当时与胤禄谈起时让伺候的人都退避下去了。   清初的时候朝廷有海禁的政策,近些年虽然松弛了些,但还是有些敏感,尤其是对这京中的八旗子弟来说,他们出身富贵,连经商都是出格的事,更别提还出海,所以在见到出海的切实利益前,弘晖不打算让旁人知道这件事情。   但是酒楼就不一样了,就像陈福先前说的,如今京中各大酒楼的背后都是有深厚势力,弘晖只要找好人手,就可以身居幕后,这样的例子很多,甚至家境殷实的人家嫁女儿时,嫁妆里就会带有这种产业,弘晖便是开了酒楼,也不显得突兀。   等到庄子里的产物生长起来,酒楼就完全可以靠着自家庄子供货,那运营起来就更加简单。   等着四爷离开,乌拉那拉氏忍不住拉着弘晖的手叮嘱起来,“你如今还小,要紧的还是读书,万不可为了这些杂物耽误了与先生读书。”   弘晖乖巧点头,“额娘放宽心,我心里都有数的,这些日子都是等功课完成了才出去的。”   乌拉那拉氏欣慰地一笑,“你是个懂事的孩子,额娘相信你,既然决定了要开酒楼,那就好好办,若是缺了什么只管跟额娘说,不用担心你阿玛那里……”   如今爷又是给弘晖人手,又是安排侍卫,但走账却是单独从弘晖那里出,她冷眼瞧着,知道四爷这是想要锻炼一下弘晖,可经历了之前弘晖大病那一场,她原本想要儿子上进的心思歇了很多,只要弘晖好好的,她便满足了。   弘晖点点头,抬头看着乌拉那拉氏,认真地开口,“若是儿子有需要,自然会找您,额娘不必为我担忧,您每日操持家务,还需多保重身子才是。”   乌拉那拉氏笑眯眯的,听着儿子关怀的话语,心里就像是喝了蜜一样甜。   旁边的嬷嬷上前凑了一句,“若是阿哥得闲,不妨多陪福晋一起进膳,奴婢瞧着福晋今日笑得比往日都要多……”   乌拉那拉氏嗔怪地看了一眼自己奶妈,嬷嬷一脸赔笑,轻轻拍打了一下自己,“是奴婢多嘴了。”   弘晖留了心,这正院却是冷清了些,不像东大院如今还住着许多的孩子,西大院那边则是侍妾多,幺蛾子不断,正院这里若非是他与四爷过来,平时就沉闷了些。   “等我得了空,就会过来给额娘请安。”弘晖心里寻思着,要不要给他额娘寻一个宠物,也好打发时间,整日闷在这内宅里,心情能好起来嘛。   等到第二日,弘晖还是像往常一样,先早早起来跟先生们读书,等到下午三点后才带着人去了琉璃厂。   他想要开酒楼,本金还指望这琉璃厂给力,不过昨日便已经收到了好消息。   清朝这琉璃厂开办还没几年,主要是由内务府的人来负责,煅烧出来的产品也主要是送到宫廷中,剩下的一部分才会流入到民间。而琉璃厂的选址在外城西部,这一带主要住的都是汉臣,随着各地会馆落建此处,每到科举时,全国各地的举子来此,文风兴盛,而越发热闹起来。   “这位爷,你那琉璃昨日就已经出炉了,只不过有一位爷恰好在场,他想要出高价买下……”琉璃厂的管事一脸愁苦,这事他也感到很糟心,可有什么法子,自己私自将窑洞租借出去,本就是不合规矩,若是让上头人知道,他哪里能吃得了兜子走。   “哦?”弘晖若有所思,“那你知道对方是什么人吗?”   “这……小人就不清楚了,不过也许爷您会认识。”管事见弘晖并不是很生气,点头哈腰将昨日发生的事情经过告诉他。   他们这些小人物虽然不知道那位爷是什么来头,但腰上的黄带子却是认识的,眼前这个小阿哥虽然不知道是哪个府上的,腰上也有这样带子,说不准两人还是一家的,若是能让他们自己谈妥便是最好不过的,就不用为难他这样的小人物。   弘晖听了,脚步停驻,心里的一个想法冒出。   他特地跑到这琉璃厂租用了一个窑洞,自然是因为他能烧出与当今市面上不一样的琉璃,准确地来讲是玻璃。   其实琉璃就是玻璃,不过如今的技术受限,烧制出来的琉璃并不通透,看上去看像是玉器,透明度较低,即便如此,它依旧十分昂贵,一度比玉器更受人追捧。在佛教中有一个专名词叫“净琉璃世界”,追求的就是那种澄澈自然,这琉璃自然是越澄澈越明亮,越珍贵难得。   烧制玻璃的主要材料是硅砂,也就是石英砂,现在的烧制技术很难将其中的铁杂质去除干净,所以烧制出来的琉璃是偏绿色的,透明度也比较低。   但对于见惯各种水晶玻璃的弘晖来说,这些根本就不是事。   他还可以通过添加不同的化学成分,达到不同的效果,比如后世常见的添加物就是氧化铅,能让煅烧出来的水晶玻璃闪闪发光。   如今连琉璃厂都是现成的,基本的设备齐全,他只要稍微改变一下操作,就能烧制出精美的水晶玻璃。   他本来就是想要将这件工艺品卖出去,原本他还想着要去哪儿找买家,没想到如今居然有人主动找上门来。   弘晖心里做了决定,“既然那人想要买,可以,但是我不想出面。”他看着眼前的这个管事,“这事你若是能谈妥,我可以让你一些利。”   管事眼睛转转,觉得这事划算,他才不管眼前这些贵人到底在想什么,反正这位愿意卖,那位爷要买,他只要露个面就能赚钱,何乐而不为呢。   至于那位爷会不会变卦,就更不用担心了,那烧制出来的水晶菩提水莲圣洁无暇,只要这位阿哥放话,何愁找不到新买家。 第19章 出海人选 这人虽然不苟言笑模样,胜在……   托盘上的水晶菩提水莲是真的好看,菩提树叶葱绿,树下水莲却粉嫩娇艳,这琉璃不仅通透明亮,连着色都十分精巧,树下还坐了一个憨态可掬的小沙弥,使得这琉璃水晶既清正自然,又充满佛性,若是送给信佛的人最合适不过。   胤禟当初一眼就相中的这件琉璃水晶,今日还特地将胤禩与胤誐都拉了过来,这样漂亮的水晶可不多见,必须得让两人都掌掌眼啊。   可没想到这琉璃厂给出的报价实在是高,就算是财大气粗的胤禟听了,都忍不住肉疼。   “九弟。”胤禩不赞同地开口,“这琉璃水晶虽然漂亮,却没必要花这么大的价钱。”   他们的钱又不是大风刮来的,就算这琉璃水晶再好看,买回去把玩也不值当。   琉璃厂的管事眼观鼻鼻观心,仿佛没听见眼前这位贵人的话语,这琉璃成色这样好,就算眼前这些人不买,他也有法子能找到第二家,何必开口得罪眼前的贵人呢。   他在琉璃厂待了这么些年,看过多少件琉璃玉器,更能知道眼前这水晶琉璃的珍贵,眼前人不识货,没必要强行卖出去。   胤禟却执意要买,见八哥目露担忧,他凑近压低声音,“八哥放心,我心里有数呢,说不定还会有赚头……”   他比较遗憾的是不能与这幕后之人亲自打交道,若是结实一下,说不准还能一起做生意呢,那就更有大赚头了。   见他心意已决,胤禩与胤誐互看一眼,并不多话,直到交付了银两拿着木盒出门,胤誐才气哼哼出声,“真是想不明白,你花了这么多银子就买了这么一个玩意,能有什么赚头?”   “若是你能想明白了,也不至于还需要跟我借银子使了。”胤禟得意地捧着手中木盒,卖弄起来,“你们想想,再过一个月是什么日子?”   自中秋以后,天气一日凉过一日,再过一个月就要立秋了。   胤禩沉声道,“太后的生成便是在立秋前几日。”   胤誐跟着恍然,“老九,你是想将这个当皇玛姆的寿礼?这也太大手笔了吧……”   “自然不是。”胤禟不打算卖关子了,直接道,“若是当寿礼,那怎么会有赚头呢,如今这水晶琉璃落在我手中,我只要放出消息,自然会有人出更高的价格来买,别看我掏出了这么多,说不准还能翻一倍呢……”   胤誐抽气,“翻一倍?真能赚这么多?”   “这是自然,在这方面我可是行家啊。”胤禟与他俩说起这中间的门道,其实每年不管是太后寿辰还是皇上寿辰,礼物送得出彩的,往往不是他们这些当子孙的,而是地方的那些官员,而除了他们外,还有各地的富商巨贾,这些商贾自然是没资格给太后送寿辰,但却可以给京中贵人送礼。   最后送到宫里的寿礼,不少都是底下人孝敬上去的,而他手里的这琉璃水晶这样难得,不愁那些人不掏腰包。   弘晖那里根本不知道自己烧制出来的那一套水晶最后还是落到老熟人那里去了,他让管事帮忙牵线,就是不打算这个时候露面,他也知道自己如今的处境,年龄小没有人手,就算手里有好东西,被人知道了也不是好事,真要是都掏出来,到时候肯定反而是给别人做了嫁衣裳。   眼前他只要赚上一笔钱,等日后资金充足了,完全可以在自家庄子上弄一个小型窑洞。   不过眼下这笔钱倒是替他解决了好多问题,酒楼的准备资金如今有了着落,给出海准备的资金也富裕起来。   “阿哥,十六爷来了。”陈福的声音刚落,弘晖便见到胤禄从包厢外走来,身后还跟着一个无须白面的内侍,以及一个二十出头的青年。   弘晖没多问,而是先让对方坐下,给他们倒了一杯茶,顺便打量着胤禄带来的这个青年。   “每次咱俩见面的时辰都这么晚,这个点了想出宫可真不容易。”胤禄抱怨了一句。   “那也没办法,我阿玛给我准备了好几位先生,不等功课做完根本出不来。”   这一点胤禄倒是能理解,他也同样如此,顿时心有戚戚,“那咱们可要快点了,总要在宫锁落锁前赶回去。”他凑近弘晖,挤眉弄眼道,“怎么样,这可是我舅家表兄,靠谱吧?”   那二十来岁的青年上前给弘晖行了一个礼,“鄙姓王,单名岸,给弘晖阿哥请安。”   胤禄都将自己舅家表兄喊来办事了,相当有诚意,弘晖瞧着这人虽然不苟言笑模样,胜在沉稳,身姿挺拔,瞧着应该也是练家子的,不愁他身娇体弱经不住海上飘零的辛苦。   只不过有一点,弘晖不太确定。   “这出海可不是小事,你舅父愿意让他儿子亲自去?”弘晖是压低声音问胤禄的,胤禄听了一笑,却很坦然地说出来,“岸表兄是外室所出,舅父并不过问他的行踪。”   换句话说,就是根本不管呗,估计身上也没正经差事,要不然也不会被胤禄忽悠来出海,确实有点惨。   胤禄从头到尾可没有压着声音,王岸脸上却没有流露出半点愤懑或怯弱,平静的仿佛所议论的人并不是他本人,这心性瞧着倒是不错。   弘晖瞧着这人合适,既沾亲带故关系近,又踏实可靠能力足,敲定了人选,银两也准备充足,随时可以备下货物。   “商船已经准备妥当了吗?”   “放心,早就准备好了,已经在码头那里。”   弘晖点头,“我那里可以派出几个侍卫跟着,不过人不多,可以在我那庄子上再抽些壮丁。”   弘晖从四爷那里得到的那个庄子,里面的庄户并不是佃农,而是家生子,签了卖身契的那种,而且还是一家老小都生活在庄子上,根本不用担心背叛的问题。   弘晖提到,“至于出海的路线,回头我会亲自准备。”   如今航海还是有风险的事情,弘晖的想法是让这商队沿着东南亚、南亚各国,然后途径好望角,到达欧洲那边,这样一来危险会稍微降低些。   东南亚一带不少小国都是清朝的番薯国,王岸他们若是缺了补给或是遇到麻烦,还可以上岸求助,甚至清朝廷的威仪到了南亚那边,仍然可行。   胤禄对此也没意见,两人详细谈了要准备的物资和货物,列了清单后,时间便不早了,将准备好的银两交给王岸,由他来安排购买,两人打道回家。   弘晖一回到雍王府后,便问了院里的宫女,“我额娘那里歇下没?”   “这个时辰应该快了……”   弘晖本来准备吃点点心垫垫肚子,立马站起来,快步朝外面走去。   “哎,阿哥这是要去哪儿……”宫女在身后喊着,这个点正院那边都快要落锁了。   弘晖匆匆赶到正院时,恰好赶在了落锁前,见是他过来,原本要锁门的太监立马放人进来,宫女嬷嬷们个个都是喜气盈盈。   乌拉那拉氏也高兴,但眼底有些诧异,“怎么这个点过来了?”   “儿子先前应承过额娘,只要得了空,便来给您请安,早间起得早,又有先生候着,方才出去了一会儿便耽搁了,这个点过来叨扰额娘歇息了。”   乌拉那拉氏见他额间都冒出微汗,原来跑得这么仓促,就是为了赶过来给她请安,眼里暖意浮出,拉着弘晖的手在绣凳坐下,“若是不得空,就不用过来,别累坏身子……”   “不累,多跑跑对身子也是极好的,况且能和额娘说说话,儿子心里高兴!”   乌拉那拉氏只觉无比慰贴,她能有这么乖巧又孝顺的儿子,比寻常家的女儿还贴心,多年来只得这么一子也足矣。   “额娘听闻你给那庄子定了规矩,那些庄户耕种连浇水都要按着严格的标准来?”   弘晖点头承认,“对,不过那叫降水量,额娘,这是很有道理的……”   “是是是,你最有道理了……”乌拉那拉氏点了点他的鼻尖,“当真是一个小促狭鬼!”   弘晖才多大啊,这庄稼上的事情能懂多少,乌拉那拉氏心里估摸着他这就是想要折腾一下庄子,便随着他性子去,反正她手头也有好些个庄子,到时候多给儿子一些补贴便是。   弘晖努力想要证明一下自己不是胡闹,“儿子特地向老农打听过经验,才制定这些标准的……”   不仅仅是给植物的降水量,还有土壤的湿度、酸碱程度等各项指数,都是要严格把控,才能精准种田,可惜一时半会儿乌拉那拉氏是很难相信他说的这道理论。   弘晖决定,等到庄子上丰产的时候,一定要让她们大吃一惊。   乌拉那拉氏正色道,“明日你阿玛会给你安排两个伴读,他们都是朝中官宦出身……”   弘晖知道这个事,之前四爷便提起过,没想到这么快人选就已经找好了,心里忍不住有些激动。   他这些日子可一直是一个人在读书,备受先生“宠爱”,如今来了两个同学可以一起分担,自然忍不住开心期待。 第20章 哈哈珠子 大格格此刻换好衣裳,拿起马……   弘晖从正院那里回去后,发现他院子里伺候的人都已经知道他即将要有“新同学”的事情,连住处床铺都已经给收拾好了。   弘晖好奇地问大宫女,“那两个伴读也要住在王府里吗?”   “对啊,阿哥每日读书起得早,那两个小公子自然要更早准备起来,住在咱们府上也方便些,省了赶路耽误。”   弘晖心里感叹几句,这个时代官二代也不好当啊,还要给人去当伴读,本来他早起读书就很辛苦,这些伴读却比他还要严苛。   小太监见阿哥一脸唏嘘,上前凑趣地说道,“阿哥是个好性子的人,那两位小公子自然有福……”   弘晖听了一耳朵,原来宫里的皇子阿哥差不多六岁就会有哈哈珠子,那些哈哈珠子就更加不易,不仅要积极引导皇子阿哥读书向上,还要随时为皇子阿哥背锅挨罚,若是遇到个调皮的主儿,那受牵连是必然的事,甚至有时还可能会连累家中父兄。   弘晖瞬间感觉压力山大,决定明日等那两个伴读来了后,一定要待他们好些,小小年龄就要被迫“寄宿”王府,说不定心里正担心受怕着呢。   不知是不是小太监讲得太晚,弘晖夜里睡得昏昏沉沉,倒是梦到不少前世寄宿在外的片段,第二日难得起晚了些,洗漱过后就匆匆往读书上课的地方赶去。   雍王府,四爷书房。   “以后犬子就靠王爷照料了。”   “若犬子顽劣,王爷只管责罚……”   “两位大人言重了。”胤禛脸色平静,语气却颇为客气,“两位公子都是人中龙凤,能来雍王府读书,是弘晖的造化。”   “不敢、不敢。”乌拉那拉·五格与瓜尔佳·图索相互对视一眼,擦了擦额上冒出的汗渍,只觉得在这位雍郡王面前,比在太子跟前还有压力,毕竟太子殿下虽然孤傲,但却不难伺候。   而眼前这位,则难以琢磨。   胤禛看了眼旁边摆着的石英钟,“时辰不早了,苏培盛,替本王送送两位大人。”   “嗻。”苏培盛甩了甩手里的拂尘,“两位大人,请吧。”   乌拉那拉·五格与瓜尔佳·图索只能相携告退,等出了书房,笑着谢绝了苏总管的相送,然后才松一口气。   瓜尔佳·图索看着乌拉那拉·五格,感叹一句,“老兄你好歹与这四福晋为兄妹,怎地瞧着与我一样紧张?说句大不敬的话,连王爷都要喊你一声……”   “哎哎哎,可别提!”乌拉那拉·五格压着嗓子,手却伸到瓜尔佳·图索面前,试图捂住他快要脱口而出的话,他摇头苦笑,“我哪里敢啊!”   虽然四福晋是他亲妹,但乌拉那拉家这些年一直走滑坡路,自从他阿玛费扬古去世后,他们兄弟几个都不太成器,甚至闹出好几次荒唐事将福晋给气着了,这些年除了必要时刻,福晋都不愿回乌拉那拉氏府邸,可这些话他怎么好意思在瓜尔佳·图索面前提。   如今四爷愿意让他们家的儿郎来给弘晖阿哥当哈哈珠子,可见心里是存了要扶持的心思,乌拉那拉·五格做了决定,他不能辜负王爷的心意,不管是乌拉那拉氏家族,还是他们父子,以后都会坚定站在雍王府身后,站在弘晖阿哥身后。   瓜尔佳·图索摸摸胡须,眼里是看破不说破,笑得像只老狐狸,忽然眼神一凛,往游廊那边扫去,乌拉那拉·五格循着他眼神望去,只见一个八九岁的男童,一身蓝靛锦衣,腰间坠着一块玉佩,脚下生风,眉眼间神采飞扬。   “给两位大人见礼了。”弘晖是来寻他阿玛的,看看自己的两个伴读可来了,见着两个老大人便匆匆行礼。   两人侧身避过,点头致意,不成想这阿哥没有继续往前走,而是又行了一礼,“弘晖眼拙,竟没瞧见舅父在此,失礼了。”   弘晖本来还真没认出这乌拉那拉·五格,毕竟他到这里这么些天,也没见着乌拉那拉家族的人来府上,幸好记忆里是有他的模样,方才能想起来,不过行完礼后,也没逗留,寒暄两句,就匆匆进往前面书房走去。   瓜尔佳·图索望着这王府阿哥走远的背影,再看了一眼旁边这个乌拉那拉家的五格大人,感慨了一句,“这是乌拉那拉氏的造化啊。”   ……   弘晖一进他阿玛的书房,就见着两个差不多十岁左右的男童立在堂下,而四爷则是大刀阔斧地坐在那里,兀自练着毛笔字,无人搭理的两小只瑟瑟发抖看起来有些可怜。   “儿子给阿玛请安。”他只瞟了那两人一眼,就一板一眼地给四爷行礼请安,挑不出半点错来。   “起来吧。”四爷并没有抬起头,而是等手里的那副字写完,才将狼毫往桌子上一扔,“既然来了,那就来见见你这两个哈哈珠子吧。”   两小只很有眼色走上前。   “乌拉那拉·德伍给弘晖阿哥请安。”   “瓜尔佳·乌智给弘晖阿哥请安。”   “都起来吧。”弘晖仔细打量着两人,联合方才瞧见的两位大人,应该就是他这两个伴读的父亲,那么德伍应该是他的表兄,看上去虎头虎脑,像小牛犊子,方才请安时也声音洪亮,而乌智相对而言则要瘦弱不少,声音细细的,眼眶似乎还有些微红。   在弘晖打量这两人时,也瞧见他们悄悄抬起眼眸,应该是对他也有几分好奇,弘晖坦然地回了一个笑容。   德伍大大咧咧跟着也笑起来,乌智却赶紧低下头去。   “既然你已认可他们为你的哈哈珠子,那么日后这两人便跟着你了,在这府里若是犯了错,本王也只找你。”胤禛扫了三人一眼,便对弘晖开口。   弘晖昨晚从小太监那里了解到不少,知道他与哈哈珠子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关系,对此没有异议,点头应下。   德伍响亮出声,“我是不会给阿哥惹祸的!”   乌智对他的胆量很是诧异,将脑袋垂得更低,都快埋到胸里去,弘晖却“噗嗤”一下笑出声。   胤禛居高临下斜睨了德伍一眼,对此不置可否,下颔朝外一点,弘晖读懂眼色,立即麻利地带着两个伴读出去。   “我先带你们去见见先生,以后我们三个就要一起读书。”   德伍与乌智老老实实跟在他身后,在路上,德伍还一本正经地对弘晖保证,“弘晖阿哥,我阿玛说了,让我日后保护你,你放心,我不会给你闯祸的。”   弘晖回头,见他眼神格外认真,微愣片刻,认真地跟着点头,“好,我相信你。”   德伍开心了,咧嘴笑开,见一旁的乌智依旧红着眼眶,时不时还吸一下鼻子,皱皱眉头,粗鲁地掏出怀里帕子,“喏,快拿出擦擦,怎么这么大的人还爱哭鼻子。”   原本只是红眼眶的乌智,瞬间脸蛋跟着爆红,抬头看着弘晖,磕磕绊绊道,“阿、阿哥,我就是、就是有点想额娘……”   弘晖摇摇头,“没事。”他拍了拍对方肩膀,“初离家确实不太适应,慢慢来,等过些日子你就能回去见你额娘了。”   这伴读每月都可以回去住上一两日,乌智估计差不多要等一个月才能回去。   弘晖带着两人去先生那里上课,他问了两人年岁,果真都是比弘晖大两岁,如今恰好十岁,故而完全能跟上他如今的读书进程。   来了两个伴读,似乎和以前并没有什么区别,几个先生的注意力仍然是主要在他身上,就连提问也是十有八九都是问他,弘晖心里叫苦连天,哀怨的眼神频频望向德伍与乌智,还在离家愁绪中的乌智没有接受到,德伍却是惊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等到下午时候,负责给弘晖上课的先生主要负责骑射功夫,弘晖的心情才好些,在走到马场上时,弘晖对两个伴读说道,“下午的课,除了咱们三人外,还有一人。”   德伍好奇问道,“难道是王府里的二阿哥?”   弘晖摇头否认,弘昀如今才五岁,还没进学,再加上身子骨弱,更是不可能现在就习武骑马,跟他们一起习武骑马的是大格格。   ……   东大院里。   李氏一看到女儿又在倒腾自己的骑装和鞭子时,心里就憋得难受,“你一个姑娘家的,不好好学针线活,作甚么要起舞弄枪的,以后哪个人家敢要你?”   大格格如今才不怕李氏念叨呢,跟着弘晖待久了,她觉得大弟弟说的很多话都有道理,她们满清宗室女不少以后都是要嫁到草原上,若是不习好这马上功夫,日后更要吃苦头。弘晖弟弟说了,就算她日后不用和亲草原,那也不亏啊,习武能增强身子骨,这一阵她明显感觉到比以往更能吃,身上也长了些肉。   李氏听她左口一个“弘晖弟弟”,右口一个“弘晖弟弟”的,只觉得无比糟心,这弘晖阿哥果然生来就是克她的,如今将她亲女儿教的都不停自个儿的话了。   她只要一想到女儿日后变得又胖又壮,顿时觉得眼前发黑。   大格格才不知道亲娘心里想了这么多,此刻换好衣裳,拿起马鞭,就雄赳赳气昂昂地往王府练武场赶去。 第21章 准备礼物 只要有他在,旁人别想害了弘……   等着弘晖三人到练武场时,大格格已经提前在那里候着了。   “原来和我们一起练武的人是大格格啊。”德伍恍然,“没想到王府里居然连女孩子都要练武。”   “女孩子怎么就不能练武了?”大格格听着声,心里不服气,立刻甩起自己的鞭子,脚下虎虎生风,看上去颇有气势,几步便到了德伍面前。   德伍眼睛一亮,“你这鞭子使得好看!不愧是王府里的格格。”   大格格这才高兴地收起鞭子,挪到弘晖身边站着,扬起脸来,“那是当然,我可是已经学了一阵子,弘晖弟弟说了,女孩子更应该要会一点身手,这样能更好保护自己。”   德伍不明觉厉,既然是弘晖阿哥说的,那肯定就不会有错了,等他回家后,也要家中姐妹跟着一起习武,省得走上几步就病娇娇的。   德伍与乌智两人之前也有习武基础,多了两人的加入,练武场上比往日多了几分热闹,弘晖这才体会出多了两个伴读的好处,气氛热烈起来,连学武的情绪都比以往高涨不少。   而且大格格是女孩子,体质纤弱许多,他以往顶多只能对其进行指点一下,如今多了两个皮厚肉糙的伴读,又是年岁比他大一两岁,差不多就等于多了两个陪练,他终于可以酣畅淋漓地好好比试一番。   对于练武,弘晖一向很积极,原身的身体素质算不得好,自从他来了后,各种锻炼加防护,目前看着成效还行,弘晖心里还打算要找个老师傅来教自己太极和五禽戏,要想长寿,养生得趁早啊。   在这一点上,弘晖就非常羡慕康熙和未出生的弘历,两人都是出名的长寿老人,可惜前者离得太远,后者如今还没出生。   说起弘历,弘晖想起快要被遗忘在角落的钮枯禄氏,这也是个长寿的主,不过如今在后院被李氏挤兑得可怜,每天只能去正院那里不断打卡请安寻求庇护。   如今乌拉那拉氏对钮枯禄氏倒是没有打压针对,甚至偶尔还伸把手,毕竟钮枯禄氏现在还只是一个低微的格格,而乌拉那拉氏则是手握大权的福晋,又生养了乖巧聪颖的大阿哥,底气十足,哪里需要降低身份为难一个妾室。   四人在马场上比划了一个多时辰,便到了歇息的点,大格格按部就班地该回东大院,而往常这个时候,弘晖会选择去与乌拉那拉氏一起用完膳。   可今日是德伍与乌智进府的头一日,看着脸上还有几些泪痕的乌智,弘晖转头对侍从道,“你去与额娘说一声,晚膳我就不过去了。”   “那我也要留下。”大格格紧跟着开口,对她带来的宫女开口,“你也回去与我额娘说一声,我要和弘晖弟弟一起用膳,让他们不用等我。”   宫女一脸迟疑,求救的目光看向弘晖。   弘晖只当没看见,而是对大格格说道,“你若是留在这里与我一起用膳,只怕伙食比不得平时了。”王府里的各个主子每顿膳食都是有定例,但弘晖根本吃不了那么多,如今又要养着那么多的手下,就更不会铺张浪费了,他吃的伙食放在大格格眼前可能相当简朴。   “不打紧,我若是回去,只怕又要听我额娘念叨。”   弘晖让人收了东西,与德伍、乌智两人一同往他院子那边走,还不忘问大格格一句,“念叨什么?”   大格格沉重叹口气,眼神颇为怨念,“太后娘娘的寿辰快要到了,往年我都是抄佛经给太后娘娘祈福,可今年额娘却要我将佛经绣成屏风。”   绣一本佛经啊,那得多辛苦啊。   弘晖与德伍、乌智三人听了都瞪圆了眼睛,敬畏地看着大格格,没想到她这么生猛。   “哎呀,我不想绣啦。”大格格急着跺脚,“弘晖弟弟,要不你给我想一个招吧。”若是真的要绣屏风的话,只怕她接下来的日子就根本不得空了,更练不成武了。   弘晖思绪微转,猜到李氏可能就是故意折腾大格格,不想她往自己这里跑,但他与大格格更相熟些,自然是要站在大格格这边。   “你先说说其他王府的格格们都是往常都是送了什么生辰礼,我来参考一下。”弘晖想着,若是不让大格格绣屏风,那他就得想个更出彩的礼物才行。   大格格听他问起旁的王府格格,瞬间萎靡下来。   “我怎么能与她们相比,我不过是庶出,而直郡王府和太子府上的,都是嫡出。”大格格低落道,“况且她们不管是送什么礼物,太后娘娘都格外欢喜。”而她送的礼物,只怕太后根本就不会拿过去仔细瞧。   听她这么说,弘晖有些印象了,直郡王府的四朵金花比较出名,当初直郡王的福晋可是连着生了四胎闺女,才得愿以偿生出了嫡长子弘昱,但也因为接连生子损了身子,嫡长子弘昱才出生没多久,直郡王嫡福晋就撒手人寰,留下四个女儿和嗷嗷待哺的幼子,而太后娘娘一向慈爱,直郡王府的四个格格都没了娘,自然是格外照顾几分。   至于太子府上的那个格格,则是要比大格格小几岁,却也是太子妃嫡出,这太子妃可是康熙老爷子花了不少心思给自己宝贝儿子选的,不仅得体大方,待人处事更是五一不妥,这宗室里无一不夸赞,而太子妃就生了这么一个嫡亲的女儿,虽是格格,在康熙面前都极其得脸,大格格自然是无法相比。   弘晖挺明白这种差别对待的感受,拍拍大格格的肩膀,“放心,这次的生辰礼物就交给我,保管会让太后娘娘满意。”也让大格格能得到一句夸赞。   大格格被他拍得猝不及防,若不是这段时间勤加锻炼,只怕还要踉跄一下,不过看着弘晖安慰自己的样子,心里有些好笑,自己还是姐姐呢,怎么还要靠弟弟来安慰。   她没将弘晖说的话放在心上,但对于弟弟的心思很感动,笑着说道,“这些年我都已经习惯了,倒是你,可要好好读书,日后皇玛法看重你,我也好跟着蹭光啊。”   弘晖望着她的眼睛,笑了笑不出声。   ……   等到天黑,胤禛便让人问了弘晖身边两个哈哈珠子情况,那个德伍是乌拉那拉家出来的,是弘晖的母家势力,他自然不用担心,可乌智却不一样,乌智所出的瓜尔佳氏与太子妃是同一支,关系颇近。   胤禛选了这么一个人选,其实也是向老爷子表态,既然皇阿玛让他跟在太子身后,那么他如今就只能选这条路,不是没有不甘,可从小到大,见多了老爷子对太子的各种偏心,除了心冷外,并没有太多的感伤。   听着下面的人将弘晖等人发生的一言一行都汇报上来,胤禛颔首,等听到大格格那番言论时,眼神微滞,心里微叹。   原本以为心里不在意,却还是起了波澜。   “那弘晖呢,你可知他是如何安排的?”   “大阿哥用完膳后,召见了他名下庄子的管事,好像是安排了人手在庄子上造一个小窑洞。”   “窑洞?”胤禛凝眉,上次他有派人去琉璃厂打探,却并没有探到什么消息,不够倒是意外知道老九从琉璃厂那里弄到了一件漂亮的水晶琉璃。   他心里怀疑过是否与弘晖那孩子有关,却也没找到什么线索,也不想将动静闹得太大惊动旁人。   “弘晖那里你多盯着些,帮他将尾巴扫清。”胤禛吩咐下去,“王府和庄子上的事情,都不要流露出去。”   老爷子虽然让他跟在太子后面,可自从去年索额图倒台,太子行事却发没有章法,胤禛心里觉得继续这样下去,早晚会出事,他不能违背皇阿玛的心意,但是却要看顾好府上的每个人。   弘晖那孩子虽然聪明,有几分旁人没有的灵气,但行事还是不够谨慎,不管他身边是出现了什么高人,都不能太张扬,若是引了太子与直郡王的侧目,并不是好事。   那就让他这个当阿玛的,来替他做好扫尾吧,只要有他在,旁人别想害了弘晖。 第22章 路遇风波 那李四儿并非是隆科多的妻室……   “四爷的意思是弘晖阿哥身边有高人指点?”戴铎出声问道。   胤禛点头,“本王虽没找到实据,但这一阵子弘晖的变化却是肉眼可见,不仅比以往更灵活机敏,学识也跟着增长不少。”   “若真有这样的高人在,那也是弘晖阿哥的造化。”   胤禛未出声,好半晌才幽幽叹了一口气,“若此人当真有才,为何宁愿教导稚子,却不愿为本王效力。”   人才难得,胤禛也曾多次寻找谋士高人,从弘晖弄出牛痘和朝阳花,便可知那身后的高人本领不小,而且还事关民生,若是他能站出来为朝廷所用,岂不是利国利民的好事,追随一个孩子,岂不是大材小用。   戴铎摇摇头,反而不这样认为。   “王爷如今也是为太子办事,很多时候都由不得自己做主,即便高人愿意追随,只怕……”只怕最后的功劳最终也是被太子拿走,甚至可能连人都挖走。   既然如此,还不如让其栽培弘晖阿哥呢,毕竟弘晖阿哥可是王府的嫡长子,若是有造化,也是王府的福祉。   胤禛原本心里还有些不得劲,如今听了戴铎这番话,顿时明朗不少,原先的想法打消了。   ……   弘晖根本不知道自己近来几个月的“异常”早就被四爷看在眼里,甚至还理解成身边有高人指点,他等着庄子上的人来报,他想要的那个窑洞已经建好了,就兴冲冲带着两个伴读与大格格一起往庄子上去了。   顺便带上的,还有他那几个教书先生,以及笔墨书籍。   他们也算是有过经验,可这一路上还是被马车颠簸得龇牙咧嘴,这次弘晖几人要去的庄子可比上次远不少,若是坐马车的话,那是相当煎熬,出城没多久,四人就纷纷从马车里出来,改成了骑马。他们如今也算是有些马上功夫的基础,又有身手了得的侍卫在一旁盯着,不怕出事。   大格格今日随他们出来,穿的是男装,远远看去,便是四个小儿郎,一路上谈笑风生,好不快活,偏生此时队伍听了下来。   “你们是什么人?快些让开!得罪了咱们夫人,小心你们的皮……”   尖利跋扈的声音从前面传来,弘晖等人骑在马上,原本好端端并无异样,没想到前面的人骤然停下,惊到他们的马,幸好弘晖及时拽住了马绳,回头见大格格与德伍、乌智三人也无事才缓了一口气,皱眉看向前面,“怎么回事,怎么突然停下来了?”   “阿哥先等等,属下上前去探看一二。”旁边机灵的侍卫,立刻夹马扬鞭,很快就跑了一个来回。   而这时弘晖四人也从马上下来,整了整衣裳,“可打听清楚了,怎么会有人拦在咱们马车前?”   不是弘晖狂妄,他如今的身份是四爷嫡长子,康熙老爷子的亲孙子,而且他们这一行人也没有低调隐瞒身份,车队前面属于雍王府的标识很显眼,这种情况下,居然还有人拦路不让过,那若不是愚蠢无知,便是真的来头不小。   原先机灵伶俐的侍卫此刻擦了擦脸上冒出的虚汗,结结巴巴道,“是、是佟国舅府上的……”   还没等他话说完,弘晖就见着了一个身穿大红旗裙的妇人扭腰走来,头上插满了珠翠,面容却姣好妩媚,此刻见着弘晖四人竟直接捂嘴娇笑起来,“原来是我大侄孙啊,要是舅婆早知道是你们,那肯定不会纵着那等子奴才……”   大格格还是头一回见着这样自来熟的人呢,关键是她还没摸清眼前这妇人是谁,就见她亲热地伸手要去摸弘晖弟弟的脑袋,顿时细眉一拧,开口就要喝斥,“你是何人!怎么这么无……”礼!   话还没说完,弘晖就抢先打断了,“大姐姐,这是佟国舅家的李夫人。”   这是弘晖第一次直接打断她的话,大格格微讶,再看向那红裳妇人时,眼里多了机警,若非来人身份特殊,弘晖弟弟是不会这样的。   虽然大格格的话被打断,可未尽之意众人都能听得出来,李四儿脸色变了又变,哼了一声,阴阳怪气道,“这王府格格就是不一样,气派大得很,我瞧着都快比得上东宫的格格了!”   “李夫人慎言,大姐姐是阿玛的独女,平时确实娇惯些,若是有冒犯,还请李夫人见谅。”弘晖态度不卑不亢,却护在了大格格前面。   原本还生气的李四儿,看向弘晖时,脸色马上就雨过天晴,笑眯眯地道,“咱们弘晖不愧是王府阿哥,瞧瞧这气度,越发出息了!”   弘晖的手都被这李四儿拉起,“舅婆今日没带什么好东西,下次有机会你来咱们佟府,舅婆保证要多给你一份!”   “多谢夫人厚爱。”弘晖行了一个半礼,但是对她口里的“舅婆”却只字不提,只以“夫人”相称,李四儿美目微眯,却没表示什么,只是一再邀请他有空就去做客,弘晖只得苦笑着应下。   等着一行人浩浩荡荡离开了,憋了好久的德伍喃喃出声,“这到底是什么人,竟然这么大架势,还敢给王府格格摆脸色?”   “佟国舅府上的啊。”乌智慢吞吞开口,摇晃着脑袋,“他们府上的人可惹不得。”   “怎么就惹不得?”德伍不服气道,“他们难不成比王爷身份还贵重?阿哥与格格才是正经的龙子凤孙……”   “好了,继续赶路。”弘晖打断这个舅家表兄的话,若真比起来,他们雍王府还真不一定能比得过,毕竟康熙儿子那么多,龙子凤孙多起来也不值钱,而国舅这么一个。   康熙老爷子年幼失怙,而佟佳氏是他母家,如今蒙受隆恩,家族里两个女儿都进了宫,一个为皇后,一个为贵妃,可见康熙对其母家又多重视。   而佟佳府上的隆科多,就是皇后亲弟,康熙的表弟兼妻弟,如今不仅是天子近臣,担任銮仪使,还兼正蓝旗蒙古副都统,可见这人不仅是出身好,自身能力手段也不缺,可惜行事却很荒唐。   方才那李四儿并非是隆科多的妻室,不过是一个偏房小妾,却穿红戴金,瞧着比正室夫人还张扬,丝毫不避讳。   大格格与德伍、乌智对李四儿了解不多,但弘晖经常去正院陪乌拉那拉氏用膳,倒是听了不少关于李四儿的事情,隆科多宠妾灭妻,如今的佟佳府上,哪里还有他原配的立足之地,家里家外都是李四儿在做主,就算是来了外客,或是去别的府上应酬,隆科多也是让这李四儿出面。   这样的宠妾灭妻,京中看不上这种做派的人很多,但隆科多如今身负隆恩,谁敢去得罪,只能捏着鼻子与这李四儿打交道,旁人或许还能想法子避着她,但乌拉那拉氏却不行。四爷年幼时曾被孝懿仁皇后佟佳氏抚养过一段时间,故而与这佟佳府上也算是沾亲带故,逢年过节都有来往,他额娘躲无可躲。   四人在路上遇到这么一回事,败坏了原先的好兴致,大格格途中闷闷不乐,德伍与乌智凑在一起小声嘀咕着,而弘晖则是一脸沉思。   这隆科多行事荒唐,但是却是“四爷党”,甚至是他阿玛后来夺嫡成功的重要助力,所以明明他们都不喜这人的作风,却仍要与其来往,真是越想越憋屈。   弘晖沉重叹气,估计再过几年,隆科多就要被授为步军统领,掌管京师的警卫武力,他阿玛就更不可能与其交恶,否则就是平白给对家送助力。   等着四人进了庄子,见着已经修建好的窑洞,他们心情才稍微好些。   如今太后的寿辰将近,而弘晖能拿出手的东西却不多,若是借助财力,那他们肯定是比不过财大气粗的太子府上,甚至连直郡王府与诚郡王府都不一定比得过,若是比孝心的话,那也得下苦功夫,比如像李氏提出的绣佛经,那都是要没日没夜操劳的,甚至还不一定就能将旁人比下去,所以他只能借助这窑洞来烧玻璃了。   听说弘晖阿哥要带他们烧制琉璃,德伍兴奋得上蹿下跳,乌智却皱巴着小脸,德伍忍不住揪了他脸,“在想什么呢,看上去像是个古板小老头。”   乌智将自己脸上的爪子拍掉,满脸认真地看向弘晖,“阿哥,这琉璃厂是由内务府管辖,咱们私自开窑当真没问题吗?”   “放心,我已经打听过,”弘晖早就安排好了,心里有把握,“咱们只烧制少件,且也不拿出抛售,便无大碍。”   弘晖打算等玻璃烧制出后,就做成眼镜和镜子,这样他与大格格的礼物就都解决了,可谓是一举两得。   不过在开窑之前,他们庄子上迎来了意外的一人。   弘晖看着眼前明显的欧洲人面孔,穿着传教士的衣裳,看起来与旁人格格不入,弘晖陷入诡异的沉默。   “阿玛说让他给我当先生?”弘晖觉得不可思议,他从没提出过这点,怎么他阿玛就突然给他找了一个外文老师。   侍卫一板一眼,“回阿哥,王爷说您既然对这些外番之学感兴趣,便为你寻个老师。”   可关键是他从来没表达过有这兴趣啊,明明他会英文,也懂那数学化学,四爷怎么无缘无故给他添了一个老师? 第23章 洋人老师 皇伯父今日带你长长眼……   虽然不清楚四爷的用意,弘晖还是礼貌的接待了自己这位外国新老师,看他的长相,是一个儒雅帅气的荷兰人,亚麻色的头发与国人有着明显不同,肤色白皙,身材高大修长,身上穿的也是他们清朝常见的衣裳,但整体看起来还是很怪异。   主要是在京城的外国人实在太少了,听说宫里有一个西洋画师,不过弘晖等人没机会见到,这个荷兰老师还是他如今在清朝见到的第一个外国人。   汉日诺·尤德被四个孩子好奇地围住,他大方地站在那里,由着孩子们打量,脸上很是慈和。   “孩子们,我叫汉日诺·尤德,你们可以喊我汉日诺老师。”   “你们这些外番人名字不是应该很长吗,你怎么才两个?”伍德奇怪地问出声。   汉日诺脸上的微笑不变,“在我的故乡,确实有不少人用父亲的名字来作为自己的第二个名字,但是我已经决定终生侍奉我主,故而对这些不在意。”   弘晖突然开口,“你也是传教士吗?”   汉日诺微愣,反应过来后点头承认,“是的,我想将主的圣音传递到世界上更多的地方,为世人带去福音。”   对于这种宗教信仰,弘晖不是很感兴趣,转而问道,“父亲既然让你当我老师,那你都会些什么?”   “地理、天文、阿拉伯语都会些,若是弘晖阿哥感兴趣,我还能为你传授西方如今兴起的科学……”汉日诺侃侃而谈,他口才十分好,乌智与德伍一时都听入了迷,就连大格格都流露出几分好奇,但弘晖兴致却不高,汉日诺的确知识渊博,涉及范围广泛,但受客观条件限制,懂的还不一定有他多,但是这人的出现却给了弘晖合理的契机。   汉诺日见他一脸若有所思,不由笑容深切几分,“弘晖阿哥如果有什么想法,请尽管提出,我会诚恳回答,以对上帝的虔诚来保证。”   弘晖思忖片刻,犹豫开口,“那你应该对西方的国家也很了解,还有你的家乡,我挺想听听他们的生活状况……”他记得这个时候英国的珍妮机还没问世,但是若有原土的机型,他却可以进行改装。   英国的织布机与清朝的还是有些出入,若只是在中国本土的基础上改装,达不到同样的效果,但若是通过汉日诺来了解英国如今的织布机,倒是一个出路,当然,还可以顺便将西方的那些现代科学基础给引进来,多培养一些科学人才,他记得胤禄就挺感兴趣的。   见弘晖居然对他的家乡感兴趣,汉日诺脸上的笑容明显更家真诚,“我曾多次在欧洲各国游历,了解他们的风土人情,还有我的家乡,只要您愿意,汉日诺愿意为你展示它们的美丽。”   双方达成一致,对彼此都很满意,一时间主客尽欢,但弘晖如今要紧的还是开窑烧玻璃,他本来能利用的时间就不多,想要单独抽出时间给汉日诺更是不大可能,干脆就带着他一起去窑洞那里。   汉日诺听闻他想要烧玻璃,忍不住道,“在这方面,我觉得还是西方的技术更好些,你们烧制出的琉璃颜色不够透彻,当然这也很漂亮,但是很多时候,我们的更有用……”   大格格不服气地开口,“我弟弟也会,他会烧制出更厉害的琉璃!”德伍与乌智同仇敌忾,用力点头,鼓舞的目光看向弘晖。   汉日诺笑笑,虽没有反驳,眼里却根本没当回事,只当眼前几个孩子在置气,他到这大清国有几年了,清国确实繁华,有着好多他家乡没有的宝物,但是这清国人都相当自大,甚至有些蛮横,要知道他们欧洲这些年可是出了不少英雄,甚至还找到了新世界,上帝的圣光终将普照在时间,他要将圣音传到各地。   弘晖看着大格格三人打气模样,在看一眼汉日诺一副了然于心的神情,脸上笑容未变,心里却气得牙痒痒。   他知道汉日诺所说不假,可心里免不了与大格格一样气愤,没办法,作为纯正的华夏人,他就是无法接受旁人对华夏的轻视,尤其是在知道一百多年后华夏这片土地即将要面临的耻辱前提下,他比旁人更加在乎这些。   没事,反正如今他来了,总是要做些什么,要不然怎么对得起后世上过的那些历史课。   大格格等人本就对弘晖要烧制的玻璃好奇,如今有了汉日诺在一旁的阴阳怪气,更是刺激他们想要做到最好,不能让这个外藩人看扁了!   弘晖瞧着突飞猛进的进度,忍不住心生感慨,果然少年人是永远是民族的希望与未来,他们虽然意气用事,却也最有勇气,不过短短三日的功夫,就烧制出弘晖理想中想要的玻璃,这比他计划的时间少了一半。   虽然他这里有现成的理论基础,知道相关的材料比例,可理论与实践总归是有差距的,更何况他这庄子上的窑洞也比不得京城内琉璃厂规模大,造得更用心,弘晖原以为至少要失败几次才能成功。   平整光滑的一大块玻璃,像是水一样明透,放在太阳底下甚至还反光刺眼,简直就是不可思议。   大格格与德伍、乌智围着新鲜出炉的玻璃兴奋不已,就连汉日诺也大吃一惊,欧洲虽然已经有相当成熟的技术,但玻璃依然属于贵重物品,因他以前是个牧师,倒是有机会获得一小块,可瞧着也没眼前这玻璃纯净,这该是上帝的恩赐吧。   等到这块状玻璃冷却,被放到事先准备好的木架子上时,汉日诺情不自禁趴了下去,想要凑近看这上帝的杰作,却还没碰到玻璃,就被人拉住。   德伍与乌智紧紧拽着他衣裳的下摆,大格格更是一脸警惕张开双臂挡在他面前。   汉日诺有些尴尬地笑笑,他没想到这清国的阿哥竟然还真能烧出这等成色的玻璃,一点也不输他先前在大英帝国见到的,心里懊恼,早知道就不把话说得那么满,如今也好观瞻一下,他示弱地看向弘晖,可惜弘晖根本没留意到汉日诺的举动。   等到玻璃完全冷却下来,弘晖伸手摸了摸,又凑近看了看,心里并不满意,或者说离他想要的目标还是有不少出入,还比不上他以前家里窗台上的玻璃呢。   汉日诺瞪大了眼睛,“这琉璃已经这么纯净了,你还不满意?”他眼珠子一转,“若是你不喜欢,不如将它送给我吧……”他伸手摸了过去,爪子还没碰到就被德伍一脸凶狠的拍掉,同时弘晖也沉声喝道,“别碰!”   汉日诺只得讪讪收回手,颇为尴尬站在一旁,眼神却一个劲地往那里瞅。   如今他还指望着给清国阿哥当老师能日子过好些,所以只敢眼巴巴望着,却不敢再去得罪几人,要不然那个四王爷将他辞退,他可就失去工作了。   只见弘晖这时又命人去取了白醋、粗盐和酒水,将它们混合后,便用砂纸进行抛光,对着那块玻璃进行细细打磨,耗费了好长时间,弘晖这才满意,而大格格等人早就无话可说。   等玻璃准备好了,弘晖才带人做下一步,而此刻时间已经不早了,虽然在乡下庄子不像城里有宵禁,可到了晚上,光线昏暗,办事效率不高,弘晖决定剩下的步骤留到明日,大格格三人只能念念不舍地去用完膳睡觉。   其实等玻璃烧制成功后,剩下的就是精细活了,得找专门的匠人来,弘晖只能从旁边指导。   有了手艺人的加入,他想要的两样东西很快就造好了,一个是眼镜,是他给大格格准备的,而另一个则是镜子,在玻璃后面涂了水银,又让金匠雕了祥云样式的边框,都是取得好兆头,不会出错。   临近太后生辰前,他们几人早就回了雍王府,为了保持神秘感,弘晖等人并没有将他们准备的礼物宣传出去,倒是直郡王府与东宫那边不少声音传来,他们的礼物一个比一个,像是在攀比似的。   也确实是在攀比,这些年直郡王处处与太子争锋,想要压其一头,而太子作为储君,更是丝毫不让。   两府的财力也是让弘晖心惊,各种名贵的奇珍异宝层出不穷,他都不知道这两位伯父是从哪里弄来这么多银两置办的,只是他们这样豪掷千金攀比,也不怕康熙老爷子生疑吗?   是了,如今直郡王还是康熙的好大儿,骁勇善战,时常放在口头夸赞,而太子更是康熙的心头宝,众人又哪里能想到日后的惨烈,弘晖心里微微叹息,看着如今意气风发的直郡王与太子,他其实挺难想象这两位伯父日后的结局。   等到宫廷寿宴那日,宫里宫外皆是热闹,四处都点上了灯笼,灯火通明一片。   雍王府一大家子也喜气洋洋地入宫赴宴,而令弘晖感到意外的是,他先前在琉璃厂烧制的那水晶菩提水莲竟然成了直郡王府准备的礼物,难不成他开酒楼的银两是这位大伯父的慷慨解囊?   如今正宴未开,人尚未到齐,但胤褆却兴致高昂地拉着众兄弟,展示他为太后娘娘准备的生辰礼物。   胤褆眼神微眯,他准备了这样好的物件,也得兄弟们帮他多说道说道,皇阿玛才能知道他的用心啊,眼神一瞥,见老四家的小子眼睛眨也不眨地望着他手中之物,胤褆勾唇一笑,“弘晖大侄儿怕是没见过这样的好东西,来,凑近些!皇伯父今日带你长长眼!” 第24章 掏出礼物 康熙望着弘皙,“你想看你堂……   胤褆不过比胤禛大六岁,如今才三十出头,正是意气风发的年龄,他说话时声音响亮又豪迈,瞧着与素来内敛的胤禛截然不同。   更令弘晖比较惊讶的一点,是这个直郡王竟然是目前他见到的几个兄弟中长得最好看的。   俊朗的五官配上高大魁梧的身材,又有着赫赫战功,若是在平时弘晖定然会好生欣赏一下这样的人物,可惜此刻他毫无心情,直郡王那咄咄逼人的目光直接锁定他,“怎么,弘晖侄儿是瞧不上我这水晶菩提水莲?”   弘晖听着熟悉的名字,忍不住嘴角一抽,当初取名时他根本没用多少心思,没想到这个大伯父也不讲究,真的就用当初他随便糊弄的一个名字,如今听着只觉得好绕口。   直郡王手里的这件琉璃饰器还是出自他手呢,弘晖心里默默吐槽,自然是没有瞧不上了,好歹是自己做的不能嫌弃啊,可如今他阿玛为太子做事,他们雍王府就是妥妥的太子党,这个大伯父明显就是来挑事。   若是他真把这琉璃玉器夸得跟花似的,岂不是在打太子的脸?弘晖只能将求救的目光看向他阿玛。   胤禛冷着一张脸,从位置上站起身,却被人拉住,回头一看是太子。   “放心,有我呢,总不会让他欺负了弘晖。”   太子站起身,给身边的弘皙一个眼神,弘皙领会后走到弘晖身边,邀他一起去旁边小坐。   有人帮忙解围,弘晖自然乐意,也不计较先前在胤禟府上那点子矛盾,像个没事人一样走开。   胤褆见这两个侄子竟都没与他招呼一声,气得当场变了脸色,而不等他开口,太子便发话,“直郡王若是有好东西不妨拿到兄弟们面前来,何必找一个小辈来鉴赏呢?”   这话像是讥讽他只敢拿小辈撒野。   “你!”胤褆怒急,当场站起身,过猛的力度撞翻了一旁的小案。   “大哥。”一道温润声音及时响起,胤禩脸上挂着无害的笑容,走到胤褆身旁,轻轻扯了他一下袖子,然后目光含笑地望着太子,“大哥他是得了好东西,想带着侄子一块儿欣赏罢了,太子与四哥多虑了。”   胤褆被老八拽住后,轻哼一声,顺着他的手坐下,一场纷争虽消弭化开,但仍有暗流涌动。   待坐回原处后,太子忽然开口,“这些年老八在朝中的口碑倒是越发好了。”   胤禛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老八带着老九、老十,还有十四也跟在后头,他眉头皱起,却没吭声。   太子望着胤褆等人,胤禩不过几句话功夫,原本一脸怒意的胤褆转眼便喜笑颜开,太子将一盏酒仰头喝下,还是没忍住,“真是个蠢货!”   别到头来给旁人做了嫁衣裳都不知道!   弘晖跟弘皙离了太子视线后,原本亲切热情的堂哥瞬间冷淡下来,幸好弘晖也不是个真小孩,摸了摸自己鼻子,适应良好。   太子府的孩子并不少,弘皙能从中脱颖而出,甚至还得到康熙喜爱自幼接到宫中,可见本身就是个伶俐的,但是人家不待见自己,弘晖也没想上赶着自讨无趣,一路沉默。   不成想弘皙竟然会主动开口,“这次太后娘娘寿宴,不知弘晖堂弟可准备了妥当的生辰贺礼,若是有不便,尽管开口,我那里特地多带了一份。”   往年雍王府都比较低调行事,弘晖与大格格等人的贺礼都平平无奇,也挑不出什么错来,但也不出彩。   可太子府就不一样了,弘皙拿出来的都是太子门人四处寻来的珍宝,这些放在堂兄弟中,都是等闲不得见的宝贝,他正等着弘晖的感恩戴德,不曾想这个堂弟又一次不识趣,竟然拒绝了他。   弘晖抿嘴一笑,看上去乖巧听话,却开口道,“多谢堂哥的好意,只是我与大姐姐已经约定好了,要一起给太后娘娘贺礼,堂哥美意,弘晖可能无福消受。”   弘皙的脸色彻底冷了下来,讥讽道,“也不知堂弟倒是准备了什么好物件,不妨让为兄也开开眼?”   “不过是用了几分奇巧罢了。”弘晖脸色淡淡,“比不得堂兄所备之物贵重。”   弘皙听他这么一说,勉强认同他是在服软了,也没多做纠缠,二人暂且分开。   等他走远了,弘晖才去找大格格,“咱们要准备的礼物可都准备好了。”   “早就备好了!”大格格一脸雀跃,“你怎么去哪么久?阿玛呢,怎么没与你一同来?”   他们雍王府虽然是一同进了宫,但弘晖作为嫡长子,被胤禛看重,随身带在身边,而大格格与乌拉那拉氏则是作为女眷,在另一宫殿等候,如今马上要开宴,弘晖却是提前过来,他将方才所遇之事草草说了几句,省得额娘与大格格等人挂心。   “等到开宴,便是咱们要上去贺礼的时候。”   “我知道,你都说了好多遍。”大格格强调,“我又不是头一回给太后娘娘贺寿,心里清楚着呢,况且她老人家是个好脾气的人……”只不过一想到他们接下来要送出去的礼物,她心里还有些不舍得。   他俩不过私语片刻,便见殿内已经进了好多人,弘晖瞧见胤禛等人也已经过来,便与大格格端坐起来,果不其然,随着宫女捧着果盘、珍馐入内,各宫娘娘也接连入场,他还瞧见了自己的玛嬷,也就是德妃娘娘,只不过在太后面前,似乎德妃更得脸,此刻搀扶着她一起入场。   论辈分,太后都已经是他祖奶奶了,弘晖垂眉坐在那里,心里嘀咕着,可人家眼里估计记不住他这号人,毕竟这位太后也是个长寿的,玄孙辈份的子孙太多,怪不得大格格会那么羡慕直郡王府与太子府的几位格格,同样都是小姑娘,可不就有那点子的攀比心嘛。   他在这边少年老沉地暗自叹气,但其实贺寿早已经开始,而且还是从上往下,身份越是尊贵,贺寿时便越是排在前面,在康熙老爷子表达了对嫡母的孝心,母子二人上演一番母慈子孝后,百官纷纷称赞,康熙这才目露满意,让几个儿子上前给太后贺寿。   其实康熙对太后是有母子情的,毕竟他年幼登基,很早就失去了生母,早些年靠着太皇太后的扶持登位,等到亲政后,太皇太后也没有恋权,故而祖孙间没什么矛盾,前些年太皇太后已经去了,宫里就剩下太后这一位老人,康熙年龄越大,对旧日的祖孙情越发怀念,连带着对不插手宫务的太后越发尊敬。   太后的喜好其实都是跟着康熙走的,康熙喜欢胤褆、喜欢太子,太后就会喜欢直郡王府的格格、喜欢太子府的格格,大格格的很多想法终究难以实现。   等着前面几位贺完寿,很快就轮到他们雍王府,弘晖与大格格准备好礼盒,一左一右跟在胤禛与乌拉那拉氏身后,像往常一样,说完吉祥如意的贺词就要下场,不想这时竟有人突然开口。   “皇法玛方才夸赞弘皙礼物备得用心,殊不知弘晖堂弟也不差呢。”弘皙的声音响起,只见他就坐在康熙身旁,十分亲昵地侧头看着康熙,“弘晖堂弟与孙儿说,他可是特地与四叔家的堂妹一起备的礼,也不知是什么样的好物件?”   “哦?”康熙扫了一眼此刻殿下贺寿的雍王府一家子,眼神淡淡的,看不出什么情绪。   胤禛等人脚步顿住,原本准备折返回坐席的,如今只能听候上面发落了。   康熙望着弘皙,“你想看你堂弟的礼?”   一旁的太子脸色有些难看,不过弘皙没留意到,正准备点头称是,就见康熙转头看向了太后,“母后,今日你是老寿星,你说了算。”   弘晖只是一个小辈,方才太监只通报了雍王府贺礼,都是胤禛与乌拉那拉氏备下的,不包括弘晖与大格格的那两份。   毕竟他们只是两个孩子,就算用心,能有多大财力,还不如省去,以免场面出现尴尬局面。   弘晖抬头看向太后,就像大格格所说,她看着便是一个好脾气的老人,此刻仿佛感受不到殿中那稍显凝重的气氛,乐呵呵道,“都是小辈的心意,哀家喜欢他们这些孝顺孩子,贵不贵重不打紧……既然想看,那就拆开看看。”   弘晖与大格格对视一眼,在胤禛与乌拉那拉氏的注视下往前走一步,两人落落大方。   大格格望了弘晖一眼,手心出汗,她心里很是激动,没想到他们也能特地上前贺礼,幸好弘晖弟弟给她准备好了礼物。   “弘晖给太后娘娘贺礼是一副琉璃镜,大姐姐则是一副琉璃眼镜。”弘晖轻轻拍拍手,自有小太监将两份礼品抬上来。   其实主要抬的是弘晖的琉璃镜,他准备的这面镜子可不小,而是有点像后世的落地镜,还要宽些,可将人全身都照下,镜框选用了乌木祥云,原本打算是金框的,奈何镜子太大,有点费金子,弘晖干脆换成乌木。   这两份礼物一搬出来,就震慑住不少人,琉璃镜虽然是稀罕物,但在这宫里并不难见,不少受宠的娘娘都有,但那都是巴掌大的一块,哪里像弘晖这样,直接搬了这么大一块来,将整个人都可以照下来。   就连康熙都忍不住站起来,缓步走到这块镜子面前,旁人见此自然也是纷纷起身,望向镜子。 第25章 三合一   照到镜子的人, 哪怕表面看上去多么镇定,心里都惊骇一跳。   他们从未这么清楚地看清过自己,镜子明亮通透, 不像铜镜有着朦胧感, 也不像握在手心巴掌大的小镜子, 只能照见一小块皮肤,他们仿佛看见了另一个自己,一模一样的身高,从头到尾, 每一处皆相同, 连神态都一模一样,其实这看上去有些诡异。   康熙稳住心神, 将目光移向镜子里的太后,他不知道自己是否真的与镜子里分毫不差, 却能观察镜子里的太后与他平时所见的差别, 果真一模一样,连发间的白丝都能清楚看见。   弘晖开口道, “据孙儿所知,宫中之镜只能观面部, 故而为太后贺礼, 此镜可观全身。”   可以看到全身的镜子,其实对后宫的妃嫔们更有吸引力, 毕竟她们更想知道自己的穿戴是否美丽, 对于太后而言, 这镜子虽稀奇,却并没有太大吸引力了。   但弘晖并不在乎这些,等他说完, 看了一眼大格格。   大格格鼓起勇气,学着他的模样,往前走一步,沉声道,“孙女献给太后娘娘的贺礼是、是一副眼镜,听闻太后喜爱礼佛,这眼镜可助太后阅览经书……”   太后娘娘年龄大,越发喜爱礼佛,这些都不是秘密,而且她如今眼镜也不太好,大格格送一副眼镜,却是算得上用心。   宴席上不少人都暗自点头,这雍王府平时低调行事,不显山不露水的,没想到府里的阿哥格格都这般用心,若非是太子府上的弘皙阿哥想要一见,只怕他们还不知道雍王府的子嗣竟准备了这些礼品。   直郡王没想到老四家的两个孩子居然也准备了琉璃,这仿佛是一巴掌扇到了他脸上,先前他还打算要带弘晖长长眼,炫耀一下自己得来的水晶菩提水莲,如今想来只觉得可笑,他那水晶琉璃虽然更好看,却比不得两个孩子的用心。   明眼人一看,就立马见了高下。   直郡王心生恼怒,他又不是个情绪会收着的人,当场便被不少人瞧在眼里,而他的嫡长子弘昱这时突然出声。   弘昱要比弘晖大一岁,遗传了亲爹的好相貌,从小长得虎头虎脑,便是康熙也很疼爱这个孙子,若不然先前他也不敢与弘皙争锋,如今他倒是没有坐到康熙身旁,却直接站起身,指着大格格道,“前些年皇法玛就特地为太后娘娘寻了眼镜,可并不管用,你这礼物送得不仔细!”   众人一愣,还真有这事,因为康熙喜好西洋学,宫里有几个传教士,时常会拿出一些西方的新鲜玩意,这眼镜便是其中一项,当年康熙听闻太后眼睛不好使,特地让那些传教士弄来了几幅眼镜,同时获得此物的还有朝中几位老大臣。   故而弘昱提起此事,众人很快就想起,当时那眼镜只有几个人有用,还有几人不奏效,其中太后娘娘便是。   这雍王府的大格格在备礼前,都没提前打听一下吗?   众人目光各异,大格格有些害怕地往弘晖身后缩了缩,弘晖却是很坦然站在那里,他自然是有打听过。   弘晖转过头,看向弘昱,开口道,“大姐姐送给太后的这副眼镜,与皇法玛当初寻来的并不一样。”   眼镜是分近视眼镜和远视眼镜的,朝中老大臣大多数都是饱读经书,每天还要处理朝政翻阅宗文,所以他们大多数都是近视眼,而太后则是一个后宫妇人,平时消遣生活的方式很多,就算再爱礼佛,读的书也就那么几本,她的眼睛是因为年龄大了得了老花眼,戴上近视眼镜自然不同。   弘晖淡定十足,他看着弘昱道,“若是堂兄不信,可亲自来勘察,先前皇法玛寻来的琉璃镜片是中间凹进去,两边要微微凸出些,而大姐姐手里的这副则恰恰相反。”   他的样子看上去十分笃定,不带一丝慌乱,这让弘昱心里惊慌,不确定眼前之人是否在蒙骗他们,可他又怎么会知道的这么详细呢?   看着他踌躇不决的样子,弘晖心里却很爽快,不管对方要不要亲自查验一遍,他都不惧,反正事实就如他方才所说,不过对这两个一而再、再而三给自己下绊子的人,弘晖默默在心里掏出小本本,将弘皙与弘昱两人记上。   最后还是太后心疼这个没了亲妈的玄孙,不想看到他左右为难,招手让小太监将眼镜呈上来,亲自戴上感受一番。   太后因着眼睛的缘故,近处的东西都看不大清楚,虽说也无大碍,毕竟她左右都是伺候的宫人,但戴上这琉璃镜的一刻,原本模糊不清的感觉瞬间消失,袖口金线勾勒的金凤彩蝶展翅欲飞,手上的玛瑙指环娇艳欲滴而翡翠指环青葱嫩绿煞是好看,她好久没瞧见这么鲜艳的颜色了,太后喜不自禁地伸手摸摸自己的袖口和指环,脸上的满意之色溢于言表。   众人心里明了,看来这雍王府大格格送的眼镜很合太后她老人家的心意啊。   “好!”康熙出声赞道,“老四家的几个孩子养得不错,当赏!”   胤禛脸色未有太大变化,仍然一副沉默寡言的样子,心里却着实松了一口气,如今听到老爷子提出要赏赐,带着福晋二人出列受封赏,而众人听着那长长的赏赐名单,全都是康熙高兴大手一挥赏给雍王府的东西,很难不眼红。   不仅是眼红皇上赏赐给胤禛的东西多,更是眼红他这番得了皇上的青睐,胤褆等人更是心里大骂老四奸猾,平时瞧着不显山不露水的,关键时刻居然让孩子来争宠,他们压根忘了,若非是弘皙与弘昱这次有意挑事,雍王府的两个孩子也很难有机会展示。   弘晖与大格格两人心情就简单多了,相视一眼,都明白对方眼里的喜悦。弘晖心里扒拉着算盘,这次康熙赏给他阿玛的的这些东西,可是他与大格格挣来的呢,等到回府时与阿玛打个商量,不知能不能弄来点实惠的恩赐。   毕竟如今的他可是相当穷,空有王府嫡长子的尊贵,手底却有着几十张嘴要养活,只能抠抠搜搜四处筹钱。   不过他并不知,如今他与大格格拿出的这两样琉璃镜可是入了不少人的眼,那些宫廷后妃以及达官贵人家的女眷,心里都动起了心思,也想要弄一个这种可以照见全身的琉璃镜,不仅可以欣赏自己的穿搭妆容,更重要是代表着体面,如今可是只有太后娘娘拥有呢,越是稀少便越是珍贵,很难不让这些女人都趋之若鹜。   至于那些官老爷们则是想要给家里的老娘弄一副琉璃眼镜,他们不差钱,能逮着机会表表孝心,顺便跟雍王府、太后等人套套近乎,多好的事啊。   ……   ……   等到宫宴散去,朝臣与宗室也纷纷各自出宫,毓庆宫在乾清宫东面,两宫相距并不远,当初康熙为自己的太子特地造了这个宫殿,连宫殿的名字都是特地着人拟定,“毓庆”二字既包含了他拳拳父爱之心,更彰显了他对太子的重视。   而进了毓庆宫后,花草树木无一不精,每一处都是为太子精心打造,可这些年随着太子府的人口越来越多,原本精巧的毓庆宫显得越发逼仄了。   月凉如水,太子身着华服踏进毓庆宫,宫人都遣散了,唯独弘皙跟在他身后。   弘皙看着前面男人伟岸的背影,神色复杂,虽然这是他父王,但他这个当儿子却并不了解眼前人,弘皙很小的时后就被康熙带入宫里,和那些小阿哥们一起读书,待在毓庆宫的时间反而不多,如今跟在太子身后,只觉得局促不安。   太子停下脚步,目光向后淡淡开了一眼自己的长子,眼里并没有太多情绪,“你不该去为难弘晖。”   弘皙脸上出现不甘,挣扎了一下没有出声。   “哼。”太子轻哼一声,“孤训斥你,你不服气?”   弘皙攥紧拳头,眼睛憋得通红,“儿臣不敢。”   “不敢?”太子的语调轻缓,却一字一字的像是敲在弘皙的心头,他鼓起勇气,仰头看着这个该称为“父王”的人。   “那日我与弘昱起了争执,弘晖并没有做出选择,父王为何还要偏袒他?”对此事弘皙一直耿耿于怀,他看得出来,那小子就不是个老实的,也根本没有将他放在眼里,若不然就不会这么不识趣。   “选择?”太子轻笑出声,转过头来盯着弘皙的眼睛,“你想要什么选择,是让他说出你这个庶长比弘昱更尊贵吗?”   弘皙本能地想要点头,但对上胤礽眼里的阴翳,瞬间哑口无言。   明明他是东宫长子,是皇法玛最看重的长孙,本就该尊贵非凡,弘皙心里相当不甘心,可这些话他不敢说出口,只能将此仇记在了弘晖与弘昱身上,不过郡王之子,等到来日,自要这些不识趣的人付出代价。   胤礽已经走远,只丢下一句话传来,“守好你的本分,别失了分寸。”   弘皙望着胤礽走远的背影,久久站在那里,直到一个小太监上前,“弘皙阿哥,夜深了……”   小太监话未说完,就被一脚踹翻,“哎呦哎呦”唤了几声疼,就赶紧用手捂住嘴不敢出声,眼里晶莹望着弘皙阴沉的脸。   *   雍王府一行人回到府里后才彻底放松下来,虽说今日在宫里是有惊无险,但是众人精神都是紧绷着,可谓是身心疲惫。   幸好府里伺候的人已经有经验,早早备了热水与吃食,等热汤入肚,再跑个舒服的热水澡,整个人就昏昏欲睡。   可李氏却睡不着,今日在宫里这一遭差点吓坏她,她怎么也没想到女儿竟然折腾出这么动静,等回了东大院后,李氏就开始盘问大格格,她想知道这两个孩子上哪儿弄了这么多琉璃镜,若是知道出处,说不准她也能弄来一点,这些东西可老值钱了呢。   看着眼珠子转个不停、盘算着各种小心思的亲娘,大格格感到有些心累,板着脸道,“这些都是弘晖弟弟帮我弄的,你便是问我,也问不出什么名堂。”   李氏不死心,“你们不是一直待一块儿的嘛,怎么就没瞧见呢?那这些日子都干了些什么,快和额娘说说……”她心里寻思着,没看见也不打紧,只要知道大格格他们都做了些什么,说不准还是能琢磨出一些有用的事来。   大格格打了一个哈欠,揉眼推搡李氏出去,“额娘我已经累了,有事明日再说吧……”   “哎,你等我问完啊,别推我啊……”李氏憋了一肚子问题想要问,可惜如今的大格格可是练了好久的武术与骑射,哪怕只有十岁,还是轻轻松松地将李氏给弄了出去。   看着掩门熄灯的屋子,李氏站在外面干瞪眼,气得牙痒痒,果然她闺女被弘晖那个崽子给教坏了,都不和她亲了。   弘昀站在院落外,低低出声,“额娘……”   李氏回神,转过头见树影重重中立着一个人,险些被唬了一跳,等反应过来后,没好气道,“大晚上的你也不早点歇下,小心又病了……”   听见额娘关心自己身子,弘昀心里一暖,想要与额娘多说些话,“额娘我在这里等你好一会儿了……”他身子骨差,四爷与福晋没有带他入宫参加太后的寿宴,东大院里就他与弘时两个主子,弘时还只是一个话都说不清楚的奶娃,而那些伺候的宫女太监们则是将他当易碎娃娃,哪里敢跟他多说话,生怕他费神又病了。   弘昀如今见了李氏,犹如乳燕归巢,一脸孺慕地望着她,想要与她多呆一会儿,可李氏此刻却觉得乏了,本来她没从大格格那里问到什么有用的消息心里就很扫兴,此刻只想回去歇下。   “额娘还要去你弟弟那里瞧两眼,你先自己回屋吧。”李氏没留意到弘昀眼里的渴慕,交待了一句话后就匆匆往旁边的屋子走去。   弘昀失落地站在那里,一旁的奶嬷嬷瞧着有些心疼,“二阿哥,夜深了,该回去歇着了。”她干巴巴地劝说着,“咱们早点回去歇下,明日也能早点给侧福晋请安……”   弘昀垂下白净瘦弱的小脸,乖巧地应了一声。   奶嬷嬷心里暗自叹气,这么懂事听话的孩子,她一个当下人的都忍不住心软。   第二日一早,李氏醒来后就想寻大格格,继续盘问她昨晚之事,没想到却被告知大格格已经出去了,   大格格早就料到了亲娘肯定不会这么轻易放弃,特地比平时早起半个时辰,收拾好了就去弘晖院里,没想到今日弘晖竟也起这么早。   “可用过早膳了?”   大格格摇摇头,她急着出东大院,哪里还有空闲用膳。   弘晖心情颇好,冲她眨眨眼,“没事,待会儿跟我一起去正院用膳。”   大格格点头,她近来与弘晖处得时间多,去正院见福晋的次数也多起来,有时候去请安也会被留下一起用早膳,倒是没以前那种怯生生的感觉。   弘晖没多耽搁,稍微收拾了一番,就与大格格出了院子,朝着乌拉那拉氏所在的正院走去,等到了院子外时,果然见到苏培盛立在廊下,明显脚步都轻快了起来,大格格诧异地看着他,不知道大弟弟又在乐呵什么。   弘晖却不肯直说,而是卖起关子,“走,我带你去发财!”   昨晚他可是认真仔细听了,康熙赏赐了他与大格格不少东西,不少东西都是指名给他俩的,但昨晚回来得晚,都是苏培盛带着太监带回来的,如今估计是在他阿玛额娘那里,弘晖此番就是想要讨要过来。   当然,若是能从他阿玛那里再讨点零花钱什么的,就再满意不过了。毕竟他与大格格昨晚也算是给他阿玛长脸,作为父亲的略微表示一下,也是情理之中嘛。   弘晖心里盘算了好几套说词,可真等进了屋,看着四爷清冷孤傲坐在那里,他原本准备好的说词在四爷冷峻目光注视下瞬间卡壳,弘晖懊恼地拍了怕自己脑袋,只得老老实实先给四爷与福晋请安。   开头就输了气势,弘晖心里哀嚎不已,连坐下来用早膳都是无精打采的。   只是没想到等用完膳后,乌拉那拉氏就让人拿出了东西,宫女端着托盘入室,上面摆放的可不就是昨日康熙给他们的赏赐嘛,弘晖眼睛瞬间就亮了起来,连一旁的大格格也是两眼期待地望着四爷与福晋。   “原本你们阿玛是想让我来保管这些,毕竟是御赐之物,不得马虎。”乌拉那拉氏慢条斯理开口,还特地吊了一下两人胃口,见他们有些抓耳挠腮了,才“噗嗤”笑出声。   望着她眼里的笑意,弘晖乖觉地撒娇讨巧道,“额娘快些与我们说吧,儿子与大姐姐心里都有些急了。”   “你呀,性子还得多磨磨。”乌拉那拉氏伸手亲昵地点了点他额头,心情愉悦,继续道,“但我想着,你们也越发大了,早该学着自己管理身边的事……”   弘晖在一旁如小鸡啄米般点头,对他额娘的话表示十分赞同,乌拉那拉氏没好气嗔了他一眼,便让宫女将托盘上的东西分别给两人。   弘晖转眼看去,东西还不少,他与大格格都得了一个一模一样的玉如意,瞧着不是很大,还有一些花瓶瓷器,连古画也有,他眼里放着光,这些应该都是古董吧。   其实弘晖前世便喜欢古玩,不过这一爱好不仅烧钱,还要有门路,流传到后世货真价实的古董,一般很少有人愿意出手,弘晖每次想要收集一些古玩,都得费不少心思,如今瞧见宫女手中托盘,怎么能忍住不心动。   胤禛觉得弘晖此刻的样子简直没眼看,难不成是他这个当阿玛的平时是苛待了他不成?就弘晖院里的一应用品,哪件不是上好的货色,用得着这么没见过世面吗。   弘晖听到四爷干咳一声,连忙坐正身子,目光清正,半点瞧不出先前模样,胤禛这才满意,“这些物品你们收起来,回去就让身边的人记档入册,若是弄丢了……”   弘晖一个机灵,连忙保证,“不会弄丢的!”大格格也跟着赶紧点头。   这些可都是御赐之物,上面是有宫廷内造的标识,除非是他们二人拿出去显摆,要不然根本不会丢,奴仆也不敢做出偷盗御赐之物。   胤禛这才满意,缓缓点头,喊了一声“苏培盛”。   原本立在屋外的苏培盛连忙小跑着进宫,“爷又何吩咐。”   胤禛望着弘晖,沉吟道,“这次在宫里,你确实表现不错……”   弘晖脸上顿时扬起笑意,期待地看着四爷,四爷望着他脸上灿烂的笑容,突然觉得碍眼,声音顿了一下才别过目光去看等候听命的苏培盛,“待会儿去账房,支五百两银子给大阿哥……”   弘晖知道,这就是奖赏了,连忙出声道,“还有大姐姐呢!别忘了大姐姐那份!”   四爷冷哼一声,这小子还得寸进尺了,他望了一眼坐在那里也不老实的弘晖,直接道,“我又没说这五百两给你一个人。”   弘晖傻眼了,就五百两银子啊,还两人对半分?一人二百五?   他觉得这是不是有点寒酸啊,他亲爹好歹是一个郡王啊,给子女的打赏能不能再大气一点,可无论弘晖多么不可思议,胤禛就是老神在在坐在那里,时不时还喝口茶,他倒要看看弘晖这小子能怎么办。   阿玛想抠门,弘晖自然是没有办法,他眼睛骨碌一转,看了一眼旁边乖巧的大格格,立刻有主意了。   四爷斜睨了一眼凑到跟前的儿子,嫌弃地摆摆手,“有事说事,别离得那么近。”   弘晖只好委屈地往后缩两下,然后抬着头道,“阿玛只给我二百五十两银子自然没问题,毕竟我还有酒楼呢,可大姐姐如今年岁也不小了,合该有自己的铺子了,也好用来练练手……”   大格格今年十岁,等翻过年便是十一,该将管家等技能练起来了,况且他们这样的家庭,女孩子出嫁肯定是要陪嫁庄子铺子,拿出一个铺子给女儿练练手不是什么过分的要求。   弘晖眼里有些得意和挑衅,阿玛想要抠门,那他肯定是抠不出钱了,但大格格能啊,他对四爷也是有些了解,如今他可只有这么一个女儿,还是长女,虽然平时表现不明显,但是弘晖还是能感受到四爷是有女儿控倾向的,就不信拿大格格出面,他还不肯出血一会儿。   大格格没想到弘晖最后居然说要为她讨一个铺子,感动得两眼汪汪,觉得弘晖这个弟弟果然义气,可她担心阿玛会生气,更担心弘晖弟弟会挨训,连忙站起身推辞,“阿玛我不用,我不需要铺子……”   弘晖此刻看大格格,仿佛就是看个傻孩子,多好的机会啊,人在家中坐铺子天上来,没想到这老实孩子还推辞,那他还能有什么法子呢,毕竟正主都开口不愿意要了。   两人并未注意四爷此刻眼神里的暖意,他有些欣慰地看着眼前这两个孩子,虽然是异母而生,但两人却亲密无间,真心为对方所想,这不由让他想起十三弟,四爷这辈子有不少遗憾,其中一项便是与同母姐弟关系一般,不管是已经去世的温宪公主,还是如今阿哥所的十四阿哥,与四爷的关系都算不得亲密。   但值得欣慰的是,他还有十三弟,虽然不是同母所生,但是十三弟懂他,也总是在关键时刻护着他、为他着想,四爷觉得这便够了。如今看着眼前的大格格与弘晖,他仿佛就是看到了自己与十三,心里既欣慰又感动。   “行了,苏培盛去给大阿哥支一千两,再将我名下城东那个铺子拿来给大格格。”四爷说完这些,便站起身离开。   弘晖与大格格两人对视,都有些不确定方才所听到的究竟是不是幻觉。   “怎么,这是高兴傻了?”乌拉那拉氏的笑声让两人回过神,望着彼此,咧嘴一笑。   弘晖都在心里给四爷贴下了“抠门”的标签了,因为四爷平时作风就挺简朴的,所以他是真的没料到最后居然还能从对方手里捞来一千两,一时之间还觉得挺别扭的,感觉自己就想是戏文里那种不识好人心的坏人。大格格脸上则是红扑扑的,显然心里同样激动。   她既感动弘晖为自己出言谋划,又没想到阿玛居然真的会给她一个铺子,这可是一个铺子啊,她从小到大挺多就是管理自己院里的事情,何曾想过如今就要有一个铺子了。   如果铺子可以盈利,那她就能像弘晖那样,每月除了俸禄,还能多出一份银钱,一想到这些,大格格心里顿时美滋滋。   乌拉那拉氏看着大格格,脸上笑意不变,“既然有了铺子,那可要好生打理,若是有什么不懂的,可以随时来问我。”   “嗯。”大格格细声细气道,“谢谢嫡额娘。”   乌拉那拉氏对大格格不坏,她就弘晖一个孩子,这么多年并未再生养,一直遗憾不能给弘晖再添一个同母弟妹,如今见他与大格格玩得好,心里也是高兴。   朝局上的很多事情她不懂,却也知道四爷那几个兄弟不是好相与的,弘晖想要与那些堂兄弟们真心实意相处不是件如意事,若是能与家中的几个庶出姐弟处得好,也会是意外之喜。   还有那几个庶子,将来未必不能成为弘晖的助力,所以就算是为了儿子,她也愿意先善待他们几分。   弘晖根本不知道乌拉那拉氏对自己的那片慈母心,在收到了这么大一笔财富后,他达到了瞬间暴富,还没思虑好该如何安置这笔钱财、让它最大利益化,就收到了旨意,宫里的德妃娘娘召见他与大格格。   德妃是弘晖与大格格的亲玛嬷,这些年待两人还不错,他们被永和宫召见,乌拉那拉氏倒是没有什么不放心的,只不过多叮嘱两句,别冲撞了贵人。   德妃是如今的后宫四妃之一,弘晖与大格格作为她的孙子孙女,寻常人也是不敢为难的,而这次入宫,德妃还特地派人来接,来人是永和宫的女官,在进宫路上,旁人见了自然不敢为难。   “可把弘晖阿哥盼来了,娘娘从早膳就开始念叨着呢!”说话的宫女一脸伶俐,弘晖方踏进永和宫的宫门,她就出来迎接,将弘晖身上的大氅脱下,“里面烧了炭,倒是不用穿这么厚实……”   弘晖便听话地由她摆弄,在记忆里。德妃也曾单独召见过他,不过次数不是很多,毕竟德妃宫里除了还有十四这个小儿子外,还有不少旁的庶妃生的小阿哥,根本不缺孩子来逗弄。   那伶俐的宫女在弘晖进门前,不忘提醒一句,“娘娘今日还请了庶妃王氏在里面……”   弘晖心里领了她这份好意,从腰间摸了一刻银豆递过去,那宫女却是不肯接,笑嘻嘻跑开,弘晖只好与大格格先进去给德妃见礼。   “孙儿(孙女)给玛嬷请安。”   “好孩子,玛嬷又不是外人,哪里需要这么客套……”德妃一脸慈爱,拉过两个孩子的手就亲热地喊起来,“都长得白白净净,瞧着便是好孩子……”   一旁坐在美人绣凳上的宫妃瞧着要年轻不少,此刻笑道,“这是娘娘的福分呢!”   弘晖余光瞥了一眼,心里猜测这大概就是庶妃王氏,也就是十六叔胤禄的母妃,便点头致意一下,倒是让王氏心里颇惊,没想到这雍王府的阿哥竟如此有礼,连忙侧身避开然后跟着还了一个半礼。   德妃含笑地看着他们,“你额娘将你们教的很好,懂礼数……”   弘晖只能道,“额娘说宫里多贵人,礼数周到些,才不会冲撞。”一旁的大格格也跟着点头,她进宫次数不多,如今显得局促,倒是庶妃王氏似乎有所察觉,拉着她问起了平时绣的花样子。   若大格格以前是个典型的深宅格格,那这半年跟着弘晖时常往庄子上跑,每日读书练武,对花样子还真说不上几个,磕磕绊绊的样子,让王氏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在故意为难人家。   德妃与王氏对视一眼,颇感头疼,这两孩子当真有些出乎他们所料,平时宫里的那些小阿哥都各个跟人精似的,她们只要抛出一个话题,那些孩子便自然能接起来,哪成想这两个孩子倒像是生了榆木脑袋。   王氏见德妃不开口,那就只能由她来说了,深吸一口气,王氏巧笑嫣然,“先前嫔妾在太后那里见着弘晖阿哥送的那块琉璃镜……”   弘晖心里了然,原来德妃召他们入宫为的是琉璃镜,他心里纳闷,若想要琉璃镜直说便是,让他猜了老半天,完全摸不着头脑啊。   他脸上的恍然之色太明显,德妃都不用猜就能明白他此刻心中所想,顿时觉得心里堵得慌,难道她暗示得还不明显吗?她都提礼数了,难道弘晖这当孙子的,得了好东西都不知道送进宫让她这玛嬷也沾沾光?   德妃越想越糟心,她倒是不怀疑这两孩子故意装听不懂,毕竟是亲孙子亲孙女,她瞧着还是挺有滤镜的,觉得乖巧又听话,只是忍不住猜测这两孩子到底是像了谁,又不是一个娘生的,那就只能是像她亲儿子了,以前德妃就觉得每次让老四办点事他都不愿意,此刻忍不住怀疑难道自己以前是错怪他了?   不是老四不愿意,而是他根本没听懂?   弘晖可不知道此刻德妃已经恍恍惚惚怀疑起自己儿子的情商,如今摸清了对方的意图后,他很识趣地开口,“孙儿早就想过要孝顺玛嬷一块琉璃镜,毕竟玛嬷待儿臣这样好……”   德妃听得心里喜滋滋的,看着弘晖目光都能温柔滴水,不曾想弘晖又道,“只可惜想要造琉璃镜的原料并不好找……”   这话说得德妃心里一突,连忙问道,“怎么了,若是派人去找也不成吗?”   弘晖赶紧道,“自然能找到,只是这样一来,玛嬷可能要等上一些时间才行……”   “咳。”德妃干咳一声,一脸正色道,“其实本宫对这些并不甚感兴趣,难为你这样小小人儿费这么些心思,很是感动……那再等些日子也是使得的。”   王氏见弘晖果真能再弄出那样的琉璃镜,心里高兴,频频给德妃暗示,别忘了帮她也开口要一块啊,说好了都是姐妹呢,怎么有了好东西就忘了她。   德妃早就看到了王氏眼神,可她先前都表示了自己不感兴趣,不过是为了小辈的孝心才收的,如今若是再开口帮王氏要,岂不是要打自己的脸,只能狠心选择无视王氏,心里暗暗道,反正她们都是一个宫的,大不了以后王氏来请安时,多让她照几下便是。   不同于王氏心里焦急难耐,马上就能拿到心爱的琉璃镜的德妃,此刻心情美得冒泡,特地命人开了库房,她要给弘晖与大格格多挑几样好东西,给她办事,那绝对是有好处的。   听说有好处来,弘晖熟练地露出乖巧笑容,带着大格格排排坐在那里,一脸期待。   德妃很骄傲地给他们展示自己的珍藏,她年轻时受宠,皇上可是赏赐过她不少好东西呢,原本她就是打算留给子孙的,只是没想到这么早就要送出去,心里还有不太舍得。   而这时,殿外的小太监来报,“娘娘,宜妃娘娘来了,说要来您这里做客。”   宜妃来做客?德妃瞬间警惕起来,要知道她俩可是一直不对付,从年轻时斗到现在,两人争皇上的宠爱,争着生孩子,一直都是你追我赶不分上下,怎么老对手今日要来她的地盘做客?   德妃看到一旁乖巧坐着那里的弘晖,马上明白了对方的来意,心里冷哼一声,这可是她的亲孙子,宜妃也想来占便宜。   “传令下去,本宫今日不见客……”德妃的话还没说完,就见着宜妃领着众多宫女太监浩浩荡荡地走了进来,“瞧德妃妹妹说的,咱们都是多年的姐妹了,怎么我来了,妹妹却不愿意见呢,真让人怪伤心的……”   德妃心里怄气,瞪了一眼不顶用的小太监,竟把让给放进来了,她皮笑肉不笑地看向宜妃,“不好意思姐姐,妹妹这里今日有客,怕是有所不便,若是姐姐不嫌弃,可改日再……”   “哪里就需要改日了。”宜妃笑意吟吟,直接绕到弘晖身边去,“这就是老四家的孩子吧,果真是个乖巧的,听闻太后那琉璃镜就是你送的……”   弘晖懂了,得,这又是一个来要琉璃镜的,幸好他方才与德妃说原材料不好找,若不然又有许多人上门,他是应还是不应呢。   德妃也想到了这层,正是因为这原料不多,而宜妃一贯伶牙俐齿,她真怕倒是将弘晖忽悠的,将答应了她的琉璃镜,转手就送给了宜妃。   那她这个当玛嬷的,岂不是要被后宫这些女人给笑死。   幸好弘晖也不是个傻的,德妃是原身的玛嬷,有着血缘关系他不好拒绝,而旁人就不一样了,烧制琉璃本就是一件辛苦的事情,他没必要全部都应了下来。   宜妃听了他推辞也不意外,笑眯眯道,“那若是等寻到了多出的原料,不妨与你九叔说一声。”   弘晖听她提起胤禟,心思一转,心里有了一个想法。 第26章 二合一   弘晖知道如今玻璃稀缺, 但是一开始他没指望用它来赚钱,毕竟清朝是有琉璃厂,而且还是官营性质的, 而玻璃生产是暴利, 若他真开办一个窑厂, 只怕到时候风波不止。   但是此刻宜妃来此,倒不像是真的来找弘晖要玻璃镜,反而话里有话,如今又提到了胤禟。   胤禟是敛财小能手, 而这也并非什么秘密, 听说康熙为此事还训斥过他好些次,皇子从商与民争利, 这名声可不好听,御史的折子都参得老高, 但训斥也不顶用, 胤禟就是我行我素,时间久了, 众人也习惯了,甚至见识到他敛财能力后, 还给他取了一个外号“财菩萨”。   弘晖与大格格进宫一趟, 竟带回来了许多赏赐,其中还有好几块是玉佩, 都是值钱的物件, 让陈福欢喜不已, 立马带着宫女将弘晖的那份赏赐登记入库。   他一直觉得阿哥花钱如流水,这两日终于见到不少进账了,巴不得宫里面的主子能再多召见几回, 这样下去很快就能将弘晖阿哥的小金库补充丰裕起来。   而东大院那边也是热闹得很,德妃娘娘赏赐下来的东西虽然比不上康熙的多,但是对李氏而言,那都是难得的好东西,更何况德妃给大格格的那一份礼单中,有不少是专门给女孩子用的钗环首饰,李氏见到这些时,眼睛瞬间就亮了。   她绕着大格格问了好久,才知道原来这次娘娘召他们入宫,为的竟然也是琉璃镜,心里一片火热,若是她娘家能有着琉璃镜的制作方子,以后岂不是吃喝不愁。   听着亲娘异想天开的想法,大格格都忍不住抽了一口气,“额娘你说什么呢,那琉璃镜可是弘晖弟弟的东西,又不是李家的……”   “什么叫做李家?那可是你外家!”李氏有些不满,但还是堆起笑脸哄女儿,“若是李家好了,对你不也更好吗,以后你出去见那些堂姐妹,脸上也光彩些啊。”   “我才不要。”大格格起身走开,“我不需要李家为我添光,额娘你也别瞎捉摸了……”大格格心里清楚得很,那琉璃镜是弘晖琢磨出来的,连宫里的娘娘想要琉璃镜,都不是直接张口伸手,况且娘娘要的也不是方子。   大格格直接断了亲娘的念想,“额娘说再多也没用,制作方子只有弘晖弟弟知道,而且你也别想太多,若是叫阿玛知晓了……”   李氏“哼”了一声,才不信大格格当真一无所知,但听她提到四爷,心里有所忌惮,只能就此作罢。   弘晖并不知道李氏已经惦记上了他手头的方子,等回了雍王府后,他便安排起来要给德妃的那块琉璃镜,先前他说原料不多这句话,并非只是借口。   其实琉璃在中国出现的年代挺早的,只是一直没有推广啊,而琉璃的烧制技艺要比瓷器简单,但是中国本土烧制出来的琉璃更像是玉,因为透明度不够,而色泽又不上玉石温润,这也是它没有成为主流的原因。   弘晖之所以能烧制出玻璃,原因在于烧制过程中的提纯去杂。烧制玻璃的主要材料是纯碱、石灰石和石英,这样东西不难寻,弘晖可以直接吩咐下面的人去置办,也不用担心旁人来窥探,他主要的秘诀在于制作澄清剂和脱色剂,必要的时候还要准备好助熔剂。   所谓澄清剂,主要成分是氧化砷、氧化锑和硝化盐,它的作用主要是用于烧制玻璃时,消除玻璃中的气泡,想要制作出干净纯粹的玻璃,澄清剂是必不可少的。而脱色剂的主要分为两种,一种是化学脱色,一种是物理脱色,玻璃原料中含有杂质,譬如铁、铜等原色,都是不被需要的,利用脱色剂让它们发生反应,从而使烧制出来的玻璃透明无色。   弘晖只要将这些关键性的技术把握在手里,就不用担心别人会从他手里偷走方子,这就体现出学好化学的重要性了,哪怕他是要制作同一种试剂,也可以用完全不同的材料,只要它们所含的化学成分相同即可,这样别人就很难猜出这些试剂的配方。   至于助熔剂并不是不可少的,但是它可以提高玻璃的品质,增加其化学稳定性和机械强度以及密度,从而使玻璃具有特殊光泽,对光的折射率也会变大,反之折散率变小,从而更具光泽与稳定,这就是先前汉日诺吃惊的原因。   弘晖手头的这块琉璃镜还没制作好时,胤禟便主动找上门了,听到门房的通报声,弘晖并不惊讶,反而有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当初在德妃的永和宫,他便觉得宜妃是过来试探他一番。   京城里也是有琉璃厂的,弘晖与大格格虽然拿出了两块琉璃镜,但是不少人都在观望,这些人心里摸不准他们的琉璃镜究竟是从何而来,宜妃当日应该就是试探他是否知道烧制琉璃的方子,如今胤禟上门,看来是心里已经有了决断了。   胤禟来的时候,时辰并不早,他虽已经开府成家,却仍被拘在宫里上书房,每日都要与一群小阿哥一起读书,散学的时辰跟弘晖差不多。   康熙拘着他,就是因为看不惯他不务正业,正经的事不干,反而与商贾之流走得那么近,可惜就算如此,也没将他扳回“正途”。   立冬之后,天气一日冷过一日,京城早就下起了雪,院落里的花丛树荫下都覆上了白色一片,弘晖瞧见外院负责洒扫的小太监早就手指冻得红肿,特地吩咐人备了冻疮药,在他院子里,只要将几条路道上的积雪清扫就可以,旁的都不用处理。   此刻胤禟便站在他院子中,桃树枝头被白雪压弯,风吹过簌簌飘落,倒是比梨花还多了几分艳丽。   “九叔。”弘晖出声,目光落在桃树下的人影上,只见鹿皮制的长靴踩在白雪上,已经湿了。   胤禟转过身,伸手指了指桃树上的老干虬枝,笑言道,“不曾想你小子还挺雅致。”这雪压在枝头上别有风趣,倒是比宫里全部扫落多了几分灵动自然。   弘晖笑了笑没解释,他其实只是心疼那些小太监和宫女们不易,便没让他们将雪都扫去。   “让九叔久等了,不若先进院子喝杯茶暖暖身子。”   “哎,不必。”胤禟直接拒绝,“你阿玛可在家?”他忍不住探头探脑往院子门外看几眼,根本看不到什么,只得放弃,转而盯着弘晖,“我今日来寻你,确实是有要事,不过今日时辰也不早,不妨定下个日子,咱们提前准备好,去府外谈,可行?”   弘晖点头,论起时间,他如今估计比胤禟还要自由,便道,“九叔何时得闲,侄儿听候吩咐便是,不过若是出府,我倒是有一个好去处。”   “什么好去处?”   “去玉华台如何?这家酒楼新鲜吃食不少。”   “玉华台?”胤禟若有所思,最近他也听说了这家酒楼,新开不久,就从一众老牌酒楼中杀出名声,这家酒楼新鲜吃食和点子不断,也不知道背后东家是那号人物。   胤禟本来就是好热闹的人,当即便同意,“那明日等你上完课,咱们直接在玉华台见。”   弘晖没异议,胤禟定下时辰与地点后便离去,没想到等到第二日他来到玉华台时,见到的可不仅仅是弘晖,居然还带了好几个小尾巴。   除了大格格与德伍、乌智外,弘晖连汉诺日都带来了,本来打算今日掏腰包请客的胤禟,忽然觉得压力有些大。   弘晖腼腆地一笑,“九叔,我将大姐姐、两位伴读与汉诺日老师都带来了,你不会介意吧?”   胤禟被好几人眼巴巴望着,从怀里摸出一把折扇,他都感觉额间要冒汗了,干巴巴地道,“不介意,不介意……”不就是多了几张嘴吗,难道他堂堂一个阿哥,还差这点钱?   胤禟点头同意后,大格格明显雀跃起来,拉着德伍与乌智两人小声道,“这里有不少零嘴,都是你们以前没见过的,到时候咱们可以多尝尝……”   德伍还有些不信,“你怎么知道我就没尝过,我家也有不少厨子哩……”   大格格皱了皱秀气鼻子,不服气道,“便是宫里都没这些吃食,你若不信,待会儿自己瞧了就知道!”   他俩声音不大,自以为是私密地咬耳朵,但胤禟其实听得一清二楚,不由低头睨了一眼弘晖,“你们先前就已经来过这家酒楼?”   弘晖面不改色,“是来过几次,正是觉得不错,才想与九叔一道来呢。”   胤禟姑且信了他这一回,兀自走到前头去,“那待会儿你们觉得哪些吃食不错,倒是可以引荐一番……”   他走在前头,脚一踏进门庭时,便感受到了眼前这酒楼与以往见识过的有很大不同,不仅没有很高的门槛,里面的风格也很与众不同,一楼大厅中也有不少坐席,他观这些客人的衣着,应该只是京城寻常人家出身,他们带着妻女孩儿出来小坐,桌上摆了不少吃食,而这些吃食下面居然还垫着花色不同的桌布,瞧着雅致又干净。   胤禟走进去还没多打量几眼,就见两个身着长衣长裤的侍者过来,她俩梳着一样的发髻,干练利落,脸上也没涂抹太多的粉脂,显得干净而清新。   “客官是要雅间还是要包厢?”   “自然是要包厢。”胤禟扇了两下扇子,“给我们安排一个临街的,要视线佳……”   “不好意思,客官,我们已经没有多余的包厢了,请问是否有预订?”侍者脸上笑容不变,深切又礼貌,胤禟摇扇子的手一下子顿住,他哪里还记得要预订,这新开的酒楼生意都这么好了吗,难道不提前预订,都没有坐席了?   “我们预订了春字阁五号,这是牌令。”大格格走上前来,从荷包里掏出一个木牌递过去,侍者接过,检查了一遍后,抬起头脸上笑容依旧,“好的,请跟我来。”转身便要带着大格格一行人上楼去。   大格格移步到弘晖身旁,压低声音,“和九叔出来,你居然还提前预订包厢啊?”这不是对他不够信任嘛,他一个当叔叔的跟侄子侄女一起出门,最后居然还要侄子侄女买单,这像什么话?   “既然你们已经预订了包厢,那买单的事就交给我,到时候不许与我抢。”胤禟觉得自己还是要努力拯救一下作为叔叔的尊严,怎么能让小辈买单呢。   弘晖乖巧地点头。   其实这玉华居就是他开的酒楼,先前已经带着大格格来过几次,不过德伍与乌智却是没来过。弘晖选择在这个地方来与胤禟谈事,自然也是有自己的目的。   等着胤禟进了春字阁五号时,发现内里设计十分巧妙,像是一个小居室,摆放了书橱茶室,大格格等人先进去了,直接在一个圆形桌旁坐下,而在里间居然还有一间小密室,若是用来谈话最合适不过。   看出胤禟的蠢蠢欲动,弘晖提议,“咱们还是先吃些东西。”他可不像空着肚子就与对方去小密室与对方谈判。   “对,先吃点东西!”大格格十分赞同,跟侍者要了几份菜单,每人手里塞了一份,“快看看,你们想吃些什么,我觉得先上一份奶茶,然后再来点薯片和鸡翅,哎,你们要不要试试可乐……”大格格这些话都是对着德伍、乌智与汉诺日说的,她并不喜欢那可乐的味道,总觉得喝在嘴里要冒泡,倒是弘晖弟弟喜欢得很,她心里憋了坏心思,想看看德伍喝了可乐会是什么反应。   胤禟也接过了大格格递来的一份菜单,上面的菜式花里胡哨他竟然好多看不懂,耳尖一动听到大格格提到奶茶,正了正脸色,对着一旁侍者说,“咳,也先给我来一份奶茶吧。”   “好的,客官,请问你是要几分糖,常温还是加热?”   胤禟傻眼,奶茶他熟悉啊,宫里也是喝这玩意的,以前他不太喜欢总觉得有些膻味,今日看不懂菜式才点的,怎么连奶茶也有这么多名堂呢。   弘晖接过菜单,决定还是自己来帮他点菜,“九叔是喜欢甜口还是咸口?”   “咳,咸口吧。”胤禟觉得昨日听弘晖选地方就是一个错误的选择。   弘晖点头,这倒是与他口味相近了,便按照自己的口味点了几分,最后还特地道,“来两份可乐,一份加冰块。”   可乐俗称快乐水,关键时刻来一杯,非常让人上脑。   等胤禟见侍者端着一杯黑漆漆像中药一样的东西过来,瞬间脸色都变了,表情僵硬地望着弘晖端起那黑水就咕噜咕噜几口灌下,咽了咽口水,将那黑水端到鼻尖前轻轻嗅了两下,没闻到什么味道,试着嘬了一口。   太紧张了,还是没尝到味,他心一横,干脆学着弘晖的样子,也端起杯子咕噜咕噜灌了起来,喝完没忍住打了个嗝儿,还是从鼻子冒出来的。   滋味有点酸爽,但似乎还不错?   等喝完这杯可乐后,原本还有些紧绷着的胤禟,渐渐放松下来了,开始尝试着弘晖给他点的几道食物,瞧着的确挺新颖的,以前都没怎么见过,更难得的是,他吃着竟然觉得味道都还不错。   要知道他可是从小在宫里长大的,以往吃的都是御厨的手艺,这玉华居不过是近来几个月才冒出,至今还不知道背后老板是什么人,怎么会拿出这样新颖而又不错的食物呢。   弘晖一直有注意对方的神情,见他脸上露出惊奇,心里有几分满意,玉华居开张这几个月,一直还在试调阶段,虽然他这里有不少后世美食的方子,还有各种小吃,但是这并不保证它们就一定符合眼下人的口味。   弘晖在雍王府试过几次,自己也带着大格格来暗访过数次,然后对玉华居的一些菜式做了调整更改,目前来看,整体上成果还是不错的。   这玉华居有一样特殊的调剂品,那就是味精,不过这与后世市场上所卖的有些出入,因为味精的主要成分是谷酸钠,人体对它的摄入是要进行控制的,多食用反而不是好事,而如今这里并没有精确测量的仪器,若是按照化学试剂的做法,弘晖也无法保证就一定质量合格。   所以玉华居用到的“味精”是简易版的,主要材料是鸡肉粉、虾米粉和菌菇粉,又加了一些香辛料来入味。京城离海较远,弘晖还打算从山东那边弄点海鲜过来,到时候能做出不少美食。   弘晖与胤禟用完膳,两人就去了小密室,也没多耽搁便直奔主题。   胤禟目光灼灼,“大侄子,咱俩叔侄联手,你负责提供方子,我提供资金和人手,还有后期的买家,这些问题你都不用愁,咱们三七分,你到时候只管安安心心拿分红……”   弘晖突然出声,“我七你三?”   胤禟噎住,“当然是你三我七啊,弘晖侄儿,可不是我坑你啊,你想啊,到时候你只用出方子,而其他的事情都是我负责,不仅出资金,连人手和买家都要我来找……”   弘晖打断他,“九叔觉得这玉华居怎么样?”   “日进斗金不成问题。”胤禟不假思索一口答道,然后便见弘晖笑着问道,“那九叔觉得我还缺资金吗?”   胤禟愕然,好半晌才反应过来他的意思,呐呐道,“原来玉华居背后的老板竟是我弘晖侄儿……”   但眼下不是想这件事的时候,胤禟很快反应过来,继续找回主场,“大侄子,那你有买家吗?”   买家,也就是市场,弘晖有方子,有资金,完全可以自己生产,但若是没有足够的市场,就不能将琉璃镜最大利益化。   弘晖皱眉,“这京中达官显贵颇多,还有他们的夫人太太……”这些人作为京城贵族,他们的消费力可都不低,完全可以将琉璃镜卖出好价钱。   胤禟摇摇头,“你说得对,但也不对,若是将这些京官当作买家,就算咱们满洲权贵多,到时候也不值当……”   这京中人口多是满洲八旗子弟,而彼此之间大多数都是老亲,若是在这京中找买家,处处都是亲戚人情,别到时候银子没赚到,反而在亲戚们那里没讨到好,所以琉璃镜一开始就不该将目标选择这京中的权贵。   而是京外的那些地方大员,还有各省的豪绅地主们,那些人不缺钱,完全有能力买琉璃镜,又与京中官员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弘晖的琉璃镜在这京城完全可以当做顺水人情,当然也不能让它们像大白菜一样,到处都是,那就不是稀罕物了。   京中盛行之物,地方必然追捧,甚至还会有人以此来当敲门石,反过来巴结京中贵人,胤禟暗暗得意,就像上次胤褆拿出的那水晶菩提水莲一样,其实最初是他买下,最后转了几手卖给外地商人,最后才到了胤褆手里。   好东西最后还是进了宫里,但是银子已经被他赚到手了。   弘晖沉默半晌没说话,论其做生意,胤禟的确是相当有天赋。   “可是九叔,我并不缺市场。”哪怕胤禟分析得都对,但是弘晖也没有被打动,琉璃镜或许缺买家,但是他不缺。   等他把玻璃烧制出来,并不一定就要将它们制成镜子,那本来就是奢侈品,他完全可以用用玻璃来装窗户,价格可以稍微低些,但是市场会更多。   用琉璃装窗户?胤禟瞪大眼睛,这好大的手笔,可他听了却内心一片火热,弘晖说得没错,琉璃装在窗户上,那屋里得多明亮啊,这可不仅仅是琉璃镜能比得上的,毕竟想要琉璃镜的,更多的是姑娘小媳妇,她们年轻漂亮,但财力与话语权都不够重,而若京中出现了流离窗,那就是一种体面,更是一种门面。   只怕京中稍微有点牌面的人家,都趋之若鹜。甚至连宫里,可能都会有大的变动。   胤禟心里一片火热,这事要是做起来,那得多风光啊,这可不仅仅是赚银子了,只怕到时候这京中人都要喊他一声“九爷”,然后想尽法子想从他这里先弄到琉璃。   “弘晖,三七是太少了,要么□□吧,我四你六!”   弘晖思忖片刻,未出声,胤禟瞬间有些急了,“大侄儿啊,四成利真的不多,到时候你只管在家安心收钱,叔叔给你跑腿呢,多少也要给点辛苦跑腿费不是?”   弘晖一笑,“九叔,我不是为了这分成……”   他考虑的是京城里的琉璃厂,既然朝廷有官营的机构来专门烧制琉璃,那他与胤禟再来私人烧制,当真没有问题吗?   胤禟不以为意,“能有多大问题,顶多是被御史那群家伙上折子呗,你九叔我都已经习惯了……”他眼睛转了转,“你尽管放心,若是按照□□分成,这些事都由我出面,而你什么都不用问,只管在家里收钱,那些御史们的折子也只管冲我来……”   胤禟这是为了银子,将所有的伤害都扛下来了,反正他是认清楚了,皇阿玛根本不会给他多高的爵位,既然如此,还不如多赚点银子,而他不管怎么折腾,总归是龙子凤孙,皇上顶多就训斥他,或是勒令闭门思过,对胤禟来说,都是不打紧的小事。   弘晖听闻后,脸色缓和几分,“怎好让九叔一人承担,侄儿自当会一同承受……”   胤禟听他这口吻是应下了,心里一喜,高兴地拍拍他肩膀,“放心好了,我一人承担不算什么,毕竟你阿玛可是比我阿玛更可怕……”若是让弘晖也被御史上折子弹劾,只怕到时候他还要被四哥追着训斥,一想起老四那张冷脸,胤禟就打了个冷颤。   实在是太吓人了,必须得保护好弘晖!   弘晖想起自家阿玛,有些发愁,等回去后,这事他该如何上报呢?   等出了玉华居,外面天色已黑,大格格特地从玉华居带了些吃食回去。   “喏,这就是果茶,你尝尝味吧……”她将纸管插好递给弘昀,“我觉得还是用吸管喝,才更有感觉……”   弘昀双手接过,给姐姐一个甜甜的笑,低头便含着吸管细细吸了起来。   大格格托腮盯着他,“其实我觉得奶茶更好些,可是牛乳不好克化……等你身体好些了,我就让弘晖弟弟把你也带上,到时候你就能吃好多好吃的了……”   弘昀不知不觉已经放下了吸管,静静地坐在大格格身旁,听她讲外面的世界,连呼吸都放缓了,生怕会错过精彩的片段。   外面真好,他也想能像姐姐那样,和大哥一起出去玩,去骑马射箭,去喝奶茶吃好吃的,就算这些都没有也没关系,他只要能跟过去看一眼就行了。   他不想总是一个人落下,呆在院子里哪里都去不了。   大格格突然停了声,“弟弟,你是不是又瘦了些?”   弘昀抿抿唇,“姐姐,我有认真喝药……”可是药好苦,也不管用。   大格格伸开双手将他抱起来,她本来就比弟弟大五岁,如今又练武,而弟弟瘦小一只,抱着毫不吃力,弘昀却仿佛受到惊吓,紧紧搂着她的脖颈。   “你乖乖的,身体总会好的,到时候你就知道外面的世界有多好了……”   原先她也一直被关在院子里,是弘晖将她带到外面的世界,如今她见识到外面的美好,不愿意再整日待在狭小的院中,她希望弘昀也能有一天自己去亲眼看看,而不是听她讲外面的热闹。   “好,我都听姐姐的。” 第27章 二合一   弘晖与胤禟协商好了利益分成, 接下来就是要处理如何开厂烧窑的时间。   这里面涉及不少细节,虽然按照之前的协议,弘晖只需要提供方子然后拿钱就行, 但他也没彻底当甩手掌柜, 尤其是对窑厂的选址、建造等, 他几乎都样样过问。   对此胤禟态度良好,他自己也是头一次涉及这一个行业,好多东西都不太懂,如今弘晖愿意多管些事情, 那他也更轻松些。   两人白天还要上课, 只有到了下午才能抽空聚头,整日忙得脚不挨地, 不过目前很多细节差不多已经敲定,只需安排人手既可以了。   如今临近年关, 京中各家各户都开始准备过年, 再加上京城的气候严寒,弘晖与胤禟不打算在这个时候开工办厂, 但是却可以提前准备厂房。   京中内城区是有宵禁,但是外城区就没那么严, 一般情况下厂房都是安排在外城, 不过这次弘晖却提议安排在城外。   “城郊官路旁边倒是有一个小庄子,里面庄户不多, 有山有水的, 倒是可以将厂房建在那庄子附近。”胤禟听了弘晖想法后, 从怀里拿出一张舆图,用炭笔将上面的一个庄子圈出,“你看, 这附近有大片的空地,用来建厂房正合适。”   弘晖凑过去看了几眼,果真是如胤禟所说,这些空地就在官路附近,到时候运材料过来也方便,又有河流经过,不愁用水问题。   “不过尽量还是离这个庄子稍微远些,省得到时候容易起纠纷。”弘晖提了一句,将舆图上胤禟圈出的地址,再往旁边挪了些。   这窑厂要雇佣的都是年轻力壮的小伙子,这些人精力充沛,不看管着着些,很容易就惹出事来,弘晖觉得还是一开始就要防患于未然,胤禟跟着点头,先前他还没考虑到这点,这些小民为了点鸡毛蒜皮的事情都能吵起来,确实得隔着远些。   其实弘晖还有一点没有提,这开场烧制玻璃多多少少都会产生一些污染,若是离得那庄子近了,对那里庄户的身体不是好事。   玻璃本身的成分是有害的,像是硫、硒、碲玻璃等,而他要烧制的是透明玻璃,相对琉璃厂那边烧制出来的彩色玻璃,污染度要小很多,他选择将玻璃厂建在城郊,也是考虑到如今京城城中的污染已经挺严重的,外城区那边不仅仅有琉璃厂,还有不少烟花厂、黑窑厂、盔甲厂和锯木厂等,都是会产生污染的工坊。   胤禟听他这一分析,猛地派了一下大腿,“怪不得我总觉得那城里空气比不上庄子上清新,原来都是它们造成的!”他惊叹地看了一眼弘晖,“没想到侄儿你懂得还挺多,小小年龄居然居然连工坊污染都了解不少?”   弘晖面不改色,“其实也是最近才懂的,和我的西洋语老师汉日诺学的,他家乡那边也有不少这样的工厂。”他决定回去就把汉日诺福利再提高些,最近让他背了不少锅。   听弘晖提到汉日诺,胤禟果然是信了几分,面上露出几分钦佩。   “他们确实挺厉害了,你今日怎么没把那位汉日诺老师也带过来啊,我还挺想与他谈谈的……”   弘晖若有所思地看着对方,“你似乎挺喜欢汉日诺老师的……”先前他便看出来了,胤禟对那个传教士挺客气的。   胤禟没有否认,而是解释道,“在我十岁那年,耳部患痈高烧不多,便是太医院的御医也没有法子,当时治好我的是卢依道老师……”他眼里露出几分怀念,卢依道老师据说是来自一个叫做泰西的地方,也是一个传教士,当年治好他后,胤禟便求了康熙,想和卢依道学泰西语,后来卢依道老师年龄大了,便回了故国。   胤禟时不时挺怀念卢依道,连带着对京城里其他的传教士都挺有好感的。   泰西就是意大利,弘晖没想到这个九叔居然还会意大利语,眼里惊奇,“九叔你可真厉害,如今年我光是学满语和蒙语就够头疼的,没想到你居然还学了泰西语……”   “何止是泰西语,”胤禟眼里露出自得,“西番小国其他的语言,我也学了些,你若不行我便给你说上几句!”   弘晖倒是没有不信,不过还是听着他说了好几句,确实发音都挺标准的,心里暗赞,没想到胤禟不仅点亮了理财经商技能,在语言方面的天赋丝毫不差,再想想先前认识的胤禄,则是精通数理,心里感叹,他那个皇玛法生儿子的本事果真不错,不仅数量多,质量也是很高啊,不过这也是一种烦恼。   弘晖暂且不去想自己叔叔太厉害的烦恼,而是问胤禟,“九叔可记得,当时卢依道给你用的是什么药?”他本就为清朝的医疗水平担忧,随便一场病就可能将人的性命给夺走,若是能提高如今清朝的医疗水平,于国于民,甚至于他自己都是极有好处。   胤禟摇摇头,“当时我不过十岁,又病得迷迷糊糊,哪里还记得要去问是何种药,只知道是卢依道老师从家乡带来的……不过若你去问皇阿玛,说不定能知道答案。”胤禟脸上露出似笑非笑的神情,“十来年前皇阿玛染上疟疾,宫里的太医束手无策……”   弘晖知道在清朝疟疾是非常头疼的一种病,一般是通过虫媒传染的,关键是会感染高烧,很难治好,而这种病状又很容易染上,尤其是在生活贫困的底层百姓中,卫生情况差,染上的几率就更高。   他不由追问道,“那皇法玛是怎么治好的呢?”   “自然也是那些洋人传教士治好的。”胤禟淡淡瞥他一眼,慢悠悠说道,“当时来了两个传教士,唤作白晋、张诚,虽是汉名,却是两个外藩人,他们献上了一种叫做金鸡纳霜的药物,很快就将皇阿玛治好……”   弘晖恍然,原来是金鸡纳霜,这种植物原产于美洲,确实对治疗疟疾有效果,在后世被称为“奎宁”,不过也是有些副作用的,对高血压、孕妇以及心脏不好的人不友好,但是若能推广开,对百姓来说也是一件好事,大多数人还是可以用这种药物的。   “推广?”胤禟嗤笑一声,“也是,那时候你还没出生,自然不知道皇阿玛让人将这些传教士的技术控制住,不允许往民间流传。”   那两个治好皇阿玛的传教士得到了封赏,但是金鸡纳霜的技术却只掌握在皇室手中,那些得到消息的权贵或许也会私自出海寻药,但是底层的百姓却是没有这个机会,只能等着命运的安排   “为什么?”弘晖难以理解,“明明咱们有不少百姓会染上疟疾,若是能推广到民间,可以救不少人命。”   “谁知道呢。”胤禟喃喃出声,幼时的他会将皇阿玛视若天神,觉得他英明神武,掌管着天下所有人的命运,如今皇阿玛还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帝王,却也如同所有的王者一样,操控着人人心。   那金鸡纳霜生长在遥远的国度,要想全天下百姓都能用上这种神药,那得付出多大的代价?胤禟不清楚,但是海外有这种神药,若是消息流传到民间,必然会有更多的百信去海外寻药。   皇阿玛封锁了消息,百姓自然不会流于海外,却也只断送了救治的机会,他不知道这种决定究竟对不对。   弘晖的心像是被堵住,又像是被敲了一记闷棍,明明那人就是君主,受着天下万民的敬仰,一念便能操控他人的生死,而他也有这个能力,却不愿意为之,反而选了一条愚民之路。   胤禟看着他沮丧的模样,仿佛瞧见当初的自己,听到皇阿玛决定时的样子,不由一笑,也不知道这个侄子再过十年,是否还有今日的纯善,难得他发了慈悲,“其实你若是真的怜悯那些庶民,倒是可以整理些医书,许是哪日就能派上用场了。”   他这话不过是安慰孩子的,却不知弘晖心里已经有了决断。   ……   八贝勒府,胤誐干完了一碗饭后,忍不住将碗递给一旁的宫女,“再给十爷我盛一碗,满上!”   胤祯嫌弃地瞅了他一眼,“你都吃了多少了,你家福晋是不给你饭吃吗?”   听到他提自己福晋,胤誐没忍住翻了一个白眼,“真不知道为什么阿玛要我娶那个女人,实在是太凶了!”越想他越觉得委屈,明明他母妃是贵妃,论其身份来,也就太子比他尊贵,偏偏所有兄弟中,只有他一个娶得媳妇是蒙古的,说是博尔济特氏高贵,其实凶得跟母夜叉似的。   胤祯见不得他一个大男人还跟小媳妇似的,露出委屈唧唧的模样,伸脚提了提他腿,“这两日怎么没瞧见老九?”   胤誐与胤禟自幼交好,两人几乎是形影不离的,怎么如今却分开了?胤祯心里有些好奇,一旁未出声的胤禩目光也望了过来,胤禟这阵子确实来他府上的次数少了许多。   “他是去找老四家的弘晖了嘛,先前就和你们是说过了啊!”胤誐头也没抬,随口答道,胤祯很是不满,直接站起身,将他的碗一手捞走,“你就不能和我们说完再吃?”   胤誐被他这一闹,愤怒站起身,“快将碗还给我!”   “不还!你先说说老九是怎么回事?不就是一个琉璃镜嘛,至于要天天和老四那帮人混在一起?”胤祯不喜欢自己亲哥这件事,在这个小圈子里并非是什么秘密。   胤誐瞪他,“他明明找的是弘晖,哪里又和老四混在一起?”   “哼。”胤祯哼了声,阴阳怪气道,“他整日和人家儿子待在一起,连八哥这里都不来了,你还帮着他说话!”   胤禩眼神一滞,却还是笑着劝和道,“好了,十四弟,快将碗还给十弟,大家都是兄弟,有话好好说便是……”   看在胤禩的面子上,胤祯没好气将碗递过去,没想到胤誐居然还不接,气哼哼地转身就走了。   胤祯气急,“你这是往哪儿去!”   “不要你管!”   “他居然还学会顶嘴了?”胤祯不敢置信,气得伸手指着胤誐的背影,然后对着胤禩说道,“八哥你瞧瞧,这家伙居然还冲我发火!”   “好了,你也别说了。”胤禩揉了揉发疼的额头,“老十本就是混不吝的脾气,你没必要与他一番见识。”   平时胤誐也就比较听胤禟的话而已,有时连胤禩开口,这老十都不一定给面子,如今胤禩比较担心的是胤禟那里。   老九当真只是为了他,才去找老四家的弘晖吗?他记得当初在庄子外遇到老四家一对儿女时,老九就表现出很喜爱那姐弟二人,胤禩眼里是深深忧虑,可这些话他却不能对别人说。   “八哥,我可都是为了你……”   胤禩温和一笑,眼神很是信赖,“咱们一向交好,我自然相信你。”   ……   ……   胤誐气哼哼地跑到胤禟府邸上时,恰好胤禟刚从外面回来,见着他来了还有些诧异,“怎么这么晚了,还到我这里来?”   胤誐一脸委屈,“这些天你去外面,也不带上我一个。”   胤禟无奈道,“我是去和弘晖谈事,这又不是什么好玩的事情。”   “我不管,明日你去哪儿我都跟着。”   “行,都依你,不过今晚时辰不早了,你就先在我这里歇下吧,我会让人去你府上通报一声。”胤誐瞧着外面的天色,估计马上就要宵禁了,哪里放心让他在外面乱跑。   胤誐这才心满意足,胤禟看着他这样好哄,失笑地摇摇头,不过想起他先前模样,不像是什么事也没发生过,眼里闪过冷厉,老十是个憨直的脾气,便是受了欺负也不会告状,他明日去问问八哥,可是有人趁他不在就欺负胤誐。   不过胤誐也没跟胤禟跑几回,原本窑厂的事情就差不多谈妥了,等选定了地址,很快就可以开工修建厂房。   这些厂房是等来年开春时给民工住的,到时候天气已经不怎么冷了,也不用木石夯土,只消搭建简易的大棚,能防风防雨就行,故而难度并不是很大,这附近村庄上的乡民都愿意过来挣几个钱,补贴补贴家里的伙食。   等忙活差不多,弘晖就不怎么出门了,而是窝在雍王府,时不时去给乌拉那拉氏请安逗逗乐,要么就是带着大格格折腾滑雪滑冰,玩得不亦乐乎。   这些日子德伍与乌智各自回家了,但府里却没有冷清下来,反而每日很热闹,尤其是外院,弘晖瞧着,每日都要不少官员,特地过来拜见他阿玛。   “这些都是什么人?”   陈福瞟了一眼,毕恭毕敬道,“这些都是各省的地方官,如今进京述职,来咱们王爷送些各省的土仪。”   弘晖心里一沉,“只有咱们府上有吗?”   “自然不是。”陈福解释道,“除了咱们王府,其他几位爷的府上也有呢,甚至连朝中大臣们都同样如此,四爷不喜这些,来的人算是少的了。”   弘晖沉重点点头,忽然指了指前面一个人,“我记得他好像来了不止一次了。”   陈福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眯着眼辨认了半天,才道,“阿哥果真是好眼力,那人唤作郭世隆,原也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只是如今就一白身喽。”   “哦?发生了何事?”   陈福见阿哥解释,只得与他仔细解释起来,这郭世隆是个汉军旗,本身也是个有才能的,年龄轻轻就担任过员外郎和御史,后来又升迁为两广总督,据说在地方也有些名声,多次击败海盗,击沉船只,只可惜前两年陛下派刑部的人去广东那边刑察时,发现他治贼不严谨,盗贼起事后还帮含糊遮掩,直接被刑部的人上报给朝廷,然后就被罢免了官职,如今已经有了快两三年了。   旁人来送土司土仪不过是跑一趟,郭世隆却是连着数日都来,显然是有所求。   弘晖听闻这人原先是在两广任职,瞬间来了兴趣,“走,过去瞧瞧。”陈福心里一苦,也不知这弘晖阿哥又起了什么心思,这样犯了事被免官的人,根本就不能与其过多走近啊。   郭世隆这两年过得很不容易,原本就年纪大了,如今面上更是添了几分愁苦,多次求见雍郡王却并不得见,心下灰暗,就见着一锦衣华裳的小阿哥走过来,赶紧绕道让路。   没想到这玉面一样的阿哥,竟是直接朝他走来。   “听说你以前是在两广任职,可曾听闻过一种唤作橡胶树的植物?”   郭世隆微愣,仔细想了一番摇摇头,何为橡胶树?他从未听闻过。   弘晖眉头微蹙,决定换一种问法,“那你可曾见过一种树,割开树皮后,便会留出白汁?”   郭世隆还是摇了摇头,他对花草树木并不感兴趣,也不懂为何这小阿哥会问他这样的问题,心里百思不得其解,没想到在他摇头之后,小阿哥只是定定看了他一眼,便兀自转身离去。   “哎,等等!阿哥请留步。”郭世隆快步追上来,喘着粗气问道,“敢问小阿哥,为何要问老朽这些?”   郭世隆是个干瘦的老头,瞧着似乎已经有五六十了,如今佝偻着腰,可弘晖如今个头不高,在看眼前这个干瘦老头时,也需要微昂起脖颈,“我所打听的东西,不过是两广民间常见一物,郭翁虽然在两广待过数年,却对此毫无所知,可见我们并没有什么可聊。”   他话一说话,就转身带着陈福离去,唯留郭世隆一脸怔然。   “老爷?”旁边的小厮不安地喊了一声。   郭世隆沉重长叹一声,“走吧,回府去吧。”   小厮不解,他们不是还没见到雍郡王吗,就回去了?   郭世隆没解释,心里苦笑,就如同方才那小阿哥所说,他在两广待了数年,却连当地一个常见的物种都不知道,又怎么谈得上是体察入微呢,又有何脸面找雍郡王求情呢?   陈福没想到这回弘晖阿哥竟然只不过同那人说了两句话,便转身回院子了,不仅好奇,“阿哥,那橡胶树是什么树啊?”   弘晖高深莫测地看了他一眼,卖起关子,“是一种会流泪的树。”   说它会流泪,并不是弘晖在胡诌,据他所知,这种树最初是原产与南美,因为隔开树皮就会有白汁留出,故而被南美的印第安人称为是“会哭泣的树”。先前王岸带着人出海,他忘记交代一声,让他打听一下这橡胶树。   他在这京城待了大半年,都未遇上两广、闽南那边的南方人,故而想要找橡胶树不易,如今好不容易遇到了这郭世隆,没想到对方居然还不知道。   这橡胶树的利用价值很大,它们身上留出的白汁,其实就是乳胶,只要稍微加工一番就能得到天然的橡胶,而天然橡胶有很强的弹性和可塑性,可以用在多个领域。若是想要发展工业、医疗和交通,都是需要利用到橡胶。   陈福想象不到就一棵树,还能有这么大的功效,不禁着急,“那如今没找到这树,该怎么办?”会不会耽搁阿哥想要办的事呢?   虽然陈福很怕弘晖阿哥不断搞事,每次他近身伺候都免不了担惊受怕,但他也知道弘晖阿哥办的都是大事,心里还是期望阿哥能成功的。   还能怎么办?弘晖不出声,心里想着,那就要看这个郭世隆是否是个聪明人了。   没过几日,陈福就匆匆来报,“阿哥,那郭世隆又来了!”   不过这回却不是找王爷,而是指明了要见弘晖阿哥。   郭世隆那日回去后,便懊恼自己先前在两广为官时还不够用心,若不然怎么会连当地的一种常见的树都不曾听过,夜里翻来覆去不能寐时,直接被老婆子给踢下了床,可也踢醒了他。   既然先前没曾注意了解,那现在就去打听也为时不晚。当夜就把以前跟随去两广的奴仆全部喊醒,果真问出了一些名堂,最后居然是花房的一个丫鬟了解些情况。   彼时郭世隆还并不知道问自己话的人,就是雍郡王的嫡长子。   小阿哥口中的橡胶树,在当地并不是很常见,丫鬟也是无意中在一个村庄见识到的,那时下着雨,而她没有带雨具,就跟当地人借了遮雨的东西,没想到对方却拿出一种很奇怪的布,遮雨性却极强。   后来她回去感谢特地打听了,那遮雨布就是用胶树的树皮制成,当地的乡民还特地带她去看了胶树,隔开树皮流出白汁,这是从未见过的景象。   郭世隆听了脸色也凝重几分,这样的树,村民不过拿着树皮制布,便有这样的功效,岂知没有其他的用处?   而当他知道弘晖的真实身份后,便清楚认识到,如今这橡胶树就是他的机遇,若是利用得好,未免不能助他一回。   弘晖收拾一番,才去见外面等候的郭世隆。   “老汉不负阿哥所托,已经寻着那橡胶树。”郭世隆觑了一眼弘晖的脸色,“不过这橡胶树在两广也并非是常见之物。”   这算是对弘晖之前所问的一个反驳,若非是那丫鬟无意中进了那个村庄,只怕郭世隆也无缘得知天下居然还有这么神奇的树木。   弘晖皱眉,知道应该是自己估算的错误,橡胶树原本是长在南美洲的,他猜到随着物种交流应该会流传到南方沿海之地,只是没想到流传来的并不多。   郭世隆赶紧道,“阿哥勿扰,老汉如今已经知道在何处能寻到这橡胶树了。”这其实对他来说是一个筹码,他不知道这次是否还能得偿所愿。   弘晖听着他的自称,只觉十分别扭,可这人如今也无官身,若是按普通庶民那样自称“小民”,听着就更不舒坦,他干脆不去琢磨这些,而是问道,“我听闻你在两广颇有贤名,为何明知有盗贼却不举?”   弘晖讨厌尸位素餐的人,便是他心里对着橡胶树有所图谋,也不会为此而帮郭世隆起复,而是宁愿花更多的力气,派人去两广找那橡胶树的踪迹。   虽然费些周折,但心里痛快。   郭世隆苦笑一下,“若是面黄肌瘦之人,也能称之为贼,那两广之民,多为盗贼。”   弘晖一愣,出言道,“我查过案宗,历年来京述职者,两广官员为富裕者,百姓怎会过得这般不易。”   郭世隆叹息,“两广临海,又多山丘与湿气,蛇虫多,粮食难以丰收……”   而临海之地又多海盗倭寇,时不时还会上岸洗劫一番,那些官员豪绅富庶,是因为他们可以组织庞大的队伍出海,也不惧海盗,但是对于普通百姓而言,种地难以果腹,出海更是九死一生,没有足够的资金,没有大船,是很难从海上安全回来。   那些日子过不下去的百姓,便直接当其盗贼,偷的也只是填饱肚子的粮食,这让这个地方官情何以堪,又有什么颜面将这些面黄肌瘦形同难民的人抓起来。   弘晖沉默不语,心里却开始盘算着两广土壤的酸碱性,可否改良成良性土,他觉得当地百姓不至于将日子过成这样,就算土壤改良不成功,不是还临着海嘛,还可以靠晒盐改善民生。   他思维发散开,已经想了好几套针对性脱贫改造措施,等回过神时,发现郭世隆已经伤心得泪流满面了。   弘晖干咳一声,“你说的这些我会派人去核查,若是当真,我必然有法子。”   还有那橡胶树,自然也是等到消息核实后再派人去推广种植。 第28章 二合一   弘晖从郭世隆那里听来的消息, 也没有全部当真,而是准备先派遣几个人手去两广那边调查一番。   可惜的是如今他手头能用的人手不多,当初从四爷那里得到的四十个护卫, 其中一半的人手都被王岸带着出海去了, 剩下的一半就得精打细算着用。   玉华台的生意是他进账最多的地方, 为了防止有人闹事,他派了八人镇场子,再加上城郊玻璃厂那里建房造屋,弘晖与胤禟各自派了自己人过去看管, 等到开工时, 那些人就要在那边管理,短时间内是无法调回。   而弘晖不能将身边的护卫全部都派遣出去, 若是不留几个在身边当保镖,他出门就会受限, 四爷与乌拉那拉氏是不会让他在外遇险。   弘晖叹气, 两广那边的计划只能先搁浅下来,要赶紧培养出来更多的人手才行, 而这也需要银子。   培养手下需要花银子,而想要培养忠心厉害的手下, 那更是很烧钱, 但这些前期投资都是必要的,弘晖从钱匣子里拿出几张银票, 递给陈福。   “吩咐下去, 让张瑚在庄子里挑一批资质好的孩子, 教他们习文练武。”张瑚是他侍卫之一,虽然平时话不多,但据弘晖观察, 这人心思细腻,身手了得,办事牢靠。   而这么厉害的手下,去专门带孩子太可惜,弘晖特地强调道,“读书识字和传授武艺可以请专门的先生去庄子上,他只需要过去给那些孩子半月考核一次,平时留在府里待命。”   除了挑出资质出色的孩子来培养外,弘晖打算在庄子上再建一个学校,让其他资质略显平庸的人也要去学几个字,然后可以根据他们特长来单独培养,比如女工、医术、厨艺等技能,甚至连种田和种花也算在其中,,若是能培养出优秀品种,同样是大功一件。   不过这就要用到鼓励奖惩机制了,设定奖学金,通过金银刺激,想必他们能学得更快。   陈福见那钱匣子好不容易才装了几张银票,很快就被阿哥给掏空了,心疼得直抽抽的,可这大半年来,弘晖阿哥越发有气势,他也不敢劝,只是心里下了决心,定要到庄子上好好盯着那些小崽子,若是他们敢对阿哥不忠心,看他怎么收拾这些家伙。   弘晖不知道陈福心中的念头,在他看来,教育本身就是很耗钱的,但这些都是不可省去的,他还嫌庄子上的人少了些,若不然还要再培养一些现代化人才,专攻化学物理知识。   郭世隆的事情他告诉了四爷,胤禛听闻后,沉默半晌,“此事我心中有数,你不要再过问了。”   闻此,弘晖就暂且放下了,他对四爷的人品和能力还是信任的,若是郭世隆真如他自己所说那般,相比他阿玛会出言帮他周转。   弘晖在过年前,终于将许诺给德妃的玻璃镜制作好,然后赶在宫宴前送进永和宫,成功地让她在后宫一干女人羡慕的目光中显摆一回,而这也让弘晖暂且成了德妃最喜爱的小辈,连她一向宠爱的小儿子都要短暂靠后。   弘晖与胤禟合伙赚钱的事情也在后宫传开了,这让不少人啧啧称奇,要知道德妃与宜妃想来不对付,如今她们的儿子与孙子反而能一起赚钱?也不怕被骗吗?   德妃听了消息果然紧张起来,赶紧传弘晖进宫,“弘晖啊,你若是想要开工坊,为何不找你十四叔,他也很得闲啊……”   弘晖可不敢找这个亲叔,虽然胤禟与胤祯都是未来“八爷党”,但好歹他与胤禟打过交道,两人相处得还不错,而胤祯如今是看整个雍王府都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但他不能就这么直接跟德妃说。   “九叔已经出去开府了,十四叔住在宫里,出来一趟也不是很方便。”   德妃一听,觉得弘晖说得也不假,若是十四总是往宫外跑,皇上知道了肯定也会不高兴,说不定就耽搁了他前程,她叹了一口气,“可惜了,差了些时机,若不然你们叔侄同心其利断金……”   弘晖心里不以为意,却没有流露出来,而是道,“日后十四叔还要入朝办差,做生意哪有给皇法玛办差体面,日后孙儿努力赚钱,十四叔在朝里得皇法玛青睐,咱们叔侄一起孝顺你!”   这话德妃爱听,高兴得眼睛眯起,直接将弘晖搂到怀里,拍着他的背,开口道,“你这孩子心诚,本宫喜欢……”心里原本对琉璃镜的那点子想法彻底放下了。   琉璃镜利润之大,很难让人不心动,这些日子来永和宫探听消息的人不少,就连她娘家乌雅氏也派了族人进宫,想要分一杯羹。   若是早些年,德妃肯定愿意为娘家开口,但如今她年岁大了,乌雅氏虽然与她亲近,可她更看重的是自己的子孙后代,既然弘晖有能力开这个琉璃工坊,她何必做恶人。   等到弘晖离了宫,紫禁城上书房才下学,胤祯如往常一样来永和宫给他额娘请安,得知德妃竟然没有为乌雅氏族人开口,十分惊讶。   德妃端起茶盏,淡然一笑,“你也觉得我会为了娘家找弘晖说情?”   胤祯摸摸鼻子,眼里有些心虚,走过去直接坐到德妃面前的绣凳上,撒娇道,“母妃我不是这个意思……”   他只不过是奇怪,往常母妃多次为了乌雅氏找老四开口,怎么此次这么好的机会,可以从弘晖那里撬下一杯羹,怎么母妃反而放弃了呢。   “傻孩子……”德妃嗔了他一眼,放下茶盏,语重心长道,“便是亲兄弟,难免也会有隔阂,母妃还指望着你四哥能拉扯你一把,自然不能在这时开口……”若是这次为乌雅氏找了弘晖,那日后还要怎么为她的十四开口呢?次数多了,情分就淡了。   胤祯听到这些话就怄气,“我才不需要呢!”   德妃白了他一眼,只当这是气话,不过她对弘晖那孩子是真的喜欢,德妃想起他撒娇卖乖的样子,眼睛弯弯,“我瞧着弘晖性子与你倒是有些相似,不愧是叔侄……”   胤祯却很嫌弃,“四哥的儿子哪里会和我相似……”   他脸上的神情太过明显,德妃拍了拍他手背,“你这个当叔叔的,还比不上侄儿呢!弘晖可是在我面前一个劲儿的亏你,你倒好……”   “他真的在您这儿夸我?”胤祯不敢置信地问道,老四的儿子居然会夸他,他才不信呢。   德妃脸上神情不似作假,“自然是真的了,他还说你日后入朝肯定能得皇上器重给我长脸呢……”   “咳,这小子还挺有眼光。”胤祯有些别扭,勉强对那个大侄子升起一丝丝好感,至少比他那个讨人厌的阿玛好不少。   胤祯一脸认真地看着德妃,“母妃你不需要为我谋算,儿子自己有本事,不用靠任何人,你就等着日后儿子给你挣脸吧!”   “好好好,你们都有出息,母妃盼着呢……”   ……   ……   弘晖一回雍王府,就去了胤禛的书房,将自己在宫里与德妃交谈的内容全盘托出,然后格外强调德妃是如何夸赞自己、喜欢自己的,说完这些,便用小眼神瞅他阿玛。   听说他阿玛与自己亲娘关系处不好,弘晖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明明女人是很好哄的嘛,你就顺着她的话说,讲些人家爱听的,就没有哄不好的,实在不行,再来点物质的,多送点小礼物,女人都喜欢这些!像他的琉璃镜就送得非常漂亮!   胤禛面无表情听着儿子在自己面前叭叭叭讲着经验,忽然觉得有些手痒,认真想了下觉得动手打儿子不是什么好习惯,只能冷声打断,“若没要紧事,就赶紧退下。”   弘晖愣了一下,亲爹好像并不领情,伸手抠抠脸,闷声道,“没事了。”   在胤禛无声注视下,弘晖拖着脚步垂头丧气走出书房,看着他沮丧的背影,胤禛嘴巴动了动,却没有出声。   他走到自己的椅子上坐下,脑海里却是刚刚弘晖说的话,他说母妃笑得很和善?还会温柔摸他额头?胤禛脸上怔忪,这还是自己记忆里的母妃吗?在他愣神的片刻功夫,书房门外一个黑影鬼鬼祟祟晃动。   “何人在外面?!”   “阿玛,是我!”弘晖不好意思将脑袋伸进来,“我还有事忘了说……”   胤禛深吸一口气,咬牙切齿,“你不是已经走了吗?”看着弘晖扭扭捏捏的样子,他没好气道,“有话就直说,你胆子不是大得很吗?”   弘晖一脸乖巧,“阿玛,我想去庄子上住一阵子。”   “随你,带好人手,记得每天写封信给你额娘报平安。”   弘晖戳了戳一旁放的兰花,道,“我还想把弘昀带上。”   胤禛皱眉,心里不太赞同,却没有直接反对,而是道,“路上颠簸,弘昀身子骨差吃不消……”   不等他话说完,弘晖就赶紧道,“阿玛你放心,这些事情我都考虑过,特地将马车准备得舒舒服服,保证不让弘昀颠着!”   胤禛见他坚持,心里松动几分,能看到他们兄弟相亲,他这个当阿玛的自然是高兴,但是对着弘昀实在是放心不下。   “这样吧,你们出行带上两个府医,每天都给弘昀把脉,诊脉结果也要写在信里寄给我……”   弘晖点头如捣蒜,一股脑地都应下,其实这些问题他早就考虑过,如今见四爷松口,弘晖没多耽搁,应下后就赶紧跑出去,生怕他阿玛半道返回。   看着他跑得飞快的背影,胤禛心里好气又好笑,脸上却不自觉带出几分笑意。   弘晖出了书房,绕了一道弯,就见到大格格牵着弘昀站在墙角那里,见他出来,赶紧走过来。   大格格立马问道,“怎么样,阿玛同意了吗?”   “有我出马,自然是搞定了!”弘晖言语轻松,丝毫不见方才在书房里萎靡气势,大格格听着松了一口气,高兴道,“太好了,弘昀还怎么出府玩过呢,这次终于能带着他一起出去……”   “哎先别激动!”弘晖伸手制止道,“事先说好,等出了府,所有的一切都要听我安排,你与弘昀不能擅自行动。”   弘昀由大格格牵着,此刻安静地点头,眼里亮晶晶地望着他,大格格也是立马点头同意,“好,我都知道的,这次还是多亏了你……”   翻过年弘昀已经六岁了,如今搬出了东大院和弘晖一起住在外院,还与他们一起读书,不过他身体不太好,三天两头的病倒请假,倒是并没有与他们待在一起很长时间。   因为多了一个病恹恹的弘昀,弘晖他们好久没去庄子上了,总不能他们所有人都走了,让弘昀一个人孤零零地在府里读书吧,大格格这个亲姐首先就心里过意不去,最后提出干脆将弘昀一起带过去,而这期间的操作就全靠弘晖了。   如今由弘晖开口征服了四爷的同意,几个人就开始收拾起行李来,他们去过好几趟,都轻车熟路,但是与以往又有些不同。   先前他们虽然也准备了马车,但弘晖几个大多数时候都是骑着马的,感受一下外面的风气,马车差不多是摆设,歇脚时会用的,如今却不行了。   弘晖提前就让人用棉花和棉布缝制成大型的靠枕,还做了同款的软垫,直接铺陈在马车里,连马车车厢木板上都铺得厚厚的,若是进去得提前脱鞋。   而车厢里面则是想靠下来还是躺下来都可以,四处都是软绵绵的,如今还是早春,天气不热,睡在上面只觉得软乎乎的舒服。   即便布置了这些,也不能减少马车的颠簸,只能让车厢里的人稍微好受些,弘晖让马夫行驶得慢些,尽量让颠簸的幅度小些,心里却琢磨着,若是有水泥地和轮胎就好了。   他们出了城后,虽然走的是官路,但这些路上随处可见都是石子,弘晖让随从走在前面开路,尽量将马车要经过的地方上面的石子踢开,不免还是有些大石头,若是能用水泥地修路,那里还有这些烦劳。   弘晖眼睛转转,水泥现在是不成的,他如今人手不够用,要再过些时候才行,但是轮胎倒是可以提前安排起来。   有了弘昀的加入,他们这行人比以往慢很多才抵达庄子上,但好歹弘昀这一路上没发热生病,已经算是情况比较好的了,虽然如今看起来无精打采的。   “我让人准备了吃食和热水,等洗漱一番后,大家就再去歇息!”   众人没意见,大家都挺累的,此时也没心情折腾其他事。   等到天黑前,弘晖端了一杯奶给大格格,“这个是弘昀的,他睡了没?”   “还没呢,不过快了。”大格格问了问这里的这杯奶,没有膻味,“这是牛乳吗?弘昀脾胃弱,克化不了的……”   “不是牛乳,是羊奶。”弘晖说道,他自然是了解弘昀的身体状况,若真是喝了牛乳,只怕这半夜有的折腾。   大格格眼里露出惊奇,“羊奶?可闻着怎么没有一点腥膻味,反而有一股清香……”她不信邪,又递到鼻前嗅了好几下,果然就是清香味,好像是什么花的味道。   弘晖笑着解释,“这羊奶先和杏仁放一起煮过,去了膻味,然后放了玫瑰干花进去,可以安神的,你让弘昀好好喝了好好歇着,明日我给他看一个好东西!”   大格格好奇,“什么好东西,非要等到明日?”   弘晖卖起关子,“说了明日再告诉你们,现在自然不能说,放心吧,不会让你们失望的。”   他不愿意说,大格格便是想要提前知道也没辙,只能带着满肚子的疑惑乖乖去歇着,等第二天一早刚醒过来时,便匆匆起了床,比以往早起读书提前了一刻钟。   弘晖刚将自己收拾体面,就听侍者来报,说是大格格来了,不禁暗自摇头。   “告诉她,再等我片刻时间。”   不是弘晖故意磨蹭,他如今刷牙用的都是牙粉,这玩意用起来着实不方便,他还担心用得不仔细会不会蛀牙,每早刷牙都格外认真,等洗漱好出来时,德伍、乌智都已经来了,就连弘昀与汉日诺也站在外面等候。   他们都知道弘晖新鲜点子很多,十分好奇他这次是又弄出了什么好玩东西。   被这些人堵在门口,弘晖只得先满足他们的好奇心才能祭五脏庙,冲身边伺候的人打出一个手势。   “都跟着我过来吧。”   弘晖带着人走到庭中空地,没过一会儿的功夫,随从就搬过来一件奇怪的东西,用木头做成的,却带了两个轮子,看着像是车,但是这种车能做什么用?   弘晖走上前去,扶住这辆木制自行车,蹲下身用手摇了两下脚踏板,看看这个赶制出来的链条是否能用。   大格格等人也凑过来,好奇地跟着伸手摸摸,还是有些不明白。   这就是弘晖阿哥准备送给弘昀阿哥的惊喜吗?可这到底是做什么用呢?瞧着都是木制的,还加了一条铁链,两个轮子瞧着也有些怪。   总之就是怪模怪样的东西。   弘晖试调了一遍后,确定能用,便伸手拍拍坐垫,示意弘昀走过来,“坐到上面去,我教你怎么玩这个。”   弘昀盯着这个奇怪的木架车,要用手扶着它才不会倒,如何能坐上去?但是听到弘晖开口,他却愿意信任大哥,乖乖地爬了上去,两只脚落在两个踏板上,而全程弘晖都帮他扶着车。   等弘昀坐好后,弘晖指了指左边的脚踏板,“试着用脚蹬,对,就是这样,然后换另一只脚……”   大格格等人就见到那奇怪的两轮子居然转起来,弘昀坐在车上往前走,而弘晖一直小跑着帮他扶住车。   弘昀的力气不大,又是第一次骑自行车,根本就不能独立完成,好在弘晖帮他扶着,不过一会儿功夫,他就有些累了,弘晖便将人抱下来,他自己也快累倒了。   木制的自行车还是有些重,再加上一个小孩的重量,若不是他一直练武锻炼,这小身板还真坚持不了这么久。   这会儿的功夫,大格格等人差不多看懂了这两轮车的运行原理,眼里发光,对弘晖十分钦佩。   “大弟弟是如何想到这种车的,这设计也太精妙了!”大格格忍不住出言赞道。   弘晖失笑,解释道,“这车叫做自行车,但不是我发明的,我也是听旁人说的。”他看向汉日诺,“在你们国度,应该有见过吧?”   汉日诺却是摇头,“噢并没有,若是看过这么巧妙的设计,我一定会记得的!”他打算拿个小本子记下来,将来回国写游记时,可以留着当素材。   弘晖眼神一闪,没想到这时西方居然还没有自行车,不过没有也没关系,自行车的原理还是很好理解的,并不算很突兀,只是要些奇巧心思,就算他真弄出一些动静,只怕在那些士大夫眼里,也只是奇技淫巧上不得台面,这样正合他心思。   德伍看着这辆自行车跃跃欲试,方才他瞧弘昀骑了老半天都是靠着弘晖阿哥扶着的,他不用!他这么厉害肯定能自己就骑起来!   “快让我来试试,我肯定骑得比弘昀阿哥好!”德伍一脸兴奋地摸车,就要长腿一跨骑上去了,却被弘晖拽住。   “这车你不能骑。”   并不是弘晖小气,而是这辆车本来就是特地为弘昀打造的,弘昀年岁小,这车量一看也就是儿童车,还是用木头制成,承重有限,而德伍能吃能睡,身上又因为练武长了不少腱子肉,只怕骑一会儿这辆儿童自行车就要报废了。   弘晖特地给弘昀弄来这么一辆自行车,也是有很多考量,平时他们下午上骑射课练习骑马射箭,弘昀都是训练不了,他身体柔弱到只能在一旁看着,弘晖倒是提议让他蹲蹲马步,既没有那么刺激,也能加强一□□能,可弘昀不过是练了一日,第二日就颤颤巍巍的,让人看着心惊。   这骑自行车倒是一个不错的有氧运动,既有趣,又不至于那么累,等弘昀学会后,他们骑马,弘昀可以骑车跟在后面。   听着弘晖阿哥这么一解释,德伍脸上更委屈,难得来了这么新鲜好玩的玩意,结果还因为他长得太壮了而不能玩,太叫人伤心了。   瞧着他高高壮壮的一个人这副德行,乌智干脆别过头去,没眼看。   大格格倒是看向弘晖,“大弟弟可有其他法子?”   法子自然是有的,其实弘晖能将这自行车弄出来,还得多亏了郭世隆,这自行车的车轮可是要用橡胶才能制成。   他派出去的人手按照郭世隆给出的地址,确实找到了橡胶树,不过数量不多。   弘晖暂时没有将那些人手调回来,而是又让捎去了一些银票,让他们海南那边买地种植橡胶树,然后在当地搞橡胶加工。   京城这边地贵人贵,又人多口杂,他做什么估计都有人盯着,但人手去了海南,就是天高任鸟飞,自由度高多了,可惜目前他是不可能离开京城的,只能多培养些人手。   弘晖开口道,“可以制造咱们也能骑的自行车,只不过工艺要复杂很多。”   如今铁是管制品,若是想要大量生产铁制自行车,肯定得有官府批文才行,这有点难弄,但是他若只是想给自己几个人各弄一辆自行车,那就简单多了。   听他说能弄,大格格等人开始期待,弘昀骑的那个小车他们看着也眼馋啊,可是那车太小了根本不适合他们,如今有了弘晖这话,他们只管等着合适的自行车就行了。 第29章 二合一   弘晖说能弄, 很快就将这事安排上了行程,画好图纸就去找铁匠,等将几辆自行车弄出来已经是半月后的事情, 而他们这一行人也该回雍王府了。   大格格摸着新到手不久的自行车, 恋恋不舍, 他们才刚学会不久,就已经体会到了其中的乐趣。这自行车骑起来可以行使得很快,却又不像骑马那样危险,弘晖是按照他们身高来订做的, 随时可以将脚撑地。   甚至连弘昀经过这些天的练习, 也可以不用人扶着自己单独骑,庄子上的空地大, 几个人经常傍晚太阳不晒的时候,就一起骑着车兜风, 好不逍遥自在, 都玩得乐不思蜀,等到了该回府的日子心里反而越发不舍得, 弘晖只好应承下次再找机会带他们出来玩。   其实弘晖也不仅仅是为了他们,他自己在雍王府待久了也觉得憋得慌, 总是耐不住性子想要出来放放风, 他心里不由佩服他阿玛后院的那些女人,自从进了府, 就很难出来, 有的是十年如一日都未曾出府过, 这如果是他的话,岂不是要被逼疯?   弘晖不仅自己在外面玩得快活,心里寻思着要不要找个机会, 让额娘也跟着出来散散心,先前他也提议过,但乌拉那拉氏推脱要掌家处理杂物不得空,弘晖却是不信这一套。   事情是永远做不完的,人必须给自己找放松的空间,况且他额娘手底下养着那些人难道都是吃闲饭的吗,就该将身上的重担卸下来分给底下人去做,自己负责监察不就轻松多了。   等到弘晖回到雍王府,他攒下的那些银票已经挥霍得所剩不多,幸好这时京郊外的琉璃坊已经可以盈利了。   ……   暮春三月,杨柳风吹得人舒服眯眼,京城外的官路两旁热闹非凡,挑着担子的货郎,年轻的大姑娘,还有嬉戏打闹的孩童,看得人目不暇接,此处是城郊外,以往人烟稀少,今年的情景让熟人见了免不了心里纳罕。   马蹄声从远处响起,几个鲜衣怒马的儿郎从城门内策马而出,很快便到了这处热闹地方,见行人拥挤,干脆翻身下马,其中一个少年郎年岁尚小,脸上稚气未脱,行事却很有风范,牵着马沉稳走到一个小摊前。   “老板娘,给我们来五碗馄饨!”   “好勒,小少爷先坐下等会儿,马上给您端上!”这老板娘是个手脚麻利的,她见这几个少爷穿得衣鲜亮丽,应该是不缺银子的人,却跑到这城郊小摊上来,心里笃定,肯定也是来这琉璃坊的,心里不免自得。   原先她家日子难过得很,她生的娃多,各个都张嘴等吃饭,就指望着那么一两亩的田地如何能养活,如今却不一样了。   自从这里建了琉璃坊,孩子他爹就去给人做活,每个月都能拿到不少钱。   如今他们这一带可热闹了,连京中不少高门大户都时常往这里跑,当然大多数时候来的都是大户人家的管事,但是对于他们这样的平头百姓来说,也都是了不得人物。   因为这里人来人往的人热,她从开春就支了一个小摊,赚了不少钱哩!   胤禟有些嫌弃地看着这小摊,见弘晖早已经坐下了,只得不情愿坐过去,“这就是你挑的地方?也太不讲究了些……”他伸手摸了一把黑黝黝的木桌,“这里干净吗?”   那老板娘听了后,心里不太高兴,却也不敢得罪这些衣着富贵的少爷们,只是强调道,“这桌子奴家可是擦了三回!”   弘晖抬头温言道,“是我九叔吹毛求疵,店家还勿见怪。”   他说话时语气诚恳,眼神也格外认真,老板娘倒不好意思再计较,只觉得眼前这个小公子不仅长得好看,脾气也好,比一旁的那个什么九叔好太多,当即满脸笑容忙活去,她定要给小少爷展示展示自己的手艺。   胤禟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弘晖,“大侄儿,你竟然还帮着别人说话,擦了三遍又怎么了,这木桌放在我府上,那就是下人也嫌……”   眼见老板娘又要走过来了,弘晖不等胤禟话说完,就道,“九叔若是现在不愿意,待会儿进了工坊,只怕会更不如意。”   人家这桌子好歹没什么灰尘,那工坊就不一样了,里面是烧制玻璃的地方,每日都要运去不少石灰石、石英砂的,到处都是灰尘,弘晖只是稍微一说,胤禟就神情僵硬住,而一旁的胤誐也是向着弘晖的,“九哥你就别嫌弃了,我都饿了……”   胤禟瞪他,刚刚出城时自己分明给他买了不少吃食,怎么可能这么快就饿了?   胤誐缩缩脖子不敢吱声,眼睛却直勾勾地盯着老板娘端过来的馄饨,想法表达得很明显,他就是想要继续吃,胤禟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等老板娘将馄饨端上来后,他干脆将自己面前的也推过去,反正他是吃不下去。   德伍与乌智二人全程乖巧端碗喝汤,他俩作为弘晖阿哥的哈哈珠子,平时与弘晖处得亦友亦仆,但是在九爷、十爷面前却不敢造次,安静无声地吃完后就等候听命。   弘晖的速度也很快,吃完后几个人就齐刷刷地盯着胤誐,因为胤禟嫌弃这里的环境便将自己的那份给了胤誐,如今这桌上只剩下胤誐还在吭哧吭哧地吃着馄饨。   这么多人盯着他,胤誐不自觉加快起来,结果速度太猛,汤汁呛到鼻腔咳得眼泪都快出来,胤禟赶紧递给他一块帕子,“又没人催你你急什么,弘晖你也是,那琉璃坊的管事每日向咱们定时汇报,作甚么还要搞突然袭击……”   胤禟碎碎念念半晌,等胤誐都吃完了才停歇下来,弘晖根本没搭理他,原因他之前就说过,这玻璃的生产不同寻常工艺,必须各个环节都要按照他拟定的标准来,尤其是那些污水的处理,这些规则细节必须要从一开始就抓紧,从而形成秩序。   他记得前世伦敦“雾都孤儿”的悲剧,真不知道搞这些生产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   五个人今天出城前特地乔装打扮了一番,不仅弘晖与胤禟、胤誐腰间没系象征身份的黄带子,连衣裳也比以往朴素很多,看上去只是普通的富家公子,而他们这样的打扮在如今这城郊是最常见不过的。   那老板娘骄傲地告诉他们,“如今咱们这儿每日都有很多城里来的大家公子,都是为了在琉璃坊排上队……”   排上队自然是为了买琉璃镜,一开始来这儿的人都只是各家的管事,但是很快大家就发现光凭管事的脸面似乎有些不太够,很难从这琉璃坊买到主家想要的东西,不少人都亲自跑来,这样会更有诚意。   胤誐不以为意,与弘晖对视一眼,凑到他耳边小声嘀咕,“主人家亲自来又有什么用,九哥特地控制了数量,只有极少数人才能……”   其实就是“饥饿营销”,当时胤禟提出时,弘晖没有拒绝,不过这只是在最开始几年,他们也能趁这个机会多赚一些银子,等一两年后风头过去了,弘晖就打算对琉璃镜降价,让更多人能用上,这样市场大了,薄利多销,他们也能赚到钱。   胤禟给了老板娘不少赏银,喜得她恨不得多说些消息给这些贵人,可弘晖等人却不耐听这些,他们又不是真的来买东西的,直接从摊子上往琉璃坊走去,这才发现琉璃坊附近着实热闹,原本这里是城郊,虽然建了一个琉璃坊,但是并没有什么可以歇脚的地方,如今却搭了很多凉棚歇脚,花点钱就能买上一壶凉茶。   但此刻凉棚里没什么人,大家都挤到琉璃坊门前看热闹,那里围成好几圈,里面像是有人在闹事。   胤禟转了一下扳指,眼里露出戾气,“居然有人来咱们地盘上闹事。”依譁   弘晖也微皱眉头,这琉璃坊是他与胤禟合伙开办的,在京中并非是秘密,可见来人并不惧他们的身份。   “咱们先过去看看。”   围在这里看热闹的人太多,他们只有等外围围观的人清空才能看得见里面是何人,但是弘晖却觉得那声音听着有几分耳熟。   乌智与德伍已经和几个侍卫开路,弘晖与胤禟、胤誐一走近,两旁的人自动让开一条道儿来,而里面的人浑然不觉,此刻仍然在放狠话,“赶紧将你们这里最好的琉璃镜统统给我搬出来,若不然小爷让你们这生意做不下去!”   “呦,你是谁的小爷呢!”胤誐听了这话,直接走过去,捏住那人的后颈,然后硬拽到弘晖与胤禟面前,没想到还真是一个熟人。   “啊疼疼疼——快放开我!”弘昱被人捏住后颈,腿脚腾空踢了好几下,却根本是无用挣扎,气得他怒吼站在远处的护卫,“都傻愣在那里干嘛,没看到小爷我……”   “还自称小爷呢!”胤誐直接用手拍了拍这个侄子的脸,顺势凑近些,也好让他看清楚些,站在他面前的是何人,“竟敢跑到你九叔的地盘上撒野,还在你十叔面前自称小爷?你阿玛就是这么教你的?”   弘昱傻了眼,他没想到自己运气这么不好,难得带人来这琉璃坊,竟然就撞上了正主,明明盯梢的人和他说,这里平时只有管事在看,他视线对上一旁安静无声的弘晖,顿时恼羞成怒地挣扎起来。   “你快放我下来,若是让我阿玛知道了……”   “知道了又怎样?”胤誐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此刻直接倒拖着弘昱往一旁的空地上走去,“你敢来九叔的地盘闹事,还敢让你阿玛知道?便是知道了也是你不对,我们做叔叔的只能先替你阿玛好好管教一下他儿子了……”   弘昱的护卫连忙跟着,可他们哪里敢上前,这十爷是出了名的混不吝的脾气,犯浑起来连直郡王都没辙,但是他们也不能就眼睁睁看着主子被带走,只能派腿脚利索的赶紧回府报信。   弘晖就老老实实站在那里看弘昱是如何被胤誐给修理的,直到他鼻青脸肿了,才开口出言阻止。   弘昱被揍了一顿后,顿时乖觉不少,弘晖瞧着他这样子,心里还挺解气,上回太后寿宴那次,这小子也没少掺和,弘晖心里一直记着呢,只是寻不到机会,没想到他这次还跑到琉璃坊闹事。   把人揍老实了,胤禟才优雅从容坐到凉亭里,慢悠悠开口道,“说吧,是哪个指使你跑到我这儿闹事的?”   “没、没人指使……”弘昱抽抽噎噎,委屈得直掉眼泪,“我、我就是想要买琉璃镜给我姐……”   胤禟手一顿,面上不显,“那你为什么不来找我,偏生带人来闹事?怎么,是想强抢不成?”   弘昱哭得更难过了,“他们都说九叔你这琉璃镜卖得老贵,我没、没有那么多银子……”   “没有银子买什么琉璃镜!”一旁站着的胤誐直接大喝一声,吓得弘昱往一旁缩,差点碰到弘晖身上,德伍立马上前张开双臂挡着,一脸警惕地盯着他。   胤禟不轻不重看了胤誐一眼,然后拍拍弘昱的肩膀,“来,大侄子坐下,咱们慢慢聊……”他笑得像是一只老狐狸,“九叔知道你是个好孩子,也很喜欢你这个侄子,但是生意归生意嘛,该付的钱还是不能少的……虽然你没钱,但是你阿玛有啊,既然想买琉璃镜,直接跟你阿玛说啊!”   胤禟一直觉得,这些兄弟中,最有钱的可能不是他,而是老大和太子,而且他俩的银子都是底下人孝顺上来的,可比他容易多了,如今有赚老大银子的机会,他自然要好好把握住。   “阿玛、阿玛才不会给我银子。”弘昱哭得伤心,“他都要将姐姐嫁到科尔沁去……”   弘昱越想越悲伤,他生下来没多久额娘就没了,然后阿玛很快就娶了如今的福晋,但他有四个姐姐,都是一母同胞,这些年一直是姐姐们照顾他,可皇法玛却下了圣旨,将大姐指给了蒙古科尔沁台吉多尔济色稜,三姐则是许给蒙古亲王喀凯氏喇布坦,他不想姐姐们嫁了那么远,若是被人欺负了,他都不知道。   弘昱求过阿玛,想要他进宫为姐姐们请旨,让姐姐们就留在京城,留在他身边,阿玛却训斥他没有远见,说台吉多尔济色稜与喀凯氏喇布坦在蒙古草原有着极大的势力,将来对直郡王府是助力,弘昱很难过,他不理解阿玛说的这些,也不根本不想为了势力就把姐姐嫁出去。   他阻止不了阿玛的想法,看着两个姐姐整日郁郁寡欢,只能想法子先哄得她们开心,身边伺候的人说,如今这琉璃坊出来的琉璃镜是京城中最受女人喜欢的东西,所以他就想为姐姐们都弄到一块,到时候当作陪嫁带到夫家去也体面。   弘晖与胤禟对视一眼,没想到竟是这个情况,如今弘昱哭得一脸伤心,倒像是他们在欺负老实人,两人眼里有些不自在,胤禟干咳一声道,“其实你阿玛是有为你姐姐向皇阿玛求情的……”   弘昱愣了一瞬又继续哭起来,摆明了是不信他所说的,胤禟有些无奈,揉揉额头,“我没骗你,不信你去问问其他叔伯,大哥当时在皇阿玛那里跪了好久,最后连四哥、八哥也跟着求情,皇阿玛才松口,同意你二姐与四姐留在京城,但是是另外两个必须得去和亲。”   弘昱不知道该不该信九叔说的,明明他去找阿玛时,阿玛没有透露丝毫,而是相当冷酷无情,满口都是势力阵营与利益,可几个姐姐中,确实是二姐与三姐身体差些,她们又恰好被留在了京城。   弘晖见弘昱浑浑噩噩半天没回过神,不由有些庆幸,幸好他额娘只生了他一个,这样他要牵挂操心的人就不多,不过大格格那里还是要加强训练程度,若是日后她也免不了要和亲的命运,过硬的身体素质也能让她更快适应草原上恶劣的环境。   弘昱就比弘晖大一岁,但是个头长得却没有弘晖高,脸上的稚气更明显,圆润的脸蛋哭过后红彤彤的,胤禟此刻半点不见先前的凶狠,而是笑眯眯道,“咱们是叔侄,你姐姐就是我侄女,既然她想要琉璃镜,与我说就是了,何必花钱买……这样好了,等你姐姐出嫁时,只管与我说一声,我每人送上一块,就当是九叔送的嫁妆!”   弘昱听到胤禟的话心里高兴,正要开心点头,就听到了一道低沉的声音响起,“那你这作九叔的,可真够吝啬!”   弘昱抬头看到来人,立马站起身来,紧张地喊了一声,“阿玛。”   胤褆浑身低气压,他身后还跟缀了一个人,正是弘昱先前跑回去通风报信的那个侍卫,胤褆燕山扫了弘昱一眼,见儿子脸上青青紫紫一片,眉头皱起,“老九,你这是什么意思?”   胤褆可是上过战场,还立下了赫赫战功,这些年也早就进入了朝廷处理政事,此刻质问胤禟时,浑身气势像是出鞘的剑,锋芒毕露又咄咄逼人,   胤誐一下子站起来,“人是我揍的!”   胤褆阴沉地看着他,老十揍了他儿子居然还这么理直气壮,若不给他一些教训,岂不是当他们直郡王府的人都很好欺负。   “大伯,十叔揍的是来琉璃坊闹事之人。”弘晖出言道,“琉璃坊建立时间尚短,有不少人上前挑衅,不曾想弘昱堂兄也是其中之一,十叔若不动手,如何震慑那些对我们琉璃坊心怀不轨的人呢?”   胤禟与胤誐没想到弘晖居然敢这时开口,都以一种看勇士的目光注视着他,两人默默缩小自己的存在感,都不敢吱声,弘晖一人成功地将胤褆的火力吸引走。   胤褆眼神锁住弘晖,目光上下打量着这个不知死活的小子,所有气势朝他压来,仿佛下一刻就要将他拎起来摔在地上。   弘晖在这人的气场的压迫下,浑身不舒坦,仿佛眼前面对的是一头猛兽,让人克制不住胆怯,想要拔腿而逃,他脸色有些发白,却还是抬起头,视线对上胤褆的眼神,不闪不让。   他能感受到身后有两只手捉住他衣角,微微发颤,那是德伍与乌智。   胤褆没想到眼前这个小子还敢与自己对视,眼里闪过一丝讶然,仔细辨认一下,才发现原来是老四家的嫡长子,见他小小年纪倒是比旁边的老九、老十更沉得住气,眼里露出欣赏,浑身气势收敛起来,走过去将鼻青脸肿的儿子捞过来,斜了老九与老十一眼。   “我的儿子不需要旁人替我管教,只此一次。”   等他带着弘昱走出凉亭,胤禟不自觉松口气,没想到前面的胤褆突然回头,“你承诺的那些嫁妆我在府上等着,不过仅凭这些还不够!”   丢下这一句,胤褆带着弘昱等人扬长而去,而胤禟面部扭曲,光是送出去四块琉璃镜,就值不少钱,这些居然还不够,这个老大真的是狮子大开口。   弘晖这时慢悠悠来了一句,“琉璃工坊咱们是□□分成的。”   胤禟一脸警惕望着他,“这话什么意思?”   “你明白的,记得将那四块琉璃镜利润的六成折合到账上,那只是你个人送的嫁妆。”弘晖丢下这句话,就带着德伍与乌智两个也走出凉亭,朝着琉璃坊走去。   “哎大侄子,你别这么无情嘛……”胤禟在身后试图挽回他,刚被胤褆敲去了一大笔的嫁妆,没想到弘晖此刻居然又和他说这样的噩耗,只可惜这回弘晖走得很坚决,胤禟只能看着那三个背影消失成黑点,一脸懊恼挫败坐下来,与还没回过神的胤誐两两相对,“老十,短时间内你少吃点,要不然我可能养不起了。”   胤誐:“……”好难过。   ……   ……   弘昱被胤褆带走后,惴惴不安好久,见阿玛没有开口责骂自己的意思,忍不住问道,“阿玛,九叔说、说你有向皇法玛请求……”   他的话并没有说话,就在胤褆的注视下熄了火,胤褆见他这么怕自己,忍不住叹气,不由想起方才老四家那小子,明明也很害怕,却又一股不服软的劲在,男孩子就该那样才是。   在胤褆的眼神鼓舞下,弘昱胆子大了些,鼓起勇气问出声,“阿玛明明是想要将姐姐们都留在京城,为什么那日要与我说是为了权势?”   若非如此,他也不会这么伤心。   胤褆盯着自己的嫡长子,语重心长地开口,“弘昱你记住,权势才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东西……”   只有拥有了权势,你才不用求任何人,你才能守护住自己想要守护的人,若不然在皇命之下,一切都是那么无力。   弘昱懵懵懂懂地点头,他自然是知道权势是好东西,可他更想要姐姐们。   “只有有了权势,你才能留住你的姐姐们。” 第30章 二合一   大格格与德伍、乌智等人, 自从学会了骑自行车后,回到府里还是忍不住想要骑出来溜达。   雍王府占地颇大,这府里就这么几位小主子, 大格格提出想要骑车, 底下人立马将路道清理赶紧, 连颗小石子都寻不见,而且府里到处都是用青石板铺就的路,在王府里骑车可比庄子上那黄土路好太多,不仅速度更快, 不会颠簸, 更重要的是非常干净,不会骑完车就满腿灰尘。   这一点便是骑马都代替不了, 原本就爱骑自行车的大格格,干脆直接在练武场那里训练起来, 等车技娴熟了, 还自发地练起了不同的花样,譬如单手骑车, 或者是骑车绕弯,等到后来就越发熟练, 那两车轮宛如是她的腿脚, 她心里想要往哪里去,便可往哪里骑去, 哪怕只是一条细缝, 她也能平稳穿过, 丝毫不慌。   这让大格格很有成就感,几乎日日都要到练武场报到。   而雍王府里有颇多的侍卫,这些人大多是京中小官之子, 或是大户人家的庶子,也有些是平民小户出身靠着自己本事挣进来的,大格格是府里的金枝玉叶,她每次来练武场上时,侍卫们都自动退散将场地让给她,不敢招惹这位格格。   侍卫们站在远处眼巴巴地望着,就见大格格骑在一个怪模怪样的铁疙瘩上,然后跑得飞快,时不时还能听到大格格高兴畅快的笑声,这里都是年龄不大的年轻小伙子,稍微稳重些的才二十出头,哪个能心里不好奇,那究竟是什么玩意,怎么看着挺好玩的?   看得久了,这些人不仅是心里好奇,还十分技痒,已经在心里模仿着大格格骑车的样子,觉得如果是自己的话,肯定能比她更威武神采,当然这话他们可不敢当着大格格的面说。   如今府上的侍卫可都知道,这位大格格并不是以前那般温柔柔弱,若是惹毛了她,那鞭子使起来虎虎生威。   他们眼馋大格格的自行车却不得法,知道德伍与乌智两人也来了练武场,侍卫们瞬间就拥上去,将两人围住。   “德伍少爷你这骑的是什么啊?”   “对啊对啊,我们见大格格常来玩这个……”   “让我们也试一下吧,保证一会儿就还你……”   德伍与乌智本来就是被大格格给忽悠过来的,那些侍卫整日盯着她,目光越发火辣,她除非是反应迟钝,若不然怎么可能感受不到,干脆以比试为借口将二人约了过来,省得这些侍卫整日盯着她。   德伍一开始有些懵没反应过来,等听了侍卫们的诉求后,十分爽朗大气,“你们想试试?没问题,我教你们!”他非常仗义地让出自己的自行车,还贴心地在一旁指导。   可这么多的侍卫,一辆自行车哪里够,众人眼巴巴地看向乌智。   乌智面带微笑,不动声色地推着车远离人群,这些侍卫脸上露出失望之色,却还是用渴望的目光紧紧盯着他的车,乌智丝毫不为所动。   大格格听着下人来报,那些侍卫果然跑去跟德伍、乌智借车了,心里松了一口气,幸好还有他们,若不然她还真可能憋不住,那些人天天盯着她,大格格也觉得怪不好意思的,但是如今弘晖弟弟送给她的这辆自行车是她的心爱之物,她哪里舍得借给那些侍卫,万一弄坏了她岂不是心疼死。   “大格格,侧福晋让您过去一趟。”   大格格叹了一口气,“先等我换身衣裳。”   这些天她为了方便骑车,穿的都是骑装,但要是让她额娘见她这副打扮,肯定是又要念叨她了。   只是大格格没想到,即使她换了一身衣裳,也是免不了要挨训的。   李氏瞧着眼前的女儿,心里就来气,“你瞧瞧自己现在是什么样子,整日弄得跟疯丫头似的,哪个姑娘家整天往练武场上跑……”   李氏越想心里越气,她女儿本来生得娇弱漂亮,又有着这样好的出身,不愁那些王公贵族家的公子不心动,可这女儿如今却像是一匹野马,整日在外面撒野狂欢。   李氏觉得自己婆口苦心都是为了女儿好,“你天天往外面跑,都晒黑了,也皮实了,这样下去,哪个大户家的公子能看上你?”   大格格不觉得有什么,“那些人看不上就看不上呗,我是宗室格格,哪里由得他们挑选了……”这些话都是弘晖弟弟与她说的,不管是宗室格格,还是宫里的公主,她们的命运很可能是去草原和亲,草原上的生活不比京中富贵舒适,连风都跟刀子似的,而且用水也少,平时连洗澡都困难。   大格格自然是不想像大皇伯家的两位堂姐一样嫁去草原,可这又哪里是她能选的,那两位堂姐平时多么骄傲的人啊,还是嫡女出身,在太后跟前也有脸面,即便是这样都被嫁去草原和亲,她是真的有些怕了,若是将来她同样也要如此,根本就无法反抗。   那还不如提前适应呢,就想弘晖弟弟说的,京中女儿都养得太娇贵,等去了草原自然是受苦,甚至很多都没熬过去。   大格格觉得,若是跟小命相比,那些漂亮柔弱不要也罢。   李氏见她左口一个“弘晖弟弟”右口一个“弘晖弟弟”的,俨然弘晖那臭小子说的话在女儿眼里比她这个亲娘的还管用,起得她胸口起伏,大格格见形势不对,立马改口说些好听的,“额娘之前不也担心我身体不好嘛,自从训练量大了起来,我比以往能吃多了,每膳能吃下去两碗……”   “两碗?!”李氏差点昏厥过去,怪不得她总觉得女儿壮实不少,果然没少吃啊,京中哪个姑娘这么能吃。   大格格一脸委屈,“弘晖弟弟都说了,那碗忒小,吃两碗也不打紧……”   “你别给我提弘晖!”李氏突然一声暴喝,吓得大格格一个哆嗦,原本一直不吭声的弘昀忽然挡在姐姐面前,“额娘,你别凶姐姐……”   “你也给我闭嘴!”李氏此刻显然被气得快失去理智,她压低身子逼近两个孩子,“那个弘晖就是不成器的,堂堂雍王府的嫡长子,整日不想着如何上进,竟然和商贾之流厮混,你和他们待在一起有什么好处?”   大格格不想听到额娘这般说弘晖,鼓起脸颊想要出口反驳,弘昀伸手拉了拉她的衣角,而这小小动作根本没有逃过李氏的眼睛,她一下子将眼神下移,瞪了一眼弘昀,“还有你,也是个不成器的!我让你好好读书讨你阿玛欢喜,你却不争气跟着他们厮混,太令额娘失望了!”   弘昀抿了抿唇,脸色发白,眼底出现受伤的神色。   大格格护犊子一样将弟弟拉到身后,昂起头来,“额娘你说便说我,干嘛要说弘昀!”   “哼!”李氏最后再看了这两个孩子一眼,一个不上进,另一个则整日病恹恹的,这哪里像是她生出来的孩子,幸好她还有一个弘时可以指望。   弘时活泼伶俐,身子骨也硬朗,每次四爷来瞧见都高兴,李氏如今对着小儿子抱了很大的指望,弘晖不争气正好,这样爷就会更喜爱他们弘时,日后弘时资源也更好!   弘晖是在傍晚时才回府,然后大格格找来,他才知道李氏训斥了他们两个,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大格格和弘昀,毕竟他们不是同母所生,关系复杂,而且就算他看不惯李氏的行为,却不方便开口,李氏毕竟是大格格与弘昀的亲娘。   并不是所有时候,道理都是可以讲得通,人总是会对自己的亲属有所偏袒。   而且李氏还是他阿玛的合法小妾,上了玉蝶的那种,弘晖这个身份不好干涉,他叹了一口气,“等我成年后,肯定就只娶一个。”   这样就省了很多麻烦事,至少不会像现在这样复杂。   大格格被他逗笑,刮了刮他的脸,“你现在居然就考虑这些,也不害羞?”   弘晖自然是不用害羞,若是在后世,他的年龄早就可以结婚了,心里成熟得很,任由大格格打趣也不慌,弘昀跟着嘴角弯起来,小声地说道,“那我以后就只生一个孩子。”   大格格耳尖听到了,轻哼一声,伸手掐住他脸上的肉肉,“难道我对你不好嘛?”   她当然知道弘昀话里的意思,若是只有一个的话,额娘肯定会将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他身上,如今这样开口,也只是和弟弟打趣,她心里早就看开了,在她很小的时候,额娘的确就生了她一个,但却整日惦记着要生弟弟,后来弘昐弟弟没了,额娘又赶紧生了弘昀。   弘昀的身子一直不好,前些年额娘盯得紧,直到弘时弟弟出生,额娘才全副心思扑到弘时身上,但从头到尾,却很少会过问她。   三人在凉亭打打闹闹,心情稍微好些,不想这个时候乌智带着哭丧着脸的德伍过来,大格格这才想起自己先前做的“好事”,顿时一脸心虚。   德伍本来就哭丧着脸,此刻见到大格格更是一脸悲愤,“你骗人!你根本没来练武场。”   大格格理亏,倒了一个歉,“这次确实是我不对,要不明天我们再约?”   “约不了了。”德伍好难过,瞧见亭子还有一个石凳,直接一屁股坐下,颓废的模样让人看着就于心不忍。   乌智开口解释道,“今日练武场上好多侍卫都要借他的自行车,那车好像被骑坏了。”他不由庆幸,还好自己没将车给借出去,若不然此刻难过的人就要多自己一个了。   “骑坏了?”大格格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心里越发愧疚,德伍的自行车居然坏了,她原本只是想让那些侍卫不要整日盯着自己,也没想这样坑德伍啊。   弘晖有些好奇,还是第一次听说有人将自行车给骑坏了,他对德伍开口,“你先别难过,带我过去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   见他想看,德伍垂头丧气地起身带路,乌智没好气地捣了一下这个大傻子,弘晖阿哥既然想看,说不定是有法子补救,这个时候不好好伺候好阿哥,居然还掉脸子,早知如此,干嘛要将车借出去呢。   等弘晖见到德伍的那辆自行车,发现原来只是掉链子了,不由轻笑道,“放心,你这车还没坏呢!”   上一秒还无精打采的德伍瞬间满血复活了,“真的吗?我这自行车真的没坏?可是现在没法骑了啊?”   弘晖他们先前骑车时,一直没有遇到过这种掉链子情况,故而就一直没想起来要与他们说此事,如今倒成了现成的教学好时机。   “你们看好了我的动作,若是下回这链子又掉了,学着这模样就能修好。”弘晖在修自行车的过程中,不忘叮嘱他们。   其实这车链子算是制造自行车最难的工艺,如今缺乏大机器生产,全靠铁匠打造出来的,链子比较精巧,他还特地花重金聘请了一个银匠,那日是制作首饰的,惯会做这种精细活,与铁匠一起才能将这自行车制造出来。   弘晖顺便还教了他们给自行车上油,如今没有柴油,只能拿厨房里的菜油,但效果是一样的,他当场又做了示范,这下德伍的自行车不仅修好了,还比以前更加的顺滑。   德伍骑上自己的自行车,果然如弘晖阿哥说得那样,骑起来更轻松方便,终于破涕而笑,开心的不得了,而乌智只觉得他这犯傻的模样真是没眼看。   忙完这会儿功夫,时辰就不早了,弘晖还要去正院那里陪乌拉那拉氏请安,就先提前走了。   等到正院,庭院游廊各种都挂满了灯笼,用竹篾编织成,又用红纸糊在上面,绘制成各种好看的模样,弘晖瞧着还有些款式新颖别致,上面坠了宫绦,风一吹过就飘起来,灵动而有韵味。   “我说怎么等了半天没见到人,原是在这里呢。”乌拉那拉氏不知何时站在了屋檐下,见儿子傻傻盯着一只灯看了好半晌,“那纸糊的灯笼有什么好瞧的,额娘库房里有一盏七彩琉璃灯,待会儿便让人送到你院子里去。”   弘晖没有拒绝,而是走上前去扶着她的胳膊往里面花厅走去,“那儿子又骗取了额娘的好东西了。”   乌拉那拉氏失笑摇摇头,“额娘库房里的那些,只要你看中,随时拿去便是……”   弘晖眯起眼,笑得开心,“儿子才没那么贪心呢!”   等进了花厅,正院的仆妇便赶紧端了些茶点过来,弘晖瞧着眼熟,仔细一看,差不多都是玉华台那边折腾出来的新样式。   “额娘也喜欢这些口味?”   “尚可,不过取其新颖,额娘偶尔也想换些口味。”   弘晖听着若有所思点头,他那酒楼里的点心难度不大,外面的人想要模仿不是很难,如今顾客不过是它有新鲜感,看来还得多增添些玉华台的新花样才行。   他觉得可以弄点西点,奶油和发酵粉都是如今没有的东西,便是别人想要模仿,也得花不少心思,还不一定能琢磨出来。   乌拉那拉氏开口道,“再过几日,便是你生辰,可想好要在怎么庆祝?”   弘晖今年已经九岁了,但并非是整数,故而只要小庆祝一下便可,她的意思是不如请些玩得好的朋友去玉华台那边,那里菜式新颖,又是儿子自己的地盘,去了也有面子。   但是弘晖却不是这个打算,“额娘,我想在家中宴请宾客。”他补充了一句,“就在我院子里。”   “可你那里地方不大,恐怕摆不了几张桌子……”   弘晖不在意道,“没事,反正我要请的客人也不多,而且来的都是亲眷,不必过于讲究……”他如今的交际圈是真的小得可怜,同学才两个,加上大格格与弘昀勉强四个,除了这些人外,他打算给那些叔伯们都发个帖子,当然也没指望这些人来赴他这个小辈的宴,但若是能把他们的儿子女儿请过来,也是不错的选择。   这次的生辰宴,弘晖是另有目的,若是来的人能多些自然更好,可惜他如今认识的人真没几个。   乌拉那拉氏只当他是想热闹些,多交几个朋友,便道,“这也不难,你还有那么多婶子伯母呢,只管给她们娘家也发些帖子便是,若是娘家有子侄,尽管一起过来,都是少年人,想必你们应该都能玩到一块去……”   弘晖听着,确实是一个不错的好主意,等回去后就开始广发帖子。   他也不需要考虑是否能摆得下那么多的桌椅,大不了就露天餐饮呗,反正这些天气候不错,瞧着不会下雨,而且等那日,只怕众人的心思也不在吃食上。   因为离他生辰就那么几日了,弘晖的时间不多,每天都在抓紧时间布置,大格格见他整日忙得不见人影,一散学人就溜了,心里不由好奇,弘晖弟弟最近究竟是在忙什么呢。   她问弘昀,对方也是一问三不知,弘昀如今也是住在外院,与弘晖的院子只是隔了几步,他近来几日能听到隔壁院子里敲敲打打的声音,但他没有过去瞧,并不知道发生了何事。   听他这一解释,大格格与德伍两人心里更好奇,干脆带着弘昀与乌智一起去弘晖院子,看看他究竟是在弄什么。   弘晖自然是在弄玻璃,他对自己的院子进行大改造,将原本的窗户全部都敲掉,然后安装上大块玻璃,甚至有些用木板搭建的墙壁也被拆了部分,也换成了大块玻璃,这样一来,室内的采光效果就达到了非常好的效果,原本常年昏暗不见光的屋子,被大量白光照入,亮得让人有些晃神。   大格格等人过来时,瞧见的就是这副新奇模样,他们一踏进院子就呆住,站在庭院中,能清楚地透过玻璃,看到还在里面忙活的弘晖身影,大片的阳光透过玻璃,照在里面的木质家具上,让他们看着只觉得既熟悉又陌生。   “弘晖、弘晖阿哥竟然将琉璃装在了窗口上!”德伍惊呆了,那么大块的琉璃啊,在太阳下还泛着光,居然就被装在窗户上,他忍不住抽气,这手笔也太大了吧。   乌智喃喃道,“不仅仅是窗口啊……”   但凡是能凿出洞的地方,都已经被弘晖挖了个口,然后安装上一块琉璃,如今瞧着光彩耀人,实在是太好看了,大格格眼里露出光芒,她直接往屋里走去。   “弘晖弟弟,原来琉璃还能这么用……”   弘晖一回头,就看到四人齐刷刷一脸呆滞模样,显然是被他这玻璃房给惊到,有些无奈,他现在只想抽一下自己,为何想出这样的馊主意,将屋子改造成这样,东不东西不西的,一点美学色彩也没有。   他真是为了做广告付出了巨大代价。   看着他一脸痛苦,大格格难以理解,“这琉璃多好看啊,难道你还不喜欢?”   德伍也难以理解,“这一屋的琉璃多值钱啊,你竟然不喜欢?”   这两人的审美居然出奇的一致,弘晖嘴角抽抽,指了指里间自己床榻的方向,“你们觉得我晚上睡在那里,别人不会从外面琉璃上看到我吗?”   他为了效果震撼,安装了太多的玻璃,等装好后才意识到这个问题,只要一想到哪天夜里醒来,就瞅见一张脸趴在玻璃上望着自己,他觉得自己可能当场吓没了。   大格格摇摇头,“府里的下人不可能这么没规矩。”   弘晖叹气,府里的下人确实规矩好,但除了这点外,还有一个问题便是他们每晚歇得早,等到了夏日,只怕天都没黑,他就这么躺在玻璃房里,外面景色一清二楚,总有种赤身裸体感觉。   “所以阿哥想将这些布挂在上面?”乌智盯着他手里拿的布条,开口问道。   弘晖点头,“将这些挂在琉璃附近,随时可以拉起来,这样就不影响里面的人休息了。”其实就是一个窗帘而已,只不过要装的窗帘有些多。   “那我们帮你一起弄吧。”   “好。”弘晖点头,“你们仔细些,若是碰碎了琉璃,容易割伤自己……”   他这玻璃与先前制作镜子那批有所不同,经过了特殊加工,与前者相比不容易碎,但还远达不到钢化玻璃的程度,弘晖难免要多叮嘱几句。   那玻璃镜被胤禟弄成了奢侈品,每次出产的产量有限,虽然卖出的价格很高不会折本,但是弘晖觉得这么大的琉璃坊不能就那么闲着,不如多生产些玻璃出来,不管是安装在窗户上,还是有其他的用处,都是不小的利用价值。   他这次生辰宴就是一次“广告”,让更多的人见识到玻璃的更多用法,从而将琉璃坊的玻璃销售出去。   弘晖生辰那日,来的人不少,不过大多数都是如他这般年岁的少年郎,也有些是女孩子,则是由大格格接待的,这些人大多数都是他的同辈堂兄弟、堂姐妹。   倒也来了三个叔叔辈的,则是胤禟、胤誐与胤禄,他们身份特殊些,弘晖直接将他们分在一个桌上,上面坐着的都是年岁比较大些的“弘”字辈。   直郡王府的弘昱与太子府的弘皙都来了,他们还各自带来了价值不菲的生辰礼,不过此刻在座的各位可没心思去关注这两人送了什么生辰礼,所有的心神都被弘晖的这大手笔给惊住。   众人到达雍王府的时辰尚未到午时,头顶耀眼的光芒照射下来,将那琉璃照得晶亮,甚至还泛着光,他们不觉得刺眼,只觉得真好看啊。   “这……这也太好看了吧。”弘昱没忍住,眼神盯着流光溢彩的琉璃上完全挪不开,脚下像是生了根,站在那里傻傻的不懂。   弘晖笑得一脸和煦,“若是堂兄喜欢,弘晖也可以将你屋子改造得一模一样。”   “当真?”弘昱的眼神一下子亮了起来,很快却反应过来,警惕道,“是不是要很多银子?”   “弘晖与堂兄也是多次打交道,算得上有交情,”弘晖此刻看起来乖巧又纯善,“若是堂兄当真喜欢这样的布置,只需一块琉璃镜的价钱,便可为你安排好。”   一块琉璃镜的价钱,弘昱吸了一口气,那就真的不贵,毕竟他这一眼望过去,弘晖屋子上可是有不少窗口,而且其他地方也开凿出了地方,肯定不止五六块琉璃,这生意很划算!   “好!”弘昱应承得很响亮,“这可是你亲口说得,回头我就将银子取给你,你屋子上的这么多琉璃,一块都不能少!”   “放心吧,我从不食言的。”弘晖此刻心情很好,“做下这笔生意,咱俩就是好兄弟,你若是还有其他朋友想要这样的琉璃房,尽管让他们来找我,通通只要一块琉璃镜的价钱,全都是看在堂兄你的面子上!”   弘昱没想到对方竟然如此义气,而自己先前竟还为难他,一时间相当羞愧又感动,激动地拍了拍对方的肩膀,“好兄弟,够义气,以后我的那些朋友就是你的朋友!”   “那就这么说定了。”   胤禟慢悠悠踱步到弘晖跟前,看着弘昱高兴走远的背影,似乎还在偷着乐,暗自摇头,“你小子,又在忽悠老大家的傻儿子,也不怕他阿玛来找你。”   他们的琉璃镜如今已经卖出千金的价钱,之所以居高不下,在于旁的地方都做不出,镜面是用水银涂上去,这是旁人没发现的奥秘,但是这玻璃房就不一样了。   琉璃厂那边一直都有琉璃,虽然质地比不上他们琉璃坊的透彻明亮,还会有点泛绿,但也算是一种特色,想要将它们做成琉璃屋子未尝不可,最最重要的一点是,琉璃厂的价钱可要比他们的琉璃镜便宜太多。   如今人们见到弘晖这屋子太过于震惊,才一时半会儿没想到这点,等回过神来,琉璃厂那边肯定会跟着他们一起大赚一笔。   以前人们从未想过,要将这琉璃当窗纸来用,如今弘晖倒是给出了一种新的想法。   弘晖像是没听懂胤禟的话,笑嘻嘻道,“九叔可别瞎说,弘昱堂哥身份了得,怎么会用那种成色不好的琉璃,况且我与他的买卖完全是出于双方自愿,何时有诓骗过他?”   胤禟与他对视一眼,两人露出相似的笑容,瞧着像是偷腥的狐狸,“我就喜欢你这样聪明的!”   没错,他们从头到尾没有欺瞒什么,都说了是一块琉璃镜价钱,何曾说过谎?   至于琉璃厂那边的价钱,那就不管他们的事了,反正琉璃厂的琉璃也比不得他们的透彻明亮。 第31章 二合一   弘晖院子里的屋子布置得流光溢彩, 心动的不止弘昱一人,今日来此赴宴的各个都金尊玉贵,都是各个王府的小主子。   对于他们来说, 面子和排场比银钱更重要, 如今弘晖有这么漂亮精致的琉璃屋子, 大阿哥马上也拥有了,他们身为堂兄弟,必须也安排上才行,若不然岂不是被压下去一头?   弘晖和胤禟很快就被这些人给围住, 他们可都是知道的, 那京郊的琉璃坊就是二人合伙开的,如今都急忙找二人预约, 赶紧将他们家的房子上窗口也装上琉璃,他们不差钱。   弘晖见着能有这么多订单, 心里自然高兴, 这下他的小金库终于可以再丰盈一次,只不过他也再次认识到, 这些堂兄弟们可真有钱啊,想要买琉璃的时候根本就是毫不犹豫, 可为什么他手头却这么窘迫, 难道是四爷太抠抠搜搜了?   弘晖在腹议胤禛的时候,也不忘指挥宫女太监们上菜, 今日是他的生辰宴, 可是准备了不少菜式呢, 不过此刻大家哪里还有心情吃喝,一个个都直起身,直接在弘晖屋子里来来回回观察打量, 真是越看越喜欢,对弘晖也是越发热情。   他们都想要自己排在头一个弄好,这样回去也能在自己的朋友们那里显摆下,可不是得与弘晖打好关系吗?   弘皙瞧着众人围着弘晖的殷勤模样,心里极其不舒服,以往他不管是到哪里,这些人都是围着自己打转,没想到这个弘晖竟如此奸猾,凭借手头的琉璃收买人心。   弘晖自然是察觉到对方不善的眼神,大大方方地看过去,甚至还走到弘皙身旁,“不知堂哥是否也要预订这琉璃呢,若是堂哥想要,弘晖可以优先安排……”   “不必了。”弘皙直接拒绝,语气有些冲,“我才不喜欢这些华而不实的东西。”   他话音一落,周围便安静了一瞬,众人脸色各异,总感觉弘皙堂兄说这话,像是在内涵他们。   察觉到自己说错话的弘皙脸色有些僵硬,继而对弘晖越发恼怒,觉得他就是有意让自己出丑的,当即起身,甩了一下衣摆就要离身。   他可是太子府的阿哥,何必向这些人解释,自己今日能来此,已经够给雍王府面子了。   不等弘皙离开,雍王府就迎来了宫里传旨的小太监,众人立马跪下接旨,便是正准备此刻离开的弘皙也不得不暂且停下脚步。   小太监一脸喜意,见着弘晖时,脸上也是挂着讨好的神情,“弘晖阿哥,杂家是来传陛下口谕的,赐青玉兽面纹爵一对、掐丝珐琅海水双龙笔架一副、碧玉老人琴童山子一座……”   众人听着康熙给弘晖的一连串赏赐,露出羡慕之色,他们都是皇上的孙子,却不敢保证皇法玛就一定会记得他们生辰,还赏赐下这么多的东西,没想到弘晖竟然有这么大的能耐,就连胤禟都心里复杂。   弘晖也没想到康熙居然会这么大方,他为数不多的几次机会见过这老爷子,也没瞧见对方对自己有如何不同,心思微转,脸上却没露出丝毫异样,礼仪丝毫不错地接过圣旨,然后笑容满面地将小太监送出府去。   陈福早就有眼色地瞧瞧塞给弘晖一个荷包,弘晖心里有数,等到附近无人时递过去,小太监在接过荷包后,脸上的笑容果然更亲近几分,也给弘晖透露了一句,“如今雍郡王正在皇上跟前呢。”   弘晖了悟,看来康熙之所以知道他生辰还赏赐了这么多的东西,是因为他阿玛在皇上面前透露的,弘晖心里松了一口气,这就好,他就怕是自己做了什么出格的事惹得上头大佬关注了。   别看弘昱与弘皙在康熙那里得宠,从而在堂兄弟面前极为得脸,弘晖是一点都不羡慕他们的恩宠,甚至只想做一个康熙跟前的透明人,毕竟他们最终的结局都算不得好,若康熙是真心疼爱自己的孙子,也不会将他们放在锋芒上。   他也知道自己如今是四爷的嫡长子,早晚都有一天是要走到康熙面前去的,但是绝不是这个时候,他还得苟着发育一段时间才行。   乾清宫。   梁九功立在御前,对陛下与雍郡王的对话充耳不闻,一心一意只盯着眼前的活儿,直到殿前一个人影晃动,他眼里才出现波折,赶紧走了出去。   一个小太监俯身在梁九功耳旁说了几句,就快速退下了,等他再进殿内时,便听到陛下问道,“可是去老四府上的小太监回来了?”   梁九功瞧了一眼立在另一旁的雍郡王,笑道,“是的。”   “嗯。”康熙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而是等手头的字写完,才招手让胤禛靠近些,“过来些,看看皇阿玛这字写得如何?”   龙飞凤舞的几个字写得飘逸灵动,笔尖走势又透着锋芒与力度,胤禛敛眉,“皇阿玛的字一向出彩。”   “你这些年是越发的话少了。”康熙意味不明地笑笑,将笔递给对方手中,“来,你也写一幅字,让朕瞧瞧是否有长进。”   胤禛接过笔,老老实实地写了一副一模一样的字,康熙看后却是摇了摇头,“字写得不错,就是过于刚硬了些,若能柔和些就更好了。”   胤禛垂头,“皇阿玛教训得是。”   殿内听不到其他的声音,康熙连着写了好几副字,却怎么都不如第一幅满意,干脆扔下了笔,“罢了,今日就到此为此吧,朕也乏了。”   胤禛行礼告退后,康熙盯着他的背影瞧了好半晌。   殿内静悄悄的,梁九功只觉得这太过寂静的时候,人总是忍不住胡思乱想。   突然,他听见陛下出声问道,“老四府里的客人多吗?”   “不多,瞧着都是皇孙。”梁九功又补充道,“还有九爷、十爷和十六爷。”   康熙缓缓点头,老九和老十这两个成日不着调,以往都是喜欢跟在老八身后,没想到如今与老四竟也处得不错,至于十六,他就根本没放在眼里,如今也才十一岁而已,还是个孩子。   “老四家的弘晖与老九合办的那个琉璃坊如今怎么样了?”   宫里的什么事都瞒不过皇上的眼睛,梁九功连忙将小太监在雍王府的听闻禀报上来,尤其是那琉璃屋之事,更是没有一丝隐瞒。   弘晖阿哥闹出那么大的阵仗,也根本瞒不住啊。   “这是朕早就知晓了。”康熙指了指一旁的一份奏折,“今早老四递上来的折子,说是弘晖想要表孝心,为朕和他玛嬷的宫殿都装上琉璃镜。”   梁九功没想到雍王府的人动作还挺快,若不是提前将此事奏报上来,而是被小太监发现,免不了一个大不敬的罪名,如今倒成了孝顺的好名声了。   梁九功应景地夸了几句。   “明日让弘晖进宫一趟。”康熙交代梁九功道,“对了,别忘了将太子的毓庆宫也安装上琉璃,朕记得他小时候就喜欢亮晶晶的东西。”   “太子殿下若知晓了,定当十分高兴?”   “高兴?不见得。”康熙眼里晦暗不明,“保成真是令朕伤心呐,就因为真贬斥了他舅公,便与朕一直怄气。”   “难道在他眼里,我这个皇阿玛还比不上他舅公的分量吗?”康熙的眼神盯住梁九功,可梁九功战战兢兢,哪里敢点头,也不敢说一字,唯有额上的汗珠啪嗒啪嗒地往下掉。   ……   ……   弘晖晚膳后,收到了四爷与乌拉那拉氏给自己准备的礼物,这一天下来虽然又忙又累,不过却也收获不少,他让陈福赶紧将各府送来的礼品记档归来。   别看如今收到的东西多,等对方过生辰时,还是要回礼的,一来一回双方都没赚头,反而只觉得累得慌,弘晖觉得,大概也就康熙和他阿玛额娘给的赏赐不用回礼了,算是今日进项。   而四爷却让他做好明日进宫的准备。   胤禛将琉璃屋的事情上报上去,弘晖是提前知道的,甚至是积极促成此事。若论其做广告的力量,他那生辰宴上只能算是让琉璃屋初次亮相,康熙才是他心中的最佳目标。   若是能让康熙都用上他的琉璃窗,对于民间来说,自然会有更多人推崇,就算琉璃厂那边以后相仿他们,但是名气与品牌效应都会差上一截,那些有家底不差钱的人家,自然是会选择前者。   弘晖本来早上就起来得很早,第二日要进宫,比寻常还要早半个小时,等穿戴后坐上轿子进了宫,却发现还要等很长时间才能见到皇上,康熙早上有朝会,只能等早朝结束后才能见到人。   而弘晖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了,他早膳还没吃就进宫,就是为了避免殿前失仪,哪里想到进宫后还要等上这么长时间,弘晖表情哀怨,他阿玛根本就没给他提醒。   御前的宫女瞧着各个都温柔体贴,“陛下还要过一段时间才能回来,弘晖阿哥不若先去德妃娘娘那里?”   她也听到对方肚子都叫了好几声,真怕这个小阿哥饿狠了待会儿直接昏厥过去,那她哪里有好果子吃。   弘晖惊喜抬头,“我可以先去玛嬷那里吗?”   “自然可以。”宫女笑容不变,“等陛下回来,奴婢会让人通传阿哥的。”   有了这句保证,弘晖也就不客气了,兴冲冲就往德妃的永和宫跑去。   而他进宫的消息早就有人传给德妃了,德妃一直让人在永和宫宫外的路上等着,弘晖半路上就被人给迎了回去。   德妃也有一阵子没见着他了,此刻拉过他的手,“怎么又瘦了不少,难道你阿玛额娘都没让你吃饱吗?”   弘晖笑嘻嘻蹭过去,“玛嬷,我这是长个抽条了,你看,我都长高了不少呢!”弘晖在她面前转了个圈,然后才撒娇道,“不过今早的早膳还不吃,玛嬷,我好饿啊……”   德妃一脸心疼,“你这孩子也不早说,玛嬷这就让人端点心去……”   弘晖进宫这个点也只有点心可以用来填肚子了,他也不嫌弃,这宫里的点心向来味道不错,囫囵吞枣咽下去几个后,弘晖便将琉璃窗的事情与德妃一说,德妃听了果然高兴。   “玛嬷,我那琉璃屋本来只是试验一下的,弄好后,我第一个想到的就是给您和皇法玛先安装上……”弘晖讨巧卖乖道,“孙儿以前就说了要赚银子给您花,虽然现在还没赚到银子,但是可以先给您装琉璃窗。”   德妃心里甜滋滋的,弘晖这个孩子就是实诚,她先前还当他只是嘴甜呢,没想到在他心里,居然将自己放在这么前面,连老四和乌拉那拉氏都要往后,心下满意了。   “玛嬷哪里会要你的银子,你有这份心我就很高兴了……”   弘晖与德妃两人处得和乐融融,没过一会儿,就听宫女来报,“十六阿哥过来给娘娘请安。”   弘晖听到是胤禄来了,猜到对方可能是来找自己的,立马坐起身来,德妃见他这模样有些无奈,“先让十六进来吧。”   胤禄如今还住在阿哥所那边,但他母妃住在永和宫,时常还是会过来给德妃请安,与永和宫的太监宫女们都处得比较亲近,弘晖过来的消息很快就让他知道了,寻了个机会就跑来。   他昨日虽然也出宫参加了弘晖的寿宴,但根本没来及和对方说上几句话,而他出宫一趟并不方便。   等弘晖找了由头,便和胤禄两人跑到一旁的凉亭去,这宫里也就那么几个地方适合他们谈事。   胤禄小声说,“你整天和九哥待在一起,都好久没来找过我了……”   弘晖无奈道,“只有皇上和娘娘下旨,我才能进宫一趟……”   胤禄知道他所说不假,可心里还是很失落,“若是我能早点出宫开府就好了……”   见他这模样,弘晖也有些于心不忍,他自己整日雍王府都嫌闷,时常跑到庄子上去玩,更何况胤禄还是住在宫里呢,出宫一趟不易,待在宫里也不可以到处乱逛,相比之前还是自己好多了。   “这样吧,下次进宫,我给你准备一件礼物,保证你见了喜欢!”   胤禄有些好奇,“什么礼物?”   “望远镜,用它可以看到很远以外的地方,这样你要是无聊,就可以在宫墙上用望眼镜看外面的世界。”弘晖越想越觉得自己这个想法很棒,有了望远镜,只要找一个合适的据点,就可以观察上一天!   胤禄听着有些懵,等反应过来,他觉得弘晖口里的“望眼镜”听着有些耳熟。   “弘晖,我怎么感觉你说的,有点像是皇阿玛库房里的‘千里眼’。”   “千里眼?”   胤禄点点头,用手给他比划了一下,“大概就是这样的一根长长圆管,两头都有块琉璃,这是西洋传教士献给皇阿玛的宝物,能看到很远的地方,所以叫做‘千里眼’,皇阿玛很喜欢它。”   弘晖听完若有所思点头,这听上去有点像是单筒望眼镜,西方天文学发展挺早的,若是出现了望眼镜也不足为奇,不过若这是康熙的心爱之物,他若私自造出了替代品,是不是要先和皇上报备一声。   胤禄与弘晖两两相望,都有些傻眼,按照弘晖的说法,那望眼镜制造起来很方便,若到时候宫里宫外人手一支,而康熙还蒙在鼓里,等反应过来时,他就发现自己的心爱之物已经成了大街货,很难保证他不恼羞成怒,到时候弘晖很难吃得了兜着走。   胤禄是个老实孩子,他望着弘晖,认真道,“你还是和皇阿玛说一声吧,若不然……”   弘晖深沉点头,他也不想冒险作死,活着挺好的。   “只是这样一来,我想要送给你的礼物就没了。”   胤禄轻轻摇了一下头,“没有关系的,其实,若是可以,我想从你那里买一块琉璃镜……”他看上去有些害羞,“不过我现在没有多少银子了,可能要等出海的商船回来才能给钱……”   当初筹资出海,差不多掏空了两个人的金库,弘晖这段日子在琉璃坊和玉华台那里赚了些,还能周转过来,胤禄就囊中羞涩了,他也没跟王庶妃提过出海的事情,他们都不知道他金库空了。   弘晖没想到胤禄开口竟是为了琉璃镜,过来一会儿才恍然,“你是想送给王庶妃?”   胤禄点点头,如今宫里已经有不少娘娘都有琉璃镜,最早的是德妃,然后便是宜妃,如今甚至有些家底的贵人都有了,而他母妃却没有,这琉璃镜的价格不菲,母妃平时精打细算惯了,他却不舍得让母妃受委屈。   宫里惯常踩高捧低,单是为了一块琉璃镜,便让人看轻几分,胤禄就想自己给母妃买一块。   弘晖点头,“这事包在我身上,而且你放心,用不了太多的银子。”   胤禄面带纠结,“我知道你我交情好,但那生意是你与九哥合伙开办的,若是你卖给我便宜了,在九哥那里如何交代……”   弘晖一愣,等明白过来他的意思后,不由笑出声来,“你怎么会觉得我是便宜卖了,而不是想到了更好的办法?”   见对方没反应过来,弘晖只好解释道,“我已经找到了新的制作琉璃镜方法,比原先的要更简单些……”   原先那些琉璃镜都是用玻璃和水银制成的,水银其实就是汞,这玩意并不难得,但是价格却比较昂贵,如今的人们主要是用它们来炼丹,而水银除了贵外还有毒,想要将液态水银完美地刷在玻璃上,需要很大的功夫和精力,往往制成一面镜子,过程中都会有巨大的损耗。   弘晖觉得,那还不如直接用银子铺面呢,将市场上流通的银子放在铁炉里融化成液态,然后直接刷在玻璃上,也是可以制成镜子的。   不过其中这也有些缺点,那就是银子很容易就发生氧化变黑,再用液态银刷了镜面后,要赶紧做好与空气隔离,若是氧化变黑,那这面镜子差不多就废了。   若是用真银来制作镜子,价格肯定得往下压,如今是由他抢先想到这点,还能拥有先机,若是等琉璃厂那边琢磨过来,他与胤禟就要被动做出让步。   胤禄一声不吭地听完他的解释,不由感叹一句,“弘晖,你懂的东西也太多了吧,不过,那个水银真的有毒吗?”   如今还有不少人们信奉道教,时常会炼丹,若是水银有毒,那吞服丹药岂不是很危险?   何止是危险,差不多就是在自杀啊,弘晖心里忍不住吐槽,其实不仅仅是水银,炼丹时还有一样金属原料,那便是铅,不光是水银还是铅,它们都是金属,人大量服用的话肯定不会长生反而加速死亡。   但是如今的中医,却是会用铅来入药,关键是还真的奏效了,弘晖对医药学懂得不多,对此也是百思不得其解,只能归结于可能是含量不多,暂时积压在体内了。   对于胤禄的提问,他不知该如何作答,只好道,“你若是感兴趣,可以去捉两只兔子来试试,太医院那里应该会有水银,也有铅……”   弘晖顺便还教了他分组实验法,为了能测量出水银与铅的伤害值,可以控制变量,将兔子分成不同的小组,然后同时喂药,再记录下来数据,每隔一段时间,就记录一次,通过数据对比,就能看得很直观。   胤禄顿时被他这种实验方法给吸引住,又问了几个细节,弘晖干脆画了一个简易的表格给他,这样看起来,就更加清楚明朗了。   胤禄一脸认真地接过,然后慎重保证道,“弘晖你放心,我一定好好研究的。”   弘晖欲言又止,其实不必如此,他对水银和铅有毒这点深信不疑。   但是这种钻研精神还是很值得肯定的,弘晖拍拍对方肩膀,“你加油!”   等到康熙下了早朝,召见弘晖时,只觉得这小子活蹦乱跳的,显得格外精神。   “孙儿给皇玛法请安,皇玛法万福金安!”   “起来吧。”   得了首肯,弘晖一骨碌就爬起来,然后嬉皮笑脸道,“皇法玛,孙儿何时将那琉璃窗运进宫里?”   康熙高坐在上首,审视着下方那个笑意吟吟的脸,打量了好半晌,见他一点也不憷,朝旁边的梁九功微颔首,“去给他搬一个坐凳来。”   梁九功很快让一个小太监搬了绣凳,得了一个座位,弘晖心里微松一口气,乖巧地坐在那里。   “听你阿玛说,你想孝顺朕与德妃,将乾清宫与永和宫都装上琉璃窗?”   弘晖仰头对上威严的目光,点点头,“皇玛法与德妃娘娘是孙儿的长辈,孙儿得了好东西,自然要孝顺皇法玛与德妃娘娘。”他只提对方是自己的长辈,决口不提彼此身份上的尊卑,感情牌或许不是很有用,但却不轻易出错。   康熙果然笑了,“你倒是比你阿玛能说多了。”   弘晖觉得自己赌对了,神情放松些,轻快地说道,“孙儿也觉得阿玛话少,所以就故意在他面前说很多话,看他能不能多与我说上两句。”   这话说得调皮,让康熙也起了兴趣,“哦?那他是何反应?”   弘晖眨了眨眼,无辜道,“阿玛将孙儿撵出了书房。”   康熙脑海里仿佛能看出那画面,老四一直冷着一张脸,素不与人亲近,偏生生了这么一个能说会道还胆子大的小家伙,估计平时头疼得很,他眉眼柔和起来,“你也别总气你阿玛,小心惹恼了他可没什么好果子吃……”   弘晖一脸苦恼,“孙儿哪敢啊,阿玛如今就已经让我自己养着院子里的人呢,若是再惹恼他,他可能连我的份例都不给了……”   康熙没想到弘晖小小的一个人儿,竟然还是自己养着手底下的那些人,不由问道,“那你赚的那些银子呢,可曾给过你阿玛?”   弘晖一脸警惕道,“自然是不给的,孙儿养着那些手下已很是不易,还要给额娘和大姐姐她们买礼物呢,哪里还有多余的。”   弘晖这副贪财机灵的模样逗乐了康熙,他没想到老四府邸上竟还有这么温馨的事,瞧着与普通百姓家一样,这倒是与老大家和保成府邸不同。   一旁的梁九功只差要给这个弘晖阿哥树大拇指了,短短几句话的功夫,就将陛下哄开心了,他在陛下面前伺候了这么多年,自然能看出对方此刻的状态,便是弘皙阿哥在此,陛下也没这么放松轻快过。   真要论其来,那也是太子小时候,那已经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   “既然你这么不容易,那朕也不占你便宜。”康熙看着底下坐着的弘晖眼里一亮,不由失笑,“这宫里的琉璃窗就交给你九叔来办,不止朕的乾清宫与永和宫,还有其他各宫殿,全部按照你卖出去的价格来……”   弘晖之前是真的打算不收钱的,毕竟对方可是他的隐形广告,更是一个大靠山,若是哄好了好处不少,但是对方主动送上门要给钱,这哪能拒绝,必须得应下!   ……   弘晖心情颇好,而等他回到雍王府时,又听到一个好消息。   “弘晖阿哥,汉日诺老师已经画出了他所知道的所有纺织机机型,图纸全都在这儿了。”陈福见阿哥回来,赶紧递过去一沓纸,都是这些日子汉日诺每天日夜赶稿画出来的。   弘晖心里一喜,赶紧翻看起来,果然见到了他想要的那张图纸。 第32章 二合一   汉日诺这些日子过得并不好, 虽然雍王府的弘晖阿哥好吃好喝的招待着他,但汉日诺觉得对方并不是很听自己的话,或者说, 弘晖阿哥对跟他学习并不是很热衷。   他就像是弘晖阿哥的一个跟班, 只有偶尔时候, 弘晖阿哥才会跟他学几句英语,更不会听他讲天主耶稣的故事,这让汉日诺很苦恼。   所以当弘晖阿哥难得要派下一个任务时,他便格外珍惜, 虽然这个任务看上去真的是相当奇怪。   弘晖阿哥居然会对纺纱机感兴趣, 如今不仅收集了这大清国的各种款式的,竟然还让他将西方的样式也画出来, 幸好汉日诺是出身乡绅家庭,若不然还真不一定有机会见识纺纱机, 而且他还有一手精湛的画技。   虽然觉得很奇怪, 但汉日诺还是将自己见过的所有款式的纺纱机都画了出来,连其中的小零件都用炭笔勾勒地一清二楚。   当弘晖从陈福手中接过那一沓图纸时, 看到自己想要的那张时,心里很激动。   他以前在中学历史课本上见识过珍妮机, 当时就有些好奇他的工作原理, 为何能一下子就将效率提高那么多,后来进了档案室, 闲来无事便翻看了相关的资料, 看到了珍妮机改良前的原型, 其实两者差距并不大,不过是将里面原本横着的纱锭直立起来,而里面的空间可以同时放下八个竖着的纱锭, 这样就可以用一个纺轮带动而纺出更多的纱。   而弘晖让汉日诺画出这么多的图纸,不过就是为了找出珍妮机的原型。   东西方的纺织业差不多是在各自相对独立的环境中发展的,但中间也有过联系,所以这纺纱机原型与中式的还是有些相似,弘晖挑出图纸,便让陈福去找工匠,赶紧打造出一辆纺纱机来。   弘晖身为雍王府的嫡长子,他一声令下,陈福很快就找到了合适的人手,保证能以最快的速度将他想要的东西送到面前来。   汉日诺心里有些好奇,“你要这纺纱机做什么?”他来清国这么久,花了不少时间观察清国的民俗,知道他们这里也有比较成熟的纺纱工艺,所以汉日诺实在想不通,为何弘晖想要打造他们的纺纱机。   自然是为了提高生产效率,弘晖心里默默答道,最近琉璃坊那边赚了不少银子,弘晖打算再买下一个庄子,专门用来养羊,而且还是体躯丰满、被毛绵密的绵羊。   弘晖仔细思考过,养羊的话利润还是很大的,绵羊就是一身宝,除了羊肉羊奶可以开发利用,羊毛也是好东西。如今清朝已经有棉花了,寻常百姓家过冬的时候都会穿棉衣盖棉被,但是对于京中大户来说,却会选择貂毛大氅之类的,因为棉花的御寒能力并不足以抵挡住严寒的冷风,尤其是在棉花洗过一水后,它的御寒效果更是会打折扣。   而对于普通百姓来说,他们根本买不起貂毛大氅,甚至连棉衣棉都不一定拥有。   汉日诺听着他想要买庄子养羊的计划,表示非常羡慕,觉得这真是一个很棒的决定,一旁的陈福听得吹胡子瞪眼,恨不得将这个洋人老师撵出去。   他怀疑是不是这个洋人将他们阿哥给教唆坏了,要不然以前也不是这么败家啊,买个庄子要是无甚打紧的,但为什么还要买羊呢,庄子就应该用来种地才是,这里又不是草原,哪有那么多的草料,总不能在好好的田地上种草吧?   弘晖还真有这打算,但是考虑到如今的律法也是对田地有保护的,这样一来倒是平添了不少麻烦。   “既然如此,那就买带山头的庄子,到时候将羊养在山上。”弘晖改了主意,一般山地比田地要便宜些,这样一来他更划算。   陈福却是傻了眼,田地能有什么用,根本不能用来种庄稼,他苦笑一声,看来阿哥是真的铁了心要养羊啊。   弘晖见这个太监满脸沮丧,出于好心点拨他一下,“你看我做的决定,哪一次有失算过吗?”   陈福摇摇头,并没有被安慰道,“但是这次和以往都不一样,奴才实在想不出,养羊能有什么赚头……”   不是他不看好弘晖阿哥,他们老祖宗就是从草原上发家,当年在草原上过的就是养牛养羊日子,哪里比得上如今入关后的生活,而且如今草原上的蒙古老亲不还是在放牛养羊嘛,这日子就是没有京中的滋润。   “那是你见识短浅……”弘晖心里扒拉着羊毛衫、羊毛毯,还有呢绒、毡帽、围巾、手套、袜子,各个都是御寒好物啊,可见羊毛的开放利用价值大着呢,只不过眼前这些还没影儿,他看了一眼陈福,“你先将我的吩咐安排下去,到时候我自然会让你好好见识到它们的作用。”   **   京中这两日热闹得很,先是那琉璃镜引起了一番热潮,如今又来了这琉璃窗,那日去参加过弘晖生日宴的阿哥们,回到府后就将此事传开了,尤其是直郡王家的弘昱。   弘晖答应给他安排在第一个,并不是一句应付的话,第二日琉璃坊的工匠们就找上门去了,而弘昱并不是一个能藏住事的人,等他的屋子也被琉璃改造过后,他果真立马就大摆宴客,将所有玩得好的朋友都请到了家中。   直郡王平时忙得脚不着地,如今府里的福晋也只是继室,弘昱在直郡王府里又有四个亲姐护着,他想要大摆宴席,那就真的办得热热闹闹,那日倒是比弘晖过个生辰还要热闹。   对此,弘晖没有丝毫意见,因为第二日琉璃坊那里又迎来了大批世家公子们的订单,据打听都是弘昱帮他推销来的,果然这波广告效果做得不错。   原先弘晖与胤禟就猜到琉璃厂那边可能会有动作,果然不假,琉璃厂那里是由朝廷下令督办的,但是经营管理的也只是个商人,不过是有点人脉而已,但是他们这点人脉放在弘晖与胤禟面前就完全不够看了,就算他们背后有人,也比不过皇上的亲儿子和亲孙子啊。   所以,琉璃厂那边虽然羡慕嫉妒二人生意红火,却是一点绊子都不敢使,只能想着法琢磨,如今见弘晖他们推出了琉璃窗,顿时思路打开,也紧跟着模仿起来,而且价格还比弘晖他们的琉璃坊要低出不少。   这一招还真吸引去了不少顾客,毕竟琉璃的价格不低,琉璃厂那边出来的琉璃虽然不够纯粹漂亮,但却能省不少钱,也是很不错的选择。   而琉璃坊这边,因为弘晖成功从康熙那里拿来了宫里的订单,这可是一笔大生意,便是寻常人家想要换琉璃窗,也比不得宫里的需求大,所以琉璃坊这边忙得不得空,倒是没时间去与琉璃厂较量。   即便如此,想要来琉璃坊这里下订单也是多不胜数,他们听闻连宫里的皇上娘娘都要用上这种琉璃窗后,对此更是趋之若鹜,这让胤禟忙得脚不沾地,等收到胤禩的请帖时不由有些恍惚。   他这阵子确实是太忙了,居然都没怎么去八哥那里,犹豫了片刻,他还是决定先派人跟八哥告个罪,等忙完这几天,他会亲自登门拜访。   八贝勒府。   “……九爷说这阵子实在是订单太多,而且有些是宫里娘娘的,只能等手头这些要紧的事忙完了,他就亲自来找八爷您……”   胤禩脸上挂着笑,听完底下人说完话,未见恼怒,而是温言道,“你先起来吧,既然九弟不得空,那边过阵子再聚便是,你帮我带句话……”   胤禟派来跑腿之人虚坐在凳子上,虽然面前的八贝勒态度温和,他却莫名有些紧张,此刻听闻要带话回去,忍不住用袖子摸了摸额上冒出来的虚汗,抬眼望去。   “你与九弟说,我与他是自小一起的兄弟情分,若是他哪日得空尽管上门,我家大门永远朝他敞开……”   那人松了一口气,“八爷放心,小人一定会将话带到。”说完便请求告退。   见着胤禟的人走远,胤禩嘴角笑意渐渐隐去,眼里幽深一片,寂坐在那里好长一段时间,察觉有人靠近,一双玉手抚上了他的额间。   胤禩闭起眼,手指在他太阳穴上轻轻揉按,顿时感觉舒服不少,睁开眼,眼里是笑意,“辛苦你了。”   郭络罗氏依偎在他身旁,喃喃道,“能为爷解忧,是妾身求之不得的事情。”   这些日子,她明显能感受到爷心里多了烦心事,可是他不说,自己只能当做不知,郭络罗氏盯着胤禩的眼睛,“爷,不管什么时候,妾身都会陪在你身边,就算九弟他们会离弃……”   “福晋。”胤禩打断了郭络罗氏的话,歉意道,“我有些乏了,先去歇息。”   郭络罗氏只好收住想要说出口的话,看着胤禩转身离开,目光转向一旁伺候的太监,“派人去盯着,九爷这段时间都和哪些人来往。”   她家爷是个好性子不计较的,可她郭络罗氏却不是,她倒要看看这胤禟究竟是真的不得空,还是没将他们八爷放在眼里。   ……   ……   胤禟推了八哥的邀约,带着老十一起去了雍王府,但却不是找整天板着一张脸的老四,而是找自己的大侄子,这般一想,胤禟瞬间理直气壮很多。   一进弘晖的院子,透过琉璃窗,就见他这大侄子此刻惬意地躺在一个奇怪的坐凳上,旁边还摆了各式的茶点,时不时翻一下书,然后便喝口茶。   “你这小日子倒是过得潇洒,我与老十都快忙得脚不着地了。”胤禟没客气,直接走过去,从小桌上拈起一块糕点,就一屁股往那座椅上坐下去,没想到却整个人凹陷进去,吓得他忙不迭地爬起来,胤誐赶紧拉他。   “你这是什么怪东西,怎么一坐就塌下去了?”胤禟受了不小惊吓,转过头却见弘晖跟个没事人一样,继续那样斜倚在那里,他坐下去的地方似乎也是凹陷进去的。   弘晖懒洋洋地开口,“怎么样,难道不舒坦吗?”   他如今坐的不是旁物,正是一个简易的沙发,他让人在海南那边种了橡胶树,但是橡胶树至少要五六年才能开割,如今他用的橡胶,都是从两广地区收集来的,因为数量有限,弘晖格外珍惜,而这橡胶不仅可以用来制作轮胎,还可以用来制作海绵,只不过工艺相对复杂些,弘晖只弄出了一些,就给自己搞了一个沙发。   沙发里面有一个关键的装置,那就是弹簧,原本弘晖还以为自己要弄不成,不成想这清朝居然已经有简易的弹簧装置,不过一般都是用在□□上的,弘晖直接让工匠改装了一下,他的沙发就制作出来了。   胤禟的初体验十分糟糕,并没有觉得舒坦,反而是胤誐有些好奇,忍不住想要尝试,他轻轻坐下,对那弹弹软软的感觉十分惊奇,忍不住来来回回站站起起多次尝试,越玩越兴奋,连带着原本十分抵触的胤禟都多了好奇。   “真的这么好玩?”   沙发上可坐不下这么多的人,弘晖干脆从上面起来,将沙发让给这两人,然后便见到这两个早已经成家当爹的男人,像是得了什么新奇的玩具,反复地站坐尝试。   弘晖忍住吐槽的心思,问道,“你俩来我这里究竟是有什么事,总不会就是过来玩的吧?”   “自然不是,我都快忙死了,哪里还有时间来找你玩。”胤禟这才想起自己还有正事没处理,“琉璃坊那边的生意我快要忙不过来,你得加派人手才行。”   “你现在不是只负责宫里的那些订单吗?”   “什么叫做只负责?你可知道光是宫里的那些,就已经将我累得够呛……”   弘晖无奈,“那我也没办法啊,我培养的人手多数都是庄户,他们如今连礼仪都没学透,如何进得了宫……”   胤禟忍不住怂恿道,“那你就去找你阿玛再要点人手!”   同为出宫开府的皇子,胤禟却是知道自己根本无法与胤禛相比的,他如今手里得用的人根本不多,但老四那里说不定早就培养了很多能手,越想越馋,他忍不住怂恿弘晖去找老四开口。   弘晖面无表情,“我已经从我阿玛那里弄来了四十个侍卫。”   胤禟惊道,“这么多?那你的人手呢,琉璃坊那里才几个?”   自然是被他派去出海了,弘晖此刻想想也很心痛,早知道就不将这么多的精锐派出去,要不然也不至于像如今这样总是束手束脚的,所幸那些人出海也快有一年了,再等几个月,应该就能收到消息了。   但是他却不能将理由说出来,甚至不能再去找四爷要人,要不然自己派人出海的事情就要提前暴露。   弘晖是想等收到好消息再将这事说出来,毕竟出海这事放在京中还是比较出格的,但若是能做出成绩就另当别论。   胤禟见挖不到人手,就开始打起别的主意,“若不然你再让我半成利如何,你看我每日这么忙……”   “不成。”弘晖直接毫不犹豫拒绝,“九叔难道忘了,当初你来找我时,可是亲口说过,我只需要出个方子,然后坐等收钱。”   而弘晖后来还派去了一些人手,不过是对胤禟的手下有些不放心,派他们过去盯梢,而如今这些人早就被胤禟征用起来,所以对弘晖而言,他是没必要再派人过去,按照协议规定,他已经将自己分内的事情做好了。   没讨到好处的胤禟总有些不甘心,深感后悔,他也没想到自己与弘晖的生意能好到这个程度,如今只觉得累得慌。   胤禟咬牙,“若不然你再派些人手,我让半成利!”这对他来说,差不多就像是割肉般痛苦,但是这几日琉璃坊那边的生意确实已经让他累得够呛,他堂堂一个皇子,以往就算是做生意,也很少自己亲自打交道,不想此次,不仅京中大户纷纷找上门,还有宫里订单。   如此看来,这生意太好也是一种烦恼啊。   弘晖没想到对方居然还能让出半成利来,要知道当初一开始谈协议时,对方可是要三七分,只给弘晖三成利,若是胤禟再让出半成利,那就只剩下三成半了,前后差距太大,让弘晖不敢相信他真的舍得。   弘晖看了一眼旁边探头探脑的胤誐,“九叔不妨将这半成利让给十叔,十叔那里总归还有些人手。”   全程游神天外的胤誐突然被点名,回过神来就见老九与弘晖两人盯着自己,不明所以地摸了摸脑袋,“都看着我干嘛?”   胤禟深沉地摸了一下自己下巴,老十确实不大聪明,但是这事根本不需要他亲自出马,只要他调出一些人手,然后便能拿半成利,怎么看都是他跟老十更划算,顿时点头同意此事。   胤誐还不知道发生了何事,就听老九说已经与弘晖谈妥了,他摸摸脑袋,“那我能说话了不?”   弘晖与胤禟对视一眼,两人异口同声,“你说。”   胤誐开口道,“其实我就是想问弘晖,你府上的那些侍卫骑的木头车都是哪里来的,看上去还挺好玩的?”   “木头车?”弘晖一愣,没有反应过来他说什么,“什么木头车?”   胤禟倒是知道胤誐在说什么,他们刚才进府时,经过了练武场,见到那里的侍卫都骑着怪模怪样的木头车,只有两个轮子,却很灵活,原本他也想问的,不过是被弘晖这儿的沙发给惊到,倒是给忘了。   弘晖听着他们所描述的样子,感觉和自行车很像,但是他根本没给侍卫们图纸,难道他们是自己仿制的?   “看来你是并不知情,不若咱们不一起过去看看?”   “也好。”   雍王府的练武场上,一群侍卫们正玩得开心,那日他们借了德伍少爷的自行车,很快就学会了,而且还觉得这车相当好玩,还能用来比试。   只可惜那日他们差点将德伍少爷的车骑坏,虽然德伍少爷没有怪罪他们,却也再也没法借到车了,本来心里很低落,可很快这种低落就消失了。   因为一个侍卫竟然从家里带来了木头做的自行车,虽然比不得弘晖阿哥他们的自行车精致,但对于他们来说,已经很满足了。   他们纷纷找上那个侍卫,自掏腰包,让他给他们也做一个,那侍卫原先还不大愿意,但见他们掏的银子多,最后还是没忍住同意了。   雍王府的侍卫大多数都是有些家底的,他们很多都是京中小官之子,或者是一些王侯家的庶子,但也不乏一些出身平民家庭却身手了得的,而陈河便是其中一人。   陈河不过出身乡野,家中老子是个木匠,兄弟姊妹一堆,一家人一直过得紧巴巴的,还是这些年他进了王府当侍卫,家里的境况才好些。   那日侍卫都借了德伍少爷的自行车,唯独他没有,因为他怕弄坏了赔不起,还可能丢了眼前的差事,可是等晚上歇下后,却忍不住一直回想白日见过的那自行车。   雍王府里的侍卫很多,但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在王爷跟前得脸,因为他出身平庸,平时也没银钱打点,在王府里混得很一般,也没分到马匹。   所以对陈河来说,白日见到的那自行车,就如同骏马一样,一样可以骑,一样可以跑得很快,而马匹很贵,自行车他却能弄出来。   他弄不来铁器,可他爹是木匠,他从小与木活打交道,白日见过的自行车对他来说不是难事,夜不能寐的时候爬起,很快就将图纸画出。   然后就鬼使神差地将木头自行车做出。   弘晖与胤禟、胤誐过来时,果然瞧见他们王府里的侍卫真的是人手一辆自行车,用木头做的那种。   侍卫们也没想到阿哥会这个时候突然过来,他们一般都有意避着府上的几位小主子,寻上午的时间在练武场上训练,看着弘晖阿哥过来,顿时有些不知所措。   弘晖招了一人过来,亲自看了一下他们的木头自行车,发现这设计果真巧妙,从头到尾都是用木头拼成,没用一个铁钉或是铁块,就连原本的链条都改成了上下转动的踏板。   用木活代替铁器,能做出这样的手艺活,算得上是个能人。   “这样的车骑得快吗?”   “快啊!”那侍卫没想到阿哥会问自己话,顿时兴奋道,“虽然骑起来与德伍少爷的车有些差别,但是熟悉了也很快的!”   弘晖有些疑惑,“这车不会很容易坏吗?”   “不会!”这侍卫用力拍了拍自己的木头车,“阿哥你瞧瞧,这车结实着呢!”   弘晖盯着木头车瞧了几眼,还伸手摸了摸关键部位,似乎确实很牢固。   “这车是何人做的?”   早在弘晖阿哥出现在练武场时,陈河的脸色就惨白一片,一直紧张地盯着他,此刻见阿哥果然追究下来,顿时“噗通”一声跪下。   “阿哥恕罪,是、是属下私自造车……”   陈河此刻心里懊恼后悔不已,自己当时为什么就鬼迷心窍要画图纸,还私自将那自行车造出来,明明这是府里阿哥才拥有的,主子的东西,他作为属下怎么可以染指?   可他不仅染指了,还心生贪恋收了钱财,给同僚们也造了车。阿哥归罪下来,只怕他不仅丢了差事,可能还要连累家里的亲人。   弘晖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年轻人,身上穿着的是府里统一的侍卫服,长得却黝黑普通,若非他主动站出来,这般长相丢到人群中都很难注意到,也就是所谓的“大众脸”。   可长相平庸算什么,他这身本事才是弘晖看重的。   “你有这样的手艺,当一个默默无闻的侍卫太可惜了。”弘晖盯着跪在眼前的侍卫,眼里是欣赏,“若我许你更好的前程,你可愿意为我做事?”   陈河有些怀疑是不是自己耳朵听错了,阿哥不是要怪罪自己吗,竟然还要许自己更好的前程?   他艰难开口,“弘晖阿哥,您真的不怪罪属下吗?属下、属下私造自行车……”   弘晖笑道,“我又没说过不准你们弄,况且你也是凭借自己本事造出来的,我为何要怪罪?”   陈河跪在那里,小心翼翼抬起头,对上了弘晖含笑的目光,心里激荡不已,“阿哥不怪罪属下,属下愿效犬马之劳,追随阿哥,为阿哥出生入死!” 第33章 二合一   看着弘晖不仅不处罚这个侍卫, 还要重用他,胤禟露出不赞同的目光。   “这种坏了规矩的人,若不予以处罚以儆效尤, 以后底下的人岂不是都会跟着效仿?”   但弘晖不觉得这是坏了规矩, 他也知道自己与胤禟等人想法有些不同, 并未开口反驳,而是道,“那就让他到了我那儿好好做事,戴罪立功吧。”   在胤禟开口的时候, 陈河就紧张得浑身冒汗, 是了,王府阿哥们拥有的东西, 他怎么可以觊觎呢,但是没想到弘晖阿哥却还是给了他机会, 陈河心里很是感激。   见对方并不听自己的劝, 胤禟也就不做那恶人,而是饶有兴趣地盯着这些自行车, “这车和骡子相比如何?”   他没有与马比,是因为马价值昂贵, 而且跑得飞快, 这一堆木头做成的东西如何能相比,便是骡子也比不了吧。   骡子好歹能拉货呢, 这木头架子能吗?   弘晖沉思片刻, “若是给它再加一个轮子, 可以造成三轮车,到时候也可以拉货了,只不过骑起来可能有些费力……”   弘晖一开始造这个自行车, 只不过是为了给弘昀弄一个玩具,毕竟骑自行车是锻炼身体的有氧运动,而且对弘昀那种身子孱弱的人来说也算不得激烈。   可如今经过胤禟这一提醒,他才想起来还可以改造成三轮车,若是能将三轮车造出来,那对寻常百姓而言则是一项福利。   寻常的百姓家一般不会买马,若是家中有些闲钱的,更多的会选择置办一头牛,因为牛平时可以下田耕地,再农闲时则可以套在牛车上,这样就可以用来拉货载人,赚点小钱。   但这种牛车也不是所有百姓都能置办得起的,上回在庄子上,弘晖也只见到殷实的人家才有,若是造三轮车的话,成本就小很多,若是会点木匠活,说不定可以自己动手做,便是寻常的人家,也能置办得起。   这样不管是想要进城,还是出远门,都会便利很多。   一旁的侍卫们见弘晖阿哥不生气,都不自觉松了一口气,心里也放松下来,在听到胤禟看不上他们这自行车,一个个都有些不服气,其中一两人壮着胆子开口。   “九爷,小人觉得这自行车可比马要好使……”   “就是就是,小人也认同,如今回家都是骑着它!”   他们这些侍卫不少人都家住在外城,从家到王府要走不少一段路,他们倒是有几个闲钱可以买一匹马,但是城内却是不能策马,若是被京兆尹的人抓住,免不了要受到责罚。   但是这自行车就不一样了,他们骑得熟练了,就像是自个的腿脚一般,不仅跑得快,还比马好控制,根本不会出事。   木头自行车也比不得马那样大,骑在路上动静小,更不会惊扰到街上行人。   而且他们这些侍卫骑得多了,不仅自己觉得方便,就连街坊邻居也会将他们拦住,问他们这车是从哪儿买来的,他们也想跟着买呢!   瞧着几个侍卫脸上露出的得意自豪,胤禟意味不明地问道,“那你们说了吗?”   几个侍卫相互看了对方一眼,支支吾吾起来,目光不敢正视弘晖。   “哼,弘晖啊,看来你们府上的这些侍卫的规矩还是要重学啊……”胤禟说起风凉话,“照这样下去,只怕你们府上发生点什么风吹草动,外面大街小巷就都知道了……”   弘晖皱眉,心里也不太赞同几个侍卫的做法,他不是不愿意将自行车推广到民间,而是就如胤禟所言,这些人应该提前将此事上报上来。   陈河造车自用和将车泄露到民间,这是两码事,幸好这自行车并不是什么要紧的东西,不会给府上引起麻烦。   几个侍卫吓得连忙跪地,“还请阿哥责罚……”   “你们自己去找董侍卫长领罚。”弘晖觉得这事也算是给了自己警醒,他看着胤誐,“既然十叔感兴趣,这自行车图纸我会让人送到十叔府上。”   “那就顺道给我也送一份。”胤禟懒洋洋开口,“还有那沙发,我瞧着不错,给我府上也送去一份。”   “九叔想要沙发,只怕还得再等一段时间。”弘晖解释道,“制作沙发的材料有些特殊,我这儿并不多,而且都已经有了安排了。”   胤禟听了只得作罢,心里却寻思起来,这沙发是否有利可图。   若是那材料真的很难得,旁人无法仿制,那到时候这沙发的价格岂不是完全由他们说了算。   弘晖却并不看好,他手头的橡胶少,他还有其它重要用途,而沙发的利用价值不大,而且还有其他的替代品,将难得的橡胶用在沙发上,未免太可惜了。   胤禟听了只得作罢,但是要弘晖保证,若是手头有都有材料,必须得给他也做一个沙发,弘晖只得无奈同意。   胤禟这才心满意足,与胤誐一起往琉璃坊的方向而去,他这两日确实忙得厉害,若不然也不会推了八哥的请帖,只不过他是万万没想到自己这趟出门,身后还跟了一个尾巴。   郭络罗氏派出去的人手还是比较伶俐的,或者说胤禟根本没想到自己与老十出门还会被人跟踪,毕竟他俩至今没有进入朝廷办差,在朝臣和哥哥们眼里,就是整日游手好闲,怎么会有人浪费人力在他们身上呢。   所以郭络罗氏派出去的人一路轻松,等见着九爷、十爷进了雍王府后,就立刻赶回去报信。   郭络罗氏听明白后当场冷笑一声,这就是老九口中的忙碌?没空赴她家爷的约,却有时间往老四府上跑?   要知道老四的府邸就在他们八贝勒府的隔壁,甚至他们府上离老九府邸更近些,这样舍近求远不是背信弃义是什么?   他们八爷是个好性子不计较这些,但她郭络罗氏却咽不下这口气!   当即郭络罗氏便决定要亲自去质问一番,她倒要看看这个老九此时还要如何解释,还要怎样装一个好弟弟?   带足人手气势汹汹而来的八福晋,并没有在胤禟家中找到人,只好转身带着人去了琉璃坊,她这一路上架势颇大,因是女眷,出门还乘坐了一辆马车,又呼奴唤婢带着一堆仆人,不管走到哪里,她都不愿意输了阵势,不曾想此次居然还遇上了一个比她架势还要大的人。   “八福晋,咱们前面的路堵住了……”   郭络罗氏本就心情不好,闻言更是心生恼意,但也没失去理智,而是对底下的人说,“去打探一下,前面车驾里是何人?”   这京城是天子脚下,最不缺的就是贵人,郭络罗氏瞧着对方架势并不输于她,也担心对方来头比她还大,虽然她是八福晋,但这皇上可是有不少儿子,她也有不少妯娌,更何况宗室里还有不少的铁帽子王,若真是冲撞了哪位,回头吃亏的还是她自己。   郭络罗氏自认为自己行事还算谨慎,而等底下人来报,挡住她车架的原来只是佟佳氏府上的一个侍妾,瞬间冷笑一声。   “也不知这佟佳氏的主母是怎么掌家的,一个小小的侍妾出门居然这么大的阵势?”郭络罗氏原本就对侍妾之流不喜,更何况如今这侍妾的阵势居然都要压过她堂堂八福晋,心里更是恼怒,直接让人过去开路,让前面的人给她让出路来。   郭络罗氏身边的嬷嬷有些犹豫,纠结片刻还是开口,“福晋,那是隆科多老爷的小妾李四儿……”   这李四儿在京中是有些名声的,隆科多行事混账,仗着自己是皇上的表弟,平时也没遮掩,他宠妾灭妻的事情在京中并不算是什么秘闻,听说他对这个侍妾极其宠爱,什么事都听凭这个女人做主,而隆科多本人又得皇上的宠爱,嬷嬷觉得此番还是不要直接与李四儿对上为好。   八福晋凤眼一横,“怎么,我需要怕她?”   郭络罗氏自然不是那等没脑子的女人,她自诩为女中诸葛,要做八爷的贤内助,但是却不怕得罪隆科多的一个小妾。   因为隆科多本就与老四走得亲近,与她家爷的关系一向不是很好,郭络罗氏也不稀罕,这样混账的一个人,她还担心带坏她家八爷呢,本就不是一个阵营的人,所以就算她今天得罪了隆科多,也不算是什么损失。   更何况她如今还占着身份的便宜,她是堂堂八福晋,对方不过是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妾室,便是隆科多想去皇上跟前告状,也要好生掂量掂量能不能找到合适的借口。   嬷嬷见福晋已经打定主意,无奈叹了一口气,只得如此。   李四儿那边也已经清楚对面遇上的是什么人,她对这八福晋同样是看不上眼,要知道这人平时可没怎么掩饰,对她的不喜直接摆上脸上。   李四儿知道这京中不喜自己的人甚多,但是那又怎有,不还是好生地憋着忍着,这些人都要看她男人的脸色求她男人办事,偏生这个八福晋经常给她难堪,今日她本来就是从琉璃坊出来,没想到竟然还与这人遇上,心里直道晦气。   “她想让我让路?”李四儿勾唇一笑,“她让我让我就得让?凭什么,有本事让她自己闯过去!”   郭络罗氏坐在车厢里,就听到了下面的人来报,战战兢兢地将对面马车的回应说了出来,郭络罗氏脸色黑成一片,咬牙切齿,“这可是她自找的,既然她不让,咱们就直接过去,即便是撞了她,那也是她自己咎由自取!”   听着对面的马车朝他们这边走来,眼看就要真的撞上了,虽然不至于让里面的主子受伤,但一旁的护卫仆妇还是很紧张。   “夫人,咱们就这么让她过去吗?”他们平时待在李四儿身边,也一向嚣张惯了,就算对面是八福晋又如何,便是太子妃与直郡王福晋见到他们夫人,何尝不是客气得很。   李四儿斜睨了那些人一眼,“你们急什么,既然她敢过来,那就是自找的。”她眼神凌厉起来,对着身边伺候的人说道,“去将我们刚刚取的琉璃镜拿过来。”   郭络罗氏与李四儿的车驾都是那种比较张扬的,规制也比寻常马车要大些,而他们此刻所处的位置却没有这么宽敞,两辆马车根本不可能同时过去,郭络罗氏的人手直接过去推搡对面的马车,想要给他们福晋腾出一条道儿来,就在此时,人们听到了一声清晰的声音,像是瓷器被摔碎了。   郭络罗氏本就是奔着琉璃坊而去找胤禟的,此刻听到这种破碎声心里一紧,顿时生了不好的预感。   果不出她所料,李四儿带来的奴仆很快上前,福了福身子,道,“我家夫人说给八福晋让路也不是不可以,只不过您的车驾撞坏了我们的琉璃镜,还望尽数偿还。”   郭络罗氏坐在车驾里,手攥紧了车窗的流苏,气得心口发疼,谁不知道如今这琉璃镜已经被卖出了天价,而他们八爷如今开府还没多少年,手里根本没攒下多少银钱,而她还没未自己添置一块琉璃镜,难道还要先赔偿李四儿那女人一块琉璃镜?   这就叫她如何甘心?   李四儿此刻已经下了马车,笑意盈盈走到八福晋马车前,“你我两家本就是亲戚,若是八福晋好生与妾身说,妾身又怎会不让路呢,但是您撞坏了妾身琉璃镜之事总是要给过说法……福晋也不想妾身带着人手去贝勒府上要银子吧?”   ***   弘晖送走胤禟、胤誐后,就去书房找他阿玛   他答应了胤禄的琉璃镜已经做好了,不过这时他才想起上回在皇宫里,竟然忘了将望远镜的事情上报给康熙。   他现在若大量制造望远镜,将他皇玛法的心爱之物“千里眼”变成随处可见的地摊货,会不会被康熙记恨?   “你是说你会造‘千里眼’?”胤禛露出一丝讶然。   见阿玛不相信,弘晖从身后掏出一个望远镜,双手捧着乖乖递过去。   胤禛以前在宫里也见过皇阿玛的“千里眼”,弘晖递过来的这个,看上去与宫里的并不太一样。   皇阿玛的那个“千里眼”是宫里西洋画师上贡的,长长的一根筒,筒壁上绘着精美纹路,用上好的颜料着色涂漆,不仅如此,两边接口都用的金箔片,瞧着便金贵精致,对得起其“千里眼”的称号。   而弘晖递过来的这个却是双筒的,胤禛拿到手里发现原来两个筒可以转动,似乎是为了调整两个筒之前的距离,但它不过是用木头制成,没有雕刻一丝花纹,更别提什么涂漆和金箔了,若不是这两筒两段都镶了琉璃片,他都要以为弘晖是故意来捉弄自己。   胤禛将它端在眼前,书房外的景致一览眼底,连庭院中树叶上的飞虫都清晰可见,果然与皇阿玛的“千里眼”一样,可以看得很远的景致,还能将小物放大。   虽然仅从外表上看,它是如此地寒酸。   胤禛放下望远镜,整个人有些沉默,半晌没说话,弘晖瞧着惴惴不安,忍不住出声,“阿玛怎么了,是不能造吗?”   若是四爷说不能造,那他不弄了呗,也不是非要搞这个不可。   胤禛摇摇头,他看了一眼儿子,见对方脸上懵懵懂懂,显然是不知道这“千里眼”的重要性。   此物若是用在军中,对我方将士大有裨益。   众人都道皇阿玛喜欢“千里眼”,是因为其猎奇新鲜,殊不知皇阿玛也曾派人找过西夷诸国,想要资金为兵部购入,只可惜这“千里眼”价格极高,而且在那西方诸国眼里也是稀罕物,都是把持在公侯手中,最后此事就不了了之。   胤禛是怎么也没想到他的儿子居然能将此物造出,而且还说能造出大量的“千里眼”来做生意。   弘晖有点懵,“但是这个望远镜却是不难,不过是两片镜片而已,原理与眼镜有些相似……”   胤禛感叹,“或许这就是你的机缘吧。”   对于旁人很难办到的事情,弘晖却轻而易举就做到,如今还只是小小年纪就已经弄出了这么多的事物,果然是受上天宠爱的人。   胤禛心里止不住骄傲,这可是他的嫡长子,弘晖优秀能干,也是他这个当阿玛发荣光。   不过眼下他该心烦的是此事要如何上报给皇阿玛。   皇上让他追随太子,这是皇阿玛亲手为他挑选的路,由不得他拒绝,但是“千里眼”一出,对兵部而言的件大好的事情,对太子却并不是。   兵部多是直郡王的亲信,胤禔年轻时曾跟随皇阿玛南征北战,多次参与了讨伐准噶尔的战争,立下了赫赫战功,也为他自己在军中积累了大量威望与追随者。   若是将“千里眼”上报给朝廷,这对兵部而言又是一利器,增添了对方在朝中的力量,这可不是太子想要看到的。   胤禛斟酌许久,最终决定此事还是不与太子说,他看向弘晖,“既然你一开始便是准备为胤禄准备的礼物,不如就将此物交给他。”   弘晖并没有得到一个准信,但是他知道胤禛作为亲爹肯定是不会坑他的,便打算寻个机会进宫,将望远镜与琉璃镜都交给了胤禄。   此事他没想到,前脚刚从他这儿离开不久的胤禟与胤誐,没过多久竟然又过来了。   “出、出事了!”   弘晖见两人气喘吁吁的模样,眉头拧起,看向身边伺候的宫女,“先去给九叔、十叔沏杯茶……”   “哎别,我们哪里还有心思喝茶?”胤禟急忙拉住他的手,“大侄子,你与隆科多关系咋样?”   弘晖一愣,“佟佳舅公?”   胤禟眼睛一亮,“喊得这么亲热,看来你们是有些交情……”   弘晖连忙伸手拒绝,“我与他不熟,不过是年节时见过几次……”   “见过几次就已经很了不得了。”胤禟再次抓住他的手,“八嫂与他府上的小妾起了争执,还砸了她的琉璃镜……”   弘晖听得有些懵,“你们先慢慢说,她们两人是如何遇上的?”   此时丫鬟已经端了茶水上来,胤禟与胤誐各捧了一本茶茗,灌下去一大口才继续说道,“我也没弄清楚八嫂怎会出现在那里,那佟佳府上的小妾是从我们这琉璃坊出来的……”   胤禟心里确实有些纳罕,因为弘晖的提议,他们琉璃坊的镜子做成了不少款式,而且都是限量版的,那些夫人太太们不少都乐意亲自过来挑选,那李四儿虽然只是一个小妾,在府里却也很有牌面,今日便过来选了一面镜子。   只是他没行到八嫂竟也会到琉璃坊来,她若是想要买这琉璃镜,只需和他说一声便是,何苦要亲自跑一趟呢,这是他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   只是胤禟此刻也没心思琢磨这些,他虽然不知道两人是如何起争执的,但是却知道八嫂在撞坏了李四儿的琉璃镜后,对方索要了银子,以八嫂的性子肯定是拒绝,没想到那李四儿竟直接回佟佳府了。   而这就是他此刻来找弘晖的原因,如今八哥已经知道了此事,派人给隆科多递了帖子,只是对方却避而不见,这让他们心生不妙的预感。   不管怎样,那李四儿的镜子确实是在郭络罗氏让人撞马车后才碎的,又在索赔后被她一口拒绝了,若此事闹到朝堂上,还真难说谁对谁错。   对方损了一个琉璃镜,相当于白白赔了不少钱,而胤禩郭络罗氏此刻想要赔银子,对方却不给机会,那就只能是在憋一个大招。   胤禟如今的想法,是看弘晖能否去佟佳府上牵个线,至少让八哥他们先将那琉璃镜的钱偿还了,这样若真朝堂对峙起来,也不尽处于劣势。   弘晖不赞同地摇摇头,“此事九叔去找我阿玛,比找我更管用。”   既然隆科多对胤禩避而不见,说明就是有意为难,而他如今不过是一个小孩,在隆科多那里连面子情都没有,哪里能说得上话,倒是他阿玛确实与隆科多关系颇近,若是四爷开口,此事未尝不可。   胤禟脸色僵硬,他一直对老四都比较惧怕,小时候被他逮着训斥的记忆太深刻,如果可以,他都不想见到老四那张脸。   胤誐更是瞪圆了眼,见九哥看过来,赶紧摇头,他不去,他就待在这里等消息,九哥一个人去就可以了。   见这一大一小两人都不愿意陪自己去,胤禟急着跺脚,却还是一屁股坐下,直接躺在了弘晖的沙发上,“你们太不够义气了!”   弘晖端起茶盏,慢悠悠开口,“九叔你就是干着急,我也没瞧见八叔八嫂找过来,说不定他们另有其他办法。”   胤禟沉痛摇头,“若是有其他的办法,八哥早就与我说了。”他越想越来气,那李四儿不过是一个小妾,若不是这次郭络罗氏撞碎了她的琉璃镜,她哪里敢这么嚣张。   不过上哪儿讨说法,也是佟佳府上不占理,一个妾室出门大摇大摆,连宗室福晋都不放眼里,偏生因为琉璃镜碎了,她倒成了苦主了。   弘晖没坑声,他之前与大格格等人出府,也遇到过着李四儿,如今光听胤禟说是八福晋撞碎的,他觉得事情恐怕没那么简单,那李四儿能将隆科多迷得神魂颠倒,将正室踩在脚底下,可不仅仅是凭张脸就能做到,只怕手段了得,八福晋很可能是被她算计了一番。   八贝勒府。   郭络罗氏看着胤禩,脸上气愤又愧疚,她没想到一个妾室怎么这么难缠,害得她如今连累了八爷。   “爷,这次是我害了你……”   胤禩安慰地拍了拍她手,温言道,“你我夫妻同体,何必说这样的话,只不过你为何会出现在那么远的地方?”   那条路在外城,附近住的都是平民百姓,是通往出城的路。   郭络罗氏咬了咬唇,将自己派人跟踪老九的事情说出,她一脸气愤,“若非是发现他去了老四那里,却推脱不得空,我也不会特地跑去要个说法,这才撞上那个李四儿!”   胤禩脸上看不出来什么情绪,淡淡道,“九弟那里你不用插手,我心里有数。”   郭络罗氏有些不甘心,“明明是他对不起爷……”   胤禩只是说,“九弟不是这样的人。”   郭络罗氏看着胤禩这般信任老九他们,只好不再多说,心里却更心疼他,八爷待人温和有礼,平时一点架子也没有,又素来贤明有才能,若非是宫里卫氏出身太差了,连累得八爷不被皇上看重,若不然八爷早就不只是一个贝勒了。   胤禩并不知道郭络罗氏此刻埋怨上了自己亲娘,他劝慰她道,“今日你已经累了,赶紧下去歇着吧,佟佳府上的事情就交给我解决。”   “你已经有办法了吗?”郭络罗氏有些不放心,早知道这李四儿故意要讹她,她就不与对方争路了,或是早早掏了钱财给她,也省了后来这么多的麻烦事。   “我已经递了帖子给佟国舅,想必此事很快就能了结。”   郭络罗氏眼睛一亮,瞬间放心下来。   这个佟国舅自然不是指隆科多,而是指他的父亲佟国维,那可是孝康章皇后的亲弟,也是孝懿仁皇后的父亲,就连当今皇上都唤他“舅舅”,最重要的是,佟国维与隆科多不一样,他不亲近老四,而是对贤良宽厚的胤禩更有好感。   此番胤禩找佟国维出面,定然能将此事摆平。 第34章 二合一   其实佟国维的话语权在隆科多这里真的不怎么管用, 但是李四儿此次主要是想要给郭络罗氏一个教训,也没想要将此事闹得太僵。   等着佟国维找来的时候,她便让隆科多顺着坡下来, 接了胤禩递来的请帖, 最终收回了双倍的琉璃镜的银子, 这才罢休。   李四儿是个爱财的,瞧着八贝勒府上送来的这些银子,得意地眯起眼睛,一旁的隆科多瞧了不以为意, “咱家也不缺这点银子, 至于让你这么高兴吗?”趁着说话这会儿的功夫,还将人搂到自己怀里。   李四儿美目横了他一眼, 伸出玉手点了点他鼻子,“你懂什么, 妾身虽然爱银子, 但更想看到那郭络罗氏生气,我一想到她此刻在家气急败坏的模样, 心里就更高兴……”   隆科多丝毫不觉得她说的话有什么问题,在她脸上用力香了一口, “你不用怕她, 她若是欺负你你尽管和我说,爷给你撑着!”   佟国维恰好在家, 听着儿子这番话气得胡子发颤, 可他根本管不住, 还不得不给儿子瞒着。   他其实并不止隆科多这么一个儿子,偏生唯有这个最有出息最有才干,却也是最糊涂的一个, 行事没有一点章法。   气急败坏的佟国维甩了甩袖子,只得去找老妻诉苦,“他那小妾你也管管,还有他媳妇,怎么这么没用……”   “我哪里管得住?”赫舍里氏对这个李四儿嫌恶得很,可她儿子根本不听她这个额娘的,连带着那个妾室对她都不够敬重,至于儿媳妇,赫舍里氏也很是看不上眼。   若不是她无用,自己儿子怎么会被一个妾室迷住?而且这个妾室还是她娘家出来的,她唯独比较心疼的是自己孙子岳兴阿,就怕李四儿那毒妇会害了她嫡孙。   ……   弘晖这里听到胤禩与佟佳府上事情了结已经是半个月之后的事情,胤禟一脸苦闷地和他倒苦水。   “我没想到八哥竟与佟国舅走得这样近……”他现在心里别扭得很,按理说他一向与八哥交好,自然是高兴胤禩攀上了佟国舅的关系,但是一想到半个月前,自己为了八哥的事情愁得饭都吃得不香,八哥却从未流露一句他与佟国舅的关系。   胤禟不像胤誐那样迟钝,先前只是没有那样细想过,如今才注意到八哥似乎与他生分了很多,有好些事情都是瞒着他的,这让胤禟一时很难过,觉得有些难以接受。   弘晖知道这个九叔可是未来的“八爷党”,若是能借此机会离间一下未来的敌方阵营也是不错的收获,但是看着胤禟脸上流露出的伤感,他却是一句话没说。   其实与胤禟相处了这么长时间,他觉得对方其实是一个很不错的人,不仅头脑灵活十分聪明重义气,还是个真性情的人,就算日后两人真的走向不同阵营,他也不担心对方会对自己插刀子。   只不过心底忍不住替他阿玛感到心酸,对手胤禩有着那么多的追随者,好几个兄弟为他摇旗呐喊,就连亲弟十四也是给对手打气,而他这边却是孤零零的,对比强烈,让人闻之落泪。   胤禟在弘晖的安慰下,勉强恢复了几分精神,他想起最近听闻到消息,看向弘晖,“城郊外最近又开了一个工坊,听说也是你的?”   “没想到九叔你这消息还挺灵通的。”弘晖没有否认,先前他让汉日诺画欧洲的纺纱机图纸,就安排了工匠来造纺纱机,后来又进行改装了一下,将它们变成效率更高的“珍妮机”,为的就是开一个纺纱工坊。   如今工坊开工,招了不少女工,弘晖没有对年龄设限制,只要技术熟练都可以直接上工。   本来琉璃坊那里用的大多都是男工,如今有了这纺纱工坊,男工们是第一时间收到消息的,就赶紧将这事告诉了他们家人。   如今不比以前,有了西藩传进来的地瓜土豆,饿死的人少了很多,各家各户都养了不少的孩子,可是他们的田地却不多,原先还觉得多子多孙是好事,等孩子大了分产时,原本就不多的产业才被拆分开了,就更是少得可怜。   就算有着高产的地瓜土豆,日子也过得紧巴巴的,更何况天天吃地瓜的日子也不好过啊,虽然能填饱肚子,却吃得人一脸菜色,还每天肚子胀气。   自从有了琉璃坊,附近百姓的日子稍微改善了些,尤其是那些能进坊上工的人家,他们本来就是地比较少,平时都是去地主家当长工,赚的根本不多,如今到了工坊里来,每天都能吃上白面馍馍,还能喝上肉汤,偶尔还给加个餐吃顿肉,这样的日子对以前的他们来说,简直就是不敢想象。   而原先犹豫没来的村民,如今见到工坊里的同乡日子这么好过,都眼红着呢,可后悔也没用,琉璃坊里的人招满后,就不轻易对外扩招,里面的工人也不会傻乎乎地放着手头的工作不要将机会让给他们。   但是纺纱坊开工却给了旁人希望,当时弘晖选定了地址在琉璃坊不远的地方建房,很快就被人注意到,附近的百姓寻了机会就上前打听。   等工坊建好招人的时候,才短短一两天的功夫,人手就立马找齐了,而且这还是经过选拔的结果。   其实纺纱工坊招工要比琉璃坊更容易,不仅仅是因为当地百姓尝到好处免费宣传效果,更是因为在这个时候,女子能外出工作的机会远比男子少,而她们本身的体力也弱于男子,在农事上的输出很难与男子相比,这时候出现一个为女子量身打造的工坊,让她们也可以有外出赚钱的机会,自然是很多女子都积极进工坊。   那些拿到名额的女子,有的是还未出嫁的大姑娘,有的已经是小媳妇,还有些则是孩子都生了几个但纺纱技术依然很强的中年妇女,这些人有的是在家就很受宠,而有的却过得不如意,如今进了工坊,凭着自己本事拿到实打实的工钱,回家后说话都更硬气。   弘晖可不知道自己办个纺纱工坊,还给许多女子创造了机会,此刻他正与胤禟、胤誐说着自己新开的纺纱工坊如何运作。   因为工坊里面的纺纱机都是欧洲国家的款式,与本地传统的纺纱机其实是有差入的,他招来的女工都是在纺纱技术上很娴熟,但也要先培训练习一段时间才能上岗。   但是弘晖一点也不着急,因为他虽然只是将纺纱机改良成初代的“珍妮机”,它的纺纱速度就已经是原先的八倍,所以就算如今还只是在培训阶段,她们每日纺出来的纱也不少,而等上手熟练后,效率更快,赚到的只会更多。   胤禟一听他说这工坊里的纺纱机居然可以同时纺出八根线,就忍不住抽气,这意味着到时候弘晖一个工坊在手,就抵得上八个啊,那得多赚钱啊。   就连胤誐也听傻眼了,他一直知道九哥很会赚钱,没想到弘晖这个大侄子居然更生猛,咽了咽口水,为什么他这个当叔叔就一点都不会的,每次花银子还要可怜兮兮靠九哥接济。   胤禟想得比较远,他提醒弘晖,“你这工坊开起来,只怕到时候会找人眼红……”   能赚银子不算什么,但是就这么轻轻松松赚了八份的,旁人瞧着估计很难心里不惦念,不过以弘晖的身份,真正敢惹他的人估计也不多。   弘晖点头,这些他心里都已经有准备,而且这纺纱工坊与琉璃坊不同,保密工作并不好做,到时候肯定会有人过来打探他的纺纱机,而弘晖也没有打算在这点上做隐瞒。   他不会主动将自己的技术分享出去,但是也不会拼死阻拦这些技术被旁人获得。   其实华夏历史上不乏天资卓越的人才,更是有不少领先时代的发明创造,但是流传到后世的却很少,因为人们习惯性将技术私有,当作自家独一份的秘诀,最终却是让那些技术都被历史掩盖。   弘晖想着,若是这样创新改革的技术被更多的人学会,未尝不是一件好事,或许还有意料不到的收获。   胤禟见他心里有谱,也就不再多提,不过他挺好奇对方从哪儿弄那么多原料,纺纱主要用的是棉花,以这个纺纱工坊的效率,只怕所要用的棉花可不是一个小数目,他也没见着这个大侄子有提前囤积啊。   弘晖卖起关子,“纺纱也不一定非要用棉花啊。”   见胤禟与胤誐这两个叔叔都盯着自己,显然非常好奇他要怎么做,弘晖不忙不慌地解释起来,其实他就是打算用羊毛而已,为此还特地让陈福去买了庄子山地,只不过如今他这纺纱工坊已经办起来了,羊毛却还没影。   就算买好了庄子,想要将羊养到脱毛的时候,也是要一段时间。所以他如今来不及用自产的羊毛,只得先让人手去市场上收购。   这一点倒不是很难,毕竟满人以前过得就是游牧生活,如今虽然入关了,与草原那边却是仍然有联系,两边都是互通买卖,中原地带更是不缺羊牛,甚至有些满洲老贵族,还会特地在京郊这边的庄子上养羊扎帐篷,时不时来怀旧一下。   胤禟二人听他居然可以将羊毛纺成纱,顿时来了精神,这个主意不是没人想过,他们老祖宗以前就是住在草原上的,终日与牛羊为伴,但日子却完全比不上关内,那些牛羊除了杀了吃肉,很难对它们的毛皮进行利用,羊皮牛皮倒是可以硝制成皮革来利用,可是羊毛就麻烦多了。   他们用刀将羊毛割下搓成线,但是却粗糙生硬还带着羊膻味,用那线做成的布料也都是带着味道的,不仅难闻还十分油腻,容易生虫子,这样的布哪怕是在草原,人们也格外嫌弃。而关内的布匹就不一样了,不管是柔软的棉布,还是丝滑的绸缎,到了草原上都价值千金。   胤禟与胤誐担心弘晖年龄小,不清楚羊毛的“坑”,特地将这些告诉他。   “那是因为你们没有对羊毛脱脂,若是脱了脂不仅没有异味,制成的衣裳还非常暖和。”弘晖已经想到了各种羊毛织品,呢绒、绒线、毛毯、毡呢等,它们有着弹性好、吸湿性强、保暖性好等优点,而且还耐磨耐用,若只是纺成线的话,还可以直接织衣,总而言之就是羊毛的利用空间极大,根本不愁市场。   弘晖盯着二人,“九叔、十叔,如果你们愿意,这个羊毛生意咱们可以一起来做。”   胤禟与胤誐听着他小嘴叭叭讲了一堆,本来就心里很羡慕,弘晖给他们画了这么大一块饼啊,随便咬上两口都能赚好多钱,他们心里还可惜,为什么这些东西他们自己就想不到,如今只能看着别人大把大把的赚银子,只有眼馋的份,没想到弘晖突然就开口邀请他们入伙。   这种天上突然掉馅饼的好事,胤禟与胤誐一时间被砸懵了,等反应过来,胤禟一脸警惕地盯着弘晖,“大侄子,你九叔与十叔可是老实人,你可别坑我俩啊……”   弘晖知道两人的顾虑,若只是单纯地做生意,他的确没必要拉两人入伙,但是他如今手头已经有不少赚钱的营生,等羊毛开发起来,到时候赚的可能更多,就算他阿玛是雍郡王,也难保旁人不惦记着。   别的不说,光是直郡王与太子这两人,就不是好惹的,弘晖真有点担心,自己生意做得太大,会不会给他阿玛招惹麻烦,若是拉胤禟与胤誐上马,这里面就涉及到了三个皇子,旁人若是想要动他,还是要掂量一下。   弘晖很老实地将其中利害全盘托出,他对这两人也就这点图谋,如果对方连这些风险都不愿意承担,那他该换其他的合作伙伴了。   而且这些技术全部都是由弘晖来提供,甚至连资金,他现在也很充足,所以给两人的分成极有线,胤禟如今还算有些银子,能拿到两成,胤誐就寒酸些,只有一成。   胤禟与胤誐对视一样,都看出了对方意思,非常默契地转过头看向弘晖,“就这么说定了!”   这简直就是送上门的买卖,他们只管坐等着收钱,有什么理由拒绝?完全拒绝不了!   而且他们很相信弘晖说的,丝毫不担心这个侄子是在戏耍自己,胤禟这阵子可是跟着对方赚了钵满盆满,如今就很信服,弘晖说能对羊毛脱脂,他就坚决相信可以!   胤誐直接拍着肩膀保证道,“大侄儿你放心,以后若是谁敢找你麻烦,你只管与我说,凡是欺负你的人,那就是跟我过不去!”   弘晖见他匪气十足地拍着桌子,声音洪亮,顿时心底满意,不错,这就是他想要的效果。   胤禟与胤誐虽然没有入朝办差,但是这京中敢得罪他们的人很少,老九胤禟是出名的“记仇”,而且他刁钻点子不少,凡是得罪过他的人,几乎都会找回场子,而胤誐则是“犯混”的性子,脾气上来了,谁都敢撅,有这两人保驾护航,弘晖顿时安全感提升不少。   羊毛生意有了自家一份利后,胤禟考虑的更加细致,见弘晖还在买庄子山地准备养羊,便打算也跟着一起,反正他手头还有不少银子,可以调用起来。   弘晖没有决绝,不过他提议让胤禟留下银子备用,他们三人合伙后,还有不少工坊等着开办,譬如羊毛处理脱脂、羊毛编织,甚至还有织布,如今他开在城郊的只是纺纱坊,要想将它们变成最终流向市场的商品,还有不少过程呢。   胤禟与胤誐听了不觉得困难,只觉浑身亢奋,如今就像是打了鸡血一样,就等着立马开工。   ……   弘晖除了花心思在自家工坊上外,也注意慈善事业,如今他手头银子多了起来,可以折腾的地方就多了,得闲就将陈福喊跟前。   “这京中有没有孤儿院之类的地方?”   “孤儿院?”陈福有些不太理解,疑惑问道,“阿哥,何为孤儿院?”   “就是指那些无父无母的孩子,若是小孩子很小就失去了父母,谁来养他们?”   “自然是宗族啊。”陈福解释道,“孤儿寡母的现象并不少见,一般都是族里的人来看顾……”   弘晖倒是忘了这茬,如今这社会宗族的力量还挺强大,这与后世有很大的不同,但是他记得自己先前在街头也见到过很小的乞儿,为何那些孩子却没人照顾呢。   陈福见自家阿哥果然是一点都不懂,不过也是,阿哥天潢贵胄出身,哪里会接触到这些卑贱的事情,也不知阿哥为何要过问这些。   “住在城里的百姓,他们有些人家乡离得远,若是出了事,宗族的人也不知晓,有不少乞儿就是这样的出身……”陈福见阿哥脸上露出不忍之色,赶紧道,“阿哥不需担心,其实京中设有育婴堂,那些乞儿可以去育婴堂讨吃的……”   “育婴堂?”弘晖听着这个名字,倒像是养小孩的地方。   陈福点头,“确实是小孩,不过育婴堂里的孩子多是弃婴,陛下特设了这育婴堂,就是为了专门收纳这些孩子,不仅给他们提供一口吃的,等他们稍微大些,还会让人教他们立身处世的本事……”   弘晖听着略微心暖,这就与后世的孤儿院有些相似,没想到清朝居然也有,他看向陈福,“我打算往育婴堂送一笔银子,你去跑一趟……”   陈福露出迟疑,看着自家阿哥,犹豫着要不要开口。   “有什么话直说便是,作甚么吞吞吐吐。”弘晖喝斥了一声,以为这陈福有什么事瞒着他。   陈福苦笑一声,只得开口,“阿哥有所不知,那育婴堂的孩子能得一口吃的,便已经是极好了,又哪里比得上寻常人家……您便是送了银子过去,只怕最终也不是落到他们身上。”   那育婴堂是由皇上下旨设立的,经营管理的人都是一些小吏,可这些人却不是什么善人,陈福心里有些不服气,若阿哥真的往育婴堂送了银两,怕是只会落到这些贪吏的口袋里,岂不是便宜了这些人。   弘晖沉默一会儿,不得不承认这件事是他想当然了,若没有事先了解一番,怕是不仅没有帮到那些无家可归的孩子,反而可能助长了恶人的气焰。   “你先去将京中的育婴堂相关资料整理出来。”弘晖叹息一声,决定还是等了解了相关信息再做打算。   陈福立刻领命而去,办事效率极高,很快就将弘晖想要了解的东西送了过来。   育婴堂就像是后世的孤儿院,根据《梦梁录》相关记载,这种性质的机构在宋朝就有了,不过在当时叫做慈幼局,但是此制却没有在元明两代延续,而是等到本朝才重新设立。   在康熙刚登基时,也就是康熙元年,曾在京师设了育婴为天下树立了典范,各地因此也陆续建了一些育婴堂,但整体上来说非常地少,而且这育婴堂也就仅仅出现在少数的城镇中,根本没有普及开。   当时在设立育婴堂时,朝廷便拨下了不动产,而这些育婴堂主要就是靠着这些不动产收租来进行运用,除此之外,也会有地方善士进行捐赠,主要还是以不动产为主。   弘晖觉得捐赠不动产这个主意不错,但是其中仍然还是有不小的可操控空间,他思虑了一会儿,决定干脆直接送物质。   让陈福组织人手,定期购入一批给孩子的物质,然后派送到育婴堂,这样一来虽然麻烦不少,可也保证那些孩子的确能收到好处。除了这些以外,弘晖觉得自己还可以提供一些就业机会,毕竟他如今还有不少工坊等着开工。   陈福先前与他说,育婴堂的人会教那些孩子安排以后谋生的本事,可经过调查才发现,很多都是不入流的下九流勾当,有些长相出色的女孩子最后竟然沦落到暗娼那种地方。   弘晖见了直接动怒,朝廷设立这机构本质是为了济民,是打算救助那些无父无母的孤儿,结果却成了某些利欲熏心的人谋利工具,他直接让董玉书过去,将那些小吏扭送到京兆尹。   那些人是否有清白的,等京兆尹查了便自然清楚。   弘晖这下动静闹得挺大,雍郡王的嫡长子将育婴堂小吏扭送到京兆尹的消息,很快就在京中传开,顺带着的便是他送了不少吃食衣物到育婴堂。   他此举在京中引了不少议论,育婴堂里面的名堂不全然是秘密,京中不少人都是知道这些勾当的,只是谁也没当回事,那育婴堂里面收养的本来就是无父无母的孩子,有不是正经人家出身,能有口吃的就已经是恩德,在他们眼里这算不得什么大事。   但也并不是所有人都知晓,也有不少人觉得弘晖此举极为正义,原是皇上的恩赐,如今却成了这样藏污纳垢的地方,本该肃清一顿才是。倒是还有不少人觉得弘晖此举在于收买人心。不过只有极少数认同后者言论。   弘晖若是写书著书,结交一些读书人树立名声,旁人倒要怀疑他的居心,可他却只是给育婴堂的弃婴捐赠了衣物,为此还得罪了一批小吏,若说他是收买人心太过牵强,总不能说他是为了收买育婴堂那群弃婴的人心吧?   这事传到康熙耳中,已经是好几天以后的事情了,他脸上看不出喜怒,只是下令让京兆尹严查。   他设育婴堂本是为了给天下树立典范,却被这些小人糟践,连带着育婴堂在民间的名声也不佳,一想到这些康熙心里动了怒意,下令让户部拨款下去,他要在这京师再建一些育婴堂。   只是户部却发愁了,如今的国库可没有多少银子了。 第35章 二合一   国库里的库银是朝廷运作的主要财政支撑, 不管是官员们的俸禄,还是军费用资,亦或是皇子阿哥们成亲, 基本都是从库银里拨款。   如今康熙想要在京师再修缮几家育婴堂, 其实若只是修缮房屋之类的, 是要不了多少银子,但是同时拨下去的还有地产,这些是育婴堂日后营生开支的源头,这就要好几万银子了。   这些银子国库自然是能拿出来的, 此次拨银子只是户部官员上报的一个好时机, 国库空缺不是一日两日造成,而是日积月累所导致, 皇上对老臣施恩,待朝廷百官以及宗室子弟也时常给予恩典, 只要到户部批了条子, 基本上都能借到银子。   长年累月下来,国库的库银自然就越发空缺。   等康熙收到户部官员上报的折子时, 户部库银只剩下五百万两左右的银子,这笔数目对一个朝廷来说, 是非常紧张可怕的, 全国各省时常会发生水灾旱灾,朝廷就需要拨款下去赠灾, 又或是边疆流域有异心, 军队需要不少银子来养着, 还有朝廷上下那么多官员,每年每月都是要有俸禄分发,五百万两银子太少, 一旦发生点什么事就会引起国纲不稳。   康熙看着上报上来的折子,满脸怒意,原先库银足足有好几千万两,就算是他允了朝臣打条子借款,也不至于只剩下这么点银子,但此刻不是追究是谁的错的时候,而是赶紧将库银追回来。   乾清宫殿前站了一排的皇子阿哥,康熙将自己手里的折子递下去,第一个接过折子的人是太子,他一目十行看完后便传给身旁的人,等所有人都看完这折子,顿时脸上神情各异,他们也根本没想到朝廷的库银居然只剩下这么点,简直就是岌岌可危。   “皇阿玛,当务之急咱们还是赶紧追回库银。”胤祺一脸凝重,主动请命道,“儿臣愿意为皇阿玛分忧,还请皇阿玛下旨。”   胤禛与胤祐相视一眼,跟着上前一步,一起跪在康熙面前,“儿臣也愿意为皇阿玛分忧。”   历来官场都有贪污,国库库银少了这么多,怕是不仅仅是因为朝官打条子借钱,肯定还有不少官员从中中饱私囊,这要彻查起来需要不少时间,不是一日之功,目前只能赶紧将借出去的库银追回来,根据户部的官员来报,户部的库银几乎是只借不还,有些已经借出去了十几年也未曾还过。   如今追回库银,首先肯定是从追债开始,但这份任务可不是那么容易完成,自古追债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更何况如今欠银子的还是朝官,其中不乏高官重臣,有些则是宗室族老,一个个都不是那么好惹的。   康熙的目光扫了一眼几个儿子,将他们脸上的神色都瞧在眼里,然后才盯向跪下请命的三个儿子,老五胤祺自幼由太后抚养长大,是个敦厚的性子,但是却不擅长做追债之事,至于老七胤祐,这几年一直比较低调,只怕也拿捏不住那些人。   他的目光落在胤禛身上,这倒是一个有能力的,只可惜不合适。   康熙目光越过主动请命的三人,看向胤禩,“老八,朕若是将此事交予你……”   他还是挺喜欢这个儿子,不仅自幼聪慧,而且甚晓世故,待人接物都亲切随和,这些年他交给老八的差事都办得挺漂亮,因着他的能干,康熙还特意将其生母卫氏封妃。   康熙对胤禩抱了很大的期望,不曾想他这番话还未说完,胤禩就已经跪下,“皇阿玛恕罪,库银事关重大,儿臣惶恐,难以胜任。”   老八竟然直接请辞了这件差事,在场的几位皇子阿哥脸色顿时精彩起来,低下头去赶紧跪身道,“皇阿玛恕罪。”   康熙直接被胤禩打脸,他原本对这个儿子抱有很大的期盼,可没想到对方竟然会辜负自己这份心意,顿时脸色十分难看,乾清宫里静得可怕,众人战战兢兢连呼吸都放轻,生怕会波及到自己身上。   胤禩作为源头,此刻在康熙的怒意之下,感受着巨大压力,背后的衣裳已经被汗水打湿,他低着头盯着眼前的地板,捏紧腰间坠下的玉佩,却不后悔自己做的选择。   ……   弘晖没想到自己往育婴堂跑了一趟后,竟然还给自己阿玛带来了一份差事,不过却是得罪人的苦差,他背着手走了好几个来回,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有惹事的“天赋”,他看向陈福,“阿玛此刻在府上吗?”   “王爷应该是在书房,不过戴铎先生与田大人也在……”   弘晖停住脚步,他知道戴铎这人是四爷的谋士,既然这人此刻也在书房,说明阿玛那里应该是在商讨要紧的事情,很有可能就是这次的追银事情。   沉重叹了一口气,弘晖往旁边的椅子上一坐,心里琢磨起这库银的事情,他阿玛这差事不好做啊,自古这欠债的像祖宗,要债的倒像是孙子,不过四爷是出名的不讲情面,这种差事落到他手上,那些欠债的估计也不好受。   他想的没错,皇上下令让雍郡王追银的事情已经在京中传开了,但是此时大家都没什么动静,都还在观望中,朝堂中可是有不少人都借了国库的库银,其中不乏一些是皇上的宠臣,甚至还有太子的亲信,以及直郡王的门生,而这些人才是主要的债主,有不少都是欠了几十万的。   若是让他们将这些银子都还给国库,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一次性掏出这么银两能不伤筋动骨吗?只怕都会想法子能拖就拖,要么就喊穷没钱,雍郡王还能将人给逼死不成?   而且雍郡王一直跟着太子做事,要知道太子那里可也是欠了不少银子,他们倒要看看雍郡王是否也太子那里也敢要债?   京城里不少人家已经还是串通起来,商量着对策,准备老老实实掏钱的人是少之又少。   四爷先前便是在户部办差,弘晖清楚这点,派了一个侍卫去找四爷身边人,他打算将户部库银的欠条誊抄一份。   胤禟与胤誐找上门时,看到的就是他在整理一堆纸稿,而弘晖还在继续誊抄装订。   胤禟顺手捞起一张,上面写的都是人名,“这些都是什么啊?”   “欠债名单。”弘晖没多说,怕被分神泄露了,等最后一个抄完后,他让人将原本的条子赶紧送回他阿玛那里。   “这些都是户部库银的欠债名单?”胤禟指着摆得乱七八糟的纸稿瞠目结舌,“你怎么也掺和进去,这又不是什么好差事……”   “九叔你别乱碰。”弘晖将胤禟手里的纸稿拿过来,放回原本该在的位置,没好气道,“这是我阿玛的差事,九叔也知道这事不轻松,我这个做儿子的,自然得替阿玛分忧。”   他将这些纸稿分了类别,按照不同的出身划分类别,出身富贵如今身居高位的归档一类,出身贫寒如今仍然过着紧巴巴日子又归为一类,除了这种划分外,他还同时做了另一种分类,则是按欠债数额的多少,多的归一类,少的另一类,不多不少的也是一个区间。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他庄子上养了不少孩子,还特地让侍卫张瑚去调、教过,如今各个都很伶俐,到了派上用场的时候了。   弘晖盯着整理出来的纸稿,发现有不少人虽然欠下了巨款,但都是鼎鼎有名的人物,平时花销用度铺张奢华,并不是差钱的主儿,偏偏拖着朝廷库银的债不还,弘晖露出恶狠狠的表情,他打算让那些孩子去盯梢。   不需要多高的技术,只要远远地跟着,看他们每日都去了什么地方,做了什么事,盯梢的重点还要放在他们家人身上,这些欠债人的儿女夫人以及小老婆们,平时出府买些什么,全都记下来,到时候这些人若是还敢借口没银子,直接将这些账单扔过去,看他们还有什么话可以说。   当然这些都只是理想状态,实际操作中可能还会遇到不小的困难。   胤禟听他这一说,不得不竖了一个拇指,“你这招,够狠!”   那些朝臣或许每日还要上朝处理政务忙得不得空,只有偶尔赴宴玩乐的机会,但是他们的夫人儿女就不一定了,这些日平日闲着没事可不就要靠出去游乐消遣来打发时间,那各个都是能花钱的主儿。   胤禟坐到弘晖身边来,给他透露了一个消息,“这件差事本来是八哥的,不过被八哥给拒了,我说你阿玛也是傻,这又不是什么好差事,他还主动请命,可不就落到他头上了……”   胤禟如今早就打听清楚了内幕了,不过八哥虽然拒了这件差事,也惹恼了皇阿玛,如今被罚在府里思过呢,他叹口气,也说不出究竟四哥与八哥哪个更惨啊。   好哇,这个差事原本该是胤禩的,弘晖听了在心里默默又记了一笔,对他阿玛更加同情,觉得四爷肯定是被人坑了。   弘晖要帮他阿玛去追债,到时候放在几个作坊上的精力肯定会减少许多,只能叮嘱胤禟与胤誐平时需要多花些心思,   胤禟啧啧摇头几下,全部都应下了,“你尽管忙去,若是遇到什么麻烦还可以找我与你十叔,有我们护着,看谁还敢为难你,老十你说是吧?”他说着这话时,还用胳膊肘碰了一下胤誐,没想到对方半天没吭声。   胤禟与弘晖两人对视一眼,这才发现平时话挺多的胤誐,今日居然没怎么说话?   “你在想什么呢?”胤禟直接用力拍了一下对方的肩膀,“我们喊你好几声,怎么都没有反应?”   胤誐仿佛是大梦初醒,“什、什么?你们和我说什么了?”   他这样子明显是有事啊,胤禟用胳膊环住对方脖子,凑过去盯着他,“你竟然还有事瞒着我?”   胤誐连忙摆手,“没有没有,我怎么可能瞒九哥事情……”   可惜他心虚的模样毫无说服力,胤禟拉着他两人开始掰扯,弘晖却若有所思盯着胤誐,觉得自己好像遗忘了什么事。   他将先前誊抄的纸稿翻出,抽出宗室那一沓,里面有不少皇亲王爷,都是姓爱新觉罗氏,有的身上甚至还有爵位,却也向国库借了不少银子。   清朝信奉多子多福,这些闲散宗室平时也没什么正经差事,尽是娶了一屋的小老婆,又生了一堆的孩子,关键他们自己养不起就找国库借了银子,弘晖面无表情地翻看着纸稿,看着上面记录的庞大金额,想将这些除了生孩子啥也不干的废物宗室全部清理掉。   子生孙孙生子,照这样下去,库银里再多的银子也有被耗空的一天,必须得想个法子才行。   既然这么想生孩子,就该自己去养。   等翻到其中一张时,弘晖的手一顿,目光落在上面,再看向被胤禟旁问而支支吾吾不说话的胤誐,顿时明了了。   弘晖直接将这张纸稿递给胤禟,而胤誐早就心虚地躲到一边,可惜还是被胤禟给拽了回来。   “你什么时候借的银子?竟然还欠下了四万多两?”胤禟拉住试图逃走的胤誐,一脸狂怒,“我记得你从我这儿也借走了不少银子,怎么还欠国库这么多?快给我交代清楚!”   弘晖抱胸坐下,一脸冷漠地看着胤誐被修理得服服帖帖,像是一个委屈小媳妇一样,他却半点不为所动,而是将椅子拉近坐过去,和胤禟两人一起拷问。   “说吧十叔,你打算什么时候还银子?”   胤誐哭丧着脸,懊恼今日出门忘记看黄历,竟被催债人逮个正着,他抽抽噎噎道,“十、十叔是真的没银子啊……”   在胤禟的逼问下,他交代得一清二楚,这些银子主要还是在未开府时欠下的,他母妃是温僖贵妃钮枯禄氏,可惜去得早,他性子又是混不吝的,也没有多大才能,不管是康熙还是钮枯禄氏都没有多在意他这个皇子,他母妃的弟弟阿灵阿反而更重视八哥胤禩,所以胤誐这些年日子过得挺粗糙的。   既没有母妃替他操持谋划,也没有母家人过来时常关怀一下,胤誐越想越觉得委屈,觉得自己就像是小可怜,鼻尖发酸想要落泪,就听到胤禟阴恻恻的声音响起,“怎么,难道我之前对你不够好吗?”   “好!九哥待我好着呢!”胤誐一个激灵,连忙点头,九哥待他确实好,以前在宫里多次帮他出头。他母妃刚没了那会儿,宫里太监宫女踩高捧低,送给的吃食都比之前差很多,有时候还吞了他东西,不过他也不是好性子的,直接就闹得人仰马翻,久而久之他就有了混不吝的名声。   宫里的太监宫女们有的怕他,有的不待见他,他想要过得好些,就需要使银子,他也不想落了下乘,而住在阿哥所时,手头根本没什么银子,出宫也不方便,根本没机会置产,当时几个兄弟都有母妃帮忙操持,哪怕是八哥,也有惠妃和良妃帮忙打点,而他只能去国库借银子。   胤禟听了心里堵心,狠狠踹了一脚桌腿,差点将桌子踢翻,“这些眼高手低的家伙,早晚有一天九爷要他们付出代价!”   胤誐见他如此,心里顿时暖暖的,反而不好意思挠挠头,“其实那些银子也不全是打点下人,我还喜欢古玩字画……”   可惜他却没什么眼光,当时买古玩字画被骗了不少银子。   听胤誐交代完银子去向,弘晖确实心里有些触动,但是,他还是很有原则的,盯着对方道,“十叔也知道我接下来的的打算了,那么你准备什么时候还银子呢?”   若是不还银子,可是要十二时辰盯梢,走到哪儿盯到哪儿,保证不舒坦。   关键还很没面子,让人盯着要债,只差没将“欠钱不还”几个大字贴在身上了,走到哪里人家都能晓得情况。   胤誐万分惊恐,“都说了我没银子啊……”如今不是他不想还,而是根本还不了啊,他上哪儿弄银子来还?   弘晖笑眯眯盯着他,“欠债还钱,就算没银子,国库的银子也必须还上。”   他看着对方垂头丧气的模样,与胤禟对视一眼,看出彼此眼里的意思,微微颔首,然后慢条斯理开口,“其实我是有一个办法,但是你得听我的安排……”   胤誐只是欠了四万多两,如今这些银子对弘晖与胤禟来说不是什么难事,他俩就能替胤誐将这银子还上,当然这笔钱只是暂时借给他的。   弘晖之前许诺了对方羊毛工坊的一成利润,到时候可以直接从分红里将欠款扣下,不怕对方想赖债。   但是他却要胤誐按照他的要求做一件事情。   胤誐听到这里,连忙一口应下,“我做!我做!你快说是什么事情!”   胤禟瞪了他一眼,这家伙都不先问是什么事就应下,也不怕被坑了,而弘晖却是很高兴,他凑过去弯下腰,低声和胤誐嘀咕了几句,就见对方的眼神越来越亮。   ……   ……   胤禩被康熙罚了闭门思过后,门庭就冷落下来,往日拜帖不断的八贝勒府突然寂静下来,郭络罗氏还有些不习惯,与此恰恰相反的是隔壁的雍王府。   不管是练武场上侍卫们骑车、训练的热闹声音,还是胤禛带人办差的风风火火,又或是弘晖手底下的人来来回回进府报告,就连大格格、弘昀以及德伍、乌智几人每日都动静不小,各种声音混在一起,显得雍王府充满了人烟气息。   而八贝勒府总共就两个主子,郭络罗氏是个好热闹的,往常府上客人多,她喜欢被恭维着,如今这么冷清下来,着实让她不适应,不仅有些落寞,若是他们府上也能有个孩子,此刻或许会热闹不少。   郭络罗氏见八爷一人站在庭院树下,耳旁却传来隔壁府上的热闹声,不仅有些心疼,她走过去安慰道,“皇阿玛只是一时生气而已,很快就会重新重用爷的。”   郭络罗氏对此是非常有信心,她家爷不仅长得俊美好看,又有一身才华,便是比之直郡王、太子爷不差些,若不是因为出身,何必受这些委屈。   她相信八爷此刻不过是潜龙在渊,早晚有一日皇上和世人都会知道八爷的好,那时她自然会陪着八爷一起踏上荣光。   胤禩回过头温润一笑,抚了抚她脸颊旁的发丝,“我没有难过。”   如今的局面不过是他自己一手谋划的而已,比起被皇阿玛的一时责罚,他对讨银这个差事更是避之不及,只是他没想到这个棘手的事情,最后竟然是老四接下来了。   这倒是意外之喜,胤禩不由笑出声。   “如今外头可有什么传闻?”   “自然是有的。”郭络罗氏将今日听来的消息说与胤禩听,“因着老四到处追人讨银,外面都是怨声载道的,幸好咱们如今闭门谢客,若不然还要被他们扰到。”   胤禛是拿着旨意追债,旁人心里就算有怨,却不能直接将他撵走,只能忍耐着,而胤禛本人也不是好性子的,走到哪里都是冷着一张脸,完全一副讨债模样,那些人虽然拿他没有办法,心里对他的怨气却越来越重。   再加上还有弘晖派出去的那盯梢小分队,差不多快将那些欠债人逼疯。   弘晖的主意多损啊,那些夫人太太们哪个不要面子,她们难得出门一趟,不是去珠宝首饰铺子,就是去成人衣裳铺,又或是戏园子等地,结果弘晖却让人编了一句童谣,直接唱起来“欠债不换,无耻黑心,寡廉鲜耻……”,直接燥得那些夫人太太捂着脸打道回府,心里恨毒了雍王府的父子两人。   胤禩轻笑,这样继续下去,老四差不多就将京城里的人都得罪光了,那他这次的被罚思过就不算什么,这一招出得值得。   他想要的不仅仅如此,胤禩目光幽深,据他所知,老十也欠了不少银子,若是老四要债,能逼得老十卖产典当那就再好不过,到时候不管是名声,还是兄弟情义,只怕老四什么都没了。   ……   弘晖这次的行动,其实是有与他阿玛报备,甚至还提了不少建议,相对而言比较损,不过这种用在对付欠债不换的人身上,还是欠国库银子不还的人身上,胤禛欣然接纳。   弘晖将自己整理出来的纸稿分享给了他阿玛,并和他商量了一下,如今他们的主要火力都是朝着那些欠债比较多的,而且平时生活又很铺张的,这些人才是主要的大头。   其中最典型的两人分别是曹家与李家,弘晖对这个曹家还是比较熟悉,毕竟大名鼎鼎的曹雪芹就是出身这家,只不过他也不清楚现在这个名人出生没有,只知道曹家欠下的银子着实多,整整两百多万两。李家则是曹家的姻亲,欠下的也不少,五十多万。   曹家和李家其实都是康熙的宠臣,能欠下这么多银子也不完全都是他们自个儿花掉的,先前康熙南巡,好几次就是歇在他们家,而这两家为了造行宫迎接圣驾,向国库借了不少银子。   所以真论起来,这欠下的库银也有康熙的一份,想必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曹李两家觉得自个儿冤枉啊,明明他们的银子都是为了皇上花的,便是拖欠着又怎么了,况且皇上对他们隆恩浩荡,又一直纵容着他们,这给了曹李两家很大的底气。   他们两家的老祖宗,当年可都是康熙的奶嬷嬷,情分非同一般。   故而那么胤禛作为一个郡王上门要债,对方也只是打马虎一样,各种理由都找过,反正就是不还钱。   可弘晖觉得让他们还钱一点都不冤,这些人南巡迎驾时虽然付出了不少,但是捞到的估计更多,弘晖现在也不是傻白甜,知道这腐朽官场里贪污严重到不可思议,一般的孝敬钱都成了一种默认存在,而曹家如今在江南掌管江南织造,那里油水就多了。   弘晖根据盯梢的人反映,这曹家平时吃穿用度的排场,那可不是一般的大,反正是比他阿玛、比胤禟胤誐几个都要摆谱,说明这家人就不差钱啊,用建造行宫做借口一点都没有说服力。   除了康熙的宠臣外,剩下的主力分别是太子与直郡王的人,这些也都是难啃的骨头,弘晖只负责让人盯梢,然后记录这些人府上每日的花销,各个都多得惊人,可偏偏他们却不肯还银,甚至其中有一人从国库借了十来万,却是用在民间放利子钱。   胤禛这些日子回府时,脸上神情越来也冷,周身的气压更是越来越低,弘晖直接在心里给这些上了名单的人点根蜡,他都能预料到这些人将来的悲惨下场,贪污腐朽到这地步,等四爷上位,不修理你们修理谁?   他们父子俩忙活这么长时间,催还回来的银子却十分有限,但那些欠债的人也快坐不住了,他们虽然没掏出银子,但也快被雍郡王父子弄得十分闹心,如今见他们遇挫,这伙人心里高兴。   他们打算一起给皇上上个折子,要好好告这个雍郡王一状,反正只要他们坚持住,不让雍郡王开了口子,他这差事就办不下去。   康熙收到折子也很烦心,他这些年来都只是想做个仁君,如今跑来哭穷的都是老臣和宗室,他如何做得了恶人,可若是让老四不再追债,库银又如何回来。   就在他左右为难时,只见一个小太监乐颠乐颠跑进来,“皇上,敦贝勒来还银子了!”   原本哭穷的老臣们傻眼,康熙也愣住,还未反应过来,就见殿外出来了一个身影,胤誐带着几个太监,抬了一箱子的银子过来。   “皇阿玛,儿臣来负荆请罪了。” 第36章 二合一   雍郡王接了追回库银这差事已经有一个多月, 却一直没什么太大的进展,朝中大臣们都串通起来,上下沆瀣一气, 他们口供一致, 总是哭穷喊着没钱, 看起来还有几分可怜模样,到头来反而显得胤禛这个追债人不对,像是得理不饶人欺负弱小似的。   再加上他们动静闹得极大,连民间也有传闻, 再这么下去, 胤禛的名声差不多就不剩什么了,而这也达到了某些人心中的目的, 此时正暗自高兴呢,偏生这时候胤誐带着太监抬着银子大喇喇地到了乾清殿, 而且他进宫这趟可不低调, 大摇大摆地在宫城外转了一圈,然后才招摇过市地进宫。   这银子还没抬到康熙面前, 宫外就已经有不少人知道敦贝勒还银去了,这一招打得那些人措手不及。   向朝廷国库借银的官员可不少, 但是却也分好些派系, 有的是身居高位手握大权,而有的不过是普普通通的小京官, 他们对这追银之事的态度也是截然不同。   不管是太子阵营的官员, 还是直郡王的门生, 以及康熙的宠臣们,根本就没将胤禛这个郡王放在眼里,甚至联合起来有意为难他, 但是对于大多数普通官员来说,胤禛可是雍郡王,是当今陛下的皇子,生母又是四妃之一,根本不是他们可以得罪的。   这些普通官员才是朝中占大多数的集体,原本他们一直还处于观望状态,准备跟着风声走,有着那些权臣的示意,谁也不敢在这时候还银做出头鸟,害怕事后会这些人报复。   而这也是朝中那些老狐狸意料之中的事情,偏生胤誐这一招将他们原本的计划给打破了。   胤誐进宫前的那番大张旗鼓,又有着弘晖的人手在外面造势,原本还处于观望状态的普通官员赶紧筹备银子,如今连皇上的亲儿子都得还银,他们还拖欠着,那岂不是找死吗?   这些人生怕自己晚了一步,就被上面的人记上了黑名单,等着秋后处理,差不多等胤誐抬着银子进了宫,他们也筹备得差不多,赶紧抬着银子也跟着去还银。   若是在平时事情自然不会这么顺利地进展下来,关键是欠银的几个“巨头”此刻都不得空,他们进宫和康熙去哭诉胤禛这一个月来的“恶行”,哪里想到宫外已经变天了,等看到胤誐来还银时顿时傻了眼,更可怕的是胤誐抬着银子进来后,很快小太监就继续进来通报,外面来了一连串来还银的官员,他们还都学着胤誐的样子,用箱子抬了不少银两来,一眼望过去声势浩大,颇为壮观。   原本还在哭诉的老大臣们和宗亲,此刻只觉头昏目眩,气得想要跳脚却无力。   而康熙此刻心情就顿时亮堂起来,他看着自己的十儿子就那么大摇大摆地走进宫殿,身后还带着不少太监抬银子,明明折合成银票就会轻便多了,偏偏他行事就是这么不靠谱,可康熙这回就喜欢老十的这不靠谱。   不愧是他儿子,瞧着多淳朴啊,是个实心眼的!   康熙这一刻看胤誐非常顺眼,心里像是吃了灵丹妙药,只觉得无比熨帖,再也找不到比老十还懂事的孩子了。   胤誐可不知道此刻皇阿玛对自己的评价竟如此高,他脑海里还记着弘晖的叮嘱呢,默默想了一遍台词,然后便“噗通”一声跪下,朗声喊道,“皇阿玛,我错了,作为皇子阿哥,我不仅没有为您分忧,还挥霍国库的银子,实乃不忠不孝不义!今日来负荆请罪……”   他洋洋洒洒讲了一堆,可谓是抑扬顿挫声情并茂,却没有半点忏悔者的愧疚与懊悔,仿佛就是来走场子的,殿里顿时鸦雀无声。   敦贝勒功课不好这事并不算什么秘闻,如今都二十来岁的人了,已经娶妻开府,还仍和一群小阿哥们在一起读书,但往常写的文章再怎么没水准,也好过此次这样的大白话啊,朝臣听得目瞪口呆,康熙也微微脸色发烫,只有胤誐浑然不觉,这些台词都是弘晖给他准备的。   弘晖担心准备得太复杂他记不住,就选用了最通俗的,这样不仅好记,也容易听懂,等他还完银子,弘晖就让人将胤誐这番话宣传出去,给外面的那些百姓们听听,保证都听得懂。   康熙虽然埋汰这个老十说的话太糙,却对他说的内容非常满意,没错,库银都被这帮人借得只剩五百万两了,可不就是不忠不孝不义嘛,这些人就该像胤誐一样,自己主动将银子还回来。   康熙虽然对胤誐这番表现很满意,面上却是半点都不露,而是十分威严地看他一眼,“你能有这番觉悟很是不错,此次将库银还上,这事就过往不究。”   胤誐响亮地应了一声,然后就站到一边去,用小眼神疯狂斜着那些还跪着的朝臣,本来他们是跟皇上哭诉的,顺便再告雍郡王一状,如今却被胤誐半道打断,此刻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在胤誐说了这么一大通后,他们想要继续哭下去,却找不回先前的气势,总觉得有些不太自在,尤其是这敦贝勒就那么大喇喇盯着他们瞅,让这些老臣脸上有些挂不住。   康熙干咳一声,“你们也都起来吧。”   众人心里松了一口气,一番谢主隆恩后各自爬起,站到一旁不吭声,殿外却还有好多官员等着觐见,都是跟着胤誐来还银的,通通抬了箱子,但有些箱子却是轻飘飘的,打开后才发现原来放的是银票。   他们心里还苦恼呢,想要筹集几万两的银子哪有那么容易,整个京城还不知道有多少银子,也不知道这敦贝勒上哪儿弄得这么多银两,方才打开时,亮闪闪的一片,差点让他们迈不开腿。   这些官员他们虽然也是跟着胤誐来还银,可他们却一时拿不出这么多现银,很多人箱子打开,里面装的却是银票,他们担心银票轻飘飘的,在敦贝勒的衬托下显得不够重视,这才找了一个箱子装着,最终呈现出来的效果却是极好。   ……   弘晖派了人在宫门那里等着,等胤誐出了宫,就将他领到了雍王府,胤禟已经在他这儿候着了,等见到了胤誐,两人都迫不及待问了起来。   “怎么样,你发挥得如何?”   “皇阿玛是怎么说的,可曾夸你了?”   胤誐斜睨了弘晖一眼,非常骄傲地点了点头,“你让我说的那些话,我都记得一字不落,全都说了……”不过皇阿玛倒是没有夸赞他啊,但他并不在意,反而很高兴,他头一回觉得自己如此威风过。   那些朝臣大人们往日见了他也不过是面上恭敬,有时甚至是皮笑面不笑的,偏生他也听不懂这些人的阴阳怪气,还是头一回见他们这样吃瘪,心里爽快着呢,只觉得果然听弘晖的安排没有错。   胤誐拍了拍弘晖的肩头,一脸期待道,“下次若还有这种好事,你只管交给我,十叔保证给你办得好好的!”   胤禟就在一旁看着,此刻听他这么说,没好气呛道,“你还想着有下次?你下次若是再欠这么多银子,就把自己拿出典当了吧,看能不能当出这么银子来!”   胤誐听了连忙求饶,保证下回觉得不再乱花银子了,更不会再跟国库借这么多的银子,他眼睛转来转去,小心思盘算着,日后跟着弘晖混,是不是也能赚不少银子,这样就算要花银子,也不用去国库借。   他下定了决心,接下来定要弘晖见识到自己的有用,将那羊毛生意做得风风火火。   弘晖听他说康熙并没有夸赞他,倒也不算意外,毕竟胤誐欠了国库的银子如今来还,本来就是天经地义的事情,顶多就是比那些“老赖”要自觉不少而已,康熙吝于夸赞,也不是不可以理解的,但是他却说,“你抬着银子去还钱的事情,如今民间百姓都已经知道了。”   而这件事还是他宣传出去的,主要目的就是为了给那些欠着银子不还的人造成舆论压力,如今连皇室阿哥欠银子都要还,那些大臣们难道是比皇子阿哥还尊贵?这种舆论放到民间不一定管用,却也能让那些人头疼一阵子。   胤誐面色一僵,“那百姓不就全都知道我借了那么多银子,这也太丢人了……”   “你现在才反应过来吗?”胤禟凉嗖嗖扫他一眼,说着风凉话,“谁让你欠下这么多的,活该让你长个记性!”   弘晖面带微笑安慰道,“放心,欠钱也不是什么大事,只要你能主动还上就好了。”   胤誐闷闷不乐,却也只能如此了。   ……   弘晖与胤誐、胤禟的这些计划,胤禛事先并不知情,他先前以为弘晖只是让人去盯梢,没想到还让胤誐敲锣打鼓地去还银,不过这一招确实帮了他很多。   追讨库银的事情总算有些进展了,胤禛如今脸色缓和些,心里对自己的嫡长子颇为赞许,但是光从面上却看不出丝毫,而是淡淡道,“弘晖还需多加磨炼,行事过于张扬。”   戴铎早就瞧出了四爷此刻心里的满意,他知道对方的脾性,微笑着开口,“弘晖阿哥年龄尚小,能有这样的胆识与谋略,实属难得,王爷何必过于苛责?”   胤禛听着对方的夸赞心里舒坦,这才与戴铎商讨着接下来的计划,因为胤誐的带头还银,如今已经有不少官员都紧跟着将欠下的银子还了。   国库借银是当初康熙为了展现仁厚的一种手段,康熙自登位至今,经历了不少事情,譬如平三藩、出征准噶尔,还将台湾的郑氏家族给收拾了,这些功绩不管是放在哪个君王身上,都是了不得的伟业,但是除了这些功绩外,康熙也经历了很多次打击,在早年的时候,他接连丧子丧女,还连着没了三任皇后,民间不免有些传言,都是议论当今圣上克妻克子的,这种流言对一个帝王来说并不致命,却也不是什么好事。   等到康熙十八年时,京城居然发生了地动,京中损失惨重,百姓房屋倒塌损坏不可计数,死伤惨重,更是有人说这是上天降下的警示,为此康熙不得不下了罪己诏,自此以后他便越发注重名声,十分爱惜自己羽毛,对臣下百姓都推行仁政,对朝官更是宽宥,这国库借银便是其中的手段。   一开始朝臣借银或许是为了急需,但是后来明明已经有了偿还能力,众人却不舍得还了,而是继续拖着,甚至还有不少人借着库银来挥霍,拿着国库的银子在民间放利子钱,从而饱了自己的荷包,胤禛对于自己查到的这些资料深恶痛绝,恨不得立刻将这些人都收拾了,但却没这么简单。   胤禛觉得如今是个好时机,随着还银的官员越来越多,剩下的就那么几个刺头,他们追银压力会小很多。   戴铎却觉得情况没那么乐观,剩下的刺头才是真正的难处,这些人各个都是有来头,身后站着的人便是胤禛也惹不起,不管是直郡王还是太子,他们都一贯强盛霸道,这些人有他们护着,哪里好对付了,更何况其中的曹家、李家,更是皇上的人,四爷若真的强逼,只怕最后落得里外不讨好。   胤禛一脸冷硬,“即便如此,本王也要让他们将借走的银子都还回来。”   趁着如今还银热潮,胤禛带着人手继续开始上门追债,不过那些人走到哪里,几乎都被人时时刻刻跟着,偏偏还发作不得,一抬头就看到雍郡王那张冷脸,这些人被折腾得够呛,只得进宫去找皇上哭诉。   就算戴铎先前提醒过,胤禛也没料到最后阻止自己的竟真的是太子。   康熙将胤禛召进宫,不许他再继续跟在这些大臣身后要债,因为太子去说了情,请求康熙能宽宥几年,容那些大臣慢慢还上这笔银子。   对于太子的提议,康熙是很乐意的,他也不忍心看到曹寅、李煦二人见天找他哭求,而且他也觉得这两人不容易,他们欠下百十万的银两,有不少都是用在行宫上的,也算是为他花的,如今却还要任劳任怨地还银子,康熙只觉得曹寅与李煦对自己是再忠心不过,不免埋怨这老四做事太不知变通了。   既然如今库银已经追回了许多,那对剩下的这些人稍微松弛些未尝不可啊,老四做事还是太急切了些,幸好太子给了他台阶,追银之事到此为止差不多就可以了。   胤禛走出乾清宫时,像是被泼了一盆冷水,从心底到骨子都觉得发冷,这件差事分明是皇阿玛亲手递给他,眼见他马上可以将这事办好了,皇阿玛却觉得他急切了,不该这样为难老臣。   这些人仗着皇上的宠爱,平时吃穿用度极尽豪奢,用的还是国库里的银子,难道不该让他们缩衣减食还银子吗?   分明不过一群蛀虫,皇阿玛与太子却选择维护他们,胤禛握紧了拳头,心里气愤难当,他不理解为何二人要做出这样的选择,他知道皇阿玛与太子都不是昏庸之人,明明以他们的睿智与目光,不可能看不出这些家伙的面目,为何还要选择维护他们呢?   *   毓庆宫。   太子靠在红木嵌云石圆梗南官帽椅子上闭目养神,殿里四下静悄悄的,竟连风声都微不可闻,更无树叶飘落。   一个小太监匆匆走了过来,不等他开口,胤礽便睁开了眼。   “可是四弟来了,你让他进来吧。”   胤禛跟在小太监身后,一路走来只觉得无比安静,原本满腔的愤慨也渐渐平息下来,等走到太子面前,他已经完全冷静下来了。   “四弟是为了追银之事而来?”太子抬眸,眼里已经明了,此刻不急不缓开口,还给胤禛倒了一杯茶,举止从容而矜贵,处处透着优雅贵气。   胤禛没有接过茶盏,而是直接道,“殿下为何要要帮这些人?”   他目光紧紧盯着对方,像是想要看破其心中所想,胤禛对太子一直都是比较敬仰,因差着一些岁数,他幼时读书写字都是对方教的,太子自幼当储君培养,不管读书还是骑射都格外出色,一身气度更是卓然于众兄弟间,那时候的太子虽然傲气,却也有着自己的抱负与才华,曾说过平生最不喜的就是庸人,为何如今却要为这些硕鼠,与他背道而驰呢。   太子手一顿,目光移到胤禛的脸上,对上他的眼睛,只觉得那执着的样子不禁让人有些羡慕,“四弟小时候一直喊孤‘太子二哥’,什么时候也喊‘殿下’了……”   他这句话似是不经意的喟叹,胤禛一愣,待反应过来后,皱眉道,“幼时不知礼度,太子是储君,身份尊贵,自当如此。”   胤禛与太子之间相处模式一直如此,虽然对方待他有礼,可胤禛时刻没忘了尊卑,只当自己是其属下,追随其行事,虽然这是皇阿玛为其选的路。   太子轻笑,“若是世人都如四弟这般,孤自然就不必开口了……”   “四弟因孤是太子而尊孤,但朝臣百官却不是,鄂善、耿额和齐世武他们追随孤,是因为孤能给他们权势富贵……”胤礽的脸上挂着轻笑,眼里却没半点笑意,“这些人借了不少库银,孤若不为他们开口,四弟觉得他们还会继续追随孤吗?”   胤禛艰涩开口,“国库事关朝纲,即便如此,太子也不该开口向皇阿玛求情。”   不该吗?太子轻笑,眼里不以为意,皇阿玛自己分明已有这样的额打算,他不过是顺水推舟而已,皇阿玛的心思,有谁比他更能猜透呢。   ……   ……   库银的后续发展,弘晖听胤禟他们说了一些,但具体的却不是很清楚,只不过觉得他阿玛那回从宫里回府后,消沉了许久,这让他还有些担心。   毕竟四爷可是工作狂属性,在追缴库银差事都快办得差不多的时候,康熙竟然下旨打断了,弘晖觉得这事要是落到他身上,他肯定也是越想越憋屈啊,弘晖琢磨着,自己要不要去安慰一下他阿玛,结果四爷自己就已经调整好了,又恢复了原先的工作狂状态。   见此他也就放心下来,继续去搞自己的羊毛产业。   虽然弘晖先前花了不少心思帮他阿玛追债,但是这半点没影响京郊外的羊毛工坊发展,有着胤禟与胤誐的打理,反而经营得蒸蒸日上,甚至还发展了不少相关的产业,其中一项便是染色坊。   羊毛纺纱坊已经能纺出像模像样的羊毛线,弘晖将毛线针织法教给了身边心灵手脚的宫女,其实他教下去的是最基本的织法,但是告诉她们这有不少花样,让她们自己去琢磨。   不得不说,能当上王府嫡长子身边的大宫女,那一个个都是相当有才能,不管是针线女工还是头脑思维都相当厉害,不过几天功夫就琢磨出一堆新花样,听得弘晖都头晕目眩,按照先前规定好的给了她们一笔赏金,就打发她们去工坊开班教学,专门教女工学织毛衣,而这些宫女去了工坊可是领着双份俸禄,一份是原先就有的,另一份则是女工师傅的工钱。   弘晖一向是个大方的主儿,第二份工钱比原先的月俸还有多,那些宫女自然没有不愿意的,反而是兴高采烈的,如今她们在阿哥这里伺候着,不仅学到了新手艺,还拿了更多的工钱,等到出府回家时肯定能攒下不少的身家,顿时更加积极起来。   弘晖等女工们都学会了织毛衣,就开办了一个织衣坊,这个工坊招的基本也都是女工,但是却不仅仅是用来织毛衣,弘晖提出了不少点子,比如手套、围巾,还有袜子、背心、帽子等,全部都是可以织出来的嘛,故而这个工坊规模挺大,工坊内部又根据不同种类分了好几个部门。   但是羊毛的颜色都是单一白色,若是所有产品都如此,肯定就不够好看,胤禟与胤誐两人一琢磨,就开办了染色坊,染色坊开办的时候,弘晖还在忙着,并没有掺和到其中,所以分成利润里面自然是没有他的。   可等到他拿出了许多染料配方时,胤禟服气了,而且深深意识到若是想要赚大钱,就该捆绑上弘晖,谁知道这大侄子的小脑袋瓜里都装了哪些好东西。   对于白送上门的分成利润,弘晖哪有不收的道理,不过收了银子后,他对这染色坊的技术就越发上心,这时候的染料种类并不多,能染出来的颜色也十分有限,弘晖经常去给乌拉那拉氏请安时,见着那一屋子的女人身上穿的衣料颜色也就那么几样,与后世比起来实在太少了。   而且如今的布料都是经不住水洗的,因为布料会褪色,一般的富贵人家衣服都是只穿几次,相当地奢侈,但是弘晖调配出来的染料性能却好了不止一星半点,至少这掉色方面绝对持久。   染色坊的女工将羊毛线染成不同的颜色,然后再送到织衣坊织成不同款式、不同颜色的衣物,顿时就姹紫嫣红格外好看,那些织出来的衣物拿到手里,摸起来又暖和又柔软,让女工们惊喜不已,在冬日若是能穿上这样的衣物,那得多暖和啊。   阿秀也是织衣坊里一名女工,她如今年龄还不大,还是个未出嫁的姑娘,这工坊里的女工大多数都是附近庄子上的,相互间都是认识的,但阿秀不是,她家住的地方离这里有些远,家里兄弟姐妹不少,原本日子过得苦巴巴的,幸好同村的大河哥告诉她这里招女工,可以赚到不少银子,她就过来了。   其实当时有不少姑娘过来,她的几个姐妹也跟来了,但只有她手巧被留下,得知这个消息时,那些女孩可羡慕阿秀了。   因为留在工坊里,不仅每月能拿很多工钱,平时吃的伙食也比家里好太多,不仅能每顿吃饱,隔三差五的她还能吃上肉,阿秀虽然与这里的姑娘不太熟,但是她性子好,旁人都能与她处下来,很快她就结识了不少小姐妹,每天都过得很快乐。   这些小姐妹们告诉她一个消息,如今她们织的花样子都是王府里的宫女们想出来的,王府的宫女啊,伺候的都是京里贵人,怪不得能想出这么多新颖好看的花样子,阿秀不禁羡慕起来,但是小姐妹们却说阿秀的花样子也很好。   她们见过阿秀刺绣的花样子与街市上卖的不一样,阿秀说那是她自己想出来的,小姐妹们瞧着都说好看,都鼓励她将这些花样子递交上去,说不定上头还会给下赏钱呢。   阿秀原先不信,她只是一个村里来的姑娘,她想出来的花样子怎么可能让王府里的贵人看上,但是听着小姐妹们说得多了,她心里忍不住跟着火热起来,说不定真的可以呢?   反正只是试一下,若是不行除了丢人外,也没什么损失啊,阿秀这样告诉自己,可她根本不认识王府的人,怎么将这些花样子递上去呢。   “阿秀,外面有个叫陈河的找你!”   是大河哥!阿秀眼睛一亮,在小姐妹们的打趣目光下羞涩跑出去,果然看到大河哥,他还特地骑了一辆有些奇怪的车来。   “你想将这花样子递给王府的宫女?”陈河惊讶,听她讲明原委后,直接拍了拍身后自行车后座,“这还不简单,坐上来,我带你去!” 第37章 二合一   阿秀脸蛋红扑扑的, 看着大河哥推着的自行车,有些羞涩,不敢坐上去。   陈河也是有些紧张, 却还是强自镇定下来, 故作轻松道, “放心坐上来吧,这后座就是为了载人的,而且如今这种车在城里挺常见的,我就见着不少人用后座载人, 没人会笑话你……”   阿秀闻言, 慢吞吞坐上去,发现那后座软软的, 一点都不硌人。   陈河等她坐稳了,就脚蹬得飞快, 自行车快速跑起来, 阿秀忍不住轻呼一声,陈河回头安慰他, “抓稳我衣裳,不用怕!”   这城郊的路多是黄土石子, 如今过往的马车行人多了, 路要比原先平坦不少,但也是会有坑坑洼洼的地方, 阿秀心里一直悬着, 生怕这车会在半路上坏了, 谁知竟真的一点意外都没有,而且她坐着的地方一直很软和,感觉比平时坐的牛车还舒服, 半点不硌人,她小声嘀咕着,真是奇怪得很啊。   陈河轻笑,“这可不奇怪,那后座上我垫了不少棉花,还放了一个海绵……”   阿秀不懂海绵是什么,只听大河哥说是一种很珍贵的东西,他这车后座上就放了一点,还是王府阿哥用剩下的边角料,虽然不是很多,但用处却很大,阿秀听得迷迷糊糊,心里只有一个想法,大河哥果然是好厉害啊。   他们骑着自行车,很快就进了城,陈河在外城区依然是骑着车的,阿秀发现果真如他所说,街头真的有不少人都骑着这样的车,甚至还有三个轮子的,她羡慕地望着,若是她家中也有这样的车,那平时就能拉许多货物进城了。   等进了内城后,陈河骑车的速度慢了很多,内城贵人们多,骑得太快容易冲撞贵人,等到了雍王府时,两人松了一口气。   陈河带着阿秀找上弘晖阿哥跟前的宫女紫苏时,对方不过是看了她一眼,便直接领着人去见阿哥了。   阿秀跟在陈河身后,忍不住小声问道,“这王府里的宫女们,都这么好性子吗……”原先她还以为很麻烦,至少也要考核她一番才是,当初她为了进工坊,都经历了不少次考核,没想到这见阿哥竟然比进工坊还要简单?   她自以为很小的声音,其实紫苏与陈河都能听见,陈河笑而不语,哪里是这府上的宫女好性子,应该是说弘晖阿哥性子好才对,若不然他也不会有今日的出息。   紫苏颇有深意地看了一眼阿秀,“只要是有才之人,阿哥都是愿意给几分耐心的,对此想必陈侍卫也深有体会。”   陈河跟着点头,因着他手巧,如今已经被调到阿哥的院子里,平时的待遇明显好出一截来,更重要的是他每次完成阿哥给他布置的任务,都会得到一份赏赐,这几个月下来,他已经攒下了不少银子,家里的爹娘兄弟姐妹也跟着日子好过起来。   阿秀听到这些,心里反而越发忐忑,她不知道自己的手艺是否能让弘晖阿哥满意。   弘晖如今的生意越做越忙,每日要管的事情也是越来越多,平时用在读书上的时间和精力自然就少了起来,对此四爷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经过这一年多的时间,他也见识到了自己长子的与众不同,虽然年纪不大,却很有自己的见地,行事作风更是别具一格,戴铎也与他说,与其拘着弘晖,不如任由他自长成才。   但是也不能彻底放任不管,如今四爷对弘晖的考核明显是增加了不少,时不时就来场突袭,弘晖已经应付得得心应手。   因为连四爷都不管,几位先生自然更是不敢多言,除了每日布置不少功课,平时根本不管弘晖是否到场,他们如今更像是德伍、乌智与大格格姐弟的老师。   对此德伍明显有很大意见,明明他们是来给弘晖阿哥当伴读的,怎么如今正主都不读书,他反而还要继续呢,可惜他说的话不管用,弘晖一顿忽悠,告诉对方若想跟着自己做事,必须得先学好功课掌握学识才行,若不然日后必然被旁人取代。   德伍听得一愣一愣的,只得委屈老实地坐在那里发奋读书,保证自己日后在弘晖阿哥身边的第一地位。   弘晖听紫苏来报,说陈河带了一个很会画花样子的女工过来,立马让她将人带进来。   毛衣虽然保暖性强,非常地实用,但是在颜值上还是有很大的提升空间,不管是用纯色毛线编织出来的毛线衫,还是选用了不同颜色毛线进行混合编织,在整体上还是不太符合如今人们的审美。   他那羊毛加工产业用了好多道程序,其中花费的人力、财力都不是小数目,而他与胤禟、胤誐都是将产品的消费对象定位为富人,不管是有权有势,还是只有富却不贵,只有这两类人才能拿出大把银子来买下这些羊毛衣、毛线衫,但是这些人都比较讲究,他们看重的不仅仅是实用性,更重要的是面子,是要上档次。   就算是完全同样的东西,不同的外在形象与包装,那就是完全不同的两种效果。   而为了让那些人主动积极地掏银子,弘晖没少在这些毛衣上下功夫,不管是王府里的宫女,还是工坊里的女工,只要能绘制出时兴受欢迎的花样子,都能拿到赏金。   阿秀进来时十分紧张,一想到这屋里的人可是王府里的阿哥,王爷和福晋的嫡长子,她就觉得腿有些发软,生怕自己说错了什么,然后遭到王府的贬斥,但没想到这个阿哥年龄并不大,而且非常好说话。   弘晖见她紧张,让人给她搬了一个凳子过来,又问了她几句话,倒不是想打听什么,而是想让阿秀赶紧放松下来,果不其然,等弘晖问了几句她们村子有哪些好玩的事情,这阿秀说着说着便放开了,而这时弘晖才递给她一只炭笔。   阿秀这时已经不算很紧张了,接过笔后深吸一口气,便慢慢在一张纸上画了起来,她平时画花样子用笔是从灶台那里挑拣出来的木炭,而手头上的这炭笔却是精心制作成的,握在手里更有感觉。   在阿秀作画的时候,弘晖瞧瞧走近观摩,然后不得不承认这个女孩子在画画上确实很有灵性。   她画的都是乡野之地才能瞧见的景象,有着不知名的野花,闻香而来的蜜蜂彩蝶,芦苇水池旁野鸭戏水,水鸟则是与池鱼闹腾,天际的大雁一字南飞,这样悠闲宁静的日子在京中可不多见,弘晖看着心里不自觉舒坦起来。   阿秀平时绣花时根本不需要画这么多,可在阿哥面前,她想展现得更好,不自觉就画出了很多东西,等一张纸差不多已经画满时,她才敢抬头看向弘晖阿哥。   弘晖对她这些花样子很满意,阿秀的画工并不是很熟练,但胜在灵动自然又带着野趣,而且这些景致对于京中的贵人们来说算是比较少见的景色,和如今市面上常见的繁花富贵景相比不落俗套。   如今阿秀只是用炭笔勾勒出来,若是配上颜色,效果会更佳,而这也是他们毛衣坊的一项长处,京郊外的染色坊如今燃料颜色多样,弘晖能保证染出的毛线颜色鲜亮,这样织出来的毛衣自然会更好看。   “你这画画天赋不错,若是能找个师傅再学些技巧,那画出的画肯定能再提升一个档次。”弘晖看完阿秀的画点评道。   阿秀有些难过,“小人画得粗糙,怕是不能用在工坊里……”   “谁说不能的?”弘晖奇怪地看了一眼,直接递给紫苏一个眼神,“你带她下去,按照规矩给赏钱,顺便给她安排一个房间。”   既然阿秀能画出这些花样子来,自然是要在王府里与那些宫女们好生交流一下,工坊那边先不用回去,但是工钱却是照给,而且还有额外的赏钱可以拿。   紫苏一脸平静地听候阿哥吩咐,等他说完便带着已经傻了的阿秀出去。   阿秀根本没听清阿哥说了多少事情,只晓得她如今也可以拿赏钱了,心里高兴得让她觉得有些不真实,脚下每一步像是踩在云端上。   但是很快紫苏就让她认识到自己确实被王府阿哥奖赏了,不仅如此,她还能住在王府里,和这些宫女们一起处事,其实这对她来说并不是很轻松。   弘晖想出了一个新点子,这些毛线不仅可以用作织衣,还可以用来制作玩偶,用毛线、棉花和布匹裁剪成各种样式,然后制成玩偶,也算是羊毛的加工产品。   在一开始,弘晖为了这玩偶,差点犯了错。   他觉得后世女孩子都喜欢玩布娃娃,还准备让紫苏他们用布匹裁剪一个人形模样,然后往里面填充棉花,吓得宫女们面容失色,陈福更是喊着万万不可。   弘晖这才意识到,如今人偶可不是随意能拿走手里把玩的,一个不小心可能就会与巫蛊沾上关系。   古人信神佛,更是信巫蛊是可以害人的邪术,汉武帝因着巫蛊之乱而废了卫皇后所生的太子,虽然当时这巫蛊之乱明显是旁人构害,却也可以看出其杀伤力有多强,弘晖也没有那么想不开非要去作死尝试,既然这人偶不能触碰,那就不碰便是。   人偶做不成,他还可以做其他的布娃娃啊,各种狮子老虎小动物,都可以用布和毛线做出来。   其实布老虎这种玩具在民间都挺常见的,女工好的妇人很快就能做出来,给自家孩子当个玩具,甚至还延发出了虎头鞋,小孩子穿着虎头鞋摇头晃脑的模样煞是可爱,哪里还需要特地上外面买这些玩偶回来?   弘晖一开始提出这个主意时,旁人都不是很理解,心里觉得这个打算可能赚不到什么钱,甚至有可能还赔本。   毕竟毛线可是相当珍贵,花费了好几道的加工工艺才能制作出来,若是做出来的玩偶不能赚钱,那岂不是要亏损很多?陈福心疼得心口直抽抽,但胤禟与胤誐如今跟着弘晖吃了不少红利,心一横牙一咬,决定还是要相信大侄子一回。   就算真的赔了本,他们也不怪弘晖,反正他们如今也已经赚了不少了。   抱着这样的心态,弘晖才带着宫女们制作玩偶,而这次的玩偶主要都是由他来设计,先是画好图纸,然后用布匹按照图纸上画出的模样裁剪下来,缝合起来后往里面塞棉花,最后一步就是用毛线勾线。   等一个玩偶做出来,宫女们傻了眼,也不知道弘晖阿哥是怎样想出来这样的心思,她们做出来的布老虎果然与民间常见的不一样,或者说不该叫做布老虎,明明就是一只毛茸茸的毛线虎。   民间的布老虎那就是用布老老实实剪裁缝合成的,捏在手里也是软和精致的,但是弘晖却让宫女从老虎身体里穿出很多毛线,那先毛线头并不长,等到缝合起来后,还特地用梳篦将纺起来的毛线梳散开,瞧着倒像是又成了之前羊毛的样子,因为在老虎的身体里毛线头打了结,这些梳散开的羊毛不会掉落,反而因为染了黄色,瞧着像是虎毛,摸在手里不仅软和还很蓬松。   说实话,这羊毛老虎不仅看着不威武,还有几分丑丑的,但是宫女们瞅着它,又觉得有种说不出来的可爱,真是怪异得很。   若是叫弘晖知道她们心中所想,必然会告诉她们有一个词叫做“丑萌”,而眼前这羊毛老虎就是丑萌丑萌的。   因为是第一个试验品,技术和经验都不丰富,这羊毛老虎做工一点也不精致,但是这粗糙的手法并没有影响它的可爱,弘晖突然就来了灵感。   他让宫女们去取些笔和纸过来,快速地画了几个Q版的小动物,根据这些小动物的样子,裁出样板来继续缝合。   ……   ……   三个月后,京城早已降下了大雪,四处都是白茫茫一片,寻常人家等闲都不出门,而是歇在家中烤火取暖,此时京中一家铺子悄悄开张,一开始谁也不清楚这家铺子究竟是卖什么的。   在这三个月的时间里,弘晖已经带着宫女和女工们将这羊毛编织手艺做得相当熟练,等胤禟与胤誐见到成品时都有些不可思议。   弘晖给他们两人各带了一件长衫,纯羊毛手工编织的,长衫看着像是一件长袍,穿在身上大概能垂到腿部,而且看上去一点也不厚重,穿上后外面再披上一件袍子,没有半点违和感。   胤誐是个行动派,接过弘晖递过去的衣裳就兴冲冲要上身试试效果,他对着一旁伺候的宫女大喇喇招手,让她们上前伺候他更衣。   京城的冬天非常冷,而且还是那种干冷,风吹在脸上像是刀子似的,胤誐作为皇子阿哥,自然是有大氅避寒,而他此刻就在堂下换衣,大氅一褪下就忍不住打了个颤,等厚重的外袍也脱去时,已经冻得牙齿打颤,这时他也不要宫女们来帮他穿了,一个个都磨磨唧唧的,胤誐直接从弘晖手里将那毛线长衫夺过,然后匆匆往套到自己身上。   还别说,明明就是很单薄的一件长衫,捏在手里却格外软和,闻着似乎也带着一股子清香,应该是用香料熏染过,这长衫一套到胤誐身上,初时感觉并不是很明显,他还准备继续拿宫女手上的外袍套上时,就被弘晖拽住了手、   “十叔先别急着穿外衣,让我与九叔看看这羊毛衫上身效果如何。”   胤誐眼睛都瞪圆了,“大侄子你这是想冻死我吗?这么冷的天若是不赶紧穿上衣裳一会儿就得了风寒……”   胤禟也觉得这可不是小事,不能闹着玩,弘晖却拍了拍胤誐的手臂,笑眯眯道,“十叔你此刻怎么不抖了?”   抖?刚脱掉外袍时胤誐确实是完全控制不住身子颤抖,那是被冷得,可这说话的功夫,他果真没有再像之前那样冷得瑟瑟发抖,胤誐露出惊奇神色,然后此时才发现这薄薄的长衫像是带着暖意覆在自己身上。   胤誐有些不信邪,不过这么单薄的长衫,怎么可能御寒效果如此好,他试着往庭外走几步,能感受到外面的风刮在脸上,面颊都要被吹皲,但是他却不像之前那样发颤,反而手心竟然冒着丝丝热气。   胤禟原本就有些担心他,此刻见胤誐冒着傻气往庭院里跑,赶紧将他拖回来,“赶紧将外袍穿上,仔细受寒!”   胤誐老老实实接过宫女递来的外袍,但是穿上后却不愿意再穿大氅了,冬日穿得厚实总是不便,那大氅更是碍事,如今穿上了羊毛衫后,胤誐觉得只需要披一件外袍就够了。   有着胤誐的亲身体验效果,胤禟不得不服气,只是还是有些不解,“那些羊毛当真有这么好的效果,只需穿上一件,就能抵得上大氅了?”   胤誐接了一嘴,“九哥,我觉得这可比大氅好多了!”   “自然不是。”弘晖摇摇头,“寻常的羊毛虽然也能织成毛衣,但是远没有这样好的效果,我给你们拿的这两件,可是顶级货色,数量有限的。”   胤誐身上的羊毛衫之所以这么保暖,是因为它完全是用羊绒制成的,羊绒可比羊毛珍贵多了,不仅加工起来难度更大,而且产量也更少,就胤誐身上这么一件羊毛衫,至少需要八只羊身上的羊绒才够。   听他这么一解释,胤禟与胤誐也是抽了一口气,就这么一件羊毛衫就要八只羊?这成本确实不小啊,若是弄个十件那岂不是就要八十只羊了吗?   胤禟很快冷静下来,他看向弘晖,“这些羊毛衫先供应咱们自己人!”   这羊毛衫效果这么好,胤禟有把握能炒出一个好价钱,但是他觉得自己好歹也是一个皇阿哥,堂堂的九爷难道就不配用点好东西吗,这羊毛衫就算能赚到再多银子,也不能亏待了他们自己的待遇啊,至少要保证他们自己人都供应上了,然后再拿到外面去卖。   这样外面能买到的羊毛衫就更少了,价格必然更高。   弘晖点头,他心里其实也是这样打算的,如今手头上的羊毛衫有些,几乎都是按照人头订做的,像是这回带给胤禟胤誐两人的,都是深色系,他还给自己阿玛也准备了两件,也是同样色系。   听闻弘晖居然给老四准备了两件,胤誐有些发酸,“难道我与九哥就一件嘛?”   弘晖面不改色,“自然,若你想拿两件也可以,不过这样的话,咱们赚的钱就少了。”其实不仅是四爷准备了两件,乌拉那拉氏也是两件,而大格格与弘昀则只是一件,他们的羊毛衫都是直接从他的分成利润上扣钱,而胤禟与胤誐也同样如此。   听他这么一说,胤誐顿时觉得舒坦多了,他摇摇手表示自己一件就够了,毕竟他还欠着九哥与弘晖四万多的银子呢,还是多赚点银子更划算。   胤禟却骄矜抬头,“本阿哥要两件,对了,还有我母妃那里也要两件。”   弘晖点头应下,宜妃那里他早就准备了,还有德妃那里也同样备下,都是统一的女款,而康熙的则是最独特,将羊绒染成金色后制成,也同样是两件。   至于胤禟有一个同母哥哥胤祺和弘晖的亲叔胤祯,两人却是默契地没提,这么贵的羊毛衫呢,若是他们想要,就自己掏银子来买啊。   胤誐是个根本藏不住话的人,如今得了羊毛衫这种好东西,他立马就要出去炫耀,第二日就约了一堆同样不上进的宗室子弟出来遛马,这个天遛马那是真的冷啊,风吹得凉嗖嗖的,偏生他们还要在高头大马上坐着,感觉整个人都要被风吹傻了。   若非是敦贝勒胤誐是出了名的犯浑,他们是真不愿意接他的帖子,此刻一队人骑在马上,却各个都是缩着脑袋,恨不得用披风大氅将自己整个人都给包起来,他们就心里纳闷了,难道这敦贝勒他就不冷吗?   胤誐他还就真的不冷,不仅不冷,还觉得热气腾腾,弘晖得知他要约人出来遛马,觉得这事一个营销的好机会,立马给他准备了好几套装备,羊绒手套、羊绒袜子、羊绒护腿,甚至还有羊绒围脖,若不是胤誐强制抵制,弘晖还准备给他整一个羊绒羊绒狗皮帽子。   弘晖告诉胤禟与胤誐,这些装备都是必要的投资,算是一波广告,所以三人都同意从公中的帐上出,为此胤誐乐了半天,觉得弘晖口里的代言什么的果真不错,他能白赚这么多好东西呢。   此刻的胤誐并没有像其他人一样快将自己裹成粽子了,而是十分潇洒,身上没有一丝臃肿,坐在马上上身挺得笔直,一副意气风发的模样,时不时还嫌胸前冒热气,将领口拽开些,那些宗室子弟瞧了心里奇怪,什么时候这胤誐的身子骨这么强健,穿得这样少还面不改色?   胤誐的耳朵早就竖起,听着那些人对自己的恭维,心里高兴得快要冒泡,若不是为了弘晖口里的广告,他都不想说出自己其实是穿了羊毛衫,就让自己这英武强健的形象再多挺立一会儿。   可惜,就算他自己不想揭露出来,也有人注意到了这些细节。   那羊毛衫穿在外袍里面看不见,但是围脖手套却是一眼就能望到,众人不信这敦贝勒有朝一日也能这般厉害,果真就在他身上找到了蹊跷。   怪不得大冷天的还将他们喊出来跑马,原来是早有准备呢,众人只当他是想要炫耀,便非常给面子地上前询问。   “敦贝勒今日手上戴的是何物,瞧着甚是好看!”   “还有那脖颈上围着的,我瞧着也很不错!”   “对,我也觉得样式新颖难得……”   胤誐听着他们干巴巴的吹捧十分嫌弃,这些人真是蠢笨,夸了半天都没找准点,胤誐只好将自己手套褪下递给离自己最近的一人,虽然心里十分不舍,却还是很高傲地开口,“戴在手上试试是什么感觉……”   那人虽然一头雾水,但还是老实听话地将手套戴上,刚一插进去,他就感受到了里面的热气,眼里露出惊奇,那其实是胤誐戴了这么长时间焐热的,因刚取下来热气还残留在里面。   胤誐只是想要提醒一下自己身上这些装备的奥妙之处,如今见这家伙竟然还露出一脸陶醉,立马警惕地看过去,赶紧催着对方将手套还给自己。   那人恋恋不舍,没想到敦贝勒居然有这样的好东西,原本冻僵了的手指伸进去顿时觉得好暖和啊,又很柔软,哪里还舍得再将手抽出来,胤誐见此直接上手,将手套拿回来重新套在自己手上,这才安心下来。   众人这么一看,哪里还不清楚原来敦贝勒今日一点也不冷的奥秘是在那奇怪的手套上,甚至还有那围脖,估计也是非常地柔软。   其实在场的只有胤誐与方才试戴手套那人懂得那是什么感觉,其他的人只是瞧到了反应却无法想象出来,可正是这种无法理解让他们心里更是和猫抓了心似的好奇,当真有这么好用吗,他们跃跃欲试地望着胤誐,也想来感受一下,却被一口回绝。   胤誐非常拉仇恨地告诉他们,自己此刻不仅戴了手套和围脖,里面还穿了羊绒长衫、护腿和袜子,如今都已经热得发汗,临到最后一句他还道,这羊绒长衫价比千金,今日他就是带这些人来见识一下,毕竟也不是所有人都能买得起的。   这些话可谓是杀伤力极强,这些宗室子一回去后,就立刻派自家下人去打听打听,这羊毛衫究竟是什么东西,他们竟然还买不起?   他们不用猜都知道,这肯定有事雍郡王家的嫡长子与九阿哥他们折腾出来的,派出去的人手也都直奔着京城郊外的工坊去了。   其中有一人更是直接让人抱着钱匣子过去,他便是先前试戴手套的那个,心里迫切地想要花银子也买上一副。   弘晖可不知道胤誐是以这种方式去营销推广的,等听到底下人来汇报有不少人下订单时,他心里很高兴,还疯狂给胤誐竖了大拇指。   不过如今的订单几乎都是小物件,像是手套、围脖之类的,或是袜子、护腿,因为弘晖他们的定价确实非常高,羊绒珍贵,这样羊绒制品成本很高,又经历了多道程序加工,若不定高价,根本就不划算。   来下单的几乎都是先前和胤誐一起遛马的人,他们听到胤誐以蔑视口吻说出的话,作为一个无所事事不求上进的纨绔子,这哪里还能忍?必须得买到手,不能让人看扁他们!   管事们都苦着脸告诉这些小祖宗,这羊毛工坊的物件价钱实在贵啊,根本不值得,二世祖一听也是一脸肉痛,最后还是咬着牙掏银子买了个小件。   就别给他们提价钱贵买不起,他们听不得,必须得买上!   管事们只得掏了银子失魂落魄抱着一副轻飘飘的手套或是袜子打道回府,心里却是念叨着,完了完了,这下是彻底忘了,若是让老爷知道少爷这么败家,他们都要跟着一起受罚。   等着各府老爷下朝回府时,就听到府里管家支支吾吾将二世祖们干的好事给说了,顿时一番暴跳如雷,当晚京城不少人家都听到,好几个深宅大院里都传来鬼哭狼嚎的声音,那惨叫声让人瘆得慌。   果然这些大户人家就是是非多啊,听着这惨叫声,里面得是多么不人道的事情啊。   这些老爷们将自己不成器的儿子用鞭子抽了一顿后,还是觉得难以消解心头的气,转眼就将他们花了千金买来的手套袜子给收缴了,第二日就给穿上了。   他们自然不信就这玩意还值这么多银子,心里认定了自家的傻儿子就是叫敦贝勒给坑了。   毕竟二世祖们能这么混账,很大程度上也是他们自己宠出来,昨晚看着宝贝儿子哭得涕泗横流,缓过劲后还怪心疼的,他们不能懊恼自己下手太重,那就只能怪敦贝勒使坏了!   于是一个个盘算着要去找皇上告状,让陛下好好管管自己儿子,咋能这么坑人呢。   究竟是什么样的手套与袜子,竟然还要千金,它们配吗?   这些老爷们戴上儿子花千金买来的手套和袜子,摩拳擦掌准备写折子,都已经想好要怎么向康熙状告弘晖、胤禟与胤誐三人。 第38章 二合一   这些官员们每天都是摸黑天没亮就要出门, 如今冬日出门上朝时,甚至还能看到黑夜里的星子,而这出了宅子外面就更冷了。   等进了宫城后, 他们需要在殿外等上一段时间, 等到点了才能在太监们的通报声中进殿, 往常这个时候,官员们会寻常自己的团体,然后几人围在一起,或是商讨着近来朝中大事, 要么就是聊着自己听来的家常趣事, 用来当作一种消遣。   而今日不少官员都聚在一起义愤填膺控诉着胤禟、胤誐与弘晖这几人,他们手上或是戴着奇怪的手套, 或是已经穿上了儿子花重金买来的袜子,此刻声音洪亮, 慷慨陈词, 作为在官场沉浮多年的官员,各个都能说会道、文采斐然, 不一会就将周围其他的人也给吸引过来了。   眼见他们被众人围住,这些官员们丝毫不慌, 甚至心里更高兴, 言语间更加激烈,围着的人多是好事啊, 他们要让更多人知道胤誐他们的“恶行”, 到时候就算皇上想要袒护他们, 也有这么多人当说客呢。   其中最能说道的是一位董鄂大人,他虽不是宗室,但是家族中出过不少的福晋、宫妃, 家中子弟也算出色,所以这位董鄂大人格外有底气,可今日他说了半天,却不见这些围观的人给个反应,顿时有些不满,瞥了一眼离自己最近的家伙,眼里暗示的意味很明显。   众人不是不想给这董鄂大人面子,实在是这天儿太冷,他们说话时都牙关打颤,让他们像董鄂大人这般激情澎湃,委实有些艰难,被他瞥了一眼的大臣颤声道,“董鄂大人难道都不冷吗……”   董鄂大人之所以这么愤慨,是因为自己那傻儿子居然还掏银子买了两件,比旁人都多!   如今他脖子上围了一个颜色惹眼的围脖,手上戴了一个同样款式的手套,心里却像是被火给燎拨了,哪里能感受到冷,连说话时都高昂着脑袋,而此刻颤声询问的大臣却觉得自己冷得不行,连身子都是不自觉紧缩着的,他目光扫过董鄂大人身上穿戴的那两样,有些怀疑是不是它们确实很好用。   对此董鄂大人嗤之以鼻,“不过这么小的物件,它们能抵什么用,你若是不信我便让你试一……”   他话还没说,那个大臣就已经迫不及待上前,直接过来动手要将他脖颈上的围脖给取下来,董鄂大人心头一哽,但是却并没有当回事,他毫不在乎地配合对方,只是在围脖取下的瞬间,冷风从衣领处灌入,让他冷不丁抖了一下,不过这也并没有引起董鄂大人的注意,他不过是将领子紧了紧,觉得这下应该就不会有冷风吹进去了。   那大臣迫不及待地将围脖套到自己脖颈上,那围脖上还带着余温,裹上脖子的瞬间,他就不自觉眯起眼,发出心满意足的一声长叹,果真舒服啊,然后目光又瞅中了董鄂大人的手套。   既然董鄂大人连这围脖都不稀罕,不如将手套也让出来,好让他也能装备齐全些?   这位大臣也是一个有趣的人,出身戴佳氏,原本不过是一个包衣,但其父色赫却立过赫赫战功,被授为骑都尉,全族获得抬旗,而宫里的戴佳庶妃正是其族人,膝下还有一位皇子淳贝勒,如今这戴佳大人已经承袭了父亲的骑都尉爵位,但是行事却很不拘小节。   “既然董鄂大人十分嫌弃,那不如将这手套也取下来吧,让本官来感受一下是否如大人所说的那样?”戴佳大人大大咧咧就开了口,没有半点不好意思。   此时的董鄂大人说话已经忍不住有些发颤,听他开口,却还是非常硬气地将手套给撸了下来递过去。   对此,戴佳大人自然是喜滋滋接过,然后美滋滋套在手上,心里却在想着,这董鄂大人怕不是个傻的,戴上了围脖与手套,明显整个人都暖和起来,他却还嫌弃?   他觉得董鄂大人儿子这银子花得值啊,就算东西贵点又怎样,只要有效果那就是值得的。对于他们这样出身的人家,难道连这点银子都舍不得拿出来?   戴佳大人已经心里暗自做了决定,等下了朝就要带人亲自去那家羊毛铺子,他不仅要买手套围脖,还有那护腿袜子长衫什么的,都得给自己安排一套,每天起早贪黑地来上朝,大冬日还要冒着冷风,作为家中的顶梁柱,对自己好点根本没错。   董鄂大人将自己的围脖和手套取下来后,原本红润的脸色很快就失了血色,手指也渐渐冻得红肿,其实这种情况以往每日都是如此,只不过他先前穿戴了围脖和手套才没有,可董鄂大人根本没有意识到这点,他满腔的怒意都直奔着胤誐他们去了。   如今被冷风这么一吹,他才能清醒地感受到这羊绒围脖与手套的作用,尤其是一旁的戴佳大人如今已经与他形成了鲜明对比,原本冻得有些哆嗦,如今却渐渐怡然自得起来,这让董鄂大人非常懊恼。   见他已经反应过来,戴佳大人一脸警惕,“董鄂大人先前还很嫌弃,不会这么快就反悔了吧?”   骑虎难下的董鄂大人只能咬牙道,“我才不会反悔,你尽管用着便是!”话音已经带着颤音,哪里比得上之前的抑扬顿挫,原本还准备和他一起上折子的大臣们,此刻心里默默改了主意。   虽然他们也觉得儿子被人坑了一把,但目前瞧着,这些东西似乎也有点用?   而且戴佳大人成功地向董鄂大人借走了围脖与手套,如今又不少大臣都虎视眈眈地望着他们,眼神炽热,他们也不傻啊,若是此时再说是胤誐他们坑人,若是再有其他大臣提出要替他们感受一下,那他们是借还是不借呢?   如今理智回笼后,又有着董鄂大人作为前车之鉴,原本抨击胤誐等人是奸商的官员一个个都不吭声了,不仅如此,他们心里还琢磨着要不要等下了朝也去那羊毛铺子逛逛。   这手套围脖虽然贵,但是效果还是很明显的,董鄂大人此刻已经快说不出话来了,哪里还有先前的那股精神。   康熙这里也已经收到了弘晖送进宫的羊毛衫,用上好的染料染成金黄色,做工也很精湛,中间留了一列竖着的扣子,穿起来方便,而且这羊绒制成的长衫是真的不厚,拿在手里比棉服要轻多了,乾清宫里放了不少炭火,殿里并不冷,他穿上了这羊绒长衫后,只需要套上一件外袍就足够了。   等大臣们入了殿,便见到康熙穿得很轻薄,心里还有些纳闷,纷纷恳请皇上爱重身子,哪知康熙爽朗大笑,将弘晖给自己献上的羊绒衫之事说出。   他如今在里面穿了那长衫,不仅没有觉得冷,行动间还微微冒汗,根本不会冻着。   这么冷的天还会冒汗?众大臣心里狐疑,对康熙说的话并不是十分相信,可是很快,他们就亲眼见到康熙让梁九功将那火炉子搬远些,皇上嫌屋里太热燥了些。   如此一来,众人不得不信服,皇上果真是不冷,只需要那么一件长衫,就御寒效果极佳,而且穿在身上轻薄便利,这很难让人不心动。   而董鄂大人他们则也庆幸不已,幸好他们没有在昨晚写折子,若不然今早递上去肯定会挨训斥,连皇上都说效果很不错,他们却说是敦贝勒坑了他们儿子,那岂不是在说皇上是错的?   *   弘晖这里压根不知道,昨日被胤誐拉去遛马的那群二世祖不仅损了银子,回府后晚上还挨了揍,等到第二日那些羊绒手套袜子等物都被他们阿玛收缴去,可谓是精神肉、体双重折磨。   这次早朝结束后,朝臣们都清楚京城新开的那家铺子如今卖的羊毛衫是个了不得的好东西,这可是连皇上都夸赞的东西,那能有假吗?皇上什么好东西没见过,会为此而骗他们吗?   不会,既然皇上都开口了,他们肯定也要见识一下。   哪怕那羊绒制成的长衫确实价钱太贵,都比琉璃镜要价还要高,他们还是掏了银子买了,那铺子里伙计可是说了,如今这羊绒衫数量有限,除去送进宫里给皇上、德宜二妃的,也就雍王府的几位主子和九爷、十爷有,若是他们不抓紧买下,等售空了那就只有再等一年才能穿上。   这么一听,这羊绒衫果然是个稀缺货,可即便是贵也要掏银子买啊,他们差钱吗?自然不差,而且以他们的身份,有时候面子比银子更重要,若是旁人都买到穿上了,他们堂堂朝中要员,却冻得鼻青脸肿殿前瑟瑟发抖,那还有排面吗?   即便是朝官们心里都打定主意要买,也不是所有人都能买到的,尤其是董鄂大人,今日比往常要冷不少,他回府时整个人都快冻傻了,等到下人给他端来一杯参汤下肚,他才缓过神来。   想起今日朝会上,皇上穿得那么单薄却还怡然自得,他一咬牙,立刻喊了管家过来,他也要去买一件羊绒长衫。   可惜董鄂大人注定要失望了,等到他府上的管家赶过去时,别说是羊绒长衫了,就是其他的羊绒小件也快售空,那管家哭丧着脸回来时,只给他带了一副羊绒袜子。   原本还非常嫌弃那羊绒围脖和手套的董鄂大人,如今见外面的人都疯抢,这才懊恼起来,立刻派人去戴佳大人的府上,赶紧将他的围脖和手套给取回来。   这个时候他早已经忘了这些东西原本是自己不成器儿子买的,为此儿子还挨了自己一顿揍,理所当然地觉得这些就是自己的东西。   那小子每日斗鸡玩狗的,哪里有他每日操劳,为了府上的兴荣起早贪黑去上朝,董鄂大人非常理直气壮,还有点埋怨儿子没点眼光,这种好东西怎么可以只想着给自己买,就该早点弄来孝顺他这个阿玛才是,而且应该要全套的。   董鄂府上的少爷只觉得无比委屈,就为了这两小件,他差点都被家法伺候了,若是买回来的是一个全套,只怕他当晚就被扫地出门了。   雍王府、九阿哥府以及敦贝勒府在这冬日里,俨然是京中最受欢迎的三座府邸,铺子里的那些羊绒长衫卖空后,众人并不死心,一开始大多数只是跟风而已,还没有真正见识到这些东西的好处。   尤其冬日里也并不是所有人都出门,外面虽然冷,但是他们只要猫在家里不出门,在烧点炭火,屋子里顿时就暖烘烘的,照样可以美滋滋的,还不用掏那么多的银子。   对着羊绒长衫的追捧主要还是两拨人,一波是不得不早起的朝臣,他们各个都是朝中肱骨,家资颇丰,另一波则是宫妃,这些人大多数也不缺银子。   自从德妃与宜妃收到了这羊绒长衫后,顿时在这宫里引起了不一样的风尚,这些宫妃们都绞尽脑汁想要穿得好看些,尤其是那些年纪尚轻的宫妃,更是想要将自己婀娜的身姿展现出来,偏生这冬日严寒,各个都裹得像粽子似的。   而这时德妃与宜妃二人就显得格外不同,她们不仅穿上了羊绒长衫,还有同款的袜子,只要再穿个外衫便可出门,半点都不惧风寒,仍然是那么地端庄优雅,瞧着便赏心悦目,连皇上都去她们宫里的次数比以往多。   德妃与宜妃都是已经当玛嬷的年龄,她们如今的依仗都是自己儿子,对皇上的宠爱早就已经看淡了,但是康熙能过来,也是一种体面,往日也是有不少年轻宫妃仗着那么丁点的宠爱就不知轻重,如今这番正好震慑下那些眼皮子浅的人。   这两人当了半辈子的老对手,如今却难得想法一致,觉得弘晖与胤禟混在一起不错,如今还能给她们争脸面了。   德妃与宜妃这么体面,惠妃、荣妃以及佟贵妃那里却不太高兴,她们这些人都是宫里的老人了,明争暗斗了这么多年,半点都不愿意输给旁人,如今德妃与宜妃有的,她们立刻就要给自己张罗起来。   既然外面的铺子买不到,那就只能找到弘晖与胤禟这里来,为此就连直郡王与诚郡王都亲自登门了好几次,佟贵妃那边则是派了隆科多过来。   直郡王与诚郡王两人也没买到这长衫,对此他们也不是很在意,但是却不能不为母妃多谋略几分,不能让母妃在宫里被旁人看轻,而隆科多则是很不走心,他来府上给佟贵妃出力只是顺道,相比之下,对李四儿的心意则更多些,若是这长衫果真不多,他更想给的是他的四儿。   “那些羊毛衫确实已经没有了。”弘晖略显无奈,这些天府上来的人不少,而且主要都是来找他的,这话他都已经解释了好些遍,“但是除了羊绒衫,我们铺子里还有不少的毛线衫,都是用羊毛制成,效果也很是不错……”   胤褆直接问出声,“毛线衫可是要比羊绒衫差一等?”   “这两者不过是用材不同罢了,在御寒的效果上也有些差异,但是也不必说是差一等……”   “既然毛线衫御寒效果根本比不上羊绒衫,为何还要拿去给我母妃?”胤褆直接否决这个提议,他向来好强,凡事都不愿意输人一头,哪里愿意让亲娘穿差一等的毛线衫。   弘晖强调道,“毛线衫虽然比不得羊绒衫,但是却比寻常之物效果好多了……”他见对方仍然不为所动,便继续说道,“即便伯父不愿意要这毛线衫,也不会再有羊绒衫,到时候惠妃娘娘还是得穿厚重的棉服,而旁的宫妃却是已经穿上了毛线衫……”   胤褆身子一僵,明白了对方的意思,他母妃要羊绒衫是为了与德妃、宜妃争排面,若是穿上差一等的毛线衫等人会输了几分,可若是不穿这毛线衫,等到那些低品阶的宫妃们穿上时,惠妃仍是穿着厚重的棉服,那就有点可笑了,倒像是连这些低品阶的宫妃们都要压他母妃一头似的。   见他脸色难看,弘晖也没得办法,“若是伯父执意要羊绒衫,还得等到明年夏旬,到时候工坊才有羊绒,等到明年冬日便可穿上。”即便是到了明年,这羊绒衫的数量也是很有限,一方面是原料不多,另一方面便是如今他们完全都是靠手工工坊制成的,效率也不够。   诚郡王相对而言就脾性好不少,温言道,“那就麻烦弘晖给我多备点毛线衫了,对了,那种小件也要多备些,挑花纹好看的选……”   弘晖早就听闻这个三伯是好风雅的人,如今听他细细碎碎交代了好些细节,连他们这里的款式都打听得很详细,然后亲自挑选,顿时觉得他这样也还算是细心。   胤褆听闻德妃与宜妃那里也就只有两件羊绒衫,心思一转,沉声道,“你让那铺子将女款毛线衫的各种款式都送一份到我府上。”既然没有羊绒衫,那毛线衫就要应有尽有,随着母妃挑选才行。   弘晖立马点头应下,这可是一笔大生意,就算毛线衫价钱比羊绒衫便宜,那也要不少的银子,更何况这么大的一笔订单,更是可以赚上不少银子,对于这样大方的顾客,弘晖的态度还是很友好的,不仅应下了,还保证会尽快送到直郡王府上。   弘晖抬头看着直郡王,一脸诚挚,“大皇伯,其实我们铺子里还有不少其他好东西,也许堂姐她们会喜欢,你要不也看下……”   胤褆没听他说完,直接一挥手,“那就也所有款式都选一个,和那些毛线衫一起送过去!”   弘晖响亮地“哎”了一声,等他们转身走了,就立刻安排起来。   他所说堂姐也许会喜欢的东西其实就是玩偶,经过多次的练习,如今工坊里的玩偶制作工艺已经相当成熟,不仅针线缝合细致,那些玩偶拿到手里几乎看不到线头,而且玩偶身上毛茸茸的毛线也处理到位,看上去可爱讨喜摸起来松软舒服,不仅是女孩子瞧见喜欢,便是很多男孩子也很难抵抗它们。   弘晖听说他阿玛十分喜欢狗,这次特地送去了不少狗狗玩偶,还是不同品种,像是比较可爱的小型犬比熊、银狐,以及比较漂亮威武的哈士奇、阿拉斯加犬等,如今清朝犬类品种也很多,却没有这几个品种,胤禛见了果真起了几分兴趣,还特地喊弘晖过去问了几句话。   弘晖对四爷的解释,是说这些犬都是外来品种,生活的地方离清朝国土很远,他也是根据传教士的描述来制作的,这让胤禛很是失望,弘晖送来的玩偶做得栩栩如生,他觉得这哈士奇长得冷峻威猛,若是能寻到还想养两只呢。   弘晖制作的可不仅仅是狗狗玩偶,还有其他各种品种,但主要还都是比较常见的,这些玩偶的形象要么是主打可爱软萌,要么就是威武霸气,都是比较有针对性,而其中他最喜欢的则是各种熊猫玩偶。   他对着熊猫的喜爱表现在亲自为其画了不少的图纸,而且还是各种体型的,有的成人那么大,有的却还只是一个熊猫崽子,软软的一小只,工坊制作出来后的首先便是送了一批到他这儿来过目,弘晖瞧见那黑白相间只有枕头那么大的熊猫玩偶,当即便拎了一只到自己屋里。   这种呆萌可爱的动物玩偶,不仅仅是弘晖喜欢,这府里上上下下的宫女瞧了各个都是两眼冒光,而大格格与弘昀更是挪不开腿,像是脚底生了根一样不肯离去,最后各自抱着一个玩偶才如愿以偿地回了东大院。   为了这事,李氏还生了好一番的气,先前弘晖给大格格与弘昀都送了一间羊绒长衫,唯独却没有弘时的,李氏特别不服气,还跑到四爷那里闹了一顿,指责弘晖这个当哥哥的太偏心,没有兄弟友爱之心。   结果却是被四爷黑着脸训斥了一顿,再次让她禁足在东大院。   李氏满腔怨气,自己这个当额娘的都被禁足了,而大格格与弘昀还欢欢喜喜地往弘晖那院子跑,果真是个白眼狼!   可她的咒骂声已经很难让大格格伤心了,就连弘昀也变得与以前不一样,以前还会觉得受伤,如今却很平静。   弘晖若是知道李氏的这些心思,肯定要大呼一声冤枉,弘时如今才那么丁点大,平时也不会出门,那羊绒长衫便是给了他估计也不一定用得上,而且小孩子长得也快,估计还没穿一两次就穿不了了。   弘晖这次不仅给直郡王府的几位堂姐送了玩偶,太子府那边也没有落下,一方面是因为他阿玛如今算是太子阵营的,他们雍王府天然就与太子府要近几分,另一方面则是因为直郡王府的格格与太子府的格格算是京中贵女的顶层,这些玩偶分别送到两家,保证两个派系的大臣闺女们都会想要买。   如今的人们心里还没有“萌”这个概念,可是当他们看到羊毛工坊里面出来的玩偶时,心口像是被击中,尤其是那些女孩子们,更是对这些可爱又软乎乎的玩偶毫无抵抗力,哪怕价格不菲,也纷纷嚷嚷着要掏银子买。   一时间京中大臣们都觉得心口老疼,这雍王府的弘晖阿哥都快要将他们家底掏空了,先是弄出了琉璃镜,让他们太太直嚷嚷着要买,然后又是羊绒长衫,狠狠宰了他们儿子一下,如今竟连他们闺女都不放过,弄出一堆玩偶来。   老父亲叹气也抵不住女儿们的撒娇,只得乖乖掏银子,心里却拿个小本子记下,他们倒要看看这个弘晖阿哥还能折腾出什么新花样。 第39章 二合一   乾清宫。   康熙翻看着今日的奏折, 发现近来不少朝臣都上折子弹劾雍王府,但矛头却是直指弘晖而去的,对着雍郡王本人, 则是指责他教子不严, 纵容自己的嫡长子大肆敛财、与民争利。   对于近来弘晖的所作所为, 康熙也是知情的,甚至他还是第一个收到消息,不仅仅是因为京城四处都有他派下去的探子,更重要的是, 每次一有什么新鲜东西, 弘晖那孩子总是首先会想到他,像是琉璃镜、羊绒衫都给他送了头一份, 就连那些玩偶也没漏,对此康熙表示很是熨帖, 只觉得弘晖这个孙子比亲儿子还贴心, 不仅不会气自己,还很孝顺。   如今看着弘晖被这么多人掺折子, 顿时有些不高兴,将手里的折子往旁边一甩, 发出一声轻哼。   “弘晖不过是小小的一个人儿, 如今这么多人来掺他,可见老四这个阿玛也太无用些……”康熙心里不高兴, 胤禛与弘晖好歹也是龙子凤孙, 怎么连这么些人都震慑不住, 居然还敢上折子来污蔑他们,明明就是个好孩子,怎么在他们嘴里就成这副德行了。   胤礽捡起扔到地上的折子, 一目十行掠过,很快就弄清楚的缘故,再一看上折子的人,心里更是明了。   “这些人各个都是老狐狸,此番估计也是想试探一番……”   他话说到一半便收了回去,但是康熙却还是听明白了他的意思,弘晖此次赚了不少银子,朝中怕是有不少人眼红,故而来试探他的态度呢。   康熙意味不明地看了太子一眼,“那依你之见,此事该如何处理呢?”   太子垂下眼睫,似乎是思考了片刻才再度抬眸,望向康熙,“弘晖如今虽然做了不少生意,但都是一些昂贵之物,与民生并无关系,更不会有侵占民利之说,至于大肆敛财就更是荒谬……”   这京中的朝官太太们哪个手里没几个铺子,只不过比不得弘晖手里的能赚钱罢了,说白了,这些人其实就是眼红弘晖这段时间赚了不少银子,另一方面也可能是报复之心,毕竟弘晖这么多银子不少都是从朝官身上赚的,可让这些人心疼不已。   听着胤礽这番话,康熙脸色缓和起来,显然是对他的表态很满意,但是却道,“老四也确实该多管管弘晖,别总是与胤禟胤誐两个走得太近,省得好好孩子都被他俩带歪了……”   他这句话像是无意之间的抱怨,又似是有意说给自己听的,胤礽也猜不透皇阿玛是真的不想弘晖被胤禟几个给带歪,还是怕雍王府结识了太多党羽,故而并未开口出声。   康熙也没要他非说几句来应和,继续处理着自己的奏折,结果发现接下来的也几乎都是朝着弘晖来的,不由感叹道,“看来弘晖这孩子此次是将他们得罪得不轻啊……”   这些官员一个个都是老奸巨猾的,都是官场浸淫多年,还是头一回见到他们的折子写得这般义愤填膺,充满了真情实感,但是康熙见了却是心情松快,以往在朝中他们总是滑不留手的,遇到事就打马虎眼,如今却被一个孩子给气破了功,他忍不住摇摇头,也不知道老四那么正经严肃的一个人,怎么会生出这么机灵的儿子。   等到手里的奏折处理差不多,康熙一抬头见太子仍站在一旁静静侍立着,露出意外之色,太子竟在这儿站这么长时间没离开?   “皇阿玛政务繁重,儿臣不能替皇阿玛分担,只能伴驾左右。”   康熙站起身来,感叹一句,“你有心了,陪朕出去走走吧。”   近来下了半个月的雪,难得今日天气放晴,外面阳光正好,照在未融化的白雪上,只觉得天地间一片亮堂,这种明亮的感觉在紫禁城里是很少见的,自从宫中各殿换上了琉璃窗后,似乎以往的沉闷都轻减了些。   康熙与太子走出乾清宫主殿,两人都未曾出声,也不知是不是今日的阳光格外好,此刻两人相处出现了久违的温情,康熙感慨,“朕记得你小时候,每次都会在这殿外候着,等朕处理完朝事,便要和朕一起出来走走……”   但是等他长大了些,这样的日子却少了,许是因为太子爷大了,入朝处理政事,反而比不上以前得空。   太子听着皇上感慨,面上怔忪,过了一会儿,才道,“后来儿臣也来过,不过皇阿玛都不得空。”   他小的时候,宫里的兄弟并不多,可等他长大了,底下的弟弟却是一茬又一茬,不管是老四、老八,还是十三十四他们,各个都是从小聪慧讨喜,皇阿玛这里根本就不缺人伴驾。   康熙露出一笑,“今日朕倒是得空,保成便再陪皇阿玛走走吧。”   太子点头,脸上也露出轻快之意,“保成”对他来说是久违的称呼,以前宫里的阿哥总是留不住,皇阿玛给取这个乳名,是想他能平安长大的,自从太皇太后去世后,宫里已经很少会有人这么喊他,就连皇阿玛如今也只是唤他“太子”。   两人静静无声,走了好长一段路,忽然一阵风刮起,树上积雪簌簌落下,吹得两人满头白发。   康熙眯起眼,抬臂挡了一挡,“起风了,该回去了。”   太子面上无变化,确实起风了。   归去时的心情却不似来时轻快,许是一场风败坏了兴致,又或是被枝头的积雪散落在发间脖颈留下了凉意,两人步履匆匆,忽然康熙停住脚步,望着远处墙头上的一个黑影。   “那是何人?”   侍卫连忙来报,“回禀陛下,那是十六阿哥。”   “十六?”康熙一脸诧异,“他在那里做什么?”   此地离太和殿较近,是平时百官上朝的地方,但是却离东西六宫较远,不过十六阿哥如今是住在南三所,倒是离这太和殿不远,但是康熙看到胤禄已经爬上了城墙,倚在墙头上。   侍卫支支吾吾半天,却没说出什么名堂,这个十六阿哥已经好几天都这样,总是爬到墙头上,手里还拿着一个奇怪的东西,他们便是瞧见了,也不好处理,而且十六阿哥每次爬的墙头都离陛下不近,他们觉得不会惊扰圣上,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权当没瞧见。   原本准备打道回乾清宫的康熙,看了一眼旁边的太子,“走,跟朕过去看看。”   康熙对胤禄这个儿子还是比较喜爱的,不仅是因为这个幼子是他近来比较喜爱的庶妃王氏所生,更是因为这孩子打小聪明,而且颇擅数理,那些西洋传教士们讲的几何之学颇难,但是胤禄却是一点就通,这让康熙很骄傲,在那些西洋画师面前,总会胤禄给带上。   胤禄虽然拿着望远镜趴在墙头,但是对康熙的到来却并不是丝毫没有察觉,等着对方一众人快要走近时,他赶紧主动地从墙头上爬下来。   “儿臣给皇阿玛请安,给太子殿下请安。”   “起来吧。”康熙见他手里拿着一个怪模怪样的东西,蹙眉问道,“手里是何物?”   胤禄觑了一眼旁边的太子,小心上前将手里之物给呈上去,“回皇阿玛,这个是望远镜,是弘晖给我的……”   胤禄虽然有些紧张,此刻手心都有些冒汗,可是想起四哥先前对自己的叮嘱,他还是努力放缓呼吸,尽量保持平静,心里打定主意要好好表现,保证完成四哥交给他的任务。   他知道如今弘晖在宫外的处境并不太好,他这番虽然赚了许多银子,却也过于张扬,容易招人忌恨,宫外有九哥十哥护着,没人敢去找他们铺子的麻烦,但是皇阿玛这里肯定已经收到了不少弹劾的奏折,他必须得帮帮弘晖才行。   先前四哥也曾找上了他,让他在皇阿玛跟前不露声色拿出这望眼镜,要让皇阿玛知道弘晖能造出许多这样的望远镜。   胤禄不太懂四哥的用意,但是却知道四哥是不可能会害弘晖的,故而这几日都在太和殿附近爬墙头,总算是在今日偶遇了皇阿玛,他这样应该也算是“不露声色”吧?   康熙接过胤禄递过来的望眼镜时,顿时就是一惊,因为他的私库里就有一个相似的,不过是唤作“千里眼”,正是由西洋传教士献上来的,那物颇为珍贵,康熙十分喜欢,一直珍藏在私库,没想到胤禄手里竟然会有一个相似的,而且还是双筒的。   胤禄心口“扑通”直跳,但还是镇定上前,用手比划了那个望眼镜,“将它这样放在眼前,可以看到很远的地方。”   康熙按照他说的样子来做,发现这双筒的果然更方便,用起来的时候不需要眯起另一只眼,只不过这做工未免太粗糙,康熙有些嫌弃地摸了摸筒身,竟然就只是用木头做的,要知道他私库里的那个“千里眼”可是金箔镶嵌,处处都精致华美。   胤禄却道,“这不过是弘晖随手做的一个给我解乏,若是我想要一个好看的,他还能造一个新的!”   康熙若有所思,盯着手里的望远镜,“你的意思是,弘晖还能继续造这望远镜?”   “当然了,弘晖说这镜片主要是琉璃厂自己造的,随时都可以造出更多的,当初选木头做筒身,只是为了节省成本而且举着轻便……”   胤禄在说这些话时,一直有留意皇阿玛的脸色,见他果然重视起来,不由高兴,他不清楚会造望远镜算不算是功绩,反正只要皇阿玛重视弘晖便好,那些朝臣们想要再拿捏弘晖就要仔细掂量掂量。   太子望着康熙手里的那个望远镜,脸色微变。   *   弘晖受到宫里传召时,还不知道胤禄已经将望远镜的事透露给了,等他马不停蹄进了宫,便见康熙一脸严肃地望着他。   “朕已经听胤禄说了,你当真能造出很多的‘望远镜’?”   弘晖点头,“其实这望远镜并不难,它之所以能看得远不过是因为上下镜片不一样……”   按照弘晖的想法,就是如今大清“千里眼”太少了,他只知道康熙手里有一支,旁人还有没有却并不清楚,若是大清有不少此物,拆开仔细观察一下,估计有不少人都能发现这望眼镜的奥秘,而对他来说,不过是借助了后世的知识,就更不是难事了。   “好,好,好啊!”康熙不由畅快笑出声,看向弘晖的眼神仿佛是在看什么金疙瘩,“你可知道这望远镜对大清来说意味着什么?”   弘晖被炙热的目光锁住,却只能装傻充愣,“这个望远镜很重要吗?若是皇玛法想要,弘晖可以为你造出很多……”其实四爷先前便已经为他分析过望远镜在军事上的作用,大清西北部有着广袤的草原,但住的人却不是很多,可谓是地广人稀,而那里住的人却一直不是很安分,尤其是准噶尔,若是将这望远镜用在军事侦探上,对大清军队来说将是一个很大的助攻。   康熙听着他表明心迹很高兴,当场便道,“你放心,朕知道你喜爱银子,让你为朝廷造望远镜,但是所有的用费都会由户部来拨款……”   国库的库银就是由户部在看管,不管是兵部军费还是民事工程,每次都是由户部来掏银子,而弘晖这次同样是为朝廷督造望远镜,这银子自然还是要户部来出。   康熙虽然没说给什么奖赏,但是对弘晖来说却已经大赚了一笔了,毕竟琉璃坊本身就是他的产业,他造望远镜所用的材料全部都是由自己来供给,也就是他名下的工坊接了一笔大订单,不仅仅如此,这笔订单是供给给朝廷的,算是与官家合作,这也直接地提高了琉璃坊的地位。   先前琉璃坊虽然能造出许多新奇玩意,可在知名度与认可度上总是差了琉璃厂那边几分,毕竟那可是朝廷主办的。   但是这差事光是交给弘晖一个人却是不行的,必须有一个对接的人,而望远镜造出来后就是直接供给给兵部,康熙心里考量一番,打算让弘晖与胤褆一起共事,不想此时太子突然开口。   “儿臣记得八弟近来似乎手头无事,且八弟的府邸又与四弟离得近,不若将此事交予胤禩?”   胤禩是由惠妃抚养长大,也算是胤褆的人,但如今却是在工部做事,若是将此事交给胤禩,那这差事便只能让工部的官员来办,但仔细想想似乎并无不妥,望远镜并不算是武器,不一定非由兵部来办。   康熙看向弘晖,等翻过年他才十岁,还是要抓紧读书,若是交给胤禩的话,对弘晖而言确实要方便不少。   弘晖听见太子开口,顿时心里警铃拉响,他一点都不想与隔壁府上的胤禩共事,他可还记得上回就是这家伙坑了自己阿玛一场,将户部追银的事情推到他阿玛身上,到如今他与他阿玛成了这朝中最不受欢迎的父子俩。   他阿玛是以催债讨银出名,而他则是以赚钱吸金闻名,总而言之就是对朝中大臣们的荷包都不太友好。   对此弘晖自己是丝毫不介意,毕竟他确实从这些人身上薅下羊毛大赚一笔,可他见不得他阿玛也被这些人孤立啊,明明就是出力为朝廷办事,自己没捞到半点好处,如今还要背上难听的名声,多冤啊,而胤禩依旧还是朝中的老好人,朋友一堆。   看着他阿玛日益冷峻的神情,弘晖觉得自己必须选择和四爷同一个阵营,可惜不等他开口,就见康熙点头采纳了太子的提议。   康熙想得则深远点,弘晖这孩子虽然机灵讨喜,但是那些大臣们各个都是老狐狸,弘晖对上这些人还是容易吃亏,但是老八人缘一向不错,说不定能帮忙说和一二。   弘晖要是知道康熙还有这番打算,肯定大吐苦水,胤禩会帮他开口说情?只怕会故意给他挖坑吧。   康熙一旦敲定人选就不容置喙,弘晖哪怕心里对这人选不情愿,也只得焉了吧唧地点头应下。   他抬头看向康熙,“皇玛法,这望眼镜若是做得多了,可不可以放到铺子里去卖?”   “若是旁的倒是可以,但是这个却是不行。”康熙直接打消了他的念头,这“千里眼”看得远,若是流入民间谁知会不会引起祸事,康熙不仅不让弘晖拿到铺子里去卖,就连胤禄手里的那个都被收缴了去。   弘晖心里更加难过了,顿时整个人都无精打采起来,康熙见此反而笑了一声,“但是有一事你可拿去你那工坊做……”   康熙这阵子也听闻京城街头出现了不少木头车,他还特地让人弄了几辆给他瞧瞧,他对其中的三轮车比较在意。   如今运物资主要是走水路,但是西北那边的军事却不得不走陆路,而以往都是马车拉运粮草,如今却是可以换用这三轮车,不仅成本小了起来,还更加灵活方便,毕竟马车还需喂马,每次都要备好粮草,而且还要定时休息,但是木头三轮却不必如此。   “你尽管让你那工坊多造些三轮车,到时候也从户部拨款。”   弘晖这才勉强开心一些,可是三轮车的造法简单,如今街头已经有不少人仿造,而且这也就只赚个手工钱,比不上望远镜需要用到琉璃,里面的差价会更大,赚头自然就更多。但蚊子再小也是肉,弘晖也不是个傻的,这个时候再拉着脸岂不是直接将康熙给得罪了。   等回到雍王府的时候,他看起来还是有些蔫蔫的,旁人还以为弘晖是在宫里受了责罚,等知道他不仅没有受罚,还被康熙派发了一样差事,顿时惊呼不已。   弘晖如今才还不到十岁呢,这也算是入朝廷给皇上办差了吧,一时间正院的宫女太监都个顶个的高兴,觉得他们阿哥果真出息,而东大院那边听到了消息却是生了一肚子闷气,听说李氏当晚砸了不少花瓶,可惜如今福晋治家严谨,若是家具摆件有损失都得自掏腰包补齐,而四爷如今也不爱去她院子里。   李氏摔了花瓶后,又心疼起自己荷包,可谓是得不偿失。   弘晖因为要与胤禩共事而满心不乐意,殊不知一墙之隔的胤禩在接到上面的旨意时也有些傻眼,这些望远镜既然是要送去军队的,自然该是由兵部的人来接管才是,偏生因太子的开口,如今这事落在他身上。   胤禩如今在工部做事,他接下了这差事完全是吃力不讨好,还容易让直郡王与兵部的人忌惮,他不由苦笑起来,这望远镜的所有赚头都被弘晖拿去,根本不会给工部带来好处,倒是那木头三轮若是让工部来造,说不准还有些油水,偏生也被皇阿玛给了弘晖。   胤禩不由有些妒忌,便是对待老四,皇阿玛也没这么偏颇过,难道对待皇孙会更特殊些吗?胤禩眼神一黯,可惜他没有一个子嗣,若不然未必不可与这弘晖争一争。   第二日弘晖一早就起了,穿戴好后就兴冲冲跑去隔壁府上找胤禩,他虽然不太喜欢这个人,但做起事情来还是很积极,毕竟早点做完就可以早点解脱嘛。   他过来的时候,胤禩也已经穿戴好了,见弘晖来了,还招待他过去吃点东西,看上去非常温和有礼,弘晖瞅瞅他,丝毫没有客气。   总不能对方坐在那里闲情雅致吃着,他就干看着吧。   胤禩见这小子丝毫不怯场,眼神闪了闪,很快早膳便撤了下去,两人收拾一下就出了门。   他们这次要去的主要场地就是京郊的琉璃坊,但是在去之前还得从工部领几个管事,算是走个过场,再往户部那边也要跑一趟,申请费用,最后要去的就是琉璃坊。   弘晖昨日就已经派了人过来通知,所以工坊这边早就提前做好准备,对他与胤禩等人的提前到来并不意外。   弘晖这工坊如今已经扩建了好几次,分出了好几个部门,虽然这里主要是烧制玻璃,但是在玻璃制成后还会有后期加工过程,不管是之前的镜子,还是后来的望远镜,都是需要后期再加工的,弘晖带着胤禩进来,往几个部门子作坊跑来跑去,这也算是视察。   弘晖如今个子还没成人高,身手却格外灵活,他里面又穿了羊绒衫,轻便而不厚重,如今跑上跑下来来回回好几趟也不感觉累,相比之下,胤禩虽然是个成人,身手却比不得他来得灵敏。   而这琉璃坊的温度又高,胤禩出府时还是一派温润模样,如今几趟跑下来,顿时形容狼狈起来,脸颊都出现了汗珠,就算是弘晖原本准备戏弄他的,如今也不得不稍微收敛些。   “八叔,你还有力气吗?可要歇息会儿?”   胤禩用方帕擦掉脸上的汗珠,温言一笑,“让你见笑了。”   这么假惺惺的,弘晖在心底吐槽一句,然后开口,“八叔平时不怎么来基层?这出来办差怎么能穿成这样,大氅甩来甩去多碍事……”他很嫌弃地盯着对方身上的那大氅,这东西也就平时摆造型时比较合适,如今坐下来都得仔细看顾着些,若不然极容易拖地。   而且披着大氅,手也不方便掏出,若不然就不保暖,还不如穿上一件毛衣,他那铺子里虽然已经买不到羊绒衫了,但是毛衣却还是有几件的,弘晖屁股移了几下,挪到胤禩旁边坐下,开始小嘴叭叭、兴致勃勃地推销自家羊毛工坊的毛衣。   胤禩一脸僵硬,表现得十分抗拒,偏生对方像是完全没有感受到了。   这么一天下来,胤禩回府后觉得身心俱疲,弘晖却是恰恰相反,他像是忽然找到这份工作的乐趣,打败敌人的方法就是先潜伏到敌人身边,他开始期待起来明天的行程。   可惜第二日他却被堵在了雍王府里,十四阿哥胤祯一大早就怒气冲冲跑来找他算账。   “八哥那么好的一个人,你小子居然还折辱他?”胤祯瞪着弘晖,看那模样是恨不得立刻动手,从而为他的好八哥报仇。   弘晖与他对视片刻,确认过眼神,这个亲叔就是一脸理直气壮、丝毫没有觉得有半点不妥。   胤祯此刻觉得自己要气炸,虽然八哥未对他说半句弘晖的不是,但是从他今早憔悴的面容就可以瞧出一二,再加上又八嫂的愤愤不平,他都已经能想象弘晖昨日是如何仗势欺人的,不就是仗着自己赚了几个银子嘛,竟然敢折辱八哥。   胤祯开始大放狠话,“我告诉你,要是你下次再敢对八哥不敬……”   可惜他话还没说完,弘晖就开始转身往外走,胤祯一时错愕不及,赶紧问道,“你往哪儿跑啊?哎你停下,等我把话说完……”   弘晖才不管他在身后喊什么呢,马不停蹄地直奔皇宫而去,如今他在办差期间,想要入宫并不是一件难事,递了牌子就能从午门进去,但是弘晖进了皇城后,却是朝着永和宫赶去。   胤祯已经察觉到不对,赶紧在身后追起来,可惜他低估了弘晖的小短腿居然可以跑这么快,内城是不准骑马的,但是弘晖却是骑上了一个儿童版脚踏车,怀着满腔怒意脚踩得飞快,一会儿就没影了。   等胤祯赶到永和宫时,就见他母妃紧绷着一张脸,而弘晖在那声泪俱下地控诉他,“孙儿早就听闻十四叔经常帮着别人欺负阿玛,还以为不是真的,没想到今日他还来凶孙儿……”   “弘晖!”胤祯怒喊一声,不敢置信道,“你居然还告状?”他与老四这么多年不对付彼此都没找过母妃告状,弘晖这小子怎么可以告状,简直、简直就是不讲武德!   胤祯因为过于气愤,喊得一脸悲愤,可惜此刻德妃比他还生气,她以前只知道老四这个当哥哥的不帮着自己弟弟,可没想到十四居然还帮着外人对付老四,若不是弘晖跑来告状,若不是此刻亲眼所见,她都不敢相信。   德妃一脸怒意地看着胤祯,“我一直让你们兄弟俩互相帮衬,你居然还帮着外人和你哥作对?此刻还凶弘晖?”   胤祯一脸委屈,“母妃,弘晖他瞎说的,他还故意欺负八哥……”   弘晖看向德妃,一脸大度,“玛嬷你别怪十四叔了,我知道十四叔不是故意为难我,只是觉得八叔比我与阿玛更重要罢了……”   胤祯明显感觉到母妃此刻好像更气了,顿时看向弘晖的眼神充满慌张,这小子太阴损了,再说下去估计他在母妃这里真的解释不清了。   弘晖见他一脸委屈,忽然转过头来,“十四叔可是觉得我说的不对?”   “当然不对!”胤祯瞪眼,“难道你昨日不是故意为难八哥的吗?”   “没错,我确实是有意的。”弘晖一脸平静,他看向德妃,“玛嬷,你也知道我阿玛之前因为户部追债的事情,得罪了朝中的众多大臣,甚至还连累的您也跟着遭受风波……”   德妃脸上有些不自然,这事她自然知道,之前她还埋怨过老四做事太冷硬,为何不知变通些呢,偏生要将所有人都得罪了。   弘晖继续说道,“您知道吗,那差事本身应该是八叔去做的,可他推辞了才会轮到我阿玛……”   胤祯反驳道,“八哥他又不是有意推辞,再说了这差事是皇阿玛派下的,就算八哥推辞了,也不是他有意推给四哥,怎么能怪八哥呢?”   “那十四叔觉得该怪谁呢?”弘晖反问道,“其实我们也没有怪他,只是觉得他做事不地道罢了,你说他不是有意推辞,那当时他是有何缘由吗?他说自己才能不足,这话十四叔也信么?”   弘晖问道,“八叔推辞掉这件差事,十四叔觉得还有谁能接下这差事呢?只有我阿玛了。”   当时户部欠银官员名单颇广,里面还涉及道直郡王与太子两系人马,所以这两人不可能会接下这差事,而诚郡王一向文弱,康熙也不可能将这事交给他,胤祺与胤祐一个过于老实一个太沉闷,这些都是众人皆知的事情,只有胤禛与胤禩才是合适的人选,他俩论才能不分上下,但是论其人缘关系却是天差地别。   可是胤禩推了这事,由着脾气最冷硬的胤禛去干这件事,胤禛必然会得罪群臣,遭到所有人的排挤。   胤祯还是觉得八哥并非是这样的人,他不是有意将这事推给老四的,他只是性子软,不想做讨债这种事情罢了,哪里想到老四就傻乎乎地应下呢。   弘晖见他神色有些恍惚,继续道,“十四叔如今还住在宫里的阿哥所,若非是八叔有意为之,你又怎么可能这么快就能知道昨日我与他发生的事呢?”   德妃的脸色却难看得很,在后宫浸淫多年,弘晖只是这么一说,她就能意识到这个八阿哥是个厉害的角色。   若真是有意,那简直算无遗策,还狠狠利用了一把胤祯这个傻小子。   弘晖才不管胤祯接不接受,他继续替他阿玛叫屈,“玛嬷,我阿玛多委屈呐,明明皇玛法一开始没打算让他做这差事,旁人早就精得推辞,只有他是个老实人,明明是为朝廷办事,结果还吃力不讨好,不仅朝臣如今孤立我阿玛,就连十四叔都帮着八叔,我阿玛他心里多委屈啊。”   胤祯此刻已经陷入了对自我的怀疑,难道真的是他做的不对,这么听弘晖一说,老四好像确实是很惨啊,他脸上露出心虚,又有些愧疚,更多的是怀疑人生。 第40章 二合一   因为弘晖的一番话, 胤祯这几日都处于一种自我怀疑当中,难道真的是他以前帮着八哥欺负老四吗?他仔细回想以往与老四相处的点点滴滴,发现他这大侄子说的好像确实都是真的, 不由心虚起来。   每次他与八哥九哥等人都是人多势众, 相比之下独来独往的老四看起来确实有些可怜啊。   因为心里冒出的愧疚, 胤祯连着几天见到胤禛都是欲言又止的模样,偏生每次胤禛看他的时候,胤祯又赶紧转过头去。   被连着跟了好几日,胤禛心里早就烦躁, 他一抬头果然又看到这十四一脸欲语含羞的模样, 手里拳头攥紧,简直是忍无可忍, “你究竟想干什么?”   “没、没想干嘛啊。”胤祯见老四望过来,顿时心虚想跑, 可这次却没跑成, 直接被胤禛拽住了衣裳。   “我已经忍了了你数日,若是今日不说清楚……”胤禛眼里尽是威胁之意, 他皱起眉头冷眼看着自己这个幼弟,“可是你最近又闯祸了?”   胤祯一听他这副训斥的口吻就立刻炸毛, 每次都这样, 老四不过占着自己年长几岁,就总是爱在他这里摆谱, 若是自己能早出生几年, 说不定比他还出色呢, 又什么了不起的。   “你快点将我放开!”胤祯跳脚,“我才不会闯祸呢,你凭什么教训我……”   看着被拽进衣领还上下蹦窜的十四, 胤禛额上青筋冒出,很想让他立刻闭嘴,这时旁边来了一个人。   “四哥。”胤祥走了过来,“我找了你好久,没想到你在此处啊。”   胤祥一脸好奇地看着他俩,转头盯着胤祯,“十四弟怎么也会在此处?”   要知道胤祯不喜自己亲哥这事并不算什么秘密,尤其十三与十四年龄相仿,自小一起长大,更是了解十四平时的为人,每次见到四哥都跟老鼠见到猫似的有多远躲多远,怎么今日两日撞一起了,瞧着还是十四主动找过来的?   胤禛的脸色在胤祥出现的时候就立刻缓和起来,胤祯瞧着他这变化,心里郁结,懊恼自己怎么就信了弘晖那个混小子的话,被他给忽悠了呢?   亏得弘晖还说自己帮外人欺负老四,老四不也同样如此嘛,从小到大总是对十三更好些,此刻这两人在一起,倒更像是一对亲兄弟了。   胤祥被他那又酸又妒的目光盯得浑身难受,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胤禛见此蹩眉,“怎么了,可是衣裳穿得单薄了?如今天寒地冻的,还是要多穿些才合适……”   胤祥摆摆手,“不碍事,许是谁在念叨我罢了……”   两人聊起来顿时旁若无人,胤祯这么大的一个人杵在那里就被直接给无视了,他觉得自己此前的做法果真是自作多情了,老四才不会在意他这个弟弟的想法呢,人家眼里只有胤祥。   看着胤祯气呼呼跑远的身影,胤祥一脸不解,“十四弟这又是怎么了?”   “哪个晓得他是如何想的?”胤禛一脸莫名其妙,“随他去,只要不闯祸就行。”   胤祯越跑越委屈,径直去了德妃的永和宫,等进去后立刻瞪大眼,没想到弘晖这臭小子居然又跑到他母妃这里撒娇卖乖,这父子俩简直太过分了,老四直接无视他,而弘晖则跑来与他争母妃的宠爱。   如今他都进来老半天了,也不见母妃拉着自己的手嘘寒问暖,反而是弘晖那小子与母妃聊得热火朝天,他凑近耳朵听了几下,居然还是与护肤有关?   十四整个人都恍恍惚惚起来,弘晖这小子真的是太心机了,为了哄他母妃开心,居然连女人护肤的事情都打听得这么清楚,他露出苦大仇深的模样,等他回去也要派人搜罗相关的古籍,决不能被这小子给比下去。   弘晖早就发现胤祯跑过来了,只是如今德妃热情高涨,他便陪着多聊一会儿,顺便将这个十四叔晾一会,但余光里却是一直有观察对方的反应,等见到他脸色变幻莫测起来,也不知道都脑补了哪些东西,这才打断了意犹未尽的德妃。   德妃此刻看自己小儿子觉得有些碍事,方才她与弘晖聊天这会儿功夫,感觉学到了不少的秘诀,也不知道这孩子是上哪儿打听的这么多,一看就是用了心的,果真是孝顺啊,德妃如今是觉得弘晖这个孙儿无比地贴心,不仅仅是孝顺,关键是还有实际行动,不想十四,虽然也嘴甜会哄人,但是却与弘晖没得比。   胤祯是真的被德妃这嫌弃的眼神给伤到了,一直以来母妃待他如珍似宝,可如今因为弘晖,他在永和宫的地位摇摇欲坠。   他转过头去看弘晖,眼里全是愤怒,没想到弘晖却是对他一笑,还凑过来道,“十四叔,我给你找了一个好差事。”   弘晖近来确实往宫里跑的次数比较频繁,一方面是为了进宫向康熙汇报望远镜的进度,但这并不是主要的,他更多的目的是为了故意给胤祯添堵。如今翻过年就是康熙四十五年,朝堂上的局势越来越紧张,虽然看上去一片风平浪静,但实际上却是暗潮翻涌,各方势力都在私底下博弈。   而他这个十四叔一向与胤禩走得比较近,如今他还可以进宫暗示德妃将其盯紧些,但是胤祯如今也已经到了出宫开府的年龄了,等到了宫外没有德妃拘着,只怕他与胤禩之间的来往更是肆无忌惮,所以弘晖只能想一个招儿来分散他的注意力。   这十四叔整日往胤禩那里跑,在弘晖看来,纯碎属于闲的。必须得想个方子让其忙碌起来,如今的胤禟与胤誐就是最好的例子。但是胤祯与这二人又是有着差异,他既不像胤禟那样贪财,对商贾之事感兴趣,而且有德妃的补贴,胤祯也不像胤誐那样缺钱,但是他入宫这么多次还是打听到了一些有用的消息。   胤祯与他阿玛是同母所生,在这清廷后宫中,一个妃嫔所生的两个皇子似乎不能同时位居高位,如今的胤禟便是个现成的例子,胤誐都已经封了贝勒,可胤禟却是连一个贝子都没有,但他的同母哥哥胤祺如今已是郡王。   弘晖不清楚这是不是康熙的一种平衡手段,但明显对于胤祯来说,想要获得爵位的难度大多了,除非是有立下大的功绩,要不然只怕很难封王。   胤祯听他说给自己找了一个好差事,一脸狐疑地看着对方,生怕弘晖又是在骗他,但还是有些禁不住诱惑,将身子探过去。“究竟是什么差事?”   弘晖清清嗓子,开口道,“我打算在京郊那边再开一个作坊,专门用来搞研发,如今还缺一个负责人……”   胤祯脸上出现怒意,“你让我去给你管作坊?”他觉得自己受到了莫大的侮辱,他可是堂堂十四阿哥,母妃是四妃之一,就连皇阿玛对他也是格外疼爱,这个弘晖竟然打发他去一个小小作坊?   这不是看不起人嘛,胤祯觉得根本无法容忍,这小子就是故意来羞辱人的吧?   弘晖不忙不慌,淡定地扫他一眼,继续道,“近来我打算研发一物,此物唤作‘水泥’,不仅造价便宜,还坚硬如石,用途极广……”   胤祯像是被掐住了脖子,原本愤怒难忍突然戛然而止,若是弘晖没有唬他,那这水泥确实是一好物,胤祯也不是一个没有脑子的人,恰恰相反,因为康熙一直重视对皇子们的教育,宫里的阿哥各个都是有见识的,按照弘晖所说,这水泥坚硬如石,那不管是用作军事防御,还是用来铺路造桥,都是可以有所为的,若再加上造价便宜的优点,胤祯的呼吸声都放缓了,他实在想不出这世上还有这样的好东西?   弘晖觑他一眼,颇为挑衅,“怎样,愿不愿意与我一起来干这事?”   胤祯哪里经得起他这么一激,就差要直接点头应下了,但心底还是有一丝疑虑,“若此物这么好,为什么你还要拉上我呢?”   弘晖如今不缺银子,他完全可以自己独自研发,这样的话功劳不就全是他一个人的吗,他还特德拉上一个人来分功劳,胤祯觉得其中有诈。   弘晖无奈摊摊手,“我平日里不少时间都用在读书上,就连琉璃坊与羊毛坊那边我也是交给九叔十叔的,如今不是想着你是我亲叔嘛……”   德妃一直在旁边听着,如今对弘晖这话再满意不过,她示意胤祯赶紧点头应下,“你看看弘晖,他还是你晚辈呢,可比你懂事多了,你们叔侄同心,还怕办不成大事?”   就连德妃都开口了,胤祯心里信了几分,弘晖继续添一把火,“我可是打算在这个作坊投不少银子呢,若是不找个厉害的人物帮我盯着,我哪里放得下心。”   胤祯一听投了不少银子,耳朵微动,看向弘晖,“具体多少银子?”   弘晖直接给他比了一个手势,胤祯这才松口点头应下,弘晖见此松了一口气。   其实他对胤祯所说的并非是假话,如今他手头几个工坊,几乎都是交给胤禟与胤誐盯着,琉璃坊那边的煅烧玻璃程序并不复杂,若是有心人想要来打探偷盗煅烧之术并不是难事,所以他交给了胤禟,相比之下胤誐的个人能力要差很多,但是羊毛工坊那边的工艺程序复杂,想要制成羊绒衫是要经过好几个环节,技术反而不容易被泄露出去。   而交给胤祯的水泥作坊同样很重要,弘晖之前与大格格他们出府去庄子上时,路上到处都是坑坑洼洼,不仅坐在车里颠簸,骑在马上也会吃风沙,要是遇上下雨天,那更是满腿的泥沙,当时他便想着将水泥造出来修路。   彼时他既无人手,也没有足够的资金,如今资金是充足了,但人手只能说是勉强够用,这水泥煅烧的方子并不难,必须得用自己信任的人才行,若不然只怕很快就被人盗了去。   弘晖没那么圣父大方,这水泥可以推广到全国,但是他必须先从里面赚点利钱,总不能他一弄出来就被别人仿了去,平白给别人作了嫁衣。胤祯的脾气在宫里也是挺出名,因他出生时德妃便已经身居高位了,可谓是从小被娇惯着长大,平时盛气凌人,敢惹他的人不多。   由胤祯去看守水泥作坊,不管是震慑场子,还是人手上的补充,都能得到解决,可以说这是他与胤祯的双赢。   *   自从弘晖与胤祯说了这水泥作坊后,胤祯便整日期待起来,每日跟前跟后地催着弘晖,问他何时作坊才能开工,就连弘晖与胤禩一起出来办差时,胤祯也毫不避讳地跟在前后。   胤祯原本是不大相信弘晖的话,但一旦接受起来,反而更想早点见识到这作坊,正怕弘晖会失言。   弘晖当然不会失言,事实上他已经与对方解释了许多次,水泥作坊的厂房他已经让人在建造了,但是必须还得等一段时间,煅烧水泥需要用到不少窑炉,而且这些窑炉的制造都是有讲究的,这个一时半会儿根本完成不了。   这些胤祯如今都知道,可是如今他根本无心其他的事情,只想要早点能见到那水泥作坊,弘晖觉得他就是闲的,便仍由他去,自顾自地忙起来,这样一来反而是胤禩作为尴尬。   如今弘晖的大多数时候都是与他在一起,胤祯跟前跟后的时候,他都一直在旁边瞧着,明显能感受出十四对自己冷淡了许多。   仔细想想,十四似乎有一阵子没去他府上了,老九跟老十如今更是连人影都瞧不见,胤禩脸色晦涩难辨,他想起郭络罗氏在家抱怨的话语,她说这弘晖就像是会下蛊,明明之前不管是老九老十,还是十四,都并不喜欢老四一家人,偏生如今却与雍王府打得火热,而这一切都是弘晖引起的。   胤禩的府上每日都高朋满座,不管是百官还是宗亲,都对他颇有好感,但是胤禩却觉得近来越发寂寥,昔日追随在他身后的兄弟,竟然一个个都离他而去,难道他真的比不上老四吗?   胤祯跟在弘晖身后,回头的不经意间恰好对上胤禩的眼神,只见胤禩此刻面色难看得很,吓得他赶紧转过头去,其实胤祯如今对八哥心虚得很,明明八哥待自己这样好,可他却还是要辜负对方,心里难免有愧疚,如今便是见到了胤禩,也不敢上前去与他说话,倒非是胤禩心里所想那般。   胤禩因日日见着胤祯在弘晖身前身后打转,心里早就很不舒服,幸好过了一段日子,这一批望远镜就已经全部完工送去兵部那里,他不由松口气。   既然弘晖与他一直犯冲,那么以后还是避着些吧。   弘晖将望远镜交到兵部的时候,让朝臣们小惊一把,他们没想到雍王府这嫡长子不仅仅是在赚银子上很在行,竟然还不声不响造出了这么多的望远镜,这些东西送到兵部,立刻就在兵部与军队那边留下了一个好印象,不少人都是承情的,不仅如此,就连康熙也下旨对弘晖夸赞一番。   原本还想报复一二的朝臣只得收敛些,反正这阵子也没瞧见弘晖折腾出新的东西,他们姑且对其放下了一些戒心。   康熙三十五年,三月。   此时胤祯已经出宫开府,等迁徙宴席摆过后,弘晖的水泥工坊就正式开工,胤祯也开始了日日跑工坊的生涯。   一开始朝官们还对这个水泥工坊有些好奇,可等了半月也未见到里面又风声出来,派去探看的人也没发现什么名堂,只是道那工坊里似乎沙尘很重,瞧着便不像是卖贵重之物的,朝臣们心里泛起嘀咕,也不知道这雍王府的弘晖阿哥又在折腾什么,也没再多留意。   等到四月下旬时,一种人马匆匆赶回京中,敲响了雍王府的门,当日弘晖便进宫去寻胤禄。   王岸出海回来了,但是他们的商船没了。   胤禄一听到这个消息时,差点没直接昏厥过去,他可是将自己的所有私房都投进去了啊,如今连商船都没了,那他的私房岂不是打水漂了?   看着欲哭无泪的胤禄,弘晖开口,“我话还未说完呢,你慌什么?”   胤禄哽咽,“商船都没了,还能说些什么?”   “商船虽然没了,但是货物却回来了。”   胤禄的眼泪戛然而止,期待地望向弘晖,“有多少货物,能将我的私房钱补起来吗?”   弘晖叹口气没多说,而是道,“还是等你出宫亲自瞧瞧去吧。”   他这反应让胤禄心里有点发凉,但还是努力安慰自己,好歹有些货物在,就算不能将私房全部给赚回来,也能弥补一些损失,总比什么都没了要好,而等他跟着弘晖去了雍王府,见那摆得满满当当琳琅满目的好东西,顿时眼睛都不知道该放哪儿了。   王岸他们居然带回了这么多好东西,弘晖还不满意?   镀金珐琅怀表、铜镀金架香水瓶、手摇风扇、铜镀金珐琅转鸭荷花缸钟、八音盒,还有各色珠宝项链,镶嵌着硕大的宝石,眼色耀眼夺目,一旁还摆了许多盒子,胤禄走过去打开,里面装的全是东珠,胤禄眼睛都直了,哪怕他是个皇阿哥,他也没有一次性见到过这么多的财物啊。   尤其是那些西洋摆件,好些他都叫不出名字,但光是看其中的零件精密程度,便知肯定是价钱不菲,这么多的好东西,弘晖居然还不满足?   弘晖当然不满意,刚看到这些东西时他是满腹沮丧,或许是他将出海看得太厉害,结果对带回来的东西才失望。如今他不缺银子,那些项链宝石珍珠等物于他而言,都已经不是什么难得之物,至于怀表、香水、八音盒等物,在他面前就更没什么价值,这些东西他自己就可以造出来啊,等人手培养起来,他就可以自己组建工坊。   若是冒了这么大的代价出海,得到的仅仅是这些,那弘晖是失望的。   王岸自责地垂下头,“回弘晖阿哥,其实还有些东西……”他招了招手,就见一个侍卫搬来几个箱子,打开后里面竟然全是金币,金闪闪一片晃得人眼微闪,而另一个箱子打开,里面装的竟然是书。   弘晖拧眉,以他与胤禄当时的财力置办下来的茶叶与丝绸,即便是去了欧洲那边,应该也是无法换回这么多的财物。   “这些东西究竟是从何而来?”依譁   王岸抿了抿唇,他们出海这一趟并不顺利,可谓是经历了重重磨难,他们从未出过海,一上船便晕头转向,好不容易适应下来后,又遇上了海雾和风暴,他们的司南失去了作用,商船也被吹得东摇西摆,偏离了他们原本的轨道,更可怕的是他们漂泊在海上时食物用尽,幸好有弘晖阿哥提前给他们作了很多预防,就教了他们如何在海上炼化海水,这才有水喝,然后捕鱼为食,艰难从海上找到了南洋那一带。   后来是顺着南洋诸国去的西番,故而耽误了不少时间,而等到回程时,同样不是很顺利,他们的商船本就是旧的,在触礁后就有些漏水,后来又遇上西番海盗,王岸等人仗着自身武艺,不仅将那些海盗杀了,还反过来占了他们的船只与财物,如今带回来的不少东西,包括金币,都是海盗的东西。   只可惜那些海盗的船只也不太行,比他们的商船规模还要小些,他们后来在海上遇到了巨鱼,海盗的船被巨鱼咬烂,他们被迫就近上岸,最后从陆路返回大清的疆域。   弘晖与胤禄光是听他们的描述,就能想象出当时的场景有多危险,他们在异国他乡人生地不熟,就连语言也是不通的,在这种情况下,王岸等人还能将这些财务带回,可见他们本事了得。   胤禄一脸复杂地看着王岸,“表兄……辛苦了。”   王岸低头,“当不得十六阿哥的表哥,为阿哥们办事,是属下的职责。”   弘晖与胤禄两人对视一眼,决定还是先让这些人下去修整,他们出海这一趟回来,经历了一年多的时间,估计一直处于精神紧绷状态,等他们休憩放松好,再来论功行赏。   虽然王岸没说,但是弘晖方才清点人数时,发现比出海时少了几个,那些人很可能是在异国他乡的路上病逝了,而回来的人中,也有不少身上挂了彩,弘晖心情颇为沉重,他不知道自己让这些人出海究竟是对是错。   如今他的工坊酒楼都能赚到很多的银子,似乎没必要让底下的人冒着这么大的危险千辛万苦跑去欧洲那边。   弘晖扫了一眼装书的箱子,从里面捡起一本来粗略一番,目光一愣,这上面记载的竟然是一些生物知识,虽然还只是很粗浅的层面,但确确实实已经带了现代科学的影子。   胤禄见他停下脚步,不由回头,“怎么了。”   “没事。”弘晖如无其事将书放回箱子里,然后盖好才与胤禄并肩往前走。   如今他们派去出海的人带回了这么多的财物,此事肯定是要上报给康熙的,还有他们带回的怀表、香水等物,同样都要带入宫给皇上过目,然后再听候上面的旨意。   按理来说,这些东西是他们自己派人出海得来的,本该就是属于他们自己才是,可弘晖不敢保证康熙的私房里会有这些西洋物件,若是到时候他这个当孙子的,手里居然有康熙没有的东西,到时候只怕反而招来忌惮与祸事。   这个道理胤禄也懂,他此刻心情颇好,就算是要带着这些西洋玩意见皇阿玛,依旧没有消减半分,因为他们这里还有好几箱子的金币呢,还有那些项链宝石,这些东西皇阿玛肯定是不会和他们抢的,到时候就全都是他与弘晖的。   ……   康熙这里已经得了消息,据探子来报,今日有数十个身手厉害的人手进了雍王府,后来还搬去了不少箱子,但探子却没有探到里面是何物。   康熙本来是等着老四过来给自己解释的,没想到胤禛居然半句话都未说,他心里已有些不满,而这时弘晖与胤禄抬着好些箱子进宫。   “皇玛法,孙儿来给您献礼了!”弘晖还没走近,就远远的扬声喊起来,满腔的欢喜雀跃。   不管心里是否乐意,如今这些东西都要送进宫,那就必须喜气点。   太监们抬着箱子小心翼翼,生怕磕坏了里面的好东西,弘晖与胤禄走在前头,却是脚步飞快,他们过来的时候,康熙跟前还有不少人呢,除了皇上的几个年长儿子外,还有一些朝中重臣。   弘晖看了一眼,发现自己阿玛也在,仰头就给他大大一个笑脸,然后目不旁视看向上首,欢快地跑过去,胤禄却是缀在后头。   弘晖仗着自己如今年龄小,对着康熙总是一副很亲昵模样,他语速飞快将自己与胤禄派人出海的事情给交代了,康熙与殿里众人面色各异,他们没想到这个弘晖居然这么能折腾,还派了人去出海,不少人都纷纷看向一旁的胤禛,心里怀疑这事该不会是他指使的吧。   先前众人都没有怀疑过弘晖的所作所为会是胤禛指使,因为这小子滑不溜秋,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子机灵劲,相比之下他阿玛反而要老实多了,虽然整日冷着张脸让人发憷,但也总好过小狐狸的满肚子算盘啊,   可弘晖再怎么机灵也还是个孩子,从未出过京,他是怎么知晓派人出海的事情呢。   弘晖交代得语速飞快,期间还捎带着提了一句自己见到的传教士,算是解释了自己出海念头从何而起,不管旁人信不信,反正他是坦坦荡荡,这事本来就是他与胤禄偷偷做下,若是派人去查还是能找到蛛丝马迹的。   众人也不在这上头计较,他们如今好奇的是弘晖与胤禄两人,此番过来究竟是打算献什么礼给皇上。   等太监们将箱子放好,弘晖拍手示意,太监一起开箱,那满箱子的项链宝石,还有那满箱的东珠颗颗饱、满色泽温润,还有一箱子里放着各色香水,全都是用漂亮琉璃瓶装着,至于旁边一箱放着的则是西洋摆件,虽然不知道是作何用,但瞧着便做工精细,只怕价钱不菲。   众人一下看傻了眼,就连康熙也没想到弘晖两人居然给他抬上了这么大一个惊喜。 第41章 二合一   前朝时海上倭寇泛滥, 海盗猖狂,时常上岸劫掠,又有很多百姓出逃海外, 弃田从商, 导致大量农田荒废, 后来前朝末年推行海禁。   清朝入关以来,汉人抵制反抗,又有前明余孽潜逃出海,台湾的郑氏家族势力庞大, 为了防止郑家人勾结内陆反清力量, 自先帝时期就实行全面海禁,直到如今的圣上登基, 剿灭了郑家在台湾的势力,海禁与地方的“迁海令”才逐渐松动起来, 开始实行“开边展业”, 当年内迁的百姓得以返乡。   所以此时出海已不算什么大事,但是京中官员却鲜有参与, 故而今日才会这么震惊。   他们早就听闻福建、两广那边的官员富庶,原本还不以为意, 今日见到弘晖献上来的这些, 心里忍不住嘀咕起来,看来那些家伙们是没少赚啊。   在京中大多数官员眼里, 外放最好的去处莫过于江南一带, 不仅人杰地灵气候宜人, 还经管着盐引油水很多,但如今看来,只怕两广、福建一带的官员平时捞到的油水不一定少于这江南地区, 不少大臣开始心思浮动起来。   弘晖仿佛不知道自己献上来的宝物有多么诱人,他抬头看向康熙,一脸诚挚,“孙儿与十六叔听闻海外有颇多宝物,便派了船队出海搜寻,想要献给皇玛法,不想船队在海上遇险,时隔多日才回京……”   康熙看向弘晖时,脸上神情不怒而威,“遇险?你来说说都发生了什么?”   弘晖便一五一十地将王岸他们的经历给说出来,他希望康熙能让朝廷组织商船出海,但是这里面的风险也必须得提前说清楚,诱惑与风险都摆在那里,将来即便是遇上了海浪血本无归也不能怪到他这里。   此刻待在这太和殿的官员都是朝中有头有脸的人物,各个都手握重权,要么就是康熙身边那的亲信以及儿子,方才他们见到弘晖抬出这么多的珠宝与西洋物件,都忍不住眼红心动,可这下听了弘晖提到的那些风险,无法预知的海浪、随处可见的猖獗海盗以及各种可怕的海怪,原本火热的心顿时冷静下来。   出海确实可能会有巨额回报,但是更可能是血本无归。   不少人都打起了退堂鼓,以他们如今的身份,想要银子的手段有很多,似乎没必要选择这条路。   弘晖看向康熙,“皇玛法,据说那些西番人数百年前发现了一个新大陆,咱们大清如今吃的地瓜、玉米、马铃薯等物都是从此地来的,而且他们那里除了这种高产的粮食外,还盛产金矿,孙儿与十六叔此次还得了好几箱子的金币……”   弘晖就这样上下撩动着众人的心,原本已经退缩的朝官如今听了又被燃起心思,金矿啊,若是能派人找到一个金矿,那么家族百年基业都不用愁了,甚至还可以更上一层楼,而康熙也同样呼吸一滞,作为一个帝王,他私库里财宝无数,但是高产粮食诱惑太大了。   大清因为有着马铃薯、地瓜、玉米等物,养活了众多百姓,自他登基以来,就鼓励百姓多种这些高产的作物,如今的人口较之历代前朝都要多,焉知这不是天佑大清,便是那些汉人们,如今不也都臣服于他们的统治?   若是能出海找到更高产的作物,只怕以后再也没人敢质疑他们满人的统治,但是这里面也是有很大的风险,看着明显心思浮动的大臣们,康熙眼睛微眯,看向弘晖与胤禄,“十六与弘晖这次算是立了大功,回头朕要好生奖赏你们……”   胤禄的眼睛顿时亮起来,转头看向弘晖,两人都露出高兴的笑来,康熙瞧着他们这样天真模样,原本还有些烦闷的心情瞬间好了些,心里想着,果然还是年龄小些的更有趣啊。   他大手一挥,就让弘晖两人将那些项链珠宝带回去,除了留下几件新奇的西洋物件外,康熙并没有多稀罕那些财宝,倒是那些大臣们眼巴巴地看着小太监们想那一箱箱的宝物给抬出,羡慕不已,他们中的不少人还要还国库的银子,而弘晖与胤禄两人不过是半大的孩子,却有这么多的财宝,怎么让人不眼红。   弘晖与胤禄带着几个箱子出宫后,便打算按照之前约好的占比分成将手头的这些金银珠宝给瓜分了,不过两人决定,还是先抽出其中一部分,作为王岸等人的奖赏。   这些财物是王岸等人历经千辛万苦才带回来,其中还有几人因此丧命,弘晖已经让陈福去联系丧者的家属,除了给家属一笔抚慰金外,将他们接到庄子上照拂。   弘晖在不缺银子后,就将自己的那个庄子扩大了许多,还将它分成了好几个区域,里面住着的都是属于他的人,能收到雍王府的庇护,但是只有心腹才能去核心区。   弘晖与胤禄给王岸的银子也不少,不仅如此,还打算为他牵个线。   王岸本是胤禄外家舅舅的私生子,因母亲出身低微没有入府,他是作为外室子长大,并没有入族谱,也没有得到精心栽培,身上没有功名,但是在清朝却还有一种捐官存在。   顺治在位时,因战乱导致国库的开支激增,当时朝中便有人提出了以捐纳充实国库,等到康熙十二年时,康熙想要平三番,偏生朝廷军饷捉襟见肘,于是各地富商豪门捐官便盛行。   其实这样花银子捐来的官多只是虚职,差不多等同一种荣誉,却没有太多的实权,倒也不用担心处理不来政务,因为可以花银子聘请几个厉害的师爷。   弘晖与胤禄给王岸的银子已经足够捐一个不错的官,甚至还能有富余,但是他却拒绝了。   “属下只愿追随阿哥、为阿哥效力,还望阿哥成全。”王岸直接跪倒在地上,说出的话却是斩钉截铁的语气,而他却不是跪在自己的表弟十六阿哥跟前,反而是选择了弘晖。   弘晖盯着他看了一会,眼神颇为复杂,半晌才道,“你还想出海?”   “只要阿哥需要,便是上刀山下火海,属下也在所不辞。”   “你先起来吧。”弘晖见不得这种磕头的礼数,让王岸站起来回话,“你既然不愿意离开,那便留下来,但是留在我身边最重要的就是忠诚……”   弘晖直接告诉他,如果哪天王岸想要离开,可以直接说出来,到时候他会奉上一笔赏钱,但对方若是背叛,那他肯定也不会留情面。   在弘晖与胤禄进宫献礼后的几天,京中权贵们纷纷得知雍王府的弘晖阿哥与宫里十六阿哥派人出海的事情,并且还带回了诸多的宝贝,一时间京中各家心里发热,都纷纷想要分一杯羹,偏偏圣上至今没有任何表示,他们也不敢私自行动。   弘晖与十六阿哥尚且可说是当时年龄尚小,况且之前也没想到海外竟然有如此之多的财富,更重要的是他们都是皇家出生,一个是康熙亲儿子,另一个则是亲孙子,皇上难免会偏颇几分。而他们作为臣子,若是此刻出动,却极有可能招到上面的忌讳。   四爷这阵子也找弘晖好几次,从他这儿了解了不少海外的事情,有不少都是王岸带回来的消息,但更多的却是弘晖夹杂在里面的私货,不出意外他阿玛会是下一个接任者,他想要潜移默化地给阿玛输入一些新思想,若是在将来能起作用就再好不过。   弘晖也试探着从四爷这里打听消息,却是一无所获,谁也不知康熙这个时候是如何想的,足足等了三日,康熙才下旨将几个入朝办事的儿子给召集过去,一瞬间朝中众人都观望着。   太和殿里。   康熙这次只把自己的儿子招来,稍微年长些的几乎全部出面,从直郡王胤褆到敦贝勒胤誐,九个儿子长成一排,一眼望去各个都是人中龙凤,不仅身姿挺拔气质卓然,学识谈吐也非同一般,康熙看着这些儿子难得欣慰。   “朕这次喊你们过来,就是想要听你们说说这出海之事,你们是什么想法?”   康熙的话抛下,底下的兄弟们都相互看看,却没有一个主动站出来答话,若是往常,直郡王与太子必定要争这第一人,但是他们相争多年,对彼此都相当了解熟悉,却对这出海之事同样陌生,如今被康熙问起,根本说不出什么名堂,不仅是他俩,其他的兄弟几人同样沉默。   “咳。”胤禟清了清嗓子,见兄弟们都看向了自己,便主动开口,“皇阿玛,儿臣觉得这西番诸国并非是我们原先认定的那样贫瘠,虽然他们文明礼数原不比咱们,但却极其富有,恰好咱们如今国库空缺,若是派人出海的话……”   他话中意思很明显,就是想要朝廷派人出海,他都不知道弘晖与胤禄什么时候让人出海的,若是早知道了,肯定也会参一份股,这次望着两人满载而归,可把他羡慕坏了,如今皇阿玛问话,胤禟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一定要让这事办成。   胤禟对商贾之事格外感兴趣,如今又跟着弘晖一起赚了不少银子,可谓是热情高涨,现下得知海外也有许多金银财富,他比旁人更家激动,这时却出现了反对之声。   “儿臣不以为然,”胤禩忽然开口,“海外西番不通礼数,目无法度,若是我朝百姓纷纷效仿,极易人心浮动,况且若百姓都慕利从商,何人事农?届时农田荒废,动摇国本,依儿臣之见,理当杜绝出海之事,重新实行先帝时期的海禁政策。”   胤禩这番话可谓是有理有据,而且是根据前朝的历史之鉴,可谓是直接戳中了康熙心里的担忧,胤禟见皇阿玛果然脸上露出沉思,不免有些着急,也顾不得说此话的人是自己八哥,匆匆反驳,“皇阿玛,儿臣觉得并非如此……”   在胤禟看来,前朝哪能与如今相比,当时确实有不少百姓为了出海私逃,致使农田荒芜,但是今日却不同。   “……因皇阿玛大力推行那些高产作物,咱们的百姓粮食比原先多了许多,也正是如此,人口也比原先多了起来,如今乡野间每家人口都要比原先多,等到他们成人,分到手的土地反而少了……”   其实他说的就是一种人地紧张的关系,这种事若是放在以前,他肯定是不懂的,但是自从与弘晖开办了那个琉璃坊,他还要时常过去视察,有时也会听到工人们的谈话声。   工人对于琉璃坊的存在是极其感激,按照他们所说,他们家中的土地都不够多,偏生兄弟生得多,等到分家分产时,分到的田地很难养活自己的小家,工坊给他们的工钱反而成了一条出路。   胤禟认为,如今的大清明显有好些人根本没地可种,还不如组织起来让他们出海。   康熙没想到老九居然还能说出这般有见识的话来,可见这阵子是长进了不少,对于两个儿子的发言,他未作出点评,而是将目光落在胤禛身上,“老四,既然这事是你家的弘晖引起,便由你这个当阿玛的来说说吧,你自己是如何想的?”   胤禛的眉头微蹩,这些日子他从弘晖那里听到了不少消息,心里还真有很多想法,但是很多念头都是又乱又杂,如今听康熙发问,思忖片刻,斟酌开口道,“儿臣觉得西番诸国虽只是蛮荒之国,却一直心怀不轨,于南洋一带多有滋扰,若是实行海禁极为不妥……”   胤禩的唇微抿,手不自觉握紧。   胤禛脑海里想的全都是从弘晖那里得到的消息,那些西夷人喜欢对外探险,寻求财宝,数百年前发现了一块未开化的大陆,对当地百姓大肆屠杀,只为了侵夺他们的金矿土地,而他们大清的富足足以引起这些海外之人的觊觎,南洋诸岛就有人前来滋扰,虽然大清兵强马壮,丝毫不畏惧那些西夷小国,却也该留心堤防,不能完全地推行海禁。   “若按四哥所言,确实该派人仔细堤防。”胤禩眉眼含笑,看了一旁的胤禛一眼,“但是出海经商之事极为不妥,尤其是对朝臣与皇亲而言,此举有失身份……”   所谓“士农工商”,商者为末,身份低贱,若是大清的百官与宗室也去海外经商,让那些汉人文臣如何看待?   康熙听了这话心里也不太舒服,若是他真的让朝廷组织人手出海,岂不是让天下人笑话他这个当皇帝的,居然还要带人经商?顿时面上有些不虞,胤禟见此连忙开口,“皇阿玛,儿臣有一计。”   胤禟此刻有些着急,为了不让皇阿玛下旨阻止出海,他想了各种招儿,总算是想到了一些有用的东西。   “皇阿玛可知东印度公司?儿臣先前听弘晖提起过,这东印度公司是英吉利商人组成的一个集团,得了他们女王的许可,由一百二十五人控股……”胤禟只觉得自己此刻大脑无比清醒,明明当初从弘晖那里听来时,对其中的很多名词都不是很理解,可此刻他却可以完整地将当初听来的事情讲给康熙与众多兄弟听,甚至还自发地为他们解释起来各个名词的意思。   胤禟脑海里的概念越发清晰,他目光灼亮地看向康熙,“皇阿玛,咱们也可以开一个这样的公司,由专门的人员来负责,百官宗亲都可以入股投资,却不可以参与其出海之事,甚至还可以让那些富商来入股,他们同样不可参与出海……”   出海只能由这个专门的公司来负责,关口看管严实,只能由官方来管理出海贸易,寻常百姓与朝中百官都不可私自出海,这样以上诸多问题便没有了,百官与宗亲只是入股,不会有失体面,百姓也无法私自出海,不用担心人心浮动。   众人若有所思,不得不承认胤禟这个主意确实不错。   康熙看向胤禟,“那你可知道这公司的具体运作?”   胤禟一愣,顿时磕磕巴巴起来,说了半天也没说出什么名堂,心里不禁懊恼,当初他怎么就没问问弘晖要怎么具体运作呢?   康熙看着他这模样,便知胤禟定是答不出来,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   ……   ……   弘晖没想到出海的事情最后居然是以这种形式定下来,以公司为集体进行出海,对于寻常百姓而言,依旧受限,但是对比最开始的时候,总归也算有些发展,最重要的是这公司是交给他来负责的,由胤禟从旁辅佐。   他合理怀疑康熙之所以将这事交给他,一方面是因为自己对这公司的运行各方面比较熟悉,另一方面便是自己手头现有的出海资源。   王岸等人自身素质过硬,遇上了那么多的大风大浪还平安回来,这其中不乏运气使然,却也给他们带回来了很多情报,而且因为他们有过出海的经历,很多时候都能当作一个参考,这要比旁人毫无头绪地从头准备强得多。   胤禟啧啧摇头,“我觉得皇阿玛定是看中了你的运气,你看看你,每次办事都那么顺畅……”他越想越觉得自己猜得没错,仔细想想弘晖办的几件事情,几乎是样样成功,未必太好运些。   弘晖面色淡淡,“不过是提前做了充足准备罢了。”   胤禟摇头,“我不信,定是上天厚爱你。”他往弘晖身边靠近些,想要蹭蹭他的好运,“以后你做什么事都记得带上我啊。”   既然弘晖运气这么好,跟在他身后绝对是有肉吃!   弘晖失笑,仔细想想觉得对方所说也不假,若非运气好,他此刻也不能出现在这里了,早就不知去了哪里。   这个想法不过一闪而过,他便将手头写好的一张纸递给胤禟,“拿去仔细看看。”   “这是什么啊?”胤禟上下翻看起来,只见上面制定的是各项规则,瞧着像是为入股拟定章程。   “劳烦九叔将这个章程多印刷几份,然后派人给京中各大臣家都送去一份。”弘晖端起旁边的茶盏,轻啄一口,“若是他们感兴趣,随时可以带上银子来我这儿入股了,但也不用强求。”他说着这话时,手指还敲敲另一份名单。   胤禟凑过去一看,只觉得熟悉得很,这不就是上次四哥在户部追债名单嘛,这张纸上圈起来的几乎都是还没还清银子的“大户”。   “行了,我懂你的意思了。”胤禟揣起那入股章程就起身,打算就先往这几家跑一趟。   这些人不是拖欠着国库的银子吗,还跑到皇玛法那里哭穷,既然如此,他倒要看看这次出海的好事情摆在面前,他们还能不能坐得住。   诚如胤禟所想那样,京中的不少人家此刻真的已经坐不住了,上次他们在皇上那里哭诉,不仅让自己可以缓几年还清国库的银子,还狠狠打了雍郡王的脸,当时这些人回府后可是相当乐呵。   雍郡王是皇子阿哥又怎样,不照样得在他们这儿碰壁,他们拖着时间晚些还银子,原以为是自己的胜利,哪里想到弘晖如今又整出这一出。   弘晖的章程上写的很清楚,入股的银子越多,到时候出海回来后,利润分成的占比就越多,也就是说这个时候如果能拿出更多的银子投到公司,到时候他们赚的就更多。   如今京中谁不知道弘晖阿哥与十六阿哥出海赚了好多银子,不仅好几箱子的珠宝项链,就连金币都是成箱成箱的,可想而知其中利润有多丰厚,众人在听到消息后就立刻想派人出海了,如今接到九阿哥送来的章程,立马派人套马,他们要带着银子去入股!   但是对于那些还欠着国库银子的人来说,此刻心里就难受多了,看着别家都带着大把的银子去了雍王府,可他们却急得如热锅蚂蚁四处打转,并非是他们拿不出来银子,而是此刻不能拿啊。   他们先前在皇上那里哭穷,若是此刻拿出了银子,岂不是成了欺君之罪吗?可是一想到到时候别人都赚得盆满钵满归了,他们就只能干看着,心里就更难受了,此刻他们后悔极了,当初为什么不把银子还给国库呢,如今反而骑虎难下了。   他们心里也有些埋怨八阿哥,为何阻止皇上出海啊,还提出什么海禁,最终什么都搞成,反而弄了这个什么公司,他们想要私自出海都不成了。   若是八阿哥成功地让皇上海禁,那所有人都不能出海,他们心里也会好受些,偏生如今就他们赚不了这个钱,旁人却可以,这真是让他们心窝子都疼。   其实不仅是他们没有入股,胤禩也没有入股。   胤禩坐在院中的石桌旁,看着摆好的棋盘,执起一枚白棋却无处安放,这一次他又输了。   *   弘晖将入股信息都整理成档后,就开始筹备下一次的出海,而这一次仍然是由王岸带队,但是人手却比之前多出了数倍。   不仅仅如此,弘晖还打算改造一艘船只。   上回王岸等人出海用的是平地沙船,整体性能都很不错,沿用历史久,前朝郑和下西洋用的就是这种沙船,但是弘晖设计改造的船只排水量却很大,稳定性也比原先强,其中最独特的设计在于帆布的改造,可以让其跑得更快,缩短出海的周期。   要想将这船只彻底改造好,至少要个把月的时间,再加上弘晖还要加强对人手的培训,一直等到六月下旬,第二次出海的事宜才尚未准备妥当,而十四阿哥胤祯那里的水泥坊却已经有了不错发展。   胤祯这个人精力很充沛,在出宫开府后,他这几个月都是按照弘晖的叮嘱,认真守在水泥坊,差不多是寸步不离的程度。   因为弘晖格外认真,说这水泥不仅事关民生,而且于军事防御也有诸多裨益,胤祯还是头一回做这么重大的事情,可谓是满腔热情澎湃,只差住在工坊盯梢。   “弘晖,你快随我去工坊瞧瞧,看看那东西是不是你说的水泥?”胤祯一脸亢奋,拽起弘晖的小胳膊就拖着他往京外的工坊跑。   弘晖差点没认出这是他的十四叔,要知道胤祯遗传了德妃的好相貌,又是宫里娇养长大,自带一股骄矜之气,如今却黑了好几个度,瞧着他这模样,弘晖有点心虚,若是被德妃见到她宝贝儿子成这个样子了,只怕他是有嘴也解释不轻啊。   胤祯却对自己肤色相当满意,“我先前还特地想要晒黑些,一直都没弄成,没想到这次在工坊里待久了倒黑了。”他冲着弘晖比划了起来,“怎么样,是不是看着更加威猛,这才是巴图鲁的样子!”   他以前一直厌恶自己过于白皙,瞧着倒像是一个小白脸,胤祯心里一直有一个想法,那就是当巴图鲁,上战场带兵打战,长得那么白怎么能管得住手下的那些兵呢,如今这样才恰到好处。   弘晖见他自己喜欢,也没有多说,让人将自己的自行车取出,他自己早就给胤祯也安排上了一辆特定版的自行车,如今不管是去京郊工坊,还是进城回府,他们这些人都更喜欢骑着自己的脚踏车,因为更方便。   两人骑着车,一进工坊,弘晖就见不少人围在一起,他和胤祯将自己的车停好,管事立马上前,将围着的宫人驱散开,弘晖走到前头,见一个木盆里放了不少沙灰一样的东西,瞧着倒确实像是水泥。   “去取一盆水来。” 第42章 二合一   水泥的主要制作原料是石灰石, 其次便是黏土,将两次磨成面后进行煅烧,制成熟料后再加入铁粉继续同磨。   而顺天府境内的遵化便有炼铁厂, 那儿距离京城又近, 弘晖直接让人将炼铁剩下的废渣运来, 既节省了成本,还能废物再利用,可谓是一箭双雕。   胤祯在这工坊忙进忙出这些天,总算是见到类似弘晖口中的水泥了, 他都没让人试验一下, 就跑去将弘晖喊来,为的就是要一起见证这隆重的一刻。   等工人将一盆水端上来, 弘晖已经指挥人拿着铁锹准备和水泥,因为只是用来试验成果, 所取的量并不大。   这里的工人各个都手上戴着手套, 这些水泥灰有不小的腐蚀性,弘晖要求上工的人都特地带上手套, 那些手套用亚麻制成,不值得几个钱, 全都是工坊提供, 工人们自然乐意。   胤祯就这样瞪大眼望着,生怕错过了什么关键时刻, 弘晖拍拍他的肩膀, 示意他放松些。   “这水泥和了水后, 差不多要一个时辰才会干。”弘晖这是保守估计,他掏出一块怀表,看了一下上面的指针, 如今差不多快要到正午的时候,又是出于六月下旬,天气相当地热,而在这种情况下,水泥干的速度也会快些,若是在冬日的话,那至少要五六个小时,还不一定能干。   胤祯听他这么一说,心里有些失望,让人帮了椅子过来,打算与弘晖坐在这里等。   这京郊附近已经有好几家工坊,如今这一带渐渐开发出来,人流量比以前多出好些倍,附近有不少摆小摊的人,主要还是卖些吃食。   若是在以前,胤祯定然看不上这些外面的东西,但是这工坊里的环境实在是太苦了,尤其是水泥坊里更是灰尘满天,这里厨房出来的东西他更是嫌弃,倒是对那些小摊之物接受起来。   他让手下去买点饮子过来,总不能与弘晖干坐在这里等着吧。   弘晖伸手阻止道,“不用,我已经让人送了吃喝过来,估计马上就要到了。”   胤祯有些好奇,“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没瞧见?”   “方才出府前叮嘱陈福的。”弘晖朝工坊院子门口处点了一下脑袋,“你看,这不是已经过来了嘛。”   陈福擦擦额上冒出的汗,带着几个侍卫抬上了好几个食盒,胤祯身后伺候的人早就眼色上前搭把手,不知从哪儿搬出了一张小桌子,让食盒呈放上去。   胤祯见着那几个食盒打开,顿时被炫了一把,里面摆了好些的饮子,全都是用琉璃瓶装的,饮子颜色各种各样,有的黄澄澄还放了果片,有的则是清浅浅的看着非常舒服,这些琉璃杯款式也与他以往见识过的不一样,杯型细细长长看似简单,加上绚丽的饮子,又插了一根芦苇管子,让人看着便忍不住咽一下口水,他感觉自己更渴了。   “这些都是我让人调配出来的果茶,十四叔尝尝?”弘晖做出一个邀请的动作,顺便端起一杯他自己喜欢的。   胤祯也没有客气,伸手拿起一杯他瞧着不错的饮子,入手才发现凉丝丝的,竟像是冰镇过的?   “弘晖你这也太大手笔了吧?”胤祯吸了一口饮子,入口清凉冰爽,十分畅快,顿时对弘晖十分艳羡,“你阿玛竟也由着你折腾,你那冰块来冰镇饮子,那冰窖里的冰块能够用一个夏日吗?”   京中的大户人家宅子里都会挖出冰窖,在冬日时储下冰块,等到夏日天热就可以搬出来使用,一般都是用来解暑,还是很少有人像弘晖这么大方,竟然用来冰镇饮子。   不过京中也有不少人冬日储下冰块,就是为了等到夏日拿出来卖,等到天热时,冰块的价钱可不低,但是弘晖如今也是不差钱的主儿,胤祯心里琢磨着,这个侄儿应该是自掏腰包买冰块来使。   不成想弘晖却是摇摇头,他看向胤祯,“何必花银子去买,去太医院寻些硝石,夏日制冰并不难。”   胤祯打起精神,“你此话当真?”   “自然是真的。”弘晖见他有些不信,便道,“其实这事古籍上也有记载,十四叔可去文渊阁翻一翻,说不准还能亲自找到配方。”   文渊阁是在宫里,里面全都是皇家搜集来的藏书,要不少都是前朝遗留下来的,即便是难得的古籍也是能找到的,胤祯留了个心眼,决定这次回去就往文渊阁跑一趟,但是他还是亲自问了一下弘晖的制法,防止自己没寻见那古籍。   弘晖也没瞒着,他没打算利用这冰块赚钱,还不如说与胤祯,算是一个顺手人情。   这硝石制冰手法并不难,但是对寻常百姓来说,却是很难弄到硝石。硝石一开始是被炼丹师那群人发现的,后来人们发现还可以用它来制造火药,如今各大硝石矿几乎都是被朝廷把控着,寻常百姓能弄到硝石的机会不多,而对于那些大户人家来说,他们家中自有冰窖,也不需要以此制冰。   弘晖用的是生硝,生硝可以入药,太医院那里就能弄到,而他又是雍王府的嫡长子,如今更是朝中的红人,想要多弄点生硝自然有人愿意给面子。   对胤祯来说,这也不是难事,他听完弘晖讲的法子后就壮志酬筹,决定回去就将这制冰方法给用上,以后他也不愁冰块不够用了。   “十四叔可喜欢奶制品?”弘晖打开最后一只食盒,这个食盒比旁的盒子都要大些,里面似乎还放了一些厚厚的褥子。   胤祯有些好奇,“这里面也是吃的东西?”   “对,是奶糕。”弘晖点头,他从里面掏出一块奶砖来,用纯牛奶制成的雪糕,由防潮的油纸紧包着,一打开便闻到了香醇的奶味,旁边的陈福赶紧递过去一个瓷碗,奶糕放入其中,弘晖再取出一个瓷勺,递过去给胤祯,示意对方尝尝。   胤祯受宠若惊接过,一时有些感动,“弘晖侄儿,没想到你对十四叔如此有心,你放心,日后十四叔有什么好东西也不会忘了你!”   弘晖笑了笑,道,“十四叔若是不喜欢这种纯味的,我那里还有其他口味,日后你若是得空,只管去玉华居,这些吃食里面是应有尽有……”   这纯奶味的雪糕就已经极其符合胤祯口味了,满人一向对奶制品比较情有独钟,或许是他们老祖宗从草原而来,这些年宫里御膳房也时常钻研各种奶制品,但胤祯觉得都比不上如今手里的雪糕,许是此时天气炎热,而工坊里的条件简朴,他吃着冰冰凉凉的雪糕,便觉得再也没有比这更好的东西了。   弘晖见他一脸满足的样子,眼里露出满意,既然吃了他的东西,待会儿让他办事应该就不能拒绝了吧。   还不到两个小时的时间,那用水泥和出来的一块转头就已经干了,弘晖事先让人在底下垫了稻草,如今虽然干了,却没有和地面粘起来,而是能拿在手里。   胤祯早就恢复了精神,他亲自捡起地上的那块水泥砖,硬邦邦的一块,瞧着有些像青砖,但是却比青砖有重量,也更加坚硬。   他用力捏了半天,也没见那水泥砖有丝毫变化,使劲往地上一甩,地上的尘土飞起,那水泥砖却是没有半点裂缝,胤祯兴奋起来,转头看向一旁的侍卫,“去给我搬来一块石头。”   他要试试,究竟是手里的水泥砖坚实,还是那石头更坚实。   周围的一圈人都很激动,这水泥砖可是他们亲眼瞧着如何造出来的,不过是用水泥和了水,就能变出这么硬的东西,真是太厉害了,要是用这玩意糊墙,哪里还用担心村里的房子会塌。   侍卫的动作很快,他们找来的石头并不是很大,瞧着似乎就比胤祯手里的水泥砖稍微大出一些,“主子,让属下来尝试吧?”   这用水泥砖砸石头,若是不仔细便会砸到自己,极容易误伤,胤祯没有坚持,直接将手里的水泥砖递过去,眼里却是灼灼发亮,他走到弘晖身边,“你觉得这两个哪个会更硬些?”   弘晖没吭声,其实拿水泥砖与石头相比,是没有可比性的,因为石头也分很多种类,不同的种类成分不同,它们的硬度自然就有差异,即便水泥砖将眼前这块石头砸碎了,也不能说它就比旁的石头厉害。   果真如弘晖猜想的那样,那侍卫寻来的不过很常见的一块石头,其主要成分便是碳酸盐,而水泥则是由硅酸盐组成,其密度比这块石头更大。侍卫用力敲了几下,石头就被瞧出了一些碎石子下来,众人欢呼一声,侍卫继续用力砸着,石头被砸得越来越碎,而水泥砖的破损却很小。   弘晖摇摇头,“若是换块岩石,只怕今日就不是这效果了。”   胤祯已经很满意了,要什么岩石,有这样厉害的水泥就已经很厉害了,他可是亲眼见证着这些水泥被锻造出来,知道这水泥是如何轻贱之物,可如今居然能造出这么坚硬的东西,胤祯如今只有一个念头,赶紧将此事上报给皇阿玛,皇阿玛知道了肯定会夸赞他。   “弘晖,你与我一起进宫吧。”胤祯拉起弘晖的胳膊,决定带着这块水泥就进宫,这可是他造出的第一块水泥砖,他要亲自进宫为皇阿玛演示一番。   弘晖却拒绝了,“还是劳烦十四叔亲自跑一趟,我还要去九叔那里看看。”   胤禟如今要负责的是出海之事,弘晖与胤禄先前让人出海带回了大量财宝这事在京中传得沸沸扬扬,胤祯自然也是知道的,可是弘晖要是此刻就去胤禟那里的话,那很可能就错过当面向皇阿玛禀报之事的机会,说不准皇阿玛会更器重自己一些,胤祯心里冒出了很多心思。   但他还是看了一眼弘晖,有些犹豫,“你真的不和我一起禀报吗,也许皇阿玛此番会赏赐我们……”他如今有一点喜欢这个侄子了,便忍不住想要劝他一两句,但心里又隐隐想独占这个风头,他还是头一回办成这样的大事呢,多难得的机会啊。   弘晖将他此刻的挣扎瞧在眼里,却是一脸单纯道,“这次工坊能造出水泥,当属十四叔劳苦功高,有十四叔一人去禀报足以,只是……”   胤祯听着他不想与自己挣,还这般夸赞自己,心里高兴的同时还有些心虚,如今见他面露犹豫之色,直接道,“只是什么?你尽管说!”弘晖对自己这么好,胤祯想着,,只要对方提出的要求不是很过分,他必须得满足!   “十四叔,我有好些的工坊都建在这京郊,每次进城出城都是走的官路只是那官路实在坑坑洼洼,若是十四叔能将其修缮一番便再好不过……”   胤祯一愣,转瞬觉得弘晖所言不假,他每次坐车出城时,也嫌弃这路颠簸,如今有了这水泥了,可不是有了施展身手的机会了吗,若是能用水泥将京城外的官路都修缮一遍,到时候不仅是造福了自己,便是从京城城门进进出出的人都要对自己感恩戴德,弘晖提出这事完全就是帮自己啊。   弘晖面上犹豫,“只是这官路应属于朝廷来管辖,十四叔虽然是皇室阿哥,但也有些逾越……”   胤祯原本有些激动的心情冷却了些,他不傻,弘晖这么一提他也想到了,若是他私自修官路还得了这京中百姓夸赞,难免旁人不多想,可是让他放弃这么好的功绩他也不甘心啊。   “弘晖,你可有什么法子?”   “其实很简单啊。”弘晖灿然一笑,“十四叔难道忘了八叔?他如今不就是在工部嘛,十四叔一向与八叔交好,你可以向皇玛法请命,与八叔共同办此事,如此旁人便无法找你的茬了……”   胤祯眼睛一亮,弘晖说得没错啊,八哥如今在工部,而修缮官路之事本该就是工部负责,这水泥又是他弄出来的,让他与八哥一起来修路再合适不过,只要他去找皇阿玛请命,此事肯定能成!   胤祯一脸感慨地看着弘晖,“八哥原先还与我说,觉得弘晖你不太喜欢他,如今看来,分明就是他多想了嘛,这样好的事情,弘晖你都让给八哥,你放心,这次我一定会为你与八哥好好说道,让他明白你的心思。”   弘晖的肩膀被胤祯用力拍了拍,他抬头就对上胤祯眼眸,只见里面涌动颇多感慨,弘晖嘴角一抽,觉得若胤禩知道自己已经被胤祯给卖得一干二净、连背后说小话的事都给透露出来了,肯定得气得心梗,他这个十四叔还真是相当“豪爽”。   弘晖可不觉得修路是什么好差事,如今已经是六月,京城的天气便相当炎热,等到七八月份时,只怕还要更胜一筹,而这郊外的官路灰尘满天,便是在此地站上一日恐怕都是满脸风尘,要是再修上一两个月的路,只怕与矿地出来的劳工也没太大的差别,同样都是又黑又瘦了。   而他也不承认自己是故意为难胤禩,能者多劳嘛,虽然他对这个八叔没什么好感,但也不得不承认对方办事能力还是不错的,上回两人一起办差,他算是见识到了这个八叔的能力与人缘,这么优秀能干的人才,自然得放在刀刃上,只要有胤禩参与其中,弘晖相信到时候那官路修出来肯定是又整洁又漂亮。   一时之间胤祯与弘晖叔侄两人都相当高兴,望着彼此都觉得顺眼不少,两人收拾一番,准备一道回城,胤祯要带着水泥砖进宫找康熙,而弘晖则是去找胤禟。   胤禟如今不在京外的琉璃坊里,也不在自己的府邸里,而是京中的一座新宅子,门框牌匾上写了“大清远洋贸易公司”,这正是弘晖弄出的出海公司,如今公司宅子外面都是劲装侍卫把收,而这附近还时不时还有提督九门步军巡捕的人过来视察,但凡发现有宵小之辈在这附近转悠,一律抓走。   毕竟这“大清远洋贸易公司”里面可是放了不少财物,都是京中贵族老爷们的银子,这万一要是被盗了,可是京师整个上层都震怒,巡捕营的人也给不了交代啊,只能让手底下的人都放机灵些,看到有不对劲的人就给拿下。   弘晖一路走来,被好几队的人来回打量着,他面无改色走过去,这些天来来回回走了好些趟,不少人都已经认识他了,而他腰间系的黄带子也是一个身份表明,一路无阻地进了宅子,就见他那九叔此刻算盘打得噼里啪啦响个不停。   “怎么还让九叔亲自打算盘?”弘晖打趣了一句,“我记得可是请了不少账房先生。”   胤禟抬眼觑了他一眼,便继续玩、弄着自己手中的算盘,“你哪里懂了这算盘的乐趣,听着这声音你九叔我心情倍好……”   弘晖没跟他贫嘴,而是捞起桌上摆的一本账本,打开一看,只见上面记录的都是各种货物,粗略翻翻,天南地北各地的特产都在其中,这些都是此次远洋船只要出海带走的东西,拿到西方国度换成真金白银,然后再淘换一些稀罕物回来。   近日京师码头有不少船只汇集,就是“大清远洋贸易公司”从各省采集货物,等货物备齐就可随时开船出发。   弘晖将账本稍微一番,大概的情况差不多已经掌握,这次出海的东西还是主要以茶叶、丝绸与瓷器为主,但是品种却更广泛,譬如这茶叶,也是将各地出名的品种都备了些,而丝绸则也是精心准备,上面的花样绣文都是特地选了那些欧洲国家喜欢的样式,至于瓷器就更是精美无比,品类繁多。   这些东西即便是放在大清都是珍宝,拿去欧洲那就更不多见,因为如今在欧洲引起狂热的茶叶、丝绸等物,很多都是传教士或南洋商人带过去的,哪里比得上这“大清远洋贸易公司”官方挑选出来的货物呢。   弘晖记得欧洲有几个王室奢侈挥霍比较出名,特地在地图上圈了几个圈,等到这出海队伍出发时,要特别提点下。   只可惜如今英国都已经在成立了东印度公司,只怕再过些年英国就要在印度这块种茶,而且英国纺织发展得也很快,到时候他们的货物拿到西方那边竞争力就减弱很多,还是得抓紧发展才是。   弘晖心里有些想法,等出海队伍发展起来,造船技术再提升些,他想要让商船开去美洲,那一块土地不仅大,如今发展得程度还不算高,对于他们来说充满了机遇。   他觉得有些遗憾,听闻欧洲中世纪的黑暗料理很闻名,若是出海方便的话,他还想输出一批厨师过去,在那边发展餐饮业,肯定是大有前景啊,弘晖越想越有道理,决定回去就安排人手学习厨艺,等日后有机会了就将这个计划实施起来,清朝不缺美食,等去了欧洲说不准以后也能成为一个响当当的牌子,正如后世某国的“肯德鸡”。   胤禟放下手里的账本,看着悠闲度日的弘晖,忍不住开口道,“这出海公司管起来可真不容易,里面条条框框要求一堆……”而这些还都是弘晖制定的,以至于胤禟看着正主如今悠闲模样,便忍不住来气。   弘晖丝毫不愧疚,“九叔作为公司的总经理,可是有多出的一份分成。”这就是明码标价了,虽然胤禟如今忙得脚不沾地,但是等出海队伍回来后,他拿到的分红也多啊。   胤禟可不满意,“我就多出那么点的分红,便要做这么多的事情,结果咱们交给国库的商税竟如此之高。”   康熙给了弘晖特权,让他放心大胆地来搞这个出海公司,便是因为弘晖承诺了要将出海公司两成的红利交给国库以作商税,这一点也引起了很多股东的不满,可偏生他们银子都交进来了,此刻再收回去岂不是太明显。   胤禟一想到那不翼而飞的两成红利,也是心疼得一抽一抽的,唯独弘晖像是个没事人一样,一点没当回事。   出海红利的两成,那可不是一个小数目,弘晖愿意上交这么多的商税,主要还是为了如今的百姓,眼下朝廷国库的银子并不多,若不尽快充裕起来,一旦遇上了山洪水涝什么的,国库就根本没银子拨下去,而这只是其一,其二便是国库的银子主要来源于税收,这些沉重的苛捐杂税最终还是要落在百姓身上。   弘晖自个儿如今是一点都不缺钱,他想要国库富起来,这样对底下的百姓而言也是一件幸事。   弘晖将胤祯弄出了水泥的事情与胤禟提了一嘴,顺便还说了自己将这差事推给了胤禩,胤禟可不是胤祯那般没心机,他很快就懂了弘晖的心思,那修路可不是个轻松的活,就算八哥只是去监工,每日来回跑几趟也相当辛苦。   胤禟有些沉默,上次因出海之事,他虽没有与八哥发生争执,但因意见相左,后来八哥也没有过来入股,两人碰面时他总觉得有几分尴尬,偏生仔细一想也没觉得自己做了对不起八哥的事。   胤禟对胤禩避而不谈,而是问弘晖,“我记得你是个闲不住的性子,如今将这差事推了出去,可是有别的事要去弄?”   “果然还是九叔了解我!”弘晖坦然承认,“其实这事我还想未与皇玛法说,如今来找九叔,是希望九叔倒是能帮我在皇法玛面前求个情。”   弘晖这次想要做的事虽说不是特别大,但是动静却绝对不小,若不找个说客,还真不一定能成。   他想对着京师的外城下手,进行城市改造。   这个计划并非是一时兴起,而是蓄谋已久,并且已经到了忍无可忍的程度。   京城是天子脚下,这个城市不仅如今兴盛,到了后世也是国际大都市,可是弘晖万万没想到它的外城能脏乱差到这种地步。   雍王府是在内城,占地颇广,王府内各处几乎都铺了青石板,平时又有太监洒扫,环境宜人,但是出了府后,内城街道上就已经是普通的土地,虽然经过数代人的走踩已经结实平整,内城住的多是贵人,平时奴仆洒扫,倒也勉强算得上是洁净。   而外城与内城相比,那完全就是天差地别,除了京郊外自然环境造成的风沙外,城内道路泥泞沾腿,淘沟堵塞,最离谱的是因为外城没有公厕,所以便溺现象随处可见。   弘晖每次从王府骑车去京郊,到了外城就面无表情。   若非是亲眼所见,谁敢相信京师的市景市容竟然是如此模样,一个不留神可能就会“中彩”。   必须得整改,尤其是现在已经有了水泥,弘晖已经忍不住了,想马上就对外城进行一场大改造。 第43章 二合一   胤禟听弘晖提出要对京师外城城市进行改造, 险些以为是自己耳朵听岔了,但见对方神色认真,不得不正色起来。   改造外城城市, 这一听就是一个很大的工程, 而且和他们以往开作坊不同, 这外城占地颇广,住了不少的百姓人家,若是想要动工开造话,这些百姓平日的行迹都会对工程造成干扰, 所以难度非常大。   而且不仅仅是难度问题, 胤禟因为时常要出城去京郊,对眼下的外城是有些了解的, 那里又脏又乱还又臭,到了夏日苍蝇飞虫嗡嗡作响, 一旦遇到下雨, 外城的排水沟就会堵塞淤积,踩在充满脏污的积水里, 有各种意想不到的脏物。   可想而知,想要对这样的外城进行改造, 难度有多么大。   胤禟盯着弘晖看了好几眼, 确定他不是在说笑,叹了一口气, 问道, “那你打算先从哪里入手?”   “十四叔那里不是已经造出水泥了吗?先将外城的道路修一下, 用水泥铺一层……”弘晖有理有据地分析起来,要想铺水泥,肯定要先打地基, 外城地势平坦,在上面打地基难度不大,不过工程量却有点大。   他继续补充道,“我觉得外层排水沟要重新翻修一下,再扩宽些,还有公厕也不能忽视,必须每个胡同、岔口都要有……”   如今京城的公厕很少,而且还是收费的,外城的百姓为了省钱,大多数都是在街道上解决,而城中百姓家也没有茅房,多是用恭桶,这时候有专门收夜香的人,同样是需要交银子的,所以不少百姓就直接将恭桶里的污秽倒入到城中排水沟。   如今外城排水沟附近不仅臭气冲天,还会时常堵塞。   弘晖知道这改造的工程相当大,不提打地基、铺水泥,光是那排水沟,清理淤泥就要不少的人力和经费。   京师街道极易堵水,一方面是京城这一带风沙严重,每年排水沟里面的沙土都会堆得很厚。朝廷也会定期派人去掏沟,一般都是在二三月份。   而造成堵塞堵水的另一个原因就是京中百姓人为地往里面倾倒垃圾。   所以给排水沟掏沟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哪怕朝廷每年花银子雇人来做这项工作,效果都不理想,那里恶臭难忍,被雇佣的人手大多数都是敷衍了事。   胤禟听他说的头头是道,忍不住道,“看来你这是早就有准备,让人提前调查过?”   弘晖摇摇头,“我每次从外城走这么多趟,随便跟人打听一下差不多就心里清楚了,哪里还需要特意调查。”   胤禟拍拍他的肩膀,保证道,“你放心,这事就包在你九叔身上,保管让你将这差事拿下!”   他早就受不了外城那恶劣环境,偏生还不得不从那里经过,若是弘晖真的能将此地改造好,那对胤禟而言也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他心里打定主意,到时候还要把老十拉上,一起去给弘晖说情,保证让弘晖将这件差事给拿到手。   胤誐如今是个忙人,因为胤禟要忙出海的事情,弘晖则是整日不见身影,如今羊毛纺那边主要是胤誐在操持着,虽然如今才六七月,但是工坊那边就已经忙着收羊毛羊绒,不仅是自家庄子上出产的,还要去京中一些养羊大户的家中。   按照去岁冬日羊毛生日的火爆程度,等到今年入冬后,估计依旧供不应求,身上还背着债的胤誐便想着赶紧多收购些羊毛羊绒,到时候赚的银子就会更多。   正因为如此,胤誐这一阵子来找胤禟的次数都少了起来,于是这次胤禟主动找上门去,将还没反应过来的胤誐提溜出来,三人一道进宫找康熙说此事。   这外城改造预算要不少银子,但其中的主要要用的材料是水泥,弘晖提出由水泥工坊免费提供材料,但是户部必须得拨出一笔银子来,用作人工费。   康熙见到弘晖时,一脸和颜悦色,因昨日胤祯上报了水泥之事,让他心情颇好,康熙在见识到那块砖头大小的水泥块时,感受到其硬度,又听了胤祯说其造价极低,便已经想出了关于水泥的各种用处,打算等老八与十四将那官路修好后再交给他们去弄。   没想到如今弘晖主动过来请缨改造外城区,康熙非常爽快地就答应了,本来他还想着这次要给弘晖什么赏赐才合适,而弘晖却是提出想要户部拨款,这正合了康熙的意,不仅解决了要给弘晖的赏赐,还能试试这水泥的效果。   康熙这两道旨意下去,京城朝官差不多都知道了雍王府的弘晖阿哥与十四阿哥弄出了一种叫做水泥的用处,而且两人还分别得了一份差事,十四阿哥与廉贝勒一起去修官路,弘晖阿哥则是去改造外城区。   他们不明白这水泥是何物,但得知那弘晖阿哥居然是主动请缨要去改造外城区时,都忍不住心里泛起嘀咕,外城区是何模样,这些朝中大臣多少心里有点数,他们平时出城都是尽量坐着轿子或者骑着马,就是为了不沾染那些污秽,而弘晖阿哥居然还主动揽下这事。   他们也知道弘晖阿哥先前的壮举,不管是那琉璃坊还是羊毛纺,确实办了好几件大事,但是想要揽下城区改造这事,未免太过轻狂,便是将此事交给朝中稳重的老大臣,人家都不一定有把握将事情做好,偏生弘晖一个毛头小子还贪功冒进。   先前在弘晖手底下吃过亏的人,已经迫不及待等着到时候看他笑话了。   皇上可是特地为此让户部拨了一大笔银子,若是弘晖阿哥没将差事办好,岂不是辜负了圣上的隆恩。   宫里的德妃在知晓弘晖与胤祯成功烧制出水泥时,心里十分高兴,她生了那么多子女,但是如今只剩下老四与十四这两个儿子了,她心里就指望这兄弟俩能守护相助,相互扶持,但是先前十四与他哥总是执拗,两人一见面就呛上,为此德妃暗自伤神好久,如今却不愁了。   老四虽然与十四不够亲近,但是弘晖却是个好孩子,愿意与他十四叔亲近,如今还带着十四一起造水泥,胤祯昨日特意进宫给德妃请了安,骄傲地告诉德妃皇阿玛给的奖赏,对此她很是欣慰。   没想到今日却听闻弘晖居然主动请缨改造外城区,德妃心情复杂,连忙派人去宫外将胤祯给喊进宫。   “以后你可要对弘晖好些。”德妃语重心长道,“弘晖这孩子,他将好差事都让给了你,自己却揽下这等差事,可见他这个做侄儿的对你这个叔叔相当恭敬,你日后不许再欺负他了。”   胤祯一脸委屈,“我以前也没欺负他呀……”话音在德妃的注视下越来越弱,胤祯自己也有些心虚,之前他因为不喜欢四哥,连着他府上的人也厌恶起来,似乎的确有给弘晖甩过脸色?   这么一想,胤祯自己也觉得过意不去,对着德妃保证,“母妃你放心,以后若是旁人敢欺负弘晖,我便收拾他!”   德妃没好气看了他一眼,“只要你不欺负他,旁人谁敢欺负弘晖?”   胤祯仔细想想,觉得他母妃说的好像不假,老四如今是郡王,弘晖作为郡王嫡长子,旁的人确实不敢招惹他,更何况这小子鬼精鬼精的,平时坏主意不少,偏生有几分能耐,就连皇阿玛对弘晖都是宠着的。   弘晖丝毫不知道德妃还特地将胤祯喊进宫去做思想工作,他这两日忙得脚不沾地,康熙虽然放权让他去搞城市改造,但是却并没有给他提供人力物力,除了从户部领来的一笔银子,很多事情都要靠他自己跑腿。   既要联系巡捕营的人维系治安,又要临时找出一大批的工匠,还要有负责运输物资的人手也要准备,弘晖自己的人手根本不够用,肯定要在外面的人力市场上雇佣,但是这些临时的长工用起来又并不顺手,不管是能力还是品行都要进行核查才放心。   其实这样的能工巧匠,更多的都是大户人家的家生子,都是祖祖辈辈的手艺,世代承袭,像是他们雍王府的包衣家族里也有类似的人才,但是数量远不够,毕竟他要改造的可是整个外城,若是人手不够多,那工程量耗时就会更久,耽误的时间越长,管理的难度就越大。   弘晖只能在一开始就将一切部署好,为此他还亲自跑了京中好几户人家,都是家中有工匠的大户人家,想要跟他们借用人手,几天跑下来,差不多京中各家各户都知道雍王府的嫡长子四处借人的事情,弄得声势浩大,人们议论纷纷,却并不看好他的所为。   弘晖精疲力竭地回到王府,恰好撞上四爷,看着□□小道上走来的人影,弘晖一个闪躲,猫着腰藏到假山后面,他这阵子闹出这么大动静,就怕阿玛逮住他也要训斥,弘晖想着还不如先避避风头。   其实胤禛早就看见了弘晖的身影,本想走过去叮嘱他几句,没想到这小子见到自己不请安居然还躲起来,胤禛的脸色顿时黑了下来,自己这个儿子最近在外面跑个不停,跟着老九老十他们打得一片火热,甚至就连十四也与弘晖熟稔起来,胤禛本身就对此颇有怨念,没想到儿子见到自己还闪躲,心里更是不高兴。   “还不快给我出来,作什么这样藏头露尾!”   弘晖一脸心虚地走出来,见他阿玛脸上的怒意,他垂下头去,“儿子怕阿玛瞧见我会生气……”   “你是做了什么亏心事吗?”胤禛居高临下地望着他,“若不然我为何要生气?”   弘晖伸手抠了一下脸上的软肉,“儿子这些日子在外面四处借人,还吃了不少闭门羹……”若是在以前,光是凭着他是雍王府嫡长子的身份,这京中大多数人就会待他如座上宾,又哪里会对他避而不见,可是因为他兴师动众地要改造外城,再加上先前连番操作得罪了不少人,如今才会被人故意为难。   “你是觉得自己的所行所举丢人?”   面对四爷的反问,弘晖呐呐不言,心里却是默默吐槽,他自己当然不觉得丢人,但不是怕他阿玛脸上过不去嘛,他心里对京中那些人也有气,当初有好处能赚银子的时候,各个都非常积极态度殷勤,如今不过是去借点人手就推三阻四,弘晖心里暗恼,他要记住这些人,下次再有好的事情,肯定不带他们玩。   胤禛一眼就能望穿弘晖此刻心中所想,他心里有些感慨,哪怕弘晖多么能干,终究也还只是个孩子,喜怒形于色,心底的那点想法就露在脸上,不过胤禛倒是挺喜欢他这点,他厌恶的是那种善于伪装的人,对于赤诚性子的人反而会心软几分,看着气愤的弘晖,胤禛提点了几句。   “你如今揽下的这差事,若是没做好,只怕到时候会天怒人怨,那些人不愿借人给你,并不是故意为难你,而是怕到时候要与你一起担责任。”   其实这很好理解,只是弘晖身在局中才看不破,他一向做事顺风顺水,理所当然地认为自己能将这件差事办好,便主动过去请缨,根本没考虑过若是做不好会有怎样的结果,但是朝中那些老狐狸都是见识过许多大风大浪的人,他们反而行事保守遇事不决,又怎么可能愿意与趟弘晖这波洪水。   弘晖这差事若是能办好,于民而言是一件大功德,这是明眼人都能看出来的,但是底下的那些庶民反而不一定能看得懂,弘晖要整改必然会要对外城百姓的生活造成一些干扰,而且至少为期数月,不管是工匠还是巡捕营的差役,都有可能会与百姓起争执冲突,若是弄得不好,甚至可能会是怨声载道,正因为如此弘晖去借人时京官们才避着。   “那阿玛也觉得我此举冒进吗?”弘晖望向胤禛,“旁人都对此避而不及,儿子却反其道而行,阿玛是否也觉得我做错了?”   胤禛望着弘晖,见他眼神认真,思忖片刻,才道,“你确实是与旁人都不一样……”   但不是所有人的路都一样,有时候我们注定会走上一条孤独的路,无人能理解,也无人可以陪伴,但只要我们相信所选的路是对的,便坚持走下去,何需在意旁人的眼光。   最后,胤禛看向弘晖说道,“你所作所为皆是为了百姓,有何错?”在转身离开前,他拍了拍弘晖的肩膀,“要做就好生地做,不要让百姓平白受折腾。”   望着四爷离开的背影,弘晖心里舒坦了,不愧是将来要当皇帝的人,瞧瞧这思想觉悟,果然不是旁人能比拟的。   他一下子就恢复了元气,雄赳赳气昂昂地继续去搞事,反正只要四爷对他没意见,弘晖就有了底气,既然外面的人都这么不看好他,弘晖就更想搞事,他不仅要将外城改造得百姓都满意,还要让那些拒绝他的人都后悔去吧!   ……   ……   如今外城分布了许多民宅,形成了大大小小许多胡同,弘晖目前不打算动这些建筑,因为城市改造的动静大,百姓们肯定会有情绪,所以他打算先从街道入手,而且是按照不同的道路阶段来。   在拿到京师外城的布局图后,弘晖就开始设计合理的路线,不能将所有的路线都同时施工,必须得给百姓日常出行留出道来,施工的街道是严禁通行,会派专门的人看守着,百姓只能绕道。   弘晖是打算在外城街道上铺水泥,但是却不能将街道用水泥糊满,这样等到下雨天时雨水无法往地下渗透,会造成外城内涝更严重,弘晖的想法是在靠近铺子、房宅的两道都留出一两米的宽度,这一两米还是保留原先的土地,不仅可以排水,还可以种点树木花草遮阴美化。   他让人量过这外城大大小小的街道的宽度,差不多是九米到十二米,即便是在两边留出了空地,中间的位置也足够让马车通行,而行人则是水泥路和土路都可行走。   等规划好了后,弘晖就立马让人动工,先是挨家挨户通知整改的事情,然后便是清理街道安排人手打地基,每个步骤都井然有序,全部都是按照弘晖事先准备好的策划来。   几乎是弘晖一开工,朝臣百官就已经收到了消息,显然如今他的一举一动都已经成了朝中众人默默关注的焦点,如今也是有不少人想知道这个弘晖阿哥会怎样办这件差事。   他们先是观望了一天,原本臆想中的混乱局面居然没有发生,这些人皱了皱眉有些不信,但还是决定第二天再派人打听打听。   他们不信弘晖能一帆风顺地将差事办好,那些底下的庶民可不是老实巴交的性子,恰恰相反,官员们认为不少庶民缺乏教化而胡搅蛮缠,尤其是一些年纪大的婆子和老叟,与他们讲道理是很艰难的事情,这些人年纪大了也不能动武,稍微磕磕绊绊一下就有嘴也解释不清了,这里可是天子脚下,真发生了碰撞摩擦很快就会被人弹劾到陛下面前。   弘晖第一日确实是遇到了一些麻烦,就像是这些官员们猜测的那样,因为要改道,不少人心里不乐意,但是看着好些带刀侍卫杵在那里,就算心里不愿意也不得行,偏生有不少年龄大的老太和老头就非常不好对付,他们一点不怕侍卫,只要那些人稍微走近一些,这些老太老头们就直接往地上一躺,弘晖看着这些倚老卖老的人也没辙,直接说不用管他们。   反正就只是几个年龄大的不能轻易动,他们不愿意改道,打地基时灰尘满天,到时候被呛到的反而是他们自己,而有些年轻人也想学着这些老头老太,则是直接被巡抚营摁住直接当地打了板子,旁人看了立马老实了。   因为这街道是按照一段一段修的,等其中一段道路地基打好后,弘晖立马安排了人灌水泥,如今已经七月份,水泥涂到地面上,一两个时辰差不多就干了,而原先还吵闹不乐意的老太老头们,在见识到这光滑漂亮的水泥地后,顿时后悔不已。   他们若是早点知道这新修出来的街道这么好看,肯定不会阻拦啊,甚至还会让这些官老爷们将他们房屋门前的小道也给顺便修了。还真有不少百姓腆着脸上前,不过都被弘晖给拒接了,他不是不愿意,只是打算要先将街道修好再去修胡同里的小道。   但是这话他如今还没说出来,那群老太老头们可没少作妖,弘晖打算先晾晾他们。   其实在改造过程中,修路不过是最简单的一个环节,真正的难关在于排水沟,这外城的排水沟不仅恶臭无比,还时常堵塞,之前官府定期古人来清理的效果都不太好。   弘晖这次也有进行调查,发现之前堵塞问题一直没解决,也用淘沟人的用心程度有关,这件差事都是交给底下的小吏也做,朝廷拨下不少银子,由小吏来找人清理排水沟,但事实上淘沟人往往会与小吏相互勾结,最终朝廷拨下来的银子没了,事情却没办好。   弘晖虎着脸,如今淘沟这事肯定不能交给那些小吏,这些人只会阴奉阳违,还会拉低他们工程的进度,弘晖看向陈福,低声吩咐了几句。   如今是七月,随着天气越来越热,外城的臭气也越发明显,不少人都坐等着看弘晖要如何解决那恶臭堵塞的排水沟,不成想他居然给众人整出了那么大的动静。   京师城门口是有士兵把守的,这日看守城门的士兵觉得有些不对劲,为何一早就有这么乡人要进城,而且还各个都拿着扁担木桶等物,若非瞧着他们面黄肌瘦土里土气模样,士兵们都要怀疑这些人是心怀不轨谋反,在搜查了好几遍确定他们没带利器,士兵们还是放行,然后便见到城外越来越多的乡人进城。   这一日外城涌入了大量的乡民,他们进城后就纷纷拿着木桶冲向了城里水沟,将里面的污水淤泥装满桶就匆匆出城,也不知道他们去了何处,往哪儿处理这些脏污,反正这一日城中乡民涌动,来来回回不知跑了多少趟,那排水沟经过他们的开挖搅动,气味滔天,住在城中的百姓被熏得闭门不出,心里却是骂骂咧咧,打定主意明日一定要好生向官府反映,弄出这么大的动静,让他们怎么过活?   外城这么大的动静,就连内城都有耳闻,那股味道隐隐约约飘了进来,京中官员都等着第二日看弘晖的笑话。   没想到最后却是他们傻眼了,等到第二天外城百姓出门时,发现那排水沟里的脏水居然被清空了大半,连堵塞的地方都被清理干净,这简直不可思议,不过一天功夫,是如何将排水道都清理干净?   这自然是因为弘晖下了大本钱,城里人对着排水沟的脏污很是嫌弃,先前小吏找来的淘沟工作也完成得很不理想,但是对于那些饿一顿饱一顿的村民来说,只要有钱拿,那就是好差事。   弘晖特地选定了日期,就让陈福去方圆好几里内的村庄通知,凡是抬了一担子污水污物的,都能领十个铜板,那日城门未开时,就有不少村民跋涉而来,如今天热不冷,他们夜里就猫在外面候着,等城门一开纷纷涌入,各个都非常积极,不仅不嫌脏不嫌累,还速度飞快,就是为了能多挑几担子,能拿更多的工钱。   对于这样的苦力,弘晖相当满意,当天就拿了银票去各大钱庄换铜板,将他们的工钱都结了,到第二日来的乡民就更多了,他们见识到了现钱,拿到实实在在的铜板,干起活来格外卖力。   原本还嫌弃抱怨的外城百姓这下也没意见了,他们也不傻,这排水沟困扰了他们这么多年,若是这些乡下人真的能淘干净,再经过那些官老爷们改造改造,说不定日后就不需受恶臭之苦了,所以现在再忍忍也不算什么,反正瞧着进度应该也要不了几天。   原本京中官员还等着这些百姓闹事呢,最好闹得动静大些,让陛下也没法护着那个弘晖阿哥,没想到这些外城百姓不仅没有闹事,有些人还拼命拦着自家想要闹事的亲戚,苦口婆心地劝着要目光放长远,忍一时以后日子就好过了。   听着下面人来报,京中官员们只觉得心里堵得慌,以前他们也没看出这些百姓还能这么深明大义,怎么轮到弘晖来办差时就这么好说话了呢,他们没法子,底下的百姓都不来闹事,这种节骨眼上,他们也不想站出来当出头鸟,便只好等外城改造完成的模样。   弘晖将外城彻底改造好已经是四个月后,此时的外城面貌一新,所有的大街小道上都已经变成了水泥地,非常地光滑漂亮,关键是推车、马车走在上面速度更快更稳,一点都不颠簸,而排水道也被水泥翻修过,深度与宽度都有加大,在各个胡同口或是街道交叉处,还设置了好几处的公厕,并且分男厕女厕,各处都有鳏寡老人看守,并且这些看守人还每月都能从朝廷领口粮与俸禄,是个抢手的活。   对于外城的百姓来说,他们如今也多了很多规矩,在街道上如厕、丢垃圾已经明确禁止,若是去官府举报可以领赏银,而向排水沟倒恭桶更是处罚严重,众人只能乖乖地掏铜板倒夜香。   在外城改造好后,胤祯与胤禩的官路更是已经提前完成,而京中众人如今已经彻底感受到了这水泥的魅力,尤其是那些做过马车出城的人,从京郊外的官路一直驶向城门里,再进入内城,原本是一路顺滑平稳,坐在马车里几乎感受不到一丝颠簸,等进了内城反而速度慢了下来,时不时还颠簸两下。   其实内城道路原本是最好的,既比外城干净也比京郊官路平稳,可如今那两者都用上了水泥地,他们这些贵人住的内城反而差了一等。每次进了内城后,哪怕是坐在车厢里未曾掀帘子也能清楚感受到,在平整光滑的水泥路上舒服惯了,再突然颠簸一下就会觉得格外烦躁。   这些京中大臣们的媳妇纷纷不乐意,催促着自家老爷也想皇上求求情,她们出城可都是坐着马车的,让弘晖阿哥也帮内城的道路修成水泥路呗。   原本等着看弘晖笑话的大臣们,这下只觉得十分打脸,哪里还开得了这个口,心里却也巴望上了,等到上朝的时候,都齐刷刷地望向雍郡王,希望他能在弘晖阿哥那里提一提,让他们内城也修水泥路吧。 第44章 二合一   京中朝官在见识到了水泥路的好处后, 纷纷惦记上,他们想让内城的道路也能变得这么光滑漂亮。要知道内城虽然没有外城那么脏乱,但也同样都是土路, 平时还好, 遇上下雨天时, 总是会沾上一腿的泥点子。   弘晖为了外城改造之事忙活了四个多月,等工程一结束,就打算要好生歇息一段时间,这阵子都是闭门不出, 老老实实地与大格格他们一起读书, 这倒是让府里的先生们宽慰不已。   所以那些朝官们便是心里有想法也没用,他们几乎见不到弘晖的人, 若是往王府递帖子似乎也不太合适,他们都这么大的年龄的人, 特地去拜会一个毛头小子, 若是不知情的怀疑他们是想要谄媚巴结雍郡王呢。   不过还真有不少人跑去找雍郡王,既然他们见不着弘晖阿哥, 那找雍郡王也是差不多啊,况且他们找弘晖阿哥也许谈不成这件事, 但是若能让雍郡王开口, 那这事差不多就稳了,弘晖阿哥再怎么厉害总归要听自己阿玛的话。   这些朝官如今也知道弘晖是个坏主意不断的人, 不能将他当作寻常小子来看待, 相比之前, 虽然雍郡王不好相与,却没那么多的弯弯绕绕,这些人算盘打得不错, 可等他们真找上胤禛时,只见这个雍郡王冷着张脸,扫向他们那的目光像是碎冰渣,比外面屋檐上挂的冰棱还要冻人刺骨。   朝官们暗自苦笑,却还是硬着头皮将自己的来意说与眼前的雍郡王。   胤禛眼神淡漠地看着这些官员,他一向记仇,自然没忘先前弘晖吃闭门羹的样子,如今倒是敢找上他来,是觉得他们雍王府的人都好欺负不成?   今日前来说情的都是户部官员,平时与雍郡王一起共过事,所以也比旁人更懂胤禛的性子,苦笑一下,“王爷恼我等,我等确实无话可说,但还望王爷能以大局为重,若是能将内城的道路也修缮一下,百官朝会也可便捷起来……”   胤禛冷哼一声,这事他其实早就考虑过了,而且在这些户部官员还没找上门时,就问过弘晖的想法,却是不能够的。   胤禛扫了他们一眼,丢下一句话,“若想用水泥修路,至少要等到开春以后。”然后便让苏培盛送客。   户部官员无奈,只当是雍郡王不肯出面,不过好歹也给了他们一个时间,他们打算再忍耐一段时间,等到开春后再过来求情,说不准那时雍郡王与弘晖阿哥心里的气差不多也消了。   其实并非是胤禛与弘晖不乐意,而是水泥在温度太冷的时候不容易干,而百官几乎都是住在内城,平日还要上朝,若是水泥一直不干就要改道而行,到时候反而成了麻烦事,况且这京城雪下得挺大,很快地面上就有了积雪,这时候根本不适宜动土施工。   但是这几个户部官员心里并不清楚,此刻他们被胤禛“送客”,在苏培盛的陪同下走在王府庭院中,一眼望去几乎每条小道都已经用水泥地修缮过,其中没入花园的林径小道还特地用鹅卵石镶嵌在水泥上,看上去不仅干净齐整,还格外雅致。   这些官员见了羡慕不已,他们的宅子庭院中也有铺青砖,但是却没那么大手笔将整个府邸所有的路径都铺上,如今冬日时常下大雪,仆从将雪扫开时,地面上的泥地被打湿,白雪沾了污泥也不雅致,哪里比得上王府干净漂亮,即便是积雪扫起,露出来的也是光净的水泥路面。   这几个官员垂头丧气走出雍王府,他们如今连内城水泥路都没有,就别惦念着雍王府这漂亮的庭院了。   他们不知这样的庭院在雍王府各院都已经安排上了,甚至他们眼前见到的不过是最普通的一个,水泥工坊如今研究出不少心花样,弘晖特地找了一批手艺人过去,他们用水泥做泥塑,造出了不少好看的雕塑和花样。   雍王府后院的侍妾格格们如今福利待遇特别好,因为如今府上不缺银子,乌拉那拉氏见她们这阵子乖觉,还特地将她们的各种待遇都提高了一个层次,不仅吃的穿的比原先更好,每月拿到手的月俸与赏赐也比原先多,这些侍妾格格们都开始安心养老。   因为弘晖拨款让水泥工坊那边给府里修缮路道,也没将他阿玛的这些后院在编人员落下,这些侍妾格格们颇有闲情雅致,不少人还特地自设花纹图案,在水泥地面未完全干时找人印刻上去,等风干后就成了各种特色的地画,除此之外各院的扶拦也是各种式样,明明只是普通的水泥,硬是被她们玩出了一种高级感。   胤禛是个不重女色的人,如今朝事繁忙,他更是数月难得进一回后院,这些侍妾格格们早就歇了争宠的心思,前几年他们看着李氏与福晋二人相争,还指望能从中获利得宠,盼着能生个儿子傍身,但是如今想法完全变了,反而是想抱福晋的大腿。   主要是她们也算见识过了,那李氏先前不也很得宠吗,不仅有儿有女,还坐上了侧福晋的位置,可如今也不见爷待见她,若非是她膝下有几个孩子,四爷怕是都不会再踏进她的东大院。   这些侍妾背后也泛起嘀咕,这李氏就是个蠢的,明明二阿哥弘昀与弘晖阿哥交好是大有裨益的事情,将来肯定能谋一个好前程,瞧瞧如今的九爷、十爷与十四爷就可以看出,偏生李氏这个当亲娘的非要瞎搅和,拦着弘昀阿哥与弘晖阿哥来往,惹得四爷生气被关禁闭。   她们在见识到李氏的下场后,越发乖觉起来,各个都勤勉地巴结着福晋,瞧着一个比一个贴心。   雍王府这两年没什么喜讯,去岁冬时宋格格又生了一个女儿,只可惜这个孩子尚未足月便夭折了,为此宋氏哭得死去活来,胤禛叮嘱乌拉那拉氏多照看着些,自己却不爱再去宋氏的屋子了。   宋氏已经为他生了两个女儿,偏生两个都是从娘胎出来就带有弱症,不足月就夭折,胤禛看着活蹦乱跳的弘晖与虎虎生威的大格格,丝毫不觉得这是自己问题,反而觉得是宋氏身体太弱了,哪怕怀了孩子可能也会受母体连累,既然如此还不如不让她生,免得满怀期望生下的孩子转眼就没了。   胤禛如今觉得弘晖不错,这孩子不仅身体康健整日活蹦乱跳,脑子也寻常人灵活,虽然胤禛平时嫌弃这儿子太闹腾,但心里却十分满意,甚至想要与乌拉那拉氏再生一个聪慧的嫡子,将来也好辅佐弘晖。   胤禛觉得此事非常可行,乌拉那拉氏如今也才年过三十,虽说年龄稍微大了些,但是宋氏可是比福晋还要年长几岁尚且怀上了,若是努力一把福晋肯定也行。   可惜乌拉那拉氏对此事并不热衷,就连对胤禛的到来都极其敷衍,如今她儿子出息能干,自己又是圣上赐婚的嫡福晋,可谓是底气十足,每日吃茶赏花,烦闷了就让戏班子进府来唱两出,这日子好不滋润快活,哪里还想应付四爷。   对比之下,与其一墙之隔的廉贝勒府邸就截然不同,八福晋近来日子快憋屈死了。   郭络罗氏嫁给胤禩近十年,可府上至今却仍无所出,哪怕八爷从未怪罪过她,对待郭络罗氏一如往日,但是她心里却仍然十分煎熬,成婚这么多年都没有生下一儿半女,府上其他人也无所出,不仅是良妃着急,就连惠妃都已经数次过问,想要赐下一两名格格,都被胤禩给拒绝了。   郭络罗氏对八爷的所为十分感动,可心里也就更加痛苦懊恼,为什么别人都能生,偏生她不可以,哪怕只是一个女儿,郭络罗氏心里也满足了,终日听着旁人身后嚼耳根,以及那若有似无的嘲讽,已经快要将她逼疯,陷入魔怔的郭络罗氏已经派人去民间寻生子秘方。   其实她可以让侍妾生,但是郭络罗氏不甘心,凭什么那些贱蹄子可以生下八爷的骨肉她却不能,她要自己生。   ……   ……   弘晖在十一份才将外城改造好,如今外面虽然天寒地冻,但是临近年关却越发热闹,不少人忙着去街头准备年货,还有各种耍杂技摆小摊的存在,弘晖因为如今闲下来了,还带着大格格他们几个出府凑了几回热闹,但很快就腻了。   如今的街头也没什么好玩的,那些耍杂技表演的大多数都是一个花样,而且对于见过“大世面”的弘晖而言,整体上不够新颖,他们几天就将京城的大街小巷逛了一个遍,各种吃食也都尽数尝了一遍。   其实弘晖主要是陪大格格、德伍他们玩,因为先前忙着搞事情他没怎么陪小伙伴,如今可是挨了不少抱怨,这才与他们一起出来兜兜风,但是以弘晖来看,在京城里这样逛来逛去一点都没意思,还比不上搞事情来得好玩。   可临近年关时事多繁杂,就算弘晖如今蠢蠢欲动,也只能按捺住等到开春后,所幸到了除夕这日,雍王府一大家子又要进宫赴宴,弘晖将自己收拾精神了,麻溜地跟着四爷与乌拉那拉氏出门。   他这阵子往宫里跑得勤,便是在康熙面前也能稳住不慌,丝毫不像之前那般局促,如今一起进宫去对他而言反而是件兴奋的事,毕竟他可以见到不少伙伴,像是胤禟、胤誐,以及胤祯、胤禄,故而一直比较激动。   可弘晖没想到,他此次入宫还成了太后的重点关注对象,刚进乾清宫没多久,就听闻慈宁宫那边传他过去,弘晖心里嘀咕着,看来太后是让人盯着他,若不然也不能他刚踏进宫门没多久就迎来慈宁宫传人的旨意。   见太后召见弘晖,大格格一脸羡慕,宫里开宴时,身份贵重的人总是来得比较晚些,如今他们进殿后就没瞧见直郡王府与太子府的女眷,估计都是在太后那里,大格格眼巴巴望着,弘晖干脆将她也一起捞过去,这样路上还能有一个说话的伴儿。   “大弟弟,你说太后怎么会这时候传你过去啊?”   弘晖摇摇头,“我也不清楚,不过等到了不就知道了嘛。”   见他丝毫不放在心上的模样,大格格轻轻一笑,“我觉得啊,太后喊你过去,肯定是好事!”   “你就这么肯定?”弘晖歪过脑袋与她对视一眼,这半年他抽高不少,隐隐有超过大格格之势。   “对呀!”大格格掰着手指算起来,“你这大半年来可是干了不少事,还赚了许多银子,我听府里的宫女们说,整个京城就没有比你更有出息的阿哥了!”   大格格讲起这话时,是一脸的骄傲,要知道如今可是有不少小姐妹都会给她下帖子请她赴宴,那些姑娘们都是打听弘晖的事情,大格格猜测太后也是想要夸赞弘晖呢。   弘晖见她想得这般美好却是暗自摇头,太后很少过问他们这些玄孙辈,甚至就连他阿玛那一辈的兄弟们,也不见太后有过多的关注,可见这次太后寻他定是有要事,弘晖心里暗道,只希望太后所说之事不难办才好。   弘晖与大格格到慈宁宫宫门前时,立刻有小太监跑进去通报,他俩在宫女的带领下走进去,还没绕到主殿前就已听到一片欢声笑语,里面似乎有人在说话逗趣。   “太后,雍王府的弘晖阿哥与大格格来了!”   “快,快让他们进来!让人再去准备一个绣凳来……”   太后讲的是蒙语,如今弘晖已经能轻松听懂,并且还能自然流利地上前回话,他与大格格绕到主殿前,就用标准的蒙语给太后请安。   “弘晖(玄孙女)给太后请安,太后万福金安!”   “快起来,快起来……”太后看上去是一个慈眉善目的老人,长相有些富态,此刻招呼这二人上前去,“快坐到哀家身边来,让哀家好生瞧瞧……”   弘晖抬起头时,发现这慈宁宫果然有不少人在,除了直郡王府与太子府的女眷孩子外,还有后宫得脸的妃嫔,其中就有他玛嬷德妃,德妃见两个孙子孙女过来,给他们一个安抚的眼神,弘晖顿时心安不少,看来太后这番传他过来,应该不是什么大事。   心里定了神的弘晖直接拉着有些羞涩的大格格坐到太后跟前,与他对面的也是个老相识,正是直郡王府的弘昱,此刻见他望过来,弘昱还冲他眨了两下眼睛。   弘晖出神想了一会儿,没有领会到对方的意思,但看上去不像是挑衅的意思,便咧嘴回了他一个笑容,然后才转头看向太后,“方才弘晖还未走到太后娘娘跟前,便已经听到大家的笑声,是有什么趣事吗?”   太后拍了怕弘晖的肩膀,“确实是趣事,还与你相关呢!”她伸出带着佛珠与珠翠的手腕,指了一旁的弘昱,“你问问弘昱,他呀,方才讲了许多趣事,都是你那铺子里羊绒娃娃闹的……”   弘昱接过话茬,“太后方才还说不笑话我呢,如今就与弘晖堂弟说我糗事……”   他像是在撒娇,动作自然又亲昵,太后明显很吃这一套,脸上笑容更甚,拍了拍弘昱笑骂一句。   弘晖根本就没听懂他们方才都讲了什么,但也脸上挂着笑容,对方才所发生的的事不再过问,仿佛刚刚提到的那一嘴根本不是他。   但太后却并没有将他忘了,与弘昱闹了一会儿还是转过头看他,“听闻今岁你那羊毛铺子生意比去岁更好,羊绒衫早早就售罄了?”   弘晖乖巧点头,这事算不得什么秘密,羊毛坊那边的生意一直不错,因为有了去年的经验,今岁特地收购了更多的羊绒羊毛,就连功夫都扩招了许多女工,到明岁可能还要再开一个新的工坊。   明岁开新工坊,而旧工坊里的一部分熟练女工可以先出师,去新工坊那边带新手,将交接过程安排好,一切都会按计划上的安排既然有序进行,并不难弄。   这羊绒羊毛的市场很大,他们自己庄子上产出的羊毛羊绒根本就不够用,而且现今的女工也不够,若是能继续扩招,肯定能将生意利润都扩大好几成。   但是今岁这些事情几乎都是胤誐在忙,弘晖如今主要是负责策划,将事情每一步都规划清楚,留下好几个备选方案,然后就交给胤誐去实施,两人配合起来效率还是挺高的。   太后忽而叹气,“哀家记得以前还没入宫时,整日在科尔沁草原上,那里也有许多的羊群……”   听着她这似是而非的追念感慨,弘晖心里的警铃拉响,接下来太后估计就要说喊他此行过来的目的了,也不知究竟是何事。   弘晖试探着开口,“科尔沁草原地广草肥,确实是养羊的好地方……”   见他开口,太后眼神一亮,抓住了弘晖的手,“你也觉得科尔沁草原是养羊的好地方?”   弘晖点头,不仅是他,一旁的人早就闻歌知雅意,旁边一个长相颇为端庄的妇人开口,“论其养羊,自然是科尔沁草原远胜京城,那里的羊群不仅多,长得也壮实……”这妇人转头看向弘晖,脸上笑容端庄得体,“听闻弘晖侄儿那羊毛坊在京中收购大量的羊毛?”   弘晖知道这说话之人的身份,正是当今太子妃瓜尔佳氏,听闻这是康熙特意为自己心爱儿子挑选的太子妃,虽然并未生下太子的嫡子,但是在皇室中身份颇高,不仅太后喜欢,就连康熙也极喜欢她的为人处世。   “二伯母所言不假。”弘晖点头,“羊毛反是我与九叔、十叔共同的产业,这收购羊毛、羊绒的事情正是十叔来负责的。”   瓜尔佳氏看着眼前这个聪慧伶俐的侄子,眼里出现欣赏,她脸上挂着笑,“这事我有所听闻,其实十弟与其奔波辛苦地四处收购羊毛羊绒,不若直接收购科尔沁草原上的……”   弘晖没想到自己今日被喊到慈宁宫,居然是来谈生意的,科尔沁草原养羊都是成群成群的,那里的羊毛羊绒肯定比京城多得多,若是能直接将那些羊绒羊毛收购到工坊里来,那确实是要比让胤誐挨家挨户地去收购羊绒羊毛要简单。   但是这事情也不是这么简单,羊毛也分质量优劣,不同的品种羊毛都会有差异,像是弘晖他们这次在庄子上养的羊是特地寻了绵羊品种,为的就是绵羊羊毛软和浓密,但是科尔沁草原羊群品种却不知是什么,那种羊毛是否方便加工都是未知数。   而且这件事应该去找胤誐会更快些,为何太后与太子妃竟找到他这里来。   弘晖心里揣上了许多疑问,等到开宴的时候都没想清楚,也没什么心思放在那些佳肴上,等见到了胤誐就直接问了起来。   太后是出身科尔沁草原,想要为科尔沁谋福利的心思不难理解,但是弘晖觉得对方应该去找胤誐才是,胤誐是唯一一个媳妇来自科尔沁草原的,虽然弘晖没怎么见过那十婶,却也知道十福晋是阿巴盖博尔济吉特氏,与太后是同族。   太后直接找十福晋,岂不是比找他这个玄孙更有效率?   胤誐听闻太后找了弘晖后,竟然是一点都不惊讶,非常淡定地点头。   弘晖皱眉,“难不成太后之前就与你说了?”   “嗯。”胤誐点头,有些不情愿道,“是我福晋说的。”   “那你没同意?”弘晖有些不解,“可是科尔沁草原的羊群品种不合适?”   胤誐挠挠头,“倒不是这个原因,我就是故意为难你十婶的……”   弘晖:“……”   亏他还想了好些个原因,都要阴谋化太后此行找他的目的,没想到原因竟是如此简单,他气噎地看了一眼胤誐,“十婶得罪过你?”   胤誐开始给他大倒苦水,谴责这个阿巴盖博尔济吉特氏有多么过分,先前仗着太后是她娘家人如何欺负自己,还会舞鞭子,最后胤誐捏捏弘晖的细胳膊,语重心长道,“日后娶福晋千万不要这科尔沁草原上的,实在是忒凶悍了些……”   弘晖听着这十婶的“光辉事迹”,确实与如今京中妇人作风有些不太一样,他若有所思,“我觉得十婶这样不错,我大姐姐如今也很喜欢耍鞭子,倒是可以让她与十婶多接触接触……”   胤誐一脸惊恐地望着弘晖,还欲多说些什么,却被弘晖直接摁住,“既然太后都已经找上我这里,还劳烦十叔多看顾着些,若是科尔沁草原的羊毛、羊绒质量不错,这合作对咱们双方都是有好处的。”   胤誐有气无力地点点头,他本身也没打算拒绝,只是想要在他福晋那里多耗一会儿罢了,哪里想到太后居然还找了弘晖呢。   弘晖觉得入宫一趟给羊毛纺找了一个供货源,也算是不虚此行,而等到开春后,胤誐那边就开始于科尔沁草原上的人进行接触,而这些都是在康熙的默许下进行。   年关一过,便迈入了康熙四十六年,弘晖等到外面街道上的雪都融化了,就开始继续往府外跑的日子,暗搓搓寻思着上哪儿搞事情。   没想到这次居然会是事情主动找上门来,胤誐派了一个腿脚利索的小太监来雍王府送信。   羊毛纺那边逮住了一个偷习工艺的家伙,没想到这厮居然自称是弘晖阿哥舅家的人。   太监来报信时,德伍正跟在弘晖身边,听到这话立刻就瞪大了眼,立即反驳道,“不可能!”   弘晖与德伍对视一眼,两人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他们一起去羊毛纺,看看究竟是哪个不知死活的家伙,不仅敢来偷技术,还敢冒充弘晖外家 第45章 二合一   德伍听到那宵小之辈竟然自称是弘晖阿哥的舅舅时, 瞬间就怒了,恨不得立刻将那无耻之徒吊打一顿,但是见着弘晖阿哥安抚的眼神, 很快冷静下来。   如今弘晖阿哥还没见着人就已经先选择信他们乌拉那拉氏, 这让德伍忍不住雀跃起来, 连原本的火气都消散了很多,但这并不代表他会放过那个家伙。   等外面的人套好马车,弘晖带着德伍与乌智往羊毛工坊那里赶去。   如今从外城到出城外的官路都已经修成了水泥路,而开春时身上穿得还相当厚实, 弘晖懒得骑车或是骑马, 还是舒舒服服地坐着马车,反正现在坐在马车里基本上也不怎么颠簸了。   德伍与乌智也同样如此, 他俩主要还是处于那种新鲜感当中,他们又不像弘晖能往外面到处跑, 弘晖每次办事时都是将两个伴读拘在府里读书, 毕竟他们二人年龄都算不得很大,所以他们很少有机会出门坐马车。   两人初时好奇, 等那马车到了外城时确实感觉平稳不少,他们掀起车厢的窗帘往外看, 只觉得如今的外城差不多是变了个样, 虽然还是原先那些商铺屋子,但是街道上明显干净起来, 瞧着便舒坦。   要知道这外城街道上有不少吃食小摊, 原先他们路过这里时, 光是见着那肮脏的街道便顿时没胃口了,这次来看也不知是不是错觉,总觉得那些小吃摊的生意都比原先更好。   “等过一阵子, 将咱们马车也装上橡胶车轮,到时候坐车比现在要要平稳舒服。”弘晖颇为惬意地靠在一个抱枕上,对着自己两个伴读许诺道。   德伍响亮地应了一声,还不忘央求道,“那到时候阿哥可要记得我们,别总是将我与乌智丢在王府啊。”   他这话颇为委屈,显然是怪弘晖先前只跟几个皇子阿哥们出府搞事,却不带上他们,真是太不够意思了。   “行,下次等你功课做好了便带上你!”   德伍这才满意,给乌智递了一个得意的眼神,开始乐滋滋的期待起来。   而这份心情在到羊毛工坊时就消失了,看到那个被绳子绑起来的家伙,德伍一下子冲了过去踢了两脚,他根本就不认识这人,根本就不是乌拉那拉氏家族的族人,亏得这家伙还敢自称是弘晖阿哥的舅舅,看他怎么揍死这个不要脸的家伙。   弘晖站在那里冷眼看着德伍对那□□打脚踢,并没让人阻拦,德伍今年已经十三了,又是常年习武,平时伙食一点都不差,整个人壮实得像牛犊,那一拳拳捶下去立刻揍得那家伙鼻青眼肿,那人疼得直嚷嚷,嘴里还是反复喊着,“我、我没说谎,我真的是王府阿哥的舅舅……”   弘晖让德伍先停手,他走过去,看着倒在地上疼得直唤“哎呦哎呦”的家伙,“李家的人?”   王府里就他额娘与李氏生了阿哥,眼前这人既然不是乌拉那拉氏家族的,那就只能是李氏娘家的人了,要不然也不会信誓旦旦地自称是王府阿哥的舅舅。   李彧见眼前这人腰间别着一根黄带子,顿时眼睛一亮,“没错没错,小人唤作李彧,是雍王府李侧福晋的哥哥,可不就是王府阿哥的舅舅嘛,嘿嘿嘿……”他试图站起来,可惜被捆绑住了手脚,狼狈挣扎一会儿也没得逞,只能仰着头看向弘晖,“阿哥会让人给我松松绑啊,咱们可都是亲戚……”   德伍见他还开口攀交情,直接上前又给了两圈,“老实点,谁是你亲戚!不许乱喊!”   弘晖对李氏可没什么好感,虽然他与大格格、弘昀有交情,但是这人敢上他这儿来偷技术,那就没什么好多他手下留情的了,只不过有一点弘晖挺疑惑的,他记得李氏的父亲是一个知府,按理来说应该是携着家眷在地方才是,怎么这个李彧会出现在京城呢。   陈福打量了眼前这个李彧几眼,走到弘晖身边俯身低语道,“阿哥,这人不过是李氏的旁支,是侧福晋堂叔的儿子,其父早逝,故而是侧福晋父亲将其养大……”   陈福能认出这个李彧,是因为当初王爷出宫开府后,这个李彧好几次上门来打秋风,因当时李氏得宠,门房也不敢得罪他,还真让他进了王府几趟,没想到如今都胆子这么大了,不仅敢自称是王府阿哥的舅舅,还敢偷他们阿哥的东西。   弘晖若有所思,“所以这家伙是一直都呆在京城?”   陈福垂下头,“这个奴才也不太清楚,这就让人去打探一下……”   弘晖点点头,眼神望向德伍,“你要是想揍他就趁早,待会儿可就没机会了?”   德伍懂了弘晖阿哥的意思,立马摩拳擦掌上前,吓得李彧赶紧往后躲,“哎别打我,别打我啊,你们想问什么我都说,别打我……”   德伍才不管他说什么呢,阿哥都发话了,那他就只管抡拳头,除非弘晖阿哥下令。   而弘晖根本也对李彧此刻要说的话不感兴趣,他都能猜到几分这人接下来要说的话,而且还不知道几分真几分假,不如将人先揍一顿再说,省得他眼神飘忽一看便不老实。   李彧没想到对方出招这么出乎意料,挨了打后立刻乖觉起来,像是倒豆子一样将自己知道的事情全都倒了出来。   “阿哥您就饶了我吧,我说的都是真的啊……”李彧此刻哭得鼻涕眼泪糊一脸,“我也不知那人究竟是什么来头,他给了我一笔银子让我来的,还承诺我若是能偷、偷得那制羊绒衫的技术,还会给我更多的银子……哎呦,别打了别打了,疼死我了!”   德伍愤愤地扯着他辫子,“你还知道疼?胆子可真不小!”   陈福开口,“阿哥,九爷、十爷过来了。”   弘晖转身,果然见到胤禟与胤誐两人灰尘仆仆赶来。   “那贼人在哪儿呢?”胤誐怒气冲冲,“竟敢来咱们这儿偷技术,看十爷我怎么收拾他!”   他眼神落到鼻青脸肿的李彧身上时,立刻开始撸袖子准备打人,而胤禟则是看向弘晖,“可问出什么有用的消息没?”   弘晖将方才李彧所说的话都告诉两人,胤禟皱眉,“你阿玛的侧福晋应该对此不知情?”   按照李彧的供词,指派他的人应该不是雍王府的人,因为李氏即便是拿到了这技术,怕是也不敢开工坊,要不然岂不是不打自招,直接就暴露了,到时候根本抵挡不住四爷与乌拉那拉氏的怒火。   弘晖点头,他心里也是这么想的,但也不能完全将李氏这个女人排除在外,毕竟这个李氏本来就有些拎不清,还真不敢保证她就不会不犯糊涂。   “接下来咱们该怎么办?”胤誐揍完人后也不知该如何处理,总不能就这样将李彧给放了,简直太便宜他了,可送到官府那里似乎也没什么用,估计挨顿板子就会被放出来。   弘晖沉吟片刻,抬头看向胤禟与胤誐,“我打算将这人交给我阿玛,也许他能查出一些线索。”   平白被人盯上却打探不出对方是什么来路,这种感觉不好受,若是不将这人揪出来,只怕还会在暗中伺机而动,总是让人提心吊胆的,还不如去问问他阿玛,许是四爷能查出来一些东西。   胤禟只得点头同意,哪怕如今他跟着弘晖将生意做得很大,如今手里赚了不少银子,养了不少人手,也不得不承认,老四那家伙如今还是要比他强一些,至少老四还有朝中的人手,只怕手里还有不少厉害的探子,这事交给他许是很快就有线索。   弘晖觉得这李彧就是对方弄出来的一个试探,若是他们不警醒些,说不定下次就换成了一个大招。   他这番分析让胤禟紧张起来,“试探,难道对方还要后招?”   “怕什么,他们要是有本事就尽管来,看我如何收拾这些人!”胤誐犯起脾气,恨不得直接冲过去与对方打一架,胤禟没好气翻了一个白眼,“你这样只会用拳头解决问题,怎么可能是人家的对手。”   胤誐有些不服,立马回嘴与胤禟辩论起来,眼看这二人还要当着他的面争执,弘晖就嫌烦地摆摆手,“两位叔叔先别吵,眼下还是将各自手头的工坊看顾好,不要再出新的岔子,不给他们留机会便是最好的了。”   他其实觉得对方很可能是冲着自己来的,弘晖又不是傻子,他这两年搞出这么多的事,虽然有四爷在上面顶着,还有胤禟、胤誐与胤禄帮他分担火力,但是作为始作俑者,估计朝中有不少人都记恨上了他,也有人会是出于嫉妒。   弘晖也想收敛些,只可惜他如今是站在巨人的肩膀上,弄出的每件事都是凝聚着后世智慧的结晶,除非他放弃搞事,要么就很难低调起来。   放弃是不可能放弃的,人为了过得好些,只会不断地进行折腾,他明知有哪些捷径可走,却偏生故意走最难的路,那才是真的愚蠢,但是眼下不将对手找出,弘晖也没心思搞事,他安抚了胤禟与胤誐后,便打算到庄子上再避避风头。   德伍听说弘晖又要去庄子上,立马兴奋起来,“带上我!带上我!”他眼里亮晶晶地看着弘晖,“阿哥,您先前还说要多带我们出来呢,这次可别再将我们丢在王府啊!”   弘晖点头,“行,那就带上你们两个,就当去散心。”   至于大格格与弘昀就只能留在府里了,大格格翻过年已经十五,如今乌拉那拉氏将她带在身边学习管理内务,而弘昀自开春后又病恹恹的,只能老老实实呆在府里养病。   “可是阿哥先前不是打算要在开春时修缮内城街道吗?”乌智开口,面上有些犹豫,“此番去庄子上,这差事岂不是落在旁人身上了?”   弘晖阿哥如今才十一,就已经可以为朝廷办差事,乌智觉得修缮道路这是个大好的机会,若是将差事办得好,不仅能让朝中大臣们晓得弘晖阿哥的能力,也能得到皇上的青睐与重用。   弘晖摇摇头,可不觉得自己连续出风头是什么好事情,自己那个皇法玛可是出名的长寿与多疑,这个时候得到太多的青睐与称赞不见得就是好事。   而且弘晖都已经知道他阿玛才是下一个继承人,只要自己这蝴蝶翅膀别把四爷的皇位给扇没了,那弘晖以后就不缺什么前程,所以他无需要在康熙面前努力表现博得关注,还不如默默搞事多拿好处呢,至于出风头这事那就让给别人吧。   弘晖都已经想好了要推荐谁去修缮内城街道了,自然还是他的八叔,一方面胤禩本身就是工部的人,另一方面如今的胤禩应该也是相当地有经验,他与胤祯一起将官路修得极其漂亮,揽下这内城道路是顺理成章的事,他只要顺水推舟推一把,这事自然就成了。   德伍听着弘晖阿哥居然将手头的差事让给廉贝勒,顿时满脸的心痛,这差事可完全是他们阿哥凭借自己的本事拿到手的啊,如今居然还要让出去,而且还是让给平时不怎么来往的廉贝勒,他怎么想都觉得真是亏大了,心里难免对那不知藏在何处的对手怒意多一分。   若非是其让李彧来试探他们,弘晖阿哥也不至于如今要蛰伏起来。   弘晖失笑摇摇头,“若是不低调一段时间,那我还能带你们去庄子上吗?”   这下德伍才消停,不再念叨着那差事了,显然去庄子上对他更有吸引力。   弘晖派了手下回王府帮他取行李,还要将几位先生也给接到王府上,自己则是带着德伍与乌智先上前往庄子上去。   他这个庄子是当初四爷送的,离京城有一段距离,但好在如今官路用水泥修缮了几十里,倒是方便了他去庄子上,比原先要更快起来,他们这次来庄子上事先没有通知任何人,倒像是一时兴起,等到了庄子上时天已经黑了。   弘晖只让庄头给他们简单弄点吃食和热水,不打算再惊动已经歇下的人。   庄头一脸纠结,阿哥宽厚仁善,他们这些庄户都受到他的庇佑,日子过得比旁人好上许多,庄子上的人都想报答阿哥一二,一直找不到机会,如今阿哥难得来这儿一趟,怎么能就弄这么简单的吃食呢,至少也要杀鸡炖汤,再弄几个肉菜才行。   弘晖只好道,“舟车劳累,如今都乏了,如今只想赶紧歇下……”   庄头连忙道,“那小人这就去准备热水去!阿哥您先歇着!”   弘晖点头,“再给我们下一碗面,撒点葱花就行了。”他们几人平时肚子都不缺油荤,如今来这庄子上,也没指望能吃上多好的菜肴,还不如来点清粥小菜,也算是换换口味。   连弘晖都这般开口,德伍与乌智两人更是没意见,他们出门急,连换洗的衣裳都没有带,估计要等到明日护卫带着行李过来,今晚洗漱后就只能继续穿着旧衣赏入睡,幸好如今才是开春时候,白日也没怎么出汗。   他们跟在弘晖身边久了,多多少少都会受到对方的一些影响,以前他们冬日都不怎么洗澡,就怕会受冻染了风寒,但自从来到弘晖阿哥身边后,各个都爱干净起来,养成习惯后,甚至觉得不洗还有些不舒坦。   三人都是洗完澡后才入睡,许是白日有些乏累直接倒床就睡,直到第二日鸡鸣才起来。   这个时辰点可比往常他们在王府读书时要晚很多了,等他们洗漱好后,发现庄子里的人几乎都已经起来劳作了,   庄户见到他们这批人也很惊讶,昨夜弘晖没让庄头将他们喊醒,故而大多数人都不知道弘晖阿哥居然来庄子上了,一时间众人纷纷露出激动神色。   因为他们的先生尚且未到庄子上,连书本笔墨也全都没有,三人用完早膳后,难得无事可干,便在庄子上走动起来。   德伍与乌智并不是第一次来阿哥这庄子了,但每次过来都觉得这庄子上有不少变化,此次距离上一回所隔时间有些长,更是觉得庄子上的变化甚大。   庄子里风景不错,有山有湖,更多的则是田亩土地,乌智走在田埂上,望着来来往往的庄户有些心惊,他是个很心细的人,走了半晌的功夫,他发现自己瞧见的每个庄户都是脸色红润,不仅如此,他们的精神气也很不一样,瞧着便各个充满干劲。   这些庄户的日子就算过得再不错,也不可能比得上京城的百姓,住在城中的人,家中都是有些闲钱的,但是这些庄户却明显要比那些城中百姓过得更快活,乌智觉得这不是自己的错觉,他随手拉住一个扛着锄头的大爷就问了出来。   “小民听不懂公子在说些什么,但是咱们这庄子上的日子确实好过!”这位大爷似乎有很多话要说,“自从弘晖阿哥接管了咱们这个庄子,咱们的日子就一日好过一日,如今不仅家家户户都能吃饱肚子,还隔三差五地吃到肉……”   乌智听着大爷讲起搭棚养殖,他们庄子上有不少养殖场,都是阿哥让他们搭建的,不仅给他们出资筹办,还给他们拟定了章程,他们只需要老老实实按照管事的吩咐来做,果然日子过得越来越好,在年关时,各家各户都赚到了更多的银子。   如今的他们早就可以置办自己的田产了,但是众人却不想离开庄子上,他们的好日子可是阿哥带来的,阿哥为人宽厚,从不为难他们,他们哪里舍得走。   大爷越讲越激动,“如今阿哥还让人教咱们的娃读书习字,便是那些不大聪明的娃也有出路,阿哥让人教他们一技之长,以后能养活自己哩!”这也是他们不舍得走的原因,留在这里不仅是他们日子过得好,就连孩子都能有个好前程。   乌智听后陷入沉默,他早就知道弘晖阿哥与旁人有些不同,不管是眼界心胸,还是待人接物,都跟寻常人很不一样。京中众多皇子阿哥,各个都能力出众,他们有着自己的簇拥与党羽,但是乌智却觉得他们都比不上弘晖阿哥,不是因为文治武功,而是行事作风。   弘晖阿哥同样出身天潢贵胄,但是平时行事不拘小节,从未摆过王府阿哥的家资,心里还装着庶民,不管是从上次让乡民去外城挑污水,还是对这些庄户进行教化,其实于民而言,都是受益匪浅,可惜弘晖阿哥如今只是一府阿哥,若不然定能造福更多的百姓。   乌智垂下眼去,他记得当初来雍王府时,阿玛总是会问他一些雍王府的事情,就连弘晖阿哥的事情也会过问,他知道他们瓜尔佳氏应该为太子效忠,但他是弘晖阿哥的伴读啊。   德伍站在远处叉腰望着,看到乌智果然又在发呆,大喊一声,“你在干嘛呢,别愣着了,快点过来啊!”   乌智回过神,就见德伍与弘晖阿哥站在前面不远处,明显是在等他,赶紧跑了过去。   德伍有些不满,“你这发呆恍神的毛病赶紧改改,一天到晚都在想什么呢?”   乌智心里一紧,抬眼望见弘晖阿哥的眼睛,“我不过是也老伯闲聊几句罢了。”   弘晖已经习惯了两人呛来呛去,等他们消停些了才说,“走,我带你们往前面走走。”他指着的那个方向有不少屋子,但瞧着不像是农户住着的地方,瞧着都是单间大屋。   德伍与乌智跟着走过去,等到了那些屋子附近,发现里面居然还有读书声传来,德伍好奇道,“这庄子里还开了私塾?”   弘晖点头,“确实有私塾,但是这里可不仅仅只是有教人读书写字的私塾……”他带着人往前再走走,那些单间大屋像是学堂,墙面上有很大的窗口,他们站在外面就能瞧见里面的人此刻在做什么。   弘晖带着两人在几个屋子外转了一圈,顺势看了看里面孩子此刻的学习状况,他们的到来明显让不少人都留意到,原本就很专注认真学习的孩子们,在见到了弘晖出现后,更像是打了鸡血,恨不得将自己最好的一面展现给他们阿哥。   弘晖哪里看不出他们意图,脸上露出笑来,忽然觉得这一幕有些眼熟,仿佛自己是上级领导下来视察,而地下的学生们则在努力地表现,因想到有趣的事,他嘴角不自觉弯起来。   乌智有留意着几个学堂,发现除了一间是传统的夫子在授课外,其他的果然都是教技能,有些是在教女工刺绣,有的则是木匠雕刻,甚至就连射箭武术也有涉及,尽管所学不同,但每个学堂的孩子在见到弘晖阿哥时,明显都心情激动起来,都学得更认真了。   他们这是想将最好的一面展现给弘晖阿哥,乌智默默看着,等这些孩子们长大,必然会坚定追随弘晖阿哥,他忽然眼睛眨了眨,谁能不追随阿哥呢,便是他自己,不也忍不住想要为弘晖阿哥展露实力吗?   弘晖带着他俩逛完学堂后,来到一块空地上,“我打算在这里再建一座学校。”   “学校?”   “嗯,和学堂差不多,是用来学习知识的地方。”   “阿哥是想要招纳文人儒生吗?”乌智看向弘晖,一般立传写书或是开办学堂都是收服学子的好机会,他文采不错,若是阿哥有此打算,乌智想要助弘晖阿哥一臂之力。   “招纳文人儒生?”弘晖轻问出声,然后摇摇头,“不,我不需要文人儒生,我要的是实干人才。”   弘晖对如今的文人儒生可没什么好感,如今正是八股科举盛行的时候,不可否认这科举选出了不少人才,朝中文人汉臣大多数都是科举出身,但是也有不少文人是又酸又傲,脑子都被八股给僵化了仍恃才傲物的,弘晖如今可是见识了不少这样的人。   不管是他之前利用琉璃坊、羊毛工坊赚银子,还是后来造水泥铺路,都受到了不少文人学子的抨击,前阵被他们抨击大肆敛财,后者则是被认为是奇淫技巧,这些人分明自己也很爱财偏一个个装得极其清高,明明一无所长还见不得旁人作为,除了每日聚众赋诗写文,也没看出他们有何作为。   弘晖这次要建学校,培养的可不是这种酸秀才,而是精通数理化知识的人才,王岸上次出海给他带回了不少生物书籍,弘晖自己补充了一些基础知识上去,又收集了不少西方先前的数学、物理的书籍,让陈福拿去印刷了一批教材过来,他打算将这些书籍当作最初的启蒙开化的书籍。   其实这些书本上的内容与后世所学浅薄了很多,但是他不打算一下子灌下去太多,还是先让学生慢慢适应一段时间,毕竟这些现代科学知识可是与如今世人们的观念差别很大。   让弘晖为难的是学生生员,其实如今最聪明的一批人仍然是朝中的那些士大夫们,他们都是读书数十年的老家伙,而且大多数都是家学渊源,不管是先天条件还是后天条件都比较好,若是这些人愿意来学这些知识,肯定是要比普通人要更快能理解。   但是弘晖可没那么大本事能将他们弄来当学生,那就只能从庄户里挑选。   弘晖对这些庄户人家的孩子不是特别满意,不是说他们不好,这些孩子学习热情和态度都是很高昂,只可惜效率还是不够高,弘晖觉得可能是与营养也有关,等日后学校开起来,必须得每日供应一顿营养餐,给这些孩子们补补脑。   弘晖一向是个行动派,他打定主意要办学校后,立马就让陈福与庄头安排人手建房子,他是打算将学校安排在自己的庄子上,故而一番动静也没惊动什么人。   等到数月后,弘晖想要的学校已造好完工,只等着招收学生就可以立马上课,而此时京中却是已经出事。   康熙四十六年夏,接连大雨造成水灾严重,黄河数道河口决堤,数十万百姓涌向京城。   胤祯匆匆找到庄子上时,见弘晖还一无所知时,不由气得跺跺脚。   “你怎么一声不响跑到庄子上待了这么长时间,我都找了你好久。”胤祯急忙道,“黄河河口决堤之事你可知晓?如今有不少难民正往京城这个方向而来。”   弘晖是真的不知道黄河河口决堤的事情,这两天虽然接连大雨,但是庄户都闭不出户,外面的消息根本闯不进来。   胤祯见他茫然,催促道,“你还是先收拾收拾行李吧,等难民到了京郊,只怕你这庄子也不安生。”   其实胤祯过来还有一事,他想知道那水泥是否可以用在河口上,那用水泥修缮过的道路无比坚硬,若是能用在河口上,日后就不怕决堤之事。 第46章 二合一   “十四叔想要用水泥去修缮河口?”弘晖皱眉, “这恐怕不行……”   “黄河河段的几个河口不都是用石头泥土堆积起来的吗,这水泥凝固后,比那普通的石头还要硬几分, 怎么就不行呢?”   胤祯的语气有些着急, 黄河决口可不是小事, 如今决口那一带数千万的田亩被大水给淹了,百姓屋宅更是被大水冲垮,关键是这大雨还没停下来,照这样下去, 其他几个河口也不一定能坚持住, 官府必须不断增加人数去防汛,还要加固各河口。   虽然如今洪水是不可避免的, 但是加固河口能减少更多的损失。   胤祯在一听到这个消息时,就立刻想到了他们水泥工坊的水泥, 既然他们修筑出来的道路都这么坚硬, 那想必也可以用来修筑河口吧。   不仅是他这么想,就连康熙也有这样的念头, 昨日夜里京城收到快马加鞭送来的洪水消息,康熙差不多是一宿没阖眼, 第二日天没亮就起来处理朝事, 而朝中百官消息灵通的差不多也是夜里就已经收到消息,今早入朝时各个都脸上挂满了心思。   如今这黄河一带已经有几十万的难民向京城涌来, 朝廷若是不安抚好, 很容易就被别有用心之人挑唆成事, 应立刻派人来安抚赈济灾民。除此之外,他们对江南一带更是忧心忡忡,南方本就多雨, 江淮一带自古容易形成洪涝,只怕此刻已经有地方决堤,只是路途离得远些消息尚未送到罢了。   康熙心里也是这么想的,他们不能就这样干等着,必须立刻安排起来,这黄河一带的灾民需要安抚,江南那边也要做好必要的准备,只是赈济灾民需要银子,不管是黄河一带,还是江南地区,这下子都要掏出不少银子来,而国库的余银本就不多。   康熙忍不住叹气,这个时候就无比期待弘晖与胤禟他们的那出海队伍能早点回来,这样朝廷的国库才能早日丰盈起来啊。   也不知十四与弘晖那里怎么样了,康熙一早就收到消息,知道十四去找城外找弘晖了,他让城门的人盯紧些,因大批难民向京城方向用来,如今京城城门早就已经关闭起来,等十四与弘晖回京的时候,只有士兵放行他们才能进来。   胤祯在庄子上劝着弘晖,让他赶紧收拾细软与自己一起回京,要不然等难民们堵到城门下,他们再想要进城就有些麻烦,那些难民肯定会闹事。   弘晖皱眉,“朝廷就这样将难民关在城外吗?”   “要不然呢,若是将他们都放进去,那京城岂不是要乱套。”胤祯见他一脸担忧,安慰道,“不用担心,朝廷并不是就这么不管他们了,到时候会有官员在城门口施粥赈济,皇阿玛还会派下太医驻扎城外……”   弘晖这才面色缓和几分,他很听话地让人去收拾行李,乖乖地准备带着德伍与乌智与胤祯一道回去,不过却将大部分侍卫给留了下来,如今向京城涌来的难民虽然可怜,但这并不代表他们就没有攻击性,他这个庄子上田地不少,因为在京城开了玉华居,庄子里还储藏了不少粮食。   弘晖并不吝于粮食,但是这些粮食在惊惶逃难的灾民面前很容易就让他们失控,若是人群中再混入几个居心叵测的人,自己的庄子庄户很可能会变得下场更可怜,而且既然胤祯说了到时候会有官府的人专门负责赈济,那他目前只需要让庄子里的人守好地盘与物资,不给朝廷添乱,那便是最好不过的了。   王府出来的侍卫都是属于有编制的,不仅各个都腿长个高身板结实,而且身侧还挂了佩刀,瞧着就不好惹,那些灾民若真的路过庄子时,这些人只需往那儿一站,想要趁乱生事的人就要好生掂量掂量,能劝退大部分人。   所以弘晖与胤祯离开时很安心,而等入城后却有不少麻烦。   胤祯先前想要用水泥去修筑河口,但是弘晖却道光是凭借水泥是不行的,必须要进行再加工才可以。   其实弘晖听到胤祯的想法时,第一反应就是建大坝、修水库,但是这个工程可不容易,与它相比,先前的内城改造简直就是小儿科,想要建大坝修水库,至少先得钢筋弄出来,没有钢筋搭骨架,光是凭借着水泥造出来的大坝,会很容易就被大水给冲塌方了,到时候造成的伤亡只怕不低于眼下所遇到的。   而若是想要造出钢筋的话,那就必须得将炼钢搞起来,可弘晖眼下还不打算这么做。   几乎是不管哪个朝代,盐铁一直都是被官府把握在手里,前者掌控着国家的经济命脉,后者则是与武器军备紧密相关,别看弘晖如今各种生意做得火热,康熙一直都置之不理,甚至对于百官的刁难有时候还会偏向于他,但若是弘晖将手伸向盐铁两块,就算百官没坑声,康熙都会亲自来削他。   四爷作为雍郡王,王府里的府兵侍卫数量都是有限制的,而王府里也只能有与人数差不多的兵器武甲,若是被人发现私藏了大批的的武器装备,差不多就等同于是谋反之罪,便是被康熙砍了脑袋都不冤的那种。   弘晖先前想要造几辆自行车,都是特地从他阿玛那里申请得到了铁矿,如今他若是说想要去炼钢,不管是康熙还是四爷,估计都不会放心,所以就只能另寻办法。   钢筋在建筑中的主要用处在于搭建骨架,而且若是用钢筋混凝土造房的话,不仅房屋建筑的结构整体性更好,抗震效果不错,而且还十分经久难用,可惜眼下弘晖弄不出这钢筋,那就只能找其他物品来代替,他想到了空心水泥砖与混凝土。   这空心水泥砖一听便是用水泥造出来的砖头,不过它的内里却是空心的,这样的砖头有不少好处,不仅有着水泥的坚实牢固,而且因为中间空心,所以整体重量比一般同大小的砖头要轻不少,不管是建造房子还是其他建筑,都不会对其地基造成太大压力。而混凝土的主要材料同样也是水泥,不过是添加了砂石、水以及一些外加剂按照一定比例进行混合,而这混凝土与水泥相比,性能提高不少,不仅强度与耐久性得到了极大提高,在其完全硬化之前还有很好地塑性。   若是用这空心水泥砖加上混凝土来为河口加固,说不定会有不错的效果。   胤祯听着他介绍了半天的性能作用,勉强算是听懂了弘晖的意思,他一拍大腿,“那就赶紧安排工坊那边将这水泥砖还有那什么混凝土给造出来……”   弘晖打断他的话,“十四叔莫不是忘了,如今城门都关闭起来,咱们如何让水泥坊那边还继续做工?”   工人住在那工坊,总归是要吃喝用度的,到时候等难民们被堵在城门外,水泥工坊那边的工人能不遭殃?   在经历了死亡、饥荒后,谁也不敢保证那些原本只是淳朴老实的百姓会不会做出违背道德与律法的事情,弘晖也不想拿水泥坊的工人生命来试验。   胤祯听了略作思索,“这也不是什么难事,咱们那工坊里还有不少的水泥,趁着难民还没过来,咱们先让人将那些水泥给运进城……”   他的想法是就在外城开一间加工坊,而且外城本来就有不少的工坊,他们将加工坊开在外城也算不得奇怪与突兀,其实京郊那里原本格外荒芜,若非是弘晖在那里连着开了数家工坊,造成那儿的人流越来越多,众人也没想过会往城外跑。   弘晖听着这个提议,心里不太满意,这水泥加工坊可不同羊毛纺,它造成的污染要比后者厉害多了,但是眼前也没什么更好的法子了,只好道,“那目前就暂时如此,等到此次灾民安抚好后,再将它迁出去……”   胤祯可有可无地点点头,他只关心加工坊的开工,“那我立刻安排人手了?”   等加工坊开工,不仅需要人手,还要为工坊寻找合适的新地址,这些事都挺琐碎的,弘晖点点头,任由胤祯去安排这些,而他自己则是要去将空心水泥砖、混凝土的制造方法写出来,其中混凝土是由多种材料按比例搭配而成,但具体的比例他却记得不是很清楚,等工坊建成,还要让工匠们多试几次才行。   弘晖回到雍王府后,见四爷忙得整日不见踪影也不以为意,这两日江南那边果然传来消息,扬州、淮安等城镇都被淹了,如今朝中吵得不可开交,无外乎是为了派何人去江南赈灾的事情。   他没有对此过多关注,这两日黄河一带的难民已经抵达京郊外面,朝廷确实安排了人手在城门处施粥,他还特地跑去看了一眼,许是天子脚下盯的人多,官员们也不敢克扣太多,那白粥还算过得去,虽然不是特别粘稠,但也不至于寡淡如水,听闻那粥里特地还撒了些细盐。   不过官府的白粥供应每天只有一顿,而且还是限量的,每日总会有些人排到最后然后一口也没吃上,弘晖瞧着排在后面的大多数都是半大的孩子,要么就是体力较差的老人。   每日施粥的时候,这些难民犹如疯抢般,朝廷派了不少士兵在旁边守着,各个手里拿着出鞘的刀剑,这些难民不敢造次,都乖乖地排队,但是一到点他们就速度飞快,推挤碰撞更是难免,那些失了父母的孩子或者是年老力衰的老人自然是争不过年轻力壮的,就只能排在队伍最后面。   等过了头两日后,朝中的不少大户也都纷纷跟着出来施粥,甚至有不少人家的夫人姑娘还亲自过来走了一趟,弘晖冷眼望着,不管这些人是想作秀图个名声,还是实打实的菩萨心肠,对如今受灾的百姓来说,总归是件好事,有了京中大户的加入,朝廷施粥的压力明显小了不少,就连那些老人与孩子也能吃的比以前多些了。   弘晖也让人推了装满菜粥的木桶来,搭起一个临时的大棚,跟着其他人一起施粥,他早就让玉华台那边歇业,将庄子上与酒楼里储存的粮食都拉了过来,清点一下发现数量竟然不少,不过不像旁人都树了一个明显的旗帜表明身份,弘晖手下的人却是格外的低调。   他心里清楚,作为一个王府阿哥,这种彰显贤德的机会还是少沾为好,反正他也不图这些人的回报。   有了朝廷与京中大户的施粥,这些受灾的难民原本惊惶的情绪渐渐平静下来,但这并不代表他们就摆脱了洪水给他们带来的阴影,不过是一夜之间,多少人家家破人亡,他们这些走到京城的人虽然看起来形容狼狈,但其实已经实属幸运,至少他们还活着。   京城城墙上日夜都有士兵把守着,而这几天士兵们心里不好受,每晚夜深人静的时候,都能听到城墙外有人在啜泣,一开始只是很轻微的一两声,到后来就哭成了一片,在静默的环境里情绪是最容易传人的,城墙上的士兵听着底下哭成一片,有不少人从最初的压抑哭泣到后来抱团痛苦,那哭声听在耳朵里只觉得无比心酸难受。   原本难民们只为讨一口吃的艰难地活着,他们一路走了几十里才到城门这里,如今有了官府的赈济勉强能活下来了,他们心里松一口气的同时,也感受到了更大的绝望。   官府不可能一直赈济他们,日后他们要怎么过活呢,老家的田亩全被淹了,地里的粮食颗粒无收,而老家的房子也被水给冲没了,还有平日养的那些鸡鸭更是一个不剩,不少人想起自己辛辛苦苦养的猪豚,哭得无比难过。   他们虽然活下来了,但攒了半生的家当全没了,一夜之间一贫如洗,这么一想还不如当时跟着家当一起没了呢,不少人垂头丧气,只觉眼前一片灰暗,唉声叹气不断。   对于这些百姓的处境,朝廷也是了解的,但是他们也束手无策,按照以往的处理方法,那便是等洪水散了后,就将这些百姓遣返回乡,让他们继续留在故土种地,朝廷也会免收他们三年的赋税,但即便如此,依旧是民生多艰。   对此弘晖倒是有一个想法,他寻了机会进宫去见了康熙。   ……   ……   听着弘晖洋洋洒洒讲了一堆,康熙露出意味不明神色,“你想雇佣这些民力为你做事?”   弘晖摇摇头,“皇玛法,按照实际意义而言,这也不算是为孙儿做事吧,只是由孙儿出钱而已。”   这么一想,他还真是亏大了呢,但虽然他如今既不缺银子,也想发发善心呢。   弘晖的提议其实很简单,就是让这些人都去种树,每种活一棵幼苗,就能获得一个铜板,而这笔钱则是由弘晖来出。   如今京郊外可是有几十万的难民,虽然这里面真正的劳动力可能不到四分之一,但那也不少了,但凡一人种一棵树苗,只要保证其成活率,那几年后这京郊就能长出一片森林来,若非是遇上了这种天灾,恐怕整个京城也召集不到这么多的劳力。   更何况那些难民如今身无分文,弘晖弄出这么一份差事,虽说工薪不多,但对于这些难民而言已是极其难得的机会,只怕都会争着抢着干,一天何止只是一棵树苗,若是能干的,那就更不得了,很快就能将这京城种出一片汪洋林海来。   到时候有了森林作为屏障,哪里还要担心京城里的风沙,不仅仅是风沙解决,就连城内的空气质量都能提升好几个层次,多好的机会,弘晖越想越觉得自己这个提议棒,可谓是牺牲他一人的钱袋造福了所有人啊。   “那你就没点别的想法?”康熙觑向弘晖,调动这么多的民力去种树,真的只是为了缓解这城里的风沙?   弘晖嘿嘿笑两声,露出腼腆的笑容,“其实确实还有别的打算,孙儿也是怕那些大臣到时候又寻孙儿的麻烦……”   弘晖那水泥工坊每日要消耗不少的煤炭,因为需求量太大,他干脆自己组织人手来造木炭,而这木炭就是伐树造成的。   他心里其实也有不小担心,不管是买煤还是自制煤,几乎都是伐木而来,若是只伐不种,他还真担心有一天会将京郊外的森林给伐秃了,况且他有几个工坊也算是重工业,不管从燃料考虑,还是从净化空气的角度来看,这种树都是很有必要的。   弘晖这副说辞,勉强让康熙信几分,主要是他也找不到弘晖种树能有什么目的,除了让京郊的绿荫更多些外,他看不出还有其他什么作用,只能当是弘晖的想法太过儿戏,但是他也没阻拦。   弘晖这小子手里头可是赚了不少银子,既然他愿意花钱折腾,康熙乐得多瞧几眼。   得了康熙的首肯后,弘晖就放开手脚开始搞事了,这两天四爷也不在京中,他阿玛被康熙派到南方赈灾,估计短时间内是不会回来的,故而弘晖就可劲儿地造作,亲自带着人手出了城,就是为了去京郊勘测地址,选了一块水土不错的地方,准备安排难民来种树。   这些树苗都是弘晖花银子买来的,出了京中花鸟市场上可以购买外,还有不少人家的园林院子、花房都被他派人薅了一遍,他要的只是树苗,而对于那些富贵人家来说,除非留下来做种培育,要不然树苗都是被清理掉,唯独保留一棵身形好看的树,故而弘晖这次讨树苗倒是顺利得很。   但这些还远远不够,弘晖就只能派人去林间寻了,不少高大的树底下都会长出许多的小苗,这是它们果实种子掉落长成,但是这些树苗却很少能长大,一方面是大树的枝叶繁茂遮挡住树苗所需的阳光,另一方面就是大树的根系发达,将附近土地资源的营养都吸收走,树苗得不到足够的养分。   但是弘晖让人将它们挖出,再种到合适的位置,这样树苗就能成功长大成林。   弘晖要雇人种树的消息传开时,京中百官先是错愕,但很快就反应过来了,他们见到了太多次数弘晖搞事情,哪怕如今是知道弘晖居然花银子让难民们去种树,也不觉得可笑,只是有不少老谋深算的人坐在书房沉思,这雍王府的弘晖阿哥弄出这么一出又是为何呢?   自负聪明的人猜出了各种原因,而那些难民们则没有太多的想法,大多数人对弘晖说的此事根本就不信。   若说是让他们都去地里种田,他们或许还会相信几分,可种树能有什么用,树能用来吃嘛?而且这得多费银子啊,听闻那阿哥不过是十一岁的儿郎,百信心里就更觉得此事不靠谱,定是那些贵人家的孩子用来消遣他们的。   但却也有一些人,哪怕心里怀疑这就是贵人少爷的消遣,他们还是愿意去尝试一下。   万一呢,万一那阿哥真的给了他们银子呢,反正试一下也没什么吃亏,反而有可能能得到赏钱,这般一想,不少人都选择果断尝试,然后竟然还真的拿到了铜板。   这下难民们纷纷沸腾了,他们本来觉得日子难过,家当钱财全都没了,日子过了大半生全都成了一场空,一切要重头来,但是雍王府的弘晖阿哥如今给了他们希望,只要种一棵树苗,就能从管事那里得到一个铜板。   他们才不管这贵人阿哥为何要花钱雇他们种树,反正只要真的能拿到铜板,他们就愿意动手,这样大好的赚钱机会摆在眼前,哪有错失的道理。   几乎是所有的难民都开始开种树了,树苗轻便,便是体弱的老人或者孩子,也可尝试亲手来种,而这其中有不少人想要浑水摸鱼,或者是抢占他人功劳的无耻之徒,直接被王府的侍卫给揍了一顿,打得鼻青脸肿,这倒是给那些难民一个警示、   侍卫们都是得到了阿哥的叮嘱,这些难民若是本分老实便看顾些,若是一些地痞无赖就直接给收拾了,根本无需给这种人赚钱的机会,故而那些挨了打的人不仅遭受了皮肉之苦,还丢失了一份好差事,顿时后悔不已   他们不该仗着这贵人阿哥好性子就故意挑衅,这下好了,连原本的好处也没了,顿时欲哭无泪。   弘晖不仅让侍卫们盯得紧,还跑了专门的管事来检查他们种的树苗,若是质量不合格,种的水平不好,一看便无法养活的,直接不给铜板,他们这工钱都是当天结账,靠着这一招刷掉了不少人的树苗,而这也让难民们更加认真起来,对待那些小树苗比自己家的娃还亲,小心照料着,甚至还开始各自打听起来种植技巧。   等到几天下来,这些难民都快成了种树好手,甚至还积攒了不少的经验,他们寻思着将来回乡说不定还能凭借这手手艺维生。   弘晖花银子让难民种树,很大程度上只是为了让他们稍微缓解一下日后的窘迫局面,赚下一些铜板置办一些日常用具,但给的工钱并不高,不足以让这些难民彻底舍弃家乡的田地来京城种树维生。   而这也是康熙希望看到的,这些难民最后必须遣返回乡,若不然黄河一带百姓搬空,那些良田就会荒芜起来。   弘晖见这些难民各个养成了种树好手,心里颇感欣慰,这样下去这些难民回乡后也可在黄河一带多种种树,听闻黄河一带的水土流失挺严重,黄河水也变得浑浊,若是能多种些树,许是还有拯救的机会。   等到大雨停了洪水散去,难民们手里也有不少的铜板了,在重重严苛的监察下,不少人还是攒下了一大钱袋子的铜板,甚至有些家中人口多的,那更是各个都腰间缠着一个钱袋子,心里都是满足感,他们对那个贵人阿哥生出了感激。   虽然返乡后日子定是艰难,但有这些铜钱,也能帮他们稍微改善些,让他们原本的境遇变得更好些。   也并不是所有的难民都返乡了,弘晖这次让庄子上的庄头过来捡人,不少失了父母的孤儿都被他捡了回去。   原本弘晖还愁自己新开的学校没什么生源呢,这不一下子就丰盈起来了吗,虽然这些学生与他最初想要的相比有很大差距,但不少孩子年岁还小,经过一番调、教,还是有很大的可塑性的,而且就算这些孩子不擅长读书,他还有不少工坊,等养大了都是劳动力,不怕他们没去处。   弘晖见着京郊外刚种出来的小树苗迎风招摇,心情非常不错,畅想着这一阵子的收获,只觉得相当圆满,树也种了,人也收了,事情都办得齐全,唯独陈福整日丧着一张脸。   陈福心里难受啊,他们阿哥明明手底下有那么赚钱的营生,偏偏却还是一个留不住财的,先前赚了那么多的银子,如今全道挥洒出去了,陈福每次来到京郊看到那一片的小树苗,就觉得心里直抽抽的,阿哥还特地在树苗附近搭了房子,花银子找了几个守林人,就为了守着这些小树苗,时不时给他们浇浇水。   陈福有事没事就跑去监工,这些可都是花了他们阿哥银子才种出来的,若是没养活,陈福想想都心痛。   对于弘晖的大手笔,京中的人都有所耳闻,这将他们刺激得不轻,哪怕弘晖花的并不是他们的银子,可这些人与陈福一样,也是感受到了一阵阵的心痛,不少人想着此刻远在江南的雍郡王,也不知道等他回来知晓自己的嫡长子一下子挥霍出去这么多银子,是否会变脸色呢?   弘晖是一点都不担心四爷回来自己要挨训,事实上胤禛很少干涉他做的事情,这并不是说四爷不关心自己这个嫡长子,弘晖好几次发现阿玛有帮自己干扫尾的事情,只是四爷从不贪图他的东西,哪怕京城所有人都知道弘晖是个赚银子的能手,但是四爷与乌拉那拉氏都从未问过他的小金库有多少银钱。   半月之后,四爷风尘仆仆从江南回来,从那一身的低气压可看出这次在江南的差事并不是很顺利,弘晖被叫到书房时,四爷还没换下身上那沾满风尘的衣裳。   弘晖非常主动地上前给阿玛倒了一杯热茶,同时将自己让人种树的事给说了,同时将自己的目的原因交代得清清楚楚。   四爷喝了一口热茶,长舒一口气,脸色缓和起来,看向弘晖时眼里带有笑意,“这事办得不错。”他告诉弘晖,“上回你让人绑了的李彧,是你三伯的人。”   弘晖微讶,三伯就是诚郡王胤祉,说实话他与这个皇伯都没什么来往,对其都没什么印象,没想到人家倒是留意到他了,竟将主意都打过来了。 第47章 二合一   胤禛也觉得此事有些棘手, 老三此人颇爱舞文弄墨,喜欢与读书人打交道,以前也没看出他是个贪财的人。   但是胤祉平日也是为太子办事, 他就怕这次的源头也是从东宫而来的, 不过若是对方真的有什么打算, 也不该只是派一个李彧才是,不仅没有成事,稍微审讯一下就将消息全部吐出来了,总觉得这过程过于轻松。   弘晖试探着开口, “阿玛, 会不会对方根本就没指望这个李彧能盗出技术,而只是想要我们知道此事而已?”   想要他们知晓?胤禛眉头微蹙, 对方盯上羊毛坊只能是为了钱财利益,但是这工坊里的工艺程序颇为复杂, 若是有人想要窃取极其不易, 也许这李彧背后之人是希望他们能自己将这技术交过去?   弘晖觉得这个想法极有可能,他小心地看向四爷, “阿玛,这个三伯是不是太子的人啊?”   他心里觉得这个猜测八九不离十了, 因为胤禛本身也是太子阵营的, 若是太子真的看中了这羊毛工坊,那李彧不过是用来试探他阿玛的, 就看他们雍王府会不会主动将这个羊毛工坊上交给太子了。   听着弘晖的分析, 胤禛反而并不是很信, 他眉间紧锁,“你太子皇伯性子孤傲,若真是对羊毛工坊有想法, 应该会直接与我说此事……”而不是派了一个李家的人来恶心他们。   但也不能完全排除这个可能,因为除了东宫以外,谁还能令诚郡王胤祉效命呢。   胤禛心里发沉,想起此事去江南赈灾时瞧见的场景,江淮那一带好几个城镇被洪水淹没,那里的难民可比这黄河一带的多得多,但因离京城遥远,消息传到消息要晚上许多,等他过去时入眼的几乎都是民不聊生惨绝人寰的场面,但当地的官府却并没有太当一回事,不想着如何安抚灾民,而是继续玩乐宴饮。   他到江南时,那些官府与大户们还特地为胤禛办了一场接风酒席,当时坐在那里的不是朝中官员,便是江南一带的富商,各个面色红润,瞧不出半点为洪灾发愁忧心的模样,而端上案桌的菜肴更是极尽丰盛,他们喝酒奏乐,丝毫没有想过外面的百姓还在饿着。   当时的胤禛心中既愤又怒,恨不得直接将那些尸位素餐的官员都给办了,但幸好还保留了一丝清醒理智,那些官员几乎是没对他设防,在酒席间胤禛才知晓这里面的大多数都是太子的人,因为他一向与太子走得近,这些人便理所当然地认定他与他们为一个阵营的。   当晚胤禛不同声色地将那些人的名单全部记下来,然后立即派探子去抓他们的把柄,最后按照名单上的顺序,带着罪证上门一个个找他们喝茶。   这些人既然是太子阵营的,胤禛就不便动他们,就只能让这些官员与富户们出点血,为灾民多捐赠点银子。   因官府的不作为,江南不少米店哄抬米家,寻常百姓便是有银子也吃不起粮食,胤禛过去后立马肃清了这种乱象,不仅让江南那一带的物价恢复了正常,凭着捐赠而来的银子,也让灾民过得稍微好些。   胤禛在查找江南官员的罪证时,发现了不少于京城千丝万缕的联系,其中十有八九都是与太子有关,太子竟已将手伸向了江南的盐政,这明显犯了皇阿玛的忌讳啊,   胤禛看着自己查到的东西,十分心惊,他知道太子那里开销一向很大,但没想到东宫居然要这么多银子,胤禛心烦意乱,他不知道太子究竟是在做什么,这样下去迟早是会被皇阿玛发现,到时候又该如何收场的。   若是东宫缺银,那盯上弘晖的羊毛工坊也就不足为怪了,甚至可能就是盯上了弘晖如今手里的钱财。   因为先前弘晖广撒铜板,让灾民在京郊种树,差不多已经将手头的银子都霍霍没了,胤禛从江南回来时,不少人看向他都是充满同情,觉得他肯定要好好训斥自己的嫡长子一顿,殊不知他其实是松了一口气。   如今弘晖将自己身上的银子都霍霍掉了,这未尝不是一件好事,至少不会让人一直惦记着了,而且胤禛不打算让弘晖将羊毛工坊交到东宫那里。   如今明眼人都能瞧出太子的处境并不是很好,他没有必要让弘晖在东宫那里立功。   胤禛看向弘晖,叮嘱道,“眼下是多事之秋,你近来还是多待在府里。”   弘晖眼珠子转转,试探开口,“我在京郊还有好几个工坊呢,每日都要过去看看……”   他阿玛让自己多待在府里,这也是有一个程度的,弘晖琢磨着,自己至少每天都要工坊跑一趟吧,这应该不是很过分吧?   胤禛瞧着他开始耍机灵,冷酷地说道,“不行。”   弘晖脸垮下来,“那五日一去呢?”   胤禛直接拍板决定,“十日一去。”   十日一去的话,那一个月也才只能出府三次,这离他预想的也差太多了,弘晖顿时觉得以前快乐的日子一去不复返,而他阿玛仍然在叮嘱道,“日后有什么事,你就让陈福替你跑一趟,不需要整日往外面跑,还有你九叔、十叔以及十四叔那里,若是他们有事便上雍王府找你,你等闲少去他们那里……”   连交友都受限制了,弘晖皱眉苦脸起来,却没有出言反驳,他心里清楚得很,四爷所说的话并不是唬他的,掰着手指算了一下日期,如今朝中的局势的确不太好,眼下已经是康熙四十六年秋,剩下的日子只会一天比一天紧张。   他还指望着能跟四爷一起鸡犬升天呢,尽量还是不要瞎折腾,免得将自己给折进去。   ……   ……   因为四爷的叮嘱,接下来几天弘晖都老老实实呆在府上,安稳地跟着德伍他们一起去读书,为此大格格还特地跑来看了几次,啧啧称奇地摇头。   大格格如今在学习中馈,鲜少再来这念书的地方,但她与弘晖碰面的机会很多,两人时常会在正院撞上。   如今的大格格可不是以前那个腼腆不敢说话的女孩,在弘晖有意识地诱导下,从原本的娇贵淑女一路朝着彪悍贵女方向偏转,如今已经初见成效,大格格掌事这些日子,王府里的太监宫女各个都胆战心惊,生怕就犯到她手里去。   这并不是说乌拉那拉氏掌家能力不如大格格,而是因为大格格如今年纪轻处事性格更张扬,所到之处锋芒毕露,旁人都不敢小觑了她去。   就连弘晖如今见到大格格,若是哪里行差了也会被呛两句,对此弘晖苦笑不已,也不知道自己将大格格“教歪”成这样,究竟是对是错,反正以她如今的性格,是不用担心她会被旁人欺负了去。   弘晖望着前来凑热闹的大格格,气定神闲地翻着面前的书本,眼皮都没抬,“大姐姐为何这样看着我,难不成我哪里得罪了你不成?”   大格格没好气的“哼”了一声,见弘晖一脸无辜地望过来,果真是半点没猜到原因,只好自己解释起来,“先前你们去庄子上待了好几个月,竟都不带上我……”   她真是越想越气,以前还觉得大弟弟格外贴心,没想到这次居然丢下他们姐弟俩独自去外面潇洒玩乐去,大格格一想到德伍先前与她炫耀的口吻,就气不打一处来,又瞪了眼前的弘晖与她身后的伴读。   德伍一脸心虚地缩道弘晖身后,他与大格格相处了好几年,一向嘴欠惯了,有什么好玩的事情就忍不住到她那里去炫耀一下,哪能能想到竟会让大格格恼怒成这样。   弘晖真的没想到竟然是这个原因,怪不得这次回府后,就觉得大格格对他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原来是怨自己没有带他们出去玩,他无奈道,“你不是正在与额娘学管家吗,我哪里敢打扰……”   大格格听他提到“管家”二字,原本浑身的气势瞬间萎靡下来,无精打采道,“你真是不知道我这几个月经历的是什么日子……”   她以前只觉得嫡额娘非常有气派,正院里的宫女嬷嬷们各个都非常规矩,可等这次自己掌家管事才知道,底下的人有多难管理,便是那些看着规矩老实的人,也有可能是面憨内奸的,要想将底下的人管得服服帖帖的,没些手段是根本不成的。   对此弘晖也算是深有体会,他手下好几个工坊呢,还有一个大有赚头的酒楼,工坊里的工人们倒是不难对付,只要给定报酬,基本上都会老实卖力,可大大小小的管事是最难掌握的,里面不是没有偷奸耍滑的,或者是中饱私囊的,弘晖手头就逮到了好几个。   但他觉得自己与大格格相比,应是要轻松不少,不管是哪个工坊,他都有帮手,胤禟、胤誐与胤祯都会帮着一起盯梢。   大格格不过是来瞧瞧弘晖,原本以为他这下出不了门了应该与自己一样难受,没想到见他竟然颇为淡定,不由气闷。   “府里实在是太无聊了些,你都不想着出去玩吗?”   弘晖觉得自己有必要解释一下,“我以前也没出去玩,那都是出去办事的……”   大格格瞧瞧翻了一个白眼,见弘晖果真是打定主意不出府了,便转身走了。   弘晖几人是在这里读书的,没甚么好玩的,她还不如去正院那里陪嫡额娘,说不准嫡额娘找戏班子时,她也能跟着点一出戏。   看着大格格走远的背影,弘晖若有所思,德伍伸过脑袋来,与他一起张望着,“弘晖阿哥,您在看什么呢?”   弘晖喃喃出声,“我大姐姐这个年龄,也该相看了吧……”   “咳咳咳——咳。”原本一脸好奇的德伍,听到弘晖所说的话惊到,竟被自己的口水给呛了,弘晖与乌智转过头来,一脸奇怪地望着他,“你这么激动作甚么?”   “没、没有。”德伍的脸爆红,眼神闪烁几下,直接抓起书本将自己的脸挡住,不敢与弘晖二人对视。   弘晖并没有在意他这反常的表现,而是心里寻思着,等寻到合适机会该向他阿玛打听一下,清朝不少宗室格格都是和亲草原,但也有些能得到康熙的特殊恩典,以他阿玛如今的地位与能力,去尝试一下也未尝不可。   在弘晖为大格格的终身大事操劳着的同时,胤祯匆匆往雍王府的方向赶来。   先前黄河一带发洪水河口决堤时,他就想着要将水泥用来修河口,但是弘晖光用水泥修河口是不管用的,必须得进行再加工,这些日子胤祯就是一直在工坊那里,他按照弘晖给出的法子让工匠们对水泥进行加工,但这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尤其是那空心水泥转,因为弘晖并不记得各材料的具体比例,胤祯是带着人进行了好几次的试验,如今才终于将红心水泥砖与简易版的混凝土给弄出来,然后便匆匆来找弘晖。   雍王府里,弘晖望着匆匆赶来的胤祯,不由感叹,眼前这个十四叔的办事效率可真快啊,而且如今见到他,只觉得变化很大。   弘晖觉得胤祯是他见到变化最大的,记得最初的时候,胤祯见到自己这个亲侄子可是横眉冷眼外加冷嘲热讽,而且整个人就像是一个愤青,日常挤兑他们雍王府的人,如今倒是不计前嫌地往他们府邸跑。   此刻还没入秋,但是天气已经渐渐凉了下来,不像之前那般炎热,而胤祯的额头上全是沁出的汗珠,他也浑然不觉,随手擦了两下,便直接在弘晖身旁坐下。   弘晖给他倒了一杯茶,让他先缓一下。   胤祯端起茶盏就“吨吨吨”灌了下去,然后迫不及待地跟弘晖说起水泥加工坊的事情。   “……那个水泥砖确实有些麻烦,不过如今已经试验好了就简单多了!”胤祯一脸激动,“如今工坊里可以大批量地进行生产,随时都可以派上用场,到时候就可以用这空心水泥砖和混泥土去修河口,再大的洪水也不能将这样的河口冲垮……”   弘晖看着他两眼发光的样子,也感到很高兴,这次胤祯在水泥砖与混凝土中确实发挥了很大的作用,毕竟他提供的配方不全,很多都要靠胤祯带着人来摸索,眼下就能将它们造出,弘晖听了也激情澎湃。   “十四叔,既然这水泥砖与混凝土都已经造出来,你可以给皇玛法上折子了,就能早日将黄河河口修好……”他明显感受到原本兴高采烈的胤祯情绪一瞬收敛了很多,奇怪道,“怎么了,十四叔?”   胤祯脸上露出纠结,他犹豫了一会儿,道,“这次我不想再去修河口了。”语气里充满怨念。   弘晖微微错愕,很快就反应过来,先前的修城外京郊官路以及后来的内城道路,这两个差事好像都被他推给了胤禩与胤祯,这么一想弘晖顿时有些心虚,他脸上绷住,轻咳一声,“既然十四叔不愿意,那上报给皇玛法时顺嘴提一下呗……”   在弘晖看来,胤祯此次也算是立了功,提出一个小小的请求或者是提前请命另一件差事,就能将修河口的事情给推掉,并不是什么难事,哪里需要这般烦恼。   胤祯听他这么说,露出一丝迟疑,“那这么一来,这件差事是不是就要落到八哥身上?”   他对胤禩有些歉疚,自从与弘晖一起开了那个水泥坊后,再见到胤禩总觉得做了对不起八哥的事情,但是先前两次与八哥修路,胤禩都未曾说过什么,正因为如此,胤祯心里越发歉疚,如今他自己不想亲自去修黄河的河口,只怕胤禩也一样,毕竟他们都有过两次经验,能猜到这份差事就是一副苦力活。   将自己不愿意的差事推给八哥,胤祯心里过意不去。   弘晖直接给他出一个主意,“那就在上折子时,顺便给皇玛法推荐一个人选呗,这也不是难事,八叔近来确实办了不少差事,忙前忙后的,该歇歇了……”   胤祯听着他言辞恳切,不由一脸感动,“那弘晖你有什么好人选吗?”   用水泥砖修河口,哪怕只是去当监工,也可以预料到这是一件苦差事,胤祯不知道该选谁去,感觉无论推荐谁,都是在坑谁,他忍不住问起弘晖的意见,说不定这个大侄子能给他一个合适的人选。   弘晖仿佛是不经意提起,“十四叔可以看看还有哪些叔伯得空,既然你不想让八叔去,那就只能考虑前面的几位叔叔了,七叔恐怕腿脚不太方便,五叔不善言辞,我阿玛这阵子挺忙的,唔,这么一看似乎就剩三伯了……”   胤祯被他这么一说觉得似乎有些道理,但仔细想想又觉得哪里不对劲,老七虽然有腿疾,但平并不影响平时走路,老五不善言辞影响也不大啊,而且还有一个十三被错漏了,但若是让老三去也没什么不妥,听着弘晖一堆分析说得他晕头转向,便拍板决定下来,就让老三去修河口吧。   ***   胤祯将水泥造成空心水泥砖,还弄出了混凝土,虽然不知道这些究竟是什么样的东西,但看着折子上写的性能,坚固耐用,可以用来造房建城,不管是修城池,还是建立防御,都能派上用场,甚至用这两种材料修筑河口坚硬牢固,即便以后再发洪水,也不会再轻易就被攻破。   光是看着折子上写的这几点,康熙就瞬间龙心大悦,当场就大力地褒奖了胤祯一顿,赐下了一堆赏赐,至于胤祯提出的那个小小的提议,那更是眼睛都没眨就同意了。   京中众人也有些惊讶,他们原先的注意力都主要放在前面年长的皇子阿哥身上,这个十四阿哥虽然是德妃所出,听闻因是幼子而颇受皇上宠爱,但是众人一直没怎么放在心上,毕竟和前面的哥哥们相比,十四阿哥差的岁数有点大,只是他们没想到这个十四阿哥竟然能弄出这么大的动静。   以前的水泥虽然也不错,但终究只是用在修路上,即便将路修得再漂亮、再平稳,也是用途有限,但是这空心水泥砖与混凝土就不一样了,朝臣们光是听着这二者居然可以用来修河口,而且按照十四阿哥的口气,应该是很坚固耐用,众人的态度就瞬间变了,对这空心水泥砖与混凝土态度火热起来。   若是它们真的如十四阿哥所说,能在河口中发挥这样的作用,不让洪水将庄稼农田淹没,那就是造福天下黎民,是能被记入功德史册的幸事。   一时间众人都对这两样东西十分好奇,想要见识一下,看它们是不是真的有这样厉害的效果。   而验证它们的方法很简单,要么便是直接去那水泥加工坊买上两种材料,让工匠们在宅子里砌成墙便可试出其牢固性,另一种则是用它们去修河口,亲眼见见它们是否像十四阿哥说的那样厉害。   不少人都选了第一条,可惜他们的家丁没能从工坊买到这两样。   胤祯可是等着皇阿玛下旨派人去修黄河河口呢,工坊里的材料光是供应黄河河口都不够,仍然在不断地生产,又怎么可能现阶段就拿出来对外销售。   因此众人抓心挠痒,就只能等着皇上下旨,看看究竟是哪位大臣能接下这件差事。   诚郡王府。   送走传旨的太监后,胤祉傻了眼,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个众人好奇的差事会落到自己的身上,看着那明黄圣旨上写得一清二楚,胤祉欲哭无泪。   他只是一个文弱的读书人啊,皇阿玛为何将这种差事派给他。 第48章 二合一   这件差事明眼人都能看出很不容易, 如今黄河一带受难的百姓虽然大多数已经返乡,但还有不少漂泊在外。   刚刚经历一场浩劫,正是仿徨无助的时候, 朝廷已经派官员去安抚, 还要带着乡亲们重新落户登记, 让他们早些安定下来,从而能将受灾的农田拾掇好。   故而这个时候胤祉接到这样的差事比较头疼,他都能想象到,等他带着人手与物资赶到河口决口的那一带, 见到的必然是七零八落的局面, 只怕连修筑的工人都很难找齐。   胤礽心里有些奇怪,为何皇阿玛会将这件差事派给老三, 以往胤祉接到的活计多是与修编书册有关,还是头一回见到他被派到京外, 而且还是处理这种民用工程。   想到那水泥坊是十四与弘晖的产业, 胤礽略作思索,还是找上了胤祉, “你近来可是与老四发生了龃龉?”   胤祉眼里有一丝慌乱,却还是强自镇定下来, “太子为何这般问, 我与四弟一向交好,并无何事发生……”   他这般反应, 让胤礽心里的狐疑更甚, 面上却没有流露分毫, “这样便好,你与四弟都是孤的人,孤也希望你们能齐手协力, 将来……”   胤祉与太子打着机锋,他心里苦涩不已,想不通为何皇阿玛会将这件差事派给他,若是说是李彧之事暴露,可也没见老四找上门啊,甚至连太子到现在都不知,如今胤祉只能当做无事发生,弘晖与十四弄出了这空心水泥砖与混泥土,他目前什么都不能干,还是得老老实实地去当个监工,将修筑黄河河口这差事办好才是最要紧的。   太子从诚郡王府回到东宫时,面沉如水,跟在他身后的太监大气都不敢喘,太子府詹士匆匆赶来,胤礽轻描淡写地将自己与老三的交锋说了一遍。   太子府詹士眉头皱紧,“殿下是怀疑这诚郡王背着您做了什么?”   “若非如此,弘晖与十四又怎会将这件苦差交给他去做?”   太子府詹士不解,“可是诚郡王对太子您一向敬仰,若真是做了什么,应该也会与您说才是……”   胤礽目光放空,幽幽道,“所以指使他的人定是皇阿玛。”   胤祉一向为他做事,胤礽不信他会在此时背叛自己,这就说明指使老三的人只能是皇阿玛。   太子府詹士一惊,结结巴巴道,“可、可若真是如此,皇上又为何将这件差事交给诚郡王呢。”他无法理解,按照太子的意思,诚郡王可是为皇上办事啊,皇上又怎么会将这种辛苦差事交给诚郡王。   胤礽忽而一笑,“看来老三这差事是没有办好啊。”他似乎心情好转起来,看向自己东宫詹士时,脸上一派和煦,“还劳烦你去给四弟备一份礼,只当是赔罪。”   太子府詹士垂下头去,连忙道,“不敢不敢,属下定会好好办这差事……”   胤祉丝毫不知自己所做之事已经被太子猜的七七八八了,他收拾了几件衣裳,便与康熙指派下来的官员一起出发了,随行的还有从水泥加工坊运出来的各种材料,都是用马车或者木制三轮车拉着,长长的队伍出了城门。   先前胤祯与胤禩用水泥将这城门外的官路都铺了一层,胤祉带着人马走在那官路上,只觉得一路平坦,脚程比往日快了很多,心情不由好了几分,只可惜这官路只修了出城几十里的路,还没走到黄河决口处时,水泥官路就没有了。   有了前者的对比,就更能显现出以前的官路多么差强人意,不仅地面上有许多小石头导致队伍晃晃荡荡,还有风一吹就扬起的灰尘,扑了胤祉满身灰尘,让他颇为不满。   这老八与十四就是偷懒,就该将剩下的官路也都修好嘛,胤祉甩甩衣袖,黑着一张脸让人加速前进,他要早点落榻歇息。   等到了决口一带时,胤祉只能在一个城外驿站歇息,到处都是被水淹过的痕迹,这驿站本就破落,如今墙面上还有先前洪水淹没留下的印子。   胤祉胆战心惊,“你们居然让本王住在这种地方,这屋子能结实吗,万一倒了伤到本王,你们该当何罪!”   当地的地方官是一个姓李的汉人,此刻一脸苦笑,“王爷,这驿站已经算是不错之地,城中地势较低,被水淹的时间还要长些,如今不少屋宇倒了在重建……”   胤祉听了心里颤颤巍巍,更觉得这驿站不靠谱,像是随时都要倒的样子,胤祉咽了咽口水,甩了一下袖子,“算了,本王还是让人在一旁搭帐篷!”帐篷虽然简陋,但总比驿站倒塌掩埋要好得多。   李大人连忙点头,表示立刻就让人手安排起来。   接下来的几日,胤祉都觉得这日子过得不顺畅,不仅是吃住简陋,有时候竟连一口热乎的水都喝不上,明明他是朝中堂堂的郡王,几日下来就胡茬满脸,胤祉接连受挫后都放弃挣扎,干脆以不修边幅的模样度日,反正他在这地界是维护不了自己作为郡王的体面了。   胤祉这个监工当得其实不难,除了他以外,康熙还派了不少的官员来,都是比他更专业的,而且当地的官府也是积极地配合着,等他抵达后,第二日工程就安排起来,胤祉整日只需转个几圈,差不多就算是已经监工了,他喜欢站在高处,没事时就看着四处忙碌的人群,忽然伸手指了一个方向,“那些妇人,她们怎么都带着孩子?这是要往哪个地方去?”   李大人一直小心在旁作陪,此刻闻言连忙抬眼看去,也没瞧出什么名堂,赶紧看向一旁带来的其他人,立刻有人极有眼色答道,“这都是一些寻常百姓家的妇人,看着方向,应该是带着孩子去打牛痘……”   自从胤禛向康熙禀报了牛痘之事后,康熙就让太医去找人试验过,确实如老四所说,几乎是没有一点风险,存活率比先前的人痘要高出太多,康熙得知后,很快就让各地官方组织百姓接种牛痘。   这里先前经历了洪水,如今洪水散去,原先逃走的百姓又回来,之前接种牛痘的地方继续兴盛起来,牛痘接种后反应小,而且几乎没有伤亡,最重要的是这是官府帮忙接种的,不收一文钱,所以百姓们都很乐意给自家孩子接种。   那些妇人带着的孩子差不多都是五六岁的样子,瞧着方向,也是当地的一个接种牛痘的点。   胤祉缓缓点头,这牛痘之事似乎是三年前提出的,他先前也没太当回事,毕竟他们这些皇家阿哥小时候就已经接种了人痘了,只是人痘在民间的推广一直不是很好,没想到百姓对牛痘却这么信任,心里顿时百感交集。   李大人见他感兴趣,立刻就多说些,“王爷,这牛痘是真的神奇,凡是接种的人,几乎全都好了,可比人痘厉害多了……”   人痘接种后是有一定风险的,会进入发热出痘阶段,若是身子太差很可能就挺不过去,所以凡是接种人痘的孩子,几乎都是养到了一定的岁数,在身子康健的时候才去。   胤祉点点头,心里有些复杂,这牛痘好像也是老四发现的,虽然皇阿玛当时并没有怎么褒奖他,胤祉这些年也就没怎么当回事,可如今看来这对百姓来说却是一件不小的功德。   这些日子胤祉见到很多京中从未见识过的事情,看着这里的百姓穿着破旧,脸上的神情更是麻木空洞,心里生出了从未有过的感受,而这些百姓在听闻他带来了空心水泥砖与混凝土,用它们来建造河口,日后河口就不会再决堤,不会再有洪水将他们的屋子田地全部冲没时,那些原本绝望麻木的百姓当场失声痛哭,甚至不少人朝着他跪下磕头,眼里全都是感激。   胤祉作为一个郡王,向他磕头的人数不可胜数,但是从未有过哪次是像此次这般让他心里激荡澎湃的,这些跪着的都是他大清的子民啊,而他作为爱新觉罗氏的子孙,理该让这些人都过上好日子,让他们都吃饱穿好,日后都不受这漂泊零落的苦楚。   一时间胤祉内心豪情万丈,他看向一旁的李大人,动情地开口,“你作为父母官,这次的差事可要好好办,不要辜负本王与朝廷的信任啊。”   李大人抬起袖子擦擦额间冒出的汗珠,这些日子他在诚郡王这儿跟进忙出的,可算是听到了一句让他动容的话。   其实李大人比任何人都希望这差事能办得好,他是这里新上任的地方官,他的前任因为失察,没有及时做好河口的防汛差事,导致数十万的百姓流离失所,已经被皇上罢免了职位,此时可能已经全家流放了。   李大人作为新上任的父母官,心里发苦,这每到夏汛时,黄河的河水必然上涨,河口决堤是极易发生的事,他生怕自己来年也就如前任一样卷铺盖了,幸好这时弘晖阿哥与十四阿哥弄出了空心水泥砖与混凝土。   他一开始听到这两样东西时,并不清楚这究竟是何物,但是在得知它们能用来建筑河口,而且非常牢固不易破,立即就在心里给两位阿哥立起了长生碑,若是这水泥砖与混凝土当真有此奇效,那他们二人不仅仅是他李家的恩人,更是这方圆几十里百姓的恩人。   ……   ……   弘晖丝毫不知道被他弄去修筑河口的胤祉,此刻心里发生了多大的变化,也不知道还有人在默默感激着他,自从这京郊的难民尽数散去后,他的产业有开始继续营业了。   虽然弘晖如今出府不太方面,但是却依旧能与外界很好的联系,他手下各个工坊的管事,包括玉华台与庄子上的管事,都会定期过来与他汇报情况,一起送来的还有各处的账本。   他们的账本都是经过弘晖改造过的,按照现代表格统计,每一栏每一笔账都记档得清清楚楚,弘晖查账时也快速精准,根本不用担心这些人会在账本上动手脚耍花样,而他精准的算法,还从账本上找出了不少漏洞,不过经查实都是失误而非是有意动手脚,弘晖便小惩大诫了。   但是他厉害的算法倒是震慑了不少管事,便是原本心里还有小九九的人,此刻更是一点不敢露。   弘晖不让所有管事同时上王府,人多了就容易嘈杂,今日单独来府上的是庄子上的管事,他先是将近些日子庄子上的出息都汇报一遍,然后才将账本递给陈福,由陈福上呈给弘晖。   弘晖不过略翻一二便心里有数,这几个月庄子上没什么进项,原本还有许多粮食,但是上次难民堵在京郊,那些粮食几乎都被用来救济难民了,他也不心疼,直接阖起账本,看向管事,“那些高产的粮食,像是地瓜、玉米还是要种些……”   弘晖一向重视这些高产作物,不仅让庄子里的人多种,还有意识地在培育优种,虽然如今来看可能效果不是很好,但是却也在上次的洪水中发挥了不小的作用。   玉米、地瓜虽然高产,但是口感却不是很好,尤其是在吃多了后,心里就更是厌恶,但是弘晖却让庄子里的人,将这玉米磨粉制成玉米面,又将地瓜制成粉条子,配上佐料入锅变成了美味,不仅在玉华台里吃香,对庄户们来说,也是百吃不腻的好东西。   管事连忙点头称是,弘晖又叮嘱一番,才问道,“之前收拢的那批孩子,如今怎样了?”   他口中所指的孩子,就是这次洪灾里失去父母无人过问的孤儿,其中有不少都极其年幼,即使老家有些田产只怕回去后也讨不到好,弘晖将他们收拢安置在庄子上,吃喝都是从公中账簿上走,平时由庄户照看着些。   管事点头,“阿哥放心,那些孩子如今都恢复得不错,原先还会有梦魇受惊的情况,配上了安神药剂,歇了几日如今差不多都回转过来了……”   弘晖叹一口气,哪有那么轻易就好转起来,只怕先前发生的洪水,很可能会成为这些孩子将来一生的阴影,他们因此失去父母亲人,离开了故土,可如今能做的也就只有这么多了。   管事迟疑抬头,像是有话要说的样子,弘晖瞥了他一眼,“你想说什么?”   “阿哥先前建成的那学校,如今已经选出了一批合适的学生,瞧着都是机灵聪明的孩子,只是阿哥您给我们的那些书实在是有些晦涩难懂,咱们庄子上请来的秀才公们大多看不明白……”   弘晖轻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怪不得他总觉得自己好像是忘了什么事,原先他是打算自己亲自教授出一批学生来,只不过后来四爷让他少出王府,这件事也就给耽搁了,弘晖扶额,看向管事,道:“既然已经选出了一批学生,那明日你就选出五个送到王府来,到时候我来教他们。”   弘晖倒是一开始想过让汉日诺来出任这个工作,毕竟汉日诺在这儿几乎是个吃白饭的,平时什么也不用干,弘晖甚至不限制他的自由,进出王府都很随意,故而如今想要压榨一下他的用途。   但一想到如今那些课本都是他自己新编的,说不准与汉日诺学到的还有出入,到时候也不好解释,还不如由他自己来亲自教,而且他还可以借鉴后世的授课标准,非常地人性化。   管事立马称是,心里十分羡慕,他没想到那几个孩子居然还有这样气运,竟然能得到阿哥的亲自教导,可惜他自己家的娃不争气,若不然就是有大造化了啊。   弘晖丝毫不知道管事心里所想,他觉得不能就这么让汉日诺闲着,应该充分发挥现有的资源,既然不能让他来教数理化,那就来教外语吧,弘晖将来肯定需要不少的翻译人才,如今汉日诺就是现成的外教人员啊。   不过光是一个汉日诺还不够,弘晖看向陈福,“传信给张瑚,让他物色几个合适的洋人,到时候送到庄子上去。”   张瑚就是先前派去海南岛种橡胶树的那个侍卫,如今海南那边种下的橡胶树差不多也快到成熟的时候了,等张瑚回京复命的时候,正好能再带几个英文老师回来。   隔日,王府里就来了几个年轻机灵的学生,弘晖打量了一下眼前的五个人,三男两女,最大的不过才十一,最小的则是七岁,年岁都不是很大,未来可塑性很强。   汉日诺看着被带到自己面前的五个孩子,非常地不满,“弘晖阿哥,当初王爷找我来,是说教你英文的,如今你却送来了五个孩子……”   他原本是教这大清国的王爷儿子英文,他都写信告诉了自己家乡的朋友,这是值得骄傲的一件事,可惜这个弘晖阿哥聪明得很,英文学得很快,让汉日诺几乎没什么发挥的余地,这让他产生了一种挫败感,好在王府给他的待遇还是很不错。   他还可以继续住在这里,府里的下人们也都相当恭敬,哪里想到弘晖阿哥竟然会突然送来五个学生,还只是普通庄户人家的孩子。   弘晖只当是没瞧见他脸上的不乐意,“汉日诺老师不是说上帝平等地爱每个人吗,那老师为何不愿平等对待每个学生呢?”   汉日诺硬邦邦地开口,“他们可不是我的学生。”   “只要老师愿意,他们都会是你的学生。”弘晖与汉日诺交谈了几回合,便没什么耐心了,汉日诺的日常花销都是从他院子里走,他养这个人总归是要有点用处才行,实在不行他就得换一个英文老师了。   见弘晖脸色不对,汉日诺出于本能赶紧应下此事,但还是强调,“每日最多两个小时,若是他们学不会,我是不会花更多的时间的。”   两个小时足够了,放后世都是两节半英语课了,弘晖点头应下,在临走前还“善意”地提醒了一下汉日诺,“希望老师在教学过程中,不要给您的学生传教哦。”   汉日诺的本职是传教士,这些日子在王府里可没少给王府里的宫女太监们传播基督教的教义,只可惜这宫里的规矩显然是比他的教义更醒脑,如今王府里的传教进程似乎并不顺利,听闻汉日诺已经将目标转向府外了。   听着他的提醒,汉日诺气急跳脚,却有无可奈何,心里打定主意要让大清国的百姓都感受到上帝的召唤。   弘晖让陈福给那五个孩子安排了住处,抛开每日要待在汉日诺那里的两个小时,剩下的时间里,他们几乎都是跟在弘晖身边学数理化,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弘晖就教会了他们五人三门学科的基础的知识。   这几个月里,他在府上闭门不出,京城里清净不少,一开始众人还有些不适应,寻思着这雍王府的弘晖阿哥是不是在憋坏折腾新花样,结果等了好长时间都没有,他们才松下心来。   弘晖在教完三门课的基础知识后,就一直琢磨着实验室的事情,接下来他要教的课程已经涉及初高中知识,弘晖还增加了一门生物,这些课程是要做不少试验的,而且弘晖心里也一直有些想法,如今更是有些憋不住了。   想要弄物理试验的难度有些大,但是化学与生物则简单得多,有不少试验器材都可以用玻璃材料来制成,而如今京郊的琉璃坊玻璃技术已经相当成熟。弘晖将自己想要的器材绘制在图纸上,连各处的尺寸大小的清楚地标出,便让陈福带着稿纸去琉璃坊那边定制器材,而目前他出府还不便,就只能暂时将实验室的地址选在王府里。   他在自己的院子里折腾出一件空屋来,收拾一番打算作试验室,而还没等弘晖这实验室弄出来,第二批出海的人就已经出海回京了。   这次的出海商队所用的时间与第一次相比,明显缩短了不少,而且比起第一次王岸等人略显狼狈的样子,这一回可谓是风光至极。   接近年底的时候,京中本就热闹,不少天南地北的官员回京述职,有的走陆路,有的则是走水路,京城码头边停了不少的船只,人来人往吆喝不断,而这时众人瞧见数艘威风漂亮的帆船从远处驶来,一开始只是很小的几个黑点,而等他们靠近的时候,众人忍不住都停下脚步,目不转睛盯着河面上的帆船。   这是一支帆船队伍,整齐有序地往码头边停靠,一看就非常有纪律,商船看着华丽漂亮,众人好奇这么多的船只里面究竟装了什么东西,但是无人敢上前问话,他们眼睛都能看见,那帆船甲板上站了好些的佩刀侍卫,瞧着配置倒像是官府的人。   围观的百姓窃窃私语小声讨论,而有些消息灵通的人则是眼神闪烁,他们已经猜到了这些帆船的来路,果然不出所料,在这些船只出现的时候,就有人去雍王府与九阿哥的府邸上报信了。   很快众人就看到胤禟带着巡抚营的人匆匆赶来,将码头附近的百姓与闲杂人等全部清空。   弘晖得到消息时,心情也颇为雀跃,但却没有选择第一时间出府,而是让人传话给胤禟,让他小心留意些,比起出海时众人投资的众多银两,这次商船回京应该带了翻了好几倍的财富回来,很难保证一些歹徒见了不会选择铤而走险。   如今京中关注商船的人只多不少,怕是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这上面,众人好奇,这次商船又带回了多少财富,故而弘晖不想在这个节骨眼上过去,而是等四爷回来,与其通报一声再去寻胤禟。   等弘晖过去的时候,商船上的货物几乎已经全部搬到了“大清远洋贸易”公司,那公司宅子前前后后如今都布满了士兵,就连附近的道路上也都站满了士兵与巡捕营的人。   这些士兵其实都是宫中的侍卫,若是以往定会有人上折子说着于礼不合,但此刻没人有意见,官员们恨不得再多派些人员来,方才搬箱子时,他们可都站在远处看着呢,一箱又一箱的,足足搬了好些功夫才搬完,他们简直是不敢想象,难道这些箱子里装的都是珠宝银两吗,那真是太可怕了。   必须得多派些人手,要不然他们都不安心,这里面可是有不少属于他们的呢,可千万别被歹人偷了去。   弘晖过来时,就见胤禟激动得眼眶微微发红,两眼泪汪汪地看着弘晖,“大侄儿啊,你可算是来了。”   他堂堂一个皇阿哥,还是头回见到这么多的财宝,如今腿脚都打颤呢,生怕这些东西不翼而飞后,自己会被那些大臣们拖出去活剐。   还好弘晖来了,只要有他在,胤禟心里才安心。   若真出事,至少还有人陪嘛。 第49章 二合一   胤禟见弘晖来了, 赶紧让人端茶送水,自己则是拉着他在一旁坐下,脸上神情急切, “你怎么才来啊, 我都等了好长时间了……”   与他相比, 弘晖则显得淡定多了,他转头看向身后的陈福,胤禟就见那个太监呈上了一个木盒,他看着弘晖打开木盒, 里面放着好些纸张, 瞧着像是契书?   “这些都是什么啊?”   “合同啊,先前和那些大臣们签订的。”弘晖将它们从盒子里拿出来, 亲手点了一遍,确认数量无误, 然后才递给胤禟。   说是合同, 其实根本比不上后世合同上写满的条条框框,不过是个简要说明, 标注了投资人投入的金额数目,以及等出海商船回来后分红情况, 纸契下方留有双方的签名, 胤禟仔细看了一下,上面还有手指摁的手锣。   他捧着这一盒的纸契, 傻眼望着弘晖, “你将它们都交给我干嘛?”   “自然是让九叔你去给他们送银子啊。”弘晖叹气, “九叔你也知道,我阿玛如今盯得紧,轻易不让我出门, 若是让他知道你又拉着我出门……”   胤禟打了一个颤,心里对老四那张冷脸还是有些发憷,可让他一个人管着这么多的银子,他心里也很慌啊。   弘晖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放心吧,你这次上门,保证他们都是十分欢迎,没人敢给你脸色看的……”   胤禟想想也是,毕竟他们的银子如今可都掌握在他手上呢,若不对自己好点,哪里能说得过去。   但光凭这点也不够,胤禟斜视了弘晖一眼,“你手底的那些侍卫到时候必须借我!”   弘晖一口应下,反正他近来都不需要出门的,侍卫们暂时先借给胤禟也没什么大碍。   两人商定妥当了,接下来的分工就简单多了,先是将这次出海的盈利盘算清楚,弘晖这次来“大清远洋贸易公司”,可是将自己府上所有的账房先生都打包过来的,他自己的算术能力也很强,说是以一抵五都不为过,于是也亲自上阵。   除此之外,贸易公司这边也养了不少的账房,差不多坐了一屋子的人,其间算盘珠子打得噼里啪啦,用了半天的功夫才将这次出海的红利给算清。   胤禟望着算出来的结果,这庞大的数字狠狠刺激着他的心脏,他神情激动地望着弘晖,“当真有这么多的银子?”   “当然,虽然这里面有不少是宝物折合的银子,当然与这账本上的数目相比只多不少。”弘晖面不改色,他可是见证了第一次出海的人,虽然第二次规模要比第一次庞大许多,不管是出海队伍,还是参与其间的人数与银子,但是弘晖也能在心里估算出一个保守的数字,这次出海的结果虽然比他估算的数字还要多些,但经历了缓冲,弘晖表现得相当沉稳。   胤禟咽了咽口水,再次看了一眼手里的账本,他原以为若是出海能将本金翻个几倍就已经顶了天,没想到现实却是比他想的还要刺激,这何止是几倍啊,分明是几十倍啊,甚至都不止,胤禟颤抖着手,开始盘算着这次自己能拿到多少银子,越想越激,连呼吸都急促起来,   “先别急着高兴,咱们还要将交给国库的商税划出来。”弘晖的话让胤禟心里的火热冷却几分。   是了,还有商税要交,胤禟清醒起来,他还记得当时商船还没出海时,弘晖就向康熙承诺了要将红利的两成作商税上交给国库,当时有不少人心里就有意见,就连胤禟都觉得弘晖给出的商税实在是太高了,但如今看着这账本上的数字,胤禟竟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   即便是上交了两成的商税,分到他手里的银子也是非常可观。   既然是上交到国库,那这银子就是送到户部那边,弘晖与胤禟商量一番,二人决定还是先进宫将出海的结果禀报给康熙,包括那笔商税,究竟是他们自己抬着送去户部,还是让户部的官员亲自来取,总要有个说法。   哪怕弘晖之前答应了四爷,这段时间要尽量减少出门,避避风头,但今日之事也不能让胤禟一个人进宫去,毕竟这远洋贸易公司还是他捣鼓出来的,两人稍作一番收拾,便径直奔着皇城的方向而去。   对于出海商船队伍回京之事,京中众人都在观看着呢,那日他们亲眼见到远洋贸易公司的人搬了好些箱子回去,花了好长时间,众人心里都好奇死了,他们非常想知道这次出海究竟赚了多少银子,但是胤禟却像是在那公司里生根发芽了,连自己的府邸都不会,日夜守在公司里不出来。   众人观望了几日,总算是等到胤禟与弘晖二人露面,很快各家就都知道了他们二人进宫的消息,他俩还进宫,康熙那里就已经有人去通报了。   今日他恰好招了胤禛在跟前,听到梁九功的通报后,康熙看了一眼胤禛,“老九与弘晖来了。”   胤禛点头“嗯”了一声,放下手里的奏折,立在了一旁。   没过一会儿,便见着自己儿子与胤禟一起进殿,他脸上未露出分毫异样,手指却慢慢收紧。   这次是胤禟主动上前汇报,主要是他这会儿太激动了,他万万没想到出海居然能赚这么多银钱,方才看到账本时就失态,如今见了康熙,根本不受控制地就开始禀报,而弘晖则是一脸老实地在他身后半米左右的位置,直到胤禟禀报完了,他才将账本递上去。   那账本上标出的是这次该上交给户部的银子。   康熙接过账本,看清上面的数额后就瞳孔一缩,不过是短短两年不到的时间,这出海的商船就已经回来了,而这次倒他手里的也不过只是其中的两成利,却已经抵得上整个大清五年的收入,便是康熙见多识广,此刻也忍不住深吸一口气。   那西海不过是蛮荒之国,不通开化,怎么会有这么的银子。   看着胤禟与弘晖送上来的账单,康熙深深忌惮,出海简直就是暴利,即便是他也很难不心动,但是在见识到其中利害后,康熙心里的决心更甚,一定要严禁民间私自出海,必须得下令加强防备。   他甚至怀疑是否有人已经盯上出海,心里猜疑着一个个人名,面上却没露出半分。   不管怎样,国库能一下子进账这么多,总归是件好事,康熙脸色缓和几分,看向弘晖与胤禟,赞了一句,“这次你们干得很好。”   弘晖与胤禟对视一眼,“多谢皇玛法夸奖……”   康熙是真的觉得他们两个此次办得不错,不仅是为大清赚了这么多银钱回来,补足了户部的空缺,而且办事妥当,没有大大咧咧将那些银子搬到宫里来。   康熙看来一眼旁边的胤禛,“你让户部去几个人,多带些人手,但要低调行事……”   他让胤禛带着户部的人将那两成的红利放入国库,出海能暴富,康熙却不想让太多人知道此事,尤其是那些民间百姓,以免人心浮动,所以此行必须低调行事,完成户部与远洋贸易公司那边的对接。   ……   这一阵子,京中的百姓明显感觉气氛莫名紧张起来,明明近来并无大事发生,街头上却总能看到士兵经过,各个都披甲执戟,神色肃然,让百姓见了便忍不住后退几步。   对于普通百姓而言,他们根本不知道朝廷中的官员与皇室子弟出海赚得暴利,但是对于京中有些背景的人家,这却不是什么秘密。   弘晖等远洋贸易公司那边将两成的商税递交给朝廷后,就继续回王府低调闭关去了,而胤禟则成了京中的“财神爷”。   每日抱着一盒子的纸契,挨家挨户地上门去给人送银子,一开始他心里还有些忐忑,等跑了几家后,发现果真是如弘晖所说,这些人家各个都待他如座上宾,让他一踏进门府就有如沐春风之感。   说实话,哪怕胤禟是皇上的九阿哥,也还是头一回能感受到这样待遇,毕竟他跑的人家大多数都是朝中位居高位的人家,甚至有不少还是皇室宗室,与他都是连着亲的,若非是他如今掌了出海之事,胤禟作为一个光头阿哥还真没有眼前这样的体面。   一时间他还挺享受这样的感觉,这次拿到丰厚分红的人家,对胤禟的态度都颇为殷切,他们可不想只赚这么一回,如今皇上对出海之事严守死防,估计也就只有通过“大清远洋贸易公司”这条路,他们才能继续赚到这么多银子,故而对胤禟态度殷勤,也是想要参与到下次的出海当中。   对于这些拿到丰厚分红的人家来说,这个年底非常滋润,几乎府上每日都喜气洋洋,但是对于那些错过了第二次出海的人家来说,就格外煎熬了。   因为之前户部追银的事情,不少人家还拖着欠款迟迟不还,最后还是太子在皇上面前求情帮他们延迟归还期间,这本来是一件极好的事情。但是随着出海的事情发生,这些人家就后悔莫及了,当初他们是以没银子为借口拖着欠款,还凭着太子殿下、直郡王与皇上的宠幸,特地给雍郡王难堪。   而等出海募款的时候,他们中不少人明明都是有银子的,却不能拿出来,只能眼睁睁看着旁人都参与到其中,那心中就如热锅蚂蚁似的,又急又躁,尤其是眼下当初参与出海的人都赚到了好大的一笔银子,他们更是眼珠子都发红,心里妒忌无比。   早知道如此,他们还不如直接将欠着户部的银子给还了呢。   当下户部不仅收到了出海带来的两成分红,还有好几户人家纷纷跑去还银。   弘晖对这些后续听了一耳朵,就不怎么关注了,他在拿到自己的那一份分红后,就暗戳戳准备搞点事情。   先前四爷确实叮嘱他这一阵子要低调些,弘晖也一直没怎么出门,这一段时间京中最出风头的应该是胤禟,而弘晖的低调沉寂,让原本对他保持高度警惕心的众人渐渐淡忘了。   而这次他要搞事,却是不用出门的,弘晖先前掰算日子时,就猜到张瑚差不多要在年底的时候回京,果然不出他所料,在年关将近的时候,张瑚却是从海南岛那边赶回京城,而且还带回了两样消息。   海南岛那边的产业,差不多是弘晖穿越来的头一年置办下来的,到如今已经过了三年左右,而当初种下的满片橡胶树已经进入了成熟期,可以安排人手定期去“割胶”,然后收集橡胶树身上流下来的天然橡胶。   除了橡胶树成熟的消息外,弘晖还收到了张瑚带回来的几个人,其中大多数是他先前让陈福去信叮嘱要的传教士,也就是他为庄子上那个新式学校准备的英文老师。而除了这些人以外,还有一人极其特殊。   这人同样是来自西洋那边的国家,却是一个医生。   张瑚一板一眼地跪在弘晖面前,“属下未得阿哥吩咐,便私自将其带回京中,还请阿哥责罚。”   弘晖望了一眼站在那里不知想什么东西的洋人,眉头微皱,“你是如何遇上他的?”   这个洋人若真是西洋那边的医生,那对弘晖来说就是大有用处,可若是个医生,怎么会流落异国呢,像如今大清的洋人,大多数都是传教士出声,也有不少是犯了事的,总而言之不是为了传教就是为了逃难,而这个医生又是因为什么缘由来到这里呢。   医生能救人性命,不管在哪里都能凭借本事养活自己,根本没必要远渡重洋来到这里。   张瑚垂下头去,“属下是在南边听闻了他的名声,见他确实有几分本事,据说还在他家乡念过什么大学……”他是觉得阿哥需要这样的人,张瑚心里很清楚,自己所追随的阿哥是个极有本事的,而且还学识渊博,掌握着旁人都不懂的本领。   但他见到这个洋人时,见他确实有几分才能,当即便想着将人送给阿哥,即便阿哥不喜,也不过是为此受罚罢了,他愿意受罚。   弘晖听张瑚介绍完此人后,并未出声,而是打量了一眼眼前这个洋人,瞧着似乎已经三四十岁的样子,不过也不一定,毕竟洋人都长得不太年轻,但看这人外表,倒是个相貌出色的,金黄的头发微卷,湛蓝的眼珠配上白皙的肤色,这样的长相在如今的大清显得格外怪异,尤其是这人身上还穿着一件旗人的长衫。   许是弘晖一直盯着他,阿莫尔缓缓转过头来,视线与弘晖正好对上,他挤出一抹笑容来却显得十分僵硬,“你能给我提供吃的还有住处?”   他目光紧紧锁在弘晖身上,眼珠子都不眨,更无清人的谦卑与汉日诺的友善,弘晖深吸了一口气,眼前之人除了怪异,他并未瞧出有何本事。   “那就要看你是否有用了。”弘晖开口问道,“说说看,你有哪些本事?”   “我在我的家乡,是一个医生,我会给人动手术……”   “什么手术?”   阿莫尔一顿,似乎是在回忆,“有很多,最近的一次,是你们的人生孩子,我将她肚子切开,将孩子取出来……”他说这话时,并没有太多的情绪波动,倒像是陷入了回忆中。   弘晖眉头一皱,打断道,“难道你有麻药?”   若是没有麻药,想要剖腹产接生的话,孕妇很可能根本挺不过去直接痛死在手术床上。   “麻药?”阿莫尔似乎有种疑惑,“我没有这个,但是我有一种止痛的药……”   弘晖眼神亮了起来,止痛药?不管眼前的这个洋医生多么怪异,只要他真的能拿出止痛药,弘晖决定这个人他就收了。   阿莫尔却摇摇头,“我不仅要吃的与住所,你还要为我准备一个实验室。”   弄个实验室出来,说不定还能钻研发明出来更多的东西,弘晖直接一口应下。   阿莫尔继续提条件,“还要定期给我提供活人,我要进行解剖研究。”   弘晖的眉头却皱起,“你是以活人做实验?”   阿莫尔见他不乐意,情绪瞬间激动起来,“你要相信我,我已经解剖过很多次的,很有经验,只要再多给我几个活人,我一定能研究出更多的东西,你知道吗,在人的皮肤里、血液里,那是另外一个世界,只有在显微镜的帮助下才能看清……”他的眼里竟渐渐露出痴迷的神色来。   弘晖明显发现眼前之人不太正常,他看向一旁的张瑚,“这人究竟是怎么回事。”   张瑚额头冒出冷汗,赶紧解释起来,“听那些传教士讲,这个阿莫尔在西洋那边,也是用活人做解剖试验,而且还说些不敬鬼神的话,才被驱逐出境……但是他确实有几分本事。”张瑚急忙说道,“属下亲眼见到这人将好几个濒死之人救回……”   弘晖心里清楚了,他看向神态怪异的阿莫尔,心里寻思着,怪不得说疯子与天才是一线之间,这个洋医生确实在医学上颇有天赋,但也明显可以看出有点精神失常的样子,但是让弘晖放弃这么个人,他还是有些舍不得。   主要是现代医学人才真的是太难得了,就算是在西洋那边,估计现代医学的发展也还是在一个摸索的阶段,而眼前的这个阿莫尔果真有几分本事,弘晖若是能利用好,可以直接推动国内的医学往前发展一大步。   “我可以为你提供一些尸体,但是活人不行。”弘晖开口,用活人做解剖试验,这已经超过他的底线了。   阿莫尔摇摇头,指了指一旁的张瑚,“明明他说可以给我活人的。”   弘晖狐疑地看向张瑚,“你先前是不是已经给过他活人了。”若不然怎么这么不好说话,要求还那么多。   张瑚一下子跪倒在地,“阿哥恕罪,属下、属下确实……”眼看弘晖脸色越来越难看,张瑚挣扎地解释道,“属下给他的那人不过是一人渣,日日赌博,逼母卖妻,这样的人便是活着也是……”   弘晖沉着一张脸,“那你也不该将他交给阿莫尔。”这个洋医生明显精神不太正常,也不知道对人类有多少同理心,将活人拿去做实验,弘晖担心阿莫尔到时候人性的底线不断突破,最终成为一个祸害,那就可惜了。   张瑚垂下头,所有的解释都苍白起来。   弘晖没有理他,而是继续盯着阿莫尔,态度强势道,“只有尸体可做实验,我们可以为你提供一些活着的老鼠、兔子,但是人却不行。”   然后看向张瑚,“在乡下安排一个宅子给他当实验室,多派几个人,将这个洋医生盯紧了,到时候我有大用。”   张瑚立刻领命,抿了抿唇,“阿哥放心,属下定不会再辜负您所托。”   弘晖揉了揉额头,再看了一眼仿佛置身事外的阿莫尔,这个医生哪怕精神有问题,可身上的医术却是好的,只能在他身上多花些功夫来盯着,尽量将这人身上的医术学来才行。   张瑚见阿哥一副头疼模样,纠结半天,还是选择开口,“阿哥,那些割好收集起来的橡胶要怎么处理……”他猜阿哥到时候肯定要再开办一个橡胶加工坊,张瑚虽然不知道这橡胶就竟有何妙用,但是阿哥既然愿意花这么大的代价,让他们耗时多年在海南岛经营大批橡胶树,定然是有所意图。   弘晖沉吟半晌,安置在海南那边肯定是不行的,路途太远,他一时半会儿的也不能出京,他想要动用起来太麻烦,而京中也不合适,不提他已经开办的那么多的工坊,他近来也不宜弄出太大的动作,毕竟这可是他亲口答应四爷的。   最终弘晖还是将橡胶加工坊的地址选在了河南那边,首先河南离京城不算远,等京郊外的水泥官路修到河南时,脚程只会更快,而且河南的百姓挺多,将工坊开在那里,不用担心招工困难。   弘晖对这些橡胶还是保佑很大的期望,等加工出来不仅可以做轮胎,还可以制成胶管、胶带等物,而其中的胶管用途很广。   弘晖其实挺怀念前世的快捷生活,像是冲水马桶、水龙头什么的,这些东西看似不是很重要,但是却对改变人的生活质量有着重要作用,当然以他目前的身份来看,被这么多人伺候着,其实生活卫生条件还是很不错的,但是弘晖之前改造外城时,觉得如今百姓生活的日子实在是不容易。   若是住在乡下尚且可以用河水,但是城里就不行了,城里的人一律用的是井水,但并不是所有的人家都是有井的,不少人家只能花钱去公井来挑水,既费钱还辛苦费力,平日的吃喝与洗扫都是靠挑水解决,相当不便。   若是能安装上水龙头,那城中百姓的生活就可以有很大的改善。   只可惜要想装水龙头,就必须得先有取水泵,而且还要用到电,对弘晖来说通电还是太遥远,若是他能将蒸汽机弄出来,通过蒸汽取水倒是更现实些。   唉,想这些还是太早,眼前还是先将橡胶加工坊弄出来才是最现实的。   弘晖将张瑚打发出去后,便听到陈福来报,四爷那边传他过去。   弘晖自省了半日,确定自己近来没做什么过分的事情,立刻高高兴兴地跑去找他阿玛。   既然自己没做错事,那阿玛找自己肯定就是有奖赏! 第50章 短小一章   弘晖兴冲冲跑到胤禛的书房, 见那里还坐着一位先生,瞧着似乎是他阿玛的谋士,就乖巧地在外面等着。   他还没走近时, 胤禛与戴铎就已经察觉到了, 两人相视一眼, 戴铎起身想要告退,却被胤禛拦了下来。   “戴先生也不是外人,留下无妨。”胤禛神色认真,他扬声朝外面喊了一下, “进来吧。”   弘晖动作麻利地进去给他阿玛请安, 还顺便给已经起身的戴铎行了半礼,不过被他避了过去。   “阿玛, 你找我?”弘晖眨巴两下眼睛,“是有什么事要吩咐儿子去做的吗?”   他心里激动搓手, 虽然觉得这次阿玛喊自己过来是要给赏的, 但他也不能直接伸手要嘛,弘晖十分“上道”, 表示自己是来为阿玛效力的。   胤禛早就将他的那点子小伎俩看在眼里,尤其是此刻弘晖微翘的嘴角, 他很难不猜到儿子此刻的心思, 胤禛颇为头疼,明明自己与乌拉那拉氏都是比较正经严肃的人, 为何弘晖却这般跳脱, 看着此刻还在书房里的戴铎, 他决定暂时先放对方一马,回头再教训。   都多大的人了,能不能稍微有些城府。   “最近你功课做得尚且不错, 也没怎么出去胡闹……”   弘晖眼睛亮晶晶地听着他阿玛开始夸赞,他就知道,自己这次来肯定是领赏的,也不知道这次四爷会给他些什么东西。   虽然弘晖已经赚了不少的银子,但那终究只是银子,而且他花钱的速度一向很快,几乎前脚赚到的银子,后脚就给花出去了,故而对于四爷与乌拉那拉氏赏赐下来的东西,都一向比较珍惜,可以说如今他院子里摆着的几件能充当门面的东西,差不多都是从他阿玛与额娘的私库中出来的。   但可惜,这次胤禛没有掏腰包给赏赐,而是道,“皇阿玛发话,等到明岁春时去塞外,让我将你也带上。”   弘晖眼睛瞬间一亮,他来到这里都差不多有三四年了,还从未去过比庄子更远的地方,甚至大多数的时间都是被拘在这小小的京师内,如今能有机会去塞外,这对他来说可是难得的机会。   胤禛就知道这小子听了这消息会高兴,但是还是提醒了一句,“塞外的环境不比京中,你最好提前做好准备。”免得到时候真到了塞外,反而整个人都蔫巴巴的。   弘晖用力点头,一点都不担心,反而是问道,“我们去塞外哪里啊?”他对塞外是真的一点都不熟,但是也知道清朝皇室与草原上关系颇为亲密,即便是在入关后,也是一直保持姻亲关系,草原上有不少蒙古亲王,这些可都是得到清朝皇室认可的。   但是塞外范围不小,弘晖对草原上的各方势力并不是很熟悉,就只能跟自己阿玛打听。   “是去布尔哈苏台那块,离京师不远,到时候会来蒙古不少亲王……”胤禛讲得比较详细,还特地给弘晖分析了草原上的蒙古势力,就是担心他到时候在塞外惹事。   如果可以,胤禛并不想让弘晖去塞外。他猜此次皇阿玛要带上弘晖,是指望弘晖能在蒙古亲王面前给自己掌脸,若是万一弘晖犯了事闯了祸,估计皇阿玛会觉得颜面有失。胤禛没有将自己心里的这些担忧说给弘晖听,以免他心里过于挂念反而误了事。   弘晖性子虽然有些跳脱,但是这些年来也没惹什么大事,胤禛这么一想,勉强还是能镇定下来。   弘晖压根不晓得自己阿玛此刻的担忧,他对四爷说的那些蒙古姻亲势力听了个七七八八,但记住的却不是很多,最后只能感叹草原上实在是太乱了,和入关后逐渐汉化的满族相比,草原上的蒙古族还是保留着不少比较原始的习性,那里生活条件本身又比较差。   但是弘晖并不苦恼,因为布尔哈苏台那边是有行宫的,就算比不上京师这边的尽善尽美,也不至于让人望而却步。   对于弘晖明岁要去塞外的事情,大格格等人都是羡慕到了极点,德伍甚至拉着乌智谋划着能不能自己悄悄跟在队伍后面,而这点直接被弘晖给否决掉了,他可是得了四爷的叮嘱,这次虽然能去塞外,但是千万不能惹事,对此弘晖铭记于心,最终得到的就是大格格等人的哀怨眼神。   相比之下,胤禄就高兴多了,作为皇上的幼子,哪怕他母妃身份不是很高,胤禄还是有幸去过好几次塞外,这次他得知弘晖也会跟着一起去的时候,心里就格外高兴,在京中他自己住在宫中,想要找弘晖总是不便,等去了塞外就方便多了,一想到即将能与弘晖一起在塞外度过几个月的时间,胤禄就格外激动。   胤禄还特地找弘晖,两人谋划着等去了塞外,见识哪些好玩的东西,胤禄作为经验比较丰富的人,可是能给出不少有用的指导。   康熙四十六年年底,京中十分热闹,不少户人家因为第二次远洋出海贸易跟着赚了不少的银子,各个都兴高采烈,连带着京中的气氛都热闹活跃起来,康熙也不出所外,因户部收到的那一大笔的银子,原本还紧缺的库银瞬间饱满起来,解决了康熙心头的隐患,他心情愉悦起来,特地为冬日受雪灾影响的百姓拨了好几次款,故而这个年关,几乎是从上到下,都是洋溢着一种欢乐的气息。   等到康熙四十七年的正月,为了庆贺去岁发生的一些列收获,康熙还特地派人去重修了南岳庙,又御制碑文,将那些祥瑞事情都载入其中,顺带祈求往后的庇护。   这南岳庙是在河南境内,据说是建在北魏孝文帝时期,后来经历朝历代的君主进行翻建,至今香火仍然十分火旺,每到庙会时节,方圆数百里的百姓都会赶来上香,场面非常热闹,人来人往络绎不绝。   许是这南岳庙的香火确实灵验,康熙下令着人重建后,朝中立马发生了两件喜事。   其中一件便是膝下冷清的胤禩终于迎来了自己头一个儿子,可惜这孩子并不是嫡福晋郭络罗氏所生,而只是一个名不经传的格格所生。   弘晖初听此事时颇为惊讶,毕竟这个胤禩与他媳妇的感情可是京中人都有目共睹,虽然不少人都觉得胤禩作为堂堂皇室阿哥,竟然被一个妇人拿捏住,这八福晋不仅多年未生下一儿半女,还善妒专宠,可胤禩一直做到宠妻依旧。别看京中人都指责郭络罗氏这个八福晋不贤良,私底下却不知多少妇人都羡慕她的。   弘晖对这段“皇室爱情”自然是有所耳闻,没想到他这八叔居然不声不响就有了一个儿子,生在康熙四十七年的正月里,取名为弘旺,不知是想旺这接下来一年的气运,还是希望能“旺”出更多的子嗣来。   而京中另一件喜事,还勉强与弘晖能车上一丝关系,在四月的时候,康熙突然将一批人斩首于市,当时不少百姓都前去围看。将人拉到菜市上斩首,还要让百姓们都盯着,弘晖觉得这样的手段有些血腥,他听了有些不适,但并没耽搁派人去打听被斩首的究竟是什么人。   这并不是什么难事,甚至康熙有意让天下人知道,他已经将明崇祯的后人朱三太子给抓住了,并当着京师百姓的面,将朱三太子及其后人给斩杀了。   虽然康熙在平三藩、出战准噶尔后,基本上将朝中局势稳定下来,但是在民间却一直都有反清复明的组织,尤其是一直有声音在说明崇祯的后人仍存于世,那些汉人们更是为此而闹出不少事情。   康熙心里清楚,民间那些反清复明的组织,不见得有几个是真心想要光复明朝的,更多的都是想要推翻他们满人,这些人都是乱臣贼子。   康熙对这些人恨之入骨,恨不得早点能将其斩草除根,还有那朱三太子,更是一直悬挂在他心头的一根刺,民间不少叛乱都是借着朱三太子由头而起的,若是朱三太子没了,康熙便清净不少。   派人追杀朱三太子这事,其实已经进行了多年,只是一直没什么头绪,没想到这次因为弘晖派商船出海,带回来太多的财宝,反而将一直藏于暗中的那批人给引了出来。   出海商船带回了巨富财宝,而康熙又将出海的路给堵死了,民间想要出海难上加难,那些隐匿与暗中的人们既眼红这些银两,偏生毫无对策,急躁难耐而被康熙的人给抓住。   弘晖特地跑去问了四爷,他听闻民间好几处地方都传过有朱三太子的踪迹,怎么就肯定眼前这个就是真的,况且这朱三太子被抓来的时候都已经七十多岁了,这么大年纪的人当真还有那种野心吗?   对此,胤禛则是说,“只要皇阿玛说他是,那他便只能是朱三太子。”   所以他的真实身份根本不重要,康熙是想要杀掉世人心中的“朱三太子”,他特地让人将朱三太子斩于闹市,不就是为了让更多的人知道朱三太子已经死了吗,让旁人不能再借用朱三太子的名头进行谋朝篡位。   弘晖听了感叹,那朱三太子不见得就有“复明”的想法,可惜很多事情有时候根本就由不得自己来做主,就算他不愿意,那“朱三太子”的身份也推着他不得不那么做,甚至民间的各种组织也都是拉着他扯大旗,最终他只能“被选择”走上了这条路。   直到五月的时候,弘晖的心情才逐渐好了起来,这个时候京中天气已经渐渐热起来,康熙则是命人安排起来去承德避暑山庄的行程。   这所谓的避暑山庄,其实就是位于热河的行宫,说起来这行宫建立的时间并不长,不过是两年前康熙才命人去弄的,当时弘晖的水泥还没有大放异彩,这种建行宫的事情自然就没人跟他提起过。   等出了京城,胤禄就直接过来找弘晖,他俩都是骑着马,康熙每次去塞外都带了不少的八旗子弟,等到了布尔哈苏台,他们还会接见蒙古各部的王公贵族,势必要展现出八旗子弟的风采,故而出行的男儿几乎都是骑马而行。   弘晖刚出京城的时候还是有些兴奋,就像是脱缰的野马般,但是很快就失去了乐趣,他与胤禄骑在马上,一眼望去四处都是田野山丘,而且这一路的景致几乎都是如此,即便是遇到一些城镇,瞧着也很是破旧,甚至等到了承德,弘晖更是大失所望。   他感觉自己就像是来到了一个城乡结合部,进了城门后,不管是房屋还是街道都很落魄,简单布局的木石屋宇,建筑坐落毫无规律,街头小孩脸上黝黑污垢,弘晖觉得自己强迫症都要犯了。这几年他一直待在京城,而京师本就是最繁华地段,又加上他用水泥将内外城的街道都改造了,还将外城的环境卫生给顺手解决了,如今京师的市景市容和原先相比更上一层楼。   弘晖在这种环境住惯了,突然来到其他地方,见到京师以外的景色,自然是大失所望。   他以为自己换了一个环境,是能见识到不同的风光,但没想到会是回到改造前,他看着承德,一眼望去几乎各处都是他不满意的地方。   相比之下,胤禄显得要淡定得多,他原先也来过这里,只不过这次来反而有了恍然如梦的感觉。不仅是他,包括这次从京中来的侍卫、官员以及八旗子弟们。   原先承德在他们眼里,也只是稍微比京城逊色一些罢了,毕竟康熙可是特地在此建了行宫,当作避暑山庄来用,可见是个人杰地灵的地方。这次再看,他们却忍不住有些嫌弃。他们已经习惯了京城里的整洁舒适,自然能对比出眼下的各种脏乱与无序。   到达行宫的第一日,众人心情复杂,来不及多想,便去各自的住处进行整理,等到下午时众人还要一起用膳,皇上接见蒙古王亲贵族,他们势必要参加的。 第51章 二合一   弘晖按理应该是跟着四爷一起的, 但是因为一直与胤禄两人形影不离,最后住处都安排到一起了。   他们这次出来都没带多少随从,弘晖也就带了一个侍卫, 很多事情都要自己亲自动手去做, 这行宫里倒是有一些宫女太监, 但是住进的人多,各处分派下来的就少了,弘晖与胤禄这里分到的是一个小太监,瞧着岁数不是很大, 看上去却挺机灵的。   此次出行塞外的人数颇多, 除了皇室宗亲外,还有不少大臣与八旗子弟, 再加上蒙古那边来的一堆亲王、郡王,以及他们的后代, 弘晖刚住进去的时候, 行宫到处都是乱糟糟的局面,来来往往的人也不认识几个。   和他相比, 胤禄就更不遑多让了,但是他们虽然不认识这些人, 旁人却是知晓他俩的, 弘晖与胤禄原想着先低调一阵子,等摸清周边情况才约着出去玩, 没想到第一天他们这里就来了不少客人。   雍王府的弘晖阿哥在京中名声响亮得很, 哪怕好些人家都对他咬牙切齿的, 但是这并不妨碍他们会叮嘱自家的子弟来结实弘晖,毕竟弘晖点石成金的本领还是有目共睹,与他交好的人各个都获得了不少好处, 让旁人眼馋不已。   胤禄虽然名声稍逊些,却也是好多人交好的对象,大家都知道如今皇上颇为喜欢宫里的王庶妃,连带着她所生的三个小阿哥都十分受康熙喜爱。   面对旁人的有意交好,弘晖与胤禄自然不能伸手打他们的笑脸,只能开始一波波的应酬,好不容易送走了一波,就见外面有来了一伙人,弘晖与胤禄对视一眼,脸上不约而同露出苦笑。   不过此刻出现的几人有些不同,瞧着他们的打扮,应该是从草原上来的,他们头上的饰品看着像是个牛角,身上穿的袍子也是充满着浓郁草原风格,为首之人颇为壮实,皮肤黝黑,但是此刻看上去并不友善。   他目光凶狠,看了看弘晖,又瞧了瞧旁边的胤禄,眼底轻蔑,“你们哪个是叫弘晖?”   看着就像是来挑事的,弘晖心里嘀咕一声,直接往前走出一步,“你找我有何事?”   “我是漠西的阿古拉,你可要记住了。”阿古拉生得膀宽腰粗,他围着弘晖饶了一圈,觉得这个弘晖不过如此,生得这般瘦弱,便是再来两个也不够他打的,“明日我会在陛下和汗王面前,将你打败!”   丢下这么一句话,阿古拉就带着人扬长而去,留下弘晖与胤禄面面相觑,“你认识他吗?”   “从未听说过啊。”   “算了,估计是从哪儿听了你名声不服气吧。”   两人根本没将这件小插曲当回事,他们连着接待了这么多人,早就有些疲累了,等阿古拉走了后,就直接让小太监闭门谢客,两人洗漱一番就各自歇下。   等到第二日,弘晖与胤禄尚未出门,就已经听到外面的热闹,等弘晖穿戴好推开门时,天色已经泛亮。   瞧着今日应是好天气,弘晖心情都跟着愉悦起来。   小太监机灵地上前,“今日陛下会在围场接见蒙古的可汗亲王,还会让勇士比试,若是阿哥表现出彩……”   他这算是提前透露给弘晖今日的行程安排,但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像是胤禄从前来过此处的,早就已经知道接下来的安排,小太监心里也明白,所以才来弘晖这里卖好。   弘晖承他的情,扔给他一个银裸子,喜得小太监连连谢恩,弘晖却是大步走远。   他一路走到胤禄的住处,见他果然也已经准备好了,两人相视一笑,身上穿的都是骑装。   这布尔哈苏台行宫是在木兰围场里面,若说以前在京城跑马不痛快,那么到了这围场,就有了展示身上的机会,两人之前在路上就已经约好,此次来这围场,定要放松些。   “可要先吃些东西垫垫肚子?”   “带些干粮就好,待会儿咱们可以打些野味!”胤禄兴冲冲,他对此可有经验了,这围场水草丰美、禽兽繁衍,而以他们的身手根本不用担心会打不到猎物。   弘晖却是皱起眉头,他一听到野物的第一反应便是后世的那些濒危动物,据他所知,不少国家级保护动物,可都是被这些人古人给吃出来的,甚至就连日后的国宝都有被端上锅,弘晖顿时觉得不太妙。   这木兰围场圈起了这么大块的草地,只怕上面养了不少珍惜野兽,都是用来围猎的。   弘晖能理解这些人想要玩游猎的心,但是将珍禽异兽圈养起来再进行猎杀,不免有些见不惯,既然真的想要狩猎,还不如去深山夜林立猎杀一些猛兽,不仅能满足他们玩乐的心里,还能为民除害呢,一些近山的村庄向来都是不安生,山上的野猪猛虎时常会下山伤人。   他情绪不对劲,胤禄一下子就感受到了,连忙问道,“你这是怎么了,难不成不想吃那些野味吗?”   弘晖点点头,“那些猎物身上也不干净,你就不怕闹肚子?”其实他还有些担心,这些猎物身上有没有病菌什么的,万一吃出什么问题就乐极生悲了。   胤禄脸上露出迟疑,“不能够吧,往常我们都吃了也没事啊……”况且这围场里的猎物几乎都是宫人特地放生的,较为凶猛的甚至还会被记档,只允许它们在特定的区域活动。   但弘晖这么一说,终究还是对他有些影响,干脆放弃了这打算,跟着弘晖一起用布袋装起干粮。   弘晖对这里的野味不太放心,生怕吃出什么问题,而等到开宴的时候才知道,原来这行宫里也是有养殖的,他们日常吃的那些晕菜基本都是人工养殖的,这次围猎不过是添了一些食材。   ……   ……   金帐内,康熙坐在上首,与他挨着近的,则是此次带来的几个儿子,稍微远些的则是漠南、漠北以及漠西的可汗,再往下则是亲王、郡王,差不多坐在这里的都是满蒙的上层贵族。   康熙此行颇为志得意满,当初满人入关时,蒙古各大部落出了不少力,但是这些年他对蒙古各族却是颇为忌惮,尤其是漠西准噶尔多次叛乱,更是让他对蒙古各部加强了警惕,多次将大清的公主嫁到草原上,就是为了安抚拉拢各部,但是效果甚微。   他们大清的公主嫁到草原后,鲜少能有生下子嗣的,更别提掌权的。但是这次康熙却能明显地感受到,蒙古几位亲王的态度比之前更加恭敬,甚至连漠西漠南漠北的几位汗王都殷勤了几分,而他多少也能猜到一些缘故。   漠西可汗坐的位置离胤禛非常近,他多次试图与这位雍郡王攀谈,只可惜胤禛的回应都是不冷不热,漠西可汗并不气馁,他先前就打听过消息了,这位雍郡王是个内敛的性子,他伸手朝远处招了招,一位穿着蒙古族衣饰的俏丽女子上前。   弘晖坐得位置离他阿玛有些距离,但是也能将四爷周边的状况看得一清二楚,见到一个年轻女子靠近他阿玛,顿时暗道不好,难不成来一趟塞外,他阿玛还要带回去一个蒙古的女子,那他额娘知道了岂不是会难受。   就算弘晖不了解那女子的身份,但从对方的装扮以及饰品来看,也能猜出对方身份不一般,又是蒙古贵族出身,若是他阿玛后院里真的添了这么一位侍妾,只怕杀伤力要比李氏强多了。   弘晖瞬间站起身,想要往四爷那边走去,不成想一个黑壮的少年突然站起身,大声道,“皇上,漠西阿古拉想与雍王府的弘晖阿哥比试一下,还请皇上成全!”   阿古拉的嗓门特别大,而且他此番还是有意为之,瞬间帐内所有人的目光都望向他,同时弘晖也感受到了众人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心里暗道一声糟糕,他没想到这阿古拉还真与自己杠上了,还偏偏是这个时候。   众人神奇各异,甚至不少人看向漠西可汗的方向,眼神带了猜测。   康熙看向漠西可汗,见对方此刻面上不太好,看来这个叫做阿古拉的少年不是漠西可汗安排的,心里略作沉吟,“那就小试一场吧。”   弘晖这两年身高抽高不少,但是站在阿古拉身旁,明显还是要比对方矮上一截,康熙让人搬来弓箭与靶子,给了二人各十支箭。   阿古拉可不想只是比试射箭,还想开口争取一下,可一抬头就对上了漠西可汗凌厉的眼神,只得将快要脱口而出的话咽了回去。   心气不顺的阿古拉,拿起弓箭就“嗖嗖”几下,十只箭羽很快就被射了出去,每一支都是正中靶心,当场不少蒙古少年欢呼一声,就连京城出来的八旗子弟都不得不叹服,这个阿古拉的箭确实射得漂亮。   这在场的八旗子弟多是在京中长大,各个都是锦绣堆里的富贵少年,虽然也自幼习得骑射,但是却比不得阿古拉身上的那股子野性,他们看向弘晖的眼神顿时紧张起来。   同为京城而来的阵营,他们自然是不喜欢弘晖被比了下去,可阿古拉本身就表现得出彩,再加上弘晖看着白净秀气,与黑壮结实的阿古拉形成了鲜明对比,他们心底都觉得弘晖这下子赢率不大。   胤禄拍了拍弘晖的胳膊,算是给他打气,弘晖对他轻轻一笑,比起那些八旗少年的紧张与焦虑,他这个正主反而显得气定神闲,他看了一眼阿古拉,弯腰从箭筒里直接摸出五根箭羽,场上出现了一小阵惊呼。   弘晖扣紧箭弦,目光锁定远处,指关处勒紧而发白,下一刻松开,五支箭羽一齐发出,破空声格外明显。   五支箭羽都齐中靶心,阿古拉还未反应过来,就听弘晖略显嫌弃地“啧”了一声,下一刻,剩下的五支也被射了出去。   仍然是全部射中。   他射得太快,差不多是两瞬间的事情,那十支箭羽就已经射中了靶心,弘晖并不满意,不是对自己的射箭水平,而是十支箭羽紧凑地挤在一起,让他瞧着格外不舒坦,干脆别过眼睛去。   “好,好漂亮的箭术!”   在众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一道清亮的喝彩声让众人回过神来,弘晖转头望去,发现喝彩的是一个女子,正是被漠西可汗拉到他阿玛身边的蒙古女子。   见他望过去,那女子还眨了两下眼睛,十分俏皮。   阿古拉一脸不甘,还想要再比试一场,但是漠西可汗压根没给他机会,使了一个眼色就有人上前拽着他下去。   漠西可汗端起酒盏,看向康熙,“让陛下见笑了,这京中果然是人杰辈出,弘晖阿哥骑射了得!”   康熙露出满意之色,虽然知道对方只是有意奉承,但是他心里还是觉得弘晖此举颇为长脸,暗赞一声。   “你身边女子是何人?”   漠西可汗连忙道,“此乃小女娜仁,如今不过与弘晖阿哥差不多大岁数,还望陛下垂怜,能给小女赐一门好婚事……”   漠南漠北的可汗听到这儿,都暗自唾弃一声,这漠西可汗实在是阴险,竟然连十二三岁的闺女都拿出来利用,如今谁看不出来他的意图,不就是想将自己女儿娜仁嫁入到雍王府吗?   他们如今也后悔,明明自己也不缺女儿的,虽然岁数可能是要大点的,但是没关系,只要能攀上雍王府,勉强往前凑凑也是能行的。   漠西可汗如今就是豁出去了,反正自己都开口了,还不如更直接些,“陛下,臣知晓京中多闺女,小女娜仁不过中人之姿,若是能得与陛下赐婚于弘晖阿哥,可不求名分,便是为侧室也是使得……”   娜仁作为漠西可汗的女儿,这样的身份便是配皇子阿哥也足够了,但是为了能让娜仁嫁到雍王府,漠西可汗可是下了血本了。   弘晖原以为漠西可汗是想塞一个女子到他阿玛的后院里去,没想到人家压根就是奔着他来的,明明他今年也才刚十二岁,怎么就有人想要将女儿嫁给他呢,而且还是这么上赶着的,弘晖心里不大乐意,赶紧望向康熙。   康熙脸上带着笑意,似乎是对漠西可汗此举颇为高兴,开口却道,“娜仁是草原上的太阳,只为侧室岂不是太委屈,若是想要嫁入京城,朕会给她寻摸一个好的,只是弘晖嘛,他还是年岁小了些……”   漠西可汗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心里苦笑,他哪里是想把女儿嫁到京城里,路途遥远不说,而且京中之人都精于算计,若是女儿受欺负了他都不知道,他只是想将女儿嫁给弘晖阿哥。   虽然他宠爱女儿,但是部落的利益显然要比娜仁更重要,弘晖阿哥在京中的风云他们也曾有耳闻,但并没有多放在心上,唯独比较关注的就是那羊毛纺。   听闻科尔沁就是通过太后娘娘的关系,才与羊毛纺进行合作往来的,不仅每年能将自己部落的羊毛拿去换了银子,还能从那羊毛工坊里得来许多好东西。   漠西可汗一开始对那羊毛工坊并不在意,他们草原上的人与牛羊可是有着祖祖辈辈的关系,更是对羊毛相当了解熟悉,就不相信一个京中小小年龄的阿哥,竟然还能将羊毛弄出多好的东西,可等他花了大笔银子,托人从京师给捎来了一批羊毛工坊的产物后,漠西可汗瞬间就心动了。   不提那羊绒衫又轻薄又暖和,还有那些围脖手套,以及羊毛袜子与帽子,只要将它们穿戴在身上,就算漠西的风再大,也不觉得寒冷,除此之外,还有羊毛毯子,也是让漠西可汗爱不释手。   他们草原上的人不像京城里那样,从不睡床,而是睡在木板上,他们会在木板上铺上各种毯子,但是在漠西可汗看来,他睡过最柔软最暖和的毯子,就是从京城的羊毛工坊里弄出来的,而那个羊毛工坊正是弘晖折腾出来的额,听说里面的东西都是弘晖阿哥提出来的,这就是漠西可汗想要将女儿嫁到雍王府的原因。   若是他们漠西也能拥有这些技术,甚至可能是不止这些,漠西可汗特地让人进京去打听了一下这雍王府的弘晖阿哥,对于探子的来报,他是越听越心惊。   尤其是探子将京城中所见所闻述说一遍时,他更是不敢相信,要知道在二十年前,他也是去过京城的,当时他所见到的京城分明与探子所描述的差太多,后来再仔细一打听,发现之所以会有这么多的差距,很大的原因都是因为这个弘晖阿哥。   当时得到消息的漠西可汗陷入了沉默,县里产生了一个想法,若是他们部落拥有了这弘晖阿哥,岂不是也能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只可惜这想法如今是不成了,不仅没有得到康熙的许可,他甚至还要将女儿嫁到京城,漠西可汗心里又失落又难过,与他差不多心境的估计就只有阿古拉了,先是高兴娜仁不用嫁给弘晖阿哥,然后却又被告知娜仁还是要嫁到京城,顿时陷入郁闷状态。   ……   等到宴饮结束时,弘晖还是觉得有些恍惚,自己方才差一点就有了一个媳妇,而且还是在他事前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弘晖觉得这简直就是太荒谬了,幸好康熙帮他给拒了,他可不想如今才这么大岁数就成婚,他赶紧跑去找四爷。   弘晖知道自己以后的婚事,肯定不是由自己做主的,但是四爷却有很大的话语权,弘晖兴冲冲找上四爷,问他以后自己的婚事能不能稍微晚点,而且他也不想突然间被决定下来,要是能事先了解一下对方就更好了。   胤禛听着他提出一个又一个的要求,面无表情地开口,“放心,日后你的婚事会由皇阿玛做主。”   今日在帐中,皇阿玛便不肯让弘晖娶那漠西可汗的女儿,胤禛不知道皇阿玛是不放心自己,还是对漠西那边不放心,按照他的想法,那自然是后者。   漠西实力颇强,而且对大清也很是重要,数次叛乱的准噶尔就是处于漠西那一带,大清需要靠漠西可汗来震慑准噶尔部落,但是又忌惮他可能会与准噶尔勾结。   胤禛眼神一暗,故而皇阿玛才不让弘晖娶娜仁,却仍要娜仁嫁到京城,这就像是一个人质。   弘晖听说自己的婚事是由康熙来做决定后,摸了一下下巴,寻思着自己要不要也去找康熙说一遍呢,但是康熙可不像他阿玛这样好说话啊。   胤禛见他小主意不断,提醒道,“皇阿玛短期之内是不会给你指婚的。”主要是弘晖太特殊了,不管是与哪家结姻,都是对其一大助力。而康熙却还要权衡朝局,不允许自己维系许久的平衡被打破。   只是眼下的这种平衡是越来越难维系了。   弘晖回到自己住处的时候,见到院子里竟然还有一个七八岁的孩子,眉眼间瞧着与胤禄有几分相似。   “来,我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个是咱们的弘晖侄儿。”胤禄起了玩笑心思,他指着自己的幼弟,对弘晖说道,“这可是你的十八叔。”   弘晖看着眼前这个比自己小好几岁的孩子,有些无语凝噎,他不得不佩服康熙的能力,都这么大岁数了,还能折腾出比自己孙子还小的儿子,而且目前还在持续中,相比之前他阿玛真是逊色不少啊。   不过弘晖有些迟疑,他指了指眼前的这个孩子,“这是……十八阿哥?”   胤禄点头,“十八弟名胤衸,虽然比你小,但确实是你叔叔。”他这是在提醒弘晖辈分不能乱,就算弘晖年岁大些,平日还是得规矩地喊他们叔叔,免得会落人口舌。   弘晖若有所思地望着胤衸,总觉得而自己似乎忽略了什么关键性的信息。 第52章 三合一   若是他没记错, 眼前这个乖巧瘦弱的男孩,最后并没有长大成人,而且他的病逝还成了太子“一废”的导火索。   弘晖一算时间, “一废”太子只剩几个月的时间了, 难不成眼前的胤衸就只剩下这么点时间了吗?   “怎么了?”胤禄见他一脸凝重, 摸着幼弟头上的软毛,“我不过是玩笑话罢了,你怎么还当真了。”   弘晖望着毫无所知的胤禄,嘴巴动了动, 什么也没说, 而是道,“十八叔瞧着有些瘦弱, 平时可要多留意些……”其实他这话说得有些过了,但是胤禄与弘晖如今已经颇为熟稔, 自然是知道对方所说的话也是为了十八好。   他无奈地笑了笑, “十八生来就有些弱症,太医也叮嘱要仔细温养, 只不过他挑嘴得很,一些药膳都不肯沾口……”   听着自家哥哥抱怨自己, 胤衸有点不乐意, 顿时撅起嘴,可看到一旁站着的弘晖, 又乖乖做出老实样子, 眼睛眨巴眨巴好奇地看着弘晖。   听到是天生的弱症, 弘晖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其实这种症状在如今还是很常见的,如今医疗水平并不是很发达, 对于一些妇人病、妇人生产的医学知识就更是不完善,不少女人在生孩子时艰难,孩子在母胎里憋久了,或者是早产的孩子,都容易有娘胎里带出来的弱症。   满人讲究多子多福,但其实宗室里孩子夭折率还是挺高的,即便是皇宫里有着最顶级的太医,康熙也夭折过许多孩子。   弘晖记得大格格与弘昀以前身子也很病弱,尤其是弘昀,隔三差五地就会病上一场,但是如今却也调养得还可以,由此可见,就算是先天条件差了些,也不是不可以补救的。   既然未来的事情还未发生,那就还有机会。   “平时尽量带着十八叔多走动走动,运动量也不必太大,略出薄汗便可歇歇脚,还可以给十八叔喝些奶乳,尤其是在晚间睡前,喝下一碗温奶,不仅对身体好,而且还能助眠……”弘晖如今也算是有不少经验,大格格与弘昀的身体就是他给调养好的,如今的大格格可不是以前那个走几步就会喘的娇小姐,反而能将鞭子甩得虎虎生威,弘昀虽说要差些,但是也不会像以前那样动不动就会生病。   胤禄听得颇为认真,只不过还是有些迟疑,“以十八弟的脾胃,那牛乳只怕是不好克化,而羊乳膻味太重……”胤衸连药膳都不肯吃,又怎么可能会乖乖地喝羊奶呢。   弘晖微微一笑,这个问题很好解决,在羊乳里添些杏仁再煮,就能将膻味去除打扮,再添些旁的佐料,甚至还可以挑出比较符合胤衸口味的羊奶呢,他看了一旁旁边乖巧无声的十八阿哥,只要味道不难喝,胤衸应该是不会拒绝的。   胤禄听他讲了一些具体的操作办法后,心里顿时跃跃欲试起来,蹲下身体与胤衸对视起来,“听见没有,连弘晖侄儿都担心你身子了,到时候可要乖乖喝奶,当叔叔的总不能比侄儿还不乖?”   “嗯!”胤衸用力点头,态度颇为认真,弘晖轻笑一下,觉得多个小奶音的叔叔也是件很有趣的事情。   胤禄本就对十八的身体比较上心,如今又有了弘晖给的指导,立刻就安排起来了,甚至每次牵着胤衸出来走动时,还会特地过来找上弘晖,有着这个“大侄儿”在跟前,胤衸便是想喊苦喊累,都会忍耐着些。   每次见着他抿紧小嘴,脸蛋红扑扑的时候,弘晖与胤禄相视一眼,这才会停下来歇息,然后就能看到胤衸明眼可见的松了一口气。   只是没想到这一日却遇上了一个“熟人”,还是胤禄先注意到那人,用胳膊碰了一下弘晖,“那不是阿古拉吗?”   那日在满蒙众多皇亲面前,阿古拉主动向弘晖发出挑战,最终不仅让弘晖展露了一手精湛的射箭技术,还定下了漠西可汗女儿要远嫁京城的事情。   而且弘晖这才意识到,如今自己已经十二了,在世人眼里已经到了可以安排亲事的年龄。   不仅是胤禄看到了对方,阿古拉很快也反应过啦,他见到弘晖与胤禄等人,脸色变了又变,当即就想转头离开,却被身边的朋友一把拽住。   弘晖与胤禄挑了一下眉,就见阿古拉不情愿地被他朋友拉着走了过来,径直奔着他们而来。   “见过几位阿哥,我是漠西的安达。”安达长得白净,瞧着有几分瘦弱,倒不像是草原上长大的人,此刻笑起来颇为腼腆,“我与阿古拉是自小长大的朋友,其实阿古拉很是钦佩弘晖阿哥的本事……”   他口中的阿古拉此刻十分别扭,想要挣扎着离开,可竟然挣不开瘦弱的安达,只能别过头去不看弘晖与胤禄,没想到此刻竟然听到好友说自己钦佩弘晖,一张脸瞬间爆红,结结巴巴起来,“你、你们别听他瞎说!我才没有钦、钦佩弘晖阿哥……”   他此刻不仅是脸上通红,就连额上都冒出汗珠,这般紧张的模样反而越发显得底气不足,胤禄轻笑,打趣地看了一眼弘晖,走上前去揽住阿古拉的肩膀,“钦佩弘晖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情,你怕什么?”   阿古拉长得很壮实,此刻被矮了一截的胤禄揽住,不自觉将两只胳膊往身前收拢起来,瞧着倒是乖巧柔顺,却还是声若蚊蝇地争辩两句,“我没有怕……”   胤禄眼里含笑,“你是不是想要学弘晖那手本事?”   他可是记得很清楚呢,当时弘晖不过是两瞬间就十支箭羽射出,而且都是正中靶心,那天在场的可是有不少满蒙少年,当场就眼睛亮了起来,这几日弘晖总是与他待在一起,胤禄已经见了好几拨少年,或是眼熟或是陌生,一个个都佯装只是路过,眼睛却忍不住往弘晖身上瞟。   按他的话来说,既然心里感兴趣,为何不亲自上前来讨教一番呢,弘晖又不是那等子小气的人,大大方方上前,,说不准还能得到一番指点呢。   阿古拉嫌有些丢人,明明他是为了娜仁才去找弘晖阿哥比试的,没想到却还比不过人家,如今连娜仁都要嫁到京城去了,可他居然没有想象中那么难过,而是不断回想起那日比试场上见到的场景。   弘晖阿哥不过是两下,就将十支箭羽全部射出去,每下五支,堪称百发百中。   那日夜里,阿古拉躺在帐篷里,越想越懊恼,早知道弘晖阿哥竟如此厉害,他就该多瞧几眼,这样的本事可是等闲不多见呢。   如今听了胤禄怂恿的话语,阿古拉原本就后悔的心更是蠢蠢欲动起来,咬咬牙抬起头,目光直接望向弘晖,“弘晖阿哥,我可以向你学习射箭吗?”   弘晖扫了他一眼,淡淡道,“你的射箭技术已经很厉害了,我没什么可教你的。”   “但是我不会连射五箭。”   “这并不难,回去多练练就成了。”   阿古拉有些委屈,“我练过,可是还是不成了。”   “这说明你没天赋。”   胤禄再也忍不住,肩膀一抖一抖,直接笑出了声,阿古拉脸色涨红,但还是直直看向弘晖,想要对方教自己。   他才不信自己会没天赋呢,明明他是漠西最厉害的勇士,不管是射箭还是武术都学得很快,怎么可能会没天赋呢。   “你们这是在聊什么呢,都这么开心?”洪亮爽朗的声音响起,胤禄等人都转头望去,发现来人是漠西可汗。   胤禄与弘晖带着胤衸一起行了一个晚辈礼,他们虽然是宗室阿哥,但是漠西可汗的地位也不低,而且还年长许多,完全能够受他们半个礼。   可弘晖等人的礼数还没行完,就被漠西可汗给拦住了,他直接握住弘晖与胤禄的手,嗔怪道,“何必如此客气,咱们虽然差了些岁数,但是此次一行,也是颇为投缘……”   漠西可汗看着面相平庸憨厚,但口才却相当好,拉着他们二人的手就开始滔滔不绝起来,再这么说下去,弘晖都要怀疑对方是不是要当场拉着他们结拜了。   幸好漠西可汗还是没有那么不靠谱的,一番亲近的话说完,他就目光殷切地看着弘晖,“若是有机会,弘晖阿哥不妨来咱们漠西走走,咱们那儿不仅风光好,也是有着大批牛羊……”   这暗示的意味很明显,不管是嫁女儿,还是此刻邀弘晖去漠西,漠西可汗为的就是能与这弘晖阿哥合作,哪怕他们草原离京城甚远,也是听过弘晖阿哥点金之名,他们草原上的人可不像京城人那般重视颜面,只要能拿到好处,漠西可汗觉得就算是巴结一个才十来岁的小子也是可以的,谁让对方有本事呢!   弘晖眼神一闪,继而露出笑来,“能得可汗邀约,实乃弘晖的荣幸,若是日后有机会,定要前去拜访!”   他说这话时言辞恳切,眼神相当真挚,漠西可汗瞬间就领悟到对方的意思,心情好了起来,觉得自己这些日子的付出是值得的,如今弘晖这不就回应他了吗,说不准弘晖阿哥下次有动静的时候,就会带上他们漠西。   得了自己想要的答案,漠西可汗心满意足离开,还顺手将阿古拉与安达这两人拎走,省得这两个小子给弘晖阿哥添乱,人家可是要干大事的人。   弘晖其实对漠西也有几分兴趣,那里差不多就是后世新疆地区,不仅有着成群结队的牛羊,也非常适合种水果,不管是葡萄哈密瓜,还是苹果香梨,弄到京城来就都成了好东西,只可惜道路有些远,而且这些东西的保质期也很有限。   要想开发漠西,那就得先将路给修上,这样交通往来才方便。   不过现在谈这些还有些早,康熙对草原上各部颇为忌惮,弘晖现在要是提出给漠西修路、带着他们一起发展,恐怕到时候不等漠西发展起来,他自己就被康熙给削了。   弘晖他们跟着康熙出来巡幸塞外,却不是一直待在一个地方,因为康熙出行的主要目的并不是游山玩水,而是出于政治考量,从六月到七月中旬,差不多科尔沁各部都已经前来贺朝,康熙带着出行人马开始前往下一个地点,七月十八日,巡幸塞外的队伍开始起行前往喀喇河屯。而在行程途中,这段时间身子明显已经好转许多的胤衸突然病倒了。   胤衸作为康熙的幼子,非常得他喜爱,哪怕知道他身子不太好,康熙还是多次带着他出宫巡幸,不过是让随行的太医多看着些,以往也都一直好好的,哪知这次突然病情来势汹汹,胤衸直接病倒在床。   胤衸病倒之事,弘晖很快就知道了,心里一紧,难道现在就已经到了时候了吗?   胤禄心里挺担心十八的病情,但也没紧张到寸步不移的地方,十八的身体本就弱,如今又出行在外,此时病了算不得稀奇,只是他总觉得弘晖看起来反而比他这个当亲哥的还要紧张。   弘晖确实紧张,他赶紧问道,“十八叔是如何病的?太医怎么说,可已经配药了?”   “说是风寒,太医早就配了药,让人去煮了……”   弘晖听着并没有就此放心,如今风寒也是会要命的,而且太医院那边就算开了药,也不一定就是万无一失,他直接拉起胤禄,“咱们还是先过去看看,不亲眼见见,如何放得下心。”   胤禄自然没意见,两人行色匆匆,没留意到他们的身影被旁人瞧在眼里。   望着两人一脸急色,匆匆从一旁而过,胤礽脚步一顿,他身后的一个太监,抬头瞧了一眼自家主子,揣摩一番主子心思后,轻声道,“听闻十八阿哥此刻病了,弘晖阿哥与十六阿哥向来要好,故而才没来及看见您……”   胤礽脸上没甚么表情,也并未开口,太监惴惴不安,担心自己猜错了太子的意思,等了好半天也看到太子有何反应,再悄悄抬眸时,就见胤礽抬腿离开的背景,赶紧一路小跑跟上去。   太子此行过来是找康熙议事的,康熙带着一行自己喜欢、信重的儿子出行,但是朝中政务却还是要继续处理的,每日都不曾落下。   看到太子进来,康熙略抬眼皮,“可曾去看过你十八弟?”   太子神情一滞,很快就答道,“儿臣近些日子颇忙,尚未去探望十八弟……”   康熙“嗯”了一声,淡淡道,“就算再忙,也不能忘了兄弟情义,记得抽空过去看看……”说着便翻开折子批改起来,太子却未曾开口。   一时间父子两人坐于帐内,四下静悄悄一片,旁人不敢上前来惊扰,太子抬起头看向专注批奏折的康熙,见到皇阿玛辫子里的白发,眼神一暗,皇阿玛早就已经不是他记忆里那英明神武的人。   ……   ……   众人原本以为胤衸在吃了太医配的药后就该好起来了,没想到却一直没见到情况好转,反而到半夜还发起热,当晚胤衸身边的宫女太监就连忙去找太医,嘈杂的惊慌声,还有慌乱的脚步声,弘晖住得比较近,将这些听得一清二楚,心里一阵烦闷,当即翻身起来,披上一件外衫就去了胤衸的住处。   胤禄早就过来了,他独自站在那里听太医们在低声交谈,却是半点都不懂,此刻见到弘晖过来,才稍微稳住了神。   “明明胤衸白日瞧着已经有些好转了,怎么会突然发热呢……”胤禄一脸恼怒,“定是那些宫女太监们不仔细,若是十八有什么三长两短……”   弘晖安抚地拍拍他背脊,胤禄平时是个好性子的人,但此刻却仿佛是困兽,他与十八一母同胞,又差了些岁数,很多时候胤衸都是他来照顾的,此刻见胤衸瘦弱的身子躺在那里不省人事,这些天好不容易养起来的小肉膘也没了,反而脸上红扑扑的发烫,让他又怒又怕。   弘晖的安慰并没有起多大效果,胤禄尝试着勾勾嘴角,却觉得心头异常沉重,最后干脆放弃,颓废地往弘晖身上一靠,若是十八这次出了事,他都不知道回去后要如何向母妃交代。   过了一会儿时间,他们也没听到太医说出什么名堂,反而等来了康熙。   康熙一脸疲惫,他今日不仅接待了各部来使,还处理了许多奏折,早就已经身心俱疲,哪里想到晚间竟听到十八发热病重的消息,立马就匆匆赶来。   此刻看到弘晖与胤禄竟然也在此,眼里露出欣慰,他摸了一下此刻一脸无助的胤禄,安慰道,“别怕,有皇阿玛在呢。”   看着康熙一脸慈父模样,弘晖有些不自在,他还是头一回见他这模样呢,不过显然这对胤禄很有效果,原本还慌神无助的胤禄这下子像是找到了主心骨,整个人都振作了不少。   康熙见这些太医瞧了半日,竟还没有一个说法,顿时恼怒,“十八什么时候才能好?”   太医们额间冒汗,都低垂着脑袋,却没有人敢抬头去看皇上,心里却纷纷叫苦。   十八阿哥突然病重,他们此刻也是一点头绪也没有啊,他们恨不得十八阿哥能赶紧好起来,若是真出了意外,只怕他们的身家性命都要搭上。   问了半天,也没有半点结果,康熙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顺手指了一下离得最近的那个太医,“你来给朕说说,十八此刻怎么样了?”   康熙心里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若是十八情况好的话,这些太医们也不会像此刻这样,半点不敢吭声,可心里还是有着一丝期盼的。   被他指中的太医此刻恨不得昏厥过去,却还是要硬着头皮站出来,战战兢兢道,“十八阿哥瞧着像是邪风入体……”   “朕只想知道十八何时能醒。”   太医咽了咽一口水,小心道,“若是今晚发热能好,明日差不多就可以醒了……”   康熙简直要被这群人给气笑了,若是十八不发热,自然是随时可以醒,这些人是在愚弄他吗?   眼见皇上怒了,太医们“噗通”一声跪下,痛哭流涕,“皇上,十八阿哥情况实在不妙啊,若是今晚发热不能好,只怕、只怕生命垂危!”他们心里怕得要死,可是再不交代清楚,只怕十八阿哥尚且还没事,他们自己就先去阎王殿了。   康熙一脸痛苦,望着躺在榻上的幼子,只觉得心里一阵抽痛,这可是他钟爱的孩子啊,如今还这般年幼,竟然就要离他而去。   康熙以前失去了不少孩子,但是这些年随着众多儿子长成,他已经很久没体会过这种感受了,只觉得痛苦难忍。   因皇上半夜来到了十八阿哥这里,几个年长的皇子阿哥纷纷起夜收拾一番就匆匆赶来,胤礽离得较远,等他进帐内时,恰好看到的就是康熙一脸沉痛的模样,不知怎的,他忽然就勾起嘴角了。   康熙正伤痛欲绝,结果一抬头就对上太子那似笑非笑的神情,神情一怔,下一瞬抓起手边的东西就砸了过去,“你弟弟都这样了,你居然还笑得出来?简直就是不孝不义!”   茶盏飞出砸在太子额上,里面的茶水洒在脸上,顺着眼角滑落,在场众人一颤,太子何曾这么狼狈过,他们反应过来后纷纷跪下,“皇上息怒。”   胤礽也顺着众人跪下,却没有求饶告罪,而是一脸淡漠地跪在那里。   康熙瞧着他这凉薄的样子,恼怒道,“滚下去,给朕好好反省!”   胤礽能感受到众人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这一刻终于来了,他竟觉得松了一口气,踉跄地站起来,等出了帐篷,忽然觉得额上有股温热,伸手一摸是滑腻一片,原来已经砸出血了啊。   他母后早就死了,哪来的弟弟,一个汉女所生的阿哥,哪有资格当他弟弟。   胤礽抬起头看向夜空,本该星子闪烁的时候,此刻竟无一点星光。   胤禄根本没有留意康熙与太子两人间发生的争执,他脑海里只有太医说的那些话,若是今晚十八的发热没有好,只怕就不行了。   宫女们赶紧端了温水上来,然后用帕子给十八阿哥擦拭身子,这是最好的将热的方法,只可惜他们擦了半宿,十八阿哥身上依旧发烫,眼看就要天明了,宫女们心里越发下沉,胆子小的已经开始啜泣起来。   弘晖暗自焦急,照这样下去,就算胤衸能下来,也被烧成傻子了,得赶紧下办法才行。   他看了一眼旁边已经陷入焦躁状态的胤禄,推了他一把,“你知道上哪儿能寻到烈酒吗?”   胤禄眼睛一亮,“你是想到办法了吗?”   “没有十分把握,但是可以试试。”   胤禄一咬牙,看向弘晖的目光坚定,“我相信你,等着,我很快就回来!”   弘晖提前准备起来,让宫女们准备一些热水,他亲自上前解开胤衸的衣裳,露出关键部位。   胤禄动作很快,等他准备得差不多时,就见他已经抱着两坛酒回来了,“这些够不够?若是不够,我再去找……”   “够了。”弘晖看着他大口喘气,不忍道,“你先去一旁歇一会儿吧。”   胤禄已经很累了,但还是摇了摇头,“我就在这守着,等十八醒了我才放心。”   弘晖没有多劝,而是将那烈酒倒入一个铜盆里,然后又往里面添了温水,将帕子放进去,试了试温度差不多刚好后,就用沾了酒的帕子擦拭胤衸的上半身,从颈外侧到上肢外侧,然后再到手背,绕过心前区、腹部和后颈部,径直去擦拭背腰部以及下半身。   用酒精擦身可以退热,酒精吸热会挥发,效果比温水要明显很多,但是胤衸年龄太小,弘晖也不敢用纯烈酒,就在里面加了温水,而用酒精擦身也是有不少禁忌处,先前他绕过的部位,都是不能用酒精擦拭的,而且整个过程不能太久。   宫女们不过看了一遍,差不多就已经摸清了,主动接过弘晖手里的活计,她们惯会做这等伺候人的活计,干得仔细,差不多来回擦了三遍的时候,天已经渐亮了。   胤禄伸手抓了一下十八的手,发现不似之前那般热烫,心里一惊,赶紧摸向胤衸鼻息处,感受到微弱的气息,心下一松。   这是已经退热了,他们竟真的做到了,赶在天亮之前,十八退热了。   胤禄只觉得此刻身子无比疲倦,直接瘫坐在地上,弘晖让人收拾起残局,一回头就看到胤禄瘫软坐在地上,半点形象都不在乎的样子。   胤禄对上弘晖的眼睛,看了好久,才咧嘴一笑,“谢谢。”   弘晖眼里露出笑意,没有多说,径直转身出了帐篷,累了一晚,他也该歇歇了。   十八阿哥胤衸退烧的消息,很快大家就都知道了,众人还听闻了弘晖用烈酒给十八阿哥擦身的事情,纷纷派人去打听,他们觉得这是一个好办法,得学下来,说不定下次就派上用场了呢。   弘晖从康熙那里得了一番夸赞,还派人送来了一些赏赐,旁的却是没有了,弘晖心里也有数,哪怕他这些天一直待在自己的帐篷里不怎么出去,也能感受到外面气氛的紧张程度,自从太子那晚被康熙贬责后,这皇家父子俩人的关系就越发僵硬,旁人都看着胆战心惊,便是一同来此的皇子阿哥们尚且都不敢往前凑。   康熙这几天心里不顺,夜里歇息得也不安稳,半夜醒来的时候,竟然看到自己居住的帷幄竟然被人扒开了裂缝窥视,当下大惊,“何人在那里!”   守在外面的御林军在听到康熙的惊呼后,连忙进来查看,“陛下,发生了何事?”   康熙脸色阴沉,“去周围给朕仔细搜查,究竟是何人有这般胆子!”竟敢窥视他,这是想要谋反不成?   第二日众人就觉得这围猎处的气氛越发紧张,到处都是进进出出搜查的御林军,就算是旁人没有弘晖那样的“先知”,心里差不多也知道这是要出事了。   弘晖等闲都不出门,就连去胤禄那里串门的消遣都放弃了,这个时候他都有些后悔了,他明知道这些时间点的,就不该跟着出来凑热闹。不过他当初是康熙亲点的随性人员,估计就算是想放弃也困难,如今就只能努力缩小存在感,老老实实呆在自己的地盘上。   自从那晚康熙发现有人窥探后,心底就十分不安,那人既然能夜里摸到他帷帐边,那若是想要行刺他,岂不是就让贼人得逞了?越想越是觉得心惊,康熙加强身边的戒备,让御林军轮流守班。   御林军几日几夜的搜查并没有什么结果,当晚经过那里的人颇多,其中包括太子。   康熙听到这样的搜查结果十分不满,心里十分忌惮那人。   康熙四十七年的九月初四,再一次夜里惊醒后,康熙让人将太子拘起来关押,一时间人心惶惶。   虽然皇上没有下令要废掉太子,但是这几天的形势让众人心里清楚,太子恐怕是不行了,如今都已经被关押起来了,只怕离被废已经不远了。   太子被关押起来,最兴奋的当属直郡王胤褆,这两日他走路都带风,一直以来,太子胤礽就是胤褆的一根心里刺,压制了他这么多年,如今总算是拔出来了。   自古太子都是选择立嫡立长,既然胤礽都被关押起来了,那也该换他来做太子了。   不仅是胤褆这样想,朝臣们也是这么认为的,朝中最大的两股势力便分别属于直郡王一党与太子一党,两党相争多年,都相互给对方使过绊子,这次太子这么轻易就被关押了,其中可是有不少直郡王的“功劳”。   弘晖听到的消息便是直郡王直接向康熙举报太子,不仅有暴戾不仁、殴打诸王贝勒罪名,甚至还有截留蒙古上贡给皇上的贡品,纵容自己的奶公凌普敲诈勒索行为,弘晖不知道这些罪名究竟是不是真的,他与太子只有几面之交,但光从外表来看,太子的长相颇为出众,一派光风霁月的模样。   如今太子被关押之后,朝臣们纷纷以为直郡王应是下任太子的不二人选,众人对胤褆的态度热情起来,甚至远甚于以往的胤礽,而胤褆更是志得意满,为了免除后患,在这个关头,他直接上奏给康熙,请求斩杀胤礽。   弘晖没有想到,胤褆居然会上奏请求斩杀胤礽,这得是多大的仇恨啊,关键是胤褆是如何敢的,曾经康熙对太子是如何偏袒,众人都是瞧在眼里,如今才短短几年,就有如此大的变化。   弘晖深知如今风波尚未平息,仍然低调内敛着,心里却有些担心他阿玛,生怕他会被卷进去,毕竟四爷一向是太子阵营的,如今太子被关了起来,他阿玛肯定是会有影响的,而且这还是有一个现成的例子,那就是十三阿哥胤祥。   弘晖的这位十三叔同样也是太子党,甚至还与他阿玛关系颇近,如今也与太子一起被关押起来。   康熙冷眼看着直郡王党羽兴奋难当,一直没有作为,直到胤褆上奏要斩杀胤礽时,康熙才突然发作,“胤褆此人,连嫡亲兄弟都要斩杀,性格残暴,朕从未想过要立其为储。”   这句话像是一盆冷水泼在胤褆头上,直接将他继位的可能性给掐断,不仅如此,他这些天的兴奋与张狂仿佛都成了笑话。   胤褆想不通为何皇阿玛会这么狠心,明明他以前是很疼爱自己,那为何给了他希望还要让他绝望呢?   若是一开始就不属意他,为何还要给他这么多的暗示呢?   原本意气风发的胤褆一下子颓废下来,而先前热络殷勤的朝臣与权贵们,更是对他避之不及,看着这些人前后两幅面孔,胤褆只觉得心底都发苦,这一刻他竟然想到胤礽,他如今的处境与胤礽所遭遇的何其相似。   作为兄弟,他们相争多年,没想到最后最能懂自己心境的人,竟然是自己的老对手。   胤褆与胤礽是康熙最重视的两个儿子,两人不仅在朝臣中拥护者众多,便是在兄弟间也是极有威严,可不过是一瞬之间,这两个人差不多同时倒台了,这让整个朝廷都为之震荡,如今谁也摸不透康熙在想什么,谁也不敢去琢磨他在想什么。   但是对于那些皇子阿哥们来说,他们在感到心惊的同时,还有一种格外兴奋的情绪从心底涌出。   太子这个位置总是要有人来坐的,如今既然胤褆与胤礽倒台了,那就意味着他们的机会来了。   康熙四十七年九月初七,康熙突然下令,让留在京城中的胤禩掌管内务府总管的职位。   康熙四十七年九月十六日,康熙带着随行人员回到京中,而在十八日时,召集百官告天地祭太庙社稷,废胤礽太子之位,并将其幽禁在咸安里。   “一废”太子的风波暂且落下帷幕,而胤禩则成了京中众人所追捧之人。   内务府总管这个职位一向重要,在这种晦暗不明的情势下,皇上居然将其交给了八阿哥,足以见证皇上对八阿哥的信任与器重。况且胤禩人缘本来就很不错,他一向广结善缘,朋友众多,此次得了皇上看重,朝臣们更是隐隐将其当储君来对待。   这一年,胤禩的日子实在过得很好,不仅终于有了儿子弘旺,还在胤褆与胤礽倒台后,成为康熙信任器重的阿哥,便是他一向心性沉稳,此时此刻都忍不住激动,仿佛一切都近在眼前了。   弘晖在太子风波后就一直低调避世,但是有些时候就算他想躲懒,事情也是会找上门来的。   因弘晖弄出的那出海贸易业务,如今京中宗室权贵以及不少官员都多了一项开支,手头的银子都多了起来。   对于如今的人们来说,既然银子多了,那就要赶紧买田置产才是正道,因他们纷纷购入,导致近来京城物价上涨颇为严重,其中尤以房价最为明显,原本京城就寸土寸金,如今更是被炒的翻了好几番。   对于那些京中有房子的土著而言,日子还是勉强能过的,但是对于那些外地来的京官,有不少都是靠着租赁房屋过活,原本他们的日子过得就挺艰苦,如今随着上层人士炒房,造成他们快连租房都租不起了。   再加上几乎每三年京中都要涌入大量的新科进士,而这些人大多数都是来自外地,鲜少有人能提前在京中置下房产,如今他们好不容易苦读十年才金榜题名,成为了光鲜亮丽的新科进士,结果进城后就傻了眼,他们居然连房子都快租不起了。   新科进士混得如此寒酸落魄,便是康熙见了也有些唏嘘,这些人好歹也是天子门生,他得给自己的门生弄些排面才行,随即就把自己孙子召进宫来。   弘晖往宫里跑了一趟,就接回了一个任务,解决新上任公务员们的住房难问题。 第53章 二合一   如今京城住房紧张问题, 弘晖早就有所耳闻,但其实与其说是住房紧张,不如说是外来人口住房紧张, 尤其是那些新登科的进士们, 还有不少外地地方官回京任职, 这些人原先在京中没有房产,如今京中房价上涨,若是没有一些家底,很难置办得起屋子。   就算能拿得出银子, 心里也很是不乐意, 如今京中的房价与原先相比,翻了好些倍, 根本就不划算。   对于这个问题,弘晖觉得不难解决。如今京中房价上涨, 很大的原因是那些出海暴富的官员们炒出来的, 但这还只是一种无意识地“炒房”行为,目前价格虽然上涨得厉害, 却不算格外离谱,弘晖更担心的是土地兼并与土地私有。   如今土地私有本就是合法的, 那些赚了大量银子的人可不仅仅光是大量买房子, 还有不少人在大块大块的圈地,现在就连京郊那一块都已经被圈占去了不少地方, 照这样形势下去, 只怕以后这京城附近的大量土地都要被掌握在权贵手里, 这对国家安全与稳定来说,都是极其不利的。   但是既然康熙并未找他提起这事,弘晖就只能当做不知, 先做好手头的事情才是要紧的。   弘晖回到雍王府后,酝酿构思一番,花了一晚上时间写出了一份策划报告,等到第二日就夹在四爷的奏折中被递了上去。   在弘晖的计划里,自然是要户部赶紧拨款下来造房,以前造房是个很庞大的工程,不仅要提前准备石料、木料,还要四处寻找能工巧匠来进行细细雕琢,如今的房屋多是榫卯结构,会选用木头构架来做房屋的承重结构,所以一般建房子都要不少的时间,可自从有了琉璃坊与水泥坊后,一切就都变了。   水泥坊那边每天都可以制造出大量的水泥,加工坊那边还能对水泥进行在加工,制造出大批的水泥砖与混凝土,而这些都是造房子的好材料,而且用它们来造房子,可比原先的建房方式要更加快速迅捷些。   所以弘晖就在写给康熙的策划报告中提出,要求拨款从水泥坊与玻璃坊那边购置原材料,然后在京中划出一块区域来,专门租给那些进京为官却没有落脚地的外地人。   弘晖在策划报告中,将这批户部出资建造的房子称为“公租房”,这些公租房是特地租给那些在京中没有房产的京官,而且是只能进行租住不能购入,他不仅在报告里详细地介绍了公租房的概念,还提出要将这公租房交给如今的宗室来掌管,所得的房租也可以当做给宗室的补贴,这样的提议可谓是一石二鸟。   不仅解决了如今有些京官住房困难的问题,还让宗室宗亲们生活也能宽裕些,康熙看到奏折后颇为满意,他对如今宗室宗亲也很是担心,满人讲究多子多福,自然是鼓励要多生些孩子,在这一点上,康熙可谓是以身士卒,如今都生了二十来个儿子,女儿的数量也不少,他不仅自己生得多,平时还会隔三差五地给自己儿子送几个女人,甚至那些得脸的宗室,也是会收到康熙“赏赐”下来的女人。   在努力造人后,康熙十分欣慰地看着他们爱新觉罗氏成为一个庞大的家族,可也为日后子孙们的吃穿用度有些担忧,京中的宗室是可以参政的,但是这几年能为朝中效力的宗亲却不多,比起辛辛苦苦地读书上进,这些宗室们大多选择了混吃混喝。反正他们每月都能从朝廷那里领到一定的月俸,等到成婚年岁时,上头也会给他们分发一笔安家费,他们的日子过得足够滋润,哪里还愿意像个穷书生那样苦读学本事。   可是康熙看着越来越庞大的宗室宗亲,也忍不住担心自己的儿孙们将来是否能养得起这般家伙,如今弘晖提出了这公租房的概念,还将其交给宗室来管理,很大程度上就替他缓解了目前的宗室问题,康熙看了龙心大悦,朱笔一挥这事就敲定下来。   既然这公租房是弘晖提出的,如今自然就成了他的差事。   对此弘晖也没什么意见,毕竟今时可不同往日,他可没那个能力再让胤禩去做这种苦差,八阿哥如今可是京中炙手可热的红人。   胤禩本身就人缘极好,不仅在朝中大臣们眼里十分贤良,就是在宗室宗亲那里也十分受欢迎,裕亲王福全作为康熙的异母哥哥,却与皇上感情十分亲厚,非常受康熙的信任与重用,而福全在世时就十分推崇八阿哥,虽然福全在前些年去了,但是他那一脉仍是胤禩的追随者,除此之外还有安亲王岳东,虽然比不上福全在康熙那里得宠,却也是立下过赫赫战功,而他作为八福晋郭络罗氏的外祖,同样坚定拥护胤禩。   还有钮枯禄氏的阿灵阿,他不仅是孝昭仁皇后与温僖贵妃的弟弟,同时还是德妃的妹夫,却不亲近胤禛与胤誐,反而一心一意地追随胤禩,还有国舅佟国维,同样是胤禩的拥簇者。   这些人各个都身份不凡,却纷纷拥护着胤禩,在大阿哥与太子倒台后,胤禩上台的呼声越来越高,弘晖听着外面传进来的消息,不由瘪了瘪嘴,与胤禩相比,他阿玛身边就冷清太多了。   弘晖想要避着对方的风头,可惜胤禩的想法却是恰恰相反,弘晖在康熙下令后的第二日就迎面遇上了胤禩一行人,所遇的地方不凑巧,正是弘晖的水泥坊。   弘晖眨了眨眼,确认自己没看错,怎么也没想明白为何胤禩这个时候会出现在此处,但还是主动走上前去打招呼请安。   胤禩看着乖巧给自己行礼的弘晖,脸上神情一片温和,“听闻皇阿玛又给你一份差事?”   弘晖点头,将那公租房的事情略提一二,他原先以为胤禩是来寻他麻烦的,若不然也不会特地来这水泥坊与他“巧遇”,没想到胤禩在听他说完后,态度很是友好,不仅含笑将弘晖赞赏了一遍,还鼓励他要好好干这份差事。   看着转身已经走远的胤禩等人,弘晖一头雾水,还是没弄明白对方的意图,不过总觉得胤禩方才的神态模样有些眼熟。   弘晖站定好一会,才一脸恍然大悟,他刚刚竟从胤禩的脸上瞧出了几分废太子的模样,只是比起废太子胤礽自幼养出来的骄矜华贵,这胤禩反而显得有些不伦不类,既想要表现得宽宏大方,偏又忍不住要露出几分尊荣华贵,倒是将他身上原先的那种温润气质给冲淡了。   还是有些操之过急啊,弘晖暗自摇头,如今康熙尚未明确表态呢,就已经以一副主人翁的姿态来与他说话,可见胤禩心里对太子之位势在必得了啊。   他不过心里感叹两句,就继续去忙着自己的事情了,而雍王府里,四爷却也在与自己的谋士谈论着如今京中如日中天的胤禩。   太子倒台,直郡王被贬斥,没想到半路杀出来的竟然会是胤禩,瞧着如今朝中的形势,怕是大半的官员都已经站到了胤禩那里去了吧。   “难道皇阿玛真的要选择老八?”胤禛喃喃出声。   戴铎并未回答这个问题,而是道,“如今拥护在八贝勒身边的好些人,以前可都是直郡王的门生。”   胤禛目光看向戴铎,却见对方不忙不慌地喝了一口茶茗,才悠悠道,“直郡王受贬斥不过是几日前的事情,这些人不想着如何替其主子分忧,转眼就投了胤禩门下……”   能这么快就转变阵营,只怕并非是一时之功,而是他们与胤禩早就有过接触,若不然也不会在直郡王一出事,就立马能做出这样的选择。   直郡王虽然性格鲁莽冲动,但却一向讲义气,待手下的人也向来不错,这种情况下,他的门生还能以如此快的速度背弃他,很有可能从一开始他们就不是直郡王的人,而是胤褆花着银子替胤禩在养人。   胤禩的养母就是惠妃,他自幼便与直郡王胤褆相熟,等到出宫开府后更是一副以直郡王唯首是瞻的模样,所以与直郡王阵营的人一向熟稔,没想到竟暗地里已经将直郡王的人给策反,让胤褆平白当了冤大头来替他养人。   对于这一番推理,胤禛越想越心惊,“早先就觉得他不像面上那么纯善,只是老大一向很信任他……”   戴铎放下茶盏,这才慢悠悠道,“若真是如此,直郡王哪里会咽下这口气。”   胤禛看向戴铎,对上他的眼神后,明白了彼此的想法,此刻他们只需静静等着直郡王的出击。   雍王府与八贝勒府只有一墙之隔,即便是不出府,他们也能将隔壁八贝勒府上的热闹听得一清二楚。   郭络罗氏原本就是爱热闹的性子,原先她还为弘旺的事情伤心,与胤禩闹了好长时间,可随着八阿哥得了皇上的青睐,她瞬间就振作起来,不仅转头就将弘旺抱到自己身边来抚养,还日日都在家中宴请朝臣夫人们,以前她出门赴宴时常受人指点,那些人虽然不敢面上显露,却各个都背地里笑话她,郭络罗氏心里是一清二楚,如今她家的爷出息了,顿时觉得扬眉吐气。   郭络罗氏不仅宴请了各家夫人,还将佟佳府上的李四儿也给请来了,明显就是为了找回场子,当日她被这李四儿刁难,为了区区一个琉璃镜,竟然还让郭络罗氏赔出去不少银子,这事让她怀恨在心,至今都记忆犹新。   如今有了机会,郭络罗氏自然要将那李四儿请到府上来,让这个女人好好瞧瞧自己如今的威风样子,她可是堂堂的八福晋,将来更是贵不可言,其实一个小小的妾室可以比得上的。   但她这一举,不仅令李四儿气得不轻,便是朝臣夫人们也气得不轻,原本让她们忍受郭络罗氏的颐指气使就很不容易,如今居然还要让那李四儿与她们同伍,这不是明显折辱人吗?   这些臣妇们回府后,就对自家男人一通抱怨,若不是为了她们老爷的前程,她们如何能容忍郭络罗氏至此。   胤禩对自家福晋所做之事并非是一无所知,只是因弘旺之事,他如今对郭络罗氏颇为迁就,也就只能由着她去折腾。   ……   ……   直郡王府这两日颇为冷清,旧日频频上门的朝臣们不再过来,那些门生旧吏们更是一个个都自寻出路、另投他门,府上的宫女太监们如今也都知道自家王爷是遭到了皇上的厌弃,各个都胆战心惊,哪里还有心思做事。   胤褆走在庭院里,如今尚未到十月,地上就已经堆满了枯黄落叶,也无人过来清扫,胤褆用脚踢了一下厚厚的落叶,讽刺一笑,如今他与这满地秋叶有何区别。   胤褆阴鸷地盯着光秃秃的树干,这些日子他虽然消沉避世,但并非是对外面的事情一无所知,他终日打雁没想到一朝被雁啄,老八竟然敢踩着他上位,这件事觉得不能就这么算了。   “本王要的人找到了吗?”   “回王爷,那张明德已经被奴才安排在了外院,您随时都能召见。”   “好。”胤褆赞了一句,眼里迸发出暗光,既然老八想上位,那他这个当大哥的就推他一把,就看他有没有福气来享了。   就在众人都以为直郡王就此沉寂的时候,胤褆突然进宫觐见康熙,不仅如此,他还向皇上推举八阿哥胤禩继承大统。   据说直郡王这两日寻到了一方士,明唤张明德,此人极擅长面相,与胤禩曾有过一面之缘,见他面相尊贵至极,应是天命所归的命格。   此话一出,朝臣哗然,便是胤禩一向沉稳克制,此刻心里也是一片火热,忍不住抬起头,用期翼的目光看向康熙。   若是皇阿玛愿意选他为太子,他必定不会辜负皇阿玛所托,尽职尽守,做一个贤明端方的太子。   自胤褆入殿推举胤禩为太子时,康熙脸上就看不出喜怒,他冷眼看着下方的朝臣,还有他的那些儿子们,自从保成被废之后,这些人一个个都想逼着他立个新太子,明明他如今还好好地坐在这里,这些儿子们就已经一个个盯上了他的皇位,恨不得好早日取而代之。   等听到胤褆说老八是天命所归的命格时,康熙目光眯起,看向胤禩所在方向,却见他露出一脸期翼,原来老八也是在惦记他的皇位啊。   他的这些儿子们,简直没有一个省油的灯,康熙突然有些想废太子了,若是有保成在此,这些人哪敢惦记不属于他们的东西。   朝臣们自直郡王推举八贝勒时就不敢多言,等听到那方士张明德竟说八阿哥是天命所归的命格,忍不住一惊,在场不少人都露出惊喜神色。   本身他们就追随八阿哥,想要得到从龙之功,没想到竟是天助他们,八阿哥竟然有这样好的命格,那对他们的大业更是一件好事。   众人望着康熙迟迟没有表态,其中一两人没忍住,干脆往前走一步,“储君一日未定,社稷便动荡不安,微臣恳请陛下早日选定储君……”   “微臣恳请陛下早日选定储君……”   “微臣恳请陛下早日选定储君……”   “微臣恳请陛下早日选定储君……”   不过是几瞬的功夫,乾清宫殿前就已经跪倒了一片,纷纷恳请康熙早日定下太子。   看着跪倒的黑压压一片,康熙怒极而笑,这些人是在逼他立胤禩为太子吗?简直就是以上犯下、目无尊长、大逆不道!   康熙一拍案桌,将面前的奏折扫落在地,“胤禩此人柔奸成性,妄蓄大志,勾结党羽,免去贝勒爵位,即刻缉拿!”   众人没想到皇上不仅没有立八贝勒为太子,竟然还被捉拿起来,这一切发生得太快,很多人根本都没反应过来,而康熙早就已经宣布退朝 ,怒气冲冲地离开了大殿,只留下同样错乱的大臣们面面相觑。   *   弘晖听到消息时,胤禩被缉拿关押的事情差不多已经传遍了京城的大街小巷,而他自己此时则是与胤禟、胤祯待在一起,三人商谈着要如何安排那些公租房。   等到下人将外面的消息报上来时,弘晖明显感受到胤禟与胤祯两人一愣,不仅握紧了手,他知道胤禟与胤祯以前与胤禩十分要好,如今这关头,他真担心两人会跑到康熙那里求情。   弘晖深知康熙最在乎什么,那张明德说胤禩有天命所归命格,简直就是杀人诛心,此时去帮胤禩求情的人,只怕都不能落到任何好处,不仅不成功,甚至极可能反而将自己也陷进去。   “九叔、十四叔,咱们还要建公租房呢……”弘晖这是婉言劝诫二人,其实他觉得就算康熙真的厌恶了胤禩,也不会有什么事的,胤禩毕竟是康熙的亲儿子,顶了天也只是被圈禁,不会有生命危险。   若是康熙忌惮胤禩,他们过去求情,只会让看康熙心里的忌惮更甚,反而可能会是坑了胤禩。   胤禟看着弘晖眼里的担忧,哪里还猜不透他此刻心中的想法,没好气地揉了两把弘晖的额头,“放心,你九叔我又不傻……”他乍一听这事时,心里确实是有些担忧,但却不似以前那样紧张了。   许是上回去八哥府邸时,他就发现自己与八哥回不到以前了,他从未想过有朝一日八哥也会对他露出充满凉意的笑容,仿佛他们旧日的情谊都是假的,而八嫂更是对他冷嘲热讽一番。   胤禟并不是记恨他们那日对自己的怠慢折辱,只是觉得自己像是被泼了一盆冷水,他得知八哥得了皇阿玛青睐时,是真心为对方高兴,兴冲冲跑去八哥府上就是为了庆贺他,没想到却被认定是趋炎附势,想要从八哥那里得到好处才巴上去的。   胤禟被这样的言语气得不轻,他想不通为何八哥会这么想他,明明他们有着多年的情谊,况且这两年他虽然去八哥府上少了,但哪次八哥有需求他没满足,不管是要银子还是要物,他都让人安排好了给八哥送去,这样掏心掏肺地对待,最终换来的却是对方的轻慢。   他觉得非常心冷,对八贝勒府上彻底冷下来,如今听了胤禩的事情后,虽然有些担忧,却不会多挂念。   弘晖见他拎得清,心里松了一口气,而旁边的胤祯却是神情怔忪并未开口,弘晖眉头一皱,他真担心自己这亲叔到时候又要闹出幺蛾子来。   胤禟拍了拍自己,对弘晖说道,“放心,我会帮你盯着他的,不会让他惹事!”   从胤禩那里冷了心后,胤禟觉得自己都比以往聪明些,像是眼前这形势,他都能看出其中潮流暗涌的危险,若是胤祯掺和到其中,只会是坑了自己。   弘晖听到胤禟这般说,心里稍微放下了一些心,恰好四爷派来的人催他回府,只好收拾一番就赶紧回雍王府。   弘晖并不知道,他前脚刚离开琉璃坊,郭络罗氏的人就赶去了那里,直接跪倒在胤禟与胤祯两人面前,涕泗横流地请求二人进宫为他们家八爷求情。   而原本和他打了包票的胤禟,也根本没有将胤祯看住,甚至自己也跟着进宫去了。   等弘晖前脚刚到王府,后脚就接到消息,得知胤禟与胤祯两人还是进宫去为胤禩求情了,气得踢踢脚,只能转身去找四爷。   若是他阿玛赶得快,说不定能将两人拦下。 第54章 二合一   胤禛得知胤祯居然在此时进宫要为老八求情时, 气得当场砸了一个茶盏。   明明弘晖先前都特地去提醒过他们,这老九与十四还是一点长进都没有,就算他们心里真的惦记着老八也不该在这个时候进宫。   胤禛感到颇为无力, 如今皇阿玛本就对胤禩不满, 此时前去求情, 那就是火上浇油,只怕到时候不仅没有起到什么作用,还要将自己都搭进去。   哪怕胤祯犯蠢,胤禛却不能坐视不管, 努力平复了一下心情, 就立刻备马进宫,而在进宫的路上, 他还遇上了同样赶路的胤祺,显然也是特地赶进宫去为胤禟求情。   胤祺看到胤禛时 , 眼里露出微讶, 他还以为以四哥的性情,定然会坐视不管呢, 没想到竟也会如他这般进宫求情。   恒亲王胤祺从小由太后养大,性情敦厚老实, 但是却与兄弟们相处得并不是很亲密, 就连同母弟弟胤禟对他这个亲哥都是爱答不理的,对此胤祺并没有太当回事, 还是经常跑在胤禟身后帮他收拾烂摊子, 一副好哥哥模样。   他早就已经习惯了胤禟闯完祸自己就赶去收场, 没想到今日竟然还能遇上一个同伴,一时间胤祺望着冷着一张脸的胤禛,颇有种同病相怜的感觉。   胤禛丝毫不知道身旁胤祺此刻的想法, 只顾着赶紧进宫,省得十四不知死活地惹怒皇阿玛,到时候去晚了连求情的机会都没有。   其实此刻宫里的情况远比他们想的要好,胤禟虽然跟进了宫,但却不是为了给胤禩求情,而是想要拦住胤祯的,此刻康熙满脸怒意地看着两人,眼神骇人,仿佛下一刻就将他们拖出去一起关押起来。   胤禟心里越发后悔,早知道自己就不要跟着十四跑来,就该让这家伙在皇阿玛这里吃点苦头,如今好了,自己也要被连累的。   胤祯虽然也有些害怕,却还是梗着脖子上辩道,“皇阿玛,八哥不是那样的人……”   “闭嘴!”康熙怒道,“你是在质疑朕的意思?”   这问罪已经相当严重,质疑皇上的旨意,说严重点那就是大逆不道,就算胤祯是康熙的亲儿子,那也是一个大罪,可惜胤祯此刻还没清醒起来,而是继续说道,“儿臣不是质疑皇阿玛,只是八哥他是被人误会的,八哥一向贤明守礼,定是有奸人构陷……”   听着他一直喋喋不休为胤禩辩解,康熙的脸已经黑成一片,胤禟感受着周身的低气压忍不住身子抖一下,恨不得当场捂住十四的这张嘴,可惜不等他做出反应,康熙就已经拔出挂在一旁当摆饰的长剑,竟是要砍十四。   胤禟目眦欲裂,赶紧一把抱住康熙的大腿,“皇阿玛息怒啊……”他一边抱住康熙的腿求情,一边用眼神示意十四赶紧认错,可惜胤祯此时已经吓傻了。   胤禛与胤祺赶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混乱的场景,胤祯跪在殿中,康熙举着长剑满脸怒意地要砍胤祯,胤禟则是死死抱住他的大腿,殿里跪了一片的太监宫女,纷纷喊着皇上息怒,为了给胤祯求情,胤禟还被康熙踹了好几脚,胤禟一脸吃痛,却还是使劲抱住不撒手。   这殿里除了他就是十四,剩下的则就只是宫女太监,若是他真的撒手了,那些宫女太监们哪里真的敢阻拦皇阿玛,到时候胤祯这家伙定会被长剑砍得血淋淋,胤禟被踢得吃痛,直到看到胤禛与胤祺赶来才敢松手。   胤禛与胤祺慌忙跪下,“皇阿玛息怒,皇阿玛息怒啊!”   “皇阿玛,十四弟确实口无遮拦,但罪不至此啊……”   “还请皇阿玛息怒,饶了十四弟这一回吧!”   胤祯这才缓过神来,看着给自己求情的胤禛、胤祺与胤禟,以及此刻暴怒的康熙,他有些茫然,难道他真的做错了吗,嘴巴嗫嚅,却一句话都说不出,胤禛只当他这时已经吓傻了,直接过去拉着他一起跪下请罪。   其实这时康熙已经冷静不少,看着垂着头的胤祯,心里的杀意已经消了,又有三个儿子在一旁求情,干脆顺着梯子下来,让殿外的太监们进来,将胤祯拖下去打二十板子。   二十板子不至于要了人命,但是对于皇室阿哥们来说,恐怕是从未有过的经历,这样的处罚既疼痛又非常没有颜面,此刻用来惩罚胤祯最合适不过。   胤禛与胤祺都松了一口气,与胤禟相视一眼,任由胤祯由着太监们拖下去打板子。其实胤禛恨不得那些人能多打几下,省得这个十四不长脑子,什么洪水都敢往里面蹚。   其实在胤禛赶往皇宫的时候,弘晖收拾了一番也跟着入宫,不过他却是为了进宫找德妃的,德妃在康熙身边待了几十年,也算有些体面,若是他阿玛真的劝不住,也许德妃能发挥些作用。   再者德妃才是胤祯的亲妈,估计也是最挂念十四叔的人,弘晖觉得有必要让德妃在第一时间知道她儿子都在干什么事,这般冲动,做事不顾后果,事后必须得好好批评教育才行。况且他阿玛如今去给十四叔求情,这事也被弘晖说了一嘴,他阿玛就是太不会表达了些,此刻进宫可都是冒着风险的,弘晖自然要让德妃知道四爷的付出,省得她总觉得这个大儿子冷心冷情,半点不关心她与十四。   德妃听到弘晖的话后,果真是又惊又怒,但更多的还是对十四的担忧,赶紧派了永和宫小太监去乾清宫那边打探消息,若是皇上真的震怒,她必须要拦住才行。   德妃拉住弘晖的手,眼里湿润一片,“好孩子,不枉玛嬷疼爱你,你十四叔就是个傻的,你以后可要多照料他些……”   弘晖心里默默吐槽了十四如今都是二十好几的人了,在德妃这里估计还只是软弱的孩子,面上却是乖巧应下,“其实阿玛平时也很关心十四叔的,只是阿玛面上凶了些,可教训十四叔也是为了他好,您瞧今日十四叔险些……”   德妃听着后怕,她是知道老四时常训斥十四的事情,因为胤祯时常在她面前抱怨,无外乎是说老四爱摆谱,仗着年长几岁就爱训斥人,德妃听了后虽然嘴里劝慰十四,心里却也有些埋怨老四,觉得胤禛可能就是不亲近幼弟与自己这个母妃,若不然为何能对十三那么好,却整日训斥十四?   弘晖还在絮絮叨叨,“其实阿玛就是因为挂念十四叔,担心他闯了祸,甚至可能连累您,这才要求严厉嘛……”   德妃频频点头,可不是嘛,她心里苦恼,十四这孩子也胆子太大了些,如今皇上明摆着不喜欢老八,他怎么还要上赶着去惹皇上生气呢。德妃如今不嫌弃胤禛对幼弟太苛刻了,反而是握紧弘晖的手殷殷叮嘱,“你十四叔他性子冲动,日后你们在宫外可要多盯着他些……”   弘晖对此没什么意见,胤祯与他阿玛一母同胞,真的发生了什么事情,很容易就牵连到他阿玛身上来,如今他进宫来在德妃这里给胤祯上足了眼药,还不忘叮嘱德妃以后要多凶一下自己幼子,省得这家伙不知天高地厚到时候反而坑了他们这些身边人。既然嫌他阿玛冷酷严厉,那这种“恶人”的角色就该让德妃来亲自胜任,说不定这样一来还能帮他阿玛修复一下兄弟情谊呢。   十四阿哥被皇上打了板子的事情,很快就传遍了京中,这下旁人就更不敢在康熙面前为八贝勒求情了,康熙这才心里顺了气,对胤禩产生的怒气也消了些,毕竟他对自己这个八儿子还是有几分喜爱的,而且这次也主要是朝臣们非要逼他选太子,若不然胤禩也不一定有这么大的胆子敢觊觎东宫之位。   但是康熙心里却越发有些想念被关在咸阳宫的胤礽,在太子被废的这些天,康熙总觉得有些不太习惯,保成是他从小养到大的孩子,他对这个儿子还是有不少感情在,况且此次太子也没做太过的事情,这几日康熙夜不能寐,好几次都对身边近臣提起自己梦到了已经去了的孝庄太皇太后与孝诚仁皇后,众人私下里都道,皇上这是已经思念起太子了。   等到十月上旬的时候,在外面监修河道的诚郡王胤祉终于回京了。   自从去年黄河河段决堤后,弘晖弄出了水泥砖与混凝土,就将这胤祉弄出京城修缮河道,这可不是一个轻松的活,不仅在外面风吹日晒的,关键是黄河河道颇多,容易决口的地段也不少,甚至在胤祉将黄河一带的河道都修缮一遍后,康熙竟又派他下江南,将长江那一带也跟着修缮一遍。   原本还是个白净文弱的胤祉,经过了这么长时间再回京,已经从原来的白净斯文变成了如今的黝黑结实,就算胤祉是皇子阿哥,平时可以偷偷懒,但是也要隔三差五地往河道工地上跑,京城外不仅日头毒辣,就连道路都不是很好走,等胤祉回了京,众人才发现他如今变化有多大,这么长时间的风吹雨晒加四处跑动,如今瞧着倒是像一个黑壮的武夫,半点看不出以前的文弱俊雅。   胤祉觉得这京中的变化更大,他原先是太子阵营的人,哪晓得只不过是在京外待了一年不到的时间,回京后不仅太子没了,直郡王被厌弃,如今居然连老八都被关押起来,胤祉一头雾水,他不过是出京数月而已,怎么京中就发生了这么大的变动呢。   但是回了京的胤祉可并不安分,康熙四十七年十月十五日,诚郡王胤祉上奏揭发直郡王胤褆用巫蛊之术谋害太子,康熙大怒,立刻派人严查此事,结果发现居然是真的有此事,而且还与先前那方士张明德有关。   那张明德在八贝勒被关押前就已经被康熙下令凌迟处死,如今却又被查出竟然与胤褆谋划太子有关,这让康熙又惊又怒,这巫蛊之术一直是禁忌,为历代君王所忌讳,便是康熙对此也深恶痛绝,而胤褆居然真的利用巫蛊魇镇太子,康熙在见到证词后,当场就派人将胤褆严加看守,等过了数日,又下令革去胤褆的郡王爵位,将其幽禁在原先直郡王府的高墙内。   在胤褆被圈禁后,康熙对废太子胤礽明显态度好转起来,时常会去咸福宫探望,不仅如此,康熙多次提到自己梦到孝庄太皇太后与孝昭仁皇后,却见她们神情不虞,自此康熙对废太子胤礽的态度越发好了起来,甚至连胤禩那儿的境遇也好了起来,过了几日后,康熙便恢复了胤禩原先的贝勒爵位,也从关押的地方回到自己的贝勒府了。   看起来胤礽与胤禩都已经相安无事了,甚至就连原先受牵连的胤祥都被放了出来,只有胤褆被革去爵位圈禁起来。   在胤褆被圈禁起来后,康熙开始时常召见胤礽,不仅如此,在与朝臣的言谈中,竟也流露出几分复立之言。   雍王府,书房里。   胤禛盯着棋盘上的黑白棋子,迟迟没有做出下一步选择。   若是在以前,他必然会听从皇阿玛的意思,推举胤礽为太子,但是经过此次的“一废”之后,胤禛知道自己对那个位置也是有想法的,若是忍着本心而去推选他人,又如何甘心。   明明皇阿玛都已经废了太子,却还想要再复立一次,这相当于是给了其他人希望,最后发现只是空欢喜一场而已。   戴铎将雍郡王的心思看在眼里,轻笑一声,捻起一枚白棋放在棋盘上,原本尚有选择的黑子一下子竟陷入了死局。   “其实王爷完全是多虑了,即便皇上复立太子,情谊也不比以前……”   胤禛抬眼,对上戴铎的眼神,手指微动,心念一转就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如今看起来康熙与胤礽的关系已经重修于好了,但其实猜忌仍然存在,甚至胤礽经历过一次被废,即便此次被复立,只怕也比不上以前的威信与地位了。   而对胤禛而言,其实也没别的选择,既然皇上有了这样的心思,即便是他心中不愿,也无可奈何,还不如选择暂且蛰伏。   康熙四十七年十一月十四日,康熙召集满汉文武大臣,令众人在诸多阿哥中选一人推举为皇储。原本康熙以为朝臣们定然会推举胤礽为太子,没想到事态发展却跟他所想的根本不一样。以佟国维、阿灵阿为首的朝臣们都选择了胤禩,只有胤禛等少数人选择了胤礽,这让康熙非常恼怒。   明明他暗示的意味已经这么明显了,众人却还是选择了胤禩,康熙忍了忍,再接下来几日又多次提到胤礽先前不过是被魇震而病了,如今这一阵子调养得益,病情差不多好转,可以重新立为太子了。等到康熙四十八年正月的时候,他再次问起朝臣们对皇储人选的推举,没想到众人依旧一致选择了胤禩。   康熙没想到胤禩居然在朝中呼声如此之高,这令他非常忌惮,如今这些朝臣都能为了胤禩违逆他,这一点对康熙而言简直就是不能容忍,此次他直接重则了为首的佟国维、马齐等人,甚至还将马齐拘禁并交给胤禩来看押,这一招可谓是抽刀见血,原先还呼声颇高的“八爷党”顿时沉寂下来。   等到三月份时,胤礽被顺理成章地再次立为太子,对此众人心情颇为复杂,就算是胤禛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此刻也是心绪难平,果真是如戴铎所料那样,既然皇阿玛选定了二哥为太子,就不容更改,他们根本就无力反抗。   不过这次胤禛也并非是完全没有收获,康熙在重立胤礽为太子后,还加封了诸皇子,他与胤祉、胤祺都被加封为亲王,胤祐与胤誐则为郡王,而胤禟与胤祯以及十二皇子胤裪则是封为贝子,唯独八阿哥与十三阿哥没有得到加封。   胤禛拧眉,皇阿玛以前明明对十三颇为信重,但是此次十三因太子之事受到牵连后,皇阿玛待他明显不如以前,虽然此次被放了出来,但是在大封的时候却漏掉了他。而老八也同样没有获得加封,对此胤禛颇为在意。   皇阿玛为何不加封老八?他想起先前佟国维等人推选胤禩之事,胤禛怀疑皇阿玛没有加封老八很有可能与此事有关。   其实胤禛与胤禩年龄差距不大,这些年都同样受到康熙重用,不过论其人缘关系来,胤禛却远比不上胤禩的游刃有余,但此次胤禩未获封之事给胤祯敲了一记警钟。   看来老八那好人缘也不一定尽是好事,如今明显是遭到皇阿玛的忌惮,胤禛决定还是要蛰伏起来。   弘晖对眼下朝中的事情不太了解,但是也知道他阿玛被封为亲王是好事,至少证明康熙如今是重视信任他阿玛的,若不然也不会有这样的殊荣,只不过他只关注了一眼,就继续去忙碌着自己要做的事情。   因为胤祯上回为胤禩求情而被康熙打了板子,这对一向好面子的他来说是一件极其痛苦的事情,而且弘晖得知德妃后来果真是教训了胤祯一顿,对此他则是乐滋滋的,但没想到胤祯因为心情太低落而罢工了。   如今胤祯可不仅仅是管理着水泥坊,还有水泥加工坊呢,他这一罢工就直接害惨了弘晖,本来他就忙着那公租房的建筑事情,如今又要暂时接手管理两个工坊,整个人都快忙成陀螺了,弘晖心里后悔不已,早知如此,他就不该去德妃面前告状,如今连个打下手的人都没有,只好从庄子上抽调一些人手来。   反正他庄子上的人都是经过调、教的,身上技能颇为广泛,而这管理工坊也并非是难事,等熟练了以后就会很轻松。   等有人接手后,弘晖就将全副心思都花在了公租房上,弘晖考虑到入京为官的“新人口”分为两种情况,一种是颇有家资,另一种是囊中羞涩的,故而设计了两种房型。   对于前者,弘晖设计出来的房子有些类似于公寓楼,不过却只有三层楼,每层楼又分为四个房型,从一室一厅到三室两厅皆有,其中价位也是各有不同。而对于后者而言,则是安排上了独栋小院,但是与京中人们如今常见的几进制的院子不同,弘晖安排的是小楼房,倒像是后世自带院子的别墅,因为这样能更节省空间,可以在差不多的土地上安排上更多的房子,住进更多的人口。   对于那些颇有家资的人来说,他们不差银子,家里人口也多,自然是要安排多个房间,那独栋别墅就很适合他们,但是对于囊中羞涩的官员人来说,有些甚至连自己的妻室都不敢带到京中来,而是安置在老家。   这京中处处都是需要开销,家里多一个人那就是多一份开销,并不是所有的朝臣都是非常有钱的,那些新登科的进士们,很多一开始都是从翰林院典薄做起。   那翰林院本就是清苦的地方,油水极少,而典薄又只是一个九品小官,能拿到手的俸禄连养活自己都够呛,没有点家资,哪里养得活其他人。   为此,弘晖特地给这些经济比较困难的公寓住户安排上了特殊服务,给他们的房子安装上了厕所,用陶器烧制出来的管道,埋在建筑里,用橡胶对管道进行接口,每次如厕完后,直接冲水就可以将污秽冲走,可谓非常方便。 第55章 短小一章   对于京中那些小官而言, 住进这样的公寓楼可就方便多了,不仅房租便宜,还不用花银子解决夜香的事情, 可谓是一举两得, 而这批公寓房的窗户全都是用上了琉璃, 屋里十分明亮。   对此不少人都有些意见,因为只有公寓安装了这种可排水的厕所,那些租价更贵的别墅小院子却是没有的,这让打算租小院子的人都不乐意, 明明他们都花上了更多的银子了, 怎么反而待遇还比不上那些穷乡僻里出来的人?   对于旁人的质疑,弘晖振振有词, 他给公寓那边安排上厕所,不就是考虑到那边的住户经济紧张嘛, 有了这冲水厕所, 可不仅是解决了倒夜香的钱,对于没有仆妇小厮照料的小官来说, 生活上也方便不少。   至于那些能买下独栋小院子的人家,难道还差那么几个钱去倒夜香?更是不缺仆从伺候了, 因此, 弘晖觉得没必要将资源浪费在他们身上。   弘晖为了给公寓楼里安装上冲水马桶,可是特地挖了一条底下排水道, 将公寓里的污水都集中排放到城外, 在城外建了污水处理的地方, 但是以如今的物力与资源来看,若是将小院那边也安装上冲水马桶,会造成排水系统压力太大。所以就只能一步步慢慢来, 先给公寓那边供上,然后再一点点普及推广开。   直到康熙四十九年,弘晖手里头的这些工程才完工,这时京中的人们才能彻底了解到他造出来的这些房子是如何模样,不少进去参观的人看完后都十分羡慕,弘晖造出来的这些房子虽然看上去空间有些小,但是内里却另有乾坤,可谓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里面装修风格与他们如今时兴的截然不同,却又给人一种简明大方的感觉。   尤其是那些京中小官,等他们见到这样的房子时,更是激动地满腔欢喜,京中居大不易,他们先前差不多都只是租赁一个小院,可不是一个完整的小院,而是其中的一间屋子,这样的住处不仅环境简陋,离皇城所在方向也甚远,每日出门处理政务都要走上好远。   而且他们虽然只是低微小官,但也都是寒窗苦读上来的,颇有几分文人风骨,可惜眼下住在那巷子里的小院中,每日听到的都是妇人们说着鸡毛蒜皮之事,可谓是苦不言堪,如今有了弘晖整出的这公寓房,以后就大不一样了。   弘晖这些公租房就是特意弄出来租给京中生活窘迫的官员,所以不管是公寓楼,还是那些独栋的小院,里面住的全都是朝廷中的官员,弘晖划出的这一片区域一时成了京中文气最甚的地方,出入此处的可都是正经进士出身,也正因为如此,附近一带百姓对此处甚是推崇。   弘晖是将公租房安排在了外城,不仅是因为外城地价便宜且可以开发的地方更大,想要埋管也更方便,通向城外的污水处理处路程更短,节约成本。   弘晖弄出的这公租房让内城的那些达官显贵们颇为发酸,他们原先也想入手一两套来住一阵子,没想到弘晖压根就不卖个他们,此事还是得到皇上许可的,即便他们有足够的银子,也不能买下那些公租房,这让他们有些挫败,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些小官小吏们一个个欢天喜地地搬了进去。   比起京中官员对着公租房的追捧,弘晖的反应则冷淡得多,甚至他对自己如今弄出的这公租房相当不满意,一方面是楼层太矮,所需占地比他原先设想的超出许多,其次便是这房子连个自来水都没装上,幸亏住在公寓楼的那些小官小吏们一个个的都不会自己洗衣做饭,若不然还要下楼挑水上去用,弘晖对这一点耿耿于怀,当下便想将自来水给折腾出来。   其实自来水原理并不难,只要找到合适的水源,像是井水、江河、湖水等,一定要对水源进行沉淀过滤处理,然后就可以供给给城市了。一般情况蓄水的清水池的水位比较高,这样就会具有势能,从而产生水压,在压力的作用下将自来水送到城中各家各户。   根据这个原理,弘晖可以建一个水塔,只要修建的水塔比城中所有建筑楼层都要高,然后在水塔里蓄水,就可以根据水压原理将自来水输送到城里,但是弘晖考虑到这样一来,将江河中的水运往水塔也不是容易的事情,更何况他如今连公寓楼也就安排了三层,若是想要建造出更高的水塔还是有些难度的。   既然如此,还不如干脆弄出加压泵,他们如今确实没有电力,但是可以利用蒸汽嘛,效率是低了些,但总要比建水塔来得容易。   弘晖这里打定主意要造出一个蒸汽动力的加压泵来,但其实连个实验室都没有,蒸汽机更是没影子的事情,可弘晖却半点不急。   自从康熙四十六年在庄子上建了一个专门教授现代科学的学校后,这几年弘晖就定期往那学校里输送生源,而且他还特地挑的都是工匠家庭出身的孩子。   本朝的工匠制度是沿用了前朝旧制,世人眼里匠户身份最卑贱,而且身为匠户,他们世代都不能专业脱籍,不能做官①。这些工匠们世代相传,手里掌握着熟稔的技术,但却受尽世人的鄙夷,一般都是那些大户人家的世仆,弘晖将他们的孩子选来进学校,无异于是给了他们一条新的出路,那些被选中的孩子个个都对弘晖感恩戴德,恨不得立刻就学有所成来报答阿哥的知遇之恩。   他们只有习得本事,做出阿哥想要的东西,才能有更好的前程,才能让家里的人都过得更好。·   弘晖选中他们,其实也是看中这些孩子身上的天赋,西方的工业革命一开始也是爆发于工匠之中,那些有着几十年经验的工匠们在他们所熟悉的向来都是所向披靡,他们想要弄出新的创造与发明比常人更要简单些。   弘晖认为他们自己的工匠并输于西方,甚至可能会更优秀,不少匠人都是世代相传有着数百年的传承,若是能将这些人都利用好,说不准能开发出更大的潜能。   事实正如他所想那样,被他选出的那批工匠少年在学校里表现得远比普通人家的孩子更出色,对一些物理知识的理解也比常人要快几分,甚至因为他们从小接触匠活,动手能力也比旁人要优秀许多。   就在弘晖打定主意要挑出一批优秀的学员来研发蒸汽机时,胤禄从宫里出来找他,兴冲冲道,“弘晖,皇阿玛让我去修《数理精蕴》……”   胤禄眼里亮晶晶,望着弘晖的眼神充满了喜悦,如今他已经十六了,在年初的时候就已经娶了福晋,也到了入朝办差的岁数,但是胤禄没想到自己能接到这样的差事。   他自小就喜欢西洋的数理,先前还多次与弘晖一起探讨过,如今能去修《数理精蕴》,对他说根本算不得是办差,而是一件喜事,他记得弘晖也是颇擅其道,不由开口劝道,“弘晖,要不我去与皇阿玛请求,让他批准你也来修此书吧……”   说是让胤禄修书,但到时候朝廷肯定会给他安排一个班底,而非是所有的事情都是胤禄来做,若是让弘晖加入其中也同样如此,很多事情可以交给底下的人去做,并不会耽误弘晖平时要办的其他事情。   胤禄是全心全意为弘晖打算,等这《数理精蕴修好后》,皇阿玛定会让人刊印然后发放至全国各地,到时候他与弘晖的名字都会被刊印在上面,这可是一种荣耀,而且也能在那些文人心中扬扬名,树些好听的名声。   弘晖却是摇摇头拒绝,眼见胤禄有些着急,弘晖冲着他眨了两下眼睛,“既然这差事是皇法玛交给你的,你便好生办差,你去修那《数理精蕴》,而我嘛,也有别的书要修……”   胤禄一脸好奇,“你也要修书?你修的是什么书,怎么之前都没怎么听你讲起过……”   “《物理精蕴》。”   胤禄:“?”他怀疑是自己听岔了,怎么弘晖所要修的书与他的听起来那么相像,当真不是在糊弄他吗?   “物理是何物,我怎么先前从未听过?”   “物理嘛……自然就是研究事物变化发展的规则,”弘晖没有解释太多,“反正等我那书修好了,你自然就能看到了。”   弘晖对胤禄还是抱着几分期待,既然这个十六叔在数学上颇有天赋,那说不准在物理上也颇有天赋呢,说起来自己与胤禟、胤誐、胤祯都有过合作,而与胤禄不过才最初的那一次出海,若是胤禄真的在物理上有颇高天赋,那就成了一个不错的人选。   胤禄压根就没想到,弘晖已经开始谋划着要如何将他拉入到阵营里干苦差,而是单纯地追着弘晖打听物理的事情,结果却是被对方一遍遍的忽悠。   弘晖与胤禄玩闹了一会儿便消停下来,他有些遗憾,如今胤禄都已经十六了,可不像以前那般好哄骗,不过是逗了几下就被识破了,只能意犹未尽地停止下来,而等王府的太监赶来时,弘晖的好心情顿时没了。   在康熙四十九年冬的时候,康熙派四爷出京办差,如今他阿玛那边来人回京报信,四爷在京外染上了时疫,眼下情况危急,需要王府派人去照顾。 第56章 二合一   所谓时疫, 其实就是中医上的一种概念,通常是一种感染病,可能会在人与人之间传播, 甚至可能是在人与动物之间传播, 而染上时疫的人通常都会有发热征兆。   弘晖收到消息的时候, 心里就一“咯噔”,他不知道若是按照原先的轨迹发展,四爷是否也会染上这时疫,但是他却知道这时疫的可怕性, 染上时疫的人不仅仅只是发热而已, 甚至是有丧命的危险,既然他阿玛那里都已经将消息送回了京城, 那肯定就不只是他们王府里能得到消息,说不定皇宫里的人也同样已经知晓。   若非情况严重, 那边的人怎会这样兴师动众。   雍亲王染上了时疫这一消息瞬间在京中传开, 朝臣们心底颇为微妙,在如今这种关头, 雍亲王居然病了,谁知这是不是一场意外。   太子自从康熙四十八年复立后, 地位却远不如以前, 皇上不仅复立了太子,还一连大封了一批皇子, 其中颇为显眼的就是这雍亲王, 雍亲王不仅年龄居长, 排行靠前,而且自身也颇有才能,这些年越发受到皇上的重用, 若不然此次皇上也不会派他外出办差。   只是皇上也没想让雍亲王涉险,明明雍亲王所去的地方之前都没传出有疫症,怎么偏偏就让雍亲王染上了呢?   不仅是朝臣们心里嘀咕起来,就连康熙心里都将自己那些不省心儿子猜忌了一遍,既然今日他们敢对老四下手,那是不是意味着有朝一日也敢对他下手呢?   康熙雷霆大怒,立马下令要严查雍亲王为何会染上时疫,不仅苛责了胤禛身边伺候的人,还指派去了一批太医,要求他们定要将雍亲王全须全尾地带回京师,否则就要唯他们是问。   雍亲王后院里,乌拉那拉氏将四爷所有的侍妾都召到正院里,将胤禛如今在京外病重的消息告诉她们。   后院的女人们消息落后,哪怕胤禛染上时疫的消息在外面已经传遍,她们也不曾耳闻,而这也是因为乌拉那拉氏治家严谨,此刻这些女人们骤然听闻这样的噩耗,差点没回过神,等得知四爷居然是染上了时疫后,更是方寸大乱。   那时疫可是会要人命的,但凡沾上了这东西那还能好吗?   有些胆子小的侍妾,当场就哭出声,也不知她们是在为四爷难过,还是为自己的前程命运痛苦。   当一个人哭起来,这种难过的情绪很快就散发开,不一会儿正院里就哭倒一片,一声听着比一声悲切,若是不知道的人听了还以为这府上是有了白事,乌拉那拉氏拉长了一张脸,“统统闭嘴,如今王爷还好好的呢,你们若是再敢号丧,本福晋现在就让你们佛堂跪着给王爷祈福……”   乌拉那拉氏这一发威,那些女人们立刻收了声,如今王爷在外面出了事,她们心里就更畏惧福晋,若是福晋存心想要在四爷不在府里的时候整治她们,那她们连诉苦的地方都寻不到。   乌拉那拉氏看着底下断断续续抽噎的人,眼里颇为嫌弃,她在一听到这样的消息时,也是有慌过神,如今弘晖还没娶福晋呢,若是此时王爷发生不测,那肯定会对弘晖的前程不利,而且这一大家子的人都失去了依靠,谁知到时候会是什么样的光景。   可是很快乌拉那拉氏就镇静下来,正是因为四爷在外面出事了,所以他就更不能慌乱了,不管这下四爷能不能好,她都必须坐镇大后方,不能再让王府里出一点乱子,给四爷与弘晖免去后顾之忧。   看着眼前站着的莺莺燕燕,乌拉那拉氏扫视了一遍才开口,“如今王爷那里需要有人照料,我打算派去一两个人,你们若是能将王爷照顾好,本福晋与王爷到时候必定会重赏……”   四爷出京办差,身边只带了太监,那些人怎么能照顾得细致,而这些侍妾们是惯常伺候四爷的,对王爷的喜好也颇为了解,让她们过去,乌拉那拉氏心里也能放心些,而她的话方才说出口,就见原先还哭哭啼啼的女人们瞬间都垂下头去,一个个都静默不出声。   她们自然知道若是能将王爷照顾好,肯定能得到上面的封赏,到时候估计不仅仅是王爷与福晋会赏赐,估计连宫里的娘娘也会赏赐她们,可是王爷染上的可是时疫啊,那是会过人的,就算有奖赏,那也得有命拿才是。   乌拉那拉氏目光平静,眼前的状况她早先就已经预料到了,眼神径直望向站在前面的李氏,“李氏,王爷以往待你不薄……”   “福晋,妾身还要照料弘时他们呢,当真是脱不开身……”李氏急忙推脱,看向乌拉那拉氏的眼神充满警惕,生怕福晋此次公报私仇,故意将她派去四爷那里就是为了害她。   福晋嘴角微勾,弘时去年就已经搬到外院去读书了,哪里还要李氏照料的,不过都是借口罢了,她忽然有些替四爷寒心,早些年李氏有多受宠爱,她全都瞧在眼里,那些赏赐如流水般抬进东大院,若不然以李氏的家底如何能在王府里过得这么滋润,这些年王爷虽然待东大院冷淡了,但是却也从没少了李氏东西,甚至为了那三个孩子,还时常去东大院那里转转。   原本她以为,这后院里当属李氏与王爷感情最深厚,此时应该是挂念着的,哪里料到人家此刻想避着都来不及呢。   “福晋,妾身愿意去照料王爷。”一道弱弱的声音响起,此时却格外明显。   钮枯禄氏站在人群的最后排,她入府时年龄小,这些年也没什么恩宠,资历也比旁人低,在这后院里一向以弱示人,可钮钴禄氏不想就这么继续沉寂下去,而眼下就是很好的机会。   她想赌一把,若是王爷能完好地回到京城,到时候她说不定就能获得青睐,况且她这也是为福晋分忧,也能让福晋高看一分,往后的日子也能更好过。   乌拉那拉氏打量了好一会儿才认出这是几年前入府的钮枯禄氏,以钮枯禄氏的姿色在后院里实在是不出彩,只能堪称是清秀而已,而且如今来看,年龄还是太小了些,这让她有些不满意,年龄太小不经事,好在这钮枯禄氏性子比较沉稳。   乌拉那拉氏勉强应下,就算钮枯禄氏不得用也不打紧,大不了她多派几个嬷嬷跟过去,有嬷嬷在一旁提点,钮枯禄氏只要老实听话就不会出差错。   “福晋,弘晖阿哥过来了。”   乌拉那拉氏听到自己儿子过来了,立刻将眼前的这些侍妾们打发下去,弘晖今年已经十四了,见到这些庶母需要避讳,她可不想让这些人坏了弘晖的名声。   弘晖进了正院的院子时,还能看见几个女子的背影,却并没有太当一回事,而是看向乌拉那拉氏,“额娘,我想去阿玛那里……”   “不行。”乌拉那拉氏想都不想就直接一口拒绝,她可以派那些侍妾们去照顾四爷,但是绝不会让自己的儿子亲身涉险。   弘晖无奈,叹了一口气,他就知道事情不会那么顺利,但还是努力跟乌拉那拉氏争取,“额娘,如今阿玛病重,那边连个主事的人都没有,我若不过去如何能放得下心呢?”   “这不用你担心,我已经派了你阿玛的侍妾过去,你只需在府里好好守着……”   弘晖执拗地看着乌拉那拉氏,“额娘虽然派了人,但那只是您的事,阿玛是儿子的父亲,如今身染恶疾,儿子如何能安然坐在京中?您让儿子去吧,权当是孝道使然……”   乌拉那拉氏知道自己这个儿子口才一向不错,可她却不愿意放人,“弘晖,你是府里的嫡长子,此时你阿玛染了恶疾,你就更不该到处乱跑,若是你发生什么三长两短……这府里的人如何安心?”   她苦口婆心地劝着弘晖,正因为四爷如今病重,弘晖就更不能过去了,只要有弘晖在,即便王爷真的不测,府里还是有顶梁柱,可若是弘晖也……乌拉那拉氏简直不敢想,弘晖必须安然无恙。   弘晖却有非去不可的理由,他看向乌拉那拉氏的眼神格外坚持,“额娘便允了我吧,儿子保证能平安回来的。”   乌拉那拉氏与他对视半晌,最后还是妥协,但还是格外强调,“到时候会有太医跟过去,你就在屋子外面瞧瞧就好了,可不许进去……”   弘晖将她的叮嘱一股脑都应了下来,但是乌拉那拉氏还是不放心,最后只道,“我到时候会让一个嬷嬷跟着过去,你得挺嬷嬷的安排……”   弘晖一点意见都没有,这才得了她的首肯离开,立即去整理自己的行李,他阿玛那里估计挺急,康熙已经派遣了太医过去,他们府上的人也要赶紧出发。   弘晖要带的东西不多,他主要是要带一个人过去,正是先前张瑚从海南那边带回来的西洋医生阿莫尔。   这阿莫尔在医学上天赋极高,偏偏却没多少人伦观念,为了研究医学,会拿活人去做实验,阿莫尔到了弘晖手上后,他便派人盯得紧,也是担心这家伙会私自跑出来掳人做实验,而阿莫尔在他手上还算老实,因为弘晖给他提的“点子”总是很奏效,让阿莫尔成功弄出了不少研究。   故而就算弘晖对他看得紧,至今他还没什么意见。只是对于弘晖要带他出京这事颇为抵触,这一来一回的不知道要多少时间,耽误了他做实验啊。   弘晖没有给他好脸色,他这次是要带阿莫尔去救四爷,就算阿莫尔再怎么不情愿,这一趟都必须跟着他过去。   他给阿莫尔提的“点子”自然不是毫无根据的,很多都是后世已经被研究发明出来的,如今不过是借着他的口来说与阿莫尔,由阿莫尔将它们折腾出来,其中有一项就是青霉素,而这也是弘晖坚持要带阿莫尔过来的原因。   青霉素的制作并不难,只要收集大量的青霉,然后再用营养液培养就成,这青霉的收集范围颇广,他给阿莫尔提的就是玉米、土豆,因为这些材料方便寻找,等到它们腐烂到一定程度就可以将上面的青霉收集起来,接下来的操作也都不难,倒是对器皿有些要求,弘晖让琉璃坊那边特地制造了一批实验室器皿派上了用场。   青霉素的用途颇广,放在如今这个年代更是一大利器,它其实就是一种抗生素,可以用来杀菌,所以感染发热有奇效,而他阿玛这次的时疫其实就是一种病毒感染,若是用了青霉素许是会有效果。   但是并非所有人都能实用青霉素,有一些人是对青霉素过敏,弘晖不确定他阿玛是否能用这青霉素,就只能将阿莫尔带上,等到了那里先给他阿玛少量临床试验下。   等到弘晖带着一队人赶到四爷所在的地方时,当地已经不止四爷这么一个病人,不少与四爷接触的人都出现了相似状况,尤其是近身伺候的更是病倒一片,造成如今人手比较短缺。   钮钴禄氏在听到原先伺候王爷的人如今都已经染上时疫的时候,脸色就发白起来,她有些后悔自己这次太冲动了,若真是将自己折在这里该如何是好?   她忍不住看向一旁的弘晖阿哥,如今想要后悔怕是来不及了,不仅无法全身而退,还会得罪王爷与福晋,只得咬着牙硬着头皮上。   弘晖带着阿莫尔来了后,就打算先对四爷临床试验一下,没想到钮枯禄氏的动作居然比他们还快,已经直接进了四爷如今所在的屋子,弘晖皱眉,命人赶紧将钮枯禄氏喊出来。   在他阿玛身边伺候的人如今大多数都已经染上了这时疫,可见其极易感染过人,而他们过来时发现这里的大夫也做过一些防疫措施,那些大夫让人在他阿玛屋里燃艾蒿,如今屋里白烟袅袅,弘晖不知道这招有没有用,估计是效果不佳,若不然也不会这么多人都染上了时疫。   弘晖这次过来前,特地让人赶制了一批口罩,还有一些防护服,但凡是要进他阿玛屋子的人都必须装备整齐才行,除此之外,他还让学校里那几个优等生给他提炼出不少酒精,专门用来消毒的。   他阿玛屋子里的器具,尤其是靠近床榻附近的地方,每日都要让人用酒精擦拭一遍,甚至还有那些被他阿玛传染的仆从们,也要同样对待,若不将此处时疫控制住,到时候可能会传染给更多的人,等范围扩大了就成灾难了,那时想要再控制就难了。   那些仆从几乎都是住在大通铺,除了他阿玛外,那些病倒的人都放在一个屋了,这样也是为了加强控制,如今倒是能节省点资源,省点酒精。   弘晖带来的防护服有限,自然不能当作一次性用品来使用,而是让人在院子里架起一个大锅,每日都要将身上的防护服脱下放在大锅里煮,身上则换上干净的防护服,需要进他阿玛病房的人每人都分到了两套,这样一洗一换也能应付下来,口罩数量倒是要多些,但分摊下去也就不多了。   太医们听着弘晖阿哥说出这一条有一条的要求时,面面相觑,他们从未听说过这些讲究,但是仔细一想似乎并无不妥,正所谓“病从口入”,若是带上那口罩确实能将污秽挡在口鼻之外,至于那玄色防护服看起来更像是袍子,将人全身罩起来,穿上后手脚不甚方便,但忍一忍也不是不能接受的。   主要是他们也不敢得罪这弘晖阿哥,既然他说出的也不是什么大事,而且阿哥也不会将屋里的艾蒿给停了,那么就算随他折腾也是无碍的,若真是能奏效对他们也是极好的事情,他们可不想也跟着染上这时疫。   钮枯禄氏在听闻了弘晖阿哥的要求后,忙不迭地答应下来,她本来就害怕自己会染上时疫,如今弘晖阿哥能拿出这些东西,她恨不得立刻就给自己组装上,至于这些东西能不能奏效钮枯禄氏是一点都不怀疑的,从她进了雍王府后,亲眼见到弘晖阿哥将每件事都办得漂亮,心里对他说的话深信不疑。   所以,弘晖一说要穿防护服戴口罩,钮枯禄氏二话不说就立刻行动起来,倒是比旁人动作更快些。   有着这么配合的人在,立刻就旁人起了模范的作用,弘晖一下子就压力小了起来,不由给钮枯禄氏一个赞许的目光,没想到他这个小妈在关键时刻还挺有用的。   钮枯禄氏越发觉得自己这次的选择没错,不管日后有没有获得王爷与福晋的的赞赏,反正如今是已经获得了弘晖阿哥的肯定,那她这一趟就是值了。   有着钮枯禄氏的配合,弘晖与阿莫尔想要给四爷试药就简单多了。其实青霉素是属于一种比较常用的抗生药物,大多数人都不会对其过敏,有少数人是因为身体内缺乏某些物质,大多数都是自身免疫比较差的,弘晖不清楚他阿玛的体质如何,所以一开始只能用极少量来观察一段时间。   在这个过程中肯定是要进病房多次,若非有钮枯禄氏的配合,弘晖他们肯定是不会完成得那么顺利,至于他额娘派来的那个嬷嬷,则早就被弘晖让人拦下了,弘晖能想象到若是他额娘知道了会有多生气,但是只要四爷的病情治好,在无人伤亡的情况下回去,弘晖就不用担心他额娘生气。   阿莫尔给四爷试过药后,见他果然如预期的那样没有起反应,便渐渐加大了青霉素的用量。   对于弘晖阿哥私自给雍亲王用药的事情,太医们并非是一无所知,恰恰相反,他们不仅知道,甚至有时候还悄悄帮忙打掩护,他们心里对雍亲王的病情也很苦恼,一般染上疫情的人,大多数都是要看天数,若是运气好能熬过去算是命大,运气不好的也有很多,所以太医们当初被皇上派遣过来时,心里都是一片灰暗。   他们比任何人都期盼雍亲王能好起来,可关键是在他们来之前,雍亲王就已经昏迷不醒了,他们来了后也只能按照以往的方子进行救治,却压根没什么效果。   如今弘晖阿哥不知道给雍亲王用的是何药物,若是王爷的病情好转,那就是众人皆喜的场面,若雍亲王真的发生的意外,那也有弘晖阿哥与他们一起担责任呢。   故而等阿莫尔的青霉素用下去后,众人不约而同地观察起四爷的病情,却见半天都没反应,太医们颇为失望,但好歹也没见到王爷出事,总归还是有些希望的。   深夜烛光晃动,躺在床榻上的胤禛只觉得身子非常疲倦,强撑着睁开了眼皮,他还记得昏迷前的事情,自己似乎是染上了疫情?   这屋里静悄悄的,胤禛费力转过头去看床侧,却被所见到的身影唬了一跳,“咳咳咳……”   原本身子就不舒坦,又看到一个浑身被包在玄色衣袍里的人坐在自己床榻旁,就算胤禛再沉稳内敛,也忍不住破防,这是什么东西,怎么他屋里会有这么一个人?   钮钴禄氏今日守夜,等到夜半静悄悄的时候最是容易犯困,哪怕是坐在王爷的床榻前,她还是控制不住打起瞌睡,这突然响起的一串咳嗽声瞬间就将她瞌睡虫给吓跑了,她一抬头就见躺在床榻上的王爷此刻努力想要撑起身子,惊喜道,“四爷,您醒了?”   胤禛一脸警惕地望着床前之人,居然还戴了面罩,只露出那么一双眼,又穿成这模样,看着便不像是什么好人。   “你是何人,为何会在本王屋里?”   钮枯禄氏一愣,看到王爷冷淡疏离的眼神,呐呐道,“妾身是钮枯禄氏……”   胤禛想了好半晌,都未想起这么一号人,钮枯禄氏见王爷一脸防备的样子,显然是压根就没想起自己,顿时委屈起来,“妾身是福晋派来照顾王爷的……”   胤禛这才想起自己后院里还有一个格格钮枯禄氏,轻咳一声,“快去给本王端些水来……”   钮钴禄氏这次本就是为了来博得王爷的好感,虽然如今王爷对她半点影响都没有,让钮枯禄氏心里颇为受挫,但还是立刻起身去给四爷倒水,而她方才惊呼那么一声,外面守夜的人都已经知道雍亲王醒来了。   钮枯禄氏扶着胤禛喝水,“四爷,妾身已经让人将您醒了的事告诉弘晖阿哥,他很快就会过来……”   胤禛呛了一下,横眉看向钮枯禄氏,“胡闹!怎可让弘晖来此,若是染上时疫……”   胤禛觉得人需爱重自己,如今他染上时疫,极容易过人,而弘晖身为雍王府的嫡长子,身份贵重,那就更应该爱重自己,君子不立于危墙,怎可将自己置于这般危险的处境,若是发生意外……   不等他话说话,弘晖笑嘻嘻的声音就从屋外传进,“阿玛如今才醒来,还是要多歇息才是,怎可动怒……”   胤禛望向木门处,果然看着弘晖踏进屋子,他目光一愣,弘晖身上穿着怪模怪样的东西,仔细瞧着竟与钮枯禄氏身上的差不多,眼看弘晖就要走近,胤禛连忙喝止住,“不必离得太近,免得染上时疫……”他知道自己身上的时疫是过人的,看到弘晖往自己身边走来就紧张起来,生怕弘晖也会染上。   听到四爷的喝止声,弘晖十分听话,从一旁角落摸出一个小板凳,搬到离床榻最远的地方坐下,动作十分熟练,看样子已经不是头一回了。   原本还十分愤怒的胤禛看到这一幕,突然觉得有些心梗,他忽然能想象到这些日子,弘晖估计就是隔着这么远的距离探望他的。亏他还担心这小子会被自己染上时疫,如今看来果真是白操心了,这小子打小就精,哪里用得上他费心,心里这般想着,原本紧提着的心却放松了些。   弘晖在坐定后,将板凳稍微拉近些,往四爷方向拖动,他给阿玛准备了一些吃食,加了肉末的菜粥,如今四爷才醒过来,身子还很虚,只能吃点清淡的东西。   胤禛早就饿了,等着吃食端上来,钮枯禄氏就要上前侍奉他用膳,胤禛嫌弃地摆摆手让她让开,他自己端起碗来,躺了这么些日子,手脚都有些发软,但是胤禛宁愿自己努力一把,也不想对着此刻全身包裹起来的钮枯禄氏,方才醒来时突然看到的一幕还是给他心里留下不小的阴影。   弘晖趁着他阿玛喝粥的这会儿功夫,将近些日子发生的事情细细禀报给他听,不仅是四爷这边的事情,还包括京中这些日子发生的一些事宜他都提了一些,而胤禛也听得格外认真,他不清楚自己此次染病究竟是不是一场意外,此事只能等病好后才细查,当下还是赶紧掌握如今的局面,他昏迷不醒的这段时间还不知外面都发生了何事。   不仅是弘晖收到了四爷醒了的消息,那些太医们整晚难眠,时刻挂念着雍亲王的身子,生怕这雍亲王有什么不测他们一家老小都要搭上,故而在听闻雍亲王醒来时,不少太医当场就喜极而泣,他们是真的高兴啊,雍亲王病了这么多天,他们心里早就不抱什么希望了,如今却峰回路转。   在惊喜过后,这些太医们开始琢磨起来那青霉素了,雍亲王能醒很有可能就是用那神药有关,也不知弘晖阿哥是从何处弄来的,能不能让他们也研究研究? 第57章 短小一章   太医们泛起小心思, 他们只知道弘晖阿哥给雍亲王用的药似乎被唤作是青霉素,这名字听着便觉得古怪,但是这药却是有奇效。   太医们不知道这神药是如何造出, 他们找上阿莫尔, 这个洋大夫虽然不太爱搭理人, 但是在太医们的死缠烂打之下,还是从他那儿弄出了少量青霉素的药物来,仅仅是靠着弄出来的那些药物,这几个太医就在短短的几天内治好了不少顽疾, 而这更是让他们心里火热。   如今他们已经亲眼见识到了这青霉素的厉害, 不仅仅是雍亲王用了药后很快病情就好转起来,甚至还有先前被王爷感染上的其他人, 如今也都一一好转,而太医们还拿着这青霉素试了其他病症, 更是证实了它的效果。   若是能拿到这青霉素的药房, 然后在全天下推广这种药,到时候肯定能救活许多人的性命。作为太医, 他们基本上都是有着一颗仁心,恨不得立刻就让全天下的人都能用上这神药。   但是这种神药一般都很珍贵, 太医们心里有些担心, 若是弘晖阿哥根本不愿意拿出这神药给那些庶民们用,那该如何呢?   于是, 他们便耍了一个心计, 趁着如今弘晖阿哥还绕着雍亲王打转的时候, 几个太医联名给康熙写折子,不仅如实向皇上禀报了雍亲王如今的病情,还将这青霉素的厉害也尽数写了上去, 恳请皇上允许天下人都能用上这样的神药。   在之前雍亲王还没醒的时候,他们哪里敢上折子,生怕上头过问然后降罪于他们,如今王爷醒了,病情基本上在好转,这些太医们的胆子自然就大了起来。   故而京中的人很快就得知染上时疫的雍亲王如今已经安然无恙,明明先前还病得不省人事,为此皇上还特地派了太医过去医治,不想才短短的几天,这雍亲王居然就病好了,接到消息的时候,许多人都心情复杂,这个雍亲王还真是好命啊,这都让他给活下来了。   而身为“四爷党”的一派则是要高兴得多,但是这“四爷党”向来人数不多,又都是低调内敛的兴致,哪怕他们在得知王爷病情好转而欢喜,也无人能察觉到。   康熙在看到太医们递上来的折子时,在朝会时就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大笑出声,“好,他们治好了胤禛,该赏!”   康熙看着写在折子最底下关于青霉素的事情,眼里划过深思,这青霉素也同样是西洋那边的洋大夫弄出来,这让他想起了之前的金鸡纳霜,这两年他年龄越大,也就愈发地惜命起来,在看到还有这样的神药时,胸口不可控制地收缩一下,也不知道西洋那边还有多少奇丹妙药,他动了心思,想要派人去西方搜寻神药。   但是面上康熙却未流露出半分,而是等到朝会结束后,就去了德妃的永和宫。   在雍亲王染上时疫的消息传入京城后,德妃便病了几日,康熙有所耳闻,如今既然老四那边传来了好消息,他觉得不妨去永和宫转转,顺道将这个消息告诉德妃,也省得她还在担心。   康熙到永和宫时,没让人通报,径直走了进去,等转到正殿那边才发现原来胤祯与他福晋今日也在此,赞许地点点头,“你们母妃这两日身子不适,你们这些作晚辈的是该多进宫侍奉……”   德妃一惊,连忙起身要行礼,却被康熙免了,“既然身子不适,就好生养着吧,这些虚礼暂且免了。”   德妃笑着谢恩,她看到皇上脸上带着笑意,不由问道,“皇上可是遇上了什么好事?”   “确实是好事。”康熙笑着点头,看向德妃道,“如今你也不用担心了,老四那边的太医来报,他发热情况已经好转,估摸着再过几日就能痊愈了……”   “当真?”德妃眼里露出喜意,就连脸上的笑容都更盛几分,“当真是上天庇佑,若不然、若不然臣妾真是不知该如何是好……”   康熙点头,“确实是上天庇佑着老四,但也有弘晖的功劳……”他将弘晖带了一个洋大夫过去,并弄出了一种叫做青霉素的药物讲给德妃听,据说正是这个青霉素发出了奇效,让那些染上时疫的人病情都好转起来。   德妃听得格外入神,得知自己的儿子不仅没事,孙子可能还立了功,心里大起大落的,这两天她神色憔悴不少,如今听了好消息立即振作起来,而面上却丝毫不显,仍然是一副温婉端庄的模样,含笑地看着康熙。   康熙扫了一眼缀在他俩身后的胤祯与胤祯福晋完颜氏,叮嘱德妃道,“如今老四不在京中,乌拉那拉氏那里你要多照看些。”   德妃点头,“便是皇上不说,臣妾也是挂念着的,只不过这两天雍王府事情多,这才传唤她少了些……”   康熙赞许地点点头,拍了拍德妃的手,“你做事一向妥帖,朕也放心。”   胤祯跟在康熙与德妃身后,却一直沉默不言,与以往那活泼张扬的性子相比,变化很大,过了好一会儿,康熙才回头看向他,“如今看十四越发稳妥了,以后可不要再那般冲动行事,都成了好几个孩子的阿玛了,得学会为皇阿玛、兄长分忧才是……”   康熙所指的冲动行事,显然是说胤祯当时为了胤禩求情之事,当时他可不仅仅只是求情,甚至还携带了毒药入宫,恨不得当场以死来证明胤禩的清白,也正是因为如此,康熙才暴跳如雷,携毒药入宫,这难道不是逼迫君父吗?以死相逼,更是不忠不孝至极,当时气得恨不得直接抽剑砍了十四。   但是此事之后,康熙却对十四这个儿子颇为欣赏,觉得他重情重义,倒是对他比以前更重视几分。   胤祯抿了抿唇,他当然能听得懂皇阿玛话里的意思,如今他对四哥心情复杂,也不知道是不是与弘晖待的时间久了,时常听到弘晖念叨自己阿玛是如何地不易,胤祯如今心里竟真的觉得他这个四哥不容易,明明为朝廷办了那么多差事,自身也是个有才能的,却也实实在在地惹人生厌。   胤祯想了想他四哥那臭脸,还有那顽固执拗的脾气,明明所作所为皆没错,却不受人喜欢,他以前也是与众人一样厌恶老四。   但是如今胤祯承老四的情,他还记得那日自己这个兄长为他跪地求情的模样,明明这些年自己也没给他什么好脸色,没想到那日老四还是会来为他向皇阿玛求情。   胤祯心里别扭,自从那件事之后就一直避着胤禛,他老老实实地办差,等闲不往宫里跑,就是以免撞上胤禛,没想到倒是因此而得了不少夸赞,就连皇阿玛都夸他做事比以前认真不少,让胤祯听了颇为激动。   直到雍王府出事,胤祯忽然感受到自己肩上的担子有多么沉重,他自幼长于宫闱,很清楚那些妃嫔其实都不好相与,尤其是现在还有一个现成的例子,自从直郡王出事后,宫里的惠妃娘娘日子越发落魄。   胤祯不想自己母妃也会像惠妃一样,明明风光了大半辈子,临到这么大岁数的时候,反而受到直郡王的牵连日子越过越落破。他担心老四出事会让德妃也受到风言风语,却也不得不承认以往老四确实为母妃争光,若不然也不至于胤禛一病倒就有人敢上门挑衅。   他能做的只有不惹事,不能让母妃再为自己操心了。他已经不记得自己当日为何会为八哥进宫求情,他心里自然是重视八哥这个兄弟,他们可是有着多年的情谊,但是如今想来,他也觉得自己很混蛋,怎么可以带着毒药入宫,若真发生了意外,他怎么对得起母妃?   醒悟过来的胤祯,心里对德妃有着难以言说的愧疚,只能努力地做事,想要早日出息,不让母妃再为他担忧。   ……   ……   在四爷病了后,京中就另派了官员过来接替他的差事,但是等四爷病好了后,他没有回京而是继续干着之前的差事。弘晖则也留了下来,打算等他阿玛差事办完到时候一起回京,而在这段时间里,他带着阿莫尔在这附近看了不少疑难杂症,而那些太医们则是从头到尾都跟在身后,甚至还带着笔纸,是不是就凑上前来与阿莫尔探讨起来。   对于太医们想要与阿莫尔探讨的事情,弘晖其实非常看好,但是他并不放心让阿莫尔一个人与太医们相处,担心他会做出一些惊人骇闻的事情,更怕他会将这些太医们都给带歪。   等到年关的时候,四爷才将所有的差事都办完,弘晖这时才带着阿莫尔回京,而此时京中已经有不少人等候着。   每到年底时,外放的地方官回京述职,而雍王府这个时候也会有不少人前来拜访。   弘晖看着门房领进来的一个人,健步如飞、气宇昂扬,瞧着便是相当不错的青年,弘晖顿时来了兴趣,“那是何人?”   “回阿哥,那人唤作年羹尧,不过是王爷旗下的包衣,却是个有才的,二十出头就已经是进士出身……” 第58章 简单一章   “年羹尧是在康熙三十八年考中进士, 一开始是授了翰林院检讨,而在去岁就已经升迁至四川巡抚……”陈福见他们阿哥对这个年羹尧感兴趣,不免说得多了些, 这个年羹尧也算是个有本事的人, 若是阿哥愿意将其拉拢至麾下, 说不定将来就是一大助力。   官至巡抚,就已经是一位封疆大吏了,差不多相当于是后世的省长级别,而此时年羹尧还未满三十岁, 弘晖打量起远处的那个青年, 这样的能力确实不一般。   “其实这年羹尧眼下来咱们王府,奴才猜测也是有事所求……”   弘晖挑眉, 看向陈福,“他是惹了什么事?”   陈福点头, “阿哥所说不错, 今岁斡伟的生番罗都等人掠夺宁番卫,皇上命这年羹尧与四川提督前去剿抚, 而当时四川提督岳升龙抢先擒拿了罗都,等着年羹尧到了平番卫时, 听到罗都已经被捕获, 就直接带人回去了,如今这年羹尧被川陕总督弹劾延误军情……”   在陈福来看, 这年羹尧行事确实不妥, 本就是圣上派他们二人去剿抚, 年羹尧如何能提前离开,这也太容易落人口舌了,但是弘晖却觉得半点不奇怪, 以这位日后的行事作风来看,可是相当地桀骜不驯。   这种年轻有才的人向来受上位者的喜欢,但是却也不好管教,往往会恃才傲物,最后落到那般下场,也不知这才能究竟是成就了他,还是坑害了他。   年羹尧可不知道自己的未来已经被人看透,他自幼习武,耳聪目明,早就注意到远处少年对自己的打量,心里也隐隐猜出对方的身份。   年羹尧作为一个年少成名的人物,很少将旁人放在眼里,但是雍王府的弘晖阿哥却不一样,年羹尧早就对这位阿哥有所耳闻,他们之前虽然差了些岁数,但是在前些年弘晖阿哥弄出那些动静时,年羹尧同样在京中任职,对很多事情都有所耳闻,早就想亲自来拜会一下,却一直未有机会,没想到今日竟会遇上。   年羹尧喊住领路的门房,转身向弘晖走去,“奴才年羹尧,给弘晖阿哥请安。”   “请来吧。”   弘晖在年羹尧走近时,才看清他的面貌,只见此人生得剑眉星目,端是一副好相貌,许是进士出身的缘故,周身透着聪颖灵秀之气,却不像寻常文士那般儒雅内敛,反而张扬夺目,哪怕如今被人弹劾,也是一副意气风发的模样。   这样耀眼的人,哪怕弘晖知道他日后的下场,也忍不住见了心喜。   “既然是来拜见阿玛的,年大人还是早些过去吧。”   年羹尧能感受到对方的态度,察觉到弘晖阿哥隐约流露出的欣赏之意,心里高兴,“那等阿哥得闲,奴才再来给您请安。”   弘晖没有拒绝,等这人走远了,他才突然想起,既然年羹尧都露面了,那他们府上是不是马上就要多一位侧福晋了?   “这年大人是不是还有一位妹妹?”   陈福心里一突,他也只知道这年羹尧才能不俗,却不曾留意过人家的家眷,怎么阿哥会突然问起这种问题,想起方才那年羹尧样貌出众,陈福心里恍然,他们阿哥似乎也到了年龄了,回头他就去与福晋禀报,若是这年大人真的有妹妹,配给他们阿哥那可是不错的出路。   弘晖可不知道自己的主管太监已经开始为他操持着后院之事,因想起年氏,弘晖不由想起之前的钮枯禄氏,按道理这个钮枯禄格格此次侍疾有功,他阿玛也该对她多些恩宠才是,不想等到回府后,四爷与乌拉那拉氏不过虽然赏下不少东西,却没见他阿玛对这个格格有何特殊之处。   弘晖原以为这钮枯禄氏就此没落了,没想到在这样恩宠平平的情况下,居然还传出了喜脉,这在雍王府里都是一件大喜事,四爷子嗣不丰,自从弘时出生后,除了宋氏生下一位早殇的女儿外,府上一直没有任何喜讯,如今钮枯禄氏有喜,成功在原本平静无波的雍王府后院砸出一朵水花。   那些侍妾们纷纷后悔不已,早知道王爷能平安归来,她们肯定不会放过这样的好机会,那钮枯禄氏得到的赏赐还有肚子里的孩子岂不是都是自己的了?就连李氏也懊恼不已,明明福晋当时想要派她过去,若是当时她把握住,说不准还能借机与王爷重修于好呢,如今反而便宜了钮枯禄氏。   一想到钮枯禄氏极可能也会生下一个儿子,到时候弘时分到的东西就又少了一份,李氏看着钮枯禄氏就格外不顺眼,只能安慰自己也不是谁都有这种福气的,这府上也就她与福晋能成功养大儿子,如今即便是怀了又如何,也要看有没有命数能养活才是。   好不容易才勉强安慰住自己,结果又一个格格爆出孕期,同样也是个平时不冒头的,论相貌不过是中人之姿,在钮枯禄氏怀上后,耿氏同样诊出喜脉,这下就连四爷也忍不住有些激动,他儿子向来不多,而且这么多年没消息,如今若是能再添上一个,那完全是意外之喜。   为此不仅是四爷与乌拉那拉氏赏赐了钮枯禄氏与耿氏,便是宫里的德妃也赐下不少东西,弘晖原本还有担心他额娘的情绪,连着好几天都往正院跑得很勤,却见乌拉那拉氏就像是没事人一样。   乌拉那拉氏根本就没将钮枯禄氏与耿氏放在眼里,这两人不过是低微的格格,不仅家世差,就连四爷的宠爱也不多,即便生出儿子来,对她也没什么影响,乌拉那拉氏不仅没有流露出半点神伤,甚至还兴致勃勃地想要替弘晖安排起通房之事,如今她对四爷的宠爱半点兴趣也没有,全幅心神都在弘晖这儿,想要早点抱上孙子,吓得弘晖连忙制止。   听到弘晖不要通房的事情,乌拉那拉氏皱起眉头,“可是额娘给你安排的那两个人选你不喜欢?若是她们不好,额娘再为你选其他人便是……”   按照乌拉那拉氏的想法,哪个年轻的哥儿不喜欢这些姑娘的,还是她疏忽了,弘晖都已经十四了,早该提前两年就选好人选才是,如今却只能从宫女中选出两个伶俐的。   弘晖直接拒绝,他一脸正色地看向乌拉那拉氏,“额娘,我日后还会娶福晋,到时候有福晋一人便好,不需要这些侍妾格格们。”   乌拉那拉氏一愣,她奇怪地看着弘晖,“你怎会有这般想法?”   这京中的公子哥哪个不是十五六岁就要在身边安排通房了,四爷算是不好女色的,身边也有不少妾室,怎么她这个儿子反而说只想要一个福晋,乌拉那拉氏觉得这话听上去太荒谬,作为皇室阿哥,这般尊贵的身份,怎么可能一辈子就守着一个女人过活?   弘晖纠结半晌,还是问出声,“额娘,那阿玛每次去东大院那边,您心里就不难过吗……”   乌拉那拉氏淡淡看着弘晖,“身为皇室福晋,为王爷纳妾乃是本分,哪有什么难不难过……”   弘晖压根不相信这种话,就算现在的女人都是读着《女戒》长大,也不代表她们心里是真的毫无嫉妒之心,若不然就不会有后院争宠之事,而男子纳妾的意义何在呢,是为了享受女色,还是为了传宗接代?   若是女色,弘晖觉得自己不需要这点,既然他回馈不了太多的感情,就不想要太多的女人,哪怕只有一个福晋,他就要花出许多的心思来对待,若是再来几个侍妾,那也不过是平白辜负了人家的青春,甚至他还想做许多事情,根本不想将太多的时间放在情爱之上。若是为了传宗接代,弘晖觉得这不是很有必要。   他坚信要优生优育,只要一个福晋就够了,哪怕只能生一个孩子,不管是男是女,好生培养起来,将来就是不错的接班人,而侍妾多了,就算生的多,也可能会造成后院倾轧,不见得就是好事。   康熙早期孩子生一个死一个,很难保证这期间就没什么阴谋诡计,而后来虽然养成了不少儿子,如今却都在夺嫡内耗上,明明单拿出来都各个有才华,如今却要进行相互厮杀,弘晖觉得这样根本不值得,而且康熙作为父亲难道就不心痛吗?   弘晖看向乌拉那拉氏,“儿子听闻在西方那些国家,男子一般都只娶一位夫人,而且纳兰性德也曾写过‘一生一世一双人’的诗,对儿子而言,将来有一位福晋就足够了……”   乌拉那拉氏听到“一生一世一双人”时,目光微愣,纳兰性德是明珠大人的儿子,当年是京中有名的才子,虽然在她很小的时候纳兰性德就已经过世,但是他的诗集却一直流传着,乌拉那拉氏少女怀春时未尝没有读过这些诗,当时也觉得十分美好,后来却觉得十分可笑。   就算是写出“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纳兰性德,不也同样没做到,她看向弘晖,目光颇为宽容,“既然你只想要一个福晋,那额娘就先不给你安排,只不过你娶福晋还得等你皇法玛赐婚,估计还要再等一两年……”   哪怕弘晖是自己儿子,但是乌拉那拉氏根本就不信他真的能就守着一个女人过一辈子,既然弘晖如今不愿意要这些宫女,她也不想做恶人来逼着弘晖,反正等他反悔时,自己再安排也不迟。   不过乌拉那拉氏心里有些可惜,先前陈福给她透露,弘晖打听年羹尧家的家眷,她还特地托人去问了,年府上还真有一位貌美在闺的女儿,况且年岁与弘晖正合适,乌拉那拉氏原本是想将这年氏弄进府里给弘晖当个侧房的,如今倒是不成了。   弘晖压根不知道乌拉那拉氏心底的打算,在成功说服他额娘不给自己安排通房后,见乌拉那拉氏果真没有为钮枯禄氏与耿氏怀孕而伤心,他就脚底抹油开溜了,生怕走晚了他额娘就会反悔。   弘晖在回京后日子过得颇为悠闲,不管是酒楼、工坊那边的运作,还是庄子、学校的发展,都一切井井有条,这才让他颇想找出一点事情来干,恰好在此时,他听闻康熙下令要蠲免钱粮。   所谓蠲免,其实就是免除的意思,而康熙下令蠲免钱粮,自然就是免除百姓们的钱粮税收。   自古以来,历朝历代都将这蠲免钱粮看做是一项事实仁政的政策,但是却很少推行,因为蠲免钱粮后,朝廷没了税收国库就会缺银子,所以除非是在遇到灾荒的时候,要不然朝廷很少会开恩蠲免。   但在康熙这一朝就不一样了,康熙时常以恭俭仁厚来自称,而实行蠲免对于他来说相当有吸引力,原先还有些担心国库的银子会不够,但是自从有了大清远洋贸易公司后,国库里每年都会收到大量的税收,如今早就国库丰盈,康熙自然就可以放心大胆地去施行仁政。   弘晖初闻这项政策时,也很是高兴,若是能通过蠲免而让天下百姓能过得好些,那对他而言也是值得高兴的事情,只不过很快弘晖就发现了这蠲免钱粮里面的猫腻。   如今天下之田尽归于士绅豪富,多数百姓都是无田甚至是少田,康熙实施蠲免政策其实也是为了天下之民,而最终得了这个利益的“民”,却不是最广大的穷苦百姓。   对此康熙不是没有想法,还特地让户部来想出对策,最终也不过是士绅地主蠲免七分,农民蠲免三分,这样的情况下那些农民们勉强算是沾到一点好处了,可弘晖却半点不满意。   如今土地被大多数地主豪绅圈占起来,很多农民都是无地之人,这样的蠲免政策根本优惠不到他们身上,反而便宜了那些地主。   其实地主圈占土地这点,对清朝的统治来说根本就没好处,康熙不是没想过办法来阻止这种土地兼并,但是效果甚微,弘晖知道,其实在如今土地私有的情况下,土地兼并就根本不可能消失,像是靠着出海赚了不少银子的人京中百官,他们都有广置土地,而这会造成农民所拥有的土地越来越少,从某种意义上而言,弘晖其实也是加剧土地兼并的“凶手”。   但是他却又有一个法子,能让百姓们在失去已有的土地时,能将日子稍微过得好些。   弘晖准备给康熙上一份折子,因为他爱折腾各种新物件,在年初的时候,康熙就已经让他去了工部,倒是与胤禩成了“同事”,所以如今他想要给康熙上折子极其方便,都不用经过四爷那道程序。   夜里书房中,弘晖掏出毛笔就埋头苦写,其实他这次提出的点子并不算新颖,如今朝中就已经隐隐有人在提,不过更多的朝臣却是对其进行打压,那就是摊丁入亩政策。   如今朝中已经不少人意识到土地兼并问题,也有不少人为此而担忧,那些读着经书长大的士大夫们,也并非全是尸位素餐之人,也有不少是真的抱着“齐家治国平天下”的心志,故而苦苦思索着前程出路,不少人就对如今的丁银提出想法。   朝廷的税收其实很杂很广,正所谓“苛捐杂税”,百姓们交给朝廷的税既有既定的,也有不定期的,甚至可能是每年每季都会有不同的名目来征税,但是其中最主要的征收方式就是“人头税”,这也就是“丁银”的意思。   朝廷是按照人头,也就是按照每家每户人口的多少来征税,这对于底层百姓而言,简直就是一场灾难,明明家中没有多少田产,辛辛苦苦为地主种地只得微薄的粮食,却还要为家中的人□□出不少的税,也正是因为如此,乡下才会出现溺死婴儿的事件。   每多一个人口,那就意味着要多交一份税,若是个男孩长大还能当劳力替家中分担,而若是女孩则往往被视为“吃白食”的,所以越是贫苦的地区,溺死的女婴越多,这事在弘晖调查育婴堂的时候就有些了解,心里一直积攒着一些想法。   如今朝中已经有人提出想要废除这种人头税,以田亩税来代替,也就意味着田地越多的人家,要交给朝廷的税就越多,这样朝中税收的主要对象就从广大穷苦百姓转向了那些富绅地主,这也就是朝中众人反对的原因。   朝中那些大臣们,哪个不是家资丰盈地产丰富,这种改“人丁税”为“田亩税”是直接在动他们的利益,故而这项政策迟迟没有成功。   而弘晖这次在折子上所写的则是内容更详细,将期间会涉及到的各项都提点出来,可谓是个完整的方案,只要交上去就随时能实施那种。   而且他有后招,能保证这政策不仅不会受到阻拦,甚至还会得到朝臣们的大力支持。 第59章 二合一   弘晖想到的大招, 其实就是扩大出海的受益群体,如今在大清远洋贸易公司入股的都是京中权贵,每次出海都能带回巨额的利润, 却被完全垄断在京中百官手中, 那些地方官员与豪强们心里未必没有想法, 只是却没有办法,而弘晖则是打算给他们一个选择。   他打算扩大出海入股范围,让地方各省份成立商号,地方官员与豪强们则是以地方商号的身份来入股京城远洋贸易公司。   不仅如此, 他还打算让商船去更远的地方, 如今远洋贸易公司派出去的商船去的主要是从南洋到欧洲这一带,弘晖没有打算彻底放弃这些市场, 而是想要增加人手,去开发美洲那边的市场, 甚至还有东瀛这边。   美洲多金矿, 日本多银矿,只要准备好货物, 将商船派过去不愁赚不到银子。   如今的美洲已经被欧洲人开发了两百来年,那里已经有不少的白种人, 但是那块大陆占地不小, 范围广,肯定还有不少尚未完全开放出来的地方, 弘晖此时派人过去占下, 其中的价值绝对是不可估量。不过想到美洲土著所遭受的残忍屠杀, 弘晖觉得有必要叮嘱出海人员勿造杀孽。   其实他对自己的民族还是挺有信心的,虽然如今是满人占天下,但是自入关以后就如同汉人一般读儒书学礼仪, 心中都是讲究道义,如今派出商船求财,却没有要谋害人性命的打算。   弘晖心里有蠢蠢欲动的想法,在后世美洲那一块基本上都是沿用欧洲那边的民族语言,像是北美那边多是英语,而南美则主要是以葡萄牙、西班牙语为主,他想着既然要派人手去美洲那边,不妨发展出一个据点,也将他们这汉语发展传播一下。   语言与生活习性很容易影响人们的心里倾向与选择,在后世英语作为最多的民族使用语言,仿佛他们天然便是站在同一个阵营,而他们汉语虽然说的人数也很多,但主要还是集中在国人群体上,一旦走出国门就容易遭到排挤、抱团孤立,而如今他有了一个让汉语早点走出国门的机会。   不过这点暂且先不急,还是得将手头出海的事情给敲定再说。   若是在以往,康熙肯定是不会乐意让这么多的人参与到出海中来,而且还涉利这么广,极有可能就造成人心动荡的局面,但是弘晖提出的变革实在是太令他动心,原先朝中大臣们对税收的变革也不过是提出了一些模糊的概念与想法,弘晖递上去的折子却是详尽地描述了关于“摊丁入亩”的具体操作。   不仅仅是改“人丁税”为“田亩税”,弘晖在折子上还提到了要放松对户籍的控制,让农民和手工业者可以自由地流动起来。其实如今有很多农民根本没有田产,而户籍控制得紧,他们轻易不能离开家乡太远的地方,没有办法出去另寻出路,只能为大户租佃田地来耕种得到微薄的收获,甚至还要面临着那些地主豪绅们的剥削。   但是弘晖提出了放松户籍,农民与匠人们就有了更多的选择,这对那些地主大户们也同样是一种震慑,若是剥削过度,他们的佃农很可能会选择放弃租佃田地而去城中谋取其他的出路。   对于弘晖而言,这样城中有更多的劳动力,不管是对工坊的运作,还是对如今的市场经济都有刺激作用。不仅仅是弘晖的工坊,在江南那一带,丝织业发达,早在前朝就已经出现了雇佣现象,若是此次能将户籍管理放松,估计这种工坊将会在全国各大城镇兴起。   这种摊丁入亩改革,对于穷人来说是件好事,直接将他们身上沉重的枷锁解开,而对地主大户来说就不是那么友好,他们的田地越多,要交的田税也就越多了,但是这种制度一出,天下百姓获利,康熙也同样获利。   人丁税自汉朝时就已存在,经历了千年,历朝历代都曾试图改革过税法,但都不曾直接将丁银改成田税,如今却要在他们满人手上做成这件大事,康熙瞬间豪情万丈,雄心顿起,若是他们满人能将做出这么大功绩的事,必然会流芳百世,让后人称颂,就连那些一直质疑他们的汉人也都哑口无言。   弘晖递上去的折子获得了康熙的批准,康熙不仅准了这件事,还要求弘晖亲自来办,务必要将这件事办得漂漂亮亮,让这天下的百姓都能受其恩惠。   这种事情对于康熙来说简直就是百里无一害,而对朝中百官来说却并不是如此了,这些人都是浸淫官场多年的老狐狸,弘晖的折子一出,他们就立刻嗅出了不同寻常的气息,若是真按照这折子上来实施,只怕到时候不仅仅是地主豪绅们肉痛不已,甚至还铲除了不少官员们的摇钱树。   弘晖要求查清各省地方的田亩多少,按照田亩来征收田税,而田税与人丁税不一样,田亩的多少几乎是稳定不变的,只要多侦查几次就能摸得一清二楚,而人口却是可以上报“夭折”从而贪下部分税银,这样一来日后地方官想要贪墨就不容易了。   地方与京中一向都是千丝万缕的联系,每到年关的时候,地方官员进京述职的时候往往都会拜谒京官,送上冰炭银,所以弘晖这一招下来,其实是动了京中百官的利益“蛋糕”,但是朝中却无一人出言反对。   并非是他们真的信服弘晖而不敢反驳,而是为弘晖抛出的利润所获,虽然每岁年关时那些地方官给了他们不少的孝敬,但是这与出海的利益相比简直就是不值一提,更重要的是后者完全无风险,他们都是正正经经拿到分红利润的。而如今弘晖又说将商船派去更远更富有的美洲,光是听弘晖描述的那些金矿,朝官们就心中一片火热。   不是他们贪财爱利,实在是弘晖给出的太多了,每次拿着那些分红利润回府时,他们都心惊胆战,有着这些银子,对家族未来百年大计都不用愁,就算家中不成器的不孝子弟好几个,也不用担心他们会将家业败光。   尝到过这样的好处后,他们哪里还舍得拒绝弘晖提出的让商船去美洲,更何况弘晖还提出搞商会,若是他们此时跳出来反对,不仅可能没有成功,反而有可能会得罪弘晖,到时候反而便宜了地方那些官员豪绅,让那些人凭借着商会占了这利益。   因朝中百官出声者寥寥几人,弘晖想要改革摊丁入亩之事极其顺利,政令下派到地方时,不少官员与地主豪绅傻了眼,可他们也不敢闹,一方面是京中那边没闹起来,另一方面就是被弘晖抛出的商会给诱惑住。   他们早就眼馋京中百官从出海上攫取的巨额利益,他们何尝不想分一杯羹,可惜那些京官们在此事上严防杜绝,让他们根本没有门路,只能想法子赶紧调回京中,说不准就能搭上门路了,哪里想到如今弘晖会主动对他们打开口子。   虽然田税一事让他们肉疼不已,但是若能参与到出海当中,那也是受益不浅,其中利润可是远超过那些田税,顿时原本不情愿的地主豪绅们也都纷纷闭嘴,一时间这改革之事竟成了皆大欢喜的局面,反对者寥寥无几。   那些百姓们可不知道这其间的弯弯绕绕,他们生活在最底层,对于那些出海之事根本就不关注,反而是这改革田税之事让他们激动不已,一开始告示贴在官府衙门前面时他们还有些看不懂,拉了书生来解释一遍才明白过来,以后土地多的就要多交税,土地少的交税,而那些没有土地的就不用交税!   当场就不少百姓发出哗然之声,简直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尤其是那种家中有一大家子人口,偏偏只有几亩薄田度日的,更是当场喜极而泣,听了这消息后反复问了几遍立在一旁的士兵捕快们是否当真,得知书生并没有骗他们,立刻跌跌撞撞地往村子里跑,他们要赶紧回去将这种好事告诉大家。   不仅是农民高兴得手舞足蹈,就连那些书生们站在告示栏前面也是脸色复杂,自古变革之事就极其艰难,尤其是这种涉利颇广,更应该是阻挠者众多才是,没想到此事从头到尾竟如此轻松,等看到公文告示的时候,他们都有种恍如梦中的感觉。   但这并不是一场猛,弘晖得到了康熙的批准,就立刻风风火火地将这事提上日程,首先要搞的是成立商会,因为商会就像是一根胡萝卜一样吊在众人眼前,只要将这事落实好,不管是京官还是那些地方官都会老老实实。   成立商会并不难,关键在于各地方商会之间的利益划分,京官们对于要分地方官与豪绅们一杯羹之事耿耿于怀,他们不敢在田税改革上作梗,却打算在这商会上插上一脚,不能就这么让那些地方豪绅地主们就那么轻易拿到这些红利。   况且如今朝廷有那么多的省份,各省之间却是富庶不尽相同,这分给他们的股份自然就更不能相同,京官们反对统一凭银子认股,若真如此来计算,以他们如今的身家便是将所有股份认购下来也未尝不可,既然那些地方官与豪绅要加入其中,那他们势必要压这些人一头,哪能与他们这些前人平起平坐。   对于认股这些细节,弘晖并没有过多插手,其实这就是各方势力之间的博弈,对于那些实力差些的地区,就算能跟着一起入股拿分红,也是要被压一头的。   康熙原本还有些担心,弘晖这些年弄出了不少发明创造,又是琉璃又是水泥的,后来还弄出的出海之事,每一样都是让人趋之若鹜的存在,他心里担心弘晖是否会凭借着手头的这些东西来拉拢朝臣,从而结党营私,为此故意多次试探,甚至还派出了不少耳目。   没想到老四父子二人明明手头有着这么多的好东西,却仍然在京中人缘极差,康熙对胤禛是有些了解,这个儿子生了那张嘴一开口就容易得罪人,况且老四脾气暴躁易怒,又是爱憎分明的性子,凡是不入他眼的人根本就不会得到他的好脸色,哪怕有着一身不错才能,这朝中愿意与他结交之人也不多。   根据探子来报,康熙得知胤禛如今仿佛迷上了耕作与礼佛,时常会跟着弘晖一起去庄子,有时竟然还亲自下地躬耕感受农人的不易,而礼佛之事也甚是明显,听闻他得闲了就会骑马去郊外的寺庙里与主持一起探讨佛法,若非是雍王府的两位格格此次都怀上了身孕,康熙都有些担心这个儿子是不是真的有遁入空门的打算。   而弘晖这个孙子虽然聪明伶俐,性子也要比其父好,但在京中同样是人憎狗嫌,不少大臣提起弘晖那都是恨得牙痒痒,这让康熙很费解,原本他还担心胤禛与弘晖这父子俩会勾结朝臣,如今了解到情况后,得知这父子俩竟是势单力薄的一方,若非还有胤禟、胤誐几人,只怕老四父子倆走到哪里,都会受到朝臣们的排挤,康熙不由陷入沉默。   他有些愤愤不平,这些朝臣们未免太不识好歹,而且还不识货,不光是老四还是弘晖,在他眼里都是极好的,尤其是弘晖,多聪明伶俐的一个孩子啊,小小年龄就为朝中办了不少差事,这些大臣们居然还不喜欢?   康熙决定以后还是对老四一家好一点,老四父子俩怪不容易的。   这两年太子虽然复立了,但是却越发比不上以前,康熙心里很不满,明明他给了太子这么大的恩典,自古哪有被废了还能重立的太子,偏生他就给了胤礽这个殊荣,可是太子却辜负他的心意,这两年越发犯浑,而令康熙不满的还有胤禩,原先在复立太子时,他就晓得朝中不少大臣居然属意胤禩当储君,当时康熙就为此事恼怒过,却并没有太过上心。   胤禩这孩子自幼聪慧,康熙对这个儿子还是有几分喜爱的,而且上次也是他自己让朝臣们举荐的,虽然人选非他心中所属,但是老八也没做什么出格的事情,康熙当时气消了后就复立了其贝勒之位,但终究心里留了一根刺,在上回大封时就没有加封老八。   没想到这几年老八在朝中势力越发庞大,根据探子带回来的消息,康熙隐隐心惊,明明老八手底也没多少银子,胤禩甚至没有参与入股出海,手里哪来那么多银子笼络朝臣呢?还是说此子天生善于蛊惑人心,才能令朝中大半朝臣都成了他的簇拥?   不管是什么原因,都令康熙心里忌惮不已,等翻过年到了康熙五十年的时候,就任命隆科多为步军统领,直接掌握着京师警卫武力。   这步军统领其实就是提督九门步军巡捕五营统领,虽然只是正二品的官阶,但却掌管着内城九座城门的门禁,不仅如此,而且还肩负着巡夜、救禁令、缉捕、等职能,是名副其实的清朝皇室禁军统领,若非是康熙的亲信,绝无可能接任这样的职位。   九门步军巡捕营差不多有着三万的兵力,而这就是京师主要兵力,隆科多被任命后,立马就成了京中炙热可热的红人,康熙能将这样重要的职位交给他,可见皇上心里对隆科多的信重,哪怕平时众人对隆科多的荒唐行事多么鄙夷,此刻却纷纷与其交好,而皇室阿哥们对其就更加殷勤了。   可惜隆科多犯浑不是一日两日,不管是谁上门拉拢,都被他直接给撅了回去,就算是朝中颇受欢迎的八贤王胤禩也同样没从他这儿讨得好处,隆科多不傻,他又不是不知道这些人以前对自己的态度,如今得势了他才不管对方是何身份,压根不给别人面子,反正他有皇上撑腰呢。   弘晖深深怀疑康熙是不是就是看中了隆科多这样的性子,才放心将这京中的兵力都交给了隆科多,这样就不怕隆科多会与哪一个皇子阿哥结交了,不过这个京中红人与他们雍王府关系颇为巧妙,在之前隆科多与他阿玛关系可是颇近,也不知如今成了步军统领了是否会转变态度。   隆科多与胤禛关系颇近还是得益于已经过世的孝懿仁皇后,胤禛作为孝懿仁皇后的养子,逢年过节都要去佟佳府上拜会,而隆科多就算再怎么犯浑,按照辈分勉强也是胤禛的舅舅,故而胤禛从未对其出过恶言,相比这也是隆科多亲近这个便宜大侄子的原因。   八贝勒府曾与隆科多有过龃龉,当初为了一面琉璃镜,隆科多的小妾李四儿狠狠地坑了一把郭络罗氏,对此郭络罗氏怀恨在心,在太子被一废的时候,胤禩在朝中呼声极高,郭络罗氏原本以为自己的八爷是要入主东宫的,提前就将私仇给报了,狠狠整治了这个李四儿,哪里想到今日竟又要风水轮流转。   胤禩原本就忌惮隆科多与胤祯关系近,后来郭络罗氏又多次与隆科多小妾交恶,他就更担心这隆科多会公报私仇。   如今皇阿玛年龄大了,谁知道会不会突然发生一点意外,而隆科多掌握着京师三万兵力,这些人手就已经足够能控制住京中的形势,所以拉拢到隆科多到阵营这事实在是太重要了。   可惜不管胤禩几番示好,隆科多对其态度都不见转变,但胤禩并没有气馁,不管隆科多出言多么不逊,他仍然是一副笑面春风模样,待隆科多的态度一如既往友善,而这些全都被康熙瞧着眼里,康熙看向老八的眼神越发晦暗。   若非胤禩心里有所图谋,又怎会对隆科多这般讨好?   ……   ……   弘晖没有插手外面的波潮暗涌,如今夺嫡越发白日化,外面的那些人一个个都不好惹,弘晖可不觉得自己会是这些政客的对手,就连他阿玛都蛰伏起来,弘晖自然不会这时跳出来,若是妨碍了他阿玛的大事,到时候岂不是坑害了整个王府的人,他就安安心心地搞自己经济建设,对政治上的事情半点都不过问。   原本弘晖打算就一直这样低调下去,绝对不惹事,没想到却收到了一封从直郡王府寄出来的信。   其实说是直郡王府已经不合适了,自从胤褆被夺取爵位,原先直郡王府大门上的牌匾就已经被摘了,但胤褆一大家子仍然被圈在里面。   因为巫蛊之事,甚至胤褆上书请求斩杀胤礽之事,让康熙彻底地厌恶了这个大儿子,自从胤褆被废了后,就不曾派人去过问,原先的直郡王府已经成了人人避讳的地方,生怕与其沾了联系就会惹的皇上厌弃,偏生弘晖在这时收到了一封信。   陈福恨不得将送信的小太监喷死,真是一点眼力见都没有,怎么可以将这样的信递到阿哥面前,万一他们阿哥一时想岔了,岂不是坑害了他们阿哥吗?   陈福见弘晖接过那封信后,就一直沉默不语,心里一突,也不知这信上究竟写了什么东西,按照他的想法,反正那些人都已经被皇上贬为庶人了,就没必要再与他们有牵涉,不管是写了何事,权当没看见便是。   其实弘晖收到的这封信是弘昱写的,他还记得自己第一次见到弘昱的时候,那是在胤禟的搬迁宴上,那日他还被弘昱与弘皙为难一番,当时对这两个堂兄生了恼意,但后来与弘昱又有多次交集,已经能做到和谐共处一室了。   弘昱作为胤褆的嫡长子,初遇时那般傲慢恶劣,当时相处几次却发现这人倒没他想得那般可恶,反而有几分可怜,年幼便丧母,就算生来富贵,却年少就受父牵连被圈禁起来,再也不能出府。   弘昱特地让人给他捎信,那必定是有所求,弘晖打开信封匆匆一览,面色复杂,信上所求之事对他所言倒并不复杂,只是他没想到会是如此罢了。   自从胤褆倒台,这京中就没人关注,他好久没听到他们的消息,竟不知道弘昱的四姐在前几天殁了。   弘昱有四个同母的姐姐,其中两人被康熙嫁去草原,还有两人因胤褆当日的求情而被康熙允诺留在京中,而弘昱的四姐便是留在京中之人,可惜没等到她出嫁,胤褆就已经被圈禁起来,好在康熙早就为她赐过婚,去岁二月嫁与骑尉佐领孙承恩,今岁二月就殁了。   出嫁不过一年人就没了,谁也不知道这究竟是人为,还是她体弱所致。   弘昱写来的书信极尽哀伤,弘晖记得他当初只身一人带着护卫到琉璃工坊,扬言要为姐姐们买下琉璃镜当作嫁妆,如今四姐已殁,弘昱半点未提要弘晖帮其查明死因,只是恳求弘晖帮忙照料同样留在京中的二姐。   弘晖看着手里的书信心里非常难过,他还记得大格格曾说着自己羡慕胤褆家的四位格格,她们是福晋嫡出的格格,又受到太后的宠爱,风光一时,一直养在深闺,因着胤褆夺嫡失败,如今连去世都无人过问,当初疼爱过她们的太后,可曾派人去她们夫家探望过呢?   弘晖扫了一眼满脸担心的陈福,收敛了一下心绪,淡淡道,“放心,我心里都有数,此事你不必过问。” 第60章 二合一   弘昱特地托人给他带信, 就是为了让弘晖帮忙照顾自己已经出嫁的姐姐,其实弘晖觉得此事没有必要瞒着康熙,若是弘昱直接将信递到康熙面前, 许是效果会更好些。   如今人们都认为康熙已经彻底厌弃了胤褆, 故而对胤褆一脉都避之不及, 弘晖虽然不知康熙如今心中是如何想的,但却晓得若胤褆的这位四格格当真是受折辱轻慢而死,康熙是不会坐视不管,关键是要让上面知晓这件事。   康熙虽然将胤褆的爵位削去, 贬为庶人圈禁, 但是从未少过胤褆那一家子的吃喝,甚至就连府上几位格格都是正常婚假, 嫁妆物品都是由内务府备好的,可见她们作为宗室格格的身份并没有变, 但是世人捧高踩低, 眼见胤褆失势,难免不会动些手脚, 不管是内务府发放下的东西,还是对待出嫁格格们的态度, 肯定都会比以前差很多。   以弘晖如今的身份, 其实只要找上那几位格格出嫁的夫家,上门敲打一番就够了, 用不着多么麻烦, 但是弘晖将陈福打发下去后, 还是准备进宫去见康熙,想要将这事摆到明面上来。   乾清宫中,康熙翻阅着案前的奏折, 听闻弘晖进宫觐见时,面上没有露出惊讶,而是露出几分笑来,梁九功抬头觑了一眼皇上,赔笑道,“这弘晖阿哥当真孝顺恭敬,时常进宫给皇上您请安……”   康熙横了他一眼,意味不明道,“你这老家伙是越发不坦诚了,明知道弘晖是为何入宫,还在朕这里耍花腔。”   梁九功闻言,连忙作势告罪求饶,“皇上恕罪,皇上英明神武,奴才的这点小把戏哪里能瞒得过您,还请饶了奴才这么一回吧……”   对梁九功进行敲打过后,又见他连哭带唱做戏一番,康熙这才轻拿轻放,慢悠悠道,“让弘晖近来吧,朕倒要看看他今日要说些什么。”   自从他把老大那一脉给圈禁起来后,就一直没有再提起过,而不管是这朝中百官,还是他那几个好儿子,都不曾在他面前提过胤褆,时间久了,康熙对这个大儿子都有些淡忘了,不仅是对他这个人,甚至就连他之前犯的那些事,如今再想起只觉得心情复杂,却没有之前那么气恼。   康熙最忌讳的一点,便是胤褆用巫蛊之术谋害太子,老大既然可以因与太子不对付而使巫蛊之术,那么有朝一日看自己这个皇阿玛不顺眼了,是不是也会这个邪术用在他身上?   只要这般一想,康熙就对这个儿子心里恼怒盛几分,而他明明将这老大一大家子的人都给圈禁起来了,还让隆科多秘密监视,没想到那府邸居然还能传出书信,一想到这儿,康熙的脸色就晦暗起来,等到弘晖进殿时,压根不能从康熙的脸上窥探出皇上此刻究竟是何心情,就老老实实地请过安后进行汇报。   “……那弘昱堂哥给孙儿写来的信上,是想要让孙儿多照看一下大伯家的二堂姐,但孙儿以为,皇法玛作为天下英主,此事必须得向你禀报才行……”   康熙淡淡扫了一眼跪在殿前的弘晖,语气听不出喜怒,“胤褆使巫蛊之术,又有谋害太子之心,简直就是乱臣贼子,你觉得朕还要为他女儿做主?”   “孙儿对朝事并不了解,对大伯所行所为不敢加以点评,但是那几位堂姐皆是宗室格格,身份贵重,又得太后娘娘的喜爱,知书达理,并未做过什么错事,虽然大伯已经被圈禁起来,无法为她们做主,但是弘晖与皇法玛却还是她们的娘家人,如今四堂姐芳年早逝,咱们作为娘家人若是坐视不理……”   弘晖这次仅从亲情方面出发,论起亲疏来,这位四格格是他的堂姐,也是康熙的嫡亲的孙女,他们就是她最亲的娘家人,本该为她做主。哪怕是在乡里的一个小宗亲氏族,族中也会出现叛逆犯事的族人,但是他们的亲人家眷却不该卷入其中,还是该受到宗族的庇护。   而康熙作为皇上,他早已经将自己的子孙们都当作臣下奴才,若是犯了事就会严厉处罚,但其实他不仅仅是一个君主,还是天下最大的家长,便是出于人伦亲疏,此时也该为这四格格出头。   康熙盯着跪在地上的弘晖,没听他为胤褆辩解半句,更没有置疑自己对胤褆的处罚,反而是谈起亲戚人伦来,康熙眼底的猜忌逐渐消散,听着弘晖说了这么多,他原本还有些恼怒的心情,已经被复杂酸涩所填补。   “讲了好一会儿的话,也该累了吧,梁九功,赐座!”   梁九功连忙带着小太监搬上来一张绣凳,然后又听到皇上赐茶的命令,忙不迭地去茶水房让宫女上茶,而弘晖却是不骄不躁,不管是刚进来的时候,还是如今被赐座赐茶的,都是一副宠辱不惊,也没有半点惊慌。   康熙暗赞了一句这个孙儿,眼里很是宽慰,如今朝中不管是那些百官朝臣,还是他的那些儿子们,哪个不盯着他座下的龙椅,他们只当他是一个帝王,想从他这儿谋求利益,但是弘晖却是将他当做一个祖父,当作一个该为小辈出头的长辈,而这点在康熙看来是难得可贵。   可见这孩子是打心眼里就亲近他的,若不然也不会在收到弘昱的书信后,就立刻想到来请求他,这种直白而又孺慕的眼神让康熙心头暖烘烘的,这一刻他觉得自己与弘晖就像是民间寻常的祖孙一样。   本该如此,若是受到了委屈就直接与他说便是,何必要在他眼皮子里底下搞那些小动作呢,康熙心底想起一人而不满,看着眼前的弘晖就越发顺眼,直接道,“虽然胤褆大逆不道,但是他的那几位格格都是宗室格格,若真是被人轻慢,朕会为它们做主的。”   有了康熙这么一句话,弘晖就放心了,他乖巧地在康熙面前应声。   这朝中之人其实都是跟着康熙的态度行事,只要康熙表态,那些人就根本不敢怠慢。   弘晖将这事告诉康熙后,并没有就完全不管了,那个四堂姐如今已经殁了,其中是否有隐情自有康熙去调查,而他则是要将更多的心思花在另一位二堂姐身上,弘晖觉得逢年过节的都可以让府上送去一些礼品,省得她夫家以为这二堂姐身后没人了,除此之外,也要让太医时不时上门请脉,多调养调养身子。   还可以让大格格过去将人邀请出府赴宴,大格格与胤褆家的二格格是自幼相识,她们之间情分可比弘晖要深得多,况且弘晖作为男子,就算是堂姐弟的关系,也不便走得太近。   不过这四格格之事也给弘晖敲了一记醒钟,他知道前些年他阿玛就已经为大格格向康熙请旨,想要将她留在这京中。   四爷这些年颇受重用,而子嗣却一直不丰,就这么一个女儿,康熙便点头同意了这件事,弘晖觉得光将大格格留在京中还是远不够,应该要提前将婚配人选物色起来,最好将对方家庭环境多观察一下,若是为人不厚道,也好及时更换人选才是。   等弘晖忧心忡忡找上胤禛时,将自己心里对大格格未来婚配之事说出,得到的却是四爷一个沉默反应。   胤禛盯着眼前这个少年老成的儿子,这小子整天忙活这儿忙活那儿的,如今竟然连自己姐姐的婚事都开始管上了,这让胤禛觉得自己是不是有点多余,怎么儿子比他这个当爹的还要积极?   弘晖见他阿玛一点反应都没有,顿时有些着急,“阿玛你可别不当一回事,这女子若嫁错人家,那就是吃亏一辈子,必须在一开始时就要选好人选……”   眼看他就要喋喋不休讲出一堆,胤禛赶紧伸手制止,“好了好了,这事我早就有打算,不劳你操心了……”   “有人选了?”弘晖好奇探头,“阿玛你选的是哪家的小子?”赶紧说出来,好让他去打探清楚。   看他两眼瞠圆,显然一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模样,胤禛没好气道,“自然是你母家表哥,怎么,难道你对他还不放心?”   弘晖一听是母家表哥,就立马将他那几个舅舅的儿子都扒拉出来,最后数了一遍后才不敢置信地望着四爷,“阿玛,难不成是德伍?”   若是按年龄来看,也就德伍最合适了,恰好与大格格是同岁,但是德伍作为他的伴读,在王府里待了好几年,他也没瞧出大格格与德伍有擦出火花的样子啊。   胤禛一脸淡定,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抿下一口才瞟向弘晖,道,“这个德伍可是你大姐姐亲自选的。”   所以就别打什么歪主意了,胤禛对这个人选很满意,大格格是李氏所生,而李氏还生了好几个儿子,若是能将大格格嫁到福晋的娘家,这对弘晖也是极好的事情,虽然他们姐弟之间关系一向亲近,但这么一来,就不仅仅是亲近,甚至还是利益相依,以后让弘昀、弘时几人也可为弘晖当助力。   而且德伍又在王府里当伴读,可谓是在四爷眼皮子底下长大,胤禛对这个人选也比较放心,不怕女儿会在他手上受委屈。   弘晖却是一脸纠结,他之前半点都没察觉出大格格对德伍有什么不一样的心思,怎么会选这个德伍当夫婿呢,从四爷书房里出来后,他就径直奔向了大格格的住处。   对于弘晖此时才知道自己的夫婿人选,大格格很是不满意,“大弟弟你整日忙活着别人家的事情,居然连我这个亲姐姐的婚事都给忘了……”   弘晖这时才不听她的抱怨,而是赶紧拉着她坐下,紧紧盯着大格格,“大姐姐你与我说实话,你当真是喜欢德伍表兄?”   不是弘晖埋汰德伍,只是这家伙平时太虎了些,虽然人品不错,但是有着长相白净斯文又多智善谋的乌智作对比,他这个亲表哥明显就是“关系户”,是凭借着福晋这层关系才能进府当伴读,而乌拉那拉府上这些年越发没落,自从他外祖费扬古过世后,几个舅舅的才能都不出众,目前德伍在王府当伴读,除了在武术课上表现出彩,在读书上也不是很有天赋。   甚至论其心眼来,德伍可能还不是大格格的对手,时常被大格格欺负得不敢吭声,大格格又怎么会选这样的一个人来呢?   面对弘晖的质问,大格格直接仰着头看他,“正是因为德伍不太聪明,我若是嫁给他,日后也不用担心他会欺负我啊。”   弘晖半信半疑地看着她,如今的大格格可不是曾经那个文弱女孩,一手鞭子甩得虎虎生威,就算是嫁到旁人家里,旁人也不一定敢欺负她吧?   见弘晖还有些不信,大格格直接气鼓鼓道,“大弟弟怎么就不信我呢,反正我是觉得德伍挺好的,咱们几个从小一块儿长大,又比旁人更熟悉,以后嫁过去我很快就能适应下来,到时候隔三差五还能跟着他回王府呢……”   弘晖听这么一说,似乎也挺有道理的,终究他不是女孩子,对女生的那些择偶标准不太懂,但见大格格表现得这么坚决,他再这么问下去倒像是对这门婚事有着多大的不满,只好暂且打住,而是盯着大格格叮嘱,“虽然德伍表兄是与咱们一起长大的,但若是他日后欺负你……”   弘晖觉得说不下去了,仔细想想这些年,几乎都是大格格追着德伍欺负,算了算了,还是回头去找德伍多叮嘱几句吧。   大格格见他哑口无言的模样,忍不住笑出声,“你看,连你也觉得他不会欺负我吧,就放心好了……”   弘晖无奈点头,除了放心以外,他也没别的方法了啊。依譁   等弘晖走远后,大格格脸上的笑容才收敛些,德伍确实挺好的,选了他当郡马,不管是对阿玛,还是对大弟弟、对弘昀他们,都该是一件好事吧。   而她自己,肯定能将日子过好,不让阿玛与弘晖担忧。   弘晖自从知道了大格格与德伍的婚事后,平常相处时就留意观察起来,这才注意到他俩果真是与幼时相处不太一样了,以前的德伍就像是一个牛犊子,做事横冲直撞相当地莽,每次见到大格格也是一副打打闹闹模样,如今倒成了羞答答的小媳妇模样,大格格一露面,整个人就羞涩起来,偏生长得又黑又壮还要蜷缩躲躲闪闪起来,每次弘晖与乌智都觉得简直是没眼看。   相比之下,大格格就显得落落大方多了,时常会带人过来送些点心,说上两句客套的话就施施然离开,留下羞涩得扭成麻花的德伍。   弘晖一直留意着弘昱四姐所嫁的孙家,发现再过了数月后,孙家人就被康熙贬斥了,他并没有听到康熙提起胤褆的四格格,但是以别的由头将孙家在朝的人都上上下下撸了一个遍,或是贬谪或是直接摘了官帽,几乎没有一个是完好的,便是再怎么迟钝的人都能察觉出来,这孙家肯定是犯了皇上的忌讳。   众人仔细想想孙家近来都发生了什么事,唯一比较显眼的就是殁了一个新媳妇,还是被圈禁的胤褆的嫡亲闺女,这下众人心里泛起了嘀咕,这几年皇上确实是半点都不过问那被圈禁起来的胤褆,瞧着应该是不会再有翻身的机会了,但是对于孙辈似乎又格外怜悯些,容不得旁人苛待。   皇上连被废圈禁的胤褆家的格格都这般善待,那其他几位王爷贝勒的女儿岂不更是重视,一时之间京中娶了宗室女的朝官们都背脊一紧,仔细回想着自家是否有怠慢这些宗室女们,心里打定主意回头多叮嘱家中太太照顾着些,可别步了孙家的后尘。   康熙的这通发落,不仅仅是出嫁的宗室女们在夫家的待遇好了起来,就连被圈禁起来的弘昱日子也比原先好过些。   胤褆的生母是宫里的惠妃,这可是侍奉了康熙几十年的老人,而且还是宫里的四妃之首,早些年的时候那是相当地风光,可自从胤褆被废圈禁起来,惠妃就半点不问事,将自己的宫殿都改成了佛堂,日日在里面吃斋念佛,说是要替胤褆请罪,半点不问外面的事。   但是在康熙这通发作之后,惠妃倒是开始露面了,她也不关注其他事情,只是时不时地往弘昱那里送点吃食,至于胤褆那儿,她是半点都不过问,只当是没这个人存在,心里只念着弘昱这个嫡孙,不是送吃食就是送衣裳,有时甚至还送些解乏的东西进去,而对此康熙一直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根本不追究。   为此,原本已经万念俱灰的惠妃逐渐振作起来,虽然仍然吃斋念佛,但是孙子孙女那儿却格外上心护犊子,时不时打发人过去探望一下。   弘晖得知后心里感叹,他不知道康熙对待惠妃有几分情谊,这好歹也是陪了自己几十年的老人了,从年少的十几岁一直到如今的暮年,若非是此次责罚了孙家,惠妃恐怕就一直闭门念佛,如今这样倒是有了新的念想,日子也更有盼头。康熙默许惠妃给被圈禁起来的弘昱送吃送喝,也算是对她还剩的那点温情吧。   但是康熙对太子所剩的温情却不多了,等到康熙五十年十月时,康熙突然派人将都统鄂善、尚书耿额、齐世武、副都统悟礼等人锁拿,这些人都是太子一党,经此打击,原本就气弱的太子党更是元气大伤,与之相反,八爷一党则是气焰越发兴盛。   但是胤禩并没有高兴多久,等到十一月份时,胤禩生母良妃病逝,这对他来说是不小的打击。   在众多皇子中,胤禩的出身算是比较差的,虽然宫里有不少妃嫔都是出身包衣,但是在几位年长的皇子当中,几乎生母都是高位妃嫔,唯独胤禩生母位份一直比较低,还是在他显示出不凡的能力后,康熙才晋升了良妃的妃位。   胤禩这般想要登上高位,何尝不是为了有朝一日能让生母母凭子贵,如今尚未实现良妃就已经病逝,为此消沉了好些日子。   原本康熙对胤禩一党颇为忌惮,但良妃逝去,见到这个儿子这般神伤,倒是勾起了他心中的几分怜爱,康熙年幼时生母就已经病逝,心里一直对生母比较追念,如今看着胤禩难过,难得对其态度稍微好了几分。   而雍王府这一年却是得了两个儿子,分别是钮枯禄氏生下的弘历与耿氏生下的弘昼,两个孩子打落地就是身子康健,不出意外都是能养大成人的,这让胤禛喜不胜收,可惜遇上太子党羽被锁拿、良妃过世的消息,即便是得了两个麟子,却不能喜形于色。 第61章 简单一章   胤禛对于多了两个小儿子的事情是真的高兴, 本身他的子嗣就不丰,这么多年府里都没什么喜讯,哪里想到这次居然能一下子添了两个儿子, 而且还都是一出娘胎就健康强壮的, 这下子他的子嗣在兄弟们当中也不算少的了, 弘晖连着好些日子都能见到四爷嘴角微翘,可见心里对此事满意至极。   但是胤禛对給自己添了两个儿子的格格却没多么大方,不过是大手一挥赏赐下去一批东西后,就继续忙着处理朝政。如今朝中局势变幻莫测, 党派之争越发激烈, 就算胤禛打定主意要韬光养晦,也忍不住为如今的形势捏紧手心, 将目光时刻放入前朝。   而剩下的时间他还要时常召见弘晖,胤禛如今对弘晖很放心, 完全不将他当孩子看待, 而是当作王府的继承人来培养,乌拉那拉氏作为王府福晋只能处理内务, 但是王府里还有很多外面的事情要处理,这些原本都该由胤禛来解决, 可他却全部交到弘晖手里, 甚至连自己的一些人手也交由弘晖来调用,可谓是非常放心。   所以哪怕胤禛再忙, 他也是每日都要抽出一些时间来见弘晖, 剩下零星点的时间再分到大格格、弘昀身上, 轮到弘时的时候对其关注就已经少得可怜,为此李氏还常常在东大院抱怨,恨不得让弘时早生几年, 而对于如今新生的弘历与弘昼而言,胤禛除了在最开始得知自己添了儿子时高兴,后来直接丢到脑后。   因良妃的病逝,两个孩子的百日宴都没有大办,不过是在王府里摆了几桌,连外客都没请,与他们年长的哥哥姐姐相比,那就是相当冷清。   为此钮枯禄氏觉得非常委屈,虽然当时去侍疾的时候,她就已经感受到了四爷对自己的冷淡,但是在怀了身孕后还是忍不住期待起来,瞧瞧这府里唯二生了男丁的女人,一个是高高在上的福晋,另一个则是横行霸道的李侧福晋,钮枯禄氏对乌拉那拉氏与李氏羡慕不已,但是前者是福晋,出身大家,不是她可以比得了的,而李氏就不一样了。   这李氏原先不过是个格格,论其出身来还比不上她呢,却因肚皮争气如今都坐上了侧福晋的位置,焉知她钮枯禄氏就没这福气,要知道亲王可是有两个侧福晋名额呢。   而如今眼下的场景直接将钮枯禄氏原先心中的憧憬打破,自从她生下儿子后,四爷除了一开始时赏赐了东西下来,后来连她院子都没踏进过,这让她越想越委屈,虽然福晋从未苛待她,尤其生完弘历后,不管是大厨房还是花房各地都不敢怠慢她,但这与钮枯禄氏一开始设想的差得太多了。   既然寄希望于四爷身上不靠谱,那就只能牢牢抱住福晋的大腿了,等钮枯禄氏从巨大悲伤中醒悟过来时,就发现那耿氏早就殷勤地在福晋那儿伏低做小,气得她银牙差点咬碎,第二日就早起去正院给福晋请安,日日打卡报道,一副誓要将耿氏比下去的样子。   弘晖早就知道钮枯禄氏与耿氏会生下弘历与弘昼这两个孩子,但是他却没有故意从中作梗,只想让其顺其自然,万万没想到这钮枯禄氏与耿氏生产后,竟发展成两位格格相互内卷的过程,他额娘倒成了渔翁得利,坐享其福,每日被两位格格温柔小意地伺候着。   弘晖好几次过来给乌拉那拉氏请安都撞见这样的场景,只觉得他额娘这日子过得比他阿玛还要舒服,真不知这两个格格究竟是他阿玛的小妾,还是他额娘的,也不见她们去四爷那里献殷勤,却整日在乌拉那拉氏这里争宠。   钮枯禄氏见到弘晖来正院请安时,就更加激动,她先前可是给四爷侍疾的时候与弘晖阿哥打过交道,这论起交情来,肯定是要比耿氏更深吧。   钮枯禄氏心里还有其他小九九,如今四爷那里指望不上,她就巴着乌拉那拉氏,如今福晋膝下就一个弘晖阿哥,而且还是住在外院,若是福晋觉得膝下寂寞说不准就将她孩子抱养了呢,那对弘历来说可是一件大好事,由嫡母养在身边,总比呆在她这个生母旁好多了,因此拐弯抹角地在乌拉那拉氏面前提了好几次。   乌拉那拉氏对她心里的那点小算盘一清二楚,只是却不耐烦在身边再养个孩子,如今她这日子过得滋润,若真再添个孩子,那就不是逗趣,而是给她添麻烦了,她懒得应付着钮枯禄氏,既然钮枯禄氏不想自己养儿子,那就干脆与耿氏换着养好了。   就这样,钮枯禄氏还没反应过来,福晋就派人抱走了她儿子,却不是抱去正院,而是交给了耿氏,顺带还将耿氏的儿子塞到她怀里,这下子钮枯禄氏是彻底欲哭无泪了。   若是把弘历送去正院,那不管是对她还是对孩子都是一件大好事,她可是好不容易才狠下心来做这个决定,可福晋却将她儿子送到耿氏手里,那她还能图啥?还不如自己来亲自养呢。   可钮枯禄氏却不敢再闹了,生怕这下再惹恼乌拉那拉氏,福晋就会给自己穿小鞋,只得委委屈屈好生照顾弘昼,可这孩子根本就不上她的弘历乖巧聪慧,简直就是一个混世魔王转世,每晚都搅合得她难以入眠。   短短几日,钮枯禄氏脸色就憔悴起来,与她相反的则是耿氏却养得白白胖胖,看着就格外甜美,绝口不提想念儿子的话,而是赞福晋此举甚好,让钮枯禄氏憋屈难受却不敢反驳。   雍王府里的两个格格之间发生的这些事,并不是所有人都放在眼里,但却也被有心人瞧在眼里,那便是年羹尧。   年羹尧此人年少有才,考中进士后进入仕途也是官路极其顺畅,虽然先前被陕川提督弹劾,但如今此事已了,不仅如此,他还搭上了雍亲王。   如今这朝中众人都能看出,东宫太子虽然被复立了,但是地位却摇摇欲坠,根本就比不上以前,而朝中不少人都是选择拥立八贝勒胤禩,年羹尧却看中了雍亲王。   虽然雍亲王在朝中呼声比不上其他几位皇子王爷,但是仔细思量一番,就会发现此人不仅德才兼备恩威并施,而且这些年一直深受皇上重用,整顿积习,大有作为,其实也有着不少拥簇者,不过都是同样实干务实之人,平时也并不发声,故而不明显起来。   年羹尧对自己的眼光一向有自信,既然他看中了雍亲王,自然想要那从龙之功,而以他的才能在四爷这儿确实受到重视,年羹尧心里野望越愈盛,想起了自己家中那容貌姣好的妹妹。   他们年氏是包衣出身,男子尚且可通过科举和军功来谋取一个前程,但是女子却不能,若是能将妹妹嫁到这雍王府,则是绝好的出路,将来就是要做宫妃的。   一开始年羹尧看中的就是王府里的弘晖阿哥,不仅与他妹妹年龄相仿,更重要的是这弘晖阿哥至今尚未娶妻,若是他妹妹能比未来的福晋先一步入府,然后占据先机,待他日前途不可限量。   只可惜,年羹尧向王爷提起这个想法时,却被四爷给拒绝了。   其实以年家如今的家世势力,想要将女儿嫁给弘晖为侧室并不是一件难事,但四爷却说弘晖婚事全由皇上做主。   这话并非是胤禛在唬人,康熙确实说过这样的话,这也是这些年来胤禛都没有插手弘晖婚事的原因,年羹尧只不过稍微一打听,便发现四爷所说不假,故而就算心里不甘,也只能就此罢手。   可若是将妹妹嫁给四爷的话,似乎也很不值得,不提如今弘晖阿哥的能力与地位,若是他日四爷真的荣登大宝,以弘晖阿哥如今的地位与手段,将来肯定能稳坐东宫之位,而四爷待其他几位庶出阿哥态度一般,尤其是如今的钮枯禄氏格格与耿格格所生的两位阿哥,四爷压根就没多看几眼,就全权交给福晋来处理。   对此年羹尧忌惮不已,若是四爷这般信重王府福晋,那即便他妹妹进府也没多大用,甚至以他妹妹那单纯的性子,岂不是要被这些老谋深算的女人们给欺负?越想越觉得这样的婚事极其不划算。   弘晖压根不知道年羹尧还曾想过将自己的妹妹嫁给自己,他让陈福去打听过消息后,得知年府里还真有一位待字闺中的女儿后,就一直等着这位年侧福晋进府,没想到最后却等来年府嫁女,但是新郎官不是他阿玛的消息,顿时吃惊不已。   陈福说得很清楚,这年羹尧就这么一位妹妹,如今却嫁给旁人了,那他阿玛的年侧福晋哪里去了呢?   并不是弘晖致力于想要给他阿玛再折腾出一门妾室而给乌拉那拉氏添堵,只是这年氏的身份着实特殊,这位可不仅仅是他阿玛日后的宠妾,将来还要为四爷生下四个子女呢,虽然都是早逝的命,但也可以看出其对四爷的特殊,如今竟就这么被蝴蝶了?   相比弘晖的不可思议,旁人则要淡定得多,年羹尧给自己妹妹选的夫婿是个不错人选,虽然不是皇子阿哥,却也是宗室出生,而且同样是有爵位的,算是一门好姻缘,等到婚嫁的时候,雍王府还派人前去贺喜,那日弘晖望着他阿玛的眼神格外复杂,四爷却是一脸莫名其妙。   如今朝中气氛越发紧张,圣上脾气喜怒不定,待太子也是忽冷忽热,偏生太子也非他记忆里的模样,如今行事愈发不管不顾,胤禛冷眼瞧着,竟觉得太子像是有意在惹怒皇阿玛,他被心底冒出来的这个大胆猜测弄得惊疑不定,却不敢流露出丝毫。   等到康熙五十一年九月的时候,康熙忽然罗列出一堆关于太子的罪名,然后胤礽便再次被圈禁在咸福宫。   这一天发生得很突然,而众人却一点都不惊讶,反而有种尘埃落地的感觉,就像是终于等到的感觉。   谁都能看出皇上对太子的态度愈发不满,而太子却不像以前那样隐忍持重,反而自行堕落起来,故而众人对太子再次被废之事半点都不惊讶,等到十一月的时候,康熙再次祭太庙废太子,并将此事昭告于天下。   弘晖已经有数年没瞧见太子,自从太子“一废”后,他就没怎么见过太子,压根不知道如今的胤礽是何模样,却知道这个人将来余生可能就要在圈禁中度过,康熙可以将太子“一废”后再立,却绝不会再进“三立”了,这是所有人心里的共识。   只是太子被废后,原本的东宫之位再次空出来,众人心思浮动起来。   胤褆早就被圈禁起来好些年,如今太子又再次倒下来,那么剩下的几个年长皇子阿哥们似乎都有着差不多的机会,只要冲一把就能登上那个位置,哪个能忍住不心动。   甚至不仅仅是那些年长的皇子阿哥,康熙所生的儿子多,如今大半都已经长大成人,而不再是以前那个奶团子,各个都虎视眈眈盯上了他们皇阿玛坐下的那张椅子,这让康熙越发夜不能寐,年轻时他盼着多子,如今却觉得这些长大成人的儿子们各个都惹人厌,反而对那些还年幼的稚子疼爱起来。   但是不管是那些有所意图的朝臣,还是一心为朝廷的官员们,都纷纷上奏康熙请求立太子,太子未国本,一日不定,社稷便一日不安,可康熙却将所有请立太子的折子都留中不发。   越是这般,朝中形势越发不明朗,只要这太子一日不立,那众位皇子阿哥们就会一直有机会,所有人都蠢蠢欲动,而这次康熙则不忙不慌起来,冷眼看着自己的这些儿子们是如何图谋自己的皇位。   与旁人陷入狂热相比,胤禛显得要冷静得多,不仅以“天下第一闲人”进行自居,还尊释教道学,每日拿着一些道德经谈着无为之道,除了与隆科多、年羹尧私交颇好,从不与朝臣结党,堪称是众多皇子中的一股清流。   如今康熙迟迟没立下太子人选,所有皇子都有机会,故而众皇子们纷纷拉拢朝中大员,偏生胤禛淡然处之,倒是与几个兄弟都相处得极好,就连胤禩这段时间都对胤禛缓和了态度,试图与其交好,而将更多的心思花在对付其他的兄弟身上。   弘晖也怀疑过自己阿玛,难道四爷此时心里是真的没那个打算吗?但等他对上四爷的眼睛时,瞬间就明了,这不过是四爷的韬光养晦罢了,从而养精蓄锐。   在胤礽被废弃的那段日子,胤禛悄悄过去看了这个二哥,他从未对人讲过当时发生了什么,脑海里却一直回想着胤礽那悲怆的指控声,在胤礽的口中,皇阿玛竟只是拿他当磨刀石,是个受众人攻歼的靶子。   胤禛初听这样的理论时,本能地就要反驳,皇阿玛曾经那么疼爱二哥,又怎么可能会这样对待他,可仔细一想,却是让他心惊,太子一步步走到今日这局面,确实是皇阿玛一点点推动的,胤禛不知道皇阿玛是以怎样的心情来布下这样的一局棋。   却知道在皇阿玛心里,自己是绝对比不上二哥的,如今连胤礽都已成了“弃子”,此时冒头又能有什么好处,只有蛰伏起来,才能积蓄力量。   弘晖对于这些背后的事情压根都不知情,而眼下他却有不少事情要忙。   康熙五十二年三月万寿节,此次万寿节不同寻常,乃是康熙的六十大寿,自去年开始,康熙便放言要在今岁好生操持大办,准备弄一个千叟宴,而弘晖如今要忙的就是准备给康熙的万寿节礼物。   恰好他先前交待下去的蒸汽机,如今也已经弄出来了,正是到了派上用场的时候。   这蒸汽机可是大有用途,不管是用在炼铁、纺织,还是用来制造机器、轮船等行业,都是大有作为。弘晖觉得管是有了这个蒸汽机,这次给康熙准备的生辰礼物也就稳了,至于后期的开发利用,那更是大有作为。   弘晖如今的那几个工坊都需要动力,几乎都可以将这蒸汽机给换置上去,而对他来说,目前最紧要的,还是先将这蒸汽机用在轮船上,先前他在各省开发商号,打算将商船开至美洲,如今有了这蒸汽机,等将帆船更新换代成轮船,想要去美洲就更不是难事。 第62章 短小一章   弘晖开设在庄子里的学校是专门用来教授现代科学知识, 能进入这个学校的学生都是提前进行过筛选的,除了后来从工匠家庭选出来的一批孩子外,在这之前就进行过招生, 生源主要还是从附近的庄子上来的, 而其中最早的一批是当初弘晖挑出的那五个人。   正是康熙四十六年河南发大水的时候, 当时弘晖让庄子收纳了一批失去父母的孩子,庄子上安排了私塾先生,不管是后来收纳进来的难民孩子,还是原本庄户家的孩子, 都是要统一送到私塾先生那里读书学习, 然后再根据天赋来分流,将他们安排到不同的工种进行培训。   而弘晖挑出的五个孩子则是天赋最好的, 头脑灵活又肯花心思来学习接受新事物,因为当时弘晖没有提前找好老师, 一开始这五个孩子是送到王府里, 由他带在身边亲自教授的,也是与弘晖感情最深厚的一批学生。   这五个孩子分别是三男两女, 其中三水与二土是庄户家的孩子,是一对兄弟, 而另一个男孩越安与两个女孩陶谷兰、段含善则是难民中收纳进来的, 弘晖没有特地去打听过他们以前的身世,但从平时的言行举止与谈吐来看, 应该原生家境不错, 只可惜遭了洪水亲人全都没了。   在现代科学方面, 这五个人算是弘晖亲自给他们开蒙的,后来还特地为他们建了实验室,平时不管他们是要什么资源都是基本上供给他们了, 如今到了压榨他们价值的时候,弘晖自然没有手软。   他提前画好设计图,将其中涉及到的各点都写得清清楚楚,甚至连每个步骤都歇下来,这五个人差不多就是领了一份操作说明回去,但是却要在规定的时间内,赶制出弘晖想要的东西,弘晖打算在康熙六十大寿的千叟宴上弄出来,到时候的效果自然就不一样。   ……   ……   康熙要举办千叟宴的事情是从去年就开始安排的,等过了年关后,随着日子越来越近,京中的气氛越来越热烈,而弘晖却像是一个没事人一样,自从他将事情交给了三水二土他们后,就一心宅在王府里。   如今京城里可太热闹了,随着康熙的千叟宴将近,不仅全国各省的官员都准备了贺礼进贡,甚至还有藩国使者前来进贡,弘晖平时虽然爱折腾了些,但是这个时候却避起来,他现在对康熙的性子摸得很清楚,他这个皇玛法相当重视面子,尤其是在藩国使者与外地地方官进京的时候,更是时不时要将儿子孙子们都拎出来显摆一下,展示一下皇室的风采。   弘晖就被拎去过几次,但这其实是一件非常累人的事情,不仅没什么意义,还要端着一副皇家阿哥矜贵模样,他嫌累得慌,除了在一开始的时候露过面外,就整日猫在王府里。   与其花时间与这些人虚与委蛇,他还不如留在王府里多逗逗他那个表兄德伍呢。   因着大格格时常要过来给他送点心,弘晖当然知道她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却也乐意配合他们,给他们营造相处的机会。   只不过比起落落大方的大格格,德伍就表现得太过扭捏,自从定下婚事后,每次见到大格格都是一副躲躲闪闪模样,连个正眼都不敢看,弘晖每次瞧见他这副没出息的样子,都觉得相当好笑,要知道在这之前,德伍与他们姐弟一块儿长大,关系处得不错,平时可没少与大格格呛过声,如今是彻底变了模样。   大格格一般不会待多久,等送完东西,不过逗留片刻就会离去,弘晖等大格格离开后,也就忙活自己的事情去了,而德伍仿佛还没回过神来,独自傻乐。   德伍想起方才余光扫到大格格的模样,觉得她如今越发好看了,脸蛋粉扑扑的,瞧着比以前漂亮多了,忍不住“嘿嘿嘿”傻笑几声,德伍用胳膊碰了碰一旁的乌智,“你觉得我今日这身衣裳如何,这可是我特地让我家绣娘准备的,都是如今京中最时兴的款式,你说大格格方才瞧了会喜欢么……”   他说了好半日,都未听到对方吭声,这才察觉到不对劲,转过头看向身边之人,才发现乌智两眼盯着一物愣神,德伍伸手在他眼前摇了两下居然还是没有反应,不由奇了,“你这阵子是怎么回事,我都瞧见好几回了,总是时不时盯着某处发呆,你以前可不是这样的性子……”   乌智抿了抿唇并未出声,而此时德伍一拍脑袋暗恼自己说错话了,都怪他这阵子太高兴,竟忘了乌智是瓜尔佳氏的人,原本是太子妃的族人,可如今太子再次被废弃,连带着太子妃一族都跟着受牵连。   乌智似乎也就是从太子被二废之后开始恍惚起来,德伍越发觉得自己方才做得不对,他与乌智一起相处了这么多年,居然只顾着自己的高兴事,明明乌智都不对劲了这么多天都没留意到。   越发愧疚的德伍连忙安慰起乌智,“瓜尔佳氏一族一向能人辈出,深受皇上的看重,便是如今太子被废,也不会影响到你家族的,况且这不似是还有雍王府嘛……”   乌智听着他絮絮叨叨说了好久,脸上露出清浅的笑来,对德伍的这番安慰很是感动,他一直待在雍王府,很久才回到家里一趟,上回回去后就察觉到家里人的不对劲,不关是阿玛额娘,还是家中的几个兄弟,似乎天上都挂起了愁容,这才是乌智感到担忧的原因。   其实瓜尔佳氏是个大族,他们虽说是与原先的太子妃同族,但是关系却并非那般亲近,平时也没沾到太多的光,如今倒是跟着受了牵连。就像德伍所说,瓜尔佳氏是个大族,即便如今太子倒了,也不是所有人都敢拿捏瓜尔佳氏,但是他们这一支却并不是那么厉害,乌智担心地是那些人会柿子贴软的捏。   德伍见他面上神情好了些,心里一松,说起话来就越发肆意,比起方才的安慰口吻,这下却是狠狠喝斥了乌智一遍,“你就是爱胡思乱想,不管心里有什么都不与我说,也不同弘晖阿哥说,你也不想想,咱们可是弘晖阿哥的伴读……”   只要乌智的家人们都没有犯错,旁人想要拿捏他们,难道弘晖阿哥会坐视不管?那岂不是打弘晖阿哥的脸吗?德伍越说越激动,再不济还有他呢,他露出一身慷慨义气,恨不得立刻去将那些为难乌智家族的人都给收拾一遍。   乌智安静柔顺地听着他喋喋不休说了一堆,眉眼弯弯,德伍不高兴地竖起眉头,“怎么,难不成你不信我说的这些?”   “我信。”乌智望着德伍此刻诚挚直白的眼神,眼里翻涌着滚烫的情绪,当初他进雍王府不过是太子的随口一说,如今他却很感激太子当初的决定,才能让他这王府里遇到弘晖阿哥,以及德伍等人。   德伍不仅仅是好生安慰了乌智一顿,回头找了机会就跑到弘晖这里,将乌智的事情给说了,他抱怨起来,“乌智这家伙平时有什么事都爱藏在心里,我还真不知道他居然在为瓜尔佳氏担忧……”   但这么一想似乎又不对,若是他们乌拉那拉氏遇上这样的事,他也会担忧的啊,德伍挠挠头,最后觉得还是自己太不上心了,日后要多留意一下乌智这家伙才行。   弘晖听了后倒是不足为怪,他平时与乌智相处的时间比不得德伍长,故而并不知晓乌智此刻的担忧,在太子倒台的时候,他就留意到了乌智的出身,还特地拿此事去问过四爷,而四爷却觉得太子之事根本牵扯不到瓜尔佳氏身上。   当初康熙给太子选太子妃可是千挑万选,才挑中了这瓜尔佳氏的姑娘,不仅家族中能人辈出,太子妃瓜尔佳氏本身也是非常地贤良得体,不管是瓜尔佳氏家族还是太子妃本人都挑不出半点错来,此次太子二废不过是注定之事。   弘晖虽然知道的内幕比不上四爷多,但却相信四爷的判断,在得知瓜尔佳氏不会出事后,也就没将此事放在心上,如今听了乌智心里在挂念此事,才将自己先前与四爷的问答说出,这下德伍更高兴,从弘晖这里离开后就直接奔着乌智那儿去了。   弘晖看了后无奈地摇头,如今德伍与乌智是没事了,可他却还得继续忙活。   康熙五十二年,等到农历三月的时候,康熙前往畅春园举办寿宴,邀请从天下各地来京师为自己贺寿的老人,不分官民身份,皆可进入这畅春园宴饮。   这些来赴宴的老人们至少要在六十五岁以上的年龄,放在如今的年代,能活到六十五岁绝对算得上是高寿,而等着日子越发近,这京中的老人越来越多,弘晖听闻康熙在畅春园预设了一千九百多人的席位,而这么多的人涌入京城,给巡捕营那里也造成了不小的压力,甚至如今城里的客栈、驿站差不多都住满了人。   便是每次科考举子进京都比不上眼前这般热闹,弘晖也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多的老人,走在京城上,一眼望过去都是耄耋老人,听闻这次请来的老人们年龄最长的都已经有一百四十岁了,看着这些满头白丝却脸色红润的老人,弘晖都忍不住产生一种冲动,恨不得也上前去讨教一点长寿的秘诀。   弘晖不知道自己能活多久,原身的体质是偏弱的,虽然这几年他不断地调养锻炼,但是心里还是有些隐忧,主要是他阿玛也不是个长寿的,至于如今才出生不久的弘历,这倒是一个长寿的,不过弘晖目测弘历的长寿基因应该是来自其母族,据他观察钮枯禄氏家族有不少长寿老人,而且她本人将来似乎也挺能活的。   而这样的想法弘晖也只是想一想就放下了,与其想着如何得到长寿的秘诀,还不如将心思放在医疗上,若是以后得了什么病什么灾的,也可以及时医治。 第63章 日常一章   因京师突然来了这么多的老人, 一时客栈、驿站都成了满客状态,为此康熙特地命人搭了彩棚来庆祝,从紫禁城的西直门一直延续到畅春园, 沿途二十里路上都设了彩棚, 彩棚里有桌椅可供人随时停下歇脚, 还有茶水供应,可谓是大手笔。   等到康熙生辰那日,天还未亮弘晖就与四爷以及乌拉那拉氏前往畅春园,不仅是他们, 此时朝中百官都已经携带家眷去参加皇上的寿宴。   而弘晖在到畅春园后, 就立刻让人将自己准备的生成礼物备上,因为他要给康熙的这份贺礼有些特殊, 等到天完全放亮的时候效果就不明显了。   康熙跟前站了不少人,除了他年龄居长的儿子们外, 还有不少都是他器重的大臣, 此刻太监来报,说是弘晖阿哥此刻过来送礼, 众人眼里露出诧异,弘晖阿哥怎么此时就已经过来了。   其中不乏头脑灵活的, 猜到这弘晖阿哥怕是又折腾出了什么新鲜花样, 不由将目光看向四爷,可惜也没瞅出什么名堂。   胤禛面上不露声色, 心里却是已经有了猜测, 果不其然, 等到众人随着康熙出了殿时,外面依旧能看到几颗星子,这倒不足为怪, 此时还是三月,白日本就亮得比较晚些,可稀奇的是他们在灰蒙蒙中竟看到一辆麒麟车?   众人不可思议,走近一看才发现原来是那麒麟车不过是制成了麒麟模样,像是用铁与木头制成,上面挂满了琉璃灯,在灰蒙一片中那麒麟车上挂满琉璃灯格外明亮,此刻正缓缓向他们驶来。   这麒麟车并没有以牛或是马来驾车,是如何过来的呢?   众人心里不解,他们能看到那车里似乎坐了一个车夫,又想起如今在民间颇为流行的自行车、自行三轮,莫不是眼前的这麒麟车也同样是用脚蹬的,但却可以载人?   等麒麟车停下,从车上走下一个少年,可不正是那弘晖阿哥,只见他沉稳走到皇上面前,行完礼后,才道,“孙儿恳请皇玛法能踏上这麒麟车,孙儿为您驱策。”   康熙扫了一眼眼前这麒麟车,论其做工来倒也算得上精致,但是宫中能工巧匠不少,光是就这麒麟车而言,算不得出彩,他面上不露声色,淡淡道,“这就是你为朕准备的贺寿之物?”   此次万寿宴可不同以往,是康熙的六十大寿,就连地方的官员们都纷纷呈上各种奇珍异宝,更别提这京中的百官与诸皇子皇孙们,因出海贸易他们纷纷都赚上了一大笔,故而各个都是挖空心思想要为皇上准备一份礼物。   这弘晖阿哥弄出的麒麟车虽然看着新奇了些,但和旁人精心挑选、花了巨大财力与精力准备而成的相比,未免过于敷衍。   那些跟着出来的朝臣们各个都眼观鼻鼻观心,仿佛未听到康熙此刻对弘晖阿哥的质问,只当自己是个透明人物,心里却为这弘晖阿哥捏了一把汗。   以他们来看,这弘晖阿哥还是年幼了些,哪怕与皇上是亲爷孙俩,但这皇家哪有多少天伦呢,别的皇子皇孙们都送上了奇珍异宝,唯独他一人弄出这种寒酸之物,岂不就显得格外不上心?   胤祉目光转了转,他还记得上次正是弘晖使了手段,自己才被皇阿玛打发去修筑河堤,在京城外连着待了近一年的时间,等回京的时候整个人都黑瘦了起来,哪里还能看出以前的风度,这事让胤祉耿耿于怀,如今眼见弘晖让皇阿玛生了恼意,胤祉顿时觉得机会来了。   不等弘晖开口,胤祉就轻笑出声,“以儿臣来看,这弘晖侄儿也是上了心的,瞧瞧这麒麟车不仅做工精致,上面还挂满了琉璃灯……”   还真是挂满了琉璃灯,这麒麟车看上有些奇怪,有好些车厢,每节车厢的纱窗处都被弘晖挂了琉璃灯,细数一下还真不是小数目,若是放在以前,光是将这些琉璃灯拿出来就相当珍贵,可如今京中谁家中还缺琉璃,甚至大户人家都已经将自家屋宅的窗户都换成了琉璃了,故而这琉璃虽然价格不低,但远比不上以前那般珍贵。   胤祉方才那番话看似是为弘晖在说话,实则不过是上眼药罢了,胤禛站在康熙身后扫了他一眼,身侧的手不自觉握拳。   弘晖看向康熙,不急不慌开口,“三皇伯道错了,孙儿献给皇法玛的贺寿之物并非是眼前的麒麟车,而是上面的琉璃灯……”   在众人眼里,都以为弘晖想要送的是这麒麟车,琉璃灯只不过是添物,如今却听他说这琉璃灯才是关键,不由有些惊,难不成这灯有什么不同不成?   当然是有很大的不同,对于此时的人们来说,平时几乎都是用油灯来照明的,可以用动物的油来当灯油,但是这原料可不多,价格不菲,对于寻常的人家来说可负担不起,所幸后来人们发现植物也可以产油来作灯,如今普通百姓用的油灯多是这植物造成的油灯。   而弘晖放置在琉璃灯里面的却不是油灯,而是蜡烛。   康熙与朝官们对蜡烛并不陌生,他们家中如今用的几乎都是蜡烛,故而见了这琉璃灯里的蜡烛时候,压根猜不到弘晖话中的意思。   弘晖目光微亮,“孙儿这琉璃灯里安置的蜡烛,与如今众人所见到的并不是同种……”   弘晖一开始也不知道原来他平日所用的蜡烛居然是奢侈品,在后世人们压根就不稀罕蜡烛,除非是为了制造浪漫气氛或是遇到了特殊情况,若不然谁会折腾这玩意,既危险又麻烦。   可对如今的人们来说,这蜡烛却是来之不易,因为如今的蜡烛主要是用蜂蜡和动物油脂混合起来造成的,不仅燃烧不稳定,还会有一股很重的烟味,甚至散发出来难闻的气味,不过后者很好解决,只需要往蜡烛里添加一下香料,在燃烧时就可以将难闻的气味给盖住。   所谓蜂蜡,其实是从蜜蜂的蜂巢中取出,通常在经过一番炼制后会形成黄蜡,然后再与动物的油脂进行混合加工制作就能造出蜡烛。但是除此之外,还有一种白蜡,白蜡则是产自蜡虫,如今有专门培养蜡虫的人,就是为了用蜡虫产出的白蜡换财。   不管是蜂蜡还是白蜡,制造起来都要一定的人工与精力,故而如今的普通百姓们压根就不起,只有家境颇丰的人家才会用上这些。   但弘晖却知晓后世的蜡烛不过是用石蜡造成,不仅制造方法简单,而且原料也很低廉。   这石蜡正是从石油中得来的,通过对含蜡馏进行分经冷榨或溶剂脱蜡而制得的,整体操作都不难,只要找到石油就可以动工。   弘晖如今手头上弄来的石油是从渤海那边弄过来,他记得国内一些矿产的大概位置,对于石油开采技术也不陌生,让庄子上的人手组织起一个队伍,就将他们打发到渤海那一带寻找石油,然后就在当地开办工坊进行提炼,故而京中这边的众人一致未有听闻。   “你是说用地底那些黑油可用来造蜡烛?”康熙若有所思地望着弘晖,这样的事情他从未听闻过,但若此事当真的话,那必然不可小觑,康熙摩搓一下扳指,心里已经开始寻思着这件事若是运作起来,将会给这天下人带来怎样的变化。   “不仅仅是造蜡烛,”此刻天已经渐渐放亮,弘晖的眼神更是灼亮,“孙儿已经让人测试过,那石油还可以用来做燃料,用其燃火,可烧制出更坚硬的铁器……”   石油可以开发出来多种产品,不仅是用石蜡造蜡烛,还可以作燃料,甚至是开发出汽油都可以,弘晖心里越想越激动,如今眼前这个麒麟车是用蒸汽机驱动的,想要在此基础上将内燃机弄出来并非难事,但前提是要先炼钢,而炼钢所需要的燃料可比炼铁高得多,若不然温度达不到那种程度,根本没法子让铁进行钢化。   但是如今有了这石油就简单多了,直接用石油进行燃烧那太浪费了,可以对其进行再加工,到时候就可以造福多条产业链。   弘晖说出的话让康熙等人心里一惊,先前他们听闻那蜡烛竟是用低贱之物造出时,心里就很震惊,若是弘晖阿哥所说属实,那对天下人来说都将是一件震动人心的大事,不仅仅是日后百姓们可以都能用得起蜡烛,甚至对天下读书人来说,更是一件大恩德。   并不是所有读书人都出身富裕,其中不乏许多出身寒门,甚至有不少朝臣是寒门出身,对于那些寒门而言读书十分不易,如今读书都是耗费银子的事,甚至对于勤奋的读书人来说,时常会秉烛夜读,而家贫者就只能“凿壁偷光”、“萤囊映雪”了,若是当真如弘晖阿哥所说那样,到时候民间的蜡烛必然会轻贱起来,那些读书人也不必如此窘迫。   这虽看起来只是一件小事,但却是对天下百姓都有恩惠的好事,若是能将此事办好,其结果是不容小觑的。   康熙听到后立即重视起来,原本他还对弘晖给他准备的贺寿之礼不满意,当下却觉得再也没有比弘晖这个更好的了,等蜡烛轻贱起来,那到时候天下的百姓都会感激他的恩德,说不定此事还会被载入史册,流传千古。   康熙顿时看弘晖顺眼起来,弘晖每次都能将差事办得漂亮,他本能地想要将这件事交到弘晖手里,可是在听到弘晖说起那石油居然还可以用来炼制更坚硬的武器,脸色凝重起来。   这蜡烛还是另找他人,石油之事非同小可,必须得由弘晖亲自来接手才行。 第64章 日常一章   在弘晖提出那地底的黑石油可以用来炼制坚硬武器的时候, 不少人眸光微闪,可他们没想到康熙竟然就这么直接将此事交给了弘晖阿哥。   若是真如弘晖所说那样,那这种被唤作石油之物应当由朝中重臣来守护才对, 可皇上却压根就没怎么多想就选择了雍王府的弘晖阿哥, 可见心底对其是多么的信重。   这不得不让在场的朝臣们都要好生掂量掂量这雍王府的重量, 自从胤礽再次被废后,朝中关于立储之声就一直未曾停歇过,其中最受朝臣追捧的就是八贝勒胤禩。   众人都知这八贤王是个好性子的,将来这八贤王若真的能登上皇位, 那对他们而言也是一位极好的事情, 相比之下这雍亲王的人气就远比不如前者,若真让这位冷酷严厉的四王爷登上皇位, 他们这些当臣子的哪能过上好日子。   可惜无论众人如何举荐那八贤王,也不见康熙有丝毫反应, 甚至这两年康熙对其打压的力度比之前更甚, 这让一直支持胤禩的那些大臣们不由有些气馁,如今见皇上这般重视弘晖阿哥, 他们就更是警惕起来。   若是真由雍亲王登位,那对他们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啊。   好在此时康熙目光看向了胤祉, 沉吟片刻, 在众人略显紧张的目光中开口,“至于那蜡烛之事, 便交给老三来办……”   既然弘晖提出了能用石油生产出大量廉价的蜡烛, 那这事就必须好生运作起来, 这可是有利于民生的大好事,而且还能在天下读书人那里树立一个好形象,可比弘晖口中那还见不到摸不着的坚硬钢铁更动人心。   康熙这话一落, 众人脸色各异,原先他们以为皇上这是看重了弘晖阿哥,如今看来也不过如此,转眼就将这么好的差事交给了诚亲王去办,要知道雍亲王可是弘晖阿哥的亲阿玛,竟然都没捞到好处。   不过他们对眼前这一幕却很是满意,这诚亲王受宠也总比雍亲王要好,若是八贝勒真的不成事,他们好歹还有另一条退路可选,至于胤禛,则压根不在他们选择范围内,他们都清楚这位雍亲王的秉性,当真是嫉恶如仇的个性,可惜在这朝廷中又有几人是真的那么干净的呢,若是雍亲王上台,那对他们而言肯定不是好事。   康熙将众人面上的变化都瞧在眼里,甚至还特意留意了胤禛与弘晖此刻的反应,见胤禛一如往常那般板着一张脸,瞧不出什么名堂,而当扫到弘晖脸上的神情时,康熙微微一愣,这孩子是在高兴?   弘晖确实很高兴,他在听到康熙要将石油这事交给自己办的时候,还以为自己还要将蜡烛的差事同时接下来呢,毕竟那蜡烛主要是用石蜡制成的,而这石蜡也是石油的加工品之一,与他接手的石油是相挂钩的,万万没想到康熙居然还另派了人手。   旁人都觉得这蜡烛是件美差,要是办得好,说不准还能在读书人那里刷个好名声,但是对于弘晖而言,这些好名声放在现在阶段可不是什么好事情,再者比起这些名声,他更想要办的是实事,光是处理石油加工业就需要许多人手,而且这些人手还不是寻常人可以替代的,必须是经过他特殊培训出来的,所以弘晖压根就没有什么其余的人力与精力了。   康熙瞧见弘晖脸上的神情不似作伪,心下满意,暗自点头,他将这蜡烛一事交给胤祉一方面是考量到老三这些年颇爱结交读书人,如今也算是有些文名,说不定能为此事锦上添花,另一方面就是为了试探胤禛与弘晖。   他并不是没有猜忌过老四,毕竟弘晖这孩子太出色了,这些年折腾出的每样东西拿出来都是一件极大的功德,若是利用好,可将天下百姓的人心尽数收拢住,他不信胤禛就不动心,故而对于弘晖这个孙子,康熙虽然爱重他的才干,但也怕老四父子会生出旁的心思来。   如今见弘晖脸上竟然丝毫不介怀,反而隐隐高兴,康熙心里才觉得舒坦起来,还好这个孩子他没看走眼,这些年一直不骄不躁,虽然性子跳脱了些,但好歹没有占着自己的功绩就骄傲狂纵,如今对待叔伯也算得上是恭敬。   今日本就是康熙的六十生辰,是个大喜的日子,如今又有弘晖报上的喜讯,当即就有不少朝臣反应过来,立刻跪地高呼祥瑞,“皇上圣明,天降祥瑞……”   弘晖是没想明白这与康熙圣明有何关系,明明黑石油之事是他特地派人去找出来的,也算不上是天降祥瑞,但好在他还不傻,没有在这个时候大大咧咧唱反调,而是跟着高呼几句,然后才邀请康熙登上麒麟车。   听着朝臣与儿孙们的夸赞,即便康熙是一代君王,此刻也忍不住发出畅意的笑声来,当即就顺着弘晖的手上车,这时众人的心思才转到这麒麟车上。   先前他们就觉得这麒麟车有些奇异,并未见到有畜力来拉车,甚至也不像先前风靡京师的自行车、三轮车那样有个脚踏板,又是如何驱策前行的呢?   弘晖准备的这麒麟车车型颇长,在康熙上车后,仍然有许多空席,康熙走近车厢才发现里面布置得极其舒坦,他挑了一个顺眼的坐席,等坐下的时候才发现那垫子竟极其柔软,比上好的棉布还要松软,简直是不可思议,而坐在车厢里,两侧的车窗都安置了琉璃,琉璃窗挂了窗帘,拉上的时候可以遮挡住刺眼的眼光,而拉开则可以欣赏外面的风景,这倒是比康熙平时出行时的龙辇更舒服。   等弘晖驱车前行后,康熙更是能感受到二者的差异,这麒麟车仿佛如履平地,他坐在车厢里感受不到半点抖动,但车速却是极快,不过片刻功夫,原先跟在他们身后的那些朝臣们就被远远甩在了身后,康熙坐在车厢里,透过麒麟车的后窗玻璃瞧见后面缀着的一串黑点人影,心里相当满足。   康熙端坐在座椅上,骄矜开口,“将这麒麟车驾回去,朕要邀那些老大臣们也来感受一番。”   弘晖点头,然后动作熟练地让麒麟车拐了个弯,朝着他们方才来的方向原路返回,不过片刻,就停在了先前那些朝臣们面前。   朝臣们与诸位皇子阿哥见这麒麟车竟然又回来了,眼里有些诧异,就见弘晖从车上下来。   “皇法玛邀几位大臣一同共乘……”在众人眼巴巴的目光下,弘晖报出了一串名单,他这麒麟车虽然比后世的轿车要长些,但是里面安置的坐席却也只有十来个,因为要考虑到蒸汽机的驱动能力,坐席安置太多,到时候可能会根本载不动。   当时此刻在场的朝臣与诸位皇子阿哥们可远不止十几个,这就注定了不能让在场的所有朝臣与皇子们都坐上这麒麟车。   原本在皇上坐上了麒麟车后,这些朝臣们就纷纷傻眼了,他们万万没想到这麒麟车竟然驶得这般快,比他们原先预想的要厉害太多,但是他们又不能落下太多,若不然等皇上都落席了,岂不是还要在殿中等他们?   他们可不敢让皇上亲自等着,就只能加快步力,如今才二三月,他们一个个就已经额间冒汗,此刻弘晖过来说要康熙想要邀大臣共乘,这些人纷纷眼里露出光芒。   他们能伴驾在皇上左右,那都是相当受宠信的,平日里都是坐着轿辇,何曾这般狼狈过,在见识了麒麟车能有多快后,他们纷纷眼馋上,而且若是能与皇上共乘,这是多么大的荣耀,足够让人艳羡不已了。   可惜弘晖报出的名单非常有限,而且大多数都是上了年龄的老大臣,他们不难理解,这些老大臣不仅仅是上了岁数,身体更差,而且还是为朝廷效力几十年的老功臣了,皇上厚爱几分也是能理解的,可当他们看到那雍亲王居然也被宣了上去,心里就纷纷不平衡了。   这雍亲王才多大的年龄啊,正值壮年呢,怎么就可以享有那些老大臣们才能拥有的特权呢?这让其他人很是羡慕妒忌,眼红地看着胤禛一脸淡定地走到那些老大臣中,然后不急不慌从容上车。   不止是那些朝臣们看着雍亲王十分不爽,那些被遗留下来的其他皇子阿哥们更是一脸复杂,这么多皇子中,皇阿玛就宣了老四一人,这让他们心里非常不是滋味,尤其是胤祉,心情可谓是经历了此起彼伏,方才他还觉得皇阿玛能将蜡烛之事交给自己,可见他是在众兄弟中的独一份,皇阿玛这是器重他。   可转眼康熙就将这“独一份”的殊荣给了老四,让胤祉心里颇不是滋味。   就算他们心里再不高兴也没办法,只能眼巴巴望着胤禛与几位老大臣们等车后,那麒麟车就扬长而去,而他们却还要在那麒麟车留下的尾气中苦巴巴地赶路,真是越想越觉得心里憋屈难受。   康熙丝毫不觉得自己此举有何不妥,他将老大臣们喊上车,一方面是照顾这些人的身体,另一方面也是为了找人炫耀一下,如今他坐着这么舒坦的麒麟车,若是不将这些人喊上来,旁人怎会知道这麒麟车里面有多舒坦。   康熙在进入车厢后就越看越满意,不同于宫中布置得华丽,这车厢里的布置相当简朴,但却处处让人看着顺眼舒坦,可见弘晖在这上面也是花了心思的,他就是要将这些老大臣们喊进来炫耀一下,让他们看看自己的孙子有多么孝顺。   至于老四嘛,既然是弘晖驾车,那让老四这个当阿玛的进来感受一番也未尝不可。 第65章 日常一章   弘晖在麒麟车上安装了蒸汽机, 但是能让其跑得这么快,是以液化石油为燃料,若不然肯定达不到这样的效果。   而让康熙觉得如履平地的原因, 自然是要归功于橡胶车轮了, 这畅春园本就是皇家园林, 里面的道路都是精心修整过,不仅十分平坦,而且基本上不出出现那种硌脚的小石子,再加上康熙后来还特地让水泥坊的人修缮过。   不是单纯地将水泥铺到地面上, 弘晖将水泥弄出来后, 立马就有工匠想出新的花样,如今不仅有水泥地砖, 还被雕出各种花样,有些精致漂亮得让弘晖见了都忍不住叹服, 只能说如今的手艺人真的是太强了, 这么厉害的工匠当然要充分利用起来,弘晖特地在工坊那里设了新规定, 凡是弄出有用创新的工匠都可以申请领奖,倒是刺激出了一批不凡人士。   故而这畅春园各处地面都精美绝伦, 再配上橡胶车轮, 康熙与朝臣们坐在这麒麟车上看着外面繁华盛景匆匆闪过,只觉得此刻果真如在云端, 所见都快成虚影, 这种奇妙的感觉让他们觉得无比新鲜刺激。   而今日的千叟宴可是从全国各地邀请了众多的老人过来, 而且还是不分官民身份,可谓是一场与民同乐的大型宴会,等到弘晖驾着麒麟车来到开席的地方时, 天已放明,场地里被布置得富丽堂皇,康熙命人安排了两千多人的坐席,此刻差不多已经坐满,不仅有白头老翁,还有百官家属。   坐席上的宴客瞧见麒麟车时,心里都微微一惊,那麒麟车不仅做工精细,还被匠人用颜料上色,看上去相当逼真,又跑得这般快,在远处时他们真当是有祥瑞而来,而等见到康熙等人从车上下来,微愣片刻,立刻就有人反应过来,当场跪下高呼,“天降祥瑞,陛下圣体康泰、万寿无疆!”   “圣体康泰、万寿无疆!”   “圣体康泰、万寿无疆!”   “……”   弘晖虽然多次去朝堂觐见康熙,但从未亲自上朝过,所以从未经历过早朝时百官朝拜时的场景,眼下这一幕还是他头一回所见,看着数千人都跪下朝拜,口中高呼着万岁以及其他吉祥话语,他面色复杂,突然就明白何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因为他是伴着康熙一起过来的,此刻倒是站在康熙身后感受了一波。   看着所有人都臣服在自己的面前,手里掌握着他人生死的权力,这种感觉很难不让人生出欲望,怨不得那些皇子阿哥们各个争得头破血流也要登上那个位置。   弘晖想起“九龙夺嫡”的惨烈,瞬间就清醒起来,这样的权势也不是所有人都有命享有的。   康熙对眼下的万民朝拜早就司空见惯,但他特意留意了弘晖此刻的反应,在看到他一开始露出震撼后很快就变成一脸恭敬,心里相当满意。   他不介意有一个聪明能干的孙子,但是却绝不允许有人觊觎他手里的权力,有些东西他可以给,但是底下的人却不能惦记。   康熙今日心情很好,大手一挥就让众人起来,他与弘晖等人是坐着麒麟车过来的,至于那些没坐到车的重臣,过了些许时间也已经赶到,康熙特地让人备了车辇将他们接至此处,等人齐了后,这千叟宴差不多就已经开始了。   康熙为了自己的六十大寿特地折腾出这么大的架势,还邀请天下老人过来一起同乐,自然也是有着自己的目的,这宴会上一片和乐融融,康熙打定主意今日要“与民同乐”,不仅亲自过去与那些高寿老人共饮,还特地让史官与翰林院修撰跟在后面,可见是想要让他们将今日的盛宴都记录下来。   对于康熙的心思,众人自然不会不知,甚至当场就有不少朝官们特地作诗来称赞此次盛景。   而为了拉近与这些老人们的距离,康熙还特地将自己的孙辈们带在身边,弘晖这些年风头正盛,自然是被康熙带在身边,甚至不需要康熙多介绍,那些民间老人对弘晖也是有所耳闻。   因为弘晖弄出的那些自行车、三轮车在民间可是广为流传,甚至还有不少人都将其称作是“阿哥车”,故而对着康熙都是一副羡慕称赞模样。   这些老人们大多数都是出自民间,他们家中可没有多么大的家产需要儿子们争得头破血流,甚至也不会因儿孙太出息了而心生忌惮,故而对着康熙所说的话都是最质朴纯善,那种羡慕全都是发乎本心,对于他们而言,若是自家能有这么出息的儿郎,那家族必然会兴旺昌盛。   康熙自然能感受到这些老人们的羡慕都是发乎本心的,这些人脸上淳朴的神情让他心里生出异样的感觉,作为一代帝王,他很少能接触到这些民间百姓,而这些老人不仅是来自民间,甚至大多数都是与他年岁相差不大的老翁,康熙原以为这些人会羡慕自己的身份,对自己崇敬害怕,没想到这些老人聚在一起都是讨论着含饴弄孙天伦之乐,而对他的羡慕也只是有一个出色的孙子,而非是他的身份与地位。   这让康熙心里很奇妙,看着与自己差不多大年龄的人都谈论着逗弄孙儿的趣事,他发现自己对孙辈所知甚少,论其儿子辈,也就对保成幼时趣事了解得多些,可如今保成早就被他拘在咸福宫,想到这里,康熙的兴致淡了下来。   其实跟在康熙身边的不仅仅弘晖这一个孙子,还有他的长孙弘皙,虽然如今胤礽被二废拘禁,但是对于这个养在宫里的孙儿,康熙却没有一同关押起来,而是仍带在身边。   弘皙与弘晖都是一副好相貌,尤其是弘晖,如今已年满十五,正是芝兰玉树的少年,站在康熙身侧格外招摇,让那些老翁们瞧了非常稀罕,而康熙今日又格外亲民,这让老翁们忍不住问起弘晖的婚配问题。   这些老人们平时在村里没事干的时候,就爱给大姑娘小伙子们保媒,如今见到长得这么俊俏的少年,更是忍不住啧啧称叹,至于一旁的弘皙,这些老人一眼就能瞧出是沾过荤的,都兴趣不大,他们眼睛利着呢,这个年纪小的阿哥肯定还没妻妾!   康熙愣住,他是暗示过老四,暂且不要给弘晖娶福晋,对于弘晖这个出色的孙子,康熙心里是有考量的,如今他虽然喜欢这个孙子,但也不希望他娶一门高贵的妻室,到时候很容易就脱离了掌控,但若只是安排一个家世低的,他也觉得有些委屈了自己孙子。   故而对于弘晖未来的福晋,康熙觉得要好生挑选才行,原本他觉得反正这个孙子年岁也不算大,福晋可以晚几年再娶,只是他没想到,老四居然连个妾室都没有给弘晖安排,这未免太实诚了些,他以前都没想到老四竟这么听自己的话。   康熙心里感慨万千,他自己十四的时候就已经有第一个儿子了,而弘晖今年都已经十五了,也老大不小了,是该给这孩子安排一个福晋了。   他目光扫向一旁的弘皙,自从保成被废后,这个孙子近来沉默许多,让康熙瞧着有几分心疼,他心里恼怒胤礽不成器,明明自己都已经二次立他为太子,偏生胤礽却故意放纵,反而连累孙儿消沉,听闻瓜尔佳氏近来也身子不适。   瓜尔佳氏是康熙先前为胤礽精心挑选的太子妃,嫁入皇室多年从未犯过错,甚至还表现得十分得体,让宫里上下都赞不绝口,便是康熙对这位精心挑选出来的儿媳也是相当满意。   他甚至觉得有些可惜,瓜尔佳氏也是重臣家的闺女,这么多年来又从未犯过错,如今倒是被自己犯浑的儿子给连累了,与胤礽一起圈禁起来,康熙听闻咸福宫那边传出瓜尔佳氏近来身子抱病,故而看向弘皙,“可去你嫡额娘那里请过安了?”   弘皙虽然居长,却是庶出,并非是瓜尔佳氏亲生的,如今听闻康熙问起嫡母,身子一瞬间有些僵硬,但还是温顺答道,“孙儿每日都去给嫡额娘请安,瞧着她近来神色似乎好了些……”   康熙这才满意,他颇为看重孝道,如今的太后也是他嫡母,可康熙对太后一向亲厚有加,自然就希望弘皙同样如此,康熙看了一样旁边安静乖巧的弘晖,眼里若有所思。   他自己虽然心疼弘皙,但也知道胤礽绝不可能再成为太子了,将来不管是哪个儿子上位,可能都会视弘皙为眼中钉,既然如此,不如先为他选一个靠山才是,而瓜尔佳氏似乎还有适龄的女孩,若是拿来配弘晖,岂不是正好合适。   瓜尔佳氏身份贵重,若不然康熙先前也不会选他们家族的女儿来当太子妃,如今胤礽被废,瓜尔佳氏也有所牵涉,就算让弘晖娶了瓜尔佳氏的女儿,康熙也料定瓜尔佳氏不敢再参与夺嫡当中。   康熙越想越觉得这个主意相当不错,却没有当场说出,而是对弘晖开口道,“那石油之事你可要好生办,事关炼铁,不容小觑,不若让你弘皙堂哥也去与你打下手……”   康熙是见证过弘晖的能力,对于将石油之事交给他是相当放心,让弘皙跟在弘晖后面,很大程度上不过是让弘皙跟着捞功劳罢了,对于康熙心里的这点算盘,弘晖心里一清二楚,但是他没有拒绝,而是一口应下。   既然康熙要派人下来,他压根也拒绝不了啊,还不如应下来,回头再想想该如何利用起来这免费得来的劳动力。   相比于弘晖的轻松应下,弘皙的脸色反而要难看许多,虽然他阿玛被废了,但是皇法玛一直待他不错,故而弘皙如今虽然不是太子之子,但是在宫里过得还算不错,他没想到如今皇法玛竟然要他去跟着弘晖做事。   这弘晖的年岁比他还小呢,而且只是一个亲王之子,如何能让自己跟着他呢!   弘皙心里只觉得相当地屈辱,可在见到康熙扫过来的眼神时,却还是一口应下,只是心头却十分不甘。   弘晖压根就不知道此刻人家心里还不乐意呢,不过他对弘皙此人也不在意,只当是上头派下来刷经验的,若是不服管教,就将人打发到不碍事的地方就行,至于客气对待?等到了工坊的时候,辛苦的地方可多着呢,对于劳动力,压根就客气不起来。   此次的工坊主要是处理石油,而石油不仅要开采,还有进行各种加工,在这些过程中产生的污染可要比先前的那些工坊严重得多,最重要的是京城里也没有石油资源,故而弘晖直接提议将工坊建在石油地那边,如今比较近的也就山东那边了。   山东距离京城可是有着不小一段距离,好在在前几年康熙就陆续让人从京师往地方修路,如今脚程倒是比以前快了许多。   弘晖已经让人弄出了蒸汽车,他都有些想要将山东与京师之间安装上通路的蒸汽车,但是这个想法很快就放弃,他用在麒麟车上的蒸汽燃料用的是石油,是那种没怎么加工处理过的,可谓是相当地浪费,若是此刻就在两地架起蒸汽车,那到时候要浪费不少石油。   还不如等钢铁炼出来后,在两地铺上地轨,到时候再将石油加工成合适的燃料,最大程度地利用资源。   所以如今最要紧的还是赶紧开发石油,想要建设石油工坊需要不少的人力,如今京城这边的工坊工人都是培训好的,其中有不少都是从弘晖庄子上输出的,但是山东离京城有不少距离,若是让工人们背井离乡过去不太现实,因为弘晖在京师工坊涉及门类颇多,不仅是招收男工人,有些工坊也招收女工,这样一来有不少夫妻都是分居两个工坊,若是一方迁走,务必就要同时安排后另一方,还不如到当地重新建工坊,然后招收当地的百姓从头开始培养。   这样一来难度就远比京城工坊要大得多,弘晖打算先从京师这边抽调部分精锐管事过去,等将山东那边的人手培训上岗后,再将他们送回来,这样也不耽误这些管事与他们家人团聚。   可惜他在山东那边的工坊尚未建好的时候,就收到了海南那边的消息。   弘晖在海南那边安排了不少人手,当初让侍卫张瑚带着银两去海南买地种树,还叮嘱过张瑚在那边收纳培养当地的土著。   海南那边与京师的风俗习惯相差甚远,若是从京中带人过去,也不一定能适应得了,远不如培养当地人来得快,而且能更好融入其中,这些年发展下来,弘晖在海南那边的势力已经发展到一定程度,对于橡胶的开发利用也不用扣扣索索了,他已经拥有了一大片橡胶林。   可是如今张瑚却让人传信过来,海南那边发生了变故,他们培养的人手居然出现了大量叛变,而究其原因,竟与一种叫做“福禄膏”的东西有关。   弘晖不知道这福禄膏究竟是什么东西,但是却对自己的手下颇有信心,尤其是当初四爷拨给自己的那些侍卫,各个都是精心培养出来的精锐,这些年更是为他输出了大量人才,而张瑚之前在海南培养出来的人手也是相当好用,为何如今却出现了大量集体叛变。   当即弘晖就书信一封,让人快马加鞭送到海南,既然此事牵涉到福禄膏,那就必须要将其查清楚才行,他要知道这福禄膏究竟是什么东西。 第66章 日常一章   张瑚虽然已经寄信去了京师, 但是海南离京城路途遥远,他也不知道等弘晖阿哥收到信时,形势已经变成何等模样, 只能加紧对底下的人进行排查。   张瑚当初是奉了弘晖阿哥的命令来到这极南之地, 特地选了一个荒僻的小岛进行开荒种地。   海南这里本就土著不多, 他选的那个岛屿更是没什么人烟,当地土著生活境况过得并不是很好,还是在张瑚带了人过来后慢慢教化,当地的日子才过得越发滋润, 故而张瑚在这岛屿上威信极高, 便是当地土著,对他也很是推崇信赖。   但是近些年随着这岛屿渐渐发展起来, 与外界的接触就越发多起来,岛上来了不少外人, 人心浮动, 远不如之前那般好管理。   因弘晖阿哥在京中建立了远洋贸易公司,皇上就下令禁止这临海地区对外出海, 但是却并没有禁止那些西洋的船只涌入。他们大清的商船要将自己的货物送往到西洋,自然就不能阻挡人家的商船过来, 但因禁止出海之事, 皇上在两广一带加大对那些远洋船只的排查,远洋来的番商不许与内陆百姓往来, 甚至就连这些番商的住处都是受着严格的管理, 不许靠近两广城池太近, 而是被拘在海岛上,可谓是相当憋屈。   故而大清的官民起先也没将这些番商们当回事,直到张瑚近些日子才察觉出不对劲。   因他所在海岛上几乎安插的都是自己人, 就连土著也被收纳入编,他将这个岛屿掌控得紧紧,关于橡胶树的秘密本不该流露出去,如今那些番商不仅掌握了橡胶树的用处,甚至连他们岛上的许多技术都窃去,这让得知情况后的张瑚十分恼怒。   阿哥信任他,才将这么要紧的差事交给他,那些技术有不少都是阿哥从京中寄来的,都是花了巨大心力才探究出来,如今却没这些番商所窃,张瑚心里既恨这些人的无耻,更恨手底下人的背叛,下令要彻查,这才发现了细思极恐的事情。   那福禄膏听着是个吉祥的东西,是番商从海外带来,引着不少大清子民都纷纷掏钱买了回家,但是经过张瑚调查,凡是沾过福禄膏的百姓几乎都没再放下过,甚至有些百姓因福禄膏成瘾性情大变,为了能从家中拿到银钱购置,不惜对自己的亲朋恶语相向。   等张瑚见到竟有不少原先脾气温和孝顺的百姓为了福禄膏而忤逆父母、抛妻弃子时,心里止不住发寒,这福禄膏不知是何物,简直有蛊惑人心的能力。   如今福禄膏只是在小范围内流传,若非是他如今的岛屿出现了叛徒,他也不会察觉到这福禄膏。   其实追根究底是这些西洋番商对弘晖起了防备,近些年弘晖安排的商船带去大量漂亮精美的瓷器、珍贵的茶叶去了欧洲,甚至这些瓷器还都是特地按照欧洲那边的审美烧制,不少都是成套售出,上面绘制了欧洲上古神话,每一个拿出来都绝美精纶,让欧洲那些贵族们趋之若鹜,而那些茶叶更是品质优越、品种齐全,甚至还特地取了一些符合欧洲人审美的茶名,可谓是服务相当到位。   这让原本奔走在欧洲与大清之前的那些番商们很是不高兴,这大清官府商船拿出来的东西比他们手头上的货成色好太多,不仅抢了他们原本的市场,让原本可以大赚一笔的他们只能干看着眼红,还加紧了两广这边的排查,让他们原本在大清这边的生意也岌岌可危。   故而这些番商格外关注那远在京城的弘晖阿哥,虽然还未亲自见过,却已经派人去多次打听,等得知了弘晖阿哥献给康熙的麒麟车车轮就是用这橡胶树制成的,这些西洋番商们瞬间就起了心思。   如今欧洲那边对这橡胶树还是所知不多,若是他们将这项技术弄回去,说不准还能获得国王的赏赐呢。   这些番商盯上了张瑚手里的橡胶树开发技术,故而就将这福禄膏派上用场。   其实这福禄膏是他们从印度带来,欧洲人在印度种植了大量的罂、粟,此花不仅开放时极美,更是用途广泛,他们特地将其制成福禄膏,不仅听上去好听吸引人,也是包含着番商们心底隐秘的期盼,原本他们对这福禄膏抱了很大的期待,打算好好利用这利器,要徐徐图之。   但是因为盯上了张瑚手里对橡胶树的开发技术,这些番商才决定铤而走险,将他们用在了那张瑚的人身上,而且还成功策反了不少人。   张瑚忙得焦头烂额,他总觉得自己这段时间性格急躁了许多,总是冲动易怒起来,但他也没多想,只当是被番商这帮人所做的卑鄙行为给气到了,心里下定决心定要查出这些人的证据,然后将他们一网打尽。   门房被轻轻扣响,张瑚皱眉看去,只见是侍从站在外面。   见张瑚凝眉望来,侍从垂头敛眉,“大人,奴给您送参汤……”   “先搁在那里。”张瑚揉了揉额头,叮嘱侍从道,“近来可还发现岛上哪些人有异动……”   ……   ……   京城这边收到张瑚的信件已经是一月后的事情,好在弘晖收到的不仅仅是一封信,在接到第一封信后,雍王府又连着收到了好几封从海南那边来的信件,差不多是实时跟进福禄膏调查而发出的。   弘晖根据这些信件,已经掌握不少有用的信息,譬如这福禄膏是原产于印度一带,是由一种奇花的种子制成,初食的时候,会让人产生飘飘欲仙的感觉,而正是这种快感一开始并未让人引起警惕,等食用的次数多了,就越发不可摆脱。   这福禄膏服用久了,不仅不会面色红润康健,反而变得日益消瘦、面色苍白,像是被榨干了精气元,而在停止服用后,那些沾过福禄膏的人往往会脾气暴躁易怒,对福禄膏产生极强烈的渴望,甚至为此寒战流泪、发抖不安,更甚者会出现幻觉。   弘晖看着这些症状,心里一咯噔,这服用福禄膏的症状与鸦、片简直一模一样,他面色铁寒,万万没想到这时候就已经有鸦片渗入到国土,虽然不清楚这是西方官府有目的而来,还是那些西洋商人私人行动,但是现在必须派人前去阻止,坚决不允许国人吸食福禄膏,等到大面积流传开时后果不堪设想。   自从弘皙被康熙指派去与弘晖一同共事后,哪怕他不情愿要在弘晖手底下做事,但是心底还是充满野望,想要借此机会能在众人面前崭露头角,甚至让众人都见识一下,他的才能并不输给弘晖。   为此,弘皙暗自筹备许久,已经谋算好了等去了山东那边要如何行事,奈何这弘晖却迟迟不启程,这让弘皙烦躁不已,不得不安耐着等了几日,还是没收到弘晖派人来传话,不由疑神疑鬼起来。   他怀疑弘晖是不是压根不想带上他,想要甩了他单独去山东,一旦出现了这般想法后,弘皙就越发不受控制地开始怀疑起来,根本就坐不住,直接匆匆带人出宫要去雍王府找弘晖。   弘晖正打算进宫向康熙禀报福禄膏之事,偏偏在此时弘皙带着人上门,他心里烦躁,若是在平时他还愿意分出几分精神来应付这个臭脾气的皇孙,但是此刻他心里压着事,哪里还有心情与对方应酬,直接让门房将人引去他阿玛那里。   四爷冷脸时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他不信这弘皙还敢藏着四爷不放不成,至于他自己,则是带着海南那边的信封匆匆进宫去。   乾清宫,康熙看着弘晖递上来的东西,眉间紧锁,这种让人上瘾的药物从而对其进行掌控,他并非是第一次听闻,传闻前朝就有此种秘药,只是几年前他就已经将朱三太子以及其后人全部诛杀,为何此药会出现在南海那边。 第67章 两更合一   弘晖脸色凝重, “皇法玛,不管这福禄膏与前朝之人是否有牵连,都必须加以制止, 若不然到时候不仅是咱们的百姓遭其祸害, 若是此物传入军中……”   不需要弘晖多说, 康熙的脸色就已经相当可怕,他当然能想象到若是这种东西在军队传开后果有多严重,不提其令人上瘾,光是那让人身形消瘦、日益萎靡就足以摧毁一支部队, 一想到他精心打造出来的强大部队可能会被这种东西毁掉, 康熙脸色难看。   “下令彻查!”   不仅仅是为了军队,南海那边距离京城甚远, 若是有外番人与两广官员勾结,等到传到京城时, 估计就已经为时已晚了, 必须得在开始的时候就将所有苗头斩断。   康熙下令,两广以及海南地区, 凡是与这福禄膏牵扯上关系的官员,一律押送到京城审判, 不仅如此, 要加大两广地区的审查,不允许再有此类物品流入, 若是有百姓私下贩卖此物, 按律当斩。   康熙原本是想要下令将那些外番商人全部都遣送出去, 但是却被弘晖拦住,如今他们有出海商船在西洋那边,若是将这些人都遣送走, 肯定会影响到出海生意的进展。康熙听闻后很是生气,原本他以为大清兵强马壮、万国朝拜,放眼海外也是无人能敌,没想到如今那些西夷商人居然敢将此物带到他们的国土内,而他作为堂堂的天子居然还不能将这些人都处置了。   弘晖无奈道,“不是不能触罚,但是要等到揪出真凶才行,并不是所有的外番商人都有此祸心……”   康熙哼了一声,那些外族之人在他看来都是一样的,若非是如今的出海商船牵扯到的利益太广,他都恨不得直接将商船召回,直接将这些外番人都赶出大清的国土。   不过经此一事,康熙心里也生了警惕,原先他对远在海外的英吉利等国并未上心过,不提大清疆域辽阔、兵强马壮,何须将一个小小的岛国放在眼里,而且还隔着远洋,就算这些西洋小国当真有什么心思,也很难到他们大清的国土。   如今看来他以前想得还是太简单了些,若非是这次弘晖察觉到对方的狼子野心,说不准就被对方钻了空子,以后还是需要多留意些西洋诸过的动向才行。   这种想法在康熙脑海里一闪而过,但他却并没有立即派人去做这事,那西洋终究离得太远,又与他们大清语言不通,一时半会儿他压根想不到合适的人选。   更何况还要先解决眼前这福禄膏的事情,弘晖要去山东那边炼石油,那该让谁去海南才合适呢。   如今康熙年长的儿子当中,已经废了两个,胤褆与胤礽的能力都不错,却全都被圈禁起来,而老三胤祉又被康熙指派了蜡烛生产那个差事。   至于老四胤禛如今则是在户部办差,手里有不少杂物,压根不合适去海南那边,老五胤祺是太后养大的,虽然性子敦厚,但为人木讷不善言辞,那海南百越之地,俚语颇多,康熙不觉得胤祺能将这差事办好,最后他还是把目光放在了胤祐身上。   淳郡王胤祐在康熙记入玉牒儿子中排行第七,因长相酷似其生母戴佳氏,倒是有一副好样貌,但因生来就有腿疾,在众多皇子阿哥中并不出众,反而像是一个隐形人。   明明那颇有才能贤名的八贝勒如今也没什么要紧的差事,可康熙还是选了不怎么出众的胤祐,弘晖见此眼神微闪,面上没有露出一二,而是笑嘻嘻上前,“皇法玛,孙儿也有一个合适的人选想要推荐给您……”   “哦?”康熙淡淡看了他一眼,不露声色,“你倒是说说看,觉得谁比你七叔还合适?”   弘晖仿佛并未察觉到康熙的情绪,而是道,“孙儿想要推举之人是弘昱堂兄,并非是觉得他比七叔更合适,而是想让他跟着七叔一起历练历练,七叔是长辈,咱们这些做侄子的若是能跟在他身后做事……”   弘晖对胤祐不是和了解,但是这人既然是他皇法玛选中的,那无论如何也不能说这人不行,而他提出的弘昱也压根不能出去独当一面,若是能让他这趟跟在胤祐身后出去办差,就已经是极好的结果了。   弘昱是胤褆的嫡长子,自从胤褆被废圈禁起来,弘昱就一同被关在旧日的直郡王府,康熙这几年都没见过这个孙子,如今听弘晖提起,神情有些恍惚。   弘昱与弘皙这两个孙子年岁差不多大,而且以前在他跟前都颇为得脸,虽然在康熙心里,弘昱的分量比不上弘皙,但和也是他曾经真心疼过的孙子,现在听弘晖提起心下唏嘘,他也有几分心疼这个孩子,说起来这事完全怪老大,弘昱又没做错什么事,偏生被他那个阿玛给连累了。   康熙细细思量,才想起弘昱这孩子如今也已经十八了,这两年他从不过问老大一家子的事情,故而从未有人在他跟前提起弘昱,康熙心里五味杂陈,他看向弘晖,难得夸赞一句,“你倒是个重情义的……”   ……   ……   弘晖从宫里出去后,那弘皙已经被他阿玛打发走了,弘晖得知后没当一回事,他这番不仅将那福禄膏之事上报给了朝廷,还成功地让弘昱得了份差事,心里十分高兴。   他与弘昱虽然交情不深,但是也不赞同这种父亲犯错全家人都要连坐,而且在弘晖看来,弘昱算不得是那种恶人,恰恰相反,当初在太后的慈宁宫里对方也是有帮他说过话的,弘晖承情,如今这下也算是报答回去了。   弘昱这次的差事虽然只是给淳郡王打打下手,但若是表现得好,未尝不能在康熙那里挣得几分脸面,到时候就可以亲自去护住自己的姐姐们,而不是要借助他人之手。   弘晖这边为人家所思甚远,而康熙在他出宫后,转头就给雍王府降了一道圣旨,却是给乌拉那拉氏的,主要是夸赞四福晋贤明端方,将王府子嗣教导得很好。   乌拉那拉氏在收到圣旨时还有些懵,等让人用银子打点过小太监后,才知道原来是她儿子在御前表现得体,故而皇上才会夸赞她这个当额娘的。   乌拉那拉氏听了后,心里十分受用,比起她自己得到皇上看重,她更高兴是弘晖在皇上跟前得脸。其实一开始,乌拉那拉氏是不赞同儿子的很多做法,但是弘晖这孩子自小就主意正,乌拉那拉氏根本就拧不过他,如今看来,皇上正是看重了她儿子的这份心性,是旁人怎么也比不了的。   弘晖并不知道乌拉那拉氏心里的这番波动,他在知道康熙给他额娘赏赐与夸奖后,就越发有干劲,因福禄膏之事他在这京中逗留了一段时间,也该动身出发去山东那边了。   而在弘晖离开京师前,他还接见了一位意想不到的来客,正是淳郡王胤祐。   弘晖对这位七叔并不熟,对方很少会登雍王府的门,而且还是特地来找他的,而淳郡王胤祐是他的长辈,弘晖心里泛起嘀咕,面上却让人赶紧招待起来。   胤祐见着弘晖的时候,脸上挂着笑,丝毫不觉得自己作为一个长辈如今却来登门亲自找小辈有何不妥,等见着弘晖匆匆赶来,他脸上还有几分歉意,“是我来得匆忙,倒是扰了你清净……”   弘晖矢口否认,直接过去拉住对方的双手,“七叔未免太折煞我,你若是有事,通传我一声便是,何必亲自跑一趟……”弘晖做事从不落人话柄,既然对方想要客气,那他只会比对方更加客道有礼数。   胤祐被拉住双手时微微发愣,又见弘晖眼里一派真诚,心里很是熨帖,因腿疾的缘故,他生来就不受皇阿玛的喜爱,幼时在宫中也多次听闻风言风语,故而心思格外敏锐细腻,这次他来雍王府原本也是本着不得罪老四一家子的想法。   那福禄膏之事本是弘晖的人发现的,他这番过去接手差事,若是处理得好,到时候皇阿玛肯定会夸奖他,胤祐心里想了很多,他往日与四哥并不亲近,这番接了差事多少有些抢了四哥他们的功劳意味,故而才上门卖好。   弘晖与胤祐相谈一会儿,差不多就将对方的来意给弄清楚了,心底暗赞一声,虽不知这七叔的办事能力究竟如何,但是光凭这份谨慎就要比旁人胜出几分。   其实细思一下,就会发现胤祐生母戴佳氏并不得宠,母家也并非十分强大,而胤祐虽然默默无闻却也在康熙四十七年的大封中拿到了郡王之位,可见这也是一位心里有成算的,弘晖心里安定几分,但是不忘叮嘱道,“等七叔到了南边,还要在饮食上多加留意……”   胤祐缓缓点头,他明白弘晖的意思,既然那福禄膏是让人上瘾的药,那他就要留意是否会有人弄到自己的饭食中,这种事并非是不可能,他们这些皇子阿哥在京中是尊贵,但到了地方后,那些地头蛇为了权势富贵往往也会选择挺而走向,对京中派去的官员下毒手。   胤祐对于弘晖的这份关怀很受用,他终于明白了为何老九他们几个爱往这雍王府跑了,弘晖身上有种特殊的能力,和他待在一起的时候总是格外地舒服,胤祐不过是与弘晖待了一下午,就忍不住留恋不舍起来,心里寻思着等差事办完后可要多与弘晖亲近一番才行。   弘晖压根不知道他“叔叔团”里又要多一人了,在胤祐离开之前,他将自己在海南那边的势力都告诉了胤祐,还特地将联系张瑚的信物给了胤祐,这样等这个七叔去了海南后,那边也会有人接应,总好过人生地不熟的境况。   弘晖在将胤祐送走后,隔日就与弘皙去了山东,自然不知道在他出发没多久,弘昱也来雍王府上门拜访,只可惜却扑了一个空,失落地离开。   弘皙对弘晖耽误了几日才出发格外不满,一路上都拉着一张脸,但他显然是没摸清眼前的情况,等出了京师后,弘晖连面上的客套都懒得应付,如今他带着出京的差不多都是自己的人手,而弘皙不过是康熙塞进来的一个劳动力,还是一个脾气不讨喜的劳动力,弘晖都已经在心里为对方列了一个长条的劳动计划,没有一样是轻松的。   弘皙也不是真的傻,再闹了几次后见弘晖的脸色不对劲,顿时收敛起来,他不是心里不恨,可惜此刻却是在弘晖的地盘上,他自己没几个人手,心里憋了一肚子气,打算等着差事办完回京的时候一定要好生在皇法玛面前告弘晖一状,皇法玛一向疼爱他,肯定会让弘晖付出代价。   他自以为自己很聪明,殊不知那些小心思都被人瞧在眼里,这一路上可没少被人整治,这些跟着去山东的人,几乎都是弘晖的亲信,在心底将弘晖看得比任何人都重要,他们自然看这个弘皙不顺眼,一路上给他下了不少绊子,偏生弘皙还根本找不出是谁搞的鬼,心里相当憋屈,就把这一笔账都记在了弘晖身上。   好不容易捱到了山东那边,弘皙原以为可以松一口气了,哪知等到了落脚处时,他整个人都傻眼了,弘晖居然就给他准备这么粗陋的住处?!   弘晖他们在还没来山东之前,就已经派了人手过来造工坊、建工人宿舍,甚至还提前在当地招了人手进行培训,而这次从京中来此的众人同样是住在工人宿舍,不过比起寻常工匠们的大通铺,弘晖与弘皙都是单间,甚至单间外面还有一间耳房,可以让近侍晚上在耳房歇息。   这样的住宿环境是弘晖要求的,这工坊里几乎都是男工,都住在工人宿舍里可以节省不少成本,而弘晖与几个管事在京中的时候就时常在各个工坊跑动,对工坊这样的环境早就习以为常,虽然眼前的这个石油工坊的环境瞧着要比京城那边的还要差几分,但也不是不能接受。   但是对于弘皙来说,这里就相当恐怖了,他自幼都是长在皇宫里,以前还是太子的长子,旁人送到他面前的东西向来都是最好的,住的地方更是锦被高枕,哪里能忍受得了眼前这种宿舍。   弘晖他们刚落脚到山东,一时还有许多事情要处理,压根没时间搭理这弘皙,在路上时弘晖还有心情与他交锋一二,可等到了山东后就忙得脚不沾地,见弘皙找过来梗着脖子要求住大宅子。   弘晖眼皮子都没抬,“只有这样的条件,弘皙堂兄若是能住就留下,若是不能我此刻便书信一封,正好让堂兄带回京中……”   “你!”弘皙气急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你就是故意想要将我逼走!”   弘皙恨恨地甩了一下袖子,“行,我住!”这该死的弘晖不就是想要借此吓倒他吗?他才不怕!而且他要在这里盯着弘晖,他就不信对方真的能住在这地方。   见他甩袖走远,弘晖没有多大反应,只是让底下人留意弘皙的安危,至于吃苦?那肯定是必须的啊,康熙当初将这个孙子扔给他,就应该要料到会吃一番苦头,弘晖才不怕对方回去后告状呢,反正他自己也就这待遇。   弘晖这几日是真的忙得脚不沾地,如今工坊这边招了不少工人,各个都是身强力壮的汉子,在他们到来之前,就有管事提前对这些汉子们进行培训了,但是弘晖这次要做的是石油开采,那些管事提前给工人们安排上的培训基本上没什么大用,还要他来重新配培训。   石油开采开放过程中有不少污染,而且气味难闻,环境也比较脏乱,弘晖在离开京城的时候,特地从纺织工坊那边打包了许多的手套口罩来,甚至还赶制了一批工人服,如今已经全部发放到这些工人们手中,要求上工的时候都必须穿戴上。   弘晖的这番要求并非是所有人都能理解,戴上手套后,人们的手指灵活度大大减弱,干事比不上先前麻利,而穿上工作服外套、戴上口罩这点也有人抱怨,尤其马上要入夏,天气会越来越热,大家穿戴得这么多都不太乐意。   所以弘晖这段时间还要与这些工匠磨合,他知道自己的要求放在如今有些严苛,但是却还一定坚守这些,不过可以在歇息时间、薪资上放松些,弘晖将商讨过的决定通知下去,果然工匠们原本不乐意的情绪立马消减了不少。   对于这些工人们来说,不管是薪资变多,还是歇息时间变长都太有吸引力了,若是能早点歇息,他们不仅可以在工坊做活,还能回家后做点杂活,非常划算,顿时觉得穿戴那么多也不是不能忍受的。   其实即便这京中阿哥不给他们开出这么好的条件,这些工人们最后还是会妥协,对他们来说,能来这工坊做工可是梦寐难求的好事。   他们这一块离河南那边不远,早就听闻这京中阿哥在河南那边建了工坊,河南那边不少乡亲白日都会去工坊做活,赚得可比种地多多了,将日子过得越发红火,这让山东百姓们听了很是羡慕,心里就巴望着何时那京中阿哥也能来他们这儿造工坊,好让他们的日子也能过得滋润些。   原先这种想法不过是羡慕之语,没想到这一日竟真的会到来,当时听闻京中贵人要在这里建工坊的时候,当地的百姓都乐疯了,等京中管事们来的时候,纷纷过来报名,经过层层筛选后才留下眼前这些工人。   所以这些工人们可都是经过众多竞争才留下的,每次他们回村子时都能看到旁人的羡慕目光,心里可骄傲了,怎么可能愿意轻易就放掉这来之不易的好差事。   如今弘晖又将他们的待遇与薪资提高,工人们更是挑不出一处不好来,一个个像是打了鸡血,恨不得立刻就上工努力干活,他们要向这京中贵人们证明,他们都是很能干的,保证贵人们给出的薪资不亏!   对这种热情高涨的工作态度,弘晖瞧着非常满意,顿时觉得先前给出的条件都不算什么,值得!   相比之下,消极怠工的弘皙就成了鲜明对比,不管走到哪儿都能看到热火朝天的工人,让他瞧着浑身不自在。 第68章 日常一章   弘晖并没有将过多的精力放在弘皙身上, 如今这石油工坊要处理的事情很多,眼下这些工人们各个都热情高涨,他应该尽快将石油开采的事情安排下去, 让各个部门都运转起来。   这石油开采加工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里面涉及到的工艺复杂程序繁多, 要想开采石油,一开始需要派人勘察找到石油资源地,然后派人打井来验证看所找之地是否正确,而这两步程序在弘晖他们来山东前就已经解决了。   如今他要安排人去布井采油, 所谓布井便是打采油井, 然后将地下原油开采到地面上来。而在石油被开采到地面上后,还要经过许多程序, 才能真正投入到应用中,首先便是脱水、脱气然后得到纯净的原油。   而这些工活不仅难度大, 还又累又脏, 为了开采石油,工人们身上的工作服几乎都是污垢, 可即便如此,这些工人们却没有一个开口埋怨, 甚至每日上工的时候都浑身是干劲。   弘晖不知, 这些工人们如今不仅不嫌弃这些活计脏乱,反而想要上面能多给他们指派些活计, 他们想要表现得更好些, 省得会被旁人给顶替了。   他们以往都是靠着种田度日, 完全是靠天吃饭,遇上光景不好的年岁,一家老小都要常年饿肚子, 而自从他们来了这工坊后,脸上却开始长肉了,这石油工坊给出的伙食实在是太好了。   弘晖觉得这些工人们时常要下井,危险程度不小,身体必须强健才行,故而每日都会膳房那里熬制骨汤,如今猪大骨的价钱不贵,更何况以他的身份,想要往伙食上多拨点款也不是难事,那猪大骨加了菌菇进去,光是汤汁就已经鲜香馋人,除此之外,这工坊是三餐制,每餐都沾荤。   哪怕是京中的贵人,如今也都是每日两膳,康熙平日注重养生,认为吃得太饱对身体不好,故而宗室阿哥都是每日两顿,弘晖就算不习惯,也没有在京中改了这点,而是在两餐之间补给点心,倒也不会饿到肚子。   而对于民间百姓来说,一日能吃上两顿就已经很不错了,不少人家日子过得窘迫只能一日一顿,饿了就喝点水充饥,故而对于弘晖给出的伙食条件,对这些工人们来说可是大刺激。   但是弘晖不允许他们将伙食省下带回家去,他掏了不少银子在伙食上,为的就是希望这些工人们身子能强健,从而更好干活。   只要将这活计做好,到时候自然会给他们发放工钱补贴家用,岂不是比省着吃食结果累坏身子更强?   原先还有些想法的工人们,在经过弘晖的敲打后,也不敢再有那种打算,只是在用膳的时候都格外用力,每次膳房那边端上食物后,没过一会儿就被这些工人们狼吞虎咽全部扫光,这让弘晖见了都难免生出几分感慨,他感觉自己最近跟着这些工人们一起用饭导致食量都大了起来,不过个子也抽长了不少。   弘晖差不多是处于下基层的状态,每天都跟着工匠们忙前忙后,在不同的部门打转,一开始工人们对于弘晖的存在还有些不适应,这可是京中来的贵人,听闻是当今皇上的亲孙子,这样尊贵的人物他们以往哪有机会见到,就像是天上的月亮似的,他们都不敢触碰。   但是日子久了,他们就发现这京中贵人性子当真不错,即便是与他们这些庶民们也是一副可亲模样,这让原本还拘束害怕的工人们逐渐卸下心房,与这弘晖阿哥说的话也多起来,这接触得越多,他们就越是忍不住感叹。   原先他们只当这弘晖阿哥是命好才能托生到贵人肚子里,生来就是富贵人,可如今才发现,这弘晖阿哥何止是身份尊贵,论其才智能力那更不是他们这些凡夫俗子可以比拟的,明明只是十几岁的少年,懂的东西比他们村里的老秀才还要多,而且人也不娇贵,他们时常能看到这弘晖阿哥干活,明明生得一副白净斯文模样,做起这些粗活却也十分利索。   而弘晖阿哥虽然好性,但是这些工匠们却不敢欺他良善,在相处得久了,这些人就见识到了弘晖的手段,他制定了一套严格的工坊制度,上面详细列举了各项惩处规定,当然也含有奖赏项目,弘晖考虑到这些工人们的识字率,还特地让人每日将这规章制度宣读几遍,不怕他们记不住。   比起被惩处,这些工人们更怕自己的这份差事会被旁人给替代,因为弘晖在工坊开工后,还弄了一个工人培训处,又在附近的村庄上招了不少人手来,每日都安排安排他们去培训。见到弘晖的这番操作,让如今工坊里的工人们各个都心急,生怕自己会被这些新人们给顶替了,各个争着在弘晖面前努力表现自己。   弘晖压根不知道这些人的心思,心里暗赞了好些次,没想到这山东的百姓们都如此地淳朴老实,干活可比京师那边的工人们卖力多了。   其实他弄出这些新人,可不是为了取代如今工坊里的工人,而是另有用处。   这石油加工复杂,在得到原油后,还要多次处理才能开发出其他的产品,才能真正投入到生活中。   石油产品的用处很广,不管是制造民用用品,还是要搞工业生产、公共区域建设,甚至是在农业生产中都发挥着巨大的作用,可以用在化肥、杀虫剂中,甚至在军事上的作用更是不可估量,弘晖心里对飞机、坦克、车辆这些东西蠢蠢欲动,只要等钢铁炼出来,他就可以在这些方面伸展手脚,到时候必然还要用上这石油。   故而虽然眼下京城那边的众人只是将这石油看做是可当燃料,以充照明之用,康熙虽然听信了弘晖所说的炼钢之用,但在未见到巨大成果前,他们心底都没有真正重视起来这石油。   它可是“黑色黄金”,是工业发展的心脏,弘晖心里一片火热,恨不得立刻将这石油的各项功能都给开放出来,到时候就可以混混烈烈地搞基建了,而不只是先前京师那种小打小闹。   弘晖看着被开采出来的石油雄心壮志,仿佛它们是世界上最美的东西,他这样重视的态度让工人们都受到了鼓舞,顿时工坊里干得热火朝天,短短数日的时间,就让工坊发展得蒸蒸日上,一片欣欣向荣之势,而在这喷薄欲发的朝气中,弘皙显得格格不入。   弘晖对石油抱了很大的期盼,自然不希望有人来捣乱拖慢进城,故而他也没为难弘皙,给他安排的差事就是巡逻监工,留意是否有人偷懒,其实这就是一个清闲的差事,如今工坊里的工人各个都热情高涨,压根不需要弘皙巡逻也各个都在自己岗位上勤勤勉勉干活。   但是弘皙还是觉得自己这日子难过啊,不仅住的地方简陋,每日都要与庶民为伍,每顿吃的伙食也令他难以下咽。   这膳房每顿要做数百人的伙食,用的是特制的大锅,不管是荤菜还是素菜都是用大锅烧制出来的,厨娘们得了弘晖的命令,都很舍得放猪油,不管是荤菜还是素菜,都是油汪汪的,这对那些工人们来讲可是好事啊,各个都吃得喷香,但是对于吃惯御膳房的弘皙而言,就觉得菜式太油腻。   不仅仅是菜式,这膳房特地给他烧制了米饭,但是吃到嘴里,弘皙只觉得这米实在太糙,压根比不上他在京中吃过的香软,忍了又忍,还是气得将碗筷往一旁一扔。   他就不信那弘晖也是吃这些!   弘皙并不蠢,他这次的差事是皇法玛特地指派下来的,若是他惹了事辜负了皇法玛所托,对他自己的前程肯定是有影响的,在来山东之前,他就打算要好生表现一番,可惜这现实尽不如意,弘皙扔碗后就愤愤去找弘晖,他倒要看看那家伙此刻吃的是什么。   在弘皙扔碗的时候,就有工人望过来,弘皙的碗是扔到木桌上,里面还有大半没吃完的干饭,工人们眼里放光,他们不理解这京中贵人为啥连这米饭都不吃,哪怕这工坊里伙食再好,也不是顿顿都能吃上饭的,此刻他们自己手里就是捧着馍馍,这馍哪里比得上那米饭香啊。   弘皙丢弃的米饭很快就被蜂拥而上的工人给瓜分了。   而此时的弘皙压根不在意,他怒气冲冲地去找弘晖,弘晖从不在与众人一起用膳,弘皙越想越觉得这家伙肯定是背着他开小灶了,若不然为何平日都避着众人呢。   等找到那木屋的时候,他一把掀起门帘就走了进去,弘晖此刻正坐在一张木桌前面,见他闯进来,也不过是微抬眼皮,然后继续啃着自己手里的食物。   原本怒气满满的弘皙在见到弘晖手里的馍馍时,顿时就傻了,弘晖吃的确实不是那糙米,却是工人们才吃的馍馍,这让原本满腹怒意的弘皙一下子就哑火了。   这馍馍先前也送到弘皙那里去过,只是弘皙坚决不肯吃,膳房那边才给他换上了米饭。   弘晖见到突然闯进来的弘皙并没有多大反应,仍是慢悠悠地吃着自己的馒头,其实在他眼里这并不是不可接受,据他所知,四爷常年在外,有时只能吃干粮,故而弘晖在来这山东之前,心里就做了充足的准备,早就料到这里的伙食肯定是比不上京中,在离京前就准备了酱料。   沾了酱料的馒头,对弘晖来说完全可以接受,他掀起眼皮瞧了一眼弘皙,“当初可是你自己看不上这馍馍的。” 第69章 日常一章   弘皙哽住, 当初的确是他亲口说不吃这些,但是如今瞧着弘晖吃得很香,他忽然觉得又有食欲了。   “我不管, 反正我就要和你吃一样的!”弘皙如今是打定主意一定要与弘晖一样, 既然弘晖能吃得下去, 那他肯定也能。   对于总是变卦的弘皙,弘晖并没有过多计较,直接让人去给弘皙拿了一样的酱料来,这些酱料是他让雍王府的厨子备下的, 自然不是工坊所有工人都有的, 等将酱料递给弘皙后,就将人打发离开。   如今弘晖比较担心海南那边, 也不知道胤祐与弘昱此刻如何,是否已经将福禄膏的事情给解决掉。   ……   ……   已经进入了海南地域, 弘昱老老实实地跟在胤祐身后, 两人登了船后,弘昱不自觉松了一口气。   胤祐轻笑出声, 转过头来看他,“这一路上辛苦了。”   弘昱羞惭地低下头, 他得了这份差事是来辅助七叔的, 当实际上一路都是在给七叔拖后腿,若非是七叔护着, 他早就被人坑害了, 哪里还能走到这里。   出京不过数月, 弘昱身上的气质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原先胤褆虽然圈禁被废,弘昱也一直被圈在府邸不能外出, 虽然脸上有几分阴郁,但更多的仍是不谙世事,而如今出京走了一遭,脸上多了风尘,眼神也坚毅了许多。   胤祐看着他脸上的窘迫,心思微转,便明白了弘昱此刻心中所想,他拍了拍对方的肩膀,“我当初初离京的时候,也曾遇到过这种事情,等你历练多了,就会见识很多……”   弘昱抬起头,他这次出京才明白,原来这朝廷官员并非是面上那样忠诚听话,很多人只是面上恭敬而已,他好几次都差点叫底下人糊弄了去,若非是七叔这一路的提点,这些官员根本不会拿他当回事,甚至可能会反过来拿捏他。   如今听胤祐说自己当年初出京时也是这样时,他心底才松一口气,忍不住问道,“那当初是谁提点的七叔呢?”   胤祐微愣,思绪有些缥缈,他如今都已经中年了,当初第一次领差事出京已经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若非是弘昱问起,只怕他都不会再想起,如今想起,他才想起当初提点他的人正是四哥,那时的四哥还不似今日这般冷情,不仅是提点过胤祐,还给了他不少的帮助,胤祐脸上露出复杂神色,陷入过去的回忆当中。   弘昱没等到七叔的回答,他站在船板上,看着海水汹涌,不由想起了弘晖,明明这个堂弟比自己还要小些,却早就为朝廷办差,也不知弘晖当初是否也曾像他这般迷茫过。   弘昱与胤祐乘着小舟往那岛上而去,这是根据离京前弘晖给出的信息,如今四下入眼之处,竟只有他们这一艘船只,胤祐隐隐察觉出几分不对,他知道前面的那小岛是弘晖的势力,别处的船只应该很少会往这个方向来,但是这海上过于平静的气氛还是让他警惕起来,传令让下面的人都警惕起来。   他们的船只往地域图上的小岛驶去,眼看那小岛离得越来越近,众人心里都察觉出几分不对劲,那些护卫们各自按住身上的佩刀。   当初离京的时候,弘晖阿哥就上书恳请皇上多派些人手,今日跟在淳郡王与弘昱阿哥身后的护卫,都是从宫中御林军中挑出的精锐,他们敏锐地察觉出这岛上怕是已经出事了。   胤祐的脸色有些难看,眼前这个岛可是弘晖的私人地盘,上面有他经营数年的成果,胤祐也是见识过这个侄子的手段,若是连这个岛都已经出事,可想而知那些福禄膏果真是不能小觑。   “待会儿上岸的时候,都仔细谨慎些,不要随便碰这岛上的食物。”胤祐将命令传达下去,因为弘晖当初的叮嘱,他们在上岛前特地备了不少干粮一做不时之需,没想到如今还真是要派上用场了。   船只近岸时,众人陆续上岸,等他们才登上小岛时,没想到居然会有人上前接应。   “见过各位大人,我们张大人已经等候多时,还请大人们随小人来……”   方才他们在海上这么长时间都无人接应,结果一上岸就有人了,便是弘昱都觉得眼前之人不对劲,众人狐疑地盯着这个小子,看着年岁不大,肤色有些黑,看身上的布料应是当地的百姓人家。   那领路小子苦笑一声,连连作揖,“小人真的是张大人派来的,大人们就信我一回吧……”   胤祐沉吟片刻,他看了看自己身后带来的这些佩刀侍卫,招招手示意众人跟上,看样子是打算跟在这领路人身后去一探究竟。   弘昱有些犹豫,他担忧地看了一眼胤祐,“七叔,万一这人是……”   “放心。”胤祐安抚地看了他一眼,然后淡漠地扫向那领路小子,“本王已经让人调兵了,若这里当真有何不妥,等官兵来了,倒是可以将那些不法之人都缉拿回去。”   海南这边也是有设知府的,只不过因这里多岛屿,又是百越之地,那异地调来的官员很难令当地的百姓信服,不过以胤祐的身份,却是能调用当地的兵力,在察觉到不对劲的时候,胤祐就让几个通水性的护卫乘着小船返回去找救兵。   弘昱听他这般说,心里才踏实下来,他看了一眼那领路的小子,七叔说此话时并未压着嗓子,可见这话就是说给面前的人听,可惜弘昱也没从这小子脸上瞧出什么名堂,只能悻悻地跟在他身后。   他倒要看看,这岛上究竟有多可怕。   ……   ……   弘晖在来山东之前,就已经让人将工坊、工人等都已经安排好,而等他带着核心人手过去,一切都已经准备就绪,石油工坊的几个部门都陆陆续续开工运作,可谓是井井有条。   而弘晖之所以能这么快就将这一切都安排好,是离不了康熙对他的支持,这是他在千叟宴上承诺这石油能用在军事上才引起康熙这般重视,不仅仅是康熙重视,恐怕此时京中不少人都盯着他这儿,所以弘晖必须得早点拿出成绩,才能让京中那些人都心服口服。   只有让他们真正见识到这石油有着多大的创造里,他们才会打心底地认可它,从而让弘晖有更多施展身手的机会。   在石油工坊运营起来后,弘晖就迫不及待地准备开始炼钢,其实想要炼钢并不是难事,如今的炼铁技术已经相当成熟,在炼铁技术的基础上,只要稍微改造些,弘晖就能将钢铁炼造出来。   为了节省人力与物力,他特地申请了这附近的一处炼铁处,如今的铁矿都是掌握在朝廷手中,不少大型的炼铁厂也同样是由朝廷官员派人看管着,而以弘晖如今的身份,想要借用炼铁厂并不是难事,更何况他只是要在其中开辟出一小块地盘来,专门用作炼钢。   弘晖对炼钢知识也有所涉及,虽然不是所有步骤都精通,但好在有炼铁厂的老师傅们在,他只要在一旁提提意见差不多就能将东西弄出。   炼钢与炼铁还是在很多地方还是有区别,相比起炼铁用的是铁矿石和焦炭等材料,炼钢用的则是生铁和废钢,而生铁可以直接在炼铁厂中弄出,但是除了这些原材料上的区分外,在锻炼手法上,铁与钢也是有着不同,其中锻造的炉子就有不小差异。   一般炼铁都是用高炉,但是炼钢不是,弘晖考虑了一下如今的生产条件,主要考虑的是转炉炼钢与平炉炼钢这两种方法。   要想将生铁炼成钢,必须要在高温的情况下将生铁中的过量的碳以及其他的杂质都全部去除,而炼铁用的高炉根本就达不到炼钢所需要的那种温度。而转炉炼钢其实就是通过转炉的设计,让更多的氧气进去助燃,在这个过程中可以用风扇等物吹风,在炼钢过程中进行助燃。   但是弘晖更看好平炉炼钢法,不仅不需要转动炼炉,也不需要吹风助燃,平炉炼钢更多的是借助燃料,而弘晖的石油加工坊那边如今已经提炼出重油可做燃料,能直接用在平炉炼钢上。   其实单论技术先进程度,平炉炼钢要比转炉炼钢落后些,但是以如今的水平和条件,太先进的技术对他们而言反而难度更大,挑战度太高,倒不如原始些的方法更奏效。   弘晖心里有了成算后,直接组织人手开始在炼铁厂里炼钢,他让人取了石油工坊那边的重油过来,又抽调了几个炼铁老师傅,将炼钢的基本方法告诉他们,又提点了一下其中需要注意的各项事件,就放手让他们一搏。   如今工坊与炼铁厂的人都知道,弘晖阿哥是个赏赐分明的人,只要他们能造出阿哥想要的东西,到时候上头必然会赏赐下不少银子,故而那些老师傅们各个都铆足了劲,恨不得当场就将阿哥口中所说的那“钢块”给炼造出来。   而对弘晖而言,他却没有一直待在炼铁厂等消息,而是开始忙活设计图,他当初说这石油是对军事有大助力,并非是随便说说的,眼下他虽然不能立即将坦克、枪炮造出,但是却可以造出射程更远、杀伤力更强的□□。   弘晖以前在网上看到过一种连弩,可以一次性连发好几支箭,弘晖特地琢磨过这种连弩,其中最要紧的设计就在于弹簧,只要等他的钢铁炼出来,他先将弹簧弄出安装上去,再在这弩上配上小型望远镜,到时候威力不比枪、支差多少。 第70章 二合一   弘晖挑中的炼铁工坊规模不小, 不仅工坊占地面积广,里面的工人师傅也不少,而且其中有不少都是技艺高超, 有些甚至是出身铁匠世家, 传承延续于前朝, 可谓是祖祖辈辈都浸淫在这炼铁打铁上,因此对自己的技艺十分有信心。   那些技术厉害的老师傅们,一开始听闻那京中阿哥要过来插手他们炼铁工坊的事物时,就下意识皱眉不喜。   那些京中的贵公子阿哥们, 虽然身份尊贵, 但有几人是真的喜欢炼铁之道,他们甚至可能对炼铁一窍不通, 就这样贸然插手炼铁之事,这不是平白给他们添乱嘛。   可惜就算他们心中有再多的埋怨, 都不敢说出来, 生怕因此得罪了那京中来的贵人阿哥。   炼铁工坊与石油加工坊相距不远,这些老师傅们对石油工坊里发生的事情也有所耳闻, 知道这新开的工坊是京中贵人倒腾出来的,而且他们也听闻了这新工坊入籍弄出了不少有用的东西, 可这并不代表那贵人阿哥就擅长炼铁之事。   不提炼铁与石油加工二者本就相差甚远, 后者不管是在技术、还是熟练程度上都有很高的要求,甚至炼铁所处的环境一般都十分热, 便是常年做工的老师傅们都觉得夏日待在炼铁厂里是一件很煎熬的事情, 这京中的阿哥又怎么可能能忍受这么艰苦的环境。   故而对于弘晖的到来, 整个炼铁工坊起先都是不欢迎的,他们自认为在这一行已经干了几十年了,压根不信这京中锦绣堆里出来的富贵阿哥还能懂得比他们多, 听闻弘晖要煅烧出比如今现有的铁器更坚硬、更厉害之物时,只觉得这黄口小子在大放厥词。   对于这些工匠们的反应,弘晖在一开始就预料到了,当初他在京城时一开始不也是这样嘛,如今换了新地方,又开始受到新的质疑。   而他正好已经攒足了经验,在炼铁工坊开辟出一块独属于他的地盘后,弘晖直接许下重金作诱饵,那炼铁工坊里还是有不少老师傅愿意为他效力,弘晖挑了几个看着顺眼的老师傅,便准备开工。   如今不仅有他掌握的那些炼钢技术,还有炼铁经验丰富的老师傅,弘晖信心满满,等一切条件安排就绪后这临时的炼钢厂就开始运营起来。   而原先对弘晖有些不满的老师傅们,在得知他这炼钢厂开始运营后,面上装作不在意,实际上都暗自观察着弘晖这里的进城。   弘晖这炼钢手法与炼铁手法其实相差不大,重点在与原材料与燃料,而这两样被盯得仔细,那些外人根本就不得机会来窥探,故而那些人盯着弘晖许久,却什么也没发现,就越发肯定自己先前的猜测。   这京中来的阿哥果然是一点都不懂炼铁的事,这都好几日了也没瞧他炼出多少铁疙瘩,更别说是品质更高一筹的“钢”。   他们自认为不会再出现什么意外了,对弘晖那里的窥探逐渐放松下来,再过几日,压根就没什么人在留意弘晖他们在干什么了。   直到有一日,那小小的炼钢厂突然爆发出惊喜声,声势之大唬得两旁原本准备炼铁的工匠师傅们都骇了一跳,忍不住轻怕自己的胸口。   这是怎么了,好生生地干嘛突然发出惊声?被吓到的众人都没好气地白了一眼那临时炼钢厂所在的方向,但是有不少头脑灵活的人,不过是微转一下眼睛,就想起了先前那京中阿哥说是要炼出品质更好的“钢”,如今又发出这样的欢呼声,难不成这是已经炼成了?   弘晖那临时划出的一块地盘外面很快就蹲满了人,不少人甚至将自己手头上的活计丢下,就是为了过来凑一个热闹,他们都想起了弘晖先前发出的“豪言壮志”,如今都想要亲眼瞧瞧这所谓的钢铁究竟有何不同,与他们自己炼造的铁有何不同?   比起他们这些过来凑热闹的人,那些亲眼见证了钢块诞生的人则激动难耐,弘晖虽然掌握了炼钢技术,但他只是知道一个大概的方向,其中有很多细节也是不太了解的,譬如各项原料的比例,还有那燃料要放入多少才合适,甚至连煅烧的时间都是要加以控制的变量,这些具体的数据只能亲自做实验测过,才能真正掌握完整的技术。   故而他们花了好些日子才将那钢块炼出来,那钢块初出炉的时候,被火烧得通红,等放入水中冷却后也看不出什么名堂,不过是黑漆漆一块,瞧着倒有些像是一块煤炭,如何能与那铁块相比较。   弘晖琢磨了些许时间,这煅烧过程没有问题,而比例也是经过多次调试的结果,按理是不会出差错,而他们炼出的东西黑漆漆一块,他觉得是因为这钢块里的碳含量过多。   那钢块锻造出来后,众人望着这么一块黑漆漆的东西面面相觑许久,最后还是弘晖拍板决定继续煅烧,不过是要分作好几批,其中一批往里面添加镍、铬等元素,打算往不锈钢方向煅烧,而其他几批除了要锻造弘晖想要的弹簧外,其余的他打算都交给这些老师傅们自由发挥,既然这些人经验多,弘晖觉得交到他们手里说不定会有意想不到的惊喜。   而这次将炼铁工坊众人都引来的惊喜声却是不锈钢导致的。   在钢块里添加的金属材料,直接将原本黑不溜秋的钢块炼成通体锃亮的不锈钢,这不锈钢一出炉,围在炼钢炉旁边的众人就忍不住惊呼,他们煅烧了一辈子的铁块,连皮肤都被火灼得黑红,平日见到的铁器也都是被打造得红亮,何曾见过这般雪亮又漂亮的东西。   最重要的是,他们听弘晖阿哥管这玩意叫“不锈钢”,他们作为铁匠自然是知道铁器沾了水都会生锈,而这不锈钢难道不会生锈,那岂不是神器吗?   在这不锈钢出炉不到片刻功夫里,临时炼钢厂里资格最老的何师傅当场摩拳擦掌表示要用这不锈钢为弘晖阿哥打造一把匕首来。众人不用想都知道那打造出来的匕首必然会是漂亮极了,不提何师傅的精湛技术,光是这块不锈钢锃亮的模样,若是打造成匕首必然是锋利无比。   他们见着手痒,恨不得能代替何师傅来做这项光荣的任务,只可惜他们不管是从资历还是年岁都比何师傅小许多,哪里敢与他挣。   他们没资格挣,旁人却是有的,那些被吸引过来看热闹的众人,其中有不少人都资历与何师傅不相上下,此刻他们看着何师傅捧着那块不锈钢喜滋滋模样,心里懊恼不已,后悔当初没跟何师傅做出相同的决定。   当初弘晖阿哥明明许出了不少好处,偏生他们这些人傲气得很,压根不相信弘晖阿哥能拿出厉害的煅烧法子,在他们看来,若是不能成功锻造出这些东西,那阿哥口中的赏赐也不过是镜中花水中月,根本拿不到而已,偏生何师傅居然傻乎乎地真听信了那京中阿哥所说。   如今看来,其实傻的是他们自己啊,他们这些人当初没有选择跟着弘晖阿哥干,故而如今也不能随意进出那被划出的临时炼钢厂,只能站在外面眼巴巴地看着何师傅捧着不锈钢模样,倒是有几日壮着胆子在外面直接喊起来何师傅来。   “老何啊,你先前不是想要与我探讨一下那煅烧之法吗,不如咱们一起……”   “对对对,我记得老何对我那独门煅烧之技似乎颇为感兴趣……”   “我这里也有一份秘术,保证能炼出神器……”   守在炼钢炉旁边的何师傅此刻却一脸警惕地盯着外面的几个老家伙,他直接挥挥手,示意自己的几个学徒出去将人全都撵走,别以为他不晓得这些老狐狸们此刻都打着什么坏主意,他又不傻,难得遇到这么好的材料,况且还能在弘晖阿哥面前露脸,这样的机会是可遇不可得,他生怕被外面那些人捷足先登了。   弘晖并不总是待在炼钢厂这边,比起炼钢厂这边有经验丰富的炼铁老师傅们,石油工坊那边差不多是一个全新的领域,不管是管事还是工人们,对石油的利用开发差不多都处于很初级的阶段,所以弘晖更多的时间都是守在石油工坊那边,一方面是盯着他们不要出错,另一方面也是为了跟紧进度,可以随着石油开采的进度随时调整工坊发展计划。   故而他不知在短短的半日内,炼铁工坊这边众人对他的态度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般变化,原先这里的人不过是将弘晖当菩萨供着,只当他是京中过来镀金的贵人,是个麻烦主儿,但众人并不信他有多少本事,如今却不一样了,弘晖划出的那块临时炼钢厂成了最吃香的去处。   他们这下都知道待在那炼钢厂的匠人不仅能拿到更多的赏钱,甚至还可以学到更多的炼器本事,那些原本还高高在上不想搭理弘晖的老师傅们如今一个个都悔断肠,他们先前怎么就这么不识好歹呢,生生将这么好的机会给错过。   而那些选择跟随弘晖的匠人们这下更是发自内心地信服弘晖,完全对他唯命是从,不管是弘晖要他们做什么,这些人都愿意尝试,这也大大方便了弘晖计划的实施。   弘晖特地将何师傅寻来,然后掏出自己准备好的弹簧图纸。   如今的人们都没见过弹簧,甚至连相似原理的东西都不曾见过,弘晖费了不少口舌讲解,可惜这何师傅也只是听了一知半解,对这样的进度两人都有些着急上火。   何师傅挠挠稀疏的头顶,苦恼地看着弘晖,“阿哥,不若您直接与小人说要如何做便是,许是小人多尝试几遍就能成……”   弘晖缓缓摇了摇头,若是没有亲眼见过弹簧、不了解它具体的模样,便是看着图纸也很难想象出弹簧的功效,他思忖片刻,最后看向旁边侍奉的人,“你去取些纸来,要比较硬的……”   弘晖心里冒出一个想法,他记得以前在校园里,也曾见人用纸张来折弹簧,当然论起弹力那肯定是无法与钢铁制成的真弹簧相比,但是却可以向这何师傅展示一下,这弹簧究竟是如何运作原理的。   果然不出他所料,在弘晖将那纸弹簧弄出后不久,何师傅果然很快就明白了弘晖想要什么,不过他心里却还是相当惊奇,这钢丝当真能按照弘晖所说那样制成这样的弹簧?   他也不敢怀疑弘晖阿哥说出的话,毕竟弘晖可是已经用行动让原先质疑钢铁的人打脸了,何师傅心里虽然有嘀咕,面上却不敢露出半分,而是非常谦逊仔细地到弘晖这里请求,半点不将他当作少年,不知道的人见了还以为弘晖才是有着丰富经验的老师傅。   对于底下来请教的人,弘晖从来不掩藏自己晓得的那些知识,这弹簧的制作他同样也了解些许,它同样也是要用钢料制成,不过却是特殊的弹簧钢,弘晖先前将煅烧出来的钢块分成好几分,其中又一份就是被用来造弹簧钢。   “弹簧钢要求挺高,在制作过程中要将弹簧不断加热进行热处理锻造……”   “……等热处理完了后还要进行淬火,反反复复好几遍才能成,所以对钢的弹性与性能要求很高,必须是质量足够好的才行。”   弘晖在讲这些的时候,何师傅一脸严肃地拿着小本子,将弘晖所说的话一字不落地写上去,弘晖不经意瞄了一眼,发现那小本子上居然连自己讲话时的一些语气词都给记上了,一时神情颇为复杂,但见这何师傅态度着实认真,他也不好多说,只好努力让自己所说的话通顺些,免得颠三倒四却被记录下来。   弘晖是想要用这弹簧来造弩,但是这弩却并不是可以随随便便就能造的,尤其是弘晖设计出的这种弩射程远、穿透力强,若是用来装备护卫队,可以直接将这护卫队的水平实力拔高两个层次,若是他私造这么厉害的武器,不用想也知道,肯定会引起京中人的猜测。   所以等弹簧被造出来后,弘晖直接上书,将他先前设计出来的连弩设计图以及弹簧都放入其中,甚至还将何师傅打造的那把“神器”也当作此番收获,一同让人送到京中康熙那里。   他要想造弩,光明正大是最好的途径,就这样坦坦荡荡地将自己的心思表露出来,倒是省得上面的人猜忌,而他自己压根没必要藏藏掖掖。   自从弘晖去了山东后,除了康熙与四爷夫妇觉得有些寂寞想念外,京中百官着实长舒了一口气,经过这么多年,他们自然是知道弘晖是个有一身本领的人,只是这家伙实在是太能折腾了,每次都将他们累得够呛,在他们眼里,弘晖与那混世魔王也没差什么了。   若是混世魔王他们还能口诛笔伐几句,偏生这个弘晖阿哥他们打不得骂不得,连抱怨几声都要背着人,若不然不仅雍亲王会黑着脸找上门,就连皇上也很是不满。   如今弘晖去了山东,四爷与乌拉那拉氏心里都有些挂念,不过这夫妻俩都不是那种将情绪流于表面的,旁人也看不出几分,不过四爷每回有些掂量弘晖时,都忍不住到正院小坐片刻。他记得那小子在离京前特别喜欢去福晋那里请安,连带着他有时想要寻弘晖,都是去乌拉那拉氏那儿。   比起雍亲王夫妇两人的沉默思念,康熙的表现就直白多了,直接让人去山东那边问候几句,弘晖在京中时,也没瞧见这康熙对他有多少厚爱,瞧着还比不上那些年幼的阿哥以及其他年长的皇孙,可自从这弘晖离京后,康熙总觉得这京里冷清许多,不似以前那般热闹。   每有此感时,他都忍不住感叹自己果真是上了年龄了,若不然怎么嫌身边冷清呢,他想起之前千叟宴上,那些民间的老翁们便是这样的心思,总是想着儿孙们能伴在自己身旁,当时他还在心里暗笑那些人没志气才整日惦记着含饴弄孙,如今却生了同样的心思。   而等弘晖将书信寄到京城时,康熙收到弘晖递上来的折子,顿时觉得心情舒畅无比,尤其是在看到弘晖送到京中的东西,心里更是舒坦,虽然目前那连弩还没制造出来,但光是看着山东那边煅烧出来的这匕首,康熙就已经觉得很是不凡。   果然弘晖这孩子就从没让他失望过,康熙再次将康熙写得折子又翻出来看了几遍,等将连弩的厉害之处瞧了好些遍,心里火热一片,不仅是对即将拥有这么厉害的武器而高兴,还有几分自豪骄傲,这满京城再也寻不到能比得上弘晖本事的儿郎了,而这样优秀的子孙是他们爱新觉罗氏的。   康熙这段时间没见到弘晖,心里格外惦记,才发现原来自己对老四家的这个孙子是相当满意,他将弘晖这些年做的事情翻出来仔细琢磨,越想越觉得这孩子心诚不贪功,难得啊,可惜他却找不到人来夸赞,康熙心里门儿清,弘晖这孩子太出色太打眼,京里那些老狐狸们都蔫坏,这才看弘晖不顺眼呢,康熙也不高兴找他们来说道,干脆将老四喊进宫。   胤禛被皇上一道口谕召进宫时还有些懵,自从太子被二废后,朝廷上百官们多次提出再立太子,不管是要再次复立胤礽的声音,还是推举胤禩的呼声都不小,但是皇上却迟迟没有表态,甚至对胤禩的态度都愈发冷淡,胤禛与自己的谋士门生谋算过,最后一致觉得这个紧要关头还是选择中庸之道更稳妥。   故而这一阵子胤禛整日修身养性,不流露半点对世俗权力的渴望,整日不是谈道便是论佛,不成想皇上居然在这时召他入宫,胤禛心里闪过许多的念头,盘算着这回皇阿玛召见自己会是何事,但万万没想到这回康熙召他竟只是为了唠嗑聊天的。   胤禛被康熙拉着听了好一会儿关于弘晖的夸赞,全程都是绷紧一张脸,康熙对着他这张冷脸很是嫌弃,他絮絮叨叨说了半天关于弘晖的事情,也不见老四这个当阿玛的附和两声,瞧着还比不上自己这个当皇法玛的。   胤禛被康熙撵走的时候还没缓过神,不过很快他就知道弘晖在山东捣鼓出的东西。   康熙的倾诉欲在胤禛这里没有得到满意,只得等到第二日朝会的时候,让太监将弘晖递上来的折子给通报一遍,这下朝殿里百官尽数知晓雍王府的弘晖阿哥如今又做出了哪些功绩。   比起冷着脸的胤禛,这些朝臣们要懂事得多,一点也不吝于自己的赞美之词,对远在山东的弘晖说出了一堆的溢美之词,成功让康熙感到满足。   其实这京中百官如今对弘晖阿哥又做出什么新的功绩是半点不吃惊,经过这么些年,他们不得不承认这弘晖阿哥确实是个有才的,不仅仅是当今皇孙们中最耀眼的一个,只怕是放在那些皇子阿哥们当中,也是不遑多让。   而弘晖阿哥这次是在山东那边折腾,也不会干扰到他们,百官们如今发出的赞美全都是真心实意,康熙听着心里顺畅,觉得自己也该给弘晖那孩子一些赏赐才对。   ……   ……   弘晖在折子寄出去后,就忍不住翘首以待,等着康熙能早日下旨意,好让他能将那连弩给造出来。   康熙的旨意来得很快,果然如弘晖所料的那样,他将连弩的厉害之处全部都写在那折子上,康熙根本就没有拒绝的理由,只是他没想到康熙不仅批准了他的请求,还给了他不少赏赐,只不过这回的赏赐让他有些吃不消。   康熙大手一挥,竟直接给弘晖赏赐了一个媳妇。   听到这旨意时,弘晖愣了好半晌才确定这不是玩笑,康熙真的给他赏赐了一个媳妇,而且还是正经的福晋,他眨了眨眼睛,过了好久才回过神,康熙这回给他指了一门婚事,对方是瓜尔佳氏。   弘晖早就知道自己将来的婚事肯定是由不得自己做主,只不过这回是在京外,他事先也没得到四爷的叮嘱,才觉得眼前这婚事来得突然。   在听到未来福晋是瓜尔佳氏时,弘晖脑海某个想法一闪而过,他对京中官员并不是很熟,尤其是京中不少官员都是满人出身,不仅名字老长,甚至有不少人是撞名的,如今他听到这瓜尔佳氏时只觉得有些懵圈,却没反应过来这究竟是哪家的姑娘。   据他所知,这京中比较出名的瓜尔佳氏一族就是原先废太子胤礽的嫡福晋娘家了,他知道康熙很喜欢这一支瓜尔佳氏,不仅让这家的女儿做了胤礽的嫡福晋,他家的其他三个女儿也全部都嫁到了宗室,其中弘晖最熟悉的应是当今十五福晋,胤禄与十五阿哥是同母所出,连带着弘晖与这十五阿哥也有几分交情,自然就见过这十五福晋瓜尔佳氏,知道她是被废太子妃的嫡亲妹妹。   弘晖记得他们家应该没有适龄的姑娘才对,这能被指婚过来的应当都是参加选秀被康熙选中,弘晖仔细扒拉了一遍瓜尔佳氏家的子嗣人丁,想了半天也没找到自己未来媳妇该是哪个。   “这本族没有适龄的姑娘,阿哥你该往偏支找才是啊。”德伍指了指一旁脸色微红的乌智,“阿哥仔细瞧瞧,那圣旨上所写的大人不正是这家伙的阿玛嘛。” 第71章 日常一章   弘晖目光落在乌智身上时, 总算明白方才自己心头那违和感从何而来了。   当初四爷给他选伴读时,就曾和他提过一嘴,他这两个伴读一个是舅父家的, 另一个则是太子一党的, 当初四爷同样是太子党, 而且还做出了许多功绩,太子将瓜尔佳氏一族的乌智弄来给弘晖当伴读,未尝不是想要拉近彼此距离,而乌智来到雍王府后, 一向低调行事, 让弘晖都差点忘了他原先的这姓氏。   德伍觉得皇上这次的赐婚极妙,他娶了弘晖阿哥的姐姐, 弘晖阿哥却娶了乌智的妹妹,这下子他们三个算是彻底绑在一起不能分开了, 一想到这里德伍心里就欢喜, 特地看了乌智一眼。   别看他粗枝大叶的,但是这就察觉到乌智这阵子的不对头, 自从太子被废后,乌智就时常沉默不语, 谁也不知道这家伙整日在想什么, 弘晖阿哥每日在外面忙活不见天日,但是他却要时时刻刻面对着沉郁的乌智, 如今好了, 有了皇上的赐婚, 乌智他们家觉得算得上是阿哥的亲信,这下总该袒露心扉了吧。   德伍与乌智二人本身是待在京中,这次弘晖来山东是为了开发石油和炼钢, 而他关于王府外的事宜很少将德伍二人牵涉进来,但是这回康熙下旨给弘晖赐婚,四爷让德伍二人跟着皇上的圣旨一同来到这山东找弘晖。   乌智看向弘晖,眼里多了几分坚定,他妹妹是去岁参加的选秀,但是被留了牌子后就迟迟未有消息,为此家中的阿玛与额娘都日益发愁。   若是在以前,他们家的姑娘自然是不愁嫁,但是偏生太子去岁又被二废,而他们瓜尔佳氏作为太子妃一族,哪怕他们家只是偏支,旁人都是一副避之不及的模样,又如何有好人家愿意与他家结亲。   更何况妹妹被皇上留了牌子,那就只能等到上面赐婚才能婚嫁,乌智的阿玛额娘都担心皇上因废太子而迁怒他们一家,又如何会记得妹妹尚未被赐婚,眼看着家中妹妹日益消瘦起来,乌智心里如何好受。   他万万没想到如今事情峰回路转,皇上不仅想起了要给他妹妹赐婚,而且妹妹的赐婚对象居然是弘晖阿哥。   乌智作为弘晖阿哥的伴读,在雍王府待了数年,自然是对弘晖的才能十分了解,更何况弘晖阿哥还是亲卫嫡长子,身份贵重,便是乌智自个儿都觉得是他们家高攀了。   他阿玛与额娘得知妹妹被赐婚给弘晖阿哥时,纷纷传信让他回府,一个劲儿地跟他打听弘晖阿哥的人品,在得知弘晖不仅生得样貌极佳,还相当洁身自好,身边一个莺莺燕燕都没有时,就连他阿玛额娘都沉默,这样好的儿郎在京中着实难见,乌智额娘有些隐忧,她望着乌智欲言又止。   乌智一番询问才得知,额娘居然是在担心弘晖阿哥是否有龙阳之好,这让乌智听了又是好气又是好笑,但还是安抚了额娘一番,他在阿哥身边待了好些年,自然能看出阿哥是没有那等嗜好。   瓜尔佳氏的太太这才眉眼露笑,直言道若非是嫡支一脉没有适龄的姑娘,这门好亲事还真轮不到她家闺女。   乌智抿了抿唇,目光望向弘晖阿哥,他不知阿哥心中是否满意这门婚事,他家虽然与废太子妃同族,但却比不上嫡支尊贵居于高位,对弘晖阿哥而言,这门婚事算不得是助力,若是阿哥心里不喜,只怕妹妹日后嫁过去,日子也不好过。   乌智目光刚好对上弘晖打量的眼神,微微一愣,弘晖却没有闪躲,甚至还走近了几步,目光在乌智身上游移,在他别扭地躲闪下,总算听到弘晖开口,“你妹妹长得应该与你相像吧?”   弘晖知道自己那未来福晋与乌智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妹,觉得这兄妹俩长相总该有些相似,便忍不住绕着乌智再次打量起来,时不时扫过一旁愣头愣脑的德伍,再次庆幸幸好康熙给他的赐婚是乌智的妹妹而不是德伍的,并非是弘晖以貌取人,只是比起德伍这样长得黑黑壮壮的,他还是更想要一个乌智这样白皙颀长的福晋。   乌智迟疑摇头,“我长相肖母,妹妹则是随了阿玛……”他明显感受到此话一出,弘晖阿哥脸上的神情一滞,不等他开口询问,就见弘晖摆了摆手。   “罢了罢了,等到成亲的时候就能亲眼见到……”弘晖感叹一句,这皇室其实还挺双标,阿哥与格格的婚嫁年岁相差颇大,一般皇室格格差不多都是十七八才出嫁,有的甚至能拖到二十左右,但是阿哥们娶亲的年岁就都很早,有的十三四就已经安排起来,而被娶进门的福晋年岁也很小,像是他阿玛额娘差不多就是十三四就成亲了。   弘晖默默吐槽,他觉得这皇室自己嫁女儿晚,但是娶别人家的女儿却挺积极,幸好如今他身上还有差事,所以康熙给他定下的婚期是在两年后,而他今岁已经十五,等到两年后就已经十七,乌智的妹妹倒是比弘晖还大一岁,等到两年后就已经满十八了。   这些想法在弘晖的脑海一闪而过就被他丢在脑后,既然德伍与乌智二人这次特地过来给他办差,弘晖也不耽搁,等修整了一日后,就直接带着二人去那炼钢厂。   如今炼铁工坊这里大变样,伴随着康熙圣旨而来的可不仅仅是德伍与乌智二人,还有康熙亲自选出的一支御林军,这御林军来到山东的第一日就来这炼铁工坊报道,直接将其中划出的炼钢厂包围起来,这些御林军身上穿的都是精锐铠甲,手里执着武器,站在外面严阵以待的模样颇为骇人,这炼铁工坊进进出出的匠人都快连大气都不敢喘,更别提上前窥探这炼钢厂的消息。   但是炼钢厂里却是截然不同的模样,如今能待在这炼钢厂里的匠人都是精心挑选出来,轻易都不能出来,甚至不能与外界的人联系,但是朝廷给他们家人的待遇却是极好。   不仅他们的子嗣能去读书参加科考,父母妻儿也有会有人照料,而他们自己可能再也不能与自己的家人见面。即便是如此严苛的条件,还是有不少匠人们都咬牙应下。   他们这些匠人本就地位低微,如今既然能为家人们谋得一条出路,他们自然愿意放手一搏,即便是日后不能在见到亲人,但是知道他们能生活得很好,这就足够了。   而等到这些工匠们进入炼钢厂后,见识到那用石油加工后的燃料,还有那烧制出来的不锈钢,更是一个个都眼睛冒光,在恶补了一番炼钢知识后,一个个都像是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全部心思都扑到了这炼钢上。   甚至不仅仅是炼钢,等弘晖带着德伍与乌智过来时,就得知这些工匠已经尝试弄出了新的合金,用的就是他先前让人送来的镍、碳等资源,用炼那块不锈钢后还剩下的一点边角料就能尝试出新的合金,这样的天赋便是弘晖见了都惊叹不已,暗叹果然是术业有专攻,他目露精光看着这些匠人,难得遇到这么厉害的匠人,必须好好开发他们身上的潜能。   德伍与乌智在穿过里三层外三层的御林军时,与弘晖说话都拘束起来,这些人的目光实在骇人,他们稍微有些一举一动这些人的目光就像是刀子一样像他们扫来,两人脸色都有些发白。   弘晖无奈,眼前这种情况他也无法改变,只能让德伍与乌智二人尽量适应下来,若不然日后连这炼钢厂都不敢进,又如何与他一起共事,听他这么一说,德伍与乌智二人对视一眼,只得咬牙坚持。   这些御林军之所以这般可怕,全是因为弘晖已经得了康熙的首肯,能在山东这炼铁工坊里锻造连弩。   在康熙见到弘晖递上去的连弩设计图时,就见那设计图不仅将里面的构造详尽展示出,甚至连各处的参数都细细标出,正是这种详密的设计图让康熙见了更是心惊,若当真是按照弘晖设计图上所标模样,那这连弩的杀伤力十分可怕,若是这东西落到外族手里,对他们大清将是极大的危险。   康熙面色凝重地将弘晖那设计图看完,然后就亲自拿起递到烛台便燃烧成烬,这才心底稍微踏实些。   既然得知了世界上有这样厉害的武器,康熙自然是不愿意错过,他不仅批准了弘晖想要造弩的请求,还特地派来一支御林军,就是要确保这连弩的消息绝不会流落到外族手中。   弘晖带着德伍与乌智进了炼钢厂后,将木桌上的东西全都清理干净,才从一个锦袋里掏出一张图纸,仔细一看,赫然是与康熙燃尽的那张图纸一模一样,甚至画得水平更精准些,各处线条更加条畅。   不光是递交给康熙的图纸,还是如今他手头的这张,都是弘晖亲手所绘,他也清楚自己手里这图纸的利害,若是落在不轨之人手中,只怕会生出祸端,故而仅绘制出两份,除了交上去的一份,这天地间就仅有他这儿的一副。   德伍与乌智同样一脸凝重,他们看向摊开在桌上的图纸,脸上的神情竟有些神圣,不仅是他们,就连离得近些的御林军,也是一脸肃然,他们在出行前,就被康熙召到御前,亲耳听闻了这连弩的厉害。   若是弘晖阿哥真的能用这连弩打造出一支强兵,那定是所向披靡的存在。 第72章 日常一章   弘皙在知道康熙给弘晖赐婚, 而且赐婚对象还是瓜尔佳氏的女儿时,就当场气得摔碗,吓得他身边侍从一脸慌张阻止。   “阿哥, 阿哥, 不能砸啊……”   弘皙一脸戾气, 横眉扫向身边的侍从,“怎么?难道如今本阿哥连砸个粗陶碗的资格都没了吗?”   侍从一脸悻悻,弘皙阿哥每次发火都喜欢砸东西,以前在京城时砸了不少瓷器花瓶, 而自从太子爷被废后, 他们的用度就缩减许多,侍从每次见到弘皙阿哥砸东西都拼命阻止, 这习惯都已经刻进骨子里,倒是忘了眼下阿哥砸的不是名贵的瓷器, 倒是无妨。   弘皙看着他脸上的神情当即便能猜到这侍从此刻心中所想, 心里烦躁,如今他待在这山东, 万事都受弘晖管辖,先前他不过是砸了一些器具, 那家伙竟然将他这里稍微名贵点的东西全都搬走了, 只留下这些不值当的卑贱之物,想到这里, 弘皙心里就恨得牙痒, 对弘晖即将要娶瓜尔佳氏的女儿更是不忿。   当年这瓜尔佳氏可是皇法玛亲自为他阿玛挑选的太子妃, 而他作为阿玛的长子,那瓜尔佳氏作为他嫡额娘的母家,理应将女儿嫁给他才是, 可皇法玛却将其赐婚给弘晖,那算什么呢?   难不成皇法玛真的选中了弘晖?   弘皙越想越烦躁,用脚尖踢了踢跪在眼前的侍从,“没用的东西,还不快点起来!你去给本阿哥查清,弘晖他们到底是在折腾什么……”   听闻弘晖就是上书给皇法玛了一种连弩的造法,若是他能将这连弩弄到手,到时候皇法玛肯定就不会再高看弘晖,而对他而言就多了机会。   侍从一脸苦笑,“阿哥,如今那工坊里里外外都围满了御林军,小人如何能……”   “让你去就赶紧去!”弘皙瞪眼,“你既然是本阿哥的奴才,就该听主子的命令,再敢多说一句,小心你的脑袋!”   侍从被他踹了好几脚,却不敢闪躲,等到弘皙怒气消了些,才忍痛退下,心里却还为弘皙阿哥的命令担忧不已。   弘晖那里丝毫不知道弘皙已经惦记上了他们这里的连弩,不过即使知道了也不担心,弘皙当时来山东时差不多是单身匹马,虽然带来了一两个侍从,但是想要在重重御林军的看守下突围,那几乎是不可能会实现的事情。   对于弘皙心里的猜忌,德伍其实也有差不多的想法,一开始在未来山东之前,他与乌智了解得不多,等到了弘晖这里后,他才看到如今弘晖阿哥手里的权势,不管是炼铁还是炼钢,那都是极其重要的事宜,而如今这炼铁工坊里的一切都是听从弘晖阿哥的安排,不用想也知道这些人肯定是得了皇上的示意。   而且在弘晖给他们看过那连弩的设计图后,德伍与乌智都感到心惊,他们都是世家子出身,又自小习武,对兵器都是有一定见解,在见过弘晖手里的连弩设计图后,总算明白为何皇上要派这些御林军来守在炼铁工坊,这样重要的东西若是落在旁人手里,必然会引起轩然大波。   可皇上却如此当心地将其交给弘晖阿哥,德伍越想越觉得心里一片火热,看向弘晖的眼神也亮得吓人,如今太子被废,而他们王爷可是亲王,未尝没有可能再进一步,而弘晖阿哥又是王爷的嫡长子,那日后岂不是有朝一日能登上那个位置。   “阿哥,您说皇上是不是属意您……”   “慎言!”乌智连忙喝止德伍未说完的话,然后一脸警惕地望向四周,见无人注意到此处脸上神情才缓和几分,他不赞同地看向德伍,“你日后说话可得注意些,小心祸从口出!”   乌智与德伍相处多年,两人待在一起的时间比弘晖还要久,关系一向亲厚,对于乌智的喝止,德伍并没有生气,而是有些惊讶,他话还未说完呢,难道乌智就知道他想要说什么?   当然知道,乌智没好气地翻了一个白眼,心想若非德伍是福晋母家出身,哪里能被选上成为弘晖阿哥的伴读。   甚至不仅仅是德伍,在四福晋的阿玛费扬古将军过世后,整个乌拉那拉氏就没有能撑起大局的人,甚至连半点眼力见都没有,早在几年前,这京中就暗潮汹涌,几个皇子王爷们各怀心思,就连他们的雍王爷心底未尝没有想法,可乌拉那拉氏却压根没看清这种情势,不过即使看清也无用,除了如今的德伍外,乌拉那拉氏也找不出能为王爷效力的人来。   如今太子被二废,绝无可能再登大位,乌智曾在夜里分析过无数次,将各个王爷贝勒的势力情况都考量过,觉得他们王爷有很大的把握,但越是如此,就越要稳住,这几年朝廷上的形势越发不明朗,那贤名远播的八贝勒受到百官的推崇,但是却遭到皇上的喝斥贬责。   当今这位圣上的心思是越发难以琢磨,幸好他们王爷这几年一直韬光养晦,不仅未露锋芒引人侧目,甚至还愈发受到皇上的信重,这几年为朝中办了不少差事,而他们的弘晖阿哥虽然出挑些,但是也从不与朝臣往来,这些年与几位贝勒阿哥的联系都冷淡了起来。   或许旁人不太懂康熙的心思,乌智却有把握能说出一二,他们家原先是追随太子殿下,虽然如今太子已经被废黜,而他们经过几番波折,也愈发摸清当今圣上心里是如何寻思的,当今圣上曾是那么地英明神武,可他终究是老了,最容不得旁人觊觎他的位子,对于露出那点心思的人,哪怕是他的亲儿子,也深恶痛绝。   在这个节骨眼上,若是行错一步,可能就万劫不复。   乌智与德伍这番交锋,弘晖倒是显得很平静,这些年他在府外做事都尽量避着德伍与乌智,并非是不信任他们,而是担心他俩年龄小露了行迹,可如今最莽直的德伍都能看破眼前的境况,看来是时候拎他们出来历练历练了。   不过当前还是要先造出一批连弩来,这是要交给康熙的差事,必须尽早完成。   想要造弩,还得继续炼钢,除了要用上的弹簧外,这连弩上还有不少其他细节部位同样要用到钢铁,甚至还有一些小配件,而除了这点外,弘晖心里还有其他的想法。   先前在京中,他教出的三水二土那几人就已经将蒸汽机给弄出来,而且还成功地组装成简易版的小火车,也就是弘晖在康熙的千叟宴上弄出的那“麒麟车”,如今石油工坊开发进度颇快,弘晖心里更是蠢蠢欲动,若是能大量炼钢,他就可以早日在山东与京城两地之间铺上地轨,再配上火车通行,那两地之间的来往就亲密多了。   山东临海,弘晖先前在京中的时候,就对那些海鲜很有想法,但是两地之间隔得较远,而且以目前的运输效率来看,只怕等那些海鲜运送到京城时早就已经坏了,而若是能让火车通行,那日后拉送货物就方便多了,为此弘晖特地上了折子给康熙,算着时间,朝廷那边应该已经收到折子,再等上一段时间,他就能收到回复。   ……   ……   康熙将手头的折子看完后,一脸沉思,旁边的梁九功小心觑了一眼,那折子是他方才递上去的,自然知道这上折子的是何人。   若是在往常,皇上收到弘晖阿哥的折子都是喜笑颜开,怎么如今神色如此凝重?梁九功心里忐忑,说起来他与弘晖阿哥关系颇近,如今弄不清皇上的心思,他也拿不准要不要给雍王府报个信。   若是皇上当真厌弃了弘晖阿哥,那他的报信就毫无价值,但据他留意,皇上应当不会轻易就厌弃了弘晖阿哥。   不等梁九功理清思绪,就听康熙发话,“将几位大学士召进宫,还有老三他们,也一并喊过来……”   梁九功眉头一挑,照这架势只怕事情不小啊,一时间他也猜不透弘晖阿哥那折子上都写了什么,他不敢多想,埋头应了一声“嗻”就立马出殿吩咐下去。   皇上要召见朝中重臣,甚至连年长的皇子阿哥都被召到御前,很快这消息就传遍了前朝后宫,在胤礽被二废后,这京中稍微发生一点风吹草动,就立马传得人尽皆知。   皇上已经许久未曾这样同时召见这么多重臣与皇子阿哥了,众人心里纷纷猜测,难不成这是要立皇储?   只可惜,他们等了许久,直到那些重臣与皇子阿哥们都从宫里出来,他们还是没打听到皇上究竟与他们说了什么,只晓得那些人出了宫后就一副心思重重,却不肯对外人说道。   *   弘晖是算着日子等上面的旨意,在他觉得差不多到时间了,果真京里来了消息。   看着京中来的小太监,弘晖一脸沉静,相比之下,这来传旨的小太监反而显得有些底气不足。   他与弘晖阿哥也是老相识了,弘晖阿哥时常会往皇上跟前跑,而他则是梁九功的徒弟之一,先前二人就已经打过交道,此时小太监见到弘晖也颇为熟稔,他苦笑着摇摇头,“恐怕要叫弘晖阿哥失望了,奴才这次带来了两个不太好的消息……”   两个?弘晖眼里起了波澜,那修铁路通火车之事可能会受到阻挠,这是弘晖早就已经预料到的,但是另一个不太好消息是什么?   小太监想了想,觉得还是先把后者透露给弘晖阿哥,“海南那边传来消息,淳郡王与弘昱阿哥遇到了些麻烦,听闻您的侍卫张瑚……已经殉职了。” 第73章 稍肥一章   小太监看到弘晖阿哥的脸色一瞬间阴暗下来, 咬了咬牙,还是继续说道,“听闻张大人是自裁而亡……”   居然是自裁而死, 弘晖唇瓣抿直, 张瑚是他得到的第一批手下, 能力出众,这些年在外历练,练就了一身的本事,若非是遇到了绝望之事, 又如何会以这样决绝的方式来结束自己的生命。   弘晖的嗓音微哑, “我想知道全部经过。”   小太监其实知道的不多,但还是尽量将自己听到的消息全都告诉了弘晖, 而海南那边详细的情况还是胤祐派人回来与他说的。   那个小岛本就是弘晖的地盘,上面大多数都是他培养的人手, 如今领头的手下出事, 弘晖肯定还要重新派人过去,胤祐一向谨慎细致, 他对弘晖安置在海南的产业并无兴趣,也不想让人多想, 就派了自己的心腹回京, 然后那人又辗转来到山东,将小岛上的事情一五一十都告诉了弘晖。   那些人本就是奔着弘晖手中的技术而来, 他们想要知道张瑚等人是如何开发利用橡胶树的, 而那个岛上的人几乎都是经过张瑚特殊训练过, 哪有那么容易就被人撬开嘴角,那些人费劲心思却不得法,最后才动了歪心思用了福禄膏。   便是再严实的人, 只要沾上那福禄膏便逐渐成瘾,然后变得不堪一击。   事情果真如那些传教士们所料的那般,一开始进展得十分顺利,奈何很快就被张瑚注意到岛上的不对劲之处,而那开发利用橡胶的步骤不简单,要经过层层工艺,那些传教士花了那么大的心力结果也只打听到了一些皮毛,又如何甘心就此放弃。   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用福禄膏策反了张瑚身边伺候的人,让其在张瑚平时的饮用中做手脚,因为时间匆忙,他们根本没有多少时间再精心布置,故而放入张瑚的饭食内剂量非常大,等张瑚反应过来时,已经为时晚矣。   在胤祐与弘昱抵达那小岛上时,张瑚已经是强弩之末,不过是靠着一股毅力撑着等京城的人过来,等见到胤祐他们后,他将阿哥所托的事宜全部都转交给了淳郡王,然后便慨然赴死。   张瑚在小岛上,与那些人打了那么长时间的交道,自然知道福禄膏这东西的可怕之处,但凡染上其瘾,很快就完全受控于旁人,任人摆布,若是毅力坚定者,尚且有可能将其戒断,可惜当初他饭菜里被下的剂量太大,那些东西深入他骨髓,根本就没法戒掉了,与其被那物折腾得精神气全无,还不如自行了断至少能保留最后一丝体面。   而胤祺他们抵达小岛时,张瑚手底下不少人都已经遭了殃,若非是胤祐赶紧抽调了当地官府的兵力,只怕他们自己也要跟着遭殃,如今虽然有兵力帮忙镇压,但是却仍有不少事情要处理,除了安排好弘晖的产业外,还要将最初的罪魁祸首揪出来绳之以法,甚至还要将那些福禄膏上瘾的人关押起来强制戒断,总而言之忙得焦头烂额,短时间都回不了京城。   弘晖听完沉默半晌,忽然开口问道,“可查出那些传教士是哪国的?”   “只知道其中有几日是英吉利的,但其余几人小的就不知了。”   英吉利,弘晖将这三个字反复念了几遍,眼神幽幽盯着一处,“等将这些传教士抓住,皇法玛可有说要如何处置?”   胤祐的心腹是先进宫回禀了康熙,然后才来弘晖这里禀报的,此刻弘晖很想知道康熙会怎样处理那些人。   那通报之人无奈地摇摇头,“恐怕很难能将他们擒获,在我家王爷过去的时候,那些人就已经潜逃到其他地方,被抓住的多是一些小人物,其中不少还是岛上染了瘾的村民……”   也就是说真正的罪魁祸首已经逃之夭夭,逮到的大多数因染了福禄膏而被策反的普通百姓,根本问不出来多少信息。   望着弘晖沉默的背影,胤祐派来的人颇为无奈,“弘晖阿哥,陛下已经下了令,日后两广、海南的官府都会加大排查,不会让那福禄膏再流入到咱们大清的国土上……”所以这样的事情日后不会再发生了,能不能将那几个传教士抓住就并不重要。   弘晖轻哼一声,见着眼前立着之人身形微颤,也没多为难对方,而是道,“此事我心中有数,还请给七叔带句话,有劳他先帮侄儿照看一下那海南的产业……”   感受罩在自己身上那股威压消失后,报信之人赶紧擦擦额头冒出的汗珠,对于弘晖的请求一口应下,然后慌不择路地赶紧退下。   等那人离开后,德伍再也忍不住,满脸气愤道,“阿哥您有何打算,尽管吩咐……”德伍与张瑚也颇为熟悉,他待在弘晖身边多年,对弘晖身边得力的手下都比较了解,而对这张瑚,德伍更是心生钦佩。   能被选到弘晖身边当侍卫,张瑚的腿脚功夫都很厉害,当初弘晖与德伍等人练习骑射的时候,张瑚还曾指点过德伍,可谓是有几分情分,如今听他遭遇不测,德伍眼眶忍不住微红。   乌智心里同样为张瑚难过,但却拉了一下德伍的衣袖,示意他慎言,既然淳郡王的人都已说那几个传教士不好抓获,若是让弘晖阿哥执着于此事上,只怕会是一无所获。   弘晖听了德伍的话后,脸上神情并未流露丝毫,而是平静看着这德伍与乌智,“这件事我心中已经有了盘算。”   乌智与德伍对视一眼,他们很好奇弘晖阿哥打算如何做,但是看着弘晖此刻的脸色,他们识趣地没有问出声。   眼下除了海南的事情外,还有一事要解决,弘晖原本打算在山东与京师两地之间修铁路,但是这折子却被康熙给驳回,这正是当时那小太监口中的第一个不太好消息。   若是两地之间安排上铁路,那不仅仅是在运输货物上极其方便,甚至在军事上也有着特殊的作用,不管是运送粮草,还是部队调遣都堪称是神速,而其中还有许多好处是如今都无法看到的。   但是弘晖的折子递上去后,康熙与朝臣们商讨后,却认为若要修这铁路,不仅要逢山开路、遇水搭桥,工程量极大耗资巨多,而且这铁路可能还会侵占百姓们的良田与屋舍,可谓是劳财伤民,甚至京中众人更害怕的是,这修建铁路是否会破坏大清的风水,影响如今的国运。   弘晖在听过小太监说出这些顾虑时,心里一梗,这些人看似是在体恤民情,但其实只是思想守旧固封,还拿风水做借口,实则目光短浅,若是能将铁路修成,那将会是于国于民都有巨大好处,弘晖他想要办实物,将来肯定不能仅仅就局限于京中之地,而是要来返在周边各个省地,甚至还要让全国范围内的货物都流通起来,那铁路就非常有必要。   不过康熙他们考虑的一点也有些道理,想要修铁路,那肯定是为侵占田地,其实不仅仅是修路会占地,这次的石头开发不也同样如此吗,有些油田是生在田地之下,弘晖当初让人给了不少钱财给田主这才将油田拿下。   而若是想要修铁路,那将来是肯定要拿不少银子来安抚百姓,而这也与康熙他们不情愿修路有关,他们见不到这修铁路的好处,却还要户部掏出不少的银子来抚民,这对他们来说根本就划不来。   弘晖默默在心底算了一下如今户部的银子,觉得朝廷可以毫不费力拿得出来,所以钱财不是问题,还是要先考虑难度,想要修铁路,按对钢铁的需求极大,只怕以如今的炼钢厂根本就生产不出这么多的钢铁材料,所以必须扩大如今的炼钢厂规模。   既然他们已经将钢铁生产出,那就该加大生产,让钢铁出现在更多的领域,从而能造福更多的人。   所以弘晖打算回头就进行扩招人手,幸好这山东也是个人口大省,家家户户都有不少汉子们等着张嘴吃饭,想要招人手不是难事。   但除了要解决钢铁的事外,最难的估计就是逢山开路,需要用到大量的炸药,而这对如今的朝廷来说,有不少的难度。   清朝是有火药的,但是此物是严禁百姓们来生产、接触,而是掌握在火药局手中,被严格管制起来,虽然清朝有着火药,但是对其重视程度并不高,尤其满人是马背上的民族,当初他们靠着铁骑就能从前明手里抢下江山,故而对着火药兴致不大,觉得它完全比不上铁骑厉害。   其实他们的想法算不得错,弘晖因为自己心里的那点念想,特地跑去火药局了解过相关情况,如今火药局生产出来的火药威力十分有限,它主要呈现出来的是爆燃,会产生高温或是高压气体,这样的状态会维持一段时间,但是伤害力不够强。   而弘晖若是想要逢山开路,光凭这火药是远不够的,必须有炸药才行,与前者相比,炸药能轰炸,从而有爆破能力,将山体破开。   只要将这炸药生产出来,那想要修铁路的难度就大大缩小了,而且还节省了不少财力,这样再想去找康熙来商讨此事可行性就强多了。   不仅如此,弘晖还打算要将这修路的好处尽数列举出来,尤其是在铁路开通后,这山东将可以开发出一个新的工坊群,而比起如今差不多已经固形的京师,这山东尚未开发多少,若是开通铁路,那京中百官可在此大有可为。   弘晖此举,就相当于是在山东这块利益蛋糕上直接切割了一大块给京中那些人,德伍听了他的分析一脸肉痛,“京中那些大臣们已经从您这儿拿去那么多好处,如今阿哥您还许给他们这么多……”   就连乌智也有些担忧地看着弘晖,他不像德伍那样心疼钱财,而是担心将那些人的心思养大后不好处理,到时候会造成尾大不掉。   这可不是危言耸听,纵观前朝历代的史事,这样的例子并不少见,甚至在盛唐时多世家,那些强盛的世家甚至让皇室都要退避几分,乌智担心弘晖这样纵着那些京中百官,很可能就会养出一批世家豪族来,到时候反而成了钳制他们的势力。   弘晖听了他们二人的担忧之语,笑了笑道,“你们放心,我早有安排,再强的势力在决定的武力面前那也只是不堪一击。”   他既然能拿出那炸药,自然是因为提前安排了人手去捣鼓,这些东西他都是交给了三水二土,那五人作为他亲自开蒙的数理化学生,不仅仅将新式学科学得极好,而且对弘晖的忠心程度也远超过学校里的其他学生,弘晖才肯将那么重要的东西交给他们五人去生产。   不仅仅是炸药,弘晖还让五人琢磨热武器,而这些他都是瞒着京中的人,包括他阿玛与康熙。   德伍与乌智虽然不知道弘晖阿哥说的是什么,但是他们却极信服弘晖所说,便敛去心里的担心,将全副心思敛去,尽心尽力打造连弩。   弘晖阿哥说了,等着连弩造好后,他要亲自带着连弩进宫去朝见皇上,他们不能耽误阿哥的进程,必须早日让阿哥回京。   ……   ……   连弩的威力十分强大,等造出数百幅连弩时,弘晖觉得差不多可以向康熙交差了,便带着德伍与乌智等人,押送着连弩浩浩荡荡进京。   弘晖这次带到京中的可不仅仅只是连弩,他还训练了一支连弩小队,这次也一起带上进京,打算要让这小队亲自上阵给康熙他们展示一下身手,让他们亲自感受一下这连弩的威力。   京城中的众人在收到弘晖进京消息时都忍不住有些恍惚,弘晖离开京城已经好几个月,他们有好长时间都没见着这人,这京中都冷清不少,让人有些不适应,如今听闻弘晖带着连弩进京想要向皇上献艺,当即有不少人都想要亲自去观摩一番。   可惜并不是所有人都有资格能站在康熙身旁一同共赏,康熙在收到弘晖的请求折子,也来了几分兴趣,毕竟他自己也未曾亲自见过这连弩,只不过是听闻弘晖说了其厉害罢了,终究是比不上亲眼见过来得可靠。   但是康熙对自己这个孙子还是相当有信心,见他想要带人亲自来展示,康熙非常给面子地答应,不仅如此,还将京中重臣也一同召进宫,若是连弩当真威力非凡,这可是威赫朝野的要事,让这些重臣们亲眼见证半点不为过。 第74章 日常一章   太和殿殿前外有一空旷之地, 原先这里是百官上朝之地,此刻却乌压压站了一片人,不仅是朝中百官, 甚至还有得了消息的阿哥公主们也都各自带着人来瞧热闹。   绕过太和门, 往左便是武英殿, 往右则是文华殿,里面俱是有学问之人,此刻得了消息也一同来太和殿前,他们同样对弘晖阿哥这次弄出来的连弩很是好奇。   毕竟当初在皇上的千叟宴上, 他们可是亲自瞧见了那麒麟车跑起来有多快, 为此皇上才派了弘晖阿哥去山东那边开放那唤作石油之物,听闻那连弩是用钢铁制成, 他们虽然不知道钢铁是何物,却知道这也与石油脱不了关系, 今日他们就来一探究竟。   眼看围观的人越来越多, 弘晖却丝毫不慌,他让安排好的人手陆续登场, 弘晖在尚未如今的时候,便安排了今日这一幕, 为了让众人亲眼见证到这连弩的厉害之处, 弘晖挑出来的射击手都年岁不大,脸蛋上稚气未脱, 甚至其中还有几个是女娃, 这些人一身劲装, 方一登场这殿外众人就立刻窃窃私语起来。   “不是说要向众人展示那连弩吗?”   “是啊,怎么弄出了一支娃娃军了呢?”   “里面还有女娃,她们能行吗?”   “这弘晖阿哥究竟在搞什么名堂……”   旁人的质疑声弘晖充耳未闻, 他用眼神安抚一下有些怯场的射击手们,这些孩子年岁都不大,其中不少人是出身乡野,从未经历过眼前这样大的场面,等他们稍作镇定后,弘晖就示意人将靶子拿上来。   这些靶子都是用稻草扎成,头部部分特地用红布包住十分鲜明,然后众人便亲眼见到,这些他们看不上的娃娃兵们,居然举起了他们从未见过的一种弩,将相隔甚远的稻草靶子击中,每个稻草靶子的红布都被击穿,而且都是在相同部位,整整齐齐一排都是这样。   而这并不是结束,紧接着,他们又亲眼见着小太监们上场,又继续换上新的稻草靶子,但是距离却比之前更远。   ……   ……   众人眼神逐渐凝重起来,他们记不清眼前的稻草靶子已经被挪动了多少次,但是很明显如今的射程已经远超过寻常弓箭可以射中的距离,而射击者竟只是一群半大的孩子。   他们不得不对这些娃娃军手里的弩谨慎起来,如今聚集在这太和殿外的众人中,有不少是出身皇室宗亲,又或是朝中权贵,他们家中都会豢养武士,甚至还会特地培养一些身手厉害的弓箭手,而后者的代价要远比寻常武士高。   弓箭手并不好培养,要想射得远射得准,那是需要一定天赋,不仅仅在于瞄准射击方面,更重要的是臂力,那些厉害的弓能射得远,但是对臂力要求也就越发高,寻常人可能连那弓都拉不开。   而弘晖阿哥如今弄来的这些孩子,明显都只是寻常人家出身,其中好几人脸色蜡黄,可以瞧出以前日子过得并不是很好,如今却能凭借手中的□□能抵得上箭术了得的弓箭手,甚至比后者更厉害。   厉害的不是这些孩子,而是他们手中的□□,只要有这些□□在手,就可以轻轻松松组装一支□□军队,杀伤力极大。   弘晖见众人原本脸上的嬉笑逐渐消失,知道他们此刻应该已经领悟了自己的意思,这才走到康熙跟前,“皇法玛,这便是孙儿这段时间准备的,还有此物……”   弘晖对身后的太监示意,康熙便见到那个小太监很快就捧着一个木盒上前,然后就见到弘晖打开盒子,从里面拿出一个制作精巧的弩,与寻常的□□相比,盒子里的弩看上去十分小巧又,但处处都透着精密。   弘晖望着康熙,眼神诚挚,“这是孙儿特地为您准备的小玩件,孙儿顽劣,不能时刻伴驾在您左右保护皇法玛,而这袖弩却可以替代孙儿……”   这袖弩是可以藏在袖子间,一次性只能组装三支箭弩,若是遇险时可以用来自救,弘晖不仅仅是给康熙造了这袖弩,他还给自己与四爷也各自安排了,他们都时常奔波在外,这袖弩可以以防意外情况。   康熙看着那些娃娃军手里拿着的□□,又看了看弘晖递上前的袖弩,不由发出畅怀爽朗的笑声,“好,好啊,当赏!”   先前弘晖就在千叟宴上承诺过,说是那石油可以用在军事上,康熙原先还好奇那物如何能让他的军队实力大涨,如今才知道原来弘晖给他的惊喜是这个,射程这般远的□□,便是放眼四海,除了弘晖只怕再也寻不出第二处了。   康熙心情明显大好,而百官众人们也丝毫不吝夸赞之词,一时各种溢美之词响起,有的是直奔着弘晖而来,有的则是拐弯抹角地给拍起康熙的马屁,道是若没皇上的圣明教导,如何能养出弘晖阿哥这么出彩的人物,而对于这些称赞的话,康熙听了非常受用,看着乖巧站在一旁的弘晖,心情好极,大手一挥便是赏赐下一批好东西。   如今的弘晖已经不会为这些赏赐而激动万分,他见康熙此刻心情是真的不错,便斟酌着开口,“皇法玛,若是将这些□□组装在咱们出海的商船上,您觉得如何?”   眼下的这些□□杀伤力如此之大,不用想也知道若是用它们组装军队,那将是如何地厉害,即便是组装在商船上,也可将他们的出海商船武力拔高许多,但是康熙却拧了拧眉,“那商船上已经安排了侍卫,对付寻常海盗足矣,何须将这般尊贵的□□用在那商贾之上……”   他们派出的商船这几年发展下来,规模越发鸿大,如今出海商船可不仅牵涉京中百官权贵们的利益,就连地方豪族也与其息息相关,弘晖与胤禟手头上都不缺钱,自然是将出海商船倒腾得越来越气派,差不多是每次出海回来,都要给商船升级一番,如今大清远洋贸易公司不仅商船多,而且还有许多款式,甚至弘晖手底下人弄出的那蒸汽机也已经成功地组装到了新式商船上,只是当时弘晖那石油还在开发中,那商船至今还未出海。   而如今弘晖想要将这连弩也组装上去,这样才能一报张瑚之仇。   那几个将福禄膏弄进大清的外邦人早就逃出海外,康熙只不过是加强了对两广那边的排查,不许福禄膏再进入到大清境内,但是弘晖却觉得还远不够,必须将当初那几人抓到手,让他们付出应当的代价才行。   他虽然不知道对方的名姓,但却已经知道这些人都是英吉利的商人,这样事情就好办了。   听闻欧洲此事海盗盛行,既然他们大清的商船也要走海路,时常会遇到那些家伙,不如就发一回力,直接将那些海上强盗一网打尽,倒是为西欧百姓除害了。   康熙脸上不虞,“你是觉得那些人与海盗有勾结?”   弘晖摇摇头,“孙儿听闻那英吉利先前的女王行事诡异,对于那海上猖獗的海盗行事不仅不阻拦,甚至还为其大开方便之门,有意纵容……”   所以英吉利那一片的海盗,只怕大多数都是官方许可的,而在海南生事的那几个英吉利商人同样是走海路过来,如今也逃窜到海上去,弘晖合理怀疑那些海盗是知道这几人的底细,只需要派人将那些海盗们给剿了,不怕探听不出消息来。   康熙对此却并不热衷,“大清乃泱泱大国,何须与那西夷小国计较,未免有失风度,况且那海盗既然是英吉利女王有意为之,咱们贸然派人去围剿,便是能打败,岂不是胜之不武……”主要是他不想再折腾此事,若非是那出海商船如今涉利太广,康熙甚至都想着海禁再次实施起来,如今那些洋人们滋生出不少事,若是进行海禁,这些事情就不会发生。   弘晖丝毫不觉得此举有什么不义,那些人既然被称为海盗,是因为他们确确实实是盗贼,可没少在海上兴风作浪,打劫了不少人的钱财,就连王岸他们第一次出海时不也曾到过海盗吗,若非是运气好,只怕都不一定有命能再回到大清,他们若是将这些海盗清理了,反而是一种肃清。   不过与康熙说这些道义显然是行不通的,弘晖眼光微闪,决定换种说法,“皇法玛也道咱们大清为大国,而那英吉利百姓将福禄膏卖与咱们的百姓,显然是居心叵测,若不给他们一个教训,岂不是让西番诸国以为咱们大清好欺辱……”   弘晖见康熙脸上有变化,便继续趁火打铁道,“况且此次若非是张瑚发现了那福禄膏,仍由其在两广一带蔓延,后果不堪设想,这些英吉利极有可能借此物操控咱们的国民,焉知这不是那英吉利的试探之举……”   康熙眼眸划过深思,弘晖此话所说不错,若非此次发现了福禄膏,仍由其发展下去,再过几十年那后果简直不敢设想,康熙眼里闪过恼意,那些西夷人着实可恨。   “既如你意,只能是在那些商船上安排上□□手,但是却不能人手过多……”康熙对此颇为忌惮,那商船本就涉利颇广,若是再为其安排上太多的武力,日后这些人也不知道是为听谁的调遣,他神色淡淡道,“那些□□手朕会亲自来挑选。”   弘晖眉眼舒展,“这些人可是要去围剿海盗,此事事关重大,自然得是皇法玛亲自来任命才足以担此重任。”   他见康熙脸色缓和起来,知道此事差不多已经能成,心里顿时好上几分,他开口道,“皇法玛若是觉得咱们让□□手围剿那些西夷海盗之事不妥,不妨再派些文人墨士跟着商船过去……”   康熙一愣,不解地看着弘晖,那商船是要去西夷那边做生意,文人墨士跟着过去能做什么,难道靠着写文章作诗还能换银子不成?那些西夷蛮人哪里懂得欣赏这些文章与诗词。   弘晖轻笑,“那些西夷诸国的传教士不是喜欢来咱们大清来传教嘛,咱们也是有不少圣人祖训的,不妨让那些文人墨士过去也与那些西夷人好生说道,让他们学会仁义二字也就不会来咱们大清生事……”   弘晖挺烦一些儒生的,他这些年可没少受到那些人抨击,不是所有读书人都能考□□名为朝廷做事,有不少人在仕途上迟迟没有建树,也不关心琐事,每日便爱聚在一起喝酒论诗,时不时才写个文章抨击一下时人,弘晖作为这京中行事最出挑的,在那些文人笔下也是“出尽风头”,如今倒是想到了一个极妙的主意。   那些书生们虽然没考□□名,但好歹也是读了几十年圣贤书的人,不妨让他们代表大清去与海外诸国进行友好交流一番,也算是发挥了他们自身的作用,这些书生们不是最爱谈经论道吗,合该让他们吹捧的孔圣人走出国门,让更多人一起来聆听教诲,好过整日写小文章盯着他。   弘晖越想越觉得自己这个主意很棒,那些欧洲各国既然都派了这么多传教士来他们大清,那他们也派人过去就属于礼尚往来,对方也该受着,仔细想想,他们这边宗教神话也不少,鸿钧、三清、女娲的,一点都不比西方的耶稣差嘛。   康熙见他一副认真思索模样,看样子还真打算让人也去西方诸国传教,错愕半晌才无奈摇头,伸手点了点弘晖的脑袋,“你这主意太促狭了……”   弘晖歪头看了康熙一眼,见他并未出言反驳,顿时觉得此事可行度很高,心里开始扒拉着合适的人选,说起来他这个皇法玛可是生了不少儿子,不能让他们干吃闲饭啊,弘晖记得自己那个三皇伯似乎学问做得不错,是时候为大清与西方诸国的友好交流做贡献了。   弘晖寻思这让胤祉出使欧洲的可能性,他看了看康熙,如今人家亲爹还在位呢,估计这件事得缓一缓,不过没关系,虽然眼前还不能派胤祉去出使欧洲,但是他那满腹学问却可以用起来,用来撰写一些文化输出的撰写想必对他三皇伯而言不是什么难事吧。   此时正忙着与一堆蜡烛打交道的胤祉不知怎的忽然打了几个喷嚏,身边伺候的人连忙一脸关怀,“王爷您没事吧?”   “没事,你们继续忙自己的事去,”胤祉摆摆手,顺势摸了一下自己的鼻子,嘟囔一句,“这是谁在念叨本王呢。” 第75章 日常一章   弘晖在山东那边待了好几个月, 甚至还接手了那边的炼铁工坊,康熙对此不是没有猜忌的,只是如今见他回京后, 仍是一副孩子模样, 想起一出便是一出, 竟还想着要将那些儒学生派去到西洋那边,这岂不是在胡闹嘛。   但康熙却是一脸纵容,“你这次也算是出京历练一番了,怎地还是这般意气用事……”   弘晖见康熙并未驳斥自己, 心思转动一番, 立马顺着杆子往上爬,直接凑到康熙身边来, 语气软和地请求道,“孙儿觉得此事大有可为, 皇法玛不若就依了孙儿……”   康熙斜睨了他一眼, 语气莫名道,“若是你要去调儒学生, 那炼铁工坊那边岂不是不得闲了……”   原来是等在这里啊,弘晖心里嘀咕一句, 他便觉得奇怪, 原先他还以为想要将儒学生弄到西洋那边搞文化输出肯定不成,没想到康熙却露出保留的态度, 原来是想以此事将他手头的钢铁厂给收回去。   不管是盐政, 还是铁矿, 一直都是把持在康熙的手中,这些重要职务都是由他的心腹大臣亲自担任,此次康熙让弘晖动那炼铁工坊就已经让京中百官心里转过许多心思, 这番想要收回去倒是不足为怪,而弘晖对此也不留恋,反正短期内他还是不能让上头将那铁路批下来,那还不如拿它来换其他的东西。   弘晖十分干脆地将炼钢厂甩了出去,他看向康熙,“那炼铁工坊何其重要的地方,孙儿这些日子待在那儿总觉得肩上负担颇重,实在是力有不逮,不若皇法玛收回成命,让朝中有能耐的大臣接手……”他作出一副告饶模样,像是在求着康熙将这块烫手芋头弄走似的。   一时之间,康熙倒是弄不清这个孙儿心底究竟是如何想的,那炼铁工坊肯定是事务繁多的,但是这样重要的地方,即便是觉得棘手也不该就这样轻易放手啊,如今看着弘晖毫不留恋的模样,康熙都忍不住有些沉默,但是对方如此识趣,不管是有心还是无意,康熙心里都不自觉松快几分,看着眼前这个孙子目光也柔和起来。   弘晖见此,立马开始为自己讨要好处,他期待地看着康熙,“皇法玛,那孙儿可以去挑选儒生去西洋传教了吗?”   康熙见他心心念念的居然还是这件事,不由无奈摇摇头,“记得别太过火。”   只要得了皇上的首肯,弘晖觉得自己可以甩开膀子大胆地干起来,至于别过火什么的他压根没放心上,他只不过是要为大清挑出弘扬国威、传播经义的贤明之士,让那些海外之人也能感受到孔圣人循循善诱的教导,怎么能算是过火呢?便是选中了孔氏后人,他们也该兴高采烈地应下才是。   弘晖从宫里出来后,连脚步都轻快了起来,他身后跟着许多太监,抬了好几个箱子,都是这次康熙对他的赏赐,但弘晖的心思丝毫不在这些东西上,而是开始捉摸着挑选儒生之事,原先这不过是他一时兴起的念头,但此刻越想越觉得很有必要,而且不仅仅要将这些儒生送到西洋那边,太平洋彼岸的美洲也该整活起来。   如今的美洲估计已经有不少欧洲人进入,原先的土著也不知还剩多少,弘晖觉得如今派儒生过去传文讲经很有必要,如今及时搞文化输入,也不至于日后让种花国处于被英语系国家包围孤立的局面。   这个想法在几年前就曾在弘晖脑海产生过,如今又得了康熙首肯,而且他们的出海商队也发展得越发成熟,是时候让这件事提上日程了,不过这出海传文讲经的人选必须选好才行,要让这项事业进展得顺利而有意义。   弘晖尚未出宫,就狭路撞上弘皙,弘晖本想直接绕过去的,没想到对方却径直奔着他而来。   在山东待了数月的弘皙瞧着与出京前的模样差距挺大,原先还算得是白面俊俏的阿哥,如今无端黑了许多,瞧着也没之前那般面嫩,可惜在看到弘晖时,眼里露出的不忿还是一如从前。   弘皙越想越不甘,原本皇法玛派他跟着弘晖去山东打下手这事就令他心里极其不舒坦,没想到此次回来后,皇法玛不过是召见他过问几句,连个像样点的赏赐都没有,更别提他原先想要的爵位,如今他见着弘晖从康熙的乾清宫出来,身后的太监还捧了那么多的盒子,弘皙的脸皮忍不出抽搐一下,恶狠狠盯了弘晖一会儿,最后一言不发转身离开。   他先前让侍从盯着山东那边的炼钢厂,虽然没打听到里面具体的事宜,但是在回京时,趁着事多繁乱,倒也有些收获弘皙决定先不与眼前的弘晖计较,等他成事了,到时候自然会让皇法玛刮目相看的。   弘晖看着对方堵在自个儿面前恶狠狠打量一番后又扬长而去,没多跟对方计较,他总觉得这个弘皙不大聪明的样子,如今胤礽都被废圈禁在咸安宫,虽然康熙没对弘皙怎么样,但这家伙未免也太心大了些,还总是主动上门了挑衅别人。   若不是不想触动康熙那敏感的神经,弘晖早就想出手收拾一下这个家伙,不过眼下他还还是有重要的事情要做,倒是不想将太多的时间与精力浪费在弘皙身上。   弘晖不想与这弘皙牵扯太多,但是等他回到雍王府时,德伍却跑了过来与他说了一消息。   德伍特地凑近弘晖的耳边,小声嘀咕了半天。   弘晖忍不住将人推开一臂距离,这才消化掉他方才所说的消息,忍不住挑眉,“你是说弘皙如今在让人私造□□?”   德伍十分肯定地点头,“对,而且我敢保证这消息绝不会出错,可是我与乌智亲耳听到的,你说是吧,乌智?”他便说着,还一边用胳膊肘碰了一下身边沉默的乌智,直到对方点了一下头,这才满意转头看向弘晖。   在离开山东前,众人都收拾行李准备返程,但是在返程前,不管是炼钢厂,还是石油工坊那里,都要进行人员交接,新旧交接时最容易生事,弘晖自己忙得脚不沾地,便让身边两个伴读多盯着些,当时德伍就觉得那弘皙看着不对头,但是一直没抓到什么把柄。   等回了京后,他也没放松对弘皙那边的探视,直到先前他与乌智亲耳听到弘皙与自己的心腹谈话,才知道这家伙居然还让人私造了□□。   其实也有可能是对方故意让德伍与乌智听见谈话,从而给他俩挖坑,不过不管是德伍、乌智,还是弘晖,都不认为对方能有这样的脑子,那德伍他俩听到的消息只可能是真的了。   弘皙那家伙当真是让人私造□□。   德伍一脸气愤,他想起先前在山东时,弘皙身边的侍从就鬼鬼祟祟,好几次在他们那炼钢厂外面探看,偏生他们也一直没抓到把柄,倒是不好直接处理了,如今弘皙那边让人私造□□,难道是盗取了他们的连弩设计图?   乌智却不这样认为,就算那弘皙当真有这样的心思,只怕也做不成,皇上可是特地派了御林军在炼钢厂里里外外守着,就是防止那连弩设计图会被旁人盗取,若是弘皙的侍从在这样严密的盯梢下还能拿到设计图,那御林军的名声岂不是一文不值。   只怕不仅是他们发现了弘皙的侍从鬼鬼祟祟探看,那些御林军估计也早就发现。   德伍与乌智对视一眼,如果御林军早就发现了弘皙派人探看,那么这个时候也该知道弘皙私造□□了?   弘晖轻笑,觉得这弘皙可真是自寻死路,不管这弘皙是出于何种目的,这私造武器之事都犯了康熙的忌讳,就像是弘晖早就能力能将那钢铁给造出,但是却迟迟没有动作,就是为了等一个恰当的时机,而不引起康熙心底的猜疑,甚至就连造连弩之事,也是事先上书给康熙,得到了批准才安排下去。   而弘皙却未曾与康熙禀明,就组织人手私造连弩,性质就完全不同了,更何况他身份如今还如此敏感,废太子的庶长子,若是被有心人操控一下,一个“意图不轨”的帽子估计就要按在弘皙头上了。   弘晖对这个弘皙不爽很久了,他猜着康熙估摸也该知道弘皙的所作所为,故而不打算再在这事情上添油加醋,反正有康熙出手,估计就够那家伙喝一壶了,如今他自己还有要紧事呢。   弘晖看着德伍与乌智,“你们可知道这京中哪里的学子比较多?”   德伍与乌智对视一眼,不清楚这弘晖阿哥又要折腾什么,明明阿哥平时对儒学生是一丁点儿兴趣也没有,怎么此刻倒是关心起他们了。   乌智率先开口,“京中学子比较多的地方,那自然是国子监……”   国子监啊,弘晖眉头微皱,对这个地方不太满意,说起来这个国子监也算是清朝的最高学府了,里面读书的学生都被称作是“监生”,而国子监祭酒则是相当于是校长,也是朝中从四品的官员,不过这个位置清贵,弘晖先前还从未与其打过交道。   弘晖对这个国子监不太满意的地方在于里面有不少学生都是官二代,差不多是靠自己家中长辈在朝中的任职而有名额进去的,甚至除了这些官二代外,还有不少富二代们花银子买了名额进来,故而这个最高学府里有不少学子都并不是真才实学,甚至求学目的也不在于汲取知识,而是奔着结交权贵之子,为日后的仕途作铺垫。   若是国子监学生的目的都在于进入仕途,那弘晖想要过去拉人出海讲学就不容易,但是转念一想,弘晖又觉得此事大有可为。   弘晖记得这国子监好像不仅仅是接纳清朝的学生,还有不少外国“留学生”,如今的清朝实力颇强,在东亚、东南亚这里有不少的附属国,这些附属国不仅仅每岁都派使者来进贡,有时还会让他们的王族子弟来清朝求学,其实这么做一方面是为了拉近与清朝之间的关系,另一方面那些被送过来进学的异国王室何尝不是当作人质呢。   不仅仅是那些藩属国会派王室子弟来进学,国子监还有不少蒙古王亲贵族子弟在求学,康熙希望将公主嫁到草原上和亲,但是并不是所有和亲公主都住在草原上,也有不少草原上的王亲贵族子弟是一直留在京中长大,这在明面上看是康熙给予蒙古各族的恩典,能让蒙古亲王们的子孙在这京中繁华之地成长,但其实就是变相地看押,防着草原上会出现异动。   弘晖此刻才不管这些国子监监生们的身份是什么,又有着怎样的政治意义,对他来说,这些不同国家与民族的学生们,赫然就是他的助攻啊,这些人来自不同的地域,甚至说着完全不同的语言,此刻却在一个学校就读,可见这国子监对异文化交流还是很包容的嘛,国子监的学生也不该总待在京中只看自家文化,合该多了解些外面的世界。   有了这些外族学生,弘晖突然觉得自己能说服儒学生出海讲学的可能性更大了,他兴冲冲地对身后的德伍与乌智招手,“走,咱们一起去国子监,办大事!”   德伍与乌智压根猜不到弘晖口中的大事是什么,但见阿哥如此激动,想必定是要紧的事情,顿时跟了上去,三人直奔国子监而去,很快就抵达在国子监门槛前,而此刻国子监祭酒听闻那弘晖阿哥居然跑到他这里来了,吓得赶紧放下手中的茶盏,匆匆赶来。 第76章 两章合一   如今的国子监祭酒是一位上了年岁的老大人, 他早就在京中听闻了这弘晖阿哥的名声,知晓这位阿哥虽然年岁轻轻,却倒腾出不少东西, 赚了个盆满钵满, 是京中许多人家的座上宾, 但是对于这位老祭酒而言,他却是极不喜欢这个弘晖阿哥,心里直接将他当作是一个混世魔王。   如今这混世魔王居然要来他这国子监,祭酒在得了消息后就眼皮直跳跳, 连忙从自己的办公处赶出来。   弘晖还没见到这国子监的学生呢, 就被一位两鬓发白的老先生给拉过去了,不用多想他就能猜到对方的身份, “祭酒大人怎知我要过来?”   弘晖脸上笑眯眯的,但是老祭酒却眉心直跳, 连忙摆手道, “我可不敢担你这声大人,弘晖阿哥还是说说来我这国子监作甚, 这里可是读圣贤书的地方,可赚不到什么银子……”   被老祭酒一脸警惕地盯着, 弘晖没有半点不适, 而是连声道,“读圣贤书的地方?那敢情好哇, 我要找的就是这个地方!”眼见面前这老大人越发着急, 他给一旁跟来的德伍与乌智使了一个眼神, 两人机制上前扶住这位是上了年纪的祭酒坐下,德伍还自发地将人家摆着的紫砂壶端起,给老祭酒和弘晖各倒了一杯茶。   弘晖原本是打算过来在这学生群体中做个宣传, 但是如今既然国子监跑了出来,想要绕过眼前这位大人显然是不可能,不过这不打紧,若是能让这国子监祭酒配合起来,说不定他们的计划还能更顺利呢。   弘晖没有找说辞搪塞对方,他直接将自己的来意说明,说起来他这做法还相当感人呢,既然孔孟圣人的学说如此好,怎么能仅仅拘于国人在读来,合该拿出来让那些西洋夷人也跟着多读读,让那些西洋人也懂得何为礼义廉耻,这可是大好的事情。   到时候不仅让更多人学到那些圣人们的言语,感受着这些圣贤的教诲,还能扬大清国威,让海外那些宵小之辈都不敢再前来冒犯。   弘晖说得冠冕堂皇,名头找得十分地正,他一番慷慨陈词,就差当场将这老祭酒讲得热血沸腾。   可等反应过来时,才想起这弘晖阿哥说得有多么不靠谱,他这是想要将这国子监的学生弄到海外去啊,这怎么成?老祭酒醒悟过来,急得直跺脚,那出海多么凶险,本身他就看不上这种商船出海的事宜,只觉这京中百官都掺和其中,弄得到处都乌烟瘴气,连他家老婆子都整日念叨着出海,尽是喜欢那些西洋玩意,看得他堵心。   “哎,大人您先前可不是这般说的啊……”弘晖无辜地看着他,“您方才不也说了让更多人来感受孔孟圣贤这些前人的学说是一件好事嘛,怎地如今却又改口了呢!”   老祭酒哑口,憋了半天才甩了甩袖子气急道,“这怎么能一样呢,那些西洋人连咱们的官话都不会,又怎么听得懂咱们的文章……”这不是胡闹嘛!   “所以大人您更要多派些学生啊!”弘晖难得正色起来,“大人也是在京中看过那些西洋人,他们都是从西方诸国来的传教士,这些人可都是自发地漂洋过海来到异国他乡,就为了宣传他们心中的信仰……”   不得不说,这些传教士对于他们的宗教信仰是真的虔诚,就连弘晖的那个洋人老师汉诺日这几年都没怎么消停,哪怕弘晖让人尽量多盯着些,这汉诺日仍然是坚持不懈地找机会,想要向更多的清朝百姓宣传基督教的一些思想。   若不是康熙一直有意让人控制这些外国人的传教行为,只怕这大清的百姓大数都要成为了基督教的教徒。   弘晖的这番说辞成功让老祭酒沉默下来,他自然也是知道弘晖说得并不假,甚至他自己也与那些传教士们打过交道,还亲自听那些洋人们说过他们的上帝,对那什么耶稣都有几分了解,老祭酒不禁有些犹豫,这么一想,那些西洋人还真是用心叵测,从那么大老远的地方跑到他们大清就是为了传教。   若是这大清的百姓都喜欢上了耶稣,日后信奉孔孟圣贤的人岂不是就少了?   弘晖见祭酒脸上出现深思,顿时觉得自己只要再加把劲,一切大有可为,不怕不能将这祭酒拉到自己阵营来。   老祭酒年龄大了,不过是听着弘晖讲了一通就觉得脑袋瞬间嗡嗡起来,他见弘晖此刻脸上露出跃跃欲试模样,显然还打算继续讲下去,顿时有些怕了,他连忙摆摆手,“你也别说了,即便是我同意了也没用……”   这国子监里有几人是真心为了孔孟圣贤的学问来的,那些学生们大多数都是奔着仕途而来,又怎么会愿意千辛万苦、漂洋过海只为了去海外宣传先贤们的学问呢?   对此弘晖觉得自己有把握,他见祭酒的态度已经软化下来,当即保证道,“只要大人您许了我们进去,我便能让他们同意出海去讲学去!”   见他这么自信,这老祭酒也想见识一下这位弘晖阿哥的本事,他沉吟片刻,然后抬起眸看向眼前的年轻人,“行,今日你尽管进去,至于能不能说服他们,那就看你本事了……”   弘晖在来国子监的路上,就已经从德伍与乌智口中听到了更多关于这国子监的消息,比起那些满蒙联姻贵族的子弟,这国子监是真的有外国人,除了周边藩属国高句丽、安南等国外,还有俄罗斯的学子。   如今的俄罗斯可不是一个老实角色,在东北那一块小动作不断,甚至在康熙早些年,还与清朝士兵在黑龙江那一带打起来过,虽然当时没让他们占到便宜,但是沙俄当时也只是暂避锋芒,实则一直暗中蛰伏想要寻找合适的时机。   草原上的准噶尔一部叛乱不断,其中就有沙俄从中寻机造势的缘故,从顺治时期到如今的康熙上位,清朝与沙俄那边交手过好些次,还擒获了不少战俘。   对于俄罗斯战败的战俘,虽然已经对清朝投降了,但是康熙对他们压根就不放心,直接将他们押送到京师,将这些人放在自己的眼皮底下,而为了展现自己的仁爱宽厚,康熙对于这些投降的战俘没有进行赶尽杀绝,而是安排他们与清朝的百姓进行婚娶,想要使其彻底归顺下来。   康熙对这些人恩威并重,不仅给了俄罗斯战俘优渥的生活条件,他们到了京师后不仅有吃有喝有住处,还给安排了娶媳妇,甚至还能像八旗士兵一样能领到俸禄,不过这些人也不是吃白饭的,康熙将他们整编到镶黄旗旗下的独立一支佐领,将其称为阿尔巴津人,平时主要从事一些文书翻译的工作,大多数在理藩院任职,而理藩院正是清朝用来处理与外国交际的地方,可见这些人也算是物尽所用了。   如今的阿尔巴津人差不多就是当初那俄罗斯战俘与清朝百姓结合生下的后代,他们的子弟也会进入到国子监学习满汉的学问,可见这国子监反而是一个相对比较开放的地方,里面的学生除了满汉两族的外,还会有其他国家以及民族的,平时也会接触到不同国度的习惯与文化,在适应度上比旁人都要强几分。   但是就像那老祭酒所说那般,这国子监里的大多数学生,还是本着仕途而来,那些外族之人,也都是出于政治目的才会来京师学习。   可又不是所有人都能考上进士进入仕途,这国子监里也是有不少人他们的学问压根就不可能有走上仕途的一天,那弘晖如今提出的讲学对他们而言同样是条出路。   这国子监也是有不少二世祖,他们平时读书不行,完全是靠着家中养活,但是这些二世祖等到成家以后,若不是长子那能分到的祖业与家产都相对比较少,他就不信这些人当真都甘愿就此沉没下去。   弘晖心里的计划越发明朗,他将乌智与德伍招了自己身边来,三人凑近,弘晖将自己心中的想法一一托出,如今既然已经说服了老祭酒,乌智与德伍想要进这国子监不是难事,弘晖如今不过是叮嘱他们一番,但他自己却不打算进去,而是要转身去胤祉那里。   就如同先前所分析的那样,他能说动这国子监里一部分学生出海讲学,但是这些人多是二世祖出身,不能真指望他们能有多少学问,真正负责讲学的人,还得另找旁人,而这项任务找胤祉正合适。   弘晖其实是非常想将他这个三皇伯扔到海外去讲学的,他都能想象得到,若是能将一个郡王弄到海外去讲学,到时候肯定会有一大批学子都愿意奔赴跟随而去,但是不用尝试弘晖就已经知道这条路肯定行不通,就算他口才再好,康熙也压根不可能会将自己亲生儿子去涉险出海,而且还是去西洋那么远的地方。   为此弘晖只好遗憾地退而求其次,既然胤祉不能亲自去出海,那就为他交出一支优秀的出海讲学队伍吧。   对于主动找上门来的大侄子,胤祉心里一点也不欢迎,而等听完弘晖说完此次的来意后,胤祉更是差点被自己口中的茶水给呛到,“咳咳咳,你、你说什么?你让我去给你弄一支出海讲学队伍?”   胤祉的声音都拔高了好几个度,两眼瞪大不可思议地望着弘晖,他当真不知道这个弘晖这小子是怎么想的,胤祉险些都气笑了,这弘晖也是真敢开口,他当出海是什么好事么,而且还是去给那些洋人讲学,那个读书人愿意干?   对比胤祉这么大的反应,弘晖此刻显得要平静得多,哪怕是胤祉那口茶水险些要喷到他身上,弘晖也不过是面不改色地将自己做的位置挪得远些,然后一脸淡定地开口,“据侄儿所知,三皇伯您学问一向不错,也结交了不少学子,想必其中必然有不少才华斐然之人……”   “就算是才华斐然之人,人家会愿意听你的出海吗?!”胤祉直接一口呛回去,他都不想端着那副好脾气的面孔,直接没好气地道,“而且本王作甚要为你安排此事,你若真想要要人,何不去找你阿玛呢!”这不是明摆地就给他挖坑嘛,胤祉结交的读书人可都不是一般的身份,虽然多是汉族出身,但都是世家子,自小养优处尊,哪个能舍下优渥条件去出海吃苦,这就是得罪人的事情啊。   这事找四爷是明显没用啊,弘晖心底默默吐糟一句,若不然他也不会自己人不用非要与这胤祉消耗时间,弘晖抬眼时,显得气定神闲,“此事我已经与皇法玛禀报过……”   胤祉心里一紧,“皇阿玛让你这般做?”他心里闪过很多念头,弘晖是与皇阿玛说过才来找他,难不成这其实是皇阿玛的意思吗?   “嗯”弘晖面不改色,他确实与康熙反映过,得到的答复就是不能太过火,弘晖半点也不觉得自己过火,他不过是让胤祉给自己弄一支有水平的出海讲学队伍,这可是扬国威的好时机,怎么会是过火呢?   看着胤祉急得脸上冒汗,弘晖不仅一点不觉得这样过火,甚至还打算等胤祉的人找齐后,与德伍、乌智从国子监跳出来的人手汇合后,他会亲自上康熙那儿为这些人请命。   派人出海讲学这事算不得突兀,在千年之前的唐朝就已经有过,当时的唐朝盛极一时,在文化交流上也是多次与海外各国积极往来,不仅前有跑玄奘去天竺求得佛学佛经,还曾派鉴真东渡日本弘扬大唐文化,而日本当时也曾派过遣唐使晁衡来华求学,哪怕是过了千年,这些事迹传至今日仍是佳话,而康熙不正是想要开创盛世吗,如今正是好机会。   弘晖打算为这些出海讲学的人请命,让康熙为他们封一个西渡使,若是可以再给他们这些西渡使封个品级,倒也不需要什么实权,算是一种名目,到时候不仅对那些出海讲学的书生来说是一种尊荣与安慰,于康熙而言何尝不也是一种功绩。   胤祉压根不知道弘晖已经想得那般远,他在见到弘晖点头表示肯定时,就只觉得心头发苦,这些年他心里对那个位置未尝没有一丝想法,为此才多次与士林中人结交,一心想要树立自己结交下士的形象,可皇法玛如今却想要他去弄出一支出海队伍来,他若真的做了,肯定要得罪不少人,那他这些年的经营岂不是都白费了吗。   但这既然是皇法玛的意思,就由不得他去不做了,胤祉心底一横,觉得这也算是皇法玛对他的看重,若是他能将这件事办得漂亮些,说不得还会博得上头青睐,一时还不等将弘晖送走,就开始在心里盘算着要如何让那些书生们能应下这事。   弘晖见到胤祉阴下一张脸,知道这事差不多稳了,要知道他这三皇伯可是阴人一把手呢,可是给他阿玛挖了好几次坑,只要胤祉心里打定了做下这事,不怕做不好,他只用等着见成效就是了。   等弘晖从胤祉府上离开时,乌智与德伍还未回王府,弘晖转悠半天,打算先去胤禟那里,如今那出海贸易一块差不多是胤禟在管着,连带那商船也是由其掌控着,弘晖先前好不容易让康熙同意了在商船上弄一支连弩队伍,弘晖觉得这事还是要赶紧落实下来才行,免得拖得生卦。   然后不等弘晖出府去找胤禟,就被小太监传话,乌拉那拉氏正等着他呢。   听闻乌拉那拉氏传唤,弘晖一拍脑袋,他这几个月在外面奔波,这次回京后也没怎么过去给他额娘请安,当下决定还是先将手头的事放一放,先去安抚一下他额娘更重要。   弘晖原以为这番去正院,定要受到乌拉那拉氏的一番念叨,心里还寻思着要如何在额娘面前告饶呢,没想到等他到了正院那边,却见到那里是欢声笑语热闹一片,正院里坐满了莺莺燕燕,全是他阿玛后院的侍妾格格们,甚至就连李氏都坐在了乌拉那拉氏下首,这可算是难得的现象。   弘晖心里纳罕,他额娘院里这么热闹,怎么还将他喊来,在之前乌拉那拉氏都是尽量让他避开他阿玛的那些侍妾格格们的,省得传出一些风言风语,如今倒是没想着要避讳了。   弘晖如今长身玉立,长腿才踏进正院门槛时,就立刻被这群女人们给瞧见,立刻有声音响起,“瞧瞧,弘晖阿哥可算是来了……”   “快去给阿哥搬个坐凳来……”   “哎小丫头麻利些……”   “……”   弘晖只觉得自己仿佛是置身于大戏园里,到处都是女人们叽叽喳喳的声音,有那些侍妾格格们的热情谄媚声,还有那些宫女丫鬟们连连称是声,甚至还有穿插在期间的打诨声,各个都娇声软语,可这么多女人都挤在一堂,顿时让他觉得头皮发麻,恨不得当场拔腿就走。   他都不知道四爷是如何接受这样场面的,弘晖面色都隐隐有些发白,看着这么多女人堆在一起,他真不觉得这是什么享受,尤其是在见识过这些女人们私底下张牙舞爪的样子,弘晖都快要脑补出四爷步入这些女人群中,会被她生撕活剥了。   这些侍妾格格们可不知道弘晖此刻脑海里出现的画面,她们见着这弘晖阿哥一副恨不得拔腿就跑模样,忍不住发出吃吃的笑声,听闻她们这大阿哥在王府外面可是很威风呢,怎么到了后院倒还怕生得很,不禁让她们生了几分逗弄的心思。   乌拉那拉氏见儿子脸色不对,横了眼前这些莺莺燕燕一眼,见下首的女人们都收敛起来,这才招儿子上前来。   弘晖擦擦额头冒出来的虚汗,上前作揖请安,“儿子来晚了,还请额娘恕罪。”   乌拉那拉氏满脸堆笑,“不打紧,你在外面办差才是要紧事。”她示意小丫鬟搬了一张绣凳过来放在自己腿前,然后示意弘晖在绣凳上坐下,这才道,“快来看看,这荷包样式你可喜欢?”   弘晖坐定后,这才留意到他额娘身旁还立了一个身量不足的小姑娘,瞧着应是一个年岁较小的宫女,而她手里还端了一个托盘,上面郑重地放了一个荷包,瞧着应是一个男款,绣工十分精致。   弘晖不知他额娘的用意,但还是诚实点头,并用心夸赞了一番这荷包的精致与精巧心思,这让乌拉那拉氏脸上的笑意更甚几分,就连下手女人群里的吃吃笑声都又再次响起。   乌拉那拉氏扫了她们一眼,然后才含笑从托盘里取过荷包,亲自别在弘晖腰间,声音里透着高兴,“可见这荷包是花了心思的,日后可要好生戴着,别辜负了人家一番心思……”   弘晖微愣,心间一个想法逐渐明朗起来,他捏住荷包,抬头时正好与乌拉那拉氏对视起来,果然瞧见她促狭的目光,顿时明白腰间的荷包是出自谁手了,不免觉得有些好笑。   弘晖想起先前曾见过挂在乌智腰间的荷包,明明针脚线头都十分粗糙,却被乌智小心保护着,轻易都不让旁人碰触,那荷包针线一看就是出自小姑娘之手,再结合乌智的家庭成员情况与他平时的作风,弘晖不用花太多心思就能想到乌智腰间的荷包是出自何人之手,再看看此刻被乌拉那拉氏别在他腰间的荷包,两者的差距可谓是天差地别。   但瞧着乌拉那拉氏此刻脸上满意的样子,弘晖觉得他额娘此刻应是对自己未来儿媳的女工十分看好,弘晖心思微转,却没有多言。   反正这王府里也不差宫人做女红,即便他未来福晋针线活其实并不精湛,也不是要紧事,何必说了反而让他额娘生了不喜,不过几瞬间,弘晖脑海里就已经闪过很多想法,伸手捏了捏腰间的荷包,打定主意回头就将乌智腰间那个荷包抢过来。   他的那些小动作被乌拉那拉氏看得一清二楚,不禁嘴角上扬几分,原本她对弘晖不想要格格之事耿耿于怀,但是弘晖这孩子主意大,她又不能硬将人送到儿子床上去,如今见弘晖对那瓜尔佳氏没有心生抵触,不禁暗自松了一口气,她暗怪自己先前多想。   不过心里倒是对瓜尔佳氏多了几分期待,就盼着这姑娘能早点进门好让她抱孙子。   而李氏同样很眼热,如今大格格已经选定了夫家,但是她还有两个儿子呢,尤其是弘时更是她的心头宝,她一直觉得是自己亏待了弘时,将他晚生了几年,不如前头的哥哥得四爷重视,故而打定主意一定要为弘时选一个出身好的福晋,将来也是一个助力。   为了弘时,原本还扯高气扬的李氏,如今也隔三差五地来给乌拉那拉氏请安,虽然每次都是一副相当不情愿的模样,明眼人都能瞧得出,但是乌拉那拉氏也懒得出言贬斥她。   这些年乌拉那拉氏越发懒得与底下那些侍妾计较,就连对待李氏这个昔日的老对手,她都难得多了几分宽宥,许是弘晖如今越发出息,她如今对四爷也是一点都不期待,不管四爷去了谁的院子,都不再放在心里,一心只盼着能早日让儿媳进门。   有时乌拉那拉氏也会心生感叹,就李氏这样的蠢货,时常为了一点小事就上蹿下跳,她以前怎么就被这样的人给压倒了呢? 第77章 两章合一   胤祉将弘晖送走后, 就有些着急上火,他这些年好不容易在士林中混出一些名声,拉拢了不少读书人, 如今若真的要按照弘晖的要求去组织出一支出海讲学队伍的话, 而且还是要求选拔那些有真才实学的人, 那肯定会得罪不少人。   但凡是有真才实学的读书人,那肯定都是想要为朝廷建功立业的,指望着入阁拜相的,如今他却要让人家经历凶险去海外, 到那些蛮荒之地给西夷人讲学, 这不是侮辱人嘛。   更何况那些读书人大多数都是有自己的节气与傲骨的,他平时与这些文人结交的时候, 都是作出礼贤下士的姿态,半点亲王的谱都没有摆, 如今想要来使挥这些人, 只怕他那诚亲王的身份也不方便拿出来用。   若不是皇阿玛示意的,胤祉是真的不愿意趟这趟浑水, 他露出苦笑,心里实在想不明白皇上怎么也与弘晖一样胡闹起来, 真将读书人弄到海外去多费劲啊, 而弘晖口里的那些好处他压根就不信。   胤祉的脸色忽然僵硬,难不成皇阿玛是知道了他的心思, 这才有意让他去为难那些读书人, 从而消减他如今在士林中树下的名声?胤祉越想越浑身发冷, 他觉得自己没猜错,若非如此,皇阿玛又怎么会想着让读书人去海外讲学呢, 当即便出了一身冷汗,决定要立刻将这件事安排起来。   既然皇阿玛如今对他有猜疑了,胤祉那点小心思全都退缩回去,甚至还积极组建起弘晖这次传达给他的任务,心里打定主意定要将这件差事办得漂亮,这样说不定皇阿玛瞧了高兴就不追究了。   ……   康熙在允了弘晖之后,虽没有过多干涉弘晖的事情,但也时不时让梁九功上前来说道一下如今外面的情景,还会问上几句关于弘晖在宫外的动态,哪怕对出海讲学之事并不是很动心,但是他还挺好奇弘晖打算要如何来行动,结果就听到了他那三儿子如今在宫外四处奔走疾呼,呼唤着让读书人们都加入到海外讲学的队伍中,让那些海外蛮夷之人都接受孔孟圣贤的教诲。   康熙听了沉默,若非是亲耳听到这话是由梁九功说出,知道他是不会骗自己的,康熙都不敢相信这事会是胤祉做出来的,而且他怎么也想不通这老三怎么也牵扯进去。   在康熙看来,弘晖想要派人去海外讲学不过是一时兴起,甚至可能是为了那海南之事而心怀不忿,想要借机寻回场子,对此康熙不置可否,看在这个孙子为朝廷办了不少差事的功劳上,未尝不能纵容他一回,但是胤祉从头到尾与此事毫无关联,又是如何牵扯到这里面呢?   等听了梁九功将弘晖忽悠胤祉的事情说出时,康熙不免对自己这个三儿子有几分嫌弃,听闻老三平时学问做得不错,怎么如今倒是被一个小辈给蒙骗到了,其实要说蒙骗也有些过,弘晖这小子此次其实是有意诱导,但又算不得是私造圣意。   梁九功觑了皇上一眼,见康熙脸上露出意味不明的神色来,却又不像是对弘晖阿哥恼怒的样子,不禁瞧瞧为自己擦了擦额上冒出的虚汗,觉得弘晖阿哥可真是喜欢兵出险招,眼前这种情况也不是有一回了,他好几次都以为皇上会下令处罚弘晖阿哥,但奇异的是每次弘晖阿哥都侥幸从中逃脱,次数多了,梁九功就越发心惊。   他可不认为这是皇上有意要放弘晖阿哥一马,毕竟皇上可是连自己亲手养大的太子都舍得狠心废弃,又怎么会对弘晖阿哥多次纵容,所以只能说是弘晖阿哥每次都将皇上的心思揣测到位,每次都是踩在了皇上的底线之上将自己的事情办妥。   梁九功将头垂得更低些,他不敢让人看清自己此刻的脸色,心底却对弘晖阿哥的评价又高了几分,看来日后雍王府的几位主子都要小心对待,有着这样玲珑心思的人在,说不定那日就变了天。   而弘晖那里对胤祉如今的情况也是尽在把握之中,他在得知胤祉行动起来后,甚至还特地派人去给胤祉支了招,弘晖知道这个三皇伯平时都是走着亲民路线,如今想要借用皇亲阿哥的身份施压肯定不行,说不定还可能导致那些读书人产生逆反心理,如此一来就只能打感情牌了。   原本这京中读书人就对胤祉感观不错,觉得他不仅在文学、书法上都颇有造诣,而且还礼贤下士,交友从不在意身份贵贱,胤祉有不少老师、门生都只是学者或是没有功名的布衣出身,这让他不仅在京中读书人的圈子里受到尊重,就连江南那一带的文人都对这位亲王很是推崇。   而如今这位博学亲民的王爷却多次在诗会上痛哭流涕,提起那些西洋的百姓就忍不住伤心难过,仿佛他们如今都是处在地狱般的磨难中,从未感受过孔孟圣贤的教诲,这是多么悲苦的事情。   看着胤祉这么地真情流露,不少读书人都真心实意地感慨,没想到这位皇子竟是这样的性情中人,对那海外的百姓都这般关怀,可紧接着他们就见到胤祉忽然止住眼泪,而是铿将有力道,“若非是身为一个皇子,没有皇阿玛的旨意不能出京,我恨不得身当士卒,即可就随着那商船出海去,让那海外之人也能聆听到先贤们的圣言……”   原本还出言赞叹的书生文人们瞬间哑声,出海去?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不提言语不通,这海上大风大浪的,谁知道都会遇上哪些危险。   可胤祉仿佛丝毫没有感受到那些读书人此刻的迟疑,仍在抒发着自己此刻的感慨,“作为一个文弱的书生,我既不能上阵为国保家护民,也不能为朝中献上安国立邦的良策,实在是惭愧啊……”他像是在痛惜自己,可文会上的书生们听了此话后都纷纷面露惭色,他们能有空闲来这文会上,都是没什么功名,想要入阁拜相何其艰难,至于上阵杀兵那更是不可能,以他们的身板上了战场还不知道能不能活着回来。   这般一想,文会上的气氛瞬间低沉起来,突然一人愤慨道,“既然如此,还不如让我等出海去讲学,好歹能为大清挣得几分荣光!”   众人觉得此人有些眼生,正欲问上几句,而胤祉却在此刻用力拍了一下桌子叫好道,“好!没想到在座之人竟有这样的志气,我定要向皇阿玛为尔等请命,此等大义之事若不昭告于天下,岂不是寒了文士爱国之心!”   众人还没怎么反应过来,就听到了胤祉要为他们请命,顿时被唬了一跳,可不等他们开口拒绝,就紧接着又听了胤祉说了一连串,无外乎是那些西洋传教士们都能漂洋过海来此传教,而他们作为孔孟圣贤的传人,也该为他们的圣贤做些什么,总不能被那些洋人传教士给比了下去。   听着他这般一说,在场的读书人也说不出要拒绝之话,反而有些羞愧,原本他们读了这么多年的圣贤书,至今没有一个施展的机会,如今仔细想来,若真是去出海讲学,对他们而言何尝不是一条出路。   胤祉见好几人脸上出现松动,决定再加上一把火,定要再鼓动几人,至少要将那出海讲学队伍给搞出来才够。   众人本就被胤祉一套接着一套的说词给弄得晕陶陶的,紧接着胤祉又夸大其词,只差没将那西洋诸国描述成是一个完全没开化之地,那里的百姓一个个都粗俗不堪,而他们若是能去西洋讲学,那就是救万民于水火,是开万世之贤德,此话一出,当即让这些书生们都忍不住热血澎湃起来。   说实话,这大清读书人委实不少,而每次科举考试只能招收其中很少一部分,他们能不能榜上有名,不仅仅在于他们个人的学问与实力,有时候也是一种运气,这在场之人有不少都已经三四十了,甚至有些都已经抱上孙子了,但是依旧只是白身,对于他们来说,此刻是无比渴望能有一个给他们施展才能的机会,哪怕是在隔了重重海浪的西洋诸国,似乎也并不是那么完全不能接受。   对京中的书生来说,这两年他们对出海了解得多了几分,每年都能看到商船从海外满载而归,虽然听闻这些商船也会在海上遇上风险,但是他们大清派出的人手船只多,几乎都是安然无恙地回京。   而他们若出海讲学,诚亲王可是说了,到时候朝廷会让他们跟着商船一起,而且到时候也会派人保护他们,只消在那西洋待上三四载而已,到时候就能跟着商船荣归故里,这么一想,这事似乎也不是不能接受。   就当这四五载是出去游历一番,他们回京后甚至还能继续科考,压根没什么损失,为何不尝试一番呢?   胤祉眼看已经说动了不少人,这才心下松了一口气,这些人虽然没什么功名,但也是认真读了十几年书的人,对儒学经义的掌握并不比寻常秀才差,他觉得拿这些人去与弘晖交差应是足够了,顿时心情松快起来。   不仅是胤祉将这件事给解决了,乌智与德伍那边同样进展得很顺利,甚至他们的进度比胤祉还要更快些,那国子监有不少人本就前途迷茫,而弘晖作为雍亲王的嫡长子,他本身也是在康熙与百官面前多次露脸,早就有不少人想要来攀附于弘晖,尤其是那些年龄较轻的人,他们可不像家中的长辈那样见到弘晖就头疼,相反而是跃跃欲试,恨不得立即就能跟在弘晖身后一起搞事,可惜却一直没有门路。   这出海讲学对他们来说也是一条门路,就像那些书生们指望着顶多在西洋那边待上三五载,这国子监不少二世祖如今也抱了这样的想法。   听乌智与德伍将国子监那边的情况与进展报上来后,弘晖压根没将这些人心思当回事,如今的第一步是要将一批讲学队伍送到海外,至于他们要待上多久,那就是之后要考虑的事了,而且就算待不了也不是什么大事,漂洋过海去异国他乡本就是难度相当大的事情,若真的坚持不下来,大不了让人轮着来,一茬接一茬不怕队伍会空缺下来。   乌智见此,心头才松一口气,若是按照弘晖阿哥这般说法,那他与德伍这差事算是完成了,不曾想他才舒了一口气,就见弘晖阿哥突然伸手将他腰间别着的荷包扯下。   乌智一惊,手比脑子反应更快几分,伸手就要摁住对方的手阻止,结果手里却反被塞了一个荷包,做工十分精细,乌智微愣,但盯着手里的荷包,瞧着似乎也很眼熟,下一瞬他脸上露出笑来,欢喜地准备将那荷包挂在自己腰间。   弘晖在换了荷包后,一直盯着对方的反应,瞧着乌智脸上露出笑,他沉思几瞬,难道自己原先猜想地不对?他盯着自己手里那个明显做工蹩脚许多的荷包,再看一眼乌智正往身上挂的精致荷包,突然再次伸手,将那个精致荷包又拿了回来。   既然摸不准情况,那这两个荷包他就都要了。   乌智瞠目结舌,万万没想到弘晖居然还将递出去的荷包抢回去,一时觉得自己亏大了,伸手就要将原先自己那个破旧的小荷包抢回来,可惜却被德伍从中途给拦住,直接半拖半拽将他拉走了,对此,弘晖还特地给了他一个赞赏的眼神。   等到晚间,乌智愤愤回到瓜尔佳氏府邸,然后直接奔着他妹妹的院子而去。   “小妹,你这次可要再给我做一个荷包!”乌智一脸心疼,他好不容易才从小妹这里弄来一个荷包,没想到居然还被弘晖阿哥给抢了去,原先他怎么就没看出对方竟是这么不讲理的人呢。   瓜尔佳·静懿听着外面传进来哥哥的声音,脸上并未露出太多的神色,而是不急不缓走出来,慢吞吞坐到一张绣凳上,然后才吐出两个字,“不行。”   见着亲妹这样惜字如金,乌智已经有些习惯了,这外面的人不知道,其实他小妹一向话少,甚至府上的人以前还怀疑过她是否有口疾,但是乌智却不信,他曾亲耳听过小妹喊过哥哥,故而一回府他就会往小妹的院子来,只为了多与她说些话。   这些年坚持下来,虽然静懿平时说得话不多,但好歹也会给出一些反应,这与以前相比已经好出太多了。   乌智进了院子后,早就有眼色的小丫鬟搬了凳子上前,他自己将凳子拖到静懿身旁然后才坐下,眼神巴巴望着妹妹,“你原先给我的那个荷包,已经被弘晖阿哥给抢了去……”   瓜尔佳·静懿在听到乌智提到弘晖时,眼珠微动,但却未说一字,乌智明显察觉到了妹妹的变化,心里有了计较,继续道,“妹妹是不是也觉得他过分?明明你都给做了一个更精美的荷包,他怎么能还抢你给我做的荷包呢……”   “你在与你妹妹说什么呢?”那拉氏在听闻儿子回府时,就等着见人,半天没等到,就猜到儿子定是又跑到小女儿的院子了,过来一看果真如此,关键这小子居然还与他妹妹说弘晖阿哥的坏话。   乌智见他额娘还未听自己讲明情况,就已经开始护着弘晖阿哥了,当下就开口道,“额娘你这可不公,怎地不问问我弘晖阿哥都做了什么?”   那拉氏睨了他一眼,“你一回府就来这儿了,我上哪儿去听呢?”   乌智告饶一番,这才将弘晖抢了他荷包的事情说出,没想到那拉氏听了却是一脸的高兴,她见儿子还一脸不高兴地与小女儿抱怨,没好气地伸手指点了点儿子的脑袋,“你可不要再闹你妹妹了,这弘晖阿哥将你身上的荷包抢了去,那是看中你妹妹呢……”   若不然,怎么会连静懿做的荷包都要收了去,那拉氏脸上的笑容盛了几分,她作为过来人,一下子就能看出弘晖阿哥的用意,如今女儿尚未过门就已经得了对方的看中,这对静懿而言可是好事。   在经过了废太子那一遭后,那拉氏就不指望女儿将来嫁一个权势富贵人家,一心只盼着女儿将来日子能过的安稳便是极好,万万没想到皇上竟然将静懿赐婚给了弘晖阿哥。   她一开始对这门婚事也是心存忧虑,不提对方亲王之子的身份,光是弘晖在京中的名声就已经很令她头疼,如今这京中可是有不少人家将他当作是混世魔头呢。   但是那拉氏后来从儿子口中了解到的弘晖阿哥却是另一番模样,虽然与京中大多数的公子有所不同,但却更有所作为,而最令那拉氏满意的一点就是这弘晖阿哥相当地洁身自好,如今身边居然连一个通房丫头都没有,将来女儿过门后要处理的糟心事就少了。   那拉氏如今是对弘晖的情况越来越满意,故而也就越发抓紧对女儿的教导,趁着如今离婚期还有一段时间,她定要将女儿教得更完美,既然这弘晖阿哥于女色上很是收敛,将来后院的人肯定不多,那女儿过门后只要将婆母伺候好,日子就顺畅多了,为此她才特定盯着静懿练女工,将原本粗糙的技术练得越发精湛,才能做出那精致的荷包来。   弘晖也是没想到,原来不管是他收到的精致荷包,还是从乌智身上搜刮下来的做工粗糙的荷包,其实都是他那未来福晋做的,不过如今两者都握在他手里,也算是尽在掌握之中了。   弘晖在等出海讲学队伍组建时,也没忘记派人去海南那边接手张瑚的差事,从他得到这么多侍卫为此,一直以来行事都颇为顺风顺水,而这也离不开四爷身份的原因,只要他待在这京中,就是康熙的皇孙,寻常人根本就不敢动他,便是对他心生怨气却也只能忍耐着,或只是出阴招,而海南这次算是他头一回翻跟头。   这也让弘晖清楚认识到,其实他眼下的顺利,并不全是他自己的手段,很多时候还是收益于原身的身份,而这大清以外的环境仍是不明朗,那些人仍是觊觎着他脚下的这块土地,因为他们还不够强,若是让脚下这片土地强大到让所有国家都不敢冒犯,那张瑚之事就根本不可能会发生。   弘晖派人送了一笔银子给张瑚的家属,还安排他年幼的弟弟去私塾读书,承诺等他考上秀才功名到时候就会给他安排一个好出路,可即便如此,弘晖心里还是很不好受。   张瑚跟随他身后这么久,为他办下了不少事,就连这次也是为了守住橡胶开发利用的秘密未曾泄露分毫而被那些人给毒害,可他给出的这些补偿张瑚本人却再也无法亲自享受,只能给他的亲属而已,这对弘晖来说只能勉强算是一个安慰。   但是他依旧有许多事情要忙活,在讲钢铁厂上交给了康熙以后,山东那边的石油工坊仍然是在他的手底下运营,由弘晖派去的管事在接手。   与钢铁厂不同,这石油工坊如今仍在开发探索中,石油能开发的项目非常多,可以利用到好些的领域,如今不过是初露头角,燃料只是其中的一环而已。   弘晖在之前曾经给康熙递过一个折子,上面大致罗列了这石油将来的开发方向,上面密密麻麻写满的东西便是康熙见了都心中火热,觉得若是将这石油开发好,将来大有可为,故而仍交给弘晖,让他去放手大胆地去干。   但是这石油的开挖也是受限的,弘晖清楚地知道这些石油都是不可再生的,他这次找到的油井并不深,如今瞧着快要被开采殆尽,他不知道这附近是否还有其他的油田资源,但是目光却瞄向了清朝北方的俄罗斯。   据他所知,这俄罗斯可算不得老实,尤其是这几年,似乎又开始小动作不断。   而在几十年前,康熙二十八年的时候,在当时索额图与佟国纲与俄罗斯签订了一份《尼布楚条约》,这份条约让俄罗斯占了不少便宜去。   当时的俄罗斯多次滋扰黑龙江流域,偏偏当时康熙既要平三藩,又要对付台湾的郑氏家族,就连蒙古那边也不安定,对于这俄罗斯当时的侵扰便忍让几分,割让了不少土地给他们。   如今弘晖就瞅中了这些土地,据他所知,那些被沙俄抢去的地方,可都是好地方啊,底下估计有着不少资源呢。 第78章 二合一   这《尼布楚条约》是当初雅克萨之战时签订下来的, 是在康熙二十四年至康熙二十七年,在明末的时候,俄国就多次南下扩张, 多次派遣武力入潜黑龙江一带, 而当时的后金忙于在关外与明政府对战, 根本无暇顾及,这才给了沙俄那边可趁之机。   雅克萨曾是满人祖先所居之地,从唐至明,官府一直在这里设置关卡派人守护, 而等到清朝入关后, 不仅在此设了盛京将军、宁古塔将军与黑龙江将军,甚至还将当地的居民编入到八旗当中, 清廷在这一带开仓设镇,对此地尤为重视, 而沙俄士兵却南下烧杀抢掠, 四处蚕食,这样的行为在顺治年间就接连不断, 等到康熙初年的时候,沙俄趁着康熙政权不稳, 既要平三藩, 又要与郑氏家族较量,更是趁机滋扰生事, 侵入了尼布楚地区。   但是当时这雅克萨之战清廷是打了胜战的, 正是因为如此, 弘晖心里才更痛惜,明明是他们清廷打赢了,没有派兵对沙俄乘胜追击便罢, 怎么还让他们占了便宜去。   据说这条约当时是由索额图与佟国纲共同签订的,看似是平等的,但是却没有将尼布楚收回来,甚至连西伯利亚那些原本归属不清的地也全都被俄国占了去。原本沙俄与清廷在西伯利亚这一块地域是没有明确划分的,这也是多年来那里滋扰不断的原因,而《尼布楚条约》将黑龙江和乌苏里江流域划给了清廷,这差不多就是将西伯利亚原本归属不明的土地都让给了沙俄。   在弘晖看来,当初负责主要谈判的索额图就是一个外行的人,在清廷取得战胜优势前提下,根本就不该再让沙俄占了这么大便宜,要知道被沙俄占去的那块西伯利亚土地可是将近一千万平方公里,不过弘晖也清楚,索额图能做出这样的让步,也是考虑到当时清廷面临的局势,不仅仅是三藩与台湾问题,还有准噶尔的叛乱,而且西伯利亚一向温度低,大部分地区都是常年零下几十度的样子,不适合人们居住,也不适合农业种植,或许在当时的清廷大部分官员眼里,将这样的土地让给沙俄,从而换来两方的友好往来是很划算的事情。   弘晖面无表情,但是他却知道那被让出的土地简直就是一块聚宝盆,各种资源都非常丰富,后世俄罗斯能成为强国,它简直是功不可没,光是石油资源就至少价值几十万亿,再算上其他资源,那更是不可估量,甚至西伯利亚还与北冰洋相连,若是拿下这块庞大的地域,可谓是拿下一个核心战略点,偏偏这样的好地方,在如今人们看来只是蛮荒之地。   我们不是没有能力拿下,而是一直看不上,这么一想弘晖就越发心痛了,简直就是心口在滴血,连忙掏出毛笔与折子,情真意切地开始给康熙写起小文章。   ……   ……   乾清宫里,康熙拿着弘晖递上来的折子陷入沉思当中,许久都没作出反应,这让梁九功都有些好奇,弘晖阿哥是又给皇上出什么难题了吗?   可不是难题嘛,康熙难得叹一口气,原先他还当这石油是好东西,开挖出来后不仅可以用来制蜡烛,当驱车之燃料,甚至还能用来作炼钢之物,可谓是十分重要的利器,后来才知道这玩意还是有限的,这油田压根就不像水井那样可以自动生成,等用完一块后就要去找下一块。   康熙在见识过这石油的厉害后,自然是舍不得放弃这么宝贵的资源,等看到弘晖折子上提到当初让给沙俄的那一片土地下更是埋藏着大量的石油,同样心痛不已,甚至还在心里将索额图大骂一顿,不过这家伙早在几年前就被他处置了,让他如今想要发火都找不到人。   康熙是个要面子的人,尤其是这些年更是越发注重自己的名声,故而对弘晖折子上提到的事情很是犹豫,他当然也想像弘晖那样,将当初让出去的那块地给重新抢回来,只是两方都已经签订了条约,若是无故出战岂不是会让这天下百姓都觉得他是一位穷兵黩武的皇上。   对于大多数的百姓而言,都是不喜欢战争,一旦开战就意味着他们的亲人要上战场,甚至朝廷为了筹集军资往往也加大征收,而且那些记载到史书里穷兵黩武的帝王往往都会将一个帝国拖垮掉,虽然以朝廷目前国库的库银来看,他们完全可以轻松发动这场战事,但是康熙对此还是忌讳如深。   对于弘晖递上来的折子他只是暂时收起,而并未做出布措来,对此弘晖并不意外,若是他直接一份折子就能让康熙立马发动对战争,他倒要怀疑起自己的魅力来,这件事只能徐徐图之,他已经派了人去黑龙江一带北部盯着,若是沙俄那边有异动他就能及时采取行动,尽量把握住机会。   弘晖在将人手派去黑龙江边境后就打算消停一段时间,这几个月来他先是在山东那边开挖石油,后来又忙着炼钢造弩,海南那边还发生了一连串的事故,如今他已经找过胤禟,在新式蒸汽商船上安装了那连弩队,不过这连弩手都是康熙亲自挑选的,对此弘晖是半点意见都没有,反正他的目的又不是为自己培养人手,只要这些人到了欧洲那边能发挥作用,他心里就满意了,而康熙手头的资源可比他好多了,由康熙来亲自选人,这连弩队伍的质量比他原先预想的还要厉害。   等到商船出发的时候,带走的不仅仅是那支精锐的连弩精兵,还有胤祉与乌智、德伍他们选出来的出海讲学队,弘晖在他们出行前,还特地送上了一本讲学纲要。   既然是出国讲学,那走出去就代表着他们国家的形象,出门在外不仅要注重外在形象,还有说话谈吐都很重要,虽然这些出海讲学的书生们看着几乎都文质彬彬的,但里面不是还夹杂了不少国子监出来的二世祖吗,弘晖亲自给他们上纲上线一番,这些原本还不太乐意的讲学队伍,忽然觉得自己肩上的责任重大,脸上神色都肃穆起来。   弘晖阿哥说了,若是他们讲学顺利,日后这世上所有的国家都会高看他们国人一分,甚至还会仰慕他们的文化、特地前来学他们的语言,然后让他们如今所说的汉语成为这世界上最广泛的语言。   虽然他们并不觉得让那些蛮子们学说自己的语言有什么好的,但是不知怎的,还是被弘晖阿哥的一番话听得浑身热血沸腾,恨不得立刻让那些西洋蛮人都见识一番他们这诗书之邦、礼仪之国。   弘晖不仅仅是对他们的思想做了一番训练,就连出海讲学的内容也做了一个方向规划,其实以国人受到的文化传承与西洋那边还是有不少差距的,而对于本土的文化,弘晖觉得其中也是有不少糟粕,为了不引起那些海外人士的否定与反感,弘晖挑出来的都是值得传唱的,譬如仁义礼智信那些,还有法家、道家、墨家以及阴阳五行家的一些学说,既然各家学说一向有争议,而如今的清廷对于文化禁锢还是挺严重,那不出走出国门让海外人士也来感受一番。   在弘晖看来,这些各家学说流传下来的大多都是精髓部分,有着各自哲理,即便是走到海外去,那也是能争光的!   而这些出海讲学要做的就是文化输出,弘晖让他们准备的不仅仅是这些充满哲理的说教,也有不少娱乐休闲的项目,如今的读书人大多讲究修身养性,不少人都是会一些琴棋书画的,弘晖还让他们准备了不少国乐,若是遇上合适的机会,也可以让他们的传统乐器扬扬名嘛,弘晖如今时常听到一些不错的国乐而大受震撼,一点也不觉得它们哪里输给了西洋乐,等到了后世反而不少国乐乐器失传了。   除了这些,还有一些戏曲小说也被他整理出来,弘晖算过时间,这个时候在欧洲惊才绝艳的莎士比亚已经过世差不多一百年了,但是他的作品仍然广为流传,弘晖让讲学团将汤显祖的作品都整理起来。   其实对于弘晖的各项提议,这讲学团并不是很理解,在他们看来,既然他们出海是为了讲学,那只要准备好孔孟圣贤的学说便好了,到时候那些西洋蛮人在接触到这些圣贤的著作时必然大受震撼而心向往之,对于他们这么乐观的想法,弘晖不过是一笑而过并没有泼冷水,但是他自己的态度却还是很坚决。   他说是要这些人出海讲学,但真实目的在于文化输出,这正经的说教哪里比得上娱乐放松让人更快速接受,像是汤显祖写出的那些旖旎哀伤的唱词,便是放到欧洲那边,弘晖也有信心能吸引住一大批曲迷,不过翻译倒是要紧问题。   令弘晖比较失落的是,如今四大名著只出来了三部,而最让他期待的一部如今还没影,弘晖特地关注了曹家一波,发现那人生坎坷的曹大家如今似乎还没出生,只能再过些年了。   故而这段时间里,弘晖说是在家消停,但其实待在王府里的时间并不多,而是各处整理典籍,要么就是好听的曲子,然后打包好就殷殷送到出海讲学团手里,让那些原本只是打算随便出去走个过场的书生们都越发紧张重视起来。   见识到弘晖阿哥这认真慎重的态度,他们对自己原先的想法感到十分羞愧,尤其是在听了弘晖阿哥一番宣讲,瞧着他将这些平时他们都没放在眼里的戏曲、小说当作珍宝一般品鉴一番时,他们更是觉得自己原先的想法实在是浅薄了。   这哪里只是一首曲子、一本话本子那么简单,这唱的都是人世百态、写的更是忠义侠胆,必须得带到海外去,让那些西洋蛮人都感受感受这里面蕴含的哲理韵味!   而对于弘晖每日与这些出海讲学团厮混在一起,这京中百官不过是稍微留意了几分后没太当回事,只要这阿哥别再出来在朝中搅合,他们觉得万事大吉,区区一个讲学团还能弄出多大风声,不过是一群不及第的书生罢了。   而没有弘晖的搞事,这朝中却并不是一番风顺,康熙五十三年冬,康熙前往热河巡幸,他这一次出行同样带了不少儿子,原本是打算将胤禩也打算,但是恰逢十一月赶上了胤禩生母良妃去世三年忌日,为此胤禩特地请旨留在了京中,为了向康熙禀明此事,他特地让人准备了两只鹰,打算交给康熙身旁随侍的太监以禀明未能前去请安之由,但坏就坏在这两只鹰被送到康熙那里时出了事。   这事传到弘晖耳中已经是几日后了,他听闻他那位八皇叔特地让人寻了两只海东青献给康熙,海东青属于大型猛禽,一向以威猛著称,而对于满人来说,在未入关前他们有游猎海东青的习俗,故而胤禩选择在康熙出巡热河时送上海东青本是不错的一件事,哪里能想到那海东青在运送过程中居然会发生变故,等送到康熙手上时,原本还凶猛神武的鹰反而变成了奄奄一息起来,这简直就是犯了康熙的忌讳。   如今这京中不少朝臣都明了,他们如今的这位陛下已经上了年龄了,再怎么英明神武的人,终究也会有老去的一年,这可惜眼前的这位帝王他却是不服老,而随着身子越发老弱不堪,就越是无法面对自己在逐渐老去的事实,在康熙看来,胤禩送来两只奄奄一息的海东青,这就是在讽刺自己正在老去,为此而大发雷霆。   以弘晖来看,这八皇叔就算心里再有想法,也不可能在康熙面前表露出来,更别提还送上病弱的海东青暗讽,这不过是康熙自己的心理作祟,再加上这朝中百官如今对胤禩的推崇而给这为年老的皇帝带来恐慌,如此他才会怒不可遏地喝斥着自己的儿子。   只不过这两只海东青被送到康熙那里变得奄奄一息这才是导火线,弘晖也不清楚这里面究竟还有哪些人掺了一脚,毕竟以胤禩的手段与脑子,他压根不会选两只有问题的鹰,那就只能是旁人从中动了手脚了。   康熙对这次的海东青事件反应很激烈,不仅认为胤禩这是在诅咒自己,而且居然还发出了自己与胤禩父子之恩断绝的话语来,这让朝野哗然,此言一出,差不多就是否认掉了胤禩作为皇子的身份,一时间原先还对胤禩很热衷的朝臣们都纷纷避嫌起来,恨不得从未与胤禩打过交道,而胤禩也是走到哪里都成了冷清一片,这对一向人缘广泛的胤禩而言,是从未有过的经历。   弘晖在亲眼见识到这位八皇叔的遭遇后,都忍不住对胤禩生出几分同情来,虽然这个家伙相当难缠,当初可是坑了他阿玛不少,而且这些年来也是隐隐与他们雍王府这一系过招不断,但正是因为如此,弘晖才知道对方的手段与能耐,能和他阿玛斗得伯仲之间,弘晖还是愿意赞对方是个人物。   可这样一个能耐的人,不过是在康熙的一番痛责贬斥之下,所拥有的几乎尽数毁去,短短几日就成云端跌落凡尘,从众人追捧到避之不及的存在,弘晖有些齿冷,不是为了胤禩,而是在这一刻他深切感受到皇宠是什么,究根到底不过是胤禩失了圣心,没了康熙的宠信,才会有今日这番遭遇。   等翻过年到康熙五十四年正月时,康熙甚至还下旨,将胤禩如今身上担任的差事与职位全部撤销,就连胤禩府邸上属官的俸禄与俸米都尽数停了,这下全京城的人都更清楚地认识到,皇上是真的厌恶了这位八皇子,八贝勒爵位登位的可能性。   八贝勒府与雍王府不过一墙之隔,在胤禩府上属官的俸禄都被停了后,隔壁府上几乎没了动静,偌大的府邸寂静无声,鲜少能传出声响来,因胤禩如今停了职差,平日也无需再去上朝,差不多就一直待在府上,可弘晖却从未听闻到里面的动静,不仅都有些怀疑这位八皇叔如今是否还住在里面。   自然是还住在原先的八贝勒府的,便是胤禩遭了皇上厌恶,他也不可私自出京,弘晖在一次出府时,竟在雍王府府邸门前撞见对方,此时胤禩恰好从马上下来,准备抬脚进隔壁的八贝勒府,似乎是感受到了弘晖的目光,胤禩抬头时二人视线正好撞上。   弘晖微愣,这个八皇叔像是变了很多,又像是并没变化,还是像原先那样脸上挂着温润的笑,他原先瞧着胤禩这副模样只觉得虚伪假意,如今瞧着竟觉得有些发苦,可胤禩并没有与他对视很久,不过微微颔首,便拍了一下衣摆进府而去。   后来弘晖就没怎么看到这位八皇叔了,只是听闻府上的宫女太监们议论,说是隔壁府上的八贝勒病了。   胤禩病了这件事不仅仅是雍王府的人知道,京中各家也都听闻了消息,他们原本对胤禩避之不及,但是听闻这八贝勒如今病了也是心生感叹,心里百味陈杂,而康熙对此却很是冷漠,弘晖冷眼瞧着,康熙竟一直未派太监过来慰问一下,哪怕他曾经也对胤禩多番宠爱过,可在如今贬斥厌弃后,哪怕得知他病重,也没有丝毫触动。   这事放在康熙身上其实也不足为怪,对于胤禛而言更是早有预料,他与胤祥关系一向不错,胤禛清楚记得以前皇阿玛是如何疼爱十三与十四的,尤其是十三,哪怕只是庶妃所出,但皇阿玛对他却也格外重视,各项待遇不差十四分毫,甚至更器重几分,而在太子一废后,十三受了牵连也被圈禁一段时间,虽然很快就被放了出来,但是皇阿玛从此对胤祥就格外冷漠,仿佛以前的疼爱都不从有过。   或许只有对胤礽,康熙才会多几分真心疼爱吧,能在一废后还重新立起,只不过这“二立”里有几分真心几分算计,也只有皇上本人清楚了。   康熙的年龄终究是大了,即便是他贬责厌恶胤禩,也无法否定他正在逐渐老去的事实,康熙五十四年过得极其压抑,等到十月的时候康熙病了一场,等病好后却发现右手不重用了,而即便如此,他也不敢放松对朝局政权的把控,亲自下旨以后圣旨皆由他左手来御批,他如今越是年龄大,越是无法容忍旁人觊觎自己手中的权力,不肯分出一丝一毫出去。   而等到十一月份时,被圈禁在咸福宫的废太子胤礽却以矾水写信给大臣普奇,想要让普奇举荐自己为大将军从而谋划逆反之事,胤礽这番谋划很快就落空,为此普奇获罪。   胤礽如今被圈禁在咸福宫,他的人手与势力几乎早就被康熙拔起,故而如今谋事失败并不足为奇,胤礽此举就像是一场闹剧,甚至就连康熙都没打算要怎么处罚这个曾经心爱的儿子,偏生在此时,胤礽的庶长子弘皙居然被人揭发私造大量兵器。   胤礽让普奇推举自己为大将军不过是谋事罢了,并未将其坐实,但是弘皙私造兵器顿时就性质不一样了,差不多已经有了谋反之实,更何况他还是废太子的庶长子,身份格外敏感,一时间原本众人还没将胤礽之事当回事,如今都谨慎小心几分,看向康熙时都胆战心惊。   弘晖在听到这个消息时,不禁暗道一声,这未免也是凑巧了些,弘皙偏生是在这个节骨眼上被发现私造兵器,可谓是格外敏感,真论起来,弘皙的行为可比胤禩要严重多了,如今要如何处罚那就全看康熙的想法了。   *   咸福宫里,侍者战战兢兢地跪在地上,颤抖着声将弘皙阿哥的事情禀报给主子。   而胤礽斜靠在一张软榻上,倒是浑然不在意模样,直到侍者说完后,他才挥了挥手让人退下,好半晌他才发出一声轻笑来。   “当真是个蠢货。”   胤礽是真没想到,自己那个儿子居然还有胆量做出这种事情来,私造兵器,不过他可不觉得这是弘皙的勇谋,只能说这家伙果真是如他想得那般蠢笨,做出这样的事情,那就大抵是谋逆罪名了,他眼里露出几分玩味,胤礽也好奇,这次皇阿玛又会怎么处理自己。   是继续将他这样关下去,还是直接将他杀了? 第79章 日常一章   原本胤礽让普奇推举自己为大将军, 如今普奇已经被康熙处置,可弘皙之事却是在处置了普奇之后才发生,可谓是十分敏感的骨节眼, 如今不仅是胤礽想知道皇上打算如何处置自己, 这朝中百官也都是在等着康熙的动作。   他们可是亲眼见识到皇上对八贝勒是有多狠心, 那如今这废太子的庶长子可是私造兵器,这岂不是要比八贝勒严重多了,皇上若是不严惩那废太子,如何能让旁人信服。   康熙却是一点也不急, 宫里的禁卫军将弘皙那里的兵器缴获后, 就一直迟迟没动静,他没派人去处罚胤礽, 也没说要如何处置弘皙,不过是将他一直关在宗人府。   宗人府主要是用来处理宗室子弟的地方, 康熙将弘皙关进这宗人府, 那此事最后很可能就是以家事的方式解决,如此一来算是最轻的一种处罚, 也不会波及到太多的人,众人心里不由松了一口气。   弘皙这些日子被关在那宗人府里日子并不好过, 他心底不甘心, 明明都是皇法玛的皇孙,凭什么弘晖就可以去那炼铁之地, 接触那么多的兵器, 而他不过才弄出几百件而已, 就被关押起来。   故而在一开始被收押在这里的时候,弘皙是半点都不慌,不仅如此, 还气焰嚣张,他不信皇法玛会真的因这件事而处置了自己,他可是皇法玛最喜欢的一个孙儿,而且他这次也是打算为皇法玛造兵器的,怎么也要比那弘晖好上几分吧。   可随着上面迟迟没有动静,弘皙不禁也慌了起来,他害怕自己就要一直这么被关押起来,这也不是不可能,宗人府里可是关了不少犯了事的宗室子弟,甚至就连他自己的阿玛,如今不都被关在宫里嘛,可他不想啊,他如今还年轻,还有着许多的抱负,怎么可以往后余生就在这关押之地度过?   在弘皙的焦急等待中,康熙总算是在百忙中想起了自己这个被关押起来的孙子,下了一道圣旨来,却不是要将这弘皙放出去,而是将其一道送去咸安宫,与废太子一同关押起来,   弘晖听到这消息时,心里都不由松快起来,连胃口都比往常好几分,他先前还真有些担心康熙这次又轻拿轻放,毕竟康熙对于胤礽这个皇伯可是格外不同,连带着那弘皙也享受了很多红利,弘晖可不想日后还要忍受着弘皙那家伙在自己面前蹦跶,如今康熙直接将弘皙与胤礽一起圈禁起来,那就意味着自己可以很长时间不用面对着那个不喜的人。   康熙不知是出于什么心理,在将弘皙关押起来后,还特地将胤礽的另一个儿子弘晋给放了出来。   这弘晋是胤礽的第三子,却是实际上的第二子,真正的庶长早就夭折了,这才让排行第二的弘皙担了长子名分。这弘晋同样是庶出,年龄只比弘皙小两岁,却不是同母所出,而与弘皙相比,这弘晋的待遇可就要差多了。许是一开始就输在了名分上,弘皙自小就被接到宫里养育,平日能见到康熙的次数多,得到的恩典与赏赐也就多了起来,但是弘晋以前就只是在毓庆宫里长大,后来在胤礽被圈禁后更是受到了牵连再未出过府,如今这下倒是咸鱼翻身了。   弘晖特地让人打听了一下这弘晋的事情,这个堂兄只比他大一岁,许是先前一直处于被关押圈禁状态,性子比较喜静,听闻平时爱好书画,倒是一个文雅人,弘晖在探听到这些消息后,心里寻思着这样的性子应该相处起来比较容易吧。   他听闻这弘晋身子有几分病弱,为此特地让人备了许些药材送过去,都是特地让太医看过对症的药材,甚至还找了那个西洋医生拿了一些保健药物来,一并送到了弘晋府上。按照弘晖的分析,康熙是打定主意要捧出一位胤礽的儿子,如今眼下这位瞧着脾性还不错,算是好相处的,那他也喜欢这个弘晋能尽量活久些,若是真的是个短寿的,谁知道接下来被换过来的是好还是歹呢?   不过在送了几回药物与关怀后,他与这弘晋就没什么往来了,他们两人平时的交集委实不多,两人习性也可谓是天差地别,弘晖自认为是喜欢实践的理工科出身,那么弘晋则是崇尚闲情雅致的艺术生,两人待在一块儿就只能大眼瞪小眼,最后弘晖还是放下了对弘晋这边的热衷,专心去搞自己的事业去。   他将西伯利亚的丰富石油状况上报给康熙后,虽然如今一直没听闻上面有什么动静,弘晖隐约能猜到一些康熙心里的迟疑与顾忌,但是他心底对这事挺有把握,只要黑龙江那一带传来动静,他就可以说动康熙,毕竟那么丰富的宝藏呢,他就不信康熙会不动心。   但是这关于油田的勘测、开发也是需要大量人力的,弘晖虽然先前在山东那边培养出一批班底,但要是想让这大清各地都能将这石油用起,那光靠那么一批的班底肯定是不够的,他必须还要继续培养大量工科人才,甚至是培养训练出更多的工业生产劳动力。   不仅仅是这石油开发,还有那钢铁铸炼也同样如此,再利用上石油开发出来的燃料后,炼铁工坊那边开发出不少合金,而这只是根据老师傅们几十年的经验罢了,只有通过正规学习相关知识,了解其中涉及到的各种化学知识,甚至将它们整理成册形成一门科学,从而传递给更多的人,才能彻底将这合金开发利用起来。   所以弘晖想要开设专门学习这些工业生产知识的学科,安排大量人手进行集中学习,然后培训上岗,其实换言之,就是弘晖想要将他原先在自己庄子上搞出的那种新式学校推广开,让庄子外更多的人都能参与到新式学科的学习中,甚至想要让康熙将这件事颁布下去,让那些书生们也学起这物理、化学,争取研究开发出更多的科研成功,从未真正造福大清。   而他的这些想法一经说出,就立刻引起很多人反应,整个京中像是炸了锅般,对此议论纷纷,尤其是那些科举入仕的士大夫们更是对此反应激烈,他们对弘晖这大胆提议表示出强烈的抗议。   不仅是这些士大夫官员,那些还在艰辛读书的书生与文人们也都纷纷抵触起来,他们都读了几十年的圣贤书了,如今这弘晖阿哥突然说要他们再去读一些新学科,这不是胡闹嘛!   而且那些事情都只是低贱的工匠们才需要去了解掌握的,他们可是读书人,怎么可以去专门学这些,简直就是有辱斯文!   这些读书人的反应比弘晖原先设想的还要激烈,在他向康熙提出这种观点后,差不多是所有人都对此持以反对的态度,就连康熙心里也是不太赞同,他如今确实是需要大量开发石油、钢铁的人才,但是这也不必让那些读书人亲自来学,这种事情交给那些身份低贱的工匠便行了。   弘晖没想到他这次的提议居然会让这么多人反对,等回了王府后,他自己反思了一下,觉得想要说服康熙倒是不难,主要要应付的是那些激烈抗议的读书人,弘晖默然,仔细一想,那些人之所以反应这般激烈其实是很好理解的。   对于大多数的读书人而言,他们早就已经习惯熟悉了自己的读书体系,如今弘晖提出的这一出差不多就是将这些读书人从原本舒适熟悉的安逸区赶到一个陌生而充满变数的环境,甚至那些原本信心十足能通过科考走入仕途的读书人,若是经过这番变革也许原本顺畅之路就要遇到波折。   弘晖是切实动了他们的利益,自然会受到这些人都抵触反抗。就连那些反对清谈倡导务实学风的一小部分读书人,都对弘晖眼下提出的这一点十分不赞同,弘晖想要将这新式学校推广开,可谓是困难重重。   折腾了好几天,也不见那些人态度有软化的迹象,甚至这消息传得越广,越多的读书人听到这消息,反对的人潮就越发多了起来,弘晖叹了一口气,只得对此作出让步来。   他心里也是有一股倔劲,与这些人周旋了这么长时间,让他彻底放弃这个打算同样压根不可能,那就各退一步,弘晖咬紧后槽牙根,心里发狠,既然你们这些读书人不愿意学习这些工科,那他就去找愿意学的人过来,他就不信离了如今这些读书人,他的工科就搞不起来,等再过些年,他就等着如今拒绝自己的人后悔去吧。   如今百姓们的日子过得越发滋润,能读书识字的人可不少,甚至日后读书人的队伍会越发壮大,而这些读书人大多数都是想要科考入仕,但在弘晖看来,想要考公上岸可不容易,如今科考录取名额还是挺少,哪能人人都如意,而相比之下,他那工科岂不是更吃香,不仅上岗难度小,甚至前景更广。   可惜这些家伙们丝毫不知,弘晖心里愤愤,在他让步后,那些读书人们更是气势昂扬、十分得意,弘晖像是吃了一个败战,难得地憋屈起来,可惜他却是个愈战愈勇的性子,不过是短短半月时间,他就让人在这京中折腾出好几所新式学校来。   这些新式学校全都是安排了工科课程,但又不仅仅如此,还同样包括一些当下读书人们的文化课,却有些出入,是弘晖根据后世的课本以及一些价值观而筛选出来的新式课本。 第80章 日常一章   弘晖弄出的这些新学校与传统的私塾书院有很大不同, 不仅仅是添加了工科学科课程,就连寻常的文典选读也与普通儒生不同,不仅仅局限于儒家的那些经义文章, 而是涉及百家之言, 他让人将那些争议性不强而又比较含有哲理的百家名篇全都整理成册, 这么一来,倒是形成了一门专门的学科,如今人们私底下都将其称作是百家杂谈。   而这也是大多数读书人不愿意来弘晖这新学校的原因,他们自学童时开始读书, 就跟着启蒙的先生祭拜过孔夫子, 对于大多数读书人而言,那是真的将孔子当做是祖师爷, 而拜读孔孟学问也一直以来都是他们的骄傲,儒学生作为如今读书人的主体, 远比其他学派的传人要兴旺得多, 而弘晖此举差不多是狠狠打击了他们以往的信仰。   虽然经过整合后的选读课本里,居大多数的仍是儒家的名篇, 但是里面也有不少其他家的精辟文章,如今全都被搬到台面上来, 这让不少儒学生一时很难接受, 但更重要的一点并非如此,而是弘晖安排的课程差不多是完全与科考不对口。   弘晖早就对如今的科举制度有想法了, 因八股取士的缘故, 不少读书人都受其束缚, 花太多的精力格外重视那些外在的形式与格式,而在弘晖看来这些都是没有必要的,虽然不否定如今朝中文官基本都是通过科举选拔上来的, 其中有不少都是能人,但是当下也有更多的读书人是脱离实际的,甚至成了只会读死书的书呆子,这样的人想要通过科举入仕不容易,即便真是入仕了,苦的则是百姓,摊上这么一个五谷不分的父母官。   所以弘晖才在这些新学校里折腾出这么多新花样,不仅添加了一些社会实践课程,定期组织学子下乡了解民生,更是加强对如今学校里学子的德育培养,其实如今不少读书人都是有着“齐家治国平天下”的情怀,但这都是自发性的,还有更多的读书人在为官以后反而成了鱼肉百姓的毒瘤,弘晖觉得有意识地对学子进行价值观疏导是有必要的。   他如今虽然不能动眼下的科举制度,但焉知以后就没有机会呢,现在培养些人手是做预备工作,真等到要改革的时候,总不能让他一个人单枪匹马,必须得提前打造好人马团队才行。   因为在开办这些新式学校前,弘晖受到了众多的读书人抨击,甚至就连朝中百官也都是基本持反对态度,但是弘晖一意孤行,既然这方案在朝会上通不过,他就将学校折腾成私立的,倒是像那些书院差不多,只不过里面的设备、装置更好更完备。因为起初受到那么多人的阻挠,等到开学那日,弘晖以为生源估计都只是普通人家出身,没想到他却看到了不少世家子。   弘晖同时在京师地区开办了许多所新式学校,其中一部分是分布在外城区,剩下的则是在郊区,因为郊区修了路又多了许多工坊,那里如今已经兴建起一片民用住宅,弘晖曾经过去走访过,多数都是那些工坊工人们的家庭,但也有不少是从偏僻庄子里搬迁而来的。   受弘晖的影响,如今京郊那一片的百姓的思想反而颇为开放,不管是对新鲜事物的接受程度,还是思想包容度,都远比京师主城区的人开放不少,故而弘晖设在那一片的学校,在还没开学之前就已经人满为患,等到开学那日,弘晖便没有再过去察看,而是将重心都放在京中外城区。   能住在京中的,哪怕只是在外城区,基本上也都是有些家底的,考虑到先前反对之声那么多,弘晖原以为这次开学外城区会什么学生,而等他过去的时候,才发现情况要比他一开始预想的要好许多,甚至里面有不少是出身不错的世家子。   弘晖的记性向来不错,他又时常来往于京中高官大户府邸,差不多和京中不少人家打过交道,自然也见过他们的管家,哪怕今日那些人衣裳穿得十分低调不起眼,但还是被弘晖看到了不少熟悉面孔。   弘晖皱了皱眉头,一时没想出这些人在折腾什么,却没有立即让人上前察看,他今日是私服过来,甚至还做了一些乔装,在连着见到好几个京中高官家的管家后,弘晖就先离开了正在视察的学校,等回到雍王府就让陈福出去打听一番,他倒想看看这些人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既然不赞同他开办这新式的学校,怎么还将偷偷让家中子弟今日去学校报名。   ……   京中盯着弘晖动作的人不少,哪怕众人都不赞同弘晖阿哥想要办这种新式的学校,可他们只能在朝廷上阻拦,却没法阻止弘晖自己掏腰包来建学校,就连康熙虽然也不太赞同弘晖此举,但是如今见他折腾出这么大的劲来兴建学校,也未曾置一词。   众人不赞同弘晖的想法,但是当无法阻止的时候,却又不能完全坐视不管,虽然他们觉得弘晖提出的这新式学校就是天方夜谭,但是心里还是有些发慌,毕竟弘晖弄出来的东西,每一次都让人获利匪浅,他们生怕这学校也会同样如此,若当真如此,那他们岂不是会错失了良机?   那些被各家家主派出去的管家,护送自家少爷去了弘晖的新学校,但是这些被送来的少爷阿哥们,不过成了这些家主们的探路石,几乎都是庶出之子,弘晖弄出的这种学校从未有过,他们压根不敢拿家族器重的嫡子来试水,咬牙让庶子来此学校便已经是很大的让步了。   而等到了开学时,不仅是弘晖认出了这京中各大家的管家门生,他们见到彼此的时候都是心里一惊,但不知出于何种心思,一个个都纷纷垂下头去,而没有上前与老相识打招呼,等将自己少爷阿哥的入学手续办好后,便马不停蹄地赶回府去向他们的家主禀报。   京中各大家的老爷们得知原来不仅是自己让子弟去了弘晖的学校,那些老对手们居然也作出此举,各自暗骂了一声对方是老狐狸,心底又庆幸几分,幸好他们自己也派了人去,即便这学校当真了不起,自己家族的子弟想必也会抓住时机。   等陈福打听清楚情况后,一脸愤愤地找到弘晖禀报,“阿哥,他们简直就是太过分了……”   这些人不是看不上他们阿哥的学校们,那作甚还要让家族中的子弟来此求学,最过分的是居然还只是让庶子来,这不是羞辱人嘛?   弘晖的新式学校开学后,前来报道的不仅仅是那些大家族中出来的庶子,还有不少是一些商户人家的子弟,这些商户子倒不是庶出,而是精挑细选来的,但是商户本就身份低贱,在陈福看来,这样的人以往连出现在他们雍王府的资格都没有,如今就算来到他们阿哥兴建的学校,也不是什么值得骄傲的事情。   只怕这些商户子来他们阿哥的学校,也并非是真心来求学,不过是以此为踏脚石,想要借此机会放手一搏,这令陈福心里充满怒气,在他看来,弘晖阿哥办的事情哪一件不是正确的,如今这样人却不仅不相信他们阿哥的能力,还各怀心思而来,他觉得他们阿哥受了大委屈了。   比起陈福的愤懑不平,弘晖的反应要平淡得多,甚至他根本不在意这些学生是何身份,反正这些人在入学后,凡事就要按照学校的规章制度来。   弘晖在学校里建了宿舍,学生入学后都是要住校的,不能带侍从。学校里有安排后勤保洁人员,但是这些人所做的极其有限,入学的学生必须得掌握一定的自理能力才行。   不管是不是别有用心的人,若是连基本的校规校训都坚持不下来,那就只能收拾东西回家。   众人也没想到弘晖这新式学校居然管得这般严格,他们精心派出的子弟,只有半月才能归家一次,而在平时消息根本不灵通,他们压根都不知道那些新式学校里都发生了什么,直到半月后,入学的学生们开始了第一次回家假期。   不管是京中大户人家出来的庶子,还是身份低微的商户子,甚至只是普通人家出身的学子,他们走进学校时穿的衣裳有着明显的贵贱之分,而等管事、侍从侯在学校门口等候时,脸上出现愕然,从里面走出的大片学子,居然全是穿着一色衣裳,就连款式材质也一模一样,一群学子从里面涌出,各着蓝衫,这些来接人的管事、侍从们眼里出现茫然,这么一眼望去几乎都看上去差不多,他们要怎么找到自家阿哥啊?   若说看气色、风度那也是不行的,这么半月待下来,不少人都神色发生了大变样,有不少原先还是一副富贵公子哥模样的少爷,如今出校门时脸上发白,衣裳也是发皱拧巴,就连头发都被打理得有些凌乱,哪里还看得出以前那些富贵怡然的气度,反倒是一些出身普通人家的学子,此番适应颇好,出校门时连脸色都比以前红润了几分。   管家、侍从们废了好些力气才从人海中寻到他们想要接的少爷,赶紧上前扶着人上马车,家里老爷都在等着听消息呢,而他们也很想知道,少爷们究竟是在学校里遭遇了什么,不过才半月之久而已,怎么就成了这副模样? 第81章 日常一章   弘晖也没想要给这些学生下马威, 不过是按照正常力度进行操练罢了,除了文化课程外,每五天就会有一次劳动实践的过程, 弘晖听多了许多关于新上任的官员竟然不识得五谷, 而他又想让自己学校里培育出来的学生都是能体察民情的, 这劳动实践课程自然就是让学校里的教职工带着这些学生们去农庄上历练一二。   不仅仅是为了让他们体察底层民众的不易,同样也是为了去去他们身上的骄矜之气。哪怕都是身着一色同款的衣裳,弘晖也能在一下子就从人群中识别出不同出身的学生,当然经过这半月的时间后, 这些学生的面色难得趋同一致化起来。   听着自家子弟一把辛酸泪地述说着在学校是如何地不易, 他们不仅要起早贪黑地学着各种奇怪的学识,每日还要抽出半个时辰在校内疾步趋走, 据那弘晖阿哥说是为了强身健体,可让他们这些书生穿着短打衣裳如此行事简直就是有辱斯文, 更别提去农庄的时候还要亲力亲为下田播种, 不少书生手上都磨出了水泡。   这京中各大家的家主不由陷入了沉默,其实弘晖这操练学生的手段用得十分粗糙, 一不留神就容易折腾出事来,偏偏这半月下来竟无意外发生, 可见这其中的度把握得非常好, 最要紧的是,他们盯着归家后一顿膳能干下好几碗米饭的子侄, 发现经过这番折腾, 这些学生似乎体质确实增强不少, 虽然脸庞黑了不少,但气色明显更好了啊。   原先还清秀白皙的少年不过在学校里待了半月,就变得黝黑壮实起来, 哪怕他们此刻将经历说得多么可怜,各家家主望着这些子侄一顿能吃好几碗的模样,实在是产生不了半点心疼,更加不会心软,对于哼哼卿卿想要退学回家的,那更是斩钉截铁地一口回绝。   他们还指望着这些子侄能在弘晖阿哥那里混出一个名堂来,就算没成气候,至少还能当个传话筒,哪能现在就让他们回来。   弘晖其实也在观望着,因为学校是寄宿制管理,先前那些学生就算再怎么叫苦连天也没用,压根就没法与外界取得联系,如今放假归家了,他也想知道等回校的时候还能有多少人坚持住。   等到三日假期结束后,返校的人数却比弘晖原先预想得要多出不少,不过看着不少人脸上这愁眉苦脸不情愿的样子,弘晖多多少少都能猜到一些,这里有不少都是京中官宦人家的庶子或是旁支,即便是觉得学校里太苦,也做不了主退学,对此弘晖也没太放心上,不过是厌学嘛,他能理解的,这在后世多常见啊,不过等进了学校可就由不得他们是否心里情愿了,不仅课程安排照常,还要将考核给安排起来,他也不想给学生太大压力,就每月一次月考而已,总归是要支棱起来的。   弘晖在等几所学校都渐渐步上正轨时,才勉强将注意力稍微转移些,开始忙活着其他的事宜,而此时已经将近年底,京中更是比以往要热闹起来。   在年关将近的时候,康熙又折腾出一件事,他想要在在京畿小汤山那里建一个行宫。   这小汤山可是个好地方,不仅离京师近,骑马来返两地十分快捷,先前乌拉那拉氏在那儿就有一个不错的庄子,后来还将其给了弘晖,弘晖虽然去得不多,却非常喜欢那个小汤山庄子,因为里面有温泉,等到冬春京师天气冷得时候,连洗个澡都是大折腾,而这时到那小汤山的温泉庄子上泡着,自然是舒服快活。   小汤山的温泉眼可不少,不仅是弘晖在那儿有温泉庄子,京中不少人家都有,每到秋冬时就去得格外频繁,而康熙这些年年岁大了起来,身子不比之前硬朗,更是喜好享受起来,故而想要在那里建个行宫专门用来过冬,可谓是极妙的一件事。   以如今国库里的银子,别提只是在小汤山建一个行宫,便是建上十个也不成问题,甚至还很轻松,但关键是康熙有意想要让弘晖接下这个差事。   这些年弘晖手头也有过一些宅子以及店铺的,设计过不少屋宅布局,一开始时这京中众人还不太喜欢他设计出来的风格,但是渐渐地就都发现了弘晖设计出来房屋的妙处,虽然不够繁琐华丽,但是却更方便舒适,住进去更舒坦,而康熙如今正是盯上了这点,他如今这么大年龄,就想弄一个舒坦的行宫住着。   可弘晖却对这个差事没有半点兴趣,根据曹大家的描述,光是建个妃子省亲的大观园就有那么多的考究,几乎是凡事都要过问,就连花房都是要紧的,更别提给康熙建个行宫,可谓极其劳心费力,而且弘晖如今也没多少时间来折腾此事。   大格格今年都二十了,本该在三年前就出嫁,当时弘晖的外祖家却遇上白事,为此德伍守孝三年,等一出孝期,四爷就立马张罗起来大格格的婚事,而弘晖作为雍王府的嫡长子,不仅是大格格最大的弟弟,更是德伍的表弟,自然是打算为大格格好生操办一番。   这时候女子出嫁都是要备下嫁妆的,而如今雍王府里压根就不缺银子,这么多年也就只有大格格这么一个女孩子,不管是四爷还是弘晖,都想要大格格这次出嫁能风光些,而对于乌拉那拉氏而言,大格格的嫁妆越是丰厚,她面上同样有光,不仅显得她这个嫡母仁厚,最要紧的是大格格可是嫁到她娘家去了,最终得了便宜的还是乌拉那拉氏家族。   为此李氏眼睛都红了好几个度,哪怕她已经是侧福晋了,但是对于自己女儿的婚事,她却没有半点话语权,不仅没法亲自来操劳,甚至就连嫁妆什么的都没法沾手,等她看到弘晖为大格格准备嫁妆时,一样样的好东西从外面抬回府里,然后就被放进嫁妆箱子里封存起来,看得李氏眼热无比。   这么多的好东西,哪怕她在雍王府经营了二十来年,如今手头的私房都没这么多,哪怕都是给自己女儿准备的,李氏也很难不嫉妒,她实在是没忍住,趁着众人没注意时摸到大格格屋里,期期艾艾提出想要替大格格保管着嫁妆的心思。   如今的大格格又不傻,这嫁妆可是女子以后在夫家生活的依仗,虽然以她的出身,谅德伍日后也不敢欺辱她丝毫,但是嫁妆多少代表着她的体面与在家中的得宠程度,更何况这些年大格格与李氏离了心,大格格怎么可能会犯傻将自己嫁妆交给李氏,哪怕是亲娘,只怕也是有去无回而已。   无功而返的李氏对此愤愤不平,觉得这个女儿果真是不贴心,不仅小时候时常气自己,如今都要嫁人了也不知道孝顺她亲娘一回,李氏对大格格极其不满,却不知自己行为当晚就被四爷与四福晋得知。   乌拉那拉氏晓得后,当场冷笑一声,她如今都不需向四爷请示,直接将李氏关了禁闭,倒是给她留了一个面子,半句没提嫁妆的事,而是道让李氏作为额娘的,在大格格出嫁前闭门修心祈福一段时间,连具体的时间都没道明,乌拉那拉氏派去的人就施施然转身走了。   气得李氏当场摔了好些东西,明明她都没从女儿那里捞来好处,反而还要为她祈福,心里越发懊恼,若是她早知道女儿能有这么多的嫁妆,当初就该想办法将她嫁回自己娘家,那他们李家以后的子孙岂不是都吃穿不愁了吗?   旁人可不知道李氏居然还有这样大胆的心思,不仅是她这个当亲娘的为大格格的嫁妆心惊不已,后院里其他的侍妾格格每日都看到弘晖让人抬进府里的好东西,也同样心底抽气,她们更加坚定了原先的打算,要坚定地抱福晋的大腿,只要将福晋给哄好了,还怕弘晖阿哥会亏待她们吗?   那些没生养的侍妾格格们如今都想着抱乌拉那拉氏大腿来养老,而生养了弘历与弘昼的钮枯禄氏和耿氏,那更是老实得如同小猫,就算是乌拉那拉氏免了每日的请安,她们也想着法子想要到正院来刷好感度,毕竟比起旁人只要攒点银子就可以养老,她们还要为自己儿子日后的前程操心。   四爷整日忙着朝中的大事,虽然有给小阿哥们请教习先生,但是却远比不上对弘晖阿哥那般上心,如今看着弘晖与大格格不同母也能处得这样亲近,钮枯禄氏与耿氏恨不得让自己儿子到弘晖那儿跟前跟后当小弟。   可惜弘晖不是很喜欢帮人带孩子,钮枯禄氏与耿氏就只能跑到正院来抱大腿了。   弘晖虽然忙活着大格格的事情,但是对于康熙那边的差事,他并没有直接一丢了之,而是要想出一个妥善的人选来。既然他自己不能亲自去当这个监工,那肯定要给康熙交出一个合适的人来才对。   而弘晖心里最合适的人选,那肯定是胤禩啊。   说起来,和胤禩在这方面也算得上老熟手了,弘晖先前好几次都将自己不喜欢的差事甩手给了对方,一次是京外的官路,还有一次则是内城修路之事,同样都是费力辛苦的差事,胤禩就干得很漂亮,而其又是皇室阿哥,自幼在宫廷长大,建造行宫对其而言并不是难事。   况且胤禩自从“鹰毙之事”后,就被康熙所言父子恩义全断,虽然如今已经恢复了其俸禄,但是朝中已经无了对其追随的人,所以不管是康熙,还是弘晖,都对如今的他十分放心。 第82章 日常一章   弘晖猜想的不错, 在他向康熙递了折子推荐了胤禩后,很快康熙就给出了回复,让胤禩来接手这个差事。   如今胤禩的党羽十去八九, 他已绝了能登位的可能, 康熙自然就不像原先那般排斥他, 况且他也知道自己这个儿子的能力,如今弘晖实在不得空,将这件事放手给胤禩,康熙也比较放心。   对于胤禩而言, 心情就颇为复杂, 他没想到弘晖竟然会向皇阿玛来举荐他来接手这差事。修建行宫的确是一件辛苦的事情,但是对于如今在朝中极其尴尬的他而言, 却是极其合适不过,不仅能再次为皇阿玛效力, 还可以避开京中众人一段时间, 等行宫建成至少要好几个月的时间,到时候京中的风头已经过去, 对他而言也是有利的。   胤禩将这件差事看得极其重要,在接下这差事后就埋头苦干起来, 而弘晖在忙活了好些日子才将大格格的嫁妆准备妥当, 大格格出嫁前被康熙晋封为和硕怀恪格格,她出嫁的嫁妆是有一定规制, 不仅囊括了出嫁后所用的家具, 包括床、柜子, 甚至就连恭桶都准备好了,除此之外就是各式首饰以及四季衣裳,给新嫁娘准备的东西全部都是新的, 有些是在大格格幼时就开始让人寻摸准备,而有些则是眼下才弄来的时兴款式。   大格格的这场婚事办得既热闹又体面,作为雍王府的第一个孩子,也是头一个办婚事的小辈,不管是四爷还是乌拉那拉氏都对其非常重视,但在大格格出嫁后,弘晖总觉得有些不适应,总觉得王府里空荡许多,明明大格格平时也不是多么热闹的一个人,但是府上少了这么一个人后,众人还是有些不太适应。   而弘晖也没惆怅多久,就开始备受他阿哥的“折腾”,自从上回瓜尔佳氏府上托人给弘晖捎来了一个荷包后,乌拉那拉氏就隔三差五地让弘晖送点东西去瓜尔佳氏府上,要么便是时常将乌智唤到跟前问话。   这下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乌拉那拉氏这是迫切等着新媳妇快点进门呢,对此弘晖哭笑不得,他倒不是觉得给瓜尔佳氏府上送东西麻烦,只是每次选东西相当麻烦。   乌拉那拉氏让弘晖送些东西去瓜尔佳氏府上,想让他多走动一番,自然不是让他送给乌智阿玛额娘的,而是想要弘晖提前与未来福晋培养一下感情,这样等瓜尔佳氏进门后,乌拉那拉氏就能早点抱上孙子了。   而弘晖每次给瓜尔佳氏准备礼物时都颇感头疼,他哪里知道人家小姑娘会喜欢什么东西,根据乌智所言,他这未来福晋可不像是大格格那样的脾性,听着像是一个斯文秀气的姑娘,平时也不太好动,这样娴静的女孩子,他就不能拿往常送给大格格的那一套了。   弘晖以前的心思主要都是用在工坊上,要么就是寻思着一些可以用在民生上的生产开发项目,如今却折腾出不少女孩子喜欢的东西,有用剔透琉璃瓶子装着的各色香水,还有各种护肤品,他甚至连面膜和化妆品都弄出了不少,不过这一方面确实不是他擅长的方向,如今只弄出了一些基础功能,他只能提供一个方向,然后就交给庄子上的人去研究。   比起如今才整顿起来的新式学校,弘晖真正能器重的还是自己庄子上的那些早起培养起来的人,有不少是已经学了好几年的化学知识,生产提炼这些东西倒是难度不大。   原本乌拉那拉氏还催着弘晖对瓜尔佳氏那边上心些,可如今瞧着儿子为了这未来福晋都折腾出这么多东西,心里忍不住吃味,弘晖对她这个额娘都没这么上心过呢,她都忍不住有些嫉妒未来儿媳了。   得知自己额娘的心思后,弘晖苦笑不已,明明当初也是自己额娘要求他这般做的,如今又成了他往日不够贴心了,但是弘晖深知这话可不能当着乌拉那拉氏的面来说,弘晖不想自己日后后院着火,提前就将这婆媳矛盾火苗给掐断,凡是给瓜尔佳氏准备的东西,送去乌拉那拉氏那里都是双倍,不仅如此,他还将小汤山那边庄子的温泉改造一番,成了蒸桑拿的好地方,特地给乌拉那拉氏送去。   乌拉那拉氏这两年的气色瞧着越发好了起来,看上去不仅没显得年龄大起来,反而雍容气质更胜几分,弘晖也已经长成长身玉立的少年,此刻却一脸讨好地哄着乌拉那拉氏,“额娘,儿子特地让人调教了几个师傅,她们都是会些手艺,不管是按摩还是推拿都有一手好活,您得了空便去松乏松乏……”   乌拉那拉氏每日要处理的琐事不少,身上也有些妇人病,等到换季时时常身子不爽利,秋冬天冷的时候就更是明显,弘晖将那温泉庄子改造后,里面多了不少休闲项目,甚至还有调教好的瑜伽师傅,她可以约上一些太太夫人们一起过去,点着香薰蒸着桑拿,心里快活了不就相安无事了嘛。   弘晖一边说着讨巧的话,一边机灵地上前凑到乌拉那拉氏身边,双手灵活地给她敲起了肩,他这技术也没跟人学过,不见得就很舒服,但乌拉那拉氏却露出享受的神色,斜睨了身后的人一眼,轻哼道,“如今倒是想起你额娘了,先前不都是将好东西送去了瓜尔佳氏府上吗,怎么今儿个倒是惦记着你额娘了?”   弘晖才不管她此刻阴阳怪气呢,反正他脸皮厚得很,被刺了一两句也没当回事,而是嬉皮笑脸道,“儿子看额娘往日就已经气色极佳,浑身气度更不是旁人能比得上的,而瓜尔佳氏毕竟是小姑娘,儿子不过是想她也能好生保养着,将来若能有额娘一二风姿,也不坠了咱们雍王府的名声……”   这番话让乌拉那是听了瞬间心里顺畅起来,她这个年纪和小姑娘争俏本就不合适,那些年轻的女孩就像嫩挂秧子似的,一个个仿佛能掐出水来,而她自己早就是半老徐娘了,但是儿子嘴甜,这般一说让乌拉那拉氏半点都不焦虑自己的年岁,而是更显端庄雍容起来。   弘晖计划得妥妥当当,而乌拉那拉氏心下也满意不少,她倒不是真的多在意这些东西,可看着儿子的心思都被其他女人占据了,哪怕那女人将来是她儿媳妇,乌拉那拉氏心里也会有疙瘩,如今瞧着儿子还是如以前那般贴心孝顺,她心里对瓜尔佳氏的膈应才消减下去。   乌拉那拉氏对弘晖送去的东西并没有多上心,但好歹是儿子精心打造出来的,还是让人将那些护肤品都拿来试用了一下,没想到效果居然比内务府造出来的那些水粉更好使,一时间乌拉那拉氏也有些上头,立马对弘晖送来的瓶瓶罐罐都重视起来,将它们掏出来一一试用起来。   不过数日时间,这这些瓶瓶罐罐就能瞧出效果来,不说让乌拉那拉氏瞬间年轻好几岁,但确实让她整个人容光焕发起来,原先脸上还有些蜡黄,如今都快成白里透红,这让乌拉那拉氏好气又好笑,亏得弘晖那小子还说她压根就用不上这些东西,明明就很有用嘛,也不早些弄来给他额娘使!   乌拉那拉氏每日都要与不少人应酬,如今这几日气色越发好看起来,不管是宫里的嫔妃们,还是那些宗室妯娌们,没有哪个是不好奇的,一个个都明里暗里地向她打听起来,对此乌拉那拉氏是没私藏半点,反正这可是她儿子为她准备的,这些人便是想要去寻也没得机会,总不能当婶婶、当嫂子的,还跟侄子或是小叔子要胭脂水粉使吧?   这些人听闻是弘晖弄出来的,果真有些泄气,正如乌拉那拉氏所想那般,就算她们再怎么心动,总不能跑到自己侄子(小叔子)那里讨要这些闺阁之物,一个个都失望地唉声叹气,等天黑各家老爷以及皇子阿哥们回到自己府上后,就看到他们的福晋太太们长吁短叹,都忍不住纳闷,忍不住上前问这又是怎么了,随后便挨了他们福晋太太们的眼刀。   她们可都听说了,弘晖阿哥原先可喜欢折腾这些工坊和店铺了,但凡有什么好东西从不藏私,只要她们拿上银子就能买到,就因为家里的这些臭男人们天天在外面盯着人家弘晖阿哥,时不时就跟皇上上书弘晖阿哥开铺子的事情,如今好了,明明弘晖阿哥弄出了这么好的东西,她们却只能眼巴巴看着而不能掏银子买,心里就跟猫抓了似的难受。   能与乌拉那拉氏相交的福晋太太们,差不多都到了儿子娶妻生子的年龄了,她们不像年轻小媳妇一样还需要看夫君婆婆脸色,反而到了给小媳妇们立规矩的时候,所以便是对着自家男人也不像以前那么垂眉恭顺,心里憋着气的时候,直接狠狠呛了回去。   在外威风风光的京中大员,回到家中却被老妻呛声,等到第二日上朝时,发现不少同僚皆是如此,他们不由相视苦笑起来,看来昨晚大家都是有一样的遭遇啊,想到这里他们都忍不住深吸一口气,然后一起低声讨伐起弘晖阿哥那个小浑蛋。   他们才不信这弘晖阿哥能有这么老实,会因为他们上书弹劾就真的罢手不干,明明是这小子要折腾的事太多才甩手不干的,倒是让他们背了锅,越想越憋屈的大臣们,只能齐刷刷用哀怨眼神睇向雍王府。   不管怎样,他们还是希望弘晖阿哥继续做起生意吧,他们实在不想辛苦一日后回府还要面对家中婆娘的凶神恶气。   而胤禛压根不知这出,他被众人这种哀怨的眼神盯着,只觉浑身汗毛竖起,脸上的神色都比以往更加冷峻,只差没贴上“生人勿近”的纸条。   ……   ……   弘晖可不知道那些朝中大臣们的“悲惨”经历,不过即便是知晓了,说不准反而会添上一把火,因为这些朝中老狐狸们确实坏了他不少好事,就像是上次那新式学校一样,也因为这些人反对,最终只能他自己来掏钱私办。   弘晖是在几日后才知道这件事的,听着德伍神采飞扬地将外面这些事说来,弘晖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原先便听闻说女人的钱是最好赚的,如今看来放在这个时代也是合理的,他原先不过只是想要给瓜尔佳氏能出一些礼物,如今倒是寻了一条新财路。 第83章 日常一章   弘晖原先是没打算利用这些护肤美妆的东西来赚银子, 毕竟到目前为止,他的重心主要都是放在民生或是国家工业方面,他以前也从未对女人护肤这方面上心过, 他也没想到自己为瓜尔佳氏与乌拉那拉氏折腾出来的面膜、化妆品等物竟然能在京中引发出这么大的动静, 丝毫不输于先前琉璃镜那阵势。   而这些护肤品和化妆品的投入与开发, 与工矿业相比,不仅难度小,成本也小得多,但是市场却大啊, 面对这送上门的银子, 弘晖哪有不赚的道理,他日后要用银子的地方不少呢。   不过半月时间, 弘晖就在京城弄出不少美妆店铺,而庄子上那边也安排了人手加工加点造出一批美妆成品, 这些产品一上市就被京中的贵妇小姐们抢售一空, 不过半日,那些晚来的太太小姐们就只能失望而归。   这些女人们对美妆产品的追求热情也把弘晖吓一跳, 这比他原先预想的还要疯狂,但仔细一想又觉得完全能理解, 不管是哪个年龄段的女人都是爱美的, 而这京中大户人家的太太小姐们都是不差钱的主,各个都有着自己的私房, 平日里为了能在宴会、诗会这种场合上艳压四方都会极力捣鼓自己, 每季都会裁制许多时兴的衣裳。   这些大户女眷做衣裳可真不简单, 不仅会将颗颗硕大的珍珠缝制到衣裳,甚至连用来缝合的都是金线,可谓是奢华至极, 与这些华服相比,弘晖几个美妆铺子里卖的产品都算不得贵。   而且再好看的衣裳穿到身上也只能起点缀作用,乌拉那拉氏用了弘晖送去的护肤产品后,可是切实容光焕发起来,而这点更是被京中各家太太们瞧在眼里,令她们疯狂心动,到了她们这个年龄,不管穿上多华贵的衣裳,总是比不得年轻时候水嫩,如今见到乌拉那拉氏看上去年轻了几岁,顿时红了眼,得知弘晖的美妆铺子要开业的消息,就立马派了人提前去蹲着。   弘晖的美妆铺子生意火爆,哪怕京中大臣们没有亲眼瞧见,也能猜到一二,但是这次他们却不得开口开口上谏,若不然光是家中就要吵翻天,如今还有不少大臣夫人们还没买上,早就放出风声要等着弘晖安排第二次上货,若是这时候被这些大臣们搅合了,她们心里哪能平衡。   如今这京圈里最受追捧的便是乌拉那拉氏、已经出嫁了的大格格,以及瓜尔佳氏的女眷,在美妆铺子营业前,弘晖就给她们送去了不少产品,在旁的太太小姐们还在疯狂抢购时,乌拉那拉氏则是约着大格格与瓜尔佳氏女眷去了小汤山蒸桑拿,可谓是羡煞旁人。   弘晖与瓜尔佳氏的婚期只剩下几个月,乌拉那拉氏如今频频邀瓜尔佳氏女眷出游,不乏考察一番的意思,若是女方的规矩差了些,她也好及时安排嬷嬷再过去□□一段日子,这皇亲宗室的媳妇哪有那么好当,不管是品性还是为人处世都必须拿得出手,如此才能让上头满意。   弘晖对这些事情不清楚,在乌拉那拉氏忙着考察未来儿媳的时候,他与四爷都不得闲。胤禛作为亲王,办事能力又强,这些年越发受到康熙的重任,每日要办的差事不少,时不时还要出京,连弘晖见到他的次数都少了起来。而弘晖自己这段时间也忙得脚不沾地,那些美妆产品原先不过是他庄子上人手生产出来的,如今既然有这么大的市场,那势必要扩大规模,再开办几个工坊进行生产,从选址到培养人手,都要花不少精力,归根到底还是他如今可用的人手少了。   康熙五十五年十一月,准噶尔发生叛变,准噶尔部可汗策旺阿拉布坦发兵祸乱西藏,而弘晖安排在黑龙江的线人也往京中送了消息,准噶尔这次叛乱,与北部的沙俄有牵涉。   弘晖对准噶尔叛乱之事其实半点都不上心,一方面是如今的大清兵马尚且有几分威慑力,另一方面便是他之前为康熙弄出的连弩,虽然仍是冷兵器,但通过钢铁、弹簧的改造,杀伤力极大,那钢铁厂在交给康熙后,弘晖就没有再多问,但却知道康熙往山东钢铁厂发出好几道密令,倒不是他有意探听,这在京中也算不上什么秘密,只不过这密令内容是什么,众人却不得而知。   但是弘晖敢肯定,康熙私底下肯定培养了不少连弩兵手,如今这个时候准噶尔发生叛乱,那就是送上门给康熙来练手的,这些想法在弘晖脑海思量一番后,弘晖的心思就转到了沙俄身上,比起处置那个策旺阿拉布坦,他显然对沙俄的兴趣更大,要知道弘晖心里还惦记着那西伯利亚大宝库呢,而且经过他上回那么一科普,他就不信康熙心里没点想法。   准噶尔叛乱的消息传到京中来,众人反应各异,这京中也是住了不少蒙古贵亲,甚至有些人的部族与那准噶尔相距不远,如今听闻了这消息,哪里能心里不担忧,策旺阿拉布坦叛变后,就立即祸乱与其相隔不远的西藏,焉知下一个遭殃的会不会就是他们的部族,故而这些日子往康熙那里递折子的人不少,无外乎是要严惩这策旺阿拉布坦。   有这样不安分的邻居,其实住在准噶尔附近的部族也是需要强大的心理才行,准噶尔一族已不是头一回叛乱,光是在康熙这一朝就已经有数次,可见心里对这朝廷压根没几分敬畏,若不然也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叛乱,可康熙却数次宽免了他们,还多次封爵赏赐,只因为这准噶尔所居的位置实在是特殊,其与北方的沙俄相连,可谓是西北的门户,若是处理不好,很可能就成了沙俄进攻的决口。   所以康熙对准噶尔的态度都是尽量以安抚为主,但是如今情况却不一样了,当初在太和殿前见识过连弩威力的京中百官面色各异起来,他们本就兵强马壮,如今户部不缺粮,若真打起战来,那军事补给肯定能跟得上,甚至相当富裕,而又有了连弩兵手,就更是如虎添翼,准噶尔在这个时候叛乱简直就是作死。   哪怕是不懂兵事的文臣,如今都对清廷出兵充满自信,故而这场出兵平叛叛乱的差事竟成了香馍馍,几乎是稳胜的局面,若是能拿到这差事,到时候身上就多了一份军功,简直就是白捡的功劳。   一时朝中难得众人意见一致,弘晖听闻在朝会时,那些朝臣们纷纷对着康熙义愤填膺口诛笔伐一番,而他的那些叔伯们更是一个个都主动请缨,想要亲自上阵去将那策旺阿拉布坦缉拿进京归案,这样的场面可谓是相当感人,若非是清楚众人心里的谋算,弘晖都真的要信他们是一心报国绝无私心了。   可惜不仅是弘晖看得清楚,康熙也不糊涂,哪怕不少皇子阿哥都纷纷请命出兵,他却迟迟没有开口应允下来,在这个节骨眼子上,他反而将弘晖传召到宫中。   弘晖一进宫,不少人就立刻收到消息,他们猜测着皇上难不成是想要将这差事交给弘晖阿哥?仔细一想也极有可能,虽然弘晖阿哥先前从未展示过对兵部的事情感兴趣,但是先前既然能弄出那连弩,可见在这兵事上有几分天赋,最要紧的是,弘晖阿哥得皇上的圣心,只要皇上下了旨,旁人又能如何呢?   不少双眼睛都盯紧了宫里,但是乾清宫中的情势却绝非他们所想那般,弘晖在跟着小太监进了乾清宫后,发现康熙竟然只是着了一身便衣,虽然也是明黄一身,但瞧着却比往日随和不少,脸上还挂着惬意的笑容,在见到弘晖进殿后,还招呼他到近旁坐下。   弘晖见此也不矫情,将分寸拿捏好后就亲昵自然地踱步过去,等在康熙身边坐下后,才发现康熙面前呈放了一张舆图。   如今舆图不是轻易就能见到的,多事在军中才可见,而康熙面前的舆图可不仅仅只是大清的国土,弘晖一眼扫过去,看材质像是用羊皮制成,虽然有些地域不够清楚,但看规模应该是世界地图,而康熙此刻目光则是锁在西伯利亚那一大块土地上。   “皇法玛,据儿臣的消息得知,此次准噶尔的叛乱与那沙俄有联系……”弘晖轻声开口,他派了探子到黑龙江一带去,这本是一件隐晦的事情,但是弘晖不信康熙不知这事,只怕这京中四处都是康熙的探子,而他身边尤其之多。   听弘晖就这样坦诚开口,康熙脸上神色缓和几分,对着弘晖轻轻摇了摇头,“你是个聪明的孩子,可惜还是太年轻了……”   在上次弘晖提到西伯利亚那块土地宝库时,康熙就动了心思,那块土地本就是无人之地,当初他忙于与三藩、郑氏家族争斗无力旁顾,如今大清兵强马壮,康熙自然不舍得再将那块宝地让出去,别说如今是沙俄主动招惹过来,即便是期间无事,康熙也能寻到名头。   弘晖眸光微闪,权当是没听懂康熙的话语,一脸乖巧地望着对方,既然康熙将他喊进宫来,那肯定是有任务要交给他,弘晖也好奇这次他要去干嘛,总不会真的让他去带兵上阵打战吧。   康熙看了弘晖一眼,缓缓开口,“先前蒙古那边不是想要与你一起做生意吗……”   那还是好几年前的事了,热河狩猎那回,弘晖见了不少蒙古王爷,而他们对弘晖弄出的羊毛纺织、毛线织衣十分感兴趣,殷切地想要合作,只可惜顾虑到康熙的猜忌,弘晖一直没应下来。   如今康熙却变了心思,不仅提出让弘晖多与蒙古老亲走动走动,甚至还主动提出从蒙古那边修条铁路。   “你先前说那钢铁可用来修铁路,朕仔细想过,有这样好东西,不能忘了那些老亲,蒙古各族世代与咱们爱新觉罗氏联姻,自然要先给他们安排上……” 第84章 较肥一章   弘晖没想到康熙首先想的是要给蒙古贵族们安排上铁路, 蒙古各族都住在草原上,又是高原地带,想要修铁路的话难度反而比中原一带要大许多, 但是也有一个优势, 草原上耕地比较少, 若是要开通,侵占的农田少,协调工作轻松许多。   虽然弘晖觉得这第一条铁路就整这么大难度的,工程量不小, 但是考虑到内蒙那边丰富的煤炭储量又觉得很值得, 若不然光是煤炭外运就压力不小,而这些煤炭等到开启大工业生产时是有大用处, 如今提前将铁路安排起来相当划算。   而康熙此刻心中所想可与弘晖不同,他压根不清楚内蒙那边有多少煤炭储量, 如今提出让弘晖开始着手安排草原上的铁路, 也不过是为了加强多边疆的控制。既然已经决定要从沙俄手中那先前让出去的土地重新抢回来,又得知了那块土地的价值后, 康熙自然不想白忙活一场,他打算等拿下那块土地后, 就派兵过去驻扎。   那北地严寒, 康熙心里有隐忧,只怕寻常百姓都不愿意迁去那处, 倒是可以将犯了事的人押送过去改造, 如今最远的流放之地差不多就是宁古塔, 那已是极寒之地,而弘晖口中的西伯利亚平原,可是要比宁古塔还要冷上几分。   弘晖试探着开口, “若是要修铁路,那要不少人力,还有钢铁也要准备起来……”若只是一时兴起,那光是材料就要筹备一段时间,而弘晖则是在提醒康熙,康熙心里对旁人的警惕不小,而修铁路要用上不少钢铁,康熙能放得下心吗?   康熙不过是淡淡抬眼看了他一眼,“朕早有安排,到时候会有人与你一道办差,朕将这铁路之事交给你,你可以将这件差事办好啊。”   弘晖盯着他脸上的凝重,明白康熙对这件事是当真上心,脸上神情敛去,一脸认真严肃道,“皇法玛放心,弘晖定然不负所托。”   ……   弘晖从宫里出来后并不轻松,想要从京师这里修一条铁路到草原上,需要大量民力,若是在以往,这种大工程多是征用民力,如今的百姓都需要服徭役,一般成年的男子通常每年都需要服役一月,就是被调去做一些水利工程或是其他民生,但是像修这么长铁路的工程,还是头一回,这个工程难度可想而知。   而康熙在召见弘晖入宫前,一直未曾透露出丝毫风声,众人还以为皇上是想将出兵之事交给弘晖,万万没想到竟是要修铁路,顿时引起了轩然大波。   在之前弘晖就提出了要修铁路,而这事被京中百官给拦住了,他们没想到陛下竟也跟着弘晖阿哥胡闹起来,竟要修一条这么长的铁路,那得耗费多少的民力?朝中不少老臣都操碎了心,这自古以来大兴土木都不是什么好事,不管是当初那秦始皇要修长城,还是隋炀帝开凿运河,至今都被天下文人写文痛批,而如今弘晖要修的铁路规模丝毫不输于前面两者,那些操碎心的大臣连夜写折子上书康熙,想要他放弃这个打算。   而康熙看到折子后不过是冷哼一声,并未当一回事,这天下儒生多不喜秦始皇与隋炀帝,甚至就连那刘彻因强兵黩武也时常受到诟病,但是康熙作为帝王,他的目光却与这些读书人截然不同,他深知这几人所做之事对天下百姓的益处,那是功在千秋,而康熙不认为自己比他们差,既然前人能做出这般伟业,他为何不能?   甚至论起时运,他的运道比前人更好,弘晖弄出的石油、钢铁只要利用好,将来定会受到后人的追念,更何况如今的户部不差银子。   弘晖从宫里回府后,就立刻做了一个简单预算,修铁路的主要材料就是钢铁,虽然康熙说了可以直接让人调用材料给他,但是不管是运输还是人力,都还需要一笔不少的银子,弘晖拿出一个初期预算去找康熙时,康熙看着账本上的数字,直接手一挥就通过了,等到了第二日上朝是,康熙不仅将弘晖做出的预算拿出给大臣们看,还拿出了如今户部库银的账本。   自从当初胤禛去各家追债讨银后,这朝中百官等闲都不敢再轻易向户部借银,也不敢私自打听库银的情况,故而在看清康熙让人拿来的账本时,都忍不住抽了一口冷气。   哪怕是与国库库银丰盈时期相比,如今的国库库银已经翻了百倍,这样的庞然数字直接让朝臣们震撼住,他们知道这出海贸易赚钱,他们自己都从中获利不少,但没想到朝廷居然赚到了这么多。   朝官们可都是靠着入股拿分红的,而出海贸易公司是按交税的方式给户部上缴银子,居然能让库银翻倍这么多,看清账本上的数额后,朝臣们都不敢想象这整个大清一年下来到底赚来多少,简直就是惊人的数字。   康熙见他们都被镇住,心里暗爽到,如今国库库银丰盈起来,最高兴的当属他这个当皇帝的,如今银子多起来,不仅大清百姓的日子都能好过些,他想要修建行宫或是旁的工程,都不过是小事。此番弘晖就提出,修铁路工程量如此大,不如以雇佣民力的方式来当劳力,这样百姓不仅不会怨声载道,反而为此欢喜。   若是有官府出资来雇佣民力,那来做苦力的百姓们就能获得一份工钱,不仅不会耽误农事,反而还为家中增添了开支,自然是欢喜的,而对于如今的康熙而言,这笔雇佣所需的银子已经算不得什么,很轻松就应下。   这下原本还出言反对的朝官们顿时哑口无言,如今国库丰盈,皇上想要折腾也不会出事,于百姓而言同样是好事,甚至等着铁路开通后,不管是对蒙古草原,还是那虎视眈眈的沙俄,都是能起到震慑作用,他们实在找不到其他理由来反对。   而与这些朝臣相比,那些居于京中的蒙古贵亲们得知这个消息后则是欣喜不已,他们先前也从未听到过风声,没想到居然还有这样的好事,草原离京城属实有些远,而且草原苦寒,若是真等铁路安排上,那对他们蒙古一族而言可是大有裨益,一时之间雍王府空前热闹起来,那些京中原本无所事事整日逗猫遛狗的蒙古贵亲们,纷纷找上弘晖,想要为自己的部族谋利。   蒙古各族的族人基本上都住在草原上,而这些住在京师的,多是蒙古亲王的子弟,他们能被留在京中,自然是康熙特地给出的恩典,康熙不仅给他们赐下舒适的大宅子,甚至还将皇室宗女嫁给他们以维系满蒙两族的关系,但这种恩典其实也是一种防范,故而这京中的蒙古贵人们平日都很老实,除了吃喝玩乐外,都离那些皇子阿哥们远远的,生怕犯了皇上的忌讳,如今纷纷找上雍王府,已算是难得的场景。   实在是良机难寻,皇上如今恩准弘晖阿哥从京师修铁路到草原,若是不把握住这次机会,谁知道下一次要等到什么时候?   草原的范围实在是太大了,而这京中的蒙古贵人们也不尽是同一族,他们都希望弘晖能将这铁路修建得离自己部落所在的地盘更近些,这样将来对部族的发展肯定是大有好处。   而弘晖这次才算是将草原上的各方势力都见了一遍,原来如今的大清蒙古还分内属蒙古和外藩蒙古,这内属蒙古包括八旗察哈尔、科布多等地,而各旗的官员都是由朝廷任命治理,和内地的州、县相比并无什么差异,但是外藩蒙古就不同了。   外藩蒙古的自治权更大,他们的各旗是由当地的札萨克世袭管理,对于朝廷而言,他们属于藩部,主要事宜都是由理藩院来统管。弘晖摸清这些关系后,看向这外藩蒙古的眼神颇具深意,若论其亲疏关系来,自然是内属蒙古与如今的满清更近亲,而且此番他们也是想要以此来与弘晖阿哥说情,可惜这次不管谁说情都不顶用。   弘晖已经知道康熙的打算,康熙修这铁路目的可不在于为了发展草原各部,而是想要能快速调兵驻扎在北方、西北的边疆一带,故而这铁路都是尽量往远了修,却暂时不会在内属蒙古那里弄出太多的支路来。   而对于外藩蒙古,弘晖不过是在脑海里转过几个念头就作罢,他们如今可是打算将西伯利亚那一大块都收回来,又怎么会让外蒙有机会再分出去,等着铁路开通后,从京师往蒙古草原上来返就方便多了,到时候联系更紧密,不会再给沙俄有机可趁。   而兴冲冲奔赴雍王府的蒙古各族族人虽然没得到自己想要的答复,但是弘晖阿哥也承诺他们了,眼下要紧的是战事,等日后将朝廷要紧的差事办好后,自然会有机会将铁路修建到各部族,到时候不管是满汉,还是蒙族,都能亲如一家,他们听了这话才心满意足离开。   而弘晖在送走这批人后,就开始将修建铁路的事情安排上日程,首先要做的便是招募劳力,朝廷同意出资,那招募劳力就并不难,弘晖的打算是就地在沿路附近的省份招募,从京师到外藩草原相隔甚远,期间不仅跨越几个省份,甚至还会经过草原上的数个部族,若是事先安排好线路,然后雇佣当地的劳力来开工修建,从效率上而言会更快,只不过这样一来,管理压力就发展大了。   相隔如此之远,弘晖便是在每个省份、部族路段都安排上一个心腹,那分辖到心腹管事手中的区域仍然是很广,要想高效无错将整个工程都办好,对能力要求非常高。   所幸如今弘晖的身份是王府阿哥,不管是地方的各级官员,还是那些被雇佣的民工们,几乎都从不质疑他说的话,甚至是毕恭毕敬地完成,弘晖要做的就是精准规划安排,然后找到合适的监工,这样就能将事情一件件安排好。   其实修铁路这个工程开动后,进行的效率比弘晖原先预想的还要快,他当初留给康熙的不过是一个小小的炼钢厂,准确来说,其实是从炼铁工坊里单独辟出一块做炼钢之用,规模非常小,可如今弘晖再接手时才发现,康熙居然已经让人扩张成了十来个大型的炼钢厂,而也提前备下了大批的钢材。   弘晖见到准备好的大批材料时,都忍不住咂舌,他能想象出康熙弄出这么多炼钢厂,肯定消耗了大量的石油燃料,怪不得如今对那西伯利亚土地势在必得,不管是钢材,还是石油燃料,在见识到它们的用处后,康熙哪里还舍得眼睁睁看着这些东西落入沙俄手中。   在铁路工程不急不缓安排上行程时,康熙也已经选出了出战准噶尔的合适人选,正是十四阿哥胤祯,而对于这个人选,弘晖心里早就已经猜到。   这些年胤祯早就将水泥坊的事情处理得得心应手,一点都不耽误他同时上朝为康熙办差,而因为弘晖的多番插入,胤祯与胤禩的感情终究是差了几分,当年他与胤禟为了胤禩跑去康熙面前求情,为此还挨了康熙怒极踹下的两脚,虽然莽撞,但在康熙消气后对这个小儿子也赞赏起来,认为他是个讲义气的,不由看重几分。   而胤祯自小身子骨不错,不仅身手了得,马上骑射也很厉害,如今正是意气奋发的时候,又只是光头阿哥,手里没什么权柄,康熙这几年对十四这个小儿子可是喜欢得很,弘晖比较庆幸的一点是虽然如今这个十四阿哥还是不亲近他阿玛,但好歹不像之前那样故意跳出来与四爷作对了,像是小孩子终于长大,能成熟冷静地与四爷对话。   弘晖已经放弃了进一步改善胤祯与他阿玛的关系,许是这两人天生就气场不合,这些年他虽然让四爷与德妃两人解开了心结,也让胤禛与胤祯两兄弟间多了几番交谈,但是这两人仍是看对方有些不顺眼,好在他们都会顾及到德妃,不会再像以前那样闹开。   而除了胤祯出征外,还有一个副将也是弘晖认识的,正是几年前来雍王府拜访的年羹尧。   弘晖在听到这个名字时还有些恍惚,他这才想起一件事,原本早该进府的年侧福晋,如今似乎还没露影?他让人打听了一下,确定这年羹尧如今还是为他阿玛办事,那年羹尧的妹妹怎么就嫁给旁人了?   弘晖不过纳闷了一会儿,很快就将这个问题丢开了,如今弘历倒是出生了,但如今也只是像普通孩童一般,许是有几分聪明,可只要自己还在,就不会让别人顶替了自己去,所以不管年氏进不进府,都不会有太大改变。   不过还有一事令弘晖比较惊讶,这年羹尧之所以能够跟着一起出征,居然不是他阿玛使得力,而是胤禩上奏的,弘晖得知后心里有些复杂,他不知道这八皇叔心里是如何盘算的,如今胤禩已绝无上位可能,而他与四爷之间的矛盾颇深,两人相斗多年一时半会儿只怕根本不会和解。   弘晖也想象不出对方会找他阿玛和解,那他为何还要举荐年羹尧出征呢,以年羹尧的能力,这不是平白松了他军功,同时也助力了他阿玛吗?   弘晖想不通,就只能将这事放下,他得知康熙已经向沙俄那边递交文书后,心思就转到后者了。 第85章 二章合一   当初清廷与沙俄签订休战文书的时候, 明确要求过沙俄不许染指大清的疆域,而此次准噶尔生乱之事中,明显有沙俄的影子, 若非是沙俄在其中搅合挑拨, 这准噶尔哪里有这般胆子, 如今居然还祸乱西藏。   而康熙这番派了使臣带着文书去找上沙俄,不过是正式宣战罢了,若是在以前,康熙肯定不会为了一个准噶尔就与沙俄开战, 一旦开战不仅会耽误农事, 还要大量军需,而沙俄不过是一群蛮子, 离中原之地甚远,根本划不来, 但是在得知西伯利那里的珍贵后, 康熙如今却动了心思。   沙俄野心不小,这些年不断向欧洲那边扩张征战, 他们的重心虽然不在东部这边,却并没有打算就此与大清相安无事, 而是时不时就派人过来骚扰一番, 这种事情已不是头一回,原本以为也会像往常一样, 说不定还能捞上不少好处, 哪里想到一向选择息事宁人的大清这次竟然如此强硬, 还派了使臣带着宣战文书而来。   而弘晖关注这件事,不过是想派出一堆人跟着这些使臣一起北上,既然已经打算将西伯利亚收回来, 以大清如今的实力是完全有可为的,而弘晖自然要提前开始布阵起来,他让自己的人手跟着使臣一起北上,一方面算是在康熙面前过了明面,另一方面安全性更高,为了在途中保护使臣,康熙还派出了一支小队,都是精锐军士。   其实康熙在从弘晖这儿得了西伯利亚的消息后,也就派了探子北上,不同于弘晖只是让人手停在黑龙江流域,康熙就没有任何顾虑,直接让人探到沙俄境内,也正是如此才得知了许多令他心惊的事情。   那沙俄的皇帝虽然子嗣不如他众多,但是却也娶过几任皇后,听闻宫廷内部斗争还挺激烈,而最如今上位的彼得大帝正是以前老皇帝继妻所生,康熙根据探子带回来的消息,立刻察觉这是个极为棘手的对手,不仅能在异母姐姐的打压下夺得政权,而且还极有见地,年少时便对军事感兴趣,曾建立“少年军”,甚至率少年军平息自己异母姐姐策动的叛乱,夺回政权,这种经历与康熙极其相似,这也是他对这个彼得高看一分的原因。   但不仅于此,康熙得知这个沙俄皇帝年少便出游海外,还学了大量航海学识和造船技术,等回到沙俄后就开始建立造船厂,然后建立起沙俄第一支舰队,甚至很快就利用这舰队开始远征,康熙看着这些消息十分心惊,这样年轻有魄力的皇帝,一看便不是个安分的主。   而探子带回来的大量消息验证了他的想法,在远征夺下一个叫做亚速的地方后,第二年彼得就派了大使团出使西欧,不断地与那些海外国家学习科学技术,甚至自己本人还亲自随团出访过,不仅到处学习造船航海技术,还聘请回大量海外技术人士回沙俄,在此之后,这个彼得在沙俄便大刀阔斧地开启改革,除了开办各种工坊外,又是开凿运河,又是开通商埠,甚至还建学校、办报纸,废除掉许多陈规陋习,大量征用有才之士,还大力扩建军队,弄出步兵、骑兵、炮兵等名目来。   康熙将探子递回来的折子一览,便知这是一个极有想法的年轻君主,而这个沙俄皇帝的许多做法甚至与弘晖很相似,康熙心里非常清楚弘晖这些年给大清带来了多大的变化,可想而知,如今的沙俄肯定也是蒸蒸日上,甚至有可能对方做得更多,康熙对此深深忌讳,有这样以为对手在北方虎视眈眈,他如何能放心得下。   最要紧的是,康熙如今年岁大了,而那彼得皇帝听说还相当年轻,康熙根本耗不起,这两年他身子愈发虚弱起来,而对手却还年轻气壮,他不得不为大清的祖业多番考虑,而这也是他此次放手让弘晖大干修铁路的原因。   既然如今的沙俄有这番变动,那就不能再像以前那样放任不管,必须多派些兵力过去镇守,既然他们有石油、有钢铁这样的利器,那就必须得利用起来,面对强大的敌人,此时不能再守拙。   而康熙在听闻那沙俄皇帝还派了使团去西欧游学时,心里若有所思,这个彼得皇帝能有这番变化,与其游历海外有着很大关系,而康熙以前从未将那西洋夷国放在心上,在他看来不过是一群蛮子罢了,如今看来那些人还是有不小的能耐,彼得皇帝不过是从中学得些许皮毛,便能有这番造化,焉知那西洋又是何等模样。   康熙不由想起被弘晖折腾出去的出海讲学团,如今这些人去了海外已经有了一载,也不知如今有何变故?康熙以前对出海商船的事情从不过问,故而也从未将那些出海人士召到殿前询问过,如今心里却多了几分迫切,他想让那些出海讲学团能早日回来,好让他得知那西洋如今究竟是何境地?   而远在西洋的讲学团可不知他们如今还没回大清,就已经被康熙给惦记上了,如今他们心里也正经历着一番巨大波动。   这支出海讲学队伍里有不少人都是被忽悠进来的,不是出身国子监的纨绔少爷,便是至今没有功名的中年文士,他们本就对这出海之事兴趣不大,若非是受到乌智德伍与胤祉的忽悠,也不会上了商船,可等登上船后,很快就心里产生悔意。   从大清坐船到西洋,他们也不知道在海上漂了多久,只觉那日子十分难熬,在登船之初兴许还有几分新鲜劲儿,毕竟住在京中的多数文人少爷们都是没见过海的,可是很快他们就察觉这坐船不好玩了。   在海上资源非常少,他们吃的膳食几乎都是干粮,要么就是腌制过的,或是派人打捞了海鱼上来,总而言之新鲜的绿蔬果子几乎没有,甚至就连喝的水都不多,有时竟还要等着将海水过滤才能喝,这些讲学团何曾受过这样的委屈,他们多是家境殷实之辈,平时在家中都被丫鬟小侍们精心照料着,这次上商船顶多就只能带上一个侍者,一个个都叫苦连天起来。   而除了物资极少外,还有不少人晕船,不管大夫给了多少药剂都不管用,上了船后就面如菜色,全程都是在床上躺着度过,若非是身边还有一个侍者照顾,都不一定能挺的过去。   而对于那些有幸不晕船的人来说,日子同样不好过,等商船在海上漂了数日后,他们起先的那股子新鲜感早就不复存在,在日日夜夜都看着望不到尽头的海面时,他们只觉得十分枯燥与焦虑,只觉得日子过得十分缓慢,那在京中的日子像是很久之前的经历,在海上漂久了,他们除了自己的商队,几乎什么都看不见,只有无尽的海面和随时可能会出现的暴风狂雨。   幸好他们带了不少书籍与乐器,还能用来打发时间,若不然他们真有可能会被眼前的大海给逼疯掉,直到见到那英吉利海峡时,他们才感觉又重新活了过来。   而在踏上英吉利国土时,所经历的一切见闻,也对这出海讲学团造成了极大冲击。   那些中年文士们在走下船后,不少走路都轻飘飘的了,在不知道坐了多久的船后,原本还身材丰腴的中年文士个个消瘦起来看上去无精打采,但在见识到街头英吉利女人时,他们吓得眼珠子都瞪大了。   他们早就知道这些洋人长得碧目金毛,但没想到穿着竟如此暴露,一个个袒胸露乳,简直就是不守妇道!   而且这些妇人怎可如此大大咧咧走在街头,甚至还和男人谈笑风生?中年文士们受到极大冲击,恨不得当场掩面而走,最后还是颤颤巍巍拉着衣袖挡在面前,在商队带领下找了住处。   在有了稳定住所后,讲学团们没有急着出去讲学,而是陆陆续续听了许多关于英吉利的事情,在得知这英吉利男人只能娶一个媳妇,而女人居然还可以像男人那样找情夫时,他们恨不得当场昏厥过去,尤其是那些中年文士士大夫,他们恨不得立刻就对这些妇人好生教化一番。   只可惜言语不通,商队里有不少翻译,但是这些翻译在听闻这些书生们居然想要用三从四德教化西洋妇人们时候,一个个都眼观鼻鼻观心仿佛压根没听见。   他们又不傻,若真跟这群呆书生出去说教当地妇女,那不是讨骂嘛?   得不到任何一个翻译反应的中年文士们只能悻悻作罢,心里突然觉得自己肩上责任沉重,怪不得阿哥要派他们来讲学呢,这西洋女人果然是有辱斯文,可恨他们言语不通,当场不少文士就撸着衣袖暗暗起誓,他们一定要好生学会这英吉利话,到时候让这些女人懂得女戒女规。   其实与这些中年文士相比,国子监出来的纨绔子弟们倒是适应良好,他们一个个都年纪不大,很多才十七八岁,正是精力充沛性格好奇的年龄,虽然也对这英吉利的咂舌不已,但这里却也吸引着他们。   这些纨绔子弟们虽然书读得不怎样,但个个都长得挺俊俏,又是黑发黑眸,英吉利当地不少人听闻他们是出自神秘东方的贵族家庭,还向他们发出邀请,这些国子监少年不过学了两句搭讪之话,竟然就跑去赴了好几场宴,几趟跑下来,倒也能与当地人说上几句了。   他们虽然在大清的时候学识不怎样,但杂七杂八也学了不少东西,而以他们的出身,更是自小就学了琴笛,不少人还在赴宴时露了一手,顿时让英吉利本地人眼前一亮,对土著们而言,大清的不少乐器他们从未见过,而其中的凄婉动人曲调更是充满了异域神秘之感。   很快的时间,国子监少年们就在这一带闯出不少名声,当地的公侯听闻后,甚至都对他们发出了邀请,而这一切对这群少年而言也是一种从未有过的新鲜刺激的体验。   以前他们在京中的时候,便因功课不好而时常受到父母尊长的苛责,何曾被人这样惊叹赞扬过,一时心里又骄傲又自豪,每日都精神昂扬地出门,去赴各种名流的宴会,甚至还学起了当地的交际舞。   中年文士们傻了眼,这些从国子监出来的纨绔们,他们从未放在眼里,在他们看来这些人一个个都不学无术,不过命好会投胎吧,没想到这些不学无术的人,如今竟然抢先完成弘晖阿哥布给他们的任务,已经开始向当地人展示起各种乐器名曲了。   眼看国子监少年们名声越来越大,这些中年文士纷纷坐不住了,他们也不端着那士大夫清高模样,开始拉着翻译学了几句常用话,就就急匆匆也出门赴宴。   但是没有年轻俊俏的面孔,他们可不像国子监少年们那样受欢迎,几乎没什么人邀请他们去舞会、宴会,而对他们而言,那种场所不去也罢,而是选择了截然不同的方向,去见识了各种沙龙。   对中年文士们而言,这沙龙看上去与他们大清的清谈很是相似,来参加沙龙的人可以抒发着自己的见地,这种地方才是他们该来的地方,只可惜如今他们言语不同,只能磕磕巴巴听着翻译一句句转换,压根就没上场抒发己见的机会,但即便如此,还是让他们找到了展示自己的机会。   这些英吉利举办沙龙时,都极爱喝点下午茶,而中年文士们在看到这些西洋人的下午茶后,都不约而同露出嫌弃模样,不仅泡茶手法太粗糙,那拿出来的茶叶子也不是上好货色,有些不过茶渣压成的茶饼。   在了解一番情况后,中年文士做足了功课,特地整了一套汉人穿的文绉绉长衫,给英吉利人展示了一套行云流水般优雅的泡茶姿势,在成功获得一众赞扬后,更是将范儿拿捏起来。   中年文士可比那群少年们心思深多了,在端起姿态后,他们没有也开始试着邀请起当地人来参加已经的沙龙,准备的却不是下午茶,而是来自大清的各种糕点。   在他们看来,这英吉利的伙食实在是不行,不仅菜式极少,论起味道也压根无法与大清美食相比,故而中年文士举办的这场沙龙,与其说是要与人辩论抒发观点,不若说就是来秀大清美食的。   而英吉利土著确实对他们准备的食物充满惊叹,甚至在这次沙龙之后,中年文士们开始收到大量邀请函,原先还不太在意他们的宴会,也纷纷对他们发出邀请。   这让中年文士站到国子监少年面前时,脸上扬起十足的骄傲,可转瞬一想,他们竟然要靠膳食来与这群纨绔比试时,心里顿时不是滋味,脸上神情都讪讪起来。   他们可是来让更多西洋洋人聆听孔孟圣言的,怎能以这些庖厨之物博得关注,中年文士一个个都发了狠,恨不得拿出科考的架势来也要将这英吉利之语学会,到时候再参加沙龙的时候他们也就能让这些西洋人听听圣言了。   而他们没想到,在将圣言宣讲出去前,他们自己先感受了一波英吉利的冲击,这里不仅是妇女大胆肆意,居然还可以女子当政,如今英吉利的国王竟然是一位女子。   在听到这个消息时,中年文士们只差将“牝鸡司晨”四个字喊出,自古以来除了那武氏女,何曾再出过一位女皇帝,而这英吉利居然任由女子当真,简直就是匪夷所思!   只可惜英吉利可不懂什么是牝鸡司晨,他们压根不明白中年文士们心里的惊诧,甚至还兴致勃勃讲起了百年前那位厉害的伊丽莎白女王,她不仅带领英吉利打败了那傲慢的西班牙“无敌战舰”,还让英吉利成为了这海上最强的霸主。   中年文士们对女子当政十分不认可,想要极力反驳,但是他们在见到这些英吉利男人们对此不仅一点不反对,甚至是满脸骄傲地讲起那位伊丽莎白女王的功勋时,也不由沉默。   这些英吉利男人们难道都没有男子之尊吗,竟然甘愿为一小女子驱策?而在听完伊丽莎白坎坷传奇的一生,从公主变成不被承认的私生女,最后却一步步掌权,成为加冕女王,带领英格兰打败西班牙的“无敌战舰”,让英格兰成为这海上最强的霸主,在这个过程,她经历了漠视自己的父亲,绊倒自己的继母,甚至是反目的姐妹,打压阻拦自己的兄弟,还有威胁自己地位的外甥女,最后她却仍戴上王冕,登上荣光。   哪怕是饱读诗书的文弱书生,听了这样传奇的人生也忍不住眼里异彩连连,中年文士们最后什么也没说出,他们没想到这不被他们看在眼里的西洋岛国,竟然也会有这般厉害人物,而且还是小小的女子,这让他们很疑惑。   难道女子也能有这样的才能吗?还是只有这海外的女子才可以?中年文士们回去就难得沉默,想起白日听到关于英吉利诸多女王不平凡一生,只觉得心中激荡澎拜,像是有东西要从中澎涌而出,可是他们却不知道究竟是什么。   在抵达英吉利后,他们经历了太多的不眠之夜,这里离大清太远,远到他们在思念故土的时候,也忍不住迷惑,感受着白日经历的种种惊奇而新鲜的事情,这是大清从未有过的,他们从最初的无法接受,到后来慢慢适应,如今心底竟然觉得还不错? 第86章 日常一更   张家原先不过是寻常人家, 偏生孩子生得多,为了养活一大家子,张家夫妇每日都要劳苦耕作, 好在张家长子是个有造化的, 被选到了王府当差, 后来更是得了王府阿哥的青睐,成了亲卫,张家的日子才越发好过起来。   张家长子成了王府亲卫后,便将自家弟妹都送去私塾认字, 原本以为这日子会越过越好, 哪知王府送来消息,张家长子竟然殉职了, 虽然有王府阿哥送来的抚慰金,张家人不需为生计发愁, 但心中的悲痛却无法消去, 尤其是张家幼子张瑛。   张瑛原本就与大哥关系最亲,在张瑚去世后, 原本活泼的性子就沉闷了下来,等过了两年做出让众人大吃一惊的决定, 他决定要像大哥那样, 为雍王府弘晖阿哥效力。   张家人不知道这幼子心中是如何想的,只知道这小子在进京一趟后, 匆匆回来收拾了一个包袱就一直没回来, 只有寥寥几语的家书寄回来。   张瑛找上雍王府时并没有上报自家大哥的名号, 但还是被张瑚曾经的同僚认出,领着他去见了弘晖,而弘晖见着这个少年时, 眼里有些恍惚,张瑛与其长兄相貌颇为相似,只是比起张瑚的沉稳,少年人眼里的锐利更加灼亮。   弘晖不过是考较了这个张瑛一番,便决定收下这个人,并不是看在张瑚的面子上,而是真心喜欢这样果敢进取的少年人,等到挑选人手随使者团去沙俄时,他就将张瑛塞到队伍当中。   弘晖派去的人手只需要到西伯利亚那一带就足够了,不会有太大的风险,而这一路又能增长不少见识,让张瑛跟着去可以好生历练一番。   张瑛在接下这个差事后,心里就发了狠,定要不辜负弘晖阿哥所托。   西伯利亚非常地冷,哪怕在出行之前就已经听弘晖阿哥的安排做足了准备,但他们等过了黑龙江后仍要继续北上,裹着厚重的棉服都抵挡不住这陌生地界的风寒。   风霜让少年人面上多了沧桑,他想要立刻拿下功劳来向弘晖阿哥证明自己,可惜这北地实在是太冷,而且人迹稀少,想着出行前弘晖阿哥的命令,众人勘测所到之处的地貌,打听各种民俗,甚至还试图学当地人的语言。   等到日后弘晖阿哥来开发这块土地时,他们此刻所学的东西都能派上用场,若是学得好,甚至有可能在阿哥跟前拔头筹,为此众人都是铆足了劲想要多学些,但是张瑛心里不得劲,若是他与旁人都学得一样,想要在阿哥面前拔头筹太难了。   ……   弘晖整日忙于铁路的修建,这份差事不仅工作量极大,而且还极其重要,尤其是在监工方面,不能出一点差池,若不然将来通车的时候就是大事故,故而弘晖几乎是整日忙在府外,就连乌智与德伍都被他调出来一起忙活起来,几乎是脚不沾地,更别提回王府,差不多都是在工地附近扎营过夜。   当初弘晖在规划好铁路路线后,将整条铁路划分了好几个路段,等到开工时是几条路段同时开工,这样效率最快,而且如今的工人主要都是受雇的民力,大多数都是附近村庄上的百姓,这些人吃苦耐来,朝廷给出的工钱多,弘晖给安排的伙食更是油水充足,众人都是铆足了劲,齐心协力地开工造铁路。   在这样情况下,不到一年的观景,从京师到草原上的铁路雏形差不多已经造出来,而弘晖也打算先暂时歇一口气。   修铁路是大工程,不能急于一时,而且不管是工人还是监工的管事都一直处于高压之下,若不及时放松歇息,也是无法一直保持高效运作。   而那跟着初出使团北上的探索队伍就是这个时候回王府的,弘晖看着众人收集整理上的情报颇为满意,他对如今的西伯利亚也不太了解,甚至连那里是何种人种都了解不多,而派去的这个探索队如今连各处的人群聚集点都差不多打听清楚,甚至还标出了具体的数据,可见是用了心思的。   只是他没想到,这探索队里居然还有人带了不少西伯利亚的特产回来。   张瑛站在弘晖阿哥面前,哪怕面上不露出丝毫慌张,心里却还是有些紧张,他捏了捏拳头,将几个木笼子搬上来,将上面盖着的布头掀开,里面放着的竟是一些幼兽,有猫崽子、狗崽子,甚至还有狼崽子与虎崽子。   张瑛不确定弘晖阿哥是否会喜欢这些小崽子们,他只是听闻这京中不少贵人都喜欢玩猫逗狗,而他带回来的这些品种都是与大清常见的不同,他特地挑了那些长得好看的,只不过成年的野兽凶猛桀骜,倒是不如幼兽好驯化,所以带回来的都是奶呼呼的毛团子。   弘晖没想到这张瑛竟还是个头脑灵活的,这西伯利亚的物产丰富,但是有不少都是需要开发才能拿出来的,故而他也没指望这些人能给他带回什么,结果张瑛倒是带回了许多毛团,不仅有猫狗,竟然连狼与虎都给他整来了,不禁失笑摇头。   他其实没什么养宠物的爱好,毕竟养宠物要花不少时间,而他还嫌弃自己时间不够用呢,但还是让人给张瑛一份赏赐,便打算让御兽苑的管事将这些幼崽带下去,这皇家都是有专门养宠物的地方,这些幼崽各个皮相不错,送到御兽苑那里,说不准将来被哪位主子瞧上就能挑了去。   只是在走过关着狗崽子的木笼时,看着里面蠢萌蠢萌的雪橇犬幼崽,弘晖脑海里灵光一闪,他记得四爷之前似乎对这种犬感兴趣,四爷本就对喜欢养狗,当初看到弘晖那工坊里生产出来的各种动物玩偶,还问过一嘴,当时弘晖也没办法将这雪橇犬弄来,如今倒是有现成的了。   弘晖难得来了兴致,亲自将这装着三只雪橇犬幼崽的木笼端起,打算送到四爷院子里去。   一旁的小太监见阿哥来端笼子,走上前想要接过手,却被弘晖避了过去,弘晖低头,目光对上那三只小崽子懵圈的目光,眼里露出笑意,雪橇犬其实就是哈士奇,别名二哈,如今小时候看着还挺可爱的,但等到长大可是能折腾的主,弘晖挺好奇,四爷一向冷峻端方,若是养上这三只哈士奇,会不会也有破功的一天。   胤禛这段时间其实挺忙的,在胤祯领了康熙的旨意率兵出征西北后,朝廷还要为其准备大量的粮草以及衣物,胤祯如今率兵北上,首先要去平了西藏的祸乱,但在之后平叛准噶尔后,还要继续北上,他们与沙俄迟早会有一战。   北地严寒,过了准噶尔之后,更是滴水成冰,若是粮草与衣物准备得不充足,只怕大清的士兵根本不等与沙俄交战,就先冻死大半。   军需粮草对行军打战极其重要,而其中油水甚多,往年有不少人都胆大包天冲其下手,但是康熙深知此次胤祯北上对整个大清都是极其要紧的事,故而特地将军需之事交给了老四来办。   胤禛的秉性如今在京中也是闻名贯耳,谁不知这个雍亲王是个眼里容不得沙的,若是赶在他手底下偷工减要,那就准备被这雍亲王给弄死。   而胤禛即便是顶着这样的威名,这差事办起来还是及其不易,筹备物资本就琐事甚多,还要以最快的方法将其运往北方,而途中更是不能出岔子。   以往供给给军中多是干粮,因为方面携带,但是却没什么油水,这次弘晖找上了四爷,提出军士们为大清作战委实辛苦,若不得养得膘肥体壮些,如何与那沙俄作战,弘晖费了不少口舌告诉四爷,那沙俄人体格与他们大清本就不同,人家个个生得人高马大,若不给大清的士兵多补充些营养,那等上了战场很容易吃亏。   反正如今朝廷户部不缺银子,胤禛不过稍作思忖,便欣然接纳了弘晖的提议,将以往的干粮换成炒米,这炒米不仅可以干吃,还能用热水冲泡,再撒上特制的猪骨粉、虾米干,可谓是既方便又营养,除此之外还有许多肉干,都是用弘晖提供的秘方制成,算不得麻烦,却直接将军中伙食提高了好几个档次。   而在过冬衣物上,弘晖却没有什么法子,如今让四爷斥资多置办些棉花制成棉服,他还与四爷提了羽绒服,但是羽绒服需要大量的鸭绒、鹅绒,收集起来不太容易,想要全军都供应上可能性不大,如今就只能将那羽绒混到棉花里,制出来的棉服算是半棉半绒,总比原先要暖和些。   弘晖不过是给四爷提了点子,但整体事宜全是四爷在忙活,如今好不容易松懈一会儿,便看到自己的长子端了一个木笼悠哉悠哉走过来。   胤禛瞟了一眼那木笼,里面有低低呜咽声传出,像是装了什么货物,随口问道,“这里面是什么?”   弘晖一脸乖顺地将笼子举高,递到四爷面前,“阿玛你先前不是对那雪橇犬感兴趣吗,如今儿子得了三只幼崽来,特地拿来献给阿玛。”   胤禛看向木笼的眼里多了几分兴趣,他还记得弘晖口中的雪橇犬,当初光是看着那玩偶就觉得此犬目光冷峻而容姿威武,一看便是犬类翘楚,十分合他眼缘,而且听闻此犬可以用来拉雪橇代步,可见不是徒有外表,更是让胤禛心痒难耐,恨不得亲自养上两只。   胤禛冲弘晖微微颔首,眼里是赞赏,“你有心了。” 第87章 较肥一章   四爷对弘晖送去的三小只十分满意, 觉得只有这样冷峻而又厉害的犬才配得上自己,故而不仅让人给它们精心安排了屋舍,甚至还亲自执笔给三只幼崽设计了几套衣裳, 叮嘱针线房的绣娘们早日缝制出。   弘晖没想到四爷居然还有这等闲情雅好, 他特意跑去绣房那边看过他阿玛的设计图, 不得不说四爷在这方面挺有天赋,连着画了好几套狗狗的小衣裳,不仅看着精致好看,还非常有品位, 就算是放在后世也是相当受欢迎。   而除了精致华服外, 四爷还给这三小只整了几套“角色扮演”的衣裳,弘晖看着三只小哈士奇穿上了橘色虎头衣, 它们进京后就用羊乳喂着,时不时还给它们喂些肉汤, 才短短几日就已经肉墩憨实起来, 如今再穿上虎头衣,看上去笨拙惹人怜爱, 不仅是四爷非常喜欢,就连乌拉那拉氏都时常让人将它们抱去正院逗弄。   而旁的侍妾就只能眼巴巴地望着, 她们可不敢招惹四爷的爱宠, 实在是心痒难耐,干脆找了御兽苑的太监, 也抱了一两只皮相可爱的猫狗去养, 一时间雍王府里各院都养起猫狗来, 平日里你来我往的攀谈比较竟都是谁养的崽子更讨喜,最后的赢家自然是属于正院。   张瑛送给弘晖的一堆小动物中,只被弘晖看中了雪橇犬, 其他的都送去了御兽苑,其中就包括西伯利亚的森林猫,虽然如今还只是幼崽,但就已经被乌拉那拉氏看出不凡,直接抱到正院去养。   这森林猫在大清不常见,稍微长大些后,脖颈间就长出厚厚的毛领,摸上去油光水滑,手感非常棒,而且性格也温顺平易近人,可谓是又貌美又乖巧,不仅是那些侍妾格格们看着喜欢,就连正院里负责照顾猫的太监小宫女们也是对它怜爱不已,一有好吃的就忍不住拿出投喂。   在雍王府一片和乐融融的气氛中,弘晖与瓜尔佳氏的婚期将近,然而不等礼部将他的大婚操办起来,宫里就传出不好的消息,慈安宫的太后病重。   如今宫里的太后出身科尔沁博尔吉特氏,是以前孝庄太后的侄女,虽不是康熙的生母,但作为嫡母却十分得康熙的敬重,听闻太后病重,康熙连日过去请安,后宫妃嫔们更是不敢有丝毫懈怠,日日前去问候。   然后太后今岁已经七十七,这年近古稀的高龄,即便是太医院所有厉害的太医都严守在慈安宫,仍是没能将太后留住。   太后病逝后,康熙也病倒了,京中人心仿徨,连着一两个月都没见皇上病愈,众人心里愈发沉重,无人知道皇上病脉如何,谁也不敢在这个节骨眼上去打探,生怕犯了忌讳,但是心里都做了准备,只怕康熙这下好不了了。   自从胤礽被二废后,康熙就迟迟没有再立下太子,故而如今康熙突然病倒,不管是对这朝中大员,还是对朝堂上的阿哥,都是极其头疼的一件事。   若论起如今比较势力庞大的皇子阿哥,从胤祉到胤祺这三位亲王,乃至底下的几位郡王,都是在朝中办差多年,办事能力也是有目共睹,除此之外还有胤禩,虽然至今都只是一个贝勒,但其能力根本不比前面几位亲王差,只可惜先前招了皇上贬斥,如今已没人敢再支持他。   胤禛作为如今京中热门人选,却是越发低调起来,他这些年本就越发受康熙的器重,又是在户部办差,朝中很多要事都是交予他来办,故而如今康熙病重,不少朝臣都想要投上门。   反正皇上没选定储君,那所有皇子阿哥就都有了上位的机会,而雍亲王作为年长的皇子王爷,在朝中历练多年,自然是胜算更大。   而在这朝臣与诸皇子都蠢蠢欲动的时候,胤禛却选择闭门不出,一心低调办差,就连那些上门拜会的朝中大员都是避而不见。   起初众人见胤禛如此行事,心里还有些避讳,行事收敛了几分,但是随着皇上病了三个月还不见好,甚至没半点消息传出来时,众人心里笃定康熙这下是好不了了,京中更是暗潮汹涌起来。   不管是太后病逝,还是如今康熙病重之事,反正弘晖短期之内是成不了亲,为此乌拉那拉氏头疼不已,总觉得自己儿子在姻缘上少了点缘分,但弘晖对此浑然不在意,如今京中时局这般乱,压根不是成亲好时机,到时候人多乱糟糟的,谁知会不会有人借机生事。   看着四爷如今低调行事,弘晖在心里暗赞一句,不愧是笑到最后的大佬,就是比旁人更能苟,弘晖暗自叹气,这京中众人哪里能想到呢,这康熙可比他们预想的还要超长待机,想要等他下台,还得再等等啊。   弘晖决定坚定跟着四爷走,努力苟住,谁知道如今宫里的康熙是真病还是暗中窥伺,他这些天除了将那个铁路工程扫尾工作完成,就一直闭门不出。   倒是令弘晖比较意外的是,在朝中官员与皇子们私底下为立储而议论纷纷的时候,他那远在西北的十四叔居然也在京中传出支持声。   胤祯如今正值意气风发的年龄,又是自幼便习得武艺,再加上清军这次不管是武器,还是粮草衣物都是以往不可与之相比的,故而胤祯率兵出征后,犹如破竹之势不可挡,一路过关斩将直逼北部沙俄,就连京中连传出他是战神再世的名声来。   在连着听到两波鼓吹拥立胤祯为皇储的风声后,弘晖坐不住了,急冲冲地递了牌子进宫见德妃去。他不知道如今远在塞外的胤祯心中究竟是如何想的,但是弘晖了解出京前的胤祯,十四叔是绝没有这种心思的。   而且以胤祯的脾性与能力来看,他也不见得适合那个位置,十四叔颇有几分侠义,但也容易意气用事,虽然如今立下赫赫战功,但是治国不同打战。   而弘晖也无法十分肯定,如今的胤祯就真的对那个位置毫无想法,毕竟出征这么长时间,谁也不知道胤祯在京外都遇到了什么,又经历了什么,是否会有人对其进行挑唆,这些都是未知数,但弘晖清楚,不管胤祯心里有没有这个想法,都必须尽快打消京中传出来的声音。   若不然不管是对如今胤祯的境地,还是日后四爷与胤祯的兄弟阋墙都是一个隐患,但是这些话他不方便亲自写信给胤祯,德妃却是最好的人选。   德妃是聪明人,虽然这些天她听着众人对胤祯的吹捧也有些晕晕然,但是经弘晖这番提醒后,顿时除出了一身冷汗。   胤祯是她生出来的,她自然知道自己小儿子有几分能耐,便是如今立下许多战功,但是离那个位置还是太远了,而且那个男人手段了得,即便如今年老病重,德妃也不敢露出丝毫妄念。在送走弘晖后,德妃马不停蹄地给远征在外的小儿子寄出一份家信,呵斥他在外为君父作战不可心存妄念。   弘晖进宫提醒德妃不过是从旁敲打,并未直接点破,但是德妃送去北上的书信却是大张旗鼓,恨不得旁人不知晓。   京中各家得了消息后,难得沉默,没想到居然还有当娘的阻止儿子更进一步,众人都有些怀疑德妃脑子,你大儿子不争,怎么如今还拦着小儿子挣了?   就在此时,病了七十多天的康熙总算是痊愈露面,而原本还争得火光十足的众人瞬间没了音,一个个恨不得缩紧脖子过活。   他们真的没想到皇上病成这样还能好,而且还是气色照常地上朝处理政事,先前斗得有多激烈的官员,此刻心中就有多惶恐,甚至有聪明的,直接递了折子请求外放,甚至还有乞求归家养老,明明都还没到致仕的年岁。   康熙再次回到朝堂后,对于那些请求外放或是致仕的折子全部批过,又不轻不重地呵斥了几位朝中重臣,在众人战战兢兢中,此事竟就这么翻篇了,但无人敢再在康熙面前提立储之事。   弘晖与四爷在先前一直拘束身边的人,不让他们掺和到其中,如今康熙痊愈后,他们也如同先前一样,继续老老实实办着自己的差事。   弘晖已经将铁路修得大致差不多,但是离铁路开通却还要一段时间,比起铁轨来,列车才是重头戏,好在在石油开掘出来后,他就一直安排人设计列车构造,如今康熙这边给出的钢铁等各项材料充足,只等列车造出,就可以随时通车。   但是造列车与铁轨不同,弘晖一下子空闲时间多了许多出来,看着源源不断被送到跟前的钢铁,他顿时忍不住技痒起来,憋不住写了一封折子暗戳戳递给康熙。   瞧着他这幅模样,康熙不用翻开折子就能猜到这个孙子是又想搞事情了,果不其然,等他将折子翻开后,就见弘晖在上面洋洋洒洒写了一堆,找了不少理由,总而言之就是想要在这京中安装上自来水。   对于自来水康熙并不陌生,弘晖先前曾多次与自己提过,不过这要修建自来水需要不少的钢铁,不仅是康熙心里放心不下,就连朝中大臣们也是纷纷阻拦,将利器置于民间,很容易就生出乱子来。   但是这次康熙想了想此番雍王府的行事,决定还是将弘晖写的折子认真看一遍,等阅完上面洋洋洒洒列出的各项后,康熙难得有些沉默。   在这折子上,弘晖提出以铜管来造自来水管,甚至还提到一种名为“塑料”的管子在研发中,等问世后就可以不用金属了。   对于康熙来说,在见识过不锈钢后,那黄铜之物就不甚要紧,若真有人敢以这黄铜制器生事,那遇上大清的连弩队,也不过是自寻死路。   而弘晖又分析了一番如今京中用水状况,同样戳中康熙心中的担忧。   这京中本就人口不少,再加上每年都有不少举子进京,还有各地的商旅,而近些年,那京郊一块聚集的人家越发多了起来,不少百姓搬迁至此,眼下已经起了一片房屋。   京中人家用水本就是主要依靠水井,人一多,原有的水井瞬间就不够用起来,而弘晖提出的自来水其实是可解现下的燃眉之急。   康熙沉吟片刻,最终还是允了弘晖的请求。   终于将这件事揽下来,弘晖心底松了一口气,如今的京师城池规模还不算大,但是以眼下京郊的发展速度,只怕要不了几年,京郊就会成为新的外城,甚至继续往外扩张,若不然赶紧将自来水发展起来,到时候不仅仅是城区百姓生活用水受限,甚至连那一片的工坊都得停工。   京郊的住民差不多都是从附近村庄搬来的,如今京师城池扩张得快,大街小巷到处都能看见自行车,来来往往非常方便。   但是对于弘晖而言,这城中自行车多了也是不便,原先还觉得十分快捷,如今车多了反而要更留意安全,城中骑车飙车者不少,发生事故的也很多,虽然不至于丧命,但也需加以管制,弘晖想着,若是能早日将电车发明出来,或许能改善如今京师城内的交通情况。   想要发明电车,首先要弄出发电站,这也不是一个小工程,弘晖忙得焦头烂额,不禁将目光投向他开的那些学校,也不知道那些学生什么时候能派上用场。   弘晖对发电机还是很期待的,因为京郊这边人口大量聚集,导致附近不少村庄都成了“空心区”,那些大地主们以前还嚣张跋扈,如今大量百姓外迁后,地主们的田地想要租出去都成了难题。   对于那些穷苦百姓日子好过了,弘晖打心底里高兴,但是看着地主家大批田地闲置,他心底也发愁啊。   如今大清倒是不缺粮食,不仅是因为从美洲来的各种高产作物,弘晖还特地让商船从安南那边进口不少粮食,让大清粮仓长期处于满仓状态。   安南便是越南那一块,在先帝时期就已是大清的藩属国,那里气候适合种水稻,每年粮食都丰产,弘晖出于国内粮食防范,避免突然遭遇的天荒灾年,就从那儿进口不少粮食。   但这毕竟不是长久之计,弘晖想要将人口从土地束缚中解放出来,那就只能在农具上努力改进,只要将发电机造出来,通过大机器生产,才能真正提高如今的土地生产率。   看着日程表上排满的机器,弘晖深叹一口气,感叹生活不易,也不知道手底下的学生什么时候能独当一面。 第88章 二章合一   弘晖开办的学校当初招生时, 京中大户人家都对其抵制不已,甚至不少儒学生更是大放厥词,觉得弘晖是在异想天开, 居然让学生学那些下九流的东西, 这些学校肯定开不长久, 但是等到弘晖接了康熙的旨意,开始轰轰烈烈地修起铁路,甚至连京城城镇里都开始铺起铁轨时,众人才逐渐沉默。   就算他们不想承认, 但是也不得不认清现实, 他们学的那些四书五经,对于建造这些工程毫无用处, 儒生们当然不会觉得自己学的那些孔圣先贤的书会是无用的东西,只是如今也肯冷静下来思考, 本来在弘晖弄出这么大动静之前, 就有不少大儒提出经世之学,所学所得都该经世致用才对, 若是学到的东西不能投身到现实生活中,那它们的意义又何在呢?   等到弘晖的学校办起来, 越来越多的人都开始思考起来, 他们以往读的圣贤书,其实不过是用千百年古人所说的话来进行思考, 但是如今弘晖阿哥造出来的很多东西, 是千古年从未有过的, 便是那些孔孟圣贤也压根不会想到会有这么大的变化。   原先数月的行程,在有了弘晖阿哥造出来的铁路后,不过短短几日就能抵达, 在见识过铁路的厉害后,就算是嘴皮再利索的儒生也说不出任何反驳之语,这样的变化,说是千百年来未有的大变革也不为过。他们原先看不上那些匠人,如今也不得不承认这些匠人弄出来的东西确实造福了百姓。而且真论起来,其实铁路的修建应该属于墨家机关道,并不是只有儒学才是最精绝的,墨家机关发挥到极致同样很绝妙,或许弘晖阿哥如今倡导百家齐鸣正是因为如此吧。   而那些留了心眼的人家,特地让自家的庶子或是旁支进入了弘晖学校的,此刻更是庆幸不已,他们看得可比那些未入仕的书生更远,眼下这铁路不过是初通一条,便可见其用途之广,而大清境内疆土如此广阔,将来还需大量人才将士来开拓修建,他们让家中子弟去了弘晖阿哥学校,不仅是为自家子弟铺了一条路,更是为大清将来的发展培养出一批可用之才。   在反应过来后,越来越多的人想要将自家的子弟送往弘晖的学校,而弘晖在不缺生源的情况下,开始变得挑剔起来,将学校里的各项规章制度都安排起来,凡是不遵守规定的全部都踢了出去,不仅如此,他还暗戳戳地加强对这些学生们的精神培训,给他们灌输国家、国民、民族的概念,而这个民族自然不是满蒙汉之分,他们的商船都已经走去了欧美,胤祯更是带着军队北上西伯利亚,合该让如今大清的子民都将眼界放宽些。   这大清境内的百姓皆为华民,都是炎黄子弟,凡是受着大清庇护的百姓都是同一个民族,大清以外的地方才是他族。   而弘晖做的这些事情其实动静都不小,而他不仅没有偷偷摸摸隐瞒着搞小动作,还大战旗鼓地办起报纸。   对于报纸这种书刊,大清的文人初时觉得新鲜,他们一开始拿到手里时,觉得此物与官府的邸报甚是相似,但是邸报只有那些朝廷官员才能看,而且上面全都是官府政令,但是这报纸就不一样了,不仅寻常百姓能看得,甚至还能在上面写文章发表己见。   起初康熙对弘晖弄出的这报纸有些想法,因满人入关以来,就一直有不少汉人对此颇有异议,尤其是那些读书人,不管是在先帝时期,还是如今康熙在位的期间,都斩杀过不少写出悖论之言的文人,而弘晖如今大战旗鼓弄出这报纸,康熙心里很是忌惮,若是又有不知死活的家伙在上面写些大放厥词的言论,散发出去岂不是让天下人议论?   但是弘晖却跑到康熙跟前辩论起来,觉得这报纸办起来,好处远比坏处多。   正是因为这天下议论的人多,与其让那些人憋着在私底下使坏,不会大大方方办一个报纸,这报纸自然不是给那些人使坏的,而是让清廷的文化人进行输出,其实就是一个舆论操控作用,弘晖心里估摸着,若是朝廷能将这报纸办得好,就能起到官媒的作用。   由官方媒体来疏导民间舆论,启发民智,甚至还可以刊登一些政令法文,这不管是对百姓,还是对朝廷官员而言,都是一件好事,如今朝廷不仅有这个财力,又有了铁路,等报纸兴办起来,甚至可以让全国内的消息在几日内就互通有无。   而康熙担心的那种情况弘晖也考虑过,毕竟“文字狱”三个字可是名不虚传,自古有不少文人栽在上面,而且弘晖办报纸也不是为了给那些不安分的分子折腾舞台的,所以民间的投稿肯定是要交给专人审稿,他都想过了,这种工作交给翰林院最合适不过。   翰林院里的官员全都是正经进士出身,论其学问来那自然是扎实,他们的水平用来审核文章是不成问题,而他们的身份更是应该清楚什么样的东西能发表、什么样的会引来祸事。   弘晖既然提出了办报纸的想法,就已经将其中的方方面面都考虑得十分清楚,甚至还特地写出了一个详细的章程递交给了康熙,将其中可能涉及到的各种隐患都提出来,然后又一一写出解决措施,可谓是非常成熟完整的方案。   而康熙看到这样的方案,也很难不心动,他不傻,弘晖提出的关于报纸的那些好处,他一听就立刻懂了,而且在有专人审核文稿的情况下,让天下读书人都能在报纸上畅所欲言,这简直就是文坛兴事,自古以来有哪个帝王能做到?只有在先秦诸子时代才能得以一见,而如今他在位期间居然能完成这样的盛举,便是康熙经历了不少风风雨雨,拿起那写满章程方案的折子时,他心里还是忍不住微微颤动。   而另一件刺激康熙同意这报纸的,是他先前派去沙俄的探子带回来的消息,听闻那个沙俄彼得皇帝就是在他们国家办过这报纸,既然这沙俄皇帝都敢兴办,那他有何不敢?   当即,康熙就大手一批,将此事交给了胤祉,而弘晖则是拿到辅佐大权,与胤祉一起来操办这件事。   对于这样的结果,弘晖心里是半点意见都没有,甚至还非常乐意,他那折子写得容易,但这办报纸的事情实际操作起来可不简单,而胤祉不知弘晖心中所想,只觉得这简直就是喜从天降,他只是稍微一听,就同样懂了这报纸若是办起来,对整个天下都会造成巨大轰动,而皇阿玛居然将这样好事交给了自己,可见是对自己的看重。   看着如今领了差事喜滋滋的胤祉,弘晖心里大发慈悲,决定还是等晚些再告诉他三伯这办报纸的具体事宜。   这办报纸看起来像是文人的活计,不像胤禩先前接到的那些风吹雨晒的苦差,但其实操作起来反而更加老神费力,先是要解决稿件来源问题,说是让天下人都畅所欲言,但实际上能收到多少稿件就全看着编辑部的手段了,而等拿到稿件后还要进行审核编辑,等过审之后送去印刷,最后才通发到下面的书刊进行售卖,这些事情看似都不难,但实际操作起来却相当伤脑筋。   而这还只是在初期,等到这报纸做大之后,还要从京城发展到地方各省,所以每日都要与地方各省的人进行交接,而从地方来的稿件审核起来工作量就更大,而等到交稿、催稿的时候,那就更是忙得抓瞎,弘晖只要稍微一想,就觉得与其接手这样的文职,还不如到工地上当监工呢,至少爽快清净。   但是胤祉压根不知啊,他与康熙一样,觉得这办报纸就是文坛的兴事,而皇阿玛竟然将这么重要的差事交给他,这就是对他的肯定啊,顿时激动得眼眶都微红,心里还对弘晖升起了那么一丝丝的愧疚。   在以前众人为难雍王府的时候,胤祉可没少煽风点火,如今这办报纸的差事明明是弘晖提出的,最后却落到了他头上,胤祉觉得自己占了大便宜了,仔细想想,他好像还从这个大侄子身上沾了不少光,弘晖好像就是他的福星,好些皇阿玛器重的差事,都是弘晖给他带来的,胤祉决定以后还是对这个大侄子好点。   看着慈眉善目起来的三伯,弘晖感受了一波突如其来的温暖,半点不心虚地接受了这些关怀,甚至还趁机提出这报纸之事就全权交给三伯,他只想宣传部门的工作。   胤祉一听,更是觉得这个侄子不错,皇阿玛给了弘晖辅佐大全,若是侄子与胤祉争起权力,胤祉还真不太好处理,但是眼下弘晖明确提出只想负责宣传部门,那事情就好办多了,大手一挥就同意了,顿时叔侄二人之间一片和谐,他们看着彼此都觉得对方眉清目秀十分讨喜。   所谓宣传部门,早在弘晖先前提交上去的策划方案里就提到过,就是专门来负责宣传各种事宜,包括政府传达下去的政令,日常操作起来比较轻松,所以弘晖就算接过这个差事也不用担心麻烦,而他的目的自然不仅仅在于省事,他是真正看中了宣传本身的功能。   除了传达朝廷官府的政令外,胤祉显然没想过弘晖还想在这报纸上搞其他名堂,弘晖的那些国家、国民、民族思想就是在这宣传部门里传达下去的,这些词对如今的人们而言其实还有些新鲜,如今人们对国的认定更多的是偏向于一姓之朝,但是弘晖传达过去的却是疆域上的国,这是地域范围上的国家,而不是哪个朝代,不管是前明,还是如今的满清,这片土地上生活的还是那些百姓,而这片土地还是那些国。   弘晖的这种思想颇为新颖,他写的稿子也被传到康熙那里,康熙瞧了后没瞧出哪里不对劲,甚至觉得若是这样能消除时人对前明的追往,不失为一件好事,对于康熙的想法,弘晖心里自然清楚,只是笑而不语。   康熙能这样想并不足为怪,估计这朝中不少人都是这样想的,但其实等家国民族的思想深入人心后,被消散了不仅仅是前明皇朝,甚至连如今的满清皇室,人们日后更重视的是这片土地,土地上的主人是百姓人民,是所有民族,但不会是一姓王朝。   ……   ……   康熙五十八年,四月,京中热闹非凡,尤其是雍王府附近更是张灯结彩,宾客来来往往,过道的路边挤满各家的马车。   今日是雍王府的二阿哥大婚之日,虽然这弘昀阿哥只是侧福晋所出,但作为亲王之子,又自幼与弘晖阿哥交好,京中人们趁着他今日大婚,更是想要想要来凑个热闹,说不准就能搭上一条路子。   而此刻雍王府的外院,弘历仍然在屋里读书,突然皱起眉,一串脚步声扰乱他的思绪,不用抬头看,他就已经猜到来人是谁,无奈叹气,“弘昼,你就不能动静小一点吗?”   从屋外窜进来一个微胖小子,直接一屁股坐在弘历对面,满不在乎地开口,“反正今日是二哥大婚,外面那么热闹,你还能静得下心看书?”边说着,还分神伸手抓了一把桌上果盘里放的零嘴,让弘历看得额间直跳,正要开口,就发觉不对劲,怎么门外似乎还有东西?   弘历正要起身探看,就被一个庞然大物扑倒,他面无表情地将压在自己身上吐舌头的雪橇犬推开,转头看向弘昼深吸一口气才道,“你居然又偷偷将阿玛的爱犬放出来……”   若不是顾及着仪态,他恨不得此刻就跳起来将眼前的弘昼暴揍一顿,上回的教训居然还没让这个家伙留点记忆?弘昼自从见过阿玛的这三只雪橇犬后就一直恋恋不舍,上月没忍住偷偷将它们放出来,结果将整个雍王府后院霍霍得不轻,弘历至今还记忆犹新,没想到这家伙居然还死性不改,在这大喜的日子将这三只放了出来,若是扰了宾客怎么办?   弘昼的想法就截然不同,“正是因为今日是二哥大婚,我才让三宝它们出来热闹一下啊!”他说得理直气壮,看着弘历丝毫不心虚,“三宝它们多可爱,这京中好多人都没见过呢,如今合该让他们见识一下场面,让三宝他们威风一下……”   弘昼是真的喜欢这三只雪橇犬,去岁过冬的时候,还央求弘晖带着他与雪橇犬一起去滑雪,后来每遇到好事情时,都想将三只雪橇犬拉出来一起庆祝一下,比起四爷来,弘昼也更宠它们,时常省下自己的口粮与银子,就为了给三只犬换点肉骨头加餐。   看着弘历黑着一张脸,原本还满不在乎的弘昼突然气虚起来,摸了摸鼻子道,“若三宝它们真的闯了祸,我去与嫡额娘求情便是,嫡额娘一向宠我……”   弘历深深叹了口气,觉得眼前这个弟弟着实有点傻,真是半点不长心,就是因为嫡额娘宠他,那就更不能闯祸啊,熟不知人家是真心宠你还是想要捧杀呢,说实话弘历自己心里也不清楚,这些年福晋从未为难过他与额娘,但也没过什么优待,可是弘历总是有些担忧,这世界上哪有那么宽宏大量的嫡母,尤其是阿玛这些年很少到他额娘院子里去,更是让他忍不住想了很多。   弘历不知道福晋是如何看待自己这些庶子的,他们的大哥弘晖自从去年就被阿玛上书立为世子了,在这之后又娶了福晋,如今长嫂瓜尔佳氏都已经有了身孕在身,大哥自身又在皇法玛那里十分得脸,身上担任着许多差事,而弘历却对自己的前程感到很迷茫。   阿玛的儿子虽然不多,但是也不算太少,尤其他与前面几个哥哥差了岁数,比不得哥哥们在阿玛心里的分量,而他额娘也不算得宠,弘历一直为自己的前程发愁,往日里就读书十分刻苦。   尤其是今日,看着外面弘昀大婚如此热闹,这让弘历心里生出几分渴望来,弘昀同样是庶子,却能得到这样的殊荣,在他看来已经十分了不起,可他只是格格所生,与弘昀相比还是差了几分,终究是要更努力才行。   “弘昼你先出去耍吧,我打算再看一会儿书,待会儿再去外面接客。”弘历重新捧起书,一副誓要努力的模样,弘昼看了叹气,摇摇头只好自己拉着三只雪橇犬的锁链走了出去。   他真不知道四哥怎知在想写什么,明明嫡额娘与阿玛都对他们不错,何必要将自己逼得那么紧呢,就算想要上进,也不急于这一时啊。   想不通的弘昼,干脆一甩头,遛着三只雪橇犬,雄赳赳气昂昂地出门去,他才不想去接客呢,不是还有三哥嘛,那才是二哥的亲弟弟,弘昼早就听说了,最近今天京外码头热闹得很,因为二哥大婚,不少藩属国还派了使臣坐船来送贺礼呢,他要带着三只宝出去瞧瞧热闹,说不准还能逮到一些新鲜事说给大哥听。   三只雪橇犬比他还要兴奋,才出雍王府侧门,就兴冲冲地往前冲,弘昼身形圆墩皮实,干脆将三条链子系在腰间,让三只宝拉着自己走,心里还盘算着,应该让人给自己造一个小拉车才是。   反正雪橇犬本来就擅长拉雪橇,想必拉起车来应该也不耐吧? 第89章 日常一章   弘昼几乎是被三只雪橇犬拖到了码头边, 哪怕如今京师城内各条道路都被弘晖整改过,每日行走的人群与车辆数不胜数,等到了码头边上时, 弘昼身上已经灰尘仆仆。   但是他半点不介意, 等停下来后先是给三只犬顺了一下毛发, 这才兴致勃勃地看向河面上停泊着大大小小的船只。   “好多人啊,果真是热闹……”弘昼看着河面上旗帜各异的船只,眼里亮晶晶,这些船舶多是从地方各省而来, 甚至还有不少是与大清相邻的藩属国来送朝贺礼, 都是一些京师没有的稀奇玩意。   弘昼早就在王府待腻了,他往日里被拘着在府里读书, 极少有机会能出来放放风,如今好不容易趁着弘昀大婚而跑了出来, 看着码头上人们相互吆喝, 只觉得十分新鲜,脸上更是露出蠢蠢欲动的神情, 他看着离得比较近的几艘船只,也想要拉着三只雪橇犬跳上去。   “哎等等, 那些船上的旗帜好像是出海公司的?”弘昼赶紧拽住遛狗绳索, 踩住脚步,探头探脑地躲起来探看河面上越来越近的几艘船, 等发现果然是出海公司的船只后, 决定先躲一会儿, 免得会遇上他大哥或者是九叔的人手,他可是好不容易才偷溜出来的,不能就这么被带回去了。   这些年出海贸易公司发展规模越来越大, 尤其是在地方各省都进行投资入股后,各项制度条约都逐渐完善起来,而出海公司家大业大,不仅资金充沛,又有着弘晖这边的技术支持,这两年出海船只造得越发宏伟壮观,张扬显眼的旗帜挂在帆船旗杆处,隔着老远,旁人就能认出这些船只的身份。   商船甲板上站了不少人,漂泊了这么些日子,他们总算是见到京城码头了,心里都忍不住激动起来。   这群在甲板上放风的人多数都是先前那批出海讲学团的,比起商船能一年半载就能回京一趟,他们在海外可是耽搁了好些年,如今再看到昔日熟悉的地方,都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这些讲学团在离京前各个都是一副书卷气,如今在海外待了数年再回来,都发生了不小变化。   虽然他们一开始对于欧洲那些西洋人很是看不上,但在那边待久后,也渐渐接受了不少,这次回来他们脚上的布鞋都换成了小皮鞋,鼻梁上也架起了银链小眼镜,甚至还特地在长衫胸口处开出一个口袋来挂怀表,这些都是他们与那些西洋人学来的风尚。   眼镜与怀表早在他们出海前,弘晖就已经折腾出来了,当时这些文人却并不喜欢这些东西,只觉得是奇淫技巧,但是在海外待了几年后,他们反而喜欢了起来。这些出海讲学团在海外也不是白呆了这么久的,他们自认为此番在外面涨了不少见识,也得到不少学识,打算在回京后好生写出一些文章呢,但没想到这京中变化同样不小,等商船行近岸边的时候,讲学团们也顾不得咬文拽句了,都目不暇接地看着岸上风景。   码头是在京城城外,如今的京郊早就热闹起来,而离得远些地方还铺上了铁轨,一直通向很远的地方,讲学团揉了揉眼睛,确定自己没看错,那远处铁轨上似乎还有一长车开了过来,连带着冒其一长串白烟?   列车还没开近,就已经听到了轰鸣声,讲学团的文人都被唬了一跳,但看着岸上的行人都仿佛无事发生的样子,他们咽了咽口水才佯作淡定,身体僵硬地下了船。   他们这次在海外增长了不少见闻,尤其是在英吉利的海军方面,原先他们并没有将这些蛮人放在眼里,但是在亲自去外面见识一番后,这些文人不得不承认那些文人的体魄比他们大清百姓要强壮不少,而且因为英吉利是岛国,故而操练海军更是常有的事情,甚至故意养海盗来劫财。   原本他们还对出海商船上带上一支连弩队而心生异议,觉得此举简直有辱斯文,但是在见识到了海上强盗的凶恶后,尤其是不少地方官府居然都对此置之不理,更是让这帮文人气愤不已,即便他们满腹经纶,但遇上不讲理的海盗那也只是秀才遇上兵,半点用也抵不上,等看到他们大清的连弩队将那些海盗打得落花流水时,他们才觉得心里畅快起来。   不仅仅于此,讲学团们在欧洲的这几年不光是去了英吉利,包括英吉利附近其他的几个国家也都曾去住过,如今都能说出一些西洋话来,而去的地方越多,他们就越感到心惊。   这些海外蛮族果然不习圣人之言,粗鲁蛮横却又野心勃勃,上至王公贵族,下到平头百姓,都一心一意想着出海探险,其实就是掠夺旁人,看着那些国家日日操练海军,又造出许多海舰船只,讲学团的文人们只觉得自己愁得快睡不着觉了。   他们大清国富民安,这些野蛮子每次提起都是一脸向往,讲学团能从这些人眼里的向往中看出贪婪,顿时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根本就坐不住了。   虽然他们大清离这西洋甚远,但听闻那美洲也不近啊,这群人都造了船找去,不仅大肆抢掠黄金,还对当地土著百姓赶尽杀绝,听闻幸者十不存一,这样的消息让大清讲学团听了心底发寒。   这些人不仅贪婪无耻,而且还毫无人性,根本不懂何为仁义,讲学团在还没回京时,就已经想好了,他们一定要上谏皇上,大兴海军。   如今他们大清国力强盛,想要练出一支强大的海军不是难题,而此举也算是防患于未然,若是那些西洋蛮子当真有那等祸心,他们大清的海军也能将这些强盗赶走。   怀着这样慷慨壮志,讲学团文人们顿时肩负重任,恨不得一下船就立刻捧着折子去面圣,当初他们离京时还得了皇上的封官,可不能辜负陛下对他们的一番厚爱。   可惜原本壮志踌躇的一群人在见到如今京中的大变化后,很快就傻眼了,他们不在大清的这几年,京城发展得非常快,刚到码头就看到新开的各种店铺,都是统一规划出来的房子,齐齐整整,街道也修得十分漂亮。   可这根本不是他们记忆里熟悉的样子,宣讲团在海外呆了几年,如今回来后居然连回家的路都找不到,而不等他们反应过来,很快就有几个孩童涌上来,主动问起来要不要领路服务。   这些孩子们都是附近工匠人家的,一个个都精着呢,眼前这群人一看就是从外地来的,而他们京城新鲜事物多,这群孩子通常靠着对外乡人解说领路而赚到不少银子。   讲学团的人相互对视一眼,都有些无奈,行吧,还是先别去上书皇上,眼下他们该找到弘晖阿哥才是,好生了解下如今这京中究竟是何模样。   孩子们欢喜地给他们领路,还滔滔不绝地解说着京中的一些,有些是他们离京前就已经有的,而有的是最近才出来的新鲜玩意。   “那是什么车?”一个比较年轻的青年指着街道中心穿行而过的长车,一脸惊奇地问起来,这京中何时多了这么怪异的车子。   不仅是他好奇,其他人也心里奇怪,放在他们看到远处冒着白烟的车就好奇,而眼前的这长车虽然比不得那白烟车长,但是却也有几分相似。   而领路是孩子只是平淡抬头扫了一眼,然后骄傲地开口道,“那是公车,是官府给咱们百姓准备的,只要使上几个铜板就能坐……”   先前开口相问的青年人脸上立刻出现了跃跃欲试,他原先在国子监的时候就性子活泼又多诸事心生好奇,如今看到这样怪模怪样的车,立刻想要上去坐一会儿。   而旁的文人相互看了彼此一眼,最后还是决定一同上车试一次,但他们没想到这车上居然还有人数限制,他们这一行人太多,只得分成几批,有的留到下一批才行。   ***   弘晖这一阵子忙得脚不沾地,本来弘昀还能给他搭把手,但近来弘昀忙着自己的婚事,很多事情弘晖只能带着德伍与乌智两个人来干,而这日雍王府上宾客满座,他作为世子还要被拉出来接客。   弘昀今日穿得非常喜庆,又有从李氏那里遗传来的好相貌,看着便是衣服仪表堂堂模样,他这个新郎官倒是比弘晖这个世子轻松些,见大哥为自己忙前忙后,额间都沁出汗珠,赶紧递了一块方帕过去。   “让大哥费心了。”弘昀脸上带有歉意,看上去惴惴不安模样,而弘晖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结果帕子在脸上擦了一圈才道,“都是要成家的人了,怎么还像个孩子似的……”   弘晖找了一个地儿坐下,然后才漫不经心地看向弘昀,“成亲以后那就是大人了,也该做些大人该做的事情……”   弘昀眼里亮晶晶地望着他,听到弘晖说起给自己安排了一份差事,迫不及待问道,“是什么差事?”   “急什么?先将你婚事办好!”弘晖轻咳一声,从袖口拿出一张图来,递过去,“这两天你好生琢磨一下这图纸,三日后来寻我。”   弘晖觉得自己是该给弟弟留点婚假,但是如今手头上任务也很繁重,就只能让弘昀先歇息三日,三日后就得赶紧来他这儿报道上岗。   弘晖递给弘昀的是一张沼气池设计图,在几年前他就将这京中排水沟整顿过,后来还修了公厕,对京中住户的家宅厕所也做了规范,但是这两年京中人口激增,粪便池那边的压力也大了起来。   而弘晖还在京中将公车弄起来,他一开始是想先将发电机造出来,然后安排起来电车,但是手头已经有了现成可用的石油,还是汽车更快捷些,这公车其实就与公共汽车差不多,只不过速度没那么快,坐席要更多些。   弘晖如今没让人造私人汽车,他考虑的就是汽车尾气问题,如今他这工业步伐跨的太快,好多产业都在搞,弘晖担心短时间内可能会造成大量污染,他可不像让京城变成“雾都”,这些年一直有意在给人们输入环保意识,定期安排人植树造林。   而这沼气池也是处于环保考虑,不管是从新能源方面考虑,还是本身要处理的污秽,将沼气池弄出来可谓是一举两得的事,而且这项技术不算难,以目前拥有的基础,完全可以先开发出来。 第90章 日常一章   弘昀虽然一直都知道弘晖手中的差事都很不容易, 但他没想到轮到自己接手的第一份差事居然就是厕所,顿时傻眼了。   看着愣住的弘昀,弘晖拍了怕对方的肩头, 语重心长地开口, “你可千万别小瞧了这份差事, 虽然是苦了些累了点,但是若是能将这沼气池建好,同样是一件很了不起的事情……”   弘昀连忙解释,“大哥, 我并非是怕苦与累……”他脸上有些迟疑, 望着弘晖的脸,纠结地开口, “只是我实在是想不明白,这沼气池究竟是何物, 废这么大力气将其建造出来有何用呢?”   这可真是一个好问题, 弘晖望了望四下,找了一块较清净的地儿, 打算拉着弘昀好生唠叨唠叨这沼气池的用处,那可真是相当有前景。   因为如今京中人口不断增多, 这不管是对卫生, 还是对道路交通方面,都造成了不小的压力, 在之前朝廷花了不少银子雇佣人工来处理, 那些排泄物被弘晖弄去京郊外的山林当肥料了, 但随着这两年京中人口不断扩增,先前的方法显然不太行了。   排泄物的降解也是需要一定时间的,这京中人口的扩增, 根本就没有足够的时间让其在林中自然降解,若不想其他办法解决,很快京外就会出现恶臭难闻的状况。   而沼气池一出,不仅能解决掉这个隐患,还有其他方面的诸多好处。其一便是提供燃料,先前弘晖用石油加工成石蜡,造出了一批廉价蜡烛,如今京中寻常百姓也能花得起银子置办一些蜡烛回去,但是在京城以外的地方,还是有不少人压根就舍不得,而若是能让乡村里的百姓也能将这沼气池安排起来,那他们完全可以用得起自家的沼气。   不仅仅于此,对城中人家也是有极大好处,这城里人平时做饭用的同样也是灶台,而他们离乡下远,柴火都是要靠银子来买,若是城中人家装上沼气池,到时候不仅省了买柴火的银子,更是减少了人们对林中树木的砍伐量,可谓是一举两得的好事情。   而除此以外,弘晖这些年一直在宣传环保卫生问题,如今这两年城中风尚尚可,不管是高门大户,还是寻常人家,都在弘晖的刻意宣传下越发文明起来,但是这项工作在乡间的进展却不太如意。乡下的百姓不仅日子过得辛苦,接受文化教育的人数稀少,甚至家家户户还都养了不少鸡鸭家畜,想要弄得卫生干净些,实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但若将沼气池建起来情况就立马不一样了。   将沼气池与厕所、猪圈等建在一起,不仅可以减少蚊虫滋生,消除臭味,还能降低传染病的病发几率,是大有可为的事情。而且沼气池里出来的沼液与沼渣在农村都是好东西,可以当做肥料、饲料来用,甚至经过加工后还能充当农药,可谓是一举多得。   弘晖先前就考虑过,要如何对如今的乡间进行革新,而要想搞现代化农业生产,那这沼气池明显是必不可缺失的一环节。   在弘晖循循善诱的劝说下,弘昀脸上原先的那点不情愿顿时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眼里亮晶晶的,他摩拳擦掌,恨不得此刻就立即带着人去大干一场。   弘晖见他激动起来,反而按捺住对方的肩膀,让弘昀稍微冷静些,他每次都将动员工作做得很好,这样才能让办差的人心甘情愿地去接下任务,差事才能被办得漂亮,但是今日是弘昀大婚,若真让他此时就带着人去大干一场,不用想弘晖也能料到,自己肯定会被四爷与乌拉那拉氏合起来痛批一顿。   弘晖让弘昀先去迎客,将眼前的要紧事办好才行,而他自己也没闲下来,才离了弘昀那里半刻钟,便听闻那出海讲学团回来了,如今还派了代表前来求见。   “可总算是回来了。”弘晖嘀咕一句,他这些天一直在算日子,猜到今年出海讲学团该随着商船回京了,但是没想到竟会这么巧,所有的事情都撞到了一起,竟还赶上了弘昀的大婚日子。   “你让他们先去我书房,备好茶水,我马上就过去。”   弘晖是王府世子,本来是被四爷安排在庭前招待客人,但是这个点大多数差不多已经到齐了,他想要提前离开一段时间,打算与弘时叮嘱几句,让他好生照看着些。   等弘晖进自己的书房时,讲学□□来的代表已经等了有一会儿了,他们见弘晖阿哥迟迟没来,心里正忐忑着呢。   原先他们在没回京时还壮志踌躇,觉得以自己等人在海外这些年的经历,见识了那么多新鲜事物,必然会让皇上重视,说不准还会亲自召见他们,而他们都已经写好了提议建海军的折子,随时准备上书就可以,而等到了京城码头后,他们原本的气定神闲的底气顿时消失不见。   短短几年的时间,京中发生了太多的变故,让他们都有些认不出来了,而且先前在街头听着那几个孩子讲解后,他们不确定皇上当真会重视他们吗?哪怕他们知晓京外的情形,但是压根说不出几条改革之道,也不能像弘晖阿哥那样,直接为皇上与朝廷建造出利器。   这些人有些仿徨,就只能来寻弘晖阿哥。当初他们去海外讲学,很大的一部分原因还是弘晖阿哥促成的,如今他们回京了,想必弘晖阿哥应该不会不管他们了吧。   弘晖才坐定下来,就感受到眼前两人目光殷切地望着自己,他抬头时便对上两双可怜巴巴的眼睛,哪里会不明白这两人心思,心底失笑。   在他看来,这些讲学团出去走了一趟,也不算是完全毫无长进,至少现在能看得懂眼色,而且瞧着也比以前灵活不少,只来了两人,他原先还以为自己要面对的是叽叽喳喳的整个讲学团呢。   不过大致扫了一眼,弘晖差不多就将对面两人的身份摸清,这两人可以明显看出是分数不同阵营,年纪轻些的少年感更强,整个人也显得有些玩世不恭,而稍微年长些的则看起来文绉绉的,有点喜欢掉书袋子,明显前者是出身国子监,后者则是胤祉招来的。   弘晖的这些念头不过是在脑海稍纵即逝,面上未露出分毫,他看着这两个人,意有所指道,“难得你们这次是选了代表来……”   听弘晖阿哥夸赞了他们,两人脸上都露出高兴,略显有些骄傲道,“其实我等也是与那西洋人所学,那英吉利行事与咱们大清不同,不管是朝中议事还是民间百姓行事,时常选出代表以出面,而非让众人皆……”他们这番开口,露出几分对此举的赞同,那英吉利诸事与他们大清不同,他们初到时很是不习惯,但是待久了却能从中品出一二,如今反而觉得不错起来。   他们不过是稍微一提,弘晖就立马清楚两人所说的是什么,英吉利的选民制度已经出来很多年,虽然如今还有很大的局限性,但是与大清这边一比,那就是相当地民主了,他原先只是想让讲学团出去宣传一下国内的文化,增强一下他们在海外的影响力,没想到这些人此次回来明显受到不少西方思想的熏陶。   但这不见得是坏事,反正变革早晚会发生的,若是这场序幕是由这些读书人自己亲自拉开,反而比弘晖自己费心竭力地折腾反而更有效果,看来讲学团的队伍不能停下,还是要不断选拔文人出海去见识一番,若是能让他们都成为最早“觉醒”的那一批,那就最好不过了。   “既然已经写好了上书的折子,不妨交予我,等我入宫见到皇法玛时,可亲自呈上去。”弘晖对海军也是比较感兴趣的,因为一直住在京城内陆,他没什么机会能去海域那边,故而一直没将这个海军建设提上日程,如今能由出海讲学团提出来,可谓是非常好的时机,到时候他不仅将这折子递上去,弘晖还打算自己也亲自再写一份折子,来分析这水上制海权的重要性。   虽然眼下压根看不出来那些潜伏起来的危险,但既然他们大清有那个实力,就该将一切都准备安排起来。   讲学团的两个代表对视一眼,然后转头看向弘晖,期期艾艾开口,“弘晖阿哥,不知你对我等可有安排?”   当初他们出京前,弘晖阿哥可是特地找了皇上给他们封官呢,如今总不会就丢下他们不管了吧?   弘晖早就在心中对这出海讲学团的人作了安排,便是他们不开口,自己也会找过去,总不能平白浪费这么好的资源啊。   这些人在海外待了几年,回京后差不多都能说出一口日常英语,弘晖觉得让他们来学校里当外语老师最合适不过了,他娘的那些学校里安排了各项现代化课程,学生们学了这么多年,也到了该拿出来练练手的时候,这些讲学团从海外走了一遭回来,让他们给学校里学生当外语老师,可不仅仅就只是教授外语这么一个职责。   弘晖还指望着让他们给学生多讲些海外的见闻,“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海外的风气与大清国内截然不同,弘晖打算还要派出去一批留学生去海外,可以从讲学团里挑出引路人来,而在他们出行前,肯定要先将外语练好,要不然去了海外也无法与欧洲那些学士们进行交流。   弘晖记得英吉利似乎颁布过一个法令,就是用来鼓励创新的,故而这些年英国学术界学风活跃,勇于动手创新的更不是少数,弘晖觉得让自己学校的学生出去和这些人多交流交流,等回来时说不定会有意想不到的惊喜。 第91章 第九十一章   弘晖的行动效率一向很快, 对这些游学归来的讲学团有了想法后,不等两个代表各回各家,就差不多已经将他们的职位安排好了, 只等第二日就可以上岗点卯。   而不等他先验收这批出海讲学团带来的成果, 就先被一个小太监找上了。   “世、世子, 我们阿哥昨夜未、未回府……”小太监的脑袋死死埋下去,哪里敢抬起来,身体更是抖如筛糠,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弘晖眉头拧紧, 稍微打量一番就认出眼前这个小太监是弘昼身边的, 启声问道,“此事可禀报阿玛了?”   “还、还没呢……”小太监的声音低不可闻, 他们没将阿哥照料好,如今人竟然不见了, 如何敢将此事禀与王爷, 若是王爷知晓,定会严惩他们。   弘昼阿哥若是有个三长两短, 只怕他们也没命了,如今小太监只盼着世子爷能将他们主子找回来, 让他们好歹有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   弘晖冷哼一声, 将这小太监心底的盘算瞧在眼底,但眼下还不是处罚这些看守不力的人时候, 当务之急还是赶紧将弘昼那小子找回来。   揉了揉有些发疼的额头, 弘晖招手让人去通报四爷, 而他这边则是派人将弘昼院子里的宫女太监们都喊来,他要清楚掌握弘昼昨日的动向。   弘昼平日在府里就是个混世魔王般存在,四爷每日忙于政务很少有时间管他, 而弘晖与弘昀都与底下的弘历、弘昼差了些岁数,平日很少碰头,所以弘晖也不知道这个异母弟弟居然这么会折腾。   他记得自己那会儿,不管是乌拉那拉氏,还是四爷都看得很紧,他每日只有完成了功课才能有机会出府,而且还是带着众多护卫的情况下。   而弘昼就生猛得多,不仅在王府里就时常逃课,甚至还故意捉弄教书先生,在这方面四爷与乌拉那拉氏倒是没有纵着他,也曾狠狠责罚过,当时弘昼哭声震天,怕是连隔壁胤禩的贝勒府里都听得清清楚楚。   看他哭得这么伤心,众人是有好气又好笑,弘昼长得圆滚皮实,平日里像泼猴般玩闹,虽然是惹祸精,但也着实招人喜欢,不管是四爷还是乌拉那拉氏对他都难免放纵些,哪里想到他还敢偷溜出王府了。   弘晖了解了全过程后,就将门房传来问话,弘昼是带着三只雪橇犬出去的,那么大的动静,这门房居然都没发现阻拦,甚至都没通报上来?   被喊来问责的门房满嘴苦涩,他们昨日当然瞧见弘昼阿哥了,不仅如此,还小心给他牵了一下狗脖子上的绳索呢,谁不知道这弘昼阿哥在王府里的“恶名”,那就是个爱捉弄人的,平时没少戏耍他们这些当下人的,昨日弘昼阿哥大摇大摆地牵着四只毛发俊逸的雪橇犬,那仿佛就是恶少出街,他们哪里想到竟会是偷溜出去的呢。   看着跪在底下叫苦喊冤的门房,弘晖沉默半晌,昨日是弘昀大婚日子,府上宾客人来人往,弘昼趁着人多眼杂而钻了空子,但这门房确实有失察之嫌,不过这事还得交给正院,让他额娘来处理。   弘晖不过使了一个眼色,那门房就被带了下去,而他则起身清点人手,如今差不多摸清了弘昼出府方向与时间,但是更多消息却是不清楚,要赶紧派人通知京兆尹,而他们府上也要安排人手去找人。   弘晖这边人手还没清点好,就见四爷沉着脸过来,他对弘昼之事也感到头疼,不管是弘晖还是弘昀、弘时,都没做过这么出格的事情,甚至同龄的弘历更是格外早慧懂事,所以胤禛是万万没想到自己小儿子会给自己整这么一出。   他见弘晖已经安排起人手了,脸上神情缓和几分,心里颇感宽慰,幸好他的儿子多数都是不错的,像弘昼这样混账的只是意外。   四爷拿了令牌给弘晖,“待会儿你去佟佳大人府上拜会一下,你五弟的事情还要请他帮忙……”   这佟佳大人指的就是隆科多,康熙这些年对自己的儿子们都不太信任,但是对这个妻弟兼舅家表弟却很放心,直接将京中治安管理都交给了他。   隆科多的步军统领虽然主管京中治安,但却掌控着京中为数不多的武装兵力,可谓地位特殊,这两年前往佟佳府上拜见的人层出不穷,弘晖若不拿上他阿玛的拜帖,只怕还不一定能见着如今的忙人。   雍王府的侍卫出动时,京中人们就察觉到了不对劲,而等到弘晖找上隆科多时,众人差不多都已经知道雍王府的小阿哥居然走丢了。   这可不是一件小事,弘昼可是正经的龙子凤孙,居然会在天子脚下走丢,什么人敢这么胆大妄为,居然连皇子阿哥都敢动?   甚至因为四爷的身份,这京中朝臣们都忍不住思虑了很多,一时京中风声鹤唳,原本还松快的气氛顿时紧张起来,一些二世祖们都被自家长辈拘在府里,生怕他们在这关键时刻惹事。   弘昼走丢的事情,胤禛转头就递了消息到宫里,其实真要想找到那小子,康熙的速度会更快些,胤禛早在前几年就察觉到皇阿玛似乎培养出了一批暗探,故而这几年一直深入简出,万事都不落话柄。   不止是朝臣们多想,康熙在听闻弘昼居然在京中走丢时,也一时阴谋论,他甚至还怀疑上了是不是北部沙俄派人做的,但更快就自己否决了,不提弘昼只是胤禛的一个庶子,放在皇室里算不得贵重,再者沙俄的手还伸不了这么长,若是敢在他们眼皮底子下将人弄走,那大清的官兵都是吃闲饭的吗。   差不多是全京出动,不仅康熙派了人去找寻,隆科多与京中各家家丁都在找寻,但谁也没想到,弘昼居然是自己回来的。   只是出去的时候是一身绸缎富贵小公子模样,回来的时候却衣襟带血,整个人都狼狈不堪,还没进外院人就已经昏厥过去。   弘晖听到弘昼已经自己走回来时,先是让人往宫里递了消息,又让人往隆科多那里走一趟。   “可传太医了?”弘晖长腿迈开,朝着弘昼院子里垮去,脸上仿佛凝了冰霜,京中闹了这么大动静都没找到弘昼,他很想知道这两天弘昼究竟是跑哪儿去了。   陈福气喘吁吁跟在他身后,“已经让人拿了牌子去请了,只是太医估摸着还要一会儿才能来,如今让府医先过去了……”   弘晖微颔首,并未多言,等进了弘昼院子时,发现耿氏已经在了,此刻坐在弘昼床前,两眼肿得如同核桃。   在弘昼走丢后她泪珠子就没停过,如今见弘昼不省人事地躺在那里,更是哭得止不住声。   弘晖见此也不好多言,他瞥了一眼床榻上躺着的男孩,这才几天,原本还肉乎乎的脸蛋就明显瘦了一圈,顿时心里满腔恼意不由消去几分,沉声问一旁的府医,“五弟如今怎样?”   在弘晖来之前,府医就已经在给弘昼把脉,如今见他开口,也不敢掉袋子,赶紧开口,“世子无需担忧,五阿哥并无大碍,只是有些力竭,再加上许久未进食……”   耿氏哭声又大了一些,弘晖干咳一声,见对方止了止哭意,才再次开口,“那他衣襟上血迹从何而来?”   府医沉吟片刻,斟酌开口,“那估计要等五阿哥醒来才知晓了,不过依小人之见,这衣襟上怕不是人血……”   弘晖目光落在弘昼被换下的衣裳上,这才发现出一些异样,那衣襟上血迹暗沉,瞧着确实与人血有些出入,他让府医开了一些安神的汤药,便准备先离开。   如今耿氏守在弘昼这里,他也不方便多待,防止落人口舌。   只是没想到他还未走出门槛,就听到了床榻上弘昼发出闷哼声,似乎要转醒的迹象,弘晖停住脚步,重新走到弘昼床前。   弘昼眼皮挣扎了好一会儿,才彻底睁开,与弘晖的目光对上时,两人望了好久,弘昼才晃过神来,原来自己已经回到王府了,顿时小嘴一瘪,大颗大颗泪珠子从脸上滑落。   弘晖见惯了这小家伙哭闹的模样,每次都仿佛是魔音贯耳,而像这次无声却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还是头一回,原本他是憋了一肚子气的,弘昼小小年龄就私自跑出王府,还将侍卫给甩在身后,才将自己弄得走丢,让整个京城都为他闹得人仰马翻。   可如今见他躺在床榻上哭得这般可怜,脸颊都瘦瘪下来了,心里是又气又心疼的,没好气地揉了揉他头上新长出来的绒毛,“好生歇着吧,等养好身子再找你算账。”   弘昼却伸手努力抓住他衣角,弘晖诧异抬头,对上他目光。   “大哥,你将那些坏人都抓起来。”   ***   雍王府的小阿哥找回来了,众人纷纷松了一口气,不由打听起来,究竟是何人竟这么大胆子,连王府阿哥都敢下手。   众人万万没想到,他们原先还猜想的各种阴谋,结果压根与那些不沾边,弘昼居然是被人贩子给抓了起来。   人贩子是最可恨的存在,但是却一直消除不绝,寻常人家只能叮嘱自家儿女出门要留意,别让这些人盯上,而很少有官员将此太当回事。   他们的儿女出门都有护卫看护,人贩子还没那么大胆子,只是如今听闻弘昼居然是被一群人贩子抓了去,害得他们跟着担惊受怕好久,顿时心里没好气。   他们压根不知,那些人贩子心里还叫屈呢,他们一开始还真没想对弘昼下手,毕竟这小阿哥一身穿得太富贵,又是在京中皇城这种地方,谁知道是哪个大人物家的金孙,惹上这样人物对他们来说也不是什么好事。   偏生这小阿哥居然自己找上他们老窝,差点坏了他们好事,他们见到那身上挂着的玉器坠饰,才起了贪念,想着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才痛下杀手。   弘昼出府时带了三只雪橇犬,那三只狗是真的皮实,但因为弘昼时常喂他们好吃的,它们在他跟前还算乖巧听话。   弘昼能发现人贩子老窝纯属意外,他是为了躲码头的商船,才尽挑了荒僻小路,最后撞上那些人,但是最终能活着回来,却是离不了那三只雪橇犬的舍命相护,他衣襟上的血迹就是雪橇犬的。   弘昼以前没怎么出过门,在没了雪橇犬后,更是摸不到回王府的路,一直被困在京郊外的民宅附近,他倒是想出来求救,但好几次都险些撞到那群人贩子手里。   那群人见弘昼跑了心里也不踏实,生怕自己等人会暴露,一直暗中再找弘昼,故而弘昼根本不敢露面,哪怕后来见了其他人家的家丁也不敢贸然站出来,生怕就被抓了去,就这样一路跌跌撞撞才找到雍王府,若非是平时爱在身上藏糕点,只怕根本坚持不到回府,就饿昏在外头。   堂堂一个王府阿哥,居然被一群腌臜人逼成这样,四爷得知弘昼遭遇震怒不已,哪怕那些人贩子如今早已逃出京外,也扬言要将他们抓回来惩办,而这次弘晖主动请命。   便不是为了弘昼,他也想将这群人渣碎尸万段,让他们尝尝严刑酷法的滋味。   弘晖以前没怎么接触过人贩子,故而不知这群人竟然如此猖獗,   看着一群被解救出来的女孩子,有的是妙龄女子,而有的还只是几岁的女孩子,一个个都惶恐地看着他,被关押久了而胆小畏缩。   弘晖冷着脸,忽然觉得将那群人渣流放到北寒之地还是太便宜他们了。 第92章 较肥一章   弘昼此次牵扯到的人贩子案件比较严重, 里面涉及人员极广,甚至还和朝中一些官员扯上联系,若非如此, 他们也不会胆大妄为到来京中犯事。   这种大型拐卖组织一般都是团伙作案, 被拐去的孩子都样貌不错, 其中女孩居多,但也有几个长相清秀的男孩,经过对那些犯人审讯才得知,这些孩子被特地□□过后, 多数是流落烟花之地, 甚至有些会被精心培养后,学了一些琴棋书画就被当作礼物送给一些官员成了他们的外宅。   不管是烟花之地, 还是被圈养起来当外宅,都不是什么好去处, 而弘晖更是对这些人的行为深恶痛绝, 原本是好人家的女儿,却因为他们这些人的私欲, 不仅毁了人家女孩子的人生,更是让许多原本幸福快乐的家庭愁云惨淡, 所以他是极力主张要将这些罪魁祸首严惩。   当最终的处刑却并不能让他满意, 除了几个为首之人被判了斩立决,其他多数人只是流放而已, 甚至连牵扯到其中的官员也只拉下了几个小鱼小虾, 更多的高级官员居然从头到尾安然无事。   若不是这些人在背后为人贩子保驾护航, 怎么会这么多孩子遭受毒手,而更令弘晖生气的是,明明这些事康熙都是知情者, 但很多时候都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事,对康熙而言,或许这些人贩子们的存在还比不上他那几个儿子觊觎他的位置更令他担忧,所以他不想背负着重杀戮的名声而放了大多数一条命。   不过就算那些人能逃过一死,弘晖也不会让他们好过,这流放之刑并不是什么新鲜事,前朝历代都出现过,而到了满人入关后,却将流放之地选择了宁古塔。   宁古塔在黑龙江一带,属于北寒之地,那里人烟稀少,不管是物资还是平时的生活环境都比旁的地方差很多,但却是满人发家之地,故而这清人祖先对此地还是很看重,将有罪之人流放到此处也是为了对此进行开发镇守,被流放过去的人不仅要做许多苦差改造,甚至还要当披甲人,充当戍守之职,对于平时养优处尊的人来说极其遭罪,可谓是比死刑更令他们痛苦。   弘晖觉得这样也不错,对于罪孽深重的人,若直接让他们一死了之反而是便宜了他们,如今将他们流放去改造,让他们做着苦差或许对这些人而言更加痛苦,还能造福一下社会,弘晖想通后,不仅没有再阻止,甚至还上书请求将这批人发配到更远的地方,也就是西伯利亚那边。   和西伯利亚那边相比,宁古塔算得上是温和之地,至少那里已经有不少被流放过去的“先辈”,若托人打点一二,说不定还能在北地过上不错的生活,但是西伯利亚那边就不一样了,不仅环境比宁古塔更冷几分,也没什么大清子民,而且还有语言不通问题,甚至当地可能什么都没有,他们这批罪犯成了最早开发者。   对于弘晖的这个提议,康熙并无不可,这几年胤祯带着部队北上,可谓是一路顺畅,大清这边做了充足的准备,不仅物资军饷给得足够,还特地了解了当地的环境与地形,给士兵们做了足够的战前动员,而他们军队的规模本就庞大,还装备上了最新研发出来的物资,就算这几年沙俄那边发展势头不错,一时也抵挡不住。   胤祯带着战意高涨的庞大军队,几乎是直捣黄龙,在平息了准噶尔的战乱后,直接跨过了西伯利亚冲到了沙俄境内,可谓是打得他们措手不及。   沙俄那边也万万没想到此次大清态度居然会这么强硬,他们暗戳戳搞事情已经不是一回两回了,尤其是与准噶尔这边暗地里的往来更是常有的事,但是大清一般都是以忍让为主,他们哪里想到这次大清居然会来个大的,等胤祯带着军队进了沙俄的时候,那些往日高高在上的沙俄老爷们也坐不住了,那些贵族大地主们更是频频进宫去找他们的彼得皇帝。   他们以前也与大清开战过,当时打输了就直接向清朝投降了,最后也没什么损失,这几年彼得皇帝在沙俄境内搞各种改革,甚至还试图想要向欧洲那边扩张,可谓是野心勃勃,自然不想再像他父亲当年那样像清朝投降,可他也抵不住这不断进宫施压的贵族们,感到头疼不已。   彼得想要在沙俄进行改革,这事本就受到不少旧贵族的抵制,如今再加上胤祯的率兵逼近更是给他带来了巨大压力,最后彼得为了自己心里的改革发展大计,只得忍气吞声派人去与大清讲和,只盼着胤祯能早点撤兵,当务之急他还是要抓沙俄境内的发展,大清的军队踏入沙俄的国土,哪怕这些人什么都没做,沙俄百姓都人心惶惶。   彼得做出求和姿态可以说完全是逼不得已,心里受到了巨大的煎熬,但最后还是选择忍气吞声,只是他没想到这次光是投降可没有用了。   上回沙俄也投降了,最后还从清朝这里啃去了那么一大块肉,这根本不合理,对此弘晖耿耿于怀,如今胤祯占据胜势,哪能就这么轻易放过沙俄。   这几年胤祯都没怎么回京,他带着军队进了沙俄后,就一直在那边盘旋定居,就像是土匪进了地主家,一直耐着不走,彼得与沙俄的忍耐都快到了极限。   原本康熙对此还是有些微词,他这人一向好面子,总觉得弘晖提出的此举十分不妥,有失大国体面,可弘晖却给他扯出一堆现代国家外交,甚至还特地从出海讲学团那里拉了几个人来游说,康熙听了那西洋英吉利与荷兰、西班牙等国之间的你来我往争夺各种利益陷入久久沉默,虽然这看上去就像是野蛮人在扳手腕比力气,但也确实证明西洋那些国家各个都野心不小,瞧着便不是安分的主,以前还真是小瞧他们了。   这样一看,这沙俄其实与西洋那些国家其实还挺像的,康熙心底转过许多心思,他听闻了沙俄近些年一直想要向西洋那边扩张,一个念头在他脑海闪过,或许让沙俄往西洋那边去,与那些国家凑在一起争来斗去是个不好的选择。   大清这边按照弘晖的提议,也拟定了一个似模似样的条约,里面对沙俄提出了条条框框众多要求,其中最要紧的便是要将那块原先无主的西伯利亚给收回去。   沙俄是一个贪婪的国家,这些年一直所图不小,若不然也不会一直暗戳戳与准噶尔搞事,他们看到大清递过去的条约时,差点没呕出一口血来,是他们看走眼了啊,这大清往日看着是一个大方的主,如今却狮子大开口了,沙俄哪里舍得将自己吃下去的东西给吐出来,哪怕这块地原先就不属于他们的,可如今叫他们再拿出来还是令沙俄肉痛不已。   可望着盘旋在沙俄虎视眈眈就是不离开的胤祯军队,彼得心里就算再怎么不甘,还是只能签下条约,将那块土地还了回去。   他在心底安慰自己,没事,反正那块土地上也没住多少人,就算收在手里,差不多也等同于无人之地,算不得是多大的损失,可是心底却总是觉得空了一块,每日翻开地图都十分不甘心,顿时对沙俄国内的改革抓得更紧了。   弘晖根本不知道他们大清这波操作,还刺激到了邻居彼得越发要改革图强的心境,如今他看着新到手的舆图,看着新鲜到手的那么大一块西伯利亚土地,激动得只想搓手,开始寻思起要如何开发这块土地了。   西伯利亚这里的资源一向丰富,尤其是各种矿产,还有石油,但是这些东西都是不可再生的,弘晖刚拿回了这块地,也不像一下子就立刻派人将各种资源都开发出来,以他们如今的技术经验,过早地开发西伯利亚反而是一种破坏与浪费,还不如等到技术、时机成熟的时候。   当务之急,是要如何发展西伯利亚。   那么大一块地呢,干放着多可惜啊,尤其是在大清多数土地都被地主、官员们圈占起来,那西伯利亚的土地就更显难得的,但是对于如今发展还很原始的西伯利亚来说,即便那里有大片土地,只怕也没几个大清百姓愿意搬过去,那里的生活太苦了。   所以弘晖一下子就瞄上了那些原本是要流放到宁古塔的人贩子,原本这些人被判流放就是为了进行改造,而如今有了西伯利亚后,这宁古塔就不适合再当改造之地,论其环境艰苦哪里比得上前者呢。   弘晖是这样想的,康熙也觉得无不可,而原本都快要打点后流放之地的罪犯们,被关押在监狱里,听到这个消息时顿时就傻眼了,他们原先的打点根本没用了,接下来要去一个更苦还完全没人照应的地方,去接受各种苦难改造。   弘晖就像是忽然想通了,他不再纠结于那些罪犯们的刑法是不是太轻了些,而是极力促成,甚至还跑去大理寺好几次,每次哪里抓到犯人都能瞧见他的影子,各种鼓动主判官将犯人全都流放到西伯利亚,让他们得到好好的改造。   甚至他连京畿附近的几个县都没放过,隔三差五得了空闲就去官府牢房转悠,更是将这几个县的囚犯档案翻看得滚瓜烂熟,听闻好些个身强力壮的江洋大盗都被弘晖弄到了西伯利亚去种地了,那些身强体壮一脸横肉的大汉们,在被囚车押运走的时候,各个都哭得猛男落泪。   种地多苦啊,还是去那种什么都没有的苦寒之地,听闻那里人烟稀少,想要逃走极其不易,被押送过去的罪犯们心底灰暗,深深后悔自己当初为什么想不开要犯事,还偏偏撞到弘晖阿哥这个魔头这里。   弘晖魔头的名声早就在京畿几个县的牢房衙役里面传开,甚至还有向周边地方扩散的趋势,能将平时一脸豪横不讲理的土匪大盗们吓哭,这不是魔头是什么?而且每次知县大人审判案子时,这弘晖阿哥都跑来旁听,情节严重的被他直接拎走,稍微轻些的则能见这阿哥拧着眉头,想着法儿的要将他们同样弄走,一时间罪犯们都两股战战,期翼目光看向知县,宁愿被关进牢房里蹲个几年,也不愿意跟着这弘晖阿哥离开。   但对着底下的百姓而言,这弘晖阿哥简直就是福星转世,不提他先前做的那些造福民生的事情,光是如今搞出的这一出,就成功震慑到许多宵小,让原本只是小偷小摸的小贼们都老实起来,他们可不想为了摸了邻居家一只鸡就要将自己的后半辈子给搭上,一时间从京师到京畿附近的各县都出现和乐融融现象,刑事犯罪的案例明显少了起来,让那些判官知府们都有些不自在。   弘晖在转了几次都没什么收获后,心里还有失落,勉力安慰自己这也算是好事,犯事的人少了民风就好了,百姓日子才能好过,这才心情好过起来,反正西伯利亚那里还要不少人,日后再逮到其他犯事的人再抓过去也不急。   他消停下来,这京中众人才重新松了口气。   而在弘晖忙碌这些日子,那些得了他吩咐与安排的讲学团们都已经陆陆续续上岗,轮流着进弘晖开办的几所学校,却给里面的学生进行讲学。   弘晖办的这些学校与传统私塾书院有着很大不同,原本来这里的学生没几个是自愿的,而在家中长辈的逼迫下他们不得不在此读书,被迫遵守着这里的各项规则,每次从学校归家时,都会与家人、朋友大肆吐糟一番,但他们自己都没留意到,待在学校这些年,他们已经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不管是学校里安排的下乡实践活动,还是要求他们凡事亲力亲为,都是他们原先所讨厌的,但是这几年下来他们都已经操作熟练了,他们自己都没发现原先身上的那股骄矜之气消去不少,反而少年的朝气与蓬勃感更强。这些人多是公子哥出身,自有着一副好皮囊,甚至家中都安排了俏丽婢女,但是奈何如今被拘在学校里,很少才能回去一趟,而且在学校里的各项锻炼训练让他们每次回去只想好生歇歇,以前的那些花花心思早就没了影了。   这样一来,原先脸上纵情酒色的模样都渐渐消失不见,整个气质都逐渐沉稳内敛起来,再配上一副白净好相貌,旁人看了都要夸上一句好少年,哪里能想得到这些人原先只是各家不出息的子弟呢,正是因为他们不怎么上进才被家中家主用来当个试路的石子,如今到了弘晖的学校里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而对于发生在他们自己身上的变化,并非所有人都无察觉。   他们渐渐得到原先不曾有过的夸赞,还有那些以前看不上自己的人,如今也对自己多了几分尊重与敬仰,这让那些习惯了被喝斥看低的公子哥们反而不太习惯,但更多的是喜悦,这种感觉他们以前从未体验过,他们都习惯了被人当做二世祖,习惯了被自己的父母亲人看轻,而作为不被看好的人,如今却突然被夸赞了起来,看着父母的宽慰眼神,他们心底相当别扭,但是又觉得这种感觉相当不错,而一想到这些都是如今他们的学校带来的,众人心底都有些复杂。   原本只是被迫去完成学校里布置的各项任务,带着抵触的心思,如今却渐渐认真起来,甚至开始思考起来,而在听闻弘晖阿哥给他们寻来了讲学团,这些学生们也不由自主地在意起来。 第93章 较肥一章   他们都是十七八的年岁, 正是好奇心旺盛又精力充沛的时候,虽然不太喜欢这新式学校里的很多规定,但是对学校里的教学内容却很感兴趣。   不同与他们以往学的那些经文, 既晦涩难记还要花力气去背记, 这新式学校里老师教的内容一切都是那么新奇, 对于这些年轻的少年而言,就像是被打开了世界另一扇大门。   老师们讲的物理理论很大程度上是对他们以往认知的颠覆,很多学生一开始是并不接受的,但随着各种试验的学习, 他们不由开始沉思起来, 这才发现这些格物理论居然都有些道理,顿时就更来了兴趣, 他们像是突然发现了一件好玩的事情,也确实好玩, 老师还交给了他们许多有趣的化学试验, 让这些原本厌学不想上进的富家子们各个都来了精神。   而这些新东西学多了,他们自己的思想不知不觉中发生了不小的变化, 思想也比家中其他人更开拓,对很多事情的接受程度都要高于旁人, 而随着这两年出海贸易的发展, 他们听了不少海外的事情,连带着也对西方的世界多了几分好奇, 他们如今学到的知识不少就是从那里兴起的。   所以他们也很想知道这讲学团在海外待了这些年, 都见识了些什么, 也来让他们开开眼呗?   讲学团们可不知道他们还没到学校呢,就已经被那帮学生给惦记上了,此时他们对这京中的事物还处于十分新奇状态, 走在京城的街口,看着哪里都觉得新奇,这两年城市道路又进行规划改造,因城中多了许多公车,原先的商铺位置都往后挪了些,瞧着风格倒像是最近新建造出来的,而令他们目瞪口呆的自然是外城一带的数丈来高的商业中心,据说里面什么都能买得到,不管是衣裳首饰,还是吃食玩耍,一切都应有尽有。   不管是从哪个地方来的人,只要是到了这京城,都会想要进去逛一逛,算是见见世面。   据说这高楼的最顶层并非是所有人都进去,只有顶级会员才能进去,里面所卖的东西也都不是凡物。   几个讲学团文士看着高楼心痒难耐,他们倒不是真的想去买点什么,只是心底好奇,里面究竟是什么样子的。这么高的屋子,站在老远的地方就能瞧见,他们很想知道站在这屋子最顶层又是何等风光。   而他们也只能在心底想想,还没忘记自己此行出来的目的,他们几个身上可都是还背负着弘晖阿哥给他们的差事呢,还要去学校里报道,日后就是那些学生们的外文老师,顺便给他们讲讲海外的世界,听说再过几年这些学生也会被安排到海外去游学呢。   几个文士走在街头,他们本也想搭坐了那个公车,奈何这几日公车上总是人满为患,他们瞧着上面都没什么空座,只好又下来。   “哎,怎么这辆公车上也都挤满了人?”这人好不容易等到了一辆车,结果看到上面那么多人后顿时失望起来。   “这公车终究是比不上自家的马车来得方便,这些日子上面都是人……”另一个人附和道,他有些后悔,就不该凑这趟热闹,好不如让家中小厮备好马车,说不准这会儿已经到了学校了呢。   他俩说话声不低,一旁的一位年龄颇大的妇人听了轻哼一声,她上下扫视了一下这两个文士,认定他们定是从京外来的,没好气道,“咱们这公车好着呢,尤其是对咱们这小老百姓来说,那就更是便利了许多……”   不止她一人听到了两个文士的谈话,离她不远的一位大爷搭腔道,“没错,只是你们不赶巧了。”   可不是不赶巧嘛,这两天好多将士从北部回来,自从前些年十四阿哥被皇上派去北部后,就连着好些年都在边疆一带,直到如今那沙俄服了软,十四阿哥才逐渐退兵,但是却没将所有军队都撤了回来,直到这些日子,皇上身子不适,要招十四阿哥回京,才陆陆续续开始让部分军士解甲归田。   而如今这城中公车上人满为患与军士们卸甲有很大关系,这次大清打了胜战,不管是皇上还是百姓得知后都非常高兴,而这几年他们大清也不缺银子,不管是军饷还是战胜后给的奖赏都十分丰厚,将士们卸甲后归来,都是坐着那列车回来,而如今列车的停靠站还只开通到京外,所以将士们回家时都会途径京师,自然要揣着银子来逛一趟才不亏。   谁不知如今京中有着许多好东西,都是地方不常见的稀罕物,但是在京中却算不得贵,他们与家中父母亲人多年未见,就想来淘点好物带回去,家里人见了也高兴,就算是真的买不起也不打紧,来这京都长了见识也是好的,回村后还有了吹嘘的东西。   故而那公车上坐的多是不舍得花银子的寒门将士,他们想将银子存起来带回家,就只能坐坐车来游览一遍也心满意足了。   而对于这些打了战胜的将士,京中百姓还是崇敬维护的,所以对着讲学团的文士就没那么客气了。   两个文士露出恍然之色,怪不得了,先前他们在码头时就见到京外那些列车上冒着长烟,看到不少将士从车上下来,当时他们还心惊,以为京中发生了什么变故,如今看来还真是他们回来的时间不赶巧了,两人对视一眼,只能无奈叹气,还是赶紧走吧,还能早点赶到学校。   弘晖可不知道街头发生的这一出,若是知道了也只会是心底高兴,觉得自己在宣传上做的工作有成效。   自从那报纸开办起来后,弘晖并没有像胤祉所想的那样浑水摸鱼什么事都袖手旁观,反而是很认真地做着规划,对民众的宣传教育很是重视,而如今这京中人对军士态度的变化,报纸也发挥了不少作用。   弘晖他自己一向都很钦佩为国家出生入死的将士们,觉得这些人十分可敬,但是等到了大清才发现,如今的人们对将士却并不够欣赏,其实在古时只有贫苦的人才回去被征去作战,不少有家底的人都会花银子打点而逃避战争,甚至在有些朝代军户是世代承袭的,从而被人看低。   其实人们并非是不知道军士戍守疆土对国人的重要,只是权势富贵操控着人心,影响着人们的判断选择,而弘晖则是要在报纸宣传上让人们摒弃这样的想法,他们作为国家的子民,每个人都该保护自己的国土,而那些将士们扛起了这份责任,是如今所有家庭的守卫者。   而弘晖也不仅仅只是对如今国人进行思想上改造,对军队思想也一刻没有放松,虽然弘晖崇敬那些保家卫国的将士,但是也不得不承认如今军中不少将士士兵的素质还是有待提高,不仅是文化知识,更是道德素养,严厉杜绝军痞军匪行为,加强军纪军规的建设,才能打造出一支让国民敬重的强大军队。   而他与胤祯这些年处得不错,好几次押送军中物资时,弘晖都跟着列车去了北边,故而对弘晖提出的这些想法,胤祯不仅没有阻止,还大开方便之门,但这项工作也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完成的,眼下弘晖在抓军风的同时,倒是想要弄军队整编事情。   这个军队整编一开始也不是弘晖提出的,而是康熙,如今他们既然将西伯利亚那么大一块土地都拿下来了,那自然是要派士兵过去镇守的,若不然一直当做无人之地,再过几年留到下一辈说不定又掰扯不清。   而这派士兵戍守也不是一件小事,那里气候严寒,并非是好去处,而且荒无人烟,只怕到时候连日常的吃度都要从南方运送过去,其中所涉环节太多,相当麻烦。   后来康熙动了心思,想着干脆迁徙一些百姓过去,如今这京中一带人口太多,城区扩建越来越大,而且不仅仅是京师人口在激增,京畿附近的庄子上也同样如此。   迁了人口过去,让他们在那里种地开发,子子孙孙生活在那一带,早晚有一日那无人之地也会兴盛起来,发展成城池。   但弘晖却觉得此举不妥。   将百姓迁过去是为了对当地进行开发建造,但是明知道那里苦寒,百姓心底自然是抵触的,又怎么会心甘情愿过去呢?就像弘晖先前将犯了事的罪犯流放到那里做改造,只怕被迁过去的百姓会觉得自己的待遇与犯了事的罪人没什么区别,可能到时候不仅是消极怠工,甚至有可能还心灰意冷颓废度日,那就与他们一开始的初衷完全不同了。   所以弘晖想了一个折中的法子,既然是要调派士兵过去镇守,不若让士兵将家人一起迁徙过去,这样士兵们常年戍守边疆,也可以与家人团聚在一起,而这只是其一。其二便是,他提出了所有调去的士兵,是要自愿申请报名的。   不管是士兵,还是百姓,肯定都不会喜欢那种苦寒艰难的地方,而直接下令让士兵们过去镇守何尝不是另一种不公呢,弘晖提出让他们来自愿申请报名,自然是给出了极高的待遇。   反正如今国库不缺银子,弘晖就可劲儿地造作,他向康熙提交了一个折子,在上面提出了整编军队的各项事宜。被重新整编起来的军队,就是用来镇守在最北部的边疆,而他们不仅能拿到比寻常士兵高出许多的军饷,还能享有其他各项好处。   首先便是分田分地,西伯利亚那么大的一块地差不多都是处于无人状态,等到士兵调遣过去,肯定都能分到不小的一块,而这对大部分的将士们而言都是相当有吸引力。   而除了这点外,弘晖同时还打算在那边搞基建。   其实在那里搞基建要远比如今京中要容易得多,那里就像是一块全新的地图,土著居民少,不管想要做什么都很方便,既不用惊动百姓,也不会侵占农田,等士兵们过去了就是大批现成的劳动力,至于基建物资则完全可以由列车运输过去,都不是大事。   而弘晖除了打算给将士们分田外,重点就是分房了,当然这个分房可不是完全一分钱都不收的,而是凭借军士身份可进行低价认购,总体来说肯定是会比他们自己造房要划算得多,不仅花的银子少,而且还都是用钢筋水泥造出来的房子,相当坚实。   但是光靠这些还不足以让士兵们争向主动申请北调,真正打动他们的,是弘晖提出的建立社区,然后社区开发的基础设施。   弘晖打算分给士兵们的房子,都是按照不同社区来建造的,而每个社区都会建造学校、医院等公共服务建筑,他本就想搞全民服务,在旁的地方或许有些麻烦,但是这一块尽是苦寒之地,弘晖不管是想要做什么都没什么人阻拦,就连康熙看了折子后都没多说。   他没有弘晖想得那么深,只是觉得那北地偏僻,只怕也没什么夫子、大夫愿意过去,弘晖此举不仅显得仁义,而且也有必要,总不能到时候北地连个救治的大夫都没有,至于旁的朝臣就更无话可说,他们压根就没想过弘晖此举对普通将士们而言有多么震撼。   这些将士多数是贫苦低贱出身,若不然也不会选择走上战场,几乎是用换命钱让家人过上好日子,但是如今弘晖阿哥说了,等社区建立起来后,他们的孩子可以在学校里免费读书习字,不分男女,而且身子不适也会有医师给他们医治,还不收费。   读书对于他们这样的家庭而言,那就是可望不可求的事,不仅仅是交不起私塾夫子们的束脩,光是笔墨书本,都要很大一笔银子,他们能填饱肚子就不错了,怎么可能还供得起读书人。   但如今他们却有了触手可及的机会,只要他们愿意去那北寒之地,他们的子女就有可能像那些富家少爷一样读书,以后就能摆脱他们父辈的命运,听闻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不少士兵们的呼吸都急促了起来。   那北寒之地是苦,可他们这些人哪个不是苦过来的,若是他们苦一点就能给自己的下一辈挣出个好前程来,那就值了!   更何况那里还有大夫不收银子就给他们看病,这对他们而言同样难得,他们的父母有很多不到三十就一身病痛,但很多时候都是咬咬牙就熬过去,实在熬不过去的就只能叹息是命数了,哪里舍得掏银子去城里看病,若是搬到北地,对父母而言同样是件好事。   当即不少士兵就心动了,他们愿意搬过去!不就是苦点嘛,他们不怕!   到时候不仅家里娃能读上书,爹娘也有大夫看治,甚至还得了房子和地,划得来! 第94章 两章合一   虽然那北部的气候太冷了些, 好多作物可能都种不了,这在多数百姓眼里也是无法接受的一件事,但是对于那些从北地归来的将士们而言, 却是问题不大。   虽然那北地土著居民不多, 但也还是有一部分的, 他们在那里待了几年,也与人家打过交道,知道当地的百姓同样是种地过日子,虽然不能种稻子了, 但是却可以种土豆、小麦, 还有玉米,照样能填饱肚子。   而且这些作物又好伺弄, 种起来可比水稻还简单,也不用担心不好吃, 他们这次军中军粮有不少都是土豆、小麦加工出来的, 听说是雍王府的世子带人琢磨出来的新吃食,原本土豆、小麦的味道只是一般, 但是经过加工制成麦面、土豆粉啥的,再配上一些佐料, 那味道让他们吃了恨不得将自己舌头也吞掉!   所以就算日后天天将这些的东西当主食, 他们也吃不腻。   但也不止于此,他们这次去了那沙俄, 见那儿的百姓日子虽然过得没他们精细, 但也不算差, 吃的都是那啥子的面包,和他们在街头买的馍馍不一样,家境富裕的会涂点黄油, 他们也尝过,有点吃不大习惯,但味道也还行,等他们到了北地,也可以学着人家那样吃起来。   他们不是有多喜欢这样的吃食,只是发现这沙俄的日子虽过得不精细,但却都长得人高马大的,这让大清的将士们着实羡慕,他们多是穷苦出身,以前在家时都不一定吃饱肚子,不少少年还是入伍后个子才抽条,长在那些沙俄人身边就显得有些瘦弱了。   他们心里琢磨着,既然朝廷答应要分给他们不少田地,到时候他们也弄一个农场啥的,养上几头奶牛,让他们的孩子日后多喝点牛奶,他们在军中也听过报纸报道,那牛奶是好东西,能补身子长个!   这样他们的子孙日后也能长得人高马大的,不用羡慕别人。   事情发展得比弘晖先前设想的还要简单,对于大部分的将士来说,苦日子过多了,只要稍微许他们一些好处,就足以打动他们,而弘晖给出的可不只是一点点,是能扭转他们子孙后代的新希望。   当即这些将士们,不少人都做好了决定,等回到家中后,一定要让爹娘哥嫂们都跟着军队搬走,这次集体搬迁,朝廷还承诺了可以坐列车,官府不收车钱。   他们有把握能说服家中的亲人,很大一部分原因也在这列车,若是放在以前,搬迁去那么远的地方,可能一辈子都没有返乡的可能了,但是如今有了这列车就不一样了,只不过几天的功夫,就能回到京师,若是他们在那北地混得不好,大不了再坐列车回来便是,反正他们在家乡也没什么产业,几乎没什么损失。   原本官员还觉得这迁民之事棘手,没想到经过弘晖阿哥这么一手后,事情顿时就变得简单起来了,看到这么多士兵都踊跃申请报名,一个个都拖家带口的,只怕要不了几年,十四阿哥攻下的那块土地上就会兴盛起来。   至于弘晖阿哥许诺出去的那些东西,这些官员压根都没放在眼里,更不会特意在皇上跟前阻挠,反而是积极促成,但这件差事最后却不是落到弘晖手里头。   胤禩这几年沉默下来,虽还如以前那般面上总是挂着温和神情,但身边聚集的追随者却都散了去,而他自己似乎也对夺嫡之事不热衷了,竟学着胤禛也深居简出起来。弘晖不知道这个八叔在康熙那里是不是彻底翻篇了,但是很明显,康熙用胤禩还是很顺手,一般工部的工程都是交给了胤禩,这次也同样如此。   其实这件差事算不得什么好差事,虽然官府拨下来不少银子,但是建筑材料大多数都是从弘晖手头的几个工坊出来,胤禩根本不可能动这里面的银子,若不然很容易就被人察觉出不对劲,所以这差事是既辛苦又没什么油水。但是从另一个方面来看,胤禩拿到这差事,总比没有好,这朝中众人更怕的是被上面淡忘。   只要皇上肯给你派差事,好好将事情办下来,总会是有功劳和苦劳的,攒下来就成了升迁的资本,而若被皇上遗忘,一直坐着冷板凳,那才是朝中的尴尬人,而如今朝中的十三阿哥胤祥就是这样的尴尬人。   胤祥一直与胤禛关系不错,当初他们二人都是追随废太子胤礽,而在胤礽“一废”期间,胤祥被牵涉其中,同样遭了康熙厌弃,虽然很快就被放了出来,但是在康熙跟前却大不如从前,这些年一直坐着冷板凳。   对于胤祥的境遇,四爷一直都比较着急,但是他自己都处于蛰伏状态,在康熙面前一直都是韬光严实万事不争的样子,又怎么可以为胤祥争取,而弘晖却将一切看在眼里,觉得眼下是个好机会,或许可以试探一下康熙的态度。   其实他觉得自己这个十三叔也是冤得很,明明当初“一废”的胤礽后来都放了出来,偏生他这个受牵连的人在康熙面前却是碍眼的存在,但是距离那件事已经过去将近十年了,弘晖觉得康熙就算心底又介怀,也应该淡了不少。   胤祥在那次圈禁后,腿部就落下了顽疾,据弘晖所知是一种毒疮,时常复发起泡流脓,找过不少太医看过,但是想要根治却很难,只能仔细调理着,弘晖瞧着胤祥这几年不仅在康熙跟前不得意,又加上腿部顽疾的折磨,明明才三十出头的年岁,看着却要比他阿玛还沧桑不少。   “你想让十三跟老八一起北上?”康熙眼神扫向站在殿前的弘晖,看着已经长成青年模样的孙子,脸上神情淡淡,仿佛只是随口一问。   弘晖心口发紧,面上却丝毫不慌,沉稳道,“西伯利亚一带地幅辽阔,而此次要建造的屋宇颇多,事务繁杂,八叔一人北去只怕劳心苦力……”他这番话并不假,那么大一块地方呢,工程量的确很大,而且这么多人等着搬迁过去,至少要赶紧将百姓居住的房子造出来,不能拖太长的时间。   而此时朝中几个年长的阿哥,除了胤祥外,差不多都有差事在身,要么就是历练不够,还不到独当一面的时候。   胤祥是有能力的,当时不过十几岁,就得了康熙的许可在朝中办差,与胤禛同为胤礽的左膀右臂,而当时与他年龄相仿的胤祯,还整日去上书房读书,这样一个人物就这么闲置着,未免太可惜。   弘晖公允地提了提胤祥曾为朝中办的差事,想起胤祥曾经的能力,康熙脸上缓和几分,抬眼看向弘晖时,却没有一口允下,而是道,“此事朕心里有分寸,你无需多想……”   弘晖见此,乖巧应下,“孙儿全听皇阿玛的。”   康熙脸上露出满意之色,侧目看了一下旁边的石英钟,然后转过头对着弘晖说道,“待会儿出宫前,记得去你玛嬷那儿一趟。”   弘晖心中突然有所悟,抬头对上康熙的眼神,果然见他点了点头,嘴角不由微翘。   如今京中有不少归家的将士,弘晖先前就算着时辰,他十四叔也该回京了,只是没想到竟然恰好是今日,他刚好在宫里,所以还没收到消息。   而德妃拘于后宫,得到消息的速度肯定比他还要慢一些,康熙让他去德妃的永和宫,未尝不是让他去给德妃报个喜。   而胤祯若是回京,肯定是先要进宫面圣的,弘晖自觉地提出告退,不耽搁他十四叔待会儿来拜见康熙,而他自己则是脚步轻快地去了永和宫。   从康熙方才的反应来看,弘晖觉得胤祥的差事有七八分把握,能将这事办成,他心里也高兴。   弘晖并不是每次进宫都会来拜见德妃的,他有时进宫匆忙,或是有其他差事要办,都只是拖小太监去给德妃请安一下就匆匆出宫,但是他每次进宫后,都会有人去永和宫通报,那边都是有准备的,故而见弘晖过来,永和宫的宫人并不惊奇,而是一脸高兴地将他迎接去。   其实弘晖现在来后宫次数少了,也与他岁数大了有关,这两年他都已经成亲,已经不再是以前的小孩子,而康熙后宫里可是有年轻的宫妃,他出入的次数多了难免不会有闲话传出,而德妃也是深知这一点,平时寂寞空乏了就只能招年幼的孙子进宫,要么就是孙女,今日见到弘晖过来实属难得,赶紧让小厨房端些弘晖喜欢的吃食过来。   弘晖动作亲昵地扶着德妃的胳膊,然后很熟稔地对着德妃身边的大宫女开口,“别忘了准备八宝豆腐!”   这八宝豆腐是一道宫廷名菜,别听着这菜名有点素,做起来可不容易,不仅对厨者的技艺要求高,而且食材也要求丰富,除了主料豆腐外,还要虾米、干贝、冬菇、玉米、青豆等物,甚至还有其他勾芡的佐料,而弘晖平时对吃食并不是很挑剔,很少会主动点什么菜,最重要的是,这八宝豆腐是胤祯以前在京中格外钟爱的一道菜。   德妃的脚步一下子顿住,不可思议地看向弘晖,眼神却是格外期待。   差不多是从两年前沙俄那边服了软后,战事就停了下来,康熙也陆陆续续让胤祯撤兵,但却不是一下子就将所有军队都撤回来,而是一点点的,像是故意给沙俄找不痛快。   而这同样让德妃心里不痛快,她本就对幼子格外疼爱,如今胤祯又是去了北方那边寒苦的地方,还是在战场上,哪怕捷报频频,她也恨不得儿子能赶紧回京来,在沙俄服软后,她就一直望穿秋水地盼着胤祯回京,但足足等了两年都没消息。   德妃能坐上四妃之一的位置,自然是分得清轻重,明明心里焦急万分,却还要忍着不去问康熙,就怕落下了一个后宫干政的名声,但是没少招胤禛进宫,打听胤祯何时能回来,只可惜每次都没有一个准话。   在德妃期盼的眼神中,弘晖肯定地点了点头,一时德妃竟然不知要作何反应,只觉得这惊喜来得太突然,还是她身边的宫女反应极快,连忙喜气盈盈地朝着德妃道贺,“恭喜娘娘!贺喜娘娘!”   “恭喜娘娘!贺喜娘娘!”   ……   一连串的贺喜声响起,小宫女小太监们都极有眼色,德妃这才有真实感,她的十四是真的要回来了,一时激动得竟眼眶带泪,连声道,“好,好,好……”   对于弘晖来说,他还是头一回看到德妃这般失控的样子,赶紧出言安慰道,“玛嬷还是别哭了,若不然待会儿十四叔过来,还以为是孙儿不孝气着你了……”   德妃握着他的手拍了拍,“我这是高兴的,是高兴的……”   弘晖自然是知道,他看着德妃高兴失态的样子,没有多开口,其实这次胤祯这次回京能待多久很难说,毕竟康熙要在西伯利亚那边驻军,到时候肯定是会派主将过去镇守,而这主将是从朝中的武将里挑选,还是让胤祯继续过去领兵就很难说了。   弘晖记得,当初跟着胤祯一起北上的还有年羹尧,当初是作为副将跟着去的,此次与沙俄一战大清取得了大胜,出战的人自然会得了军功,虽然出行的副将肯定不止年羹尧一人,但若是有四爷在其后谋划一二,未尝不能让其更上一步。   而年羹尧与四爷一直都是利益相关的,年羹尧更上一步,于四爷而言,同样就是更进一步。   但是这个节骨眼上,弘晖却没有将这其中的牵扯说出让德妃扫兴,而是陪着德妃一同坐下,就等着胤祯待会儿见过康熙来永和宫,   德妃在经过了最初的激动欢喜后,心情平复了许多,也不知道胤祯何时才能过来,于是便拉着弘晖坐下话起家常。   德妃想起一事,脸色突然正色起来,“前些日子,我听佟贵妃提起,皇上想要去畅春园住一阵……”   弘晖点点头,再过一阵子这京城天气就要热起来,而康熙在这个时候都会率后宫妃嫔与朝中大臣们出去避暑,畅春园就是不错的选择,这不足为奇。   但是德妃的脸色却格外凝重,如今宫里的佟贵妃其实是小佟氏,是已逝孝懿仁皇后的胞妹,虽然没有生养过,皇上对她却很信任,将宫权都交给了她,而出行畅春园之事同样是佟贵妃在安排,这次就是佟贵妃来向她卖好透露的,康熙这次不仅仅是去畅春园避暑那么简单,他还让佟贵妃在他住的院子里单独收拾一间出来。   这就很特殊了,康熙如今年龄大了,虽然也会召见年轻妃嫔来宠幸,但多是身份低微的常在、答应,在侍完寝后就被抬走,根本不可能会有这么大殊荣留在康熙院子里伴驾。   而如今也没瞧出康熙格外宠幸哪位妃嫔,会特地让其伴驾左右,所以不管是佟贵妃,还是德妃,在听到这个消息后的第一反应,就是康熙是想召孙子过来伴驾。   她们这想法也并非是突如其来的,近些年康熙的身子大不如以前,虽然对儿子们还是一如既往的严苛,但是却开始过问起孙子辈来,好几次召见几个王府的世子、长子们进宫伴驾,而这些举动不管是在前朝百官眼里,还是在后宫嫔妃心里,都是意义非凡。   难道皇上是想要考较皇孙?   皇上对自己的儿子们都挺严苛,但若是哪个皇孙在皇上面前得脸,会不会也让皇上爱屋及乌呢?   这种想法并不是一人有,弘晖早先既有所听闻,他的那些叔伯们近来都格外关爱自己的儿子们,平时出门兴许还能偶遇个堂兄堂弟,如今却一个都难见,都被拘在家里读书写文章呢。   他们想着,若是皇上当真重视皇孙们,那若是功课更好,岂不是会更得眼?   弘晖若有所思,他不知道康熙这一招究竟是想要干什么,是真的想要考较自己的孙子,还是在虚晃一招试探儿子们?但他没收到四爷的指示,就一直没采取任何行动,行事依旧如往常一样。   论其政治敏感程度来,其实弘晖压根比不上四爷,而且就连他的那些叔伯们,在弘晖看来都一个个不是省油的灯,若真比玩心眼他肯定不是这些人的对手,还是老老实实搞开发、搞研究吧,至于夺嫡大事还是交给四爷,弘晖打算等会儿回王府后他就去请教四爷,万事都听他阿玛的安排。   弘晖将事情在心底过了一遍,脸上却没露出半分,而德妃也只是点到为止,两人不约而同地聊起旁事,仿佛刚才不过是不经意提到。而弘晖在永和宫等了许久,眼见天色快要黑了,德妃心里有些焦急,喊了一个小太监过来,“你去路上看看,十四爷如今到哪儿了……”   小太监伶俐地应了声,起身就要出主殿,然而不到片刻功夫,就见他气喘吁吁地跑了回来,“娘娘、娘娘!十四爷回来了!”   德妃来不及计较这小太监的高声呼唤,她一回头站起身,就看到胤祯长腿阔步走来,身上还披着从战场上穿下来的铠甲,单手将盔甲抱在胸前,一身肃杀之气,德妃一愣,等反应过来时,眼眶又忍不住红了。   没等德妃开口,胤祯就走过来直接揽住了她,“儿臣出征在外,母妃瞧着瘦弱了许多……”   德妃不觉得自己瘦弱了,反而觉得他才是真的吃了苦头,瞧着不似先前那般白皙,脸上都有了棱角,顿时心疼不已,连忙拉着胤祯到一旁椅子上坐下,又唤来宫人将先前备好的八宝豆腐端上来,这会儿功夫,她哪里还记得住一旁站着的弘晖,倒是胤祯顺道将他拉了过来。   胤祯离京这几年,弘晖也是有不小变化,瞧着越发沉稳内敛,倒是隐隐有些与胤禛相似的感觉,胤祯顿时嫌弃了起来,“怎么感觉你还不如以前那么有趣了……”   弘晖无奈一笑,先前他见到胤祯时,心里同样受到很大冲击,胤祯如今这样子与离京前的也差太多了吧,德妃有一副好相貌,胤祯又长相肖母,论其长相可比他阿玛出彩不少,而且性子胆大无畏,虽是锐意进取,却又时常冲动甚至意气用事,但这番回来,原先的那些跳脱全没了,反而是气势逼人,身上的肃杀之气让人不敢与之对视。   不过他这一开口,弘晖顿时找回了以前的感觉。   “天色也不早了,玛嬷还劳烦十四叔照料,侄儿要先行告退了……”弘晖寻思着,德妃估计有不少体己话要与自己小儿子说,自己此刻待在这里多少有点碍事,还是识趣点自己告退来得好。   而胤祯却抓住了他,“留下来一道用膳,回头咱们一起出宫!”   德妃同样出声,“没错,你们叔侄也好长时间没见了,而且小厨房还备了不少你喜欢的吃食……”   弘晖不过略作迟疑,便决定留下了,他估摸着以此刻的时辰,胤祯也不会待太久,到时候两人用完膳一道离开时,他还可以问胤祯关于西伯利亚的事宜。   胤祯此番可是打到了沙俄境内,弘晖其实也想跟着过去看看如今的俄国是什么样的,但他自己也清楚这不太实际,他们这些宗室阿哥们,没有康熙的允许,基本是不可能出京的,而且还是去那么远的地方。   胤祯同样有许多话要与弘晖说,这次北上出征,战事进行得很顺利,但是在这过程中的所见所闻却对他造成了不小的冲击,尤其是后来将军队驻扎在沙俄的时候,他见到沙俄皇帝所作的一切,不可否认,那确实是一个不可忽视的对手。   虽然打了胜战,但是胤祯心里不觉得这是自己的功劳,此次他们的武器、人手都比对方强太多,甚至就连军粮、军饷的发放也比以往及时充沛,有这样的后勤供应,便是换一个主帅,同样能打赢这场战争。   但是这场战事也让胤祯找到了自己想要做的事情,他发现比起富贵繁华的京城,他更喜欢金戈铁马的生活,哪怕战场上危机四伏,但是在那里,他觉得活得比任何时候都清醒。   以前未开府的时候,他是宫里锦绣堆里长出来的阿哥,后来虽然掌管着几个作坊,每日忙忙碌碌,但是那种生活不是他想要的,只有和将士们在战场上,与敌人厮杀的时候,他能感受到自己身子的战栗,那不是害怕,而是对战胜对手的渴望。   他喜欢那种征服,甚至在得知沙俄那个彼得皇帝如今征战西欧时,心里竟冒出了可怕想法。   既然沙俄可以,那他们为什么不可以?   弘晖可不知道面前这个十四叔出征了一趟后,已经进化成了好战分子,他本想问一下对方此次归京后会待多久,但这个想法在脑海里转了一圈后,却没问出口。   还是跟四爷打听更妥当些。   而弘晖刚回王府,就见到他阿玛身边的近侍过来,“世子,王爷传您过去。”   弘晖微颔首,甩了一下衣袖就直接起身,他正好要将十三叔的事情禀报给他阿玛,不出意外胤祥此次应是能拿下这个差事。   而等他走到四爷书房时,看到他阿玛一脸凝重,不由心中一凛,“阿玛。”   胤禛见他过来,却是让弘晖先坐下,然后才缓缓启声,“今日皇上下旨,让阿玛与你十二叔去祭永陵……”   弘晖猛地抬起头,永陵是清朝未入关前的陵墓,是大清皇帝爱新觉罗氏的祖陵,里面葬着清□□努尔哈赤等人,这永陵可谓地位特殊,康熙怎么会在此时让他阿玛去这里呢?   然而根本不等他多想,胤禛就叮嘱道,“你身为王府世子,我不在京师的这段时间,你要照顾好王府上下,不得有任何闪失。” 第95章 日常一章   这祭祀永陵之事可不同寻常, 康熙这旨意一出,不少人立马就想到了立嗣?   莫不是皇上又想立太子了?很快就有朝臣们起了心思,只可惜他们递上去的折子不仅没有被皇上采纳, 还挨了一通训斥, 这才呐呐不敢言, 重新将目光投到这次去祭永陵的两位皇子。   胤禛早在好些年就被封为了雍亲王,而这胤裪虽然至今还只是一个贝子,但这几年在皇上跟前也分量不低,不仅先前掌管了内务府诸项事宜, 虽比不得雍王爷来得贵重, 但足以可见皇上对其的信重,更何况这件差事办完后, 皇上还赞了这个固山贝子,在此之后又令其掌管正白旗事物, 多次被康熙委以重任。   这位先前不显山不露水的皇子, 早就不是当年那个由苏麻喇姑养大默默无闻的阿哥,而是有着厉害手段、身负皇恩又年轻气壮春风得意的固山贝子。   而且康熙除了让胤禛与胤裪前去祭陵外, 还特地让胤裪的世子也同样跟过去,这更是让这位固山贝子激动得心头发颤, 若说让他与老四过去祭祖只是代行父事, 那让他的世子也跟过来,这就意义截然不同。   不仅是胤裪这般想, 宫中其他人得知后也同样诧异不已, 但仔细一想又觉得也不是没可能。   毕竟皇上的这些儿子们各个都能力不差, 若是康熙当真属意他那十二儿子,执意要选其为嗣,他们又能奈何呢?   而此次的四爷可谓是最尴尬之人, 不仅要被比自己小许多的弟弟抢了风头,还要顶着众人议论不断的目光,但他却仿佛从未意识到有何不妥,依旧是先前那样冷着一张脸,倒是吓着那些暗地里笑话他的人,生怕被他给记住。   弘晖被四爷委以重任,在四爷出京后就愈发小心,其实雍王府人口简单,内宅后院又紧紧把握在乌拉那拉氏手里,他只需要掌握外院事宜,王府基本不会出乱子。   而四爷不在的时候,雍王府外院就住了几位阿哥,弘昀是个稳重的,弘历也不是会闯祸的性子,唯独弘时与弘昼需要多费些心思,而弘晖这才想起,弘昼这阵子似乎安静了不少。   “五弟的情况还没好些吗?”弘晖转向身后的陈福,上次人贩子之事了结之后,弘昼就一直病恹恹的,倒是让太医过来瞧过,但都说是无大碍,弘晖心里估摸着,弘昼如今这样更多是心理上的创伤,当初他带出去的三只雪橇犬都没有回来。   其实自从胤祯将那西伯利亚打下来后,雪橇犬算不得是稀罕物,因为这种犬外表冷峻出众,京中不少爱犬人士都开始养了起来,四爷也让人再去寻过几只崽子,而弘昼对如今新入府的雪橇犬幼崽们都不感兴趣。   弘晖明白,估计再也没什么动物能取代那三只在弘昼心里的分量。   陈福轻轻点了点头,低声道,“听耿格格院里的小太监说,如今耿主子也在为五阿哥发愁,五阿哥已经有好些日子没去读书了……”   那可不行,弘昼的功课本就不是很好,又歇了这么多天,还是得早点去跟着先生读书才行。   弘晖沉思片刻,让陈福去库房取了一些不错的笔墨,便带上这些东西去了弘昼的院子。   果真如陈福所说,弘昼今日也没去读书,整个人无精打采地坐在床榻前,见到弘晖走来,也不过是稍起身子行了一礼,就就坐了下去,弘晖见他这模样,也有几分头疼,将一旁的太师椅拖了过去,然后坐到弘昼面前。   “在你二哥的大喜日子上私自跑出府,阿玛还没来得及处罚你,你倒是先矫情起来了?”弘晖的目光淡淡落在弘昼身上,语气里听不出什么情绪,却让弘昼不自觉坐直了些,但他还是觉得有些委屈,面上不免露出几分。   他在府外遭了一番大罪,还失去了三宝它们,大哥不仅不心疼他反而凶他?   弘晖将他脸上的神情全都瞧在眼里,很容易就猜出弘昼此刻心中所想,冷哼一声,“还心疼你?看来这几日屋里待着也没好好反省,要么怎么还指望着旁人来垂怜你?”   弘昼一脸茫然地抬起头,他这几日明明是心里难受才没去读书,怎么就成了在屋反思了?他哪里有什么错,明明是那些可恶的人贩子,若不然他怎么会经历那些,三宝它们也就不会死,弘昼越想越理直气壮,心里也就越委屈。   弘晖直接问弘昼,“那你自己难道就没错吗?”   等了好半天,他才听到弘昼哼哼卿卿开口,声音低不可闻,“我、我不该出府的……”   “不对。”弘昼面无表情,却十分认真地纠正道,“你不是错在出府,而是任性地私自出府,甚至还将所有的侍卫都甩掉。”   他们这样的身份出门怎么可以不带侍卫?便不是为了防备人贩子那样下三滥的人,也要防备各路居心叵测之人,他们阿玛在朝中政敌不少,谁也不能保证那些人不会对他们下手,所以王府的大小主子出门都会带上护卫,而像弘昼这次还算是走运,若不然也不会还有机会再回到王府。   “你若是老老实实将阿玛安排的那些护卫带上,那些人贩子就算再可恶,他们也伤害不了你,三只雪橇犬也就不用为了保护你而牺牲,你也不必弄成那么狼狈的样子回来。”弘晖的话说得比较严苛,弘昼这段时间一直在自己院子里怨天尤人,将所有的过错都怪罪到那些用心不良的人贩子身上,但弘晖却直接说出他自己才是真正的罪魁祸首,这场祸事一开始就可以避免的,是弘昼的任性妄为导致如今模样。   弘晖的这些话传到弘昼耳中,听起来十分尖锐,其实他一直都是知道的,若非是自己任性,三宝它们就不会死,若仅仅只是人贩子们使坏,他也不会这么耿耿于怀。   大颗大颗的泪珠砸到软被上,弘昼吸了吸鼻子,鼻头通红,用手揉了揉眼睛,瓮声瓮气地问道,“大哥想我如何做?”   “你已经有好些天没有读书了吧,我已经去找过先生了,让他尽快将你耽误的功课补起来。”   听到弘晖的话,弘昼有些不太情愿,他对读书一向不感兴趣,在之前就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如今耽搁了这么多天,心里就越发懒惰了,他试探着开口,“大哥,我可不可以去学武,不读书?”   弘晖丝毫不为所动,“不行,即便是要学武,读书也不能停。”   这还是他第一次亲自面对厌学孩子,不得不拿起几分耐性来,“你看咱们十四叔,此次与沙俄交手是不是很勇猛,但他会的可不仅仅是马背上的功夫,年幼时也是要跟在先生后面好生读书的……”   弘昼在听到他提到胤祯时,眼里多出几分光亮来,胤祯此次赢了胜战回来,被康熙封为“大将军王”,这京中男孩子几乎都将他当作自己崇拜的对象,提起都是一副心驰神往的样子,就连弘昼也不例外。   弘晖听到他老老实实答应会去好好读书才放下心,但是摆平了弘昼后,他才发现弘时那边竟然也出了点状况。   倒也不是闯了祸事,而是连着好些日子都出府去,弘晖眉头微皱,如今弘时年岁也不小了,马上就到了说亲的年龄,按理来说他是不该连人家出门交友都干涉的,但是这个弘时还真是脑袋不太灵活,最近四爷又不在王府里,他还真担心这弘时一不留神就给他闯出祸事来。   弘晖到弘时院子里时,果然没逮到人,跪了一地的太监宫女们战战兢兢道,“三阿哥已经出府去了。”   “可知是去了什么地方?”   小太监们相互对视一眼,谁都不敢吭声,最后眼见弘晖脸色越来越难看,才有一个稍微伶俐的小太监走上前来答话,“回世子,奴才斗胆揣测,三阿哥应是去了哪位宗亲府上……”   宗亲?听闻到这个答案,弘晖脸上神色并没有好几分,反而愈发凝重,弘时在王府里其实并不怎么出色,在四爷那里也不怎么得脸,许是因为这个原因,他也不爱与王府里的兄弟们走近,反而喜欢与其他王府的几位阿哥来往,几乎都是庶出的,身份都差不多,而四爷还是亲王身份,弘时作为亲王庶子,在堂兄弟当中身份还算高的,而他也喜欢旁人对他的吹捧。   但是弘时怎么会和宗亲搅合到一起呢,那些皇室宗亲身份可都不低,虽然比不得四爷来得贵重,但是按照伦理宗法,有时四爷见了他们都要行半礼,以弘时的身份根本不能给那些宗亲们带来什么好处,弘晖不信那些老狐狸们会当真只是喜欢弘时这个子侄才喊他出去的。   而且让他隐隐生忧的是,那些宗亲族老们对他们雍王府算不得友好。   其中当属裕亲王福全那一支,福全是康熙的异母哥哥,但是却十分得康熙的信重,而且在宗亲中说话非常有分量,而这位裕亲王当初是在四爷与胤禩当中非常直白明显地偏向了胤禩,而这人在康熙面前的影响力很大,但这福全如今已经去世十来年了。   福全虽然去世了,但是他那一支人脉可不少,而且还有不少受他影响的宗亲们,对雍王府的态度都一直是不冷不热,如今弘时突然成了那些人的座上客,隔三差五地就跑出去做客,总是让弘晖感到很不踏实。   弘晖在弘时的院子里坐了一阵子,听着下面的太监一五一十地将弘时近来的行程报上来,太监们也不清楚弘时的具体去向,只能交代他们主子出府的次数和时长,时不时再补上一两句旁的信息。   一直等到天色昏暗,弘晖才等到弘时回府。   看到弘晖居然在自己的院子里等着,弘时也被唬了一跳,脸上出现心虚,在四爷离府后,弘晖就特地派人往各院都跑了一趟,让众人这阵子尽量不要出府去,而如今他刚好被弘晖逮个正着。   不等弘晖开口,弘时自己就已经解释起来,“保泰堂叔家的世子堂哥今日过寿,特地给我下了帖子,我才会……”   弘晖眉头蹙紧,心里狐疑更甚,这保泰正是福全的长子,早在康熙四十一年就被康熙下旨袭了他阿玛的爵位,是新一任的裕亲王,而弘时口中的世子堂哥自然就是新任裕亲王世子,年岁恰好与弘晖同岁。   不管是保泰,还是这个裕亲王世子,在康熙那里都挺得脸,与弘时也差了不少年龄,弘晖是怎么也想不通,对方为何想要与他这个异母弟弟结交,看了一眼此刻露怯的弘时,弘晖按下心里此刻冒出的想法,淡淡道,“下次若是要再出府,必须要事先去与我汇报,若不然……”   话中之意尚未说完,但是弘时已经从他眼神中感受到了不善,连忙点头应下。   他先前只是偷跑出去,如今被世子大哥发现了,还特地找上门来了,弘时自然不敢像先前那般肆意大胆了。   弘晖对着弘时交代一番就离开,转身却派了人出府去盯着那几位与弘时来往比较密切的宗亲,这样万一发生了什么,他也能及时知晓。   而他也是真的没想到,居然还真被他盯到了一个消息。   如今年岁已高的庄亲王近来似乎病了,不少人都去他府上探病。   弘晖如今对宗室里的近支还是比较了解的,这庄亲王在京城也算是有牌面的人物,现任庄亲王博果铎是□□的孙子,而且这庄亲王还是个铁帽子王,也就是这爵位传到下一代时不需要降级承袭,只要子孙辈不犯错,差不多就能一直抱住这亲王爵位,这可不比皇子阿哥还吃香嘛,就算是皇子阿哥,还有不少都只是贝子、贝勒的。   而如今这一任的庄亲王博果铎年岁也不小了,比康熙还要年长几岁,绝对算得上是长寿之人,而这样一位长寿又位高权重的人却也有悲伤事,那就是他只有三个女儿,没有一个儿子,自己的铁帽子爵位终究是要让旁人来承袭。   博果铎虽然没有亲生儿子,但是却有不少侄子,却迟迟没有过继一个,可见是一直抱着希望能有个亲生的,但是如今这博果铎病倒,顿时就让不少人都蠢蠢欲动起来,以目前博果铎的身体来看,应该是生不出儿子了,大家都不由自主盯上了他家的铁帽子王爵位。   弘晖皱眉,难不成弘时心中也有这样的想法? 第96章 二合一(一更) ……   庄亲王博果铎就算是想要过继子嗣, 也不会是从弘时这个辈分来挑选,而是四爷那个辈分,所以若是弘时真的在心里打这个算盘, 那肯定是要落空的。   弘晖并没太将庄亲王家的这个铁帽子爵位当回事, 但显然这对旁的宗室来说却是诱惑不小, 哪怕弘晖闭门不出,也能知道那些宗室近些日子活动着实频繁。   弘晖心里总是有些不踏实,自从他阿玛与胤祹出京后,他就闻出几分不同寻常味道, 这京城近来实在太过风平浪静, 总感觉这表面平静下酝酿着波涛汹涌,弘晖只能将王府的人盯紧点。   弘晖不仅看住府里的人, 他自己也不爱往府外跑,就连进宫去给康熙德妃请安的频率都降低了, 这样一来他陪在瓜尔佳氏身边的时间倒多了起来。   说起来, 弘晖与瓜尔佳氏成婚也有一年半载了,但是因为瓜尔佳氏进门没多久就有了身孕, 弘晖寻常过去就只能陪她用膳,而他时常在外面办差根本来不及回府用膳, 这次闲了下来, 倒是可以好生陪一下瓜尔佳氏。   弘晖一直想要与瓜尔佳氏好好聊聊,但是却没什么合适的时机, 他与瓜尔佳氏不是很亲密, 主要是两人的价值观相差颇大。弘晖这些年一直潜移默化地对身边人灌输新思想, 虽然不至于让这些人立马变得“离经叛道”起来,但是和寻常人相比,弘晖身边的人对新事物接受程度高处不少, 而且心态也会更包容些,包括乌智也是如此。   但是瓜尔佳氏却是土生土长地封建大家长下教育长大的,虽然与乌智是兄妹,两人想法却差很多,弘晖在一开始还没感到严重性,直到瓜尔佳氏有孕后竟然擅自给他安排起通房格格时,弘晖才觉得头疼不已。   弘晖本人对男女之事并不是很看重,而且他可不会真的傻傻相信后院那么多女人可以真正做到和睦友好相处,他每日要忙的事情已经够多了,实在不想浪费时间在协调后院女人的争夺上。   更何况弘晖还想着等到日后大权在握时,他还要对如今的婚姻制度下手,废除如今的一夫一妻多妾制,可千万别觉得这三妻四妾是对男人的福利,那只是少数上层富家公子能享受到的好处,底层对数穷苦出身的男人可是连一门媳妇都娶不上,三四十了还是老光棍。   弘晖在之前下乡时见识了不少这样的老光棍,这些人不仅平时干活不积极,还有不少成了街头混混,整日就是混吃等死不求上进,他琢磨着这样下去也不是事,他想要搞生产那就需要大量的劳动力,而不解决百姓们的单身问题,不仅新增人口不够多,还容易多出扰乱社会秩序的不安定分子。   穷苦百姓日子过不下去就喜欢卖儿卖女,通常女儿都是首先被卖出去的,这样一来农村男多女少现象越发严重,弘晖这些年暗戳戳和康熙提过一些想法,就是想要将人口买卖的合法性给废除掉,但无例外都被直接否决了,而且还态度很坚决。   次数多了,就连朝中大臣和宗室们差不多都听到了一些风声,知道雍王府的弘晖阿哥不是一个安分的,若是真按照弘晖的意图朝廷下旨禁止人口买卖,那首先损害的就是他们的利益。   一个个都是被伺候惯了的老爷少爷们,家里养了不少家生子,若是当真将买卖人口给废除掉,那他们家的那些奴仆们难道还要发放归家?   其实不仅是这些贵族老爷们不愿意看到弘晖折腾,就连不少奴仆和百姓都是反对的,与百姓而言,他们日子过得艰难才会卖儿卖女,若是朝廷下令禁止,这不是将他们的生路都断绝了嘛?而那些不愿意的奴仆多数是大户人家的管事,他们虽说是奴仆之身,但日子过得也不比寻常百姓差,反而相当滋润,就觉得这给人当仆人伺候别人也没什么不好的。   弘晖见此就只能叹气,看来要想真的将这人口卖法废除,首先得让底层百姓过上好日子,让他们无需为日后的生活发愁,若是所有人的日子都好过,又怎么会有人宁愿不要自尊而去给人当奴仆?   每次弘晖到瓜尔佳氏院子时,其实两人都不太自在,弘晖这也是两世头一回与女孩子近距离交往,抛开大格格不谈,瓜尔佳氏与大格格其实是截然不同的两种人,比起大格格遇事就会直接问出口来,瓜尔佳氏往往都是记在心里,这让弘晖每次想要说点什么的时候,都无从下手。   不过有一点是好的,瓜尔佳氏同样是个聪慧的,大多数时候弘晖不用亲自说些什么,而是默默地将自己身边的一切传递给瓜尔佳氏,给瓜尔佳氏一个适应的时间,让她自己做出改变来,弘晖知道这并不容易,相当于一个人从生下来到成人,陡然去接触另一种新思想,瓜尔佳氏受到的冲击很大,而弘晖有足够的耐心。   弘晖进瓜尔佳氏院子时,就看到她扶着身旁嬷嬷的手臂小心地在庭院里走动,这是按照医者叮嘱做的,让孕妇适量的运动,不管是对瓜尔佳氏,还是对腹中的胎儿都是一件好事,等到生产时也会更方便。   弘晖走进院子时,就立刻有小太监跑去通知瓜尔佳氏,等见到他过来时,瓜尔佳四本想扶着嬷嬷的手小心走近,她肚子已经显怀了,看上去有些大,而不等她走几步,就见弘晖长腿阔步走了过去,朝她身后的嬷嬷微微示意一下,便自行顶替了嬷嬷的职差,自己搀着瓜尔佳氏慢慢走动起来。   瓜尔佳氏身子有一瞬僵硬,但很快就放松下来,她听着世子开口问道,“今日胃口如何,若是再用不下餐,我寻了几个川蜀之地的厨子……”   瓜尔佳氏轻抿嘴角,“让爷费心了……”   “这算什么费心,比不得你辛苦,我瞧你比以前清减不少,下巴都比先前尖了几分……”弘晖边说着,还边停住脚步,眼神在瓜尔佳氏脸上溜了一圈,神色认真,并不像是在开玩笑。   瓜尔佳氏指尖轻颤,扣了扣裙摆一角,才稳住心神,“为世子生育儿女本就是妾身本分,当不得辛苦二字……”   弘晖听了这话,却是盯着她看了一会儿,也没多说什么,只是脸上神色不似先前那般轻松,瓜尔佳氏轻咬嘴唇,她知道自己好像又说错话了。   当初皇上为她赐下这门婚事时,不管是阿玛额娘,还是她哥哥,都替她感到高兴,觉得她寻着了一门好亲事,所有人都与她说弘晖阿哥是个厉害的人物,可等她嫁进这雍王府后,瓜尔佳氏发现弘晖阿哥确实是个厉害的人,但却远不是她一开始所想的那样,她总是担心自己会触怒阿哥。   瓜尔佳氏摸着自己的小腹,心里有顾虑,不管是凭借奶嬷嬷的经验,还是她私底下找的大夫,都说她肚子里的孩子是个格格,这可是世子的第一个孩子,更是雍王府的第一个孙辈,若只是一个女孩……   “日头有些大,我还是先送你回院子里吧?”弘晖见瓜尔佳氏脸色不太好看,以为是被太阳晒着了,便提出先扶她回院子,至于两人间的隔阂可以日后再谈,不急于这一时。   瓜尔佳氏微颔首,便扶着弘晖的手臂转身。   弘晖每日像点卯一般到各院转一圈,然后便忙活自己的事情,他虽然不怎么往外面跑,但是外面的人还是可以进王府的,尤其是他那个庄子上的几个管事,更是风雨无阻每日到王府将各项事宜事无巨细地向他汇报。   而在这种情况下,日子过得也快,转眼便是一个多月过去,眼看就要到四爷回府的日子,弘晖心里却越发不安,尤其是到后来的几日,他浑身的弦都绷紧,总担心会有什么不好的事发生。   “福晋那边今日如何?”弘晖开口,却是问向身后的陈福,如今陈福已是他院子里的大总管,他身边大大小小的事情都由陈福过问,就连瓜尔佳氏那里陈福都会仔细留意。   陈福垂下头毕恭毕敬道,“世子放心,世子福晋那里一切安好,内务府那边已经在安排产婆,过两日便能进府。”   弘晖心里稍安,瓜尔佳氏快有八个月身孕,是得早点将产婆安排好,最后从庄子上调来两个女医生,如今的太医估计男女之别,很多时候只能隔着幔帐给妇人看病,等到生产的时候情况危急,还是女医生更方便些。   这想法不过是在弘晖心里转了一圈,就立刻安排下去。   “弘昼那边呢?这些日子可好些了?”   “五阿哥已经继续和几位先生读书,精神头瞧着也比之前强些。”   闻言弘晖点点头,这样才好,到时候四爷回来看到也能放心。   “那弘时呢?他近来可闯什么祸?”   “三阿哥近来也乖巧,一直待在府里……”陈福声音突然顿住,脸上出现迟疑之色,弘晖见此,直接问道,“怎么,难道有什么不同寻常的吗?”   陈福摇摇头,“倒也不是,只是方才奴才过来时,瞧见了侧福晋娘家人进府,似乎是去寻三阿哥的……”而且李家人这一阵子往府上跑得格外勤快,他还特地盯了一阵子,倒也没发生什么,就未曾与世子说。   弘晖心里觉得奇怪,这李家人进府寻弘时作甚么,弘时才十来岁,就算是王府阿哥,如今手头也没什么实权,李家人就算是真的有事要办,还不如寻李氏更加奏效。   “侧福晋那边可知晓?”   陈福点头,“有让人禀报给侧福晋,只是奴才瞧着李主子似乎也没放心上,除了前几次召李家人过去见了几面,后来就没再过问……”   弘晖听了不作评价,他本身就没指望李氏那里能得到什么线索,就算李家人真的心怀鬼胎,以李氏的智商只怕也很难察觉。   “走,与我一同去弘时院子里走一趟。”弘晖直接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袍就抬腿跨出门槛,他想要亲自去会会这李家人,看看他们的葫芦里究竟是卖了什么药。   弘晖不信这李家人真的只是心血来潮才每日跑到弘时那里去混脸熟,他怎么看都觉得这里头不对劲,李家人就算真的想要富贵和权势,也应该是围着李氏或者是弘昀,至于弘时,如今实在是没看出哪里有可以投资押宝的地方,不仅年龄要比弘昀小,学识功课也不甚突出。   陈福缀在弘晖身后,他们一进弘时的院子就立刻发现了不对劲,院里洒扫的小太监见到他们二人过来,顿时一脸慌张,明摆着里面有不可告人的名堂。   “还愣着干什么,没见到世子过来吗?”看着傻傻愣愣呆站在那里的小太监,陈福恨铁不成钢地看了他一眼,就不能懂点眼色吗,不说腿脚伶俐地去给世子领路,好歹别站在道上啊,倒是让出一条路来才是。   弘晖没跟这小太监计较,瞧着岁数也不大,就已经进府干伺候人的活计,他径直走向前去,打算绕过挡路的小太监,就要直奔着弘时的屋子而去,然后那小太监回过神来,却连忙小跑过来,一把抱住了弘晖的腿,死死抱紧,“世子,您、您不能进去……”   双腿被人牢牢抱紧,弘晖不敢太过使力,他居高临下望着瘦弱的小太监,沉声道,“松手。”   小太监忍不住身子微微发颤,但手下却抱得更用力,先前三阿哥叮嘱他要看好院门,若是让世子进去了,三阿哥肯定会打死他的。   弘晖的耐心被眼前的小太监耗尽,他越发肯定那些李家人进府果然是没什么好事,若不然也不会特地让小太监在外面拦门,黑着脸直接伸手拽住小太监衣领,一把就将他拎开。   看着长腿阔步走远的世子,小太监一脸颓然坐在地上,心里布满绝望,三阿哥,三阿哥已经不在王府了啊。   ***   雍王府正院,乌拉那拉氏一脸严肃坐在上首,她不仅将四爷后院所有妾室都召集过来,还将王府里的几位阿哥都传唤过来。   众人事先没听到一点征兆,福晋那里就突然传唤他们过去,等到了正院后各个都是一头雾水,虽不知王府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但看着众人齐聚一堂,众人脸上都逐渐正色起来。   若非是遇上了大事,福晋是不会这么兴师动众地折腾他们。   李氏是最晚一个到场的,而来过来的时候还满脸的不高兴,她穿着艳丽的侧福晋吉服,头上戴了不少珠钗,但凡是人多的场合,她都爱穿得隆重些好彰显自己的身份,但是这次却还没穿戴打扮完就被正院的人催促着过来,这也是她特别不高兴的原因。   李氏扶着腰,身后带了一群太监宫女,看上去排场极大,还不等走近,就扬声问道,“福晋可是有什么要紧事,非要这么急着传唤妾身?”   乌拉那拉氏压根没理会她的阴阳怪气,甚至没给她一个脸色,等李氏走近,直接让她上前来答话。   弘晖就站在他额娘身后半步,如今这正院里围满了人,除了原本在乌拉那拉氏身边伺候的那些宫女嬷嬷和太监外,弘晖甚至还让侍卫们都聚集过来,如今乌拉那拉氏让李氏上前答话时,脸上神情绷紧,旁边还站着几个虎背熊腰的嬷嬷,一副若是李氏不配合她们就要动手的模样,这可将李氏给唬得不轻。   她赶紧想了想自己最近都干了什么,也没想出有什么出格的事情,而且福晋不是一向在很多小事上都不计较吗,怎么如今像是要对她三庭会审一样,难不成是故意要等到四爷不在王府的时候才对她动手?   弘昀站在人群中,见到福晋传唤自己额娘,脸上露出几分担忧,他倒是不怀疑福晋会有意为难李氏,只是他一向心细,方才人群里扫视一圈,很快他就发现了哪里不对劲,这里少了一个人,而且还是他的同母弟弟。   如今看着福晋传唤他阿哥,弘昀心里担忧,他怀疑是不是三弟惹了事牵连到额娘身上。   乌拉那拉氏却没给李氏太多的时间来反应,直接让嬷嬷将李氏拉扯到庭下,然后直言问道,“你可知你娘家子侄今日入府是为何事?”   李氏傻眼,她没想到福晋会真的当着众人面让她没脸,而且居然还只是问她娘家子侄的事情,她哪里知道自己娘家子侄今日入府会是为了什么事,可瞧着今日这阵势,李氏斟酌一番,试探开口,“许、许是来与弘时探讨功课的?”   谁不知道这王府里的三阿哥不是读书料子,若那李家子侄真的想要探讨功课,怎么可能会寻弘时,明显弘昀更靠谱些,李氏这话一出口,不仅是旁的人不信,就连她自己都觉得难以让人信服,而乌拉那拉氏却丝毫不关系弘时的功课究竟如何,而是质问道,“究竟是探讨什么功课,居然还要出府?”   弘时出府去了?依譁   众人一惊,因为有弘晖的多次叮嘱,他们都清楚在四爷不在京中的这段时间,他们王府上需要低调行事,轻易不要出府,就怕会有麻烦主动找上门来,而那李氏子侄居然特地跑来就是为了将弘时带出王府去,这下众人终于明白为何福晋会这么震怒。   乌拉那拉氏作为王府的福晋,她所生的儿子不仅是嫡长子,还十分聪颖能干,这令她这个皇室福晋当得十分有底气,所以也就越发不将后院里的那些莺莺燕燕放在眼里,不管是哪个得了四爷的宠爱,都不可能对她造成危险,所以哪怕李氏平时有多荒唐、不着调,她也只当是睁一只眼闭一字眼,根本不屑于理会。   但如今这紧要关头,弘时却被李家人蛊惑私自出府,可能会给王府招来大麻烦,不仅是坑害了王府,更是阻碍了弘晖将来的前程,而这是乌拉那拉氏绝对不能允许的。   李氏压根不知道她的弘时居然跑出府了,如今被福晋诘问,根本不知该如何作答,呐呐不吭声。   而弘晖早就料到了这种情况,李氏本就不是聪明人,李家人频繁入府拜见时,她也只在一开始的头几天留心下,后来就大胆放任自己娘家人私下来找弘时,哪里想过自己娘家人可能会不靠谱呢,看着着急上火的乌拉那拉氏,弘晖端了一杯凉茶递过去,而此时他让人传唤的门房也已经过来。   雍王府有几个进出的侧门,各处都安排了人手看守,而弘时这次出府并不是通过正门,若不然也不会没人察觉,但他虽然是从侧门出去,却并没有遮掩。   其中一个侧门门房颤颤巍巍跪倒众人面前,此刻心中后悔莫及,他所看守的那个侧门在往常很少有主子会去,多数都是宫女嬷嬷们出府探亲所走之路,他也没想到弘时阿哥会选他那侧门,但是三阿哥手松大方,给了他不小的一笔打赏,这个门房心里原先生出的那么丁点的疑虑顿时就不见了。   他哪里想到就因他那么一时的大意,如今居然还被世子传来问话,脸上欲哭无泪,只觉得怀里那块赏银十分烫手,恨不得当即丢了出去。   弘晖却没有责罚他,而是问起弘时具体的出府时间,以及出了王府后的出行方向。   说到底,若是弘时非要出府,也不是一个门房可以阻拦的,弘晖只是叮嘱了王府众人尽量不要出府去,却没有绝对禁止,只是弘时是在这敏感时刻未曾禀报就私自出府,这才引得府上众人人仰马翻。   弘晖根据门房的交代,心里差不多有了一些猜测,脸色凝重起来,他看向乌拉那拉氏,“还望额娘守好王府,儿子先去将三弟寻回来。”   乌拉那拉氏脸色不是很好看,这弘时摆明是着了旁人的道,但是却不能不费心力将人寻回来,若不然还不知要给王府惹出怎样的祸事。   乌拉那拉氏叮嘱道,“记得多带些侍卫……”她就怕外面生了乱子,到时候若是伤了弘晖该怎么办。   弘晖却是缓缓摇了摇头,正是因为担心外面生乱子,所以他才不能带太多的随行,若不然到时候可能就真的说不清了,而且弘晖自幼习武,如今也算是有些身手,在乌拉那拉氏担忧的目光中,他露出一个笑容来,“额娘请放心,儿子必然会带着三弟无恙回来。” 第97章 较肥一章(二更) ……   弘晖只带了几个亲信出王府, 这几人也都是有些身手,但却不是王府的侍卫,而是他庄子上挑选上来的, 平时在王府里都低调内敛半点没引起旁人的注意, 如今陪弘晖走在街头也不会引起旁人侧目。   他们同样是从侧门出来的, 而且还是经过乔装过,而弘晖还是察觉出一丝异样的气氛,他带着人不动声色饶了王府一圈,果然在正门那里看到不少人盯梢, 心里顿时一沉, 看来宫里肯定是出事了。   弘晖不清楚弄走弘时的究竟是哪一派人,想起弘时先前没少往庄亲王府跑, 也不知道这庄亲王是否插了一脚,或许庄亲王博果铎病重从头到尾就是一个幌子, 就是为了今日的不同寻常设下的局。   弘晖现在猜不到庄亲王身后的人究竟是谁, 只能先去往李家跑一趟,抱着一丝侥幸, 也许李氏的侄子只是将弘时带回李家去了。   李家原先不过是普通汉人,还是靠着李氏进了雍王府后才逐渐发迹起来, 如今已经在京城里置了宅子, 弘晖先前并不清楚李家所在位置,但是这次都是做了充足准备而来, 很快就摸到了门路。   李家的宅子与他以往见到的府邸相比, 显得寒酸不少, 但好歹也是独门独户,能在这寸土寸金的地方拥有这么一栋宅子已算是不易。只可惜等弘晖敲开木门后,李府的仆人却是一脸茫然。   他们根本没有认出弘晖的身份, 听闻他们是过来找他们家少爷的,只得说他们少爷自晨间出门后就一直没回来。   弘晖的心不断下沉,李氏的父亲如今在地方做着知府,这李宅里就只有她侄子这么一个主子,如今府里的下人不知道那人去了哪里,那他想要将弘时找到的难度就大了,但其实弘晖心里已经有了隐隐的猜测,只是还没到时候。   “世子,接下来咱们该去哪儿找三阿哥?”   弘晖沉声道,“咱们先去佟佳大人的府上。”   他打算先找到隆科多,除去宫里的御林军,京中的警卫兵力几乎全都在隆科多手里,他这个步军统领在关键时刻非常重要,若宫中的真的生了变故,找到隆科多,他们也能多些胜算。   弘晖敢这么大大咧咧去找隆科多,主要也是因为对方的风评在京中实在太差了,早些年的时候京中稍微讲究些的人家都看不上他的作风,不屑与其往来,而且还是很直接地表现出来,根本没给隆科多留面子,或许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康熙才放心将京中兵力交给隆科多。   而隆科多虽然在治家方面糊涂,但却也是个聪明人,他是靠着康熙的宠幸才一跃而起,自然知道要该怎么做,这些年在京中炙手可热却一点都没改以往的作风,如今倒是有不少人愿意来与他结交,但无一列外都被他直接怼了回去。   四爷与这隆科多还是有几分交情,当初因孝懿仁皇后的缘故,雍王府每年各种年节都要往佟佳府上送上一批节礼,后来隆科多得势后,四爷也没有主动过去攀谈,如今倒是到了可以利用这交情的时候。   弘晖还是头一回亲自来这佟佳府上,等他拿出名帖后就被门房小厮迎了进去,跟在领路小厮身后,弘晖不动声色打量起眼前这宅子,发现入眼处尽是价值珍贵之物,就连墙上挂着的山水画,竟都是前朝大家画作,这豪奢程度就连弘晖看了都心底沉默。   他倒不缺钱,但是像这样将古董、名画摆得宅子里到处都是,压根也没看出这样设计的巧妙之处,反而更像是一个暴发户,弘晖对这种审美不敢苟同。而他还记得此次前来的目的,哪怕心里有些不适,脸上却没露出分毫。   弘晖虽然是便服来这佟佳府上,但也没受到怠慢,不过一刻功夫,他就听到略显熟悉的声音由里间传来,“既然是弘晖阿哥过来,直接让人上茶便是,哪里还需要特地来我这儿通传……”像是在喝斥身边的侍者,但却没压着嗓子,可见就是故意说给弘晖听的。   弘晖从椅子上起身,向说话之人看去,果然是李四儿,当即略颔首,“李夫人。”   李四儿代替主母行掌家之权在这京中压根就不是秘密,弘晖见到来人是她倒没露出奇怪,而是直接道,“可否让小辈拜见佟佳大人?”   李四儿笑嘻嘻捻起一块拍子捂着嘴角,道,“你才来怎么就急着想见你舅爹?再等等也不迟啊,你这是头回来,还是让舅婆好生招待你一回吧,尝尝我们府上的好茶水……”   李四儿其实皮相不错,生得明眸皓齿,哪怕如今岁数大了但依旧是带了几分风采,只是弘晖却吃不消这么“熟络”的人,在听到她将隆科多称作是弘晖舅公,而自己又自称起舅婆时,弘晖嘴角就忍不住微抽一下,等听到李四儿竟然还敢自称为舅婆,就只得在心里深吸一口气,权当是没听见,弘晖没接她这话,而是坚持道,“还望夫人通传一下,让我可以与佟佳大人见上一面。”   李四儿算是得了一个无趣,却也不生怒,而是将原有些浮夸的笑容收了几分,独自走到一旁,往那梨花椅上一坐,“你若是这般心急,只怕是见不到想要见的人……”   弘晖脑海里思绪翻涌,很快就反应过来,看来隆科多此刻不在府上。   “叨扰夫人了,晚辈来日再前来拜会。”弘晖略行一礼,便起身匆匆离开,李四儿见他动作利落,没有丝毫的拖泥带水,一身还没晃过神来,不是说要来拜会,怎么如今还见到人呢就提出要离开?   “弘晖阿哥,当真不留下喝一杯茶吗……”   弘晖出了佟佳府后,心里的猜测越发明晰,弘时这回明显是着了别人的道,但对方设下这一局可不是为了为难弘时这个一个小小的王府阿哥,而是为了针对他们雍王府,他深吸一口气,目光看向紫禁城的方向。   “你们先去王府给福晋报个平安,我进宫一趟……”   随行几人眼里露出担忧,他们相互对视一眼,却没有出言反对,而是应了一声,然后转头便往雍王府的方向赶去。他们想守在世子身边,但是以他们的身份根本就不可能能进宫去,若硬要跟在世子身边,反而会成了他的累赘。   弘晖等他们走远后,才叹了一口气,心情颇为沉重,他敢肯定,这下不仅是弘时着了旁人的道了,那些算计他们雍王府的人也着了康熙的道,不过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罢了,只是就怕他们这作蝉的到时候会受螳螂牵连。   弘时此刻肯定是被人带进宫去,弘晖虽然猜不到对方的意图,但是宫里面很有可能发生了兵变,只是不出意外应该是失败的,既然他没在佟佳府上见着隆科多,说明康熙早有准备,让隆科多带着手下的兵力准备起来,这下子遇到那些起了心思的人,也不过是将计就计。   而弘晖急着进宫去,为的就是向康熙请罪,赶紧将弘时从这当中捞出来,弘时虽然不太聪明,但弘晖觉得他应该只是被算计了,而不至于真的作死心存那般妄想。只是等他赶到宫城门口时,发现进出的几扇宫门各处都派了严兵把守,进出皆受到限制。   哪怕弘晖掏出了雍王府的令牌,那些士兵们依然是一副不动如山模样,弘晖心底发紧,如今他进不出去,就不知道里面的情况已经如何了,希望弘时能稍微放聪明点吧。虽然进不去,但是弘晖没有离开,而是选择依然蹲守在宫城城门外,就等着第一时间能赶进宫见康熙。   至少他要将自己的态度晾在这里。   弘晖不知道自己等了多久,直到听到一阵呼喊声。   “世子,世子……”喊声由远及近,弘晖抬起头,这才发现来人居然是他们雍王府上的太监,此刻神情慌张地往他这里奔走过来,弘晖快要稳不住心神,连忙大步跨过去,“怎么了,府里可是出了什么事?”   赶过来报信的太监是弘晖院子里伺候的,他虽然喊不出这个小太监的名字,却记得是个机灵的性子,此刻却已经气喘吁吁,“有、有人袭击了咱们王府……”   弘晖抓住对方手臂,不自觉用了几分力度,“府上众人可好?”王府里都是有亲兵和侍卫的,此刻他不由庆幸,幸好自己先前出门的时候,将人手都留给了王府,若真的遇到什么事,那些人也可以护着些。   “世子妃动了胎气要早产了,府上的府医都吃坏了肚子……”小太监赶紧挑重点给世子讲一遍,“咱们往隔壁府上借了几个大夫,但是都不擅妇人病,更是不懂生产……”   皇室宗亲妇人生产时,都会有内务府指派稳婆下来,而瓜尔佳氏压根还没到产期,内务府的稳婆也要过几日才能到,而他们王府里备着的那些府医其实就是用来作以防意外情况的,奈何对方这次是事先有预谋,小太监告诉弘晖,不仅是有人白日袭击他们雍王府,甚至府内还多处失火,如今各处乱糟糟一片,瓜尔佳氏正是在这种情况下才早产。   弘晖如今来不及细究这些事情怎么都赶一块儿了,他知道妇人生产那可是鬼门关上走一遭,尤其瓜尔佳氏还是头一胎,又是早产,若不抓紧给她安排上专业的生产大夫,只怕产妇与孩子都要危险了。   他知道小太监跑到这里来,显然是为了请宫里的太医,可如今不仅是他进不去皇城,只怕宫里的太医也出不来,只能另寻他法,越是到了这紧要关头,弘晖越发显得冷静,他看向这个小太监,“我现下给你一个地址,你拿着我的玉佩去找那里管事,让他们给你找两个医术最好的医生。”   是医生,而不是大夫。弘晖给小太监的地址其实就是自己在京城的铺子,其实那也算是一个据点,在里面管事的几乎都是庄子上出来的,而且庄子上的人每次进城历练时也是铺子给安排住处,弘晖记得自己先前就有叮嘱他们给王府的女眷安排几个女医生,后来他虽没传唤她们入府,但是人应该已经在铺子那边住下。   为了让小太监能早点赶过去,弘晖还将自己身上的碎银掏了一遍,递给对方大半,这是让小太监坐马车去,要以最快的速度将医生带回雍王府。   ……   弘晖此刻心里乱糟糟的,等那小小太监拿了碎银走后已经过去了很久,眼看天色都已经黑了,而他依然站在宫门外候着,他不知道那小太监有没有及时将医生给请回去,也不知道瓜尔佳氏此刻怎么样了,孩子有没有生下来,而看着近在眼前的宫墙,他不知道里面究竟发生了什么。   已经过去这么长时间了,弘晖抬起头对上夜空,眼里有些茫然,四下皆黑,他根本看不清身边,只能看到远处城墙上各处都烛火燃起,而这一刻他竟然冷静了些,思维还有些发散。   他想着,若是自己已经将电灯造出来,在这城中都装上路灯,那是不是就能看到更远的地方?   一支披着重甲的御林军走近,为首之人沉声开口,“雍王世子,皇上让我等领你进去。”   站得久了,身体都有些僵硬,弘晖调整了一下不适,就跟在对方身后走进宫墙,他来过这宫里好多次,但其实还有好多地方都没有去过,他先前也曾与御林军打过交道,但是眼前之人他却丝毫不熟,他不知道对方是要领着他去什么地方,在夜色中他感觉此刻走的路与往日并不一样,这不是前往康熙乾清宫的路。   等到前面领路之人步伐突然停了,弘晖才知道原来到地方了,这宫里也不尽数都是灯火通明,方才走过的道路昏昏暗暗,如今不知到了哪座宫殿,看着不比他先前见过的华丽,反而有几分萧瑟之感,但好歹是见到光亮了,里面有烛光。   殿外有不少的士兵把守,弘晖扫了一眼,都是御林军的衣裳款式,他不知道康熙派人将自己领到这里是为了什么,见了眼前透着光晕的宫殿,里面似乎还有人,被御林军看守着的人,弘晖走近几步,推开门走了进去。   推门而入的弘晖惊扰了殿里的人,原本还瑟瑟发抖茫然失措的几人,听到这突然的动静,仿佛是受惊的麻雀一样,而等见到来人是弘晖时,眼里露出几分愕然。   弘晖还没将这殿里众人尽数看清,就有一人朝他扑过来,直接埋首到他胸前,“大哥,大哥你快救我出去,你与皇法玛说说情,我当真是对此事一无所知啊,我没想要谋反啊……”听到“谋反”二字时,弘晖眼皮子直跳,很快就反应过来眼前这人就是他操心好久的弘时,看着对方将鼻涕眼泪糊了他一身,还情绪失控哇哇大哭,弘晖真想喝斥一声让他闭嘴。   此刻他就想问一下这小子,明明叮嘱过很多遍,这一阵子不要再往府外跑,不要再与那些宗亲们走得近,更不要和什么谋反扯上关系,为什么却偏偏不听,如今倒是来找他哭诉了,弘晖一脸不为所动,甚至想暴打一顿这个拖累王府众人的家伙。   见弘晖毫无反应,弘时哭了半晌就停歇了,并不是彻底不哭了,只是改原先的嚎啕大哭变小声抽泣,一个人高马大的少年哭成这样还怪可怜,可此刻却没人心疼他。   弘晖目光在众人脸上巡视一遍,很多都是他压根不知道的一号人物,不知怎么也会卷到其中,不过有一人弘晖倒是眼熟,正是李氏的侄子。   弘晖黑沉沉的眼睛盯着这人时,对方忍不住萧瑟一下,然后紧紧抱住自己。弘晖心底轻哼一声,现在倒是知道害怕了,那先前作甚么去了,居然还敢拐带弘时一起做这种违逆之事?   只是凭借弘时这身份,也不足以让这么多人追随他,谋反也是要身份和资金的,那主谋到哪里去了?   弘晖没想出一个头绪来,这殿里没有沙漏时钟,他连此刻究竟是什么时辰都不清楚,只是瞧着窗外天际泛白,应该快要天亮了。   太监推门而入,径直走向弘晖面前,“弘晖阿哥,您随奴才来。”这是要领着他出去,弘时一见顿时急了,“那我呢,我能出去吗?”   不等太监开口,弘晖就一个眼神扫过去,几分肖似四爷的眼睛盯上弘时,成功让他闭上了嘴巴,“好生等着,不许再哭闹。” 第98章 两章合一   昨日在街头带人寻了弘时好几个时辰, 后来又在宫城门前等了那么长时间,弘晖其实一直没进食什么,那个荒僻的宫殿里更是没什么食物, 如今跟在领路的内侍身后, 他都能感受到自己腹中饥鸣声, 然而此时却不是关心吃食的时候。   弘晖不知道这一夜具体发生了什么,但是根绝眼前这个带路小太监的态度,他暗自松了一口气。   只是让小太监来传唤他,而不是直接让御林军来带人, 说明情况还不是最糟糕的。   他原本以为自己这下是要被带去见康熙的, 周边的路况也逐渐熟悉起来,他们竟走到了乾清宫附近, 但是小太监却没带他进殿内,而是毕恭毕敬站在殿下玉台前, 弘晖心里存在不解, 也只能暂且按耐住,等再过些时候就是大臣们上朝的时辰了。   昨日夜里的动静并不小, 在见识过皇上“二废”太子风波的朝臣们都不敢多议,只是让家丁们守好自家的门房, 不管外面发生了什么声响, 他们都只当充耳未闻,然后夜里却没人睡得踏实, 不知道这次又要卷进去多少人。   一夜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好不容易等到上朝的时辰, 朝臣们穿上朝服后,坐在自家马车里,总觉得今日街道都比往常清净许多, 他们掀开车厢帘子,打量着外面的街道,干干净净的,什么都没有。   ……   弘晖见到四爷从殿里走出时,心里一阵恍惚,原来阿玛已经回京了,他忽然明白为何自己被带入到荒殿待了一晚却什么事也没发生,原来是阿玛提前回来替他们周旋。   胤禛走到弘晖面前,两人对视片刻,胤禛伸手拍了拍自己嫡长子的肩膀,“走吧,府上的人都在等着。”   弘晖沉默,跟上四爷的步伐,等出了宫门后,果然就看到了他们雍王府的马车,车夫见到他们而人出来,脸上立刻露出欣喜之色,但等反应过来后才发现居然没有三阿哥的身影,顿时露出迟疑,四爷却先开口了,“先上车。”   弘晖微颔首,等坐进了车厢里后,身体才不自觉放松下来。   “这次的事情,你怎么看?”   弘晖没有立刻开口,而是略作思忖,方才道,“三弟应是被人下了套,是针对咱们雍王府的……”这次不仅仅是将弘时给哄骗了出去,还派人在他们王府外寻事,而等到瓜尔佳氏早产时,王府的府医偏偏却都病倒,可谓是环环相扣、步步紧逼,只不过这些手段不仅拙劣,效果也甚微,真实杀伤力也不大,弘晖想不出是他哪个叔伯才会弄出这么一出。   看出了他脸上疑惑,胤禛忽然一声轻笑,见儿子看向自己的疑惑目光,胤禛才道,“是弘皙那小子下的套。”   弘晖一愣,居然是弘皙,他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这么个人,弘皙不是已经让康熙下旨圈禁在了咸福宫了吗,又怎么会这么大手段将宫外的弘时给算计进去。   不仅是弘晖困惑,得知一切的胤禛对于弘时这个犯蠢的儿子也非常失望,弘皙都已经被圈禁在宫里了,等闲都出不来,这种情况下他那蠢儿子还能遭人算计摆布,这让胤禛非常失望,觉得自己平时对弘时的管教不够,不提与弘晖相比,就是与弘昀相比,弘时这个同母的弟弟也差太多,弘昀这么大的时候差不多也能领差办事了,而弘时居然会因为银子而被人拿捏住。   在得知弘时居然是因为贪财而中了弘皙的套时,弘晖心里都感到些微震惊,他们雍王府如今还真不缺银子,不提四爷本身就是一个亲王,弘晖的那些工坊铺子赚到了银子后也不全是进了自己一人的腰包,他还拿出不少补贴王府,他们雍王府不管是几位阿哥,还是后院的那些侍妾们,日子过得都算滋润,弘时自小就生在这样锦绣富贵窝里怎么还会被银子给蛊惑了呢?   他们想不通的事情可能要亲自问过弘时才能知晓,不过如今弘时却没有与他们一起回来。   “不用担心那蠢材,他就算真的想干什么,也没那能耐。”想必皇上也是清楚这点,压根都不屑去处理这样一个不成器的家伙。   胤禛如今提起弘时的时候言语非常刻薄,可谓是对这个儿子失望透顶,但是却又不能真的对弘时撒手不管。   就像弘晖先前所想的那样,康熙此次提前将隆科多召进宫,明显是已经布好了局,就等着来人跳进去,只是他自己也没想到,这次进了圈套的竟然不是自己的哪个儿子,反而是昔日自己宠爱不已的皇孙弘皙。   弘皙是主谋,更是这次谋反的布局人,显然犯了康熙的忌讳,情况要比弘时严重得多,所以才不在那个荒殿中。   胤禛眼里闪过疑虑,弘皙都已经被圈禁起来了,而且他这个侄子手段也不是多厉害,若没有旁人插手,只怕也不可能弄出这一场闹剧。   弘晖将庄亲王之事提了提,他觉得这里面肯定少不了宗室们掺和在里面,只是不管康熙选了哪位皇子为继承人,总归是皇子王爷,那些宗室们又不可能登上那个位置,为何还要帮弘皙掺和其中呢。   弘皙想要上位,这比旁人都难得多,毕竟还差了一辈,而宗室却冒着风险帮几乎根本不可能成功的弘皙,怎么看都不是划算买卖。   胤禛轻哼一声,他倒是能猜到那些宗室在想什么,他们这次根本不是奔着从龙之功,为的就是往他们雍王府泼一盆脏水。   眼看康熙这两年日子每况愈下,谁也不知道他会选哪位皇子,但明显越来越多人意识到皇上对雍亲王这个儿子看重,这次居然还派了雍亲王与十二贝勒一起去祭祖,而雍亲王的严苛不讲情面的名声在这京中无人不知。   胤禛不仅是对朝臣们不讲情面,便是对着宗室皇亲们,也同样如此,宗亲深知,若是皇上当真选了雍亲王,那对他们可不是一件好事,自然要趁着皇上做出选择前来搅合。   他们没指望这次弘皙叛乱能彻底将雍王府拉下去,将弘时牵涉进去,只要让皇上对雍亲王生出几分不喜与厌恶,那他们的付出就已经值了。   弘晖看着他阿玛冷得快要掉冰渣的脸庞,心里默默为那些宗室点蜡,四爷可不是受了委屈就默默承受的人,祈祷那些人做好充足准备,等着被四爷报复回去吧。   不仅是弘晖在宫里待了一宿没有睡,雍王府里的灯火也是彻夜未熄,府里众人不仅担忧着未归的弘晖与弘时,生怕王府出了事他们都跟着遭殃,还要忙活着瓜尔佳氏的生产,瓜尔佳氏不仅是头胎,还是在受惊的情况下早产,匆匆整理出的产房惨叫声不断,折腾了一夜孩子却还没生下来。   胤禛与弘晖两人从宫里回来,仿佛给众人吃下了一颗定心丸,原本还惶恐不安的众人见到父子俩人平安归来,都不由自主舒了一口气。   但是来不及问及太多,乌拉那拉氏与弘晖就奔着瓜尔佳氏的产房而去,乌拉那拉氏一夜没睡,脂粉都遮盖不住脸上的疲色,弘晖看了她一眼,“额娘你还是先去歇着吧,这里有我看着。”   乌拉那拉氏却放心不下,弘晖毕竟是个男子,这里又是产房……弘晖虽不知她心中的颇多疑虑,但他一向主意正,直接看向他额娘身后的宫女、嬷嬷,“还不快扶王妃下去歇息?”   弘晖被立为世子后,这两年身上气势越发足,此刻正色发威,不仅宫女嬷嬷们噤若寒蝉,就连原本不太乐意的乌拉那拉氏都安静下来,跟着宫女回了自己的院子,而这时弘晖才有心思问起那些女医生,瓜尔佳氏如今的情况如何?   “孩子在世子妃肚子里待太久了,而且胎位不正……”   弘晖清楚,孩子在娘胎里憋久了,不仅对孕妇和孩子的生命都有威胁,而且孩子缺氧久了,就算生下来也可能会是个傻子。但是胎位不正是大麻烦,这也是孩子出不来的主要原因。   “可有什么其他办法?”弘晖皱起眉头,这都已经过了一夜了,不管是孕妇,还是孩子估计都撑不了太久。   “办法是有,只是……”这个女医生露出迟疑之色,但看着弘晖阿哥一脸不耐,她赶紧将未尽之语说出,“可以对世子妃进行剖腹产,只是世子妃身边的宫女嬷嬷不让!”   这些女医生都是从弘晖庄子出来的,她们对弘晖天然有一股亲近之感,在还没进王府的时候,对着世子妃也是心里含着一股向往亲近,只是没想到头一回见到世子妃竟然是在这种情况下,如今她们不知道世子妃是如何看待她们这些医者的,但是却已经知道世子妃身边的宫女嬷嬷是很不喜欢她们,听到她们要在瓜尔佳氏肚子上动刀子,这群宫女嬷嬷们恨不得立刻将她们撵出去,这让几位女医生也很苦恼。   她们这项技术已经相当成熟了,先前给过不少农妇接生过,都是遇到了这种胎位不正的难产情况,所以她们有相当大的把握可以让世子妃平安地将小皇孙生下来。   可嬷嬷瞧着这些女医生,却觉得都是一群想要暗害他们世子妃的包藏祸心之人,对于她们的各项指令都不怎么配合,甚至还故意作对唱反调,这让几个女医生苦不言堪,如今见到弘晖回来了,都仿佛是看到了救星。   她们不敢辜负了世子所托,奈何世子妃这里的人都将她们当贼防啊。   弘晖对剖腹产没有意见,在一开始他就支持这些人钻研这项技术,闻此他不过是问道,“确定你们麻醉技术没问题?”   他更担心若是手术进行到一半麻醉失效,瓜尔佳氏会挺不过去那股疼痛,这反而会成大麻烦。   当初张瑚带回来的那个西洋医生根本没什么人道主义,若不是他让人盯得紧,估计那个洋人早就拿活人当实验体,在张瑚找到他之前,那人就曾给人剖腹接生过,孩子倒是平安无恙地接生下来,但是孕妇却活生生疼死了。   可见麻醉还是非常有必要的,若是麻醉技术发展得好,好多项医疗手术都能进行研究,对医学发展非常重要,而麻醉散在东汉末年时就被华佗发明出来,只可惜后来却反而失传了,在弘晖那个庄子上,他拨了不少银子下去,就是让那些有天赋的孩子来专研各项领域,而其中这医学便是其中很重要的一个领域,又关乎着国泰民生,弘晖对其格外关注。   弘晖还曾派人去调查寻找过当初华佗流传下来的一些书籍,可惜能找到的东西不多,这期间经历了多次战乱,便是真有不少好东西,要么是毁于了战火,要么就是长埋于地下不知何时才能重见天日。弘晖就只能根据自己知道的一些知识,来给他们提供一些方向和灵感,让他们在这样基础上自行研发。   几个女医生都是庄子上出来的,年龄都不是很大,此刻相互对视一眼,看向弘晖时却满腔肯定,“世子放心,这麻醉剂我们已经多次试验过了。”不会辜负您所托的。   弘晖坚持用人不疑疑人不用,见此当下拍板将产房交给几个女医生,瓜尔佳氏的情况也容不得再拖延了。   虽然几个女孩子没有向他诉苦告状,但是弘晖多多少少都能猜到些,既然瓜尔佳氏的人不愿意配合几位医生,那还不如从产房里出来,省得在关键时刻添乱,弘晖直接让自己院里比较得用的宫女过来,当场替换了产房里瓜尔佳氏的亲信,只留了世子妃的奶嬷嬷在里面,主要负责是安瓜尔佳氏的心。   剖腹产可比顺产快多了,在弘晖下达了命令后,产房里所有人都动作麻利行动起来,所有的物资都已经准备好,而弘晖则是在外间等着,他看着里面的人进进出出,又是端热水又是拿毛巾的,眉头一直紧锁,直到听到里面响起婴儿微弱的啼哭声。   “生出来了!生出来了!”   “是位小格格!”   ……   在听到里面动静的时候,立即就有不少仆人当场给弘晖行礼道喜,弘晖心头松了一口气,但不忘问道,“世子妃如何?”   里面立刻出来一个医生答话,“世子妃有些脱力,有用了些麻醉,如今已经昏睡过去……”   弘晖闻言点头,叮嘱里面的人仔细照看着,麻醉是有一定时效,等过了时辰后瓜尔佳氏肚子估计会疼得厉害,这几个女医生暂且就留在王府里候命,以防产后会出现的发热发炎等状况。   如今孩子是生出来了,但这还不是彻底没事了,只有等瓜尔佳氏肚子上的伤疤彻底好了,弘晖才能安心,不过他如今却不怎么放心让瓜尔佳氏的陪房进去照料,这些人在卫生意识上还是差了些,比不得弘晖自己□□出来的人用得放心,他就让自己院子里的人先进去伺候,而瓜尔佳氏的人则等她好了再回去。   几个医生被世子留了下来,不仅心里半点意见都没有,反而还十分高兴。   她们这次可是为世子妃接生了,不仅平安接生下来了小格格,还是用的剖腹产技术。她们当初能被从庄子里挑选出来去学医术,都是脑子比较灵活的人,知道世子在他们身上投资了许多,而他们自己更是绷紧心弦就想多学点,能将世子口中的那些技术都给学会。   当初她们接触到这些技术时,也是感觉很不可思议,怎么救人还要用那些刀子呢,听着就唬人,但是随着学到的知识越多,他们反而越感到震撼,就像是被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一样,而这也更让他们清楚地认识到以往的自己是多么愚昧。   他们成为医者,为的就是能救治更多的人,希望能有一日靠着他们学到的技术来造福百姓,他们在学习医术的时候,同时也会接受医德方面的培训,而正是怀着这样崇高的理想,他们迫切地想要得到施展自己医术的机会。   可是却急不得。   这几个女医生在进城后,也曾怀着激动的心想要去为人看诊,奈何多数人根本都不信任她们,在听到剖腹产时更是大惊失色,这让她们很沮丧,也清楚地看透并不是所有人都会相信他们的医术。而这次世子让他们进王府却给了她们机会,她们不仅让世子妃平安产下小格格,还要将世子妃照顾好。   到时候旁人若再是忌惮,她们便说自己可是给世子妃都剖腹产过,难不成这些人比世子妃还尊贵吗,连世子妃都敢的事情,这些人居然不敢?   弘晖可不知道这些医生此刻心中的激动,小格格生下来后,他不顾旁人欲言又止的神色去产房里看了一下孩子,很小的一只,通身都是红扑扑的,他根本不敢伸手抱,而几个医生也不赞同世子在没净手时就去触碰新生儿。   小格格是早产身体比较孱弱,此刻已经昏睡起来,弘晖盯着婴儿看了很久,心里有难以言语的情绪,这是自己的第一个孩子,与自己血脉相连,头一回当爹的感觉很复杂,弘晖此刻恨不得立刻将世界上最好的东西都捧到小格格面前,给她最好的一切。   感受到自己的想法后,弘晖忍不住感叹,原来这就是当父亲的感觉啊,他忽然对四爷与乌拉那拉氏有了更深的羁绊,而弘晖也没有在产房多待,在看过小格格后,他就去给乌拉那拉氏与四爷报喜。   乌拉那拉氏守了一夜,虽然心里还挂念着瓜尔佳氏的肚子,但是在沾到床褥时还是很快入眠,弘晖就暂且将这喜事告诉了她身边的嬷嬷,而四爷则是待在书房里,听到弘晖过来的动静,直接将人喊进去答话。   弘晖没想到四爷从宫里回府后竟就已经开始办公,脸上喜色顿时收敛几分,而四爷早就已经收到了消息,抬眼看向弘晖,“也是当阿玛的人,日后要稳重……”话并没说下去,仔细想想,弘晖好像还没怎么让他操心过,虽然想法总是很多,但总是能将事情办得漂亮,甚至比他的几个叔伯还要强上几分,想到这里,胤禛眼里露出赞赏,面色也缓和起来,“先坐下吧。”   弘晖到了四爷面前神色也正紧起来,他扫了一眼四爷案前摆放的东西,倒像是一道折子。   胤禛也没瞒着弘晖,见他好奇,便直接将先前写的折子递了过去,弘晖接过一览,才发现这折子竟是上书康熙请求为庄亲王博果铎过继嗣子的,神情不由一愣。   庄亲王博果铎虽然没有亲生儿子,但好歹还有侄子呢,可四爷这个折子明显是提议要从康熙的儿子当中挑一个过继给庄亲王。   若是将提出将皇子阿哥们过继给旁的宗室,那肯定不是什么好事,但是到了庄亲王这儿就不一样了,反而成了一个香馍馍,便算是康熙亲儿子,也不见得就一定能封王的,像是如今的额胤禟、胤祯这些皇子,都是四妃所出,却也只封了贝勒而已,而庄亲王家的爵位却是个铁帽子,不仅是亲王爵位,还能世袭下去,上哪儿能找这么好的事情。   庄亲王若是舍得将这么好的爵位给旁人的血脉,那也不至于拖到这么大年岁了,还没给自己过继一个嗣子,但如今四爷不仅向皇上提出给博果铎过继孩子,还要从皇室里挑,这相当于是在庄亲王心头上挖肉啊。   胤禛仿佛半点没察觉他的诧异,兀自开口,“你好像与十六关系不错?嗯……确实是个比较乖的。”他像是在自己琢磨起来,既然已经提出给庄亲王过继,那肯定是要将人选都挑好才行。   按理来说,挑选过继的孩子年俗太大了肯定不合适,但是庄亲王的身子也撑不了几年,若是年岁太小,将来等庄亲王去了,估计嗣子还要与庄亲王的几个弟兄扯皮,幸好康熙儿子多,各个年龄段的都有不少,胤禛觉得十五、十六他们几个就很不错,年龄不算大,还能稍微与庄亲王培养一下感情,也不至于太小了被人拿捏糊弄住。   本来他还没想好挑谁合适,这些年龄较小的弟弟们在他这儿没什么太大存在感,但既然弘晖与十六关系不错,那便选十六吧。   胤禛不知道这次算计弘时的宗室里究竟有没有庄亲王,但他认为就算博果铎没有亲自参与,也冷眼旁观甚至可能是推泼助澜,博果铎那几个兄弟可都不是本分的,但胤禛也不是任人摆布的,敢动他们雍王府的人,他自然是想要报复回去,而这过继也不过是小小的回礼罢了。   弘晖见他阿玛这么刚,忍不住在心里喊了一声赞,不愧是四爷啊,还真是硬脾气,就半点没想过退一步与那些人和解,而是直接往他们的痛处来下手。   看到四爷写的折子,弘晖心里也解气,同时也为胤禄高兴,四爷写的这折子只要递上去,百分之□□十都会被康熙准了,让自己儿子去继承庄亲王的爵位,这相当于白捡便宜的好事,康熙早就想这么干了,只是没有合适的时机罢了,四爷这回不过是顺水推舟递了一回梯子。   两人没谈多久,忽然听到书房外嘈杂声,似乎有人想要闯进来,弘晖觉得外头声音有些耳熟,仔细听了片刻,发现来人好像是李氏,不由转头看了他阿玛一眼。   胤禛的脸色已经黑了下来,他本就对弘时的事一肚子窝火,如今见李氏在外面吵吵嚷嚷着进来,顿时迁怒起来,他瞧瞧身旁长身玉立的长子,又想想弘昀也是个稳重乖巧的,至于弘历与弘昼虽然年龄小,但如今都瞧着机灵上进,这般一想也就弘时最差劲,不仅读书上面比不上几个哥哥,还净给他惹事。   弘时毕竟是自己的孩子,胤禛还是不想将他想得太坏的,那就只能怪李氏了,都是这个当额娘的不尽心,才将好好的孩子教成这样,要不然弘昀明明与弘时一母同胞,怎么就差别这么大呢,显然就是李氏不会带孩子,显然还想着来闹事?   胤禛直接拂袖起身,弘晖见此犹豫片刻还是连忙跟了上去,他是怕自己阿玛太生气万一真动手就不好了,虽然他不清楚四爷会不会动手打女人,但他作为儿子的还是要自觉每刻维护阿玛的形象。   李氏看到四爷从书房里出来,顿时眼睛一亮,然后抽出一条帕子就干嚎起来,“爷,你快救救咱们弘时吧,他被皇上抓了去……”   胤禛一出来就被她那一嗓子的干嚎给刺激得脑仁抽疼,等听到她出口的那些话,更是眼皮直跳,当即怒道,“你赶紧闭嘴!”   弘晖赶紧拽住四爷,他的猜想果然不错,李氏真的有让人分秒破防的本领,他要再不拉住四爷,恐怕四爷就要踹过去了,他们方才从宫里出来,李氏就来哭哭闹闹,很难保证这些动静不会被传出去,到时候不知道又要扭曲成什么样子。   李氏也被吓了一跳,哪怕心里还挂念着弘时,但看到暴怒的四爷,还是不自觉安静下来,她此刻不敢再去看四爷,只能用祈求的目光望向一旁的弘晖。   “李额娘还是先回去歇着,三弟到了时间自然会回来。”   弘时被牵涉到谋反中,但确实是从头到尾都不知情,甚至连是颗棋子都算不上,而这更是令四爷生气,就为了一点银子,差点将自己卖了不算还要搭上整个雍王府,他对这个儿子是真的失望,临到出宫的时候都没有将这个儿子捞出来。   康熙不会对弘时怎么样,既然如此,那就让弘时这段时间在宫里好好反思一下,省得下回头脑不清又犯糊涂。   李氏没有得到一个准话,心里还是惴惴不安,但见弘晖一脸镇定的模样,只得暂且相信起来,临到要走的时候,她忽然又转身期期艾艾起来,“听闻世子妃方才生下了一个小格格,还没来得及地贺喜世子呢……”   弘晖还是头一回听到李氏说出贺喜他的话来,他记得当初自己被请封世子时,李氏可是足足酸了好些天,如今听她道喜倒是不太适应了,一时都不知要作何回应,就见李氏突然甩了一下自己的帕子,脑袋都昂起来几分,“忘了与四爷和世子说了,弘昀福晋方才身子不适,太医已经看过了,是喜脉!”说着,眼神还隐隐带着挑衅望向弘晖。   好嘛,果然这才是他熟悉的李氏,弘晖突然觉得槽多无口。 第99章 两章合一(补齐) ……   瓜尔佳氏醒来时已经是好几个时辰后了, 她并未第一时间发现自己身上的异样,在睁眼后就迫不及待看向身旁的嬷嬷,“孩子呢, 是小阿哥吗?”   瓜尔佳氏身边的人本是打算要向世子妃好好告一状的, 那些人怎么可以在她们主子肚子上动刀子呢, 但是听到瓜尔佳氏问起孩子,原本快要脱口的话就止住了,在瓜尔佳氏迟疑的目光中,几个宫女嬷嬷缓缓摇了摇头, “是个小格格……”   瓜尔佳氏攥紧被褥的手指不由松开, 是小格格啊,也对, 还没生的时候她就已经猜到了,而此时她才感到腹部传来的阵痛, 忍不住伸手去摸, 却被奶嬷嬷一把拉住手,“世子妃, 这时可不能摸伤口啊……”   众人可算是逮到机会了,立刻七嘴八舌地将那几个医女的事情在瓜尔佳氏面前说了一嘴, 一脸的愤愤不平, 其实她们不仅是觉得那些人在世子妃肚子上动刀可恨,也担心瓜尔佳氏肚子上添了一道疤痕后, 就在世子那里失意了, 那她们这些伺候的人又哪能讨得了好处呢。   而瓜尔佳氏却没有像她们所想的那样大发雷霆, 只是很镇定问道,“是世子开的口吗?”   众人相识一眼,点头承认, 若不是世子开口,她们也不会让那几个医女得逞。   瓜尔佳氏确实没有那么生气,她还在娘家的时候,就听自己哥哥提过世子身边的洋大夫,知道弘晖对西洋那边的医术很信服,还花了不少银子去支持自己庄子上的人去钻研这医术,瓜尔佳氏好歹也是大家出生,目光见识远非奴仆们能比的,又有乌智在她身边提过那些洋大夫的厉害,一时间倒是接受良好。   她的确不想要肚子上的伤疤,可若是难产把命送了,那还不如只是在肚子上留下一道伤疤呢,反正弘晖阿哥也不是一个好女色的。   众人见世子妃是果真不在意,彼此相互看了一眼,才期期艾艾开口,“二福晋被诊出喜脉了……”   如今雍王府里的宫女太监们都是唤四爷为王爷,唤乌拉那拉氏为王妃,而二福晋自然指的就是弘昀的妻子,虽然二阿哥身份比不上世子,但也是个上进的,就连王爷也对这个庶子比较重视,而弘昀的福晋出身并不比瓜尔佳氏差多少,甚至是不分伯仲,毕竟瓜尔佳氏只是分支出身,只不过是被废太子妃的族亲,这才被皇上看重指婚给了弘晖。   若是二福晋抢在瓜尔佳氏前面生下王爷的长孙,那不管是在王爷面前,还是在王妃面前,瓜尔佳氏面临的压力都要比以前大得多。   ……   小格格是雍王府的头一个孙辈,不管是胤禛还是乌拉那拉氏都对这个孩子十分喜爱,若是在以往必定会在洗三那日大办一场,但可惜如今弘时还在宫里头,虽然四爷已经透露了不会有大事,但是这一阵子王府里还是要低调些来得好,小格格的洗三也就只能从简。   弘晖对这些仪式并不是很在意,而且小格格是早产出生,身子本就比寻常孩子要弱几分,洗三从简反而是好事,不用折腾孩子。   对于瓜尔佳氏那里,他让人送了不少东西过去,都是精心搜罗过来的,有的是首饰,也有补身子的吃食,他不懂瓜尔佳氏喜欢什么,但是这番生产劳神辛苦,又是剖腹产,而坐月子时一直待在屋里不能出来,就怕她会多想,得闲了他还会过去坐坐,当然,更多的心思还是在小格格身上。   头一回当父亲的弘晖对这种事情很新奇,对着小格格时,他甚至会出现手忙脚乱的场面,这是很少见的,明明也是办过很多差事的人,让朝中多数大臣都头痛不已的对象,居然会因为孩子突然的哭声而茫然无措,不知该如何是好,乌拉那拉氏与胤禛见了都忍不住打趣起来。   仔细回想起来,弘晖似乎从小就老成,如今见到他这副不知所措模样,他们当父母的瞧了忍不住心里感叹。   但是弘晖却不惧旁人的笑话,哪怕动作很笨拙,还是会一遍遍学着宫人的姿势来抱小格格,小心地照顾着她,明明瓜尔佳氏怀孕是好几个月的事情,他早就已经预料好自己要当父亲了,可当孩子出生后抱在怀里,那种感觉却是无法提前预料到的,他甚至已经想着等孩子再大点,要如何锻炼她的身体,要带她去做哪些事情,仿佛将未来所有事情都已经考虑过了。   哪怕没打算给小格格大办洗三,但胤禛的那些兄弟们的府上还都是递了帖子,只不过小格格辈分小,等到赴宴的时候,来人几乎都是弘晖同辈的堂兄,比较特殊的是胤祯与胤禄。   胤祯是胤禛的同母弟弟,而且因为弘晖的原因,他与四爷的关系虽算不得多好,却也不算僵硬,此番过来也不足为奇。   等到开宴没多久,四爷露了一回面就回书房办公务,而弘晖眼尖发现胤祯也跟着他阿玛出了宴席,心里便明了看来胤祯这次过来的主要目的还不是赴宴,而是在于他阿玛,他思绪飘散到西伯利亚那片,如今胤祯回京后已经待了有一段时间,但是康熙迟迟没发话,虽然给了胤祯一堆褒奖和赏赐,却没有提及他接下来何去何从。   胤祯虽然被封为了“将军王”,但其实这只是一种虚职,就像是一种荣耀,而胤祯本身的爵位至今还是很低,哪怕立下了许多战功,康熙还是吝啬得连一个贝勒爵位都不舍得给,至今还只是一个贝子。弘晖想着,如今的胤祯只怕是不耐待在这京中了,胤祯本就不是那种爱守规矩的人,在见识过京外的风情,有了更辽阔的天地,又怎么会想要继续憋屈地窝在这京中,看着一堆哥哥们的脸色。   弘晖所想的没错,胤祯刚回京的时候确实威风,康熙不仅在朝堂上大肆褒奖他一番,还特地为他设了庆功宴,这可谓是胤祯长到这么大以来最得意的时刻,但是在京中待了这么久,皇阿玛也没给他分派差事,他整日就闲着,与那些游手好闲的纨绔有何区别,胤祯心里憋了邪气就去喝闷酒,没想到还被胤祉看见逮着就一同训斥,这更让胤祯心里不爽到极点。   那老三有什么本事,说是书读得比兄弟们好,谁知道是不是在装样子,若不是会投胎,比他早生了几年,哪里轮到老三来当亲王,一想到这里胤祯心里就更加委屈,他都三十来岁的人了,身上又有不少战功,却还只一个小小的贝子,越待在京里就越觉得憋屈,如今找上胤禛,也是为了出京之事。   哪怕有弘晖在中间做调和,胤祯对着胤禛还是觉得有几分别扭,跟着胤禛进了书房后,开口求人的话却是怎么也说不出口。   胤禛见他吭吭哧哧了好半日,却没说出个正经的来,心里已经有些不耐,眉头紧锁,“我还有不少要事等着处理……”   胤祯“蹭”的一下子就站起来了,原本快要脱口而出的话更是堵在嗓子眼,好半晌才垂头丧气道,“算了,也没什么大事。”他抬起腿就想出书房,哪怕老四是他亲哥,但是开口求人的滋味实在是太难了。   但胤禛却在他出门前提前开口了,“庄亲王立嗣之事……你的年龄不合适。”   胤禛心里也斟酌了好半晌,最后还是决定把话说开,胤祯只是一个贝子爵位,而庄亲王可不仅是亲王,甚至还是一个铁帽子王,这放在皇室里都相当有吸引力,胤禛不知道德妃与胤祯有没有因此是而心生不满。   胤祯却是脸都发红了,是被气得,他瞪大眼,“就算是亲王爵位又怎样,我还要给母妃当儿子呢!”他才不会为了一个亲王爵位,就连母妃都不要了。   若是过继出去,那日后见到母妃都只能唤“婶婶”,不,德妃只是一个妃嫔,连“婶婶”都喊不得,只能唤“娘娘”,而且连进宫请安的名目都没有了,胤祯如何能接受。   他这样激烈一声反驳,让胤禛眉头皱得更厉害,“都多大的人了,稳重点!”但是想着十四好歹也是一片赤忱之心,心里也觉得宽慰,语气放软几分,“既然如此,你又为何事发愁?”   胤禛是真的想不明白,不过他清楚,若不是有事,胤祯是绝对不会难得找了过来,还这副开不了口的模样。   原先胤祯还开不了口,但是与胤禛呛了一嗓子后,反而觉得那话也不是不好开口,便直接道,“我就是想知道,皇阿玛何时才能让我回西伯利亚那边……”说着语气便弱了起来,显然他也没底气康熙会一定让他再回到北方。   胤禛却是淡定扫了他一眼,“你急什么,皇阿玛总归会开口的……”而且人手也只会是胤祯。   康熙喜欢用自己的儿子,尤其是他的儿子们各个都是有些本事的,不用也可惜,而如今能派去北方的合适人选却不多,胤褆当年倒是立过不少战功,但是如今已经被废成庶人,而老五胤祺其实也可以带兵,但是因孝庄皇太后的缘故,胤祺与草原上关系太亲密了些,往下数几位都不怎么合适,十三与十四在军事上都比较有天赋,可十三如今不仅遭了厌弃,还落了腿疾,显然十四是最好的人选。   就算康熙心里生了忌惮,但最后还是会选十四,比起十四如今只是贝子身家,旁的人只会让他忌惮更深,所以胤祯只要能安心等着,总会有旨意下来的,西伯利亚那边也不能长期没人领兵。   胤祯从他这里得了准话后兴高采烈地走了,等路过外院的宴席时,还高声招呼着让剩下的人吃好喝好,然后大摇大摆出了府。   看着扬长而去的胤祯,胤禄与弘晖两人面面相觑,然后还是胤禄先开口,他看了一圈周边的人群,然后压低声音,“这次过继之事,还是多谢你了。”   弘晖看着胤禄凑近到自己身边,声音里很是感激,他定定望着对方好一会儿,才摇了摇头,“这事与我无关,是我阿玛递的折子……”他这话是真不作假,弘晖虽然一直都知道庄亲王府的事情,但是却一直没有动心思。   但是胤禄却不这么认为,他自认为与四哥并没有太多的交情,而皇阿玛的儿子有那么多,若不是有弘晖这层关系,四哥又怎么会向皇阿玛提议过继自己呢,就连十二哥这次回京后得知这件事,都多次出言刺了他好几回,而实际上却不止是胤祐这样做。   而胤禄却不觉得有什么,毕竟这次他的确是拿到了天大好处,除了那个位置外,庄亲王家的爵位对他们这群皇子阿哥而言太有诱惑了,那个位置根本不是他的身份可以肖想,而成为庄亲王的嗣子,对他来说就仿佛是天上掉馅饼了。   弘晖忍不住开口,“可若是过继出去,日后你就不能随意进宫,见到皇法玛后也不再是以往的父子,甚至你母妃那里……”一旦过继出去,曾经的亲人就仿佛不再是你的家人,哪怕还能见面,但总感觉差了什么,若是让弘晖来选,他宁愿要守在亲人身边,弘晖欲言又止地看着胤禄,真不知道这过继之事对他而言是好还是坏。   但是胤禄却是一脸坦然,对着弘晖担忧的脸色,甚至还回以宽慰的笑,弘晖提到的这些他心里早就想过了,但对他来说过继出去才是一个机会,成为庄亲王的嗣子,他才能获得更多,到时也能更好地保护母妃和十五、十八。   弘晖见他一脸甘之如饴模样,心里稍安几分,既然这是对方真心选择想要的,那对胤禄来说也算是得愿以偿了,总归是一件好事。   胤禄怕他多想,便决定还是说些旁的事情,眼睛一闪,想起最近的听闻,忍不住再凑近弘晖几分,“你可曾听闻了讲学团的事情?”   “讲学团?”弘晖警惕几分,“他们在京里闹事了?”   这讲学团可是他折腾出来的,若真的闹出什么事情来,到时候他说不定还要跟着背锅,他这一阵子几乎都是待在王府里闭户不出,对讲学团近来的动态还真不清楚。   胤禄见他这副模样,反而轻笑起来,“确实闹事了,但是不用担心,算不得坏事……”   那讲学团里的文士和富家少爷们,当初出海时一个个都不情不愿的,等到了海外后也是过了好久都很难适应,但是等在外面呆了几年再回来,反而又觉得这京中诸事着实看着不顺眼,原先他们嫌弃海外那些女子不够贞静端重,如今又觉得国内女子太过古板无趣。   “那些讲学团竟说要让咱们大清的女子开拓世面、多点学识,笑话,当初他们不是还觉得女子不该多读书吗?”胤禄忍不住将这些讲学团的事情告诉弘晖,就连讲学团的人分为两派暗自竞争的事都提了一些。   弘晖也清楚讲学团里面并不是一团和谐,毕竟当初组成的人员也不是来自同一个方向,一派是中年文士,另一派则是国子监的纨绔富家子们,如今他们又弄了什么幺蛾子?   “那些文士们竟然让自家女儿办起学校,还说要专门招收女学生,你说可不可笑,明明他们女儿也没读多少书,还怎么教人家女儿?”   弘晖心思一动,开办女子学校啊,仔细想想这可是好事,他虽然办了不少学校,但是学生全都是男子,并不是他不想收女学生,而是压根不能,大户人家是根本不会让他们女儿出来抛头露面和男子一起上课,而小户人家的女儿虽然愿意来,但是那些男学生可能就有顾及了。   他们倒是不怕被人说抛头露面,但是却惧怕旁人说他们与女子厮混一趟不是正经读书,弘晖想着凡事要一步步来,也不想一下子就步子跨得那么大么大,所以如今那些学校里招收的都只是男子,而这些文士们若真的能将女子学校办起来,不管里面教学质量如何,对弘晖而言都是打开了一个豁口,将来他想要再推广女子学校,或者是男女混校的话,就要容易得多了。   而这些都只是他心中转念即逝的想法,并没有跟胤禄提出来,而只是继续听他絮叨,胤禄吐糟完了那些文士,倒是难得赞了一句国子监出来的富家子们,“虽然他们行事没什么章程,但也算是做了一件好事……”   不管是如今的弘晖和胤禄,还是那些国子监富家子弟们,多数都是满人出身,而满人家的女儿是不用裹脚的,甚至宫里的宫女宫妃们都同样不准裹脚,所以弘晖还真没怎么见过裹小脚,等听到胤禄讲起那些富家子们居然跑去阻止汉人给女儿裹脚,都忍不住在心里喊了一声“勇”!   “那些汉人女子裹脚都有好几百年了,单凭他们跑去说了几句就想让人家不裹了?”胤禄摇摇头,感叹这些富家子异想天开,说真的他也不明白汉人为什么要裹脚,虽然三寸金莲看上去小巧可爱,但听说裹上后女孩子走路都不能太快,更别提还骑马了,哪有他们满洲姑娘来得方便啊。   弘晖冷不丁来了一句,“十六叔你当真觉得三村金莲看上去小瞧可爱?”   胤禄被他这么一问有些没反应过来,脸色微红,眼神有些闪烁,然后才闪闪躲躲地提到,“先前十五哥带我去外面的酒楼吃喝过,里面有弹唱的姑娘,咳我瞧着她们露出的鞋面绣文精致,看上去小巧可爱……”   “那十六叔有见过她们脱了鞋子的样子吗?”   胤禄的脸色更红几分,这还真没有,他不会在外面留宿,更不会去特意看人家姑娘家的脚,怎么知道脱了鞋会是什么样子,如今听弘晖这么一讲还真有些好奇呢,那么小的一双金莲鞋,那些女孩子是怎么将脚塞进去的呢?   弘晖脸上露出笑,胤禄瞧了忍不住抖了两下,总觉得这个大侄子此刻笑得凉嗖嗖的,还没反应过来呢,便听弘晖开口,“若是十六叔感兴趣,不妨下次亲眼瞧瞧,保证印象深刻。”   弘晖觉得怕不仅是胤禄没有见过,就连汉人男性也没怎么见过吧,他们要求大家女子裹脚,但若真见到那三寸金莲脱鞋子的模样,只怕以后再也不敢躺在这些人身边了,那种畸形模样当真是美感吗?   “那些富家子们是怎么弄的?”   胤禄摇摇头,“肯定没成啊,他们倒是嚷嚷着,说是让汉人们对儿女同等,既然让女儿裹了脚,不如让儿子也裹上,要么就都不裹……”总而言之就像是在胡闹,被人家家丁给直接撵了出来。   弘晖听了也不奇怪,这些人本身就不是很聪明,但这回也算是误打误撞帮了他大忙,回头他就给这些人去支一招,若是办得好,也算是大功一件了。   比起办女子学校,弘晖当下对裹脚之事更加痛恨,尤其是在有了小格格后,一想到好好的女儿,偏要将人家健康健全的一双脚扳折裹脚,弘晖从没亲眼见过这种小脚,但是在前世却听自己父辈提过,民间有一话道是“老太太的裹脚布又臭又长”,那些女孩子裹脚后,用白布将脚藏紧,便是睡觉也不会拆开,那裹脚布缠了一圈又一圈,每次洗脚都十分麻烦,有些女孩子就不会洗得很勤。   弘晖心里动了心思,等洗三宴过去后,弘时也已经低调回了王府,雍王府的人又恢复了以往的日常,而弘晖则开始谋划起这件事。 第100章 日常一章   讲学团内部两派人丝毫不知他们的行为已经被人告诉了弘晖, 两帮人还在拉扯呢。   国子监出身的富家少爷们嘲讽中年文士团办得学校像是在过家家,中年文士们恼羞成怒回怼起来丝毫不落下风,直接嘲笑这些富少们像是丧家犬似的被人赶出来, 总之两帮人谁也不服输。   他们都觉得自己已经领悟到了弘晖的意图, 当初世子派他们去海外, 可不是说要让他们给海外那些蛮人教化传道吗,如今他们也见识到了,那些海外夷邦虽然不通礼仪,但在某些方面竟也还不错, 孔夫子都道“三人行必有我师焉”, 西洋人也不是完全那么无知,还会造出各种精巧的仪器, 那他们稍微向人家学点什么也不为过吧?   他们之所以费这么大周折想让女子们走出家门,其实也是在模仿弘晖, 等回到京中后, 这些人进一步意识到,若不紧紧抱住弘晖阿哥的大腿, 他们根本没什么前途,本就是一群考不上什么功名的失意文士, 要么就是腹中没多少学识的纨绔, 想要走上仕途对他们而言实在是太难了。   偏生让他们得了一机会,跟着商船去海外见识过一番, 他们不仅在海上漂泊数月经历狂风暴雨, 也见识到了他们大清的商船在海外叱咤风云, 甚至还看到他们的强弩手是如何将那些海盗们打得仓皇出逃,这样惊心动魄又无比刺激的场面,哪怕是回京后还时常会回荡在梦中。   已经见识过这样不凡的人生, 他们如何还甘愿像以前那样庸庸碌碌过日子,他们也想追随弘晖阿哥,哪怕注定饱受非议,却也值得。   既然想要追随弘晖阿哥,那肯定得要拿出诚意来才行。如今弘晖阿哥已经是雍亲王的是世子,而哪怕朝中众人不甚喜欢这个雍亲王,但由不得皇上器重啊,谁知道将来登上大位的会是哪位王爷呢,到时候弘晖阿哥就更贵不可言。这番一想,讲学团更觉得追随弘晖阿哥就是一条康庄大道,更是摩拳擦掌想要做出一番事情来向弘晖表明心迹。   他们不知道弘晖阿哥喜欢什么,也没什么一技之长,好在还算机灵,都派人往弘晖庄子打听一番。   弘晖对自己庄子的重视并不是什么秘密,听闻里面的人手都是经过精心□□过的,他们派去的人手自然没挖出什么有用的东西,但也不算是一无所获,他们还是得知了一些消息,知道弘晖在庄子上开了学校,里面还招收女学生,不仅如此,听闻弘晖阿哥用人只看能力而不分男女,再加上他们之前还听闻过弘晖阿哥对王府的大格格也十分上心,从来不会拿那些女戒女训来束缚她,这才误打误撞摸到了弘晖的喜好。   虽然将事情办得乱七八糟,但他们还是自以为自己是立了功的,不仅如此,就连在弘晖的学校里,他们甚至都有意识地给那群学生们灌输这样的思想。   其实这事让他们做起来还真不费劲,也不算是完全为了讨好弘晖而作,他们以前确实没将女孩子放在心上,可去海外走了一遭后,了解到那英吉利好几任女王波澜壮阔的人生后,见识到那些女子们的铁杆手腕,他们现在还真不敢说女子就比男子差了。   而且海外女子还可以袭爵呢,他们参加了不少女大公、女伯爵的宴会,一个个都气场压人,丝毫不比男子差,哪怕讲学团的人嘴上没说什么,心境却早就悄无声息发生了转变,故而回到大清后做起拯救女性的事情丝毫不觉得勉强,在学校里做宣讲时,更是将那些海外杰出女□□迹讲得唾沫横飞,仿佛是他们亲眼所见一般,引得众人连连惊叹。   等得知弘晖阿哥要见他们时,讲学团成员忍不住伸长脖子,眼里闪闪放光望着前来传达的太监。   世子定是要褒奖他们!   陈福白面脸上露出人畜无害的笑容,却半点都没透露给这群人,心里嘀咕着这群人当真是人傻命好,也没多大的学识本事,但运道好被他们世子选中,如今世子既然想要提点他们,可见是想要调、教一番,若是机灵得用,将来说不定也会有一场好造化。   哪怕弘晖阿哥想要提点一下这讲学团,却也不是所有人都能跟着陈福去王府的,最后还是像先前回京禀报时那样,只在讲学团两派人马里各选出两个代表,然后陈福才带着四人入府见弘晖。   弘晖这次对讲学团还挺重视,一开始他还真没指望这些人能发挥多大作用,虽然派了他们去海外,也不过是当头一批试水的人罢了,都没有给他们分发指定性任务,哪能想到这些人还给他折腾出不小的惊喜呢,看来这趟出海是值得的,海外的见识对讲学团思想造成了不小冲击啊。   等到四人入府后,弘晖正色不少,不仅让宫人端了茶水来,还让他们各自坐下,他这次要好生与他们长谈,将其中细节步骤的精髓要传给这些人。   而能被王府世子爷这般珍重对待,四人更像是打了鸡血一样,满腔激动,此刻他们哪里还听得进弘晖讲了什么,只觉得弘晖阿哥果真是伯乐,是赏识他们才能的明主!若不然怎么会待他们这般礼遇,他们觉得自己明珠蒙尘多年,如今总算是有人赏识他们的才能,真是越想越激动,恨不得当下就对着弘晖明表心迹,要为世子鞠躬尽瘁、肝脑涂地!   弘晖讲了半日,却只见四人脸蛋微醺、两眼迷蒙,倒像是醉酒了,微叹一口气,幸好他早就清楚这些人的德性,提前做了备案。   “罢了,你们要做的事情,我已经提前写在了文书上……”弘晖给他们四人分别递了几份策划书,上面是他针对两派人接下来活动的具体提议,哪怕讲学团是个傻的,有这详细的策划书在手,也该能将事情给他办好,“到时候我会再派两人跟着你们,放心,你们行事不用顾忌他,只当他们是传信之人便可……”   四人稍提的心放下了些,他们还担心世子是不信任他们呢,如今看来这二人只是给他们打下手的,顿时一口应下,声音洪亮道,“世子您放心,我等定将这事办得妥当!”   弘晖笑而不语,眼神示意一下陈福可以送客了,若不是自己挑了两人去讲学团那里,他还真不放心将事情交给他们,但暂时还真找不到合适的人选。   若是让弘晖亲自来做这项工作也是可以的,但是他手头上还有不少事要处理,而且总不能所有事都由他来,那么就算他再能干也忙不过来,只有将手底下的人锻炼出来才是王道,但是他手上却没有多少出过海的人,商行的人除外,那些人是要专门负责赚银子的。   讲学团的人就算再不靠谱,好歹也是书生出生,穿上长衫再拽几句诗文还挺像回事,再加上亲自去海外住过几年,这是旁人都无法比拟的优势,弘晖这次用心观察过,这四人此事活动虽然是有取巧讨好之嫌,但同样也有出自本心之意,而只有这种发自本心的才是最能打动人的,用上他们亲眼见识到的一切,就更有说服力了。   弘晖如今出府的日子不多,除了每日打卡去看小格格外,他几乎就窝在书房里,要么就是翻看书籍,或是拿笔写写画画,伺候的人也不清楚他究竟是在干什么,只觉得世子近来都不怎么爱出府了。   虽然如此,弘晖对外面发生的事情却是了如指掌,他算着日子,清楚那一天越来越逼近,京中不管是朝臣还是诸位皇子都渐渐紧张起来,此时任何一件小事都能引起一番风吹草动,引起许多人的猜测多疑,但越是这样这京中竟越是安静。   哪怕皇上再怎么不愿意,迟迟不肯立下太子,可他年龄太大了,早在前几年就开始力不从心,如今上朝都成了吃力之事,所有人都知道,龙椅上那个人撑不了太长时间了。   但弘晖还是想做些什么,他不想真等到上头那个翘了辫子才让人拿出生前拟好的密旨,这让他阿玛即使坐上那个位置也仍然饱受争议。   若是让康熙能当着朝臣和诸位皇子的面,将四爷立为太子,那到时候所有猜疑之声都会消失殆尽,而他阿玛行事也不需那般艰难,不必将自己逼得那般紧。   弘晖惦记上这件事,就安耐不住想要搞事情的心思,王府众人没有察觉,世子近来传召庄子上的管事次数勤快起来,不等半月之久,就要隔三差五地让他们进府议事。而胤禛同样很忙碌,如今皇阿玛将越来越多的朝事派给他处理,不仅仅再像是以前那样仅仅是户部事宜,而是各部大大小小的事都会让他过手一遍,胤禛冷眼瞧着,竟觉得皇阿玛像是要锻炼他为储君的能力!   若非是为储君,实在是没必要让他将各部的差事都了解一遍,甚至还时常将他喊到跟前提点一二。   这个猜测让胤禛胸口仿佛擂鼓敲响,但是他却找不到任何人来商议,越是到这个紧要关头,他越是要稳住,不能行差一步。   直到这日,胤禛将差事处理完毕一身疲惫回了王府,没想到弘晖那里居然一直派人盯着,见他回府后连忙回去禀报主子。   胤禛凝眉,弘晖既然在等着他回府,那就肯定是有事要与他商议,胤禛思忖片刻,不等弘晖过来就直接站起身,大步走出了书房,决定自己亲自过去看看。 第101章 日常一章   胤禛走到弘晖院子门前时, 还未踏入便已经感受到里面声音嘈杂,像是聚集了不少人,不由眉头轻蹙。   他当然知道弘晖是个有分寸的, 不会无缘无故弄出这么大动静, 不过身形微顿, 便提腿跨进院子,里头的人见他走来,都不自觉让出一条道儿来,原先说话的声音也小了起来。   而被围在人群中间的弘晖还没察觉出异样, 他忙得头也不抬, 似乎在指挥着什么,胤禛伸手制止了那些要请安的人, 无声站在那里打量片刻,一时有些看不懂。   弘晖的院子里摆了好些东西, 都是怪模怪样的大物件, 有的瞧着像是铁疙瘩,但那金属光泽也不尽像是铁, 胤禛思忖片刻,心里才猜不透, 这才将目光从那些物件上移到自己儿子身上, 看到弘晖此时好像就是在指挥这些人组装这些东西。   仔细打量后,这院子里不少人也不是他们雍王府的, 胤禛清楚弘晖在自己庄子上安排人倒腾许多稀奇古怪的东西, 心里逐渐有了谱, 这些人应该也是庄子上来的,这些物件就是他们带来给弘晖的。   哪怕四爷阻止了众人的请安,弘晖没有听到什么声响, 但还是察觉到了异样,匆匆抬起头,就看到了他阿玛静静站在人群中,脸上依旧是冷峻神情,但眼里却有些迷茫好奇地盯着他这儿,不由一笑,“阿玛来了怎么也不说一声,快些坐下,我让人备些茶水,这些东西马上就要好了……”   四爷轻咳一声,脸上闪过一丝尴尬,却不露声色背过手去,等小太监搬来一张靠椅,掀起衣袍坐下后才看向忙碌着的弘晖,“你弄的这些都是什么东西?”   胤禛这阵子可是相当地忙,在这种情况下弘晖还为这些物件来寻他,必定是要紧的事情,可胤禛瞧了半天实在是没看出什么名堂,这些铁疙瘩瞧着也不像是什么重要武器,难不成是能卖出高价钱的物件?   但是胤禛还是缺乏了些兴致,如今已经是亲王的他哪里还缺银子,就算弘晖能弄来更多银子,于他而言也只是锦上添花罢了,并不能真正让他惊喜万分,但是胤禛觉得自己嫡长子是个懂事能干的,就算眼前之物并不能引起他太多的兴趣,自己也会好生褒奖弘晖的。   弘晖本想等眼前这东西弄好了再去请四爷过来的,只是没想到四爷提前来的,但是问题也不大,这些东西送过来时就已经将大件组装好了,剩下的也都已经安装得差不多了,至少有一个部分东西是眼下就已经可以拿出来用了,心思一转,他便直接走到四爷跟前来,对着胤禛行了礼后,就直奔院子里占地最大的物件去。   就是胤禛先前感到好奇的金属疙瘩,上面组装了不少金属块和铜丝,缠缠绕绕的,看不懂究竟是用来干嘛的,而如今弘晖走过去,让人拿了一旁的木壳子过来,先是罩在上面,等弄好后胤禛便见自己的嫡长子转过头来,神情格外认真,“阿玛,还请先闭眼。”   胤禛微愣,但在听到弘晖开口的那一刻,眼睛就不由自主闭了起来,下一刻弘晖摁下机关,哪怕是闭着眼,胤禛也能感受到此刻院子里光明如昼,心里诧异不已,此刻天色已晚,便是点了蜡烛,烛光昏暗,也不至于让院中如同昼日,当即他就没忍住睁开了眼睛,然后却看到是一阵强光,立刻伸手挡在眼前。   弘晖已经将机关关掉,原本的强光立刻消失,院里又回到先前那副模样,烛光昏暗。   然而方才那一幕并非是四爷一人所见,这满院的宫女太监们皆有目睹,在强光消失后,他们眼前一黑,竟像是失明了似的,过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重新看清眼前万物,但心里却还停留在先前的震撼中。   他们刚刚看到的究竟是什么,竟然能那么亮,如同白昼,却比白昼还要刺眼亮堂。   那强光虽是在弘晖的院子里,但在机关打开的那一刻,却能照到很远的地方,便是他院子外的小道里,都能透过院子上空看到亮光,不由发出惊呼声,在弘晖关掉开关后,仍然能听到院子外有躁动声,再过一会儿该是有不少人过来查看。   那些在院子外的人,会比待在里面的人更加好奇,那么耀眼逼人的强光究竟是从而何来的。   胤禛紧紧盯着弘晖,等着他给自己一个答案,而他放在腿侧的手掌已不自觉握紧,心中有几分急促。   虽不知道那究竟是何物,但是他却有强烈的预感,这发出强光的东西不同凡响,像是要比、比那个位置更让他惊心动魄,就仿佛是打开了另一个世界的大门一样。   这世上竟然还有这等神物,究竟是什么,也是弘晖让人造出的吗?   弘晖没有卖弄关子,直接和他阿玛解释起来,其实那个金属铁疙瘩就是一个发电机,他早就想将电力运用起来,在好几年前就安排人手来弄这玩意,可惜却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东西倒不难弄,他手头也有足够的资金和人手,但缺的是人才。   弘晖自己庄子上的学生太有限,而且也不是人人都有物理上的天赋,那些后来开设的学校培养出来的学生还处于课堂学习状态,离进实验室还有不小的距离。   但是留给弘晖的时间不多了,他想要给四爷一个光明正大的登基身份,而康熙的身体状态也就这两年的事情,所以他必须得赶紧将这些东西弄出来,才能给他阿玛增加砝码,这院子里的发电机差不多是他自己亲自画了设计图,又一步步地教会手底下的那几个人,才将各种物件造出找齐送来。   而能发出强光的自然就是电灯,但是这灯却是与后世人们见到灯不太一样,非常刺眼逼人,因为弘晖造出的是弧光灯,这种灯能发出强光,但是却容易伤眼,所以不适合放在室内当照明用,但却可以用来当探照灯,或者是路灯。   其实除了这种强光灯外,弘晖也弄出了光线比较温和可以用来室内照明的灯,但是在给四爷展示的时候,他却选择了用强光的孤光灯。   因为效果够明显、够直观,这下不仅是四爷对着发电机和灯泡重视起来,就连这王府里的宫女、太监们都见识到了厉害,只怕今晚宫里就能听到风声。   弘晖都已经做了准备,就等着康熙下旨召他入宫,都已经备下了蓄电池,虽然是为了给电灯供电,但是却是非常笨重的电池组,若康熙真的想要亲眼瞧瞧这些物件,那还要好些力气大的壮仆来抬着才行。   但弘晖不确定这些东西能不能打动康熙,他并没有十足的把握,因为他能展现给康熙的只是电灯,但实际上发电机的作用可远比眼前的电灯要大得多,它的开发利用前景太大了,但是目前他还无法来证实这些,所以又弄了一个留声机,同样也是一个大物件。   这留声机的样式看上去可比发电机还要奇怪了,上面被弘晖安装了一个大喇叭,是用来扩音的,压根比不上日后那种台式的格调,但是只要功能齐全能用就行。   胤禛听着弘晖将发电机、蓄电池还有那两种款式的电灯都说了个遍,但他只理解了一个大概,压根不能懂为什么这小小的琉璃球是如何发出那样的光亮来。   说实话,以前胤禛也有些看不上那些奇淫技巧,但是他知道弘晖弄出的那些东西对百姓有利,是能让大清的子民过上更好日子的利器,所以他就支持,可如今见着这些发电的装置,他才是真的震撼。   不管是那羊毛纺,还是水泥坊、琉璃坊的,甚至是炼钢厂,让胤禛见识到的只是属于匠人的手段,虽然这些匠人的工艺技术十分高超,但还不足以引起他的重视,可弘晖口里的电力、电学,那仿佛就是一个新的世界,尤其是听到弘晖讲这电力居然还与刮风下雨时的闪电一样,只不过前者是人造的,就更是震撼得久久不能言。   刮风下雨和闪电都是自然之力,不少人将此看做是神的旨意,下雨闪电也是能带走人命,所以不少百姓都将其看做是“神罚”,胤禛虽然不信这些鬼神之说,但是没想到有一天还能听着自己的儿子侃侃而谈如何来利用它们,来造出像闪电一样的点电从而造福百姓,就像是西洋人口中的“造物主”一般。   胤禛对弘晖弄出的这些非常重视,虽然他还没具体弄明白弘晖讲得那些电究竟是何物,心中更是被各种想法思绪充斥着,但大脑已经开始高速运作着,他的直觉告诉自己这些东西很重要,而这又像是一个全新的世界,弘晖才是打开这个世界的人,他有预感着还只是开始。   弘晖可没给他阿玛太多的时间来思考这些,而是兴冲冲地向四爷展示起留声机,虽然这东西看着卖相不太好,但是没关系,他已经安排人用薄木片打造了壳子,还雕刻了好看的花纹,到时候直接套上去,也算是像模像样了。   弘晖对着胤禛,手指向那布满各种金属片的大物件,开口道,“阿玛,这是留声机,将人们说话的声音刻录到唱片当中,就能通过这留声机播放出来……”   胤禛觉得自己已经开始理解不了弘晖说话的意思了,难不成眼前这大物件还能像人那样发声?   弘晖心里着急,他有些话不能说得太直白,就只能各种暗示,可惜他阿玛还是没理解他的意思。   这留声机可以录声啊,就算发电机那些东西不能打动康熙,还可以将这留声机献上去,通过唱片将康熙的声音旨意都给录制下来,当然得提前找好名目,若是就直接大喇喇地说让康熙将传召旨意录进去那肯定是不行的。   弘晖心里嘀咕着,他觉得康熙不肯立太子就是忌惮这些儿子们碰自己的权柄,但若是将声音录进唱片里,那么就算没立他阿玛为太子,将来将这唱片拿出来也可以当做有力的证据,让那些文武大臣和王爷皇子们亲耳来听听,这唱片虽然笨重,却是可以最大程度上将康熙声音给记录下来,弘晖已经尝试过了,能听出音色来,音质效果还不错。   胤禛看着自己儿子两眼炯炯有神地望着自己,只觉得嗓子发涩,一句话也没说出来。   他觉得,自己应该立刻进宫去,将这些东西上报给皇阿玛。   这些东西的问世,焉知不是盛世来临的前奏。 第102章 日常一章   胤禛原本是想要连夜进宫去, 将弘晖院子里的那些东西都呈献上去,但是等冷静下来后,还是决定等到第二日。   此刻夜色已晚, 宫门也已落锁, 他此刻进宫就算是为了献物, 也会落人口舌,更何况这些物件瞧着便笨重,夜色漆黑若是抬物之人不留意摔着,只怕还损了物件。   可即便如此, 今夜雍王府众人只怕也很难入眠了, 从世子院子里照耀出啦的强光虽然很快就熄灭,但是这更让他们的心像是被猫抓了似的好奇不已, 而王府上其他几位主子也听到了动静,他们虽然没有亲眼瞧见, 但是听到宫人们的私语声后同样好奇不已, 却没人敢来问弘晖。   四爷是王府男主人,而弘晖是世子, 是王府的下一任继承人,胤禛时常会将朝廷重事拿来与弘晖一起商议, 而这是府上其他几位阿哥不曾有过的待遇, 所以只要胤禛与弘晖不开口,他们也从不会过问, 只当是王府里的机密要闻。   等到第二日天还未彻底放明, 雍王府的宫人就要打着哈欠起来干活, 而此时胤禛早已经收拾利索带着物件进宫去了。   皇城里并不平静,昨夜弘晖院子里的动静不小,胤禛也没想着要隐瞒, 这王府里的宫人多是出自内务府包衣世家,背后关系错综复杂,便是他也无法保证自己府上就没有其他人的耳目,反正他是要将这些东西上报给康熙的,还不如就让那些人探听去。   果不其然,等到翌日天亮,胤禛在进宫的途中,遇到朝臣和其他皇子阿哥时,明显感受到了有好几道目光在他身上打转,可惜胤禛常年就是板着一张脸,谁的面子也不敢,别说是朝臣了,就连他的那些兄弟们也犹豫了半天最终也没人走上前来打听一二。   ***   乾清宫里,宫女将汤药小心翼翼端到案前,轻手轻脚放下后便悄悄退下,然后立在殿前像是个美人画壁,对殿内的说话声充耳未闻。   梁九功毕恭毕敬地站在康熙跟前,背脊微微佝偻着,眼睛却只盯着脚尖,他已经将昨夜雍王府的动静禀报给了皇上,却未曾听到上头有半点表示,而梁九功便一直保持着这个姿势,也不知过了多久,许是等康熙将那碗汤药都已经喝下去,才听到上头发出一声微叹来,梁九功低垂着的脑袋看上去更加恭敬。   “今日的汤药有些烫嘴了,也罢……”康熙像是单纯地说着自己方才喝下去的汤药,但下一刻就看向了梁九功,“既然老四已经带着东西进宫了,那待会儿你就随朕去好生瞧瞧,朕也好奇得很呐……”   康熙不得不承认,他这个儿子还真有些运道,或者说是弘晖那个孩子有运道,总是能弄出旁人未见识过的新奇东西,若只是一些小玩意也就罢了,偏生最后都是动静浩大、造福百姓的事情,这让康熙不得不重视起来。   若非是雍王府行事一向低调,光是凭借这弘晖弄出的那些东西,老四早就能为自己在民间博得一片好名声,而这也是他能容忍老四到如今的原因,有能力却又不贪图虚名,是个干实事的。   要说老四对他这个位置毫无想法,康熙是根本不信的,既然是生在皇室,怎么可能会对他座下的位置不感兴趣,只是他不能容忍有人觊觎甚至是想要从他这儿抢走,而在这一点上老四就做得很好,从未有过僭越,若不然康熙早就处置了这个儿子。   这两年康熙不是没有考虑过立嗣之事,毕竟他身子越发虚弱这是不争的事实,但是不管是老大还是保成如今都已经不成气候了。   康熙对这两个儿子还是有几分真心,尤其是在他们小时候,都是真心疼爱过的,毕竟在大婚后经历了接连丧子之痛,对于好不容易才立住的长子、二子,康熙看得格外重要。可如今这两个他曾引以为傲的儿子却被自己亲手废了。   胤褆早就废为庶人,被圈禁起来的这些年康熙也并未完全不过闻,还是能收到胤褆府上看守人递来的消息,但如今他的长子似乎早已失去了早年的斗志,整日都是与姬妾厮混在一起,倒是给他添了不少庶出的孙子孙女。唯独让康熙感到有些安慰的是胤褆的嫡长子弘昱。   比起对儿子们的忌惮猜疑,康熙对几个孙子的疼爱要真心不少,而弘昱也是他早年比较疼爱的一个孙子,先前他还惋惜这个孙子就要废了,没想到弘晖却捞了他一把,当初让老五带着弘昱去了海南,后来回京后还给他安排了差事,而对这些康熙都瞧在眼里,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默许了。   若是弘昱能立得起来,将来老大这一支也能有些倚靠,这般一想,康熙心底原本的那些愧疚就消散不少,只可惜他的保成就没这样的运道。   保成是被他亲手废了两次,这样的太子算是绝无仅有了,而绝不会有第三次了,若不然康熙自己都能猜到世人是如何议论自己,但他对弘皙一向看重,即便是将保成废黜后,也丝毫没有亏待弘皙,就是指望将来保成这一脉也不至于彻底沦落下去,哪里想到弘皙竟是如此不争气。   康熙脸上神情淡了些,忽而开口,“命人将毓庆宫清扫一番,总不能一直空着。”   梁九功心口砰砰直跳,毓庆宫可是当初皇上特意收拾出来给太子住的,也就是如今已经被废了的胤礽,它在整个皇宫中的地位自然是不言而喻,而自从太子被二废后,这毓庆宫就一直空着,皇上突然让人去打扫,难不成毓庆宫马上就要有新的主人了?   梁九功心里波涛汹涌,脸上却没有露出丝毫,应了一声后就悄无声息地退下,等出了主殿后才抬起头来,看了一眼已经此刻已经破晓的天际,只盼着这京中形势也能赶紧明朗起来,莫要再生出事端才好。   ……   ……   比起王府众人都没怎么歇息好,弘晖昨夜就睡得比较踏实,甚至是比较香甜,因为发电机这事他早就安排人张罗,但用了好些年才给弄出来,甚至还弄出了灯泡。   虽然不清楚四爷带着这些东西去见康熙会是什么样的后果,但是能将这些东西造出来对弘晖而言也是一件大喜事,就像是突然实现了多年的小目标一样,心里的舒畅根本就止不住。   他早起后练了一阵的剑术,便兴冲冲跑去看了女儿,等到小格格困了才回到自己书房去忙正事。   既然如今这发电机也有了,电池组也造出来了,那得赶紧将它们安排利用起来才是。   弘晖不清楚这些东西用在康熙身上会是什么效果,但却知道这电力的开发空间有多大,若是能将发电机等物利用起来,那不仅是造福百姓那么简单了,而是直接带着如今的华夏步入新纪元,踏入到“电气时代”!   而这些也只是弘晖的畅想罢了,他激动了一阵就很快清醒过来,意识到如今还有多少的工作等着自己去做。   按照历史的轨迹,西方的“电气革命”可不是按照他弄出的这模样开展,而是真正从生产劳动中引起,是因人们的生产需求而产生的需求,而不断地进行改造设计,然后在群众中推展开,全民都为之欢腾,所以“电气”在西方出现是有基础的,但是到了弘晖这里却完全不一样了。   只有他一个人知道这个方向,知道“电气”的前景是多么辽阔,可对广大的清朝子民而言,这就是完全崭新的一个领域,他们对此一点也不了解,甚至捉摸不透这些东西的原理,所有的进展都是弘晖推动着才能往前走。   在这样情况下,弘晖凡事都要亲力亲为,而他一个人的精力终究是有限的,必然会感到很累。如今想要开发这电气,看似是容易的事情,而实际上他却连最基本的电工都找不到,若是想维修一下线路可能都要自己亲自上手。   弘晖只要这样一想就觉得头皮发麻,还是要大力发展教育,必须赶紧让物理学、化学等理工科知识全民化,让更多的百姓都来接触到电学,要不然靠他一个人唱“独角戏”根本行不通。而且弘晖也越发意识到女性的重要性,让讲学团去做好女性解放运动果然很有必要。   女孩子在智商上本就不比男孩子差,让男女享有平等的受教育权对弘晖而言,那就是多了一倍的人才来源,甚至因为女孩子普遍比男孩子更早熟懂事,所以学习态度也会更认真些,弘晖越是这般一想,心里就越是想要女学生,就忍不住惦记起那讲学团来,也不知道他们的思想动员工作做得怎么样了。   讲学团的那帮文士和少年郎们近几日可不清闲,因弘晖特地见了他们一面后,更是让他们像是打了鸡血一样充满干劲,更加觉得自己先前做的没有错,只是没做出效果来而已。   没关系,如今他们已经得到弘晖阿哥亲自指点了,已经掌握到了很多的精髓,这两帮人很快就京里搅了一个天翻地覆,尤其是那少年团们。   所谓少年团其实就是国子监出来的那帮富家少爷,因为年岁较轻,又各个都白面俊俏,渐渐的众人都唤起“少年团”来,只是这些人行事可就不俊俏了,反而是一点也不讲究,先前他们被那些汉族世家拿着棍子赶了出去竟还没长教训,这次又做出更荒唐的事情来。   竟不知从哪儿花银子雇来了一个裹脚的小娘子,让人家蒙着面纱坐在小推车上,少年团推着小推车大摇大摆地在街上游行,但那姑娘脚上却没穿鞋子,那被折断的脚趾模样就那么大喇喇地展示在所有人面前。 第103章 两章合一   这些蒙着面纱的女子都是汉家女子, 但却并不是出身好人家,多数是风尘女子。   她们自小就被爹娘卖了去,几番转手最后去了烟花之地, 被老鸨精心调、教, 都是从小裹了足, 这样身价会更尊贵些。   若是在以前,她们肯定不会答应那帮文士来做这等事,可谁让她们如今年岁大了,在楼里也比不上以前受欢迎, 整日也没什么生意, 这些人给的银子大方,还准许她们蒙着面纱, 故而没多犹豫,这群女子就应了下来。   既然拿了银子, 她们办事就格外大方, 也不顾如今京里越来越亮的天气,直接将脚上鞋袜都脱去, 那裹脚布也被她们扒了下去,就露出光溜溜两只脚在外头。   她们都是楼子里出来的姑娘, 脚上皮肤养得白皙光滑, 如今在日头的照耀下更显得肌肤白莹剔透,但大街小巷上的人们看了却背脊发凉, 原本兴冲冲跑到前头看热闹的都忍不住往后缩了起来。   这些姑娘们都是半倚在板车上, 两只腿就随意直晃晃摆在那里, 可看到的男人都很难生出邪、念,反而心底发麻,那些小脚又白又嫩, 但孱弱无力地垂下,脚趾以一种扭曲的姿势掰扯了,怎么都觉得怪异。   而且也不是所有人的脚都是白嫩的,其中有几个似乎还发脓发黑,风一阵吹过,有股腥味飘了出来,原本还有些愣神的众人不约而同往后退了一大步。   板车都是由随从们推着的,那几个胆大不怕事的少年团成员就跟在后面,走起来路来大摇大摆,见着众人害怕躲闪起来,他们反而笑出了声,“别跑啊,你们都走近些好好瞧瞧,以往可没这样机会呢……”   可不是没有嘛,不管是楼子里的姑娘,还是自家的媳妇,平时都是将自己脚捂得结结实实,哪里会让男人们看,他们还是头一回知道那小巧紧致的三寸金莲下竟是这种模样。   街头不少人脸上露出异样,其中不少人都是逛过楼子,想起自己曾经还一脸痴迷地捧着这些女人们的金莲,如今胃里一阵翻涌,脸上神情更是变来变去。   少年团们将街头人们的神色都瞧在眼里,尤其是在看到那些神色不好的男人们时,忍不住发出轻哼,这些人怎么会知道他们刚刚有经历了什么呢,如今坐在板车上来展示的女人都已经算是不错的了,还有不少是一扯开裹脚布那味道就溢出来了。   就算他们想要恶心一下那些先前驱赶自己的汉家土绅们,可也不能委屈自己啊,他们还要一路跟在板车后面呢,若是味道太重,同样会熏到他们,这才扒拉出几个还算能不错的女子来展示。   他们大摇大摆地带着这些女子在街头招摇过市,为的可不仅仅只是给街道旁的路人看的,等阵势闹得够大了,他们便朝着那些汉族大家走去,也正是先前将他们撵出来的那几户人家。   而这些人家早就已经收到了消息了,得知如今这些小子居然还要往他们屋宅这边赶来,顿时急得头都大了。   先前可真不能怪他们将这些混账小子赶出去,也不知从哪儿跑出来的,压根就不相熟,就大喇喇跑到他们家里来说教,他们没让小厮摁住这几个小子狠狠揍一顿已经算是很给面子了,哪里想到如今居然还敢卷土重来,而且还弄出了这样大的阵势。   因为在街头的那趟巡逻,如今有不少看热闹的人都缀在少年团身后,打算一起来看看热闹呢。   而另一边,中年文士他们办的学校同样热闹不已。   先前他们虽说是办学校,但更多的好像是私塾,不仅是在自家的家宅里,学生也没几个,而且主要是还只是自家女儿和丫鬟,要么就是亲戚家看在面子上才勉强送来的侄女,但如今不一样了。   他们拜访完弘晖后,也深深感受到自己的学校办得一点都不成体统,好在有世子给出的诸多建议,他们很快就整合商讨起来,然后拿出了新方案。   首先要解决的就是教材问题,这些文士们都去过了海外,也见识到那些西洋贵族家的女儿们,那些女孩有不少都谈吐非凡,故而等他们回到大清办学时,便也想教出这样的学生,然后就发现他们居然连从哪儿下手都不知道。   他们自己都是学四书五经长大的,虽然去了西洋涨了见识,但还远不到能教授西洋学识的地步,而那些四书五经他们觉得也不合适,最后拍板下来的竟然只是教女孩子们弹弹琴下下棋,要么便是书法和画画,倒是也能陶冶一下情操,只是心里头总觉得不太得劲。   而经过弘晖阿哥点拨后,他们思绪就明朗起啦,心里不仅有了比较清晰的教学大纲,还得了弘晖那边送来的教材,都是一些学科基础知识,他们看了一遍后差不多就能亲自上手来教了。   除此之外,弘晖阿哥还给了他们一个园子,说是要给他们专门用来教学的,这些文士拿到园子时心里激动难掩,更加觉得阿哥果然是重视他们这些人的,而他们定然不负阿哥所托要将这学校办得漂漂亮亮。   而弘晖给他们的园子里面早就布置好了,不仅庭院中栽种了不少花木看着景色宜人,教学的课堂都桌椅齐全,甚至还配置了现代化教学的黑板粉笔等物,文士们听说这些可都是弘晖阿哥特地让人造出来的,更是激动得胸膛滚烫。   有了弘晖阿哥的园子,他们还用怕找不到学生吗,这园子不仅漂亮,更重要的是出自雍王府世子手中,这其中的意义又哪里仅仅只是一个园子那么简单,文士们瞬间觉得自己肩上责任重大,他们决定,到时候就算有很多人来攀附弘晖阿哥,他们也会擦亮眼睛好生筛选,若非是真心诚意的人可不能让她们来污了阿哥的名声。   而此刻被惦记着的弘晖阿哥如今可没心思来关心这些讲学团们的进度,因为在四爷从宫里出来后没过多久,康熙竟然就下了旨意下来,说是近些日子竟觉得日子空乏,想要儿孙伴在左右,竟让弘晖进宫去伴驾。   弘晖在康熙那里也算是比较得脸,被喊进宫伴驾也不是头一回了,而这回比较独特的是在于他居然要住进毓庆宫。   毓庆宫可是当年康熙特地收拾出来给胤礽的,那宫殿虽然不够大,但是里面的器具摆设无一不精致名贵,全都是康熙精挑细选后送过去的,可以说这毓庆宫其实就是代表东宫,而在胤礽被废的这些年,毓庆宫就一直空了出来,如今却让弘晖搬进去住,这怎么不让他多想呢。   宫里太监过来传旨的时候,胤禛就在弘晖身旁,等弘晖从太监手里接过旨意后就小心觑了一眼他阿玛,如今算是什么情况,他阿玛还没住进毓庆宫呢,他这个当儿子的就先进去了,那他弄出的发电机、灯泡等物到底算是发挥作用了,还是没有呢?   弘晖一脸苦恼,他弄出这些东西,就是想抢在康熙所剩时间不多的时候,给他阿玛弄一个光明正大的继承人身份,将来登位的时候也就不会处境那般艰难,可如今康熙整了这么一出,毓庆宫是收拾出来了,但是却让他先搬进去,这像怎么一回事?   皇太子还没有,就先弄出了皇太孙了吗?   胤禛就站在弘晖旁边,将他此刻反应瞧在眼里,相比之下胤禛反而显得要平淡得多,如今这样的结果已经让他相当满意了。   既然皇阿玛已经让弘晖住进毓庆宫,那这就已经是一个态度,至于他自己,这个时候不住进毓庆宫反而是好事。胤礽的前车之鉴就摆在哪里,相比起孙子辈来,皇阿玛怕是对他们这些儿子更忌惮些,若他真住进去了,那么皇阿玛整日对着他,还真不保证会不会心里添堵而生了旁的事情来。   胤禛眼神暗了一下,转向弘晖时,只叮嘱道,“既然你皇法玛让你住进去,那你便好生尽一下孝道,旁的事就莫要再管了……”其实他还有更多的话要说,但转念一想,弘晖是个机灵的,有些话本就不方便说得太透,还是不说为好。况且弘晖行事一向不按常理来,这样反而对了皇阿玛的胃口,若真拘束了他,也不见得就是好事。   既然康熙已经下了旨意到王府,四爷也有所表态,弘晖就只能先进宫去住一段日子了。   其实他心底还真不乐意,皇宫里哪有他自己家住的方便,不仅近身伺候的都不是往日熟悉的人,甚至可能多说一句话就给王府惹了祸事,至于还想要像以前那样召见庄子上的人手,或是叮嘱底下的人弄点什么的,就更不方便了。   但是弘晖还是老老实实进宫去了,他也不是小孩子了,知道事情的轻重缓急,康熙这个老爷子是个不好伺候的,他阿玛这些年更是不容易,他必须进宫去为他阿玛守好位置,将来让四爷顺顺当当地上位。   只是比较可惜的是瓜尔佳氏如今还在养身体,不能陪他一起入宫,而弘晖原本还想把小格格带进宫里,结果遭到了乌拉那拉氏和瓜尔佳氏两人的严词拒绝,最后只能悻悻放弃,一个人独自入了宫。   弘晖本想着等进了宫后定是有洪水猛兽在等着他,甚至还有可能要面对来自康熙老爷子的各种揣测猜忌,他都已经打起了十二分精神,就等着与宫里众人过招了,没想到等进了宫后才发现自己被闲置下来了。   康熙都没怎么召见他,除了头一天喊他过去时叮嘱了两句,无外乎是吃好睡好住好,然后就将他丢一边了,压根就没怎么理睬他,更别提他原先想的那些阴谋过招,这样一来弘晖就越发觉得住在宫里头实在是空乏无聊。   因为年岁不小,他除了每日打着请安的名义往德妃的永和宫跑几趟外,就哪里也不能去,时间久了,他感觉自己都要生了怨艾惆怅心思了,幸好这时与宫里的小太监宫女们都处得熟稔起来,他手头还算松乏,平时给底下的人打赏不少,那些小太监小宫女们乐得过来和他说说话。   弘晖待在毓庆宫里听不到外头的事情,但是他们这些身份低微的人却有渠道知道宫墙外面的热闹,甚至京中发生的时兴事情都瞒不过他们的耳朵,如今和弘晖处熟了,也敢和他一起叨叨外头的事情。   而直到这时,弘晖才晓得那讲学团两帮人后来发生的事。那少年团队带着小厮推着板车找到汉族大家府上,那些汉族老爷们虽然觉得这些儿郎们简直就是地痞无赖,但是等见到那些板车上女子们被折成扭曲畸形的脚时,也是被吓了一跳,险些连面上的威严都快要端不住了。   但是有那么多看热闹的人在,不管这些汉族员外老爷们心里有多惊慌,此时还是尽力给稳住了,严词喝斥了这些儿郎们的胡闹行为,再次令家丁们严守住家中的门槛,不许讲学团的人进去。   而这一回他们虽然守住了家门,但心里却并没有好受多少,那日被这群富家少爷们闹了好久,吸引了许多人的目光,不少人都是头回见到汉家女子金莲里面的小脚原来是长这副模样,也算是开了眼。   就连汉族老爷们自身也被惊得不轻,等好不容易将这些行事荒唐的少年团给送走后,他们坐下就要沉思,大户人家给女子裹脚已经是数百年的习俗了,他们早就习以为常了,而且还引以为荣,只有金贵的女孩子才能裹脚呢。   他们先前不是不清楚裹了脚的女孩子比不上大脚丫头走路利索,可那又怎样呢,反正他们都是大户人家,家中的小姐夫人都是有丫鬟伺候的,平时也不需要做活,小脚走得慢就更显得斯文贵气了。甚至在江南那一带还有不少富人家都给家中小姐建起了阁楼,寻常时候都不让小姐们出阁。   可如今在见到女孩子的小脚究竟长什么样后,他们还真做不到摸着良心说裹小脚是好事。   讲学团的几个少年本是一番胡闹,众人一开始都没当回事,但是在看到那些女孩子的小脚后,不少人都深思起来,也并非是所有人都那么无智,只是他们以前从未将目光放在女孩子身上过,他们潜意识里便觉得女孩子裹脚是件好事,从未想过有什么不对。   但是经过这么一闹,不少大儒、文人都有所耳闻,这些人基本上都是家境优渥,家里的夫人和女儿也都是裹着脚的,当下心里便生了好奇。虽然外头传得风言风语,但是他们却没有亲眼所见,甚至远在京城以外的地方就更不得见到这样闹剧,但是他们自己家中夫人却是可以见到的。   但是面对自家夫君这样的要求,基本上所有的夫人都是羞恼拒绝,她们很清楚自己的脚是什么模样,穿上精美修鞋固然好看,可是平时睡觉休憩时,都是在脚上套着绣袜,绣袜下面还裹着长长的裹脚布,等闲都不会拆开。夫人们拒绝这样的要求,是担心她们夫君见到后心里嫌恶,影响到日后两人的感情,故而才藏着掖着。   而大儒文人们心里生了好奇,终究还是不少人都“有幸”亲眼目睹一次,最后都不由沉默。   若非是有特殊嗜好之人,都很难对这样的脚生出喜爱之情来,而好好的女孩子却要遭受那样苦楚,却弄成这样德行,究竟是为了什么呢。   大儒文人们对裹脚之事心生微词,却仍有诸多顾虑,但是那些寻常走卒贩夫可就没这样的烦恼,这裹脚之事同样在民间闹开,他们这样平常百姓,以前只觉得裹脚是富贵人家的体面,如今晓得那些姑娘家的脚趾居然都被掰断了,他们就更不理解了,这些富贵人家都不疼女儿的吗,这得多疼啊。   民间对这事议论纷纷,那些高门大户想要当作没听见都难,心里也添了怨气,也不知是冲着谁去的,该怪裹脚这事呢,还是该怨讲学团那几个生事的家伙,好端端闹出这样一出,让他们竟成了街头的笑柄了。但是在他们恼怒的时候,也有人反思起来,觉得应该废去这裹脚之事。   尤其是那些疼爱女儿的父亲,本就看着自家闺女被缠脚哭闹不止,他们以前觉得即便是脚大生得丑些也没什么,如今在看到小脚到底是长什么模样后,就更加觉得不该给女儿裹脚了。   既然圣人都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应当好生爱惜,那为何还要这样对待女孩子呢?   但也有不少人严词反对,为此甚至还开了文坛辩论,弘晖听着小太监和小宫女生灵活现地给他模仿着那些读书人是如何辩论的,原先脸上还挂着笑的,在听到有个读书人说起“女子当三从四德,裹脚是因为女子当贞静柔顺……”时,没忍住冷呵一声。   小太监见雍王世子脸色不好,顿时不敢吱声了,弘晖见着原本还嬉皮笑脸的几人瞬间怯生生望着自己,这才收敛几分,“你继续说,我又不是对你生气。”   对着小太监确实没什么好生气的,他恼怒的是说出这样话的读书人,他最讨厌的便是开口就是三纲五常、三从四德的人,尤其是那种以高高在上的姿态睥睨着女性,哪怕同为男性,他对这样的男人也是打心眼瞧不起,这种人仿佛只有将女人踩在脚底才能显出自己了不起,实际上是无能目光短浅还心胸狭隘,既看不到历史上有那么多出众的女性,丝毫不比男子差,同样能干出一番风风火火的大事,也见不得女子在外面大放异彩而将他们给比对下去,所以就想着将女子拘束在阁楼里,成为自己的附属品。   想到这里,弘晖就心痛不已,若论其学习能力来,女孩子可是比男生细致不少,如今他手头培养出为数不多的人才中,有不少都是女孩子,但是还是太少了,若是能让更多的女孩子走出大门,他肯定能揽到更多的人才啊。   面对如今高端人手不够用的情况,弘晖是恨不得将一个人当十个人在用,而见到那种一心想要将女子关在家中的男人,那就更是火气蹭蹭蹭往上冒,弘晖听小太监提起那些人还开文坛进行辩论,当即心里就有了想法。   论其辩论,报纸才是好地方啊,既然那些男人们觉得女人该安分在家相夫教子,那他就让这些人好生瞧瞧历史上有多少伟大女性,不管是为官为将,还是当皇做宰,能力丝毫不输男子半分,而这些只知道将贬低女性的男子如今又干出了什么丰功伟绩呢?   小太监们相视一眼,他们虽然猜不到如今弘晖心中所想,但都能看出弘晖阿哥如今心情不太妙,机智的决定还是先换个话题,讲学团那边出了那帮少年儿郎外,不是还有不少中年文士们,那些人听说用弘晖阿哥给的园子开起了学校,如今还十分顺畅。   其实当下还真没多少人家重视女儿家读书的事情,又不能为官做宰的,将来出嫁也只是相夫教子,对多数人而言,与其让女儿多读书,那还不如让她们学好管家女工等事宜呢,好歹将来能派上用场,所以那些中年文士们一开始招生时十分不顺,但是在拿到弘晖阿哥给的那个园子后,情况就发生了改变。   如今弘晖在京中的地位还是颇受欢迎,虽然那些朝臣文武百官们对雍亲王父子二人颇有微词,但是对京中多数人而言,能攀上雍王府的弘晖世子,那便是天大的好事,不管是权势还是富贵,这雍王府都在京中屈指可数。   而中年文士们虽然只是拿出了弘晖给的园子,这在那些人眼里已经是非常了不起了,若不是阿哥看重这些人,又怎么会特地赏下一个园子呢,可见是在阿哥跟前有些牌面的人,所以得知他们是想收女学生,还是有不少人肯将女儿送去。   他们送女儿去读书,并非是真的指望自家孩子能读出什么名堂拉,而是想着能借此和雍王府攀上一点关系,那就很值得了,至于攀不上的话也不打紧,反正只是一个姑娘家嘛,没有多大损失。   这样的想法居多数,而在弘晖被康熙召进宫,而且还是在毓庆宫住下后,众人对中年文士们开的学校那就更加热忱,更是纷纷找上门想将女儿送到那个学校里去,原本就对这些人心怀不满的中年文士们此刻反而端起来,对于这些主动送上来的学生并没有一概收下,反而挑挑拣拣起来,那些明显心思不纯,甚至过于愚钝不可教化的,直接就被拒之门外,而那些被收进门的也不能保证就一定高枕无忧了,中年文士决定要借鉴弘晖阿哥先前开办的那些学校经验,将严格的校规校纪制定起来。   听到这里,弘晖脸上才露出一些高兴来,那几个中年文士还真令他颇为意外,原本这些人都是胤祉推荐来的,弘晖一开始也没对多这些人抱有多大的期望,只当是凑人数先送到海外摸摸情况的,如今看来倒成了不小的惊喜,这几个文士也不是完全不可改造的,如今倒也勉强能派上用途了。   弘晖不可能凡事都亲自来做,他有太多的想法想要去实施,但是手底下的人手却永远是不够用,对于那些想要上门投靠的人,他并非是一味排斥,若是当真有能力而且还能为他所用的,弘晖是可以接受的,可惜适合的人也不是很多。   对于这些中年文士,虽然才能平庸了些,但是既然他们肯学而且还花了心力去学习钻研,知道跟着他的模板来揍,弘晖还是很看好他们的,就算不能大用,但有这样的人摆在那里,也好让旁的聪明的人知道该如何选择,总归是发挥了作用的。   弘晖心情好了起来,继续漫不经意地问起了外面的情况,他如今是真的对外面情形不太了解,毕竟四爷是让他老老实实在康熙跟前待着,压根没给他安排什么线人,而他自己就更没有这方面的人手了。但是可以料想到,如今外头肯定是没什么大事发生,若不然这宫里头多多少少都能听到一些风声。   小太监们虽然是尽挑些热闹的事讲给弘晖听,看似都不相干的,但是弘晖还是从中理出了不少东西,譬如如今他住进毓庆宫之事,已经让京城里众人心思浮动,纷纷猜测着皇上此举的用意。   对于京中朝臣而言,皇上若是当真选了雍亲王为下任储君,其实也算不得惊奇的事情,毕竟论其能力和资历来,雍亲王都比较靠前,而且这些年皇上对其也颇为器重,朝中不少事情都是交由他去处理,都做得井井有条,所以这些年其实有不少实干派官员心里也是属意雍亲王的,只是这些人向来不怎么发声,更不会牵扯到夺嫡站队当中。   而对于更多的朝臣来说,他们心底还是抱着一丝侥幸和期望的,希望皇上最终定下的储君并非是雍亲王,而死诚亲王,毕竟比起在一位铁面无私御下极严的君主手底下做事,他们当然更想要的是仁慈宽厚些的,虽然看不出这诚亲王是否仁慈宽厚,但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要比雍亲王好上许多的。   而且他们心里的这种野望也并非是完全不可能,在胤褆与胤礽都已被贬为庶人的情况下,如今可是胤祉居长,而胤祉擅文,在士林当中一向有着贤明的好名声,这样一看似乎反而比雍亲王更合适才对。   但如今康熙下旨让弘晖搬进毓庆宫的这一举,让他们不得不承认,也许皇上是更属意雍亲王的,毕竟毓庆宫的地位实在是太独特了,如今却让弘晖阿哥住了进去,此举意义非凡。   有许多原先摇摆不定的朝臣如今都沉寂下来,显然是逐渐默认了这个事实,但也同样有不少人仍然不甘心,毕竟皇上还没下明旨立储,那将来究竟如何就还不是定数,若是搏一把未必没有可能。   弘晖听了半晌,差不多已经将京城眼下的形势摸清,整体上而言,现在的局势是对他阿玛有利的,不少人已经在心底承认了他阿玛为储君,若是将来他阿玛登位,议论的声音应该不会再像原本轨迹上的那么多了吧?   但此时还不是放松的时候,越是到了最后的关头,越不能掉以轻心,尤其是在康熙跟前,谁知道这老爷子会不会突然就看他们不顺眼了呢。   弘晖心里正念叨着康熙,没想到就立马有人过来传召他,说是皇上如今召见他过去用膳。   弘晖本来就是以尽孝心的名义住进毓庆宫,可如今这还是头一回被传去陪康熙用膳,立马打起精神来,他不清楚康熙这次究竟是一时兴起,还是另有所图,但总归是要小心应付的。   其实此刻时辰还不算晚,弘晖跟在领路的小太监身后,见到天际日头还早呢,但眼下却是用晚膳,不过也算不得奇怪,等到天黑各处都是门禁,宫人也不能四处乱晃,所以宫里的晚膳时辰都比较早,反正各宫都有点心,真到了夜间也不会饿着。   他走在路上还想了许多,揣测着康熙待会儿要与他说些什么,没想到等到了养心殿时,却见康熙一脸闲适,身上穿的也只是一件常服,平日里的威严都敛去,瞧着与寻常人家的老翁也没甚太大区别,有些发白的发须显得慈眉善目,见他终于过来了还动作熟稔地招招手,示意他坐近些。   “快来看看,这些照明物瞧着如何?”   弘晖乖巧地坐了过去,凳子离康熙很近,他还能闻到对方身上传来的隐隐龙涎香的气息,他敛住心神,眼睛看向康熙口中所指之物,目光不由微愣。   怪不得他进殿时就觉得今日屋里的光线似乎格外好,瞧着比以往光亮不少,原来这殿里摆了不少灯具,虽然收拾得很好看,但是弘晖还是看到了线路,应该就是他先前弄出来的电灯,可如今瞧着却不再是他刚拿出来时简陋粗糙模样,康熙竟让人用玉器做出了灯盏,其间还镶嵌着彩色琉璃,他仔细一看,灯光照射下,这灯具流光溢彩,哪里还看得出半分先前粗陋模样。   弘晖脸色有些古怪,康熙找他过来,总不能就是为了炫耀这漂亮灯盏的吧? 第104章 日常一章   紫禁城里不缺能工巧匠, 尤其是康熙亲自下令吩咐的事情,就更是办得妥妥帖帖。   那被呈现上的灯具芯子不过是弘晖应急粗糙赶制出来的,但是罩在外面的装饰物却极尽精致奢华, 如今放在这乾清宫里, 不仅与这华贵的寝宫相得益彰, 还让隆威庄重的帷帐都被照得明黄光亮起来。   康熙惬意坐在凉床上,他用欣赏的眼神打量着内务府呈上来的东西,眼神却格外冷静。   弘晖在康熙面前没有耍小聪明,老老实实将眼前灯具打量一遍, 然后不明所以地看向康熙。   “朕还从未见过这般耀眼的照明之物……”康熙发出一声喟叹, 这灯盯久了眼睛有些酸痛,他转过头来看向弘晖, “灯台越亮,人们往往就忽视了很多东西……你看, 便是这般耀眼的灯台下, 也是有阴影所在的。”康熙对着弘晖伸出手指,他所指的地方却是灯具的最底下, 果真是有一个黑团。   这灯具是呈放在案台上的,又被配置了一个精心打造的壳子, 在光影照不到的地方肯定会出现阴影啊, 弘晖盯着那一小团黑影,心里却警觉起来, 康熙对着他说这番话, 定不是真的就为了讨论灯下黑影。   灯下黑影?弘晖一愣, 突然想起一个词,灯下黑。   灯具这么明亮,却照不了自己身下, 人们经常会忽视掉那些发展在自己身边的问题,弘晖的眼神若有所思起来,康熙见自己不过稍微一点拨,弘晖就陷入思忖当中,脸色缓和几分,心里也多了几分宽慰。   老四的能力他自然都是看在眼里,但是康熙却并不喜欢这个儿子的脾气,他记得当年老四年岁还小时曾被自己说过“喜怒不定”,虽然这些年老四看着沉稳许多,但康熙心里很清楚,一个人的本性是很难改的。   胤禛这种“爱之欲其生恶之欲其死”的脾性其实根本不适合当一个君王,为君者不该以自己的喜好来定事,帝王之术在于权衡,从前朝到后宫牵涉各方利益,而老四偏又急躁性烈,眼里还容不得沙子,这样的人其实更适合当一个贤王能臣辅佐上位者。   但是如今的形势,若老四不为储君,只怕也很难有人再容得下他们父子了吧。   弘晖恭敬地对着康熙,“还望皇玛法指点。”   康熙心里做了决定,此刻脸色淡淡却看不出丝毫,“咱们爷孙二人还需用‘指点’二字?不过找你来说说话罢了……”   弘晖只好做出小辈陪聊模样来,乖巧坐在一旁听康熙讲话,“之前弘时生事,虽是被人诓了去,但你阿玛也有责在身,他好歹也是皇室阿哥,平日里却与那些宗亲不怎么往来,若不然也不至于连个提点弘时的人都没有……”   弘晖心里很清楚,他阿玛平时避着那帮宗室,一方面是真的不喜宗室贵亲的做派,另一方面也是为了不让康熙猜忌,但是如今听康熙的意思,倒像是想要他阿玛与宗室亲近起来?   弘晖有些不确定地抬眼,正好对上了康熙的目光,康熙见他是领悟到了自己的意思,才点了点头。   “朕与已故的老裕亲王自幼一起长大,情分非比寻常,自朕登基后,福全待朕毕恭毕敬,办事尽心竭力……”眼看康熙又要陷入到对已故裕亲王福全的追忆当中,弘晖却只能老实乖巧地坐听,心思却飘散开来。   康熙这些年年岁愈大就愈是厚待宠信宗室子弟,虽然对着自己的儿子们各种苛刻严厉,但是对于那些老宗亲们康熙却格外大方,弘晖思量着,看来康熙的态度与当年的裕亲王福全也有很大关系。   康熙登基的时候年龄轻,朝中政权又被几个辅佐大臣把持,若不是孝庄和宗室尽心竭力为他铺路,康熙一路走来只会更辛苦,而如今他年岁大了,就更加追忆过去的那些老人,连带着对宗室都态度好很多。可他阿玛不是这样啊,弘晖听了半晌,发现康熙口里的那几个宗亲都不是他阿玛这一派的,平日还没少给他阿玛挖坑。   以四爷那记仇的性格,想要让他日后厚待这些人只怕是不大可能了,弘晖却没将这些话说出口,而是在心底默默吐槽着康熙的异想天开,如今康熙的好几个儿子都因夺嫡而关系僵化,他不想着自己百年之后儿子们会不会自相残杀,倒是惦记起宗室日后的待遇如何。   好在康熙此刻压根不知道弘晖心里的吐槽,他将人喊过来也不过是为了敲打一番,比起胤禛的脾性来,康熙觉得有些事情还是叮嘱给弘晖更有效果,等话说得差不多了,他忽然看向梁九功,“先前让你找几个妥当体贴的,可安排好了?”   梁九功恭敬地垂下头去,“皇上放心,都安排妥当了,就等您传唤呢。”   弘晖一头雾水看着他们二人,不知康熙口里说的究竟是何人,不想康熙刚好此时转过头来,对着他道,“刚好你今日在此,那就将那几人都领回去吧……”   康熙颇为嫌弃地看了弘晖一眼,“听闻你身边连个伺候的人都没有,好歹也是王府世子,如今朕让梁九功给你寻摸了几个好的……”   他话还没说,弘晖就见到几个长相俏丽的宫女鱼贯而入,此刻还含羞带怯望着自己,顿时头都大了,着急看向康熙,“皇玛法,孙儿身边带了一个内侍,伺候的人已经够了……”   康熙却不赞同地摇摇头,他早就让人打探过了,弘晖后院里居然连个格格都没有,如今瓜尔佳氏还在月子里,这怎么行呢,其实康熙不仅仅是为了“体贴”孙儿,也是怕弘晖年轻气盛没忍住在宫里闹出丑闻来,毕竟还是血气方刚的年龄,宫里女子有多是妙龄俏丽,所以就打算亲自赏赐几个宫女下去,也算有了名分。   弘晖不知道康熙难得对他散发出一些慈爱心思,此时看着这些年轻宫女只觉得心头压力太大,就快要将这些赏赐下来的女人当成浑水猛兽了,但看着康熙一脸不容拒绝的模样,他就只能将这些人给领回去。   等回到毓庆宫时,宫人们就见弘晖一脸心情沉重,还当是皇上责罚了世子,可等看到弘晖身后站着的几个宫女时,很快就清楚了这几个宫女的来路,心下松一口气。   众人得知这是皇上赏赐下来的宫女,毓庆宫里对她们几人都态度恭敬起来,心里已经将这几个宫女当作是日后的主子了,就连这几个宫女自己心里也同样是这般想的,只可惜她们等了好些日子,却也不见弘晖过去瞧瞧她们,顿时坐不住了。   最先行动起来的是一个身子微丰、身形高挑的宫女,她也是这几人当中长相最出挑的,被弘晖冷落这么长时间后她都一直忍着,直到这两日宫里传了消息来,皇上竟下旨让雍王府的世子妃瓜尔佳氏也进宫来,说是让其陪同弘晖世子。   这下几个宫女哪里还坐得住,当时她们被梁公公选中时不知心里有多欢喜,如今这宫里谁不知道弘晖阿哥日后的前程,她们若是能跟了弘晖阿哥,那就是飞上枝头变凤凰,将来说不准还能当上宫妃呢。可如今这么长时间过去了,她们都没能将弘晖世子拿下,等世子妃进宫了,那还有她们站脚的地吗?   弘晖在毓庆宫住了一段时间后,在经过一开始的无所事事、不得出宫、行事不自由后,竟也逐渐习惯起来,他不仅在自己住的地方收拾出一个书房来天天练书法,甚至还跑去跟康熙讨了批准往文渊阁那边取了古籍来看,不想才清净几日,康熙赏赐下来的几个宫女又开始折腾了。   弘晖坐在临时书房里面无表情听着外头求见声,僵持了好一会儿发现对方并没有放弃的打算,烦躁揉了一下头发,看向旁边憋笑的小内侍,“去外面看看,她这次又找了什么由头?”   小太监低头应了声就跑出去,弘晖继续翻看着手头的书,努力将外面的声音屏蔽掉,很快小太监就拎了一个食盒回来,然后献宝般拎到弘晖面前。   弘晖连打开看一下的兴趣都没有,直接让小太监拎下去与其他几个宫女太监分了,心里却盼着瓜尔佳氏能早点进宫来,到时候这几个宫女也能消停些。   然后在弘晖等到瓜尔佳氏进宫前,居然率先收到了胤祯寄给他的一封信。   先前胤祯从西伯利亚凯旋而归后,在京中风光了一阵子就耐不住,后来经过胤禛的点拨后很快就心想事成地拎着包袱出京去了,继续去北边守着西伯利亚那一带,但是寄往京城的书信却从未断过。   因为京城的列车直通北边,胤祯的书信差不多是隔三差五的就送来,一开始德妃还口里念着舍不得,等书信多了起来,如今倒已经习惯了。原先胤祯在京中时也已经开府,不见得就能每日进宫给她请安,如今虽然也不能日日见到,但是却有书信寄来,倒是比先前还要亲热不少。   而弘晖这里也能时常收到胤祯寄来的书信,但是这一回却不一样,弘晖没想到胤祯居然还给自己折腾出了一个爵位,而且还不是康熙封赏的。   胤祯先前在京师待得憋屈难受,但是等到了北边的西伯利亚却是天高任鸟飞,在那一块就找不到比他身份更贵重的,自然不会有人给他脸色看,而胤祯却不是能坐得住的,如今西伯利亚也没什么战可打,胤祯整日闲得无聊就要往沙俄那边跑几趟。   沙俄那边看着这个动不动就跑来串门的家伙,心里是憋了一肚子气,可面上却还要恭恭敬敬受着,甚至还要拿出外交礼仪来接待,次数多了,彼得皇帝觉得这么下去也不是事,干脆直接找到胤祯那里去。   既然他是闲得无聊,那不如一起搞点事情来干。 第105章 日常一章   胤祯在西伯利亚待了数年时间, 对沙俄的这个彼得皇帝也有几分了解了,他听人讲了不少关于这个皇帝的人生经历,虽然看不上沙俄皇室的各种不讲究, 但是对这位经历传奇丰富的皇帝还是挺有兴趣的, 故而在彼得抛出橄榄枝时, 他并没有直接拒绝。   彼得不仅是人生经历坎坷丰富,他的心思同样也不简单,之前当皇子的时候就不是个安分守己的人,反而对外面的世界充满好奇, 不仅去了欧洲那边游学, 甚至为了西方强国先进的造船技术还亲自跑去当了船工,可见这人还是个有毅力、肯吃苦的。   后来又在国内多次改革, 彼得见识过欧洲发达之处后,对沙俄如今的面貌就不大看得上, 他弄出的动静可一点都不小, 若不然也不会让康熙在看了探子的消息后而心惊沉默。关键是彼得可不满足于仅仅只是守着沙俄过日子,他还野心勃勃贪婪打量着周围的土地。   像是先前沙俄士兵在大清北境一带滋扰生事都不过是常规操作, 不仅黑龙江一带的百姓时常会遭到骚扰,沙俄甚至还派人勾结撺掇大清外藩属民, 所以准噶尔那几个部落才时常不安分想要挑起搞事。   但是如今大清难得态度强硬起来, 不仅派兵北上平了准噶尔之乱,还对沙俄乘胜追击, 最后还将原先让出去的西伯利亚那一大块土地都给要了回去, 这几年折腾下来, 虽然没让沙俄彻底老实起来,但是如今彼得是真的不敢再对大清起小心思。   偏生胤祯就像是个混世魔王一样不讲道理,自己在京城里待得不顺心, 就跑到了西伯利亚守着,寒冷的西伯利亚哪有什么好玩的地方,于是闲来无事就跑去沙俄境内找人谈谈心,折腾几次后,彼得感到十分心累,就起了祸水东引的想法。   其实这想法也也不算是一时兴起,毕竟他先前可不仅是对大清北部之地惦记在心,对土耳其、黑海那一带同样有想法,前些年在强兵之后还带兵在亚速交战,抢占了不少土地。不过是后来与土耳其交锋中处于下风,这才将亚速归还了去。   但是如今既然胤祯赖在北部不走,又让彼得心里起了想法,其实比起大清来,他更想要的是欧洲那边的土地,可惜欧洲那些国家可不好惹,不仅各个像土匪那样强悍,还十分抱团排外,对距离远些的沙俄一向看不上,这让彼得心里又委屈又气恼,先前他还拿西欧那边的国家没法子,可若是与胤祯联合起来那就形势不一样了。   *   弘晖捧着胤祯的书信看得津津有味,他以前怎么没发现这个十四叔文采还不错,通过几张信纸就像很多场面活灵活现地展现给他了,胤祯根本没有与彼得一起派兵去西欧那边,没有康熙的旨意他怎么可能会听从一个外国皇帝的指挥。   但是胤祯不介意派几个亲信跟着彼得往欧洲那边走一遭,大清的商船每次都是从海上去的西洋,他还挺好奇沙俄这边的路径,便让自己的人跟着去瞧瞧热闹,但是西欧那边的王室可就不这么认为。   如今东方面孔在西洋那边虽然少见,但有不少人却是可以时常见识到的,尤其是那些王室公爵们,先前大清的商船出海西洋,他们还购置了不少漂亮贵重的东方舶来品,甚至还举办沙龙聚会邀请了大清国的贵客,正是那些出使西洋的讲学团。   西欧的那些王室贵族可不知道那讲学团里的成员不过是凑人数的,在他们看来这些人可了不起,不仅精通乐器书画,读过不少的书,最重要是这些人能与他们讲神秘的东方故事。自从几百年的马可波罗从东方回来后,将他的传奇经历传颂开来后,西欧人对东方的中国心里都充满好奇,所以都很乐意与讲学团亲近。   而根据他们在讲学团那里掌控到的消息,胤祯可是大清非常有前途的王子,不仅母亲身份高贵,就连那大清皇帝都很看重这个儿子。故而胤祯派了亲信跟着彼得去了西欧,在西欧王室眼里,差不多就等同于大清帝国是对他们不太满意,想要站在沙俄那边了。   着急上火的西欧王室顿时一筹莫展,这人就有人提议要拉拢大清的十四王子,在他们看来,肯定是沙俄许给了这十四王子重利,若不然人家先前还与沙俄兵戎相接,怎么转眼就合谋到一起了呢?   胤祯是压根没想到最后自己居然还能得到一个爵位,虽然只是一个伯爵,但是却是有封地的那种,西欧几个王室商讨一番,最后划出了一块公众区域当作封地准备给胤祯。   他派出去跟着彼得皇帝的亲信还没回来,西洋那边王室派来的人就已经带着文书过来了,对方还贴心地带了一个精通满汉语言的翻译,可见是诚意十足。   而胤祯其实对对方口中的伯爵、封地什么的都不太感兴趣,毕竟这又不是他皇阿玛给的封赏,而且封地还远在西洋,他自己都不一定有机会去,但是对方这么主动地上门送东西行为还是讨好到了胤祯,让他不介意对上门的西洋使者和颜悦色起来。   而等将那几个使者送走后,他就憋不住拿起笔写了好几封信送到京城,虽然他并没有多在乎西洋人给他的那块封赏,但是对着自己兄弟侄子吹嘘起来,还是让他很有成就感。   胤祯不仅是给弘晖寄了信,还给胤禟也寄了一份信,而后者才是他真正地吹嘘对象。   毕竟康熙的儿子当中,只有他与胤禟境遇是最相似的,明明生母是四妃之一,但因为他们都有一个同母兄长,所以就只能看着兄长封了亲王,自己却只能憋屈地当个贝子、贝勒,如今胤祯写信回京城,未尝没有借机向康熙抱怨的意思。   胤祯是一时兴起起了写信发牢骚的心思,心里根本没将这当回事,但弘晖与胤禟却不一样,他们二人算是如今大清对西洋了解最多的人了,自然清楚这次西洋拿来给胤祯的东西分量可不轻。   别看只是一个伯爵,但是却是带有封地的,那就不是虚封了,将来胤祯的孩子都能继承他在海外的那块土地和土地上的子民。   而且西欧那边的君臣观念远不如大清这般森严,伯爵在自己的领地内是享有相当大的自主权,领地上的一切几乎都是由自己说的算,弘晖仔细想想,都觉得这西洋的伯爵可要比大清的王爷还要舒畅,只要经营得好,那小日子过得就可滋润了,不由对他这个十四叔都羡慕起来。   而胤禟心里就更羡慕了,他如今管着大清远洋贸易事宜,早就将西洋话学得差不多,都能和那些洋人传教士用西洋话利索聊天了,心里更是起了想要出海去一趟西洋的想法,不过这想法他如今还不敢跟康熙说,只能打算等到他皇阿玛,咳,百年之后再做打算。   胤禟心里感叹着胤祯的好运道,那西洋诸国的军事并非是真的不堪一击,不过是之前弘晖折腾出的□□杀伤力太大,上次他们商船上安置了一支□□队,直接将海上几个猖獗闻名的海盗打得七零八落,一时扬了他们大清的威名,这才让西洋诸国起了避让的心思,若不然西洋那帮人怎么可能舍得将土地封赏给异邦人。   弘晖如今住在毓庆宫,等闲出不了宫,寻常人也不会去宫里来寻他,但胤禟就没那么多的顾忌了,一有事情就直奔毓庆宫而来,如今收到了胤祯的书信后,更是没忍住找上弘晖叨叨起来。   胤禟一脸愤愤不平,真是越想越气啊,“你说说怎么就同人不同命呢……”他和西洋打了多少次交道啊,怎么就没看到有人这么上道呢,偏偏老十四不过是头一回派亲信去西洋就有这样的好事,关键是那家伙居然还不在意,一点都不上心,这更是让胤禟又酸又妒的,只能跑到弘晖这里抱怨。   弘晖却只是轻笑,提醒道,“十四叔虽然平白得了这么大一块封地,恐怕却没有人手可以调到西洋去……”胤祯又不像弘晖和胤禟,还特意培养过翻译人才,手底下的亲信估计都不会说西洋话,又怎么派去打理西洋那块封地呢。   胤禟眼睛一亮,经过弘晖这么一点拨,他顿时觉得自己有机会了,就算十四现在就安排亲信去学西洋话,那也要好几年才能上手,眼下肯定是找不到人的,那还不如让他先接手一段时间,胤禟手上有不少适合派往海外的人手,随时都能抽调出一批人来,胤禟来了兴致,立刻摩拳擦掌起来,打算就在弘晖这儿现场给胤祯写一封信来。   而弘晖很配合,立马就让人将笔墨拿来,不仅为胤禟收拾出一片场地来,甚至还在他提笔的时候提上一两句建议,弘晖同样很看好那块封地,胤禟是个会经营的,胤祯那块领地交到胤禟手里,到时候要不了几年就能让那里大变样,完全可以将那领地发展成他们海外的大本营,将来大清出海贸易公司的人员都可以将领地当作停靠站,进去补给。   胤禟听了弘晖的建议,眼神越发灼亮,只觉弘晖的话简直就是说到他心坎上,原本他就对这块地有很多想法,在听了弘晖的规划后,更是心痒难赖,恨不得此刻就奔到胤祯面前,让他立刻点头同意自己的提议,为此胤禟不惜在书信中许下不少利润来,答应到时候按年给对方分成。   能让胤禟主动开口给利的人和事可不懂,弘晖看着胤禟挥笔,心里再次赞了一句自己这个十四叔果真是个有财运的,面上却没露出分毫,而是想着待会儿可以去永和宫将这个消息分享给她,德妃那里估计也收到了胤祯的书信,但是胤禟许利之事却还不知道。   弘晖在宫里的日子也过得充实,隔三差五地就去永和宫点卯请安,时不时还被康熙喊过去伴驾,等到瓜尔佳氏进宫后,弘晖能做的事情就更多了,除了每日读书练习书法外,他还能去看看自己的女儿。   瓜尔佳氏进宫时,可不像弘晖当时那样只带了一个小太监,她差不多是将弘晖院子里的人手和物品都一起带来的,而这也是康熙许可的,不仅小格格被带进了毓庆宫,就连小格格的奶嬷嬷和一众伺候人员也都一个没落下。   雍王府的世子妃带着所有家当住进毓庆宫,这动静可不小,京中众人看在眼里越发沉默,哪怕他们不想承认,但是如今的情势只怕皇上当真是选中了雍亲王了,若不然也不至于让雍亲王府的世子一家三口都住进毓庆宫,而且这明显就是长住架势,这不摆明了默认储君就是雍亲王了啊。   虽然弘晖清楚四爷不喜宗室那些人,但是还是通过德妃,将康熙之前的隐晦意思透露给了四爷,至于他阿玛会做出何种反应来,弘晖就没再过多关注,他相信四爷肯定能将这些事情都安排妥当。   不过弘晖在宫里的日子也并不是完全毫无烦恼的,他去前殿那边还是会时常遇到一些前朝大臣,有时甚至是遇上他那些不太省心的叔叔,不管是前者还是后者,对弘晖来说都挺难缠的。   如今弘晖的身份正敏感着,虽然前朝后宫差不多心里都清楚了康熙心底的打算,差不多是要将弘晖当作皇太孙对待,偏生还差了些名分。前朝那些大臣们可是有不少都是与弘晖发生过冲突的,如今都想要找弥补缓和的机会,而弘晖对此则是头疼不已,说实话,这个时候找到他这儿来献殷勤的,弘晖更怀疑这是对家派来搞事情的,这些人是生怕康熙心里太舒坦吗?   若是康熙这老爷子当真是诚心诚意想要立皇储,早就下了一道明旨,何必想要如今这样半遮半掩地让他这个当孙子的拖家带口住进来,四爷一大家子却还在王府里待着,所以这个节骨眼上,弘晖觉得自己还是不要去戳人心肺,低调等着他阿玛上位就好。   故而弘晖每次见到那些迎面走来的大臣,只能突然转道,但是这一招放到他那些叔伯身上可就不行了。   原先四爷最大的对头就是一墙之隔的胤禩,但如今情况不一样了,自从前些年胤禩遭了康熙的厌弃,虽然后来重新被委以重任,但是因海东青“毙鹰之事”,康熙说出那番话后基本就绝了胤禩上位的可能,弘晖之前还将人折腾到了西伯利亚那边搞基建去了,眼下根本就不得空掺和到与他阿玛的争夺中。对于四爷上位之事,最挠心抓肺的估计是他的三皇伯诚亲王胤祉。   同样也是四妃所出,而且还是居长,按理来说,在胤褆与胤礽相继出事后,胤祉本该是最有希望的那个,而且他自身也算是有些才学,身边拥护着不少读书人,若说他心里对那个位置没点想法那是压根不可能,先前朝中对胤祉的呼声也是相当高的,但如今在康熙做出选择后,那些声音基本上都沉寂下来了。   这让弘晖每次见到这三皇伯的时候,对方都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而弘晖顾及着如今的康熙,觉得没必要在这最后关头还与对方争那么一口气,就任凭着胤祉阴阳怪气,看着丝毫不为所动的弘晖,胤祉就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心里头更加不得劲。 第106章 两章合一   等进入康熙六十一年时, 宫里的气氛越发凝重,尤其是近来天气转凉,康熙染了风寒连着数日都没能去前朝, 所有人都真正意识到, 如今的皇上已经老了, 但谁也不敢在皇上面前流露出一丝轻怠。   弘晖觉得自己在毓庆宫里过得就是富贵闲人的日子,每日除了读书写字,就是遛娃赏花,倒也乐在其中。   这两年他都是待在宫里, 寻常时候也见不到自己庄子上的管事, 比不得以前住在王府里来得潇洒自在,但是弘晖觉得这样竟也不错, 虽然他原先计划中的好多事情都耽搁了下来,但是却陪着小格格度过了成长阶段。   小格格在被抱进宫后, 康熙就给她赐了名, 莫雅里,是个满语名字, 弘晖特地去翻查了一下资料,发现莫雅里在满语中代表着“龙目”, 他不清楚康熙给小格格取这个名字有没有什么特殊含义, 但是弘晖自己却很喜欢这个名字。   “……小心些,不用怕, 阿玛在这儿呢……”弘晖半蹲在那里, 一脸鼓励地看着莫雅里, 等着她自己走过来,而莫雅里攥紧了小肉手,却迟迟不敢迈腿, 她身后围着一圈小心翼翼的宫人,此刻满脸着急想要上前去扶住小格格,却被对面的弘晖用眼神给制止住。   这小格格马上就要到两周岁了,还没学会自己走路,而是整日被奶嬷嬷抱在怀里,弘晖以前没养过孩子没觉得哪里不对劲,直到有一天在宫里听到小宫女念叨自己在外面的弟妹,才找到民间的孩子一般十几个月的时候就学会走路了,所以弘晖才这般抓紧训练莫雅里的腿脚力量,让她赶紧学会自己走路。   弘晖知道如今富贵人家的孩子都是娇养着,他之前就听闻有些人家的少爷十几岁了都还未断奶,只当是个笑话,可如今看着宫人们对小格格的溺爱程度,若是他不插手干预的话,只怕也好不到哪里去。   莫雅里长相可爱,肉嘟嘟的脸蛋白皙水润,性子也聪明机灵,是个讨喜的孩子,而此时她已经被弘晖拎出来有半个多小时了,就那么站在那里,莫雅里不迈开腿,弘晖就不主动去抱她,甚至还不让宫人们去哄她,非常淡定地和小孩子干耗着,而伺候莫雅里的宫人却早就憋不出了,已经悄悄让人去找世子妃。   莫雅里抬眼盯着阿玛看了又看,弘晖跟她离得不远,只有半丈的距离,她不明白为何平时疼爱自己的阿玛此刻不抱自己,而让自己孤零零站着,和弘晖对视了好些次,见弘晖半点都不为所动,而是鼓励地看着她。   弘晖觉得以莫雅里的机灵劲,是能明白自己的意思,他不厌其烦地一遍又一遍开口,鼓励着小格格自己迈开腿走过来。   “世子,小格格年龄还小呢,让人慢慢教便是……”瓜尔佳氏匆匆赶来,就看到弘晖与小格格两人对峙,她脸上出了薄汗,可见是一路急忙赶来的,想要阻止弘晖训练小格格。   弘晖转头看了她一脸,脸上神情淡淡,但还是解释了一句,“民间的孩子这么大岁数已经能走得很利索了……”   瓜尔佳氏不以为意,“那些孩子怎么能莫雅里比呢,小格格毕竟是天家血脉,养得尊贵些也没妨碍……”她的话音在瞧见弘晖不太对劲的脸色时渐渐没了,发现弘晖此刻不太妙的心情,瓜尔佳氏心里有些懊恼,她看了看小格格不知道要怎么开口。   弘晖看了一眼瓜尔佳氏身边跑去通风报信的宫人,没有发话,他也没怪这些人,看得出来他们是真的疼爱小格格想要为她好,可惜这种自以为是的好只会害了莫雅里。不管是身份尊贵还是贫贱,身体构造都是一样的,小格格被养得太娇气对她自己并不是好事,反而会让腿脚肌肉得不到锻炼生长,身子如何能强健起来。   瓜尔佳氏不吭声了,弘晖继续耐心地盯着小格格,再次开口鼓励起来,不知道是不是瓜尔佳氏的到来刺激到了莫雅里,这次在弘晖开口时,她终于颤颤巍巍抬起了脚,然后摇摇晃晃向弘晖冲来。   弘晖早就做好了准备,在小格格迈开腿脚时就将双臂展开,等莫雅里冲进自己怀抱时,他一把抱住了女儿,安抚地摸了摸她脑袋上的软毛。   莫雅里的胆子其实并不小,她方才冲过来时速度很快,一路踉踉跄跄,这是在赌弘晖会接住她,而事实弘晖的确不会让自己女儿摔倒,他半蹲在那里将小小的人儿搂在怀里,眼里都是笑意,转头看向瓜尔佳氏时,“你看,莫雅里可以做到的。”而他的脖颈还被莫雅里用肉肉的手臂圈紧抱住。   瓜尔佳氏呐呐不言,她忽然觉得自己好像又做错了,明明不清楚自己哪一步做得不对,但好像就是不对,或许刚刚她就不该听了宫人的话就赶过来。   弘晖单手将莫雅里抱起,另一只手则是小心护在她身后,觉得今天对女儿训练的时间差不多够了,小孩子精力有限,也该带她下去歇一会儿,便看向一旁的瓜尔佳氏,“回去用膳吧?”   瓜尔佳氏看了一眼天色,发现此刻时辰不早了,马上就要到用膳的点,心里有些颤动,其实这两年弘晖去的院子里次数不多,而瓜尔佳氏一直想要再生个小阿哥却不得机会,如今弘晖要和她一起用膳,那等到夜里很有可能就要歇在她屋里了。   瓜尔佳氏心里有了想法,递了一个眼色给身边近身伺候的宫人,脸上温婉地跟着弘晖一起往自个儿院子里走去。   瓜尔佳氏想要一个小阿哥的心思急切,本来她的家世不过中上,后来被指婚给亲王世子后,她以前的手帕交都忍不住羡慕起她的运道,后来弘晖阿哥住进了毓庆宫,就连她阿玛额娘都在家中感叹着没想到自家竟然有这样的造化,可殊不知瓜尔佳氏心里的压力着实很大。   世子的确没有什么侍妾,她不用担心被旁的女人给压了下去,但是正因如此,她要面临来自上面的压力就更大了,如今弘晖才莫雅里这么一个女儿,不管是四爷和福晋,还是宫里的皇上,都等着弘晖院里能再添新丁,但是弘晖本人对男女之事不热衷,他们就将目光投向了瓜尔佳氏。   瓜尔佳氏不想也不愿做出主动给弘晖纳妾的事情,眼下最好的方法就是自己再生出一个小阿哥来。   弘晖浑然不知在短短的片刻之间,身旁的瓜尔佳氏心底已经出现了诸多想法,这几年他与瓜尔佳氏虽算不上如胶似漆,但也还算相敬如宾,他以前没对爱情有过太多猜想,如今这样子就已经觉得不错,见瓜尔佳氏一路沉默没开口,便主动提道,“这几日辛苦你了……”   如今不仅是康熙那里染了风寒,永和宫的德妃这两日同样身体不适,而弘晖做孙子的不便前去伺候,多是瓜尔佳氏过去以尽孝道,虽然伺候人的事情多是瓜尔佳氏看着宫人在做,但弘晖清楚,这与人交往应酬才是最劳神费心。   瓜尔佳氏一脸柔顺,“能伺候娘娘,本就是妾身福分,哪算是辛苦。”   看着这般“贤淑恭敬”的媳妇,弘晖眼神复杂,嘴唇微动,半天也没说出什么来,心底叹了一口气,才道,“这几日还是要打起精神来,若是有变故……”   瓜尔佳氏心中一惊,没忍住抬起头来与弘晖对视,却见弘晖一脸凝重,见着她望过来,沉缓点头,“据太医那边的消息,皇玛法的病情不容乐观,若是……”   瓜尔佳氏只觉得胸口砰砰直跳,若是,若是什么?她心里当然明白,若是皇上好不了了,那四爷当了这紫禁城的主人,她才能真正成为毓庆宫的女主人,而不像如今名不正言不顺地住着。   如今不仅是弘晖做了这样的打算,京里各家都听到了些消息,他们虽然不能直接从太医那里得到消息,但是皇上连着数日辍朝就足以见到事情不一般,京中不少人家已经急着操办起儿女婚事,毕竟真等宫里丧钟敲响那就一年不能办喜事了。   弘晖白日念叨着,等到了夜里就觉得睡得不安稳,意识混沌当中似乎还听到了脚步嘈杂声,瞬间清醒起来,一把掀开帘子,透过门窗确实看到外面的灯火闪烁,而身旁的瓜尔佳氏也被他惊醒,警惕地盯着窗杦。   不是弘晖的错觉,外面确实人影晃动,他起身披了一件长衫,很快宫人就进来通报,乾清宫那边果然出事了。   ……   ……   弘晖守在乾清宫里,此时宫门已经落锁,四爷不知能不能进来,而他已经让人将乾清宫的所有太监宫女都看守住,但这并不能保证消息不会泄露出去。   康熙薨逝了,弘晖心头乱糟糟的,其实这个事情他早几天就已经猜到了,毕竟时间越来越接近了,而康熙这两年的身子骨也不如以前硬朗,但是真等这一天到来时,他还是觉得不太真实,此刻他心里不知是松了一口气,还是觉得有些难过,就只能等四爷来了后一切尘埃落定。   弘晖此刻守在乾清宫,哪里也去不了,但大脑却格外冷静起来,仔细分析着眼下的情况,夜里是梁九功给他传的消息,在康熙病逝前的那几年,众人基本上默认了四爷是下任继承者,而且四爷的几个强有力的对手如今也没了,所以这次他阿玛上位应该会顺当很多吧。   但是弘晖也不确定,谁知道这个时候会不会哪个叔伯突然想不开搞个兵变宫变的,还是要提防谨慎。   这一夜紫禁城并不安稳,本来康熙病重的消息在宫中就是大事,各宫都有暗中之人在盯着,而梁九功派人去毓庆宫的动静不算小,等到后半夜京中朝臣家中也陆续受到消息,要变天了。   朝官们去朝会时一般寅时就要在午门外候着,但这几日皇上病重,朝会已经停了数日,连带着朝臣们都能在早间多眯一会儿,然而这日丑时,夜里星子还泛着寒光,不少朝官们就开始起夜洗漱。   其实他们夜里收到消息时,不少人就半宿没睡,不过是在榻上等天明罢了,虽然宫里还没将皇上驾崩的消息正式传出来,但是他们却不得不提前做起准备。   按理说皇上驾崩后,新皇肯定要立马安排登基,但随也不敢保证这期间就不会出现变故,在这节骨眼上,不管是宫里还是宫外,其实都极容易生乱子,朝臣们此刻心神不宁,却不得不强打起精神来准备应付接下来的诸多事宜。   *   弘晖在乾清宫侯了半宿,等到宫门一开,四爷就入了宫,没过多长时间,其他的皇子王爷也都陆续进宫,而这个时候四爷便让守了一夜的弘晖先下去歇息,弘晖感到非常疲倦,他不仅是一夜没睡,还细细思索着第二日可能会发生的事情,又要提防有人趁机生事,整个人的弦都是紧绷着的,直到看到四爷那一刻才敢稍微放松些,但是此刻却没有丝毫困意。   他知道这个时刻自己给不了四爷什么帮助,便老老实实回了毓庆宫,尽量做到不拖后腿。   在原定的轨迹里,没有他的助攻,四爷同样能坐上那个位置,所以弘晖心里对他阿玛这次上位还是有信心的。其实这个时候,除了那些叔伯进行宫变,要不然基本上没了可能,毕竟他住进毓庆宫就已经显露了康熙生前所选的人了。   而这些皇子王爷们确实都是有些私兵的,但是人数都不会太多,约莫数百上千的样子,弘晖分析了一下,京中主要的兵力在于五城司马,这是平日负责京中治安的衙署,里面差不多有两三万人,而如今的五城司马是掌握在隆科多的手中,隆科多与四爷的关系还算和谐,基本上不会出现问题。   剩下一支比较重要的兵力就是宫里的御林军了,这些人以前都只听信于康熙,弘晖也不清楚他阿玛与那些叔伯有没有在里面安插人手,但想着要在康熙眼皮底下安插暗桩可不是容易的事,他还是组织起毓庆宫的人手,让宫女太监都汇集到一起来守着,毓庆宫各处的门扣全部下锁,这样就不怕有歹人趁机摸进来。   弘晖不仅考虑到毓庆宫里的人身安全问题,甚至还操心起来饮食,等天明时文武朝臣就要入宫,还有宗室一大帮人,再加上他那十来个叔伯,宫里更是乱糟糟一片,御膳房那边不一定能顾得上他们,他们毓庆宫这边最好能自己解决掉用膳事宜。   弘晖略作沉吟,看向身边的陈福,“咱们宫里可有储备米粮?”   陈福福了福身子,“都是有的,只不过……”他迟疑地看了一圈此刻围在一起的宫人,“小厨房里的米粮只够几位主子吃上数日。”若是再加上宫人的话,估计连一日都不够。   弘晖点头,倒是能理解,宫人们平时用膳都是御膳房那边供给,这小厨房不可能一下子储存起来那么多食物,不过既然能有一些便足够了,只不过是用来以防万一的,弘晖看向瓜尔佳氏与小格格,“世子妃不若带着莫雅里先去玛嬷宫里避一避。”   德妃的永和宫经营几十年,里面估计就像铁桶一般,全都是德妃的心腹,瓜尔佳氏带着小格格住进去他也能放心些,而且那里的人肯定能将这两人照看得更好,省得他费心。   瓜尔佳氏不过稍作迟疑,便发现弘晖此时并非是与她商议,而是已经让人开始收拾自己与女儿的衣物了,便不再吭声,等着宫人将东西收拾好后,就再几位壮硕的嬷嬷看护下赶去永和宫。   弘晖将这二人送走后,心里就松了一口气,剩下的宫人就好处理多了,这些人本就龙鱼混杂,里面也没他的几个心腹,他只需让这些人各回各位老老实实干着自己的差事,基本上也成不了什么气候,而弘晖他自己,则是打算出宫去。   反震等四爷处理好事情再来看他估计是要好几天后了,现在宫里乱成一片,他再待在毓庆宫反而像是在□□一般,还不如先去宫外看看情况。   陈福一脸不赞同地围着弘晖打转,要他说,世子就该金尊玉贵地在这毓庆宫等着,等他们王爷,哦不,马上就是新皇了,等新皇处理好外头事物,他们阿哥到时候就是太子了,这个时候作甚还要往宫外跑,万一又生出事端岂不是得不偿失。   弘晖却从不听陈福的劝解,他自有自己的想法,而且还有些身手,不知何时还备下了一套侍卫的衣裳,动作迅速地将身上的锦衣玉袍给换了下来,等换好衣裳后再看着陈福,“你现在是继续在这儿唠叨,还是打算与我一道出宫去?”   陈福一咬牙,“世子等等奴才,奴才要跟您一道出去!”   然后弘晖就啼笑不得地发现,陈福这老家伙也不知从哪儿扒出来一套侍卫的衣裳,看上去还很合身,明显就是提前准备的,不由拿眼神睇着自己的主管大太监,不是还拼命劝阻他嘛,没想到私底下都将自己的衣裳给备好了。   还别说,陈福经常被他带着去庄子上或其他地方四处转悠,风吹雨晒的根本不像宫里出来的公公那样白胖娘气,反而黑瘦干瘪像个小老头,如今换上了侍卫的衣裳也不伦不类,看着倒更像是种庄稼的老农民,老实憨厚。   老实憨厚的陈福一脸麻木,对自家主子此刻笑话他的眼神视而不见,跟了阿哥这么多年,他基本上也认清了现实,压根就劝不了他家阿哥,先前也不过是抱着一试的态度罢了,还不如提前做好准备,到时候不管世子去哪儿,他都跟上,务必要保护好他家阿哥。   弘晖摇摇头,没将陈福的那些心思放在心上,而是带着自己的跟班光明正大地从毓庆宫出去。   他换衣服不过是不想太引人注目罢了,但是想要出去却还挺如意的。   弘晖跟陈福二人出了宫门后,他先让陈福回雍王府跟乌拉那拉氏禀明一声,然后自个儿却打算去找胤禟与胤誐几人。   他的那些叔伯中,还是年龄居长者比较有些势力些,那些年岁比他还小的叔叔们,不少还都处于小透明状态,而除了被废了的胤褆与胤礽外,其他的几个叔伯也并不全是都在京中,譬如胤祺先前去了海南一趟后,就开启了不断出差外放的日子,这次在康熙病重前就接了差事去了南方,如今估计都还没收到康熙驾崩的消息。   而胤禩、胤祥与胤祯也都不在京中,比较巧的是他们三人如今估计离得挺近,都在西伯利亚那一带,胤祯是去守兵驻扎,而胤禩与胤祥却是在那里搞基建,随着西伯利亚那边的房屋、学校、医院渐渐建造起来,已经形成了不少社区,这两年里陆陆续续都有人搬迁过去,但是西伯利亚面积那么广阔,胤禩与胤祥两人的工程还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完工回京。   而弘晖其实对他阿玛的名声还是比较在意的,他挺心疼他阿玛的,明明有那么多兄弟,但是知心相交的却没几个,甚至与他同母的胤祯还时不时跳出来砸场子唱反调,他都替四爷感到心累,若是可以,弘晖希望四爷的登位是在叔伯们的支持下,而不是落到众叛亲离,成了一个得了皇位的孤家寡人。   他与胤禟、胤誐关系不错,这些年两人一直都在处理琐事也没时间与他阿玛作对,故而如今胤禟、胤誐与他阿玛的关系尚且还不错,弘晖觉得完全可以拉着这两人一起来给他阿玛摇旗呐喊,壮大一下阵势。   而等到弘晖赶到胤禟府上时才发现失策了,他应该之前在出宫前直接去前殿找他这个九叔的,就算胤禟、胤誐等人平时再怎么不理政务,如今康熙驾崩,这个时候也是与朝官们一样,一起赶进宫去了,他这个时候赶过来,反而扑了个空,但是如今既然已经出来了,弘晖就不想再回宫去,免得来来回回反复浪费时间,干脆就在胤禟的府上等着。   弘晖到了胤禟府上后,胤禟那边很快就收到了消息,他府上的宫人跑去递送了消息,故而弘晖没等多久,胤禟就从宫里出来了,弘晖反而一脸惊讶。   他能猜到这府上肯定会有人去给胤禟递送消息,但是没想到胤禟会这么早就赶回来。   胤禟一脸丧气,语气沉闷道,“我在那宫里待着也是无趣,还不如先回来与你说会儿话。”可以看出来,他此刻心情不虞。   其实胤禟对康熙驾崩这事心底没有太多难过,毕竟他皇阿玛都快七十岁了,这绝对算得上是长寿的,而且康熙先前就病了那么一阵子,不管是朝臣还是皇子嫔妃,其实心底都做了预期,但是真等这一日发生的时候,胤禟心里还是很低沉。   皇阿玛的孩子很多,不管是皇子还是公主都不缺,虽然他母妃是四妃之一,但胤禟只记得自己年岁比较小的时候皇阿玛才疼爱自己,后来很快就有新的人占据了皇阿玛的宠爱,而他又不像四哥八哥他们能干,反而喜欢商贾之事,见到皇阿玛也多是斥责之声。   仔细想来,胤禟才发现他心里其实对皇阿玛是有怨憎的,既怨他对旁的兄弟疼爱远甚于自己,也哀怨自己上头有一个同母哥哥,皇阿玛只肯吝啬得拿一个贝子爵位打发自己,时间久了,他就不爱往宫里去。   如今皇阿玛彻底没了,胤禟反而觉得心底空落落的,夜里收到消息后就在书房坐了一宿,等到了丑时也没吃点东西垫肚子就浑浑噩噩进宫去了,可听着那些朝臣们吵吵闹闹议论着要怎么发丧,议论着要将还在京外的皇子召回参加丧仪时,胤禟才真切感受到,皇阿玛是真的不在了。   弘晖看出了他的不对劲,原本想要说的话都暂且没提,而是让这府上的人赶紧给他们的主子爷弄点吃食过来,最好再送些热水过来,胤禟这模样需要吃些东西然后用热水洗漱后就去休息。   但是胤禟却不想休息,他没阻止底下的人去准备吃食,甚至还准备让人拿一壶酒来。   “如今先皇薨逝,还是不饮酒了。”弘晖出声阻止,胤禟一愣,反应过来,是了,如今算是国丧期间,是不能饮酒的。   “那就多送些吃食过来!”胤禟将身子斜靠在椅子上,揉了揉发胀的额头,才看向弘晖,“这个时候你不在毓庆宫里好好待着,怎么跑到我的府上了?”   一朝天子一朝臣,如今先皇驾崩,雍王府却成了潜龙在渊,就连那些追随雍王府的人都要跟着鸡犬升天了,胤禟说不出来心里是什么感受,看着面前的弘晖,马上对方就要成为皇上的儿子,而自己则是皇帝的兄弟。   这兄弟终究还是比不上儿子的,胤禟眼里略显惆怅,“难为你这个时候还来我府上了……”   如今他马上就要成冷灶,没什么权力的先皇皇子,很快这朝堂上哪里还有人能记住他这么一号人物。   弘晖却仿佛感受不到胤禟此刻心中的变化,依旧面带微笑,“九叔与我情谊一向深厚,如今阿玛正是需要人手的时候,我这不就立刻想到了您吗?”   弘晖这是在有意捧着他呢,胤禟一愣,想不通对方为何要这么做,毕竟此时想要追随弘晖的人估计数不胜举,而他还有什么可利用的价值呢? 第107章 日常一章   胤禟在弘晖的眼里, 那利用价值可就大了,不仅在于胤禟如今已经点亮的商业技能,将大清出海贸易经营得蒸蒸日上, 更在于胤禟的身份。   胤禟不仅是先帝之子, 生母还是前朝后宫四分之一的宜妃, 其人在京中的影响力远比他自己想要的要大,旁的不说,管事宜妃的性子就不是好相与的,以前又是与德妃当了几十年的“老对手”, 如今哪里会那么甘心就看着他阿玛登位, 日后还要在德妃跟前服低做小,保不准过几日就要在康熙的丧礼仪式上闹出一番动静来。   宜妃本就是康熙的宠妃, 她若非要扯出一些捕风捉影的话来,朝中百官或许心里清楚, 但是民间百姓就不一定弄得清楚了, 到时候他阿玛身上平白就多了许多“脏水”,而胤禟却是宜妃宠爱的幼子, 宜妃一向将他看得很重要,若是胤禟能将宜妃的思想工作做好, 这个时候不给他阿玛添乱, 那便已经是了不得的功劳了。   而弘晖在胤禟身上还有其他的期望,他原本就对着宫里京中很多的事情都有想法, 只是原先有康熙在上头压着, 他即便觉得很多地方有弊端也无法下手整治, 但是马上他阿玛就要登基上位了,弘晖原先的那些想法就可以尽情施展起来,而在搞起大动作之前, 他得先挑好帮手才行。   胤禟要做的事情都是会“得罪”人的,所以他不能光靠自己的伴读德伍和乌智,甚至那些想要投在他门下的寻常权贵之子都不一定能撑起这个场子,而胤禟与胤誐却很合适。   没错,弘晖是一下子将目光投向了他们两个,觉得这两人完全可以搞出一个组合来。胤禟虽然爵位不高的,但是在京中人缘却很不错,毕竟是有“点金手”的财神爷,走到哪里都受欢迎,而胤禟本身也不是好哄容易让人拿捏的,虽然面上一派笑嘻嘻模样,却是个“笑面虎”,手段毒辣得很,至于胤誐的性子就要莽撞多了,但是他身份同样特殊不好惹。   胤誐不仅是贵妃所出,后来还娶了蒙古贵女,与蒙古王公贵族关系亲密,而且身上还有郡王爵位,这样的身份还真不是寻常人可以惹得起,而胤誐的性子莽直,通常是一力降十会,旁人的心眼子到了他这里往往都没什么用,这就是个“混世魔王”。   弘晖心里盘算得很好,胤禟可以出谋划策,而胤誐则是负责带人武力执行,两人搭配起来所产生的效果是难以估量的。   而弘晖想要做的事情自然是奔着权贵而去。先前他搞出海经商,带着权贵百官甚至是地方世家贵族一起参与,这的确是让众人荷包都富裕起来,甚至如今国人的思想也比以前开化不少,但同时也带来不少弊端。   或者说这弊端不是弘晖所做的这一切引起的,而是原先就有的,只是他的所为加剧起来,那就是土地兼并问题,不管是权贵官员,还是寻常百姓,在兜里有富余的银子时,都想要置办些田产,就算弘晖之前搞出了按田亩的多少来收税,这是在很大程度上让贫苦百姓日子好过了一些,但是并不会让那些富有的人放弃置产的打算。   而弘晖弄出来的出海经商让原本就富有的人如今更加富有,其实是加剧了原本的贫富差,如今不仅是田地尽数被富庶之家大肆圈起,就连无主的林地和山地也都不多,若是再不加以管制弘晖不知道再过个几十年那些寻常百姓要如何过活,永远要靠依附旁人吗?   弘晖其实想要限地,控制每个人名下的土地,包括田产、林地和山地,甚至不允许奴籍名下可以拥有土地,这样就可以防止那些大户人家利用家中奴仆来圈地,但是不用想,他也能猜到这件事肯定不容易,甚至是远甚于先前的税制改革。   毕竟这京中公侯之家的女儿出阁都会陪嫁大量的田地,那些私产多的人家更是有着族田万顷,弘晖提出这样的变革就如同在他们身上割肉,若非是心怀天下的圣人,恐怕都很难做到心平气和接受。   胤禟也没想到弘晖居然要弄出这么大的动静,听完弘晖所说的话,整个人都怔住,心口砰砰直跳,弘晖这是要与天下为敌啊。   弘晖却一脸正色,盯着胤禟神情格外严肃,“九叔是个聪明的人,如今天下之地尽数被大族占去,九叔可曾想过再过几十年又会是何等光景?”   这限田限地政策其实同样伤及到皇子宗室们的利益,胤禟一脸犹豫,虽然他也渴望能在朝堂上被重用,但若是以这样的方式,未免有些自损,他自己名下还有不少土地呢,而且这差事不用想都知道肯定困难重重,哪有那么容易就能办好……   弘晖将他脸上的挣扎都看在眼里,继续道,“九叔,对于这限地政策,朝臣百官与世家大族许是会反对,但是咱们作为皇室子弟却不该如此……”   这天下之地若是尽数被各家圈去,到时候皇室拥有的就是一个空壳子,那些百姓失去了土地就只能依附大族而活,焉知会不会又发展成魏晋时期模样,到时候王权旁落,他们这些皇室宗室又有什么尊严呢?   胤禟陷入沉思,不得不说弘晖分析得在理,如今这限地政策是否实行下去于他们而言其实就是眼前利益与长久利益的较量,若真按照弘晖所说的去做,他们肯定要伤筋动骨一番,但只要皇室还在,出海经商仍在继续,那么宗室子弟就一直有补给,将来日子也能长久过下去,而若是不做出限田,只怕几十年后就要动摇国本,到时候是什么情况就难以预料了。   弘晖见胤禟已经有些意动,便转而提起旁的话题,“这事九叔可以再多想想,等确定了心意再找侄儿也不迟,咱们可以先办简单的事。”   胤禟松了一口气,不由抬眼看向弘晖,“还有什么事是我可以去做的?”   当然有了,康熙在世的时候,是将宗室交到裕亲王福全手中,一直重用裕亲王一系,哪怕在福全去世后,他的儿子也依旧在康熙那里得脸,甚至还远甚于真正的皇孙,但是这裕亲王一派与他阿玛的关系可算不上亲密,如今他阿玛上位,自然是要将宗室笼络到自己的手里。   弘晖心里难得“慈悲”感叹,其实他也是为了对方好,四爷手段一向冷硬,而这裕亲王一派还真不是那等识趣的人,或者说是在康熙那里的圣宠让他们早就不把寻常的皇子放在眼里,便是四爷登基为皇都还未能彻底将他们镇住,弘晖不想四爷背上冷酷的名声,许多事情就提前给他阿玛操持起来。   胤禟是他阿玛九叔,不管是从交情上还是血缘上都比裕亲王一派更近亲些,更何况以胤禟笼络人的手段,弘晖也不必担心他接不了这差事。   听到弘晖说要将宗室权柄交给自己,胤禟顿时一扫先前的郁闷和迟疑,整个人都精神起来了,“此话当真?”   握住宗室权柄,这可是好差事啊,差不多就像是他们爱新觉罗氏的族长了,不仅可以管着宗室里的诸多事宜,甚至连皇帝的家事都可以干预一二,这可比寻常皇子王爷还体面,胤禟记得他们兄弟几个小时候还憧憬过呢,毕竟皇阿玛的位置只有一个,他们自知自己是不可能的,而福全皇伯的日子同样让人艳羡不已,如今听到弘晖说可以让他接手如今裕亲王的宗室之职,顿时来了兴趣。   弘晖早就预料到他的反应,此时脸上露出轻笑,既然想要羊儿跑,那自然要给羊儿吃草,若是不给胤禟许下重利,怎么可能会让对方甘心为他阿玛鞍前马后办差,又怎么能让后宫宜妃能乖觉起来呢。   看来他抛出的这个诱惑足以能将胤禟拿下了,那等到了胤誐那里就要好办多了,弘晖心里基本有谱,才对胤禟说道,“等九叔接了这宗室的重担,也不必急于限地之事,此事还需从长计议,不过眼下有一事倒是可以先处理起来,内务府那边……”   ……   ……   弘晖从胤禟府邸出来后,就去了他的庄子上,这几年他住在毓庆宫,出宫的次数屈指可数,就更没什么机会能来庄子上查看了,但是却一直又派人过来安排差事。   弘晖突然来到庄子上,里面的管事都没有提前收到通知,但很快就反应过来,立刻招呼着庄户安排起来,又是准备热水又是吃食,还有弘晖以前住的房屋里面的被褥都未准备,看着忙转个不停的庄头,弘晖摆手制止,“不必这么麻烦,今日过来不留宿,你去将谷兰寻来。”   见弘晖一脸严肃,庄头不敢耽搁,立马去寻陶谷兰。   陶谷兰是当年河南水灾时逃难而来,原本是大户人家出身,可惜父母兄长遭了难,家财也尽数淹没,后来就没有再回乡,而是和难民一起来到弘晖的庄子上,当时也不过才八九岁的年岁,和庄子里的孩子去了弘晖的学校,因为在化学上颇有天赋,当时被选□□,与其他四人成为了弘晖直系的学生,所学的知识内容比旁人要高深许多。   而弘晖在毓庆宫里住着,对宫外的诸多事情都鞭长莫及,但这并不代表他就什么事都没安排,这些年来他一直都有任务交给陶谷兰,如今就是来验收成果的。 第108章 日常一章   弘晖没等多久, 就见老庄头领着一个二十来岁的女子走来,身上穿着与这庄子上寻常女子不同,不仅没有钗环衣裙, 而是一身长衫, 瞧着倒像是个教书先生, 一头长发也只是随意地编成一根粗长的辫子拖在身后,步伐急促,踏进屋里瞧见弘晖的那一刻,眼里立刻一亮。   “见过世子。”   “起来吧。”弘晖对着面前的陶谷兰微微颔首, 又给其身后的老庄头使了一个眼色, 对方立刻领会悄声退了出去。   如今庄子上的人都知道这陶丫头可是有大本事的,得世子爷看重, 而世子交代给陶丫头的事情很重要,他们早就养成习惯, 每回都很自觉地回避起来。   而弘晖也是等人都走远了, 才将目光重新看向陶谷兰,脸上神情格外严肃, “那个东西制造出来了吗?”   “不负世子所托,已经有眉目了。”陶谷兰一脸激动, “已经与三土他们实验过, 差不多已经能达到世子您要求的水平。”   三土同样是当初弘晖亲自教授的五个学生中的一人,他们几个都是弘晖的亲信, 有些事情弘晖只放心让他们几个去做, 而如今与陶谷兰所说之事正是如此, 一旦泄露出去,不仅是危急国本,甚至是给世界造成生灵涂炭局面。   因为弘晖让陶谷兰研制的是杀伤力很大的炸、药, 他让人将其制造出来不过是为了以防万一,他与阿玛要做的事太多,而很多都是牵涉到旁人利益之事,到时肯定是反对者居多,甚至有可能连身边的亲朋都反对背叛自己,而炸、药就像是一张底牌,这个武器杀伤力大却永不会背叛自己。   只是保管一定要仔细,若是泄露出去,后果不堪设想。   弘晖让陶谷兰研制这些东西时,连四爷都没有告诉,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他是不希望这些东西会派上用场,而一旦拿出来,很难保证不会掀起大规模的战争。   “当初给你的比例配方,应该没有泄露给旁人?”   “世子放心,绝对没有。”陶谷兰一脸肯定,“虽然属下与三土他们一起去试验,但是他们都不知具体的配方。”甚至连其中的一些材料都不清楚,陶谷兰虽然信任自己的小伙伴,但是她更忠于世子,只要是世子叮嘱过的事情她都会牢记在心。   弘晖听后这才心底放心些,其实他当初给陶谷兰的方子是残缺的,他只知道一个大概的方向,对于其中的比例并不清楚,而炸、药本身就很危险,在配制过程中很容易就发生意外,他没想到陶谷兰的效率竟然会这么高,但这是好事,有了详细具体的炸、药配方,若是等到要用的时候就可以随时安排人手制造起来。   “将配方交给陈福后,你先好生休息一段时间,等再过一阵我还有不少事情要交给你来做。”   陶谷兰眼睛微亮,“世子尽管吩咐,属下不需要休息……”   弘晖却没如她的意,本来他就觉得自己这个当上司的太压榨下属了,若是再不给这些得力的干将一些假期,万一累坏了他上哪儿去找这么厉害的天赋型人才,要知道陶谷兰这五人当初可是他自己手把手教出来的,花了不少心思在他们五人身上,弘晖不仅让陶谷兰先去休假一段时间,还很大方地发放了一笔奖金,可惜拿到赏赐休息的陶谷兰却是一脸失落。   等到弘晖回到雍王府时,天色早就已经黑了,幸好赶在城门落锁前进了京师,然后就直奔王府而去,而乌拉那拉氏那里已经知道他从毓庆宫出来,等他回到王府时,就直接将他喊了过去。   “你现在是越发胡闹,怎么可以私自跑出宫?”乌拉那拉氏难得一脸怒气看着弘晖,觉得他此次行事太过儿戏,而且这个节骨眼上万一被人害了去……弘晖见他额娘的脸色越发难看,连忙上前去告饶,“额娘说的是,此次是我的不对,不过儿子出宫时有乔装打扮,瞧见我出来的人不多……”   弘晖继续叨叨着,“况且如今宫里乱糟糟的,阿玛那里也是忙得脚不沾地,只怕压根没人注意到儿子在不在毓庆宫。”   “弘晖,你日后行事不可再像以往那样。”乌拉那拉氏望着自己的儿子欲言又止,但还是一狠心决定要和儿子说清楚些,“如今你阿玛已经不再是原先的王爷,他马上就要成为九五之尊,你不能像以往那般肆意……”   乌拉那拉氏知道儿子与四爷关系亲密,而且四爷也重视她生的儿子,这是乌拉那拉氏在后院的底气之一,但是四爷马上就要登上那个位置,那就不仅仅再是原先简单的父子了,而是天家父子。   天家有父子吗?乌拉那拉氏深深怀疑,先皇曾经有多宠爱被废的庶人胤礽,他们都是瞧在眼里的,可后来不也是翻脸无情了吗?有这样的前车之鉴在那里摆着,乌拉那拉氏觉得弘晖需要格外小心才是,不能落人把柄。   可惜她这些劝阻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被弘晖望过来的眼神制止了,弘晖叹了一口气,“额娘所说的我都懂,这事我心里有分寸。”   弘晖清楚乌拉那拉氏说得有些道理,但四爷不是康熙,他自己也不是胤礽,不能一概而论,而且他与四爷之间有话直说的模式就再好不过,若是遮遮掩掩反而容易生出嫌隙猜忌来,但是今日之事确实是他做得不妥,只是如今康熙一倒,四爷就成了紫禁城的主人,弘晖被压抑了这么久没忍住就抖了两下,这才私自从毓庆宫里跑了出来。   弘晖将乌拉那拉氏所说的话放在心里过了一遍,然后看向她郑重许诺道,“额娘放心,儿子日后行事不会再这般无章法。”   见此乌拉那拉氏才放心些,她清楚自己儿子是个心里有数的,便没再念叨,而是提起入宫之事。   如今康熙刚刚薨逝,遗体还停留在乾清宫,四爷虽然入了宫,但还在忙于交接事宜,而乌拉那拉氏作为四爷的嫡福晋,马上就要成为皇后了,同样是有许多事情要忙活,明日就要准备入宫接手宫务,但是四爷后院其他女人却还要再过段时间才能进宫,康熙一死,还留下了不少的妃嫔呢,等新皇入宫那些妃嫔就成了太妃太嫔,只有等她们迁了宫才能给四爷的后院挪出位置来。   乌拉那拉氏跟弘晖提起这些时,感到一阵头痛,她自己进宫要忙活的事情不少,宫里人多眼杂,各宫主子娘娘也都是不好相与的,只怕明日没那么顺利,而她离开王府进了皇宫心里也不踏实,没她在雍王府守着,谁知道后院里那群女人会不会在这节骨眼上犯蠢。   弘晖听了他额娘的抱怨,只能安抚两句,他对这些事情都已经提前预想过,所以先前才去找了胤禟许下重利。   “明日额娘进宫,玛嬷定会帮衬着些,而宜妃娘娘那里许是也能帮上一些忙……”   宜妃可是一向与德妃不对付,两人是斗了几十年的老对手了,如今四爷上位意味着宜妃马上就要在身份上输德妃一截,乌拉那拉氏都能想象到以宜妃的性子,心里肯定是不服气极了,如何还会帮衬自己,可她看着弘晖时,只见他一脸认真,神情不似作假,便知他必定是又谋划了什么,顿时觉得心里熨帖。   “明日你随我一起进宫去,等将宫里各处人手都清点好,也能让王府里其他人能早点搬进宫……”乌拉那拉氏开口做了决定,至于她进宫后这王府的内务她也想到了合适的托付人选,那便是弘昀的嫡福晋,好歹也是大选出身,家世不差于瓜尔佳氏,想必在出阁前就已经在家中学过掌家中馈,乌拉那拉氏打算再留下一两个心腹嬷嬷帮着看守,短短几日应该是出不了岔子的。   对于这些中馈内务之事,弘晖半点不懂,并没有开口干预,而是从他额娘那里辞别,回到自己院里歇下,就等着明日与乌拉那拉氏一起再进宫去。   如今再进宫,心底却不像之前那般紧张了,连早起准备都松懈了不少,府里人都喜气洋洋的一片高兴,哪里还需像之前那样战战兢兢就怕误了时辰。   而在弘晖与乌拉那拉氏进宫前,这紫禁城里就已经热闹起来,弘晖昨日找完胤禟后就匆匆离去,而胤禟却是又跑了一趟皇宫,将弘晖说与他的事情都告诉了宜妃。   宜妃对德妃即将成为太后之事确实很不甘心,但即便是不甘心又无可奈何,其实她早就认清太后之位基本上与自己无缘,她的长子胤祺虽然有着亲王之位,但却是个木讷性子,在康熙跟前宠爱平平,至于幼子胤禟虽然是个嘴甜讨喜的,偏生每日就爱商贾之事,惹得康熙见了就怒骂,宜妃看得胆战心惊,哪里还指望胤禟能有这般造化。   虽然如此,宜妃对于自己的老对手马上就要压在自己头上这事还是心里不得劲,但是在听完胤禟所说后,就立马态度不一样了。   宜妃一向偏爱自己的小儿子,对于胤禟心里的怨憎她并非不清楚,可自己也没办法让儿子爵位更高些,但是如今弘晖却抛出了橄榄枝,宗室的掌权人,那可是有实权的,比一个亲王爵位还让人心动,就算是宜妃听了也忍不住心中火热。   仔细想想,其实她得罪德妃和老四确实不划算啊,自己在宫里熬了这么多年,都将先帝熬走了,也该随儿子们出宫享享福,何必非要在宫里给人添堵呢? 第109章 日常一章   原本这宫里还有不少人都等着看热闹呢, 尤其是以荣妃为首的妃嫔,毕竟之前在前朝中诚亲王胤祉的呼声也很高,荣妃心里未尝就没有一点野望, 可如今却是雍亲王荣登大宝, 这让荣妃一系的妃嫔心里都怄气, 她们就指望着宜妃能折腾一番。   没想到等宜妃露面时,不仅没有像以往那样与德妃掐起来,瞧着竟还像是有意奉承着德妃?这让后宫众人见了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心思转得快的很快就反应过来, 看来这雍亲王登位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与其在这里不甘心唱反调,还不如早点抱上德妃的大腿为妙。   等乌拉那拉氏进宫的时候, 便发现这宫里娘娘们竟比她原先想的要好相处多了,几乎无人会故意为难她, 甚至还态度亲热, 尤其是如今还掌握宫权的佟贵妃,对待更是态度亲切, 仔细提点了她许多处,这让提心吊胆进宫的乌拉那拉氏心里不禁松了一口气。   诚亲王的势力本就比不上胤禛, 而且他的派系也多是以文人居多, 这些人虽然笔杆子厉害,但也都要名声的, 在康熙晚年时候基本已经表露了姿态, 众人差不多都清楚先帝心中所属, 就算对严苛冷酷的雍亲王心生抵触,都各自小心伺候着,哪里还敢公然出言反对, 而荣妃在后宫同样如此。   她虽然是四妃之一,但是年龄居长,在康熙那里的恩宠根本比不上宜德二妃,先前康熙在世时她就要避让这二人的锋芒,如今也是指望着挑唆宜妃行事,等见到宜妃主动退让了,荣妃自然是偃旗息鼓,败兴而归。   弘晖与四爷配合得很好,在康熙驾崩后的短短几日里,就将前朝后宫都把控在手中,稳住了人心,也让四爷登基这事成了众人接受的事情,而弘晖并没有就此掉以轻心,仍然让人留意民间舆论,就怕还有人想要搞幺蛾子。   而弘晖担心的这些都没有发生,但是他派下去盯梢的人还是派上了用场。   康熙驾崩的消息很快就被递送到地方各州县,而外放在各地的皇子阿哥在收到丧报后就立马启程回京,等四爷接手了京中兵力,将整个京城都掌控在掌中时,胤祺、胤禩与胤祥、胤祯都回到京中,而其中当属胤禩心情最为复杂。   他不过是出京了两年而已,再次回来就已经是物是人非。   胤禩心里对那个九五之尊的位置也曾有过想法,毕竟那时的他在朝中也是有诸多拥簇者,而且皇阿玛也是对他予以重任,他以为只要自己做得够好,皇阿玛就会看在眼里,然后承认他。可惜,这个想法最终还是被皇阿玛彻底粉碎,让他再也不抱任何希望。   胤禩在回到京中后,就待在自己的王府里闭门不出,以前那些追随过他的朝官们如今早就没了人影,在这国丧时候,更无人上门拜访,而对于先帝丧礼要如何举办,宫里也没派人让他入宫商议,胤禩便只当不知,其实他还是有些不想再踏进那个地方,仿佛只要不靠近,那个人就依然好端端在里面。   先是他母妃,如今又是那个人,胤禩心里苦涩,以后那个皇城就与他再无半点关系了吧。   当初胤禩出京去西伯利亚的时候,是只身上任,根本没带家眷,郭络罗氏心底难过,好不容易等到了胤禩回京,却还是见他一副伤神模样,心里也跟着难受,如今她早就不指望那些荣华富贵,只盼着能与八爷好好过日子。   胤禩被派去西伯利亚的两年里,她只觉得这偌大的贝勒府冷冷清清,无时无刻不想着踏上列车北上,可她如今不再像以前那般肆意,她不能再给八爷惹祸了。   “福晋,宫里来人了。”门房小厮连忙来通报。   郭络罗氏伸手抚了一下脸庞,顿时将脸上哀伤收起,睥睨着小厮,“让人好生招待着,本福晋与爷待会儿就过去。”   小厮“嗻”一声,就立刻领命转身离去,而郭络罗氏等他身影消失后,才不忙不慌地往胤禩院子走去,心里却思忖着宫里这时来人会是何目的。   而胤禩在听到宫里来人时,也不过是神情片刻恍惚,然后很快就反应过来,这人是老四派来的,而不是他皇阿玛,敛去神情,稍作一番收拾就与郭络罗氏携手去接待宫里出来的太监。   其实当初他也没少给老四使绊子,胤禩走在路上居然还有些心情想着以前的那些恩怨,他发现此刻自己心里意外地平静。他不知道老四这个最终胜利者会是怎样审判他,但是胤禩已经不在乎了,在后来的几年,他被皇阿玛喝斥,又被弘晖下套捉弄,最后派遣给他的尽是苦差事。   等到了西伯利亚后,日子就更加艰苦,那里什么都没有,不仅是吃食和住宅,还有比京城寒冷数倍的风雪,而从小就在宫里长大的胤禩还是头一回感受这样的日子,北边的风雪让他好几次都恍惚怀疑京中的记忆是不是只是自己的一场梦,只有北地的艰苦寒冷才是最真实的,等待得久了,心底的那些怨憎就渐渐散去,最终是释然。   短短两年的时间里,西伯利亚已经大变样了,从山东、京城这边运去的大量钢筋水泥,一座座楼房建起,还有弘晖要求的学校、医院,原先还荒无人烟的地方很快多了人气,越来越多的人搬了过去,渐渐有了吆喝声、孩童声,甚至是鸡鸣狗吠声,这些变化都是在胤禩眼皮底下出现的,那种充实感竟让他觉得比在京中的日子更有盼头。   在西伯利亚,他不需要去算计着任何人,每日想的也只是将房子建好,在风雪来临前让迁民都能住上房子,再多建些学校,让孩子们都进学校念书,这样简单的日子是他以前从未感受过的,而那里的百姓多数都是行伍家属,性子直爽豪迈,他们知道胤禩是皇帝的儿子,只当他是尊贵人,殊不知胤禩已经被康熙厌弃。   不过也不打紧,那些人根本不在意康熙到底在不在意他,他们对胤禩的感激在于胤禩为他们造的房子,甚至还会特地从家中带些鸡蛋和绿蔬送到胤禩所住的临时官署,那估计是胤禩收到最廉价的礼了,但也是最难得的。   那样的日子是既难得又难忘,直到京中的丧报将胤禩唤醒,他终究不是属于那里。   等胤禩和郭络罗氏走到前厅时,便发现这传旨的太监果然是他不熟悉的,相比定是老四的亲信了,按着规矩行完礼后,就静静等着对方宣旨。   如今胤禛已经将朝政掌握在手中,而弘晖则是提议给诸王封赏。   新皇登基后,为自己的兄弟封赏不是稀奇事情,但是胤禩与郭络罗氏没想到胤禛居然也会封赏他们,而且还是十分大方地给了亲王爵位。   其实新皇封赏兄弟往往是有多重目的,往往都是关系亲密的,譬如十三、十四这种,当然也存在那种特意彰显自己仁义的,但是胤禩觉得老四没必要非要用封赏自己来彰显手足仁爱,因为还有老三、老五甚至是老九、老十他们几个,何必要封赏自己这个死对头呢。   宣旨太监将圣旨读完后,便发现这新上任的廉亲王与福晋居然都傻愣在那里,不由笑眯眯开口提醒道,“廉亲王,还是快些接旨吧,咱家还等着回宫复命呢。”   郭络罗氏连忙拉着胤禩接过旨意,然后又对着身旁的嬷嬷递了一个颜色,嬷嬷机灵地塞给太监一个荷包。   对于送上门的荷包,宣旨太监没有拒绝,不动声色塞进自己的袖口后才透露几句,“给诸王封赏之事,是弘晖世子向皇上提起的,不过王爷的爵位是圣上钦点的……”   换而言之,封赏胤禩为亲王这事,是老四做的决定,胤禩脸上神情复杂,当着宣旨太监的面失神片刻,而太监只当他是心中高兴,便说了几句讨巧的话,“王爷劳苦功高,宫里的圣人都是心里清楚的呢……”   这便是在说西伯利亚之事了,胤禩扯了扯嘴角,这件差事原先是弘晖在皇阿玛跟前推荐他来接任,当时胤禩只当是被摆了一道,没想到老四居然会是个大方的,胤禩说不出此刻心里是喜是悲,他总算不再是一个小小的贝勒了,但这爵位却是与他相斗多年之人封赏。   郭络罗氏心眼比较多,又拉着太监问了几句,她想知道除了她家八爷外,其他几位又各自都是什么爵位。   毕竟亲王的位置已经很高了,除了那个位置外,其他人应该不会再高过她们八爷了吧。   ……   ……   不仅是郭络罗氏关注这个,弘晖与朝中众人也都留意起来,尤其是朝臣们,他们在得知皇上居然晋封胤禩为廉亲王后,都跟着心里雀跃,不是为了胤禩,而是为自己松了一口气。   他们都还记得当初胤禛与胤禩在朝中相斗的场景,如今胤禛登位后能不计前嫌地封胤禩为亲王,那想必也不会太记恨他们吧。   而弘晖却是知道他阿玛是个小心眼的,在打听完其他叔伯的封赏后,就更是明确了这点,虽然四爷给胤禩的爵位高,但是对于胤祉却一如既往的扣,竟然只是赏赐了一笔银子,而旁人则差不多都是升了一级,胤祺先前便已经是亲王,同样没有晋升,但却得了许多赏赐,远甚于胤祉。   而这些叔伯当中,让弘晖在意的,其实不是胤禩,而是已经被废成庶人的胤褆与胤礽,他想知道四爷是怎么对待这两位皇伯的。 第110章 两章合一   胤褆在被康熙废黜后就一直圈禁在他原先的府邸上, 而胤礽却是圈禁在咸福宫里,如今先帝驾崩,四爷成了皇城里新的主人, 那胤礽肯定是要被迁出来的。   弘晖有意要打听他阿玛对这两位的态度并非是难事, 如今宫里的太监都上赶着想要讨好这位隐形的“太子”, 何况这打听的消息也并非是那等不可告人的事,故而不消片刻功夫,弘晖就得知了胤禛对胤褆、胤礽的处理,因为这两位都是康熙在世时亲自废黜的, 胤禛如今一上位也并没有宽免他们, 而是将他们从京城押往皇陵那里去,让他们去守祖宗先庙, 但是对于他们的子孙却封赏了起来。   胤褆的嫡长子弘昱和胤礽的庶子弘晋都得了一个爵位,甚至还各自在朝中领了一份不轻不重的差事, 比起他们父辈当初挣得死去活来, 这两人见了面反而都是小心翼翼相当客气,他们在朝中也是战战兢兢轻易不与人起争端, 不管是胤褆还是胤礽都有不少子女,如今胤褆和胤礽都去守祖庙, 而他们的子女却还都留在京中, 弘昱与弘晋身上还肩负着照看弟妹的重任,故而都一副老沉模样, 这对四爷而言却是一件好事, 多了两个得力能干的子侄。   因为弘晖的出现带来了太多的变故, 这一次四爷的上位虽然也很不容易,但却要比原先轨迹中要好太多,很多人和事情都没有发展到不可挽回的那一步, 包括四爷与德妃、胤祯的关系,以及与其他几位兄弟的关系,甚至因为弘晖的“能干”,胤禛上位后的局面也好很多,不仅民间朝中都没有半点不好的风言风语,而且国库私库丰盈,可以说胤禛这下子是直接接过了一份非常不错的家当。   在这样的情况下,自然是不吝对那些兄弟们都大方些,不仅给这一大批的兄弟们挨个晋升了爵位,还给了不少赏赐,尤其是那些排行靠后的弟弟们,有不少年岁都比弘晖小,甚至有的还只是娃娃,四爷让他们继续在宫里住着读书,等到了年龄再出去开府,而到了年龄的出宫开府的都有一笔丰厚的安家费。   这待遇可是要比当初胤禛他们几个年长的兄弟出府还要好了,毕竟那时候国库也没这么富裕。   四爷这么一通大手笔,让京中原本因先皇驾崩的哀伤气氛都淡了去,旁的不说,至少原本六神无主不知未来出路的先帝宫妃和皇子们都瞬间安心了下来,那些儿子已经成年开府的宫妃都被陆续接出宫,去儿子的府邸上养老享福,在离宫前还能从新皇那里领一笔家当,每人都是喜滋滋的,而没有儿子的宫妃也让乌拉那拉氏照顾得妥妥当当的,她们搬出了原先住的宫殿,都集中到了一处离新帝后宫较远的宫殿中养老,虽然新住处荒僻了些,但是俸禄都成了原先的双倍,吃食待遇也比以前好许多,这对那些本就恩宠不多的先帝小答应、小常在来说可是实打实的好处啊,心中立马对新帝夫妇的感观都立马好了起来。   原先还有不少人觉得四爷冷冰冰的没点人情味,如今都觉得四爷只是面冷心热罢了,康熙生的子女多,等四爷上位后,原先的皇子皇女就成了宗室一派,而弘晖先前就跑去胤禛那里提出建议,让胤禟来当宗室日后的掌权人。   胤禛心里对福全那一系确实没什么好感,而且这些人当初在康熙跟前非常得脸,比寻常的皇子皇女还要气派些,他们先前看中的就不是四爷,等到四爷成功夺嫡上位后,这一派的人还没转过心思来,只当还是在康熙那一朝似的,见到胤禛时虽说礼法上挑不出错来,但是不逊的姿态就摆在脸上,胤禛也不是那等愿意受闷气的,等弘晖推了胤禟来顶这个宗室这个位置,立刻一口应下。   虽然胤禟在胤禛眼里行事颇为不靠谱,但是总归比裕亲王府的人要顺眼好太多,而且四爷更多的也是为弘晖考虑。   他的儿子数量不多,但放在兄弟当中也不算少,看着如今手头上的五个儿子,四爷心里最满意的自然是自己的嫡长子,不管是从才智方便来看,还是从办事能力上考察,弘晖在四爷心里都是无可挑剔的,更何况弘晖对异母弟妹的态度也无可挑剔,可以说,弘晖就是胤禛心里最完美的继承人,他甚至想着要等先帝丧期过了后,就立弘晖为太子的。   胤禛也是亲眼见识过当初康熙有多宠爱胤礽,但最后却还是亲手将其废黜为庶人,即便如此,胤禛心里也是存了要立弘晖为太子。因为他不是皇阿玛,而弘晖也与胤礽有很大不同。   比起康熙与胤礽生来就是天家父子,胤禛与弘晖更多的时光是在王府里度过,因为夺嫡的环境,胤禛与弘晖不仅父子感情亲厚,一起并肩作战,就连王府里异母兄弟间的情谊也比皇城里的皇子公主们要好得多。   所以胤禛能应下胤禟来取代裕亲王,就是想要提前给弘晖打造班底。   胤禛很清楚自己的身体,他如今上位时都已经年过四十了,这个年岁可算不得青壮了,而且他的身子骨也比不上他皇阿玛那么好,只怕是活不了那么长的时间,所以就不得不替弘晖好好谋算一二。   他很清楚自己儿子的能力,弘晖自小就比旁的孩子聪慧许多,但也正是如此,弘晖总是超出同龄人许多,在旁人结交权贵之子时,弘晖就已经出府独当一面,这样一来虽然是同辈中佼佼者,但也失去了培养得力下属的最好时机。   如今弘晖身边比较得用的两人也就是当初的两个伴读,但是四爷却对这两人不太满意,一个是看在乌拉那拉氏面上才选的,而乌拉那拉氏母族早就旁落,德伍在京中朝臣子弟当中能力算不上出众,另一个伴读乌智也只是四爷当初为了向康熙表明心迹才安排给儿子的,如今回头再看,只觉得儿子的班底太差了,还比不上自己当初开府的时候。   胤禛虽然对胤禟这人不太满意了,但是不得不承认胤禟的身份还是挺好使的,生母是宜妃,又有一个同母哥哥是亲王,哪怕是在宗室当中,寻常人也不敢招惹胤禟,关键是胤禟与弘晖关系一向不错,让其掌权管理宗室,就等于给弘晖培养了一个强大的助力,故而这事很快就被落实下去。   等四爷的旨意传下来时,当真是有人欢喜有人愁,裕亲王府的人在康熙一朝当了几十年的宠臣,如今上面位子上换了人他们都没缓过神来,直到胤禛如今这道旨意下去,他们心里才逐渐有些恐慌,终于有了被驱逐出权力中心的感觉,可惜此时恐慌已经晚了,他们早就将胤祯得罪的差不多,如今哪里还能挽回。   而宜妃与恒亲王那边则是欢喜得不行,他们作为胤禟的亲妈与亲哥可没少为胤禟操心,没想到胤禟有一日居然还能这么出息,最后觉得还是得归功于弘晖,若不是老九与弘晖关系好,皇上怎么可能会这么信任老九呢。   不仅是宜妃与恒亲王这么想,旁的人差不多都是这么认定的,而这就更清晰地给他们指明了方向,那就是皇上果然信重弘晖阿哥,连带着与弘晖阿哥亲近的胤禟都得了皇上的重用,不少人都心思活了起来,想要找上弘晖的门路。   只可惜,弘晖这大腿也不是那么好抱的,众人很快就见识到这其中的利害了。   胤禟这段时间在京中着实感到风光,当初他皇阿玛还活着的时候,他作为皇子阿哥都不曾有过这样的日子,而他心里也还没忘当初弘晖与自己交代的,他能接管宗室权宜,那是要为弘晖办事的,如今是时候到他发力了。   先前弘晖与他提起了限地之事,但是如今四爷才刚登基不久,两人商议后决定还是等国丧之后再提,而在这之前,可以先拿内务府开刀。   弘晖与胤禟提起的这些,都是有与四爷商讨过的,而这内务府在四爷心里更是挂过钩,当初弘晖揭露大格格身边教养嬷嬷的事情,就让四爷心里窝火,后来经过调查,发现温宪公主身边的嬷嬷似乎也是如此,而这事更是在胤禛心里埋了一根刺。   温宪公主同样是德妃所出,是唯一一个养大成人的女儿,可惜在出嫁后没几年就病逝了,因为弘晖当初揭露的事情,四爷心里一直怀疑温宪的死与身旁的那些嬷嬷脱不了干系,至少有照顾不周的嫌疑,但是那些嬷嬷都是出身内务府,背后势力更是盘根错节,甚至有不少还是康熙的心腹,当时的胤禛想要将内务府的毒瘤彻底拔除是根本不可能。   如今四爷登位,弘晖又旧话重提,对此四爷虽然没有阻拦,但还是多番叮嘱要谨慎行事。这内务府看似是皇家的奴仆,但经过几十年的经营,包衣势力相当庞大,整个皇宫宫廷的衣食住行差不多都是把控在他们手里,若是操之过急很难保证那些人会不会狗急跳墙。   所以弘晖就算要拿内务府开刀,也只能逐个击破然后一一拿下,对此弘晖也只能点头同意,四爷讲的那些道理不是危言耸听,不管是宫墙内还是宫墙外,想要他们父子俩倒台的人还真不少,甚至那些朝臣们比四爷的那些兄弟更可怕。   在胤禟行动起来后,内务府也渐渐听闻了风声,但是他们此时还没想到弘晖想要将内务府清理得那么彻底,一开始还没彻底警惕起来,直到好些个包衣世家都被清理一遍,众人才渐渐恐慌起来,这时有不少人找上了德妃那里。   如今的德妃已经成了太后,虽然在四爷登基后身子一直不爽利病恹恹的,但在弘晖将庄子上的女西医带进宫后,太后的气色还是比先前好了不少,听到内务府的那些包衣世家的太太们求见时,还难得肯抽空见上一面。   太后乌雅氏原先也是包衣世家出身,如今弘晖与胤禟对着内务府下手清理,虽然还没清算到乌雅氏一族,但是照这个架势估计也不远了,这也是那些包衣世家找上太后的底气,太后总不能要亲眼见着自己的娘家跟着一起遭殃吧。   宫妃们都对自己的娘家很在乎,哪怕德妃成了太后了也同样如此,甚至在她有了权势后,她会更想抬举自己的娘家,所以在那些包衣世家的太太们找上门时,得知弘晖他们对内务府这样大力度清算时,太后面上不虞,见此,包衣世家的太太们心里一喜,更是觉得此行找上太后是做了对的选择。   而等他们从太后的慈宁宫离开后,不等乌雅氏传召弘晖,胤禛就亲自去了一趟慈宁宫,宫人都不知晓皇上究竟与太后说了什么,但自那以后,太后娘娘对于弘晖阿哥所作之事便从而不闻,甚至对求上门来的娘家人都不见了。   旁人都不明白皇上究竟与太后说了什么,但是弘晖却能猜到一二,他与胤禟这次清理内务府弄出动静这么大可不是随便捣鼓的,而是真翻查出不少陈年旧案,然后便发现他们先前还真没冤枉那些教养嬷嬷,这些人简直就是胆大包天,明面上看着是为了主子好,实际上却是在一点点养废掉公主,然后自己做主子的主,甚至有不少公主都成了教养嬷嬷手里的傀儡。   并非是这些公主懦弱,她们在很小的时候就被交到了教养嬷嬷手里,日常都受着嬷嬷的管控,美名美曰是在学规矩,但很多时候这规矩倒成了嬷嬷管制公主的手段了,而温宪公主身边的几个教养嬷嬷同样也有意想要掌控公主。   胤禛不过是将弘晖他们查到的东西拿去给太后看了一遍而已,太后本就对温宪芳年早逝之事伤怀不已,等知道那些嬷嬷的恶行后,更是认定自己的女儿就是被这些嬷嬷害死的,若非是她们平时管控着温宪,又怎么让公主身体那么娇弱,那么早就病逝而亡。   其实太后更多是迁怒于这些人,但是弘晖与胤禟清理内务府时也没冤枉这些人,但凡是落了处罚的都是有缘故,算是他们罪有应得。   等将内务府里面的蛀虫清理干净差不多已是一年后,此时刚好已经出了国丧,京中气氛渐渐热闹起来,各家各户又开始穿红戴绿举办宴饮,而朝中大臣们则开始催着四爷进行选秀。   他们催四爷选秀,可不是想要往皇上后宫塞女人,而是盯上了弘晖,以胤禛如今对弘晖看重的架势,众人都能看得出来,怕是要不了多久皇上就要立弘晖阿哥为太子,而皇上本身在女色方面也不是很上心,子嗣也不多,真送了家族中的女孩进宫去说不定也只是虚度年华,还是弘晖阿哥的后院更有盼头。   如今弘晖后院也只有一个嫡福晋,这放在京中都是不可思议,哪怕弘晖已经明确放出话自己对女色并不上心,有一个嫡福晋就已足以,但这仍不能让那些朝臣们彻底打消心思,反而越发肯定想要送女儿去弘晖的后院。   他们都是男人,才不信弘晖能只守着一个福晋过日子呢,如今后院里女人少,他们家族女孩过去说不定还能抢占先机,晚了就落下风。   对此,弘晖就只能找上四爷,再次肯定地表达自己的意思。四爷那里虽然也没有想让弘晖娶那些朝臣们的女儿,但是也动了想要给弘晖指一个侧室的念头,因为弘晖成婚多年,如今膝下还只有一个女儿。   弘晖对着四爷欲言又止,其实他觉得自己既然已经有一个女儿那就够了,女孩子同样是自己的孩子,为什么在将来不可以接替自己的位置呢?   弘晖非常重视小格格的教育,几乎是手把手带在身旁,一点一滴将自己的思想传递给他,弘晖在小格格身上倾注了大量心血,并没有因为她是个女孩子就否认她将来的继承权,但是他很清楚,如今还没到合适的时机,故而没将这些话说给四爷听,只是暂且推脱了四爷想要给他纳妾的心思。   他的主意一向大,而且如今也才二十来岁,还算是年轻,胤禛心头一转,便暂且将这个念头放下,打算等再过两年,说不准到时候瓜尔佳氏就已经为弘晖生出嫡长子了,终究是嫡出的身份更好些。   弘晖好不容易劝住了他阿玛,心里却将那些想要往他后院塞女人的朝臣们记上小名单,若非是这些人蹦跶得欢,他阿玛每日都忙于处理朝政,怎么还有心思想着他的后院呢,既然这些朝臣这么闲,那就该让胤禟忙活起来。   刚好内务府那边的事情处理得差不多了,而且这一年来,四爷差不多已经将京畿之地掌控在朝中,他的那些叔伯也都各自领了差事,目前来看都还算老实,这个时候就适合搞事情啊。   弘晖找上胤禟,两人一拍即合,将士身边的谋士招来,几人一起商讨谋划着,将限地的各项细则都考虑在内,然后写了一份长长的奏章,里面不仅将限地的好处写了一条又一条,甚至还将如何施行的措施都写得详细具体,可谓是一份拿起就可以直接实行起来的策划案。   第二日,这折子一递上去后,整个朝廷顿时就炸了锅,胤禟提出的限地政令在京中引起了轩然大波。   如今京中人家,不仅是朝中文武百官,就算是城中普通的住户,估计名下都有不少的田地,而弘晖搞出了这限地政令,可谓是牵扯到千家万户的利益,不仅是朝臣们吵砸了锅,就连那些小富之家都开始议论起来,担心他们的利益也会因此受损。   他们的利益肯定是会受损的,弘晖是选择站在多数人利益一边,也就是那些贫苦的中下农,所以这政策一出肯定会有人利益会受损,这是无法避免的。   所以在胤禟提出这政令后,朝中反对声一片,应和之声寥寥无几,但是四爷的态度却比他们还要坚决,他本就不是那种顾及贤名的人,比起那些名声来,他更重视的是实际上的效果,这限地政策明眼人都能看出是抑制土地兼并的好政策,若是能彻底实施下去,是巩固大清的长远之计。   在四爷直接罢免了几个反对激烈的朝臣后,这朝中的反对之声仍未消停下来,胤禛与弘晖无奈,决定还是先开科举,他们的班底还是太少了,要选出一批自己嫡系的人手来才行。 第111章 日常一章   这限地政令遭到群臣反对本就是在四爷和弘晖的预料当中, 限地政策牵涉利益太广,等这政令一颁布下去,不仅是朝中官员们难以接受, 还有那些地主士绅乡官们, 同样也会排斥这样的政令, 估计只有那些真正的中下贫农才会无动于衷,因为于他们而言,本就没有那么多土地,自然不用担心会被朝廷收走超额的部分。   所以弘晖和四爷两人商议一番后, 决定还是不和这些朝臣硬抗, 既然眼下这朝中无一人是站在他们这边的,那就先开科举吧, 也该给这朝堂上注入一些新鲜面孔了。   按理来说,新帝登基本就该开恩科的, 但是四爷当初登位时, 朝堂内外要处理的事情太多,当时太后又病了, 还要提防着那些心怀鬼胎的兄弟们不会在这个时候给他添乱,故而就耽误了。如今过了国丧, 四爷也已经将龙椅坐稳, 这时候就能腾出时间来开恩科了。   而在开恩科之前,四爷先下了一道旨意, 封弘晖为太子, 这下他就成了毓庆宫名正言顺的主人。   封太子这可不是一件小事, 但是不管是四爷还是弘晖,对此似乎都没怎么上心,四爷匆匆下达了一道旨意, 弘晖那头收到后也只是按照寻常的规矩行完册封礼就波澜不惊地继续搞事情,就连朝臣们也只是心里微微激动了片刻很快就冷静下来。弘晖会被封太子之事早就在他们的预料当中,这是板上钉钉的事情,真等发生了,众人只觉得是理所当然。   在太子的册封礼搞完后,四爷就风风火火让礼部准备科考之事,而弘晖那边也是对此颇为关注,这父子俩人动静高调,明显就是想要趁着科举选出一批得用的人手来,朝堂上的文武百官面面相觑,只觉得这是皇上给他们下马威。   他们可都是先帝时期的老臣了,皇上想要提拔新人也是能理解的,但未免太心急了些,那些刚通过科考的举子们难道还能一步登天不成,不熬个几年的难道就想直接取代他们?皇上也不怕天下百官寒心!   朝臣们觉得自己就是猜中了皇上的心思,对此众人竟生了抱团心思,对于四爷每日下放的政令,不是推三阻四便是有各种由头推脱,总而言之就是不会那么顺当,几次下来,四爷心里也算明白了,看来如今这些朝臣就是想要与他打擂台啊,胤禛心里气笑了,却没有半点表示,而是批准了弘晖先前的申请。   弘晖对于强兵之事非常执着,不过先前在位的是康熙,他为了不给四爷惹麻烦就从未提起过,如今等他阿玛登基了,弘晖便觉得是时候将国防之事整顿起来。如今大清的军队还算是厉害,至少和周边的国家比那是遥遥领先,但是主要都是集中在陆地上,对于水军方面重视程度太低。   弘晖想要在南洋那边训练水军,南洋一带势力混乱,不仅有许多岛民,甚至还有不少西洋来的危险犯罪分子,而且海盗猖獗,有时还会上岸作乱,训练出一支强大的水军来,就算不会派上战场,让他们驻守在南洋一带,对当地的百姓而言也是一种守护,能让他们长久安宁。   而训练水军之事需要从长计议,不仅要挑选合适的人手,还要制定详密的训练计划,弘晖想要的是训练有素的强大海军,是那种能保家卫国、浑身正气的军人,而不是一支消耗军饷却浑水摸鱼的兵痞,故而挑出合适的练兵人手就非常重要。   但是眼下四爷批准弘晖之事,并非是让弘晖去南洋练兵,可是准许他在京中搞军事演习。   弘晖一开始与四爷提出这个军事演习时,四爷还不太理解究竟是何意思,但是等弘晖仔细解释一遍后差不多就弄懂了,起初四爷是拒绝的,胤禛觉得这事劳神耗材,根本不值当,但是弘晖却是道要向众人展示一下新研制出来的武器,正是之前让庄子上的人弄出来的炸、弹。   所谓的展示,其实就是为了震慑,主要还是想要让朝中文武百官松口,虽然四爷是君,那些人只是臣子,但是群臣都反对的情况下,会让四爷的手底压根就无人可用,而这也是那些人的底气所在,他们想要通过这种方式来让四爷妥协。   一个被所有大臣都架空的大臣,甚至有可能会被赶下台去,估计朝中有不少人心里还存着妄念吧。   而弘晖想要弄出一次军事演习,为的就是彻底震慑住这些人,没有什么比绝对的军事实力更有压迫感,炸、弹这种巨大杀伤力的热武器根本不是冷兵器可以比得了的,弘晖手里掌握着这样的利器,只要那些人没有一齐脑子昏了头,想必都不会想不开做出愚蠢的选择。   胤禛在听了弘晖的一番话后,也认真考虑起这事情的可行性,若是这军事演习当真能震慑住那些朝臣,胤禛觉得折腾一回也是值当的,而且他自己也很好奇弘晖口中这厉害的武器究竟是什么样的。   在得了四爷的许可后,弘晖让钦天监的人观察天象,特地选了一个风和日丽的好日子,而四爷则是带着文武百官一起出阵,宫里的御林军整装待发,所有人浩浩荡荡出了京师,向着京郊外的荒山行去。   如今的京郊早已经被开拓出新的城镇,就连京师外城的城墙都跟着往外挪了好几次,他们想要找一个荒无人烟的场地就要比原先走更远的路程,但好在如今京郊外的路线修得干净漂亮,众人坐上新式电车,不过半个时辰就到了他们此行的目的地。   电车停下时,训练有素的服务人员安排着这些朝中大臣们陆续下车,动作轻缓有度,丝毫不慌张,而那些大臣们反而还有些回不过神来,哪怕这电车已经在京师出现好些年了,他们还是有些不适应,心底忍不住生出感叹,总觉得如今京师中的变化实在是太大了,隔三差五的就有许多新鲜玩意冒出来,而他们总是跟不上这些新的潮流。   这些人不过是在心底稍作感慨,很快就动作麻利地跟上队伍,他们不明白为何皇上与太子好端端地突然要弄一个军事演练,以前从未有过这种旧例,虽然心底好奇,但是朝中却无人制止,先前为了那限地之事,他们已经驳回了皇上一次,这回只当是全了皇上的面子,他们也想看看这军事演练究竟是在搞什么名堂。   很快,这些朝臣们就被带到了属于各自的位置上,按照官阶高低提前准备好了坐席,保证今日到场的每个人都能清晰地感受到这军事演习的力量,而原本还气定神闲两手插袖的朝臣们,等那一声声巨响轰炸起来时,脸上的淡然稳重顿时就绷不住了。   弘晖没有想要故意吓唬这些朝臣,在炸、弹被投射出去之前,有专门的人手喊声提醒做好准备,弘晖已经提前和亲近的人打好招呼,最好要护住耳朵,四爷那里他更是提前禀报过,据他所知四爷是有让太监提点朝臣,可惜这些朝臣们没几人是真的上心。   他们为了不落皇上的面子,特地睁大了眼睛看着眼前空旷的场地,只有几个劲装手脚利落的男子在上面准备,拿着一些看不出名堂的东西,据说就是这次演习要用上的东西,但是朝臣们这时还没意识到这些劲装男子手里拿着不起眼的东西威力有多大,他们虽然得了太监们的提点,但是觉得用手捂住耳朵实在是有辱斯文,便一个个都正襟端坐不为所动,而等到惊人的轰鸣声响起时,不少人当场表情失控。   弘晖当初拿到庄子上的配方都是已经经过几代改良的,威力相当地大,爆炸的轰鸣声响起时仿佛晴天惊雷,硝烟顿起,尘土满天,山石都被炸裂崩开,就连四爷都被眼前的动静给镇住,若非是弘晖提前和他打过招呼,估计他今日也要跟着一起出糗,但即便如此,四爷的眼神还是逐渐凝重起来。   怪不得弘晖先前说这种武器轻易不要用在战场上,杀伤力这么大,若真用到了战场上那简直就是单方面的屠杀,清军有这样厉害的武器自然是可以战无不胜,但是没法保证这样的东西就不会流落到敌人手里,甚至是流传到更多人手里,到时候战火一起就是生灵涂炭。   而朝臣们此刻根本没心思想得这么深远,好些人被眼前的阵势给唬住还没晃过神来。今日到场的官员当中,除了文官外,也有不少是武官,他们都是见识过火药的,甚至还要火统,这种武器早在前明的时候就已经出现了,但是明军最终不还是败在他们的铁骑下,所以武官们一开始都没怎么将火药、火统太当回事,在他们看来,只要他们手里的弓箭够快,就等在火药、火统发挥作用前就能将对方干掉。   可是在见识到弘晖拿出这进化版的火药后,便是武官们见了都心底发寒,太子口中的炸、药一经点燃扔出去,连山石都能炸碎,更何况还是人的骨肉呢,用这么厉害的武器打造一支人数很少的精锐部队,也足以抵挡千军万马了吧。   这下朝臣们算是明白这皇上与太子父子俩今日唱的是哪一出了,原来将文武大臣们都弄来见识军事演习,就是让他们见识一下太子殿下手里的底牌,不少官员脸上露出复杂神情,不得不说,在见识到眼前炸、药的厉害后,他们确实要重新再好好考虑了。   太子手里握着这样的利器,不管是海外周边的那些邻国,还是国内心怀鬼胎之人,恐怕都要好生掂量掂量,也就是说基本上没人能将四爷从那个位置上拽下来,而如今他们虽然能阻止皇上施行限地之策,但是真等皇上开恩科选出一批新人来,那么今日的这些人差不多就要被闲置了。   他们再不赶紧向皇上表示忠心,只怕等皇上有了新人后,就没他们可以立足的地方了。   当即许多官员脸色变幻不停,而四爷与弘晖则是将他们的反应全都瞧在眼里,若是这限地政令能推行下去,也不枉他们费了这么大周折,连这种秘密武器都展现出来。   此次京郊军事演习结束后,朝中风气陡然一变,原先四爷想要推行什么政策底下的人总是推三阻四,能找出各种理由来劝阻,而如今胤禛不过稍微露出点想法,底下的人就立马争先抢后地想要为他将这件事给办好。   胤禛坐上这个位置一年多了,心底总算是感受到了一丝爽意,而先前限地政令也有了进展,因为利用军事演习之事敲打了这些官员,不少朝臣都意动松口,而弘晖这边也跟四爷提出各退一步,可以将限地政令再放宽些,在原先提交的奏折基础上,可以让个人占有的土地再稍微多一些,但是这个是按照等级来的,譬如士农工商四个等级,不同等级占有土地的多少也是要求不同,这样一来政令就更加灵活,那些地主豪绅们也更能接受。   而对弘晖而言,这政令虽然比不上他一开始提出的那般公允,但总好过如今现有的状况,想要一步登天还是太难,只能暂且慢慢来,将限地的第一步实施下去,以后再在这个基础上一点点改进,反正他还有许多时间。   原本朝臣与四爷和弘晖双方僵持不下,如今却各自退了一步,顿时出现了皆大欢喜的局面,朝中出现了难得和谐的时候,这政令差不多是在所有人努力下被完善颁布下去,效率比以往提高太多,而等限地政令正式下达到民间时,却又是一阵轩然大波。   这时弘晖不由庆幸,幸好还是将京师的文武百官给搞定了,若不然看着地方民间各地的反应就能猜到,若是京师官员与地方联合起来,到时候四爷要面临的压力有多大,但是如今既然京师官员已经与他们是同一阵营了,那这当然就成了百官们的烦恼了,弘晖毫无心理负担地将这地方士林们的不满交给百官们去处理。   想要在四爷那里得到重用,那就得发挥他们该有的价值才行。   那些朝臣们在阻止四爷与弘晖时能说出一堆道理来,弘晖觉得让他们来对付地方民间那些反对的士林大族们,想必也是不成问题的,而他自己则是开始大刀阔斧开办学校。 第112章 [最新] 双合一·终章   弘晖先前上奏四爷军事演习时, 还向四爷提了南洋水师的事情。如今大清国库不缺银子,军队也是样的兵强马壮,不管是军饷还是物资每次朝廷都拨款得很大方, 而大清的军队放眼世界, 如今也是屈指可数, 但是在水师这一块实力却很拉胯。   其实不仅是清朝,便是以前的历朝历代,放在水师的心思也都很少,但是如今情况却不一样了, 自从弘晖与胤禟弄出了一个出海贸易公司来, 每年都有很多年轻人跟着商船去西洋那边,然后带回很多新鲜的传闻回来, 渐渐地,哪怕是未曾出过海的百姓也对西洋那边有了一些了解, 尤其是在风气开放的京师更是如此。   那西洋诸国虽然比不上他们大清富裕繁华, 但却一个个都不是安分的主,甚至有些还是强盗行事, 听闻他们还将战船开到其他的大洲,然后占地为王抢夺当地的黄金, 而对那里的百姓赶尽杀绝, 大清的百姓可都是奉行着仁义礼教思想,对于这样血腥行为更是抨击不齿, 不少人更是心底忧虑, 觉得他们大清虽然兵强马壮, 但也不能对西洋那边的诸国完全不提防。   这些小国就是觊觎美洲的财富,就跑到人家地盘上抢杀夺掠,而他们大清可是比那美洲富裕多了, 这些西洋小国心里怎么会没想法,说不准此刻心底就已经惦记上了,只是没有实力罢了,但是他们不能就这么坐视不管,必须做好防备才行。   故而等听闻太子殿下已经向皇上上奏要在南洋建水师,打造出一支强大的水军时,百姓们都纷纷赞同,就连士林读书人都是对此举持支持意见,甚至他们担心皇上不同意,还投了不少书稿去京师的报刊,无外乎是引据论典证明要提防西洋诸国的狼子野心,故而对打造水师这件事可谓是上下同心,一点阻力都没有,但是对于人手方面,却引起了不少差异。   弘晖清楚自己肯定是出不了京师,更去不了那么远的地方,故而他向四爷推荐的人选是恒亲王胤祺。南洋那边势力错综复杂,不仅有着很多西洋传教士,还有附近几个邻国势力,甚至地方少数民族也多,有不少地头蛇盘踞在此,若是派去的大臣身份轻了估计都镇压不住,而胤祺是先皇宜妃之子,又是亲王身份,便是放在京中都很有分量。另一方面,胤祺以前也领过兵,当初还与康熙一起作过战平定准噶尔,可谓是有军队经验,虽然水师与陆军有不小差别,但总好过对军事丝毫不动的人。   但是京中大臣们对此却反应比较激烈,清朝的藩王都是不出京的,基本上都是被圈养在京城里的富贵闲人,很少能摸到权柄的,这也是为什么在康熙朝时众人会羡慕裕亲王,因为能掌实权的宗室是少之又少,而等到四爷上位,不仅派了八爷和十三爷去北边西伯利亚发展基建,还让十四爷在那里驻军把守。   这倒也罢,毕竟胤禩与胤祥只是掌管工部事宜,想要起事不易,而十四爷又是与当今圣上同母所生,大臣们也不敢多加劝诫生怕自己落下一个挑拨皇家兄弟情谊的罪名,但是恒亲王就不一样了,让胤祺去南洋那么远的地方,还是掌管水师,这就完全脱离了京师的掌控,万一这恒亲王要是脑子发热生了不该有想法,到时候岂不是养虎为患?   朝臣们都苦口婆心地上奏劝着四爷,奈何弘晖早就将四爷的思想工作给做好了,胤禛根本不为所动。   南洋离京城甚远,不管派谁去都是有风险,而且还是有那么大的权柄在手,与其相信一个臣子外人,还不如将这样的重任交给胤祺,好歹是自家人,凡事都要为皇室和百姓多考虑考虑。胤禛很清楚自家的那些兄弟各个都不是省油的灯,但也都是有着一身本事的,真让这些人就在京中当富贵闲人确实可惜了。   按照弘晖所说,如今西洋诸国都野心勃勃地朝外扩张,他们大清也该赶紧发展不断强大起来,既然有这么多能干的兄弟就该全部用上,而不是用在内部消耗,想着弘晖给他描述出的宏伟蓝图,胤禛心里更是豪情万丈,打压兄弟们算什么本事,他要做的是驾驭驱使这些人,让这些曾经的对手都为他所用,开创出一个盛世来,这才是明君该有的心胸。   所以哪怕朝臣们唾沫横飞地劝诫,都架不住胤禛心里主意坚定地选了胤祺来接这个重任,而作为这个事件中的核心人物,胤祺更是对此心里感动不已,生出许多感慨来,原本以为在皇阿玛驾崩后,他们这些先皇皇子们就要渐渐坐起冷板凳,都打算好了以后就做个低调的宗室,避开京中的纷争,但没想到老四居然这么信任他,会将这样的重任交给自己。   一时间胤祺恨不得对四爷剖心析肝,当场就要对四爷表达自己的一颗赤忱忠心,幸好他还保持了一丝理智克制住,收拾好行囊进宫向四爷慎重辞别,就坐上帆船南下,而在这期间还有一个小插曲。   原本弘晖推荐的人选是有两个的,除了恒亲王胤祺外,还有胤褆的嫡长子弘昱,当初弘昱便是跟胤祺去海南那边打下手,和胤祺相处得很长一段时间,两人共事融洽,弘晖本想着让弘昱此番也跟过去,但是弘昱却推辞了。   胤褆如今被圈禁在皇陵庄子那里,而惠妃却还留在京中的府邸,还有胤褆留下的一堆庶子庶女,弘昱想要留在京中照顾惠妃和弟妹,尤其是惠妃,在胤褆被废后,惠妃瞬间苍老许多,整日就吃斋念佛,旁的事就再也不过问,弘昱很小时生母就病逝,是惠妃对他疼爱照顾,如今他实在放不下自己的玛嬷去南洋。   对此,弘晖也就只好尊重他的选择,不过弘昱虽然不愿意离开京城远赴南洋,但是弘晋却是愿意的,甚至在弘昱推辞后还主动请命,最终胤祺还是带着弘晋南下。   而弘晖本来是要大刀阔斧地开办学校,如今在位的是他阿玛,对于弘晖而言,四爷可比康熙好说话多了,最重要的是他有什么想法完全可以和四爷敞开了聊,故而弘晖想要开办新式学堂在四爷这儿就不是难事,所以他找好了班底后就想要大开大合地操办起来。   这新式学堂也不是一下子就能在全国范围内开办起来的额,毕竟关于新式课程的教学老师可不多,幸好弘晖庄子上准备了不少这方面的人才,而且他先前自己掏腰包开办起来的学校里面也是教授物理化学课程的,弘晖觉得成绩优异的完全可以抽调来出任授课老师,但即便如此,也不够凑齐在全国范围内开办学校。   所以弘晖打算,除了在京城开办的较多外,就暂且选几个商业经济发达、文风活跃的城镇开办试点学校,然后过一两年手头上储备人才多了再慢慢普及开。可惜他这边都已经将各种章程都拟定好了,临到要实施的时候,四爷却是将他所作的准备工作都打包走了。   四爷见弘晖已经将开办学校的具体章程都规划好了,就将这个差事打包交给弘昀,只要按照弘晖先前规划的来就行,基本上弘昀就是负责管理和协调,但是一下子要开办出这么多学校,对弘昀而言也是一个不小的挑战。至于弘晖,则是被四爷安排了新的差事。   原先康熙还在世的时候,弘晖在山东渤海那一带开办出不少炼钢厂,后来那些工厂全都交给了康熙的亲信去打理,如今等四爷上位,这些炼钢厂同样被转交到四爷手中,而他要弘晖接手的差事就是这些工厂,甚至除了炼钢厂外,还有那些煤矿、石油油田。   不管是钢铁,还是煤矿和油田,对如今的大清来说都是能动摇国家命脉的重要资源,与开办学校相比,孰重孰轻一目了然,而四爷却是一下子将这三样全部都交给了弘晖来看管,这让京中众人再次意识到太子殿下在皇上心中的地位不可动摇。   皇上这么放心的将这些东西都交给太子殿下,不仅是对太子能力的肯定,对比先帝,更难得的是对太子殿下的信任,而原本还抱着一些小心思想要送女儿进后宫的大臣们就更是垂头耷脑,陛下这么信任太子,他们送女儿进后宫也不过是徒劳,一时间又有不少人盯上了弘晖的后院,可惜不管是四爷还是弘晖,这父子俩对女色上都不上心。   弘晖接手炼钢厂、煤矿和油田之事同样传入了后宫,对此乌拉那拉氏倒是没有太大反应,在她看来自己儿子这么优秀,又是一国太子,四爷这般器重她儿子并不足以为怪,但是对李氏而言,心里就难平了。   如今后宫里除了皇后外,也就只有她的孩子长大成人,所以哪怕她干了不少蠢事惹四爷和乌拉那拉氏生气,还是给了她一个妃位,成了齐妃。只是这个李氏哪怕成了妃子也没有聪明多少,原先四爷将弘晖要开办学校的事情交给弘昀时,李氏还很得意,特地跑到皇后宫里高兴地炫耀了一番,对此,乌拉那拉氏都懒得与她计较。   而等到四爷转头又对弘晖委以重任,将那么多重要的矿业都交给他去打理时,李氏就绷不住了,她可是有两个儿子的啊,虽然先前为弘昀得了差事高兴,但是李氏心里更关心的还是小儿子弘时,弘晖接手了那么多要紧的差事,怎么就不分一个给她的弘时呢,也太不公平了!   若是旁人,那也只是在心底愤愤不平几句,但是李氏却是敢跑到四爷那里争取的,她想的也很简单,既然弘昀都能从弘晖那里抢来开办学校的差事,那弘晖再分一个差事给弘时也不过分吧,毕竟他可是拿了那么多的差事呢,分一个给弘时不是应该的嘛。   可惜李氏跑到四爷跟前,还没将这些话说完,就被四爷一脸铁青喝斥一顿,最后不仅没给自己心爱的小儿子讨来差事,反而讨来几个老师。   本来四爷忙得晕头转向都快忘了弘时先前做的蠢事,也就是之前掺和到弘皙的谋反案当中,差点牵连了整个王府,如今经过李氏这番操作,成功地让他想起自己那个不省心的儿子,四爷如今就很后悔,觉得自己当初太忙了,没顾着好好教导这个弘时,也没留意到给弘时选的老师也是个不靠谱的,好好的王府阿哥竟养成了贪财的性格。   四爷将弘时以前的老师贬斥一顿全部都赶走,又重新挑了几个,这次特地侧重考查人品,而且挑的都是那种古板严厉的老夫子,就是指望能板正他这性格。可惜弘时却是不懂四爷的用心,等接到圣旨时满腹委屈。   他都已经是娶福晋的人了,却还有与弘历、弘昼那两个年龄小的一起读书,实在是太丢人了,皇阿玛根本没考虑他的脸面,弘时不仅怪四爷,心里还怨上李氏,若非是母妃跑到皇阿玛面前闹事,皇阿玛也不会想起让他再读书啊。   四爷是不会知道弘时心底的这些想法的,只是觉得如今宫里的上书房太冷清了些,他记得自己当年读书的时候兄弟众多,而如今轮到自己儿子时才就这么两三个,其中还是混入了弘时这个超龄学生,对此四爷也有些惆怅,他的子嗣与康熙相比实在是太少了些,而弘晖那边得知他阿玛的心事后,立马就有了一个新想法。   弘晖找上弘昀,让他再开办一个皇室学校,除了让宫里的皇子阿哥、公主入学外,还可以让宗室子弟全部入学,甚至连京中权贵家的子女同样可以入学。   这样的先例之前从未有过,只有被选中的伴读才能和皇子公主一起读书,若是按照弘晖所说的来开办皇室学校,那京中权贵家的儿女就全都能与皇子公主一起上课,弘昀不用想都能猜到这对那些权贵们而言是一件激动人心的事情。   能与皇子皇女们一起读书,从小培养情谊,将来就更有可能成为这些皇子皇女们的亲信,这本来是伴读才有的特权,若是皇室学校能开办起来,那所有权贵子女就都能享有这种特权了,而且还不限制名额。   弘昀脸上露出迟疑,“可这样一来,皇室学校岂不是抢了国子监的生员……”   原本那些权贵子弟都是进国子监的,当然不是所有人都能进,国子监那边是有名额限制的,若是真按照弘晖所说将皇室学校开办起来,那些权贵子弟估计都要来皇室学校,又怎么会去国子监呢,长此以往国子监只怕会人才凋零。   弘晖却是摇摇头,国子监目前作为大清最高学府,里面真正厉害的都是靠自己本事考进去的生员,那些凭借名额才进去的,多数都是各家纨绔,像是他之前弄出的那个讲学团,当中的少年差不多就是拿着名额进去混日子的,这样的人进了国子监反而还影响人家好学生读书,还不如将这些混子与好学生分开,省得耽误人家。   弘昀脸上更纠结了,这些混子从国子监里出来,的确是不影响那些好学生上进了,但是会影响宫里皇子皇女们啊,甚至还有不少宗室子弟在呢,若是都被这些人给带坏了……   弘晖桀然一笑,露出白森森的牙齿,“你只需让皇阿玛当上这皇室学校的校长……”既然是皇室学校,那让皇上来当校长是完全合理的。   弘昀只要想到四爷冷着脸模样,忍不住抖索一下,忽然有些同情那些权贵家的子弟,若真的进了这皇室学校,只怕一个个都要乖巧懂事,不然到时候不仅是他们要遭到四爷的处罚,只怕他们的阿玛都要跟着在朝堂上吃挂落。   弘晖想要弄出这么一个皇室学校来,自然不只是为了让宫里热闹些,更不是特意给那些权贵子弟提供机会结交皇子皇女,而是一招釜底抽薪。如今他与四爷想要变革,哪怕只是一些小事,都会受到朝臣的阻拦,而权贵们同样也都是站在朝臣那边,甚至这些权贵大多数时候比那些朝臣还难搞,但若是能将他们家中的子弟都集中到宫里来教养,从思想上进行改造,等再过些年,这些权贵子弟长大,就成了他与四爷同一个阵营。   要想让改革进行得顺利无阻,就不得不动用些手段,等权贵子弟成长成掘墓人,自己掘自己的墓,有什么比这个更刺激呢?   经过弘晖这番分析,弘昀听了找不到任何反驳点,只好收拾一番就去找上四爷,而胤禛在听到能将那些权贵们的继承人都拉拢到自己的阵营来,当场就拍板决定让弘昀就先按照弘晖提出的将这个皇家学校给建造出来。   而这个消息很快就让京中权贵们得知,不得不说弘晖提出的这个主意就是一个明晃晃的阳谋,如今京中谁不知道太子折腾出来的那些学校就爱给学生们灌输一些离经叛道的思想,关键是圣上还支持,若是让他们的孩子也去这皇室学校读书,可想而知,他们的孩子肯定也是要和那些皇子公主们一起学这些东西。   可即便如此,权贵们还是拒绝不了诱惑,在先帝时期朝中朝臣们就争先恐后站队,不就是为了抢占从龙之功好为自己家族谋利吗,如今这可是光明正大的让自家子女结交皇子皇女的机会,而且那么多权贵儿女在一起读书,这也是让自家儿女培养关系网的好机会,最重要的是,据说这皇室学校的校长就是皇上本人,让家族中的儿女都去读书就是讨好皇上的最有效方法了吧。   一时间,京中权贵们可谓是心里相当煎熬,连带着对弘晖这个太子也是又爱又恨,净是给他们弄出难以选择的难题来,愁煞个人。   而弘晖可没想那么多,他将开办学校的事情交给了弘昀来办,如今也只是提了一个小小的建议,然后就当起甩手掌柜,再也不过问这学校的事情,一心一意去管理自己接手的那些工厂和油田。   弘晖接手这些工矿,可比原先的开办学校还要激动,不管是炼钢厂,还是那些油田,都是弘晖早就想要上手的,他没想到四爷对自己这么信任,全盘都交给他来打理,而弘晖这下就不用再慢慢憋着,可以尽情地在大清掀起基建热潮来。   烧砖砌水泥,炼钢修铁路,这些在京师附近早就已经小规模展开了,但是在京师以外的地方却很少见,如今弘晖接管了这些,就打定主意要让这基建浪潮在全国各地风风火火展开,尤其是铁路,只有交通发达了,这消息才能流通起来,这样才能让京中的风气吹往更多地方。   弘晖如今已经是太子了,虽然身边亲信还不是很多,但是想要调用一些人手办事却不是难事,总是会有许多人想要上门自荐,而弘晖也不挑,只要有能力将差事办好,弘晖就敢用,甚至都不在意他们是否有功名,在这种不拘一格用人风格下,办事效率更是达到了一种惊人的效果,而他自己也是忙得脚不沾地,就连四爷都难得能见到他一回。   好在宫里也知道他如今忙着管理工矿的事情,倒没有新的差事交给他,就这么连着过了数个月,京师通往周边几个州县地区的铁路地基才差不多弄出雏形,乌拉那拉氏却见不得弘晖这样昏天黑日在外忙活,担心累坏身体,让陈福提点弘晖先休养一段时间。   刚好弘晖这边也觉得可以先告一段落,给底下的人放一个小假,然后再进入下一个工期。   想要在整个大清所有地方都建起铁路是一个长久工程,急不得眼前的一时半刻,弘晖很清楚这点,他根本不可能一下子就将眼前这个落后愚昧国家就改造成文明现代化的,只是先前康熙还在位时,他憋得太久了,这才在四爷登基后,就急不可耐地开展起来。   而等忙活了这么长时间后,弘晖也逐渐清醒过来,原本那股焦虑急躁的心情慢慢平复下来。   没关系,他还有几十年的时间可以对这里改造,总归来得及。   ***   毓庆宫的人见太子总算回来了,立马高兴地跑出来通报消息。   “恭喜太子,贺喜太子!”   “太子妃被诊出喜脉!”   小太监欢天喜地跑来等着讨赏,而听到“喜讯”的弘晖却是愣了半晌,过了片刻,才道,“给赏,毓庆宫的宫女太监们都有赏!”   这般,她也算是如愿以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