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星云深处，有间甜品屋》 作者：忽见青山 　　作品简评： 　　甜品师楚心意外穿越进刚刚看过的小说中，成为街边老旧蛋糕房一位小小店员。从简单的曲奇饼干，到大众的千层蛋糕，再到复杂的巧克力雕塑，永远不会放弃理想的楚心，始终为了让客人们尝到最棒的甜品而奋斗。通过自己的真诚和努力，她一步步走向顶级甜品师殿堂。路家大少爷性格暴躁自视甚高，却在与楚心接触中，渐渐发现自我正视自我，并最终坚定地选择自己想要的人生。本文基调轻松，节奏明快，情节环环相扣，起承转合流畅。从主角到配角各个形象鲜明，大家在共同成长中收获亲情友情爱情。文中既有温情也有热血，主人公对待工作与生活的态度给人以思考。 ======================== 第1章 三对一 　　楚心上辈子最大的遗憾，就是没能带领团队拿到世界甜品锦标赛冠军。 　　只差了一点点。 　　如果她能提前发现负责巧克力展品的队员和负责冰品的队员正在闹分手，也许那0.2分的差距就没有了。 　　或者，如果返程飞机没有坠毁，如果她活得久一点，这点遗憾肯定也可以弥补。 　　她原以为说什么都晚了，却在一睁眼时，惊讶地发现老天爷似乎又给了她一次机会。 　　前一秒，她还在翻滚的飞机中撞到脑袋失去知觉，后一秒就出现在街边供行人休息的长椅上。 　　头顶是蓝天，周围有鸟鸣。 　　面前有条一车宽小道，再往前是四车道马路，车流穿梭而过。对面立着一个高高的建筑，从上到下阳光一照闪着几个大字——路金商厦。 　　商厦一层店门大开，隐约有轻缓音乐声传来，客人们进进出出。 　　楚心僵硬地坐着，一阵清风吹来，她打了个喷嚏，后知后觉发现自己穿得有点少。 　　身上只有一件红色小礼服裙，抹胸款的。坐着时，下摆长度到大腿中间，宝石红色细绸面料与莹白皮肤形成强烈反差，分外诱人。 　　黑色大波浪卷发细心梳理过，披在肩头。 　　左手腕有一条极细的银链子，衬得十指纤纤。脚上是双起码八厘米高的亮银色细高跟鞋。 　　她的坐姿很淑女，双腿并拢，微微侧着，两手紧握银色小手袋，规规矩矩放在腿上。 　　这身衣服怎么看都不便宜。 　　与环境格格不入的打扮，做作的姿势，这是在等待赴约吗？ 　　楚心扯了扯裙子下摆，动了动双腿。鞋跟太高太细，直起腿的话就会有些累，侧着放更舒服。 　　实在不能适应。 　　她伸出手，张开五指，手背皮肤紧致光洁，完全没有那些厨艺练习时不慎划伤的细小疤痕。 　　陌生的环境，陌生的身体。 　　楚心定了定神，压住心中慌乱，指尖微微颤抖着打开手袋，试图寻找有用的东西。 　　纸巾、口红、粉底……还有两个手机。 　　一个是嫩嫩的粉色，帖满可爱帖纸，挂着水晶饰品。另一个则是钢琴黑，干干净净一点装饰都没有。 　　楚心拿起粉色手机，只一点，就开了。 　　桌面是张女孩的笑脸，青春漂亮，对着镜头歪着脑袋比出胜利手势。 　　手机里有一堆五颜六色的程序。学生系统、居民信用管理、星宝网……她一时找不到下手的地方，就先把最上方浮现的通知条点开了—— 　　【您的包裹已到达联盟大学牛津楼2-501室，请尽快查收，如有疑问请致电178……】 　　联盟大学牛津楼？什么鬼。 　　发信时间：2620年11月15日，16：08 　　2620……六百年后…… 　　很好，她现在知道自己死而复生在六百年后，同时得到一个地址。结合这具身体的年龄，那很可能是她住的宿舍。 　　当真实存在的意外发生时，人们会接受不了。 　　但当匪夷所思的意外发生时，反而没那么慌张。 　　毕竟，和死亡相比，不管是哪种形式的重生都会更容易接受一些。 　　而且种种迹象表明，她穿的身体是一个年轻漂亮生活优越的女孩。 　　承蒙老天爷照顾，开局似乎还不错，她实在不应该有任何不满。 　　楚心淡定地拿起另一部黑色手机，同样一点，这次却跳出一个提示框—— 　　【已通过面部认证，请输入密码进行二次验证】 　　楚心挑眉，放弃尝试，把黑手机收回包里，继续研究粉手机。 　　她点开学生系统。 　　主界面包括学生档案、学分明细、选修课程、成绩查询等等功能菜单。 　　学生档案里内容很详细。 　　这具身体名叫叶楚心，是联盟大学历史系大四学生，来自娄宿二星。成绩不错，大一时还拿了奖学金，大三就已经修够学分，本学期只报了两门选修课。 　　联盟大学，牛津楼，叶楚心……这些元素加在一起，似乎有点熟悉。 　　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测，楚心打开通讯录，毫无意外地找到“傅安安”这个名字。 　　实锤了。 　　她不是死而复生，而是穿进一本书里。 　　比赛前，为缓解压力，她随便找了一本星际背景的沙雕言情小说。 　　文笔小白，人设夸张，剧情狗血，还特别长。 　　作者大约想写个不一样的女主，但笔力又不行。于是女主傅安安时而细腻时而鲁莽，上一秒敏感如林黛玉，下一秒奔放如鲁智深。 　　不过她奔放时，确实挺沙雕的，和男主黎白互动也算有趣。 　　楚心快速跳着看了个大概，直看到女配叶楚心进一步黑化就放弃了。 　　和自己同名同姓的角色当个路人甲也就算了，当个注定没有好下场的黑化女配，那谁受得了。 　　尤其在书里，叶楚心这个角色起初毫无记忆点，需要时出来陪女主谈心逛街，不需要时提都不提，黑化来的莫名其妙。 　　作者似乎也这么觉得，为了让叶楚心黑化合理，突然给她安排了一个路家内定孙媳妇的身份，让她从普普通通的女孩一下子成为上层社会中心人物。 　　当看到叶楚心惊掉众人下巴，光芒万丈出场那一章时，楚心就知道，女主下阶段的对手就是这个闺蜜了。 　　想到这，楚心隐隐猜到那部黑色手机的用途。 　　她又一次将它从包里拿出来，点开屏幕，出现密码框，对比着粉手机中学生档案查到的原主各项数据，从生日开始逐一尝试。 　　直到输入身份证后六位号码时，刷地一下，屏幕亮起，通过了。 　　桌面很干净，除了系统自带的几个程序外，什么都没有。 　　通讯录和通话记录里也是空白一片，唯有短信，总算有点内容。 　　和楚心猜的差不多，这部手机的用途只有一个——和路长川或其它路家人联系。 　　书中直到叶楚心被路家扫地出门时，才交待她是如何成为路家内定孙媳妇的。 　　星际时代，大家普遍更信赖电子数据，很多人找对象会做基因测试。 　　后代是否优秀左右了两个人是否要结婚。还有人专门从公共库中选择高匹配对象商婚，一方出钱，一方售子，不结婚不共同生活只为要个高质量的孩子。 　　基因鉴定是权贵人家选择对象时非常重要的依据。 　　叶楚心不知用了什么手段，偷偷做了她与路长川的基因检测，结果高达99.1%。 　　她将鉴定结果对路老太爷说了。 　　原本不经对方允许私下做基因鉴定，是违法的。只是这个匹配度实在太高，很难不让人动心。 　　路老太爷知道孙儿不喜欢这个女人，但他舍不得这么高的基因匹配度，就想出钱先买颗卵|子留着。 　　叶楚心的目标岂是这么小的，她断然拒绝，又借着傅安安的同情，利用了一把黎白，再在路老太爷面前各种演戏，终于得到对方首肯，成为路长川内定的未婚妻，混进了她梦寐以求的圈子。 　　这下彻底惹恼了路长川。他从始至终不肯承认她的身份，到最后甚至主动放弃家族继承权，申请上了战场。 　　这个行为，使叶楚心沦为上流社会的笑柄，唯一支持她的路老太爷也因无法接受孙儿离开而改变主意。 　　内定最终只是内定，而傅安安与黎白却经历磨难正式订婚，成为黎家真正的一家人。 　　叶楚心费劲心思，只得到片刻表面繁荣，彻底黑化，将怒气都转移到傅安安身上，开始千方百计拆散男女主。 　　楚心就是看到这里放弃的，她是来给自己解压，而不是找虐的，虽然她也不喜欢叶楚心的心机，但首先，这人不能和自己同名啊。 　　她低头去看手机中的短信记录。 　　第一条是一个月前，由叶楚心发出去的一份鉴定报告电子版。 　　报告名称很长，楚心细细看了两遍，确定这就是那份基因鉴定结果。 　　送检人信息打了厚码，最下角99.1%的数字用红色圈了出来。 　　一张报告发过去，对方很久才回复。 　　路长川：你是谁？ 　　——对不起擅自做了鉴定，希望你不要生气。 　　路长川：怎么会生气，我只要报警就行了。未经人允许偷偷做鉴定是犯法的。 　　——我知道，但是这个结果实在出乎预料，我想你可能会有兴趣。 　　路长川：没兴趣。 　　——或许你爷爷会有兴趣？ 　　路长川：我现在有兴趣了。见面聊呗？ 　　——你别生气，我没别的意思，只想和你交个朋友，我们的基因这么匹配，也许是天意。 　　路长川：好啊，朋友！ 　　在这之后一个月里，每天早晚，原主都会发消息给路长川，大多只是问一下早安晚安，有时会提醒天气不好注意穿衣这类的。 　　这些关心的消息被路长川无视了，他只零星提了两次要求见面，但都被原主敷衍过去。 　　直到上个周末。 　　——我今天去看比赛，你打球真棒，我相信你没有犯规。 　　路长川：吊胃口也要有个期限，再不见面，我就报警了，到时你也没地躲。 　　——让我想一想，说实话，我还有点怕你呢。 　　路长川：看不出来啊。 　　——下周六，下午四点，路金大厦对面？ 　　路长川：好！ 　　——你不会打我吧？ 　　路长川：我像那种打女人的人吗？ 　　路长川：你是女人吧？你要是男人就不要来了，我会打死你的。 　　结尾处，原主回了一个微笑的图，看得出，她对自己样貌还是有信心的。 　　路长川会不会打女人，楚心不知道，但按自己为数不多的情节记忆来看，路长川这个人是“联盟大学校霸三人组”之首。 　　不仅仅因为他的身世，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他脾气是三个人里最坏的。 　　楚心看了眼时间，周六下午四点，正是此时此刻。 　　果然，打扮得这么漂亮，坐姿端端正正，是在等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这场戏在书中完全没有提过。原来叶楚心在找到路老太爷前，最先接触的是路长川。 　　想来她是希望能打动这个人，而不是单纯的基因交易。 　　楚心对接下来的剧情毫无期待，从后续走向看，这必定是一场很不愉快的会面。 　　她麻利地将两部手机收进包里，暗自庆幸，糟糕的事情还没发生。 　　已经知道路长川对叶楚心的态度，她当然不能留在这，是面包不够香还是点心不够甜啊。 　　书中对叶楚心家世来历一概没提，也可能提了一两句，但楚心看得粗没印象。 　　仅从自己目前看到的情况推测，原主就算不是富贵人家，自身条件也是不错的。穿的用的都是好的，人又漂亮学习优秀，怎么也该是挑拣的人，犯不着在这等着受气。 　　短短十分钟时间，她的心情已经从茫然到混乱再到接受现实，最终决定走人。 　　但刚一起身，腿就一软，差点崴了脚。 　　她无语地看着细高跟鞋。过去七八年，她都是穿着白色厨师装，黑色厨师鞋，别说八厘米高，就算砍掉一半也穿不惯。 　　她盯着这双精致美丽的银色皮鞋，只稍做犹豫，便麻利地脱下一只，手握上鞋跟，用力一掰。 　　把掰掉的鞋跟放到椅子上，她单脚站起试了试，比较满意，又坐回去脱下另一只。 　　正准备动手时，一辆白色跑车风驰电掣带着轰响由远及近，咻地停在她面前。 　　楚心：……来不及走人了。 　　她稳稳情绪。既然还是见了面，那就好好谈谈吧，大不了说是误会，发错图了。 　　白色跑车驾驶座车窗摇下，一个皮肤黑黑的大块头，将眼睛上的墨镜往下拉了拉，露出瘆人的眼神，森森地瞅了楚心一眼，又把墨镜重新搭上，转头对后排的人说了句什么。 　　后排车门打开。先出来的，是一双穿着紧身黑色皮裤的大长腿，再往上是同色系紧身无袖针织背心，包裹着结实的胸肌，露出纹理清晰肌肉分明的小麦色手臂。 　　面部线条硬朗，短发根根立起，戴着浅色墨镜，唇角抿着，携了股不怀好意的笑，就差脑门上帖个“老子不是好人”的标签了。 　　楚心的视线自下而上扫过他，再看了看他身后的车，驾驶室里的壮汉，以及后排另一侧下来的同样身高体长的男人。 　　三对一…… 　　这怎么好好谈？这没法好好谈！ 第2章 谁的胆这么肥 　　楚心从小接受的教育是“不与流氓论短长”，遇到抢劫的要扔下钱包直接跑。 　　就在她弯着腰，光着一只脚，手握高跟鞋，琢磨如何顺利抽身时，路长川已经认定了她。 　　路金大厦对面，街边长椅，左右五百米内，就她这么一个年龄合适，且精心打扮过，明显是在等人的女孩。 　　不是她，还能是谁？ 　　路长川身高腿长，大步一迈，就到了楚心安全范围内，居高临下看着她问：“就是你？” 　　楚心挂上迷茫神色，脑子却没闲着。 　　虽然敌强我弱，对自己很不利。 　　但她还有个优势，那就是，敌明我暗。 　　她仰起头，一脸莫名地问：“我？” 　　路长川挑眉，哧道：“少跟我装傻。” 　　楚心有点害怕似的说：“你想干嘛？” 　　路长川：“还装？” 　　从另一侧车门绕过来一个男人，穿着花衬衫，往白色跑车上一靠，样子很骚包。 　　他看上去比路长川慈祥点，笑眯眯地问楚心：“美女，这里就你一个人？” 　　楚心很快根据他的衣着外貌做出判断。 　　顾一阳，和路长川、黎白是一伙的，狐朋狗友。这人脾气确实不错，就是特别风流。 　　楚心转头，用举着高跟鞋的手往右边长椅一指：“刚才那里坐了个人，突然走了。” 　　“走了？”路长川反问，明显不信。 　　他摘下墨镜，打量楚心，随后轻轻一笑，从兜里掏出电话按了几下。 　　楚心头皮一炸，这么简单的联络方法她怎么给忘了。 　　虽然叶楚心没和路长川通过电话，但是他们发过短信啊！手机号互相都有的。 　　然而就在她忐忑不安时，预料中的铃声或震动并没有出现。 　　路长川愣了下，随即有一点点茫然。 　　楚心暗自开心。不管出于什么原因，原主似乎有把手机调到无声的好习惯。 　　她低头，控制住微微上翘的嘴角，慢条斯理地从手包里拿出另一个帖着可爱帖纸，挂了水晶吊坠花里胡哨的粉色手机。 　　打开，看眼时间，再关上。 　　看清楚哦，你打的手机可不是我的。 　　路长川举着手机，听着里面无人接听的嘟音，扫了眼楚心手里的电话，目的没达到，顿时很不爽。 　　直觉告诉他，眼前这个女人有问题。 　　他挂断电话，冷下脸，睨着楚心：“你在这里干什么？” 　　楚心想说，大马路又不是你家开的，又一想，路金商厦好像还真是路家的产业。 　　她指指鞋：“这鞋设计有问题，没法走路。” 　　说罢，当着路长川的面，一手攥住鞋跟，一手攥紧鞋面，用力。 　　“啪”地一声，鞋跟断掉。 　　楚心顺手将它放到长椅上，正好和另一个凑成一对。两个精致细长的黑色鞋跟并排躺在长椅中间。 　　她弯腰穿好鞋，心想好歹有双跑得快的鞋了。 　　楚心站起身，顶着路长川煞气的视线，理理衣服，拎着小手包就走了。 　　提心吊胆走出十几米，身后没动静，她才吁了口气。 　　路长川盯着楚心背影，琢磨片刻，决定放过她，一转头，就见顾一阳正打量落在长椅上的鞋跟。 　　这肯定是一双新鞋，细跟边脚光洁，底部几乎没有磨损，斜面有个不明显的压纹，是个大写字母“G”。 　　顾一阳伸出两指捏起鞋跟，眯着眼看了半天，确认是正品，啧啧摇头：“下手真狠呢，这么贵的鞋，说掰就掰了。” 　　他让司机找了个口袋，把鞋跟收起来。 　　路长川看变态似的看着他：“你什么时候多了这种癖好？” 　　顾一阳咧嘴：“我得拿回去给我姐看看，别以为全星际的女人都喜欢她设计的鞋。” 　　他看了眼楚心离开的方向，隐约看到红色礼裙摇曳，颇有些遗憾。 　　“看来真不是她，早知道我就要个电话了。你不觉得她有点眼熟吗？” 　　路长川懒得理他：“什么德行，动不动就看美女眼熟。” 　　他看看表，已经过了四点十五，面上挂起明显的不耐烦。 　　顾一阳心知他火大，但自己实在想看戏，于是出声劝道：“再等等，女孩嘛，总要拿拿乔，迟到几分钟才行。” 　　他笑：“敢拿基因鉴定威胁你，我真心佩服，特想见见她。” 　　大约一个月前，有个匿名手机号给路长川发了一张基因测试匹配报告，测试结果高达99.1%。 　　这事除了他们三人小队，没人知道。毕竟这么高匹配度，如果是真的，不管拿到他们谁家，都可以直接找长辈谈条件了，哪敢随便让人知道。 　　尤其对于阿川这种独苗来说，更显份量重。 　　以阿川的条件，能和他完全匹配的女人，怎么想也不会差。 　　这个热闹，他必须得凑！ 　　楚心漫无目标地向前走，到第二个十字路口时停了下来，不知该往哪去。 　　包里响起一阵音乐声，她拿起粉色手机，上面显示“傅安安”。 　　既然叶楚心还没和路长川有交集，那么按节奏，这个时候，傅安安和黎白也没正式交往，两人尚处在患得患失阶段。 　　傅安安性格大咧，自觉与黎白身世相差太远，做朋友都不方便，更不可能当恋人。平时在学校看到他都装不认识，从没和任何人说过她与黎白早就熟识。 　　而黎白的人设是冷面冰山学霸，对任何事都不上心，虽然喜欢傅安安，却拉不下脸认真追求，甚至不敢承认自己的爱慕之心。 　　这时的叶楚心和傅安安仍是好闺蜜，住同一间宿舍。 　　楚心接起电话：“喂？” 　　“楚心，是我啦。你怎么样啊？” 　　楚心莫名：“什么怎么样？” 　　“……你不是让我四点半给你打电话吗？” 　　楚心：……原主还给自己准备了脱身之法。 　　没有仗着姿色以为自己会迷住路长川，也没有全盘依仗鉴定结果，而是决定见势不妙，及时撤退。 　　楚心有点佩服原主了，在这么高的基因鉴定结果前还能做出理智安排。 　　她顿了下，试探着问傅安安：“你在宿舍吗？” 　　“在啊，我在复盘上周咱们和银河大学的比赛，就没见过这么输不起的，看老娘给他们一个回旋踢！” 　　鲁智深版女主上线了。 　　挂掉电话，楚心长出一口气。 　　既来之则安之，不管哪种情况，总比死了好。 　　怀着难以言说的心情，她在地图上查找联盟大学牛津楼，迈开腿按着路线指引往学校走。 　　另一边，路长川脸黑成锅底。 　　电话不接，短信不回。 　　她TM以为约的人是谁？不想活了吗！ 　　浪费这么多时间，还没看成戏，顾一阳也很不爽。 　　他顶着低气压开口：“阿川，我们好像被人耍了。” 　　路长川当然想到了，只是不愿意承认。 　　他，路长川，路家太子爷！居然，被人耍了？？ 　　路长川右手握拳抵在嘴边，腮帮子绷得紧紧的，脑子里将可能的人一个个过筛。 　　哪个混蛋胆敢耍他？ 　　顾一阳转头看到路长川阴沉沉的脸，怕他又去惹事，劝道：“阿川，算了吧，就是个孬种，用张假图骗你来，面都不敢露，顶多敢溜你一圈，也没胆干别的了。” 　　他敢打包票，这一定是某个被路长川欺负过的同学，九成九是男的，不敢正面反击，知道谁也不能无视这么高的匹配度，于是想出这招给自己出气。 　　虽然无法真正损伤敌人，但能让路长川不痛快一下也算达到目的。 　　在顾一阳看来，这事气人，却不值得花费太多精力，暗中把人揪出来，再收拾一顿就行了。 　　可若阿川憋不住火，把事闹大了，再惊动家里长辈，那真的就不划算了。 　　路长川没理他，冷着脸打开手机，把这个陌生号码保存进了通讯录，名字上写入三个字：找死的。 　　顾一阳挑挑眉，没敢说话。 　　他不过是凑热闹，想看看谁的胆这么肥。 　　没想到，对方的胆比他想的还肥，居然敢明目张胆戏耍路大少爷。 第3章 你有种！ 　　楚心沿着地图标示，一路走到一栋砖红色大楼前。楼不算高，仅有六层。 　　她看着顶上“牛津楼”三个大字，深深地怀疑自己走错了。 　　因为这栋楼就在路边，像很多街边建筑一样，连个围栏都没有。 　　她甚至不确定自己是否进入联盟大学校园内。 　　她拿出手机，上网又查了一遍。这部粉色手机已然成为她的“新手指引”。 　　原来联盟大学是没有围墙的，它连一个准确的占地面积都没有。 　　最早的联盟大学仅是一栋楼。那时这颗星球还没开始正式移居，只有少数开拓者生活在这里。 　　人类毕竟是已经进化多年的生物，人口再少也有学习高等知识的需求，于是联盟领导们商议后，在当时的中心地带找了一栋楼，其中一半作为大学教室，另一半则是首领们办公的地方。 　　渐渐地，星球不断开发，城市不断扩大，人口越来越多，联盟大学也由一栋楼到十栋楼再到现在的七十二栋楼。 　　这些楼分布在城市道路两旁，与城市融为一体，共享街道、公车、医院等公共资源。除了各种教学楼外，还包括考古、艺术、科技、星体等八座博物馆，以及联盟重点实验室、科研中心十余个。 　　八栋学生宿舍楼也是如此。 　　楚心进了二单元，在门口刷脸取快递。 　　宿管阿姨通过摄像头看到她，对身后的同事说：“这些女孩子，仗着年轻，都几月了还穿这么少。” 　　作为首都星第一所综合性高校，为了纪念地球上曾经有过的文明，联盟大学每栋楼都能找出过去的影子。 　　比如牛津楼，红砖立面，仅有六层的“低矮”建筑，处处透着古香古色的英伦气质。 　　也因此，楼内没有客梯。 　　楚心抱着快递盒，吭哧吭哧爬到五楼，刚打开宿舍门，就听屋里传来一声兴奋地尖叫。 　　电脑里正在播放篮球比赛视频，尖叫声是一位短发妹子发出的。 　　“傅安安？”楚心不确定地问。 　　傅安安头都没回：“你回来啦。” 　　楚心怀着对女主的好奇凑近她问：“在看什么？” 　　傅安安漂亮的杏眼圆睁，聚精会神盯紧屏幕，随口应道：“上周末和银河大学的比赛。你不是去现场了吗？” 　　嗯，去了，原主看完球还发短信安慰路长川来着，说他肯定没犯规。 　　楚心倒觉得以路长川的脾性，八成真的犯规了。 　　话音刚落，傅安安又是一声尖叫：“啊！！就是这个球！！！！” 　　楚心耳膜震了下，眯眼瞅过去，一怔。 　　画面上的男人分外眼熟，可不就是下午才见过的路长川。 　　傅安安暂停视频，一帧帧地拖动画面，连续截了好几张图。 　　之后，她打开网页，进入论坛，噼啪打字发图，好一会儿才忙活完。 　　“银河大学那帮小婊砸非说路长川这个球犯规，我让她们看看清楚。” 　　楚心惊讶地看了眼傅安安，真是清新脱俗不做作的女主，但您的CP不是黎白吗？ 　　傅安安发完帖子，又飞快地怼了几个回复，啪地关上电脑，嘴里念叨着：“不行了，跟这帮弱智对骂有损我智商，我还是去自习室学习……” 　　她说着，一眼看到楚心的脚。 　　“啊！！！！！你的鞋……你的鞋怎么了？？” 　　傅安安蹭地跳下床，蹲在楚心身前。 　　楚心万没想到女主是个尖叫怪，这么几分钟已经叫三次了。 　　她下意识往后退两步，解释道：“走不了路，我把鞋跟掰了……” 　　傅安安猛地抬头，目光灼灼地瞪着楚心。 　　“G家的鞋啊，你把鞋跟掰了？鞋跟呢？赶快拿去修啊！” 　　楚心被她唬得也慌起来，伸手往包里掏，这才想起，她当时因为慌乱完全没注意到鞋跟的事。 　　“鞋跟……好像忘拿了……” 　　傅安安难以置信：“一万三千多的鞋啊，你不是说穿一次就去退掉吗？” 　　楚心瞪起眼。什么？！还有这回事？ 　　傅安安以为自己吓到她了，收起夸张神情，一脸纠结地安慰道：“也不用太慌，不就一万三嘛，分期还，一个月还不了几百……” 　　她的声音越来越弱，最终痛道：“不行，我劝不下去了，怎么想都心疼，这么好的鞋，居然没了跟。” 　　“我分期好了，一个月还不了几百……”楚心反过来安慰她。 　　傅安安一指小银包：“赶紧把衣服和包收好，要是也坏了，你卖身去还吧。” 　　楚心单手捂上心口，早知道她就光着脚回来。 　　在傅安安指点下，她进入个人信用管理APP，将一万三那笔帐单分成三年，每个月还五百多。 　　利息好高，心绞痛。 　　她顺便看了眼另外两笔大帐单。衣服是三万六，包是两万七。 　　彻底无语，为了赴路长川的约，原主也是拼了。 　　她麻利地把银色手袋里的东西全都拿出来放到自己桌上，换下衣服，将它们仔仔细细收进袋子里。 　　傅安安好意提醒：“能不能跟你打工那的老板预支点工资？” 　　原主竟然还打工？书里可没提过这个。 　　叶楚心的工作难道不是陪女主谈天说地逛街就行了吗？说好的年轻漂亮生活优越呢？ 　　开局以为是王者，原来是个青铜？？！！ 　　楚心撑着最后一口气，打开通讯软件，抱着微弱期待，希望原主有份工资高的活。 　　将通讯录、记事本、日历表翻了个遍，最终在信息APP中找到想要的东西。 　　原主向一个备注为“魏夏”的人发去信息，表示自己周六要请假。对方回复知道了。 　　通过查看魏夏朋友圈，楚心惊喜地发现，原主打工的地方是一个蛋糕房，名叫“齐大蛋糕”，和联盟大学隔了两个街区。 　　听到蛋糕两个字，楚心就坐不住了，好像在这陌生世界中找到了自己家一般，恨不得立刻飞过去，这真是一天中唯一的好消息。 　　相比之下，那一万三的负债听上去不算什么，以她的手艺，还钱根本不用急。 　　她开开心心地穿上可爱的兔子家居鞋，将银色小皮鞋装回盒内，暗自决定找个修鞋的地方补个低跟，怎么也得再穿几年。 　　做完这些时，傅安安已经去上自习了，宿舍里只剩楚心一人。 　　这间宿舍面积虽然小，但只住两个人，还配着迷你洗手间。 　　楚心觉得这个条件挺好的。 　　一左一右分别有张单人床，床头有角柜，床脚是书桌。 　　叶楚心的桌上摆着自己的照片，年轻的女孩笑容明媚阳光。 　　她看向方方正正的快递盒。 　　快递是从娄宿二星发来的，落款是“娄宿新区儿童福利院”。 　　楚心打开盒子。里面有一件毛绒披肩和一张贺卡。 　　“多年未见，心宝安好？时光飞逝，又到你的生日。愿你带着今日的温馨回忆，迎来明日的心想事成。爱你的杨妈妈。PS：披肩是我亲手织的，毕业后一定要回来看看我们。” 　　原书从没提过叶楚心的父母家人，她好像凭空冒出一样，只为推动剧情服务。 　　现在她知道叶楚心来自娄宿二星福利院，虽然没有父母，但有关心她的杨妈妈。 　　米白色披肩蓬松温暖，再过几天正好穿。 　　楚心上网查娄宿二星。她现在所在的星球是首都星，娄宿二星是一颗远离首都星的小星球，特产是羊毛和辣椒。 　　从首都星到娄宿二星，坐公共飞船要走上半个月，花费颇高，所以原主考入联盟大学后，从没回去过，她的生活范围就在学校和打工店之间。 　　楚心抱起毛绒披肩，在脸上蹭了蹭，这是一天里第二件让人愉悦的事。 　　她拿起快递盒到走廊尽头的垃圾房，将它扔进分类为“干纸”的通道内。 　　回到宿舍后，楚心再次打开黑色手机。 　　私下做基因鉴定是违法的，但原主显然不怕路长川报警。 　　路长川若是报警，必定能找出威胁他的人是谁，但他没有。 　　因为他们都知道路老太爷是不会对99.1的鉴定结果视而不见的。 　　叶楚心没有找路爷爷，而是隐藏身份直接联系了路长川，其中心理很容易分析。 　　路长川长得帅，家庭好，是学校风云人物，粉丝迷妹一大堆。 　　叶楚心自然希望能和他发展出感情，所以她每天嘘寒问暖，又花了大笔钱置办行头，无非是想给路长川留下一个好印象。 　　只可惜，当路长川收到短信时，对叶楚心的第一印象就已经形成了——爱慕虚荣又心机。 　　这么一想，路长川一再要求见叶楚心，八成不是因为好奇，而是想给她点教训。 　　事实上，路长川今天的表现也证明了这一点。 　　幸好幸好，她穿来的及时，能将身份继续隐瞒下来。 　　楚心正暗自庆幸躲过一劫，原本已经熄灭的屏幕突然亮了起来。 　　没有记名字的号码打入电话，无声闪烁。 　　楚心手一抖，条件反射地将电话挂断，把手机扔到桌上。 　　但紧接着，她就后悔了，应该让它自己响着，然后再关机，这一挂反而说明有人。 　　黑色手机安静地躺在桌子上。 　　几分钟后，屏幕一亮，它收到一条信息。 　　“你有种！” 　　还配了一张竖起大拇哥的图。 　　看吧，已经懒得再伪装了。 　　楚心重新拿起手机，清空短信内容，关机，将它锁进柜子最里面。 　　她又没种，不用怕的。 第4章 齐大蛋糕 　　周日上午九点，楚心退了衣服和包，销掉两份帐单，站在齐大蛋糕店门口，右手遮在眉上透过茶色玻璃往里看。 　　这个时间，作为一间蛋糕房，早该营业了。 　　门边墙上有个巴掌大黑色玻璃样的东西，闪着红光。她站过去踮起脚，想找找有没有按扭之类的，就见那红灯突然一下变绿了。 　　楚心试着去推门，果然能推开，又是刷脸。 　　店里冷冷清清，弥漫着昨日残留的奶油香。 　　从外面看，门脸不大，里面却另有乾坤。 　　和零星摆放的饼干面包相比，这个店着实不算小。 　　传统的前店后厨式布局，收银在门口右手边，屋内环绕着半圈展示柜。 　　靠窗那侧是三组桌椅。 　　收银台布置得像超市，摆放着棒棒糖、巧克力、口香糖、瓶装饮料等等乱七八糟不属于蛋糕房的东西。 　　收银台旁边有个冰柜，里面是塑料桶装冰淇淋，不知开箱几天了，边缘颜色已经变深。 　　展示柜里有头天卖剩下的面包和饼干，数量不多。每个格子外都有名称和价签。 　　最大的格子里是空的，只剩点残渣，名称上写着“牛角包”，8星元一个。 　　牛角包估计就是店里招牌，备货最多，还都卖光了。 　　和店内面积相比，这个装修实在是太敷衍了。 　　楚心正琢磨这到底是不是蛋糕店时，通往后厨的小门被人从里面拉开。 　　一个头发蓬乱睡眼迷蒙的青年走了出来，白色短袖棉上衣随意地套在身上。 　　“魏夏？”楚心试着打招呼。 　　魏夏含含糊糊地嗯了声，嘟哝道：“这么早啊。” 　　之后径直到冰柜处，从里面拿出一瓶茶味饮料，拧开盖子咕咚咕咚喝了半瓶。 　　楚心看着，替他胃疼。 　　“厂家来电话，今天会送货过来。我再去睡会儿。”他拎着剩下半瓶饮料，梦游似的回了后厨。 　　一阵上楼梯的脚步声过后，恢复平静。 　　楚心独自站在收银台边，不知干点什么好。 　　架子上摆了一排书。 　　她抽出一本随意翻了翻，发现正是自己现在缺的关于食材在烘焙中的具体使用方法。 　　时代不同，食材肯定有变化，这本书得借回去好好看几遍。 　　刷脸打开打卡记录，楚心震惊地发现，整个店里只有叶楚心和魏夏两个员工。 　　两个员工，其中一个是兼职，另一个是夜猫子，这个店到底怎么存活下来的。 　　那她不能干站着了，得赶紧准备起来，展示柜还空着呢。 　　她走到后厨，拉开小门，偷偷往里看了眼，角落有道窄小的楼梯。 　　上面自住，下面开店，这个魏夏八成就是小店老板。 　　厨房里一应食材都有，还多了不少楚心从没见过的新食材，大部分她只要闻一闻尝一尝就能猜出大概。 　　比如那个开了封的淡青色液体，味道和奶油一样。 　　但也有一些不知道是做什么用的，就像那个酒红色果冻样却写着“酵”字的透明盒子。 　　一进厨房，楚心就手痒。既然牛角包的柜子完全空了，那就先从它开始。 　　楚心是甜点师，面包并非她专长，但面包是基本功，玩烘焙的都会。 　　她过去经常用面包做早餐，最喜欢的就是牛角包，而且她只吃自己亲手做的。 　　牛角包吃法众多，直接吃满口麦香，将它切开夹入火腿菜叶就是简易版三文治，若是放奶油或水果小孩子能吃两三个，直接用它沾着牛奶豆浆或者咖啡也很好吃。 　　牛角包的手艺体现在内部蜂窝结构分层上。市面上的牛角包做到21层已是相当厉害，楚心要折到54层，而且面团要低温发酵12小时以上。 　　这样出来的成品表面酥皮松脆，内部组织绵软，千层薄如蝉翼，一口咬下去，能发出碎响。 　　牛角包是面包店常规产品，却很少能成为销售高的产品，因为它不够甜，除了麦香和千层外，似乎没什么特色。 　　楚心曾在牛角包基础上，设计了一款千层小方砖。 　　内部沿用牛角包千层结构，加入少量馅料，如奶酪巧克力椰蓉等，外皮略厚，做成拳头大小的方块，顶上放个蓝莓或樱桃之类的，看上去十分讨巧，既有牛角包的香酥，又有馅料带来的新奇和甜美。 　　楚心对自己的手艺很有信心，小方砖肯定比牛角包销路好，单价还高。 　　只是作为店员，她不能擅自改变商品种类，于是她将面团分成两份，大份做传统牛角包，小份做奶酪千层。 　　等魏夏醒了，让他尝一尝，决定能不能卖。 　　专业面包店都有自己的酵种，楚心没找到，便直接使用烤箱的加速发酵功能。 　　等待面团发酵时，她到前店品尝头天剩下的曲奇饼干。 　　只吃了一口，她就皱起眉。面粉吸水性差，所以饼干很干，花纹略平，像机器批量做出来的。 　　她撸起袖子，开始制作曲奇饼干。 　　将黄油在室温软化，轻度打发，加入牛奶和低粉，温柔搅拌，之后装入裱花袋。 　　一盘黄油曲奇挤完，面团也发得差不多了。 　　她把面团拿出来，放到案上手工揉面排气，再进行二次发酵。这样做比不上低温发酵，但也胜过快速发酵。 　　之后，她陆续做了巧克力、咖啡、抹茶等几种不同味道的饼干，将几个大烤盘放入一号烤箱。 　　楚心开始整形面包。一层面夹一层黄油，凭经验控制温度。 　　面包放进二号烤箱时，饼干已经完成。 　　她看了眼表，临近十二点，魏夏还没起床。 　　将昨天剩下的饼干全都放到一起，残渣收拾干净，铺上新的油纸，用不同口味饼干重新填补展柜后，楚心成就感满满。 　　此时已过了中午，来了一位客人。 　　老太太进门，轻车熟路取了个袋子，走到展柜前，愣了下，盯着新出炉的饼干看了许久。 　　楚心忙上前招呼：“刚做好的饼干，有原味的，巧克力味的……” 　　老太太犹豫着问：“好吃吗？” 　　楚心打开推窗夹了一块递过去。 　　“您尝尝。” 　　老太太顿了顿，才接过饼干，咬了一口，品了品，冒出一句：“这味不大对啊。” 　　楚心心里一惊，难不成她的手艺放到这个世界失灵了？ 　　老太太又接了一句：“比以前好吃多了，这得比以前贵吧？” 　　楚心松口气，她对这个世界物价不了解，对老客人也不能随意涨价，便笑道：“和以前一样。” 　　“那给我多夹点。”老太太像是捡着了便宜，痛快地说。 　　送走第一位客人，得了对方肯定，楚心心情不错，想着面包应该好了，转身去后厨。 　　烤箱前站着个人。 　　魏夏收拾好自己，穿着合身的黑衬衫，面色有点苍白，下巴尖尖的，瘦瘦高高。 　　他已经把烤盘取出来，正捏着小方砖来回看。 　　“怎么想起自己做面包了？今天不是送货来吗？” 　　确实有面包店出售的产品不是自己做的，而是由厂家配送。 　　楚心回：“送来的味道不好，还是自己做的好吃。” 　　魏夏恩了声，拿了个盘子放上小方砖，到前店拉开冰柜，挖了两个冰淇淋球放到盘子上，端着坐到小桌边，开始吃午饭。 　　冰淇淋球遇到热乎乎的面包慢慢融化，汤水流过面包边缘。 　　魏夏直接用手撕开方砖，大口咀嚼。 　　楚心期待地看着他，等着老板的反应。 　　魏夏起初吃的很快，渐渐地，他放慢了咀嚼速度，用舌尖细细品味。 　　楚心问：“怎么样？能拿来卖吗？” 　　魏夏将食物一口吞下，问：“打算卖多少钱？” 　　楚心还真没想过，牛角包一个是8星元，那小方砖怎么也得10星元吧，料还多了呢。 　　“我觉得20差不多。”魏夏边吃边随意道。 　　楚心挑眉：“会不会太贵了？我看其它东西卖得都挺便宜的。” 　　其它东西？魏夏抬头看了眼展示柜，微惊。 　　“你做了这么多饼干？” 　　多吗？不多啊。 　　“这哪卖得完？” 　　这都卖不完，不会吧？ 　　他话音刚落，有人推开店门，正是刚才那位老太太。 　　她身后还跟着一个老太太，手边领了个小男孩。 　　“就是这家店啊，你还不信，喏，你自己尝尝是不是这个味，是不是比SWEETY的更好吃？” 　　楚心迎上去。 　　小男孩已经扒上柜子，指着饼干说：“我要巧克力味的。” 　　楚心笑着给他夹了一块。小家伙一口就吃掉了，不依道：“我还要原味的。” 　　他奶奶在旁边不好意思道：“那就这两种口味各来半斤吧。” 　　楚心做得不多，半斤下去，看着就显空了。 　　她转头，朝魏夏挑挑眉毛。 　　等送走客人，她拿起《关于甜品的十万个为什么》，问魏夏：“我能不能把这本书拿回去看两天？” 　　魏夏奇怪道：“你要拿就拿，跟我说什么。” 　　楚心：……好吧，看来老板挺好说话。 　　魏夏面前的盘子已经空了，他站起身，将楚心做的牛角包放到格子里，重新标了个价格，12星元。 　　小方砖另放一格，18星元。饼干的价格也全都临时调高。 　　这时，裤兜里手机响了，他接起应了几声，从正门穿过去。 　　不一会儿，后厨响起声音。 　　楚心过去看，就见魏夏提着个大箱子。箱子里放着一袋袋面包，有牛角包，有甜甜圈，每袋至少有三四十个。 　　还有大盒大盒的曲奇饼干，一桶桶盒装蛋糕。 　　魏夏把它们一一摆在柜上。 　　楚心惊讶地瞅着，原来这些东西全是厂家送来的，难怪两个员工就搞定一间店。 　　到底这个店里哪些东西是自己做的？ 　　她无法接受从自己手中卖出这样的食物，试着和魏夏沟通：“既然设备原料都有，客人也说好吃，又能卖高价，以后就别进货了吧。” 　　“自己做哪忙的过来，我又不会。”作为老板，魏夏这话说的理直气壮。 　　楚心憋了口气，继续劝道：“我可以教你。” 　　魏夏顿了下，奇怪地看她一眼：“我什么都不会。” 　　楚心：“……饼干、面包、蛋糕你都不会？” 　　“都不会。” 　　“那你会什么？” 　　魏夏朝冰柜方向抬抬下巴：“冰淇淋。” 　　楚心惊了：“你什么都不会怎么当老板？” 　　魏夏也惊了。 　　“我什么时候想当老板了？我来这店里不到半年，冰淇淋还是你教我做的。” 第5章 谁不知道这个座位是他专属…… 　　楚心郁闷地发现，自己打工的店实际是二道贩子，把工厂批来的货加上价签就卖。 　　这样和超市有什么区别？ 　　想起那个乱七八糟的收银台，还真和超市没什么区别。 　　她想不通这样的店怎么赚钱，更无法接受一间餐饮店对食物如此敷衍。 　　翻开《关于甜品的十万个为什么》，楚心暗自决定，等她把这个世界食材摸熟了，就换个地方。 　　与烘焙有关的书籍总能让她沉醉其中，里面的配方恨不得每一个都试试。 　　楚心花了几乎一夜时间把这本书看完了，意犹未尽，满脑子都是各种甜品转啊转，天擦亮时才迷迷糊糊睡着。 　　没睡两个小时，闹钟响了，有人起床洗漱，不一会儿推门出去。 　　楚心闭着眼，一只手习惯性地在枕边摸啊摸，抓着手机打开，挑眉眯眼，待看清屏幕上一个个陌生的APP时，才猛地想起身处何地，这一下立马精神了。 　　她在衣柜里翻了挺久，从一堆裙装中找到一件黑色收身款卫衣，配着唯一一条牛仔裤。 　　满头的波浪卷发洗过后恢复了黑长直，绑成马尾，楚心之前真以为原主是天生的卷发。 　　傅安安从外面回来，看到楚心，眼睛一亮，吹了声口哨：“你这样打扮看起来很舒服嘛。我帮你带了早点，趁热吃啊。” 　　楚心接过袋子，笑道：“你真好。” 　　“废话。”傅安安不客气地接下表扬，拎起书包，“我去上课了。” 　　早餐是红豆粥加一个茶叶蛋，配着一份营养饼干。 　　楚心记得原书后期提到了战争，也有机甲这类高科技出现，不过直到她弃文时，这本书始终给人一种“和地球生活差不多”的印象。 　　没有天马行空的高科技，生活的各个方面都和地球时代差不多。 　　饮食上，营养饼干、代餐食品更为流行。同时在智能料理机厂家大力推广下，半成品和速食品种大大增加，占据极高的市场份额。 　　好处是，厨房辣鸡也能制作出一桌有模有样的食物。 　　坏处是，越来越多的人从来没吃过所谓“妈妈的味道”。 　　快速吃罢早饭，简单洗漱后，楚心往蛋糕店去。 　　大齐蛋糕没有固定开门时间，通常在上午十点到十一点之间。 　　魏夏像平时一样，睡醒就下楼拿冰饮，刚进后厨困意全消。 　　案台上，四种不同口味的曲奇饼干已经摆满了四个托盘。 　　楚心穿着牛仔裤和收身卫衣，身前系了个围裙，正站在烤箱前观察即将出炉的小方砖。 　　“我昨天离开前，揉好面团低温发酵……效果似乎还差了点……”她自言自语道，“若是奶酪质量再好些，可以打得更细腻，口感也会更好。面粉也不行……” 　　上一世她对原料品级要求近乎苛刻，她可以为了一份经典草莓蛋糕尝遍市面上所有品种和不同产地的草莓，只为选出与蛋糕口味最搭配的那个。 　　因为这点，她没少让投资人头疼，但她一直坚持自己。 　　正是因为这份坚持，她做主厨的店总会得到超多专业好评。 　　魏夏盯着她问：“你怎么突然对做面包感兴趣了？” 　　“我以前也很感兴趣啊，只是课业太忙顾不上。”楚心直起身，随意道，“其实我对做蛋糕更感兴趣。” 　　她转头问：“到哪里能进到好的原材料？” 　　“不知道，我来这半年一直是那几个厂家供货。等老板回来，你问他吧。” 　　楚心追问：“老板什么时候回来？” 　　魏夏耸耸肩，表示不清楚，他随口问：“你今天怎么过来了？不是有课吗？” 　　楚心微惊，忙拿出手机进入学生系统。 　　原主学分已经修够了，这学期选了两门选修课，《星际争霸史》和《人类艺术史》。 　　两门课都在周一，从下午一点上到五点，且都在第三教学楼，这是个很节省时间的做法。 　　楚心看眼表，时间有点紧。她给自己倒了杯热水，拿着刚出炉的小方砖当午饭。 　　吃罢，她急急忙忙要去学校，临走前嘱咐魏夏。 　　“下午有客人来，你要问问他们对新产品的评价。” 　　她很想看到客人吃到自己做的食物时满足而开心的样子，但原主保持了三年的好成绩不能砸在自己手上。 　　这个周一的中午和往常一样，学生们三三两两走在各大教学楼间，穿着深灰色制服的保安在街道上巡逻。 　　楼牌号为3的白色建筑外，垃圾通道处，一位年过半百的老大爷正弯着腰一手举起通道盖，一手在里面掏啊掏。 　　他的头发看上去有些脏，像是多日没洗过。身上披了件绿色马甲，马甲上有深浅不一的污痕。脚边立着个高高的袋子，里面放着使用无法降解材料做成的垃圾。 　　如今环保意识已经很先进了，但仍有人不懂得如何正确分类，像这类无法降解的材料一定要回收再利用。 　　这位穿着绿马甲的老大爷，他的工作就是处理这些被人有意无意扔掉的尾巴。 　　他掏的专心，没注意到脚边袋子立不稳，越来越斜，最终哗地一下倒地，里面的瓶瓶罐罐掉出来好几个，咕噜噜滚到路中间。 　　粘着污物的瓶子碰到正在走路的青年。 　　那青年忙低头，扯着身上的米色裤子前后看，见它没脏，才一脸嫌弃地瞪了老大爷一眼：“怎么干活的，二次污染懂不懂？工号多少？我要投诉！” 　　老大爷吓得不轻。他这份工作虽然工资少，脏又累，但也属于公职人员，最怕被投诉。 　　他赶紧上前弯腰捡起地上的瓶子，连声道歉。 　　青年咧着嘴，不依不饶：“你是不是对这份工作有意见，不想好好干？拿着我们纳税人的钱，就知道偷懒……” 　　他正数落得起劲，忽然后背一痛，被什么东西砸了下。低头一看，就见一只脏瓶子掉到地上。 　　青年怒不可遏，转头就骂：“哎呦，我操，谁他妈……” 　　在他身后几米外，有三个青年正往他这走。三人俱都身高腿长气势夺人，穿着统一的黑色制服，带金穗肩章，头顶黑色镶金边军帽。 　　这是联盟大学指挥作战系的系服。 　　领头的那位双手插兜，歪着头，吊儿郎当地瞅着他。走了几步，一脚又踹飞一个瓶子，将它准确地踢到穿着米色裤子的青年身上。 　　“要不要告诉你我的学号啊？”路长川拖着长音，用一种没事找事的挑衅语气问。 　　“不用不用。”浅衣青年忙笑道，“路大少，早上好。” 　　路长川走近他，眼皮一耷拉，扫过对方米色裤子上明显的污渍：“哟，衣服都脏了，真不用投诉一下？” 　　“不用不用，真的不用。” 　　“不好吧……”路长川看眼正捡瓶子的老大爷。 　　浅衣青年马上道：“都不用，都不用。路大少你忙，我还有事，我先走了。” 　　他说完，还体贴地帮着捡了个瓶子放到大口袋中，撒开腿一溜小跑。 　　路长川脸拉三尺长。 　　这个周末过得极为不顺，先是被人放鸽子戏耍一通。然后又到周一他最不喜欢的兵法课。 　　兵法课的老教授是军队退役长官，现在还挂着三星军衔，对学生完全是军事化管理。要求他们必须堂堂到校，还得穿制服戴军帽，上课时军帽要规规矩矩摆在课桌左上角，像军队里开会一样。 　　简直有毛病。 　　他心情本来就不好，快走到教学楼时，老远听到有人在这飚脏话，总算找到个出气筒。 　　见那人溜了，路长川皱起眉头继续走。 　　刚走出去几步，就听那环卫大爷低声对他道了句谢。 　　这人不说话还好，他一说话，路长川觉得自己火更大了。 　　他脚步顿住，深呼吸，转过头来。 　　“能不能注意下形象？把自己收拾干净点，马甲勤洗洗，头发别粘得一络络的。” 　　一指半人多高的大口袋。 　　“垃圾分次送回去，拎这么大个口袋走来走去，你自己不累啊？还有，后背挺直点，正经环卫工又不是捡破烂的，自己体面，别人也能高看你两眼……” 　　环卫大爷一脸懵逼，大概觉得很意外，前脚刚帮过自己的好人，怎么转脸就数落上自己了。 　　黎白面无表情看向别处，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顾一阳无奈上前拉人：“阿川，走了走了。” 　　路长川甩开胳膊，带着满肚子不爽往教室走。 　　联盟大学实在太大了，还没有围墙，楼与楼之间经常隔着街道。 　　楚心在地图上输入三号楼，一路小跑着，赶在上课铃响前冲进教室。 　　进入教室一抬头，她猛地刹住车。 　　教室很大，桌椅摆成环形的。五组桌椅围了大半圈，每组有六排，第一二排是三人桌，第三四排是四人桌，最后两排是五人桌。 　　桌椅不多，但教室面积着实不小。光是前方正中空地就占了大半，有个细长杆子立在中间，顶端是个球体。 　　随着楚心进来，原本三三两两正在交谈的声音逐个安静下来，六十几个青年男女齐刷刷看着她。 　　他们或坐或站，三两成群，还有人坐在桌子上，脚踩着椅子。 　　他们穿着统一制服，黑色打底，镶金边，肩膀上有金色穗子。 　　有人把军帽戴在头上，有人把它摆在桌上。 　　楚心抿了抿唇。不过是一堂军事史，还要统一着装吗？ 　　这时，一阵叮叮咚咚的音乐声响起，教室中央圆球投射出一道光影，上课时间到了。 　　原本姿态各异的学生们纷纷找位置坐好。 　　楚心麻利地溜到最后面，找了一张空着的五人桌，往角上一坐，拍了拍前排同学肩膀。 　　“同学，这里是三号楼吗？” 　　“是。”那同学随口应着，转过头看清她坐的位置后，惊讶地问：“你要坐这里吗？” 　　楚心莫名：“这里不能坐吗？” 　　那同学欲言又止，看了眼窗外，什么也没说转回身去。 　　楚心直觉不安，她摸出手机，找到她在这个世界最熟悉的人傅安安，想发个信息问问情况。 　　正低头打字时，感觉到左手边站过来一个人。那人在她旁边说了句：“同学，挪挪呗。” 　　楚心下意识往里挪了个位置。等了会儿，左边不见有人坐下，倒是右边隔着一个空位坐下两个人。 　　楚心抬头，就见路长川两臂抱胸，一脸不耐，站在桌边阴沉沉地盯着她，硬挺的军装被他穿得痞气还更多两分。 　　怎么是他？楚心记得黎白是什么指挥专业的，七年连读那种，比傅安安大了两届，肯定不能和自己一起上课。 　　她顿觉不妙，往右边一看，果然隔着一个位子坐得是黎白。 　　他的照片摆在优秀学生布告栏正中，每次去餐厅的路上，傅安安都会有意无意扫一眼。 　　黎白旁边，顾一阳正探头探脑往这边看。 　　楚心这一转头，顾一阳挑眉，认出了她。 　　“哎，怎么是你啊！还记得我吗？”顾一阳说着，做了个掰鞋跟的动作，“我就说觉得你眼熟，原来是学妹。你怎么跑我们教室来了？” 　　楚心暗自叫苦。 　　书里，路长川，黎白，顾一阳三个人抱团在校园横行霸道，他们在教室里有固定座位，即使他们不来，这个位置别人也不能坐。 　　前排同学偷偷回头看了她一眼，送了个同情的眼神。 　　虽然不清楚原因，但楚心知道自己肯定进错教室了，还坐到了不该坐的位子。 　　她动动腿，准备道歉走人。 　　恰在此时，一个个子不高满头白发的老将军走进教室。 　　前排一个男同学开口，声音洪亮底气十足。 　　“全体起立！” 　　唰地一下，所有同学都将军帽夹在左胳膊下，腰背笔直地站好。 　　就连路长川大少爷也收起刚才的样子，面容肃正，军姿标准。 　　楚心夹在中间，颤巍巍地跟着站起，尽量弯腿低头。 　　穿着军装的教授年纪虽大，声音却同样洪亮：“同学们好！” 　　“老师好！！” 　　整齐划一，震人心肺。 　　楚心觉得她没能力在这滥竽充数，所以当大家都准备坐下时，她没坐，打算和老师说明情况，道歉离开。 　　这时，有只大手按在她左肩，往下一压，迫使她跟着坐了下去。 　　楚心惊讶地看向路长川，对方将军帽正正经经地摆在桌子左上角。 　　他微侧了头，唇角勾起，低声道：“这堂课一定很有意思。” 　　老师在中央球体上点了两下，一道光幕打出。瞬间，教室中间的空地上出现了一片逼真的虚拟沙盘。 　　“这堂课，我们就从著名的两河之战讲起……” 　　随着沙盘出现，教室内灯光变得暗淡，远处的同学面容已经模糊。 　　楚心穿的也是黑色衣服，这暗沉沉的光线里，猛一眼未必分得出来。 　　她觉得还可以再坚持坚持，等中间休息时不声不响离开，好过现在起立，万众瞩目下被老师问东问西的强。 　　她侧了侧身体，不动声色离路长川远点，学着他们的样子，将双臂放到桌上，两手交握，直挺挺坐着。 　　路长川斜了她一眼。真是巧呢，周末刚见着她，隔了一天，她就出现在自己的座位上。 　　谁不知道这个座位是他专属的？这世上哪有那么多巧合，一定有问题！ 　　他看向沙盘，动了动鼻子，深吸气，纳闷地想，怎么有股香香甜甜的味道？ 第6章 你已经是成熟男人了 　　楚心昨天夜里几乎没睡，上午又忙活着做了许多点心，此时教室内光线暗淡，她渐渐有些撑不住。 　　老将军讲课时还好，声如洪钟，颇有震慑力。但是当开始放纪录片时，电脑合成音毫无感情的平缓叙述简直是催睡符。 　　楚心保持双臂平放两手交叠的姿势，眼睛慢慢闭上，脑袋一点点往下沉，平缓的叙述音渐渐和脑中梦境融为一体。 　　迷迷糊糊间，有人在她耳边低声说了句话。 　　“老师问你问题呢，快起来。” 　　楚心离开学校多年，对这句话没什么反应。 　　她嗯了声，慢悠悠地抬起头，撩开眼皮看到教室，才一下想起自己穿越成学生了。 　　脑子顿时清明，上学时被点名提问的恐惧迅速支配身体。 　　她完全是出于本能，来不及细想，蹭地站起来，紧张忐忑地看向老师。 　　教室中央，正低头看名单的老将军听到声音，抬头见有学生起立，颇感欣慰，道：“既然有人知道，这次就放过你们。那就请这位同学回答一下吧。” 　　全班同学的目光再次集中到她身上。 　　楚心：……靠。 　　她垂眼看向路长川，后者正襟危坐，嘴唇紧抿，肩膀抖个不停。 　　老将军点了点光幕：“这种情况下，我军该怎么办？” 　　光幕铺开很大，画面清晰。 　　代表人类的红色军团在星河右侧，与绿色兵团隔河相望。红色军团从数量上明显小于绿色兵团。 　　两军后面，用同色系代表了双方所属星球。最下方有几个小字——两河之战。 　　两河之战是什么，楚心哪知道。 　　仅从沙盘上看，这应该是一次人类以少胜多的战役，眼前定格的画面似乎是对战前夕两军军力分析，那么老师的提问很可能是“在军力巨大悬殊下，我军该如何”。 　　楚心将自己那点为数不多的军事知识搬了出来，似是而非道：“敌人派了这么多兵，那后方很可能空虚。我们可以派小队精兵，直接杀到敌人后方……” 　　她说到这，就停了，不能说太细，越细越容易出错，大家意会就可以了。 　　黎白抬头看了她一眼。 　　“思路还不错，只不过那时我们的技术水平还不足矣绕开敌人侦查。”老将军点评道，“你学号多少？” 　　楚心愣了下，要不要说实话？ 　　老将军抬头，环视一圈，对着全班同学说：“开学时我统一发过邮件，上我的课必须穿制服，如果忘了要扣学分。超过两次，本学期这堂课就没有平时成绩。这才开学几天，已经有人忘了吗？” 　　他看向楚心，又问了一遍：“你学号是多少？” 　　楚心郁闷了。 　　始作俑者又开始笑。 　　楚心听到他的低笑，憋了两秒，忽然开口：“老师，我刚才听您讲课听得太入迷，忘了自己不是这个班学生，一着急就抢着回答了。” 　　她吸了口气，继续道：“因为我朋友说，您的课特别棒，一定要我来听听。” 　　老将军显然有点意外，但又觉挺受用。 　　“哦？你是军事迷？” 　　“我是历史系的，对一些著名战役确实很感兴趣。”楚心半真半假地回答。 　　教室里的同学几乎全都看向她，就连黎白，也忍不住又抬头看她一眼。 　　路长川肩膀也不抖了。 　　老将军点点头：“既然这样，那责任不全在你。你朋友是……” 　　楚心没说话，只是貌似无意地低头看了眼路长川。 　　路长川：？？？ 　　老师眯起眼，发现自己在昏暗光线下无法分辨满屋穿着同样制服的学生。 　　他从衣兜里掏出副眼镜，戴在头上，往楚心身边一看，吼道：“路长川，起立！” 　　路长川平日再豪横，也不会对长辈和老师无礼，更何况他家本就有军人血脉，他又学得军事指挥，穿上军装，服从命令是天职。 　　他甩给楚心一个凶狠眼神，然后快速站起，以标准军姿笔挺直立。 　　老师看清人，又把眼镜摘了收回去，对着全班同学开始教训，一字一句，铿锵有力。 　　“你们这个专业，将来就是军人，军纪大于天。从你们入校那天开始就应该牢记于心！” 　　他看向路长川：“她是平民，她不懂，你也不懂？我很早就说过，要把课堂当做军事会议。军事会议，能随便带人参加吗！” 　　路长川嘴角抽动，又不能替自己解释，辩解就是推卸责任。 　　而且只有他坐在她旁边，另一边空了个位子才是黎白。 　　他说不是他，自己都没法信。这丫头片子明显是在报仇，他能解释，她就能装无辜。 　　行吧，好汉不吃眼前亏，他就先忍了。 　　老将军看着并排站在一起的两人，越看越般配，这么一想，更生气了。 　　他决定杀鸡儆猴，对着全班同学说：“我不反对你们谈恋爱，但是，不能拿课堂当玩笑，湖边树林不够你们用的？上个课还得粘在一起？” 　　楚心微低着头，唇角绷紧，认错态度良好，反正等下她就走人，随便别人怎么想吧。 　　但路长川不干，有的可以忍，有的不能忍，这个锅他可不背。 　　“老师，我跟她不是……” 　　老将军瞪了他一眼：“我不管你们是不是，我现在声明，我的课，谁也不许擅自带人来。如果有人想听……” 　　他看了楚心一眼：“让她自己和我讲。这次的事，路长川，扣你的学分，回去再写份检查，八点之前发到我邮箱，不能少于两千字。” 　　路长川倒吸口气。真特么无妄之灾啊，还以为周末已经够倒霉的，想不到还有更倒霉的等着他。 　　看见这个女人就没好事。 　　“至于你嘛……”老师看向楚心。虽然她的做法违规，但不过是慕名而来求知若渴的学生，看上去又乖又懂事的。 　　该罚的罚了，该威慑也威慑了，老将军决定放她一马：“不是我的兵，我也管不上。” 　　路长川余光看了眼低眉顺眼装乖巧的楚心，一口老血梗在喉头。 　　楚心坐下时，挺开心的，她没有掩饰这种情绪，闷头无声地笑，肩膀抖啊抖。 　　老教授恨铁不成钢地点着自己的学生们：“看看人家，外系的，都知道抢着回答问题，再看看你们。都别参军了，回家打游戏去吧！” 　　无辜躺枪的同学们：…… 　　中场休息铃声一响，楚心立刻收拾东西准备撤退。 　　她人都站起来了，路长川却还坐在那一动不动堵着出口。 　　“检查你来写。”他说，“这次的事我就不计较了。” 　　楚心失笑。她还没计较呢，他倒先宽宏大量了。 　　“你能不能再幼稚点？” 　　路长川需要抬头才能和她对视，大约是觉得这样气势不够，他也站起来，低头嚣张道：“你说什么！？你有种再说一遍。” 　　又来……楚心无语望天。问一个女人有没有种，他是眼神不好使，还是脑子不好使？ 　　黎白举着书敲了下桌子，对旁边看戏的顾一阳说：“让让。” 　　顾一阳下意识起来。黎白直接离开教室。 　　右边空出来了，楚心不理路长川，拎着包反方向走。 　　路长川在她身后开口：“下午五点前，把检查发到我校内邮箱。” 　　楚心看了眼正在离开的老将军，说：“我去问问老师，这个检查到底该谁写。” 　　她迈腿，做势要往老将军那边走。 　　路长川一着急，拉了她一把，发出警告：“喂！” 　　声音有点大，引得老将军转头看了眼，恰好看到他正和女生拉拉扯扯，不满地一瞪眼。 　　路长川马上松开手。 　　老将军摇摇头，一脸孺子不可教的表情，迈着大步离开。 　　楚心借机跑了出去，和顾一阳擦身而过。 　　一阵香气从鼻尖飘过，顾一阳迷糊了下，等楚心都跑出教室了，才想起他还有个任务。 　　他追出去几步，楚心已经拐过楼梯口，不见了。 　　黎白站在窗户边，见顾一阳追出来，问：“你追她干什么？” 　　“不是我追她，是我姐找她。那天她看见鞋跟时，那脸色，我真应该录下来让你们开开眼。” 　　顾一阳说得兴高采烈：“非让我把人给她找出来，我根本没当回事，没想到今天就碰上了。” 　　这时楚心已经出了楼，从窗户看下去，正好可以看到她的背影。 　　黑色卫衣掩不住婀娜身姿，腰肢纤细，双腿修长，马尾辫甩啊甩。 　　顾一阳深沉地说：“缘分！我刚才应该跟她要个电话。她说她是哪个系来着？历史？” 　　是历史，黎白心说，安安是外星微生物学，两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专业分到同一个宿舍。 　　安安总说，叶楚心认真努力又很乖。 　　黎白想，安安似乎对自己朋友了解不够深。 　　顾一阳耸耸鼻子，刚才叶楚心从他身前跑过去时…… 　　“你们有没有闻到点心的味道？”他咽口水，“想吃奶油面包了。” 　　这话被刚从教室出来的路长川听到，十分不屑。 　　路长川：“奶油面包是给女人和小孩的玩意，成熟男人要喝酒吃肉。” 　　他转头看向黎白，语气放低：“黎学霸……” 　　黎白看眼表，淡道：“我不管，你已经是成熟男人了，除了喝酒吃肉，也要学会自己写检查。” 第7章 半小时女朋友 　　联盟大学一共有五幢独立教学楼，以讲解授课为主。六幢教学实验楼，以实验室为主，教学同时实操。 　　这11幢楼以洼里街为分隔线，分为南北两部分。南区是第一、第二、第三教学楼以及四五六实验楼。 　　第一教学楼是学校给教学楼起的名字，和它的邮寄地址是两回事。 　　楚心要去的第三教学楼又名知行楼，邮政地址是洼里街8号。而她错进的是第二实验楼，又名因斯坦楼，邮政地址为洼里街3号。 　　楚心犯的错误，在大一新生中屡见不鲜，所以被她拦住问路的学生丝毫不奇怪，直接给她科普了一回。 　　找到自己教室时，课程已经过半。 　　这堂课叫《星际争霸史》，从大一到大四都可以选，所以教室很大，课程难度极低，因此选报的学生很多，桌椅比之前那个教室密集。 　　原主大一大二拼命学习，将必修课全修完并拿到高分，大三开始有浑水摸鱼的迹象，选得全是一学期不来最后也能突击考高分的课。 　　到大四没有学业负担，直接选了两门送分课。 　　有了刚刚的插曲，楚心现在一点都不困了，专心听讲。 　　《星际争霸史》是一门有点枯燥的课，它仅仅讲述了人类被迫进入星际时代后几百年的历史。 　　没有百花齐放的文明，没有时而合并时而征战的起伏，星际争霸史几乎就是一部单纯的战争史。 　　从楚心原本生活的年代往后没多久，由于外星人入侵，人类只好使用尚在试验阶段的太空武器应战。 　　这场战争前前后后大大小小打了数百年，直到一百三十年前，才终于尘埃落定，人类获得最终胜利，占据了太阳系。 　　长久的战争使人口数锐减，原本的家园也在轰炸中消失殆尽。 　　人们在太阳系中四处迁徙，寻找新的居留地。 　　所幸，曾有的科学技术大部分得以留存，甚至由于战争原因，其中一些技术水平突飞猛进，人们开辟新家园的进程没有想象中那么艰难。 　　楚心生活的首都星并不是第一颗被开发的星球。 　　人们在宇宙中辗转数十年，陆续开发十余个星球后，才找到这颗与地球最为接近的星球。 　　这里空气含氧，不必戴着面罩；这里气候稳定，一年分冬夏两季，季节过度缓慢而自然；这里有丰富的动植物，并且对人类和平友好。 　　几乎在找到它的一瞬间，联盟长官们就决定将它定为首都星。 　　起初，因为首都星开发晚，基础设施不全，联盟不得不给出奖励邀请大家搬来这里。 　　现在，想搬到首都星需要填申请，估算公民贡献值，到达一定分数才可以。 　　或者像叶楚心这样凭本事考进来，顺利毕业找到工作也可以得到星籍。 　　首都星上共有四所高校，都是全星系中数得出数的名校，各有自己的招牌专业。 　　其中又以联盟大学和银河大学为首。这两所学校毕业的学生，不愁找工作。 　　当然，找工作是不愁，但是否能找到满意的工作就不一定了。 　　像傅安安学的外星微生物学就远比叶楚心学的历史就业前景好得多。 　　其实原书中，所有关于星际历史的内容，只字未提。 　　对楚心来说，这个世界是一本书，但它也是一个有背景有内部逻辑的世界。 　　不知为什么，上过这个课，楚心甚至有了一丝庆幸。 　　和平与战争总是交替出现的，而她幸运地穿到了一个和平时代。 　　怀着这种想法，不管是女主傅安安，女配叶楚心，或是黎白、路长川……这些二维人物都变得立体鲜活可爱起来。 　　楚心接受了这个世界，也接受了她自己，她要在新的世界中认真生活下去。 　　这天傍晚，MOI酒吧包间里，灯光敞亮，几个服务生正对着各自的电脑啪啪打字。 　　路长川抱着胳膊，逐个在他们身后看。 　　“你这个不行，太急了，写这么快怎么写够2000字啊？” 　　“我靠，错别字这么多，滚滚滚。” 　　“感情呢？感情！要发自内心地认为自己错了，懂吗？” 　　“你得仔细想想，我为什么要带别的学生来听课？这个理由得正面！”路长川指示完，想起叶楚心会留下都是拜自己所赐，便嘀咕了一句，“我真是脑子被驴踢了。” 　　那个服务生抬头，难道这就是理由？ 　　路长川啧了声：“看我干嘛，赶紧写啊！” 　　服务生忙低头奋笔疾书，急得满头大汗，刚听说这个紧急任务时，他还挺高兴，觉得钱赚得容易。 　　果然天下没有随便吃的饭，金主要求太高。 　　不是路长川要求高。兵法课老将军当年在军队就是做思想工作的，看检查比看报告眼还叼。 　　路长川自己写不出，看他们写得又不满意，走到门边，连敲几下呼叫扭。 　　很快，酒吧经理跑过来，肉呼呼的脸蛋笑得鼓起来。 　　“路少，有什么吩咐？” 　　“你这就没个文化水平高点的？”路长川一边问，一边掏出手机，刷着经理的脸打开转帐页面。 　　胖经理咽了咽口水，看着转账界面上的数字，只等主人按下确认键。 　　他一咬牙，立正道：“我来！我写，保证让您满意。” 　　几个服务生顺次离开。 　　露台上正和漂亮妹子把酒言欢的顾一阳听见屋里安静了，不知发生什么事，撩帘进来。 　　睨了眼正冥思苦想的酒吧经理，转头对路长川说：“你这么败家，你爷爷知道不？” 　　路长川一屁股坐沙发上，无所谓道：“他老人家那么忙，哪有空关心我。” 　　顾一阳嘻嘻哈哈道：“忙着给你找对象吧。” 　　路老太爷一生得两子。 　　大儿子按他的意愿接了父亲的班，现在是联盟政要。政客要有个体面的家庭，所以工作没多久就和学生时代的同窗结婚，婚后很快有了一个女儿，之后就再没生孩子。 　　小儿子从商，现在是路氏财团大掌柜，一心扑着事业，快五十岁才结婚，有了路长川这么个儿子。 　　路家孙辈一共就两个。 　　路老太太先是娇惯孙女，然后娇惯一大把年纪才抱上的孙子，养出路长川这么个小霸王。 　　如今老两口快一百岁了，最大的希望就是有生之年抱个重孙，这唯一的指望就落在路长川头上。 　　于是，老太爷眼下最重要的工作，就是到处物色合适的孙媳妇。 　　这事，在他们圈里都快成笑话了，不过敢当路长川面提起的也就顾一阳，黎白才不屑掺和。 　　路长川作势要揍他。 　　就在这时，顾一阳手机响了。他接起来嗯了几声，挂掉电话时，对路长川说：“你那个半小时女朋友找到了，想不想知道？” 　　一旁默默看书的黎白抬起头：“你找她干嘛？” 　　黎白倒不是关心叶楚心。但她是傅安安好朋友，若是路长川因为上课一事找她麻烦，让安安知道了，可能连带对自己印象不好。本来安安就不喜欢他们这种公子哥。 　　“不干嘛，是我姐找她。”顾一阳回道，“叫叶楚心，大四历史系的。” 　　黎白听说是顾芩要找人，就没再说什么，重新去看书。 　　路长川挑挑眉，往后一靠：“给我发短信的那个，找出来没有？” 　　顾一阳收起手机，回得干脆：“没有，那手机号不和你联系就不开机，发完短信就关机，想追都追不到。绝对是惯犯，不留痕迹，就不明白到底图什么。说不定那天躲在旁边，看你太凶放弃了，准备再找个软柿子捏。” 　　他扭头朝黎白喊：“哎，你小心点，没准哪天有人拿着鉴定报告找你来。” 　　黎白撩着眼皮白了他一眼：“无聊。” 　　“可不就是无聊，本来以为周末能看场好戏。”顾一阳哼唧，又对路长川说，“报警的话，一找一个准。” 　　路长川握拳，关节咔咔响。 　　“不能报警，万一结果是真的。我前脚把她送进去，我爷爷后脚就能把她接回家。继续找，不找出来，誓不罢休。” 　　楚心特别感谢原主把学分都修完了，这样她才能无顾虑地泡在蛋糕房，学习使用新食材。 　　用半天时间把一周的课都上完，她第二天又早早到了齐大蛋糕。 　　但这次，有人比她还早。 　　魏夏正在后厨拆大口袋，里面是一摞摞锡纸托盘。他脚边有个箱子，里面装着三大盒蛋挞皮以及两桶蛋挞液。 　　楚心：“你在干什么？” 　　“刚送货来，准备做蛋挞。” 　　楚心哭笑不得，这不是做蛋挞，这是搭积木，还是给三岁小孩搭的积木。 　　魏夏将拆好的蛋挞皮和托盘堆到桌上，将蛋挞液打开，问：“你做吗？还是做别的？” 　　他看出楚心最近更喜欢亲手制作食物。 　　楚心看着面前少说上百个蛋挞皮，叹道：“一起吧。” 　　她一个锡纸托一个挞皮拼好，魏夏往里倒蛋挞液。 　　连着弄了六七个，魏夏停住，纳闷道：“你今天怎么这么慢？” 　　楚心看着手里的蛋挞皮，沉默数秒，转头问他：“你觉得卖这样的蛋挞合适吗？” 　　魏夏歪头琢磨：“这一箱成本不到二百，能做一百六十个蛋挞，不算耗电和人工，每个卖3.8，我觉得挺合适。” 　　楚心瞅着他，确定他不是在说笑。 　　她扔掉手里的挞皮。 　　“我不能容忍，从我手里卖给顾客的东西，是这样做出来的。” 　　魏夏对她这两天跳跃的思维有些免疫了，平淡地问：“那你想怎么办？自己做？” 　　楚心点点头：“我跟老板说，他电话多少？” 　　魏夏：“你找不到他，他去的地方没有网络。” 　　楚心抿唇，算是懂了，这个店从上到下都在敷衍。 　　“有没有账本？我算一下成本。” 　　“没有，只有每天的收银记录。” 　　楚心控制不住震惊表情，老板这么松心，很容易被店员钻空子的。 　　想到那天魏夏随手更改价签的行为，她问：“是不是我们对这个店做什么都可以？” 　　这个问题难到魏夏了，他还真没想过。 　　他拧起好看的眉毛，仰头琢磨了会儿，勉强表示：“这么说好像也没错。” 　　楚心眉梢轻动，无语半晌消化完这句话，眨眨眼，五官舒展，蹦出一句：“那我就知道该做什么了。” 第8章 奇怪的人，喜欢的东西也奇…… 　　将现成的挞液挞皮全都扔到一边，擦干净台面，揉面机里放上面粉和水。 　　挞皮的制作方法类似牛角包，关键就在千层结构。 　　看着水面混合的状态，楚心嘀咕了一句：“这面粉吸水性真差……” 　　面粉质量一般，和店面整体档次有关，她没办法也没必要去改变这点。 　　蛋挞是一种全年龄通吃的美味小食。虽然好做，但各家口味都不一样。唯一共通的是，刚出炉的热蛋挞外酥里嫩、奶香四溢最为好吃。 　　要想蛋挞可口，当然得选酥皮，类似饼干底的挞皮，楚心只会用在大的挞类甜品中，绝不会用在蛋挞上。 　　大部分面包店卖的蛋挞是冷的，在楚心看来，冷蛋挞和热蛋挞可以算两种东西了，从外观到口感都有很大区别。 　　除此之外，蛋挞中还可以加入红豆、姜汁、巧克力，甚至燕窝，做成各种不同口味的。 　　配咖啡吃的要更甜一点，若是配了牛奶吃，则要淡一些。 　　饼托使用千层面皮，擀得薄薄的，倒入用鲜奶油制成的蛋挞液，降低糖量，使其更嫩滑，再加入深棕色焦糖。 　　“我算过付款记录，每天下午五点到六点这一小时是客流高峰。我们就在这个时间供应蛋挞，每天只做三盘，五点开始卖，先到先得。” 　　楚心一边做，一边说。 　　魏夏正往挞皮里倒蛋挞液，听了这话：“其实有人就喜欢在下午吃这个。” 　　楚心：“恩，蛋挞做下午茶最合适，但我们现在没这个客流量，放凉了就不好吃了。” 　　魏夏随口道：“那点差别，没什么人吃的出来。” 　　“我吃的出来。”楚心回，“而且这叫饥饿营销。” 　　饥饿营销是指商家有意降低产量，制造供不应求的假象，以维持产品高端形象。 　　楚心一向看不上饥饿营销，但必须承认，这种营销方式很有效。 　　魏夏皱眉，五点来钟是比较饿。 　　“你没事时多练练怎么做挞皮，一开始层数不用太多，自己掌握。”楚心说着说着，就拿出了上一世做主厨的派头，开始下任务。 　　好在她本来就是资历高的“老员工”，又勉强算是当过魏夏的“师傅”，这样说倒也不显突兀。 　　魏夏无声地点点头。 　　“关键在折面时的温度，温度高了面团发酵黄油融化，失败。但温度太低面不好折，最后成型不漂亮，也失败。” 　　她手握成拳抵在唇边，看着柜上放的成品牛角包。 　　这个店只有她和魏夏两个人，实际会做的只有她一个，如果卖的种类太多肯定忙不过来，对她学习新食材帮助也不大。 　　不如专心做几款拳头产品，多出来的时间可以用来练习甜品。 　　“牛角包对面粉要求高，销量又低，以后不卖了。曲奇饼干、千层方砖做主打。嗯……能不能加入椒盐口味……”楚心边说边琢磨。 　　魏夏皱眉。楚心最近在店里时间那么长，还总在思考怎么提高销售，照着书中配方学做蛋糕，老板又不会给她多开钱。 　　他问：“你最近在店里的时间这么长，不急着找工作了？” 　　找工作？ 　　当然要找的，等毕业后，她就去最好的酒店做甜点师，攒几年钱，开一个自己的店。 　　相比开饭店，甜品店初期投资要小得多，如果她能拿到上一世那样的薪资，用不了几年就可以开起一间小点的。 　　若是能打出名气，找银行贷款轻而易举。 　　楚心弯唇：“我现在不是有工作吗？” 　　魏夏将烤盘放入烤箱，心想，在这么个店打工也能叫有工作？ 　　不一会儿，蛋挞就烤好了。 　　魏夏取出烤盘放到桌上。烤好的蛋挞冒着热气，焦糖鼓起。 　　楚心提醒道：“这个要趁热吃。” 　　魏夏用手捏起一个，吹气。 　　门外传来敲门声，楚心放下手里的活，跑出去。 　　还是前天那位带孙子来的老太太。 　　“我家混世魔王早点非要吃小方砖……今天没有吗？”老太太对着空空的展柜问。 　　楚心看了眼时间，才九点，以往这个时间魏夏都没起床呢。 　　她想了下：“小方砖还没做，不过您来的巧，蛋挞刚出炉，还烫手呢。” 　　老太太犹豫了，她孙子是爱吃蛋挞，但不是这家的。 　　楚心不等她回话，径直道：“我先给您拿一个尝尝，和以前做法不一样。” 　　她用小盘子装了一个蛋挞拿出来。 　　豆腐样的挞心滑嫩，微微颤动，上面有焦糖点缀。 　　老太太没接盘子，直接用手拿起锡纸托。奶香顿时在鼻端萦绕，热乎乎的放在手心，驱散晨起的寒意。 　　一口咬下去，挞心还有些烫，吞不得又舍不得吐，含在口中呵气。 　　老太太的眼睛因为热馅烫口而皱起来，继而有些茫然。 　　楚心仔细观察她的反应，不错过一个微小的神情变化。 　　慢慢咀嚼吞下后，老太太眼睛发亮，又是一口，酥皮碎屑掉落到衣服上，也顾不及拍打。 　　“真好吃！”她对楚心说，“和以前完全不一样了。这个怎么卖啊？” 　　楚心一颗心放到肚子里，迅速做出决定，笑道：“5.8星元一个，一盒四个二十。” 　　“比SWEETY的贵一点，但也比它的好吃些。”老太太道，“我先买一盒，回去给我家那小子尝尝。” 　　楚心暗自挑眉，这是她第二次听到SWEETY的名字了。 　　她弯唇，补充道：“您是老顾客，我再给您打个八折，吃着好的话，帮忙跟街坊们宣传下。这个蛋挞每天下午五点开售，只卖六十个，因为要保证客人们都能吃到热乎的。” 　　老太太一听又有折扣，顿时喜笑颜开：“哎呦，还用你说，好吃肯定宣传啦。” 　　她从魏夏手中接过包好的蛋挞快步回家，要让孙儿吃上热乎的。 　　待她离开，楚心马上问：“SWEETY是个什么店？” 　　“面包房，应该是首都星最大的品牌，起码有几十家连锁店。” 　　连锁店？楚心笑了。 　　她做的点心当然会比连锁店的更好吃，否则上一世，它们不可能卖出那种高价。 　　倒不是她看不起人。连锁店为了保证口味统一，所有产品会由中央厨房配送，只有少量产品由分店当场制作。 　　不过连锁店有很多经营上的优势，它们可以用更低的价格够买到高级原材料，利用整齐划一的店面牢牢吸引住顾客。 　　而且连锁面包店会有自己的研发中心，上新速度快，味道通常是最合大众口味的。 　　“找时间我去它们店里看看。”楚心说。 　　魏夏朝路口抬抬下巴：“再往前一个路口，就有一家。” 　　诶？楚心瞪起眼往外看，竞争对手离得这么近吗？！ 　　两人合力将饼干和方砖面包做出来，面团是头天晚上低温发酵好的，只需整形烘烤。 　　他们将多出的十几个蛋挞也放到前店试卖，十点钟正式开门。 　　楚心独自留在后厨，继续研究配方。 　　她把后厨所有食材分类整理好，打算为每样食材设计一款甜品，逐步把前店那些厂家送来的盒装蛋糕全换下去。 　　就不知道老板回来会不会生气，如果她能让店面生意好起来…… 　　楚心有种“山中无老虎，猴子称霸王”的感觉。 　　魏夏走进后厨时，就见楚心正站在灶边用勺子在小锅中搅拌。 　　锅里是种暗红色的酱，她用勺子沾了点放到嘴里，立刻拧眉：“好酸。” 　　魏夏觉得挺有意思，笑道：“跟你说一声，蛋挞卖完了。” 　　楚心不掩惊喜，欢快地说：“这么快，果然我做的点心很好吃啊。” 　　魏夏笑着摇摇头，回到前店。 　　这个女人一进厨房就满身元气，幸福点超低。 　　已过午时，他觉得燥热，挖了几个冰淇淋球，坐到窗边。 　　冰淇淋是上周做的，边缘已经出现冰碴，不好挖。 　　魏夏盯着不规整的球体，脑中响起一句话——我不能容忍，从我手里卖给顾客的东西，是这样做出来的。 　　他吃了一口。虽然放了好几天，虽然有些变硬，但味道还可以嘛，就算再好上一些，又有多少人能吃出来呢？ 　　有必要费那个劲吗？ 　　下午五点，正是店里客流高峰。 　　说是高峰，也不过同时有三位客人在。 　　楚心直接端着烤盘出来，吆喝了一句：“刚出炉的蛋挞，还烫手的，免费品尝啦。” 　　听到“免费品尝”，店里几位客人都抬头看过来。 　　冒着热气的小点心确实诱人，而“刚出炉”三个字又给人一种“我好幸运，刚好赶上”的错觉。 　　楚心戴着卫生手套，一边递给客人，一边说：“蛋挞就要趁热吃，我们每天只卖六十个，晚了就没了……” 　　正说着，上午来过的老太太领着自家大孙子，还带了两个年轻妈妈，俱都领着自家娃。 　　一进门，老太太指着蛋挞说：“就是这了，刚好赶上，我家孙子吃了四个嫌不够。” 　　楚心迎上去：“阿姨来了。” 　　一个年轻妈妈接道：“秦阿姨说你家蛋挞，特别好吃，正好接了孩子下幼儿园，顺路来看看。” 　　楚心拿着蛋挞蹲下，与小朋友们齐平，温柔笑道：“来，一人送一个，不好吃扔掉，好吃再叫妈妈买。” 　　秦阿姨在旁边赞许地笑笑，这丫头真会做生意。 　　蛋挞生意开门红，一天比一天卖得快，销量也从六十一路攀升到四百。 　　高兴之余，楚心没忘了自己的目标。几乎所有甜品师都要在纸上构思新设计，也因此，好的甜品师也是个好画手，楚心也不例外。 　　她买了画本随身携带，每晚在宿舍描画设计图，白天带到蛋糕房实践。 　　这天，又到上课的日子。 　　楚心这次到得早，在最后一排找了个位置坐下，从包里拿出画本，抽了根铅笔，单手支腮，右手轻轻勾勒线条。 　　今天画的是个草莓蛋糕。 　　这款蛋糕是楚心认识的一位优秀同行的作品，因为外形太过可爱，她忍不住画了下来。 　　草莓样的蛋糕体，侧躺在托盘上，顶部有个奶油霜做的绿蒂，一粒粒白色小珍珠糖等距贴在喷砂后的红色糕体上。 　　这款蛋糕不但外形可爱，味道也很好，内部有草莓果酱，糕体中加入了椰蓉，口味丰富。 　　楚心正画得专心，冷不丁身边有个声音问：“这是什么东西？” 　　声音恐怖的熟悉。 　　楚心转头，一眼就看到路长川放大的俊脸，吓得她“啊”了一声。 　　前排同学回过头，看到路长川，也跟着“啊”了一声。 　　路长川皱眉，瞪了那同学一眼，随后说楚心：“叫什么叫。” 　　“你……你怎么在这？你不会还要我给你写检查吧？” 　　这都过了多少天了。 　　路长川挑眉：“你还有胆提？” 　　另一边，有人戳她胳膊一下。 　　“学妹，是我找你。” 　　楚心惊惧转头。 　　顾一阳笑眯眯的：“学妹，你穿多大号鞋？” 　　卧槽，这么变态的吗？ 　　楚心觉得自己的眼神一定表露了她的内心，因为顾一阳看懂了。 　　他瞪起眼，替自己解释：“不是我想打听的，是有人托我问的，我对你穿多大号鞋没兴趣。” 　　楚心很懵，下意识转头看向路长川，难道是他？ 　　路长川正盯着画本，对上面像草莓又不是草莓的东西很好奇的样子，见她看自己，怼道：“看我干嘛？我也没兴趣。” 　　楚心一把合上本子，收起来。 　　顾一阳低头看了眼：“38？” 　　楚心觉得自己一定是遇上变态了。 　　“你不说话我就当是了啊。”顾一阳说道，“别紧张，你上次看不上的那双鞋，是我姐设计的，她这人有病，见不得别人不喜欢她的产品。” 　　他往前一点，压低声音：“你就跟我说说，你喜欢什么样的鞋，我回去告诉她，让她照着做一双，也省得我老来烦你。” 　　班上同学虽然不敢明着回头，但都在偷偷瞄她，窃窃私语。 　　楚心只想快点把这两人打发走，低声说道：“我喜欢平底轻便的，站一天也不累，防滑防油耐腐蚀，刀子掉下去也扎不破。” 　　顾一阳：“……这是什么东西？” 　　楚心：“厨师鞋。” 　　“噗嗤”一声，路长川笑，“果然奇怪的人，喜欢的东西也奇怪。” 第9章 要卖些利润高的产品了 　　平杨西区是一片老居民楼，据说住户都是当年最早迁居到首都星的那批平民后代，当时这里还是大片荒地。 　　每四栋楼形成一个小街区，四四方方的，整个平杨西区有不少这样的小街区。 　　前几年，在最热闹的路口来了一间SWEETY。 　　作为一家有着丰富连锁经营经验的品牌店，在做出决定前必然会对整个地段做深入评估。 　　评估结果非常好。 　　平杨西区距离市区不远，周边住户多，底层社畜、中层白领、土豪坐地炮各层次人都有。 　　虽然整个街区有大小面包房蛋糕店七家，但全是小作坊模式，根本不是SWEETY的竞争对手。 　　经过一通分析，总店对在这里开新店很有信心，并且从另一分店调来了颇有经验的小山井做店长。 　　小山井是个开朗外向总是笑呵呵的小个子男人。 　　事实证明，总店的眼光很好。 　　在他的带领下，不过几年时间，附近七间小作坊面包房陆续关门了六间，唯有一间“齐大蛋糕”还留着。 　　以小山井多年混迹烘焙圈的经验看，他死活想不明白这个店凭啥还没倒闭？ 　　凭他们卖的那些放了许多添加剂三个月都不变质的面包？还是凭那些装在盒子里，不开封就不会坏的盒子蛋糕？还是凭“齐大蛋糕”这个听上去像土匪寨似的店名？ 　　这个问题尚未想通，他又发现了新问题。 　　最近这两天，一到下午五点来钟，齐大蛋糕门口就会排起小队，每个顾客都会拎着一袋点心走。 　　嗅觉敏锐的小山井立刻派了亲近的小工去打探消息。 　　SWEETY后厨，小厨们正忙着将中央厨房发来的冷冻面团解冻烘烤，蛋糕师傅在准备今天预订的蛋糕。 　　这个店不需要大厨，一个店长一个蛋糕师傅再加两三个小工就够了，倒是服务员有□□个轮班，前店比后厨人手还多。 　　几乎所有产品都是由中央厨房统一发送，这样既可以保证品牌口味标准化，同时还能大大降低成本。 　　面包小工很快拎了袋子从后门进来。 　　“他家新出了千层方砖和蛋挞，差不多每个客人都会买。方砖剩最后三个，我都买回来了。”小工将一袋子吃的递给小山井，搓着手期待地看着自家店长。 　　小山井：“干嘛？” 　　“我能不能再去买一趟。蛋挞一会儿就出炉了，我想买几个。” 　　小山井无语：“咱们店没蛋挞啊？去去去。” 　　小工哎了声麻利地转头就走。 　　“等会，”小山井叫住他，“多买几个。” 　　小山井看着面前摆的三个小方砖，有奶酪口味，有巧克力口味。 　　他拿起一个掰开，盯着里面的组织看了许久，递给旁边的蛋糕师傅。 　　“你看这有多少层？” 　　蛋糕师傅也是做面包出身的，在这个店里，除了店长小山井，就他资历最老。 　　他看了会儿，随口道：“至少三十层。” 　　小山井摇摇头：“得有五十层了。” 　　蛋糕师傅吃惊：“五十层？咱店里的可颂也就21层吧？” 　　见他这么惊讶，小山井不太爽，翻翻眼皮，酸酸地说：“光层数多有什么用，关键看味道……” 　　他说着，咬了一口面包，顿了顿，过了许久后面的话都没说出来。 　　蛋糕师傅两手占着，吃不到，瞅着自家店长，问：“怎么样？难吃吗？” 　　小山井嚼了几口咽下去：“还行吧，能吃。” 　　他想了想，问：“咱们能不能也加多些层数？” 　　蛋糕师傅：“不行吧，总店不可能为这一款产品修改设备流程，而且21层足够了。” 　　小山井不说话了，静了片刻，又问：“那咱们也卖热蛋挞，挞皮我们自己揉……” 　　“想什么呢。”蛋糕师傅拦住他，“自己揉，总店发来的怎么办？不要了？” 　　小山井瞪了他一眼，拎起袋子往桌边走。 　　蛋糕师傅小声叫他：“哎，也不说喂我一块？” 　　小山井只当听不见，独自坐在小桌前，又撕下一块面包放到嘴里，慢慢咀嚼咽下后，不服气地嘀咕：“我也能做出来……” 　　他在脑子里回忆了下大齐蛋糕的两个伙计，一个是兼职的学生，一个是什么都不会做的外行人。 　　这个面包会是谁做出来的呢？ 　　这个问题只困扰了小山井一天。 　　第二天早上，店门刚开，他正在后厨忙活时，昨天去买面包的小工跑过来。 　　“店长，大齐蛋糕的人来了。” 　　小山井皱眉：“谁？” 　　“就是大齐蛋糕，那个女学生，挺漂亮的那个。”小工不好意思地笑笑。 　　小山井想了下，放下手中活，去了前店。 　　楚心正绕着柜台逐个看。 　　虽然时间还早，但店内已经有四五个客人。刚刚烤好的面包还散发着阵阵热气。 　　面包占了整个店一半，另外三成是饼干小食类，甜品占比不多，以节庆蛋糕为主。 　　这和楚心预料一致。面包对顾客粘性大，人们可以每天吃面包，但不能每天吃蛋糕。 　　但其实一家面包店，利润最高的是汤汤水水类，其次是蛋糕类，最后才是面包。 　　楚心把试吃产品一样吃了一口，没有试吃过的，就买一个，很快堆了五大盘，看得店员直挑眉。 　　她盯着饮品菜单看了许久，像是要把菜单上的内容背下来，最后又挑了六款小蛋糕才去结账。 　　收银台后面是个三十岁上下的男人，个子不高，不胖不瘦，有些秃顶。 　　他弯着唇，翘着小指，一边打包一边和楚心闲聊。 　　“买这么多啊，喜欢吃面包？” 　　楚心笑笑默认了。 　　“我家的面包蛋糕放心吃，都是好食材做的。保证没有添加剂，和那些放三个月都不坏的面包不一样。” 　　小山井说着，刷脸结账。结帐后，他又拿了两款楚心没拿的面包放到袋子里。 　　“赠品。” 　　楚心微怔，笑着收下了。 　　等她离开，昨天买蛋挞的小工凑过来问：“店长，她怎么跑咱们这买面包来了？” 　　小山井斜他一眼：“这还用说？当初我们过来前，不是也把附近面包都买了一遍。” 　　“咱们是为了竞品分析，这都开业好几年了，她现在才打算研究对手产品，太晚了点吧。” 　　小山井想到千层方砖的味道，叹了句：“谁知道呢……” 　　“也不知道蛋挞是不是她做的。” 　　小山井：“就是她。” 　　“这么年轻，不可能吧？” 　　小山井不屑道：“这是高手间才有的心意相通，你不懂。” 　　从她试吃第一款产品开始，他就知道，千层小方砖一定是这个女孩做出来的。 　　他转头问小工：“这个月销售怎么样？第四季度了，能不能进前十？” 　　“只要接下一个月保持现在的销量，肯定可以。” 　　小山井点点头，又看了眼已经走到马路对面的楚心，嘱咐道：“圣诞新品要准备起来了。” 　　楚心回到店里，将几袋面包放到厨房台面上，给魏夏打了个电话。 　　“下楼吃面包。” 　　每间面包房，总会有两三个或者四五个核心产品，色香味俱全，并且有新意。 　　它们是门店的招牌，也是揽客的主要功臣。 　　“像这种产品，我们就不能做。”楚心指着法棍对魏夏科普，“没有任何馅料的纯面包，使用的都是高档麦粉，因为它们的味道主要靠优质小麦的自然香气，所以我把牛角包撤了。” 　　“但像这种，”楚心拿起一个菠萝派，“加入水果酱、巧克力、奶油的面包，不管是夹心还是千层，它们使用的都是预拌粉，因为面包的味道会被酱料的甜味覆盖，所以对面粉的要求没那么高。” 　　魏夏似懂非懂地听着，他现在对楚心时不时的抽风已经很适应。 　　和面包相比，SWEETY的蛋糕就非常普通了，不管是外形还是口味，都是最大众的。 　　楚心还担心过，万一这个世界人们口味变化特别大，是她完全应付不了的就麻烦了。 　　现在，通过这一周千层小方砖和蛋挞的试卖，她已经知道自己多虑了。而SWEETY的产品进一步证明了这点。 　　她放下手中食物，拍拍手站起来，自信道：“看来，六百年过去，人们的舌头并没有太大变化。这样我就知道怎么把这个店的销售提上去了！” 　　魏夏仰头看她，笑着问：“怎么提？” 　　楚心扬眉：“首先，要有拳头产品带动客流，蛋挞和小方砖就是第一阶段主打。其次，我们要卖些利润高的产品了。SWEETY喜欢卖果汁，我们不和它抢。我们嘛……” 　　她弯唇：“蛋挞有了，奶茶还会远吗？” 第10章 跑腿工路少爷 　　蛋挞刚在西方出现时，是配着美式咖啡吃的，很甜。走向世界后，很多人喝不惯无奶无糖的黑咖啡，蛋挞的甜度跟着降低。而降低后的甜度，配上茶最合适。 　　倒是可以单卖英式红茶，配着蛋挞正好，只是和整个店面的风格不一致。 　　再者，红茶没有奶茶受欢迎。 　　齐大蛋糕在饮品这一块做的很不好，卖瓶装饮料？这是在开玩笑吗？ 　　SWEETY也卖成瓶的饮品，但那是人家自己做的当日鲜榨果汁，装瓶里方便客人带走。 　　不管是在饭店还是面包店还是任何一家和餐饮有关的店铺，汤汤水水的利润都是最高的。 　　饮品一向是面包店甜品店不可放过的产品线。 　　SWEETY主打各种果汁饮品，楚心不和他们正面杠，她做奶茶。 　　其实会想到做奶茶，主要因为茶叶是现成的。她现在推新品有一个原则，除了新鲜水果这种需要每天采购的食材外，尽量使用店内现有食材，以免引起老板不满。 　　之前她整理后厨时，发现成箱的茶叶，当时就有这个想法了。 　　据魏夏说，这是老板最喜欢喝的茶，是他从外星球带回来的，每次他都觉得自己要住很久，所以背两包回来，但其实没几天他就离开了，一来二去攒下一大堆。 　　楚心连着喝了两天，味道接近乌龙茶。 　　乌龙是极具华夏特色的茶叶品类，这让她觉得很亲切，当即决定就用它。 　　第一款奶茶自然是最基础百搭的焦糖奶茶。 　　将茶叶与白糖一起翻炒，炒至糖色变黄后，加入清水煮开，闷上几分钟，再把茶叶过滤掉。 　　茶水与牛奶混合后，一杯简单的焦糖奶茶就做好了。 　　只是似乎太简单了点。 　　其实光是一杯奶茶，就可以玩出很多花样，但对于目前客流不佳的齐大蛋糕来说，产品要专而精。 　　楚心琢磨了许久，决定暂时只上焦糖奶茶，不过可以在里面添些芋圆。 　　芋圆适用面广，即使不放奶茶里，也可以单独制作各种芋圆甜品。而且它可以冷冻保存，使用时不必解冻，直接下水煮即可。 　　芋圆夏天吃冰的最为可口，往里加牛奶、椰汁、西米即可，再根据口味随便放些水果。 　　也可以吃热的，放进红豆汤里，十分开胃。 　　楚心选了紫薯、红薯、南瓜和大芋头，一次做出不同颜色，搭配在一起很漂亮。 　　将食材蒸熟捣烂，加入木薯粉，揉成光滑面团，搓成长条，用刀切成小段，用热水煮开。 　　将煮好的芋圆从热水中直接捞入冰水浸泡，这样成品会更加Q弹，直接加白糖本身就很美味。多出的芋圆撒上淀粉，放入冰箱冷冻保存。 　　芋圆制作简单，易储存，颜色漂亮，冬天可热吃，夏天可冰吃，天然食材健康可口。 　　奶茶纸杯偏大，楚心将它定价为16.8元，可任选一种芋圆。 　　蛋挞一个5.8元，两个蛋挞加一杯奶茶组成套餐，25元，可以坐在店里趁热吃。 　　热乎乎的蛋挞加上热腾腾的奶茶，对忙碌了一天的上班族来说，就是一顿可口的小食，温暖空荡荡的胃。 　　热蛋挞配奶茶的套餐使客流量又上一个台阶，三组小桌椅就有些不够用了。 　　楚心拿出一个黑皮本，这是她的“工作日志”。 　　她翻开一页，顶上写着“店面改进计划”。里面已经记下了包括取消非店里自制产品、提高原材料质量、穿着统一制服、采用会员制等七八条内容。 　　她在最下面加入一条“增加堂食座位”。 　　楚心抓紧每一分钟练习做店长，来弥补上一世她在经营上的短板，为将来自己开店打个基础。 　　对她来说，做店长比去高档酒店做甜品师能学到更多东西。 　　这天晚上关店前，楚心照例开始计算当天销售。 　　原本由厂家供货的面包全都下架，只推三种口味小方砖，四种口味曲奇饼干。 　　她坚持不用乱七八糟的东西填补，这样看上去显得展柜空了不少，但营业额不降反升，说明这种主推拳头产品的策略起了作用。 　　这段时间客流变化最为明显，尤其是限量蛋挞出现后。从最开始的日均三四十人到了现在□□十人，周末有天甚至到了两百。 　　客单价也从12星元到现在的30星元。 　　按这两天的势头继续下去，一个月流水能有十万了。 　　面包店毛利在50-70%，但因为这家店以前不卖汤汤水水这些利润高的，所以毛利会低一些。 　　折中按60%算，再去掉房租…… 　　楚心放下笔。房租、员工工资、原材料成本这些她都不知道。 　　慢慢总会知道的，反正目前的思路是对的。 　　她收拾好东西准备回宿舍，从包里拿出手机，发现有多个未接电话。 　　楚心随意扫了眼，将通知关掉，又把手机放回包里。 　　自从路长川和顾一阳跑到教室和她说话后，她似乎一下成了校园红人，走在路上会被人拦住，手机也常接到并不熟悉的同班同学来电。 　　她们目标一致，旁敲侧击地打听路大少这伙人喜欢什么，好为他们准备圣诞礼物。 　　楚心不胜其烦，索性把手机仍包里，一天都想不起看一下。 　　她和魏夏道别后，溜达着往学校走。 　　此时临近晚上十点，路上还有不少行人。 　　走出两个路口就是商业区，过了商业区没多远就进入了联盟大学范围内。虽然没有围墙，但有校园保安在街上执勤。 　　包里手机响起。 　　楚心看了眼，是个陌生号码，有点眼熟，肯定是这两天打电话烦过她的。 　　她接起来，没什么好气地“喂”了声，没想到对面的人比她还烦躁。 　　“你在哪？”口气挺冲，像个老熟人似的。 　　楚心皱眉：“你谁啊？” 　　“……路长川。” 　　楚心倒吸一口气，左手猛地捂住话筒，一脸震惊，又看了一遍来电号码。 　　难怪眼熟，黑手机联系过的。 　　不会发现了基因鉴定是她做的吧？ 　　对面的人等得不耐烦：“喂？说话啊。” 　　“你怎么会有我电话？”声音放低。 　　“校内网通讯录上找的。” 　　楚心松了口气：“你找我有事？” 　　“你的鞋做好了，顾芩让我交给你。” 　　“鞋？” 　　“……你要的，什么厨师鞋。” 　　楚心又惊了，顾一阳还真让他姐做鞋啊。 　　“其实不用……” 　　“别废话了，我很忙的好吗？你住哪个楼？” 　　楚心无语，又不想见他，只得说：“牛津楼二单元，你放快递箱下面好了。” 　　“知道了。” 　　啪嗒电话挂了。 　　楚心想了半天也没想起顾芩这个人在书中出现过没有。 　　她撇撇嘴，慢悠悠地往宿舍楼走，生怕和路长川打上照面。 　　然而，怕什么来什么。 　　牛津楼砖红色墙在路灯照射下幽幽的，白色跑车就停在单元楼外的街边。 　　路长川单手拎着袋子，靠在车身上，一脚踩着路牙。 　　进出楼门的学生纷纷侧目，隔着数米远楚心都能感觉到她们的震惊神情。 　　她头都大了，悄悄隐在树后，想等这人离开再过去。 　　滴里嘟噜的手机音乐声又响了，楚心看了眼来电，无奈接起。 　　路长川：“我到了，你下来拿一下。” 　　“你放快递箱下面就行了。”她压低声音。 　　“要是被人拿走了，我怎么和她交待啊？” 　　他说话时完全没有楚心这么多顾虑，声音和平时一样响亮，更加引人注目了。 　　楼上已经有人听到消息，聚集到窗户边。 　　按这人的脾气，不亲手交给她怕是不会走了。 　　楚心只得小跑过去：“麻烦你了。” 　　路长川眼睛正看着单元门，冷不防有人跟他说话，他只随意瞥了眼就收回视线。 　　但随即他又转回头，身体离开跑车，拧眉看她。 　　“你怎么从这边过来的？这么晚你一个人到处溜达？” 　　楚心张张嘴，奇怪道：“你不是也在外面。” 　　“我和你能一样吗？你细胳膊细腿的，碰上坏人打得过吗？” 　　楚心就奇怪了，本来挺好的话，让他一说出来怎么就那么气人呢，这也算一种本事了。 　　“不是有保安吗。管真多。”楚心从他手上扯过袋子，小声嘀咕道。 　　路长川耳尖，还是听见了，又因她嫌弃的表情着恼：“你以为我想管啊？” 　　本来这事和他一点关系没有。顾芩让顾一阳把鞋拿给叶楚心。 　　顾一阳一直到晚上也没打通叶楚心电话，末了，倒泡了个新妹妹，自己逍遥快活去了，把这活甩给路长川。 　　楚心觉得这人真像书里说的，吃不得亏，一点就炸。 　　她直上到二楼，才小声嘟哝了一句：“真是被宠坏了的小霸王。” 　　楚心进宿舍时，傅安安顶着面膜的脸吓了她一跳。 　　紧接着傅安安看到她手中的袋子，眼睛一亮，正要张嘴，楚心抬手赶忙打断她。 　　“别叫，我知道，G家的鞋，正品，不过不是我买的。” 　　傅安安帖着面膜，嘴唇不动，只用舌头说：“哪来的？” 　　楚心想了想，用另一种方式讲：“我上次不是觉得鞋不舒服，就把跟掰了，拿店里问能不能修，店员听说后，补偿了我一双。” 　　傅安安一把扯下面膜，说：“这样都行？真不愧是G家，财大气粗。” 　　打开鞋盒，两人同时呆住。 　　一双圆头酒红色磨面皮鞋，上面有自然出现的纹理，鞋跟大约三厘米高，微微软。脚背包裹严实，上有两个G背靠背组成的蝶形，中间镶了碎钻。 　　鞋内有材质说明。 　　鞋是由整块的虎龟软皮制成，十分坚韧，经过特殊药水浸泡再由机器反复拉伸多层折叠压制使其变得柔软，普通刀具无法穿透。 　　傅安安是研究外星微生物的，对这种虎龟有所耳闻。 　　她颇是惊叹地凑近了看，恨不得拿个放大镜细细观察。 　　“还真有虎龟这种东西啊？我可开眼了。这得比你掰断的那双贵多了吧？”她抬头，看向楚心。 　　贵不贵楚心不知道，但她决计不会穿这样的鞋下厨房。 　　怡在这时，手机有短信发过来。 　　顾一阳：“学妹，鞋收到了吧？穿几天记得给我反馈啊。” 　　楚心合上手机，找个什么理由推掉好。 第11章 老板 　　第二天早上，傅安安吃着楚心拿回的小方砖，惊叹连连。 　　“这真是你做的？怎么这么好吃啊！你这三年工没白打，练出手艺了，早不给我露两手！” 　　傅安安吃完一个奶酪方砖还不够，把巧克力方砖也打开了，开到一半想到什么，不好意思地问：“这是咱俩一人一个吧？” 　　“都给你的，你喜欢的话，过两天再给你带。”楚心笑道。 　　她的手艺岂是三年练出来的，前面再加个一还差不多。 　　“喜欢喜欢，我早上最爱吃面包。”傅安安期待道，“下个月开始食堂伙食也会变好。” 　　楚心算算日子，问：“因为圣诞节？” 　　傅安安点头：“也不知道今年圣诞节会流行些什么。你还记不记得前年那个小黄鸭巧克力，芥末味巧克力也敢到处送，真是服了！还有去年，蓝色康乃馨？先不说它到底好不好看，那康乃馨不是送母亲的吗，这些人怎么想的。” 　　楚心笑而不语。今年圣诞节，学校里将会流行送水钻钢笔，好像是因为有个明星签售会时用了这种笔。 　　书中有一段情节，傅安安和黎白打赌输了不得不送他一件礼物，傅安安决定不走寻常路，没送流行的钻石钢笔，而是跑去齐大蛋糕后厨亲手做了个蛋糕。 　　说是亲手，但大部分工作还是叶楚心做的，她怎么着也比从没打发过奶油的傅安安强。 　　楚心想到这，问：“你知不知道咱们学校一共有几个食堂？” 　　“五个啊。”傅安安很自然地回道。 　　这就是他们打赌的内容。其实在第六实验楼地下一层，还有一个小食堂，专门给夜间实验的学生们准备的，白天不开放。 　　但楚心没有提醒傅安安。因为这一段是黎白的套路，输了的人要送对方一件礼物。 　　书里，傅安安送黎白蛋糕后，黎白又借口回礼送了她一次沙滩焰火。 　　这么浪漫的情节就让它继续往下走吧。 　　楚心在收银台抽屉里翻。 　　魏夏端着三桶冰淇淋从后厨出来，问：“找什么？” 　　“咱们店有没有名片？” 　　魏夏过来，把冰淇淋放收银台上，从抽屉中拿出一张名片样的东西，说：“手机扫一下，就有电子版。” 　　楚心看过去：“齐大蛋糕，齐轩……这个电话是老板的？” 　　“是我的，基本不会响。你要它干吗？” 　　楚心接过名片，往自己手机里扫，心里默念两遍老板的名字。 　　“我想借着圣诞推出系列新品，到时要宣传一下。” 　　“新品？”魏夏问，同时将冰淇淋换入冷冻柜里，把旧桶取出。 　　“还没想好……”楚心有点愁。 　　前世，店里有人专门负责市场调研，与媒体打交道。 　　新品开发前，调研部或投资人会给她一个大致方向，比如这个节日流行什么，某个金主需要她设计一款主题蛋糕，某个大老板希望她能用自家食材设计新品。 　　市场调研的同事与媒体关系很好，新品开发后，会找杂志写文章介绍。既宣传自家店又随带宣传金主的产品，一举多得。 　　楚心不负责营销，这其中的弯弯绕绕她懂得不多，她只要有蛋糕做就行，有主题反而增加难度，让她更有兴致。 　　那时的她每天猫在后厨，经营上的事很多只看个大概，如今轮到实操，就得一样样学着做。 　　她问：“往年圣诞，我们有什么活动吗？” 　　不出意外魏夏摇摇头。 　　楚心叹气。 　　魏夏笑她：“你快把自己当成这个店的老板了。” 　　他想了想，又点头道：“比老板靠谱多了。” 　　楚心弯唇，看了眼他手里的冰淇淋。 　　“新做的？”她还记得，这个店里唯一一个全部是手工制作的就是冰淇淋了。 　　楚心合理怀疑，之所以魏夏亲手做冰淇淋，是因为他自己喜欢吃。 　　魏夏拿碟子挖了个球，问：“试试吗？” 　　冰品是甜品中不可或缺的一项，但楚心曾被痛经折磨得死去活来，因此一贯不喜吃冰的，如今穿越数月，老毛病倒是好了很多，但习惯仍在。 　　再加上之前的冰淇淋一看就放了很多天，让人没胃口。 　　她犹豫了下，见魏夏似是有些期待，便伸手去接：“好。” 　　淡黄色的冰淇淋球能看到细细的冰砂，乳色自然淳朴，并不惊艳。 　　楚心闻了下，扬眉：“榴莲？” 　　魏夏笑着问：“吃得惯吗？” 　　“只要好吃，我都可以。”楚心用勺挖了一小口。 　　浓香冰凉的口感瞬间提升好感，果香深厚，回味悠长，清爽不腻，让人迫不及待想再来一口。 　　这完全出乎楚心意料。 　　她原以为魏夏的手艺是跟原主学的，好也好不到哪去，关键是他们对待食物的态度很难做出美食。 　　但这个冰淇淋着实让楚心惊喜：“真好吃，真是……太让我意外了。” 　　魏夏笑道：“以前没这么好吃，这段时间我试着调整配方。用新鲜水果代替味素，牛乳取代奶粉，改变淡奶油的比例，昨天出来的成品效果还不错。” 　　“你这是在琢磨怎么做出更好吃的食物啊。”楚心听了更加开心，大言不惭道，“是不是受我影响？” 　　魏夏不知说什么好。 　　楚心一指冰柜：“这个冰淇淋，也值得涨价了。” 　　这天晚上八点来钟，货架上已经空了。人手不够导致制作数量有限，影响赚钱。 　　楚心提前打包两个小方砖准备给傅安安带回去。她拿出本，在上面又记下一条：招人。 　　正在收银台算账时，隐约闻到一股烟味儿。 　　她抬头，皱眉四下看。魏夏正在收拾柜里的残渣。 　　厨师的嗅觉特别敏锐，尤其是与面包房格格不入的烟味。 　　楚心从收银台后面走出，顺着烟味来到门外。 　　右手边黑暗处站着一个人，正拿着手机说话，红色烟头在他指间一明一灭。 　　“恩，先来十盒吧，HB139还没到货？这枪不行，皮都打不透。”他的声音有点沙哑。 　　像是感觉到身后有人，他回头看了一眼，对电话那边说：“挂了，明天再说。” 　　挂了电话，他也没有要走的意思，而是站在原地继续抽烟。 　　楚心只得走近些，开口：“不好意思，这里不许抽烟。” 　　男人扫了她一眼，随意道：“我不是没在店里抽吗。” 　　他个子很高，头发很乱，像是挺久没理过，身后背着一把半人高的枪，枪身上还挂了大背包。 　　楚心看清那是把枪后，觉得自己胆子有点太大了，但既然已经说出来，只好硬着头皮继续。 　　“门口也不让抽，烟味会飘进店里。” 　　那男人听完，又看她一眼，深深地吸了一口，随后食指和拇指在烟头上一捻，点点火星飘落在地。 　　他随手一弹，烟屁股准确地掉进垃圾通道内，之后他绕过楚心，先一步进了蛋糕店。 　　楚心追上他，正想招呼，就见魏夏抬头看了眼男人。 　　他说：“齐哥回来了。” 　　被称作“齐哥”的男人“嗯”了声。 　　楚心在他身后刹住脚，嘴微张，不确定地看着魏夏——这个像流浪汉一样的男人就是我们的老板齐轩？ 　　魏夏还以为她是被齐轩的模样吓着了，笑笑默认。 　　楚心再次打量起面前的男人。 　　一身迷彩服，背上背长|枪，个子很高，身材健硕，年纪应该不大，三十上下？肤色黝黑，眉峰浓烈。 　　他这个人就像他的烟味一样，怎么看都和蛋糕房格格不入。 　　齐轩看眼空荡荡的展柜，问：“今天什么都没做？生意这么差了？” 　　他的语气是很自然的，没有意外也没有不满。 　　楚心嘴张得更大了点。 　　魏夏：“都卖光了。” 　　这回齐轩倒惊讶起来了：“卖光了？” 　　他转头看楚心，像是在找她确认此事。 　　楚心长出一口气，笑道：“齐哥，我们最近调整产品线，嗯……生意有好转，今天销售额有两千多了，要是周末还能更高。” 　　她笑得有些示弱。换位思考，未经允许擅自调整经营思路，就算是赚到钱，老板肯定也会不高兴。 　　这单纯是权责问题，与她的手艺无关。只希望高升的销售额能让对方舒心些。 　　齐轩皱眉，像是在算计两千多一天到底是多少，过了会儿他晃晃脑袋：“这些小事明天再说，还有什么吃的，我先垫垫肚子。” 　　楚心被老板口中的“小事”吓愣了，她还以为今天要通宵汇报工作！ 　　魏夏问：“奶茶喝吗？” 　　齐轩呵地一笑：“都有奶茶了，行，来一杯。” 　　魏夏朝楚心使个眼色，自己跑去后厨准备奶茶。 　　齐轩把身上的包拿下来，叫住他：“魔鬼橙，放后边吧。” 　　然后自己坐到小桌边。 　　楚心把魏夏的眼神理解为“趁老板心情不错，快汇报”。 　　她将原本打算带回的小方砖拿出来放他面前，说：“这个面包是我们最近主打产品。” 　　齐轩打开袋子闻了闻，有些奇怪地“嗯”了声。 　　大约是饿的急了，手都不洗，直接隔着袋子抓着小方砖大口吃起来，狼吞虎咽，一会儿就吃完了。 　　楚心这时已经不再对老板抱什么希望了。 　　他既没有经营店铺的自觉，也没有品尝美食的兴趣，不知为什么这样的人会开一家蛋糕店。 　　楚心穿越到现在，接触过的人事物都在合理范围内，现在这位齐轩完全刷新了她对“老板”这个名称的认知。 　　齐轩一个小方砖吃完，忽然说了句：“低温发酵的？” 　　楚心眼一亮：“嗯。十二小时。” 　　齐轩点点头，撕开了第二个小方砖，看了看问：“折了多少层？” 　　楚心弯唇，原来老板还是识货的：“五十四层。” 　　齐轩“呵”了一声，道：“就做这么个小东西？累不累啊？” 第12章 打赌 　　楚心这天晚上睡得很不踏实，第二天顶着黑眼圈进的店。 　　看不起她可以，看不起她做的食物，不行！ 　　一楼很清净，都没起床，厨房台面上摆着几个暗红色的果子，旁边垃圾桶内还有剥下的皮。 　　楚心拿起果子闻了闻，一股极浓郁的橙子香气扑面而来，比她上一世吃过的橙子味道都要浓。 　　皮看着厚，但手指稍用力就能剥开。果肉呈漂亮的金橙色，汁水充足，极酸又极甜，偏偏融合的恰到好处。 　　有一些食物，比如橙子、香蕉、咖啡、榴莲等等，当顾客点名要它时，他是希望能明显吃出这种味道的。 　　如果一个香橙巧克力慕斯吃不出橙子味，而被巧克力喧宾夺主的话，即使这个慕斯做的再好吃，也是一个失败的产品。 　　也因此做这类蛋糕时，总有人取巧使用香精来强调主味道。 　　除非食材自身味道格外香浓，就像楚心手里拿的魔鬼橙。 　　一个漂亮小巧的半球形橙子蛋糕在她脑中浮现。 　　楚心说做就做，制作美食这件事总能让她忘记烦恼。 　　不管做什么蛋糕，她都不喜欢用单一蛋糕体，而是分层，让味道一层层递进，再用诱人的外形来遮掩。一勺下去，深浅不一却同根同源的味道齐入口，由舌尖慢慢体会渐变的层次，给人带来新奇感。 　　楚心选了四个橙子洗净，正中横切一刀，将汁水挤出大部分备用，余下的用刀挖出切碎放入大碗中。 　　将面粉糖粉混合过筛后，倒入打发好的蛋白中，再往里磨入少量橙皮碎末，带着淡淡橙味的蛋白底就成了。 　　第二步制作橙子果冻夹层。吉利丁粉放入冷水中，搅拌至完全融化，放入小火煮开的橙汁中，拌均匀倒入平底托盘冷藏。 　　之后便是橙味芝士蛋糕部分。将最早留用的果肉与奶油奶酪、淡奶油一并放入搅拌机打烂。再把冻好的橙子果冻和蛋白底切成大小一致的六个圆片。 　　在半球形模具中倒入三分之一橙味芝士，再放入一片已经冻好的橙子果冻，冷藏后继续倒入芝士，再次冷藏。 　　在等待冷藏的过程中，楚心开始制作淋面。 　　为了使淋面更漂亮，通常要在里面加入白巧克力，这也是为什么淋面蛋糕，糕体部分都会选用巧克力。 　　巧克力是烘焙界的皇后，任何食物与之搭配都可以产生让人开心的味道。 　　但总有人不喜欢吃巧克力，他们想要更纯粹的果味。 　　楚心为此曾专门研究过不用巧克力的淋面，只要操作时小心，控制好温度及果酱的比例，出来的效果也不差。 　　橙子果茸与葡萄糖和果胶混合拌匀，煮沸一分钟，放入冰箱冷藏。冷藏时要注意时间，冻过头则无法流动，但若不够硬度就无法形成淋面，稀里哗啦流下去了。 　　魏夏下楼时，楚心正好进行到淋面这一步。 　　淋面最大的作用就是让蛋糕更好看。 　　色香味，色一字在甜品界尤其重要，它是不可敷衍的一步。越来越多的人希望在打开甜品的一瞬间产生“哇哦”的惊喜。 　　澄黄色的液体顺次流过六个半球形小蛋糕，盖住原本的层次，只余下亮亮的镜面，以及上面星星点点的橙子果茸。 　　魏夏看了许久，直到全部淋完，才问：“你做了多久？” 　　楚心抬头看表：“四个小时吧。” 　　魏夏惊讶挑眉，但转念一想，最近楚心似乎经常做类似的事，倒也不显太奇怪。 　　“四个小时？”齐轩粗犷沙哑的嗓音从楼梯传来。 　　楚心转头，礼貌地打个招呼：“齐哥早。” 　　齐轩皱了下眉，像是不太习惯她这么乖：“四个小时做这么六个小玩意？” 　　楚心抿唇。又来，昨天晚上他就这样评论小方砖。 　　她不满道：“因为用料少而已，一次做二十个也是四小时。而且，如果当做常规产品日常批量制作，真正的劳动时间并不会很长。” 　　“一个得卖多少钱才值得这么麻烦。” 　　“不是钱的问题，我自己做给自己吃，也要这样做。”楚心反驳，“食物想好吃，当然会麻烦。” 　　齐轩觉得好笑：“你什么时候变得不嫌麻烦了？” 　　楚心噎了下，呐呐道：“因为我以前要上课……我学习的时候也不嫌麻烦啊。” 　　齐轩不在意道：“花这么多时间精力，做几个小蛋糕，有什么意义。” 　　“那你开蛋糕房，有什么意义？”楚心反问。 　　齐轩被问住，抬头望天，像是在思考自己开店的意义，过了片刻缓缓道：“为了不让人说我是无业游民？” 　　楚心：……理由十分充分，完全无法反驳。 　　她垂头看着六个精致的小蛋糕，说：“有没有意义，顾客说了算，吃的人说了算，我做的点心好吃，能让人开心，就是有意义。” 　　齐轩拿了个勺，随便选了个小蛋糕，顺口道：“我尝尝到底能有多好吃。” 　　楚心眼神微动。 　　昨天晚上，齐轩吃过小方砖后随意问的两个问题，可以看出这人是个会吃的，但似乎不赞成对食物进行精致烹饪。 　　她颇是期待地瞅着齐轩，竖着耳朵听他的反应。 　　齐轩挖了勺小蛋糕放嘴里，嘴唇微动，静了片刻后，享受地眯起眼。 　　橙味芝士入口即化，尚未来得及品尝，幸好还有冰冰凉凉的果冻绕在舌尖，余味悠长。 　　蛋白底不似平常的那般硬，而是蛋糕样，却带了丝丝橙味。 　　整个蛋糕层次虽多，却毫不偏离主题，将“橙”一字从外形到味道统一起来。 　　他点点头，赞了句：“这味道倒配得上四个小时。” 　　楚心得意。自己打自己的脸可还行？ 　　魏夏在旁边说了句：“能得齐哥说句好吃不容易啊。” 　　齐轩笑：“偶尔麻烦一次就算了，以后没必要这么搞。” 　　楚心说：“我还想放在店里卖呢。我们之前调整过产品，顾客反馈很好。” 　　齐轩：“面包和奶茶蛋挞？这些至少没有偏离大众口味，价格也是市场价，嗯，你还搞了促销，顾客反馈当然好。” 　　“但这玩意。”他指了指手中小蛋糕，“再好吃，也要卖得出去才行，卖五十都未必赚钱吧？” 　　楚心负气道：“一百也有人买。” 　　上一世，她为宴会设计制作的小蛋糕，单个价格逼近二百。 　　齐轩单手托着盘子，呵呵一笑。 　　他平时和哥们互相扯淡惯了，张口就来：“别说一百，要能八十卖掉，这个店随你安排。” 　　他说完，自己都没当回事，低头又吃了一口。倒不像昨天那样吃得急了，第二口比第一口还要细细地品，末了仍是满意地点点头。 　　正要再张嘴，感觉到有人正目光灼灼地看着自己。 　　他抬头。楚心眼中闪着兴奋的狼火。 　　齐轩莫名警惕起来：“你干嘛？” 　　“你刚才说的话，一言为定！” 　　“什么话？”齐轩眉头微皱，看向魏夏，“这蛋糕味道不错？” 　　魏夏双臂抱胸，摇摇头。 　　楚心：“我要是八十把它卖掉，这个店听我安排。” 　　齐轩又瞅瞅魏夏，魏夏冲他耸耸肩。 　　齐轩隐隐觉得这是个陷阱，他下意识单手去裤兜掏了包烟出来。 　　楚心立刻叫：“不许在店里抽烟。” 　　齐轩：“……我又没抽。” 　　他把烟在蛋糕盘边上磕了磕，偷瞄一眼楚心，见她神情不似做伪，不免好奇起来。 　　她难不成还真打算卖八十星元？能卖得出去吗？就在这个街角，这家小破店里？ 　　他想了想，慢悠悠道：“若是能在一个月内，以不低于八十元的价格，卖掉五百个小蛋糕，这个店以后归你管，你说了算。” 　　楚心立正站好：“好。”又瞅了眼魏夏，“你做见证。” 　　然后，她拿来几个透明蛋糕盒，小心地将剩下五个小蛋糕一一装进去。 　　齐轩看着她的动作，在旁边说：“再给我留一个，酸酸的挺开胃。” 　　“不好意思，我要拿去卖的。”楚心直起身，笑眯眯道，“你要买一个吗？八十星元。” 　　齐轩：…… 　　魏夏尴尬了，他还没吃呢。 　　齐轩看着楚心端着小蛋糕去了前店，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这丫头以前是这种性格吗？但他长时间不在店中，不好确定。 　　他凿着眉，问魏夏：“她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较真了？” 　　魏夏：“可能因为快毕业了，放飞自我吧。” 　　齐轩想到新闻报道里那些毕业生的疯狂行为，心有戚戚，点头道：“有道理。” 　　魏夏问：“你真把店交给她？” 　　齐轩转头，奇道：“你觉得她能卖掉？” 　　魏夏想了想，认真道：“我觉得有可能。” 　　齐轩扬眉，对这个回答颇是意外：“她不是应该找工作吗？怎么有心思卖起蛋糕了？” 　　他瞅瞅魏夏，忽然问：“我是不是错过了什么？你们俩……” 　　魏夏斜了他一眼。 　　齐轩又磕了磕烟，说：“真卖掉了，我服气，给她当就当，反正这店半死不活的。” 　　他将手里小蛋糕三口两口吃完，笑道：“你别说，这四个小时没白花，确实好吃。” 　　魏夏盯着他手中的空盘子，不爽地提醒：“她赢了店归她管，她输了和现在一样。好像你赢不赢没什么区别啊？” 　　齐轩愣住，想了想，还真是这么回事，责道：“你怎么不早说。” 　　魏夏：…… 　　齐轩摸摸脑袋，头发长的可以梳辫子了。 　　“我等下开车出去一趟，先去理个发。今天店里不用车吧？” 　　“不用，现在订制蛋糕的生意很少。”魏夏回，“不过这段时间营业额上去了，打造拳头产品还是挺有用的。还有什么……饥饿营销，都是楚心安排的。” 　　齐轩摆摆手：“这个月多发奖金。” 　　魏夏：“……我其实不是这个意思，不过，你是老板，你说了算。” 第13章 收礼 　　在一个月内卖掉五百个小蛋糕，并且每个不低于八十星元，若是放在任何一家高级餐厅里，楚心都有信心卖出去。 　　但是在齐大蛋糕…… 　　五个漂亮的橙色小蛋糕在冷冻柜中放了一天，问者寥寥，偶有被外观吸引的顾客，一问价格也就收了一半的心。 　　毕竟这小玩意放在冰柜中，和32星元一盒的冷冻蛋糕比，立刻显得性价比极低。 　　餐饮的店面档次直接影响产品定价。一模一样的菜，放到不同档次餐厅中，便是不同的价格。 　　齐大蛋糕的店面装潢决定了任何放在这里卖的东西，都不可以超出人们心理价位太多。 　　小方砖、蛋挞、奶茶这些都是得了促销的益处，小蛋糕却不一样，它是有价位和时限要求的。 　　眼看着它们在冷柜中渐渐冰冻，若是冻起来再化掉，口感将会大变。作为蛋糕房，连展示用的冷柜都没有，这样下去不行。 　　她留了一个蛋糕放在桌上，对魏夏说：“这个给你，剩下的我带走。” 　　将小蛋糕一一装进纸袋，提前回了宿舍。 　　楚心拎着小蛋糕回到宿舍时，傅安安正用电脑打报告。 　　她和楚心一样，几乎没课，不是在实验室做毕业设计就是在宿舍写报告，同时准备考研。 　　楚心把小蛋糕放到桌上，招呼傅安安：“尝尝我新做的点心。” 　　傅安安转头，橙色小蛋糕光一照亮亮的。 　　“哇，这么漂亮。”她接过楚心递来的小勺，念念叨，“舍不得下嘴啊。” 　　楚心自顾打开一个吃上，凉凉的香橙芝士入口，她微抬了头闭上眼。 　　她的手艺没有退步，还因为魔鬼橙天然的香浓味道更上了一个台阶。 　　耳边传来傅安安兴奋地赞美声：“好吃！！” 　　她又是激动又是感叹，“我还以为只是看着漂亮，没想到这么好吃，酸甜正好。” 　　楚心睁眼看她，问：“八十星元你会买吗？” 　　傅安安想了想，很实在的回道：“偶尔会买吧，我一个月生活费就那么多啦。” 　　如她所料，楚心叹气。 　　甜品并非必需品，它和面包饼干不一样，它可以说是完全地茶余饭后小食，更多时候人们用它来提高节庆仪式感和幸福感，是生活水平提高后的产物。 　　高级甜品尤其如此。 　　傅安安见她叹气，以为她在发愁小蛋糕做多了卖不掉，于是说：“对了，我打赌输了，要赔人家礼物，干脆剩下两个卖我吧。正好那人嘴叼得很，便宜东西瞧不上，贵的我又送不起，我看这蛋糕挺合适，好吃又好看。” 　　楚心道：“本来就放不长，我带回来也是准备送人的，你直接拿去，要是他喜欢……” 　　想到这，她忽然顿住，微微发愣。 　　那支钢笔是因为一个明星用过所以才火的。 　　黎白在联盟大学的影响力应该不亚于那个明星吧？ 　　而且她也不需要卖到脱销，她只要卖出五百个就行。 　　楚心脑中灵光乍现，咻地站起来，对傅安安说：“哪能让你用剩的送人，我去给你做个新的。” 　　傅安安被她吓了一跳，吭哧道：“不用这么麻烦……” 　　“不麻烦不麻烦。”楚心连声道，“你朋友喜欢什么口味？” 　　她问得急，傅安安顺着就说出来：“草莓吧。” 　　“哪天要？” 　　“那……周二？” 　　“可以啊。” 　　傅安安见她恨不得现在就去做蛋糕的样子，知道她是真心喜欢，也就顺了楚心的意思，送个新的就新的吧。 　　只不过，她提醒道：“我送人用的，你得收钱啊。” 　　是这个理，楚心应下：“给你成本价。” 　　傅安安过意不去：“要不，让他帮着跟朋友们推荐一下吧。” 　　楚心自然心动，但随即打消了这个念头。 　　若是傅安安开口要求，黎白肯定会帮忙。 　　但楚心知道，傅安安对黎白一直都在尽量避嫌，哪能因为这件事，让她欠黎白人情。 　　再说，她做的蛋糕，不需要刻意去宣传。 　　“不用。”楚心朝她眨眨眼，“我做的点心会说话，能自我推销。” 　　周二早上，楚心在厨房忙活。 　　她将头天晚上准备好的糖渍草莓从冰箱取出，切好的小块草莓看上去没太大变化，只是盆中已经泌出大量果汁。 　　将果汁滤出备用，余下加入新鲜草莓用少许水熬煮，挤进几滴柠檬汁，酸酸甜甜。将口感粗糙的大果渣滤掉，留下的果浆顺滑粘稠，加入吉利丁搅拌，放冰箱使其凝固成冻，再切成方形小块。果酱内心完成。 　　滤掉的大果渣混入芝士平衡甜度，再加淡奶油，慕斯口感绒绒的，散发淡淡的草莓香。 　　抹茶慕斯做成草莓蒂看上去很可爱。最后喷上红砂，用镊子将白色珍珠糖一颗颗粘上去。 　　楚心翻遍整个蛋糕房，也没找到带明显LOGO的小盒子。这让她措手不及，她还以为但凡面包房蛋糕房，所有包装都会带显眼又漂亮的LOGO。 　　她想到用记号笔在透明包装上写下商标和品名，试了几个，终因为不够正式而放弃。 　　遗憾地交给傅安安一个没有商标的蛋糕，她在心里暗想要快点订些新包装。 　　这天下午，教学楼303教室内，黎白专属坐位上，摆着一个透明盒子。 　　盒子不大，二十厘米见方。底盘使用能长时间保持低温的自发冷托盘，其它几面是透明的，可以清楚地看到里面盛放的东西。 　　猛一看像个大草莓横躺着，红色身体，绿色蒂子，一粒粒白色珍珠糖做种子。 　　隐隐约约甚至能看到透明水滴挂在草莓上，晶莹剔透，仿佛刚刚用水洗过一般。 　　只是偌大的教室没有人敢上前细看，这可是送给黎白的。 　　同学们窃窃私语，不时回头张望。 　　“到底是什么？” 　　“我刚刚过来时看见了，盒上印着CAKE，应该是蛋糕。” 　　“这玩意是蛋糕？” 　　“今年怎么这么早就开始送礼了？离圣诞节还有半个月呢。” 　　“大概是想引他注意吧，过些天大家一起送，分不清谁是谁。” 　　“引黎白注意？你看吧，一会儿这个蛋糕就会被扔了。” 　　“不要吧，扔烂了多可惜。” 　　“那你去跟他要过来啊。” 　　“滚……” 　　正说着，路长川三人进了教室，大家马上转回头，看书的看书，写字的写字，只留一道余光盯着后面的动静。 　　路长川走到座位边，看了眼桌上摆的东西，挑眉又看了几秒，待看清是个蛋糕后，不屑地“切”了声。 　　“又开始了。” 　　每年这个时候，他们就会收礼物收到手软。 　　当面送肯定是不收的，于是不知从谁开始，改为偷摸放桌子上了。 　　顾一阳咋呼地拍了下黎白：“咦？这么早就有人给你送东西了？可以啊。” 　　他直接上手去拿：“什么玩意。蛋糕？这个我喜欢！！” 　　黎白提前收到傅安安通知，说赌输的礼物已经放在他桌上。他打掉顾一阳的手，小心地拎起蛋糕盒放进桌斗里，一时没忍住，唇角弯起小小的弧度。 　　同学们暗暗瞅在眼里，互相以眼神交流。 　　——居然没扔？ 　　——还笑了！ 　　——所以黎白喜欢吃蛋糕？ 　　——不知道！但顾一阳好像喜欢。 　　像是听到同学们心声一样，顾一阳戳黎白：“哎，这个你不想要，别扔啊，给我吃。” 　　路长川斜他一眼，意外地没有嘲笑他，而是侧着头往黎白桌洞里看，边看边嘀咕：“这个蛋糕的样子，我好像在哪见过。”手机\端 一秒記住為您提\供精彩小說\閱讀 　　晚上，傅安安从实验室往宿舍走，摸出手机。 　　黎白发来消息：蛋糕被顾一阳抢走吃了。 　　傅安安：还不是你给的。 　　黎白：你放在桌上，大家全都看到了，我又不能不给。 　　傅安安暗笑：不管，反正东西我送了。好吃吧？ 　　黎白：难道是你亲手做的？别吓我。 　　傅安安：我买的啦！ 　　黎白：顾一阳说比LADOLL的还好吃。所以这个不能算，因为我只吃了一口。 　　傅安安：那是你的问题。 　　回到宿舍，傅安安一看到楚心就说：“我朋友说蛋糕特别好吃，都被人抢光了。” 　　楚心正在本上画设计图，听到这话高兴地放下笔。 　　她料到蛋糕不可能黎白一人吃，所以特意做的大了点。 　　傅安安又补了一句：“他说比LADOLL还好吃。” 　　楚心挑眉：“LADOLL？” 　　“是个餐厅。”傅安安心直口快，趴到她旁边，胳膊支在桌上，“楚心，你现在的手艺完全可以去LADOLL应聘了，不用担心毕业找不到工作啦。” 　　楚心若有所思地点点头，LADOLL？ 　　MOI包厢里，顾一阳就差舔盘子了。 　　路长川踹了他一脚：“注意点形象。” 　　顾一阳感叹：“完全吃不出甜味的甜品。” 　　路长川：“我只吃一口就知道，这草莓品种不行。这个季节只有红颊草莓能吃，其它都不够甜。” 　　顾一阳不以为然：“这还真不一定。你上次给我的红颊草莓，我拿去让厨子做成蛋糕，可没这个好吃。” 　　“那是你家厨子不行。”路长川拧着眉，看着光秃秃的盘子，“我绝对见过这个蛋糕样子。” 　　“别念叨了。”顾一阳说，“说不定有人买了吃被你看到了。” 　　“是吗……”路长川往后一靠，瞪着天花板，“我又不爱吃甜，怎么会关心别人的蛋糕长什么样。” 第14章 “千户侯” 　　草莓蛋糕得到黎白肯定，楚心对自己的计划更有信心，抓紧时间上网找商家制作商标帖纸。 　　可能齐轩也觉得店名不好听，所以店里现在用的包装都没有商标，只是普通的或透明或花式蛋糕盒和食品袋，对开拓市场很不利。 　　楚心数过，现有透明小蛋糕盒足够五百个，不需要购买新的。她决定为这五百个盒子临时加上商标，方法就是帖纸。 　　帖纸成本低又便捷，还能充分利用店里剩余的大量包装盒，将来若是对商标样式不满意，换起来也容易，不会造成浪费。 　　她亲手设计了一个简单清晰明了的图案，将“齐大蛋糕”四个字以蛋糕艺术字体表现出来，之后进入联盟最大的交易平台星宝网。 　　星宝网主要功能与她前世使用过的EBAY、淘宝类似。 　　货比数家后，楚心敲定一个店主，点开他的通讯软件。 　　这是个新手店家，成交量虽然只有个位数，但评论区给出的“买家秀”，成品看着质量很不错的样子。 　　而且，新店往往会更珍惜客户，直白地说就是比较容易砍价。 　　唇枪舌战几个来回，楚心在付款前做最后确认：“40星元1000个帖纸，后天发货。” 　　可能是价砍的有点猛，对方一直哀嚎不断。 　　“……这大半夜的，我图个啥？？？你跟我说，我到底图啥，赚不了三分钱！！！” 　　楚心弯唇，她并不擅长砍价，自觉这个价格和市场价差不多，但确实订单总价太低，她敲字：“这次合作愉快的话，以后我家的包装都找你做。” 　　“好吧，老板！” 　　能长期合作，对方态度变得也快：“我家的包装袋包装盒质量都很棒，希望下次咱们能做点高价值的交易。” 　　楚心何尝不想这样，她敲下：“希望如此。” 　　“祝老板生意兴隆！” 　　随着楚心按下指纹，她很快收到来自个人信用帐户的款项冻结通知。 　　她不打算为这四十星元去和齐轩磨嘴皮，决定自掏腰包，权当投资了。 　　魏夏签收完包裹，打开发现是一叠帖纸，不大不小，上面用蛋糕艺术字体印着“齐大蛋糕”四个字。 　　他走到后厨，甩了甩手中帖纸，问楚心：“这是你订的？” 　　楚心放下画本，从他手中接过，快速过了一遍，摇头皱眉道：“帖纸挺好，店名难听。” 　　魏夏眯眼，看她这样子是玩真的？ 　　他问：“你打算怎么卖五百个？” 　　“有点计划了。”楚心保守地说。 　　“你这么想当店长啊？” 　　楚心拆了个贴纸，往蛋糕盒上帖，说：“我就是看不惯他对工作的态度。我要是有这样一家店，夜里做梦都能笑醒。” 　　帖纸很牢固，大小正好，透明底彩色字，一眼可辨，质量不错。 　　魏夏看了眼桌上放的画本，上半张画了个苹果，下半张则是从中间切开的切面，每一层都在旁边标注内容，写着所需原料和制作步骤。 　　原料大多用了缩写，魏夏连蒙带猜地认出几个。 　　虽然只是铅笔画，但能看出苹果造型逼真，连上面的小梗也一丝不苟地画了出来。 　　“这是蛋糕？”魏夏怀疑。 　　楚心点头：“圣诞系列中的一个。” 　　“圣诞系列？” 　　“对，我想借着圣诞节，不止卖掉五百个。” 　　魏夏夸道：“有志向。” 　　他从冰箱里拿出低温发酵好的面团，用手指戳一下，说：“我觉得可以了。” 　　楚心看了眼，点点头。 　　魏夏开始制作小方砖。这段时间楚心专门研究小蛋糕，制作面包饼干这些工作绝大部分都落在他身上。 　　楚心只负责技术把关。她一方面觉得这是本职工作最起码的要求，另一方面又觉得因为自己才让人家现在这么辛苦，多少有点内疚。 　　她将帖纸收好，说：“等我当了店长，会再雇一两个人。” 　　“多雇人，工资你出我出？”齐轩略有沙哑的嗓音从楼梯处传来。 　　魏夏撩眼向她身后看去。 　　楚心回头，微愣。 　　自那日齐老板开着店里的车出门后，这两天都没见人回来过。 　　冷不防见到，像换了个人似的。 　　头发理过了，短了好多，发出淡淡的棕色，蓬松地扣在脑袋上。胡子不见了，显出完整的脸。皮肤是日晒后的古铜色，眼窝深陷，眉骨突出，面部棱角分明。 　　楚心对他说：“只要店里赚钱，流水正常，人工费用当然算在成本里。” 　　齐轩点点头，掏出手机：“现在赚的钱够扣人工成本吗？” 　　楚心扬眉，她还不知道人工成本是多少，换言之，她没有注意过以前的工资是多少。 　　上一世不愁吃穿，这一世又是在校学生，让她总忘了算算自己身家。 　　魏夏笑道：“齐哥说这个月多发工资。” 　　齐轩“嗯”了声说：“你要不提，我都打算反悔了，一大早就听到有人想篡权。” 　　他一边说着，一边将钱转过来。 　　楚心手机响了几声，她拿出来看—— 　　收款：3800 　　项目：工资 　　收入级别：低 　　税收：0 　　从楚心这段时间对物价的了解来看，作为一个上下班时间自由，工作内容轻松，管理极不严格的兼职工作来说，这个收入应该不错了。 　　这家蛋糕店还能开出这么高的工资，楚心觉得是奇迹。 　　只是还没来得及高兴，又一信息进来——本月待还款533.48元，已冻结。 　　楚心撇撇嘴，想起宿舍那双高级厨师鞋。 　　魏夏连手机都没看，似乎不太关心多发的三五斗，顺口问楚心：“发了工资准备干什么？” 　　他随意问，楚心随意回：“我想去尝尝LADOLL。” 　　魏夏微怔。 　　齐轩问：“你想吃LADOLL？” 　　“听说那的甜品不错。” 　　齐轩大方道：“那行，魏夏你抓紧预约最近的日子，我请客。” 　　楚心只是随口一提，绝没有让人请客的意思。 　　她忙道：“不用，我自己去就行。” 　　魏夏看向她，好奇道：“你知道那里人均消费多少？” 　　楚心之前在网上搜过这家餐厅，看得出档次很高。 　　她对自己的资产情况心中有数，所以目前只是列为目标而已，看评论时没有刻意关注价格。 　　她真要去，只敢点甜品尝尝。 　　魏夏这样问，倒让她好奇了。 　　“多少？”她反问。 　　“4680，套餐，不单点。” 　　楚心眼睛睁大，转头看向齐轩，弯唇笑道：“谢谢老板请客。” 　　“变脸真快。”齐轩朝她竖起大拇哥，自顾去前店找吃的。 　　等齐轩离开。 　　楚心戳魏夏：“齐哥很有钱？” 　　“齐哥是房东。” 　　楚心恍悟：“原来这个店不用租金，难怪这么不当回事。” 　　“不止这个店。”魏夏拿出黄油切片，“这个街区，六栋楼，都是他的。” 　　楚心有点晃神，渐渐记起原书里，经由傅安安的嘴说过一段她家是如何搬来首都星的。 　　首都星刚被发现时，全是荒地，政府急着开发，又没那么多钱安置移民，于是出台了很多扶持政策。将稍偏远些的地规划起来，号召移民自己出钱，政府给盖，盖出来的楼是自家永久产业。 　　傅安安曾感慨过，她父母移民过来时，这个政策已经取消了，若是还有，说不定她也是小包租婆了。 　　随着首都星发展，那些曾经的“荒地”早就变成了市中心。但那批移民的后代仍然继承着房产。 　　楚心上一世也听说过一年收租两千万的“千户侯”，想不到在六百年后，她能近距离接触到真土豪大房东。 　　她对那句“为了不让人说我是无业游民”有了更深层的理解。 　　楚心叹气。 　　魏夏听到：“愁什么呢？老板有钱还不好。” 　　楚心：“混日子是挺好的。” 　　魏夏直起身，看着被自己整得方方正正的小面团，想不到他也能做出这样的面包，不由开口：“自从你开始不混日子后，我确实进步了很多。” 第15章 【入V通知】少爷，您先把嘴角奶油擦擦？ 　　ladoll餐厅位于首都星最高的建筑千环塔顶层，是间旋转餐厅，顾客在品尝美食时，可以顺便俯瞰夜景。 　　他们的预约时间在六天后的周四晚上。 　　那天下午，楚心从衣柜里选了一套米白色西服式连衣裙，外穿成套的掐腰上衣，腰部背后有个小巧蝴蝶结装饰，郑重又不失青春。 　　然而，到了蛋糕房，她就傻眼了。 　　齐轩穿着宽松牛仔裤，上身是黑色棉短袖配迷彩外套，脚上一双马丁靴。 　　魏夏则和平时的打扮没什么太大差别，立领白衬衫，解了几个扣子，黑色西装裤。 　　楚心以为高档餐厅吃饭都要讲究衣着的，难不成这个规则不适用了？ 　　她还没表达惊讶，齐轩倒先开口：“你穿成这样是去面试？” 　　楚心：…… 　　他们坐着印有“齐大蛋糕”字样的黑色越野车来到千环塔，在西装革履的门童指引下将车子停在豪车林立的停车场。 　　好在，到了餐厅，她放心地发现，另类的是这两人。 　　魏夏还被要求把衬衫扣子系好。 　　菜单上只有两种套餐可选。一种是鱼为主菜，另一种是牛肉。每个套餐从前菜到主菜再到甜点一共有九道，其中五道配了专门的酒。 　　从套餐搭配到环境布置再到价格，都具备米其林三星的水准了，就不知道味道是否也具备。 　　楚心是奔着甜品来的，她按甜品选了主菜为牛肉的套餐。 　　每个人选好自己的套餐后，菜品一道道呈上。 　　楚心明白“吃”是一件很私人的事，任何人都可以按自己的想法来吃，并没有必须如何吃的规定。 　　那些餐桌礼仪，无非是物质文明进步后提升精神文明的小小手段而已。 　　但当她看到齐轩用叉子叉起大块牛肉直接咬时，还是觉得有点不适应。 　　她的套餐中甜品是尚蒂伊蒙布朗以及赠送的一小块巧克力和一小杯混合果汁。 　　蒙布朗是一款经典栗子味蛋糕，外形仿照阿尔卑斯山的“勃朗峰”而做，因此与“勃朗峰”同名。 　　每到秋冬，勃朗峰树木便呈现褐色，而正统蒙布朗外层的栗子奶油也是褐色。 　　ladoll的蒙布朗外形正是传统的山峰样，底层选用蛋白霜做托，顶上有一颗货真价实的栗子。 　　楚心有一点点失望，因为这个蒙布朗太过传统毫无新意。 　　她拿起勺子，从顶端向下纵着挖了一勺，放入口中，细品过后，微微叹气。 　　“怎么？不好吃？”齐轩问。 　　“也不是不好吃，就是……”楚心想了想怎么说，“太规矩了。蛋白霜加法式奶油霜，外层挤上带状栗子奶油……不出错的做法。” 　　“不出错还不行？”魏夏也问。 　　“普通蛋糕店这样做可以，但是放在这家店。”楚心歪头，小声道，“你们不觉得，和前面的菜相比，显得有些敷衍吗？” 　　隔壁桌正在上菜的服务生快速看了她一眼。 　　“你会怎么做？”魏夏又问。 　　楚心抬头，眼中有些向往：“我会让栗子的味道从外层开始，一层比一层加重，最里层是纯纯的栗子酱，一口下去，让人体会到逐渐浓郁的栗子香。” 　　齐轩：“就是你做的那种卖八十都不一定赚钱的蛋糕？” 　　楚心反驳道：“好吃的有那么容易做出来？” 　　齐轩：“所以我不用那么好吃，我只要差不多好吃就行了。” 　　楚心不服：“但我看你今天也吃得很开心啊，汤都舔光了。” 　　齐轩：“我这是不浪费粮食。” 　　两人正在斗嘴时，一位穿着白色厨师装的中年男人走过来，神情有些严肃。 　　“这位女士，您好，我是本店的甜品师罗德尼，这道蒙布朗由我制作。我刚刚听说，您对这款甜品似乎不满意。” 　　这种场景楚心非常熟悉，过去她刚接手负责甜品时，一旦有客人反映不好，她都会亲自去询问原因。 　　与顾客沟通是厨师进步的途径之一，尤其遇上懂吃会吃的顾客，更需珍惜。 　　她浅笑道：“这道甜品无功无过，但显然前面的菜品设计更为用心。作为整个套餐的收尾，它没能让顾客产生惊喜和愉悦感，确实不合格。” 　　罗德尼在ladoll干了十几年，六年前正式负责整个餐厅的甜品菜单，每一款甜品都是他精心把关，力求与套餐完美结合。 　　ladoll的卖点是还原精致法餐。在法餐套系中，甜品相对弱势。罗德尼承认，甜品设计从人力上就投入不够，自然不能和前几道主菜相提并论，但他自认为这几道甜点匹配套餐是足够了。 　　被一个黄毛丫头头头是道地点评，让罗德尼有些恼火。 　　总有些食客自以为是，用不知哪学来的貌似专业的点评唬人，让他们动真格的，怕是连黄油都不会打发。 　　罗德尼微弯腰：“既然您这么会点评，不知有没有意愿到后厨为我展示一番？” 　　楚心眼睛一亮：“可以吗？” 　　ladoll在这个世界算是很高级别的餐厅，她太希望能进后厨看一眼。 　　罗德尼微怔，没想到这个女孩还真的会做，更多的好奇取代了之前的气恼。 　　“请吧。” 　　ladoll的后厨比齐大蛋糕奢侈了不知多少倍，一排排料理台，忙碌却有序的员工，主厨不时发出各种命令，数个半人高白色小机器人穿梭其中。 　　楚心仿佛回到了上一世，强烈的熟悉感包围着她。 　　这才是属于她的世界啊！ 　　罗德尼自然不会让楚心掺合进正在忙碌的员工中，而是让她独自在学徒料理台操作。 　　为了节省时间，楚心依然使用原本的蛋白霜做底。 　　她没有用真正的栗子做芯，而是提纯栗子泥，加入朗姆酒和黄油使它更加细腻柔软，再捏成小球放入冰冻层。 　　之后，将栗子皮放到烤箱中烘烤，取出后用水熬煮，将带着浓厚栗子味的汤汁滤到杯中待用。 　　周围的厨师们一边忙着手里的活，一边好奇地关注她的动作。 　　滤完栗子汁，该准备用来做山峰的奶油霜了。 　　楚心停顿，眉头微蹙，一手扶在案上，半仰头回忆刚刚吃过的蒙布朗，从蛋白霜的底到中间奶油霜山峰再到外层栗子奶油。 　　她斟酌片刻，问：“有橙子吗？” 　　罗德尼愣住，蒙布朗要橙子干嘛？ 　　但他还是示意手下拿了个橙子过来。 　　楚心把橙子切开，挤了些汁水到勺中，尝了尝。 　　之后，她在制作奶油霜时，将黄油先一步打发，往里面挤了十余滴橙汁，再将它与打发好的淡奶油混合。 　　带着橙味的奶油霜？罗德尼隐约猜出这样做的目的，再看楚心的眼神带上两分思索。 　　最后到了外层栗子奶油。楚心抛弃店里用的栗子奶油，改用刚刚备好的栗子汁来搅拌栗泥。 　　成品最顶端放上一枚完整的糖渍栗子。 　　准备的量刚好做了四个蒙布朗。 　　罗德尼带头尝了一口，静了几秒，随后缓缓点了点头。 　　楚心：“我觉得蛋白霜太甜，所以加了些橙汁中和甜度，用煮过栗子皮的水来拌栗子泥，能让栗子味道更加浓郁。但是第一次这样做，不确定橙汁的比例。” 　　罗德尼：“比例很好！” 　　楚心喜笑颜开。 　　罗德尼看向她，思考片刻，说：“能不能单独和您聊几分钟？” 　　他带楚心到厨房外的走廊尽头，问：“请问您在哪个酒店工作？” 　　这种手艺普通甜品房是养不起的。 　　楚心心脏狂跳，面上十分淡定：“我是联盟大学大四的学生，不过这几年一直在蛋糕房兼职。” 　　罗德尼睁大眼，夸张地赞道：“竟是联盟大学的学生，那毕业后有什么打算？” 　　“暂时还没想到，不过我挺喜欢做甜品的……”楚心唇角抿起，忍住喷薄而出的欢喜。 　　罗德尼递出一张名片，诚心邀请：“可以考虑来我们酒店做甜品师助手。” 　　只是助手，楚心略有失望。 　　她太清楚一个甜品师从助手到主厨这一路要走多久，上一世她走过，这一世她不想再走一遍。 　　但她更清楚，厨师这行很看重资历和名声，她师出无处，仅有三年兼职经验，手艺再好，也不会有酒店敢请她做主厨的。 　　再者，招聘助手的通常是甜品师本人，试问哪个甜品师会因为佩服她的手艺而主动让出主厨的位置？ 　　她收下名片，道：“我会考虑的。” 　　路长川从观光电梯出来，遥遥地看到西点师罗德尼正和叶楚心说话。 　　两人在短暂交谈后就分开了，罗德尼还给了叶楚心一张名片。 　　路长川有点好奇，但也不甚在意。今天晚上，他爷爷奶奶做东，在自家酒店和老友小聚，叫孙辈们来哄人气凑热闹。 　　五点下课后，他直接赶过来。先进了自己名义上的办公室，把东西放下，换了身轻便随意的着装，之后才往私人包房走去。 　　快到包房门口时，有个小厨端着一盘点心快步走过来，见到路长川，他微微躬身道：“少爷。” 　　路长川拉住他：“今天厨房发生什么事了？” 　　“师傅请了位客人到厨房做了道蒙布朗。” 　　小厨口中的师傅就是罗德尼。 　　路长川想了下，问：“女的？” 　　“嗯，我看师傅那意思，好像想把人家挖过来。” 　　“不会吧，就她？”路长川嗤道，他看了眼小厨手里的盘子，盘中有个山峰模样的点心。 　　小厨很有眼力价，主动说：“这是那位客人做的，师傅让我送到餐饮经理办公室。” 　　路长川好奇心大起，伸手接过盘子：“行了，给我吧。” 　　那小厨忙道：“少爷喜欢？我跟师傅说一声……” 　　路长川打断他：“我一大老爷们吃这个？别逗了。” 　　“那个谁，顾一阳，他喜欢。”他冲包间门抬抬下巴，随后摆摆手，“走吧走吧。” 　　“那我先回去工作了。”小厨告辞离开。 　　路长川歪头打量这个蒙布朗，怎么看也就一平平常常的甜品，至于让罗德尼另眼相看？ 　　太夸张了，他不会舌头出问题了吧？ 　　作为酒店接班人，路长川觉得自己有责任判断下自家厨师是不是味觉退化了。 　　他左右看看没人，动作飞快地低头，一口将“山峰”咬下大半，快速咀嚼。 　　栗蓉入口即化，点点橙香漫出。 　　这一口吃得太快，没品出味来，路长川又捏起底下硬硬的蛋白霜底，张大嘴正要咬，包间门开了。 　　餐饮部包经理拿着手机出来，一眼看到他，愣了下，视线滑到盘子里的点心上。 　　走廊里静了两秒，半开的门缝里传出说笑声。 　　路长川闭上嘴，清了清嗓子，刷地把手中没吃完的半个甜品扔回去，连着盘子递到包经理手上，批评道：“怎么管理的？吃了一半的甜品到处乱放！幸亏是我发现的，要是被顾客看到，给酒店造成不良影响，罚你半年没工资。” 　　包经理咔吧咔吧眼睛，手往自己嘴角指了指：“……少爷，要不您先把奶油擦擦？” 第16章 入V一更（1/3） 　　千环塔顶层，旋转餐厅再往上一层, 有间不对外开放的私人包房。 　　此时, 路顾两家人同坐一桌，老友叙旧, 小辈们陪席。 　　路老太爷与妻子这些年常住北河山星。每年从圣诞到春节夫妻俩会回首都星住上几个月。 　　路老太爷与顾一阳的爷爷是拜把子兄弟，年年这个时候两家都要或正式或不正式地聚上几次。 　　人不多叫，席也不大，除了两家老人外, 再来几个孙辈哄开心。 　　尚在学校读书的路长川和顾一阳肯定是年年都要陪的, 今天顾芩有空也过来了。 　　路长川推门进去时，顾芩正给路奶奶试鞋。 　　看到路长川，路奶奶笑得合不拢嘴。 　　顾芩嗔道：“奶奶偏心啊, 看到我怎么没这么开心。” 　　路奶奶一戳她脑门：“多大人了, 还拔尖，这也争。” 　　路长川上前，给奶奶一个熊抱：“想死我了，下次不让您去这么长时间。” 　　路奶奶嘴上批他“没正经样”, 表情却相当受用。 　　包经理低声问路老太爷现在上菜吗？ 　　老太爷点点头。 　　路长川搭了句：“今天是不是新进了栗子？” 　　包经理应道：“是老爷子从北河山星发来的, 今天刚到货。” 　　“我就知道。”路长川道, “炒一盘来，什么都别放。” 　　包经理应声离开。 　　路奶奶摸着孙子的手, 一脸慈爱：“你喜欢吃，我让他们再送一些。” 　　路老太爷在旁边责道：“还给他吃，嘴巴越来越叼……” 　　路奶奶抬头瞪眼。老太爷立刻就不吱声了, 转头和自己的老兄弟说话：“明年实习，小阳去吗？” 　　顾一阳竖起耳朵，一手扯了扯路长川，眼神示意——又开始说咱俩了。 　　顾爷爷开口：“去，整天吊儿郎当，去前线锻炼一下。到时你给安排安排。” 　　路老太爷点头：“前线虽偶有战火，不过都是小打小闹，安全倒不用担心。” 　　他看了眼路长川：“阿川就不去了，这几年上大学浪也浪够了，毕业就回家帮他爸担点事，再找个老婆管着点，省得到处惹事。” 　　顾爷爷看眼顾芩，说：“还是小芩让我省心。” 　　顾芩如今的生意是她自己一步一步走出来的，几乎没用家族资源，是两家同辈中最有出息的一个，衬得顾一阳只会吃喝玩乐似的。 　　路长川好点，他家里同辈只有大伯家堂姐，年岁比他大很多，也就没人拿他俩比较。堂姐倒是有个儿子，只与路长川相差几岁，还能玩到一起。但那小子要叫路长川一声小舅舅，差着辈份不说，好歹路长川是自己考入联盟大学的，这小子今年高三，成绩不怎么样还总是想创业。 　　听他们聊到这，路奶奶来了兴致，问顾芩：“你上次介绍的那个朋友，怎么样了？有没有和阿川做基因鉴定？” 　　顾芩白了路长川一眼：“奶奶，这任务我完不成。我都给他介绍几个了，他一个都不见。我的朋友们，那条件也是相当不错的，一而再被扫面子，我都快把人得罪光了。” 　　路奶奶狠狠打了路长川手背一下。 　　路长川配合地“嘶”了声，表示疼。 　　路奶奶第二下就舍不得打了，用手指着他说：“你自己现在找一个，去做基因鉴定，数据差不多你爷爷也就同意了。非把他逼急了，给你放公共库里，到时候真配上个90分的，看你怎么办。” 　　路长川暗自撇嘴。 　　这时，包经理带着几名服务员，将菜端了上来。 　　第一道是开胃小酒，服务员现场制作，利用液氮将调配好的甜酒急冻出一层薄薄的脆壳，直接放入口中，体验入口即化甘甜酒气回味悠长的感觉。 　　第二道是紫甘蓝冷汤，银勺取用，有点辣有点甜有点凉，层次丰富。 　　包经理在旁边介绍：“这是我们自己培育的品种，就地采摘……” 　　他边说边看了路长川一眼，这位小爷嘴刁是出了名的，见他连着吃了两口，包经理放下心。 　　下一道主菜，顶级白松露配上层次十足的鸡肝鹌鹑冻。 　　“这白松露是……”包经理正待介绍，被顾老爷打断。 　　“行了行了，你去忙吧，我们自己吃就行了。” 　　包经理忙道：“各位慢用。”随后退了出去。 　　等他离开，顾爷爷叹道：“吃个饭弄这么多啰嗦事。” 　　路老太爷赞同道：“下回咱哥俩去吃火锅，不叫他们。” 　　“要不就去水库，钓鱼上来直接切片涮着吃。” 　　“红亭水库那鱼哟……” 　　老哥俩自顾聊得兴起，不再管其它人。 　　菜品一道道上桌，又一道道撤下去。 　　临到最后的甜品时，路长川伸着脖子张望，等看清是个蛋形的东西后，略有失望地收回目光。 　　暗黄色的鸡蛋放在拉丝糖制成的“窝”里，敲开巧克力“鸡壳”，里面是有些软的白色奶油慕斯，中间是黄色流质芒果泥。 　　路长川敲开巧克力壳，挖了口芒果，皱眉咽下去。 　　奶奶看到，问：“不好吃吗？” 　　路长川：“放了芒果香精，一口我就不想吃了。” 　　“这孩子。”奶奶笑着批评。 　　其实自家店里用的香精并不是市场常见人工香料，而是用食物自身提炼出精华，配合主味使用，别说甜品，其它菜品中时而也要放一点。 　　毕竟水果这个东西是有季节性的，应季水果都未必味道香浓，更别提反季的。 　　“你不要给我。”顾一阳说着，要去拿他的盘子，抬眼就看到自家爷爷正瞪着他，手一软，颤巍巍地收了回来。 　　路长川剥了几个栗子，见老人家聊得正兴，朝顾一阳使个眼色，两人溜到露台上放松。 　　顾一阳长出口气：“陪长辈吃饭比陪教官跑步还累。” 　　他从路长川手里拿过一个栗子，道：“你明年真的不去前线啊？” 　　他们这个专业，最后一年理论上要去前线实习。但现在战事少了，不再强制要求实习，改为自愿报名。 　　顾一阳不想去，但顾爷爷非要他去。 　　路长川想去，但路老太爷不让他去。 　　路长川扯了下嘴角：“不去就不去，反正呆不了几个月就得把我叫回来。” 　　顾一阳想想也是，路爷爷肯定不能放这个独苗苗去前线啊。 　　这时，裤兜里的手机震了下，顾一阳打开一看，顿时激动了。 　　他用胳膊肘推下好友：“给你发短信的手机号，找到了！” 　　路长川一听，也来了精神，凑上去看。 　　随着文字消息过来了一张图片。 　　顾一阳将图片放大，边看边说：“之前不是给你发完消息就关机吗？但那天下午，就和咱们约好见面的那天。不知为什么，从四点往后一直没关机，没有任何通话记录，但我叫人把它的移动路线查出来了。” 　　“她从路金商厦一路走到洼里街，然后就停在这个位置。”他指着图片上一个红点，“牛津楼和长治楼中间。你打去电话对方挂断后，再没开过机。” 　　路长川冷笑一声。牛津楼是女生宿舍。 　　顾一阳调侃：“看来是有小兔子要吃窝边草。” 　　路长川勾着唇角，看向城中片片灯火，面色阴晴不定。 　　牛津楼就那么些学生，手指头扒拉扒拉就能查出是谁。 　　顾一阳：“你又琢磨什么呢？” 　　路长川：“琢磨着怎么送人家一个见面礼啊。” 　　他这阴阳怪气的样子，顾一阳就知道准是反话。 　　他看眼屋里交谈正欢的两家人，低声劝道：“先找出来看看是什么人，长什么样，说不定合你眼缘了，省得老爷子到处帮你找人。” 　　“我可提醒你啊。”顾一阳煞有介事道，“现在，主动权可是在人家手里。” 　　“什么主动权？”突然有人问。 第17章 入V二更（2/3） 　　“什么主动权？”顾芩推门出来，高跟鞋踩上瓷砖地面发出一声脆响, 细长的凤眼往顾一阳手机瞟去。 　　顾一阳马上把手机页面关掉。 　　顾芩斜看他, 取笑：“儿大不中留，开始有小秘密了啊。” 　　顾一阳“哎呦”一声, 拉着他姐往露台深处走：“别让爷爷听见了。” 　　“还真有秘密啊？”顾芩惊呼。 　　顾一阳立刻否认：“不是我，是阿川。” 　　路长川握拳，作出要打人的架势。顾一阳嗖地躲进自家姐姐身后。 　　顾芩身材高挑，又穿了高跟鞋, 个子直逼路长川。 　　她一扬手, 就把路长川拳头扒拉下去，又把自家弟弟扯出来：“我不管你们这些小屁孩的事。我那鞋，送到了没？连个回音都没有。” 　　顾一阳眼皮一撩, 看向路长川：“我让他去送了。” 　　顾岑转头：“怎么样？她穿了吗？” 　　路长川发呆。她穿没穿关他什么事, 他上哪知道去。 　　顾一阳知道这事是自己不够意思，赶紧往身上揽。 　　“刚送过去没多久，总得让人穿几天再问吧。我帮你想着呢。” 　　“这么多天还没消息？”顾芩震惊，她的鞋, 谁不是拿到手就火急火燎地穿起来。 　　她改了个问题：“她拿到鞋时什么神情？” 　　顾一阳答不上, 又转头看路长川。 　　路长川一把把他脑袋扭回去, 回想那天晚上叶楚心的神情：“有点不耐烦吧，说话挺不客气。” 　　顾芩：…… 　　顾一阳朝路长川使眼色。你就不会编两句？ 　　他赶紧劝自家老姐：“说不定是不舍得穿。” 　　他以为这是好话, 结果顾芩听了更郁闷：“不舍得穿，但舍得掰断鞋跟？” 　　顾一阳没话说了。 　　顾芩：“她可以买不起我的鞋，但不能看不起我的鞋。”手一指, “你现在就问。” 　　顾一阳无奈掏出手机：“行行行，我现在问行了吧。” 　　** 　　自从上次傅安安送黎白的草莓蛋糕反馈不错后，楚心便想到借着他们在学校的名气帮自己打波免费广告。 　　但这件事，同学们的关注点更多放在了“黎白居然收下礼物了”“黎白可能喜欢吃蛋糕”这两方面，并没有给蛋糕本身过多关注。 　　确实有人打听“哪能买到这种蛋糕”，算是激起了点波澜，但也就是一点点波澜而已，和书中水钻钢笔的影响完全没法比。 　　楚心反思，原因有二。那时帖纸还没做，包装盒上缺少醒目商标是一个，其二黎白一个人的影响力远远比不上流量明星。 　　圣诞系列已经画好了，并且试做成功，但还未正式上架。因为在制作蛋糕之前，她需要订单。蛋糕这东西最好做出来就吃，越放越变味。 　　正琢磨着下一步该如何宣传时，顾一阳的信息到了。 　　“学妹，不好意思啊，问一下，鞋穿着感觉怎么样？” 　　楚心眼睛一亮，这简直就是刚想瞌睡就有人送上枕头。 　　她迅速回道：“这鞋太高档了，实在过意不去，改天一定送份薄礼作为感谢。” 　　顾一阳赶紧把手机给顾芩看，证明自己确实完成任务了：“人家很满意，还说要谢谢你。” 　　顾芩却皱起眉，她怎么只看到说鞋高档，却没看出是否满意。 　　“你再碰上她，还是帮我问清楚点。这种皮料硬不硬，鞋跟会不会太软。” 　　** 　　楚心找了个周一的下午，提前来到当初自己进错的教室，站在教室门外走廊上，手里抱个透明盒子，像个供人参观的雕塑。 　　雕塑都比她神态自然。 　　来往的同学几乎个个都要好奇地瞅上几眼。 　　楚心把盒子正面朝前，让人既能看清里面的东西，又能看清盒子上的商标。 　　她暗暗吁了口气，觉得前世新店刚开时，站在街边请人试吃的店员真辛苦。 　　等了十几分钟，她有点纠结。 　　其实自己大可不必这么难，在齐大蛋糕先混着，等毕业后就去ladoll全职工作。 　　那厨房，那客人，那才是自己熟悉的环境。 　　所以，要不现在就走吧，趁着人还没来。 　　楚心在心里劝着自己，脚却一动不动。 　　她知道，如果她这几个月混日子，那么这段时间一定会成为她心里永远消不去的遗憾。 　　怎么能还没努力，就开始放弃。 　　而且小店店长vs甜品师助手，显然前者吸引力更大。 　　正在天人交战时，路长川三人组已经从楼梯口晃出来。 　　依旧是那身黑色制服，腰上扎着宽皮带，养眼得很。 　　最先看到楚心的是路长川，他微微挑眉，视线从她高高扎起的马尾辫上扫过，下落到她怀中那个透明盒子上。 　　看不清里面是什么东西，却足够引起好奇。 　　楚心朝他点头示意，礼貌微笑， 　　路长川更好奇，她这模样可比那天晚上乖巧多了，倒有点像两人一同被教授批评时的神情。 　　走得近了，他正要开口，楚心的目光却绕过他落到顾一阳身上。 　　她笑道：“谢谢你姐姐送我的鞋，这是我们店新推出的圣诞系列，送给她尝尝。” 　　她说着，走到路长川身边，把蛋糕盒子递给他身后的顾一阳。 　　顾一阳又惊又喜接过，嘴咧得老大。 　　教室里的同学开始伸头张望，楚心清清嗓子，音量放大：“这个蛋糕没放香精，是用食物自身味道提味。我不知道你姐姐喜欢什么口味的，一套全拿来了。苹果更应景，橙子这个时节味道正好，梨偏甜，柠檬偏酸，棕色是栗子味的。” 　　她逐一介绍，路长川侧头看了眼栗子味的蛋糕。外形就是个大号栗子，裹了亮亮的皮。 　　顾一阳边听边哇：“居然能做出六种。都是你做的？” 　　楚心腼腆道：“是我们店员工一起做的。” 　　“你在蛋糕店打工？”顾一阳问。 　　楚心点点头。 　　“了不起啊，小学妹。” 　　黎白知道上次傅安安送的蛋糕就是在叶楚心店里做的，又听安安提过楚心对甜品的热爱。 　　这会儿见她说是来谢谢人家送的鞋，但除了第一句，剩下全是介绍蛋糕的，隐约猜出她的用意，是要赶圣诞节的热度。 　　再看顾一阳咋咋呼呼的样子，不由得在心里发笑——人不大，生意经倒念得不错。 　　“那你们上课吧，我先走了。”楚心要告辞。 　　顾一阳想起重要的事，忙拦下她说：“对了，我姐问鞋跟会不会太软？” 　　楚心愣了下，讪笑着回道：“不软，正合适。” 　　顾一阳眯眼：“你是不是没穿啊？” 　　楚心笑笑没说话。 　　上课音乐声响起，黎白带头进了教室，路长川拖拖拉拉，半个身子留在教室外，竖着耳朵听他俩说话。 　　顾一阳快速说：“我跟你说，我姐这人很恐怖的，她要你穿的鞋一定会逼你穿上，直到你满意为止。我们小时候深受其害，对不对，阿川？” 　　他看向路长川。 　　路长川后悔自己没进教室，直想大巴掌搧他，这么丢人的事说出来干嘛。 　　他硬邦邦地回道：“那是你姐，深受其害的是你，不要拉上我。” 　　顾一阳看向楚心：“你回去赶紧穿穿看，把优点缺点和我说一下，别不当回事啊，不然她真能烦死你。” 　　他边说边往后退，进了教室。 　　路长川看眼楚心，跟着走了。 　　楚心见顾一阳将蛋糕收进桌斗，盒子上面的商标贴纸“齐大蛋糕”四个字清晰可辨，才放心离开。 　　顾一阳惯爱吃甜食，喜笑颜开地抱着盒子进了教室，啧啧称赞：“其实那天我就看出来了，她一准是个性格好，说话温柔可爱的，没想到还会做蛋糕。” 　　“你别被她骗了。”路长川看着前面，漫不经心地说，“那天我给她送鞋时，说话可冲得很。” 　　“正常，一般人跟你对话，都很难态度好。”顾一阳说，“晚上咱们去酒吧，把蛋糕分了，放久了不好吃。” 　　黎白闻言，疑惑：“人家是感谢你姐的。” 　　顾一阳理直气壮：“我姐怕胖不吃甜的，回头我拍个照片给她看看就行了。” 　　“不要脸。”路长川嗤道。 　　教室里暗潮汹涌，同学们窃窃私语，互相询问盒子里是什么东西，直到老将军出现在门口，班长一声“起立”才最终安静下来。 　　** 　　楚心送蛋糕这事做得有点张扬，自然有同班同学看到。 　　当天晚上，她和傅安安在食堂吃饭，陆续来了四五波同学。 　　有的装做熟识：“原来你真的和他们认识啊。” 　　有的开门见山：“你和顾一阳什么关系？” 　　楚心大多以笑回复，只着重答“他们喜欢什么”这类问题，自然是回：“别的不知道，好像蛋糕还挺喜欢的。” 　　傅安安知道楚心的打算，想说自己和黎白认识能帮她推荐一下，又有点不好开口。 　　她总觉得楚心应该猜出些了，因为上次的草莓蛋糕。她本以为只是个普通样子的蛋糕，没想到造型那么可爱，难免有人传出来——黎白收到一个草莓蛋糕，造型可爱。 　　作为好友，傅安安觉得过意不去，便想趁机说出来，自己也好有个人商量。 　　她含蓄地问：“楚心，这个周末我和朋友去海边玩，你要不要一起啊？” 　　楚心有点意外。原书里，去海边算是傅安安与黎白情感的一个小突破，隐隐有确定关系的苗头。从海边回来后，傅安安才对叶楚心说了认识黎白的事，但从始至终没有邀请过叶楚心。 　　看傅安安现在的意思，倒像是要提前坦白她和黎白的关系了。 　　楚心当然不可能去当电灯泡，说：“店里最近特别忙，实在走不开。” 　　傅安安难得地有点扭捏。 　　楚心便笑：“再说，我去给你们当电灯泡啊。” 　　傅安安杏眼圆睁：“你是不是猜出来啦？什么电灯泡啊，我就是因为不想和他单独出去，才叫你一起。” 　　楚心：“但也许他只想和你单独出去。” 　　傅安安红着脸说：“其实我和黎白朋友都算不上，我们小学同桌，初中考了同一所重点校，成绩都好，就暗地里较劲，直到他搬家去别的星球。那边学的简单，入学考试直接跳了两级，现在倒成我学长了。我不是有意瞒你，但说出来好像……” 　　傅安安说这话时，还有些不服气。 　　楚心安抚：“懂，好像要抱大腿似的。” 　　“抱大腿？”傅安安脸又一红。 　　楚心笑她：“你想什么呢？” 　　傅安安见楚心果真没有生她气，嘿嘿一笑：“那你就陪我去呗，就一个周末。” 　　楚心解释：“不是我不想去，真的去不了，我跟老板打赌，我一定要赢！这几天正是关键时刻，不能离开。” 　　傅安安愣了愣：“我以为你说着玩的，你这是要往女强人方向发展？” 　　“什么要往，我本来就是女强人。”楚心笑了，朝她挤下眼，“你去玩吧，玩得开心点。” 　　** 　　顾一阳小心地打开盒子。 　　盒中是六个独立围着的小方格，每格里有一种蛋糕，用自发冷托盘装着。 　　从右边起，分别是红苹果、青苹果、柠檬、栗子、橙子和梨。 　　顾一阳来回看了好几遍，不知从哪个开始吃好。 　　最终选了个第一次见到的水晶梨。 　　他先用手试了下上面的水滴是真是假，念叨了一句：“万一咬开是个真梨可就郁闷了。” 　　路长川也凑上去。前几天黎白收到的草莓蛋糕一眼就能看出不是真草莓，但这回的水果做得太逼真了，不光完美复刻形状，甚至皮上还带有类似磕碰损伤的瑕疵。 　　顾一阳拿刀从当中切开。冲破巧克力淋面，内馅软糯的梨肉包裹在细腻顺滑的慕斯里，看上去诱人又美味。 　　路长川出于好奇吃了一口。淡奶油慕斯与馅料融合过后，口感格外香醇，细细品来，有丝丝梨味利口酒的香气。 　　只可惜，这梨子口感偏脆，若是用长滩地区的海香梨，口感软糯，甜度不高，肯定更合适。 　　他放下叉子，评价道：“造型做得再完美，也无法掩盖食材的普通，顶多八十分。” 　　顾一阳惊了：“你能给个八十分，不容易啊。像我这种吃货要求没那么高。” 　　路长川斜眼看他：“你不叫吃货，你只是饭桶。” 　　顾一阳：“饭桶有我这样的身材，是件很值得骄傲的事。” 　　** 　　如果楚心听到路长川对蛋糕的评价，她一定会表示同意。 　　圣诞系列一共六款，做工极为复杂，在蛋糕房有速冻机这些设备，做一套出来，至少要一天时间，还得是她这种老厨子。 　　若是在家自己做，少说也得三天才能最终完成。 　　但说到它的口味，当然不会难吃，只是楚心觉得它的价格大部分是花在复杂做工与逼真外形上。 　　而且这六个蛋糕制作思路是一样的，甚至巧克力壳比例都是一样的，除了调色不同。 　　严格地讲，这是形式大过实际的一款蛋糕。 　　不过圣诞节嘛，本身就是充满仪式感的节日。 　　楚心在后厨制作小蛋糕。魏夏正用她剩下的边脚料学着做，就听“咔”地一声，是巧克力皮破碎的声音。 　　楚心仿佛看到刚入行时的自己。 　　“你做的冰淇淋很好吃，不如专心做冰品。”她劝道。 　　一个甜品师从学徒开始到最后成为五星酒店甜品主厨，整个过程至少至少十年。 　　但如果专心于甜品中的某一项，比如巧克力，再比如冰淇淋，出成绩的速度会快很多。 　　几乎每个甜品师都有自己擅长的领域，楚心自己比较擅长蛋糕和摆盘，对巧克力塑形也还不错。 　　但由于她本身不喜吃凉，所以冰品一直是她的短板。好在食材搭配原理通用，不擅长制作，品评还是没问题的。 　　魏夏无语地看着眼前摊成一堆的巧克力碎片，捏起一片放嘴里。 　　这个巧克力是楚心手工制作的，因为要满足造型时需要的硬度，只能自己调配。一层一层，一步一步，相当繁复。 　　齐轩说的没错，这样一个小蛋糕做出来，卖一百星元一点不过分。 　　魏夏记得楚心学习成绩很好，过去专心学习，如今学业结束，又开始专心做蛋糕。不管做什么事都很认真，可能正是她这样的态度，才能每件事都做好。 　　正想着，齐轩从外面进来。 　　魏夏忽然觉得，若是齐轩做投资人，楚心做店长，这个小店真有可能越做越大。 　　齐轩晃到桌前，瞅着桌上两个苹果蛋糕，说：“是不是卖不掉？卖不掉给我吧，我拿去送朋友。” 　　魏夏：…… 　　楚心：“八十星元一个，只卖不送。” 　　齐轩指着她，歪头对魏夏说：“记住，对老板这种态度的员工是没机会升职的。” 　　楚心接道：“所以我才用打赌的办法升职。” 　　这时，门外来了客人。 　　楚心忙放下手里的活，跑出去招呼。 　　来的是两个年轻女孩，进门时犹犹豫豫，眼睛四处打量，面露嫌弃之色。 　　见楚心穿着普通卫衣，有点不确定她是不是店员，问：“这里卖一种水果样子的蛋糕吗？” 　　“是。”楚心拉开后厨门，让魏夏拿蛋糕出来。 　　没有冷柜，她又不舍得将小蛋糕放到冰柜中，怕它们冻住，只好放到后厨冰箱里。 　　等待的工夫，楚心请她们品尝店里的曲奇饼干：“五点钟时，还有新出炉的蛋挞。” 　　女生们尝过饼干，有些惊喜，再问过价格，更加开心。这店虽然门脸老旧，装潢土，但东西是真好吃，而且价格平民，想来那水果蛋糕也不会很贵了。 　　如果东西真的特别好看，五六十一个也能接受。 　　魏夏托着一盒六个小蛋糕过来。 　　看到实物，女孩子们更加喜欢。苹果娇艳欲滴，水晶梨以假乱真，橙子甚至还原了表皮的颗粒感，欺骗人的眼睛，看上去极其诱人。 　　“这个怎么卖的？”一个女生问。 　　“单个一百，一套六个卖五百四十。”楚心留出了讲价的余地。 　　然而那女生倒吸口气，因为饼干和面包的定价，让她们已经有了一个大致的心理价位。 　　事实显然超出预期太多。 　　她们互相看了眼，砍价的打算都没有，说“考虑一下”，最终只买了饼干离开。 　　魏夏安慰楚心：“今天卖了七个，很不错了。” 　　楚心托腮，这样不行啊，蛋糕摆在这个店里根本卖不动，还得另辟思路。 　　昨天晚上，她还在电视上看到细皮嫩肉的流量明星正拿着水钻钢笔解算术题。同组的明星小姐姐在那惊叹：“这个笔好漂亮，哪里买的？” 　　明星已经开始带货，她不能让顾一阳带来的流量死在齐大蛋糕的装潢上。 　　楚心咬咬牙，决定拿出最后的杀手锏。 　　晚上回到宿舍，她从柜子里翻出黑色手机。许久没用，电量已经耗光。 　　插上充电线，不一会儿开机。 　　她本不想和路长川再有什么联系，事到如今，也只好物尽其用了。 第18章 入V三更（3/3） 　　楚心连夜在星宝网上注册开通卖家。 　　平生头一次做网店店主，她才知道, 原来开网店这么麻烦, 完全不像她以为的只是传传图编编字那么简单。 　　光是身份信息确认这部分就用了近一个小时才填写完成，很多内容她拿不准要怎么填, 现去查说明，又因为是在校学生，比别人要填写更多内容，甚至连成绩也要报上去, 就不知成绩好的有没有点数优惠。 　　店铺确认开通后, 就是上传商品信息。 　　楚心手机里有不少小蛋糕的照片，这部分倒是没太大难度，但是后台输入内容后, 因为不会排版, 网站显出的页面超级丑。 　　楚心犯了愁，忽然想到之前卖商标贴纸的那家店主，于是戳了消息过去。 　　对方回复很快，看来是个很勤勉的店主。 　　楚心把自己遇到的问题说了下。 　　那店主回道：“你直接搜店铺美化, 有人专门做这些。” 　　楚心大喜, 早知如此, 她何苦折腾这好几小时，于是感谢后就要按这方法去找。 　　哪知对方又来了消息：“老板, 我副业就是做店铺美化的，把这活交给我呗，保管让你满意。” 　　楚心进他店里看了会儿, 没找到相关业务介绍，问：“你什么时候开始做这活的？” 　　那边倒也诚实：“今天。” 　　楚心发了个无语的表情给他。 　　对面回：“做出来你满意再给钱呗，我闲着也是闲着，打算开个副业。我店铺都是自己做的。” 　　楚心想想也行，把要求说了下。 　　对面收到图后，问：“这真是蛋糕？” 　　这个问题楚心听得多了，道：“如假包换。” 　　对方过了好一会儿都没回消息。楚心以为谈话结束了，准备联系快递，对面又来了消息。 　　“能做出这么漂亮蛋糕的一定是漂亮小姐姐吧。”配着张心跳怦怦的图片。 　　楚心回道：“用我多年从业经验负责任地告诉你，甜品师大多是男的，微胖，秃顶。” 　　这不是她瞎说。厨师是个体力活，几乎一天不得闲。甜品师算是轻松的，但连续站十几小时也是平常事。 　　对面发来心碎的图：“什么时候要，一会儿就能弄好了。” 　　楚心：“不用这么急，做好点，明天给我就行。” 　　交待完这些，她又去找快递。 　　现在的快送业务分类很细，有按距离收费的，有按时间收费的，有按物品贵重级别收费的。 　　楚心认真研究后，选了“定时到货”，可以在顾客规定时间点送达，工作时间按公里收费，夜间加价。 　　楚心想过，打赌要完成的五百个小蛋糕任务，她准备都在联盟大学内部消化，如今的宣传工作也只在学校内部，距离蛋糕房不过两公里，“定时到货”成本不高还能为顾客提供便利。 　　最重要的，这样就可以避免顾客被齐大蛋糕古老的装潢吓跑。 　　** 　　临近圣诞，学校里渐渐有了节日气氛，衣着精致的帅哥美女越来越多，时不时能看到有人手捧礼盒走在路上。 　　借着这波势头，再加上网店上线，顾客不必亲自到店，也就看不见齐大蛋糕的土旧装潢，小蛋糕销量有所上涨。 　　只是，它的劲敌，水钻钢笔，涨势更甚。 　　楚心将自己这次搞的营销比做三道浪，第一道黎白浪，小有起伏，第二道顾一阳浪，风声渐涌，第三道就是路长川浪。 　　小蛋糕已经卖掉一百四十几个，还差三百多个，这最后的机会一定要把浪打得大些。 　　像顾一阳那样送到教室门口肯定不行。一来她没有送礼的借口，二来她不想让路长川知道是她送的，三来，也是最重要的，教室门口人员密集度低，广告效果不好。 　　正当楚心为广告受众面太小犯难时，从海边度完周末回来的傅安安带给她一个好消息。 　　这周五下午，体育馆内有场校内篮球赛，黎白三人都会参加。 　　** 　　路长川最近几天在桌斗里发现三支水钻钢笔，小蛋糕倒没有人送，大约是很多人都知道他不喜吃甜。 　　至于钢笔，全被他眼也不夹地扔了。 　　大家都对此很习惯。路长川铁板一块，这么些年，就没见他当众收过礼物。 　　这天路长川吃过午饭，小休之后，往体育馆去，准备下午的校内篮球比赛。 　　到达体育馆时，看台上已经坐了大半学生，前几排更是被女生们霸占。 　　队员们换好球衣，三三两两分站在球场两边说话。 　　路长川坐在篮球上，两条大长腿伸出去。黎白站在旁边，靠着球架，眼睛在看台上搜寻，没看到傅安安，却看见顾一阳正倚着栏杆跟女生们说笑。 　　距离比赛还有十几分钟，路长川掏出手机准备把它放到桌子上，最后看了一眼，发现有条新消息。无需大脑指挥，手指自动点上去，跳出一个让人无语的名字。 　　【找死的：上次出了意外，没来得及赴约，十分抱歉。近来分身乏术，无暇多顾，但心中十分惦念，希望你一切都好。圣诞将近，备份小礼以表歉意，即日送到学校。】 　　路长川皱眉，什么文绉绉的狗屁话。看眼时间，消息是十分钟前发来的。 　　他抬头朝看台望去。 　　今天的比赛虽不像校际联赛规模那么大，但也算校内大型体育活动。既然她是本校的，又这么“惦念”自己，没道理不知道他这个时间比赛，偏在这时发来消息。 　　仗着自己隐在暗处，就以为他揪不出人来？ 　　路长川冷笑出声。黎白看他一眼，问了句怎么了。 　　路长川说991发来消息，他边说边往回拨号，不出所料地听到“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顾一阳经人提醒转头看过来，见路长川盯着看台，以为他找自己有事，颠颠地跑回去，也问怎么了？ 　　路长川把信息给他看。 　　顾一阳看了眼，反应过来，忙道：“给她打回去！” 　　“打了，关机。”路长川气得不轻，“让你说对了，主动权还真tm在她手里。” 　　顾一阳仰头活动脖子，说：“女孩子故意钓人胃口这事，我自问见过不少，基本套路熟得不能再熟了，但像991这么能钓的还真是平生初见。” 　　“钓过头了，也就没意思了。”他总结道，“可见是个新手，经验不足。” 　　像是在回应顾一阳的话，路长川手机适时响了起来，是个陌生号码。 　　两人对视一眼，路长川接起电话。 　　“路长川？有你一个快递，需要本人签收，要求在13点50分送到洼里街体育馆a门。我现在已经到了。” 　　路长川莫名，从窗户往外看了眼，果然见一个穿着马甲的快递员站在大门外。 　　他在篮球衣外披了个外套就走出去：“我的快递？” 　　快递小哥先递给他手机：“麻烦签个字。” 　　路长川龙飞凤舞签完字，小哥从冷藏箱里取出一个透明盒。 　　盒子太熟悉了，里面是六个不同造型的小蛋糕，这些天偶尔能在学校里看到有人拎着它。 　　路长川拎着蛋糕盒，琢磨着要不要直接扔了。 　　顾一阳追了出来，一把护住：“别别别，蛋糕是无辜的。再说，别忘了主动权……” 　　路长川恨得牙痒痒，又不得不承认顾一阳话有道理，只好拎着蛋糕进去。 　　时间紧，来不及放更衣室，便随手放在队员放水的桌子上。 　　体育馆里，看台上学生越来越多。 　　楚心戴着宽宽的太阳镜，头上戴着线编的宽帽子，遮住了上半张脸，混在人群中，提心吊胆地等着路长川取快递回来。 　　若是他将盒子拎进更衣室就不妙了。 　　好在，过了两三分钟，路长川手里提着蛋糕盒回到赛场内。楚心大大地松了口气，总算没有错过这满场观众。 　　她之所以挑这个时间让快递送过来，就是要让路长川没工夫将蛋糕放回更衣室，这样才能让大家都看到从不收礼的路家大少爷居然为了一盒蛋糕破例了！ 　　这盒蛋糕必定不同凡响！ 　　楚心身边立刻有人开始交头接耳，她也适时地加入讨论中，好奇地问身边女生：“这是不是那个齐大蛋糕？” 　　“齐大蛋糕？”女生伸头看。 　　楚心帮着解释：“就是最近学校里经常有人拎着，又好吃又漂亮的小蛋糕。” 　　女生恍悟：“是那个啊，顾一阳也收了呢。”她戳戳身边同伴，“你上次说这个蛋糕在哪买来着？” 　　这时，路长川两手叉腰气势汹汹往看台走来。 　　楚心马上缩起脖子，弯腰装着捡东西。 　　路长川表情凶狠，眼神如雷达，在人群中寻找可疑目标。然而还没扫过两个看台，教练已经在吹哨子叫集合，只好先放弃。 　　比赛正式开始后，在观众们的尖叫声中，楚心猫着腰，从看台后溜了出去。 　　当天晚上，联盟大学学生论坛突然冒出一个帖子——《谁知道这个蛋糕哪里买？》 　　帖子里附了一张照片，照片是体育馆窗边的桌子，旁边是顾一阳乱入的背景。 　　经过局部放大，能清楚地看到盒中是六个水果样的蛋糕。 　　帖子一出，立刻有人回复。 　　【这是路少的蛋糕，我亲眼看到他收快递了！】 　　【天，有生之年啊，路少居然收礼了？】 　　【回楼上，是真的，我也看到了。】 　　【这是蛋糕？】 　　【男神们今年是要集体吃蛋糕吗？】 　　【糖分摄入过量的危害巴拉巴拉。】 　　【哪里买的？我已经好奇心爆棚了，虽然不喜欢吃甜的也想买个尝尝。】 　　【我知道，一个特别小的蛋糕房，我去过。离学校不远，怎么说呢，店面挺寒碜的，不知道是不是假冒的，我没敢买。】 　　【我对蛋糕没兴趣，请问照片里的人哪里买？】 　　在一众嘻嘻哈哈的声音中，有人发了个链接。 　　【星宝网就有卖的，里面有很多样子，都好可爱呀，星星眼，还能定时快递到人。】 　　楚心发完这条回复，继续刷新，眼看着论坛楼一层层建起来。在她面前，电脑屏幕上是星宝网后台界面——齐大蛋糕，圣诞系列。 　　六款水果造型的蛋糕分列在小格子里，点进去能看到食材明细和口感说明。 　　每个小蛋糕售价100星元，可以指定时间快送到客人手中。 　　主打产品是六款一盒的套装，整套下来520星元包指定时间地点的快送。 　　电脑下角，店主讯息开始闪动，对话框一个个蹦出来。 　　楚心深呼吸，手指点上去，微微发抖。 　　原来的她，只负责做出好吃的蛋糕。现在的她，还负责卖出好吃的蛋糕。 　　而这两件事，都让她觉得兴奋且充满成就感。 第19章 用不了几天，他就能给查出来 　　齐轩出门几天后，像个回头浪子似的开着车回到店里。 　　拐进车库时, 就看到车库门口等着个快递员。 　　他按了下喇叭, 快递员转头朝他比了个“很快就好”的手势。 　　齐轩手指在方向盘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 　　不一会儿，魏夏一手一个拎着两个盒子出来。 　　齐轩眼尖, 一下看到盒中是六款不同造型的水果蛋糕。 　　快递小哥将它们放到冷藏柜中，一踩油门调头走了。 　　齐轩目送他离开，放下车窗问魏夏：“什么情况？” 　　魏夏过来，朝他笑道：“齐哥, 你这店长坐不稳了啊。” 　　齐轩挑眉：“真卖了？五百个？” 　　魏夏：“还差点, 再有两三天差不多吧。” 　　齐轩吃惊不小。他虽然不管事，但蛋糕店经营这么些年，多少也知道点。 　　八十星元一个的小蛋糕想从这家店里卖出去有多难, 不用想都知道。 　　打赌的事他从一开始就没往心里去。 　　楚心在店里打工三年, 已经换走至少六位同事，干几天就走的那种更多了，齐轩都记不清。 　　楚心直接把自己熬成了老员工，每次招人都是她来, 说她是店长其实也没差很多。 　　齐轩心里明白得很, 要不是因为小店离联盟大学近, 活少轻松工资还行，楚心也不可能干这么久, 　　那天他就随口一说，想着楚心马上毕业了，肯定不是真心要当店长的。 　　没想到她还玩真的了。 　　这么想当早说啊, 不就是个店长吗，给谁当不是当啊。 　　将车停好，齐轩从后门直接进了厨房。 　　楚心背对门口，弯着腰，手里提着什么东西慢慢倾倒。 　　黑色长发绑着紧紧的，盘起来，戴着白色厨师帽，背影看上去纤细柔弱，好像比以前瘦了点。 　　她的手机放在旁边，滴滴滴地响个不停。 　　楚心肯定听到了，但她完全不受影响，集中精神做手头的事。 　　齐轩走上前，瞄了眼手机屏，上面是星宝网发来的订单消息。 　　“一百一个？这也有人买？”齐轩惊讶地问。 　　楚心太过专心，被他吓了一跳，差点手抖。 　　她停下动作，责备地转头瞪他。 　　齐轩从旁边的盘子里拿了块废掉的蛋糕边角料放嘴里，颇是大度地说：“犯不着这么拼吧。你真想当店长就当好了，打赌什么的，别往心里去。” 　　楚心微怔，疑惑开口：“齐哥，你这话有毛病啊。你要是快赢了，这么说还行，显得心胸广。但你明显要输了，这话……换我说还差不多。” 　　齐轩差点噎住。 　　“我这是……”他憋了三个字，发现自己没法回，干脆摆摆手，“得，当我没说。” 　　既然停下来了，楚心索性擦干净手，拿起手机查看订单，边看边笑，末了得意地扬扬手机：“又是两套。” 　　她从冰箱里拿出已经准备好的甜品装进盒里，帖上商标。 　　齐轩好奇地看，问：“你到底怎么卖出去的？” 　　楚心：“商业机密。” 　　“对老板也不能讲？” 　　“等我当了店长，有义务汇报工作后，就跟你说。” 　　齐轩失笑，看向蛋糕盒。 　　红苹果、绿苹果、橙子、梨，这几个他认出来了。 　　“这是什么？”他指着一个棕色的东西问。 　　“栗子。全是水果口味容易腻。” 　　“这个呢？” 　　“柠檬。” 　　“柠檬有银色的？” 　　楚心端起盒子，挑眉弯唇：“当甜点师的好处就是，我想让柠檬是什么颜色的都可以。” 　　** 　　仿佛是突然之间，校园里到处都能看到水果蛋糕的影子。 　　还有同学带到食堂分食，吃过的纷纷说好，一传十，十传百。 　　联盟大学从来不差有钱人，更何况这只是圣诞节的特殊礼物，贵点便贵点。 　　等吃过蛋糕后，又有人说，做一个得费多大劲，还这么好吃，似乎也不算贵了。 　　“破笔，看着好看，老卡水。”顾一阳甩甩手里的水钻钢笔。 　　黎白过去看了一眼：“你这支是仿的。我有一支，挺好用。” 　　水钻钢笔火了后，街头巷尾各种档次的高仿品层出不穷。假货倒算不上，也是有自己牌子的，但终归不是原创，再加上成本限制，水钻不能用太次的货，做工也不能太差了，用着用着水钻掉了可就难看。 　　不能在外表上省钱，就只能在内里偷工减料。这就导致水钻钢笔外表看着都差不多，使用感受却天上地下。仿得品牌多了，眼花缭乱，买主未必看得出哪个好用哪个不好用。 　　“还是蛋糕好，能吃不说，还仿不出来。”顾一阳叹道，“今年这个蛋糕店可赚狠了，瞧人家小学妹，打工都这么努力。” 　　他忽然想到什么，起身问另外两人：“你们说，我要是自己创业是不是就能不去前线了？” 　　黎白泼冷水：“创业成功才叫创业，创业失败叫糟蹋钱，你爷爷会把你赶到更偏的地方去。” 　　顾一阳不服，又问路长川：“阿川，你觉得呢？” 　　路长川靠在沙发上，右手托腮，头微抬，皱眉琢磨着。 　　顾一阳等了会儿，推推他：“问你呢？” 　　“嗯？”路长川回过神，坐直身体，问，“你刚刚说，这家蛋糕店可赚狠了？” 　　“对啊。”顾一阳回道，“这还不算赚狠了？” 　　路长川双手来回摆动，问：“你们有没有觉得，这个蛋糕能在学校流行起来，好像是因为……” 　　顾一阳明白他的意思：“就是从篮球比赛那天开始的。” 　　“不对，”路长川摇头，“叶楚心送你姐蛋糕那天，就有苗头了。” 　　黎白之前便想到这点，会心一笑。 　　这笑却被路长川看见了，他立刻指着黎白问：“你也猜到了对不对？我和顾饭桶是不是免费帮人家打广告了？” 　　顾一阳啧了声，说：“就算打广告，那也是我，和你有什么关系。你那蛋糕只是个礼物，我那个才是店家亲手送的。不过你这么一说……闹了半天，小学妹送礼目的不纯啊。” 　　路长川忽觉不对劲：“我被放鸽子那天，没看到991，但是叶楚心坐在那。然后，她送你姐一盒蛋糕。之后，我又收到991送来的蛋糕。而且她就住在牛津楼……” 　　他摊开手，来回看面前两人，等着他们也发现其中巧合。 　　黎白和顾一阳对视一眼，似乎没什么特别的情绪。 　　顾一阳问：“你怀疑叶楚心就是991？” 　　路长川点头。 　　顾一阳和黎白同时开口：“不可能。” 　　路长川微怔，张张嘴，卡壳两秒，觉得自己被人小看了，不满地问：“你们凭什么这么肯定啊？” 　　顾一阳掰着手指头分析：“咱们见过叶楚心几次了，也说过话。你觉得她对你态度怎么样？” 　　路长川想了想：“挺正常的啊。” 　　偶有小矛盾，比如上课时被老师罚，但也圆满解决了，因为他花钱请人写了检查。 　　顾一阳一拍大腿：“这就对了。你想想，991如果见到你，那肯定不正常啊！就说她送我姐蛋糕那天，你就站在旁边，她连个眼神都没给你。” 　　他说着，抬头望天，回忆道：“现在想想，她那天每句话都在介绍蛋糕啊。” 　　顾一阳这话让路长川更觉没面子，他找补道：“也许她是欲擒故纵。” 　　顾一阳摇头：“基因匹配，基因啊，兄弟！匹配度越高越代表这两个人会互相吸引，是命中注定的一对。你那个分数，应该要一见钟情的。你对他一见钟情了吗？” 　　路长川摇头：“你哪学的理论。” 　　顾一阳心想，这是我结合亲身经历做的总结。 　　谈了这么多恋爱，有时是出于好奇，有时是动了点真心，也有时是被妹子套路了。 　　总之，他前前后后或主动或被动做过好几次基因鉴定，这套理论是他自己总结的，当然也上网查过，发现不少类似的说法，便深觉有道理。 　　不过这事说出来不大光彩，他敷衍道：“还用学，想想就知道了。分数低的，七八十分，就是日久生情型。再低的，十分二十分，怎么样日久都不会生情。比如你和我姐。” 　　“滚！！”路长川推开他，又问黎白，“你怎么说？” 　　顾一阳是从感觉出发，黎白就理智多了。 　　草莓蛋糕是傅安安送的，不过是叶楚心做的，这点他之前拿不准，现在可以肯定了。傅安安曾问过他蛋糕味道怎么样，应该是帮好友问的。 　　叶楚心发现草莓蛋糕反响不错，便萌生了借圣诞节推广水果蛋糕的念头，于是利用顾一阳打了一回广告。 　　这是他的推测。而在这之后，校园里已经有人互送小蛋糕了。991必定暗中关注路长川，见他把钢笔扔了，才转而选择送小蛋糕，合情合理，不能因此证明991是叶楚心。 　　他没讲这么多，只轻描淡写道：“叶楚心心思都在工作上，应该没时间关注你。” 　　路长川盯着黎白，脑子里忽然有根弦动了，他就说那个草莓蛋糕在哪见过。 　　上次和顾一阳去找叶楚心问鞋码时，她桌上摊开的画本上就是和草莓蛋糕一样的图案。 　　他蹭地坐直，问黎白：“难道你的草莓蛋糕也是她送的？” 　　黎白下意识回道：“不是她。” 　　“那是谁？”顾一阳也反应过来，“你肯定知道是谁送的，否则不会那么抠门，还不想让我们吃。” 　　黎白否认：“我就是看那蛋糕样子好看。” 　　顾一阳：“我的蛋糕样子更好看，也没见你多瞧两眼。” 　　路长川跟着问：“而且，你怎么知道她心思都在工作上？” 　　黎白暗自叹气，懊恼自己多嘴。叶楚心对工作的热爱，自然是傅安安告诉他的。 　　周末在海边，傅安安提到曾邀请叶楚心一道来，但是她沉迷工作抽不出时间。 　　黎白见傅安安有意把自己介绍给她朋友，心里高兴，不免对叶楚心增加两分好感，见路长川怀疑到她，一时嘴快，帮着回了两句。 　　倒给自己惹了麻烦。他想打个岔把事情糊弄过去。 　　路长川不干，追问：“你和叶楚心是不是早就认识？” 　　黎白目前不打算让人知道他和傅安安熟识，但他更不想让人误会他和别人有什么。 　　于是他想了下，反问：“你为什么这么想知道我是不是认识她？你很关心她？” 　　路长川瞪眼：“我哪关心她了，你们认不认识和我有什么关系。” 　　黎白哦了声，淡道：“既然和你没关系，那你还问。” 　　顾一阳在旁边不给面子地笑出声。 　　路长川切了声，说谁稀罕，转过头去，心里暗想，用不了几天，他就能给查出来。 第20章 【明天请假，今日双更补上】路同学，你好 　　齐轩正在吃晚饭，眼前桌面上忽然啪地一声, 有人放下一部手机。 　　手机屏幕打开, 上面是一张月报表。 　　他从不网购，连星宝网账号都没有, 眯起眼瞅了半天才看明白这是半个月的销售表。 　　楚心站在旁边，两手背后，唇角弯起，很有耐心地让他看, 等他看得差不多了, 才开口。 　　“注册星宝网到现在，一共十二天，卖出小蛋糕578个, 包括62套套装。单个蛋糕售价100星元, 去掉快递费18，价格在80以上。套系价格520，去掉快递费22，平均单个蛋糕价格超过80。距离我们打赌的一个月期限, ”楚心看眼日期, “还有两天。” 　　“改成网上销售, 这就是你的办法？” 　　楚心点头：“再借着圣诞春风。” 　　“圣诞节过了呢？” 　　楚心：“圣诞节过后，销售一定会回落。但我还会继续研发新品, 比如过段时间的情人节，再之后还有妇女节，儿童节……” 　　她掰着手指数。 　　“别数了, 我知道了。”齐轩打断她，拍板，“愿赌服输，以后你当店长，我正好省掉麻烦。” 　　楚心眼睛一弯，后背立刻直了直，笑道：“遵命，老板。我一定会努力让咱们店越来越好。” 　　上一世她经常听店长对投资人这样说。 　　齐轩吃得差不多，起身收拾碗筷，往水槽走。 　　楚心跟在他旁边，继续汇报工作：“我是第一次做店长，以后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您一定要指出来。” 　　齐轩随口：“我看你比我懂，以后别对我有什么不满意就好。” 　　旁边安静了下。 　　齐轩转头，看到楚心神情，说：“看样子还真有不满意。” 　　楚心讪笑，说：“我这段时间确实考虑了几个改进点，想跟您说一下。” 　　齐轩：“等会儿。我听你的意思，很久前就琢磨着篡位了？” 　　“呃……”楚心想了想，说，“其实我一直是比较有抱负的人，但之前学业太忙，实在没精力……” 　　齐轩想不通：“你不找工作了？” 　　“这就是我的工作啊。” 　　“你一联盟大学毕业的，就打算在这个店里当个店长？” 　　“店长很难当的……”楚心想反驳，顿了顿，又觉得齐轩的想法可能代表大多数人的想法。 　　想当年，她和家里说要去学做甜品，那也是遭遇大片反对声，最后不得不打着业余兴趣的旗号才学起来。 　　她索性直白道：“齐哥，我跟您说实话吧。其实我是因为找不到工作，才想干脆就在咱们店踏踏实实干下去。您不知道，我们历史系可难就业了，收入还不一定有咱们店多呢。” 　　“你这丫头最近怎么一套一套的。”齐轩眨下眼，“说吧，我听听，都什么改进措施。” 　　楚心弯唇：“魏夏学得很快，但将来客人多了，我们两个肯定应付不过来。甜品店招学徒容易，招甜品师难，我就想，先招两个有基础的现在开始教，等生意好起来，他们就能直接上手。” 　　齐轩点点头。照这一个月他亲眼看到的情形，确实忙不过来。 　　楚心：“再有，咱店里的设备，有些太老旧了，早该淘汰了，我列了个清单……” 　　齐轩问：“说半天，这些改进意见就是多掏钱。” 　　楚心忙道：“有的也不用很多，比如统一制服，花不了几个钱。” 　　齐轩皱眉：“人家店长都是帮老板省钱，你这店长怎么一上来就要老板花钱。” 　　楚心扬眉：“齐哥，这话可错了。店长的任务绝对不是帮老板省钱，而是要帮老板赚钱！” 　　齐轩愣了下，想想倒有些道理。 　　楚心得意：“就比如，我们用一百万重新把店面装修一下，档次上去了，产品品种多了，很可能一年内就收回本。” 　　“你想重新装修？”齐轩问。 　　楚心声音略低了点，底气不足的伸出一根手指：“包括换设备，都算进去了……一百万。” 　　齐轩叹道：“我以为找个店长，自己就省事了，没想到是找了一堆麻烦。” 　　“我也给你个建议。”他叹道，“你就按最早的思路，小方砖、蛋挞、奶茶，将来再多上点面包，生日蛋糕什么的，以你的手艺肯定也赚钱。咱别搞那么多事，差不多就行了。” 　　他说完，往楼上走。 　　楚心跟上去，继续劝：“但是这样的话，我们就和sweety没什么区别了。他们是连锁店，我们在成本、市场这些方面完全没有竞争力。而且我擅长的不是面包……” 　　齐轩忽然停住，回头问：“你要跟我进去吗？” 　　楚心抬头，才发现自己已经跟着齐轩上到二楼。 　　她还是第一次上楼，不免好奇。 　　二楼楼梯间是个七八平米的小厅，还摆了对和楼下同款的椅子，当中一张小圆桌，桌上有个烟灰缸。 　　左右两侧分别有四扇门。 　　齐轩见她打量，指了下对面的202：“魏夏住那屋。另外两间现在空着。以后招人来可以当员工宿舍。” 　　楚心眼睛一亮，这是同意招新人了。 　　齐轩又道：“至于其它的，别麻烦了，啊。” 　　** 　　这天晚上楚心独自往学校溜达，脑子里不闲着。 　　店面装修是大事，不仅花钱，还要停工。消费习惯是个很可怕的东西，停工一个月老顾客就有可能被对手抢走。 　　所以她才想趁现在顾客不多做这件事。 　　她本想找个时间仔细和齐轩说，今日心情好，一时话赶话就说出来了。 　　楚心叹气，现在要做两手准备。 　　如果齐轩坚持不肯重新装修，她就必须转变思路，继续研发适合齐大蛋糕的产品。 　　想来想去，还是面包最合适，再加上生日蛋糕，然后研发一些成本低廉制作简便的大众口味小蛋糕。 　　楚心撇嘴，不高兴，这不是自己的理想。 　　她不由地想起那张ladoll的名片，现在天平变了——甜品师助手vs面包店店主。 　　可这两个她都不想要。 　　楚心暗暗握拳，不能这样放弃，她现在就回去好好写份企划书，再给齐轩看。 　　晚上八点，路上行人还很多。牛津楼前停着一辆灰色越野车。 　　楚心想事情想得专心，目不斜视从车旁边过去。 　　车窗摇下，有人在里面喊住她：“叶楚心？” 　　楚心停住，疑惑回头。 　　驾驶座车门打开，一个高个美女走出来。 　　齐耳短发，大圈圈耳环，掐腰阔腿裤加上坡跟鞋，本来就高的身材又向上拔了几分，整个人利落又干练。 　　她朝楚心伸出手：“认识一下，我叫顾芩。” 　　** 　　楚心算是明白顾一阳提醒她的话什么意思了。 　　按说顾芩应该是个大忙人才对，居然为了一双小小的厨师鞋特意跑到学校来找她。 　　好吧，一双小小的但价值不菲的厨师鞋。 　　顾芩来的目的简单明了，请楚心去工作室试鞋。 　　楚心当然不想去，她怕再被迫承人情，便推脱工作忙。 　　顾芩笑道：“知道你忙，时间你选。工作室离这不远，很快就好。不过建议你多准备些时间，一般进了我的工作室都不想出来。” 　　楚心几时有过这种待遇，推都不知道怎么推好，干脆鸡贼地说：“要不，现在吧？” 　　顾芩是个大忙人，工作必定提前安排好了，不可能突然给她腾出时间，那今晚就可以对付过去。 　　哪知顾芩听了眉一扬，说：“等我一分钟。” 　　随即打了两个电话，将工作噼里啪啦一顿打点，收起电话说：“上车吧。” 　　楚心：…… 　　顾芩自己绕到驾驶座，示意道：“坐后面，副座上有东西。” 　　楚心叹气，看眼表，才八点多。 　　副驾驶座上摞着六七个鞋盒，用一根弹力绳绕过，勾着椅子头枕简单固定。放脚的地方也摆满了盒子。 　　“快开春了，厚靴下架，这几款是试穿用的，等下你试试，有喜欢的就拿去。” 　　若是傅安安在这，怕是要尖叫了，但楚心是真的对这些不感兴趣。 　　她客气回道：“我是甜品师，平时都穿厨师鞋，给我浪费。” 　　顾芩：“对啊，上次小阳让我看了蛋糕照片，挺漂亮的。” 　　楚心想问怎么是照片，就见顾芩拐了个弯，车速放慢。 　　“我接个人。” 　　楚心问：“顾一阳？” 　　“不是。”顾芩说着，将车停在路边，按下喇叭。 　　副驾驶的车门被人拉开，路长川惊讶地问：“顾芩姐，你怎么来了。” 　　说着，他又起身往路上看一眼，除了这辆车，没有其它车停下。 　　顾芩说：“小阳赶不回来，让我把这车借你开几天。你上车，我先回工作室，然后你再自己把车开走。” 　　路长川看眼副驾驶位子堆的鞋盒，认命地拉开后排车门，一愣。 　　距离他和叶楚心上次说话还是送厨师鞋那天，气氛不大好，对话也不怎么愉快。 　　再之后她送蛋糕时倒是碰了一面，但谁也没和谁说话。 　　此时冷不丁遇到，又毫无心理准备地同乘一车，难免有点尴尬。 　　楚心赶紧往里挪，坐到左侧，给他腾出位置。 　　路长川撇撇嘴，十分不情愿地钻进车里，在右侧坐好。 　　车子驶出联盟大学地区，顾芩从后视镜看了眼分坐一左一右的两人，奇怪道：“你们不认识吗？” 　　楚心反应过来，说：“认识，就是有点意外。” 　　路长川心想，我更意外。 　　楚心侧头看向他，十分勉强地笑着打了个招呼：“路同学，你好。” 　　又来了，又来了，又是这种假装很乖的样子。 　　路长川从鼻子里哼了声，一眼瞧见顾芩还在盯着自己，只好礼貌回道：“……你也好。” 第21章 【加更】不要让我等太久 　　车子穿过商业区，霓虹灯从两边掠过。 　　“小阳说他在郊区赶不回来, 让我给你送个车。”顾芩问, “他的车怎么追尾的？” 　　“嗯？”路长川莫名。 　　顾芩从后视镜扫他一眼：“不是他的车被人追尾，所以才把你的车借走吗？” 　　路长川马上反应过来, 顿了下说：“对，他被人追尾，车送去修了。” 　　对个屁！他在心里暗骂。 　　前两天学生会活动时，有个学妹说自己刚拿了驾照正在找陪练。 　　顾一阳这小子就让人家用自己的车练手, 他坐旁边充当教练。车开出去没两街口, 把前车追尾了。 　　妹子吓得不行，顾一阳拍着胸脯说有保险这都不是事，转过头来把路长川的车借走了, 要带妹子出去玩压压惊。 　　说好今晚给他送回来, 没想到把顾芩支来了。早就知道，这小子不靠谱。 　　路长川问：“顾芩姐，你这么闲吗？他让你来送车你就来了？” 　　顾芩：“我来把店里的样品收回去，正好还有别的事, 就顺便帮你们送一趟。” 　　路长川瞅了眼楚心, 猜到顾芩大概没说实话。来找楚心才是正事, 收样品是别的事。 　　路长川没话找话地问：“今年生意不好吗？样品才这么点？” 　　顾芩笑：“怎么可能，后备箱全是, 等下帮我搬上去。还有双秋款，从库里翻出来的，我得研究研究那个鞋跟到底有什么问题。” 　　楚心听到鞋跟两字头皮直发麻, 她要知道因为一对鞋跟能惹出这些麻烦，就算崴了脚也一定把鞋完好地穿回去。 　　然后，再退货。 　　路长川看好戏似的瞅了楚心一眼。 　　楚心清清嗓子，开口：“其实不是鞋的问题，是我不习惯穿细高跟，穿上不会走路。” 　　顾芩：“你知道我为什么要设计鞋吗？我妈和我都是扁平足，一穿高跟就难受，我们家社交活动还特别多。我中学就开始设计高跟鞋了，一定要让我妈穿着它也能跑得飞快。别的我不敢说，但是穿我的鞋不会走路？你在开玩笑吗？！你穿着走了多久觉得难受？” 　　顾芩语速很快，连珠炮似的发问，楚心下意识回道：“我还没走路，站起来就觉得……” 　　“站起来就觉得不舒服？！”顾芩音量提高，脚下加力，车子往前冲了一小段，又恢复平稳。 　　楚心一手扶上车门上方的扶手，求助似的看了眼旁边的路长川。 　　路长川右手半握拳，撑在下巴上，正事不关己地看着窗外，像是感受到楚心视线，他转过脸，朝她轻轻摇摇头。 　　像是在回应，但楚心没看懂。 　　“上次那双呢？那双可不是细高跟了，为什么还不穿？”顾芩吁了口气，咄咄逼人，“有多少年了，我就没听人说过我设计的鞋不好穿。我跟你说，我的鞋男人穿上一样走路，阿川可以作证，是不是？” 　　路长川本来正无聊地瞅着窗外，猛一下听到这话，眼睛都瞪圆了，一句警告脱口而出。 　　“哎！你说话注意点！！” 　　顾芩扬眉，从后视镜看过来，凶光毕露，反问：“你说什么？你什么语气？！” 　　路长川话冲出口，才意识到对面的人惹不起，马上萎下来：“我是说，小时候的事不要拿出来讲。” 　　“你当没听到不就行了。”顾芩切了声，对楚心解释，“我以前老让小阳他们帮我试鞋。他们从小个子就高，五六年级的男孩，脚丫子大小正好和女生差不多。” 　　路长川脸都要红了，咬着牙：“顾芩姐……” 　　楚心强忍着没笑出声，很给面子地帮他圆场。 　　“厨师鞋我舍不得穿，材料太好了。其实厨师鞋实用就行，材料上不太讲究，主要耐磨耐腐蚀，真不真皮倒无所谓，人工合成的材料也不错。” 　　路长川见她转移话题，也跟着不出声了，只气哼哼地撇过脸，不再理她们。 　　顾芩耐心听楚心说完，等了一会儿，问：“你刚刚说，你是甜品师？” 　　楚心不明白话题怎么拐到这，应道：“是。” 　　顾芩：“你给顾客做甜品时，会不会用好食材？” 　　楚心坦言：“那是肯定的，食材首先要好。但它和成本直接挂钩，我会在能力范围内，用最好的，只是现在有些还用不起。” 　　顾芩轻笑：“那你凭什么劝我不要用好材料？我又不是用不起。” 　　她轻轻甩了下头发，大耳环随着摇晃，一股淡淡的香气飘出，混合了橙花茉莉鸢尾。 　　空中仿佛跟着飘过几个字——老娘不差钱。 　　** 　　工作室确实说不上远，只是有些偏，开车只需二十多分钟，但后半段路冷清得很，几乎看不到车辆往来。 　　车子驶到一处面积略小的庄园门口。扫描过车身，厚重大铁门自动打开。 　　绕过一个小喷泉池，就到主楼前。喷泉水哗哗响着，五色灯闪动。四层高的白色小楼，简洁明快。 　　三人从车上下来。顾芩吩咐佣人把车上东西都搬进去，转头示意楚心跟着她。 　　楚心看了眼路长川，有点担心。 　　来的路上，她听得清清楚楚。这个车是要给路长川开的，先把顾芩送回来，他再自己开回去。 　　看他这么不耐烦的样子，万一他独自开车走了，那她怎么回去啊，还不知道要在这里搞多久。 　　路长川也想到了，面上神情十分不爽，但又说不出自己先走这种毫无风度的话。再说，有顾芩在，也不可能让他这么干。 　　果然，顾芩叫他：“你也上来呆会儿。等下你俩一起，都是一个学校的，顺路。” 　　路长川不愿意上楼。鬼知道顾芩聊得开心会不会又说乱七八糟的东西，他管不了，干脆不要听，反正楼上又没他的事。 　　他说：“你们先上去吧，我散散步。” 　　“也行。”顾芩痛快回道，对楚心说，“那我们走吧。” 　　路长川如蒙大赦，呼了口气，又想起什么，赶紧叫住已经往楼里走的两人。 　　“叶楚心。” 　　顾芩和楚心一起回头。 　　路长川磕巴了一下，对顾芩说：“那个，我跟她说两句话。” 　　顾芩调笑：“还以为你们不熟呢，悄悄话都说上了。” 　　叶楚心尴尬笑笑，小跑到路长川身前，问：“什么事？” 　　路长川看眼顾芩，见她还站在门口，怕她听到，拉着楚心往远处走了几步，压低声音。 　　“你记着，她叫你干嘛你就干嘛，让你穿什么鞋你就穿，问好不好，一律说好，什么意见都不许提。否则今晚咱俩就走不了了。” 　　楚心似懂非懂点点头，弯唇问：“这是你的经验之谈？” 　　路长川怒了：“哎！我好心提醒你！你要是不想走，自己住这好了，她一定同意。” 　　楚心见他炸毛，忙安抚：“记住了，谢谢。小心让你姐听见。” 　　路长川没好气：“那是顾一阳的姐姐，不是我的。我可没有这种变态姐姐。” 　　楚心好奇：“那你为什么帮她试鞋？” 　　路长川“啧”了一声，斜眼看她：“还提？找打是吧？” 　　顾芩喊：“说够没啊？一会儿就把人还给你啦，不放心跟上来啊。” 　　楚心转身。 　　路长川又叫住她：“她给你的东西，你全收着，千万别跟她来回推，你拧不过她的。” 　　楚心有点为难：“她的鞋这么贵……” 　　路长川皱眉：“没钱就是麻烦，几双鞋都要纠结。” 　　楚心不满：“你这话太没礼貌了吧。” 　　路长川：“本来就是啊，你要早把厨师鞋穿上，能有今天这事吗。” 　　楚心朝天翻翻眼皮，不再理他，转身往门口走。 　　路长川在她身后吩咐：“动作快点，不要让我等太久。” 　　楚心闭眼深呼吸，握紧拳头，回头朝他发狠地比了两下。 　　路长川满不在意，摸摸裤兜，掏出手机，绕着喷泉开始散步。 第22章 像我这样的男人，还是不能做好人 　　路长川绕着喷泉池走了好多圈，又在池边石台上坐着玩了会儿手机, 溅湿半个屁股后, 楚心还没下来。 　　他看着四楼亮灯的房间，摸着手机, 已经把叶楚心的号码调出来了，想催又犹豫。 　　他和叶楚心非亲非故，连朋友都不是，怎么就莫名其妙在这里等她了, 搞得现在上不上下不下, 催一下都觉得哪里怪怪的。 　　还没等他理出头绪，手机先响了。 　　顾芩：“阿川，上楼帮忙拿东西了。” 　　尾音挑起, 明显带了戏谑。 　　这园子里那么多佣人, 哪个不能帮忙拿东西，非叫他上去，肯定有阴谋。 　　路长川打定主意不动窝。 　　几分钟后，四楼窗户打开了, 顾芩的声音在安静的夜里特别清晰。 　　“路长川, 你想不想回学校了？还不赶紧上来？” 　　路长川只觉格外刺耳。 　　两边家长都当顾芩是晚辈里的佼佼者, 年纪轻轻自己创业，没有富家女的娇矫气, 不怕苦不怕累，几年的工夫就把自己创的品牌做出名气。 　　顾一阳私下和路长川抱怨，因为苦和累都是他替他姐受了。 　　虽然顾芩没有顾一阳说的这么夸张, 但她确实仗着自己虚长几岁，蜜糖加大棒地哄骗威逼他们帮她做了很多惨无人道的事，比如试鞋。 　　路长川现在想起来脑仁都疼。 　　迫于淫威，他迈开沉重的步子上楼，进了房间，一眼就看到正站在镜子前试鞋的楚心。 　　她穿着瘦身款卫衣和牛仔裤，马尾辫扫过细长脖颈，不施粉黛的皮肤紧致白嫩。随着动作卫衣向上，显出一把细腰。本就长长的腿，穿上高跟鞋更显夺目。 　　顾芩坐在旁边，弯着腰，在鞋跟处按了两下，顺口问路长川：“怎么样，好看吗？” 　　路长川下意识点点头：“好看。” 　　顾芩抬眼，见他盯着叶楚心，眼珠转了转问：“哪里好看？” 　　听到这个问题，路长川出于幼时养成的生存本能，下意识回道：“哪都好看啊。” 　　顾芩拿起身边塞鞋的纸团向他打去：“我问你鞋好不好看，眼睛往哪看呢？” 　　路长川眼疾手快接下纸团，气呼呼地说：“我也是说你做的鞋好看啊。” 　　顾芩斜他一眼，对楚心道：“问他们男的没用，就知道说好看。这颜色不合适你，我去隔壁拿一双。” 　　顾芩前脚离开，楚心后脚坐到椅子上，吁了口气。 　　路长川皱眉：“要我拿什么东西？” 　　楚心指指门口放的七个鞋盒子。路长川惊了：“这么多？你还说嫌贵不好意思要？” 　　楚心：“不是你让我全收着吗？” 　　路长川无语，见一时半会儿走不了，索性也坐到木几边，拿了个草莓放嘴里。 　　楚心说：“这个草莓真好吃。” 　　“这是红颊草莓，当然好吃。”路长川说。 　　楚心低声重复了一遍，记在心里。 　　路长川撩眼看她，忽然想起黎白那个草莓蛋糕。那小子还藏着掖着就不说谁送的，问他是不是认识叶楚心，也躲躲闪闪不回答。 　　现在好，正主就在眼前，路长川心想，套不出黎白这个老狐狸的话，还套不出叶楚心这种小绵羊的话？ 　　他清清嗓子说：“你上次送黎白的草莓蛋糕，如果用红颊草莓，就不需要放那么多糖了。” 　　楚心回想做蛋糕时的情形，那时她对这个星球的食材了解不如现在，于是点头表示赞同，说：“我做之前还试过几款草莓，但都没有这个甜。” 　　路长川在心里冷笑。一句话就露馅了吧，回头再去找黎白算帐。 　　“等等。”楚心疑惑，“你说那草莓蛋糕是我送的？” 　　路长川嗤笑：“怎么，认识就认识，送就送了，有什么不敢承认的。” 　　楚心睁大眼：“我为什么不敢承认啊，我还后悔没在上面帖个商标宣传一下。蛋糕是我做的，但不是我送的。是别人从我这买的。” 　　路长川愣了愣，问：“那你和黎白不认识？” 　　楚心道：“说不认识也不对，黎白那么有名，我肯定知道他。” 　　路长川松了口气，觉得黎白到底没有骗自己，还是好哥们。 　　至于蛋糕是谁送的，他也懒得打听了。 　　楚心还惦记着草莓的事，问他：“红颊草莓哪里买？” 　　路长川：“你买不到，不过可以用东川产的草莓替代，但这个季节已经没有喽。” 　　楚心好奇心起，下意识身体向他倾去，问：“你对食材很了解？” 　　“好的食物我才了解。”路长川回得很自然。 　　楚心不免惊讶起来，在这异界竟让她遇上有“绝对味觉”的人吗？ 　　转念一想，又觉得有可能。路长川家境优渥，从小吃的东西肯定与常人不同，速食快餐自是不会上他饭桌。后天环境具备，再有点天赋，不小心养出个“黄金舌”倒也正常。 　　在厨师界，有一种舌头被称为“绝对味觉”，好像足球运动员的“黄金右腿”。 　　今早采的新桔和昨日放入冰箱的肯定不一样，但绝大多数人吃不出来。而拥有绝对味觉的厨师就可以品尝出食材间细微的差异，从而对菜品味道进行更为深入的尝试和创新。 　　但这样的味觉，即使在厨师中也是难见。抛开天赋原因，抽烟、喝酒、饮料，食物过咸过辣这些都会损伤味觉，甚至过冷过热也会破坏味蕾，味觉就会慢慢迟钝起来。 　　现在随处可得的速食简餐，因为加入香精味素调香，都是造成味觉退化的原因。 　　一条“黄金舌”，不仅要有与生俱来的敏感味蕾，还要后天有意识地保持饮食方式健康，既要广泛又要精致。 　　“绝对味觉”可遇不可求，楚心眨眨眼，瞅着他想，这个人也许只是比普通人更会吃。 　　她那探究眼神看得路长川心下生疑。 　　这时，顾芩拿鞋过来，径直走到楚心身前，蹲下就要帮她换。 　　楚心吓一跳，忙接过，连声道自己来。 　　顾芩笑她：“这有什么，我以前到其它鞋店卧底时，每天都这样帮客人试鞋，自己开店后为了得到第一手反馈，也会这样做。做生意嘛，少不得遇上刁难人的客人。” 　　顾芩的话非常有道理，白手创业的确千般艰难。但楚心并非真正的客人，她不好意思劳烦顾芩，自己穿上鞋，想着路长川的吩咐，便连连说好。 　　顾芩设计的鞋确实稳，并非楚心以为的高跟鞋一定不好走路，她稍微走几下也就习惯了。 　　一晚上连着试了十几双高品质皮鞋，楚心觉得自己的脚都跟着升值了。 　　她一说好，顾芩就开心，痛快地让她把这双也拎走。 　　楚心深切地体会到有个土豪朋友的好处，对了，她和顾芩还算不上朋友。 　　顾芩叫人把鞋盒包好拿到车里去，三人一同往下走，她教育楚心。 　　“女孩子还是要备几双像样的鞋，应付场合。”她说着，看了楚心脚上运动鞋一眼。 　　楚心顿时觉得自己好像穿了双拖鞋出门，只好笑着应是。 　　路长川人高腿长，大步迈着到了车边，看眼表，抬头对楚心喊：“快一点啊，都几点了，是不是不想回去了。” 　　楚心加快脚步，余光中就见顾芩风风火火上去，啪地给了路长川后脑勺一巴掌。 　　“怎么跟女孩子说话呢！” 　　** 　　后排座椅放了鞋盒，楚心坐进副驾驶。 　　车子开出迷你庄园，路长川长出口气：“真是受不了这个女人。” 　　他吐槽顾芩可以，楚心当然不能接话，她便没出声，车子里顿时安静下来。 　　安静地开了不到五分钟，路长川清清嗓子：“那个……你回哪里？” 　　楚心忙道：“牛津楼。” 　　路长川顿了两秒，说：“哦。” 　　又沉默下来。 　　这种沉默使车里的气氛怪怪的，楚心觉得自己坐人家车，出于礼貌好像应该主动聊天。 　　于是她搜肠刮肚地寻找话题，但随着沉默时间延长，似乎怎么开口都很不自然，话堵在嘴里，就像抬起的脚一直放不下。 　　路长川又清清嗓子，说：“那个……” 　　抬起的脚终于找到支点，楚心赶紧转头看他，问：“那个什么？” 　　路长川皱起眉，憋了几秒，憋不出话来。 　　末了，他提高音量，粗声粗气道：“没什么啊，就是两个人坐在车里不说话，气氛很怪啊。” 　　听他这样说，楚心倒松口气，原来不只她一个人感到别扭。 　　有了开端，再说话也就自然了。 　　楚心说：“今晚给你添麻烦了。” 　　“不怪你，正常人谁干得过顾芩。你也倒霉，惹谁不好惹上她了。” 　　楚心笑：“我倒挺佩服她的。” 　　路长川嗤道：“瞧你佩服的人。” 　　楚心：“这些鞋……” 　　路长川赶紧打断她：“我反正不要，你不喜欢就扔了，不过如果让她知道了……” 　　他耸耸肩。 　　楚心说：“哪能扔啊，这么好的鞋，那我拿走吧。就是觉得忐忑，无功不受禄。” 　　路长川不以为然：“屁个忐忑，还无功不受禄，说到底就是因为没钱。要是这鞋只卖二十星元，你还忐忑？” 　　假如这鞋只卖二十，心理负担确实轻很多。 　　路长川瞄了她一眼，说：“说白了就是你觉得自己只配穿二十星元的鞋，所以人家给你一双一万的，你就不敢上脚了。其实呢，对顾芩来说，二十还是一万，根本没有区别。区别只在于是不是她设计的。” 　　“胡说。”楚心反驳，“我明明配穿二百星元的鞋。” 　　路长川没憋住，噗嗤笑出声。 　　楚心也笑了。气氛缓和很多。 　　路程不长，车子很快驶入商业区。眼看着学校渐近，楚心给傅安安发了个消息，让她下楼帮着拿鞋。 　　她好奇路长川是不是味蕾发达，又想着前段时间利用人家打广告怎么也该意思意思，广告费给不起，产品好歹送一个，何况今天晚上又浪费他这么多时间。 　　她问：“你知道魔鬼橙吗？” 　　路长川惊讶居然有自己不知道的食物，但他面上是不肯承认的。 　　“都说了，我只知道高级食材，不好吃的根本到不了我手上。” 　　楚心笑：“魔鬼橙很好吃，味道香浓，酸甜融合的恰到好处。改天我做个蛋糕给你尝尝，也算谢谢你今天晚上耽误的工夫。” 　　路长川眼神奇怪地看了眼楚心，随后眉梢微挑，像是想到什么，冷哼一声，还相当无奈地摇摇头，一副了然于胸的样子。 　　楚心看得莫名其妙，问：“怎么？” 　　车子穿过商业区，进入联盟大学校区。 　　路长川长叹口气，道：“所以我就说，不能帮你们女生做事。登山时，帮着拎个行李就以为我有别的意思。车蹭了，都是同学我就顺带送一下，第二天就给我递情书。” 　　他看眼楚心，幽幽道：“我还以为你和她们不一样。果然，像我这样的男人，还是不能做好人。” 　　楚心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车外灯光打在路长川侧脸上，时明时暗，显得轮廓清晰，高挺的鼻梁，线条硬朗，唇角抿起，怎么看都像个成熟坚毅的男人。 　　楚心真希望是自己耳朵出问题了。 　　长得这么好的男人，怎么偏偏是个脑残呢？ 　　她动了动嘴，千言万语在心底汇成了一声遗憾的叹息。 　　幸好牛津楼近在眼前。傅安安正站在路灯下，没穿外套，哆哆嗦嗦地跺脚。 　　楚心不再和路长川多言，车子一停打开安全带就要往下走，忽然又“啊”地一声，左手捂上后脑，人也不敢动了。 　　路长川：“怎么了？” 　　“后面有什么东西别住了。”楚心尴尬地说。 　　路长川嗤笑一声，一副“我就知道会这样”的表情。他顿了两秒，见她还是不动，无奈地弯身去看，却见她的发圈还真的别在什么东西上。 　　他打开灯，仔细辨认，原来是顾芩用来挂弹力绳的迷你小钩子。 　　他伸手把钩子摘下来，楚心头也没回，甩了句谢谢就下车了。 　　她将鞋盒从后备箱抱出，分给傅安安。傅安安还想往前凑，探头探脑朝车里看，被楚心拽上了楼。 　　路长川目送人离开，不以为意地撇撇嘴，觉得她是被自己说中心事，所以气急败坏了。 　　他看眼手里还捏着的小钩子，打算把它挂回原来位置。路边有车开过，灯光晃动，隐隐看到上面有根头发。 　　路长川皱眉，把头发捏出，摇下车窗要扔。 　　忽地，他顿住，手收回，两根手指将头发拉长。 　　这是一根黑色长发。 　　顾一阳的话回荡在耳边：“一直没关机……在牛津楼和长治楼中间……牛津楼是女生宿舍……” 　　他又想起自己被人放鸽子的那个周六，路金商厦左右五百米内，明明只有她一个等待赴约的人。 　　路长川抿唇，从车里抽了张纸巾，小心地把头发包进去，五六折后平放进钱包夹层中，随后调转车头往实验楼去。 第23章 无中生“友” 　　这天晚上，联盟大学实验楼1101实验室像往常一样通宵亮着灯。 　　负责这间实验室的学生叫河村慎, 是联盟大学基因与遗传学方向研究生, 已确定保送博士。 　　河村慎很瘦很白，大概是常年做实验, 他的背有些驼，脸上戴了副黑边眼镜，不苟言笑，看上去有些木呐, 很像人们常说的“学傻了”。 　　他推了张纸给对面的路长川。 　　路长川接过来一看, 是份表格，抬头写着《自愿参与基因实验报名表》。 　　他不乐意道：“不是吧？还要填表？” 　　河村慎一板一眼：“填表，这是一次实验。不填, 我是私下给人做基因鉴定, 犯法的。” 　　路长川撇撇嘴，问：“名字这里，随便编？” 　　“恩。”河村慎应道。 　　路长川不屑：“还不是造假。” 　　河村慎：“是你造假，我可不认识你。” 　　“得, 你说了算。”路长川拉着长音, “多久出结果？” 　　“两个小时。” 　　“这么慢？”路长川着急, “我给你加钱，最快多久？” 　　河村慎木呆呆地瞅他一眼：“最快两个小时, 已经给你加过钱了。” 　　路长川：“……行吧行吧，赶紧开始。” 　　河村慎：“明天来拿。” 　　路长川：“我在这等。” 　　河村慎又看他一眼：“你那个朋友，怎么自己不来？” 　　路长川面不改色：“他不好意思呗, 拜托我当中间人。” 　　河村慎勾了下唇角，似乎在笑：“来找我做鉴定的，都有不可告人的目的，是容易不好意思。” 　　这话路长川不爱听。他自问没有不可告人的目的，毕竟这事不是他起得头，他算受害者，他这最多叫以眼还眼以牙还牙。 　　他理直气壮反驳道：“别瞎说。我朋友和他女朋友都快结婚了，他怕分数低女生不开心，就先测一个，如果高两人就去做鉴定，不高的话就不做了。” 　　“你这朋友还挺体贴。”河村慎把一长一短两根头发分别放在不同容器中，用剪刀剪下底部带着毛囊的部分。 　　剪短的那根时，他瞅了眼路长川脑袋，说：“又黑又粗又硬，我看和你的发质有点像。你没拿错吧，不小心把自己的送来了？” 　　“我说你收钱办事能不能动作快点，问题真多。”路长川没好气道。 　　河村慎垂眼开始操作仪器。 　　路长川见他黑眼圈明显，说：“最近生意很好吧，都没时间睡觉了。” 　　河村慎没正面回答，只说：“基因鉴定越来越受重视，大家都觉得，没有爱情，至少还有别的，也有不少人是要借这个机会跃龙门。” 　　路长川想到给自己发信息的991，自然而然觉得她就是想借机跃龙门的那种。 　　两人闲聊几句后，路长川拿出手机，找了部电影看。 　　一部电影放完，河村慎已经停止摆弄机器，正对着电脑细读。 　　路长川站过去，问：“怎么样了？” 　　河村慎语气平平：“马上。” 　　话音刚落，他的手机发出叮地一声响。 　　“好了。”他打开手机，看到由软件自动传送过来的图片，微怔过后，诡异地弯起唇。 　　他抬头看向路长川，怪怪地说：“你说的那个朋友……运气很不错嘛。” 　　路长川一把抢过他的手机，忽略前面看不懂的术语，目光直接朝屏幕右下角去。 　　那里的黑色字体赫然标着——99.1%。 　　不过一秒的停顿后，他的嘴角逐渐咧开，总算，让他逮着了！ 　　河村慎双臂抱胸，仰头瞅着他的表情，笑得越发诡异。 　　路长川感觉到，撩眼看他，问：“你笑什么？” 　　河村慎：“你又笑什么？” 　　路长川噎了下，说：“我替我朋友高兴。” 　　“那我也替你朋友高兴。”河村慎夺回手机，“鉴定结果发到哪里？” 　　“发给我。”路长川道。 　　“谁付钱？”河村慎又问。 　　“我。”路长川痛快回。 　　河村慎抬头看他。 　　路长川意识到自己回答太快太自然，不大好，于是补了一句：“我那个朋友会还给我的。” 　　** 　　另一边，楚心宿舍里，地面上一溜排开摆了七个鞋盒，个个都印着清晰的g家logo。 　　傅安安看看鞋，再看看楚心，问：“我先象征性地提个问，还是你自己直接说？” 　　楚心没打算瞒她，把顾芩找她去工作室试鞋的事一五一十讲了。 　　傅安安眼珠一转，手指向窗外：“可是，我刚刚好像看到司机是个男的。” 　　“你说他啊，”楚心缓缓道，“顾芩的司机，送我回来。” 　　傅安安点头表示接受，之后兴高采烈地把鞋一双双拿出来看。 　　两人脚大小差不多，楚心就想送她几双，念及顾芩的脾气，又不敢私自做主，便掏出手机悄悄发了个信息。 　　过不一会儿，顾芩的回复就来了。 　　“送给你的，你说了算，只要那个人真的喜欢我的鞋就ok。” 　　顾芩对鞋的看重，和楚心对甜品的看重如出一辙。 　　傅安安得知后，高兴地抱着她嗷嗷叫。 　　楚心惦记着企划书的事，让傅安安一个人选鞋，自己去喝了杯水，然后打开电脑，上网查企划书怎么写。 　　这事真是难为她了。上一世，莫要说写企划书，就是看也没看过，她甚至都不清楚这东西是不是该叫“企划书”，还是有什么别的叫法。 　　管他呢，反正她的目的，要用一张报表来说服齐轩掏钱，重新装修。 　　从她为数不多的经营常识看，老板一般只关注两个数字——成本和利润。 　　一个代表要花多少钱，一个代表能赚多少钱。 　　套到齐轩身上，楚心觉得，他大概是被一百万吓到了。正所谓“地主家也没有余粮”，楚心自责，她确实应该在报出金额时，给出一份详尽的说明。 　　一百万花在哪？要买哪些设备？这些设备又是什么价格？ 　　红口白牙一张嘴，上来就要一百万，换谁都得吓一跳，着实不应该！ 　　楚心一项项研究。这个工作量很大，她要先了解设备功能特点，再比较价格。 　　重中之重的冷柜，根据装修图纸不同，至少要买三到四个。烤箱老旧，受热不均匀，烘烤时间过长，也得换。 　　将来肯定要加入咖啡等饮品，那咖啡机，奶茶机这些也少不了。 　　越深入研究，她越发现齐大蛋糕的设备实在落伍太多了，别说和顶级比，就是中间档也差着老远。 　　妈妈咪呀，好像一百万还不大够啊…… 　　楚心郁闷。成本不好控制，那再看看利润这块。 　　利润不能空口说，要有理有据，产品定位、竞争对手、目标市场……这些都要一条条去分析，再由成本讲到定价，最终给出一个让人信服的赚钱理由。 　　真是，一天两天根本搞不完。 　　** 　　当楚心为齐大蛋糕操心操力时，齐轩正准备为下次出游买几把新□□。 　　这段时间，因为楚心的原因，他和魏夏也不像平日那般懒睡了。 　　早上八点，两人已经洗漱完毕，一道去街对面老余馄饨吃早餐。 　　老余是店主的名字，像齐轩一样，也是第一批移民的后代，年纪不小了，见了面齐轩还要叫上一声“余叔”。 　　它家馄饨在附近小有名气，且只有早餐供应，经常有人特意过来吃早点。 　　两屉小笼包，两碗馄饨，两个茶叶蛋，最后再来根油条。 　　齐轩吃得浑身舒爽，额头直冒汗。 　　门外进来一男一女两个客人，坐在魏夏身后那桌，点好吃的后，那二人开始聊天。 　　一个年轻女孩的声音：“小山店长，拿了前三是不是总店会发钱？我听说，去年前三得了不少奖金呢。” 　　一个男子回道：“别乱讲，去年的销售业绩还没出，我们未必进前三。” 　　他嘴上说的谦虚，语气可不是那么回事，显然对前三已经十拿九稳。 　　年轻女孩带着笑意：“这业绩拿不到前三？我看第一都有可能呢。” 　　服务员把他们点的食物端上桌。 　　齐轩抬头看了一眼，那个叫“小山店长”的人和魏夏背对着背，看不见他样貌，只看出头发有点秃。 　　倒是年轻女孩，坐在小山店长斜对面，让齐轩看了个正着，模样还不错，只是得有三十上下年纪了，声音倒是清脆。 　　齐轩随意扫了眼便低下头接着吃。 　　女人又说：“要不是圣诞节被那些水果蛋糕抢了风头，这个月销售还能创新高。” 　　齐轩和魏夏同时顿住。但很快，齐轩就恢复正常，魏夏却坐直了背，好听得更清楚。 　　小山井叹道：“是啊，谁能想到，那么小的店也能做出这么吸人眼球的东西。是我轻敌了。” 　　女人笑道：“老费还想学着做，结果做出来四不像。” 　　小山井摇头：“工序太复杂，并不适合做常规产品，我们不必学。” 　　女人说：“我也这么想。依我看，他们也就这一哆嗦，后续跟不上的。就他们那个店，我一进去就像进了七十年前的荒原蛋糕房。好好的水果蛋糕只能在网上卖。咱们这行，网上才能卖掉多少啊。” 　　小山井轻笑，带了嘲意，很赞同对方说法，总结了一句：“员工给力，老板不行。” 　　女人道：“我就是奇怪，他们怎么还不关门？” 　　小山井想起来自己店里买面包的女孩，说：“大概是有人还想坚持一下。” 　　女人嗤笑：“在那种店里坚持，简直是浪费时间。” 　　“话不能这么说。”小山井反驳，“什么店都一样练手艺，我最早工作的面包房还不如他家。” 　　女人自觉说错话，掩饰地看眼表，惊道：“怎么都这个时间了。” 　　两人快速吃完离开。 　　临走时，魏夏抬头瞅了他们一眼。 　　齐轩端起碗胡噜胡噜把馄饨汤喝光，把碗放到桌上，问：“什么人？” 　　魏夏：“sweety的。” 　　齐轩哦了声。付完钱，两人一起回店里。 　　** 　　楚心昨晚搞“企划书”，被折磨得做了一宿梦。 　　梦里各种型号的冷柜烤箱满天飞，她跳起来想去够最好的那台，怎么也够不到，于是就去够中不溜的，还是够不到，最后决定随便抓到一台就行，脚下用力一蹬，人就醒了。 　　她起床揉揉头。老人说做梦蹬脚是在长个，这身体这年纪了还要长个呢。 　　她下床，看到昨晚做的笔记，乱七八糟，看得眼晕，无奈合上。 　　为什么她就不能有花不完的钱呢？可以随便买些顶级设备，顶级食材。 　　这个愿望从上一世到这一世都没实现过。 　　带着些许郁闷往蛋糕房走，老远见着灰扑扑的招牌，楚心站定，两手在脸上胡噜一把，眼睛放亮，唇角弯起，在心里给自己打气。 　　人生总有不如意，店再破，一样能做蛋糕，大不了，继续在网上卖。 　　今天开门似乎格外早，楚心进店时，魏夏已经清理好展柜，齐轩站在收银台后面，手里抓着几张卡，皱眉来回看。 　　楚心提高嗓门，鼓舞士气：“早上好。” 　　魏夏不咸不淡回了个“早”。 　　齐轩则朝她招招手，示意她过来。” 　　楚心走过去。 　　齐轩自言自语：“哪张是哪张啊……分不清了。” 　　他把六张卡捏在手中，像扑克牌一样打开成扇形：“随便抽一个。” 　　楚心看着一模一样的六张透明卡片，没什么好挑的，就从中间捡出一张。 　　齐轩：“一张卡对应一栋楼的租金，我少说一年没动过它们。你上次说装修要花多少钱？” 　　楚心正要张嘴，他又摆摆手：“无所谓了，里面的钱肯定够，真不够我这还有。” 　　他把卡往她手里一塞，楚心僵硬又忐忑地接着。 　　齐轩脸上出现了她从没见过的郑重神情，让人有些担心，不知道出了什么事。 　　齐轩：“你敞开了搞，东西全给我买最好的。门脸逼格一定要高，必须把sweety比下去。” 　　他锤了下收银台桌面：“老子裤衩不穿了，也得把面子挣回来！” 第24章 风水轮流转 　　吃罢早饭，小山井回到店里。 　　店门已经大开, 员工各就各位, 总部运送产品的货车早就离开，产品也清点完毕, 一切都和往日一样井然有序。 　　换个角度看，这个店有没有他这个店长差别不大，或者说，是不是他来做这个店长差别不大。 　　连锁面包房生意好坏, 更多取决于店铺的地理位置。 　　今天还是有一点与昨日不同, 大区经理来巡店了。并且他还带来了一个全新的产品——水果蛋糕。 　　“小山啊，不是我说你。你离……离……什么大蛋糕来着？”经理拧眉。 　　“齐大蛋糕。”小山井补充。 　　“对，齐大蛋糕。”经理继续说, “你明明是离他们店最近的, 结果他们出了这么抢手的新品，你都不及时汇报？” 　　小山井嘴角撇起：“一百星元一个，拳头大小的蛋糕，也就节日应个景, 平时谁买啊。” 　　经理不满：“他卖一百, 我们就不能五十？你看这一套, 也是六款，售价298。我们还有双人份、四人份。” 　　小山井有股不好的预感。经理也是学徒出身, 甜品的门门道道大家都清楚得很，成本无非原料和工艺。 　　平常卖的小点心，原料都差不多, 做工也不复杂，便于批量生产，也因此定价浮动空间不大。 　　水果蛋糕这个系列，原料自然是稍复杂些，因为它融合多种口感，但影响它定价的主要原因是做工极为麻烦。 　　要想让价格下来，必然要省去步骤，那么内里层次肯定得相应减少，唯一不可减少的只有巧克力外壳和透明镜面。 　　能把定价从一百减到五十，这得去了多少层啊，里面该不会就是一整块慕斯吧。 　　小山井面上露出不屑之色：“人家做高端，色香味俱全，咱们做仿品，目标是低端市场呗。反正看着差不多就行了。” 　　经理低声批评他：“你当店长也有几年了吧，不想往上升吗？我告诉你，大区经理今年就出来一个位子。大家业绩都差不多，凭什么提你不提他？还不是对产品方向更敏锐。总店研发新品，靠什么？就靠咱们分店往上报。” 　　小山井一听这个，不干了：“我今年上报了几款新品，是他们一个都不用。” 　　“你上报的是什么？是你自己琢磨出来的！经过市场检验了吗？哪种方式更安全你自己说。”经理很铁不成钢，“要不是看在咱们一个宿舍出来的，我才不管你。在店长位置窝到老的员工多的是。” 　　小山井翻眼皮：“店长怎么了，我就愿意在后厨窝着。” 　　“瞧你能的，懒得跟你说。”经理道，“对了，你店里有个小工够年头了，该回总店培训实习，今年缺人，你要是人手不够，先找个短工临时顶一下。” 　　小山井：“知道了。” 　　做为成熟连锁店，sweety有一套严格的员工培养阶梯，从学徒开始，到面包小工，再到裱花师傅。最后从自家员工中选出新店店长，店长若有能力，再升大区经理，管着几家店，几天一巡视，时间上自由很多，收入当然也高。 　　但小山井真的不喜欢。他是为了面包才来sweety，一步步熬成店长，就为了能做面包。 　　再往上升，就要离开他喜欢的厨房。虽然他做的面包不能卖给顾客，但至少，他现在可以随心所欲地做，送给员工吃，一样有成就感。 　　他用刀切开一个柠檬造型的蛋糕，里面是一层慕斯夹着果冻内心。 　　他兴致缺缺地放下刀子，觉得今天的好心情都被破坏了。 　　** 　　查理贝尔的工作是照顾少爷路长川起居，他在这个岗位上已经兢兢业业工作了十余年。 　　二十二岁时，他通过层层选拔，历经半年集中培训，最终打败十四位竞争对手，光荣上岗，成为路家八大管家之一。 　　能在厮杀中胜出，查理贝尔坚信这一定得益于他骨子里11%的英伦血统。 　　英式管家，世界第一。当然他并没有戴假发，也说不出地道的伦敦腔，而是一口标准地联盟通用语。 　　那时的路长川只有五岁，名副其实的小少爷。每天有使不完的精力，上蹿下跳，一个眼神照顾不到人就不知道飞哪去了。一天下来，换个七八身衣服是很平常的。 　　查理贝尔一直觉得，少爷和一种名为哈士奇的狗有点像，只有让它把精力消耗光，它才能不拆家。 　　好在洗衣这种杂务并不需要查理贝尔亲自动手，他的主要职责是为少爷设计食谱、每天读报纸、定制学习计划、监督学习成果、打理零花钱、辅导少爷礼仪、接送上学、安排聚会、常与少爷聊天以确保他身心健康等等。 　　大管家需要做的事，他一样不少，唯一区别就是他负责的是以路长川为中心的“小家”。 　　这是一份光荣而艰巨的工作，并且有着与它绝对匹配的高薪。 　　查理贝尔觉得自己好比华夏族古代，皇帝小时候跟在身边的小太监，等皇帝继位，他就能跟着升级为大太监。 　　而路家到目前为止，只有路长川一个继承人，因此，这也是一份非常有职业前景的工作。 　　所以，时刻关注少爷一举一动和身心健康就是他生活中的全部。 　　也因此，他现在很着急。 　　少爷已经穿着机甲在vr虚拟战场上打了三个多小时的仗，这严重超出肌肉负荷力。 　　但训练室他进不去，除非他也穿上机甲，并且有信心在少爷密集进攻下全身而退。 　　少爷只有不开心的时候才会这样发泄情绪。 　　难道在学校遇到事情了？所以很不开心？查理很紧张，因为他没有察觉少爷出了问题，这是严重的失职。 　　继续焦灼地等待半小时后，路长川终于脱下机甲，查理立刻举着毛巾迎上去。 　　“少爷可是遇到不痛快的事了？” 　　路长川汗流浃背，眼神晶亮，运动过后全身舒畅，表情甚是愉悦。 　　“没有啊，本少爷今天高兴得很。” 　　查理如释重负，忙笑问：“那是发生什么好事了？” 　　路长川接过毛巾擦汗：“好事！大好事！我揪出了一个躲在暗处的敌人。” 　　查理：“敢得罪少爷的人，想来应该有些背景，需要我……” 　　路长川：“就一无权无势的丫头片子，大概以为我肯定找不出来，才有恃无恐。” 　　查理一听这个更不担心了，笑着问：“她是怎么得罪少爷了？” 　　“她偷偷……”路长川刚要说，觉得不行，不能让查理知道基因鉴定一事，于是改口，“她偷偷利用我帮她打广告，借机卖了很多蛋糕。” 　　自从查出叶楚心就是991，前因后果路长川一下子就想通了。敢情她还嫌顾一阳的广告效应不够好。 　　查理惊道：“这可真是……居然敢利用少爷。少爷七岁那年拍广告，广告费已经五十多万了。” 　　“不要提那些。”路长川不满，“对方是为了讨好我爷爷，和我有什么关系。” 　　“是是。”查理连声应道，又问，“那少爷打算怎么报仇？” 　　路长川坐到桌边，慢慢喝水，也皱起眉：“我还没想好，毕竟是个女孩子，有点棘手啊。” 　　查理郑重地点头，跟着皱眉思索：“要不让她赔些钱？少爷若是出面找她，估计能把她吓死。” 　　“不行不行，我不能出面。”路长川否决，“以前是我在明，她在暗。现在是她在明，我在暗。她知道是我，但她不知道我也知道是她。这就叫风水轮流转，你明白吗？现在，主动权到我手上了。” 　　路长川笑得痞气，手指头在水杯上无意识地划：“我好不容易把她找出来，挑明了多没意思。她折腾我这么久，我怎么也得折腾回来。” 　　查理严肃道：“少爷英明。我一定支持少爷折腾回来。” 　　路长川早对他这些脑残彩虹屁免疫了，嫌弃地瞥他一眼：“我五岁时你就这样夸我，过了二十年也没点长进，不知道你到底怎么考上管家的？” 　　查理呵呵笑，心想，他这可是跟古代皇帝身边大太监学的。要想从小太监熬成大太监再熬成寿终正寝的大太监，对下精明对上装傻充愣乃不二法门。 　　路长川自顾琢磨，忽然嘱咐查理：“你去查一下，齐大蛋糕这家店的详细资料，速度快点，今天就要交给我。” 　　查理在心里默读一遍，说：“没听说过这家店。” 　　“你当然没听说过，就是一间小破蛋糕房。” 　　查理问：“这是您仇家开的？” 　　“不是，她在那打工。” 　　查理：……交战双方段位也差太多了。 　　路长川想到什么，嘱咐他：“千万别让我爷爷知道。” 　　查理道：“少爷放心。要是让老太爷知道少爷这么大岁数还做这么无聊的事，他一定会狠狠骂我的，说不定还会扣我薪水。” 　　路长川转头瞪他：“你这是骂谁呢？” 　　查理道：“我的意思是，我一定不会说出去。” 　　路长川撇嘴，辩解：“你不懂。就算我想放过她，她也不会放过我的。你要知道，那可是……” 　　那可是将近满分的数据，他才不信叶楚心会轻易将它翻过。她最近表现的好像不在意他，说不定就是欲擒故纵的招数。 　　对了，哪里不在意，分明还要给他做什么魔鬼橙蛋糕。 　　他举起手，末了又放下，还是把鉴定的事憋回去了，只说：“我这是最后的疯狂。等毕业进了公司，就得每天穿西装打领带，和一帮老头坐在一起开会。” 　　“能把我憋疯。”他说，“我再去打会儿沙袋放松放松。” 　　查理赶紧拦住：“少爷，温泉水已经备好了，按摩师等在理疗间。您要不先泡一泡，再做个肌肉放松，否则肌肉中乳酸太多，明天可能会疼。” 第25章 千年铁树要开花？ 　　如路长川所说，楚心不知道自己已经暴露, 由暗转了明。 　　若说之前, 她对路长川还有那么点利用后的愧疚感，那么自从对方以奇怪的方式拒绝了她的好意后, 楚心便彻底坦然了。 　　不是她不想感谢，实在是对方太奇葩。 　　她把黑手机鼓捣许久，确定无法更换号码，颇觉遗憾, 这么新的手机, 她查过型号的，买一部也不便宜，扔了好可惜。 　　最终还是把它关机丢回柜中, 然后心安理得地把所有事抛在脑后, 一门心思扑在蛋糕房装修上。 　　用完了就扔，拔x无情就是这种，没错了。 　　自从圣诞过后，网店生意一落千仗, 再没有每天几趟的快递, 这在楚心意料之中。 　　网络销售乃权宜之计, 水果蛋糕又只是节日应景之作，并不适合日常销售。 　　她索性在网店首页挂上公告, 讲明因实体店装修，网店暂停销售，重装后的齐大蛋糕将为大家带来新的惊喜, 并附上小店地址和联系方式。 　　而店中日常的饼干、小方砖以及蛋挞奶茶仍在继续销售，要一直卖到装修前一天。 　　同时，招聘工作也开始进行。 　　这事主要由魏夏负责，楚心只给了两个要求：一是让求职者展示出黄油的不同状态，能做出五种才过关。二是让求职者不用分蛋器完美分离六个鸡蛋，暗中计时，超过三十秒的不用。 　　第一条能看出求职者基本功如何，有些人说是会烘焙，却连黄油如何正确转变形态都不知道。 　　第二条则主要考察求职者工作效率。餐饮是勤行，动作一定要麻利，干活慢是一种习惯，做一件事慢，做每件事都慢，对于效率要求极高的厨房来说是大忌。 　　这两条看着容易，其实很难达到。 　　楚心没时间从头培养新人，但她也知道，凭齐大蛋糕的招牌是不可能招到正经甜品师的。她就想招两个在甜品后厨工作过，熟悉常见食材且能适应快速劳动的半熟手。 　　店里的活大部分交给魏夏了，楚心有空才做些饼干。 　　作为店长，她无师自通地给对方画了个大饼——等新店开业，就给他涨工资。 　　而她自己则花了几天时间，挑选出一家装修公司，白天与设计师沟通方案，晚上研究设备型号，分析市场定位。 　　这事本来应该和齐轩商量着做，毕竟人家是老板。但齐轩以装修太吵影响他睡觉为由，早早搬到酒店去了…… 　　楚心又一次深深地理解，有个不靠谱的老板是件多郁闷的事。 　　总算在出钱上，老板还是很给力的。 　　一张小小的卡，就是人的底气。不管是装修材料还是设备型号，楚心选起来毫无顾忌，但她并非全选贵的，尤其是后厨设备，还是以功能和效率为主。 　　这天，楚心上星宝网购买新包装。打开星宝通讯软件，蹦出一个对话框。 　　【请问，你们接单吗？定制甜品。】 　　楚心登时精神抖擞。当然接啊！ 　　她看眼时间，两天前发来的，那时她忙得昏天黑地，根本想不起上星宝网。 　　她生怕对方没了下文，忙回复：“接的。请问您有什么需求？” 　　几分钟后，消息框跳出一句话。 　　【我有一家茶馆，想给茶配几款甜品。你方便来店里看看吗？见面能谈得比较仔细。】 　　楚心：“那是肯定的。我想先了解一下您的大致需求，主要是时间问题，我们店最近正在装修，短时间内无法提供成品。不过我还是可以给您看设计思路和图纸。” 　　【我知道，成品不着急。】 　　楚心回复好的。随后，对方发来一个地址。楚心问什么时候方便拜访。对方表示看她的时间，反正自己每天都在店里。 　　这种事人家肯定不会只找她一家，必定要多找几家选一选。若不勤快着点，很容易被人抢走。 　　楚心直接约了明天。对方却带着笑脸回复明天不行，茶叶过几天才到，因为要配着这款茶叶做点心，等茶叶到了再联系楚心。 　　楚心应下。关上电脑，她激动的不行，这是她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客户。 　　本着尽职尽责让老板开心的原则，楚心给齐轩发了条信息。 　　【老板，有客户找我设计茶点。】 　　没过多久，齐轩回消息，不出楚心所料，只有简单的“我知道了”四个字。 　　** 　　查理贝尔拿到齐大蛋糕资料时，觉得这是他职业生涯中最没挑战的一个任务，以至于他给路长川做介绍时，不得不自行添加部分想象。 　　一家小到几乎没有弱点的企业，薄薄几页纸就是全部。 　　要说小辫子，勉强也能揪出一根。 　　“少爷，这家店的招牌没有做商标注册。” 　　路长川扬眉：“犯法了？” 　　查理：“也不算，这种规模的企业理论上可以不注册商标，但还是要承担侵权风险。” 　　路长川秒懂，唇角一勾：“有没有人注册过这个商标？” 　　查理忙道：“我已经查过了，没有。” 　　路长川一抬下巴：“那你还等什么？” 　　查理不确定自己是否理解主子意思，问：“您是指，我们去注册一个？” 　　“对啊，多久能好？” 　　“一个电话，几分钟就好。” 　　路长川绷不住笑意：“抓紧，我今天就要。” 　　“这个……”查理想了想该如何说，“少爷，侵权处罚的具体金额是按照企业营收和侵权时间综合计算的。也就是说，侵权时间越长，双方营收越高，所处罚金就越多。那么要想对方多赔款，我们应该先保留商标一段时间，再以这个商标做出一款产品并且……” 　　“我要她的赔款干什么！”路长川打断他，“我只是要给她找找麻烦而已。” 　　查理做出恍然大悟状：“只要她不知道侵权时间和我们的具体营收，那她就会一直担心罚款金额，同时还得换招牌换包装，每天处在焦虑不安中……原来这就是少爷的惩罚，果然高明。” 　　路长川略有得意地一笑：“这叫攻心为上。” 　　查理：“那少爷要亲自去？” 　　路长川：“当然要律师出面才够吓人，我只负责看戏。” 　　查理：“那少爷准备叫哪位律师来？我这就给他们打电话。” 　　路长川皱眉，责道：“搞这么麻烦干嘛，又不是真要告她。” 　　他上下打量查理，说：“你不是也懂点法律吗？你装一下就行了。” 　　** 　　车子停在街对面，路长川装做普通客人，先一步进了齐大蛋糕。 　　他是第一次进这种街边小店，一进门，就忍不住皱眉。 　　屋内光线阴暗，装潢陈旧，唯有空气中的烘焙香气勉强能闻。 　　视线一扫，就看到叶楚心。她正坐在窗边小桌旁，黑色长发扎起盘在脑后，米白色高领棉毛衫衬得身影优雅。 　　她背对着大门，与一个戴眼镜穿西服套裙的女人说话，没有注意到客人进门。 　　一个瘦高男子从收银台后走出来，挂着职业微笑跟他打招呼。 　　“您好，需要点什么？” 　　路长川清清嗓子，提高音量：“你们店里主打，每样来一个。” 　　他话说完，又偷瞄一眼楚心，她居然还在和人说话，竟然没听出他的声音吗？ 　　路长川板着脸，走到窗边，坐在楚心旁边那桌朝着正门方向的椅子上，这样等下看戏看得更清楚。 　　楚心正和设计师就门店招牌设计图讨论，她希望招牌能显得活泼甜美些，最好是可以用蛋糕艺术字体来设计。 　　现在店内其它装修基本都敲定了，唯有招牌一直悬而未决。 　　她感觉到对面坐下一人，便随意扫了眼，顿时愣住，看着路长川发怔。 　　这位爷怎么有空亲自过来了？ 　　楚心第一反应是不是顾芩又有事，但她等了几秒，见对方看也不看自己，似乎是打算装不认识。 　　“那把‘大’这个字拉长，托起其它字怎么样？” 　　设计师的问题将楚心意识拉回，她转头对设计师说：“失陪一下。” 　　她又看眼路长川，对方仍旧瞟都不瞟她。想想还是不放心，她走到魏夏身边，低声问：“他点了什么？” 　　“主打产品一样一个。” 　　楚心叹气，这听着就像要找事的，果然不是为了吃而来，那他到底要干吗？楚心猜不出，只能嘱咐魏夏：“小心应付，这人脾气不太好。” 　　“你们认识？” 　　“同校不同级，不熟。” 　　魏夏笑道：“我还想，既然他要一样一个，那我打六杯奶茶给他，一杯放一种芋圆，正好多赚点。” 　　楚心也笑，说：“别胡闹，浪费粮食。给他上个小方砖，几块饼干，再加个冰淇淋球，一杯奶茶，就行了。” 　　路长川余光瞥着料理台后的两人。俊男美女，说说笑笑，一付老熟人的样子。 　　他暗自撇嘴。叶楚心明明已经和自己配出这么高分数，还跟别的男人说说笑笑。八成是怕钓不上他，所以找了个备胎，果然够心机。 　　他又瞅瞅魏夏。身高一般，勉强够用，长相凑和，只能算不难看，人太瘦估计运动能力不行，大男人在甜品店工作，天天扎在奶香气里，不像话。 　　这种男人当他的备胎，叶楚心眼光不行啊，真不如全力向自己进攻，有这么高的匹配分数在，成功希望……也不能说没有，路长川心想。 　　这时，有人从外面拉开店门。查理贝尔西装革履，胳膊下夹着厚厚一摞文件，身后还跟着两个保镖样的壮汉，器宇轩昂走进店里。 　　“请问，哪位是这里的负责人？”他问，神情倨傲而有理。 　　他头发颜色淡黄，深眼窝高鼻梁，眸色发蓝，常年的训练让他显得很有气质，夹着文件往那一站非常能唬人。 　　楚心与魏夏对视一眼，走上前：“我是。” 　　查理微惊，不信地反问：“你？” 　　楚心：“老板不在，我是店长，您有什么事和我说吧。” 　　查理没想到站出来交涉的是个这么年轻的姑娘，一时有点犹豫，暗中瞥了眼自家少爷，见他一副看好戏的神情，便知道自己没找错人。 　　他理直气壮地把手中文件夹打开，往楚心眼前一递。 　　“是这样的，你们店的商标‘齐大蛋糕’涉嫌侵权，作为对方代表律师，我现在正式向你们提出警告。立刻停止侵权行为，并做好接受处罚的准备。” 　　楚心有点懵，又扫了这三人一眼，觉得他们不像律师，倒有点像来收保护费的。 　　她伸手想把文件夹拿来细看，查理却将它收回合上。 　　楚心说：“这个商标我们已经用了好几年了。” 　　查理：“是这样的，你们没有对‘齐大蛋糕’进行商标注册，而我们手里有‘齐大蛋糕’的注册商标，所以是你们侵权，这与使用商标时间长短无关，以法律为准。” 　　商标侵权听上去是个了不起的大事，楚心见识过不少因为商标打官司的，但人家都是市值上亿甚至十几亿的大公司。 　　就他们这个街边小店，也能获此殊荣？以这家店的营业额……罚款够不够诉讼费都不好说。 　　这年头，连拖拉机都有人碰瓷了？ 　　但律师都来了，又这么一本正经，不像假的，唯一合理解释，就是“齐大蛋糕”这个名字对人家意义不同。 　　她又问：“所以，我们不能再用齐大蛋糕这个招牌？” 　　“是的。” 　　路长川双臂抱胸，笑眯眯地看着楚心犯愁。着急吧，姑娘！谁让你招惹到我呢！ 　　突然，楚心笑了，而且笑得还很真心。 　　她又一次向查理确认：“我们要立刻马上把这个店名摘下来？” 　　查理被她明媚的笑晃了眼，回道：“也不必那么急，再挂几天也可以。” 　　“不不不，既然侵权了，当然要马上摘下来。”楚心知道自己这时的表情不应景，解释道，“不好意思，因为我早就想换个名字，找不出合适的理由，现在一高兴没控制住。” 　　查理无语，偷瞄了自家少爷一眼。 　　路长川微低了头，看不到表情，一旁看戏的设计师倒是兴致高涨。她因为招牌设计问题也纠结两天了。 　　楚心低声问查理：“你家老板也姓齐？” 　　查理摇头。 　　楚心不明白：“那你们为什么用这个名字？说句实话，这名字实在不好听。” 　　她说完，又觉得人家已经注册了商标，还这么珍重地特意派律师过来，一定是因为对这事格外看重，那自己这样说就不够礼貌了。 　　她赶紧改口：“当然，如果有特殊意义就另当别论，其实听习惯了，也没那么难听。” 　　查理：…… 　　查理觉得自己能做的都做了，不知道再往下还能说什么。若是人家要求看注册文件，那就丢人了，哪有拿着当天注册的商标跑来维权的。 　　见好就收，不见好也得收。 　　但是里子丢了，面子还是得顾上。 　　他严肃道：“这件事没那么简单，你们做好罚款的准备。” 　　楚心马上道：“您留张名片，我让老板直接和你们联系。” 　　查理哪有名片，就算有，抬头也是超级管家。 　　他说了句“不必了，我还会再来的”，之后便器宇轩昂头也不回地离开。 　　楚心回到桌边，对设计师说：“这下好了，我们不用发愁怎么设计招牌了。” 　　路长川听到，猛拍了下桌子：“哎，我的点心怎么还没拿上来？” 　　魏夏应声：“这就来。” 　　路长川：“不用了！现在店里所有的面包，饼干，蛋糕这些东西，我全都买了，打包！” 　　楚心这下忍不住了，转头问他：“你全买？” 　　路长川一抬下巴：“对！全买！一个渣都不留。” 　　楚心：……惹不起。 　　路长川：“你家商标侵权，我要用不带商标的袋子！” 　　楚心：……行，正好省得帖帖纸了。 　　魏夏动作麻利地把所有东西把好包，足足装了二十来个纸袋，这还幸好店里东西本就不多。 　　递给路长川时，他好心地问：“用不用帮您拿到车上？” 　　查理就在车上坐着，路长川不爽地接过口袋，连提带抱，一个人回到车上。 　　将所有东西在后备箱放好，他坐进车里。 　　查理觉得今天铩羽而归，少爷一定很不爽，小心地说：“少爷，我可以让人运作一下，到时抬高罚款金额……” 　　“不用。”路长川一抬手，“本少爷已经想到新招数。她之所以不当回事，是因为这个店不是她的，我们从一开始就找错了方向，打蛇要打七寸。” 　　查理问：“新招数和您买的这些点心有关？” 　　路长川郑重点点头。 　　查理眨眨眼，从小到大，少爷要想整谁，都是直来直去，而且还是交给手下人办，哪费过这么多心思。 　　这是啥深仇大恨呢？ 　　“少爷，我能问一句，得罪您的是不是刚才那个女生？” 　　路长川咬着牙：“就是她。” 　　想到那姑娘的模样，查理心中微动。 　　难不成千年铁树要开花？那行为逻辑奇怪些倒也正常。 　　他指了下后备箱满满的纸袋，问：“少爷，您买这些点心，真是为了给她找麻烦？不是要照顾她生意？” 第26章 竟然吃光了？ 　　顾一阳来到路长川家，车上还载了三个同学。 　　下学期有一门非常重要的课, 实战演习。不比平时的实战演习, 这次演习时间长，战场还原度高, 五人为一组，进阶赛一样层层打上去，最终优胜组可以直接竞选系里的最佳毕业生，还可以挑选实习想去的部队。 　　期末考试结束后, 全系同学用抽签的方式分组, 这样就可以利用整个寒假提前训练。 　　路家是训练场地不二之选。因为路长川同学自小就喜欢舞刀弄棒，他六岁生日礼物是一套订制机甲，模拟战场游戏他从二年级就开始玩了。 　　鉴于这是他唯一的爱好, 又爱得格外深沉, 路老太爷虽然不喜，还是给他专门建了个场地，软硬件齐全。 　　路长川和黎白分别是组长，所以他俩不同组。顾一阳动了点手脚, 把自己分到路长川组里, 不为别的, 赢面大。 　　另外三个就是真抽奖中的。 　　他把车子停在车库，看到查理贝尔正从路长川车上往下拿东西, 就打了个招呼：“嗨，查理。” 　　查理：“顾少爷好。” 　　顾一阳扫了眼他手中纸袋：“什么东西？这么多。” 　　查理：“少爷买的点心。” 　　顾一阳笑了：“是不是知道我们来，提前准备的, 还买什么，让厨师做点就行了。” 　　他顺手去接。查理稍做犹豫，便递过去一袋。 　　虽然这些点心不是为了招待客人买的，但这么多同学看着，不能让顾少爷扫面子。再说，少爷吩咐的事，本来也用不了这么多。 　　四人穿过空旷的大厅，走上挂着名画的楼梯，来到二楼小会议室。正是下午，椭圆形的长桌正中摆着硕大的果盘，两个三层点心台一左一右分立两旁，上面摆放着造型精美的迷你蛋糕，室内飘着淡淡的天然蔬果香气。 　　顾一阳将纸袋放到桌上，随手捏起迷你蛋糕一口放嘴里，抬头见三个同学战战兢兢，安慰道：“别紧张，阿川这人其实很好说话。你们看，还给咱们买了点心。” 　　这三人是头一次来路家，知道对方有钱，和亲眼看到对方有多有钱，冲击程度还是很不一样的，难免有点局促不安。 　　不过见顾一阳一再安抚，路长川又果真买了点心招待他们，大家心里松了口气——路少可能私下很好相处。 　　胆子比较大的马里奥先笑了，还上去帮顾一阳把纸袋打开，把里面的点心拿出来。 　　顾一阳招呼唯一的女生秦文：“坐啊。” 　　秦文犹豫，路长川进来了。他一眼看到桌上的纸袋，里面的饼干盒已经拿出来，盖子都打开了。 　　他大吼一声：“哎，你们干嘛！！” 　　马里奥吓得立刻把手拿开。顾一阳莫名：“你叫什么叫啊，买来不就是让吃的。” 　　路长川眯起眼，看样子要发火。秦文暗暗往后退了两步，退到墙边。 　　这时，敲门声传来。 　　查理将一叠纸放到桌上：“少爷，您要的资料。” 　　路长川看看图纸，再想到自己买了那么多，不差这一袋，正事要紧。 　　他阴着脸：“吃也等说完正事啊，就知道吃。”他看向另外三人，“都站着干嘛？还不快坐下。” 　　查理将资料按份分发。 　　路长川：“这些图方便我们开会时用，高清电子版已经发到你们邮箱了。这里一共有187张初级地图，演习前三轮跑不出这个圈去。回去之后，记住图上每条小路……” 　　“每条？”秦文下意识问出声。 　　路长川眼皮一撩：“不是谁都有你这个运气，可以收到这么全的地图。图都给你了，你还打算到战场上边打边找路？还是等着战友告诉你？” 　　秦文脸一下就红了。 　　顾一阳赶忙圆场：“阿川的意思是，大家都背，他也要背。” 　　路长川心想，我不用背，我早就印在脑子里了。 　　“接下来两页是初级战场可能出现的武器，回去把它们的性能背熟，拿到武器要能立刻上手。” 　　“下面八页是终局赛时敌人可能用到的武器，先回去熟悉，等进了终局赛再背。” 　　马里奥笑道：“路少准备得这么全，我对进终局赛很有信心。” 　　“我没有信心。”路长川瞥他，“因为有你这种马屁精。” 　　顾一阳在桌子下踢了路长川一脚。 　　路长川抿唇，继续说：“下周开始，模拟实战。” 　　三人同时一惊，这么快？187张地图啊，虽说其中不少是他们早就接触过并且熟悉的，但谁也没有把每条小路都记得清清楚楚，再说，还有很多是从没见过的。 　　但□□之下，没人敢提意见。 　　路长川让查理派车送三人离开。顾一阳喝口水，批评他：“你说话温柔点，有女生在呢。” 　　路长川：“我就是不想说话温柔，要打仗了还温柔。你怎么就知道把自己塞我这，不知道把女生换下去？” 　　顾一阳教他：“男女搭配，干活不累。早知道我换三个女生来，看你这臭脾气能不能改。” 　　路长川：“这是打仗，不是干活。” 　　顾一阳：“又不是真打，再说，你把人得罪了，到时暗地里不玩活，让你输的好看。” 　　“谁敢？打不死他。”路长川嗤笑，“输就输，反正赢了我也去不了前线。” 　　这话让顾一阳郁闷了：“也是，就算输了，我还是得去前线。” 　　他边叹气边打开饼干盒吃了一块，登时眼睛亮了。 　　“嗯！！！这饼干好吃！！！你哪买的？？？”他翻动袋子，“怎么商标都没有？” 　　路长川纳闷地看着他：“有这么好吃吗？” 　　“好吃好吃，错不了，比你家这点心还好吃。你来一块。”顾一阳往路长川嘴边递。 　　路长川转头：“早说了，我不吃这种哄孩子的玩意。” 　　“到底哪买的？” 　　路长川扬眉，有点得意地说：“我准备自己创业，就生产这种饼干。” 　　“这是你生产的？”顾一阳绝对不信。 　　路长川：“现在还不是，不过很快就是了。” 　　顾一阳离开后，路长川独自在会议室看那些资料，不时感叹下现代武器精良。 　　看着看着，他有点饿，左右没人，便偷偷拿了块饼干放嘴里。 　　边吃边点头，确实好吃，但不如上次她做的蒙布朗好，果然街边小店用的原料和ladoll不能比。 　　若是她去ladoll做甜品，肯定很快就能打出名气，可比在那小破店强多了。 　　路长川思维发散了一会儿，又接着看资料。 　　看得入神，嘴里的吃完了，又伸手去拿。一次两次三次……终于再一次伸手时，左右划拉也没摸到。 　　他惊地抬头，饼干盒里空空如也。 　　我去，竟然吃光了？不可能吧，自己没吃几块啊。肯定是顾一阳吃的！ 　　他抽纸，细细擦干净嘴角和手上的碎屑，起身离开会议室，叫住佣人。 　　“把里面打扫一下。这些人真是，那么一大盒饼干，全吃光了。还好我不喜欢。” 　　** 　　与设计师敲定装修方案后，事情就简单多了。 　　有钱好办事，效率就是高。 　　设备全部通过网上订购，有专人负责介绍功能，只要一个电话就可以送货上门。展柜正在厂家订制中，待展柜做好，就立刻开始装修。 　　这个时代装修便捷很多，除了走水管电路铺地刷墙这些需要人工当场做，其它的家具设备都是厂家做好，只等一声令下，拉过来各就各位，像拼搭积木一样。 　　甜品店店铺要轻装修重装饰，基础装修很简单，只需几天就好。如此一来，生意还可以多做几天，楚心也有闲工夫，专心设计商标。 　　她和齐轩通过电话，把商标侵权一事说了，齐轩了解后，发现没人告他，也就不再当回事。 　　楚心借机问，新商标能不能由她设计，他来敲板，如果觉得不好，再请人做。 　　齐轩满口应下，这种小事，让她自己拿主意就行。 　　老板这样说可以，做下属的可不能真这么干。 　　楚心很用心地设计商标，她想了几个名字，都不是很满意。 　　相比夏天，首都星的冬天很短。一月入冬，下几场雨，再下一两场雪，再下几场雨，据说一个冬天就过去了。 　　楚心穿越来的第一个冬天的第一场雨不期然而落。也在那一天，傅安安收拾好行李回家过寒假。 　　临走前，她再三请楚心一起去她家，因为“前面三年我们都是这样过的啊”。 　　这个细节楚心还真不清楚。傅安安家在首都星，楚心家在偏远的娄宿二星，而寒假里，又有一个华夏人民很重视的节日——春节。 　　星际时代，一切事情都在变化，唯有节日没变，不但没变，还越来越多了。各族人民大融合后，你过一个节，我过一个节，你的节日我来凑热闹，我的节日你来凑热闹，一来二去，每年都有好多节日。 　　真正实现了，只要我高兴每天都是过节。 　　楚心很感谢傅安安，坚定表示她是因为工作才留下的。 　　“店里现在正装修，我要赶在春节前重新开店，而且我刚得到一个意向客户，绝不能在这时放松。你放心，如果春节时，我一个人觉得寂寞，一定去找你。” 　　傅安安嘴角向下：“和你一比我是不是太懒了，马上就要考研了……” 　　楚心安慰她：“你学习这么好还叫懒？而且，你不用考，肯定保研！” 　　作为剧情先知，这可不是她说大话。 　　傅安安：“你不要安慰我啦，回家还是要好好学习。” 　　楚心：“要不我们打个赌，你如果保研成功，那你以后所有的生日、庆祝活动、结婚纪念日、所有的节日，蛋糕都要找我做。” 　　傅安安咧嘴：“我要真的保研成功，别说我的生日，我把我所有的朋友都介绍给你！” 　　“一言为定！”楚心伸出小指。 　　傅安安走后，宿舍里立刻安静下来。 　　窗外雨声淅沥，夜黑沉沉。楚心开着台灯，在画本上涂涂改改，始终觉得少点什么。 　　午夜过后，她伸了个懒腰，看了眼未完成的设计图，上床睡觉。 　　脑中纷纷乱乱，前世的这世的交杂在一起，楚心在半睡半醒间翻来转去。 　　忽地，脑中灵光闪动，一个淡绿色图样由浅及深，最终定格。 　　楚心掀开被子爬起，顾不上穿衣服，披着被子坐在床边，抓过画本开始刷刷刷。 　　天色渐亮，军事学院晨起的号角声传来。 　　楚心放下笔，两只冰凉的手交握互相取暖，面上带笑，满意地瞅着本上的图标。 　　她闭了下眼，觉得困意袭来，想起身喝杯热水再眯会儿，哪知刚一起身，两条腿就像密密麻麻的小针扎过来。 　　她低呼一声，跌坐回床上，双手去揉捏小腿，眼皮一抬，又看到花了半宿工夫画出来的成果，心满意足地弯唇。 第27章 新的生意 　　大概是商标的事得到解决，心下轻松, 楚心一觉睡过中午, 还是魏夏打来电话吵醒的。 　　楚心抱歉地表示自己睡过头，又提到新设计的商标, 说拍下来发给他看。 　　挂了电话，她果真拍了照片发给魏夏，同时也发了一张给齐轩。 　　没指望他俩很快回复，楚心打开星宝网, 发现通讯处有几条新消息, 是茶馆老板在两个小时前发来的。 　　【茶叶到了，你什么时候有空？】 　　楚心抖起精神，回道今天就可以。对方把地址发给她。 　　楚心立刻起身, 洗澡换衣服, 披上厚呢大衣，到食堂快速吃了顿简餐，打车往风铃湖去。 　　风铃湖是市区最大的免费公园，以优美的自然风景出名, 湖面颇大。紧挨着湖有座山, 山不算高, 年轻人脚力好个把小时就能上下一趟。 　　沿湖有条小路，直通山脚。路的一侧面向风铃湖, 另一侧各式酒吧、餐饮、民宿应有尽有，一到晚上，好不热闹。 　　楚心出门时雨基本停了, 只有冷风吹着。出租车开了半小时，进了这条沿湖小路。 　　此时不过下午两点多，那些酒吧餐厅都很安静，司机健谈，给楚心介绍：“别看这些房子不起眼，贵得很！据说当年首都星刚开发时，没有这湖，基础设施搞差不多了才发现，哟，少了点景啊，市区也没什么拿得出手的，干脆在山脚下开片湖吧。” 　　司机说着话，车子停在一个不起眼的铁门前。他探头出去确定门牌号，说：“到了。” 　　铁门上连招牌都没有，只有一个孤零零的门牌号。如果不是刻意寻找，可能在这路上来回走七八遍，都未必发现。 　　前几日刚听说是茶馆时，楚心脑子里浮现出老北京茶馆，说书先生在上头一坐，大碗茶端来，热热闹闹。 　　到了才发现，这是一处和风茶馆。 　　楚心上去扣门，铁门自动打开。踩着砖石板铺就的小路进到院中，两旁是丛丛绿竹，得益于首都星的冬天并不会冷得过份，这些竹子仍是绿葱葱，有不可居无竹的雅意。 　　院子不大，越过竹林，抬头就能看到一幢三层小楼。楼呈不规则几何状，每层和每层间互有错落，并非直上直下。 　　水泥墙面，带着未完工的粗粝感，仍旧没有招牌。 　　每一层朝着风铃湖的那面，都是巨大的玻璃墙。 　　细竹制成的帘子拉开，女主人亲自出来迎接。她给楚心拿来一双干爽舒适的棉鞋。 　　店内烧了一盆炭，从寒冷的室外推门而入，温暖扑面而来，带着茶香。店面挺宽敞，但桌子不多，水泥墙面上有浇筑出的格子，一些或精巧或朴拙的器物陈列其中。 　　玻璃墙外，竹影晃动，站起来，就可看到湖面波光。 　　女主人穿着印染挑花的藏蓝色棉布制成的宽大衬衫，浅棕色头发用同样色系蓝色发绳系起。 　　请楚心在窗边落座后，她端来一杯奶茶。 　　“这是店里自制奶茶，用的金芽红茶，暖胃驱寒。” 　　楚心谢过，喝了一口，惊喜道：“是用黑糖调味的？” 　　女主人笑道：“果然厉害，一下就尝出来了。” 　　楚心：“黑糖有股自然的焦糖炭烧香，杯里用的这种格外浓郁，一尝就知是顶好的黑糖。” 　　女主人两手握杯，看着她说：“想不到叶小姐这么年轻。” 　　楚心不好意思，说：“叫我楚心就好。” 　　女主人也道：“我叫小柳由香，叫我由香就行。” 　　楚心问：“不知道您对甜品有什么要求？” 　　小柳由香弯唇：“你的事业心果然很重。不急，先喝杯茶。” 　　炭焙制作的传统铁观音，以银壶文火慢焙。女主人亲自泡茶，沸水倒入茶壶，又快速出汤，泡茶的动作自然娴熟。 　　带着炭火米香的茶汤，滋味香甜。安静缓慢的气氛，让心跟着沉静下来。 　　饮食同源，虽是甜品师，楚心对茶道也微有涉猎。 　　她手握茶杯，缓缓道：“据说古代交通不便，与亲友相见，路途遥远，常常需信件邀约，再车马周转前去。相对喝茶的人，不知何时才有下次的会面，因此格外珍惜，想让时间走得再慢一点。” 　　由香始终微笑：“如今见面容易得很，还带着这种情怀倒显得突兀了。” 　　楚心道：“哪里，现在喝茶才真是件奢侈事。” 　　“怎么说？” 　　“像这样，起炭、候汤，一刻钟便过去了，能拥有这等清闲时间，还不奢侈？” 　　由香：“说得对。依我看，你很需要这样的清闲时间。女孩子不能熬夜，工作也不要太拼了。” 　　楚心摸摸脸：“有这么明显吗？” 　　由香：“还好，年轻，不显，长此以往就危险了。” 　　楚心咧嘴一笑。 　　由香：“我来自北野桃谷，你听说过吗？” 　　楚心摇摇头。 　　由香不在意，继续说：“那是个很小的星球，湿气重，常年云雾缭绕。因为球体过小，无法供人们长期生存发展，再加上地貌形态特殊，所以科技水平落后首都星一大截。” 　　“但也正因为落后的科技水平，我们那边产出的乌龙茶天然环保。整个星球的人几乎都在做茶叶生意。你现在喝的这款茶，就是我父亲用最传统的炭焙工艺制成，也是我店内主打产品。” 　　小柳由香抬头，温声道：“我想请你帮我设计四到六款甜品，其中至少一款要用到这个茶。其它几款，你可以自行发挥，与茶汤相配就好，不需要有茶味。” 　　楚心点头，一一记在心里，问：“我可以拍些照片吗？它们都是我的灵感来源。” 　　由香道：“当然可以。” 　　楚心又问：“大概成本是？” 　　由香抿唇，想了下说：“我没仔细想过，因为茶叶价格变动挺大的，所以茶点预算空间也比较大，还是以产品为主。如果好，贵些也可。” 　　楚心点点头。 　　由香：“有一点我需要说明下。我要买断设计，你要教会我如何做，所以，希望制作方法相对简单。这些甜品不可以在除我家店以外的地方销售。当然，买断的费用由你定。” 　　楚心觉得现在谈价钱为时尚早，好意提醒：“食品作为商品，只有配方受法律保护。而在你店里吃过这款甜品的人，都可以自己去做，他们做出的产品就是他们的配方了。我只能保证我的配方不外泄，不能保证别人做不出一样的。” 　　由香点头：“我知道，我只要你不把配方传出去。” 　　“那是肯定的。”楚心道，“其实，就算配方一样的食物，味道也能千差万别。” 　　由香笑：“需要我先付订金吗？” 　　楚心微惊：“你不再找其它家比一下吗？” 　　由香失笑：“怎么，你很遗憾没有竞争对手？” 　　“不不不。”楚心赶紧否认，“只是有点意外。” 　　“你是我朋友介绍的，他的话我信得过。他说你对工作非常认真，这让我很放心。” 　　楚心冷不丁受这么大夸赞，很不好意思地笑，但又觉得人家说得没错，想谦虚一下显得有点假，只问：“您说的朋友我认识吗？” 　　由香吃惊：“你还不知道吗？” 　　“知道什么？” 　　由香笑了，说：“他在楼上睡觉，我叫他一声。” 　　她说着，到柜台后拿起电话。 　　“齐轩，楚心来了，你下来吗？” 　　楚心一口茶差点喷出来。 　　由香放下电话过来，说：“你别误会，我这里还经营民宿业务，他说最近店里装修太吵，所以过来住几天。” 　　楚心撇嘴，暗自嘀咕，明明还没开始装修，都是借口，醉翁之意不在酒。 　　由香年纪超不过三十，性格温婉，说话慢条斯理，言之有物，不急不躁。 　　每天看着湖水，听着竹音，闻着茶香，又有美人交谈，确实比蛋糕房住得舒心多了。 　　想到这个真·甩手掌柜，楚心气不过，说：“那您可得看好他，别让他在竹林里抽烟，把味道都破坏了。” 　　“他在我这里从不抽烟。”由香笑：“不过有时候他到湖边走一圈，再回来时，身上会有烟味。” 　　楚心一口狗粮吃得措不及防。 　　熟悉的沙哑嗓音从楼梯口传来：“下雨天你怎么过来了。” 　　楚心打招呼：“齐哥好。” 　　齐轩像是刚睡醒，揉揉脑袋。由香拿了新杯，给他倒茶。 　　齐轩低头闻了下：“好茶！” 　　他抬头问楚心：“怎么样？说清楚了吗？说完了我送你回去，一会儿天就黑了。” 　　楚心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家老板，这才一分钟不到就嫌弃她这个电灯泡了？ 　　小柳由香给楚心拿了一包茶叶，用宣纸包成长方形，系着细捻绳。 　　“这有七份，不够再跟我说。” 　　两人互加好友后，楚心告辞离开。 　　回去的车上，楚心表达不满：“齐哥，过分了啊，就算你想和她独处，也不能搞得这么明显，也要考虑一下电灯泡的心情嘛。” 　　齐轩：“别胡说，我怕天黑了危险。” 　　楚心“切”一声，明显不信。 　　齐轩瞅她一眼，问：“你们聊什么了？” 　　楚心：“聊你坏话了。” 　　齐轩一笑：“不可能，哪家老板能聊客人坏话？要聊也得等客人走了吧。” 　　楚心：“可能因为她没把你当客人吧。” 　　齐轩：“你还真错了，她就是把我当客人。” 　　楚心挑眉，拉着长音“咦”了一声。 　　“你别乱讲话让她听见，”齐轩嘱咐她，“她有未婚夫，前几年飞船失事到现在还没找回来。这个店其实是她未婚夫的，她一直不走，独自撑着店，就是在等他。” 　　楚心没想到还有这么一段隐情，收了调笑的心。 　　过了会儿，她换个话题，问：“齐哥，商标你看过了吗？” 　　齐轩哼了声：“就你那小心思，我一下就看穿了。” 　　楚心也不辩解，笑问：“那你选哪个？” 　　她怕齐轩坚持要在商标里加入“齐”字，特意设计了两个名字，“知甜”和“齐味”。 　　一个设计得很用心，一个设计得就没那么用心，两个图放一起，明眼人肯定选“知甜”。 　　楚心也无奈，毕竟设计这件事，看得是灵感，不是努力就行的。 　　齐轩当然是明眼人，嘲道：“我还得谢谢你，没把‘叶’字加到商标里。” 　　楚心道：“当然不会了，要加也等以后我自己开店再加。” 　　齐轩朝她竖个大拇哥。 　　楚心问：“商标侵权的事怎么样了？有人告你吗？” 　　“我托人查了下，没消息，不用管。” 　　楚心纳闷：“那名字哪好啊，居然有人抢着注册。” 　　“你看不上，有的是人喜欢。”齐轩得意，然后又正色道，“这次估计是恶作剧，再有人装成律师上门，你小心点，不成就报警。” 　　楚心点头：“知道。” 第28章 我是应该把她用的原料打听出来 　　回到蛋糕房，齐轩没急着走, 上楼拿了套茶具给楚心。 　　白泥小炉, 提梁玉书煨，白瓷制的壶承、匀杯、盖碗、品茗杯。 　　“好好搞, 别给我丢人。”他说。 　　楚心接过，向他道谢。 　　齐轩纳闷：“借你用，又不是送你，谢什么？” 　　楚心：“谢谢你给我介绍客户啊。” 　　齐轩指指楚心, 啧道：“你还真把自己当老板啦？我这是给自己的店拉客户。干不好照样炒你鱿鱼。” 　　楚心撇嘴, 立正道：“知道了，老板。” 　　齐轩嗯了声：“那我先走了。” 　　楚心朝他背影吐舌头，就这还好意思当老板, 又一想, 也对，老板的任务就是出钱嘛。 　　由香给她的茶共有七小片，用宣纸包着，每一壶用一片。也就是说, 她有七次试茶的机会。 　　楚心不敢乱用。虽然由香说不够再找她要, 但乙方不能总给甲方找麻烦。 　　她不急着泡茶, 先上网查找关于北野桃谷的资料。 　　北野桃谷学名新格拉摩根，最早发现它的, 是一名叫新格拉摩根的将军，这个星球就以他的名字命名。 　　后来因为这颗星球常年云雾缭绕，从太空进入星球时, 肉眼看着仿佛仙谷桃园，因此又被称做北野桃谷。 　　北野桃谷地形奇特，处处是山，山与山间夹着湖，平原极少。这里的乌龙茶生长在海拔千米的茶山上。由于早晚温差大，空气湿度高，茶树生长缓慢，使得叶子格外肥厚，泡水后茶韵十足。 　　茶农们常年生活在山上，与茶树相伴，不施肥，而是使用“驱虫板”物理除害，保证茶叶天然无污染。 　　那里沿用最传统的制茶工艺，按祖辈的方式做茶，走水，做青，包揉，炭焙……十一道程序一丝不苟，其中揉捻、包揉、焙火需反复多次进行，在近半个月时间内，几乎天天通宵作业，才能最终成为楚心手中这小小一包茶叶。 　　由香交给楚心的茶，是乌龙品种中最为出名的铁观音。 　　香气从宣纸茶包中散逸而出，她小心地打开一个小纸包。 　　茶叶压制成硬币大小一片，乌龙典型的绿叶红镶边，采用传统炭焙使得叶上带着细梗，条索粗狂。 　　将盖碗、匀杯和品铭温过后，把茶叶放入盖碗。白泥小炉起碳，不一会儿，盖子噗噗做响。 　　对于茶水的运用，由香给了楚心极大的发挥空间，不管是一泡二泡还是终泡都可以，但这其实加大了楚心选择的难度。 　　她需要对每一泡都细细品味，再去寻找与之搭配的食材，既要满足“甜品”这个概念，又不能使甜遮掩了茶味。 　　所以，第一泡品过后，她就已经放弃使用普通的糖。 　　由香想要的是一款以茶为中心的甜品，即使是茶味最浓的第一泡，也非常容易失色于糖的甜度下，成为甜品的茶味点缀。 　　若是再加入诸如奶油、黄油、面粉这些甜品常用食材，那茶就彻底沦为陪衬了。 　　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将茶水直接聚合成点心。可若是这样，那与喝茶又有什么区别？何必多此一举做成点心。 　　楚心就着一壶茶慢慢喝了许久，她必须要找到一种既能与茶相配，又不会喧宾夺主的食材。 　　在脑海中细细搜索这个世界的食材，同时也在回忆前世的食材搭配法。 　　想得多了，不由有些遗憾，到底她对这个世界的食物接触太少了。 　　而且，她现在的味觉不比上一世那般灵敏，本应十泡仍有余香，可到第七八泡时，她已品不出不同来。 　　十泡茶喝完，壶水渐冷，楚心不再坐着，径直奔向附近最大的市场去。 　　** 　　虚拟战场中，路长川忍着手臂肌肉撕裂的疼痛，双手握刀，大喝一声，砍下怪虫头颅，粘液喷出，五维感应器效果逼真，整个人顿时觉得湿热粘腻。 　　甩甩头，他退出游戏。脱下机甲后，发现粘腻感不全是虚拟的，身上确实出了很多汗。 　　百分百逼真效果，让他的手臂似乎仍在疼痛。 　　他活动四肢，手臂肌肉随着动作鼓起，精健有力。逐渐从虚拟回到现实，身体上的伤痛也慢慢归于零，只余运动过后的紧绷感。 　　路长川原地做了几次深呼吸，心跳渐渐平稳，朝玻璃窗外的查理点下头。 　　查理照旧等在训练室外，得到信号，忙托着毛巾进去。 　　路长川接过毛巾，一边擦汗一边问：“饼干做好了吗？” 　　查理道：“好了，已经给您放到餐厅了。” 　　路长川眼睛一亮，迈开大步就要往餐厅去。 　　查理拦住他：“少爷，先去泡个温泉吧。” 　　“不用泡了，冲一下就行。” 　　二十分钟后，路长川来到餐厅。 　　餐桌上摆着十几个盘子，每盘中放有四块饼干，与齐大蛋糕卖的四种口味完全一样。盘子边缘帖着标签，上面有名字。 　　路长川皱眉问：“这是干什么？” 　　“是这样的，少爷。”查理有条不紊地解释，“饼干的成分和配比早就分析出来了，但机器生产出的口味相差比较大，全部作废了。我又找了十几位甜品师，按照配方分别手工制作，所以才耽误了几天。这些就是成品。请少爷品尝。” 　　路长川眼睛一一扫过，样子倒是都很像。 　　他随便拿起一块咬了一口，原本放松的神情冷了下来。将饼干扔回原处，换个盘子继续。 　　随着他再一次扔回手中饼干，查理在心中默默替自己点蜡。 　　如此试了六七盘后，路长川停下，转头盯着查理。 　　查理主动说：“少爷，是这样的，手工制作的食物不可能完全一样，总会有细微差别……” 　　路长川：“这是细微差别吗？一口我就吃出来了！” 　　查理：“少爷，其实很多人吃不出来的。” 　　路长川眯起眼：“你的意思是，让我拿这东西去骗人？” 　　查理：“少爷，从法律上讲，这不算骗人。” 　　路长川深呼吸：“你们要是做的比她好吃，我就不说什么了。一样的配方做出来的东西不如人家好吃，还好意思让我拿着这东西找她麻烦？是想让她看我笑话啊？你以为谁都像你似的什么都吃不出来？” 　　他气鼓鼓看看这些饼干，转身迈着大步离开，又回头吼道：“拿走拿走都拿走！” 　　他的计划很好。上一次从招牌入手失败，是因为自己考虑不周，兼职员工又怎么会对店招牌有深厚感情。 　　所以这回，他直接从她亲手做的产品入手。分析饼干面包的成分，经过机器精密计算，得出最终配方，再让人按配方做出一样的点心。 　　连店招牌都不注册的人，更不可能去申请配方专利。他就可以先一步申请专利，之后再拿着做好的，口味完全一样的点心，以及专利文书过去找她。 　　这样一来，她就不能再用这个配方做点心。 　　路长川迫不及待想看楚心手足无措的样子，没准她还会求他大发慈悲。 　　然后，他就可以顺理成章让她知道，谁才是拥有主动权的那个人。除非她保证永远不对人说出基因鉴定一事，否则，他可有的是招。 　　千算万算，没想到这帮废物居然照着配方都做不出一样的东西。 　　这都过去几天了！他都快忘了饼干的味道了！ 　　查理摆手，让佣人将盘子都撤掉，亦步亦趋跟在路长川身后。 　　“少爷，人工制作出来的食物本来就不可能完全一样，何况我们还不知道她用的面粉啊黄油啊都是什么牌子的。” 　　路长川瞪眼：“难道我们用的牌子不是最好的？” 　　查理气短，声音放低：“少爷，可能就是因为我们用的牌子太好了……” 　　路长川：“所以我们用最好的材料反而不如人家用普通材料做的好吃？” 　　查理见自家少爷真火了，不敢接话，心想，也就你能吃出不好吃来，这一桌子饼干，我明明吃着都差不多。 　　从少爷身上足以证明，“会吃”和“会做”完全是两回事。 　　他正等着接受少爷雷霆之怒，忽见身前的少爷不知想到什么，猛地一下停住。 　　查理赶紧也停下来，侧头一看，懵了。 　　少爷满脸的怒气一下子没了，不但没了，他面上还浮现出一种奇特的快乐神情。 　　这让查理有点紧张，小心地问：“少爷？” 　　路长川微眯眼，像是提问又像是自言自语：“你的意思是，我还得去趟店里，把她用的原料打听出来。” 　　查理微怔，暗忖，我好像没有这个意思啊，不过只要少爷高兴，他说我是什么意思，我就是什么意思。 　　他笑笑，正待迎合对方，就见路长川一本正经地点点头。 　　“你说的没错，我是应该把她用的原料打听出来。” 　　查理：……这话我也没说过。 　　像是找到解决方法，路长川挺高兴，大步往前迈：“准备车。” 　　现在？ 　　查理惊讶地看眼窗外黑沉沉的天，赶紧劝道：“少爷，今天太晚了，明天吧。” 　　路长川看表，皱眉道：“哪晚了？才九点多。” 　　查理：“一般蛋糕房晚上八点多就关门了。” 　　路长川想起叶楚心确是九点来钟回学校的，失望地说：“那就明天吧。” 第29章 试吃员 　　将茶水直接凝固，并保留原汁原味, 楚心首先想到的就是琼脂。 　　琼脂是从天然海底植物红藻中提取出来的海藻多糖, 成分天然，无色无味, 加水和糖后，会凝固成果冻一样的质地，是增稠剂、稳定剂的优选材料。 　　楚心去无人超市购物。每样商品陈列在货架上，手指虚空轻触会浮现商品详细介绍。 　　琼脂在这里叫做菜燕, 提取途径和主要成分与她所了解的一样。 　　除此之外, 楚心还发现一种名为“小寒天”的食材。同样提取自深海藻类，同样有增稠功效，它比琼脂融点高, 水温将近100度时才会开始融化, 但它化得更彻底，而且凝固后更加稳定成形。 　　就不知道它是否同样无色无味。楚心每样都买了点。 　　制作茶冻只需茶水和琼脂，但楚心想把它表现的更加丰富多样，同时, 她希望用天然食物的甜味来代替糖。 　　她取出店里存放的干桂花。 　　桂花与乌龙是天生拍档。桂花浓郁迷人, 乌龙霸气厚重。每到秋天打新桂时, 用新鲜的桂花来窨制乌龙茶，茶叶缓缓吸收花的香气, 桂花乌龙茶便由此而来。 　　楚心做的并非桂花乌龙，只是借桂花的甜香之气，来中和乌龙的苦涩, 使茶冻味道更为多彩。 　　而试过小寒天后，她便抛弃了琼脂。小寒天凝成的冻不易破碎，可用筷子夹起，其形与“点心”更为接近。 　　将刚刚泡好仍旧烫手的茶水倒入放着干桂花的小锅中，再加进小寒天煮沸，待小寒天完全融化后，关火冷却，自然凝固成冻。 　　陈香乌龙茶色如琥珀，晶莹剔透，散落其中的点点干桂花带出浅浅金色。 　　美倒是美了，只是味道不尽如人意。干桂花甜度低于鲜桂，无法撼动乌龙夺人的气势。 　　这个季节根本没有鲜桂花，再说，她也不能研发一款只在特定季节销售的甜品，这不符合由香的需求。 　　要保留茶水最本质的滋味，茶冻是除喝茶外最好的方法，这个方向肯定可行。只是她需要寻找一个更能与乌龙融合的食材。 　　这件事让楚心犯了愁。她对这个世界太不了解了，首都星有的还好说，尤其是那些出身外星球的动植物，很多并没有广泛流通在星系内，想找都无从下手。 　　为了缓解焦虑，楚心第二天很早来到厨房，找不到下手方向，就先和魏夏一道制作今天的饼干面包。 　　“有什么东西是甜的，但本身没有明显味道？” 　　魏夏想了下：“胡萝卜？” 　　楚心无语，说：“补充一句，在水中煮两分钟可以将甜味释放到水里。” 　　魏夏说：“我家乡产的大米煮成粥有甜味。” 　　“所有的大米煮成粥都有甜味。”楚心驳道，随口问，“你家乡是哪里啊？” 　　魏夏看她一眼，像是要说话，店里来了客人。 　　楚心道：“你去吧，我来做。” 　　魏夏擦干净手，推开后厨小门。 　　展柜前，路长川人高马大往那一站，听到声音转头，见是魏夏，毫不掩饰不爽情绪。 　　魏夏一眼就认出这是上次把店里东西全买走的那个人，顿时心生警惕，面上仍带笑，走过去问：“您需要点什么？” 　　路长川往后厨方向看，问：“另外一个呢？” 　　魏夏：“……她在忙。” 　　路长川走到桌前，一坐：“饼干，奶茶。” 　　魏夏顿了顿，应声好。不一会儿端了过来。 　　路长川瞅着饼干，吃一块。 　　明明瞅着和昨晚桌上那一大堆没什么不同，但吃到嘴里就不一样，难道真是原料问题？ 　　他举手把魏夏叫过来，问：“你们这个饼干用什么牌子面粉？” 　　魏夏微愣，还是礼貌回道：“我们常用面粉有两个品牌，都是……” 　　“等等。”路长川打断他，“这是你做的？” 　　魏夏：“有时是我做，有时别人做。” 　　“这是你做的？”路长川指着盘子里的饼干又问一遍。 　　魏夏：“……今天不是我。” 　　路长川鼻子出气，说：“不是你做的，你怎么知道用了什么牌子？厨师呢？” 　　魏夏在心里猛翻白眼，面上的笑也假了十分，就剩嘴角还弯着。 　　“您有什么问题，我都可以回答。” 　　路长川不满：“你们不会就这种服务态度吧？我觉得东西有问题，当然要叫厨师来问问情况。” 　　魏夏点点头：“行，您稍等。” 　　他回到后厨，看了楚心一眼，什么也没说，只掏出手机开始给原料拍照。 　　楚心问：“你干吗？” 　　魏夏：“客人想知道咱们用的什么原料。” 　　楚心一听这话有点紧张。做餐饮的，一怕卫生出问题，二怕食材出问题。 　　她下意识认为，来人是微服私访的检查员一类，忙将门拉开条缝往外看。 　　一看不要紧，更紧张了，还很迷茫。 　　她对魏夏说：“这人脾气不好，你搞不定，我去吧。” 　　说完，她端起放着小方砖的烤盘出去了，独留魏夏一脸莫名。 　　他搞不定，她就可以？ 　　楚心不清楚路长川到底要干嘛，打算以不变应万变，没急着招呼他，先将手中小方砖挨个放入展柜。 　　路长川看到叶楚心出来，装着不在意，余光瞧着，等她把面包放好，敲敲桌面说：“我说，你家饼干用的什么原料啊？面粉啊，黄油啊，都什么牌子的？” 　　楚心眉梢微动，听他今天的口气，似乎是不打算装不认识她了。 　　既然人家表现正常，那她就跟着正常。她走过去，低声问：“你来这干什么？别告诉我是来买饼干的。” 　　“我不买饼干，来这还能干什么？”路长川往椅子后面一靠，拿出手机，打开社交软件，“加个好友吧。” 　　楚心微怔，以为自己听错了。 　　路长川见她没反应，不耐烦道：“愣着干什么，加个好友啊，把原料品牌发给我。我好回去查查是不是三无产品。” 　　……这人是不是有病啊。 　　楚心没心思跟他兜圈子，也不打算加他好友，说：“要是不放心，就去别家买吧。” 　　路长川看她不情愿的样子，心里嗤笑。装得还挺像回事，不是每天给他发消息，早请安晚汇报的时候了？ 　　路长川：“餐饮是服务业，你们这种态度怎么留住顾客啊。我刚刚吃的巧克力味，明明和上次的不一样。再说，明文规定，餐饮企业要公开原料使用情况，怎么，你想让我投诉吗？” 　　楚心根本没听到他最后的问题，关注点全在那句“不一样”上。 　　她眼神微动，问：“你是说，这次的巧克力饼干和上次的不一样？” 　　路长川莫名：“是啊，这次的可可更香。” 　　楚心瞅着他，忽然有点激动。 　　前几天旧包装可可粉用完了，楚心亲自去市场挑选，换了价格基本一样，质量稍好些的品牌。 　　确实新品牌可可香要浓，但一般人很难分辨出来，更别提还是做成饼干后。 　　楚心再次怀疑路长川有“绝对味觉”，上回他就准确说出不同品种草莓味道差别。 　　如果这个判断正确，那么这个人或许能帮她解决眼下的难题。 　　楚心弯唇，笑得真心，声音都温柔了：“上次，我说要请你吃魔鬼橙蛋糕，不如你稍坐会儿，我现在给你做一个？” 　　路长川眨眨眼，不明白她葫芦里卖得什么药。但不管什么药，难道他会怕？而且嘛，她这分明就是憋不住狐狸尾巴了。 　　前一句还赶他走，后一句就请他留下，不是欲擒故纵还能是什么？ 　　他佯装无所谓道：“那你动作快点，我很忙的。” 　　楚心忙点头：“很快。” 　　“哎，”路长川朝着她背影交待，“也不用特别快啊，味道更重要！” 　　等楚心离开，路长川歪着头琢磨，把这阵子发生的事前后串起来，顿时觉得一切都通了。 　　难怪现在不给他发消息了，原来是想到新方法。 　　聪明！虽然不给他发消息，但是这段时间在他面前的曝光率可是直线上涨，还总摆出一副不喜欢他的样子，实际上，每次都在他心里制造特殊印象。 　　当初他还是低估她了，以为她只是利用自己和顾一阳打广告，现在看，这广告效应是要打到他身上。 　　路长川想得美，嘴角都翘起来。所以那晚在车上，肯定是因为被他点破心事，所以恼羞成怒了。 　　若楚心知道他的想法，真要送他一句“想得美”。 　　此时她正一手一个橙子挑选。 　　右手是魔鬼橙，放得有点久，散发着熟过头的气息。左手是昨日新买的超市鲜橙，熟度正好，汁水充足，但味道就没那么甜了。 　　怕路长川等得急，楚心选了最简单的橙味慕斯，用速冻柜，十几分钟就能做好。 　　两种橙子分开做汁，上下摆放。为了让它们味道颜色更接近，楚心细致地调了果汁比例。 　　很快，一个长条形，朴实无华的橙子慕斯就做好了。简单地在上头摆一片切片鲜橙，就端了出去。 　　路长川刷着手机，听到声音抬头，惊讶不已：“这么快？” 　　待看清蛋糕样子后，他嫌弃地皱眉，这也太糊弄事了，不说和黎白那个草莓蛋糕比，也不和水果蛋糕比，就连一般蛋糕房卖的切块蛋糕也比不上。 　　楚心抱歉道：“这次太匆忙了，你先尝尝看，若喜欢魔鬼橙的味道，下次我再慢慢做一个。” 　　路长川听了这话，神情松动，捏起小勺。 　　有客人进门，楚心起身相迎，余光时刻注视着自己选中的试吃员。 　　路长川先是犹豫，不知从哪下手。他一向吃东西嘴刁，这么粗糙的食物，让他有种吃试验品的感觉。 　　就算ladoll出新品，端给他的试菜都和卖品一样精致的。 　　想到之前吃她做的甜品，味道着实不错，尤其她在ladoll做的蒙布朗，更是超过店内平均水平。 　　这次的味道应该也不错，或许真是时间紧，来不及细琢造型。 　　路长川直直地挖下一角，放进嘴里。 　　楚心帮客人取好食物，送对方离开时，不忘告诉人家“本店下周开始装修，关门一周”。 　　再一回头，路长川正含着蛋糕，眉头紧拧，腮帮微动，表情很不美妙，修养让他把这口蛋糕咽了下去。 　　等楚心送走客人，过来询问他吃得怎么样时，路长川强忍不爽，反问：“这真是你做的，别是你那个同事故意坑我吧。” 　　“怎么了？”楚心装傻，“有这么难吃吗？” 　　路长川：“你干嘛用两种橙子啊，用两种就算了，一个是大路货，一个还不新鲜，一股子发酵味，差点把我吃吐了。还魔鬼橙，不就是黄果柑嘛。” 　　楚心弯唇，说：“原来它有名字啊。” 　　路长川撇嘴：“连黄果柑都不知道，好意思说自己是厨师。” 　　楚心笑道：“以后要向你多请教。” 　　魔鬼橙没坏，只是熟过头，酸气挥发，甜味过重，若再放两天，就会有发酵气息，但现在，连她都吃不出这么明显的味道。 　　她拿出手机，主动说：“我们加个好友吧，下次你过来前和我说一声，我好好做一个补偿你。” 　　路长川撩眼看她，又别扭起来。按说这时候他该拿拿乔的，路大少爷的好友是那么容易加的？不过刚才他先提起加好友，现在再矫情似乎说不过去。 　　路长川拿出手机，道：“提前说就算了，未必有下次。你倒是记着把原料品牌发给我，手写不行，要拍照的。” 　　楚心应下。 　　路长川回到车上，越想越觉得自己猜的没错。 　　叶楚心对他绝对不一般。 　　顾一阳都说了这么高的分数是会一见钟情的，既然自己没对她一见钟情，那她必定对自己一见钟情了。 第30章 小学妹，你今天怎么怪怪的？ 　　茶冻暂时没有解决办法，进度又不能停下, 楚心决定先做第二款甜品。 　　“茶”是由香特意强调过的, 而其它几款自由度就比较高了。 　　由香的茶馆透着满满和风，原本配着日式和果子最为好看。但和果子翻来覆去就是糯米、豆沙、砂糖, 美则美矣，对食客来说，极易厌倦。 　　再者，和果子要想足够美, 制作工艺可不简单, 不适合由香的要求。 　　楚心确实有意配一款和果子，只是在造型上还需再考虑考虑。 　　另一个与和风搭配的就是豆乳。 　　楚心前世特别喜欢吃一种用豆腐做成的酱，口感浓厚, 香醇却一点都不腻, 可以用来涂抹面包、蛋糕。而且卡路里非常低，又是高蛋白食物，空口吃也毫无心理负担。 　　最关键，它制作起来不要太简单。 　　将豆腐用开水烫过, 倒掉水分, 放入搅拌机。再往里加入自己喜欢的口味, 可可、花生、核桃、枫糖等皆可。 　　但她最喜欢的是味增，混入少量枫糖一起搅拌后, 豆腐酱便成了。 　　楚心拿起勺子，抿了一口，是熟悉的味道, 很满意。 　　有了酱，该做配酱吃的糕点了。 　　面包制作复杂耗时长，蛋糕的甜味会使酱失了豆香，司康便成了不二之选。 　　司康外酥内软，初咬似饼干，口感松软如蛋糕，却又带了面包的韧性。不会像饼干那样易碎，用来抹厚酱最为合适。 　　最让人称道的便是它的制作方法，方便简易与豆腐酱有一拼。 　　只需将面粉、盐、糖、黄油一并放入料理机，再加上葡萄干或蔓越莓等喜欢的果干，混合搅拌成小颗粒沙状，之后加入蛋液和牛奶继续拌匀。 　　接下来就是整形，楚心将面团揉成饼状，像切生日蛋糕一样，从中间平均切出八角。 　　刷上蛋液放入烤箱，烤箱启动全屋飘香，不到二十分钟就出炉了。 　　楚心叫魏夏一起来吃。 　　茶本是消解食物的，慢悠悠一壶茶喝过，往往半天过去了，腹中空空，便需茶点来安抚。 　　豆腐酱浓郁顺滑，司康温热，豆香诱人。 　　喝茶喝至腹空时，来上一块抹着厚厚豆腐酱的司康，着实满足。 　　** 　　路长川尝过新送来的饼干后，暴躁了。 　　“所有的原料都和她用的一样，怎么还是做不出那个味？配方都在这，有那么难吗？” 　　查理道：“少爷，做饭这件事吧，一样的配方千百种味道……” 　　“废话少说。”路长川打断他，“我自己来！” 　　查理：…… 　　当烤盘第三次从烤箱中取出后，上面的饼干全都纹路消失，化成一片。 　　路长川满手满身都是面粉，面上东一道西一道的白。 　　查理在旁边惊喜连连：“少爷，第一次做饼干能做成这样，非常棒啊！少爷很有天分呀！” 　　路长川斜他一眼：“我已经不是三岁小孩，你拍马屁的本事能不能也跟着涨几岁？” 　　查理被戳穿，也不脸红，仍旧说：“少爷，做饭这件事，厨师的力道、用时、经验，这些都属于隐形配方，我们光分析出成分是不够的。其实现在做出来的饼干味道已经非常接近了，完全可以拿去应付。” 　　路长川：“应付个屁啊！你这就是让我去班门弄斧，知道吗？” 　　查理心想，您又不打算真让人赔款，不就是吓吓人家吗？谁还真去尝两口？ 　　但他的工作就是要让少爷满意，便说：“那我再换一波师傅。” 　　“算了算了，不搞了。” 　　查理顿了下，问：“真不搞了？” 　　“不搞了！”路长川独自气鼓鼓地离开。 　　回到自己房里洗过澡，坐在桌边，打开社交软件，点出叶楚心的对话框，最后几条是她发来的原料包装照。 　　路长川手指在对话栏摩挲，犹豫着想问问，为什么一样配方她做的更好吃？ 　　但这样会不会显得太掉价，再说，自己先发消息，不正好中了她的计。 　　不行。路长川啧了声，换了个姿势，继续苦想。 　　片刻后，他眉头一挑，给顾一阳打电话。 　　“哎，我做了饼干，你要不要来尝尝？”他说。 　　“你做饼干？是想笑死我？”顾一阳哈哈说道。 　　“我做饼干有什么好笑的？”路长川不干了，“就按上次那种做的。” 　　顾一阳像是得了提醒，问：“上次那个确实好吃，你到底哪买的？这还用保密？” 　　路长川弯唇，鱼儿上钩了。 　　“这有什么可保密的，你想去，我就带你去呗。” 　　** 　　楚心正和魏夏吃着新做的豆腐司康，路长川和顾一阳就来了。 　　楚心眼发亮，仿佛看到一个金光闪闪的超级试吃员进店。 　　路长川看到她，指着顾一阳说：“他想吃你们店的饼干，让我带他过来。” 　　顾一阳不知道自己被人当成借口，笑呵呵地说：“原来是学妹做的，难怪这么好吃。” 　　这时，魏夏从后厨出来，一身黑色衬衫映得脸色白净，修长从容。 　　他和楚心都穿得便装，顾一阳视线来回扫了下，低声问楚心：“男朋友？” 　　路长川竖起耳朵听。 　　楚心：“不是，我同事。” 　　顾一阳眯起眼，调笑道：“同事这么帅啊，别糊弄我啊。” 　　路长川伸拳从后面给他一下：“哪那么多废话，到底要不要吃？” 　　楚心也不再继续这个话题，招呼他们坐下。 　　她看眼路长川，这位爷不知为什么又臭着脸。 　　她转头对笑呵呵的顾一阳说：“有刚出炉不久的司康，要不要尝尝？” 　　“尝啊。你做的肯定好吃，对不对阿川？”顾一阳很给面子。 　　路长川没好气：“我陪你来的，你要吃就吃，问我干嘛。” 　　顾一阳对楚心说：“别理他，他就这驴脾气。” 　　楚心笑道：“我知道。” 　　她只是客气地接下顾一阳的话，没想那么多。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路长川挑眉，瞪她。什么意思？她知道他是驴脾气？ 　　楚心没注意到，自顾转身去后厨取了两块司康，外加两小碟豆腐酱。 　　“这是什么？”顾一阳看着酱碟问。 　　“豆腐酱，健康营养还不长胖。”楚心边回，边注意观察路长川，“用司康沾着吃的。” 　　路长川盯着看了会儿，伸手拿起司康，将尖头扎进酱碟中一抹，拿近嘴边，先闻了闻。 　　混入了味增的豆腐，香气越发细密。 　　正要张嘴时，忽觉楚心一直盯着自己，便抬眼看过去。 　　楚心确实在看他，用目不转睛也不为过，相比顾一阳这种普通吃货，路长川的反应才是她最关心的。 　　见他突然看向自己，楚心立刻意识到这样盯着顾客太不礼貌了，她忙避开眼神，转头朝顾一阳笑了下。 　　路长川忽然就心情大好，嘴角也翘起来了，一口咬下沾了酱的司康。 　　司康外酥却又不会碎，酥得刚刚好，内里又绵软，豆酱更是让人惊喜。 　　路长川常吃豆腐，却甚少使用味增，没想到两者混合还能产生这般神奇的味道。 　　豆腐酱听着与甜品毫无关系，偏用在常见点心上，十分相和。 　　他心情一好，连带着觉得嘴里食物味道更加好，不由地又抹了酱，再吃一口。他平时不大爱吃甜食，这道点心倒很合他胃口。 　　楚心见状，大松一口气，笑道：“你们先吃着，我再去准备一款。” 　　她到后厨，用齐轩的红茶迅速泡了杯茶，加入小寒天干桂花等，制成茶冻端了出去。 　　顾一阳拉开旁边的椅子，叫她：“你也坐，一起吃。” 　　楚心犹豫了下，她是店员，和客人坐一起不好。 　　顾一阳猜出她的想法，说：“都是同学，快坐，仰头和你说话好累。” 　　楚心想着还要跟人家打听食材的事，站着说话是不方便，就坐下了。 　　“我做了款茶冻，想用天然的食物来配合茶味，试过枫糖和蜂蜜，都有些喧宾夺主，后来用了干桂，你们尝尝看味道怎么样？” 　　顾一阳很捧场：“这么好，那我们岂不是第一个吃到的客人？” 　　楚心道：“还真是。” 　　琥珀色的晶莹方块，里面有点点桂花带出金色，旁边放个木质小夹子。 　　路长川用夹子夹起茶冻，放入口中。 　　楚心忍了两秒，还是没忍住，问他：“怎么样？” 　　路长川有点诧异，觉得楚心今天对自己的关心似乎太过外露，像是不打算再遮掩了。 　　他瞅回去，见她眼中满是期待，似乎真的很在意他是不是满意，于是心中越发确定，她果然“惦记”自己。 　　既然她想知道，那自己就露两手。 　　他清下嗓子，说：“干桂香气弱，无法平衡茶中苦涩。茶冻确实能保留茶味，但茶的香气要靠高温才能激发，这样做等于舍弃茶香。” 　　楚心追问：“那有什么东西，可以平衡这种苦涩吗？” 　　路长川眼睛向上看，在脑子里搜索，过了会儿说：“甜菊？” 　　楚心下意识坐直身体，问：“菊花？菊花是甜的吗？” 　　路长川被她这样认真看着，有点不自在，回道：“不是花，是茎，带甜味。” 　　楚心追问：“哪里有？” 　　路长川越发不自在，摆出不耐烦的语气：“都什么季节了，这里怎么可能有。” 　　他语气中的烦躁让楚心醒悟，她怎么追着客人问起食材的事了。 　　她赶紧道歉，又说今天这顿算她请客。 　　顾一阳问：“小学妹，你今天怎么怪怪的？” 　　楚心道：“可能因为找不到搭配茶水的食材，有点着急了，不好意思。” 　　顾一阳：“这还不简单，北河山星什么都有。”他看向路长川，“是不是阿川？” 　　路长川凿着眉瞪他一眼。 　　楚心想问得清楚点，见他这么不想说的样子，觉得自己确实唐突。 　　要知道，在厨师界，绝对味觉可遇不可求。有人天赋卓绝，但未必想做厨师。 　　很多名厨除了本身味觉敏锐外，身边还会养上一个同样味蕾发达的徒弟。 　　从楚心观察看，这个世界因为速食品的快速发展，常年不吃新鲜食物的人，味觉水平几乎都在下降。 　　路长川具备天然优势。他本身味觉灵敏，从小吃的都是天然纯净的食物，且多种多样。 　　她既然碰上了，总这样偷偷摸摸试探不好，不如挑明了说。 　　她打定主意，起身对他们说：“我们店的冰淇淋也很好吃，尝一尝吗？” 　　顾一阳咧嘴：“好啊。” 　　等楚心去取冰淇淋时，他探身凑近路长川，低声说：“她今天对你有点特殊。” 　　路长川唇角微微弯起，面上强做淡定，不在意道：“她现在学聪明了，知道跟我对着干不行。” 　　顾一阳不明白：“什么意思？” 　　路长川撩眼看他，想了想，决定不告诉他，这人嘴巴快，万一让楚心知道了，就不好玩了。 　　顾一阳吃完，又拿了盒饼干，找楚心付钱。 　　楚心坚持不收。顾一阳觉得这没多少钱，也就从了。 　　两人要离开时，楚心叫住他们，问路长川：“我能不能单独和你说几句话？” 　　她的表情带了些羞涩，这种神情顾一阳常在妹子们脸上看到，尤其是想对他表白时。 　　顾一阳一脸八卦地戳下路长川，眼睛又亮又兴奋，好像要被表白的人是他一样。 　　路长川两手插兜，耸耸肩，绷着脸也压不住得意之色，对顾一阳淡淡道：“那你先去车上等我吧。” 　　顾一阳出去后，不忘隔着玻璃门，对楚心比了个加油的手势。 　　楚心看眼路长川，说：“跟你说这种话，我实在不好意思。我知道你不喜欢被人打扰，但这或许能给你一种新鲜的生活体验。” 　　路长川见她东拉西扯不说正事，以为她害羞，催道：“你有话快点说啦，我很忙的。” 　　楚心点点头，抿唇看向他，在心里组织语言，终于开口。 　　“你想赚点钱吗？” 第31章 天赋异禀，还百万里挑一的 　　你想赚点钱吗……想赚点钱吗……赚点钱吗……钱吗…… 　　路长川万万想不到自己听到的是这样一句话，他目瞪口呆地看着楚心。 　　趁他愣神的工夫, 楚心赶紧搬出说词：“我知道你不缺钱, 但是靠自己双手赚钱和花家里的钱，感觉完全不一样。和钱数没关系, 自力更生会带来非凡成就感。” 　　路长川眉头动了动，想说话，又不知道该说什么。这样的对话从没在他生活中出现过，就连小时候, 也没人敢用“给你零花钱, 帮我干点什么”这类话来逗他。 　　他一贯都是站在对面，仰着脖，颐指气使出钱雇人的那个。 　　楚心鸡汤喂完, 见他还没反应, 想了想干脆道：“我跟你说实话吧，想找你合作，是因为我发现，你在饮食这方面有非常非常高的天赋, 万里……不, 十万, 百万里挑一。” 　　鸡汤不够，马屁接着拍起来。 　　这话像是对路长川起了效果, 他终于不再傻愣愣地，恢复淡定神情，反问：“天赋？” 　　楚心猛点头, 说：“你对食材涉猎广泛，味蕾发达，又难得地很会搭配它们。” 　　路长川眯起眼，不知该哭还是该笑，心里倒是肯定她的话——这还用你说，本爷就是厉害。 　　“但是吧……”楚心觑着他的表情，又道，“你这种天赋必须有人引导，否则就浪费了，好比那千里马……” 　　她话没说完，路长川接道：“你就是伯乐？” 　　他话里带上了笑意，明显是在嘲她。 　　楚心认真点头：“说出来你可能不信，但只要跟我工作一段时间，你就会发现，我真的是十万、百万里挑一的伯乐。” 　　路长川实在绷不住了，嗤笑出声。 　　没几个人敢在他面前吹牛逼，以至于他在这方面没什么经验，竟拿不准楚心这牛到底吹到了哪个层次，总之，脸皮很厚就是了。 　　想多跟他接触就直说呗，拐这么大个弯何必呢。路长川满脸不屑。 　　行吧，闲着也是闲着，就陪她玩玩，看看她到底还有多少手段。 　　他斜抬着头，眼睛随意看向别处，面上全是漫不经心，凉凉地说：“赚钱什么的，就别拿出来丢人了，本少爷的工资，你开得起么？不过，你这个提议，我听着倒挺新鲜。” 　　楚心一听有戏，忙又说：“不会占用你太多时间，就是在我拿不准甜品口味时，会请你试吃，给我提些建议。” 　　路长川“啧”了声，又叹口气，似乎挺为难。 　　楚心不放弃。养一个有“黄金舌”的小跟班那么容易吗？何况这个跟班来头那么大，多劝几句是应该的。 　　她再接再厉道：“我会做很多有趣的甜品，以后有新品，你会是第一个吃到的。开发菜品的过程非常有意思，真的，你也许会很喜欢。” 　　开发菜品的过程路长川不知道，但试菜这事，他给自家ladoll餐厅做过几次，确实有那么点意思。 　　当然，前提这菜得好吃，若是乱搭配食材，他会发飙的。 　　他想到上次偷吃的蒙布朗，暗暗瞄了楚心一眼。 　　给甜品试菜……应该不会太无聊吧。 　　路长川悠悠开口：“先试几天再说吧。什么时候开始？” 　　楚心见他答应了，心里笑开了花，想尽快把茶冻开发出来，又不敢催他，只说：“看你时间。” 　　路长川皱眉琢磨：“过几天要搞实战演习，会很忙，要么就这一两天吧。” 　　楚心顿觉惊喜：“明天怎么样？” 　　路长川随意道：“行吧。” 　　走出蛋糕房，他弯起唇角，脚步轻快地来到车边，打开车门，坐进驾驶座，心里别提多美。 　　从小到大，他一直被人嫌弃嘴刁，虽然没人敢明说，但他又不傻，凡是给他做饭的人，都小心翼翼紧张兮兮。 　　连爷爷也没少骂他。说他被奶奶惯坏了，挑食不说，还总用味道不好当借口。 　　如今总算有人为他正名了。 　　他才不是挑食，他这叫天赋异禀，还百万里挑一的。 　　想得正美，转念又一琢磨。这世上真有“吃的天赋”？楚心不会是为了接近他，才找出这么个借口吧。 　　所以嘴刁到底是不是天赋，有待商榷。 　　不过无所谓啦，不管是不是真的，都挺让人开心的。 　　路长川发动车子，嘴里哼着小曲，摇头晃脑起来。 　　后排有人凑上来，扒着椅子中间，问：“这么高兴啊？真被表白啦？” 　　路长川吓一跳，猛地回头，险些帖上顾一阳放大的脸。 　　“我靠，你怎么在这儿？” 　　顾一阳也吓得不轻，手直抚胸口：“你有毛病啊，是你叫我先上车等你的啊。” 　　“啊，对。”路长川想起来了。 　　顾一阳缓口气，又问：“怎么样，她是不是跟你表白啊？” 　　“你这人真俗。”路长川鄙视他，“以为谁都和你似的，异性之间只能谈这么低级的事啊。” 　　“那她跟你说什么？” 　　提到这个，路长川不免又得意起来：“她呐，看出我是个餐饮人才，就想重金聘用我。” 　　“重金聘用你？别逗了。”顾一阳噗嗤笑出声，很不给面子。 　　“喂！”路长川警告他，正想反驳，琢磨了下，只切了一声，“是你问的，我又没要你信。” 　　顾一阳懵了：“你说真的？那你答应了？” 　　“为什么不答应？”路长川踩下油门，车子往前蹿出。 　　顾一阳震惊：“你真答应了？她出多少钱啊？” 　　“钱多钱少不是事。关键，这是我凭自己的双手，自力更生赚的，那叫成就感，懂吗？”路长川举起右手示意，“像你这种没追求的人，跟你说不通。” 　　顾一阳听得一愣一愣的。 　　路长川又道：“本来呢，我这个人，是不可能为五斗米折腰的，但是偏巧，我最近有创业的打算，正好想找地方学学怎么做饼干。” 　　顾一阳挑眉：“所以你电话里说，你在做饼干是真的？” 　　路长川啧道：“不信你去问查理，我这两天是不是在家做了好多饼干。我现在就能详细地给你讲一遍，做饼干的一二三四五六七步。” 　　顾一阳靠回椅背上，满脸茫然：“连你都要创业了，我是不是也该找点事干。” 　　路长川不满道：“什么叫‘连’我都要创业了？” 　　** 　　第二天路长川到蛋糕房时，却发现蛋糕房正面全都用防风档板围上了。 　　楚心正站在边上，看着两个工人操作机械手臂将齐大蛋糕招牌卸下来。 　　路长川把车停在路边，按了下喇叭。 　　楚心看到，朝他走过来。他摇下车窗，问：“今天不方便？” 　　楚心笑道：“今天开始装修，不过不影响，先装前店，后厨这两天还能用。” 　　白色跑车吸引工人们视线，见这俩人说话姿态熟稔，便互相递了眼色，看好戏般偷偷瞅着。 　　路长川撩起眼皮，冷冷地扫了他们一眼。这些工人才低下头，继续干活。 　　楚心让他把车停好，带人从后门进了厨房，拜托魏夏去盯着装修，自己招呼起路长川。 　　齐大蛋糕后厨光线不好，又因为装修缘故，放了些多余杂物，显得空间很是拥挤。 　　路长川凿着眉头，嫌弃地环顾，说：“这真是个蛋糕房的后厨？还没我家佣人厨房大。” 　　楚心在心里吐槽大少爷不知人间疾苦，面上只笑着说：“其实面积很大，重新装修一下立刻不一样。你先坐，我今天有款新品给你尝尝。很快的，挞皮已经准备好了。” 　　外面传来说话声和敲打声，路长川问：“这种环境，你也能下厨？” 　　楚心笑着反问：“这有什么，不差厨具不差材料就可以下厨啊。” 　　路长川没说话。他见过有些大厨对环境要求极高，东西少了不行，多了也不行，周围太吵不行，太静也不行，小工人手不够不行，但人多了也不行。 　　他坐到料理台对面，倒要看看楚心在这种环境下，在自己的注视下，还能不能一丝不苟工作。 　　楚心手脚麻利地取出搅拌盆，撒进少量细糖，与蛋黄一起手动搅拌成糊，再筛入抹茶粉。 　　从加热箱中取出热牛奶，一边搅动一边将牛奶缓缓倒入抹茶糊中，再加上少许香草膏来去掉蛋黄的腥气。 　　将盆放到火上加热，并且持续不停地搅拌，最终成粘稠糊状，抹茶卡仕达酱制成。 　　路长川坐在她对面，右手托腮，好奇地瞅着，眼神渐渐从她灵巧的手向上移动到她脸部。 　　路家经营着首都星最高级的餐厅，后厨的事路长川多少了解些。楚心动作娴熟专业，而且神情格外专注，整个制作过程没有一丝犹豫，像是做过千百遍，从开始制作到最终成品早已成竹在胸，外面一切嘈杂都不会影响到她。 　　只有对自己手艺超级自信的大厨，才会给人这种感觉。 　　在厨房的叶楚心似乎与平时不太一样，就好像有光芒加身一般。 　　她还这么年轻，而且她能坚持一个月早晚给自己发消息，显然是个心思比较杂的人。这样的人，很难专注在事业上，又怎么会让他产生如此感觉？ 　　楚心没有注意到路长川的探究视线，她拿出事先备好的挞皮，将抹茶酱慢慢倒进去。 　　大约六七厘米直径的圆形挞皮，中间是绿色抹茶酱。 　　楚心端起放着抹茶挞的盘子，朝路长川笑了下，安抚道：“就快了。” 　　路长川不急，倒希望她能再慢点。 　　当一个人动作娴熟有条不紊地制作美食时，就已经是一件令人赏心悦目的事。 　　更不用说，制作美食的人，原本就很美。 　　楚心将盘子放进速冻柜，在心里数着时间。 　　这款抹茶挞制作简单，大部分原料可以事先备好，冷藏保存，能大大减少营业时的忙碌。 　　将冻到凝固的抹茶挞取出，在上面撒一层糖，用喷枪烤出焦糖面。 　　之后，她用抹茶分别调出浅绿和深绿色的奶油，再加上原本的白色，这三色奶油分别放入裱花袋，在焦糖面上高低错落依次挤出一个个带着尖的奶油峰。 　　刚刚不过是个普通的抹茶挞，经由这不同深度、依次渐变、由矮及高的绿描绘后，像极了由香院中的竹，又仿佛一座小森林，趣味和滋味兼俱。 　　楚心将抹茶挞轻轻放入一方精巧木制圆盘中，再放上一枚小勺，递到路长川面前。 　　“尝尝。” 　　两人间只隔了一个料理台，她面带微笑，声音轻柔。 　　外面是装修工人说话声和拆卸家具机械声，里面是光线暗淡堆着杂物的厨房，手边是使用后尚未清洗的厨具。 　　装修噪音为乐，料理台当桌。路长川头一次在这样的环境中，品尝到让他终生难忘的食物。 　　甜蜜中带着抹茶那丝丝缕缕的苦，就好像爱茶之人说过的话——虽有千般苦楚，仍是这样美的人间。 第32章 “同事” 　　白泥小炉，起碳, 煮水。 　　楚心郑重打开一小片茶叶, 递给路长川。 　　“我请你来，最重要的, 是为这款茶制作一个甜品。要保留茶的原汁原味，但又必须有新意。” 　　“你想做茶冻？”有了昨日经验，路长川一下就想到她的目的，接过茶叶凑近细看轻嗅。 　　楚心说：“茶冻可以最大程度保留茶水滋味, 但我不想用普通的糖来搭配它, 总觉得有点……” 　　路长川接话：“你想要的是‘茶’，而不是‘茶味饮料’。” 　　“对！”楚心立刻点头。 　　“这是至少放了十年的陈铁，炭焙工艺, 焙味道会格外醇厚, 与它搭配当然是花香最好。”路长川说。 　　楚心眼睛放光，她都看不出是十年陈铁。 　　“想不到你对茶也有研究，真是太好了。”她毫不吝啬赞美，“你对吃真讲究。” 　　才评了一句, 就被这么夸, 路长川心里不免得意：“这算什么, 我正儿八经学过两年茶道的，有一个寒假天天泡在茶馆里。” 　　小炉中水咕嘟咕嘟响起。 　　楚心开始温器。得知路长川正儿八经学过茶道, 她不由得严肃认真起来，仔细回忆上一世学过的手法，一板一眼动作缓慢。 　　路长川抬眼看她, 明明年纪轻轻偏要搞得老成持重。他轻飘飘地笑了下。 　　楚心感觉到他的不以为然，以为自己手势出错，有些抱歉道：“这里工具不全，茶则也没有……温盖碗时，盖子是不是要翻转？我好像少了两步……” 　　路长川看不下去了，站起身，直接从她手上夺过小炉，将茶杯、盖碗、匀杯等一溜排开，从左往右顺次浇水，反手再将水倒掉。 　　重新坐回椅子上，他看向目瞪口呆的楚心，说：“我尝过，这样做和你那样慢吞吞地弄，最后味道没区别。” 　　楚心嘴唇动了动，问：“你学的茶道是这样温器的？” 　　这什么培训班，骗钱的吧？ 　　“很多喝茶的人连正味和消青都分不清，手势倒玩得贼溜。”路长川嗤笑，“本事没多少，装逼是能手。” 　　楚心暗暗斜他一眼，不知道这话是不是在嘲笑自己。 　　此时一泡已得，她倒出半杯递过去。 　　茶汤通透清亮，闻之清爽，带着炭焙的独特焦香。 　　楚心闭眼享受片刻茶香，心里并不赞同路长川的话。 　　她抿口茶，轻声说：“茶道中的动作都是有寓意的，手部回旋表示欢迎，斟茶不满意指七分茶三分情，手指扣桌表示感谢……” 　　“是了，就是你这种。”路长川手指点一下，“靠背课文显示自己的水平，明明对茶一窍不通。” 　　楚心反驳：“谁说我对茶一窍不通。” 　　“那你说这是春茶还是秋茶？”路长川低头示意茶杯。 　　楚心哑口。她对茶只是粗通，这问题严重超纲，但她就是不想让路长川得意。 　　她低头，一本正经地品了品，心想至少有一半正确率，又想到这是由香刚收到的茶叶，而现在是冬天。 　　于是她淡定开口：“春茶醇厚甘甜，秋茶香气清高。这款是秋茶。” 　　路长川定定地瞅着她，勾起一侧唇角，含义不明地哼笑一声。 　　楚心挑眉，这是蒙对了还是没蒙对？ 　　“你这个人啊……”路长川拉着长音，“实在有点虚，想要什么不直说，非得拐弯抹角，让人戳破了，又死要面子不承认。” 　　楚心纳闷，喝个茶怎么还扯上她这个人了？再说，这话是形容她吗？搞错了吧？说他自己还差不多。 　　她不满地反问：“谁死要面子不承认了？” 　　路长川放下茶杯：“春茶和秋茶指的是当年新茶，十年的陈茶让你喝出秋茶味来，你也真厉害。” 　　楚心脸微红，嘀咕道：“都说学茶道修身养性，你学了两年就养成这种性格。” 　　“哎！”路长川发出警告，“我要是没去修身养性过，早就收拾你了。” 　　楚心扬眉：“我招你惹你了？” 　　路长川嗤道：“你招我惹我了？你自己不知道？” 　　楚心皱起眉，想来想去，疑惑地说：“没有啊……” 　　路长川快憋不住了，直想把鉴定报告一巴掌拍桌子上。 　　装！继续装！装得真像！ 　　他将茶水一口饮尽，朝她竖个大拇指：“你行！” 　　楚心见他牛饮水似的把茶喝了，忙说：“你慢点喝啊，我一共就五包，喝完就没了。” 　　“这种十年陈铁，要多少我有多少。”路长川随口道，“你不就是想找东西配它吗。甜菊的梗，和茶叶一起泡下去，就是你想要的味道。” 　　楚心顿时欢喜，刚刚的小摩擦立刻抛到脑后，开心地问：“你说的甜菊哪里有？” 　　路长川见她笑容明媚满眼期待，忽地冒出一个绝妙地想法。 　　他相信，叶楚心有事业心是真的，请自己来确为制作甜品，但她对自己别有所图肯定也是真的。 　　只是她不承认，嘴上不承认，却一直找机会接近他。 　　所以，如果给她一个机会与自己独处，再给她一些特殊待遇。 　　比如，两人一起去北河山星，那里遍地新鲜食材，她一开心，必定忍不住露出真面目。 　　到那时，他再来个反手一击，把鉴定报告掏出。让她知道其实一切早在他的掌握中……茫茫宇宙，她无处可逃，只能向自己认错。 　　到时他就……呃……就怎么样好呢？暂时想不到，走一步看一步吧，先把人哄过去再说。 　　路长川越想越觉得这事可行。 　　他自行倒杯茶，慢条斯理道：“这个季节哪有甜菊啊，除了北河山星。” 　　“北河山星？上次顾一阳提到的那个？”楚心追问，“远不远？” 　　“不远，坐我的飞船两个小时能到。”路长川貌似不在意地随口说，在“我的飞船”几个字上加重音。 　　“公共飞船要多久？”楚心问。 　　路长川微怔，说：“我怎么知道啊，我从来不坐公共飞船。再说，北河山星不许公共飞船停留。” 　　“啊？”楚心失望了，“除了北河山星，其它地方没有吗？” 　　路长川见她怎么也不上钩，有点着急：“跟你说了，只有那里有。你要实在想去，大不了坐我的飞船过去一趟好了啊。” 　　楚心吃惊：“坐你的飞船？” 　　“怎么？我的车你也坐过了，飞船怎么坐不得了？” 　　那能一样吗，楚心心道，坐飞船进太空和坐汽车有本质区别。 　　可是飞离首都星、进入太空、到新的星球、选食材，这每一样听着都挺诱人的。 　　楚心抿唇，还是拒绝道：“不行，太给你添麻烦了。” 　　路长川：“……不会啊，我也是顺路，我每年都去北河山星拿食材。那个星球全是各种作物，纯天然，很多都是首都星没有的。” 　　话是真的，但不是他去，家里那么多佣人，怎么也轮不上他去。 　　楚心一听全是纯天然作物，登时心痒。连路家都要定期去采买食材的星球，必定高大上且全。 　　若是去一趟，岂不表示她可以接触到很多这个世界的高端食材？ 　　楚心心动不已，但仍觉不好意思，毕竟路长川是她请来帮忙的，钱给不了多少，还麻烦人家。 　　她不好意思地说：“要不，我付些旅费吧？” 　　路长川一听有戏，心中欢喜，嘴上却嘲她：“又来了，我就说你这人太假。明知道我不可能看上那几个钱，还装模作样的。” 　　楚心不满：“你看不上是你的事，我礼数总得做到，你就当客套话听一下不就行了。” 　　路长川：“承认了吧，你也知道只是客套话。” 　　楚心：“不全是啊，我真希望你收钱，这样我心理还踏实些。” 　　路长川勾唇，心想，我偏不让你心里踏实。 　　他说：“我又不是为了你，我既然答应帮你，就要把事情做好，你不去，我自己也会去，这叫工作态度。” 　　楚心既意外又惊喜，没想到路长川还是个有原则的人。 　　她起手，煮水，二泡茶得，给他倒了一杯。 　　路长川轻闻茶香，随意问：“那你到底去不去啊？” 　　楚心笑道：“那我就借你的光了，有机会一定好好谢谢你！” 　　路长川忍不住咧嘴，忙举起茶杯送到唇边，借机遮挡。 　　魏夏拉开后厨小门，楚心抬头，开心地招呼。 　　“过来歇会儿，喝杯茶。”她烫了个新杯，又拿份抹茶挞放到自己旁边。 　　路长川视线跟着她的动作，从茶杯落到甜品上，最后又看眼魏夏。 　　魏夏也看向他，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楚心互相介绍：“这是魏夏，我同事。这是路长川，比我高两届。” 　　魏夏走过来，很自然的坐到楚心旁边，先喝口茶，又拿起小勺挖点心。 　　深深浅浅的绿，高低错落，空出一小片亮亮的焦糖，像极了湖光山色。 　　他点头赞道：“这个很好吃，样子和风铃山也特别搭。” 　　楚心笑道：“我那天从茶馆出来，一眼看到风铃湖上风铃山，立刻就冒出这个想法。” 　　路长川眼睛转动，左右看看对面坐的两人，心里不爽。 　　他撇撇嘴，看着魏夏盘中点心，说：“好吃是好吃，可惜挞皮用的面粉不够吸水，吃到嘴里和中间的酱融合不到一起。” 　　楚心遗憾道：“是有点，不过这个面粉已经是吸水性最好的中档面粉了。” 　　路长川道：“等到了北河山星，你就可以尝到现制面粉。” 　　魏夏动作一顿，疑惑地看向楚心。 　　楚心解释：“去北河山星买些甜菊梗，做茶冻用。” 　　魏夏：“你自己去？” 　　楚心看向路长川：“他家要去买食材，我蹭个飞船。” 　　魏夏皱眉，还想说什么。有工人敲门，询问给招牌留出多少位置。楚心让他先吃，自己去处理。 　　她去了前店，后厨剩下两个男人，安静得很。 　　魏夏一言不发地把点心吃完，随后又喝杯茶，才心满意足地看向路长川。 　　“路长川……那个路家？” 　　路长川冷笑：“你呢？哪个魏家？” 　　他明知根本没有“魏家”这一说法，却故意这样问，分明是挑衅。 　　魏夏也笑了，说：“我只是这个店的员工。” 　　路长川恍然大悟似的，说：“哦——所以，你是给她打下手的？” 　　魏夏笑意僵了一秒，随即恢复自然，笑问：“你是她请来帮着挑选食材的？” 　　路长川扬眉，略有得色，说：“谁叫我天赋异禀。” 　　魏夏也做恍然大悟状，说：“哦——所以，你是临时工？那咱们勉强算是同事。” 　　路长川敛了笑，身子往后，抬起下巴：“做我的同事？勇气可嘉。” 第33章 好厨师与好食材 　　路长川回家直奔停机坪。他的飞船上次启动还是在暑假时，这都几个月没开过了, 也不知有没有定期维护。 　　查理得了消息忙跟过来, 自家小主子正在启动飞船调试各项功能。 　　“少爷，这些事交给我们做就行了, 您怎么还亲自动手了。” 　　“自己弄放心。” 　　“少爷要出门？” 　　“恩，去趟北河山星。” 　　“老爷知道吗？” 　　“不用让爷爷知道，我就带个同学去取点食材。”路长川关闭导航系统，抬头环视内部空间。 　　到处都是钢筋铁板, 连点软绵绵的东西都没有, 太冷冰冰了。 　　他吩咐道：“让人把飞船重新布置下，铺上地毯，要素色的, 把这些木椅子拿下去, 换上沙发，恩……两组小沙发。再加个茶几，准备些电影啊游戏啊，打发时间的东西。对了, 再带些零食, 万一路上饿了。” 　　查理在心中默默记下, 心想这位客人看来不一般。 　　他提醒道：“少爷可以带个厨子，路上能做些吃的。不过从这里到北河山星也就两小时, 那边的厨子手艺更好，可以提前让他们准备上。” 　　路长川直接否了：“不带，这次我谁也不带, 我自己开。” 　　查理大惊：“那怎么行啊，少爷，至少把我带上吧，万一路上有什么事……” 　　“能有什么事啊，这条路我都飞多少次了。” 　　“可是，少爷……” 　　路长川瞪眼：“说不带就不带，少跟我废话！” 　　查理哪能放心，两人进了主楼客厅时，他仍在小心地劝着。 　　顾一阳带着另外三个同学等在客厅，正好听见最后一句“要不带个司机去，让他在驾驶室不出来”。 　　他问路长川：“你要出门？” 　　路长川挥手让查理离开。五人又进了上次的小会议室。 　　会议室里照旧摆着果盘和点心。 　　路长川朝大家招招手：“坐啊，随便吃。” 　　秦文三人还对上次的事心有余悸，再加上地图并没有背熟，面上显得有点惶恐，听了这话谁也没敢动。 　　顾一阳当先拿个水果缓解气氛，又招呼秦文：“坐吧坐吧，咱们抓紧时间，早完早散。” 　　三人这才挨个坐下。 　　路长川问：“地图背熟了吗？” 　　三人面面相觑，性格最为外向的马里奥先开了口：“路少，地图实在有点多，一周时间太紧了，背是背了，可能没那么熟……” 　　路长川挑眉。 　　唯一的女生秦文赶紧开口：“再有一周应该问题不大了。” 　　路长川看向顾一阳：“时间很紧吗？” 　　顾一阳耸耸肩：“第一次背的话确实来不及。” 　　三人频频点头。 　　路长川摇头，嘲道：“你们啊，小抄条都送到手边了，脑子还跟不上。” 　　他翻着手里的地图，想了想说：“算了，地图回去接着背，开学前再考。今天先把分工定下来，你们三个枪法怎么样？” 　　包括顾一阳在内的四个人都很意外，居然没被骂？ 　　这次小组讨论比上次时间长，还用虚拟战场对队员们做了测试，熟悉武器，并最终分配好具体任务。 　　在和谐愉悦的气氛中，五六个小时过去了。 　　路长川关掉虚拟战场，让查理派人将三位同学送回家，还很客气地亲自送他们到门口。 　　待那三人离开后，顾一阳终于可以一解心中疑惑了。 　　“你今天心情很好？” 　　“没有啊，和平时一样啊。”路长川回。 　　顾一阳切了声：“得了吧你，你平时那样要是叫心情好，那你今天就是乐晕了。” 　　路长川咧嘴笑了下。 　　顾一阳发现不对头，凑过去问：“发生什么事了？是不是和你要出门有关？” 　　路长川见左右没人，低声对好友说：“我已经找到991了。” 　　顾一阳嘴巴张圆，音量提高：“你真不够意思啊，这么大事居然不告诉我？” 　　“哎，你小点声啊。”路长川皱眉压下他。 　　顾一阳：“我说你最近怎么不提这茬了，我还以为你已经放弃了。” 　　路长川嗤道：“就算我想放弃，她也不会放弃啊。像我这样的男人，哪个女人会轻易放弃。” 　　顾一阳：“到底是谁？” 　　路长川上下打量他，然后说：“你嘴巴不牢，不能告诉你。等我这次收拾了她，以后就没这事了。” 　　顾一阳大惊，警告他：“人家好歹女孩子，你要干嘛？别太过分啊！” 　　路长川眉头拧起来，极为不满：“什么干嘛啊？我就是打算把她约到一个地方，然后吓吓她，让她把这事烂肚子里。” 　　顾一阳眼睛眨眨，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吓唬人就吓唬人吧，哪找不到个偏僻地方，非得开着飞船进宇宙？ 　　** 　　红豆在锅中熬煮着，发出咕嘟咕嘟的声音。 　　陈皮撕成细条，用料理棒打碎，扔进红豆锅里一同煮。 　　楚心一开始就觉得由香的茶馆与日式和果子最为搭配。 　　和果子以糯米皮包裹豆沙馅，主要原料只有糯米、豆沙、糖这三样，不管外形雕琢得多精致，终极口味都是差不多的。 　　偶尔吃上一个还行，多吃几个就会腻歪了。不过在六款茶点中配上一个还是很好看的，只是外形不能复杂，要一学就会。 　　楚心在常规和果子基础上做了些改良。首先在豆沙馅中加入一个神奇的调料，陈皮，能直接提升甜品一个档次。 　　红豆也有讲究，要选圆的，容易烂且出沙多，适合做馅料。不可选长的，因为久煮不烂，只适合煲汤。豆子下锅后要先焯一遍，去腥气和涩味。 　　陈皮品质会直接影响成品口感，最好选五年陈的，当然，如果不限制成本，楚心更想用十年陈。 　　煮到最后半小时，她打开盖子不停地搅拌，防止糊底。临出锅前放入冰糖，黑糖或红糖也可。 　　此时出锅的豆沙，只要火候到位，已经足够粘稠，酥烂顺滑，可直接当点心吃。 　　但若用来做和果子馅，还差了一道手续——炒豆沙。 　　将熬煮好的豆沙过筛后，下锅煸炒，炒到干干的，能用手捏成球的程度，就可以了。 　　除了红豆沙加陈皮这一点外，在外形上，楚心抛弃了传统和果子皮包馅的做法，而是仿着宣纸包茶的方式，将外皮做成三毫米厚度的方片，用它将豆沙馅料包在里面。 　　在制作外皮时，她用陈铁第一泡后颜色最重的茶汤拌糯米，与白豆沙混合后，带上些浅浅的米黄色以及不明显的纹路，既像六七泡后的茶汤，又像那包茶叶用的宣纸。 　　楚心将盘子端到齐轩面前。 　　“这款甜品的优势在于对技术要求很低，而且豆沙可以一次制作好，冷冻保存。一旦掌握制作方法，还可以随意变换口味。比如到了夏天，可以用寒天制作透明外皮，用加入抹茶粉的白豆沙制作内陷，就像水中泡着新绿茶叶。” 　　齐轩瞅着盘中小食。片状外皮，卷上红豆沙球，再系上一根糖制“麻绳”，与陈铁茶片摆在一起，乐趣顿生。 　　他用手将之捏起，整个放入口中，慢慢咀嚼。 　　陈皮的柑橘清香，乌龙茶汤的醇厚，中和豆沙甜度，清爽不腻。 　　齐轩点头，夸道：“不错，糯米做出了新意，甜度刚刚好。” 　　他今天回来是为签水电改动同意书。在机器与人工合力工作下，前店仅用两天就进入尾声，轮到后厨这个改造重心。 　　看过水电改造计划后，齐轩签了同意书，顺便试试新开发的甜品。 　　楚心弯唇，说：“这是第三款了。” 　　“动作挺快啊，这么看，春节前就能完成了。”齐轩惊讶。 　　由香给出的数量是四到六款，想着春节前肯定拿不到了，也就不着急，一直没问过进度。 　　齐轩没想到，自己回来一趟签个字，这边就已经完成三款了。 　　楚心弯唇。研发新品是她老本行，现在做的不过是将过去的经验整合提炼。 　　她回道：“如果这次我去北河山星能找到合适的食材，那春节前应该可以把六款都做好。” 　　“北河山星？”齐轩一下子注意到这个名词。 　　楚心应声：“我想用甜菊的梗与茶水搭配，这个季节只有那里才有。” 　　齐轩坐直身子，眉头微蹙，在脑中搜刮，过了几秒他“嘶”了一声，说：“那不是个私人星球吗？” 　　楚心怔住，这个她还真不知道，所以，星球也可以是私人的？ 　　齐轩见她的反应，便明白她并不清楚这点，又问：“谁告诉你的？你打算怎么去？” 　　一听是私人星球，楚心心里便打鼓了。她以为北河山星是个类似大型农作物市场的星球，就像由香的家乡北野桃谷专出茶叶一样。 　　她还想着，如果那里果真食材又多又好，可以培养几个商家长期合作。 　　可现在，北河山星若是路家的产业，那她跟着路长川过去，还能是买吗？似乎不太合适。 　　她还没想明白这点，听到齐轩的问题，正要开口，齐轩又摆手打断她。 　　“不对，不是怎么去的问题。”他想了想，问，“你为什么一定要去外星球找食材？首都星这么多食材不够你用的？” 　　楚心回：“因为由香很重视茶的纯度，我就想尽量找出最搭配的味道，而且借机多了解一种食材，将来也许会用上。” 　　齐轩摇头，说：“我发现，你总是在寻找好食材，难道没有好食材你就做不出好菜了吗？” 　　这话当然不对，楚心立马反驳。 　　“我真不算对食材挑剔的厨师了，因为甜品对食材的要求本就不高。”她指着桌上空盘说，“但我认为，不管是一盘菜还是一道甜品，甚至只是一碗米饭，它们说到底，就是由各种食材组成，这是制作食物的基础，必须要重视。” 　　齐轩双臂抱胸，看着她问：“照你这个意思，用好食材做出好食物的就是好厨师？” 　　楚心没说话，用一个微微仰头的骄傲表情承认了。 　　上一世，她就是ladoll的罗德尼，不需要她多言，送到她手边的食材都是最好的，有时候，她甚至会专门设计一款仅能供应一天的甜品，只为了不辜负偶然得到的顶级食材。 　　挑选食材是一个好厨师份内的事。 　　楚心：“和正餐相比，甜品对食材的要求已经很低了，再怎么顶级，也到不了松茸鱼子的程度。要是连这都达不到，干脆不要做厨师了。” 　　齐轩轻笑：“如果两个厨师，一个能把满分食材做出满分味道，另一个能把五十分食材做出八十分味道，哪个厨师是好厨师？” 　　楚心：“这个比方不对，我并没有追求满分食材。” 　　齐轩：“那我换个问法。如果你大老远拿回的食物价格非常贵或是供应时间很短，由香以后要怎么得到它？又或者，整个宇宙中根本没有食物能达到你追求的效果，那你这个点心还做不做了？你觉得你在追求食材品质，我觉得你是对食材过渡依赖。” 　　“你看那把枪。”他指向门边。 　　楚心顺着看过去。枪身大约一米长，通体乌黑光亮，保养得很好。 　　齐轩：“这把枪我用了快十年，枪管材料是最普通的低碳钢，前几年出了最新的精碳钢，我也买了，价格贵上两倍，还没这把好用。你说，一把枪好不好，重点到底是材料还是制作技术？” 　　楚心眯起眼。她没有仔细想过这个问题。上一世，她混的厨师圈是高水平的，他们接触的都是高级食材，哪怕只是一瓶小小的可可粉，也要讲究它的产地香味。 　　她的任务就是在一堆高级食材中挑出甜品需要的那款，就像她现在做的，在一堆带甜度的天然植物中选出和十年陈铁最配的那个。 　　齐轩拿起盘子去洗，最后跟她说：“一样的食材给不一样的厨师，出来的东西都不一样。这和食材有什么关系？能在有限的原料中，做出好吃的东西，那才称得上好厨师。没有好食材，只有好厨师。” 　　这天晚上，楚心在宿舍独自坐到深夜，幸亏傅安安已经回家了，没人介意她的反常。 　　齐轩的话，让她反思。 　　追求原料品质本身没有错，但充分利用手边食材，制作出新颖好吃的甜品，其实难度比寻找新食材要高得多。 　　她有没有可能钻了牛角尖，认为茶香要用花香来配，于是忽略了其它的可能？ 　　就像这个“茶冻”，干桂花不行，放糖不好，是否还有其它办法增加甜度呢？ 　　后厨那么大，食材那么多，总不可能没有一样能用的吧。 　　而且，是不是只有将食物放入茶中同煮这一个方法，才能将甜味混进去呢？如果不这样做，如果用茶冻沾糖又会怎么样？ 　　楚心单手托腮，渐渐想得入迷。 第34章 放鸽子 　　齐轩睡得正香时，楼下传来“咣当”一声。 　　他常年去外星球打猎, 露宿荒野是常事, 睡得一向警惕，响声过后立刻睁开眼, 一手抓起立在墙边的□□，打开房门来到一楼。 　　耳朵帖在通向厨房的后门上，里面传来搬挪东西和人走动的声音。 　　齐轩暗想，难不成是白天来的工人起了坏心？后厨有什么可偷的？ 　　他一手握上门把轻轻转动, 然后猛地推开, 手中□□同时举起。 　　厨房的灯只亮了一部分，照着料理台。料理台边站着个人，窈窕纤细, 马尾辫扎着, 专注手中事情，完全没听到身后声音。 　　齐轩放下枪，眉头拧起，看眼表, 早上五点多。 　　这丫头要疯！ 　　“喂。”他怕吓着她, 尽量平静地低声叫她。 　　楚心回头, 抱歉地说：“齐哥，刚才不小心把锅碰掉了, 吵醒你了吧。” 　　齐轩无奈地吐出口气，把枪支在门边，走过去。 　　料理台上, 托盘中摆着一个个两厘米见方的褐色小茶冻，在它上面另有一个盘子，里面是白色的米粉。 　　楚心手拿硅胶夹子，小心翼翼地夹起茶冻，放到米粉中来回打了两个滚。像果冻般q弹的茶冻瞬间包上一层细密的米粉，遮住原本的颜色。 　　楚心将沾满米粉的茶冻放到金属网格上，如此重复几遍，网格中整齐地排了八个小方块。 　　用夹子夹起网格，放到点着果木炭的白泥小炉上，来回轻轻平移，使热度均匀穿过网格，又不会使茶冻融化。 　　偶有火花飞溅而出，米粉加热后的谷香气在空中飘荡，原本白色的米粉逐渐发黄变脆。 　　不过十数秒，楚心将网格拿起，直接放到托盘上，递给齐轩，诚心诚意道：“齐哥，你说得对，我应该从客户需求出发。由香对甜品的需求，首先是方便易做，而我习惯性地将味道摆在了第一位，过于追求原料。” 　　齐轩点点头，才要说话，楚心举手示意自己还没说完。 　　“但是，我仍然认为，寻找食材是一个好厨师应该做的事，所以在将来，有需要的话，我依然会想尽办法去发现它们。” 　　她说完，定定地看着齐轩，像是在等他的回复，但眼神坚决又像是根本不在意他的想法。 　　齐轩叹道：“你能在冬天早上五点从学校跑到厨房，就这种变态精神，你要想干什么，谁能拦得住？” 　　楚心弯唇，又一想，觉得这话好像不是在夸她，但管他呢，反正他是同意了。 　　楚心笑道：“那因寻找食材产生的费用，是要放到成本里的。” 　　齐轩顿了下，说：“闹了半天，在这等我呢。” 　　楚心高高兴兴地请他品尝新茶点。 　　“熟米粉自带香甜，谷物香与茶水又格外搭配，再经炙烤后，外皮变得酥脆，米香越发明显，同时茶冻的温度得到提升，能够激发茶香。因为外皮有了硬度，用手或用筷子勺子都可以吃，直接用叉子也可以。” 　　齐轩捏起一块，一口咬下去，发出酥皮破开的声音。内里茶冻口感q滑，温热软糯，回甘中又带着细细的茶味。 　　冬日清晨，来这么一块既有米香又有茶香还热乎乎的点心，像是偷偷攥了股温暖在心里。 　　“吃茶吃茶，今日果然是‘吃’茶了。”他说。 　　** 　　查理发现少爷已经自行在备忘录上标好日期，这个周五就要去北河山星。 　　为这事，他很愁，少爷用早饭时，他站在边上旁敲侧击。 　　“少爷，不知您要带几个同学去？” 　　“就一个。” 　　“那得带个驾驶员，这样您和同学也能坐着吃东西说说话。” 　　“有自动驾驶。”路长川斜他一眼，“别劝了啊，不会听的。我都多大了，那飞船我闭着眼睛都能开，你怎么比我妈还像我妈。” 　　查理说：“那您准备在那边呆多久。” 　　“一天就回来。”路长川说完，想了想，问，“现在是不是红叶季？” 　　查理道：“正美的时候。” 　　北河山星一年风景不断，这个季节正是赏红叶的时候，而且那里食材丰富，叶楚心看到肯定喜欢。 　　路长川右手支上下巴，心里琢磨。如果她诚心向自己道歉，并且答应以后绝不再提鉴定一事，倒也可以多呆一两天，让她挑些喜欢的食物。 　　他对查理说：“可能当天回，也可能住一两天，看情况，你跟那边说一声，让他们先准备准备。” 　　他语重心长劝查理：“飞船上有通讯器又有定位，你这样紧张会老得很快的。” 　　查理在心里深深叹气。 　　这时，佣人将他手机拿到餐厅。 　　“少爷，您的电话。” 　　查理两步上前接过，又转身递到少爷手边。 　　路长川一看，是叶楚心。他忙点下接听键。 　　电话那头，楚心的声音有点兴奋：“你今天有空吗？我想请你来尝尝我新做的点心。” 　　路长川一手捂住话筒，低声问查理：“我今天什么安排？” 　　查理忙道：“上午是剑术课和参观艺术展，下午约了几位同学来家里演习。” 　　路长川：“都推了，改明天。” 　　他松开捂着话筒的手，懒洋洋地对那边说：“你下次要提前说，我很忙的。” 　　楚心抱歉道：“不好意思，打扰了，那就改天，以你的时间为准。” 　　“哎哎哎。”路长川叫住她，“算了，既然收了你的钱，这就是工作，给你半个小时好了。” 　　挂掉电话，查理在旁边笑呵呵地问：“少爷提到什么工作？” 　　“就是创业的事啊，我让你们做饼干，没一个做得出来，那我只好亲自去学。”路长川不满，“你今天问题真多。” 　　** 　　路长川坐在椅子上，认真瞅着，对炙烤茶冻颇有些好奇。 　　楚心准备了两份米粉，一份混合了糖，一份是纯米粉，每样裹了两块。 　　这一次火候掌握更加到位，保证茶冻不融化，同时提高内部温度。 　　递到路长川面前时，香脆外壳还散发着点点热气。 　　路长川从没见过这样的吃法，先是盯着看了会儿，才用叉子插起一块。 　　楚心直直地盯着他，很是紧张。 　　这个方法是她昨夜忽然想到的，起因是魏夏那句“白米熬的粥带甜味”，然后她想到如何将米与茶结合在一起。 　　路长川吃完没有糖的，又吃了一块带糖的。 　　先是香甜米脆外皮，然后是带着热气的十年陈铁。醇厚茶香与浓郁米香互为衬托，主次分明。 　　路长川看了眼紧张兮兮的楚心，把茶冻咽下，静了两秒，点头说：“好吃。” 　　楚心闭眼深呼吸，右手举起握拳：“耶！” 　　路长川被她的样子逗乐了，又取了块茶冻，点评道：“这种搭配让我想起以前上完茶道课，我总要再吃块米饼，两种香倒是刚刚好。最关键的，这样一来，茶水的温度就保持住了。” 　　楚心问：“你觉得放糖和不放糖哪种好？” 　　路长川：“稍微甜一点更好，换成甜菊一起泡，准比放糖好。” 　　楚心抱歉地瞅着他，说：“我正想跟你说，这次就不用甜菊了，真是不好意思。” 　　她考虑过，没有提私人星球的事，既然路长川之前没说这是他家的星球，那不管他出于什么原因，自己也没必要再问，省去一层尴尬。 　　只是这样总归出尔反尔了，道歉是必须的。 　　路长川愣了下，问：“什么意思？” 　　楚心觉得自己的意思挺明白的，但还是解释道：“我觉得用米粉与茶搭配也挺好的，客户操作起来也容易，所以这次我就不去北河山星，还是非常感谢你。” 　　路长川呆怔几秒，而后又吃了块茶冻，喉咙里溢出一声“哦”。 　　他收拾起表情，拍掉手指间几乎没有的米粉渣，无所谓道：“正好啊，我正不想去呢。” 　　楚心松了口气，说：“等店面装修好，我请你吃新品。” 　　路长川觉得自己被人放鸽子了，听到她这句话，不爽中夹带了丝委屈。 　　前店与后厨间的隔墙拆了一半，能看到工人走来走去。 　　“真吵……”他嘀咕了一句，看向楚心，“我哪有时间天天往你这跑，以后试吃的事你还是找别人吧。” 　　** 　　路长川回家时，气压极低。查理立刻就感觉到了。 　　少爷脸黑如碳，进门就问：“人都到了吗？” 　　查理：“少爷问谁？” 　　“顾一阳他们。” 　　查理忙回：“顾少爷应该在家吧。” 　　路长川瞪起眼：“还没来？” 　　他掏出手机打过去，吼道：“哎，你们怎么回事，说好今天演习的，怎么一个都没来？” 　　电话那头顾一阳莫名其妙：“不是你让查理打电话给我们，说推到明天吗？” 　　路长川：……日，忘了。 第35章 顾一阳的惊喜发现 　　后厨大部分设备过于老旧直接淘汰了，楚心留下一台型号较新的小烤箱, 再抱着一箱烘焙工具, 揪住打算出去躲清静的齐轩。 　　“齐哥，你房间有厨房吗？你反正不住, 借我用几天。” 　　齐轩仰脖朝天吐口烟，扭身掐灭烟头，问：“怎么？霸占大厨房还不够，连我的小厨房也盯上了？” 　　楚心：“茶点还有最后两款, 我想趁这两天装修做出来, 这样春节前由香就能用上了。” 　　齐轩闻言蹙眉，盯着她思索片刻，问：“你真打算在我店里长干？” 　　楚心：“当然, 你不会现在还以为我在开玩笑吧？” 　　齐轩深吸气又缓缓呼出, 两手叉腰上下瞅瞅楚心，最后朝二楼抬抬下巴。 　　“楼上还有两间空房，你收拾收拾，搬过来住吧, 省得大半夜到处乱跑。” 　　楚心眼睛一亮：“对呀, 我怎么没想到呢, 这样我就可以随时做点心了。” 　　齐轩看向别处，叹道：“我还以为好歹能得句谢谢。” 　　楚心马上一个鞠躬：“谢主隆恩！” 　　齐轩挥手：“跪安吧。” 　　** 　　一楼二楼有单独的楼梯连接, 三楼往上是从另一个单元门进入。 　　二楼四间房布局相同，都是一室一厅格局，好处是房间面积不小, 目测有七八十平。 　　楚心选了魏夏隔壁那套。正好在店铺上方，有个朝南的阳台，从窗口能看到店门前留出的小片空地。 　　房间做过简单装修，家具都是装修时一并做好的，只需要再买些床上用品就可以提包入住。 　　放寒假，宿舍楼清静不少，食堂都关了两个。楚心从学校收拾好日常用品直接搬进来。 　　趁着装修工人在，她把小厨房打通，扩大面积，加了一组中岛，架上小烤箱，工具分门别类摆放好。 　　比上一世她自己的厨房小很多，但也够用了，楚心很知足。 　　小厨房的第一个作品是海盐流心奶盖蛋糕。 　　主打的茶冻做好后，其它几款对楚心来说毫无难度。 　　海盐流心奶盖蛋糕是一款看上去复杂，实际简单好做，只需把戚风蛋糕、芝士酱、卡仕达酱三部分一一组合即可。 　　在一块戚风蛋糕内部注入芝士卡仕达酱，并在蛋糕上层淋满同样的奶盖，这层奶盖覆盖住整个蛋糕，一刀切下去，爆浆流心就淌出来了，视觉享受百分百。 　　海盐的加入使甜中带着微微的咸，大大缓解芝士卡仕达酱的浓郁，吃起来没有那么腻。 　　越是简单的点心，越容易变化成各种不同味道，这款蛋糕也是。 　　不喜欢芝士的，可以换成奶油卡仕达酱，若是喜欢椰子味，也可以用椰汁取代牛奶，加入可可，便是巧克力奶盖，抹茶更不用说。 　　总之，可随口味任意变化奶盖成分，还能人为地调整奶盖分量来控制甜度。 　　分离蛋清和蛋黄，加入少量玉米油和牛奶，打发蛋清至□□待用。之后低速搅打蛋黄，加入过筛后的低筋面粉，直至搅拌均匀。 　　将蛋白霜分次与蛋黄面糊混合，压拌均匀，震出大气泡，送入预热好的烤箱，烤好后，倒扣在晾架上等它自然冷却。 　　准备一碗热水，将芝士、海盐和糖一并隔水加热，用刮刀压拌均匀，再加入淡奶油混合。 　　最后从热水中取出，与酸奶混合后便成了海盐芝士酱。 　　卡仕达酱的制作比芝士酱还要简单。将蛋黄、细砂糖与玉米淀粉搅拌均匀成面糊，把加热后的牛奶慢慢冲入面糊中，同时搅拌混合。 　　将一锅混合后的酱液用小火慢慢煮，期间不停搅动防止粘底，直到卡仕达酱变成可流动的固体即可。 　　最后将芝士酱与卡仕达酱混合在一起。 　　酱料备好后，戚风蛋糕也可以脱模了。 　　楚心用模具将大戚风切成一个个直径约八厘米的小圆柱，用小刀在圆柱中间戳一个小洞，小心地在蛋糕体内转动轻戳，使其中形成一个空洞。 　　使用小号圆形裱花嘴将海盐酱从小洞中挤入，蛋糕体随之慢慢鼓起，直到酱料溢出。最后用画圈的方式，让奶盖一圈圈布满蛋糕顶，最终从边缘自然滑落。 　　魏夏看着比拳头略小的蛋糕，表面是云朵般白色奶盖，随着盘子移动，奶盖也如云团般时而流动时而静止。 　　楚心递给他一把锃亮的不锈钢小勺，笑道：“前几款都太清淡，这次换换口味，保管让你惊喜满满。” 　　魏夏接过小勺，从蛋糕当中挖下去。 　　蛋糕中的芝士酱立刻奔涌而出，心流滑落。绵软的戚风蛋糕，带了一点点咸味的芝士奶盖，顺滑细腻，芝士飘香。 　　魏夏连着吃了两口，闭上眼享受，诱人且满满的幸福感，暖心又暖胃。 　　他睁开眼，看着盘子底剩余的芝士酱，说：“酱放这么多，会不会有罪恶感？” 　　“甜品啊。”楚心回，也挖了一勺放入口中，“就要这样吃才过瘾！” 　　魏夏笑笑，用勺子将盘底刮干净，一滴不落全部送入口中。 　　** 　　顾一阳开着车，瞥了眼旁边的路长川，问：“你这两天怎么了？上次还好好的，瞧这次把人家几个吓的。” 　　“我又不会吃了他们。”路长川没好气道，“怂成这样。” 　　顾一阳：“说真的，你到底怎么了？前几天还说要去北河山星，怎么没消息了？” 　　“不去了。” 　　顾一阳挑眉，转头问：“是你不去了，还是991不去了？” 　　这么丢面子的事，路长川才不回，他扭脸看向窗外。 　　顾一阳和他穿一条裤子长大的，对他的脾性了如指掌，顿时明白了，有些夸张地叫：“你又被她放鸽子啊？厉害了！” 　　路长川嫌弃地瞪他：“有什么大惊小怪的，不离开首都星，我一样能收拾她。” 　　顾一阳切了声：“别说大话了，反正到现在我只看见你被她溜来溜去。要我说啊，兜圈子不适合你，把她叫出来，当面锣对面鼓地讲清楚就完了。” 　　路长川正要反驳，忽然发现这不是去酒吧的路，他瞅了瞅，认出是往联盟大学去的。 　　“回学校有事？” 　　“不是回学校，去齐大蛋糕。”顾一阳随口回道。 　　路长川一下子坐直了：“去那干吗？” 　　顾一阳余光瞥他一眼，纳闷：“还能干嘛，买饼干啊。” 　　路长川顿了顿，又慢慢靠回去，嘴上说：“哪买不到饼干，非得来这。” 　　顾一阳：“你别说，这的饼干别地还真买不着。你上次还说要创业，业呢？都被你吃了吧？” 　　路长川斜他，心想，去了也买不到，正装修呢。但他不能说，这几天的事是他的小秘密，谁都不知道。 　　青灰色挡板立在店门前，店里传来操作机器的声音。 　　顾一阳把车子停在路边，不死心地掏出手机给楚心打电话。 　　楚心接电话时，正在小厨房做零食，忙从二楼探头看了眼，急匆匆迎下来。 　　此时顾一阳已经下车了，就站在店前人行道上。 　　路长川为了不显出异样，也跟着下车，抱胸站在旁边。见楚心出来，随意扫了眼，就转头看向路对面，只当没看到她。 　　楚心身上挂着条米色围裙，手里提着两个秀气的小盒子，快步走到顾一阳身前，抱歉道：“这两天后厨装修，不能请你们进来坐。” 　　她将盒子分别递给他们：“这是我新做的小零食，准备开业时当礼品送，你们拿去尝尝。” 　　“那多不好意思。”顾一阳边说边接过来。 　　盒子是开着口的，里面像是装着个小口袋。他没忍住，伸手从里面捏出一只乒乓球大小的透明小口袋。 　　袋中似有一汪清水，浮着几根水草。水中有条红白相间的小鱼，轻轻晃动口袋，里面的“水”跟着晃动，那鱼也像活了似的摆尾。 　　楚心解释：“这是用小寒天做的果冻，里面的鱼是用红豆沙和白豆沙混合糯米制成，水草是抹茶糯米做的。” 　　顾一阳捏着小口袋连怼路长川：“阿川你看看好玩不。” 　　路长川连续偷瞄，这玩意做法和茶冻有些像啊。 　　楚心看他一眼，笑道：“我做茶冻时，冒出这个灵感，没什么新鲜的，就是吃个有趣。” 　　顾一阳追问：“你的茶冻最后做成了吗？什么时候拿出来卖啊？” 　　楚心低声：“那是别人定制的，不能卖。” 　　顾一阳失望。 　　路长川听到心里不免得意，他果然是唯一吃到的。 　　楚心又道：“不过有机会，我可以私下给你做点和茶冻类似的。” 　　顾一阳嘿嘿应下。 　　楚心将手中另一个盒子递给路长川。 　　路长川仰脖看向别处，不屑道：“给小孩吃的零食，你还是收回去吧。” 　　顾一阳抢过盒子，对楚心说：“别理他，这家伙被人放鸽子，这两天正憋火呢，瞅什么都不顺眼。” 　　路长川警告地瞪他一眼。 　　楚心却会错了意。她并不知道顾一阳所说的人是指“991”，只觉得肯定是路长川跟好友说了要去北河山星。却因为她出尔反尔，导致路长川被好友取笑。这事因自己而起，怎么也该帮人家挣回点面子。 　　于是她看向顾一阳，说：“这事是我考虑不周，忘了提前和老板请示。我特别想去北河山星，听说那里食材又多又好，但装修到要紧阶段，老板不同意……” 　　不好意思啊，齐哥，拉你顶一下。 　　顾一阳和路长川同时怔住。 　　路长川没想到楚心会忽然把事情揽过去，虽然这次的理由听着确实舒服点，但是…… 　　他转头看向顾一阳。 　　顾一阳此时双目圆瞪，嘴巴圆张，右手举起，在好友和楚心之间来回指，显然是有话但卡住一时说不出来。 　　路长川右臂伸出，一把搂住他脖子，连拉带扯把人推回车上。 　　到了车上，顾一阳还没收手，大惊小怪地指着楚心，嘴巴里一串的“她她她”。 　　路长川把他手打下去，踩着油门开车离开，独留楚心一脸莫名。 　　顾一阳终于顺过气，大吼一句：“她就是991？” 　　路长川：“叫什么，谁都有可能啊。我警告你，不要出去乱说。” 　　顾一阳反应过来，拍了他一下：“可以啊，瞒得够严实的。” 　　路长川啧道：“开车呢，老实点。” 　　“你还想和她单独去北河山星？”顾一阳探身上前，问，“你跟我说实话，你是不是喜欢她？” 　　路长川像被针扎了，音量拔高：“怎么可能啊，我都说了，就想把她拉出去吓一吓，我怎么可能喜欢她啊？这种心机深又爱慕虚荣的女人，我躲还来不及。” 　　顾一阳快被绕糊涂了，如果换成自己，有女人用高分来威胁自己，好像是不太讨喜。 　　但阿川的样子…… 　　“吓吓她而已，用跑到北河山星去吗？”他嘀咕道，将两个盒子都抱过来，“你既然讨厌她，那果冻我拿走了。” 　　“哎！”路长川空出一只手，抢回一个盒子，“我是讨厌她，又不是讨厌她做的吃的。” 第36章 第第一个春节 　　小雨淅沥，敲打院中青竹。茶舍清幽, 炭火暖人。 　　由香在楚心指点下试做最后一道茶点。 　　可能是常年饮茶养出的习惯, 由香操作锅碗瓢盆时也不紧不慢，一样一样按部就班。 　　楚心心道, 若是她店里员工做事这种速度，她大概要发火的。 　　但也不得不承认，舒缓的动作配上优雅的身形，的确赏心悦目。 　　难怪那个什么都不干的男人, 还偏要站在厨房门口, 一直瞅着她们。 　　楚心选得最后一款茶点是修女泡芙。 　　泡芙是一款经典西点，酥软外皮加上入口即化的内馅，非常受欢迎, 　　修女泡芙则为传统泡芙增加了更多变化, 口感丰富，同时给人带来惊喜，而实际制作起来并不难。 　　将黄油、砂糖、低筋面粉和少许盐一同放进盆内搅拌成面团，用擀面杖将面团擀开, 放入冰箱冷藏。 　　接下来制作泡芙胚。黄油、牛奶、水、盐、糖一并在锅中煮开, 再与面粉混合拌成面团, 放入锅中翻炒，直到锅底出现一层薄薄的面糊即可。 　　之后用打蛋器将面糊打碎, 加入蛋液，充分拌匀，拉起时呈倒三角状态。 　　将面糊装进裱花嘴, 在油纸上挤出一组大面糊和一组小面糊。再取出冰箱中冷藏的酥皮，切成与大面糊直径一样的圆饼，放到大面糊上面，送入烤箱。 　　做完泡芙胚，酱料便容易了。 　　若要简单些，直接放入打发好的奶油即可，若想复杂点，就使用卡仕达酱。 　　由香问楚心能不能做出茶味的。 　　楚心没试过，于是两人开开心心地泡起乌龙茶，最终做了一款融入乌龙茶的奶油。 　　往大小泡芙胚中挤入奶油，再将小圆泡芙叠在大圆泡芙上，再用奶油装饰滚边，像极了修女的罩袍，修女泡芙由此得名。 　　三人一人取了一个。刚出炉的泡芙外热内冷，外酥内滑，口感极佳，酥皮咬下去，如有踩踏树叶般的回声，内陷微甜带着茶香，口感厚实。 　　由香弯唇，笑道：“冬雨时分，饮茶后腹中空空，配上一口泡芙，温暖怡人。” 　　楚心：“而且内陷可以随意改变，奶油、卡仕达酱、巧克力，甚至冰淇淋都可以。别看这小东西不起眼，真正是经过时间考验的，它的诞生，代表着幸福美满的爱情。” 　　由香好奇：“难道还有典故？” 　　绝大多数食客只对食物味道感兴趣，但作为甜品师，那些关于甜品的典故，楚心可是手到擒来。 　　“相传在久远的地球时代，法国北部一个农场里。农场主的女儿喜欢上牧羊的小伙子。农场主得知此事，下令将小伙子赶出农场永远不许回来。女孩苦苦哀求。于是，农场主提出，要是他们能在三天内把‘牛奶装到蛋里面’，就允许他们在一起。小伙子与姑娘一起，做出了一种从没有人见过的点心，也就是泡芙的前身‘乐夫蛋’。外形像鸡蛋一样酥脆，并且与鸡蛋颜色相仿，内陷是冰冻起来的牛奶。后来这对小夫妻就开了一个又一个小店，小伙子名‘peu’，姑娘名‘fo’，因此这种小点心就叫‘泡芙’。” 　　其实关于泡芙的传说还有很多，楚心捡了其中最让人喜闻乐见的。 　　齐轩听了，哼笑一声，对由香说：“以后你给客人介绍时，就把故事讲一遍，等你讲完了，他们也听累了，能多喝两壶茶。吃就是吃，哪那么多道道，要我看，矫情。” 　　楚心斜他一眼，不满道：“生活往复不变，我们需要让某一天某一刻与平时不同，这不是矫情，这是认真生活的态度。” 　　齐轩耸耸肩，不以为然。 　　由香看他一眼，笑道：“照你这么说，茶道最矫情。” 　　齐轩一愣，停了会儿说：“那不一样，茶道就得这样。” 　　由香见他说错话的样子，只笑，没再追问。 　　楚心挑眉，眼神在这两人间转了转，忽然拿起两个泡芙，一左一右，说：“其实吧，泡芙真正来历是这样的。因为奶油和蛋糕结婚了，从此以后就有了节日庆祝用的奶油蛋糕。但是，面包从此失恋了，它只得把对奶油的爱深深地深深地藏进了心里，于是便有了泡芙。一口吃下去，都是面包对奶油满满的爱。” 　　她郑重地、缓缓地把泡芙一口放进嘴里，一咬，陶醉在奶油爆炸的幸福中。 　　由香噗嗤笑了。 　　齐轩眼神从她面上收回，闷不做声地把手中泡芙吃掉。 　　木质小茶桌上，一溜开摆着六款点心。 　　司康豆酱、仿若风铃山的抹茶挞、海盐流心蛋糕、宣纸包茶和果子、修女泡芙，以及碳烤陈铁琥珀羹。 　　由香蹙眉，来回看了好几遍。 　　“我本来只想选三四款，样子多了我怕忙不过来。现在看着，怎么也选不出了。每一个都看着好看，吃着好吃，做起来也简单。” 　　楚心抿唇，笑眯眯听着。 　　“我都要了。”由香做出决定，“说是学了六款，变变样子就是十几款，我是不是该给你涨钱啊。” 　　楚心笑着问：“这里只有你一个人经营吗？” 　　由香：“每天早上有人来做保洁，定期盘点是外包的。平时就我一个人。不过还好，不怎么宣传，客人不多。” 　　果然心思不在生意上，客人不多都是好事。 　　楚心道：“我招聘启事都挂网上好些天了，还没招到合适的。之前人手就不够，等重新开业，有的忙了。” 　　她说着，看眼齐轩，以示不满。 　　齐轩说：“马上过节，能招到人才怪。我决定了，干脆休业到春节，节后正式开业。” 　　“哎？”楚心急了，“我不是这个意思，过节休息没事做，不开业都闲着吗？” 　　齐轩：“就是闲着呗，大过节你还想干嘛？” 　　“趁着过节赚一波啊。”楚心说。 　　由香拦住两人，问楚心：“你过节不回家吗？” 　　楚心道：“我家在很远的星球，我来了首都星还没回去过。” 　　“这样啊。”由香道，“那你不如来我这过节。风铃山是烟花最后一响的位置，这里可以近距离看到。” 　　楚心拿不准由香是不是客气，但她知道由香一向喜静，便想礼貌推辞，不成想，抬眼见齐轩正对自己猛使眼色。 　　楚心心领神会。自家老板这是想来看烟花最后一响呢。 　　她于是笑道：“那太好了，我们可以一起包饺子。” 　　由香对齐轩说：“你这个员工好啊，连包饺子这么传统的习俗都会。” 　　齐轩点头，欣慰道：“她确实不错。” 　　一个眼神就能理解老板意思。 　　** 　　有了齐老板一句话，这休业时间直接往后推了两周，准备到大年初十才开业。 　　但装修的事都搞好了，招牌也挂上去了，楚心坚持把防风板全部撤掉，面向大街的正门脸显露出来。 　　就算不开业，也得让路人混个眼熟。 　　一旁的电子牌上滚动出现开业日期和开业促销通知。 　　楚心、魏夏、齐轩三人站在招牌下。 　　淡绿色的字体“知甜”与字母“tian”以艺术字体的形式交织在一起，“知”字的一捺像柳叶似的弯曲延伸，将其余字体一并托起。 　　拐角呈弧形，两面墙都是通体透亮的玻璃，店内餐桌展示柜一目了然，植物装点外立面，从里到外给人一种甜蜜幸福感。 　　齐轩抱胸端详半天，问：“为什么不是金碧辉煌的？” 　　楚心：…… 　　齐轩摇摇头：“我觉得，这个店好像不是我的了。” 　　鉴于从头到尾老板没有给过意见，出现这种感慨很正常。 　　楚心赶紧安抚：“老板就要有老板的姿态，躺着收钱就够了。” 　　齐轩：“收不收钱的，我不知道。反正花钱是真的，但是从门脸上怎么看不出花了多少钱。” 　　“钱呢，主要还是后厨用的多，不过甜品店外观本来就……”楚心抿唇，问，“要不，按您的要求，再帖点金子上去？” 　　齐轩：…… 　　** 　　首都星的春节远不如过去那样热闹了，家家张灯结彩这些并没有，但这仍是一个团聚的日子。 　　除夕夜那天下午，三人收拾整齐准备出发去茶馆，楚心接到傅安安电话。 　　“楚心？你在哪啊？怎么不在宿舍啊？” 　　楚心：“你在宿舍？” 　　“是啊，我怕你一个人太冷清，我妈叫我来让你去家里过节。” 　　楚心心头蓦地一暖，声音跟着柔和：“我在店里。” 　　傅安安：“你们店不是春节都休息吗？你现在住店里了吗？” 　　楚心捂着电话，转头问齐轩：“齐哥，我能不能请朋友一起去看烟花？” 　　齐轩：“你自己决定，连我都是沾你的光。” 　　楚心还是不放心：“那……” 　　齐轩知道她在顾虑什么，说：“由香能邀请你去，就说明她想热闹热闹。” 　　楚心放心了，对傅安安说：“安安，你要不要和我一起过节，我们去风铃湖，可以近距离看烟花。” 　　傅安安：“风铃湖？好啊好啊。” 　　齐轩开着车，魏夏坐副驾，傅安安和楚心在后排，一路说说笑笑，很快就到了茶馆。 　　由香提前收拾出房间，准备大家一起守夜。 　　齐轩和魏夏在院里架上无烟烧烤架，拿出事先备好的肉串，之后两人租船跑去湖上钓鱼。 　　由香是个生活仪式感比较重的人，平日做饭就很少用半成品，在这种特殊日子，更加要亲自动手。 　　将洗净的白菜一股脑放进料理机，打成丁，用盐腌半小时后，挤出水分。 　　搅拌肉馅时，加入鸡蛋、盐，楚心又往里撒了点胡椒粉。 　　恰好此时，齐轩带着新钓上的鱼和虾回来。 　　楚心剥了几只虾，挑出虾线，与肉一起搅成馅。 　　包饺子的工作交给傅安安和由香，楚心独自在厨房做了一个蛋糕。 　　夜幕降临，屋内生着炭火，院中烤着肉串，众人围在桌边，吃着，说着，笑着。 　　飘飘荡荡下起了白色小雪花。 　　齐轩仰头，说：“这时候才下雪，今年八成就这一场了，大家抓紧点，该拍照拍照。” 　　傅安安听了，马上拿出手机，揪着楚心院里院外地照相。 　　千环塔顶，路长川双臂搭在栏杆上，俯瞰万家灯火，身后包间内家人们的欢笑声阵阵传来。 　　他刚刚给爷爷奶奶拜过年，又向父亲保证明年毕业后一定进公司好好干。 　　顾爷爷夸他懂事，这会儿正在说顾一阳。 　　路长川出来躲清静。 　　不一会儿，顾一阳也跑出来，在他后背拍了下。 　　“躲着干嘛呢？想叶楚心呢？” 　　路长川听到这个名字一激灵，直接打开他的手：“别胡说，要是让别人知道了，我跟你翻脸。” 　　“至于吗。”顾一阳不以为意，“我看叶楚心不错，人漂亮，又勤快，学习也挺好，还会做点心。” 　　“你跟我说实话。”他用胳膊肘怼下路长川，“你真不喜欢她？” 　　路长川斜他一眼：“你会喜欢一个用基因鉴定威胁你的人？” 　　顾一阳想了想说：“是有点膈应，但我怎么觉得叶楚心不像这种人。” 　　“这是事实，哪有什么像不像。” 　　“那既然你不喜欢她，还费这么多劲干嘛？哪找不到一个僻静的地方，就咱们学校里，我随便一数好几处。” 　　顾一阳掰着手指：“第一实验楼楼顶，木秀图书馆古期刊室，运动馆地下器材室……随便哪个不行，非得去北河山星。” 　　他停止记数，阴阳怪气地扫眼路长川：“要我说，你就是想带她出去玩。” 　　“你以为谁都像你似的。”路长川嫌弃地瞅他，“等开学我就把她叫出来。” 　　顾芩把门拉开一道缝：“阿川，走了，放花去，今年轮到你点火。” 　　** 　　茶馆里，傅安安打了个饱嗝，硬撑着又吃下一块蛋糕。 　　“没有甜品收尾的大餐是不圆满的。”她边吃边说，“这也太好吃了，楚心，我幸亏没在你店里打工，否则一准吃成胖子……呃……水……” 　　楚心拿水给她：“你慢点。” 　　由香看眼表，道：“到点了。” 　　傅安安应声蹦了起来，抓着手机往湖边跑，嘴里嚷嚷着：“我还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看烟花。” 　　每年除夕夜都会放烟花。这个烟花并非□□制成，而是电子烟花，听个声看个影，对环境毫无污染。 　　千环塔是烟花起点，以它为中心，几十台气艇分向四面八方，在空中打出庆祝新年的标语，首都星上大半地方都能覆盖到。 　　风铃山就是其中一条线的收尾处。 　　此时，约百米高空中已经静静停着一架气艇。 　　气艇采用天然环保动力，飞行速度慢但很稳，而且可以在空中稳定停留。虽然无法进入宇宙，却是低空载人参观或做活动时的好手。 　　傅安安问由香：“那个就是千环塔吧？” 　　由香点头。楚心站在湖边，顺着望过去。 　　黑夜中看不清千环塔具体位置，但塔顶耀目的灯光像个标志。 　　很快，一束火红光焰从千环塔位置冲天而起，直入高空，随着一声巨响，迸发出一个大大的“欢”字。 　　这个字似乎能在空中显示很久，紧随其后又是数声巨响。 　　楚心向右转头，火红的“度”字在空中爆开。 　　从千环塔开始，往不同方向，一个又一个字依次出现——欢度春节、祝福万家、新年快乐！ 　　随着新年钟声响起，这些字转了一个圈，最终在楚心头顶上，那个停泊许久的气艇发出最后一声巨响，火红光焰冲天而起。 　　“乐”字在天空迸发，把众人的脸照的红亮。 　　远处传来人们的欢呼声。 　　傅安安转身抱住楚心：“新年快乐！” 　　楚心仰头看着天上的字，听着人们的欢呼，回应好友一个拥抱。 　　千环塔上，路长川点过烟火，目光顺着那些火红的字一路看着。 　　最后一个字响起，红光照亮了下面的湖水，似乎带出波光粼粼。 第37章 不挑明，她还以为自己握着主动权呢！ 　　“知甜”开业那天，小山井也去了, 他站在街对面, 远远看了几眼。 　　原本堵得严实的两面墙，用落地大玻璃门取代, 正面以白色为主，配着原木色装饰。 　　透过玻璃能看到里面摆着诱人甜品的圆形展台，一组组背靠背的木质软沙发沿着玻璃窗排列。 　　作为蛋糕房，店铺占地面积着实不小。此时临街门面整个往里缩了两米, 空出门前一小块空地。 　　铺上草皮, 架上顶棚，摆上秋千，只等到天气暖和再加桌椅。走得累了路过时, 坐下吃块甜品, 喝杯冰饮，是个夏日消暑好地。 　　原本土土旧旧的招牌不见了，整个换上新款电子招牌，与装修融为一体的底板, 浅绿为主淡黄为辅的蛋糕艺术字体, 配上插着蜡烛小蛋糕图案, 充满甜甜的味道。 　　小山井看了会儿就离开了。 　　店内，楚心正在后厨制做小蛋糕, 不时抬头看看大堂内的情况。 　　拆掉后厨与大堂之间的实体墙，将收银台换到原来墙的位置，同时加上两组与收银台齐平的低矮冷柜, 形成一个长条，用来分隔后厨与大堂。 　　收银台后是放低的玻璃墙，中部悬空，制作好的甜品可由此直接交给前店服务员，顾客也能通过玻璃看到后厨制作情况，确保每一个甜品都是手工制作出来的。 　　后厨重新分隔过功能空间。原本几个大冰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间冷藏室，东一处西一处的料理台换成三组不锈钢料理台，平行摆放。料理台后则是揉面机等大型料理机，功能分区明显。 　　大堂内六组沙发卡座，四组木椅圆桌，此时都坐着客人。 　　楚心在后厨忙得脚不沾地，没想到开业第一天客人就这么多。 　　饼干是她和魏夏昨晚加班做好的，按照固定块数包装在盒中，只外卖不堂食。 　　“知甜”的定位是走中高端甜品线，与原来的齐大蛋糕完全不同。第一天开业，由于缺少市场评估经验，又怕甜品做多了卖不掉浪费，因此除了饼干、蛋挞被保留下来，她另外只准备了四款小蛋糕，数量也不多，很快就卖光了，不得不立刻开始不停地制作。 　　魏夏被楚心拉进后厨帮忙，齐轩不得不承担起服务员工作。 　　一天下来，齐轩发牢骚：“原来开个店这么累。” 　　楚心无语。合着您老开店这么多年就没累过？ 　　她结合上一世经验，半真半假地安抚员工情绪：“通常来说，刚开业的头几天，在促销和新鲜感驱使下，会有一个营业高峰，再加上我们没经验，才造成手忙脚乱的情况。随着促销活动过去，顾客新鲜感下降，营业额会逐步进入平稳期，到那时工作顺手了，也有经验了，一切就会步入正轨。” 　　虽然还是忙，但不会像今天这样慌，而是有条不紊。 　　她揉着酸疼的小腿，感叹：“照这么看，整个店至少要有四个人。两个固定在后厨，一个能在后厨和前店之间切换，一个专门招待客人。” 　　齐轩举手：“最后一个容易，长得好就行。” 　　楚心叹气：“现在最急的是招能上手的员工，招待的事，我和魏夏都可以做，你今天做得也不错，没有端错盘子。” 　　齐轩无语，嘴唇动了动，看看一直揉肩膀的楚心，还有刚吃上饭的魏夏，最终没好意思说不管了，只心想，后厨的不好招，前店的肯定好招，抓紧时间招一个来，自己就可以脱身了，工资什么的倒不是事。 　　楚心调整门外的促销电子牌，在下面加上两行招聘启示。 　　** 　　摆在甜品店里的蛋糕，最重要的一点是能卖出去。那些精致复杂的水果蛋糕就没这么合适了，更符合大众口味的芝士蛋糕、黑森林、提拉米苏则成了上选。 　　但若真的只是普通芝士蛋糕，到处都能买到且口味相差不大，摆进店里又少了点趣味。 　　总之，既要传统又要有新意。 　　新店刚开，产品线还要跟据客户反馈慢慢调整，楚心打算每隔两三天上一款新品，根据顾客反应决定是否继续卖。 　　今日的新品是蛋糕中的王者——“歌剧院”。 　　这款蛋糕内芯重重叠叠达到八层之多，有些做法中还有不可见的糖浆咖啡浆，加起来能有十几层。每一层单拿出来都足以引爆味蕾，一口吃下所有层次，能给甜品控带来极致享受。 　　这款蛋糕外形四四方方，从侧面就能看出复杂层次。然而实际做法不难，只是步骤超多，几乎将烘焙基本技能集中到一起，打发、巧克力、糖浆浓度等等，以及对这些工序的统筹能力，每一样都要过关，而其中每一层就好像歌剧的一幕，是以得名“歌剧院”。 　　制作歌剧院对新手来说是一个挑战，但对楚心来说，她只要考虑好到底用多少层内芯就可以了，这个考虑自然是从成本出发。 　　她初步定价在四十元左右，由于巧克力是这款蛋糕的重头戏，再考虑外层淋面光泽，楚心选了可可脂含量在30%的高级巧克力。 　　刚准备好杏仁蛋糕体，魏夏进来了。 　　“有人来应聘，听上去还可以，你现在见见还是改个日子？” 　　既然魏夏说了“还可以”，那来人应该基本功够了。 　　楚心看看桌上铺成一片的原料，点头叫人进来。 　　应聘者是个比她略长几岁的女子，个子不高，四肢看着比较壮实，浅金色短发近乎发白，眼睛很大。 　　身上穿着厚厚的保暖服，这种衣服在首都星很少见，一是因为这里的冬天没那么冷，再一个如今的科技保暖衣一件顶十件，根本不需这么臃肿。 　　她进来时有些不知所措，但很快视线就凝固在那些刮刀筛子等器具上，渐渐激动起来，跃跃欲试。 　　“歌剧院会做吗？”楚心快速打量来人，也不废话，直接抛出问题。 　　“知道，没做过。” 　　“那就是不会了？” 　　那人讪讪笑笑，面上露出几分落寞。 　　楚心想了想，又问：“咖啡奶油霜会吗？” 　　那人赶紧点点头：“这个会。” 　　楚心朝更衣室歪头：“换上衣服，把手洗干净，现在就做。” 　　“好！” 　　楚心低头继续自己的事，余光注意到这人先行把温度计拿了出来，又取黄油，心下定了两分，看来确实会做。 　　整个过程中，两人都没说话，各自做着自己的事。 　　软化黄油的过程中，那人自行取了咖啡粉、蛋黄、糖等食材，只在取香草精时，问了楚心一句：“用香草荚还是香草精？” 　　“香草精。” 　　“好。” 　　奶油霜做完，楚心检查后，又将咖啡糖浆的任务交给她，自己准备巧克力淋面。 　　每一层都准备好后，就开始“组装”。 　　巧克力酱抹在蛋糕上，速冻固定后翻过来使巧克力面向上，刷满咖啡糖浆。之后抹上咖啡奶油霜，再盖一层杏仁蛋糕，再刷一遍咖啡糖浆。涂一层巧克力甘那许，再辅一层杏仁蛋糕，再刷一遍咖啡糖浆，最后涂上剩余的巧克力奶油霜，冷藏固化后，浇上巧克力淋面。 　　最后将蛋糕刀加热，切掉边角料，把蛋糕切成等距的长方体，上面用巧克力甘那许挤出一个五线谱符号。 　　“分开每层我都会，就是不知道歌剧院怎么做。”那人笑呵呵地说。 　　楚心将做好的蛋糕递到外面交给魏夏，问她：“你叫？” 　　“马丽娜。” 　　“你在甜品店工作过吗？” 　　“没有，我都是在家做的。” 　　楚心微惊：“我看你刚刚动作很熟练啊。” 　　“我喜欢啊。我们家穷，我老公说我做甜品是败家，我就不敢多做。” 　　这时，魏夏进来洗手，说：“该做蛋挞了。” 　　楚心看向马丽娜，问：“什么时候能上班？” 　　马丽娜眼睛一亮，精神抖擞：“随时可以。” 　　魏夏抬头看她一眼，问：“你家在哪个星球？” 　　“水卫二。” 　　通常带着卫字的星球代表着贫穷。这些星球本不适宜人类居住，但因为迁徙过程中，或因个人原因，或是出于人口整体考虑，有时不得不紧急将部分人留在就近星球。运气好时，有些也能慢慢发展起来，依附于附近大星球命名。 　　魏夏又问：“你有首都星工作许可吗？” 　　楚心挑眉，原来在首都星工作还需要许可。 　　马丽娜愁道：“我去办了，但是这里没人肯给我担保，办不下来。” 　　魏夏问：“那你为什么来首都星？” 　　楚心看了眼魏夏，觉得他今天有点咄咄逼人。 　　马丽娜瞅瞅楚心，说：“我们那个星球甜品店都是自己家开的，我想找份工作找不到。我就想，干脆来首都星，首都星这么大，我肯定能找到工作。” 　　楚心：“你老公同意了？” 　　马丽娜不好意思：“离婚了。” 　　楚心看眼魏夏，见他不再提问，想了想说：“这样吧，你明天就可以来上班，不过要试用一个月。当然，这一个月我们是双向选择，你也可以看看能不能适应这里的工作强度。” 　　马丽娜猛点头。 　　待她离开后，楚心问魏夏：“如果我想用她，是不是还要给她做担保？” 　　魏夏道：“只是工作担保，证明她只要拿到许可，就一定会有工作，不会成为无业游民，她的其它方面都与我们无关。” 　　楚心：“那这个担保有没有风险？” 　　魏夏道：“对我们来说没风险，不过拿到许可前，会有机构调查她过去的经历，如果有不良记录，就办不下许可了。” 　　楚心啊了声，皱眉道：“可千万别，我还挺喜欢她的，找这样一个人不容易。” 　　魏夏笑了下：“但我们总得清楚，来首都星以前她是什么样的人。” 　　楚心点点头，指着自己问：“我也有工作许可吗？” 　　魏夏转身离开后厨，回了一句：“你是在校学生，兼职不需要。” 　　** 　　春节过了没多久就开学了，这是叶楚心在联盟大学最后一个学期。 　　虽然学分已经修够了，她还是选了一门艺术欣赏课。 　　甜品制作很多时候和艺术息息相关，不说巧克力雕塑，就算是普通的摆盘也很考验甜品师个人审美。 　　既然有现成的学习机会，当然不能放过。 　　除此之外，她本着来一趟也是来，上一门课两小时也是一下午，两门课四小时也是一下午，干脆又选一门。 　　但是另一门可选的就不多了。要与艺术欣赏课在同一个半天同一幢楼，还得是她这个专业可以选的，就剩下两门课，其中一门还是叶楚心曾经上过的。 　　那就只能报军事科技发展概要，楚心不多想，直接选上。 　　她现在找教学楼时，如果拿不准就直接问路人，不会再犯进错楼的事。 　　军事科技发展概要只对大三大四和军事学院的学生开放，因此上课人数不多。 　　座椅同样摆成环形，楚心挑了中间排的位置坐下。 　　大约是因为老师风度翩翩，旁征博引又风趣幽默，典故随手拈来，笑料不断，课堂出乎意料得有趣。 　　虽然很多涉及星际史的梗楚心听不懂，但不妨碍她跟着傻笑。 　　她听得专注，没有注意到教室最后一排路长川不时向她飘来的眼神。 　　这学期是路长川整个大学期间最后的自选课，下一学年全部都是演练和实习。 　　想到毕业就要进公司，他报复性地全选了与军事有关的课程。这门课他早就上过了，但一看换了授课老师就又报了一回。 　　明明是他最喜欢的军事科技课，明明老师讲得很有意思，但这回，他左耳朵进右耳朵出，所有东西都穿耳而过，脑子里都在想顾一阳的话。 　　挑明了吧……挑明了吧……就看到你被她溜来溜去…… 　　路长川想到她是怎么假意关心嘘寒问暖，实则利用他卖蛋糕，如今她倒没事人似的做着生意上着课，放鸽子不说，到现在都没联系过他。 　　对了，还握着威胁他的证据。 　　路长川手指在桌面上轻扣，眼睛盯着楚心的马尾辫，每次她笑起来那头发就晃来晃去。 　　不挑明，她还以为自己握着主动权呢！ 　　** 　　下课后，楚心收拾东西准备走，一个学姐模样的女生走过来，对她说：“叶楚心，赶紧去趟木秀图书馆，老师找。” 　　楚心莫名：“什么事？” 　　“我怎么知道。”学姐留下句话，上下看看她，说，“古期刊室，快点吧。” 　　她的语气像是和叶楚心认识，楚心不多话，想着可能是原主的熟人。 　　她没听说过木秀图书馆，边走边查看地图，冷不丁前头有人叫她。 　　“小学妹，去哪啊？” 　　楚心抬头，见顾一阳和黎白迎面过来，笑道：“木秀图书馆。” 　　顾一阳道：“哟，喜欢看老书啊？” 　　黎白指指她身后斜插的一条小路，淡淡地说：“从这穿过去就到了，不用绕这么大远。” 　　楚心谢过他们，按所指方向沿着小路走。 　　顾一阳二人来到教学楼门口，等了许久还不见路长川下来，便打电话过去。 　　“下课了没？今晚去我家，没忘吧？” 　　“早下了，记着呢。你们先去，我还有点事。” 　　“你在哪啊？” 　　“我在图书馆。”那边顿了顿说，“别等我了。” 　　说完就挂了电话。 　　顾一阳举着话筒，纳闷道：“怎么今天都往图书馆跑。” 　　黎白随意道：“走吧。” 　　顾一阳点头，两人一同往停车场去。 　　忽然，他原地站住，脑子里噼里啪啦一通闪，然后骂了句“卧槽”，转身就往木秀图书馆方向跑。 　　黎白叫了他一声，见人不停下，也拔腿跟了上去。 第38章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强迫她？ 　　联盟大学有几个图书馆？随便在路边拉住十个学生，有可能问出六七个答案。 　　收费的, 不收费的, 对外的，不对外的, 林林总总加起来不下十个。其中专业性较强的小图书馆占了总数大半。 　　木秀图书馆就是一间专业性极强的图书馆，里面都是远古地球时期保留下来的书籍报刊。 　　更多的资料都已经在战争中消失了，现今留存的绝大部分是电子版。 　　因此，整个图书馆只是一栋平顶二层小楼, 与第四实验楼连通在一起, 不仔细看还以为是实验楼一个把角。 　　黎白指的路实际是通往第四实验楼的，沿着楼走到末尾就能看到图书馆，绕过去就是正门了。 　　楚心到达图书馆时, 临近晚饭时间, 零星学生从里面出来。 　　楚心问过一位正往外走的老师模样的人，问古期刊室在哪。 　　那老师说：“一楼和二楼都有。”他看眼表，“二楼今天应该没开。” 　　楚心谢过对方，进了楼。 　　这楼虽然小, 里面却很宽敞, 因为图书室着实不多, 也没有多余的自习室，学生和工作人员都很少。 　　顺着走廊, 只见到一个阅览室和一个期刊室，其它都是电子资料室。 　　楚心左右看看，就见到期刊室的标志, 正要抬步过去，有两三个学生着急忙慌地从里面快步走出。 　　他们快速从楚心身边经过，低声说着话。 　　楚心只含糊地听到一句“他怎么来了”。 　　站在期刊室门口，门上浮现电子密码屏，下方有三个触摸选项：本校师生，外校师生，社会人员。 　　楚心点下“本校师生”，随后红光一闪，刷脸认证完毕，推拉门自动滑开。 　　日头西斜，没有多少光照进屋里。房间不大，四组顶天立地的架子又将阳光遮挡，形成忽明忽暗的几个区域。 　　说来惭愧，作为学生楚心还是第一次踏进联盟大学图书馆。 　　室内很安静，沿窗摆了数张书桌。 　　四组大书架上满满地放着各类书籍。由于是地球时期保留下来的资料，便用语种来做区分，拉丁文、英文、中文…… 　　所有的书都用防塑膜保护，只可阅览不可外借。 　　楚心伸出手，从这些古籍上轻轻拂过，看到熟悉的文字时忍不住微笑。 　　路长川坐在最里面的书桌边，日头正好从他身前打过，整个人陷在阴影中。 　　阳光照出空气中细小的灰尘，照在书架后女孩身上。 　　她的脸是明媚的，笑容是温暖的。 　　她没看见他，也没着急找他，像是被这些枯燥无聊的古书吸引，视线在它们身上停留了许久。 　　路长川难得地喜欢上这种寂静，没有开口。 　　鉴定报告就在大门正对着的第一张书桌上，平平整整地放着，只要楚心顺着书架走过去就能看到。 　　等她看到后，会是什么反应？是终于可以坦然相对的激动？还是被戳穿伪装的害怕？ 　　路长川忽然有点后悔，他好像不该这么着急地捅破这层纸，要不现在去拿回来吧。 　　他脚动了下，但是晚了。 　　楚心已经走到桌子边，整个人从书架后露出来。 　　路长川可以清楚地看到她的侧脸、微低的头、翘起的马尾、修长的脖颈。 　　楚心起初只是因为那张纸平放在桌上实在太显眼了，她没法不去看一眼，然后她就看到右下角的99.1%。 　　她几乎是瞬间拿起这张纸，视线往上看向送检人信息栏，那里写着两个陌生的名字。 　　但她不会傻到认为名字不是她，内容就与她无关。 　　如果99.1%的鉴定结果随处可见，那书里叶楚心就不可能成为路家内定孙媳妇。 　　如果这张纸与她无关，那也不可能有人特意通知她，让她看到这张纸。 　　最里面的书桌处响起皮鞋落地的声音。 　　楚心猛地转头看过去。 　　阴影里，路长川正静静地看着她。 　　但很快，他露出一抹邪气的笑，吊儿郎当地说：“看看我抓到了什么，一个小骗子。” 　　** 　　校园主干道上，顾一阳迈着大步往前冲。 　　黎白追在他后面问：“出什么事了？” 　　顾一阳头也不回地说：“三言两语说不清楚，我们先去救叶楚心。” 　　黎白一愣。叶楚心？ 　　顾一阳边走边掏手机，给路长川打电话。 　　嘟嘟几声后，那边挂断。 　　顾一阳骂了句靠，想着之前路长川总是说要教训教训991，心里越发着急起来。 　　这猪头可别真干出点什么事。 　　黎白揪住他，又问了一次：“叶楚心怎么了？” 　　顾一阳左右看看，低声说：“叶楚心就是991，阿川听了我的话，把人约到木秀图书馆去了。那鬼地方又没人又偏僻，凶多吉少啊……” 　　顾一阳这话说得着实夸张，黎白听着直翻白眼。 　　不过叶楚心是991这件事确实让他惊讶，但联系上之前种种蛛丝马迹，似乎这个结果又最为合理。 　　“别跑了，我以为出什么事，就这。”黎白放慢脚步，“阿川做事有分寸。” 　　“不行啊，还是得赶紧过去。”顾一阳急吼吼地拉他，“去晚了就看不成热闹了。” 　　** 　　楚心手里依旧抓着那张纸，呆呆地看着路长川，手尖发凉，大脑一片空白。 　　空气中暗涛汹涌。 　　一阵手机铃音突然响起，她立刻清醒过来。 　　趁着路长川看手机的工夫，楚心收拾起最初的慌乱，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恢复思考。 　　这不算什么大事，原书里，叶楚心和路长川也曾面对面公开过鉴定报告，不是也没闹出人命吗。 　　路长川并没有真的对叶楚心干过什么，他的方法只是嘲讽与冷落。 　　只要没有肢体接触，自己就是安全的，至于冷嘲热讽，楚心又不在意这个人，自然也不会在意他的言语奚落。 　　最坏的结果无非像书里写的一样，众人皆知，她被迫成为路家不受人待见的孙媳妇。 　　但这是不可能发生的。因为路长川肯定不愿意，正好她也不愿意。 　　所以这件事…… 　　楚心还没理出个头绪，路长川已经挂掉电话，站起身，长腿一迈，几步到了她身前。 　　楚心下意识往后退两步。 　　路长川伸指将她手中的报告抽回，晃荡着问：“你和我联系用的手机呢？” 　　楚心马上说：“扔了。” 　　路长川失笑：“扔了？那下次想打着我旗号卖蛋糕怎么办？再捡回来？” 　　楚心摇头：“不会了。” 　　“不会什么？” 　　楚心想说“不会借你旗号卖蛋糕，也不会再联系你”，但看他咄咄逼人的样子。 　　她决定放弃辩解。这件事，说到底是原主有错在先，违反法律私下做了鉴定。 　　这个责任她认了，反正他也不可能去报警，要报早报了。 　　有这张王牌在，楚心认错认得很痛快。 　　“我错了。” 　　楚心往后退了一步，想来个深鞠躬以示诚意，才一迈腿就碰到墙，这才发现自己身后已经没处可退了，这躬若是鞠下去，脑袋就扎对方怀里了。 　　算了，形式主义，不搞也罢。 　　她深吸气，诚恳地看着对方，说：“我不该私下做基因鉴定，更不该借你的名义卖蛋糕。” 　　她伸手指指那张报告。 　　“我可以把你做鉴定的钱赔给你，卖蛋糕赚的钱也都给你。并且保证以后绝不再提这件事。” 　　路长川怔了怔。 　　这么容易吗？这事就解决了？自己折腾这么久，结果一分钟就解决了？ 　　不行，感觉好亏啊！ 　　他甩甩手中报告，说：“你说开始就开始，你说结束就结束？这世上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楚心没招了，问：“那你想怎么办？” 　　路长川张张嘴。对啊，怎么办，他也不知道啊。 　　他眨眨眼，余光瞟见报告下面的分数，忽地冒出个点子。 　　“这样吧。”他心虚地半扭过脸看向窗外，“我爷爷呢，天天催我找女朋友，你呢，就冒充是我女朋友，反正我们分数这么高……” 　　他话还没说完，楚心已经急了：“那怎么行，万一他们当真了怎么办？” 　　“哎！”路长川转过头，垂首看她，不满道，“什么叫当真啊，这本来就是真的啊！” 　　“那就更不行了。”楚心急道。 　　她心里猛打鼓。不应该啊，书虽然写的不详细，但从后续情节看，怎么也不该是这个走向啊。 　　“再说，”由于情节突然拐向了奇怪方向，楚心一时语无伦次，“你怎么不按规矩出牌呢，你……” 　　等等……楚心顿住，这会不会是一个陷阱？！ 　　也许原书里路长川真的给出过这个建议，然后原主欢天喜地答应了，于是他就可以借此确定原主的确心机深沉目的不纯。 　　她狐疑地瞄了眼路长川，后者朝她扬扬眉。 　　“我什么，继续说啊。”路长川追问，看看她到底在想些什么。 　　他的反应让楚心觉得自己猜测靠谱。 　　路长川肯定是用这种方法来试探她，如果她答应了，那她就是真正的心机女，一心奔着豪门去，然后他就可以尽情嘲讽，将她推得远远的。 　　楚心越想越觉得一定是这么回事。 　　行吧，他要演，那她就尽职尽责陪到底，只要今天把这个小霸王打发了，明天开始咱就走自己的剧情，不跟他玩了。 　　“……那就照你说的，我们假装交往一段时间好了。” 　　路长川眨下眼，又一次呆愣原地。她这是……答应了？怎么今天事事都这么顺呢？ 　　他皱起眉，久不说话，楚心以为是自己演得不够投入，又冲他灿然一笑。 　　路长川喉头滚动，觉得房间里温度骤然上升。 　　什么时候两个人站得这么近了……既然她同意交往，是不是表示自己可以……路长川自觉地忽略掉“假装”两字，脑中不合时宜地冒出些画面，脸跟着热起来。 　　楚心一直在等他开嘲讽，然而久等不来，她不免着急起来。 　　人一着急，就容易犯傻。 　　她伸手，揪住他衣服，往身前一拽，打算给人来个熊抱以证明自己确实急于上位。 　　但这个动作，恰好与路长川脑内小电影合拍。 　　他顿时以为两人想到一处了，还未来得及高兴，身体便依从本能，顺势低头亲了上去。 　　嘴唇轻触的瞬间，楚心眼睛瞪大，轰地一下，脑子里什么都没了，眼前只剩下路长川放大的脸和瞳孔中的自己。 　　一阵轻微的滑动声，自动门打开，顾一阳和黎白一前一后呆滞当场。 　　楚心猛地推开路长川，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路长川傻呆呆地愣在原地，嘴唇动了动，不知该说什么。 　　“路长川！你在干嘛？！”顾一阳大叫。 　　对视中的二人惊地同时转头。 　　见顾一阳和黎白都看到了，楚心低头捂脸猛跑出去。 　　黎白本能地举手侧身给她让出通道。 　　顾一阳张大嘴巴，食指伸出，朝着房间里外来回地指，最终指向路长川。 　　“你……你……”他语无伦次，“你居然强迫人家？！” 　　黎白也惊了，看向路长川。 　　路长川瞪起眼，一根手指头指向自己，舌头撸了撸才终于利索了。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强迫她？”他吼了回去，“我才是被强迫的那个！” 　　本来就是嘛，她主动把自己拽过去的，他不过是……无法抵抗而已。 　　顾一阳刚合上的嘴巴又张大，食指重新指向走廊，楚心早已不见身影。 　　路长川略显无措地揪了揪衣服，那股淡淡的香甜气息似乎还在鼻端盘绕。 　　他微低了头，手指点上唇角，下意识在脑中回味着，不知不觉弯起唇。 　　顾一阳转头回来，就看到他这个表情，立马百般嫌弃：“笑得这么变态，还说自己是被迫的。” 　　路长川抬头，理直气壮地反问：“我是被迫的，怎么还不能笑了？” 　　顾一阳语塞，这话没毛病啊。他瞅向黎白，呐呐地说：“好像……能吧。” 　　黎白：…… 第39章 电影票 　　楚心从图书馆狂奔而出，跑到主路才放慢脚步, 逐渐平复心情。 　　手机突然响起, 吓得她一个激灵，手忙脚乱地掏出来, 看清来电人是傅安安才松了口气。 　　“喂，楚心，下课了吧？晚上在食堂吃饭吗？”傅安安的声音很愉快。 　　楚心想起刚刚的情景黎白也看到了，没来由一阵心虚, 回道：“不了, 晚上很忙，我回店里了。” 　　傅安安道：“五点多了还忙？齐哥不像会压榨员工的人啊。” 　　楚心岔开话题，说：“你有时间来店里玩……” 　　话没说完, 手机震了下, 又有电话进来，提示她是否保留原通话接听新通话。 　　楚心一看是路长川，心里着慌没敢接，只当看不见, 继续和傅安安说话。 　　“你有时间来店里坐坐, 重新装修好后还没来过吧。” 　　傅安安一向心大, 自然不会隔着电话发现楚心异常，便痛快应下, 又闲聊几句后才结束。 　　手机来电已经没了，只剩一条未接来电提醒。她关掉屏幕，加快脚步往店里去。 　　还没走出多远, 路长川的短信到了——跑哪去了？ 　　楚心分辨不出这句话到底是不是兴师问罪，正愁呢，又有电话进来。 　　……真是越到乱时电话越多。 　　这次是魏夏，他带来一个好消息。 　　“楚心，有个客人来电话，想订八十个小蛋糕，七点前做好，接吗？” 　　这个电话若是上午来的，肯定想都不想就接了。但现在是傍晚五点多，大部分蛋糕店当日库存已经消耗的差不多了。 　　再过两小时，还卖不掉的蛋糕基本就剩下了，第二天没法再卖。 　　所以这个时间一般不会接大单急活，单做个生日蛋糕还可以。 　　而且店内人手几乎是一比一配置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岗，急活就意味着某个岗会人手不足，扰乱店内正常制作流程，影响日常销售。 　　所以魏夏才犹豫，不敢自己拿主意，电话问到楚心这。 　　一听是生意上的事，楚心马上来了精神，问：“有要求吗？” 　　魏夏：“八十个要一样的造型，女孩喜欢的。” 　　楚心一边加快脚步，一边在心里计算时间和库存，嘴上说：“接！你跟她说，七点来取。” 　　“好。”魏夏应得也很快，同时说，“还有些冻的戚风底化一下可以用。” 　　楚心听着不对：“咱们哪有冻蛋糕？” 　　“是马丽娜，头天没卖掉的，还有你试做的新品，她舍不得扔给冻起来了……” 　　“不行，做新的。慕斯蛋糕，这个快，用那套kitty猫的模具。” 　　魏夏：“……好，你什么时候到。” 　　楚心小跑起来：“十分钟。” 　　回到店里时，大堂只有齐轩一个人在忙活，点单、端盘子、收盘子、结账，做习惯了，他动作越来越顺。 　　魏夏和马丽娜已经开始准备了。 　　kitty猫模具每一个大约小孩拳头大小，一盘里面有三十个格子，三盘就够了。 　　楚心在更衣间脱掉外套，洗干净手，换上厨师服，挽起袖子，来到后厨。 　　她对马丽娜说：“准备浅黄色和浅粉色巧克力。” 　　马丽娜立刻放下手里工作，进冷藏室拿白巧克力。 　　楚心又对魏夏说：“饼干碎做底。” 　　魏夏快步到柜里取出饼干，压碎后与黄油搅拌。 　　慕斯蛋糕中间加层戚风会比较好，但时间来不及，改用饼干碎。 　　吉利丁片剪小泡进冰水中待用，在奶油芝士中挤入柠檬汁和适量细砂糖，隔水加热，同时用打蛋器搅拌成细腻顺滑的状态就可以拿出来。 　　在拌好的奶油芝士中加入酸奶，搅拌均匀。泡好的吉利丁隔水融化，一次性倒入芝士糊，迅速混合。 　　之后倒出需要的淡奶油，什么都不用加，直接打发出纹路，分两次倒入芝士糊，拌匀后就是酸奶芝士慕斯糊。 　　期间，马丽娜将巧克力放入裱花袋，粉色挤在蝴蝶结上，黄色挤在鼻子部位，速冻。 　　冻好的巧克力不必从模具中拿出，直接将慕斯糊倒进去，再次速冻。 　　蛋糕脱模后，用黑巧克力在眼睛和胡须部位装饰。由于刚刚急冻完成的糕体温度很低，巧克力液流上去很快就开始凝固，可以很好地控制流动范围。 　　临近七点钟时，八十个kitty猫造型小慕斯蛋糕完成。 　　才把它们打包好，门外就停下一辆车。 　　一位穿着休闲风衣的年轻少妇从车上下来，先站在蛋糕店门口盯着招牌看了看，确认是这家没错后，才推门走入。 　　她神情焦急，径直到收银台问：“我订的小蛋糕好了吗？” 　　楚心拿出一个大盒子，里面是八十个小盒子。 　　“好了，现在温度还有点低，二十分钟左右吃正好。” 　　那少妇似乎没对蛋糕抱多大希望，接过来只随意扫了一眼，不想，这一眼却愣住。 　　奶白色的kitty猫光洁圆润，精巧的巧克力装饰点缀其上，留出大片余白，显得可爱又诱人。 　　她下意识问：“这是现做的？” 　　楚心：“是刚刚做出来的。” 　　少妇赶时间，听了这话只看她一眼，没说什么，又匆匆离开了。 　　这天晚上，少妇独自收拾好房间，坐在沙发上休息时，她老公回来了。 　　“小鹿睡了吗？”男人轻声问。 　　少妇嗔道：“睡了，到睡时还在生气，过生日爸爸都要加班。” 　　男人吻下老婆，低声自责：“年初太忙了，今年有几个大选题，我刚当上主编，肯定要事事亲为，多操点心。” 　　他揉揉肚子：“晚上就随便吃了两口速食，现在又饿了。” 　　少妇本来也没真怪老公，见他忙到这么晚，已经心疼上了，问：“给你做点什么？” 　　男人说：“你也累好几天了，还有蛋糕吗？给我来一块就行了。” 　　少妇说：“只有披萨剩了些，蛋糕我特意给你留了一块。” 　　她说着，起身将没吃完的披萨重新热了下，又拿出一个完整的小蛋糕。 　　披萨热过后，软哒哒的，看着没什么胃口。 　　倒是那个小蛋糕，萌萌的小猫头，很讨喜。 　　男人拿叉子切下一角，放入口中。 　　奶油芝士吃起来顺滑无比，口感和冰淇淋有几分相像，带着浓郁的奶味，柠檬汁的加入使整个蛋糕丝毫不腻，有淡淡清香。 　　他翻过盒子底。 　　“知甜？不是常买的那家了？” 　　少妇点头：“嗯，新开的店，好吃吧？我尝了后，赶紧给你留下一块。本来订了八十个，足富余的，都被孩子们抢光了。” 　　“好吃。”男人点点头，他又翻过盒子底，再次看了眼淡绿色商标，“不过这种蛋糕做起来简单，考验不出手艺。” 　　少妇知道自家老公在美食社做久了，对吃有几分研究，但这话她不爱听，好像在说女儿的蛋糕不够档次似的。 　　她嘟嘴道：“我忙到五点才想起蛋糕还没订，打了两家电话都说来不及做，就这家赶出来了。是简单还是难，我也不懂，好看好吃就行。” 　　男人伸出右手搂住她：“辛苦老婆了。” 　　** 　　突如其来的订单，让楚心暂时忘记了之前的尴尬。 　　晚上关店后，她习惯性地开始核算当日营收。 　　今天客流有一百二十人，略高于昨日但低于上周末。 　　因为附近有大学，而且处于商圈外围，周末人流会更好。 　　由于单品价格比老店提高不少，现在客单价大约在40-50星元，日均流水在六千左右。今天晚上的大单，使日收多了近四千。 　　现在的月流水约为十八万，比起当初的齐大蛋糕好了很多。 　　但楚心并不满意。 　　要知道，这家店是没有房租的。这个位置的商铺，一天的租金怎么也得两千，一个月下来就是六万。 　　就算毛利到70%，去掉人工和设备折旧，以及本该有的房租，最后也只能剩下两三万的利润，净利润率只有10%。 　　对近百平米的店面来说，这个利润数实在一般，只能叫微盈利。 　　不过新店开业，需要养市场，尤其餐饮行业，通常半年内都是赔钱的，前六个月的目标只有一个，就是实现正向现金流。 　　至少“知甜”已经实现了，楚心安慰自己，同时盘算春天来了，该把冰品做起来，魏夏的手艺不能浪费了。 　　马丽娜在旁边打扫卫生，将一天下来所有的锅碗瓢盆统统放进洗碗机。 　　齐轩看到上去帮了把手，说：“这也就是在店里卖，要是自己在家，做四小时，吃四分钟，刷四十分钟碗，傻子才干的事。” 　　马丽娜嘿嘿一笑，说：“您这话和我老公说的一模一样。但是吧，我不是只有四分钟的喜悦，前面的四个小时我也很开心，是不是店长？” 　　楚心思路被打断，抬头笑道：“这事就得喜欢才能理解，就像齐哥你老是抱着把枪，还要大老远地跑到别的星球打猎，吃不好睡不好，又费钱又累，我们也不理解啊。” 　　齐轩掏出烟盒，哼道：“我去外面抽根烟。” 　　楚心恩了声，拿过手机看时间，对马丽娜说：“你赶紧回去吧，这么晚了。” 　　马丽娜把东西收拾好，告辞离开。 　　社交软件上有几条未读消息，楚心一边点开，一边想马丽娜。 　　她是个很好的员工，不仅干活手脚麻利，而且对甜品有天生的热爱，和自己一样，是个可造之才，该考虑给她转正的事了。 　　正想着，软件打开了。 　　看到路长川头像上的红点点，楚心叫苦不迭。 　　路长川只发来一条——你明天几点下班？ 　　楚心皱眉，他问这个干吗？ 　　今日事发突然，她已经不记得当时到底是什么情况，明明只是想抱一下，为什么最后两人就亲上了。 　　蜻蜓点水式的接触，除了柔软，似乎没有太多印象了。 　　她叹气，还是等自己捋清楚后，再回复他吧。 　　她又点开下面顾一阳的消息。 　　——小学妹，是不是路长川欺负你了？ 　　——你不用怕，你跟我说实话，我帮你收拾他。 　　楚心仰天长叹。 　　这怎么说啊，路长川欺负她了吗？还真没有。硬说的话，好像还是自己主动的。 　　楚心敲敲脑袋，自责，不知那时自己在想些什么。又叹一口气，也不知道路长川在想些什么，他怎么不按剧情走呢？ 　　还有她最后那句话，答应假扮恋人，这个到底当不当真啊。怎么对话偏偏在这一句结尾呢。 　　楚心有种锅背自己身上的感觉。 　　齐轩进门，问：“在外面就听你长吁短叹。” 　　楚心手指在桌上无意识地划，问：“齐哥，我今天说错话了。” 　　“什么话？” 　　“我不小心答应了一个人交往一段时间。” 　　“交往？” 　　楚心挑眉：“就是……交往啊。” 　　齐轩惊道：“你一天到晚在店里，怎么还能有男生跟你表白？” 　　楚心想了想：“也不是，他没表白。” 　　齐轩：“他没表白，那你答应什么？” 　　“谁说不是。”楚心苦着脸，“我现在就纠结在这里了。我拿不准，我那到底算不算答应。” 　　齐轩明白了：“所以你现在搞不清，自己到底有没有男朋友？” 　　楚心马上摇头：“没有，男朋友肯定没有的。” 　　齐轩：“你把我绕糊涂了。” 　　楚心说：“我现在不想也不能有男朋友，但是，我今天说错话了，就……” 　　她仰头，找不出合适的词来形容现在的情况。 　　齐轩郁闷了：“你说错一句话，就有男朋友了。我说错那么多话，怎么也没个女朋友。” 　　他侧过身子，单手敲桌：“这事，关键看你怎么想，如果你想谈恋爱……” 　　“不想啊。”楚心想都不用想，回道，“我在这里事业才刚起步，哪有时间搞这些乱七八糟的事” 　　齐轩一噎：“谈恋爱怎么叫乱七八糟的事。我倒觉得你应该谈个恋爱，把精力分出去，别老盯着店里。” 　　楚心想起上一世因为队员的感情问题，导致他们队以0.2分的差距，与冠军失之交臂。 　　她猛摇头，心有余悸道：“根据我的经验，爱情会严重给事业拖后腿。” 　　齐轩纳闷了：“照你这么说，事业有成的人还不结婚了？” 　　楚心道：“事业有成后再结婚啊。” 　　齐轩啧啧称奇：“你这个年纪就没个想恋爱的冲动？就没有孤独寂寞冷的时候？” 　　楚心歪头，慢慢说：“我只要想想往面粉里加水再揉啊揉，就觉得很幸福了。” 　　她说着，面上一扫刚刚的愁思，展露笑颜。 　　齐轩朝她竖起大拇哥：“服！” 　　楚心探身，抿唇低笑，坏坏地问：“齐哥，原来你有孤独寂寞冷的时候？” 　　“说你就说你，扯我干嘛，不聊了。”齐轩啧道，“我看你想得挺明白，不用别人开导。” 　　他走到门口回头问：“你还不走？” 　　楚心道：“我再陪心爱的面粉黄油多坐会儿。” 　　“得，您慢慢和它们谈恋爱吧。” 　　和齐轩插科打诨地闲扯一通，楚心把思绪捋清了。 　　她最后那句话无关真假，根本就不该说，她从一开始就想错了。 　　现在的情节已经是崭新的，属于自己的，她不必也不应该被原剧情带跑。 　　不该去猜测路长川的想法，更不该去迎合原书剧情，而是按自己的想法去说去做。 　　路长川的目的无非是让叶楚心离他远点，不要提基因鉴定的事。 　　这不正和自己目标一致吗？ 　　两个目标一致的人，根本就是一头的，完全可以顺利达成共识。现在可好，你试试我，我再试试你，拐这个大弯真划不来。 　　本可以当时就说清楚的事，现在搞复杂了。 　　眼下除了私自做基因鉴定、借他名义卖蛋糕两个错处外，又多了一条——顺口答应对方假扮女友的提议。 　　到现在，她还是拿不准路长川这个提议到底是不是原剧情中就有的，是不是一次试探。 　　楚心晃晃脑袋，又跑偏了，又去琢磨原剧情了。 　　不管他是不是试探，她都该坚定拒绝并且表明态度。 　　眼下最好的，就是他主动开嘲讽，等他气消了，事情就算过去了。否则，少不得她又要出尔反尔一次。 　　这时，手机响了，傅安安打来电话。 　　劈头就问：“楚心，你没事吧？你不用怕，虽然咱们没他有钱，但也不能随便让人欺负……” 　　楚心赶紧叫停：“等等，你在说什么？” 　　傅安安：“你真的不用怕啦，黎白全都告诉我了，他还说，如果需要，他可以和路长川说，路家长辈很讲道理，不会任他胡来的。” 　　我真的没有怕啦。楚心无语，这误会大了。 　　她赶紧解释：“我没有被人欺负，只是一点点误会，很快就能解决。” 　　“真的？”傅安安还是不信。 　　楚心只得一再保证，自己绝无半句假话。 　　好容易安抚下暴躁的朋友，楚心深觉这事必须立刻马上解决，否则传来传去，万一传到路家长辈耳朵里，那就惨了。 　　就算他们不搞强抢民女这一套，也肯定会来找她谈谈的。 　　若是，顾芩来找她……楚心一个哆嗦。 　　** 　　吃罢晚饭，顾一阳拉着路长川到小厅，低声问他到底怎么回事。 　　路长川两手插兜，很是无奈：“就你看到的那个样子啊，我站在那好好的，她突然揪着我衣服扑上来。” 　　说到这，他又想笑，强自忍住，嘴角出现一个诡异的弧度。 　　顾一阳嫌弃道：“鬼才信你。” 　　路长川不耐：“不信你问她，她亲口说的，愿意做我女朋友。” 　　顾一阳掏出手机：“问就问，我告诉她不用怕。” 　　路长川在旁边偷瞄着看，想知道叶楚心会不会回信息。 　　但连发两条消息过去，如石沉大海。 　　顾一阳纳闷。路长川生出两分窃喜——谁的消息都不回，看来不是针对自己。 　　大门处传来佣人打招呼的声音：“小姐回来了。” 　　顾芩一边换鞋，一边打着电话。 　　“换一个就行了，这种小事也要问我……那不行，味道不能差……预算？当然和以前一样了。” 　　她边说边走进来，经过小厅时，一眼看到自家弟弟在，手一扬合上电话，对路长川说：“正好，阿川你在这。我新品会马上要开始了，罗德尼说他今年要做什么评委没时间。现在还没找到负责甜品台的，ladoll还有哪个甜品师好？” 　　“一个甜品台谁做……”路长川随口回，忽然顿了顿，提高音量，一本正经道，“甜品台啊，那当然得找个好点的。ladoll今年人手不够，姐要不在外面找找看？” 　　顾芩白他一眼：“什么时候了，让我去外面找？不熟的还得试，哪来得及。” 　　路长川给顾一阳递个眼色。 　　顾一阳秒懂，对顾芩说：“姐，那个叶楚心不是甜品师吗？” 　　顾芩歪头，想了想说：“对呀，她做的水果蛋糕还挺有意思的。小阳，你跟她熟，帮我问问下月初有空没。” 　　顾一阳忙道：“我很忙啊。”他推了下路长川，“阿川，你去问问她。” 　　路长川眼睛向上，嘴里说着：“我也很忙啊……” 　　顾芩见他俩互相推脱，撇撇嘴，哼道：“你俩没空就算了，这种小事，我给她发条信息就行了。” 　　她说着，开始翻找叶楚心的名字。 　　路长川两步上前，一把盖住她的手机。 　　顾芩一吓，纳闷地抬眼看他。 　　路长川一手握在人家手机上，嘴唇动了动，像是在考虑怎么说话。 　　片刻后，他义正言辞道：“顾芩姐的事怎么能是小事！一定要当面说清楚才行，甜品台包在我身上。” 　　** 　　当天晚上路家豪宅，大少爷卧室里。 　　路长川攥着手机，走来走去。 　　手机屏幕上是叶楚心的通讯界面，文字框里，写了删删了写。 　　好几个小时了，她怎么还不回消息。是不是不好意思？ 　　路长川抿嘴傻笑，想想下午的事，是怪不好意思的。 　　可自己要是再发一条，未免显得太掉价了。 　　他合上手机，算了，反正蛋糕房嘛，没下班他就坐着等会呗。 　　问题是明天见面了说些什么好？ 　　他现在也算是有女朋友的人了，虽然只是假装，那也算半个女朋友。 　　一般交女朋友都干些什么呢？ 　　路长川躺在床上琢磨。 　　要不，问问顾一阳？ 　　不行，这家伙和女生做的事都太亲密，不适合他和叶楚心现阶段的情况。 　　他们更适合做一些大众的平常的，既能保持距离，又不会距离太远的活动。 　　比如……看电影？对，看电影！ 　　路长川一骨碌坐起来，觉得自己很有主意，而且他家就有私人影院，什么片都有。 　　只是，第一次约会就请人来家里，会不会显得他太轻浮？ 　　路长川叹气，还是去电影院吧。啧啧，人那么多，很容易烦躁唉…… 　　他拿出手机，开始挑选电影。 　　手指一个个滑过去……特效差、无聊的爱情戏、主角太丑、烂片、烂片、烂片…… 　　咦，《赫尔卡星冲击战》，这个不错。这场战役是奠定胜利基础的关键一战，排得进星际战争史前三了。 　　上次叶楚心不是说，她对历史上一些有名的战役很感兴趣吗？ 　　那她肯定会喜欢这部电影的！ 　　路长川觉得自己眼光不错。 　　选好电影，他点进票价最高的vip厅，一共只有五十个位置，最角落的两张票已经卖掉了。 　　路长川鄙视。看电影要选正中间的位子，音响效果最好，选角落……一看就什么都不懂。 　　他痛快地买下正中间两个座位，忽地想到，如果他把所有的票都买下来，不就和包场差不多了？ 　　他对这个决定非常满意，顺手把其余四十六张票一起买下，又嫌弃地看了眼角落里被人抢先的两个位置，心想明天多出点钱让他们换地方看去。 第40章 您预定的四十八张票显示正常 　　淅沥的雨声叫醒了楚心，七点不到, 天空阴沉, 不见日头。 　　据说再下几场雨，首都星的冬天就彻底过去了, 这倒好，不用准备厚衣服。 　　她站到窗边伸了个懒腰，余光瞥见马丽娜正站在一层店门外的顶棚下。 　　楚心赶紧跑下楼帮她开门。 　　“怎么这么早？” 　　马丽娜咧着嘴，笑道：“怕雨下大了, 早点过来。” 　　楚心说：“以前都是我第一个, 现在好，有你陪我了。” 　　她看眼天空，只觉得黑云压顶, 今天这雨怕是小不了。 　　马丽娜轻车熟路换好衣服, 戴上一次性手套，盯着楚心满眼期待。 　　“店长，今天做新品吗？” 　　楚心歪头琢磨，下雨天影响生意, 倒不如做点新东西。 　　“你有什么拿手的？”她问。 　　丽娜想都没想, 直接说出：“千层。” 　　楚心眼一亮：“这个可不容易。” 　　千层蛋糕是将大约二十层可丽饼与轻薄奶油层层叠在一起的组合甜品, 其中又可加入各式水果，是大家喜闻乐见且接受度非常高的蛋糕。 　　最早的千层蛋糕甚至有咸口味的, 在单层可丽饼中加入荷包蛋、芝士、香肠等，楚心觉得可以归到西式煎饼类。 　　和很多看着复杂做起来简单的甜品相反，千层蛋糕看着简单, 实际做好却非常非常难，没点技术只能自己在家随便吃吃。 　　这其中最难的就是饼皮。饼皮煎好了，千层成功大半。 　　前段时间装修时，楚心买过一个专门烤饼皮的机器，原以为科技进步后，能省去劳动力。 　　实际使用时却发现，机器做出来的饼皮偏厚，制作时还需要往里添加膨松剂，使成品更有韧性，才能达到薄而不破的效果。 　　这再一次印证了楚心的观点。科技进步与制作美食并不成正比。 　　六百年前各种科技厨房电器就已经层出不穷，然而想做出一道真正的美味，还得靠传统老手艺。 　　科技进步在“吃”这件事上好的影响，更多体现在速食和半成品上。 　　楚心可以用手做出更好的饼皮，为什么还要用放添加剂的机器。 　　于是她在试用两天后，把机器退了，又替齐轩省了笔钱。 　　此时，她从柜子里取出两只平底锅，递给马丽娜：“那我们今天就做千层，想做什么口味？抹茶？巧克力？” 　　马丽娜朝她笑：“都做？” 　　楚心眉梢微动，笑道：“那就都做。” 　　马丽娜接过平底锅，在手里掂量：“好轻啊，煎饼时轻松了。” 　　面糊制作不难，低筋面粉、玉米淀粉、糖粉分别过筛到盆中，加入牛奶，混匀成糊糊状。之后把面糊倒入打散的鸡蛋液中，搅拌均匀，就成了。 　　如果要其它口味，就将黄油融化，根据需要加入抹茶粉或可可粉等，搅拌至没有干粉和颗粒的状态，再与面糊混匀。 　　面糊过筛是不可遗漏的步骤，至少要三次，使其更加细腻，这样做出的饼皮才能光滑平整。 　　除了常用的低筋面粉和玉米面粉外，还可以往里加荞麦粉之类的粗粮粉。 　　楚心和马丽娜一人一支平底锅，分别开始煎饼皮。 　　平底锅预热，面糊舀进去，快速晃动使它铺满整个锅底，再将多余面糊倒回盆中，待面糊吹起小泡泡便是成了。 　　用细签轻轻拨开一个边，倒扣在桌上。一张薄而韧的饼皮就做好了。 　　十几分钟后，马丽娜将第四张饼皮翻个面，等了不到一分钟，扣到桌上。 　　她转头看看楚心手边，问：“店长，你做好几张了？” 　　楚心心里有数，看也没看，回道：“九张。” 　　马丽娜：…… 　　楚心停下动作，看向她做的饼皮，说：“你的饼皮太厚，所以每张煎的时间长，还需要翻面。” 　　马丽娜心想，确实，如果不翻面，就会造成一边过熟，另一面不够熟。 　　她拿起一张楚心做的饼皮，摊在手心上，薄到能清晰地看到手掌纹路。 　　“店长，我们用的面糊一样，锅也一样，为什么你做的饼皮这么薄？” 　　楚心站到她旁边：“你再做一张我看看。” 　　马丽娜开始给锅子预热，感觉温度差不多了，准备放面糊时，楚心伸手浮在锅上空试了试温度。 　　“预热温度太高了，面糊放进去就会开始凝固，不能顺利流动，就会变厚。” 　　她接过锅子，放到凉毛巾上给锅底降温。 　　“锅底预热温度要刚刚好，高了就会快速凝固面糊，温度低了面糊挂不住。” 　　降温后的平底锅再次放到电炉上，数秒后，楚心将锅抬离电炉，舀了勺面糊进去。 　　“面糊下锅一定要快速转动，底部挂满后，多余的没有凝固的面糊立刻倒回盆内，这样就可以用最少的面糊做出一张饼。饼皮厚了，口感欠佳。而且千层蛋糕对高度有要求，在规定高度内饼皮越厚层数就越少，失了特色。” 　　马丽娜：“原来是这样，难怪我做的千层蛋糕只有十层。” 　　楚心：“要控制饼皮厚度也不难，其实就是控制好面糊在锅里的温度和时间，想要薄厚都可以。” 　　马丽娜遗憾地看向自己已经做好的饼皮，可惜道：“这些就浪费了，我中午当饭吃吧。” 　　“不会啊。”楚心笑道，“厚的可丽饼可以做班戟，还可以做毛巾卷。” 　　她对马丽娜说：“你再煎几张，我们做几个巧克力爆浆毛巾卷。” 　　细砂糖、淡奶油、牛奶小火十五分钟煮成奶酱。可可粉加入淡奶油一同打发。再两者混合均匀，冷藏片刻。 　　毛巾卷的做法比千层还要简单，不需要对饼皮进行切边处理。 　　平铺三张饼皮，每张重叠约三分之一，如果喜欢吃大的，就再多铺两张。淡奶油在中间一路抹平，再在头部挤个小围栏，把冷藏好的可可牛奶酱挤进去。从头开始包起，两侧折好，一路卷到尾部。 　　马丽娜学着楚心的样子卷起饼皮。 　　楚心提醒她：“卷紧实些，这样口感好。” 　　卷好后的毛巾卷要先冷藏，使几种材料互相融合。 　　马丽娜做了两个后，很快上手了，速度越来越快，不一会就把饼皮全都卷完了。 　　楚心对这个突然找上门的新员工越发满意，虽然试用时间不长，但她基本功扎实，懂得常用原料处理方法，只是因为接触甜品种类少，欠缺一些技巧，稍加点拨就能进步飞快。 　　最主要的，她有着对甜品制作天然的热情，愿意主动学习并且喜欢创新。 　　楚心觉得，能得到这样的员工，是老板的幸事。 　　她问：“你在哪里知道我们店招聘的？” 　　马丽娜：“是我上一个店长告诉我的。” 　　楚心好奇心起：“你之前说你在家乡找不到甜品店工作。” 　　“是在首都星，我来的路上，听人提到sweety，所以一到首都星就奔着它去了。” 　　“你在sweety干过？” 　　“就干了几天，然后那个店长问我想在sweety做什么岗。我说我不怕累，就想学真正的手艺，将来能独立开店的那种手艺。” 　　楚心停下手里动作，专心听她说：“然后呢？” 　　“然后那个店长第二天把我开了，”马丽娜说到这，顿了顿，好像有点不好意思。 　　楚心更觉奇怪。马丽娜就算对甜品丝毫不懂，冲她干活的积极主动和麻利劲，也很适合在餐饮这行工作，作为店长不可能看不出来。 　　马丽娜继续说：“然后他跟我说，往前一个路口，有间知甜，也在招人。我就来了。” 　　往前一个路口…… 　　楚心问：“那个店长叫什么？” 　　“小山井。” 　　楚心垂眸，片刻后抬头说：“今天开始你转正了。楼上员工宿舍还空着一间，你随时可以搬过来。” 　　** 　　到下午四点来钟，天越发沉了，黑压压的，雨就是不下来。 　　店里生意果然受了影响，平日这个时间客人正多，今日却只有三桌。 　　楚心窝在后厨和马丽娜一边做着甜品，一边聊些基础甜品制作小技巧，倒也乐得轻松一天。 　　她倒没忘记昨日口不择言留下的麻烦事，只是看今天这天气，肯定不能约着见面了，也就没急着回复他。 　　想到又能拖延一天，她松了口气，像鸵鸟似的把脑袋扎进面粉堆里，只当一切太平无事。 　　但她没想到的是，路长川居然亲自到店里了。 　　见到他时，楚心倒吸口气，忙拿着点餐卡做掩饰跟到他桌边。 　　路长川也有点不自在，他找了个离其它客人远远的角落坐下。 　　楚心低声问：“你怎么来了？” 　　路长川：“我给你发消息你怎么不回啊？” 　　“……忘了。” 　　路长川：“你几点下班？” 　　楚心抿唇。他肯定是为昨日的事来的。 　　自己有错在先，心慌意乱不敢面对，人家占据了道德高点，兴师问罪一点不慌。 　　楚心叹气，该面对的总得面对，既然人都来了，就别再约时间了。 　　而且天气这么差，还是让他早点回去的好。 　　楚心看了眼店内客人，说：“我们到外面说吧？” 　　路长川不明白：“为什么？你要下班了，我们就直接走呗，边吃饭边说。” 　　不是吧，还给她准备了鸿门宴？ 　　楚心：“……我下班很晚的，吃饭就算了吧。今天天气不好，早点说完，你好早点回去，安全。” 　　她说着，不再给路长川反驳的机会，当先往外走。 　　路长川皱眉，跟着她到了门外。 　　街上行人不多，偶尔经过的也是脚步匆匆。 　　门外小片空地派上了用场，大雨前的冷风把秋千吹得晃来晃去，两人站在旁边说话多少透着几分怪诞。 　　路长川看看天，说：“你能不能早点下班啊，这雨说下就下。” 　　楚心紧了紧衣服，深呼吸，道：“路少，我向你道歉，我不该私自去做鉴定，如果你想追究责任，我接受。” 　　楚心说完，抬头观察他的表情。她的意思是接受任何形式的惩罚，包括法律上的。但她很清楚，这是不可能发生的。 　　路长川先是茫然，随后渐渐明白过来，唇角抿起，表情不再轻松：“你昨天说的话这么快就忘了？” 　　楚心听了这话，心里犯嘀咕，试探着问：“你昨天说的假扮恋人，是认真的？” 　　路长川瞪眼：“我说话什么时候不认真过？” 　　楚心顿时无语。如果他是认真的，那等他开嘲讽就不可能了，只剩下……自己出尔反尔这一个办法。 　　她愧疚地瞅眼路长川，反正她也不是第一次了，虱子多了不痒，估计在他心里，自己早就是个说话不可信的人。 　　她呐呐地：“昨天我太紧张了，自己都不知道在说什么，你能不能就当没听见。” 　　“不过你放心，”她举起右手发誓，“我保证不和任何人说鉴定的事，也不会再联系你，以后见了面，你想当不认识都可以。” 　　“都听我的？”路长川嗤笑，“那你前几天又是怎么回事？非要我来帮你试吃。你现在说这种话，我会信？” 　　“因为我实在想做出一款……”楚心说到这，一下醒悟过来，“所以，你那个时候就已经知道是我了？那你为什么……” 　　路长川只觉得今日自己颜面扫地，粗暴地打断她：“随便啦，反正我今天来也是要跟你说这件事，以后我们就当不认识好了，鉴定的事永远烂在肚子里，谁也不许提！” 　　楚心一个劲点头：“好好，没问题。” 　　果然两个人目标一致，事情就能顺利解决。 　　她朝路长川比了个ok的手势，抿嘴一笑。 　　路长川心里火更大了，转头一看，发现魏夏站在收银台后正不时看他们一眼，像是在担心楚心安全。 　　一声雷鸣，大雨倾盆而下，风吹雨斜，小小的棚顶遮不住冷雨。 　　楚心忙往里躲了躲，劝道：“下雨开车不安全，你要不先进店里躲会儿，看样子应该下不了很久。我请你吃新做的点心。” 　　生意人喜结善，不结怨。楚心想借机缓和一下关系，说到底，两人也没什么深仇大恨，既然现在已经达成一致，就有了缓和的基础。 　　路长川的车子停在路边，走过去不过几米远。 　　他深深地看一眼楚心，随即冷哼一声，一言不发转头就进了雨里，大步流星往车那走。 　　“哎，伞。”楚心忙从给客人准备的伞架上拿了把公用伞，转头想追上去。 　　路长川已经上了车，他从里面瞥了眼黑色雨伞，脚下用力，发动车子蹿进雨中。 　　楚心觉得奇怪。事情不是解决了吗，为什么他好像很生气呢。难道觉得自己认错态度不够好？还是怀疑她不会严守秘密？ 　　她在心里叹了口气，其实路长川除了脾气臭点，人不算坏，偶尔甚至称得上“好”字。 　　闹得这么僵，以后见了顾一阳都不好说话了。 　　她拿着伞，正要回店里，就见刚刚离开的白色跑车，又唰地倒了回来。 　　路长川摇下车窗，冲楚心喊话。 　　雨太大，听不清。楚心打开伞跑过去，弯腰从车窗看他，雨点斜打在她肩头。 　　路长川瞅见，快速说：“顾芩下个月要办新品会，想找你做甜品师，你和她联系一下。” 　　说完，又想嘱咐她两句，却发现自己并不知道顾芩对甜品师的要求，只说：“她以前都是用罗德尼。” 　　说完这些，他再次开车离开，这回速度慢了很多。 　　他从侧镜看着楚心小跑过去，魏夏打开店门，接过她手中的雨伞，两人一起回到店里。 　　手机进来一条新信息——电影《赫尔卡星冲击战》今晚十点准时上映，您预定的四十八张票显示正常，请准时观影。 第41章 她拒绝你这事，你很介意？ 　　随着气候变暖，水果渐渐丰富起来。 　　楚心订了两箱新下的草莓, 又来几箱从外星球发过来的鲜芒果, 再加几个椰子，其它七七八八好几堆。 　　餐饮这行是个体力活, 不光要站着工作，还要搬运各种食材。 　　虽然有机械臂小推车辅助，但总有机械手臂进不去的地方，而且清点货品时, 有工夫拿工具, 人一抬手也就搬了。 　　几人合力把水果分类登记放进保鲜室。 　　楚心拍拍手，标记下水果采购日期，念叨着：“还得招人。不用那么高要求了, 只要有力气、长得好、会算帐, 能在前店招待客人，能进后厨搬货就行。” 　　齐轩接了一句：“这样我就可以回到以前的生活。再不去打猎，我的会员卡就要过期了。” 　　马丽娜惊讶：“打猎还要办会员卡啊？多少钱啊？” 　　齐轩：“一年几十万。” 　　楚心手一顿，看向他：“老板, 咱这店一年还赚不到几十万。” 　　齐轩：“所以, 我的人工成本是非常高的。一个月不去, 就浪费大几万会费。抓紧招人吧。” 　　楚心手机响起，她到旁边接电话。 　　不一会儿, 回来对齐轩说：“齐哥，你还得顶一阵子，有新客户了, 我要全力把这单拿下。” 　　电话是顾芩助理打来的。 　　昨日路长川带来消息后，楚心当晚便给顾芩发了信息询问情况，今天就收到助理电话，约她下午到公司面谈。 　　这一次，楚心是自己开车去的。 　　联盟大学会组织大一新生考驾照，培训费和考试费都比外面便宜很多，原主也在那年拿下驾照。 　　前几天她在个人信用系统中找到电子驾照，由于上路时间不够，目前等级是k级，很多高速是不能上的。 　　楚心决定没事就开车出去，尽早拿到通用驾照。 　　坐进驾驶座，仪表盘自动扫描进行面部识别，有驾照就可以驾驶，并且开始记录时长。没有驾照的人坐在驾驶座上，是无法发动车子的。 　　车上自带导航系统，语音输入目的地后，就会生成线路，这点其实在上一世已经可以实现了。 　　就不知为什么自动驾驶还没有完全普及，反倒是太空飞船的自动驾驶已经非常成熟了。 　　楚心不懂，觉得大概与飞机道理类似。越是空旷的地方越容易实现自动航行？ 　　助理给的地址并非楚心去过的小庄园，而是一处写字楼区，距离千环塔不远。 　　接待她的助理姓欧阳，大约三十多岁，穿着米色职业装，头发盘得整整齐齐，走路速度很快，说话声音低沉，没什么表情。 　　欧阳事先调查过叶楚心的背景，年纪、资历、名气，没一处能让她满意。 　　但这是老板介绍的人，不管怎么样也得给个试吃的机会，但若水平不够，就算是老板的亲戚也不能用，真搞砸了，她最多是少份订单，自己可是会失业的。 　　当然最好这位年纪轻轻的甜品师能够完美胜任。 　　她不着痕迹地打量楚心一番，开口：“既然是顾小姐推荐你来的，那资质我们就不看了。” 　　楚心才要说谢谢，欧阳助理又道：“但试吃不能省，我职责在此，毕竟咱们从没合作过。” 　　楚心点头表示，既然是饮食，那试吃环节无论如何都要保留。 　　欧阳对她的回答很满意，露出丝笑容，说：“为了以防万一，我们同事还联系了其它甜品师，叶小姐能理解吧？” 　　这话不完全对，前天她才知道罗德尼没时间，这么短时间内，一下子找不到合适人选。 　　但她怕楚心仗着顾小姐的关系，对这事掉以轻心，故意说还有其它人选。 　　楚心完全理解，以她在这个世界的资历，按说是不可能接到顾芩新品会这种级别的订单，欧阳助理不放心很正常。 　　换成是她，也不会把所有希望都放在一个从没合作过的人身上。 　　见楚心态度谦虚又明事理，一句不提顾芩，似乎并不打算依仗那层关系，欧阳心里宽松些，语气跟着温和不少。 　　“这次新品会主推春夏新款，大约有四百位来宾，包括一些时尚媒体，这些媒体也是有美食板块的。”欧阳话中有话地笑道。 　　楚心知道对方是在变相提醒自己抓紧机会，很是感谢。 　　欧阳又道：“发布会在下午四点前结束，之后是采访时间，在这之前要把甜品台摆好。这次一共要三款迷你甜品，每款一千个，最好能做成与发布会主题搭配的造型。” 　　“我们往年都是与罗德尼合作，这些年价格没涨过，所以这次的预算和去年差不多，十二个甜品台，每个甜品台预算在四千元，你回去核算一下，如果做不了要及时和我说。”她翻着桌上的台历，问，“最快哪天能把试吃品送来？” 　　楚心从踏入公司开始就暗中观察员工服饰，这时心里已经有了打算。 　　她回道：“最快后天，但为了质量考虑，最好是一周的时间。” 　　欧阳点头，对这个回答比较满意。若真拍着胸脯说一天搞定，这种甜品师她也不敢用。 　　她想了想，说：“一周时间有点长了，这样，下周一下班前送过来，四五天时间差不多。” 　　楚心应下。 　　欧阳送楚心到办公室外，叫来一个年轻小伙带她去看鞋：“让小赵带你去看新品，你可以找找灵感，但不可以拍照哦。” 　　前台小姑娘正和一个金发青年说话。 　　那青年听到欧阳声音抬头看过去，接着起身朝欧阳迈步，与楚心擦身而过时，眼神不经意从她身上扫过。 　　欧阳看到他，招呼道：“罗少，你怎么来了？” 　　男子张臂和欧阳快速拥抱，笑道：“几天不见，越来越美了。” 　　他转头朝楚心离开的方向抬抬下巴：“新员工？” 　　“不是，找的甜品师。” 　　罗斯回头：“新品发布会？” 　　“是啊。”欧阳回，“今个怎么想起来这了？” 　　罗斯笑道：“我也是为了发布会来的，听说罗德尼今年没空，你们怎么不找我啊。” 　　欧阳奇道：“怎么，罗家现在甜品也做？” 　　两人进了办公室，罗斯回身关上门。 　　“以前没有，现在可以有。而且，不是我家，是我。” 　　** 　　顾一阳和黎白打完一局台球回到包间。 　　路长川和两个小时前姿势一样，斜靠在沙发角，手里拿个酒杯也不喝，只转来转去，两眼放空地不知在想什么。 　　两人使个眼色，朝他努努嘴，一左一右坐到路长川身边。 　　“来，给你个机会说出心事。让黎学霸帮你分析分析。”顾一阳嘻嘻哈哈的。 　　路长川左右看看，像是在犹豫。 　　顾一阳拍他：“快点，柔肠百转心绪如结这种不适合你。” 　　路长川坐起来，清清嗓子，说：“你们说，会有女生不愿意做我女朋友吗？” 　　“叶楚心吧？”顾一阳随口道。 　　路长川转头：“我又没说她！” 　　“没事没事。”顾一阳安慰他，“你可以不承认，哥们心里都明白。” 　　他对黎白挤眼一笑。 　　路长川看向黎白，等他的回话。 　　前两天黎白是真心怀疑路长川欺负叶楚心，也对傅安安说了些让人放心的话。 　　此时见路长川犯愁，他也嘀咕上了。难不成真的只是个误会。 　　但据他了解，叶楚心实在不像对路长川动心的样子。 　　他想了想，委婉地说：“人的精力就那么多，放在事业上就没法放在感情上。” 　　傅安安说叶楚心为了能随时随地做甜品，都搬到店里住了，现在宿舍就她一个人。 　　路长川皱眉问：“你是说，她忙于工作所以没时间想其它事。” 　　黎白觉得叶楚心就算不忙于工作，她对路家孙媳妇也没什么兴趣。 　　但他不想太打击好友，就顺着这个意思回道：“可以这么说。” 　　路长川听了果然心情好一点。 　　顾一阳拿起酒杯，疑惑地问：“她拒绝你这事，你很介意？” 　　路长川瞪眼，急道：“哪有拒绝啊，我和她……我们是说好的，以后就当不认识。” 　　“那你在这瞎纠结什么？”顾一阳一本正经道，“从我的经验出发，一般来说，只有被喜欢的人拒绝才会耿耿于怀。” 　　黎白像是想到什么，跟着嗯了一声。 　　“我哪有耿耿于怀，你别乱讲。我只是……”路长川想了想，“觉得不可思议而已。” 　　他是什么人，路家大少爷，命定继承人，会有女人不想做他女朋友？ 　　** 　　是夜，路长川翻来覆去睡不着。顾一阳的话在他耳朵边不停地冒。 　　喜欢一个人可不是小事，哪能张口就来，顾一阳随便惯了。自己跟他不一样，有必要澄清一下。 　　他蹭地坐起来，打开床头灯，给顾一阳打过去电话。 　　那边睡得正香，接起电话时嗓音带着浓浓睡意。 　　“喂……干嘛……” 　　路长川正襟危坐，严肃道：“顾一阳，你今天说我喜欢叶楚心，我回来后仔细想过了，你说得不对，我肯定不是喜欢她。我只是生气，她之前明明故意挑衅我，天天给我发消息，利用我卖蛋糕，现在又想装成无事，想把这事随意翻篇，我能不生气吗？但只是生气，肯定不是喜欢！” 　　电话那头一阵悉索声，顾一阳沙哑着嗓子问：“你想这个想到现在？你知道现在几点了吗？” 　　路长川看眼表，凌晨三点半，是有点晚。 　　“我得想明白这个问题才行，时间无所谓……” 　　“路长川你是不是有病啊！！！”顾一阳咆哮，“你的时间无所谓，老子还要睡觉呢！！！我本来就随便说说，现在百分百确定，你就是喜欢叶楚心！！你要是再敢给我打电话，我明天就去告诉她！！！！！” 　　啪嗒，挂了。 第42章 “欧阳助理” 　　“迷你甜品”顾名思义，就是要小, 能让人一口吃完, 还得是优雅地一口吃完。 　　迷你甜品通常出现在时尚聚会、记者招待会等不包含正餐的会议上，人们可以站着拿起直接吃掉, 无需刀叉盘碗等餐具辅助。 　　小泡芙就是比较典型的迷你甜品。 　　顾芩设计的鞋以正装鞋为主，这次春款共有三大系列，分别适合刚入职场清新人类、职场老鸟御姐，以及可正装又可入夜店的小性感风。 　　楚心看了会儿心里便有了打算, 回到店里立刻开始行动。 　　若说起甜品界的时尚宠儿, 马卡龙必须榜上有名。 　　作为一款“飞入寻常百姓家”的贵族食物，马卡龙以口感细腻多变、造型玲珑色彩缤纷着称，很得女士们喜爱。 　　一枚完美的马卡龙, 不可有空心, 表面光滑带裙边，外层酥脆，内陷细软不粘牙，灯光一照带着光泽。 　　将标准马卡龙直径减半后, 就是一枚迷你甜品。而它上下对称的圆形, 可爱的外观本身就是个小饰品。 　　用红心火龙果捣烂过滤出汁水, 熬煮使其足够粘稠，便是天然食用色素。 　　制作外皮时, 楚心往里加入少量辣椒粉。 　　糖粉、杏仁粉、辣椒粉在料理机中搅打，粉质越细成品表面越光滑。蛋白要打发的刚刚好，否则会出现空心。之后将蛋白与火龙果色素以及粉类混合搅拌。 　　此时的面糊在色素和辣椒粉双重作用下呈现深粉色, 装入裱花袋挤出直径约1.5厘米的小圈圈。 　　挤好的小面饼先放置一小时，使它表面结皮，这样才能形成裙边。 　　马卡龙内陷通常略偏酸会更好吃，由于外壳加了火龙果，于是楚心选择白心火龙果作为主味道，这个季节刚好是带点酸味不太甜的。 　　最终成品是一块直径两厘米左右的迷你马卡龙，外皮深粉色带着点点辣椒红，外脆内柔，精致小巧。 　　咬一口，首先尝到的是很薄但酥脆的外壳，微微辣味使它带上“热辣”感，接着是水果口味的绵软内层。 　　楚心很满意。她又用黑巧克力做出小小的两头尖尖的半月弯刀形状，其中一头插入马卡龙馅料里，“刀身”沿着圆形饼身低空跃过。 　　一只粉红色马卡龙耳环完成。 　　去夜店的首饰有了，接下来就是配正装用的化妆包。 　　黑巧克力做成两厘米长，一厘米高的梯形长方体，上面有条半圆形“提手”，再撒上少量椰蓉做点缀。 　　内芯选用焦糖海盐太妃酱，一口吃下，味道层层，酱料香甜，属于接受度非常高的口味。 　　至于最后的小清新风…… 　　得宜于科技发展，各种形状的自发冷展架应运而生，甜品台可以直接摆放冰淇淋。 　　楚心打算做一款冰淇淋“吊坠”。“吊坠”的形状就用年轻人普遍适合的半球形。 　　至于冰淇淋制作，这个任务就交给魏夏，用树莓和葡萄制作冰淇淋主体。 　　马丽娜负责做环形迷你饼干，用来当做悬挂吊坠的“项链”。 　　最后将冰淇淋与饼干一同冻在模具中，脱模后就是一条小巧的迷你项链，用手拿着饼干部分可以将整个冰淇淋一起吃掉。 　　“项链”直接挂在自发冷立柱上，“吊坠”平滑的一面与柱体触碰，温度可低至零下十余度，能保证冰淇淋在十小时内不融化。 　　耗时六小时，三款迷你甜品就做成了，最后的试吃工作落在齐轩身上。 　　他先从冰淇淋开始。 　　浅粉色小雪糕上面有点点树莓籽，在口中融化时不会过分滑腻，酸奶的运用平衡了整个雪糕的甜度。坚果味饼干碎在口中与冰淇淋完美融合。 　　“不错。”齐轩拍拍魏夏，“突飞猛进啊，你可以自己出去开冰淇淋店了。” 　　楚心在旁边提醒：“魏夏要是离职，那齐哥你就得担两个人的活。” 　　齐轩又拍拍魏夏：“我就随便一说，你的手艺还得练。” 　　他说完，拿起第二款巧克力化妆包，品尝片刻，频频点头：“焦糖口感很好，十分出色，海盐相当提味。” 　　到马卡龙时，他犹豫了下：“这个东西太甜了……” 　　楚心催他：“你先尝尝嘛，试吃员不能根据个人喜好决定吃不吃啊。” 　　齐轩瞄她一眼，捏起来放嘴里。 　　入口先是水果香，而后微微辣度提升热量，与小性感风成为一体，非常过瘾。 　　甜不甜齐轩没注意到，但那股辣辣的余味深深勾住了他。 　　“嗯！！可以！！想不到甜品还可以做成辣的！” 　　魏夏和马丽娜也忍不住，每人拿了一个吃。 　　楚心弯唇：“不止辣椒，其实很多香料都可以放入甜品中，最厉害的要数肉桂，与果味甜品简直百搭。” 　　每个人都说好吃，倒让楚心怀念起处处挑刺的大少爷。 　　只有找出问题，才能更进一步。 　　由于迷你甜品个头小，一口一个，不能分食，所以楚心多准备了几套，在规定的日子给欧阳送了过去。 　　同一天，罗斯的试吃装也送到了。 　　楚心送来的点心，三个一套放在同一个淡绿色盒子中。 　　罗斯的试吃品包装高大上很多，每个都单独用黑底透明亚克力墙包好。 　　欧阳试过后，对口味给不出建议，都好吃，但外形上，楚心那套明显占了优势，三款小点心互相独立又搭配成套，每一个都有自己独特的味道。 　　欧阳有点愁。本来吧，顾小姐介绍的人只要口味外形过关就可以直接用了，哪想到，罗斯会半路掺和进来。 　　一边是顾小姐的朋友，另一边是罗家的少爷，她哪个都不好得罪。 　　但对欧阳这种职场老鸟来说，左右为难的事她处理不知多少回了，愁了一会儿便有了主意。 　　她差人将两边做的甜品分别拿了两套送到ladoll，也不告诉对方是谁做的，只说让罗德尼帮着看看哪家做的好。 　　到时有罗德尼一句话，这坏人就轮不到她来当了。 　　罗德尼今年确实忙，除了本职甜品主厨外，他接下了《食尚》传媒发来的评委邀请。 　　甜品师到了他这个位置再往上就只有自己开店了，要自己开店，除了手艺之外，名气也是非常重要的。 　　很多年轻厨师到了职业瓶颈期，就开始参加比赛，以期通过比赛打开知名度提升个人价值。 　　罗德尼不一样，以他现在的资历，可以跳过比赛环节，直接成为评委。 　　做评委只要点评犀利到位，同样是拉拢人气的好方法。 　　与这个大的人生目标相比，时尚新品会甜品台布置实在不值一提。 　　但他与顾芩合作多年，除了生意外，私人关系也是很好的，帮着试吃这种小事自然不用多说。 　　他对甜品台需求非常了解，只看一眼就知道哪边的更合适。 　　相比味道，时尚类发布会更重视甜品外形。 　　他虽然不知道今年春季新品是什么，但欧阳送来的甜品，淡绿色盒装的那套却立刻让他产生联想，尤其红色马卡龙加黑巧克力镰刀，视觉上非常有冲击力。 　　罗德尼尝了一口，更加肯定自己的判断。他翻看包装，发现商标——知甜。 　　名字和风格还挺一致。 　　至于另一套……单说味道，自然是不相上下，甚至因为使用高级食材显得略胜一筹，但外形就有些平常了。 　　过于追求高级感，使三块迷你甜品在设计上全部偏于简洁，颜色以黑白蓝为主，高冷和逼格是有了，只是放到新品发布会上未免逊色。 　　最关键的，这三块甜品吃起来的味道像是由三个厨师分别制作的，好吃是好吃，却不能很好的融为一体。 　　套装并非每一样都要顶尖，而要各有所长，最终融合后，成为顶尖。 　　他很快给欧阳回电话，照实说了自己的看法。 　　“……在甜品台上放冰淇淋项链本身就很有创意，马卡龙耳环也很奢华，哈，对，整体设计很完整，细节处理也很棒……嗯……另一套味道很好，就是搭配度不够，而且它应该超出成本了吧？没有吗？呵呵，看来人家打算赔钱赚吆喝，你赚了啊……” 　　** 　　路长川拍着胸脯说了甜品台的事他负责，心里一直惦记着，听说自家店里有试吃样品，便叫人都拿了一份过来。 　　一试之下，却皱起眉。 　　楚心那套，他一眼就认出来了，淡绿色的知甜商标，熟得不能再熟。 　　他皱眉倒不是因为楚心的甜品味道不行，而是另一套用的食材都是北河山星出的。 　　路家最早做星际运输起步，和顾家联手借着军方的关系，几乎垄断了星际间几大通路。 　　后来生意稳定了，有了清闲，路奶奶喜欢土地，没事爱在自家小园子鼓捣些果树葱蒜，于是爷爷寻遍太阳系中大小星球，最终找到一个喜欢的。 　　那里因为火山原因，土壤肥沃，种什么得什么。慢慢地，发展出极有特色的北河山星食材体系，专供各种高端食材。 　　如今首都星的餐厅不用北河山星食材都不好意思说自己是高级餐厅。 　　路长川电话打到顾芩助理那，厚着脸皮说这次顾芩姐发布会甜品台交给他把关。 　　欧阳听说是路家大少爷，虽然惊讶却不敢多问，据实回了有两家在竞争，其中一位是罗斯。 　　如果是罗家，倒说得通了。 　　罗家家主现年六十多岁，身强体壮，在首都星经营数个餐饮品牌。新餐饮行业标准很多是他领头制定的。 　　这位罗家家主一生未娶妻，但不妨碍人家有孩子。 　　他一共与八位女性生下十四个孩子，个个都认祖归宗，罗斯就是其中第…… 　　第几个来着？路长川想不起来，反正不是第一第二也不是十三十四，是个夹在中间不起眼的。 　　罗氏餐饮集团下的高端品牌都是从北河山星拿货，所以罗斯会用就很正常了。 　　但这样一来，一块小小的迷你甜品成本肯定大幅提升，对罗斯来说赔钱获取关注度是个好买卖。 　　但对叶楚心来说就太吃亏了。 　　她肯定不知道对手根本没把预算放在眼里。 　　要不要去提醒她啊？路长川很纠结，上次才说过以后当不认识了，这么快又去联系人家…… 　　等等，这件事是公事啊！他负责把关甜品台，自然要考虑得全面些。 　　这怎么能叫丢脸呢，这叫对工作认真负责。 　　他很快给自己找到非常靠谱的理由。匆匆吃过晚饭后，推掉其它活动，开车到了知甜门口。 　　工作的事，当然要见面说，电话里万一讲不清楚耽误正事怎么办！ 　　正值晚饭时间，店内客人稀少，楚心与魏夏在收银处合力盘算该为三千迷你甜品准备多少原料。 　　听到有客人进门，楚心习惯性地抬头微笑欢迎光临三连发。 　　看清是路长川后，她先是一怔，随即恢复笑容。 　　路长川登门拜访，楚心很开心，这或许说明，他已经不介意之前种种。 　　哪怕做不成朋友，不当仇人也是好的。 　　路长川瞧见她的笑颜，脑子里恍惚出现那日图书馆的场景。他莫名想起顾一阳那句“你就是喜欢她”，不禁脸一红。 　　他遮掩地用手揉揉后脑，左顾右盼，挑了角落的位子坐下。 　　楚心跟过去，低声笑问：“吃点什么？” 　　“不用了。”路长川淡道，眼睛东看西看就是不看她，“我跟你说点事。” 　　“什么事？” 　　“我今天看到你给顾芩做的点心了。” 　　楚心眼一亮，忙问：“怎么样，你觉得可以吗？” 　　路长川抿抿唇，不知道该怎么说，末了说：“哎，你给我倒杯水啊。” 　　楚心应声：“奶茶？” 　　“随便啦。” 　　楚心端了一块歌剧院蛋糕和一杯奶茶过来，主动坐到他对面，期待他的点评。 　　路长川手握着杯子，迟疑着。 　　楚心不安起来：“做得不好吃？” 　　“那倒不是……”路长川说，“你能不能换些好的原料啊。” 　　楚心挑眉，有些意外，说：“我现在用的原料挺好的，虽然不是高级的，但放到市场里肯定不差。而且甜品台的预算并不高……” 　　“你不要管预算啊。发布会上有记者、有时尚博主、有超级会员，随便哪个看中你的甜品，回去推一句，以后你都不愁生意。” 　　楚心皱眉思索，很快明白过来：“我的竞争对手用了很好的原料？” 　　还算明白。 　　路长川说：“我跟你直说了吧，你这次的对手，人家用的食材不是‘很好的’，而是‘顶级的’，首都星买不到的那种。” 　　路长川看她一眼，补上一句：“他家是我家长期顾客，食材都从北河山星进的。” 　　听到这话，楚心沉默了。 　　路长川等了会儿，见她还不说话，急道：“你不用管食材的事了，明天我让他们给你送些，你就告诉我都需要什么。” 　　说完又觉得自己这话引人遐想，找补道：“我这可不是为了你，我是不想辜负顾芩姐的信任……” 　　楚心抬眼看他，那眼神太过清亮。 　　路长川忽地有点心虚，虽然他并不知道为什么。 　　楚心笑了下，说：“谢谢你提醒我。我会好好考虑。” 　　路长川盯着她看了会儿，忽然觉得她肯定不会换原料的。 　　他说：“你店里现有的蛋糕，我每样打包一个。” 　　楚心挑眉，这一幕有点熟，他之前曾经把店里所有饼干打包。 　　她不解地说：“蛋糕吃多了不好，一块就行……” 　　路长川：“我送人啊，你有生意还不做吗？” 　　楚心拧不过他，亲自包起四块蛋糕，放到袋中，递给他。 　　路长川要给钱。楚心没接。 　　“我不会收你钱的。”她笑道。 　　路长川一阵窃喜，面上绷着，只拿了袋子离开，等进了车子才眉开眼笑。 　　我不会收你钱的！听听这话！一看对他就很特殊啊。 　　他拿起手机，拨通号码：“顾芩姐，你现在在哪？找你有急事。” 　　** 　　“顾芩姐，选吃的，不能只看厨师一次的手艺，要看她日常做的东西是不是同样好吃。偶尔一次，就有偷奸耍滑的机会，比如明明成本超了，却偏要赔钱做市场。”路长川一脸严肃地说。 　　顾芩看着桌上一溜排开的四块蛋糕，蹙眉念叨：“你脑子秀逗了？赔钱做市场，不是很正常吗？” 　　路长川一噎。 　　顾芩撩他一眼，下令：“你有什么话直说。” 　　路长川顿了顿，把蛋糕往她跟前推推，说：“这是叶楚心店里卖的蛋糕，你尝尝好不好吃。她按着你给出的成本要求，做出比这个还好吃的点心，如果因为食材原因被挤下去，太不公平了。” 　　顾芩拿起手机，冷笑一声，说：“做生意只有互惠互利，你跟我讲公平？人家愿意在我这赔本赚吆喝，只要他提供的产品让我满意，这就是互惠互利。你下次再想劝我什么，少提这种没有说服力的借口。” 　　路长川还要说话，顾芩一扬手制止了他，一个电话打给自己助理。 　　“欧阳，你把这次甜品师送来的样品发给我，记得，只发照片，不要带商标，也别说是谁做的。” 　　她挂了电话，往椅子后面一靠，似笑非笑地瞅着路长川。 　　“奇怪了，你爷爷天天催你去公司帮忙，你能推就推，怎么对一个小小的发布会这么上心？想来我这发展？” 　　路长川急道：“哪里啊，我答应姐负责甜品台的事，当然要把工作做好，这是态度问题。” 　　顾芩扬眉，阴阳怪气地“哦”了一声：“原来是工作态度啊……你爷爷要是知道你工作态度这么好，一定很开心。” 　　路长川郁闷。一时冲动来找顾芩真是失策！还不如说服叶楚心容易…… 　　不对，说服叶楚心也不容易！ 　　啧，唉……这世上的女人怎么都这么难搞呢！ 　　手机嘟嘟两声，欧阳的照片到了。 　　顾芩将图片拉大，仔仔细细地看了半天。 　　路长川伸着脖子一脸焦急。 　　顾芩扫他一眼，给欧阳发去语音。 　　“用红色马卡龙那套。” 　　路长川大大地松了口气，顿觉轻松无比。 　　顾芩嗤笑，又瞅了眼桌上的小蛋糕，说：“这些拿走吧，你下次问问她，能不能做成无糖的。” 　　** 　　路长川回到家，怕叶楚心因为自己的话心情不好，就急着想提前和她分享好消息。 　　但他不想用自己的手机，那样显得太掉价了。巴巴地赶去劝人家，又巴巴地跑到顾芩跟前被嘲笑。 　　自己想想都觉得丢人。 　　查理跟在他旁边，说：“少爷这么晚才回来，没什么事吧？” 　　“没事。”路长川说，顿了下，忽然对查理伸手，“你的手机借我用下。” 　　查理赶紧递上。 　　路长川接过，朝他摆摆手：“你去买个新手机，我给你报销。” 　　查理喜笑颜开：“谢谢少爷……” 　　还没谢完，路长川又道：“再买个新号吧。” 　　查理：…… 　　** 　　楚心琢磨着这事要不要和齐轩商量。 　　一旦用了北河山星的食材，档次整体拔高，将来少不得要经常购买，这种更换原料的事，按说要和老板知会一声。 　　楚心并非正直到必须按规定来，如果她提前知道对手财大气粗，她也会在原料上多加考虑。 　　事实上，这一次她用的原料真不差了，已经是卡着成本线做的，基本没赚钱，原就打算全力以赴做通高端客户。 　　如今试吃品已经交上去了，临时换一波，客户未必吃得出差别，反而会觉得她对自己手艺没信心。 　　楚心有点愁。 　　手机震了两下，一条来自陌生号码的短信。 　　“事情定了，由你来布置甜品台。” 　　楚心来回看了两遍，没认出这个号码是谁的。 　　她回道：“不好意思，您是哪位？” 　　路长川挠头，又不想主动说出自己名字，又希望叶楚心能猜到是他。 　　唉，想当个做好事不留名的英雄真不容易。 　　他斟酌再三，回道：“顾芩把甜品台的事交给我负责。” 　　路长川心想，以叶楚心的智商，应该能联系到自己这，到时少不了过来感谢，自己再满不在乎地拂衣而去。 　　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 　　啧啧，想想那个场景，还有点期待。 　　楚心收到回复，恍然大悟——原来是欧阳助理。 　　确实只有欧阳有理由也有机会提前得到通知。想到那天欧阳说话办事的样子，是个八面玲珑的人，动动手指提前通知自己一声不过是顺水人情。 　　不过楚心还是有点感动，都这么晚了，又是下班时间。 　　大老板身边的助理主动示好，于公于私她都该有所表示。 　　她回道：“谢谢你通知我，真是太高兴了！哪天有空一定请你吃饭！” 　　对方的回复几乎是瞬间就到——好！！！ 　　楚心疑惑歪头，隐隐觉得这个回复不大附和欧阳事业型人设。 　　但谁知道呢，每个人都有人前人后两副面孔，更何况是个职场人精。 　　她不再多想，把号码存进通讯录，标注“欧阳助理”。 　　另一边，路长川抱着查理手机，喜滋滋地躺到床上。 第43章 你确定她接收到了？ 　　打包的蛋糕大半进了顾一阳的肚子。 　　路长川之所以大方地分享出来，主要是—— 　　“你们看, 虽说装不认识, 但一见我买蛋糕，钱也不收。我主动要给钱了, 她就说我不会收你钱的。” 　　路长川摇头晃脑地炫耀。 　　顾一阳不给面子地戳穿：“我上次买，她也没收钱啊。” 　　“那不一样。”路长川掰扯。 　　顾一阳：“哪不一样，没看出来。” 　　路长川顿了顿，说：“你那次只是客气, 我这回帮了忙的……” 　　顾一阳看他：“你找顾芩的事, 跟她说了？” 　　路长川想到含义不明的短信，犹豫着说：“算是说了吧。” 　　顾一阳：“什么叫‘算是’，我告诉你, 你帮她做了什么, 一定要让她知道，不明着说，也得给个暗示。” 　　路长川马上点头：“我就是给的暗示。” 　　黎白听着忍不住了。路长川肠子比钢条都直，居然还会给人暗示了？ 　　他问：“你怎么给的暗示？你确定她接收到了？” 　　路长川扬眉：“对啊, 她还非要请我吃饭, 我还没想好答不答应呢。” 　　顾一阳眯起眼, 不可思议地赞道：“可以啊，有进步。” 　　** 　　黑楠木制办公桌上, 放着数个商标设计图。 　　罗斯双臂搭在桌边，眼睛没看这些商标，专心思索着落选的原因。 　　抛开旧日关系不提, 这次的甜品他亲自把关，用的原料都是最好的。 　　他自己虽然制作水平不高，却因为从小耳濡目染，对吃一事不敢说精通，也绝对算个专家。 　　他从一开始就没考虑中端市场，但要打开高端市场，难免要用到家里的关系，这又不是他想要的。 　　顾芩的新品会是一个非常好的契机，就像专门为他准备的一样。 　　为此他特意搞了个选秀式招聘，一共录用三位甜品师，从他们送上的十余份甜品中选出三个他认为最优秀的。 　　居然会输？ 　　作为家里不上不下的一个儿子，自小虽不缺钱，但要争家产却也排不上号，罗斯心知肚明，他从没想去争什么，只想借着现有的身份自己做出点名声来。 　　甜品市场就是他瞅准的目标。 　　想起那日惊鸿一瞥的女孩，罗斯拿起电话，利用关系网很快查出对方来历。 　　这一查更是惊讶。 　　他还以为那个女孩只是替主厨来办事的，想不到她自己就是主厨。 　　联盟大学学生，在甜品店兼职店长，二十出头的年纪…… 　　罗斯坐不住了，他必须亲自看一看。 　　** 　　那晚发过短信后，第二天欧阳又亲自打来电话，通知她尽快来公司签甜品台订单合同。 　　那公事公办的语气，让楚心由衷佩服，高级助理果然具有多面性。 　　这样一来，楚心倒不好为短信一事感谢人家。也许人家并不希望别人知道自己私下联系过供货商。 　　每个甜品台预算四千，十二个就将近五万块。 　　得到这么大的订单，楚心立刻着手安排原料进货事宜。 　　三千个迷你甜品原料量很大，关键是这些原料的进货时间不能太早，放久了不新鲜，又不能晚，因为数量庞大的点心一定要留出足够多的时间准备。 　　于是这几天店里没上新品，在老款基础上，增加几种饮品，以及魏夏做的冰品。 　　这天晚上关门前，魏夏在后厨准备第二天用的冰淇淋，楚心正要将最后两个卖剩下的甜品收起。 　　进来一位青年，瘦瘦高高，金色短发带点自然卷，穿了件白色休闲针织衫，有股现代人少见的书卷气。 　　他进门后，摘下墨镜，对楚心微微一笑。 　　楚心礼貌回笑，抱歉开口：“只剩下最后两款甜品了。” 　　青年笑道：“那我来的真及时。” 　　他看向展柜，一款歌剧院，一款是抹茶千层角。 　　“两个我都要了。” 　　“在这吃？” 　　“对。”青年回道，“再给我一杯温水。” 　　楚心将蛋糕夹到盘中，放上一枚木质小叉子，又取了一包小鱼果冻。 　　“果冻是送的。您慢用。” 　　“这些都是你做的？”青年叫住她。 　　楚心示意后厨，说：“我们团队一起做的。” 　　“你是主厨？” 　　楚心笑着应是。 　　青年似乎对她很感兴趣，说：“这么年轻的主厨很少见。” 　　厨师这行很看资历，年轻确实比较吃亏，楚心笑笑没应话。 　　“不过厨师的本事还是落在食物上。”青年说着，拿起小叉子。 　　楚心见这人对吃颇有研究的样子，便没离开，想看看他的反应。 　　青年先挖了口歌剧院，细品后点头道：“口感丰富，味道平衡，没有一种抢风头。” 　　楚心微笑，后退两步转身回到收银台，不再影响客人用餐，只是免不了好奇地多观察几眼。 　　但那人各吃了一口后，便停下，稍坐一会儿，就不再吃，把剩余的打包带走了。 　　** 　　回到办公室，罗斯将打包的蛋糕放到桌上，对站在桌边的人说：“这次招的几个人里，我最看好你。你肯放弃高薪从sweety跳出来，必定是个有抱负的人。这次输了没关系，下次我们再努力。” 　　他示意桌上蛋糕盒，说：“这次的对手，就是它。” 　　“知甜？”小山井垂眼，笑笑，“那我不用尝了，她做的蛋糕我吃过好几次了。” 　　“你们认识？”罗斯来了兴致。 　　“不认识，同行，知道点。” 　　“哦……”罗斯略有失望，随即恢复精神，鼓励小山井，“我们店还没正式开业，现在这些小打小闹都是练手。” 　　“今年《食尚》会出一期首都星十大餐饮新店评选。”罗斯绕到小山井身边，语气深沉，“我负责搞定市场宣传，你负责做出够档次的甜品。甜品在这个星球一向不受重视，这十大新店能有一个位子给甜品店就很好了。我们只要能进入名单，就是胜利。” 　　小山井点点头。 　　罗斯又道：“到那时，主厨的位子非你莫属。” 　　小山井说：“我会尽全力！” 　　他看了眼桌上的甜品，似乎在想什么。 　　罗斯犹豫着问：“这个叶楚心……你和她没什么交集吗？” 　　小山井想起马丽娜，顿了顿，最终摇摇头，回：“我和她没说过话。” 　　“好，我知道了。”罗斯点头，他拍拍小山井肩膀，“我们一起加油吧！” 　　** 　　四月初，g家新鞋发布会如期举行。 　　俊男美女，香槟魅影，这些都和楚心无关，她从一大早就带着马丽娜泡在半地下的厨房里。 　　厨房内除了她俩，还有发布会组织单位派来的五六个帮手。 　　这些人前期在厨房帮忙，后期到会议大厅帮忙。 　　在他们头顶，一层巨大的会议大厅内，t台秀正在进行。 　　秀场结束后，记者们围着顾芩拍照采访。 　　十二个甜品台分列发布会两侧墙边。 　　树形的自发冷立柱上分散挂着八十支冰淇淋项链，像结满了秋日果实。旁边小托盘中分别摆着马卡龙耳环和巧克力化妆包。 　　《食尚》传媒主编许老师拿着手机对甜品台连拍好几张照片，仍是不满意，拉住经过的欧阳，提出想见一见今日的甜品师。 　　路长川从乱哄哄的人群中出来。这是他第一次主动参加顾芩的新品会，居然这么多人，吵死了。 　　他叫住一个服务生，问厨房在哪。 　　服务生一愣，像是没听懂，重复一遍：“厨房？” 　　路长川不耐烦，指着甜品台问：“这个在哪做的。” 　　服务生恍悟，指指楼梯口：“地下室。” 　　路长川松开手，往楼梯走。经过转角时，沙发卡座那，几个青年正围坐着说话。 　　忽然一句“甜品师”钻进他耳中，随后是一阵哄笑。他脚步顿了顿，侧头看过去。 　　那几人中有个认识的，一抬头看到他，惊讶道：“路少，你怎么也来了？” 　　另外几人纷纷转头看过来，俱是惊讶。大家都知道，路家大少爷从不出现在这种场合，他不需要刻意去社交。 　　路长川眼神在这些人身上转个圈，最后落到中间的金发青年身上。要是没记错，这人应该就是罗斯。 　　他走过去，大马金刀地往沙发上一坐，问：“聊什么呢这么开心？” 　　几人互相看了看，立刻有人回道：“罗少要开甜品店，我们劝他把今天的厨子挖走。” 　　罗斯淡笑：“别拿我开心了，今天的主厨是个年轻姑娘，自己有店，不好挖。” 　　那人起哄：“不好挖不是不能挖，你这话就是有门。” 　　罗斯笑笑没说话，似有默认的意思。 　　路长川撩起眼皮瞅他一眼，问：“今天的主厨你认识？” 　　“不算认识，见过两面。”罗斯回道。 　　他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纳闷得很。罗家与路家虽然长期合作，但家族间往来事项根本轮不到自己来管。 　　他与路长川撑死了点头之交，以路少的身份，估计连点头都勉强。 　　怎么今天好像一再注意自己？ 　　这种暗中的敌视，不是当事人是感觉不出来的。 　　又有人说笑：“年轻姑娘正好，挖过来开个夫妻店，一个有钱一个有技术……” 　　“喂……”路长川斜眼看向那人，慢条斯理地警告，“说话注意点！” 　　他声音并不高，但周围人听着直发冷。有了解路长川脾气的，忙找借口离开了。 　　被他点名的男子不好走，怕一走就把人得罪死了，只讪讪赔笑。 　　罗斯听出话音不对，试探着问：“路少认识这位甜品师？” 　　“不认识啊。”路长川往沙发上一靠，拉着长音，“我就是觉得一群大男人，闲着围在一起，背后议论人家自食其力的女孩子，这行为实在太没品了。” 第44章 【感谢营养液破千加更】 　　厨房在半地下，自然光线差, 于是所有的灯都大开着。 　　楚心和马丽娜忙了一天, 这会儿终于得了闲。趁着组织方的人都去大厅帮忙，她俩站在一起, 边收拾工具和原料，边聊着烘焙小技巧。 　　厨房有两个门，一扇正门往一楼运送食物，一个小门通往后院。 　　欧阳带着一个中年男人从正门下来, 叫她：“楚心, 这位是食尚传媒主编许老师，想见见今天的甜品师。” 　　她笑容带着丝“恭喜你”的意味。 　　楚心朝她感谢一笑，忙迎上许老师, 伸出手。 　　握手后, 许老师笑呵呵地说：“我听他们说，甜品师是个年轻姑娘，一时好奇非让欧阳带我下来看看。” 　　欧阳在旁边帮腔：“每次活动现场的照片都会有一两张专门拍食物的，这一次, 许老师想把甜品师一起拍进去。” 　　楚心压住心中欢喜, 愉快应下, 配合着拍了好几张照片。 　　路长川站在小门外，透过玻璃门看着她的背影, 怎么也想不通上个杂志而已，有什么值得高兴的。 　　明明和他有超高的匹配分数，若是做了路家孙媳妇, 别说上杂志了，捧她当明星都没问题。 　　欧阳两人事务繁多，照片拍好又赶紧返回会议厅。房里又剩下楚心和马丽娜。 　　路长川抓抓头，犹豫着想进去。 　　一个管事模样的人经过，路长川叫住他。 　　那人认识他，恭敬道：“路少有什么吩咐？” 　　路长川冲厨房方向摆摆头，说：“上面有没有事，需要甜品师去处理下？” 　　那人下意识回道：“没听说……” 　　路长川挑眉。 　　做服务的人这方面就是反应快，见人表情不对，马上改口：“确实有事，我就是下来叫人的。” 　　他看向里面，像是自言自语般嘀咕：“叫哪个上去好呢？” 　　路长川接道：“年纪大点做事稳当。” 　　“对对。”管事的人拉开门，扭头对路长川笑笑，径直走到马丽娜身边，和她们说了几句话。 　　之后，他带着马丽娜从正门去了一楼大厅。 　　偌大的厨房就剩下楚心一个人。 　　她轻呼口气，找把椅子坐下，单手揉了揉小腿，到独处时才终于显出两分疲惫。 　　路长川对着玻璃理了理头发，推开厨房小门。 　　吱呀一声，楚心抬头看过去，见是路长川，面露惊讶。 　　路长川两手插兜里，貌似自然地问：“怎么就你一个人。” 　　“其它人都去上面了。”楚心道，“你……有事？” 　　路长川不爱听，没事就不能来啊？ 　　“我饿了，来找点吃的。”他说。 　　“上面的点心吃完了？”楚心奇道。 　　路长川面露不满：“那种零食怎么吃得饱啊。” 　　“可是，现在才四点多，你就饿了？” 　　路长川：“……我以为顾芩姐管饭的，中午就没吃东西。” 　　听着像穷学生要去蹭自助餐…… 　　楚心左右看看，念叨着：“这边也没有吃的啊。” 　　“只有做蛋糕剩下的边角料，但还是点心，一样吃不饱。”她劝道，“忍忍就到晚饭了。” 　　“哎！你不是厨师吗？哪有厨师叫客人忍忍的啊。” 　　楚心无奈忍着腿酸从椅子上起来，看向已经收拾好的柜车，忽然想到。 　　“我们中午吃的拉面，要不给你煮一碗？” 　　路长川立马来了精神，嘴上无所谓道：“随便啦，能吃就行。” 　　楚心从柜车里翻出两包速食面。 　　路长川又是不屑又是不满，嫌弃道：“就这个，速食面？” 　　“不然呢？”楚心也火了，她累了一天，这会儿还要伺候大少爷，语气就冲起来，“都跟你说了，这里什么都没有。我们中午没时间吃饭，当然只能带速食面。反正只有这个，你到底要不要吃？” 　　路长川眨眨眼，语气矮了半头：“……要。” 　　楚心暗搓搓瞪他一眼，想着干脆用开水泡一泡算了，转头见他眼巴巴的样子，又于心不忍，还是点火烧水。 　　中午她只泡了一碗，随便吃了几口，又站一下午，早就又饿又累。 　　此时面饼下锅，香气冒出来，她也跟着馋了。 　　她转头问路长川：“那个，能不能煮两包，我们分一下？” 　　路长川听了心里美滋滋，控制着上翘的唇角，说：“你煮就好了，跟我说什么。” 　　楚心腹诽，还不是怕你大少爷事情多，不和别人分食。 　　一碗面她吃不了，两人分食就方便多了。 　　她给自己盛出三分之一，其余的全放大碗里摆到路长川面前。 　　路长川看看自己的，又看看楚心的，问：“你就吃这么点？” 　　“你不是饿了吗？多吃点。我垫垫肚子就行，晚上还要吃饭。” 　　路长川马上问：“晚上想吃什么？” 　　“不知道，魏夏他们做什么吃什么。” 　　路长川暗自翻翻眼皮，说：“累了一天，晚上就出去吃点好的呗。” 　　楚心停下动作，歪头想，除了ladoll和联盟大学食堂，她还没在外面吃过饭呢。 　　“也是……”她来了兴致，问路长川，“首都星有什么好吃的饭店？” 　　路长川张嘴要推荐自家高级法式餐厅ladoll，他还能带她去顶层包间，看着夜景边吃边聊天。 　　他还有理由不让她掏钱，哪能真让女孩子请客呢。 　　楚心补了一句：“要性价比高的中餐，不要ladoll那种。” 　　路长川：…… 　　“中餐，那就是罗……”他住了嘴，不想让楚心去罗家的饭店。 　　但首都星的各系高档中餐厅几乎都是罗家旗下的。 　　路长川灵机一动：“去红亭水库吧，那的鱼火锅很好吃。” 　　“远吗？”楚心问。 　　“不远，挨着风铃湖，开车一会儿就到了。” 　　“好主意。”楚心咬着筷子，弯唇，心生向往。 　　路长川同样开心，他看眼表，不用等散会，早点过去，那边还能钓鱼划船。 　　楚心低头夹面，说：“等下打个车，和马丽娜一起吃鱼火锅去。” 　　路长川愣住，反应过来她的意思后，脸拉老长，用筷子在碗里戳。 　　他想到什么，问：“那个魏夏什么的，不叫他一起去？” 　　“他们得看店啊。”楚心道，“店里不能没有人，我忙这个事，都没顾上店里。” 　　路长川心情略好一点点，问：“你就这么喜欢做甜品？” 　　“嗯！”楚心快速又肯定地点头。 　　“为什么啊？” 　　楚心停下筷子，微仰了头，看向高处的窗户，眼里闪着光亮。 　　“我第一次看到别人制作法式甜品时，特别震撼。”她回忆道，“不是因为它的味道，而是眼见着面粉、黄油、牛奶，这些原本毫不相干的食物，经过一双手神奇劳作后，就变成小巧漂亮的点心，这个过程太奇妙了。” 　　“那一刻，我发誓，一定要去学它。”她看向路长川，笑容真心，“你知道吗？我以前在一本书上看到，说‘心者，心下也，指胃’，‘点心点心，意为安胃’。所以甜品总是放在一顿饭的结尾。收尾，吃别的是交谈是饱腹，吃点心是会让人笑的。” 　　路长川愣愣地瞅着她，过了会儿问：“你说的是考上联盟大学后？” 　　楚心醒悟，含糊地“嗯”了声，“就是这几年的事。” 　　“那你很有天分啊，这么几年就学成现在的手艺。” 　　楚心谦虚地笑笑，只说：“说到天分，你更厉害。” 　　两人都想到之前种种，一时尴尬无声。 　　楚心找了个话题，说：“谢谢你那天来提醒我，说实话，我差点就要找你买食材了。” 　　她低头不好意思地笑了下：“幸亏欧阳助理给我发消息，我才知道自己已经过关了。” 　　“诶？谁？欧阳？”路长川傻眼。 　　“对呀，顾芩的助理。你别看她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其实心很好。” 　　路长川啪地放下筷子：“哎，我说你这人，怎么这么笨呢？！” 　　楚心不明所以，睁大眼睛瞅着他。 　　路长川气结。顾一阳说的真没错，做好事就得让人知道，否则一个不小心，功劳记到别人头上了。 　　虽然这事能成，根本原因还是楚心甜品做得好，但是酒香也怕巷子深啊，自己就算没大功劳，也有小功劳。 　　是自己拐着弯提醒顾芩用叶楚心，也是自己最后关头推动顾芩拍板定案。 　　明明是他发的信息，怎么就能算了欧阳身上去呢？ 　　他急赤白脸地开口：“这件事都是……” 　　这时从厨房正门方向传来车轮滚动声，楼上的会议似乎结束了，有人推着装碗盘的车下来。 　　路长川暂时闭上嘴。 　　随着车轮声，还有两个人在说话。 　　一人语气轻蔑：“看他那个样子，做点什么事赶紧和经理说，生怕人家不知道他多搬了俩柱子。” 　　另一人附和：“就是，其实做领导的最烦这种上赶着邀功的，就这样还想当组长，谁服他……” 　　两人说着话，就转进了厨房，一眼看到桌边吃面的，俱是一愣。 　　楚心不认识他们，只当没听见，对人笑了下，算是打过招呼。 　　其中一人知道她是今天的甜品师，对她颇有好感。不但年轻漂亮性格好，还有一手技术。 　　他正想开口和楚心闲话几句，旁边的同事碰了他一下，低声说了句什么，之后两人放下东西匆匆离开了。 　　楚心想着他们大概是认出路长川。路大少窝在后厨吃速食面，这种事够上新闻了吧。 　　她看了对面的人一眼，见他在那拉着脸，就问：“你刚刚要说什么？” 　　路长川抬头，脑子里响着那句“做领导的最烦这种上赶着邀功的”。 　　他怨恨地看眼服务生离开的方向，郁闷地嘟哝。 　　“没什么啊，就是想说其实这件事，我也帮不上什么忙。” 第45章 今天又是没法专心听讲的一天 　　又到了一周一次的上课时间，楚心从店里出发独自往学校走。 　　艺术欣赏和武器发展概要都不需要笔记, 也没有考试, 只在学期结束时交一份两千字左右的小论文即可。 　　楚心两手空空一身轻松，揣着个手机就出发了。 　　初春正午的太阳晒在身上暖哄哄的, 薄呢大衣解开前排扣子，双手插兜，放慢脚步。 　　天很蓝，空气非常好。据说当初规划首都星发展时, 以经济文化为主, 将轻重工业等污染行业都放到其它星球。 　　楚心歪歪头，影子里显出脑后的辫子，她来回晃动脑袋, 那辫子就左右地跟着晃, 看得她直笑。 　　楚心上一世一直短发，工作上更方便。这个身体发质很好，又已经这么长了，她没舍得剪, 这会儿晃悠着玩得挺开心。 　　拐进洼里街, 到了联盟大学范围内, 路上学生模样的人多起来，有背着包的, 有抱着书的，和他们一比，楚心觉得自己像个社会人。 　　一辆黑色商务轿车在她前面几米处停下, 驾驶座车门打开，下来一个高高瘦瘦的男人，金色头发理得规规矩矩，一身浅色休闲服。 　　他摘下墨镜，对楚心笑了下。 　　楚心：？？ 　　男人主动迎上来，递过名片。 　　“你好，冒昧打扰，我叫罗斯，这是我的名片。” 　　楚心狐疑地接过，又打量他几眼，有点眼熟。 　　罗斯：“前几天到你店里吃过两个蛋糕。” 　　见楚心还是皱眉，他又提醒：“歌剧院和千层。” 　　楚心恍悟，一下想起来了，是那个大晚上来吃甜品，每样只吃了一口，但能点评出一二的客人。 　　她低头看名片。 　　正面设计非常简洁，抬头是“罗氏餐饮集团”，落款是手书字“罗斯”，字体大气有力。 　　背面是邮箱电话等联系方式。 　　没有头衔也没有职务。 　　她又一次看向对方。 　　罗斯开口，说话如名片一样简练，直奔主题。 　　“明天晚上七点，我在ladoll餐厅订了包间，想和叶小姐谈一下合作的事。”他笑道，“我家和我个人的资料网上都能查到，叶小姐不放心，可以先行了解一下，再决定要不要赴约。” 　　行吧，既然他都这样说了，楚心也不知道该回点什么。 　　罗斯话说完，看眼表：“那我不耽误你时间了。明晚七点，不管你来不来，我都会在ladoll等你。” 　　他微微弯腰，绅士般礼貌告辞。 　　一辆白色跑车从他们身旁的路上飞驰而过。 　　整个过程楚心还没来得及说句话，她收起名片，带着满肚子疑惑，继续往前走。 　　白色跑车内，路长川视线从侧视镜转开。 　　顾一阳转身扭头，直到看不见楚心身影才回身，奇道：“那不是罗家的老八吗？怎么和叶楚心搞一块了。” 　　路长川瞪他一眼，凶道：“什么搞一块了这么难听。” 　　他想起发布会那日短暂接触，别人对罗斯和楚心的打趣之言，不由冷哼一声，嗤道：“癞□□想吃天鹅肉。” 　　顾一阳挑眉，转头瞅他，不赞同道：“罗家就算比不得你家，那也是个集团公司。说他是癞□□，咱们成什么了？” 　　路长川憋了两秒，说：“他是银河大学毕业的吧，叶楚心是联盟大学的，还不是癞□□想吃天鹅肉。” 　　联盟大学和银河大学宿来不合，又分列星系第一第二，两边每年搞各种各样的友谊赛，比来比去，互相之间更加看不顺眼了。 　　但像路长川这样，硬把人家银河大学说成癞□□，实在是……一言难尽。 　　顾一阳无语半晌，说：“你瞧着吧，今天收张名片，明天一起吃饭，后天逛逛公园，罗斯好端端地来招惹叶楚心，估计是看上她了。” 　　路长川立马反驳：“不可能。” 　　顾一阳：“罗家做餐饮的，看上楚心手艺很正常啊。你想什么呢。” 　　路长川抿唇，满脸不高兴。 　　顾一阳闲闲地说：“说起来，楚心有技术，又年轻，又漂亮，学习又好，性格也挺好，罗斯要喜欢她，也是迟早地事吧。” 　　路长川反驳：“叶楚心不会喜欢他的，你们不是说，她心思全在事业上吗？” 　　“没错啊，所以罗斯正好可以用事业做勾子，吸引她。”顾一阳老成不持重地说，“我告诉你，罗斯这种有钱人家的斯文绅士最受女孩子欢迎了。我就是个例子。” 　　顾一阳挺挺胸，表示自己也是个斯文绅士。 　　路长川皱眉：“你是说……他要借着工作的事来接近楚心？没那么容易吧……” 　　顾一阳：“让一个年轻女孩死心塌地为自己贡献技术，最简单的方法就是让她爱上自己。当然了，我是个有原则的人，我虽然很容易就能让女生喜欢我，但我不会利用人家。” 　　“罗斯就不一定了。”他话头一转，“他家的成长环境，和训练藏獒差不多，外表无害就是他的武器之一。” 　　“所以呢。”他拍拍好友肩膀，“你要是真喜欢她，就抓紧下手，趁她现在接触的人不多，你还有机会。” 　　“谁说我喜欢她啊。”路长川嘴硬，“再说，谁知道你是不是乱讲的。” 　　“我是不是乱讲，咱们走着瞧。”顾一阳靠到椅背上，“他俩要是真合作了，三天两头见面，我就不信，他能不起别的心思？” 　　** 　　路长川托腮。今天又是没法专心听讲的一天。 　　他的视线不受控制地往楚心那去，反复想着顾一阳的话，终于在课间休息时，没忍住，一屁股坐到楚心旁边。 　　楚心吓一跳：“你怎么在这？” 　　路长川批评道：“你都不关心同学吗？我报了这门课。” 　　他说完，暗中瞪了楚心身边学生一眼。 　　那学生麻利地收拾东西往后挪了两排。 　　楚心无语，问：“你是不是有事？” 　　“当然有事啊，没事我干嘛坐过来。”路长川理直气壮回道，“你不要因为长得还行的男人主动跟你说话，就把人家当好人。” 　　楚心一脑袋问号。 　　她左右看看，自己身边都没人了，反问他：“你在说你自己吗？” 　　路长川愣了下，随即有点小喜悦，这是夸他长得还行吧。 　　“算你有眼光。”他得意道，随即正色，“反正你记住，看着像好人的，不一定是好人，陌生男人最好都离远点。” 　　楚心：……什么情况？ 　　短暂的课间很快过去，下半节课开始，年轻潇洒的老师走进课堂。 　　楚心见他还坐在自己身边，问：“你不回自己座位吗？” 　　路长川不爽道：“这种课又没有固定位置，大家都是随便坐啊。” 　　“原来你知道啊。”楚心扬眉，说，“那当初我走错教室，不小心坐了‘你的’位子，就被戏弄了一把，这帐怎么算？” 　　路长川怔了怔，磕磕巴巴地说：“什么时候的事，哪有的事，你不要这么小心眼……” 　　教室中央立体投影出现，一副两人高的黑铁色大骨骼机甲耸立其中。 　　这节课讲的是机甲发展历程。 　　当老师慷慨激昂地提到第三代机甲臂部武器射程已经达到四百米时，路长川嗤笑一声。 　　他低声对楚心说：“要想打出这个距离，就得换穿高重臂甲，特别影响敏捷，还不如穿着三代臂甲，用二代武器，距离虽然近点，速度快了很多。那个打一炮，这样能打三炮。” 　　作为地球人，楚心对机甲还是很好奇的。 　　她小声问：“机甲真有这么厉害？” 　　路长川听不清，往她身边凑近了些，下意识深吸气。 　　日常泡在蛋糕房里的女生，身上总有股香香甜甜的味道。 　　他说：“当然厉害，如果没有机甲，我们根本打不过虫族，更不可能占领太阳系。” 　　“不是什么人都能穿吧？” 　　“那当然，”聊到自己喜欢的东西，路长川话多起来，语气也有几分得意，“首先身体素质得特别好，不然穿上都走不了路。然后心理素质也得好，机甲内部很封闭，全身上下攻击性非攻击性武器上百个，每一个决定都关系生死。” 　　他举了个熟人做例子：“黎白家世代出机甲师和机甲设计师，但他的身体条件差了点，不能穿重型机甲，所以才学了战斗指挥专业。” 　　“原来是这样。”楚心问，“你也是这个原因才读的战斗指挥吗？” 　　“我当然不是了。”路长川马上回，“我什么机甲都hold的住，只是因为这个专业能全面学习军事相关的一切。” 　　这时，站在教室中间的老师无声地往他们这边瞥了一眼，不轻不重地提醒：“注意课堂纪律。” 　　由于楚心身边同学都溜光了，他俩坐一处格外显眼，楚心登时缩了缩身子。 　　中央投影一阵变幻后，显出一套紧身衣样子的机甲，通体银色，线条优美，猛一看和束身衣差不多。 　　老师介绍：“这是第四代裹身式机甲。也是我们现在大力推广的新型机甲，一旦能流畅使用它，会极大地激发机甲师个人潜力。但它对机甲师体质要求较为特殊……” 　　楚心细细看着，不由地感叹：“这个好漂亮。” 　　路长川弯唇，自己家有全系列机甲藏品，和博物馆有一拼。 　　他偷瞄楚心，如果她穿上，应该会很好看。 　　他舔舔嘴唇，轻声说：“你想穿吗？你要是感兴趣，可以……” 　　楚心期待地转头，眼睛亮闪闪地看着他。 　　路长川一下子不好意思起来，清清嗓子，改口道：“可以去博物馆见识见识。” 　　楚心“哦”了声，平静地转回头。 　　路长川双手在桌下握拳——我想锤死我自己！ 第46章 【收藏破6000加更，感谢大家鼓励】 　　楚心一边看网上查到的资料，一边啧啧称奇。 　　罗氏餐饮集团最早只是一个名声不错的华夏饭店, 经由这代罗家家主发展后, 最终成为涵盖京菜、粤菜、淮阳菜等六大菜系的餐饮集团。 　　包括四个高端餐饮品牌，六个中端品牌。由其三子创立的西式快餐连锁店也在三年前并入自家集团。 　　公开资料中, 罗家家主虽然年过六十，仍是神采奕奕，腰背硬朗，说话中气十足, 双目囧囧有神。 　　难怪有精力找了八个女朋友, 生十几个孩子。 　　不过罗家主虽然不结婚，对自己的孩子们还算一视同仁，至少公开资料显示是这样。 　　所有的孩子每年都会收到可观的抚养费, 并且可以按自己的想法成长, 绝大部分没有长偏。 　　其中老大老三已经投身餐饮行业。老大年纪不小了，在自家京菜品牌罗门楼做主厨，将来继承父亲衣钵可能性最大。 　　老三经营着首都星出名的西式汉堡披萨连锁店。老四也正跃跃欲试地要插足罗氏集团旗下的淮扬菜品牌。 　　而那些女朋友们，经过分分合合, 现在还留在他身边的也就三位, 其中并不包括罗斯的母亲。 　　相比其父那可以拍成电视剧的超长履历, 罗斯就简单多了，新闻也很少。 　　四年前, 他从银河大学商业管理专业毕业，之后入伍两年，前年回首都星后一直很低调, 不知在忙些什么。 　　可能在忙着学做甜品？ 　　楚心回忆他的样子，样貌不像父亲，排在不上不下的第八个，没有老大受重视也没有老幺受疼爱。 　　他找自己能有什么合作呢？ 　　楚心很好奇。罗斯的家庭背景意味着他有很大可能也要进入餐饮行业。 　　那和自己确实有些关系。 　　楚心经历过大大小小的商业合作数不胜数，无非就是店与店之间或市场或技术方面的交流。 　　考虑到他来店吃甜品时说的话，九成九是技术交流，至于具体怎么操作，她没琢磨太久，反正明天见面聊一聊就知道了， 　　** 　　千环塔顶层，罗斯站在落地窗前。 　　之所以选择ladoll，而没有在自家店里招待楚心，唯一原因就是他不想被自家兄弟姐妹看到。 　　少年时期他也不满过，抱怨过，甚至想过决裂。 　　成年后，他渐渐意识到，自己已经拥有别人做梦也不敢想的资源。 　　与其把宝贵时间放在负面情绪消耗上，不如利用手边资源自己打出一片天地。 　　听到身后包房门打开的声音，罗斯转头见到楚心，开心地笑了。 　　“叶小姐应该查过我的情况吧。”两人落座后，罗斯主动打开话题。 　　楚心微笑默认，说：“叫我楚心就行。” 　　“好，楚心。”罗斯温言，“不怕你笑话，我虽然是罗家的人，却不太受宠，所以我给不出什么高端合作。今天请你来的目的就一个，希望你能到我准备开的甜品店做厨师。” 　　楚心微怔，说：“我以为您说的合作，是店与店之间的合作。如果是跳槽的话，那可能要让您失望了。我现在已经是主厨。” 　　罗斯并不意外，一挖就走的厨师也不值得他费神。 　　他笑问：“你对首都星餐饮市场了解多吗？” 　　楚心摇摇头。她不光对餐饮市场了解不多，她就连如何给一间小甜品店做市场调研都是赶鸭子上架现学的。 　　旋转餐厅以一种人体几乎感觉不到的慢速度朝同一方向转动着，窗外景色始终是万家灯火，像是变了，又像是没变。 　　罗斯瞅着窗外，片刻后，慢慢说：“人类在太空漂泊的几百年里，饮食来源主要是各种速食品和工业营养代餐。定居首都星后，最先发展的是基础设施。幸好我们有几千年文化传承，包括饮食。所以在基础设施基本搞定后，各种精神层面的文化娱乐发展很快。” 　　“我祖父就是那波潮流的受益者，他抢先进入了高档中餐这个市场。而我父亲是个商业奇才，他并没有继承祖父的手艺，却将他的饭店发展到如今规模。外界给罗家的定义是厨师世家，其实不准确，罗家世代就是商人。我的哥哥姐姐们大多在餐饮圈子里混，有些也算功成名就。” 　　“到我这呢，说实话，能做的市场基本都有人了。我总不能在父亲眼皮底下去抢自家人的生意。”罗斯自嘲一笑，俊美的脸上带出两分落寞，“唯有甜品，还没有成气候的高端品牌，要么是小打小闹，要么是中低端连锁。” 　　他双手交握，看着楚心，说：“看出这点的不只我一个。食尚传媒今年有个大选题，评选首都星十大餐饮新秀。当然，这种还未敲定的选题，只有圈内人才能提前知道，” 　　“按理说，甜品店被选中的可能性极小。”他往前倾身，一字一句道，“但这次，我来了！” 　　别说罗斯，楚心此时也是心潮澎湃，如果真有这种评选，她一定要参加！ 　　楚心脸上的期待与兴奋，让罗斯很满意。有些人有手艺却没有事业心，想得到一个能理解自己又有足够技术的人很难。 　　他现在找到了。 　　“这家店，”他手指在桌面上点了点，意指ladoll，“主营法餐，然而它的甜品……等下你看到就知道了。即便如此，这家店负责甜品的主厨罗德尼仍算得上行业翘楚。” 　　楚心吃过一次，马上就能明白罗斯的意思。不是说罗德尼做的不好吃，而是相比地球上三星法餐的甜品来说，创意和惊喜远远不够。 　　楚心相信，罗德尼有能力做出那种兼顾味道与外形的甜品，但他并没有那个意识，这有大环境的原因，也有个人的原因。 　　罗斯说了这么多，停下来，顿了几秒后，他慢慢道：“我做的甜品远不够出售的标准，但我出生就在这个圈子里，我能拿到最好的食材，能在第一时间知道市场动作，我几乎和所有媒体都熟识。” 　　“窝在一家街边小店，你要奋斗多少年才能成为行业领军？除非你的目标只是开个有名的连锁店，”罗斯笑了下，“当然，连锁店或许更赚钱，但他们的厨师只能叫小工。” 　　他的眼里有光，语气低沉，循循善诱：“如果你想成为行业顶峰，成为制定标准的那个人，那就跟我合作，这将会大大缩短你成为名厨的时间！” 　　楚心沉默不语。 　　见她不言语，罗斯恢复之前彬彬有礼的绅士状态，那一闪而过的兴奋已经没有了。 　　“我还是那句话，你不用急着回答我。反正我的店还要一段时间才能开起来。” 　　吃过饭，两人一起下楼。 　　罗斯问：“需要我送你回去吗？” 　　楚心摇头，指指停车场：“我自己开车来的。” 　　罗斯伸臂，意思是先送她到车上。 　　楚心问出心中疑惑：“罗先生，我们一共才见过两次吧？你就已经肯定我能达到你的要求？” 　　“我们不止见过两次，在顾芩发布会上，你做的甜品我看到了也吃到了。我和许老师一样，为它们惊艳。” 　　他一手轻抚自己胸口，微微弯腰，半是认真半是调侃道：“我是您的手下败将。” 　　** 　　路长川一手捂住自己胸口，简直不敢相信他的眼睛。 　　他看到了什么？叶楚心和罗斯一起坐观光电梯下楼了？ 　　幸亏今天按爷爷要求来饭店体验工作，否则还看不到这个画面。 　　顾一阳说什么来着，“今天收张名片，明天一起吃饭，后天逛逛公园……”。 　　我了个去！还真是昨天收张名片，今天就一起吃饭啊！ 　　人在办公室坐，祸从监控器来。 　　叶楚心也是，他昨天才提醒过，怎么不听话呢！ 　　胸闷！气短！ 　　他蹭地站起来，快速在屋里来回走，这样下去可不行！ 　　晚上，顾一阳拉着路长川打台球。 　　路长川甩开胳膊：“不去。” 　　顾一阳烦躁：“你们怎么回事，黎白说没空，你又不想去，都抽什么疯呢。” 　　路长川斜看他一眼，又看他一眼，做了许久心理建设，末了伸出右手食指勾了勾。 　　顾一阳莫名奇妙，警惕地说：“干嘛？有话就说，保持安全距离。” 　　他不过来，路长川只好自己凑过去，压低声音问：“怎么追一个女生？” 　　顾一阳眉梢一挑，表情怪异地问：“叶楚心？” 　　“啧！”路长川皱眉，“你你你你不要提名字，我就随便问问。” 　　“随便问问啊？”顾一阳睨着他，“那我也可以不回答了？” 　　路长川吃瘪，瞪着他。 　　顾一阳叹气，一把勾过好友脖子，语重心长道：“我告诉你，追女生第一步就是不能要脸，就你这样，连名字都不让提，你怎么追？更别说还是个事业型的。参考我姐，她这么多年就谈过一个男朋友，那个男的是怎么追到她的，你还记得吗？” 　　路长川摇摇头，就记得有那么一段时间，顾芩身边跟进跟出的换了个男人。 　　他摇完头，觉得不对劲，说：“你能别老提你姐吗？她俩根本不一样。” 　　“你眼光不准。”顾一阳说，“她俩只是性格不一样，本质是一样的。这种女生，难追。她要是能图你点什么，倒还容易些。我先问问你，是不是不管多难，也势在必得？” 　　路长川露出这还用说的表情，道：“以前不知道就算了，现在既然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当然势在必得。” 　　顾一阳瞅着他，哼哼哼哼地笑。 　　路长川不耐烦了：“你到底有没有招，废话这么多。” 　　“嘿嘿，有啊。”顾一阳勾手，让路长川凑近点，“我还真有一句话憋在心里很久了，必须说给你听。” 　　路长川听话地低下头。 　　顾一阳的声音在他耳边爆开。 　　“你也有今天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第47章 卖友求荣 　　moi包间里，音乐轻柔舒缓, 只坐了顾一阳和路长川两个人。 　　“追女生, 第一要投其所好。”顾一阳推心置腹道，“比如两个人出去玩, 你不要想自己喜欢什么，要想对方喜欢什么。同理，包括吃什么喝什么。” 　　路长川皱眉，叶楚心喜欢什么？他好像一点都不知道哎。 　　“当然, 事业心至上的女生难搞一点, 这种型的我一般都敬而远之。”顾一阳嬉笑，“要不，我先追一下, 帮你探探路？” 　　路长川抡起拳头往他身上招呼：“你找死啊！” 　　“开玩笑开玩笑。”顾一阳忙招架, 又说，“不过我说真的，追女生第一步，投其所好。你还记得前年机甲专业那个女生吗？” 　　路长川：“不记得。” 　　“就是我天天往机甲训练室跑的时候。” 　　“想起来了, 你那个学期机甲测试拿了个a, 顾叔叔还奖励你一套新型机甲, 现在呢？灰有几米厚了吧？” 　　“没，没几米, 也就几厘米。”顾一阳厚着脸皮说，随即正色道，“还有一点很重要, 你记得，不可以太快表白，要先撩着，等她动心了，再表白，成功几率高。” 　　路长川眉头紧锁，每个字他都懂，连一起怎么听不明白呢。 　　等她动心，怎么知道她是不是动心了？他之前一直觉得她对自己很动心呢。 　　他狐疑地瞧两眼顾一阳，说：“你说的话也未必对吧。” 　　“至少比你有经验。”顾一阳理直气壮回怼，“时机不到，表白只会被拒绝。一旦第一次被拒绝，再往后，每多表白一次，被拒绝的可能性就越多一些。这是好的，运气差点，女生手腕高点，你就是备胎不自知。听我的，至少至少得等到她有点动心，犹犹豫豫的时候再表白。” 　　路长川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不能表白……投其所好…… 　　叶楚心的喜好，很明显就是做甜品，难道他也要学做甜品？ 　　路长川皱起眉，也不是不能学，反正就借机离她近点呗，至少要比罗斯离得近。 　　他脑中闪过知甜的大门，忽然有了好主意。 　　** 　　罗斯的提议楚心拒绝了，原因很简单，他自己往里搭钱使用超出成本预算的原料，这也是作假。 　　这次他为了开拓市场，以好充次，下回他也可以为了提高利润率使报表更好看，就以次充好。 　　因为在这种人眼中，生意就是生意，与产品本身无关。 　　他选择进入甜品市场，是因为他有这方面得天独厚的条件，而非热爱。 　　楚心觉得，她与罗斯长期目标不一致，即使合作将来也走不远。但到那时，罗斯握着市场，卷铺盖走人的只能是自己。 　　若是为了短期目标，需要店与店之间暂时合作，她倒是很愿意。 　　当然话不能这样和人家说，成年人的推辞都是官面上的，找些诸如“老板对我不错，不能甩手不干”这类借口也就行了。 　　罗斯自然也不会死缠烂打，微笑着说希望以后能有机会合作。 　　两人就甜品行业发展又聊了几句，一次同行间的友好交流顺利结束。 　　在这之后，罗斯又来店里吃过几次甜品。 　　楚心有空就会亲自招待，每次都会聊几句。 　　罗斯每次都不空手来，有时候是某某星新到的果子，有时候是出自某某地的高级可可豆。 　　他也不送楚心，只说让她用这原料研究点新东西，下次来他要尝尝，当然是付钱的，不但付钱还加价。 　　客户亲自带来少见食材，加价要求设计制作新品，完全戳在楚心喜好上。 　　只是送来的东西总是比较多，罗斯一个人肯定吃不完，尤其水果类，放又放不住。 　　楚心问起，他就很不当回事地表示懒得拿回去随便给人吃了吧。 　　有一次罗斯抱怨店里没有包间，要不他就能约人来边吃下午茶边谈生意。 　　当时的语气很是熟稔，不带客套。 　　除了一直猫在后厨的马丽娜，另外两个男人都看出不对劲。 　　齐轩拐着弯打听这人是不是当初让楚心发愁的那个。 　　楚心同样查觉出对方意图。但人家没提过，也没任何表示，只是这样忽近忽远地出现，保持着朋友的距离，又时不时流露出一丝超过朋友间的情愫。 　　亏着楚心早不是什么青春懵懂小姑娘，否则的话，很可能被人家套路了，生了相思，还以为是自己先动的心。 　　对这种老手，楚心没招。明知是套路，也只能配合着走。总不能不让人家来店里吃东西吧。 　　** 　　罗德尼今年的心思大半放在评委一事上，他特意为此重新做了头发，还计划减个十来斤体重让自己更上镜。 　　只要他一天不出去自己开店，那他名气越大，对ladoll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在不影响工作前提下，店里还是很支持的。 　　这次餐饮新秀评选只是试水，目的是为后面一连串的评选和比赛做准备。 　　规模比较小，现场活动也不多，评选形式参考了米其林，由各路编辑组成微服试吃队，到各个入选餐厅试吃。 　　再结合餐厅环境和服务来统一评选。 　　由于这次计划给甜品店一个名额，才特意请了罗德尼来，他最大的作用就是坐在那发表些犀利点评。 　　他在内网上查看老许发上去的照片。 　　翻着翻着，看到一个眼熟的人。 　　照片上年轻女孩站在一棵树形自发冷立柱旁边。“树枝”上挂着许多项链造型的冰淇淋，自发冷立柱冒出少量浅白烟雾，给照片上的人增加几分仙气。 　　点心他认出来了，前不久欧阳送来的试吃套组就是这个，但人嘛……罗德尼一时没想起来，自己怎么会认识这么年轻的女孩。 　　他看向旁边小字——叶楚心，联盟大学高材生，甜品店主厨。 　　罗德尼恍悟，原来是她，那个被自己请进后厨做蒙布朗的女孩。 　　他笑了笑，又仔细看看照片。 　　照片上的叶楚心笑容自信，比上次更像个专业厨师了。 　　罗德尼拿起电话。 　　“老许，叶楚心也参加这次评选？” 　　“叶楚心？”老许反应了下才想起来，“你说那个年纪轻轻的甜品师？她不参加，上次g家新品会时，我看甜品造型可爱就去找她合了个影，是不是我把照片传错了。” 　　罗德尼没管照片是不是传错了，他说：“知甜应该是家新店吧，要不派人去看看？” 　　老许：“知甜，好像在哪听过……。” 　　罗德尼笑道：“这孩子做甜品挺有一套。” 　　“你既然都这样说了，那肯定得让人去看看了。”电话那头哈哈一笑。 　　罗德尼又问：“怎么甜品店还是只给一个名额？” 　　作为甜品师，他肯定希望入选的甜品店越多越好。 　　老许打个哈哈，没正面回答，只说会根据情况调整。 　　两人闲话两句，挂断电话。 　　楚心去顾芩办公室将甜品台订单余款收清，又与欧阳客套几句。 　　可能是因为对楚心这次提供的服务很满意，也可能是本来就在报酬中的。 　　欧阳给了楚心一张g家svip卡。持卡可参加g家每月一次的未上市新品试穿，优先参与促销活动，以及购买鞋品后享受终生免费维修保养。 　　卡片是半透明的高跟鞋样子，纯粹为了好看做的，实际上用手机扫一下就能录入成电子版，不需要随时携带。 　　楚心看卡片样子有趣，又想着自己有电子版，这个实物卡就让傅安安拿着。 　　她开车先回趟学校，傅安安不在宿舍，楚心把卡留下，又给她发条信息，顺便拿些私人物品，就回了店里。 　　楚心到店时，前台是魏夏在招待。 　　她问：“齐哥呢？” 　　魏夏下巴冲里抬抬：“面试新人。” 　　楚心微讶，笑道：“齐哥估计是干久了，打算好好做老板，要开始管事了。” 　　魏夏不置可否地哼了声，说：“你去看看就知道了。” 　　这语气……楚心纳闷地推开后厨门，只看到马丽娜一个人在。 　　“他们人呢？” 　　马丽娜指指楼上，有点点兴奋地说：“上楼了。新员工好帅啊，我们店风水真好，不是帅哥就是美女。” 　　说完，她又赶紧补了一句：“除了我。” 　　楚心没空和她多说，心下疑惑更甚，面试新员工，上楼干嘛？ 　　她快步从小楼梯跑上去，一眼就看到齐轩。 　　这位老哥正站在二楼小厅窗户前，举着把□□从窗户往外瞎瞄。 　　听到声音，他转头，对楚心说：“快来看看，我的新枪！” 　　他献宝似的把一柄银黑色枪反手递给楚心。 　　楚心觉得和他之前那把没多大区别，伸手正要接，齐轩又收了回去。 　　“你不会玩枪，还是别摸了。别给我玩坏了。这可是rdk-185，合金兽的皮一枪能洞穿三层。” 　　楚心无语，问：“不是说你在面试吗？” 　　“对，忘了跟你说了。”齐轩终于想起正事，“我招了个新人，正好替我的岗。” 　　“人呢？”楚心四顾张望。 　　“去我屋打电话了……哎，来了。”齐轩绕过楚心，向她身后的人迎上去，嘴里问着，“怎么样？搞定没？” 　　楚心跟着他转头，眼珠子差点蹦出来。 　　路长川朝齐轩比了个ok的手势。 　　齐轩握拳：“yes！”他拍拍路长川，“谢了啊，小路。” 　　小路…… 　　然后，齐轩终于想起自家小店长，转身给他俩做介绍。 　　“这是路长川，咱们店新员工，这是店长，叶楚心，你们应该也认识吧，都是一个学校的，不用我介绍了。” 　　楚心一把薅住齐轩衣服，将人揪到窗户边，压低声音问：“你知道他是谁吗？” 　　“路长川。” 　　“我是问，你知道他的身份吗？” 　　齐轩眨眨眼：“你是指，路家长孙？” 　　楚心：“你知道还敢雇他？” 　　“为什么不敢？”齐轩纳闷道，“我招聘，他应聘，首都星星籍，无不良记录。” 　　他掰着手指数：“你上次不是说，只要长得好、力气大、会算帐就行，这个完全符合你要求。” 　　楚心张张嘴，不可思议地看着他，找不出理由反驳。 　　身后路长川熟络地问：“齐哥，用不用帮你把飞船订上？” 　　“不用，我找熟人租好了。”齐轩回道，又看眼表，说，“时间差不多了，再晚不让起飞。” 　　他朝楚心拍拍自己的新□□，低声道：“他还帮我搞到密罗星打猎许可，那个星球没点身份进不去。不说了，时间有点紧了，今晚出发。” 　　“对了，”齐轩又道，“大灰狼已经攻到家门口，你自己小心。” 　　楚心：………………卖友求荣啊这是！！！ 第48章 【评论破千加更，感谢大家】 　　齐轩是个行动派，人招到了, 新枪有了, 一直想去但去不了的星球也拿到许可证，下一步轮到说走就走。 　　至于店里的事？现在不是很好吗, 员工都多了两个。以前一共才两人也干得不错嘛。 　　齐轩毫不羞愧地进屋收拾东西。小厅里剩下路长川和楚心。 　　路长川咧嘴一笑：“店长……” 　　“打住。”楚心两手摆了个停的姿势，问，“你到底干嘛来了？” 　　“既然你非要知道，我就直说了。”路长川肃正神色, 道, “我要学做饼干。” 　　“你想学做饼干，跟我说一声就行了，我们找个时间就学了。你家也行, 到我店里也行。你还要上课, 你哪有时间打工。” 　　“你不是也要上课？再说，我这学期课很少，演习的时候跟你请半天假不就行了。和你一样。”路长川回道，“而且, 我是要创业的, 不是随便学学。” 　　他掰着手指：“除了饼干, 还要学面包、蛋糕、冰淇淋、奶茶……” 　　数到这，他侧头问楚心：“学完这些, 出师要多久？” 　　楚心下意识回道：“五年？” 　　路长川松口气，手一收：“就学这些吧，时间足够了。” 　　楚心无语, 根本没把他的话当真，摇头道：“你别捣乱了，赶紧回去吧。” 　　“诶！”路长川不满，耍赖道，“我签了合同的，你要解雇我，得把□□和许可还给我。” 　　话音刚落，齐轩扛着枪乐呵呵出来，瞅见他俩，笑道：“不错，同事间就该这样友好。” 　　之后哼着小曲出去了。 　　楚心：…… 　　路长川见她表情愣怔，心里也别扭上了，说：“你以前还说我是千里马，你是伯乐，怎么，不想认账啊？” 　　楚心无奈看他。请他试吃和招来当员工完全是两回事，试吃员是她花钱请的顾问。 　　员工呢？是花钱请的干活的！ 　　而且那个时候鉴定的事没挑明，他俩仅仅是普通校友关系，现在却有一张报告横在两人中间。 　　楚心长出口气，少爷的心事不能猜，事到如今，也只能先凑合了。 　　** 　　大少爷上工第一天。 　　路长川：“来吧，我知道怎么做饼干。先拿面粉……”吧啦吧啦背诵两千字关于制作曲奇饼干的步骤与注意事项。 　　拿起喷枪，问：“这是什么？做甜品也要用枪，我喜欢。” 　　手指摸上枪托，喷了一身浅红色糖粉。 　　楚心递给他一块抹布：“新入行的小工不可以碰食材与原料，先从收拾桌子打扫卫生开始。” 　　路长川：…… 　　大少爷上工第二天。 　　路长川看着池子里的模具，嫌弃道：“都什么时代了还用手洗？” 　　马丽娜：“阳极模不能用洗碗机。” 　　路长川凶巴巴：“用了又能怎样啊！” 　　马丽娜被吓到，吭哧道：“会，会坏吧……” 　　“坏了再买一个新的好了啊！直接当一次性用不就行了！” 　　楚心打开水管，往他手里塞个小刷子：“再废话扣工资。” 　　路长川：……真凶。 　　大少爷上工第三天。 　　女顾客星星眼，问：“能合个影吗？” 　　路长川：“能，还能喂你吃一脸奶油，要不要？” 　　楚心：“不好意思，他今天心情不好，您这顿我们请客，再送您一杯奶茶。” 　　楚心：“扣工资。” 　　大少爷上工第四天。 　　四五岁小男孩满店乱跑，妈妈跟在后面温柔威胁：“再不坐好没有蛋糕吃哦。” 　　端着盘子的少爷经过，一把揪起男孩后脖领，把人往椅子上一放。 　　“你妈说了，不坐好没有蛋糕吃！” 　　小男孩咔吧咔吧眼睛，哇地一声哭出来。 　　楚心：“小朋友不哭，想不想要小鱼果冻啊？姐姐送你几个好不好？” 　　楚心：“扣工资。” 　　大少爷上工第五天。 　　顾客：“这个蛋糕里面是什么馅？” 　　少爷看一眼：“不是写着吗，香草卡仕达加黑莓。” 　　顾客：“我就是问这个黑色的粒粒是什么。” 　　少爷深呼吸：“……黑莓。” 　　顾客：“黑莓酸吗？” 　　少爷：“酸不酸你尝尝不就知道了？” 　　楚心忙上前：“对不起对不起，他是新来的。这个季节黑莓有点酸，配着香草卡仕达刚刚好。这块送您，您慢用。” 　　楚心：……工资没的扣了。 　　连续几日早出晚归，自家少爷的反常行为很快引起查理重视。经过一番调查，查理发现，少爷最近在打工。 　　查理老泪纵横，少爷终于要开始接受生活的洗礼了吗？ 　　但为什么不在自家店里，那样多舒服。 　　别人知道不知道他身份？领导会不会给他穿小鞋？少爷那脾气…… 　　查理越想越不安，暗中派人去盯着，带回的消息不大妙——“少爷每天都犯错，总是被店长训”。 　　完了完了，查理想，他不能就这么坐着看啊，得有所行动。 　　于是，少爷上工第六天，店门刚开，呼啦进来一群人，把店里的椅子都坐满了。 　　他们装束各异，神情淡漠，坐到椅子上后一言不发。 　　楚心惶恐不安地表示，现在时间还早，只做了少量蛋糕，一下子招待不了这么多人。 　　心中隐隐猜着，莫不是来收保护费的？ 　　却不想，众人态度很好，纷纷表示无碍，他们可以等。又有几个人上去，将刚刚做好的十余块蛋糕买下。 　　路长川正要端起盘子送餐，已经有客人伸手接下。 　　“我们自己来，自己来。”他语气带着恭谨。 　　路长川眯起眼，视线往店外扫了扫。 　　率先拿到蛋糕的小青年，用叉子挖掉小半，一口塞下。不一会儿，瞪着眼珠子喊：“真好吃！太好吃了！！” 　　其它分到蛋糕的人互相看看，也吃起来。 　　屋里很快充满叫好声，没分到蛋糕的急脾气就去分同伴的。 　　吃完的盘子不等人收，主动送到窗口，桌子都给擦干净。 　　蛋糕做好一波，他们就分吃一波，一直吃到快近中午，从顾客到店长都觉得差不多了。 　　甜品这东西，不吃会想，吃多了会腻。 　　此时，这些坐得笔直笔直的青年们明显有点吃腻了，但不知道为什么，他们还不走。 　　蛋糕上新，照旧买单。 　　马丽娜神情紧张，嘀嘀咕咕，怀疑店里有人惹了哪路大神。 　　楚心隐隐猜到，下意识看了眼路长川。 　　路大少在收银台沉着脸瞅着这帮人，随后把手中点餐卡往桌上一摔，迈着大步出了店。 　　店里的客人们全都吓得大气不出，余光一直跟着他。 　　路长川走出大门，左右寻摸，很快看到前面路口停着的黑色轿车。 　　查理讪笑着从车上下来，两手交握：“少爷。” 　　路长川手指朝着蛋糕店方向勾了勾。 　　查理马上打电话过去，店里的客人乌拉拉一下全走光了。 　　他愁容满面，苦哈哈地劝：“少爷，要是让老爷知道您放着自家店不去，跑到这种小店打工，我会被开除的，到时少爷您就见不到我了。” 　　“我家的生意需要我吗？我爸爸把所有事情都打理好，又有爷爷俯瞰一切，我去公司干什么？当个吉祥物啊？” 　　查理：“但是少爷，这种‘基层’工作很辛苦的……” 　　他这话说得温柔了，怕吓着对方，何止辛苦，对少爷来说，根本就是摧残。 　　路长川双臂抱胸，语重心长：“工作不分贵贱，我就是要从基层做起，让生活的真相鞭打我，这样我才能得到锻炼。假如爷爷发现了，你就说，这话是我说的。” 　　** 　　路长川回到店里，那帮乌压压的人已经走了，店中新进来一对大学生模样的情侣和一位带着孩子的爷爷。 　　楚心正招待客人，听到声音，撩起眼皮扫过路长川。 　　路长川从她的神色中读到一个意思——晚点再跟你算帐。 　　……有点期待怎么回事。 　　这个期待到了晚上终于落实了。 　　楚心果然把他单独叫到二楼小厅，并且直接表明态度。 　　“我会让齐轩把枪和许可还给你，这里不适合你。” 　　路长川愣住，眨眨眼。 　　楚心叹气，认真劝道：“真的，这里不适合你。你明天不用来了。” 　　路长川：“又不是我要他们来的，我已经说过查理，以后没有这种事了。” 　　楚心道：“即使没有今天的事，你也不合格。不管你喜不喜欢，不管那些客人有多难缠，这是你的工作。你以前不是说自己工作态度很好吗？” 　　路长川哑口，憋了半天说：“那总得给新员工一个试错机会吧，前几天表现不好，这两天我已经进步很大了，碗也能刷干净，骂客人的话我现在都憋在心里，你还要我怎样啊。” 　　楚心张张嘴，怎么他还挺委屈。果真是不懂生活疾苦的少爷。 　　楚心心累，说话也直：“这里不是你家，没人总跟在你后头帮你擦屁股。就因为是你，要是换个人，我早就开除了。” 　　“诶！”路长川叫住她，搜肠刮肚想出拖延的方法，“那你现在又不能还我□□和许可证，我至少可以干到齐哥回来。” 　　越往后声音越小。 　　楚心深吸气，想着现在店里缺人手，确实少了哪个都不行，只得点头说：“好，等齐哥回来你就走。” 　　她强调：“但是今天的事绝不能再发生，如果再干扰正常经营，我会生气的。” 　　路长川猛点头。 　　这天晚上回到家，路长川没什么表情，平淡吩咐查理给密罗星那边打个电话，转告一位名叫齐轩的客人，让他在那边尽情玩，不要太快回来，另外把几大猎区全部开放给他。 　　查理很紧张。他能感觉到少爷心情很不好，但是，少爷却没像平时那样发脾气。 　　他按照吩咐给密罗星去了电话，又急急捧着水果去找少爷。 　　跟两个佣人打听后，才在小露台上发现人。 　　少爷坐在椅子上，仍是没什么表情，眼神迷茫。 　　查理忧心忡忡。看吧，果然被生活的真相鞭打了。 　　他小心地走上去，说：“少爷，要不要去哪个星球放松放松？” 　　路长川像没听见似的，自顾发呆。过了许久，他才动了动，转过脸，看眼查理，然后指指对面的椅子，说：“坐，我们聊聊。” 　　查理听话地坐到椅子上，心慌意乱。少爷几时用这么“和蔼”的口气和自己说过话啊。 　　别是刺激受太大，精神出现问题。 　　这么一想，查理顿觉心疼无比，小少爷可是自己从小看大的。 　　他用充满怜爱的语气，轻声问：“少爷想聊点什么？” 　　路长川眼神闪躲，装做不在意道：“就随便聊聊，不是什么大事。” 　　查理忙道：“少爷有什么需要尽管提，我的职责就是消灭少爷的困惑。” 　　路长川清清嗓子，看眼离得很远的佣人，低声问：“ladoll评选优秀服务生，都有什么标准？” 第49章 你要给我做面吃？ 　　“少爷，评选优秀服务员的标准是有的, 但实际上, 那个标准都达到，也未必能评上。” 　　查理将员工守则与自己的工作经验结合, 给少爷掰开揉碎细讲。 　　“其实ladoll对服务生的要求和其它高档餐厅基本一致，每日仪容仪表，工作积极主动，条理清晰不犯错, 差不多就是这些。” 　　路长川：“具体点。” 　　查理想了想, 说：“比如熟练报出菜名，详细说出菜品口味、所用原料、主要特点，这些属于专业领域。饭前检查杯盘是否齐全, 及时给客人添茶拿筷温水, 自己负责的区域保持干净，手脚麻利，客人离席后，迅速撤下杯盘, 更换桌布椅套, 再摆好干净的碗筷, 这属于工作积极性。” 　　路长川在心里默默算着。 　　“还有一些是软实力。比如体质好，站一天也不累。情商高, 不等客人说就能看出对方不满意，当场发作的客人算好的，最怕当时看着没什么, 回去一封投诉信发来，这种基本上死定了。若是能兼多面手，前台能站，上菜能站，哪里缺哪里就能顶上的，离升职就不远了。” 　　路长川脸色不大好，算算自己好像每个都不合格。 　　“还有一些看不见的，像是和上级搞好关系，晓得上司口味，平日端个茶递个水……”查理慢吞吞提示，“其实少爷，甜品店的服务生很简单了……” 　　路长川拧眉看他：“我有问你甜品店的事吗？我问什么你说什么就行了，哪那么多话。” 　　他被人开除了。在他的字典里，这两个字是给别人用的。 　　不就一个小小的服务生吗？他在ladoll进进出出这么多年，没吃过猪肉也看多了猪跑。 　　离开可以，但不能以这种姿态离开，那不是他的风格。 　　尤其一想到叶楚心失望的表情，路长川就说不出的难受。他不想被她看扁了，否则将来自己在她面前还有什么威严。 　　** 　　楚心打开星宝网，自从店面装修后，她只进过一次星宝网，是为新商标购买新包装，还是找得之前那家店。 　　最近生意步上正轨，她又琢磨着把网店搞起来，卖蛋糕不方便，饼干还是可以的。 　　将来再出些方便快递的产品，线上这块不能放。 　　网店还挂着齐大蛋糕的名字。 　　楚心想了想，翻出熟人店主的头像，发消息过去，问对方还接不接装修网店的活。 　　很快，对面来了回复。 　　“！！骗人！！骗子！！” 　　楚心：“？？？” 　　店主：“明明是个漂亮小姐姐，骗我说是中年秃头胖子男。” 　　楚心失笑，猜着他应该是看到许老师拍的照片。 　　她反问：“小姐姐？你多大？” 　　店主：“成年了。”很快又补了一句，“可以谈恋爱了。” 　　后面跟了一长溜羞涩羞涩的表情。 　　人在网上就会显得放浪些，不管过去几百年，依然如此。 　　楚心根本没往心里去，只问：“网店装修还做不做？” 　　“做啊。”店主说。 　　楚心：“好的，我要改店名，旧商品都删除，换几个新的。” 　　她调出包装饼干照片给对方发过去。 　　“还是以前的价格？”她问。 　　店主回：“价格主要取决于关系远近，比如，如果是我女朋友提的，肯定免费！” 　　楚心调侃他：“朋友不免费？重色轻友这么直接的？” 　　店主：“亲兄弟还明算账呢。” 　　楚心笑，点进他店里，看到明晃晃的“网店美容”，还挂在前三位。 　　至于老本行，包装，已经挤到尾巴了。 　　店主长叹：“包装生意竞争太大，我之前都是帖钱做的，实在帖不动了，再不出点业绩，这店就开不下去了。” 　　楚心想到上一世，她曾热血地出钱出力投资一家新店，结果半年关张了。 　　做生意没那么简单，倒闭是常态，一开就火才是偶然。 　　她心有戚戚地安慰道：“做生意就是这样的。” 　　“我看姐姐的生意很好啊，这么快就上杂志了。”小店主回，“我免费帮你做网店，你能不能请我吃蛋糕？” 　　“钱我还是付，亲兄弟明算帐嘛，至于蛋糕，随时欢迎。”楚心回道。 　　对方发了个ok的表情，没问地址时间这些，只收下她的照片，又问了几个问题，事情就算妥了。 　　** 　　第二天早上，楚心下楼，准备热杯牛奶，再烤两片面包，夹着鸡蛋当早点。 　　她揉揉肚子，想着时间还早，干脆叫马丽娜一道去老余馄饨吃吧，几天不吃还挺想的，回来再给魏夏带点。 　　有人敲响后厨小门。 　　楚心打开，竟是路长川。 　　她惊讶地问：“你怎么这么早？” 　　路长川提起手中口袋，说：“我去对面馄饨店，给你买了早点。” 　　楚心挑眉，低头看向他手里的袋子，老余馄饨几个字挺显眼。 　　她窃喜，让人进了屋，随口问：“就我一个人的吗？” 　　“我管他们……”路长川张嘴就来，紧接着意识到态度有问题，改口道，“我不知道他们喜不喜欢啊，再说这么早，谁知道他们起床没有。” 　　楚心打开盖子，笑眯眯的，直吞口水。 　　“我□□着想吃这口，你就买来了，真是……” 　　“心有灵犀？”路长川接口。 　　两人都顿了下，大概是想到那张鉴定报告。 　　楚心吃着人家的早点，想起昨天的话，道：“你不必做这些，我昨天的话也不是针对你，只是我们这种店真的不适合你。” 　　“诶！”路长川不满，“你不会以为我买早点是为了哄你开心吧。” 　　“不是吗？难道不是因为我要开除你？” 　　“什么开除啊，真难听。”路长川反驳，“我才不会把这种小事放心上。不就是工作态度嘛，能不好就能好，改还不容易。” 　　楚心不大习惯，嘀咕着：“那就好，公事公办最好了。” 　　她起身，拿个碗过来，舀出几个馄饨，问，“你吃了吗？” 　　“我在家吃过了，我家厨子每天早上都准备一大桌。”路长川很自然地回道。 　　“哦……这样啊……”楚心怔了怔，看向碗里的馄饨，说，“那给马丽娜留着吧，她马上也要下来了。” 　　路长川这才反应过来。原来这碗馄饨是要分给他的？ 　　心中一个小人猛敲——天呢，她居然关心我饿不饿，还要分我吃的。 　　另一个小人猛打——为什么现在才明白，还有，为什么要说吃过了呢！！ 　　** 　　接下来的几天，路长川的工作态度果然有了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他不知什么时候把店里菜单摸的清清楚楚，张口就能说出主味道和副味道，招呼客人时虽然不苟言笑，也算温和有礼。 　　而且他还变得很团结员工，每天晚上走时都要问楚心一句明天早上想吃什么，不管她说什么，第二天总会带着买来的老余馄饨，除非他上午有课来不了店里。 　　马丽娜连吃几天热乎乎的馄饨，感叹道：“工作也是要学习的，没人天生会工作。这不，被你批评过，立刻进步明显。还是要多给年轻人机会。” 　　说得好像她是个长辈一样。可能在马丽娜心里，结过婚的自己就是比这些毛头小青年成熟些。 　　但她忘了，就在前不久，她还说这位新员工空有皮囊。如今几碗馄饨下去，就变节了。 　　路长川的转变倒让楚心自责起来。她是不是对人家太苛刻了？ 　　毕竟是位大少爷，头一遭出来工作，没两天就被开了。人家不但不生气，还能认识到问题并且自我改正。 　　必须得表扬啊！ 　　这天下午，路长川五点才下课，楚心还以为他不会过来了。结果五点十四分，他就出现在后厨小门，径直进更衣室换衣服。 　　楚心看了他两眼，没多说什么。 　　前店来了位熟客，《食尚》传媒主编许老师。 　　楚心亲自招待。 　　许老师年纪不大，顶多四十岁，头发稀黑，体形削瘦。可能从小戴眼镜的缘故，眼球形状略突，虽然成年后做过手术，还是能看出一点痕迹。 　　他总是笑呵呵的，有种老派文人的腼腆感。 　　见到楚心，他先开口：“原来上次我爱人加急订单是在你家买的。” 　　楚心不解。 　　许老师解释了一句：“就那一百多个小猫头。” 　　楚心失笑，道：“只有八十个。” 　　许老师接过她递来的餐单，来回看，指着一个雪山样的图片问：“这是什么？” 　　楚心：“雪山巧克力芝麻慕斯。山体是芝麻慕斯，内芯是芝麻味巧克力布朗尼，外层白雪是白巧克力碎屑。” 　　“看着挺有意思，就它吧。” 　　楚心又问：“喝什么吗？芝麻与巧克力搭配起来口感厚重，如果喜欢这种，可以来杯雪顶巧克力奶茶。如果想清淡点，醉柠檬冻茶挺好的，不过这款含少量酒精。” 　　许老师：“醉柠檬冻茶吧。” 　　所谓醉柠檬，就是在常规柠檬饮品中加入少量酒精，醉蓝莓、醉百香的道理也是一样的。 　　在餐单显眼位置要有酒精标识，不可以卖给小孩子。 　　店里卖的醉柠檬选用最低度数的白葡萄酒。 　　新鲜柠檬榨出的汁倒入绿茶中，加入两片薄荷叶以及十毫升白葡萄酒，混入果糖后一起打碎。 　　将混合好的果汁倒进放了冰块的雪克杯，用手摇晃，使果汁在冰块作用下迅速降温，最后从过滤口倒出。 　　一杯纯净的醉柠檬冻茶便做好了。浅黄色液体上漂着点点绿色薄荷，柠檬的酸甜混合着薄荷的清凉，淡淡酒香随之浮现，配合口味略重的巧克力甜品，清爽解腻，夏日良选。 　　接过杯子，许老师当先喝了一口冰饮，道：“痛快。” 　　随后拿起叉子，看向雪山样的点心。 　　楚心给他介绍：“山体是用白巧克力与芝麻酱混合后形成的，原本的颜色接近大地黄，不好看，所以撒满白巧克力屑，形成雪山效果。内心是加了红糖与芝麻的巧克力布朗尼，最底层的薄脆也是巧克力和芝麻做的。” 　　许老师笑道：“这款更适合冬天，滋补。” 　　楚心道：“所以要配上酸甜带酒气的冰饮。” 　　许老师点头，说：“你家甜品一看就很花心思。” 　　“可能因为自己是制作者，所以一直相信食物的品质是最重要的，这其中又以味道为重中之重。” 　　许老师赞许道：“是的，对于餐饮来说，装修再豪华，市场宣传再到位，都不如做好品控。只要出售的商品是食物，最终还是以品质和味道抓住人心。” 　　许老师说完，挖起一口蛋糕，细细品尝，之后连连点头：“上次吃小猫慕斯时，我觉得那款制作简单不显手艺，这回可是吃到真正的了。” 　　两人正说着，路长川已经换好衣服，主动到前店收拾桌上残余，抬眼的工夫，和许老师打个照面。 　　许老师愣了下，待反应过来时，已经不自觉站起来了，难以置信地问：“路，路少？” 　　路长川走过来，低声说：“许老师，我现在只是店里员工，您有什么吩咐，打个响指就行了，别叫路少。” 　　他说完就绕开，接着收拾下一个桌子。 　　许老师瞪着眼睛看楚心。楚心不知怎么解释，无奈地朝他笑笑。 　　她看了眼路长川背影，又迅速收回视线。 　　许老师吃过点心就离开了，到走时，他也没提任何关于评选餐饮新秀的事。 　　楚心暗自叹气，说不失望是假的。 　　虽然知道仅有一个甜品店的位置，怎么也轮不上她这个“初出茅庐”的“菜鸟”，但总还是抱了丝希望。 　　她收拾好心情，这次评不上，肯定还有下次。 　　正要收盘子时，路长川已经抢先一步将东西端走。 　　他动作很快，盘子举在一只手里，另一手直接将桌面擦干净。 　　没有谁会真心热爱端盘递水的活，能把这种工作用心做好的，都是出于责任感。 　　或许他原本来店里，只是因为好玩，所以不用心。而那晚，她话说得太重，激起他心中不服输的念头，才有了这个转变。 　　也许到他坚持不下去时，就主动离开了。 　　傍晚，楚心将需要发酵的面团准备上，额头一缕发丝不听话地从厨师帽中跑出来。 　　她戴着卫生手套，不方便动，便叫马丽娜帮自己把头发别进去。 　　马丽娜夸她发质好。楚心说所以自己舍不得剪，就是干活时麻烦。 　　路长川站在收银台后面，侧着身体，一边留心大厅动静，一边瞧着楚心。长头发好看，他喜欢。 　　晚上八点多，店中甜品卖光。马丽娜看时间还早，打了声招呼，请假去超市买东西。 　　楚心索性提前关了店，独自在收银台后核算当日营收。 　　路长川拿个抹布，东擦擦西擦擦，不时瞟她一眼。 　　每天晚上关店后，她在盘算日收时，他就在旁边鼓捣这鼓捣那，谁也不说话，但气氛超级好。 　　除非魏夏在旁边瞎捣乱。 　　但今天他不在，这样就很好，特别好。 　　路长川的活干着干着就离楚心越来越近，最后在她旁边的冷柜上一直擦。 　　“你饿吗？”楚心忽然问。 　　路长川还以为他在问别人，抬头左右看看，发现只有自己。 　　甜品店不比中餐馆，一日三餐都得另外做。人手多的店，会有专门负责员工餐的小工。 　　但知甜没那么多人，除了偶尔自己动手改善一下，多数时候他们是叫外卖或直接买半成品加工。 　　楚心注意到，路长川晚饭从不在店里吃。 　　她抬头看他，说：“你好像每天晚上都不吃东西。” 　　路长川道：“我回家吃。反正回去也不晚，家里厨师会提前准备上。速食太难吃了。我家厨师随便做碗面也比那些冷冻鱼好吃多了。” 　　楚心单肘支桌上，一手托下巴，笑着问：“要不要比较一下，我和你家厨师，谁做的面好吃？” 　　路长川反应过来，喜道：“你要给我做面吃？” 　　楚心收起帐，问：“能不能吃辣？” 　　忙起来顾不上吃饭的时候，下碗面条最是方便。 　　对甜品师来说，揉面不算事，所以冰柜里常年冻着提前做好的手擀面，按份量分好，用保鲜袋包着，需要时打开一包就能用。 　　下锅烧水煮面，同时洗出小菠菜焯一下。面条、菠菜、辣椒面、蒜末、酱油、醋、盐依次放好。 　　锅里起热油，滚烫滚烫时浇入面中。拌匀后就是一道快手油泼面。 　　面长而韧，酸辣可口，油香扑鼻。 　　路长川原本不觉得饿，闻到香气，肚子立刻咕噜上了。 　　他见楚心只盛了一盘，问：“就我一个人吗？” 　　楚心很自然地回道：“我们都吃过晚饭，就算要加餐，也得晚点。” 　　那这面就是专门给他一个人做的？ 　　路长川觉得心脏要跳出来了，这面的价值一下子不同了。 　　他紧抿唇，生怕自己笑出来。 　　楚心坐到他对面，重新打开电子帐本，说：“我还差一点……” 　　路长川端着盘子，说：“没事，你做你的，我吃我的。” 　　楚心点点头，手指在屏幕上随意划着，好像在对帐。 　　借着屏幕遮挡，她偷偷看眼路长川，随后又把视线放到屏幕上。 　　她极力控制自己的语气，尽量显得平淡而随意。 　　“你这几天表现很好。” 　　路长川愣了愣。 　　楚心继续看着屏幕，说：“你如果真想学做甜品，那就先在这干着吧。当然，你想走随时可以走。有空时找魏夏拿套店里统一的制服吧。” 　　路长川“哦”了声，又问：“为什么要找他啊。” 　　“因为我这里只有女生的。”楚心看他一眼，说，“晚饭还是要吃，实在不喜欢速食的话，我们可以轮流做饭，总不吃晚饭对胃不好。” 　　路长川咧开嘴，又“哦”了声。 　　楚心想说的话都说完了，见他也不给个反应，干脆直白地说：“你以后想吃什么，可以告诉我，大部分食物我都会做，太麻烦的不行，耽误时间。” 　　路长川实在控制不住上翘的唇角，犹豫了下，说：“你能不能做一次蒙布朗？用北河山星的小锥栗。” 　　楚心怔了怔，意外他的回答居然是甜品。 　　这个自然更没问题了，她当即应下，立刻想到保鲜室里好像还有点栗子，等下去找找。 　　路长川没舍得吃太快，细嚼慢咽，用了大半钟头才把一盘面吃光。 　　接近晚上十点，他走出知甜，单手捏着手机，往停车场去。 　　路灯将他的影子拉长。 　　路长川嘴角弯起带着笑，脚步轻快，走着走着哼起小曲，摇头晃脑地，一抬腿一落脚也开始踩在乐点上。 　　街道清净无人，只有路灯照着。 　　地面上，瘦瘦长长的人影，合着小曲扭起屁股。 第50章 比起你，我更烦他 　　路长川第二天上午有课，他事先吩咐佣人用保鲜桶装上小锥栗, 放到他车里。 　　这天是正式演习前的试炼, 主要是熟悉战场和武器，摸清队员能力好分配任务。这些事早在路家地下室就完成了。 　　路长川带着四名队员, 和黎白小组在模拟战场中进行对抗战。 　　同学们都知道，路少这人不大喜欢与人合作，但凡队友在战场上表现出一丁点失误，他就会把人刷下去, 宁可己方人少。 　　他不喜欢与别人合作, 其实也没人想跟他分一组。 　　黎白和顾一阳没少为这个说他，路长川根本不打算改，还振振有词：“过几年我就要蹲办公室了, 现在的自由时间多宝贵, 哪有空哄着他们玩。” 　　把正常的同学间交往说成哄，也就路少一个人吧。 　　但全班同学里，路长川单兵作战最强。他曾一人挑了对方五个，当然也是运气好, 对方五人里三个都是弱鸡。所以每次, 系统都会自动分配他做队长。 　　路长川乐得当队长, 这样他就可以想刷掉哪个就刷掉哪个。 　　同学多年，谁能不了解, 所以马里奥不幸分到路长川手下，纠结到现在。一方面，夺冠机会大涨, 另一方面，他实战能力弱，很可能场场都坐冷板凳，最终只能靠躺赢。 　　本来马里奥已经默默接受躺赢这种丢人的方式，做好一失分就被赶下场的准备了。 　　没想到，在他第三次丢分后，路长川不但没轰他，也没骂他，甚至还拍拍他肩，鼓励了一句“你的隐藏技巧还不错，可以多用用”。 　　马里奥感动地差点哭出来。 　　顾一阳跟黎白调侃，说路长川因为心中有桃花，所以看世界都像开满了鲜花。 　　他还一本正经地说，人到一定年龄，有些病就得靠谈恋爱治。比如中二病、傲娇病……又顺便劝黎白快点找个女朋友治治面瘫病。 　　三人在食堂开小灶吃过中饭，路长川又急急跑到店里来，不知道的还以为他真的一心工作。 　　顾一阳朝黎白挤眉弄眼，偷偷说哪天一定要去店里看看路少怎么给人端盘子。 　　** 　　午饭后店里会有一小段清闲时间。 　　路长川手拎保鲜桶，从后厨小门进入，一眼就看到楚心……和她身边的魏夏。 　　那两人专心讨论着什么，谁都没注意到他进来。两人相隔的距离，在他看来，实在过近了。 　　路长川撇撇嘴，随手将保鲜桶放桌上，走过去，往他们中间一挤，探着头一脸好奇，问：“在做什么？冰淇淋？” 　　魏夏不得不往旁边挪了一步，颇是无语地看他一眼，随后伸手去够楚心身边的雪格杯，借机又把路长川挤出去点。 　　嘴上还欠揍地说：“让一下，新同事。” 　　路长川阴沉沉扫他一眼。上回两人暗藏锋机的对话中，就针对“同事”这个词互相暗怼过。 　　男人间幼稚的互动，楚心完全没发现。 　　她右手握拳，轻抵唇边，思考良久，忽然说：“用华夫饼做底吧。” 　　她说完，转身走到柜子拿搅拌盆。 　　正暗中较劲的两只身边一下宽敞了。他们对视一眼，默契地各往旁边挪了半步，中间空出一人宽的位置。 　　华夫饼制作极为简单，且成功率很高，与各种食材百搭，口感酥软，是一种方便且别有风味的小食。 　　不管是早餐，还是下午茶，或是直接当成快手简餐，它都可以胜任。 　　真正好吃的华夫饼要用酵母，使面团发酵一段时间，成品才能有自然的蓬松，不会软榻，口味也更富层次。 　　华夫饼与各种酱料、水果、豆沙都很搭，哪怕只是淋点蜂蜜也足够好吃。 　　它与冰淇淋更是绝配。 　　牛奶、鸡蛋、糖粉、面粉、黄油全部搅拌成糊，再倒入华夫格，烘烤片刻，很快出炉。 　　正正方方的华夫饼放在最下面，上面一圈圈挤出冰淇淋山，最后再撒些椰丝。 　　楚心将盘子放在正中间，三人一人一个叉子，围着吃起来。 　　最底层是刚刚出炉的华夫饼，还带着热气，凑近了能闻到鸡蛋香。在它上面，打着卷立起一小座冰淇淋山，山上零落些椰丝。在华夫热气熏蒸下，冰淇淋边缘渐渐圆润。 　　华夫饼周围，用巧克力酱挤出漂亮的环形。 　　饼皮被冰淇淋润湿了，酥软之余又多了韧性。冰淇淋带着椰香，冰冰凉凉，饼皮又带了热气，温温的暖牙。 　　楚心尝过后，还算满意，只是觉得少了点什么，她看向另外两人。 　　冰淇淋是魏夏做的，他虽觉得够好了，还是下意识看路长川，像是在等他点评。 　　路长川见魏夏盯着自己，知道这是他做的，故意拖了许久才说：“味道可以了，口感不行，顺滑过头，腻。” 　　听他这么一说，魏夏隐隐也觉到了，冰淇淋入口即化，但化得太快，没有后劲。 　　楚心问他：“你觉得怎么改进好？” 　　魏夏蹙眉，说：“加点椰丝？” 　　楚心摇头。外面已经是椰丝，里面还放，新意不够。 　　每当这种时候，路长川就特想说出一句让楚心惊艳的话。但他虽然会吃，却不了解制作冰淇淋的步骤，哪一步能往里加东西，他实在说不出。 　　楚心用叉子无意识点着嘴唇，眼睛放空看向别处，明显在思考。 　　马丽娜从保鲜室出来，提醒道：“燕麦快没了。” 　　正在思索中的三人同时眼睛一亮。 　　“加入燕麦泥怎么样？”楚心提议。 　　魏夏略带兴奋地说：“我再试试。” 　　他说着，直接要把冰淇淋倒在厨余篮里。 　　楚心快速伸手，在他手背上轻拍一下，批评道：“用袋子。” 　　这个动作落进路长川眼中。 　　楚心已经不是第一次拍人手，这好像是她的习惯，仅仅在厨房才有的习惯。 　　每当别人做错事，只要她离得近，她都会条件反射似的先拍一下对方的手，再说出应该怎么做。 　　马丽娜挨得最多，因为她俩经常在一起。魏夏偶尔也会挨一下半下。 　　只有路长川，因为没机会到后厨做事，从来没挨过。 　　这一下肯定很轻，马丽娜和魏夏都没当回事，似乎楚心自己也没发现她有这个习惯。 　　但路长川不喜欢，尤其不喜欢她拍魏夏的手。 　　坏毛病，得改！ 　　魏夏重新做了一份椰奶冰淇淋，这一次，他在其中加入少许燕麦泥。 　　燕麦泥可以增加冰淇淋涩度，使其在口中有一定停留时间。燕麦自带的微弱甜味并不会抢了椰奶的风头。 　　这次试吃后，三人都很满意。 　　楚心道：“华夫饼堂食用，另外再用薄华夫做成蛋筒，可以让人带走。” 　　她拍拍魏夏肩，鼓励道：“这个冰淇淋很成功，看看销售情况，再接再厉做出另外两款。” 　　路长川跟在她身后往前店走，酸酸地问：“魏夏很会做冰淇淋吗？” 　　“恩，他做冰品还不错。”楚心回，“首都星夏天长又热，我就想推几款冰淇淋长期供应。但冰品毕竟不是主打，所以品种不能太多，三款足矣。只是这三款口味必须独特，不能是市面上常见味道，要有不可替代性。” 　　两人说着到了前店。 　　楚心从冷柜中拿出一个小蛋糕。 　　褐色条状奶油盘旋而上，顶端是枚小巧的糖栗子，底部不是蛋白底，换成黑色饼干底。 　　她将蛋糕递给路长川，笑道：“你要的蒙布朗。” 　　路长川顿觉惊喜，刚刚那一点酸酸的情绪立刻扔到九霄云外。 　　他接过盘子，期待地问：“你特意给我做的？” 　　楚心嗯了声，说：“早上看到还有些栗子，做了六个蒙布朗，卖得还不错，只剩下两个了，赶紧给你留了一个。” 　　路长川笑得开心，像第一次吃到她做的蒙布朗那样，一口咬下半个山峰。 　　随后，他有些惊讶地说：“这是小锥栗啊，原来你这里也有。我带了点过来，忘了告诉你了。” 　　“这就是小锥栗？”楚心惊喜，“怪不得这么香，栗子味超浓的。” 　　路长川得意道：“我自从吃过小锥栗，再也不吃别的栗子了。上次叫你去北河山星，你不去，那边这样的特色食材可多了。” 　　楚心道：“这是前不久罗斯拿来的，让我做了两款栗子蛋糕，还剩了些。” 　　路长川怔住，呐呐重复道：“罗斯拿来的……” 　　他低头看着吃了一半的蒙布朗，顿时觉得没那么香了。 　　“诶。”他低头，用叉子拨着蛋糕，说，“你不是说要教我做甜品吗？天天在前面端盘子，哪学得到技术。” 　　楚心不以为意，说：“学徒都是这样一步步做起来，先看，看食材，看成品，看厨师的动作，看顾客的反应。有一定积累才能接触食材，给厨师打下手。我上次告诉你要五年，你不是说时间足够吗？” 　　路长川不干，觉得她夸张了，问：“那魏夏学了五年？” 　　“他不一样，他本来就会，而且现在人手不够用。” 　　“所以我才更要快点开始学啊。” 　　“你这么喜欢做甜品？”楚心狐疑道，“那你先看，太基础的东西教起来浪费时间。” 　　她抽出那本《关于甜品的十万个为什么》。 　　“你把它都背下来，我就开始教你。” 　　她说完，摸出手机，点进食尚传媒网站，从头到尾翻了一遍，仍然没找到所谓的“十大餐饮新秀”评选活动。 　　连一星半点相关内容都没有。 　　楚心失望地想，或许还要过段时间才开始报名吧。 　　路长川拿着书，还想说点什么，见楚心情绪不高，恰好又有客人进来，就抱着书先去换衣服。 　　晚上回到家，他随手把书扔到一边，翻也不翻，直接进训练室穿机甲。 　　背书！魏夏有没有背下这一整本书啊？她自己有没有都背下来啊？ 　　分明就是不想教他，故意刁难人！偏心！ 　　** 　　知甜以往卖的冰淇淋算是搭子，口味都是常见的巧克力、香草、草莓这些，没怎么推过，倒是经常送个球。 　　这次不同了，全新设计过的纯天然无添加椰香冰淇淋，丝滑又不腻，带了淡淡麦香，使冰淇淋在口中停留时间稍长一些。 　　可选酥软华夫饼做底，在店中堂食，其中还可加入燕麦片、巧克力碎等佐料。 　　若是要带走的，还有硬脆的华夫筒可选。每个华夫筒都是现做的。 　　在华夫机上制好饼皮，趁热用冰冰的锥形棒一卷便成了，轻轻松松就能掰下一块，咬在口中，又脆又香。 　　挤在上面的冰淇淋足有七层高，通常要两人合吃，如此大量相对它的价格——28元，就不显得很贵了。 　　冰淇淋正式推出那天，是入夏以来最热的一天。路人经过时，看到门外的草皮，白色秋千，感觉到室内阵阵凉意，只要没什么急事，就会想进来坐一坐歇歇脚。 　　看着食单上漂亮的点心，少不得点上一块，或是叫杯冰饮解解渴，或是捧个冰淇淋小口吃着。 　　一天不到，准备的三小桶冰淇淋就卖光了。 　　当天晚上，楚心和魏夏加班加点，趁势研究下一个口味。 　　她顾不上和路长川说话，头也不抬地叫他早点回家。 　　路长川咬牙切齿，却又无可奈何，谁叫他除了吃啥也不会。 　　在虚拟战场中发泄掉心中情绪，他穿着浴袍坐在露台摇椅上，晚风把他脑子吹得清醒点。 　　生闷气如果有用，大家就不必学习工作了。想要的东西越难得到，越要付出更多努力。 　　他拿起《关于甜品的十万个为什么》，翻开第一页。 序言第一行第一句——制作甜品是表达感性的一种方式，如同音乐、绘画、雕塑一般。 　　** 　　说起夏日冰品，果味首当其冲，尤其是酸酸甜甜的果味。柠檬水受欢迎就是如此。 　　这第二款冰品自然要选果味。 　　草莓、蓝莓、树莓混合打烂成泥，再下锅翻炒制成果酱。炒制过程中，加入数片玫瑰花，使果酱成品带着淡淡玫瑰花香。 　　为了突显水果的清爽特色，魏夏重新调整淡奶油比例，使成品口感更接近冰沙。相比浓厚的奶油冰淇淋，更适合夏日食用。 　　最终成品色泽润红，莓果与玫瑰香气呼应，奶味中伴随着浓郁果香，口感细腻，味道清爽，只看一眼就觉得是炎炎夏日必备。 　　第三款最终定为焦糖海盐咖啡。 　　新鲜萃取的咖啡一定要味道够浓够烈，这样才不会被巧克力带跑。 　　咖啡巧克力酱中加入少许海盐，出品的冰淇淋当头淋下焦糖酱，有点咸，有点苦，却又很甜，这是属于大人的味道。 　　浅白的椰奶、艳丽的莓果、深沉的咖啡，三款新冰品各有各的特色，各有各的受众。 　　夏日本就是甜品旺季，冰品推新，让小店营业额连上两个台阶。 　　楚心暗搓搓地想，或许她该和齐轩谈谈分成问题。 　　火热的生意引来了老客人，罗斯。 　　照旧是晚饭后。罗斯从来不把自己打扮得老成持重，他惯常穿着浅色短袖，休闲裤，脚上一双板鞋，整个人又精神又青春。 　　不一样的是，他今天手里捧了束花。 　　马丽娜对楚心挤眼睛，推着她去前店招呼，叹道：“捧了花哎，肯定是要跟你表白了。” 　　楚心无奈，觉得没法跟她说清楚。 　　以自己对罗斯的了解，他不像是冒然提出交往的人，这束花怕是另有来头。 　　楚心端了咖啡冰淇淋过去，小木勺放在旁边。 　　罗斯把花递给她，温言道：“花店家的小孩非缠着我，我一时心软就买下了。你店里要是有地方就摆两天，看个新鲜，实在没地，就扔了吧。” 　　瞧，合情合理，又不会丢面子。说话是门学问，罗斯肯定是学成毕业的。 　　楚心笑着接过，说：“扔了多浪费，花瓶我这多的是。” 　　罗斯道：“最近知甜可出名了，冰淇淋的照片热度都要上美食网首页了。” 　　楚心：“别抬举我，真能出名，我肯定知道。” 　　“这家小店让你经营的红红火火，真是羡慕你的老板。” 　　想到远在不知多少光年外的齐轩，楚心无奈道：“我也很羡慕他。” 　　罗斯：“我的店要开张了，你不再考虑一下？” 　　“恭喜啊。”楚心笑道，轻巧避开这个话题，只问，“哪天开业？我一定去捧场。” 　　罗斯叹气，也不纠缠，说：“下周末，就在路金商厦一层。” 　　“果然大手笔，寸土寸金的好地方。”楚心赞道。 　　“那又怎么样，你还是不愿意来。”罗斯假意嗔道，又自行转变话题，“餐饮新秀评选要开始了，我可以帮你引荐。” 　　楚心想到许老师，只回：“不知道他们的评选标准是什么，先不急吧，如果需要，我会联系你。” 　　路长川躲在后厨小窗往那个方向看，嘴里哼哧：“有什么了不起，还引荐，我直接把许老师叫出来吃饭，要你引荐。” 　　再看楚心手里的玫瑰更不顺眼，嘀咕：“剩下的花也好意思买来送人。” 　　见楚心往后厨来，他忙起身，装做不在意地这擦那抹，偷偷观察她神情。 　　楚心眉宇间带了点不耐，进门后顺手把花递给他，说：“帮我拿一下，我去找个花瓶。” 　　路长川抱着玫瑰，一脸嫌弃，要不是怕楚心生气，直接扔地上踩两脚。 　　魏夏端着几个盘子从他身边走过，一抬手就把玫瑰拨拉到地上。 　　路长川扬眉，看着他面无表情地从自己身边经过，分不清他是有意还是无意。 　　花束掉到地上散开，几片可怜的花瓣落到地上。 　　路长川纠结着要不要把花捡起来，魏夏把盘子放入洗碗机又复回，像是没看到地上的东西，一脚踩上去。 　　路长川“啊”了一声。 　　魏夏低头，像是才看到，但也没什么表情，只转头说了句：“不好意思啊。” 　　路长川挑眉，眼珠转转，说：“没关系。”又小声补了一句，“多谢啊。” 　　“不客气。”魏夏也低声回，“比起你，我更烦他。” 　　这是两人自认识以来，最客气绅士的一次对话。 　　楚心抱着花瓶过来时，就见路长川正收拾地上的花枝。 　　“怎么回事？”她问。 　　“没拿住，不小心掉了。”路长川低着头说。 　　楚心把花瓶放一边，蹲下帮他一起捡，安慰道：“没事，就是可惜这花了，要是没踩，可以做玫瑰饼吃。” 　　路长川道：“我下次给你买新鲜的，做吃的肯定要用好的。” 　　楚心说：“其实桂花饼也不错。” 　　路长川：“那，再买点桂花？” 　　楚心：“好啊。” 　　魏夏在旁边听着，一脑袋黑线。 　　人家送玫瑰，你送桂花，看来是很认真地要做吃的。 第51章 教学相长 　　罗斯新店在路金商厦一层，站在店门口, 还能看到楚心穿越过来时坐的那把长椅。 　　开业日期在四月最后一个周末, 之所以推到这么晚，是因为这个寸土寸金的铺面很难等到转让。 　　店面装修十分高端大气, 使用甜品店很少用到的浅咖色旋转玻璃门，装修基调是灰色系。 　　店内面积很大，分了上下两层。堂食坐位不多，倒是有数个包间。 　　店门口摆放着大大小小的花篮, 落款有“星球日报”、“联盟专刊”、“食尚传媒”、“罗家楼”等等, 大多是楚心没听过的。 　　一群记者□□短炮对着店门内外一通狂拍。 　　楚心抱着自己的小花篮，踌躇半晌。她知道罗斯的店开业肯定比知甜热闹，但没想到能热闹成这样。 　　早知如此, 她就不来凑了。 　　她琢磨着把花篮找个角落放下, 进去和罗斯打声招呼就先撤了。 　　正在找合适的地方时，忽然有人和她打招呼：“叶楚心？” 　　楚心抬头看过去。 　　是个三十来岁的男人，个子不高，头发稀疏, 穿了一身黑色高档西装, 还带了领结。 　　“你是？”楚心问。 　　“我叫小山井, 你可能不记得了，你来sweety买面包时, 我们见过一次。”小山井大大方方说。 　　楚心恍悟，忙伸手：“你好，我知道你。” 　　小山井接过她手中花篮, 随便找个地方放下，向店里示意：“进去吗？” 　　楚心点头，跟着他从旁边推拉门进到店里。 　　店内，罗斯正在回答记者问题。 　　“bonape意思是好胃口。我开这家店就是希望能通过甜品带给大家一个好胃口，不是有句话吗？吃甜品能给人带来幸福感。” 　　他说着，余光看到楚心，朝她点点头，接着继续回答记者提问。 　　小山井拉拉身上衣服，十分不自在，说：“穿成这样真别扭，厨师就穿厨师服，西装革履像什么样。” 　　“挺精神的啊。”楚心夸道。 　　“你别安慰我了，大家是同行，脱了厨师装，我们自己都不自在。” 　　楚心笑笑，问：“我记得你以前是……” 　　小山井替她说出来：“店长嘛，辞职了。店长和店长是不一样的，有些店长，不当也罢。” 　　楚心看眼罗斯，说：“新老板很不错。” 　　“希望吧。”小山井随意道。 　　楚心：“谢谢你介绍马丽娜到我这。” 　　小山井摆手：“你可别提了，我要是知道自己会跳槽，就把她留着了。” 　　楚心失笑。 　　那边罗斯朝小山井招手。 　　小山井理理衣服，对楚心说：“你自己随便看看，我先上去站一会儿。” 　　一同上台的，除了小山井，还有两位厨师。俱都穿着黑色西装，带领结。 　　三人分立罗斯两边。 　　罗斯张开双臂揽住身边几人，对记者们说：“我寻遍全星系，找来这三位最优秀的甜品师。没有他们，我万万不敢开这个店。他们就是bonape最宝贵的财产。” 　　楚心叹气，心道，齐哥啊，快来学学，看人家这老板是怎么当的。 　　记者们在下面拍照，四人在台上露出微笑。除了罗斯外，另外三人笑得有点僵硬。 　　厨师工作环境很封闭，接触的人也有限，大多数社交能力一般，更别提应付这种场合。 　　拍完照，小山井又站到楚心旁边，说：“食尚传媒要评选首都星十大餐饮新秀，你知道吗？” 　　“听说了，应该还在选题阶段吧。”楚心说。 　　“已经定了啊，都开始报名了。”小山井道，随即压低声音，说，“他们是第一次组织这种活动，没什么经验，怕规模太大出乱子，所以专门搞了个新秀。没拉赞助，都选新开业不久的店，又不希望报名的太多，就弄了个旁的网址，也没宣传，算是半公开报名。” 　　他掏出手机，说：“加个好友，我把网址发给你。” 　　“好，谢谢你。”楚心拿出手机。 　　“谢什么啊，都是同行。” 　　楚心看看他，心道，同行才是仇家，这个小山井确是心机很浅的人。 　　不像台上那位，嘴上说着帮自己引荐，却连报名的事都不提。 　　不过说到底还得怪自己，脸皮太薄，明明上次许老师来店吃东西时，可以问一句的，却一直等着人家公布消息，差点错过了。 　　这算是上一世常年窝在后厨留下的毛病，羞于走关系。 　　其实关系也是能力的一种，做市场的，哪能不会搞关系。 　　罗斯招待完记者走过来，笑着问他们在聊什么？ 　　小山井收起手机，说：“没什么，老板，我能不能回厨房了？” 　　罗斯点点头：“辛苦了。” 　　小山井笑笑没说什么，独自回了后厨。 　　楚心看着他的背影说：“可能厨师都不太喜欢与媒体打交道。” 　　罗斯摇摇头：“这样不好。名厨有多少是靠本事，又有多少是媒体捧出来的？” 　　楚心笑道：“这我可不能赞同了。” 　　这时，一位年轻女记者看到他们说话，凑过来，问楚心：“我是食尚传媒的，我知道你，上次我们主编还夸你做的甜品好吃。” 　　“是吗？”楚心弯唇调侃，“那是因为你们主编眼光好。” 　　女记者哈哈一笑，举起相机，问：“能拍张照吗？” 　　“好啊，”罗斯在旁边应道，“这位叶楚心是我正在努力拉拢的人才，能不能拉过来，还要你们帮忙多说好话。” 　　女记者自然应下，没问题，保管全是好话。 　　这种场合，所有记者都是收了红包的，撰写时自然全是好话，顺水人情随便送。 　　女记者摆起相机，晃着手说：“两位站近一点。” 　　罗斯往楚心身边迈了一步，一伸手，揽住她肩头。 　　楚心还未反应过来，记者已经按下快门。 　　** 　　楚心回到店里时，路长川已经来了。 　　他好像在等她，见人回来，丢下手里工作迎上去问：“你去哪了？” 　　楚心道：“罗斯新店开业，我去凑热闹。” 　　路长川撇撇嘴，不屑得很。 　　“怎么哪都有他。”他跟在楚心后面说，“你别听他吹牛，他能找到的关系，我也都能找到，求他不如求我。” 　　“干嘛要求人？我谁也不用求，除非你们能做出比我还好吃的甜品。”楚心回道，一不留神说了句病话。 　　路长川嘿嘿一笑，嘀咕：“比你还好吃的甜品，全星系也找不出来。” 　　“什么？”楚心没听清。 　　“没什么。”路长川道。 　　楚心问他：“食尚传媒餐饮新秀评选你知道吗？” 　　“不知道啊。” 　　楚心朝他挑挑眉，嘲道：“你的关系很多？” 　　她笑着摇摇头，进了更衣室。 　　路长川眨眨眼，跑到小门外，给查理去电话。 　　“食尚传媒有个餐饮新秀评选，你知道吗？……怎么搞的，明知道我在这行工作，还不盯着点。……以后这类消息盯紧着，有什么动静马上通知我！” 　　** 　　晚上九点，楚心伸了个懒腰，活动颈椎，又一天工作结束了。 　　她点进财务系统，核对清单。 　　“啪”地一声，一本厚厚的彩页大书放到她眼前。 　　标题很熟悉——《关于甜品的十万个为什么》。 　　封面右下角有道折痕，正是她交给路长川的那本。 　　楚心抬头，问：“怎么？放弃啦？”她在心里数着日子，“有一周了吗？” 　　“什么放弃。”路长川冷哼一声，“我已经全都背下来了。” 　　“这么快？！”楚心吃惊不小。 　　路长川又不屑又得意，说：“这有什么，都是文字，比军事地图好背多了。花几个通宵搞定。” 　　“你通宵啊？”楚心离近点看他眼睛，果然有些红血丝。 　　“通宵怎么了，又不是第一次。”路长川扭过脸，提醒她，“说好全都背下来就教我做饼干。” 　　楚心翻开书，半信半疑道：“我总得考考吧。” 　　“随便考。”路长川很有信心的样子。 　　楚心随机翻到一页，问：“肉桂挞皮面团，制作诀窍。” 　　“熟蛋黄的加入，使面团非常易碎，且呈现沙状质地……” 　　又翻几页：“焦糖松露巧克力所需原料。” 　　路长川略一琢磨，张口就来：“黑巧克力300克，牛奶巧克力180克，淡奶油260毫升……” 　　“好了。”楚心打断他，惊讶不已，“你记忆力这么好？” 　　路长川龇牙一乐，说：“现在轮到你兑现承诺了。” 　　这……有点为难。 　　楚心以为这么厚的书，他怎么也不可能坚持背下来，那她就可以按原计划一步步带他。 　　现在店里四个人，她和马丽娜负责甜品，魏夏负责冰品，前店主要是路长川管着。 　　自己还好说，课不多，路长川却时常因为学校的事请假。他不在时，就是魏夏和自己看哪边忙就往哪边去。 　　若是让路长川进了后厨，那前店的事难免出乱子。 　　楚心讪笑，琢磨着该怎么开口。 　　路长川觑着她表情，忍不住撇嘴。 　　他就知道！这个女人就没一次说话算话的，果不其然，又要放他鸽子。 　　幸好他有先见之明，也想到应对方法。 　　他拉着长音，阴阳怪气道：“怎么？很为难啊？” 　　楚心抿唇，想解释一二。 　　路长川已经自顾往下说了：“没事啦，反正你又不是第一次对我出尔反尔了。” 　　他掰着手指：“约我见面放鸽子，说好去北河山星又不去了，答应扮成我女朋友第二天就赖账……” 　　楚心被他说得很不好意思，道：“这几样怎么能放一起说……我不是不想教你，但白天实在忙不过来。” 　　此话正中路长川下怀，他马上接道：“我知道，白天那么忙，哪有空学。当然是晚上下班后，你再慢慢教我了。” 　　“你真这么想学做甜品？” 　　“当然了，你不会以为我说着玩的吧。” 　　这话和楚心当初怼齐轩的话几乎一模一样。那时齐轩先入为主，坚定的认为楚心想做店长只是说着玩的。 　　和现在的情景大同小异。 　　楚心不由得自责起来。难道路长川真是来学制作甜品的？那自己一直对他存有偏见，似乎不太好。 　　这么想，她的态度也软了，说：“那就每周三次左右吧，下班后我们学一个小时。白天呢，有空我也教教你。手艺的事都是慢工夫，没有一蹴而就的，急不得。” 　　路长川顿时喜上眉梢，想到此后每周有三个晚上和她独处，连连点头应下。 　　这天晚上，夜未深人未静。 　　知甜后厨亮着灯，不锈钢流理台反着银光。 　　“涂够黄油才好脱模，脱模失败只能自己吃了。”楚心指着路长川平日洗的那些小格模具说。 　　这些模具盘都已经洗净，放在消毒伞下。 　　路长川伸手去拿。 　　楚心眼疾手快在他手背上拍了下，警告道：“容器每天都要用来加工食物，没事时不许碰。” 　　不轻不重地挨了一下，路长川微怔，随后收回手，略有深意地瞅了楚心一眼。 　　楚心没发现，兀自说着：“餐饮这行，基本功非常重要。到甜品这，往小了说，分离蛋白蛋清，往大了说，打发各种原料。曲奇饼干不成功，很多都是因为黄油没有打发好，不是打发不到位，就是打发过头。” 　　她拿出一块密封黄油，说：“你不是系统学，我们就想到哪说到哪。今天先认识一下黄油吧。” 　　盒里的一次性卫生手套没有了，楚心到柜里去取新的。 　　再回来时，路长川已经把包装打开，正要用手指去戳肥皂块一样的黄油。 　　楚心快步上前，啪地把他手打开，批评道：“不要用手直接摸。” 　　路长川直起身，另一手抚上被打的手背，垂眼睨她，发现她额角有个小小的漩，那里的头发不像其它地方听话，总有几根绑不进辫子里。 　　楚心戴上手套，动作轻柔地把包装完全展开。她低着头，额角有发丝滑落，她抬手用胳膊往后顺了顺。 　　不一会儿，又滑下来。 　　她直起身，朝更衣室抬抬下巴：“帮我拿顶厨师帽。” 　　后厨的员工每人都有几顶厨师帽，一日一换，订货时绣好名字，路长川一找就找到了。 　　他拿了顶没有主人的临时厨师帽，戴自己脑袋上，对着镜子摆了摆造型，觉得有两分大厨的样子。 　　之后他把楚心的帽子套在自己拳头上，打着转就出来了。 　　楚心打算在制作曲奇饼干的过程中，教他如何让黄油变化形态。 　　她刚用刀分好黄油，抬头就看见路长川。他戴着厨师帽，嘻嘻哈哈地玩着她的帽子。 　　楚心叹气，无奈摇头，这人还是和小说里写的一样幼稚。 　　路长川过来，看看她脑袋，又看看她手。手套上蹭着亮亮的黄油。 　　他问也不问，双手伸出，把帽子往她头上套。 　　楚心本能地身体后倾。路长川右手在她脑后轻勾，把人勾近，嘴里说着：“躲什么啊，到底戴不戴。” 　　……戴。 　　楚心垂眼，安慰自己，平时她和马丽娜也这样互相帮忙整理戴帽子，没什么的。 　　路长川把帽子撑开套在她头上，又用手把边缘头发收进去。 　　只是额头那，总有头发滑滑地往下掉。 　　路长川食指勾着发丝往帽子里抿，指腹一遍又一遍擦过楚心额头。 　　楚心脸渐渐热起来，分不清是他手指烫还是自己脸烫。 　　她开口，掩饰尴尬：“你到底会不会啊。” 　　路长川声音放低，嘀咕着：“不是我的事，是它们不听话。” 　　好不容易把帽子戴好，路长川暗自转过身，深深地呼了口气，压住胸中燥热。指尖还留有细腻温滑的触感，他下意识轻轻摩挲手指。 　　楚心也转过身，深呼吸，思绪回到黄油上，命令道：“先把手洗了。” 　　“为什么？我不洗。”路长川条件反射似的反驳道，“我又不嫌你脏。” 　　楚心震惊地看向他，差点把手里的黄油扔他脸上。 　　“你在想什么，什么脏不脏？叫你洗手来做饼干！”楚心无语，忍不住问，“你说你这人，智商到底是高还是低啊，那么厚的书几天能背下来，人话听不懂。” 　　路长川撇撇嘴，不情不愿地洗过手。 　　对于这个数次挑战失败的曲奇饼干，路长川心有余悸的同时，免不了好奇，到底自己哪步做的不对了。 　　“停，黄油打过头了。” 　　“过了？这就过了？刚才不是说没打够吗？” 　　“对啊，刚才没打够，这次打过了。” 　　“看着没什么区别啊。” 　　“怎么没有，这个纹路更粗更密。” 　　路长川皱眉歪头去看，行吧，是比刚才粗了些，但也就一点点吧。 　　挤面糊时，就听楚心一个人在说话。 　　“小了。” 　　“大了。” 　　“间隔不够，等下烤时会连上的。” 　　“间隔太大了，一盘才能烤几个，没效率。” 　　路长川强忍心中暴躁，反复提醒自己，是他非要学的。 　　个把小时后，总算有一盘成功的进了烤箱。 　　楚心和路长川同时长出一口气。 　　累，比学习和工作累多了。 　　路长川靠着料理台，说：“这么几块小饼干，规矩还真多。” 　　楚心摘下手套，弯唇：“甜品集合了科学与艺术，制作过程要极为精准，但成品却有张扬的美，上桌后，让人胃口重开。对工艺的追求，是一个好甜品师该有的态度。” 　　她侧头看向路长川：“不喜欢制作甜品的人，是不会理解其中乐趣的，只会觉得麻烦。所以，你真的喜欢在这里学做点心吗？” 　　“不啊……”路长川说话一向直，听见楚心问，顺嘴就说了，才说了两个字就反应过来，找补道，“都说了，我是想创业才学的。” 　　楚心耸耸肩。你说怎样就怎样吧。 　　叮咚一声，烤好了。 　　从玻璃窗外就能看到曲奇纹路清晰，这是路长川做的最成功的饼干，顿时成就感爆棚。 　　不等楚心吩咐，他已经戴上棉手套，取出烤盘放到桌上，摘了手套就去拿。 　　楚心习惯性地抬手要拍。 　　路长川挨了两下，有了经验。见她的手从同样角度以同样姿势过来，就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他停住取饼干的动作，反手一擒，动作极快，一把抓住楚心的手，牢牢攥住。 　　楚心扬眉看过去，下意识抽手，没抽动。 　　路长川握着她的手，抿唇，眼睛闪了闪，身体向她倾斜，低声说：“第三次了，除了我爷爷，没人敢打我。” 　　楚心往后避了避，不自在地说：“什么打你，只是提醒一下，刚出炉时是软的，要放凉才会变酥脆。” 　　“是吗……”路长川进一步倾身，“提醒别人，可以用说的，干嘛非要动手动脚。” 　　楚心睁大眼：“哪有动手动脚，我就是……” 　　“就是什么？”路长川不依不饶。 　　就是……拍下手而已……严格地说，好像是动手动脚了。 　　上一世楚心实习时，跟的师傅不喜欢直接说出学生的错误动作，拍打手背来提醒，再让她自己琢磨到底哪错了。 　　这方法确实好用，犯过一次的错，经提醒思索改正后，就不会再犯第二次。 　　餐饮这行做师傅的其实有很大权力，比普通行业中所谓的“师徒”关系，更有传递技艺的味道，也就更加亲近些。 　　楚心后来也带了不少小徒弟。她沿用了拍打手背的习惯，只是天生老妈子命，拍完了她总忍不住告诉人家要怎么做。 　　因为动作很轻，她自己被拍时并没觉得怎么样，她带过的小徒弟也没人对此表示过什么。 　　这真是她从业多年来，头一次因为拍手这个小动作，引起“徒弟”不满。 　　似乎还是极大的不满，因为到现在，她的手还在对方掌握中。 　　路长川本就高她不少，眼下他前倾，她后仰，气势上更加弱了两分，再加上周围安静的气氛，实在不利于她发挥。 　　好汉不吃眼前亏。 　　楚心动动胳膊，试图把手抽出来，嘴上说着：“你不喜欢跟我说一声，以后不拍就行了……还不放手？” 　　没大没小！ 　　路长川眨眨眼，没有放手的意思，食指还动了动，在她手背上挠了两下。 　　之后，一本正经地说：“店长，你这个习惯不好，很不礼貌。虽然你可能没有别的意思，但被拍的人不一定这么想。” 　　他瞅着楚心，严肃道：“得改！” 　　楚心瞪起眼，不可思议地反问：“你这是在……教训我？” 　　徒弟教训师傅，反了天了啊！！还是在她的厨房！！ 　　“教与学本来就是互相促进，共同提高的。”路长川理直气壮，“教学相长嘛。” 　　楚心：……………… 　　“知道了。”她咬牙，甩甩手臂，“还不放开？” 　　路长川哦了声，慢吞吞地松开手。 　　楚心左手握着右手，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第52章 你今天的衣服真好看 　　百叶窗拉到最上面，整扇窗户大开, 夜晚轻风吹进bonape二楼包间, 商场内轻柔音乐声一同飘进来。 　　包间里坐着以许老师为首的数位食尚传媒编辑记者。 　　上次给楚心拍照的女记者低声和主编许老师说话。 　　“罗家这次进军甜品界决心很大，相当下本。” 　　许老师点头, 不过说：“最终还要落实在味道上。” 　　旁边同事接道：“罗家在餐饮混这么多年，味道肯定是合格的，就不知道他会选哪个口做切入点。” 　　女记者环顾室内，语义不详道：“要是每个包间都这么大, 这生意能赚钱吗。一个纸杯蛋糕卖两百还差不多。” 　　“这个店未必有纸杯蛋糕吧。”男同事笑道。 　　两人正聊着, 包间门打开，罗斯带着三位厨师走了进来。 　　“不好意思，让大家久等了。” 　　“好饭不怕晚, 不急不急。”许老师道。 　　罗斯两手交握, 说：“废话我不多说了，各位都是行家，请大家来，无非是想诸位帮我给产品把把关。” 　　“哪的话。若论吃, 罗家才是行家。” 　　双方互相吹捧几句后, 罗斯介绍身边一个棕发中年男人：“这位是罗明宇, 也是我堂兄，最擅长制作巧克力。” 　　罗明宇手里托了个盘子, 等罗斯介绍完，他就上前，将盘子放到桌上。 　　拿开上面透明的亚克力罩, 盘中摆着一只金色盒子，盒中有二十六块正方体巧克力，向上的那面分别刻有字母，从a到z。 　　“这盒巧克力全部手工制作，百分之百全天然成分，无化学添加剂或防腐剂，质量和细节都是严格把控的。” 　　女记者问：“看着都一样？” 　　罗明宇：“是的，外形完全一样，只除了上面的字母不同，但里面的口味没有一个重复的。” 　　“都有哪些味道？” 　　罗斯笑道：“味道可就很多样了，有与香料结合的，辣椒、香茅、肉蔻、薰衣草、藏红花等等，还有一款是伯爵茶。” 　　“这些口味很独特啊。” 　　“除了这些，也有常见的坚果牛奶焦糖，还有多种水果口味，像覆盆子、金杏。” 　　“我要怎么分辨这些味道？” 　　“单从外形分辨不出来，我们本意是想制作出‘永远不知道下一个是什么口味’的惊喜感，但考虑到很多人不能接受特殊味道，所以，在包装盒内部，按字母列出了口味。” 　　罗斯说完，递上巧克力外盒。内页上左右两列，分别按字母排序，后面注明具体口味。 　　女记者挑眉，道：“心思巧妙。” 　　罗斯笑道：“这盒巧克力最值得称道的是原料。最好的食材出自北河山星。北河山星有四个可可豆种植园，产出不同种类可可豆。温暖的气候，以及特有的富含矿物质的火山土壤，使得四个种植园中出品的可可豆60%称得上香气精美。我们只取香气精美的豆子，将它们混合在一起后，制作出一种全新的独特口味。” 　　“天呢。”女记者看向许老师，“这也太……这么一盒得卖多少钱？” 　　罗斯卖了个关子：“各位猜猜看？” 　　许老师笑道：“我们不懂市场，罗老板直说吧。” 　　罗斯举起三根手指。 　　“三千？” 　　他摇摇头，说：“不到三百，298。新店开业，求个市场。” 　　女记者暗自吸气，298怕是连北河山星可可豆都买不到吧。 　　她转头看向许老师，以为能得到点认同，却只见自家主编淡笑着问：“不知下一款是什么？” 　　到底是主编，多沉得住气。女记者不由地也收起面上惊讶。 　　第二款是小山井送上的天使蛋糕。 　　白色瓷盘上，摆着制成不规则形状的蛋白底，边角圆润，高低起伏，像天上的云。 　　云上立着一枚圆圆胖胖的浅黄色球体，表面喷砂，球体最上方，用可食用金箔制成羽毛样做点缀，很像童话中的小天使。 　　见到食用金箔，许主编就知道这道八成也不便宜。 　　罗斯倒说了实话：“这款正式上市时，会根据价格把金箔换成巧克力片。” 　　许主编听了这话，才满意地点点头，说：“我一直觉得，食用金箔除了增加价格外，没有一点用，还不如放片香菜叶。” 　　罗斯笑了下，大致了解这位新上任不久的食尚主编个人喜好了，是个务实派。 　　挖开巧克力外壳，露出柔顺光滑的芝士慕斯，水果夹心酱从中流出，酸酸甜甜。 　　许老师夸道：“色香味俱全。这款的原料也是北河山星的？” 　　罗斯道：“和罗家所有高端餐饮品牌一样，我们店的原料全部来自北河山星，这也算特色之一吧。” 　　许老师点点头。 　　甜品三大要素：蛋糕、巧克力、冰品。 　　这第三款自然是冰淇淋。 　　罗斯送上来的是松露冰淇淋。白松露制成的蛋形冰淇淋放在红褐色小盆中，像个盆栽一样端上来。冰淇淋上撒了金粉，最外层是厚厚的可可粉。点点金光从可可粉缝隙中露出。 　　一口下去，带着丝丝姜水的辛辣，冰淇淋咽下，口中略有松露余韵。 　　罗斯说：“这款名为松露冰淇淋，实际是用姜与香草制成，其中只有极少量松露提味，所以成本不算很高，与我们店定位相符。” 　　那个男记者之前参加开业式时，就收了不小的红包，这时吃了人家精心准备的美食，自然要帮着说话。 　　“首都星的确缺一家像样的甜品店。” 　　“看来罗氏集团要有新成员了。”女记者笑着附和。 　　罗斯看向许主编。 　　许主编沉吟片刻，点头道：“纵观整个首都星，确实没有能和bonape一效高下的甜品店。” 　　实在是，这食材，这手笔，对于一家甜品店来说，不是一般的大，谁有本事和有心创立新品牌的罗家人较量。 　　男记者恭喜罗斯：“我们主编都这样说了，看来这次餐饮新秀评选，bonape必定榜上有名哈哈哈。” 　　** 　　楚心点进小山井发来的网址。 　　界面带着食尚传媒标志，右边有个小小链接可以转去主站。首页是大大的宣传语，往下拉是评选说明，页面最后是点击报名。 　　能点的链接不多，几分钟就能把整个网站浏览完，准确地讲，它就是一个报名入口。 　　报名需提供的资料也很少，工商许可、注册文件、开业时间、主营产品等很常规的问题。 　　最下方的表格中，要求在三百字内介绍本店特色。 　　简陋的报名页面，粗糙的提问方式。 　　就连楚心也能看出，这次的评选只是一个试水。是为了下一次真正的大型活动积累组织经验。 　　至于那真正的大型活动是什么，楚心就猜不到了。 　　罗斯说的没错，和前世那些五花八门的餐饮比赛、选秀、真人秀相比，现在联盟星系内，此类活动少得可怜。 　　战争离开人们时间还不长，到现在，星系边缘仍有小规模交火，文娱生活还在逐步恢复中。 　　楚心按着要求，把资料一一上传，卡着三百字将知甜特色总结出来。重点强调食材新鲜天然、味道与外形兼顾、产品极具特色、以及在这基础上的性价比优势。 　　完成报名后，她从链接进入食尚传媒主站。 　　首页上飘着记者最新撰稿——《甜品界新地标——bonape》。 　　文章中记者对bonape连连夸赞，称它为首都星餐饮新地标，甜品第一店。 　　楚心快速把内容过了一遍，在展示出的几款甜品上略做停留。 　　按bonape的定位来说，这样称呼它倒也不为过。但它能成为“第一店”主要还是因为整个首都星就没有几家拿得出手的甜品店。 　　若是像前世那样，在甜品盛行地区，一个城市就能数出十来个不分高下的甜品店。它们大多是知名甜品师自己创立的品牌。 　　楚心相信，将来的首都星也会出现这种盛况。到那时，“知甜”肯定会有一席之地。 　　文章扫完，最下方放了几张照片，包括她和罗斯的合影，甚至有小字在旁边标注了她的名字。 　　她这算是借了bonape的光，又上一次新闻。 　　评选的事放到一旁，楚心专心投入到工作中。 　　随着演习一步步推进，训练时间加长，路长川最近请假越来越多，前店渐渐忙不开。 　　傅安安来吃点心时，见店里三人忙的脚不沾地，毛遂自荐来兼职。 　　她已经确定保研，一直到九月都很闲，除非自己去找些项目组当个编外人员。 　　傅安安表示实验室她已经泡了四年，这半年就想接触一下社会，又能赚钱又能吃到蛋糕。 　　而且她现在只参加一个项目，每晚六点到实验室就行，白天时间大多自由。 　　楚心算了算，她和路长川正好可以错选着来，高兴地同意了。 　　作为行动力极强的一只女主，傅安安迅速测量好体重和三围，认认真真记到本上，时刻警惕自己，不要打工几个月，吃成一个胖子。 　　外形靓丽，聪明热情的傅安安，做大厅服务生实在大材小用。 　　想到两只大材小用的服务生碰面时的惊讶，楚心忽然有点期待。 　　某个艳阳高照的下午，傅安安正式走马上任。 　　她穿着楚心给她的工作服，兴奋又期待地迎接第一位客人。 　　这位客人是个十七八岁少年，娃娃脸，大眼睛，皮肤带着日晒后的颜色，个子很高，有着少年人特有的清瘦。 　　他戴了顶帽檐很宽的棒球帽，穿着灰色系短袖短裤运动套装，脚踩一双白色板鞋。这种鞋在中学生里很流行。 　　他随便找了个沙发卡座，看着过来招呼的傅安安，不确定地问：“你是叶楚心？” 　　傅安安眨眨眼，说：“不是。” 　　“那她在吗？” 　　傅安安转头看眼后厨方向，说：“她可能没空。” 　　“她说过要请我吃蛋糕。” 　　“……我帮你问问。” 　　她小跑进了后厨，问楚心：“外面来了个小鲜肉，说你要请他吃蛋糕，能叫出你名字，像是特意过来的。” 　　楚心皱眉想不起，摘下手套说：“我去看看。” 　　卡座里，小少年伸着长腿，好奇地扫着餐单。 　　听见声音，他唰地抬头看过来，大眼睛亮晶晶地，一下子充满欢欣雀跃。 　　“漂亮小姐姐，你比照片还漂亮！！” 　　楚心挑眉，问：“你是那个店主？” 　　“哇，小姐姐居然记得我，快坐快坐。”他拉开自己对面的椅子，像主人似的招呼楚心。 　　楚心哭笑不得，只好坐下与他闲聊两句。 　　“你今天不上课吗？” 　　“放学了。”少年自我介绍，“我叫陆路。我爸姓陆，陆地的陆，我妈也姓路，马路的路，我爸想叫我陆思路，我妈嫌绕口，把思字去了。姐姐以后就叫我陆路，特别好记。” 　　楚心和傅安安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这小鲜肉还是个话唠。 　　她惦记着后厨的活，笑道：“你想吃什么，我请客。” 　　“看上去都很好吃……”陆路拿不定主意，问，“能不能每样来一个？” 　　“你吃得了吗？” 　　“我很能吃的。”陆路挺挺胸，“再说，不是你请客吗？” 　　楚心失笑，点头道：“那你想吃什么，就和这位姐姐说。” 　　她拍拍傅安安，自己站了起来，准备接着干活去。 　　陆路跟着起身，惊讶地问：“你不陪我吗？” 　　楚心：“……我还要工作。” 　　陆路“哦”了声，失望神色明显，随即道：“那我坐这等你好了。你先忙。” 　　这回轮到楚心惊讶了，她问：“你吃完不回家吗？不用写作业？” 　　陆路：“不用啊，我今年高三，没什么作业了。” 　　楚心和傅安安听着直发愣，这话好像有点逻辑问题吧？ 　　陆路打开手机，进入星宝网，说：“姐姐你先忙，不用管我，我坐这办公。” 　　……还办公。 　　楚心暗自摇头，劝道：“我下班很晚，再说……” 　　陆路放下手机，大眼睛瞅着楚心，一派纯真：“姐姐请我吃蛋糕，我想回请你吃饭。” 　　他委屈巴巴地说：“我一放学就赶过来，就是想请姐姐吃晚饭，你不会不答应吧？” 　　楚心仿佛看到一只可怜兮兮摇着尾巴的哈巴狗。 　　傅安安圣母心大起，小声对她说：“一顿饭而已，答应吧。而且他吃咱这么多，你怎么也得给吃回来。” 　　楚心：…… 　　另一边，路长川接过顾一阳手机，看到bonape开业的新闻。 　　这时他们刚下课，他正准备去店里。看到新闻，立刻来了火，脑子一热，就要开车去找罗斯。 　　顾一阳拉住他。 　　“犯不着，揽下肩又不代表什么，我看罗斯那几张照片都揽着别人肩，可能是他习惯动作。” 　　路长川拨开他手，想了想说：“不行，我还是不放心。” 　　顾一阳道：“这事不在罗斯，关键是楚心怎么想。” 　　“她这人就会窝在厨房，勾心斗角的事一点都不想，生意场上哪有简单的人。”路长川皱眉，“罗斯如果只是想追她也就算了，我就怕他有其它动作。” 　　听他这么一说，再想想楚心为人，顾一阳也点点头。 　　路长川拿出手机，道：“我得让查理盯紧着点。” 　　他这一耽搁，完美地与傅安安错过。到店时，傅安安已经回学校了。 　　不过陆路小朋友还在。 　　路长川从后厨小门进去，正好听见马丽娜和楚心开玩笑，说她最近桃花朵朵开。 　　他赶紧细听了两耳朵，原来是前店有个小鲜肉，正坐等楚心下班，非要请她吃饭。 　　刚刚窜起的火还没地撒，这会儿又来新炮灰。他还没请上楚心吃饭呢，一个个就想排他前头去了。 　　他动作飞快地换好衣服，端起盘子，快步走过去。 　　靠窗的沙发卡座里，少年背影单薄，长腿输出，脚上一双板鞋晃来晃去。 　　这鞋看着有点眼熟啊，路长川脚步放慢，原地停住，好像是他亲手送出去的…… 　　他盯着摇头晃脑的少年，细细辨认，随后快步返回，把手中盘子放下，重新走到少年身边，弯腰去看人家手机。 　　陆路塞着耳机，一边听歌一边回着星宝网消息。 　　这是他第二次创业，离破产不远了，不过没关系，谁做生意能一下子成功，都是练出来的。 　　圣人都说了，失败乃成功之母。 　　身边投下一片阴影，有个熟悉的声音穿过耳塞在他脑袋旁边说：“星宝网？这是你开的店？” 　　陆路一把扯下耳机，看清来人，吓得站起来，结结巴巴地。 　　“小、小舅舅……” 　　路长川朝他勾勾手，径直走到店外。 　　陆路三下两下收拾起桌上东西，乖乖跟了出去，一到店外，立马开始争取坦白从宽。 　　“小舅舅，我今天放学早，又没作业，就想来吃块蛋糕再回家。”他一脸真诚。 　　路长川掏出手机，哧道：“没作业？我问问我姐，什么破学校，高三了不留作业。” 　　“别别别，小舅舅，”陆路一把捂住他手机，说，“我真是吃蛋糕来了。” 　　“吃蛋糕就吃蛋糕，请女生吃饭，嗯？不知道她比你大啊！” 　　陆路吭哧：“没大几岁啊……” 　　路长川扬手要揍他：“大几岁也是大，那是长辈。真是把你惯得，没大没小。” 　　陆路往旁边一闪，做出招架的样子，嘴里嚷嚷着：“小舅舅，咱俩一直都是一头的啊。” 　　“那是以前，你现在自己站到我对立面，就别怪我不客气。”路长川哼道，开始给他姐，陆路的亲娘打电话，“别人我赶不走，你我还赶不走？不说好好上学，学人开什么网店，把零花钱全败光了吧？” 　　“做生意要用‘赔’光了，不是‘败’光了。”陆路为自己正名，不忘重新捂住他手机，纳闷地问，“小舅舅，你怎么知道我要请女生吃饭？” 　　他从上到下扫描一番，发出疑惑之声：“你这身衣服，好像刚刚店里的服务生啊。” 　　路长川理直气壮：“怎么着，我勤工俭学。你跟我比？我多大，你多大。” 　　陆路眼珠子转转，说：“但是前几天我还听我妈说，太姥爷叫你去公司实习，你不肯去，他老人家很生气，我妈哄了好一会儿呢……” 　　路长川挑眉，盯着自己的大外甥。两人安静对视片刻。 　　陆路人小鬼大，油头滑脑，很快就醒过昧来。 　　他慢慢松开手，说：“你给我妈打电话吧。我正好顺便告诉她小舅舅有时间在外面当服务生呢。” 　　路长川琢磨了下，收起手机，瞅瞅时间，说：“这么晚了，赶紧回家去，我就当没看见你。” 　　陆路问：“那我开网店的事……” 　　“什么网店？不知道。”路长川装傻。 　　陆路咧嘴一笑，嘻嘻哈哈道：“我就说，咱俩还是一头的。” 　　路长川斜他：“你今天都干吗了？” 　　陆路反应贼快：“放学后，我去吃了个汉堡，就直接回家了。” 　　路长川点点头。对战双方达成共识。 　　陆路松了口气，又看到小舅舅身上的衣服，联系刚刚他说的话，有点明白过来。 　　他勾着唇，坏坏地问：“小舅舅，我是不是快有小舅妈了？” 　　“别乱讲。”路长川瞪起眼，唇角弯起弧度，“暂时还不是。” 　　陆路拉着长音“噢”了一声，说：“那小舅舅，我告诉你，你搞这么麻烦没必要，浪费时间。追女生一定要单刀直入，千万别迂回，上来就表白，好女怕男缠。” 　　这一套套的说词，把路长川整糊涂了，怎么和顾一阳教他的不一样啊。 　　他狐疑地问：“上来就表白，她不同意怎么办？” 　　“不同意就不同意呗，那也不能在一棵树上吊死啊，以后肯定还能碰上喜欢的。” 　　“滚滚滚。”路长川听着气不打一处来，“哪学的这些流里流气的话，小屁孩一个还教我呢，我懂还是你懂？” 　　陆路也是半桶水晃悠，被长辈一训，不敢顶嘴，闷声闷气地“哦”了声，背上书包。 　　“那我回家了，加油啊小舅舅，这个小舅妈我觉得不错。” 　　路长川叫住他：“你怎么回去？” 　　“公交啊，学生免费。”这就是硬把老妈派的司机赶走的后果。 　　路长川：“身上还有钱吗？” 　　陆路不好意思地呐呐：“……有点。” 　　零花钱都用来贴补网店了，还不敢跟老妈说。 　　路长川掏出手机，给他转钱过去，说：“打个车吧，早点回去。” 　　“谢谢小舅舅。”陆路笑道，想着这人说话能怼人两跟头，决定委婉劝他一句，“女生喜欢嘴甜的，你没事要多夸夸她。” 　　路长川微怔，下意识问：“夸什么？” 　　“什么都能夸啊，夸她漂亮，聪明，有气质。哦对，不能夸胸大腿长。”陆路认真道，“实在不行，还可以夸她衣服好看，发型合适。” 　　路长川皱眉，问：“你是不是交女朋友了？我告诉你，小屁孩不能早恋。” 　　陆路不同意，说：“小舅舅，谈恋爱这事和做生意一样，都要练的，不提前做功课，那将来碰上喜欢的，追都不会追。” 　　这话戳到路长川痛处，他挥手轰人：“不懂装懂，赶紧走吧。以后不许过来了啊。” 　　“遵命，希望早日吃上小舅妈亲手做的蛋糕。” 　　路长川瞪他一眼，笑了。 　　回到店里时，楚心正从后厨出来。她看眼沙发卡座，问：“那小孩走了？” 　　路长川：“走了。” 　　楚心松了口气，将新做好的蛋糕放入冷柜后，拿着托盘准备回后厨。 　　“诶，叶楚心。”路长川忽然叫住她。 　　楚心回头。 　　路长川眼神乱飘，快速夸了一句：“你今天的衣服真好看。” 　　说完，他感觉自己从脖子到耳朵唰地通红燥热，赶紧转身，遮掩地在干净桌面上乱擦。 　　楚心一阵莫名，低头看看自己。 　　……这工作服和平时没什么两样啊。 第53章 【明日更新提前】 　　傅安安头脑聪明，不和黎白在一起时性格很活泼, 没两天就适应了新工作。 　　楚心特意按他俩上课时间排了轮班表。 　　傅安安对这个神秘的倒班同事非常好奇, 楚心卖关子不说，只说她肯定能见到, 见到一定会吃惊。 　　排好班后，另外三个人就可以专心窝在后厨了。 　　自从冰品推新，魏夏比楚心还忙。软冰淇淋没法提前做好，只能白天现做。 　　楚心还有马丽娜帮忙, 魏夏只有一个人。 　　马丽娜因为专职后厨, 觉得自己有责任，就想上手，被魏夏制止了。 　　他现在速度慢, 除了刚开始制做不熟练的原因, 还因为他在不断微调配方。 　　楚心有意明确店内分工。要使有限的员工得到高效分配，就必须确定每个人的职责，越明确效率越高。 　　再者，她希望能培养出更高水平的员工, 而不是什么都会却没有特长的流水线工人。 　　她把冰品系列整个交给魏夏, 自己并不插手, 并劝马丽娜专心做蛋糕，冰品和巧克力以后都会接触到, 不要急。 　　有了时间，网店也搞起来了。 　　陆路很快就把店面装饰好，也不再一口一个“小姐姐”, 只是会问一些问题。 　　比如“有没有男朋友”、“喜欢什么样的男生”，这种还算比较正常。 　　有的就很奇怪了，像是“你觉得男人有钱更重要还是人好更重要”、“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男人喜欢吗”、“有的男人脾气虽然臭但其实心挺软”。 　　对这些问题，楚心一笑置之。 　　路长川若是知道自家大外甥说他“头脑简单四肢发达”，估计会把转过去的零花钱要回来。 　　网店除了卖盒装饼干，还接生日蛋糕派送，只接附近的。为了吸引人气，楚心专门为生日蛋糕做一个月促销活动。 　　电话也在首页醒目位置留好，方便喜欢打电话下订单的客人。 　　这天上午，傅安安接到一个电话，得知对方要订生日蛋糕后，她将电话转给楚心。 　　蛋糕要在中午送到，对方留下地址，南阿华纳。 　　阿华纳这个地方楚心去过，离联盟大学不远。她记下地址电话和要求，就把这单活交给马丽娜。 　　马丽娜现在手艺不错了，不管是酱芯还是蛋糕坯子，不管软硬程度如何，她都能顺利完成，唯有造型和摆盘，始终脱不掉规规矩矩的形状。 　　甜品摆盘涉及构图、色彩搭配等美学，与甜品师个人审美有极大关系。 　　楚心从学校图书馆借了几本美术、雕塑、摄影方面的艺术书，让她没事翻着看，同时尽量给她练习的机会。 　　给蛋糕挤花边时，马丽娜又习惯性地去拿小圆裱花嘴，这种嘴出来的花边规矩、不易出错好修改。 　　这是种投机取巧的方法，尤其适用于生日蛋糕花边，那里通常没人注意，差不多就行了。 　　楚心看见，伸手要拍，忽地想到什么，手在半空顿住。 　　两秒后，她收回手，开口道：“用六边的，你想想怎么挤好看。” 　　马丽娜听话地换下裱花嘴，边琢磨着边小心操作，问：“双层好不好？” 　　没有回应，她抬头看过去，唤：“店长？” 　　楚心双手交握，指间摩挲，有片刻失神，听到声音，转过脸：“嗯？” 　　“双层好不好？” 　　“好啊。”楚心顺口应道，再看眼蛋糕，发现不对，又忙改口，“不行，这个蛋糕低，双层显得乱。” 　　马丽娜应声：“还是单层吧，还简单。” 　　蛋糕做好后，楚心联系快送员。把地址发过去后，不一会儿对方却打来电话，表示距离太远送不了。 　　楚心皱眉，在电子地图上查找，这才发现原来首都星有两个阿华纳，一个南，一个北。 　　她去的那个是北阿华纳，而南阿华纳距离这里车程在四十到五十分钟。 　　楚心接着联系多个快送公司，对方都表示这个距离现在接单不能保证中午送到。 　　楚心看眼正在后厨搅拌冰淇淋的魏夏，无奈，决定自己开车跑一趟，并且暗暗决定，以后一定要把地址输入电脑确定好距离再接单。 　　此时已经接近中午十二点，她安排好手中的活，嘱咐傅安安两句，立刻出发了。 　　** 　　新一轮对战表出来，作为队长，路长川过去按指纹认可排名，并且拿到下一轮对手小组信息。 　　都是同班同学，互相很了解，而且有几个还是经常一起玩的朋友。于是大家都表示趁着中午有时间，先切磋切磋，正好新解锁一批武器，共同研究下。 　　路长川陪着他们玩了会儿。这些武器他早熟悉了，就不想在这浪费时间。 　　他独自坐了片刻，决定趁着中午有三个小时空闲去趟知甜。 　　演习训练馆在停车场和商业区中间，两边距离差不多，路长川干脆迈开大步直接走过去。 　　五月中，正午太阳已经足够晒了。 　　傅安安送走客人，关严店门，让烈日不要跑进屋里。 　　魏夏抱着一桶新调好的冰淇淋液，换进前店摆的冰淇淋机里，按下按扭，等着第一杯出来，他要尝过才放心。 　　傅安安跑进后厨，喝了杯水，又抱着一小摞盘子回前店。 　　即将经过更衣室时，从里面出来一个人转身也往前店走，挡在了她前面。 　　这人穿着和自己同款工作服，高高大大，一头黑色短发根根立起。 　　傅安安挑眉，咦，这应该就是和自己对班的同事吧。 　　她在后面笑着打招呼：“你好……” 　　那人转过头，没什么情绪地看她一眼，然后想起什么，说：“你就是那个新来的？” 　　路长川觉得自己终于不是最新的那个，不免有点得意，好脾气地回了句“你好”。 　　傅安安原地惊呆，瞅着他发愣。 　　路长川一见她的表情，心想，原来是个花痴，便不再理她，转身就走。 　　过了两秒，傅安安喊：“等一下！！” 　　路长川纳闷地回头。 　　傅安安小跑两步走近些，瞪着眼睛仔细辨认。 　　“你是……路长川？！” 　　路长川上下打量她，反问：“怎么？我们认识？” 　　傅安安倒吸口气，差点把手里的盘子摔了。 　　“你怎么会在这？？等等……” 　　她脑子转得贼快，一下子想起前段时间黎白说的，路长川欺负叶楚心的事。 　　虽然这事叶楚心一力否认，表示只是误会，但傅安安始终心存怀疑。 　　此时看到路长川，这怀疑一下子就被确认了。 　　她抱着盘子绕到路长川身前，直接发难：“你是不是为了叶楚心？！” 　　这次换路长川惊呆了，他下意识反问：“你怎么知道！？” 　　傅安安张大嘴，苦于没手指着他，责道：“你还真是为了她！你到底安的什么心！” 　　路长川也急了，反问：“你到底是谁啊？你从哪知道我的事？” 　　傅安安嘴唇动了动，一时哑口。 　　她和黎白的关系到现在除了楚心没人知道，好险，差点就说漏嘴。 　　她清清嗓子，语义不详道：“我和叶楚心住一个宿舍，是无话不说的好朋友，你说我从哪知道的。” 　　路长川挑眉，重新打量眼前这个姑娘，试探着问：“你是她好朋友？” 　　“她每年都去我家过春节，你说我们是不是好朋友。” 　　路长川微微弯唇，得意又羞涩地挠挠脑袋，问：“这么说，她跟你聊起过我？” 　　傅安安微怔，眼睛转了转。 　　除了图书馆那件事，她从没听楚心提过路长川，否则她现在也不会这么惊讶了。 　　但既然话已经说出去，反正他也求证无门，索性继续好了。 　　她坦然道：“那当然，她受什么委屈我一清二楚。” 　　路长川咧嘴笑，一眼看见那摞盘子，忙伸手接过来。 　　“这么沉，我来拿好了。”他不好意思地问，“她怎么跟你说我的？” 　　傅安安眨眨眼，在心里琢磨这该怎么回答。 　　这时，魏夏从前店进来，问：“楚心呢？一中午都没看见她。” 　　傅安安：“她去送蛋糕了。” 　　“怎么自己去了。” 　　“接单搞错地址，太远了快送不接。” 　　“在哪里？” 　　“南阿华纳。” 　　路长川和魏夏同时顿住，看向傅安安，齐声道：“南阿华纳？” 　　傅安安搞不清他俩怎么反应这么大，说：“对啊，怎么了？走了一小时了，应该快回来了吧。” 　　路长川放下盘子，直接给楚心打电话，连续响了两遍都没人接。 　　他留下一句“把地址发给我”，之后衣服也不换，就从大门冲出去，到街上拦下一辆出租走了。 　　傅安安紧张地问：“怎么了这是？” 　　“那边治安不好。”黎白说着，从工作日志中找到地址，发给路长川，安慰道，“不会有事的，他可能太着急了。” 　　傅安安没去过南阿华纳，只听说那边收入线比较低，城市相对破旧点。 　　“那边很乱吗？”她不安地问。 　　魏夏低头，抱起盘子，瞅着她说：“那边住了很多从其它星球偷跑过来，没有身份和工作许可的人。” 　　** 　　楚心开了十几分钟后，才想起这个星球的公路分了三六九等，像她这种只有k级驾照的新手司机不能上快速路。 　　她不得不重新调整导航路线，足足开了一个半小时才到南阿华纳。亏着如今自发冷技术先进，蛋糕盒摸着和冰箱里温度一样。 　　进入南阿华纳地区，路边高楼渐少，建筑多以低矮为主，三四层已经是高的。 　　路两边小店装潢陈旧，破败萧条，大多关着门。可能因为是中午，街上冷清，偶尔有行人抽着烟走过。 　　垃圾通道边横卧一个人，脑袋旁是几个空的酒瓶子。 　　楚心皱眉。原来首都星还有这么破旧的地方。 　　导航显示目的地就在附近，她放慢车速，往路边寻找。 　　三个纹身的男人凑在一起，当楚心开车经过时，他们抬头看过来。 　　楚心从后视镜看到，见他们一直盯着车，渐渐不安。她脚下加油，提高速度，直到拐过弯看不见那几人才再次放慢车速。 　　刚刚手机响了两次，但因为车速较快无法接听，这会儿手有了空闲，她把电话拿出来，拨回去。 　　路长川声音有点急：“喂，你在哪？！” 　　楚心：“我在送蛋糕，已经到了……稍等，客人来电话。” 　　“喂！”电话里没有声音，路长川啧了声，转头对司机吼道，“会不会开车啊，这么慢！” 　　那司机是个中年光头，又困又热，脾气也臭，又不认识他，懒得给面子，回道：“嚷什么嚷，有本事你开啊。” 　　路长川瞪眼，大喝一声：“停车！” 　　“吱”地一声，司机一脚刹车，车子停在路边。 　　“爱坐不坐，这么远本来就不想去。”他嘀嘀咕咕。 　　路长川一把推开车门。司机在他身后喊：“走一半也得给钱啊！” 　　正说着，就见路长川从车头绕到驾驶室，动作飞快地从窗户伸手进去把门锁打开。 　　司机还没反应过来，他已经拉开车门。 　　“那边去。”路长川朝副驾驶抬抬下巴。 　　司机双手捂胸往后躲：“干嘛你，打劫啊？” 　　路长川伸拳做势，司机见他人高马大，连连往后闪到副驾驶座上。 　　“我，我报警，我告诉你，你这是犯法！” 　　路长川示意行车记录仪：“你让我开的，有录音为证，我碰都没碰你，也没有武器。你报你的警。我投诉你服务态度差。” 　　司机吃了个哑巴亏，咬牙切齿地说不出话。 　　路长川一脚油门踩下去。司机马上抓着车门上的扶手，抖着嗓子说：“你你你，你慢点。” 　　** 　　订蛋糕的客户是个单亲妈妈，租住在双层公共公寓的二层。因为半价促销才选中知甜，见店铺新开，怕遇上骗子，特意打电话去订。 　　楚心锁好车，把蛋糕送上去，又快速下楼。 　　就这么几分钟工夫，越野车旁边站了个精瘦小青年，穿件黑色背心，胳膊上露出大片纹身，晃晃悠悠地围着车子打转。 　　看到楚心，他没说什么，转身朝马路对面走，那里还站着另外两个男人。 　　楚心看他们一眼，赶紧坐进驾驶座，落下门锁，打开系统定位。 　　等待系统识别身份的时候，突然有人敲响车窗。 　　楚心吓一跳，转头一看，是路长川熟悉的脸。 　　她大大地松了口气，摇下车窗。 　　路长川拉门，没拉动，指指门锁。 　　楚心打开保险。 　　“你怎么这么慢啊，这点路开了快两小时？”他上来就批评。 　　“我k级驾照，不让上快速路。” 　　“你过去，我来开。” 　　楚心往旁边斜跨过去，坐到副座上，没那么紧张了，问，“你怎么过来了？” 　　“费话啊，你一个人跑到这种地方来，我能放心吗。” 　　路长川顺口回了一句，然后调整座椅，重启面部识别系统。 　　楚心微怔，愣愣地看着他没说话。 　　窗边人影一闪，一个壮汉不知什么时候来到驾驶座旁，花里胡哨的手臂往窗户边一支，问：“哥们，需要帮忙吗？” 　　路长川扫他一眼，冷道：“不需要。” 　　壮汉抬起左手，一柄乌黑□□对准路长川脑袋。 　　他笑道：“我看上这车了，你们下来！” 　　路长川听了这话，倒没什么表情，淡定地点点头，手握上门把，往里勾，车门应声打开一道缝。 　　楚心见状，赶紧松开安全带，也要下车。 　　那壮汉见他们很配合，下意识往后让了点，枪随着身体偏斜了角度。 　　就在这时，路长川突然双手握住对方持枪的手腕，大力将人往车里一拽。 　　壮汉的脑袋“哐”地一声撞到车门上方钢板上，发出“嗷”地惨叫，同时，腕部一麻，枪脱了手。 　　路长川一手抓着枪，一手还抓着对方手腕，用胳膊大力把门推开。车门再次打中壮汉，又是哐地一声。 　　这回路长川才松手。 　　短短两三秒内，壮汉连挨两下，再也扛不住，应声倒地，捂着脑袋叫唤，有血从他指缝中流出。 　　楚心从侧视镜看到对面两个同伙正跑过来，她大叫：“路长川！” 　　路长川也看到了。他长腿一迈，从车里出来，同时手在枪身上一拨一拔，给枪上好膛。 　　没有丝毫犹豫，他下了车，手臂举起，转身用枪指着对面两人，眼神果断冰冷。 　　他的动作和神情，直白地告诉对手，他是真的会开枪的。 　　那两人原地停住，举起双手，表示投降。 　　地上的壮汉还在嗷嗷叫。 　　路长川踢了他一脚，回到车上，把枪关了保险，往楚心腿上一扔。 　　黑洞洞的枪突然落到身上，楚心下意识举起双手，碰都不敢碰。 　　路长川拉上车门，发动车子。 　　系统报警：“车门受损，无法启动，请尽快维修。” 　　路长川啧了声，弯腰抠开驾驶盘下方面板，从里面拽出几条线，双手用力，将其中一根揪断。 　　警报声立刻停住，面部识别系统也关闭了，只剩下仪表盘还在正常显示。 　　这次车子顺利发动，但车门关不牢，发出“咔哒咔哒”声，摇摇欲坠。 　　楚心瞅着腿上的枪，咽咽口水，问：“这枪怎么办？” 　　路长川看了眼说：“jk87，还不错的枪，你拿着防身吧。” 　　楚心“啊”了声，说：“我，我不会用枪啊。” 　　路长川拧眉：“你没有持枪证？” 　　“没有。”楚心摇头，这种东西是人人都要有的吗？ 　　“你怎么什么都不会啊。”路长川说她，“驾照是k级的，持枪证也没有。你这个样子遇到坏人怎么自卫啊？” 　　他眼睛看着前方道路，眉头皱着，责道：“真是的，一点都不让人放心！” 　　楚心张口结舌：“我……” 　　“算了算了，”路长川打断她，自顾道，“过几天带你去学枪。” 　　楚心：“啊？” 第54章 危险的问题 　　桌上摆着一颗拳头大小的白松露，浅褐色, 带有奶白色斑块和细小的纹理, 重约400克左右。 　　小山井拿起它，凑近轻嗅, 淡淡的气味，介于顶级奶酪和大蒜之间。 　　北河山星有一片山林，以橡树居多，土壤为碱性石灰土, 夏季雨水适量, 为白松露生长提供有利条件。 　　即便如此，产量仍然很低。 　　如小山井手中这样一颗白松露，能卖到两万多星元。据说地球时代白松露还要贵上数倍, 被称为可以吃的钻石。 　　松露天然带着香甜味, 要生吃，不可加热，与甜品可算是天生合拍，只是以它的珍惜程度, 很少会用在甜品中。 　　小山井暗自摇头, 小心地用刨子搓下一些碎屑, 加入到蛋糕酱料中。 　　他当店长多年，对成本与营收较为敏感。在多方宣传下, bonape开业当周营业额就到了十万，只是按bonape的原料成本看，这个营收离赚钱线怕还差着不少, 更别说那些软性的关系成本。 　　对一个厨师来说，顶级食材有着致命吸引力。他跳来bonape也确实有食材的原因，他希望能在一家有规模的店长久干下去，成一个像罗德尼那样的能被人叫得出名字的甜品师。 　　所以，他即使再喜欢这些食材，也不希望店被高企的成本拖垮。 　　趁罗斯来后厨时，小山井委婉地提了下。 　　他半调侃半认真道：“老板，我拿着这棵松露感觉像拿了个地雷，紧张不安生怕给弄坏了。” 　　罗斯笑道：“放松，过几天还会来几颗。” 　　小山井嘴角抽了下，努力保持微笑：“其实我可以用普通食材做出同样好吃的点心。” 　　知甜用的都是市场能买到的食材，口味到外形照样秒杀一大片。 　　“我知道你有这个手艺，不过顶级食材也是我们的卖点之一。”罗斯道。 　　“我的经验是，用砸钱的方法吸引客流，对将来不见得有利。” 　　“我知道你是为了店里好。不过你的经验是连锁店经验，bonape虽小，却是高级餐厅，你那些经验未必适用。”罗斯拍拍他肩，笑道，“经营的事，你不用担心。按目前的速度，我准备的资金足可以应付一年。” 　　等罗斯走了，一旁不说话的厨师劝小山井：“你说你真是瞎操心，罗家的少爷开餐厅还能比你经验少？” 　　小山井嘴唇动动，忍住了没说话。 　　** 　　开出南阿华纳地区，路长川把车停到路边，检查车门受损情况。 　　虽然扯断系统监控线让车能正常行驶，但车门关不严，空调也打不开。 　　而且驾驶座旁边一直哐当哐当响，车门像随时要断掉似的。 　　路长川晃了晃门，发现车门上方被人脑袋砸出一个凹陷，轴处掉了两颗螺丝。 　　“脑袋还挺硬。”他嘀咕，左右看看，这片相对荒凉。 　　楚心听着车门晃荡声心里不踏实，在旁边问：“用不用先修一修？” 　　“是得找个修车行把螺丝配上，这样上快速路会被监控拍下来。” 　　楚心应道：“正好我在修车的地方吃点东西。” 　　“你还没吃饭？”路长川抬头看她。 　　“嗯，出来的着急，以为很快就能到。” 　　路长川眉头动动，一阵窃喜，他坐回车上，说：“那你不早说，一会儿把车放下，我们就去吃饭。” 　　“不要那么麻烦，店里就他们三个人，我不放心。” 　　“三个人还少啊，我不在时，你们不也是三个人。”路长川反驳，“没有你，这店还不转了？” 　　他从地图上查到最近的修车行，开车过去。 　　车子开进店中，过来一位师傅，开始检查并记录受损情况，估计修理金额。 　　“多久修好？”楚心问。 　　“用不了多久，把上面的面板正正，螺丝拧上就行了。” 　　路长川两手插兜，眼睛瞟了下车行自带的小商店，对楚心说：“我去买点水。” 　　他走到店门口，又回头看看，见楚心正在签字，便快速进了屋。 　　随意拿起一瓶水，他到收银台，问后面的中年大叔：“你们老板呢？” 　　中年人抬眼瞅他，说：“我就是。” 　　路长川下巴朝外面的越野车点了点，凑近了，对老板低声说：“能不能想办法多修会，我想带她去吃个饭。” 　　他说着，掏出手机付水钱。 　　老板看着收到的金额提示“1000”，有点懵，随即暧昧一笑，道：“这还不简单，你想吃多久都行。” 　　他起身跟着路长川走到店外，问正在给车检修的师傅。 　　“小孙，这车什么毛病？” 　　“螺丝少两。” 　　老板弯腰在门那看了看，对楚心说：“这种螺丝我们店里没有，我现在马上帮你调，一两个小时吧。” 　　他说着，递给修车师傅一个眼神。 　　老板发话，师傅就算不明白，也不言语。 　　楚心犹豫：“这么久？” 　　路长川说：“你给店里打个电话，没什么事就吃个饭再回去了。” 　　楚心给店里打了电话，得知店中一切正常后，终于放心了。 　　电话是傅安安接的，她在最后问：“路长川和你在一起啊？” 　　“恩。”楚心笑问，“你们见过啦。” 　　傅安安别扭地恩了声，说：“你也不给我个心理准备，吓死我了。” 　　楚心笑出声，道：“那我们等车修好再回去了。” 　　路长川在旁边跟老板打听吃饭的地方。 　　老板人长的粗狂，声音也粗狂，他大着嗓门回答。 　　“打个车去柳庄园区，那边住的都是艺术家，有几间西餐馆，味道不咋地，特别有调调，适合小情侣。” 　　路长川愣了下，赶紧看眼楚心，怕她听到。 　　楚心还在打电话，笑着不知在说什么，显然没注意这边。 　　见她真没听见，路长川又觉得不开心，应该让她听见的，不知道会有什么反应。 　　两人打车来到柳庄园区。 　　这里原本是一片大型工业园区，首都星限制工业项目后，园内工厂陆续搬至其它星球，园区渐渐荒废。 　　几易其主后，有个生意眼光不错的画家发现这个地方很清净，租金又便宜，还有大厂房可以办展览，就联合另外几个同行凑钱一起将整个园区买了下来。 　　重新划分功能后，专门出租给画家雕塑家等。 　　一来二去的，这个地方发展成了一片小有名气的艺术家聚居区，时常办些画展、雕塑展。 　　司机把车停在一间名叫“艺术之星”的餐厅门口。 　　路长川进店跟服务生要包间，对方抱歉地说包间没有了。 　　楚心觉得无所谓，坐在大堂吃完就走还方便。路长川坚持要换一家，好不容易和楚心一起吃饭，当然要关起门来才清静。 　　他两人正争议不定时，听到有人叫他名字。 　　“这不是阿川吗？” 　　路长川看过去，眉头不易察觉地皱了下，之后礼貌地和对方打招呼：“应太太。” 　　应太太一身富贵，衣饰高档，笑容灿烂，扭着略略发神的小腰走近，抬手拍拍路长川胳膊。 　　“瞧瞧，这么精神。”她上下看看，随后把视线挪到叶楚心身上，“这位是哪家的小姐？怎么没见过？” 　　叶楚心学着路长川的样子，也叫了声“应太太”，答道：“我们是一个学校的同学。” 　　应太太做出恍然大悟状，虚假地夸了句：“原来是联盟大学的，我女儿也是。” 　　她说完，眼神不再往楚心这给，只对路长川笑着说：“今天真是巧，上来一起吃吧。” 　　路长川原地没动，只说：“我和同学随便吃点就走。” 　　“随便吃点怎么行。”应太太瞥了眼楚心，说，“来来，都是同学，一起来。顾芩也在楼上呢。” 　　正说着，楼梯口显出顾芩的身影，利索地短发，巨大的耳环。 　　她似乎是听到动静出来的，见到楚心和路长川眼中立刻闪过了然之色，招呼道：“快上来。今天可真巧，人都齐了呢。” 　　这话听着别有一番滋味，楚心意识到不对劲，不能说鸿门宴吧，也离得不远了。 　　对路长川来说，这两人一是长辈一是熟识，对楚心来说，顾芩是老客户。不管从哪个角度，再推辞都显得很不礼貌。 　　两人只得跟着进去。 　　楚心不了解情况，只是心中存疑，路长川就有些紧张了，生怕应太太乱说话。 　　他不安地看眼楚心，很想嘱咐她点什么，比如等下听到什么都别信，比如应太太从生了闺女起，就一直在撮合他们，但没人配合她。 　　上楼的路很短，路长川默默祈祷包间里没有不想见的人。 　　可惜上帝没有听到他的祈祷。 　　包房内，坐着一个女孩子，人很漂亮。长发乌黑笔直，巴掌大的脸，尖尖下巴，大眼睛闪着好奇的光。 　　她穿了件无袖连衣裙，露出的手臂紧实有线条，虽细却不纤弱。手腕搭在桌子上，十指纤纤。腕上坠了数条极细的链子，艺术感十足。 　　见母亲带人进来，她主动站起身。 　　顾芩对楚心说：“这位是应太太，园区大股东之一，知名画家。” 　　穿越时间太短，这个圈楚心还没时间了解，只笑道：“久仰。” 　　不等顾芩介绍，桌边女孩子主动朝楚心伸手，声音清脆。 　　“我叫应有容，和路长川是青梅竹马。” 　　“诶，你胡说什么！”路长川怒道。 　　顾芩眼神警告他：“有长辈在，怎么说话呢。” 　　应太太笑道：“没事没事，孩子嘛，从小一起玩熟了，说话没分寸。”她带着嗔意看眼自家女儿，批评道，“女孩子家说话哪能这么直接。” 　　却没有说她说的不对。 　　应有容满不在乎地拉着楚心坐到自己旁边，笑眯眯地问：“你也是联盟大学的？你平时经常和路长川一起玩吗？我怎么好像没见过你？” 　　路长川打断她：“关你什么事啊，你查户口啊。” 　　“那关你什么事呢，我又没问你。”应有容一脸纯真地看着他，好像真的不太明白。 　　楚心夹在中间，意识到战火即将烧到自己身上，很是尴尬，忙回道：“我不和他一起玩，我今年大四，和他不同班，我们不熟。” 　　你们有仇有怨找他去，别扯上我。 　　路长川见她急着撇清关系，不满地撇撇嘴。 　　应有容听了更加开心的样子：“原来是学姐，我大三，是艺术系的，你呢？” 　　楚心搞不清她问这些问题的目的，可能真的只是好奇。但她清楚地感觉到，应有容的热情和开朗带着几分虚假，像是在表演。 　　在她的脸上，明明白白写着：我没兴趣了解你，但我非要表现的这么热情。 　　不过这些都是寒暄常见问题，答就答了。 　　“历史系。” 　　应有容唇角一弯，问：“历史系才女是不是很多？阿川从小就喜欢才女。” 　　“诶！”路长川不轻不重地发出警告，是真的不高兴了。 　　“吃饭吧，下午还有展览。”顾芩开口，问楚心，“等下一起看展览吧。” 　　楚心道：“我的车放在修车行，等下还要取车回店里。” 　　应有容问：“你自己开店？” 　　“不是，我在甜品店工作。” 　　应有容对自家母亲说：“姐姐婚礼可以找她做蛋糕啊。” 　　应太太随口道：“小欢的婚礼蛋糕哪能随便给人做。” 　　“我的发布会就是楚心做的甜品台，一眼就被食尚的许老师看中了。你现在还能约上她，再过两年，怕是要排队了。” 　　路长川不喜欢他们这样讨论楚心工作，起身拉开门叫服务生：“怎么还不上菜！” 　　应有容问楚心：“你们吃完饭就走吗？” 　　楚心发挥急智：“我得走，他我就不知道了。” 　　“怎么不知道？”路长川坐回来，“我们一起来的，当然一起走。” 　　服务生端了菜进来。西餐厅按份上菜，简单的五道式。 　　应有容帮楚心叫了牛排，对她说：“这家店只有牛排还能吃。若说西餐，还得是ladoll。哎，路长川有没有带你去吃过？” 　　应太太眼风扫过来。 　　路长川警告应有容：“你够了啊。” 　　楚心弯唇，道：“你别误会，我和路长川只是校友。” 　　应有容眉梢挑扬，明知故问：“我误会什么了？” 　　她说完，忽然站起来，说：“我去趟洗手间。” 　　应有容离开后，房内一时安静无声。 　　楚心有点撸明白此时的人物关系了。 　　这位应小姐可能真的是路长川青梅竹马，就算不是，也绝对是应太太眼中的青梅竹马。 　　因为现在应太太看自己眼神，已经像替女儿看情敌。 　　楚心低头安静地吃面前的牛排，果然比ladoll的差了不少。 　　“阿川啊……”应太太开口。 　　路长川手机适时响起。他看了一眼，拿着手机起身。 　　“我出去接个电话。” 　　楚心用眼风瞪他，这个时候他去接电话，应太太的目标就得落到自己身上。 　　路长川像没看见似的出去了。 　　楚心：…… 　　屋里只剩下三个女人，楚心在应太太审视的目光下，淡定地吃完了一份牛排。 　　服务生端着甜品上来，是一杯巧克力巴菲冰淇淋。 　　顾芩看了眼，没动叉子，对楚心说：“上次说的让你做些无糖甜品，做出来了没？” 　　楚心不明白：“什么时候说的？” 　　“阿川没告诉你吗？”顾芩微讶，“我跟他说的呀。就上次发布会，你和罗斯送来的甜品，欧阳拿不定主意。大晚上的，阿川突然带着从你店里打包来的蛋糕，非要我当场拍板用谁的。” 　　楚心表情微怔，问：“是路长川找你，让你用我的？” 　　顾芩道：“你别想错了，我可不是因为他才选的你。你做的甜品比罗斯送来的更契合新品主题。但我不能吃糖，你什么时候研究点无糖甜品，得好吃啊！” 　　楚心回想起那日的情形，渐渐串通了。 　　那天晚饭时间，路长川来店里提醒自己要使用更好的原料，还说让她不用管，他派人送过来。 　　见她不答应，他打包蛋糕带走。而在这前一日，他才说要装不认识。 　　楚心略垂眼。当天晚上，她就收到来自“欧阳助理”的短信。回忆起短信内容，楚心弯唇，难怪她当时觉得欧阳反应有些怪，原来是自己猜错了。 　　还有发布会那天，他跑进厨房吃速食面，听她夸欧阳，就急赤白脸地要说什么，却被两名服务生打断。 　　想起他一脸憋屈地说出“我也帮不上什么忙”，楚心忍不住弯唇。 　　原来是这样…… 　　** 　　包间外走廊拐角，路长川寻声找过去。应有容见他来了，关上手机。 　　“不容易啊，路大少，头一次这么顺利地把你叫出来。” 　　路长川沉声：“你今天什么意思？” 　　应有容：“没什么意思啊，就想请你帮个小忙。” 　　“什么忙？” 　　“等下吃完饭，你们走的时候，把我一起带走。”她拿出一面小镜子，边补妆边说，“前段时间我妈发现我那几个男朋友，气得不行。你知道的，我的男朋友都是好孩子，学习好人也听话，可我妈不听。她最近盯我特严，跟钱包似的把我拴身上，谁叫我出去都不同意。” 　　她合上镜子，笑眯眯地说：“除了你！” 　　“神经病。”路长川懒得理她，转身要走。 　　“你要是不答应，我就继续缠着你的小美女。到时候我妈一看心仪的准姑爷要被人抢了，保不齐到你家说点什么。” 　　路长川转身，警告她：“你要是敢给她惹麻烦……” 　　“我不敢嘛，所以跟你打个商量。你就一句话的事，出了这个园区咱们就一拍两散，谁也不碍谁。” 　　路长川咬牙，说：“就这一次。” 　　两人一起回的房间，进去时，应有容笑颜如花，似乎和路长川聊得很开心。 　　应太太见了心情不错，有意无意地扫了楚心一眼，想看看她的反应。 　　楚心微低着头，细品巧克力巴菲。嗯，糖放太多了。 　　路长川坐到楚心旁边，低声问：“没事吧。” 　　楚心抬头，瞅着他笑，摇摇头。 　　吃过饭，应有容递给路长川一个眼神。 　　路长川轻咳一声，不自在地对应太太说：“应太太，我车没开，等下能不能让小容送我回去。” 　　顾芩挑眉，这话可不像路长川能说出来的。 　　应有容为难道：“我雕塑作业才做了一半，下周要交呢。” 　　路长川在心里猛翻白眼，真tm能演。 　　“到下周还有好几天，不差这几个小时，去放松放松。”应太太马上说，“看个电影逛逛街，不急着回家。” 　　应有容皱眉：“不好吧，我最近在家呆的，不怎么爱出去玩了。” 　　“年轻人就该互相多走动，总呆在家里怎么行。”应太太对路长川说，“那阿川，小容就交给你了。” 　　路长川点点头，瞥一眼应有容，说：“我还得谢谢她。” 　　出了园区，应有容开着自己的炫红敞篷小跑，欢欣鼓舞地连打几个电话，迅速把时间安排满了。 　　“多谢啊。”她把路长川和楚心两人放到修车行，“真不用我把你们送回去？” 　　“赶紧走吧你。”路长川没好气。 　　“拜拜。”应有容对楚心摇手，“希望有机会尝到你做的蛋糕。” 　　车子咻地开出去，应有容黑色长发在风中乱飞。 　　有机器压模，车早就修好了。老板见到路长川，挤眉弄眼地问他吃得怎么样。 　　路长川没好气地白他一眼。 　　被迁怒的老板莫名其妙。 　　车里安安静静，谁都没说话。 　　路长川偷偷看眼楚心，见她神色淡然，越发不安。 　　他清清嗓子说：“我和应有容什么事都没有，你别误会啊。” 　　楚心失笑，道：“我没有误会。倒是他们，似乎是误会了。” 　　“你没误会就好，别人我才不管。”路长川说，“这个应太太一天到晚想和我家联姻。总是找机会把她闺女跟我往一处凑。其实我跟她完全不是一类人。” 　　“我跟你说，”路长川难得地露出八卦神色，“她换男朋友比换鞋还快，她还追过黎白。反正她喜欢的一直就是黎白那种，白白净净，瘦瘦高高，不怎么爱说话，天天面无表情特高冷，一看就像学霸的。我喜欢的是……” 　　他越说越高兴，下意识转头看楚心，和她亮亮的眼眸对上，登时舌头打结。 　　楚心笑着看他，问：“你喜欢的是什么？” 　　“我……”路长川又看她一眼，喉头滚动，一句话卡在嗓子里，大脑像当机似的，怎么也说不出来。 　　“我……” 　　“红灯！”楚心余光看到红灯亮起，见车速不减，忙出声提醒。 　　路长川反应过来，赶紧脚踩刹车，及时停住。 　　两人身体往前震了下。 　　路长川缓了两秒，咽了咽口水，说：“以后开车时，不要问这么危险的问题。” 　　楚心：…… 第55章 门内门外 　　十大餐饮新秀报名即将结束，评选在即。 　　食尚传媒以往的文章都以单店介绍为主, 像这种活动是第一次组织, 这也是许老师当上主编后的首个大动作。 　　如果这次餐饮新秀活动成功，那么接下来再组织其它大型活动就会有基础。 　　许老师为人谨慎, 初次试水新业务，不敢规模太大，所以这次活动没有拉赞助。没有赞助的影响也很明显，就是缺钱。 　　缺少集中活动的大场地, 就采用分散报名分散选的方式, 评委大多是人情关系请来的，报名方式半公开。 　　即便如此，经过圈子里口口相传, 最终报名店铺也有一百四十多家。 　　要从一百四十多家中选出十家, 难度不算小。这些店从中餐到西餐再到快餐，从高档酒店到街边小巷，涵盖广泛。 　　每家店都有记者过去暗访，根据环境、食物、服务以及客流做初筛。 　　这其中最特殊的一支就是甜品店, 也是女同事们争相想去的店。 　　甜品店首次以正规餐饮店的身份进入评选, 为此, 许老师特意请了罗德尼做评委。 　　报名的八家甜品店经过初选后，直接删掉五家, 最后只剩下三家。另外两家分别去了一位女同事。 　　bonape不需要暗访了，同事中好几位都去吃过，不管是店面装修、名气大小、产品定位, 它都远远甩了另外两家。 　　大家几乎一致认可bonape当选。 　　只有去知甜暗访过的女记者不赞同。 　　“你们不觉得，这样不太公平吗？bonape是特意请我们去的，端上来的东西自然都是最好的，我们并不清楚它日常招待客人时是什么情况。” 　　有同事说：“它从开业到现在，一直都是一样的原料，一样的厨师，水平肯定也是一样的。而且它名气最大。” 　　女记者反驳：“难道名气也是我们这次评选的参考标准吗？” 　　“但饭店的名气高，反过来对我们杂志的流量也有益处。” 　　有人从旁附和点头：“我们的评选不考虑对方经营情况，人家自愿用好食材，和我们无关，我们只管评价东西怎么样。” 　　女记者摇头：“我就觉得bonape一出，其它店根本没有胜算了。” 　　屋里沉默片刻，又有人说：“这次评选给甜品的位置就一个，bonape这种规格的店不入选，怎么都说不过去。主编你说呢？” 　　许老师一直没说话，听到属下问自己，沉吟片刻说：“先暂定bonape吧，等报名结束，再讨论。” 　　这话传到罗德尼耳朵里，他非常不满。 　　年轻厨师往往爱犯两个毛病，一是鲁莽，什么都按自己想的来，二是太谨慎，羞于创新。 　　但在叶楚心身上，这两个问题恰到好处地平衡了。既遵从传统方法，又会增加新意。 　　这是他亲自邀请过的年轻甜品师，上回顾芩发布会他无缘参加，原想借这次机会，再问问楚心要不要跟着自己。 　　他一个电话打到许老师那，不满地表示，若论店面装饰，三家风格各不相同，但都足够舒适，bonape只是更贵，却不是更好。 　　“我在ladoll用的食材足够高级了，但也不会这样下血本。这是开店吗？这根本就是烧钱。” 　　“东西怎么样？知甜的东西不好吗？”罗德尼问，“罗斯这样搞，就是在用偏门抢位子。” 　　“我就是看不惯他这套做法，上次顾芩发布会他就是这样。这不是用食物和对手竞争，是在用钱和地位竞争，生怕动作慢点他爸看不见，一个彻头彻尾的生意人。” 　　“越说越离谱了啊。”老许提醒道：“就算罗斯的做法你不喜，你也得承认，不让bonape入选说不过去。只能说谁和他碰到一起谁倒霉。你也不用这么生气，后续还有很多活动，很可能会专门给甜品来一次。到时你还得出席啊。” 　　罗德尼哼了一声，不满道：“要是还像这次这样，我就不来了，当这种评委，一点意思都没有。” 　　许老师好奇：“你就这么喜欢那个丫头？” 　　罗德尼道：“这你不懂吗？我们选一家店，很多时候就是在选店后面的厨师。罗斯连厨师都算不上，到时他站到台上领奖，我们这些天天窝后厨的心里能痛快？” 　　许老师笑了下，道：“你说的我都明白了。这回就当练个手，也不能让我们上来就把罗家得罪了。” 　　话虽这样说，许老师内心和罗德尼一样，觉得这次评选有失公允。bonape高调上市，不选它，实在没有理由，选它，又确实对其它人不公平。 　　许老师把这个想法对自己的爱人唠叨几句。 　　爱人想了想，问：“这知甜就是上次小鹿做蛋糕的那家？” 　　“嗯，后来我去他们店吃过，主厨对食物很有自己的看法。” 　　小鹿妈妈笑道：“你要是觉得过意不去，我就把学校今年的慈善联谊会点心台介绍给她呗。” 　　许老师点头道：“这个主意不错。” 　　“就怕人家看不上，联谊会点心量大，但预算很少。” 　　许老师想到顾芩发布会上的甜品台，摇摇头，说：“那你们找她就对了，她肯定会在预算内提供最好吃的点心。” 　　** 　　离开几个小时，店内风平浪静，并没有乱成一团。 　　傅安安在前店点餐送餐手脚麻利，有条不紊。魏夏和马丽娜在后厨各自做着该干的事。 　　已经是间成熟的店了，楚心安心同时，又有一丝惆怅。 　　还未惆怅到味，傅安安就把她拉到角落。 　　“你们一起回来的？” 　　“嗯。” 　　“中午一起吃的饭？” 　　“……嗯。”虽然有五个人，但确实是一起吃的饭。 　　傅安安斜眼看她：“有什么要跟我说的？” 　　“你想知道什么？”楚心很实在地问。 　　“他是不是在追你？” 　　楚心抿唇，嘴角微微上翘，犹豫片刻，说：“可能吧。” 　　“什么叫可能，是就是，不是就不是。” 　　“我猜的。” 　　傅安安皱眉，问：“没表白过？” 　　楚心摇摇头。不但没表白，连平时为她做了些什么都没提过。 　　傅安安纳闷地看看前店工作的路长川。 　　“原来他是这种人吗？要不我帮你问问黎白，看他什么意思……” 　　“不行！”楚心抓着傅安安胳膊，“你千万别问，万一我猜错了，丢死人了。再说，如果是真的，现在说破了，我都不知道要怎么回他。” 　　“知道了知道了，别抓了。”傅安安抽回胳膊，“反正我提醒你，这种公子哥，十个里面九个不是好人。” 　　“唯一的一个好人被你发现了？”楚心打趣她。 　　“不好说，还在考察期，是不是好人待定。”傅安安坦然道，“你这个更得多考察。” 　　** 　　平杨中心小学家委会成员之一的小鹿妈亲自到店，询问慈善会甜品事宜。 　　首都星所有小学都有一对一联谊校。每年学校会举办慈善联谊欢庆会，届时两所学校的师生以及部分学生家长会来参加。 　　会上需提供简单的自助餐，这笔费用由上级教育单位拨款。而自助餐的筹备工作通常交由家委会负责。 　　一顿饭上千人，肯定不是家长自己做，家委会成员的工作其实是联系餐厅，再由餐厅统一配送。 　　最早家委会通常会选择某一家餐厅包办所有食物。后来他们发现，将餐品分为中式西式水果饮品甜品等不同区域，每一分区交给专业餐厅负责，会大大降低费用，同时还能得到更高质量的食物。 　　比如水果就由水果商贩直接处理好送来，饮品交给专业的水吧，而甜品自然也由专门的蛋糕房负责。 　　每位家委会成员联系一个餐区的供应商。 　　知甜是许老师推荐的，联系事宜自然落到自家爱人身上。 　　“往年甜品大多是饼干、蝴蝶酥这种，今年我们希望能多点色彩，所以分配给甜品的预算也多了一些。” 　　小鹿妈妈有些不好意思道：“多了一些，也只有两万星元。一千人用餐，小学生占了七八百，甜品样数不用多，一到两种就行，否则孩子们都想吃，数量就太大了。总数大约在两千个差不多。” 　　楚心在心里算了算。按两千个，每个十元成本，说高不高，说低不低，可操作空间其实很大。 　　若是直接去超市买，足能买到像样的小蛋糕了，只是里面各种添加剂对孩子身体不好。 　　但若要买手工蛋糕，这个价格又低了，利润空间实在不多。 　　小鹿妈妈道：“以前我们也买过超市包装蛋糕，添加剂太多，口味也差着，想着今年既然预算高了，能找个蛋糕房手工制作最好。” 　　楚心点点头，说：“迷你纸杯蛋糕怎么样？两种口味，这样就有两种颜色的奶油，上面还可以撒糖粒巧克力糖花，另外纸杯也能多准备一些花样。” 　　小鹿妈妈眼睛一亮，道：“这么说，你接了？” 　　“接啊。”楚心笑道。 　　小鹿妈妈明显松了口气，说：“不是我们不想找甜品店给孩子们，实在是往年找过的，都不接，今年才特意提了点价。” 　　楚心道：“所以只能做迷你的。” 　　“那没关系，小孩子一手一个吃着还利索。”小鹿妈妈又问，“对了，这个要用牛奶吧？” 　　楚心微怔，纳闷怎么会问这么基础的问题。 　　“是，而且牛奶和淡奶油是主要原料，怎么了？” 　　“没什么，我也知道离不了牛奶，但还是要问一下，流程。” 　　“有孩子牛奶过敏？” 　　“恩，有一个孩子脱敏疗程做晚了，要到十二岁左右才能吃奶制品。” 　　楚心道：“但是甜品几乎都离不开牛奶。” 　　“对啊，所以每年活动时，他都不吃甜品。” 　　** 　　“现在的婴儿水奶和母乳几乎一样，只有真正吃母乳的孩子才会有过敏的问题，只要幼儿时期早发现早治疗，一般六岁以前就能好了。” 　　晚饭时，傅安安和楚心聊起这事，觉得那个孩子好可怜，每年都只能看着同学吃点心。 　　“晚点也不怕，到青春期也能好，之前不吃就行了。”傅安安大咧咧地说。 　　楚心咬着筷子尖琢磨，问她：“我可以用豆奶做奶油，但成品味道不太对。” 　　听了这话，傅安安拿出专业精神，点头道：“牛奶含有一种酪蛋白成分，是引起过敏的主要原因，只要没有这种酪蛋白，就不会引起过敏。喝牛奶过敏的，喝酸奶未必过敏，发酵后的奶中酪蛋白成分少。” 　　“还有什么奶是不含有这种酪蛋白的？”楚心边想边问。 　　“嗯……羊奶？” 　　楚心眼一亮：“对啊，我们可以用羊奶做蛋糕。” 　　“别傻了，现在羊奶产量那么低，能比牛奶贵上一两倍，这点预算怎么够。” 　　“也是……”楚心泄气。 　　晚上关店后，楚心没有核算营收，而是计算如何分配这两万星元的预算。 　　面粉、黄油、糖……淡奶油是最大头的，如果不用它，成本会大大降低，但这样一来，纸杯蛋糕的乐趣就少了一半。 　　楚心摇摇头，否定了这个主意。 　　不用巧克力装饰，不撒糖花改为喷糖粉，将蛋糕直径缩小…… 　　她一项项列出可能的方法，但不管怎么算，也没有足够富裕把牛奶换成羊奶。 　　路长川伸着脖子看，说：“算来算去就赚那么点，干脆送他们算了，我把钱给你。” 　　楚心头也不抬，伸手将人推开：“赶紧回家，别给我捣乱。” 　　她的手推在路长川胸口上，这个动作已经超出两人原本的关系，楚心没注意，仍在低头算着。 　　路长川盯着她侧脸瞧了会儿，索性拉把椅子坐她旁边，单臂往桌子上一支，就那样一眨不眨地瞅着她。 　　楚心专注在数字上，等又推翻一个方案后，她有些颓丧地垮下腰，叹了口气，这才发觉路长川一直坐在自己身边。 　　她转头，视线直接撞进他眼中。路长川没动，还是那样看着她。 　　楚心发现，如果他收起平日那种拽成二五八万的表情，这个人看上去还挺靠谱的。 　　尤其今天在南阿华纳，突然看到他时，楚心清楚地记得，那一刻她整个人都觉得心安了。 　　想到这个就想到那把枪。 　　“我没持枪证，那把枪你还是拿走吧，我收着有点害怕。” 　　“你留着，过几带你考个证，再登记一下。首都星没你以为的那么安全，以前我就说过你，大晚上不要到处走。” 　　“那次是下班。”楚心反驳道，又看看表，问，“你怎么还不走？” 　　“我要看你打算弄到什么时候。” 　　“想出解决办法就行了。” 　　“就为了那一个有过敏症的孩子？”路长川很不以为然。 　　楚心也知道，自己有时候过于钻牛角尖，但她从业多年，手艺就是在一次次钻牛角尖的过程中练出来的。 　　一个人对自己的工作有多高的要求，往往意味着她能走到多高的位置。 　　她回道：“如果最后实在没招，只能该怎么做就怎么做。但现在还没到最后时刻，总要多想想，万一有办法了呢。” 　　“谁会在意啊。”路长川不以为然。 　　“我在意就行了。”楚心回他，“再说，那个孩子也在意。他不能和大家吃一样的东西，心里肯定不好受。我希望我的每一位客人，都能因为吃到我做的点心感到快乐。” 　　路长川抿唇，看着她在电脑上不停计算，忽然开口。 　　“也不用全都做羊奶的，反正只要他一个人吃到就行了，那样成本就不高了吧。” 　　楚心道：“这是最后的方法，我其实希望他能像其它孩子一样，到甜品台，亲手拿起来吃。” 　　“是不是要求太高了？”她转头，苦着脸问路长川，“有时候我也挺不喜欢我这样的，要求太多。” 　　“哪里多啊，我不觉得……”路长川嘀咕，又道，“你要求再多，都是自己想办法解决，又没有麻烦别人。” 　　“但我其实经常想不出办法。”楚心叹道，“比如这个。” 　　她朝电脑抬抬下巴。 　　路长川瞅着上面一串串数字，思索片刻，问：“你能接受的，羊奶最低比例是多少？” 　　楚心输入几个数字。 　　“不到十分之一……十二分之一吧。” 　　按现在的预算，要保证利润率，最多只能有十二分之一的蛋糕使用羊奶制作。 　　路长川手指在桌面轻点，随后慢慢说：“那我们准备十二种花色的纸杯，其中一种花色全部使用羊奶，只告诉那个有过敏症的孩子，让他专挑这种花色的蛋糕。一般人只会挑味道，不会注意到纸杯。” 　　楚心顿时心中敞亮，腰都坐直了，惊喜地看着路长川。 　　“好主意啊！” 　　路长川抿唇，毫不谦虚，得意道：“我是懒得想，我要是认真起来，主意多着呢。” 　　重要环节打通，楚心心情大好，收拾着东西，说：“今晚可以睡个好觉了。” 　　路长川好奇地问：“你事业心就这么重吗？很想赚钱？” 　　“也不是，一开始是喜欢，然后发现还能用它赚钱，就顺便一起了。”楚心回道，“能用自己喜欢的事赚钱，那种快乐你不会理解的。” 　　路长川扬眉：“你不要小瞧人，说的好像我连喜欢的事情都没有。” 　　楚心看他：“你喜欢什么？” 　　“我喜欢……”路长川顿了顿，头一次发现自己好像没有什么特别喜欢的事，喜欢到愿意为之付出全部心力。 　　他吭哧半晌，道：“我喜欢打仗啊。” 　　楚心了然，问：“所以你学这个专业，那你以后会上战场？” 　　路长川微怔，随后慢吞吞地说：“不会啦，我要回家接我爸的班。” 　　楚心笑着说：“真让人羡慕。” 　　路长川没吭声，他怀疑楚心只是恭维他。反倒是自己，真真切切有些羡慕她。 　　她每天都活得那么充实，和她在一起，总能体会到实实在在的幸福。 　　再看自己，竟然是个没有人生理想和追求的人，也不知以前的那股自信是从哪来的。 　　楚心伸长双臂，活动身体，问：“这么晚了，还不走吗？” 　　路长川“哦”了声，慢吞吞地走到后厨小门外。 　　楚心送他到门口。 　　“那我走了。”他转过身对她说。 　　楚心点点头：“开车小心。” 　　路长川抿唇，憋了两秒，道：“你也早点休息。” 　　“知道。” 　　“那你关门吧，锁好。” 　　楚心笑笑，手扶上门把。路长川赶紧追了一句：“晚安。” 　　银色钢制宽门在他面前合上，落锁声音传来。 　　路长川对着关严的门默默站了会儿。 　　房内，楚心扭好锁，转身背靠在门上，垂首弯唇，羞涩而愉悦地笑了。 第56章 直男直女谈恋爱真TM难 　　用新鲜羊奶制作淡奶油并不复杂，只是出来的成品香气不如真正的淡奶油浓郁, 但加入糖调味后基本吃不出差别, 打发后的挺立程度，也足可以裱花用了。 　　市售羊奶已经经过“脱膻”处理, 去除了大部分膻味。一百来个迷你纸杯蛋糕所需奶油量不大，对成本影响比较小。 　　往新鲜羊奶中加入小寒天、香草精、糖粉加热融化后，放至常温，用打蛋器快速搅拌, 直到出现大气泡, 放入冰箱冷藏，一小时后取出再次搅拌。 　　如此反复两次，鲜奶变成粘稠状, 再用厨师机低速打发至出现清晰纹路, 此时的奶油就可以用于裱花。 　　受成本及数量所限，楚心做了两种口味小蛋糕，加入新鲜草莓的原味和巧克力味。 　　黄油融化成膏状搅烂，加入糖, 鸡蛋液混合, 再筛入面粉, 巧克力口味还需加入可可粉。搅拌成团后，倒入鲜奶做成比较稠的面糊, 再用裱花袋将它们挤进纸杯中，入烤箱烘烤。 　　为了增加蛋糕的趣味性，楚心在原味蛋糕上用新鲜草莓做了一个小巧的“圣诞老人”。 　　取大小适中的草莓, 从尖尖处往下三分之一的位置切开。在横断面挤一圈奶油，再把尖尖盖回去，用两粒黑芝麻点在中间的奶油圈上做眼睛，糖粒轻埋在草莓表面做衣服扣子。 　　一个红红胖胖憨态可掬的草莓小人跃然出现。在烤好的蛋糕上挤出一层奶油，将草莓小人放到奶油上，原味蛋糕便做好了。 　　淡奶油打发后，加入融化好的黑巧克力，在巧克力蛋糕体上挤上两圈。 　　黄油加入糖、盐、蛋液和香草精搅拌，筛入面粉，可可粉，杏仁粉，搅成面团，压平冷藏后，用带着图案的压模工具压出一个个花式小圆片，口感类似巧克力饼干。 　　将圆片斜插入巧克力奶油，第二个口味的蛋糕也做好了。 　　如法将牛奶换成羊奶，再做出一百个小蛋糕。 　　慈善会那天，赶着店面开门前，楚心三人带着蛋糕到了学校。 　　与校务接头后，将一切安排好，楚心让魏夏和马丽娜回店里照常营业，她自己留在学校以备不时之需。 　　上午十点多，双方学生互送礼物的环节时，楚心忽然接到路长川电话，让她到校门口接他。 　　“你怎么来了？”楚心和保安打过招呼，将人接进学校。 　　“还不是怕你一个人忙不过来。”路长川道。 　　“没什么可忙的，等下注意下那个孩子，别拿错就行。” 　　“不是已经告诉老师了吗？” 　　“我不放心嘛，这是吃的东西。” 　　互送过礼物，学生代表们又上台分别发表感谢之情，时间就到了十一点，轮到孩子们最喜欢的自助餐环节。 　　小鹿妈妈低声嘱咐一个瘦瘦的男孩子，刚刚上台读感谢信的就有他。 　　那男孩一边点头一边看向楚心。 　　甜品台一共有四个，带有蓝色星星的纸杯分散放在其中两个甜品台上，男孩子只要从这两个甜品台拿就行。 　　随着老师一声令下，孩子们发出欢呼声。在班主任带领下，排成一队沿着事先摆好的餐台顺序前进。 　　孩子们脸上都是笑容，即使老师再三强调，还是叽叽喳喳说个没完。 　　老师们早就料到，并没有真的去批评他们。 　　随着一个个餐区过去，盘子里的食物逐渐增加，但孩子们都没忘留出一块地方给蛋糕。 　　“我最喜欢吃蛋糕。” 　　“我喜欢奶油。” 　　“哇，这个蛋糕真可爱。” 　　临近甜品台，已经有孩子发出惊叹。叽里呱啦的声音立刻乱成一团。 　　老师喊：“小点声！排好队！” 　　楚心看着男孩子所在的班离自己越来越近，小鹿妈妈陪在他旁边。 　　终于到了，小男孩仔细辨认纸杯花色，伸手去拿带着蓝色星星的。 　　“许飞，这个你不能吃。”排在他后面的女生喊道。 　　“对，你不能吃，你有病。”有调皮的男孩嘻嘻哈哈地笑。 　　许飞怯怯地看眼楚心，楚心朝他点点头，他才放心地拿起一个草莓味的蛋糕。 　　他挺挺胸，理直气壮回道：“谁说的，我没病，这个蛋糕我可以吃！” 　　他说完，低头咬了一大口。 　　有孩子发出尖叫，因为他把上面的草莓小人直接吃光了。 　　“真好吃！！”许飞鼓着腮帮说不清楚话。 　　他的话让孩子们更着急了，纷纷伸手去拿蛋糕。 　　楚心帮着他们拿，每人盘子里放两个。如果还想要，老师就会说“吃完还有，等下再拿。” 　　就在这个时候，楚心像变戏法一样，从桌子后面拿出一个盒子，里面整整齐齐摆着一排排小鱼果冻。 　　孩子们发出震天的欢呼声，几乎把她包围起来，引得后面班级一阵骚乱。 　　楚心忙道：“一人一个，都有份，别着急。” 　　收到果冻的小孩大声说着：“谢谢姐姐！” 　　等这个班过去，路长川轻声问她，“你什么时候做出来的？” 　　“我是超人。”楚心笑道。 　　路长川低头看她，阳光照在她脸上，她的眼睛下有淡淡的黑影。 　　和天真可爱的孩子们在一起，人也会被快乐渲染几分。 　　又一个班经过，又是一阵欢呼。 　　路长川少见地露出微笑表情，站在楚心身边，学着她的样子，帮孩子们取蛋糕，分小鱼果冻。 　　围在他身边的几个孩子大声向他道谢。 　　“谢谢叔叔！” 　　笑容僵在脸上。 　　** 　　许老师难得准时下班，一进家门，饭菜飘香。 　　“还是老婆做的菜最好吃。”他由衷赞道。 　　桌上放着两个迷你纸杯蛋糕。红红的草莓做成可爱小人的样子，立在蛋糕上。 　　猜到是联谊会剩下的，他拿起一个直接吃了，随即一愣，这味道…… 　　小鹿妈妈端着饭出来，问：“你猜这是什么做的。” 　　许老师品来品去，品出一丝淡淡的膻味，因为与草莓的酸味中和，变得很不明显。 　　他犹豫着说：“羊奶？” 　　“还真让你吃出来了，”小鹿妈妈道，“这个叶楚心真是有心，特意给许飞做了他能吃的蛋糕，还为了不让他显得特殊，在纸杯上花了不少心思。” 　　许老师听着，又拿起另一个巧克力味的。 　　果然，这两种口味不是随便选的，都是为了调和羊奶中剩余的那点膻味。 　　小鹿从卧房跑出来，一手搂住爸爸脖子，在他耳边低声说：“爸爸，我有一个惊喜给你。” 　　她说着，从身后伸出手，小小的手掌上有一枚口袋样的东西。 　　透明的“水”在袋中轻晃，一条红色小鱼游弋其中，几丝淡绿水草浮在上面。 　　“这是什么？”许老师问。 　　“是果冻！！”小鹿大声公布答案。 　　许老师看眼老婆。 　　“是叶楚心给孩子们准备的惊喜。”小鹿妈妈赞道，“我参加了三年联谊会，今年是听到孩子们欢呼声最多的一次。真的是全心为顾客着想。” 　　许老师点点头，问女儿：“你怎么不吃？” 　　小鹿：“我舍不得吃，姐姐说能放一周，我要再养几天。” 　　在第二天的会议上，许老师把这件事和所有人说了。 　　“甜品师用羊奶亲手制作了奶油，只为让一位有过敏症的孩子能和其它孩子一样开心。以客人为上，有技术，有心意。” 　　“我们评选新秀店，给法餐两个，中餐四个，甜品却只有一个，这种分配方式本身就不公平。” 　　“我建议，不考虑比例，从初筛的三十个候选门店中，直接选出十个。大家投票，评委投票占比百分之五十。你们觉得怎么样？” 　　** 　　食尚传媒餐饮新秀评选低调开始高调结束。 　　评选结果是在主站主页上公布的，点进网站，入眼就是醒目的大字标题。 　　每家店都有记者专门撰写介绍，店面环境、主营菜品、人均价格等每项都有评分，最后还有主厨简介。 　　相比其它厨师缀在名字后面的各种学历、头衔，楚心的介绍简单明了，只有三个字——甜品师。 　　还是自封的。 　　这倒不影响她的人气，因为在这十人中，她是年纪最轻且最漂亮的。 　　但被人议论最多的，还是罗家八少爷要进军餐饮界了。 　　是的，在这次评选中，有两家甜品店榜上有名。 　　罗斯看到评选结果，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 　　他侧头看着网页上的女孩，觉得她各方面都特别适合自己，还真是越看越喜欢。 　　小山井敲门进来，手里拿着一袋面粉。 　　“老板，这个面粉是不是送错了？” 　　“怎么？”罗斯接过。 　　“虽然都叫火岩面粉，但这个不是北河山星出的。” 　　罗斯笑道：“我还以为什么事，没送错。火岩面粉是指小麦种植地附近有火山和河流，地理环境的独特性，能为小麦生长提供丰富的矿物质，出来的面粉有浓郁香气。这款虽然不是北河山星出的，但绝对符合这一特色。” 　　小山井点头表示同意：“确实，这款面粉使用效果和北河山星的相差不多，相比起来，性价比高不少。” 　　“是啊，否则我也不会选它。”罗斯见小山井不动，问，“还有什么问题？” 　　“那我们是不是应该重新打印宣传页，那上面还说所有原料都是北河山星进的。” 　　罗斯怔了怔，随后摇头笑道：“想不到你是说这个。这个不急，没有几个顾客真能吃出两种差别。再说，就算吃出来，我们这样也不算欺骗顾客，确实都是火岩面粉。” 　　小山井还想说话，罗斯叹了口气，打断他，说：“经营一间高档餐厅是很难的，不像那些街边小店，想用什么原料随便使，价格也能随心所欲地定。这些你现在还不理解，再干两年就知道了。” 　　“而且，这只是一时的，年底我要向我父亲上报营收情况，这半年里，必须要开始盈利。” 　　** 　　“歌剧院……是什么东西？” 　　“巧克力做的。”路长川没好气道。 　　“我知道是巧克力做的，那干嘛叫歌剧院？” 　　顾一阳一本正经地问。 　　路长川白他一眼：“你到底点不点，我忙着呢。” 　　“他还来真的，还忙着呢。”顾一阳朝黎白坏笑，“我们可是慕名而来，你别给你们店长惹麻烦啊。” 　　黎白看眼后厨方向，对顾一阳说：“我看他好像真的忙，你要吃就快点。我来一份咖啡冰淇淋。” 　　顾一阳又瞅了一遍菜单，说：“那我来个蓝莓芝士慕斯球，再加一杯气炫冰山咖啡。” 　　“咖啡要无糖还是有糖的？”路长川问。 　　顾一阳挑眉，惊道：“你还真像那么回事！别继承家业了，就在这个店干下去算了。” 　　“别废话，到底要不要糖。” 　　“……要吧。” 　　蓝莓芝士慕斯球外形超级漂亮。蓝莓库利与香草蛋糕分上下两层冻在一起，包裹上芝士奶油霜，冻好脱膜后，放在由红糖核桃制成的饼干底上。 　　淋上用蓝莓调色后的淋面，产生水镜般的效果，风味复杂饱满。 　　路长川将蛋糕端出来时，顾一阳先被它的外形惊了下，不由地称赞：“楚心真厉害，越做越好了，这么短时间上两回新闻。” 　　这话正戳中路长川，他有些自豪，下意识说：“你不知道，她工作起来有多认真，衬得我好像在浪费生命。” 　　黎白心中微震，抬头看了他一眼。 　　顾一阳只当这话是顺口发泄，没往心里去，笑道：“你在追女生，哪能叫浪费生命。怎么样？有什么进展没？” 　　路长川快速扫眼后厨，提醒他：“别在这乱说话。” 　　“都这么久了还没进展。”顾一阳朝黎白抬抬下巴，说，“我看你们两个都单身算了，一个整天冷着脸，一个平时挺机灵追女生这么怂。” 　　黎白警告他：“别扯我。” 　　顾一阳摇头：“开不起玩笑，真没劲。” 　　** 　　自从餐饮新秀入选后，知甜迎来了一波客流高峰，营业额跟着翻了三倍。 　　那几天，全员出动，忙得脚不沾地。 　　随着广告效应逐渐降低，客流慢慢下降到两倍左右，终于平稳下来。 　　经过这一波锻炼，知甜几位大小工手艺又上一层楼，尤其以马丽娜最为突出。 　　现在她除了创新和美感这种一时半会提不上去的弱项外，其它方面进步神速，店里常规产品已经可以快速熟练地做出来。 　　楚心也能在每天傍晚高峰后，提前结束自己在后厨的工作，将重心转移到新品开发上。 　　而路长川也迅速发现，在下午高峰后，楚心会有一段放松时间。 　　他不免活络起心思，想拉她这个时间出去走走，就他们两个人。 　　他借鉴了顾一阳和罗斯的方法。打算先在公园走一走，再一起吃个晚饭，只要自己表现好，吃个两三次后，也就应该能表白了。 　　请人吃饭总要有个借口，正好刚刚入选餐饮新秀品牌，就是一个十分好的理由。 　　只是怕楚心一听是这个原因，就把魏夏他们也叫上。 　　路长川为此琢磨好几天，终于让他想到办法——拿顾一阳当挡箭牌。 　　就说是顾一阳要为楚心庆祝，这样一来，魏夏他们不认识顾一阳，当然不好跟着蹭饭。等到了饭店，再说他有事来不了就行了。 　　这个季节，红亭水库鱼正肥美，路长川提前订好房间，跟楚心打过招呼。 　　楚心听说是顾一阳要帮她庆祝，不好推辞，也想趁机放松放松，痛快答应了。 　　路长川发现，谈恋爱果然还是要讲究点手段，何时该迂回，何时该进攻，都得拿捏好，跟打仗似的。 　　下一步该考虑何时进攻的问题了。 　　夏日白天长，傍晚时分天还大亮着。 　　小蛋糕剩余四十几个，关店前卖掉就行，不必补新的，冰淇淋刚换上一桶，足够用。 　　楚心嘱咐完另外两人，放心地跟着路长川离开。 　　“不开车吗？”楚心见他往车库相反方向走，出声询问。 　　路长川道：“这么近走过去就好了。” 　　“不近吧，我之前去风铃湖边，打车也要二十分钟左右。” 　　“你去的是东边的酒吧街吧，到那要绕过风铃山和风铃湖。红亭水库在西边，从这里穿过一个公园就到了，也就半小时。走啦，锻炼身体。” 　　路长川催她。 　　从知甜往南穿过两个街口确实有片免费开放的公园，楚心还是第一次来。 　　公园里人还不少，都是带着小孩子的家长，此时正三三两两往外走，准备回家吃饭。 　　路长川身高腿长，平日走路步子又大又快，习惯了改不过来，现在即使刻意压了速度，还是比别人快很多。 　　好在楚心平时也是步履匆匆的那种，迈开腿倒也跟得上。 　　两人像有什么急事的样子，并排一起呼呼往前走，眼看着公园都要穿出去了，还没怎么说话。 　　这样不行啊……路长川心里着急，很想放慢脚步，但楚心就在他旁边，完全没有跟不上的样子，让他想照顾一下都没机会。 　　如果顾一阳在，肯定会说直男直女谈恋爱真tm难。 　　一对腻腻歪歪地情侣坐在树下长椅上，你侬我侬。 　　路长川急智上头，经过一把长椅时，忽然一屁股坐下。 　　“我累了，休息下。”他拍拍身边空的位置，“你也坐。” 　　楚心：…… 　　她看眼表，都快六点了，便问：“约的几点，别让人等着。” 　　路长川无所谓道：“他的时间多的是，等等也没什么。” 　　楚心见他不走，只好跟着坐下。一转头，就见他正瞅着自己傻笑，眼里透着开心。 　　楚心噗嗤笑出声，问：“你笑什么？” 　　“没有啊，是你在笑啊。” 　　“是你先笑的。” 　　“是吗……那就是吧。”路长川呐呐道。 　　一对年轻父母推着宝宝车从他们面前走过。八九个月大的胖娃娃身体坐直，两手抓着扶手，对他们龇牙咧嘴地笑，咦咦啊啊说着话。 　　楚心抬下巴逗他，小胖娃得了回应，更精神了，一直扭着头看他们，年轻的妈妈也朝楚心笑笑。 　　不远处树林下，那对小情侣起身，手拉着手往大门处走。 　　路长川靠在椅背上，眼睛偷偷瞄着身边的人，把她一举一动都看在眼里。 　　他悄眯眯张开双臂，搭在椅背上，心想如果楚心往后靠，就像揽住她似的。夏日清风吹过，他觉得这个气氛真好，四舍五入一下和约会差不多了。 　　正想着，就听楚心带着笑意说：“这个时间还不急着回家吃饭的，大概就剩这些小情侣了。” 　　“是啊。”路长川随声应道，“和我们好像。” 　　他话一说完，自己先愣了下，随即明白过来，讶然无语地看向楚心。 　　两人大眼瞪小眼对视片刻，楚心犹豫着问：“你叫我出来……你不会是想约我吧？” 　　心事被说中，路长川像炸了毛的狗，几乎要跳起脚来，急赤白脸道：“你乱讲什么啊，我怎么可能……怎么会想约你。都说了，是顾一阳要请你吃饭！” 　　他这个反应，更让人怀疑了。 　　“真的是顾一阳要请我吃饭？” 　　“当然是真的！千真万确！” 　　楚心站起身，说：“那走吧，别让人家等急了。” 　　“……你等我几分钟，我上个厕所。”路长川吭哧道。 　　他快步往林中移动卫生间走去。 　　楚心坐回椅子上，隐约觉得路长川在谋划什么，但她猜不出来。 　　她拿出手机，百无聊赖地给傅安安发了条短信，问她在干嘛。 　　那对小情侣从楚心身前经过，说说笑笑，十分亲昵。 　　楚心瞅着他们手挽手开心的样子，不免有点羡慕。上一世她忙于工作，埋头在厨房，恋爱都没谈过，除了0.2分丢掉冠军之外，这大概算得上第二遗憾的事。 　　路长川一溜小跑进了厕所，反手把门锁上，一个电话打给顾一阳。 　　“你在哪？马上来红亭水库。江湖救急啊！！……半小时，这么久？不行不行太晚了，能不能再快点……好吧，反正你尽快。” 　　挂了电话，他不放心，又给黎白打了一个。 　　商业区小吃街上，黎白接起电话。傅安安把盒里剩下最后的红糖糍粑喂到他嘴边，说：“我吃不下了。” 　　黎白不喜欢吃糍粑，但喜欢的女孩喂到嘴边的东西，他实在拒绝不了，便张口吞下，嘴唇故意碰碰傅安安指尖。 　　他边嚼边问电话那边：“什么事？” 　　过了会儿，他挂掉电话，对傅安安说：“路长川有急事找我，晚上可能陪不了你。” 　　“什么事？” 　　“不知道，他没说清楚，好像和楚心有关。” 　　傅安安一听，忙说：“那你快去吧。” 　　“你一个人行吗？”黎白不放心。 　　“有什么不行的，没你我照样玩得开心。” 　　黎白笑道：“我就知道。” 　　傅安安拿出自己的纸巾包，塞他手里：“擦擦嘴。” 　　“你帮我擦？” 　　“美得你。” 　　黎白离开后，傅安安打开手机，想问问楚心有什么事没，正好看到对方发来的信息，便回：“孤家寡人正闲着，店里有没有事，我过去找你吧。” 　　收到回复，楚心灵机一动。既然是顾一阳请客，傅安安又是店员又是校友，叫她过来陪自己不是正好？ 　　她等路长川回来，问：“傅安安要来店里找我，我想叫她一起吃火锅，合适吗？” 　　路长川计划被打乱，被迫叫了两个朋友过来，正郁闷着，没精打采地回：“随便吧。” 　　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反正都这样了，谁来都没差别。 　　那边傅安安收到楚心发来的回信，叫她去红亭水库吃鱼火锅。她揉揉肚子，咽了咽口水，虽然已经吃了一路小吃，现在一点都不饿，但鱼火锅嘛……还是可以再吃几口的。 第57章 匹配分数高的，特别适合谈恋爱 　　天色渐渐暗了，不像刚才那般明亮, 一如路长川此时的心情。 　　现在他不用刻意压低速度, 脚步已经显得沉重。 　　刚出了公园，路边又站着一对情侣, 女生手里抱着bonape的巧克力礼盒，喜笑颜开，掂脚亲了男友一下。 　　“这个是哪款？”她问。 　　“598的。” 　　路长川看着心塞。楚心却耳尖地听到价格与开业时有所不同，似乎分了两款, 一款卖398, 一款卖598。 　　她的眼神在巧克力包装盒上多瞅了几秒。 　　路长川注意到，等再走出几步，他开口。 　　“我们也把店里原料整体升级吧, 全用北河山星的, 我给你供货。你不是喜欢做高级甜品吗？那就从头到尾全都用高级的！” 　　楚心纳闷：“怎么突然提起这个。” 　　“干嘛让罗斯在那嚣张啊，罗家的食材还要靠我家提供。”路长川忿忿。 　　楚心失笑：“你这次看bonape不顺眼，拿钱帮我把它砸下去，下次再出来一个更高级的bonape怎么办, 一直砸吗？餐饮这行不是这样竞争的。漂亮的外形, 高级的食材, 这些可以吸引顾客掏第一次钱，但最终只有好吃的味道才能让顾客无数次掏钱。” 　　路长川不甘心, 又说：“那我们扩大规模吧，加入其它产品，钱你不用管, 我来出，算我入股好了。” 　　“这家店我都已经忙不过来了，还扩大规模。甜品店做的就是小而精，不在规模大小。不全是钱的问题，扩大规模就要招人，魏夏和马丽娜刚练出点手艺，招新人我就是在自寻死路。实力不允许时，就脚踏实地，在条件许可范围内竭尽全力赚钱，但不要玩了命的赚钱，更不是为了把谁比下去。” 　　“反正我怎么都说不过你。”路长川嘀咕。 　　他又想起当初自己为了给楚心找麻烦，特意买饼干回去分析成分、注册专利，他是没成功，但说不定别有用心之人就用这样的方法成功了呢？ 　　“不扩大规模，你至少也把现在的产品申请个专利吧，万一被人偷去了……” 　　楚心瞅他一眼，奇怪地问：“你家不是开餐厅的吗？这方面都不懂？” 　　“我家不是开餐厅的。”路长川说，“当初建千环塔时，爷爷说在顶层开个餐厅，方便谈生意。我家就这一个餐厅。” 　　楚心好奇心起：“那你家是做什么生意的？” 　　“你真是一点都不关心我。”路长川拉长脸，“我家做什么生意，网上一查就知道了。” 　　“对哦……”楚心讪笑，“我之前还查过罗家的，怎么把你忘了。” 　　“诶！”路长川提高音量，“你是不是想气死我啊！” 　　楚心抿着唇，嘴角弯得高高的，眼里都是笑意。 　　路长川看着，又发不出火了。 　　“说到罗斯。”他提醒，“你更得去申请专利，他这种人很狡猾的，现在又跟你是竞争对手。” 　　“既然你不懂，我就给你科普一下。”楚心好心道，“做餐饮的都知道，当一盘菜端上桌时，它就没有任何秘密了。任何人吃过这道菜，都会在心里猜出个大概，从食材选择到烹饪技法，同行能吃出的就更多了。但是，不是谁都能成功复制。就像我们在超市买到的瓶装饮料，只要对它进行化学分析，就能制造出类似的东西，但肯定不会一模一样。只讲配方，不讲技术没用的。设备、供应商、原料级别、厨师经验、这些都是隐性条件。” 　　路长川想到自己数次失败的饼干，隐隐了悟。 　　“所以，哪怕买了你做的饼干，分析出原料也未必做出一样的味道？” 　　楚心摇头：“不是未必，是肯定做不出。但是，有可能做出更好吃的。” 　　路长川否认：“做不出，你做的最好吃。” 　　他根据亲身经历说的，但楚心只当他是在夸自己。 　　她继续说：“所以没必要给手工制作的食物申请专利，反而这个专利有可能威胁到自己。申请专利要将原料、配比、烹饪温度、烹制时间和流程都详细交出，申请通过后，这些内容就会被公开。我不清楚现在的规定什么样，大致应该差不多。” 　　她笑道：“同一个人做同一个菜，都可能因为环境或厨具改变而出现不同味道，我们很难仅仅凭一个食谱或配方就复制出别人的产品。” 　　“这样不是很不安全。” 　　“倒有个方法，就是做成商业机密，但劳神费力实在没必要。如果每一个前辈都这样想，那我今天就不可能成为甜品师。我现在所有的手艺和技术都是通过师徒相传和同行学习才能不断进步的。这是这个行业的活力。假如魏夏和马丽娜将来可以成为独当一面的甜品师，我只会觉得面上有光。” 　　“你我就不指望了，你志不在此。”楚心朝他笑笑，“餐饮这行，只有真正知道创造的人，才能走得长远，甜品尤其如此。我觉得罗斯也没你说的那么糟糕，他用的都是常规商业手段。” 　　路长川道：“反正我看他就不爽。” 　　“他惹过你？” 　　“没有，但他惹过你啊。” 　　楚心蹙眉，道：“他不过想挖我跳槽，这也不算惹吧。” 　　两人说着话，就到了红亭水库。 　　红亭水库借了风铃湖的水，单独辟出一块，供人钓鱼吃鱼。 　　不管是烤的、煮的都可以在这找到合适的器具，鱼肉鲜美价格适中，是个人气很高的地方。 　　餐厅分了两个相隔较远的区域。服务生带着两人走过一条长长的走廊，绕到湖后一片更加安静的地方。数个独立小木屋散立湖边，一半在地上一半在水上。 　　这里是风铃湖的拐角，用网圈出一小片水域，养了些又大又漂亮的锦鲤。 　　路长川问服务生他们是不是第一个到的，服务生给出肯定答复。 　　路长川对楚心说：“顾一阳真是，请客还不早点到。” 　　远在十里地外的顾一阳打了个喷嚏。 　　服务生将两人带到包间，留下一碟鱼食后，先行离开。鱼食是让客人喂锦鲤用的。 　　包间很大，内有阳台，阳台地面透明，可以看到锦鲤在脚下游来游去。 　　一个接地气的火锅店可以做到这么雅致非常有难度。 　　楚心站在阳台上，往下面看，一尺多长的大锦鲤见到人影纷纷聚过来。 　　“真漂亮。” 　　路长川把鱼食递给她：“要喂吗？” 　　“要！”楚心接过来。盘子里是许多半厘米左右的小颗粒。 　　楚心往近处扔，引得鱼儿们在眼皮下团团转。路长川偏要往远处扔，看着它们游来游去追抢食物，美名其曰帮它们多运动。 　　楚心笑他幼稚。路长川反驳幼稚的人更容易快乐。 　　想想还挺有道理。 　　一条大尾鱼盯上她手中鱼食，跳出来两三尺，再掉回水里时溅出一米的水花，吓得楚心惊呼出声，急急往后躲，撞到路长川身上。 　　路长川伸手扶住她。长发从他脸上擦过，他下意识闭眼吸气，依旧是那股熟悉的香甜气息。 　　如果这个时候给顾一阳他们打电话，叫人不要来了，来得及吗？他暗搓搓地想。 　　可惜来不及了，正当路长川扶着楚心胳膊时，顾一阳就到了门口。 　　“干嘛呢你们！”他用一种捉奸在床的口气问出来。 　　路长川松开手，转头，嫌弃地瞪他一眼，怎么这么快就到了。 　　然后，他走过去，说着反话：“你要请客，自己还迟到。” 　　顾一阳眉梢一扬，眼神在两人间寻摸，猜出七七八八，顺着路长川的话说：“堵车堵车，今天我请客。楚心要吃什么鱼？” 　　话音刚落，黎白也到了。 　　楚心看到他，登时想起傅安安，懊恼自己怎么忘了提前问下黎白来不来，一会儿若是碰上了该多尴尬。 　　桌子是个八人台大桌，随便坐也很宽敞。 　　顾一阳开始分配座位，尽职尽责做好主人分内的事，还特意让路长川坐到楚心旁边。 　　楚心按住另一侧的座椅，说：“我叫了朋友，傅安安，她也快到了。” 　　她这话是讲给黎白听的，让他有个思想准备，同时她还暗中给傅安安发了条信息。 　　黎白听到后，微微一顿，但迅速恢复正常。 　　顾一阳什么也不知道，还在那说：“你叫了朋友啊？那正好，给我们黎白介绍介绍！” 　　他说着推下黎白肩膀，问：“你要不坐过去点？” 　　黎白拨开他的手。这时，顾一阳忽然凑近他闻，鼻子一抽一抽的。 　　“你干嘛？”黎白皱眉边躲边问。 　　“你身上有股熟悉的味道……”顾一阳吸吸鼻子，瞪眼，“红糖糍粑！！是不是一瓦堂的？？你居然去吃红糖糍粑不告诉我？？你不是不爱吃吗？” 　　楚心小声问路长川：“一瓦堂是什么？” 　　“顾一阳爱吃红糖糍粑，一瓦堂的最好吃。”路长川也小声对她说。 　　服务生端了厚厚的陶锅进来，里面是一锅鲜美鱼汤。 　　先喝汤，再吃鱼，是红亭水库特有的吃法。 　　黎白手机震了下，他去拿时，一个黑呼呼的东西掉出来。顾一阳低头捡起来，是个黑底白色小猫头的纸巾包。 　　他嘲笑：“你怎么用这么女生的东西。” 　　黎白淡淡地说：“路上急用随便买的。” 　　顾一阳随手将它放到桌上，大家一起用。 　　两分钟后，有人敲响包间门。 　　楚心忙起身：“可能是安安到了。” 　　房门打开时，楚心与傅安安对视一眼交换信息，安安给了她一个“没事”的眼神。 　　顾一阳已经起来了，见到傅安安，惊喜道：“我知道你，你是不是那个今年保研名单里的女生？” 　　他暗中推下黎白，贱贱地说：“都是学霸哎，应该比较有共同语言吧。” 　　傅安安笑眯眯地坐到楚心身边的椅子上，因为赶路圆圆的脸上有些红晕。 　　她擦下额头薄汗，与黎白隔了一米多的距离。 　　一盘盘片得薄薄的鱼肉端上桌，每一片都单独放在小篦子上。 　　路长川拿起一个小篦子，放到锅里，五六秒后就提上来，径直放进楚心盘中。 　　“这个鱼下水一煮就能吃，鲜得很，多两秒就老。” 　　他说完，发现屋里有点安静，抬头就见所有人都瞅着自己。 　　“干嘛都看我啊，你们自己吃啊。”他丝毫不觉得刚刚的动作有什么不对。 　　楚心清清嗓子，略觉尴尬。 　　顾一阳觉得圆场这种事，还得他这种圆滑老练的人来。 　　他也放了一片进锅，数秒后提起放到傅安安碗中，道：“女士优先。” 　　“我自己来。”傅安安笑着说，然后看向楚心，“我刚吃过红糖糍粑，其实一点都不饿，不过一听是红亭水库的鱼，啧啧。” 　　楚心顿了顿，抿唇看向安安，琢磨着怎么能让她少说两句。 　　顾一阳遇到同好，喜道：“你也爱吃红糖糍粑？” 　　“爱吃！尤其一瓦堂的，太好吃了。我每次去商业街都要买两盒，一盒不够，两盒吃不了。” 　　顾一阳自来熟问：“吃不了的呢？带来了吗？” 　　“没，给别人吃了，凉了不好吃。” 　　顾一阳失望地叹气。 　　楚心劝安安吃鱼。 　　路长川换了海盐倒入楚心碟子里，说：“沾点这个盐就足够了。” 　　傅安安咬着筷子尖，瞅着他俩。太明显了喂，你们干脆当场确定关系算了。 　　楚心很不好意思，低声对他说：“我自己来。” 　　路长川转头，见顾一阳翻着眼皮瞅自己，道：“怎么，你也要我喂啊。” 　　“咳咳。”楚心差点呛着。 　　傅安安起身拿纸巾，一眼看到桌上黑色纸巾包，咦了声，说：“这不我的吗，怎么在这。” 　　“不是啊，这是……”顾一阳指向黎白。 　　突然，他的话卡在嗓子里，原本指着黎白手突然指向傅安安，又指回黎白。 　　他的眼睛越瞪越大。 　　路长川也回过味来，嘴巴大张：“啊——原来你们……” 　　黎白蹭地站起，一手勾上顾一阳脖子。 　　“来，陪我上个厕所。” 　　三个男同学一道出去上厕所，屋里剩下两个女生。 　　傅安安瞅着纸巾包，明白自己说漏嘴了，她看着楚心：“完了，我是不是暴露了。” 　　楚心点点头，安慰她：“没事，黎白不会介意的。” 　　傅安安苦着脸：“我管他介不介意，我介意啊。要是让他家知道了，不得烦死我……” 　　这话倒没错，原书里傅安安因为出身低，又专于学习，很怕公开关系后，黎白家里找她，平白地多惹麻烦，所以一直用各种借口搪塞不想暴露。 　　包括她总是放在嘴边的“考察期”“先当朋友”这些话，都是给自己找的借口。 　　事实也是如此，每当男女主相爱时，总要有人站出来反对。书中确实有挺长一段情节是黎白家不断地给学校施压，想迫使安安与黎白分开。 　　安安的专业需要进出实验室，容不得半点分心，却因为这段关系接连出了两次错，有一回差点酿成大祸。 　　再加上心机闺蜜暗中使绊，那段情节里，安安反复提出分手，黎白始终不同意，有时被她气得狠了，就会上演壁咚强吻深拥三连。 　　总之是一段又虐又酸爽的戏。 　　这事最终解决，却不是因为爱情的伟大感动众人，而是因为安安在实验课题上做出明显成绩，发表了一篇含金量相当高的论文，还未毕业就被联盟高水平科研中心录用。 　　换句话说，黎白的坚持使得两人之间始终存有可能，而傅安安事业上的成绩才是黎家长辈接受她的原因。 　　作为剧情先知，楚心却不知该如何劝，因为不管她说什么，安安肯定都当她只是在安慰。 　　就像她信誓旦旦说过安安会保研，如今应验了，也没人往先知一类的方向想。 　　她只能说：“麻烦可能会有，不过最终都会过去，你要相信黎白，他会一直在你身边。而且，事情没那么糟糕，他们都是好朋友，不会出去乱说的。” 　　走廊上，路长川说黎白不够意思，交女朋友也不说。 　　顾一阳更是生气。 　　“所以你们一个带了女朋友，一个要追女孩，就我一个单身汉，末了，还要我请客？凭什么呀！” 　　黎白纠正他：“是我女朋友，但不是我带来的。” 　　“我不管，我现在也叫个妹子来。太惨了我。”顾一阳说着要拿手机。 　　“你别捣乱了。”黎白拦下他，说，“安安前段时间考研，不想我们的关系让我家知道，所以连你们一起瞒了。” 　　“这有什么关系，她不是挺好的吗，学习还这么好。” 　　黎白道：“我们做过基因鉴定，只有78%。” 　　顾一阳：“这也不是很低啊。” 　　路长川顿了顿说：“什么鉴定不鉴定的，根本当不得准。” 　　“但我家不这么觉得，我父母认为我穿不了高重机甲，就是因为他们的基因匹配度太低。” 　　黎白说这些时，语气很平静，似乎并不当回事，好像解决办法早已成竹在胸。 　　但基因是个天生的，人力不可抗的矛盾。 　　他对路长川说：“今天时机不好，我先带她走了，以后我们再请你们吃饭。” 　　黎白独自回房间，带着傅安安一道离开。 　　顾一阳有点伤感，摇头道：“明明这么般配，要我说，基因鉴定也好也不好。” 　　“幸好你和叶楚心分数高。”他收回视线，看向路长川，说，“走吧，咱们接着吃。” 　　路长川没动，抱歉地瞅了他一眼。 　　生平第一次，顾一阳从他眼中看到一种名为“愧疚”的情绪，似乎哪里不太妙。 　　路长川清清嗓子，说：“要不，你也找个理由先撤？” 　　顾一阳震惊到无语，半晌说：“我果然没看错你们，全是重色轻友的家伙！” 　　一顿计划中的二人晚餐莫名其妙变成五人晚餐后，又莫名其妙变回二人晚餐。 　　傅安安的插曲影响了楚心吃饭的心情，基因鉴定是这个世界很难跨过的一道坎。 　　有了心事，连火锅的味道都淡了。 　　路长川不懂怎么调节气氛，只能陪着她默默吃完一顿饭。 　　傅安安的担心很有道理。原书中确实因为鉴定分数不够高，导致黎白家对她各种嫌弃，傅安安一早猜到这点，才会想尽办法拖延两人的关系。 　　虽然这一切都是为了增加爱情曲折才有的情节，但放到现在世界中，就显得合情合理。 　　“你不用担心，黎白厉害着呢，这点小事难不到他。”路长川说，“喜欢一个人，当然不管多难也要和她在一起。大不了从家里搬出来自己住，凭黎白的脑子还能养活不了自己？” 　　吃过饭，两人穿过公园，沿着原路返回。 　　公园里处处灯光，到处都是出来溜娃乘凉的人。普通的家庭有普通的快乐。 　　楚心叹道：“我知道事情最后肯定是完美结局，但过程中的痛苦谁也没法替代。如果是什么其它原因，人力可为的倒还好，就因为一个从出生就注定的数字。” 　　她摇摇头：“太不值了。” 　　真的不值。傅安安将来会走到一个什么样的事业高度，书里没说，但从她的设定看，绝对不该为情爱所困。 　　路长川回身，倒退着走，瞅着她，说：“所以说，如果碰上喜欢又匹配分数高的人，就该庆幸，不能轻易放过。” 　　比如我，他在心里默想。 　　一个红色小皮球滚到他们脚下，路长川弯腰捡起来，对着跑来追球的小男孩耍了一通原地颠球才还给人家。 　　楚心笑，幼稚的人果然比较容易快乐。 　　见她情绪变好，路长川跟着开心，兀自说着：“据说基因匹配度高的人会有心灵感应，我刚才觉得你心情不好，现在心情是不是好了？” 　　走过游乐区域，人流变小，孩子的喧闹声渐渐甩在身后。池塘边树林里偶有人影，那是不舍得分开的恋人。 　　可能是受这种悠闲气氛影响，回去的路两人走得很慢。路灯下，两条长长的影子随着移动，忽而靠近忽而远离。 　　路长川两手从兜里出来，落后楚心半步，暗中让影子保持着交叠的样子，好像两个人真的碰在一起。 　　知甜前店已经关灯了，只剩白色秋千上一顶小灯亮着。 　　走到后厨门外，楚心站定，转身看着他，笑道：“你直接回家吧，不早了。” 　　路长川含含糊糊地应了声，却没有动。 　　楚心等了几秒，也不知说些什么好，便伸手按开指纹锁。 　　锁扣打开的声音像是提醒了路长川，等她进了屋，这扇银色钢门又要把两人分开了。 　　他忽然伸手，按在门上，挡住她的去路。 　　楚心疑惑地看他，路灯在她眼中照出点点星光。 　　路长川抿唇，顿了顿开口道：“我听说基因匹配分数高的两个人，特别适合谈恋爱。” 　　“你想不想试试？” 第58章 满足“按男女朋友相处”所需条件 　　有时候,就是那么一句话的事。没说之前，各种别扭各种小心,生怕被人知道了,一旦说出来,就发现其实也没什么。 　　现在的路长川就是这样,晚上冲口而出的一句话，当然不可能立马得到答复。 　　他回到家,翻来覆去地想，又觉得自己太唐突，又觉得楚心的反应似乎还好,那说明自己没那么唐突。 　　“试试”这个词有一种神秘的刺激感,带了些暧昧，又没那么正式，或许让人更容易接受。 　　他在忐忑不安中半睡半醒地到了早上,上午两节大课上完，顾不上吃饭就往知甜赶。 　　却不想，楚心不在,她去了由香的茶馆。 　　风铃湖边雅致小院，今天格外安静。竹林越发高长，青翠欲滴,不时有风吹过,发出沙沙声。 　　楚心和由香相对而坐,她们面前的矮桌上放着一个信封,里面是一张照片。照片是晚上拍的,周围环境不太清晰，只能看出在山林野地。 　　照片上有两个男人，他们穿着统一的军服，盘腿坐在地上，互相勾着肩。 　　在他们面前生着一堆火，火上正烤着肉。 　　右边的男人手举叉着肉块的粗树枝，笑得牙花子都露出来，眼睛完全眯成一道缝，左边的男人看上去文雅许多，笑不露齿，手里也没举着肉。 　　楚心辨认许久，仍不确定。 　　“这是齐轩？”她指着抢到肉的男人问。 　　由香点点头。 　　年轻时的齐轩野气十足，眼角眉梢都带着不羁。 　　“旁边的就是端木，这张照片是从他遗物中发现的。我本来想亲手交给齐轩，但一直联系不上人。”由香和平时一样笑的温婉。 　　前段时间，她接到一个电话，说她的未婚夫端木尸体已经找到，叫她去辨认以及办理死亡手续。 　　端木的随身遗物中发现这张照片，由香觉得这是齐轩和端木最后的合影，理应交给他保管。 　　但齐轩自从拿到密罗星许可后，到现在都没回来。由香等不急了，便想请楚心转交。 　　“你……节哀。”楚心贫瘠的词汇，让她不知道此时该说些什么。 　　反倒是由香笑了下，说：“不用这样，这本来就在预料中的。” 　　多年等待早已消磨掉希望，在收到未婚夫遗物时，她的心情并没有太多起伏。 　　“他们俩人是战友，最后一次一起出任务时，遇上一股流匪，飞船被炸坏。端木出舱修理，飞船发生小范围爆炸引发剧烈震动，导致安全绳从船体脱落。” 　　由香顿了顿，又道：“他留在军队的遗物就是齐轩给我送来的，在那之前，我和他从未见过面。” 　　楚心把信封往由香面前推推，说：“你还是亲自给他吧，我觉得我没法转交。” 　　“我找不到比你更合适的人。”由香说，“我是想亲自给他，但我实在等不下去了。我要把端木送回北野桃谷，那是我们的家乡，他的父母在等着，我父母也一直在催我回去。所以这次离开，我可能就不回来了。” 　　楚心惊道：“你不回来，那齐轩怎么办？” 　　由香看她一眼。楚心立刻意识到这句话越线了。 　　“我是说……齐轩这么喜欢来你这喝茶，你突然走了，他肯定会难过的，你不如再等等，听听他怎么说。” 　　齐轩明明喜欢由香，他肯定是因为端木尸体没找到才一直不肯表露心意。 　　楚心觉得，只要他回来，由香或许就会留下了。 　　由香看着楚心，眼神渐渐迷茫。 　　过了许久，她才慢慢开口。 　　“七年前，齐轩找到我。这七年里，我一直在等，开始是在等端木。等到后来，我都不知道自己在等什么。” 　　她闭了下眼，再睁开时，眼神复又清明。 　　“我父母年纪大了，年年都催我回家。以前我还有理由耗在这里，但是现在，这个理由已经没有了。” 　　“但是你走了，茶馆怎么办？” 　　“这房子还有一年多租约才到期，我正在找转租客，实在找不到，就放着吧。” 　　楚心一听这个，觉得还有戏，忙道：“你别忙着转，我回去想办法联系他！” 　　“受伤了？”楚心惊道，“严重吗？” 　　路长川说：“当时好像挺严重，现在应该没大碍了。密罗星凶兽多，常去那边打猎，免不了受伤挂彩。不过你不用担心，那里医疗条件也是顶级的。” 　　“你说你没事给他办这种会员，玩的都不爱回家了。” 　　“我还不是因为你。”路长川脱口而出，被楚心瞪了一眼，又蔫下去，“你这么急着找他到底干嘛？” 　　“当然是很重要的事。你有没有告诉他，赶快回来？” 　　“我没法直接联系他，让人转告了。” 　　楚心塌下肩，愁道：“希望他早点回来。” 　　路长川等了一天一夜，终于把人等来了，又是一通电话，打听齐轩的消息。 　　现在总算安静了。 　　路长川抬眼看她，小声问：“你还没回答我，要不要试试啊？” 　　楚心微怔，继而眼神有些飘，嘟哝了一句：“试什么啊。” 　　她起身，快步走开，将信封妥帖收起。 　　路长川紧跟在她后面，道：“你说试什么，昨天晚上问你的，你还没回呢。” 　　他心思一向简单，为这事惦记了一天一夜，这个时候就想要个回复。 　　楚心开始拿模具，取面粉，看样子是要工作了。 　　路长川着急，一把拉住她胳膊：“诶，你别装糊涂啊，我盼了一天，就等你一句话，到底行不行。” 　　“这种事……哪有你这样催的。”楚心道。 　　路长川不懂，问：“那应该怎样啊？” 　　“……”楚心被难住了，当然是循序渐进，从暧昧过渡，但这话没法说。 　　两人正纠结时，马丽娜进来。 　　楚心动动胳膊，路长川只好松手。两人转正身体，装作在干活的样子。 　　马丽娜把刚换下的空冰淇淋桶放到水池里，又去冷藏室取东西。 　　楚心微低了头，快速说：“怎么试？” 　　“什么？” 　　“你说试试，要怎么试。” 　　路长川咧嘴笑，说：“就像别人那样，人家怎么谈恋爱，我们也怎么谈呗。” 　　楚心抿唇，被他带着傻气的话逗得想笑：“然后呢？” 　　“然后？”路长川愣了愣，说，“然后就约会啊。你想去做什么？” 　　楚心道：“约会不都是男生安排吗？” 　　“这样啊。”路长川想想，兴奋地说，“我带你去天幕靶场怎么样？” 　　“啊？”楚心以为自己听错了。 　　“上次不是说要带你去学枪吗，正好和约会放一起，两不耽误。” 　　两不耽误……您确定这是约会吗？ 　　楚心瞅着他，见他一脸认真，终于确定人家不是在开玩笑。 　　人生中第一次约会，约在射击场，虽然有些一言难尽，倒也算新鲜。 　　不管上一世还是这一世，射击场这种地方楚心都没去过。 　　她倒是认识两个喜欢玩枪的朋友，不过从没和他们一起去玩过。在她的认知里，枪属于危险又神秘的领域。 　　她不知道靶场应该什么样，也就无从比较，单看外观，天幕靶场像个科技馆，由一个巨大的半球体和一个高高的柱体组成。 　　靶场内每个场馆都分了等级，像驾照一样，从零基础的虚拟靶场开始。 　　等级是一级级考上来的，所有人入场都要通过面部识别。 　　路长川没有，他带着楚心径直去了前台。 　　前台工作人员看到他，喜道：“路少最近忙什么，好久没来了。” 　　路长川示意楚心：“帮她开卡。” 　　那工作人员调出信息页，让楚心填写，同时在旁边做标注。 　　“叶小姐会用枪吗？” 　　“摸过。”路长川替她答了一句。 　　“那就从G级开始吧。”工作人员说。 　　楚心不懂级别具体怎么划分的，但她觉得自己肯定要从最最基础的级别开始，而对方显然领会错了“摸过”的意思。 　　她是真的只“摸过”。 　　“单开户还是？”员工没问楚心，直接转头问路长川。 　　“记我名下。” 　　工作人员在屏幕上点了几下，朝楚心笑道：“好了，叶小姐以后过来直接进去玩就行了。” 　　有员工拎了一个大盒子过来，跟着他们一道往训练场走。 　　楚心跟在后面，听到场馆里面不时传来枪响，又不安又期待。 　　旁边跟着她的女员工笑着问：“叶小姐以前没玩过吗？” 　　“没有。” 　　“叶小姐可以和路少学，他是高手，而且是第一次带女伴来。”女员工笑容带了一点暧昧和奉承。 　　楚心忽然意识到，所谓的“试试”到了路长川这里就变味了。 　　就好像她给门开了一道缝，但涌进来的却是洪水。 　　他对她的态度过于明显，完全不会像黎白那样做些伪装，这样下去很快就会被人发现。 　　想到一旦路家人得知她的存在后……这一刻，楚心深深地理解了傅安安的担忧。 　　她的事业正在起步阶段，用蒸蒸日上也不为过。如果因为感情的事带来麻烦，使人陷入情绪泥沼，实在得不偿失。 　　工作人员带他们到了一间练习场，抱歉地对路长川说：“路少，您常去的场馆，这位叶小姐不能进，只能从这里开始，您看行吗？” 　　这是管理规定，必须行，路长川也不能走后门。 　　场馆很大，共有六条靶道，全都空着，每条靶道12.5米，比标准长度少一半。也不知整个靶场有多少这样的房间。 　　路长川选了第一道，工作人员将手中的大箱子放在观摩区桌子上，双手并用打开锁扣。 　　箱子里有七把长短不同的各式手|枪。 　　路长川寻摸了一会儿，问：“有没有适合女士用的小口径半自动。” 　　“NANOSIG？” 　　“新的吗？” 　　“是。” 　　“拿来吧。” 　　工作人员离开去取枪。 　　楚心趁机上前，低声对他说：“我们试试可以，但不能影响我的工作。” 　　“没问题啊。”路长川应道，“怎么可能影响工作。” 　　楚心瞅他一眼，说：“那以后在外人面前，我们只当普通同学。” 　　路长川愣了下，问：“你的意思是，像黎白那样？” 　　“对。”楚心点点头。 　　“不行。”路长川垮下脸，“我装不出来。” 　　“因为你的身份，有可能给我带来不必要的麻烦。”楚心坚定道，“做不到就算了，不用试了。” 　　“你怎么这样啊。”路长川气不过。 　　这时，工作人员提着一个小巧的箱子过来。 　　“全新的NANOSIG。银色，最适合女生用。”他笑着说，然后注意到路长川脸色不对，小心地问，“路少，需要教练吗？” 　　“不用！你出去！” 　　那人忙告辞离开。 　　楚心看他的样子，叹了口气，犹豫着戳戳他胳膊，说：“我们各退一步，你在外人面前装装样子，没人的时候，我们就试着像男女朋友那样相处。” 　　路长川眼一亮，问：“真的吗？” 　　楚心点点头。 　　路长川左右看看，忽然弯腰探身在她额头亲了一下。 　　“你干嘛！”楚心捂着脑门后退。 　　路长川眨眨眼，说：“你不是说，没人的时候，要像男女朋友那样相处吗？现在这里又没人，亲下额头算什么，顾一阳和她女朋友在一起时……” 　　他翻着眼皮看向天花板，脸微红，嘟哝着：“……哪里都亲。” 　　楚心一拳锤他胸口，嗔道：“你在想什么？” 　　“你这个女人从来都说话不算数。”路长川斜看她，“每次都只提对自己有利的要求，一试就试出来了，我就知道。” 　　楚心辩解：“我没有啊，只是刚才太突然了……” 　　“那现在再来一下？不突然的。” 　　楚心：…… 　　“话可是你说的，人前装装样子，人后好好相处？你确定要这样？”路长川问。 　　经刚才那一下，楚心忽然觉得这个问题似乎有什么陷阱。 　　接触多了，她发现路长川这人看上去冒失爱犯蠢，其实是因为他懒得在琐事上动脑子。 　　自小高高在上养成的性格，使他处理任何事都习惯性地使用直截了当的方法，在外人看来野蛮粗暴，但在他自己看来，大约能简单又快速地解决一切问题。 　　但这不是说他不够聪明。相反，他可能比自己要聪明许多。有很多细碎的事例，快速而完美地适应服务生工作、一周内背下一本厚厚的书、遇事冷静偶有机智，还有那时不时冒出的一针见血的话…… 　　所以，他现在这样问，会不会别有目的。别看话是楚心说的，但她却狐疑着没敢马上回答。 　　这时，靶场经理带着一位女士进来。经理不到四十岁的样子，穿着工作服。那位女士看着比他小几岁，穿了一身休闲运动装，像是第一次来靶场玩。 　　看到路长川，经理忙上前打招呼：“路少，您在这。我带客人过来，教她练练枪，不方便的话，我们就晚点再来。” 　　路长川瞄了眼楚心，心生一计。 　　“方便，这么多靶道，互相又不影响。”路长川大度地说。 　　之后，他忽地伸手去揽楚心肩膀，对那经理介绍道：“这是我女……” 　　楚心倒吸口气，赶在他说出后面的字之前，低声说了句“我确定”。 　　确定要人前装装样子，人后好好相处。 　　路长川忍笑，即将揽上她肩的手变了个方向，只在她肩拍了下，继续介绍道：“这是我同学。” 　　经理对楚心说：“你好。”又看眼她手上的小□□，说，“第一次来玩吗？这回算我的，子弹随便用，有什么需要随时和我提。” 　　寒暄过后，经理带那位女士去了最里面的靶道。 　　路长川将了楚心一军，站在旁边得意地笑。 　　楚心无语，主意是她提的，也不知道他到底在美什么。 　　隔壁那对已经进入状态，女士戴上护目镜和护腕，在经理指点下摆正姿势，练习瞄准。 　　楚心不放心，问：“真的不用叫教练来？你能教吗？” 　　“我早就有教员证了，你可是我带的第一个学生。” 　　“所以你没有工作经验？” 　　路长川：“……开枪这么简单的事，要什么工作经验。” 　　“肩膀后拉。”他指点楚心，“右脚退后一小步，身体稍微侧转，上身前倾。” 　　他在她肘部托了下：“肘关节微弯。另一只手包覆持枪的手，向后。” 　　“注意，肘部不要伸直。调整呼吸，与心跳保持节奏一致。感觉你手中的武器，它虽然小，却是致命的。” 　　路长川教得尽职尽责，不带丝毫暧昧，楚心学得认认真真，没有半点分心。 　　在他指点下，楚心逐渐找到感觉。十几米外的靶子一道道红圈慢慢清晰起来，她手指微动，本能地去碰触扳机。 　　“先别动。”路长川提醒。 　　楚心回过神，身体一下放松，转头看他。 　　她这一转头，就看到隔着四条靶道的另一个女客人。经理正站在对方身后，双手环过对方身体，抱住她胳膊，辅助她瞄准。 　　女客人侧头，笑着和经理说话，还用脑袋在他身上蹭了下，两人显然关系不浅。 　　路长川顺着她的眼神转头看，顿时心头火起。 　　很多没接触过枪的人，会受一些影视剧影响，以为用这种方式教习是正确的。其实这就是人渣借着教女孩子学枪的机会，搂搂抱抱占便宜。 　　他转回头，冷声说：“即使是微型□□，它的后坐力也不容小视，尤其是第一次使用时……” 　　他说着，又转头看了一眼，见经理还抱着客人。 　　这可是经理，经理都敢这样明目张胆，如果不管一下，以后不知多少女孩会吃亏。 　　“你等会儿。”他留下一句话，转身朝里边走。 　　楚心暗觉不妙，忙摘下护目镜跟了上去。 　　路长川走到经理旁边，大力把人拉开。 　　那两人都傻住了。 　　“诶！”路长川瞅着经理，“是你们老板让你这样教的？” 　　他又看向女客人：“学枪不用这种姿势，他在揩油，小心点。” 　　那女客人张口结舌，听到这话，脸上涌起不正常的红晕。 　　她转身挽过经理胳膊，怒视路长川，道：“你什么毛病啊，这是我老公！” 　　路长川扬眉，看向经理。 　　经理赶紧赔笑：“我爱人，我爱人，结婚好几年了。” 　　楚心拽住路长川胳膊，把人往回拉，一边跟人家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被他这么一闹，经理也不好意思在留这，带着老婆麻溜地出去了。 　　楚心批评他：“在店里我要替你给客人道歉，出来玩我还要替你道歉，扣工资！” 　　要是搁以前，搞错就搞错，没什么大不了，但是现在，路长川也觉臊得慌，吭哧着给自己找面子。 　　“这是公共场合，教学就是教学，结婚了也不该这样啊……”他说着，忽然迟疑地看向楚心，问，“可以这样吗？” 　　楚心想说，人家两口子，爱怎样就怎样。但一抬头，对上他的目光，就明白了。 　　现在这间练习室除了他俩没有别人，再次满足“按男女朋友相处”所需条件。 　　她觉得，只要自己说“可以”，路长川就会马上采用同样的姿势教她。 　　楚心暗自叹气，隐隐发现她给自己挖了个坑。 　　“不可以。”她斩钉截铁地说，“继续吧，刚刚都找到感觉了。” 　　路长川明显失望，只得站在她旁边继续教。 　　“扣动扳机时，只用手指发力，手掌和手腕不要用力……第一次开枪只要做到身体稳定就是成功，脱靶也没关系……” 　　他话未说完，楚心扣动扳机。 　　“砰”地一声枪响，路长川猝不及防咬断话头。 　　空旷的练习室内传出电脑合成的优美女声—— 　　“十环。” 第59章 人和人的关系比做蛋糕复杂多了 　　联系齐轩无果,过了三天，由香收拾东西离开首都星，带着端木的遗物回北野桃谷。 　　缘聚缘散,生活继续。 　　顾芩介绍了一位客户,就是相中路长川做姑爷的应太太家里的大女儿，应有容姐姐，应有欢。 　　应有欢是位时装设计师，也是顾芩的好友。同样是事业有成的女强人，她与顾芩却完全不同，穿衣打扮充满女人味,说话也带着嗲嗲的音调,温绵不显强势。 　　可只需和她聊上几句，就知道她在某些方面绝对坚持自我。 　　“我不知道该如何形容我想要的婚礼蛋糕。”应有容面带愁容，“我参加过很多婚礼，也见了好几位甜品师，他们给我的建议无非是巨大的鲜花、巧克力雕塑……” 　　她看向楚心，道：“我不是瞧不起鲜花和雕塑，我的蛋糕肯定也要用到它们，我只是希望当人们看到这个蛋糕时就知道它是我,他们想到我的婚礼就能想起这个蛋糕。” 　　“我脑子里有很多蛋糕样子，上千朵逼真的花,倒吊在房顶的灯,但这些都不是我想要的。”大概是和人说过很多次了,应有欢说这些话速度很快很熟练,“它不需要奇怪的出场方式，也不要特别的造型，但是，它一定要和我紧密相连，只要看它一眼，就知道它是为我做的。你能明白吗？” 　　“我有点明白了。”楚心道，“每个人都希望自己的婚礼与众不同。” 　　应有欢摇头：“不，我没有希望婚礼与众不同，我只是想蛋糕是别人无法复制的属于我的。就像我设计的那些衣服，不管放在什么环境里，它们都代表着我。” 　　她让助理拿过一本大册子，一页页翻开，眼里满是骄傲。 　　“我设计了数不清的衣服，这其中正式登上过天桥的就有数百件，这其中我最满意的全在这本册子里。” 　　楚心过去看。 　　册子中并非时装照片，都是素描图，塑膜保护起来了，也就是设计师最早的创意。 　　应有欢一页页抚过，手指都不敢在上面久留。 　　“这件衣服是我亲手设计亲手制作的，十年前，我穿着它参加毕业舞会，拿到舞会皇后，也是在那天，阿勋求我做他的女朋友。” 　　楚心问：“我可以拍下它们吗？或许会有灵感。” 　　应有欢笑道：“顾芩都跟我说了，说你需要一些东西来刺激灵感，和我们做设计的好像。” 　　楚心也笑：“是的，甜品师也是设计师。” 　　“那我们肯定会有共同语言，我妈妈是画家，我设计服装，我妹妹正在学习雕塑。” 　　她说着，把手中册子递给楚心。 　　“这套是副本，专门为你准备的，希望你尽快出张草图。我已经毙掉四位甜品师，推迟了一次婚礼时间，现在留给你的时间不多。” 　　楚心起身道：“我会尽力。” 　　“我真心盼着你能设计出让我满意的作品。” 　　设计一款从未有人制做过的婚礼蛋糕，是每个甜品师的梦想。 　　婚礼蛋糕不像其它蛋糕，尤其是大型婚礼蛋糕，它几乎没有试错的机会，每一处设计，每一个细节，都必须在动手制做前考虑得一清二楚。 　　只能提前三天开始制做蛋糕，否则它会不新鲜，只有棉花糖碎或霜糖这类存放时间长的可以提前做好。 　　在有限的时间里，必须做到一次性成功，一旦失败重来，很可能就赶不上时间。相比之下，制作一款常规的婚礼蛋糕风险就小得多。 　　哪怕多给蛋糕做些装饰，也比设计一个独特的全新的蛋糕要容易。 　　这也是为什么有些人即使有那个手艺，也不敢轻易接下复杂蛋糕订单。 　　而蛋糕师在进行草图设计时，心中就要知道每个部分会用哪些原料，以及如何呈现想要的效果，他一定要保证自己可以让这张图成真。 　　灾难性的错误就是，设计图完美无暇，但蛋糕师的手艺却不足以实现它。 　　如果客人看过图片满意下单，而到制作时才发现根本没办法实现，那就麻烦了。 　　在这个过程里，新婚夫妻随时可以因为对蛋糕造型不满意而退掉订单。 　　所幸在楚心多年工作经历中，并没出现过这种情况。 　　应有欢的婚礼早就安排过，万事具备，只差蛋糕。 　　只要楚心能设计出让她满意的蛋糕，她的婚礼随时可以开始。 　　蛋糕的预算是没有预算，这意味着楚心可以用水晶或人造钻石等材料来使蛋糕达到人人称奇的闪亮效果。 　　但显然这不是应有欢想要的。 　　这是楚心穿越过来第一次收到婚礼蛋糕制作邀请，还是一位财大气粗又追求完美的客人。 　　她兴奋、期待、跃跃欲试，恨不得立刻开始制作。 　　她打开网页，搜索应有欢的个人资料，包括她曾经设计过的服装。 　　画册上的衣服都是她最满意的，轻而易举就能找到实物图以及T台秀视频。 　　唯有舞会皇后那张，只有草图。 　　楚心有了事做，便连续几天窝在房间里，不分白天黑夜地画稿。从大整体到小细节，一遍又一遍，始终不能让自己满意。 　　如果她都不满意，客人又怎么能发出“哇哦”的惊叹？ 　　这份忙碌使楚心充实，却让路长川郁闷。 　　他已经连续几天没见过楚心，每天早上，他都带着热呼呼的馄饨来，最后再失望离开。 　　他觉得自己被遗忘了，为什么他的女朋友和顾一阳那些女朋友都不一样？所以“试试”的意思就是可以随便打发吗？ 　　又一天早上，路长川出离愤怒，径直上到二楼。 　　敲门没人应，拧动把手，门开了。他皱眉，怎么这么不小心。 　　满地作废的草稿，他一张张捡起来，上面是用铅笔画的蛋糕草图。 　　楚心坐在桌边，枕着胳膊睡觉，手上还捏着铅笔。头发随意扎起，完全素颜，穿着宽宽大大的睡袍，眼底带着淡淡黑晕。 　　听到声音，她猛然惊醒，下意识去按画纸。 　　路长川将画本抽出来，命令道：“你去洗漱，然后下楼吃早点。” 　　楚心张嘴，正想说话。路长川又道：“你要是不去，我就把你抱下去。你自己选吧。” 　　楚心揉揉眼睛，说：“你先去，我很快。” 　　“不行。我不信你的话。” 　　“我要洗漱换衣服，你也要盯着吗？” 　　“给你十分钟。十分钟后你还没下去，我再上来找你。”路长川看眼表，“正好你这屋没人，我们还可以做些男女朋友能做的事。” 　　楚心：…… 　　十分钟后，楚心坐在后厨休息区，吃完一碗馄饨，肚子舒服了，辛苦一夜的困劲又上来了，开始哈欠连天。 　　“你这样怎么行啊，”路长川说她，“你不是说，不能玩了命地赚钱吗。” 　　楚心懒得为自己辩护，说：“那你也说过，我这个女人说话总是不算数。都知道我说话不能信了。” 　　路长川被她耍赖皮的样子气笑了：“你还挺有理。” 　　楚心单手按在太阳穴上，连续缺觉让她头昏脑涨。 　　路长川站到她身后，学着肌肉放松时的手法，在她头上轻按。 　　楚心慌地拦住他的手：“有人。” 　　“那又怎样，我这是同事间的互相帮助。” 　　他的动作轻柔，手法虽然不专业但还挺像那么回事。 　　楚心渐渐闭上眼。 　　魏夏在前店做开店前的准备工作。马丽娜从楼上下来，一眼看到，静悄悄地绕了过去。 　　迷迷糊糊间，楚心觉得身体被人平着抱起来。 　　她太困了，顾不上那么多，歪头靠上宽阔坚硬的胸膛，嘴里嘟哝着问：“这也是同事间互相帮助？” 　　路长川回了句什么，她已经听不清了，只隐隐感觉到他的胸腔轻微震动。 　　楚心醒来时，像满血复活一样。 　　窗帘被人拉得严实，屋里很黑，让她误以为已经晚上了，看眼表，不过下午四点多。 　　打开帘子，才发现天阴沉的不像话。 　　手机上收到气象局发来的警告，提醒市民这几日有暴雨，尽量取消星际旅程。 　　楚心之前听说每天夏季，首都星都要来几场大暴雨，前些年还死过人，现在防范措施好，提前预警，一有暴雨大家就尽量不出门。 　　不过呢，总有些人不听话，明知危险还要进行星际旅行。 　　比如齐轩。 　　这人和以前一样，步子迈的特别大，干嘛都风风火火，一点看不出受过伤的样子。 　　楚心将照片交给他。 　　门外电闪雷鸣，这种天气不会有客人来，大家把前店所剩无几的小蛋糕分着吃了。 　　齐轩盯着照片看了许久，不发一言，随后不顾暴雨开车出去，直到第二天才回来。 　　他回来时，手上拿着一套茶具，是由香惯常喜欢用的，却不知为什么没有带走。 　　楚心想，原来他可以打开茶馆大门，那这茶具会不会是由香特意留给他的？ 　　她本想劝他去北野桃谷找由香，因为她也是喜欢他的，但又担心他是强颜欢笑，一时不敢提这事。 　　却只过了一天，齐轩就恢复正常，和他们说说笑笑。 　　几日后，暴雨过去，他又要出发去打猎。 　　楚心没忍住，偷偷问他是不是要去找由香。 　　齐轩纳闷地瞅她一眼，说：“我是去密罗星，你要不信，电话给你，问问飞船是要去哪的。” 　　楚心皱眉：“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去找她？” 　　“我为什么要去找她？”齐轩问。 　　“为什么？因为你喜欢她啊。”楚心惊讶地说，“齐哥，你不会不承认吧？这点勇气都没有？” 　　“别瞎猜了，一男一女走得近就一定要有点什么？”齐轩低着头说。 　　楚心开始怀疑自己，难道她猜错了？不应该啊，他不要太明显。 　　“如果，如果我告诉你，由香姐也喜欢你……”楚心侧头观察他的表情。 　　齐轩半侧过身避开她，摆手道：“别猜来猜去了。” 　　“由香亲口告诉我，她留在首都星一开始是为端木，但后来就不是了。”楚心揪住他，说，“你说一句，就一句，就说你不喜欢她，我就不再问了。” 　　齐轩沉默半晌，忽然说：“是我。” 　　“什么？” 　　“钉着安全绳的舱板有道裂缝，我应该用探测仪查看裂缝深度，但我太自以为事了，只凭声音和目测认定裂缝只在表层。” 　　“是我害的端木。” 　　“我发过誓，要对由香和他父母好，可能这些好，让她误会了。” 　　晚风轻拂，前店灯光关掉。 　　楚心坐在秋千上，看向无边星空，哪颗是北野桃谷，哪颗又是密罗星。 　　齐轩的话让她陷入自我怀疑。 　　他看由香的眼神，他对由香说话的样子……这一切都是因为赎罪吗？ 　　楚心自问在男女之情上确实是个门外汉，但也不至于到这个程度。 　　她像个看童话故事的小女孩，虽然不懂，却希望结局是好的。 　　路长川坐到她旁边，偷偷看眼她放在身侧的手，内心天人交战。 　　秋千一阵摇晃，楚心叹道：“我实在搞不清爱情到底是怎么回事。” 　　路长川没有她那么多感触，随意道：“我觉得齐轩说的是实话，他不喜欢由香。如果互相喜欢，哪能忍得住。” 　　“人和人的关系比做蛋糕复杂多了。”楚心自言自语，“可能在有些人心里，有很多比爱情更重要的东西，他放不下自己的生活，一旦捅破那层纸，反而没法再做朋友。” 　　“但这样不怕错过吗？”路长川道，“反正我只知道，想要什么就立刻去争取，以后会怎么样谁也猜不出。但现在不争取，将来肯定会有遗憾。” 　　楚心点头：“你说的对。” 　　“你也是吧。”路长川忽然看着她，说，“在你心里，也有很多比爱情更重要的东西。” 　　楚心发现自己无法反驳，弯唇道：“如果可以，当然希望两者兼顾。” 　　路长川握上她的手：“你这样说，我就放心了，反正我不会放弃的。” 　　冷不丁被他握住手，楚心下意识动了动，他反而握得更紧。 　　“现在没人，我们可以做些男女朋友能做的事了。”他说。 　　楚心看向人行道，天公做美，一个行人都没有。 　　路长川低头，握着她的手用力，将人往身前送，同时慢慢凑过去，小心地试探着接近梦寐以求的唇瓣。 　　楚心抿唇，不自在地垂下眼眸，终是没有闪躲也没有推拒。 　　路长川接收到允许的信号，不再犹豫，低头吻了上去。 　　这个吻青涩而真挚，想进攻却又努力克制。 　　温度飞速上升，他的手像烙铁一样滚烫，紧紧抓着她。 　　他在她耳边低声说：“在你追求更重要的东西时，不许把我忘了。” 第60章 你天天给人家做婚礼蛋糕，自己的没想过？ 　　花了整整两个星期, 楚心把婚礼蛋糕设计图画出来了。一张大大的2k白纸, 再加二十余张细节小图。 　　应有欢看到时, 眼神闪亮。 　　楚心向她介绍：“蛋糕整体高度在一米七左右, 从上到下一共二十层, 由五种口味组成, 包括海盐巧克力、红丝绒香槟……” 　　“事实上，”应有欢打断她的介绍, “我并不关心它的口味, 我想也没几个人舍得吃掉它。我只想问问，你真的可以把这张图用蛋糕的方式展示出来吗？” 　　楚心坚定点头道：“我在设计时，就已经考虑好如何制作。如果我做不出来，就不会把它画下来给你看。” 　　应有欢看着她说：“婚礼随时可以开始, 你需要多久做好它？” 　　“一周。” 　　应有欢总是弯着标志弧度的唇角, 看上去十分和善。 　　“好的, 我真是太期待了！”她笑着说，“不过哪怕在婚礼前一天，这个蛋糕不能让我满意, 我还是会退掉的。” 　　婚礼定在一个月后的周六。 　　高级婚礼蛋糕是高级定制甜品的顶峰, 按楚心的设计图, 这样一个蛋糕最终做成, 售价至少在三十万星元以上。 　　一个蛋糕就赶上店里一个月的流水了, 加班加点一周就能做出来。 　　只是楚心团队能上手的只有三个人，她需要合理高效的分配每一个任务。 　　以马丽娜和魏夏现在的手艺，很多装饰品还做不了。 　　楚心需要独自把翻糖花, 棉花糖脆片模型等做出来准备着，这些可以多保存几天。 　　为了不受打扰地安静干活，她索性将工具搬到二楼，在自己的小厨房制作饰品。 　　得益于保鲜技术发展，婚礼蛋糕可以提前一周开始准备。过去，大型婚礼蛋糕最多只能提前两天做，开始的太早，蛋糕就会不新鲜。 　　遇上设计复杂些的，就需要一个团队通宵达旦工作。 　　她用棉花糖脆片捏了二十余个一尺左右高的模特小人。 　　棉花糖脆片是黄色的，用它捏出来的模特接近肤色，比蛋糕坚硬，容易雕刻塑形，还可以食用。 　　再将调温调色后的巧克力做成不同韧性、不同颜色、不同形状的薄片，来制作模特小人的衣服，用糖粒制作首饰。 　　每套衣服都严格按照应有欢的设计图来，哪怕一个小小的纽扣也是可以吃的。 　　做完二十个小“模特”，她就把它们放到大厨房的冷藏室保存，在那里，有个专门清空的架子用来放婚礼蛋糕装饰。 　　蛋糕不可能没有花朵，要想花朵逼真，就要付出很多时间和极大耐心。 　　楚心设计时，考虑到自己手边没人，刻意没有往鲜花蛋糕方向去，只需要少量花朵做成花束。 　　她一共做了大小不等颜色不同九十余朵花，这用去了整整三天的时间。翻糖制成的花朵在保鲜盒内存放一周也不会出现裂缝，甚至还带点软度。 　　准备完小的饰品后，她又用棉花糖脆片捏出一个真人大小的上半身模型，能提前准备的工作就算做完了。 　　婚礼开始前三天，白天马丽娜和魏夏继续盯着店内的活，关店后三人继续不停歇地工作。 　　路长川白天还能帮上忙，晚上的活，他是一点插不进手，只能在楚心身边干坐着。 　　楚心工作起来，心思和眼神全在手上，根本注意不到他，安排任务时果断干脆头也不抬，哪个活交给魏夏，哪个活交给马丽娜，全在心中明明白白的。 　　马丽娜负责烘焙五种不同口味的蛋糕层。为了使蛋糕强度更高，需要用比平时更稠的面糊。 　　惯常用于生日蛋糕的淡奶油，由于易融化难定型的原因，无法用在婚礼蛋糕上。 　　很多人用翻糖来做婚礼蛋糕，因为它柔软，而且成本低廉。但是翻糖做的蛋糕并不好吃，一大块硬硬的糖皮覆盖在蛋糕上，切时都需要更加用力。 　　楚心坚信，味道是食物最重要的部分，只有给客户做出最美味的蛋糕，它的外形才有意义。 　　于是，她决定自己调配奶油霜。相比淡奶油，奶油霜硬度偏高，不易融化，极易裱花而且更持久，还有淡奶油的味道。 　　为了真实还原应有欢毕业舞会时穿的衣服，需要制作大量蕾丝装饰。 　　楚心买来蕾丝样式的硅胶模具，将乳白色明胶糖倒在上面，均匀铺开。明胶糖一定要铺得很薄，这样才能做出透明的蕾丝。 　　等它半干时，就要从模具上取下来。 　　蕾丝极纤细，一不小心就会扯破，这是个非常紧张的工作，需要耐心和极强的双手稳定感。 　　完整取下的明胶蕾丝，就像真正的蕾丝布料一样，可以弯曲和裁剪。完全干燥后，会变得足够坚硬并且保持形状，用它来制作裙子上的装饰和头纱最适合不过。 　　将翻糖皮覆盖在之前做好的上半身模型外，以糖霜为胶水，把蕾丝固定在翻糖皮上。 　　婚礼前一天，所有主体和配件全部制作完成。 　　多层蛋糕很高，无法整体运输，必须到现场组装。每层蛋糕都放在自发冷托盘上，谨慎包装，保证运输过程中不会损坏。 　　不同型号的刮刀、手套、湿巾、棍子、裱花嘴、裱花袋、牙签、装饰品……要将所有可能用到的工具都带上。 　　因为谁也不知道现场会发生些什么，一定要在离开厨房前做好充足准备。 　　当天晚上，楚心三人带着一箱箱包装好的蛋糕，提前到达会场。 　　组装蛋糕是个技术活，越往上越难，一个不小心，可能前功尽弃。 　　他们将与蛋糕相处一整夜，希望一切顺利。 　　在蛋糕中心打上细桩，帮助它们承重，层与层之间用奶油霜填满空隙。每一朵翻糖花都要精心安排它的位置，再将模特小人逐一插好。最后的裱花是楚心独自完成的。 　　这是与时间赛跑的一晚，幸运的是，在黎明到来前，这个重达六百多斤，前后超过五十个小时制作出来的大型婚礼蛋糕，终于可以呈现给新人了。 　　夏日的太阳升起得早，清晨四点多，曙光初露。 　　楚心看着这个加上底盘比她还高的蛋糕，满足地笑了。再辛苦再累，也比不上这一刻的成就感。 　　她蹲下，打开自发冷盘的温度控制器。 　　马丽娜拿来衣服，问她是现在换还是晚点。 　　既然是婚礼，哪怕是厨师，也要穿得正式。 　　楚心摇摇头，示意等下再换。 　　她从地上站起来，却不想一夜没睡，又没吃东西，起得有点猛，眼前一阵发黑，身体晃了两下，往前倒去。 　　面前是刚刚做成的蛋糕，楚心急得不行，右手乱抓，试图控制身体。 　　旁边过来一支手，抓住她胳膊，把人往后一拽。 　　一场祸事消弥无形。 　　楚心心大安，人就站不住了，也不管是谁扶住她，就往后一靠，闭眼缓了两秒。 　　“多谢。”她睁开眼，向身后的人道谢，见是路长川，她怔了下，问，“你怎么来了？” 　　“我早就来了，你根本没看见我。”路长川黑着脸恼道，“我又不是来找你的，我今天是客人，只是到的早了点。” 　　楚心看看还未大亮的天，说：“真不是一般的早。” 　　路长川瞪她，末了问：“吃早点吗？” 　　“这么早就有馄饨卖？” 　　“什么卖啊，我让我家厨子做的。” 　　他身后跟着一个人，把手中食盒依次摆在桌上。 　　很丰盛的早餐。几人坐下，吃起来。 　　路长川打开粥碗，递给她。 　　楚心见他自己也拿起筷子，问：“你也一起吃？” 　　“这么早我当然还没吃。”路长川啧道，“诶，我特意过来和你一起吃早饭，你怎么一句好听话都没有。” 　　楚心哑口，回想一遍对话，好像还真是。 　　魏夏和马丽娜对视一眼，自觉地捧着碗换了张桌子。 　　楚心扭头看了眼蛋糕，得意又满足地笑，问：“你觉得怎么样？客人看到会不会觉得震惊？” 　　“做一个这么累，哪里好。有钱烧的。”路长川嘀咕，又赶紧补了一句，“我说的是应有欢。” 　　“结婚是大事，一辈子可能就一次，当然想让它难忘。”楚心不满道，“知道我做的累，你夸一句好看就行了。” 　　路长川撇撇嘴，道：“反正以后我们结婚，不要这么大的蛋糕。” 　　楚心愣了下，怔怔反问：“结婚？” 　　“对啊，我们迟早也要结婚啊。”路长川看她懵懵的样子，把筷子一放，声音也高了，“诶，你不会没想过结婚的事吧？！你天天给人家做婚礼蛋糕，自己的没想过？” 　　魏夏和马丽娜齐齐往这边看过来。 　　楚心瞪他，责道：“你小点声！” 　　路长川皱眉，重新拿起筷子，想了想，还是不放心。 　　“诶，叶楚心，虽然我们说的‘试试’，但你也要认真点啊，工作认真，谈恋爱也要认真。” 　　“这怎么能混为一谈。”楚心吃光最后一口粥。 　　路长川张张嘴，还想说什么，见她一脸疲惫，改口道：“你到里屋睡一会儿，等下我叫你。” 　　“不行，我不放心，睡不着的，等婚礼结束回去睡。” 　　婚礼在上午十点开始。 　　前面的各种活动、各种讲话，楚心他们都不用参加，可以窝在厨房里稍事休息。 　　到十一点半，工作人员来取蛋糕。 　　草坪上新娘刚刚扬过捧花，大家重新回到座位，等待着最后的切蛋糕环节。 　　一辆遥控平底板车沿着通道缓缓开过，上面立着等人高的白色蛋糕，猛一瞅，像站了个人。 　　板车是钢制的，坚固非常，底部距离地面只有十几厘米高度，由数个全金属小轱辘稳稳地托着。 　　应有容坐在第一排，对这个导致婚礼延期的蛋糕慕名已久，忍不住伸着脖子张望。应太太坐她旁边，见女儿这般不文雅的举动，伸手在她胳膊上打了一下。 　　应有容撇撇嘴，坐正身体，等蛋糕到了自己身边才转头去看。 　　蛋糕上半身是个人形模特，白色霜糖制成的无臂维纳斯。 　　它“穿”着姐姐毕业舞会时穿的抹胸款白色蕾丝裙，头部应该是个捧花，蛋糕师巧妙的使用头纱将其遮盖。 　　脖子到前胸是一束长长的花朵胸针，这也是姐姐当年得意的设计。 　　应有容往前探身，好奇那蕾丝和头纱还有胸针能不能吃。如果能吃，那真是太巧手了。 　　整个蛋糕最吸引人的在下半段。 　　腰部往下是裙摆，裙摆最大部分直径超过一米。 　　沿着裙摆从底部开始，有一道不到二十厘米宽的长桥。长桥斜着盘旋而上，与腰部缎带衔接。 　　在长桥上，每隔二十厘米左右，立着一个无臂小人，整条长桥大约有二十个小人。 　　它们摆着不同的姿势，穿着各式时装，像是在走天桥的模特。 　　职业套装、晚礼裙、紧身裙、民族风等等，所有这些“衣服”，都是应有欢代表作。 　　从舞会皇后礼裙，到天桥小人模特，再到下摆点缀的闪亮巧克力logo，全部与应有欢紧密相联。 　　两侧宾客纷纷发出惊叹，摄影师机器闪个不停。 　　这根本不是蛋糕，这是雕塑与食品的结合。 　　应有容看蛋糕的眼神都变了，短短十几秒根本不够她欣赏的。 　　她盯着蛋糕放置的地方，暗暗想，一会儿自由活动时，一定要近距离细看。 　　切蛋糕只是个姿势，新娘新郎拍完照片后，宾客们也纷纷跑到蛋糕旁边合影。 　　大家连连称赞，得知每一个零件都可食用后，更觉惊奇。 　　午饭后，热闹的婚礼进入到随意社交阶段，大家三三两两聚在一起，举杯交谈。 　　自发冷底盘已经使用将近十个小时，为了保持蛋糕低温状态，魏夏到蛋糕后面，更换底盘内芯。 　　他蹲下后，才发现另一侧也蹲着一个女孩。 　　女孩子黑发长直，下巴尖尖，穿着白色无袖小礼裙。她侧着头，睁着大眼睛细细观察蛋糕上的模特小人，眼中都是好奇，一看就是有钱人家保护的很好的单纯女生。 　　她伸手在小人的衣服上摸。 　　那件衣服是用巧克力做的，楚心用一整片巧克力做出了布料的飘逸感。 　　若是碰坏了……魏夏在心里想，眼睛却只当看不见，什么都没说。 　　这个女孩敢离蛋糕这么近，想来是新娘或新郎的近亲，她就算碰坏了，也和他们店无关。 　　他快速换好内芯，起身正要离开，就听女孩低呼一声。 　　他下意识看过去，只见原本乖乖立在蛋糕上的小人被她拔了下来。 　　那女孩的惊慌转瞬即逝，马上又对手中小人充满好奇，那样子似乎打算掰下点来尝尝。 　　魏夏暗叹。蛋糕是他们花了几天几夜做出来的，新娘非常满意，还强调过打算专门为它做个冷冻室保存起来。 　　他问：“需要我帮你把它插回去吗？” 　　女孩抬头，扬起巴掌大的小脸，看到他的一瞬有些愣怔。 　　之后，她慢慢站起来，快速打量一遍面前的男人。 　　“这蛋糕是你做的？” 　　“不是，我们店长做的，我帮她打下手。” 　　“你们店长是叶楚心？” 　　“恩，你们认识？” 　　“她是我学姐。”女孩态度一下亲热起来，笑得眉眼弯弯，“这个东西到底能不能吃啊？” 　　“能，不过新娘好像不打算吃掉它。” 　　“这样啊，我姐事真多，蛋糕做了不就是给人吃的。”女孩遗憾地说，“看着像个雕塑品，不吃一口我不太信啊。” 　　魏夏见她没有松手的打算，又听到新娘是她姐，懒得再管，面上带着敷衍的笑，朝她微一点头，转身要走。 　　“哎，你别走啊。”应有容扬扬手里小人，说，“你不是要把它插回去吗。” 　　魏夏脚步顿了顿，回过身，朝她伸手。 　　应有容捏着模特下面的木棍，慢慢递过去，递到两人中间的地方就停住，弯唇笑着看他。 　　魏夏只好往前一步，从她手上捏住木棍上半截，微一用力，才把模特小人拿过来。 　　他弯腰，小心地将它插回原处。 　　应有容绕到他旁边，眼神放肆地盯在他身上，像是看中喜欢东西的任性孩子，笑得胸有成竹。 　　为了配合今日场景，魏夏上穿白衬衫，下穿白色西装裤，扣子系得严丝合缝，笑容疏离，话不多说，带着股冷清又禁欲的味道。 　　他快速修复好蛋糕，站起身，比应有容高了一个头。 　　他发现，她就在自己旁边，于是往后退了一步：“弄好了。” 　　应有容仰头朝他笑，天真明媚：“我觉得会做蛋糕的男人很有魅力。” 　　魏夏撩眼看过去，心知自己看走眼了，这姑娘是有钱人家养大的，却并不单纯。 　　他无意多言，淡道：“我只会做冰品。” 　　“这么巧啊。”应有容扬眉，似惊似喜。 　　她往他身前走了一步，笑着说：“我最爱吃冰的……” 第61章 认真工作的女人很有魅力 　　“真是可惜, 那么好吃的蛋糕被冻起来了, 早知道这样, 不如直接做个模型。”马丽娜想到被冷冻保存的蛋糕, 就心疼, 觉得大家反复思考选择的口味都被忽视了。 　　她一边擦拭料理台, 一边遗憾道：“一个蛋糕三十多万，买了又不吃。” 　　“因为婚礼上需要一个蛋糕, 不需要一个模型。”楚心道, “吃与不吃是客户的权利，交给客户一个完美的蛋糕，是我们的责任。” 　　她将淡奶油倒入锅中。 　　“而且你要知道，大部分婚礼蛋糕都不是被人吃掉的。以后这样的事还会经常遇上, 你不光要适应, 还要继续给客户提供最好的产品。” 　　“再说, 你也知道人家花了多少钱，当然可以随意支配。” 　　马丽娜道：“好在婚礼上记者多，拍了好多照片, 把我们也宣传进去了。” 　　这时, 前店的灯灭了。路长川已经关好店门, 熄了灯, 来到后厨。魏夏拎着冰淇淋桶跟在后面。 　　楚心看他拎桶的轻松样, 问：“卖光了？” 　　魏夏嗯了声。 　　马丽娜笑道：“我听说现在来店里的女孩子很多冲着冰淇淋，还给他起个名字，冰淇淋王子。” 　　楚心笑, 多么中二的名字，一听就是小女生起的。 　　魏夏淡笑不语，走到楚心身边，将桶放到桌上，用长柄勺从底部挖了点残余冰淇淋，递给楚心。 　　“你尝尝这个味道。” 　　楚心没上手，低头就着勺子直接吃了。路长川看到眉头一挑。 　　“蓝莓有点抢风头。” 　　“对，这个季节蓝莓味道更浓了，减量后还是抢了另外两种莓果的味道。”魏夏皱眉。 　　楚心道：“加点柠檬汁试试，如果不行，以蓝莓为主味道怎么样？” 　　“能行吗？” 　　“试试吧。” 　　魏夏点点头：“好。” 　　路长川在旁边看着，越看越不是滋味，明明他才是正牌男友，结果魏夏站在楚心身边的时间还要更多些。 　　而且，这人年纪不小了，长得又挺帅，怎么一个女朋友都不交？该不是对楚心有什么想法吧。 　　等魏夏和马丽娜回二楼，这一天的工作才算正式收工。 　　接下来的时间是属于他们两个人的。 　　路长川逐个关掉后厨大灯，装做不在意地问：“魏夏挺受女孩子欢迎啊，他有女朋友吗？” 　　“没有吧。”楚心说，“不清楚。” 　　“你都不关心一下员工的个人生活？” 　　楚心纳闷地瞅他：“你们家管家的个人生活，你关心了吗？” 　　路长川噎了下，说：“那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明明是双标。 　　楚心无奈，说：“你这么关心他，你自己去问他好了。” 　　路长川嘀咕：“反正他要是一直不找女朋友，肯定哪里有问题，不是生理就是心理，要么就是有其它原因。” 　　他将大灯都关了，走到楚心身后，轻轻环上她，下巴往她肩头一搭，扭过头在她颈侧轻嗅。 　　“好甜。” 　　楚心被他弄得痒痒，用肩膀推，问：“你把灯都关了，怎么学做饼干？” 　　路长川愣了下。自从她答应试试后，自己就把做饼干这事扔到不知哪去了。 　　果然，还是对这些没兴趣。 　　他低声：“你太辛苦了，舍不得，就……不学了吧。” 　　楚心乐得清闲，也懒得再教。她早就看出来了，这哥们就不是真心要学的。 　　“好，那就不学了，那我们……” 　　路长川紧了紧胳膊，期待地问：“那我们做点什么？” 　　楚心轻笑，说：“那我们就可以把下班后的这段时间取消了。” 　　路长川无语，憋了半晌，委屈道：“你怎么这样啊，仗着我喜欢你，一再挑战我的底线。” 　　楚心转过身，靠坐在料理台边上，胳膊揽上他脖子，笑道：“只是把做饼干的时间取消了。” 　　“就是说，别的还可以做。”路长川瞅着她问。 　　楚心想了想，这话倒也没什么毛病，就点了下头。 　　路长川忽然掐住她腰跨，把人往上一托。 　　楚心轻呼一声，单手在料理台上扶了下，然后发现，自己只是从靠坐变成坐在料理台边。 　　路长川帖近她，双手紧箍在她腰后。薄薄的衣料挡不住火热的掌心。 　　他低声说：“那我们做男女朋友做的事。” 　　“男女朋友都做什么？”楚心也低声问。 　　“顾一阳教过我。” 　　“你不要跟他学。” 　　“嗯，我只学一点点……” 　　交谈的声音渐渐消失，地面上，灯光照出两道分不清彼此的影子。 　　** 　　七月，楚心正式从联盟大学毕业，拿到一张烫了金边的红灿灿证书。 　　傅安安也正式搬入研究生楼。 　　两人一起回学校收拾宿舍那天，傅安安接到导师电话，说是有个项目刚下来，如果她暑假有空，就来实验室一起做。 　　导师强调，这是一个很有前景的项目。 　　傅安安挂了电话，有些犹豫。 　　应有欢的婚礼在热搜挂了三天，连带着婚礼蛋糕照片也被放大再放大地出现在各个页面上。 　　知甜的生意表面上没什么大变化，但后台接到的婚庆蛋糕咨询却爆涨。 　　不过能出得起三十多万买蛋糕的还是极少数，大部分订单以三层为主，万把块钱，而且真是用来吃的。 　　三层蛋糕楚心一个人应付得来，加加班，一天就能搞定，只是店内有限的人手更显忙碌。 　　现在暑假，傅安安觉得自己有空就多干几天，让楚心尽快再招人。 　　于是，她就想把这个事推了，等开学再去也一样。 　　楚心在旁边听到她讲电话，一打听得知事情原委，顿时着急。 　　这个项目就是傅安安做出成绩的项目。 　　“当然要去，这才是你的事业。甜品店的跑堂怎么还招不到了，路长川也干得很好啊。” 　　傅安安还是犹豫，觉得这样有点不够意思：“但是……” 　　楚心催着她马上给导师打电话。 　　原书里，傅安安并没有在甜品店打工这一出，她的时间几乎都泡在实验室。 　　楚心现在都有点慌了，不禁自责，当初怎么没想到这点，幸亏这个电话被她听见了。 　　“路长川还能顶一个暑假，暑假里，怎么也招到人了。”楚心道，“这个店没我不行，没你还能不行？” 　　傅安安本来也只是犹豫，听她这样说，便跑去找导师了。 　　如此一来，前店的路长川就要辛苦些。 　　这个辛苦他倒还好，毕竟店小活少，主力都在后厨。 　　就是一想到九月开学后，他也要回学校，店里就没人轮班了。 　　楚心又一次在门外电子牌上打出招聘信息。 　　这天傍晚，店里来了一个熟人。 　　“路长川？”应有容上下打量他的衣服，震惊不已。 　　路长川皱眉：“应有容，你怎么来了？” 　　“我还想问你，你怎么在这？”应有容拎着小包，仰头往后厨看，“魏夏呢？” 　　“你找他干嘛？那么多男朋友不够你打发时间了？” 　　她的习性，路长川清楚得很，也就她妈还觉得自家小闺女天真无邪。 　　应有容无辜又自然道：“都分了呀，我现在单身。” 　　从收银台后的玻璃墙能看到后厨，楚心正在往模具里抹黄油。 　　没看到魏夏，应有容把八卦之心放到路长川身上。 　　“你来这里是不是为了她？堂堂路家大少爷，追女生追成甜品店店员，笑死人。” 　　“你呢？应家学艺术的大小姐，屁股后面跟着一串男朋友，现在又跑到店里，盯上人家员工。” 　　应有容白他一眼，说：“粗鲁。” 　　她弯腰在柜台上看。路长川说：“点不点吃的？不点不让呆。” 　　“点，必须得享受一把路大少的服务。”应有容挨个看过，问，“之前那些巧克力小人不卖吗？” 　　“那是定制蛋糕，不卖。” 　　“其它的巧克力雕塑呢？” 　　“没有。我们店不卖巧克力雕塑。”路长川放下菜单，“既然没有你要吃的东西，也没有你要找的人，回吧。” 　　应有容不理他，视线往后厨又瞄了一眼，就看到魏夏从二楼出来。 　　“魏夏——”她对着玻璃墙猛招手。 　　楚心感觉到，抬头就见一个穿着小黑裙，大眼睛长头发的姑娘正兴奋地挥手。 　　她皱眉想了下，想起这姑娘是谁了，以为人家是来找自己的，忙迎出去。 　　应有容看到楚心，倒也挺开心，笑着问她：“学姐，你的巧克力雕塑做那么好，怎么不拿出来卖啊。” 　　“人手不够，忙不过来。”楚心笑道。 　　“那我也跟你订一个行不行，你做时让我看看是怎么弄的。” 　　楚心道：“其实和普通雕塑差不多，不过要对温度控制更精确，让巧克力保持需要的软度。” 　　“如果是这样，那巧克力可塑性好像更强。”应有容道，“我一定得亲眼看看怎么做的。” 　　路长川拉开后厨门，把魏夏叫出来。 　　应有容看到他，熟稔地上前，问：“我今天特意来尝尝你做的冰品。” 　　楚心与路长川对视一眼，又是一个冲着“冰淇淋王子”来的，两人默契地走开。 　　魏夏走到柜台后，公事公办地说：“有三种口味，你要哪个？还是一样一个？” 　　“还是你了解我，那就一样一个吧。”应有容笑道。 　　她走到窗边沙发卡座，侧头看了看桌面干净程度，满意了才坐下。 　　魏夏端着三个碟子过来。 　　“坐啊，陪我一起吃。”应有容示意对面的位子。 　　魏夏没动，问：“还有别的事吗？” 　　应有容微仰了头看他，笑得单纯无害。 　　“有啊，很重要的事。” 　　魏夏左右看看，见店里不算很忙，便坐到她对面。 　　应有容视线从他白净清冷的脸上扫过，越看越觉得对味口。 　　她用一种商量的语气，说：“我呢，特别喜欢吃冰淇淋，但我家的佣人做的都不好吃。我出钱请你怎么样？” 　　魏夏看了眼桌上一口未动的冰淇淋，说：“我很贵的。” 　　应有容扬眉，想不到他看着冷淡，心里却挺明白，真上道。 　　她傲气地说：“贵就对了，我喜欢的东西就没有不贵的。” 　　“真巧，我喜欢的东西也都很贵。”魏夏看她一眼，缓缓开口，“可惜对我来说，你太便宜了。” 　　应有容猛地站起来，脸色变得很难看。 　　魏夏跟着起身，微笑着问：“您还有别的事吗？” 　　数秒后，应有容恢复原本的天真模样，也笑着说：“今天没有了，明天不一定。” 　　她离开时，保持着优雅姿态，到了自己车边，气哼哼地把包扔进去。 　　这一幕正好被出来做事的路长川看到。 　　他走到她车边，嘲道：“碰壁了吧？不是所有男人都会哄着你，任你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魏夏这人虽然话少，但毒得很，而且完全不在乎对面的人是什么身份。这点，他可是亲自领教过的。 　　应有容斜他：“他这种男人我见得多了，自命清高，用不了几天让他干嘛就会干嘛，听话得像条狗。不过谁让我就喜欢这一挂的。算他运气好，这事还没完。” 　　路长川“切”了声，讽道：“祝你成功。” 　　“哎。”应有容忽然叫住他，问，“你都跑来打工了，有没有追到手啊。” 　　路长川自得：“废话，本少爷出马，还有搞不定的事？” 　　“叶楚心答应跟你了？”应有容眯眼，觉得叶楚心不像那样的人。 　　“什么跟我了。”路长川皱眉，音量提高，“我们是恋人关系，正经的。和你那些男朋友完全不一样。” 　　应有容纳闷地嘀咕：“真是奇怪，放着大少爷不要，当个店员就喜欢了。” 　　她眼珠一转，扫过电子牌上的招聘启事，问：“你们店招人啊？” 　　“是啊……”路长川下意识回道，忽然顿住，“不会吧，你可别……” 　　“你可以，我当然也可以。”应有容朝他扬扬眉。 　　她越想越觉得可行，本来只是随口一说，这会倒生出几分期待，颇觉兴奋。 　　“我还没和‘同事’谈过恋爱，这个体验听上去不错呢。” 　　路长川看傻子似的看她，正要打击，脑子一转，忽然觉得有个人缠着魏夏倒也不错，正好可以看出魏夏对楚心是什么想法。 　　而且，傅安安不在，前店也缺人。 　　他上下打量应有容，问：“你真的想来？” 　　“来就来呗，反正暑假没事干，我也好奇巧克力雕塑是怎么做出来的。”应有容无所谓地耸耸肩，又对着镜子理了理头发。 　　随意问着：“你觉得从同事入手，真的好用？” 　　路长川点点头，说：“好用，不过你要认真工作。” 　　应有容怀疑地看他：“为什么？” 　　路长川想了想，回道：“因为认真工作的女人很有魅力啊。” 第62章 夏小公爵 　　有路长川“珠玉在前”, 楚心说什么不愿意招应有容进来。 　　摆明了又是一个目的不纯的。 　　不过大家都是校友, 人家姐姐刚花了几十万从她这订的婚礼蛋糕, 怎么也不好把话说太明白。 　　她委婉表示, 知甜刚刚步入正轨, 暂时没能力招太多人, 那个招聘启事是要等九月以后才上岗的。 　　而且，她没精力从头培养员工, 肯定要招有基本功的。 　　应有容像她姐姐一样, 总是笑眯眯，看着很好相处，实则最难打交道。 　　她说自己来应聘是为了学做巧克力雕塑，既然店里近期不打算招人, 那也没关系, 她愿意花钱请楚心做师傅, 教教自己。 　　她本身学艺术，据说下学期的毕业设计就是雕塑，提出这种要求比路长川想开店学做饼干靠谱多了。 　　楚心拿不准她是真想学还是假想学, 如果是真的, 又是校友又有客户关系在, 给的报酬也丰厚, 再推脱实在不礼貌, 可能就把人得罪了。毕竟生意人，没道理把找上门的客户硬轰走。 　　但如果她不是真心想学……楚心暗自叹气，有钱人家的少爷小姐都这么难伺候。 　　她只好先答应下来, 只是给出了条件。店里还要开门做生意，白天肯定没空，早上要做准备，时间很紧也没空。 　　这么算下来，就只有晚上九点到十点这一个小时，还只能是周一到周四的晚上，因为周末客人多，会更忙，关店时间也晚。 　　应有容大概也是可学可不学，满口应下，还痛快地付了一万星元订金。 　　看她大咧咧的样子……巧克力装饰不是一天两天能学会的，估计她坚持不了多久。 　　楚心不喜欢店里掺和进乱七八糟的事，心中有点希望她能知难而退。 　　应有容和楚心谈妥后，就跑到前店，要了杯冰淇淋。 　　“我不要椰蓉，华夫要刚出炉的，巧克力挤成花，对了，顶上再加两粒鲜蓝莓，不要糖渍的。我不喜欢木勺，有没有青瓷的？” 　　这一长串的要求报出来，路长川都忍不住扫她一眼，心想，若是他站在柜台后，估计直接把华夫饼拍她脸上了。 　　魏夏到底沉得住气，始终保持微笑，按她所有要求一一做好，只没有青瓷勺，换了柄金属的。 　　应有容示意沙发座：“帮我端过来。” 　　魏夏端着盘子，跟在她身后。 　　走到沙发座边，应有容伸手去接，嘴上说：“给我吧。” 　　盘子递到她手上，魏夏胳膊还没收回来，余光发现她捏着盘子的手松开了。 　　应有容含着笑，眼神晶亮，挑衅地看着他，任由盘子往下掉。 　　电光火石间，魏夏完全是下意识的，手极快地往下一探，准确地接住掉落的盘子。 　　冰淇淋顶上的蓝莓轻轻晃了下，又恢复平静。 　　应有容扬眉，讶然地瞅着他的手。那一下他是怎么接住的，她完全没看清。 　　她弯唇，道：“啊，真是不好意思，手滑了。” 　　魏夏压着火气，将盘子放到桌子上，微一点头：“您慢用。” 　　“身手很好嘛。”她在他身后，用只有两个人能听清的声音说，“我更喜欢了，怎么办。” 　　魏夏头也没回，用背影告诉她——管你怎么办。 　　应有容拿出手机，在通讯录翻了翻，找出一个人，发了条信息过去。 　　“哥，帮我查个人，魏夏，二十六七岁，在首都星一间甜品店工作。” 　　不一会儿，那边来了回复：“哪家的孩子这么倒霉。” 　　应有容回道：“我也想知道啊，这是哪家的孩子，你快点帮我查查啦。” 　　时间又过了一周，楚心快把收了人家一万学费的事忘了。 　　周四晚上，应有容来了，还带着一个她自己做的巧克力小房子。 　　“我做好的时候还行，但放了几天就成这样了，软塌塌的。” 　　楚心一眼就看出问题在哪。 　　“巧克力没有调温吧？” 　　“调温？我把巧克力融化后，倒进模具里，再凝固起来。不对吗？” 　　“没什么对不对的，只是效果不好。就像你这样，”楚心摸了下房子顶，“室温下容易融化，而且……还会发白。” 　　“融化这个好解决，用自发冷壁就可以。” 　　“对，但易融化就不容易塑形，而且调温后的巧克力更有光泽更好看。” 　　应有容看眼表：“九点了，那我今天就先学调温吧。”她四下环顾，只看到在前店关门的路长川。 　　“魏夏不在？” 　　“他在楼上。”楚心动作顿了顿，半开玩笑半认真道，“如果你想找他，不必用巧克力做借口，他又不是小孩，社交不归我管。” 　　“我是要找他，但巧克力我也要学。”应有容放下东西，说，“开始吧？我在哪里换衣服？” 　　巧克力被称为甜品界皇后，名副其实。 　　它口感丝滑，香气馥郁独特，味道甜中带苦，常被用来当□□情的象征。 　　看似简单的巧克力，经过调温、调色后，能让甜点展现出各种不同的风采，只需随意浇在蛋糕上，就能瞬间提升颜值。 　　“用来做装饰的巧克力一定要先调温，如果只是融化再凝固，吃的时候无法入口即化，口感很粗糙。” 　　应有容接道：“难怪，我还纳闷，这么高级的巧克力怎么融化后再凝固就变得不好吃了。还以为是质量问题。” 　　“因为可可脂有六种结晶形式，大部分很不稳定，而且每一种的融点都不一样。调温就是把不稳定的晶体转变为稳定晶体。” 　　她拿出盆子，倒入巧克力颗粒，隔水融化。 　　“刚开始操作，一定要用温度计，45度左右融化，温度过高巧克力就不能使用了。融化巧克力，就是打散它所含粒子，再降低温度使粒子重新结晶，最后再稍微提温抑制结晶速度。” 　　她边说边搅拌，直到盆内巧克力顺滑无比。 　　“好了，现在完全融化了，这时的可可脂就失去了结晶形式。” 　　楚心将融化的巧克力均出五分之四，倒在事先准备好的大理石案板上，这种案板是给巧克力调温最好用的“桌面”。 　　“用刮刀这样铺开再合起再铺开，让巧克力缓慢降温，在这个过程中，结晶体就会逐渐转化为稳定的。” 　　楚心用温度计量着，27度时，又把巧克力液倒回刚刚的盆中，与剩下的混合，稍稍升温。 　　“这个时候的巧克力液就可以用来做装饰了。容易定型，脱模干净迅速，不会产生白斑，表面有光泽，储存更方便。” 　　“这么简单。”应有容笑道，“那做朵花试试？” 　　“好啊。”楚心做到兴起，手也痒了，开心地应下。 　　“玫瑰花吧。”应有容道，“我不喜欢厚厚的花瓣，我要做薄的。” 　　路长川坐在他们斜对面，听了这话瞥她一眼。 　　大小姐说话永远都是“我喜欢”“我不喜欢”，才不管别人怎么样。 　　认识这么多年，他好像才发现。 　　自己以前是不是也这样说话，所以不觉得有问题？ 　　路长川摸着下巴琢磨。 　　料理台那边，两个性格南辕北辙的女孩，围着一盆巧克力，倒像有说不完的话。 　　楚心拿出一堆橡胶小口袋。 　　“这是什么？”应有容问。 　　“小气球，用来做花瓣的。”楚心答。 　　应有容惊讶，好奇又期待：“第一次见人用这种道具做蛋糕。” 　　楚心用气筒打出十来个小气球，有大有小。 　　之后，她捏着系紧的头，倒着放到巧克力液中，沾满，提起，用小夹子挂在水池上方的杆子上。 　　“这是花心，”她拿出两个小勺，递给应有容一个，示意她取个气球，“接下来做花瓣。” 　　勺背在巧克力里沾一下，顺着气球的弧度在上面一抹，有的大点有的小点，一个小气球能抹两到三片不等。 　　同样倒挂在杆子上，让巧克力自然下滑，形成一个漂亮的尖尖。 　　楚心在下面放了一张自发冷底板，徐徐凉气向上，加速巧克力凝固，又不会使它凝固太快。 　　待叶子凝固后，将气球扎破，漏掉气体，轻而易举就能使叶子脱模。 　　“这时的叶子就算用手拿也不会很快融化，用巧克力液做胶水，把花瓣一片片粘上去。” 　　黏贴叶子的工作，应有容全包了。学艺术的女生就算不会做蛋糕，审美也是一流的，大大小小的花瓣到她手中像有了生命，该往哪处帖，都不用多考虑。 　　很快，一朵绽放的巧克力玫瑰就做成了。 　　最后再喷上玫瑰色糖粉，插入饼干棍，用手拿着，和真正的玫瑰只差了一层香气。 　　应有容看着玫瑰花，笑得开心。 　　楚心无意间转头看她一眼，不禁叹道，这姑娘看上去真纯，像个捕猎的陷阱。 　　应有容举着手里的花，从椅子上站起来，抬腿要往二楼走。 　　路长川坐着没动，嘴上嘲她：“大晚上的被人拒绝，小心夜里哭着睡觉。” 　　应有容转头，信心满满地说：“今晚我就把他拿下。要不要跟我打个赌？” 　　“赌什么？”路长川准备应战，他对魏夏还是有点信心的。 　　楚心看他一眼：“你们两个够了啊。” 　　应有容很给面子地不再理路长川，扭着腰独自去找魏夏。 　　楚心看着她的背影，感慨道：“渣得明明白白，也是本事。” 　　** 　　已经不是上班时间，魏夏没道理还陪笑。 　　他打开门，见是应有容，面无表情，胳膊保持着开门的姿势，完全没有请人进屋的打算。 　　应有容把手里的花往他跟前一递。 　　“送你的，我亲手做的。我以前只买东西送人，这还是第一次亲自动手呢。好看吧？一次就成功。” 　　她得意地顺了下头发。 　　魏夏瞅了眼巧克力，说：“我嫌苦。” 　　应有容道：“不尝尝吗？也许很甜呢。” 　　魏夏淡道：“没其它事，我要睡觉了。” 　　他说着，就准备关门。 　　门外，应有容毫不介意他的反应，依然笑得眉眼弯弯。 　　“看一眼就说不喜欢，以后后悔怎么办啊。”她声音脆脆的，字字清晰，“夏小公爵？” 　　魏夏关门的动作顿住。他抬头先看了眼楼梯口，随后一把抓住她的胳膊，将人拽进屋，甩到墙上，砰地一声关上门。 　　关门声惊到楼下的人，楚心和路长川愣了愣，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等了会儿不见有人下来。 　　楚心问：“不会出事吧。” 　　“能出什么事，应有容又不会打人。” 　　“她不会，魏夏呢？” 　　路长川想了想，认真道：“我不太了解。” 　　屋内，应有容背靠着墙，用玫瑰花挡在两人中间。 　　魏夏冷着脸：“你调查我？” 　　“什么调查，我是关心你。”她一点都不怕，“为了关心你，用掉我一周时间。” 　　她浅笑开口：“十五年前，太阳系边缘有伙流匪，两边通吃，又有武器，联盟军费了不少时间才把他们老窝端了，连老大一起处决了几百人。到现在仍有同伙流窜在各个星球间，前几年还和联盟军侦查小队交过火。” 　　“那个老大叫什么来着？”她皱眉想了想，“算了，想不起来。他有一个养子，据说聪明得很，人送外号夏小公爵。” 　　她侧头，弯着唇，夸他：“果然聪明，知道躲在首都星，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那些在星系边缘搜捕的联盟军，怕是根本想不到有漏网之鱼就躲在他们眼皮底下吧。” 　　魏夏等她说完，说：“你胆子比我以为的大多了。” 　　“既然躲在首都星老老实实工作，说明你不想回到以前的生活。那我有什么好怕的？”应有容蹙眉，像是很为他难过，“但似乎，没有星籍的人，好像无法开始真正的新生活呢。” 　　“所以？”魏夏问。 　　“所以……我想帮你搞到一个星籍，再拿一张首都星的工作许可，你就可以和别人一样了。虽然没办法搞到首都星星籍，但其它小星球几乎可以随便选。” 　　魏夏歪头，好奇地问：“如果我不想要呢？” 　　应有容蹙眉：“那就有点麻烦了，收留没有身份的人工作，不知道会对一家小甜品店产生什么影响。” 　　魏夏眼神闪了闪。 　　应有容又凑近一些，手指玩着他衬衫扣子，慢悠悠地说：“你还犹豫什么呢，这件事怎么想你都不吃亏。好歹也是夏小公爵，不会连这都玩不起吧？” 　　魏夏静了片刻，慢慢握住她的手，将玫瑰花送到自己嘴边，用嘴唇咬下一片花瓣，含在口中。 　　他也笑：“确实挺甜的。” 　　应有容帖近他，说：“我喜欢当小鸟依人的那个，以后的事就拜托你多安排咯。” 　　楼下。 　　楚心又看看表：“这么长时间了。” 　　“你不用担心，肯定是魏夏不同意，她在那死缠烂打。这丫头的疯劲，我可见过，当初黎白头疼了好一阵。” 　　他这么一说，楚心恍惚记起，原书中确实有个看傅安安不顺眼的女配。但这个女配倒没做什么太出格的事，因为她自己就挺花心的。 　　路长川从剩下的边角料里拿了块蛋糕坯放嘴里，又问楚心：“你要吗？” 　　楚心摇摇头，提醒他：“你来店里工作后，体重还好吗？” 　　路长川顿住，捏着蛋糕的手不上不下。 　　这时，楼梯传来脚步声。 　　最先出现的是魏夏，他身后跟着应有容，两人手拉着手下来。 　　魏夏对看傻了眼的两人说：“介绍一下，这是我女朋友，应有容。” 　　应有容挽上魏夏胳膊，笑容甜美，乖巧可人。 　　楚心惊的说不出话来。路长川手里的蛋糕掉到地上。 　　应有容似乎很满意他们的反应，得意地挑挑眉，说：“我们出去走走，晚点回来。” 　　魏夏对楚心点点头，带着应有容一道离开。 　　半晌，路长川才收回神智。 　　他震惊地说：“就送了一朵巧克力花，这也太容易了……” 　　他以前还觉得送花这事太不实用，又缺少个性，想不到居然有这么神奇的效果。 　　人人都喜欢的东西一定有它的道理。 　　他猛然发觉自己还没送过楚心任何花朵，不由地心慌起来。 　　他看眼楚心，后者还沉浸在难以置信的状态中。 　　路长川清清嗓子，说：“你别急，回头我也做一朵送给你。” 　　“嗯？”楚心回过神，琢磨了一下这句话，吓得不轻。 　　人家应有容虽然不会做甜品，但有多年雕塑技巧在，又是艺术生，只需指点下技术问题，就能做出像模像样的东西。 　　而路大少爷……楚心想到之前教他做饼干时的辛苦，心下着慌，忙道：“你也要学做巧克力花？饶了我吧。” 　　路长川：…… 第63章 自家生意 　　不会做手工巧克力花, 路长川还有其它招。他把存封多年的3d打印机拿出来了。 　　这让查理有点紧张, 想起少爷小时候第一次拿到这种机器时, 他自己关起门捣鼓出了一把枪。 　　一开始大家都觉得没什么, 一个模型而已。但没一天他又捣鼓出几发子弹, 这就有点麻烦了。 　　因为枪和子弹是真的可以配套使用的, 能打出一百多米，有效距离也有十几米。除了硬度比真子弹弱外, 速度几乎没差, 一样可以伤人。 　　这事幸亏查理发现的早，没有惹出麻烦，为此还多得了半年奖金。 　　自那以后，少爷再用3d打印出来的东西, 都要经过大人检查。 　　这些年, 少爷早对这玩意不稀罕了, 也不知怎么，今天又把它搬出来。 　　查理提起几分小心，注意着情况变化。很快, 他就发现自己多虑了, 因为少爷除了拿一堆巧克力进去, 其它材料都没要…… 　　一天晚上, 路长川熬到店里只剩他和楚心两人后, 郑重其事地拿出一个盒子。 　　盒子是纸板盒，用夹钉封着，一眼看上去, 有点像到了个快递。 　　路长川坐在她对面，紧张又期待地暗暗搓手。 　　楚心用工具撬开夹钉，小心地打开盒盖。 　　盒子里是个一尺多高的小房子，有尖尖的顶和带图案的窗户。房子外壁能看出一道道横纹，这是巧克力用3d打印出的痕迹。 　　“这个门能打开，你往里看。”路长川提示她。 　　楚心把巴掌大的门打开。 　　房子里有几排座椅，正前方站着三个人。 　　其中一人手里拿本书，面对门口方向。 　　另外两人相对而立。一人穿着长裙，头扎着高高的马尾辫，另一个身穿制服，正握着穿裙人的手。 　　由于全部都是巧克力色，楚心只能勉强辨认出这两人，一个是自己，一个大约就是路长川？ 　　而这房间里的摆设，三个主要人物的站位……楚心抬眼看他。 　　所以他打印了一个婚礼现场吗？ 　　“怎么样？”路长川兴奋地说，“都是我自己在电脑上画的图，再用打印机打出来。本来可以直接扫描拍照的，但我想自己动手。” 　　楚心看他开心的样子，跟着笑了：“好看，我喜欢。” 　　她凑近闻了下：“很香。” 　　路长川猛点头，说：“用巧克力做材料，确实很麻烦，机器使用时会升温，打印到后面总是融化。不过有一个好处，如果不喜欢了，还能吃。” 　　还能吃……能吃…… 　　楚心发现，自己找的男朋友总有本事把浪漫的事说得像吃喝拉撒一样平常。 　　但她还是忍不住笑，很想伸手去揉揉他硬硬的短发。 　　齐轩和由香、魏夏和应有容，这些都是她看不懂的感情。 　　与他们相比，还是简简单单清澈见底更让人觉得舒服。 　　** 　　随着盛夏来临，店里生意一日比一日好。抛开婚礼蛋糕外，线上线下月流水也有二十万。 　　由于不用交房租，利润显得相当可观。 　　有了可观的利润，大老板工资也发得痛快。 　　应有欢婚礼那个月，楚心收到五万星元工资，把她吓了一跳，以为齐轩多按了一个零。 　　她去问齐轩，得知从现在开始，她的工资按营业额十分之一来算。 　　上一世，她入股自己任主厨的餐厅后，收入也是按营收比例计算，只不过远不到百分之十这么高。 　　她现在作为店长，每个月收入基本在两万星元左右。 　　吃住在店里，衣服都是发的工作服，她实在没什么花钱的地方，很快就攒了十来万。 　　这让楚心多了个想法。 　　既然她的收入已经按提成计算了，何不像上一世那样，技术入股这家店。 　　如此一来，她也算有了自己的店，核算工资时名正言顺。 　　知甜是她一手建起来的，大到厨房设备，小到硅胶模具，从门口商标到包装盒袋，每一样都是她亲自挑选、设计的。 　　假如让她离开知甜出去开店，怎么想都舍不得。 　　她越想越觉得这是个好办法，于是决定等齐轩回到首都星，就和他商量。 　　这天，店里来了一位男士。 　　他简单介绍自己后，交给楚心一封信就离开了。 　　这个人是城市规划处员工，他送的信是城市规划处给市民的一封道歉信。 　　由于内容很重要，所以派职员亲手发放，以示管理者对市民的重视。 　　信的内容很长，落款还有手写签名。 　　大意是，平杨西区这一带房屋历史将近百年，大部分建筑老旧，楼层普遍偏低，与周围建筑风格难以融合。 　　因为城市发展需要，明年，平杨西区、东区以及平杨角里三个地区的房屋将会进行统一规划，重新修建，请居民提前做好搬迁准备。 　　每家每户将会按房屋面积核算征用补偿金，保证市民利益不受损失。 　　楚心把信来回看了两遍，终于确定，知甜遇上了百年难得一见的大事——拆迁。 　　拆迁手续繁琐，每一项都需房主亲自到场，齐轩他老人家不得不提前回来。 　　有趣的是，他回来时，带了两箱茶叶。箱子上硕大的字写着“北野桃谷”。 　　“所以，齐哥，你这段时间没去打猎，是去见由香了？”楚心纳闷地问。 　　齐轩辩解：“回来的路上，有人非要顺道买茶叶，我就跟着一起去了。” 　　“由香还好吗？” 　　齐轩顿了顿，说：“……还好。她还让我带话，问你好。” 　　楚心说：“我还挺想她的，想去茶馆喝茶了。” 　　齐轩勾勾唇，算是笑了。 　　“齐哥，拆迁的事怎么办？”楚心问，没听到回复，抬头见齐轩正盯着茶叶箱子出神。 　　“齐哥？”楚心又问。 　　齐轩回过神，说：“哦，去茶馆喝茶，回头我把钥匙留给你。” 　　楚心皱眉，这是什么回答。 　　“我问拆迁的事怎么办。” 　　齐轩单手去掏烟，无所谓道：“拆就拆呗，换个更好的地重新开。还有大半年，你现在就可以开始选址了。” 　　楚心遗憾道：“可惜这个店才装了半年……” 　　“装修跟玩似的，墙砖地板拉过来，水电一布，剩下的厨具家具搬走照样用。” 　　他这种态度，让楚心也定了神。确实不是什么大事，换个店址而已。 　　“齐哥，我能不能技术入股知甜？”楚心犹豫着，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入股后，这也算是我的店了，肯定会更用心经营。” 　　她还想明年手里钱多了，也加些资金入股，但齐老板不差钱，说资金入股反而显得不真诚。 　　齐轩笑了，问她：“这么说，你现在没用心？” 　　“不是这个意思啊。”楚心解释。 　　“我明白。”齐轩摆手：“入股挺好的，你回头找律师拟个协议。趁我这段时间在，一起签了。” 　　签股份协议这种事，和签拆迁补偿协议一样，都要当事人带齐证件当场签署。齐轩这次回来是为了补偿协议，估计会住的久一点。 　　楚心开心地说：“谢谢齐哥。” 　　“谢什么啊，你这种人才，入股了才绑得住。”他偏头问魏夏和马丽娜，“你们要不要也入几股？” 　　马丽娜笑道：“我没钱，我就算了，我现在的技术也配不上。” 　　魏夏却低头想了想，说：“我考虑一下，过段时间答复你们。” 　　** 　　虽然房子要明年才拆，但找新铺面却迫在眉睫。 　　如果不当钉子户，那留给大家搬家的时间就只有半年了。 　　如果当钉子户，周围人都搬了，生意根本没法做。 　　商铺往往一铺难求，不像租住宅，到处都有随时可以入住的空房。 　　租商铺要先挑地方，客流、定位、租金方方面面都要考虑到。 　　看好了位置就得马上和物业联系，问问有没有到期不租的，或者由物业来协调。 　　楚心开始在网上找店面。 　　首都星分了很多大区，每个大区都有自己的商圈。区与区之间差别挺大的，楚心在主城区住惯了，不想离开。 　　主城区有数个商圈，她比较熟悉的有两个。 　　一是以联盟大学和银河大学为中心的教育圈，周边有路金商厦等大型商业广场。 　　再一个，是以风铃湖和老城区为中心的景点圈。 　　联盟大学这片楚心很熟了，哪里人流大哪里生意不好做，心中多少有点小九九。她最开始找店面都在这一带。 　　只是黄金路段根本没有空铺，而不好的地方她又不想去。再者，投资金额还是要考虑的。 　　虽然齐轩不差钱，但做生意要有做生意的样子。罗斯把bonape开得再豪华，肯定也要考虑到后期回本问题。 　　何况入股后，这店也是她的，每一分钱都不能浪费。 　　她每天查来查去，又是电话咨询，又是实地考察。 　　路长川看了，心下不忍，想送她一间，又觉得她肯定不会收。 　　直到听说她要入股新店，立刻坐不住了。 　　既然楚心入股了，那这店也是她的店，四舍五入就等于也是自己的店。 　　自家的店，他当然不能坐视不理。 　　路长川马上让查理看看自己名下的商铺有没有空着的。 　　查理找了一圈，说：“少爷，年底到期的店面倒是有几个，但都太大，适合开甜品店的也就两个。一个在路金商厦一层租约十二月到期，可以换下来。” 　　“不行，bonape就开在那。” 　　查理继续：“另一个在风铃路老商业街上，临街店铺，把角，位置特别好，就是分上下层面积有点大，开甜品店浪费。” 　　“你把地址发给我，明天我带她去看看。”路长川说。 　　** 　　路长川带着楚心开车到风铃街老商区。 　　这个商区是早期首都星的核心商区，背靠风铃山，占尽了地理优势。 　　楚心坐车上时，就觉得这片眼熟，从路口斜看过去，能看到风铃湖的水，由香的茶馆就在隔壁岸边。 　　“这片租金很贵吧。”她嘀咕。 　　“我朋友说了，今年市场不好，租不上去高价。”路长川没敢直说这店是自己的，怕楚心要强不肯接受，“一个月也就……十万？” 　　这个地段，比平杨西里好了不知多少倍，客流量大，本地人外地观光客都很多，十万确实不贵。 　　楚心给房租的预算是六到七万，毕竟知甜现在月流水不过二十来万。 　　如果铺面确实好，会根据具体情况调整，多加些钱也可以。 　　这么想想，越发觉得以前没有房租的日子有多爽了。 　　车子停在老商区入口处。 　　路长川指着把角一间上下层的饭店，说：“就是这间。” 　　楚心看过去，惊道：“不会吧，这么好的位置，还上下层，只租十万？” 　　路长川语塞，说：“……好像是一层的价格。” 　　“这还差不多。”楚心道，“但人家肯定是两层一起租的，面积太大了。” 　　路长川不明白：“大就多放些桌子啊。” 　　“不是这么说，面积大虽然会带来更多客流，但同时租金、设备、原料、员工数、水电气这些都会增加。周转资金也要翻倍，按知甜现在的营收，失败风险会很大。” 　　“那单层合适？” 　　楚心点点头：“单层大小合适，而且这个位置房租十万非常值。怎么都觉得不太可能……” 　　路长川见她对房子满意，心下大松，说：“有什么不可能啊。我那个朋友为了讨他老婆开心，把上面那层给她开店，底下这层就空出来了。十万当然是给我的友情价。” 　　楚心闻言：“那你知不知道他老婆要开什么店？如果是同类型，还是别租了，抢生意不合适。” 　　路长川哑口，道：“不知道，我回去帮你问问。” 　　晚上回到家，路长川要查理把这个铺面拆分成上下两层分别出租。 　　查理苦口婆心：“少爷，这个位置，面积大了更好租，拆开太浪费了。” 　　路长川：“楼下已经租出去了，楼上我自己开一个。” 　　查理本来很反对，一听少爷有从商的打算，顿时开心了，不就是拿间铺子练手，不是事，能让少爷对从商感兴趣，就是大功一件。 　　“那少爷想开什么？” 　　“你说呢？” 　　“那个位置，一直用来开餐饮的，好像不错。” 　　“不行，餐饮就和她重复了，影响客流。”路长川灵机一动，“儿童乐园怎么样？” 　　“那个面积开乐园，开不了多大。” 　　“也是。”路长川皱眉，“儿童摄影？” 　　“这个，好像还行……” 　　“对，孩子们拍完照，又累又饿，正好去楼下吃块蛋糕。” 　　查理叹道：“要是让老爷知道少爷开的第一个店是为别人服务的……” 　　路长川拍拍他肩：“你放心，如果我爷爷知道了，肯定会特别特别特别高兴。” 　　就他和楚心那匹配分值，绝对是秒杀一切。 　　查理语重心长道：“少爷，你要是把这份心放到自家生意上，老爷得多高兴。” 　　“你傻啊。”路长川斜睨他，“我这就是放在自家生意上啊。” 第64章 嫦娥奔月 　　直到签下租房合同时, 楚心还是懵的, 不仅懵, 心里还隐隐不安。 　　她没有租商铺的经验, 只觉得过去的同事为选址那是焦头烂额, 夸张点的能选上一年半载, 只为等个好铺面。 　　眼下这情况，就和天上掉馅饼差不多。 　　天上哪会掉馅饼, 只会掉陷阱。 　　她犹豫着问路长川：“是不是我哪里考虑不周了？” 　　“我都让人查过了, 背景清清楚楚。”路长川说，“我让人查的，你还有什么不放心啊，我家做调研比你有经验多了。” 　　“楼上确实开儿童摄影？”她还是不放心。 　　“对啊, 因为也是新手, 听说楼下要开甜品店, 觉得能帮着带生意，所以很痛快地答应了。” 　　楚心也和齐轩说过自己的担忧。齐轩觉得她多虑，只说会叫人查一下。 　　齐轩的查自然只是粗粗看下房东背景之类的。 　　没两天, 他叼着烟, 站在后厨小门外, 笑得奇怪, 语意不详地说：“这半年像看戏似的, 真有意思。” 　　他弹弹烟灰，对楚心撂下一句话——放心签！ 　　一件让人头疼的大事就这么轻轻松松搞定了。 　　转眼到了九月，路长川开学了, 前店的活由齐大老板顶上。 　　照拆迁进度看，短时间内他是离不开首都星了，这倒缓了招新人的事。 　　这次齐轩也老实，没再往外跑，有时候憋得狠了，就在首都星找个小猎场玩上一天。 　　楚心不止一次发现他晚上在二层小厅的阳台上，边抽烟边和人讲电话。 　　声音低沉暧昧。 　　以楚心为数不多的经验看，自家老板貌似是谈恋爱了。 　　应有容周一到周四的晚上几乎雷打不动地来店里。 　　楚心以为她是冲着魏夏来的，后来发现，她还真是要学巧克力雕塑。 　　只不过学完后，还是会缠着魏夏，一手抓学习，一手抓爱情，两不耽误。 　　如果这算爱情的话。 　　她每次来都给魏夏带礼物，有时候是贵重的手表，有时候是她自己做的小雕塑，也有外星球的特色食物。 　　她总是很开心，叽叽喳喳像个初入爱河的女孩。 　　魏夏也表现的像个温柔的男友，全都笑着收下，和她说话时语气柔和，经常把大小姐逗得哈哈笑。 　　这样的魏夏是楚心从来没见过的。若不是亲眼看到他在应有容走后，随意地将东西扔掉，她还真以为魏夏有点喜欢应有容了。 　　应有容学做巧克力雕塑进步飞速，用一日千里不为过。好歹人家捏泥巴捏了这么多年，现在不过是换了种泥巴。 　　只是因为对巧克力习性不了解，很多设想中的形状做不出来，需要楚心在旁边指点。 　　她对雕塑的要求极高，哪怕只是一个细小的零件，她都要做上十个八个，再从中选出最满意的那个。 　　可能是觉得自己用了店里不少材料，学费掏得贼勤快，也没个固定日子，想起来就给一些。 　　从最简单的模具开始，再到上手直接捏小动物，整个过程也就一个来月。 　　楚心有点佩服，她还得用模具才能做出巧克力动物，应有容只需要用手就可以了。 　　有了基本功打底，应有容开始挑战有难度的雕塑。 　　她现在大四，毕业设计是雕塑。每年的毕业作品展，无非就是木雕、石雕、冰雕、泥塑、石膏像等，新鲜点的也就是牙雕、骨雕、贝雕、根雕，再不行来个陶瓷的，翻来覆去就这一套。 　　应有容早就看烦了，如今总算找到新鲜玩意。 　　她准备来一个前无古人的巧克力雕塑作为自己的毕业设计。 　　她把这个想法和楚心说了，并且聘请她做自己的设计指导。 　　楚心也尽职尽责地找了许多操作性强的设计图给她，但应大小姐全都看不上，觉得太简单了。 　　一周后，她亲自画了一张图，拿来给楚心看。 　　楚心拿到图，倒吸口冷气。 　　图上是一个女人的头像。女子有着华夏族古代女性标准鹅蛋脸，长长的柳叶眉，樱桃口。她闭着眼，半垂着头，面上虽然没有表情，却透着一种寂寞疏离的冷。 　　女人头顶带了一个有头像两倍长的王冠。说王冠不对，准确地说，应该是戴了一个大“托盘”，一些山峰云絮从“托盘”周围垂下。 　　托盘上，是一座蓝色宫殿，殿旁有棵高大的月桂树，树下有木墩，墩上立着一把斧头。 　　殿与树之间是一汪池水，白色兔子立在池边，对月引颈。 　　整张图的背景是一轮圆月，明黄发亮，被宫殿屋檐遮住大半。 　　明月、宫殿、月桂树、玉兔，以及整幅图抛不掉的浓浓孤寂感。 　　“嫦娥奔月……”楚心下意识说出来。 　　“咦，原来你也喜欢那些神话故事？”应有容惊喜非常，“怎么样，你觉得这个能不能实现？” 　　“我做不到。”楚心说，“不过你有可能。” 　　如果用模具，她还可以尝试，但那女子面上的神情却只能靠雕塑家的手一点点抹出来。 　　这实在超出甜品师的技术范围。 　　应有容拿过图，细细端详，末了肯定道：“就它了！我看上的就没有简单的。” 　　这是一个浩大的工程，以应有容的速度看，楚心估计少说三个月才能做出来，到时离上交毕业设计也不远了。 　　时间在一种温馨平和的状态中前进着。 　　这天，魏夏站在日渐成型的雕塑旁边。 　　古代美女的面部已经基本完成，还未上色。 　　应有容开始制作宫殿需要的小零件。 　　零件很多，分门别类放好，只有白黑两种颜色，每个都很精巧。 　　应有容拿着刻刀，正在雕刻月桂树干，听到他的声音，头也没抬，问：“怎么样？” 　　“非常棒。”魏夏真心夸道。 　　“我还要在这里做一个池塘，把月桂树放到池塘旁边。”她指着托盘上的位置说。 　　“听上去不简单。” 　　“那是，简单的我才不稀罕。”她忽然抿唇一笑，对魏夏说，“你看，你看我！” 　　魏夏看向她。应有容神秘兮兮地扫他一眼，然后收起笑，闭上眼，嘴唇轻抿，微垂了头，眉尖似有若无地蹙起。 　　魏夏看了几秒，恍然发现，她这个样子，与那雕塑中的女子一般无二。 　　“原来这是按你的样貌做的。” 　　应有容睁开眼，见他认出来，很是开心，说：“像吧？像吧？” 　　魏夏笑着点点头：“你平时从来没有这种神情，不说还真看不出。” 　　应有容得意地扬起下巴。 　　魏夏说：“在这个位置点个痣，就会更像了。” 　　他拿笔，在人像右眉内轻轻一点。 　　应有容右眉里有一颗小痣，每每修眉时都小心地不让它露出来，不想魏夏却注意到了。 　　她眼神微动，侧头看他，说：“对了，前段时间忙，差点把星籍的事忘了。” 　　说起来，两人“交往”也有段时间了，她特意压着这事不提，原想等魏夏主动说，结果等了这么久，他连一点意思都没表现出。 　　应有容自诩看男人眼光挺准的，这会儿也摸不清他到底想不想办了。刚刚因为一颗痣，不知怎么地，她就先把话说了。 　　魏夏心里明白着，嘴上却说：“这事不着急，看你方便。我觉得我现在的生活也挺好的。” 　　应有容挑眉，不信：“连开车都不能离了市区，你真觉得好？” 　　魏夏抬手，把掉在她身上的巧克力碎取下来，说：“十年都过来了。” 　　应有容哼道：“你爱要不要吧。但我说出来的话，肯定要做到。” 　　她扭腰，示意魏夏：“把我手机拿出来。” 　　魏夏从她衣服兜里拿出手机。应有容凑到他身边刷脸打开。 　　屏幕上，是一张他们两人的合影。 　　“打开记事本，这几个星球你选一个吧。” 　　记事本是一个月前创建的。魏夏随意扫了一眼，说：“四级以上星球都不好，大星球管理严，做这种事我怕给你惹麻烦。” 　　应有容听了，心里开心，觉得他还算有良心。 　　魏夏指着两个名字：“这两个没听说过。” 　　应有容看了下：“这两个是最近十年刚开始开发的小星球，都很远，首都星没有直航。” 　　“那就这个吧，bd1013。”魏夏随意道，“远近无所谓，反正也不打算去，有个籍贯就行。” 　　应有容状似不在意地问：“怎么，这里有你熟人？” 　　魏夏了然一笑，说：“没有，但是有你的生日。十月十三。” 　　应有容微怔，看了他一眼，没再说什么，又低头去修补树干。 　　** 　　楚心推开咖啡厅门，向服务生报上房间号。 　　她是来见客户的，那人本来要到知甜见她，得知没有包间后，改约在附近一间酒店的咖啡厅里。 　　和客人约到其它地方谈事情，已经出现好几次了。随着婚礼蛋糕生意增加，楚心渐渐发现，没有包间很不方便。 　　等搬了新店后，一定要设两个包间。 　　楚心推门进去时，屋里坐着一男一女。 　　那男人个子很高，身形魁梧，一脸横肉，虽然穿着平易近人的休闲装，还是带了一股子凶气。 　　他可能知道自己样貌彪悍，怕吓着人，特意带了女助理一道来。 　　见楚心进屋，他礼貌地起身，指了指对面椅子。 　　“叶小姐，请坐。” 　　男人自我介绍：“我叫范超，经朋友介绍联系到知甜，想请你设计几款蛋糕。” 　　现在找她做蛋糕的，基本都是经人介绍，对这个开场白，楚心已经免疫了。 　　她直奔主题：“先生有什么要求？” 　　男人审视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片刻，问：“听说，平杨中心小学今年慈善会甜品台是你做的？” 　　“是。” 　　“你为了一个有过敏症的孩子制作了羊奶蛋糕。” 　　羊奶奶油的事不知怎么被人传开了，经常有客户问她同样的问题。 　　她不过做了一件顺手而为的事，当时被人感谢几句也就足够。问的人多了，很不好意思。 　　她说：“羊奶奶油很简单的，大部分甜品师都会。” 　　范超哼道：“大部分都会？以前也没见谁这样做过。基因疗法可以治疗很多免疫类疾病，过敏症最多几年不能吃牛奶，不是什么大事，就没人去关心那些孩子的心情。” 　　楚心没法点评，只笑笑没说话。 　　范超问：“叶小姐怎么想的，用羊奶做蛋糕？” 　　楚心愣了下，不知道如何回答。 　　“我就是……希望每个吃到蛋糕的小朋友都开心，没想太多。” 　　范超听罢，似是满意了，朝助理点点头。 　　女助理从手包中拿出一个小盒，放到桌上。 　　“叶小姐，这个药是基因疗法后给病人服用的，我想请你设计几款产品，把药加进蛋糕里，能让孩子充满期待地吃下去。” 　　涉及到药，楚心为难：“这会不会违反什么规定？” 　　女助理拿出一份协议，说：“叶小姐请放心，药是医生开给病人的，处方收据齐全，都来自正规渠道。我们这样做只是为了让病人吃得开心些。这是律师出的免责声明，叶小姐不放心也可以找人看一下。” 　　楚心接过声明，不敢冒然答应，问：“我可以拿回去考虑两天吗？” 　　“当然可以。” 　　楚心把声明与药一起收好。 　　范超起身，让女助理送她离开，说：“叶小姐决定好，尽快通知我。” 　　晚上，楚心打开药盒，里面并没有药，只有说明书。 　　路长川看到，拿起盒子，来回翻看，问：“你病了？” 　　楚心摇摇头：“一个客户，想让我把药做成蛋糕。” 　　路长川仔细看盒上的说明，道：“这是基因疗法后用来缓解疼痛的药。” 　　“违法吗？” 　　“我找个人问问。” 　　楚心把免责声明一并递给他：“再帮我问问，这份免责声明有没有什么问题。” 　　路长川拍下照片，发给查理，让对方尽快回复。 　　“谁找你啊？”他坐到楚心身边。 　　“叫什么……范超？”楚心道，“应该是看我给过敏的孩子专门做了羊奶蛋糕，才找到我的。” 　　“范超？”路长川拧眉想了想，在手机上一通查，然后举过去给她看，“是这个人吗？” 　　楚心凑过去：“咦，是哦，你认识？” 　　范超的个人形象太鲜明，一眼就能从新闻照片上认出来。 　　“谈不上认识。罗家老三，跟母姓，和罗老头关系不好。大汉堡就是他自己创的品牌。看人家生意做大了，罗老头又念起亲情，想把人收进集团里。” 　　楚心撇撇嘴，对这位罗老头观感不大好。 　　路长川嘀咕了一句：“你怎么老和罗家人走那么近。” 　　“都是做餐饮的，一个圈里，当然容易走近……”楚心随意回道，忽然顿了下，“不对，我哪里‘老’和罗家人走那么近了？” 　　“就罗斯啊，你还和他去ladoll开包间吃饭，我有监控视频做证。” 　　楚心愣了下，歪着头想：“都什么时候的事了……你怎么知道的？视频在哪？” 　　路长川哑口，哪敢说自己当时从监控看到的。 　　他嘴唇动动，不自然地说：“视频……肯定不会留啊，我留它做什么。当然是……当然是别人看到告诉我的。” 　　“别人看到为什么要告诉你？”楚心更糊涂了，单手支腮，歪头想着，“这是哪个月份的事了……” 　　“诶，你不要想了。”路长川伸手把她脑袋正过来，怕她发现自己早就动心，推着手机到人眼前，“消息来了，要不要看啊？” 　　楚心更关心眼下的事，把视频问题扔到一边，凑近了问：“怎么样？” 　　“声明没问题，签不签都行，只要药的来路合法，制作出的食物还给开方的病人用就行。” 　　楚心听到这个，立马心动了。 　　把药做成蛋糕，她从没试过哎……会不会影响药效？应该先找个化学方面的人咨询一下？傅安安是微生物学，不知道能不能行？ 　　楚心托着脑袋已经开始琢磨要怎么做了。 　　路长川合上手机，还是不放心。 　　有罗斯在前，他越想越觉得这个罗家老三也像别有用心之人。 　　而且范超还结过婚，肯定更有经验了。不行，不能让楚心和他们接触。 　　他脑子飞快转着，想找个借口让她推了这个活。 　　又气查理，怎么这么快就回复消息，又气自己，就应该说声明有问题，不能接嘛！ 　　他还没想到好理由，就听楚心在那自言自语。 　　“还是去医院挂号，直接找医生咨询比较好呢？但医生只懂药，未必懂食物吧……” 　　路长川扁着嘴，心知她已经做出决定了。 　　他长长地叹了口气，声音落寞。 　　“没病去什么医院啊，我有家庭医生和营养师，明天带你去见他们好了。” 第65章 正人君子真不好当 　　楚心第一次制作有药物成分的甜品, 比平时用了更多小心。 　　她详细询问蛋糕用处。 　　范超是单亲爸爸, 有个四岁多的女儿, 患有先天免疫类疾病, 从一岁多开始进行基因疗法。因为治疗开始的早, 三年后基本能痊愈。 　　每年集中三天进行手术, 之后用营养品保守治疗。只是这三天的手术很痛苦，术后病人会全身疼痛。 　　给楚心的药, 就是用来缓解这种疼痛。 　　孩子并非抗拒吃药, 只是范超心疼女儿，希望术后吃药环节能多些期待，好让手术也变得不那么可怕。 　　一个疗程连续三天，每天要吃三次这个药, 为了给孩子足够的惊喜感, 所以一共要做出九种味道, 用一模一样的盒子包装，制造神秘。 　　楚心完全领会范超的意思，同时也对这个为孩子用心的爸爸多了几分好感。 　　她询问孩子平时喜欢的口味并仔细记下, 以保证九种味道都是她钟意的。 　　范超显然很了解女儿, 马上给出十几种食物, 从常见的巧克力、芝士, 到葡萄、菠萝蜜等数种水果, 再到杏仁等坚果，种类很多。 　　楚心拿着这份食材清单以及一盒未开封的药，在路长川带领下, 去了一处私人诊所。 　　与医生和营养师一同分析，去掉不适合的食材和原料后，最终选出九种主要口味。 　　她问医生，药本身是什么味道的。 　　医生笑道：“我也没吃过，据说有点酸苦。” 　　楚心又问：“没病的人吃了会怎么样？” 　　医生说：“没有很严重的伤害，但短时间可能会头晕头疼？这个不好说，健康的人吃了副作用会比生病的人小一点。” 　　楚心点点头，转眼见路长川正不赞同地盯着她，像是明白她的打算。 　　楚心朝他弯唇，移开视线。哪有不尝一下就把食物拿出去卖的厨师？ 　　虽然颇费心才选出九种口味，但楚心明白得很，这款蛋糕的关键不在具体味道上，而是“期待”与“惊喜”。 　　范超所说的，把九个蛋糕放在一模一样的包装中，确实也有些神秘，但还不够。 　　若是能把它们放在同一个盒子里，还能制造出神秘感……楚心想到那句有名的电影台词，生活就像一盒巧克力…… 　　能不能把这九种小蛋糕做成一盒“永远不知道下一个口味是什么”的甜品？ 　　带着这个问题，她开始画设计图。 　　巧克力做成篱笆，围出一个正正方方的“松树林”。似乎刚刚下过大雪，所以地面是白的，这是用棉花糖和糖霜共同制作出的白雪。林中有九棵松树，同样由巧克力制作。 　　在松树下面，隐藏着九种不同口味的小蛋糕。只有将巧克力松树“连根拔起”，才能知道藏着什么口味。 　　只是，雪景、松树，似乎太单薄了些。 　　再加入一大一小两只梅花小鹿，憨憨的样子。 　　想到小女孩打开盒盖时的表情，楚心越发来劲，用了大半天时间，就把九种口味做出来了。 　　将胶囊打开，把里面的药粉加入到蛋糕液中，无需过多搅拌，倒入模具，放进速冻箱，很快便好了。 　　一切都和楚心预料的差不多，唯有一点她没法放心。加入药物的蛋糕到底是什么味道？ 　　新品交给客户，她一定要试吃的。 　　楚心坐在那，研究说明书。 　　药的主要功效是镇痛，作用类似吗啡，但比吗啡好的是，它不会使人上瘾。 　　再联系着医生的话，她嘀咕：“尝一点好像也没什么。” 　　路长川抽过她手里的纸，说：“不行。是药三分毒，哪能随便吃。” 　　“我只吃一点点……”楚心掐着手指比划。 　　“那也不行。” 　　“但是……”楚心瞅着一盒雪景小蛋糕，哪能不尝一口就卖给人家。 　　“没有但是。”路长川不客气地否定。 　　在他的监视下，楚心只得将小蛋糕装盒。 　　到了晚上，路长川开车回家。走了一半的路，查理打来电话。 　　“少爷，你不是让我盯着甜品界的消息吗？我刚听说，食尚传媒要举办首届星系甜品锦标赛。” 　　路长川觉得这是个很重要的消息，他想了想，干脆调转车头往回。 　　楚心从冰箱拿出一瓶带汽饮料，这还是应有容送给魏夏的，他不喝，大家就给分了。 　　她看到里面摆着的小蛋糕盒，终是没忍住，也一起拿着上楼了。 　　回到房间，她打开深绿色玻璃饮料瓶，“嗤”地一股汽冒出，听着就爽。天气燥热，来两口下肚，胃里登时凉快了。 　　楚心看眼手里的小蛋糕盒，选出那款最没把握的杏仁味，咬下一小口。 　　果然如医生所说，那个药只有淡淡的酸苦味，在糖和果味平衡下，并不明显。 　　有了第一口，第二第三就更方便了。 　　她把拿不准的三款都尝过，又来了一口“白雪”，抹掉口中药味，算是满意了。 　　又喝两口气泡饮，自觉没什么特殊感觉，就去洗澡了。 　　洗完澡，换上夏日轻薄睡裙，她拿着毛巾包住头发，听到一楼有人按门铃。 　　楚心顶着湿漉漉的头发，从监控头看，见是路长川，便按下自动锁。 　　路长川直接上了二楼。 　　楚心一边用毛巾擦着头发，一边打开门。 　　路长川愣了下，视线快速从她身上扫过，之后开口。 　　“那个，我刚得到消息，食尚正在准备首届星系甜品锦标赛。”路长川眼睛不自在地向上看。 　　楚心手一顿，随即眼睛睁大，喜出望外：“真的吗？” 　　“真的，消息不准是不会告诉我的。” 　　楚心“啊”地一声叫，顾不上手里半湿的毛巾，兴奋地搂上他脖子，在他脸上“吧唧”亲了一口。 　　随后她将人拖进屋，关上门。 　　“你快跟我好好说说！什么时候？团体赛还是个人赛？”她语速很快。 　　路长川没想到她能激动成这样，暗自庆幸自己回来是对的。 　　“我也不清楚，明天我再问仔细点。” 　　楚心两手握着毛巾，感慨道：“想不到，我还能有弥补遗憾的机会。” 　　“什么遗憾？”路长川歪头纳闷地问，“你脸怎么这么红，不舒服吗？” 　　“没有啊。挺舒服的，可能是太开心了吧。” 　　楚心笑眯眯地说，然后起身要去放毛巾。 　　忽地，眼前的东西好像在晃，不时还有重影。 　　楚心揉揉脑袋，一手往旁边够。 　　路长川起身扶住她：“怎么了？” 　　“头有点晕。” 　　不止头晕，胃里还有一阵阵的酒气。 　　路长川皱眉，正想带她去医院，扭头看到桌上的蛋糕盒，盒盖还没关，吃过的小蛋糕横着放在旁边。 　　“叫你不要吃，真是不听话！”他说着，把毛巾接过扔到一边，又看见没喝完的玻璃瓶。 　　这是气泡酒，度数不高，味道香甜，是女孩子们喜欢喝的一种酒精饮料。 　　“瞧你厉害的，用酒下药。” 　　“哪有酒啊……”楚心哼哼着，浑然不知那味道像果汁似的饮料带酒精。 　　她头晕得站不稳，整个人靠在他身上。 　　路长川把人扶到床边，让她躺下。 　　楚心两颊潮红，路长川大手覆上她额头。 　　“别是发烧了吧。” 　　楚心知道自己没发烧，就是头晕，还有酒气在胃里翻腾，更像喝醉了。 　　可能是药效与酒精发生了化学反应。 　　她不觉得热，路长川的手却热得很。 　　楚心觉得不舒服，伸手抓住他衣领，借力还要起来。 　　攀到一半，又没了力气，往后倒，手下却更用力了，衣服抓得更紧。 　　路长川衣领被揪，怕她倒猛了，借着力人也跟着往下。 　　楚心迷迷瞪瞪睁开眼，整个人似乎被一股浓浓的男性气息笼罩。酒精加药物双重作用下，基因的吸引力格外明显。 　　她有气无力道：“路长川……” 　　“嗯？” 　　“……今晚别走了。” 　　路长川怔住，原本撑着床边的手臂也像失了力气，被她拽到眼前。 　　“你……你在说什么？” 　　楚心皱眉，单手在自己脖颈处摩挲，薄薄的睡裙什么都遮不住。 　　“渴……”她喃喃。 　　他低头看过去，只觉得脑子“嗡”地一下，全身血液都往一处涌去。 　　他咽了咽口水，喉头滚动，额头开始冒出汗珠。 　　眼看她不老实地蹭来蹭去，路长川受不了，忙把人推开。 　　一屁股坐到她旁边的床上，胸口剧烈起伏，视线下意识往自己裤子处看了眼，又猛地挪开，一动不敢动。 　　他动作太快，引得床铺一阵晃动，楚心觉得脑袋疼，她用手扒拉着找枕头。 　　枕头没找到，找到路长川大腿，顺势枕了上去。 　　“头疼……”她又说。 　　“啊？头疼？我……我帮你揉揉？”路长川咽了咽口水，一只手按上她脑袋。 　　楚心舒服地哼了下，侧过身，衣领大敞。 　　路长川努力控制自己看向别处，一手在她头上乱按，一手紧握成拳，额头上满是强自忍耐后的汗水。 　　楚心酒品还不错，只过了几分钟，便消停的睡着了。 　　路长川小心地把她脑袋托起，放到枕头上，自己跑去浴室猛冲了一通冷水澡，凑合着用一次性毛巾纸擦干。 　　出来时，楚心睡得安稳。 　　路长川怕她再有什么事，不敢走，光着上身坐在椅子上，拿过她刚刚没喝完的气泡饮，咕咚咕咚一口气灌下去。 　　这种果汁一样的酒，轻易喝不倒人，一定是因为药的缘故。 　　他身体往后靠，闭上眼，打算在这将就一晚上。 　　坐了一会儿，眼睛睁开一道缝。床那么大，一人一半也不挤…… 　　他小心翼翼地绕到另一侧，轻轻躺上去，仰面躺了好一会儿，听着近在耳边的呼吸声。 　　他闭上眼，试图催眠自己。 　　但没多久，他又悄悄转头。心爱的女孩就在眼前，睡得安然，对他完全没有防备。 　　路长川忍不住弯唇，凑上去在她脸上亲了下，又觉不够，便在她唇上啄了下。 　　偷香成功，他笑得满足，躺回自己这半边，一手在心窝处挠了挠，好像这样能解去心里的痒痒。 　　紧接着，他发现一件不太妙的事……他好像又需要去洗个冷水澡了…… 　　楚心醒来时，神清气爽，活力满满。 　　她仰面伸了个舒舒服服的懒腰，碰到旁边的脑袋，短发扎在胳膊上，麻麻痒痒。 　　楚心猛地转头。 　　“你醒了？头还疼吗？” 　　路长川侧躺在她旁边，一手枕在脑下，毫无困意地瞅着她。 　　他已经穿好衣服，手臂露在外面，楚心能看清上面细小的肌肉纹理。 　　她眨眨眼，重新看向天花板，脑子里慢慢浮起昨夜的记忆。 　　她好像撒了一通酒疯，不过还行，不算太出格。 　　最夸张的动作也就是把路长川拉倒在自己身上，然后…… 　　她嘴角抽了抽。 　　“你放心啦。”路长川在旁边说，“我们什么事都没做，我才不是那种趁人之危的人。” 　　他面上一派坦荡，虽然夜里难熬了些，但她肯定会觉得自己是正人君子。 　　正人君子真不好当啊…… 　　楚心发懵，愣愣地问：“什么事都没做？” 　　“对啊，你不信？我进屋时，你衣服就穿成这样，我只把你放到床上，就……就亲了几下，什么都没干。” 　　楚心发现自己听到这话，第一反应竟然不是开心，但也没有不开心，一时说不清想法。 　　该不会是她昨晚的样子太丑，还是他不够喜欢自己，又或者有什么其它问题？ 　　各种复杂情绪涌上心头。 　　她虽然没有经验，但也见识过很多谈恋爱的人，据说情到深处根本忍不住，男人尤甚。 　　昨夜那情况，若真发生点什么，也不会怪到他身上，毕竟自己乱说话在先。 　　但是，都那样了…… 　　楚心理不清这种情况是不是正常的，有些疑惑有些探究地看了路长川一眼，眼光不自觉向下扫过他身体。 　　她的反应超出路长川预料。他挑眉，回看她，没有感动和表扬也就算了，这叫什么表情？ 　　顺着她的视线，他也往自己身下看了一眼，忽然就明白过来。 　　他蹭地坐起身，大声问：“诶，你这是什么表情啊！你在想什么？？” 　　楚心心虚，忙回道：“没有啊，我什么都没想。” 　　这就更不对了，孤男寡女一夜过来，她怎么可能什么都没想。 　　路长川坐实猜测，气不打一处来：“我昨天晚上那么辛苦才忍住，冷水澡都洗了三次！你居然……你居然……” 　　你居然怀疑我不行……这种话，打死他也说不出口。 　　楚心不等他说完，忽地往前探身，以唇赌住他的唇。 　　屋里顿时安静下来。 　　数秒后，楚心离开他，笑盈盈地说：“我在想，以后可以放心地和你在一起了……” 第66章 成年人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有了上次谈话, 这回范超直接请楚心到他办公室见面。 　　办公室就在大汉堡总店二楼, 室内面积很大, 以黑色系为主。 　　范超依旧穿着休闲服, 他主动接过楚心提的蛋糕盒, 请她坐。 　　“我和你不一样, 我只是个商人，懂点采购和销售, 自己不下厨, 所以只能做做标准餐。” 　　他用一句自讽当开场白，解释了自己为什么没在厨房呆着，而是坐在办公室里。 　　他把蛋糕盒放到茶几上，才注意到盒子有两个, 用绳子绑在一起, 大约三十厘米见方, 看上去个头不小。 　　上面是粉色盒，下面是黑色盒。 　　楚心见他目光迟疑，解释道：“粉色是加过药的, 黑色没有药, 给你吃的。” 　　范超笑了下, 解开绳子, 去□□色盒。他还以为里面会是九个小盒子, 不想打开后，入眼是一个童话般的画面。 　　厚厚的白雪覆盖着松树林，九株乌黑松树立在雪中, 两只梅花小鹿悠闲散步。 　　单看这个画面确实很可爱，他都能想到女儿欢喜的表情，但这不是他要的。 　　他皱眉：“不是说做九个味道吗？” 　　楚心道：“白雪是棉花糖做的，为了能轻松地拔起松树。松树一共有九棵，下面分别对应九种口味小蛋糕。” 　　范超将信将疑地捏上一棵松树，轻轻一提，便连根提起。 　　这松树的根是一块倒着的金字塔，侧面能看到分层。 　　他看了眼楚心，楚心示意他尝尝。 　　范超张大嘴，几乎将蛋糕一口吞下。 　　蛋糕入口，他眉头舒展，这是他和女儿都喜欢的菠萝蜜味道，绵软蛋糕夹裹着菠萝蜜奶油馅。 　　范超经营美式快餐，自然也接触过西点，专家算不上，但东西好不好，一口就能吃出来。 　　他又随机拔了两棵松树尝过，忍不住赞道：“叶小姐手艺果然很好。” 　　他颇是遗憾地看了眼要给女儿吃的那盒，说：“若是那盒也能有这个味道就好了。” 　　楚心抿唇一笑，说：“范先生放心，那盒重新调过味，与药混合后与您吃的这盒差别不大。” 　　范超一愣，下意识问：“你尝过？” 　　“呃……”楚心讪笑，“一点点，身为厨师，不尝一下实在不放心。” 　　范超怔了片刻，笑道：“果真是……” 　　果真是什么，他没说，却突然转了个话题。 　　“我们准备在今年底或明年初举办首届星系甜品锦标赛，叶小姐有没有兴趣参加？” 　　楚心微讶，脱口问道：“不是食尚传媒办的吗？” 　　范超又是一怔，随即哈哈一笑：“原来叶小姐人脉很广，我们前几日刚定下的主意，还没开始着手弄，就已经有人通知你了。” 　　楚心尴尬笑笑，心里却在想，这到底是食尚办的，还是罗家办的。若是罗家，怕是冠军不好拿了，人家自己有个bonape。 　　但转念一想，若真是罗家办的，她难道就不参加了吗？肯定也要参加的！大不了第一届冠军拿不上，拿第二届的。 　　范超像是猜到她的想法，道：“这么大的活动，光凭食尚传媒一家组织不起来，它算是发起人，罗氏餐饮是联合组织者，除了我们两家，还有很多其它媒体也有赞助。所以你放心，这是第一届，要想以后长期办下去，公平肯定是第一位的。” 　　他这样大大方方说出来，楚心顿觉自己小人之心。 　　这时，助理敲门进来，说：“范总，罗斯先生来了。” 　　范超说了声好。楚心忙起身，表示自己还有事先走了。 　　她到了门外，与罗斯打个照面。 　　罗斯看上去很惊讶，但立刻笑开了。 　　“叶小姐，这么巧，有段时间没见了。我一直想着你，想去看你，但没想到新开一家店事情那么多。” 　　楚心客气道：“确实，新店杂七杂八事情特别多。” 　　罗斯说：“改天我约你一起吃个饭，请教请教甜品制作的问题，你可别推辞。” 　　楚心也摆出商业往来的笑容，满口应下，互相告辞后离开。 　　罗斯推门进了办公室，范超起身相迎，夸他：“越长越帅。” 　　罗斯把手里巨大的袋子放到地上：“给小爱买的玩具。” 　　“自家兄弟客气什么。” 　　罗家十几个孩子，有些对父亲很满意，有些对父亲很不满意。 　　范超就是很不满意的一个，他的不满意源于对母亲的同情。 　　而罗斯十几岁时也对父亲各种不满意，如此一来反倒和范超走的近些。 　　现在大家年纪大了，渐渐明白世上事情并不都是非黑即白，没有父亲他们也没有现在的生活，更难以达到现在的地位。虽然对父亲仍有各种不满，但总算可以和平相处。 　　罗斯坐到沙发上，一眼看见茶几上的蛋糕，问：“这是什么？” 　　范超也不避他：“我请人给小爱做的蛋糕。” 　　罗斯立刻想到楚心，他沉吟片刻，笑道：“看来三哥更放心外人，也不放心我。” 　　范超笑道：“你和我一样，都是做生意的，真论做吃食，还得找专业的。” 　　“哦？那三哥对这位甜品师满意吗？” 　　“也是别人介绍，说她真正把客户需求放在第一位，而后才去考虑成本与利润。小爱这种情况……”他没往下细说，问，“今儿怎么有空来找我？” 　　罗斯正了正身子，说：“听说咱们要和食尚一起办甜品锦标赛，这个事父亲让三哥你来处理了？” 　　“你们这消息真够快的，我得提醒老许，小心身边有奸细。”范超哈哈笑，说，“才刚开始弄，还没具体计划。不过这一届的选手估计很厉害。” 　　他看了眼桌上的蛋糕盒。 　　…… 　　离开大汉堡，罗斯坐进自己车里，发现他还是小看楚心了。 　　他曾经有段时间动过追求楚心的念头，她的样貌学历都很棒，还有一手做甜品的技术，若是能挖到身边来，不失为一桩美事。 　　但是调查过她的背景后，他就多了两分担心。若是自己对她的好，让她产生了不该有的想法，到时影响工作不说，甩也甩不开。 　　这种女孩他不是没碰上过，没在一起时，各种独立，在一起后，情况就变了，她们会不断地提出更高的要求，甚至想用婚姻绑住他。 　　再加上bonape刚开，生意火爆，他觉得甜品师也没那么重要了，便渐渐放到一边。 　　不成想，就连三哥都找她做甜品。 　　当初顾芩新品会有人推荐叶楚心，十大餐饮新秀知甜榜上有名，听说也是许老师一力保荐的结果。 　　前段时间应有欢也找过bonape做婚礼蛋糕，在听了设计创意后，就再没有消息。最后订单落到知甜手里。 　　罗斯心里非常清楚。bonape的火爆靠地段靠营销靠压榨利润空间，这条路是走不长久的。 　　而知甜什么都没有，它的名气全靠楚心一双手打出来，她的订单都是口口相传的推荐。这才是打造餐饮品牌最好的办法。 　　罗斯坐在车里想了两个小时，他把这当做一次生意上的重大决策来考虑。 　　直到夜幕降临，他径直驱车来到知甜。 　　他来的时候，最后一块蛋糕刚卖掉，楚心正准备收拾收拾关店，见到他，不免惊讶，忙问发生什么事了？ 　　罗斯问她能不能在外面说几句话。 　　楚心自然同意。 　　路长川从后厨出来时，看到两人背影，忙扔下手中模具，快步跟了出去，怕被人发现，躲到墙角后。 　　罗斯收起平日温和的样子，神情颇是郑重。 　　“我听说这一带要拆迁，你有什么打算？” 　　“当然是搬新址。” 　　“新址没那么容易找吧。” 　　“运气好，已经找到了，在风铃街上。” 　　罗斯那边静了几秒，可能是对她的高效吃惊。 　　路长川猛翻白眼，心道，老子来这打工就是为了防你们这种人，还想趁火打劫，没门。 　　他帖着墙面继续听。 　　“是吗？那真是恭喜你了。”罗斯很快恢复谈话，“我还以为，我有机会能再邀请你一次。” 　　楚心笑道：“我已经入股知甜，所以……” 　　罗斯不无遗憾地赞道：“我果然没看错你，这么快就出成绩了。” 　　他顿了下，没有提甜品锦标赛的事，那个一直萦绕在心里的念头呼之欲出。 　　“楚心。”他微笑，“我能这么叫你吗？” 　　不能！！！路长川右手握成拳，直想出去给他下巴一下。 　　楚心怔了怔，不知说什么好，只能笑道：“当然。” 　　罗斯不好意思地笑笑，说：“我从来没问过别人这样的问题。但我觉得，若是再不问一下，将来可能就没有机会了。你觉得我这个人怎么样？” 　　不怎么样！！！路长川在心里大声吼。 　　“很好啊，财貌双全。”楚心调侃。 　　罗斯也笑了：“那，如果我想做你男朋友，不知道有没有这个荣幸。” 　　呲——路长川手指扒在墙上，恨不得把墙挠出缝来，咬牙切齿，心里默念：“踹他！踹他！” 　　楚心当然不可能踹人家。 　　她奇怪道：“罗先生，我们好像一共也没说过几次话。” 　　罗斯坦然而自信地说：“认识很久的人未必能在一起，能在一起的人，见一面就可以。我觉得感情的事，从来没有时间上的问题。” 　　楚心摇摇头，道：“但我觉得不够了解的两个人很难相处得好。” 　　路长川咧着嘴点头。 　　罗斯：“我们确实还需要多了解，但不管从哪个方面看，我们都很合适，你不觉得吗？” 　　楚心深以为，他所谓的“不管从哪个方面”，大概就是指他在餐饮界的人脉加上自己的手艺吧。 　　甜品锦标赛是罗家组织的，他不可能不知道，但一方面说想做自己男朋友，另一方面却连这么重要的比赛消息都不愿透露。 　　上次十大餐饮新秀评选时他也是这样。 　　楚心当然不认为人家有义务告诉自己，但一方面说着“我们很好，我们还可以更好”的话，另一方面却对利益相关的事闭口不言。 　　怎么说呢，这总给她一种“此人不能深交”的感觉。 　　楚心不意与他多说，只道：“可能我这人比较传统吧，还是喜欢逐渐熟识的感情。” 　　罗斯道：“这个说法可不成立。我们都是成年人，成年人知道自己想要什么，知道自己想找什么样的人，和认识多久没关系。” 　　路长川气不打一处来。这人脸皮怎么这么厚呢？他怎么就这么会说话呢？ 　　楚心看罗斯一眼，夜光下，对方面上一派真诚。 　　“你说得没错，成年人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她笑道，“我想要的，不包括你。” 　　路长川大大地松了口气，笑得露出一口小白牙，就听罗斯又问：“那你想要什么？” 　　路长川忙收了笑，竖着耳朵听，心里想着楚心会不会说出自己的名字。 　　那边沉默数秒后，楚心说：“我想要拿到首届星系甜品锦标赛冠军，圆了自己的梦。” 第67章 你别开玩笑了…… 　　这是路长川在联盟大学最后一年。 　　开学没几天, 就根据上学期演习成绩分配实习部队。 　　指挥作战专业的学生分成两种, 一种是有背景有关系的, 学这个专业只为握住家族接力棒, 具体进哪个部队, 几年到什么职位, 早被家中长辈安排的差不多了，顾一阳就是其中典型。 　　所以, 即使他再不愿意再不喜欢, 他也要去战场实习数月。 　　第二种是家里没关系或有点关系但不足以为孩子铺路的。大多数学生都是这种，所以他们非常重视自己的实习部队，因为这很可能就是他们将来要呆上十几年甚至一辈子的地方。 　　另外比较特殊的就是路长川和黎白。黎白会继续读书，转向机甲设计方向。路长川毕业要进自家公司, 跟着父亲学习。 　　这些特殊人物, 老师们心里都有数, 在实习安排时就会将他们直接摘出去。 　　顾一阳哭丧着脸给好友看自己的实习部队。 　　“我要在我小叔手下熬上三个月。” 　　黎白捅刀：“你怎么知道是三个月，也许是三年呢。” 　　路长川瞅着实习分配表，不出意外, 上面没有他的名字。 　　他抿起唇, 面色不虞。 　　他们小组拿了演习第一, 其它四人都有实习部队, 唯独他这个组长什么都没有。 　　黎白还可以跟着导师继续学习。他呢, 不用上课，不用训练……他也很想体验一次为了喜欢的事努力带来的成就感。 　　顾一阳叹道：“哎，等下个月我就颠了, 希望能活着回来。” 　　黎白嘲他：“你还能不能再怂点，你只去三个月，三个月里能上战场的机会都小得很。” 　　顾一阳：“我不用上战场，有我小叔在，我就死定了。” 　　他不无羡慕地对路长川说：“咱俩一准是投错胎了，应该你来我家，我去你家。你多好啊，办公室坐坐就行了。” 　　路长川斜他一眼，说：“我也要去实习。” 　　“别逗了，你爷爷能同意？”顾一阳根本不信。 　　路长川站直身体，理理衣服，说：“这次他会同意的。” 　　他说完，迈着大步就走。 　　顾一阳喊：“你去哪？” 　　“去找实习老师。” 　　** 　　“什么？！”路老太爷啪地把筷子摔到桌上，“你之前怎么答应的！” 　　路奶奶瞪了自家老伴一眼，对路长川温言：“阿川，奶奶知道你喜欢什么，但你爸就你一个儿子……” 　　这些话路长川从小听到大，耳朵真的起了茧子。 　　“奶奶，我只去实习，三个月就回来了。” 　　“胡说！”路老太爷又吼道，“现在说是三个月，三个月之后再告诉我六个月，当初我就不该听他们的。什么先让你读喜欢的专业，过了瘾，以后就不惦记了。” 　　路奶奶皱眉，这爷孙俩八成又要吵起来。但这次，她也不能站在孙子这边了。 　　意外的是，路长川没跳脚，也没有脸红脖子粗地和爷爷对着吵，而是平心静气地说了一句话。 　　“实习回来，我肯定不走了，我准备毕业订婚，然后去公司接班。” 　　整个房间都静了下来，落针可闻。 　　路老太爷准备了一肚子话，正要破口大骂，被这么轻飘飘的一句堵住了。 　　还是路奶奶先反应过来，马上抓着孙子的手，问：“你刚刚说什么，订婚？” 　　“你别听他胡说。”路老太爷没好气道，“当咱俩老糊涂，拿话糊弄呢！” 　　路长川转身对奶奶说：“是真的。” 　　想到楚心，他忍不住笑，当这家里这么多人面，尴尬地脸红了。 　　路奶奶早就把前面吵架的事忘了，一叠声地问：“哪家的姑娘？多大了？我认识吗？可不能乱找啊。” 　　路长川附身在奶奶耳边小声说了几句。 　　路奶奶惊喜连连：“真的呀？太好了！太好了！哪天带家里让我见见？” 　　路长川低声：“我跟她商量商量。” 　　路老太爷扬眉，伸着脖子想知道他们说了什么，见没人理自己，便清了清嗓子，说：“有什么话不敢当众说？以为你奶奶好骗！” 　　路奶奶伸指点他：“你呀，一辈子，吼这个吼那个，脾气臭得要命，孩子有什么话哪敢跟你说。等我孙媳妇上门，你找个屋自己呆着去，别把人孩子吓着。” 　　路长川趁热打铁：“那奶奶，实习的事……” 　　路奶奶问：“你一走三个月，女朋友能高兴？” 　　“她肯定支持我的。”路长川道。 　　“既然人家同意，我一个老太婆哪有说话的份。”路奶奶笑得开心，“记着，就三个月，实习后就老实跟着你爸干活。” 　　路长川猛点头。 　　路老太爷又清清嗓子，表示自己还在这坐着。 　　一旁佣人忙递上水，老太爷停止清嗓子，歪头瞪了他一眼。 　　** 　　得了长辈首肯，路长川顺利成为实习团队的一员。 　　但他并没有显得很开心，因为他更想知道楚心会怎么说。 　　潜意识里，他明白楚心对事业这么看重，一定会支持自己做喜欢的事。 　　可如果她真的一点留恋都没有……路长川想想就觉得不舒服。 　　看她拒绝罗斯的理由，不是“我有男朋友了”，不是“我不喜欢你”，而是“我要拿冠军”。 　　带着忐忑不安与期待，晚上关店后，路长川坐到楚心身边。 　　“我要去实习了。” 　　楚心仍在忙着盘帐，下意识“嗯”了声，随后她才反应过来，抬头看向他。 　　“实习，去战场？” 　　“可能吧，现在战事少，新兵轮不上，大概率在后方。我就是想去真正的战场看看。” 　　楚心愣愣地眨下眼。 　　“那……去多久？” 　　“三四个月，不一定。跟着运输部队去，也要跟着他们回来。” 　　楚心转过身，想想又问：“危险吗？” 　　路长川眼珠一转，瞅着她的表情，慢慢说：“战场嘛，总会有点危险的。” 　　楚心“哦”了声，一时不知回什么。 　　这段时间，他天天在自己身边转悠，她从没想过，有一天他会离开自己。 　　楚心发现，她现在的感觉是舍不得，不想他走。 　　但他这么支持自己的工作，她又怎么能说拖后腿的话。总归只有三四个月，不算什么。 　　“恭喜你，能去做喜欢的事。”楚心弯起嘴角，嘱咐道，“千万要小心。” 　　路长川抿唇，面上无惊无喜，顿了会儿，说：“我想在走之前，和家人说咱们的事。” 　　楚心微惊，问：“我们的事……不用这么急吧。” 　　路长川的心情像皮球泄气，一落千丈。 　　“哪里急了？我们基因鉴定分数这么高，我早该告诉家里的，一直拖到现在。我们又不是黎白，有什么好担心的！我家人只会喜欢你，不可能反对啊！” 　　他声音不自觉高起来。 　　“小声点。”楚心四下看看，“我不是这个意思。这不是，马上要比赛了，一旦跟家里说了，肯定要和长辈走动，而且你家家大业大……” 　　她不怕路家反对，她是不想惹这么多事。一旦冠上了“路家孙媳妇”这个标签，四面八方投过来的关注怕是能淹了她。 　　不管是原主还是傅安安，在书中，公开这层关系后，立刻成为众人焦点。 　　楚心自问，她没有应付这些事情的能力。 　　“那你打算什么时候跟他们说？”路长川逼问。 　　楚心讪笑，食指和拇指比了一个小小的尺度，小心地说：“等我拿到锦标赛冠军？” 　　路长川蹭地站起来，音量提高。 　　“诶，叶楚心，别想糊弄我！你要是这次没拿到冠军呢？我是不是还得等下次，下下次？” 　　楚心拉上他衣服，笑眯眯地哄着：“你先坐下嘛。” 　　带着撒娇味道的语气，让路长川一下子心软了。 　　他气鼓鼓地坐回去。 　　楚心靠近他，两手抱着他胳膊，低声说：“我害怕呀，你马上去实习，这边就我一个，这个时候公开，那接下来几个月，我都要一个人面对。” 　　路长川斜看她，眼神扫过她的手，忽然心生一计。 　　“说了半天，你就是怕和我谈恋爱影响了你的事业。” 　　楚心被说中心事，略感愧疚，但也不打算退让。 　　路家不是别人家，如果他家不想孙媳妇抛头露面，如果他家看不上这一个小小的甜品店…… 　　至少要等自己脚跟站稳了，一切步上正轨再说。 　　路长川见状冷哼一声，道：“反正你也没说过喜欢我，根本不用负责任。” 　　“诶！路长川！”楚心被他气笑了，用他平日说话的语气反驳，“你说的什么话。我不喜欢你，我会跟你这样吗？如果你家是个普普通通的家庭，我都可以马上跟你回去。” 　　“真的吗？”路长川立刻追问，“所以你是喜欢我的，只是怕我家事情多？” 　　“当然是真的。”楚心表忠心。 　　路长川点点头，道：“行吧，既然你怕我家事情多，那就晚些再告诉他们。” 　　楚心见他松口，心下大安，正想再哄哄，就听他继续说。 　　“那就先告诉你家吧。” 　　楚心一愣：“什么？” 　　“我还有半个月才出发报道。从这里到娄宿二星，坐我的私人飞船来回一趟也就一周，时间足够。” 　　他转头看着傻呆呆的楚心，笑道：“你家离首都星那么远，总不可能给你添麻烦吧。既然我家不能知道，那就先让你家知道。对了，还要带上我们的鉴定报告，一般做家长的，看到这种分数，肯定欢天喜地。” 　　他在她额头啄了下，站起身，说：“你忙你的工作，不用管我。我这就回去准备。” 　　楚心一把拉住他：“你别开玩笑了……” 　　路长川垂首：“我是不是开玩笑，你明天就知道了。” 第68章 放松，大不了少说话………… 　　楚心和路长川呆久了, 差点忘了他的本性——说一不二, 想干嘛干嘛, 行动力还极强。 　　他说要去娄宿二星, 第二天就把飞船全都准备好了。还挺体贴, 直说不用楚心跟着, 免得影响她工作。 　　这tm能不跟着吗？楚心在心里吐槽，她怎么能放任路长川一个人跑去原主家乡。 　　谁知道他会说些什么, 做些什么, 甚至查出些什么。 　　幸好现在店里有魏夏马丽娜和齐轩三个人，离比赛还有好几个月，最近也没接婚礼蛋糕，就算接了, 也不差这一周。 　　楚心忙收拾出一周用品, 惨兮兮地上了路长川的私人飞船。 　　万万想不到, 她是以这种方式回到原主的家乡。 　　路长川一时气急，撂出那句话时，的确没想要楚心跟着。 　　当然她能跟着一起最好。原本的单人旅行, 变成了两个人的甜蜜之旅。 　　飞船冲入太空平稳飞行后, 路长川开心地拉着楚心在船舱内参观。 　　“以后我们去其它星球玩, 就坐这个飞船, 你看哪里不满意, 我叫他们重新弄。” 　　他将楚心的面部信息和指纹信息录入系统中。 　　“把你的信息录进去，你也可以驾驶。你会开飞船吧？你怎么开飞船也不会啊……算了，找时间教你吧。” 　　他带着楚心来到装满礼物的房间。 　　“本来有三个卧室, 现在两个都装着东西。你睡卧室，我睡驾驶舱就行。” 　　房间内全是大大小小的箱子，铺满整个地面，一直堆到房顶。 　　楚心扫了眼箱子上的字，惊道：“你带这么多玩具干嘛？” 　　“这还多？下面储物舱还有。你不是在福利院长大的吗，那里肯定有很多小孩子，多带玩具哄他们开心嘛。” 　　“这也太多了……还有书，多沉啊，就差搬个学校过来了。” 　　“我本来想直接给钱的，但查理说给钱显得没诚意，新姑爷第一次上门，不能空着手，而且你们那个星球太小，很可能买不到需要的东西。” 　　楚心无语地看他一眼，路长川意识到自己又说错话了，着补道：“我不是嫌弃那个星球小，就字面上的，体积小的意思。” 　　他用手指比划着。 　　娄宿二星确实很小，要将星图拉大两三倍才能看清楚。 　　飞船飞行时间比他们以为的要短。两天后，一棵橙色小星体出现在舷窗视野中。 　　合成语音给出准备降落的提醒，再过十几分钟，就要冲破气层，让大家尽快回到座位系好安全带。 　　楚心站在舷窗边，看着那棵渐渐离近的橙色小星体，莫名升起一股近乡情怯之意。 　　在多次收到杨妈妈信件后，楚心知道，福利院对原主来说，不仅仅是一个长大的地方，也是她所有亲情的来源。 　　她不可能一辈子不去面对原主的过往，但如果可以，她其实是想拖久一点的。 　　她深吸气，又缓缓吐出，低声说：“好紧张。” 　　“我也是。”路长川同样专注地瞅着外面。 　　话一说完，两人对视一眼。 　　路长川问：“你有什么好紧张的，她们看到你又不会不高兴。” 　　楚心无奈：“你既然担心人家看到你不高兴，干嘛还不请自来。” 　　“丑媳妇总要见公婆啊。”路长川硬气道，“等你批准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 　　丑媳妇……楚心头一次听到男生这样说自己。 　　她叹道：“……不会说话可以少说点。” 　　路长川神情不安，忐忑地问：“我很不会说话吗？” 　　“你好像不太了解自己？”楚心嘀咕。 　　路长川转过头，吸气呼气，在心里默念：放松，大不了少说话…… 　　** 　　作为一颗偏远的小星球，娄宿二星在整个联盟星图内，排在十八线以外。 　　最初的娄宿二星氧气稀薄，不适宜人类居住。但它离当时的星际战场很近，于是人们在上面搭了氧气棚，作为修养伤员的临时住处。 　　娄宿二星的居民大多是早年星系战争中的伤员和遗孤。随着战线一步步推远，在这里养病的伤员有了闲暇，便做些农事生产。 　　随着人们劳作，星球植被增加，氧气含量步步提升，再加上联盟后来的补给。如今生活在这个星球的人们已经可以自由呼吸，还有了自己的特产——辣椒和羊毛。 　　飞船停在整个星球唯一的停机坪上，有几辆车在等候。 　　一辆是载人的，另外几辆是拉东西的。 　　车子只开了半个小时，就到了福利院门口。 　　楚心咽了咽口水，不安地拉起路长川的手。 　　她的手有些凉，路长川疑惑地看了眼，纳闷她怎么显得比自己还紧张，该不是觉得他拿不出手吧。 　　楚心看向门边监控头，不一会儿，面部识别通过，大门自动打开。 　　门内，院子很大，彩色滑梯、木马、大小球类，以及十余个叽叽喳喳玩耍的孩子。 　　两个小姑娘眼尖，看到生人进来，大声喊老师。 　　一个六十多岁的女人从屋里快步走出，见到楚心，激动冲上前抱住她，眼里直泛泪光。 　　两人身体相触的瞬间，大量记忆涌进楚心脑中。这是完全脱离于书中情节，只属于原主一个人的记忆。 　　没有惊心动魄的过往，没有出人意料的身世。原主就是一个普通的战场遗孤，送到这里时，还不到两岁，由杨妈妈贴身带大。 　　原主在这里长到十八岁，以优异的成绩考入联盟大学。 　　这个优异是放在娄宿二星，进了联盟大学，她就只是普通的好学生了。 　　抱住她的女人就是给她织披肩寄生日礼物的杨妈妈。 　　短暂僵硬后，楚心回手抱住她。 　　现在的杨妈妈已经是园长了。她很激动：“我从监控里就看到你了，算着你这两天要到了。” 　　她慈爱地摸摸楚心脸，说：“总算知道回来看看我们。” 　　楚心问：“您知道我要回来？” 　　“前两天有人给我传信了。”杨妈妈说着，看向跟在他旁边的路长川。 　　网络尚未发达到在全星系间布线，星球与星球联系要通过价格昂贵的卫星中转电话。 　　这消息一定是路长川安排人通知的。 　　路长川穿着白色短袖立挺上衣，配同色系制服裤，肩头是一道带金穗的肩章。 　　他听说，穿军装会有加分，他还没入伍，正式的军装没有，但联盟大学军事学院制服样子倒也差不多。 　　他站在那，不言不语，唇角抿起，鼻梁高挺，面容冷肃，整个人看上去气势非凡，一副胸有城府的样子。 　　“这是？”杨妈妈面上带着了然的笑。 　　楚心腼腆道：“我男朋友。” 　　“杨妈妈好。”路长川矜持地一点头，左手偷偷放到身后攥了攥，手心全是汗。 　　“好好，真好。”杨妈妈看上去非常开心。 　　路长川觉得寡言少语加军装的招数果然奏效。 　　这时，拉着东西的车也到了。 　　机械传送带将箱子一样样搬进院里，堆了半个院子。 　　孩子们兴奋地叽喳着，围着玩具又转又跳。杨妈妈拗不过，答应每人先选一个玩，其余的要明天才能慢慢拆。 　　大家兴奋地选择自己喜欢的玩具。 　　一个穿着短袖背带裤的小男孩想要高处的车子，蹦着脚够不到，眼看着其它孩子都拿到玩具，眼睛急得红了。 　　路长川看到，一把抓住他，将人托到自己肩膀坐着。 　　“想要哪个？”他问。 　　小男孩指着：“那个，车。” 　　路长川带他过去：“自己拿。” 　　小男孩抱下遥控小汽车盒子，一个拿不稳磕在路长川脑袋上。 　　路长川伸手抓住，说：“再拿不住，可就不给了。” 　　小男孩一听，感谢的话也不说了，抱着车就溜。 　　路长川转头，见杨妈妈正拉着楚心说话，索性不去打扰，帮孩子们拆玩具。 　　杨妈妈仔细问过楚心这几年的生活。 　　有了原主记忆在，楚心应对自如，也说了最近正在开甜品店。 　　杨妈妈听了觉得遗憾。她以为，能考上联盟大学，毕业后肯定要做些更高大上的工作。 　　楚心没多解释，只说在甜品店兼职久了，发现自己真心喜欢这行。 　　路长川听到，拿出事先准备好的，带有楚心采访记录的杂志，还有应有欢婚礼照片。 　　“做甜品是艺术，现在很多人慕名来找楚心做蛋糕。”他低声对杨妈妈说，“您瞧这个婚礼蛋糕，卖了将近四十万。” 　　杨妈妈听了大吃一惊。对她来说，一个四百块的蛋糕都已经不便宜了。 　　四十万在娄宿二星可以买下一幢独立别墅，还能带半个山头。 　　她问楚心：“是真的？” 　　楚心点点头。 　　杨妈妈看着杂志，感慨道：“都上杂志了，像明星似的。” 　　福利院的老师们都是土生土长的娄宿二星人，听了纷纷称奇。 　　一个蛋糕就卖四十万，首都星的人一定都很有钱。 　　杨妈妈又问路长川的情况，得知他也是联盟大学的学生，顿时心下大安。 　　对这些从没离开过娄宿星的老人来说，首都星、联盟大学都是像天堂一样的存在。 　　首都星一定都是有钱人，联盟大学的学生也一定都是好学生。 　　反倒对路家，她们没有任何概念，随耳听了一句，也没多大反应。 　　老人家对好学生有执念，因着学校的缘故，再看路长川就更顺眼了，对他的称呼也从“路先生”变成“小路”。 　　晚饭是在院子里吃的，老师们坐了一大桌，孩子们在旁边分成四个小桌。 　　吃到尾声，大家开始闲谈。 　　杨妈妈问楚心这次准备住几天，得知她还要回店里准备比赛的事，只能住一两日，不免有点失望，但也能理解。 　　“年轻人是该以事业为重。” 　　又问她以后有什么打算，春节还回不回来。 　　楚心回道，以后会在首都星经营甜品店，年底或年初要参加比赛，春节前后店面搬迁，不一定有时间。 　　路长川忙在旁边保证，自己的飞船来回一趟就一周，以后各位老师想去首都星玩的，可以通知他，随时派飞船来接。 　　杨妈妈表示福利院老师少，走不开。 　　路长川借机提出订婚的事。 　　杨妈妈听着一愣，道：“这么年轻就要结婚吗？” 　　“不是结婚，是订婚。”路长川回，“首都星那边，都有这个传统。” 　　楚心在桌子下踢他一脚，什么首都星的传统，明明就是那些有钱人家自己的传统。 　　对他们来说，婚姻不是简单的婚姻，大多有利益关系。基因鉴定出高分的人很少，但找一个家世相当，互有帮助的婚姻对象还是比较容易的。 　　对这些人家来说，订婚相当于签了一份合同，往往代表着强强联合、企业重组、股票上涨。 　　路长川不明不白挨了一下，有点懵。他是真以为这是所有人家的传统。不说他，顾一阳家、黎白家，哪个不是这样，先订婚，再结婚。 　　应有欢能随意改动婚礼时间，还不是因为早就订过婚，结婚只是一个更大的仪式。 　　楚心这一脚，让他以为她不乐意。再看那边，杨妈妈似乎也在犹豫。 　　路长川不会说好听话，见此情景忙递上鉴定报告，心想等她们看到分数，就会知道他和楚心有多么般配了。 　　果然，杨妈妈眼睛一亮，接过报告，惊叹道：“这就是基因鉴定？” 　　旁边其它老师也都凑过来看。 　　“以前只听说过，从没见过。首都星是不是人人都要做？像婚前检查那样？” 　　路长川得意，说：“也不是人人都做，大部分人能有八十分就不错了。像我和楚心这样，万里挑一。” 　　他笑着看楚心，楚心暗搓搓白他一眼。 　　杨妈妈皱着眉，很仔细地看了半天，问：“全是看不懂的东西，那怎么判断两个人合不合？” 　　路长川指着分数说：“分数越高说明基因越匹配。” 　　杨妈妈狐疑道：“都不说一下性格吗？两个人喜欢做些什么，吃饭的口味是不是一样，我还以为是从这些方面分析。” 　　“对呀，”旁边一个老师接道，“如果互相不认识，也能测出一个数字？那这数字有什么意义啊？介绍对象还得问问人家平时有什么兴趣爱好。” 　　路长川张张嘴，感觉走向不太对。 　　他解释：“基因鉴定主要是看两个人能不能生出优秀的后代。” 　　“那如果不想要孩子呢？”又一个老师问。 　　“不想要孩子，就不用测了呗。”另一个老师回答她。 　　“也对。”先头那个老师说。 　　杨妈妈忽地神色一凛，表情严肃地看向他：“路先生，你想和楚心订婚，不会就因为这一张纸吧？！” 　　路长川目瞪口呆，这怎么连称呼都变了。 　　楚心在旁边憋不住，噗嗤笑出声。 第69章 腹肌合格吗？ 　　女子柳眉轻蹙, 目微闭, 头顶凤冠, 大小珠花垂坠, 云鬓凤钗。 　　她的面容细腻, 虽然边角还有很多毛糙处, 但那孤冷的神情已然浮现。 　　头冠之上，水天一色。一座宫殿孤立正中, 古香古色金顶红门, 飞檐左右各一凤首，活灵活现。 　　门顶挂着镶边牌子，上书龙飞凤舞三个大字——广寒宫。 　　月桂参天，玉兔引颈, 桂花瓣瓣掉落树下。小池已成, 只是当中空空。 　　魏夏双臂抱胸, 细看这座以不同深浅的黑巧克力和白巧克力做成的雕塑。 　　整座雕塑除了宫殿的廊柱是用模具制成，其它都是纯手工捏得。大体已经成形，只差些精雕细琢。 　　魏夏左右看看无人, 拾起树下一片白色花瓣, 放入口中细品。 　　小门传来开门声, 晚上九点, 十分准时。 　　应有容推门进来, 看到魏夏正站在雕塑前，双眼一亮，喜道：“在干吗？” 　　魏夏脱口：“在等你。” 　　应有容脚步轻快地走过来, 脑袋搭他胳膊上：“不枉我对你好。” 　　她看向自己的作品，微微一愣，随后起身过去细细查看。 　　“你动了？”她歪头瞅着魏夏问。 　　魏夏摇摇头：“没。” 　　应有容忽然往他嘴边一凑，闻了下，说：“还有巧克力味，我的花瓣少了一片。” 　　魏夏笑道：“这都能被你发现。” 　　应有容得意：“那是，哪怕是垫路的小石子，我也记得一清二楚。” 　　“你调的巧克力好像不大好吃。” 　　“这有什么关系，我这是艺术品，又不是用来吃的。你会舍得吃吗？” 　　魏夏：“但它首先是食物。” 　　“我姐的婚礼蛋糕也没吃啊。” 　　“她没吃，不代表蛋糕不好吃。” 　　应有容歪头：“可是，好吃的巧克力不好雕塑，做起来实在太麻烦了。” 　　魏夏不再纠缠这个话题，问：“池子里准备放什么？水吗？” 　　“我也发愁呢，水肯定不行。等楚心回来，我问问她。” 　　“可以用小寒天试试。”魏夏拿过一个小鱼果冻，晃了晃，问，“你觉得怎么样？” 　　“果冻？这个主意好。”应有容欢天喜地接过。 　　魏夏转过身，继续看这个雕塑。 　　应有容眼珠转转，慢悠悠地说：“星籍的事……” 　　魏夏像是没在意，反应了下才回道：“怎么？办好了？” 　　应有容大眼睛眨了下，说：“还没，应该快了。” 　　魏夏随意嗯了声。 　　应有容想到手机里那条刚刚收到的信息——“ok了，提醒你啊，星籍这玩意可加不可撤。” 　　她抬抬下巴，看着魏夏冷冷的侧脸，终于还是没说出来。 　　等她哪天觉得没意思了，再告诉他也不晚。又不是不说，只是晚点说，算不上言而无信。 　　同一个夜晚，娄宿二星。 　　孩子们在老师带领下洗漱睡觉。 　　楚心和路长川站在二层回廊边，看着院子里一堆堆未拆的箱子，听着宿舍那边传来的叽喳声。 　　路长川胳膊搭在栏杆上，落寞又惆怅。 　　基因鉴定的事，到底还是楚心帮他解的围，只是在这之后，他总觉得杨妈妈看自己的眼神多了两分探究。 　　想起当时的场景，自己在女人们质疑的目光中，吭吭哧哧地解释，路长川直想一脑袋扎土里。 　　楚心在他身边肩膀一抖，没忍住又笑出声来。 　　路长川知道她是在笑话自己，不满地斜看她。 　　“我又不知道你家根本不在乎基因鉴定。你也不早点告诉我。丢人不说，这下连好感都败光了。一口一个路先生，这么见外……”他嘟哝。 　　“我也是才知道啊，以前又没人拿着报告和她们说这些话。”楚心道，“下次我就有经验了。” 　　“诶！”路长川转过身，“什么下次啊！你没机会了！除非我在战场……” 　　楚心不等他说完，一胳膊肘怼过去：“不要乱讲话。” 　　路长川“嘶”地一声，手捂着肋下弯了腰，头也埋低了。 　　楚心懵了，她根本没用力啊。 　　她有点慌：“你没事吧？很疼吗？” 　　路长川龇牙咧嘴半直起身，一手还捂着胸下，嘴里痛苦地说：“这里……” 　　“哪里？”楚心着急地低头去看，人往前一步，手也跟着抚上去，“这里？” 　　“再往下点……”路长川眉头紧皱。 　　楚心听话地手往下：“这里？我是碰到这了吗？不对吧……” 　　路长川吸着气：“可能青了。” 　　“不会吧？这么严重，让我看看。”楚心急着去解他衣服，刚解了一个扣子，忽然意识到不对劲。 　　她抬头，夜光下，就见路长川半仰着头，嘴角使劲憋着笑。 　　楚心“啪”地在他胸口锤了一下，将人推开。 　　路长川笑嘻嘻地凑上去，说：“你解我衣服的样子，好急哦。” 　　楚心绷着脸不说话。 　　“真生气了？”路长川侧头看她。楚心扭过脸不让他看。 　　“跟你开玩笑嘛。”他绕到另一边，挠了挠脑袋，问，“腹肌合格吗？” 　　楚心还是不说话。 　　“别生气了。”路长川委委屈屈道，“大不了，免费让你再摸几下。” 　　楚心啧了声，朝他伸拳头。 　　路长川一把握住，星光下，她似嗔似笑的样子勾得他心痒痒。 　　他慢慢低下头…… 　　“咳咳。”一楼院中传来无比清晰的咳嗽声。 　　楚心和路长川瞬时分开，立正站好。 　　稳了下心情，路长川看清来人，一本正经地开口：“杨妈妈，晚上好。” 　　“路先生，你的房间已经准备好了，在另一边，我带你过去吧。”杨妈妈仰头看向他们，面上带着慈爱的笑，“楚心，时间不早了，你也早点休息，坐了两天飞船很累了。” 　　路长川想说，飞船上什么都有，除了吃就是玩和睡，一点都不累。 　　但他认真回道：“知道了。”他转头对楚心说，“我去睡觉了，你也早点休息吧。” 　　楚心低声笑道：“知道了，路先生。” 　　路长川一脸纠结，边走边低声抱怨：“路先生……路先生……” 　　第二天一大早，院中传来小孩子们惊慌地呼叫声，紧接着隔壁房间杨妈妈打开门，小跑着往宿舍区去。 　　楚心忙穿好衣服，寻声找过去。 　　宿舍里，有个小女孩倒在地上，牙关紧咬，四肢抽搐。 　　保健老师熟练地将她头转向一侧，在她身下垫上软枕，拇指按上女孩人中。 　　其它孩子在老师带领下离开宿舍。 　　“怎么了？” 　　楚心转头，见路长川也过来了。 　　小女孩此时停止抽搐，人也渐渐清醒过来。 　　杨妈妈在旁边道：“是癫痫，没事。” 　　癫痫是大脑神经元突发性异常，没有特效药。 　　路长川疑惑：“这种病用基因疗法啊。她都这么大了，还没开始治疗吗？” 　　杨妈妈无奈：“早就报上去了，还在排队。” 　　“干嘛还排队啊……”路长川话还没说完，楚心暗中戳了他一下。 　　他忙闭上嘴，心知自己又差点说错话。 　　杨妈妈倒是听懂了他的意思，说：“娄宿二星做不了基因疗法，要去其它星球，周期漫长费用也高，我们要排队等免费名额。” 　　“这还不简单。”路长川松了口气，“我让人在这边医院里增加一个基因疗法治疗点，定期派主治医生过来，免费治。” 　　杨妈妈和正在照顾小女孩的保健老师，以及还在收拾房间的老师同时愣住。 　　楚心又惊又喜，看向路长川：“可以这样吗？” 　　难得被心爱的女孩用这么崇拜的目光看着，路长川有点飘，立马保证道：“我回去就办，用不了一个月就能把医疗点建起来。” 　　几位老师惊喜地对视一眼。福利院里最容易出现带先天疾病的孩子，为了等免费名额，常常错过最佳治疗年龄，多受几年苦。 　　有些到了成年才能排上。 　　杨妈妈问：“建医疗点，要花很多钱吧。” 　　路长川摆摆手，财大气粗道：“钱能解决的事，都不是事儿。孩子们治病要紧。” 　　保健老师眼里都是赞许，瞅着楚心说：“当年我就看心丫头不一般，真是好命。我替院里的孩子们谢谢你们了。” 　　杨妈妈点点头，颇是感激地看向路长川。 　　“这有什么，一个医疗点又花不了多少钱。”路长川大喇喇道，“这事跟楚心没关系，我家每年都要做几个慈善项目，让他们多加一个就好了。” 　　……场面一时有点尴尬。 　　杨妈妈眼中的感谢还没来得及收回去，她僵硬地笑笑，拍拍路长川肩膀。 　　“加油吧，小路。” 　　等两人离开宿舍，路长川又是疑惑又是欣喜地问楚心：“你听到没有，杨妈妈叫我‘小路’了。刚刚看你们的样子，我还以为我又说错话了。” 　　楚心抿唇看向他，半晌笑道：“对啊，她喜欢你。” 　　院子里孩子们在玩耍，见他俩过来，有几个外向的围上来，叫“楚心姐姐”“小路哥哥”一起玩，还要拆玩具。 　　陪孩子是个体力活，楚心跟他们玩了个把小时，就坐到旁边休息，留路长川一个人在院中央。 　　他力气大精力足，一会把这个提起来，一会把那个抱起来，一会当老鹰，一会扮母鸡，整个院中都是孩子们的尖叫声。 　　楚心边看边笑。 　　终于到了上课时间，老师把孩子们叫进教室。 　　路长川满脑袋都是汗，跑到水龙头下哗哗地冲。 　　楚心拿了条毛巾过去递给他。 　　路长川接过随便胡噜两把。 　　“没洗干净。”楚心看他侧脸有黑乎乎的脏东西。 　　“哪里？”路长川把毛巾递回给她，歪着脸让她擦。 　　楚心帮他擦干净一边，他又转过另一边，说：“这边呢？” 　　又擦干净。 　　路长川再转头：“还有吗？” 　　他每转一次头，就离楚心更进一点，马上就能亲上她了。 　　路长川笑眯眯地凑上去，打算趁机偷个香。 　　楚心看出他意图，嗔笑着迎上去。 　　忽然，一个淘气包从教室里跑出来，后面追着一个老师。 　　那小淘气包一眼看到水池边两人，大声喊：“小路哥哥，你们在干嘛？我也要玩！” 　　楚心一个激灵，一把将路长川推开。 　　这个下意识的动作有点猛，路长川往后趔趄两步才站住，一脸阴霾地看向那个捣乱的小孩。 　　楚心背着手，朝那小孩笑道：“我们在玩‘不好好听课就不给零食’的游戏。” 　　小淘气听到，一下子刹住脚，震惊地看着他们。 　　这个世界上居然有这么不人性的游戏？ 　　路长川深深地叹了口气，有些理解楚心不想让家人知道的原因了。 　　有家里人在，什么事都做不了，不停地被打断……被打断……打断…… 第70章 应有容22岁生日这天，做了一个决定 　　在娄宿二星住了两晚, 楚心向杨妈妈告辞离开。 　　杨妈妈单独带她在房里说话。 　　她拿出一个盒子, 里面是许多张烈士遗孤证明。她从里面挑出属于楚心的那张。 　　“我查过小路的身世, 那种人家……”杨妈妈顿了顿, 把证明递到楚心手里, “这张证明你拿着, 个人系统里也有电子版。没别的意思，只是要让你记住, 我们也是有来历的人。你父母如果活着, 也必能闯出一番事业。哪怕面对路家这种家庭，也无需自卑。” 　　“那个基因鉴定，我到现在也没搞明白，我原以为能从上面看出小路的脾性, 结果只是一堆代码。不过这两天相处下来, 小路是个实心眼的孩子, 跟他在一起，我看行。他家境好，也舍得给你花钱, 但你千万记着, 永远不要拿夫家当依仗, 这世上, 只有自己最靠得住。” 　　“婚姻的事, 说到底还是看感情。感情好，苦日子也能过出花，感情不好, 分数再高也没用。那个什么基因鉴定，就是锦上添花，别太拿它当回事。” 　　杨妈妈只是带大了她，到底不是亲生父母，不好给太多意见，只能嘱咐些心里话，点到即止。 　　楚心一一点头应下，心知杨妈妈是希望院里所有孩子都好好的。 　　从娄宿二星离开，楚心放下心中一块大石。 　　站在舷窗边，浩瀚星河入眼，现在开始，她就是叶楚心，叶楚心就是她。 　　并不崭新却充满期待的新生活似乎在她眼前铺开。 　　路长川把基因鉴定报告随手扔掉，走到楚心身后揽住她。 　　这趟星际旅行，得到楚心家长首肯，楚心也没有拒绝。 　　路长川觉得，虽然报告没能让她家人欢天喜地，但至少自己还是挺开心的。 　　他侧头，在她颈边磨蹭轻啄：“这回应该没人打扰我们了吧。” 　　** 　　楚心回到店中已经是晚上。 　　魏夏把这一周的帐目交给她，条理清晰地讲述一遍。他只是每晚看楚心做，就无师自通全会了。 　　楚心由衷赞道：“你真的好聪明，学什么都那么快。” 　　她看了眼放在桌上的“嫦娥奔月”，问：“你和应有容……” 　　“老样子。”魏夏答。 　　楚心点点头，老样子就好。 　　晚上，魏夏独自来到商业街，走进一间纹身小店。 　　他掏出几枚星币：“卫星电话。” 　　拨打正规卫星电话需要记录身份，这里就不一样了，用的私人信号，手续简单，给钱就行。 　　大约用了三分多钟，电话几经中转，终于接通bd1013星球。 　　那是一个才开发不过□□年，连正式名称都没有的小星体。 　　“哪位？”电话那边传来一个沙哑的声音。 　　魏夏握着话筒，隐入隔间，低声对那边说：“蒙叔，是我，撒爵。” 　　电话那边安静数秒后，不确定地问：“小爵爷？” 　　魏夏忍不住弯唇，带着笑意说：“是。” 　　蒙叔话里带了哭腔：“叔……叔还以为……你没死真是太好了……你现在在哪？” 　　魏夏顿了顿，回道：“离你不远的星球。” 　　“哪个星球？我去接你！蒙叔现在也算有一官半职了，只要不离开1013，保下你问题不大。” 　　“我现在挺好的，已经拿到身份了。晚些再过去看您。”魏夏转换话题，“蒙叔，您帮我查个人？” 　　蒙叔深吸气，才控制住激动情绪，问：“什么人？” 　　“叫魏夏，他说他的星籍是bd1013，是……三年前入的籍，您帮我查查是不是真的。” 　　“行。给叔二十分钟。” 　　“那我二十分钟后再打给您。” 　　魏夏放下电话，轻靠墙板。 　　bd1013曾经是他们的地盘，义父为了给手下人留条后路，将一些有意金盆洗手的兄弟放在这里。 　　等联盟星图扩大，开发新星球时，很容易混水摸鱼拿个身份。 　　义父被抓后，他独自一人混在押送队伍中，来到首都星，想把义父救出来，却根本找不到下手机会，还险些暴露了自己。 　　他就这样困在首都星，没有赶上bd1013开发落籍，但当时留在那里的熟人，他记得清清楚楚，这些年也一直在想办法打听他们的消息。 　　蒙叔似乎是混的最好的一个，落了籍，还得了个小官当。 　　但魏夏无意暴露自己的位置，分别多年，人心叵测，各自安好就罢。 　　二十分钟后，他再次拨打电话。 　　“是有个魏夏，不过档案里说是随着星球开发时一并入的籍，今年二十七岁。” 　　“知道了，蒙叔，多谢。” 　　挂断电话，魏夏走入夜晚的商业街，这里灯火通明，车水马龙。 　　他长长的舒了口气，现在开始，他可以好好规划将来的生活，入股知甜或许是条不错的路。 　　** 　　楚心围着巧克力雕塑连连称赞。 　　“我都做不出来。”她感叹，“尤其是这个女子，我想拷贝个模具留着。” 　　路长川纳闷：“有这么好吗？” 　　楚心点点头：“用手做出来的啊。” 　　“看来她以前拿的奖不全是靠家里关系。”路长川随口道。 　　楚心无语，瞥他一眼：“你以前拿的奖是靠家里关系？” 　　路长川诚实道：“重要的奖不是，但有些小奖，我的管家肯定出力了。” 　　“这里怎么有个1013，感觉很突兀啊。”楚心看着用白色花瓣拼的数字，奇怪地说。 　　正好魏夏进来，她直接问出来。 　　魏夏道：“她生日。” 　　楚心恍悟。应有容生日到了，她怕魏夏忘了，又不好直接提醒，用这种方法暗示。 　　“生日啊？”楚心犹豫，“我们要不要准备礼物？” 　　“不用你麻烦，我已经准备好了。”魏夏说，“对了，我的工作许可到期，帮我开个证明，明天去办新的。” 　　楚心给马丽娜开过，轻车熟路地给魏夏开了一份。 　　“我还不知道你从哪来的呢？”她随口道。 　　魏夏笑了下，说：“一个很小的星球，bd1013，你肯定没听说过。” 　　楚心总共也没听说过几个星球，便耸耸肩记下来。 　　** 　　应有容22岁生日这天，做了一个决定。如果魏夏在今天让她开心，那她就把星籍的事告诉他。 　　她隐隐约约觉得，这件事能探出魏夏对自己的真实态度。 　　她推掉朋友帮她办的派对，早早来到店里。此时还没下班。 　　她先摆弄了会儿自己的雕塑，把用树叶拼出的数字打乱，重新摆出漂亮的样子，又试着做果冻当池水。 　　小寒天她弄不好，不是糊了，就是煮大发了。 　　到了晚上七八点钟，魏夏终于空下来。 　　应有容洗干净手，挽上他胳膊：“有没有话要对我说？” 　　她笑眯眯地扬着脸。 　　魏夏盯着她瞅了会儿，说：“有。” 　　应有容一付了然的样子，说：“去吃饭？边吃边说。今天我生日，所以得你请客。” 　　她拉魏夏。 　　魏夏没动，说：“还是先说话吧。” 　　两人来到后厨外，应有容红色小跑正停在这。 　　她靠坐在车身上，几分期待几分自信。 　　“我也有话要跟你说，不过呢，具体说什么要先看你的表现。” 　　魏夏递给她一个袋子。 　　应有容毫不意外，接过来。 　　袋子没有封口，一眼就能看到里面的东西。一个自发冷透明盒，盒中有个美女雕塑。 　　美女长发飞扬，笑容灿烂，穿着丝质及膝大摆裙，正是应有容平时的样子。 　　魏夏道：“我没你的手艺，借了别人的3d打印机做出来模具。外面是巧克力，里面是冰淇淋，味道是你喜欢的百香果。第一次做硬质冰淇淋，希望你喜欢。” 　　应有容一直把魏夏当成穷人，也没觉得他能送什么贵重礼物，只要用心就行了。 　　她笑着把盒子拿起来，低头发现，底下还有一个大盒子。 　　“这是什么？”她边说边打开，随即一愣。 　　盒子里都是她曾经送魏夏的礼物，除了那些不能保存的吃的喝的外，每一样都在里面。 　　应有容片刻愣怔后，顿时明白，也不多话，抬头问他：“星籍不要了吗？” 　　魏夏打开手机，让她看了眼刚办下来的首都星工作许可。 　　“不是已经办好了吗？还要多谢你。” 　　应有容冷笑：“一句谢谢就完了？” 　　“不然呢？”魏夏淡笑，挑眉道，“再亲你一下？” 　　应有容敛了笑，说：“你以为有了星籍我就拿你没办法了？信不信我让你在首都星混不下去？” 　　魏夏道：“整个太阳系那么多星球，我在哪里都能混下去。倒是你，离开家怕是什么都做不成吧？若是让你母亲知道，你为了一个无名无份的野小子动用家里的关系……不知她会更生谁的气。” 　　应有容面色变了变：“威胁我？” 　　“是你开的头，我只是帮你收尾而已。”魏夏说，“我们相处一场，奉劝你一句，夜路走多了，总会遇上鬼，平时做事别太张扬。” 　　应有容气得直笑：“你够狠啊，不愧是小爵爷。” 　　“承让。” 　　应有容盯着他，眼光一步不让。 　　魏夏说的没错，她私下怎么玩都可以，但绝不能再让母亲知道。况且家里的关系，真能让她用上的，不过一二。 　　姐姐倒是有可能帮她出气，但这口气出过，她自己也别想落得好，轻则数月不能出门，重则被人贴身监护，甚至可能逼她立刻开始相亲。 　　最关键的，如果她表现出不甘，甚至纠缠不休，那不就代表她输了？ 　　“你不会玩不起吧？”魏夏蹙眉，“我还挺欣赏你的性格，都到这个时候了，可别让我失望。” 　　应有容仰起头，笑道：“用一个小破星球的星籍，换小爵爷细心伺候数月，我值了。” 　　她勾着手里的袋子，走到他身边，手指一松，将袋子扔到地上。 　　魏夏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应有容退到车边，拉开车门，动作忽然一顿。随后，她一把甩上车门，转身又往店里走去。 　　她步子迈得又大又急，经过魏夏身边时，带起一阵风。 　　魏夏渐渐拧眉，突然想到什么，伸手要去拉她：“应有容！” 　　应有容只当听不见，避过他的手，径直进了店中。 　　楚心正和马丽娜说话，听到门口动静，转过头。 　　就见应有容和魏夏一前一后急呼呼进了店，应有容冷着脸，魏夏却有点急。 　　楚心搞不清怎么回事，与马丽娜面面相觑。 　　应有容一口气走到巧克力雕塑前，不带一丝犹豫，两手抱住女子头部，将雕塑举起。 　　楚心此时也猜出她要干嘛，惊道：“别……” 　　“哐”地一声，整个巧克力雕塑被砸在坚硬的地面上。 　　魏夏晚了一步，眼看着女子四分五裂，白色花瓣飞溅各处。 　　马丽娜甚至闭上眼，看都不敢看。 　　应有容摔完雕塑，对楚心说：“弄坏的东西，我赔钱给你。” 　　之后她看也不看魏夏，仰着头大步离开。 　　屋内几人一时相顾无言。 　　楚心看着一地碎片，心疼不已，叹了口气。 　　魏夏走过来，低声说：“我来收拾，你们去忙吧。” 　　他找了个盒子，把碎片和零件一样样捡进去。 　　女子的脸碎得比较厉害，他寻了好一会儿才找齐。头顶宫殿却因为托盘保护，只从中间断开，大体结构还在。除了那些尚未粘牢固的零件，滚得到处都是。 　　白色兔子头身分开，露出里面的实心。 　　东西全捡齐占了大半盒子，魏夏看了眼垃圾通道，犹豫片刻，转身走进冷藏室，寻了个角落，把盒子放下。 　　马丽娜跟着楚心来到前店，遗憾道：“可惜了那么好的雕塑，做了这么长时间，年轻人真是冲动。感情的事处不好就处不好吧，拿东西撒什么气。这下好，摔了东西，当时心里痛快了，毕业设计交不上，回去还不得后悔哭出来。” 　　楚心想到前世丢掉的0.2分，再次印证爱情与事业是互相拉扯的一对。 　　她叹道：“所以说，感情的事真的很麻烦，心不稳，做出来的食物味道都会变。” 　　柜台里还剩下三块小蛋糕，她看看时间，才八点多，还有可能来客人，要不晚点再关门吧。 　　正想着，大门从外面拉开，进来一对少见的老年客人。 　　老爷子年纪虽大，却仍是身高腿长，腰板挺直，走路生风，进门时他伸手要去扶老奶奶。 　　老奶奶同样气质出群，她不服老，甩开老伴的手，独自走进来。 　　环视一圈，她的视线停在楚心脸上，笑呵呵道：“姑娘，卖蛋糕啊？” 　　楚心笑着迎上去：“您请坐。” 　　两位老人找了离收银台最近的位置。蛋糕只剩三个，也没什么好挑的。 　　老奶奶随便点了两个，楚心想想，干脆最后那个也送给他们。 　　她把点心端上桌。 　　白瓷小盘，红色酱汁拉出花纹，木质小勺摆在一边。 　　老奶奶不吃蛋糕，却拉着楚心说话：“这蛋糕都是你做的？” 　　“不是，我们团队一起做的。” 　　老奶奶点点头。 　　坐她对面的老爷子咳了声，说：“年纪轻轻还是要多学习，赚钱的事着什么急，家里又不是……” 　　“砰”，老爷子身子一抖，腿上挨了下。 　　老奶奶暗中收回脚，瞪了自家老头一眼。 　　楚心笑道：“您二位慢用，我先去工作了。” 　　“去吧去吧。”老奶奶和蔼地说。 　　她瞅着楚心背影，欣慰地感叹：“多好的姑娘啊，好，真好！” 　　“恩，真好……”对面的老爷子也说，“真好吃。” 　　老奶奶抬头看过去，就见自家老伴正大口地吃着蛋糕。 　　她一脸嫌弃道：“你看看你，还好意思吃人家做的蛋糕。刚刚说的什么话，以后再敢说我孙媳妇坏话，小心我跟你急。” 　　路老太爷：……真是的，越老越没人权。 第71章 我们来试试看你说得对不对 　　甜品锦标赛正式报名开始。 　　bonape里, 助手将确认信交到罗斯手中。 　　罗斯打开细看, 嘴角弯起。 　　首届星系甜品锦标赛简直是为他而办的。 　　bonape开业到现在, 还没有盈利。虽然新餐厅半年不盈利很正常, 但他是罗家人, 哪怕bonape是新的, 他的人脉他的背景这些都不是新的。 　　钱花了，关系动了。眼看到年底, 他不能只交给父亲这样一张成绩单。 　　盈利的事一时半会儿无法扭转, 但如果，他拿到甜品锦标赛冠军，又会不一样了。 　　人们的注意力会被金牌吸引走，忘记关注那些无聊的数据。 　　罗斯两手交叉, 支着下额。店里三个厨师, 正好每人负责一项, 另外还有两个小工手艺也凑合，可以当候补。 　　只有一个问题，他们几个都对造型不太拿手。 　　罗斯看过地球时代的甜品比赛资料。那时的饮食行业经过百年发展, 正是蓬勃向上的时候。 　　参赛甜品个个美轮美奂, 完全就是艺术品, 让人不敢下口。 　　罗斯承认, 现在的他们退步很多。 　　只除了一个人, 叶楚心。 　　他想起应有欢那个巨大的婚礼蛋糕，总觉得这还不是她全部本事。 　　有她的团队在，bonape夺冠就有难度。 　　罗斯转动座椅, 看向窗外。 　　据他所知，知甜现在只有三个厨师，而比赛要三人一组参加。 　　如果……楚心少一个帮手，会怎么样？还能完得成比赛吗？ 　　罗斯垂首，她店里另外两个厨师叫什么来着……该让人去查一下了。 　　又过了两天，罗斯把小山井叫到办公室。 　　“你认识马丽娜吗？”他问。 　　小山井想了想，据实回：“在我手下干过几天。怎么了？” 　　“你觉得她怎么样？” 　　“挺能吃苦，对制作甜品有热情，天分还不错。” 　　罗斯听了直笑：“那你怎么还让她从手底下溜了？” 　　小山井笑道：“我当时觉得，她留在sweety浪费了。” 　　“这么说，你也算对她有知遇之恩了。”罗斯点头道，“让她来咱们店工作怎么样，给你打下手。” 　　小山井愣了下，说：“为什么？” 　　“这段时间，你们要准备锦标赛的事，我怕店里忙不过来，想再多雇两个人。” 　　小山井瞅着罗斯，顿了顿道：“如果马丽娜跳槽，知甜那边可能就没法参加比赛了。” 　　罗斯摊手：“这跟我们没关系，人才流动很正常。又不是逼她过来，只是让你去问问，也许人家本来就想换工作呢？” 　　小山井不知道说什么好，只道：“我更想和叶楚心堂堂正正比一次。” 　　“这怎么就不堂堂正正了？”罗斯正色，“你只是个员工，我不是在跟你商量，你这两天找时间和马丽娜聊聊。” 　　“我不会去的。”小山井说着，把头上的厨师帽拿下来，放在桌上。 　　罗斯怔住，脱口道：“你这是什么意思？不想干了？” 　　小山井点点头：“我辞职。” 　　“天真。”罗斯嗤笑：“bonape没了你照样转，但你离了bonape还能干什么？你别忘了，你的合同还有半年才到期。这半年里，你不能找其它工作，更不能加入其它队伍参加比赛。” 　　“我知道。”小山井道，“所以我打算用这半年考察市场选址，开一个自己的面包房。” 　　** 　　楚心每天晚上例行公事般地上一次食尚网站。比赛报名链接出来当天，她就看到了。 　　她没有立刻报名，而是先把规则看了一遍。 　　前世，她参加过多场规模不同的比赛。 　　甜品比赛通常以小组形式出场，一小组人数二到六名不等。绝大部分比赛是以三人为一组。 　　这次也不例外，三人是最常见的人员配置。 　　参赛小组要在八个小时内，制作出一份巧克力雕塑、三种口味冰淇淋甜点、三种口味的盘饰甜点每样二十份。 　　其中巧克力雕塑的主题、冰淇淋甜品的口味、盘饰甜点的具体要求，这些都是现场抽取。 　　细细看了两遍比赛规则后，楚心放心了。 　　从时间和要求看，不是很难，符合首届比赛要求略松的传统。 　　虽然现在知甜能用的人少，但放眼整个首都星，甜品人是相当匮乏的，从这两次招聘就能看出。 　　如果比赛复杂项目要求多，比如又要做冰雕又要做巧克力雕塑，那很可能导致参赛选手未战先怯。 　　所以，即使魏夏和马丽娜的技术在她看来还且需磨练，但也不是没有夺冠的可能。 　　楚心迅速在心里划拉好人选。 　　自己负责巧克力雕塑，魏夏是冰淇淋甜点，马丽娜负责制作盘饰甜品，装饰是她的弱项，到时自己可以分心帮忙。 　　凭着这一点点底气，楚心按下了报名键。 　　提交完报名信息，她又琢磨起该如何充分利用接下来三个多月的时间，对队员进行针对性训练。 　　除此之外，魏夏的状态也需要多加注意。 　　她总觉得，上一世比赛失利，自己有很大责任，作为队长没能及时疏导队员情绪，这让她一直有种负罪感。 　　所以这回，她想去开导开导魏夏，虽然她并不知道该如何开导一个刚刚失恋的人。 　　想到那个即将完工的巧克力雕塑，楚心又是一阵心疼。 　　这两人从开始到结束，她都觉得很魔幻，始终没搞清是怎么回事。但她搞得清，那个雕塑的价值。 　　感情的事简直比做甜品难上一万倍。 　　楚心曾盼着找到一个机会，比如魏夏独自落寞时，再比如他做的冰淇淋味道出现变化时，这样她就可以去鼓励一下。 　　然而她左等右等，也没等来这个机会。 　　魏夏丝毫没有需要开导的样子，他做出来的冰淇淋也完全没受任何影响，味道一如既往好吃。 　　这天晚上，楚心又让路长川尝了几口冰淇淋。 　　“怎么样？和以前有什么不同？” 　　“加了点朗姆酒，咖啡粉比例也调过了……”路长川边品边说，末了总结道，“更好吃了。” 　　楚心：…… 　　路长川放下冰淇淋，说：“我明天就要去实习部队报道了，能不能先不聊工作啊。” 　　“对不起啦。”楚心抱歉地说，“主要是再有几个月就比赛了，我怕他状态受影响。现在一个萝卜一个坑，少了哪个都不行。” 　　路长川点点头表示理解，又一琢磨，发现自己差点被带偏了。 　　他今天来可是要得到一个准确回复的。 　　“诶，既然杨妈妈都同意了，那等我毕业，我们就先订婚吧？” 　　楚心愣了下，说：“干嘛非要现在和我说这个。有一个魏夏就很麻烦了，我可不想自己也受影响。” 　　“我们能有什么影响啊？就算有也是好的。如果你答应了，我上前线肯定会更开心。我这一走，三四个月才能回来，那边的卫星信号又不好，能不能联系上你都不知道，让我吃个定心丸嘛。” 　　楚心看他一眼，嘴唇动动没说话，表情甚是纠结。 　　“要不，拿了冠军后，咱们再讨论这事？” 　　“又来了！总拿比赛当挡箭牌。”路长川暴躁地说，“我不管，反正我认定你了。既然你不反对，我就当你答应了！” 　　他忽地伸手，一把拥住楚心，将人拉进怀里，在她唇上烙下深深一吻。 　　与平时那些带着小心和疼爱的吻不同，这个吻浓烈霸道，像在宣告主权一般。 　　时间也格外的长。 　　他放手时，楚心觉得头发晕，鼻端似乎有一股淡淡的□□味。 　　“你去靶场了？”她迷迷糊糊地问。 　　路长川皱眉：“接吻呢，你在想什么，能不能认真点，真是的……人家明天就出发了……” 　　他胳膊还没松开，楚心顺势靠在他身上，轻声说：“你一定要小心。” 　　“放心吧。”路长川嘴角翘起来，总算顺了毛，不忘刚才的话题，继续道，“就这么说定了，等我毕业后先订婚。” 　　楚心一下坐起来：“什么就说定了。” 　　“你总说感情会影响工作，这样好了，我们来试试看你说得对不对。”路长川道，“我们呢，先这么定，毕业就订婚。” 　　楚心正要反驳，路长川拉过她，不让她说，自己继续。 　　“如果你比赛赢了，足可以说明你之前的担心是错误的，订婚这件事并不会影响你工作时的状态，那我们就应该马上在一起。” 　　楚心眨眨眼，问：“如果输了呢？证明我的担心是对的？” 　　路长川眼睛转转，说：“如果输了，那说明你确实很看重我们的感情，都因此受影响了，那我们就更应该在一起啊。” 　　楚心挑眉，咦，这话好像找不出毛病哎。 第72章 赛前准备 　　路长川出发去实习部队, 据说那个星球已经接近太阳系边缘。 　　他们不能带手机和任何电子设备, 基地有自己的通讯系统, 但不可以随便使用, 也无法保证民用信号稳定。 　　这就意味着, 在将近四个月的时间内, 两个人很可能无法联系。 　　刚一开始，身边没了他晃来晃去, 楚心很不适应, 经常恍惚地以为他还在前店忙着，有时候还会把齐轩魏夏叫错了。 　　不过随着报名确认信下来，比赛规则进一步完善，楚心全心投入到赛前准备中, 像刚接手店面时那样, 重新开始繁忙的生活。 　　距离正式比赛还有三个月, 楚心算着时间，心里知道路长川赶不上了。 　　这样也好，如果输了, 至少不会在喜欢的人面前丢脸。 　　比赛要三人一组, 现在店里刚好是三个人。 　　针对每个人项目分工, 楚心分别制定了不同的训练计划。 　　首先是魏夏。魏夏的弱点在于口味单一。店内销售的冰淇淋一直是那三种味道, 最多做些微调。 　　对于一家甜品店来说, 大而全是很容易失败的，小而精才能更好地在市场中立足，有几款主打口味冰淇淋足够了。 　　但放到比赛中, 差得就太远了。尤其是这次比赛冰淇淋味道是要当场抽取的。 　　针对这点，楚心把市面上常见的冰淇淋全都买回来，再根据它们的口味列出一张清单。 　　清单上包括十余种水果、八种果仁、三款咖啡、以及两款茶。魏夏每天要从中选出三种制作。 　　为了得到大量反馈，楚心还搞了个“秋日缤纷冰品节”，每日上三种不同口味的冰品，全部买一送一，由魏夏亲自端桌并征求建议。 　　这样一来，他不得不在每天晚上和第二日上午将三种口味全部做出来，不仅锻炼了他对不同食材的把控力，还能让他提前适应计时比赛的紧张感。 　　马丽娜需要训练的内容就更多一点，一来相比冰淇淋，甜品的变化更为多样，二来，比赛要求的是“摆盘甜品”，这就意味着，摆盘是不可忽略的重点，而这项偏偏就是马丽娜最弱的，还无法快速提升。 　　但通常，甜品留给参赛者的自主创意空间比较大，限制略少，最多就是提供一个主题。 　　所以楚心可以迅速去掉磅蛋糕这一类不适合参加比赛的蛋糕，再去掉马卡龙这种对技术要求非常高的点心，最终决定以慕斯蛋糕为主，再由自己设计几款通用造型，加入少量拉糖工艺。 　　相比吹糖和翻糖，拉糖算是比较简单的。最基础的拉糖都能快速提升甜品外形档次。 　　在楚心以往参加的比赛中，糖艺常作为单独的项目出现，与冰雕、巧克力雕塑并列。 　　说到巧克力雕塑，这项自然由楚心完成，也只能是她来完成。 　　与摆盘甜品和冰淇淋不同，展品完全是另一个天地。不管是巧克力塑形还是浇筑糖浆，以及最后的组装，这些技术可不是谁都能掌握的。 　　连锁店里的厨师，虽然也叫甜品师，但像这样的比赛，基本是无缘参加的。 　　明确了目标，就有了行动方向。 　　白天店面照常开放，晚上三人各自做着自己的练习，全力投入到赛前备战中。 　　前店接待客人，后厨打扫卫生，这些工作都落到齐轩身上，虽然并没有人刻意安排。 　　齐轩自由散漫的个性受到前所未有的挑战，再一想这样的日子要持续到比赛结束，他就更觉得恐怖。 　　他雇了个临时打扫卫生的，即便如此，还是因为无法去打猎抓心挠肺。 　　他想着周一客人少，魏夏可以在前店盯着，就打算跟楚心说一声，找个小猎场放松一天。 　　“楚心，我和人说好，明天……” 　　楚心正在给巧克力调温，一手拿着刮片一手拿着硅胶铲子，猛地抬头，盯着他问：“什么？！” 　　她那眼神齐轩不知道怎么形容，有点冷又很坚决，像是在警告他。 　　齐轩哑了两秒，说：“……我和人说好了，到年底前这段时间，哪也不去玩，专心看店。” 　　“很好！”楚心低头拿起温度计，放到巧克力液上。 　　齐轩抿抿唇，退到前店，摸出手机跟朋友说明天的活动取消了。 　　恍惚中，他后知后觉想起，自己才是这个店的老板…… 　　楚心也不是分分秒秒都在工作，她一有空闲，就会看新闻，看看前线有没有战事。 　　只要看到网上全是娱乐八卦、生活琐事，她就能放心些，继续投入工作。 　　在这期间路长川来过一次电话，信号很差，断断续续的，两人互相扯着嗓子也听不清对方在说什么，只好挂了。 　　因为没听清他的话，就不知道他在那边好不好，楚心回到料理台时，思绪有些飘，心情忽然坏了。 　　她双手撑着桌边，看着桌上一堆堆食材，忽然觉得何必这么累呢？慢悠悠地开店，慢悠悠地恋爱不好吗？ 　　烤箱传来咚地一声响，那是马丽娜新烤的戚风出炉。 　　马丽娜小跑过去取。楚心拉回思绪，暗道糟糕，果然还是受影响了。 　　然而她没有发现，整个队伍中，有个人比她还要心不在焉。 　　烤盘中的蛋糕体从中间裂开，露出干干的硬尖。 　　又是一盘失败的作品……马丽娜愧疚地看眼楚心，决定尽早对她说明实情。 　　这天晚上关店后，三人照常留在后厨练习。 　　魏夏又选了百香果，他今天忽然想到一种更好的调味搭配方法，准备再试一次。 　　马丽娜走到楚心身边，呐呐地说：“店长，那个……” 　　“怎么了？”楚心停下手里工作，语速很快，“哪里不会了？” 　　“没有。”马丽娜嗫嚅，“其实是……我想辞职……” 　　楚心愣了下，问：“为什么？” 　　“有家店想挖我过去。”马丽娜说完，赶紧解释，“我不想去的，我拒绝他们两次了，但是……但是……” 　　楚心低头慢慢摘掉手套，用旁边的毛巾擦了擦手，再抬头时，笑道：“你说吧，没关系的。人员流动不是很正常吗？” 　　马丽娜感激地笑了下，说：“我一直没敢跟您说，其实我有个女儿，还很小，留在老家了，我怕你们知道了不愿意雇我。那家店……那个老板，他说能帮我和女儿解决首都星星籍。” 　　她又急道：“我不是为我自己，我真是为我女儿。店长，您是联盟大学毕业的，又有手艺，毕业就创业，找的男朋友对您也好。您可能不太理解，对我们这种小地方的人来说，首都星星籍意味着什么。” 　　楚心当然理解。 　　联盟大学接近三分之一的学生都是首都星星籍。只要物质文明没有得到极大发展，各种各样的歧视总会存在，肤色、种族、地域，这些都是它的载体。 　　“是谁？”楚心问。 　　马丽娜愣了下，没明白：“什么？” 　　“挖你的人是谁，我猜应该是这次比赛的对手吧。”楚心笑道。 　　马丽娜忙说：“店长，您放心，我就算跳槽了，我也绝不参加比赛，我跟他说好了。” 　　楚心点点头，说：“你还是没说，到底是谁？” 　　马丽娜僵了下，才说：“bonape。” 　　“我就知道！”接话的是齐轩，他放下手里盘子，责道，“一个星籍至于吗？你看看咱们店里，除了我，都没有首都星星籍，不都过挺好的。” 　　马丽娜尴尬地站在那，看看齐轩，又看看楚心，样子像是要哭出来。 　　楚心眼神示意齐轩别说了，转头对马丽娜笑道：“没关系，去哪工作是你的自由，不用有负担。反正这一次，我们就是去练手，本来也没想拿冠军。” 　　马丽娜眼圈红了。 　　楚心笑她，说：“哭什么呀，能和女儿团聚了，好事。你也不早说，我该准备个红包的。” 　　“店长……”马丽娜哽咽。 　　“好了，去收拾东西吧。”楚心劝她。 　　待马丽娜离开，后厨静默片刻。 　　魏夏把手里的冰淇淋桶放到水池中。 　　齐轩看他一眼，又看看不说话的楚心，打个哈哈说：“你这么想也好，第一次比赛，就是练个手，别给自己搞那么大压力。你们最近这劲，我看着都累。” 　　“谁说我是练手。”楚心忽然抬头，目光坚定，“我要拿冠军，打败bonape！” 　　她原地来回走，一手抵在唇下：“比赛用的食材是由主办方统一准备，这样一来，bonape就失了他们最大的优势，我们仍然有希望。” 　　“可是，我们人手不够，连报名的小组人数都凑不齐。”魏夏说。 　　楚心站住，看向齐轩。 　　齐轩顿觉脚底发凉。 　　“齐哥，你来！”楚心宣布，“你只管把蛋糕体做好，其它的我做。” 　　“这不行，这肯定不行……”齐轩忙摆手，试图劝阻，“比赛嘛，重在参与……” 　　“那是用来安慰失败者的客套话，等我们输了，你再说也不晚。”楚心道，“现在，开始做蛋糕吧。” 　　齐轩紧张地说：“我再去劝劝她。” 　　楚心拿起揉面盆，往他面前一递，说：“比赛要全心投入，心结已经有了，强留她在这，等比赛那天见了罗斯，更容易出问题。” 　　齐轩：…… 　　** 　　齐轩曾经学过电焊、装修、木工、厨师，高端点的，还学过飞船驾驶、枪械制造、野外医疗……虽然每一项都半途而废不了了之，但这些学习经历极大地丰富了他的人生，使他不管在任何星球打猎时，都能泰然处理各种危机情况。 　　但他觉得，眼下遇到的危机，他无论如何处理不了。 　　“不行，大小要一致”、“太薄了”、“太厚了”……等等等等，他每天都在楚心的各种不满意中飞速进步着。 　　然而，再怎么进步，他也无法理解——吃个饭而已，为什么还要把菜弄的那么漂亮？ 　　这是观念上的问题，根本没法解决，他甚至不能理解，为什么会有跟吃有关的比赛。 　　这就导致他总是不能做到考究细节，哪怕楚心一再提醒，他仍然不是忘了要加几滴柠檬汁，就是忘了融化时要用温度计看度数。 　　偏偏甜品制作格外看重细节，几滴柠檬汁，相差四五度的温度，足可以决定最终产品是否成功。 　　比赛时可没有让人试错的时间，更不能拿着菜谱上台。 　　制作都照顾不到细节，更别提让他学摆盘了。 　　楚心也试过亲自给所有甜品摆盘，再做巧克力雕塑，但时间怎么算都来不及，除非她降低要求，真的就是去练个手。 　　但她不甘心，尤其是bonape用了下作手段挖人后，让她亲眼看着他们拿冠军……怎么都不甘心。 　　楚心觉得很累，齐轩也觉得很累。 　　他们并排靠在桌边，看着一点光泽都没有的淋面，同时叹了口气。 　　“去掉淋面吧。”楚心低声说。 　　拉糖去了，淋面去了，只能做出一堆普通的蛋糕。 　　齐轩说：“老子出钱，把bonape的人挖来，星籍我给不起，给套房行不行！” 　　“不要。”楚心道，“我看不起他的手段，自己还去用，那我成什么了。” 　　魏夏盯着台面上的淋面酱，忽然说：“如果，找个人来做巧克力雕塑，你就可以全力负责甜品了。” 　　楚心摇头：“巧克力雕塑不是谁都能做的，一时半会儿上哪……” 　　她突然停住，狐疑地看向魏夏：“你是说……” 　　魏夏：“我去问问。” 　　** 　　应有容放学后，发现自己的敞篷小跑驾驶座上突然多了一个盒子。 　　她单手挑开盒盖，原地愣住。 　　盒子里是她熟悉的，花了两个月心血一点点做出来的巧克力……碎片。 　　她抬头，四下环顾，一眼就看到树荫下站立的颀长男子。 　　魏夏两手插兜，缓步走出，问：“想不想把它做完整？” 　　应有容嘴角泛起得意的笑，她就知道他舍不得自己。 　　“碎成这样，还能恢复？”她说。 　　“不能了，所以你要重新做一个。” 　　应有容嗤道：“你说做，我就做啊？把我当成什么人了。” 　　魏夏伸手，食指和中指间夹着一张彩页。 　　“星系甜品锦标赛，巧克力雕塑项目。想不想知道你的作品到底吸不吸引人？” 　　“我的作品，当然是最好的，根本不需要这种比赛来肯定。”应有容不屑。 　　魏夏点点头，说：“确实可以这样安慰自己，反正也没法证明对不对。” 　　他把彩页放进装着碎片的盒子里。 　　“不过，你也可以通过其它方式，让人无法辩驳地来证明这一点。” 　　** 　　楚心觉得，这绝对是冥冥中自有天意。 　　上一世，她带着两个闹分手的队员参加比赛，这一世，老天爷偏还要给她两个闹分手的队员。 　　不同的是，这次两个队员的分手是闹在明面上，至少不用她猜。 　　相同的是，不管她是否发觉队员正在闹分手，对方都没有给她开导的机会。 　　应有容来时，仰着高傲的头，表示“听说你们没了我不行”。 　　楚心没说是也没说不是，但当天晚上，就给了对方一个下马威。 　　“你以前做雕塑的方法必须全部扔掉。”她把一堆大小造型不同的模具摆到应有容面前，“能用模具就用模具，因为时间来不及，你必须学会并且习惯使用模具，这是基本功，比赛那天的时间，不够你精雕细琢的。” 　　应有容挑眉，满不在意地拿起把玩，心想用模具更简单。 　　但楚心对她的要求还不止这些。她把应有容调温过的巧克力全倒了。 　　“太难吃了！虽然它叫雕塑，但它首先是吃的。不要求你把它做到高级巧克力那么好吃，但也不能一味追求效果，根本不考虑味道。” 　　接连被否定，应有容气急败坏：“我上次就是这么做的，怎么没听你说这不行那不行的。” 　　“上次你是学生，这次你是选手。”楚心平静回道，“你想不想拿冠军？” 　　应有容嗤笑：“冠军？谁稀罕。” 　　楚心站定，瞅着她说：“那你可以走了。” 　　应有容意外，挑眉看她：“你说什么？可是你们求着我来的。” 　　“没有人求你，只问你要不要参加比赛。你既然决定参加，就要拿出对待比赛的态度。”楚心道，“我可以做好拿不到冠军的准备，但我不能接受自己的队员没有夺冠之心。” 　　应有容张口结舌，难以置信地看着她，又转头看看魏夏。 　　魏夏仍在低头工作，似乎这个情形早在他预料中。 　　应有容气笑了，把手里东西一摔，道：“行！你们真行！” 　　她大步往外走，到了车边，心里仍是咽不下这口气。 　　这是她第二次从知甜输着离开。为什么她就不能赢一次再走？ 　　厨房里，楚心站在料理台边，手指轻点桌面，如果今天晚上应有容走了，大概不会再回来了。 　　她看眼魏夏的背影。他一直在做自己的事，没有任何表态，也没有去追应有容的意思。 　　楚心呼出口气，正要继续工作，就听大门又被人拉开。 　　应有容扭着小腰进来，一抬下巴，说：“我又想了想你的话。你的意思就是说，如果没了我，你们肯定拿不到冠军呗。” 　　魏夏手一顿，挑了挑眉，这个台阶找得不错。 　　** 　　由于时间紧，任务重，对应有容，楚心几乎开启了魔鬼训练。 　　她确实有足够的美感，也有对雕塑的整体认识。但她的基本功有点差，对于模具出来的巧克力效果知之甚少，造型时难免照顾不到。 　　尤其是调成口味良好的巧克力后，她常年慢工出细活的做法，经常导致巧克力在掌心化得模糊。 　　楚心为此特意想到一招，将冰袋放在她手边，时刻保持手部低温，同时，还要加快脱模与切割的速度。 　　应有容无语地发现，同样是跟着楚心学习，上一回，她得到的是和风细雨，表扬不断，这一次却成了暴风骤雨，批评不断。 　　她一边用尖头刀练习刻字，一边在心里发着牢骚，骂自己怎么这么贱，怎么还不把这些巧克力甩她脸上，然后大步离开。 　　手一抖，尖刀划过虎口，留下一道浅浅的口子，血丝冒了出来。 　　应有容愣了下，随即是巨大的委屈感。 　　厨房里很安静，每个人都在做着自己的事，只有器具碰撞的声音，没人注意到她。 　　她深呼吸，一手捂着伤口，跑到更衣室的洗手池边，用水冲洗伤口。 　　她红着眼圈，抖着嘴唇，低声暗骂：“冷血无情的女人！根本就是个老巫婆！女魔头！” 　　身后有人轻笑。 　　应有容猛眨眼，然后看过去，见是魏夏，拉下脸说：“笑什么，你偷听别人说话很光荣啊？” 　　她庆幸自己跑进来时，没有开灯。 　　“是你没关门。”魏夏靠在门边，道，“我也有错，忘了告诉你，我们店长平时特别好相处，一旦和工作扯上关系，就变得六亲不认。” 　　他走进来，把一个小东西放到池边，说：“受不了就回去吧。” 　　应有容看过去，借着光亮发现是一个创口帖。 　　她冷哼：“笑话，从来都是别人受不了我，还没有我拿不下的人。” 　　魏夏笑道：“这才是我认识的应大小姐。” 　　两人回到后厨时，发现楚心居然没在干活，而是抱着手机看。 　　应有容走到她身边，嘲道：“哟，店长偷懒呢。” 　　她随意看了一眼，见是条新闻，似乎和前线战场有关。 　　楚心收起手机，转身，看着桌上摊成一片的食物，看着盆里一团团的浆糊，忽然有种什么都不想管的感觉。 　　“今天就到这吧，都早点休息，不练了。”她说。 　　随后擦擦手离开。 　　应有容和魏夏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她怎么了？”应有容问。 　　“不知道。”魏夏说，“我只知道，她很快就会调整过来，明天早上又是好汉一个。” 　　** 　　楚心坐在秋千上，又把刚刚的新闻看了几遍。 　　边系发生小规模交火，有十几人受伤，无人死亡。 　　这种规模的交火，似乎在边系很常见，但楚心以前不曾关注过。 　　虽然她也清楚，像路长川这样的新兵蛋子，是不会出现在真正的战场上，但她还是莫名烦躁，甚至不想干活。 　　“原来你也会累啊，我还真以为你打了鸡血。”应有容清脆的声音响起。 　　她抬抬下巴，示意道：“你过去点，我也坐会儿。” 　　秋千其实挺长的，空的地方足够她坐，但是大小姐要更宽敞。 　　楚心往旁边挪了挪。应有容端着盘子坐下，一手拿个小木勺。 　　楚心看一眼盘子，愣了下问：“你在吃什么？” 　　应有容举了举：“冰淇淋啊，百香果味的，还挺好吃。” 　　楚心微怔，说：“这是魏夏做的。” 　　“对啊，不然还能是谁做的。” 　　楚心好奇这两人很久了，问：“你们合好了吗？” 　　“看怎么说了。”应有容干脆道，“你要是指谈恋爱，没有，永远不可能了。” 　　“那你没关系吗？” 　　“当然有关系，我看到他就想上去抽两耳光，再踹几脚，但我其实更想看他哭着求我原谅他。” 　　楚心蹙眉：“但是你吃他做的冰淇淋，现在又要和他一起参加比赛……” 　　应有容恍悟：“原来你是指这个啊？我和他闹翻了，我连他做的冰淇淋都不能吃了？那我以前还交过一个男朋友，专门做自来水净化与处理的，我是不是连水都别喝了。” 　　楚心点点头，虽然仍有疑惑，还是忍不住夸了句：“你心态很好啊，不会因为恋情受影响。” 　　应有容像听了什么笑话，随口道：“你是太看得起谈恋爱这回事了，还是太小瞧我了。爱情在我这，能不能排到前十都不好说。它就跟去了一次游乐园、看了一场偶像演出、追了一部爱情片没太大区别。” 　　她吃完最后一口冰淇淋，起身说：“回去了。跟你工作一天累死人了。” 　　楚心和她道别，说：“最近辛苦了，谢谢你。” 　　应有容习惯被人追捧，被人畏惧，或是和人怼来怼去。像这样平等地、一本正经地致谢，她一时有些不习惯，不知道说什么好。 　　吭哧半天，勉强说了句安慰的话：“你是不是在担心路长川？放心啦，他那种身份，谁敢让他去前线啊，也就是凑凑热闹过过瘾。” 　　她说完，可能是对自己安慰人的功力不太满意，撇撇嘴走了。 　　楚心独自坐在秋千上，忽地笑了。 　　亏她还成天想着要去开导队员，结果人家比自己心大多了，反过来倒被人开导了。 　　她拿出手机，翻到路长川电话，手指在他名字上摩擦，慢慢笑起来。 　　想一个人的感觉真好。 　　她点开他的名字，在短信里输入“我想你”三个字，却犹豫半天没好意思发出去。 　　忽地灵机一动。 　　她又翻出“欧阳助理”。 　　对话栏里，仍是当初那几句。 　　——谢谢你通知我，真是太高兴了！哪天有空一定请你吃饭！ 　　——好！！！ 　　楚心笑意更盛，仿佛能看到路长川拿着手机回复“好”字时的表情。 　　这次她没有不好意思，在对话栏里输入“我想你”，瞬间发了出去。 　　她想了想，又发了一句“我答应你。” 　　路家大宅内。 　　自从上次少爷把查理手机收走后，没几天，又垂头丧气地还给他了。 　　查理因此莫名其妙多得一部新手机，开启了双网双待的四十八小时工作模式。 　　听到手机响，他拿起，发现是一个陌生号码发来的消息。 　　只有三个字——我想你。 　　查理一愣，皱眉又看一遍，没错，就是“我想你。” 　　正糊涂着，又一条进来了。 　　——我答应你。 　　查理：？？？ 第73章 赛中赛后 　　时值冬日, 距离春节不过一个月。比赛那天天气晴好, 干燥无风。 　　齐轩开车, 带着一队人, 按照规定, 在早上七点前到达会场。 　　跟在他后面, 还有两辆车，一辆是应有容的红色小跑, 另一辆里面是她的备用物品以及一名佣人。 　　比赛在近郊一座会展中心举行, 是食尚集团今年的压轴大戏。 　　签到后，每位队员领到一个口袋，里面装着名牌、纪念品等物，扫描进个人系统后, 本次比赛的情况就会永远保留在个人信息中。 　　在工作人员引导下, 大家先到大厅找到操作台位置。 　　诺大的大厅内, 正中立起一道等人高的透明墙。 　　透明墙上有几个蜿蜒雕刻的大字——人文与自然。这是本届比赛的主题，选手们创作时也要围绕这个主题。 　　同时还要求参赛小组的三项内容必须围绕同一主题。也就是说，如果甜品选了动物, 那么巧克力雕塑与冰品也要以此为主。 　　楚心看了一眼, 心定了。 　　人文、自然, 这两个词基本能涵盖世界上一切事物, 换句话说, 这次比赛给选手发挥的空间相当大。 　　透明墙那边，前后错落着架起十二个工作间，每个工作间大约占地七八平米, 实际使用空间还要小一点。 　　巧克力展台在工作间前面，单独的桌子。 　　工作间由立柜和料理台组成。立柜上摆着各种烘焙工具和食材，料理台上有厨房所需的设备，包括直接饮用的冷热水。 　　一个工作间就是一组队伍的“厨房”。比赛规定，所有厨师只能从已给出的食材中做选择。 　　透明墙的这边，正对着参赛队伍有数排座椅。 　　第一排是评委席，第二排往后依次升高，是观众台。 　　楚心她们只能在评委席这边先看看，找到自己的位置，暂时不能触碰工具和食材。 　　知甜的“厨房”在中间偏右一点，料理台朝外那面帖着巨大的知甜logo，方便评委和观众区分。 　　在她们旁边就是bonape。 　　有logo的工作间不过六个，另外还有一些没帖logo的，只用略小的字体标注选手名字。 　　这种大概是野生队伍，真来练手的，通常形不成气候，做分母居多。 　　找到自己的位置，他们就要离开现场，到后台换衣服做准备。 　　刚出会场，就遇上了罗斯。 　　他身后跟着五六个人，不包括马丽娜。 　　罗斯温和地笑，跟大家打招呼。 　　他看到应有容时并没有显露惊讶，似乎早就知道她加入楚心队伍。 　　楚心对他笑了下，权当礼貌。 　　应有容不清楚他们之间的事，在那打趣道：“罗少，听说今天评委有你三哥，我是不是应该提醒一下主办方，这算不算犯规啊，你得回避吧？” 　　只要离开她妈，应有容说话一向肆无忌惮，罗斯早有准备。 　　“我本来就不参加。” 　　“那我觉得也不行。”应有容撇嘴，“反正到时候我要是觉得不公平，我可不客气。” 　　“有你在，没人敢。”罗斯配合着。 　　楚心往他身后看去，没见到小山井，不觉纳闷，但又不想和罗斯说话，也就算了。 　　换好衣服，在休息室，楚心又一次嘱咐大家。 　　“比赛时专心做自己的，不要管别人做什么。构思好再动手，一旦做了决定，中途不要随意更改。如果觉得时间来不及了，一定要做取舍，保证作品完成度是最重要的。” 　　“全力以赴，不想结果。” 　　齐轩随声应道：“恩，不管结果怎么样，每人三万星元奖金！” 　　应有容撇嘴：“这么少啊。” 　　齐轩挑眉加码：“五万！” 　　应有容：“勉强够我买个包了。” 　　齐轩又挑眉，看样子准备再加码。 　　楚心无语，拉住他，嘱咐应有容：“这次比赛主题很宽，你就做你最拿手的古代宫殿。我用甜品配合你。” 　　她又看向魏夏：“冰品在主题上要求不严，还是要以味道为主。”再看向应有容，“展品可以适当降低口感，但也不能太过。” 　　“知道啦。”应有容不耐地嘀咕，“我现在都习惯了，你又说可以降低口感。” 　　她拉了拉身上的衣服，嫌弃道：“怎么这么丑，早知道我去定制一身了。” 　　九点钟，比赛开始，许老师上台致辞，之后介绍比赛队伍。 　　叫到的小组，就由入口进去，向大家招手致意，观众席会发出欢呼声，搞得好像球员进场一样，只是排面远不如人家大。 　　bonape进去时，欢呼声最为高涨，罗家的影响力确实不小。 　　很快叫到知甜的名字。 　　楚心理了理衣服，带头往里走。 　　观众台座无虚席，发出震天的呼声，楚心吓了一跳，想不到一个甜品比赛，还是首届，就能吸引来这么多观众，太让她意外了。 　　应有容笑容满面，像领奖的冠军似的，朝着大家飞吻。她漂亮又摩登，即使穿着厨师装，也难掩独特气质。 　　观众的呼声更高了，原本只是从中间位置传来，随着她的飞吻蔓延到了全场。 　　摄影机全都对着他们猛拍。像这种俊男美女的团队实在太有爆点了，非常容易出新闻稿。 　　直到进了工作区，楚心还没回过味来。 　　“太夸张了。”她嘀咕，看向应有容，问，“不会是你叫的拉拉队吧。” 　　应有容道：“我是想叫来着，没用上。” 　　楚心放心了，就听她又说：“是路长川帮你组织的。” 　　楚心：“……” 　　她看向透明墙那边。 　　原来，中间大片的位置坐的都是联盟大学学生。他们举着闪亮亮的牌子，为同校学姐们应援。 　　……难怪座无虚席。 　　观众席第一排傅安安站起来，朝楚心猛挥手。在她旁边，还坐着不能进入比赛场地的齐轩。 　　楚心也笑着朝他们挥手。 　　小山井坐在角落里，羡慕地瞅着透明墙那边的人，不知什么时候能有一个面包大赛。 　　此时评委席已经坐满了，有楚心认识的许老师、罗德尼、范超，也有一面之缘的女记者，但多数是她不认识的。 　　许老师正低声和罗德尼说话，有个记者在采访范超。 　　透明墙另一侧，bonape三名队员走进工作间，他们穿着统一的带有logo的厨师服。 　　带队的是罗斯堂兄罗明宇，他也是负责巧克力展品的。 　　随着一声令下，比赛正式开始，墙上的时钟开启八小时倒计时。 　　所有选手立刻开始行动，争分夺秒，即使在只有七八平的空间里，他们几乎也是用跑的。 　　甜品制作不到最后出炉，就不知道会做成个什么玩意出来，所以留到最后的时间越多补救的机会越多。 　　应有容拿了巧克力碎独自到展品桌，倒出一小部分，开始试温。每种巧克力都有自己性格，可可脂含量多少、融点多少、可可豆香气如何，对她来说，光凭品尝和触摸还没法准确判断，一定要亲自调温后才能知道大概。 　　比赛有八个小时，规定前三个小时送上第一道甜品和冰淇淋，之后每两个小时左右送上第二道和第三道。 　　这个时间并不是绝对的，只要整个小组在八小时内先后呈上足够的甜品即可。 　　待评委们品尝过三道甜品和三道冰淇淋后，再亲自到展台处欣赏巧克力雕塑。 　　由于第一道甜品只有三个小时，所以必定是操作简单的快手蛋糕。后面两道虽然给的时间更短，但其实很多准备工作从第一道时就可以一并准备上。 　　楚心用烤箱做出数个长方体泡芙坯，用刀片把四角切下，修成弧形，往其中注入以青梅制成的卡仕达酱，用调色糖釉在泡芙坯外做成青瓷花盆状。 　　上面撒满糖霜，白白的一层。 　　之后以黑白两色巧克力混搭后，形成黑白错落的不规则薄片，插入泡芙台里。 　　青梅果泥做成植物点缀在台面上，一道山水盆景泡芙便做好了。 　　魏夏的冰品相对简单。 　　冰品造型不多，魏夏还挤了朵花出来，放在荷叶造型的盘子上。与楚心的山水泡芙前后脚送了过去。 　　第一道甜品个头小，制作简单，算是个开胃小菜。 　　这第二道第三道就要艺术与口味齐头并进了。 　　楚心第二道原想做覆盆子迷迭香慕斯，找了一下，没找到迷迭香，便改用浆果。 　　长方形蛋糕模具。一层杏仁浆果蛋糕，一层覆盆子浆果馅，放入切好片的覆盆子和浆果，再加一层浆果馅，最后盖上一片蛋糕。 　　用刀具将长方体的长边修掉，形成中间高，两边低的山峰样，最后撒上浆果淋面。 　　在“山峰”前方，她用饼干与糖艺做出一个入口样的古典牌楼，与应有容的古代宫殿呼应。 　　楚心做的专心，没注意应有容来到她身边。 　　“我发现bonape的巧克力师，调出来的巧克力不怎么好吃的样子。”她边取工具，边低声说。 　　楚心没忍住，下意识抬头看了眼，见对方底盘很大，做出的巧克力样子也很大，似乎要做某种大型建筑。 　　这样确实需要巧克力有足够的硬度和持久性，必然会牺牲一些口感。 　　她快速看了一眼，收回视线，说：“专心做自己的，别管别人。” 　　应有容翻翻眼皮，又看了眼魏夏。 　　青年低着头，十指修长，正捏着一种黑色小果子，逐个往杯中放置。看样子，第二款冰品也做好了。 　　应有容忙回到桌前，专心起来，她可不能当拉后腿的那个。 　　第一款蛋糕开胃，那么第三款蛋糕就是压轴，必须要给人带来视觉冲击力。 　　用环形蛋糕模，以柠檬板栗戚风蛋糕打底，中间一层芒果奶冻，再一层浓稠的芒果果粒奶冻。 　　三层蛋糕体冻好后，脱模倒扣进焦糖慕斯液中，形成厚厚的外层。 　　最后，将焦糖淋面洒上，整个蛋糕体便做好了。 　　等待淋面凝固的过程中，楚心用拉糖和吹糖的技术制作了一朵透明糖艺水晶花。花径弯曲，径头是一朵红色郁金香，几条细细的软径蔓延出来。 　　用环形模具在蛋糕淋面上压出几圈细浅的痕迹，再将郁金香从一侧伸出，带尖的花瓣轻触蛋糕。 　　整个造型就像个年代久远的唱片机。 　　做完三道甜品送走后，楚心尚有闲暇观察其它小组。 　　有四个小组显然是完不成雕塑了，其中两个看样子，似乎连甜品都做不完。 　　完不成比赛肯定是直接淘汰的。 　　楚心又去看其它队伍，粗粗扫过，心里便有了底。能与知甜一较高下的，也就bonape了。 　　而bonape交上去的甜品，在楚心看来，并不优秀，样子略显寡淡。 　　不过说实话，在八小时里，做三道样式独特的甜品，确实不容易，楚心若不是有上一世的经验，也不敢用拉糖吹糖。有了糖艺，甜品整体表现力非常慑人。 　　虽然甜品一般，但bonape的巧克力雕塑看着很有气势。冰品不好判断，但想来，不需要造型加分的项目，bonape肯定不差。 　　菜品一道道送过去，随着最后一道冰淇淋吃完，评委们暗自记过分后，便互相谦让着来到透明墙这边，准备为巧克力雕塑打分。 　　其实选手们的制作过程，他们全看在眼里，谁熟练谁慌乱，一目了然，此时心里早有一个基础分了。 　　那些一看就完不成的小组，他们也不多停留，只把时间花在不相上下的作品上。 　　bonape的展品是一个巨大的金字塔，底座是近一米宽的正方形，之后层层向上，四面各有一条长梯。 　　楼梯制作精细，表面光滑，建筑整体契合主题，大气磅礴。 　　罗明宇对评委们说：“我做的是古玛雅文明金字塔。之所以选择玛雅文明，是因为在那里人类首次发现可可豆，并将其发扬光大。” 　　记者在旁边一直照相，许老师点点头，与罗德尼低声说了两句什么。 　　之后，一行人来到应有容的桌前。 　　雕塑底盘是一块大的巧克力底，中间很平，四周以棉花糖做出随意起伏之状，仿佛腾云驾雾。 　　底盘上，一座宫殿孤立正中，金顶红门，凤首飞檐。镶边牌子上龙飞凤舞三个大字——广寒宫。 　　宫殿后，用白巧克力做出一轮明月，露出大半。 　　殿旁月桂参天，树下小池，碧波荡漾。 　　池边坐着一个女子，双目微闭，神情孤冷，眉间似蹙非蹙，怀中抱着一只白兔。 　　应有容仿佛没注意到评委们，将手中一个个小灯笼挂到宫殿屋檐上。 　　她轻声说着：“这个作品的灵感来自古代华夏神话‘嫦娥奔月’，广寒宫、月桂树、寂寞仙娥。” 　　她声音压低，不似平常那么尖细，配着这景这词，莫名也有种孤寂之感。 　　许老师沉浸其中，一时忘了说话，直到旁边摄影机的声音响起。 　　他赞了句：“好精巧的构思。” 　　应有容这时才站起来，一改刚刚的语气，笑眯眯地说：“谢谢老师点评。” 　　罗德尼弯腰细看女子面容，发现它是捏面人一般捏出来的，再画上五官。 　　他以为应有容学过捏面人，笑道：“这个技术得有十年功底吧。” 　　应有容琢磨了下说：“五六个月吧。” 　　罗德尼和许老师一怔，对视一眼，噗嗤笑了，只当她随口胡说。 　　他们点点头，抬步继续往下走。 　　眼看着他们要走了，楚心忽然往前几步，道：“各位评委，这个雕塑可以品尝。” 　　此言一出，周围人都是一愣，包括bonape的人。 　　巧克力雕塑哪有人吃？ 　　不过……好像也没有规定不让吃。 　　应有容眼珠一转，明白楚心这是把她刚刚的话听进去了，她要从味道上再为自己争取两分。 　　于是她也开口：“对啊，我做的是雕塑，但它首先是食物，当然要尝一下，只有把味道和美结合起来，才能叫色香味俱全。” 　　“但这一吃，不会变得难看吗？” 　　“不会。”应有容自信道，“花瓣、灯笼，甚至女子怀里的玉兔……” 　　她说着，轻轻巧巧地把兔子取下：“都可以吃。” 　　花瓣、灯笼自然没问题，但这兔子，许老师凝神看去，发现没了兔子，女子的姿势就成了一手轻搭另一手。 　　心思精巧，制作美观，他不由赞道：“好。那我们就尝一下。” 　　罗明宇慌了，下意识看了眼罗斯方向，不知此时要不要出声也请评委们尝尝。 　　但是，先不说他们这个建筑本身是一体的，如果要吃必定会缺一块，单论味道……他自己尝过，连超市售卖的巧克力都比不上。 　　若是主动请评委品尝，怕会适得其反。 　　许老师吃过巧克力，笑呵呵地对其它小组说：“还有可以品尝的，都请说一句。” 　　观众看不懂，但选手们心里很清楚味道在一个餐饮作品中的份量，评委这样说，自然是对刚刚入口的巧克力很满意。 　　他们不由地多往那宫殿看了几眼，却没人敢请人品尝自己的。 　　应有容朝楚心扬扬眉，神情颇是自得。 　　评委们欣赏完雕塑后，有一小时休息时间，之后宣布结果。 　　应有容后背全是汗，不知是紧张的还是热的。 　　从赛场一出来，她就钻进自家车里，换了身衣服，又补了妆，重新梳好头，光彩照人地下来。 　　齐轩到了外面第一件事是点了支烟。 　　傅安安跑过来直夸他们做的好漂亮，说自己坐在这边，看得好羡慕，都动心想学了。 　　齐轩抬手招呼大家：“晚上一起吃饭，红亭水库，我都订好房了，最大的一间。” 　　傅安安欢呼。 　　楚心惦记着比赛结果，哪有心思想吃饭的事，随便他们怎么安排都答应着。 　　应有容扬起脸说：“我晚上还有约会，就不去了。” 　　她边说边看眼魏夏，后者正低着头看手机。 　　一小时后，会场内。中间的透明墙已经拆除。 　　仅存的七个小组分开站立。 　　评委们分别点评作品。由于是第一届，总体还算温和，就算是批评也是以说笑的方式。 　　楚心对自己的蛋糕很有信心，让她不放心的是冰品和展品。 　　最后请评委品尝其实是她冒险一步，因为bonape的金字塔一眼看上去相当有气势，夺人眼球。 　　但应有容的广寒宫却是需要到近处细看的，细微处见真章，第一眼给人的震撼感不如金字塔。 　　可是这个巧克力的味道，却是自己亲自把过关的。如果她是评委，在造型各有千秋的情况下，一定会考虑到味道。 　　评委们短暂交谈后，各自打出一个分数，去掉一个最高分一个最低分，取平均数。 　　之后按照小组编号，逐一报出分数。电子音在大厅上方响起。 　　楚心站在小组最右，旁边是应有容，再旁边是魏夏。 　　到了bonape，她深吸气，觉得自己指间发凉。 　　电子音报出成绩——“bonape，9.2分。” 　　观众席响起掌声，这是目前全场最高分。 　　楚心也跟着鼓掌。应有容在她身边冷哼一声，楚心用胳膊怼怼她。应有容不情不愿地跟着拍手。 　　紧接着轮到知甜。 　　场面一度变得安静。整个比赛过程所有人都看到了，有实力竞争的，无非就那几个小组，但随着最终甜品和展品出炉，悬念逐渐集中到唯二两个小组身上。 　　应有容抿着唇，两手背在身后，紧紧抓在一起。 　　电子音在大厅上空响起——“知甜，9.6分。” 　　楚心重重地松了口气，八小时注意力高度集中后的紧张感一下子释放，立刻觉得全身无力。 　　耳边是应有容的尖叫：“啊啊啊啊啊——我们拿到冠军啦！！！” 　　观众席上一阵哄笑，就连评委们也笑起来。 　　应有容发怔，不明白怎么了。 　　魏夏侧头，小声说：“还有两组没公布成绩……” 　　应有容尴尬地收回手舞足蹈的四肢，朝旁边另外两队点点头，笑眯眯地说：“不好意思啦。” 　　饶是她再漂亮，也免不了收获几个暗中白眼。 　　接下来便是颁奖发言一套流程走完，三个人每人挂了一枚金牌，来到会场外。 　　罗斯走过来，对楚心说：“恭喜你们，希望明年还有机会较量，你是一个很棒的对手。” 　　楚心却笑道：“我从来都只重视堂堂正正的对手，不管我们以后是否在赛场上再见，你在我心里，永远都不是对手了。” 　　她朝罗斯点点头，从他身边离开。 　　等待宣布结果的过程中，齐轩把烟抽完了。 　　魏夏说想去走走，主动提出帮他买，他穿上大衣，两手插兜到会场外面的超市买烟。 　　齐轩则招呼大家上车吃饭去，傅安安积极响应。楚心再次邀请应有容。 　　应有容拒绝了，没和大家一起吃饭，而是坐上自己的小跑离开。 　　魏夏买完烟站在超市门口，无聊地在手上磕着烟盒，他懒得再返回，这会儿正等着齐轩开车过来。 　　一辆骚包的红色小跑刷地停在他旁边。 　　大冬天的，车子没有敞篷。 　　应有容摇下车窗，对魏夏说：“哟，跟我分开后，都学会抽烟啦。” 　　魏夏知道她是要找嘴上痛快，只笑了下，也没解释，右臂撑在车顶，说：“真不吃饭了？拿了冠军不庆祝一下？” 　　应有容反问：“你是在邀请我吗？” 　　魏夏说：“看到了就问一句，又不是我请客。” 　　应有容哼了声，冷着脸关车窗。 　　魏夏直起身，往后退了一步。 　　车窗关到一半停住。 　　应有容沉默了会儿，问：“我们还有可能吗？” 　　魏夏道：“我们在一起，会有信任吗。” 　　“不会。”应有容回的也干脆。 　　魏夏耸耸肩，表示无奈：“那就没办法了。” 　　“好啊。”应有容说，“天高水远，永不相见。” 　　魏夏笑道：“这我可没法保证，市区就这么大。” 　　应有容斜看他，看了许久，才发动车子离开。 　　红色跑车一溜烟冲出几百米。 　　驾驶座车窗没关，冷风吹进车里，吹得她眼圈发红，直想冒眼泪。 　　她把车子停在路边，双手抱着方向盘，重重地呼了口气。 　　抽出一张纸，在眼角轻按，又拿出化妆包，对着后视镜补妆。 　　这些做完后，她拨了一个电话。 　　电话接通，应有容声音轻快。 　　“晚上去哪玩啊？” 　　电话那边哟地一声，像是很吃惊。 　　“我的大小姐，你还想着找我们玩啊？她们都说你失恋了，天天在家哭呢，毕业设计都没交上来。” 　　应有容“嘁”了一声：“我失恋？你觉得可能吗？懒得理那些造谣的。” 　　“那你这阵子不出来，忙什么去了？” 　　“说出来吓死你们，我参加比赛去了。星系甜品锦标赛，首届的。”应有容骄傲地说。 　　“真的假的？你还会做甜品？这什么比赛，没听说过啊。” 　　“没听说就对了，你才听说过几个比赛啊。” 　　“应二小姐出手，肯定是冠军吧。” 　　“废话，这是必须的，金牌就在我脖子上挂着呢。”应有容一手摸上烫金的牌子，“晚上给你们开开眼。金牌哎！全星系第一枚，那是要载入史册的。” 　　** 　　联盟大学军事学院本年度第一批实习生返回。 　　这些娇惯许久的少爷小姐们生凭头一次真刀真枪上战场，虽然严格地说，他们只是换了个更偏僻的地方训练了四个月。 　　但不妨碍家中父母记挂。返校那天，很多车等在路边。 　　路长川坐进车里。查理看着黑了瘦了的少爷，老泪纵横。 　　“少爷，你辛苦了。” 　　路长川伸手：“我手机。” 　　查理忙递上去。 　　路长川打开电话，居然一条消息都没有，真是个小没良心的。 　　他给楚心拨过去。电话响了两遍，没人接。 　　“真是的，又不接电话。”路长川随口问，“比赛结果怎么样？” 　　查理道：“拿了冠军，9.6分，高出。” 　　路长川笑了下，心想，看她这回还有什么借口。趁热打铁，抓紧时间让她答应下来。 　　他开始发信息——我回来了，晚点去找你。 　　查理在旁边提醒道：“少爷，今天晚上老夫人特意请厨子在家做菜，要给你接风。老夫人想你想得不行了。” 　　“接什么风啊，我又不是真去打仗。”路长川虽然这样说着，但想了想，还是把原本的内容删掉。 　　——我回来了，明天去找你。 　　查理扫了一眼，见事情办妥，又说：“少爷，我的手机接到两条奇怪的信息。” 　　“跟我说什么？”路长川觉得莫名其妙，“又不是我发的。” 　　查理沉着冷静道：“是这样的，少爷，我把短信内容给您复述一下。” 　　他把手机打开，清清嗓子，一本正经道：“我想你。” 　　路长川一愣，奇怪地看向他。 　　查理指指手机：“不是我想你，是短信，当然我也很想你。” 　　路长川白他一眼。 　　查理清清嗓子：“第二句，我答应你。” 　　路长川顿住，忽然想到什么，一把将手机抢过来，翻开记录，果然是那个牢记心底的号码。 　　他攥紧手机，长长地深深地吸了口气，动了动身体，费了好大劲才没有原地尖叫出声。 　　他侧过头，看着窗户外，左手成拳抵在嘴边，挡住上翘的嘴角。 　　右手向前伸，打着转，示意车子调头。 　　查理看了半天没看懂，问：“少爷，您这是？” 　　路长川啧了声：“这么笨呢，先不回家，去店里。” 　　查理：“少爷，这不好吧，老夫人在家等着呢。” 　　路长川想了想说：“你给家里打个电话，就说……就说……” 　　他憋不住，嘴角越翘越高，终于笑得咧开嘴，又忙转过头掩饰。 　　“就说，我先去看看我的未婚妻。” 第74章 ……早知道不买口红了，…… 　　新店址马上要空出来了, 楚心联系上次合作的女设计师, 还请她给新店装修。 　　旧数据保留着, 再加上当时沟通多, 现在只要和她说一句还是按这样的结构设计, 一切就不用操心了。 　　两人一起到新址讨论, 再回到店里签了合同。 　　送走设计师，楚心回到房间。 　　临近拆迁, 今年的供暖明显差了, 她觉得有点冷，打算再加件衣服。 　　打开衣柜，她随意找了件宽大的毛衣套上。 　　衣架上，挂着一身薄呢连衣裙, 外面搭了件米白色宽松毛衣, 金牌也挂在衣服间。下面放着一双崭新的短靴。 　　这一年来, 除了上课，她几乎时刻穿着厨师服，磨坏了两身, 却一次都没进过商场, 一件新衣都没买过。 　　这是她给自己新买的衣服, 她打算等路长川回来那天, 穿着这身衣服, 带着金牌去接他。 　　两天前，她还跟傅安安打听黎白什么时候回来。 　　实习生是跟着运输部队一同出发，时间差不多了, 再跟着运输部队回来，归期不定。 　　没有确切消息，她也很无奈。她很想打扮得漂漂亮亮，告诉他，他说的没错，就算有影响那也是好的。 　　楚心准备再问问，一打开手机，发现有四个未接电话，两个是傅安安，两个是路长川。 　　楚心的心猛跳了一下。屏幕上端显示出两条未读信息的内容。 　　傅安安一条：他们回来了！！ 　　路长川一条：我回来了，明天过去找你。 　　楚心猛跳的心又落了回去。虽然知道他肯定要先回家，但心里还是空落落的。 　　她抿着嘴，靠在料理台边，低头回消息。 　　有人在敲厨房后门。 　　楚心边低头打字，边走过去开门。 　　大门打开，路长川站在外面，落日余晖从他身后照过来。他黑了好多，还瘦了，看上去似乎高了。 　　楚心睁大眼看着他，下意识问：“你不是说，明天才过来吗？” 　　“本来是这么打算的。”路长川得意地说，“但是听说有人想我了……” 　　楚心“啊”地一声，什么话也没说，砰地又把门关上，转身往楼上跑。 　　钢制大门险些拍在路长川鼻子上。 　　路长川：……！ 　　楚心跑进屋，动作飞快地换上新衣服，穿上新皮鞋，又重新梳理头发，解开马尾，让一头黑发随意披散。 　　楼下的人等不及了，狂按门铃。 　　楚心从监控头看了一眼，没管，拿出自己唯一的化妆品，简单涂了点口红，再郑重地戴上金牌。 　　一切准备停当，她看着镜子里与平日完全不同的自己，忐忑又期待。 　　他第一句会说什么？是先注意到金牌，还是先夸她漂亮？ 　　楚心想，他那个性格，一定是先看到她漂亮，然后才会注意到金牌。 　　再次打开大门，她抿唇，微低了头，略显局促地朝他笑。 　　路长川绕过她，直接走进屋，抬头环顾一圈，后厨没人，这就放心了。 　　他转过身，伸臂将人往怀里一揽，低头就吻了上去。 　　楚心眼睛瞪大，我靠，粗鲁！ 　　路长川亲够了，咂咂嘴，问：“你用口红了？” 　　“我都喜欢。”他低头，又亲上来。 　　楚心：……早知道不买口红了，浪费。 　　** 　　新店赶在春节前开业。 　　楚心决定给知甜做些宣传，请了许老师和罗德尼。 　　范超听说后，虽然自己没来，但派人送了花篮。 　　应有容也差人送了花篮过来，同时还送了一个大盒子，里面是她自己在家中修复的“嫦娥奔月”，只可惜，女子面容上仍有明显的裂痕，像是制作者故意留下的。 　　顾一阳带了酒，黎白带了傅安安。 　　许老师身边跟着两个小记者，全程拍照，打算回去好好写份稿子。 　　黄金地段、刚拿到冠军的品牌、年轻漂亮学历优秀的主厨，每一项都够写上半章的。 　　知甜二度开业，虽然比不上bonape开业时那么大规模，但也比第一次孤零零的三个人热闹了许多。 　　开业当天客流爆表，黄金地段果然名不虚传。 　　傅安安主动从客人变身员工，跑进跑出的帮忙。路长川就更夸张了，还以店方身份招待客人，俨然半个主人的姿态。 　　见生意这么好，招人一事迫在眉睫。 　　楚心灵机一动，给记者塞个红包，请他在文章末尾加上一句“正在招聘”。 　　新店开了，生意不愁，但却出现一个新问题。 　　新店只有一层，没法隔出宿舍。 　　他们现在每晚还是回老房子住，但过不了多久，老房子就要拆了，找新宿舍又成了当务之急。 　　楚心把这事和齐轩一说，齐轩当即表示绕过小半湖面，就是由香的茶馆。茶馆现在空着，还有一年多才到期，让他们直接搬过去住。 　　楚心呆呆地问：“她的茶馆，你怎么能做主啊？” 　　齐轩一愣。魏夏低头轻笑，自家店长在男女一事上格外迟钝。 　　不过只是迟钝，还是能反应过来的。 　　“哦——”楚心自己问完，又恍然大悟地说，“你和由香在一起了？” 　　齐轩不自在地起身，到旁边给自己倒水，边倒边说：“你最近面试的人有没有合适的？现在用人当口，别太挑了。” 　　“有啊。”楚心笑道，“食尚传媒的威力比咱们发招聘启事好用多了，这次应该能招到三个。” 　　“那就不用我在这了呗。”齐轩永远都关心自己能不能出去玩。 　　“你又要去打猎了？” 　　齐轩含糊地应了声，端着水杯上楼，快拐弯时撂下一句。 　　“我以后可能长住北野桃谷了。这个店你好好经营，我每年还要回来收分红的。” 　　“这就是我的养老钱了。”齐·土豪·轩说。 　　楚心：？？？槽点太多，不知何处下口。 　　** 　　moi酒吧里。 　　顾一阳放下电话，抱怨道：“黎白又去陪女朋友了，你说他家也是，到现在还不同意。” 　　路长川正翻看食尚的新闻稿，看他们有没有写什么不该写的东西，心不在焉地嗯了声。 　　“还是你运气好，分数那么高。”顾一阳抬腿踢了下路长川，“你打算什么时候求婚，说不定黎白家看你结婚，一激动就同意了。” 　　路长川应道：“很快了。” 　　顾一阳一听，顿时来了精神，蹭地凑到他旁边：“怎么着？求过婚了？” 　　“怎么可能啊，我们才回来几天。”路长川嫌弃地看他，“求婚这种事哪能随随便便，肯定要好好准备一下。” 　　“我帮你准备啊。”顾一阳毛遂自荐。 　　“不用，我已经准备好了。” 　　顾一阳怔了下，说：“真的假的，你打算怎么弄？” 　　“不能告诉你，保密。”路长川神秘一笑，“是个大惊喜。” 　　顾一阳嘁了声，说：“小心，别惊喜变惊吓了。” 　　当天晚上，路长川回到家，再次和查理确认。 　　“烟花已经送到北河山星了？” 　　“送到了，少爷放心。” 　　“春节时大家都在首都星？” 　　“确定，老太爷老太太还有老爷夫人接下来一个月的行程都确认过了。” 　　“堂姐她们家呢？” 　　“也确认过了。春节期间，整个北河山星除了工作人员和少量佣人外，没有其它人。” 　　路长川满意了，又问：“那，有没有跟奶奶透露她父母是战时英雄？” 　　查理深沉地点头：“透露了，而且还提前说了，少爷可能要陪女孩回家乡祭拜亲人。” 　　路长川嘴角含笑，背着手回了房间。 　　他将在大年夜带楚心去北河山星。 　　整个春节期间，他要带她吃遍北河山星的食物，看遍北河山星的风景，享受两个人的甜蜜时光。 　　她辛苦一年，该有几天放松的。 　　最关键的，他要在大年夜的晚上，以放烟花的形式，向她求婚。 　　到时候，两情相悦，水到渠成……想想真是期待啊，万事俱备，就连东风也不欠。 第75章 完结章，求评分~！ 　　“真的不行。”楚心为难地说, “大年夜那天, 有好几个蛋糕订单, 现在马丽娜不在, 其它人做的我不放心。新店刚开, 头几个月订单很重要。过段时间吧？” 　　路长川急得不知说什么好。他千算万算, 怎么就把楚心是个工作狂给忘了。 　　他真的……烟花当然要在过年放，过段时间就没那味了。 　　再说, 过了春节没多久, 爷爷奶奶又要去北河山星，哪还有他和楚心独处的空间。 　　在他脑海中，画面应该是这样的：两个人吃过晚饭，在风景优美的庄园内散步, 到了十二点, 他提议该看烟花了。楚心肯定想不到, 这烟花是专门为她准备的。等一串烟花打完，巨大的红字在天空中拉成横幅不散时，他拿出随身保管的定制钻戒……哎呦, 太浪漫了。 　　“春节了还不放假吗？明明去年都放了！”他努力劝着。 　　“去年是齐轩做老板, 又正好赶装修, 今年不一样。” 　　路长川不放弃：“过年的时候, 那边特别清静, 吃东西买东西都很方便啊。而且这个时节几乎所有食材都有存货。” 　　楚心听到食材，又动心了，她是真的很想去。现在知甜档次上升了, 也该对应着使用一些高档食材。 　　“晚几天呢？” 　　“晚几天，我奶奶就要过去了，到时候她要见你，我可拦不住。”路长川说。 　　“要走也得晚上了……”楚心又看了一遍蛋糕订购时间，说，“晚上八点多？” 　　路长川眼一亮，猛点头：“没事没事，不管多晚都可以，反正坐飞船过去，两三个小时就到了。” 　　到时让查理先行一步，把东西都准备上。 　　楚心翻着备忘录，心里盘算那天的时间要如何安排。 　　很快到了大年夜那天，很多公司只上半天就放假了。ladoll的员工正忙着准备跨年夜晚餐。 　　路家大宅里，路奶奶拉着路长川的手，千叮咛万嘱咐。 　　“虽说人家父母不在了，但你也要郑重，邻里街坊的，说话一定要礼貌，不知道说什么时就别开口。” 　　路老太爷在旁边哼道：“就他这样的，一张嘴能气死好几个。” 　　“你闭嘴！”路奶奶气道，“还不是随你了。我看阿川现在就挺好，比以前进步多了。再看你，快九十岁的人，跟年轻时一样，一点长进没有。” 　　路老太爷撇撇嘴，一说话就挨呲，不说了干脆。 　　“东西带得够不够？礼不嫌重。”奶奶又问。 　　“都带够了。查理已经帮我检查过了。” 　　查理办事，路奶奶放心，又拉着他嘱咐回来时，一定要提前说一声，带姑娘一道来家里，她让人准备上饭菜。 　　路长川连连应下。 　　他又检查一遍该带的东西，尤其是那枚提前定制好的精巧钻戒，千万不能忘了。 　　他不放心戒指随行李走，干脆把它帖身收着。 　　按照计划，查理先一步带着东西去了北河山星，他自己直接跑去店里守着楚心。 　　这一天的客人其实不多，但楚心接了几个蛋糕订单，一直在后厨忙着。 　　傅安安老爸老妈春节去其它星球玩，她想和黎白约会，就借口春节要做实验留下了。 　　但大年夜的，黎白自然不好出来。 　　于是安安就在楚心这泡了一天。 　　有傅安安和路长川帮忙，齐轩放风似的跑去风铃湖钓鱼，美名其曰给大家准备跨年大餐。 　　到下午六点多，路长川已经站不住坐不住了，一遍遍地看表，想催楚心又不敢，围在她旁边像个没见过做蛋糕的孩子，殷殷期待着。 　　楚心忍不住第三遍问他：“你是不是有什么事？” 　　“没有啊。”他马上回。 　　楚心怀疑地看他一眼：“你要是有什么计划，最好早点坦白。” 　　“没有。”路长川脑袋摇得拨浪鼓，“真没有。” 　　真是，当他不懂吗？求婚一定要惊喜，提前被女生知道就是最大的失败。 　　同一时间，烟花厂薛经理在下班前最后一分钟习惯性地到车间视察，消灭每一处安全隐患。 　　他们厂出品的烟花质量稳定，安全性极高，一直为路家长期供货，每年的春节烟花都是他们做的，这绝对是一大荣誉。 　　按惯例，下午他就给全厂工人放了假，只剩下两个小组长还在值班。 　　薛经理背着手四处看了一遍，觉得没什么问题，又和两个值班工人说了几句节庆话，就准备离开。 　　眼光一扫，看到角落废料中有一堆熟悉的烟花桶。 　　“这不是路家订的烟花吗？”他走过去，拎起一个桶，发现里面是空的。 　　“这怎么回事？”他问。 　　一个小组长说：“这是第一批报废的，刚处理干净，现在只是个空桶，很安全。” 　　薛经理皱眉，扫了一眼空桶数，起码几十个。 　　“怎么作废了这么多？” 　　“这不是后来改词了吗？又重做了一批，没忘了您嘱咐的，特意多做了两套。” 　　春节烟花每年都是以千环塔为起点，往八个方向发散，等于一共要做八套。 　　今年的祝福语是一个对联——天增岁月人增寿，春满乾坤福满门。这是华夏族古代一位才子所写，薛经理还有印象。 　　一共十五个字，乘以八条线，就是一百二十个烟花桶。每年他们都会多做两套备用。 　　这件事通常在入冬前就做好了。但今年有些例外，收到路家订单后不久，他又接到了另一位管家查理的订单。 　　要再追加两套。 　　这位查理管家当时的话，薛经理还记得清清楚楚。 　　“多做两套，这两套要改用新词，包装盒底下标上黄色数字，好区分。不要送到千环塔，送到moi酒吧。直接找我结账。这事一定要保密！” 　　一开始薛经理还纳闷，本来新年祝词就是保密的，哪用这样强调。 　　等拿到新的祝词后，才明白为什么要保密，人家这不是新年祝词，这是要求婚了。 　　路家长孙求婚用他们厂的烟花，薛经理顿觉与有荣焉。 　　他吩咐车间时，还和组长打趣“有钱人，真会玩”。 　　想到这，他赶紧打断思路，问：“人家多追两套，我们怎么会报废这么多？” 　　一个姓石的小组长是直接接手订单的，赶紧过来说：“不是改词了吗？那之前的就作废了啊。” 　　薛经理一听冷汗都下来了，急道：“你什么意思？给路家送过去的烟花全是求婚用的？” 　　石组长也慌了，说：“是啊，那不是您说要改用新词，还要再多做两套，我们一共给千环塔送过去十套。还有两套单独送到moi了。” 　　“哎呀！”薛经理一拍大腿，“人家的意思是，只有多做的那两套改词，其它的不改，这你还看不出来？谁会用春节的烟花求婚？肯定是单独准备出来用的。” 　　石组长又惊又疑。他还记得那天的通话，当时他们几个组长一致认为这是路家长孙要借春节大张旗鼓求婚了。 　　这事搁平常人家肯定干不出来，最多放点低空烟花。但路家不是平常人家，做什么他们都觉得正常。 　　就好像当年第一次提出做这种喷射距离高，保持时间长的烟花时，他们也觉得很奇怪。 　　这些年下来，还不是适应了，到后来都是机械性地从秋天就开始准备。 　　“这可怎么办，赶紧打电话，跟人家说一声……”薛经理急得团团转，“不行！人家让保密的！” 　　石组长见上司这么急，忙拿出电话，定位到当天的录音，播放。 　　“路家追订两套烟花桶，还要改词，我现在发给你。”电话里传出薛经理熟悉的笑声，“这有钱人，真会玩，用这么大个烟花，放出来不得排成一条长龙，还经久不散。” 　　薛经理听完，发现自己这话确实说得有歧义，不怪人家听错了。当时净顾着八卦，没有严格按流程走，是他失职。 　　石组长仍然觉得他们没做错，问：“经理，您确定对方只要改那两组吗？” 　　让他这么一问，薛经理也含糊了，皱眉琢磨起那天查理过来时，到底怎么说的。 　　怎么他就偏偏是亲自来，要是打电话，还能有个录音。 　　石组长见状，心知经理也拿不准，又想着这个时候了，工人全下班了，就算马上把人叫回来赶工也来不及了。 　　他便劝道：“这有钱人啊，求个婚也能搞成热点新闻，对生意都有好处的。说不定人家就是要借这个机会玩把大的。本来烟花就是路家自己放，又没人规定只能放祝词。” 　　话虽在理，但经理毕竟是经理，责任比组长大多了。 　　薛经理不敢含糊，马上拿出手机，给查理拨电话：“不行，我得问问清楚。” 　　电话拨过去，提示对方号码已离开首都星，暂时无法联通，若有需要，请拨打卫星中转站。 　　薛经理连对方去了哪个星球都不知道，拨了中转站也没用。 　　他火急火燎地尝试打听查理去处，又惦记着对方保密的要求，不敢把话说太明。 　　还怕是自己大惊小怪了，本来没做错，这一折腾，引得大客户反感，所以每次电话找过去时，还得笑呵呵地拐着弯问。 　　这大年夜是过不好了。 　　北河山星上，查理看了眼时间，已经晚上九点了，也不知道少爷他们出发了没有。 　　通过中转站，他给路长川打了个电话。 　　路长川道：“快了，再有半个小时出发，你准备吧。” 　　“好的，少爷。” 　　查理挂了电话，让人把烟花往飞艇上放，自己随手抱起一个桶，翻到底下，是黄色的顺序号。 　　他特意让对方在盒底用黄色标记顺序号，以便跟千环塔的绿□□分开。 　　眼看着烟花一个个上了飞艇，查理莫名有些不安。 　　他皱眉想了想，出于谨慎小心的职业习惯，给千环塔里的同事打了个电话，在得知那边的烟花盒底也是黄色字后，更加不安。 　　他赶紧联系薛经理，希望是自己多虑。两分钟后，他挂断电话，脸色煞白地给少爷打过去。 　　消息传到路长川这时，楚心刚忙活完。 　　她不好意思让新员工陪着自己加班，提前让人回家了，只留了傅安安和魏夏。 　　路长川高兴地帮着收拾厨房，飞船就停在风铃湖边不远，早已等候多时。 　　手机不合时宜地响起。 　　“跟你说了半小时，催什么。”他不耐烦地说，紧接着就是一愣，“什么？！” 　　挂掉查理电话，路长川跑到外面，给顾一阳打过去，语速很快：“你想办法拦住他们，这烟花不能放！” 　　顾一阳莫名其妙：“你不是说要陪楚心回家祭拜吗？怎么还在首都星？” 　　路长川：“我跟你解释不了。你现在赶紧，把烟花都撤了！” 　　“你太看得起我了，我说撤他们就撤啊。飞艇都悬空两小时了，上百台飞艇，怎么撤啊。” 　　“那你也想想办法啊！” 　　“到底出什么事了？” 　　路长川啧道：“现在没时间和你说，再过两小时就要放了。” 　　“不是，你连个正当理由都没有，我怎么跟他们说啊。” 　　路长川抓耳挠腮，实在没招了，只得合盘托出，最后强调：“这烟花要是点了，我就死定了！” 　　电话那边静了会儿，然后顾一阳说：“今年好像让我姐点火，这个……你有个思想准备，我只能试试。” 　　顾一阳肯定不能绕过家长自己处理，他先把事情和顾芩说了。 　　顾芩将信将疑，把烟花桶拿起来来回回看，没觉得哪里有什么不对，掰着手指数了一遍，个数也对得上。 　　她跑去和路老太爷路奶奶说。 　　路老太爷皱眉与路奶奶商量了会儿，路奶奶表情似惊似喜，扭脸跟顾芩说了句话。 　　顾一阳伸着脖子，等顾芩一出来，忙上去问：“怎么样了？” 　　顾芩说：“路奶奶就说了一个字——放！” 　　顾一阳愣住，问：“老太爷怎么说。” 　　“奶奶发话了，你觉着呢？”顾芩幸灾乐祸地笑了下，“我给阿川出个主意，让他现在赶紧随便买个戒指，换身像样的衣服，再买捧花，等下就借着放烟花直接把婚求了。整个首都星人民集体见证，多盛大的求婚现场。” 　　** 　　楚心收拾好厨房，才发现路长川不见了。 　　她到房子外面找了一圈也没找到，只得给他打个电话。 　　两个路口外，路长川坐在正往路家大宅飞奔的车上，吭哧半天说：“我突然有点事，办完了再过去找你。” 　　他挂了电话，问身边的顾一阳：“只有这个办法了？” 　　顾一阳哼道：“我早让你跟我商量，你不，非说自己能搞定，这下好了吧，最后还是离不开我。” 　　路长川郁闷，他现在要回家换衣服，还得让人从花房现剪一捧花出来，幸好戒指自己随身放着。 　　** 　　楚心三人回到茶馆时，齐轩早就架好了烧烤架，还钓了鱼，锅里咕嘟着鱼汤。 　　野外做饭他经验娴熟。 　　看到楚心，他纳闷：“你不是说要去北河山星吗？怎么还没走？” 　　“因为想吃齐哥做的鱼呀。”楚心调侃，“路长川有事，说晚点来找我。正好我还挺想看烟花的。” 　　忙了一天，吃了两顿速食饭，大家早就又馋又饿，赶紧端碗围坐一圈。 　　临近午夜。楚心再次给路长川打个电话。 　　这是他们确定关系后的第一个春节，不知能不能一起看烟花。 　　路长川说：“马上，再过几分钟，我就来找你。” 　　楚心：“快点啊，一会儿就放花了。” 　　风铃湖上，飞艇静静漂浮在空中，早就等候多时。 　　电话那头安静了好一会，路长川慢吞吞地回了个哦。 　　很快，午夜倒计时钟声响起。 　　傅安安带头跑到院子外，仰面看向千环塔方向。 　　大家都跟了出来。 　　一条街外，路长川紧张地看着夜空。旁边是抱着一捧鲜花的顾一阳。 　　顾一阳又是兴奋又是期待：“我怎么有点开心，不枉我大晚上的陪你路边喝冷风。” 　　路长川白他一眼，他紧张的要命，他还说这种话，果真损友。 　　最后一声钟声落下，千环塔顶冲天而起一道光柱，红色烟火在高空爆开。 　　一个大大的“叶”字出现在空中。 　　与往年一样，随着烟花爆开，四周的居民楼间传来欢呼声。 　　路长川脑袋嗡地一下，顿时一片空白。 　　“来了来了。”顾一阳兴奋地说，“还真是搞错了！” 　　他把手中的捧花塞进路长川怀里，伸手帮他理了理衣服，最后用拳头怼他一下。 　　“愣着干嘛？还不赶紧过去？一会儿这炮就放完了，放完了你还没出现，就白瞎了。” 　　路长川像是才反应过来，舔了下嘴唇，抖着嗓子说：“那……那我去了啊。” 　　“赶紧啊，第二响了！” 　　第二响出现在空中的是个“楚”字。 　　楚心试着猜这句话，叶楚…… 　　第三响是个“心”字。 　　叶楚心……好奇怪的新年祝福语，楚心想。 　　傅安安纳闷地说：“居然是你的名字哎。” 　　紧接着是第四响——我。 　　第五响——爱。 　　第六响——你！ 　　“你”字后面还单独做了个卡通版感叹号。 　　楚心挑眉，卧槽，情况似乎不太对。 　　联想到路长川近日的反常，楚心隐隐有了个很不妙的猜测，她觉得自己需要找个安静的地方先躲一躲。 　　去年看烟花，每放一个大家就跟着欢呼一次，一浪高过一浪，今年……有点过于安静了。 　　她缩下身子，想从旁边溜过去。 　　齐轩拦住她：“别走，这好像是专门给你放的。” 　　烟花是按照既定路线和时间安排好的，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 　　不管楚心怎么希望它停下来，它也不会停的。 　　多个红色大字漂在夜空中，还在不断增加。 　　很快，完整的句子出现在首都星上空——“叶楚心我爱你嫁给我吧！路长川”。 　　楚心闭上眼，不忍直视。 　　傅安安揪揪楚心衣服，提醒她：“楚心，楚心……” 　　楚心闭着眼，说：“麻烦一下，请当我不存在。” 　　傅安安：“不是，那个，路长川来了。” 　　楚心唰地睁开眼，转头瞪过去。 　　路长川穿着联盟大学制服，手里捧着一大束玫瑰花，满脸委屈，吭哧着辩解：“其实我不是这么计划的，你要相信我，我也没想到，是他们搞错了……” 　　在场几人全都不说话。 　　路长川更紧张了，他觉得自己肯定搞砸了。 　　原来提前被女生知道计划并不是最大的失败，被拒绝才是。 　　不对，被当着一群人的面拒绝才是。 　　路长川还在等楚心说话，就见齐轩正对着自己比划。 　　他醒悟过来，求婚呢正，哪有第一句说这种话的。 　　他手忙脚乱地拿出戒指，快步走到楚心身前。 　　傅安安下意识往旁边横跨两步，给楚心留出足够的空间。 　　路长川按着早就演练多时的计划，单膝脆地。 　　“叶楚心，嫁给我吧！” 　　空中巨大的红字还没散去。 　　路长川把戒指拿出来，试着去够她的手，以眼神无声询问。 　　楚心懵懵地伸手递过去。一个小巧的圆环套入无名指。 　　傅安安激动地双手捂嘴。 　　楚心看着指间突然增加的小东西，深吸口气，转过身，对几位围观群众说：“重新给大家介绍一下，我未婚夫，路长川。” 　　周围小区的人们像是刚反应过来——今年的烟花与众不同。 　　早已对一成不变祝词疲劳的人们，此时爆发出了比往年更疯狂的欢呼声，倒像是在回应楚心的话。 　　傅安安一个箭步冲上去，紧紧抓着楚心手，眼里泪光盈盈。 　　“恭喜！” 　　魏夏走过去，单手捞起仍跪地不起的路长川，笑道：“成功了，不用再跪了。” 　　路长川朝他笑，傻呵呵地像个吃到糖的孩子。 　　天空的红字渐渐淡去，新的一年又来了。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