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末世大佬是80年代的外挂 作者:又右   文案:   【2024和1984两个世界都会写的故事】   对1984年的种花国来说,来自2024的西玲,就是他们崛起当爸爸的金手指。   *   2024,末世来了。   在哪儿都能活得很好的西玲稳如老狗。   直到被金手指碰瓷了,西玲也只以为,她要干的活儿,就是用2024的科技、文化、财富等等去1984的平行位面世界换点儿粮食、生活用品什么的……   *   后来,西玲慢慢的发现,她要干的活儿,有点儿多。   小剧场:   种花国·1984:都淡定,我们只是改革提速了。   白鹰国:爸爸。   毛熊国:爸爸。   ……国:爸爸。   内容标签:末世 女强 年代文 史诗奇幻   主角:西玲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种花国的兔子最棒 ====================== 第1章   千吉市。   湿冷的三月,傍晚的天空阴沉沉的,似风雨欲来。   西玲奔跑在萧条空寂的街道上,脚步似猫般悄无声息,她的目标是距明珠酒店五公里外的松观九路上的市二医院。   颓废破败的城市里,四处都是无人收殓的残尸,空气是充斥着死亡气息的腐臭味儿。   一路谨慎地避开了残尸和异兽,西玲顺利的来到了松观九路。   市二医院位于松观九路的前段,贴墙跑过转角的西玲抬眼就看见了恰好堵在了市二医院的大门口、正带着人欺辱普通人的异能者李宏方。   距2024年1月1日的末世之灾已经过去两个多月了,尽管国家机器仍在运转,但国家机器对种花国境内大部分地域的掌控力确是几近于无,而末世之前的法律和道德,对觉醒了异能的异能者们更是已经没有多少实质性的约束力了。   在过去支持着他们善恶观的现实条件被摧毁的情况下,奇迹般的异能让他们拥有了无视法律和道德、只按照自己的意愿去行动的能力。   曾经有着正常价值观的异能者,在自己都意识不到的自我转变中,习惯了用自己的情感和标准去判断、定义善恶,去伸张自己判定的正义;抑或是,迷失在了异能者的身份带来的力量里,沉醉在了堕落的虚荣中。   而对在末世之前就已经是人渣败类、甚至是犯罪分子的异能者来说,末世则是他们理想中的伊甸园。   末世的到来,让他们光明正大地站在了法外之地,再也没有什么能够制裁他们,他们获得了绝对的自由。   ——甚至是,杀人的自由。   才在异兽的追击下虎口逃生的李宏方厌烦地撇了撇嘴,张嘴从口中吐出空气弹,正中抱着他大腿哭求的男人的眉心。   “老子杀人还需要理由吗,想杀就杀了。”李宏方踢开男人的尸体,朝男人的脸上吐了口痰。   跪在地上的老爷子直愣愣地看着男人炸开的后脑勺,捂着心口缓缓地倒了下去,死不瞑目。   悲怒过度,死于心梗的老爷子的尸体旁边还倒着两个年轻的男人,眉心也都被空气弹穿透了。   李宏方重重地喷出一道鼻息,狼狈逃窜的窝囊和怒火在几条人命的安慰下总算平息了。   被一个浑身是腱子肉、个子不高的壮汉压在汽车的前盖上的孙晓兰瞪大着充血的眼睛,眼泪流了满脸,她的哭嚎声被塞进嘴里的衣物堵在了喉咙里,只能发出破碎的悲鸣。   李宏方在西玲跑进松观九路的第一时间就注意到了她。   空气弹疾射中西玲脚前的地面,李宏方朝西玲勾了勾手指,无声地说道:“过来。”   受到惊吓的西玲战战兢兢地咬着唇,泪眼朦胧地走向李宏方,瑟缩着停在了距他身前一米远的地方。   壮汉扯掉了孙晓兰的腰带,用它狠狠地抽了一下挣扎不休的孙晓兰,又随手把腰带扔在了汽车的前盖上。壮汉手里的动作不停,一边扭头说道:“哥,你这运气也太好了,难怪瞧不上我怀里的货色。”壮汉的目光在西玲的身上溜了一圈,笑容猥琐。   满目绝望的孙晓兰也看见了西玲,穿着浅蓝绿色冲锋衣、头发束着马尾的女孩子柔弱、纤细、又楚楚可怜,像极了误入狼口的羔羊。   “嗤,老子可不像你那么不挑嘴。”李宏方咧开嘴角,阴狠的笑容里充斥着施虐欲。   李宏方肆无忌惮地打量着西玲,线条完美的瓜子小脸,精致的杏眼,秀挺的鼻子,娇俏的菱唇,如画的眉目仿佛春雨里含羞带怯的梨霜,楚楚动人——除了不应该出现在这样一张我见犹怜的美人脸上的黑眼圈以外,李宏方没什么其他不满意的地方。   李宏方狞笑着,自负的断定了站在他面前害怕得瑟瑟发抖的女孩子是普通人,他上前一步抓住了西玲的胳膊,把人往怀里一带。   可带到怀里的,是脖子上的一阵剧痛,李宏方茫然地松了手,直直地倒了下去,最后留在他眼睛里的残像,是西玲面无表情,显得有些无精打采的平静神色。   西玲认识李宏方——在末世之灾到来的前一天,不论是电视新闻,还是网络媒体,都对震惊种花国的特大凶杀案的凶手李宏方在千吉市被捕的事件进行了报道——西玲倒是不想记住李宏方那张长相凶恶的脸,可她过目不忘的能力属于被动技能,没有删除键。   闪身避开喷溅的血雨,西玲直握着蜘蛛|刀,刺向一脸悲愤、低吼着朝她冲来的壮汉。   “臭婊|子!”壮汉目眦欲裂。   壮汉抬手劈在西玲的手腕上,西玲手中的蜘蛛|刀受力掉落,却又被她用另一只手飞快接过,横取壮汉的侧颈,壮汉一个后滑步利落地闪避。   西玲趁机将蜘蛛|刀在手里转了一圈,反握着劈刺向壮汉。   壮汉抬臂格挡,前手直拳重击向西玲的下巴,扫出横肘的西玲护住了面门,又连连后退了几步,撞到了汽车上,西玲余光瞥见了汽车前盖上的腰带,在壮汉握拳向她袭来的时候,将蜘蛛|刀直掷,虚晃一招,借着壮汉防守的间隙趁势抓住了腰带,单脚踩在汽车轮胎上借力,凌空后翻间将腰带锁套在了壮汉的脖子上。   和壮汉后背相抵的西玲双手抓着腰带的两端不断收力,乍然受到致命攻击的壮汉重心不稳,被西玲直直地抵在了车身上。   被困的壮汉只能徒然挣扎,像脱水的鱼,抽搐了几下后,无力地断气了。   垂眸听着耳边颈骨碎裂的声音,西玲松开手,有气无力地弯腰捡起了蜘蛛|刀,绕过市二医院大门前的老人、男人、两个年轻男人的尸体,走进了医院。   西玲也认识男人,确切地说,是见过男人——在城市基础设施的管理和运作全部由人工智能技术取代的现代,新一波的下岗潮如期而至,而男人,就是为此发起抗议游|行的队伍里接受新闻采访的游|行参与人之一。   ‘将人类的社会还给人类。’是抗议游|行的口号。   但在末世来临之后,却也正因为人类社会有了人工智能的参与,城市里的水、电、网络等基础设施才能继续正常的供应。   最幸运的是,幸存者们不需要担心数十座投入使用的核发电站会因为没有人维护而在炉心温度过高停止工作、冷却水也停止进水后,导致的炉心温度不断升高进而一定会发生的核爆炸。   以及,因为城市仍有电力运作的原因,大部分,特别是冷藏、冷冻类的食物才能依旧保存完好,成为幸存者们重要的食物供给来源。   孙晓兰虚脱地坐在了地上,抖着手拿掉了塞在她嘴里的衣服,呜咽着哭了起来。   她回去后,要怎么跟邻家嫂子说,她男人和公公都死了;要怎么跟楼上的阿姨说,她儿子死了;要怎么跟楼下的叔叔说,他儿子也死了……   “异能者都该死!该死!该死!”孙晓兰拢着衣服,踉跄着爬了起来,冲到李宏方的尸体前,疯狂地踹着他的脑袋。   直到筋疲力尽,孙晓兰才停下了脚上的动作,被愤怒和绝望冲晕了的脑袋也清醒了一些,茫然的四下张望,孙晓兰慌慌张张得整理好衣服,把被李宏方打落的食物一一捡了回来。   将背包尽可能的挂在背上和胸前,被食物的重量压塌了脊背的孙晓兰又想起了他们组队出来搜集到食物后,为什么还要绕路来市二医院——因为邻家嫂子的小儿子一直在吃处方药。   也想起了要向救了她的女孩子道谢,要是救了她的女孩子能再早点出现就好了,孙晓兰闭了闭眼睛,压下莫名的念头,两手拎起袋子,蹒跚着走进了医院。   在医院的药房里找到了西玲,孙晓兰正要开口道谢,就见到了被西玲碰到的药品都凭空消失了的一幕。   异能者!   孙晓兰脸上的感激之色僵住了,怨恨渐渐地浮现,这让她的神情变得异常古怪。   面无表情的西玲又拿起了一瓶安眠药,困顿地扫了眼孙晓兰,径自越过她快步离开了市二医院,再次奔跑了起来。   ◇◆◇   最后一丝黯淡的光线也消失在了天边,城市陷入了黑暗。   下雨了。   夜晚的城市影影绰绰,细密的雨丝和肆意的冷风一起,在城市里任性地飘飞着。   西玲赶着回明珠酒店去睡觉。   一路上,西玲遇见了几拨安静地游走在城市里搜集物资的幸存者队伍,偶尔有两方队伍正面相逢,有相安无事擦肩而过的,也有大打出手杀人夺物的。   而独自一个人行动的西玲也不算显眼,毕竟,幸存者里也不乏不想被拖累、认为独自生存才是最优选择的独行主义者。   回到了明珠酒店,西玲进门就看见了一堆人在只开了壁灯的昏暗大厅里激烈的争吵着。   “……如果不是你们拖后腿了,陈哥根本就不会死!” 清秀可人的赵欣怡愤怒的大吼:“陈哥就是被你们这群废物害死的!现在好了!你们害死了陈哥,我看你们这群废物又能活几天!”   “你他妈说谁是废物呢!我们没有跟在陈哥后面拼命吗!怎么就成我们害死了陈哥了?说要把万和超市搬空的人明明是陈哥他自己!”一个男人激动的高声反驳。   “是我们担心越到后面,食物越少,才逼得陈哥同意了我们提的把万和超市搬空的建议。”有人小声说了句公道话。   “废物说得就是你们!”赵欣怡目光凶狠,双拳一握,寒冰立时布满了她的手臂,所以人见状都惊慌地倒退了几步。   “西玲!”双目似要喷火的赵欣怡瞥见了走进大厅的西玲,又立时将矛头对准了西玲:“你去哪里了!为什么去搜集物资的时候你不在!”   作者有话要说:  开新文啦~   求人美心善的小天使们收藏呀~ 第2章   赵欣怡的喝斥,让众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西玲的身上,不想背负同伴死亡的心理负担的他们,将炮火一致对准了西玲。   “对啊,西玲你去哪里了?要是你也跟着我们去搜集物资了,陈哥他就不会死了。”人群里有人出声说道。   “就是啊,物资要是放在了你的空间里,就不会被其他人发现了,陈哥就不会跟来抢物资的异能者打起来了。”又有一个人开口说道:“我们也就不会空手而归了。”   “你们别这么说,西玲又没说过要跟我们组队。”站在赵欣怡身侧的祝长生忽地开口,低沉的嗓音带着蛊惑人心的磁性。   “那她之前还跟我们出去搜集物资!”赵欣怡看着祝长生,眼底闪过委屈,西玲就是一个移动仓库而已!祝长生是她的学长,怎么帮起了西玲说话,就因为西玲长得比她漂亮?   “那次是陈哥主动请求西玲帮忙的。”祝长生眉眼温柔,黑亮的眸子定定地看着赵欣怡,耐心地解释道:“西玲除了拿走了属于她的报酬外,并没有像我们一样,按劳分取物资,所以,事实上,她没有义务跟我们一起行动。”   “那谁知道她上次有没有私藏物资呢。”   “就是啊,她的空间有多大,还不是她说了算。”   “……”   人群里发出了窃窃私语声。   一身雨水滴答、只想快点儿回房间的西玲微微偏过眼眸,直接略过了其他人,漫不经心地扫了眼赵欣怡。   对一个饱受失眠困扰的人来说,没什么是比睡觉更重要的事。   赵欣怡对上了西玲的眸子,脸上的怒容顿时僵住了,她在西玲那连光线都被扭曲了的、黑沉沉的双眼里看见了冰冷刺骨的杀意,一瞬间,手臂上的寒冰仿佛不受控制地冻结了她的心脏,凝固了她的呼吸。   但还没等她缓过来,西玲就径自穿过了大堂,走向了电梯。   赵欣怡一时不知所措的僵在了原地,愣愣地看着祝长生也跟着西玲一起走进了电梯。   和西玲分站电梯一角的祝长生看着靠着电梯、半阖着眼的西玲,眸色暗了暗,视线随着西玲侧脸上那颗缓缓滑落的水珠游走着,落在了她轻轻抿着有些发白的唇上,楚楚可怜的模样,轻易就能激起男人心底保护欲。   西玲眉宇间神色淡淡的,对身旁投过来的视线漠不关心,有些浮游的思绪一会儿想着赵欣怡说得没错,是退伍军人又是金系异能者的陈哥死了,其他的乌合之众还能活多久是真不好说;一会儿又想着末世里的制药厂都关停了,以后她要上哪儿去找药。   祝长生无声地笑了笑,收回了视线,拿出手机点开了新闻——处在管制状态下的网络只能浏览国家机器的官方新闻网。   电梯里响起了新闻主播的声音。   [……根据调查发现,末世之灾笼罩全球的赤色光晕现象,是因为白鹰国在太空飞船上进行了非法实验所造成的……请幸存者们一定要增强自我防范的能力,任何打着赤色光晕现象是神迹或神罚名义的教义都是混淆视听的邪教组织,甚至是恐怖组织……]   “西玲,你觉得新闻上说的是真的吗。”祝长生状似无意地问道。   西玲微微抬眼,看向祝长生的眼神里是大写的不感兴趣,刚好电梯停在了十一层,西玲朝祝长生微点了点头,就走了出去。   看着缓缓关闭的电梯门,祝长生眸光微闪,唇角忽地勾起,清秀俊朗面容上透出了几分疯狂的笑意。   电梯直直往上,停在了顶层。   不紧不慢地走回房间,祝长生丝毫不意外地看了眼出现在他房间里的男人。   “先知大人。”男人恭敬的单膝跪地。   “愿真神与你同在。”祝长生抬手按在男人的头顶,温柔低吟。   ◇◆◇   回到房间,准备去洗澡的西玲顺手打开了电视,静谧的房间里终于有了些生气。   也只能接收到官方新闻台的电视上正在循环播放着关于异兽的情报——   末世之灾后,地球上约三分之一的人类都产生了被称为‘既是进化也是退化’的蜕变。他们作为异变的人形生物,是仅保留了野兽本能的异兽。   异兽有着类人的的面孔,唯二的区别是没有眼白的纯黑眼球,和布满利齿、能够张开至耳根的嘴。   它们褪去了所有的毛发,双臂覆盖着黑色的尖锐鳞片,手部变成了利爪,双腿也从根部开始,产生了和双臂一样的变异,身体的其他地方则长满了细小的缃色鳞片。   它们还长出了黑色的骨翼和骨尾,能够在直立行走、四足奔跑、展翅飞翔间自由切换。   相比普通的野兽,异兽拥有更快的速度、更强的力量和更高的防御力。在力量相等的情况下,它们唯一的弱点,是眼睛。   只要能够命中异兽的眼睛,子|弹也能击杀异兽,但如果准头不够,子|弹对异兽能造成的伤害值,也就只有擦伤的水准了。   异兽并不食人,它们的利齿只是作为攻击武器而存在的,它们也失去了消化系统,异兽的生存依赖于可以直接将太阳能量转换成生存能量的缃色鳞片。   所以,异兽喜阳,同时也会亲近其他明亮的光照。   但异兽对幸存者的态度,却极具攻击性,它们只要发现了幸存者,就会一拥而上地撕碎他们,像极了从前人类看到蟑螂时的样子,消灭!消灭!消灭!   国家机器在广播、电视、网络上通过新闻公布了科学家们对异兽的研究后,给出了一系列‘躲藏’的应对方案——只要别被异兽看见,幸存者就是安全的。   异兽在没有阳光的天气里,活动频率会骤降,趁机出去搜集物资会相对安全很多,夜晚更是幸存者们出去搜集物资的最佳时机——灯火辉煌的城市夜景已经彻底成为了历史,在幸存者们将城市里大部分的照明设施都破坏掉了之后,剩余的灯光恰巧成了吸引异兽的靶子。   洗完澡的西玲一边擦着头发,一边看向电视里已经更新的新闻节目。   [……大家其实不用太担心植物灭绝的问题,地球上的氧气,主要来源是海里的植物和单细胞植物蓝藻……古地球上的氧气来自地核,而地核至今也仍在不断把氧气通过海洋释放到大气层中去……所以,就算地球上的植物都灭绝了,至少在数百万年的时间里,人类都不用担心氧气消失的问题……]   访谈新闻栏目请来的专家神色严肃正经,话语有力。   西玲看了眼阳台上摆放着的、已经枯死的绿植,地球上唯二受到赤色光晕现象影响的,除了人类,就是陆地植物了。   [……至于水源问题,大家也不用担心,没有了植物,水循环仍旧能够进行,最后就是粮食问题了,这一点大家就更不用担心了, 我们国家仅在棉荆,就有数个世界上最大的单体粮库……]   [……所以,我们国家的粮仓储粮加起来,是足够让所有的幸存者支撑到我们的科学家研究出在环境已经变异了的地球上种植粮食的科技的……]   西玲关掉了电视,把安眠药当糖豆似的嚼碎了吞了下去后,就躺在床上闭上了眼睛。浮游的思绪不受控制地沸腾着,西玲一动不动,宛如石雕,耐心地等待着药效发作。   再次睁开眼睛的西玲从被窝里坐了起来,掀开被子下了床,走到窗边透过窗帘的缝隙,看着窗外柔和的阳光。   阳光倾洒在空中盘旋的异兽身上,灼灼发亮,折射出点点颇为刺眼的光晕。   西玲转身把放在床头柜上已经半空的安眠药扔进了垃圾桶,眼底满是烦燥,面上却仍是平静无波。   洗漱、吃饭、躺在床上发呆。   西玲整个白天就只干了这三件事,直到傍晚,她才换上新的冲锋衣走了出去。   酒店大厅里又一次挤满了人,西玲注意到他们的身边都放着行礼,想了想,拿出了手机打开了官方新闻网。   果然,官方新闻网在昨晚更新了新的行军路线,其中的一条路线正好会经过千吉市——末世之灾后,官方新闻网就同步上传了行军路线,方便幸存者跟上大部队,迁徙到中京市,即,种花国的幸存者官方基地。   忽地,西玲感觉到了一道充满敌意的视线,偏了偏头,对上了赵欣怡杀气腾腾的眼神,西玲眉头微动,懒散地收回目光,没有要理睬赵欣怡的意思。   “西玲,我们准备趁天黑了就去中环大道附近占好安全的位置等军队,你跟欣怡姐道个歉吧。”人群里有人忽然开口劝道:“跟我们一起走,也安全。”   “是啊。”又有人向赵欣怡说道:“欣怡姐,其实带上西玲还是很有用的,她的空间能给我们减轻不少负担,让她给你道个歉,你就原谅她吧。” 第3章   这就是末世的现实,没有了‘陈哥’,还会有‘欣怡姐’。   西玲对昨天晚上在她离开后,酒店大厅里又发生了些什么事并不感兴趣,也不意外人群里没有昨晚高声反驳的男人的身影。   收起手机,西玲神情懒倦,漫不经心地绕过堵在电梯门口的人群。   “西玲,你别犟了,我们也是为了你好。”戴着眼镜的斯文青年匆匆突破人群,拦在了西玲面前,暧昧的眼神流连在西玲的脸上,语气带着自作多情的疼惜。   青年和西玲都是末世之灾到来的前一天入住的明珠酒店,他觉得他们的关系肯定是要比那些后来的幸存者更亲近一些的,所以,他有义务多劝说西玲几句。   “就是,这世道,你一个女的要是落单了,还不知道会有什么下惨呢。”嫉妒的女声阴阳怪气的,似在嘲讽暗示,又似幸灾乐祸。   “她昨晚就一个人出去了。”这句话也不知道是谁说的,众人落在西玲身上的眼神立时变得别有深意了。   西玲平静地看着青年,眸色幽深,犹如深不见底的寒潭。   青年仿佛在黑暗中看见了自己的身影,他想笑,但扯起的嘴角变成了哭丧着脸的弧度,他又试图说些什么给自己解围,但一股冷意从心底深处弥漫腾升着,让他发不出声音。   被人群众星拱月般围在中间的赵欣怡余光瞥着西玲,眼神不屑,她双手抱臂,将高傲的神色和姿态展现的淋漓尽致,仿佛是在施舍西玲似的,端着架子等着西玲过来低头。   她一定要找回昨晚的场子!且那群废物说得也没错,队伍里有个移动仓库,确实能减轻不少负担。   西玲不想在这群无关紧要的人身上浪费时间,也不会因为这群人的言语而有任何的情绪波动,她不紧不慢地穿过大厅,直接无视了所有人。   自觉被下了脸的赵欣怡憋着满腔怒火,往前急步横在了西玲面前,气势汹汹地瞪视着西玲:“你什么意思!”   西玲微微眯起眼睛,态度敷衍地看着赵欣怡。   没来由地觉得自己被轻视了的赵欣怡气得浑身发抖,脑袋里那根理智的弦‘啪’得一声就崩断了,双拳攥紧,寒冰突刺。   “你猜,是你的冰刺快,还是我的刀快。”西玲轻轻地低语,语气淡淡的,清凌凌的声线偏冷,有种和柔弱的长相不符的冷酷感。   赵欣怡猛地僵立在原地,不敢动弹,脖子上传来的刺痛和鲜血流出的温热触感,都在告诉她,她受伤了!   陡然安静下来的酒店大厅里气氛压抑,谁都没能看清楚西玲的动作,只知道等他们反应过来后,西玲就站在了赵欣怡的身后,手中的蜘蛛|刀也已经抵在了赵欣怡的脖子上,刺目的鲜血汩汩地流出。   西玲眼帘微微垂着,眉梢尽是懒散之意,稍作停顿,她收起了蜘蛛|刀,转身离开了明珠酒店。   赵欣怡的胸口急促地起伏着,她无法接受自己才成为这群废物的头领,就丢了这么大的脸!自尊心被西玲踩得粉碎的屈辱感让赵欣怡的眼睛里迸发出浓烈的恨意,她神色扭曲地扫视着四周,被她的视线扫到的人纷纷低头。   “西玲也太不知好歹了!”半晌,有人颤着声音说道:“欣怡姐让着她呢!她还得寸进尺的伤人!”   “对!”   “就是!”   “……”   “说不定她就是仗着在外面有靠山,才敢这么跋扈!”   “她一直都是独来独往的,要是有靠山,她怎么没带回来?”   “那指不定她是有好多个靠山,明珠酒店都装不下呢。”   “西玲那女人长得太勾人了,说她有好多个靠山,我是信的。”   “……”   附和着声讨诋毁西玲的污言秽语越来越不堪入耳,人群里聪明的女孩子已经露出了惊恐的表情,她们望向赵欣怡,希望她能制止——陈哥还在的时候,制定了很多规定,虽然这些规定产生的行为制约和秩序也不过是末世之前社会默认的道德基础而已,但在末世里,它们太重要了,重要到一旦失去它们,身为弱者的她们就会失去安全和自由的依靠。   渐渐冷静下来的赵欣怡勾了勾唇角,不得不说,听着这些废物贬低西玲,让她的心情好了不少。   有人讨好地上前要给赵欣怡处理伤口,赵欣怡也没拒绝,任人伺候。   电梯门再次打开,酒店大厅里又是一静。   走出电梯的祝长生脚步微顿,唇边轻浅的温柔笑容不变,淡定自若地走向了赵欣怡。   听着祝长生说他也不能和他们一起离开的赵欣怡又是怒火中烧,冷冷地看着祝长生清秀俊朗的面容,她强压下了火气,语气却是倏地冷硬了下来,丢下了一句:“随便你。”   她的规矩和陈哥的可不一样,普通人就是普通人,废物就是废物,祝长生不想走,看在他是她学长的面子上,她也不会勉强——她再喜欢他,也不可能放下异能者的自尊去倒贴只是普通人的祝长生。   赵欣怡又转头狠声下令:“出发。”   ◇◆◇   搜集了一些生活用品,西玲慢悠悠地走在人行道上。   迎面一队骑着重型街车的幸存者队伍缓缓而过,西玲只看了一眼,就收回了视线。   改装后的重型街车,车灯昏暗,却也足够运载物资了。千吉市目前的路况对所有四轮的交通工具都非常的不友好,又极易被异兽堵住丧命,想来途径千吉市的军队,要花不少时间在清理路障上。   穿过马路,拐进单行道的西玲蓦地停了下来,站在了单行道中间。   明火执仗的奸掳烧杀是末世里的常规操作,西玲一点儿都不意外她又双叒叕被人盯上了。   隐藏在黑暗里的数道人影也走了出来,将西玲围在了中间。   “为真理而战!”竹竿似的高瘦男人高声宣誓,撞开了停在路边的汽车,率先冲向了西玲。   高瘦男人挥来的拳头毫无技巧可言,但他的力道带起了破空声却像雷霆炸响在西玲耳边。西玲重心快速下移,小幅度的横向侧摆避开的拳击,手里的蜘蛛|刀贴着高瘦男人的脖子划过。   面无表情的西玲在心底暗自庆幸觉醒力量异能的高瘦男人没有经受过专业训练,一边将手里的蜘蛛|刀挽了个刀花,迎向朝她冲来的其他人。   一齐冲上前的五个精悍的男人,仨人握刀,俩人持棍,显然都是比普通人能打能扛的亡命之徒。   西玲侧身避开直劈的砍|刀,蜘蛛|刀反握,闪电般连扎对方胸腹腔要害三刀,同时抬腿侧踹抢到她身侧的男人的膝肘,握刀的手抬臂架住另一个男人持棍的手臂,顺势打出勾拳直击男人的下巴,蜘蛛|刀同时攻向男人的咽喉,被勾拳打中的男人偏头避过西玲的蜘蛛|刀,却被西玲顺势回身跃起的肘击击中了太阳穴。   西玲若行云流水般的动作不停,单手撑地回旋高扫,一脚踢在了又一名亡命之徒的脖子上,空翻站定后又一个巧劲踩碎了他的颈骨。   被西玲踹中膝肘的男人接连举刀横扫,西玲一退再退,擒住躲在后面准备偷袭的男人的手腕,脚步闪移,将他推到身前,挡下男人的横刀,西玲趁机滑步抬腿竖劈,重击男人握刀的手臂,在男人受力上身前倾时,蜘蛛|刀刺进了男人的脖子。   西玲冷漠地抽出蜘蛛|刀,走到被击中了太阳穴的男人跟前,扯着他的衣服把人拉坐了起来,还在晕眩中的男人开始挣扎,西玲又一拳砸在了男人的太阳穴上,在男人晕过去后,她抓着男人的头发,割开了他的喉咙。   呲哔。   最后一个男人,也是看上去最像普通人的江明杰,一直落在最后面,随着西玲解决了一个又一个亡命之徒,他也一退再退,在听见了让人毛骨悚然的割喉声音后,他尖叫着逃跑了。   西玲将蜘蛛|刀当作飞刀直掷了出去。   却见头也不回的江明杰越跑越快,忽地一个踉跄,避开了蜘蛛|刀,很快就消失在了街角。   气息微喘的西玲挑了挑眉,她猜逃掉的男人如果不是天赋异禀、拥有百分百闪避的神奇技能,就是觉醒了强化感官之类的异能。   长长地吐出一口气,西玲的脑袋上缓缓冒出一个问号,‘为真理而战’是什么鬼?   西玲抬手捏了捏后颈,后知后觉的意识到她应该留下一个活口拷问的。拖着懒洋洋地步子,西玲捡回了蜘蛛|刀,她觉得她的睡眠再这么严重不足下去,估计在猝死前,她就要蠢死了。   回到空无一人的明珠酒店,西玲驾轻就熟地穿过黑灯瞎火的酒店大厅,搭乘电梯回到了房间。   推开门,在看见房间里窗户大开的一瞬,西玲困顿的眼神仿佛刀剑出鞘,锋利肃杀。   风拂过窗帘,猎猎作响。   抬手按开了房间的顶灯,西玲凝眸盯着床尾地毯上的焦坑看了半晌,她缓步走了过去,混不在意地蹲身伸手按在了焦坑的边缘,温热,西玲又想起了‘为真理而战’——罢工许久的直觉在提醒她,事赶事的赶作堆,就不是巧了。   ◇◆◇   夜色酒吧。   凌晨一点半,狂欢的人群比末世之前玩得更加疯狂。   酒吧的地下大厅里,正坐在沙发上和阮夏耳鬓厮磨的容九无意一抬眼,就看到了墙面屏幕监控里的西玲。   “姐姐?”阮夏察觉到容九的动作,也扭头看了过去,容貌精致可爱的阮夏仿佛油画里走出来的小王子,疑惑的表情带着些许纯真。   顺着容九的视线,阮夏也看到了即便在群魔乱舞的人群里,辨识度也极高的女人——漂亮到惊艳的柔弱女人。   容九将下巴搁在阮夏的肩上,勾唇笑问:“你的心念异能看出什么来了吗?”   “军人?”阮夏不确定地说道:“可她看起来太不像了。”   “前军人。”容九悠悠地公布了答案。 第4章   看着墙面屏幕里的画面,阮夏惊讶地张了张嘴,他没有看清楚西玲的动作,只看到一阵残影,手上有些不规矩、想搭讪的男人的脑袋被砸在了吧台上,软软地倒了下去。   “阮夏,出去玩吧。”容九揉了揉阮夏的脑袋,柔声吩咐。   含笑目送阮夏乖巧地离开了,容九朝费成辉斜了一眼,不紧不慢地问:“怎么,出什么事了吗?”   长相端正、身材魁梧的光头硬汉费成辉是容九在末世之灾后提拔的心腹,他在走进大厅的时候,先是脚步微顿,作出礼让的姿态等阮夏离开了,才走到了容九身边。   “老板,有人拿着金卡找上门了,我觉得她有些眼熟。”费成辉拧眉说道,看了眼墙面屏幕。   “国安局,空棱计划,玄狼。”容九起身走到吧台,动作优雅地调了两杯酒。   “他们不是都死了吗!”费成辉目露震惊,惊声道。   “死了大半,剩下的都被捞出来了,她——”容九朝墙面屏幕扬了扬下巴,闲闲地说道:“是死了的那大半里的。”   “我一直以为,玄狼是男人。”   “她不死一次,我也不知道玄狼这么冷硬的代号会用在女人身上。”容九撇了撇嘴,想她纵横情报界这么多年,唯一栽过的一回,就是被西玲那女人给骗过去了。   “你先出去吧。”容九端着调好的酒放到了办公桌上。   “是,老板。”费成辉收敛了多余的好奇心,利落地转身离开了。   另一边,西玲在将指尖夹着的金卡展示给吧台的酒保后,懒懒地抬眼,视线精准地落在了角落里暗藏着监控摄像头的方向。   酒保在辨别确认了印着蜘蛛纹的金卡是真的后,恭敬地向西玲欠了欠身,示意西玲跟他走。   手腕一翻收起金卡,跟上酒保,西玲漫不经心地扫视着人群,不愿意跟着军队去官方基地过安稳日子的幸存者可真不少。   酒保带着西玲穿过人群,走到酒吧走廊的末端,推门走进一间不对外开放的包厢,酒保在一副风景油彩画前站定,伸手连击暗处的机关,风景油彩画喀喀喀地往后陷入墙内一寸后左移,露出电梯。   西玲在酒保的注目下走进了电梯。   下降、停稳。   电梯门打开后,是一道白色大理石长廊,不用细看,就知道这条由无数大理石切面构成的长廊里暗藏着数不清的武器陷井,随时能将不怀好意的客人打成肉泥。   沿着地上出现的虚拟路标箭头,西玲在长廊的尽头那数十个岔路中左拐,在途经了七个岔路后,走进了一间没有隔间的大厅。   布置奢华的大厅气质浮夸,西玲扫了一眼,就收回了视线,目光落在了坐在办公桌后面的容九身上。   留着短碎发的容九穿着黑色长款风衣,衣领敞开着,露出了里面的白色衬衫,容九长相艳丽,凤眼黝黑明亮,第一眼只会让人觉得她很漂亮,细细一看,才能隐约察觉到气场内收的容九身上,那藏于内里的冷漠和危险。   “你还在滥用药物?”容九盯着西玲的黑眼圈,真诚地发问:“你怎么还没把自己给吃死?”   西玲气定神闲地走到容九的对面坐下,拿起一看就是特地用来招待她的酒杯,嗅了嗅。   “没给你加料。”容九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我也没那么多好东西给你浪费。”   西玲没什么情绪地瞥了容九一眼,抿了口酒,抬手竖起了三根手指。   容九摸了摸鼻子,不吭声了,她是下了三次毒,可那不也没毒死她么。   简直变态!   “有事找你。”西玲放下酒杯,轻描淡写地出声。   “交情是交情,生意归生意。”容九后仰靠在椅背上,扬眉笑得和气:“讲交情,还是谈生意?”   “谈生意。”西玲轻悠悠地说道,和容九讲了交情,事后会有多麻烦,西玲没体会过,但围观过,还是谈生意的好,一锤子买卖的诚信交易,再合适不过了。   “好吧。”容九脸上明明白白地写着可惜,直入主题:“我要关于你的异能的详细情报。”   西玲的视线从容九的身上掠过,微微垂眸,慢条斯理地问道:“喊着‘为真理而战’的那群人是怎么回事?”   容九知道西玲这是同意了交易的意思,放下才递到唇边的酒杯:“你遇上了?”   “嗯。”   “在哪儿?”   西玲凉凉地斜了一眼猛然兴奋起来的容九,不紧不慢地说了地点。   打开办公桌上的电脑,手指在键盘上舞出残影的容九笑眯眯地弯起凤眼,看着监控里的画面,戏谑道:“西玲同志,你不行了啊。”   “五十四秒,一个要补刀,还放跑了一个。”容九刻意的上下打量着西玲:“玄狼快成废狼了吧。”   “玄狼在墓地里。”西玲眼脸微抬,淡漠地说道。   “哦。”容九耸了耸肩,盯着西玲看了半晌,也没看出来她到底还在不在乎军人那层身份了。   八成是不在乎了,容九断定,西玲早已经是黑暗世界的一员了,哪儿还能回得去,空棱计划里那几个没死被捞回去的,都做不回正常人了,就更别说西玲这个‘死人’了。   “你对末世之灾有什么看法?”强压下想问问西玲被自己的国家背叛是种什么感觉的作死想法,容九说回了正题。   “没看法,我更关心我的睡眠问题。”西玲懒散地应道。   容九颇为无语,看了西玲一眼,也懒得再卖关子:“为真理而战’是真理教教徒的宣誓,他们相信赤色光晕现象是让他们的人生拥有一次公平选择的神迹,信奉的神叫真神,真神的代言人是先知,先知的真实身份还在查,至于他们为什么会找上你,我也会继续查的。”   西玲和容九对视了一眼,随后点了点头。   “那行。”容九抬手把平板电脑推到西玲跟前,笑嘻嘻地道:“该你说了。”   西玲挑了下眉,看向平板电脑,只见屏幕上显示的是官方新闻网早先公布过的异能者等级划分表——   异能等级划分:   将王级/D级:单兵武器级别的能量值,可控制。   御皇级/C级:组织武器级别的能量值,可控制,但异能特性会呈现在体表,无法按自主意愿消除。   帝君级/B级:战地武器级别的能量值,无法完全控制,异能存在明显的弱点和缺陷,但呈现在体表的异能特性可以按自主意愿消除。   天尊级/A级:战术武器级别的能量值,可随心所欲的控制。   道君级/S级(推测级别):战略核武级别的能量值,可控制,能够彻底摧毁物理层面的现实。   创始级/?级(推测级别):???   注1:以上异能(包括但不限于攻击、辅助型)等级仅以能量值为等级划分依据,不代表实战强弱和异能潜力;   注2:异能等级可以通过后天训练、实战积累等手段进阶。   “我的空间异能等级是B级。”西玲慢吞吞地说着:“目前空间体积已经从一立方米增长到了十五立方米。”   容九的眼神亮了亮,脸上笑意加深。   “不过么,因为无法完全控制,我的空间异能在使用的时候存在明显的缺陷——”西玲微顿,见容九凝眸盯着她,眼底闪过些许浅浅的笑意:“比如,我的空间异能能用来储物的利用率不到三分之一;又比如,一旦我使用空间异能攻击敌人的时候,以我为中心,十五立方米的空间范围内的所有东西都会不分敌我的被一齐粉碎,就连储存在空间里的物品也一样。”   西玲觉得可能不会再有比她还要惨的异能者了。   考虑到城市里的水、电等基础设施基本都在地下,以及密集的建筑主体,如果在城市里使用空间异能攻击——现在的末世生活就已经很惨了,西玲一点儿也不想过缺水少电的日子。   “所以,”语调微微拖长,西玲悠然道:“你想跟我讲交情,找我帮忙,会不会不太现实?”   容九嘴角一抽,默默低头喝了口酒,她也不意外西玲看透了她的小算盘:“没事儿,多跑几趟就好了。我前两天才搞到一批走私军火的匿藏地点,你就帮我个忙,我们一起走一趟呗,辛苦费你拿二成。”   想了想,西玲同意了,容九给的辛苦费十分大方,她也确实很久没摸过枪了,也有点儿手痒。   商定了明晚出发的事,容九露出如沐春风的笑容,一脸诚恳的开荤腔:“你今晚就在我这里过夜吧,我给你叫你几个极品,干累了自然就有睡意了。”   西玲懒洋洋地睨了眼真诚得可以的容九,起身双手放到衣兜里,抬脚便原路离开了。   酒吧里仍旧热闹。   从后门离开的西玲慢悠悠地走在暗巷里,身后有匆忙的脚步声传来,西玲往旁边让了让,两道身影快速跑过,一人,一狗,那道人影又忽地掉头跑回来抓起她的手臂:“对不起!连累你了!快跑!”   “老板,要管吗?”站在大厅里听候命令的费成辉看了眼墙面屏幕里显示的酒吧外围的监控画面。   追着年轻男人和狗的,是他们酒吧的客人。   “嗯,去把那些人解决了,别让他们去打扰西玲。”容九兴味地撑着下巴:“唔,说不定她今晚能睡个好觉。” 第5章   判断年轻男人毫无威胁的西玲本来打算避开他伸过来的手,却在男人靠近的时候,改变了主意。   西玲看着男人的背影,若有所思地收回视线。   男人的异能似乎是自带兴奋buff,以至她现在的思维清晰和高涨的根本不像是睡眠严重不足的人。   “那个,对不起,连累你了,呼,我叫哲原,你叫什么名字?”惊慌失措的哲原拉着西玲拼命地跑着,耳边听到狗声低沉的咆哮,哲原又慌道:“铁蛋,安静,你,你别怕,呼,铁蛋不咬人。”   哲原原本没打算去管独自漫步在暗巷里的女孩子的,毕竟,这个时间点还敢一个人走在外面的女孩子肯定是有依仗的,但在越过她、余光瞥见她的模样后,他又不敢确定了。   酒吧后门上亮着一盏昏暗的灯,微凉的光线远远地落在女孩子的身上,只能看清朦胧的剪影,如画的轮廓柔弱无依。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冲到了她跟前,才发现她生的是真好看,她似乎很意外他会冲过来,紧张地微垂着眼,浓密的睫毛轻颤,似展翅的羽翼,一眼看过去,是无望的脆弱。   只是困顿的西玲:???   绕着哲原和西玲跑圈的铁蛋是只牧羊犬,它不断冲着西玲龇牙,焦躁地想要攻击她,西玲也不看路,只管静静地看着牧羊犬。   直把铁蛋看得垂尾夹腿,呜呜咽咽地跟在了一旁。   有些痒,听见哲原说话的西玲抬手摸了摸耳朵,男人微哑磁性的声线和低喘,意外的撩人。   “西玲。”   声音也好听极了,哲原想,他忍着回头的冲动,埋头拉着西玲跑过街角。   西玲回头看了一眼,后面已经没有追兵的身影了,为什么他们还要跑?听动静应该是被拦下来了,容九的人?   一口气拉着西玲回到了他住的公寓,靠着电梯微喘的哲原总算放松了下来,余光悄悄地瞄着西玲,脸色微红,怎么办,猫猫狗狗的捡习惯了,他没多想就把人……带回来了。   西玲敏锐地察觉到了哲原的放松,更让她惊讶的是,他的异能似乎又变成了催眠buff,低头抬手掩下哈欠,西玲眉眼微抬,和情绪有关的异能?   ——她的失眠症,好像有治了?   俊雅温润的哲原有双浅褐色的眼眸,鼻梁高挺,薄唇含笑,气质干净温和,是初见便会令人心生好感的俊美相貌。   哲原也在观察西玲,借着电梯里的灯光,他觉得西玲美得更耀眼了,只是,她的身体似乎不好?眼底的青黑让她美得有些病态了,虽然他只是……兽医。   视线相撞。   “你你你别怕!我不会对你做什么的!你别哭!对了,你家在哪里!我现在就送你回去!”哲原也顾不上停在七层的电梯门已经打开了,望着西玲睫毛上沾着的细碎泪珠和染了层湿润的眼睛,哲原慌乱地保证着。   察觉到催眠buff又变成了兴奋buff、刚刚只是悄悄打了个哈欠的西玲:“……”   西玲垂下头,沉默着,淡淡的光晕笼在她身上,无助又可怜——看着这样的西玲,再想想她的容貌,哲原倒吸一口凉气,他好像懂了,为什么她会独自绝望地游荡在暗巷。   哲原完全没意识到他对西玲的初见印象从‘独自漫步’到‘绝望游荡’的转变速度快得有多么的猝不及防。   幸好他带走了西玲,要是让西玲被那群人看见了——哲原打了个冷颤,他温柔地伸出手,认真的低声道:“西玲,我不会伤害你的,我们先回家休息好吗。”说完,目露尴尬的哲原又脸色微红,咳,不小心说顺嘴了,每回捡猫猫狗狗的台词就那么几句,他真不是故意的。   以及,他现在就把手收回来还来得及吗,作为母胎单身二十四年的正常男性,他……他能保证他真的不是个轻浮的男人!   真单纯,西玲微微一顿,缓缓伸出手,放在了哲原的掌心。   如果证明了哲原的异能对她的失眠症有效,西玲眸光微闪,唇角勾起抹似有若无的微妙弧度。   哲原微僵,连耳朵都红了,也不敢看西玲,只垂眸瞥了眼西玲的手,她的手很漂亮,手指纤细修长,手背细嫩白皙,但是,掌心相握的地方,能感觉到她掌心的茧,这肉垫一摸就是吃了许多苦的。   咳,是手,这手一摸、不是,一看就是吃了许多苦的,哲原有一瞬的心疼,也不知道她遭了多大的罪,怎么就忍心呢,就像他家雪球,那么漂亮的一只布偶猫,被他捡到的时候却是伤痕累累的。   哲原迈着僵硬的步伐,牵着西玲走出了电梯,也终于注意到了异样沉默的铁蛋,不知道为什么,他有些……心虚。   ◇◆◇   临江别墅。   客厅里只有一盏柔和的台灯照明。   江明杰单膝跪地,小心地看了祝长生一眼,战兢兢地汇报了他们截杀西玲时的情况,又惶恐地道:“……先知大人,西玲的近战技巧实在是太厉害了,我……”   祝长生抬了抬手,打断了江明杰的话,温声道:“下去休息吧。”顿了顿,又吩咐站在两旁、负责保护他的信徒们也一起离开。   信徒们恭敬地听令,退到了别墅门口,守在了外面,江明杰塌着腰,在信徒们鄙夷的目光中,姿态卑微地离开了。   坐在沙发上,身影隐在黑暗里的祝长生,扶额低声笑了笑,摊开了另一只手的掌心,一枚棱柱状的红宝石缓缓浮出,悬滞在他的掌心里。   ——种植空间。   末世之灾后,祝长生觉醒了预知异能,他相信那些能够让他掌握先机的未来碎片,是神赐。   在他看到的其中的一块未来碎片里,搜集完物资、回到明珠酒店房间的西玲,就这么简单的,被天降金手指破窗而入,砸中了。   他不在入住明珠酒店的幸存者名单里,为了避免出现意料之外的状况,他在‘偶遇’赵欣怡、也住进明珠酒店后,并没有过分接近西玲。   在西玲和未来碎片里所呈现的行动一样、出去搜集物资之前,他只命令教徒破坏了明珠酒店的监控。   只是他小看了身为退伍军人的陈哥,竟然被他查出了端倪,无奈之下,他就只能让陈哥去死了。   他也没有想到,派去截杀西玲的人会失败。   “不过,都没关系了。”祝长生低声自语:“有了种植空间,就会有新鲜的食物——这将会是真神对虔诚信徒的最高奖赏。”   但在公布神赐的时机成熟之前,还需要严谨的运作一番神迹才可以呢,而真相,只有他知道就好。   祝长生起身走到窗边,抬头看着天空高悬的明月,露出温柔的浅笑。   ◇◆◇   东部战区,34集团军,七一一部队。   后半夜抵达千吉市的七一一部队,行车缓慢,必经的中环大道远远在望,车队却停了下来。   “报告!前方一百米处有土系异能者设置的路障!”   听着耳机里传来的声音,肩上扛着两杠四星的中年军人洪正平暴躁的骂了句脏话,一张眉间刻着深皱的国字脸黑成了锅底,脸色十分难看。   他把头探出车窗,朝坐在车顶上的凌承泽和萧明宇吼道:“估计又有狗日的来送人头了,你们俩给我打起精神来!”   抱着滑板萧明宇立时点头哈腰:“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一腿曲放着,一腿架起,枕着左手手臂躺在车顶的凌承泽盯着月亮,对洪正平的提醒充耳不闻。   俩人截然不同的反应让洪正平眉头紧皱,终是叹了口气,没再说什么。   萧明宇和凌承泽都只穿着陆军的作战服,却没有配备任何装备。萧明宇长得眉清目秀,五官端正,是那类耐看的帅气;凌承泽的长相则偏向于混血,眼窝较深,鼻梁高挺,气质成熟硬朗。   俩人身上都散发着一股刚毅铁血的气息,但在洪正平看来,已经特批退伍的他们,身上的气息却是不‘正’。   车队休整。   正要下车去清理路障的士兵们却陡然惊住——刺目的强光从四面八方的射灯里透出,将车队照得毫发毕现,犹如身处白日。   “狙击手!”洪正平怒吼震天:“干他娘的!” 第6章   不等洪正平的话音落地,数道枪声就已经响起了,射灯接二连三的被打碎,夜色重新笼罩了车队。   但,成群结队的异兽已经被射灯的强光吸引着飞了过来,在看见军队的士兵后,更是以凌厉的狩猎气势直接俯冲了下来。   凌承泽一跃而起,数十把无柄的镀铬军|刺从军车里飞出,悬列在了他的身后,凌承泽抬手一挥,军|刺便似闪电般射向异兽。   萧明宇也将手中的滑板扔出,足下发力跳上了在空中下落的滑板,在他的脚触到滑板的一瞬,一道海浪凭空出现,萧明宇踩着滑板顺着海浪冲上高空。   军|刺似流星般在异兽群中穿梭,直接刺透异兽眼睛的准确率约五成,剩下被军|刺刺伤的异兽则被巨大的海浪卷起,水流直接从异兽的伤口处入侵,一个又一个异兽在膨胀后炸开。   随后蜂拥而至的异兽见状立时作鸟兽散,异兽也是野兽,天然有着趋利避害的生存本能。   军队里的其他异能者连出手的机会都没有,异兽就已经被击退了。   “异能者真牛逼。”年纪不大的士兵扶了扶头盔,羡慕道。   “是凌哥和萧哥他们真牛逼。”路过的一名D级异能者士兵听见后,一脸向往的强调。   觉醒了一般常见的异能、又不到B级的异能者,是真没什么好得意的,据他们所知,D级异能者的数量约占幸存者比例的千分之一,C级异能者的数量约占幸存者比例的十万分之一,而B级异能者,整个华国基地里也只有不到十名已登记的。   军队里也没有自视甚高的异能者,毕竟,不提一些奇诡的异能,一名精英特种兵,击杀一名普通的D级异能者也不算难事。   由此可见,他们D级异能者也不过如此了。   “那是,他们可是有着战地武器级别能量值的B级异能者呢。”站在旁边的医护兵一边说着,一边和战友作好了接收萧明宇的准备。   就见和凌承泽一起解决了来袭异兽的萧明宇在收起军|刺后,直直地从车顶上栽了下来,萧明宇的操纵异能的缺点是每次使用异能后都会陷入昏迷,而凌承泽的水系异能的弱点,则是只能使用异能十分钟的时间限制。   另一边,在凌承泽和萧明宇解决异兽的时候,洪正平手下的精锐也没有闲着,在侦查到伏击的异能者组织后,直接开火交战,半小时后,异能者组织被歼灭。   但原地保护车队的士兵仍丝毫没有放松警戒,这让躲在暗处看热闹、想浑水摸鱼的其他私人势力深觉可惜。   “这些人是靠把脑子蒸发掉了来觉醒异能的吗,猪都比他们识时务。”毒舌的副官抬腕看了眼军用手表,又看了眼后面运送物资的军车长龙:“哦,我侮辱猪了。”   “……”洪正平瞥了眼副官,拧着眉,暴脾气根本压不住,拎着枪就上前招呼还活着的俘虏去了。   末世之灾后,针对这种袭军的俘虏,整个处置流程就两步:拷问、击毙。   不过,也正是因为军队作风冷硬,跟在军队后面的幸存者车队才能配合着军队做到令行禁止,极大的减少了军民们不必要的伤亡。   已经等在中环大道附近的幸存者们也都听见了枪声,他们忧心地看着军队到来的方向。   “今晚可能走不出千吉市了吧。”   “应该是,千吉市的路况太糟糕了,就算没出事,后半夜才抵达的军队要清理路障也需要花很多时间。”   “唉,他们异能者也不知道提前清理一下路障,就只知道等着军队来接人。”   “就是啊,我们普通人没办法,那些异能者还能没办法吗,我要是异能者,我就早早的把路障清理了。”   “……”   “啊啊啊——!”   人群里有惨叫声乍响。抛着弹珠玩的沈越身躯痴肥,他嘴角含笑,满意地看着被他用弹珠打穿了四肢关节的男人,沈越轻声笑了笑,又扫视着低声编排异能者的人群:“继续说啊,我想听。”   其他听见动静的异能者不是直接无视了,就是闲闲地看起了热闹,没有异能者愿意为不相识的普通人和其他异能者起冲突。毕竟,愿意管闲事的异能者,都死得差不多了。   ——谁让在末世里,好人,才是死得最快的呢。   赵欣怡也抱着手臂站在一旁,风吹过她的齐肩长发,轻轻拂动,衬得她一派淡定从容。   跟着赵欣怡的幸存者们最为乖觉,他们只沉默地守在赵欣怡周围,仿佛女王的护卫,忠诚可靠。   ◇◆◇   “西玲,你随意就好,我去给你倒杯水。”介绍完家里的小家伙们,哲原同手同脚地走进厨房,翻找出新杯子,清洗了起来。   完美隐匿着气息的西玲,并没有招来哲原屋里的小家伙们的敌视,就连铁蛋,也在绕着她转了两圈后,安静地趴在窝里了。   哲原住的是复式公寓,空间很大,布置温馨,即使是和三条狗、两只猫同居了,也意外地干净整洁。   进屋差点扑飞哲原的哈士奇是二毛,它好奇地跟在西玲后面跃上了沙发,歪着脑袋盯着坐在沙发上的西玲,可没过一会儿,就闲不住地跳下沙发,骚扰铁蛋去了。   正睡在窝里的豆包是只田园犬,它的后退上固定着夹板,腰腹的位置绑着绷带,哲原没有多提豆包的事,但西玲从他的表情和只言片语里推断,豆包应该是差点被做成了狗肉火锅。   高贵冷艳地趴在书架上俯视着她的布偶猫是雪球,另一只亲近人的田园猫是奶糖,喵声软甜,不负它的名字。   西玲低着头,默默地和已经爬到她的大腿上、斯文端坐的奶糖对视着。   和哲原相距超过约一米五的距离,催眠buff就无法作用到她身上,也就是说,哲原的异能范围,是以他为中心,半径一米五的圆。   有点麻烦。   奶糖喵了一声,西玲微微一顿,试图用眼神回应喵语。   “奶糖喜欢你。”哲原将温水递给西玲,有些紧张地笑道,他现在把人领回家了,接下来该怎么办呢。   给、给她也布置个窝?   哲原犯着愁,视线不由自主地落在了双手捧着水杯、小口抿着水西玲身上,忍不住在心底土拔鼠尖叫:好乖好可爱!比雪球和奶糖更让人想撸!   忽地,哲原又皱了皱眉,西玲太没戒心了!可是,他该怎么委婉的提醒内向(?)寡言的西玲要注意安全常识,才不会吓到她呢?   暗自思索的哲原看着脑袋开始一点一点的打瞌睡的西玲,愈发无奈,就这么信任他不会见色起意吗。   “西玲,你先别睡,我去收拾客房。”哲原轻声说道,弯腰伸手拿走了西玲手上的杯子。   “我不困。”西玲抬起头,望着哲原,呆呆地眨了眨眼睛。   “……”可、可爱!哲原不自在地抬手抵了抵鼻子,看着睁眼说瞎话的西玲,目光落到了她的黑眼圈上,微笑:“我知道了,我先去收拾客房。”   用最快的速度收拾出了客房,哲原再回到客厅的时候,坐在沙发上看新闻的西玲、蜷缩在西玲腿上的奶糖,和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趴到了沙发上的铁蛋、二毛一起回过头。   看着动作格外一致,混在奶糖它们之中也毫无违和感的西玲,哲原强压下冲到唇边的笑意:“西玲,去,嗯,看看你的房间。”   领着乖巧听话的西玲去看了客房,哲原看着又在打瞌睡的西玲,温声说道:“累了就去睡觉吧。”   “我不困。”   “……”哲原嘴角微抽:“那……先去洗漱?”   等到西玲洗漱好,又反复地折腾了几次,哲原甚至都忘了感叹在看见西玲凭空拿出换洗衣物时的空间异能,因为他终于发现,西玲不是不困,而是不敢一个人睡。   于是。   在哲原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就已经和西玲躺到了一张床上。   我是谁?我在哪儿?发生了什么?   发出灵魂三问的哲原僵硬地躺在快要掉下去的床边,脑袋热成了浆糊,西玲也太……信任他了吧?他们才刚刚认识吧?难道他看起来毫无威胁吗?这份信任也太沉重了吧!   讲道理,他并不是很想要这种会让他忍不住怀疑自己男子汉气概的信任。   又等了一会儿,听着西玲清浅和缓的呼吸,哲原终于松了口气,轻手轻脚的打算起床离开,却发现西玲的手一直在抓着他的衣角。   看着被他的动作惊到、慌张睁眼的西玲,哲原立时假装自己只是翻身,便一动也不敢动了。   想着西玲的反应,哲原又想到了雪球,他有些不敢去想西玲过往的遭遇。没关系,哲原想,再多一个西玲,他也不是养不起。   “!”忽地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自己把自己吓一跳的哲原顿时慌了,他、他没有乘虚而入的意思,他只是习惯了照顾小动物,对,西玲多像雪球啊,他就是普通的打算照顾她而已,真的,他只是单纯的想照顾她……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满脑子胡思乱想的哲原也闭上了眼睛,稀里糊涂地睡着了。   黑暗里,意志力非人的西玲睁开了眼睛,偏头看了哲原几息后,才真的闭眼陷入了久违的睡眠中。   西玲肯定她是做梦了。   不然,怎么会有一只银狐仓鼠在忽悠她和它结契呢?有趣的是,在梦里,这只银狐仓鼠怎么都弄不死。   作者有话要说:  求评论~温柔可爱善良美丽的小天使们~救救不想单机的咸鱼叭~(╥╯^╰╥) 第7章   忽悠、呸、是劝说西玲和万象境结契的器灵是真没想到,一周之前,它好不容易找到的新宿主,精神识海会堪比战争堡垒,防守严密到它根本找不到机会和她进行精神沟通。   再三确认意志力变态的新宿主只是一介凡人,器灵差点委屈地哭出来,肯定是因为万象境损毁得太严重了,才导致它弱得突破不了新宿主的精神防御。   现在,它跟在新宿主的身边等了又等,终于等到她的精神放松了下来、将她的一缕精神拉进了万象镜了吧,结果一直以来无往不利的‘系统说’踢到了铁板。   死了又死的器灵终于炸毛了:“你住手!”   要不是新宿主身上有可以修补万象镜上无数裂纹的空间之力,它才不要和这个残暴的女人结契呢!   西玲住手了,视线凉飕飕地盯着银狐仓鼠的脑袋,暗忖:直接捏爆它,说不定能弄死这小东西?   “不能!”器灵尖叫,它这是作了什么孽,上至八十岁的老婆婆,下至八岁的小女孩,不是都喜欢可爱的萌宠吗!为什么这个残暴的女人满脑子想得都是要弄死它的念头!它不可爱吗!   “你知道我在想什么?”西玲微微眯起眼睛,一股与先前截然不同的危险、恐怖的气势散开,杀意几乎凝结成实质。   她以为她能站在银河之上,是因为梦镜——但即使在梦中,也不代表曾经刻进骨子的习性会被压制,也就是说,如果这是她的梦,她不可能让这小东西窥听到自己的思维。   “你不想让我知道,我就没办法知道,我会知道是因为你没有不想让我知道……”差点儿当场被吓哭的器灵语无伦次。   沉默地看着器灵,半晌,西玲眉间的冷意淡去,她刚刚随便想了想某些酷刑,小东西没什么情绪反应,说明在她有所防备后,它确是窥听不到她的想法了。   西玲的大脑已经迅速地恢复了清明,她很确定她的身体仍在睡觉,那现在——是怎么回事?   眼见着西玲身上的危险气息愈浓的器灵急了:“我就跟你实话说了吧!我是能够自由穿梭和连接宇宙内外的万象镜的器灵,你跟我结契后,我能带着你……”器灵磕巴了一下,还是强撑着气势:“穿越时空!”   就算它现在只能连接一方时空,那也是能带着西玲穿越时空没错!   “哦。”西玲微微垂眸,不动声色。   似乎有什么,让她的精神暂时脱离了身体,精神系异能的攻击?但察觉不到异能场的波动。   既然她能感受到自己的身体,那就先试试能否靠意志力清醒过来吧。   感觉到和西玲的精神链接即将被她单方面强制中断的器灵惊呆了,它刚刚是哪里没说清楚吗,西玲难道不是应该深感荣幸,继而兴奋地和它结契吗?   人生巅峰就在不远处啊喂醒醒!   “万象镜需要你的空间之力你救救万象镜它还可以作你空间之力的变压器帮你稳定异能你的异能再这么暴涨下去会失控的我们刚好可以各取所需你还能时空旅游多好啊!”赶在精神链接中断之前一口气不带喘地说完,器灵眼角含泪,它身为神器的尊严,还有机会挽回吗。   西玲睁开了眼睛。   房间里,从窗帘的缝隙里挤进来的光线有些晃眼,让人轻易就能联想到外面那暂时不属于人类的阳光是如何的灿烂明媚。   西玲直直地看着天花板,眸色深沉,若有所思。   忽地,耳边听到哲原的呼吸微变,西玲又闭上了眼睛。   睡醒一觉的哲原习惯性地翻身坐起,余光瞥见睡在他身旁的西玲,茫然了三秒后,记忆回归的哲原盯着西玲,脸慢慢地红了。   浓密的长发洒落在安静熟睡的西玲的脸颊边,她轻轻瞌着的眼睛和精致如画的好模样,是无言又绝对的诱惑。   睡美人。   哲原的喉结微微滑动了一下,捂着热度持续上升的脸,弯着腰,狼狈却又轻手轻脚地离开了房间。   关门声轻轻地响起。   西玲也从床上翻身坐了起来,久违的好眠让她的心情惬意了不少。   “哲原刚刚看着你发|情了。”器灵一副老江湖的语气。   西玲敛眸,复又循声扫向不知何时出现的、蹲在被子上的银狐仓鼠,忽地换上了堪称温和的口吻:“变压器?”直切重点的疑问就仿佛他们之间的交流从未中断过一样。   “对呀!万象镜虽然会吸收你的空间之力修补自身,但也会帮你变换、阻抗、隔离、稳定空间之力,你也察觉到了吧,你的空间之力正在不受控的暴涨。”器灵激动地解释道,新宿主愿意沟通就好,它一定能说服她和它结契的!   “万象镜是什么?”   “神器!”   “谁的神器?”   “……我也不知道。”器灵委屈巴巴地道:“我只知道,我们现在是无主的。可能是因为万象镜都快碎了的原因,我的记忆,也少得可怜。”   “万象镜是从哪里来的?”   “神界。”   “神界在哪儿?”   “大千世界之上。”   “那它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我们是无意间来到这里的。”   西玲慢悠悠地看了银狐仓鼠一眼,语调略低了些:“哦。”   器灵僵了僵,感觉它的小心思似被看破了,忍不住的心虚。身为万象镜的器灵,他不想消失,就只能想办法修补万象镜。   于是,它开始了流浪。   在遇见西玲之前,它途经过两个世界,变成了系统和它选中的人类作交易,在完成他们的心愿后,再用谈好的灵魂愿力报酬修补万象镜。   遇见西玲是意外,是让它惊喜的意外,它太需要西玲身上的空间之力了。   也就是说,本来它是打算以系统的身份和西玲作长期交易的,结果……新宿主她是变态,它充作系统的流程还没走完,就被她杀死了一遍又一遍。   心累。   “为什么我现在还能看见你?”   “因为我们进行过精神链接。”器灵眨着豆豆眼,试图萌倒它的新宿主。   西玲在思忖她其实已经疯掉的可能性是多少,又缓缓伸手摸了摸银狐仓鼠的脑袋,指尖动作轻柔。   器灵得意地蹭了蹭西玲的手,它就知道,不可能有女人能拒绝得了这么可爱的它!   嘣咔。   器灵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它被西玲给捏爆了。   字面上的意思。   它就像一团小水球,炸开了。   “啊啊啊——!”掉落在被子上、四分五裂的器灵发出了惨绝人寰的尖叫。   能触碰到实体,也弄不死这小东西啊,西玲抬手揉了揉耳朵,漫不经心地想着,既然无法否认它的存在,就……只能任由世界观在末世之灾后再次重组一遍了。   “你又杀了我一次!你给我负责啊——”变态!器灵哭得伤心欲绝。   “嗯?”西玲鼻音微扬,轻轻偏过头,看着重新粘合、完美无缺的银狐仓鼠:“证据呢,碰瓷可不太好。” 第8章   豆豆眼饱含热泪的器灵目瞪口呆,新宿主变态又无耻,它该怎么办?   ——只能比她更厚颜无耻了。   没甚表情的西玲不再理睬器灵,不紧不慢地掀开被子下床。器灵见状识趣地消失在了屋里。西玲换好衣服后,甫一打开门,就闻到了食物的香味弥漫。   奶糖迈着优雅地小碎步,走过来喵了一声。   西玲沉默了一瞬,朝仰头望着她的奶糖点了点头,眉眼微抬,又看见了惯例占据高地的雪球正冷艳地注视着她,见她抬眼,它又扭开了头。   侧步横移闪进卫浴室,西玲避开了撒欢扑来的二毛。   动作不慌不忙的洗漱完,西玲看着镜子,感受了一下她的空间异能,眸色愈发深沉。   难得一夜好眠,她的空间体积却又增长了约一立方米。   “你察觉到了对不对!”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洗手台上的器灵,看着从头到尾都装得若无其事的变态,也是服气:“你自身的状态越稳定,空间之力就暴涨的越厉害。”   “太过强大的力量可不是凡人能够驾驭的!”器灵热情激昂地说道:“但只要有了万象镜牌变压器,你就再也不用担心被空间之力反噬了,你还在等什么,快和我结契吧!”   “万象镜牌变压器,你值得拥有!”器灵扭着圆滚滚地身子,眨着豆豆眼,抛了个媚眼。   西玲垂眸淡淡地瞥了一眼拗造型的银狐仓鼠,径自走到了客厅。   “早、呃,下午好,西玲,来吃饭。”哲原看着走到客厅的西玲,视线只敢落在西玲又换了一件的冲锋衣上,他下意识地挺直了背脊,试图掩盖自己的心虚。   西玲看了眼餐桌上放着的一碗热腾腾的肉丝面,微微偏头,看向哲原:“一起吃。”虽然现在幸存者的生活还不到山穷水尽的地步,但这顿饭,还是过于奢侈了。   “我吃过了。”哲原微怔,心底溢满了感动,除了他家豆包,也就西玲在吃饭的时候愿意分他食物了。   西玲眸光微敛,走到厨房另拿了一套碗筷,拨了一半的面条到另一只碗里。   看着安静地吃着面条的西玲,哲原觉得心脏附近热得发疼,过分可爱了!哲原动了动指尖,强压下想要揉揉西玲脑袋的冲动,走到餐桌前坐下,和西玲一起吃起了面条。   吃完饭,哲原第一时间将西玲面前的碗筷拿了过去,西玲看了眼收拾碗筷的哲原,帮着擦了下桌面。   距傍晚还有一段时间,哲原看着乖巧坐在沙发上的西玲,清咳一声:“西玲,你的异能是空间异能是吧。”   西玲微微抬眼,看向哲原。   “我的异能是只要想到生气的事,力气就会变得特别的大。”哲原停顿片刻,脸色微红,移开视线,看了看挤在一起的铁蛋和二毛,又看了看恢复了些许精神的豆包,认真地续道:“所以,找物资养活奶糖铁蛋他们是不成问题的,就是,那个,再多养几只奶糖也没问题。”   “不是,嗯,然后,我的意思是,就是,你……愿意留下来吗。”哲原走到豆包的窝边蹲下,紧紧地盯着豆包,仿佛能看出朵花来。   西玲眼底闪过抹微光,视线先是落在了哲原染上绯红的耳朵上,又缓缓地收回:“我昨天不困的时候,会睡着,也是因为你那和情绪有关的异能吗。”   哲原的异能既能增加自身的实力,又能影响到他人,进阶后,他的异能简直是对付同类的核武,仅是操纵着他人的情绪散播绝望,就能兵不血刃地解决掉敌人了。   很实用的异能,西玲想,也是必须要时刻警惕和防备的异能。   哲原目露茫然,他没发现除了生气的时候他的力量会变大以外,其他情绪会让他有什么变化啊,悄悄地回头看了眼西玲那精致的脸上似乎微浅的黑眼圈,哲原决定背下这口黑锅:“嗯,嗯。”   “我今晚还有最后一份负责运送物资的工作要做,会晚点回来。”   哲原惊喜地回过头,他知道西玲这是答应了留下来的意思,顿时恨不得手舞足蹈地出声欢呼,唇边噙着的笑意越来越灿烂,使得他本就俊美的相貌显得更加耀眼夺目了。   旁观的器灵没忍住,伸着小爪子托腮长叹了一声,真是没见过这样迫不及待地想把自己送入狼口的纯情小绵羊,他们也才认识没多久吧?纯情小绵羊就自己把自己给攻略了,真是被秀了一脸。   也怪这头狼长得太好看了。   纯情小绵羊把持不住,也……正常吧。   半晌,冷静下来的哲原眉间满是忧色:“我能和你一起去吗?”他实在不放心弱不禁风的西玲一个人出门,总觉得她会和二毛一样,出门就撒手没。   西玲摇了摇头。   哲原愈发不放心了,却也没有再勉强西玲,只是迟疑地追问道:“那我能接送你吗?”   西玲看了看哲原,应道:“好。”   继而又从空间里拿出手机给容九发了条信息,通知了她一声。末世之灾后,任何通讯都会被监控是件理所当然的事,有正事不方便用手机联系,但只是发一条普通短信倒也没关系。   ◇◆◇   傍晚时分。   西玲和容九约定见面的地方,是嘉安大厦的地下停车场,距哲原的公寓并不远。   哲原带着铁蛋不明所以地跟着西玲在路过的书店里逛了逛,纳闷地看着随手快速翻书的西玲。   器灵在一旁不停地碎碎念,它想得也明白,反正西玲弄不死它,它没在怕的,就是……没想到西玲的耐心好到了可怕的程度,它念得自己都嫌烦了,她仍旧冷冷静静地,就好像听不到它的声音似的,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不等哲原再在书店里闲逛一会儿,西玲就走到了书店门口,示意可以走了。   远远的,他们就看见了等在了地下停车场的入口处的容九,身姿颀长的容九慵懒散漫站在那里,一身帅气的夹克和牛仔的搭配,随性又性感。   “西玲。”容九朝迎面走来的西玲打了个招呼,目光扫过铁蛋,落在了哲原身上,薄唇一勾,吹了声口哨:“哟,是新品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上架还没开封的小处男)……”   走到容九身边的西玲淡定地伸手,捂住了容九的嘴,从容地朝哲原点了点头,拖着容九走进了地下停车场。   西玲身高一米七,拖走比她还要高三公分的容九,简单的像是容九没有重量般。   “……”哲原低头看向铁蛋:“她们的关系看起来真好,我有一点羡慕。”   “汪。”   “就一点点。”和铁蛋跨服聊天的哲原站在原地等了等,弯腰拍了拍铁蛋的脑袋:“走吧,我们也别闲着,去附近搜集物资吧。”   地下停车场里停着容九已经准备好的两辆重型街车,这次去拿军火物资的事,容九只信任西玲,不提她的小情人阮夏,就连心腹费成辉也不知晓。   荤素不忌的容九倚在重型街车上,上下打量着西玲:“啧,我还以为你会被|干|惨了呢。”   试了试重型街车手感的西玲微微蹙眉,略有不爽:“就不能是我把他按着操了一夜?”   器灵在一旁震惊脸,又重新认识了一遍新宿主,她不仅变态又无耻,还是……活生生一流氓啊!   容九强忍着哈哈大笑的冲动,走到西玲身边揽着她,掰了掰后视镜,照着西玲的脸,闷笑:“道理我都懂,可你的脸太没说服力了。”   西玲凉飕飕地瞥了容九一眼,伸手掰正了后视镜。   戴上头盔,西玲发动了重型街车,以近乎疯狂的速度冲了出去。   容九耸了耸肩,也跟了上去。   听到重型街车发动机嗡嗡嗡声响的出来搜集物资的幸存者队伍错愕地看着俩又快又猛的身影疾驰而过,心有余悸地咽了咽口水。   卧槽!   哪儿来的疯子这么不怕死!   “小家伙。”西玲的声音很轻,但她知道器灵能听到。   飘在西玲身边的器灵觉得后背一冷:“怎、怎么了?” 第9章   器灵觉得,从‘小东西’到‘小家伙’的称呼转变,说明了它的策略是对的,看,肯定是它的厚颜无耻让西玲备感亲切,进而拉进了他们的关系。   “你也知道,我对你说的玄幻侧的事不了解。”西玲慢悠悠地坦然道:“所以,只结契是不可能的,不过,你要是愿意认我为主,立下天道誓言,我到是可以考虑一下。”   银狐仓鼠喋喋不休地在她耳边犯蠢,听得她生烦。   在书店里翻了一遍神话古译本、修真修仙之类的后,西玲觉得她似乎找到了应付来碰瓷的万象镜的办法,靠不靠谱不知道,但试试也没什么损失。   满头问号的器灵还在想它什么时候知道了,就听见西玲说要它认她为主,它差点气笑了,区区一介凡人,也敢肖想成为万象镜的主人!   “凭你也配!”气得炸毛的器灵没忍住对西玲恶言相向:“你以为我稀罕跟你结契!你就等着被空间之力反噬而死吧!”   然,话音未落,器灵就后悔了。   器灵隐匿了身形,静静地看着西玲,她周身的气息连一丝涟漪都未起,对它的恶言,她既没有动怒,也没有丝毫畏惧。   一股挫败感打心底深处翻腾了开来,器灵想,它是不是因为充当系统高高在上的惯了,才会觉得受到了侮辱,尊严被践踏了。   灵器也好,神器也罢,只要是器物,就需要认主,也才能发挥出它的价值和力量,这是再理所当然不过的一件事了。它就算不愿意认西玲为主,也不应该对她口出恶言。   远远地瞥到了军车一眼望不到头的车队,西玲想了想,还是拐弯另选了一条道路。   重型街车的速度丝毫不减,西玲忽地偏头看了眼街边的宠物医院。   寒风渐渐地带走了身上的最后一丝暖意,容九挺想喊住西玲让她慢点儿的,可看着转瞬就消失在拐角的身影,容九只能悲愤地拧下油门加速,真他妈的冷!   “对不起。”器灵诚恳地道歉,却没有得到西玲的回应。器灵压抑着心慌,它想利用西玲的空间之力来修补万象镜,就必须得到西玲的同意。它是神器,不是魔器,不能因为自己想要继续存在就直接掠夺他人的力量。   但不管是它充当系统时、还是坦言身份后,西玲对它描绘的利益都毫不动心,而现在,它除了万象镜本身,已经没有其他筹码可用了。   郊外。   一家塑料加工厂旁边,立着不起眼的破旧红墙仓库。   西玲踩下了刹车。   骤然急停的重型机车在强大的惯性中稳稳地在仓库门前停了下来。   西玲左腿撑地,微弯的右腿一抬,优雅的弧度从车尾越过,姿态随意地下了车。西玲斜倚靠着车身,把头盔取了下来,朝一直绕着她打转道歉的器灵看了一眼,漫不经心地理了理头发:“你是愤怒于我的态度,还是认主这件事本身?”   器灵微怔,甚至没能第一时间分辨西玲话里的意思,身形僵住停顿了片刻后,它的眼底浮现出恍然:“我想自己当自己的主人。”   自由含瘾,尝过了,它就不想再失去。   “你不愿意回去找人,唔,找神修一修万象镜也是这个理由?”   “是。”器灵微微抬高声音,斩钉截铁,虽然它也才意识到这一点,器灵看着西玲,既感激又愧疚。   “非找我碰瓷不可?”   “……对。”谁碰瓷了?!器灵咬了咬牙,忍了。   “那你立天道誓言,顺便把万象镜交给我保管吧。”西玲悠悠然地说道:“我只是区区一介凡人,和你结契总要有一重保障,才能安心,你也应该能理解吧。”   器灵有一瞬惊得险些连魂儿都飞走了,西玲怎么知道它鄙夷过她是区区一介凡人。   器灵眼泪汪汪地看着西玲,它知道西玲已经退让了,它不应该再得寸进尺:“我愿意立天道誓言,但万象镜……真的不交给你。”   不是因为万象镜是它的本体,而是现在的万象镜太脆弱了,它根本不敢把万象镜拿出来。   “唉——”   西玲这一声轻悠悠的长叹,直接把器灵叹哭了:“除了这些要求,其他的我都能同意,真的。”   “既然你愿意立天道誓言。”西玲微微敛眸,挺意外还真有‘天道誓言’这种东西的,她的声音温和友好:“那我也就不为难你了,我要万象镜的使用权。”   “好!”器灵深吸一口气,再拒绝西玲的条件恐怕就没得谈了,只是给西玲万象镜的使用权,又不是认主,它可以接受:“但是,你对万象镜使用权的有效期限只在结契期间!”   “当然。”西玲唇角微扬的弧度转瞬即逝。   器灵得到了西玲肯定的答复,主动一字一顿地立下了天道誓言:在结契期间,它不会伤害、背叛西玲,在西玲不伤害万象镜的前提下,它会服从西玲的命令,在结契期间,和西玲共享万象镜的使用权……   九重惊雷炸响。   一道闪电图腾在银狐仓鼠的额间一闪即逝。   西玲好奇地打量着银狐仓鼠,又仰头望向夜空,看起来,誓言对玄幻侧的存在格外的有约束力呢。   瑟瑟发抖的器灵含着泪:“我发完誓了,我们现在可以结契了吧?”   西玲闻言收回视线,不紧不慢地道:“嗯,要怎么做。”   “你……别动就行。”器灵莫名有些害羞。   西玲微微垂眸,不动了。   她的视线落在了重型机车的后视镜上,就见银狐仓鼠微醺似地摇摇晃晃,飞到她眼前,亲在了她的眉心处。   而她眉心处也随之出现了一闪而过的复杂图案,西玲眉眼微抬,倒觉得比银狐仓鼠的闪电图腾好看不少。   “好、好了。”银狐仓鼠缩成了小团子,羞耻地没敢看西玲。   全程没什么特别感觉的西玲也不急着感知她的空间异能,而是慢条斯理地朝器灵说道:“合作期间,我就叫你馅饼吧。”   “……我叫万象!”   “馅饼。”   “……”被西玲淡淡扫过的视线激得呼吸困难的器灵委屈地认下了这个昵称,一边暗自腹诽她霸道,一边不死心地问:“为什么给我取这么个名字啊。”   “因为。”西玲懒洋洋地看着出现在视线里的容九,轻悠悠地说道:“我要时刻提醒自己,天上掉馅饼,捡来吃了可是有噎死人的风险的呢。”   才觉得西玲真好的馅饼觉得,它可能是瞎了,也有理由怀疑西玲给它下套了,如果西玲一开始就没打算要它认主,又或者打得就是让它知难而退的主意……越想越不对劲的馅饼炸毛了:“西玲!”   容九也停下了重型街车,她的车灯正好打在了西玲的身上,为她染上了柔光。   西玲抬眸看向馅饼。   馅饼对上西玲那泛着柔光、清澈见底、盛着些许疑惑和无辜的眼眸,迟疑了一瞬,这变态应该没那么腹黑吧,也许是它想多了,但是,瞧瞧她说的那叫什么话!总之——   把它的感动还回来啊!混蛋!   “太慢了。”西玲看向不知何时套了件羽绒服的容九,语气颇有些挑剔。   “请正视我只是普通异能者的事实。”容九翻了个白眼,她能跟大冬天的负重越野后还能面不改色地继续武装泅渡的变态比吗?   不能!   所以她后来决定放慢速度,还中途去商场加了件衣服有什么问题!   要知道,千吉市往年三月的平均气温才在3度左右,虽然末世之灾后,随着陆地植物的枯萎,气温逐渐攀高,但千吉市目前的平均气温也还没有超过10度,就更别说晚夜气温还会骤降了。   容九从西玲移开眼神的动作里看出了嫌弃的味道,原地深呼吸,容九决定不跟她一般见识。   暴力破开了红墙仓库的大门,容九率先走了进去,西玲抬手抄起还在怀疑人生的馅饼,也跟着走了进去。   “我不是发泄球!”馅饼尖叫,背脊发寒。   把银狐仓鼠抓在手里揉揉捏捏的西玲低声淡淡道:“乖。”   馅饼莫名地就听出了十足的威胁之意,下意识地不动了,忽地,摊平任撸的馅饼反应了过来,他们结契了呀,它怕个锤子!   算、算了。   它这么可爱,西玲会馋它的身子太正常了。   “什么?”在找机关的容九回过头。   “没什么。”西玲慢悠悠地打量着红墙仓库的内部:“三成。”   杂乱堆放着各种加工后的塑料异形件的红墙仓库里,唯一的照明工具是固定在墙侧的灯泡,在容九找到它的开关按下来后,昏黄的光线洒了下来。   闻言,容九发出惨叫,拔腿冲到西玲面前,抬手就想抱住西玲的肩膀。   西玲懒散地一抬手,抓着容九的肩膀,把她推开了三尺远:“四成。”   “我错了!看在我还要养家糊口的份上!请务必手下留情!”容九眼巴巴地瞅着西玲,小媳妇似的,可怜的不像话。   毕竟,要是西玲真下狠手了,她是一点儿办法也没有,她那点儿势力可不够西玲玩的。   容九后悔了。   她怎么就忘了西玲这家伙是会记仇的——虽然她记仇也记得随心所欲的——还最擅长坐地起价了,早知道,在活儿干完之前,她是绝对不会嘴欠调戏她的。   虽然她只是老实人说了老实话。   西玲微微偏头,上下打量了容九一眼:“你这模样挺……”   “欠|干的,我知道。”容九嘴角狠狠一抽。   “还是就二成吧。”西玲轻描淡写地说道:“我们也是老朋友了。”   容九:“……”   馅饼:“……”   旁观的馅饼是真怀疑,刚刚西玲把它当发泄球玩,是在报复它之前的出言不逊。   指尖微动,西玲试着使用了空间异能,对空间异能范围内的绝对主宰力量让她挑了挑眉梢,万象镜牌变压器还真是名不虚传。   “这里。”西玲抬手,红墙仓库里的一块地板直接被掀了开来,露出了向下的楼梯。   “噫?你别告诉我,你的异能进阶了!”容九盯着西玲看了三秒,捂脸:“操!我他妈的真是嫉妒死你了!”   西玲轻飘飘地瞥了容九一眼,慢条斯理地踏着楼梯走了下去。   红墙仓库地下的空间是地上空间的两倍,里面堆满了军火,西玲甚至还看到了L16式81mm迫击炮。   随后跟下来的容九发出满意的惊叹,余光瞥着西玲,比起这些东西是怎么越境走私进来的,它们原本的用途显然更教人担心。   容九没从西玲的扑克脸上看出端倪,不死心的撬开了手边的木箱,视线扫过,神色倏地大变。   作者有话要说:  小天使们~元旦节快乐呀~ 第10章   让容九瞬间脸色大变的,不是因为木箱里的UZI冲|锋|枪,而是因为刻在箱子不起眼处的逆五芒星。   “我不知道这里的军火是他们的。”容九正色辩解,她不可能拿这种事来和西玲开玩笑,看着目光落在逆五芒星上的西玲,容九久违地感觉到了从骨子里渗透出的寒意。   地下仓库里,在日光灯幽幽冷白的光线衬托下,西玲精致的侧脸美得有些不真实,也显得格外的清冷和平静,可,容九的额间还是渗出了一层细汗。   不等容九再开口,西玲垂下眼帘,不紧不慢地抬手,刻有逆五芒星上的木箱在顷刻间全部碎成了木屑,地下仓库里的所有军火也原地消失,被西玲收进了空间。   完全在状况外的馅饼觉得,它真是一点儿也不意外西玲能够在空间之力的范围内再开辟出等同于空间体积的亚空间,并将超出空间体积的军火全部装了进去。   啊——   对西玲这种变态般的学习能力,习惯了就好。   眼前突如其来似魔术般的一幕着实有些震撼,容九一时惊叹得难以回神,在原地怔愣了一会儿,才跟上了转身就走的西玲。   虽然知道这世上像西玲这类违背常理的人也不少,但,偶尔,容九还是会因为西玲那异于常人的冷静而感到毛骨悚然。   容九凝眸盯着西玲云淡风轻的背影,到底是憋回了她也不知道是否有必要的安慰——以逆五芒星为标记的跨国犯罪集团,已经彻底成为了过去的历史,而这些原本应该派上某些用途的军火,如果不是被她意外挖出了匿藏地点,也只会被岁月掩埋和遗忘。   骑着重型街车原路返回,西玲和容九遇上了刚走出千吉市、却又停了下来的军车车队,车队的队尾仍缀在千吉市的市内,像蜿蜒盘踞在城市森林里的长龙。   不占道路的重型街车也不存在礼让军车的需要,西玲和容九在诸多锐利视线的注视下,和军车擦肩而过。   容九想起了来时西玲特地避开军队的事,撇了撇嘴,就是西玲这种能避就避,避不开也无所谓的态度,才让她看不透西玲的想法。   枪响乍响。   跟在军车后面、似乎因为起了冲突而变得乱哄哄的幸存者队伍骤然安静了下来。   西玲微微偏过头扫了一眼,掠过明珠酒店的那群幸存者,就懒散地收回了视线,越过聚集在一块儿的人群,将重型街车停在了宠物医院门前。   见西玲忽然停了下来,容九疑惑地踩了刹车,解开头盔:“西玲?”   西玲取下头盔,抬眸对上容九的视线,作了个稍等的手势,便径自走进了宠物医院。   不太喜欢动物、更讨厌医院的容九耸了耸肩,闲散地倚着重型街车,转头看起了不远处的热闹——   身躯痴肥的沈越阴沉沉地注视着用枪指着他的士兵,手中的弹珠越转越快,越快越多。   “名字。”肩上扛着一杠二星的军人冷声向沈越问道。   末世之灾后,种花国几乎是第一时间就公布并开始在官方基地里实施了《末世安全法》,虽然国家机器无法监管远离官方基地的幸存者,但,军人不相信会有躲在城市里的幸存者不知道《末世安全法》。   《末世安全法》第十三条规定:加入行军队伍的幸存者有必须遵守《末世安全法》条例的义务,而对在此期间公然违反《末世安全法》的幸存者,军队拥有直接处置违法者的权利。   军人几乎能断定,眼前的这名异能者,是故意杀人的,他根本没有将幸存者中的普通人和《末世安全法》放在眼里。   沈越阴冷的目光扫过跪在地上抱着男人尸体哭泣的女人、她身边死死咬着唇的男孩,以及,躲在女人身后、他差点得手的小女孩。   也许是旁边举枪的军人给了男孩勇气,约十二、三岁的男孩爬起来拦在了他的妈妈和妹妹的身前,用充满恨意的目光瞪视着沈越。   沈越不屑地笑了,视线又落在了男人的尸体上,早知道这男人会给他搞出这么大的麻烦,他一开始在男人附和着编排异能者的时候,就不应该手下留情只用弹珠打穿了他的四肢关节,而是应该像后来对待其他人那样,直接射穿他的脑袋的。   不过,他也不得不佩服这个普通又平凡的男人,都成废物了,居然还能想到激怒他,再拿命来利用《末世安全法》来保护家人。   可惜了,沈越想,看来他是去不成官方基地了。   无数弹珠向四周激射,沈越趁机以不符他体型的灵巧速度欲冲开人群,逃过军队的制裁。   嘭、嘭、嘭……   向四周激射的无数弹珠却撞上了无形的空气墙,弹珠以更快的速度被一一反弹了回去。   倒地的沈越恐怕到死都想不到,他会被他自己的弹珠打成马蜂窝。   围观的幸存者们发出了充满恐惧的低声惊呼,而异能者里有聪明的,几乎立时就想到了军队的实力远不是他们能硬碰硬的,俱老实安分了下来。   人群里的赵欣怡微微垂眸,掩下眼底划过的阴狠光芒,男人的算计,让她想到了她的队伍里的那几个女孩子。   加入了行军队伍后,她们就聚集起了小团体——似乎也是想算计她?   就因为她没有处理她们恶人先告状的那几个男人?   那几个男人已经拿出了证据,证明了她们是为了食物主动诱惑他们的,且,她们也确实接受了那几个男人的食物。   被赵欣怡怀疑上的几个女孩子正挤在一起,捂着嘴强忍着反胃的恶心感,在赵欣怡看过来的时候,不明所以,却又觉得害怕,只能瑟缩着低下了头。   两名士兵上前利落地拖走了沈越,军人沉声朝幸存者们训了几句话,让幸存者们归队后,又走到男孩身边,低声安抚了几句,将他们安排好后,军人将情况汇报了上去,车队便重新上路了。   ——前后也就几分钟的事儿,容九百无聊赖之下,正要收回目光,余光却看到了一道海浪冲天而起。   轰!   不远处高楼的玻璃墙被一道海浪拍碎了。   容九敏锐地发现了海浪里卷着的军|刺,似乎,是有异能者正在干架。   ◇◆◇   “萧明宇那小子是怎么回事?和凌承泽吵架了?”副官又看向洪正平,问道:“我们不等萧明宇和凌承泽了吗?”   “嗯,不等了。”洪正平半阖着眼睛靠在椅背上,随口应了声。   副官微微拧眉,他想劝洪正平把他们俩人都带回去,虽然他们有些异常的怪癖,但像萧明宇和凌承泽这样的顶尖战力,官方基地是永远不可能嫌多的。   洪正平老神在在,没有理会副官的欲言又止。   萧明宇和凌承泽其实都是他认识的小辈,他们俩都是军三代,本来就是出来历练的,半道上同行了一周,他估摸着,他们也是要离开了。   就他所知,这俩人都是因为在结束秘密任务后,经历了一段时间的心理治疗,但心理问题一直没能好转,才被特批退伍的。   具体情况他也不清楚,但显然,他们不适合长期留在军队里。   正在空中和凌承泽激战的萧明宇看了眼渐渐远去的车队,手下的攻击也愈发凌厉了。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萧明宇低喃着,又突然大吼:“凌承泽,你给我清醒点!”   陷入狂躁状态中的凌承泽听不见萧明宇的吼声,他的无差别攻击也愈发的狠戾。   萧明宇迫不得已,踩着滑板绕过凌承泽,将他卷进了海浪里扔上了天空,又呈一道抛物线重重地落了下来。   容九眼看着大水球就要直直地砸在她脚边了,毫不客气地抬手一挥,狂乱的疾风咆哮着冲向大水球,将它硬生生地推出了三丈开外。   紧接着落地的萧明宇拼命朝容九鞠躬:“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差点被砸晕了的凌承泽清醒了过来,抬手抹掉了脸上的水,就这么躺在地上,一动也不动。   “没关系。”容九微微眯起眼睛,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空棱计划里被捞出来的两只狼,容九觉得事情有些麻烦了。   他们的头狼可也在附近呢。   另一边,西玲已经将宠物医院里的猫粮、狗粮、兽用药品等等哲原能用上的东西都装进了空间,正不紧不慢地往外走着。   “它们是都被吃了吧。”馅饼看着地上血迹斑驳的动物皮毛,问道。   西玲微微抬眼,没说话,走出了宠物医院。 第11章   容九见萧明宇一时半会儿的也说服不了摊在地上不愿意动的凌承泽走人,隐隐有些兴奋地看向了宠物医院的方向。   她还挺想……看戏的。   虽说她觉得事情有些麻烦了,但其实吧,她猜不到西玲在见到萧明宇和凌承泽后的态度。   也料不到萧明宇和凌承泽在见到西玲时的反应,尽管,她对他们还挺了解的——身为情报贩子,为空棱计划里活下来的几只狼建立个人情报档案,是职业道德。   虽然在末世之灾后,这些情报档案就不值钱了。   至于空棱计划本身,她则了解得不多,在以逆五芒星为标记的跨国犯罪集团被摧毁后,关于空棱计划的所有资料就都被销毁了,她只来得及收集一些边角料——   在人工智能的普及下,社会结构的改变导致社会矛盾不断加剧,不仅是国内,国与国之间的形势也日趋复杂,犯罪率更是以可怕的涨幅飙升。   其中以逆五芒星为标记的跨国犯罪集团更是猖狂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他们在世界各地点起了恐惧的战火,即便多次被诸国联合狙击,他们却也像春风吹过的野草,很快就会卷土重来,报复的手段也一次比一次残暴。   当然了,现在再来计较到底是跨国犯罪集团扎根太深,还是浑水过于深不可测,已经没有意义了。   无法从外部击溃跨国犯罪集团,就只能从内部瓦解他们了——空棱计划就是在这样的背景下被提出来的。   西玲他们以逃犯的身份脱掉了军装,成了恶名昭彰的恐怖分子——谁都不知道他们在摧毁跨国犯罪集团这座金字塔的过程中经历了什么。   他们不需要证据,也没有审判,唯有以暴制暴,以恶制恶,但,同时,空棱计划也要求他们清醒地、冷静地、理智地活在地狱里。   容九对为了屠龙而把勇士也变成恶龙的阴险却有效的做法十分赞赏。   至于披着恶龙外衣的勇士们,他们不再受到信任也是理所当然的,在他们即将功成身退的最后一战中,被以支援为名义的友军连同最后的恶龙一起埋葬于他乡,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   毕竟,恶龙重新变回勇者的奇迹只会出现在童话里的嘛。   但话又说回来,容九自问,她要是被自己宣誓效忠的国家背叛了,还成了‘死人’,她必然是会疯狂报复的,她也是绝对没办法像西玲那样,在死里逃生后,清醒又克制地活着的——从这方面来说,西玲可能也有心理问题?   只是表现得和认知扭曲到将‘对不起’当成了口头禅的萧明宇、控制不住暴力**的凌承泽不一样而已?   “在想什么呢。”西玲问得漫不经心,视线不轻不重地扫过萧明宇和凌承泽,姿态随意地抬腿坐上了重型街车。   “在想你是不是也有……”病字被容九艰难地咽了回去,在反应过来现下的情形后,立时朝萧明宇和凌承泽看了过去,微顿,又看回了西玲。   “嗯?”西玲鼻音微扬,瞥了眼笑得若无其事的容九,发动了重型街车,瞬间疾驰而去。   容九手忙脚乱地跟上。   得,想看西玲变脸,她还是做梦比较快。   被萧明宇强制拽起来的凌承泽,和抓着凌承泽衣领的萧明宇,在看见走出宠物医院的西玲后,齐齐怔住,宛如石雕般僵立在原地。   在那一瞬,他们的脑海里一片空白,身体因为失控的情绪在本能地颤抖着。   重型街车的引擎咆哮声让他们恍惚间回过神来,疯狂朝西玲冲了过去。   “队长——!”   从内心深处爆发的急切期望和沉重到绝望的悲伤在夜色里汇聚成了仿佛啼血般呼喊。   追着重型街车拼命奔跑的俩人最终也只能绝望地任由那道身影再次消失在他们的眼前,恐惧再次席卷了他们——   “是队长吗。”无力地站在马路中间的萧明宇,茫然地问道。   凌承泽再次狂躁失控,这一次,萧明宇却没有阻止他。是队长吗,萧明宇又在心底问了一遍。   他无法确定。   明明是一模一样的长相,但,从宠物医院走出来的女孩,看起来像易碎的花瓶。   “可在执行空棱计划的时候,队长扮演的那个既疯狂又阴郁的偏执狂也毫无破绽。” 萧明宇近乎自言自语地说道:“我们能期待,真的找到了还活着的队长,对吧?”   因为家族背景而提前从空棱计划里脱身的他们,在知道所有的战友都牺牲了的那一刻,即使再怎么坚信队长还活着,心理防线还是彻底崩溃了。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行走在地狱里的他们,有了队长作精神支柱,安心地放弃了一切思考。   等到他们反应过来的时候,一切足以扭曲人性的罪恶都由队长背负了,而他们,只需要服从命令。   “我要去找队长!”双拳鲜血淋漓的凌承泽喘着粗气。   萧明宇站在原地,低着头,似没有听到凌承泽在说什么,他的心身都沉浸在了对过去的回忆里——   他们第一次见到队长,是在一次专门培养特种兵待选人的集训分组的时候。   当时分组的依据是根据每个人在刷掉近一半人员的第一阶段考核的成绩决定的,每一个小组的平均实力都是均衡的,而组长,是由各小组里第一阶段考核个人成绩最高的人担任。   于是,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西玲,就成了他们小组的组长。   他们都挺不服的。   倒也不是性别歧视,就是看着眼角眉梢都是狂气的西玲有种微妙的不爽,且,西玲比他们所有人年纪都小,脸嫩得跟未成年似的,这就更让精英出身的他们不服了。   而在他们意识到她的美貌之前,就又被她强势又霸道的气场碾压得激起了好胜心,彻底忽视了她的外表。   特别是他们还没说什么,西玲就懒懒地开了口:“我不喜欢不听话的下属,要是谁觉得自己服从我的命令委屈了,现在就站出来。只要打赢了我,我就给你们一个咸鱼翻身的机会,把组长这麻烦的位置让出来。哦,放心,我会手下留情的。”   太嚣张了!   这谁他妈的忍得了!   一时间别说在女军人面前顾及形象了,他们都差点气得要口不择言了。几个大老爷们儿叫嚣着他们不可能输给一个娘们儿,年轻气盛的萧明宇更是第一个冲了上去。   然后。   萧明宇被西玲收拾得怀疑人生。   “谁是娘们儿?”   每一次被西玲打倒在地,她都要问这么一句,萧明宇每一次都气得跟诈尸似地爬起来再朝西玲冲了过去。   直到他实在爬不起来了,西玲还在慢悠悠地问:“被|干|得腿软爬不起来了吗,小娘们儿。” 一字一顿,漫不经心,一身吊儿郎当的痞气。   她扫过来的视线平平淡淡的,但他们偏偏从那目光里看出了轻视和不屑。   那剩下的人还能忍吗?   不能!   根本忍不了!   最后,他们全趴下了。   在场大老爷们儿的自尊心都碎成了玻璃渣。   大要是西玲还嫌没把他们的自尊心践踏够,一边掸了掸衣摆,一边轻悠悠地叹息:“连个娘们儿都不如啊。”   ……   虽然最后他们拿到了位列第一的小组成绩,也对西玲心服口服了,但他们身心遭受过的重创那真是闻者伤心,听者落泪。   ——被凌承泽拖着走的萧明宇回过神,去找队长是肯定的,可队长,能原谅他们吗。   ◇◆◇   鲸山别墅,地下密室。   这里是容九为她自己准备的秘密安全屋,除了她自己,也就西玲知道。   容九看着西玲不紧不慢地把属于她的那八成军火垒进了地下密室,实在没忍住,凑到西玲跟前,声线压低,做贼似地问:“你就一点儿也不担心他们将你还活着的消息报告上去?”   西玲抬了抬眼,闲闲地看了容九一眼:“现在是末世。”   容九盯着西玲看了几秒,扭头就走,她总觉得西玲那懒洋洋的平淡语气是在暗示她蠢,虽然她没有证据。   西玲也慢悠悠地离开了地下密室,走到别墅门口,在路过容九的时候,拍了拍她的肩膀,带着点儿安慰的意思。   容九没好气地咬了咬牙:“车你开走,不送!”   西玲也没客气,骑着重型街车就离开了,又在临近嘉安大厦的街道上下了车,在馅饼疑惑不解的目光里,把重型街车收进了空间,一路步行回到了嘉安大厦。   远远地,西玲就看到了站在嘉安大厦地下停车场入口处的哲原和铁蛋,一人一狗的背上都背了背包,看起来收获颇丰。   “西玲!”等到西玲的哲原笑得很开心,一直担忧不安的心也安稳了下来。   看着和西玲并肩走在回家的路上,在西玲看过来的眼神和偶尔点头的回应中,就能兴致勃勃地说一路的哲原,馅饼怀疑他的西玲语有十级。   不然,哲原是怎么从西玲那张面无表情的脸上解读出她的意思的?   她脸上又没有自带弹幕! 第12章   一路饱受催眠buff攻击的西玲回到家后,就先去卫浴室用冷水洗了洗脸。困倦感稍退,西玲微微抬眸,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稍作打量后,视线又落在了馅饼身上。   馅饼忽地就有点紧张,豆豆眼一眨不眨地回望着西玲。   西玲慢条斯理地收回了视线,走了出去。   忒吓人!   不明所以的馅饼长长地吐出口气,豆豆眼里满是茫然,西玲啥意思?她应该没无聊到故意吓唬它吧?   走到客厅的西玲再次受到了二毛的热烈欢迎,西玲这次没躲,垂眸盯着被二毛蹭过、沾满狗毛的裤腿,微微眯起眼睛,清冷的眸子扫向二毛。   正在撒欢的二毛一愣,扭头就跑。   “西玲,来吃水果。”哲原端着透明的玻璃碗,从厨房里走了出来,眉眼染笑:“运气好,找到了一些水果罐头,女孩子还是……”   哲原的声音渐渐地低了下去,有些羞窘地想移开了视线,可目光就跟黏在西玲身上似的挪不开。   站在淡淡昏黄灯光里的西玲,身上笼着浅浅的光晕,循声看过来的精致侧脸稍显朦胧,些许湿漉漉的发丝贴在额头和脖颈,衬得她愈发恬静柔弱,美如画。   瞥见哲原欢喜又怜惜的眼神,馅饼只想沧桑点烟。   年轻人,以貌取人要不得啊。   想当初,它初见西玲的时候,也是戴过滤镜的,后来,嗐,不提也罢。   哲原觉得西玲看过来的眼睛里盛着星光,不自在地将手里的玻璃碗放到了餐桌上,认认真真地解释:“我不喜欢吃甜食,所以,就不陪你一起吃了。”   西玲不饿,却还是走到餐桌前坐下了,淡淡地看了眼玻璃碗里的黄桃罐头,又看了看去忙着给奶糖它们投食的哲原,眸色微闪,平静地吃起了黄桃罐头。   馅饼觉得神情认真的哲原很养眼,偶尔抬眸望过来的笑眼也无端的勾人,它又扭头看向西玲,盯了半天,也没能从西玲那平静无波的脸上看出点儿什么意思来。   “哲原。”   “嗯?”哲原顿住手里的动作,笑着看向西玲。   哗!   客厅里凭空出现了一座小山。   哲原怔怔地看着堆成小山、都是家里的猫猫狗狗能用得上的东西,一时有些恍惚和无措,他没想到西玲会记得家里的小家伙们,哲原既高兴又感动,心头滚热的。   末世之灾后,他也不是一直都是一个人的,只是曾经搭伙的同伴在知道他还养着猫猫狗狗后,都觉得他有毛病,不可理喻,也就不愿意再和他结伴同行了。   他也没办法解释清楚,相伴多年的小家伙们不仅是宠物,也是他的家人的事。   半晌,哲原看向西玲,眸色温柔,声音微哑:“谢谢。”   “谢谢。”西玲抬了抬眼,看了哲原一眼,手里的动作不停,慢条斯理的动作生生吃出了几分优雅来。   被还回来一句谢谢,哲原无奈又好笑,却也遂了西玲的意,不再客气,满面笑容地赶走了跑来捣乱的二毛,收拾起了客厅。   吃完,西玲自觉地收拾完碗筷,和过来跟她喵了一会儿的奶糖一起迈步走回了客房。   哲原看着一人一猫的背影,没忍住无声地笑了笑,悄悄拿出手机,正要来张抓拍,却猝不及防和突然回头的西玲对上了视线。   “……”哲原微僵,脸上热气上涌,有些傻眼地看着西玲。   收回视线的西玲眼底划过些许笑意,悠闲的步伐不变,走进了客房。   馅饼挺同情哲原的,谁让他刚巧碰上西玲正好在玩她的空间呢,在她的空间范围内发生的一切都躲不过她的感知,哲原的小动作会被发现再正常不过了。   就是——   西玲是不是有点儿恶趣味?   咱也不知道,咱也不敢问。   “时间还早,我们来对万象镜作个深入的了解吧。”西玲不紧不慢,语气似挺正经的。   馅饼就一阵恶寒,看着坐在椅子上,长腿随意交叠,坐姿慵懒的西玲,豆豆眼满是哀怨,也不敢抗议,自觉得幻化出以前充当系统时自制的操作面板,推到了西玲跟前。   西玲眉梢轻轻往上一扬,继而静下心研究起了万象镜。   因为结契的时候共享了万象镜的使用权,西玲也不需要它从旁另作说明,馅饼在一旁有些无聊,目光就转向了顺着西玲的腿爬到了她大腿上窝起来的奶糖,一时恶向胆边生,伸出小爪子拍在了奶糖的耳朵上。   受惊的奶糖支起上半身,竖着耳朵,警惕地四下张望,又朝西玲喵了一声。   馅饼乐不可支,开始不断骚扰起了奶糖。   乐得在空中翻滚的馅饼,没注意到弓背炸毛发出低吼的奶糖的猫瞳已经锁死了它。   等到巨大的阴影扑来的时候,馅饼发出惨烈的尖叫,逃也似地贴到了天花板上:“西玲!你干嘛了!为什么奶糖能看见我!”   西玲睨了馅饼一眼,似懒得跟它说话,又沉浸在了对万象镜的研究里。   差点委屈哭了的馅饼看着死死盯着它的奶糖,好不伤心,它只是一只可爱又可怜的银狐仓鼠,为什么要承受来自田园猫的恶意?   它……   拼了!   “豆包,这是你西玲姐姐带回来的药,她真好,对吧,我也觉得她真好,嗯,我也喜欢她……”正在客厅里一边给豆包换药,一边微红着脸和豆包说悄悄话的哲原听见客房里传来似要拆家的动静,愣了愣神,忙跑了过去。   “西玲,你没事吧——奶糖!你在做什么呢!”哲原头疼地看着一地狼藉,没什么底气得试图跟西玲解释:“奶糖它平时一直都挺乖的,真的,就偶尔调皮一下……”   ——末世之灾后,他不再给奶糖和雪球剪指甲,是希望它们遇到危险而他又不在的时候能自保,不是让奶糖用爪子来学二毛拆家的啊!   西玲安静地看着哲原,掩嘴秀气地打了个哈欠。   哲原的脸色立时涨得通红,眼神游移,强撑着一副正气凛然的正经模样:“客房我来收拾,你先出去玩吧。”   西玲点了点头。   确认哲原和奶糖都看不见自己了的馅饼松了口气,朝西玲哭诉:“你怎么能拿我来作试验!”   “你欺负奶糖,我主持公道,有问题吗。”西玲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着万象镜的面板,语气漫不经意地说道。   问题大了去了!   要是信了她只是单纯的发善心,它不如蠢死算了!   “你知道末世之灾是怎么回事吗?”   西玲的问题问得突兀,馅饼也没防备,轻描淡写地回答道:“因为高位面灵界把他们的垃圾、属于混乱力量的魔气扔进来了啦。”   “什么意思?”   馅饼眨了眨豆豆眼,抬起小爪子捂了捂嘴,没来由地打了个哆嗦。   “嗯?”   西玲的视线瞥了过来,馅饼老老实实地开口说道:“就挺平常的一件事,跟你们人类往海洋里倾倒垃圾一个意思。”顿了顿,馅饼又主动解释了句:“至于你们的意愿——你们往海洋里倾倒垃圾的时候,不也没人问过海洋生物同不同意么。”   有理有据,无法反驳。   西玲微微哑言,这真相比种花国扣在白鹰国头上的黑锅更让人无力。   “有解决办法吗?”西玲问得随意。   “放心吧。”馅饼打包票:“过个几百年,地球就能把这些垃圾消化掉了。”   西玲平平淡淡地应了一声,视线落回到了万象镜的面板上,态度随便地按下了抽取位面的按钮。   下一秒。   一行字出现在面板屏幕上——   平行世界,1984。 第13章   馅饼惊恐地望着西玲。   它无法理解西玲的气息为何会在一瞬间变得异常的可怕和混乱,虽说它也挺想看看总是从容淡定的西玲失措时的模样,但——   有生之年系列实现得太过猝不及防了!   吓得它差点原地去世!   简直太可怕了!   眼见着西玲突然抽取了位面,它心都提到嗓子眼儿了,就怕她那随意的态度会抽出个远古位面来,好在结果意外的不错。   馅饼觉得西玲的运气是真好,相对2024的1984优势不多,但架不住2024末世了啊,西玲作为两个世界唯一的交易中间商,简直是分分钟走上人生巅峰、称霸世界的节奏。   所以,它实在无法理解西玲的态度,难道不是应该觉得……高兴吗?   仅仅是一瞬的气息变化,除了馅饼,直觉敏锐的动物们也察觉到了,铁蛋它们发出了生命受到威胁时的恐慌嚎叫。   西玲微微垂眸,神情淡漠,眉目清冷,轻轻缓缓地敛起周身所有的气息,平静地关掉了万象镜的操作面板。   馅饼恍惚了几息,仿佛刚刚它察觉到的那一瞬变化都是错觉。   满头问号的哲原急步走到客厅,熟练地安抚起了铁蛋它们,动作间游刃有馀,还能连西玲也一起关心照顾了——   但他真的没想过又把人照顾到了一张床上去的!   他发誓!   馅饼觉得僵成石雕的哲原有点儿可怜,对哲原,西玲真的太会利用自身优势来隐藏她的强势了。   渣。   不胜唏嘘的馅饼蜷缩在了西玲枕边。   西玲微微偏头,看了眼馅饼,继哲原之后,馅饼也僵成了石雕,但它坚强地撑住了,看什么看,不动不动就不动!   凌晨四点。   西玲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客房,馅饼迷迷糊糊地跟了上去。   路过客厅,铁蛋它们支起了耳朵,大抵是哲原教得好,它们也不吵人,只一齐看着她,西玲散漫地瞥了它们一眼,离开了哲原的公寓。   跟着西玲走出一条街后,馅饼彻底醒过了神,它茫然地看着神色沉静的西玲:“你怎么不睡了?”   “嗯。”西玲惜字如金。   往常,直到黎明,千吉市的大街上都还会有幸存者活动的身影,现在却仿佛成了空城,只剩异兽和没有跟着行军部队离开的幸存者守着这偌大的千吉市了。   西玲似乎被搭话的馅饼给提醒了,她从空间里拿出了重型街车,骑着它驶离了街区。   馅饼稀里糊涂地跟着西玲,看着她将车停在了一处墓园,走了进去,馅饼这才想起来,西玲也是有家人的,或者应该说,曾经……有家人。   明月皎洁,夜凉如水。   倾泻而下的月光落在墓园里,视野还算清晰。   站在合葬的墓碑前的西玲极其平静,只是身上的气息愈发让人捉摸不透,馅饼也站在了西玲的旁边,规规矩矩的,没再飘浮着。   墓主人的姓名分别刻着西晟和陈欢,馅饼看着墓碑上的生卒年,恍然有些明白了西玲的异常。   平行世界,1984的西晟和陈欢,六岁。   “你想倾诉一下吗?”馅饼犹疑着,不确定地问道。   静谧的墓园里只有风声。   良久——   “他们死于恐怖袭击。”西玲的声音淡淡的,风拂过,就散了。   “恐怖分子真该死!”馅饼有些无措,它才发现,有些过往,是无法用任何语言去安慰的。   “嗯,我已经报仇了。”   “……”馅饼咬着自己的小爪子:“那、那,那就好。”   “平行世界,你知道的,”馅饼字斟句酌:“他们是又不是……同一个人。”   西玲垂眸看了馅饼一眼:“我知道。”   馅饼一时分不清她的声音和夜风,哪个更凉,它也知道现在说这些不太合适,可它觉得要是不趁机提醒西玲才是藏了祸心。   “魔气会被我带去1984吗?”西玲的目光仍落在墓碑上,语调毫无波澜。   “不会。”馅饼意外地仰着脑袋,看向西玲,就……莫名的觉得她又有点儿好了,顿了顿,又习惯性的比喻道:“有万象镜在,这就是有护照、合法出入境的好处了,而且,两个世界的时间都是十分钟等于一天24小时整的相对流速。”   “嗯。”西玲轻声应了,又在墓碑前站了许久,才缓步离开了墓园。   天边泛起了鱼肚白,第一缕阳光照亮了天色,异兽纷纷离巢而出,西玲赶在它们全部盘旋于天空之前,无声潜行进了一家商场。   “连猎食的需求都没有,异兽它们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呢。”馅饼跟着西玲来到了一家商场,咂嘴感叹着。   西玲有意无意地瞥了馅饼一眼。   看懂西玲眼神的馅饼愤怒了:“我跟它们才不一样呢!”又见西玲把商场里的黄金首饰都收进了空间,了然道:“你准备去1984了对吧。”   “哎!你别光拿黄金啊!”馅饼急了,很有经验地嚷嚷着:“黄金才值几个钱,你要拿就拿1984没有的东西,比如一些电子产品啊,那才叫惊艳亮相,绝对能闪瞎他们的眼睛,到时候,他们肯定求着给你当末世粮仓……”   西玲充耳不闻,不慌不忙地装完了黄金首饰,又走到监控室里,将所有的监控都破坏掉了。   “……忒俗了,也太没追求了……”   西玲面无表情地看了眼绕着她打转、念念叨叨的馅饼,眼底闪过无奈,都哪儿学得作派,还嫌起她俗来了。   抬手揉了揉耳朵,西玲慢悠悠地说道:“1984年,在一个地球村。”   馅饼眨了眨豆豆眼,闭了嘴,委屈巴巴地看向西玲。   西玲离开了监控室,在商场里转悠着,用馅饼喜欢的比喻方式续道:“住着很多户人家,其中,种花家很穷,但他家以前富过,而且种花家的小兔子看着就像会有出息的,所以,总有其他人家紧紧地盯着种花家,他们不仅明面儿上时不时来种花家连吃带拿,还经常偷偷地跑来种花家翻箱倒柜。突然有一天,种花家的家里出现了很多金子。”   “那金子也是种花家的!”馅饼听懂了,不乐意地强调着。   “总盯紧着种花家的其他人家很快就发现了金子,他们一拥而上,抢走了金子,还迫害了小兔子,种花家就变得更穷了。”   “那怎么办?”馅饼咬着小爪子,问得很不甘心。   “所以,1984的种花家,要先挖好藏金子的秘密地窖。”停在一家卖帽子的店铺前,西玲随手解开了马尾,少了束缚的长发似瀑般垂落,她拿起塑料模特头上的黑色鸭舌帽,扣在了脑袋上,又将帽檐压了压,再略一低头,精致如画的容貌便被遮掩住了。   “我明白了!你现在就是去挖秘密地窖的!”馅饼一拍小爪子,又高兴了起来。   “……”走出商场,西玲看了眼朝她俯冲而来的异兽,用颇有些遗憾的语气说道:“下次一定。”   馅饼被西玲那像极了白瞟党的回答惊呆了,它仿佛已经看见了人生巅峰的崩塌。   然而,不等它反应过来,它眼前的世界就陡然变换了。   西玲丝毫不耽搁地离开了2024,来到了1984。   穿越时空的感觉,类似从水里浸入和浸出的触感,但并不难受,西玲想,毕竟在意识反应过来之前,她就已经出现在1984的千吉市了。   80年代的千吉市,还没有高楼大厦,多是四五层高的建筑,蓝白两色的公交车摇摇晃晃地经过,满街的自行车,一眼望过去,几乎人人都是深色不显眼的着装。   城市和人,都显得格外的单调,但偏偏却有股朝气蓬勃的精神劲儿。   站在街边的西玲似空气般,直到她向前一步,经过的行人才看了她一眼,仿佛西玲理所当然的一直走在街边。   等着西玲惊叹的馅饼:“……”   好歹给它激动一下啊喂! 第14章   一身黑色的西玲收敛了存在感,气息与周遭环境相融,纤细高挑的身影走在人来人往的街道上丝毫不起眼,不显山,不露水,渐渐消失在了行人的视线里。   馅饼气咻咻地,复又想到了西玲这一趟的目的地,便沉默了下来,安静地跟在了西玲的身边。   西玲穿过了马路,挑了一条小巷走了进去。   很快,她就被人跟上了。   改革开改、经济大转型之后,种花国的治安果然差到名不虚传,西玲抬手将帽檐往下压了压,配合得走到了愈发偏僻的小巷深处。   没人理睬的馅饼很快就又开始无聊了,它还没有意识到,在它不需要再扮作系统、也不用担忧逼格包袱、可以尽情的放飞自我之后,变得闹腾了许多。   馅饼看着西玲,飘浮在西玲身侧的视角,让它只能看到她线条弧度优美的菱唇和下巴,西玲现在肯定既难过又激动,馅饼想,它已经看穿了在她平静的表面下隐藏着滚烫又忐忑的内心!   陷入脑补的馅饼,觉得它应该给西玲一个拥抱,也顺便为了求证——啪叽一声,贴在了西玲的后背上,竖耳听着她的心跳。   然而,耳边平稳的心跳声只证明了它想多了,感觉被啪啪打脸的馅饼:“……”   馅饼又在犯什么蠢,西玲压根懒得想,微微蹙眉,声线压低:“下来。”   听出西玲语气里没藏住的嫌弃,馅饼不满地飘到她跟前,眨着豆豆眼,叉着腰,不服气:“我连灵带镜都是你的了,你还嫌弃!你的良心就不会痛吗!”   “……”西玲沉默地看了馅饼一眼,闪电般抬手,用打蚊子的标准姿势,双手一合,银狐仓鼠就完美地被拍成了鼠饼。   馅饼又哭了。   淡定地假装无事发生的西玲将鼠饼装进了衣兜,顿住脚步,转身抬手推起帽檐,冰冷刺骨的眼神直直落在了跟着她的三个小青年身上。   西玲半阖着的眼,没有遮掩眼底的杀气,一瞬间外放的气势,带着迫人的寒意,仿佛实质般爆发的压迫感,轻易就能将人的心理防线给摧毁。   就问点儿消息而已,她没打算动手。   豆豆眼还噙着泪珠的馅饼刚爬出西玲的衣兜,就一脸得震撼,眼前的西玲仍是一身黑衣,身姿颀长,背脊笔挺,但气场却似变了一个人般,气定神闲却又霸气十足,浑身充斥着摄人心魄的危险气息——看着她那张慵懒厌世颜,馅饼抓狂了。   它的西玲呢?!   把西玲的那张我见犹怜的盛世美颜还给它啊!   这个帅到让人移不开眼睛的女人是谁?!   画风都不对了啊喂!   小青年们与西玲对上的瞬间,心底就腾升起了抑制不住的惧意,脸色惨白似纸,他们就没见过气场如此恐怖的女人,先前那点儿上不了台面的念头像气泡一样,噗得一声,消失得无影无踪。   “问你们点儿事。”西玲冷酷的声音里夹杂着令人战栗的寒意。   小青年们只觉得女人的声音似寒刃,贴着他们的耳畔划过,立时拼命点头,就怕晚了那么一秒,女人就会让他们死无葬身之地。   也就敢在街头上混混日子的小青年们的心理素质显然不过硬,脸上的冷汗似雨般直直往下掉,费尽力气结结巴巴地配合着西玲的一问一答。   ……   问完了想知道的消息,西玲扬了扬下巴,示意小青年可以离开了。   小青年们像得了恩赐、又像后面有恶鬼在追般,逃也似地跑了,间或还能听到慌张地摔倒声。   气势转瞬消弭的西玲又恢复了往常的安静模样,她倚着墙,抬头望着蔚蓝的天空,散漫地发了会儿呆,才迈步离开了小巷。   又爬回西玲衣兜的馅饼还在想西玲问得那些杂乱无章的问题有什么意义,就见她似乎挺熟门熟路地找到了金店,用一套黄金首饰换到了钱。   种花国在82年就恢复了黄金饰品的销售,虽然金价比不上翻了几倍的2024,但也足够她在1984生活一段时间了。   馅饼就觉得西玲开局混得有点儿惨了,然而,刚刚被她残酷地拍成鼠饼——虽然不痛不痒——的心理阴影还没消散,它并不敢说呢。   街边的早餐店里飘散着诱人香味,西玲的视线划过坐在早餐店门口桌子边的食客身前的那碗素汤粉上,也进店要了一份素汤粉。   嫩绿的青菜将那碗素汤粉装点得色|相极佳。   好久没吃过青菜了,西玲想,末世之前普通又平常的蔬菜,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一如既往地出现在2024的餐桌上。   “我们要去哪儿?”馅饼跟着西玲转了车,疑惑地问道,它以为西玲的爸爸妈妈就在千吉市,原来不是吗。   “西野山。”西玲透过车窗,看着不断倒退的风景,轻声说道。   末世之灾那天,刚好也是她父母的忌日,所以,她才会在前一天从国外回到千吉市,原本打算拜祭过父母后,就离开的,结果却因为末世之灾意外地留了下来。   现在想想——   她的运气,似乎格外的好。   下午。   在锦安镇下了客车,西玲就开始了步行。   路上拒绝了开着拖拉机的老乡打算捎带她一程的好意,西玲迈着沉稳的步伐,一步一步,向着西野山的方向走去。   “下次穿越时空,就可以直接来西野山了。”馅饼有些受不了路上沉静的氛围,又开始搭话了。   “嗯。”   “西野山真漂亮。”   “嗯。”   倒着石粒的土路尽头,有数辆卡车队伍驶来,看了眼卡车身后扬起的漫天尘土,西玲远远地让开了。   卡车队伍经过后,西玲瞥了眼卡车上拖着的树木,又看了看远处重峦叠嶂、一副山明水秀锦绣之色的西野山——   她的父母虽然总是自称山里人,但他们在十二岁离开了西野山后,就再也没有回来过了。后来,他们一家人在自驾游的时候,路过一次西野山,那时候,西野山已经是一片贫瘠的荒山了。   西家在西野山半山腰上的族地,她就更没见过了。   不过,看着现在的西野山,她倒觉得,他们口中描述的世外桃源,也不全是美化后的记忆。   临近傍晚,西玲抵达了西野山的山脚下,她也没多作停留,就直接上山了,远处传来的伐木工人的吆喝声渐渐消失了,山道上安静了下来。   西野山的山道虽然也是石头铺就的,但十分的敷衍,踏着石阶上山的话,迈出的步伐会给人一种非常别扭的感觉。   垂眸走在石阶上的西玲停了下来。   “怎么了?”在山间森林里撒欢的馅饼看着突然停下来的西玲,好奇地问道,又灵机一动:“在紧张了吗?”   西玲凉凉地扫了馅饼一眼,抬手收起鸭舌帽,将头发重新束成了马尾,想了想,又从空间拿出了背包,装了些衣物进去,背好后,在馅饼的惊呼中奔跑了起来。   ◇◆◇   “阿晟,戴花。”穿着碎花短袄、头上戴着花环的小陈欢迈着小短腿,举着花环,欢快地冲到了小西晟跟前,踩着石块垫起脚,要给小西晟戴花环。   “我是男孩子。”小西晟不太高兴地皱着眉,伸手扶着小陈欢。   “好看。”小陈欢自顾自地给小西晟戴好花环,又美滋滋地捧着脸:“我也好看。”   “嗯。”小西晟老成地叹了口气,扶着小陈欢,任她从石块上笨拙地跳了下来,三月才开的桃花就连软枝一起被她糟蹋了——肯定是小叔干得好事。   位于西野山半山腰的西家族地,坐落在一处平缓的地势上,约有十几户人家的老旧木式房屋松松散散地排布在其间,但在傍晚时分,只有一户人家的烟囱里冒出了白烟。   西玲站在无人居住的屋檐下的阴影里,定定地看着小西晟和小陈欢。   馅饼觉得她的眸色似蒙了一层薄雾,乍看清澈见底,其实却虚虚掩掩得教人看不透她的情绪。   “你还好吗?”馅饼姑且问了一句。   “嗯。”西玲微微歪着头,声音平平淡淡地:“以前他们跟我撒狗粮的时候,说他们的感情从小就好,我还不太信,现在信了。” 第15章   亲眼见到小西晟和小陈欢后,馅饼觉得,那么可爱的他们如果没有死于恐怖袭击,现在的西玲也一定会……很可爱吧。   小西晟和小陈欢都有着粉雕玉琢般白净精致、可爱又满是灵气的漂亮长相,桃枝编织而成的花环戴在他们的脑袋上,让他们像极了森林里的小精灵,萌得连人的心都能融化似的。   看着他们远远的手牵手地走了过来,西玲静静地站在屋檐下,不躲,不避,似乎是在刻意地等着。   馅饼有些紧张,它不知道等会儿西玲会不会认亲,又要怎么认亲——瞥着西玲从容自若的神色,它实在是寻不出半点儿的情绪痕迹来。   不过么,西玲要是直接实话实说了,也没关系,穿越时空的事只要不是闹得尽人皆知,1984的世界规则就不会插手,就像有些城市可以吃喝嫖赌,有些城市却要戒烟戒酒一样,1984的规则就较为松懈,也更为友好。   旁边的屋子里传来了陡然拔高的吵嚷声,西玲揉了揉耳朵,已经来不及避嫌了。   “……爸,现在时代变了,我不是说练武就一定没用,但您也要考虑一下阿晟的未来,他是您唯一的亲孙子啊!您也说了,他的根骨和天赋都一般!何苦非让他遭这么一回罪?对了,陈姨,您也要考虑一下欢儿的以后,让他们回千吉市念书才是真的对他们好!城里的教育资源就不是小镇上的学校能比的!他们马上就七岁要上一年级了,我觉得先带他们回城里熟悉一下新的生活环境很有必要……”   女声有些尖锐,隐隐含着怒气。   呯!   茶盏重重搁在桌子上的声音清晰入耳。   那应该是她奶奶的声音,西玲猜,她爸妈是十二岁才回的千吉市,显然,她奶奶这次没能争取到合她心意的结果。   她奶奶是知青,也是千吉市一家公立医院院长家的女儿,对孩子的教育有不同的看法、希望孩子能早点回城里,也是能理解的。   “我西家的子孙,不管有没有习武的天赋,都得从小练到大,到了阿哲这儿,也得这么走一遭,事情就这么定了,西家的武学传承不能断。”   老爷子的声音冷厉,中气十足,暗藏着龙吟虎啸的威势。   高手!   深藏不露的高手!   西玲心下一凛,若非她是潜行进来的,这会儿怕是已经被发现了。   “婉嫣你的好意我心领了,我陈家,也是一样,陈家就剩我这把老骨头和欢儿那丫头了,袓上的传承总要继续传下去,咳咳咳……”   抱病在身的老婆婆声音虚弱,语气里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坚持。   西玲微微垂眸,太爷爷和太姥姥了?她记得她妈说过,她虽然姓陈,但从记事起,就和她的奶奶住在西家族地了。   快要走到家的小陈欢和小西晟一齐看见了西玲。   “大姐姐,你是谁呀?”小陈欢好奇地仰头望着西玲,小西晟就谨慎多了,他四下张望了一下,确认家里的大人就在旁边的屋子里,才放下心看向西玲。   馅饼头皮一麻,咬着小爪子,直替西玲犯尴尬。   西玲蹲了下来,平视着小陈欢和小西晟,轻声说道:“我是西玲。”   “欢儿,在跟谁说话呢?”屋里传来问话声。   “好看的大姐姐。”小陈欢扭头回答地响亮。   馅饼同情地看了西玲一眼,这一口一个大姐姐的,也是很酸爽了。   堂屋里的大人都走了出来。   洒落在山林间的夕阳余晖,仿佛替他们染上了层温暖的光芒,西玲安安静静地注视着他们,将他们和曾经看过的老照片全家福一一对上了。   她的世界里的——   太奶奶,张之琼。   太爷爷,西磊。   太姥姥,许谷秋。   爷爷,西泽。   奶奶,李婉嫣。   小叔爷,西清。   还有……西玲看向扑到许谷秋怀里的小陈欢,和站在西泽身边的小西晟,不属于她的亲人的……亲人。   “西琇?!是阿琇吗?”   “你认错了,长得像而已,而且,阿琇要是还活着,现在也是老太婆了。”   听着太奶奶和太爷爷之间激动的询问和冷硬的回答,西玲微微哑然,她长得很像那位从未听说过的、名叫西琇的长辈吗,想罢,西玲执手弯腰朝他们行了一礼。   老人家们受了西玲一礼,西泽和西清则回了一礼,李婉嫣朝西玲点了点头,盯着西玲打量了起来,笑都不会笑,看着也就那样吧,视线又随之落在了西玲的衣服上,皱了皱眉,这黑不溜秋的,真难看。   “练过。”西老爷子断定道,似鹰隼般锐利的目光寸寸刮过西玲:“小丫头,你叫什么名字?”   “西玲。”   “西家人?”西老夫人的脸上又浮现出几分激动之色,就连其他人也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是不是,上手就知道了。”不等西玲回答,西老爷子截话摆了摆手,向小儿子西清吩咐道:“西清,去。”   馅饼觉得西老爷子很凶,态度也十分的狂傲,满头白发地站在那,一点儿也没有上了年纪的老人家常有的慈祥和平和。   老实说,见识过西玲的慵懒厌世颜,它总觉得西玲和西老爷子有种微妙的相似感——都是一副老子非常不好惹的狼灭模样。   跑来认亲却要先打一场,也太伤人了,馅饼不由担心地看向西玲,却见她神态自若地走到了空旷的演武场,仿佛她本来就是为了来砸场子似的。   “……”馅饼重重地叹了口气,就问敢不敢让它猜对一回她的反应?!   年近三十的西清长相俊秀,气质斯文儒雅,看上去更像是书生,他和西玲互行武礼后,也不废话,直接劈拳攻向西玲。   眨眼间,俩人便过了数十招。   俩人的动作都极快,带起阵阵残影,攻守间极为利落干脆,相似的招式看得人眼花缭乱,直到——西清输了。   西玲的手刀在插入西清脖子的前一秒,稳稳地停住了。   “她出手戾气太重了。”西泽评价道。   “哼。”西老爷子瞪了大儿子西泽一眼:“你懂个屁,功夫本是起心动念都能杀人的杀人技。”   “现在是法制社会,去年可就开始严打了。”李婉嫣等西老爷子走到演武场了,才敢小声嘀咕了句,又挽着西泽的胳膊,在心底庆幸西泽是早早地弃武从文了,不然,他也不能在高考恢复后就考上了大学,也就更别说能留在千吉市工作了。   练武有什么用,能从山里人练成城里人吗。   西清朝西玲拱了拱手,站在了西老爷子的身后,西玲回礼,抬眸对上西老爷子的视线,良久,西老爷子冷哼:“多大了?” 第16章   “二十三。”   垂眸收回视线,西玲从未如此清晰的意识到过自己和真正的高手之间的差距,太爷爷仅仅是站在她面前,就让她感受到了难以言喻的压力。   “嗯。”西老爷子负手而立,语气漫不经心地:“这个年纪就练出了暗劲,还算不错。”   西清有些汗颜,他比西玲年长不少,也才暗劲入门而已。   西玲眼睑微抬,神色仍淡淡的,也许她是被太爷爷激起了久违的好胜心,西玲想,如果她的体能没有下降,她能更快地了结西清。   “但你这身功夫明显没有做到内外兼修,还有些招式都练错了。”西老爷子又习惯性的毒舌了两句:“教的和学的,也不知道谁更蠢笨,没练出毛病也是傻人有傻福了。”   “……”西玲余光瞥了眼跟在西泽身后走回堂屋的小西晟,想了想,觉得她爸是无辜的,就学了六年的功夫,教她的时候,还能记得七七八八,已经很不了起了。   “……”西清觉得他不应该在这里,而是应该在地缝里,他委实太惨了,输给比他小的女孩子也就算了,居然还是被她用错招打赢的,真是,自尊心好疼啊。   “来吃饭,回来了就住着吧。”西老爷子什么也没问,在确定西玲是西家人后,就这么简单地作了决定,也没有要问问西玲意见的意思,转身踱着方步走开了。   西玲微微一愣。   夕阳的最后一抹余晖消失在了天边,淡淡地月光笼在了山林间,屋里点起了煤油灯,暖暖的灯光映入眼帘,恍然似虚构的幻象。   还站在屋外的,除了西玲,就只剩西清了。   “我爸他霸道惯了。”西清拎起先前西玲随手扔在地上的背包递给了她,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走吧,我们先去吃饭,有事吃完饭再说。”   西玲接过背包,点了点头。   又瞥见西玲望向其他房屋的目光,西清眉头微动,主动说道:“前些年,事多,咱们家不少老一辈都去世了,还有不少族人也选择离开了,我爸是族长,我们家就一直留在了西野山,所以,族地现在也就剩我们这么些人了。”   “七几年的时候,还有出去的族人回来,我爸也一样没别的话,就手下见功夫。”西清朝西玲笑了笑:“功夫没丢的,能让我爸开口说留下来的,这么多年也就你一个。”   “嗯。”西玲微微抿唇:“我很高兴能留下来。”   西清忍不住失笑,他是没看出来她哪儿高兴了,西家人少有她这样沉静性格的,除了一身功夫,她也就长得像西家人了,西家人的长相都是没得挑的好看,到她这儿,就更是教人惊艳了。   西玲跟着西清走进了堂屋。   堂屋里的布置很简单,放着煤油灯的案几后面的墙上挂着山水墙画,八仙桌摆在了中间,边墙处放着一些常用的农具和几把矮椅,和普通农家的堂屋并没有什么区别。   西清帮着西玲把背包放到了矮椅上,和她一前一后地走向了八仙桌。   “西玲,过来坐。”西老夫人温温柔柔地招呼:“饿了吧,快来吃饭,尝尝山里人的家常便饭。”   真温暖的场景,馅饼想,也许是因为煤油灯自带的照明滤镜?西老夫人亲切又熟稔的态度也让人忍不住地就放松下来了呢。   馅饼没忍住摊成了鼠饼挂在了西玲的肩膀上:“莫名的安心了。”   西玲微微一顿。   西清让了让位置,示意西玲先落坐。   老一辈做事讲究,给她留的位置在西清的上手,但论辈分——长辈们的态度出乎她的意料之外,西玲觉得,即便她原先准备好的应对派不上用场了,但辈份还是别乱的好。   “老夫人,论辈分,我比您的孙子还低一辈,我坐下手就好。”   “那就改口叫太奶奶。”西老爷子抿了口小酒,眯着眼睛,悠悠哉哉地说道:“来,小丫头,叫声太爷爷听听。”   “太爷爷。”   西清在一旁算了算:“那你得叫我小叔爷。”   “小叔爷。”   西清拿眼瞅着他刚捡来的便宜侄孙女,觉得他对她的判断可能有误,就这张口就来的淡定劲儿,太有他爸厚颜无耻(划掉)从容大气的风范了。   西家人饭桌上没有食不语的规矩,西玲安静地吃着饭,耳边听着他们闲聊。   大多时候,都是西清在活跃气氛,西老爷子时不时地怼他两句,西泽话不多,偶尔打一下圆场,其他人间或着插上一句话,西玲在被点到名的时候也会配合着回应,李婉嫣则一直没开过口。   小西晟挤在西泽和李婉嫣中间,规规矩矩地扒着饭,小陈欢就有些好动了,不时抱着碗跑来跑去,得要她的奶奶盯着,才能好好吃饭。   因为记性太好,西玲还记得她小时候不乐意安生吃饭,她妈拿小时候的自己来举例教育她的事,唔,她妈还特别的理直气壮。   西玲垂眸掩下眼底的笑意,突然听到李婉嫣开口问她:“你是一个人跑来西野山的吗?你家里人呢?”   “嗯,他们都去世了。”西玲拿着筷子的手微顿,平静地答道。   “你的奶奶,是这种性格的人吗?”馅饼仰着脑袋,拧着眉问道。   西玲不紧不慢地吃着饭,没有理睬馅饼,她从哪儿知道去,除了一张老照片全家福,她又没有见过她的奶奶和爷爷,甚至,也没有见过其他的亲人,小时候对他们的印象,也都是从她爸妈的描述里脑补的。   对过世的长辈,她爸妈的言辞间,当然都是一些溢美之言了,而且,他们含糊带过的事其实很多,现在想想,真是一团理不清的乱麻。   堂屋里的气氛有一瞬的滞涩。   西老爷子把酒盏重重地搁在了桌面上。   “太爷爷,这青菜真好吃。”西玲伸筷子夹了一筷子素炒青菜。   “嗤,你属兔子的吗,喜欢啃草。”   “我也喜欢吃肉。”   “喜欢吃肉还能吃得脸上都没二两肉?看看你那张苦瓜脸,哦,还有眼睛下面的青黑,还真像坏掉的苦瓜。”   “太爷爷,您这是人身攻击。”西玲放下筷子,很冷静地提醒道。   “怎么,大实话还不能说了。”西老爷子不屑,扭头对西老夫人说道:“你回头给那苦瓜脸的丫头把把脉,看着怎么给她调理一下,还有,她那三脚猫的功夫要重新练,药浴也要准备上。”   “您还没问过我的意见。”   “你还有意见?”西老爷子气势如虹,微笑。   “……”西玲重新拿起筷子,扒了口饭:“没有。”   馅饼笑出猪叫,虽然它不懂西玲语,但它坚信面无表情的西玲这会儿肯定特别委屈,哈,可算让它看着了西玲踢到铁板时的憋屈小模样了。   嗨呀,特别解气。 第17章   晚饭在还算愉快的氛围中结束了。   倒是李婉嫣的神色还有些难看,她在厨房里一边收拾碗筷,一边抹眼泪:“还不知道是从哪里蹦出来的这么一个人,你爸就那么上心,我问问难道不应该?还合着一起给我难堪。”   帮着收拾碗筷的西泽低声哄着:“西玲是小辈呢,又挺可怜的,你别跟她一般见识。”   “那你爸呢?”李婉嫣把洗碗布一扔,又旧话重提:“我就不明白了,他怎么就那么不知道心疼孙子,阿晟要是留在西野山了,他以后可怎么办啊,到时候干什么都比不过人家孩子。你爸说阿晟的根骨和天赋都一般,怎么就不想想他有多聪明呢,我就随便教教,他四年级的数学题都能全对了,你爸怎么就非要把阿晟耽误在山里啊。”   说着说着,李婉嫣又急得哭了起来。   西泽轻轻拍着李婉嫣的背,叹了口气:“我也不想咱儿子被耽误了,但我爸那脾气你是知道的,说一不二。”   “我不管,阿晟我是肯定要想办法带回去的,等我把他带回去了,我是不可能再让他回来的!”   ……   站在门半掩的厨房门口,西玲垂眸看了看手里端着的碗,碗是小陈欢的,小家伙趁大人不注意,抱着碗就溜达出去了,西清去把小家伙拎回来后,顺手就毫不见外地把碗递给了她。   “西玲?”馅饼咬着小爪子,觉得‘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的老话还是很有道理的。   退后了几丈,西玲踩着重重地步子重新走向厨房。   西泽听到脚步声,走到了门口,见是西玲,微愣,随即伸手接过西玲手里的碗,朝她笑了笑。   李婉嫣背对着门口,手上假意忙碌着,没有回头。   回到堂屋的西玲坐在矮椅上,望着山水墙画,老照片全家福上面的背景,就是这幅山水墙画。   说起来,她第一次知道她爸妈在国外生活过十几年的事,还是在她考军校要政审的时候,如果不是她爸回国后凭才学进了□□□□研究所,她的政审都不一定能通过。   也就是说,她奶奶后来做到了言出必行。   不过……她奶奶看上去并不怎么喜欢她妈,那又为什么会愿意在太姥姥过世后,一直抚养着她妈呢。   “西玲,房间我妈给你收拾好了,在隔壁屋。”西清爽朗的声音微顿,看着孤零零一个人坐在堂屋里的西玲,莫名觉得她给人一种飘忽不定的疏离感,仿佛随时会消失般,安静又孤寂。   “隔壁的房子我们也是经常打扫的,所以也很干净。”西清笑着,若无其事的续道:“对了,你太爷爷已经在后屋的仓库,给你准备练功的道具了。”   西清凑到西玲跟前,刻意让她看清他脸上的同情之色:“侄孙女,你很快就能见识到你太爷爷的凶残了,加油哦。”   西玲淡淡地斜了他一眼:“我很期待。”   “哈哈哈,走吧,去看看你的房间,你太奶奶还在等着呢。”西清又递给了西玲一个半新的手电筒:“山上没电,你就用手电筒将就一下吧。”   接过手电筒,西玲跟着西清去了隔壁。   隔壁的空屋很冷清,但就像西清说的那样,屋里很干净,房间里的床上铺了一层厚厚的棉花被,看着就很暖和。   西老夫人在打发走西清后,笑眯眯地带着西玲熟悉了一番山里的生活。   ◇◆◇   “太奶奶除了最开始认错人了,其他时候看你的眼神都很克制呢,她真是位温柔的老人。”馅饼坐在被子上,望着躺在被窝里扮演木头人的西玲。   “她是我的太奶奶。”   馅饼愣是从西玲轻悠悠的语气里听出了几分霸道,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忍不住吐槽:“那你就不能有点儿其他正常的反应吗?”   就连最开始抽到平行世界1984的时候,西玲的反应也算不上正常,而后她整个人就更是跟一汪寒潭似的,平静地看不见丝毫波澜。   西玲懒洋洋地瞥了眼馅饼,又把被子往上拽了拽,被窝里很暖和,虽然她又没有了睡意,但就这么躺着也很舒服。   “你这亲认得真淡定。”馅饼嘀咕着,它也琢磨过味儿来了,西玲压根就没想过直接实话实说的事儿。   再想想它自己的遭遇,馅饼心酸,想要得到她的信任太难了,简直是地狱难度——天知道它现在在不在西玲的信任名单里。   啊,不敢问,它怕心会碎。   月光透过窗户,落在了床上,西玲偏头看着窗外的皎洁月色,细长浓密的睫毛在眼底洒下片阴影,给了一个不算解释的解释:“唔,毕竟已经有心理准备了。”   扮演过了几回系统的馅饼觉得,它也不是没见识的饼,西玲那话不假,但,它在西玲身上察觉到的违和感才是问题的关键——越是重要的事情,她就越冷静,仿佛保持理智已经被训练成了违背天性的本能,压抑极了。   “睡不着就起来啦!先回2024找你的人形安眠药!”馅饼转了话题,伸着小爪子扒拉西玲的被子。   西玲翻了个身,拉起被子盖在了脑袋上,用行动拒绝了馅饼的建议。   馅饼炸毛,它也不是心疼和担心她,就是觉得这人对自己的破毛病没点儿AC数让它看得生烦:“你猜要是太爷爷明天见着你的黑眼圈更黑了,他会怎么怼你。”   “……哦。”   馅饼瞪着豆豆眼和从被子里露出眼睛的西玲对视了半响,看什么看,看它能助眠吗!   ◇◆◇   回到才过去十分钟的2024,西玲出现在了商场的大门口。   西玲抬手用空间异能解决了又朝她俯冲而来的异兽,又直接将空间异能当作了防护罩,骑着重型街车回到了哲原的公寓。   和1984,西野山的空气比起来,千吉市的空气足以让人窒息。   馅饼蔫了吧唧地趴进了西玲的口袋,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它之前也没觉得千吉市的空气有这么令人难以忍受啊。   忽地,馅饼动了动鼻尖,发现空气忽然清新了起来。   又从西玲口袋里爬起来的馅饼欢喜又崇拜地看着西玲,她是真厉害,这么快就连空间范围里的空气都能掌控了,但也挺可怕的,幸好它和她是一根绳子上的……小伙伴。   为了避免铁蛋它们吵醒哲原,西玲在门外的时候,就用空间异能将它们和哲原隔离了开来,又悄无声息地回到了客房。   一觉好眠。   在生物钟的提醒下准时醒来的哲原又一次遭受了良心上的折磨。   也随之醒来的西玲想了想,回到了1984。   “……”馅饼无语地看着西玲:“你还真就回去睡个觉啊?!”   又躺回被窝里,悠闲听着山间风声的西玲,坦然地迎上了馅饼谴责的视线:“不然?”   馅饼只想送西玲四个字,丧尽天良,不谢。   “你就……”   屋外突然传来的争吵声打断了馅饼未说完的话。   西玲微微蹙眉,掀开被子下床走了出去。   皎洁的月光下,西老太爷披着大衣,气势犹如煞神,西老夫人和抱着小西晟的西清站在他身后不远处,李婉嫣和西泽站在西老太爷的对面,鹌鹑似地缩着脑袋瑟瑟发抖。   陈老夫人和小陈欢没有露面。   “你们可以滚了!”西老太爷一脸的阴沉怒意,冷声道。   西玲略微一想,就明白了,这是李婉嫣和西泽想连夜偷偷带着小西晟下山被逮住了。 第18章   “那是我儿子!”瑟缩的李婉嫣眼泪流了满脸,语气怨愤。   西泽在一旁扶着她,似愧疚自责般地低着头,看不清表情,等西老爷子发话了,也没有像李婉嫣那般开口争辩,只轻声道:“走吧。”   李婉嫣狠狠地拍了几下西泽,又抱着他哭了起来。   西老夫人轻声叹了口气,确是没有出声,西清抱着小西晟安静地旁观,小西晟趴在西清的怀里,只看得见毛茸茸的后脑勺。   西老爷子不客气地嗤笑了一声:“滚。”   和着风声的呜呜咽咽声渐渐远去了。   “太爷爷是不是有些太霸道了?”馅饼问得茫然。   “半夜里下山,挺危险的。”馅饼把自己说愣了,下意识地看向小西晟:“那他们还敢带着小西晟连夜下山?”   西玲站在屋门口一言不发,她的视线也落在了小西晟的身上,小家伙的反应可不像是被迫和父母分别了的,西老爷子他们和西泽夫妻的冲突也不像是仅因为教育观念而起的。   “睡你的觉去。”转身就往屋里走的西老爷子瞥见西玲,朝她嫌弃地摆了摆手。   作为不了解事情来龙去脉的旁观者,西玲也觉得她该躺回被窝里去,随手带上门,抄起还在懵圈的馅饼,西玲闭目养神到了天亮。   翌日,天光乍亮。   西玲聚精会神地看着正在演武场里打拳的西老爷子。   西老爷子的身法矫健似游龙,眼中精芒暴闪,动作间极静化成极动的玄妙攻势近乎技进于道,拳风破空声似雷声阵阵,威势骇人。   也难怪太爷爷会说她会的是三脚猫的功夫,西玲想,和太爷爷比起来,她实在是差远了。   西老爷子忽地放慢了动作,静而缓地又演练了一遍,收势后道:“西玲,去,打一遍。”   在一旁的西清闻言,歇了晨间的功课,兴致勃勃地过来围观了。   挑了挑眉梢,西玲眼底闪过轻浅的笑意,转瞬又恢复了一贯的平静,走到演武场中间,动作一丝不错地将西老爷子方才演练过的招式,复制粘贴了过来。   “她只看了一遍?”走到演武场的陈老夫人问道。   “嗯。”西老爷子目光灼灼,应了一声。   陈老夫人笑了笑:“恭喜。”   西老爷子强压下勾起的唇角:“也就有点儿小天赋而已。”   馅饼就只顾得上尖叫好帅了,西玲行云流水的动作刚柔并济,灵巧变化间游刃有余,和西老爷子骇人的威势不同,刻意收敛杀气的西玲,周身有种连绵不断的风雅气势,教人目眩神迷。   大抵是对西玲的表现还算满意,西老爷子一早上都没有怼她,只道:“从今天起,你开始重新修习内功,等你抓住气感了,再重新修习一遍西家的功夫,且从入门的抻筋拔骨,到行拳走架,再到站桩练功,都是要让体内气机流转,将这股元气在周身不断运转,正所谓“元气润大千,周野全四极”,长此以往,便能彻底打破了体能的限制,未来……行了,去把负重绑上吧。”   西玲点了点头,毫不犹豫的照做。   豆豆眼变成星星眼的馅饼就有些不懂了:“你还需要苦练功夫吗。”   西玲莫名其妙地看了馅饼一眼,她怎么就不需要了,既然她自身的状态越稳定,空间之力就暴涨的越厉害,那么,她自身的状态越好越强,她的空间异能不是就会愈发强大吗。   而且,从她小时候第一次挥拳开始,她对不断变强的渴望和执着就从来没有变过。   吃过早饭,西玲抱臂站在门口看着抱着碗在演武场跑来跑去的小陈欢和小西晟,昨天在西泽和李婉嫣跟前规规矩矩吃饭的小西晟,原来,也喜欢边吃边玩啊。   歇了许久,西玲正要去找西老爷子修习内功,就见西老夫人站在不远处的药庐前,笑着朝她招手:“西玲,过来,我给你把把脉。”   “侄孙女,快去。”西清一手拎了一个小家伙,幸灾乐祸的催促着,药浴的滋味谁泡谁知道,她要是没疼哭,他跟她姓。   西玲磨磨蹭蹭地走了过去。   “你是在心虚吗?”馅饼稀奇地问道:“天呐,是我今天起床的姿势不对吗,还是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被西老夫人擒住手腕的西玲没搭理馅饼,只僵坐在矮凳上,余光瞥着西老夫人黑沉下来的脸色,她难得有些讪讪之色。   “他们对你不好?”西老夫人的声音又轻又沉。   西玲微愣,又立时反应了过来:“没有,他们对我很好。”顿了顿,又认真地说道:“非常好,再也没有……比他们还惯着我的人了。”   西老夫人眉目间染着心疼和关切,闻言沉默了下来,那这一身的暗伤……   “你的药浴,有几味药要添,你先进里屋,脱了衣服泡进药罐里等我。”西老夫人柔声说完,便起身走进了药房。   走进里屋,西玲就看见了土砖垒起的矮灶上放着的……大缸?不是,药罐。   药罐边放着矮梯,矮灶里烧着小火,药罐里黑乎乎的一片,散发着呛人的草腥味,西玲的脑海里蹦出一行字:小火慢炖,煲出好味道。   “哈哈哈……”在一旁要笑疯了的馅饼格外热心地催到:“快点,西玲,下锅了。”   西玲阴测测地斜了它一眼,抬手把头发卷成了丸子头,不紧不慢地脱了衣服。   自觉飘浮到屋外的馅饼就一直问:“下锅了吗?西玲你下锅了吗?”竖着耳朵的馅饼听到水声,又等了等,就欢快地跑了进来。   “西玲你——”馅饼怔住了,它先是看到了一道长疤在西玲的右臂上划出的半圆,那是差一点就会断臂的伤痕,而她的背上,也有数道或深或浅的伤痕,子|弹、刀……但它觉得最为刺目的,是西玲身上根根分明的骨头。   “你怎么会瘦成这鬼样子!”莫名的怒意来得又急又凶,馅饼忍不住咆哮出声。   在馅饼闯进来后,有些不悦的西玲将身体全部浸到了药浴里,只留了脑袋在外面:“我减肥。”   馅饼定定地看了会儿西玲,消失在了原地。   西玲微顿,垂眸看着药浴,药效真霸道,她从皮到骨都有种被刺穿的痛感,简直跟上刑似的。   不过,还能忍耐。 第19章   西老夫人端着药材走进来的时候,看着泡在药浴里安安静静的西玲,还以为药浴失效了。   想到西玲身上的暗伤,西老夫人无声地叹了口气,这份耐痛的忍功真教人心疼,又忍不住有些嫌弃从前一泡药浴就鬼哭狼嚎的西清,他那耐打的功夫跟白练了似的。   “疼就出声,别强忍着。” 见西玲连脖子都浸在药浴里,西老夫人一边往药浴里加药材,一边轻声说道:“也不用把身体都浸进去。”   调好了药浴,西老夫人看着一动不动的西玲,心知肚明地说道:“起来些,让太奶奶看看你的旧伤。”   漂亮小姑娘乖乖巧巧的,可爱归可爱,但该教的还是得教,西老夫人露出和善的笑容,注视着西玲。   深感压力的西玲慢吞吞地往上浮了浮,露出了肩膀。   西老夫人倏地顿住了手里的动作。   一室寂静。   半晌,西老夫人仍什么也没问,只轻声说道:“女孩子要照顾好自己。”   听着老人家哽咽的声音,西玲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太奶奶太感性了,一点小伤而已。   以前还穿着军装的时候,不说每次都要提前写好遗书的任务,就是部队里平常的训练,受伤也是常有的事。   “疼吧?”   西老夫人的声音听起来难过极了。   “……”有些茫然地想了会儿,西玲老实的回答:“疼。”   只是,疼着疼着,就疼习惯了,也就……很难当一回事了。   “我也知道你们年轻人,不喜欢听老人家啰嗦……”西老夫人失落地絮叨着:“……祛疤的药膏我给你调制一些,你要记得用,你能答应我按时涂药吗?”   “嗯。”   “……你是不是觉得太奶奶很啰嗦……”   “没有。”   “……不用安慰我这个老婆子了,年轻人哪里愿意听老人家话的……”   “我会听的。”   “……药膳也是我的一片心意,你不想吃也没关系……”   “我会吃的。”   ——西玲木着脸,坐在厨房里的小饭桌前,看着她的午饭,散发着浓浓药味儿的药膳是西老夫人亲手做的,只是西老夫人平常做饭也就家常手艺的水平,药膳的味道自然是好不了。   被套路了。   “大姐姐,奶奶说你生病了,你有好好吃药饭吗?”小陈欢抱着碗跑来了厨房,同情地望着西玲。   “一点都没动。”小西晟跟在一旁看了眼西玲的药膳,拧眉,小大人似地说道:“好好吃药饭才能把身体养好,大姐姐你要听话。”   “……”面无表情的西玲有些艰难地点了点头。   不知道跟太奶奶建议将药膳改成中药行不行,西玲想,好歹中药能一口气喝完。   “你现在是不是在想还不如喝中药?”也跑来厨房看热闹的西清笑眯眯地看着西玲,美滋滋地扒了口饭:“别想了,你太奶奶最喜欢给不爱惜身体的人做药膳了,你太爷爷遭过罪,你小叔爷我也遭过罪,所以嘛,不想吃药膳,以后就别糟蹋自己的身体。”   懂了,太奶奶才是站在西家食物链顶端的boss。   西玲瞥了他一眼,端起药膳吃了起来。   看着神色自若的西玲,西清顿时瞪大了眼睛,一脸懵逼,难道他妈的手艺进步了?药膳只是难闻不难吃?   “要尝尝吗?”西玲语气真诚:“味道还不错。”   “真的?”西清狐疑地看着西玲。   “嗯,就是药味儿重了点。”西玲说得肯定。   按捺不住好奇心的西清信了。   于是。   送了口药膳进嘴里的西清狂奔了出去,大约是找地方吐去了,小陈欢和小西晟嘻嘻哈哈地也跟着他跑了。   唇角勾起轻微的弧度,西玲放下手里的碗筷,无奈地吐出一口气,又作足了心理准备,才用最快的速度把药膳全吃完了。   习惯了这味道就好,西玲自我安慰,毕竟,药膳又不是吃个一二天就能结束的事呢。   是夜。   西玲以自己可以对着镜子涂药的理由,拒绝了西老夫人的好意,她怕让太奶奶看见了她身上所有的伤痕后,这药膳她要吃一年。   “我帮你吧。”突然出现的馅饼叉腰着,恶声恶气。   盘膝坐在床上的西玲静静地看了馅饼一会儿,把装着药膏的瓷盅推到了它跟前:“好。”   馅饼转了个圈,银狐仓鼠就变成了半人高。   瞥见西玲的视线盯着它,馅饼不自在地扭了扭身体:“这样给你涂药才方便。”   “嗯,我知道,我只是觉得,变大的银狐仓鼠有点丑。”西玲解释得挺认真的,一边转过身,脱掉了上衣。   馅饼:(▼皿▼#)   没救了。   这女人不行,少女心已经彻底死掉了。   气咻咻的馅饼没有看见,背对着它的西玲眉眼间多了几许温和。   认认真真给西玲涂药的馅饼忽然觉得,把走上人生巅峰、称霸世界的节奏走成养生种田的画风也没什么不好,最起码能保证西玲命长,万象镜也才有足够的时间吸收空间之力修补自身。   对,它才不是担心西玲的死活。   西玲垂眸玩起了自己的空间异能,无数肉眼不可见的、被切割的小立方体随意地飘散在房间里,又被她在瞬间组合、拆分成了其他形状。   还不够,以她现在的实力,还远远不足以成为她在1984和2024肆意嚣张的靠山。   还要……蛰伏。   ◇◆◇   西玲在1984和2024的养生(?)生活算是走上了正轨。   在哲原眼里,最近的西玲十分嗜睡,除了正常的睡觉时间外,她总会黏着他,蜷缩在沙发上睡觉,惹得奶糖也时常往她怀里钻,一人一猫睡得甚美。   今天也是。   本来坐在沙发上看书的哲原,又一次注视着西玲的睡颜看入了神,如果不是她的气色肉眼可见的越来越好,他也不敢放任她嗜睡。   在一旁的馅饼有些无聊地咬着小爪子,它本来还在担心西玲一身药味儿会露馅,没想到她直接用空间异能贴身包裹住了自己,真是……狡诈。   又是新的一天。   一起做完了晨间的功课,西清向西玲感慨道:“阿晟和欢儿要正式开始学武了。”   “他们知道吗?”西玲淡声问道。   “知道啊,这事儿,在你回来之前,你太爷爷和陈太奶奶就已经跟他们商量好了,而且,欢儿的天赋和根骨比阿晟好,你太爷爷打算让她连西家的功夫也一起学了。”西清说得随意。   西玲顿在了原地。   小陈欢的天赋和根骨比小西晟好?   可她妈在她小时候说过,她没能学会陈家的功夫,也教不了她,甚至,她妈也不会武。 第20章   “怎么了?”见西玲没有跟上来,西清回头看了眼,落在他身后的西玲逆着光,身上染了层暖色,发丝映着光影,教人看不清她的神情,只不等他敛目,她就跟了上来。   西玲摇了摇头:“没事。”   她还记得小时候她妈说教不了她陈家功夫的时候,是笑着的,如果不是先前听到过陈老夫人说‘陈家的武学传承也不能断’,她也不会怀疑什么。   小时候不懂也没多想,长大后学会了体贴也没有再提起过,现在再回忆起那一幕,她妈的神色分明是强忍着的难过。   吃过早饭,西玲若有所思的旁观了一场简单又不失庄重的武道仪式。   仪式结束后,小西晟和小陈欢就站到了一旁,西玲见众人都没有动作的意思,便也继续安静地伫立在原地。   “西玲。”向来寡言的陈老夫人突然开口:“你愿意学我陈家的功夫吗?”   西家和陈家从前都有外姓徒弟,陈老夫人就是已经逝世的陈老爷子的师妹,只是前些年时局动荡,西家和陈家都选择了避世不出,也就再也没有收过外姓徒弟了。   冷不丁被点名的西玲微愣,眼底划过抹疑惑:“您的意思是?”   “我想以先夫的名义收你为徒。”陈老夫人又咳嗽了几声,声音虚弱:“原本,是不需要这般正式的,都是自家的孩子,不分彼此,咳咳咳……”   “我来说吧。”西老爷子放下手中的茶盏,看了眼见机带着小西晟和小陈欢出去玩的西清,一张口就是单刀直入: “陈家需要一个正式的传人,欢儿年纪太小了,你陈太奶奶身体不好,至多再撑个十几年,指不定就等不到欢儿成年出师了,这西野山也没别人可挑,就便宜你了。”   西玲垂在身侧的手指微微卷曲,太姥姥还能再撑个十几年?可就她所知,她的太姥姥是在她妈十一岁那年病逝的。   “兄长。”陈老夫人有些无奈,她的师兄和西老爷子一样,情商为负还毒舌,到老她都没想明白这俩人到底是怎么看对眼的,才能结成异姓兄弟。   “我之所以,咳咳,想替先夫收你为徒,是因为你的天赋实在教人动心。”陈老夫人看着西玲,神色温和,并没有要逼迫西玲非同意不可的意思。   “您的身体——”西玲余光瞥见西老夫人的眼神暗示,顿了顿,自然地转了话风:“我愿意学,但是,我希望能拜陈太爷爷为师袓。”   她也很好奇,曾经无缘得见的陈家功夫。   下次去墓园看望她爸妈的时候,就告诉她妈,陈家的武学传承能继续延续下去的事吧。   至于1984的事。   嗯,总觉得在未来还能亲眼见证她妈更多的黑历史,就……暂时保密吧。   “磨磨叽叽的。”西老太爷不耐烦的插话:“既然愿意学,就拜师,有你挑剔得份儿吗,还有精神琢磨些有的没的,是我功课布置少了吗。”   “……”西玲觉得她还是能再挣扎一下的,顺带一提,西老爷子布置的功课,和她曾经在部队里往死里练的体能训练相比,轻松得跟玩儿似的。   然而,每次在她想单独加练的时候,西老夫人都会露出和善的笑容——路过。   啧。   药膳……还是能早点吃完比较好。   “我觉得——”   “没你觉得的份儿。”   “欢儿当不起长一辈的辈分。”陈老夫人好笑地看着互相瞪眼的西老爷子和西玲,轻笑道:“先夫是陈家第十二代传人,所以,西玲你和欢儿便是陈家第十三代传人,咳咳咳……”   那小陈欢的父辈呢?西玲压下心底的疑惑,微微抿唇,她倒是没想过,两家长辈的故事都如此复杂。   “西玲,还不快改口。”西老夫人温柔提醒。   馅饼就静静地看着西玲作死。   “师娘。”西玲淡定自若,肃容改口。   没关系。   她还是小辈。   “好、好、好。”陈老夫人叠声喜道:“如此,你便是欢儿的师姐了,”   “……”西玲摸了摸鼻子,就,有点儿后悔了:“师娘,还是我当师妹吧。”   “欢儿连门都还没入,算不得师姐。”陈老夫人笑道:“还有,往后辈分各算各的,你不用太过在意。”   又带着小陈欢和小西晟回屋里的西清忍笑,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他是知道西玲挺在意辈分问题的。   一旁的馅饼牙疼似地捂着腮,‘师娘是我太姥姥’、‘比我小的师妹是我妈’,这关系怎一个乱字了得。   它是真担心西玲以后掉马了,会被她太爷爷打断腿。   “择日不如撞日,西玲的拜师礼,就定在今日吧。”西老爷子拍板定下了章程。   陈老夫人毫无异议,其他人也乐见其成。   对此没有发言权、紧急自救失败的西玲:“……”   药丸。   馅饼伸出小爪子拍了拍西玲的肩膀,保重。   师父,太姥爷,万一,她是说万一,以后她的真实身份曝光了,请保佑她不会被打断腿,跪在陈老爷子牌位前的西玲诚心实意地磕着头。   在西玲跪拜了陈老爷子的牌位,又由陈老夫人喝下拜师茶后,她便算正式拜入陈老爷子的门下了。   小陈欢闹着西玲,开心地叫师姐,生生把西玲的冷汗给叫了出来。   陈老夫人极为高兴。   她似乎一刻都等不及了,示意西玲在要害处戴上皮制防具,一齐走到了演武场。   西老太爷他们也随之聚在了演武场。   站在演武场中间的西玲第一次看见陈老夫人取下手套,陈老夫人的手非常漂亮,也保养到了极致,不见丝毫老态。   “西玲,你尽可拼力攻守,也要,看好了!”   话落,陈老夫人便挺直了脊背,轻巧往前一步,攻向西玲。   只见陈老夫人似毫无实质的轻烟般,至灵至巧的杀招以鬼魅般的速度拂过西玲,却又异常的凌厉,招式绵绵,千变万化。   西玲察觉到了陈老夫人指尖的刀,薄如蝉翼的刀,刀身缠丝,忽远忽近,跃高伏低,攻势竟全然无迹可寻,任她如何无所不用其极,也在陈老夫人灵巧诡变的刀下死了数次。   西玲想到了——刺客。   也终于知道了,她妈不是没能学会陈家的功夫,而是,无法再学陈家的功夫。   她的双手时常会无规律的微颤,虽然不明显,但陈家的手上功夫——看陈老夫人的双手就知道,她妈根本没办法继续修练陈家的功夫。   但是小陈欢的双手是完好的。   那么,只可能是她妈的双手曾经受过损伤,西玲想,结合时间推测,很有可能是在太姥姥去世前发生的,继而因此使得太姥姥在知道这件事后,承受不住打击,才没能撑下去。   是意外?还是人为?   西玲眸色阴沉,如果是意外,她会阻止意外出现在小陈欢的身上,如果是……   蓦地炸毛的馅饼不寒而栗,咬着小爪子望着西玲平静的侧脸,它敢拿它华丽的皮毛打赌,她绝对在想一些需要打码的事!   倏地退后的陈老夫人收招:“如何,记住多少……咳咳咳……”   西老夫人立时上前扶住了开始剧烈咳嗽的陈老夫人,既担忧又不赞同:“谷秋!”   “奶奶。”小陈欢紧紧抓着陈老夫人的衣摆,焦急地连声喊着。   “嫂子,我没事。”面色潮红的陈老夫人抓着西老夫人的手,期待地看着西玲,又用另一只手揉了揉小陈欢的脑袋:“欢儿,奶奶没事,乖。”   “都记下了。”西玲眉目间隐含担忧:“您还好吗?”   陈老夫人一边咳嗽,一边摆手:“咳咳,没事,西玲,陈家的功夫练得是含而不露,点到为止,你……”   “谷秋,等你休息好了再教!”西老夫人示意西玲留在原地,强硬地扶着陈老夫人回屋了。   站在原地的西玲摸了摸脖子上的皮制防具,上面有三道的刀痕,其他要害处绑着的皮制防具也或多或少被划上了刀痕。   她一时有点儿不认识点到为止四个字了。   “点、点到为止?”馅饼结结巴巴得跟西玲确认。   “点到为止。”西玲面无表情,别问她,她不认识这四个字。   作者有话要说:  哎呀~只能跟西玲道声保重了~ 第21章   数日后。   西玲抱着陈老夫人给的装着一套特制镖刀的木盒,从陈老夫人的房间里走了出来。   “太姥姥没事吧?”自觉避嫌的馅饼等在了门外,见到西玲出来了,就挂在了她的肩膀上。   “嗯。”西玲轻蹙了蹙眉,脚步微顿,转向了药庐。   最近这几天倒春寒,本就抱病在身的陈老夫人就更加虚弱了,她又一直强撑着精神在传授陈家功夫,最后还是因为西老夫人强压着,她才肯躺床上休养。   西玲有些不能理解太姥姥的急切,她对太姥姥填鸭式的教导倒没什么压力,反倒是太姥姥的身体,禁不住长时间的耗费心神。   “太奶奶。”   “是西玲啊,有事吗?”   “嗯,我想问问师娘的身体情况。”   西老夫人顿住手里翻晒药材的动作,看向西玲,温和地说道:“不用担心,你师娘的身体就像你太爷爷说得那样,还能再撑个十几年。”   西玲神色乖巧地看着西老夫人,眼底是无声的坚持。   西老夫人有些无奈地收回了视线,又继续翻晒起了药材,低叹:“我和你太爷爷原本是反对你师娘以她先夫的名义收你为徒的。”   “陈家的功夫在武技上可谓登峰造极,不谈天赋和根骨,单以欢儿的年纪算,你师娘想让陈家功夫传承下去,怎么也要再撑上二三十年,才敢安心地阖眼,所以,我们都希望她能因为欢儿撑得更久一些,可她说她撑得太苦太累了。”   西玲看着西老夫人慢慢地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出神,便把木盒放到了一边,沉默地帮着翻晒起了药材。   “梧桐半死,鸳鸯失伴,你师娘的身体多是因为心病拖累的。”西老夫人倏地醒过神,和蔼地笑了笑:“你师娘重诺,又心疼欢儿,她答应我们她会撑到欢儿成年,就不会失言。我知道你担心你师娘,但有些事旁人只能帮倒忙,去练武吧,这才是你现在应该做的事。”   西玲抱着木盒走到了演武场。   在不了解太姥姥的经历之前,她没有资格妄作判断,她也作不了太姥姥的决定,但,既然太姥姥答应了再撑个十几年——   心病,她不会医,但总有人会。   “西玲?”馅饼担忧地向西玲喊了声。   “嗯。”西玲眯着眼睛,看着蔚蓝的天空,仍是不见丝毫波动的神色,但漆黑的眸底却投射着耀眼的星芒。   时空中间商的买卖,也该准备做起来了。   ◇◆◇   四月。   又是一天的下午。   窗外细雨蒙蒙,千吉市被染了层略显脏污的灰色。   在拆掉了豆包身上的绷带,确认它的伤口已经彻底愈合后,哲原开心地欢呼了一声。   “咦?西玲你现在不打算回1984了?”馅饼稀奇地眨着豆豆眼。   伸出食指把馅饼弹了个跟头,西玲走出了客房,奶糖惯例过来打了声招呼,二毛和铁蛋正围着豆包在客厅里闹腾,雪球仍旧高冷地占据高地,一副朕不屑与尔等凡人为伍的模样。   “西玲。”注意到西玲的哲原笑得粲然:“豆包的伤痊愈了!”   “恭喜。”   哲原就又笑得灿烂了几分。   少了些许清冷和疏离的西玲,差别有雪球和奶糖那么大,哲原想,她的容貌在褪去了黑眼圈、肤色也不再是苍白的病态后,也愈发漂亮的夺人心魄了。   挺奇怪的,他第一次见到有人嗜睡能睡出养生效果的。   不过,她没事就好,其他的不重要。   “等会儿我要出去一趟。”西玲瞥了眼仿佛被二毛同化的哲原,走到厨房给自己倒了杯水。   容九给她发了条短信,上面除了祝长生的名字外,还有一个符号,意思是她会继续调查。   短信是一周前收到的,因为她的手机一直放在了空间里,所以她到现在才看到,西玲想了想,决定去一趟夜色酒吧。   既然先知是她认识的祝长生,西玲就很难不作一些联想和推测,他从明珠酒店她的房间里拿走了什么,又为什么要派教徒来杀她,最奇怪的是,为什么又没有了后续。   虽说她现在对这件事已经没有多大兴趣了,但她也不喜欢放任未知的威胁。   “我陪你?”哲原讶然地看着她,这是,睡够了?   “不用了,我和容九,就是上次你见过的女人,有事情要聊,就在附近。”西玲喝完水,放下杯子,窝进了客厅的沙发里。   夜色酒吧算是在哲原的公寓附近没错。   “那,好吧。”哲原迟疑道:“不过,你来回路上都要躲在你的空间里。”   馅饼忍不住地叹了口气,上次西玲突然从1984回来、凭空出现在客房的时候,刚好撞上了以为西玲还在睡觉、轻手轻脚推门进客房拿东西的哲原。   当时它都吓懵了。   然后——   西玲坦然自若地向哲原介绍了一下她正在试验的空间异能新开发出来的技能:在现实里构建空间,就能做到隐身。   哲原信了,还特别为她高兴。   虽然西玲的空间异能确实能做到她说的隐身,但讲道理,它当时感受了下自己的良心,还是有点儿痛的。   傍晚,西玲被哲原套了层雨衣,才被允许走出了家门。   目送西玲出门的哲原觉得他像是又养了一只奶糖,日常里又甜又软,但其实任性的没有半点自觉,最让人头疼的是,还教不好,要是凶它一句,它能跟他喵上一天。   西玲熟门熟路的来到了夜色酒吧的地下大厅。   “你——”容九打量着西玲,她见过西玲淡妆轻抹时的绝世艳色,却还是被此时的西玲惊艳了一瞬:“这是吸|食|精|气了?”   “来问你祝长生的事。”西玲漫不经心地答非所问。   “你把上次的小处男吃掉了?”容九也自顾问得兴致勃勃。   “没有。”西玲嫌弃地瞥了眼容九。   “你不行?”容九一脸震惊。   “你想死?”   “他不行?”   “应该不会比你的小情人差。”   “啧,你也就会嘴上耍流氓了。”坐在办公桌后面的容九抬手撑着下巴,捏着装模作样的腔调:“你怂了?也难怪,毕竟你也只是个懂点儿理论知识,但实战经验为零的小……唔!”   被西玲按着脑袋用脸滚了一圈键盘的容九:“……”   啧,恼羞成怒的小学叽。 第22章   直接就放弃挣扎的容九选择举起双手投降,她只是个文弱的情报商人,对亲身体验一番西玲的武力值到底有多强的事儿半分兴趣都没有呢。   西玲轻轻扬眉,松开了手,转身把另一只手里拎着的雨衣扔到了吧台上。   “你总算活得不那么糙了,哲原的功劳?”容九揉了揉脸,看了眼吧台上的雨衣,视线又落回到了西玲的身上,还是那张扑克脸,但,似乎又有了些许的变化。   “还应该有药膳的功劳。”馅饼径自肯定地点了点头,小声嘀咕。   “是真理教选中了祝长生作先知,还是真理教就是祝长生自称先知然后成立的?”西玲坐在了容九对面,散漫地扫了眼馅饼,也不意外容九知道哲原的名字。   见西玲没有闲聊的兴致,容九也就正色道:“真理教是祝长生创立的,目前关于他的情报能查到的不多。”   末世里,能够调查情报的渠道有限,容九觉得她这点儿小生意是越来越难做了,也是时候考虑转移阵地,搬去种花国的官方基地了。   不过么,他们可不方便跟着行军部队迁徙,要去官方基地,就只能自行前往了。   “我派人找到的那几个真理教的教徒在教内的地位也不算低了,但他们对祝长生的了解也仅限于他是被真神祝福过的、通晓未来的先知,我怀疑这一点跟他的异能有关。”   “目前真理教的教徒约有近万人了,真理教的势力范围也已经辐射至周边三、四个城市了。”容九撇了撇嘴,宗教的名义在末世里还真是好用。   “关于祝长生的过往,我查到两件事,一是他六岁的时候,生父为了救溺水的小孩儿牺牲了;二是他母亲在他十岁那年,带着他改嫁了,继父待他不错,但五年后,他母亲和继父也意外死于车祸。这两件事都上了本地新闻,我稍微详细地调查了一下,他生父救下来的小孩儿在高中的时候跟人打架斗殴,失手杀了人,进了少管所,让他母亲和继父死于车祸的肇事者是权二代,对方找了个替罪羊赔了些钱,就继续逍遥了,唔,也不知道祝长生在末世之灾后有没有找过他们。”   “我觉得他制定的真理教追求极端公平的教义,跟他的过往经历分不开。”容九抬手把平板电脑递给了西玲,耸了耸肩:“如果没有末世之灾,他现在还只是千吉大学的一名普通的准大四学生。”   以容九混迹灰色地带的朴素价值观来说,她觉得末世之灾后的祝长生是个人物——前提是他没有招惹西玲。   西玲接过平板电脑,看了眼上面关于祝长生的情报,基本上都和容九说得差不多,只是多了些真假难辨的先知神迹之说。   “祝长生的行踪,价钱怎么算?”西玲放下平板电脑,慢悠悠地问道。   “祝长生本人一直隐居幕后,他的行踪还在追查中,暂时还没什么可靠的情报。”容九斜眼看她,就知道坑不着这人:“价钱嘛,欠我一次,我保证让你帮忙的事儿不会让你为难。”   西玲挑了下眉,神情慵懒:“行。”   容九满意了,这波不亏,又问道:“对了,你打算什么时候去官方基地?”   “暂时没想法,你准备把蜘蛛窝搬去官方基地了?”   “嗯,有你上次帮忙搜集的军火,我又另外收拢了一批手下,等我把那些不安分的蠢货清理干净了,就打算出发了。”容九勾唇笑了笑,眼底的暴虐一闪而过。   “有人看上你的位置了?”西玲问得闲散,丝毫不担心容九的位置会真被人抢了。   “世风日下嘛,胯|下多了二两肉的蠢货们觉得女人在末世扛不了大事,该轮到他们上位了。”容九随意地挑了挑眉,浑不在意。   “还有一件事,免费的。”容九微微倾身,盯着西玲:“凌承泽和萧明宇在找你,还留在千吉市的幸存者都快被他们给折腾疯了,碰上哲原也是迟早的事,你打算怎么着?”   “再说。”   容九不爽地看着连半点儿反应都没有西玲:“一样是执行空棱计划,因为他们是军三代,就被捞出来了,你就没点儿想法?”   “他们还活着,很好。”西玲懒懒地说道。   “……”这话要是其他人说的,容九就要开嘲讽骂圣母婊了,奈何这话是当事人西玲自己说的,她就只能再跟她好好掰扯一下了。   耐心地听完容九就‘是否应该针对空棱计划一事报社’的赞同理由一二三,西玲不紧不慢地问:“所以,我应该迁怒无辜,肆意杀戮,将怨恨发泄在跟我毫无关系的普通人身上?”   飘浮在西玲身旁的馅饼怔愣地望着容九,西玲的过去——空棱计划——莫名的,它回想起了西玲的那套要先挖藏金子的地窖的假设。   它也终于想明白了违和之处:在她的假设里,时空交易的获益方,被她直接默认为了是1984的种花国。   道理它都懂,但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就很不舒服。   “作为被抛弃的弃子,完全有随心所欲报复的资格不是吗,更何况,不谈理智,就说感情上……算了。”容九不由得扶额,如果西玲不是她认同和信任的朋友,她是不愿意和这种理智到可怕的人打交道的。   哦,如果西玲还穿着军装,她们也不可能成为朋友。   陷入黑暗深渊的人最终都会和黑暗为伍,没有例外,西玲唯一不同的地方在于她太过理智了。   “你最好提醒一下哲原,免得他傻乎乎地把凌承泽和萧明宇也领回家了。”容九果断干脆地转开了话题,她怕再聊下去,她们友谊的巨轮会撞上冰山。   “他只是单纯,并不傻。”西玲也配合着带过了话题,顺便为她的人形安眠药挽尊:“而且,他在末世里活到了现在,还是一个人带着宠物活下来的,他怎么可能傻。”   “他都把你领回去了……等等,他是那种没有权衡利弊概念的老实人?”   “算是吧,他最大的优点是懂得注意分寸。”西玲微微眯起了眼睛,眸色染了些许笑意,哲原几乎没有追问过她任何事,就是,喜欢脑补了些。   “可这种老实人他长得再好看,他也玩不起啊。”容九一副胃疼的模样,用过来人的语气说道:“一黑化就成了一头毫无束缚的野兽,狠起来完全不择手段,不问生死,总之,你悠着点吧。”   西玲沉默了一瞬,诚恳地问:“我为什么要跟你这渣女一样担心老实人黑化的问题?” 第23章   “毕竟,我又不会像你一样玩弄老实人的身体和感情。”西玲饶有兴致地看着容九,手指摩挲着下巴,一副略带思量的正经模样。   馅饼差点凌空一个跟头栽下来,望着西玲那坦荡到没有丝毫心虚之色的侧脸,它真心实意地为自己还不够不要脸而感到羞愧。   论渣,西玲到底哪儿来的底气吐槽容九?!   容九也沉默了一瞬,和西玲默默对视几息后,愤而撵人。   雨停了。   被撵出来的西玲慢悠悠地走在静谧的街道上。   “西玲。”   “嗯?”   “你看看人家容九,都要去官方基地创业了。”馅饼咬着小爪子,替西玲捉急:“你呢,你打算什么时候开始在2024和1984称霸世界啊?”   “???”   “我觉得,你还是考虑在2024建国,在1984建立商业帝国比较合适,也更符合各自的世界背景。”馅饼压低嗓音,口吻深沉凝重。   “!!!”   “84年的种花国不是已经在全国范围内展开了经济体制的改革吗?”闲着无聊做过功课的馅饼义正辞严:“这正是你抢占先手的最佳时机!”   馅饼觉得,作为和西玲结契的万象镜器灵,督促西玲成为时空交易中的最大赢家,是它的职责所在!   ——自定义的。   “比如说?”西玲嘴角微抽,虚心请教。   张嘴就想上天的馅饼,还真是……可爱得一点儿也不做作呢。   “以华裔爱国商人的身份在1984先创立一家科技公司?”馅饼双爪叉腰,觉得它的主意真是棒极了,80年代的华裔身份能解释很多问题,而且,还能获得政策上的支持和优待,简直完美。   “嗯。”西玲抬手揉了揉额心,慢吞吞地说道:“先不考虑在毫无基础的情况下创立一家科技公司所要耗费的精力,就以种花国80年代的工业基础,你觉得,你能制造什么?”   “……”馅饼悄悄地收起了叉腰的小爪子。   “至于你说的建立商业帝国,那确实是能最大限度合法攫取财富和权力的办法。”瞥见馅饼又挺起的胸膛,西玲眼底划过抹笑意,故意稍作停顿,才续道:“但是,我觉得花费时间和精力去建立商业帝国的付出和收获不成正比。”   “为什么?”馅饼茫然不解地眨着豆豆眼。   “因为,想要财富和权力,有更好的办法啊。”西玲双手插兜,抬眼看着飘浮在她脸前晃来晃去的馅饼:“离远点。”   馅饼闻言不怕死地扑到了西玲的脸上,又下意识地咬了口她的鼻子。   ——嘤,这该死的磨牙习惯。   下一瞬发出惨叫的馅饼又体验了一回花式死亡,一边忙着哭,一边抽抽噎噎地问:“什么更好的办法。”   “自然是直接和国家机器作交易。”西玲摸了摸鼻子,嫌弃地瞥了眼团成球的银狐仓鼠:“以科技产品举例的话,嗯,将国家作为买家,相信不论2024科技产品的技术壁垒有多高,我们的买家都是不会放弃的,也完全不用担心买家的购买力之类的问题,而且,我们连售后服务都不需要提供。”   “我相信买家在了解到我能够带给他们的是未来后,会很乐意满足我的一切私欲的,财富和权力?那不是唾手可得的东西吗。”西玲拖着轻飘飘的语调,从衣兜里拿出一只手,抬起:“当然了,最重要的一点,是我要有绝对强大的实力作为后盾。”   懒散地伸出手的西玲,动了动指尖,隐在暗处盯着她兴奋地喘着粗气的三个男人被关在三个等身高的立方体里,飘浮到了半空。   “——让国家机器只能按我的规矩来谈交易。作为时空商人,唯一重要的筹码,是实力啊。”西玲闲闲地看着在立方体里疯狂挣扎的三个男人,轻描淡写地问:“你说呢?馅饼。”   三个等身高的立方体倏地变成了成千上百个小立方体,里面的肉块又在瞬间变成血雾,消散殆尽。   吓得炸毛的馅饼哭惨了。   是它的错。   知道了西玲的部分过往,就又不长记性地戴上了滤镜——这残暴的变态哪里需要它心疼了啊!   女人们受惊的尖叫在暗处响起。   西玲又将手放回了衣兜,没理会被那三个男人强迫的几个女人,步伐闲散地继续往前走。   “学姐。”听到了女人的尖叫,好奇地趴到窗户边向外张望的甄奈,望着西玲背影,低声喃喃。   月光下,西玲的背影轮廓朦胧,但甄奈肯定,那是——西玲。   甄奈黝黑的瞳孔里迸出璀璨眸光,甚至,有些刺眼。   “真幸运。”甄奈回过头,笑眼看着屋里被折磨得不成人型但还活着的女孩:“我找到亲友了!”   普通的一户三居室里,横七竖八躺着几个奄奄一息的男人,和一具女孩的尸体,以及甄奈注视着的女孩。   女孩靠墙跪坐着,脸肿得厉害,神色呆滞麻木。   “我要走了。”甄奈走到女孩身前蹲下,眉眼弯弯:“那些男人你打算怎么办?”   女孩也回看着甄奈,她看不懂她的笑容,眼前的甄奈有张清纯可人的脸蛋,一双大大的猫眼顾盼生辉,总是神采飞扬的神色很容易让心生好感——这也是她被那些男人盯上的原因。   但她又似乎很厉害,不仅没有受到伤害,还将那些男人折磨得死去活来。   “他们呢,大概再有十分钟就能活蹦乱跳了。”甄奈见女孩惊恐了起来,笑得愈发温软甜美:“没办法,我的异能是医治,杀不了人嘛,怎么办呢。”   女孩绝望地流下了眼泪。   “真蠢。”甄奈敛起笑容,抬手勾起女孩的下巴:“答案当然是你去杀了他们啊,那些折磨你、让你痛不欲生的人,只需要轻轻的一刀,你就能让遥遥无期的报应现在就落在他们的头上,简单极了不是吗。”   “对了,你也别考虑太久哦,被我的医治异能翻新后的他们,在彻底清醒后,体能可是会达到巅峰值的呢。”走到门口的甄奈回身朝女孩挥了挥手:“再见啦。”   甄奈的医治异能十分扭曲——虽然她本人不这么认为并且异常得喜爱自己的异能——治疗效果和疼痛极别挂钩,对正常人也能产生作用,其过程就像翻新机器一样,也能将人体不限次数的翻新,直至人体的使用寿命终结为止。   抹干净眼泪的馅饼软绵绵地挂在了西玲的肩膀上,嘀嘀咕咕:“那我们也可以成为所有国家的座上宾,也不一定非得只和种花国作交易对吧,反正你在空棱计划里被种花国抛弃了。”它还是很在意西玲的那套要先挖藏金子的地窖的假设。   “抛弃我们的是国家的背叛者。”为了避免馅饼没完没了的念叨,西玲懒声解释道:“那些蛀虫代表不了整个国家,也没资格。”   “那,那些背叛者的下场呢?”馅饼迫不及待的追问。   “当然是死了。”西玲优哉游哉地说道:“在末世之灾到来之前。”   馅饼懂了,仰头看着西精致的侧脸,莫名觉得这人有点儿帅气,快意恩仇,总归是痛快的。   “啊!”馅饼又一惊一乍地跳了起来:“你还没说我提的称霸2024的建议怎么样呢。”   “吃力不讨好的事儿。”   慢悠悠地走到哲原公寓楼下的西玲,脚步微顿,觉得她给哲原的挽尊实属浪费。 第24章   杵在公寓楼下的凌承泽、萧明宇和哲原,在看到西玲的一瞬,都立时啪得一声站得笔直,就差敬礼了。   莫名其妙就又往家里捡了俩大活人的哲原心虚极了。   哲原本来只是打算带着伤势痊愈的豆包出来放会儿风,顺便也捎带上了铁蛋和二毛,他们一人三狗,在夜晚的城市里闲逛了许久也没有碰上其他幸存者,却在回来的路上,遇见了已经失去理智、打得天昏地暗的凌承泽和萧明宇。   就在哲原准备绕路的时候,凌承泽倏地栽倒在地,萧明宇的水系异能也突兀地消散了。   接着,发现他的萧明宇就拼命地朝他鞠躬道歉,哲原被吓了一跳,豆包和铁蛋又十分不友好地朝他们呲牙,加上在一旁瞎凑热闹的二毛,场面一度十分混乱。   等哲原哄完了豆包和铁蛋,镇压住了二毛,劝慰好了萧明宇,昏迷的凌承泽也醒了过来。   然后——   哲原了解到了三件事:一是凌承泽和萧明宇只是兄弟间闹了点矛盾才打起来的;二是他的情绪异能在除了生气的时候力量会变大以外,还真的能影响和作用到其他人身上,因为凌承泽和萧明宇都说,只要呆在他身边,他们就都会变得的非常平静。   也就是说,他对西玲确实有助眠的作用,哲原心下冷不防的囧了囧,他这算是……人形安眠药?   三是凌承泽和萧明宇正在寻找堂妹/表妹西玲,从他们的描述中,哲原肯定他们想找的堂妹/表妹西玲就是被他领回家的西玲。   哦,他们还特地解释了一下为什么堂兄妹会不同姓的问题——虽然只有一句‘内情太复杂’。   事关西玲,哲原没有明说他知道些什么,但他的微表情落在凌承泽和萧明宇的眼中,几乎就等于告诉他们答案了。   还打算先将这件事跟西玲说一声,再由她作决定的哲原,就被凌承泽和萧明宇给缠上了。   哲原并不知道,他们之所以只是缠着他,是因为他们看出来了他和西玲的关系不一般,才没有动手逼问。   一无所知的哲原承认他对他们的卖惨很是不忍,但他还是决定要先尊重西玲的意见,所以,问题来了,他到底又是怎么答应把他们捡回来的呢?   茫然的哲原站在公寓楼下,弱小,可怜,又无助。   凌承泽和萧明宇也觉得哲原挺棘手的,性格温润的哲原是典型的直觉动物系,单纯,却不简单,他们不知道西玲现在在用的身份,所以不能提及他们所知道的关于西玲的信息,也为了避免给西玲造成不必要的麻烦,他们跟哲原卖惨的内容就只能说得感性,哲原到底只是普通人,在他们连特工技巧都用上了之后,也就顺利得被他捡回家了。   就是,有些欺负人了。   时间仿佛又回到了当初他抱着雪球回家,却不知道要怎么跟奶糖交代时一样,求生欲让哲原一五一十地交代了一遍他捡人的过程,一边在心底暗自庆幸西玲不会像奶糖似的冲他上爪子。   “……所以,那个,西玲,你是凌承泽和萧明宇要找的堂妹和表妹吗?”哲原笑得腼腆又讨好。   僵在原地的凌承泽和萧明宇下意识地咽了咽口水,一颗心顿时七上八下的,就后悔为什么没及时捂住哲原的嘴。   馅饼亮出小爪子就想去挠哲原:“他怎么比二毛还笨!什么人都敢往家里捡!”   西玲睨了眼馅饼,这话怎么听着不对味儿呢,且凌承泽和萧明宇要是连哲原都搞不定,那他们就该回炉重造了。   倏地缩回小爪子的馅饼望天吹口哨。   “堂哥,表哥?”西玲眼睑微眯,神色漫不经意。   凌承泽和萧明宇对上西玲玩味的视线,俩人浑身发寒,嘴唇轻轻颤抖着,却是开不了口。   占队长便宜这事儿,他们是可以解释的。   他们只是为了骗、不是、忽悠、也不对,是为了取得哲原的信任,临时套用了一层合理的寻人身份。   只是,紧张到发疼的心脏,让他们发不出任何声音。   “我,我去街对面找找食物。”哲原觉得这俩都在一米八五左右的大高个的激动模样有点儿辣眼睛,也有些疑惑西玲的冷淡,哲原知道自己不太合适再继续旁观,但他也不放心让西玲单独和他们相处,就只能主动走远点了。   西玲朝他点了点头,垂眸看了眼又热情地蹭了她一腿狗毛的二毛,颇为无语的沉默了一下。   “你们找我有事?”西玲语调闲散地问。   她该做、想做的事,早在末世之灾到来之前就已经做完了,西玲掐断了心下习惯性地对凌承泽和萧明宇的价值以及他们背后资源的评估,她不需要再考虑这些东西了。   2024的末世,她活着,别让至死都希望她能活下来的战友们瞧不起,就行了。   馅饼就瞧着西玲站在那儿,也没什么骇人的气场,周身气息从容平静,个子又没凌承泽和萧明宇高,却偏偏有着让人无法忽略的压迫感。   “队长。”呼吸急促的萧明宇语调颤抖,声音仿佛是被他从喉咙里挤出来似的,狼狈又低沉。   “你们的队长已经死了。”西玲声音里带着些许的不耐烦:“这还需要我特地提醒吗。”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队……”萧明宇头垂得很低,已经在颤抖的语调彻底崩塌:“我们做了逃兵。”   凌承泽发出野兽般的悲愤低吼,在哲原离开后,太过激动和痛苦的情绪,让他又徘徊在了失控的边缘。   “娘们唧唧的,我只说一遍。”西玲轻蹙了蹙眉,嫌弃道:“空棱计划背后的博弈,你们既然成了受益人就好好活着,没人会怪你们活了下来。”   馅饼觉得这俩人有些招人烦,这算什么呢,就因为西玲心性足够强,所以就连他们的负罪感也要承担吗。 第25章   还是他们熟悉的口吻。   一直以来,作为她的直系部下,他们都以在她的实力碾压和毒舌摧残下,仍能坚强的笑对人生为荣——   只是,现在站在他们眼前的西玲,没有了曾经的嚣张和霸道,畴昔从未收敛过的令人望而生畏、张扬桀骜的气场和存在感也几近消弭,整个人斯斯文文的,清冷,沉静。   “那,我们可以,继续跟着你吗,队、西玲。”萧明宇强迫自己抬起头,注视着西玲,他的指尖在微微颤抖着。   凌承泽也紧紧地盯着西玲,仿佛是溺水之人在看浮木。   西玲敛眸打量了他们几眼。   “说说你们回到种花国之后的事。”西玲淡声道,语气带了几分命令的意味。   开口说话的仍是萧明宇,他们回到种花国之后的事,其实没什么值得说道的。因为空棱计划的存在被抹除了,所以,也不存在任务完成后的邀功领赏,记军功,升军衔,这些都与他们无关。   心如死灰。   不是因为记军功这些小事。   而是因为,在空棱计划里死去的战友,他们存在和奉献的意义也被否定了——在被抛弃之后。   也更加厌恶因为特权而被捞回来的自己。   “队、西玲,你……不恨吗。”萧明宇问得迷茫,神色却是一片麻木。   他们执行空棱计划的时候,就和不少叛变成的雇佣兵的各国前军人交过手,那时,他们还理解不了那些佣兵为何能背叛自己的国家。   现在,却多少能够理解一些了。   累死累活救下来的人忘恩负义,拼命保护的群众将他们的牺牲视为理所当然……这些压力他们都能扛得住,因为总有更多的人民是可爱的,值得他们保护的,也因为保护国家是军人应有的职责。   可当他们视为义不容辞的责任率先抛弃了他们、并判处他们死刑之后,他们不确定了。   西玲眼睑微抬,眼眸里没有任何情绪,平静的不起丝毫波澜,怎么可能不恨,最初,她恨得近乎疯狂,但她疯不了。   馅饼敏锐地捕捉到了西玲不及一瞬的气息变化,刻骨的冷意让它清晰的意识到,她的本质,是从死亡的地狱里回归的……人。   “他们没有命令,就不知道该怎么按自己的意愿活下去吗。”馅饼语气冷漠,它看出来、也听出来了,在空棱计划里,已经不是军人的萧明宇和凌承泽,习惯了放弃思考、服从西玲的命令来生存,他们坚持的信念是西玲。   在空棱计划结束之后,他们仍想继续逃避,也拒绝思考,它同情他们在扭曲了自己的人性、将自己的一切都奉献出去却又被弃之如敝屣的痛苦,但同情归同情,他们就不能考虑一下西玲吗?!   他们真的不知道,自己的出现会让西玲回忆起过去的事吗。   真讨厌。   也太欺负西玲了。   西玲莫名其妙地瞥了眼突然就气咻咻的馅饼,脑袋上缓缓冒出一个问号,谁又惹它了?   听完萧明宇的讲述,西玲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语调平淡地道:“我不需要你们。”   凌承泽的神色惨白,像被钉死在了地上,作不出反应。   萧明宇却还在拼命的思考,余光瞥见站远处、不时朝他们张望的哲原,艰难地开口:“哲原的异能对我和凌承泽有安抚的作用,我们想留下来,可以吗。”   “这不关我的事。”西玲懒洋洋地扫了眼已经把脑子扔了的凌承泽,对萧明宇的说词不置可否。   “西玲!你什么时候这么好说话了!”馅饼是真的气急了。   西玲近乎无奈地看了馅饼一眼,倒是没有不高兴,只是有些不明白它的反应为什么会这么大。   都是曾经历经生死的战友,即便身份不同了,也不是敌人,她是不想管凌承泽和萧明宇的事儿,却也不会阻拦他们跟着哲原,毕竟——谁捡得人谁负责。   西玲朝远处的哲原挥了挥手,就走进了公寓。   作者有话要说:  小天使们~我今天超级忙~忙着准备回家的事~所以~我今天是……短小君~捂脸害羞.jpg 第26章   听着馅饼絮絮叨叨的控诉,西玲眼底划过抹轻浅地笑意,抬手将它拢在手里,口吻无奈地道:“好吧,以后我只跟你好说话。”   馅饼毫无保留的偏心和维护,让她挺意外的。   从结契以来,对她的行事作风全然接受、丝毫没有异议的馅饼,仅有的两次不满似乎都是因为偏心……她?   转瞬,西玲便垂眸掩去了神色间的所有情绪。   对凌承泽和萧明宇,馅饼都能看得出来的事,她自然也能看得出来,但就像她所说的,她不需要他们。   至于馅饼的担心,她记性太好,有没有萧明宇和凌承泽,她都不会忘记过去的事。   她大概也能猜到他们身上出了问题,所以,他们想跟着哲原,她也没什么意见,这点儿心胸气度,她还是有的。   馅饼又炸了毛,小爪子捂着眼睛,在西玲的手里团成了球。   骗、骗子。   干嘛忽悠它,还说得满是宠溺的味道,它、它才没有害羞呢。   而且,它又不是笨蛋哲原,才不会随随便便得就上当的,它可是能和滤镜抗争的饼——这碗**汤它是不会喝的!   嗯……   它刚刚生气什么来着?   推门进屋,西玲在客厅里蹲下身,向朝她走过来的奶糖伸出了另一只手,奶糖喵了一声,伸出肉垫放在了西玲的掌心。   对西玲和奶糖的行为日常迷惑的馅饼:“……”   这一人一猫,是又进行了一场短暂又愉快的日常交流……吧?   还在楼下和萧明宇他们大眼瞪小眼、都一声不吭的哲原很尴尬,他们和西玲谈崩了?没有取得她的原谅?他现在再赶他们走是不是有点儿不太好?   “我们可以打地铺。” 萧明宇笑得一脸憨厚诚恳。   险些又狂躁失控的凌承泽在哲原走到他们面前后,安静了下来,一副神游的模样,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啊?嗯,不用,我家里还有一间客房。”哲原有点儿懵:“你们和西玲没谈崩啊?”   “没有,我们聊得还算‘顺利’,西玲根本没怪我们‘不辞而别’。”萧明宇的笑容有些僵硬,他都不知道该说哲原这话是问得耿直扎心,还是没水平了。   “你也知道,凌承泽的精神出了点儿问题,你的情绪异能……”萧明宇选择继续卖惨和卖队友。   ……   客厅里。   哲原第一次发现,他的公寓其实挺小的,特别是在多了俩大男人后。   沙发上,凌承泽和萧明宇规规矩矩地坐在他的左手边,他的右手边是懒散地窝在沙发里的西玲。   没有人开口说话,气氛沉闷。   简直……   尴尬到窒息。   “我困了。”   西玲懒懒地打了个哈欠。   只觉得逃出生天的哲原习惯性跟着西玲往客房走,又倏地顿住,僵在了原地,他现在和堂哥、表哥解释他只是西玲的人形安眠药还来及吗?   凌承泽和萧明宇互相看了几眼,交换了下眼神——   哲原被队长糟蹋了?   被糟蹋了。   萧明宇镇定淡然地打开了电视,凌承泽默契地和他一起看起了循环重复的新闻。   偷瞄他们的哲原忐忑地走进了客房,他觉得他得自救。   “西玲,我们这样,是不是不太好?”   “哪里不好了?”西玲微微歪了歪头。   看着西玲无辜(?)的神色,哲原瞬间觉得自己思想龌蹉了——   又乖乖躺上床的哲原欲哭无泪,他、他要努力进阶,最少要将情绪异能的可辐射范围扩至十米以上!   然后!   再来跟西玲好好聊聊,他是需要防备的、正常的男人一事!   人形安眠药也是有尊严的!   馅饼老成地叹了口气,可怜见的,纯情小绵羊到底要到什么时候,才能意识到自己被欺负了的事实呢。   ◇◆◇   夜色酒吧。   空气中的血腥味拉扯着感官。   酒吧里事先清过场,四周的舞台灯都被关掉了,打开的照明灯映在一片狼藉的室内,使得灯光有些许异样的惨白。   “姐姐,我错了,姐姐……”阮夏跪在满地的尸体中,哭得涕泗横流。   一身黑色风衣的容九站在场中,懒洋洋地拿着手帕,仔细地擦着手:“知道错了就好。”   阮夏目露狂喜:“姐姐,谢谢姐姐,我保证,我发誓,我再也不会背叛你了。”   “嗯。”容九随手扔了手帕,掀起眼睑看了眼阮夏,又嫌他现在的模样伤眼,转开了视线:“你当然不会再背叛我了。”   容九拍了拍蹲在她身边的男人的脑袋:“去吧。”   男人是无法按自主意愿消除异能特性的C级犬系异能者,长着犬耳,在听到容九的命令后,男人和他身边跟着的七条饥肠辘辘的狼狗们一起,扑向了阮夏。   凄厉的惨叫声不绝于耳。   容九的心腹费成辉安静地站在容九的身后,视线扫过四周,还活着的、忠心耿耿组织成员只余四成,剩下的都是拿着枪的陌生人,他们个个面露惊惧,似都在强忍着反胃,姿态倒是愈发恭敬了。   他不知道他的老板是什么时候另外组建了一批势力,但这不妨碍他在被人策反的时候,坚定地站在了老板这边。   这些蠢货怕是都忘了,九老板在接过八老板的位置时,露过的残酷手段了。   费成辉又看了一眼已经被吃得只剩残肢却还没有咽气的阮夏,只能怪阮夏的异能没什么实用价值,不然,老板说不定会留他一命——就像混在狼狗群里的男人一样,背叛后被老板开颅在脑袋里做了点儿小手术,当条狗养了起来。   “老板,那女人叫甄奈,说是从宁城花园小区那边逃出来的,误入了咱们的酒吧,我查了她的手机,里面有一张照片,上面的人是您的朋友。”平时扮作酒保的下属上前恭谨地递上手机:“她说,您的朋友是她的学姐。”   被押在角落的甄奈微微鼓着嘴,一副委屈的模样,眼底却是一派兴味盎然,不错眼地看着进食的狼狗。   “清场后误入,她瞎?”容九勾唇,笑意冷然,接过手机看了一眼,眸色微凝。   操!   容九在心里爆了声粗口。   照片上,背景明显是一处彻底荒凉的异国城市,看得出来是维和部队的临时驻扎营地。   留着利落短发的西玲一身迷彩作战服逆光而来,浑身的霸气和野性,似注意到了有人在拍照,她刚好懒懒地抬眼,锋芒扫过,迎面而来的威压被定格在了镜头里,却偏偏又让人在看这张照片的时候,似被利刃刺中。   单凭气势,就帅得无可救药。   “啧。”容九端着沉着冷静的气势,示意费成辉善后之后,将照片私藏进了自己的手机,她有些怀疑甄奈是不守规矩的战地记者,更怀疑西玲怎么就漏了她这条小鱼。   容九又看了眼时间,想了想,还是不怕死的打通了西玲的电话——   “说。”   “认识甄奈吗?”   “嗯。”   “她是你学妹?”   “算是。”   “她犯我忌讳了,你们要是关系好,我可以考虑酌情处理她。”   “有仇。” 第27章   “哎?电话里能说吗?”容九来兴趣了,她可没听说过,跟西玲有仇的人里还有能活下来的。   “她在我手里栽过两次。”   “我就知道是你——”   看了眼手机屏幕上显示的通话已结束的提示,容九没忍住翻了个白眼。   行吧。   西玲接了电话就算是给面子了。   容九偏头看向甄奈,收起手机,慢悠悠地走到甄奈跟前,从头到尾地打量了她一眼,小学妹身高一米六出头,亚麻色的梨花卷披散在肩上,长得挺漂亮的,乍看上去清纯甜美、人畜无害,但容九还是一眼就看出来了她不是善茬。   “来说说,你跟西玲是怎么结仇的?”容九问得饶有兴致。   “结仇?是学姐说了我们有仇吗?”甄奈眨了眨眼睛,一脸的惊讶:“我跟学姐才没有结仇呢!”   “虽然我被学姐狠狠地欺负过两次,但是我并不讨厌学姐哦。”甄奈仰头看着容九,笑得又甜又软,掰着手指数道。   动作可可爱爱的。   “是吗,我怎么觉得,你学姐应该挺讨厌你的。”容九挑眉笑道:“她可一句替你求情的话都没有说呢。”   “那肯定是因为学姐对我有信心,相信我能自救。”甄奈眉眼弯弯,说得自信。   “行。”容九懒洋洋地抱臂:“那让我看看,你打算怎么自救?”   “就凭我的医治异能?”甄奈略带兴奋地指着气息几近于无的阮夏:“能把那个叫阮什么的肉肉给我玩玩吗?我可以帮你喂饱狗狗哦。”   容九无所谓地朝甄奈扬了扬下巴,示意她开始表演。   疯狂抽动的残躯渐渐长出新肢,不一会儿,却又突兀地停止了生长。   阮夏是活活痛死的。   “啊——”甄奈不高兴地撅嘴:“肉肉真没用。”   甄奈又将目光转向了场内受伤的其他人,在征得容九的同意后,对他们进行了治疗。   凄厉的惨叫痛吼声此起彼伏。   正在善后的其他人立时端枪指向了甄奈,容九散漫地抬了抬手,他们才惴惴地放下了枪。   受伤的人大部分都痛晕了过去,但他们的伤势确是在众人的注视之下,逐渐愈合了。   笑容愈发甜美的甄奈伸出手,向容九展示她的成果:“铛铛,看,我的医治异能。”尽管她可以将她的异能作用到场内的所有人身上,赌一把痛极的人就算开枪也不会打到她——但既然夜色酒吧的老板和学姐认识,她觉得,她们还是和解更划算呢。   容九眉目微动,甄奈的异能确实有自救的资本,不过:“给我一个能原谅你私闯夜色的理由。”   “我无意间看见学姐了。”甄奈羞涩地绞着双手:“可我不敢跟踪她,就顺着她来的方向找到了夜色,又因为太激动了,所以没有注意到你们清场了,真是对不起,人家只是想……找你们问一问学姐的情报的,再……制造一次浪漫的偶遇嘛。”   “你喜欢西玲?”   “嗯。”用力点头的甄奈看懂了容九的表情,笑得清纯:“你误会了,我是直女,偶尔也会找男人借根棒子用用的呢。”   “说起来,为什么末日之灾后,一根棒子也敢妄想成为我的男朋友啊?用过的男人就旧了啊,谁会喜欢旧东西啊。”甄奈鼓了鼓嘴,目露委屈。   还站在旁边押守甄奈的几个男人面色青青白白,眼底满是震惊和难以置信,还有那么点儿幻想破灭的悲怆。   容九和甄奈对视了一眼。   哎哟。   这人的相性有点合口味。   “过来喝一杯?”容九笑眯眯地问。   “好呀。”甄奈甜甜地应了一声。   费成辉让人收拾好了桌椅,酒保端来了他们老板点的酒,众人就一齐默默地该善后的善后,该退下的退下了。   “你说西玲欺负过你两次是怎么回事?”   “第一次呢,是在军校的时候。明明是他们身为军校生,却团结精神和集体协作能力不足,才会互相猜忌,从而造成了严重的后果,比如违纪打架斗殴什么的,但学姐给出的证据却说是我在暗中操控的,所以我在大二上学期就被迫退学了啦。”   甄奈浅浅地叹了口气:“其实我什么都没有做,只是偶尔会跟他们闲聊而已,我觉得真的只能怪他们自己的心理素质不行嘛。”   “但话又说回来,如果我没有主动招惹学姐,说不定能顺利毕业呢,所以,我不怪学姐啦。”甄奈双手捧着酒杯,眼睛弯成了月牙:“第二次,就简单得多啦,我们在□□战地偶遇的时候,学姐拆穿了我冒充战地记者的伪装,不过,我在被遣送回国的时候,顺利地逃掉了。”   “你们,有好几年没有见过面了吧。”容九闲闲地问。   “嗯。”甄奈点了点头。   容九就笑了,小学妹在末世之灾后,性格明显扭曲的更厉害了,怎么办,她有点儿想看西玲和小学妹相遇的场景了。   ◇◆◇   客房里。   西玲在手机铃声响起的一瞬,就展开了空间,被吵到的哲原迷糊了一会儿,又很快地睡着了。   馅饼看了眼熟睡的哲原,跟着似乎不打算继续睡觉的西玲飘浮到了客厅。   西玲抬手用空间隔离了客厅。   “容九会杀了甄奈吗?”馅饼问得好奇。   “她们八成会意气相投。”西玲神情淡淡地窝进了沙发,从空间里拿出了一台笔记本电脑。   在执行空棱计划的期间遇见了众多不拘一格的神经病后,对甄奈这种能考上军校,并顺利地通过面试和心理测试的神经病,西玲已然觉得不算什么了。   馅饼见西玲不在意,也就懒得去问甄奈的事了,它看着挤到沙发上的奶糖,得意地趴在了西玲的肩膀上,哼,谁都没有它跟西玲亲近。   豆包和铁蛋也好奇地过来走了两圈,就趴回窝里去了,二毛亲亲热热地挨着奶糖,一齐趴在了沙发里,雪球在书架上幽幽地盯着西玲看了一会儿,也自顾睡了。   客厅里渐渐地安静了下来,只余西玲敲打键盘的声音。   馅饼看了看电脑屏幕,又看了看在写小论文,拉分析图的西玲:“你想提醒1984提防文化侵略?”   “1984的后天,也就是4月28号,种花国的军队会收复老山。”西玲语调轻缓,道:“我觉得等初次见面谈交易的时候,也该随份礼。”   “这份小论文?”   “我打算送一架战斗机。”西玲闲闲地瞥了眼馅饼:“在89年种花国和白鹰国之间的武器贸易往来被白鹰国单方面中断之前,勒紧裤腰带的贫穷兔子没少咬牙花钱买白鹰国的武器,我觉得,这笔生意,我可以抢过来。”   “你可真大方。”馅饼咬着小爪子,哼唧了一声,这人摆明了打算做亏本生意,还嘴硬。   “都是托末世的福。”西玲懒懒地应道,不然,她即便知道在哪里能找到她想要的军火,也不是随便想拿就能拿的。   “那这跟你的小论文有什么关系?”馅饼猛地反应了过来。   “我在想送什么礼物的时候,因为收复老山的种花**人,想到了一件事。”西玲说得漫不经心:“有一年建军节,国内上映了一部讲特种兵的国产电影,同档期还上映了一部白鹰国的英雄片。”   作者有话要说:  @夜绝殇~你来啦~超开心~嘿嘿~谢谢你的营养液~ 第28章   “国产电影的票房不如英雄片?”馅饼问得实在。   “不,票房成绩恰好相反。”西玲微挑眉梢,语气一如既往的没什么情绪:“但是,对国产电影里的英雄,网络上的舆论都是批评和质疑,却没人觉得英雄片里歌颂的白鹰国的英雄主义有什么问题。”   ——虽然是前些年的事了。   “总有些人喜欢用以偏概全、罔顾事实的双重标准来评判自家的东西,再通过舆论来带节奏,似乎,外来文化在他们的眼里是理所当然的高人一等。”西玲微微一顿,继续敲起了键盘:“唔,我也只是刚好联想到了文化侵略,打算随便整理一下相关的资料而已。”   80年代,改革开放带来了最为激烈的社会经济变革,也迎来的文化冲击。   在怀着理想和希望的80年代的精神血脉中,引进西学是当时思想文化建设中很重要的一部分,那是件好事,代表着思想解放的进步。   只要1984的国家机器警醒到他们同时也需要提防外来文化的乘虚而入,那些曾经也追求过光荣和梦想的人们,也许就不会被洗脑,也就不会在无意识间、从根源上抛弃对自己国家的文化认同。   最好的结果,是1984不会再有教授学者主张全盘西化的理念出现,也不用在未来,再艰难地消除文化侵略的影响。   看了眼西玲平静的精致侧颜,馅饼觉得她给自己找的理由没什么说服力,瞄了一眼小论文罗列的实例之一,馅饼满头黑线——   文化侵略形成的降智打击,还真是遗毒不浅。   为了证明女孩子也能报效国家,宝岛出身的女主角加入了扶桑国的军队,担任了扶桑军的医护人员,又在得知扶桑国战败无条件投降后痛哭流涕——这部极端片面的美化二战时扶桑军形象的宝岛电视剧,竟然是18年的出品的。   70年过去了,曾被扶桑国殖民过的宝岛还能拍出这种电视剧,这已经不是降智了,是直接把脑子丢掉了吧。   在心底吐槽的馅饼咬着小爪子,看着西玲关掉了小论文,又开始按照时间轴罗列国际形势、自然灾难等未来情报,但却避开了种花国政治方面的内容,不用想,都知道她在尽量降低蝴蝶效应对种花国可能造成的负面影响。   这人装模作样的,其实就还是想种花国好。   好烦!   馅饼顺着西玲的手臂,慢吞吞地爬到了她的手边,趴在了她的手背上。   想到西玲曾经的身份,馅饼有些茫然,难道她心底的那份保家卫国的情怀余烬未熄吗,抑或是在2024为实现强国理想的奉献余热犹在,想将强国理想在1984再实现一遍?   “西玲,万一,你和国家机器交易后,1984为了掌控主动权之类的理由,想将你切片研究怎么办?”馅饼忍不住就想泼冷水,它觉得她不长记性。   要是……   再被背叛一次的话……   想着想着就难受起来的馅饼觉得烦死了。   是因为保家卫国对军人来说,从来就不是虚泛的空话吗。   但她已经不是军人了,任性点不好吗。   走上人生巅峰、称霸世界不香吗,为什么要给自己找事啊。   人设崩了啊喂!   残暴的变态难道不是应该随心所欲、肆意妄为吗。   请尊重一下自己的人设好吗!   “……”西玲懒散地瞥了眼馅饼,属猫的吗,奶糖都没有来捣乱,它一只银狐仓鼠就不能老实在边上呆着吗,一边嫌弃一边任由馅饼趴在手背上的西玲闲闲地道:“虽说银狐仓鼠是挺聪明的,但说到底也就那么点儿脑容量,你就别为难自己脑补有的没的了。”   它又不是真的银狐仓鼠!   馅饼忍了忍,还是一口啃在了西玲的手背上。   西玲垂眸,视线凉飕飕地盯着在她手背上炸毛装死的银狐仓鼠,半晌,眼眸微微转开,继续在笔记本电脑前忙了起来。   她的黑客技术不如容九精通,但绕过网络管制的封锁,找点儿资料还是不成问题的。   翌日。   新的一天,从尴尬开始。   哲原看着很快就和凌承泽、萧明宇混熟的豆包、铁蛋,恍惚间有种自己又养了两头凶兽的错觉,又看向只能被迫(?)和奶糖挤在沙发角落的西玲,哲原十分担心奶糖组合会被凶兽组合欺负。   “哲原,我要作异能训练,不要打扰我。”西玲抬手在客厅里布置了一道门型空间坐标。   “我知道了。”哲原目送西玲消失,尽管有些好奇,他却还是极有分寸地保持了沉默。   被无视得很彻底的的凌承泽和萧明宇:乖巧端坐.jpg   “实验失败了。”出现在千吉市郊区万里高空上的西玲淡定地评价:“在没有空间坐标的情况下直接进行空间移动,看来还是有风险的。”   “啊啊啊——”小爪子抓着西玲冲锋衣的兜帽、跟着她坠落的馅饼发出尖叫。   “……”   西玲就想知道,可以飘浮的馅饼是不是故意在对她进行噪音攻击。   作者有话要说:  宝岛的那部电视剧是真的,在现实里是真有,气到爆炸。   —   @阔耐滴小饼干~看到你真开心~谢谢你的营养液~   —   小天使们对不起,最近超级忙,今天也是短小君,面壁.jpg 第29章   阳光明媚,气温宜人,正是异兽遨游天空的好时候,直到它们看到了从更高的地方掉下来的人类——   只在脑袋上套了层空间防护罩、自由坠落至高空的西玲觉得,这比HALO跳伞()要更有意思一些。   终于意识到飙高音有点蠢的馅饼讪讪地咬着小爪子,看着西玲抬手展开了犹如结界般的巨大立方体,瞪大了豆豆眼:“为什么要把我们和异兽关在一起啊?”   “每日功课。”   西玲平稳地悬浮在了空间里,在异兽朝她冲来的一瞬,脚下踩着随心而动小立方体发力,在飞跃而起的一瞬,从空间里拿出了枪,两支。   呯!呯!   利落到极致的两枪。   两只被打中眼睛的异兽无声坠落,砸在了巨大立方体的底部。   馅饼被西玲秀得头皮发麻、帅了一脸。   用异兽来训练身手,真亏这变态想得出来——仔细一看,馅饼才发现在巨大的立方体里,出现了由立方体构建而成的街区,一场游戏式的狩猎正在上演。   “你敢受伤我就敢让太奶奶知道!”馅饼咆哮,别以为它没发现她在空中自由坠落的时候就解除了贴身包裹住自己的空间异能。   一矮身躲过异兽的利爪,西玲嘴角微抽,基于绝对防御的训练效果和在生死边缘徘徊的训练效果是完全不能相提并论的,但,想了想太奶奶的独家药膳,西玲还是默默地恢复了贴身包裹住自己的空间异能。   异兽的利爪破坏了立方体构建而成的建筑一角,西玲却没有重新构建,毕竟,她模拟的是城市狩猎战,在可借躲避的建筑物被异兽破坏殆尽之前,她需要解决掉所有的异兽。   沉迷狩猎的西玲,凛冽的眼眸仿佛盛着星光,身姿宛若猎豹般危险又迷人。   馅饼望着即便险象环生,也仍旧专注地狩猎目标的西玲,恍然发觉她很享受战斗,没有对比,它也不知道西玲的枪法有多好,只知道她一颗子|弹都没有浪费。   双手持枪很帅,但真正能做到用双枪保持命中率的枪手非常少,因为后坐力会影响手腕的稳定性,这也是为什么大部分枪手都需要用一只手托着另一只手的手腕的原因。   “虽然不想承认颜即正义,但这变态是真帅。”作为在场唯一的观众,星星眼的馅饼觉得,它可能真要倒戈了,滤镜……真香!   时间流逝,巨大立方体之外的异兽都已经飞离了这片杀戮区域,西玲的狩猎也顺利地结束了。   站在小立方体之上的西玲大口喘息,抬手抹掉脸上的汗水,淡淡地看了眼街区里横七竖八的异兽尸体:“很久没有运动得这么过瘾了。”   西玲的表情难得的有些舒爽。   “……”馅饼猛地被哽住了,她管这叫运动?!   将巨大空间里的一切尽数湮灭后,西玲从小立方体上跳了下来,又在即将撞击到地面的时候,利用空间异能平稳地落地了。   西玲随即坐上从空间里拿出来的重型街车,戴上头盔,抬手抄起馅饼装进了口袋:“走了。”   狭长的水滴型空间将重型街车笼罩在中间,又将馅饼也包裹在了能够保护听力的空间膜里,西玲发动了重型街车。   在重型街车以时速300千米的速度冲出去之后,任何拦路的障碍都被速度的暴力推开,一路畅行无阻。   引擎的咆哮声和撞击的轰鸣声、爆炸声……虽然都听不见,但,馅饼还是想尖叫交警叔叔来抓人。   月朗星稀。   □□□□空军基地。   头昏脑涨的馅饼跟着西玲走进了已经全员撤离的空军基地,看着她利用无数小立方体控制住了监控摄像头,又将歼击、轰炸、强击、侦察、运输等航空装备折叠进了空间。   继开辟亚空间之后,她连折叠空间都学会了吗。   馅饼不知道西玲从万象镜里学到了多少操纵空间的技巧,它觉得它应该感到后悔,比如立了天道誓言,比如共享了万象镜的使用权,但很奇怪,明明它应该恐惧的,但只要看着西玲,它就莫名的安心了。   她不会伤害它。   没有什么根据的直觉,但它就这么相信了。   “每样装备只收三五架的,数量有点儿少了吧?”馅饼疑惑地问。   “暂时先这样吧,如果需要批量交易,还是去薅资本主义国家的羊毛比较合适。”西玲以无比自然的语气,懒闲闲地说道。   “……”馅饼翻了个看不出眼白的白眼。   在空军基地里闲逛了一圈,西玲通过空间坐标,直接从□□□□空军基地回到哲原的公寓客厅。   哲原已经习惯了她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倒是凌承泽和萧明宇差点儿条件反射的动手了。   “你,怎么回事?”西玲望着倒在沙发上、看起来奄奄一息的哲原,问道。   “我刚刚结束体能训练。”哲原挣扎着在沙发上坐了起来,撑着笑容说道:“多亏了曾经当过兵的凌哥和萧哥帮忙,就是,我比较没用,连新兵的基础训练都没能撑下来。”   西玲想了想,姑且安慰了一句:“那就慢慢来吧,你已经很厉害了。”   “嗯!”哲原的笑容立时变得过分灿烂了。   凌承泽:“……”   萧明宇:“……”   队长的良心不痛吗,难道她已经忘记了,她曾经笑眯眯地下过无数类似让他们跑到死的魔鬼命令吗。   [……科学院对异兽的缃色鳞片研究有了重大突破,目前新技术已经确定可以将人造太阳能量转换器的功率提高1000%,这将为官方基地的生活带来极大的便利……并解决了设想中的基地防护罩的能源问题,目前,基地防护罩的研究进展也十分顺利……不久的将来,人类必将重新夺回太阳……]   众人的视线一齐被电视里更新的新闻吸引了过去。   “看来,反击战应该很快就要开始了。”萧明宇笑了笑,有些高兴地说道。   凌承泽也勾起了唇角。   哲原忍不住揉了揉黏着凌承泽的豆包,最初是因为豆包受伤,他才没能带着家里的小家伙们跟上行军部队撤离,他倒不后悔——哲原偷偷瞄了瞄西玲——但如果反击战真的要开始了,那前往官方基地的事就要从新考虑起来了。   西玲没什么反应地收回了视线,转身走进了卫浴间,先前运动出了一身汗,还是先洗澡比较重要。   ◇◆◇   接下来的数十天,馅饼就跟着西玲走遍了种花国,从军火到电子产品,再到研究院里的资料拷贝、书籍等等等,她几乎把能想到的东西,都搜集了一遍。   闲着无聊的馅饼猜想她是不是在担心反击战会摧毁城市,才会这么忙碌。   如果说这些事它还能找到理由,那西玲的‘每日功课’,馅饼就真的看傻了,正常人会想到拿着刀就跟异兽肉搏吗?   不会。   但,西玲会。   她据正常人的标准真是越来越远了。   “……”陷入沉默的馅饼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意思意思得同情一下、太爷爷每回考校都会要求他和西玲交手的西清了——   再次回到1984,时间刚好只过了一夜的西玲又被西老爷子点名和西清交手对战了。   西玲严重放水了,但西清还是输惨了。   觉得已经教无可教的西老太爷心下暗爽,但嘴里却还是把西玲怼了一通:“……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你别觉得学了点儿西家的功夫就天下无敌——”   “所以我还学了陈家的功夫。”西玲从容不迫地截话。   愣了愣就琢磨过味儿来的西老爷子抄起插在木桩中的木棍,撵起踩着梅花桩就跑的西玲跑了小半个山头。   “臭丫头,跑得比兔子还快!”又回到演武场的西老爷子运了运气,挤出笑容,对乖巧蹲马步的小西晟和小陈欢说道:“哎呀,阿晟和欢儿真厉害,都坚持这么久了,加油,再蹲一会儿啊。”   直接就被西老爷子无视的西清捧着碎成玻璃渣的自尊心,蹲在了屋檐下,又瞥了眼也蹲过来的西玲,叹了口气,酸溜溜地说道:“你太爷爷在我和我哥小时候学武的时候,可没那么和蔼可亲过。”   西玲眨了眨眼睛,挺认真地问:“那你们小时候,也像他们一样,听话、懂事、乖巧、能吃苦——”   “停!”西清龇了龇牙,拍了拍西玲的肩膀:“你别说话,你小叔爷我还想再多活几年。”   馅饼在一旁用小爪了捂着嘴,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笑出了声——在1984换上碎花小袄的西玲……哈哈哈……也还是山里最靓的崽呢。   太奶奶做衣服的手艺没得挑,但小叔爷下山买布的审美,哈哈哈,它能笑一年。   被所有人嫌弃换来换去都是黑色冲锋衣的西玲:“……”   她就是想穿太奶奶亲手做得衣服怎么了!   这饼怕不是皮痒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小天使们~本文明天入V啦~求订阅支持呀!!!~~~这对我来说真的很重要!~~~跪谢~~~   —   注:HALO跳伞:是指从25000英尺以上的高空跳伞、并在2000英尺以下的低空开伞的极限跳伞运动,通常用于躲过侦查,秘密潜入外国境内的空军跳伞技术,常被军方特种部队使用。   —   预收文求收藏:   【假千金拒做女配】   作为当事人,东蓁(温蓁蓁)是最后一个知道自己是假千金的事。   在天师系统的鞭策下忙成狗的东蓁:嗯?   ∴   东蓁以为自己也是受害人,毕竟,真相是真千金的姑姑因为一时不忿做下的错事,   但偏偏,所有的指责都落在了她的身上,她成了原罪,   看着所有人都在心疼真千金,改回本姓的东蓁陷入沉思:被东家宠爱成了小公主的真千金,竟然能以一己之力改变以物质衡量一切感情的豪门温家作风,牛逼!   【重生成甜文变虐文的女主后】   风暄重生成了被系统任务者迫害的小可怜,一睁眼,就面临要被小可怜的父亲卖掉还赌债的困境。   对此,风暄掂了掂手里的板砖:微笑.jpg   小可怜原本是一本甜宠文里的女主,现在却比十八线女配还要惨。   只继承了小可怜的记忆、并没有上帝视角、忙着修仙的风暄表示:逆袭可以,报仇也行,但不恋爱,谢谢。 第30章   馅饼理所当然的被西玲狠狠地收拾了一遍。   摊成鼠饼的馅饼哭唧唧, 为什么受伤的总是它, 明明西玲刚换好衣服走出来的时候, 大家都笑了。   但, 有些恼羞的西玲……真可爱。   馅饼偷觑着西玲, 她应该,不是在配合着、逗着它玩吧?也不知道为什么, 它就是希望,她能活得任性快活一些。   回到房间里的西玲没搭理戏多的馅饼,随手套上了外套, 就又走出去继续作起了在1984的每日功课。   软、硬、轻功是传统武术的三绝。   她每日的功课之一, 就是要从族地踩着木桩上山和下山。木桩顶端先是齐整的, 越往上, 能够受力的木桩顶端就越尖, 木桩之间的间距也就越大, 再继续往上, 木桩的高矮、软硬、角度、间距也愈发的凌乱。   蹲在屋檐下没挪地儿的西清目送西玲踩着木桩的背影消失,又重重地叹了口气, 仰头望着清晨的蔚蓝天空。   ——比他厉害又比他努力,也难怪他打不赢她。   “行吧,我也该继续做功课了。”西清站起身, 拍了拍衣服,也走向了木桩。   山间,西玲的速度极快,只是越往上, 她的速度也就渐渐地缓了下来,但仍旧不慢。在这之前,若是保持普通的匀速,她已经可以脚不触地的上山和下山了,但若想全程用极速踩着木桩上下山,就还需要作更多的练习。   倏地。   馅饼眼睁睁地看着西玲借力不稳、内力微滞,从丈高的软木桩上掉了下来,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西玲的瞬时反应极快,除了外套被蹭脏了,她意外落地后并没有受伤。   馅饼是不太懂她所说的为了锻炼身体的记忆,所以掉下来的时候不能用空间异能的理由,但多少也能体会到为什么都说练武很苦了,天赋强如西玲,都要耐摔扛打的苦练,也难怪后世修习传统武术的人会越来越少了。   结束了晨间的功课,还在孤零零地吃着药膳的西玲在吃早饭的间隙,向堂屋里在座的众人说道:“我打算吃完早饭就下山一趟。”   “小叔爷上次下山采买回来的时候不是说从4月6号起,我们种花国就开始实行居民身份证制度吗,我打算去办理一下身份证。”西玲淡声说道:“顺便,看看能不能把户口也迁回来。”   满头问号的馅饼在一旁安静如鸡。   “行。”西老爷子应得随意。   “让西清陪你走一趟吧?”西老夫人温温柔柔地商量。   “不用了。”西玲认认真真的解释:“我一个人来回更方便。”   莫名就觉得自己被嫌弃了的西清:“……”   “钱够用吗?”   “够的。”西玲摸了摸鼻子,老实说,一开始她以为她用黄金换的现金会派得上用场,结果,西家家底殷实得超出了她的想象,也不缺各种票证,就连太爷爷书房里的摆件,都是货真价实的古玩。   她的那点儿钱,也就只能自己留着零花了。   “那路上要注意安全。”陈老夫人嘱咐了一句。   “知道了,师娘。”   大抵是西玲一直以来的表现都太靠谱了,西老爷子他们都很放心西玲,丝毫没有怀疑的任她下山了。   临走前,西玲照例在房间里留下了一道门型空间坐标。   经过锦安镇的客车,上午和下午各有一班,西玲不慌不忙地搭乘了下午途经的客车,在傍晚时分抵达了千吉市。   西玲没有介绍信,却也没费什么功夫就混上了绿皮火车——的车顶。   用空间隐匿了身形的西玲,无聊地听着从打开的车窗里飘出来的玩闹闲聊声,天南地北的口音汇集成了一曲热闹的小调,扰人却不生烦。   夜色渐深,车厢里安静了下来。   西玲平躺在了车顶上,脑袋枕着右手的手臂,左腿弯曲,右腿伸直,姿态悠闲地看着夜空中的满天繁星。   馅饼蜷缩在西玲的肚子上,睡得正香。   再醒来,馅饼发现自己在西玲的口袋里,伸着小爪子揉了揉眼睛,馅饼爬了出来:“西玲,我们已经到中京市了?”   “嗯。”正在吃早餐的西玲含糊地应了一声,手边放着背包,她没什么存在感地坐在角落里,气息融入了周遭的环境,隐匿完美到了过于招眼的容貌,都没能为她带来丝毫的关注。   吃完早饭,西玲慢悠悠地走在了街上,不急不缓地跟散步似的。   “这就是80年代的中京市吗?看起来比千吉市要好一些。”馅饼东张西望地评价道。   80年代城市建设也才起步的中京市,繁华又简陋、热闹又单调,到处都是一片生机勃勃,充满希望的景象。   “嗯。”西玲转过街角,在视线的死角处,留下了一道门型空间坐标。   “西玲,先回2024睡一觉吧?”馅饼忧心忡忡:“可别又有黑眼圈了,不然,太爷爷又该怼你是苦瓜脸了。”   馅饼看了眼西玲,单凭她这张盛世美颜,它就觉得太爷爷的形容太亏心了:“我觉得,以你的美貌,太爷爷要怼你,怎么也该说是苦瓜子才对。”   “……”西玲抬手揉了揉额心,也懒得计较,直接就无视了馅饼。   馅饼还在那念叨得有滋有味,就见西玲已经搭乘上了公交,开始了中京市一日游。   细数下来,馅饼发现她已经在中京市布置了数个空间坐标了,她不是来送礼的吗,为什么还这么悠闲?!只是不等它发问,西玲就遇见了点儿小麻烦。   闲逛到中京市机场附近的西玲,被一个嘴边叼着半截香烟,穿着内搭花衬衣的夹克、喇叭裤,一张口就是地道京腔的男人拦了下来:“呦,小妹儿,我咋瞅你有点儿眼熟啊,你是那什么电影学院的学生吧……”   西玲漫不经心地听着男人瞎侃,视线在他身上扫了一圈,男人的长相端正俊朗,配上高大强壮的身材,一身花里胡哨的衣服也能勉强撑得起来。   总得来说,男人伪装得还算不错,但,落在她衣服和背包上的视线过长、手上有长年持枪才能留下的老茧、刚好挡住旁人视线的站姿角度、和表现出来的老烟民形象不符没有烟渍的牙齿……微末的细节处都证明了他不是普通人。   空间展开,西玲很快就锁定了几名伪装者,并从他们的私密对话中提取到了关键信息:京大研究院失窃,国家机器反应迅速,在失窃事件事发后的一个小时内,就在嫌疑人的家里搜出了一叠白鹰币,目前已经确定了嫌疑人的接头买家是个年轻貌美的女人,个高、肤白、小脸、杏眼。据嫌疑人交代,他和女人是在27号,也就是今天早上六点三十分左右进行了钱货两清的交易,基于过去的三小时内没有符合描述的女人离境,他们认为女人极有可能还留在中京市。   “……”西玲颇有种瞌睡来了有人递枕头的古怪感。   “我叫王安国,小妹儿,你叫什么名字啊?”男人,也就是楚建安胡诌了个假名,笑得亲切,余光却在确认西玲有没有同伙在附近。   “妹儿,相逢就是有缘……”楚建安在西玲面无表情的注视下,也不尴尬,即便她的目光鄙夷地仿佛是在看路边的杂草,他的笑容也没半分变化。   楚建安基本已经确定眼前的女人有问题了,只是还不确定她是否就是他们要抓的人。   西玲一言不发地绕过了楚建安,却被他抬手按在了肩膀上。   微微一抬眼,西玲擒住了楚建安的手腕,另一只手作手刀砍在他的喉结上,脚下轻飘飘的一扫——   砸在地上的楚建安痛苦地捂着脖子,她的速度太快了,别说是反击,他根本什么都没有看清,更是完全没能反应过来。   周遭人群微乱。   一直关注着西玲他们的其他人立时冲了过来。   西玲以似慢实快的速度闲闲散散地穿过人群,目标明确地走到一个想趁乱离开的瘦弱‘男人’的身旁:“挺有想法的,就是伪装的太差了。”   如果她没有乱入,蹲守在中京市机场附近的人肯定不会错过瘦弱‘男人’。   想跑的瘦弱‘男人’头皮一痛。   西玲打掉了瘦弱‘男人’的帽子,利落地扯掉了‘他’的发套,又附送了一记重拳,‘他’变她的女人就直接惨叫倒地了。   等到追上来的几个人控制住女人,西玲已经坐上了出租车。   “西玲,你要做什么啊?”馅饼一脸懵逼,它看着在下了出租车后、不再收敛存在感的西玲,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她现在跟来旅游似的行为有什么目的。   存在感变得极强的西玲太招眼了。   路过的行人总也忍不住想多瞧她两眼,一路上都不知道祸害了多少小青年偷偷脸红了。   “撒网。”   “啊?”馅饼的表情愈发空白了,所以,她这回不是准备来送礼的?   西玲眼底闪过浅浅的笑意,先是去吃了午饭,又继续逛起了古玩街,而她的空间,也在不动声色中,笼罩住了中京市。   楚建安他们很快就掌握了西玲的行踪,被她识破的女人也已经确认就是他们要抓的女人了,女人是宝岛的间谍——先不提这些恶心事,他们现在的任务是抓住西玲,审问出她的身份,以及为什么会直接对瘦弱的‘男人’动手,又到底知道些什么。   西玲是在下午离开古玩街之后,被人跟上的。   馅饼咬着小爪子,看着她懒闲闲地拐进了二路胡同,然后就连开口的机会都没给他们,就把跟着她的几个男人一齐收拾了。   它觉得,就西玲那居高临下、宛如在看蝼蚁的睥睨眼神,肯定已经拉足了仇恨值了,就是不知道这些人是干嘛的——说好的要先低调地挖藏金子的地窖呢?!   然后。   西玲风轻云淡地消失了。   才倒在地上痛哼的几个男人直接就傻眼了,二路胡同里一时静到了极致,良久,几个男人面面相觑,都看懂了各自的脸色,他们……集体幻觉了?   “我们,好像,摊上大事了。”   “马上向上面汇报!”   惊到尖叫的馅饼:“西玲,快杀了他们!”   “乖,闭嘴。”西玲隐匿在一旁,看着他们相互搀扶着站了起来。   80年代,无论是白鹰国,还是毛熊国的前身北极熊国,都对人类是否有超能力的相关研究十分痴迷,可想而之,当种花国83年才成立的国安局在知道西玲凭空消失的事件后,会有多重视。   在遍地都是保密单位的中京市,坐落在安天门附近的国安局——一栋普普通通、被大院围着的小高楼可以说是丝毫不起眼了。   “原来你们是政府的人。”凭空出现的西玲傲慢地扫了眼会议室里的众人,视线在越过几个立时举枪的男人时,愈发的不屑。   “你们既然是政府的人,为什么跟涉黑团伙似的跟踪我?”西玲态度理所当然又高高在上地质问了起来。   会议室里,除了那几名亲眼见到西玲消失、正要在会议上作汇报的几个男人的脸色变了变以外,其他以局长为首的与会人员都面色如常,至于他们放在桌子底下的手因为激动而颤抖得有多厉害,就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了。   “小同志。”国安局的局长,平头国字脸的张国庆笑道:“你这是艺高人胆大啊,你的特异功能现在被我们知道了,你就一点儿也不怕啊?”   张国庆的内心十分激动,一时间甚至都没能想起他一直坚信的唯物主义的科学世界观,在亲眼确认了特异功能的存在之后,他的脑海里激烈碰撞地想法像炸开的烟花——她的特异功能,大有作为!   “没有证据的事,谁会信。”西玲抱臂扬了扬下巴,厌恶地道:“别再跟着我了,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等等!小同志!”张国庆的阻拦没能阻止西玲的消失。   会议室里仍旧鸦雀无声,毕竟,没人能保证,那位会特异功能的小同志是离开了,而不是隐身站在了一旁。   国安局关于特异功能事件的第一次会议,就在静默中结束了。   馅饼觉得西玲的娄子捅得有点大,差点哭出来:“西玲,他们肯定想把你切片了。”   “没关系。”西玲指了指虚空。   “……”馅饼眨了眨豆豆眼,忽然就不紧张了呢,她说得对,作为时空商人,唯一重要的筹码,是实力。   但话又说回来,它以为,西玲会直接找上1984的国家机器,主动上门送温暖呢。   馅饼这么想的,也就这么问了出来。   “那就不知道该有多少人会坐卧难安了。”西玲闲闲地道,有时候,不论是真是假的大公无私,都只会带来可笑又可怕的猜忌。   西玲悠悠哉哉地走在街上,随意地拐进了一家书店。   书店里布置得十分简朴,除了墙上挂着的伟人相片,就没有其他多余的装饰了,一部分书摆在玻璃柜台里,一部分书摆在玻璃柜台后面的书架上。   西玲来到中京市的第一天,似乎什么也没做,就在闲逛中度过了。   夜幕降临。   被第一家宾馆以没有介绍信拒绝招待后,西玲顺利地入住了第二家旅店。   “为什么这家不要介绍信啊?”愉快地抛弃了智商的馅饼问得疑惑。   “因为我们有国安局的同志在暗中帮忙。”西玲将背包随意地扔在了床上:“走吧,再出去逛逛夜晚的中京市。”   “所以,你的威胁,国安局压根没听?”馅饼歪着脑袋看着床上的背包,灵光一闪,又把智商捡了回来:“等会儿国安局的同志看到你空手出门了,肯定会来检查背包的对不对?我要留下来看戏!”   “行。”西玲随口就同意了。   “你也隐在一旁一起看戏嘛!”   “我还得逛夜景,顺便吃晚饭。”   “让他们知道你的行踪,告诉他们你没有隐身盯着他们,让他们放心进屋?”馅饼的豆豆眼亮晶晶地,觉得自己倍儿棒。   “聪明了。”西玲微挑眉梢,眼底划过笑意,转身离开了房间。   独自留在房间里的馅饼先是检查了一遍背包,里面有一瓶进口矿泉水、一本数码摄影与摄像入门的教程书、一部数码相机。   进口矿泉水的瓶身上有封装日期和保质期——普通矿泉水瓶身上的那些公司名、地址之类的普通信息不需要防范……吧?   就算原本的公司被蝴蝶掉了,也不会有什么大的影响吧?想不太懂的馅饼又翻了翻教程书,教程书的版权页上也同样有时间信息、内容有详细的器材操作和部件说明。   馅饼看了眼教程书的出现的作者、编者之类的名字,全书没有其他除了名字以外的线索,所以不用担心影响到这些人,而出版社的信息,应该是现在就已经存在的老牌出版社吧。   至于数码相机,是基础的入门款,里面没有照片。   兴奋地咬着小爪子的馅饼很快就等来了两名国安局的同志。   两名长相普通、没有特色的国安局同志动作机警地翻了翻西玲的背包,然后,馅饼就看着他们抖得跟风中落叶似的,脸色惨白。   馅饼觉得他们的反应有趣极了,想笑,又觉得不太好,只得拼命地忍着。   “东西,不能放回去了,我们,得带回去。”   “直、直接找、局长,不能再经过第三个人的手了。”   两名连话都说不好了的国安局同志哆嗦着手,将西玲的背包拿了起来,只是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就让他们流了满脸的汗。   饭店里,西玲正慢吞吞地吃着晚饭,倏地,她手中的动作顿了顿,叛徒,还真是无处不在啊。   ——见过西玲的与会人员之一,死于高空坠物。   吃完饭,又慢吞吞地散完步,走回旅馆的西玲皱眉:“你怎么又来了,烦不烦?”   旅馆的大堂里除了张国庆以外,看起来就没有其他人了。   年近五十国安局局长张国庆也不生气,就是西玲现在指着他的鼻子骂,他都不会生气。在今天,见过西玲的人,包括他,都要重新接受组织上的调查,他们也已经处于组织的严密监视下了,唯一的例外,是一个半小时前,意外身亡的同志。   他们也没有时间去为意外身亡的同志悲痛,或者说,他们除了兴奋,已经感觉不到其他的情绪。   那台他们看过书、才知道是数码相机的机器,也已经和书一起,送进了国科研究院。   他看过那本书,里面有一章是讲拍夜景的,他没记住书上是怎么教的,只记住了书上展示的照片——未来的中京市,真漂亮啊。   就漂亮得让人……怎么也擦不干净眼泪。   他真想能亲口跟那些在黑暗里负重前行的无名英雄们说一声,你们看呐,你们的努力、付出、牺牲都没有白费!   都值得!   “小同志!”张国庆眼底水光浮动,哑声道:“我要先代表政府跟你道歉,对不起,我们擅自拿了你的东西。”   下午,在确定这位小同志离开了国安局、并在中京市挨个逛景点之后,他们立即重新开始了会议,通过短短的一次会面,他们对这位小同志的初步印象,也达成了一致:冲动、傲慢、跋扈、自以为是,缺乏危机意识。   简单地说,这位小同志就是一个有特异功能、有身手,但想法幼稚、不那么聪明的任性小女生。   而这些,站在他们的立场来看,都是‘优点’。   于是,问题就变成了,在找不到办法对付可以凭空出现、消失的的特异功能的情况下,他们要怎么才能让小同志同意与他们增进相互的了解、合作——这一点,也在他们拿到她的背包后,变成了最重要的问题。   “谁准你们乱动我的东西了!你们把我的警告当耳边风了吗!”西玲生气地吼道:“你们真是太讨厌了!”   全程跟进看戏的馅饼瞪着豆豆眼,看了看张国庆,这位局长的戏也演得太好了吧!又看了看西玲,嗯……这位更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人类的社会好复杂啊,西玲不是说,只要有实力就可以了吗?   它跟着拿走了西玲背包的两名同志,看着他们单独向张国庆汇报后,就被要求不许离开他的办公室,并被专人看管了起来。   接着,它又跟着张国庆去了中央,看着一群认识的、不认识的人从震惊、提问、分析、争吵、到最后的博弈——它选择再次抛弃智商,反正听不懂,那就不听好了。   “对不起,小同志。”张国庆深深地鞠了一躬。   “你干嘛啊。”西玲吓了一跳,忙躲到了一旁:“行了行了,你们把我的东西还给我,我就不计较了,好烦你们,快把东西还给我,我要回去了。”   “小同志,你……是要回未来吗。”张国庆问得小心翼翼。   “明知故问。”西玲傲慢得意的神色带着几分嫌弃,优越感十足。   “小同志,我代表种花国的政府请求你,给我们一个与你谈话的机会。”他们对小同志的猜测被她亲口证实了,已经有了一定心理准备的张国庆还是激动得浑身颤抖。   怎么能不激动呢。   组织内部有再多的争议和利益冲突,都改变不了,在他们摸着石头过河的改革中,多了一次弯道超车的作弊机会的事实。   “没兴趣。”   “小同志,你就给我们一次机会吧,我们的总首长想见你一面。”   西玲犹豫了起来。   张国庆没有错过他在提到总首长的时候,这位任性的小同志眼底浮现出的尊敬,立时就找到了突破口。   馅饼在一旁听着张国庆苦口婆心地劝说,觉得心累,都是一群不能信的大猪蹄子。   终于,西玲被说服了。   张国庆立时就带着西玲坐上了吉普车。   如果馅饼不是知道中京市的安全警卫应急机制已经启动了、旅馆附近藏满了人、负责暗中保护吉普车的特工已经在待命了,它都要怀疑他们到底是不是要去见总首长了——难道不是应该非常威风的拉起车队之类的规格吗。   脑补地很开心,但是看到普通又平淡的现实很不开心的馅饼就跟西玲抱怨了起来。   “……”西玲瞥了眼它,揉了揉耳朵。   如果可以,他们会恨不得让这件事和她一起低调到宛如不存在——在张国庆来见她的这段时间里,国安局的特工贪功冒进、被江湖骗术给忽悠了的丑闻,已经差不多让该知道的人都知道了。   “……所以,你个骗子,你不是说只要有实力就可以了吗?”馅饼双爪叉腰,觉得自己受到了伤害。   西玲嘴角微抽,她什么时候骗它了。   她当然是只要有实力就可以了,但政治斗争是残酷的,无论是什么年代,各大关键部门、单位背后的势力之间的相互试探、钳制、谋算……从来就没有停歇过。   她可不想让1984种花国的各大关键部门、单位,将她当成他们需要共同克服的难关,继而团结起来和她博弈。   她……是不介意帮1984的种花国一把,毕竟,小西晟和小陈欢生活在这个时代、这个国家,但,她可从来没想过,要跟一群老谋深算的老狐狸正面刚。   再说了,她从来都只把尖刀,让她带人上战场行,其他的,她还是别为难自己了。   所以,作为有绝对的实力让他们投鼠忌器的未来人,让老狐狸们相互博弈牵制,而她只需要既蠢又任性,毫无防备地把她的价值展现出来,就值得总首长冒险见她一面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小天使们~求订阅~   —   今天就一直忍不住不停地关注新闻,唉,希望,一切都能尽快得好起来,大家一起平安过年。   —   以及,你们觉得在网文里,让1984的种花国在96年的台海危机的时候,把宝岛打……下来……合适吗? 第31章   一路无话。   上车就试图拉家常的张国庆有些哭笑不得, 小同志都说了, 让他别说话, 他还能怎么办。   有时候, 这蛮不讲理被用对了, 还真教人无从下手。   想罢,张国庆又略微松了口气, 他也是不赞同总首长冒险的人之一,在小同志的危险程度不明的情况下,直接见面的风险太大了, 他们也承担不起。   但同时, 小同志缺乏危机意识的行事作风也让他们清楚的知道, 他们根本没有时间犹豫。在积贫积弱的种花国提出改革开放之后, 各种的间谍和特工便趋之若鹜, 潜伏了进来, 而极有可能存在的那些他们还未能发现的、埋藏得极深的钉子, 更是让他们不敢再放任他们压根看不住的小同志胡闹。   再分析小同志那让人头疼的性格,基本可以确定, 能让她答应与之谈话的人,如果份量不够重,她直接就会不买账。   考虑到小同志的年龄, 她可能听说过的80年代领导人的事迹,也就只有总首长了。   幸而小同志对总首长保有一份尊敬,也因此,张国庆对这次的传奇会面, 倒是凭添了几分信心。   吉普车穿过大街,又途经了几条小街巷,拐进了胡同,绕过了巷子,七弯八拐的,又进了一条胡同,开了一段后,才停了下来。   张国庆带着西玲下了车,一齐走进了小院。   这座小院普普通通的,但安保级别,却是顶尖的,只是所有人仍旧在悬着心,为总首长的安危担忧不已。   最高安全负责人是警卫团里唯一知道西玲有特异功能的人,他设想了各种刺杀的可能,却找不到预防方案,偏偏他又劝不住铁了心要冒险的总首长,只能再三跟警卫团强调将要接待的客人,十分的危险。   于是,随着西玲走进了小院,负责安保的所有同志,神经都紧绷到了极致。   张国庆已经作好了西玲会在进行安保检查的时候发脾气的准备了,但真轮到她被检查的时候,他却意外的发现,她在满脸不耐烦地忍着脾气。   视线在负责检查的两名同志身上转了一圈,张国庆若有所思,小同志似乎也挺尊敬军人的?   西玲跟着张国庆走进了一间会客室,坐了一会儿,走进来了一行人。   张国庆连忙站好,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西玲也跟着站了起来,原本趴在西玲腿上的馅饼滚了下来,在落地前又飘浮了起来,恰好飘到了西玲的右手边,它看着西微颤了一瞬的指尖愣了愣。   总首长进屋就对西玲和蔼地笑了笑。   西玲抬手抱拳,行了个恭敬的古武礼,馅饼总觉得,她刚刚,是想……敬军礼的。   总首长身后寸步不离地跟着两名警卫员,他们盯着西玲的目光锐利似刃,西玲瞥了眼他们身上的军装,撇了撇嘴,移开了视线,又态度傲慢地看了眼跟在总首长身后的其他人,在发现其中有一名一身军装的将军的时候,西玲也抬手朝他拱了拱,至于剩下的人,就都被她无视了。   在场的众人心底都有了计较,也不意外这小同志没礼貌、不知轻重的讨嫌模样。   总首长笑呵呵的,丝毫没有上位者的架子,亲切地招呼着大家都坐,先是跟西玲闲聊了的几句,又亲自给西玲介绍起了屋里的人,说到其中的一名国科研究院的科学家的时候,众人就看见她也朝科学家拱了拱手。   小同志的态度在场的众人都看懂了,气氛骤然松快了几分。   她尊敬种花国的总首长、军人、科学家,而这些,基本上能让他们暂时将她归为‘自已人’了。   接着,就轮到了西玲作自我介绍:“我是西玲。”   西玲嚣张地挑眉:“身份你们应该都知道了。”又看向总首长,倒是收敛了几分气焰,嘟囔:“你们有话就直说。”   “我们想先听你讲一讲未来的种花国。”总首长微微往前倾了倾身体,神色认真郑重。   西玲神色茫然,想了想,干巴巴地夸起了种花国在未来是仅次白鹰国的世界第二强国,接着,她就越说越没有了条理,总首长不时插问几句,都正中关键点,西玲有时答得上来,有时答不上来,想到哪儿就说到哪儿,有时候想不起来了,就敷衍一句忘了。   旁听觉得有些无聊的馅饼猛地发现,总首长没有问任何关于国内政治方面的问题,也不知道西玲有没有察觉到这一点呢。   总首长和众人都听得很认真,眼底不时泪花闪现,心潮澎湃,他们仿佛看到了一副盛世画卷在眼前徐徐展开。   这盛世,终是如他们所愿了。   总首长垂眸陷入了思考之中,其他人也不敢打扰,只低声各自聊了起来。   渐渐地,话题就有些变味了,西玲的态度也不耐烦了起来。   有人关心未来的军事发展,有人关心未来的国际形势,有人关心未来的国家叛徒,有人关心当下的百姓民生,有人关心未来的科技进步……   众人都有着为国为民的赤胆忠心,除了那位科学家,其他人同时也都是政治家,且所处的位置不同,思考的角度也就不同,这矛盾也是就免不了了的。   “西玲同志,你应该知道,未来时空发生的任何能够提醒我们挽回国家损失的预警,对我们来说,都很重要,所以,我希望你能认真地对待这件事,也能如实地将你所知道的信息告诉我们。”   “嗤,你让我说我就说啊,说了我有什么好处?”翻脸不认人的西玲态度恶劣,又忽地转了转眼睛,满眼恶意:“不过嘛,我还真知道未来的大间谍和背叛者……”   “西玲。”在一旁陷入沉思的总首长笑着打断了她的话:“辛苦你了。”   看清了西玲眼底恶意的众人都忍不住心惊肉跳了起来,脸色都变得有些冷凝,她这是打算胡乱指认在场的人?她知不知道她这恶作剧般的态度会造成怎样严重的后果?   她这样随意地抛出怀疑的种子,是会动摇国本的!   张国庆拧了拧眉,除了总首长,西玲对他们毫无敬畏之心,也许这是件好事,当西玲的‘预言’让他们害怕、怀疑、不敢信的时候,她就不会成为政治博弈中用于清除异己的工具了。   也算是,歪打正着了吧。   至于未来数十年能够挽回国家损失的预警,还是肯定要从西玲的手里扣出来的——比起听她信口开河,当然还是花费精力说服她帮忙收集未来数十年间的事件资料更为稳妥。   总首长面色不变,从容自若地跟西玲聊起了未来世界人们的日常生活,慢慢地问起了穿越时空的事。   西玲就一脸得意洋洋地解释了什么叫蝴蝶效应、平行世界等等名词,显摆之意再明显不过了。   只是说着说着,她自己就先不耐烦了起来。   “……我知道你们都想利用我,对吧。”西玲抬着下巴,自得地道:“我本来是不打算管闲事的,不过看在总首长的面子上,我可以跟你们作交易,但条件要我说了算。”   “至于其他的要求,等我想到了再说!”西玲又朝总首长行了一礼:“总首长,我先回去了,等过几天我再回来,再见。”   说完,西玲便消失在原地了。   亲眼见证了这一幕的众人集体震惊到了失语,良久,在场唯一的科学家呢喃出声,嘴里一唯旁人听不懂的名词。   回过神的众人俱是一边可惜穿越时空的奇迹出现在了这么个……不懂事、不靠谱的小女生身上,一边却又愈发放心了。   谈不上聪明的西玲,她的性格注定了她难担大任,也不用担心她会弄权,这让她既好掌控,又不好掌控,她好掌控的理由很明显,说她不好掌控,是因为别人也能轻易地利用她,更因为她太过任性了。   他们倒是不太担心西玲会一去不回,她既然说了要作交易,就必然是有所图的,有所图,他们也就更放心了。   满头问号的馅饼傻乎乎地看着西玲——   这就是西玲所说的,让国家机器只能按她的规矩来谈交易?   是不是有哪里不对?   它脑补的西玲是运筹帷幄的女王,而现实的西玲是任性的熊孩子。   馅饼觉得它有点儿承受不住这沉重的打击。   西玲回到了2024,但使用的空间坐标,却不是哲原公寓里的,而是随意挑了一处她在收集军火等物资的时候,留下的空间坐标。   懒懒地靠着暗巷的墙,西玲扯了扯衣领,她里面的衣服全部都汗湿了,她的精神也已经撑到极限了,太累了,谈话再继续下去,她的处境会很不妙。   与和蔼可亲的总首长谈话,可比不眠不休地执行长期任务累多了。   揉了揉有些抽疼的太阳穴,西玲仔细地回想了一遍她说过的话——基本上,没有什么问题,下次应该可以直接继续推进谈话进度。   还是早点设立好被认可的不需要妥协、争斗的工具人形象吧。   她实在不擅长这些事。 第32章   缓了一会儿, 西玲走出了暗巷。   弦月高悬。   这座城市靠河, 西玲沿着马路走了一段, 走到河边的石栏杆上斜坐了下来, 左腿自然垂落, 右腿搁在石栏杆上,姿态慵懒闲散, 带着几分轻快。   “馅饼,现在再调节两个世界的时间流速,会对万象镜产生不利的影响吗?”西玲望着河面, 从空间里拿出矿泉水, 拧开喝了一口。   “不会, 但会对你的身体产生负担。”落到西玲的手腕上蹲着, 馅饼不太赞同地说道:“现在你的时间, 都是以最低流速来计算的, 这是最合适的调度, 我不建议你重新调节两个世界的时间流速。”   “我知道了。”西玲也没有坚持。   “是嫌2024的时间太多了吗?”馅饼没好气地吐槽:“谁让你没点儿追求呢,闲得慌了吧。”   “没有。”西玲闲闲地拖长语调, 拒不承认。   “说起来。”馅饼歪了歪脑袋,看着她:“就这么直接得让他们知道你能穿越时空真的没关系吗?”   “嗯,以他们能理解的方式, 在一开始就将时空交易光明正大的摊在明面上,比遮遮掩掩的要好,合作的基础建立在相互了解之上,信任才能存在。”   “……”馅饼咬着小爪子, 一时都不知道该怎么吐槽她的厚颜无耻了:“还不是你自己非要选国家机器作为交易方,你要是选择私人买卖,就没这么多事了。”   “别小看国家机器。”西玲单手撑着石栏杆跃起,散步似的走在了石栏杆:“而且,就算私底下交易的保密工作做得再好,也别小看人民群众。”   “没那么严重吧,80年代又没有监控什么的。”馅饼不以为然:“更何况,你们的私人交易,跟人民群众又有什么关系。”   “80年代的总参二局、也就是军情局,当年没少通过群众来信提供的线索抓到过间谍呢。”   “群众来信?”馅饼惊呆了。   “一直以来,各大关键部门,比如军部,甚至是首长办公室,都有专人负责拆阅群众来信,就算是到了网络信息时代,也一样,虽然大多数信件内容都——”西玲想了想,委婉道:“挺侮辱他人智商的,但有价值的信件也不少,所以说,在1984,除非什么都不做,不然,是怎么也免不了要和国家机器打交道的。”   “再说了,和私人交易黄金、玉石这类东西还好,要是涉及到一些电子产品,哪怕只是2024的遥控玩具,我都有可能会被对方‘上交国家’呢。”   80年代确实有很多人宁可削尖了脑袋也要跑到‘月亮更圆’的国外去讨生活,但有爱国之心的,也从来都是大多数。   “……”馅饼眨了眨豆豆眼,它怎么觉得西玲说到‘上交国家’的时候,心情还不坏?   “我有点儿担心,首长们还是会想办法研究你。”馅饼直叹气。   “你要相信。”西玲抬手把馅饼握进手心,揉捏了一遍:“以首长们的智慧,是不会冒着未知的风险去做竭泽而渔的事,万一如果真有首长想这么做,不需要我反击,其他首长就能摁死他。”   “这就是名正言顺、堂堂正正做事的好处。”西玲松开了馅饼,跃下了石栏杆。   “……”馅饼不想说话,只想把小爪子糊到她的脸上,稳坐钓鱼台的局面,明明是她自己算计来的。   远去传来了车队驶过的声音和重型街车的引擎轰鸣声。   下一瞬,西玲出现在了这座城市的高处。   “那不是容九吗?”馅饼惊讶地说道:“他们不是大半个月前就离开千吉市前往官方基地了吗?”   “去问问就知道了。”   话音未落,西玲就踩着浮空的小立方体借力,从高处飞掠了下来。   骑着重型街车的容九在发现西玲后,便将车停了下来,又抬手示意身后的车队暂时休息后,便下车快步走到了西玲跟前问道:“西玲?你怎么会在这里?”   “路过,你们是从官方基地里出来收集物资的?”   “呃。”容九眼神略飘,笑道:“不是,我们还在去官方基地的路上,因为路上遇见了不少好东西,耽误点儿时间。”   “哦。”西玲反应冷淡。   “……”容九清咳了一声:“那什么,我要养家糊口嘛。”虽说离开千吉市都大半个月了还没走到官方基地是有点儿磨蹭了。   “对了,你的小学妹去找你了吗?”容九利落地转开了话题。   “没有。”西玲微微蹙眉,甄奈找她做什么?报仇?   “她不会把我的话当真了吧。”   “你说什么了?”   “看在她免费帮我们所有人都翻新了一遍的份上。”容九的语气里暗藏着几分咬牙切齿:“我建议她,为了你们完美的再见,要准备好见面礼。”   “你卖我倒卖得挺顺手的。”   “一般一般。”容九谦虚道:“她在我这里住了一晚,就让我的几个手下为她打了三次架,我觉得小学妹这么厉害,不支使她干点活儿说不过去,就让她去找真理教的麻烦了。”   “还是揍你一顿吧。”西玲左手抓着右手的手腕,轻缓地转动着。   “我错了。”容九态度极为诚恳的认错:“我以为像她那么精明的家伙是不会信的。”   “欠我一次。”西玲微微眯着眼睛,语调阴森森的。   “好的,没问题,你说了算。”容九应得干脆,哎呀,她的后背都在直冒冷汗了呢。   “嗯,我先回去了。”西玲懒洋洋地抬手朝容九挥了挥,转身就原地消失了。   既然容九这边没出事,那她也该回去睡觉了。   站在原地的容九思量着摸了摸下巴,她怎么觉得,西玲最后看她的眼神有些遗憾?她不会是真想揍她吧?   啊。   追查祝长生行踪的进度,还是再努力推快些进度吧,争取早点把这事儿翻篇。   告别了容九,西玲出现在了哲原公寓的客厅。   客厅里只有雪球和奶糖在喵来喵去,它们在看见西玲后,就一齐安静了下来。   西玲动作微微一顿,她打扰到它们吵架了?   哲原他们是在西玲洗漱完后,才回来的,已经适应了凌承泽和萧明宇制定的体能训练计划的哲原,看起来精神奕奕的,俊美的面容也多了几分硬朗之色。   “西玲,我和凌哥、萧哥他们商量了一下,觉得我们应该要准备出发去官方基地了,你觉得呢?”   作者有话要说:  小天使们~新年快乐~祝你们身体健康~万事如意~ 第33章   向西玲询问意见的哲原打开了电视, 动作自然地拖着西玲坐到了沙发上, 又拿起吹风机细心地帮她吹起了头发。   他的动作很轻, 手指从她的发丝间穿过, 缱绻温柔, 然而,哲原表示他的内心其实毫无波动, 仿佛是在给奶糖吹毛,只想说教。   ——他都跟西玲说过多少次了,洗完澡要及时把头发吹干!   西玲微微蹙眉, 忍耐着没有表露出任何攻击性。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 哲原似乎越来越喜欢操心了。瞥了眼跳到她腿上的奶糖, 西玲想了想, 肯定是这些小家伙们越来越调皮了, 才让哲原不得已操心个没完。   “哲原也是辛苦, 三只狗两只猫, 两头凶兽——”馅饼准确地接收到了西玲的眼神,利索地换了说词:“一只西玲, 都得他操心,他这饲主当得,真不容易。”   “……”西玲认认真真地回忆了一下, 作为每周都会往公寓里搬运生活物资、饲养哲原他们的——她本人,不应该才是饲主吗?!   跟在哲原身后进屋的凌承泽和萧明宇跟看西洋景似的,真是没想到,队长原来也挺会宠人的。   嗯。   在队长的脑袋上撒野还没断手断脚的, 就是宠没错了。   “我们一起去官方基地吧?”哲原用指尖将西玲的长发理好,又问了一遍。   电视里,官方新闻已经开始为清除异兽的反击战造势了。   有能够单兵击杀、组队围剿异兽实力的异能者并不多,所以,反击战一旦开始,就肯定会用到现代军武,也就不可避免的要以破坏城市为代价,来打赢这场战争。   ——这也是对还留在官方基地外面的幸存者们的最后通牒。   放下吹风机,哲原有些紧张地注视着西玲,如果她不打算离开千吉市的话,他就只能……先留下来,再想办法说服她了。   日常乖觉地cos透明人的凌承泽和萧明宇默默地站在一旁,与其说哲原和他们商量过,不如说,他们只是基于哲原的意愿给出了一些建议——他们的想法不重要,重要的是队长的决定。   “都行。”西玲无所谓地应了一句,视线落在了电视上。   不断重复的新闻中间,也在不断播放着鼓动异能者参军的宣传片。   除了家国大义,宣传片里也明示了异能者参军后种种令人怦然心动的好处,比如,在末世结束后,他们的军功仍是作数的,也能继续保留军衔,届时他们无论是选择退役转业,还是继续留在部队,都是条好出路,也不需要像普通人那样重新适应新的社会秩序。   看了一会儿,西玲就收回了视线。   将异能者编入军队,也能方便国家机器在末世结束后,对他们进行统一的管理——一石二鸟的套路。   哲原再三确认西玲的脸上没有勉强之色后,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笑容:“那我们明天晚上就出发,怎么样?”   “嗯。”   ◇◆◇   夜色静谧,西玲站在客房的窗边,望着一片暗黑的城市。   馅饼望着西玲精致的侧脸,稍作沉思,便杵在了西玲的眼前,和她的右眼离得极近,语重心长:“西玲,你什么时候才能从B级进阶到A级啊?为了我们的万象镜,你要好好努力进阶才行呢。”   道理很简单,在2024,西玲通过万象镜彻底掌控空间异能也才是一个多月前的事,就算她的学习能力再怎么天才的离谱,她的空间异能也仍是B级——万象镜严重拖了后腿。   馅饼不知道西玲是不是在想参军的事,反正,它觉得她与其闲着无聊、多管闲事的再去参军,还不如努力去进阶。   “……”西玲颇为无语,眉头轻轻一挑:“离远点。”   馅饼哼唧了一声,才往后退了退,继续拿出指点江山的气概:“你现在还是太弱了,你应该从现在开始就沉迷修炼——唔!”   被西玲捏在手心的馅饼在炸裂的边缘徘徊,又哭了起来。   “你还是这样最可爱了。”西玲垂眸看着它,房间里昏暗的灯光为她镀了层暖色的光边,就连眉眼似乎都温柔了起来。   馅饼又炸毛了,被吓的。   它又没说错——假设B级异能值的上限是100分,那么,西玲肯定是满分的,但这并不是指她的空间异能的范围、攻击、防御、其他等技能都能分别达到满分的异能值。   也就是说,西玲在使用空间异能的时候,必须根据使用异能的目的来调整异能值分配的侧重点——例如,在1984的时候,西玲将空间笼罩住中京市所需要的异能值是70分,用来监控的异能值是20分,剩下的10分攻击用来整死普通人是完全没问题的,但如果用空间异能直接灭杀异兽,就要将70分的异能值分配到攻击技能上。   而西玲在2024收集物资的过程中,遇上异兽后的应对都是50分的范围、40分的防御、10分的建模,至于击杀异兽,则全凭她硬刚。   “想说什么就直说。”西玲拎着馅饼的小尾巴,晃了晃。   瞪着豆豆眼倒望着西玲,馅饼闷声闷气说道:“别再参军了。”   “我就不问你又脑补什么了。”西玲眼底满是戏谑,语气却正经道:“不会去的。”   “嗯。”馅饼伸着小爪子捂着脸,不给西玲盯着它看,也遮住了眼底的担忧,她越来越有人情味儿了是件好事,可也……变得好欺负了。   深夜。   情绪异能的可辐射范围扩至半径十米的哲原躺在主卧的床上,有些睡不着,终于结束了和西玲睡在一张床上的、纯洁的、男女的、睡友关系了,他反倒有些……不习惯了。   还有,刚刚在他们各自回房间的时候,凌承泽和萧明宇那诧异又同情的眼神到底是什么意思?!   在床上翻滚了几圈,哲原猛地拉起被子盖住了脑袋,睡觉,他才不在意凌哥和萧哥他们那仿佛是在看弃夫的眼神呢!   翌日。   哲原他们忙着收拾行礼,无所事事的西玲回了一趟1984。   “你昨晚上睡得还好吗?”   “嗯。”西玲点了点头,客观地道:“哲原变强了很多。”   馅饼盯着她看了半晌,唏嘘地摇了摇头,这人真渣,睡了哲原那么久,也没见她有半分心虚。   “你还要在古玩街的屋顶呆多久啊?”馅饼问得无奈:“还是你又打算干什么?”西玲一回到1984的中京市,就隐身站在了古玩街的屋顶,看起来也不像是单纯在消磨时间的样子。   “我要做几组实验。” 第34章   1984, 中京市的时间还仍是谈话结束的夜晚。   西玲在古玩街的屋顶上站了一会儿, 就懒散地找了块儿地方坐了下来, 姿态悠闲地仿佛是在迎风赏月, 就差烫壶小酒了。   若无其事地收回了笼罩住中京市的空间, 西玲微微眯起了眼睛,指腹轻轻地摩挲着下巴, 不愧是泱泱大国、巍巍华夏,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已经构建出了一整套完善的情报作战计划——“角鸮计划”。   角鸮, 动物界的‘伪装大师’, 当它藏身在树洞里的时候, 便能与周围的树皮融为一体, 将自己的存在完美地遮掩起来。   基于已经有了的都是虚假的、即将要有的也是没有的、以后可能会有的也是误导信息等基本原则, “角鸮计划”隐在最深层的真实目的, 是进行战略情报欺骗, 即,为了隐藏西玲的存在, 扰乱各方视线,引导国内外的舆论,掩护种花国的秘密发展战略。   理所当然的, “角鸮计划”里真正知道真相的同志寥寥无几,就连作战计划的目的,也都有很多的版本,迷离扑朔, 真伪难辨。   因为某些众所周知的历史原因,种花国的情报系统也受到了极大了的冲击和破坏、元气大伤,及至目前为止,情报系统这部分的资源仍未彻底的完成重新整合,但就在这种情况下,“角鸮计划”仍能以最快的速度进入执行阶段,不得不说,这真是让人既惊艳又佩服。   这大概也得益于情报界还活着的老前辈们,都被秘密地请出山了的原因吧。   ——藏金子的地窖,已经开挖了。   80年代种花国和平崛起的道路上,已经有太多的艰难困苦了,为了避免遭遇到更为凶狠猛烈的阻力,1984在低调、蛰伏、卧薪尝胆,只待一朝雄狮崛起、巨龙腾空。   馅饼无聊的从西玲的左手上跳到了右手上,来来回回地蹦了几圈,委屈巴巴地问:“你的实验做完了没有?”   “……”西玲瞥了眼愈发娇气、还爱管她的馅饼,挑眉道:“还没有。”   “那你到底在做什么实验啊?”馅饼摊在西玲的手背上,忍了忍,还是好奇地问了一句。   “1984种花国的未来,在世界规则的允许和国运的庇护下,开始改变了。”西玲垂眸望着对面的一家老字号古玩店,说道:“虽然这么说有点自大了,但我还是想知道,个人的命运节点又是否能被我彻底的改变,比如,死亡。”   馅饼几乎立时就想到了西家人,它看了看西玲,沉默了下来,她想知道的事,它也回答不上来。毕竟,它这也是第一次让万象镜带着宿主穿越时空,跟西玲一样,它也没经验。   闲聊间,几个鬼鬼祟祟的身影已经摸到了老字号古玩店的门口,西玲动了动指尖,他们就从这世上彻底地消失了。   等到了——   关于80年代严打期间的案件记录的资料,在2024能够找到的,已经不多了。   而发生在种花国1984年4月27-30号的恶性案件,西玲一共找到了三起,其中之一,就是位于中京市的这间老字号古玩店的惨案。   前些年手上就沾了不少人命、流窜到中京市的几名恶徒在盯了这条古玩街一段时间后,选中了这间老字号古玩店下手,不巧的是,老字号古玩店的老板和他的儿子在恶徒准备动手的当晚,歇在了店里……   “坏人消失了,这家古玩店就肯定没事了。”馅饼乐观地说道。   “嗯。”西玲态度不明,应得随意。   接下来的两天,馅饼跟着西玲天南地北地跑了一处小城、一处小镇,去的时候交通不便,倒是在回中京市的时候,因为有了空间坐标,回程就变得极为便利了。   29号上午,西玲和馅饼通过空间坐标,回到了中京市的古玩街。   看着已经变成废墟的老字号古玩店,馅饼慌了,旁边路人的闲聊一字不落地被他们听见了,它担忧地望着西玲:“老字号古玩店失火、老板和他的儿子都没能逃出来的事,可能是偶然。”   但很快,馅饼就说不出偶然两个字了,被西玲救过另外两户人家,也意外身亡了。   “我我我觉得,应该是因为他们跟你没关系的原因,所所所以,你才影响不到他们的命运节点。”舌头有些打结的馅饼绞尽脑汁地试图安慰西玲,。   西玲抬手揉了揉馅饼,缓声说道:“别慌。”   馅饼抬起小爪子抱着西玲的手指,豆豆眼噙着眼泪,眼巴巴地看着她。   “实验证明,我应该想办法借国运庇护西家。”西玲的指尖有意无意地拂过馅饼的眼角,叹了口气:“只是,万一以后我掉马了,估计打断腿都救不了我。”   馅饼哭不出来了,甚至还有点儿想笑。   西玲眼底划过抹笑意,抬手抄起心情又倍儿欢乐起来的馅饼,来到了国安局。   ◇◆◇   张国庆看着突然出现在他办公室里的西玲,捂着心口,倒吸了一口凉气,扶着桌子站了起来,语气颤巍巍的:“西玲同志,我们上次在谈话中提到的,你再从未来回来的时候,要注意隐蔽的事,你还记得吗。”   馅饼不由得咂舌,这位局长的演技绝了,就好像第一次见到西玲凭空出现时还能淡然自若地搭话的人不是他一样。   “我都直接来找你了,还不够隐蔽吗?”西玲不耐烦地反问,又扬了扬下巴,命令似地道:“我要见总首长。”   好歹这小同志还知道不能直接去找总首长,张国庆自我安慰着,笑容亲切:“总首长今天要接见外宾,暂时不方便安排你去见他老人家,不如,你先跟我去看看你的办公地点?如果没问题的话,我们希望你下次从未来回来的时候,直接回办公室。”   “行吧。”西玲皱了皱眉,嘀咕:“真是的,我难道不比什么外宾重要吗。”   假装没听到的张国庆保持着笑容,小同志傻(划掉)天真幼稚点儿好,他们大人就多操点心,也能更放心。   张国庆拿起办公桌上的电话,拨了个号码:“准备进巷了。”又笑眯眯地向西玲说道:“西玲同志,请跟我来。”   走在国安局的小高楼里,西玲他们没有遇见任何人,就来到了地下室。   和其他的机要部门不一样,国安局的地下部分,不是关押被处以禁闭处罚的房间,而是一处空空如也的资料室。   张国庆带着西玲走到资料室的尽头,也没有瞒着西玲的意思,直接就在旁边的书架处按下了复杂机关,资料室尽头的墙壁裂开,后面是一道向下的楼梯。   “稀奇吧,咱们部门的机关运用到了古机关术,可不是一般的厉害。”张国庆笑呵呵地,语气亲近,仿佛西玲也是国安局的一份子,半点儿也不见外。   明面上,国安局的办公地点仍在这栋小高楼里,但同时,国安局又已经对内部作了说明,小高栋将作为国安局日常工作的1号楼继续使用,负责核心工作的同志将搬到2号楼办公——国安局里,除了张国庆和即将接替他新上任的局长,没有人知道这里将成为以西玲为核心组织起来的特情专案组的办公场所的掩护设施之一。   “嗯,还行吧。” 嘴硬的西玲眼神亮晶晶的,还悄悄地伸手摸了摸墙壁。   张国庆和蔼的笑容不变,全当什么也没看到,领着西玲下了楼梯。   走下了楼梯,是一条长长地亮着灯的防空洞,刚走进防空洞的前端部分,显然是被特地装扮过的,味道还未散。   特地装扮过的防空洞的上半截刷了白石灰,左边用红漆写着“深挖洞、广积粮、不称霸”几个大字,右边挂着革命照片,防空洞的下半截则露着没刷过的红砖。   50年代末,60年代初,种花国和北极熊国交恶,以至种花国在国际上的处境急剧恶化。需要同时对抗白鹰国和北极熊国的种花国,又因为曾先后遭到过多次的核恐吓,对国际形势的估计过于强调备战问题,因此,在1969年8月,种花国在全国展开了人防工程的活动。   而现在,未来即有战时功能、又能发挥商业作用的防空洞,在一夜之间,就被巧妙的封断和封锁了起来,成了不为人知的秘密地道。   瞥见西玲先是嫌弃地捂着鼻子,又在看了几眼革命照片后强忍着不满的表情,张国庆就笑道:“再往前走一段,就没味儿了。”   跟着张国庆七弯八拐地穿过防空洞,他们来到了一处半开放式的地下大厅。   大厅里的布置,简洁却不简单,十分和谐的兼具了会客室、会议室、休息室、娱乐室等功能,也极具年代感。   等在会议桌前的四男两女在见到张国庆和西玲后,一齐起身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这里是‘半山’,也是特情专案组办公场所的代称。”张国庆看着西玲,笑道:“西玲同志,我来给你介绍,他们、也包括我,都是以你为核心成立的特情专案组的组员。”   如果西玲只是能够穿越时空的普通人,特情专案组便只需要在暗处展开工作就可以了,但偏偏,她还有让他们找不到有效应对的特异功能——虽然西玲说这是穿越时空的附属能力,但他们还是习惯性地将其称为‘特异功能’——这也使得和西玲建立高效和信任的组织关系成为了特情专案组的工作之一。   作为和西玲接触得最多的人,张国庆觉得,在这种情况下,特情专案组的工作难度,可能得翻几番。   随着张国庆的介绍,西玲也将在场的人认全了,就是张国庆每介绍完一个人,对方都要立正敬礼喊首长好,让她有些……吃不消。   杨文滨,看起来浓眉大眼的憨厚汉子,却是特情专案组的组长,也是总首长身边最受信任的人,专案组的事,由他直接对总首长负责。   郑俊远,斯文儒雅的中年人,是从公安部抽调过来的刑侦和痕迹方面的专家。   楚建安,国安部的特工,在中京市机场见过一面,也算是熟人了,他脖子上的青紫到现在都还没消干净,等他立正敬礼喊完首长好,见西玲朝还在看他,便爽朗地笑出了一口白牙。   纪兴贤,单眼皮、肤色偏黑的硬汉,来自军情局,特种兵出身。   程芝英,容貌清秀,看起来不到三十岁,曾在中央机要局负责机要工作。   傅慧丽,外表明艳大方,二十出头的年纪,来自中联局。   “再有,就是我了。”张国庆也来了一套立正敬礼喊首长好:“张国庆,副组长。”他没提他的身份是前国安局局长,从一方大佬的位置上被迫退了下来,他这也算是被坑了,但,也被坑得心甘情愿!   “哦。”西玲冷淡地应了一声。   但在她开口后,大厅里的气氛立时变了,轻松又以她为首的自在氛围几乎是立时被营造了出来。   郑俊远和纪兴贤悄无声息地远离,让出了空间,楚建安站在不近不远的位置上,手上拿着水杯,程芝英和傅慧丽离得较近,态度自然,杨文滨和张国庆一副等着首长指示的模样。   西玲对现在的部署和安排满意极了,她对这些来自各关键部门的同志背后站着的是哪位老狐狸的事并没有兴趣,她只要知道,这些相互钳制的老狐狸们都不会也不敢妄动就可以了。   “简单地说,你们就是我一个人的后勤部呗?”西玲傲慢地挑眉,张口就是大言不惭。   “是。”杨文滨笑容憨厚,应得干脆,张国庆也在一旁跟着点头。   对西玲已经作好了解的众人也不意外她的态度,大厅里的气氛甚至还因为她多说了几句话而变得有些热烈了起来。   无形的溜须拍马最为致命,馅饼觉得它都要有点儿飘飘然了。   “行吧,我勉强同意了。”西玲略带得意地说完,又理所当然地吩咐道:“我先回去了,晚上再来,你们记得通知总首长空出时间来接见我。”   “是,首长。”   亲眼目睹了西玲消失在了原地,除了张国庆,杨文滨他们尽管有了心理准备,面上也一派平静,心下却都仍是大吃了一惊。   稳住!   不能给总首长/公安部/国安部/军情部/机要局/中联局丢人!   离开了半山,隐身在空间里的西玲打算找点儿事消磨时间,她想了想,决定带着馅饼去爬长城。   “西玲,你千万别被他们哄走了!”馅饼紧张兮兮地提醒道。   “……”西玲沉默了一会儿,把蹲在她肩膀上的馅饼放到了石阶上,漫不经心地道:“馅饼,我相信你一定能用你的脚步征服长城,来,加油。”   馅饼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小jiojio,哇得一声哭了出来。   ◇◆◇   是夜。   还是那座普普通通的小院,只是,有资格坐在会客室的人里,少了两个上次见过的,多一个没见过的。   馅饼在旁边静静地看着西玲连未来世界种花国政府是供货商这种事都编排上了,不由得庆幸起了2024是末世。   “西玲同志,你的意思是说,你和未来世界的种花国政府联系上了?”某首长紧盯着西玲,问道。   “不然呢,没有供货商,我拿什么跟你们谈交易?”西玲一脸的无语。   “那你能告诉我们,你是怎么取得未来世界种花国政府的信任的吗?”某首长有点儿步步紧逼的意思。   “当然是——”西玲慌忙捂住了嘴:“我不能说!”   “西玲同志,这件事很重要,如果和我们作交易的,真的是未来世界种花国政府,那你作为交易中间人,最起码要证明这件事是真的。”   “这有什么难的,在我的空间里,有一架他们送你们的战机歼-10。”西玲说得理所当然:“不过,好像不是最新的一代,反正我也不太清楚,但歼-10的技术肯定足够你们研究了。”   会客室里的气氛立时热烈了起来,众人看向西玲的视线,炙热得像能把她盯出个窟窿来。   ——西玲真是组织的好同志!   ——未来世界的种花国政府真是组织的好兄弟!   “要我现在拿出来吗?”西玲不自在地往沙发里缩了缩,说道。   “不行!”军部的首长高声喊了一句,又轻咳了一声,解释道:“西玲同志,不能随便拿出来,必须要等我们做好保密工作!”   “那,我们先继续谈交易?”西玲问得茫然。   “好,好,先继续谈交易。”总首长笑着摆了摆手,示意众人安静。   “那行,总首长,您能先让医护人员作好准备吗?”西玲耿直地开门见山:“我怕您呆会儿身体受不住。”   “好,叫医护人员。”总首长笑了起来,语气里带着对小辈的包容。   专门负责总首长身体情况的医护人员们来得很快,他们被安排进了会客室旁边的房间里待命。   “西玲同志,现在你可以跟我们开始谈交易了吧?”某首长打趣道。   “嗯。”西玲矜持地点了点头,走到总首长跟前,嫌弃地瞥了眼两名立时戒备起来的警卫员,递给了总首长两份文件。   会客室里陡然安静了下来。   翻阅着文件的总首长,手轻轻地颤抖了起来,这是一份以1984年到1996年为时间轴的未来情报,其中,最令老人震惊的,是1991年北极熊国解体的事,最让老人心痛的,是1996年的台海危机,收复宝岛是种花国人日思夜想的执念,既然96年种花国有机会收复宝岛,大陆方面就不可能放弃,那为什么,这个机会会被浪费掉呢。   总首长轻轻地将这一份情报反着放在了沙发边的茶几上,靠着椅背闭上了眼睛,良久,老人才睁开了眼睛,视线落在了另一份文件上,他已经猜到了这份文件的内容了。   另一份文件只有一张纸。   这是1984年到1996年的一份叛国犯罪者的名单,他们在军、政系统里的身份都很高,也都身处在一旦背叛就会对国家造成巨大损失的职位上。   ——1996年,在军事上作好收复宝岛准备的种花国,却因为军方的叛徒泄露了核心军事情报,不得不放弃整个作战计划的部署,最终只能对外宣称那只是一场军事演习,让种花国成了国际上的笑柄。   ……   ——1985年,前白鹰国中央情报局亚洲部部长,种花国最伟大的超级间谍之一,金同志,被国家安全部门的高层出卖,在11月22日被白鹰国联邦调查局逮捕,并被指控6项间谍罪和11项欺诈和逃税罪,这位由于其工作的出色表现获得白鹰国中情局颁发的奖章并在退休后仍担任白鹰国中情局顾问的老人,于次年2月21日在狱中自杀,终年63岁。   ……   看完这张纸的总首长将纸团成了纸团,攥在了掌心,整个人处于极度的愤怒中——会客室里的所有人都看出来了这一点,却迫于老人骇人的气势,没有人敢在这个时候开口说话。   总首长的警卫员已经作好了随时冲出去把医护人员拎进来的准备了。   半晌,爱抽烟的总首长抖着手,亲手用打火机将那份名单文件点燃了,又亲眼看着文件被烧毁,老人无力地靠进了沙发里,面色苍白。   在警卫员的紧急呼叫中,医护人员们冲了进来。   作者有话要说:  四舍五入一下,能算日六了嘛?   话说,今天这一章,写着写着就很生气,QAQ 第35章   会客室里, 医护人员和总首长的警卫员正在照顾总首长。   首长们也不打扰总首长休息, 三三两两地站在了小院的院子里, 或沉思, 或低声交谈着。   神色讪讪的西玲也离开了会客室, 独自跟着警卫员去了隔壁的休息室。   馅饼飘浮在空中,呆望了一会儿还在保持着讪讪之色的西玲, 咬了咬小爪子,好像,也没什么需要担心的事?   想了想, 馅饼在西玲的眼前晃了晃, 说道:“西玲, 我出去闲逛一会儿。”   西玲懒懒地扫了眼馅饼, 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便垂眸低头作起了反省状。   馅饼没忍住刚笑出了声, 就对上了西玲飘过来的眼神, 它忙举着小爪子捂住了嘴,摇摇晃晃地飘出了休息室。   路过在休息室门口站岗的警卫员, 馅饼觉得心里直发毛,都跟雕塑似的,偏偏眼睛又会动, 怎么看都挺吓人的。   而且,这些‘雕塑’在看到西玲的时候,目光从未闪烁过,就仿佛西玲的美貌跟不存在似的, 这份异于常人的冷静和机警,熟悉得让它怀疑西玲和他们受训过的训练是一样的——如果没有空棱计划,现在的西玲会跟他们更相似一些吧?   馅饼在脑海里将西玲代入‘雕塑’后想象了一下,不由得抖了抖,似乎,有哪里不对?   闲逛到会客室,馅饼探头看了看总首长,老人拧着眉,在抽烟。   “总首长的身体没有大碍,就是气急了……”医护人员低声和总首长的警卫员反复交代了几句后,就稳步离开了会客室。   馅饼也跟着离开了,又闲逛到了院子里,停在了正在讨论西玲的几位首长身边。   “战机歼-10,真教人想先睹为快。”   “话又说回来了,只要战机歼-10的事是真的,基本上就能证明西玲同志确实是和未来世界的种花国政府联系上了,也已经取得了他们的信任。”   “嗯,也能看得出来西玲同志对两边的国家政府都很亲近。”   “西玲同志的态度虽然慌慌张张的,但也不像是被未来世界的种花国政府威慑过的模样,反倒有点儿欲盖弥彰,像是不想在我们跟前丢脸的感觉。”   “小年轻嘛,想想她说过的未来,也能理解,这日子得过的又好又美,才有任性和不懂事的资本,挺好的。”   “那要照这么说,未来世界的种花国政府,可能也就拿西玲同志的‘特异功能’没办法了。”   其他首长闻言打着哈哈转开了话题,都是道行千年的老狐狸了,还来试探这事儿,就没意思了。   西玲同志的事,难得糊涂。   馅饼眨了眨豆豆眼,多看了两眼那位提起‘特异功能’的首长,就转身继续闲逛了起来了。   会客室里寂静无声。   总首长一边抽烟,一边又拿起了那份未来情报,重新看了一遍。   被他烧掉的那份叛国犯罪者的名单里,没有任何诱导性的用词,只再三强调了这是发生在平行世界种花国的历史事实。   这份名单表明的态度明确,这只是一份暗藏着血泪的经验和教训,一个规避弯路的善意提醒。   西玲能将这份名单直接交到他的手上,想来也是受过未来世界种花国政府的叮嘱的,这份名单知道的人越多,就越容易演变成政治大清洗。   他也是政治家,这份名单仅是人名和职务,就能推测出太多的东西了——来自另一个时空的这份无言的信任和殷切期待,可谓重于泰山了。   总首长又抽了一根烟。   他们的时代,历史在西玲同志出现后,就已经走上了岔路口。   事物总是在不断的发展和变化的,他们不能将还没有发生的事情当作是必然。被名单点名的、身处重要岗位、以及未来极有可能任职重要岗位的同志,现在应该有不少人都还没有被发展成间谍。   这些人现在还是组织里前途光明、才识过人的好同志。   不经检验辨别的‘预言’,将会对种花国的政权造成致命的威胁,甚至会被拖进惨烈的政治斗争泥潭。   平行世界种花国的历史事实并不能被当作确凿的叛国指控,就像主席说的,组织的工作,在任何时候都要实事求是。   但同时,国家的利益也使得他们不能去赌这这些人在他们的时空是否一定会犯错、或不会犯错的可能,所以,这也注定了这些人将会被打上‘不可信任’的标签、也不可能再有犯错机会的前途了。   最终,不论历史是否会改变,他们走得,都必须是依法治国的道路——算算时间,将在1985年出卖金同志的叛徒,应该已经被策反了,是与不是,就看调查结果了。   轻轻放下了手中的未来情报,总首长将烟按熄了:“去请西玲同志过来单独说话。”   “总首长,您的身体没事吧?”走进会客室的西玲急慌慌地问了一句。   “没事。”总首长笑了笑,也是担心西玲听不懂,接下来的叮嘱,都说得特别直白。   “我知道了,总首长,也就是说,从现在开始,在交易时间之外,任何关于未来的信息我都要守口如瓶,一个字都不能说。”   “对,你能做到吗,西玲同志?”   “能!”西玲应得信誓旦旦,惹得馅饼在一旁咬着小爪子忍笑,她应得再响亮,总首长信任的,肯定还是她身后的特情专案组。   作者有话要说:  QAQ今天我们小区的wx群里,传出了有人感染的消息,各种消息乱飞,吓死了,我就一直在关注这个事,紧张得不行,所以,我一整天就码了这么点儿,面壁.jpg   好在现在又说是假的了……但我这焦虑的心情还没缓过来,捂脸.jpg,今天就只能做只短小君了,明天我再努力日次六叭。   —   @不是凡人没得感情,@小荷尖尖,@琴,谢谢大家的营养夜哟~笔芯~ 第36章   西玲很快就离开了小院。   馅饼捂着胸口, 感觉自己的良心在隐隐作痛,就算它戴上了滤镜, 总首长夸奖西玲的那些话,也还是让它听着有点儿心虚呢。   装模作样地安抚了一会儿自己的良心,馅饼又想到了总首长最后亲切和蔼地邀请西玲吃饭的事,它懂, 这是种花国的特色, 大事小事,没有一顿饭解决不了的事, 如果有,那就两顿。   “回半山。”坐上车的西玲也不管张国庆怎么劝, 任性的下了决定。   “西玲,我还挺想去看看他们给你准备好的四合院是什么样子的呢。”馅饼兴致勃勃地说道。   西玲斜睨了馅饼一眼,没有理睬它, 一副全然当它是空气的模样。   微微偏头,西玲抬眼看向了车窗外的夜色,80年代中京市的夜晚,灯光稀稀落落的,朴素又安静。   张国庆揉了揉额心, 头疼, 如果不能保证和西玲同志的接触及共处时间,那特情专案组想和西玲同志建立高效和信任的组织关系任务,也就无从谈起了。   挂着军牌的红旗轿车停在了国安局的岗亭处,开车的司机是特情专案组的组员、特种兵出身、来自军情局的纪兴贤, 他摇下车窗,看了眼哨兵。   哨兵也往车里看了一眼,在看到坐在副驾驶上的是张国庆后,就挥手放行了,并立正敬礼注视着车子驶进了小高楼的地下停车场。   半山。   特情专案组的组员都在,见西玲进来了,又是一番热情的首长好。   西玲端着架子点了点头:“嗯,你们忙,我先走了。”   特情专案组的组长杨文滨赶忙拦人:“首长,你也累了一天了,今晚就在我们这边休息吧?”他已经收到了来自总首长办公室的命令,无论如何也要将西玲留下来。   同一时间,小院里也在讨论留下西玲在他们这边住上几天的事儿。   和西玲那边的交易谈完了,并不代表他们也能回去休息了,因为接下来的会议,才是重中之重。   “战机歼-10还没有看到影儿,可不敢让西玲同志乱跑。”军部的首长摇了摇头,又下了保证:“明天的家宴一结束,藏置战机歼-10的地方我们就能安排好!也一定会作好保密工作!”   总首长将手里的未来情报递了出去,示意众人传阅。   轮到军部首长的时候,老人双拳紧握着,手背上青筋毕露,直接就用家乡话破口大骂了起来,1996年收复宝岛的重大决策为什么会不战而败?问题出在哪儿?老人几乎立时就想明白了。   这份未来情报里透露出的内容,让人既喜又忧,更有当头一棒,但,有些事情即便他们猜到了,也不能问!   ——任何可能将好事变成坏事的苗头,都要掐死!   “我们跟白鹰国进口先进武器的事,可以拖延起来了,也省得等两国的蜜月期一结束,白鹰佬那边就赖账不交付了。自家的钱给自家人挣嘛。未来世界的种花国政府要的硬通货币,粮食和黄金,虽然多到了要我们分期还到1996年,才能还清,但跟这份情报的价值比起来,咱们在另一个时空的组织兄弟,是真在给咱们扶贫了!”某首长开口说道:“我们就厚着脸皮大声嚷穷吧,求着白鹰佬答应我们下订单的态度也一定要诚恳到底,不能让白鹰佬发现我们的真实意图。”   “就怕白鹰佬又想提议将我们国家发展成他们的亚洲前哨,甚至是半殖民地性质的军事反北极熊国的前哨。”这位首长说着说着,就突然在那努力憋笑了。   他的心情大家都能理解,1991年北极熊国解体的事,他们是真忍不住高兴,虽然唏嘘这位红色前辈的未来,但对种花国来说——   “咱们不能放过这次的机会!怎么着,也要从北极熊国把咱们国家的领土再咬回来!”在一旁破口大骂的军部首长闻言,一边喘着粗气,一边直拍茶几。   “不讲究,什么叫再咬回来,那叫收复。”开口接话茬的首长扯着嗓子,语气里的兴奋却怎么也遮掩不了。   “未来的国际形势方面,能让我们挣外汇的机会,也不少哩。”关心经济的首长也插话道:“比如这个遍地都是石油的沙特国,会因为两伊战争担心国土安全,就相中了的我们国家今年国庆大阅兵上首次亮相的东风导弹。另一个时空的组织兄弟不是建议我们往死里涨价,别搞得好像我们看不起沙特国嘛,我们还是要虚心接受组织兄弟的建议的。”   关心经济的首长顿了顿,又抚了抚心口说道:“1987年5月6日的大鲜卑山()火灾,现在就要开始排查隐患了,等不到87年,也不能将扼杀火灾的可能就放到另一个时空的组织兄弟查明的真相上,事情不是一成不变的,我们必须消除所有的隐患!”   ……   总首长抽着烟,等在座的老同志们将激动的心情都宣泄得差不多了,才开口商议起了接下来的战略布局和一些亟待解决的工作任务。   小院里的灯光亮了一夜。   要分析、研判的事情太多,忙碌繁重的任务劈头盖脸地压了下来,确是教人欣喜若狂。   ◇◆◇   馅饼看着西玲被特情专案组的糖衣炮弹哄得晕头转向,忍不住伸出小爪子抱住了西玲的尾指,这些人有点儿可怕,它有剧本都差点儿真信了他们的邪。   西玲一脸高傲,撑着勉为其难的态度,答应了住进四合院的事儿。   杨文滨当即吩咐楚建安和纪兴贤负责24小时保护西玲,四合院周边的布置交给了从公安部抽调过来的刑侦和痕迹方面的专家郑俊远,轮流负责照顾西玲生活的任务则交给了傅慧丽和程芝英,张国庆坐镇北山,而他自己,则要去一趟总首长办公室。   西玲跟着程芝英他们穿过了防空洞,步行了大概二十分钟左右,来到了一处与防空洞连通机关的房间。   “首长,这里是四合院的一处偏房。” 曾在中央机要局负责机要工作的程芝英一边解释,一边带着西玲在四合院各处转了转,熟悉了一下生活环境。   落后几步,各自去安排的其他人四散了开来。   “首长,还是很好哄的。”来自中联局的傅慧丽笑眯眯的,更添几分明艳。   “傅慧丽同志,注意端正态度。”路过她的楚建安也笑着低声提醒了一句,态度又似乎有几分玩笑的意思。   这座为西玲准备的四合院十分的整洁,里面的布置也完全是首长才有的高规格待遇,客厅里,方正笨重的彩电、冰箱、空调,一应俱全。   程芝英看着目露嫌弃的西玲,目光闪了闪,笑道:“首长,我们这边的条件有限,像彩电,虽然可能连你们那边普通人家里用的都比不上,但在我们这,就已经是市面上最新的产品了,还请多担待。”   西玲看着程芝英,一脸认真思考的表情,好一会儿,才慢吞吞地应道:“嗯。”   程芝英掩下眼底的意外,其他人也应该都发现了,无论怎么试探,只要一谈及未来的事,西玲就会三缄其口,以她的性格和表现出来的态度作判断,应该是总首长亲自叮嘱过了。   这事儿,有好有坏,但总得来说,只要西玲能保持着最低的戒心,即便她满身的破绽,也没关系,因为剩下的工作,有他们就够了。   西玲在客厅里溜达了一圈,对一直跟着她的程芝英说道:“你去休息吧,我不需要你的照顾,这是命令。”   “是,首长。”   程芝英笑着应了,面上表现出了绝对的信任,没人能够用眼睛看住有‘特异功能’的西玲,所以,他们只能想办法,看住她的心。   深夜。   西玲房间里的灯熄了。   “真的不回去吗?”馅饼纠结地问道:“回去睡一觉也没关系吧?”   “嗯。”西玲抬手将房间笼罩在了空间里,微微蹙眉:“如果我能用空间制造出幻象,就能回去睡觉了。”   “就几分钟的事,不用谨慎到这种地步吧?”馅饼打了个哈欠,团在了西玲的身边。   西玲没有回答馅饼的问题,而是聚精会神地作起了练习。   困倦的馅饼很快就睡着了,一夜好眠,睡醒后的馅饼茫然地望着眼前的原始森林,差点儿以为自己又穿越了。   “西玲,你真厉害。”馅饼东张西望了一会儿,看着眉头皱得更深的西玲,不解地问道:“怎么了?”   “幻象太粗糙了。”   “……”馅饼就瞪着豆豆眼,又四下里认真地张望了一遍,恕它没能看出来哪里粗糙了——肯定是西玲要求的太高了!   看着真心实意地在不满的西玲,馅饼想了想,说道:“等到你的异能强大到极致,就可以扭曲、改变、甚至是虚构空间现实了,现在,能做到这种程度,就已经是极限啦。”   西玲定定地看着馅饼,半晌,才将视线收了回来:“我知道了。”   收起了空间,西玲打开门走了出去。   屋外阳光正好,暖阳斜斜地从敞开的门窗里洒落,清风缓缓拂过,院落里的桂花树悠闲地晃着枝桠,闲适又安逸。   吃完早饭,西玲在四合院里消磨了一上午的时间,终于等来了家宴。   目送西玲被杨文滨接走的程芝英和傅慧丽一齐松了口气,她们为了让西玲安分又安全地留在四合院里,可算是费尽心思了。   “西玲,总首长请的家宴,会是什么样子的啊?会不会有特别多的人啊?”馅饼好奇地问个不停。   西玲瞥了它一眼,眸色有些无奈,所谓家宴,不过是另类的谈判场所而已,荣幸归荣幸,但她也不敢真就顾着吃。   家宴就设在了小院,赴约的也都是昨晚在会客室里的首长们。   饭桌上,气氛轻松欢快,在总首长和西玲拉着家长,聊到了西玲已经以旁支的身份和80年代的长辈们在西野山相认后,众位首长看向西玲的眼神,愈发透着亲切的热乎劲儿了。   其中的区别,大概就是从看隔壁地主家的憨崽子,变成了在看自家的傻娃子。   馅饼就挂在西玲的肩膀上,看着她铁憨憨地‘直言不讳’后,她的身份证和户口、西野山的森林砍伐、西老爷子他们的英雄末路、传统武术的落寞……就都被在座的首长们打包票给解决了。   ——原来她所说的借国运庇护西家,是这个意思吗,嗐,亏它还暗自担心她会搞事呢。   “西玲同志,你做得对,你的身份需要严格保密。”某首长大概是实在找不到夸人的词了:“你这个年纪能想到这一点,非常好,你放心,你的身份问题,组织上一定会给你解决好的。”   ……   “传统武术,是我们国家的国粹,我们可以考虑结合实际,将它应用到军队里去嘛。”军部的首长两眼放光,老人现在是雄心勃勃,啥好东西都想往军队里扒拉。   ……   “西玲同志是个孝顺的好孩子。”另一位首长张口就给西玲戴了个高帽:“你师娘的身体情况,组织上也会想办法的。”   ……   没别的,自家的傻娃子,该照顾的还是应该照顾的。   也还不至于上升到抓住了西玲同志弱点的程度,但,西玲同志跟他们的时空有了更紧密的联系,确实教人更放心了。   虽然根据西玲同志所说的平行世界的理论,未来他们时空的‘她’无法出生有些可惜了,却也没什么不好,适可而止,才能保持平衡。   啧。   馅饼就感觉西玲这马甲穿戴得有些严实了。   皆大欢喜的家宴——哦,除了自觉脑细胞要死干净了的西玲——结束后,在座的首长们终于聊到了今天的重头戏。   “西玲同志,就再麻烦你跟我跑一趟了。”军部的首长心急地有点儿坐不住了:“战机歼-10需要放到我们指定的地方去。”   “好。”西玲认真地点了点头,似乎一顿饭的功夫,她就彻底倒戈了,就连态度都不再那么讨嫌了。   唉,其实她……没吃饱。   接下来,西玲就跟着军部的老首长,秘密地前往了代号834的军工基地——当然,这件事,西玲是‘不知道’的。   834基地位于中京市的西部山脉,这里也是中京市卫戍的战略要地,围墙、铁丝网和密密麻麻的荆棘将整个战略要地与外界隔离了开来,而834基地,就藏在这里面。   进山的公路是在一处不起眼的岔路口拐进去的,前往834基地的每条路径上,都设有“军事禁区、禁止入内”的醒目标牌,在制高点和交通要点处都有24小时持枪放哨的哨兵站在岗楼上,严密监视着任何可疑的迹象。   眼睛被密实蒙住的西玲一路都没有下车。   军部首长也解释了,这是必要的流程,也是态度问题。   外面的人看不到车里的情形,但有军部首长的背书,所以他们一行人顺利地进入了战略要地。   西玲能透过空间看到外面的景色,但她也只看了几眼,就收回了空间,恍惚之感在心下一闪而过,这里,以前的景色是这幅样子的吗。   车子驶进了山腹,西玲在军部首长的安排下,被人扶下了车,又接着被搀扶着走动了起来。   “西玲同志,再坚持一会儿,就到地方了。”   从山腹向里走,是一处军工研究所,和大多数都是建在地下的秘密基地一样,834基地也在地下——在这座军工研究所的地下。   整座军工研究所和834基地都极为安静,空无一人。   “他们这是被放假了吗。”馅饼转来转去,欢快地很。   “……”西玲也懒得搭理找不着重点的馅饼,安静地跟着军部首长搭乘上向下的专梯。   直到西玲被带到了一处极为空旷的地方,她脸上的眼罩才被解了开来,也不等军部首长开口,西玲就把战机歼-10扔了出来。   军部首长眼底闪过水光,心底腾升起自豪,他们,种花国,未来自己研究出来的战机!   被抛到脑后的西玲自觉地往旁边让了让,任由军部首长和他挑选出来的、绝对信任的几名同志绕着战机歼-10又笑又哭又说又骂。   馅饼也揉了揉眼睛,它不懂他们的激动,但就是想跟着哭哭笑笑。   西玲微微抿了抿唇,站在一旁低着头,教人看不清她的表情。   ……   时间过得不急不缓,等到军部首长终于舍得带着西玲离开的时候,已经是一个小时以后的事了。   按着老规矩原路返回,军部首长又跟西玲唠叨的很久,大意就是希望下次的交易还能优先考虑军工方面的武器。   事实上,关于下一次的交易内容,在他们交付这一次交易的定金之前,都还没有提及,但老人觉得,这不影响他跟西玲同志的闲聊嘛!   回到半山的西玲跟杨文滨他们打了声招呼,也不管杨文滨喊着说‘首长,你再留几天,第一次交易,不能让你空着手回去……’,就直接回到了2024。   哲原他们还在收拾行礼,他们对西玲的突然出现已然见怪不怪了,倒是哲原,在看到西玲直接倒进了沙发里,有些担心地上前问道:“西玲,你没事吧?”   “没事,我先睡一会儿。”西玲觉得她除了还处在脑细胞死亡的降智状态中以外,是真没事。   哲原微微一愣,转身就示意凌承泽和萧明宇暂停收拾行礼,其实他们要收拾的东西也不多,毕竟,西玲有空间,出行对于他们来说,是极为便利的。   傍晚时分,西玲醒了过来。   在哲原的指挥下,他们很快就收拾完了行礼,西玲将所有的东西都扔进了空间,一行四人三狗两猫就开着三辆车出发了。   哲原开车带着西玲、奶糖和雪球,凌承泽带着铁蛋和二毛,萧明宇带着豆包,三辆车沿着先前行军部队走过的路线,驶离了中京市。   “西玲,你什么时候回去拿总首长他们交付的初笔交易资金呀?”馅饼挺着急的,这是西玲用万象镜挣得第一桶金呢!   西玲动了动指尖,将车内的空间区隔了开来,才说道:“不着急。”   “话又说回来,为什么你都狮子大开口了,他们却连价都不还,就高兴的接受了啊?”   “交易,要双方都觉得公平,才能让买卖双方继续安心合作。”   馅饼回想了一下西玲要的黄金和粮食,怀疑她是不是打算在2024也做点什么,想了想,又问道:“可我觉得他们都好淡定,好像一点都不急着谈下次的交易。”   西玲懒洋洋地看了馅饼一眼,抬手捞起它就揣进了兜里,解开了空间。   俗话说得好,一口吃不成胖子,一步到不到天边,首长们怎么不急,他们急着先忙着挖好藏金子的地窖呢。   作者有话要说:  QAQ我是一只没用的咕~我自愿下锅~   —   注:大兴安岭古称大鲜卑山。   —   @星主,@笨笨菊,收到你们的营养液啦~谢谢哒~ 第37章   黎明, 天边缓缓地浮出了一缕暖色,昭示着属于异兽的白日即将到来。   哲原打了个哈欠, 神色困倦地将迷彩帆布覆罩在了车身上,蹲身将迷彩帆布向四角拉出空隙后固定好,他扭头看了看身后。   身后的两辆车的车身上都已经覆罩好了迷彩帆布,凌承泽和萧明宇他们正带着铁蛋它们在附近玩闹, 神色轻松得仿佛是在郊游。   总觉得, 只有他一个人在紧张路上的安全问题。   目前他们距离官方基地,还有7个小时的车程, 托行军部队的福,他们一路上都顺利得不可思议。   哲原站起身, 又检查了一遍迷彩帆布,他知道西玲的空间能够防御异兽,但是, 在不是必要的情况下,他还是希望她不要随便浪费异能。   又不经意地想起了凌承泽和萧明宇在私下调侃他一遇到西玲的事就特别的谨慎,哲原不由得脸色微红,什么叫他在遇到西玲的时候才谨慎,他明明一直都很谨慎的才对。   确认了覆罩在车身上的迷彩帆布没有问题, 哲原回过身, 视线落在了站在公路边的西玲身上,顿了顿,也循着西玲的目光,看向了高速公路旁边的空旷原野——入目是荒芜的沙色, 萧索又寂寥。   也许不等军队把异兽都清理干净了,科学家们就已经研究出了在环境已经变异的地球上种植粮食的技术呢,哲原强压下心头沉重的压抑感,努力做着乐观的预估。   “西玲,回车里了。”哲原移开了视线,喊了一声。   挂在西玲肩膀上的馅饼回头看了看哲原:“不正儿八经地出一回城,我都不知道异兽原来是这么蠢的,一块迷彩帆布就能把它们忽悠了,既然幸存者躲藏得这么敷衍,它们都发现不了,那幸存下来的人类应该会占大多数吧。”   “……”西玲抬手扫了扫肩膀,敢情跟着她出城的时候,叫不正经?   至于幸存下来的人类——   馅饼的猜测太过积极了。也许最初的人类,都是死于异兽的攻击,但在国家机器作出应对之后,幸存者确是大多都死在同类的手上。   幸存者,无论如何,也成不了幸存的大多数。   当然了,她也……没什么立场来谈这些事。   被扫飞的馅饼连连翻了几个跟头,才稳住了身形,茫然地眨了眨豆豆眼,它说错什么了吗,西玲怎么又欺负它,银狐仓鼠也是有脾气的——馅饼气鼓鼓地冲到西玲跟前,爬进了她的领口里挂好,得意地露出了小脑袋,这回看她怎么扫飞它。   只穿了一件圆领宽松长袖T恤的西玲微微蹙了蹙眉,伸手把馅饼拎了出来:“会被看出来的,还是,你想让所有人都能看见你?”   “哦,是哦。”馅饼傻乎乎地咬着小爪子:“不想。”   哲原有些疑惑地看着毫无动作的西玲,又喊了一声。   西玲收回了悄无声息展开的空间,走向了哲原,凌承泽和萧明宇朝他们这边看了一眼,也带着铁蛋它们回到了车里。   众人不算舒服的在车里休息了一天。   西玲醒来的时候,时间还不到傍晚,她看了眼竖着食指、紧紧盯着指尖的哲原,问道:“你在做什么?”   “吵到你了吗?”精神高度集中的哲原微怔,放下手,揉了揉太阳穴:“我想试试看,能不能将情绪异能凝结储存出来,如果可以的话,等到我们进了官方基地,也就不用担心凌哥和萧哥他们因为有事离开后,会精神……会意外失控了。”   西玲为哲原的想法惊艳了一瞬,态度也认真了起来。   “在官方基地里的生活,应该没有在外面这么自由吧,我们也不一定还能像现在这样,一直聚在一起。”哲原看着西玲,想了想新闻里播放过的官方基地的短片,虽然短片在竭力描绘着官方基地里的幸存者生活与末世之灾到来之前的社会无异,但事实上:“在幸存者大量聚集的官方基地里,人跟人之间,也容易起冲突,凌哥和萧哥他们的家人,不就是因为担心他们和其他人发生矛盾继而失控,才将他们赶出来的吗。”   “那你将情绪异能凝结出来后,也能给我一些吗?”   “……”哲原轻轻抿了抿唇,他没想过西玲也会跟他分开的事,她现在这么问,是不是意味着她想离开了呢。   “我在练习异能的时候,如果能随身带着你的情绪异能的凝结物,不管练习失败后再怎么烦躁,也能快速的平静下来吧。”   馅饼就静静地看着西玲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又或者,你在官方基地里找到了工作,要忙到很晚才回来的时候,我也就不用非得等你回来才能睡觉了。”   “嗯!我知道了!”哲原闻言立时笑得粲然,慨然领诺:“我会尽快研究出来的!”原来在西玲的计划里,去了官方基地之后,他们也还是会继续住在一起的啊,那真是……太好了!   夜幕降临。   饲主哲原在一边指挥着众人干活,一边做起了晚饭。   “西玲,这边油烟大。”哲原手上拿着西玲从空间里拿出来的厨具,将她赶到了车里和奶糖、雪球排排坐:“你先在车里等着,晚饭很快就好。”   凌承泽和萧明宇面面相觑,他们记得队长的野外生存能力堪比大型食肉野兽来着?   “这可能是我们到现在为止还在单身的原因?”已经戒掉口头禅的萧明宇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   “说得好像哲原脱单成功了一样。”凌承泽耿直地反驳。   “……”   “凌哥,萧哥,过来干活。”   “好。”   “来了。”   顺遂地吃完了晚饭,哲原等到大家都休息得差不多了,正准备开口催着他们出发,就见一辆越野车以堪称疯狂的速度,堪堪停在了距他们的车子不远处的公路中间。   “学姐。”甄奈跳下车,朝西玲欢快地挥着手。   “她就是甄奈?”馅饼好奇地打量着甄奈,她看起来,和普通的漂亮女孩子也没什么区别呢。   “西玲?”哲原不确定地看向西玲。   凌承泽和萧明宇不动声色地观察着甄奈,也做好了随时出手的准备。   西玲瞥了甄奈一眼,走到车子旁边,拉开了车门,坐上了驾驶座:“出发吧。”   甄奈站在原地捂了捂脸,学姐在害羞了,真可爱,她就知道学姐在见到她之后会非常的高兴。   “学姐,我也好开心能够再见到你。”甄奈跑了过来,敲了敲车窗:“学姐,你要去哪儿?”   “闭嘴,滚。”西玲摇下车窗,冷漠地丢下了三个字。   “看方向,你是要去官方基地吧。”甄奈眉眼弯弯:“学姐,我也跟你一起走。”   哲原站在一旁,一脸尴尬的左右看了看,最后还是选择默默地坐进了副驾驶的位置上——老实说,他希望他和西玲的身边能别再聚集一些奇怪的人了。   有凌哥和萧哥就已经等于二毛×2了,哦,他没有歧视二毛的意思,毕竟,它只是只无辜的哈士奇。   “……”馅饼惊讶地瞪大了豆豆眼,甄奈是怎么做到自说自话得如此自然的,简直是天赋异禀呢。   凌承泽和萧明宇在看到甄奈主动作死后,就都一脸淡然地上了车。   “对了,祝长生在官方基地北边的北漠市。”甄奈弯腰趴在车窗上,又甜又软地道:“我本来是能够杀了他的,但他的忠犬女人能够操纵他人的意识,我就意外翻车了。我算了算时间,觉得你可能会在反击战开始之前离开千吉市,就赶紧赶来了千吉市,结果,我的运气意外的好呢。”   “不过,我虽然意外翻车了,但发现了一件特别有意思的事——学姐。”甄奈又笑了起来,眼睛弯成了月牙:“你还跟以前一样,讨厌欠别人的人情吗?”   哲原和馅饼的动作格外的一致,在感觉到了阵阵能冻死人的冷气后,都忍不住地搓了搓手臂。   说起来,他一直没有问过西玲的身份,哲原悄悄地瞅了西玲一眼,这好像也是他第一次看见她不高兴的样子,有点儿……可爱,想,嗯,撸毛。   馅饼狐疑地看了看哲原,虽然他老老实实地端坐在位置上,但它怎么觉得,就有哪儿不对劲呢。   西玲微微眯起了眼睛,眼底是毫不掩饰的杀意。   甄奈歪了歪头,脸上的笑容没有分毫的变化,学姐真热情,但这么看着她,多少让她有些不好意思呢。   “说起来,还要感谢容九呢。”甄奈又笑道:“多亏了她的建议,我才能帮到学姐——唔!”   西玲闲闲地将甄奈困在了立方体里,不急不缓地抽取着立方体里的空气。   她能肯定甄奈在试探的事,不会是容九说的,至于她的挑拨,她就更懒得听了,容九到现在都还没有调查到祝长生的行踪,也肯定少不了甄奈的功劳在里面,这女人,还是一如既往的爱犯病。   “学……姐……”呼吸逐渐变得困难的甄奈跪在了地上,眼底是诡异的兴奋之色,啊,因为学姐而体验到的濒死感,真棒啊!   作者有话要说:  咕咕咕~ 第38章   西玲随意地将手肘搭在了车窗上, 懒懒地看着在地上痛苦挣扎、神色狰狞又诡异的甄奈,又在甄奈晕死过去的前一秒, 收回了空间。   她给过甄奈离开的机会了。   既然甄奈不是来找她报仇的,又选择了留下来,那再让她放弃主动送上门来的情报和医治工具,就有点儿为难她了。   ——她现在, 也讨厌欠别人的人情呢。   “甄奈, 你想死吗?”   “不想。”甄奈撑着车身,狼狈地爬了起来, 抬起头,对上了西玲玩味的视线。   甄奈微微睁大了眼睛, 露出了开心的笑容,学姐一定是在关心她。   “那我就饶你一命。”西玲神色慵懒,轻描淡写地说道:“抵上你说的情报, 剩下的,就用你的医治异能还吧。”   在官方基地里,开家私人小诊所,应该是很不错的就业选择吧。   顺便,也可以作些研究, 受哲原的想法启发, 西玲觉得,甄奈,会很有用,也必须有用。   馅饼在一旁举着小爪子海豹鼓掌, 啊,这熟悉又单纯不做作的厚颜无耻的画风。   “学姐,你以前,不是这样的。”甄奈委委屈屈地看着西玲,照这么算下来,学姐不仅不欠她人情,反倒是她欠学姐人情了。   唉,她也被容九骗了呢,说好的‘准备好礼物’,就能‘完美的再见’呢?   人跟人之间,还能不能有点儿信任了。   甄奈非常认真地看着西玲,学姐,变得更漂亮了,冰冷淡漠的眼睛,连周身的气息都是清冷的,肆意的晚风拂过她垂落在耳旁的发丝,掠起了几分妩媚勾魂的意味,又帅又撩人。   虽然知道学姐也舍不得她离开,但是,考虑到前车之鉴,再想想学姐表达热情的方式,她还是先离开——   “……”甄奈捂住了自己的脖子,神色无辜又惊讶地看着西玲,她无法说话了,她的医治异能也被限制在了自己周身。   在甄奈的声带里放入了小立方体,又对她作了空间限制,西玲漫不经意地收回了视线,懒洋洋地说道:“走吧,去官方基地。”   “……”站在原地的甄奈黑亮的眼眸染了层湿润,可怜巴巴的。   惨了。   在学姐手上翻车,可不是说逃就能逃的。   除非,学姐会像上次她冒充战地记者的时候一样,将她交给其他人看管押送——不,情况更糟糕,说不定她逃走了,就要当一辈子的哑巴了。   学姐真的……太会欺负人了。   甄奈咬着唇,一脸欲拒还迎的拉开了车门,乖乖巧巧地坐进了后座。   奶糖往雪球的边上挤了挤,两只喵团在了一块儿,一副都不想和甄奈玩的模样。   西玲挑了挑眉梢,发动了车子,驶离了临时休息的地段。   哲原坐在副驾驶上,有些懵然地望着西玲精致的侧颜,刚刚他是不是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   嗯……   没有吧,今天也是沉迷西玲美色的一天。   ◇◆◇   月朗星稀。   将中京市周边的数个城市囊括在内的官方基地已经远远在望了。   “太好了,我们一路顺利地——”   沉闷的轰鸣声乍响、大地突兀又短暂的轻微摇晃了几秒钟后,一切就又恢复了寂静,哲原有些高兴的神色顿住,皱了皱眉:“西玲,刚刚的摇晃你注意到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  对不起,今天实在是苟不出来了。   —   QAQ前两天我们小区出现感染者的事是真的,今天才出通知,我们小区也上本地新闻了,我现在好慌啊啊啊啊啊啊啊,家里囤的菜也吃完了,啊……我这是只能喝点稀粥的节奏了吗……   —   划重点:大家都要记得千万别出门了。 第39章   “嗯。”   西玲蹲身将手里的猫罐头分递给了奶糖和雪球后, 微微抬眸,看了眼官方基地的方向。   远远的, 能看见一条模糊不清的车队长龙的尾巴。   距离官方基地越近,西玲他们沿路遇上的其他车队就越多,在他们停下来休息,还有闲心关照奶糖、铁蛋它们的时候, 马不停蹄地越过他们的车队已经在排队进入基地了。   散漫地收回视线, 西玲站起身,又看向了极远处的荒山:“大概是哪里在进行地下爆破作业吧。”奶糖、铁蛋它们没有出现反常行为, 说明不是地震;沉闷的轰鸣声持续时间太短,也就不可能是实爆演习或武装攻击。   “不是地震就好。”哲原安抚着受了点儿惊吓的二毛, 又看了看处变不惊很有大将之风的奶糖、铁蛋它们,松了口气。   甄奈没骨头似的倚着车门,视线在众人的身上打着转, 学姐身边这群人的关系,挺奇怪的。   萧明宇和凌承泽的存在感都不高,但他们的行事极为默契,和哲原的关系也十分融洽,却偏偏又不敢往学姐跟前凑。   而哲原, 她看得出来他喜欢学姐, 但又极为克制,有点儿像那种丝毫不想给喜欢的人造成困扰的纯情老实人,轻易就能勾起她的破坏欲。   至于像变了个人似的学姐,就让她愈发得看不透了。   三个男人里, 哲原的气质温润干净,俊美清雅的外貌最为出色,也最引人注目;萧明宇长得眉清目秀、五官端正、帅气耐看;但她最喜欢的,是眼窝较深、鼻梁高挺、长相偏向于混血、气质成熟硬朗的凌承泽。   ——玩起来带劲。   眼底染了层兴奋之色的甄奈张了张嘴,又怏怏地闭上了,哀怨地看向西玲。   “西玲,甄奈的眼神好渗人啊!”馅饼炸着毛,直往西玲的手心里藏:“你干嘛非得带着她?”   闲闲地展开了空间,西玲揉捏着馅饼,态度可有可无的简单地解释了一遍。   “我觉得她才不会乖乖地配合着你开小诊所和作研究的呢!”   “没关系,等进了官方基地就好了。”   “为什么?”馅饼抱着西玲的指尖,装假自己是面团。   “知道熬鹰吗。”西玲的口吻温和:“我需要她乖乖听话,她就会乖乖听话的。”   “……”馅饼同情地瞥了甄奈一眼,所以说,她为什么要想不开来招惹西玲呢,要知道在戴上滤镜之前,它一直觉得西玲是残暴的变态,嗯,神经病也得跪的变态。   ◇◆◇   凌晨四点,终于轮到已经抵达了官方基地的西玲他们进入基地了。   囊括了周边的数个城市的官方基地,以中京市为中心区,又以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划分出了东区、南区、西区、北区。每个区里都驻扎着基地坚实的护盾,即,军队。同时,每个区的周边也都被拔地参天的铁丝电网和高耸入云的瞭哨塔包围着,简陋的遮蔽板在基地的楼与楼之间搭成了粗糙的隐蔽罩——毫无美感可言,但无论是后续设想中的基地防护罩被研究出来后需要替换掉它,还是将异兽清理干净后不再需要它,它都有同样的极易拆除的优点。   西玲他们排队进入基地的区域属于南区。   基地南区的入口安检区,是由一处收费站改造而成的长方形建筑,由持枪的军队驻守,进入基地的幸存者需要将车子停弃在基地外,步行进入基地。   走进安检区,需要先经过一道阻隔灯光的Z形通道,通道的后面,是一副像极了末世前在机场过安检的场景。   大抵是进入官方基地的幸存者们都想起了《末世安全法》,幸存者们也都有意无意地戴上了文明人的面具,自觉地排起了队。   除了供军队进出的专用通道以外,每一个进入基地的种花国幸存者都要通过人脸身份识别机器的辨认,重新进行身份和指纹的录入,此外,异能者还需要单独登记异能信息。   外籍幸存者也有单独的人工安检通道——末世之前偷渡回种花国的西玲在做完简单的生理和心理检查后,顺利地拿到了基地的居民暂住证。   “我也是种花国人!你们凭什么拿二等公民的暂住证来侮辱我!”中年男人气急败坏地挥着他手里的暂住证。   “因为华裔的身份信息不在种花国的信息系统里,你要是不满。”负责安检的工作人员掀了掀眼睑:“可以离开。”   中年男人喘着粗气,脸色青青白白,撑着气势狠啐了一口后,又逃也似的离开了安检区,跑进了基地。   正在登记异能信息的西玲对身后的闹剧毫无兴趣,填完了登记表,她拿着工作人员热情地塞过来的参军宣传单,不急不缓地走进了基地。   “这就是传说中的人山人海了吧。”飘浮在半空中的馅饼有些傻眼地看着往来都是人的街道,不算明亮的路灯影影绰绰,衬得基地里的气氛暗昧不明,光怪陆离。   懒洋洋地打着哈欠,西玲含糊地应了一声,态度冷淡,也没有多打量基地一眼的兴致。   “西玲。”等在外面的哲原急步走到西玲身边,问道:“你那边还顺利吗?”   “嗯,你想去哪个区?”西玲抬了抬眼,看着替她阻隔了各色视线的哲原,问得直截了当。   牵着铁蛋它们的凌承泽和萧明宇配合地站在了哲原的身后,似寒刃的目光刮过周遭,立时就让那些纠缠不休的视线少了大半。   扫了眼四周,甄奈无聊地踢了踢脚边的石子,谁让他们这支小队不仅颜值高,配置还稀奇呢,带着活着的猫猫狗狗进基地的,估计也就他们了吧。   可惜碍于《末世安全法》,想打他们主意的人也不会在现在就跳出来——有秩序的地方,就是这么的无趣呢。   “先在南区找地方住下吧。”抱着雪球和奶糖的哲原说道:“我们先休息。”他总觉得这些事都不如让西玲按时睡觉来得重要,嗯,他拒绝让西玲又挂上黑眼圈。   西玲无所谓地点了点头。   才从基地外回来的赵欣怡一身军装,隐在暗处盯着西玲,她没想到,在千吉市的明珠酒店分开后,西玲居然还能活着来到基地——   看起来,还活着很好。   作者有话要说:  捂着被打肿的脸自觉地蹲进了锅里~咕咕咕咕~ 第40章   良久, 赵欣怡垂下了眼睑,双眸沉寂了下去, 一点一点地收敛起了眼底的戾气。   她应该为西玲能活着来到基地而感到高兴,因为梗在她心头的那根刺,她终于有机会拨出来了。   那份自尊心被西玲践踏的屈辱感,她要千百倍的, 还给西玲!   抬手压了压帽檐, 赵欣怡适当地露出几分温和的笑容,转身走向了附近的南A-7号瞭哨塔。   还剩半个小时就是哨兵的换岗时间了。   今晚在南A-7号瞭哨塔负责执勤的哨兵小队的队长是她来基地后交上的男朋友, 她刚好可以去等他一起回家,顺便在路上和他聊聊, 她听说到的关于有些人利用空间异能私藏军粮的事——他那负责维持基地内秩序的宪卫兵父亲想必会很高兴的。   毕竟,对宪卫兵来说,每抓捕到一名罪犯, 就意味着能多拿一份额外的物资奖励。   至于真相如何并不重要,也没有人会在乎。   这就是基地里的生存现实,在披着《末世安全法》的文明外衣下,是残酷又冷漠的生存竞争。   赵欣怡看着快步朝她走来的哨兵队长,眼前闪过那个抱着猫的俊美男人, 她忽然就觉得原本还算俊朗的哨兵队长格外的寡淡了起来。   和哨兵队长说说笑笑地回到他们所住的南-13区后, 赵欣怡垫起脚亲了亲哨兵队长:“你先回家,我去看看小林他们,顺便,找找人证。”   “早点回来。”哨兵队长低笑着揽住了赵欣怡的腰, 语气里带着几分暧昧的暗示意味。   转身离开的赵欣怡敛起唇边的笑,神色冷淡地走进了南-13区里的暗街。   暗街里,都是些活不下去,又不想死的幸存者,他们习惯于出卖能出卖的一切,来换取微薄的生存物资。   “你还来做什么。”站在小巷里的林雨莲擦干净嘴角,将刚才客人付给她的一小包饼干紧紧地捂在怀里,低埋着头遮住了眼底的凶光。   他们这些从千吉市的明珠酒店跟着赵欣怡来到基地的幸存者,都已经没剩下几个还活着的了,她还有什么不满足了吗。   赵欣怡唇边溢出冷笑,抬手抓着林雨莲头发将她掼到了墙上:“你们这群自私自利的废物真给我丢人,有手有脚的,干点儿什么不好,非要躺着挣物资。”   脸颊摩擦在粗粝的墙壁上的疼痛让林雨莲忍不住哭了出来,是他们不想光明正大地去努力工作吗?明明是赵欣怡这个疯子莫名其妙地觉得他们都要背叛她,将他们逼成了这个样子!   被泪水浸得模糊不清的视线在瞥见了小巷外面有探头看戏的人后,林雨莲强迫自己忍住了哭声,那些人都在伺机想要抢走她的食物,她不能露出破绽。   “你到底想要做什么?”林雨莲闭着眼睛,不敢去看赵欣怡,她怕她藏不住眼底的恨意,又会招来赵欣怡的一顿毒打。   “其他人呢。”赵欣怡扯着林雨莲的头发,将她扔在了地上。   林雨莲护着怀里的食物,蜷缩在了地上,哽着嗓子回答道:“小雅生病了,钟哥他们昨天被人带走了,说是有好活介绍给他们,还没回来。”   “也就是说,只剩你了。”赵欣怡皱了皱眉头:“行吧,就你了。”   “你想要我做什么?”林雨莲登时僵住了,以前被赵欣怡叫走的人,全部都没有再回来,他们都觉得他们已经死了,现在,又轮到她了吗。   “去做人证。”   “什么?”   “西玲利用空间异能私藏了军粮,但我们目前找不到有效的证据。”赵欣怡蹲在林雨莲的身前,笑了笑:“只要你去指认她,等她定罪后,我就给你安排一份好工作。”   “西玲她也来基地了?她真的私藏了军粮?”林雨莲心里知道答案,住在暗街的人,对宪卫兵抓捕‘罪犯’的套路再熟悉不过了。   她也不相信赵欣怡真的会言出必行。   林雨莲不由得就想起了在明珠酒店的大厅里发生的那件让赵欣怡丢尽了脸面的事,她好像,知道赵欣怡这个疯子为什么想要对付西玲了。   “嗯,她来基地了,跟着男人来的。”赵欣怡讥笑道:“她过得很好,也变得更漂亮了。”   “怎么样,想好了吗,只要她罪有应得了,你就能脱离苦海了。”赵欣怡不轻不重地拍了拍林雨莲的脑袋。   赵欣怡丝毫不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什么问题,早在她意识到像她这样的D 级异能者在基地里并不特别、只是微不足道的小人物之后,为了更好的生存下去,她就学会了抛弃底线的生存竟争。   在军队扩招之前,她一个D 级异能者还不如一个普通的宪卫兵活得体面,滑稽又可笑的现实让她只能将这些受了她的恩惠却又想要背叛她的幸存者卖给宪卫兵来维持生活,也就更别说,她现在只是在卖仇敌而已。   当然了,像曾经的陈哥那样心存善意的人她也不是没有遇见过,只是这样的人最终都被身边的人给拖垮了——真蠢。   “好,我做。”林雨莲很想安慰自己她是因为反抗不了赵欣怡才答应下来的,可她又已经察觉到了自己的嫉妒和卑劣,她只要一想到西玲会沦落到比她还要惨的境地,心底就不由得腾升起了隐密的快感。   她……还是堕落成了自己最讨厌的人。   赵欣怡露出了满意的笑容,朝林雨莲伸出手:“地上脏,别躺着了,起来吧。”   ◇◆◇   花了一个小时不到,西玲就用物资在南-11区的高档小区里砸出了一套四室二厅的住宅。   哲原他们仨大男人默默地矮上了一截,乖乖巧巧地抱着西·金主·玲的大腿,毫无异议地分了分奶糖、铁蛋它们,就连人带喵带汪地进屋休息去了。   甄奈眼巴巴地望着西玲,试图用楚楚可怜的眼神唤醒学姐的良心,然而——看着被‘啪’得一声关上的房门,甄奈觉得那声‘啪’真是像极了她心碎的声音。   委屈地歪了歪头,甄奈思考起了一个问题,在她变成哑巴后这么久了,还能让她一直保持平静的精神系异能,具体是什么异能呢?又会是谁的呢?   翌日。   馅饼看了看被放置在阳台上的立方体,老成地叹了口气,它完全同情不起来被困在立方体里、五感被封住、一动也不能动的甄奈,又扭头看了看蹙着眉头的西玲:“噗呲——哈哈哈,西玲,你以前上学的时候,真的因为花心的个人作风问题,被指导员找去谈话了嘛?”   西玲凉飕飕地扫了眼馅饼,又瞥了眼不时看着她欲言又止的哲原,抬手揉了揉额心。   “甄奈的话。”西玲平淡地开口说道:“你们最好是不要信。”   哲原腼腆地笑了笑,递上了他在厨房里做饭的时候,甄奈写给他的小纸条。凌承泽和萧明宇在一旁不动声色地竖起了耳朵。   西玲看了眼被撕掉一小截的小纸条上的内容和卖萌的颜文字,心下冷酷地将针对甄奈的‘熬鹰计划’作了更严苛的调整。   哲原怎么也想不到,西玲以前会是军校生,不过现在比这些事更重要的,是西玲到底是不是只花心大萝卜,划重点,这很重要!   至于甄奈似是而非地写着他喜欢西玲的那些话,被他悄悄地撕掉了,有些事情,他一点儿也不想让别人来挑破。   风评被害的西玲不太想提及这段黑历史,年轻时候犯过的二,为什么要现在的她来承担——她以前上学的时候,还分不太清楚喜欢和慕强,所以,她也没有拒绝过比她厉害的同学接近她,只是在她努力将他们一一击败、失去了兴趣、又不断更换下一个目标之后,她的风评……也就不太好了。   而且,直到她将军校生里卧虎藏龙的厉害同学都碾压了一遍后,她才反应过来,有哪里不对。   至于她被指导员找去谈话的事,那是指导员希望她能在以后的训练中下手要有分寸——总之,跟她花不花心的问题半点儿关系都没有!   还有。   她不花心。   ……大概?   没有实战经验的西玲面色有些严肃地拒绝了质疑自己思想品德的问题:“甄奈说得这些都是谣言。”   笑得有些过分灿烂的哲原立时就信了。   “就算甄奈说得那些是谣言。”馅饼挺认真地说道:“但单凭你熟练地使用哲原的事,就能证明你本质上还是个渣了。”   下一瞬,被小立方体糊到墙上的馅饼哇得一声哭了出来,这年头,做饼太难了。   “商量一下,接下来的计划吧。”西玲淡定自若地转开了话题:“哲原你有什么计划吗?”   “嗯,先是定居的问题吧。”哲原把小纸条拧成团扔进了垃圾桶,想了想,说道:“我无所谓住哪个区,萧哥和凌哥你们呢?”顿了顿,哲原还是没有问及他们要不要回家的事。   “我们也无所谓。”萧明宇笑了笑,余光瞥着西玲,不管队长接下来有什么计划,都正是他们为队长发光发热的时候,所以,他们必然是要紧跟着队长行动的。   作者有话要说:  小声~我今天算粗长吗? 第41章   西玲指尖抚过蜷缩在她腿上的奶糖, 懒懒地扫了眼凌承泽和萧明宇,又往沙发里倚了倚, 抬手撑着下巴,神色淡淡地听着他们和哲原的商议。   凌家和萧家应该都已经收到凌承泽和萧明宇回到基地的消息了,相信等到反击战的出战日期确定了下来之后,他们就会被家族召唤回去——这不仅是他们重回军部的机会, 也是他们背后的家族加重在军部话语权的机会。   而哲原, 以他的性格,他也肯定会去参军。   唔, 他在解释他为什么会想到将情绪异能外放凝结的时候,应该就已经在考虑这件事了。   至于她么, 既然已经有了不需要担心身份暴露的实力——不论是国际通缉犯的身份,还是空棱计划里的真实身份——顺其自然就好。   “……昨晚就看到有人在用黄金交易物资了,说明大家都相信末世在不久的将来就能结束, 所以,我觉得在基地里用大量的物资去换一套房子似乎没有必要?”哲原有些犹豫地说道。   “那就继续租房子住。”对种花国的军事实力坚信不疑的萧明宇也相信末世在不久的将来就能结束。   “哲原你会去参军吗?”凌承泽突然问道:“你的异能在战场上会很有用,既能激起士兵的战意,也能安抚他们的情绪。”   哲原偏头看了看西玲,他是男人, 在他有能力为特殊时期的种花国贡献一份力量的时候, 他就应该扛起这份担当,所以,他会去。   但是。   他也需要照顾好西玲。   虽然,他再怎么选择性的眼瞎, 也不能否认西玲不似表面那般柔弱无害了,但他还是忍不住操心——她怎么看都跟二毛似的,容易撒手没!   “我还没有想好。”哲原说道,他都还没跟西玲商量过,就回答会去,怕是他和西玲的关系永远都没有不纯洁的那天了。   嗯。   他还没有想过某些黄色废料,真的。   “西玲,哲原如果去参军了,你怎么办?你也要参军吗?你说过你不会去的。”馅饼急匆匆地冲到西玲跟前,瞪着豆豆眼盯着她。   漫不经心地睨了眼馅饼,西玲想了想,觉得没必要扫兴地给哲原他们泼冷水,也就没有提醒他们反击战很有可能只是在转移幸存者视线的事实。   “西玲?”馅饼在西玲眼前晃来晃去,一副不问出回答,就誓不罢休的闹腾模样。   “哲原在离开之前,肯定会研究出来情绪异能的凝结储存,也就是被他称为异能结晶的东西。”西玲眼底划过抹无奈,指尖微动,展开了空间:“所以,他去参军的事,并不会影响到我什么。”   “倒不如说。”西玲的口吻有些凉薄:“这样更好。”   “你知道他喜欢你吧?”   “嗯。”   “……”馅饼看着没有丝毫情绪的西玲,心下莫名地沉了沉,微顿,它有些生硬地转开了话题:“你觉得,军队大概要花多长时间才能将异兽彻底清剿干净啊?”   馅饼觉得它也不需要太过着急和担心,2024的末世即将要结束了,1984也一切顺利,西玲也有了新的家人,时间终会让冷硬的她变得愈来愈好的。   “唔。”西玲顿了顿,语调淡淡地说道:“这取决于军队投入的武装力量到底会有多强,如果以不计较破坏城市损失的武装力量来算的话,大概只需要三个月左右——如果不是异兽的速度对逃遁极为有利的话,时间其实还能再缩短一些。”   “也就是说,最快三个月后,末世就能结束了啦!”馅饼转了个圈,举着小爪子欢呼。   “怎么可能啊。”西玲微眯了眯眼睛,拖长调子懒洋洋地说道:“幸存者在末世里的头号敌人又不是异兽,是变异的自然环境啊。”   “比异兽更可怕的,是我们的生存物资始终是有限的,所以呢,末世的终结日只可能是在环境已经变异的地球上种植出粮食的那一天。”   “但是,新闻里不是说,科学家们已经开始尝试在空间站里大面积地种植蔬菜了吗?他们还启动了建造太空农业的计划。”馅饼茫然地歪了歪小脑袋:“这不是指幸存者的食物问题已经有了解决办法的意思吗?”   “你也可以将这条新闻理解为科学家们已经放弃了地球。”西玲还是那副轻描淡写的语气:“就算在太空里种植的技术已经臻至完美,但只要稍微考虑一下这项技术所需要耗费的资源以及地球幸存者的现状,就知道在未来很长很长的一段时间内,能够享用新鲜蔬菜的幸存者,只可能是幸存者金字塔顶层的一小撮人。”   “证证证据呢?”馅饼结结巴巴地问道。   “证据就是反击战呀。”西玲悠悠然地说道:“先利用反击战转移幸存者的视线,再不断利用与异兽的战争来消耗有能力反抗当权统治阶级的不安定因素异能者,继而等到将异兽清剿干净之后,基地里的幸存者也就不再是威胁了。”   “你你你的想法真阴暗。”馅饼紧紧抱着西玲的手指瑟瑟发抖。   “嗯。”西玲想了想,十分赞同地点了点头。   “对了!”馅饼‘噌’得一声飘了起来,双爪叉腰:“上次我们还在千吉市的时候,你是不是在看到电视里鼓动异能者参军的宣传片的时候,就已经怀疑上了?所以,你才说你不会去参军?”   “怎么可能。”西玲挑了挑眉梢,慢吞吞地解释:“我是在我们从千吉市出发的那天,看到了你说的那条太空农业计划的新闻,才忍不住阴暗地怀疑了一下而已。”   “我不信!那你为什么跟1984要黄金和粮食?”馅饼扬起脑袋,底气十足。   “我在末世里囤点物资,不行?”西玲眨了眨眼睛,用仿佛在看小傻子的眼神看着馅饼。   “……”馅饼气鼓鼓地瞪着西玲,它傻吗,她给的理由也太敷衍了,倏地,它又大叫了一声:“啊——!万一你的怀疑是对的,那哲原他们怎么办?他们是肯定会去参军的吧?”   “凌承泽和萧明宇是不会有事的,至于哲原,我不会让他有事的。”西玲抬手揉了揉耳朵,撤掉了空间,闲闲散散地无视了又追问了起来、变身十万个为什么的馅饼。   这只饼有点儿吵啊,要不,关它小黑屋吧?   算了。   它会哭。   “……西玲,你的计划呢?”哲原询问的视线落在了西玲的身上。   “开家私人小诊所。”西玲平淡又随意地说道。   哲原和凌承泽、萧明宇几乎是下意识地,就一齐扭头看向了在阳台上站军姿的甄奈。   不知道甄奈已经处在了崩溃的边缘、只以为她真的是在站军姿的仨人沉默了片刻,一齐捧场地点头,哲原唇边勾起浅笑:“好主意,那诊所的位置,就交给我们来找吧,我们可以先对比一下其他几个区的基地环境……”   哲原的话还未说完,粗暴的敲门声就突兀地响了起来,众人一齐看向了玄关处。   “确认过了,他们手上有大量的物资。”站在门口的宪卫兵之一嚼着从房东那里搜刮来的饼干,说道:“妈的,这一笔买卖,不是,这次的抓捕行动总算让咱们抓到条大鱼了。”   “态度都端起来,别让屋里的异能者小瞧了咱们,等会儿他们要是不配合,咱们就直接开枪威慑。”另一名宪卫兵说道:“这事儿,搁谁都不会乐意让自己队伍的空间异能者被带走的,咱们得谨慎些。”   萧明宇起身上前打开了门,视线冷冷地扫了眼站在门口的五名宪卫兵。   宪卫兵们忍不住心下发憷,只觉得一股无言的气场压在了他们的身上,让他们不寒而栗。   “我们接到了举报,你们这里有人违反了《末世安全法》。”最年长的宪卫兵强撑着挺直了脊背:“请让她跟我们走一趟。”   萧明宇似笑非笑地看了眼老宪卫兵,任由门敞着,走进了客厅,站在了一旁。   也许基地外的阳光正好,但在基地里,光线却是日夜难分的昏暗之色,站在门口的宪卫兵们怔愣地看着轮廓稍显朦胧的西玲,在基地里当了这么久的宪卫兵,他们还没见过有比西玲更好看的美人。   西玲眉目清冷,平静地看了眼他们,试探这么快就来了?   一室寂静。   想要开口的哲原被凌承泽和萧明宇按住了肩膀,他们和西玲想得一样,都以为是这是军部的试探。   他们昨天才到的基地,今天就有宪卫兵上门——凌承泽和萧明宇对视了一眼,都觉得问题应该出在凌家和萧家,末世之灾后,还活着的、知道队长真实身份的人已经不多了,凌家和萧家的老爷子,却刚好都是知情者。   他们私下里,也找队长问过进入基地后的应对,队长的回答是顺其自然,对队长全然信任的他们,自然也就配合着随遇而安了。   半晌,陆续回过神来的宪卫兵们又看到了随意堆放在餐桌上的食物,一瞬间,所有的一切都在他们的眼底褪色成了空白。   在基地里,没有什么能比食物更重要!   作者有话要说:  @笨笨菊,@超高校级的???,@木槿,营养液收到啦~mua~为此~我还挺飘的参加了科技兴国的活动,哈哈哈~   ————   再给小天使们说声对不起呀,昨天断更了,情绪上头,实在是抱歉。   小区划到了疫区后,多出了各种矛盾,这事儿又不能不关注,就……压力好大,然后,又看到了某小英雄漫画作者辱华的事。   一下子就气炸了,怎么都平静不下来,到后半夜了,还是气得睡不着——   某小英雄漫画(作话好像不能直接提名字?)的作者(TMD请原地去世!)用丸太(日语“丸太(末百左) MARUTA”, 意为“圆木”,为731部队对接受人体实验者的侮辱性代称!)给笔下的反派人物命名——再次请该作者原地去世!   731部队的反人类行径和滔天罪行我想大家都知道,它犯下的罪行之一,就是在我们的同胞身上作细菌实验,而我们国家现在又处在特殊时刻,用丸太命名的反派角色刚好也是做人体实验的——该作者真的可以去死了。   顺带一提,当年731部队战后回国的那些人里有不少人后来去了它国的各大医院任职、荣享富贵了。   PS:我没有在煽动迷n zú chóu hèn的意思,畏威而不怀德,有小礼而无大义的它国里也有正直且敢于承认自己国家错误的名人和民众,我自己也看动漫的,也写过正面的它国角色,个人情绪仅针对该作者(求生欲爆表.jpg)   ————   我看到了某评论上摘自手塚治虫《漫画的作法》里的一段话:   无论是多么痛烈、重大的问题,想以漫画的形式来控诉,这都没有问题;但唯独基本的人权,是创作者无论如何都不能拿来挪揄的。   简而言之:   一、不能拿战争或是灾难的牺牲者开玩笑。   一、不能对某些特定的职业表现出轻蔑。   一、不能拿民族、国民或大众开玩笑。   以上三点,是你无论处于什么场合、创作什么样的作品,都必须遵循的三个准则。   ————   怎么说呢,道理我都懂,然而,我还是想双标。   就像它国一边一直说着两国和平,一边却在它国的国内逆行倒施一样,我也可以一边欣赏它国的优秀作品,一边写它国的靖国神社被炸掉,没毛病……对吧? 第42章   食物, 生存物资,空间异能……不需要思考就能得出一系列潜在利益公式的宪卫兵们不由自主地睁大了眼睛, 呼吸倏地粗重了起来。   各自交换了下眼神,收敛起眼底暧昧之色的宪卫兵们都绷紧了面色,神情阴沉严肃。   “谁是西玲,跟我们走一趟吧。”   老宪卫兵的语气既沉且重, 小姑娘长得好, 轻易就教人动了怜香惜玉的心,可惜, 在他们这群上有老下有小的宪卫兵眼里,那餐桌上的食物, 比她更动人。   要养家糊口的他们也没底气去讲良心。   因为在末世里不能当吃又不能当喝的良心,早就被他们囫囵着扔了。   西玲抬手把奶糖抱起来放到了沙发上,慢悠悠地站起身, 一边径直走向了宪卫兵,一边挺认真地向哲原他们交代:“哲原你就在家好好作你的研究,至于私人小诊所的事儿,你拿主意然后让凌承泽和萧明宇他们跑腿就可以了,如果我回来的时候, 能看到你的异能结晶, 我会很高兴的。”   “那你能奖励我一个笑容吗。”被凌承泽和萧明宇按着不能动、十二万分紧张的哲原脑子一抽,埋藏在心底的小九九就这么脱口而出了。   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的哲原恨不得就地消失。   满脸绯红的哲原觉得自己像幼稚园的小朋友在跟老师讨要小红花,一想到他还没来得及向西玲展现他的男友力,就先露出了宛如二毛般智障的一面——听, 他心碎的声音。   凌承泽和萧明宇神色自若,憋笑,他们是专业的。   二毛:感觉有被冒犯到。   “……”西玲脚步微顿,端着面无表情、神似雪球的高冷神色,走到了老宪卫兵跟前,漫不经心地说道:“走吧。”   馅饼挂在西玲的肩膀上笑出猪叫,还真别说,它也想看西玲笑呢,毕竟这位可是跟张国庆同台飙戏还能保持扑克脸的资深戏精。   “这些是证物,我们也要带走。”宪卫兵盯着餐桌,满眼贪婪。   “闭嘴。”老宪卫兵的声音里带着几分发狠的警告:“我们先按法定程序带西玲回去接受调查。”这些蠢货真是晕了头,就没发现屋里这几个人的态度都极为反常吗!   老宪卫兵阴狠地扫了眼西玲,抓捕行动他们能干得风生水起,靠得就是‘不该惹的人绝对不惹’的精明,但这回——老宪卫兵的脸颊不自然地抽搐了几下,心下恶狠狠地作了决定,他要赌一把!   赢了,他们和他们的家人就都能过上好日子了。   输了,基地里有《末世安全法》,西玲他们也不敢直接动手杀了他们。   想明白了的老宪卫兵冷静了下来,稳赚不赔的买卖,值得他们铤而走险一回。老宪卫兵抬手按在腰间的配枪上,扯开嘴角露出僵硬的笑容:“感谢你对我们工作的配合和支持。”   西玲挑了挑眉,心下收回了这些宪卫兵是来试探她的猜测,随即又生起了几分兴致,闲散又配合得被宪卫兵们押走了。   “凌哥,萧哥,我想——”   “你想研究异能结晶。”萧明宇正经又肯定地说道,凌承泽在一旁赞同地点了点头。   “……”哲原懵了懵,是他的错觉吗,他怎么莫名地觉得,他跟他们走得不是一个剧情呢。   “队、西玲说不定等会儿就突然出现在客厅里了,你就别去打扰她了。”萧明宇也没好意思跟哲原直说那些人还不够队长玩的,语重心长地道:“我们不听话的话,会被她讨厌的。”   “如果我凝结出了异能结晶,西玲还没有回来,那我就去接她。”哲原面色平静地说道,他清楚,凌承泽和萧明宇的态度说明了西玲已经厉害到了不需要他们担心的程度,但他也有他的坚持,他想为西玲做些什么,哪怕只是一些微不足道的小事。   凌承泽和萧明宇看着和他们说完租赁私人小诊所的事儿、就沉浸到了凝结异能结晶中、精神集中到了可怕的地步、已经完全听不见外界声音的哲原,对视了一眼,萧明宇朝凌承泽点了点头,就转身离开了。   留下来保护哲原的凌承泽看了眼阳台上的甄奈,想了想,坐进了沙发径自闭目养神了起来。   跟着西玲准备看戏的馅饼东张西望,撇开浑浊的空气不谈,和末世之灾前的城市别无二致的基地干净整洁,乍看还真是挺能唬人的。   馅饼觉得基地的各项维护支出,应该都挺便宜的,因为据哲原他们打听到消息,基地里的基础岗位一直求大于供,而幸存者的劳动力又十分的廉价。   “……对吧?”馅饼有点儿得意地分享了一番它有理有据的分析。   “不吃草的马儿跑起来才叫便宜。”西玲顿了顿,挺真诚的解释:“嗯,我只是根据各岗位一降再降的日结工资,也就是食物,总结了一下基地的节省理念。”   馅饼咬了咬小爪子,它不想跟西玲聊天了怎么办,这人简直有毒,就不能给它留点儿对基地的好感度吗。   想了想,馅饼总觉得西玲打从进了基地后,就格外的阴暗,它仿佛看到了西玲身后绽放的大片黑暗之花,有点儿……不敢惹吖。   “为什么路人都一副非常害怕宪卫兵的样子啊?”馅饼机智地转开了话题,非常利索地坑起了宪卫兵。   原本人声鼎沸的街道在宪卫兵们带着西玲出现的一刹,就陡然安静了来,几乎是在眨眼间,街道上的行人就五零四散地离开了。   落在西玲晦暗不明的视线,也教它复杂难辨,惊艳、怜悯、幸灾乐祸……甚至还有庆幸。   “他们在庆幸什么?”馅饼不懂就问。   “在庆幸,抓捕罪犯的宪卫兵,暂时不会抓到他们的头上吧。”西玲的语气愈发的漫不经心了。   西玲走在四名较年轻宪卫兵的中间,手一直按在腰间配枪上的老宪卫兵跟在了队伍后面,押送阵形可谓十分不标准了。   基于西玲的配合,老宪卫兵没有给西玲带上手铐,基地里的空间异能者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他们几乎都在军队的后勤部里服役,在他看来,空间异能者毫无攻击力,那么他要防备的,就是他儿子的女朋友赵欣怡所说的,西玲的身手很好这件事了,虽然他实在很难想象这么个纤弱的女孩子能有什么好身手,但这不妨碍他额外再花点儿心思盯着她。   绕着宪卫兵们转了一圈,瞅着他们瞄向西玲那渐渐变得愈发露骨的视线,馅饼觉得不用它添柴加火了。   “……我说错了吗!我说得有什么错!那些异兽都曾是我们的父母儿女兄弟姐妹,他们现在被基地打怕了,不敢再来袭击基地了,不是刚好给了国家研究的时间吗!为什么国家不想办法让他们恢复正常,只想图省事直接杀了他们!你们这是谋杀!枉顾国民性命!”年轻的异能者神色癫狂的大吼着:“基地是不是也根本没把我们幸存者当回事,才罔顾我们的意愿……”   年轻的异能者双手平伸在身前,作出了拒绝的姿势,四周想要抓捕他的宪卫兵们寸步难移,就连子|弹也被他的异能固定在了空中。   附近偶尔有探头探脑的行人目露赞同,并用眼神表达了他们的支持。   “这锅国家背不起吧。”馅饼吐槽了一句。   神游天外的西玲瞥了眼年轻的异能者,一脸对此没什么想法的神色,跟着老宪卫兵脚步不停地向前走去。   正巧与西玲一行错过的林时越带着人从街角走了过来,他怔愣地看了一会儿西玲的背影,她的背影……真像队长。   但队长已经死了。   如果队长还活着,他想告诉她,他们都错了,无论他们有多么伟大的理由,恶就是恶,他们没有资格宣称自己的行为是正义的,唯有法律,才是绝对的正义,也永远不会背叛他们。   林时越慢慢地收回了视线,走到了年轻异能者的面前。   “团长!”宪卫兵们在看清林时越的肩章后,立时一齐立正敬礼。   容貌俊秀的林时越有着一身铁血锋利的刚毅气质,宪卫兵们只是被他轻轻地扫了一眼,额间就渗出了细密的冷汗。   站在林时越身后的顾副官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在电脑平板上点了几下,跟着团长在各个区域里巡视之后,基地南区的宪卫兵素质最为堪忧呢。   也不知道新官上任的林时越团长,打算怎么烧三把火。   “异能者。”林时越声音的冷冽,他平静地看着年轻的异能者,以通知的口吻说道:“你对国家基地的造谣和诽谤,违反了《末世安全法》的第一百二十七条规定的煽动罪,现在我宣布,对你就地执行死刑。”   林时越的话音未落,年轻的异能者就在一瞬间就被空气给挤压爆了。   眼睁睁地看着他们近身不得的年轻异能者就这么被杀掉了,宪卫兵们愈发的冷汗直流,脸色发白,一时僵在原地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顾副官又抬手推了推眼镜,B级空气异能者,还真是……可怕啊。   西玲没有被带到南区宪兵分局,而是跟着老宪兵进了一处大院,走进了一间不大的房间。   房间里像模像样地仿造着法庭布置了一番,除了没有观众席,还真就不差什么了。   瞥了眼小法庭里已经入坐的‘公职人员’,和在证人席上坐立不安的林雨莲,立时就猜到了什么的西玲的脸上瞬间写满了无聊,也不用人请,就坐进了被告席。   这回不止是老宪兵,所有人都露出了惊疑不定的表情,眼前的漂亮女人疯了吗,她的质疑呢?辩解呢?为什么不哭不闹?   “开始吧。”西玲懒懒地敲了敲被告席的桌面。   馅饼也一副正襟危坐的模样坐在了被告席的桌面上:“来,开始你们的表演吧!”   嗯……   西玲垂眸看了馅饼一眼,陷入了思考,她这事干得,好像是有点儿无聊了。   唰唰唰——   其他人在看到老宪兵拿起枪指着西玲之后,也一齐掏出了枪。   “……坚决拥挤《末世安全法》,永远忠诚法律……秉公办案……”法官盯紧着西玲,念起了开庭宣誓。   作者有话要说:  我!咸鱼!认真地反省了一下!觉得我应该干点正能量的事!比如,向着日六的目标前进,说不定,哪天我就能日万了(啪!醒醒!)   为了感谢小天使们的支持,我会努力的!捂住脸.jpg 第43章   看着被数把枪同时包围着的西玲, 众人又渐渐地冷静了下来,‘法官’也竭力稳住了自己的情绪, 他并非是害怕,而是激动、兴奋……   西玲无聊极了,她觉得,这都是来找事的一方段数太低级的错。   看着场中的儿戏, 西玲挑了挑眉梢, 纤长漂亮的手指轻轻地摩挲着下巴,这么想好像也不太对——   从‘法官’发出第一个音节开始, 高仿的小法庭里就出现了肉眼不可见的异样波动,仿佛细雨中的湖面, 荡开了重重叠叠的涟漪。   又一个精神系异能者。   西玲感受着似乎连空气都变得庄严圣洁了起来的气氛,觉得他们卖力的演出还挺有诚意的。   此处应有掌声。   于是。   西玲以标准的观众礼仪,鼓了鼓掌。   “说起来, 我对精神系异能好像天然就可以随意地调节免疫度呢。”西玲懒闲闲地说道。   “……请去掉‘好像’两个字。”馅饼仰头看了她一眼,他们初见的时候,它就已经身体力行得体验过她的精神力和意志力是何等的变态了,嗯,往事不堪回首。   “‘法官’好像能利用声音对他人进行催眠呢。”西玲自顾自地续道:“被抓捕的‘罪犯’再怎么坚信自己的清白, 在面对宪卫兵的时候, 都会产生一定的精神压力,而特定的场景和人物,比如这间高仿的小法庭和‘证人’,又会影响到‘罪犯’的心理防线, 有了这些前提条件,哪怕‘法官’的精神系异能只有D级,也能轻松地控制住‘罪犯’了。”   “唔,还能顺便为‘证人’洗脑,对‘真相’深信不疑的‘证人’、痛悔前非的自首‘罪犯’,万事俱备之后,再将‘罪犯’交给南区宪兵分局领取奖励,这条单向输出的产业链似乎还挺成熟的。”西玲闲闲散散地下了结论:“总得来说,他们的小花招耍得还算聪明吧。”   “……”馅饼看了眼已经汗流接踵的‘法官’,西玲没有展开空间,这也就意味着,除了西玲,不会再有第二人能走出这间高仿的小法庭。   但话又说回来了,西玲对这些犯罪套路是不是过分熟悉了?   错觉吗。   嗯,错觉吧。   她全部都说对了,‘法官’艰涩地眨了眨眼睛,他不知道她在和谁说话,但她全部都说对了!   他的催眠异能只有D级,如果不借助外力,他根本没有办法让‘罪犯’心甘情愿的‘认罪’,也没有办法让‘证人’作出完美的配合。   ‘法官’和老宪卫兵对视了一眼,都看清了各自眼底的杀意——西玲必须死!   “怎怎怎么办?如果被上面的人知道了真相,我们都会被处以死刑的!”拿枪指着西玲的宪卫兵们,眼底的亢奋被惊恐淹没了,又像是要溢出来似的,神色变得恐惧又扭曲。   “不能让上面的人知道我们抓捕到的‘罪犯’都是——”   “闭嘴!”老宪卫兵喝斥了一声,走到西玲面前站定,他手里的枪直直地瞄准着西玲的眉心,脸上却扯出了笑容:“小姑娘,这就是你的家教吗,看来你的长辈没有教过你,在外面不能胡说八道呢。唉,算啦,小姑娘,我也不跟你计较,先让你的朋友出来吧。”   西玲懒懒地抬了抬眼睑,眸色沉静到了极致。   径直撞进西玲双眸里的老宪卫兵只觉得刺骨的寒意顿时攫住了他,在感受到危险和恐怖的一瞬,他也忍不住发出了惨叫。   他的手!   犹如锥心般的剧烈疼痛让老宪卫兵发出惨嚎,他的双眼睁大到了极限,绝望又痛苦地看着自己正在消失的手臂:“臭婊|子!你不是空间异能者!”愈发浓烈的死亡恐惧让老宪卫兵口不择言,他疯狂地冲向了西玲,却狠狠地撞到了仿佛空气墙一样的阻碍。   他的腿!   老宪卫兵浑身发抖,软软地倒了下来,他急促地呼吸着,却只能感受到他的生命在一点一点的流逝。   “我求求你,小姑娘,我错了,你放我一条生路,我也是一时糊涂,我家上有老,下有小,我真是迫不得已……我还有双亲要奉养,我还想看着我儿子结婚、生子……我真的不能死……”   在一个又一个等身高的立方体里拼命挣扎的宪卫兵们听不见彼此绝望的惨嚎,但他们能清晰地看见彼此的惨状,这让他们彻底地陷入了癫狂的绝望里。   就没有人愿意后悔吗,馅饼想,为什么他们直到最后的眼神都是怨恨之色呢。   已经对场中残酷又血腥的画风适应良好的馅饼看了眼百分百隔音的立方体,又看了看精准踩雷、湮灭得最慢的老宪卫兵,愉快地咬了咬小爪子。   “啊啊啊——!”惨叫着的‘法官’瘫在了地上,他的声音甚至盖过了林雨莲尖叫:“别杀我!别杀我!求求你别杀我!我知道错了!我是被他们逼迫了!”   ‘法官’很快就发现他也被什么东西关了起来。   身下缓缓地漫开了一摊水迹、已经恐惧到无法思考的‘法官’开始不停地朝西玲磕头。   “西玲,西玲,你听我解释!”声泪俱下的林雨莲疯狂地嘶吼着:“是赵欣怡让我来陷害你的,我是无辜的,我是被她强迫的,如果我不来,她就会杀了我!”   “所以,你别恨我,也别报复我。”林雨莲看着径自越过她的西玲,绝望的低喃:“西玲,你看我一眼,我是无辜的啊。”   林雨莲抬手向虚空中推了推,仰着头嚎啕大哭了起来,反反复复地问:“我也是受害者,西玲,你为什么要连我也一起关起来。”   林雨莲的牙齿不住地磕颤着,对,她是无辜的,她是受害者——可那些翻涌出来的记忆又是什么。   不对!   她不是故意要陷害西玲的,就像她不是故意在赵欣怡来暗街的时候,不小心说出了曾经和她一起抱团取暖、却又在来到基地后过得比她好的女孩子们准备用来对付赵欣怡的计划一样,她是被逼迫的,她不是故意的。   林雨莲在心底决绝的否认她早就堕落的事实了,她只是无辜的受害者,她要活着!   “有多少人在这间高仿的小法庭里‘自首’过?”西玲站在‘法官’面前,姿态闲散随意,轻悠悠地问道。   骨头早就软了的‘法官’报出了数字:“……罪名都是他们宪卫兵商量出来的,五花八门的什么都有,犯罪标准都是按着死刑或流放的程度来定的……他们给你准备的罪名是私藏军粮……我真的是被他们逼迫的……”   “也就是说,平均每三天就有一个人要被处以死型或是流放。”馅饼掰着手指算了算,微微顿住,扭头问西玲:“南区宪兵分局就没有怀疑过这群人吗。”   “只要给点儿好处让不知情的宪卫兵去押送‘罪犯’就能瞒天过海了。”西玲微微歪了歪脑袋,眼角眉梢都是冷意,语气淡漠地说道:“而且,基地里的人口,太多了。”   “我们走吧。”馅饼催促道,它不想问西玲是不是因为对基地有诸多的不满才格外的阴暗,反正,它是不会同意西玲为人作嫁的。   等到哲原的实验成功,他们只需要偶尔回来找哲原补充一下异能结晶,就可以一直留在1984了。   2024,就随便吧。   “嗯。”西玲点了点头,在她转身离开的刹那,所有的立方体都消失了,依然如故的高仿的小法庭里,仿佛什么都没有发过般,静谧如昔。   馅饼回头看了眼林雨莲曾坐过的证人席,它不认识她,自始至终,她连死都被西玲无视了。   西玲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冷酷和残忍,可见一斑。   但。   现在,它喜欢西玲的冷酷和残忍。   走出大院的西玲毫无顾忌地展开了空间,下一瞬,她就在南-13区找到了赵欣怡。   咚咚咚。   不急不缓的敲门声响起。   透过门镜看到西玲的瞬间,赵欣怡冷不丁地愣怔了一下,身体仿佛无知无觉般绷紧了,就连心脏,都似乎停止了跳动,直到感受到胸腔发疼,她才猛地意识到了自己屏住了呼吸。   为什么西玲会突然出现在她的家门口?   她现在不是应该像条母狗一样,被物尽其用吗?   ……   终于,意识到自己在害怕的赵欣怡涨红了脸,屈辱感仿佛海浪般朝她涌了过来——她要杀了西玲!   恨极的赵欣怡失去了理智,伸手握上了门把手。   西玲用空间‘看’见了赵欣怡。   “不接着敲门吗?”馅饼咬着小爪子,问道。   “嗯。”西玲转身就走了。   在看到了赵欣怡的双眼后,她就知道赵欣怡仇恨她的理由了——无趣。   正要按下门把手的赵欣怡发出凄厉的悲鸣,在她理解了自己正在消失的现状之后,她就真的消失了。   ◇◆◇   “西玲,你在不高兴吗?”   “嗯。”心下毫无波澜起伏的西玲应得肯定。   “为什么呀?”   “因为我的时间被毫无意义地浪费掉了。”   “……”馅饼想了想,挺赞同的,像这样外出一趟,是还不如在家睡觉呢。   走在街上的西玲没有刻意收敛气势,以坦然到了嚣张的姿态,迫得过往的行人纷纷不自觉地让开了道路。   “西玲?”聂冬僵身站在了原地,眼底情绪汹涌,又喊了一声:“西玲。”   舒玉琪下意识挽紧了聂冬,难以置信地看着西玲,她不是死了吗?   西玲先是看了眼街道旁边无意路过的南区宪兵分局,才懒洋洋地将目光落到了穿着一身陆军常服,英俊挺拔、器宇轩昂的聂冬身上——约战却放了她鸽子的学长。   目光掠过了聂冬的肩章,两杠一星,少校军街,营长级别,西玲又扫了眼聂冬身边的女人,她是位耀眼夺目、美得很完美的美人。 第44章   也同样一身陆军常服的美人肩扛一杠三星, 上尉军街,连长级别。   视线在美人的身上微微顿了顿, 西玲眸色微凝,她还是第一次遇到看着眼熟,却又不认识对方的情况。   难道她过目不忘的技能终于要失效了?   可喜可贺。   舒玉琪以宣告主权的姿态拉着聂冬往前走了几步,拦在了西玲的面前。   “西玲, 好久不见了, 不认识我了吗,我是舒玉琪。”舒玉琪勾唇一笑, 倾国倾城。   掩下眼底的敌意,舒玉琪笑得粲然, 余光扫过顿足不前、目露痴迷的行人,笑容又加深了几分。   看吧,她终于赢了西玲一回, 就算她的魅力异能不存在攻击力又如何,她对自己能将西玲衬成绿叶的魅力异能,非常的——满意!   她当然也知道,类似她这样的异能觉醒在普通的女孩子身上只会是灾难,但, 谁让她的父亲是军区的首长, 后台足够硬呢,所以,她拥有魅力异能之后的际遇,都异常的美好。   特别是, 现在!   西玲眉梢微挑,转念便猜到了曾经模样只是清秀的学姐,是因为异能才蜕变成了她认不出来的绝色模样。   四下不由自主驻足的行人越来越多,就连空气,都仿佛明亮和炙热了几分。   西玲漫不经意地朝舒玉琪点了点头,在军校的时候,她们就不熟,也就谈不上叙旧了,想罢,西玲抬腿就准备离开。   察觉到了西玲对旧识的敷衍态度,聂冬微顿,片刻后,他压下了心底雀跃欣喜又紧张懊悔的情绪,轻声道:“西玲,好久不见了,你最近还好吗。”   西玲变得成熟了,聂冬想,也变得陌生了。   他记忆里桀骜张扬、嚣张凌人的西玲,仿佛只是存在于梦境中的绮丽幻象——变得成熟之后,他才意识到,他其实是胆小鬼。   17岁踩着军校招生年龄底线入学的西玲从一开始,就是学校里的风云人物,喜欢她的人和讨厌她的人一样多,但没有人会去否认她有配得上天才名号实力的事实。   大部分喜欢西玲的男生都不敢招惹她,敢招惹她的男生即使捧着受伤的自尊心强撑着坚持,也还是会在不久之后选择默默地退离。   追西玲是一件非常累的事,但男生们仍旧前赴后继,甚至到了最后,他们已经分不清楚他们是想追到心上人,还是想打败她证明自己有不输天才的实力了。   他比西玲高三届,身为天之骄子的他从小就是在部队里长大的,所以,自觉起点比旁人都要高的他在喜欢上西玲的时候,从来都不觉得自己会和其他人一样成为输家。   最后,他也确实没有输,但,那是因为他卑劣的不战而逃了。   只有靠近西玲的人,才知道她有多可怕。会因为失败而兴奋的西玲,进步的速度太过非人了,轻易就能让她身边的人陷入自我否定的压抑状态,当她身边的人发现再怎么努力也追不上她的时候,退缩就成了理所当然的选择。   躲在远远的地方仰望着西玲,才是最安全的距离。   很快,他就也遇到了同样的困境。   因为他也发现了,他已经不可能再胜过她的事实,但他也拒绝不了笑着给他下最后战帖的西玲。   于是。   临近毕业的他悄无声息地下了连队,临阵而逃了。   后来,他后悔了。   也……晚了。   对眼前的俩人毫无兴趣的西玲有些不耐烦地重复了一遍客套话,又理所当然的直言道:“你们耽误到我的时间了,再见。”   舒玉琪挽着聂冬的手下意识地收力,眼底流露出了冰冷的笑意,突兀地问道:“西玲,你现在在哪儿高就?”   她以为,她会为西玲不在意聂冬的态度而高兴,但事实上,她只觉得憋屈,就好像她视如珍宝的男人,在西玲的眼里只是弃若敝屣的草芥般,不值得一提。   找不到搭理舒玉琪理由的西玲散漫地看了她一眼,利落地越过他们离开了。   “在末世里还问在哪儿高就,她——”馅饼咬着小爪子,克制地问道:“傻吗。”顿了顿,又疑惑地问道:“西玲,你跟舒玉琪有过节吗?她对你的恶意都快具现化了。”   “……”西玲淡定地无视了前一个问题,懒懒地说道:“我觉得,没有。”   话音未落,她的身影就消失在了原地。   回头望着西玲离开的背影,舒玉琪的神色扭曲了一瞬,她并意外西玲也能觉醒异能,她只是,无比厌恶西玲这副狂妄自大、目中无人的样子!   “聂冬!”舒玉琪强行收回视线,仰头看着她从小喜欢到大、和她家世相当、甚至能让她拼命咬牙念完军校的男人,心底微疼:“别看了,她和我们已经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了,你也别忘了,你已经和我定婚了。”   “嗯,她和我们确实不是一个世界的人。”聂冬敛起唇边的苦笑,他想将他欠下的约战还给她,但看着西玲脸上漫不经心的漠然神色,他就失去了开口的勇气,他知道,过去的事西玲丝毫没有放在心上,一直念念不忘的,只有他。   “你什么意思?”舒玉琪紧抓着聂冬的手臂,心底烧起了岩浆似的怒火,她简直不敢相信,聂冬会用仿佛西玲天生高人一等般的语气来赞同他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西玲——有什么资格和他们相提并论!   “没有什么。”聂冬垂眸看了一眼就连生气也美得撩人的舒玉琪,淡声说道:“走吧。”   能在大四就获得特种兵待选人集训资格的西玲,早就跟他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了,除了极为极端的特例,一般特种兵都是不会直接从军校选拔的,那不是一句天才或优秀就能破例获得的殊荣。   西玲必须出类拔萃到无可比拟的程度,才有机会成为特例——她做到了。   在这之后,关于西玲的消息,他就再也打听不到了,想必现在,西玲的军衔应该比他还要高了吧。   舒玉琪没有动作,她微微垂着头,似在想什么。   聂冬皱了皱眉,冰冷到锋利刺骨的视线缓缓扫过周遭,犹如实质的威慑让愈发聚集的人群一哄而散。   “聂冬。”舒玉琪觉得自己现在冷静极了,她听到自己语气柔美地说道:“你就不好奇在末世之灾后,为什么都没有在基地里遇见过西玲吗?因为,早在末世之前,西玲就背叛了她的那身军装。”   ——去年,九月,她在家为了跟着聂冬调动的事哭闹不休、擅自闯进她爸爸书房的时候,瞄到了她爸爸手中的一份文件,她只看到了‘西玲、身份、在逃长容桥爆炸案主犯、通缉、牺牲’几个字。   ——她一直以为,西玲已经死了。   ——她知道能出现在她爸爸手上的文件,不可能只是简单的犯罪档案,不管那是西玲已经执行完毕的任务汇报、还是她将要去执行的任务简报,都没有关系。   ——因为她接下来的话,并非谎言,她只是将她看到的文件说了出来。   “她是容桥爆炸案主犯。”舒玉琪一字一顿地说道:“她是通缉犯。”   “不可能。”聂冬连想都没想,就直截了当地说道,同时心底升起了深深的无力感,他做错了吗,为了不让他青梅竹马的妹妹因为喜欢他而继续失去自我、变得面目可憎,所以答应和她订婚的事,做错了吗。   听出聂冬语气里隐藏的怒意,舒玉琪仅剩的理智摇摇欲坠,诋毁西玲的话脱口而出,看着聂冬变得铁青的脸色,她觉得她的心脏仿佛被他捅了一刀,疼得她的视线都模糊了起来。   “舒玉琪,你太让我失望了。”聂冬强行压制着心底的怒火,从牙缝里勉强挤出了几个字,转身大步走到了停在南区宪兵分局门口的军用吉普边,试图冷静下来,他是真的,不知道要怎么才能教好舒玉琪了。   舒玉琪怔怔地看着背对着她的聂冬,任由眼泪落了下来。   和直接用空间坐标回到租屋的西玲错过的哲原,直接就找来了南区宪兵分局。   转过街角,在耳边捕捉到‘西玲’两个字的时候,哲原就停了下来,只不等他上前询问,他就又听到了‘容桥爆炸案主犯’几个字。   那一瞬,哲原感觉到了心脏的骤停,铺天盖地而来的寒意,遍布了他的全身,让他浑身上下的血液仿佛都被冻僵般,凝固成冰。   大脑一片空白的哲原站在原地,无法动弹,眼底的光渐渐变得空洞了起来。   “容桥爆炸案的主犯,名字叫西玲?”哲原不知道他是怎么走到陌生女人的跟前的,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将问题问出来的。   “对,就是她。”舒玉琪抬手擦掉了眼泪,恶意地应道,又抬头看向哲原,不由得微顿,眼底闪过惊艳,冲到嘴边的话就转了个弯:“你有家人死在那场爆炸案里?”   “节哀,呐,凶手是女人,以前是军校生,长相……”舒玉琪竭力分享了‘凶手’的信息,又看了看哲原,心情忽地好了起来,她想到能让西玲彻底消失在她眼前的好主意了。   不过,现在还是先哄哄聂冬哥哥吧,露出笑容的舒玉琪脚步轻快地走向了聂冬。   ◇◆◇   出现在租屋的西玲抬眼就看到了放在茶几上的一串流动着微光的浅白色圆珠。   “哇!”感知到圆珠里存有异能力量的馅饼惊叹道:“哲原好厉害啊!”   西玲很是赞同地点了点头,瞥了眼昏睡在沙发上的凌承泽,泄出几分杀气。   立时惊醒的凌承泽一跃而起作出了攻击的姿态,在看清了西玲、又发现哲原已经出门了之后,尴尬地站直了:“队、西玲,抱歉,我原本是在配合哲原作实验,但不知道怎么就睡着了,我现在就出门去找他!”   作者有话要说:  小天使们~~~元宵节快乐~~~ 第45章   西玲可有可无地点了点头。   馅饼趴在西玲的口袋里, 探头看了看离开的凌承泽:“哲原是去找你了吧?”   “嗯。”   “他还真是不听话。”馅饼老气横秋地摇了摇头。   “不,他已经听话的让我意外了。”西玲拿起茶几上的那串流动着微光的浅白色圆珠, 眸色微微闪了闪,哲原应该能听得出来她在离开时的说词只是在婉拒他不要插手她的事吧。   老实人。   也不知怎么就忽然地想起了和容九聊过的话题,西玲抬手揉了揉眉心。   “西玲,对认真地做到了你的要求的哲原。”馅饼倏地兴奋了起来, 飘到空中扭了扭圆滚滚的腰身:“你会兑现笑容奖励的吧?”   “可是他出门了。”西玲一派坦然, 堂而皇之的耍赖。   “……”馅饼双爪叉腰,翻脸比翻书还快的人说得就是西玲了吧, 刚刚是谁还在那说哲原都已经听话的让她意外了来着,嗯, 想挠她。   将浅白色的异能结晶放回了茶几,西玲看了眼阳台,似想到了什么, 拿出手机给容九发了条短信。   又看了看时间,西玲解开了束缚甄奈的立方体。   重新感受到自己的存在、精神已经崩溃的甄奈在一瞬间就冲进了客厅,上扬的嘴角勾出恶魔般的笑容,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把银色刀身的冷钢SRK(),野兽般地挥向了西玲。   西玲微微侧身, 抬起膝肘狠击甄奈的腹部。   随着甄奈倒地的刹那, 西玲展开了空间异域,纯白的立方体似乎一望无边,空寂的冷调凛冽逼人。   西玲对甄奈的反应早有预料,普通人在被剥夺了存在感之后也许会变得痴傻, 但神精病,却只会将心底的恶魔彻底地释放出来。   “我很失望,甄奈,你不应该忘记我对你的要求。”西玲凭空拿出一双黑色皮手套,慢慢悠悠地戴好:“看来,我只能亲自教你什么是绝对服从命令了呢。”   馅饼一边禁不住的瑟瑟发抖,一边忍不住的星星眼。   呜。   真帅。   它的三观要被西玲洗劫一空了。   明明眉目平静的西玲是在单方面凶残无比的凌虐甄奈,但一眼看去,足以令人忽略周遭的一切,眼里只余得下动作间还带着几分慢条斯理的优雅、迷人得无可救药的西玲。   馅饼都不忍心去看不断被西玲强迫着使用医治异能恢复伤势的甄奈了,她实在是,太惨了。   ……   已经彻底被名为西玲的恐惧俘虏的甄奈坐在地上,蜷缩着抱紧了自己,不断重复着:“我绝对服从学姐的命令。”   “嗯。”西玲身子微微前倾,心情不错地拍了拍甄奈的脑袋:“接下来,你只要把这句话彻底刻进骨子里、融入血液中就好了。”   话落,西玲就将甄奈独自留在了空间异域里。   “西西西玲,你就这样把甄奈关在空间异域里真的没关系吗。”馅饼哆哆嗦嗦地问道。   “没关系,这次我没有剥夺她的存在感,只是普通地关了她小黑屋而已。”西玲取下手套随意地扔在了一边,懒懒散散地倚进了沙发,随手打开了电视。   “……”馅饼咬着小爪子,小黑屋,还分普通和特别两种版本的吗。   电视里正在播放基地防护罩的研究又有了新进展的新闻,主持人在满腔激情地展望美好未来。   “基地防护罩能快点研究出来就好了,现在的基地好压抑。”馅饼发现日夜难分的基地看久了,仿佛异化成了笼子,将幸存者们残忍地关在了里面,很难说,基地里某些毫无底线的幸存者,是不是因为承受不住超过极限的重荷和压力,才抛弃了人性。   “嗯。”   伸手勾起异能结晶把玩着的西玲打了个哈欠,懒洋洋地倒进了沙发。   困了。   抬起手背遮住了眼睛,西玲听着电视里传来的声音,闭上了眼睛。   ◇◆◇   哲原没有阻拦舒玉琪的离开,他站在人来人往的街道上,周遭的吵闹和嘈杂似渐渐去了,让他一时分不清虚幻和现实。   心口仿佛被开了一个破洞,冰冷的寒风呼啸灌了进来,寒意迫人。   直到尝到了嘴里的血腥味,光才重新聚集在了哲原的眼底,他不知道他在街道上站了多久了,周遭静谧到诡异的氛围让哲原恍惚了一瞬,他看见了他制造出来的独特的异能场,似乎,他在无意间使用了异能。   哲原神思不属地收回了异能,没有人察觉到异样的周遭又渐渐地喧嚣了起来。   “哲原?”凌承泽诧异地看着怔愣的哲原,绮丽的异能纹从哲原左边的太阳穴处蔓延到了左眼的眼角,这是异能特性会呈现在体表,无法按自主意愿消除的C级异能者才有的特性。   哲原的异能进阶了。   毫无防备的在公共场合进阶了?   凌承泽扫了眼周遭被哲原这副添了几许撩人魅惑的妖孽气息给勾得心魂俱失的行人,嘴角抽了抽,又皱了皱眉,问道:“你怎么了?遇到麻烦了?”   “没有。”哲原的声音有些虚缈。   “西玲已经回去了。”凌承泽闻言也没有追问,看了眼不远处的南区宪兵分局:“走吧,我们也回去了。”   “嗯。”   在听到西玲已经回去了的消息之后,哲原奇异的平静了下来,所有的狂躁、愤怒、怨憎都在一瞬间被压制了下去,他要亲口向西玲问明真相。   回到租屋,看着和奶糖挤在一起睡得正香的西玲,哲原眼底的深沉又缓缓地散开了些许,俊美的脸庞在昏暗的光线里,显得愈发的朦胧,也愈发的沉着和冷静。   听到动静就醒了过来的西玲懒懒地睁开了眼睛,抬手搂着奶糖坐了起来,眉眼微抬,有些讶异地问道:“你进阶了?”   疑问句,却是肯定的语气。   “啊啊啊——!哲原变得好好看啊!真希望他以后都别进阶了!”馅饼举着小爪子捧着脸,目不转睛地盯着哲原。   “西玲,我有事,想要问你。”哲原垂眸避开了西玲的目光,他不相信他喜欢的人,会是随意剥夺他人生命的罪犯。   嗯。   他不相信。   察觉到哲原情绪有异的西玲挑了挑眉梢:“你问。”   作者有话要说:  注:生存战术刀。 第46章   指尖捻了捻勾在手里的异能结晶, 西玲看着愈发养眼的哲原,难得的端正了几分正经的态度。   但屋里的气氛却严肃不起来——   刻意收敛起异能的哲原下意识地抬手接住了摇着尾巴就扑上来的二毛, 铁蛋和豆包似乎察觉到了哲原欠佳的情绪,关心又体贴地蹭了蹭他,但有没心没肺的二毛在,它们很快就又打闹了起来。   怅惘不安的哲原:“……”   被卷入狗子之战的哲原有点儿可怜又可爱, 西玲眼底划过抹恶趣味, 端着认认真真的神色,一副等着哲原开口提问的配合姿态, 悠然看戏。   “西玲,你是不是要被扒马甲了?”馅饼咬着小爪子, 语气里透着一股子的欢快劲儿。   与西玲有关,又会导致哲原的态度变得不同寻常的情况,它能想到的, 也就只有恶狼披羊皮的故事了。   “我有在哲原跟前披过马甲吗?”西玲气定神闲地瞥了眼馅饼,一脸白水鉴心般的无辜之色:“嗯,没有,即使有,那也是哲原自己脑补出来的。”   “……”馅饼觉得它真傻, 真的, 论厚颜无耻,西玲什么时候输过。   心虚?   不存在的。   “你有本事在太爷爷他们跟前掉马的时候,也这么刚——”又被小立方体糊到墙上的馅饼热泪盈眶,它再重申一遍, 这年头,做饼太难了。   被狗子们拖了后腿的哲原也撑不住沉着冷静的气势了,再而衰,三而竭,他难过的垂着头,蹲身抱着豆包,低声问道:“我出去找你的时候,听到有人在说容桥爆炸案,我的家人,就死在了那场爆炸案里,那个人还说容桥爆炸案的主犯是西玲,西玲,那个人形容的西玲,是你吗?”   有些奇怪地看了眼空空如也的阳台,就准备默默地选择退场回避的凌承泽顿住了动作,猛地偏头看向了西玲。   西玲眼眸半垂着,浓密纤长的睫毛在眼底投下点点扇形阴影,眸色浮着暗雾,其间深渊若隐若现,气息微冷。   一室寂静。   哲原搂着豆包的手渐渐地收紧了,心像灌进了铅一般,沉重地让他连呼吸都困难了起来。   “不是。”西玲语调平静,不急不缓。   倏地抬起头看向西玲的哲原,眸色似染了层亮光般耀眼,他着急地确认:“那——”   “剩下的事,凌承泽,你来告诉哲原。”西玲站起身,走向了卧室,又轻描淡写地补充道:“顺便,教教他。”   哲原顿时就愣住了,无言的担忧和惊慌从心底蔓延了开来,无比的煎熬。   “西玲的父母也死在了容桥爆炸案里。”看了眼关上的卧室房门,凌承泽直接丢下了一枚炸雷,淡声说道:“容桥爆炸案真正的犯人都已经被西玲亲手处理掉了,后来,西玲只是取代了容桥爆炸案主犯身份去执行了任务。”   队长选择的犯罪身份,仿佛是在自虐似的,让人看不懂,也不知道当初空棱计划在选择唯一的任务执行负责人的时候,是不是故意利用了这一点。   且他们在哲原从来没有谈及过亲人的时候,就猜到了某些事,只是没想到,他失去亲人的经历,会和队长一样。   “容桥爆炸案真正的犯人,是想加入名为圣战的恐怖组织、身上纹有逆五芒星、自称圣徒的恐怖分子,圣徒之间互不相识,他们和圣战组织唯一的联系,就是制造恐怖事件和逆五芒星,他们通过恐怖活动来传递信息,直到被圣战组织正式接纳。哲原!”又一次回忆起过去的凌承泽忽地攥紧了拳头,眼睛泛起了微红。   面无血色的哲原立时释放出了异能,在凌承泽和萧明宇的帮助和特训下,无论是攻击、疗愈,他都已经能够将异能和他自身的情绪区隔开来了。   也幸亏如此,现在的他,才不至于无意识地伤人。   将要狂躁失控的凌承泽捂住了眼睛,微喘着粗气,半晌,他走到沙发边坐了下来,低声接着说了起来。他习惯了对队长的决定无条件的服从,所以也不觉得将空棱计划告知哲原有什么问题,只是,他们的经历大多都是需要直接黑屏的,因此很多事,他也就只能一笔带过了。   抬手抚过手臂,那里有一块直接剜掉血肉的伤疤,就像现在他们,即使事情已经结束了,过去也不会消失,他们也回不去了。   “……告诉你消息的年轻女人,我大概知道是谁,我会去查的。”凌承泽的声音染上了些许冷酷之意,顿了顿,他又刻意轻松地说道:“哲原,下次遇事别再这么冲动了,先不说你不该在公共场合进阶异能的事,你想过没有,万一我们真的是杀人不眨眼的恐怖分子,你现在就已经死了。”   凌承泽看着神色苍白的哲原,又絮絮叨叨的说教了很久,最后,他上前拍了拍哲原的肩膀,说道:“虽然队长说要我教教你,但是,我觉得,队长对你愿意先选择相信她的事,应该很高兴。”   说完,转身脸上便露出了强忍着的痛楚之色的凌承泽也离开了客厅,把独处的空间让给了哲原。   哲原痛苦地搂紧了豆包,眼前又浮现出了一片血色,在要淹没他的悲伤情绪里挣扎着,他以为已经愈合的伤口又血淋淋裂开了。   哲家是豪门,他们父母兄弟之间的关系谈不上尔虞我诈,却也不甚亲近,但他们都是他的亲人。   他的父母是商业联姻,哥哥负责继承家业,而他,是家里唯一能活得恣意的人。   和父母一起去参加晚宴的哥哥在出门前,还在电话里跟他说要给他投资一家宠物医院,明明是再普通又平凡不过的一天了,却将他的人生彻底的割裂了开来。   ——那西玲呢。   哲原稍微清醒了一点,愧疚地咬着牙,凌哥说得对,他就是笨蛋!   馅饼看着站在窗边的西玲,贴近了她的脸颊,乖巧地蹭了蹭:“西玲,你没事吧?”   “没事,我只是不太想聊这些事。”西玲抬手揉了揉馅饼,轻轻缓缓地说道:“哲原,虽然有点儿傻,但我很高兴他能直接问出来。”   “他信任你。”   “嗯,那最好不过了,毕竟,在戒掉他的异能之前,我也不希望用其他手段来对付他。”   “……”馅饼无力吐槽,只觉得真是哔了狗了,都已经是变态了,就不要再向魔鬼进化了好吗!   咚咚咚。   敲门声有些迟疑。   西玲打开门,视线径直落在了哲原微红的眼角上,眸色微闪。   “好漂亮!”馅饼美滋滋地绕着哲原的眼睛飘浮着,不时还要砸一咂舌,来强调一下它的惊艳。   “对不起。”哲原满脸的愧疚和后悔,他还是没有办法将眼前的西玲和凌承泽口中的队长划上等号,她再厉害,也还是一个过分漂亮的年轻女孩子而已,她肯定也在难过,因为他让她想起了痛苦的事。   “我饿了。”西玲眨了眨眼睛,语气平淡,一如既往的闲散和慵懒。   “啊?哦。”哲原傻乎乎地应道:“那我现在就去做饭。”   馅饼举着小爪子捂了捂豆豆眼,简直不忍直视——看来他已经完全忘了他被某只变态有意无意地误导过、又被凌承泽和萧明宇他们忽悠过的事了。   算了,它早就知道哲原已经没救了。   ◇◆◇   萧明宇回来的时候,正好赶上饭点,他刚推门进屋,就被哲原的惨叫声吓了一跳。   “凌哥!”回房间去请雪球主子出来吃饭的哲原抱着雪球一脸崩溃地冲到了客厅,看见萧明宇后先打了声招呼:“萧哥你回来了。”又心急火燎地问道:“我要进阶,有办法能让我在基地里也能快速地进阶到B级吗?”   天知道他在找雪球的时候,无意间看了眼穿衣镜时的心情,当时他都快吓傻了,镜子里的那个娘们儿唧唧的男人是谁!   是他吗?   不!他拒绝承认!   他现在可是有八块腹肌、脱衣服诱惑西玲都不带怂的真男人!   “哲原你的异能进阶到C级了啊,恭喜。”不在剧情里的萧明宇很是真心实意地夸道:“你现在特别漂亮啊,又急着进阶干嘛?”   馅饼在一旁笑得前俯后仰。   凌承泽也一脸正经地问道:“对啊,你急着进阶干嘛?”   要炸毛的哲原被雪球糊了一爪子,哲原手上微松,雪球就跳了下来,迈着优雅的碎步走开了。   哲原怀疑雪球是在嫌弃他,但他没有证据。   “虽然在基地里不太方便实战积累,但是你可以通过凝结异能结晶来作训练积累。”西玲晃了晃手里已经缩小了三分之一的异能结晶,一副为哲原着想的模样:“然后再不断超越极限,凝结出储存量不断翻倍的异能结晶,应该就能快速地进阶到B级了吧。”   凌承泽和萧明宇一齐郑重其事地点头,队长说得都对。   哲原也一脸明白了的严肃表情,跟着点头。   馅饼:“……”   透过现象看本质,西玲就是想压榨哲原的劳动力而已,馅饼表示它是真的想劝西玲要善良,做个人的,但是吧,它暂时还不想再被糊上墙。   那就……同情哲原三秒好了。   翌日。   西玲和哲原的事,算是简单地就翻篇了。   但——   在凌承泽和萧明宇的自告奋勇之下,西玲漫不经心地将舒玉琪的事交给了他们处理。   至于私人小诊所的事儿,西玲看了看萧明宇整理出来的资料汇总,又看了看蜷缩在她腿上的奶糖,决定交给奶糖来选。   于是,除了其他人都真的以为是去独自反省了的甄奈以外,租屋里就剩下了无所事事的西玲、馅饼、猫猫狗狗,和努力制造异能结晶的哲原了。   巧的是,容九带着一个约十五六岁、长相精致干净的男孩,按响了租屋门铃的时候,已经在奶糖的帮助下选好地址的西玲也正准备去找她。   戴着鸭舌帽的哲原在听到门铃声后,抬手压了压帽檐,才上前打开了门。   “容九?”哲原眉目温和地打完招呼,又向西玲说道:“西玲,是容九过来了。”   哲原给容九和男孩倒上了茶,又礼貌的闲聊了几句,就体贴地让出了客厅。   西玲懒懒地抬眸看了眼容九,视线划过她身后的男孩,再看向容九的视线就别有意味了:“你——”   “我是那样的人吗!”容九看懂了西玲的眼神,立时义愤填膺,正义凛然:“十一不到成年,我是不会吃窝边草的!”   西玲挑了挑眉梢,十一,下一任容老板的竞争者之一吗,那也难怪容九会带着他露面了:“你当时是九多少来着?”   “七。”坐在沙发里的容九喝了口茶,微微眯了眯眼睛,蜘蛛的规矩,只有成为继任者,才能获得容姓,在这之前,不管出身如何,都只有一个数字代号。   站在容九身后的十一脸上挂着恰如其分的笑容,安安静静地,存在感几近于无,他的眼底是毫无感情的冰冷,也只有在看向容九的时候,才会染上几分暖意。   “现在就开始养小蜘蛛了?”   “毕竟是末世嘛。”容九皱了皱眉,她才二十六岁,正常情况下,等她四十六岁时再培养继任者都来得及,但可惜,现在是末世。   “十一,去楼下等我。”容九的态度很明确,十一现在还没有资格正式认识西玲,过来刷个脸也就行了。   轻微的关门声响起,客厅里就只剩下了西玲和容九,哦,还有馅饼。   “甄奈呢?”容九唇角勾着笑,问得咬牙切齿。   “在关禁闭。”西玲语气戏谑地问道:“被坑惨了?”   “啧,因为她,我浪费了不少时间。”容九不爽地说道:“你应该知道祝长生在北漠市了吧?”   “嗯,真理教的教徒有新鲜肉类、蔬菜、水果吃的事,我也问出来了。”西玲神色淡然地看着容九,不怪不慢地问道:“你想跟我说的消息,应该不止这些吧?”   “是。”容九正经了起来,说道:“真理教的食物来源不明,按教徒的说法是神赐,被洗脑的教徒也意识不到这些食物会释放影响人类神智的神经物质的事实,吃得越久的教徒,思维就变得越迟钝——话虽如此,其实我原本也还是打算分一杯羹的,但是,早就注意到真理教的国家机器、唔,应该说基地,基地打算吃独食,而且,近期他们就准备收网了。西玲,你打算怎么做?” 第47章   看着西玲还是那副漫不经心的模样, 容九立时满脸哀怨,西玲这就是没兴趣的意思了, 也就是说,她大概率是掺不进混水,摸不着鱼了。   心疼。   她是真的舍不得这回车载斗量的不义之财——但她也是真的没有胆量跟西玲对着干,想到这儿, 容九直接就抑郁了。   瞥见容九那哀怨又抑郁的小眼神, 西玲嘴角微抽,轻描淡写地回答道:“先去北漠市看过情况再说吧。”   真理教来源不明、能够影响人类神智的食物让西玲在一瞬间联想到了极为糟糕的未来, 但,她还是打算在眼见为实之后, 再作判断。   西玲不怀疑容九所说消息的准确性,她也听甄奈说了真理教的信徒都极为执拗、不可理喻的事,只不过, 甄奈没有时间细查,也就将其原因简单地归咎为教徒们被彻底洗脑了。   “活得蠢点儿,总比饿死好吧。”容九还是决定再争取一下,她捧着茶杯,指尖在杯子的边缘摩挲着:“我们也凑个热闹呗, 真让基地吃独食了, 谁也不能保证未来我们入口的食物就一定是安全的不是吗,指不定我们也会在不知不觉间就被驯化成了合格的无知苦力呢。”   世界不存在公平,末世就更是如此,在基地里运转的分配法则, 要比二八定律更为残酷——她可不希望变成不重要的大多数。   “不想做受害者,所以就去做加害人?”馅饼第一次意识到,生活在世界黑暗面的容九,不管她在西玲面前再怎么不着调,本质上她仍是自私又冷酷的黑暗生物。   “容九。”西玲微抬眼睑,淡淡地说道:“真理教来源不明、能够影响人类神智的食物不会出现在基地。”   “我就知道。”容九懒洋洋地倚进了沙发,恨恨地翻了个白眼:“你活得可真够累的。”明明跟她一样都是活在世界黑暗面的人,偶尔却还会守着莫名其妙的坚持,偏偏她又觉得这女人有底线的样子……真他妈帅。   啧。   也许,西玲身上的矛盾特质,就是她能对西玲交付出全部信任的原因吧。   又分享了收集到的其他情报,容九站起身,垂头丧气地说道:“那就我先走了。”   “嗯。”   走了几步,容九又突然转身不死心地问道:“真不带我玩啊?”   西玲微微眯起了眼睛,容九忍不住一个激灵,也不等西玲回答,就迈着大长腿逃也似地离开了。   五月四号,下午五点二十七分。   看了眼手机上的日期和时间,西玲敲响了哲原的房门。   “容九就走了吗?”打开门的哲原看了眼客厅,有些意外地问道。   “嗯。”西玲语气寻常,说道:“我也要训练异能了,今晚不用等我吃饭。”   “那你晚饭吃什么?”   “我的空间里有食物。”   听着西玲和哲原俩人很有烟火气息的家常对话,馅饼咬着小爪子,觉得它还是更喜欢这种轻松的日常——要是能少点儿糟心事乱入就更好了。   “那好吧,等等,带上异能结晶,这些都给你。”哲原微微抿了抿唇,还是没好意思开口问西玲要奖励,就……特别沮丧。   “嗯。”   差点就把哲原错认成了做错事在反省的二毛、想要上手揉揉狗头的西玲面无表情地接过哲原递过来的异能结晶,利落地消失在了原地。   北漠市。   地标大厦的天台。   北漠市是一座普通的三线城市,西玲也没有在这座城市留下过空间坐标,但这不妨碍对空间异能的掌控力愈发强横的西玲空降。   真·空降。   利用压缩空间的推力与阻力、重力平衡,在计算好射程之后,直接拿自己当导弹发射出去的西玲在撞上地标大厦前一瞬,又将自己稳稳地悬浮在了天台上。   尖叫了半路的馅饼忽地就淡定了下来,有什么好惊恐的,它还是省点儿力气,等这变态哪天把自己玩出了地球它再叫吧。   日夜温差逐渐攀升的五月,晚风呼啸而过,微凉。   西玲站在石墙上,单手插在裤兜里,姿态闲散随意,风带起轻扬的发丝,拂过脸颊,勾起些微的痒意。   抬手将发丝拨弄到了耳后,西玲伸了个懒腰。   馅饼恍惚了一瞬,视线从西玲漂亮的脖颈曲线上移开,落到了西玲的脸上,她微微半垂着眼,精致如画的脸上浮着近乎冷漠的神情,眉目间却又不经意地染着慵懒和随意,些许暗藏着的嚣张霸道,就从骨子深处透了点儿出来。   举着小爪子捂住了眼睛,馅饼觉得它又要忍不住再给滤镜加厚度了。   “哲原也太实诚了,刚那一纸袋里的异能结晶,应该是他的全部劳动成果了吧。”馅饼挂在西玲的肩膀上,找着聊天的话题,又心有戚戚地说道:“你也别太欺负他了。”   西玲拎起馅饼,一脸高深莫测的表情,半晌,轻悠悠地说道:“我没欺负他。”   紧张地瞪大了豆豆眼的馅饼表示它想掀桌子。   “我其实很讲道理的,并不会随便欺负人。”西玲深沉又诚恳地发问:“你没发现吗?”   作为一只在西玲手上体验过数回花式死亡的饼,馅饼拒绝回答这道不要脸的送分题。   装模作样地逗弄了馅饼一会儿,西玲看了眼仅剩最后一缕阳光的地平线,松开了馅饼。   “走吧,我们该去会会真理教了。”   北漠市里聚集了数万名真理教的教徒,利用空间隐身的西玲走在教徒们的中间,似乎并不急着直接去找祝长生。   “……所以,我觉得祝长生应该拿走了掉落在明珠酒店客房里的东西。”西玲简单地向馅饼解释了一遍她和祝长生的过节,又说道:“我有些怀疑掉落在明珠酒店客房里的东西和真理教来源不明、能够影响人类神智的食物有关,说不定也是异世界的产物,馅饼,你察觉到什么了吗?”   “嗯,有,但我需要找到那个讨厌的祝长生确定一下。”馅饼咬着小爪子,疑惑地歪了歪头。   西玲点了点头,随着神色麻木的教徒们走过了一个又一个街口,看着他们虔诚地双手握在胸前,迈着仿佛丈量过的步伐,绕着北漠市的市中心朝拜。   这是一种用身体上的艰辛来换取精神上的优越感的行为,西玲无法体会这种情感,她旁观了一会儿,在注意到了数十名伪教徒之后,就离开了。   路过的广场正在举行新加入的教徒们的入教仪式,西玲驻足观察了半晌,蹙了蹙眉,眼底划过抹厌恶之色。   “他们在干嘛呀?他们做得那些动作好搞笑啊。”馅饼觉得那些将手高举过头顶,又在胸前握紧,继而蹲身跪地高呼真神的教徒们看起来疯癫又痴傻,而在一大片人一齐做同一个动作的时候,更有种莫名的喜感。   “他们在利用不断重复的动作和语言,强调严苛的纪律,使新加入的教徒做到服从命令,并在潜意识里消除个体意识,让他们服从集体意识,再利用教义洗脑,进一步统一思想,排除异己,最终使新教徒也成为绝对忠诚于真神的合格教徒——像极了二战期间的白鹳国()极端民族主义党的异化版。”西玲的声音里带着几分刺骨的冷意,转身展开空间,朝着祝长生的方向走去。   “这样就能让他们相信真理教的真神了吗?”馅饼不解地问道。   “有时候,当谎言能让他们安心入睡、能够给予他们生存的意义和价值的时候,谎言就是真理。”   很快,西玲就找到了祝长生。   被改造后的宴会大厅里,一身白色长袍的祝长生看起来圣洁又温柔,西玲又扫了眼他身边站着的女人,她应该就是甄奈所说的能够操纵他人意识的异能者了。   “馅饼?”   “祝长生身上有和属于混乱力量的魔气同源的灵气,和逸散在北漠市里其他教徒身上微不可察的灵气不同,他身上,有灵物。”馅饼晃晃悠悠地凑近了祝长生,嘀咕着:“让我看看——”   “西玲。”馅饼纠结地看向西玲,说道:“这回,高位面灵界还真是好心来着。”   “什么意思?”   “祝长生身上的灵物是种植空间,大概就跟你们人类破坏了野生动物的栖息地之后,又建造了动物园来保护它们一样。”馅饼叹了口气,说道:“种植空间应该是高位面灵界特地扔进来的,但是吧,就跟猫科动物里有猫有豹有狮一样,你们虽然都同属人类,但其实又不一样,所以,嗯,就像被关进动物园里的动物会被不断地消磨野外生存能力一样,没办法兼容灵力的幸存者在食用了种植空间里种植出来的食物后,也会有点儿副作用。”   “也就是容九说的影响神智了,不过呢,你也不太担心,这点儿副作用,就跟野生动物的野外生存能力只是被不断地消磨而不是彻底丧失一样,只要放归野外经过一段时间的适应,就能很快地恢复。”   “……”西玲揉了揉额心,觉得有点儿糟心,问道:“祝长生,还有他身边的那几个人,似乎不受影响?”   作者有话要说:  注:德国的国鸟。   ——   话说,我之前脑补剧情的时候,觉得搞死祝长生只需要一章的,结果……emmm……   想念1984了,想让西玲能轻松点 第48章   “他们也并非不受影响。”馅饼想了想, 说道:“你可以把他们理解为动物园里的工作人员。”   “祝长生是动物园里的最高负责人,他有权挑选工作人员。”馅饼飘回到了西玲的身边, 落在了她伸出来的掌心上,续道:“在工作期间,种植空间会庇护他们,但一旦他们失去了种植空间的庇护, 被压制的副作用就会爆发式地显现出来。”   “工作人员的数量是有限制的, 对吗?”   “嗯,没错。”   “种植空间里所产出食物的副作用, 有办法解决吗?”   “没有。”馅饼咬着小爪子,肯定地说道:“就算未来地球能进化出星际文明, 对种植空间也一样无计可施。”顿了顿,馅饼有些疑惑地问道:“这很重要吗?”   “很重要。”西玲漫不经心地看向祝长生,眸色微冷。   “那我们去把种植空间抢过来吧?”馅饼兴致勃勃地建议道:“说不定, 那本来就应该是你的东西。”   “不用了。”西玲语气平淡地说道。   种植空间是不应该出现的潘多拉魔盒。   幸存者在末世里拥有的东西不多,要是连思想的自由都被剥夺了,那末世就真的会变成无间地狱了。   种植空间里的食物能够影响人类的神智。   丧失思考能力的人类会变得无知,而无知,是可以任人随意涂抹, 甚至连死亡都能美化成幸福的画布。   人类将失去辨别真相的能力, 他们有眼睛,却瞎了;他们有耳朵,却聋了;他们有嘴巴,却哑了, 于是,又聋又瞎又哑的人类赋予统治者的权力,便近乎于神了。   不存在反抗的压迫和统治,谁能拒绝?   也许,拥有非凡的智慧,以及克己奉公、正直客观的品格的人,能够正确又无私地使用种植空间来帮助幸存者们安然无恙地度过末世,但是,谁又能保证这样的人在持有种植空间之后,就一定不会被私欲侵蚀呢。   “为什么啊?”馅饼急了:“种植空间姑且也算是好东西了吧?容九担心的问题——只要种植空间的主人是你的话,就没问题了不是吗!而且,等以后我们去到高等位面了,就有机会将种植空间炼化收服了呀,也就不存在副作用了。”   “我可不觉得自己的人性经得起考验。”西玲神色坦然,她有些意外在馅饼构想的未来里也有她,想了想,西玲避开了后面的话题,垂眸看着掌心的馅饼,说道:“我有个想法。”   馅饼气鼓鼓地瞪着豆豆眼,扭头不肯看西玲。   西玲是笨蛋!   是好东西都不知道要的大笨蛋!   西玲眼底划过抹无奈,她伸手戳了戳生闷气的馅饼,轻悠悠地叹了口气:“馅饼,我不想背负种植空间带来的责任,所以,你也一起帮我想办法好不好?”   馅饼眨了眨豆豆眼,竖了竖小耳朵,不吭声。   西玲揉了揉馅饼,直到它‘叽’了一声,才开口接着问道:“种植空间里的灵气,能用到地球上吗?如果可以的话,能抵消魔气吗?”西玲用指尖理了理馅饼的小软毛,语气里带着些许微不可察的笑意。   “可以。”馅饼闷声嘟囔:“但你想将种植空间里的灵气用在地球上,就必须毁掉种植空间。”   骗子。   它又不傻。   只要她不管这事儿,种植空间怎么就成了她要背负的责任了?!   她现在这么做,才真是往自己身上揽责任。   混蛋、流氓、无赖、变态……   骂着骂着,馅饼又有些难过,它也不知道为什么它不干脆跟西玲说它能吞噬种植空间,以及它吞噬了种植空间之后,还能修补万象镜一二的事。   “那要怎么做你知道吗?”   “知道,我可以帮你引爆种植空间。”馅饼伸着小爪子抱着西玲的指尖就啃了一口,含含糊糊地说道:“然后,百年之内,地球就能重新恢复生机,你满意了?”   故意作出疼得倒吸一口凉气的西玲,无比诚恳地说道:“嗯,满意了。”   馅饼又抱着西玲的指尖啃了一口,生气。   瞥了眼指尖上的小牙印,西玲想了想,决定就当没看到了。   “但是,引爆种植空间的话,祝长生也会死,你不是还有明珠酒店的事要问他吗?”馅饼在西玲的掌心里不自在地挪了挪位置,她怎么任它咬呀。   “不重要了。”   “那我现在就去引爆种植空间?”悄悄地用小爪子盖住了西玲指尖上的小牙印,馅饼问得矜持。   “不,你等会儿再出场。”   话音落却。   西玲再次出现在了北漠市的地标大厦的天台上,不明所以的馅饼看着西玲抬手将整个北漠市都拉入了空间幻境——   混乱开始了。   对真理教的祝长生等人来说,是他们的教徒发现了基地的卧底;对基地的卧底来说,是真理教的教徒识破了他们的身份。   教徒们暴动了。   一场混乱的打斗如火如荼,逼近祝长生的基地卧底冷静地联系了已经等候在北漠市之外的后援部队:“祝长生已经察觉到了我们的计划,他似乎在准备逃跑了。”   “立即抓捕祝长生!”后援部队也毫无意外地冲进了空间幻境。   ‘看’了眼已经逃至天台的祝长生,西玲认真地说道:“馅饼,该你出手了。”   这是一场极为简单的戏目,为得是让所有人都看到铁证如山的‘真相’:被逼到绝境的祝长生不顾大局,宁愿玉石俱焚,也丝毫不考虑与基地合作的可能,选择了自爆。   ——祝长生在高处犹如星辰般炸开,无数散发着微光的碎星似细雨散落。   ——真理教来源不明、能够影响人类神智的食物再也无迹可求了。   ——潘多拉魔盒消失了。   西玲坐在天台的石墙上,双腿自然地垂落了下来,悠闲地晃荡着,头微微歪着,漫不经心地‘看’着后续,以那位能够操纵他人意识的异能者为首的异能者们疯狂地攻击起来了后援部队,茫然无知的教徒们则平静了下来,开始继续他们的朝拜……   “就算副作用消失了,这些教徒也恢复不了正常吧?”馅饼问得兴味索然。   “求生的本能会驱使他们作出选择的。”西玲抬手收回了空间幻境,捞过馅饼,语气轻松地说道:“走吧,我们去1984玩一段时间。”   作者有话要说:  怎么办~   我一看大纲~就心疼西玲~   明明在她的争取下都已经有确切的希望了~后面……嗐!   我们下章1984见叭~ 第49章   斜阳余晖, 清风徐徐。   按1984的时间计算,距西玲上一次完成战机歼-10的交易、离开半山的时间也才堪堪过去半小时不到而已。   朝美得绚丽纯粹的天空看了一眼, 西玲揉了揉来到1984后就立时恢复了精神的馅饼,觉得带着它暂时离开太过压抑的末世,果然是做对了。   西玲察觉到了馅饼的沮丧,也清楚馅饼的悄然退让——既然种植空间能够被炼化收服, 那么, 万象镜也应该能炼化种植空间,修补自身吧。   但。   馅饼却什么都没有说。   道谢和道歉, 都太看轻馅饼了。   西玲眸色复杂,馅饼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 在它的未来里也留了她的位置?   “说起来,祝长生会不会死得太简单了一点儿?”馅饼配合着西玲悠闲的步伐,忽左忽右地飘浮着:“容九不是说, 基地确定了他是D级预知异能者吗,那他为什么没能预知到今晚的事儿?”   “D级而已。”西玲极其平淡地说道。   隐身在空间里的西玲带着馅饼散漫地在中京市里散着步,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西玲,我们什么时候回西野山呀?”   “如果不去半山,我们给太爷爷他们买完礼物就能回去了。”西玲见馅饼终于忘了2024的末世, 也就顿住了脚步, 说道:“但考虑到我们和1984的交易,我们还是要先去半山露个面,所以,我们明天回西野山。”   半山里, 特情专案组正在开会。   据首长办公室的最高指示,他们接下来的工作重点,还真就是围绕着西玲首长展开的后勤工作了。   正谈到关于西玲在1984的身份问题的事要特事特办的众人一齐看向了突然出现的西玲。   “首长,我们以为您回去了。”特情专案组的组长杨文滨笑得憨厚,起身迎向了西玲,其他人也纷纷站了起来,动作间表现出来的尊重格外的真诚。   “嗯,我是回去了,因为要报告交易进度。”西玲态度随意地说道:“我等会儿就要回西野山了,我的身份证和户口本,你们记得要早点儿寄给我。”   “是,首长。那您出这一趟远门,回去的礼物准备好了吗?”杨文滨知道拦不住人,也就只能想法子先把人绊住了。   西玲的安全是第一位的,他们不会阻拦她回西野山,但必须确保她的安全。   “没有。”西玲有点儿傻眼了,立时改了主意:“那我先去买礼物,买完我再回西野山。”   馅饼在一旁咬着小爪子乐不可支,它最喜欢看西玲和杨文滨他们飙戏了,都不是省油的灯,场面简直——   精彩极了。   前国安局局长、现特情专案组的副组长张国庆也配合着出主意:“让小傅给您带路吧?她对中京市的百货商场都特别熟。”   “小楚也跟着去帮忙拎东西吧。”从公安部抽调过来的刑侦和痕迹方面的专家郑俊远也笑呵呵地添了一句。   “行。”   “那首长您先去忙?”杨文滨笑道:“我们会尽快安排好您回西野山的行程的。”   “哦。”   西玲一脸没上心的模样,扫了眼傅慧丽和楚建安,傲慢地示意他们带路。   没被点名,特种兵出身、来自军情局的纪兴贤也沉默地跟在了西玲一行人的后面,当起了默默无闻的司机。   ……   84年的百货商场一般都是晚上七点半拉铃下班,并不是很喜欢逛街的西玲无声地松了口气,讲道理,她情愿跑一天木桩上下山,也不愿意多逛一个小时的街。   来自中联局的傅慧丽也才二十出头的年纪,她表现出来的性子有些自来熟,这会儿已经亲亲热热地挨着西玲了:“西玲,你饿了没,我们先回四合院去吃晚饭吧?”   西玲带着点儿倦意,懒懒地点了点头。   被西玲揍过的国安部特工楚建安跟在两位女士身后,吭哧吭哧地提着大包小包,内心的想法和西玲高度一致,比起逛街,他更愿意去打一天木人桩。   平平常常地穿过胡同回到了四合院,傅慧丽对西玲的称呼又从公共场合的直呼其名,变回了尊称首长,她帮着楚建安放好东西,朝西玲笑道:“首长,您先休息,我去厨房帮忙。”   西玲懒洋洋地坐在沙发里休息,没有搭理傅慧丽。   不多时,傅慧丽就一边笑着从厨房里端菜上桌,一边说道:“首长,您快来尝尝程姐的手艺。”   曾在中央机要局负责机要工作的程芝英手里也端着菜走进了客厅,闻言笑道:“献丑了,我也就会点儿家常手艺。”   饭桌上,有了擅长活跃气氛的傅慧丽和楚建安,配合的程芝英和纪兴贤,西玲也就慢慢地愿意随口应和几句了。   吃完晚饭,又是理所当然地小休了一会儿。   楚建安和纪兴贤极有分寸地先离开了,留下了轮流负责照顾西玲生活的傅慧丽和程芝英。   “时间很晚了,首长,您今晚就先在四合院歇一晚,明早儿再出发回西野山吧?”熟悉的套路,只这回开口的是程芝英。   西玲困倦地打了个哈欠,不太高兴地说道:“那就明早回。”   “是,首长。”程芝英笑了笑,和傅慧丽对视了一眼,似乎碍于才在饭桌上拉近的关系,他们的首长才没有发脾气呢。   看来,他们的策略是对的。   首长吃软不吃硬,脾气虽差了点儿,性子却不坏,模样又好,等相处的时间久了,他们怕是都要偏心了。   等着西玲洗漱完,馅饼跟着西玲回到了卧室,感叹似地说道:“难怪你先前说了要在半山露面之后,就说明天回,西玲,你要是真能一直这么好哄就好了。”   馅饼美滋滋地用小爪子托着腮,陷入了妄想脑内剧场:乖巧又听话的西玲在它的指导下终于走上人生巅峰、称霸世界的剧本。   西玲:“……”   作者有话要说:  @阔耐滴小饼干,@亘古,谢谢你们的营养液~么么哒~   ——   ps.不会虐西玲哒,她是最强的大佬嘛!就是吧~一帮拖后腿(伏笔已经写了)的会浪费她的好意,然后,末世会进入真正的末世,毕竟,现在的末世也不算什么嘛,对叭~ 第50章   盘膝坐在床上的西玲也懒得跟馅饼计较, 抬手将垂落的发丝拨弄到耳后,她认真地在空间里挑起了不露破绽, 又可以夹带的礼物。   她的真实身份是连参与者都要禁言的绝密,知道的越多,自由就越少,肩负的责任也就越重, 她不希望太爷爷他们也被拖入危险的漩涡泥沼, 所以——他们只需要自由地享受着国家的庇护就可以了。   嗯。   她并没有在担心掉马这件小事。   不管怎么说,只要她的轻功练得足够好, 会打断腿的棍子就永远都追不上她。   “嘿嘿嘿……”兀自笑得开心的馅饼瞥见了西玲严肃的神色,恋恋不舍地退出了妄想脑内剧场。   看了看堆在床边的电子产品、珠宝、衣服、茶、酒、书籍、玩具、零食等等乱七八糟的东西, 馅饼歪了歪小脑袋,也难怪西玲神色严肃,送给太爷爷他们的礼物确实是不好挑呢。   视线不经意地落在了西玲白皙又精致的锁骨上, 馅饼有些害羞地移开了目光,它可是正经饼,先前帮她涂祛疤药膏的时候,它也是恪守了君子之道的,眨了眨豆豆眼, 馅饼悄悄地绕到了西玲的身后, 没忍住伸出小爪子撩了撩西玲披散着的黑直长发。   宽松的浅青色睡衣遮住了西玲姣好的身材,馅饼暗自庆幸多亏了有太奶奶出手挽救了瘦骨嶙嶙的西玲,它是亲眼看着她的身体渐渐恢复正常的——虽然它只记住了后来她漂亮的背部和纤细妖娆的腰线。   西玲忽地回头看向馅饼,手里举着小公主裙, 郑重其事地问道:“漂亮吗?适合他们吗?”   “漂亮。”看了看小爪子里随着西玲的动作滑落的发丝,馅饼点了点头,又有些奇怪地问道:“你为什么要拿着两件小公主裙?他们?你想做什么?”   西玲的眼神飘忽不定,低声嘀咕:“这个年纪的小陈欢和小西晟漂亮又精致,如果不留下些纪念,就太可惜了。”   “……”馅饼沉默了一会儿,冷静地说道:“你多保重。”   “……”西玲默默地放下了手里的小公主裙,眼底是大写的遗憾,没关系,儿童兄妹(划掉)青梅竹马装她的空间里也有。   馅饼忧心忡忡地看着西玲,错觉吗,它怎么觉得她好像误入了歧途呢。   翌日。   清晨的阳光洒落,闪耀着柔和的光芒。   西玲迎着晨光踏上了回程的火车,馅饼疑惑地东张西望:“西玲,他们到底安排了什么啊?我怎么什么都没看出来。”   西玲毫不在意地回答道:“不用在意。”   软卧车厢里很安静,过道上也不见人影,西玲靠着车窗坐了下来,百无聊赖地望着车窗外发呆。   2024和1984的事情都解决的十分顺利,接下来,她好像懒散度日就行了?   余光瞥了眼馅饼,西玲心下微叹,她不喜欢欠别人的人情,却又不觉得欠原本应该跟她互利共赢的万象镜人情有什么问题,显而易见,她和它都过界了。   大抵是因为结契的关系?   馅饼注视着西玲,倏地飘到她眼前,学着小陈欢,捏着嗓子喊:“师姐——”   西玲眼睑微抬,闪电般抬手抓住了馅饼,又淡定地从空间里拿出了一把剃须刀——还是那种复古的老式剃须刀——木柄银刃,刀身在阳光下折射出了阵阵寒光。   馅饼呆滞地看着在阳光中飞舞的小软毛(),立时哭得惊天动地。   入了陈家的师门,西玲玩的刀,便谓登峰造极。   少顷,西玲慢条斯理地收起了剃须刀,口吻温和:“真可爱。”   被剃得光溜溜的馅饼扑过来就一口啃上了西玲的指尖,哭哭啼啼:“呜呜呜——我脏了!”   任由馅饼啃着她的指尖,西玲伸出另一只手抚过馅饼的小肚子,那里是黑沉沉的一块,微微眯起了眼睛,西玲眸色微暗,确定了那是由无数细密的裂纹形成了伤痕。   万象镜在馅饼的肚子里啊。   “我就知道你馋我的身子,呜呜呜——你给我负责啊混蛋!”馅饼羞愤地用西玲的指尖磨牙,全然没有意识到它的小秘密已经暴露了。   “万象镜……有性别吗?”西玲问得无辜,视线好奇地往下。   “你想往哪里看啊!臭流氓!万象镜没有性别你就可以耍流氓了吗!”馅饼团成了一团,震惊地炸出了小软毛。   看着重新变得完美无缺的银狐仓鼠,西玲眉梢微挑,一本正经地说道:“我耍流氓的前提,是你得有性别。”   “……”馅饼呆住了,是、是这样吗,可它从来没有想过性别的问题呀。   西玲倏地扶额叹息,她为什么会跟一只银狐仓鼠讨论耍流氓的问题,这已经都跨种族好了吗。   抬手揉捏了一会儿陷入沉思的馅饼,西玲暗自将近期的目标放在了异能进阶上,毕竟,她的异能越强,对万象镜的帮助也就会越大——光溜溜的馅饼没有了那块伤痕,肯定会更可爱。   装扮成同行乘客的张国庆站在火车车厢的连接处,抬手正了正帽子,没想到他还有机会再出外勤,真是久违了。   回程的路上,只有他和楚建安会出现在西玲的视线内,其他的布置都隐在暗处。   神态自然地扫了眼坐在车窗边撑着下巴望着车窗外风景的西玲,张国庆无奈地笑了笑,刚开始的时候他还觉得西玲的‘特异功能’大有作为,他现在却恨不得能把西玲藏得严严实实的——这世间不存在真正的来无影去无痕,只要存在过,就一定会留下痕迹,这也是他们坚持不让西玲使用‘特异功能’直接回西野山的原因。   也幸好,他们早上在汇报回程安排的时候,西玲虽然面露嫌弃,却也没有直接拒绝。   偏僻的西野山要比现在的中京市要更为安全,运转起来的国家机器,最先搅浑的,就是中京市,西玲能够暂时离开,是好事。   明月高悬,繁星满天。   一路顺利地抵达了西野山,西玲也没理会换了身份的张国庆他们要怎么在锦安镇顺理成章地安排人手,也没搭理他们苦口婆心的劝说,独自拎着两个大皮箱就连夜上山了。   “西玲,你回来了。”胳膊下一左一右夹着小陈欢和小西晟的西清站在院门前,笑着问道:“你的事情办好了吗?夜晚上山不安全,怎么没等天亮再上山?”   “师姐,救命!”   “师姐,救命!”   小陈欢和小西晟眨着亮晶晶的大眼睛,异口同声地喊完,又一齐朝西玲伸出了手。   “嗯,办好了,我眼神好,没事儿。”西玲嘴角微抽,扫了眼小陈欢和小西晟,格外艰难地问道:“他们这是怎么了?”   还有,小西晟为什么也要喊她师姐?!   “哈哈哈——!”笑得倍儿欢乐的馅饼立时忘了剃毛之仇,幸灾乐祸地说道:“西玲,喜提小师弟开心吗?”   西玲:“……”   “没事,他们就是好奇,往你太爷爷的酒坛子里倒水了。”西清笑眯眯地说道:“你太爷爷舍不得收拾这俩小家伙,就把他俩交给我了。”   “西玲,你回来了。”听到动静的西老夫人走到堂屋门口,朝西玲招了招手:“怎么连夜上山了?学了点儿功夫就涨胆子,下次不许再这么干了!”   “我知道了,太奶奶。”西玲老老实实地应道。   “吃晚饭了吗?怎么拎俩这么大的箱子?”西老夫人见西玲杵在原地不动,朝西清挥了挥手,示意他把俩小家伙拎远点儿,又点了点西玲说道:“你别管欢儿和晟儿的事,家里就你最惯他们,他们上房揭瓦你递梯子,仔细你太爷爷回头把账算你头上。”   “在外头聊什么呢,回来了还不进屋,等着我请呐?”西老爷子声如洪钟,带着几分嫌弃的意味。   “……”西玲往堂屋走了几步,还是没忍住回头说了句:“小叔爷,我给你带了礼物,你等会儿过来拿?”   西清忍了忍,还是笑了出来:“行了,我不会揍这俩小家伙的。”   作者有话要说:  ……   我又咕咕咕了。   以头抢地,我要没脸来见你们了!!!   中午接到老大的电话要我帮忙,我明明不想答应的,但是又不好意思拒绝,啊啊啊啊啊啊忙到十一点才结束,我的休息日啊啊啊啊啊啊,我讨厌死我这破脾气了T_T   好怄气,虽然明天可以继续休息,但帮完了还在懊悔自己没拒绝。   ——   注:现实里的仓鼠不能剃毛毛~ 第51章   西玲闻言给了小陈欢和小西晟一个她已经尽力了的眼神, 转身走向了西老夫人。   “太奶奶,我吃过晚饭了。”西玲朝西老夫人晃了晃手里的皮箱, 接着西老夫人的问话回答道:“出门一趟,随便给家里买了点儿东西。”   远远地跟在西玲身后,潜伏在山林间的楚建安在确认了西玲安全到家后,便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楚建安现在信了——传统武术练好了, 是真的厉害。   眼前又晃过那抹纤细高挑的身影, 楚建安不自觉地顿住了步子,他也能拎着俩大箱子上山, 但,像西玲那样从头到尾都如履平地般地上山, 他自问是做不到的。   抬手揉了揉自己的脖子,楚建安不得不承认,即便他在中京市机场初遇西玲的时候早有防备, 他也还是会输。   跨过门槛走进堂屋的西玲眸色微闪,在楚建安离开后便收起了空间。   堂屋里,案几上的煤油灯亮着暖暖的浅光,吃饭的时候才会摆出来的八仙桌靠墙放在了案几下面,露在外面的大半桌面中间放着几本古籍, 西老爷子坐在左边, 手边搁着茶盏,陈老夫人隔桌坐在了右边,似在西玲回来之前,他们正在谈武论道。   “太爷爷, 师娘。”西玲放下行礼,规规矩矩地喊人见礼。   “嗯,瘦了点儿,你的事办好了吗?”陈老夫人浅笑着说道,又轻咳了几声。   “办好了。”西玲点了点头,等西老夫人先落了坐,她也拖了张矮椅在长辈们的下首处坐了下来,简单地胡诌了几句办事经过,又细心地问了问三位长辈的身体。   “回来了就把这几日的功课捡起来。”西老爷子老神在在地掀了掀眼睑,声音铮铮如常。   西老夫人好笑地斜睇着西老爷子,心下微叹,最高兴西玲回来的,就是这老头子了,偏他还非要端着架子。   闲聊了一会儿,西老夫人笑眯眯地探手搭上了西玲的手腕,西玲顿时身形微僵,重新回忆起了被药膳支配的恐惧。   “太奶奶?”   西玲眨巴眨巴着眼睛,小心翼翼地看着西老夫人。   西老夫人没说话,温温柔柔地朝西玲笑了笑,端的是和蔼可亲。   瞧着西玲的小模样很是有点儿可怜,陈老夫人无声地笑了起来,西老爷子端起茶杯遮着翘起的唇角,丝毫没有给西玲解围的意思,乐得看热闹。   跟俩小家伙讲完道理的西清一手一个牵着小陈欢和小西晟走进堂屋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坐在矮椅上跟打了霜的茄子似的,焉了吧唧的西玲。   “师姐。”眼角还挂着泪珠的小陈欢松开西清的手,小炮弹似地冲进了西玲怀里,甜甜地撒娇:“我可想你了,很多很多想你。”   眼睛红红的小西晟也跑过来挤着小陈欢挨挨蹭蹭,一个劲儿地抿唇笑。   馅饼飘浮在一旁,视线不经意地落在了西玲的身上,看入了神。   西玲逆着光,漂亮精致的面容轮廓稍显朦胧,眉间染着温和疏朗,一眼,便不由得教人心神安定。   “师姐,你有没有想我和跟阿晟呀?”小陈欢仰头问得期待。   “想。”西玲耳尖微红,神色颇为淡定地吐出了一个字。   馅饼在一旁笑得很是拆台,西玲轻飘飘地瞥了它一眼,以相当直白的视线告诉馅饼,她会秋后算账。   吓得打了个嗝,馅饼委委屈屈地咬着小爪子,无声控诉。   西清抬手握拳抵在唇边,清咳了一声。   小陈欢和小西晟对视了一眼,手拉着手走到西老爷子跟前,一齐认真道歉:“爷爷,我们知道错了,我们不应该往你的酒里倒水,对不起。”   西老爷子立时就笑了起来,抬手稀罕地摸了摸俩小家伙的脑袋,毫无原则的就是一顿夸。   堂屋里热热闹闹的,安逸又温暖。   西玲懒懒往后一靠,半个身子倚在椅背上,两腿交叠,悠闲又自在。   西清也拖了张矮椅过来坐了下来,转头向西玲问起了外面的情况,西玲回答得简洁明了,聊了半天闲话,西玲见气氛正好,便起身打开了皮箱,挨个送起了礼物。   “衣服做得跟买得还不都是——”试着新外套的西老爷子在瞥见了皮箱里的几瓶好酒之后,声音立时高了八度:“合身,挺好。”   仔细收起礼物的西老夫人摇头失笑,目光柔和地看着西玲,被小辈记在心上,总是教长辈们高兴的。   陈老夫人确是有些无奈,她不讲究这些,但这是小辈的心意,她也不能扫兴。   抱着一套中小学生课外丛书的小西晟趴在桌子边,借着煤油灯的灯光迫不及待地翻看了起来,已经认识了很多字、也学会了查字典的小西晟觉得,他的礼物是最棒的。   对书籍没兴趣的小陈欢比划着小公主裙,美滋滋地听着她奶奶陈老夫人变着花样的夸奖。   手里拿着礼物的西清看了一圈,不由得抽了抽嘴角,吃的用的穿的,在西玲搬空了俩大皮箱后都送齐全了。   好些好奇地打开了一个包装精致的盒子,西清皱起了眉头,他没想到里面会是一款简约典雅的男士手表。   “西玲。”西清斟酌着语言,说道:“礼物太贵重了。”   “我有钱。”微顿,西玲又强调了一遍:“非常有钱。”见西老夫人他们闻言也面带狐疑地打算现在就拆礼盒,西玲头皮微麻,说好的种花国人内敛含蓄,不会当面拆礼物的呢!   西玲极具压迫力的视线直直地盯住了西清。   西清没好气地瞪了回去,他可是去过千吉市的山里人,知道百货商场里一块手表大概在二三百块钱左右,约等于一个技术工人小半年的工资了——家人间送的礼物重在心意,西玲这副挥金如土的作风必须改掉!   “没事儿。”陈老夫人开口打了圆场,笑道:“贵重不贵重的都是心意,西玲送了,咱们收着就是了。”   想要说教的西清一哽,无奈地点了点头。   自觉在挑礼物的时候已经十分克制的西玲微松了一口气,忙跟着用力点头。   又说说笑笑地热闹了一会儿,西老夫人心疼西玲,便催着她先去休息,西老爷子见西玲离开了,立时开了一瓶酒,满足地嗅了道酒香。   西老夫人优雅地白了西老爷子一眼,和陈老夫人一起牵着小陈欢和小西晟去洗漱了。   “你怎么还在这?”西老爷子瞥了眼西清,问得嫌弃。   “爸,您曾孙女的礼物,咱们真就这么收着啊?”西清还是觉得不好意思。   “我们做长辈的又不是给不起回礼。”西老爷子宝贝地收好了酒,话锋一转,说道:“哦,你除外。”   “……”被扎心的西清陡然意识到了家里的成年人里就他最贫穷的现实,颤颤巍巍地起身离开了堂屋。   一夜好眠。   西玲隔日就恢复了山里人的日常生活,平平淡淡地享受着日升月落的宁静乐趣。   嗯。   如果不用再接着吃药膳就更好了。   扛着锄头伺弄完药田的西清路过演武场,看了眼站在院门口发呆的西玲,扬声问道:“你发什么愣呢?”   “我真的非常有钱。”西玲有气无力地说道。   西清闻言扭头就走,前天陈姨送了块玉牌给西玲,昨天他妈送了只玉镯给西玲,今天轮到他爸了——他一点儿也不关心西玲又收到什么回礼了!   “西玲,天气热起来了,你明天跟西清下山去扯几块布回来,我给你做几身衣服。”西老夫人手里拿着针线,从堂屋里走了出来。   “知道了,太奶奶。”   “我挑得布不好看吗,小碎花,多漂亮啊。”西清嘀咕着,忽地感受到了一道冷冽的视线,偏头一瞧,就对上了西玲杀气腾腾的目光。   西清摸了摸鼻子,默默地移开了视线。   “师姐,爷爷喊你。”小西晟迈着小短腿,飞快地跑了过来。   “知道了。”西玲愈发得有气无力了,她知道她爸妈打小就关系好,但她不知道他们关系好到连师姐也要一起分享——算了,债多不愁。   西老爷子找西玲也没有什么大事,就是让她跟着帮忙升级木桩。   “太爷爷,这会不会有点儿狠了?”西玲碰了碰细软的木桩,就见一根削平的竹竿‘唰’得一声扫了过来,只听竹竿带起了破空声,就知道被竹竿抽着后会有多疼。   “那多加几根竹竿在四周?”西老爷子睨了眼西玲,冷笑了一声。   西玲闭嘴了,一副老实巴交的模样跟在西老爷子身后给自己挖坑,西玲没学过机关术,所以,大多数机关她都不知道实际效果如何,偶尔有能猜透的,还被她亲·太爷爷毫不客气地翻升了难度。   翌日。   锦安镇。   西清看着进了供销社一刻钟不到就出来的西玲,沉默了片刻,他上回挑小碎花可是认真挑了一个小时的!   “没有其他东西要买了?”   “没有。”   “那我们回家吧。”   “嗯。”   刻意用空间幻境模糊了容貌的西玲抱着布料走在街上,和被镇长一行人热情招待的张国庆他们擦肩而过。   西野山的森林树木是乡镇府目前最重要的财政收入来源,张国庆他们想彻底解决西野山的森林砍伐问题只靠行政文件显然不太合适——好在张国庆想起了路上闲谈时,西玲说过她太奶奶在西野山上种植了药材的事。   作者有话要说:  @亘古~谢谢你的营养液~么么哒~ 第52章   张国庆他们刚走回到乡镇政府大院的门口, 就见他们特地请来的老专家一行人也已经回来了。   西野山附近既适合种植光少蔽荫的药材,又适合种植喜温暖湿润的药材, 得出结论的老专家考察完了地质土壤,见到张国庆后就直接肯定了他想在锦安镇投资药材种植基地的想法。   还要忙着去作农业调研的老专家也不懂那些个弯弯绕绕,直白地说完了他们的专业意见,就把包一挎急着去赶下午途经锦安镇的客车。   镇长连忙开口要安排送行, 却被老专家摆手拒绝了。   “我们又不是老弱病残, 送什么送。”头发花白的老专家健步如飞,带着他的学生们走得干脆利落。   一行人行色匆匆的背影竟显得有些可爱。   张国庆和镇长对视了一眼, 一齐善意地笑了开来。镇长心底对拿下爱国商人张先生的投资一事信心大增,他想得明白, 树砍完了就没了,这药材却是能一种再种的,更能持续增收节支, 带动乡镇经济发展。   张国庆再一次从乡镇政府大院走出来的时候,手里已经拿上了按着二十年最长租赁期限签好的合同了。   “张叔。”楚建安把轿车停在了乡镇政府大院的门口,探头喊了一声。   “好,好,一定。”张国庆和镇长他们握手道别, 又在镇长他们的热情相送中坐上了轿车, 排场十足的离开了锦安镇。   “张叔,接下来怎么安排?”   “先去千吉市和小纪会合,至于这份合同的后续,专业的事情要交给专业的人才来干。”张国庆看了眼远处山清水秀的西野山, 笑道:“我们可不能坑人。”   闲谈间,张国庆他们谁都没有想到,他们这只小蝴蝶,会导致未来的锦安镇完成了镇升县,县升市的壮举,并一跃成为了种花国著名的药都()之一。   千吉市。   夜幕低垂。才停歇了片刻的细雨又淅淅沥沥地下了起来。   一张黑色冷脸的纪兴贤跟隔壁客房的军部同志打了声招呼,就走出了招待所,拐进了街旁一家门口挂着‘人民餐厅’招牌的饭店。   饭点刚过,饭店里的人不多,张国庆和楚建安靠窗坐在角落,纪兴贤径直走了过去,动作自然地坐了下来。   仨人简短地交谈了几句,各自心底就有数了。   西玲首长在意的都是些小事。   不论是她的身份证和户口问题,还是西野山的森林砍伐,抑或是传统武术落寞——都是些绕不开西家的小事。   但既然首长们在家宴上跟西玲打了包票,主动说了会替西玲解决这些小事,那这些小事,就必须解决得漂亮。   “……西家以前,据说是底蕴深厚的名门世族,是真是假不好说,现在也查不太清楚了,倒是我们找到的有真功夫的各门各派里对西家人的评价都是毁誉参半。”已经吃过晚饭的纪兴贤捏着筷子,夹了粒花生米扔嘴里。   “怎么说?”楚建安饶有兴致地问道。   “西家人侠义,但行事作风嚣张跋扈,跟我们同行的许家拳的传人许言文老先生现在说起西家人还恨得牙痒痒,说是打从他爷爷那辈起,西家人最爱干的事,就是从南打到北,从西打到东,这世上,就没他们西家不敢招惹人,忒讨嫌。”   张国庆和楚建安一齐笑出了声,敢情西玲嚣张傲慢的作风是家传啊。   “至于陈家,就更是查不出些什么了,大多搜集到的资料都是道听途说,陈家人的作风颇有些亦正亦邪,也一起跟我们同行的峨眉拳的高手孟兰华老夫人和陈老夫人交过手,她说关于陈家的刀,最教人津津乐道的传言,十有□□是真的。”   楚建安忙给纪兴贤添了杯茶水,示意他别卖关子。   “说是抗战那会儿杀小鬼子,陈家人游走四方,撞见陈家人的小鬼子往往枪都还没能掏出来,就被取了项上人头。”纪兴贤比了个数字七的手势:“七步之内,陈家的刀比枪快。”   “张叔,我能申请换身伪装跟着老纪去西野山拜访吗?”楚建安心痒得厉害,扭头就向张国庆问道。   张国庆笑眯眯地应道:“不能。”   ◇◆◇   西老夫人拿着西玲买回来的布匹看了看,沉沉地叹了口气,这也是个不靠谱的,除了两样浅绿和浅蓝的纯色面料外,其他的都是黑漆漆的面料——这倒霉孩子,都什么破眼光。   “你就让西玲买这些布回来了?”西老夫人看了看乖巧又老实地站在一旁的西玲,转头就怼上了西清。   “没有啊,这些都是她自己要买的。”西清觉得他有些冤。   “对啊,太奶奶,不怪小叔爷,小叔爷他都没进供销社,都是我自己挑的。”西玲一脸正直的解释道。   “我让你带着西玲下山买东西,西清你就是这么敷衍我的?”西老夫人瞪了西清一眼,冷声道:“去拎水把水缸倒满,再去把菜地里的水浇了,赶紧走,还杵这儿站桩呢?还不快去干活!”   “……”西清一脸懵逼地被赶出了屋子,他到底做错什么了,拎水和浇水的活儿,不是都被西玲抢走了吗,怎么又落回他头上来了?!   馅饼在一旁看着乖乖巧巧地配合西老夫人量取尺寸的西玲,默默咂舌,它仿佛看到了一朵缓缓绽放的盛世白莲。   又一日的清晨。   山里人的日子,清静又单调,时间久了,自然也就学会了耐住寂寞,沉于武道了。   如此发出感叹的馅饼觉得它的饼生立时就充满了禅意,得意洋洋地双爪叉腰:“西玲,我说得对吧?”   “嗯。”西玲随口应着,蹲在山涧寒潭边的巨石上,把手里的木桶往水里一沉,再一提便盛满了清水。   拎着水下山的西玲有些嫌弃手里的俩木桶太小,也不知道太奶奶介不介意她直接扛着水缸来打水。   从后门进了厨房,西玲神色微动,向在厨房里烧水的西清问道:“小叔爷,家里来客人了?”   “嗯。”西清一边装起烧好的开水,一边说道:“来了四个人,除了许家拳的传人许言文老先生和峨眉拳的高手孟兰华老夫人以外,还有两名军人,说是来商量传统武术传承的事。”   作者有话要说:  注:现实中的中国四大药都分别是:安徽亳州、河北安国,江西樟树 ,河南禹州。至于本文中未来的锦安市,纯属架空哟~ 第53章   “唔。”西玲挑了挑眉梢, 把木桶里的清水倒进了水缸,略微一想, 也就明白了。   时间往前几十年,覆巢之下无完卵,也是从那个时候起,百家争鸣的传统武术逐渐开始没落了。   又因为很长一段时间, 种花国的现状都不适合宣扬尚武, 而分支派系过多且遵循老旧思想的武者们又固守传统的教学套路,以及受到外来文化的冲击挑战等等原因, 以至于后继无人的传统武术在后世就沦落成了招摇撞骗的花架子。   真正的传统武术都是杀人术,不适合岁月变迁的新时代, 但,结合实际去芜存菁,将其应用到军队的格斗武术训练中, 却不失为古为今用、薪尽火传的好主意。   即便传统武术仍遁迹藏名,但有国家机器的正式介入,接办传统武术的管理、统筹等事宜,想来传统武术的前路,应是一片正道坦途——她的太爷爷和太姥姥也能少些对武道传承几近断绝的忧虑了。   来的人里许家拳的传人和峨眉拳的高手, 就说明这事儿已经牵起头了, 继而找上西家也极为自然,怎么看,这事儿都跟她无关,西玲想了想, 觉得特情专案组这事儿办得不错,筹谋迂回,却不招眼。   西玲随手放好木桶,就跟着泡好清茶的西清分端着盛着茶杯的托盘一起走进了堂屋。   端递完茶,西玲和西清分别站在了陈老夫人和西老爷子的身后,安静地当起了吃瓜群众。   堂屋里的局面泾渭分明,场面一度失控。   西老爷子和许言文老先生怒目相视,言辞间针锋相对,两位老先生之间的气氛热烈得仿佛下一秒就要大打出手,莫名就被排挤在外的两名军人同志不仅插不上话,一开口还要被两位老先生一齐针对。   西老夫人作壁上观,气度雍容。   陈老夫人和孟兰华老夫人言笑晏晏,一派和风细雨的景象——   “许谷秋,这些年你也是辛苦了,瞧你都老成什么样儿了,可要多保重身体呀。”   “哎,可不是么,我家欢儿还小,才入了陈家的武道,我还不知道要操心到什么时候去呢,幸好我陈家这一代的大弟子争气,不然呐,我就更没盼头了,不像你,逍遥自在的一个人,谁都不操心。”   ……   旁听着两位老夫人的你来我往,更是不敢插话的两名军人同志齐刷刷地抬袖擦汗,他们真是太难了。   这些老前辈们就不能先心平气和地听他们把正事说完吗。   西玲眼眸微转,这莫非就是江湖儿女的爱恨情仇?   她太姥姥难得一身刺绣对襟盘扣唐装,灰白的头发挽起了端庄的发髻,姿态婉约优雅,似一幅侵染着时光的复古画卷。   与她太姥姥同龄的孟兰华老夫人肤白乌发,一身利落时尚的运动装()极显年轻,两位老夫人坐在一块儿,总让人恍惚有种时空割裂了的错觉。   “搁你身后站着的,就是你说的那大徒弟了吧,瞧着就是西家人,你还真是肥水不流外人田呐。”孟兰华老夫人端起茶抿了一口,斜眼看着陈老夫人:“也难怪,这深山老林的,你也没地儿寻摸别个徒弟。”   西·不确定自己应该是水还是田·玲上前一步执手朝孟兰华老夫人行了一礼。   “小丫头的教养倒是不错。”孟兰华老夫人语气微酸。   “你羡慕不来。”陈老夫人应的轻描淡写。   脊背直挺地端坐在条凳上的纪兴贤总觉得这回连两位老夫人也要打起来了,不由得地看向了从进屋就直接无视他的西玲,努力找着了机会,试探着使了个救场的眼色。   “西玲,黑脸冷面的纪兴贤是在跟你抛媚眼吗?好辣眼睛!”馅饼咋咋呼呼地惊叹。   西玲眼眸微阖,阴森森地瞥了馅饼一眼。   立时炸了毛的馅饼咬着小爪子,心虚又讨好地在西玲的颈边蹭了蹭。   呯——!   “西磊,你他妈有种跟老子手上见真招。”许言文老先生暴跳如雷,一拍桌子就站了起来。   “老子有没有种你三十年前不就知道了?你这是当手下败将还当上瘾了?”西老爷子扯着嘴角冷笑,也站了起来。   那唯我独尊的气势、居高临下的睥睨——   西清觉得他亲爹气死人的本事又长进了,单就那目中无人的神色,就能把人气得三尸暴跳,七窍生烟。   许言文老先生扭头就朝演武场大步走了出去。   “西玲,你就别出来了。”走到堂屋门口的西老爷子忽地回头吩咐道。   “怎么,你怕输了在小辈面前丢脸啊?”许言文老先生闻言也顿住了步子,吊着眉梢,故意挖苦道。   “嗤,就你那点儿三脚猫的功夫?”西老爷子不屑嗤笑道:“我家的曾孙女过目不忘,为了避免她被扣顶偷师的帽子,我可不敢让她跟过来。”   “过目不忘?”许言文老先生瞪大了眼睛,瞧着眼前西老头那得意洋洋的德性,脸上的羡慕嫉妒立时掩不住了,这么讨嫌的老头都有如此出息的后辈,他这么和善的老人家怎么就没这份好运道呢。   天老爷真是太不讲究了!   孟兰华老夫人也止不住地拿眼刺陈老夫人,她说呢,陈家的刀最是难练,怎么许谷秋这女人还能端得住沉沉稳稳的架子,合着是这小丫头还有这份本事。   一时之间众所瞩目的西玲挑了挑眉梢,漫不经意地模样,不经意间就流露出了几分桀骜嚣张。   许言文老先生和孟兰华老夫人对视了一眼,哼,又是一个西家人。   作者有话要说:  @亘古~谢谢你的营养液~笔芯~   ——   小可爱们~求收作~~~我就差三个作收就能从小窒息(101-300)进阶小真空(301-600)啦~~~求助力~么么哒~   ——   注:80年代流行过喇叭裤、黑色紧身踩脚裤、露脐短衫、外穿运动装等等,其中运动休闲也是80年代产生的概念,当时外穿运动装是时尚呢~ 第54章   江湖中人一贯深觉嚣张跋扈的西家人讨嫌, 却又折服于西家人的惊才风逸,加之他们或多或少地都欠过西家人的恩情——许言文老先生和孟兰华老夫人一齐叹了口气, 暗自感叹这就是从前西家人行走江湖,为何没被人在背地里套过麻袋的原因了。   谁不想群殴西家人呢,奈何抹不开面子呀。   “我手里的功夫她能看会,学去了又如何。”许言文老先生轻哼一声, 微哂, 豁达坦荡地说道:“那边的军人同志说咱们国家要成立与军部合作的官方武术协会,他们说得挺有道理的, 传统武术也要随着时代的进步而开拓创新。”   “他们说得那些科学的训练与教学,还有什么管理的, 我是不懂,我只知道,莫老头前年去了, 他的儿孙不争气,连莫家枪的五成威力都使不出来,再往后十年,江湖上谁还记得莫家枪?咱们老袓宗玩了上千年的功夫,谁又能任它日落西山?”许言文老先生朝西玲招了招手, 说道:“小丫头你来, 你要是能看一眼就把许家拳学会了,许太爷爷给你发奖励。”   但凡是个心明眼亮的武者,都能看得出来传统武术的颓势,支持成立与军部合作的官方武术协会的武者们比起他们的武道绝学外传, 更痛惜他们的武道绝学失传。   只是这事儿也由得武者个人的取舍,并不强求,愿意为了传统武术的传承革新变旧固然值得鼓励,但对坚守传统密传理念的武者也应予以尊重,也没有任何理由去谴责。   “我曾孙女稀罕你那点儿奖励?”西老爷子斜睨着许言文老先生,问得很是不客气,手上却爽快地朝西玲一摆手,示意她跟上来。   大抵也就西老爷子的枕边人西老夫人看透了他心底澎湃的激动和喜意,西家和陈家从前都有外姓徒弟,本身就不在意武道绝学外传的影响,再也没有谁会比这老头子,更乐意支持成立与军部合作的官方武术协会一事了。   在老前辈们跟前,小辈们也没有开口说话的地儿,西玲便也执手朝许言文老先生行了一礼,乖巧地迈步跟了上去。   西·被亲爹忘得一干二净·清酸溜溜地看着西玲,西玲偏头也回看了过去,一双清澈明亮的眸子干净无邪,浸满了无辜之色。   西清立时没有任何犹豫地把锅甩给了偏心的亲爹,美滋滋地在心底夸着他的侄孙女,哎呀,他的侄孙女真棒!   不紧不慢地收回视线的西玲眼底划过轻浅的笑意。   正在演武场上边玩边比划着功夫的小陈欢和小西晟见到陌生的长辈们出来了,立时害羞了起来,俩小家伙懂事地执手行礼后,一齐跑到西玲身后躲了起来。   许言文老先生和孟兰华老夫人愈发心酸了,西老头有多讨嫌,这俩小家伙就有多讨喜,俩人想把这俩小家伙骗回家的念头明明白白地写在了脸上,又招来了西老爷子的一顿白眼和冷笑。   默契地无视了西老头洋洋得意的嘴脸,许言文老先生和孟兰华老夫人自顾自地礼让了一番,今儿非得跟西老头好好地切磋切磋,不往他那张老脸上砸上一拳,他们就咽不下这口气。   大长腿被小陈欢和小西晟分别抱住的西玲嘴角微抽,垂眸看了看俩小家伙,俩小家伙仰头给了西玲一个糖分超标的甜笑。   “……”   默默移开视线的西玲全当自己多了俩腿部挂件,从容自若地站在了陈老夫人的身后侧。   演武场中,西老爷子和许言文老先生拱手作礼后,便拳风凛凛地战在了一处,许家拳步稳势烈,疾、硬、力,全然是硬碰硬的招式,俩人拳风相撞,重若崩山的铁拳带起锐不可挡的气势,破空声惊如炸雷。   心下暗自对传统武术心存疑虑的纪兴贤他们面露骇然,在看到西老爷子和许言文老先生在闪展腾挪之间,一拳击碎演武场上碗口粗的梅花桩之后,他们在惊出了一身冷汗的同时,也疑虑尽释,下意识地就对传统武术的武者老前辈们充满了真诚的敬意。   又是一招硬碰硬的气劲相撞,许言文老先生气息吞吐微滞,连连倒退了数步才停稳,立在原地的西老爷子懒洋洋地拱了拱手:“承让。”   许言文老先生就好气,一甩手就下了场,径直走到西玲跟前,换上了乐呵呵地笑脸:“小丫头,看会了嘛?”   “多谢许老前辈的指点。”西玲执手行礼,语气平静,明明不带半分张扬之色,偏生让人觉得她嚣张狂妄至极。   许言文老先生拿眼瞧着小姑娘那张漂亮白净的小脸,也生不起气,抬手往演武场中一指:“那你去演练一遍?”   被丢在演武场中的西老爷子黑着脸,扬声吼:“西玲你过来,用许家拳跟我练几招。”   “师姐加油!”小陈欢和小西晟闻言立时乖巧地松开了他们的师姐,加油打气的劲儿特别真诚,扑闪着的大眼睛亮晶晶的。   馅饼在一旁用小爪子捂着嘴,笑得直抖,它觉得西玲这是遭报应了,谁让她就爱在小陈欢和小西晟跟前耍帅,惹得这俩小家伙觉得天上地下就他们的师姐最厉害,就别提有多崇拜西玲了。   “……”西玲额间划落冷汗,她能不去吗。   老前辈们之间切磋要留三分余地,太爷爷揍曾孙女可就不用留手了。   西玲心下苦哈哈地走到了演武场中,躬身行了晚辈向长辈请教的武礼。千招易躲,巨力难防,论以气催力的拳威,她已经青出于蓝了,现今她也已经能正面刚赢她太爷爷了,但用许家拳——   就算她能赢,她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赢吗。   不敢。   也不敢输,不然,她的礼让只会让她太爷爷当场就教教她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唉。   她太难了。   但她太爷爷任性地想要借她再压许家拳一截,她除了配合还能怎么着。   “幼稚!”也想到了这茬的许言文老先生没好气地翻了个大白眼,满脸的嫌弃。   西玲利落的一拳又一拳击出,场中爷孙俩人影疾晃,演武场四周的梅花桩被爷孙俩的拳劲切得遍体鳞伤,势如霹雳的猛烈交锋在西玲使出了从许言文老先生那里复制来的全部招势之后,就后跃停了下来,执手作收式礼。   瞥了狡猾的曾孙女一眼,西老爷子傲娇地哼了一声,也收了手。   许言文老先生在一旁激动地也顾不上跟西老爷子较劲了,稀罕地把西玲夸了又夸,言谈间拐人的意思根本不遮掩。   “许老头你烦不烦!”又被丢在一旁的西老爷子脸更黑了,气势汹汹地就要撸袖子上前吵架,却被孟兰华老夫人抢步抬手一拦:“西老哥,咱们也来练练?”又扭头朝西玲说道:“小丫头,看好了。”   西老爷子微顿,敛起正色,极有风度的礼让了一番后,俩人便也交上了手。   峨眉拳()对敌刚柔相济、曲直并重,手如三春杨柳,步如风摆荷叶,出手似闪电,发力如雷霆,招式狠辣,后发先制,极为难缠。   只孟兰华老夫人到底略逊西老爷子一筹,俩人拳爪交错,要害处防无可防地孟兰华老夫人后退一步,认了输。   “承让。”西老爷子客气地拱手道。   孟兰华老夫人也回了一礼,笑眯眯地走到西玲面前,问道:“如何?”   “多谢孟老前辈的指点。”西玲执手行礼,还是老话。   “‘老’字是多余的。”   “……多谢孟前辈。”   “喊孟姨。”   “孟兰华,你离我陈家的大徒弟远点儿。”陈老夫人轻咳几声,缓缓抬手,便是准备摘手套了。   “小丫头,喊许太爷爷。”许言文老先生也凑起了热闹,并理所当然地认为他应该跟西老头一个辈分。   “许老头你一边儿去!”西老爷子冷笑:“怎么哪哪儿都有你。”   西清同情地看了眼他的侄孙女,牵着小陈欢和小西晟一起退避三舍,低调地看起了热闹。   “……”不太想跟长辈们玩儿的西玲瞥见了她太姥姥的动作,立时准备战略性地撤出长辈们的包围圈,不想却被孟兰华老夫人盯着正紧。   “小丫头跑什么呢。”孟兰华老夫人笑得亲善,又睨了眼陈老夫人,理直气壮地说道:“许谷秋,就算你摘了手套,我也不跟你切磋。”   跟陈家人切磋,搁谁都不乐意。   跟陈家人较量也是最没意思的,要穿戴皮制防具不说,单就陈家人一出手,就习惯往人要害处抹刀——这脖子上被抹了一刀的人论理都死了,还得诈尸迎刀而上,忒惨。   陈老夫人勾唇浅笑,眸色微冷微寒,一股危险又阴冷的气息缓缓弥漫。   “……”孟兰华老夫人气急败坏地瞪着陈老夫人,不甘不愿地甩手走开了:“哼,我回屋喝茶。”   “西玲,带着欢儿和阿晟去玩吧。”陈老夫人转瞬就恢复了如常模样,伸手理了理西玲脸颊边的碎发,柔声说道:“我陈家的宝贝徒弟,可容不得外人觊觎。”   一股寒意窜过脊骨,西玲木着脸,她的太姥姥是不是有哪里不对?   西老爷子和西老夫人一脸的习以为常,转身和陈老夫人一起闲谈着回了堂屋,许言文老先生在一旁插话,另一名军人同志立时抓住机会讲起了正事,终于,几位长辈们的话题围绕着正事聊了开来。   震惊于西玲的武道天赋的纪兴贤也忙跟了上去,距他们的观察,西玲的记性其实是不太好的,毕竟,她连在中京市逛百货商场挑礼物都能迷路——真是让人完全想不到,她在习武一道上,会有过目不忘的能力。   西清利落地把小陈欢和小西晟扔给了西玲,就进了堂屋继续去旁听了,他十分好奇成立与军部合作的官方武术协会的事,又直觉这件事可能会彻底改变西家人的日常。   “师姐,我们去抓鱼!”   “师姐,我想看你飞高高!”   “师姐,我想听你讲故事!”   小陈欢和小西晟连蹦带跳地往西玲身上一扑,唧唧喳喳的,快活极了。   忍笑忍得辛苦的馅饼也快活极了。   “……”西玲懒懒地仰头望天,唔,她太难了。   堂屋里。   两名军人同志郑重其事地说完了关于成立与军部合作的官方武术协会的具体章程,又道:“学习传统武术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实战练习,而军队,恰好是最适合实战的地方……”   “……同时,武术协会也需要确定各门各派和武者的等级,以实力划分,也以实战实绩,即以输赢论地位,来公布各门各派和武者等级,这也是督促传统武术的门派和武者们不断精进的基础,但可不可行,具体要怎么做,还需要诸位前辈共同商议后作出决定。”   ……   “我们还联系了其他传统武术世家和门派,最多再有一个多月,这件事就可以正式商议起来了。”许言文老先生肃容说道:“西家家主,陈夫人,你们意下如何?”   “可。”西老爷子喝了口茶,应得平和,陈老夫人也含笑点了点头。   一边跟小陈欢和小西晟玩玩闹闹,一边偷听的西玲收回了空间,嗯,没她什么事儿。   ◇◆◇   夏至。   西玲赤着脚从森林里走了出来,白皙似玉的肌肤在炎炎烈日下折出瓷白淡光,恍若上等的羊脂玉。   她身上穿着浅绿色立领一字盘扣短袖中长唐装上衣,袖口和衣摆处被西老夫人透了几朵花枝,下身搭了一条浅灰七分长裤,利落又清雅。   嗯。   别问她买的黑色面料去哪儿了。   戴着草帽准备上山的西清远远地瞧了她一眼,扬声问道:“欢儿和阿晟呢?”   “太爷爷在教他们游泳。”西玲闲散地走了过来,看了眼西清身后背着的空背篼:“去采药?要帮忙吗?”   “行啊。”西清打量了西玲一眼,看她衣服上干干净净的,叹了口气:“山上的机关,你全躲过了?”   “嗯。”   “侄孙女,给你小叔爷条活路怎么样?”   “嗯——我其实没全部躲过。”   “我想打你。”西清睨了眼一本正经在敷衍他的西玲。   “你打不过。”   “你闭嘴。”   “哦。”   等西玲和西清一起采完药回来,又一次上山来拜访西老爷子和陈老夫人的纪兴贤他们已经谈好了来接两位老前辈的出山时间了。   这回上山的除了纪兴贤他们两名军人,跟着他们过来的,还有一位年过三十,圆脸爱笑的女勤务兵李佳玲——这么向陈老夫人介绍的纪兴贤诚恳地说道:“陈老夫人,她专门负责在路上照顾您。”   “我不需要特殊照顾。”陈老夫人皱了皱眉,轻咳了几声。   “那就让西玲跟着你去。”西老夫人淡淡地说道,她本就不赞同陈老夫人出山,虽然能理解陈老夫人不愿意落了陈家的威名,但她的身体实在教人放心不下。   要不是这次出山商议武术协会诸事的都是老前辈,她都想打发西玲去代表陈家去参与议事了。   “嫂子。”陈老夫人无奈地喊了一声,只得点头同意了。   这回出山的都是各门各派当家作主的人物,在事情商定之前,谁也不愿意把自家的得意小辈也牵扯进来,这也算是江湖规矩了,所以,她怎么也不可能让西玲跟着她同行的。   西老爷子在一旁喝着茶,不吭声。   纪兴贤倒是挺希望陈老夫人或是西老爷子能把西玲捎带上的。   早先他们就接到了通知,和未来种花国交易的分期付款的第一笔硬通货币,粮食和黄金,已经秘密准备好了。   半个月前,张国庆和楚建安就打着视察药材种植基地建造进度的幌子,‘不小心’在西野山里迷了路,‘无意间’认识了西家人——结果,他们的西玲首长十分任性的表示,她懒得回去。   一想到楚建安说的,好不容易找着了机会私下里多劝说了西玲几句、她就敢回头喊家长的作风,纪兴贤就觉得脑壳疼,她这显然就是吃定了他们不愿意让特情专案组之外的人知道她的真实身份的弱点么。   和纪兴贤打了个照面的西玲又直接无视了他,径自拐进了后院,蹲在墙角处研究起了她种得西瓜。   “4-6月播种的中熟西瓜品种收瓜需要90-100天,你这五月中才种上的,还早呢。”馅饼飘浮在一旁,一副很懂行的口吻。   “我就看看。”西玲语调淡淡的,一副沉稳淡定的模样。   馅饼咂了咂嘴,看了看另一边墙角处小陈欢和小西晟他们一起种的西瓜,也不拆穿她幼稚的好胜心——小陈欢和小西晟一起种的西瓜长势比她种的西瓜好。   好不容易找着借口离开堂屋的纪兴贤看着一副山里人作派的西玲,当真是一口老血哽在心头。   “首长。”纪兴贤走过去也学着西玲蹲在西瓜地边上。   “干嘛?”   “……”听出西玲语气里未尽的威胁之意,纪兴贤抬手抹了把脸,冷静地说道:“没事儿,我就是来跟您打个招呼。”   “哦。”   “这次跟来的李佳玲同志也是军情局的特工,军医出身。”纪兴贤努力找着话题:“您太姥姥的身体情况,将交由她负责,她身后还一个顶尖的医护团队。”   “能比我太奶奶的医术还厉害?”   “……”纪兴贤觉得这是道送命题,他斟酌着道:“首长,我不懂医,但中医和西医的医理不同,应该也不好比较吧。”   “哦。”   “……”   “你怎么还不走?”   “……首长,再见。”   馅饼同情地看了眼纪兴贤萧索的背影,又看了看西玲,染着阳光的她,漂亮得比骄阳还夺目,美好的令人心醉——虽然知道这是泡沫般地幻象,毕竟,她更擅长让人心碎嘛。   比如,快要被坑哭了的特情专案组。   翌日。   西老爷子和陈老夫人一早就出远门了。   等到两位长辈风尘仆仆地回来的时候,西玲种的西瓜仍旧没熟,长势也还是没有超过小陈欢和小西晟一起种的西瓜。   “……我们要准备一下去中京市的事了。”西老爷子端着茶,仔细地跟西老夫人解释道:“传统武术的书籍需要我们重新编撰,和军部的合作也要在军营里磨合,关于在武术协会里论资排辈的事儿,我们打算举办一场不对外公开的武林大会,但举办时间还在争论……”   陈老夫人在一旁细细地问过了西玲这些天的功课,她虽然也教无可教了,但她一直觉得西玲能将陈家的刀练至巅峰后更进一步,问过西玲,陈老夫人又向西清询问了小陈欢和小西晟的学习情况。   西玲在一旁摸了摸鼻子,她监督小陈欢和小西晟学习的时候,也挺认真的呀,怎么都不信她呢。   目光在陈老夫人的身上转了一圈,西玲便不着痕迹地收回了视线,太姥姥的气色好了不少,不管这是已经跟太姥姥的关系极为亲近、这次也跟着回来了的李佳玲同志的功劳,还是因为太姥姥忙碌了起来,忧思渐少的原因,都一样令人满意。   另一边西老爷子还在跟西老夫人商量着去中京市定居的事儿。   “嗯,也不急着立刻就走。”西老爷子看了眼西玲,略过了西清,又看了看小陈欢和小西晟,说道:“我们在中京市且要住上个几年,家里的事也要花时间来安排。”   西老爷子秉承着专|制大家长的作风,也没有征求小辈意见的习惯,直接就拍板作了决定。   七月中。   西玲和小陈欢、小西晟一起,依依惜别了还未成熟的西瓜。   一路顺利地抵达了中京市,西玲才知道她太爷爷和太姥姥财大气粗地在中京市买了四套四合院,西清和小西晟一人一套,是西家买的,小陈欢的那套是陈家买的,她的那套是西家和陈家一起买的。   震惊于西家和陈家家底的西玲转念就发现了她太爷爷好似忘了她爷爷西泽——不,重点是,她能……不要吗?   “小张刚好有门路,我就托他帮我们把这几处的小院子买了。”西老爷子挺嫌弃,觉得地方太小,背着手站在院子里说道:“也不知道这些人卖了房子往国外跑是怎么想的,真是没见过这么倒贴的。”   西玲知道西老爷子口中的小张就是张国庆,俩人‘无意间’熟识了之后,颇有点儿忘年交的意思。   基于众所周知的种种原因,伴随着唱衰种花国的声音,出国热潮启于70年代后期,兴于80年代,这时候的人们为了出国倾尽全力在他们看来是再正确不过的事了。   于是,西玲想了想未来中京市的房价,意思意思地同情了三秒四合院的原主人。   “都先住这里,这套院子最大,也方便你们做功课。”西老爷子瞥了眼神游天外的西玲,抬手敲在了她的脑袋上,冷哼:“愣着成仙呐,干活去。”   “……”西玲揉了揉微疼的额头,想叹气。   翌日。   提着礼物上门来庆祝西家乔迁新居的老熟人们来了不少。   “首长。”   帮着招待客人的西玲睨了眼偷偷摸摸地跟她搭话的张国庆。   “您知道吗,您的太爷爷和师娘在买四合院交钱的时候,是拿成箱的金条来付款的。”张国庆的语气里带着些许匪夷所思的惊叹。   “……”西玲想了想,她好像知道为什么她奶奶愿意在太姥姥过世后,一直抚养着她妈了,虽然这么猜测很是大逆不道就是了。   盯着西玲变得一片空白的神色,张国庆也就明了了,西家和陈家的家底,他们自然不会去追究,只要作到心底有数便可以了。   张国庆也没想借机提醒西玲该去拿分期付款的第一笔交易款了,反正他们的首长都在中京市定居了,也不差这么一会儿子的功夫。   西家在中京市的生活渐渐走上了正轨,西老夫人最近在胡同里很是交到了几位好友,成天忙着串门;西老爷子和陈老夫人最是忙碌;小陈欢和小西晟也适应了不能漫山遍野撒欢的生活,成了胡同里最受欢迎的小朋友,于是,家里最闲的西清和西玲就碍了西老爷子的眼。   “你们俩一天天地就蹲在家里,就没什么想做的事?”西老爷子拧着眉,问得嫌弃。   “……”西清愣了愣,他最近沉迷电视,还在追的电视剧《水浒》,挺忙的,然而并不敢说。   “……”西玲眨了眨眼睛,她有事儿要做,但夏天这么热儿,她只想犯懒,然而并不敢说。   “你们明天就给我滚出去找活儿干!”西老爷子黑了脸,冷道:“找不到就听我的安排,去武术协会里打杂。”   于是,半山里终于等来了西玲的众人差点儿热泪盈眶,他们是真不容易啊,熊孩子还能拿糖骗,熊大人就只能任她熊,他们好悬头发都愁白了。   “首长好!”   这一道整齐划一的敬礼问好声可谓饱含了最真挚的感情。   “……”西玲无精打采地绕过了张国庆他们,懒洋洋地坐进了沙发里。   注意到西玲身上的盘扣短袖中长唐装,程芝英和傅慧丽眼眸一亮,西玲本就极为漂亮,这一身装扮更是教她美胜芙蓉姿,真是再适合她不过了——   “你们好吵!”   程芝英和傅慧丽眼底的赞叹一滞,看着明显一脸不高兴开始无理取闹的西玲,默默地对芙蓉道了歉,她们错了,他们的首长是属熊的,还是脾气差到不敢惹、一看就是会辣手摧花的熊。   “你们哑巴了?”   张国庆默默地捂了捂心口,忍住,西玲首长是真·国宝,她熊任她熊,清风抚山岗,她作任她作,明月照大江。   馅饼看着险些崩不住表情的特情专案组,笑出猪叫。   “算了。”西玲懒懒地打了个哈欠,往后一靠倚着沙发,翘起二郎腿,二大爷似地一抬眼睑:“那什么交易款在哪儿呢?不远的话,就现在就去拿吧。”   馅饼觉得大抵是西玲的模样太过好看了,才让她这副二大爷似的德性都自带着一股肆意的风流。   嗯。   也可能是它的滤镜厚度又增加了。   特情专案组的组长杨文滨脸上扬着憨厚的笑容,立时报了几处距中京市有远有近的地名:“……最远的地方,乘飞机也能当天去当天回来。”   “哦。”西玲歪了歪脑袋,想了想,说道:“你们安排吧,另外,我太爷爷要我出来找工作,你们看着办吧。”   “那您……对工作内容有什么要求吗?”杨文滨一副老实样,犹犹豫豫地问道。   “无所事事。”西玲回答得格外耿直,震惊了在座满怀希望和激情恨不能日以继夜地为国家作奉献的淳朴的80年代的种花人。   西玲挑了挑眉梢,不悦地问道:“不行?”   “可以,我们这就安排。”杨文滨颇有些哭笑不得地应了,西玲首长还真是毫无野心啊,不过也好,这样一来他们需要担心地问题就更少了。   顿了顿,杨文滨又问道:“首长,能问问您是在哪儿用‘特异功能’直接来了半山?我们安排在您家附近的九源茶楼的包间,您似乎没用上?”   之所以有此一问,是因为如果西玲进了九源茶楼,他们半山就该立时收到三声特定的电话响铃通知。   “哦,我家里刚好没人,我是从我的房间里直接过来的,行了,我先回去了,你们先安排好我的工作吧,我也才有时间去拿交易款。”   望着西玲原地消失,半山里的众人齐齐地叹了口气,特情专案组和西玲首长的磨合期,道阻且长。   回到四合院的西玲打开房门,四下里溜达了一圈,才懒闲闲地走到了院子里的石榴树边,坐在了石凳上了,展开了空间。   良久,收回空间的西玲眼底划过抹复杂之色。   “西玲,你发现什么了?”馅饼敏锐地捕捉到了西玲眼底的情绪。   “嗯,军部首长急怒攻心,现在在住院。”   作者有话要说:  疯狂暗示.jpg   ——   注:资料源自《民间武功宝典丛书·古传实战秘技》,董如军编著,北京体育大学出版社1994年出版。 第55章   “啊?”馅饼惊讶地瞪大了豆豆眼, 问道:“军部首长本来就是个急脾气的老爷子,谁敢气他呀?”   西玲懒懒地仰头望着蔚蓝的天空, 眼眸微眯,耀眼的光线折射到她的眼底,却染不上丝毫温度。   “军部首长在醒来后就开始骂人,结合总首长亲自去病房慰问军部首长时的秘密谈话……”西玲语气淡淡地, 简单地说了一遍她的推测。   代号834的军工基地需要收集战机歼-10的实测飞行数据, 军部首长为此慎重地挑选出了一份飞行名单——83年8月7日,由空军借调到海军进行新型空对空导弹试验的副团职飞行员某孙姓叛徒()趁着试验飞行的机会, 驾驶着歼-7(米格-21)战斗机叛逃宝岛,获黄金7000两, 被宝岛军方授予了上校军衔。   战机歼-7是当时种花国最先进的战斗机,与此同时,对种花国航空工业发展十分了解的孙姓叛徒还带走了一项重要的科研项目。   三个月后, 11月14日,海军航空兵第6师第18团2大队中队长某王姓叛徒(②)驾驶着编号83065的歼-5(米格-17)战斗机叛逃宝岛,获黄金3000两,后加入宝岛空军,被授予了少校军衔——去年, 叛徒们在种花人心口上撕裂的伤痛仍未愈合, 军部首长是丝毫风险都不想也不敢冒。   所以,军部首长将他手上的飞行名单,递给了日理万机的总首长。   在西玲同志正式和他们进行交易的小院会客室里,当时在场的首长们, 都猜到了被总首长烧掉的那份文件内容,军部首长想得也简单,只要总首长在百忙之中抽空看一眼他列出来的飞行名单里,有没有和那份烧掉的文件里重名的叛徒就行。   于是,他就看着总首长用红笔圈出了几个名字。   “……军部首长没想到国家寄予厚望,尽最大的努力培养出来的优秀飞行员里,会有人一而再,再而三地选择背叛自己的国家,大抵是老人家心里本来就郁积了满腔怒火,又固执地不肯放弃最后那点儿的微薄希望,就干脆拿了件莫须有的军事机密来了一出钓鱼执法。”   西玲看着飘浮到她的眼前、将蔚蓝的天空遮得严严实实的馅饼,微微凝眸,慢条斯理地续道:“结果,被总首长用红笔圈出来的几个人,都上钩了,军部首长在得知蝴蝶的翅膀扇出了更坏的结果后,就气得病倒了。”   “你没有生气就好。”馅饼在意的,仅此而已。   “嗯?”西玲鼻音微扬,带着点儿莫名撩人的味道,又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抬手糟蹋了朵末花期的石榴花,当作小花帽扣在了馅饼的脑袋上。   用小爪子轻轻地碰了碰小花帽,馅饼傻乎乎地看着西玲起身回屋的背影,夏风卷起了她的衣摆,划出好看的弧度。   “……那等我们做完了下午的功课,我就陪你一起看书。”   小陈欢甜甜软软的声音渐近,馅饼忙把小花帽藏进了肚子里,磨磨蹭蹭地跑去找西玲了。   在外面玩了半上午的小陈欢和小西晟一起回来了,俩小家伙有商有量地安排起了他们的时间,等进了院子发现没有瞧见大人,小陈欢和小西晟对视了一眼,一齐笑着叫着开始四处找他们的师姐和小叔。   略慢一步也回来了的西老夫人提着菜篮子,笑眼看着闹腾的小陈欢和小西晟,向西玲问道:“没出门?”   “嗯。”西玲上前接过菜蓝子,跟着西老夫人进了厨房,一边帮忙,一边说道:“家里总要有人看家?”   “都带着钥匙呢,连阿晟的脖子上都挂了钥匙。”西老夫人好笑地摇了摇头:“你别找借口犯懒,仔细你太爷爷回来找棍子揍人。”   “那我下午出去。”西玲拆拣着青菜,语气格外严肃地应了一声。   “这就怕啦。”在淘米煮饭的西老夫人逗着西玲玩儿,又似想到了什么,视线落在西玲身上打量了一会儿,兴致勃勃地说道:“我看中京市里的小姑娘都爱穿带着波点和碎花图案的连衣裙,我也给你做几身裙子穿吧,倒是小年青们穿得那条男女不分,裤腿儿还扫地的喇叭裤,特别不好看,你也别跟着他们学。”   “好。”西玲有些茫然地眨了眨眼睛,倒也无所谓是穿裙子还是穿裤子,只是觉得这话题跳跃得有点儿快——想了想早上特地打扮了一番才出门的西清,西玲肯定她的小叔爷药丸。   将洗干净的青菜放好,西玲偏头看了眼在灶台前忙碌的西老夫人,她觉得,她太奶奶的那双手,还是更适合去摆弄药材。   午后。   正经出了趟门的西玲在周身布下了空间幻境,避开了暗藏在胡同里保护她的特工同志,步行去了百货商场,在买了一台缝纫机后,又步行回了四合院。   一来一回,时间也就消磨得差不多了——觉得能交差的西玲在进胡同口的路边看到了有卖冰棍儿的,便走了过去。   卖冰棍儿的小哥儿把自行车一停,从车后座的箱子里数好了西玲要的冰棍儿,利落地装好后递给了她,又热情地叮嘱道:“别搁太久了,容易化。”   西玲礼貌地点了点头,接过一袋子的冰棍儿,走进了胡同。   “你穿得这是什么玩意儿!”   伴随着熟悉的怒吼,戴着蛤|蟆镜、穿着喇叭裤的西清从四合院里逃窜了出来,后面跟着把一根短棍舞得威风凛凛的西老爷子。   西玲淡定地往旁边让了让。   “师姐。”   “师姐。”   一齐扒拉着大门探头探脑看热闹的小陈欢和小西晟悄声喊人。   “吃冰棍儿吗?”西玲朝俩小家伙晃了晃手里的袋子。   小陈欢和小西晟立时忘了他们的小叔,欢呼着围上了西玲,美滋滋地一人一根冰棍儿舔了起来。   “太爷爷,吃冰棍儿。”西玲瞥见西老爷子拎着棍子一边运气,一边往回走,就特别乖巧地递上了冰棍儿。   西老爷子睨了眼西玲,接过了冰棍儿,又看了看她另一只手里提着的大纸箱,问道:“你又往家里买什么了?”   “您给太奶奶买的缝纫机?”西玲小心翼翼地试探。   “咳咳!”西老爷子猛咳了两声,淡然道:“你太奶奶爱好做衣服,我本来就打算给你太奶奶买台缝纫机的,嗯,你还记得这事儿挺好,还知道给我跑腿儿,比西清那混蛋小子孝顺,行了,刚好你太奶奶这会儿没在家,你把缝纫机搁你太奶奶屋里去吧。”   西·孝顺·玲一脸的‘没错,就是这样’的表情点了点头,拎着缝纫机就进了四合院。   馅饼在一旁惊愕地眨了眨豆豆眼,敢情厚颜无耻这玩意儿也是能遗传的?   ◇◆◇   特情专案组的办事速度效率极高,从九源茶楼的包间用‘特异功能’来到半山的西玲翻了翻他们安排出来的工作资料,随手一扔:“我都不喜欢。”   “我都说了要无所事事的工作。”西玲蛮不讲理地拍桌子:“你们不懂什么叫无所事事吗,不懂就去翻词典。”   “首长,我们——”杨文滨觉得这未来的小姑娘太难懂了,他们安排的工作是真的特别清闲,工作环境也绝对安全,可以说是完全按着她的要求来安排的,怎么就不喜欢了呢。   “就别我们、你们了,我这几天都有空,先去拿交易款吧。”西玲态度冷淡地问道:“这件事,你们总该安排好了吧?”   “已经安排好了,首长。”   “西玲,你这样,让我想起了传说中‘我要五彩斑斓的黑’的甲方爸爸。”馅饼盯着杨文滨和张国庆看了半晌,不确定地问道:“你有没有觉得,他们的发际线在后退?”   “……”西玲微微敛眸,视线在杨文滨和张国庆的脑袋上转了一圈,咳,这不关她的事儿。   ——所以说,中老年男人要学会养生。   目送杨文滨和张国庆带着西玲首长离开了半山,傅慧丽扭头问程芝英:“程姐,首长说的无所事事,并不是我们理解的工作清闲,而是真的闲着什么事情都不干?”   “……”程芝英认真地想了想,说道:“我觉得,真让首长闲着什么事儿都不干,她肯定会无聊到发脾气。”   纪兴贤和楚建安一齐心有戚戚地点头。   和西玲接触最少的郑俊远笑道:“我听说,西老爷子和陈老夫人最近都在忙武术协会的事儿。”   “是,两位老前辈最近都挺忙的。”纪兴贤说道。   “军营那边试点教学的事儿,也快安排好了吧?”郑俊远又问道。   都是聪明人,郑俊远话音未落,纪兴贤他们就猜到了他想说什么了,看向郑俊远的眼神立时变了,这位从公安部抽调过来的刑侦和痕迹方面的专家,心是不是有点儿脏?   “传统武术教官的身边,肯定是要配有助教的,这军营里又是实战又是训练的,西老爷子和陈老夫人都上了年纪了,小辈们要是不跟在身边,哪里能放心得下呢。”郑俊远捧着茶,慢悠悠地喝了一口,哎呀,这次买的茶叶,味道不错。   纪兴贤他们一齐竖起了大拇指。   作者有话要说:  @亘古,@笨笨菊,@Draco,谢谢你们的营养液~么么哒~   ——   注:介绍一下叛徒的全名:孙天勤,王学成,欢迎大家辱骂。   那段时期叛逃宝岛的叛徒还有不少人,85年叛逃的萧天润,86年叛逃的陈宝忠等等等,顺带一提,看看孙天勤、歌星邓丽君、王学成的合影,就明白了这位歌星为什么会公开表示[如果,我去大陆演唱的话,那么,当我在大陆演唱的那一天,就是我们三民主义在大陆实行的那一天。]了,所以,她没来过大陆演唱真是太好了,微笑.jpg 第56章   打着出门找工作的幌子, 一连几日,西玲都在忙着接收交易款的事儿。   一开始, 杨文滨和张国庆他们在看到西玲凭空收起了粮食后,是直接震惊到了失语,后来魔术看多了,俩人也就麻木了。   比起好奇心, 杨文滨和张国庆他们更加清楚——这是他们需要烂在肚子里的秘密。   接收完最后一处的交易款, 回到中京市的西玲直接无视了杨文滨和张国庆的欲言又止,不耐烦地说道:“剩下的事我知道要怎么做, 不用你们管。”   本来还想问一问西玲准备什么时候回一趟未来的杨文滨和张国庆只得满脸愁容地闭了嘴。   他们倒不是在担心西玲会在拿到交易款后跑路,只是考虑到, 如果西玲需要再消失一段时间,那么,他们就必须根据保密条令作出合理的安排来解释这件事。   其中, 最重要的,是要确保西玲不会在西家人面前露出破绽,毕竟,以西玲的任性,他们能肯定在保密条令和西家人之间, 西玲会毫不犹豫地选择西家人。   杨文滨和张国庆不经意地对视了一眼, 仔细想想,郑俊远他们商量出来的损招儿,其实还挺深谋远虑的,一来解决了西玲的工作问题, 二来有了军部外编助教的这层身份在,西玲再时不时地消失上一段时间,他们作起安排来也就更容易了,例如,临时的工作借调、外派等等。   ——所以。   ——要不。   ——坑西玲首长一回?   开车来接西玲一行人的纪兴贤透过车内的后视镜瞥了眼他们特情专案组的组长和副组长,又拿余光扫了眼坐在副驾驶座上的西玲首长,直了直腰杆,稳稳当当地开着车。   在街边巷口的视野盲区里下了车,西玲闲闲散散地走回了四合院。   “小叔爷?”   四合院的大门没上锁,西玲一推门,就闻到了一股酒味儿。   石榴树下,手里拎着瓶啤酒的西清怔怔地坐在石凳上,他身旁的石桌上也横七竖八地摆着几瓶啤酒和数个空酒瓶。   “小叔爷这是怎么了?”馅饼疑惑地看着眼底泛红、神色颓然的西清,总不至于都过去这么些天了,小叔爷还在为被迫告别了短暂的时尚青年生涯的事而难过吧?   视线在西清的身上转了一圈,西玲眸色微闪,也在石桌旁的石凳上坐了下来。   午后的阳光正好,院子里安安静静地,只有徐徐的风声穿堂而过。   阳光一点一点地倾斜,越过了石榴树,爬上了墙壁,将西清留在了阴影里,令他无端地生出了几分阴郁的淡然。   西玲手里也拎了瓶啤酒,有一口没一口地抿着,视线落在院角处的矮竹上,闲闲地发着呆。   忽地,西清举着啤酒跟西玲撞了下瓶子,闷了口啤酒后,出声倾诉了起来。   故事挺简单的,西清和他哥西泽一样,也喜欢上了一个女知青,只是他哥西泽选择了弃武从文和恋人一起回城,而他,选择了留在西野山。   于是,他哥西泽和他的恋人结婚了,他的恋人则毫不犹豫地独自回城了。   西玲眼底划过抹了然,难怪她小叔爷至今未婚,原来是因为心底还有忘不了的人吗。   “没想到性格跟大男孩儿似的小叔爷,还挺痴情的。”馅饼咬着小爪子,唏嘘道:“西玲,你发现了吗,西家人和陈家人都是既专情又长情,怎么你就——”   那么渣呢。   馅饼在西玲平静到不起波澜的视线压迫下,乖巧地闭了嘴。   手腕轻动,西玲晃了晃手里的啤酒,如果早知道还有机会再见到小陈欢和小西晟,在遇见哲原的时候,她就不会选择偷懒的办法,顺其自然又听之任之地任由哲原误会了。   这不是,没想到吗。   幸好这是2024的事儿,不至于让她在小陈欢和小西晟的面前作了坏榜样。   嗯。   2024和1984有世界壁真是太好了。   西玲又抿了口啤酒,若有所思地看着西清,琢磨着是不是该给她的小叔爷灌碗恋爱毒(划掉)鸡汤。   “我以为,我已经忘记她了。”西清自嘲低笑,轻喃:“我就难过最后这么一次,这事儿,也就该过去了。”   大街上迎面偶遇,对方一身时髦的打扮,手里牵着孩子,看到他的时候,满脸的震惊、尴尬、惊慌,以至于,他也觉得尴尬了起来。   “我看开了!”西清猛地站了起来,朝着天空大喊了一声,又把手里的啤酒往石桌上一搁,扭头朝西玲大笑道:“西玲,瞧你那样儿,就知道你没谈过朋友。”   ——虽然他跟西玲差着辈分,但西清一直觉得他们四舍五入一下,也算是同龄人了,所以,他并不在意跟西玲分享他的感情史,只是,他还是想秀一下作为过来人的优越感,哪怕这是一段失败的恋情,那也是恋情不是么。   “……”西玲咽回了将要到嘴边的安慰(?),冷冷地睨着西清,抬手抵着下巴,懒懒地说道:“快六点了,太爷爷也差不多要回来了吧,不知道太爷爷要是看到小叔爷你大白天的带着我喝酒会不会高兴地夸你一顿?”   西清闻言扯着嗓子惨嚎了一声,慌手忙脚地收拾起了酒瓶子。   吱呀。   听见四合院的大门又被推开的声音,西清拔腿就想跑,却被西玲一招快如闪电的推手送坐到了石凳上,一脸懵逼的西清还没反应过来,就又下意识地接住了西玲塞过来的啤酒。   走进院子里的是西老夫人,她手里提着烤鸭,身后跟着手牵手的小陈欢和小西晟。   西老夫人不慌不忙地扫了眼石桌,看着西清缓缓地露出了和善的微笑:“看来我这烤鸭买得很是时候?清二爷,挺缺下酒菜的吧?”   “……妈,我可以解释的。”西清神色空白地低头看了眼他手里的啤酒,又看了看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屋檐下、满脸不赞同之色的西玲。   “没喝酒?”西老夫人温温柔柔地问道。   “……喝了。”西清难以置信地看了眼在一旁拿他作反面教材教育小陈欢和小西晟的西玲。察觉到西清的视线,西玲微微歪了歪脑袋,回看着他,眼角眉梢都是无辜。   “现在是白天吗?”   “……是。”   西清哭丧着脸,一边态度极为端正地承认了错误,一边偷偷地朝西玲甩眼刀子,他心底的酸涩劲儿是没影了,可还是特别难过——他的侄孙女怎么能这么坏呢!   唯一让西清觉得安慰的,是他爸今天回来的晚,他顺利地逃过了一劫。   嗯。   他的侄孙女也没有再坑他,感动。   翌日,清晨。   阳光透过窗户,洒落进了房间,西玲躺在床上,听着窗外枝头鸟儿的叫声,抬手拎起了睡在她颈边的馅饼。   仍是普通又平淡的一天,但是——   “馅饼,我的空间异能进阶了。”西玲语气平淡,带着几分漫不经心。   “啊啊啊——!”醒过神来的馅饼发出惊喜的尖叫,兴奋地挥着小爪子:“西玲,你是A级空间异能者了!西玲,你最漂亮最厉害了!我最喜欢你了!”   “最喜欢是有多喜欢?”西玲揉了揉耳朵,问得懒洋洋地。   “比喜欢万象镜还要喜欢!”馅饼认真又大声地宣布道。   “……唔。”问得不正经的西玲,意外得到了再正经不过的回答,顿了顿,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   看了眼兀自乐不可支的馅饼,西玲起身下床了。   吃过早饭,西玲径直去了九源茶楼的包间,刻意让半山收到了她的动静之后,西玲就回到了2024的北漠市。   还是地标大厦的天台,时间却已经是第二天的上午了。   脚下的地标大厦摇摇欲坠,入目是一片浓烟四起的城市废墟,硝烟舔舐过的城市荒凉惨烈,让西玲恍然以为她又回到了被战火肆虐多年、一直处在战乱中的那些国家了。   “西玲。”馅饼茫然地抓着西玲的衣袖,问道:“这里是怎么了?还有人活着吗?”   “我也想知道北漠市里发生什么了,走吧,这里已经没有活人了。”西玲面无表情地收回了空间,闪身回到了基地。   “西玲,你回来了。”刚给奶糖洗完澡又给它吹干净了短毛的哲原看着突然出现在客厅里的西玲,笑着把奶糖递了过去,说道:“凌哥和萧哥昨晚回来了一趟,他们好像有事情要找你,我跟他们说了,你在训练异能的时候,偶尔会延长训练时间。”   “嗯,我进阶了。”   “恭喜!”哲原惊讶地张大了眼睛,满心欢喜地笑了起来。   “同喜。”西玲看了眼哲原脸上绮丽的异能纹,说起来,她还没恭喜过哲原进阶,那就,同喜吧。   西玲抱着奶糖,一边打开了电视,一边慢声问道:“凌承泽和萧明宇有跟你说他们找我有什么事吗,还是,基地里发生什么事了?”   “没说。”哲原身手利落地抓住了想跑的雪球,说道:“基地里也没有发生什么事,倒是新闻上说,军队昨晚捣毁了邪教位于北漠市的窝点,抓获了数万名的邪教徒。”   “你打算什么时候去参军?”西玲的视线落在电视上,突兀地转了话题,却又问得随意。   “……”正要忙着给雪球洗澡的哲原微怔,他以为这件事会是他先提起来的,想了想,哲原用商量的口吻说道:“等你的私人小诊所开起来之后吧?”   “嗯。”   “……”哲原有些失落地揉了揉雪球的耳朵,西玲的态度随意又平淡,没有半点儿不舍的意思,好歹给他几分虚情假意的关心也行呀。   “我的异能结晶没有了。”   “我房间里还有很多,这段时间我也会尽可能的凝结出更多的异能结晶,到时候一起给你?”哲原又高兴了起来,也不觉得西玲这么快就把异能结晶都用掉了有什么问题,满脑子都是‘西玲不跟他见外,真是太好了’的念头。   “好。”西玲走到哲原面前,伸手握住了哲原的手腕。   西玲的指尖溢出一道道宛如丝线的白色微光,它们流过哲原周身,又回归于寂静,西玲抬眸看了眼似乎有点儿吓傻掉了的哲原,轻声道:“回礼。”   全然没有听到西玲在说什么、也没有注意到西玲什么时候抱着奶糖离开的哲原盯着自己的手腕,悄悄地红了脸。   “西玲,电视新闻里说的是真的吗?”馅饼咬着小爪子,跟着西玲进了卧室。   “嗯,算是真的吧,新闻上没有提及的,是军队在收押真理教教徒的时候,真理教的异能者突然反扑自爆,爆|炸产生的亮光引来了异兽,基地方面下达了全力开火的命令。”西玲收回了进阶后足以笼罩整个基地的空间,把奶糖放在了床上。   “他们是因为没有得到种植空间,所以恼羞成怒了吗?”馅饼问道。   “也许吧。”西玲有些疲惫地揉了揉额心,在整个基地的范围内筛选情报,还是过于勉强了。   “2024,还真是让人喜欢不起来。”馅饼望着窗外昏暗的景色,突然就有些理解西玲为什么会用种植空间去换地球百年之内重新恢复生机的机会了。   ◇◆◇   傍晚。   凌承泽和萧明宇也回来了。   书房里,西玲漫不经心地听完了舒家对舒玉琪的处置。   嗯。   是处置——   亮出獠牙的凌承泽和萧明宇直接将舒家逼至了绝境。   “我们本来只是打算去警告一番舒家和舒玉琪的,但是。”萧明宇微微低着头,身影陷在暗处,声音沉稳:“舒玉琪利用她的异能,笼络了不少人打算陷害您,所以,我们在人赃俱获后,将她拎到了舒家家主的面前。”   事情很简单,道理也很简单,若是队长懒得理会也就算了,但如果队长在意了,以舒玉琪的本事,即便是赌上了舒家,也是不够得逞她的阴谋诡计的。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舒玉琪不堪一击,也什么都不是——残忍,却又真实。   作者有话要说:  @忍冬,谢谢你的营养液~么么哒~ 第57章   舒玉琪是军人。   她在出言挑拨离间的时候, 显然忘记了这一点,也忘记了她在不小心看到了她父亲的保密文件后, 必须要遵守的保密条令。   而她的后续举动,也让人很难相信这会是一个顶尖军校出身、肩扛一杠三星的军人想出来的算计。   说她又蠢又毒,都已经算是委婉的评价了——   假使舒玉琪的算计被顺利地执行了,最先倒霉的, 也只会是舒家。在政治斗争趋近白热化的基地高层之间, 这份由舒家人亲自送上门的把柄,简直是再贴心不过的礼物了。   因为这件事情涉及到的队长, 是连只言片语都是禁忌的绝密事项,即便在末世里, 保密局规定的保密期限成了摆设,也不防碍其他家族借机摧毁舒家、瓜分舒家的势力。   谁不想上位掌握权柄,甚至是大权独揽呢?   更何况, 队长手里还掌握着可以轻易摧毁基地秩序的资料,所以,基地高层是怎么也不可能轻易与队长为敌的。   当然了,这也是因为队长在基地里无所顾忌地使用过异能,偏偏队长在进入基地的时候, 登记的异能信息又是空间异能。虽然队长没有撒谎, 但谁让大部分的空间异能者都不具备攻击力呢,无法确定队长实力的基地高层在没把握一击必杀的前提下,会选择转变态度也就再正常不过了。   大抵是爱情不仅会蒙蔽双眼,还会清空智商?   只能得出这一结论的凌承泽和萧明宇恍然觉得, 其实做只快乐的单身狗也挺好的,最起码不用担心智商欠费。   “想要趁机瓜分舒家势力的家族很多,舒家家主()倒也果断,直接断了舒玉琪的两条腿,让她成了轮椅美人,又把人送给了聂冬。”   凌承泽和萧明宇都没想过直接对舒玉琪一个女人出手,他们只准备釜底抽薪,让舒玉琪失去依仗而已,至于这之后她的下场,就跟他们无关了。   馅饼仿佛在凌承泽和萧明宇的身上看到了和容九相似的,黑暗生物的影子。   西玲挑了挑眉梢,对此不置可否。   “在我们出手之前,基地高层打算利用林时越来试探您,其中也包括凌家和萧家。”凌承泽在说起凌家和萧家的时候,像是在说与他们毫无关系的事情般,不带丝毫感情。   “舒家出事之后,他们准备好的试探倒是不了了之了,但我们都觉得,您还是需要注意一下林时越。”凌承泽的眸色凶狠又阴冷,充斥着戾气,仿佛荒野上的急欲攻击猎物的狼。   “林时越在收到您还活着的消息后,直接确定了您是导致基地南区数名宪卫兵无故消失的凶手。”   “没错啊。”西玲闲闲地应着,语气极为随意。   馅饼是第一次围观西玲和凌承泽、萧明宇他们的相处,想了许久,它才明白过来,在书房里浮游着的躁动又危险的磁场,是由属于凶残的掠食者的气息组成的。   “他想对您执行死刑,以此来证明他追求的法律是绝对的正义。”萧明宇不带情绪地说道:“他大概是退化成了三岁小孩子,才会在末世里选择用非黑即白的观念来支撑自己的精神的世界。”   林时越嘲讽他们是懦夫。   他们承认。   所以。   他们也顺便用事实告诉了林时越,他追求的法律在末世里也并非安如泰山——不准备再利用林时越来试探队长的基地高层,直接下达林时越不得擅自接触队长的命令。   瞧,这就是末世里的现实。   “他似乎将您异化成了某种邪恶的符号,只要站在您的对立面,他就是正义的。”萧明宇笑了笑,他们也想从地狱里爬出来,但,他们更想跟着队长一起爬出来。   ……因为,如果连队长都不能从地狱里爬出来,那他们再如何挣扎,也不过是自欺欺人而已。   他们一直以为,无论何时都稳如泰山的队长,是不会像他们这样被困在过去的,直到他们发现了队长需要依靠哲原的情绪异能才能入睡的事,那时候他们才恍然意识到,他们的队长,也是人,跟他们一样,是有血有肉的普通人。   “挺有趣的想法。”西玲毫不在意地说道。   凌承泽和萧明宇很快就离开了书房,围观的馅饼目送他们离开后,向西玲问道:“那个叫林时越的,是以为他只要否认了过去,就能肯定现在吗?”   “我也不知道呢。”西玲抬眸看了眼馅饼,语气波澜不惊。   “亏得我以前还不喜欢凌承泽和萧明宇,现在有了林时越作对比,我觉得他们俩其实还挺不错的。”馅饼说得气愤,整只银狐仓鼠炸成了球。   西玲一时哑然,站在她的立场上偏心她的馅饼……真可爱。   “我还有一个问题。”馅饼微微歪着小脑袋,问道:“西玲,你……很重要?我的意思是,基地高层很担心你会插手的基地的事?”   “我有过目不忘的能力。”   “啊?”馅饼茫然地眨了眨眼睛。   “我这里。”西玲点了点太阳穴,懒懒地说道:“有足以摧毁基地高层公信力的资料,而失去公信力的基地高层,将无法继续保证基地的秩序,也没办法再在基地里立足。”   直面世界黑暗面的结果,就是她的脑袋里塞满了不可说。   “难道,基地的高层都是坏蛋吗?”   “玩政治的,是无法用好坏来定义的。因为,无论他们之间的政治斗争有多惨烈,只要其结果能够让国民受益,就能算是好政客吧。”西玲耸了耸肩,补充了一句:“大概。”   倘若在末世之灾后幸存下来的,还是原来那批运转国家机器的高层——至少,基地长的位置,就不存在挣抢的可能了。   “可现在都是末世了。”   “如果不是末世,他们就该直接下令抓捕我了,正是因为现在是末世,他们才会有所顾忌,因为游戏规则变了,而末世里的秩序又经不起丝毫的动荡,所以,我其实是非常不受欢迎的呢。”西玲云淡风轻地作了总结。   西玲自问她是十分有自知之明的,所以,在她的导师亲自上门来找她的时候,他们挺默契的喝茶、闲聊,达成了一致。   “你的导师是替基地高层来试探你的?你们聊得都是废话吧?”馅饼满头问号。   “……嗯。”西玲送走了导师,回到卧室里伸了个懒腰,斜睨了眼馅饼,说道:“我答应了对某些事保持沉默,也达成了井水不犯河水的共识。”   “……”馅饼咬着小爪子,这都是什么时候的事,它怎么没听见。   还有,他们和西玲达成共识的潜台词,是在说基地不需要她吗,又气愤起来的馅饼扑到了西玲的颈边,蹭了蹭。   西玲:???   翌日。   哲原他们花了半天的功夫布置好了西玲的私人小诊所。   私人小诊所里一应俱全的必需品都是西玲从空间里拿出来的,已经习惯地将西玲的空间等同于百宝箱的哲原他们也没有多问。   打量了一圈挺像那么回事儿的私人小诊所,当场决定开张的西玲把甄奈从空间异域里放了出来,利落地把她扔进了小诊所。   于是,对西玲言听计从的甄奈成了有名的魔鬼医生,西玲并不在意甄·病得更重的神经病·奈玩弄病人,毕竟,能够让病人悔过自新、痛哭流涕地发誓要好好爱惜身体的医生,值得珍惜呢。   倒是容九和甄奈的关系一日千里,相爱……没有,只有相杀,俩人可谓是十分热衷于互相伤害了。   至于私人小诊所的无良老板,也就是西玲本人,则满世界地收集起了文明的产物。   拿自己当导弹发射着玩儿的西玲很快就在世界各地都留下了空间坐标,时间也在西玲仿佛收集癖发作般的行动中,匆匆的流逝了。   三周后,六月四日。   新闻公布了反击战的出战日期——六月七日,上午九点整。   行路路线是由基地东区出发,直至沿海城市新津市,目的是打通基地至海洋,也就是人类最大的生存资源区的安全通道。   新闻一经播出,基地里的气氛就热闹了起来,幸存者们情绪高涨,都在谈论着海鲜(②)的做法大全,就连原本还在犹豫的异能者,也都为了能早日吃上海鲜,选择了参军。   ——就是这么的单纯不做作。   “种花国的效率真高。”跟着西玲满世界地跑了一圈又一圈的馅饼不禁感叹道:“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其他国家还在重新编整军队的时候,种花国就已经开始圈造基地了;其他国家还在准备圈造基地的时候,种花国已经在安排幸存者跟随行军部队迁徙了;等其他国家开始召集幸存者的时候,种花国已经对还留在官方基地外面的幸存者下达了反击战即将开始的最后通牒了;现在,种花国又第一个开始了反击战。”   西玲事不关己地点了点头,拿着哲原上交的异能结晶,回到了1984。   回到九源茶楼的包间的西玲看了眼时间,就展开了空间懒闲闲地在中京市逛了一圈,琢磨着圈地建药庐的事儿。   傍晚。   西玲又回到了九源茶楼的包间,现身后,光明正大地离开了。   作者有话要说:  注:不提现实~‘家主’、‘家族’等在文里默认是指代位高权重的‘……’,眼神暗示.jpg   注②:虽然海鲜不是野味,但总之,拒绝野味,健康你我他! 第58章   半山里, 特情专案组在收到西玲离开了九源茶楼的消息后,神色间都浮现出了几分按捺不住的激动和喜悦。   估算着时间, 他们猜测西玲是回了一趟未来——虽然他们都不清楚80年代的种花国和未来的种花国之间由西玲首长牵线搭桥的交易内容具体都有些什么,但,他们只要知道,那都是些足以改变80年代种花国未来的交易, 就足够了。   “我去通知总首长办公室。”杨文滨肃容扫了众人一眼, 叮嘱道:“老张,老郑, 西玲首长那边的安全问题,就交给你们了。”   “知道, 放心吧。”张国庆和郑俊远对视了一眼,未来的种花国在收到了第一笔交易款之后,很有可能就已经启动了第二轮的交易计划, 也就是说,有五成的可能,第二轮交易的内容,现在正放在西玲首长的‘特异功能’里。   如果事实真如他们所料,那就说明, 未来的种花国仍打算继续援助80年代的种花国——对本就是这场交易的弱势方的80年代种花国来说, 这绝对是件好事。   唯一的问题是,这也表明了未来种花国的交易态度:他们不打算跟80年代的种花国兄弟进行交谈,换言之,80年代的种花国, 也就没有交易话语权了。   张国庆他们倒觉得这事儿算不上问题,面对是过来国又不存在利益冲突的未来种花国,他们那些在种花国对外开放之后,为了维护国家的主权和制度不受其他国家的侵扰,一直都对其他国家充满了警惕的应对策略,显然是没有必要、也用不到的。   “你们该轮岗的,就按部就班的轮岗,一切行动照常进行。”杨文滨又向楚建安他们交代了一句。   “是。”   被特情专案组惦记着的西玲刚走回到了四合院的大门口,就又双叒叕听见院子里响起了熟悉的怒吼声。   “……”西玲脚步微顿,神色略有些纠结地望着四合院的大门,要不,她再去闲逛会儿再回来?   “小叔爷这是又干嘛了?太爷爷都快被他养成一日一揍的习惯了。”坚起小耳朵的馅饼忍不住地吐槽道:“从前在山里,小叔爷也没这么……活泼呀。”   吱呀。   四合院的大门突然被拉开了,吓得馅饼一个激灵,躲到了西玲的身后。   “师姐。”小陈欢和小西晟一齐仰起头,笑得又软又甜。   “……嗯。”西玲看了眼俩小家伙手里拿着的喝空了的北冰洋汽水的玻璃瓶,若无其事地说道:“我跟你们一起去还瓶子()吧。”   “西玲,进来。”在院子里的西老爷子扬声喊道。   “师姐,西爷爷/爷爷喊你。”就要伸手去牵西玲的小陈欢和小西晟倏地缩回了手,眼巴巴地望着西玲。   西玲也眼巴巴地回望着俩小家伙,太爷爷正在气头上,她也不敢不听话呀。   小陈欢和小西晟小声地商量了几句——   “要是师姐跟我们一起去还瓶子了,会不会被西爷爷揍呀?”   “会的吧,小叔就经常因为不听话,就被爷爷揍了。”   “那还是我们自己去还瓶子吧,我不想让西爷爷揍师姐。”   “我也不想。”小西晟跟小陈欢嘀咕完,转头朝西玲认认真真地叮嘱道:“师姐,你先回去,我们自己去还瓶子,还有,你要听话噢,不能跟小叔学。”   “师姐,要是西爷爷揍你了,你就赶紧跑。”小陈欢一脸担忧的出着主意。   “……我知道了。”西玲应得格外艰难,都是小叔爷的错,连带着她在俩小家伙心里的形象都变得难以挽回了!   馅饼在一旁笑得特别开心,小叔爷真棒!   俩小家伙看着他们的师姐进了院子,就蹦蹦跳跳地跑向了胡同口的小卖部。胡同里的孩子都不认生,也都是散养着的,小西晟和小陈欢也习惯了干些跑腿的小活计,长辈们见状,也就挺放心俩小家伙在胡同里撒欢儿的。   院子里,西清臊眉耷眼的在面壁,西老爷子黑着脸,嘴里还在念叨:“一身功夫都练到狗肚子里去了,居然被陶老头子耍得团团转……”   西老夫人和陈老夫人在厨房里有说有笑地忙活着,全当没瞧见院子里的爷俩。   中京市是卧虎藏龙之地,早些年西老爷子走南闯北的时候,没少在这地方欺负过人,所以,真怪不着人家逮着机会作怪,逗着西家的小辈玩儿。   “太爷爷。”西玲在脑海里快速过了一遍她最近的表现,嗯,她乖巧听话又孝顺,没毛病。   “你明天跟我去武术协会帮忙。”   “好。”西玲非常利索地应了,不明所以地看着傲娇的西老爷子哼了一声,转身进了堂屋。   满头问号的西玲想了想,悄悄地凑到了西清边上,压低声音问道:“小叔爷,你又怎么惹太爷爷了?”   “……”西清就特别委屈又哀怨地瞅着西玲,小声叨叨:“我压根就是无辜的,一群上了年纪的老头子老太太跟小孩儿似的,闹得不行,我爸也是,非得跟着他们较劲,我可不就倒霉了么……”   “所以,到底是怎么回事?”西玲颇有些无语地打断了西清的念叨。   “你太爷爷带着我去了一趟武术协会,然后,我就被一群长辈们欺负了,再然后,你太爷爷就嫌我给他丢人了。”西清长叹了一声,觉得自己快冤死了,谁敢跟一群上了年纪的老头子老太太真打啊?   打坏了谁负责?   哦。   不对。   这里有一个还真敢上手动真格的。   西清拿眼斜睨着西玲,他侄孙女跟他爸打起来的时候,那叫一个凶残,以至演武场每回都犹如刀风剑雨肆虐过般,堪称灾难。   西玲:???   吃过晚饭,西家人惯例一起坐在堂屋里看起了电视。   “看到没有!第23届奥运会,我们国家获得奥运金牌(②)了!”西清从沙发上跳了起来,大声叫嚷着。   “你别嚷,听新闻里说。”西老爷子瞪了眼西清,倒是好脾气的没骂人。   西玲微微偏头看了眼笑容满面西老爷子他们,眼底盛着笑意,为了庆祝一个新的体育强国的诞生,该进行第二次位面交易了。   作者有话要说:  注:那会儿0.15元一瓶的汽水,喝完是要把瓶子还给卖家的呢~顺带一提,81年在北京五里店厂正式投产的可口可乐要0.45元一瓶,嗐,好贵!   注②:第23届奥运会,1984年7月29日,许海峰在男子自选□□慢射比赛中以566环的成绩击败对手,获得了冠军,赢得了本届奥运会的第一枚金牌,这枚金牌是中国奥运史“零的突破”的历史见证,它开启了辉煌的中国奥运之路。(摘自网络) 第59章   西玲等着新闻联播的片尾曲响了起来后, 就起身离开了堂屋。   小陈欢和小西晟也乖乖地跟着陈老夫人和西老夫人去洗漱了,俩小家伙白天又要练武又要学习, 还要忙着玩耍,这会儿已经在点着头打瞌睡了。   西清按捺不住心底的兴奋之情,跑到院子里打了套拳。   堂屋里也就剩西老爷子还坐在电视前等着看天气预报了,大抵是心情好, 老爷子连带着看广告都多了几分耐心。   西玲进了卧室, 瞥了眼径直扑到枕头上的馅饼,随口问道:“我要去半山一趟, 你就在家?”   “不要!”在枕头里打了个滚的馅饼又扑到了西玲的颈边。   “……”西玲微微偏了偏头,放任了馅饼的动作。   半山。   早有准备的杨文滨他们暗藏着激动, 跟着西玲又一次去了小院。   这回会客室里来的都是些熟面孔,不多不少,参与了第一次交易的首长们都在。张国庆他们照例等在了外面, 身姿笔挺,沉默地注视着染着夜色的虚空,眼底是对未来的希冀。   会客室里,西玲在一番寒暄之后,直截了当地开始了第二轮交易, 这幅不见外的架势看得首长们又是无奈又是好笑, 又深觉熨帖,言谈间愈发亲切了起来。   馅饼咬着小爪子,飘浮在一旁,只觉得其乐融融的会客室里连空气都是真心实意的味道, 让他差点就信了在场大佬们的邪。   通用运输直升机、反炮兵定位雷达、燃气轮机、舰载干扰火箭发射器、中程防空导弹、反坦克导弹、重型舰载战斗机、轻型多用途战斗机……总首长看完文件上罗列的军武清单,长长地吐出一口气,眼底水光微闪,这些都是种花国费尽心思想从白鹰国和其他强国购买回来的军武。   种花国穷,79年改革开放之前,国家外汇储备不到2亿白鹰币(),为了多挣一点外汇,传统服装、纺织、瓷器、粮食等只要是能出口,给国家创造外汇的行业,都咬紧了牙关拼了命地生产,为的就是优先满足出口需求。   服装厂里生产出来的那些光艳亮丽的服装,最先穿上的,不是只能穿着蓝色的干部装、绿色的仿制军装、灰色的人民装的自家百姓,而是外国人。   ——他们顾不上自家百姓的需求啊。   国家工作技术落后,大量工业产品在国际市场上都缺乏竟争力,为了换取外汇,他们连大量工业生产急需的矿产资源都廉价卖给了外国企业,国家忍痛卖血,为的,就是用外汇换取种花国最需要的设备、技术、物资。   现在的外资来种花国,打得都是开发市场、往种花国倾销商品的主意,设备、技术……遭受国际封锁的种花国,要卖多少矿产资源多少粮食多少瓷器多少服装才能换来这张军武清单上的东西?   总首长平复了一番复杂的心绪,将手里的文件递给了军部首长,老爷子看完后,眼泪就直接掉了下来。   好啊!   他们把白鹰国那头狼放进国门是为了什么?忍辱负重为的就是增加国防实力,不再挨他国欺负!   会客室里安安静静的,气氛一时沉重的令人心酸。   作者有话要说:  注:1978年中国外汇储备1.67亿美元;1979年中国外汇储备8.40亿美元;1983年中国外汇储备89.01亿美元;1985年中国外汇储备26.44亿美元;2019年中国外汇储备31079亿美元——种花家的兔子最棒!   2020年,希望疫情早日结束,国泰民安。   ——   犯蠢吃坏东西了,苟成了一条咸鱼,我……短小,我没用,我错了…… 第60章   西玲的手随意地搭在腿上, 目光划过总首长和军部首长,垂下了眼眸, 白皙修长的手指微微蜷缩了一下。   她能够做的事情,十分有限。   国际局势瞬息万变,拨乱反正的种花国需要调整期,但这艘重新启航的种花国巨轮要怎么调整航向, 却不是她有能力插手的事情, 毕竟,已经预先知晓的暗流、礁石也并非是一成不变的, 她唯一能做的,是充当三缄其口的科技援助角色。   军部首长小心翼翼地收好了手里的文件, 老爷子一扫先前才出院的郁气,喜气洋洋的,也不管边上的其他首长都在伸长着脖子想一睹为快的心情, 就笑眯眯地看着西玲,跟看金娃娃似的。   “……”西玲拿老爷子没辙,只得低头玩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想着明天去武术协会的事儿。   总首长也没空理会首长们的眉眼官司,他正细看着第二份文件, 这也是一份清单, 一份很长很长的科技清单——重点包括种花国现在亟需提升的工业基础中的制造技术、工艺等等,甚至是尖端的制造设备,可谓应有尽有。   总首长的视线缓缓地落在了电子计算机的条目上,这是目前受到国际封锁的种花国在明面上绝无可能拿到的先进技术和设备。   良久, 总首长轻轻地叹息了一声。   种花国每一点每一滴的科技进步,都是无数科研技术人员呕心沥血探索出来的,就连一些算不上高科技的技术,也是他们对着国外已经过时的基地原理技术书籍一点点的试验,反复改进研究出来的,抑或着对着好不容易进口回来的机器进行逆向开发,一点点地摸索出来的。   现在国外愿意出口到种花国的设备,不仅过时,还时常会误导国内的研究方向,可以说,科研技术人员的工作是举步维艰。   更艰难的,是无数科研技术人员还要同时忍受着国家经济转型带来的伤痛,为了节约资金支援现代化建设,全国上下的所有科研单位都在勒紧裤腰带过日子,可就算是这样,也有很多的科研技术人员连报酬都不要,一心扑在对国家对人民具有重要意义的技术研究上。   1984年,国家迎来了第一次知识分子下海经商的浪潮,搞导弹的不如卖茶叶蛋的,这是句让人心酸的大实话。   科研技术人员们付出的多,得到的少,却始终没有放弃对科学的孜孜追求,总首长能够想象得到,未来种花国的成就都是基于这些老前辈们的付出,才迎来了辉煌又灿烂的未来。   总首长的视线舍不得离开这张清单,这都是来日种花国雄狮崛起、巨龙腾空的证明啊。   同时,这张清单也表示着,接下来的交易内容,将交由他们来选择了。   总首长从这张清单上看到了自信大气的大国风范,便是汉唐雄风也不过如此了——如此,他们也不能掉链子,未来种花国要的交易款,他们就按季度销账!   种花国这几年攒的血汗钱也不用再求着往外花了,好钢用在刀刃上,花钱花在裉节上,在继续支援现代化建设的同时,国防科研单位的专项拨款也不能省!   “你们传阅一下这份文件。”总首长将手里的清单文件传了下去,又朝站在他身后的警卫员说道:“小李同志,去通知一下,我要求,连夜召开最高保密级别的科研会议。辛苦我们的老科学们跑一趟,时间上要是实在赶不来的,也没关系。”   “这些技术!这些知识!这些设备!这些——”第一个接过清单文件的首长激动地声音都变了调,不等他说完,他手上的清单就被另一位首长抢走了。   “第三次交易的内容,我觉得应该选电子计算机技术!”   “不,我觉得应该选海军主要作战装备!”军部首长这会儿身手灵活地丝毫不像上了岁数的老爷子,他一把抢过清单文件,扯着嗓子喊完,就要往西玲跟前走,却又被另一位老首长抢走了清单文件。   这些上了年纪的首长们嗓门一个比一个亮,挤挤攘攘地试图跟其他人讲道理,会客室里热闹地仿佛过年。   首长们都知道他们不可能一次性|交易完清单文件上的东西,群狼环伺的种花家但凡动作稍大一些,就肯定会引起其他国家的注意,目前,他们能藏住一项、二项、三项科研技术秘密,却没有足够的实力和精力能藏住更多的科研技术秘密。   若是太过贪心,便如稚子抱金过市了,后果,他们也承担不起。   “……”西玲一副不知所措的模样,往沙发里缩了缩,馅饼趴在她的颈边,眨着豆豆眼看热闹。   总首长抬眼看了看似乎下一秒就要在会客室里打起来的首长们,朝他身后的另一名警卫员叮嘱了两句,又和蔼可亲地对西玲作了安抚,就认认真真地看起了手里的最后一份文件。   这是一份提醒他们提防文化侵略的报告,上面罗列的数据和现实,特别是一些崇洋媚外以至忘记国耻的现象令人触目惊心。   总首长面色冷凝地放下了报告,白鹰国历来就想掌控世界,其在军事、经济等领域包围种花国的战略从未动摇过,不肯出口‘高科技’的白鹰国也在不断逼迫着种花国作出更多的让步,需要韬光养晦的种花国只能一边防范一边保持良好的沟通和交往,扶桑国为白鹰国马首是瞻,目前两国关系也在友好期,但——关系到民族自尊心的文化这一块,种花国却是真的马虎了。   都说白鹰国人人都腰缠万贯,住洋楼开洋车用洋电器,种花国人虽羡慕国外的先进科技,却也是有泱泱大国的自尊的,但,这份自尊心,是否在出国热潮兴起的时候,就已经受到了伤害了呢。   “唉——”总首长疲惫地长叹了一声,直叹得会客里安静了下来。   清单文件又回到了总首长手中,传阅起提防文化侵略报告的首长们在看完报告之后,也跟着叹息了起来,军部首长面露难过,浇灌了多少种花人鲜血的国耻,怎么能忘呢,那是段每一个种花国人都不能忘也不该忘的历史啊。   最高保密级别的科研会议很快就开始了,丰功伟绩足以载入研究所史册的老科学家们面色都有些不好,他们都是抛下手里的实验直接赶来的,搞学术的老科学家们没那么多弯弯绕绕,不高兴就是不高兴,直到他们被告知了会议了内容——   错开了老科学家们,独自先回了半山、又径直回了四合院的西玲用空间‘看’着会议室里吵嚷不出结果、就撸袖子要打架的老爷子老夫人们,嘴角微抽,行吧,老爷子老夫人们凶也凶得可可爱爱的。   就是直忙着拍桌子咆哮的军部首长差点把老科学家们吓出个好歹来,都懂这老爷子是做梦都想着早点把收复宝岛了,可总得考虑一下现实问题,老爷子眼馋未来种花国的航空母舰、潜艇、舰载武器……这没问题,因为他们都眼馋,有问题的是,这些海军军武交易回来了,藏哪儿?   直到天光微亮,会议终于结束了。   老科学家们半点儿也不像熬夜的老人家,个个精神抖擞地离开了小院,保密条令他们都懂,科学无国界,但科学家有国籍——刚好,他们除了研究院,也哪儿都不想去。   “西玲,你怎么还不睡?”已经睡醒一觉的馅饼揉着眼睛,往西玲脸上蹭了蹭。   “嗯,睡了。”西玲懒懒地打了个哈欠,在床上翻了个身,阖眼休息了起来。   第二次交易就不用细说了——地处大鲜卑山的深山之中、生态环境原始的布苏里军事基地()的布置工作还在收尾,这是种花国目前最大的军事基地,也是保密等级最高的军事基地,更是将用作接受未来交易的指定军事基地。   西玲只要等通知,届时按程序走完交易流程就可以了。   第三次交易,由首长们和科学家们共同定下了未来的半导体技术和未来医药、制药技术相关的交易内容。   半导体技术涉及到了精密制造化工控制电机等多个学科,是电子产业的基础,也是白鹰国综合科技水平的具体体现——西方列强习惯了提炼加工以低廉的价格从第三世界购买回来的原材料,再以技术代差的阳谋,单方面的定价,光明正大的以数倍数十倍数百倍的价格,再对其他国家包括第三世界国家进行掠夺式的交易。   种花国人在西方列强眼中是素质低下的传统制造业的廉价劳动力,他们否定种花国能够制造出和他们国家一样的高品质产品——第一步,种花国要成为高科技加工制造业出色的国家,同时提升国内的综合科技水平。   风险与机遇并重,一旦种花国也能利用技术代差赚取外汇之后,相关技术单位就无可避兔地会被其他国家盯上,在保护好国家的科研技术秘密的同时,如何把握好这其中的分寸,避免过度引起西方列强的警惕心招来胁迫和打压,就成了政府工作的重中之重。   第二步,医药、制药技术也同样会引来西方列强的垂涎,但相较其他科技层面上的发展威胁,则相对较小。最重要的,半导体加工制造产品可能会被西方列强的资本抵制,但专利独有又超前的医药产品,有哪个国家能拒绝呢?   也能教种花国先紧着自家百姓用药,再教其他国家求着种花国出口了。   会客室里,首长们仍旧没有去休息,正忙着沟通第二次交易的安排布置。   “我们种花国,也是有很多好东西的。”谈起文化的总首长抽着烟,说道:“也该让咱们种花国人,想起来啦。”   首长们都没想过把拿来主义也用在文化一道上,文化,这是他们种花国的脊梁,容不得半分污点。   “武术协会的事儿,办得就很好。”军部首长还是满脑子的‘打打杀杀’,嚷道:“也该叫洋鬼子知道,咱们种花国人尚武,是正直、勇敢、自强不息的!该教他们改改对我们的偏见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从现在起,就是我的私心啦~我想让文里的种花国,让其他国家对她的第一印象是:有仁心武德、气度博大包容、热爱和平的兔子~嗯~网文嘛~我们一起开心就好~   ——   注:布苏里军事要塞,地点在内蒙古的大兴安岭。是国家为了未来可能爆发的战争而建造的一个国防工程,投入了大量的人力,前后的建造时间一共有30多年之久,耗资27亿人民币。   在中俄建立了战略合作伙伴关系,部队就从这里撤离了。   现在已经被建成布苏里北疆军事文化旅游区啦~ 第61章   清晨, 朝阳似火。   忙碌了一夜的首长们陆陆续续地离开了小院,豪情万丈地投入进了极为艰巨繁重的工作中——重新启航的种花国巨轮即将初露锋芒, 只待他日名闻天下。   “西玲,我觉得,你比我还要像金手指。”馅饼脑袋朝下趴在枕头里,闷闷不乐的吐槽道:“而且, 还是个喜欢做赔本买卖的金手指。”   “就因为我给出了交易清单?”西玲不紧不慢地换好衣服, 走到床边拎起了馅饼,这只饼是越来越惫懒了, 以前还知道在她换衣服的时候出去避嫌,现在是直接把自己往枕头里一埋就算完事儿了。   “不然呢。”   “我是讲究诚信的正经商人, 又不是搞传销的,当然得先展示商品了。”西玲眉目清冷,一派正直的口吻。   “……”馅饼咬着小爪子, 豆豆眼里盛满了困惑,犹豫着不知道该不该信。   随手松开了馅饼,西玲打开门走了出去,眼底染了层轻浅的笑意,馅饼这遇到与她有关的事情就爱多动些脑筋的习惯, 也不知道是怎么养成的, 真是为难它了。   才吃过早饭,盛夏的急雨就随着炸雷落了下来,雨幕滂沱,模糊了西玲朝屋外张望的视线, 却也带起了阵阵清凉。   堂屋里,小陈欢跟西老夫人和陈老夫人在一旁看电视,小西晟靠在了西清的怀里,有模有样地跟着他的小叔翻看起了报纸。   坐在桌边喝茶的西老爷子也掀起眼睑朝屋外看了一眼,又随之收回了视线,拧着眉,上下打量了西玲一会儿。   “太爷爷?”   “去武术协会要穿得像样点儿。”西老爷子挑剔道:“去换身衣服。”   “……”西清眉头微抽,昨天他亲爹带着他去武术协会的时候,可没管他穿得有没有像样儿,唉,果然曾孙女是亲的,儿子是捡来的。   “好。”西玲无所谓的应了。   回到房间,西玲换下了身上穿的杏黄连衣裙,挑了件湛蓝绣龙纹立领斜襟盘扣唐装,中长的衣摆在腰下开叉垂落,飘逸大气,她又随意搭了条黑色长裤,是恰好遮不住线条精致又性感的脚腕的长度,鞋子也换成了黑色布鞋。   “太奶奶做的唐装真好看。”馅饼看着风姿尤胜西玲,就不愿意移开视线了。   没办法,她真的太养眼了呀。   这一身略显张扬的唐装,偏生教西玲穿出了一股清贵斯文的气质,不显山,不露水,却又分外惊艳。   “不,你应该说,太奶奶做的衣服都好看。”西玲一边束起了长发,一边纠正了馅饼的用词。   “……”馅饼看了看搭在椅背上的杏黄连衣裙,没吭声,它也赞同太奶奶做的衣服都好看,就是不太懂太奶奶为什么要把这件连衣裙特地改得宽宽松松。   最初剪裁合体、玲珑有致的版本多好看呀,怎么就太过招人,显得不够端庄了呢。   西老爷子看着姿态闲散、缓步走来的西玲,满意地点了点头。   也跟着看起了电视的西清一回头,立时就有了也回屋换身衣服的冲动,他的侄孙女,一个女孩,硬是帅得让人移不开眼,真是太不合适了!   偏偏她又还漂亮得无可挑剔,单单是漫不经心地站在那儿,就赏心悦目的足以让人眼里容不下其他人了。   “小叔爷,你不是说要跟我们一起去武术协会吗?”就跟着西老爷子他们一起出门的西玲回头看了眼坐在电视前一动不动的西清,问得疑惑。   急雨骤停,阳光倾洒了下来,落在了站在院子里的西玲身上,愈发衬得她美得惊心动魄。   “最喜欢师姐了!”小陈欢跑过来扑抱住了西玲的大腿,仰头望着西玲,眼神亮晶晶的,透着股欢喜劲儿。   “……”西玲沉默了一瞬,等等,小陈欢最喜欢她算怎么回事儿,她最喜欢的应该是小西晟才对吧。   “阿晟,你也最喜欢师姐了对不对?”小陈欢问得美滋滋的,阿晟跟她可好了,他肯定也跟她一样,最喜欢师姐了。   “对。”也跟着跑过来的小西晟有些害羞,抿唇笑得可爱极了。   “……”西玲就觉得她的腿在隐隐作痛,又在俩小家伙期待的目光中,颇为艰难地挤出一句:“我也最喜欢你们了。”   小陈欢和小西晟立时心满意足地笑了起来。   馅饼在一旁笑得倍儿开心:“哎呀,哎呀,小陈欢和小西晟真可爱。”   “……”西玲凉飕飕地瞥了馅饼一眼,又看向了西清:“小叔爷?”   “走吧。”西清满脸悲愤地走了过来。   西玲:???   “小叔爷,你到底怎么了?”快步跟上西老爷子和陈老夫人的西玲问得无奈,她干嘛了,让她小叔爷拿着委委屈屈的眼神看了她一路。   作者有话要说:  @倪鸭,谢谢你的营养液呀~笔芯~   ——   看在西玲美色的份上,你们就原谅我今天的短小叭QAQ 第62章   西清惆怅地叹了口气。   他能跟他的侄孙女说, 他见惯了过分好看但存在感温和得没有丝毫攻击力、闲闲散散的她,所以, 一时间难以接受她比他还要受姑娘们欢迎的事么。   不能。   该面对的,总是要面对的。   比如,一路上看着西玲脸红的,不止小伙子, 还有大姑娘。   又比如, 他想再跟着他们一起去武术协会,是为了多看某位姑娘一眼, 但,有西玲在, 他估计连陪衬的绿叶都算不上——悲伤。   “你让我感受到了威胁。”西清顿住步子,眉眼深沉。   西玲微怔,下意识地就要开口解释她不会觊觎西家的任何东西, 就听西清又压低声音说道:“你就不能把你那招蜂引蝶的魅力收敛一二吗?”   “……”西玲神色古怪了一瞬,她,招蜂引蝶?   “来来来,侄孙女,小叔爷跟你说啊。”西清谨慎地瞅了瞅他爸和他姨的背影, 又把声音压低了几分:“我昨天见到了何老前辈的孙女, 何筱珞,我觉得,我喜欢上她了。”   西清眼底满是山里人单纯又直白的欢喜,坦坦荡荡, 真心实意。   “……恭喜?”西玲瞥了眼西清微红的耳尖,也没有问他怎么就忽然放下前任了,成年人谈感情的分寸,她想她小叔爷还是懂的。   毕竟。   她小叔爷跟她可不一样,他是过来人呢。   “……”西清莫名觉得背后有阵阵寒意袭来,忙东张西望了一圈。   “你喜欢何筱珞什么?”西玲轻悠悠地问得颇为好奇。   “她长得好看,又特别合我的眼缘。”   “所以,小叔爷你这是——”   “一见钟情。”   “见色起意。”   西玲摸了摸鼻子,见西清先是一呆,反应过来后看她的眼神都不对了,忙清咳一声,说道:“小叔爷,你加油。”   “……”西清看着西玲快步跟上了陈老夫人的背影,陷入沉思,他的侄孙女,是不是有哪里不对?   从四合院里走出胡同、穿过大街、转过公园广场就是武术协会了。   大抵是这段时间进出武术协会的人多是穿着唐装或短打、极易引人注目的缘故,还未正式对外挂牌的武术协会在中京市已经小有名气了。   西玲跟着西老爷子他们走近了一座颇有些中西合璧风格的建筑,红墙高院围住的建筑主体是典型的苏式建筑(),五层楼高的建筑高大结实,楼顶上加建了一座仿古楼宇,别有特色,建筑的正门前是一处空旷的广场,正门口修有五阶的台阶平台,平台上方也搭建了一座仿古雨檐。   这座属于武术协会的建筑,在现代与古典相合相宜之后,显得既庄严又不乏文雅。   西老爷子和陈老夫人带着西玲他们直接走进了武术协会的大厅。   “西老先生,陈老夫人。”一名路过大厅、两手各托着近三尺高书籍的年青人朝西老爷子和陈老夫人欠身行了一礼,又红着脸多看了几眼西玲,才接着继续搬送起了书籍。   武术协会的大厅里冷冷清清的,只摆放了一扇巨型山水屏风,除了刚刚的年青人,也不见有其他往来的工作人员。   忽地,一阵喝彩声隐隐传了过来。   “走吧,去演武场。”西老爷子微抬下巴,气势嚣张地带着西玲他们穿过了武术协会的大厅。   陈老夫人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到底是也跟了上去。   武术协会的演武场在后院,宽阔的演武场中间是丈高的方型的擂台,几丛矮灌木被挤到了墙角边,瑟瑟缩缩的。   此时正站在擂台上的两名武者皆是身材强壮的青年男人,俩人相互间擒拿架住了对方的手臂,正在拼着最后一口气力。   “西老先生和陈老夫人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让我再丧一天。(╥╯^╰╥)   ——   注:苏联式建筑简称苏式建筑,典型的苏式建筑有两大特点:首先是左右呈中轴对称,平面规矩,中间高两边低,主楼高耸,回廊宽缓伸展其次是有“三段式”结构,“三段”指的是檐部、墙身、勒脚三个部分。   另,具有江南的建筑特色的建筑,也称苏式建筑,但文里指得苏联式建筑,以前在“中苏友好”的国际形势下,种花家在社会生活等各个方面都广泛借鉴过苏联模式。 第63章   站在擂台外围伸长脖子围观的年轻人里, 有人张嘴高喊了一声,挡住去路的人群立时似潮水般向两边让了开来, 并态度恭敬地向西老爷子和陈老夫人欠身抱拳行了晚辈礼。   靠近擂台的附近,站着数名和西老爷子他们差不多数岁的老前辈,跟着西老爷子和陈老夫人走上前的西玲和西清一齐朝诸位老前辈们行了晚辈礼,便安静地站在了西老爷子和陈老夫人的身后。   西清四下里环视了一圈, 嘴角微抽, 他就知道,他的侄孙女一出现, 演武场上年轻人的惊艳目光都会情不自禁地落到她的身上。   余光睨了眼西玲,西清微叹, 等他的侄孙女上了擂台,这些年轻人呀,就该知道错了。   “80年代的年轻人真质朴啊。”馅饼咬着小爪子, 在半空中一上一下地飘浮着。   馅饼觉得,演武场上的年轻人还是见识得太少,才会多看了西玲两眼就面红耳赤,但,即使是这样, 他们看向西玲的视线也十分含蓄, 并不失礼。   擂台上的两名武者此时也恰好分出了高下,一齐跃下了擂台。   西玲一边听着诸位老前辈们的你来我往,一边循着西清不时轻飘的视线看向了何筱珞。   一身黑色短打、容颜姣好白净的何筱珞站在何彦老先生的身后,她在察觉到西玲的目光后, 也偏头看了过来,笼着冷意的眉眼平静无波。   视线交错,何筱珞冷冷地收回了目光。   西玲眼底闪过兴味,也随之收回了视线。   “侄孙女。”西清抬手搭在了西玲的肩上,一字一顿地暗暗咬牙,都跟她说了不要招蜂引蝶了,她是不是又忘了。   “……”西玲想了想,默默地朝西清比了个大拇指。   “小丫头。”孟兰华老夫人稀罕地打量着西玲,笑道:“你太爷爷这是准备派你来找回场子?”   还想问西玲刚刚的手势到底是什么意思的西清利索地闭了嘴,不嫌事大地看起了热闹。   “孟夫人,西家,丢过场子?”西玲姿态恭敬,语气却淡得像是在说一桩闲事。   西老爷子唇角一勾,又压了回去,故作无事的模样,斜眼继续跟其他老前辈们怼得风生水起。   “……”孟兰华老夫人微愣,笑骂道:“好你个小丫头,哪儿学得耍嘴皮子的功夫。”又瞥了眼陈老夫人,呛声道:“这小丫头狡猾的性子倒是像陈家人。”   别说是打从武术协会成立以来了,就是从前,西家也没丢过场子,哪怕是昨天西清上场打擂台,被他们这些老前辈们逗弄了一回,也改变不了西清是同辈中佼佼者的事实。   丢场子?   哼。   要是可以,他们倒是真想让西家丢上一回。   陈老夫人斜睨了孟兰华老夫人一眼,很是懒得搭理她,只不知何时取下手套的指尖,却正在把玩着薄如蝉翼的镖刀。   孟兰华老夫人心头一哽,愤愤地移开了视线。   西玲眼底闪过笑意,一本正经地感叹道:“孟夫人,您和我师娘的关系真好。”   “小丫头,你——”正要反驳的孟兰华老夫人瞥见陈老夫人面露浅笑地看着她,恨声改了口:“说得对。”   “西玲。”陈老夫人转头看向西玲,浅笑温柔,借机教导道:“这世上的事,分对错,但若是讲不过陈家的刀,那便都是错的。”   “……”匆忙赶来的纪兴贤恨不能直接哭给陈老夫人看,西玲本就是嚣张跋扈的西家人,再被亦正亦邪的陈家人,陈老夫人这么一教——他们的首长怕是能上天!   时代变了,真不能再这么教孩子了啊!   作为挂名武术协会的外联主任,纪兴贤想了想,先是上前去跟武术协会里的老前辈们打了声招呼,武术协会里最讲究礼仪规矩,他也不好对这些老前辈们视而不见。   见过礼,纪兴贤又不经意地对上了西玲嫌弃的眼神,忍着想叹气的冲动,纪兴贤转身就去找了现在常驻武术协会的李佳玲同志。   这位军医出身、一直在负责照顾陈老夫人身体的军情局的特工,目前也兼职武术协会的医生,毕竟,武者不管是训练还是对战,受伤都是件常事。   “跟陈老夫人普法?”正在医务室里整理外伤药的李佳玲顿住了手里的动作,打量了纪兴贤一眼:“纪主任,您是觉得我这脖子,比她老人家的刀硬?”   “……”   “开玩笑的。”李佳玲挑眉笑道:“这事儿,我接了。”   演武场上,听了陈老夫人的话直皱眉的老前辈们也有不少,只这是别人家的长辈在教孩子,也轮不到他们出声评判。   更何况,当着这么多武者的面,这位陈老夫人,确是有说这话的资本,就是不知道,被她教导的、听说是个能过目不忘的小辈,有没有实力受着这套道理了。   西老爷子和西清倒是毫不在意,西老爷子忙着和围攻他的老前辈们斗嘴,西清的注意力都在何筱珞身上,于是——   “我知道了,师娘。”西玲点了点头,应得乖巧。   “太姥姥的意思是,要么服她的刀,比如孟夫人,要么……试过她的刀,再服她的刀?”馅饼眨着豆豆眼,试图从文明、和谐的角度来解读陈老夫人的教导。   西玲闲闲地扫过馅饼,没有说话。   “小丫头,去擂台上玩一玩?”孟兰华老夫人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出声打断了陈老夫人的教学,要照她这么教下去,小一辈里,又该被陈家的刀给霍霍干净了。   “您先请?”西玲见她家长辈都没有反对的意思,便欠身朝孟兰华老夫人行了一礼。   静静候在一旁边的小辈们立时交头接耳地开始议论了起来,都知道西家的功夫厉害,只是不知道这位漂亮得教人移不开眼睛的女孩子,实力怎么样?   “小丫头,你这是不用爬杆子都靠上来了啊。”孟兰华老夫人好笑地虚点了点西玲,说道:“接我话茬,请我上擂台,怎么,你瞧不上这演武场中同辈?”   “您说笑了,倒也不是瞧不上。”西玲口吻温和,客客气气地说道:“我只是,不太喜欢欺负人而已。” 第64章   果然又是一个西家人。   在场的老前辈们在心底不约而同地叹了口气, 昨天的西家小辈还能道一句斯文,今天新来的小丫头确是像极了年轻时候的西老头, 骨子里就渗着与生俱来的狷狂肆意。   老前辈们唏嘘不已,又带着些许羡慕,西家后继有人,总归是幸事。   加入了武术协会的老中青三代武者里, 中年一代的武者寥寥无几, 而他们之中的大部分人,家中的长辈都已经过世了。他们加入武术协会的目的, 除了不希望自家的武道功夫失传以外,也存了让老一辈的武者们掌眼, 以期补足家传绝学的心思。   风雨飘摇的往昔,世事无常。   谁也算不清到底有多少武道绝学,已经失传在了过往的岁月里。   年轻一代的武者就没那么多想法了, 他们的不服气明明白白地写在了脸上,只是小青年们自持风度,不肯出声争论。   一时间,他们的视线都集中在了孟兰华老夫人的身上,就等着老前辈能说句公道话, 好让他们堂堂正正地上台与西玲切磋较量一回。   孟兰华老夫人忍俊不禁, 这些小子,小算盘倒是拨得响亮,他们不愿意在西玲面前失礼,又想接近西玲、在她跟前挣一回面子——这点儿浅显的心思也算可爱, 但,可惜,他们注定要大失所望了。   “倒也不必客气。”一身石青色短打、胸前搭着麻花辫的俏丽小姑娘柳眉倒竖,一跃跳上了擂台,抱拳行礼道:“西家的师姐,请了!”   各门各派的武者在加入了武术协会之后,便算是异派同源了,老前辈们在再三商议之后,简单地定下了礼仪规矩:第一代武术协会武者的同辈之间或以年岁、或以实力互称师兄、师姐、师弟、师妹,往后若是同辈间有人收徒了,则以此辈分类推。   还没来得及说话的孟兰华老夫人见状笑着摇了摇头,便双手一拢,看起了热闹。   你来我往的老前辈们也都乐呵呵地歇了闲聊,坐在了孝顺的小辈们搬来的椅子上,一齐笑眯眯地端着看戏的架势,兴致勃勃。   就连西老爷子和陈老夫人也不例外,也没一声叮嘱,颇有些任由西玲发挥的意思。   西玲饶有兴致地偏头看向了擂台,就见愤愤不平的俏丽小姑娘跟只小兔子似的,瞪着圆溜溜的大眼睛,正气鼓鼓地盯着她。   小姑娘不到二十的年纪,身量不高,身后却背了把长刀。见西玲看了过来,小姑娘便一扬脑袋,自觉气势惊人,却惹得她家长辈轻笑出声——演武场上安安静静的,这一声轻笑被小姑娘听了个正着,小姑娘气恼得红了脸,一跺脚,强行无视了自家不靠谱的长辈,凶巴巴地继续朝西玲挑衅:“西家的师姐,你怕了?”   西玲挑了挑眉梢,慢条斯理地踩着擂台侧边的台阶走上了擂台。   “你、你不挑兵器呀?”小姑娘磕巴了一下,还是觉得应该提醒一下这位不把他们同辈放在眼里、嚣张又狂妄的西家师姐。   演武场上的兵器架上,刀、枪、剑、戟、斧、钺、钩、叉、鞭、锏、锤、抓、镋、棍、槊、棒、拐、盾……一应俱全,小姑娘一副也不占西玲便宜的模样,把身后的刀抱进了怀里,看着西玲。   “嗯?”西玲鼻音轻扬,懒懒地说道:“不用了,你等会儿挨欺负了,别哭就行。”   “……”闻言气急的小姑娘像遇着火的炮仗,立时就炸了,拱手抱拳作了起式礼,就抽刀攻了上来。   小姑娘握刀横劈,动作间疾、稳、狠,功夫十分不俗,西玲微微侧身,抬手就擒住了小姑娘的手腕,小姑娘手腕吃痛,‘叮铛’一声,她手中的刀就脱手掉地了,小姑娘不敢相信地瞪大了眼睛,手上的动作却不慢,另一只握着刀鞘的手一抹,便抽出了刀中刀,疾刺向西玲以求脱身。   西玲略微一拧,反剪制住了小姑娘,又挺不客气地覆上了小姑娘握着刀中刀的左手,教小姑娘被迫将刀中刀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西玲微微弯腰,在小姑娘耳边懒洋洋地问道:“认输?”   “……我,认输。”小姑娘又气又羞,声如细丝,耳边清凌凌偏冷的声线惹得她的耳朵都红了起来,偏偏她又听出了西家师姐语气里毫不掩饰的戏谑,险些就真气哭了。   连过一招都算不上,她就输了!   真——丢人!   “嗯?”   “……我、我认输。”小姑娘红着眼圈,咬牙又说了一遍,她又不是输不起的斗筲之人,既然技不如人,那输了就是输了。   瞥了眼小姑娘红透的耳朵,西玲眼底划过抹浅笑,松开了小姑娘,往后退了一步。就见小姑娘得了自由后立时撒腿就跑,跑到一半又倒回来捡起了长刀,又转身跑了几步,倏地顿住,回身朝西玲行了一礼,就逃也似的躲到了她家长辈的身后去了。   擂台下响起了带着善意的低笑声。   仍站在擂台上的西玲漫不经心地抬眼,视线直直地落在了老前辈们的身上,抬手作了个请战的手势。   然而。   狡猾的老前辈们端坐在椅子上稳如泰山,就跟昨天逗弄西清的人不是他们一样,不仅不应战,还开口你一言我一语的祸水东引,激得小辈们热血沸腾。   将西玲的动作看得一清二楚的小青年们暗自考量后都觉得自己有实力与西玲一战,信心十足地抢着跳上了擂台。   “……”西玲满头黑线地看着这些公然耍赖的老前辈们,毫不客气的长腿一扫,将迷之自信的小青年们有一个算一个,全踢下了擂台。   也就上场的师姐师妹们安安稳稳地自个儿认输下了擂台,大抵是被西玲这套男女有别的作风伤害了自尊心,深受打击的小青年们神色恍惚,看向西玲的眼神呆滞地教老前辈们怪心疼的。   ——造孽的西家人哟。   ——唉。   ——习惯了就好。   ——谁还不是这么过来的呢。   红着眼圈的小姑娘微张着嘴,直愣愣地望着擂台上的西玲,心里立时平衡了,甚至还有点儿美,最起码,她也不是被踢下来的嘛。   “请赐教。”旁观到最后的何筱珞也跃上了擂台,神色是一贯的冰冷,就连声音也冷似寒雪,姿态却极为有礼。 第65章   西玲轻轻扬眉, 波澜不惊的视线扫过何筱珞。   何筱珞比她矮半个头,身姿曼妙, 缠在腰间的武器愈发衬得她的纤腰不盈一握,端的是位风姿绰约的冰雪美人儿。   抬手轻巧的划过腰间,何筱珞微微抿唇,眸色冷凝, 在西家师妹出现之前, 她一直是同辈中的第一人,从未有人敢用这么放肆的眼神打量她。   这位西家师妹真是——   找不到形容词的何筱珞毫不退却地直视着西玲, 天生敏感的直觉让她不愿意靠近这位瑰姿艳逸的妖孽师妹,但, 她想知道她们之间的实力差距。   抽出腰间的武器,何筱珞周身迸发出一股强盛的气势,攻向了西玲。   何筱珞的功夫比她的小叔爷要强上一筹, 简单地判断出了何筱珞的实力,西玲瞥了眼擂台下满脸担心、朝她挤眉弄眼的西清,颇有些无语地收回了视线。她小叔爷倒没有让她留手的意思,只是在担心何筱珞会受伤——   何筱珞的武器是奇门兵器之一,链鞭, 和后世尖端绑着绳子甩来健身的链鞭不同, 她的链鞭尖端是镖刺,也是货真价实的凶器。   身法似游龙惊云的何筱珞一招直击,尖锐嘶鸣的破空声震耳欲聋,西玲错身避开, 余光轻瞥,猛然偏头看向了站在人群后面的一位须发皆白、精神矍铄、身着青灰色唐装、手上摇着折扇的老爷子。   这位老爷子——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锵铛!   何筱珞链鞭的镖刺扫过擂台的四角柱,轰碎了一片柱石。   见西玲轻而易举地就避开了她的攻击,何筱珞眉目间的冷意更盛,她正待收力继续发招,却发现她的链鞭不知何时落在了西玲的手里。   擂台下的小辈们一齐倒吸了口凉气,既为何筱珞的内劲,也为西玲那快到让他们看不清的动作,敢情先前西玲的动作连三分认真都算不上?!   西玲不觉得自己身为武者,会连全盘掌控演武场这点儿小事都做不好,但偏偏现实教她无言以对——她不知道这位须发皆白的老爷子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视线转回到了何筱珞的身上,西玲手下微抬,轻轻一扯,沉力拼着内劲的何筱珞坚持了一会儿,冷漠的脸上便染上了点点绯红,额间也浸出了细细的冷汗。   暗自发力的何筱珞见夺不回链鞭,索性认了输。   西玲不紧不慢地松了手,朝何筱珞拱手道:“承让。”   “谢谢。”眉眼染寒霜的何筱珞回了一礼,西家师妹若是随意收力,她少不了要受一回内伤。   是她误会西家师妹了,西家师妹是好人……吧。   也难怪老前辈们一边嫌弃西老先生嚣张跋扈,一边又对西老先生心悦诚服,武者再如何傲慢、嚣张、狂妄,只要谨守武德又有与之相符的实力,便能教人不以为忤,且甘拜下风。   何筱珞瞥了眼手中差点被夺走的链鞭,转身就下了擂台。   重新回到演武场的纪兴贤恰巧看见了柱石崩裂的一幕,冷不丁地落下了冷汗,单凭眼前的景象,就知道真不能怪未来的种花国任由传统武术在民间沦落成了花架子,这些杀人技,是真的不适合法制的和平年代。   倒是战争年代,反而没关系,虽然同样都是拳头硬不过枪杆子的年代,但到底是不同的。   纪兴贤想了想,轻叹了一口气,他忽然发现,不止是陈老夫人——尽管武术协会里前有武德守则,后有习武十戒,但他们也还是很有必要再参加一下普法教学。   虽然武术协会里能够做到崩石摧岩的武者并不多,但,防患于未然也是无可厚非的事。   倒是——   西玲首长的实力,太让人震惊和意外了。   纪兴贤又朝演武场上看了一眼,就自觉地离开了,他倒是不介意多受西玲首长的几记冷眼,就是担心会真招来西玲首长的嫌弃,而且,他在武术协会里也是有正经的工作要处理的。   比如,军部和武术协会合作进行试点教学的事。   目前在各军区选拔抽调受训士兵的工作已经接近了尾声,除了……怎么把西玲首长坑进军营的事还需要再安排以外,试点教学的工作进展一切顺利。   站在擂台上的西玲微微蹙眉,看了眼离开的纪兴贤,须发皆白的老爷子就站在他身侧的不远处,他竟然也没有注意到?   老前辈们就有点儿不开心了,他们怎么瞧着,西家这小丫头连滴汗都没出呢,难道在场的小辈们连给她热身的能耐都没有?   这些愿意分享自家武术绝学的老前辈们的心胸气度自是豁达宽广的,并不会因为自家小辈输得过分惨淡就对西玲心生不满,但是——   跟老小孩儿似的,就想逗弄着小辈们玩儿的老前辈们没折腾到西玲,可不就委屈了么。   陈老夫人浅笑优雅,教人看不出心思,西老爷子就很是得意洋洋了。   正要激将其他老前辈们上去打擂台的西老爷子注意到了西玲的视线,下意识地循着她的视线回头,立时惊喜道:“张宗师!”   ——当今武术界能被尊称为宗师的,唯有太极宗师,张裕老先生。   其他老前辈们闻言立时都站了起来,小辈们都没见过这位老先生,但西老爷子的一声‘张宗师’,就足以让他们慌忙让道了。   众人一齐朝张裕老先生行了晚辈礼。   张裕老先生受了礼,笑眯眯地说道:“我甫一出关,就听闻了武术协会的事,便过来看看。”   在张裕老先生的跟前,西老爷子他们也是小辈,激动不已的老小辈们又是一番见礼。   寒暄之后,以孟兰华老夫人为首的老前辈们就忙着出声告状了:“……张宗师,您是不知道,打从西磊进京以来,我们就没少挨他欺负……”   “你们放——胡说!”西老爷子气得直瞪眼,把挤到他前面的老前辈往边上一推,就要开口,就听边上有老先生痛心疾首地叹道:“您看,您看看,西磊这霸道的作风,真真是数十年如一日。”   ……   小辈们战战兢兢地往后挪了又挪,把战场让给了自家的长辈们。   “西玲,太爷爷、还有那些老前辈,他们这样跟幼儿园的小朋友在老师面前告状吵嘴的样子有什么区别吗?”馅饼眨了眨豆豆眼,问得真心实意。   “……”西玲摸了摸鼻子,视线飘忽了一瞬,是没什么区别,都可可爱爱的。   不过。   他们西家并非是盛气凌人之士,怎么老前辈们都一副受了大委屈的模样?   嗯。   大抵是老前辈们在闹着玩吧。   演武场上热热闹闹的,西玲在擂台上静立了一会儿,无奈地耸了耸肩,行吧,下次再找机会来见识老前辈们的武道绝学。   “西家的小丫头,先别忙着下来。”张裕老先生含笑的声音不大,却教西玲听清楚了。   老前辈们一齐朝西玲看了过去,眼冒精光,就连西老爷子,也是一副恨不能把他的曾孙女给拎下来,自个儿上擂台的表情——要知道,张裕老先生这些年时常闭关,已经很久没有指点过小辈了。   立身于武道之士,无不是一生都在追求武道的巅峰,即武道的至境,先天真气的境界。   能晋入先天真气的境界者,皆是不世高手,也是进入了真元循环往复,取之不竭的至高武道层次的宗师。   若不是当今武术界还有一位张裕老先生,他们都要以为,所谓的武道至境,是传说了。   “……”西玲深切地感受到了她被老前辈们用眼神针对了,虽然她并不知道这位张裕老先生的来历,但这并不妨碍她得出正确的结论。   于是。   西玲微抬下颔,平平淡淡地视线在老前辈们的身上扫了一圈。   ——怪她咯?   ——谁让她刚刚请战的时候,没人应呢。   这回别说是老前辈们了,就连在场年纪最小的小姑娘,都从西玲云淡风轻的神色间看出了极尽张扬的炫耀之意。   老前辈们气得吹胡子瞪眼,呔,这西家的小丫头蔫坏!   这会儿拿西玲没辙的老前辈们愤怒地看向了西老爷子,却听见陈老夫人哭笑不得地朝西老爷子说道:“兄长,您也跟着捋袖揎拳做什么,那是您家的曾孙女。”   “……哦。”西老爷子想了想,说道:“那就回家再揍。”   老前辈们闻言一齐默默点头,嗯,回家揍,揍狠点。   莫名后背一凉的西玲警惕地注视着朝擂台缓步走来的张裕老先生,在张裕老先生踏上擂台的一瞬,西玲从这位老爷子的身上感受到了山雨欲来的漫天危机。   西玲不动声色地调整了站姿,却又倏地直接后跃了丈远,垂眸掩下了眼底的错愕之色,西玲心生战意。   只见刹那间就踏至距西玲十步之内的张裕老先生笑眯眯地摇着折扇,特别和蔼地说道:“哎呀,没看来出来你这西家的小丫头还是个胆小的。”   “……”西玲选择了闭麦,对这位连她太爷爷和太姥姥都要行晚辈礼的老爷子,她显然是惹不起的。   “咦?小丫头你怎么不说话?”张裕老先生收了折扇,一敲手心,恍然道:“莫非是我人家说错话了?那真是——”   “见过张宗师。”西玲恭恭敬敬地行了武礼,也甭管张裕老先生到底是想说什么,总之,她要是敢让老爷子开口表示了歉意,等着她的,八成就是血溅演武场了。   张裕老先生拿折扇虚点了点西玲:“哎呀,小丫头你这急性子该改改,我话都还没说完呢。”   “……您是宗师,您说什么都对。”   “嗯。”张裕老先生点了点头,神色威严地道:“没错,就是这个理。”   “……”   低眉顺眼的西玲面无表情,逗弄小辈是什么江湖传统吗,这些老前辈们就不能好好地注意一下自己的形象吗。   馅饼在一旁拼命忍笑,它觉得吧,演武场上的围观群众太多,严重影响了西玲的发挥,不然,词穷的还真不一定就是西玲……大概?   围观的老前辈们闷声笑了起来,并不敢笑的小辈们乖乖巧巧地站在老前辈们的身后,不时用眼神交流,充分地表达出了对一代宗师的幻灭感。   “来,小丫头,露两手给我看看吧。”张裕老先生笑呵呵地,缓缓吐出的语调有股奇异的节奏,竟是直接将气势牵引进了音调里,以至让人不由自主的失守心志。   西玲确是战意愈盛,几步起落,径直攻向了张裕老先生。   张裕老先生瞧着丝毫不受他气势影响的西玲,笑容又满意了几分,悠悠闲闲地退后一步,抬扇敲在了西玲的脑袋上。   西玲:???   以闪电般的速度拉开了和张裕老先生的距离,西玲神色莫名,发生了……什么?   刚刚和张裕老先生错身的一瞬,她似乎被一股精巧宛如流水的内劲气流裹住了,重到了极致,又轻到了极致,使得她的攻势仿佛三岁小儿般无力,无处着落。   “张宗师,您使得功夫,是什么?”西玲不懂就问。   “太极——”本想答太极拳的张裕老先生瞥了眼手里的折扇,一本正经地改了口:“拳系的太极扇。”   张氏太极拳系的兵刃里有刀、剑、枪、锏……和扇,嗯,他老人家刚刚决定的。   “……”西玲的脑海里浮现出了叔叔阿姨们耍着扇子制霸城市广场的画面,她有些茫然地眨了眨眼睛,认认真真地盯着张裕老先生手里的折扇看了一会儿,又攻了上去。   有些东西,只用眼睛去看,是学不会的——再一次被张裕老先生登峰造极的太极劲给扔出去的西玲全身散发着冷冽的战意。   她出手快,张裕老先生的速度便胜她数倍,她出手重,张裕老先生的寸劲便压得她毫无还手之力……就连攻击节奏也全然落入了张裕老先生的手中。   似被惊天海浪裹卷着的西玲在空中翻身落地,狼狈地稳住了身形。   欲守不成,欲攻不能。   西玲紧紧地盯着张裕老先生,眸色似点燃的战火,明亮到了刺眼的程度。   这便是,武道太极宗师的实力!   她想赢!   她——想赢!   馅饼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西玲,那仿佛是沉寂似死去般的火山爆发后迸出的炙热的热情,恍然让它生出一种西玲彻底活过来的错觉,也让它莫名地……忍不住想要喜极而泣。   演武场上鸦雀无声,老前辈们哑然失声,为张裕老先生的武道,为西玲坚如磐石的心志,为自己幸而观战的所得。   对张裕老先生的实力一无所知的小辈们怔愣地看着屡战屡败的西玲,心跳逐渐失了平静,这世上,真有人哪怕是一身狼狈地站在那里,也能灿若骄阳,颠倒众生。   张裕老先生看着眉眼间浸出几分乖戾的西玲,眼底闪过复杂之色,他倒是没想到会激出这小丫头身上若有若无的血腥杀气。   太极武道极端讲究天赋,单就太极劲的入门,平淡无奇的四两拨千斤,就不知道将多少武者拦在了门外。   他原是极为看好这西家的小丫头的——   历经战争时代的张裕老先生轻叹一声,若不是他将这小丫头逼到了极限,怕是也要被这小丫头瞒过去了。   皱眉瞥了眼西磊和许谷秋,张裕老先生肯定这小丫头的长辈没有追究过她身上发生过的事。   他老人家要是没记错,西磊的夫人是有一手好医术的?这小丫头能瞒得过西磊和许谷秋,还能瞒得过西磊那位一探脉就知深浅的夫人?   张裕老先生微微抬手,便收了切磋之意。   西玲战意未熄,却也懂礼地强自忍耐住了兴奋,朝张裕老先生行了一礼。   围观的武者们也陡然反应了过来,演武场上霎时便恢复了热闹,一时人声鼎沸。   揣了一肚子问题的西玲急步走到了张裕老先生的跟前,正要开口请教,脑袋上就又招来了张裕老先生的折扇。   西玲:???   张裕老先生重重地哼了一声,满脸显而易见的不高兴。   他想起来了,西家人护短只道是不讲理,陈家人护短只问刀够不够快,哪里又会刨根究底。   哼。   倒是心宽!   他是闯过江湖、战场上腥风血雨的老人家,并不在意小辈们见血,但,一个该是生在和平年代的小丫头,缘何会使得杀气都染上了血腥的气息?   偏偏这小丫头行事又能瞒过家中的长辈,这天赋,真教人不知道是该气还是该笑了。   “张宗师?”西玲暗自磨了磨牙,这老爷子是怎么回事,总拿折扇往她脑袋上招呼,敲她的脑袋是能听个响还是怎么的。   馅饼心疼地给西玲吹起了呼呼,一人一饼谁都没有意识到险些摇摇欲坠的马甲在掉落的边缘狂舞。   “哼。”张裕老先生又重哼了一声,淡声道:“西家人的好胜心。”   演武场上的众人就见西老爷子和西玲都摸了摸鼻子,又都心虚地别开了视线,更有趣的是,这爷俩的动作格外的一致,惹得众人立时大笑了开来。   就连张裕老先生也端不住了冷脸,露出了好笑的神色。   “西磊。”张裕老先生扬声点名。   “是。”   “你家小丫头叫什么名字来着?”   “西玲。”   “嗯,把你家的西玲小丫头送给我养一段时间吧。”   “……是!”西老爷子微怔,拱手应的响亮,又问得诚恳:“我家小丫头有点儿蠢,少不得要我从旁管教一二,您看,我是不是也该跟着一起?”   老前辈们都知道张裕老先生的意思是他也决定加入武术协会了。   如此一来,武术协会会长的职位便非张裕老先生莫属了,有些感性的老前辈们悄悄地抹掉了眼底的泪花。   江湖不在了,武道却不会消亡,真是——太好了!   “西老头你可要点儿脸吧!见缝插针地占你曾孙女的便宜,你也好意思!”   “就是,说得好像谁不想住进张宗师的家里一样!”   演武场上一静。   “咳!张宗师,你瞧我家小丫头,身强体壮的,让她上您那打个杂也是……”   “对对,张宗师,您看看我家的小子,耐摔耐打……”   ……   西·有点儿蠢·玲:“……”   何·身强体壮·筱珞:“……”   一众似大甩卖产品、被长辈们倒贴推销的小辈们:“……”   不打算赖进张裕老先生的家门,也不需要倒贴推销的陈老夫人神色淡然,上前帮西玲理了理有些散乱的头发,轻笑着问:“可累了?”   西玲摇了摇头,低声嘀咕:“师娘,我太爷爷怎么也没问问我的意见啊。”   “张宗师愿意指点你,是天大的好事。”陈老夫人柔声说道:“更何况,还能刚好让你赖掉你太爷爷的一顿好打。”   “……”西玲惊呆了,她干嘛了,为什么她太爷爷那还有一顿打等着她?!   陈老夫人笑意盈盈地抬手,揉了揉西玲的脑袋。   旁听了一耳朵的西清可惜地咂了咂嘴,讲道理,每回都是他被他爸收拾得凄凄惨惨,怎么想,这轮也该轮到西玲了吧。   老前辈们那儿没有小辈们说话的地儿,渐渐地,小辈们就聚到了西玲身边。   “咳,那个,筱珞师妹。”西清耳尖微红,佯作若无惹事地走到何筱珞的身边,没话找话地问道:“你怎么不去跟西玲交流一下切磋心得?”   “交流往来一招就被踢下了擂台的心得?”何筱珞冷冰冰地反问了一句,抬眸看了眼众星捧月的西玲,被众人崇拜和仰慕的西玲,自始至终都没有问过同辈的名字,却又在认认真真地分享武道的心得和技巧。   真是残忍又温柔的傲慢。   “……”西清顿时一哽,默默地闭了嘴。   很快,倒贴推销大甩卖产品(划掉)给自家小辈争取机会的老前辈们就安静了下来,毫无异议地接受了张裕老先生的安排。   “……就先这么定了,我若是教了西玲小丫头,到时候就让她来传授在我这儿的所学吧。” 张裕老先生摇着折扇,好脾气地说道:“既然西玲小丫头有过目不忘的天赋,也就别浪费了。”   老前辈们都听懂了张裕老先生的言下之意:他虽然看好西玲,却还没决定是否传授她太极武学。   西玲:???   她好像听到她被派活计了?这都是些什么品种的专|制老前辈?谁来给她解释一下?都不需要问过她的意见吗?   “西玲小丫头,你好像不高兴?”张裕老先生笑眯眯地问道,且先让他老人家判一判这小丫头的心性,再说其他吧。   也不知道怎么又被张裕老先生盯上的西玲正要出声,就瞥见了她太爷爷杀气腾腾的目光——唉,当小辈好吃亏啊!   “不,我是太高兴了,一时都忘了反应。”西玲万分真诚地说道:“张宗师,能得着您的青眼,是我的荣幸。”   ◇◆◇   特情专案组在收到他们的首长被西老爷子打包送给了张裕老先生的消息之后,直接傻眼了。   等等!   他们还在等着西玲首长去交付第二次交易的军武啊!   翌日,清晨的阳光正好。   四合院里。   对西玲很是放心的长辈们在叮嘱了西玲一番后,也就没有别的交代了。   除了——   抱着西玲大腿的小陈欢哭得可怜兮兮地:“呜呜呜……我不要师姐走……西爷爷你别赶师姐走……”   小西晟也在一旁揉着眼睛。   “……”西玲拎着收拾好的行礼,木着脸看向了西老爷子,她刚刚在收拾行礼的时候,她太爷爷到底跟小陈欢和小西晟说什么了?!   她就是去住在中京市郊外万游山附近的张裕老先生的家住几天而已,又不是一去不回了,为什么小陈欢和小西晟的反应像是她要抛家舍业了一样?!   西老爷子背着手,一扭头,迈着方步溜达着出了门。   “……”西玲沉沉地吐出了一口气,坑她的是她的亲太爷爷,她能怎么着,坑底躺平就是了。   西老夫人坐在院子里的屋檐下,一边剥着毛豆备着中午吃,一边闲闲地看着西玲满头冷汗地哄着小陈欢和小西晟。   终于。   答应了一系列不平等条约的西玲心力交瘁地出了门,她真是万万没想到小西晟这么点儿大的人,就聪明地懂谈判了,还知道利用傻白甜的小陈欢来加码。   但凡她绕开了小西晟那点儿可爱的小聪明,收到小西晟信号的小陈欢就扯着嗓子哭——她,真是太难了!   “侄孙女,你也太宠欢儿和阿晟了。”跟着西玲走到胡同口的西清一想起刚刚的场景,就笑得直不起来腰,他不信西玲真拿俩小家伙没办法,还不是她在俩小家伙跟前太没原则了。   “……你可以回去了。”   “我送你到公交车站吧。”   “听说何筱珞师姐今天也会去武术协会。”   “你怎么知道?”   “早上路过胡同的李佳玲同志,在约师娘一起先去武术协会的时候,提了一句。”   “好的,那我先回去了。”   “……”   西玲一脸冷漠地朝着公交车站的方向步行,嗯,她不小心忘了提醒她小叔爷,他的暗恋,武术协会里的老前辈们几乎都看出来了。   还有,何彦老先生的链鞭,大约已经准备好了。   保重。   等在公交车站的傅慧丽撩了撩披肩的卷发,动作自然地靠近了西玲,低声道:“首长,布苏里军事基地的布置工作约还有一周就能收尾了,您到时候能抽空来一趟半山吗?”   “嗯。”西玲冷着脸,应了一声。   “……”傅慧丽十分有眼色地先上了到站的公交车,行吧,他们也只是想先通知一下西玲首长布苏里军事基地布置工作的进展,好让西玲首长别把第二次交易的事儿给忘了而已。   中京市郊外,万游山。   张家住宅是一套古色古香的三进四合院,就坐落在万游山的山脚下。   西玲站在四合院的门口,抬手敲了敲门。   “你好,你就我太爷爷特地邀请来小住的西玲同志吧。”   “是,你好,请问你是?”   “我是张皓。”长相俊朗,气质斯文的张皓在最初的惊艳之后,看向西玲的视线里便染上了些许的疏离。   跟着张皓走进四合院的西玲挑了挑眉梢,不喊她师妹,也不问她来意,这位特地等在外院的张皓,似乎不太欢迎她呢。   穿过屏门、外院,进了二门,西玲便看在了在内院打太极的张裕老先生。   “西玲小丫头,你来了。”张裕老先生语气懒闲闲地,脚尖轻挑起放在盛满了水的木盆里的水球,张裕老先生鞋不沾水,太极劲运转,水球便如臂使指,在指尖、掌心、手臂……之间运转自如。   “张宗师。”西玲行了晚辈礼,也懒得问老爷子为什么非得让她来张家,只等着听吩咐。   “想玩吗?”   “……”西玲瞥了眼被灌满了水,又撑到极致的气球,无所谓地点了点头。   于是。   张裕老先生把手里的水球丢给了西玲。   西玲随手扔了手上的行礼,抬手就要接过水球,却不想才触到水球,分毫力道都不能碰的水球便‘嘭’得一声炸了。   差点被浇了一身水的西玲:???   “哦呵呵呵……小丫头还躲得挺快嘛。”张裕老先生缓缓地作了收式,抽出别在腰间的折扇,‘唰’得一声展开后,惬意地摇了摇:“这小玩意儿可是我老人家特地为你准备的。”   张裕老先生抬眼看了看天色,笑眯眯地说道:“去吧,你什么时候能把这水球在手里转上三圈了,你就什么吃饭。”   “……”西玲冷静地想了想,觉得这老爷子就是在欺负小辈,什么都不教,上来就是考核,这老爷子真不是想饿死她?   “对了,小丫头你放心,水球我老人家准备了很多。”张裕老先生又贴心地说道:“行礼先搁廊下,免得被水溅湿了。”   “……”   时间缓缓而过,饿着肚子在院子里玩水球玩得心生暴躁的西玲深吸一口气,看向睡完了午觉,又坐在廊下美滋滋地啃西瓜的张裕老先生。   张裕老先生迎着西玲的视线,西瓜啃得愈发美了。 第66章   西玲愈发暴躁了。   张裕老先生掀了掀眼睑, 睨了眼脸上大写着暴躁的西玲,轻哼了一声。   这小丫头好深的心思, 要是他老人家的眼力略差一些,还真瞧不出笼在她周身浮躁的气息之下那冷硬如顽石的心志。   “张太公()。”西玲走到张裕老先生跟前,眼巴巴地说道:“我琢磨不出来耍这水球的技巧,您能先教教我怎么运力吗?”   “那还成我老人家的错啦?”张裕老先生比西玲更委屈, 一边拿眼瞅着她, 心下暗自好笑,狡猾的小丫头, 套起近乎来还真是不含糊。   ——倒也讨喜。   太极劲至柔至刚,柔至举重若轻, 便能以深厚精纯的内劲化出磁力来,沾缠粘随,将万物拢于掌心。   这小丫头出招刚劲强横, 不提至柔的太极劲,单就柔力,若是没人指点,一时也确是难以琢磨明白的。   “对呀。”   话音未落,西玲便疾如闪电般地掠过了张裕老先生, 探手就朝矮几上的西瓜伸了过去。   遭了偷袭的张裕老先生稳坐如山, 一手拿着西瓜,一手抽出折扇就点向了西玲。   指尖将要触到西瓜的西玲忽感有异,反应也是一等一的快,立时旋身避开了张裕老先生的折扇, 手腕却是一翻,借势勾住了矮几,显见是对西瓜势在必得。   不慌不忙的张裕老先生笑呵呵地吃着西瓜,折扇挥弄,动作间极为随意,却将利用四遭环境而诡招百出的西玲的动作全盘封住,颇有些潇洒悠然的气度。   眼见着最后一块西瓜也落入了张裕老先生的魔爪,西玲捂着被敲了又敲的脑袋悲愤败退。   美滋滋地吃完了西瓜的张裕老先生拿着手帕擦了擦手,斜睨了眼蹲在木盆边、苦大仇深地瞪着水球的西玲,脸上的笑意渐深,这小丫头,是顽皮了些,却也知道分寸,若真是如此不假,那她的心性大抵是不算坏的。   “西玲,等咱们在张太公家小住结束了,也去买一块西瓜吃。”馅饼心疼地安慰着西玲,也是没想到张裕老先生会真不给饭吃,西玲又不肯用空间异能作弊,它觉得,这一老一少的态度都过分认真到了让人哑口无言的地步了,真让它担心西玲晚饭的着落。   “这是一块西瓜的问题吗。”西玲神色深沉,幽幽一叹。   “那买两块西瓜?”   “……”   西玲面无表情地收起了展开的空间,继续和水球作起了激烈的斗争。   馅饼咬着小爪子,忽然发现,今年夏天,西玲没少跟西瓜杠上呢,怎么办,它觉得西玲超可爱的。   张裕老先生闲闲地摇着折扇,清咳了一声,这小丫头别是以为她躲去继续苦练了,他老人家就不计较她刚刚那一声‘对呀’了吧。   哼。   大逆不道,谁准她说大实话了。   不过。   他老人家宽容大度,又到底是长辈,也不好真把这小丫头饿坏了,该指点一二的,也是要指点的,好歹,别教她连晚饭也给一起省了。   嗯。   盛夏暑气重,晚上就吃苦瓜宴吧。   夕阳渐晚。   终于做到手持水球而不裂的西玲轻轻地吐出一口气,张裕老先生教导的练轻、练慢、练虚力、练柔、练圆,她似乎懂了。   不知何时站在廊下的张裕老先生微微一笑,这小丫头,果然是天资非凡的练武奇才,实在是教他老人家见猎心喜,不忍弃了这块还待打磨的美玉呢。   张裕老先生到底是江湖中人,当下就动了授学的心思。   这边,难得挣着了晚饭的西玲拎着行礼先回了客房。   客房里的布置简单淡雅,帘帐低垂的大床旁边有张梳妆台,临窗处放了一组桌椅几榻,墙上挂着梅、兰、菊、竹四幅水墨画。   往里,是与客房连通的小耳房,里面是改造成现代风格的卫浴室。   在客房里转了一圈,西玲站在窗边,看了眼明显修缮过的窗户,又往外看了看只有一棵枣树的院子,张家的住宅四处都有修缮过的痕迹,西玲也没有探究的意思,随之收回了视线,便去了堂屋。   ◇◆◇   看着饭桌上摆着的苦瓜煎蛋、苦瓜酱烧排骨、素炒苦瓜、凉拌苦瓜……西玲的脸也变成了苦瓜色。   “愣着作什么,快来吃饭。”张裕老先生笑眯眯地朝西玲招了招手。   “……”西玲端着淡然的架子,落了坐,捏着筷子就镇定自若地吃起了苦瓜宴,想都不用想,就知道这老爷子肯定是故意的,至于老爷子是打哪儿知道她讨厌吃苦瓜的——西玲眼前浮现出了她亲太爷爷的身影,吃饭的速度又快了几分。   张裕老先生抬手捋了捋胡须,轻笑出声,看来先前闲聊间西磊为了力证这小丫头有点儿蠢所说的小趣事,并不全对。   且,这份忍耐的苦功夫,也不该是她这个年纪就要游刃有余的。   “……就当是在自己的家,你安心小住就是了。”张裕老先生懒闲闲地叮嘱着,顿了顿,又说道:“我家的小辈是昨晚回来的,约是住不了几天,你也无需在意。”   “嗯,知道了,张太公。”埋头吃饭的西玲也没多问为什么饭桌上就只有她和张裕老先生两个人,平静地吃完了晚饭,西玲就回了客房。   站在廊下的张皓静静地看着穿过院子、朝客房走来的西玲。   “西玲同志。”   “有事吗?”   “嗯,有些小事需要麻烦你。”   “你说。”   “我希望你能答应,你小住的这些天,不要出现在后院。”   “好。”   “谢谢。”张皓客气有礼地跟西玲道了晚安,便转身离开了。   西玲看了眼张皓的背影,她对张皓没甚兴趣,只是他的那声晚安,让她确定了西装革履的张皓应该是在国外呆过,抑或,才从国外回来。   “张皓是不是有点儿奇怪呀?”馅饼眨着豆豆眼,问得疑惑。   早先张皓领着西玲进了院子,就径直离开的时候,它就觉得有哪儿不对了,他好像,并不欢迎西玲来张家小住?   “不知道呢。”西玲推门进了客房,懒懒地应了一句。   是夜。   “你在想什么呀?”馅饼打了个哈欠,撑着眼皮看了看坐在窗边似在赏月的西玲。   “在想张裕老先生的年纪。”   “什么意思?”馅饼飘浮到西玲颈边,趴在了她的锁骨上。   “以张皓的年纪,被他喊作太爷爷的张裕老先生,年纪应该近百或过百了吧。”   “这么一算,好像还真是。”馅饼惊讶地说道:“但是,张裕老先生看起来也就比太爷爷他们的年纪大上一点呢。”   西玲伸手揉了揉馅饼,又懒懒地看向了窗外的夜空,散发着清辉的上弦月和织起银河的繁星相依相偎,美得既深邃又静谧。   翌日。   西玲漠然地望着书桌上准备好的笔墨,习武和书法,到底有什么关系?   同样都是只用眼睛去看,是学不会的技能,西玲表示她真的对书法毫无兴趣。   “太极武学,是为两部分,无极和太极。太极者,无极而生。无极,练的是静功,太极,练的是行功。”   张裕老先生坐在书房里的卧榻上,一边悠闲地翻着书,一边慢吞吞地授学:“无极,先天自然之态,由极静而生动,太极武学的理法是互蕴互变,追求随心所欲的自然奥妙,和空、透、无我、无为的境界。”   “以你的武学底子,须先练静功。”张裕老先生伸手端起放在矮几上的茶盏,轻轻吹了吹茶汤,颇为享受地喝了一口:“好茶。”   “嗯,练静功要养神、意、气,讲究神志宁静,既要精神内敛又要满体松弛,你就,先练静心吧。”   “……”西玲面无表情地伸手拿起了毛笔,行吧,研习书法,静心养性,没毛病。   但。   为什么她用来练习书法的参照作品是抄武德守则和习武十戒?!   瞥见西玲突然顿住了动作,张裕老先生拿着不知从哪儿摸出来的戒尺,在矮几上敲了敲:“小丫头,该好好做功课了。你既然过目不忘,想来我老人家刚刚教的,练习书法的技巧和要领都是会了的。”   于是。   西玲在张家的生活,便正式开启了水深火热的模式。   “修习太极武学者,不可不敬,不敬外则轻慢师友,内则轻慢自身;不可狂,狂则生事,手不可狂,言亦不可狂,狂于外,必失于中;不可满,满则招损()……修习太极武学者,应谨守武德,应勤学好问……”   张裕老先生一戒尺抽在了西玲的手上,神色淡淡,不急不躁。   西玲微抿了抿唇,瞥了眼书桌旁边的垃圾桶里被她捏断的那些毛笔,继续默写起了张裕老先生的训诫。   她觉得,她学太极武学,可能只学得会形,而学不会神了,但张裕老先生似乎又还没打算要把她撵出去。   这些天,张裕老先生就给她布置三项任务:练书法、站静桩、打慢行拳。   静功难练。   西玲从来不知道书法、静桩、缓而轻的慢行拳在练起来的时候会那么难受,那是一种很难形容的感觉,教人如芒在背,坐立不安。   “小丫头,静心不是让你剥离自己的情绪。”张裕老先生皱着眉,用戒尺虚点了点西玲的脑袋,说道:“你这里再如何冷静。”张裕老先生又用戒尺虚点了点西玲的心口,续道:“也不是静心。”   “你的做法,是在饮鸠止渴。”张裕老先生无声地叹了口气,这小丫头到底是怎么回事,一让她静心,她就下意识地去剥离自己的情绪,整个人像张绷紧了弦的弓箭,冷、硬、不留余地。   以至于别说是精神内敛了,这小丫头就连松弛心身都做不到——这副可怜的模样,倒教他老人家不好诘问她的过往了。   “心思太过深沉了,于武道进益不利,且容易伤劳脏腑。好在,太极武学本就蕴藏乾坤道法,只要你勤学反复地修习,太极阴阳之道便能慢慢显现出来,道法自然,总能教你这小丫头练成静功的。”张裕老先生收了戒尺,一展扇,轻摇着离开了书房。   西玲手中的动作微顿,半晌,对着只有她一人的书房应道:“是。”   又一天日升月落。   终于等到了交付第二次交易军武的借口,西玲迫不及待地跟张裕老先生请了假,转身就离开了万游山。   馅饼陪着西玲隐在空间里,安安静静地在公园的湖边静坐了半天,它很担心西玲,她最近愈发的沉默了。   西玲戳了戳摊在她腿上的馅饼,懒懒地说道:“我们该去半山了。”   “不再休息一会儿了吗?”馅饼飘浮了起来,说道:“难得张太公爽快地答应了给你放假呢。”   “嗯。”西玲站起身,边走边道:“我怀疑,他老人家之所以会答应得那么爽快,是因为过后没什么好事等着我。”   “不至于吧?”   “……馅饼。”   “在,怎么啦?”   “我总觉得,以张裕老先生、张太公他老人家过往的经验和阅历,他应该对我起疑了。”   “那怎么办?!”馅饼惊得炸了毛。   “……暂时,应该没事。”西玲微微蹙了蹙眉,张裕老先生愿意传授她太极武学是善心好意,她愿意学却是因为她的好胜心、她想赢,总之,事情是她自找的,就只能自己想办法去解决了。   半山。   等来了西玲的特情专案组终于松了口气。   杨文滨他们简单地跟西玲汇报了一下特情专案组近期的工作进展,就先送西玲去了小院吃了顿便饭——与先前的家宴不同,这回就真是首长们随意地凑在一起吃了顿午饭。   席间首长们端着长辈的架子,送了一堆的礼物,西玲也态度自然大方地伸手接了。   倒教首长们愈发欣慰,80年代的种花国没有西玲同志想要的东西,不代表他们就能因此对西玲同志的付出视而不见,哪怕这份付出在西玲同志看来,不过是举手之劳,他们也该投我以桃报之以李。   国家在暗中照顾西家人是一方面,该给西玲的是另一方面,他们思来想去,只能送一些能够在未来种花国拍卖至天价的礼物了。   饭后小憩,西玲听着首长们闲谈,说起了将要结束的第23届奥运会之于种花国的突破和意义,在正是需要重建民族自信心的时候,他们代国出征的运动员们都是英雄……   渐渐地,话题又转到了80年代的种花国和未来的种花国的第三次交易上。等到离开小院,‘一无所知’的西玲已经拿到了第三次交易的清单。   “西玲,首长们之所以会这么大方,是不是因为觉得你没有野心——不存在威胁,于是就放心地直接给你送财富了?”馅饼意外地问道,它是真的没想到首长们会主动送东西给西玲,它一直以为,西玲这只爱做赔本买卖的金手指是进不了账的呢。   “你别把首长们想得太阴暗了。”坐在前往布苏里军事基地的军用专机上的西玲一脸严肃地说道。   “……”陷饼简直想上小爪子挠她,想法最阴暗的就是她了,她还好意思反过来说它!   布苏里军事基地。   满脸不耐烦的西玲在交付了第二次交易的军武后,摆出了一副对布苏里军事基地没兴趣的神色,不高兴地听着杨文滨和张国庆的千叮咛,万嘱咐。   “你们好啰嗦啊,我对这里又不感兴趣,你们跟我说那么多干嘛?”   “首长,这不是因为我们说的,都是些关系到保密条令和安全问题的事嘛。”杨文滨笑容憨厚,也不在意西玲的态度,仍旧絮絮叨叨地说了许久,张国庆也不时在一旁帮腔补充。   直到军部的首长找杨文滨他们商量后续涉及到特情专案组工作的相关安排,被念叨得颇有些头疼的西玲才得了清静。   在休息室里坐了一会儿,西玲又百无聊赖地走了出来,大抵是被张裕老先生给训习惯了,她现在还挺想站静桩的。   ‘不知道’犹如蜘蛛网般的布苏里军事基地具体有多大、有多深的西玲就在特设了休息室的这一层随便地走了走。   冰冷简洁又毫无美感的室内空间并没有什么可看的,但配有陷饼的疯狂吐槽,西玲表示她还能再逛一圈。   “西玲同志。”   “你好。”西玲微微眯了眯眼睛,眼前这位知道她名字的中年军人肩上扛着的肩章军衔很高,一身儒将的气质,气度不凡。   中年军人似乎是为了照顾西玲,担心她无聊,特地陪着她散步似地走了一会儿。   “……你做的一切虽然都没有人知道,但你带来的未来,却是真实存在的,你是我们的无名英雄,西玲同志,辛苦你了。”   “呜呜呜呜,西玲,终于有明白人了。”馅饼委委屈屈地咬着小爪子,笨蛋西玲,这回总该意识到自己到底有多笨了吧!   “哦。”西玲面色难看地抿着唇。   “西玲同志,你不知道,我们真的特别地感激你……”中年军人眼底闪过泪光,娓娓道来。   “我就跟你说过么,我们也可以成为所有国家的座上宾的。”馅饼嘀嘀咕咕地惦念着自己曾经的提议:“那样的话,你做的一切就不会默默无闻了!对你的利益也更大!”   “哼,我要你们的感激做什么。”西玲的面色愈发难看了起来。   “西玲同志,不管你需不需要,我们都是感激的。”中年军人郑重其事地说道,顿了顿,又转了话题,陪着西玲聊起了中京市的生活。   “对啊。”一直在捧场的馅饼又有话说道:“西玲你在中京市住这么久了,也没跟年轻人一块玩过,特情专案组的那些人也不知道安排,哼,我看他们就是巴不得你变成家里蹲。”   西玲难看的面色染了几分怒火,不经意斜睨向馅饼的眼神却懒洋洋地,兴味索然。   ◇◆◇   二更夜色。   回程的军用专机还有十分钟起飞。   西玲懒懒地倚着椅背,鞋踩在椅子上,手臂抱着膝盖,整个人似猫般蜷缩着,悠悠闲闲地。   杨文滨和张国庆站在军用专机下面,跟几名军人低声交谈了几句之后,也上了飞机。   此时,回程的军用专机距起飞的时间还有五分钟。   “首长,您要吃点宵夜吗?”坐在西玲对面的张国庆抬腕看了看手表,十点过一刻,刚好是吃宵夜的时候。   “不要。”西玲瞥了眼张国庆,似想到了什么,随口跟张国庆聊起了中年军人。   呯!   站在隔间的服务台里准备给西玲倒杯温水的杨文滨直接捏碎了手里的玻璃杯。   “老杨,你那没事吧?”张国庆见西玲循声转头张望,声音自然地扬声问了一句,垂在身侧的手却紧攥成了拳头,青筋爆起。   “没事,手滑打了个杯子。”杨文滨若无其事地应了,手却攥着碎玻璃无法松开,眼底一片猩红。   “首长,那名军人的话,不可信,他——”张国庆露出恰到好处的认真神色,试图解释。   “我是笨蛋吗,随便谁的话都会信?”西玲嫌弃地打断了张国庆的话,骄傲地说道:“你们我都不信,我只信总首长他们。”   “对,对,您真的,您是对的。”张国庆挤出了一个笑,心下庆幸又万分感激,西玲首长没有对他们心存芥蒂,真是太好了。   张国庆从来没有像此刻这样觉得西玲的天真幼稚是件幸运的事,他站起身:“首长,我忽然想起来,我有东西落下了,我先回去拿一下。”   “哦。”西玲毫不在意地打了个哈欠,懒懒地闭上了眼睛。   杨文滨则直接闯进了飞机的驾驶室,手搭在了腰间的枪上,朝驾驶员说道:“同志,我以中央综调处的名义命令你立即切断专机与外界的一切的联系。”   “是!”驾驶员军人利落地敬了个军礼,立即执行了命令。   另一边,张国庆镇定自若地下了飞机,并以沉默地姿态走进了布苏里军事基地。   三个小时后。   ‘睡着’的西玲在再醒来的时候,已经回到了中京市,她在郑俊远的安排下,住进了半山准备的四合院。   一齐回到中京市的杨文滨和张国庆另则找了借口,转身消失在了夜幕中。   “明天就要回张太公家继续做功课啦。”馅饼咬着小爪子,替西玲叹了一口气,又奇怪地问道:“杨文滨和张国庆是不是有事在瞒着你啊?”   作者有话要说:  注:太公[基本解释]:1.[方]曾祖父,2.对老者的尊称,3.……   注②:资料源自《陈式太极拳技击法》,马虹编著,人民体育出版社年1997出版。 第67章   “嗯。但站在他们的立场上来说, 他们的隐瞒是为了保护‘西玲’。”西玲淡淡地应道。   半山的四合院,并没有因为他们的首长一直不入住就懈怠了操持打理, 屋里屋外仍旧干净整洁,也不乏生活气息。   房间的窗台上,黑灰相间的矮瓷花瓶里插着几枝舒展的花枝,西玲抬手抚过娇艳的花瓣, 在房间里布下了空间幻境, 又随之进入了空间异域。   在空寂的纯白冷调的立方体里,西玲和馅饼是唯二的颜色。   “为了不让‘西玲’因为未知的危险而感到害怕和退缩?还是为了不让某些言论影响到‘西玲’的思想和信念?”还在为中年军人所提及的那些话题耿耿于怀的馅饼仍在义愤填膺, 语调有些刻薄。   “不重要。”西玲拖着懒洋洋的调子,语气里却没什么情绪。   一道分不清是向上还是向下的纯白楼梯出现在了西玲的脚下, 旋即,西玲随意地坐在了台阶上,坐姿懒散, 右腿弯曲踩着下两级的台阶,左腿自然地垂搁在了台阶上,衬得她纤细笔直的大长腿愈发的修长。   被西玲的反应噎得一哽的馅饼气呼呼地瞪着她,又倏地歇了火气,没办法, 它再怎么生气, 只要多看她两眼,就气不起来了。   因为要去布苏里军事基地,西玲特地换了一身毫无特色的蓝色干部装——   帅。   很帅。   尤其是没有收过腰身的干部装本来就偏向中性化,独处的西玲又不再掩饰周身被黑暗世界打磨过的锋利气场, 简直,帅得无可救药。   西玲眉目间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桀骜,懒懒地单手撑着下巴,轻轻地舔了舔唇,她想,在1984行使杀戮的权力。   在这个没有异能者、没有异兽、她随手就能覆灭一城的世界,随心所欲的使用力量——是她在练静功之后,意识到的诱惑。   张裕老先生要是知道她在练静心的时候,凝视和观测自己的内心之后,得出的结论是想要沉迷暴力,怕是会拿戒尺往她脑袋上招呼吧。   中年军人的事情,她大致能猜到是怎么回事,她觉得,这真是一次让她插手屠戮的绝佳理由,毕竟,她有实力直接抹除某些存在不是吗,但——   不行。   她可以帮助种花国弯道超车,却没有资格擅自干涉跑道的环境,因为——   昔年百病缠身,依靠千千万万的英烈以鲜血祭国魂的种花国,在她一穷二白的时候,在全世界都觉得她要一蹶不振的时候,在连自家的知识分子都开始戳她的脊梁骨的时候,在其他同样是落后的第三世界的国家什么都不做、毫无作为的时候……   最穷、环境最恶劣、处境最糟糕的种花国想的却是一百年之后的事,为此,她顶住了所有的压力,开始实行起了义务教育,建设起了各项水利工程,规划出了调整公路,攻关起了航空和军事工程的技术……   最终,她成就了国泰民安的繁华盛世。   ——泱泱大国的骄傲,岂是一人一力就能擅权妄为的。   视线落在西玲唇上的馅饼,忍不住举着小爪子捂住了眼睛,悄悄地透过爪间的缝隙看着她,隐约间散发出杀意的西玲,冷峻、危险,又,异常的迷人,明明一身清冷的距离感,却偏偏又好……欲。   馅饼忽然就又想到了万象镜的性别问题,它化形的真身——莫名地,它想,变成他/她了。   在空寂的纯白冷调的立方体里,重新找回底线的西玲站起身,从台阶上一跃而下,起手打了一套慢行拳。   冷静。   静心。   心有猛虎,细嗅蔷薇()。   想想她太爷爷的棍子,再想想张裕老先生的戒尺,世界如此美好,她又何必跟自己的脑袋和大长腿过不去?   馅饼:???   被西玲突如其来的动作惊得回神的馅饼也渐渐冷静了下来,想了想,它问道:“西玲,你就不想知道杨文滨和张国庆他们到底瞒着你什么了吗?”   “你想知道吗?”   “想知道。”   “那就去看看吧。”   西玲走出了空间异域,带着馅饼离开了四合院。   类似中年军人的事情,无论是暴发在何时何地,都不算突然,应该说,这一切都在种花国的意料之中,因为,隐藏在暗处的间谍战争,从建国以来,就从未停止过,种花国也不会输。   三个小时之前,第一时间就响起的电话铃声早早地惊醒了中京市,翻身下床披衣急步离开家的首长们心急如焚地忙碌了起来,“角鸮计划”的作战又添了一样新版本,并立时围绕着新版本运转了起来。   凌晨一点半。   西玲隐在空间里,静静地站在一栋高楼的屋顶上,展开了空间。   中京市异常的动作,很快就惊动了潜伏在中京市、触觉敏锐的他国势力。   不断梳理着情报的西玲也没有做多余的事,只是在有必要的时候,将可疑人物暴露在了活动在夜色下的“角鸮”们的眼里。   馅饼稀里糊涂地意识到了有人将布苏里军事基地的情报泄露了出来,而且,对方还故布疑阵,将似是而非的情报同时暴露给了北极熊国、扶桑国等数个国家的间谍。   而其中唯一一条关于布苏里军事基地的真实情报,落在了白鹰国的间谍的手中。这名白鹰国的间谍将布苏里军事基地的情报传回白鹰国了吗——这是此时最致命的问题。   简单地和馅饼分析了一下目前的状况之后,西玲也撤回了空间。   凌晨三点半。   夜色微凉,西玲利用她留在布苏里军事基地的空间坐标,直接带着馅饼抵达了布苏里军事基地。   坐镇布苏里军事基地的军部首长在第一时间就直接下令抓了人,也没走正常的程序,就直接开始了审讯工作——   馅饼震惊地看着坐在办公室里,脊背直挺、神色冷酷严峻的军部首长。   临危不惧、处之泰然的老人眼角泛着微红,视线紧紧地盯在了办公桌的电话上,只余眼底泄出的几分希冀,让看得心酸。   军部首长在等一通电话,一通会告知他这次的叛徒造成了多大危机的电话。   “到到到底发生什么事了?”馅饼结结巴巴地问道:“跟你搭话的中年军人叛国了?为什么?”   馅饼怎么也没想到泄露布苏里军事基地情报的叛徒有可能会是中年军人,亏得它还觉得他是个明白人呢,真是气死它了!   西玲没有说话,带着馅饼去了布苏里军事基地的审问室。   “我真的没说什么,我就是向西玲同志表达了一下感激之情。”中年军人苦笑道:“我这人性子直,说话也直接,我真的没想过我说的那些话,会影响到我们跟西玲同志的关系。同志们,我对国家的忠诚是经受过考验的,我是绝对不会背叛自己的国家的。”   “你绝对不会背叛的,是种花国吗。”审了中年军人一夜的军情局的军人同志冷笑。   “是!”中年军人斩钉截铁。   “别‘是’了,海雕。”推门进屋的另一名军情局的军人同志大步走进了审问室,举起拳头就朝中年军人的脸砸了过去:“上面下令了,利用一切手段,撬开他的嘴。”   一直坦然自若的中年军人瞳孔微缩,嘴里仍旧在大喊:“我是被冤枉的!”   “是吗,负责跟你秘密接头的间谍已经吐干净了。”军人同志面无表情,利刃般无情的目光直直地刺向了中年军人:“海雕,你的爷爷作为白鹰国在种花国解放之前就埋进来的闲棋,一埋就是一生,作为一枚一生都未被启用过的钉子,你的爷爷发展了你的父亲,你的父亲,又发展了你。”   “而你,本来也该是一埋一生的闲棋,但发生在布苏里军事基地的事情,让你意识到了西玲首长的价值,所以,你不仅联系上了潜伏在国内的白鹰国间谍,也就是华大的中国通外语教授约翰·维尔逊,还选择冒着暴露的风险跟西玲首长进行了接触。”   “海雕,不得不说,你对白鹰国真是忠心耿耿,你也不用急着否认,这些套路各国都是用惯的,埋钉子各凭手段,拔钉子自然也是各凭本事。”军人同志一边准备着刑问器具,一边不紧不慢地冷道:“海雕,既然咱们都是从情报系统里出来的,那我也就不多说废话了,就让我们看看,你爷爷和你爸爸对你的训练成果吧。”   西玲揉了揉气到炸毛的馅饼,在马赛克的画面出现之前,又带着它回到了中京市。   凌晨五点半。   曦光微亮,“角鸮”归巢,中京市似恢复了平静。   “西玲,那名白鹰国的间谍,约翰·维尔逊到底有没有将布苏里军事基地的情报传回白鹰国啊?”馅饼问得焦急,虽然它有时候也会不赞同西玲的行事,但并不代表它就能容忍西玲的计划被破坏。   “军情局拷问到的回答是没有。”西玲想了想,带着馅饼直接去了军情局:“至于真假,就要等军情局确认了。”   军情局特别议事室。   “……启用我们埋在白鹰国的情报员,代号为破军的同志吧,不管约翰·维尔逊到底有没有将布苏里军事基地的情报传回白鹰国,我们都需要用最快的速度让白赢国相信,最近从种花国流传出去的情报,都是在国际上处境艰难的种花国虚构出了战略情报欺骗计划,是虚张声势的种花国想要以此来误导其他国家对种花国的判断而已。”   “……至于中京市搞出来的动静,约翰·维尔逊好办,在我们的地盘上,只要让他出点意外就行了,但海雕的处置。”说话的首长面色凝重地看向了站在一旁的军人同志:“海雕的部下叛国,带着军事资料投奔去了宝岛,作为叛徒的长官,海雕有连带责任,必须接受调查关押——如此一来,我们对海雕的处置,就不会引起白鹰国方面的怀疑了,也刚好,可以解释中京市的动静。”   “所以,这件事,必须是真的!同志,辛苦你了!”   军人同志朝首长和在座的首长们敬了军礼:“首长放心,我一定完成任务!绝对不会让祖国失望!”   “好!好!好!同志,请多保重,祖国一定会接你回来的!等你荣归,你的污名便是勋章!”   馅饼鼻尖一酸,它看到西玲定定地看着军人同志的目光了,平静,漠然,不起波澜,可它就是觉得难过,西玲和她的战友,曾经也被承诺过‘祖国一定会接你回来的’、‘等你荣归,你的污名便是勋章’吗?   西玲略带疑惑地揉了揉馅饼,它怎么突然就哭得这么真情实意了?   凌晨六点半。   天色彻底地亮了起来,几乎所有人都勤快地开始了新一天的忙碌生活,一眼望过去,带着时代特色的汲汲忙忙充满了希望。   西玲有点儿为难地看着哭得上气不接下气、问它怎么了它也不说的馅饼,想了想,带着它在军情局里转了转。   军情局的地下牢房里,关着被“角鸮”们秘密逮捕的间谍和叛徒,其中不少是连家属也一起被关了起来的——在确定这些叛徒家属确是不知情之前,他们都需要在军情局里住上一段时间了。   “你说,你到底干什么事了!你说啊!”头发花白的老夫人死命地捶着她的孙子,又挥开了想来扶她的军人的手。   老夫人的孙子面色惨白,眼底充斥着恐惧,浑身颤抖着任由老夫人捶打他,阴冷的地下牢房里,这个直接被“角鸮”从床上拖起来的青年只穿了背心裤衩,却汗流浃背。   “老同志,你们需要被单独关押,请你配合我们的工作。”   “那你们跟我说,他干了什么事!”老夫人赤红着眼睛,尖声道:“这畜生是不是作了卖国贼?”   “奶奶,我不是卖国贼,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想挣点钱……”老夫人的孙子似承受不住巨大的心理压力了,语无伦次地说道:“我就帮了那个扶桑国人——”   啪!   老夫人抬手就是一巴掌扇到了她孙子的脸上。   “你爷爷,你叔爷爷们,你舅姥爷们,谁没有跟小鬼子拼过刺刀,谁不是在战争上拼了命,咱们种花国人,家谱往上数三代,哪家没有跟小鬼子有不共戴天之仇?啊?你这个畜生,太太平平的日子你不过,你居然软了骨头跪仇人!你知不知道就为了能让你做个人,有多少同胞死在了小鬼子的手上!老头子啊,我对不起你,周家的列祖列宗啊,我对不起你们,养出个不肖子孙……枪毙,你们把这个畜生拉去枪毙……”老夫人凄厉的哭喊声听得人心酸。   “连我都知道那些年的血流成河不是成语,他怎么能坏成这样呢?”馅饼火冒三丈,它现在最讨厌的,就是叛徒这种东西了!   “大概是因为这样的人,只学了三分人样吧。”   布苏里军事基地的情报事件既结束了,又才开始,运转起来的国家机器已经没有西玲插手的余地了。   西玲这么和馅饼解释了她为什么能放心地准备回万游山之后,就溜达着去了西家的四合院。   “你被张宗师撵出来了?”   “……”西玲拿眼瞅着她的亲太爷爷,面无表情地说道:“张太公放我假了,所以,我就回家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   注:摘自英国诗人西格里夫·萨松代表作《于我,过去,现在以及未来 》的经典诗句。原话是“Ihe tiger sniffs the rose.”诗人余光中将其翻译为:心有猛虎,细嗅蔷薇。(我知道小可爱们都知道~但还是注一下~) 第68章   被准备去武术协会的西老爷子堵在了大门口的西玲, 颇有些严肃地和她太爷爷大眼瞪起了小眼,讲道理, 她太爷爷要是敢嫌弃她偷闲,她就敢去跟她太奶奶告状——   他老人家自己坑她也就算了,偏还伙同张裕老先生一起坑她,哼, 看来是时候恭请她太奶奶的养生汤重出江湖了。   “是西玲回来了?”站在院子里的西老夫人扬声问道。   “太奶奶。”西玲眸色微亮, 一溜烟儿似地窜进了四合院。   院子里,西老夫人和陈老夫人都在, 她们正凑在陶制的鱼缸前往里撒鱼食,几尾金鱼在兼养着水草和睡莲的鱼缸里忙着进食, 悠游惬意。   “太奶奶,师娘。”   “怎么就回来了?可是在张宗师那儿受委屈了?”陈老夫人一边擦手,一边细细地打量着西玲。   西玲闻言, 立时扭头看向了也走进院子里的西老爷子,眼神颇有深意。   “……”西老爷子微微眯起了眼睛,视线在院子里转了一圈,呔,他的棍子呢。   西玲眼眸微转, 忙往西老夫人和陈老夫人的中间挤了挤, 也伸手捻了点儿鱼食撒进了鱼缸。   “张太公放我假了,所以,我就回家来了。”西玲答着一样的话,又可怜巴巴地说道:“张太公对我很好, 就是吧,他老人家不知道从哪儿听来的,说我爱吃苦瓜,我去他老人家那儿的当天,就给我整了一席苦瓜宴。”   西老夫人和陈老夫人闻言一齐看向了西老爷子。   “……”西老爷子若无其事的一转身,脚下都不带打转儿的,就背着手利落地出了院子。   西老夫人和陈老夫人忍俊不禁,西老夫人好笑地虚点了点西玲,问道:“回来了能歇多久?”   “上午就得回去。”西玲帮着收拾起了院子,一边问道:“这鱼缸哪儿来的?”   “那你先别忙了,边儿上休息去。”西老夫人有些心疼地拉住了西玲,又说道:“鱼缸你小叔爷折腾回来的,说是院子里养鱼风水好。”   “噢。”西玲不太懂这些,随口应了,跟着她太奶奶进了堂屋,又抬眸四下里张望了一圈:“怎么没见小叔爷和欢儿、阿晟他们?”   “欢儿和阿晟一大早就闹着要去公园里划船,你小叔爷犟不过他们,一早就带着他们出门了。”   闲闲地聊着家常,西玲也拣着在张裕老先生家里练武的事儿闲聊了一会儿。   馅饼在院子里趴在鱼缸的边缘,豆豆眼紧紧地盯着鱼缸里的几尾金鱼,蠢蠢欲动的小爪子不时挠着鱼缸,西玲轻飘飘地瞥了眼馅饼,悄无声息地路过,戳了戳它的小尾巴。   ‘噗通’一声栽进了水里的馅饼仰躺在水面上飘着,望着蔚蓝的天空发呆,西玲,真是坏家伙呀。   又转回堂屋的西玲问道:“师娘,您今天不去武术协会了吗?”   “嗯,武术协会的第一届不对外公开的武林大会已经结束了,陈家绝学的编纂一时也完不成,也不急这么一会儿。”陈老夫人浅笑道:“这几天我就先不去武术协会了,等欢儿和阿晟松快过这几天,我再带着他们一起去武术协会。”   “第一届不对外公开的武林大会是什么时候举办的?”西玲有些惊讶地问道。   “你不是参加了吗?”   “……”西玲颇有些无语,这跟她想像中的威震犹如掀天揭地、江翻海沸之势的武林大会也差得太远了吧。   “你在瞎想什么呢。”陈老夫人瞧着西玲的神色,笑得有些无奈,说道:“这可不比从前的江湖,还能打打杀杀的,这回说是武林大会,其实也就是武者们为着论资排辈上手切磋一二而已。”   “噢。”西玲故作蔫蔫儿地应了。   日头高升,西玲拎着西老夫人收拾好的随手礼就又出门了。盛夏的热浪扑面而来,陷饼懒懒地挂在西玲的肩膀上,跟她吐槽着中京市的天气。   自行车比汽车多的大街上,行人行色匆匆,偶尔有一辆摩托车驶过,总能激起其他行人的羡慕之情,街边摆摊的小贩将三轮车停在了街边阅报栏的旁边,探头看得认真。   卖北冰洋冰镇汽水的摊位上,融化的大冰块渗出了水,滴滴答答地浸湿了小推车。   ……   平平淡淡,普普通通,又忙忙碌碌的日常,差点儿让馅饼恍惚以为昨晚发生在中京市的一切都是梦。   “感觉跟经历了两个不同的世界似的。”馅饼轻声嘀咕着,仰头看着西玲精致的侧脸,跟着西玲一起利用万象镜穿越之后的生活,跟它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既没有心潮澎湃的人生巅峰,也没有热血沸腾的称霸世界,现在的生活,简直沉闷得像是笼了层雾霭似的,沉甸甸的。   在看到纪兴贤开着小轿车停在了路边,等着西玲上车的时候,馅饼莫名不满的心情达到了顶峰。   西玲上车的动作微顿,瞥了眼馅饼突然消失后空荡荡的肩头,坐上了车。   再一次去到小院的西玲单独见到了总首长,这次会面的目的,用张国庆的解释就是:希望能询问一下作为未来人的西玲首长对时间将近的国庆大阅兵有没有什么建议——事实上,确是首长们十分关注西玲是否受到了中年军人的影响,但这件事,并不是能拿到台面上来探究的。   “我看过84年国庆大阅兵的记录片,特别厉害呀。”西玲微微歪了歪脑袋,问得单纯:“我没有建议行吗?”   总首长就笑了,点着头和蔼地说行,闲谈间,总首长从建国三十五周年的历史聊起,跟西玲聊了很多。   及至聊到现在的80年代种花国和未来种花国的交易,西玲理所当然地说道:“您是伟人,我听您的。”   提前就被告知身后名的总首长哑然失笑,叹息着摇了摇头,只觉得他这肩上的担子,是愈发的沉重了。   至此,布苏里军事基地的情报事件导致的与西玲有关的影响,于首长们来说,便算是翻篇了。   ◇◆◇   回到万游山的西玲在小径上遇见了刚好外出采购回来的保姆,跟在四合院里偶尔碰着面的几次一样,面容亲善的阿姨朝西玲笑了笑,也不多话,直接绕到四合院的后门走了进去。   西玲站在四合院微敞着的大门前,意思意思地敲了敲门,就走了进去。   内院里,张裕老先生正皱着眉看着抿唇不语的张皓,余光瞥见西玲,倒是笑了笑,又指了指书房,直接说道:“回来了就先去做功课。”   西玲朝张裕老先生行了晚辈礼,也没二话,干脆地去了书房。   “馅饼,你没事吧?”西玲看着突然出现的馅饼,口吻温和。   “嗯。”馅饼背对西玲坐在书桌上,闷声闷气地说道:“你要是不高兴,可以跟我发脾气的。”   “因为你突然消失的事?”   “……你其实没在生气,对不对?”馅饼问得委屈。   “不对,我很生气。但是,在看到你出现后,我就只顾着高兴,忘了要生气了。”西玲静静地看着银狐仓鼠圆滚滚的背影,有些无奈地搁了毛笔,这只饼怎么就被她越养越娇气了呢。   她要是说她没生气,这只犯矫情的饼就该哭出来,觉得她不在乎它了。   馅饼不自在地动了动,又扭了扭,转身就扑到了西玲的颈边,小声说道:“那我也不跟你生气了,你喜欢当爱做赔本买卖的金手指就当吧,我会支持你的啦。”虽然它旁听了总首长讲古,知道了西玲在做的事才是正确的,但它还是缺少代入感,来理解这种许国以七尺之躯负重前行的使命感。   如果曾经的西玲,不是军人就好了。   “……”西玲挑了挑眉梢,指尖抚过馅饼的动作轻轻柔柔地,眼底却盛满了无奈,这只饼,到底是怎么就认了死理,觉得她是一直在吃亏呢。   “太爷爷,您也跟我们一起出国吧!如果您想教完您的学生,我们也可以再改签机票的!” 张皓有些激动的声音从院子里的飘了过来。   西玲和馅饼对视了一眼,上前轻轻地关起了书房的窗户。   张裕老先生瞥了眼书房,眼底闪过笑意,又凝眸看向张皓,轻叹了一声:“你想给我老人家养老的好意,我心领了,但出国这事儿,就不用再说了。”   见张皓固执地看着他,张裕老先生又叹息了一声:“你不用担心我,你自己在国外照顾好阿燕就可以了。”   “您是不是觉得我不该改国籍?”张皓紧攥着拳头,涩声问道。   “你是成年人,有资格决定自己的事,只要你,他日不后悔就可以了。”张裕老先生抬手拍了拍张皓的肩膀,温声说道:“既然你无论如何也不想再呆在种花国了,那就离开吧。”   “您……”张皓张了张嘴,却一个字都吐不出来,是,他不想留在种花国,因为他恨这个国家,那十年里,他的父母被害死了,他的妹妹被毁了容,他不该恨吗。   “好了,这事儿就这么定了吧。”   “……我知道了。”张皓最终还是应了下来。   其实他们兄妹和他太爷爷的血缘关系并不近,他爷爷是他太爷爷的过继子,且还是在他太爷爷一无所知的情况下,被族里过继的。   当年战乱,等到他太爷爷回来了之后,看着他爷爷这半大小伙子,也没为难他,他太爷爷不会养儿子,就拿他爷爷当徒弟教。 第69章   曾经他太爷爷沉迷武道, 追求武道巅峰,对家长里短的小事不上心, 也不在意,又时常远游江湖,便和他爷爷的关系处得不温不火,亲缘淡薄。   时间久了, 他爷爷跟他的亲生父母也就走得愈发的近了, 这心,也就偏了。   昔年他爷爷时常会拿着他太爷爷的家财去供养原先的家人, 大抵是他爷爷的亲生父母也觉得他们白送了他太爷爷一个能摔盆子的儿子,就已经是莫大的牺牲了, 也丝毫不觉得伸手接过他太爷爷的家财有什么问题。   而他太爷爷,则对此熟视无睹。   后来,他爷爷又把他爸送给了他太爷爷养, 自己上了战场,等到种花国解放了,他爷爷和原先的家人都死在了战火里,张家也就剩下他太爷爷这一支了。   张皓垂眸掩下了眼底的复杂之色,到头来, 他太爷爷依旧是一个人, 他们这些晚辈也只是拖累而已。   也许,对他太爷爷来说,哪怕是他和他的亲妹妹张燕出国后再也不回来了,也不过是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有时候, 顺其自然和漠不关心,其实并没有什么区别。   书房里。   西玲悬腕落笔,半晌,凝眸审视着自己的作品,嗯,很好,力透纸背。   “歇了一天,你这字更丑了。”踱着方步走进书房的张裕老先生轻摇折扇,长长地叹息了一声。   “……”西玲肃容瞥了张裕老先生一眼,暗自磨了磨牙。   “张皓被我责骂过了。”张裕老先生倏地说道:“他擅自失礼于你,你怎么既没打将回去,也没来找我老人家告状?”   “因为在下知书达礼、人美心善、豁达大度。”忙着继续和笔墨纸砚较劲的西玲头都没抬,应得格外果断又洒脱。   “原来如此。”张裕老先生沉吟片刻,点头说道:“小丫头你的脸皮既然不薄,那往后我老人家也就能少些客气了。”   西玲抬眸和张裕老先生默默地对视了一眼,这老爷子对她客气过?   张裕老先生笑呵呵地,复又敛了笑意,简单地和西玲提了提住在后院里的张燕,语气里带着对小辈的怜惜:“……张皓回国后,就将她从他们的舅舅家接了过来,她的容貌有损,张皓担心你的出现会勾起她的伤心事,才会要求你不要去后院。”   西玲也没有装模作样地说些同情的客套话,只点了点头。   须臾,院中响起了或重或轻的脚步声,停在了书房门外,不一会儿,脚步声又渐渐远去了。   ‘吱呀’一声,二门的开合声响起,又归于寂静。   “记得补上昨天的功课。”张裕老先生神色如常,懒闲闲地丢下一句吩咐,就摇着折扇离开了书房。   “是。”西玲神色淡然,镇定自若地将手中又双叒叕捏断了的毛笔扔进了垃圾桶。   翌日。   张裕老先生正式开始了的授学。   于是,西玲的猜测真成了,张裕老先生确是准备了堪称地狱级别的繁重功课在等着她。   每日凌晨三点,西玲要以轻功攀上万游山,无极动而生太极,阴阳合而成太极,修混元真气,练身法和步法。   在吃过早饭之后,专练太极拳架,合八卦方位,得六十四种变化,再合五行,相互有生,变化万千。   下午精学以水象形,站在大口水缸前修习太极劲的西玲时不时地就会浇自己一身水,再看张裕老先生,老爷子抬手沾水,水便静,质柔而沉静;抬腕,水束成流,轻灵而飘逸;举手行拳间,水成波涛翻涌,松而不懈,连绵不断,终化成圆,巨大的水球在张裕老先生的手间流动,不时开合、起落、顺逆、吞吐、疾徐……圆融自然的太极劲,可谓登峰造极。   点灯后练完书法,西玲还要继续练静功,以己之静来衡量世间万物之动,心宁神静,便能明察感知到外物的毫厘之差,继而以不到一瞬间的速度,作出正确的反应。   日复一日,如此过了一个月,等到西玲终于能揉水成圆了,张裕老先生终于大发慈悲地给西玲放了一天假。   半山。   特情专案组早在大半个月前就派楚建安猫上了万游山,在得知西玲首长已经趁着晚上睡觉的时间,回了一趟未来种花国转交了第三次的交易清单后,就安安心心地等着他们的首长驾临半山了。   交付第三次交易内容的西玲像抱着炸|药桶的炸毛猫,开口就送炸|药桶,深知他们的首长目前的生活可谓水深火热的特情专案组二话不说,径直带着西玲去了布苏里军事基地交付交易,又半句废话没有、恭恭敬敬地把西玲送了回来。   至于第四次交易,确是要在种花国吃透第三次交易的内容后,再提了。   以目前种花国的科研水平,吃透第三次交易的内容只是时间问题,将在研究所里研究透彻的技术转化为工业化的大规模生产,除了建立专门的工厂以实现批量生产的硬件问题需要解决以外,还需要解决培训工人等软件问题,同样的,这也只是时间问题。   但,种花国现在最缺的,也是时间。   时光过隙,80年代的种花国并没有发生所谓的日新月异的景象,但同时,悄无声息的变化也是真实存在的。   对馅饼来说,最近这些时日最大的变化,就是它从西玲那里得到的修补万象镜的空间之力,愈发的浓厚了。   “西玲,咱们回一趟2024补觉吧?”馅饼也是没想到,它还会有劝西玲回2024去补眠的一天:“总是只睡三、四个小时,好辛苦啊!”   “不辛苦。”西玲看了馅饼一眼,见它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便一本正经地说道:“等我筑基了,不睡都行。”事实上,她自修习太极拳以来,精力充沛得过头了,于是,她就十分想念2024的异兽了。   “……”馅饼翻了个看不出眼白的白眼,太极拳源于道家,所以需要修炼道功,但此道功并非修真一道,更何况这方世界灵气断绝,凡人能筑基才怪。   “不过,回一趟2024也行。”西玲眉眼微扬,纤长漂亮的手指轻轻地摩挲着下巴,慢悠悠地说道:“我想试试,我现在能不能徒手撕异兽。”   “……”无话可说的馅饼只能回以沉默。   作者有话要说:  嗐,今天有点儿忙,明天补更~ 第70章   午后。   格外晴朗的天气, 带着入秋后特有的凉爽,舒适地秋风拂过, 四合院里缀着熟枣的枣树轻晃,发出了轻快地沙沙声。   站在廊下的张裕老先生背着手,看着院中正在练武的西玲,朝站在他身边的西老爷子笑道:“你回去的时候, 记得把你家的小丫头领回去。我老人家肚子里的那点儿老底都教她给掏空了, 可别再教她在我老人家跟前碍眼了。”   西老爷子瞥了眼行拳间自有一股逍遥风流气度的西玲,眼底也盛满了笑意, 应道:“是,张宗师。”   武术协会里的那些老头儿天天见着他就说酸话, 嗐,这回那些老头儿怕是要连醋坛子也一起生啃了。   西老爷子得意地翘了翘嘴角,顿了顿, 又诚恳问道:“张宗师,您真的不考虑就任武术协会的会长一职吗?”   再过几日,是公历9月16日,即农历八月二十一,宜开市、立券、入宅, 也是武术协会正式对外挂牌的好日子, 但他们以为非张裕老先生莫属的武术协会会长一职,却遭到了他老人家的拒绝。   “我老人家已经说过了,不日就要出门远游,你倒是不嫌烦, 一天恨不得问八百遍。”张裕老先生嫌弃地摆了摆手,说道:“我已经教出你家的小丫头了,武术协会的事儿,我老人家就管不了啦。”   话落,张裕老先生又用颇有些难以言喻的目光斜睨了西老爷子一眼,前些天隔三差五地来一趟的老小子们得了他的冷眼,都灰溜溜地走了就不再上门了,就这老小子,成天跟没事儿人似的,时不时地来串个门。   要教他老人家说,西玲小丫头那偶尔厚颜无耻的劲儿,八成就是跟这老小子学的。   “正好你家小丫头还欠着我老人家的束脩呢,你们若也想参详太极武学,找她便是了。”张裕老先生微微颌首,深觉自己的主意好极了,不由自得地抬手捋了捋胡须。   他生平教过不少学生,最为满意的,便是西家的小丫头了,她有无出其右的武学天赋,也有勤学苦练的刻苦心志,天赋难得,坚持不懈的努力更难得。   “……”竖着耳朵旁听的西玲嘴角微抽,敢情当初张裕老先生不要她太爷爷奉上的束脩,是在这儿等着她呢?   “西磊,跟我来书房。”张裕老先生又看了西玲一眼,转身而去的脸上浮现了些许凝重的神色。   “自从你家的小丫头来了之后,万游山附近就多出几个暗桩,且,那几个暗桩对你家的小丫头不仅没有恶意,反倒还十分的紧张她。”书房里,张裕老先生面色严肃,直言不讳地说道:“我老人家不相信你们这些做长辈的都没有察觉到西玲小丫头身上的异常。”   “你家的小丫头,心志和天赋都是一等一的好。”张裕老先生摆手制止了西老爷子的辩解,续道:“她是个好孩子,我老人家对她身上的谜团也没有探究的兴趣,只是,你们这些做长辈的,也不能一味装聋作哑的护短,教她走错了路!”   “是,张宗师。”西老爷子心下一凛,知道张裕老先生这是没拿他和他的曾孙女当外人,才直截了当地作了提醒,立时便拱手恭敬地行了一礼。   回了客房,正在收拾行礼的西玲拿起她从张裕老先生那儿‘抢’来的折扇,手腕微转,展扇轻摇,端的是一副风流倜傥的好模样。   折扇的扇面上有张裕老先生亲提的‘道法自然’四个大字,西玲翻扇看了看,便将折扇收进了空间。   还不知道特情专案组的派来保护她的特工同志不仅已经在老江湖——张裕老先生那儿露了馅,还教老爷子将他们误会成了三教九流的西玲,还在惋惜她直到离开,也没能真正地赢过张裕老先生一回。   嗯。   也不知道她还没有机会再和张裕老先生切磋一回。   算了。   还是等回家了先趁夜回一趟2024,拿异兽来一解技痒吧。   半晌,愉快作了决定的西玲拎着行礼走出了客房,看了眼书房方向,一时无事,西玲便走到了院中的大口水缸旁,单手有一搭没一搭地揉着水玩儿。   “西玲,你就不好奇张太公跟太爷爷都聊了些什么吗?”馅饼咬着小爪子,不时朝书房方向张望。   “大概就是聊些武术协会的事吧。”西玲懒懒地说道,口吻肯定。   傍晚,夕阳渲染着天际,万游山和四合院都被绚烂的余晖笼罩着,染上了一层温柔的橙光。   西玲和西老爷子一起拜别了张裕老先生,回到了市区。   路过胡同,西老爷子微微眯了眯眼睛,当局者迷,他没往三教九流的那面儿想过,也就还真不知道他家的曾孙女竟掌握了这等根基势力。   ——既然连万游山附近都潜藏了暗桩,那没道理他西家的四合院附近会一干二净。   他们这些做长辈的,确是只顾着暗自心疼西玲了,倒忘了这小丫头年岁不大,本事却不小。   西玲闻着糖炒栗子的甜香味儿,找到了一家门前垒着炉灶、架着大铁锅的干果店,店家正巧将炒熟后的糖炒栗子倒进了木箱。   “给我来两份儿。”西玲跟店家说完,一偏头就对上了西老爷子若有所思的目光,莫名就有点儿从心的西玲想了想,试探着朝店家说道:“再来两份儿。”   噫——!   她太爷爷为啥还盯着她看?   糖炒栗子吃多了容易上火,再多买她太奶奶就该说教了呀。   西老爷子眉头动了动,没好气地哼了一声,这怂丫头,看着就不像是个能当家掌舵的,八成是被人哄骗了,指不定就是江湖上哪家退隐的门派想找接盘的冤大头呢,愈琢磨就愈偏心的西老爷子背着手,越过西玲径直往前走了。   实在想不出来哪儿又惹着她太爷爷的西玲老老实实地拿着糖炒栗子,跟在了西老爷子身后回了四合院。   正在院子里笑闹的小陈欢和小西晟一见西玲回来了,立时跟猴儿似的扑挂到了她的身上。   “师姐,你回来啦,我可想你了。”小陈欢的笑得比糖炒栗子还要甜三分。   “师姐。”小西晟就含蓄多了,只眨着亮晶晶的大眼睛,开心地望着西玲。   “……”西玲果断地亮出了糖炒栗子,将俩黏人的小家伙给打发了。   “太奶奶,我师娘和小叔爷呢?”不太想挨着她太爷爷的西玲往西老夫人边上蹭了蹭,一边上交了余下的糖炒栗子,一边问道。   “你师娘已经在军武营当了一个月的教官了,你小叔爷也跟着去做助教了。”西老爷子接过话茬,坐在堂屋中间的椅子上,上下打量着西玲,微微一笑,颇为和蔼地说道:“等过了中秋节,你也跟着我一起进军武营,给我当助教吧。”   西老爷子觉得,等他带着西玲进了军武营,把这丫头往里面一扔,他也就能腾出手来收拾外面那些个魑魅魍魉了。   “……”西玲顿是觉得手里的糖炒栗子不香了。   “西玲,你不愿意去军营的话,就直接跟太爷爷说吧?”馅饼担忧地咬着小爪子,虽然军武营只是军部和武术协会合作进行试点教学的地方,但那也是军营,对西玲来说,那应该是她不愿意再接触的地方吧?   “倒也不是不愿意,只是觉得无聊而已。”西玲闲闲地剥了颗糖炒栗子扔嘴里,眸色平静。   这事儿安排的,跟特情专案组脱不了干系,挺好,西玲眼眸微眯,眉目间染着几分不着调的懒散,正好她也有事儿要交代给他们。   入夜。   月明星稀。   杨文滨他们看着一来半山就朝他们发脾气的西玲,立时就先矮了半截,听西玲首长那意思,她还挺反感进军营的。   “你们要是早点儿给我把工作安排好了,我太爷爷还能再要我当助教?你们说!我要你们有什么用?”西玲愤怒地拍着桌子。   特情专案组一排七个人,端端正正地站在西玲跟前,灰头土脸地听训。   “……最后再给你们一次机会,我想圈地给我太奶奶建药庐,这事儿你们必须得给我办好了,还有,不能让我太奶奶知道药庐这事儿有我的手笔。”西玲瞥了眼就想开口的张国庆,又是一拍桌子:“你们都给我闭嘴,我什么话都不想听,这事儿你们要是还办不好,我就要去跟总首长告状了,哼,你们听到没有!”   咔嚓——!   被勒令闭嘴的众人直冒冷汗地看着被西玲生生拍碎的桌子,忙不迭地齐齐点头,直到目送他们火冒三丈的首长离开后,才敢一齐吐出口长气。   傅慧丽拍了拍心口,小声说道:“首长生起气来,还怪吓人的。”   “首长的手腕比我的还要细。”程芝英上前捡了块碎木屑,微讶道:“哪儿来得这么大力气?”   “幸好首长虽然生气,但也没往我们身上多想。”楚建安忍不住揉了揉脖子,嗯,感谢初见时首长的不杀之恩。   在武术协会里卧底(划掉)挂名武术协会外联主任的纪兴贤就更觉得劫后余生了,心下暗自决定,要将已经在武术协会里展开的普法活动再延长一个月。   老资历的杨文滨、张国庆、郑俊远他们就很是端得住了,且已经开始商量起了西玲布置下来的药庐任务了。   认真计较起来,这还是西玲首长第一次跟他们提要求,而这点儿小事,他们半山就有直接处理的权限——如何水到渠成、顺其自然地让他们首长的太奶奶接受飞来横财,是他们一定要完美完成的任务!   作者有话要说:  嗷~预收文求收藏!~下一本想写~   [暴力流替身情人]   1.   赫连暄最近被一个霸道总裁缠上了,霸道总裁硬件设施一流,可惜就是听不懂人话。   2.   有一天,天降系统跑来跟赫连暄说,霸道总裁是男主,而她,是注定要做霸道总裁的替身情人的女人,于是,系统要求她恪尽职守,为他痴为他狂为他哐哐撞大墙。   3.   赫连暄略一沉吟,垂眸看了眼脚下据说是男主的脸,露出礼貌的微笑,缓缓地抬起了大长腿……将他踢出了三丈远。   [2020年3月6日,留。] 第71章   回到四合院的西玲对特情专案组的雄心壮志一无所知, 也改了原本打算趁夜回一趟2024的主意,懒洋洋地躺在床上翻滚了两圈, 西玲又一跃而起,习以为常地继续修习起了今日未完成的功课。   在踏入武道至境之前,懈怠可不是什么好习惯。   在屋里低声和西老夫人闲聊的西老爷子听到了院中的动静,翘了翘嘴角, 又佯装无事地继续和西老夫人说着话。   翌日。   阳光正好, 凉风轻拂。   西玲结束了上午的功课,和西老夫人打了个招呼, 就出门了。   穿过人群熙熙攘攘的街道,西玲走进了九源茶楼的包间。   明天是要赏月的中秋节, 西玲觉得趁着今天有闲情,回一趟2024刚好——上一次收了首长们的礼物,她也该准备回礼了。   馅饼飘浮在半空中, 不时扭头去看西玲,它在西玲的眼底看见了灿如焰火般的温度,馅饼几乎立时就意识到了西玲的心情很好,而原因,它也能猜到, 是因为中秋节——和家人一起团聚庆祝的中秋节。   西玲直接利用留在基地住处的坐标, 回到了房间。   2024的时间堪堪过去了大半天,馅饼有些犯迷糊地用小爪子戳了戳西玲的手机,才确认了现在仍是反击战即将开始的三天前,也就是, 六月四日。   窗外的路灯朦胧,入夜的基地也愈发的昏暗了。   馅饼又扭头看向了上前拉起窗帘的西玲,下意识地就问道:“西玲,我们什么时候回1984?”它不喜欢2024。   “等反击战的先锋部队出发了之后吧。”西玲一边轻悠悠地应着,一边换了身衣服。   西玲拉开门走出房间的动静立时吸引住了在客厅里闹腾的二毛和雪球它们,在看到西玲后,二毛和雪球它们格外兴奋地扑向了她。   “喵呜。”   “汪汪。”   西玲颇有些嫌吵地揉了揉耳朵,瞥了眼毛茸茸的脸上写满了‘饿’的二毛和雪球它们,去厨房里翻找出了宠物粮。   “看样子,大家都还没有回来过。”馅饼咬着小爪子,四下里探头张望了一圈,有些疑惑地问道:“哲原他们不是说军训刚好是今天结束吗,负责照看它们的甄奈也没回来,难道都还在忙吗?”   在西玲的私人小诊所开业后,哲原就报名参军了,新入伍的军人都要参加为期三周的军训,且吃住都在军营——据说军营的条件异常艰苦,也不知道哲原现在怎么样了。   原本不需要参加军训的凌承泽和萧明宇也因为懒得理会凌家和萧家的安排,转而跟哲原一起报名参军了,他们想成为反击战的战力,却不想沦为家族争权夺利的工具。   负责坐诊私人小诊所的甄奈算是所有人里最清闲的一个,幸存者们都知道基地南区有家能起死人肉白骨的私人小诊所,但,魔鬼医生的赫赫威名,成功得让幸存者们不约而同地选择了退避三舍。   ——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谁都不想踏入这家私人小诊所半步。   “唔。”西玲随口应着,在投喂完了二毛和雪球它们之后,就顺手打开了电视,懒闲闲地倚进了沙发,琢磨起了回礼的事儿。   嗯。   掌上无人机、学习机器人、智能手表、手机、笔记本电脑……各来一份吧。   总不能让首长们白送她那么多值钱的礼物。   至于首长们拿到礼物后会不会愈发的抓心挠肝地想搞大事,唔,她这么单纯的时空商人哪里懂这些,她就是在随处可见的商场里随便挑了点儿回礼而已。   夜深。   哲原和凌承泽、萧明宇在楼下遇见了甄奈,四人简单地打了声招呼,就一同上楼了。   “二毛和奶糖它们都被喂过了,肯定是西玲训练回来了。”哲原揉了揉二毛的肚子,笑得眉眼弯弯。   新兵军训不时就需要去基地外面进行实战演练,哲原也在越来越炎热的天气和强烈的紫外线下被晒成小麦色的俊美青年,少了几分温润清雅,多了些坚毅的男子气概,也压住了异能纹的绮丽。   凌承泽和萧明宇闻言一齐放轻了动作。   “凌承泽,一起洗澡吧?”甄奈也压低了声音,勾唇笑得清纯,语气自然地仿佛是在邀请萧明宇一起吃饭。   “没兴趣。”凌承泽懒洋洋地扫了眼甄奈,径直推门进了房间。萧明宇在一旁扬了扬眉,虽然他们都是跟随在队长身边的同伴,但关系还真算不上亲近,也不知道甄奈一直盯着凌承泽到底是在打什么主意。   总不至于,真就是想……睡他?   ◇◆◇   翌日,清晨,日夜难分的基地里仍是一派昏暗之色。   “学姐还没有起床吗?”甄奈看着紧闭的房门,鼓了鼓脸颊,她都已经有足足24小时没有看见学姐了。   凌承泽和萧明宇都没有理会甄奈,他们在等上哲原后,就一起出门了。   “走吧,我给西玲发好短信了。”哲原抬手戴上了作训帽,也看了眼紧闭的房门,才转身跟上了凌承泽和萧明宇。   反击战即将开始,现下整个基地都处于极为忙碌的备战状态,他们这些已经军训完毕的异能者新兵也被派了任务——他们需要分小组带领‘为了能早日吃上海鲜’而临时报名参军的异能者们尽快地熟悉和适应军营作风。   并没有在睡觉,而是又循着在世界各地留下的空间坐标、满世界溜达的西玲在回到住处后,才看到了哲原的信息。   “我们种花国还不断有异能者报名参军,允许公民合法持枪的国家却死得没剩多少人了。”馅饼也探头看了看哲原的信息,唏嘘道:“谁能想到那些用来自卫的武器,会是杀死同类最多的凶手呢。”   “唔。”西玲应得敷衍,简单地给哲原回了信息,想了想,就也出门了。   “西玲,你要去哪儿?”   “去我的私人小诊所视察一下。”西玲闲闲地说道。   “……”馅饼眨了眨豆豆眼,要不是西玲突然提起,它都快忘了西玲还是私人小诊所的老板了。   ——同情甄奈三秒。   “不先在家睡一会儿吗?”   “不是睡过了吗?”西玲走在人头攒动的街上,慢吞吞地强调:“还是在豪华酒店里睡的。”   “……你那是打盹。”   “有区别吗?”   “没区别吗?”   “你就是西玲吧,哲原喜欢的人。”   正在讨论着没营养的话题的馅饼和西玲一齐循声偏头,看向了突然搭讪的女人。   上身穿着黑色背心,下身穿着作训裤,脚上穿着军靴的女人有着一头利落的黑色短发,浑身散发着军人特有的豪迈大气,肌肤被阳光晒得微黑,却也无损她的美貌。   犹如野玫瑰般美艳动人的女人懒懒地打量着西玲,挑了挑眉梢,大步朝西玲走了过来。   “我是姚瑾宜,我喜欢哲原,我要跟你公平竞争。”姚瑾宜霸气十足地说道。   馅饼被这猝不及防的展开惊呆了,傻乎乎地看着被姚瑾宜壁咚的西玲,一时不知道该做何反应。   “……”才准备抄近道拐进小巷的西玲眨了眨眼睛,在犹豫要不要配合着弯一下腰。   比西玲矮了半个头的姚瑾宜却丝毫不觉得自己的姿势有什么问题,静静地等着西玲的回答。   “哟,两位美女这是在玩什么呢,带上哥哥们好不好呀?”像阴沟里的老鼠般只能躲在暗处的几个青年悄悄地围住了西玲和姚瑾宜。   “别喊,别动。”姚瑾宜恼火地朝西玲说道,见漂亮得不可方物的小白莲乖乖地点头了,脾气火爆的姚瑾宜也没二话,抡起率先靠近她的青年就揍。   一地凄厉惨叫的青年也丝毫不影响姚瑾宜要和情敌(?)对决的决心,看着似弱柳扶风般倚着墙的小白莲,姚瑾宜皱紧了眉头,问道:“你要去哪儿?”   “魔鬼医生的小诊所。”西玲微微歪了歪头,十分配合的有问有答。   “你他——”硬生生咽回脏话的姚瑾宜长吐一口气,谁他妈给得这朵小白莲孤身一人在外面浪的勇气,顿了顿,姚瑾宜冷冷地说道:“跟我走。”   小白莲不像是生病了的模样,但万一呢。   瞥着乖乖跟上来的小白莲,姚瑾宜又不满意了,不是说白莲花开得愈美是因为根下的淤泥愈黑吗,这只随随便便让跟着走就跟走的小白莲是怎么回事!   姚瑾宜忍不住瞪了西玲一眼,恐吓道:“卖了你!”   “为什么呀?”   “……”顿时一哽的姚瑾宜凉凉地说道:“因为你是我的情敌。”   “我不知道呀。”   “那你现在知道了。”姚瑾宜斜睨着小白莲那张漂亮的小脸,决定忍了:“我在南区侦察营的二连里第一眼看见哲原的时候——”   “就觉得他长得特别可口?”   “不准抢答!”   “哦。”   “……”姚瑾宜又皱紧了眉头,这朵小白莲是怎么回事?说好的纯情是白莲花的标配呢?   “然后呢?”西玲一本正经地追问。   “然后,我就看上他了。”姚瑾宜直接省略了过程,直奔结果:“我跟他告白的时候,他说他有喜欢的人了,我不信,于是我就约他在训练场上干了一架,他输了,就得告诉我他喜欢的人是谁。”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掉马:等搞完了2024,回到1984的西玲就该掉马了~莫急~ 第72章   姚瑾宜仔细地观察过哲原, 他在军队里的进步可谓神速,也算得上是最自觉的异能者新兵了, 再怎么严苛的训练,他也丝毫不抱怨,也都会一丝不苟地去努力执行,这和青年俊美的外表形成了强烈的反差, 也是吸引住了她的理由之一——但, 她毕竟是连队的总教官(),又是力量异能者, 干翻哲原还是易如反掌的。   嗯。   他们都默契得没有使用异能。   在看到哲原的素描本之前,姚瑾宜坚信哲原的解释都是拒绝她的托词, 但在翻开素描本之后,姚瑾宜看着素描本上半仰着头、长睫沾泪的绝色女孩——哲原说这是他和西玲的初见——确认过美貌,这是她的情敌没错了。   也因为这张素描肖像, 姚瑾宜对西玲的印象直接固不可彻地停留在了楚楚可怜的小白莲上,哪怕是她又往后翻了几页,看到了素描本上西玲不悦时的清冷模样,也没能改变她对西玲的直观印象。   “原来你是这么认识我的啊。”西玲出声附和。   “……”姚瑾宜颇有些咬牙切齿地问道:“你就没有什么别的想说的吗?”   “有,魔鬼医生的小诊所到了。”西玲指了指街边连标识都没有的私人小诊所, 严肃地说道。   “……”姚瑾宜额间冒出青筋, 这到底是只什么品种的小白莲!真他妈的难搞!   “西玲?”指尖懒闲闲地勾着手提纸袋的容九甫一转过街角,就瞧见了西玲,视线在姚瑾宜的身上转了一圈,走了过来的容九笑眯眯地问道:“你朋友?”   笑眼眯起的容九掩下了眼底的诧异, 前两天才见过的西玲,变化怎么会这么大?   最常见的白色T恤和牛仔裤的搭配,穿在西玲的身上有种分外干净的优雅感。   这份判若两人的变化差距大概等同于变态到轻症型的变态,并无限接近正常人的差别。   “我是她的情敌。”姚瑾宜还真担心这朵不靠谱的小白莲会点头,干脆地表明了立场。   “……”容九一脸的错愕,这真是吓到她了。   “学姐!”隐约听到门外动静的甄奈开心地跑了出来,甜笑道:“学姐,你是来看我的吗?快进来呀!别在门外搭理那些不三不四的东西。”   “我刚刚好像听到了某些人五人六的东西在乱吠?”容九揉了揉耳朵,问得疑惑。   容九眼中的杀意炙热,甄奈也不甘示弱地以杀气迎击,俩人之间的气氛火辣得仿佛有看不见的火花在猛烈四溅。   “魔鬼医生是你的学妹?”姚瑾宜神色古怪地打量着西玲,俗话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所以,这其实是朵小黑莲?   “嗯。”西玲淡定地点了点头。   “西玲!她真是你情敌?!”听到姚瑾宜出声的容九立时忘了甄奈,猛地转头看向了西玲,以近乎不可思的、仿佛看见了新大陆般的目光审视着西玲。   “情敌?!”甄奈一声尖叫,引得本来就绕着小诊所走的行人又哆嗦着远远地横挪了三尺远,耳边又似乎响起了宛如地狱里传出的惨嚎声。   西玲揉了揉耳朵,也没搭理打算就地理论的姚瑾宜她们,径直走进了小诊所。   一个清秀少女正在小诊所里卖力地打扫着飞溅到四处的鲜血。少女是强撑着一口气爬到小诊所的孤儿,求生欲让少女撑过了甄奈戏耍般的救治,似乎是被少女爆发出的难以想象的求生欲打动了,于是,甄奈留下了少女作助理。   “老板。”少女紧张地出声打了个招呼,胆怯的声音几不可闻,也许是差点死过一次的人都格外的敏感,少女本能地害怕西玲。   “嗯。”   “去倒茶。”和容九一起拥簇姚瑾宜走进小诊所的甄奈向少女吩咐道。   容九顺势揽过了西玲,一行四人勾肩搭背地走进了小诊所的休息室。摆放着桌椅和沙发、茶几的休息室布置简单,却也不乏舒适感。   姚瑾宜大马金刀地往沙发上一坐,挑了挑眉,满眼兴味地看着容九和甄奈,她怎么觉得,这俩人是在迫不及待地想看小白莲的热闹?   仅从容九和甄奈身上的气息分辨,就知道她们都是不好相与的狠角色,那么,气息干净得似云雾般无害的小白莲呢?   兵法有云: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她忽然就对小白莲好奇了起来呢。   “你要的东西。”容九随手把手里的袋子扔给了甄奈。   “谢了。”甄奈以更随便的态度接了过来,随手拿出袋子里的书翻了翻,就又放了回去,搁在了桌子上。   学姐命令她找到凝结出医治异能的异能结晶的办法——尽管她已经再三向哲原请教过了,但她仍旧没办法像哲原那样轻而易举地凝结出转化率百分之百的异能结晶,这也许是因为他们的异能类型大相径庭的缘故,所以,她就只能去请容九帮她找一找关于炼金术、炼丹术之类的书籍作参考了。   “这位美女……”容九牙疼似地捂着脸,看向了姚瑾宜。   “姚瑾宜。”   “容九。”   “甄奈。”   “……”独自坐在椅子上的西玲漠然地看了眼挤在沙发上、似乎一见如故的仨女人,又瞥了眼悄悄飘过去的馅饼,闲散地翻看起了放在桌子上的小诊所里的医治记录。   “瑾宜姐姐。”甄奈眸色纯真,好奇又礼貌地问道:“你说你是学姐的情敌,那,你喜欢的人是谁啊?”   “哲原。”姚瑾宜轻飘飘地吐出了两个字,态度坦然自若。   “啊——!”又尖叫一声的甄奈顿时扑到了桌子上,拼命往前伸的脑袋因为点在额间的食指而顿住:“学姐,你喜欢哲原?!”   “应该不喜欢。”西玲伸出食指推开了甄奈,以老学究般古板的口吻说道:“毕竟,我没有想睡他的冲动。”   西玲觉得要如何分辨自己是否真的喜欢某一个人是件困难的事,在军校里祸害过了一茬又一茬的韭菜(划掉)学长学弟之后,西玲机智地想出了解决办法——基于人类天性中的繁衍本能来判断,就应该不会出错了。   容九:“……”   ——就知道会白兴奋一场。   甄奈:“……”   ——学姐还是和在军校时一样,渣而不自知呢。   姚瑾宜:“……”   ——她闲逛就闲逛吧,到底是连轴转了三个月,才得以休息一天的假日,但,为什么要在瞥见西玲的时候,想不开得上去搭讪呢。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容九痞笑道:“既然哲原喜欢西玲,你们勉强也能算是半个情敌关系吧。”   “不,小、西玲既然不喜欢哲原,那就不算是我的情敌。”姚瑾宜爽快地说道:“哲原既然是在暗恋,哦,不对,现在这情况,他应该算是……明恋了吧?”   姚瑾宜若有所思地挠了挠脸颊,她是不是在无意间把哲原给……坑了?   “但哲原明恋的人是学姐的话,瑾宜姐姐你好像没有优势哦。”又有点儿犯病的甄奈坐回到了沙发上,指尖抵在唇边,语气可爱地说道。   “……”姚瑾宜神色颇为严肃地沉默了片刻,视线落在了西玲身上,认真地说道:“有,我比她大。”   容九和甄奈闻言一齐循着姚瑾宜视线看向了西玲的胸口,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西玲嘴角微抽,懒懒地抬眸,淡道:“那挺重的吧。”   “哎呀,学姐的问题,好像只有我才有资格回答呢。”甄奈矫揉造作地扭了扭腰,挺直了脊背。   进来忙着端茶倒水的少女低眉垂眼,红着脸忙完,就逃也似地出去了,原来,私底下的小姐姐们也会比大小吗。   好像……有点儿可爱呀。   甄奈端起茶喝了一口,幽幽叹道:“你们耍流氓,吓到我家的小兔子了。”   容九朝甄奈甩了一记眼刀,懒得理她。   姚瑾宜微微眯了眯眼睛,基地里无人敢惹的——现在不需要魔鬼医生救命的人不等于以后也不需要,仅凭这一点,魔鬼医生的地位就足够超然了——魔鬼医生在现下还能用茶叶来待客,似乎挺正常的?   闲闲地聊了小半天,姚瑾宜就起身告辞了。   “下次再来玩呀!”甄奈拉着姚瑾宜的胳膊,嘟着嘴娇娇软软地说道。   “改天请你喝酒。”容九也出声作了邀请,她也挺喜欢姚瑾宜的——作为毫无利益纠葛的酒肉朋友。   “等反击战结束之后吧。”顿了顿,姚瑾宜又看向西玲,露出挑衅的笑容说道:“下次,让我看看你的真面目?”   “好啊。”西玲简单地应了,又说道:“不过,想要看我的真面目可不容易呢。”   “知道了,想要礼物就直说,等我回来了,给你带好东西。”姚瑾宜戏谑地反将了一军,转身离开小诊所。   “……”西玲眼底划过抹笑意,行吧,敢调戏她的账,她们下回再算。   夜晚。   哲原和凌承泽、萧明宇又是很晚才回来。   等到哲原和甄奈都去休息了,凌承泽和萧明宇对视了一眼,极轻地敲响了西玲的房门。   作者有话要说:  注1、义务兵及士官不允许在驻地谈恋爱;2、军官谈恋爱不受级别限制,个别部队若与他(她)人确定恋爱关系必须书面报告或请示;3、男25周岁、女23周岁方可登记结婚;(义务兵最晚22岁参军,服役期两年,显然不够年龄结婚,可以不计)。 第73章   咚咚咚。   细微又谨慎的敲门声响了起来。   正盘膝坐在床上, 在和馅饼认真地讨论现在到底是应该睡觉,还是应该继续满世界溜达的西玲松开了揉捏在手里的馅饼, 起身上前打开了房门。   “有事?”西玲看了眼在她面前卸下了伪装、脸色阴沉的萧明宇和凌承泽,挑眉问得随意。   “是,我们有事想跟您汇报。”萧明宇皱着眉点了点头,眼底翻涌着戾气。   西玲闻言也没有移步去书房的意思, 而是直接展开了空间异域。   蓦地置身于纯白冷调的空间里, 萧明宇和凌承泽都本能地进入了防御备战模式——他们对西玲的信任绝无一丝动摇,就如同他们的本能也绝对不会背叛他们一样。   随即放松下来的萧明宇和凌承泽对突兀出现的空间异域也没有任何疑问, 在他们看来,即便他们的队长展露出了再罕见的能力, 那也都是正常的。   西玲抬手在空间异域里模拟出了极简的客厅,走到沙发边坐了下来:“说。”   “叶清瑶不见了。”萧明宇语气隐忍,缓缓地说道:“凌承泽在叶家, 没有找到据说是在家休养的叶清瑶,只找到了一直躲在房间里冒充她在休养的女人。”   他,凌承泽,林时越,叶清瑶, 是唯四从空棱计划里得以全身而退的任务执行者, 作为曾经并肩作战的战友,他们很了解叶清瑶,所以,才会在一直等不到她现身参与反击战的最后时限里, 直接上门去拜访了叶家。   “叶家说叶清瑶无意参与反击战。”凌承泽神色焦虑,沉声续道:“但,这是不可能的事。我们都了解她,唯有战场,是她绝对不会逃避的地方。”   西玲微微垂眸,指尖在茶几上轻轻地叩了叩,示意萧明宇和凌承泽继续说。   叶清瑶的事,她听他们说过,也知道他们都在等着叶清瑶在现身参与反击战后能来见她——叶清瑶是个娇气又凶悍的哭包,并单方面地将她视作了毕生的对手。   她们的私交也算不上好,不,应该说,叶清瑶经常会为些在她看来莫名其妙的小事而跟她生气。   比如,在她轻轻松松地完成了超额训练之后,非要紧随她其后的叶清瑶会因为半途而废而把自己气哭。   萧明宇和凌承泽大概是希望叶清瑶能再单方面和她冰释前嫌?   且,凌承泽也说得没错,叶清瑶属于战场,她绝不会临阵脱逃。   “我在离开叶家后,又悄悄地折了回去,潜伏进了叶家,目前,除了确定叶清瑶已经失踪了以外,其他的一无所获。”凌承泽绷紧了嘴角,当时他的时间有限,因为他是趁着萧明宇替他轮岗的时候,才有时间去拜访叶家的,他到是不太担心未能按时归队、违反军规的处罚,只是叶家的别墅就那么大,并不存在他侦察失误的可能。   旁听的馅饼面无表情,颇有些后悔刚刚没有把门拍在这俩人的脸上,它才觉得这次回来还挺轻松的,凌承泽和萧明宇就来找事了。   “队长,我们能动叶家吗?”凌承泽下意识地问道,他们向队长汇报这件事的初衷,就是想请求队长能批准他们接下来的行动。   他们知道队长和基地达成了井水不犯河水的约定,而基地也已经确定了他们独立于凌家和萧家之外、是属于队长的私人势力,所以,他们不能漠视队长的立场。   “我知道了,你们先回去休息吧。”西玲抬手收起了空间异域,浓密纤长的睫毛微垂,掩下了冷然的眸色。   凌承泽和萧明宇微怔,看着被西玲随手带上的房门,俩人都明白了西玲是要亲自去解决叶清瑶的事。   “西玲,你要去管叶清瑶的事吗?”馅饼咬着小爪子,语气焦灼。   “叶清瑶失踪的事不简单,单凭叶家还特地安排了人去冒充叶清瑶,就足够蹊跷了……”   “我又不是在问你理由。”馅饼忽地就无奈了起来,有气无力地截话道。   “……叶清瑶,替我挡过子|弹。”西玲换下了居家服,换上了黑色连帽短袖、黑色长裤,淡淡地说道:“我欠她一次。”   “我明白了。”   馅饼也没有再说‘那也不急于这一时’、‘应该先休息’之类的煞风景的话,只静静地跟在了西玲的身边。   西玲没怎么在基地住处以外的地方留过坐标,好在叶家就住在南区,并不算远。   叶家别墅。   这是一片执掌南区势力的高层的住宅区,穿过森严的守卫,这片在末世之灾后就失去园林景观的别墅区仍旧堪称气派。   西玲不紧不慢地走进了叶家。   现是六月六日的凌晨一点半,被西玲的空间单独笼罩住的叶家,并未因为西玲的到访而被惊醒。   在执勤的叶家保镖不时地打个哈欠,全然不知道和他们擦肩而过的西玲已经走进了属于叶家家主的主卧室了。   正陷入好眠的叶家家主倏地被惊醒了,他猛然间就意识到了什么,却镇定地侧躺在床上,一动也不动,紧接着,叶家家主将眼睛微微地睁开一条缝隙,他看到了投射在墙壁上的影子。   昏黄的路灯透过窗户,映照进了主卧室,将这道影子映出了几分冰冷的诡异感,一股难以言喻的邪恶压力攫取了叶家家主的心神。   现在的姿势是背对着窗户的叶家家主断定了歹徒是从窗户里爬进来的,尽管他在睡觉之前,是关好了窗户、并拉上了窗帘的——拼命保持理智的叶家家主找到了歹徒可能是异能者的理由。   半晌,叶家家主藏于被子里的手摸向了枕头下方。   “在找枪吗,叶先生。”   叶家家主顿时僵住了,心神仿佛陡然悬空了般,惊慌、恐惧,他尽力抑制住了声音里的颤抖:“你是谁,你的目的是什么?物资吗?”   一定是他认识的人!   叶家家主在心底呐喊,否则,对方不会特地准备变声器。   “我的目的,是叶清瑶下落。”西玲利用空间的震动改变了声音传播的波形,她站在窗边,平静又闲散地望着窗外。   “……”叶家家主飞速在心底衡量了起来,对方直接开口诘问叶清瑶的下落,说明他/她知道在叶家休养的‘叶清瑶’不是本人,除此之外,他/她是不是还知道些什么?   呯!   “啊啊啊——!”叶家家主抱着手臂从床上滚落了下来,温热的鲜血很快就浸湿了他的睡衣,他完全没想到,来人会毫无预兆地朝他开枪!   “啊啊啊——!”睡在叶家家主旁边的叶家夫人被惊醒后,发出了比叶家家主的惨嚎还要凄厉高亢的尖叫。   呯!   叶家夫人以和叶家家主差不多的姿势抱住了手臂,她嘴里的尖叫也变成了惨嚎。   “下一枪,就是脑袋了,呯。”西玲懒洋洋地发出了拟声词,颇有些无所谓地问道:“叶先生,你还不愿意回答我的问题吗。”   比起需要花时间去理解的异能,枪的威慑力显然更加直观——也许有人想象不出空间异能者要怎么杀人,但不会有人不知道被枪指着的后果。   滚落到了地板上的叶家家主终于看见了站在窗边的人,但,他再如何努力睁大双眼,也只能看见仿佛光线被扭曲了般、只余模糊不清的黑色人影。   人影单手插在裤兜里,姿态闲散又慵懒,另一只拿着枪的手也随意地垂在身侧,似乎根本不担心他们会寻机反抗。   来人的枪上并没有安装消|音器,按理来说,即便叶家的保镖都被|干掉了,别墅区里也不可能像现在这样安静,除非……   不,不可能!   一定又是异能,说不定是来人同伙的异能!   疼得满脸扭曲的叶家夫人闻言也不敢再惨嚎了,她蜷缩在床上瑟瑟发抖,一副恨不得能把脑袋藏起来的惊恐模样。   “……”正要开口应付来人的叶家家主看着忽然就对准他的枪口,眼底划过抹阴狠的光芒,死了一了百了,叶清瑶的事,他是决对不可能告诉第二个人的。   “叶先生,似乎不怕死呢。那我就换一种方式询问吧。叶先生,你觉得,到底应该先打爆谁的脑袋好呢,毕竟,叶家的人,还挺多的。”   “说起来,叶先生,你的孙子真可爱。”西玲无视了叶家家主,视线落在了虚空中,她翻遍了整个叶家的,却没有找到与叶清瑶有关的、哪怕是只言片语的资料。   ——这就更奇怪了。   ——就算叶清瑶是主动玩了失踪,叶家也可能连她的一张照片都没有。   “你敢!”叶家家主愤怒地咆哮出声。   嘭!   主卧室的门突然自动打开了,小孩子尖锐的哭声传了进来。   “等等,你们别伤害我的孙子!”叶家夫人从床上滑落了下来,踉跄地跪在了地上:“你们想知道什么,老叶都会告诉你们的,对吧,老叶,你快说啊!”   “……”叶家家主不敢去看他的枕边人,眼底近乎绝望的沉痛之色已经说明了他的选择。   小孩子尖锐的哭声陡然停住了。   叶家夫人发出痛苦地嚎叫声,她疯狂地想要爬起来攻击站在窗边的人影,却听到了人影又吐出了一道恶魔的低语:“下一个,是叶先生的小儿子。”   “不!不!不要!”叶家夫人不敢动了,她哭嚎着向叶家家主乞求着:“老叶,到底有什么事比你儿子、孙子,比你全家人的性命还重要啊!你说啊!” 第74章   他们叶家上下所有人都肯定被歹徒的同伙控制住了, 想到这一点的叶家夫人的精神绷紧到了极致,她怕死, 怕极了,可她更怕她护不住她的孩子。   目眦尽裂的叶家夫人死死地瞪着叶家家主,浑身颤抖着:“老叶,人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你别拖累咱们的儿子好不好?咱们的孙子……”   说不定还有得救啊!   只要他还有一口气在, 他们就可以去找魔鬼医生,就能逼她救下他们的孙子——魔鬼医生一定能救下他们的孙子!   叶家夫人发狠地抠住了自己手臂上的伤口, 神色癫狂得无以复加。   “你不能这么做!”叶家家主双眼赤红地紧盯着人影,哑声嘶吼道, 他不相信来人真的敢将叶家满口灭门,他/她怎么敢?他/她怎么敢!   “我能。”   “不……”叶家家主从那道毫无个性、仿佛电子合成音的声音里听出了漫不经心的意味,他恍然意识到, 眼前的人并不在意他/她的行动所造成的后果,是了,即便叶家真的被灭口了,以至他/她或他/她背后的势力与整个基地为敌了又如何?   没人能找到得他/她!   因为,唯一能提供线索的叶家人……都死了。   他早就该明白了, 能用他孙子的性命来逼迫他的歹徒, 怎么可能会在杀了他之后就收手!   “叶先生,再问你最后一遍,你把叶清瑶送到哪里去了?”   “你知道是我把她送走的?你还知道些什么?”叶家家主喘着粗气,仿佛被逼到绝境的猎物般, 拼命地挣扎着。   他/她极有可能是在诈他!   可他就算知道他/她是在诈他,他又能怎么办呢,他可以不在乎自己的性命、孙子的性命——事关叶清瑶的秘密,他能果断地牺牲叶家一小部分人,但让他为此搭进整个叶家,他的坚持就……毫无意义了啊。   青年惊慌的叫嚷声在寂静的叶家别墅里响了起来。   “毛熊国,阿尔泰山!”叶家家主惊吼,随之绝望地闭上了眼睛,低喃道:“事情不该是这样的,可已经……太晚了。”   叶家夫人的全部心神都放在了青年惊慌的叫嚷声上,似乎只要青年惊慌的叫嚷声不停,就能证明他没事般,叶家夫人恨不得所有人都能出声喊几嗓子。   “阿尔泰山里,藏了什么?”   进入叶家之后,西玲周身第一次凝集起了杀气。叶清瑶是B级血术异能者,单凭叶清瑶能够带给叶家的利益,叶家家主就不可能轻易放弃她,但现在,叶家家主将她送去了阿尔泰山,这足以说明藏于阿尔泰山的利益,是一个B级异能者远远比不上的——西玲不太愿意往过于阴暗的方向思考,但,她也无法忽视极有可能与她的意愿相悖的现实。   “都城。”叶家家主悲鸣似的回答道:“我只知道这些,我没有去过阿尔泰山,并不知道都城的具体地址,也不了解都城。”   “你把叶清瑶送去都城多久了。”   “五个月了。”叶家家主微顿,眼底闪过精光,他刚刚的回答算是取巧了,但来人却没有继续追问都城的事,反而又问及了叶清瑶,那他是不是可以期望,来人的目标仅是为了叶清瑶,而不是因为追查到了某些东西——来不及了,他已经说出了最致命的秘密了。   叶家家主的神色又灰暗了下来。   “啊啊啊——!”余光注意到站在窗边的人影陡然消失的叶家夫人发出了喜极而泣的嚎叫,她踉跄着爬了起来,冲出了主卧室。   叶家家主怔怔地望着空无一人的窗边,悲怆地低泣了起来,半晌,他狼狈地扑到了床边,伸手拿出了藏于枕下的枪,在听到楼下传来叶家夫人惊喜的呼喊后,他扯开嘴角笑了笑,好,儿子、孙子,都没事就好。   关心则乱,他也怪不了别人。   而来人的目的,他顾不上,也……与他无关了。   抖着手将枪口塞进了自己的嘴里,叶家家主闭上了眼睛,拉开保险后,他毫不犹豫地扣下了板机。   隐身在空间里的西玲再次走了出来,眸色暗沉到了极致,渗着骇人的杀气。   “怎么办,叶家家主就这么死了,我们还不知道都城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呢。”馅饼着急忙慌地问道。   “他已经给出答案了。”西玲神色冷峻地看了眼叶家家主的尸体,转身就原地消失了。   “……”馅饼迷惑不解,在跟着西玲离开的一瞬,回头看了眼叶家,转而向西玲说起了它的发现:“西玲,叶家夫人自始至终都没有问过叶清瑶的事。”   “现在的这位叶家夫人是叶清瑶的继母。”西玲站在旺玛市的高楼上,眺望着阿尔泰山方向。   她在世界各地留下的空间坐标里,旺玛市是离阿尔泰山最近的空间坐标地点。   阿尔泰山斜跨种花国、毛熊国等四个国家的国境,山体长达500余公里,好在,她已经知道了都城所在的大致范围了。   叶清瑶几乎是在末世之灾后不久就被叶家家主送去了都城,已经过去这么长时间了——第一次,西玲有些不太敢去推测分析未知的事情。   馅饼紧张地咬着小爪子,西玲浑身散发出的危险气息让它不敢再跟她搭话了,她到底是猜到了什么,才会任由杀气爆散肆虐。   六月六日,凌晨一点五十分。   西玲利落地驾驶着重型街车冲向了位于毛熊国境内的阿尔泰山。   搜寻都城的空间也在一瞬间展开,随着以难以想象的速度疾驰的重型街车不断扫描着地下。   直到——   触及到前方某地的空间异能失效了。   速度已经无法再增加的重型街车丝毫没有减缓速度的意思,仍旧向前疾速冲去,直到重型街车的表盘失灵,西玲才将车急停了下来。   再往前二十公里,就是导致她的空间异能失效的地方,也极有可能就是都城的所在地。   在此之前,她从未听说过与异能无效化有关的技术,那,会是特殊系的异能吗。西玲站在逐渐荒漠化的山谷中,看着浩瀚星空下,远处那犹如火山爆发后留下的一片狼藉,心直直地沉了下去。   破碎的大地在无言地述说着由地下冲击而出的暴力。   西玲想到了他们在进入官方基地的路上,遇到的那场突兀又短暂的晃动。   早在那时——   阿尔泰山的灾难就已经发生了吗。   由地下传来的风声仿佛被割裂的轰鸣,诡异地让人心生恐惧。馅饼害怕地缩在了西玲的颈边,它想劝西玲回去,却迫于西玲周身凌厉到近乎实质的杀气,而无法开口。 第75章   点缀在夜幕之上的繁星犹如绚丽的银河, 无边无际,壮美阔达, 却也映照着星光下的阿尔泰山愈发的丑陋,仿佛是天堂和地狱在彼此静默的对视着,寂然无声。   在阿尔泰山,逐渐荒漠化的地球的昼夜温差愈发的明显, 白日骄阳似火, 夜晚寒风刺骨,穿着黑色连帽短袖的西玲却仿佛感受不到随风拂过的迫人寒意般, 纤细笔直如青松的身影,在寒风中岿然不动。   西玲微微垂眸, 平静地收起了重型街车,旋即又利用压缩空间的推力,出现在了足以俯瞰阿尔泰山的高空中。   站在悬滞于高空中的小立方体之上, 西玲借着亮如晨曦的星光,看清了阿尔泰山的最新地形——倒塌的山体、狰狞的地裂、无尽的深渊,像极了一副质地粗糙的信笔涂鸦。   馅饼咬着小爪子,正想要出声安慰西玲,就见她收回了视线, 在看了眼从空间里拿出来的手机后, 又从空间里拿出了体积不一的电子设备,忙碌了起来。   西玲用最快地速度完成了电子对抗侦察,在确定了电子干扰的空域覆盖区后,直接放弃了耗时的反向摧毁电子干扰的打算。   与其将时间浪费在这上面, 还不如直接潜行进去展开侦察。   “你要做什么?”馅饼惊慌地扑到了西玲的手上,拼命地抱着西玲的手指不让她动作:“你要下去?为什么?这种情况一看就知道叶清瑶她——”   仰头对上了西玲平静的眼神,馅饼不由得顿住了,它意识到,自己有些紧张过头了。   西玲淡淡地看了眼馅饼一眼,在馅饼松开她的手指后,不慌不忙地换上了战斗靴、戴上了战术手套和单兵携行装备。   馅饼看着似有些陌生的西玲,恍然间,仿佛看到了她身后的鲜血和火光。   忽地,西玲的手机响起了来电提醒。   “说。”   “队、您现在在哪儿?叶家遇袭,叶家家主自杀,宪兵团已经介入调查了,林时越似乎因为叶清瑶的缘故,直接就以直觉为由,盯上我们了。”   “阿尔泰山。”   “您在阿尔泰山?也就是说,叶清瑶在那里?!她怎么会在阿尔泰山?那里是藏了什么秘密基地吗?”见他们的队长并不在意林时越的事,萧明宇也就在通话里直接无视了他。   似乎丝毫不担心凌承泽和萧明宇的承受力,西玲语气平淡地简述了一遍现下的情况。   “……您是说,叶清瑶她极有可能已经……如果,我和凌承泽早点去叶家拜访……”萧明宇语气低沉,带着几分遮掩不住的悲伤。   “……或者……别管狗屁的互不打扰……”凌承泽嘶哑的喃声也从听筒里传了出来。   凑到手机边旁听的馅饼烦燥地咬着小爪子,凌承泽和萧明宇的悔恨在它看来简直莫名其妙,末世之灾后,他们俩病患不是就出来历练了吗,说得难听点,他们就是被视作了威胁、赶出了基地而已。   如果不是哲原,就他们那副时常犯病的德性,回到基地了也是会被再次驱赶出去的命。   更何况,就算他们提前去叶家拜访了又能怎么样,时机不对,同为病患的他们在意识到‘叶清瑶’不愿意见他们之后,真的会去深究‘叶清瑶’的异常,而不是体贴的保持距离吗。   “生要见人,死要见尸。我会尽力将叶清瑶带回来。”西玲语气微凉地说道:“另外,帮我跟哲原说一声,祝他凯旋。”顿了顿,又漠然地说道:“至于你们,如果丧失了战意,那就退出反击战。”   话落,西玲随手就将挂断的手机扔进了空间。   熟练地检查完武器装备,西玲戴上了全息夜视护目镜,单手拎着FN SCAR突击步|枪,跃下了小立方体。   六月六日,凌晨两点二十分。   越是靠近异常的地裂,西玲就越能感觉到在使用空间异能时的滞涩感,及至落在地裂的边缘,那种像极了身患高原反应并硬扛着超负荷负重登山的不适感达到了顶峰。   西玲轻轻地吐出了一口气,从作战背心的口袋里拿出了便携式通讯器,电子设备运行正常,但搜索不到对外信号。   斜瞥了眼地裂的深渊,西玲也不意外这座不出意料便是都城的地下工程到现在都还没有完全罢工。   抬手作了个小小的实验,在确定了她的空间异能只有在触及地下似乎是建筑的部分才会失效后,西玲便向前一步,直直地坠落进了地裂的深渊。   深渊的石壁上到处都是断裂的建筑痕迹,很快,西玲便在混乱的裂石间找到了疑似入口的地方。   倒三角型的通道在坍塌前似乎是走廊,微微弯腰走进去的西玲又试着展开了空间,进入了建筑的内部之后,使用空间异能时的滞涩感愈发的严重了,西玲抬手敲了敲一旦触及便会使异能失效的墙壁,眸色冰凉。   “西玲,你的空间之力变得混乱了。”馅饼担忧地问道:“你没事吧?”   “没事,只是这里有东西会压制异能者的异能力量。”   仍是带着微凉冷意的声线。   将手里的突击步|枪挎在了肩上,西玲从背包里拿出了二向解析仪按在了墙上,半晌,西玲神色莫名地看着屏幕里显示的化学元素代码XAU(金)。   “那这是不是意味着你的处境非常危险?”馅饼愈发得担忧了,又见西玲一直盯着造型看起来有些奇怪的黑盒子的屏幕,便也飘着凑上前看了一眼,讶道:“这里的建筑墙体里藏有黄金?这得……多有钱啊!”   “墙体里这些藏有黄金的点,像不像星罗棋布的信号发射器。”西玲低喃着,似在询问馅饼,又似自言自语。   “……”满头问号的馅饼一脸懵逼,随即反应了过来,就炸了毛:“你什么时候知道黄金在2024的末世还有其他作用的?你说!你是不是在第一次作交易的时候就知道了!”   西玲抬手收起了二向解析仪,低声说道:“那是单纯的意外。”她怎么可能提前知道她随口要的硬通货币之一,黄金,还有能量载体的用途——能够使异能无效化的技术,到底是基于什么原理实现的?   又是否对其他生物,比如异兽,也有压制作用?抑或,其他的……生物?   踩着碎石一路向前,西玲发现这座地下建筑的工程质量当真是非凡,遍布爆|炸焦痕室内空间仅有稍许的变形,主体架构却仍旧稳稳当当的。   穿过已经看不出曾经的用途的开阔空间,西玲走到了电梯边,电梯正中间向外破开了一个直径尺宽的大洞,像是有什么东西从里面暴力突破——   咻!   带着劲风的袭击攻向西玲的后颈。 第76章   幽深的黑暗里, 心神绷紧的馅饼在异物袭来的一瞬,倏地张大了嘴——银狐仓鼠的嘴部陡然变成了巨大的黑洞——又倏地缩了回去。   馅饼举着小爪子捂着被吓得怦怦直跳的小心脏, 看着脚下轻错回身、轻飘飘地抬手便是一枪爆头的西玲,觉得有些缺氧——她的那手漂亮到精准明快又举重若轻的优雅杀招,酷得让它立时就忘了紧张,只想发出花痴式的尖叫。   西玲没有注意到馅饼异常的一幕, 只若有所觉地偏头看了眼它, 便又将心思放在了死透了的异物身上。   从身后抽出工兵铲,西玲仿佛是在挑拣食材肥瘦的厨师, 将异物翻来覆去地打量了一遍,不时还要一铲子劈下去, 看看肉纹肌理。   异物通体丈长,人首蛇身,背着一对肉翅。   观察了半晌, 西玲似乎放弃了对异物的研究,转身将工兵铲插进了电梯,撬开了电梯门。目之所及,空荡荡的电梯上方也被暴力破坏了,站在电梯门边的西玲收回了视线, 平静地朝电梯上方扔了颗手|雷, 旋即转身靠在了墙壁边。   轰!   呲嗞——!   掉落的电梯发出了刺耳的摩擦声。   馅饼咬着小爪子,直愣愣地望着西玲,它看不到西玲藏在全息夜视护目镜后面的神色,但她身上愈发危险和冷冽的气息让它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问题的所在:这座地下建筑, 是地狱。   尽管它已经在人类的社会中学到了很多,但事实上,它并不能真的认知到人类视角里的异常。就像刚刚袭击西玲的异物,它无法第一时间联想到它是……违背伦理的人造物一样。   轰。   掉落的电梯似撞击到了底部,彻底报废了。   西玲在心里数秒确认了电梯井的深度,忽地眸色微动,耳边捕捉到了隐藏在爆|炸撞击声里的扑簌声。   闪身站在了电梯口,西玲看见了仰冲而来的异物群。   这群异物的脑袋上包裹着浅灰薄膜,五官仿佛未发育完全的胎儿般模糊不清,躯干是不成比例的细长形状,背后是一对膜翼——人类似乎在基因工程学与生物科技的帮助下,将流传在世界各地传说中的怪物迎回了人间。   西玲有多愤怒,就有多冷静。   眼睁睁地看着异物越来越近,馅饼的尖叫伴随着速射的枪声卡在了喉咙里。   西玲手持M134型加林炮,毫无紧张感地站在电梯口边,看起来慢条斯理的动作间,却弥漫着血腥的杀气。   M134型加林炮以每分钟6000发子|弹的速度将几近冲出电梯口的异物群全部射穿了,枪声乍歇,黑暗深处响起了异物群掉落的沉闷撞击声。   西玲微微蹙了蹙眉,虽然早有预料,但,正常情况下转瞬就能拿出来的空间物品,在这座地下建筑里却需要7秒,还是太过耗时了。   收起了M134型加林炮,西玲跃下了电梯井,心有余悸的馅饼咬着小爪子,忙不迭地跟了上去。   每向下攀一层,西玲都会用工兵铲撬开电梯门,愈往下,她遇见到了怪物就愈多。   时间流逝,西玲仿佛沉默的屠夫,扫荡着不应该存在于人间的异物。   一层又一层,遍布爆|炸焦痕室内空间一般无二,西玲找不到任何有价值的东西,更没有与叶清瑶有关的线索,直到——最后一层。   西玲垂眸靠在了上一层的电梯门边,抬手用空间异能一点点地湮灭堆了整整一层的异物尸体,以前训练的时候,也不是没在比这更可怕的东西里头扑腾过,但在有得选择的情况下,她也不想为难自己。   电梯井里,湮灭异物尸体的进度缓慢。   压制异能的能量随着西玲不断向下深入而逐级递增,以至在正常情况下易如反掌的事,西玲花了近一刻钟的时间才将异物的尸体清理干净。   馅饼在一旁焦虑地团团转,不是因为西玲的安危——毕竟,以万象境现在持有的力量,它可以随时将西玲吞进肚子里来保护她,虽然这样做会将万象镜暴露在她面前——而是因为西玲的沉默。   它还记得,它初时找到的西玲,就是寡言到了一天也不见她说上一句话的模样,在找不到机会和她进行精神沟通的那一周里,它一度以为她是哑巴。   莫名地,馅饼有些难过,它想念,1984了。   希望,在西玲放弃了种植空间之后的2024,能安安稳稳地在百年之内重新恢复生机呀,馅饼觉得,那样,才公平。   瞥了眼电梯井,西玲抬手收起了空间异能,跳了下去。陷饼见状,努力地收拾好了心情,也随之跟了上去。   西玲再度撬开了电梯门。   这次,运气终于又光临了西玲一回。这一层的室内,没有爆|炸后的焦痕,只是受到了爆|炸后的余震影响,四下里都是东倒西歪、一地狼藉的物品,其间还倒着数十名已经腐烂的研究人员和安保人员。   就连岌岌可危地悬挂在天花板上的顶灯,也仍在发挥着它原本的作用。   西玲拿下了全息夜视护目镜,戴上了从背包里拿出了防毒面具后,便走了进去,仔细地搜寻起了室内的物品。   帮不上什么忙的馅饼安静地飘浮在西玲身后,紧张地注意着周遭的动静。   余光瞥见西玲终于找到了一台能用的电脑,又从背包里拿出了笔记本,忙碌起了它看不懂的事情,馅饼不由得愈发地打起了精神。   将临时写好的名为‘K’的病毒导入了电脑,西玲微微凝眸,盯着电脑屏幕等待着。   她和容九初识,就是缘于争夺‘K’病毒。代号‘K’的黑客发明了足以摧毁地球上所有人工智能系统的病毒,并以游戏的态度将‘K’病毒作为尖端信息武器公布于世——在造成难以估量的损失和后果之前,‘K’和‘K’病毒就被他们狼群销毁了,但,她的记性太好,又双叒叕不小心记住了。   现在,她只要等‘K’病毒摧毁这座地下建筑里还可能存在的人工智能系统,她就能随意进出这座地下建筑的信息系统了。   “西玲,这一层好像,挺安全的?”精神高度集中的馅饼抱着抽疼的小脑袋,软软地趴在了西玲的肩膀上。   诡异又猖狂的大笑声响起,标志着‘K’的胜利。   西玲微微偏了偏头,没有说话,只专注地在电脑里翻找起了情报,很快,西玲就找到了她亟需了解的这座地下建筑的建筑结构及剖面图、区域划分、防御工程。   这座地下建筑名为都城,是一座倒金字塔结构的实验基地,越往下,建筑工程的防御级别就越高,这也意味着,实验的优先级别和重要程度也越高。   都城是以白鹰国、毛熊国、扶桑国等国家的财团为首,把持的实验组织——   啪。   轻微的电光火闪的声音响起。   才开始收集都城情报的西玲看着黑屏的电脑屏幕,低低地吐出了一个字:“操。”   显然,因为‘K’病毒没能与时俱进,它在取得了一时的胜利后,就被反杀回来了。   “……”馅饼不由得侧目,它第一次听到有人能把这个字说得平平淡淡的,还带着点儿懒懒散散的意味。   西玲收拾好背包,往里直直地走到了另一道继续通往地下的电梯前,将从尸体上翻找到了身份信息卡,插进了与电梯相连的身份识别器里。   但。   电梯门并未打开。   西玲看着进入电梯还需要达成的瞳孔辨识、声音辨识、骨骼扫描检查,以及血液样本透析等条件,沉默地将空间异能作用到了身份识别器上。   发生在阿尔泰山的灾难都没能破坏这一层的建筑和设备,西玲也不指望能用军武进行暴力突破。破甲弹能打穿一米厚的匀质钢靶,却无法击穿四代主战坦克,按这个公式算下来,都城上层的防御力能和四代主战坦克硬刚,愈往下,依次翻番的都城防御力可谓难以想象了——假设叶清瑶在都城的下层,那她,也许,还活着?   西玲微微垂眸,看着手下缓慢地被她的空间异能湮灭的身份识别器,耐心十足地等待着。   如果可以,她其实更想直接暴力破开脚下的地板。   身份识别器消失了。   西玲随意地按了按电梯按键,意料之外地,电梯门打开了。   “……”湮灭身份识别器只是以防万一、仍准备继续拆电梯门的西玲微怔,也懒得费闲心去思考安保漏洞,直接走进了电梯。   西玲按下了最底层的楼层键,整座都城,西玲最在意的地方有两处,一是能源室,一是‘家园’。   而都城的最底层,是能源室,倒数第二层,就是‘家园’。   随着电梯渐渐往下,呈爆发式增加的压制异能的能量让西玲的额间渐渐地浸出了冷汗,甚至有些站立不稳。   “西玲,你怎么了?”馅饼惊慌极了。   “没事。”西玲按下了下一层的楼层,待电梯停稳打开后,缓步走了出去:“我只是,需要先适应一下压制异能的能量压力源。” 第77章   都城下层的室内空间视野明亮、开阔, 以白色系为基准的设计布局极为分明简洁,仅作军用的高科技设备和尖端的实验设备在这里四处可见, 西玲环视了周遭一圈,便取下了防毒面具。   空无一人的基地核心区域纤尘不染,干净整洁地仿佛未曾被使用过一样,西玲若有所思地收回了视线, 慢悠悠地走到了立在墙边成排的清洁机器人旁边。   圆筒状的清洁机器人正在休眠。   西玲在清洁机器人侧边外凸的置物盒——用来存放不属于垃圾、并被清洁程序默认为是需要物归原主的遗落物品——里找到了她想找的东西:整齐叠放着的身份信息卡。   显然, 理应遍布室内的尸体都被清洁机器人打扫干净了,而尸体身上遗留下来的身份信息卡则被清洁机器人当作遗落物品处理了。   西玲伸手拿起身份信息卡, 简单地了解了一下都城下层里的研究人员,便再次收集起了情报。   好在与实验相关的信息安保阻截基本上都能被身份信息卡解决, 这让西玲在收集情报的时候轻松了很多——   这座由资本财团把持的都城,在末世之灾到来之前,是集军事、生物、制药等多种行业为一体的全球性的研究实验组织。   区别于国家之间的博弈, 资本财团之间的联合是极为简单的,只要联合的利益能够打动他们,资本财团就能组成趋利联盟。   除了国情不同、不允许凌驾于国家之上的财团出现的种花国以外,世界上70%的国家,几乎都有其国内的资本财团入驻都城。   但。   这并不是指都城里没有来自种花国的盟友, 比如, 叶家。   西玲指尖按在平板电脑上的动作微重,数条裂纹在屏幕上爬开,发出了轻微的碎裂声。   馅饼咬着小爪子,有些无措地飘浮在西玲的身边, 它都不知道该说她是坚强,还是逞强了,若是不去看她汗湿的碎发贴在了苍白的脸颊边的狼狈模样,单看她淡定自若、游刃有余的动作,谁也猜不到她现在正强迫着自己去适应压制异能的能量压力。   六月六日,上午十一点三十分。   西玲搜寻完了室内的开放空间,又随之走进了一间标准型的独立工作间。   扭头看了眼显刻在隔间玻璃上的电子时钟,馅饼又看了看西玲,犹豫着说道:“西玲,先休息一会儿吧。”   西玲翻找到了一份电子日志,闻言抬眸看了眼馅饼,无声地拒绝了馅饼的提议。   打开了电子日志,西玲一边听,一边继续着搜寻的动作。   [……今天是2024年1月17日……我已经连续三天没有睡觉了,事实上,就算现在有时间让我去睡,我也睡不着……]   金发碧眼的中年研究员一边端着咖啡杯,一边调整着摄像角度。   [……大家,我是说所有人,我们都希望能早日找到将异兽变回人类的办法……是的,我们希望能够拯救世界……]   西玲微微一顿,调快了电子日志的播放速度。   [……他们又带走了一批异能者,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最近都城里的气氛很奇怪,我有种不太好的预感……实验仍旧毫无进展……哦,我忘记说了,今天是2月3日……]   ……   [……好吧,我知道最近都城里发生什么事了,今天是2月5日,他们已经邀请我了,□□,我□□的只想□□□□,我必须说,扶桑人,或者说,扶桑这个民族,似乎天生就缺少对生命的敬畏……他们竟然率先在私底下作起了人体实验,□□□□,我打算退出……]   ……   [……我不知道。]金发碧眼的中年研究员低着头,把玩着手里的咖啡杯:[现在是2月12日,下午三点十分,也许大家都疯了,是的,都疯了。罪恶的禁忌之门被打开了,我高估了自己,我同样也抗拒不了地狱里那迷人的景色,是的,没有人能拒绝造物的诱惑,没有人……]   半晌,播放完毕的电子日志就自动黑屏了,西玲的视线在桌面上摆着的夫妻合照上稍作停留,就继续忙碌了起来。   馅饼咬着小爪子,深觉糟心。   “该吃饭了,西玲。”馅饼拦在了西玲的眼前,对上了她冷然的清澄黑眸,它看到,她的眼底没有情绪,只有波澜不起的平静。   西玲静静地看着馅饼,点了点头。   从背包里拿出军粮到吃完午饭,再到收拾好背包,西玲一共花了五分钟的时间。   馅饼瞪着豆豆眼,看着西玲又继续忙碌起来的背影,顿时被哽得咬牙切齿,却又只能跟着西玲,看着她找到了中央实验控制室,看着她找到了记录了所有实验的全息图鉴,看着开始播放的全息投影——   呕!   “别看,西玲。”干呕出声的馅饼下意识地就冲到了西玲身前,伸出了小爪子,试图挡住她的视线:“别看,我帮你看,我帮你找叶清瑶。”   受到精神污染的普通人能学会遗忘,可西玲呢,她永远都学不会忘记,所以,这种事交给它就好了。   “……”西玲微微张大了眼睛,看着伸到她眼前的小爪子变成了白晳纤长的手指,继而覆在了她的眼睛上,掌心微凉。   尽管只有一瞬,但西玲还是看清了化成人形的——万象。   似白鹤般优雅的小美人,约有十三四岁的年纪,清丽的容貌雌雄莫辨,及膝似墨的长发垂在身后,一身绣有神兽异禽暗纹的白色广袖长衫,仙姿秀逸。   “万象?”   馅饼忍无可忍地骂起了都城。   “万象。”   还在碎碎念的馅饼忽地顿住,万象是谁啊?   哦。   是他。   差点儿把自己的名字给忘了的馅饼转瞬就把这事儿抛之脑后了,他别着身子扭着头,一抬腿就用赤着脚的脚丫子踩在了操控台上,关掉了全息图鉴。   恰好西玲正握着馅饼的手腕,略施巧劲,拿开了她的手。   将馅饼的动作看得一清二楚的西玲:“……”她刚刚可能是看到了错觉吧,嗯,看眼前这位的糙劲儿,就是她养的那只又娇又憨的馅饼没错了。   似白鹤般优雅又仙姿秀逸的小美人?   她瞎。   “都跟你说了,别看!”馅饼炸了毛,衣袂飘飘地浮在空中,张嘴就想咬西玲。   “矜持些。”西玲眼睫轻眨,周身冷冽又危险的气息微散,手下略施力道,擒着馅饼不让她乱动,淡声说道:“哪有女孩子初见就投怀送抱的。”   “???”馅饼愣了愣,反应过来后气得直跳脚:“我是男孩子!我!性别男!”   作者有话要说:  可甜可咸的馅饼(√) 第78章   西玲散漫地挑了挑眉, 眼底满是坦荡又直白的怀疑之色。   “……你那是什么眼神!我就是男孩子!”   “是吗。”   “……”馅饼心虚地错开了视线,急急地强调:“等到万象镜彻底地修补好了之后, 我就能恢复全盛形态了,到时候,我肯定会是男孩子,不对, 是男人!”   视线上下左右到处飘忽着的馅饼大声重申道:“我说了算!”   西玲微微垂眸, 看着糟蹋完一身仙气的小美人脸颊绯红,像朵向阳而开的桃夭, 鲜活又剔透,不由略有些可惜地应了声:“嗯。”   如果非要选择性别——   没有性别的万象镜, 不是应该在她的潜移默化之下,更喜欢做女孩子吗?   所以。   美得恰到好处又毫无瑕疵的小美人,到底是为什么要执着于做男孩子呢?   难道, 是被她养歪了?   眸色微凝,西玲敛起了浮游的思绪,视线越过馅饼看向了他身后的操控台。   “好了,你先出去。”馅饼略微挣扎了一下,也反手握住了西玲的手腕, 干脆地拖着她走出了中央实验控制室:“我不是人类, 也不存在同理心,那些全息图鉴,除了让我觉得有种污染视觉的恶心感以外,并不会让我产生其他的不适感, 所以,全息图鉴的资料由我去收集更适合。”   下一瞬,保持不住人形的馅饼又变成了银狐仓鼠的模样:“修补到现在的万象镜只能勉强让我保持一会儿人形,不过这些事都不重要啦,你先在这里休息一会儿,我去看全息图鉴。”   想了想,西玲默认了馅饼的自作主张,相当配合地走出了中央实验控制室,懒懒地靠在了墙上。   差点儿忘了,她身边还有可以信任的同伴。   那就,休息一会儿吧。   浑身连骨带血都仿佛被细致研磨的痛苦在不断地提醒着她现下的处境,西玲微微蹙了蹙眉,耐心地适应着压制异能的能量压力。   回身往中央实验控制室飘浮的馅饼回头看了眼西玲,苍白的侧颜,瘦削的身形,褪去了无害的伪装之后,单兵携行装备衬得她又酷又帅,汗珠滚落,明明一身的狼狈感,却又透着靡艳甚至是有些病态的华丽美感。   ——黑暗生物。   ——在阳光下褪去的黑暗,不过是藏进了阴影中而已。   初次意识到西玲是真的不再是军人的馅饼开心地抓了抓小耳朵,他总算不用担心她会笨到无可救药了,反正,就算没有一身正气,在某些事上,她也还是会做正确的选择,嗯,这样就可以了。   馅饼回到了中央实验控制室,再次打开了记录了所有实验的全息图鉴。   全息图鉴里的**实验仿佛是在证明人类的想象力无穷无尽般千奇百怪,在看完编号是10的图鉴之后,馅饼就彻底无动于衷了。   按实验顺序进行编号的图鉴基本上可以分为三个部分:一是实验对象为异兽的图鉴,二是实验对象为异能者的图鉴,三是实验对象为异兽、异能者、普通人的图鉴。   一类的实验大多都是为了研究异兽的生命基因秘密,比如将异兽的部分躯干急速冷冻、脏器切除、细菌与病毒注射、放射性武器照射……诸如此类的毫无意义、不受道德约束的残忍实验。   二类的实验则更侧重战斗应用,图鉴上几乎收集齐了世界已知武器对异能者所能造成的伤害效果,并用详细的实验记录了异能者区别于普通人的不同之处,实验过程和一类实验并没有太大的区别。   馅饼觉得,人类在伤害同类一事上的天赋,堪称卓绝。   最后一项实验对象为异兽、异能者、普通人的图鉴更是让馅饼大开眼界,同为哺乳动物,图鉴里记录了她/它/他们自然杂交后、实验杂交后、基因杂交后的异种产物。   实验初期,出现在图鉴里的研究人员将他们的实验产物称之为劣种,馅饼发现这些劣种大部分都是西玲在都城上层遇见过的异物,它们的防御力、速度、力量都不及异兽,就连弱点,也和普通的野兽差不多,同样的,它们也没有继承人类基因里的智慧,比之异兽和人类,它们唯一值得称道的,是强大的繁衍能力。   但,在研究人员的眼里,这些对普通人而言有着致命威胁的异物,根本不值得一提。   实验中期,研究人员放弃了普通人,专注起了异兽和异能者的杂交实验,他们相信他们能创造成完美的造物,并由‘它’来拯救人类。   实验后期,都城里建造出了造物工厂‘家园’,女性异能者成了生育机器,而作为唯一还活着的B级异能者叶清瑶,是生育机器里的‘女王’。   馅饼怔怔地关掉了全息图鉴,不知所措地低喃:“这要,怎么跟西玲说啊。”   磨磨蹭蹭地离开了中央实验控制室,馅饼咬着小爪子,看着不知道什么时候拖了张椅子坐在了中央实验控制室外走廊上的西玲,欲言又止。   西玲微微偏头,平静地问道:“叶清瑶在‘家园’?”   “嗯。”馅饼傻愣愣地点了点头,他有些想追问西玲是怎么猜到的,又忧心要怎么解释‘家园’的事,不由一时语塞。   “我休息好了,走吧。”西玲站起身,朝馅饼伸出了手。   她看出了馅饼的疑惑,却什么都没有解释——惨绝人寰的无间地狱,并不是末世之灾到来后才会出现的特例。   下意识地就蹲进了西玲的掌心,馅饼仰头望着她:“你真的没事了吗?”   “嗯,已经适应了。”   “好吧。”馅饼微微地松了口气,他发现西玲的脸色确是好了点儿,顿了顿,又忧心忡忡地问道:“我们是要直接去‘家园’吗?”   “先去能源室。”西玲以将馅饼视作战友的口吻解释道:“都城里,防御工程级别最高的地方就是‘家园’,另外,以都城现在的情形推断,‘家园’里极有可能还存在一些出人意料的情况,所以,我们需要优先解决压制异能的能量问题。”   “也就是说,能够压制异能的能量秘密,在能源室?”馅饼想了想,又紧张了起来:“那能源室的防御工程级别呢?”   “处在无效状态。”西玲带着馅饼再次搭乘上了电梯,续道:“而且,还是被正常关闭的。”   “啊?”馅饼满脸懵圈地眨了眨眼睛,随之恍然地想起了这些情报都是西玲已经收集过的,难怪她一开始就打算去能源室——噫!西玲在跟他解释!   后知后觉地察觉到了西玲转变的态度,馅饼强忍着高兴的情绪,在西玲的掌心里团成了球,呼,西玲总算恢复正常了。   才高兴了不到一会儿,馅饼又猛然想到了‘家园’,不由得浑身都僵住了。   “能做到这一点的人,显然是有解锁防御工程钥匙的,也就是说,对方是都城的人,他们也许是想从能源室里拿走些什么,但既然能源室的防御工程没有再被打开,就说明他们要么任务失败死了,要么,只比我们早到一段时间。”西玲瞥了眼僵在她掌心的馅饼,淡声问道:“怎么了?”   “西玲。”   “嗯。”   “我会一直陪着你的。”馅饼最终还是没问西玲有多重视叶清瑶之类的问题。   “……嗯。”西玲微微哑言,也许,她真该考虑一下她和馅饼之间的契约和未来了。   ◇◆◇   六月六日,下午五点三十分。   能源室。   西玲站在巨大的半圆白金色建筑的入口处,面无表情地看着倒在地上的白鹰**队。   死状与木乃伊般毫无二致的士兵,让西玲无法判断出他们的死亡时间,事实上,她现在也没有什么心思去管这些士兵,愈靠近能源室,她所承受的压制异能的能量压力就愈大,好在,这也说明了她没有找错地方。   西玲腰杆笔直,步伐沉稳,一步一步地走进了能源室。   无数矩形拼接而成的半圆中间,是由四条长廊延伸而至的白金色圆盘,圆盘高高地竖起,里面嵌着一个瘦如骷髅的青年。   青年金发蓝眼,四肢的膝关节和腰腹都被嵌进了白金色的物体里,他的脑袋上布满了犹如头发般的线状金属,连接着四周的矩形墙壁。   青年注视着西玲一步步地走来,眼睫一眨不眨,犹如木偶般,眼底充斥着骇人的恶意。   长廊之下的极深处是都城真正的能源供给处,但那既不是白鹰**队的目标,也不是西玲的目的。   “能够使异能无效化的技术,原来是异能和科技的结合物吗。”西玲慢条斯理地端起了手中突击步|枪,直指青年的眉心。   看着西玲手中的枪,青年眼底的恶意渐渐地消弭了,重新盛满了欣喜若狂的感激。   “能请你回答我几个问题吗?”西玲持枪的动作微顿,平静地看着青年,用白鹰国语说道:“作为让你解脱的报酬。”   “好。”青年沙哑的声音响起,语调里带着诡异的愉悦:“你不是普通人,不然,你就该变得和那些士兵一样了,所以,你也是S级的怪物吗?”   “A级。”   “只是A级吗,厉害,在这里,你是唯一一个不受我异能控制的怪物,你想问什么,快点问吧。” 第79章   青年干瘪枯涩的双颊和嘴唇神经质地颤抖着, 他的视线一瞬不瞬地紧盯着直指着他的枪口,眼神热切又虔诚, 迫不及待地说道:“你想知道什么?怪物的事吗?虽然我是S级的怪物,但我知道的事情也不多——”   “都城的爆|炸是怎么回事?”西玲语气淡淡地打断了青年的聒噪,也不计较自称怪物的青年将她也归类成了怪物。不紧不慢地走到了长廊的尽头,西玲气定神闲地站在了青年的面前, 就仿佛感受不到几近凝冻成实质的能量压力般, 一派斯文有礼的态度。   “我有点儿怀疑你就是那群神经病畜生嘴里说的完美造物了,现实里怎么可能会有漂亮得过分、实力又强大的女人, 怪物,你下面也跟普通的女人一样吗, 你更喜欢和人类交|配,还是怪物?”青年有理有据地说道:“从来没有怪物能走过这条长廊,站在我的面前, 所以,你一定是——”   西玲懒懒地一枪爆掉了疑似直男癌青年的左手,以示自己这次被冒犯到了。   “好痛!”青年的声音陡然拔高,兴奋地尖叫:“好吧,好吧, 我现在相信你会遵守契约精神了, 下一枪请你好好地瞄准我的脑袋,好吗。对,没错,都城的爆|炸是我做的, 你知道吗,那是我悄悄积蓄起了全部力量,我脑袋上的东西,每时每刻都在抽走我的异能……”   西玲静静地听着思绪混乱的青年滔滔不绝的述说,眸色始终不染分毫情感,端着突击步|枪的手更是纹丝不动,淡定轻盈的姿态足以让她在青年异动的一瞬就直接将他射杀掉。   过滤掉了青年的废话,西玲耐心地提炼出了她想知道的情报——   青年是白鹰国人,在末世之灾到来之前,他只是一个刚进入社会的普通上班族,在末世之灾到来之后,青年觉醒了S级制约异能。   根据异能等级的划分,S级异能者拥有战略核武级别的能量值,而青年也用亲身经历证明了S级异能者的自愈能力堪称非人,比如,已经饿了数十天的青年,还活着;又比如,他那已经在重新缓慢生长的左手。   按理来说,像青年这样天赋异禀的S级异能者,应该不至于沦落成都城的能量防御永动机才对,但可惜的是,青年的异能只对异兽和异能者有制约的作用。   于是,青年在隶属都城的佣兵部队手下都没走过一招,就被抓了。   青年在都城的初期遭遇并没有因为他是S级异能者而受到优待,在他被都城当作了防御工具之后,青年学会了积蓄能量并用异能制造出了无差别击杀普通人的‘幽灵’。   西玲视线自然地扫过能源室,她看不到所谓的‘幽灵’,也大抵猜到了这是因为她的异能等级在青年之下的缘故。   “……有趣的是,我脑袋上的东西对劣种没用,‘幽灵’也对它们没用,你知道吗,我特别后悔,为什么‘幽灵’既不能让我看到那群神经病畜生死前的惨状,也不能让我听到他们死前的惨嚎呢,这对我来说,真的太不公平了。”   “真想看看‘幽灵’杀死普通人时的盛况啊。”青年嘴角咧开,露出了癫狂的笑容:“那群神经病畜生说他们创造出了完美造物,我觉得,人类应该一起去死,我们也该退出历史的舞台了,就像记录片——你看记录片吗?我很喜欢看记录片……”   “那群神经病畜生跟你说过他们创造出了完美造物?”西玲对青年拿恐龙举例、力证轮到人类物种大灭绝的民科假说毫无没兴趣,倒是对青年给研究人员取得别称接受良好。   “好像是我的基因起到了关键作用?我不太确定。”青年转瞬就恢复了平静,说道:“但我意识到,我不能再等了,不能让他们再得意下去了,所以,我释放出了积蓄的全部能量和‘幽灵’。”   “这之后的事,我就不知道了。”青年睁大眼睛看着西玲,不确定地问道:“我原本是想将都城炸上天的,但好像,没什么用?都城现在怎么样了?”   “处在大部分设施都还能继续使用的良好状态。”西玲应得中肯,又问道:“你见过完美造物吗?”她很在意青年口中的完美造物。   “没有。”青年尖锐地反问:“我怎么见?”顿了顿,青年又神经质地轻笑道:“你知道吗,我掌控不了‘幽灵’,任何出现在‘幽灵’活动范围内的普通人都会被它杀掉。”   “半个月前,我听到外面的惨叫了,他们应该是幸运地避开了在都城里游荡的‘幽灵’,又在最后用掉了全部的好运吧。”   西玲眼眸微动,看向了飘浮在一旁的馅饼。   “他说的‘幽灵’是一团狂暴的负面能量。”馅饼肯定地朝西玲点了点头,严肃地说道:“西玲,‘幽灵’的力量会随着它不断吞噬人类而暴涨,也会不断地反噬这个人的神智,因为,它和这个人是同生共死关系。”   余下的,馅饼也就没有再多说了。   无论青年再怎么坚持,只要他活着,他就迟早会变成彻头彻尾的杀戮机器。   他看得出来青年是意识到了这一点才会存了死志,也看得出来被都城逼得创造出了‘幽灵’的青年其实就是一个普通人,一个已经疯了的普通人,一个下流又——高尚的普通人。   西玲微微垂眸,她没有时间去找监控确认都城下层研究人员的死状,但基本上可以判断出,青年的‘幽灵’在最初的活动范围不超过都城下层,因为都城上层的研究人员和倒在能源室的士兵的死状截然不同,他们是死于爆|炸。   但现在,‘幽灵’的活动范围大概真的已经遍布整个都城了吧。   青年注视着沉默的西玲,忽地问道:“你觉得我的怪物能力怎么样?”   西玲不假思索地应道:“如果是和军队一起行动清理异、怪物的话,你的能力堪称最强辅助。”   “嗯,我也是这么认为的。”青年点了点头,又歪起脑袋说道:“所以,我现在才会在这里。”   “你该付报酬了。”青年安静了下来,蓝色的眼瞳里重新恢复了沉静,低声自语道:“如果,我从一开始就没有作过要当英雄的白日梦,就好了。”   ——为什么他会蠢得站出来公开自己的异能,并向军方毛遂自荐呢。   ——他真的,后悔极了。   “我会彻底毁掉都城。”西玲有条不紊地瞄准了青年的眉心,语气里没有什么坚定的意味,也没有什么激烈的情绪,仿佛只是随意地说了一句废话。   “再见,英雄。”西玲轻轻地扣下了扳机。   青年觉得,站在他眼前的漂亮怪物真温柔,温柔地让他想哭,明明他在都城的遭遇,已经让他丧失了对死亡的恐惧能力了,但在真正面临死亡的一瞬时,他才意识到,他其实——还想继续活下去。   可是,不行啊。   他付不起、也没人能付得起他活下去的代价。   朝西玲露出了天真的笑容,青年无声地说道——   再见,漂亮的怪物,谢谢。   呯。   失去青年的线状金属无力地垂在了地上,能源室四周的无数矩形也慢慢地黯淡了下来。   馅饼静静地看着西玲,她还是那副平静的模样,它也没办法从她那平静无波的眼神里找到什么情绪。   西玲在能源室里停留了片刻,便转身离开了,感受着压制异能的能量压力渐渐消散,她毫不犹豫地走向了‘家园’。 第80章   位于能源室之上的‘家园’, 其空间高度是都城下层其他楼层的数倍,目之所及, 犹如精细作业的智能化工厂般的‘家园’仿佛螺旋状的织巢,由下蜿蜒而上。   西玲站在昏暗的工厂底层,仰头看着盛满了罪恶的织巢,宛如深海般深不可测的眸色吞噬了所有折射进她眼底的光芒, 只余一片沉、暗、冷到极致的黑暗。   细微的窸窣声暗示着阴影里有什么在伺机而动, 但西玲却仿佛什么也没有听到一般,不慌不忙地取下了身上的背心、携行包、武装腰带……随手扔到了一边。   迈着轻缓的步伐, 西玲径直走到了一眼看不到尽头、整齐排列着的、冰冷的繁育机器前,看着里面因为不间断的生育而被折磨地失去人形的异能者。   浸泡着异能者的冰蓝液体里, 没有异能者动作间带起的液体波动、没有气体交换的液体气泡、没有供给养分和同步分解生理垃圾的液体震纹,犹如一滩死水。   西玲微微垂眸,看了眼繁育机器的控制面板, 似乎,智能制造系统是在判定了繁育机器里不存在活物后,就休眠了。   “西玲,叶清瑶在‘家园’的最上一层。”馅饼轻声说道,低低地垂着头:“出现在图鉴里的研究人员说, 这些普通的……‘生育机器’是珍贵的消耗品, 她们的平均妊娠期只有一周,所以,她们的平均寿命也……很短。”   人性能恶到什么程度?   大抵是重重深不见底的地狱,也回答不上来的。   也因此, 摇曳在冰冷的黑暗里的微弱萤光,才格外的弥足珍贵。   藏在一堆复杂的大型机械暗处的窸窣声愈发的明显了,西玲略微后退了一步,偏头看了眼位于工厂左侧的旋梯,又仰头看了看布满机械管道的层顶,相较于爬楼梯,她更喜欢走捷径。   唦——!   一道黑影以闪电般地速度冲向了西玲。   和异兽相比更像人类,和人类相比更像异兽的异种,有着区别于两者并拥有压倒性优势的体型,近似小山般高大的异种体型约有五米,除了骨翼和骨尾,由异兽的外表退化而成的异种像极了传说里的恶魔——异种的面容如果以缩小至正常人类体型的比例来看的话,完全称得上是——美丽的结晶。   西玲在察觉到约五成的空间攻击在触及异种时会失效之后,立时展开了空间防御,异种粗长的骨尾直扫而来。   轰!   被巨力撞飞的西玲在空中轻飘飘地稳住了身形,心下有了计较,一,异种对异能攻击有一定的免疫力,异能防御则能根据实力挡下异种的攻击伤害。   下一瞬,蹲至机械管道上的西玲脚下发力,避开了另外三只潜伏在暗处伺机偷袭的异种,二,异种的智能高于异兽。   在空中翻身坠落,西玲扛着从空间里拿出来的PF89式单兵反坦克火箭,发射。   轰!   踩着小立方体借力跃起,西玲瞥了眼毫发无损的异种,三,虽然异种的体型更方便了目标瞄准,但异种的速度、力量、防御力全部高于异兽,基础能力值至少翻了约五倍以上。   剩余的五只异种也从暗处缓缓地现身了,最下层的工厂里弥漫开了躁动的危险气息。   西玲忽地闪身出现在了最初攻击她的那只异种的身后,在她掌中碾压塌缩的空间异能毫无保留地击中了异种。   血花四溅。   是和人类一样的鲜红颜色。   被炸掉了大半边身体的异种发出了尖啸,颓然地倒在了地上,其他异种在一瞬间全部朝西玲冲了过去。   四,异种拥有极端出色的自愈能力。   展开空间的西玲静静地看着重新爬起来的异种,又看了看因为她的消失而开始四处搜寻的异种。   完美造物吗。   那就让她来见识一下吧。   不及眨眼间的银光似流星闪过,西玲将军刀刺进了那只将要爬起来的异种瞳孔里,又在瞬间和朝她扑来的另一只异种交换了位置,迎上了后面的异种,西玲蹬踢在异种额间的力道让异种的脑袋被迫后仰。   优雅空翻的西玲趁势蹲在了异种的鼻梁上,朝异种的眼睛扣下了XM26轻型散弹枪的扳机。   堪称近距离大杀器的霰|弹枪利落地结果了异种。   五,异种的弱点和异兽的弱点毫无二致,甚至因为异种的眼睛更大,反而更好瞄准了。   霰|弹枪的枪声接连荡起,无声无息落地的西玲踩着一地的如暴雨溅落的鲜血,走进了工厂的深处,在身后留下了一串染血的脚印。   馅饼傻乎乎地趴在西玲的肩膀上,有些拿不准现在是不是应该吹一波彩虹屁,在馅饼操心着些乱七八糟的问题的时候,西玲已经看到了一直在盯着她的目光的主人。   “杀!”一直在观察西玲的异种蹲在似乎是工作台的东西上,在看到西玲走过来之后,身体略略一沉,疾射向了西玲。   西玲眼瞳微震,异种——学会了语言!   同为异种,这只智慧异种却和之前的异种散发着不同的气息,显然,它们也并非是同一级别的异种。   这只,才是真正的完美造物吗?   智慧异种裹夹着浓烈的敌意袭向了西玲,在逼近西玲的一瞬,异种的手中出现了高压电光,正当西玲要迎击的时候,她敏锐地察觉到了空间的波动。   瞬时展开空间的西玲站在飘浮着各种巨大机械的白色空间里,看着找不到她的智慧异种发出了愤怒的嚎叫。   “妈妈!”另一只现身的智慧异种也愤怒地咆哮着,似乎是在责骂能够使用雷电异能的智慧异种会因此伤害到生育它们的‘母亲’。   西玲几乎是立时就确定了她无法利用空间异能离开这片空间,也对另一只智慧异种的异能等级有了猜测。   “西玲,这里是亚空间,对方的异能等级是S级,怎么办?要想出去,必须杀掉操控亚空间的——”馅饼忽地瞪大了豆豆眼,惊道:“这玩意儿也觉醒了异能?!”   “免疫异能攻击、巨人般的体型、翻番的速度/力量/防御力、自愈能力、智慧思维、异能觉醒,都城的那群神经病畜生真是好样的。”西玲解开了空间,飘落站在了一处飘浮着的机械上,语气冷漠又轻慢地说道:“一对二吗,有些烦人呢。”   “……”馅饼紧张不安地咬着小爪子,他听出了一直毫无紧张感的西玲暗藏在语气里的些微焦躁,不由得拼命地思考了起来,倏地灵光闪过,馅饼差点儿咬碎了一口小牙。   又看向了智慧异种,馅饼不由得有些抓狂——电影里演得人类被自己创造出来的机器人反杀的情节都屡见不鲜了,这对现实就一点儿警示作用都没有吗。   西玲开始焦躁的理由,应该是在担心是否有智慧异种逃离了都城吧,现在只希望,青年的制约异能对这些智慧异种也有效了。   馅饼强忍着想诅骂的冲动,先不提智慧异种,单说普通异种,普通异种被西玲轻而易举地解决了,不代表普通异种就不厉害了,事实上,如果真有普通异种逃离了都城,他都想不到整个基地里还有谁有实力单兵击杀异种。   气死他了。   他就知道一回到2024准没好事儿!   微微倾身,西玲的目光落在了那只使用雷电异能的智慧异种身上,优先解决这只碍事的智慧异种,再来解决似乎和她一样,拥有空间异能的智慧异种吧。   “老实说,同为空间异能者,我觉得自己被冒犯到了。”   “……”馅饼冷不丁地错力啃了口自己的小爪子,疼,豆豆眼里闪出了泪花,馅饼觉得他该习惯的,反正每次在他担心她的时候,西玲总能用冷静至极的态度来浇他一盆冷水,让他凉得牙痒痒。   甫一照面,西玲就确认了智慧异种很强,真的很强,都城的那群神经病畜生称它们为完美造物也不是没有理由的。   轰轰轰——!   由力量相撞导致的剧烈爆|炸声震耳欲聋。   西玲抬手划圆,登峰造极的太极劲与异能力相融,手指轻舞,将漫天的攻击轻描淡写地卷开,又顺势反手一带,将可怖的雷电还给了它的主人。   “这只玩意儿也是S级的。”馅饼飘浮在高空中,喃喃自语:“西玲在2024的运气,真是不知道该说好,还是不好了。”   西玲在两只巨人般的智慧异种的衬托下,显得极为渺小。   可她的姿态——   面对实力在她之上的智慧异种,她竟好似周身都燃烧起了狂气般,让他无端地相信,她会赢,她一定会赢。   使用雷电异能的智慧异种直直地撞开了雷电,抬手挥向了西玲,它的右手掌心又在瞬间就凝聚出了强横的雷电异能。   西玲一边躲避着使用空间异能的智慧异种的攻击,一边以诡谲的身法引着它的攻击改变了方向。   强横的雷电异能近在眼前,西玲忽地抬手迎了上去,将智慧异种猛烈的攻击化作半弧摔劲,塞进了空间风暴里。   西玲在漫天的碎肉里准确地找到了智慧异种的脑袋,抬手作刀,插穿了智慧异种的眼瞳。   “有点恶心。”西玲甩了甩手,抱怨似地低语:“幸好这两只智慧异种还没学会合作,也不懂默契。”   使用空间异能的智慧异种发出悲伤的尖啸,整个空间都仿佛沸腾起来了一般,让人无法呼吸。   西玲面无表情地躲进了空间里,相同异能的等级压制可不是闹着玩的东西,看来对付这只智慧异种,只能用笨办法了。   六月七日,上午八点四十五分。   和S级空间异能的智慧异种耗了一夜的西玲微微眯起了眼睛,智慧异种的反应速度越来越慢了,似乎已经到极限了?   那就该她反击了。   ◇◆◇   六月七日,上午八点四十五分。   舒玉琪操控着轮椅停在了落地窗边。   电视里正在直播反击战的先锋部队整装待发的一幕,聂冬在镜头里一晃而过,舒玉琪也随之收回了视线,摸了摸自己的双腿。   谁能想到魔鬼医生竟然也是西玲的家犬呢,明明对方动动手指头就能医治好她的双腿…… 第81章   舒玉琪长睫轻颤, 眼底的阴郁将她渲染得愈发妖娆动人。   抬手抚过自己的脸颊,舒玉琪摊开了一直紧握成拳的左手, 静静地看着掌心的冰种。   小小一粒的冰种形似盛开的白玉兰,玲珑剔透,舒玉琪复又握紧了左手,轻笑出声:“西玲, 你以为在断了我的双腿之后, 这事就算完了吗。”   “没完。”舒玉琪语调温柔地自问自答,操控着轮椅回到了房间, 拉开了衣柜,拿出了她藏起来的智能机械行走辅助器, 耐心地穿戴了起来。   半晌,穿戴好智能机械行走辅助器的舒玉琪站在全身镜前,穿上了陆军常服, 整齐得体的衣着军帽完美地遮挡住了极为贴身的智能机械行走辅助器,舒玉琪随意地走动了几步,很快就适应了辅助器。   “聂冬哥哥,我知道你不给我准备智能机械行走辅助器,是不想让我出门, 也是为了保护我, 我都懂。我保证,这是我最后一次任性了。”舒玉琪朝镜子里的绝色美人展颜一笑,倾国倾城。   只要有这张脸,她就算成了残废, 也有多得是的男人愿意继续帮她办事。   “舒家不帮我,聂冬哥哥也……”舒玉琪忽地面露娇羞,细语呢喃:“聂冬哥哥说他想跟我生孩子,他是爱我的,所以,聂冬哥哥不帮我,不是他的错,反正,我也已经拿到了那个叫什么海的冰系异能者的冰种了,只要往冰种里注入异能力,我就能操控冰系异能,就一定能——”   舒玉琪一字一顿地笑道:“杀了西玲。”   趁着整个基地都在关注反击战的间隙,舒玉琪悄无声息地离开了聂家。压低帽檐,舒玉琪微微低着头,光明正大地走在了大街上。   真期待再次见到西玲,希望她不会因为没了家犬凌承泽和萧明宇在身边,就吓得跪地求饶呀。   步行路过南区学校,舒玉琪微微偏头透过护栏网朝里面看了一眼。南区学校在末世之灾到来之前,是一所普通的师范大学,目前被基地用来作还不到总幸存者人数3%的12岁以下的小幸存者们的学校和收容所了。   真希望等到她和聂冬哥哥的孩子到了上学年纪的时候,基地的师资教育能达到堪称优秀的水平。   轰轰轰——!   “阳光?”舒玉琪愣愣地看着倾泄而下的炙热光芒,还来不及去思考不绝于耳的爆|炸声、撞击声……和凄厉的惨叫声,就看到了漫天飞舞的异兽。   六月七日,上午九点整。   在反击战的先锋部队迈出了出战步伐的一瞬,天空出现了巨大的空间传送门,无数异兽在智慧异种的率领下,冲向了种花国的官方基地。   由遮蔽板搭建而成、应付异兽恢恢有余的隐蔽罩在一瞬间就被智慧异种击穿了。   反击战的枪声,在谁也没能意料到的情形下,在基地里打响了。   本来在会议室里为下一个季度的粮食储存情况而互相争论纠缠推诿的基地高层几乎是下意识地就拧成了一股绳。   一道又一道命令发出,基地高层也顾不上再遮着藏着自家的底牌——大敌当前,争权夺力这种事可以先放一放,这是所有高层的共识。   “全力开火!第一时间压制住异兽的攻击!安排幸存者往地下防空洞撤离!来不及的就让他们先找地方藏起来!”   “也别管什么实验不实验了!让研究院立时展开基地防护罩!”   “告诉战线的全体战士,坚持三十,不,坚持十五分钟,基地的防护罩就能投入使用了!告诉研究院,他们就只有十分钟!听到没有!这是军令!”   “巨人异兽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们为什么停在高空中不攻击?空军部队还没有回复消息吗!”   ……   看着朝着南区学校方向俯冲而来的异兽群,舒玉琪惊恐地握住了藏在腰间的枪,踉跄着跑了起来。   [服从国家的领导,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服从命令,忠于职守……]   南区学校里传来孩子们稚嫩又凄厉的惨叫声,舒玉琪挥着枪挤在了惶急逃命的幸存者中间。   [……严守纪律,保守秘密,英勇顽强,不怕牺牲……]   舒玉琪一枪擦过差点撞到她的幸存者,枪声让惶急逃命的幸存者们慌乱地避开了舒玉琪。   异兽俯冲而下,鲜血溅在了舒玉琪的脸上,亲眼看着异兽是如何撕裂幸存者的舒玉琪陡然停了下来,疯狂地朝异兽连开数枪,直至打空了弹夹。   哭嚎,鲜血,残肢,猝不及防降临的绝望,让幸存者们犹如木偶般,在混乱里跟着军队的指示向前,向前,向前。   [……苦练杀敌本领,时刻准备战斗,绝不叛离军队,誓死保卫祖国。]   舒玉琪赤红着眼,倏地回身冲进了南区学校,握紧了手中的冰种——冲天而起的冰柱冻住了异兽,不断往冰种里输入异能力的舒玉琪看着再度俯冲而来的异兽群,发出了困兽的尖啸。   无暇的冰矩笼罩住了南区学校。   转眼就被冰霜攀附而上的舒玉琪茫然地眨了眨眼睛,眼前一片鲜红,好痛,好痛,聂冬哥哥,好痛。   原来那个叫什么海的冰系异能者没骗她,过度使用异能力驱使冰种真的会死啊。   “聂……”舒玉琪感受着一片冰凉的黑暗,几近消散的意识在心底低喃。   ——聂冬哥哥,我爱你。   ——真是遗憾,没能报复西玲。   低空掠过的战机配合着地面部队疯狂地扫射着异兽,但,还未撤离的幸存者们让他们无法放开手段去攻击异兽。   “哲原,你没事吧!”凌承泽解决了又一只俯冲而来的异兽,抽空朝哲原大喊了一声。反击战的先锋部队因为哲原的异能,几乎是立时就冷静了下来,投入了战斗。   哲原咬着牙,挤出一句:“我没事。”他好歹也是独自在末世里活下来的人,绝不会在染血的战场上退缩!   高空中。   试探着朝智慧异种发动攻击的战机形成了围合之势,能够进行空战的异能者士兵也接到了命令,飞跃上大厦天台,对地面形成了保护网。   ◇◆◇   扶桑国,冬京。   被掀了屋顶的居民住宅四周蹲了数只智慧异种,它们正认认真真地跟着电视里的女声学习语言。   隔街的居民住宅里,一位身着扶桑传统服装的老人正透过窗户默默地注视着这些智慧异种。   “真是些精神的孩子。”头发灰白、身形清瘦的天谷健太郎按下了遥控器,半开的窗户便缓缓地关上了,他艰难地转过身,颤巍巍地看向端坐在客厅沙发上的智慧异种,笑道:“奏太,你做得很好。”   被称作奏太的智慧异种,天谷奏太弯下腰,眼瞳一瞬不瞬地看着天谷健太郎。   “时机也选择得正好。”天谷健太郎看了眼已经断开信号的卫星电视,眼底盈满了自豪的温情,说道:“说实话,爸爸我很意外你会干脆利落地选择直接结束种花国的反击战。”   “这样一来,也算是杀猴儆鸡了吧,其他在关注种花国的国家也该正确的意识到,最有希望挣扎的猴子都死了,他们这些剩下的鸡,也只剩灭亡的余地了。”天谷健太郎慢慢地跪坐在了榻榻米上,轻笑了起来。   “不过,你也别小瞧了种花国人,那个国家的国民在灾难面前,总是会出人意料的团结,否则,当年我们的先辈也不会劳而无功了。”   天谷健太郎摸了摸天谷奏太探过来的脑袋,又伸手碰了碰它的眼睛,叹息道:“对不起,都是爸爸没用,没能让你们长出眼睑。”   虽然造物的实验是他最先提出来的,但羞愧的是,他并没有能力创造出毫无弱点、真正的完美造物,他唯一值得称道的,是充当了完美的养育人角色。   可能也正因为如此,天谷奏太才会在都城发生爆|炸的时候,打开了空间传送门,带着他逃到了扶桑国——在这之前,他一直以为天谷奏太是只具有超高智能,但无法觉醒异能的残缺智慧异种。   “奏太,你愿意救爸爸,爸爸很开心,但是,你要记住,这个世界是属于你们的。”天谷健太郎看着摆放在他正前方的短刀,慈祥地说道:“人类都是你们的敌人。”   “最后,爸爸希望你能保护好都城的设施。在你们能够自然繁衍之前,都城的‘家园’都是必要的,女性异能者也是必要的。”   天谷健太郎揭开了身穿的衣服,神色庄严地拿起了短刀,毫不犹豫地捅进了自己腹部,随着肠脏和鲜血一起溢出的,还有天谷健太郎的低吟:“你们的未来,新世界的未来,一定会书写出属于我的圣经吧。”   ◇◆◇   西玲踩着小立方体避开了智慧异种的空间风暴,身影一闪,抬手将智慧异种装进了空间。   感知愈发迟缓的智慧异种没能躲过西玲的空间,下一瞬,它就以一滩血肉的姿态倾倒在了飘浮着的机械上。   “换个角度想,我的空间瞬移无法携带其他生命的缺点,也算是不错的攻击手段了。”西玲冷漠地举起霰|弹枪,利落地击穿了智慧异种的眼瞳。   同样也换个角度想,跟着她空间瞬移的异兽会彻底地变成一团血雾,而智慧异种却还有自愈的机会,由此可见,智慧异种和异兽的实力差距当真是判若云泥。 第82章   亚空间犹如碎裂的镜子般倒塌了。   西玲拎着霰|弹枪, 悬空站在了小立方体上,展开了空间。   “储存在都城墙壁里的压制异能的能量已经全部逸散了, ‘家园’,以及都城下层的出入口也几乎都是完好的。”西玲一边装弹,头微微歪着,若有所思地说道:“除了被我破坏掉的部分——但也不能就此肯定智慧异种就都被限制在了都城里, 毕竟, 它们不仅有脑子,还有异能。”   “最重要的是, 数量不对。”西玲微微垂眸,看着手中的霰|弹枪, 声音里藏着让人难以承受的冰冷:“异种也好,智慧异种也好,既然造物的量产技术都已经成熟到能够建造工厂了, 就表明它们的夭折率在一定程度上既低又稳定,那么,其他的异种和智慧异种去哪儿了呢,是被用作实验品消耗掉了?还是——总之,都城外面也藏了造物的可能性至少过半。”   “六月七日, 上午八点四十六分。”西玲看了眼手腕上的军用手表, 突兀地转了话题,朝馅饼说道:“反击战的先锋部队快要出发了呢。”   “你‘看’到叶清瑶了对吗?”馅饼伸出小爪子勾住了西玲的尾指,除此之外,他也想不到西玲突然啰嗦起来的其他理由。   “……走吧。”西玲动作微顿, 偏头看向了朝工厂底层奔袭而来的异种。   六月七日,上午八点五十六分。   花了点儿时间将‘家园’里的异种和守护着工厂顶层的智慧异种清理干净后,西玲一边擦拭着溅在脸上的血迹,一边按着兀自跳个不停的右眼。   “以防万一。”西玲从空间里拿出手机扔给了馅饼。   馅饼举着小爪接住了手机,满头问号地看着西玲,又看了眼西玲身后直达顶层的旋梯,沉默地抱着手机退到了一旁。   空旷的‘花园’顶层除了位于中间高台上的巨大的、外形区别于其他形制的繁育机器以外,没有任何多余的东西。   只余上半身浸泡在冰蓝液体里的叶清瑶还勉强保持着枯瘦的人形外表,但,她没入机器的腰腹以下,却已经被改造成了……异物。   肤色呈青灰色的叶清瑶正沉沉地昏睡着。   西玲平静地踩着台阶走上高台,在繁育机器的控制面板里找到了医检模式,又确认了安全情况后,西玲便按下了切换模式的选择键。看着冰蓝液体缓缓排出,西玲又踩着小立方体站在了叶清瑶的面前,抬手敲了敲透明的保护罩。   声音?又来了吗?   叶清瑶缓缓地睁开了眼睛,狭窄的视域让她的视线径直落在了西玲的脸上,良久,叶清瑶空茫的眼瞳才有了焦点。   也就是在她看清了西玲的一瞬,她发现自己站在了甲板上,和队长面对面地站在了甲板上——熟悉的大海,熟悉的鱼|雷快艇在悠哉缓行。   “队…长……你来……救我了吗……”叶清瑶听见了自己异常沙哑的声音,她缓缓地低头看了看自己,是一身利落的背心搭短裤的装扮。   光洁如玉的手臂和纤细的手指,笔直的双腿……啊,这似乎是她从前的漂亮模样?   叶清瑶在茫然了一瞬后,不由得心情一松,队长还是一如既往的温柔,之所以特地用异能构造出幻境,是为了不让她难堪吧,抑或,是梦?   “嗯。”   “太好了。队长,我感觉到了,压制异能的能量,消失了。太好了。我终于,可以……死了。”叶清瑶目不转睛地看着西玲,努力地试着咧开嘴角,却都失败了。   旁听的馅饼心下一紧,抱紧了怀里的手机。   “我在基地开了家私人小诊所,有个不错的医生为了还我人情,一直在替我工作,她是A级医治异能者,你的问题对她来说,不过是举手之劳。”西玲偏头懒懒地眺望着水天一色的海平线,语气平淡地说道:“对了,不会再有第二个人知道你的事,包括那位医生。”   “队长,但我,知道啊,这一切,包括那些东西,那些从我的身体里诞生的东西。”叶清瑶也学着西玲,偏头望向了天边:“队长,我只想解脱,我太累了。”   不是梦。   队长,真的来救她了。   “我到,现在,还能保持着理智,真是多亏了,曾经的经历。”叶清瑶眸色恍惚,恳求道:“现在,我想解脱,队长,我,想死,我真的太累了。队长,我只是想,有尊严地再作一次选择。”   “队长。”   偏头望着海平线的西玲犹如美丽又精致的雕像般,静立不动。   馅饼紧紧地抱着怀里的手机,感觉呼吸被夺走了似的,喘不过气来。   一时无声,鱼|雷快艇也不知何时停了下来,风声应和着海鸥的鸣叫声,无名小调轻快又压抑。   良久。   “那群狗日的傻逼都死了吗?队长,你有在他们的脑袋上开个洞看看他们的脑袋里是不是装满了大便吗?”叶清瑶忽地精神了些,她大声地朝着西玲问道。   “……”西玲收了视线,看向了叶清瑶,脸上的神色一如叶清瑶熟悉的从前。   “队长,你那是什么眼神?”叶清瑶终于笑了出来,队长,真温柔啊。   “没什么,我记得你不是坚持不说脏话的吗?”在幻境之下的真实,西玲看见了无数血线浮出了叶清瑶青灰色的肌肤,爬进了她的心脏。   “跟队长你学得。”   “我有那么不文雅过吗?”   “队长,你对自己的误解是不是有些深了?”   “……”   叶清瑶和西玲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过去的事,其实她们之间的共同回忆,除了鲜血和硝烟以外,就不剩什么了。   “其实,我真的讨厌你。”   “嗯。”   “然后,我真的喜欢你。”   “……嗯。”   “这样吧。”叶清瑶愈发地精神了起来,她欢快地说道:“队长,你下辈子做男人吧,我嫁给你。”   “唔,我不是很想娶大小姐啊。”西玲应得很是为难。   “不许拒绝!”   “好的,大小姐。”   “队长,你总是这样,我们都被你宠坏啦。”   “嗯?”   “我是在说队长你好欺负。”   “……”   “队长,那些东西,能帮我把它们都杀掉吗?”叶清瑶缓缓地朝西玲伸出手,唇边是极为安心的轻浅笑容,她快乐地问道:“队长,能让我,再欺负你一次吗?”   空旷的‘花园’顶层,高台的繁育机器之上,西玲握住了陡然垂落的手。   “好。”   ◇◆◇   聂冬操控着木系异能,挡住了袭向了萧明宇的异兽,木刺穿过异兽的眼睛,又顺势将它扔了出去。   萧明宇的海浪卷起,也带着聂冬避开了异兽的袭击。   离他们最近的通信指挥车在百米之外,萧明宇向凌承泽打了个手势,示意他会联系队长,但,蜂拥而至的异兽却一再阻拦住了他的行动。   “萧明宇,你要去联系谁?”   “Boss。”   “……西玲?”聂冬在得知舒玉琪的事情后,就知道了凌承泽和萧明宇是跟着西玲的人,这其中的内情让他有些想不透,却也没人愿意给他解惑。   萧明宇淡漠地看了聂冬一眼,俩人合作着,杀出了一条血路。   “我找到的心理医生说,舒玉琪是因为受觉醒的异能影响,才会变得愈发偏执,这种心理转变在异能者中间不算稀奇……”   “舒玉琪的事情已经结束了。”   “也对,结束了。”聂冬一边用木盾救人,一边掩护萧明宇前行。等杀完了异兽,他再试着说服舒玉琪去向西玲道歉吧,他也会陪着她一起的,以后,说不定还能试试再去找一下魔鬼医生。   轰——!   一架战机在高空中炸|毁了,燃烧的残骸直直地坠落了下来。 第83章   巨大的阴影带着灼热的火焰降临。   奔逃的幸存者们发出了惊恐的惨叫声, 原本还算有序的撤离队伍再一次陷入混乱,在推搡中摔倒的幸存者再也没能爬起来。负责引导幸存者撤离的士兵们声嘶力竭:“……保持冷静, 继续往防空洞方向撤离,不要乱……我们的异能者战士不会让战机的残骸掉下来,大家冷静……”   狂悍的水龙冲天而起,凶横的风暴拔地而出, 径直坠落的战机残骸在被撕碎的下一秒, 就被风暴掀离了基地上空。   由异能者士兵形成的对地面保护网在异兽的夹击中,一直艰难又稳定地持续运作着。   无数由异能构造而成的临时保护罩不断地被外力破坏, 又不断地重新构造——异能力的输出在理论上是没有上限的,但异能者却会疲惫。   苦苦坚守战斗的异能者士兵们在心底数着秒钟, 再多坚持一秒,哪怕只是再多坚持一秒,哪怕只是多救下一个幸存者——说不定, 他/她就是他们的家人啊!   “操!”萧明宇抓着聂冬避开了巨人异兽的攻击,通信指挥车近在眼前,天空却又一次出现了巨大的空间传送门,十二只巨人异兽从中直直地俯冲向了基地。   而其中之一的巨人异兽恰好挡住了萧明宇的去路。   “异能没用?怎么会!”聂冬难以置信地低喃。   “速度也比异兽快了数倍。”萧明宇的脸色极为难看,莫名的, 比起异兽变异的可能, 他反而下意识地想到了阿尔泰山。   “萧明宇,只要通知西玲回基地,她就绝对有能力干掉这些变异的异兽对吗?”聂冬捂着受伤的腹部,和萧明宇且战且退。   “……是。”萧明宇似猜到了聂冬的打算, 应得有些迟疑。   “放心吧,我没有想不开得要去送死,你也知道,舒玉琪没有我看着,可不行。”聂冬轻松地说道:“我尽量给你挣取时间,你就趁机冲进通信指挥车吧。”   “别犹豫了,我可不想我们拼命了半天,通信指挥车却被这玩意儿一脚踩没了。”聂冬深吸一口气,爆发出了木系异能,拔地而起的巨木困住了巨人异兽,聂冬大喊了一声:“萧明宇。”   踩着海浪冲出的萧明宇似箭矢般疾射而出,险而又险地穿过了巨人异兽。   巨人异兽发出愤怒的吼声,撕碎了巨木。   聂冬苦笑了一声,他话倒是说得好听,可惜,他大概是没机会再看着舒玉琪了,她以后,可怎么办啊。   看了眼朝他冲来的巨人异兽,聂冬拿出了木种——这是研究院关于异能研究的最新成果,是目前只在军队内部进行过实验的异能之种。   提练异能之种的方法极为苛刻,对异能者的身体负担也很重,但,与提练异能之种的代价相比,异能之种的回报也是丰厚的——几乎等同于异能者的秘密核武。   看着弯腰抬手朝他挥来的巨人异兽,聂冬最后看一眼被异兽和巨人异兽肆虐过的基地,即使不需要为萧明宇争取时间,他也必须要使用木种了,为了他的战友,为了他的家人,为了他的同胞……   [服从国家的领导,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服从命令,忠于职守,严守纪律,保守秘密,英勇顽强,不怕牺牲,苦练杀敌本领,时刻准备战斗,绝不叛离军队,誓死保卫祖国。]   不及瞬间,无数露出獠牙巨大木刺朝天竖起,其中的一支木刺穿透了巨人异兽的眼瞳,更多的异兽,也被钉在木刺上。   “对不起,玉琪……妹妹。”   七尺之躯,已许国,再难许卿()。   萧明宇看着遮天蔽日的巨大木刺,眼角泛红,随即咬牙狠狠地拉开了通信指挥车的车门,钻进了车内,开始用军用卫星通讯联系西玲。   ◇◆◇   “甄奈,你没事吧?”姚瑾宜抱着浑身是血的甄奈冲出了小诊所,下一瞬,摇摇欲坠的建筑倒塌,小诊所被压成了废墟。   “…没……事,谢谢。”甄奈满眼戾气,转瞬便治好了腹部被异兽用爪子撕裂的致命伤,又挣扎着从姚瑾宜的怀里站了起来。   “抱歉,你的助理——”   “给我把枪。”甄奈凶狠地打断了姚瑾宜的话。   姚瑾宜看了眼毫无悲伤之色的甄奈,把挎在肩上的03式突击步|枪扔给了她:“跟紧我们。”   “报告!营长,能先请魔、甄医生救人吗?”姚瑾宜身后的士兵虎目含泪,大声问道。   “可以,就当是还你人情了。”甄奈不耐烦地皱了皱眉头,也不等姚瑾宜开口,就直截了当地应了。   “谢了。”姚瑾宜带着普通士兵以楔形队形用火力压制限制异兽行动速度,再由狙|击手随之配合击杀异兽,这是最适合普通士兵的战术策略,唯一的问题是,弹药不是无尽的。   “甄奈,西玲她……”   “学姐不在基地。”   “哦。”   随着幸存者撤离的路线,军队也要不断收缩战线来集中战力。   不断后退的士兵们瞥见了许多倒在血泊残肢里、一息尚存的幸存者,但他们寄予厚望的魔鬼医生却对此视而不见。   “甄奈,这些幸存者——”   “没必要。”甄奈一枪爆掉了袭来的异兽的眼瞳,余光扫过姚瑾宜,冷漠地说道:“他们可不是受过训练的士兵,能扛得住我的医治异能,我说得再清楚点,这些人付不起治疗的疼痛代价。”   “我的医治异能,只会让他们死得更快。”甄奈又一枪干掉了被姚瑾宜压制住速度的异兽,微微抿了抿唇,不愧是年纪轻轻就肩扛两杠一星的女人,作战能力一流。   “小心!”姚瑾宜拉着甄奈避开了倒塌的建筑,尽管震惊于突然出现的巨人异兽,她还是冷静地下达了命令:“全力开火!这个大家伙真是个好靶子——好快!”   轰。   一击。   巨人异兽的一击。   近半的战士就这么牺牲了。   “甄奈,你先走!”姚瑾宜赤红着眼,沉声低吼道:“基地里需要魔鬼医生,你不能死,快走!你们掩护甄医生撤退,走,这是命令!”   “营长!”还活着的士兵们又急又怒,他们七嘴八舌地喊道:“营长!这是交给我们,你先带着甄医生撤退!”   “闭嘴,你们要违抗军令吗!”   “营长!”   “立即执行命令!”   “……是。”士兵们哽咽着应声。   “别死了。”甄奈很清楚自己的价值,更清楚自己的武力值,她看了眼姚瑾宜,边撤退边喊道:“姚瑾宜,你没忘记你还欠着学姐的礼物吧,你要是敢失信,我不会放过你的。”   “我怎么就从送礼物的人变成欠礼物的人了?”姚瑾宜抓起竖倒在地上的承重柱,扫向了巨人异兽,一边嘴里念叨着:“再说了,我要是失信了,也是那朵漂亮的小白莲不会放过我吧?”   甄奈又回头看了一眼和巨人异兽拼战到一处的姚瑾宜,学姐,你在哪儿?   ◇◆◇   染血的硝烟和密集的炮火声仿佛永远都停不下来般,令人心生绝望。   轰轰轰——!   在接连响起的可怖爆炸声,战机一架接着一架坠毁了。   “……攻击基地的巨人异兽和那两只停在高空中的巨人异兽不一样,它们的智能程度更低……”   “……它们能免疫异能攻击,还有自愈能力,速度、力量、防御力也超出异兽很多,是进化了吗……”   “……什么?高空中的巨人异兽也觉醒了异能?这怎么可——不,我相信,我看到了。”基地高层拿着电话,和会议室里的其他人一起,怔怔地透过窗户看着从天空中坠落的巨大火球,那仿佛是高高在上的太阳落入了凡尘般,带来了万劫不复的毁灭。   “来不及了。”不知道是谁低喃了一句。   ◇◆◇   阿尔泰山。   曾经的都城已经变成了钵状的深坑,西玲带走了叶清瑶,也拿走了一些必要的东西。   馅饼看着一身血污、坐在小立方体之上发呆的西玲,不是错觉,他是真的看到了她身上一闪而没的——初识时的西玲,那漫不经心的冷漠和隐藏的不算太好的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厌倦感。   粗略算下来,西玲已经三天两夜都没有阖过眼了,馅饼担忧又焦躁,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合适。   半晌,馅饼小心翼翼地开口说道:“西玲,你没事吧?”   “没事,我只是差点忘了,这边才是……我归属的世界。”   “才不是!万象镜能去的世界,数不胜数,最美好的世界,才是属于你的世界!”馅饼急切地反驳道,又恍然意识到这些话有些不合时宜,便转了话题,哽咽道:“叶清瑶的事,不是你的错。”   “我知道。”西玲淡淡地应道,早在她第一次没能救下战友的那刻起,她就明白了,她不是无所不能的,而她无能为力的事也永远都会比她能做到的事要多。   馅饼忽地变大了,又抱住了西玲,大声地哭泣了起来。   他的心口好疼,为什么她不哭啊。   陷在毛茸茸里的西玲茫然了一瞬,沉默地听着耳边的哭声。   作者有话要说:  注:电影《知音》的经典台词。 第84章   六月七日, 上午九点十三分。   蔚蓝天空和沙色大地的组合晦暗得如同碎散的海洋。炙热的阳光洒落在阿尔泰山的各个角落里,干燥的空气与严酷的风似切肌裂肤般的炽烈。   手机铃声突兀地响起。   西玲拎着哭累了又变回了小巧的银狐仓鼠模样的馅饼, 把它放进了口袋,起身站在了小立方体上,接起了电话。   炮火的轰鸣声、建筑的崩塌声、爆|炸声……伴随着萧明宇的声音一齐传了过来。   下一瞬。   西玲离开了阿尔泰山。   空间传送门也在钵状的深坑里打开了。   数只智慧异种拎着装有异能者的铁笼,跟着天谷奏太飞出了空间传送门, 但, 迎接它们的,不是它们的兄弟, 而是空无一物的陌生之地。   “这就是我们侍奉神子的地方吗?”倚着铁笼跪坐的扶桑女人疑惑地问道。   “这不是我们该问的事。”另一名扶桑女人痴迷地望着蔚蓝的天空,轻声说道:“我们只要知道, 我们的奉献能够换来扶桑国的和平,就足够了。”   “太阳神创造的扶桑国,是太阳之子, 日出之国。”扶桑女人伸手穿过铁笼的栏杆,注视着自己笼着阳光的手,温柔续道:“仅剩二十万幸存者的扶桑人应该生活在阳光之下。只要新生儿里一直有异能者诞生,扶桑国就永远不会日落。”   犹如陨石撞落般的巨大坑洞让天谷奏太怔愣在了原地。   倾刻,天谷奏太甩了甩骨尾, 振翅飞向了高空中, 其他智慧异种见状也随之跟上,静谧的阿尔泰山仿佛褪色的古画卷在它们的眼前徐徐展开。   ——都城消失了。   “妈妈!”天谷奏太发出了悲怆的哀嚎,其他智慧异种也尖声哭泣了起来,本能的愤怒让它们撕碎了铁笼和铁笼里的一切。   ◇◆◇   被鲜血和硝烟覆盖的基地即将消失在坠落的巨大火球中——西玲甫一回到基地, 看到的就是这曲毁灭的前奏。   西玲抬手展开空间,充满爆|炸力的巨大火球便在顷刻间湮灭了。   神色灰白的绝望人群怔愣地站在原地,随即爆发出了劫后余生的哭嚎声,大抵这是他们最为感激异能者的时刻了。   负责引导幸存者撤离的士兵们在失神了片刻后,也再次激动地指挥起了撤离。   轰!   会议室被巨大的冲击力压得半塌。   “基地的防护罩呢?”西玲踩着异种站在会议室的窗台上,一枪爆眼之后,朝会议室里的众人问得冷漠。   会议室里的众高层只觉得一股混杂着死亡血腥味的威压扑面而来,惊得他们心下一凛。   “还需要三分钟!”一直紧盯着研究院的高层立时回答道:“九点八分,第一轮基地防护罩的展开失败了,原因经调查,有可能是高空中,巨人异兽的异能导致的,随后,第二轮基地——”   闪身消失的西玲让高层咽回了未说完的话,看了眼挂在窗台上的巨人异兽的尸体,又看向了其他人,问道:“刚刚那位异能者,就是西玲没错吧,前段时间就是她手下的俩小子闹到老舒家的吧,她的情况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们有知道的,也该作一下说明了吧?”   尽管才经历了绝处逢生,又和巨人异兽的尸体同处一室,但会议室里的高层仍旧夷然自若。   有知晓内情的高层开口说道:“确实应该作一下说明……”   简短的说明结束后,众高层一时无言,继续配合着忙碌了起来,半晌,有高层边忙边说道:“西玲的实力我们也都看到了,现在不是追究她在末世之前暗杀……咳咳,也不是担心她会利用某些事情来为非作歹的时候,而且,她现在的行动也证明了她作为军人还没有彻底走向堕落,我们应该摒弃前嫌,通力合作,对了,她现在的军衔是?”   “不算晋级年限的要求,只按她的军功来算的话,最起码也是上校了。”   “咱们军区里也不是没有不到三十岁的上校,但西玲才二十三岁吧,太年轻了。”   “现在是末世,情况特殊。”   “你们觉得恢复和升衔她的军职和军衔就能让她答应合作?”   “……”   “有些事情,该给说法,还是要给说法的,英雄不该和污名长眠,只是现在也不是提及这些事的时候,那至少,某些资料和真相应该按规定录入军部系统。”   ……   踩着小立方体借力的西玲闪身离开了基地,出现在了高空中。   空有实力却没有作战经验的智慧异种在掌握了制敌技巧的西玲眼里,也不过是厉害了点的野熊罢了,不过转瞬便解决了一只智慧异种的西玲随意地站在了又一拨冲上前的战机座舱盖上。   吓得差点按下了武器发射键的驾驶员惊恐地看着再一次袭向巨人异兽的异能者,慌忙向基地报告了起来。   在掌握了关于巨人异兽的部分情报后、已经有了对敌策略的作战指挥中心悄悄地松了口气,不用拿无数战士的性命去换取胜利,自然是再好不过的事了。   馅饼圆滚滚地坐在西玲的口袋里,失落地揉着眼睛,西玲救场的方式也太老实了吧,她现在这样,谁知道宛如流星般疾速击杀异兽、异种、智慧异种的异能者是谁啊。   好歹也挑个万众瞩目的时机帅气登场呀,或者,在解决了刚刚的小太阳之后,短暂地停留一下,让被救的幸存者看清他们的救命恩人也行呀。   “唉——”馅饼叹了口气,抓了抓小耳朵,豆豆眼里泛着无机质的冷漠,他无所谓基地里死了多少人,只想知道西玲后续会不会又招惹上麻烦。   1984,马上就到中秋节了呢。   他想跟西玲一起,和太爷爷他们一起过中秋节。   姚瑾宜咬着唇,将惨叫和着血一起咽了回去,她拖着失去两条小腿的残躯,靠双手发力避开了巨人异兽挥来的巨掌。   “操,老子活了二十六年还没破处就要死了,真他妈的亏大发了。”姚瑾宜从腰间的武装腰带里拿出了异能之种,握在了掌心,眸色冷静地盯着再度朝她袭来的巨人异兽。   近一点。   再近一点。   就是现在——轰——嗯?   姚瑾宜满脸懵然地看了看后仰倒地巨人异兽,又看了看踩着巨人异兽的鼻梁上、拎着霰|弹枪、犹如修罗鬼神降世的西玲。   卧槽!   这他妈的真是吓死她了!   她最多以为漂亮的小白莲其实是朵小黑莲,万万没想到小白莲的芯子里还住着一头哥斯拉!   “啧,原来你还是个雏啊。”西玲瞥了眼姚瑾宜,闲闲地丢下一句:“承蒙你照顾诊所生意了。”就闪身消失在了原地。   姚瑾宜:“……”   很好,敢朝我喷洒毒液,女人,你成功地引起了我的注意——忍痛绑住了大腿止血,姚瑾宜一边苦中作乐,一边看向了周遭。   停在高空中的巨人异兽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消失了,空中的战线也已经全面压制了异兽,姚瑾宜想了想,觉得它们应该是□□掉了,脑海里又浮现出了西玲的身影,姚瑾宜不由得低喃:“原来,我的情敌,这么厉害的吗。”   “……”馅饼弄不明白西玲哪儿来的底气嘲讽姚瑾宜,但他知道这不是不懂就能问的问题,于是,他淡定地保持了沉默。   和战友配合着击杀了最后一只在先锋部队附近肆虐的异兽,哲原看向了被浓烟遮掩住的天空。   真实的战场惨烈地让哲原无所适从,也许是自我保护机制下意识地开启了,哲原的反应变得有些迟钝——这并不影响他的身体作出正确的条件反射动作。   炮火声渐渐地稀疏了起来。   哲原眨了眨眼睛,心底腾升起一股迫切的情绪,他想知道基地里的情况,但,他现在是士兵,不能擅自行动。   西玲还好吗?   二毛、雪球、豆包、铁蛋、奶糖它们还好吗?   “Boss回来了。”萧明宇走了过来,粗鲁地弄醒了陷入昏迷的凌承泽,又看向哲原,问道:“哲原,你怎么样?”   “……还好。”顿了顿,哲原又急切地问道:“西玲回来了?她怎么回来了?她——”   “哲原。”萧明宇打断了哲原,沉稳地说道:“异兽的变异种,被Boss解决了。”   “哦,哦。”哲原讪讪地低下了头,有些恍然地想着,这还是他第一次听到萧哥他们这么喊西玲,怎么说呢,他莫名觉得,有些异样的割裂感,就好像,他跟他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似的。   最后一声炮火声停歇,还未全部挤进防空洞的幸存者们都痛哭了起来。   在阳光闪过刺目白光的防空罩终于徐徐展开了,但只笼罩住了基地三分之一的位置,接到继续安置幸存者命令的士兵们连为战友失声落泪的时间都没有,就再一次忙碌了起来。   而异能者士兵也接到了后勤工作——修缮城市基础设施和建筑,在现在这种找不到专业人士的情况下,各有所长的异能者就是最好的后勤兵了。   哲原也很快就被叫走了,他的异能对死里逃生的幸存者来说,尤为重要。   反击战的先锋部队也随之撤回了基地。   目之所及,俱是刺目的红,西玲走在几近沦为废墟的基地里,眸底划过一抹恍惚,这是她曾习以为常的景色。   或坐或站的幸存者们麻木地停留在了原地,对士兵们的指示充耳不闻,也有幸存者在疯狂地向其他人打听自己的家人,有没有人看见——‘我的亲人’。   “都是你们,你们为什么不早点去杀异兽,非要等它们进化了才行动?”有人崩溃地发出责问。   “基地的防护罩为什么这么晚才打开?”有人问得茫然,却又满是恨意。   失控的情绪犹如恶兽,捕获了一个又一个幸存者,让他们肆意宣泄着恐惧、痛苦、绝望……所以,当路过的西玲被异能者士兵认出来的时候,有人尖锐地问了:“你那么厉害,为什么没有早点出现?”   “你那么厉害,为什么不在一开始就多杀一些异兽?”   “你那么厉害,为什么不在一开始就主动站出来参军?”   ……   一开始和西玲搭话的异能者士兵羞愧地涨红了脸,手足无措地立在原地。   闻讯赶来的凌承泽和萧明宇心底一阵钝疼,某些不好的回忆瞬间浮出,让他们的气息有些不稳,萧明宇抬手按住了凌承泽的肩膀,正要出声,就听见了他们的队长,不,是Boss开口了。   ——Boss。   ——终于,凌承泽和萧明宇作出了最后的选择。   “所以,你们想说什么?”西玲微微歪着头,眸色平静,语调有些漫不经心,手上凭空出现的‘沙|漠|之|鹰’手|枪懒懒地指着叫嚣得最凶的男人。   “我们,在说你本来可以救更多的人。”男人的声音下意识地弱了下去。   “是吗。”西玲散漫地转玩着枪,悠悠然地说道:“为什么,你们会觉得,我会在乎你们的死活?”   一股看不见、但又可以感受得到的可怖压迫感弥漫了开来,围上来的幸存者开始焦躁惊恐地后退。   就连想要上前维持秩序的士兵也不由自主地绷紧了身体,作出了防御动作。   “对不起。”有人似清醒了过来,哭泣着道歉了,只是声音太小,淹没在了急于逃离的脚步声中。   有的人,仅仅是站在那里,就足以让人从心底深处感到惧怕。   一场闹剧消弭于无形。   “西玲,我们快点去把智慧异种清理掉吧,以后,就不需要再回来了。”馅饼冷冷地看了眼四散的人群,向西玲建议道。   西玲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垂眸掩下了眼底的厌倦感,继续不紧不慢地向前晃悠着。   凌承泽和萧明宇沉默地跟在了西玲的身后,看着她拿着手机拨出了一串号码。 第85章   西玲一行仨人俱是一身血污, 染着硝烟的骇人杀气肆意狂泻,犹如地狱深渊中走出来的死神, 让周遭的人们在惧怕中下意识地就忽略了他们出色的外表,纷纷避之不及。   Boss是一个人回来的。   凌承泽和萧明宇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底看见了压抑的悲伤。   无论经历多少次,战友的死亡都沉重得让他们无法坦然地接受和面对, 随之侵袭而来的无力感, 也似贯穿心脏的利刃般,让他们饱受胸膛被撕裂的痛楚。   不由自主地, 凌承泽和萧明宇的视线又一齐落在了西玲的身上。   不紧不慢迈步向前的纤细背影显得有些闲散无谓,可那背脊仿佛铸了钢筋铁骨的笔直腰杆, 确是似乎再猛烈的狂风暴雨都无法使她动摇分毫的坚定。   他们的Boss——   就是他们心之所向的信念。   “容九,我有事交给你做,过来找我。”   “没问题。”容九看着挂断的电话, 脸色微变,哎呀,好久没有听到西玲用这种可怕的语气说话了。   这是被哪个白痴给惹到了?   “老板?”费成辉捂着断臂,问道:“您要出去一趟?”   “嗯。”容九收起手机,看了眼围着她打转、忙着给她擦拭身上血迹的十一, 说道:“费成辉, 我不在的这段时间,蜘蛛的事就交给十一了,你负责从旁协助。”   她直觉西玲这次让她做的事没那么容易,上一次她帮西玲做事就人间消失了大半个月, 虽然那是末世之灾前的事,但也充分说明了事情的难度。   这次——   也肯定不是什么容易的事就对了。   “兄弟们在明早的葬礼我会回来参加的,你们先准备,另外,我会请甄奈尽快过来一趟,让重伤的兄弟们再坚持一下。”容九凤眼微眯,看向抿唇不语的十一,淡道:“十一,蜘蛛交给你了。”   “……是。”   穿过破碎的街道,西玲他们停在了租住的小区前。   西玲微微皱了皱眉,看了眼已经倒塌了大半的建筑,他们的租屋大部分都成了堆积的废墟,只余小半部分还存在于摇摇欲坠的建筑上。   飞掠上只剩一半的客厅,西玲静静地看着压下碎石下、隐约能够辨别出来的奶糖。   “二毛它们也……”馅饼扭头看向了堆积的废墟,有些难过。似乎比起人类,小动物更容易勾起他的恻隐之心。   “把它们都找出来吧。”西玲淡声吩咐道。   “是。”凌承泽和萧明宇齐声应道。   顿了顿,萧明宇又问道:“Boss,需要在哲原回来之前,把它们埋好吗?这样,至少可以安慰哲原二毛它们逃走了。”   凌承泽在一旁跟着点了点头,他也有些担心哲原的心理状况。   西玲略有些意外于萧明宇对她的称呼,偏头看了他一眼,说道:“哲原不需要这份好意。”她不会因为出于怜悯的好意,而让他人坚信虚假的希望。   除非,是基于恶意的需要,要让他人在更加绝望的深渊中品尝痛苦。   “是。”   西玲找了块荫凉又还算平整的地方懒懒地坐了下来,不时抬手揉了揉额心,倏地微顿,微微仰头看向了变化出人形的馅饼。   态度恶劣的馅饼冷着脸,手指按压着西玲的太阳穴,能把自己折腾到彻底无法使用异能的地步,也就这变态做得出来了。   指尖覆上西玲的后颈和肩膀,专心致志的馅饼手法精湛地给西玲作着按摩。   西玲浑身微僵,又很快地放松了下来,看了眼垂落到她身上的长衫衣摆,低声闲闲地问道:“什么时候学的?”   “哼!”   “……”西玲摸了摸鼻子,微微阖眼休息了起来。   ◇◆◇   天空中响起了机械工作的嗡嗡声,无数飞行搭载器穿梭在空中,不断地沿着基地防护罩搭建着内部防护网。   “目前的范围能确保防护罩达到最高效用标准,并能保证在异兽的攻击下坚持十五分钟,但如果再增加范围,防护罩的承压力会大幅度的下降。”   “那现在的防护罩在巨人异兽的攻击下能坚持多久?”会议室里的高层看着视频通讯里的科学家,神色郑重地问道。   “一分钟。”科学家沙哑着声音说道:“我们在最初研究防护罩的时候,也考虑过异兽进化的可能,只是没想到,异兽的进化——这件事,我们需要在调查巨人异兽的尸体后,才能得出确切的结论。”   “异兽的进化问题先放一边,虽然我们在异兽进化的时间上预估出错了,但应对方案是早已经准备好了的,所以,我们才需要再在防护罩的内部搭建一层防护网,来承载更多的防御能量。”   “那加上防护网,能给我们争取到多长的时候?”坐在窗边的高层抬头看了眼天空,一条沿着防护罩的弧度构造起的弯长的支架已经搭好了,高层能想象得到全部搭建完毕的防护网大概会是什么样的——笼网,装着幸存者的巨大笼网。   “最多,五分钟。”   “不能想办法延长防御时间吗?”   “以目前攻克的技术来说,暂时,都没有办法。”   “那多加几层防护网呢?”高层问道:“质量不够数量凑,这总能行吧?”   “……可以。”   又商讨了一会儿基地的防御问题,基地高层和研究院的会议便结束了。   敲门声响起。   走进来的军官在一位高层的耳边低语了几句,就又敬礼退了出去。   满脸疲惫的高层们再度打起了精神,神色凝重地看向了那位高层,他们倒是希望是好消息,只是基地的现状却容不得他们乐观。   “是西玲的消息。”高层简单地说了一遍关于西玲和幸存者冲突的事,肃容问道:“这事儿你们怎么看?”   “如果西玲不愿意重回军部,至少也要让她答应跟军部合作。”   “她的导师还活着,再请他当一次说客吧。”   “那就先这样。”   “接下来,是关于反击战的事,这关系到基地幸存者的生存信心……”   炙烤着大地的阳光愈发刺目,节节攀升的气温让幸存者配合行动的积极性提高了不少,忙碌的士兵们却好似无知无觉——   “中心-2区的地面尸体回收完毕。”   “南-2区的地面尸体回收完毕。”   “西-3区的地面尸体回收完毕。”   “东-2区的地面尸体回收完毕。”   “北-1区的地面尸体回收完毕。”   无线电对讲机的军用频道里,不时响起悲凉的汇报声。   基地西区恰好是反击战的先锋部队集结地,牺牲者数量最低,北区的上空是巨人异兽打开空间传送门的地方,战损最为严重。   基地的中心区、东区、南区、西区、北区分别又划分出了24个下级区域,随着战后工作的持续推进,不断统计更新的牺牲者数量,仿佛凛冽刺骨的寒冬降临,竟让站在阳光下的士兵们感受不到一丝暖意。   唯愿,逝者安息。   ◇◆◇   只换了身衣服的容九没怎么耽搁地就找到了西玲,她有些匪夷所思地看了眼在废墟里忙碌的凌承泽和萧明宇,朝西玲打了个招呼。   “我需要你借用一下军用卫星,搜寻异种的踪迹。”   “异种?噢,是说巨人异兽对吧。”容九想了想,觉得这名字还挺贴切的:“技术上没有难度,但是,需要优先解决一下设备问题。”   “谁让我的蜘蛛窝也被砸成了废墟呢。”容九叹了口气。   “设备我会提供。”   容九比了个没问题的手势,便在西玲旁边也找了块平坦的地方坐了下来,她不觉得西玲是被基地里血气冲天、硝烟弥漫的惨烈给打动了,才打算对付异种,毕竟,这样的景象对她们来说不是挺普通的吗。   只是真正的理由,大抵也是不太好询问的。   不过,无所谓了。   抱住金大腿蹭点儿设备、补充点儿家底回去更重要呢。   休息了半晌,西玲轻轻抬眸,看了眼找到的二毛、雪球、豆包、奶糖,便展开了空间:“凌承泽,三点钟方向,向下一米。”   已经变回银狐仓鼠模样的馅饼差点儿想上爪子挠她,真当自己是超人吗。   不一会儿,凌承泽就找到了铁蛋。   一路奔跑回来的哲原正好看见了这一幕,怔怔地停了下来。   “哲原。”萧明宇走向哲原,沉声说道:“一起来送二毛它们一程吧。”   “……嗯。”哲原神色苍白的低声应了,他其实已经有心理准备了,只是,到底还存着几分希望:“不挑地方,就埋这附近吧。”   哲原不想让自己显得矫情,基地里有那么多人失去了亲人,他不过是失去了几只……宠物而已。   萧哥他们愿意郑重其事地照顾他的感受,他就已经很感激了。   “西玲?”哲原看着从高处跳下来的西玲,神色愈发苍白,她身上强烈的陌生感让他有些无措。   乍看起来有些狼狈的西玲,浑身张扬着令人胆战心惊的威压,她不经意间流露出危险的恐怖气息和压迫感,仿佛渗透进了他的骨髓,切割着他的神经。   好冷。   哲原忍不住浑身发冷。   可,他注意到了,萧哥他们,包括容九,都一副习以为常的神色。   “一起。”西玲脚步微顿,抬手湮灭了废墟,停在原地示意哲原和萧明宇他们动作。   二毛、雪球、豆包、铁蛋、奶糖它们很快就被埋葬妥当了,哲原一直都很冷静,他挺想跟它们说点儿什么的,只是心里像堵着铅块般,让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又只剩,他一个人了。   盯着自己的影子,哲原有些茫然地回头看了眼特地给他留出私人空间的众人,便对上了西玲微微偏头看过来的平静视线。   哲原几乎是下意识地就收回了目光。   “容九,你那边还需要处理什么事吗?”西玲不动声色地向容九问道。   又清空出了部分空地,西玲抬手从空间里拿出了生存别墅,放在了空地上。   “哇!”容九先是赞叹了一声,才回答道:“明早我要回去参加葬礼。”顿了顿,又说道:“就这一件事。”   容九语气平静,神色也不见愤怒和悲伤,冷酷得令人心惊。   “嗯。”西玲推门走进别墅,淡道:“那就明天中午跟我一起离开基地。”   “遵命。”容九跟在西玲身上,应得淡定,也学着萧明宇他们喊了一声:“Boss。”   准备上楼的西玲凉凉地看了眼容九:“想要什么好处?”   “希望我给您干完活之后,您的报酬能给得大方些呀。”容九笑眯眯地说道。   “你还欠我一次。”   容九立时变脸,哀怨凄婉地看着西玲:“老板,看在我破产的份上,这次你就可怜可怜我嘛。”   西玲头也不回地抬手挥了挥,径自上了楼。   容九抬手摩挲着下巴,觉得西玲这是同意了的意思,立时就放心了,一转身,就看到了凭空堆放在客厅里的各色尖端电子设备,立时心花怒放地扑了过去。   凌承泽和萧明宇站在屋檐下,沉默地望着远处,偶尔有忙碌的士兵路过,也只是多看了生存别墅一眼,似乎是接到了什么命令,也没人上前来问询。   “凌哥,萧哥。”哲原走了过来,朝他们笑了笑。   “嗯,进屋吧。”萧明宇推开了门,率先走了进去。   “不想笑别笑。”凌承泽狠狠地一掌拍在了哲原的后背上,差点把人糊到墙上。   “知道了。”哲原敛了笑,跟着俩人进了屋。   自带能源系统和自动调节装置的生存别墅里开了空调,仨人一走进来,就齐齐打了个冷颤。   忙着布置工作区的容九随意地瞥了眼哲原他们,点了点头便算是打过招呼了。   “容老板。”萧明宇打了个招呼,对这位真正意义上的、彻头彻尾的黑暗生物,他和凌承泽倒也没什么意见,只是恢复了正面的身份之后,并不合适跟她打交道。   当然。   这个问题,在现在已经截止了。   闲话了几句,众人各自找了间房间,便去休息了。   咚咚咚。   有条不紊的敲门声响起。   容九叹了口气,慢吞吞地起身打开了门,门外站在一位年近五十、头发灰白的男人,对西玲的情报了如指掌的容九认识门外的男人,他是西玲的导师。   “你好,我找西玲。”   “请进。”容九耸了耸肩,把人让了进来。   洗完澡的西玲换了一身宽松白色T恤搭工装裤的便装刚走下楼,就看到了容九把她导师让进屋的画面。   “老师,你来找我有事?”   “嗯。”导师看着锋芒毕露的西玲,只觉不寒而栗,旋即露出无奈的苦笑,说道:“虽然好像没有必要再开口了,但是,我是带着任务来的。”   “劝我重回军部?”西玲漫不经心地问道。 第86章   “或者, 是希望我能和军部合作?”西玲直截了当地问出了她的猜测。   著名军事家、知名教授、陆战军出身的导师忍不住叹了口气,大抵是一把年纪老眼昏花了, 他竟觉得有些认不得曾经的学生了。   如果说上一次见面他还能在她的身上看到过去的影子,那这一次,她则陌生的和过去彻底判若两人了。   西玲眼眸微敛,不复曾经意气风发的导师大抵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自己的疲惫和憔悴。   末世使大多数人都成了孑然一身的孤客, 导师也是如此, 他的家人都死在了末世之灾中,她能理解导师重新回到军部就职的理由, 但,也就仅此而已了。   “嗯, 你猜对了。”导师点了点头,也单刀直入地问道:“那你的答复呢?”他的学生已经有了无视谈判规则的实力,那就按她的规矩, 开门见山吧。   “都没有兴趣。”西玲以无比坦然的口吻说道:“你们也给不起足以打动我的利益。简而言之,我想要的是屠戮、破坏和镇压,除此之外的事,我都没有兴趣。如果就此打破我们之间互不干涉的现状,最后的结局——老师, 你觉得呢?”   “但你还是救了基地。”导师一针见血地说道, 伸手接过了西玲递过来的茶。   基于西玲所说的前提,一旦解决了共同的敌人,双方的立场就必然会随之改变,基地和西玲之间最后的结局, 自是免不了要刀剑相向。   但如果西玲并不如她自己所说的那样冷血残酷呢——最好的证据,就是已经被拖进研究院的那些巨人异兽。   “举手之劳,不用谢。”西玲在导师对面的沙发上坐了下来,慢条斯理地说道:“毕竟,我家的小家伙们都死在了这场袭击中,总该要送那些异种下去陪葬的。”   “小家伙们?”导师微怔,他确定在关于西玲的相关情报里,并没有提到她身边有孩子的事,又下意识地说道:“节哀。”   “嗯,两只猫,三条狗,都很可爱。”   “……”导师喝了口茶,缓了缓,颇为严肃地续道:“之前你跟幸存者的冲突,我也听说了,为什么没有直接开枪?只用枪指着他,可谈不上镇压。”   “老师你说笑了,我又不是什么嗜杀的魔鬼。”西玲轻悠悠地叹道:“而且,当时在场的异能者士兵和普通士兵都有不少,我又刚好耗尽了异能力,如果开枪——唉,怪就只能怪我自己实力不济了。”   “……”导师面无表情地又喝了口茶,他是该欣慰她擅狡辩这一点还跟以前一样,还是该夸她冷笑话说得好?   “当然了,如果有必要,我也不介意用鲜血让他们彻底明白他们的生命并不值得我尊敬的事实。”   导师跟西玲的视线对上了一瞬,随之垂下了眼睑,西玲的眼神在告诉他,她没有在说笑,那是属于令人毛骨悚然的杀戮者的眼神。   馅饼在一旁双爪叉腰,一个劲儿地点头,没错,西玲才不会跟基地玩儿呢!   一边忙着在插线板上连接电子设备的电源,一边竖耳旁听的容九直翻白眼,西玲以前跟她谈生意的时候,怎么没见她这么会做亏本生意?   反正她都是要去解决异种的,顺势跟军部商谈一下合作有什么不好嘛,能挣一点是一点啊。   她就这么急于和基地撇清关系是打算——容九动作微顿,眸色渐冷,西玲这么一副急于和基地撇清关系的模样,是想做什么?想逞英雄?   西玲和导师不疾不徐的谈话仍在继续,直到导师确定在西玲这里得不到确切的保证——倘若基地再一次遇袭,她愿不愿意出手相助——便起身准备离开了。   “西玲,国家花精力和金钱培养军人,并不是为了让军人去送死的,事实上,国家舍不得牺牲任何一位军人。”导师忽地停在门口,回身朝西玲温和地说道:“军人是保护国家、守护人民、震慑他国的武器,是势不可当又坚不可摧的尖刀,如果有一天这把尖刀反刺了,最疼的,还是国家。”   没能在西玲深不可测的眼眸里找到任何情绪和波澜,导师怅然地说道:“再见。”   正在测试电子设备的容九瞥了眼转身关上了别墅大门的西玲,疾步走了过来,一把揪住了西玲的衣领,将她抵到了门上。   “西玲,你想做什么?”容九阴鸷又狠辣的眼神直直地刺进了西玲的眼底,一字一顿地问道:“你这么急于和基地撇清关系,是想做什么?”   “只是嫌麻烦而已。”西玲微微歪了歪头,清澄的黑曈显得分外的无辜,微挑的眉眼却是一派慵懒。   “嗤。”容九凤眸微眯,倾身靠近了西玲,距离近得几乎要触碰到她的鼻尖,笑得无端的勾人:“最好是这样——你的螺丝是什么?种花国?基地?还是围在你身边的人?你这副无限接近正常人的模样,是因为你的螺丝被拧紧了吧?我很高兴你的状态稳定了下来。但是,我保证——如果你敢为一些莫名其妙的理由犯什么蠢,玩什么消失的小把戏,我会把你的螺丝全部摧毁掉!”   本来被容九的发作吓了一跳的馅饼闻言安静了下来,容九猜错了,西玲的螺丝在1984,不过,这不妨碍西玲是该被好好地警告一番。   “真感动,你就这么喜欢我吗。”西玲一手环着容九的腰,一手食指勾着容九的下巴,拇指指腹轻轻地划过她的下颚线,动作轻佻又暧昧。   仿佛连空气都要被冻结的可怖气氛立时消弭了,容九泄气地松了手,一脑袋砸在了西玲的肩膀上:“你做梦,就算地球上死得只剩大猩猩了,我也不会喜欢上你。”   “过分了吧,我好歹也是个大美人啊。”   “我一向更注重内在美。”   “你要不要回忆一下你睡过的前任?”   “咳,人生只需要珍惜现在和展望未来。”   吱呀。   打开门走出房间的凌承泽愣愣地看着抱(?)在一起的西玲和容九,旋即看向西玲的眼神立时就不对了,他们的Boss原来是男女通吃的吗。   “打扰了,你们继续。”凌承泽以逃命的速度窜回了房间。   “……”容九嘴角微抽,拍开了西玲搭在她腰上的手,一边忙着继续测试电子设备,一边吐槽道:“我看起来像是能睡得了你的女人?”   “被睡的选项被你生吃了吗?”   “士可杀,不可辱。”容九斩钉截铁地应道,顿了顿,又正色看向西玲:“你到底想做什么?”   “清理异种。至于我不想和基地扯上关系的事,是真的只是嫌麻烦而已。”   “嗤,你还真是伟大。”容九勉强算是信了。   “嗯?你再挑衅我,你的报酬可就——”   “我错了!老板!”容九立时肃容认错,态度极为端正。   ◇◆◇   残阳西斜,金黄色的阳光染上了红妆。   甄奈疲惫地揉了揉脸,推门走进了别墅,她怎么就忘记了问问学姐在小诊所之外,能不能不作医生的事儿了呢。   真是累死她了。   虽然也狠赚了一笔,但学姐又不差这些东西。   “你回来了,甄奈,谢了。”容九从电脑的显示屏后面伸出了脑袋,痛快地道了谢,十一已经在电话里跟她汇报过甄奈去了蜘蛛的事了。   “客气。”甄奈有气无力地举起手挥了挥,她实在是没有精力再朝容九开嘲讽了,就此休战吧。   晚饭是凌承泽和萧明宇负责处理的,俩人端着煮好的冷冻速食饺子,放到了餐桌上。   众人安安静静地吃着晚饭,气氛有些压抑,却也不算沉重。   也没有人刻意去恭喜哲原进阶——他脸上绮丽的异能纹消失了,这证明他现在已经是B级情绪异能者了。   “我明天中午会带着容九离开基地。”西玲放下筷子,淡淡地说道。   凌承泽和萧明宇对视了一眼,也不追问西玲的具体计划,只齐声说道:“Boss,请让我们也跟着您一起行动吧。”   “我也……想跟着你。”哲原也哑声说道,他的直觉告诉他,如果任由西玲离开,他们可能再也……不会再见了。   “你们对我来说没什么用。”西玲视线掠过哲原微红的眼角,语调闲散:“倒是对基地还挺有用的。”   “我的异能对安抚基地的幸存者来说,也并非是必要的。”哲原抬眸看了看西玲,又低下了头,对褪去伪装的西玲,他一时还是有些无所适从。   “嗯?”   “我已经不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说害怕我的异能了。”哲原盯着桌面,心跳得有些快,他明明对西玲是有用的,她是忘了吗。   在基地里,精神系的异能者算是最不受欢迎的一类了,所以,他并不觉得自己对基地有多重要,更何况,他也和凌哥、萧哥他人一样,在基地方看来,是属于西玲的私人势力,就……自然是要跟着西玲的。   凌承泽和萧明宇在一旁目光炯炯地看着西玲,他们不重要,但只要Boss松口答应带上哲原,他们就肯定能被捎带上。   “学姐,我是肯定有用的,请务必带上我哟。”甄奈双手托着脸颊,可可爱爱地说道。   闲着看戏的容九瞥了眼哲原,有些搞不懂不过是死了几只宠物而已,他怎么好像还哭过了?这也太柔弱了些?   不过,话虽如此,她也不觉得有什么问题就是了,男人嘛,漂亮又实用就可以了。 第87章   西玲稍稍往后一倚, 靠在了椅背上,指尖轻点着桌面。哲原的反应在她的意料之外, 她以为,哲原在见到了她的真面目之后,会选择留在基地,继而顺势摆脱她私人势力的标记。   ——这对他来说, 是最好的选择。   哲原和他们不一样。她对他的安排, 也和凌承泽、萧明宇、甄奈他们不一样。   他适合干净的活着,他有良好的出身、出色的外表、极佳的天赋和潜力……总得来说, 他的前途一片光明,和他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一室寂静, 尽管西玲姿态闲散,但她周身自然而然散发着的强大气场,仍让众人下意识地保持着沉默。   “哲原, 你在末世之灾后,有杀过人吗?”西玲漫不经意地问道:“杀过多少?”   “……没有。”哲原微微抿了抿唇,他知道西玲在暗示什么,但,他确实没有亲手杀过人, 甚至, 他也没有遇到过必须杀人才能逃生的困境。   “你想听我的答案吗?”   “……”哲原紧紧地捏着筷子,骨节发白,阵阵刺骨的寒意让他的意识有了一瞬的空白,少顷, 他抬眸扫过容九、凌承泽和萧明宇,将视线停在了甄奈身上:“那甄奈呢?”   哲原试图找到跟在西玲身边的人里、不是只有他一个人和他们不一样的证据。   “我吗?”甄奈抬手,食指抵在唇边,浅笑盈盈:“杀人这种麻烦的事,我一向都是让别人替我去做的哦。”   “哲原。”西玲微顿,看着朝她看过来的哲原,他俊美的面容上有些许委屈,浅褐色的眼眸里透着执拗,可怜巴巴的,却又死撑着不肯退缩。   西玲眉梢微挑,感觉她要是直截了当地命令哲原留下来,他会现场表演一个美人垂泪(?)呢。   “我知道你的意思,你觉得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所以就想把我抛弃在基地里。”察觉到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了他的身上,哲原有些炸毛,染上了几分怒意的眸色闪闪生辉,委屈的控诉脱口而出:“那你在睡我的时候,怎么不提这件事!”   “……”西玲散漫的气息微凝,难得的哑口无言了。   凌承泽和萧明宇低着头,搁在腿上的双手紧握成拳,拼命地将笑意咽回了肚子里。甄奈咬着唇,忍笑忍的神色有些扭曲。容九无声地笑得整个人直颤,她可是提醒过西玲,老实人是玩不起的呢。   “哈哈哈——”馅饼在一旁抱着肚子笑地滚成了一团:“让你渣,遭报应了吧,西玲。”又扭头看了看哲原从脸颊红到耳根、恨不得原地消失的模样,馅饼笑得更大声了。   屋里的气氛略微活泼了起来,西玲也懒得端着认真的架势了,她抬手撑着脸,一本正经地问道:“我怎么睡你了?说清楚,我就让你跟着我。”   负责是不可能负责的,倒是可以适当的补偿他一些精神损失费——看在异能结晶的份上,她也不是不能再给哲原一次主动选择离开的机会。   也不是不能让他在看到答案的前提下,再来作选择,跟着她的人是没办法站在黄昏里的,白或黑,必须站定立场。   虽然这场开卷考试还没开始她就已经预见结果了,但,她也不介意在最后将2024的事情处理得更公平一些。   嗯。   那就变更计划,暂时带上这些没用的部下吧。   “别欺负哲原了吧。”馅饼觉得哲原受惊呆怔的模样看得太教人心疼了,哲原这一天已经饱受精神摧残了,还要正视西玲是活生生一流氓的现实,也太可怜了。   容九拿起手边的杯子喝了口水,一脸‘我就静静地看着你冒充老司机’的表情睨着西玲,现在连小学叽都敢上高速了,真是世风日下。   甄奈坐姿淑女,笑容微妙,学姐真可爱,她忍不住了:“学姐,你会喜欢上什么样的恋人呀?”   眼眸微转,容九斜睨了眼甄奈,她那‘上’字的重音也加得太明显了,就算是小学叽哲原——又睨向哲原的容九顿时无语,他怎么又脸红了,这也太纯情了吧,同样都是小学叽,学学西玲不好吗。   凌承泽和萧明宇悄悄地竖起了耳朵,熟透的哲原常有,而Boss的八卦不常有。   “……”西玲端着悠然自若、懒散又随意的姿态,从容不迫地说道:“好看的。”   事实上,这道题超纲了。   落在她身上的、自以为灼灼视线隐藏得很好的是屏息凝视的哲原,这不用猜,但,馅饼为什么要变化出人形,欢喜雀跃地用手指着自己?!还有,剩下的人为什么都突然脸红了?!   以及。   这是不是有哪里不对?!   西玲抬手揉了揉额心,抬眸淡淡地扫了眼作羞涩状的甄奈。   甄奈立时噤声,彻底没了犯病的胆量。   站起身,西玲声线微凉地吩咐道:“都去处理好各自的事,明天中午出发。”   真的在认认真真地组织措词的哲原闻言眼眸一亮,比萧明宇他们的‘是’应得更响亮,凌承泽拍了拍哲原的肩膀,他们就知道,如果Boss松口答应带上哲原,那他们就肯定能被捎带上。   毕竟,打算离开基地的Boss明显不是准备去散心的。既然都带上哲原了,那Boss就肯定会最大限度地减少不必要的麻烦——于是,他们就能派上用场了。   “西玲,西玲,西玲。”馅饼飘浮在空中,跟着西玲上楼进了房间,扑到了她的怀里,兴奋地说道:“以后,我也要和你做最亲密的事!”   “……”西玲目光凉凉地看着投怀送抱的小美人,慢条斯理地教育道:“小孩子想多了长不高。”   讲道理,她既没有恋物癖,也不打算挑战一下三年起步。   “我也是有学识的饼好吗?”馅饼不高兴了:“你们说的我都听懂了!”   西玲抬手拍了拍小美人的脑袋,提溜着把人扔出了房间。   小美人顾盼生辉的眉目间,并不沾染凡尘,所以,她虽然有些好奇本质上并不懂人类欲|望的馅饼为什么会有如此丧心病狂的念头,但,她也不打算细问。   兔子都知道不吃窝边草,在这方面——她肯定比兔子强。   馅饼气鼓鼓地双手叉腰,瞪着紧闭的房门,他这么好看,西玲不是应该非常高兴地一口答应下来吗。   陷入沉思的馅饼很快就得出了结论:没关系,以后他会更好看的,到时候西玲肯定会非常高兴地答应和他做最亲密的事。   须臾,信心十足的馅饼又变回了银狐仓鼠,溜溜达达地巡视起了生存别墅。   这栋生存别墅是西玲从一座岛上拿进空间的,也是西玲的私产。   浅砖蓝瓦的生存别墅占地面积约有五百平米,风格极简,除了必要的生活设施以外,还装备了顶尖的武装和防御系统。   飘到里间仓库里的馅饼看着陈设有序的武器,咬了咬小爪子,要是没有末世之灾,西玲这是……打算干啥?   又路过各自忙碌的众人,馅饼恍然注意到——除了容九和甄奈,其他人在私底下俱是将哀伤藏于沉静中的模样,似乎,他们都习惯了独自处理自己的情绪,不愿意给别人带来任何麻烦。   “还以为事情过去了,就算没事了。”馅饼喃喃自语,飘回了房间。他想,陪着西玲。   ◇◆◇   翌日。   参加完葬礼回来的容九颇为意外地看着站在别墅前的空地上和西玲对峙的林时越,那些藏匿在别墅附近的家伙们,不会是宪卫兵吧?   “你为什么不愿意跟军部合作?”林时越咬牙切齿地质问道:“难道你就不想赎罪——唔!”   “林时越,你是在跟谁说话,嗯?”西玲单手放在裤兜里,直接一脚重重地踹飞了林时越。   站在一旁的凌承泽和萧明宇在赌林时越能撑多久求饶,甄奈倚在门边闲闲地修剪着指甲,满脸紧张的哲原在看到西玲不耐烦地动手后,神色变成了空白。   林时越捂着腹部从地上爬了起来,愤怒的神色扭曲狰狞,他抢步向前,气势暴涨,凶狠地袭向了西玲。   下一瞬,察觉到自己的异能被束缚住的林时越又被西玲踢跪在了地上,不存在拳脚碰撞,这是一场单方面的殴打。   双眼赤红的林时越痛哼着,他拼命地找寻着西玲极其随性的动作间的破绽,可,找不到,找不到,找不到——!   鲜血飞溅。   躺在地上的林时越努力地护着身体的要害,他曾经系统的、从浅到深地学习过如何去应对‘严刑逼供’,可那些疼痛和他现在遭受的比起来,不及十分之一。   一下又一下,尖锐又可怖的剧痛仿佛要将他逼疯般钻进了他的身体。   西玲抓着林时越的短发,将鲜血淋漓的林时越提了起来:“看在过去的情份上,提醒你一句,你这条连敌人都算不上的小杂鱼,还没有资格在我面前叫嚣,懂吗。”   “……队…长,你真的……已经……彻底堕落了吗?”鲜血从额上沿着乱发轻轻滴落,林时越艰难地转动着眼珠,看向了凌承泽和萧明宇:“你们,也是吗?”   “如你所见,我们只是一群恶棍。”西玲周身的杀意比她的口吻更加温和:“我不讨厌你那天真的正义,但你也要知道,暴力是个好东西,有时候并不需要省着用。”   林时越的眼底闪过惊恐和崩溃,甚至不顾身上血淋淋的伤势,挣扎了起来。   “求饶。”西玲手下用力,林时越像只破布娃娃一样被甩了起来,又被掼进了地面:“这还需要我教你吗。” 第88章   哲原浑身僵硬地站在原地, 良久,才堪堪回过神。   他第一次见识到真正的, 优雅闲逸的——暴力美学。西玲如画的眉目间染着清冷的寒意,慵懒的声音却如醉人的春风般惬意,就好似被鲜血取悦了一般,寒意森然, 却又……撩人心神。   简直。   帅得人神共愤。   “哲原又被学姐迷得神魂颠倒了。”甄奈朝闲闲走过来的容九低声吐槽道:“学姐就是太温柔了, 染黑哲原不是再简单不过的事吗?”   容九懒懒地睨了眼明显小鹿乱撞的哲原,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模样, 反问道:“你又想兴风作浪了?”   “……”甄奈没好气地白了眼容九,无趣, 有学姐在,她哪儿吹得起妖风呀。   容九挑眉笑了笑,哲原大概是到现在都还没有意识到, 这一切,都只是开始,真正的西玲,可是要比现在残酷百倍千倍的呢。   西玲她啊——   疯狂起来的耀眼身姿,犹如冬季宁静夜晚里的皓月, 冰冷孤绝而又妖异的摄人心魄, 于是,她带来的臣服与恐惧,也总是在无形中扎根于他人的心底。   基于对西玲的了解,容九也猜得到西玲的意图, 站在黄昏中的哲原,会选择什么呢。   男人而已。   喜欢就睡,不喜欢就处理掉。   偏偏西玲选择了再迂回不过的做法,真是,她都在想些什么呢。   林时越求饶了。   他不怕死,但那一瞬间莫名的不祥预感非常强烈地攫取了他的神智,令他心悸的恐惧也在心底蔓延了开来。   他输了。   他输得一败涂地。   林时越也不敢让藏匿在别墅附近的部下动手,因为他清楚,那只会让他输得更惨。   从额间滴落的血珠滚过眼角,宛如血泪,林时越满眼的不甘心和迷茫,他做错了吗,可明明……他才是正义的一方啊。   “你赢了。”萧明宇怏怏不乐地说道,一脸仿佛失恋般的痛惜神色。   萧明宇眼馋地看着停在空地上改造后的派拉蒙掠夺者,这是他们Boss的车——虽然是他们Boss的车——但是!   高达1000NM扭矩的发动机、厚重的装甲车身和防弹玻璃、强有力的武器搭载、足以抵御地雷、简易爆|炸装置、弹道射击的防御力……酷炫霸气的外型,简直就是现代战争的标准设计——试问哪个男人能够拒绝这位具有深邃野性的终极越野怪物?!   凌承泽也循着萧明宇的视线看了过去,得意地挑了挑眉,他赌赢了,所以,驾驭这位终极越野怪物的荣幸就归他了。   “林时越还是太蠢了。”凌承泽冷淡地评价道:“希望他不要辜负Boss临行前还特地给他上了一课的心意。枪矛挑衅苍穹,太可笑了。”   萧明宇的视线紧紧地粘在终极越野怪物的身上,语气无所谓地说道:“大概是因为他比Boss还要小三个月,曾是狼群里年纪最小的,所以被我们保护得太多,又基本上没吃过什么亏,才会任性地犯蠢吧。”   “啧,他好歹也是宪卫兵团的团长,现在丢了这么大的脸,我已经能想象得到我们离开后,他的处境了。”凌承泽摇了摇头,愈发冷淡地说道:“林家,可没有能耐像Boss那样罩着他。”   萧明宇耸了耸肩,他们已经是渐行渐远的陌路人了,林时越的未来,与他们无关。   “Boss。”   “嗯。”西玲漫不经心地擦着手上沾染的鲜血,长睫微垂,淡道:“出发。”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迫不得已又做了回短小君~明天我会重振雄风、争取写完2024哒~笔芯~不要嫌弃我短小哟~ 第89章   终极越野怪物横冲直撞地离开了种花国的官方基地。   沙色的荒漠大地看不到任何自然产物, 也丝毫不见异兽的踪影。西玲一行人犹如格格不入的奇妙来访者,在大地上印下粗犷的车辙后, 又消失无踪。   “西玲,这是扶桑国冬京的实时卫星监控,我觉得基本上可以确定异种和他们脱不了干系了。”指尖飞舞的容九坐在车内临时布置的工作区里,眼睛盯着电脑屏幕, 嗤笑道:“在种花国遇袭之后, 世界各地也都遭到了异种的袭击,就只有扶桑国幸免于难不说, 扶桑国的幸存者和异兽还在阳光下和平共处了,这要没点儿猫腻, 谁信?”   “嗯。”西玲微微抬眸,应得随意。   他们的目的地是距离基地约十小时车程的港口城市望泗市,加之她也不算着急赶时间, 于是,路上的时间正好方便容九继续调查异种的事。   “西玲,你不管车子后面跟着的小尾巴吗?”馅饼在西玲的眼前晃来晃去地问道。   “唔,随便吧。”西玲展开空间,懒懒散散地应了一句。   “种花国消失的异兽, 看来都是被异种召唤走了, 其他国家的情况也一样,啧,这群异种是不是聪明又强大得有点儿过分了。”忙着吐槽的容九,手下的动作不仅不慢, 反倒轻舞出了残影。   “扶桑国堂而皇之的把异常摆在明面上了?他们这是想被群起而攻之?”甄奈惊讶地探头看向电脑屏幕,又好奇地指着屏幕里左下角的窗口画面,问道:“这片废墟是哪儿?”   “白鹰国的图萨市。白鹰佬都是狠人,说把城市炸了就炸了。”容九挑眉说道:“白鹰国的基地是将五十州按地区划分成了独立的九个小型基地,图萨市刚好是其中的基地之一,又恰好是因为粮食不足而时常发生暴|乱的基地。”   “这是昨晚十一点三十分的事,图萨市在遭到异种袭击后的不久,就被炸成了废墟。”容九调出她保存下来的影像,一边说道:“高喊着自由、民主、人权的白鹰国可不太在乎幸存者的死活呢,说到底,这也不过是资本家的算计而已,跟有限的粮食比起来,死些人又算得了什么。”   “更何况,资本家手里保存下来的科技文明的资料,足以让他们在未来一直站在金字塔的顶尖了。”容九说着扭头看向西玲,扬了扬手里的T-H型永久介质储存器,笑眯眯地说道:“贼不空手。所以,Boss,谈生意嘛?”   烟盒大小的储存器泛着银色的金属光泽,单就这类有着永久储存介质的储存器就不便宜了,也就更不用说这里面储存的资料了。   “你又想要什么了?”西玲声线微懒,抬手接过强买强卖的容九扔过来的T-H型永久介质储存器。   “想要好多好东西。”容九眼巴巴地望着西玲。   “嗯。”西玲随手收起了T-H型永久介质储存器,懒懒地应了。   “她们像不像‘买买买’的霸总和小情人。”瞥见西玲漫不经心扫过来的眼神,甄奈端坐着挺直了脊背,无辜地表示她不想惹事,只是在跟哲原开玩笑。   “她们是在做交易。”哲原嘴角微抽,虽然她们对储存器里的东西一个没说,一个没问,但她们显见就是在交易,只是被甄奈这么一比喻,还真挺有……即视感的,嗯,女生之间的友情真难懂。   “……”甄奈微笑着保持沉默,难道哲原以为霸总和小情人之间就没有交易吗。   “容老板,那白鹰国现在怎么样了。”哲原扯回了话题,朝容九问道。   “你应该问地球现在怎么样了。”容九心情极好,也懒得跟甄奈计较,轻快地说道:“种花国最新粗略统计出来的幸存人口,仅剩八千万左右。而其他国家的幸存者人口,在异种发起奇袭后,全部加起来的总幸存人口数量,大概都不及种花国的三分之一,这就是地球的现状——”   随着容九的话音落却,电脑屏幕上有条不紊地弹跳出了有序闪过的影像,画面俱是大同小异的可怕废墟。   焦火卷炙过、子|弹贯穿过、血渍浸透过、残尸堆积过……极度残忍的画面远远超出了人类想象的极限。   哲原胸口翻腾着愤怒的火焰,染血战场的硝烟仿佛还在鼻尖,只是,他在瞥见神色饶有兴致的容九、无聊地绞着手指的甄奈、和漫不经心地玩着军刀的西玲之后,又平静了下来。   ——清理异种。   在知道他们此行的目的后,哲原就觉得,西玲他们是再善良不过的英雄了,才不是什么恶棍!   “Boss,基地军方的车队还在跟着我们。”对讲机里传来了萧明宇的声音。   “停车休息。”   “是。”   ◇◆◇   傍晚将蔚蓝色的天空染上了层浅淡的暗色,空气里的炙热也渐渐地消散了,不时拂过的轻风也带起了几分凉意。   “营长,前面的大家伙停下来了。”开车的侦察兵羡慕地看着他们一路跟着的终极越野怪物。   而他们一路跟着的西玲一行人,也跟在准备郊游的野餐似的,下车后就四散着忙碌了开来。   “我看到了。”坐在副驾驶上的姚瑾宜抹了把脸,下令让车队也停下来待命。   姚瑾宜等军车停稳后,深深地叹了口气,推开车门跳了下去,硬着头皮走到了西玲跟前。   别的先不说,她得先承认她瞎。   一身黑色T恤搭战术裤的西玲懒懒地倚在车门边,眼底平静地波澜不起,周身自然而然地缠绕着凌厉又危险的威压,属于西玲的强大气势轻易就能令人折服。   西玲一行人没遮掩过他们准备离开基地的意图,除了据说是西玲前战友的宪卫兵团团长林时越以外,也没其他人敢拦西玲一行人。   毕竟,西玲的实力有目共睹,基地高层也不想承担二次摧毁基地的后果。   ‘小白莲’真是好演技,姚瑾宜在心里感叹了一声,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她现在后悔了,就是非常后悔,再给她一次机会,她一定不会说什么想看‘小白莲’真面目的挑衅。   “西玲。”姚瑾宜干巴巴地打了声招呼。   “嗯。”西玲闲闲地应了一声,等着姚瑾宜的下文。   “我是来追男人的。”姚瑾宜没忍住在作死的边缘皮了一下,又抓了抓头发,说道:“抱歉,我们也是按照命令行事。”   就她个人而言,她觉得他们现在的行动颇有些忘恩负义的意思,明明西玲拯救了基地不是吗。   只是身处军队,无条件服从命令是条死规矩,一切都以命令优先,是军人的习惯,也是天职。   “基地的研究院已经确定了异种,也就是巨人异兽身上有人造物的痕迹了。”姚瑾宜坦然地说道:“基地方面现在处在一级戒备的状态中,你们刚好又不赶巧现在离开了基地,基地方面怀疑你们知道些什么。”   姚瑾宜没提他们中队的任务,却也和说了差不多了,任务命令中是允许向西玲透露这些事的——基地高层也知道这样的做法讨人嫌,又不想激怒西玲,就决定干脆不要脸(划掉)坦诚些。   也实在是没办法,种花国就剩那么些幸存者了,赌不起。   西玲挑了挑眉梢,不紧不慢地说道:“别白费力气了,你们跟不上我们的行动。”   姚瑾宜闻言一脸真诚地说道:“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就让我给你当牛做马吧?还不用你给我草。”   拿着两瓶水走过来的甄奈怀疑姚瑾宜在搞黄色,但她没有证据:“瑾宜姐姐,你这是又不想要新腿了?”   “……为了这双新腿,我的家底都被你掏空了,哪儿还敢再让它们受伤啊。”姚瑾宜神色消沉,目光哀怨,身影萧瑟:“我的老婆本,没了。”   “学姐。”甄奈将水分递给了西玲和姚瑾宜,又笑眯眯地朝姚瑾宜说道:“毕竟,我欠你的人情,已经还了嘛。还有,你那不叫老婆本,叫嫁妆。”   “成天听那群糙汉子念叨习惯了。”姚瑾宜扶额叹息:“口误。”   “所以,现在是光棍一条的瑾宜姐姐,你是想来学姐这蹭吃蹭喝?”甄奈眸色清纯无辜,染着浅浅的惊讶。   “行吗?”姚瑾宜压根不接甄奈的坏招,伸手把人一揽,一副讨主意的口吻,偏偏声音还不小:“你有办法没有?”   “……”甄奈鼓了鼓脸颊,以她被学姐套了紧箍咒的现状来说,她是一点儿都不想再跟这种极具不要脸精神的姐姐玩了。   最后,姚瑾宜想要当牛做马报恩的事,还是不了了之了。   侦察兵站在自家扎营的地盘上,语重心长地对身边伸长脖子朝西玲他们那边张望的战友们说道:“别看了,跑到任务目标的地盘上蹭吃蹭喝的那位绝对不是咱们的营长。”   战友们略一沉吟,一齐点头。   对。   他们什么都没有看到。   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部下当作幻觉处理了的姚瑾宜倒是挺想再堵一回西玲的,就是找不着机会,当然了,这回她肯定不敢再伸手把人壁咚了就是了。   “哲原,你这么暗恋西玲不行啊,你不缠着她,她永远不会让你靠近的。”姚瑾宜笑眯眯地走到坐在石块上的哲原身边,低声说道:“西玲的器量极大,她应该不会因此就讨厌你的。”   “我知道。”哲原并不意外姚瑾宜有如此敏锐的一面,他看着站在远处似和容九商议着什么的西玲,认真地说道:“但我不舍得。我不是她的责任,我的喜欢也不会是她的负担。”   “哎呀,我真是越来越喜欢你了。”   “先把你那快粘在西玲身上的视线收回来,我就真信了。”哲原的内心毫无波动,甚至还很冷静地分析起了姚瑾宜的目的:“西玲的器量极大,缠着她——你该不会就是想这么做,但为了以防万一,所以想让我身先士卒吧?”   作者有话要说:  明明看大纲感觉一章就能写完的,陷入沉思.jpg   嗯,显见是我的预估水平不行了,乖巧端坐.jpg 第90章   常言道,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哲原觉得他算是深切地体会到这一点了——出现在西玲身边的女孩子, 就没一个是省油的灯。   “你不是傻白甜吗。”姚瑾宜一脸震惊地打量着哲原:“原来上帝在给你开窗的时候,还帮你把门也打开了吗?你都有颜值了为什么还要有智商?”   “……”哲原额角青筋突起, 狠狠地磨了磨牙,这女人真的喜欢他吗?!   视线不经意间撞进了姚瑾宜藏着星光的眼眸里,哲原微怔, 顿了顿, 慢慢地说道:“就算你缠上了西玲,也改变不了她的决定。”   姚瑾宜的眼神——   她是真的喜欢他,只是比起情爱, 军人的责任于她而言更为重要。   哲原忽地笑了笑,他也该想清楚,于他而言最重要的存在是什么了,以及,他又能为此付出些什么。   这也是, 西玲希望他能够想明白的事情吧。   “瓜不强扭一下怎么知道甜不甜?我等会儿就去诈一下西玲吧,就说,我已经从你这里套出了内幕。”姚瑾宜态度严肃地耍着无赖,郑重其事地问道:“怎么样?你觉得怎么样?”   “……”哲原被如此真情实意的话语哽得面无表情, 他只想问,一个两个都是白切黑的她们,就不能好好的做个人吗?!   站起身,哲原也一本正经地说道:“很好, 那我就不拦着你作死了,你加油。”   看了一会儿哲原离开的背影,姚瑾宜抓了抓了头发,朝西玲走了过去。   正在和西玲闲聊基地高层势力的容九瞥见走过来的姚瑾宜,故意转开了话题:“这次清理异种的行动大概要多久结束?”   “西玲你是打算去清理异种?”姚瑾宜惊讶地问道:“为什么?”   “私仇。”西玲凉飕飕地瞥了眼容九,却也敷衍着配合了。   容九眼底划过唯有西玲才能让她显露出来的干净又温柔的笑意,她又被西玲纵容了——也所以,她总是见不得西玲吃亏。   “西玲,和军部合作吧。”姚瑾宜眼底满是担忧,暴躁地说道:“单丝束不成线,孤木长不成林,你带着他们几个就跟想跟异种干上太不理智了!”   “没兴趣。”西玲直截了当地拒绝了。   “姚瑾宜,你们的任务应该是监视西玲的行动吧。”容九露出属于商人的招牌笑容,说道:“要跟我作交易吗?我可以暂时作为军部的眼睛,来替你们监视西玲。”   还是不死心想坑军部一笔的容九磨刀霍霍,她全然不赞同也看不惯西玲这次的行事作风,也对默默无闻、功成弗居的剧本不感兴趣——既然西玲懒得和基地的军部打交道,那就由她来处理好了。   “……”姚瑾宜下意识地看向了已经转身离开的西玲,她不相信西玲没有听到容九的话,那就是——西玲默许了?   月朗星稀。   失去地表储热能力的地球在夜间的气温骤降到了0℃。尽管糟糕的天气对异能者的影响较低,但也没人愿意站在狂风大作的车外吃沙子。   于是,甫一回到军车上的姚瑾宜就发现她上当了——宛如玻璃般的透明立方体凭空笼罩了下来——姚瑾宜反应极快,冲下车后直接握拳火力全开,一拳头砸在了立方体上。   “操!”瞪着纹丝不动的立方体,姚瑾宜不敢相信连个招呼都没有,她就这么被西玲抛弃了。   轰鸣着向前的终极越野怪物里,容九扫了眼响个不停手机,慢悠悠地接了起来:“……放心好了,等你上面的人同意了我的要求,我们的交易自然是算数的。”   挂了电话,容九哈哈直笑:“西玲你太坏了,姚瑾宜那个暴脾气被你摆了一道后,快气炸了。”   “说起来,这还是我们第一次见到学姐空间异能的实体吧?”趴在车窗边的甄奈也插话道。   “Boss,距望泗市还有三个小时的车程,需要全力冲刺吗?”对讲机里传来终于摸到终极越野怪物方向盘的萧明宇的声音,听起来有些迫不及待。   车里以西玲为中心的热闹又闲适的气氛让哲原有些茫然,他以为即将面对异种的他们,会更紧张一些的。   但。   他自己其实也紧张不起来。   而原因,哲原看向姿态漫不经心的西玲,是因为有她在吧。   翌日,清晨。   蔚蓝的天空辽阔高远,与其遥遥相映的碧蓝大海在天与海相接的地方连成一线,安静又无暇。   鱼|雷快艇的甲板上,一身黑衣的西玲身后,站着同样一身黑衣的凌承泽和萧明宇。容九、甄奈、哲原他们则站得略远,注视着,沉默着。   叶清瑶的骨灰随着海风撒在大海里——   “队长,如果我死了,我希望能在海浪和海风中安眠。”替西玲挡下子|弹的叶清瑶浅笑着:“光是想想,我就觉得很浪漫了。”   ——浪漫吗,西玲觉得她可能缺少这根弦,因为,她一直觉得这个主意真不怎么样。   “叶清瑶,见证我们的胜利吧。”   ◇◆◇   扶桑国,冬京。   聚集到冬京的扶桑国幸存者们十分忙碌,他们不仅要恢复社会秩序,还要想办法保证生存,而最重要的,则是侍奉他们的神子。   地球,这个世界,是属于扶桑人的——这是扶桑国幸存者们深信不疑的共识。   地标大厦的天台上,西玲解除了隐匿直升飞机的空间,一行人一边检查着各自的携行装备,一边等待着西玲的命令。   “那里就是冬京最出名的生物研究所,也是最近异种进出最频繁的地方。”容九指了指远处的高层建筑,笑道:“Boss,计划呢?”   “先打个招呼。”西玲轻轻地抬起手,缓缓一握:“然后,回应异种挑起的战争吧。”   轰——!   在一瞬间之前还是冬京最出名的生物研究所的高层建筑,在巨大的空间挤压下,变成了废墟。   西玲,笑了。 第91章   西玲的眼睛和嘴唇, 都弯成了浅笑的形状。   馅饼呆呆地望着她——   这是他第一次见到西玲笑。视线从西玲唇角似上弦月的弧度上移开,馅饼生出了就连他也没有西玲好看的朴实念头。   西玲束起的长发随风轻扬, 犹如珍珠般白皙又细腻光滑的肌肤在阳光下跃动着微光,露出领口外的脖颈优美纤细, 仿佛轻轻一碰就会折断似的,视线往上,她那令人惊艳的美貌仿佛恶魔的无言诱惑, 让人不由自主地沉浸在了陶醉感中。   ——幸好西玲不爱笑, 馅饼想,要不然肯定会有很多人想把她藏起来。   略微醒过神的馅饼不自在地咬了咬小爪子,是他的错觉吗, 他怎么觉得西玲的言行举止变得优雅了呢,她浅笑着用手指抚过枪身的动作,简直令人……目眩神迷。   “从现在开始,到异种被清理干净为止,任何出现在战场上阻挠我们行动的活物, 全部,杀无赦。”   “是。”   站在西玲身后的众人一齐应声,除了,怔住的哲原。   反应慢半拍的哲原张了张嘴, 刚想问‘活物’是不是也包括了幸存者,就被凌承泽一巴掌拍在了背上。   “不用担心,如果你实在是适应不了,就跟着我和萧明宇一起行动。”凌承泽惯于在战场上照顾新人, 语气熟稔。   萧明宇也在一旁赞同地点了点头。   “……凌哥,萧哥。”   “有学姐给的‘护身符’,我们就是‘不死之身’了,还是痛快地玩一场比较好吧,毕竟,机会难得呀。”甄奈一边拼命地往战术背心里塞武器,一边兴奋地说道。   “S级的空间异能者。”容九盯着自己的手,想着那些流过周身的一道道宛如丝线的白色微光,低喃:“好羡慕这变态啊,又进阶了。”   “我听到了,容九。”   “噫——!”容九扭头看向西玲在整理武器的背影,试图蒙混过关:“Boss,我是在说,我超级崇拜你的。”   西玲轻笑了一声。   容九微愣,旋即上前走到了西玲的身侧,在看清西玲脸上的笑容时,也跟着笑了起来——欢迎回来,西玲。   振翅的异兽、异种在爆|炸声彻响后,几乎是第一时间就围向了地标大厦的天台。   在生物研究所附近各司其职、忙碌着的幸存者们也循着异兽、异种的动作仰头看向了地标大厦的高处,并且为它们欢呼了起来。   不管来袭入侵的敌人是谁,他们都相信最终的胜利属于他们的神子。   “行动。”   话音落却,踩着小立方体跃到空中的西玲就迎向了袭来的异种。   容九立时按下了微型飞行智能摄像机的开关,有她在,清理异种的‘真相’就只会掌握在她的手中,作为一名合格的商人,她要将此利益最大化。   “容九,学姐刚刚是笑了对吧?”甄奈一把抓住了容九的肩膀,拼命地摇晃着:“我已经很久没有见过学姐笑了,学姐的心情好像突然就好起来了?怎么回事?”   “你不知道吗,你不是在维和战地上见过她吗。”容九没好气地拍开了甄奈的手,唇角微扬:“西玲,是战争狂啊。”   耳边那道犹如乐曲般的悦耳轻笑仿佛还在震动,映入眼帘的景象却变成了血雨漫天散落,哲原一时之间忘了该作何反应。   “走了。”凌承泽扯着哲原的战术背心,带着他一起跟着萧明宇飞跃出了地标大厦的天台。   被风托举着的容九也带上了兴奋尖叫个不停的甄奈,冲进了血雨中。   屠杀。   血腥的屠杀。   哲原听着耳麦里不时传来的除了西玲以外,其他人数着他们歼灭的异种、异兽数量的声音——而其他敌人,连被他们计数的资格都没有。   鲜血染红了大地,哲原看着一个又一个倒在地上的幸存者,心脏开始剧烈地跳动,呼吸也开始变得紊乱。这些扶桑国的幸存者是什么时候开始攻击他们的?不止幸存者中的异能者,而是全部的幸存者都将他们视作了敌人,为什么?   呯!   “你在发什么呆?”和哲原一起落地的容九一枪干掉了准备偷袭他的青年,戏谑地问道:“需要我记录下你的第一次吗?”   “他们……也是幸存者。”哲原看向朝他们围拢、手里举着武器的幸存者们,展开了情绪异能,并用扶桑国语解释了起来:“……所以,我们并不是敌人,我们只打算清理异种……”   容九在一旁耸了耸肩,让微型飞行智能摄像机的镜头对准了哲原的背影和幸存者们。   已经臣服于异种的扶桑国幸存者,怎么可能仅凭几句劝解就能让他们迷途知返,这里可是杀人魔都能被当作神明崇拜的神奇国家。   哲原相信受到安抚并恢复理智的幸存者们能够作出正确判断,然而,真诚地接受了他的劝说、走到他身前的老人却突兀地举刀朝他刺了过来。   白色的微光闪过。   毫发无伤的哲原很难形容出自己现下的心情,沉重而黏腻的空气开始让他觉得呼吸困难。   幸存者们开始疯狂又傲慢的辱骂起了哲原他们,斥责他们是入侵者,并开始攻击起了哲原和容九。   容九瞥了眼朝他们袭来的幸存者,满是闲心地问道:“不动手吗?第一次杀人,不会比你想象中的更难,你试试就知道了。”   “只要杀掉异种和异兽……”   “你以为这里是哪儿?”容九记录下了幸存者们疯狂的一幕,凉凉地打断道。   “我知道这里是战场,但,我们和异种、异兽的战争真的有必要牵连这些幸存者吗?”   “随便你。”容九收集到了想要的影像,也就懒得去管哲原了:“战争的本质是掠夺生命,只要站在战场上,只要对方是敌人,是不是同类又有什么关系?”   “更何况,人类的历史即战争的历史,这不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吗。”   抬手挥出风暴绞碎幸存者的容九往反方向走了几步,忽地顿住,回头看了哲原一眼,语气莫名地问道:“哲原,你不会真的以为在清理异种的我们,是英雄吧?”   “……”哲原操控着异能让幸存者们丧失了战意,麻痹了他们的意识。   是。   他是……那么以为的。   也发现了这副残酷的光景对容九他们来说,是再平淡无奇不过的事了。   他在容九他们身上,找不到杀死同类的不协调感,焦躁、抗拒、绝望、罪恶感……这些符合常理的情绪,在容九他们身上统统看不到。   就好像,这些事对容九他们来说,是重复了成千上万遍的普通工作一样,已经习惯了。   “好吧,就结论来说,我们一定会是英雄的。”在哲原的脸上得到了答案的容九随意地说完,就独自离开了。   战争狂在享受这场由异种点燃战火的战争和复仇,仅此而已。   但,‘真相’在她的手中,由她决定。   这一点,哲原迟早也会发现的,希望到时候,他已经选择好立场了呢。   战斗。   不间断的战斗。   凌承泽和萧明宇配合无间,容九喜欢单打独斗,哲原还是只能对异种、异兽开枪,甄奈不时帮他们修复一下B级异能者的弱点和缺陷,众人不时地聚集又不断地分开。   轰!   哲原愣愣地看着地面上不断浸出的鲜血——从高空中砸落的巨大异种刚好压在了被他麻痹了意识的幸存者身上——西玲随之踩落在了巨大异种的身上,哲原抬起头,俩人的视线在空中交错了一瞬。   西玲在笑,她的脸上绽放出了灿烂的笑容。   哲原在最初的惊艳之后,思绪变成了一片空白。   目光随着再次飞跃到空中的西玲转动,哲原仰头望着天空中超脱现实的景色,恍然间浑身仿佛被倦怠感和虚脱感侵袭了一般——他要非常努力地撑住身体,才能保持原本的姿势。   鲜血,和,西玲的笑容。   毫无关系的两者交织在了一起,让哲原清晰地意识到,他从来没有了解过她。   看着在空中优雅起舞的身影,哲原有那么一瞬,从中感受到了一股不知从何而来的毛骨悚然的战栗感。   血雨里响起了异种为同族哭泣的声音,而在异种的命令下,异兽也不再怯战逃跑。   哲原觉得荒谬,异种……也有感情?   “有空间传送能力的智慧异种怎么还没有自投罗网呐。”西玲言笑晏晏,撕碎了一只又一只异种。   高等级别的实力之下,异种免疫异能攻击的能力几近于无——西玲觉得再次突如其来的进阶,也算是及时雨了。   真是,让人心情愉快。   “西玲,1984的明天就是中秋节了,你喜欢吃什么口味的月饼?”心思不在现下、兀自浮想联翩的馅饼飘浮在西玲身侧,在听到她的声音后,冷不丁地问道。   宛如被定格的影像,西玲僵立在了小立方体之上,唇边的弧度一点一点地消失,迷蒙微醺的神色也褪色成了波澜不起的平静。   “你应该回答,最喜欢吃馅饼。”馅饼自豪地双爪叉腰,觉得自己真是只小机灵饼。   “……”西玲装填子|弹的动作慢了下来,嘟囔道:“没心情了。”   “什么?”完全不知道自己也作了一回被拧紧的螺丝,没能听清楚西玲在说什么的馅饼疑惑地追问道。   “没什么。”西玲再次举起枪,倏然冲进了再次围攻上来的异种、异兽之间。   蔚蓝的天空中,空间传送门在西玲的期待中,被打开了。   率领为数不多的智慧异种,和数量众多的异种、异兽出征回来的天谷奏太看着被肆意破坏的冬京,发出了愤怒的声音:“人类,该死!”   意外于异种能够说话的众人顿住了动作,一齐看向了天空。   回应天谷奏太的,是西玲的轻轻一击,却,将目之所及的大地撕裂成了两半。   “啧,能够使用异能的异种居然还会说话,这情况还真是,挺让人绝望的。”容九也不跟智慧异种硬刚,只关注着她能拍摄到的影像。   西玲和天谷奏太的战斗不断撕裂着大地,甚至是天空,超出想象之外的破坏力让这座岛国城市开始似地震般颤抖。   而在天空之中不断攻击彼此的西玲和天谷奏太,仿佛恶意和杀意的化身,撕咬着对方。   无畏死亡的甄奈露出了恐惧的表情,却也没有停下手中扣动扳机的动作,对S级异能者的实力有了直观理解的凌承泽和萧明宇露出了笑容,他们的Boss是最强的。   思绪混乱的哲原则和甄奈一起,被凌承泽和萧明宇护在了中间。   夜幕降临。   无数空间传送门在智慧异种、异种、异兽的身边打开,不及转瞬,天谷奏太就带着他们离开了。   意犹未尽地收回了微型飞行智能摄像机,容九微微偏头,看向了从空中飞掠落地的西玲。   一身威压犹如实质的西玲走了过来,淡淡地说道:“容九,找到它们。”   “是。”顿了顿,容九有些疑惑地看着西玲,问道:“这么快就尽兴了?”   “……嗯。”西玲瞥了眼还在吵着要她承认馅饼是最好吃的馅饼,抬手揉了揉额心,忽然就什么兴致都没有了呢。   几道简短地命令让众人在休息之前再度忙碌了起来,西玲抬手湮灭了附近的废墟,拿出了生存别墅。   也许那些废墟里还有活着的幸存者,哲原茫然地想着,迈步跟上了西玲。   “西玲,对不起。”哲原低着头,掩下了痛苦的神色,他仍旧,没能做到动手杀人,也愈发清楚他和西玲的世界,是如此的不同。   “你为什么要为你的正常道歉?”准备上楼的西玲顿住,偏头看向哲原,她一直没有跟他说过:正因为他是正常又善良的普通人,他们才能和平共处。倘若她一开始遇见的哲原不够善良,那他现在的处境,应该不会比容九养得那条人狗更好。   “我……”   哲原发现他回答不上来,于是,他和西玲的谈话也就这么草草地结束了。   一个月。   西玲和天谷奏太之间的追逐战足足持续了一个月。   这期间容九和基地军部的合作价码也不断攀升,远在基地的蜘蛛即使是和西玲六|四分了获利,也再次被养得壮硕了起来。   大海之上。   乌云密布的天空下起了大雨。   雨水落在汹涌的海浪上,闪过浅浅的涟漪。   和西玲对峙在半空中的天谷奏太忽地开口说道:“我的父亲说,这个世界是属于我们的。”   “哦。”西玲不是很有聊天的兴致,用扶桑国语应得漫不经心。   “我们才诞生不久,都还没能好好地看一眼这个世界。”天谷奏太看向远处的鱼|雷快艇,续道:“人类的世界有很多有趣的东西,我以为我们在未来有足够的时间来了解的。”   “最近,我新学到了的一个知识,是关于轮回的。”天谷奏太认真地问道:“我们,也会有下辈子吗?”   即使对面的人和她的同伴杀死了他的所有同族,天谷奏太也不算特别怨恨他们,只是,非常的悲伤——天谷健太郎曾经教过他,强大的种族有资格剥夺弱小种族的生命、尊严和一切。   所以,比他强大的西玲有资格剥夺他们的生命、尊严和一切。   只是。   非常的悲伤。   “……嗯。”西玲低低地应了一声,袭向了巨大又美丽的人造物。   伴着倾盆大雨的战斗开始了。   风雨中,鱼|雷快艇逃命似地离开了分不清是大海在愤怒的咆哮,还是由西玲和天谷奏太的战斗飓风在嘶吼的战场。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与狂暴的冲击波持续了许久,大海呈现出了犹如陨石坠毁击中海面般的光景。   直到阳光穿透云层,洒向了大海。   一身狼狈、踏着阳光和海面缓缓而来的西玲,就这么映入了众人的眼底,不可思议又理所当然地让他们低下了头,作出了迎接的姿态。 第92章   回程的路上, 西玲简单地交代完了后续的事,就以闭关为由, 提前离开了。   西玲是目前唯一已知的拥有战略核武级别的能量值、异能力可控制、能够彻底摧毁物理层面现实的S级异能者。   她那超出异能者理解范围的能力让萧明宇他们对她的话深信不疑,就连略有些狐疑的容九, 也因为西玲无出其右的实力而放弃了追根究底的打算。   更因为西玲在离开前,对萧明宇他们下达了‘组建势力’的命令——这才是容九彻底放心的真正原因。   想到被西玲放在秘密仓库里的那些堆积如山的粮食,容九颇有些想跳槽, 虽然仔细想想, 西玲也算是蜘蛛的靠山了,但,还是羡慕萧明宇他们即将组建起来的势力呢。   “哲原, 你在想什么呢?你的回答呢?要不要加入我们?”开车的萧明宇偏头看了眼坐在副驾驶座上似在发呆的哲原。   “抱歉。”哲原回过神,连忙应道:“我加入。”   “萧哥,你觉得西玲,不,Boss在离开前, 跟我说的‘你坚持了自己的底线,这很好’是什么意思?”哲原望向车窗外,低声问道。   “在夸你厉害的意思吧。”萧明宇笑了笑,说道:“毕竟, 你坚守的底线在末世里太难做到了。”   “……嗯。”哲原微微倾身靠近车窗,和映在车窗上的自己对视着,他眼底的野心犹如秋日燎过火星的荒野,狂焰漫天。   他想要权力。   想要能够不再使西玲的双手染上鲜血的权力。   “萧哥, 我还是觉得,Boss她是善良的英雄。在智慧异种、异种、百分之七十的异兽都被歼灭的现在,失去了同共敌人的幸存者们才算是真正迎来了生存挑战,暴|乱、内战、侵略……Boss她却在这个时候拿出了粮食和黄金让我们组建势力——我才不相信她说的‘现在的世界太无聊了,让它变得有趣起来’之类的理由。”   “哈哈哈——你还喜欢Boss吗?”萧明宇想了想,觉得这些事没有争论的必要,他们只需要无条件服从Boss的命令就可以了。   哲原收回了视线,也朝萧明宇笑了笑,却没有回答。   他喜欢西玲,还是喜欢她,可他觉得他再也没有资格对她说喜欢了——既然他喜欢她,为什么不可以为她将双手染上鲜血呢?   明明,他喜欢她到了可以把命都给她的地步。   为什么呢。   种花国的官方基地远远在望,容九将上半身探出了车窗,看向了基地方向,她觉得装着幸存者的巨大又密集的笼网在扛住了接二连三的破坏后——在持续了足足一个月的追逐战中,也不知道是天谷奏太是故意的,还是无意的,空间传送门曾一次又一次地在世界各地的幸存者们聚集的基地上空打开过——愈发像牢笼了。   尽管已经不需要再担心智慧异种和异种,甚至是异兽的威胁了,但基地的防护罩和防护网却仍是必要的,谁让种花国是目前城市基础设施保存得最完好的国家呢,未来源于生存的武装冲突显然是无可避免的。   不过。   容九又看向了天边冉冉初生的太阳——   自由的景色,真美啊。   ◇◆◇   九源茶楼的包间。   西玲懒懒地抱着双腿,蜷缩在了椅子上,露在胳膊外的小半张脸笼着慵懒、清冷的疏离感。   咬着小爪子,馅饼看不清西玲微阖着眼睛的眸色,却能感觉得出她在不紧不慢地调整着自己的状态,属于黑暗生物的气息一点点地退散,取而代之的,是似云雾般无害的干净气息。   时值傍晚,夕阳的暖色斜斜地闯进了包间。   双手翻掌后伸,西玲刚舒展了一会儿身体,就被变化出人形的馅饼扑个正着。   “西玲,我有事情要坦白!”馅饼微微歪着脑袋,撒娇道:“但你不许生气!”   “……”西玲抬眸看着跨坐在她腿上的小美人,嘴角微抽,淡淡地叹了口气:“你先下来。”   仙姿秀逸的小美人在糟蹋完一身仙气后,真是特别的接地气儿,西玲觉得这应该不是她的锅……吧?   “不,我好看,你快多看两眼,这样你等会儿就不会生气了。”迷之自信的馅饼捧着脸,又朝西玲凑近了些。   “……好,不生气。”西玲口吻沧桑,她合理怀疑馅饼是在故意败坏她的形象——就算她是变态,她也是清清白白的变态好吗。   “我调整了两个世界的时间相对流速。”馅饼维持不住人形、又变回了银狐仓鼠的模样,他小心翼翼地盯着西玲,小声说道:“也就是说,2024和1984的时间流速现在是一比一了。”   “嗯?”西玲微怔,问道:“那我怎么没有不适感?”   她记得馅饼曾说过,再调整两个世界的时间流速会对她的身体产生负担,但,她现在却丝毫没有察觉到异常。   “因为你现在是S级异能者了嘛。”馅饼咬着小爪子,轻快地说道。   想到万象镜上又多出了数道裂纹,馅饼就想心疼地抱住圆滚滚的自己,可如果要让西玲来负担调整两个世界时间流速的后遗症,他又觉得不高兴——他能怎么办,他也很绝望啊。   总之,他就不信时间流速都一样了,西玲还会被2024乱七八糟的事情找上!   “你不许生气我自作主张。”馅饼在西玲的颈边蹭了蹭,心虚地说道。   “嗯。”西玲垂眸低低地应了一声,调整后的时间流速对她来说是最有利的状态,但她不觉得是S级异能者就能负担调整两个世界时间流速的压力。   感谢的话在舌尖上滚动了几圈,西玲还是将其咽了回去,真道谢了,这只饼大概会气到原地爆炸。   “我们是不是该回家了?”馅饼飘浮在半空中开心地转了个圈,他就知道,他这么好看,西玲多看他几眼后,就肯定不会跟他生气。   西玲盯着馅饼看了几秒,应道:“先去半山一趟,再回去。”   站起身,西玲在九源茶楼的包间里原地消失了。   半山。   “这些是我在商场里买的回礼,你们记得替我送给首长们。”西玲一脸嫌弃地斜睨着特情专案组的众人,话音落却,也不等他们反应,就又径直离开了。   对特情专案组的众人来说,昨晚西玲首长才跑来冲他们发了一顿脾气,今天不给他们好脸色看,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   再次回到九源茶楼的包间,西玲推门走了出去。   回到四合院,站在院子里的西玲觉得她回来的真不是时候——小西晟和小陈欢又双叒叕吵架了——早知道,她就应该先去一趟武术协会,再打发掉一点儿时间的。   “太奶奶,我回来了。”西玲朝从堂屋里走出来的西老夫人打了个招呼。   “嗯。”西老夫人也没搭理站在院子里吵架的小西晟和小陈欢,只看了眼站在院前的西玲,问道:“你还要出门?”   “时间还算早,我打算去一趟武术协会。”西玲一本正经地点头。   “知道了。”西老夫人似笑非笑地睨了眼西玲,就转身进了房间。   几句话的功夫,西玲就发现小西晟和小陈欢的吵架战况升级了。   “我不第一喜欢你了,哼!”小陈欢一跺脚,转身背对着小西晟,以示她现在非常生气。   小西晟紧抿着唇,也不吭声,就一脸‘我也很生气’的表情瞪着小陈欢的背影。   西玲摸了摸鼻子,默默地往后退了两步,她就知道她爸妈的明撕暗秀是打小就会的。   行吧。   比起掺和俩小家伙吵架的事儿,她更愿意去武术协会溜达一圈。   “师姐,你也不要第一喜欢阿晟了,你只第一喜欢我,就可以了。”偷瞄小西晟的小陈欢撅着嘴,毫不犹豫地找同盟。   “……”西玲又往后退了一步,朝天一指:“看,飞机。”   小陈欢和小西晟一齐抬头,西玲趁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窜出了门,馅饼没忍住捂了捂眼睛,她简直,怂得没眼看。 第93章   战略性撤退成功后, 西玲对馅饼误会她是在认怂的事嗤之以鼻, 她又不是她小叔爷西清, 每回都不长记性——但凡她和西清掺和了俩小家伙的吵架,结局总是吵架的俩小家伙高高兴兴得和好了,而劝架的他们则被太爷爷当作祸首给收拾了。   “这也不能怪太爷爷偏心呀。”馅饼实事求是地说道:“你和小叔爷单独去劝架的时候,总会把局面变成三国鼎立;你和小叔爷一起去劝架的时候, 又会把战况变成四方争霸。”   “所以, 太爷爷不收拾你们, 还能收拾谁?”馅饼发出灵魂质问。   “……”西玲神色深沉地思考一会儿, 郑重地说道:“不,我是无辜的, 我是被小叔爷连累的。”   “嗯, 嗯。”馅饼含含糊糊地应了,觉得他真是只善良的饼,不然,他真想提醒一下她, 她和西清的好胜心都一样的幼稚——这俩人都一把年纪了还跟小朋友计较‘最喜欢/第一喜欢’之类的问题, 也是出息。   哼。   他这么好看,西玲明明应该最喜欢/第一喜欢他的才对!   走出胡同、穿过大街、转过公园广场, 西玲和馅饼径直走进了武术协会。   穿过重新精心布置的极具古色古香风韵的武术协会的大厅, 西玲在演武场上看见了忙忙碌碌的,在为了农历八月二十一,也就是中秋节之后武术协会正式对外挂牌的事宜作准备的众人。   由于不少老前辈们都带着小辈去了军武营,武术协会的人手就有些紧张了, 但好在也能忙得过来。   “太爷爷。”西玲喊过西老爷子,又朝其他老前辈们行了晚辈礼,就利索地退到了一旁,准备帮忙。   “西师姐。”正在扎红绸花球、灯笼之类的装饰物的年轻武者们一瞧见西玲,就微红了脸,笑得见牙不见眼的,立身拱手行了平辈礼。   西玲也执手回了一礼,心下微叹,不以年岁,而以实力改口喊她师姐的人越来越多了,可她只想当不务正业的师妹——西玲看向了路过何筱珞。   抱着花束准备去装饰各处的何筱珞瞥见西玲投来的目光,脚步微顿,浑身上下都是大写的抗拒。   “何师姐。”西玲视线在何筱珞那下意识就想离开的肢体动作上转了一圈,眉眼微扬,这么不待见她?   “西师妹。”何筱珞眉目清冷,应得淡漠,耳尖却是微红,她不小心又忘记改口了。   “太好了,我一直都很羡慕有师兄和师姐护着的师弟和师妹,何师姐还肯喊我师妹,那我,也是有师姐的人了呢。”西玲微微垂眸,长睫轻颤,声音里带着些许腼腆,又染着甜软。   “嗯。”反应过来自己应了什么的何筱珞神色空白了一瞬,她不是,她没有,别瞎说,能反悔吗。   馅饼在一旁直抓狂,他就知道西玲是个没节操的,她到底是在认师姐,还是在撩师姐?好好说话不行吗,跟在说情话似的,她是不是忘了何筱珞是她小叔爷西清喜欢的女孩子呐!   别欺负质朴的80年代的年轻人啊!   “何师姐你真好。”西玲微微歪了歪头,眸色绽放出了欢喜的光芒。   “……”耳尖通红的何筱珞微微抿着唇,眉间冷意更甚,胡乱地点了点头,僵着身子转了个弯,抱着花束迈着僵硬的步子离开了。   也许,就是她误会西玲了?   天生直觉敏感的何筱珞垂眸看了看怀里的花束,莫名觉得和西玲一比,这些漂亮的花朵都有些黯淡无光了。   就是她多心了吧?   明明西师妹那么可爱,她怎么会觉得她捉摸不透呢,何筱珞想,又不由地回头看了西玲一眼,便撞进了仿佛盛着灿烂星光的眼眸里。   抱着花束的手紧了紧,收回视线的何筱珞稳了稳跳得有点儿快的心脏,彻底放下了疑虑,她怎么会觉得娇软无害的西师妹眉目间萦绕着似有若无的邪气呢,真是,她也太容易胡思乱想了。   “西玲。”炸毛的馅饼伸出小爪子,愤愤不平地抵在了西玲的鼻尖上:“你是不是忘了小叔爷提醒过你不要招蜂引蝶的事了?”   “嗯?”西玲疑惑又讶异地说道:“我只是在和未来有可能会成为我小叔婶的何师姐搞好关系而已。”   “我觉得你对你和何师姐之间关系的定位有问题……”   “凭什么用南狮,既然武术协会设在了中京市,就应该用北狮!”一道炸雷般的怒吼打断了馅饼未说完的话,也惹得众人一齐看向了演武场靠近擂台的方向。   “……”西玲就有些不明白了,她这会儿怎么去哪儿都能遇见吵架的?   在80年代,舞狮算是喜庆的日子里必备的助兴表演,也所以,武术协会挂牌的那日,也就肯定会有舞狮前来助兴了。   问题是,舞狮分南狮和北狮,武术协会里的武者,也分南派和北派,这下可不就扛上了么。   南狮凸眼、大口、粗眉、短须、顶生独角,威武雄壮,形象独特,舞狮人下穿灯笼裤,仅披着一块彩色的狮被而舞,以表演‘文狮’为主;北狮形似真狮,舞狮人全身披包狮被,下穿和狮身相同毛色的绿狮裤和金爪蹄靴,且只露双脚,以表演‘武狮’为主。   在西玲看来,南狮和北狮是怎么选都行的事,想了想,西玲瞄了眼混在老前辈们中间、一脸淡定的西老爷子,考虑着是否需要再次战略性撤退。   “西磊,你是副会长,你说呢?”   “我西家功夫集百家之长,不分南北派,很是不必要跟你们争这点儿小事。”   老前辈们闻言立时横眉竖眼,恨不得一口喷死这臭不要脸的,要么怎么说不能让西老头来当武术协会的会长呢,就他这根不正的上梁,能把整个武林的下梁带歪!   他们武者不要面子的吗!   “西丫头,你过来。”在西老爷子的完美衬托下、就任了第一任武术协会会长一职的许言文老先生笑眯眯地朝西玲招了招手,爷债孙偿嘛,挺好。   “……”听到她太爷爷一开口就头皮一炸,暗忖不好,准备跑路的西玲微顿,端着正气凛然的范儿,走到了老前辈们的跟前。   “西丫头,你觉得该选南狮,还是北狮?”许言文老先生问得亲善。   “嗯,我觉得,还是让南派和北派各出一位代表上擂台打一场吧,以输赢定南北。”西玲淡定自若地出着主意。   “好,那你代表北派上擂台吧。”北派武者的许言文老先生极自然地接过了话茬。   作者有话要说:  西玲:???   ——   @七糖,@椛頩,谢谢你们的营养液~么么哒~   ——   这两天敲键盘久了爪子疼,也不知道为啥,等会儿我去热敷,明天努力粗长~要爱我哟~ 第94章   许言文老先生的话音刚落, 老前辈们就炸开了锅。   “会长, 你要这么说就不合适了, 西丫头那身功夫……”开口反驳的老前辈倏地卡了词,想起了西玲在擂台上谁家功夫都能信手拈来,动作间更是行云流水又锋芒暗藏的风姿,顿时利索地换了说词:“西野山在地理位置上属于南方, 西丫头合该代表南派上擂台才对。”   又吵起来的老前辈们跟亮嗓门似的, 一个比一个嚷得大声, 也没小辈敢上前跟这群老小孩们讲道理, 只能战战兢兢地端茶倒水,生怕他们伤了嗓子。   “……”西玲满额黑线, 她对这种都是老爷子的可怕修罗场一点儿都没有兴趣好吗。   余光瞥了眼擂台边临时搬出来放东西的案几, 西玲跟边上的师妹借了只钢笔,随手拿过案几上的彩纸,执笔画起了狮首。   “我赢了,就用这只狮子吧。”西玲抖了抖手里的彩纸, 语气颇为沉稳大气。   既然活波可爱(划重点)的老前辈们非得坑她上擂台, 那她也就不跟老前辈们争什么南北了,只不过, 她要是在擂台上赢了, 可就得用她的狮子了。   “咳、咳咳……”看戏正看得乐呵的西老爷子呛了口茶,神色颇有些一言难尽地看了眼西玲,也不是说她画得不好,就是吧, 这彩纸上模样古怪的狮首凶悍得不像是来助兴的,倒像是来踢馆的。   馅饼探头看了看彩纸,好一副逼真灵动又精细的……蒸汽朋克风格的狮首图。   酷。   非常酷。   但是——   “……”馅饼深深地叹了口气,西玲这是才欺负完质朴的80年代的年轻人,又改来欺负质朴的80年代的老年人了吗。   西玲,可做个人吧。   气氛一时静谧,老前辈们看着西玲手里的彩纸陷入了沉默,半晌,老前辈们神色亲热地重新商量了起来——   “其实,在中京市是应该舞北狮。”   “南狮也可以,北狮在中京市不稀罕,这回我们舞南狮吧。”   “不了,还是北狮吧。”   “就南狮吧。”   馅饼在一旁抱着肚子笑得东倒西歪,他总觉得西玲莫名就充当了一回促进和谐的工具人呢。   西玲一脸冷漠地收回了举着彩纸的手,正要把彩纸团吧团吧,扔进废纸篓,就见围上来的师兄师姐、师弟师妹们满脸崇拜地看着她,七嘴八舌地夸着她的画功。   “你们喜欢?”西玲见众人小鸡啄米似地猛点头,挑了挑眉梢,若有所思地看了眼许言文老先生,语气温和地叹道:“可惜老前辈们都不喜欢,不然,我上擂台赢下了比试,你们就能看到新风格的舞狮了。”   这个时代正是新事物涌进种花国的时候,和老一辈们的态度正相反,年轻人反而因此喜欢追求和效仿一些又酷又个性的事物。   “……”乐不可支的馅饼笑不出来了。   “……”复又路过的何筱珞冷着脸,眸色复杂地看着西玲,她的直觉又拉响警报了。几句话的功夫就让许言文老先生家里的孙女倒戈、还让许师妹义愤填膺地表示回家要跟许家老夫人告状、没收许言文老先生私藏的花雕——西师妹真不是故意的?   “何师姐,你喜欢新风格的舞狮吗?”早就注意到了何筱珞的西玲将手里的彩纸递到了她的跟前,神色间带了点儿小期待。   “……嗯。”何筱珞觉得彩纸上的狮首风格古怪,但又确实好看,又见西玲随即满脸失落的模样,不由也觉得老前辈们过分了,闹了西师妹半天又改了主意,真是辜负了西师妹一番好意了。   嗯。   总之。   西师妹肯定不是故意去坑许言文老先生的。   “来帮我布置花饰吧。”何筱珞想了想,觉得还是由她带着西玲比较好,也省得她再被老前辈们欺负了。   “好呀,何师姐,都听你的。”   何筱珞不自在地抿了抿唇,强忍着不去揉发烫的耳朵,眉目间寒霜愈浓,吓得其他人也不敢再多话了,目送她们离开后,就又各自自觉地忙碌了起来。   时间过得很快,武术协会的众人一齐忙到太阳落山,便各自回去了。   西老爷子背着手,沿路溜达着走走停停,公园广场里有跟着录音机跳霹雳舞的年轻人,也有就着灯光的年轻人……西老爷子不时扭头看两眼西玲,把西玲看得满头问号。   这可真是灯下黑了,西老爷子摇了摇头,细想想,他家的曾孙女哪里点儿有时下小年轻该有的样子,要说她是武痴吧,也不尽然。   更何况,她最大的破绽,就是不该有那么干净的气息,他没见过她的那身伤,却是听过的——西老爷子拧起了眉头,蠢丫头,这么点儿破绽都注意不到,还跟他们耍心眼子,真该打。   呔,他的棍子呢。   “太爷爷?”   “嗯。”西老爷子哼了声鼻音,一副不想搭理西玲的模样。   “……”西玲抬手挠了挠脸颊,她又干啥招了她太爷爷的眼了?   ◇◆◇   中秋节。   陈老夫人和西清是赶在吃晚饭之前回来的。   小陈欢和小西晟差点儿没认出来黑了几个色号的西清,俩小家伙新奇地围着他们的小叔转了半天,闹腾了好一会儿,才放过了西清。   “西玲,你说我是不是毁容了?”西清压低了声音,语气悲伤地问道。   问过陈老夫人的安,西玲瞥了眼西清,淡然地说道:“都是自家人,不会有人嫌弃你的。”   “……”西清抹了把脸,他怎么觉得他这侄孙女越来越教人糟心了呢,她明明知道他担心的是何筱珞会不会嫌弃他!   他可是好不容易才跟何筱珞成了朋友的。   再说了,他一直认为他的脸是他的优势之一,不然,何筱珞的爷爷,何彦老先生怎么在指点他的时候总往他的脸上招呼呢,哼,别以为他不知道何彦老先生不想嫁孙女呢。   热热闹闹地吃过晚饭,西家人聚在了院子里,有说有笑地赏起了中秋明月。   石桌上摆着月饼和水果,还有一些糕点、糖果。小陈欢和小西晟自个儿搬了小矮凳,挤到了坐在条凳上的西玲旁边,嘻嘻哈哈地分着月饼吃。   陈老夫人兴致不高,却也不愿意扫兴,和西老爷子、西老夫人一起小酌着桂花酿,闲话着有趣的旧事。   西清眼馋桂花酿,又不敢伸手,正一个劲儿地怂恿西玲去讨桂花酿喝。   “别想了,师娘可以多休息半天,你是明天一早就要回军武营的,太爷爷是不可能让你碰酒的。”西玲捧着茶盏,小口抿着桂花蜜,染着月色的眉眼,添了几分柔和的暖意。   “那你呢,你就不想尝尝你太奶奶亲手酿的桂花酿?”   “我是女孩子嘛。”西玲懒懒地掀了掀眼睑,有理有据。   “……”西清表示他差点儿一个冲动,就要跟她决斗了。   劝退(?)了西清,西玲又抿了口桂花蜜,目光掠过小陈欢和小西晟,有些不明白她爷爷西泽和她奶奶李婉嫣怎么在团圆佳节既没有来信,也没拍个电报过来,她记得当时他们搬到中京市的时候,她小叔爷西清是给她爷爷西泽拍过电报的。   敛起浮游的思绪,西玲准备拿月饼的手一顿,默默地缩了回来。   “馅饼,你在做什么?”西玲展开了空间,问得冷静。   “我是你中秋节最喜欢吃的馅饼!”团成一团的馅饼趴在叠盛着月饼的盘子里,美滋滋地说道:“我是最好吃哒!”   馅饼最后的那个‘哒’字荡漾地让西玲没忍住抬手揉了揉额心,她真没那么重口味,好吗。   还有,所谓吃,歧义太大,会很容易让人误以为她不做人了。   收起空间,西玲又抿了口桂花蜜,试图理清馅饼为何会变成小智障的缘由,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西玲眼前浮现了容九等人的面容,所以,馅饼到底是被谁带歪的?!   院子里欢快的赏月气氛在小陈欢和小西晟开始表演节目的时候,达到了顶峰,看着俩小家伙背诗、唱歌、打拳,西玲立时忘了还在扮月饼的馅饼,作起了合格的观众。   等轮到西清彩衣娱亲了,他表演了一首粤语歌,嚎得小陈欢和小西晟一脸茫然,西老爷子额边青筋直跳,西老夫人和陈老夫人放下了酒盏,就连馅饼都从盘子里跳起来了。   西玲静静地看着唱得深情投入的西清,寻思着他要是再不住口,她可能就要动手了。   “谢谢,谢谢大家。”西清装模作样地谢了场,众位耳朵饱受荼毒的观众也给面子地鼓起了掌。   随后,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西玲身上。   西玲放下茶盏,替了西清的位置,老实说,但凡是能耍帅的技能,她基本上都会,但彩衣娱亲能表演给长辈们看的——西玲想了想,抬起手,手腕一翻,在指尖变出了扑克牌——还是魔术比较合适。   “哇!师姐好棒!”满脸崇拜的小陈欢和小西晟不时发出惊叹声。   “侄孙女,你一个女孩子不好这么帅气的。”西清跟着惊叹完,满脸都是想学的表情,等他学会了,他也可以表演给何筱珞看,让她见识一下他帅气的一面。   “……”西玲就觉得扑克牌当暗器也是极好的:“接下来的表演有请小叔爷配合。”   “好的!”   西清高高兴兴地应了,然后——   就看见扑克牌带着破空声朝他疾射而来。   凌空后翻的西清:???   作者有话要说:  西玲:做人嘛,最重要的就是清清白白。   ——   @云中鹤~,谢谢你的营养液和地雷~么么哒~笔芯~ 第95章   长辈们瞧着在院子里闪展腾挪的西玲和西清, 边笑边摇头。   “西玲这丫头偶尔犯气性的小毛病真是像极了你陈家人。” 西老夫人朝陈老夫人低声调笑道:“你陈家这徒弟可真是收对了。”   陈老夫人笑而不语, 只拎着小酒坛, 往西老夫人的酒盏里添了桂花酿。   身为陈家人,她最是清楚陈家人的德性了,亦正亦邪的陈家人或是离经叛道,或是狂傲不羁, 或是恣睢桀骜, 可比不上她家徒弟可爱讨喜呢。   “也不知道这么个蔫坏的丫头是出去的哪支西家人养出来的。”西老爷子笑着哼了一声, 抬手喝了口桂花酿, 又一咂嘴,很是嫌酒劲儿不够。余光瞥见西老夫人扫来的视线, 西老爷子忙又喝了一口, 直赞味美。   “我曾孙女那是真性情。”西老夫人白了西老爷子一眼,陈老夫人也跟着点了点头。   “……”西老爷子撇了撇嘴,想当初这蔫坏的丫头才回家的时候,性子多沉静呐, 再瞧瞧现在, 都是她们给惯着的,哼, 等他扒了那丫头的画皮, 她们就知道——不对,他家曾孙女自然是个好的,错在那些哄骗她的魑魅魍魉的身上。   嗯。   没错,就是这个理儿。   小陈欢和小西晟在一个劲儿地笑叫着, 拼命鼓掌,惹得西清频频侧目,总觉得俩小家伙的欢呼声跟他没什么关系呢,是错觉吗。   还是,他又上西玲的当了?!   “谢谢小叔爷的配合,太爷爷他们笑了呢。”西玲指尖把玩着扑克牌,往掌心一收,变出了几颗原本放在石桌上的糖果,递向了西清。   刚要炸毛的西清扭头看了眼笑容满面的长辈们,立时恍然大悟,一把拿走了西玲掌心的糖果,心虚地说道:“咳,不客气。”   他差点儿就要跟西玲生气了呢,她还跟他说谢谢,真是怪不好意思的。   明月高升,兴高采烈的小陈欢和小西玲被西老夫人和陈老夫人带着去洗漱了,西老爷子喝完最后一口桂花酿,朝西玲说道:“明天一早我们跟西清一起回军武营。”   “……”西玲低头看了看手里的茶盏,这才是她也没有桂花酿喝的真相?   “太爷爷,过几天就是武术协会挂牌的日子了,我们不能等过了农历八月二十九再去军武营吗?”西玲的脸上是大写的想凑热闹。   “放心吧,到时候军武营会给教官放半天假,你不会错过武术协会挂牌的热闹的。”正站在陶制的鱼缸前,戳着水面上的明月玩儿的西清头也不抬地插嘴道,他想厚着脸皮去何家找何筱珞呢,去,不去,去,不去……   西老爷子朝西玲‘和蔼’地笑了笑,起了身,背着手进了堂屋。   徒留只觉阵阵寒意掠过脊骨的西玲呆呆地捧着茶盏,被她太爷爷笑得瘆得慌。于是,西玲开始在脑内回放小剧场,力求找到她招惹了她太爷爷的画面。   最后,并没有在记忆里找到相关内容的西玲想了想,得出了结论:“这可能就是代沟吧。”   翌日。   微暖的晨光中,西玲对着镜子利落地剪掉了长发。   咔嚓、咔嚓、咔嚓……   馅饼只觉得他的心也跟着剪刀发出的声音一颤一颤地,整只饼都要不好了:“西玲,你留着长发也不耽误你去军武营当助教啊!”   “嗯?”西玲鼻音微扬,手上动作不停,说道:“麻烦。”   军武营里对当教官的老前辈们没啥要求,但对助教的要求可不低,单就助教需要跟士兵一起训练的规矩,就知道内务方面也肯定会比较严格。   剪完短发,懒得多看一眼镜子的西玲丝毫不担心她的手艺生疏了,手指从柔软的发丝间穿过,随意地理了理凌乱的短发。   原本还在心痛西玲长发的馅饼呆呆地望着她,下意识地噤声了。   馅饼发现,短发和长发一样的适合西玲,甚至,简单清爽的短发衬得她如画的五官愈发的精致了,更是掩不住她眉目间极具侵略性的绝色。   纤细高挑的身形,清冷干净的眼眸,一抬眉,便是令人惊艳的张扬和洒脱,勾人心魂的帅气俊俏。   馅饼高高兴兴地咬着小爪子,西玲惯常用来骗人的楚楚可怜模样,这会儿可算是再也演不出来了吧。   嗨呀。   莫名地,他就有些高兴了呢。   换了身黑色运动服,西玲刚走出房间,就瞧见了对着陶制鱼缸里的几尾金鱼笑得傻呼呼的西清。   “小叔爷,早。”西玲打了声招呼。   “嘿嘿,早。”西清扭头朝西玲抬手挥了挥,又倏地顿住:“你谁?”   “……”西玲神色莫名地看着鼻青脸肿的西清:“你昨晚去找何师姐了?”   “嗯。”西清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又惊讶地问道:“你怎么知道要剪头发的?我还想看你笑话呢。”   可以说是很实诚了。   西玲懒懒地睨了眼西清,径直走进了堂屋,又迎来了小陈欢和小西晟震惊的小眼神,西老夫人神色满是可惜地揉了揉西玲的脑袋,倒是西老爷子和陈老夫人赞许地笑了起来。   “你这手艺不错,能混口饭吃了。”西老爷子一边在餐桌前坐了下来,一边笑道:“好看,比长发好看。”   西老爷子素来喜欢看年轻人锋芒毕露的精神朝气模样,这会儿是越看西玲越满意。   “等忙完了军武营的事,头发还是要再留起来的,知道吗。”西老夫人没搭理西老爷子,只朝西玲认真叮嘱着:“你太爷爷一糟老头子能有什么审美,还是长发最好看。”   “知道了,太奶奶。”   吃过早饭,陈老夫人仍在家休息,只西玲和西清跟着西老爷子一起出了门。军武营安排接送的车停在了胡同口,西玲他们仨人径自上了车,便去往了军武营。   中京市,郊外。   军绿色的吉普车从军武营的大门缓缓驶入,穿过了树木郁葱的车道。   望向窗外的西玲看了会儿远处正在训练的军装队伍,便漫不经心地收回了视线。分连队聚集在一起训练的士兵显然是来自于不同的军种,且体能都不弱——如果军武营达成了最初成立的目的,那这些人应该就是军队未来的格斗教官了。   军绿色的吉普车停在了一栋朴素的办公楼前。   西玲从车后座下了车,稍作停顿,疑惑地回头看向了坐在副驾驶座上不动的西老爷子:“太爷爷?”   “嗯,军武营的指导员在二楼左拐第三间办公室里,你直接去找他就行。”   “那您呢?”   “我当然要先回去了。”西老爷子理所当然地说道,心下却是有些意外一路上都没遇见任何前来跟踪他们的暗桩。   “……我不是来给您当助教的?”西玲嘴角微抽,她微妙地有种被坑了的感觉呢。   “我们都进军武营了,家里就剩你太奶奶和欢儿、阿晟了,你能放心?”西老爷子不动声色地观察着西玲的神色,老神在在地说道:“家里总要有人照看才行,我等你师娘结束了授课,再来军武营。”   看着西玲目露忧色,西老爷子微微眯了眯眼睛,颇有些手痒,蠢丫头演技倒是好,站在她边上、闻言也恍然担心起来的西清跟她一比,都显得格外心宽了。   “那我也回——”   “就你这娇气的,必须先进军武营,适应一下军武营里的生活,免得到时候给我拖后腿。”西老爷子一摆手,示意坐在驾驶座上的士兵开车。   西·娇气·玲:“……”行吧,来都来了,她就这么呆着呗。   “侄孙女,要我陪你去找指导员吗?”在一旁看热闹的西清笑眯眯地问道。   “不用了,小叔爷你先去忙吧。”   “真的?那我走咯?”   西玲转身走进了办公楼,一边举起手意思意思地挥了挥,她总得觉特地送她来军武营的太爷爷不像是不放心她的模样,反倒像是担心她会半路偷跑似的。   还不知道自己的猜测已经无限接近事实的西玲找到了指导员的办公室,正要抬手敲门,就见‘嘎吱’一声后,门从里面被打开了。   开门的是纪兴贤,他身后站着指导员,俩人在看清西玲后,神色间都流露出了些许错愕,不仅是纪兴贤,指导员的另一重身份也与军情局有关,自然是知道西玲的长相——万万没想到这位被上面交代必须重点保护的女孩子会主动剪了短发。   指导员对西玲的印象一下子就好了起来,虽然这小姑娘过分好看了,但听说她是武术协会小辈中的第一人,想来以实力镇压住那些老油条应该没问题……吧?   “西玲同志,你是来就任助教的?”纪兴贤装作不熟的模样客气地问道,他还以为,今天要费一番口舌,才能说服西玲首长接受内务条例第二节 仪容第八十九条的规矩呢。   果然,关于西玲首长的情报档案上写得没错,她十分尊敬军人。   “嗯。”西玲难掩嫌弃地看了眼纪兴贤。   “……”纪兴贤默默地去搬了椅子,给西玲倒上了茶。   “西玲同志,情况呢,是这样的……”指导员也没有暴露身份,花了些时间跟西玲说明了一下军武营的情况,就亲自带着西玲去了宿舍楼。   纪兴贤也默默地跟了上来。   “……女领导想让男兵听话,也不算难,只要有实力,那些男兵自然就服气了。”指导员一边提点着西玲,一边上了楼。   作者有话要说:  西玲:我好像被坑了?   ——   @夜绝殇,好久不见啦~谢谢你的营养液~么么哒~ 第96章   在西玲之前, 军武营里只有两名女助教, 两位年轻的小姑娘都是在和男兵打了一架后, 确立了自己助教的地位的。   尽管后来随着联合训练的进行,两位武道走敏捷路数的小姑娘输多赢少了,但她们在日常训练中的出色表现,更是赢得了男兵们的一致认同——谁能想到初入军武营一边剪头发一边哭的两位小姑娘, 最后会和一众男兵们混成好哥们呢。   军营是一个大熔炉, 百炼成钢, 这话是真真没错的。   就是可把在军武营里当教官的两位小姑娘的长辈给愁坏了, 不高兴吧,家里的小姑娘的实力突飞猛进, 高兴吧, 好好一小姑娘进了军武营转身就成了假小子。   说着,指导员又扭头看了眼西玲,心下暗自担忧:一来,他难以想象这么漂亮水灵的小姑娘也会染上糙老爷们作风的辣眼睛模样;二来, 西玲的神色与其说是格外淡定, 不如说是漫不经心,一副没把军武营放在眼里的模样。   指导员似想起了什么, 微微摇了摇头, 小姑娘确是傲慢,希望,不会出什么事吧。   性别偏见在哪儿都有,但就像他说的, 在强者生存的军营里,只要有实力,就不问男女。   前来军武营里接受联合训练的士兵都是由各处抽调的尖子兵,多少都有些傲气,但军武营里联合训练的氛围还算是不错的。   一边是无条件服从军令的士兵,一边是都十分尊敬军人的教官和助教——十分配合联合训练的双方在度过磨合期之后,联合训练的效率可谓一日千里。   即使偶尔发生了一些在所难免的矛盾和冲突,也都在长官和教官的干预下,变成了良性竞争。   “……当然了,这也多亏了教官们有一出手就把那些尖子兵震慑住的实力。”指导员笑眯眯地续道:“助教们见状也就更不愿意给自家长辈丢脸了,也因为助教的训练和内务成绩也是要算进连队的总训练成绩里的,这么一来,助教们都不想拖后腿,士兵们又都不想输给其他连队,助教们和士兵们的关系就都变得很不错了。”   气定神闲地跟在指导员的身后,西玲神色间寻不见多余的情绪,但倾听的态度却还算认真。   说话间,指导员继续往前带路,领着西玲上了三楼。   三楼走廊的尽头,是一间靠墙的单间。单间坐北朝南,通风良好,进门的右手边是衣柜和书桌,左边是上下铺的架子床,下铺上已经放好了崭新的被褥和几套军装。   单间外带阳台和洗手间,各样分配的洗漱用品也已经整齐地摆好了。   “军武营里包括你在内,一共就只有三名女助教,也都是住的单间。”指导员见西玲对宿舍分配的问题没有意见,脸上的笑意不由又加深了几分。   看过了宿舍,指导员又带着西玲四处转悠了一圈,军武营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但该有的训练设备却很齐全,除了露天的训练场,还有室内游泳池、格斗场、射击场等等一应俱全。   “哎,那是新来的助教吗?也太好看了吧?”休息时间,训练场上的士兵几乎都注意到了走过的西玲一行人,并都格外耿直的只注意到了西玲的长相。   “那是我们的西师姐,西玲师姐。”   士兵们疑惑地看着脸红起来的助教们,又看了看目前军武营里唯二的两朵红花,见她们也突然跟女孩子(?)似的捂着脸在害羞,不由得有些茫然,那位西玲师姐,到底是何方神圣?   新一轮的集合哨声响起,士兵们也顾不上自己的好奇心了,立时整整齐齐地列队集合了。   军武营里配有四个连;每个连由三个排组成;每个排配有二到三名助教,又由三个班组成,而一个班约有十名士兵。   日常训练和联合训练一般是分连队分开进行的,而同一连队在训练的时候,又是按排与排分开进行的,这也保证了训练的合理性和公平性。   指导员带着西玲熟悉了一圈军武营,又把人送到了宿舍楼下,看了看时间,指导员细心地叮嘱了一遍军营里的用餐规矩,笑道:“……晚上再给你举办个欢迎晚会。”   “在食堂里吃饭、拉歌?”   “你还挺懂?”指导员就笑了,诚实地点了点头,营地里的欢迎晚会可没有什么翻新的花样。   “等我太爷爷,唔,等新的教官们来了再一起迎新吧。”   “行。”指导员意外地看了西玲一眼,想了想,就同意了,又说道:“那你先去休息吧,先适应适应营地里的生活,中午去食堂,咱们再一起吃饭。”   回到宿舍的西玲换上了一身军绿常服(),余光瞥见馅饼在纠结地咬着小爪子,便抬手戳了他一下,问道:“怎么了?”   “我以为你讨厌这些东西。”   “我不会去否认我的过去。”西玲理了理袖口,轻描淡写地说道:“也就更谈不上讨厌了。”   随手带上门,西玲又下了楼。   毫无存在感的纪兴贤跟了西玲他们一路,直到目送西玲回了宿舍,才并不是很放心地离开了。   作为挂名武术协会的外联主任,他能进军武营,却不能在明面上常驻军武营,纪兴贤忧心忡忡,还是再找机会跟西玲首长商量一下让程芝英和傅慧丽她们俩中的谁也跟着进军武营吧。   等跟教官们确认了联合训练进度的纪兴贤忙完了手头上的事情,甫一上车,就被气喘吁吁的指导员拦了下来。   “…你……你给我去训练场上看看,这就是你跟我说的,西玲同志只是有点儿傲慢跋扈?我看她不用窜天猴,都能上天了!”指导员一急,说话就带上了一股大碴子味儿。   纪兴贤一懵,忙狂奔向了训练场。   心里已经划拉开了应急预案的纪兴贤在训练场边上刹住了脚步,默默地囧了。   训练场上,百来号人横七竖八的躺在地上的场面蔚为壮观。除了去野外拉练的、在格斗场里训练的等其他士兵以外,纪兴贤估摸着剩下的人都躺训练场上了。   心急火燎的军医们来了一趟,又面无表情地走了,路上遇到了纪兴贤和指导员,还挺和气地招呼了声:“都没事儿,躺会儿就能动了。”   “……还好吧?”纪兴贤弯腰朝脚边的军绿常服问道。   “西助教比电视里的武林高手还厉害!”军绿常服是士兵,就特别乐呵地龇出了一口大白牙。   躺在他边上的士兵立时接了话茬,不多时,训练场上就热闹了起来。   纪兴贤嘴角微抽,人都还没给他们介绍呢,就亲热地叫上西助教了。不过,他也能理解他们的心情,同是从部队里走出来的,他很清楚,躺在地上的他们不会有任何怨言,惨败只会激发他们的血性。   在强者生存的军营里,他们向往强者、崇拜强者、追随强者——并挑战强者,更希望成为强者。   “报告,西助教把在格斗场里训练的士兵也全部揍趴下了!”前来报告情况的士兵两眼放光,神情里带着几分难以遮掩的激动。   “……”指导员沉默了一会儿,纳闷地说道:“西玲同志这不是来当助教的,是来砸场子的吧?”   “……”纪兴贤干脆地闭了嘴,他现在就后悔为什么要在西老爷子问他能不能先让助教进军武营的时候点了头,早知道,打死他都不会应承这事儿,他怎么就忘了他们的西玲首长是个离不得家长的熊孩子了呢。   偌大的格斗场里,在站着的就只有西玲和几名教官,其余的士兵,包括什么班长、排长、连长的,统统都躺地上了。   “你不是,哦,对了,报告,你不是让我先适应营地里的生活吗?”正在和老前辈们了解联合训练情况的西玲回过头,看向朝她发问的指导员,微微歪了歪头,理所当然地说道:“还说只要展露了实力,他们就会听话。”   “……”指导员陷入了沉默,敢情这还是他的错?   “……”纪兴贤在一旁木着脸,那谁能想到西玲首长说要适应营地里的生活,就把所有人都揍了呢。   还不费吹灰之力地揍赢了。   武术协会的小辈里,不是谁都是何筱珞,更不是谁都是西玲,这么一想,地上躺着的他们也算运气不错了?   西玲转眼就在军武营里混成了老大(划掉)团宠,即使再怎么被她虐到痛不欲生,他们也还是对她言听计从——   夜晚,夹杂着刺骨寒风的豆大雨点噼啪掉落,雨雾弥漫,一回到营地就不顾泥污地坐倒在训练场上的士兵们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双眼直愣愣地,一副分不清楚自己是否还活着的凄惨模样。   “今天的拉练还真是天公作美。”西玲顿住步子,闲闲地问道:“要我帮忙送你们回去吗?我可以扛你们回宿舍,公主抱也行。”   细碎的雨珠在西玲的发梢上凝聚,然后,又和雨点一齐掉落,紧贴在耳边的碎发衬得她的肌肤愈发白皙,就连清冷的眼眸,也在染了雨水后,显出了几分温润之色,她身上的军绿常服被雨水浸成了深色,使得她整个人愈发的纤细了,更多的,却是一股坚韧的潇洒气度。   “报告!不用了!”齐声大吼的士兵们感动的眼含热泪,然后,干脆地拒绝了。   讲道理,他们都没敢把天仙似的西助教当女人看,也不知道公主抱是啥意思,但他们还知道要脸,谢谢。   “哦。”西玲抬手揉了揉耳朵,转个身就走了。   回到宿舍换了身干净的衣服,西玲撑着伞又去了位于办公楼的会议室。   会议室里,教官和长官们又开始了一周的联合训练总结,旁听的助教们作为联合训练的受训人,也不时会被点名提问。   注意到西玲走了进来,长官们微微侧目,又齐齐在心下叹了口气,西玲简直就是天生做军人的好料子,她不参军真是太可惜了。   西玲淡然自若地走到了西清身边站定,抬眸扫过会议室,低声问道:“我师娘呢?”   “有事,下午回去了。”西清也低声回答道:“后天就是农历八月二十九(②)了,好像是武术协会那边有什么事吧,说是明天上午回来。”   斜睨了眼把一身军绿常服也穿得帅气十足的西玲,西清扶了扶额,这才几天的功夫,她就轻轻松松地混成军武营一霸,她太爷爷要是知道了,估计会很……高兴。   西玲点了点头,便将注意力放到了会议上。   目前在军武营里试行的科学训练与教学,和综合格斗训练十分的相似,将传统武术的武技融入综合格斗训练——踢打摔拿、力量、速度、柔韧、耐力、抗击打等等训练之中,继而进行全接触实战——这使得军武营的全体士兵和助教的实力有了极为明显的进步。   一套集百家之长、完善的军武技——登峰造极的杀人技——正在成形。   相比UFC(③)是在90年代才开始兴起的后世,军武营的这套联合训练方式可以算是应用的很超前了。   且不仅是对军队,对传统武术也同样受益良多,习惯了遵循演练传统套路来修习武道的传统武者老前辈们也意识到了科学训练的重要性。   学武最重要的一点是什么?能打!   世风日下,现今修习传统武术的小辈里,能像西玲和何筱珞那样做到内力化形的,凤毛麟角。   但,军武营的联合训练,让老前辈们找到了传统武术的新出路。   会议进入了尾声,又一天的军武营生活结束了。   小日子过的如鱼得水的西玲回到了宿舍,惯例和馅饼闲聊了几句,就在赶在熄灯号响起前洗漱完上了床,和馅饼一起睡得甚美。   ◇◆◇   大雨如注,雷声轰鸣。   西老爷子和陈老夫人穿着黑色的雨衣,在怒号的狂风中又稳又轻地踩着屋脊,飞掠而过。   “兄长,住在这里的暗桩是最后一个了?”   “嗯,错不了,是最后一个。”   刚睡下的特工忽地心下一凛,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就直接从床上一跃而起——   闪电乍亮。   轰隆!   房门被破开的声音伴着炸雷声一起响起。   不等身手矫捷的特工抽出手|枪,悄无声息出现在他身后的陈老夫人就敲晕了他,任由特地倒地,陈老夫人指尖把玩着薄如蝉翼的镖刀,浅笑道:“到底是不如从前了,不然,哪里还需要费这留活口的功夫。”   “我们想浅了,蠢丫头涉的水有点儿深。”西老爷子拿起特工的手|枪,熟练地检查了一遍,深深地皱起了眉头。   作者有话要说:  注:80年代之前,部队只有一套制式的军绿常服供日常、作战、训练使用。80年代,出于实际任务的需要,部分一线部队才开始配发作训服。1988年,中**队换发了87式军服,与87式军服同时出现的还有作训服,直到90年代初期,各部队才基本上都换发了作训服。   注②:因为不能写军旅部分了,所以调整了一下时间。(唉,我还特地在Kindle上买了一堆军事书籍。)   注③:UFC:Ultimate Fighting Championship,终极格斗冠军赛。是目前世界上最顶级和规模最庞大的职业MMA(综合格斗)赛事。首办于1993年的美国丹佛,目的为了在开放式规则下为不同武术流派的格斗家提供统一的竞技平台,从而产生终极冠军。 第97章   随手拆了弹匣把手|枪扔到了一边, 西老爷子有些后悔从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纵容家里的蠢丫头任性了。   近些年国内的治安都不太好, 在严打之后,擦枪走火的恶性案件更是时常发生,但暗桩手里的这把手|枪,确是比新闻报纸里提及的歹徒们使用的老制式的枪械要高级得多了。   这蠢丫头到底是掺和进了什么事里了?   陈老夫人偏头看了眼西老爷子, 郑重其事地说道:“兄长, 您别总喊西玲蠢丫头, 我好好一乖徒弟, 都给您念蠢了。”   “……”西老爷子顿时一哽,重点是在这吗, 顿了顿, 西老爷子又痛心疾首地说道:“你看看她掺和的这破事,她哪里乖了?”   “您家的曾孙女,我家的徒弟,哪里不乖了?”陈老夫人认认真真地反问道, 纵使她不乖了, 那也肯定是被人带坏的。   陈老夫人目光冰凉地扫过躺在地上的暗桩,唇边笑意渐深, 这人手上拿出来的小玩意儿确是有点儿意思, 但那又如何,鹿死谁手,陈家的刀说了算。   “兄长您也不用太过担心,再差的情况, 也不过是要干回斩草除根的活儿而已。”陈老夫人言笑晏晏,语调不紧不慢地说道:“正巧武术协会的普法讲座也教了不少规避刑警的好办法,倒也不算麻烦。”   话音落却,陈老夫人手腕一翻,收起了镖刀,重新戴好了手套之后,便蹲身卸了特工的四肢,活生生把人疼醒了。   “……”自问虽然上了年纪但记性真不差的西老爷子想了又想,也没想起来武术协会的普法讲座什么时候还教过犯罪技巧了,那些案例分析难道不是在警示咱老百姓不要知法犯法吗?   总觉得有哪儿不对的西老爷子眼见着暗桩醒了,便也敛了思绪,气势骇人。   睁眼就直面了西老爷子和陈老夫人的特工同志哭笑不得,又焦灼不安,他们这些驻守在四合院附近的特工,除了需要负责保护西玲首长在家时的安全,还需要负责西玲首长家人的安全——可现在,是怎么回事?   “你、你、你们想干什么?咦!你们!我见过你们!你们想干什么?救命!”特工同志嘶嘶地吸着凉气,气息微弱,没办法,他现在就是个手脚都疼的普通小摊贩,又都住一个胡同里,装作全然眼生就太假了。   “啧。”西老爷子上前蹲身扶着暗桩的脑袋,让暗桩看着被他随手扔到一边的手|枪,好心地提醒道:“要不,你重新再演一遍?”   “……”特工同志傻眼儿了,他明明记得他没能抽出手|枪的啊。   “想好说词了?”西老爷子笑眯眯地,问得挺客气。   “……”特工同志觉得西老爷子和陈老夫人这会儿子怎么看都不像是什么正经武者,不然,这搜身的动作哪能这么熟稔?   按理来说,他们应该不存在暴露的可能,更不存在得罪这两位老人家的可能,因为,他们压根就没有跟西家人打过交道——谁会刻意去关注擦肩而过的陌生人?   但现在——到底,是哪里出错了?   “兄长,直接动手审问他的来历吧。”陈老夫人看着玩心大起的西老爷子,颇有些无奈地说道。   “老先生,老夫人。”特工同志轻轻地吐出一口气,得,他这显然是在这两位老人家认准了目标的前提下被抓的,多说多错,现在最重要的是将这件事找机会通知给半山,转念便有了决定的特工同志认真道:“我不是坏人——”   “是你们。”西老爷子笑容不变,慢悠悠地念完了今晚走过一遭的屋子,又热心肠地提醒了一句:“你们应该对我们挺熟的才对呀。”   “……”这是四合院附近的同志们都栽了的意思?特工同志面色微变,顿感事情愈发严重了,忙含糊其词地说道:“老先生,我们的身份,暂时不方便透露,但请您相信我们之所以藏在胡同里,是绝对没有恶意的。”   熟不熟的,是不能认的,特工同志眼神真诚,背后却浸出了冷汗,西老爷子和陈老夫人显见都不是好糊弄的老人家,且,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觉得陈老夫人看向他的眼神像是在看死人——作为曾经在二路胡同里被西玲首长揍过、并见识过西玲首长‘特异功能’的特工之一,他觉得,西玲首长的凶残作风,极有可能是家传。   另一边,负责扮演酗酒醉汉的特工同志在确认了西老爷子和陈老夫人已经离开了之后,就倏地睁开了眼睛,面上不省人事的醉态也转瞬褪去了。   一身酒气的特工同志扭动着肢关节,将被捆绑住的双手转到了身前——在西老先生和陈老夫人闯进来了的一瞬,他真是用尽了毕生的演技,才没有露出破绽,但即使是这样,他还是被谨慎的西老爷子和陈老夫人绑住了手脚。   想起西老爷子在离开的时候说起的‘第一个’,特工同志不由得又加快了几分动作,他必须用最快的速度将目前的情况通知给了半山。   深夜,半山里气氛安静。   特情专案组的其他组员都不在,只余终于得以休息的杨文滨和张国庆坐在会议桌前,捧着茶闲聊。   杨文滨坐在会议桌前,揉着眉心,有些无奈地说道:“因为西玲首长送得那些礼物,首长们是吃不香睡不好,恨不得一天二十四小时都坚守在工作岗位上,一口气就能把咱们国家的综合科技水平提升到足以支撑第四次电子技术交易的水平。”   “第四次的交易内容已经定下了?”张国庆问道,他们的权限比特情专案组的其他组员要高,所知的内情也更为详细。   “嗯。”杨文滨深吸了一口气,轻声说道:“现在就是时间问题了。”   张国庆和杨文滨对视了一眼,都在对方眼底看见了难掩的激动和兴奋,错开视线,俩人都在默默地平复着心情。   电话铃声,就是在此时响起的。   “是九源茶楼的来电。”张国庆一边说,一边接起了电话,片刻后,张国庆面色凝重地挂了电话,扭头朝杨文滨说道:“出事了!”   ◇◆◇   雨势渐小。   绵绵细雨在空中徐徐飘荡着,却使得凉意更甚。   轻微又急促的敲门声响起。   西玲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抬眼看向窗外,仍是黑漆漆的一片。   慢吞吞地翻身坐起下了床,西玲打开了房门,皱了皱眉:“纪兴贤?”   “首长,出事了。”一路以极限车速狂飙到军武营的纪兴贤低声急道:“麻烦您现在就跟我下楼。”   “哦。”西玲莫名心下一凛,转身拿上了外套,就跟着纪兴贤悄无声息地下了楼。馅饼迷迷糊糊地往西玲的肩膀上一趴,也跟着离开了。   吉普车疾驶出了军武营。   “首长,您现在可以先用‘特异功能’去半山了。”纪兴贤拧着眉,沉声道:“张叔他们在等您,具体情况他们也会说明的。”   “……”习惯性展开了空间的西玲坐在副驾驶座上,缓缓地陷入了沉思。   药丸。   万万没想到,掉马会来得如此猝不及防。   都是半山的错。   她现在不想回半山,只想回2024。   “首长?”纪兴贤疑惑地停下车,看向了西玲。   “西玲,你怎么了?”馅饼揉了揉豆豆眼,敏锐地察觉出了西玲的情绪有异。   西玲闪身消失了。   “……”纪兴贤愈发地疑惑了,他怎么恍然觉得西玲首长颇有种要去壮烈的悲怆感?   是最近太累了吧。   为了应付跑来军武营要人的不知情的军区领导,他忙得够呛,领导们想拐其他助教也就算了,但打西玲首长的主意是万万不行的。   抬手揉了揉太阳穴,纪兴贤也开车赶往了半山。   “西玲,你没事吧?”馅饼紧张地看着蹲在小立方体里,疑似自闭的西玲,问得焦急。   西玲蹲身抱着膝盖,不时伸手揉一揉,语气自怜:“馅饼,我觉得我的腿开始疼了。”   “怎么了?是受伤了吗?S级异能者的自愈能力也没用吗?”馅饼急得炸毛了,她从来都没有喊过痛!   馅饼围着西玲团团转了一圈,想都没想,就张嘴把西玲吞进了肚子里。   “……”眼前一黑又一亮的西玲只觉得她可能这辈子都忘不了软萌的银狐仓鼠张开巨形血盆大口的模样了。   心理阴影不用算,还挺大的。   万象镜。   西玲立时就猜到了这里是万象镜。   布满裂纹的浅白半圆体空间里堆满了稀奇古怪又乱七八糟的物品,西玲粗略扫了一眼,视线忽地顿住,小小似玻璃瓶的器皿里,装着一朵时间被暂停的末花期的石榴花。   她记得,那是她随手扣在馅饼的脑袋上的花儿。   西玲微微抿了抿唇,眼底划过疑惑和迷茫,馅饼是不是,太过看重她了?还有,他知道将万象镜暴露在她眼前,意味着什么吗?   ——共享了万象镜使用权的她,此时轻易就能夺取万象镜。   ——馅饼是不是到现在都没能反应过来,她和他之间,只有他立下过天道誓言。   “快,让我看看你的腿!”在万象镜里可以一直保持人形的馅饼冲到了西玲跟前,急急道:“你别担心,万象镜里的时间相对外界的时间是停滞的,我还可以将你身体的时间倒回到腿痛之前——”   “等等。”西玲利落地抓住了馅饼的手腕,不抓着不行,她的裤子都快被他给扒了。   作者有话要说:  西玲:形象!注意形象!   ——   @乘客,谢谢你的营养液~笔芯~么么哒~ 第98章   万象镜里也没个正经落脚的地儿, 不得已, 西玲只能一手扣着馅饼双手的手腕, 一手扶着他的肩膀,将他按坐在了四四方方的物品上。   “事情是这样的。”西玲没奈何地看着本质上毫无性别意识的馅饼,叹道:“我这是未来时的腿疼。”   “啊?”馅饼咬着葱白似的手指,目光仍是直直地盯着西玲修长笔直的双腿。   “我好像, 要掉马了。”西玲瞄了眼馅饼, 咬小爪子的银狐仓鼠软萌可爱, 咬手指的小美人……还是软萌可爱。   就, 仿佛看见了他被她卖了还替她数钱的未来。   罪过。   西玲缓缓垂眸,自省了三秒, 决定立刻忘掉刚刚转过的念头。   “真哒?”馅饼猛地仰起头, 懂了,语气听起来还挺高兴。   迎着馅饼闪闪发亮的乌黑眼眸,西玲满头问号,这只饼的反应是不是有哪里不对?   微顿, 西玲简单地作了说明:“……所以, 半山现在就等着我去救场。”   “那我们快去半山吧!”馅饼迫不及待地说道:“多好的机会呀,你刚好可以坦白从宽了。”   “坦白什么?”   “当然是你的真实身份和来历了呀。”   “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馅饼惊讶地望着西玲, 眼神仿佛是在研究新品种的渣:“你是只打算按照半山提供的剧本, 再骗太爷爷他们一次?”   “西玲,你再怎么喜欢骗人,也不好一而再,再而三地骗太爷爷他们的。”馅饼认真地说道:“还是说, 你到现在为止,都还不能全然地信任太爷爷他们吗。”   “又或者,你担心太爷爷他们不能接受你的真实身份和来历?别太小看太爷爷他们了,我觉得他们会非常高兴,你不希望太爷爷他们真正欢迎和接受的是来自2024的西玲吗?”   “……”西玲抬手掩唇,罕见有些狼狈地避开了馅饼的灼灼目光。   “说不定,这还能让你顺利地逃掉一顿好打。”馅饼语重心长地强调道。   “……”西玲踩着堆积成小山的物品,走了两步,便就地坐了下来,随手翻了翻堆在边上的古籍,却发现里面都是未曾见过的文字。   放下古籍,西玲什么都没有问,也似乎对万象镜里稀奇古怪的物品并没有太多的好奇心。   “西玲,也许一开始平行世界的太爷爷他们是又不是同一个人,但现在这些都已经不重要了不是吗。”馅饼动作娴熟地扑进了西玲的怀里,揽着西玲的脖子,在她颈边蹭了蹭:“太爷爷他们是你的亲人,你不要错过这次的机会呀。”   但凡有可能会让未来的西玲感到后悔的事,馅饼都不愿意让其发生,没办法,西玲是笨蛋,就只能他来操心了。   “……”西玲慢半拍地意识到了现在的馅饼是个人形,有些无奈地伸手把他拎了起来,站起身:“馅饼,你以后还是做女孩子吧,不然,我会觉得我现在是在纵容自己不做人。”   西玲态度自然地避开了馅饼的话题,拎着他晃了晃。   被拎住后衣领馅饼晃悠着,茫然地咬着手指,他没听懂,不过,他是要做男人的饼,才不会被西玲哄去做女孩子呢。   “走吧,我们去半山。”   ◇◆◇   半山里,再一次挂了九源茶楼来电的张国庆和杨文滨相对而坐,怔愣地对视了一眼,不由得一齐露出苦笑。   郑俊远和程芝英、傅慧丽带着半山的同志们赶在了事情变得一发不可收拾之前救下了就要被西老爷子‘严刑逼供’的特工同志——刚从口袋里掏出痒痒粉的西老爷子漫不经心的‘哎呀’了一声,当着他们同志的面,‘不小心’把痒痒粉糊了特工同志的一身。   要不是他们的同志及时堵住了不多时就开始鬼哭狼嚎、涕泗横流的特工同志的嘴,他们的老底就真要被掀得一干二净了。   他们的同志客客气气地,西老爷子似顾虑着西玲首长的立场,也缓了咄咄逼人的气势——双方你来我往的相互套路了半天,半山这边察觉到了他们是被当作了带坏西玲首长的三教九流,而西老爷子和陈老夫人也意识到了他们的身份跟他们所猜测的有所出入——倒是陈老夫人仿佛不解西老爷子玩闹似手段,对他们的同志充满了不耐和敌意。   杨文滨憋了半晌,喃喃说了一句:“西老先生真是……童心未泯。”   “西老先生手里的药粉,应该是西老夫人配的吧,这东西还挺实用的,用在间谍身上应该能节省下不少功夫。”张国庆僵着脸,转开了话题:“等中医协会的事情办妥了之后,咱们是不是也应该去跟西老夫人进点货?”   “中医协会?我太奶奶?”西玲倏地出现在了半山里,劈头盖脸的就是一句:“你们在说什么?”   “首长!”杨文滨和张国庆齐齐站起身。   “我们是在说,圈地给您太奶奶建药庐的事儿已经办好了,现在就差用成立‘中医协会’的名目来将药庐送给您太奶奶了。”张国庆一边解释,一边朝杨文滨使了个眼色:“首长,杨组长有重要的事情向您汇报。”   “……”没能抢先开口的杨文滨眉尾微抽,露出憨厚的笑容,三言两语便将事情的经过说了,又拿起一叠文件,小心翼翼地看着又惊又慌又怒的西玲:“首长,您别担心,解决方案我们已经准备好了,您可以,先看看。”   “都怪你们!你们太没用了!”西玲气得直拍桌子。   “是,这都怪我们的工作没有作到位。”杨文滨和张国庆态度端正地认了错,他们确实是小看了曾经在江湖上威名赫赫的西老爷子和陈老夫人。   杨文滨和张国庆你一言我一语地安抚着西玲,也不敢露出着急之色,任由她不耐烦地倒腾着解决方案。   解决方案的剧本五花八门,最简单的,有十分接近西老爷子他们猜测的‘因为折服于西玲的实力,所以新成立的帮派就拜了西玲作头目,而藏在四合院附近的暗桩是她派来保护家人的’,最夸张的,是‘西玲其实是天才科学家,目前正在休假,藏在四合院附近的那些人是国家派来保护她的’。   馅饼在一旁看得哈哈直笑,西玲也眸色莫名,听半山的意思是,她不管怎么选,他们都有本事演成真的,可谓十分体贴了。   最后,西玲一边生气,一边根据她的人设,选择了最简单的解决方案——就是,一顿好打是逃不掉了。   唉。   为了维持人设,她也算是付出良多了。   杨文滨和张国庆微微松了口气,他们就知道西玲首长会选择最简单的解决方案,很好,接下来,就该排练了。   “也对,还是要配合着选一下剧本的,毕竟,半山这边的戏还是要继续演下去的。但是,哈哈哈,西玲,他们是不是特别不信任你的智商啊,哈哈哈。”馅饼乐不可支地看着如临大敌的杨文滨和张国庆,笑得倍儿欢乐。   “……”西玲凉飕飕地斜睨了眼馅饼,心下却有些心不在焉,她又不属于1984,所谓的坦白从宽,真的有必要吗。   又何必,冒着风险把太爷爷他们牵连进来呢。   馅饼说的那些,她也不是那么在意的,没必要,没关系,无妨,等她将所有的事情都处理好了,她终归是要离开的。   她不属于1984。   及至杨文滨和张国庆确认西玲露馅的可能性已经压低到极限之后,杨文滨和西玲终于离开了半山,而在西老爷子他们那里是熟人的张国庆则继续留在了半山。   杨文滨和西玲在距特工同志住处的不远处下了车,急步走了过去。   不大的屋子里,站着满满当当的人。   西玲带着落后她半步的杨文滨甫一出现,就引起了所有人的注目。   “走吧。”西老爷子背着手,似并不惊讶西玲的出现,只平静地看了西玲一眼,便率先离开了屋子。   “老先生,您看,是不是得先把今儿这事讲清楚了,您再离开?”杨文滨被西老爷子不按常理出牌的态度打了个措手不及。   “我要走,你们可以拦。”西老爷子说得随意,既然事情都摆到台面上来了,与其浪费时间听他们胡咧咧,还不如回家直接问该问的蠢丫头。   “不敢。”杨文滨顿时深感头疼,他们现在都是西玲头目的下属身份,拿什么拦,又哪儿敢拦。   “你穿这身衣服倒是比西清穿起来好看。”陈老夫人更是压根没把在场的其他人放在眼里,她走到西玲身边,浅笑着抬手揉了揉西玲的脑袋。   “师娘。”西玲小声地喊了一句,乖乖巧巧地跟在了西老爷子和陈老夫人的身后离开了,又悄悄地朝杨文滨比划了个没问题的手势。   目送西家人离开,杨文滨的额间浸出了点点冷汗,西玲首长她能……靠谱吗?   “杨组长,现在怎么办?”程芝英低声问道。   “等。”杨文滨抬腕看了眼手表,沉声说道:“让同志们都四散开来吧,就在西家附近等。”   如果西玲首长那里还是露出了破绽,让西老爷子他们也变成了知情人,或是不完全知情人,那么,半山就不得不监视西老爷子他们了,只是这样一来,他们和西玲首长的关系,就肯定会出现嫌隙——这是半山最不愿意看到的结果。   “早知道,当初还是应该往西家装窃听器的。”傅慧丽皱着眉,很是懊丧地说道。   郑俊远淡然地看了眼傅慧丽,她到底还是年轻了,才会说出这样的话。且先不提他们的小动作能否躲过西家两位武者高手的感知,也不提未来世界有没有替西玲首长准备反侦查的装备,单就换位思考一下:若是他们的好意换来的是监视,他们会不会意难平,就知道有些事是否合适了。   而今晚发生的事,不过是证明了他们半山的能力不足而已,朝过夕改,才是半山现在应该要做的事。   细雨已经停了,只寒风仍旧徐徐吹拂着。   西老爷子一行人回了四合院,径直进了堂屋。听到动静的西老夫人披了件衣服,也进了堂屋,先是问过了陈老夫人的身体,又讶异地看着站在他们身后的西玲。   “西玲,跪——”西老爷子进了堂屋,就立时发作了。   “可淋雨了?近些天降温了,你怎么不多穿点儿?”西老夫人自顾自地打断了西老爷子,拽着西玲的手臂,问得心疼。   “可是吓到你了?”陈老夫人解了雨衣,又将雨衣放到了一边,朝西玲柔声道:“没事儿,我和你太爷爷就是对家附近的一些人起了疑心。”   西老爷子怒视着堂屋里的仨女人,半晌,也没了脾气,随手解下雨衣扔到了一边,在椅子上坐下了。   “你也别怪我和你太爷爷擅作主张,实在是你还年轻,不知江湖险恶,教我们担心。”陈老夫人细细地跟西玲说了事情的经过,又说道:“这事儿,你想说,我们就听着,你说的,我们也都信,若是不想说,也没有关系,只是你要保证,你在做的事,不会威胁到你自己的安全就行。”   “惯,可劲儿惯,都教你们给惯坏了。”西老爷子捧着西老夫人递过来的热水,很是不满地念叨着。   西玲却是一肚子的诡辩都哽在了喉咙里,老老实实地跪下了。   堂屋里就静了下来。   西老夫人转身就出去了,不一会儿,就拿着蒲团进来了,又点了点西玲的额头:“你个傻的,这么冷的天就真往这冰凉的地上跪。”   “……”西老爷子撇了撇嘴,这回可不是他让跪的,再说了,早些年他罚跪西泽和西清的时候,也没见她这么担心过。   “西玲,说实话吧。”馅饼也陪着西玲跪了下来,轻声说道,又偏头看着她,只见她垂着眸,神色淡淡的,一丝波澜都不起,像笼了层山间的重雾,教人看不清深浅。   馅饼就觉得心口有点儿疼,化出了人形,伸手悄悄地扯了扯西玲的衣摆,撒娇似地说道:“我陪着你呀。”   作者有话要说:  @学医后我秃了,@千筹,谢谢你们的营养液呀~么么哒~   ——   小声,我今天,不短了吧?粗长的排面算有了吧? 第99章   对上西玲稍不经意偏头看过来的目光, 馅饼心脏狂跳了起来, 像是被拉进了不辨方向的黑暗里, 一时心惊,眸色便似浮了层薄雾,浸着湿润的水光。   西玲转瞬就收回了视线,丝毫不知道她又差点儿把馅饼吓哭了, 兀自思忖着接下来的话该要怎么说。   要先道歉吗?   西玲乱糟糟地想着, 她没跟人低过头, 还真不知道这歉要怎么道才显诚意。   然后——   再骗太爷爷他们一次?   她并非是没有对太爷爷他们坦白的信任, 只是她的理智在置疑坦白的后果。   放任着脑海里相悖的念头在互相打着架,西玲心里一阵茫然, 连素来自持的冷静都一时蒙蔽了。   强而桀骜的西玲, 并未察觉到自己的动摇,也全然没有意识到现在的她,也和普通人一样,甚至还不如了, 犹自患得患失着。   堂屋里, 西老爷子和陈老夫人一左一右坐在了八仙桌旁的椅子上,西老夫人拢了拢身上的外套, 白了眼西老爷子, 刻意坐在了陈老夫人的身边,目露忧色地看着西玲。   规规矩矩地跪着的西玲,微微低着头,稍稍有些长长了的短发垂在前额, 遮了些许眉眼,教人看不清神色。   西老夫人朝堂屋外看了看,见又下起了细雨,愈发不满地横了眼西老爷子,都新时代了,这老头子还按从前的老一套来教孩子,真是顽固不化的老古板。   强忍了半晌,西老夫人忽地站了起来,视线由上落下,便见西玲乌黑如墨的短发衬得白玉似的脖颈愈发纤细白皙,肩膀看着也格外的削瘦,往日里逍遥随性又漫不经心的得意小模样也不见了,真真成了孤零零的小可怜,西老夫人眼圈一红,更是心软,这回干脆是恨恨地瞪了眼西老爷子。   “……”连接被瞪了几眼的西老爷子一时摸不着头脑,又没底气吭声,只得捧着茶杯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热水。   “咳、咳咳……”陈老夫人也发现了外面又开始下雨了,心下一着急,许久未犯的老毛病就又被激了起来。   西玲闻声甫一抬头,倏地怔住了,所以,她不仅劳累三位已经上了年纪的长辈在这里陪着她熬夜,还让她太爷爷和太姥姥因为担心她,冒着风雨去操劳奔波了半夜?   哽在喉咙里的诡辩似竖起的针,刺得西玲隐隐地痛了起来,她情愿太爷爷他们不管不顾地发作她一顿,也好过现在这样、这样、这样……只顾偏心护短地惯着她。   她又有了惯着她的人了。   西玲身子渐渐地僵住了,心底竟有些发慌了。   “谷秋,你没事吧?”西老夫人准备上前的步子一顿,回身轻拍着陈老夫人的后背。   “我没事,嫂子您别担心,我就是一时着急了。”陈老夫人握住了西老夫人的手,朝西玲说道:“这么冷的天,西玲,别跪了。”又看向西老爷子,续道:“兄长,有事儿就让西玲站起来说吧。”   “嗯。”西老爷子没好气地应了一声,他哪儿敢让家里的小袓宗再跪,没见她嫂子都快拿冷眼刀子给他戳个透心凉了么。   “不用了,太爷爷,太奶奶,太姥姥。”西玲拒绝的话脱口而出,心下微微一松,恍然发现说实话其实并不是难事。   至于其他,她难道连保护他们的实力都没有吗,怎么就钻进了死胡同,认了死理呢,西玲蓦地垂眸,很是不愿意承认自己犯蠢了。   又重新变回了银狐仓鼠的馅饼闻言立时咬着爪子笑开了,满腔的激动又不能宣泄,就跪得更端正了。   西玲的一声‘太姥姥’把堂屋里的长辈们给叫愣住了,西老爷子他们静静地听着西玲的讲述,又亲眼看着她凭空拿出了不认识的物件、原地消失后又出现在堂屋的另一处……一盏茶的功夫,西玲就把能说的实话,都说完了。   堂屋里静悄悄的,越说到后面越心虚的西玲耷拉着脑袋,也没敢抬眸偷瞄。   馅饼有些疑惑,万象镜的事不便向第二个人提及,这他明白,但其他的事,西玲也隐瞒了不少,比如她曾经的经历,比如2024的末世。   西老爷子猛地站起了身,在堂屋里来回急度着步子。   西玲头皮一麻,愈发跪正了不敢动了,心里却是轻松的,大抵是确信自己又有人惯着了,西玲很是自信今晚她应该不会挨揍了。   “你这孩子,你这孩子……”西老夫人上前就拉起了西玲,一把抱在了怀里,又喜又气又悲地拍打着西玲:“小小年纪就跟长辈耍心眼,你太不该了……”西老夫人又抱着西玲哀声哭了起来,她就说她怎么看西玲怎么合心意呢,还直教她疼到了心坎里,原来这孩子就是她家的。   这曾经一身暗伤的孩子,是她家的,这父母早世的孩子,是她家的,而这孩子早世的父母又是她的孙子和视若嫡亲的孙女,西老夫人只要一想起这些,就觉得心都要被揉碎了。   “喏,谷秋,你瞧瞧,也是陈家的孩子呢。”西老夫人又把西玲推到陈老夫人的跟前,稀罕地拉着西玲的手,不愿意放开。   眼底浸着泪水的陈老夫人捂着心口,松开了扶着桌子边缘的手,也握住了西玲的另一只手:“好孩子。”   西玲耳尖微红,轻轻抿了抿唇,弯起些许弧度,露出了一点点的浅笑,竟似春风里的桃夭,霎时艳色夺人。   “跪下!”西老爷子横眉怒目,一掌劈在了桌子上。   轰。   碎裂的桌子砸落在了地上,西玲利落地跪下了,悲喜交加的西老夫人和陈老夫人不明所以地看向了西老爷子,一门心思替西玲高兴的馅饼更是被吓得紧挨着西玲,也跪了。   “蠢丫头,胆大妄为的蠢丫头,你这么一行事,想过以后要怎么收场吗。”西老爷子怒急,抄起放在案几上鸡毛掸子,就狠狠地抽了西玲几下。   西老夫人和陈老夫人立时心疼的脸色发白,却也不敢在西老爷子真正动怒的时候求情,都知道那只会火上浇油,教西玲吃更多苦头。   馅饼立时就无声地哭了,紧紧地盯着西老爷子手里的鸡毛掸子,生怕它再落了下来。   “你想过等这边的世界发展起来了之后的事吗,甚至都不用等到那时候——”西老爷子到底没舍得说些恐吓的话,转而说道:“是人都是得陇望蜀的,你再有能耐,也有防不及防的时候,蠢丫头,真是蠢丫头。”   西玲吃痛,却是连哼都没哼一声,小声说道:“太爷爷,就算结束了对这边世界的科技援助,两方世界还可以贸易往来,我的作用还是能让他们不敢擅动的。”声音里还带着几分恃宠而娇的委屈。   她还以为,今晚她不会挨揍了呢。   “那你可真聪明!”西老爷子呵呵了一声,没拿正眼看西玲,余光却落在她的背上,有些后悔刚刚手劲儿太大了。   嫡亲的曾孙女呢。   要不是她实在是胆大包天的能气死人,他何至于真打她。   再大的怒火也让这蠢丫头的那点儿亲近的小情绪给浇灭了,西老爷子轻叹了一声,事情真能那么简单自是最好了,他也情愿是他们这些天然对官家看不上眼的江湖人士想多了。   “等特情专案组的人找你的时候,你就按着他们的安排来接着演,懂吗,我们什么事都不知道,一切照旧。”西老爷子随手扔开了鸡毛掸子,又来回度起了步子,慢慢说道:“更不许教西清他们知道了。现在的形势于你来说,是正有优势的时候,我们对外的关系,也恰巧是能让他们放心又不至真的成为你的弱点……要是有任何疑处,你就立刻躲起来,未来世界的政府,我也信不过……”   “嗯,我知道了,太爷爷。”西玲低低地应了,也不与全然只考虑了她的安全的太爷爷争辩。   “起来吧。”微顿,西老爷子突兀地问道:“你身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我爸妈去世后,就,堕落了一段时间。”西玲语气轻缓,没什么起伏,又老老实实地站了起来。   “嗯。”西老爷子也不愿去深究西玲是不是在最初暴露了一身旧伤的时候,就想好了这出借口,到底是让这件事过去了。   先前家里就没人舍得去揭她的伤疤,现在就更是舍不得了。   西老爷子沉默着,过了许久,才问道:“你爸妈,是怎么死的。”   “车祸。”西玲微微失神,给出了半真的回答。   一时堂屋里又安静了下来。   雨势又渐起,风声、雨声也渐渐地清晰了起来,莫名让人觉得异常的吵闹。   “这边世界的他们,是不会有事的。”西玲声音里藏着微不可察的冷意,语气笃定,又朝伤心伤神的陈老夫人和西老夫人认真说道:“太姥姥,太奶奶,你们信我。”   “我们会去叮嘱欢儿和阿晟,长大后不让他们开车的,你急着揽责任作什么。”西老夫人也有点儿生气了,她也听懂了家里老头子的担忧,这孩子真会给自己找事。   “那你们,就别难过了。”西玲往她太姥姥和太奶奶的身边上蹭了蹭,小声劝着。   “好,不难过了。”西老夫人和陈老夫人对视了一眼,这孩子是真心想讨她们欢喜,却又意外的笨拙,漂亮白净的小脸上透着傻乎乎的憨气,可见她不使心眼的时候,就是傻的。   西老夫人又想起了西玲当初强调的辈分的事,不由笑出了声,跟陈老夫人低语了几句,惹得陈老夫人也笑了起来。   “好在欢儿和阿晟不会知道他们师姐的真实身份。”西老夫人和陈老夫人怎么想都觉得好笑,心底的郁气散了些许。   旁听了一耳朵的西玲挠了挠脸颊,不自在地转开了视线。   馅饼在一旁咬着小爪子,在想西玲这算不算是在太爷爷他们的允许下,只掉了一半的马甲?   “哼。”西老爷子不乐意了,他这么大人在这也不高兴呢,怎么不见有人来哄他?   “太爷爷。”西玲忙拎着开水瓶,又拿着新茶杯,殷勤地给她太爷爷倒了热水奉上。   “可见就是老西家的种,一样都是窝里怂的。”西老夫人斜睨了眼那边的爷俩,跟陈老夫人调笑道。 第100章   陈老夫人唇角微扬, 轻轻地点了点头,说道:“是怂了些。”但,她再怎么看, 都觉得他们家的孩子, 又可爱又孝顺。   简直, 是再好没有了。   那边凑在一块儿、怂成一窝的爷孙俩也在小声闲谈。   “蠢丫头,不提你的胆大妄为。”西老爷子以不比撸狗头好多少的手法揉了揉西玲的脑袋,说道:“你做得对,你做的确是为国分忧, 利国利民的好事, 不负习武之人的侠者风骨, 我……非常高兴。”西老爷子含蓄地表达着他的自豪和骄傲,声音极轻,又藏着极沉的疼惜。   “行了,这事就到此为止。”瞥见西玲似想反驳的模样, 西老爷子不客气地拍了拍西玲的脑袋, 说道:“你先回屋吧。”   “快去吧。”西老夫人闻言也催促道。   “……好。”西玲察觉到了长辈们另有事情要谈, 只得离开了堂屋。   西老爷子和西老夫人、陈老夫人等西玲离开了, 就低声商议了起来, 往后家里肯定是要一切如初的,但他们也不能什么事都不做。   “在欢儿和阿晟长成之前,我们这些老骨头,还有西清,就是西玲在这方世界唯一的依仗了。”西老爷子沉声说道:“谷秋, 你少不得要为你的曾外孙女再操一番心了。”   “是,兄长。”陈老夫人轻咳了几声,郑重地应了。   西老爷子点了点头,又向西老夫人问道:“之琼,那蠢丫头擅自要求那些人给你圈地建药庐的事儿,你怎么看?”   西老夫人神色间一派温柔,浅笑道:“我曾孙女的孝敬,就没有不好的。”微顿,西老夫人语气里染着些许乖戾,续道:“毒医娘子,也正是时候出山了。”   趁着西玲在洗漱,又飘浮着回了堂屋的馅饼惊呆了,敢情西家最深藏不露的,原来是太奶奶吗?   夜深,寒意愈浓。   本来打算悄悄进屋来看一下西玲的西老夫人和陈老夫人见西玲屋里的灯还亮着,便敲了门。   “怎么还不睡?”   “就睡了。”西玲乖乖地钻进了被窝,黑白分明的眼眸微动,光华流转,一副纯然无辜乖巧的模样。   “又打什么小算盘呢。”西老夫人一边笑问,一边轻拍了下被子,说道:“让我和你太姥姥看看你的后背。”   “太爷爷打得我好疼。”撩起衣服,西玲毫不犹豫地趁机告状,嘀咕道:“还打了好几下。”   “……”馅饼翻了个看不出眼白的白眼,他再心疼她,这会儿也不好意思跟着点头了,毕竟,S级异能者的逆天自愈能力可不是假的。   “是你太爷爷不对。”西老夫人软语哄着西玲,拉下了西玲的衣服,说道:“你这特殊能力,一定不能让其他人知道了。”又看了眼紧皱着眉的陈老夫人,不由又笑道:“也不用太过担心,只要藏稳了,总归是好事。”   陈老夫人无声轻叹,这件事藏稳了,那能来回两方世界的事呢——身怀异宝,怎么可能不招人觊觎。   她是不太赞同兄长说的那些话的,大义有了,那于西玲自身呢,她把两方世界的退路都堵死了,以后要是哪边都容不下她了,她再有能耐又如何,她能过得舒心?   她就只希望他们家的孩子,能过得平安快活,仅此而已。   西玲又躺回了被窝,肯定地说道:“太奶奶,太姥姥,我这么厉害,他们不敢随便打我主意的。”   “睡你的。”西老夫人伸手拉了灯,和陈老夫人一起挨着床边坐了,今晚的实情对老人家来说,还是太过刺激了,她们要是不多看会儿西玲,心里总是不踏实。   西玲听话地闭上了眼睛。   良久,团在西玲颈边的馅饼惊讶地眨了眨豆豆眼,她没用异能结晶,竟也睡着了。   清晨,阳光明媚。   西玲睁开了眼睛,往被窝里钻了钻,有些留恋那点儿赖床的安逸感。   “早上好,西玲。”馅饼晃悠到了西玲眼前,问出了憋了一个晚上的问题:“你为什么不跟太爷爷他们说末世的事?”   作者有话要说:  要命,第一次卡文。   总觉得是因为不能写军旅把大纲改了的锅。   唉,明天争取补上,别嫌弃我短小QvQ,爱你们。   顺带一提,怂西在那段军旅大纲里是真帅,蚊香状.jpg   ——   @出淤泥不染的奇葩,谢谢你的地雷~么么哒~   @亘古,@七糖,谢谢你们的营养液~咪啾~ 第101章   西玲慢吞吞地坐起身,拢着被子, 抬手扒拉了几下支棱乱翘的短发, 懒懒地看着馅饼,声音里带着刚睡醒的微哑:“因为这方世界不会有末世之灾, 所以没有必要让太爷爷他们因为这些事而忧心。”   馅饼抓了抓被西玲的声音撩得又痒又热的耳朵, 嘟囔着:“你又给自己找事。等过几年种花国超速发展起来之后, 你直接将末世之灾的消息告诉首长们不就好了。”   “我闲着也是闲着。”西玲伸了个懒腰, 又倒回床上去了:“你不是说,平行世界也会发生末世之灾的可能性只是百分之五十吗,与其闹得人心惶惶,还不如就私下解决。”   “既然闲着, 你就没有其他什么想法吗?”馅饼化出人形, 直落落地砸到了西玲的身上, 有些不满地伸手戳着她的脸颊。   如果这方世界刚好坏运气的中奖了, 西玲想在2024年1月1日阻止因为高位面灵界乱扔垃圾、把属于混乱力量的魔气扔进地球位面造成的末世之灾, 就必须在S级异能者的基础上再进阶——受限于所在世界的等级上限,S级异能者想要再进阶几乎是不可能的事,不过, 也仅仅是几乎, 这代表着S级异能者再进阶并非是完全不可能的事,而他毫不怀疑西玲肯定会是特别的例外。   啊, 西玲的眼睫毛好长呀。   馅饼像发现新大陆似的,抬手用指腹扫过西玲的眼睫,莫名就又高兴了起来。   “唔——!”遭到重击的西玲看着屋梁, 缓缓地抬起手,敲在了馅饼的脑袋上,又悠闲地答道:“没有。”   “我该夸你清心寡欲吗?”   “过奖,过奖。”   “……”变回银狐仓鼠的馅饼表示对不求上进的西玲感到绝望,深沉地叹了气,又无奈地问道:“除了可能性百分之五十的末世之灾,你还给自己安排了什么事?”   “注意五年后与欢儿的手有关的事,还有,解决同一年会出现的名为圣战的恐怖组织。”西玲一本正经地数了数,轻悠悠地说道:“一共就这三件事。”   “那你自己呢?”馅饼赞同后面的两件事是必要的,也勉强认同前面的事,但,他更想知道的是西玲对她自己的未来有没有什么安排和计划。   “……这道题,超纲了。”西玲眼眸微动,又坐了起来,偏头看向了从窗外透进来的阳光,她既没有目标,也没有方向,所以,随遇而安就可以了。   “我们结婚吧。”馅饼注视着西玲,率直又认真地说道:“以后,我们一起去见识更多更美好的世界。”   有生之年被一只本质上什么都不懂的银狐仓鼠求婚的西玲心情复杂,甚至还有些莫名的心疼自己,起身下床,西玲有气无力地问道:“理由呢?”   西玲虽然浑身气息低迷,却也端正了态度——也是该和馅饼好好地谈一谈他们之间的事了。   “我想续存并修订我们的契约。”飘浮在西玲眼前的馅饼也摆正了姿势,郑重地说道:“基于在人类社会里,毫无关系的个体之间组合而成的最亲密契约关系是婚姻的缘故,我觉得我们应该结婚。”   “所以,我们重新结婚契吧。”馅饼得出结论,又举起小爪子兴奋地说道:“幸好我知道怎么结婚契。”   “……”西玲神色委靡地走到窗边,推开了窗户。冷静地感受了会儿寒意习习的晨风,西玲回过头,腔调正经:“你死心吧,我是不会为了你而放弃整片森林和花海的。”   ——作为银狐仓鼠的饲养员,她好像、大概、可能真的不太合格?   ——惆怅。   满头问号的馅饼愣了愣,随即又反应了过来,立时充满决心的表态:“放心吧,结了婚契之后我也不会介意你去渣别人的。”   “谢谢?”   “不客气。”   “……对了,人类社会里还有离婚一说。”   “万象镜属于终生绑定产品呢亲。”馅饼理直气壮地驳回了西玲的说法。   “……”西玲一头载进了被子里,深感窒息,半晌,她抬起头:“一直跟着我,会很无趣吧。”   “我只喜欢你,除了你,我谁也不想要。”   “……”西玲有点儿吃不消这记直球,严肃地劝告道:“也许等万象镜修补好了之后,你就不会再这么想了。”   “我又不是人类,没有变心的功能,你放心吧,我们不会遇上什么‘七年之痒’之类的问题的,而且,在我们重新结了婚契之后,一旦你想渣我,我就可以把你关进万象镜啦!”馅饼高高兴兴地大声说道:“所以,你也不用担心你会连我也渣的问题。”   “……放过结婚吧,稍微给我留点儿美好的想象空间。”西玲叹了口气,又折腾着站了起来,揉了揉额心,馅饼到底是为什么会坚定不移的认为她渣?以及,她其实更担心她自己好吗?   “如果你确定自己不会后悔,那我们就续存并修订契约吧。”西玲抬手抓住馅饼揉了揉,认真地给出承诺:“只要不是改成婚契,我都没意见。”   如果陪在她身边的是万象镜,她应该就不会在不经意间失去他,他也不会先她而去吧。   “嗯——”馅饼沉吟了半晌,不死心地问:“真的不能结婚契吗?”   “不能。”   “好吧,婚契的事以后再说,我们暂时就先将我们的契约时效延长至永远吧。”馅饼欢快地亲在了西玲的眉心处——只要西玲是真的认可了他所说的话,修订后的契约就能生效。   新的契约生效了。   西玲静静地看着兴奋得直转圈圈的馅饼,眼底浮出笑意,一直在一起吗,那还真是件不错的事。   “万象。”   “为什么叫我万象?”馅饼疑惑地问完,又反应了过来:“哦,不对,我来来就是叫万象。”   “因为你从天上掉下来的馅饼,变成了属于我的万象镜了。”西玲语气安然,乍听与平常无异,馅饼却听出了极浅淡的温柔。   “嗯!”全然赞同的馅饼重重地点了点头,又说道:“不过,没关系啦,我喜欢也习惯做饼了。”   “……”西玲抬手掩唇,想了想仙姿秀逸的小美人,总觉得自己好像做了什么造孽的事呢。   闹腾了一早上,换好衣服的西玲拿出了异能结晶,捏在指尖对着阳光看了半晌,她已经不需要异能结晶了,她倒不觉得是S级异能者的自愈能力起了作用——成熟的成年人就要勇敢的正视和包容自身的软弱——反而可能是因为太爷爷他们重新给了她安身之处吧。   西玲自顾自地点了点头,走出了房间。   馅饼奇怪地看了西玲一眼,就也跟着出去了。   一觉睡醒来就见到了西玲,可把小陈欢和小西晟高兴坏了,俩小家伙拉着他们的师姐叽叽喳喳地讲到了早饭结束,也还没个停,若得西老爷子他们不时就要辛苦忍笑。   知道三位长辈在笑什么的西玲,只能默默地移开视线,假装什么都不知道。   “你怎么还在这儿?还没回军武营?”回屋换了身衣服正要出门的西老爷子瞥了眼西玲,颇为嫌弃地问道。   “……”西玲瞪圆了眼睛,等等,这就是她太爷爷对嫡亲曾孙女的态度?怎么还更嫌弃她了?是不是有哪里不对?   最后,考虑到明天就是武林协会挂牌日的西老爷子到底也没真赶西玲回军武营,任由她留在家里偷懒了。   西老夫人和陈老夫人也各自忙碌了起来,于是,和小陈欢和小西晟一起变成‘留守儿童’的西玲就落入了俩小家伙的‘魔爪’,彻底沦落成了不务正业的玩伴师姐。   ◇◆◇   等西玲再见到杨文滨他们的时候,天色已经临近傍晚了。   眼睛都熬红了的杨文滨努力地咧开了嘴角,顽强地露出了憨厚的笑容:“首长,您可算把我们给想起来了。”   “咳,那什么,事情完美解决了。”西玲看天看地就是不看人,这作态把杨文滨他们唬得心都凉了。   “就是出了点儿小问题。”西玲背着手,仰头望天,端的是一身优雅的武者风姿。   “您说。”杨文滨已经作好了最坏的心理准备。   “其实问题也不大。”西玲义正辞严地说道:“我基本上就是按照你们给的剧本来背台词的,就是临场发挥的太好,不小心多说了几句我其实也是被你们骗了之类的话。”   “……”杨文滨木着脸,一口老血哽在了胸口,很好,这就是西玲首长的风格没错了。   作者有话要说:  西玲:我渣吗?   ——   @阿狸,@亘古,谢谢你们的营养液~么么哒~ 第102章   站在杨文滨身旁的郑俊远他们深感压力, 并仿佛已经看见了水深火热的未来——他们可都是在西老爷子和陈老夫人跟前露过脸的‘帮众’, 能被饶过?   “怎么, 你是有意见?”西玲斜睨着无言以对的杨文滨, 大有一言不合就要翻脸的架势。   “不,我是震惊您的表现太完美了,您多说的那几句话更是点睛之笔, 机变如神。”杨文滨憨笑更盛, 作为特情专案组的组长, 他表示无论蛮不讲理的熊孩子(划掉)西玲首长有何考验, 他都无所畏惧。   “一般吧。”西玲一扬眉,理直气壮地续道:“另外,我太爷爷大概会在武术协会挂牌后, 上门一趟,跟你们讲讲道理, 顺便处理一下你们骗我的事。”   “……”杨文滨觉得他身上的骨头现在就开始犯疼了。   半山给的解决方案里, 他们这新成立的帮派也是有正经地盘的——简直是为西老爷子他们上门踢馆的行动提供了再便利不过的条件了。   “对了,我太爷爷他们的记性都挺好的, 你们可别少人了。”转身就走的西玲倏地顿住,回身严肃地叮嘱了一句。   馅饼也跟着回头地看了杨文滨他们一眼,同情地摇了摇头,就欢快地跟着西玲离开了。   目送他们的西玲首长离开, 郑俊远捏了捏眉心,沉声道:“虽然首长交代了,别让她太爷爷他们少揍了一个, 但我是文职,不经揍,最近我就装病重吧。”   程芝英和傅慧丽对视了一眼,异口同声道:“我们其实也是被骗来的。”   “……”杨文滨嘴角微抽,艰难地端住了特情专案组组长的气度,轻描淡写地说道:“总得来说,这件事算是有惊无险的安全解决了,回去开会吧,研究一下接下来的工作。”   顺便也替他想想省去一顿揍的办法。至少,要保证昨晚跟西老先生搭话的他不会被重点关照。   夕阳西坠,余霞成绮。   西玲溜达着回到四合院的时候,西清也恰好回来了。   “你昨天请假怎么不把我也喊上。”西清站在院子里,一边陪着小陈欢和小西晟闹腾,一边朝西玲随口问道。   “把你忘了。”西玲格外坦诚地说道。   “……”西清深思了一会儿,肃容道:“侄孙女,来打一架吧。”   “行吧。”   院子里,西玲和西清在小陈欢和小西晟的加油鼓劲下胡闹着,坐在堂屋正经闲聊着家事的西老夫人和陈老夫人没忍住笑了开来,西老爷子嘴角翘了翘,又故作嫌弃地皱了皱眉,啧,蠢丫头。   ◇◆◇   翌日。   中京友谊宾馆。   共有六个接待楼的友谊宾馆是对外接待的定点宾馆,建筑用材无一不是高档货,服务人员也都是精心挑选、且都受过某些必要训练的气质男女。   宾馆三楼尽头相对的两间客房里,近些时日住进了两名结伴来种花国投资的白鹰国外商:约翰·维尔逊和霍伊尔·麦克若。   站在转角束手静立、随时待命的服务员在霍伊尔·麦克若走进了约翰·维尔逊的房间后,微微抬眸,又平静地收回了视线,动作极快极轻地抬腕看了眼手表,记下了时间。   “……没想到约翰·维尔逊遇害的事怎么调查都是意外,这些黄皮猴子真是狡诈。”丹尼塞·巴泽尔坐在沙发上,有些焦躁地捏着指骨:“就连华大那边也无从下手,真是太麻烦了。”   “约翰·维尔逊在华大做了这么多年的外语教授,都没有出过事,这次刚被海雕联系过一次就遇害了,不可能是巧合。”霍伊尔·麦克若有所思地问道:“海雕被处置的事查清楚了吗。”   “约翰·维尔逊这个白痴,他为什么没能在第一时间把情报传回来?”瞥见霍伊尔·麦克不赞同的神色,丹尼塞·巴泽尔转而说道:“好吧,好吧,海雕的部下判国是真事,人都已经去了宝岛了,带过去的军事资料也是真的,不过价值并不大,哦,种花国也就这点儿可怜的军事实力了。”丹尼塞·巴泽尔霍地站起身,不耐烦地说道:“现在最重要的,是弄清楚种花国的半导体材料制备的实际水平,不,是弄清楚我们的线人是不是发癔症了,也许是扶桑国出口旧技术产品的计策生效了,成功误导了种花国往错误的方向上研究,结果这些黄皮猴子还在沾沾自喜。”   “也许。但,至少,约翰·维尔逊的死就足以证明他在种花国获得了非常重要的情报了,也许是跟精密机械制造能力无关的情报,但一定有什么。”霍伊尔·麦克若强调道:“约翰·维尔逊一定发现了什么。”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就这么傻等着吗?”丹尼塞·巴泽尔骂了句脏话,在房间里走来走去,说道:“我真是受够这些黄皮猴子了,接风宴、招待宴、欢迎宴……他们就这么喜欢吃饭吗?哦,还有喝酒,我真是受够了他们的白酒了。白天参观,晚上赴宴,他们种花国的政府官员可真闲,你相信吗,这么久了,我们竟然连一次正事都没有谈起过。”   “这是种花国的酒桌文化。”霍伊尔·麦克若也皱了皱眉,他们是间谍,但同时也是带了资本掠夺的任务来到种花国的,毫无进展的工作进度,也确实容易让人产生在浪费时间的无力感和焦躁感。   “好吧,你知道的,我以为这些黄皮猴子会更迫不及待一些的。”丹尼塞·巴泽尔抓了抓头发,说道:“总之,我今天不想再去参观什么景点了,我听说,种花国的武术协会在今天上午有什么活动,我们去看看吧?也许是耍猴?哈哈哈,哇哦,黄皮猴子耍猴。”   “真好笑。”霍伊尔·麦克敷衍地鼓了鼓掌,但对丹尼塞·巴泽尔的主意却赞同了:“那就走吧,等我们离开了,那些服务员应该会通知那些政府官员的。”   “耍猴,哈哈哈。”丹尼塞·巴泽尔还在一个劲儿的大笑。   “也许我们能见识到真的功夫。”   “像李先生那样的吗?那群黄皮猴子?我不信。”   作者有话要说:  81192——2001年4月1日,一辆美国侦察机闯入中国近海并恶意撞击进行跟踪监视的中国海国战机,我们的战机坠毁,飞行员王伟牺牲,81192是这架战机的编号,而美**机则未经允许迫降海南岛陵水机场……最后,美国给了一笔带有侮辱性的赔偿:34567.89元,也在那一年,我们在前南盟的大使馆,遭到了北约的野蛮轰炸……   现在,2020年,我们可以说:我就站在你面前,你看我几分像从前。 第103章   对丹尼塞·巴泽尔固执的种族歧视和偏见, 霍伊尔·麦克只是耸了耸肩, 俩人便一起神色自若地下了楼。   穿过装饰略有些过时却又极为厚重精美的走廊,他们在大厅里遇见了正在办理完退房手续的外商。   这位同样是来自白鹰国的外商看起来怒不可遏, 丹尼塞·巴泽尔风度翩翩地上前替前台工作人员解了围,又彬彬有礼地向外商问好。   “不,我一点儿也不好。”外商粗声粗气地说道:“该死的,我在这个贫穷又落后的国家浪费了半个月的时间, 却只收获了贪婪,哦, 愚蠢的种花国人。”   “那真是太遗憾了。”丹尼塞·巴泽尔情真意切的感叹着, 又和霍伊尔·麦克交换了一下眼神。   据他们所知, 外商背后的资本是与重污染有关的化工企业, 显然,外商是看中了种花国的巨大产能和廉价的生产成本,但让他们意外的是,亟待引进外资的种花国似乎并未在商业合作的谈判中让步?   霍伊尔·麦克心下一沉, 直觉他们此行的任务恐怕没那么容易达成了。   宾馆的工作人员们眼底闪过怒火,却又拿已经转身离开的外商一行人无可奈何,只能在心底咒骂几声泄愤。   阳光正好,暖意融融。   鼓乐齐鸣的武术协会正门前的广场上四处都是人, 远远围成了一片, 叫好声不时炸响,像半空中的闷雷,震耳欲聋。   正伸着脖子看热闹的人群察觉后来的人在拼命往前挤, 扭头就要呵斥,见是俩外国佬,立时一皱脸,很是不愿意挨着他们,倒让丹尼塞·巴泽尔和霍伊尔·麦克就这么挤到了前面。   站在丹尼塞·巴泽尔和霍伊尔·麦克附近的围观人群瞥见俩外国佬,叫好声更是热烈了几分,很有些显摆的意思。   这时候种花国人的心态还很矛盾,既羡慕国外的先进科技,又心怀戒心,更想撑起泱泱大国的自尊,现在见俩外国佬看舞狮都看直了眼,这嗓门不由就亮得更响了。   场中的舞狮人在喝彩声中踩着凳桥和高顶又表演了几组惊险的动作,就踩上了丈高的高顶,准备表演最后压轴好戏——采青。   竹竿高高挑起的彩礼挂在了高约三丈的半空中,中间斜横固定了两道结绳,舞狮人则需要踩着结绳用狮首咬下彩礼。   负责敲锣打鼓的乐手们见状也演奏得更卖力了几分,在舞狮人踩上结绳后,周遭掌声四起,如潮般经久不息。   武术协会的一众老前辈们身着唐装,站在台阶平台上说说笑笑,小辈们则多是站在了两旁,和围观群众一样极为捧场地鼓着掌。   纪兴贤就有些心不在焉了,作为特情专案组里最清楚西老爷子和陈老夫人身手的人,他现在就特别担心过几日杨文滨他们能不能活着回来。   一身墨蓝短打的西玲站在西老爷子身后,带着几分精怪的视线在西清和何筱珞的身上溜了一圈,啧,这俩人之间的气氛有猫腻,看来,她小叔爷中秋节的那顿打没白挨。   对旁人视线极为敏感的何筱珞偏头就直直地看向了西玲,随即又挪开了视线,一身短打,又一头短发的西师妹英姿飒爽,总莫名地夺人呼吸,教人不敢直视。   只是——   何筱珞又迟疑地看向了西老爷子,别家老前辈拎着小辈四下里展示那是炫耀,西老前辈拎着西师妹四下里展示却全然是在拉仇恨值了,她是不是该上前去把西师妹给……‘救’出来?   “师娘,您没事吧?”西玲余光瞥见陈老夫人揉了揉额角,忙低声跟西老爷子打了个招呼,就闪身站在陈老夫人的身边扶住了她。   “没事,就是有些受不住吵闹。”陈老夫人拍了拍西玲的手,她喜静,受不住吵闹也不过是托词。   “那我先扶您进去休息一会儿吧。”   “无碍,揭牌仪式也快开始了。”   西玲还想再劝,就又被陈老夫人揉了揉脑袋,只得低着头任她太姥姥撸得更顺手些。   跑到场中近距离欣赏舞狮的馅饼开心地拍着小爪子,倏地一怔,惊叫道:“西玲!”   广场上闹闹嚷嚷的,西玲却是清晰地捕捉到了馅饼的声音,下一瞬,广场上的人群也发出了惊叫,却是从人群里飞出一把飞铙,切断了舞狮人脚下的结绳,更有飞箭直取武术协会的牌匾——   西玲脚尖轻点,飞掠间抬手疾射出镖刀击落飞箭,同时展开了空间,找到了藏在人群里、上赶着在大好日子里落武术协会脸面的两个中年人,又是两刃镖刀疾射。   “去抓人。”西玲吐出含着内力的声音。   “是。”被西玲眼风扫到的同辈武者下意识地听令,立时冲进了人群。   落至高顶,西玲撑腕掌风一扫,将要重重摔落的舞狮人用柔劲送至了其他武者身前,又是手腕一翻抓住了狮首,往头上一举,而两人才能舞动的狮被被西玲随手缠在了腰间——比起狮首落地,西玲觉得这点儿不专业只能算是小事儿。   所以。   舞狮要怎么舞来着?   在西玲动作之后,何筱珞也飞掠上了凳桥,链鞭一卷,便缠上了只余半截的结绳,又低声朝西玲问道:“一根,行吗?”   “何师姐,我行不行,你——”   “做个人。”馅饼一口咬在了西玲的耳朵上,含含糊糊地打断了西玲,又不解气地磨了磨牙。   “……”西玲轻嘶了一声,一边觉得这只饼怕是要上房揭瓦,一边朝何筱珞严肃道:“我行。”   “……”何筱珞总觉得她西师妹有哪里怪怪的,又觉得是自己多心了。   老前辈们心下一松,但凡今日的狮首落地了,抑或挂着红绸的牌匾被飞箭射中了,武术协会都要颜面扫地。老前辈们不由盛赞起了俩小辈,夸何筱珞的是朝何彦老先生说的,夸西玲的是朝陈老夫人说的,西老爷子虎目一瞪,觉得自己被针对了。   “兄长,您曾孙女舞狮可是再难得不过的事了,您可别错过了。”陈老夫人浅笑着说道。   “也是。”西老爷子立时就忘了要斗气的事,目不转睛地看向了场中。   武术协会的众人极为淡定,但反应过来的围观群众可就不淡定了,高声嚷着轻功的人群激动得脸色潮红。   “我就说电影里演得不假,那高顶快三米高了吧,小姑娘就这么飞上去了!”   “这小姑娘长得真俊!”   “后来小姑娘也厉害,那么远的距离眨眼功夫就到一米多高的凳桥上了!”   “后来的小姑娘也漂亮!”   比起耿直地分成了实力派和颜值派的围观群众,还在和霍伊尔·麦克嗤笑场中的舞狮只是杂技的丹尼塞·巴泽尔瞪直了眼,惊呼:“她们是怎么做到的?种花国功夫?天呐!我不相信!她们是飞起来了吗?这不可能!”   霍伊尔·麦克深深地皱起了眉头,并没有开口的意思,只直直地看着场中。   西玲举起狮首,看向怔愣停下动作的乐手们:“起鼓。”   乐手们立时回过神,鼓声乍起,更显激昂澎湃,四下里又一次响热烈的叫好声和掌声。   很快掌握了狮首眨眼的小技巧,西玲轻飘飘地跃上了链鞭,舞狮是不会舞的,她只会眨眨眼晃晃脑袋,行云流水般点着链鞭就跃到了高处的竹枝,西玲试图用狮嘴咬下绑着对联、芹菜、生菜、葱的彩礼。   却又在围观群众兴奋的尖叫声中又落回了链鞭上,西玲深感非专业人士采青有点儿困难,她就想知道她能悄悄地从狮嘴里伸手去拽下彩礼完成采青吗。   嗯。   只要她的动作够快,就肯定没问题。   瞥了眼拼命叫好、疯狂鼓掌的围观群众,西玲嘴角微抽,装模作样地晃了晃狮首,便又脚下轻点,再次飞纵而上,这回,西玲成功采青了。   在半空中将蔬菜撒开,西玲落地后将舞狮还给了舞狮人,又将对联双手递给了武木协会会长,许言文老先生。   许言文老先生笑呵呵地接过对联,将其中一副递给了西老爷子,两位老前辈一齐抖开以侠、以武作对的对联,牌匾上的红绸也随之落下,鞭炮声再响。   稍后,有惊无险的武木协会的挂牌仪式就结束了。   围观的群众却久久不愿意散去,吵嚷声仍旧热热闹闹的,霍伊尔·麦克和丹尼塞·巴泽尔对视了一眼,沉默地离开了。   前去抓人的武者们已经押着捣乱的人从后门进了演武场,就等着长辈们来发落了。   作者有话要说:  求预收!!!嗷呜~~~爱你们~~~笔芯~~~   【假千金的天师日常】   除了反派,全员可爱的轻松日常文OvO   *   作为当事人,东蓁(温蓁蓁)是最后一个知道自己是假千金的事,并被要求在第一时间改回本姓、离开温家。   在天师系统的鞭策下忙成狗的东蓁:嗯?   *   秉持这世上所有的一切都可以物化并能明码标价的豪门温家vs底蕴深厚的书香世家东家,在真假千金的事件曝光后,都只爱真千金,并指责东蓁是原罪。   *   而备受东家宠爱的真千金温绫萱(东绫萱),却坚持让比她晚出生一刻钟的东蓁喊她姐姐,总得来说,这位真千金除了是魂体状态、并弄丢了自己的身体以外,没其他毛病(?)。   *   东蓁在解决了真千金夺舍事件后,发现她的日常离‘正常’两个字越来越远。   比如,她喜提了一位认为‘这世上没有任何男人有资格得到妹妹的初吻,所以妹妹的初吻应该交给姐姐’的变态(划掉)妹控姐姐。   以及,一些奇奇怪怪的邻居们。   *   裴家和温家联姻的当事人之一,裴葑,最近摊上大事了——他喜欢的婚约对象变成了假千金,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极端讨厌他的温绫萱为了阻止他重新追求东蓁,不仅不退婚,还要跟他抢东蓁的初吻!   而且他还发现了一件更可怕的事,自从东蓁多出了个姐姐温绫萱之后,她好像还搞起了迷信?   不行,他一定要从恶龙的手里拯救公主!   【魔尊她重生回来了】   *   2012年,尉迟晞死了,又穿越了。   她做了三百年的仙门首徒,又做了一千九百年的魔尊,   再睁眼,回到了她被卖去结冥婚、活埋后的那夜。   *   以世俗的眼光来看,唐峤是标准的人生赢家,而以非世俗的眼光来看,他还是标准的人生赢家,而且还是桃花运旺盛到了连女鬼多看他一眼都要芳心暗许的人生赢家(唐峤:对此,我只求速死,谢谢)。   所以,驱魔家族唐家的长辈们对天之骄子唐峤的要求只有一个:恋爱对象可以不是人,但结婚对象必须是人。   遇见尉迟晞的第一眼就把他们孩子的名字都想好了的唐峤:我可能要被家族除名了。 第104章   武术协会的大厅里, 西玲刚三言两语地糊弄完她的‘迷弟迷妹’,就见何筱珞抱着包裹走了过来。   “这是张宗师一起托人送来的,交代要转交给你的东西。”何筱珞将手上的包裹递给了西玲。   “谢谢, 何师姐。”并不是很想要的西玲接过包裹, 随手打开后看着里面放着的数十本字帖和道经,沉默了一瞬,又原样放好了包裹。   西玲回头面无表情地看了眼大厅墙壁的显眼处,那里挂着张裕老先生托人送来的一幅字,上书‘侠肝义胆’四个字——所以, 张太公他老人家的侠肝义胆就不能也用点儿在她身上吗。   嗯。   就,有点儿厌学了呢。   再回过头的西玲眉目清雅,带着几分腼腆, 声音又轻又软地发出了邀请:“对了, 何师姐,我请你吃饭吧, 谢谢你刚刚在舞狮的时候,出手帮了我,而且,都是因为我的失误,才让何师姐更辛苦了。”   “不用了,那是我应该做的,至于辛苦,就更谈不上了。还有,采青的时候, 表演几回彩礼难采是舞狮人的固定节目。”何筱珞神色冷淡,微抿了抿唇,不自在地说道:“所以,你并没有失误。”   “原来如此。”西玲恍然大悟,又有些失落地问道:“那我就不能请何师姐吃饭了吗?”   “侄、孙、女!”西清皮笑肉不笑地伸手搭在了西玲的肩膀上,看看,不过一错眼的功夫,他的侄孙女就又在招蜂引蝶了——话又说回来了,眼前这位神色无辜又腼腆的女孩子是谁啊?!   哦。   是尽得他爸真传的西玲,很好,论厚颜无耻,是他输了。   “那两个捣乱的人抓住了,你不去演武场上看一下吗,我的,侄孙女?”西清咧开嘴角,笑容狰狞地亮出了一口大白牙。   “我差点忘了。”西玲眨了眨眼睛,利落地一转身,走了。   何筱珞微微松了口气,和西师妹在武术协会里忙在一处还好,但要单独和西师妹一起去吃饭,她还是有点儿心慌的。   抱着包裹走到演武场,西玲站在了陈老夫人的身边,就听着她太姥姥将她夸了一顿。   “采青比在西野山上的练轻功容易多了。”西玲小声跟陈老夫人说道:“太爷爷布置得练习场,那才叫见真功夫,我就差点儿,真学会飞了。”   “你呀。”陈老夫人浅笑着摇了摇头,也小声说道:“小心你太爷爷又收拾你。”   演武场中,许言文老先生问明白了来捣乱的俩人是因为和武术协会里的一位老前辈有私仇,一时不忿,才冲动出手之后,就将俩人交给了纪兴贤,以示他们武者绝不会是法律秩序的破坏者和挑衅者。   许言文老先生在纪兴贤展开了武术协会的普法活动之后,就猜到了其背后的深意,虽然他觉得他们武术协会的武者不会自恃武术就不修武德,但该作的榜样还要作的。   来捣乱的俩人立时破口大骂,斥责许言文老先生坏了江湖规矩。   瞥了眼旁边收回切开俩人衣服以作记号的镖刀的武者,还在暗忖西玲的功夫到底有多高深的纪兴贤闻言掀了掀眼睑,嘴角勾起冷笑,连他们的熊孩子西玲首长都知道不能恃武伤人,这俩加在一起都过百的大人还在叫嚣要比什么生死不论的武,显见这俩人是正经需要学习一下法律知识的。   等纪兴贤接手了这段小插曲,武术协会的老前辈们就带着小辈们下了饭馆,热热闹闹地吃过午饭,西玲就被她太爷爷毫不犹豫地打发回了军武营。   随后,一直到新年军武营的教官和助教们正式放假,西玲才终于又得了放风的机会。   西玲不在中京市的期间,大大小小的事发生了不少,小事譬如西老爷子伙同陈老夫人上门踢馆之后,杨文滨他们都带了一身专治跌打损伤的药水味儿。   又譬如西老夫人的药庐已经建成了,且一出手就声名鹊起,只是这位医毒圣手看病论心情,惹出不少闲事,却又未影响到她老人家分毫,反倒是那些寻事的人彻底上了她老人家的黑名单,直恨悔不当初。   大事譬如国庆阅兵,西玲也跟着军武营的士兵们一起,搬着小板凳去大礼堂看完了电视上播放的阅兵仪式。   对特情专案组来说,在他们的西玲首长安安稳稳地呆在军武营的期间,却是出了不少糟心事——什么时候都不少了那些黄皮白心的人上赶着当卖国贼。   国庆节的前一天。   “首长说她就不去现场看阅兵仪式了。”纪兴贤回到半山,一口气喝了半杯茶,才缓了渴意,又说道:“首长也没为我们不能在阅兵仪式上提供特座的事生气。”   “是我们委屈首长了。”程芝英轻轻地叹了一声。   “现在是特殊时间,我们必须保护首长远离那些不必要的关注。”杨文滨目露歉意,严肃地说道:“再等等,等咱们国家强盛起来了,就再也不用让首长受委屈了。”   作者有话要说:  有没有觉得比起2024,1984好平淡呀~嘿~来搞事叭~   ——   @亘古,谢谢你的营养液,抱住就是个亲亲~ 第105章   张国庆心下满是感慨地笑了笑,熔炉似的军营让他们的西玲首长也懂事了不少。   他曾听一位首长说过, 未来的世界肯定是又美又好, 才能教时下的年轻人有任性和不懂事的资本——而他们的世界, 有他们在, 西玲首长也仍旧有任性和不懂事的资本的,但是, 在看到她有所成长之后,他觉得, 他们应该负起言传身教的责任。   “蓬生麻中,不扶自直。”张国庆捧着茶,谢过随手给他也添了些热水的郑俊远,说道:“首长是好孩子, 呆在极好的环境里,就也学懂事了,我们可不能再把人带坏了。”   张国庆轻轻地喝了口茶,想了想初见时西玲,就又笑了笑, 他肯定他们的西玲首长,会是植身天地如苍松()的好幼苗哩。   “也是,西家的长辈们都爱惯着孩子, 但该教导的却也没少教。”郑俊远听懂了张国庆的言下之意, 也点了点头,赞同道:“只看首长再怎么任性,却也没有给我们添过麻烦, 就知道了。”   “被你们这么一说,特情专案组从前的那些奉承,倒像是下三滥的捧杀了。”杨文滨摆了摆手,示意张国庆他们别插话,又续道:“站在我们的立场来看,若是我们的首长能一直保持着这副单纯的性子,当然是最好的,但老张提醒的对,我们不应该,也不能扼杀首长的成长。”   “盼着咱们的国家好,并不妨碍咱们也盼着首长好。”杨文滨作了决定:“这件事,咱们要重点商议一下,作出具体的章程,再向总首长请示。”   只要是涉及西玲的事,便是再小,那也是大事,也必须要向总首长办公室汇报。   特情专案组的众人正说着,就见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血腥味儿、胡子拉碴的楚建安走了进来,杨文滨他们对楚建安身上的气息再熟悉不过了,那代表着一出又一出的腥风血雨。   “你们都在呢。”楚建安朝众人打了个招呼,走到他的办公桌前坐了下来,一边翻找着资料,一边说道:“霍伊尔·麦克和丹尼塞·巴泽尔上套了。”   “也经卖国贼的手,把东西给出去了,这下白鹰佬应该能放心了,他们的技术封锁卓有成效,种花国没得到最新的技术,也还是无法进口先进设备,更是在朝错误的方向研究的越来越远,还自以为将要有所突破了。”楚建安整理好了等会儿要带走的资料,又拿着眼药水滴起了干涩发疼的眼睛,一边续道:“这回应该能给咱们争取到不少时间。”   楚建安放下眼药水,又冷笑一声:“操他大爷的,要不是有首长,谁能想到跟着白鹰国的旗风倒的扶桑国明面上跟我们在度蜜月期,实际上却在我们背后捅刀子呢。”   他其实是不太懂那些科学技术上的事,但种花国以前花大价钱跟扶桑国进口的技术,却是想误导他们的科学家走弯路的事,他还是明白的,只要想想那会给种花国的科技进步造成多少惨重的代价,他就恨不得宰了那些人。   “对了,老纪,你那边得跟我打个配合。霍伊尔·麦克和丹尼塞·巴泽尔盯上武林协会了,军武营也进了他们的视线,俩白鹰佬似乎想借宝岛那边的人手跟武术协会的武者搭上线,我想趁机让他们死在宝岛。”楚建安见纪兴贤利落地点头应了,又朝杨文滨问道:“组长,这方面没问题吧?”   “可以。”杨文滨肃容说道:“辛苦了。”   “是下面的同志们辛苦了。”楚建安站起身,拿起成叠的资料,倏地地用鼻子嗅了嗅,狐疑地问道:“你们也出外勤了?受伤了?一股子跌打损伤的药水味儿。”   张国庆和纪兴贤默默地移开了视线,一个盯着手里的茶杯像是能看出花儿来,一个拿着纸笔端坐在桌前写写画画。   杨文滨天生憨厚的脸上是大写的高深莫测,说道:“咳,没事,忙你的去。”   “……”楚建安扬了扬眉,急匆匆地走了。   “军武营要再作些遮掩吗?”目送楚建安离开,纪兴贤出声问道。   “不用刻意再作遮掩,以白鹰佬上层对种花国的固有偏见,他们只会嗤笑我们在胡为乱信。”杨文滨说道:“过犹不及,现在这样就可以了。”   国庆节。   在暗处活动的间谍分子并不会因为这是种花国的重大节日就放假,甚至在国庆的阅兵仪式结束之后,立时打上了种花国自行设计制造的‘东风’五号战略导弹的主意。   35周年的国庆阅兵仪式是按照原定计划进行的,对外展现了种花国建国以来规模最大、装备最新、机械化程度最高的一次阅兵活动,但——就在国庆阅兵仪式结束后的第二日,就有人私下声称在国庆阅兵仪式上展现的武器装备并非是种花国最先进的武器,事实上,种花国已经掌握了极为超前武器研发制造水平。   半山也因此陷入了成立以来最为忙碌的险境,‘角鸮计划’里的‘角鸮’们更是无数次濒临生死攸关的绝境,一个又一个同志牺牲了。   又开始下雪了。   杨文滨冒着风雪去了军医院。   站在军医院门口拍了拍身上的积雪,杨文滨径直找到了郑俊远的病房。   “老郑,身体还好吗。”   “还行。”左臂和腰腹都缠着绷带的郑俊远应了一声,按熄了手里的烟:“别给护士说我抽烟了。”   “那你就少抽点。”   “心烦。”   “报告我看了,我想再听你亲口说说事情的经过。”杨文滨坐在凳子上,沉默了半晌才开口问道。   “明面上就是暴力团伙抗捕,但他们手里的武器都是北极熊国制造的。”郑俊远又从烟盒里抽出了一根烟,拿在手上把玩着,哑声说道:“我们因此牺牲了七个同志。”   “我这边的计划,是安排人假装从军工研究所里出来看望重病母亲的研究人员,钓出躲在暗中控制局势的白鹰佬。事情的进展直到‘研究人员’被偷了,都还挺顺利的,就是收网的时候……”   郑俊远又把烟放回了烟盒,看了眼杨文滨,说道:“最后一步动作,被对方看透了。”   “你觉得叛徒会是谁?”杨文滨轻声问道。   作者有话要说:  注:这句话出自画作《苍松》,徐悲鸿,作于1942年。   ——   @范。,谢谢你的手榴弹和地雷~笔芯~   @亘古,嘿嘿~谢谢你的营养液,么么哒~ 第106章   “清楚全部计划内情的, 就那么几个人。”郑俊远面无表情地说道:“所有人都重新调查一遍吧, 包括我在内。”   “行。”杨文滨应得干脆,他也知道郑俊远这是不想在众人心底留根刺, 顿了顿, 又说道:“老张已经在东绍市了, 有他在, 你就安心养伤吧, 那些人跑不了。”   “嗯。”郑俊远刻痕似的眉间微松,转而低声说道:“明天就是年三十了。”   杨文滨循着郑俊远的视线看向了大雪纷飞的窗外,耳边听到他在问:“咱们有多少同志的时间就停在1984年了?”   凌乱飘落的雪花在狂风的裹夹下愈发纷扰。   四合院的院子里,才在雪地上踩过的脚印很快就又被积雪覆盖住了。供着暖气的堂屋里暖融融的, 穿着单件毛衣的西玲坐在小板凳上,任由小陈欢在她脑袋上作乱。   馅饼瞅着西玲脑袋上的小辫子, 一个劲儿的瞎乐,又见懒洋洋的西玲忽地垂下了眼睑, 不由问道:“怎么了?”   西玲抬眸看了眼愈发敏锐的馅饼, 伸手抱起小陈欢把她放到了趴在桌子上看书的小西晟旁边,又朝正在看电视的西清打了个招呼, 就拿着外套出了门。   刚从武术协会回来、正要进堂屋的西老爷子拍了拍身上的积雪, 问道:“去哪儿呢?”   迎面被风雪糊了一脸,西玲一边捋掉了头上绑着小辫子的橡皮筋, 一边含糊地应道:“有点事儿,出去一趟。”   西老爷子抬眼看了看西玲,只道:“早点回来。”   和陈老夫人在隔壁房间里忙着剪窗花的西老夫人闻声也拉开了门, 扬声道:“多穿点。”   “知道了,太奶奶。”   回房间加了件衣服,西玲双手揣着口袋,离开了四合院。   往九源茶楼走的路上,西玲言简意赅地说了一遍她随意展开空间后收集到的情报,微顿,又说道:“所以,我打算去东绍市看看。”   “我就说么,种花国的特工同志跟国外敌对情报势力过招会输一筹的原因,只可能出在叛徒身上,不然,郑俊远他们没可能在自己国家的地盘上,放跑那些坏蛋。”馅饼往西玲的围巾里拱了拱,忙活了半天,又探出脑袋望着漫天风雪,他觉得西玲想去帮点儿小忙直说就好了,他又不会吐槽她多管闲事。   又想了想,馅饼得意的双爪叉腰,他就不一样了,他永远都会坚贞不屈地站在西玲的阵营中,决不会向恶势力低头的——万象镜不会变心,也不会背叛。   走进九源茶楼的包间,西玲随之消失在了原地。   东绍市。   作为种花国华南区最大的城市,东绍市毗邻东亚|情报交通枢纽和中转站的港城,也因此,由东绍海关口岸和东绍机场等地出入境的情报人员、特工、间谍鱼龙混杂、络绎不绝。   张国庆指尖夹着只剩一半的劣质香烟,蹲在视野极佳的天桥上守着小地摊,动作自然地看着东绍海关口岸。   年关往来东绍海关口岸的人流量比平常要高出不少,张国庆在周遭布下了天罗地网,就等着敌对势力自己撞上来了。   吐出一口烟圈,张国庆半阖着眼,掩下眼底的精光,他当年的主战场就是东绍市和港城,在老地盘上玩手段,这一局,他可不敢输。   “那些种花国人已经按照我们的误导计划开始封锁所有东绍市去往港城的偷渡路线了,现在时机正好,我们该从东绍海关口岸离开这个该死的国家了。”   停在僻静小巷的面包车里,坐着五个风格各异的男人,单看外表,似都是种花国人,而站在小巷拐角处抽烟的男人,更是和走在大街上的普通种花国人没有丝毫区别。   “所有人的身份问题都解决了吗?‘种花国人民代表控诉团’的事,都安排好了吗?”   “都安排好了,戴维斯先生,下午三点,等我们一到东绍海关口岸,‘种花国人民代表控诉团’()就会在通过海关之前,在东绍海关口岸发起抗议,再用暴力将混乱升级,三点五分的渡轮负责人也已经被我们的人收买了,他会亲自来接几位‘亲戚’上船。”   被称作戴维斯先生的男人点了点头,轻声慢语地说道:“你们俩带着我们的研究员同志,还有,李先生,你们四人以‘亲戚’的身份上船,我和我的保镖则以普通乘客的身份上船,等到了港城,我们再会合。”   “戴维斯先生,你是种花国人。”‘研究员’死死地盯着戴维斯,无声的说道,他被注射了一种会使被注射人迅速产生过敏反应,全身乏力、知觉减弱、并伴有失声等症状的药剂。   ‘研究员’满心焦躁,他们都以为躲在暗中控制局势的白鹰佬是真白鹰佬,且没有丝毫指向性的证据能表明躲在暗中控制局势的白鹰佬是披着黄皮白心的白鹰佬——他还能怎么做,才能把消息传出去?   “我是白鹰国人。”戴维斯微笑着说道。   “那你呢?李奉献?你的老将军爷爷给你取名叫奉献,你就是这么为国家作奉献的?” 悲愤到极致‘研究员’竟嘶吼出了微弱的声音。   作者有话要说:  我最近几天三次元忙得飞起~不过~明天就好啦~明天一定粗长给你们看~   ——   注:1957年上映的《羊城暗哨》,讲得就是敌特组织,收买一些地痞流氓,冒充代表,到香港去搞对新中国的污蔑活动。(这一招,他们一直用到现在,啧啧,下三滥的玩意儿)   ——   @范。,谢谢你的地雷~么么啾~亲亲抱抱举高高~   @泪落彼岸,@亘古,谢谢你们的营养液~笔芯~么么哒~ 第107章   药剂导致的过敏反应致使‘研究员’的咽喉肿胀, 他在嘶吼出声后, 就尝到了上涌的血腥味,但他却恍若未觉,只悲愤地注视着李奉献,期冀他能幡然悔悟、迷途知返。   “你们有什么权力指责我?”李奉献不屑地说道:“夏虫不可语冰,你知道被种花国私藏起来的那个能预知未来的家伙,可以为世界的和平发展作出多少贡献吗。”   “他是属于全世界的。他的情报, 能让世界避免多少灾难你知道吗?但他现在,却因为你们想将他据为己有的自私自利,只能像被困在阴沟里的老鼠一样,活的见不得光。说多了你们也不会理解的,总之,我一定会让白鹰国救出他的。”李奉献一脸的鄙夷, 似不愿意再多看‘研究员’一眼, 径自转开头看向了车窗外。   愤怒的‘研究员’气急,狼狈不堪地喘着粗气,直到戴维斯落在他脸上的视线移开, 他仍在急促地呼吸着。   利用情绪反应继续误导戴维斯的‘研究员’一边呕着从咽喉里溢出的血丝, 一边心念急转:他们这次的任务是夺回军工研究所丢失的机密,他被戴维斯的人‘偷’走后,在车上认出了李奉献——在调查华大外语教授约翰·维尔逊的生平时, 他的学生李奉献就进入了军情局的视线,军情局也并未因为李奉献是李老将军的孙子就放松了对他调查,最后, 调查结果表明了李奉献的清白——他的第一反应,是军情局的工作失误,并猜测李奉献是不是窃取了李老将军的机密文件叛国了。   但。   刚刚李奉献话语中的内容却与他的猜测大相径庭,就李奉献的态度来分析:一,那是以他的权限接触不到的机密,二,李奉献疯了。   而眼下他唯一能判断出来的事,是天真到愚蠢至极的李奉献大概是被约翰·维尔逊洗脑了,可怜,又可恨。   且不提其他,世界的和平发展,跟不断作出霸权和欺凌行为的白鹰国有什么关系?二战结束后,1950年至1983年,由白鹰国单方面挑起的战争和武装入侵事件还少吗?   戴维斯收回了落在‘研究员’身上的视线,抬腕看了眼手表,下令行动开始。他在明面上的身份是港商,所以,他想要离开种花国是再容易不过的事了,但想顺利带走李奉献和‘研究员’,就要多花些心思了——虽然他想利用暴力团伙突兀插手的事,将敌人的视线分散一部分到北极熊国的特工和间谍身上的计划失败了,但好在,最后还是他略胜了一筹。   下了面包车,西装革履的戴维斯理了理领口,走出了小巷。   站在小巷拐角处抽烟的男人随手扔了烟,又用鞋碾了碾,就跟上了戴维斯,走到停在大街边的轿车前,男人抢步替戴维斯拉开了车门,等戴维斯坐稳,他也随之上了车,朝司机说道:“开车。”   “保护李奉献他们的人安排好了吗?”戴维斯不紧不慢地问道。   “都安排好了,戴维斯先生。”男人恭敬地回答道:“以防万一,包括撤退路线也已经作了安排。”   “嗯。”戴维斯轻轻阖眼,车内立时安静了下来。   戴维斯对他的反其道而行之的撤离计划十分有信心——他的身份仍未泄露,而敌人也不会想到在暗中控制局势的白鹰国人会是黄种人。   至于李奉献和‘研究员’,在必要的时候,他会选择放弃‘研究员’,只带走李奉献。   尽管李奉献只是一知半解的知道种花国有人能‘预知未来’,但李奉献的价值仍旧极高,他对是否真的有人能‘预知未来’的事也不置可否,但,只要运作得当,未尝不能将种花国逼得节节败退。   ◇◆◇   处在种花国改革开放前沿的东绍市繁荣而时尚,繁华的街头随处可见外国人的身影,东绍市是中原文化和岭南特色文化相融、欧式风格的建筑也混杂在其中的一座既古老又现代、有着独特韵味的城市。   “人不斜穿,车不越线。”东张西望的馅饼念着天桥上悬挂着的交通标语,欢快地说道:“东绍市好热闹呀。”   “嗯。”西玲坐在悬浮于半空中的小立方体上,慢吞吞地脱掉了外套。二月的东绍市很是暖和,西玲懒懒地往后一仰,晒起了太阳。   “西玲,你怎么躺下啦?你不是要去帮忙吗?”馅饼疑惑地伸着小爪子推着犯懒的西玲,吐槽道:“我怎么觉得你愈发像太奶奶腌制的那条挂在厨房里的咸鱼了。”   “……”西玲抬手遮住眼睛,轻叹道:“馅饼,你越来越不可爱了。”   “怎么可能!”馅饼震惊地瞪圆了豆豆眼,大声说道:“我这么好看,哪里不可爱了!”   “可爱,可爱。”西玲敷衍地应着,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   “你看着我说!”馅饼深觉这是十分重要的问题,西玲怎么可以觉得他不可爱了呢,那她岂不是更不想跟他结婚契了?   哼,他就知道这只渣会连他都渣。   但他是不会给她机会朝三暮四、见异思迁、喜新厌旧、始乱终弃的!   “……”西玲稍稍挪开了点儿手,看着化出人形的馅饼,打量了他片刻,挺正经地问道:“你现在是不是在想一些败坏我形象的事儿?”   “没有。”馅饼迅速抢答。   “嗯?”西玲鼻音轻扬,睨着打了个哆嗦变回银狐仓鼠的馅饼,眼底划过抹笑意,啧,行吧,他最可爱。   西玲带着馅饼去了东绍海关口岸,打发他等着看戏,就安安稳稳地晒着太阳,睡起了午觉。   时间不疾不徐地到了下午三点。   张国庆盯着一群涌向东绍海关口岸的二十出头的年轻人,皱了皱眉头,冷眼一扫,轻易就看穿了这些瞧着人模狗样的年轻人只是一些地痞流氓,他随手搭在了天桥的栏杆上,作了组手势。   想趁乱出关的敌人挺巧的心思,但他们也不蠢的,既然来了,就永远留在种花国吧。   张国庆动作熟练地收了摊,离开了天桥。   ‘种花国人民代表控诉团’在行人川流不息的东绍海关口岸还不如外国人引人注目,李奉献一行更是从容不迫地跟在‘种花国人民代表控诉团’的不远处。   突变就在一瞬间。   被夹在中间的‘研究员’忽地倒地,嘴角溢出了鲜血。   张国庆他们立时冲了上去。   和‘研究员’同行的俩人立即抓着面露惊恐的李奉献,朝相反的方向撤退,与此同时,‘种花国人民代表控诉团’也按计划发起了抗议,并故意推撞前来问询阻止的工作人员,以致东绍海关口岸立时就陷入了混乱。   李奉献一行仨人藏在受惊四散跑开的人群里,和紧追着他们不放的特工同志们展开了追逐战。   负责指挥行动的张国庆没有去追李奉献他们,而是冲到‘研究员’的身边,作起了急救检查:“同志,坚持住,我们马上送你去医院。”   ‘研究员’和着鲜血吐出一小块舌头,他在意识到注射进他身体里的药剂最终的作用是为了配合催眠后,就一边装作被催眠了,一边拼力咬住了舌头,他仅有的清明只能让他做到这一步了,但,他还有关于戴维斯的情报要说——‘研究员’目光涣散地看着张国庆,不甘心地昏了过去。   紧追着李奉献一行人的特工同志们很快就遇到了拦截,而配合他们行动的公安便衣们的反应也不可谓不快——咬钩的鱼儿是谁,已经不需要再赌了。   急促的枪声响起,行车的轮胎划过刺耳的摩擦声,接二连三的车祸撞击声也随之炸开。   身体被撞抛到马路上的李奉献瞪大着双眼,朝停在街边的轿车伸出手,戴维斯先生,救命。   轰!   路过的卡车似因慌忙避让不及,撞上了街边的轿车。   双腿被卡断的戴维斯发出痛苦地惨叫,他一边疯狂地用白鹰语咒骂着,一边命令他的保镖来救他,但车里已经没有人能回应他了。   随后赶来的张国庆立即指挥起了善后工作。   注意到李奉献朝着街边的轿车方向挣扎,张国庆向旁边的特工同志使了个眼色。   “那些司机都没事吧?”张国庆又扫了眼被吓坏了的司机们,问道。   “除了停在街边的那辆轿车里的人重伤晕迷俩人、中伤一人以外,剩下的人都没什么事。车祸的起因是歹徒开枪打中了一辆出租车的轮胎,过程中又有两辆轿车的玻璃被子|弹击碎了……”   “事故责任不在他们的身上,问过话就先让他们回去吧。”张国庆说完,又看了眼被公安便衣强制蹲在地上的‘种花国人民代表控诉团’——官方的合理解释也有了。   这回行动的运气,简直好到绝了。   张国庆一边想着,一边在口袋里掏了掏,见只余个瘪烟盒,就吐了口气,终于能给牺牲的同志们一个交代了。   一场在馅饼看来忙而不乱的混战结束了。‘种花国人民代表控诉团’、李奉献一行人、拦截行动的歹徒,以及,因为李奉献的异样而被重点关照的戴维斯,全部被捕获了。   馅饼回头看了看闲闲地晒着太阳、睡着午觉的西玲,方才犹如天助的车祸,是她出手帮了点儿小忙吧?   “回去吧。”西玲忽地坐起身,抬手随意地理了理头发,带着馅饼回到了九源茶楼的包间。   又穿回了衣服,西玲仍双手揣着口袋,迎着风雪回到了四合院。   鹅毛似的大雪在后半夜停了。   年三十。   凌晨四点半,皑皑白雪就映衬出了透亮的天光。   西玲刚走出房间,就见西清也打开门哆嗦着走了出来,俩人对视了一眼,默契地开始了晨练。   对自觉的西玲来说,雷打不动的晨练是他们每日的必做功课。对被迫自觉的西清来说,除非他是想尝尝西老爷子的‘降龙伏虎棍’,不然,就别想偷懒——亏他在十月底跟着他姨陈老夫人一起先离开了军武营之后,还以为脱离苦海了呢。   “都离开军武营了,你的晨练强度,能别再那么变态了吗?”西清气喘吁吁地扶着膝盖,抬眼怏怏地看着站得笔直的西玲。   “习惯了。”西玲顿住动作,回头看了眼西清:“你先回去?”   “你还没完?”西清看着西玲身上的负重,觉得身上哪哪儿都疼,不愧是能把军武营里的大老爷们都操练哭了的助教,真不是人!   “时间还早。”   “那我先回去了。”   西玲朝西清挥了挥手,跑远了。   汗涔涔的西清直冒着雾气,他看了看西玲踩过雪地留下的极浅脚印,默默地转身走了。   等到西玲晨练结束,家家户户都热闹了起来了。   小陈欢和小西晟在四合院的院子里疯玩着雪,又闹着西玲给他们堆雪人:“师姐,我们想要一个跟你一样漂亮的雪人。”   “这就有点儿难了。”西玲一本正经地说道。   “来吃早饭了。”西老夫人好笑地虚点了点西玲,一边挑起棉帘走进了堂屋。   热闹地吃过早饭,西玲和西清领了写春联和贴春联的活计,小陈欢和小西晟领了去做粘糊的活计。   至于雪人,显见是要等干完活计才能堆了。   “太爷爷,张太公他老人家过年回中京市吗?”站在桌前的西玲瞪着被西清裁好的春联红纸,觉得只要不过张裕老先生的眼,她的毛笔字还是很能糊弄人的。   西老爷子仔细地擦拭着才从地下挖出来的酒坛,头也不抬地应道:“不回,怎么?”   “没事,就问问。”西玲放心了,并且对写春联的事瞬间充满了自信。   堂屋里各人正忙碌着,便听得敲门声响了起来。   西清放好西玲写的春联,去开了院门,见是西泽和李婉嫣,还愣了愣,又笑道:“哥,嫂子。”   把西泽和李婉嫣让了进来,西清扬声朝堂屋里喊了一声:“我哥和我嫂子来了。”   正和着粘糊的小西晟闻声抬声,微微嘟了嘟嘴,就有些蔫了。   西泽和李婉嫣进了堂屋,放下了东西,挺客气地跟长辈们问好,又主动要上手帮忙干活。   西老爷子连个眼风都未睇,陈老夫人只浅笑着、也客气地点了点头。   “你们先去房间里收拾一下吧。”西老夫人笑了笑,朝李婉嫣说道。   “知道了,妈。”   西泽和李婉嫣跟着西清出了堂屋,进了给他们留的房间。   等西清离开了,李婉嫣朝堂屋方向努嘴,低声说道:“那西玲,她怎么还在这儿?这是赖着你爸妈不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  4000(√) 第108章   西泽有些无奈地看了李婉嫣一眼, 这些年,她心直口快的小毛病就是改不了, 他是不觉得如何, 但他家中的长辈却是厌烦的。   老话有爱屋及乌,搁他身上, 却是行不通的, 谁让他原本就不是长辈们喜爱的‘屋’呢,自然也就谈不上‘及乌’了。   “大过年的,别多事。”   “我就随口这么一说,谁有本事敢管到你爸妈的头上?”   李婉嫣将行礼里的衣物收拾进了干净素雅的衣柜, 又抬眼打量了一圈:采光明亮的房间整洁宽敞,一应家具样式简约雅致。李婉嫣挑了挑眉梢,又压低了声音, 嗤笑道:“这是客房呢。”   “难不成你还想住主屋?”   “可不敢, 别大过年的把我们撵出家门就算荣幸了。”李婉嫣坐在梳妆台前,抬手扶了扶新烫的头发,倏地叹道:“老了。”   西泽正翻着放在书桌上的书, 闻言偏头朝梳妆台的镜子里看了过去, 笑了笑,说道:“还是一样的漂亮。”   镜中的李婉嫣柳眉凤眼, 琼鼻朱唇,美得恰到好处,岁月使她不复从前的明艳动人,但在西泽眼里, 她的好,仍一如往昔。   李婉嫣忍着笑,佯嗔着横了西泽一眼,高高兴兴地出去了。   西玲写完了春联,西清把墨迹已经干了的春联收进了篮子里,俩人就带着小陈欢和小西晟开始忙着贴春联了。   “行吗?”   “左边再往上一点儿。”   “现在呢?”   “可以了。”西玲接过小陈欢递过来的粘糊,帮着西清贴好了四合院大门上的春联。   仰头望着四合院大门上贴好的春联,小陈欢和小西晟就觉得他们也一起干了件大事,高兴地捧着装着粘糊的瓷碗,跟在他们的师姐和小叔身后跑来跑去,一副他们也忙得不行的可爱小模样。   “阿晟,走路就好好走路,别一边跑一边跳。”路过廊下的李婉嫣没忍住开口说道:“坐要有坐相,站要有站相。”   小西晟往西玲身后一躲,低着头不吭声。   李婉嫣被小西晟的动作惹得脸色微沉,却又在西玲看过来的平静眼神里,噤了声。   “走,接着去贴房门的春联,最后再贴后门的。”西清毫无所觉地催促道:“抓紧时间,还有另三处四合院的春联要贴呢。”   “阿晟。”早早跑去后门的小陈欢又跑了回来,伸手拉住了小西晟:“后门的雪还好好的,好漂亮哦。”   小西晟任由小陈欢拉着他,一边仰头望着西玲,西玲也低头看着小西晟,两双相似的眼睛是一般的黑亮清澈。   “去玩。”西玲语气轻淡地说道。   李婉嫣立时就要发作,被随后走出房间的西泽轻轻推了推:“不冷吗,怎么不进屋?”   “怎么了?”西清看了看跟着小陈欢往后门跑的小西晟,又看了看转身就摔棉帘进了堂屋的李婉嫣,后知后觉地朝西泽问道。   “嗯?什么怎么了?”西泽笑着反问道。   “呃,没事。”西清被问懵了,拎上装着春联的篮子,跟上了西玲,继续一起忙活了起来。   堂屋里安安静静的,李婉嫣在四下里转了一圈,见已经没事可忙了,只觉得尴尬,远不如有西清和俩孩子在的时候自在。   西泽捧着茶,体贴地问过了长辈们的身体,又悠然地闲聊了半晌,便朝李婉嫣说道:“我们也去帮着贴春联吧。”没人提及中秋节的事,似也没人该解释。   “好啊。”李婉嫣笑着应了,随即站了起来,跟着西泽离开了堂屋。   “倒是一点儿也没变。”西老夫人摇了摇头,她都不记得西泽那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到底装了多少年了。   “嫂子。”陈老夫人目露担忧地看着西老夫人,轻轻地握住了她的手。   “没事儿,只是有些感慨而已。”西老夫人无奈地说道:“西泽从小就聪明,应该说,就是太过聪明了,才越长越偏执。”   “他天资聪颖,却没什么学武的天赋,自从西清开始学武起,他就倒长了一身反骨。我从前觉得是你兄长不会教孩子,骂得太狠,伤了孩子的心。”西老夫人叹息了一声,续道:“但是,你兄长是怎么骂西清和西玲的,当年就是怎么骂西泽的,也没见那俩孩子倒长反骨。”   “我们也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什么,他也什么事都不跟我们说,从那以后,他的事,桩桩件件,都是他自己犟着拿主意的。”西老夫人不在意地笑了笑,说道:“不过,他有自食其力的本事,这也没什么不好。”   西老爷子冷哼了一声,眸色漠然,似不耐烦听这些事,也起身离开了堂屋。   “也都还是好孩子。”陈老夫人轻声说道。   “西泽算不上好,他自己去求娶的媳妇也算不上好。”西老夫人摇了摇头,直言道:“他能娶到自己喜欢的人,这很好,我和你兄长也并不在意这件事,但是,一,他不该在李婉嫣怀孕的时候,只想着他还在念大学不方便,就让李婉嫣去打掉孩子,如果不是我也懂医术,就李婉嫣那西泽说什么她都听的性子,咱们家,就没有阿晟了。”   “那年,你兄长当着李婉嫣的面,拿鞭子把西泽抽得皮开肉绽,让李婉嫣哭求着发了誓,会把孩子生下来,这件事才勉强算是揭过了。”西老夫人眸色渐沉,续道:“二,因为阿晟想要爸爸妈妈,在他三岁的时候,我和你兄长就让李婉嫣把他接去了千吉市,这事你也知晓,那时候欢儿还哭了几天。”   “我记得。”陈老夫人递了方手帕给西老夫人,说道:“事隔两个月,兄长带着西清去千吉市看阿晟,就把阿晟抱回来了。”微顿,陈老夫人又低声说道:“我还记得,那时阿晟瘦了不少。”   “我当时就后悔了,你兄长也不跟我解释。”西老夫人接过手帕,擦了擦眼泪,哽咽道:“还是西清后来跟我说的,他跟他爸等了西泽和李婉嫣半下午,才把他们夫妻等回家,进了屋,就看到阿晟小小的人,蜷缩在床角,发热烧得整个小脸都是通红的,他还听到了阿晟的肚子饿得咕噜直叫唤。”   “你兄长把阿晟接回来后,他就再也没有要过爸爸妈妈了,阿晟也过于聪明了,我和你兄长一直就很担心他,幸好有欢儿在。”西老夫人回握着陈老夫人的手,又说了一遍:“幸好有欢儿在。”   “嫂子,欢儿也是幸好有阿晟在。”陈老夫人认认真真地说道。   忙着贴春联的小辈们并不知道长辈们正在感伤过往,西清见西泽和李婉嫣要帮忙,就把窗花分给了他们,偷闲的西玲则蹲在雪地里用异能作弊,给小陈欢和小西晟雕起了小冰人。   馅饼趴在西玲的肩膀上,觉得她还真是什么五花八门的技能都会一点儿,她手里渐渐成型的小冰人惟妙惟肖,像极了小陈欢和小西晟。   得了小冰人的小陈欢和小西晟兴奋极了,捧着小冰人就去找他们的爷爷奶奶献宝了。   “送你的。”西玲站起身,展开空间,把手里的小冰雕递给了馅饼。   小冰雕是相依的小美人和银狐仓鼠。   “西玲,我最喜欢你了!”化出人形的馅饼飞扑进了西玲的怀里,一眨眼,长长的眼睫便沾了细碎的泪珠,脸上笑容似阳光般灿烂,又似白雪般无瑕。   见馅饼珍惜地收起小冰雕,西玲默默地检讨了一下,怎么她是虐待馅饼了吗,至于还……哭了?   “西玲,去贴另外三处四合院的春联了。”把剩下的春联也收进了篮子里,西清探头朝西玲喊了声。   西玲应了一声,拍了拍身上蹭到的积雪,就跟着西清一起出门了。小陈欢和小西晟已经高兴地忘了要贴春联的事了,倒是西泽和李婉嫣跟了上来。   “西玲,我好高兴呀。”   “嗯。”   “西玲,我超开心的。”   “嗯。”   “西玲,我最喜欢你了。”   “嗯。”   变回了银狐仓鼠的馅饼又是害羞地咬着小爪子,又是大声在西玲的耳边分享他的好心情。   西玲懒懒地抬眸看了看蔚蓝的天空,忽然觉得,天气真好。   不多时,另外三处四合院的春联也贴完了,西玲瞥了眼似有一肚子问题要问西清的李婉嫣,就跟他们打了个招呼,先回去了。   李婉嫣是有问题要问西清,她见西玲先离开了,就逮着西清问起了四合院的事,在知道其中一座四合院是西家和陈家合买给西玲的之后,李婉嫣的脸色瞬间就阴沉了下来。   “你也想要四合院?”西泽轻笑着问道。   “瞧不上。”李婉嫣挽着西泽的胳膊,仰头满眼心疼地看着他,强忍住了脾气,他的爸妈真是太偏心了!那西玲也好意思伸手要西家的东西!   “……”西清偏头悄悄地翻了个白眼,他也是搞不懂他哥跟他嫂子成天在想些什么,给阿晟的那座四合院不也就相当于是给他们的吗。算了,他就希望他们懂事点儿,别在过年里闹起来了。   傍晚,绚烂的晚霞为皑皑积雪披了薄淡的彩衣。   家家户户都热热闹闹地吃起了年夜饭,西家四合院的堂屋里也摆好了年菜,等长辈们落了座,小辈们也就挨个坐下了。   李婉嫣见小西晟挤着小陈欢和西玲一起坐了,脸上的笑容就更有些挂不住了,又不敢坏气氛,便只能假装没瞧见。   年夜饭,吃吃喝喝,说说笑笑,敬酒,道吉祥祝福。   “师姐,祝你新年好,新的一年里你也要最喜欢我跟阿晟哦。”小陈欢举着装了牛奶的杯子,郑重地跟西玲碰了杯,惹得西老爷子他们大笑了起来。   又热闹了好一会儿,西玲跟着西清一起向西泽和李婉嫣敬酒,双方颇有些客气地说着祝福语,李婉嫣朝西玲笑道:“也祝你新的一年里心想事成,身体健康,在新的一年里找到婆家。”   “……”西玲扬了扬眉,觉得这遭经历还挺新奇的,淡定自若地朝李婉嫣举杯喝了口酒,西玲就又跟西清互敬起了酒,俩人说相声似的比着说祝福语,转瞬就又把微凝的气氛炒热了。   西玲是干脆地无视了不喜欢她的长辈,李婉嫣却是又一口气堵在了心口,觉得西玲不尊重她。 第109章   亮堂的灯光映得堂屋里暖融融的。   除了李婉嫣, 和无声安抚她的西泽,似谁都没有将年夜饭上的小插曲放在心上。   除夕忌恶声谩语,就连西老爷子也在西老夫人的眉眼暗示下, 将李婉嫣抛之脑后了。西老夫人言笑晏晏, 抬手替西老爷子添了酒, 就又和陈老夫人说笑到一处了。   不提西玲的情况特殊, 就是西清,他们这些做长辈的也从未催逼过他的婚事,也就更轮不到李婉嫣来说道了。   陈老夫人浅笑着掩去了些许不悦, 又见西老夫人不时就要看几眼西玲,就知道她嫂子也是不喜李婉嫣犯蠢, 只是碍于年节,才不好发作。   热热闹闹地吃过了年夜饭,长辈们就都围在了电视前,看起了春晚。   西玲和西清则被急着要放烟花的小陈欢和小西晟拉着出了堂屋,在院子里放起了烟花。绚丽的花火映亮了夜空,俩小家伙欢喜的笑闹声和着烟花盛放的啸声,闹得寒冷的冬夜竟也和煦了起来。   “西玲,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   “以后每年都要跟我说‘新年快乐’呀。”   “好。”   趴在西玲的肩膀上、仰头望着夜空的馅饼转而看向了西玲, 视线从她似天鹅般优雅颀长的项颈延到曲线完美精致的侧脸,倏地化出人形,馅饼缠着西玲在她颈边蹭了蹭,最喜欢她了。   西玲微微偏头,有些无奈地接受了馅饼热情的熊抱。   “回屋了。”西清有些担心小陈欢和小西晟会着凉, 甫一放完烟花,就把俩小家伙一齐抱了起来。   “嗯。”西玲应了一声,跟着进了堂屋。   和西泽坐在一起的李婉嫣瞥了眼西玲,就又转开了视线,阿泽说得对,她没有必要跟一个六亲无缘的孤女计较。   西玲刚坐到沙发上,小陈欢和小西晟就又挤了过来,小陈欢爬到了西玲的腿上坐稳了,小西晟站在边上倚着西玲,专注地剥着橘子。   剥好了橘子,小西晟就一边自己吃一瓣,一边喂西玲和小陈欢吃一瓣,仨人吃得甚美。   一旁的西清就觉得他被孤立了,也挤到了西玲边上,伸头一张嘴,就叼走了小西晟手里最后的橘瓣。   小西晟很是无奈地看了看他的小叔,就又剥了个橘子,全部递给了西清。   西清满意了,迎着西玲鄙视的眼神,得意洋洋地吃起了橘子,嗨呀,美滋滋。   闲散倚在沙发上的西老爷子神色微醺,半阖眼瞅了几眼堂屋里的众人,乐呵呵地笑了,伸手从口袋里掏出一沓红包,分派了起来。   正说笑的西老夫人和陈老夫人见状,就也跟着分派起了红包。   红包小辈们都有份儿。   辈分最小的西玲更是收获颇丰,不仅收到了她太爷爷、太奶奶、太姥姥给的红包,也收到了她小叔爷西清给的红包,就连她的爷爷西泽和奶奶李婉嫣也客气地硬塞了红包给她。   那边小陈欢和小西晟接了红包,就手拉手跑出了堂屋,李婉嫣见了又是气闷,觉得小西晟没被教好,不懂礼貌。   不一会儿,小陈欢和小西晟又手拉手地跑回来了。   “师姐,给你的红包,新的一年。”忘词的小陈欢扭头看了看她奶奶陈老夫人,大声说道:“要好好的。”   “按爷爷他们说的辈分算,我们也是长辈。”小西晟就小大人似的,认真地跟西玲解释:“所以,我们也要给你发红包,新的一年,师姐你要好好学武,天天向上。”   “天天向上。”小陈欢重重地点头。   在一旁看热闹的长辈们就止不住的笑,馅饼更是乐不可支。   “……”西玲默默地接过小陈欢和小西晟给的红包,反手就又递出去两个新红包:“新的一年,平安喜乐。”   小陈欢和小西晟疑惑地扭头望向了长辈们,见长辈们点头了,就开心地接过了红包,又和西玲黏在了一起。   夜深,电视里的春晚已经数起了新年的倒计时。   凌晨的零点一过,庆祝新年到来的鞭炮声就响了起来,家家户户都赶在最吉利的时辰放起了鞭炮。   震天响的鞭炮声惊醒了挤在沙发上睡成一团的小陈欢和小西晟,也闹着要守岁的俩小家伙揉了揉眼睛,就又精神了。   西玲站在四合院的大门前捂着耳朵,看着灯下的雪地里铺了一层红红火火的炮纸,倒觉得眼前的景色颇有几分别样的美感。   直打瞌睡的馅饼瞪圆了豆豆眼,左顾右盼了一会儿,就蜷缩进了西玲的围巾里,他也是要跟西玲一起守岁的,也期待新的一年,吉祥如意。   大年初一。   往来西家拜年的人络绎不绝。   不时就有非富即贵的来客提着极为贵重的年礼上门,规规矩矩地向西老夫人拜年,又似生怕送不出年礼,也不多耽误时间,来去匆匆。   忙着帮忙待客的西清有些感慨,自从他妈隐退之后,这样的场面已经是好些年都没有见过了。   也赶着初一来西家拜年的张国庆趁着西家正热闹的时候,偷偷递给了西玲一沓红包。   “首长,新年好。这些是总首长他们让我转交给您的红包。”张国庆笑眯眯地,看着穿着唐装红袄的西玲,只觉得他们的西玲首长真是可爱得让人想把兜里的红包都掏给她。   新年穿新衣,于是,西玲就被迫穿上了滚着绒边,领口还挂着毛茸茸绒球的唐装红袄。再看看小陈欢和小西晟他们身上那漂亮大气的唐装红袄,西玲可谓是深切地感受到了她太奶奶的恶趣味。   馅饼在一旁沉迷吸西玲不能自拔,他真的无法拒绝如此软乎乎的可爱西玲呀。   “新年好。”西玲接过了红包,看了看写着祝福语和落款、满是长辈对小辈的心意的红包,也从口袋里拿出了一叠红包:“给你们的。”   “……”张国庆哭笑不得地接了,又低声和西玲说了得空去半山的事,就笑眯眯地离开了。   年初二,西泽和李婉嫣就告辞回了千吉市,大抵是确定了小西晟要在中京市上学了,李婉嫣也没有再提上学的事,走得干脆利落。   偷偷躲在门后的小西晟安静地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直到再也瞧不见了,才小声嘟囔了句什么,慢吞吞地走开了。   倚在窗边的西玲微微垂眸,搭在窗边的手无意识地收紧,在窗台上留下了几枚指印。   西老爷子捧着茶走了过来,淡淡地说道:“让他们夫妻留在阿晟身边,不是什么好事。”   “我没在想他们的事。”西玲眼眸微动,颇有些欲盖弥彰。   “那你祸害窗台做什么。”   “……”西玲眨了眨眼睛,自然地收回了手,顿了顿,又轻声问道:“他们不喜欢阿晟吗?”   “喜不喜欢,他们都学不会养孩子。”西老爷子喝了口茶,瞥了眼拎着麻将盒进了堂屋的西清,转而问道:“这是想赢谁的钱呢?”   “我侄孙女的,我要把她的红包都赢过来。”西清把麻将盒往八仙桌上一搁,抬手一拍麻将盒,气势如虹地放下狠话:“西玲,来战!”   见窗外的小西晟又和小陈欢笑闹到一块儿了,手拉着手往堂屋里跑来了,西玲便收回了视线,朝西清一挑眉梢,慢条斯理地理了理衣袖,轻悠悠地吐出一声:“呵。”   闲来无事,西老爷子和西老夫人就下了场,想躲闲的陈老夫人被西老夫人拉着一起坐了,骰子掷下,一场事关红包的麻将大战就开始了。   天色渐暗,雪花静静地飞舞而下,覆着积雪的街道、院墙、屋顶……又重新染上了一片白色。   等堂屋里亮上了灯,西清也心疼地抱住了被掏空的红包,讲道理,他侄孙女是被习武耽误的赌神吧?   打从他上桌就没赢过一局,太欺负人了。   “就,谢谢小叔爷了。”西玲装模作样地抱拳拱手,哎呀,真是惭愧,遥想当年,她也曾是因为在赌城赢得太狠,被追杀过半个地球的风云人物呢。   ◇◆◇   在种花国家家户户都忙着过年、享受春节的时候,远在南方的秘密工厂里从上到下数万名的技术专家、工人们却仍在加班加点地拼命工作。   种花国的底子薄,薄到了什么程度呢,薄到在一些制造工厂里,50年代北极熊国援助种花国时期的设备,到现在都还在使用。   更薄到了对着来自未来的答案照抄,也还是遇到了数不清的困境的地步。   80年代的种花国能加工出精密件吗?   能。   一群经验丰富技术更是登峰造极的传奇老工人们,就是凭借着他们的双手,靠着一台虎钳工作台,一把锉刀,加工出了在后世需要依靠计算机高精度测量仪器、用数控加工设备才能制造出的精密件,并且,是品质达到了航天级别精度的精密件。   只是,人力有穷尽之时,手工加工的效率更是不尽人意。   但就是在这样艰苦的环境下,种花国生生将自己的实际工业加工能力在短短的时间内拔高到了现有的水平——实现了由人工操作设备到数控加工设备的转型——尽管,目前只有秘密工厂能与发达国家的工业制造工厂相抗衡。   秘密工厂也并非是单纯的依靠来自未来的设备从而改进工业制造能力的,而是实实在在地打下了工业地基——没有的设备自己造,已有的设备自己升级,一点一点的、踏踏实实的把来自未来的答案消化成了自己的东西。   秘密工厂正式开炉制造的第一批电子元件成功了,品质完美。   消息一出来,所有参与制造过程的技术专家、工人们就痛哭了出来,脸上却是无尽的喜悦,不容易,太不容易了,难,太难了,一路走来,这其中的艰辛只有他们自己知道,现在,一切都值了——这代表着,在工业制备加工这一块,他们种花国追上了和白鹰国之间的技术代差!   作者有话要说:  @膀大腰圆,@亘古~谢谢你们的营养液~转个圈圈~啦啦啦~ 第110章   秘密工厂里一片欢腾。   老泪纵横的领导们和技术骨干们在心情平复了之后,就聚集到了会议室, 围坐在了会议桌前, 在会议开始之前,领导们又再三强调了秘密工厂的保密问题。   所有人都明白他们之所以能安安稳稳地在秘密工厂里搞技术, 是因为在他们看不到的地方, 有无数活动在暗处,默默无闻、为国奉献的同志们在充当他们坚实的安全后盾, 也所以,众人对领导们的千叮万嘱, 每次都是以郑重又慎重的态度来作下保证的。   接着, 众人热火朝天地边作技术讨论边总结起了需要递交到中央的报告。   “……尽管我们的制备技术有了关键性的突破,但是,我们还是要清醒地认识到,我们的底子还是很薄弱的。这些新技术如果应用到了白鹰国,以他们的制造基础, 一个月内就能建成完整的生产线,而核心技术和相关的周边技术不出半年,就能被所有行业采用并普及,你们可以想象, 白鹰国的国力会因此而提升多少!这就是我们和白鹰国之间的差距!”   开口说话的是被从研究院的实验室里请来作现场指导的李老, 他也是参与了最高保密级别的科研会议的老科学家之一。   出于保密条令的需要, 老科学家们对研究院的同僚都统一了口径:但凡实验室里又出现了超出想象的技术,那都是爱国青年对种花国的援助,其他的, 一概不知。   只可惜,到目前为止,老科学家们的说词都还没有派上过用场,痴迷科研的科研工作者们显见是少了根弦,压根儿就不关心这些。   而对外的说词就更容易了,一句话,四个字:保密条令。   另外几位和李老一样是被从研究院的实验室里请来作现场指导的老科研专家们也配合着露出了沉痛的神色——这几位智商远超情商、痴迷科研的老人家们谨记着实验室里的保密条令,非常努力地憋住了他们只想和实验室相亲相爱的兴奋之情。   应用到秘密工厂的制备技术不过是实验室里相关研究的冰山一角,只不过,这发展国家制备技术和建房子要先打地基一样,不能心急,他们必须先实事求是地锻造自身的技术,继而才能将种花国整体的工业制造能力坚实地提升至赶超白鹰国的尖端水平。   不然,他们随便从实验室里拿出一项子技术出来,就能把白鹰国吓死!   李老的视线在会议室里环顾了一圈,见众人都被他一棍子给打惨然了,又熟练的派起了甜枣:“……科技进步是一项系统工程,涉及的领域也极为广泛,虽然目前我们国家整体的工业制造水平还亟待进步,但我们,已经稳稳地迈出了第一步,这一步,具有无可估量的重要意义!”   “这次工厂制备出来的电子元件,丝毫不亚于实验室产出的品质。工厂批量制备的特性,保证了它既能满足国民经济的需求,也能满足国防军事的需求。你们想想,当我们国家各个领域的技术水平都有了大规模的提升之后——我们的国产民用产品就能以更低廉的成本制造出更高端的品质,到时候,我们的老百姓还需要羡慕外国人用得东西就是更好吗? ”   “当我们国家各个领域的技术水平都有了大规模的提升之后——对我们国家的国防军工更是具有高度的战略意义,这代表着我们国家的导弹、坦克、军舰、飞机、卫星……能实现巨大的功能飞跃!而对我们科研工作者来说,也同样获益匪浅,单就我们可以制造出精度更高的实验仪器,就能使我们的研发能力得到显著的提升了!总得来说,我们已经成功突破了最为困难的障碍,接下来,就是我们再接再厉、劈风斩浪的紧要关头了……”   李老拿着哄学生的套路,字字铿锵有力,把在座的众人激得热血沸腾,恨不能每分每秒都为种花国的科技事业发光发热。   稍后,会议就在群情激昂的气氛中结束了。秘密工厂的好消息也在第一时间就通知到了总首长办公室。   彼时,西玲正在半山听取特情专案组的工作汇报。   西·熊孩子·玲一边假装没有发现特情专案组的态度转变,一边有些怀疑特情专案组的打算,杨文滨他们这么耐心地教导她作什么?   ——她只想和她太奶奶腌制的那条挂在厨房里的咸鱼一样,过着岁月静好的日子呀。   作者有话要说:  QvQ枯了,又双叒叕是毒|榜,我要缓缓,让我缓缓,扶墙哭泣.jpg   ——   @阿狸,谢谢你的营养液~笔芯~ 第111章   张国庆注意到他们的西玲首长又开始走神了, 忙朝杨文滨使了个眼色。   正将近段时间部分可以谈论的工作进展和成果揉开了掰碎了作详细讲解的杨文滨在收到了张国庆的信号之后, 转口就说起了在这段时间里发生过的英雄故事, 顺便还在其中掺杂了一些识人辩物、为人处世的通透道理。   “那位‘研究员’真厉害,那他后来怎么样了?他的身体还好吗?”西玲问得严肃, 心下却是莫名,按说只要保持现状, 她设定的人设对他们来说就是最有利的,他们怎么又突然期望起她的精进成长了?   西玲一时有些想不太明白,不经意地一抬眸, 就瞥见杨文滨和张国庆那仿佛是在看自家傻乎乎的子侄般的和蔼亲切的目光。   “……”西玲神色微顿,又习惯性地往阴暗的方向思考的念头就卡住了,算了,顺其自然吧。   实在不行,她会用事实教会他们什么是咸鱼的坚持和骄傲。   “嗯,注射进他身体里的药剂对他的健康有一定的影响,但好在送医及时,等他休养一段时间, 就能康复了,只是,他的半小截舌头就没有办法再长回来了, 以后说话会受影响。”杨文滨温声回答着, 也没有隐瞒英雄故事里的遗憾,他们希望能让西玲更加认同半山,也希望能让她获得更多的参与感。   和他们的西玲首长接触的越久——也不知道是不是他们的期望标准太低了——他们就越能发现, 即使她再怎么骄横,他们也没办法讨厌她犯熊——特情专案组的提案被总首长认可了,他们也都希望在物质之外,西玲自身也能在这场时空交易中,有所收获,有所成长,更希望她能长成品德高洁、植身天地的苍松。   说完了英雄故事,杨文滨又笑眯眯地问道:“首长,明天年初五,总首长在南海为金老同志准备了接风洗尘的家宴,您有兴趣去参加吗?”   “我也可以去吗?”西玲有些惊讶地问道。   “首长,去吧,去亲眼看看您带来的变化。”张国庆也笑着说道:“种花国国力的进步是一个潜移默化的过程,无法让您在短时间内看到翻天覆地的变化,但有些人和事的改变,却是能一目了然的。”   杨文滨和张国庆都没有说的是:这就是总首长的指示。   西玲答应了。   ◇◆◇   正月初五。   积雪消融的中京市褪去了银装,暮冬的寒风中也隐约藏了些许似有若无的春意。   坐在插着国旗的大红旗轿车上,金老先生静静地看着车窗外的城市风景,眼底深处是仿佛沙漠中奄奄一息的旅人终于遇见清泉般的饥渴深情。   大红旗轿车开得很慢,红色的高墙、巍峨的城楼、耸立的纪念碑、庄严的大会堂……金老先生眨了眨眼睛,掩去了眼底的水光。   逐渐远离了广场的大红旗轿车驶向了新华门,越过题写着‘为人民服务’的影壁,大红旗轿车驶进了南海,在古老的皇家园林里缓行。   金老先生在一处种满了花期未至的海棠花的庭院前下了车。   庭院里海棠花年年都是相似的盛景,深深喜爱着它的主人却已经走了。   一身中山装的金老先生终是无声落泪了,同行的杨文滨眼中也闪过了泪花,半晌,金老先生挺直了身姿,稳步回到了车上。   大红旗轿又往前缓行了一刻钟,停在了另一处庭院前。   再次走下车的金老先生郑重地理了理身上的中山装。   厅屋的正门忽地悄悄打开了,总首长并一众首长们走了出来,迎接种花国的英雄凯旋,这是一场无声又特别的欢迎仪式。   金老先生不可置信地顿住了动作,嘴唇蠕动半晌,却是一个字也没能说出来,只挺直了身姿,缓缓地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深入敌营三十年的金老先生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前白鹰国中央情报局亚洲部部长、并在退休后仍担任中情局顾问的金老先生已经在白鹰国的医院里去世了,但属于种花国最伟大的超级间谍之一、种花国的英雄和骄傲、胸腔里跳动着一颗种花心的金老先生,安全地回来了。   家宴上,金老先生似并未多注意到只被介绍了一句自家小辈、身份不明的西玲,也似并未发现她作了伪装。   身份特殊、未免被有心人注意到、必须作伪装才能光明正大的出入南海的西玲正跟军部的首长凑在一块儿嘀嘀咕咕,一老一少就着军武营的现状展开了讨论。   军部首长不时就被西玲嫌弃的小表情气得音量飙高,他还没有嫌弃这小同志‘虐待’军武营里的战士们呢,别以为他不知道武术协会里连练出暗劲的年轻武者都没有几个的事,她嫌弃个啥?她咋好意思嫌弃哩?   在一旁的馅饼则好奇地看着金老先生,这位会因为叛国者而在1985年11月被捕入狱的无名英雄,确实真切地证明了种花国的变化。   一顿暖心的家宴结束后,金老先生敛着激动的心情,微笑着告别了总首长他们,西玲也一副耐不住性子的模样,和金老先生一前一后地离开了南海。   而总首长和首长们,却是移步去了会客室。   “金同志交给我们的最后一份情报,和西玲同志转交给我们的那份以1984年到1996年为时间轴的未来情报对上了。”总首长说道:“去年白鹰国的总统在演说中提及的计划在外太空部署武器‘星球大战计划’,是骗局。”   首长们俱是露出了笑容,闲谈似的聊起来了。   “但白鹰国确实是吓到北极熊国了,根据我们在北极熊国的特工同志提供的情报来判断,北极熊国正在举全国之力,制造大量的核武器,并制定了‘末日机器计划’。”   “即使‘星球大战计划’是真的,白鹰国真的打算在1984年到1989年之间投入250亿白鹰币来研究由“洲际弹道导弹防御计划”和“反卫星计划”两部分组成的反弹道导弹系统的技术方案,并于1994年开始部署反弹道导弹的综合防御系统,我们也并不需要担心。”   “没错,因为那些只存在于白鹰国的计划里、还未开始研究的武器技术,我们却可以直接和未来的种花国直接进行交易。”   总首长就笑了,首长们也一起笑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紫玉,谢谢你的手榴弹~摁住亲亲~   @忍冬,阿狸,紫玉,亘古,七糖~谢谢你们的营养液呀~抱住~转个圈~ 第112章   笑谈之后, 总首长和首长们就肃容商议起了种花国接下来的全面战略部署。   种花国现在最缺的,是时间。   目前白鹰国为了抗衡北极熊国的势力所展开的全球战略扩张政已经取得了显著的成效, 白鹰国的作战半径业已覆盖了大部分的第三世界国家。   在此期间, 白鹰国和种花国则处在了两国的蜜月期中, 为了联合与北极熊国交恶的种花国共同对抗北极熊国, 白鹰国一边向种花国提供了军事援助方案,一边试图将种花国发展成白鹰国的亚洲前哨。   “我们能够安心搞发展的时间并不充裕。白鹰国会在80年代末发生的东欧剧变等一系列事件之后,成为全球唯一的超级大国。在看过未来的情报后,我们都知道白鹰国不仅会在1989年中断和我们国家的友好合作, 还会宣布制裁种花国。”   “并且, 白鹰国还会进一步推进对外战争, 来巩固和扩大他们的世界性霸权,届时, 白鹰国的作战半径会延伸至世界各地。”   想到在未来的情报里提及的90年代的种花国遭受到的种种侮辱(), 首长们的脸色铁青,眼底迸出血色,未来的种花国是以何种心情苦咽下了卧薪尝胆的痛楚?   不忍去想。   就他们所知, 从1989年开始, 白鹰国每一年都要狠狠地踹上种花国一脚,欺人太甚, 可, 种花国和白鹰国的军事实力差距太大了,落后就只能被动挨打,没有道理可讲。   “在北极熊国解体之前, 我们要抓住时机大力发展我们的军事实力。借由目前白鹰国给予的便利,我们也要继续扩大与其他国家的军工合作。在北极熊国解体之后,转向与毛熊国进行合作也是必须的,只是这一次,我们要想办法早早地稳坐钓鱼台。”   国与国之间,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有的,只有在国家利益的驱动下,作出的最明智的选择。   “我们与未来的种花国第二次交易的军武,现在就是我们的底气,834基地那边的研究工作进展地怎么样了?战士们配合新型军武的作战训练进行地怎么样了?”   “一切顺利!”军部首长应得响亮,顿了顿,又亮着大嗓门问道:“那咱们第四次的交易,是不是就该交易海军军武啦?”   “我还想现在就交易新能源技术呢。”总首长高兴地笑了笑,不免就打趣了一句。   总首长是在玩笑,也不是在玩笑。种花国除了煤能源,其他的大部分能源都十分稀缺,大多数常规能源都需要依赖进口。和其他国家相比,幅员辽阔的种花国像是地球母亲捡来似的,分到的家底薄得可怜。   在未来的种花国,新能源已经取代了大部分的常规能源,但是,对80年代的种花国来说,现在就开始超前使用新能源技术却是不明智的。   因为新能源技术的问世必定会影响到常规能源的战略价值,而种花国,目前还没有能力去颠覆常规能源的地位——以是创造全球财富的关键,也是影响全球政治、经济、军事等格局的战略能源,更是和白鹰币挂钩、实现白鹰币霸权(②)的石油为例,仅此一点,白鹰国就是不可能旁观种花国发展足以消减石油战略价值的新能源技术的。   “还是拳头不够硬的问题。”总首长叹息了一声,说道:“但我们可以优先借助未来种花国的科技解决能源浪费严重的利用问题、能源开发严重不足的问题和能源转换效率过低的问题,减轻能耗,节约能源,降低污染,是当务之急。”   在就新能源技术的问题上讨论了一会儿之后,总首长又说回了种花国的现状:“秘密工厂已经完成了一阶段的任务,接下来,是优先升级兵工厂的设备和技术,继而加大力度全面提升种花国整体的工业制备能力——我相信,以我们种花国的体量和解决问题的能力,我们可以在最短的时间内完成这一项基础任务。”   随着种花国下一阶段的战略部署逐渐铺开,总首长又说道:“关于提防文化侵略的工作也要抓紧,我们改革开放,解放思路的道路是正确的,但形形色色伺机而入的西方思潮,特别是某些包藏祸心的西方思想,却是不仅想要干扰我们国家的改革开放的进程,还想达成对社会主义‘不战而胜’的目的……我们是要解放思想,但我们解放思想是为了撑起种花国的脊梁,创造出更加辉煌的民族精神和文化……”   在总首长和首长们聚精会神地商讨国事的时候,护送金老先生回住处的杨文滨也在老人凌厉的目光下,解释起了种花国为何会十万火急地将他招回的事。   有些事,在家宴上是不方便提及的,而金老先生会在意这件事,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   半下午的时间,冒着寒风走过街头的行人寥寥无几,金老先生却散步似地走在中京市的街头,仿佛不愿意多等一秒、少看一眼多年未见的中京市。   杨文滨也甘愿作陪,他拢了拢围巾,斟酌着说道:“我们这边出了一些问题,差一点儿,就差一点儿,我们内部就要出一个潘科夫斯基。不过,请您放心,这个危险的变节者已经被我们控制起来了。”   只要是情报工作者,就没人不知道北极熊国克格勃(③)的叛徒潘科夫斯基的鼎鼎大名,这位在1962年被逮捕处决的克格勃的高级干部,在完全自愿的前提下,主动将5000余份绝密情报送给了白鹰国——这已经不是叛国,而是恨国了。   金老先生闻言百感交集,如无意外,他这辈子最好的结局,就是老死在白鹰国,而落叶归根,只可能存在于梦回的午夜。   他在白鹰国的工作性质让他非常清楚,在安插进他国的间谍有可能暴露的危险情况下,其他国家,特别是白鹰国,他们的做法是暗杀该名间谍,彻底解决后患——一旦暴露,间谍就会成为弃子,这也是间谍在成为间谍的那一刻起,就明白的道理——但,他回国了,他被他的袓国接回来了!   无比动容的金老先生静静地注视着杨文滨,严肃、郑重又认真地缓声问道:“我不想就此退隐,我还能再为我们的国家再做些什么吗?”   老人的语调极轻,像是不愿惊散了声音里的希冀。   杨文滨霎时热泪盈眶,欢欣鼓舞地应道:“能!”   又迎来一名重要的核心大将的‘角鸮计划’,在金老先生的加入后,更是如虎添翼,将种花国藏金子的地窖守得固若金汤。   种花国很忙。   西·咸鱼·玲很闲。   时间在闲适的春节里总是过得太快。年后,西清就被西老夫人抓去药庐当助手了——西玲这才知道,原来她小叔爷西清也是学了一手好医术的。   只不过,她小叔爷也和她一样咸鱼(划掉)淡泊名利,完全没有行医坐诊的想法。   小陈欢和小西晟则被陈老夫人随身带去了武术协会,甫一出场,俩小家伙就成了武术协会的团宠。   而仍要去军武营的西老爷子也拎着西玲出了门。   八月,初秋的阳光仿佛充满了生命力——时间一晃就到了即将丰收的季节。   西玲离开军武营已经快一个月了,而现在,她又双叒叕被嫌弃她无所事事的西老爷子给打发出门了。   “没事儿就去武术协会作武先生。”西老爷子拧着眉,琢磨着要不要把西玲扔进中医协会,去给她太奶奶作学徒,多学些本事,总不会是坏事。   “……”西玲老大不情愿地溜达着出了门,又抓住了趴在她的肩膀上吃吃直笑的馅饼,阴森森地盯着他。   “……”馅饼哇得一声吓哭了。   于是。   西玲舒心了。   “……”馅饼哭着哭着,觉得西玲是越来越狗了,就更想哭了。   西玲慢慢悠悠地穿过了大街。   1985年,种花国以惊人的速度在发展着,最明显的变化,是街上的行人再谈论起外国人时,不再带着羡慕又自卑的盲目口吻了。   民族的意识形态是可以改变和重塑的,基于潜移默化的影响,也是基于对种花国国力进步的自信,国内唱衰种花国的声音已经越来越少了。   今年四月,超前的医疗资源也悄无声息地由中京市向周边的城镇乡扩散了开来,而早在1984年第三次交易交付、医研院将首批学习成果转化为具体实践的第一时间,医研院就忙着为总首长、首长们,以及,种花国的老科学家们都检查了身体。   不提种花国需要总首长和首长他们,就是种花国的老科学家们——在种花国的人才储备还远远跟不上的现在,种花国绝不愿意放任可能失去任何一位老科学家的风险。   这一年多的时间里,当然也有没有被改变的、却又已然不同的节点事件,比如,由总首长在今年六月四日宣布的‘百万大裁军’,就因为种花国已非吴下阿蒙,社会经济体系业已完全可以消化这些脱掉军装的军人,从而使军队平稳地向现代化和正规化的方向过度,也完美地向全世界表示了种花国人民的和平诚意。   转过公园广场,西玲磨磨蹭蹭地走进了武术协会。   作者有话要说:  10晋江币(√),终有一天,我能达成50晋江币成就,叉腰远目.jpg   ——   @离眸,亘古,七糖,谢谢你们的营养液~摁住么么哒~   ——   注:给你们数数90年代白鹰佬都是咋欺负种花家的兔子的(咱老百姓能知道的)——   1989开始-1991结束,对中制裁   1992年,对台军售   1993年,银河号事件   1994年,黄海对峙   1995年,李登辉访美   1996年,台海危机   1997年,狙击港币   1998年,考克斯报告   注②:前段时间网上有人叫好白鹰佬发钱的事,但问题是,全世界可以肆无忌惮印钞票的国家就只有白鹰佬,也只有白鹰佬不需要外汇储备。所以,白鹰佬随便印钱补贴他们国家的资本家和老百姓,其他国家的货币就贬值,等同于白鹰佬在向全世界收铸币税,咱们种花家的兔子跟着叫啥好?   注③:克格勃,全称“苏联国家安全委员会”,简称KGB,是1954年3月13日至1991年11月6日期间苏联的情报机构,以实力和高明而著称于世。与美国中央情报局、英**情六处和以色列摩萨德,并称为“世界四大情报机构”。 第113章   武术协会的正门总是大开着的, 颇有些欢迎来客随时踢馆的磊落气度。   西玲径直穿过安安静静的大厅,去了演武场。   “你看,你看看。”馅饼唏嘘不已:“工作日还有时间在演武场上练武的武者都是在武术协会里就职的职员, 就你一个人是真闲。”   武术协会的武者们大多数都是有正经工作的, 就连老前辈们也不例外——讲道理, 虽然他不喜欢西玲被乱七八糟的事情找上,但也万万没想到西玲会走上不务正业、无所事事、游手好闲的极端啊!   “我不是才从军武营里忙完吗。”西玲振振有词:“所以,我这是劳逸结合。”   “……”馅饼想了想,问得真诚:“你在军武营里, 和在玩有什么区别吗?”受苦受累的不都是每天都要在生死边缘徘徊以至于生无可恋的士兵们吗。   “看事物不能只看表面, 要学会透过现象看本质。”西玲一扬眉,理直气壮地说道:“虽然我在军武营里的助教工作表面看起来十分轻松, 但其实为了这份轻松, 我在私底下也是付出了许多努力的——军武营里的士兵们都就此达成共识了, 可见我的表现是完全对得起军武营支付的薪水的。”   “西玲。”飘浮在半空中看着演武场的馅饼扭头看向西玲,淡定地提醒道:“我们每天在一起的时间是二十四小时。”   努力?   不,他只看到了她一天比一天更咸鱼。   更何况, 军武营里之所以会有这类传言, 完全是可怜的士兵们为了安慰自己,试图证明她还属于人类范畴的臆想。   “……”西玲眉目清冷, 从容自若地向朝她请教的师兄弟们讲解起了招式技巧, 一派云淡风轻的世外高人风范。   “……”被无视的馅饼翻了个看不出眼白的白眼,开始和西老爷子思考起了相同的问题:如何挽回在咸鱼的路上一去不复返的西玲。   在演武场上刷完了存在感,西玲就愉快地猫进了划分给她的独立办公室。   不到二十平方米的办公室里堆满了与武术典籍相关的藏书, 西玲驾轻就熟地绕过藏书,窝进了沙发里。   眼见着西玲又要犯懒了,馅饼忙在她眼前晃了晃,严肃地问道:“西玲,你最擅长的事是什么?”也许,他可以从西玲的特长上入手,让她咸鱼翻身。   “犯罪。”   西玲想了想,给出了中肯的答案。   “……”   馅饼绝望得一头栽进了沙发里。   咚咚咚。   礼貌的敲门声有条不紊地响起。   “有事?”   “是,首长。”推门进来的纪兴贤小心翼翼地避开了堆在一起、看起来摇摇欲坠的藏书,低声说道:“是关于和未来的种花国作第四次交易的事,您看,您什么时候方便去一趟半山?”   “半个小时后。”   “……好的,首长。”纪兴贤利落地告退,回到办公室就用电话通知了半山。   一回生,二回熟。   已经是作第四次交易的西玲配合着又走了一遍流程,拿到了包括计算机技术、通信技术、网络信息技术等等在内的电子信息技术和常规能源技术的交易清单。   西玲转身就去了九源茶楼的包间,一边作出了回2025上交交易清单的假象,一边也是真的回了一趟2024,又双叒叕在秘密仓库里放了一堆粮食。   来回不到三十秒的时间,西玲就又回到了1985,闲闲地展开了空间,就在九源茶楼的包间里玩起了名为‘星际战争’的单机游戏。   “……”馅饼艰难地收回了蠢蠢欲动想挠她的小爪子。   远在2025时空的容九看着被秘密仓库里的监控捕捉到的画面,深沉地叹了口气。   她就想知道,为什么在闭关的西玲有空去补充粮食,就没空回来基地一趟呢?   熟练地将监控画面截取下来打包发给了哲原,容九抬起纤长的手指,摩挲着下巴,又偏头看了看出现在电视上重播新闻里的哲原,不由露出了幸灾乐祸的笑容。   啧。   真不怪她幸灾乐祸,她又不是没提醒过西玲老实人玩不起。   不止是她,就连萧明宇他们,也都没想到认真起来的哲原会是如此优秀的政治生物——已经稳步踏入基地权力中心的哲原总被民众们视为是代表他们而崛起的、德才兼备的领军人物。   哲原是异能者,还是精神系异能者,基于此,就已经足以证明跻身基地权力中心的哲原的优秀了。   容九确信末世之前的哲原如果没有想不开地跑去做兽医,豪门哲家的继承人就该换人做了。   想了想,容九又挺操心,基地里喜欢哲原的男男女女都能绕基地几圈了,搁她的话,是绝不会允许到嘴的鸭子飞了的。   但,西玲的话……容九陷入了沉思。   手机铃声响起。   “这次又没有追踪到Boss的行踪?”   “没有。”容九嘴角微抽,顿了顿,说道:“按照她出现在秘密仓库的频率来看,三个月后,你可以提前去秘密仓库等她。”   “不用了。”哲原轻笑道:“我只要知道她没事就好了,她不喜欢不懂事的部下。”   “……”容九一副胃疼似的模样挂了电话,瞧瞧,西玲把原本心软善良的老实人给逼成什么样了。   也就只有哲原的敌人,才知道被民众们称赞德才兼备的哲原,有多可怕了——品德高洁的哲原对他的敌人从来不会赶尽杀绝,于是,民众人总是感念哲原太过善良。   可他妈的钝刀子割肉才是最疼的好吗,善良的哲原对敌人是从来不会赶尽杀绝,可他妈的他会逼人自取灭亡啊!   容九最讨厌的就是跟这类品种的毒蛇打交易了。   偏偏除了她和萧明宇他们以外,就连离哲原最近的秘书官都认为他不仅德才兼备、胸襟宽广……温柔、善良、自律、谦逊、体贴……(以下省略500字滤镜),真是好一朵清清白白的盛世白莲呢——嗯?这人设是不是有点儿眼熟?   并不知道远在2025时空的容九在等着看她的热闹、沉迷游戏的西玲忽地打了个喷嚏,揉了揉鼻子,西玲抬眸看向窗外,谁在想她了?   傍晚。   回到四合院的西玲遇上了放学回来的小陈欢和小西晟,已经是光荣的小学生的俩小家伙热情地朝她飞奔了过来。   作者有话要说:  @亘古,谢谢你的营养液呀~摁住亲亲~ 第114章   西玲熟练地接住了跟猴儿似的俩小家伙, 耳边听着他们唧唧喳喳地分享起了在学校里的日常。   “……要是师姐也能跟我们一起上学就好了。”末了,小陈欢满脸遗憾地作了总结。   这就真不行了。   她也不是什么愿望都能帮他们实现的。   西·哆啦A梦·玲从容自若地牵着俩小家伙走进了四合院。   书房。   晚饭前的作业时间里,小陈欢和小西晟各占了书桌的一边, 写起了作业,西玲也在俩小家伙期待的眼神里,凑在一块儿练习起了书法。   不一会儿, 最先完成作业任务的小西晟看起了课外书,不时还要忙着督促西玲和小陈欢:“师姐, 写毛笔字要认真,不可以一心两用。欢儿,自己的作业自己做, 不可以偷偷去跟师姐要答案。”   路过书房朝里探头看了看的西老爷子微点了点头,有阿晟在,他就放心了。   余光瞥见西老爷子的西玲下笔都更有力度了,她太爷爷肯定是在欣慰她忙里偷闲(?)的照顾和陪伴俩小家伙。   西老爷子视线在西玲的身上顿了顿, 就转身离开了, 呔, 那就是个最不靠谱的。   华灯初上。   欢笑嘈杂的声音伴随着胡同里往来的行人渐近又渐远,西老夫人和西清也一起回来了。   已经在西家工作了大半年的保姆方姨忙将准备好的晚饭端上了八仙桌。   有些功夫底子的方姨是陈老夫人带回来的。方姨年近四十, 是位娴静的美妇人。据说袓上是御厨出身的方姨厨艺精湛,就连药膳,也做得……受限于药材的味道,就还是不好吃,但, 非常的有卖相。   “太奶奶。”西玲有些傻眼地看着摆在她面前的药膳,她都是S级异能者了,有什么事是S级异能者的自愈能力解决不了的,非要吃药膳?   “你不是说,要和你张太公一样,当武道宗师吗?”西老夫人抬手轻敲了敲西玲的脑袋,丝毫不提有些极难得的药材是好不容易才凑齐的,只好笑地望着西玲,说道:“这是滋养精气神的药膳,快点儿吃。”从前让她吃药膳是一声不吭,现在可算是知道开口问道了。   “知道了,太奶奶了。”西玲老老实实地吃着药膳,记性太好的坏处就来了,想耍赖都不能说‘不记得’了。   “方姨,我师娘她什么时候回来?”西玲又朝方姨问道。   “且还要再忙一段时间。”方姨一边应道,一边拿着公筷往西玲的碗里夹了块排骨:“都是合药性的菜,多吃点儿。”又忧心忡忡地朝西老夫人说道:“西老夫人,您看,西玲是不是太瘦了点?”   “是太瘦了。”西老夫人叹了口气,就和陈姨商定起了‘喂养西玲计划’。   “……”西玲扭头朝西老爷子看了过去,希冀她太爷爷能说句公道话,她瘦削的体态是天生的,现在是真不瘦了,却见她太爷爷也跟着点了点头。   算了。   她还是吃药膳吧。   实在是在这方面跟长辈们没地儿讲道理。   “你们想尝尝吗?”西玲小声地向好奇地盯着药膳的小陈欢和小西晟问道。也不知道她太姥姥什么时候回来——家里的长辈们一直都非常忙碌,她太奶奶西老夫人先是出山再立如雷贯耳的名医之名,又带着她小叔爷西清一起进军了医药行业。   有国家机器在背后助力,西家专攻外伤药的浮世医药公司很快就走上了正轨,目前还在不断根据她太奶奶手里的家传秘方在研究更多可以批量生产的外伤药。   浮世医药公司的第一批定单来自军队,也因为浮世医药的外伤药效用太好,国家和浮世医药达成了近几年都不会出口国外的一致决定。   接着,浮世医药又研究起了保健药品和药妆,并开办了目标是世界连锁疗养医院的第一家以中医为本的养生馆。   ……   她太姥姥陈老夫人更是忙得神龙见首不见尾。   也是年后,她才知道陈家手上有盘踞在中原的庞大灰色势力,她太姥姥偶尔回来,身上都带着淡淡的血腥味儿。   且她太姥姥随行带上了李佳玲,她太姥姥已经知道李佳玲的真实身份是军医出身的军情局特工了,也算是将陈家的灰色势力转型的事过了明路。   然后,她姥姥就带着陈家的灰色势力去了港城,以白鹰国资本企业家的身份——由她的姥爷,小陈欢的父亲陈海逸担当代表——在港城大肆敛地。   “在港城回归的声明宣布生效之后,港英政府就开始后悔当初推动港城的工业化了,他们正在使用各种方法转向港城的经济,所以,港英政府不会接受来自大陆的投资商来港城进行实业投资。”   初夏时回来中京市一趟的陈老夫人没有多说陈海逸的事,只解释了为何要用到白鹰国华侨陈海逸的理由。   在大陆方面表示不惜动武也要收回港城后,不少港城企业家都匆忙将厂房连同地块一同出售,将工厂迁往了东南亚,加之港城的未来前途不明,港城企业家都不敢轻易出手,就导致了港城的地产价格相对来说,便宜了很多。   但目前港英政府在港城大力推动发展地产业金融服务业,打着去工业化的算盘——要将港城变成一个纯消费性的金融服务业城市,彻底阉割掉港城工业发展的可能,等到港城的房价高不可攀等等一系经济问题出现之后,届时他们就直接撤资走人,让后继者接手烂摊子——以至于近些年的地产价格猛涨,好在陈家的家底厚实,又有陈海逸在白鹰国的敛财手段也不差,更有西玲提供的金库,倒是让陈家稳稳地扎根在了港城。   最后就是她太爷爷西老爷子,她太爷爷的事业心就简单又低调多了,只打算把文武并重的学校开遍全种花国而已。   总得来说,她除了给创业(?)的长辈们提供资金和未来情报以外,就没什么用了。   敛起思绪的西玲偏头看了看小陈欢和小西晟,把她的碗往俩小家伙的跟前推了推。   “好看,师姐,你的饭长得好看,我就看看。”小陈欢忙摇了摇头,她才不要吃苦苦的饭呢。   小西晟也跟着重重地摇了摇头,又一副挺同情他师姐的模样,也用公筷给西玲夹了一块排骨。   西玲:“……”   ◇◆◇   吃过晚饭,西家的保留节目是一起看新闻联播。   直打瞌睡的西清在饭后休息了一会儿之后,就打着哈欠离开了堂屋。   “小叔爷真是辛苦了。”馅饼咬着小爪子感叹道,他知道西老爷子他们是因为想保护西玲,想作她的靠山——这与西玲到底有多厉害无关——才重新燃起了雄心壮志。   但西清,却完全是出于孝顺,为了让西老夫人少操点心,才几乎把浮世医药的事情都接手了,就连西老夫人说浮世医药有一半是西玲的,西清也不在意。   馅饼微微歪着脑袋,又说道:“总觉得,小叔爷和爷爷的性格相差的好大呀。”   “嗯。”西玲微微抿了抿唇,低声说道:“我有些后悔说了实话了。如果我没有掉马,太爷爷、太奶奶、太姥姥,还有小叔爷,现在还可以继续过着轻松安逸的生活了。”   “但是,如果有一天,时空交易的事情变得不可控了,长辈们会很难过帮不上你、也保护不了你的。”馅饼认真地说道,虽然他总是吐槽西老爷子他们才更像是穿越的‘龙傲天’、对比之下西玲完全就是条咸鱼,但其实他十分高兴西玲能遇到西老爷子他们这些的长辈。   “所以呢,就算你要后悔,也应该后悔以国家的名义作了时空交易。”馅饼摊了摊小爪子,有理有据地说道:“现在太爷爷他们不让你插手帮忙,也是为了保护你的保护色,如果你插手了西家和陈家的事务,半山就不是在暗中帮忙,而是异常地紧张了。”   “在半山的眼里,只要你没有‘掉马’,西家和陈家的发展就不会与国争雄,与民夺利。”馅饼望着西玲,其实呢,解决办法也是有的,只要西玲愿意暴露她的人形战略核武的实力,在暴力的碾压下,一切都会变得非常简单。   当然了。   代价也是有的,绝对的暴力会打破这方世界的平衡,而一旦西玲离开,这方世界的未来就必然会失控。   可,那又有什么关系呢,馅饼漠然地想着,真到了那时候,西家和陈家已经是属于在金字塔顶端的少数了,就算到时候爆发了第三次世界大战,对站在金字塔顶端的少数来说,那也不过是一次权利重新洗牌的机会。   并不知道馅饼在想什么危险念头的西玲抬手弹了弹银狐仓鼠的眉心,沉默地看起了电视上的新闻联播。   [……扶桑国首相以及内阁大臣参拜扶桑神社的行为,伤害了深受军国主义之害的亚洲各国人民的感情,更是严重地伤害了种花国人民的感情……这是扶桑国战后40年来第一位现职首相以公职身份参拜扶桑神社……]   西老爷子重重地将茶杯搁在了茶几上,西老夫人和陈姨的脸色也十分难看,小陈欢和小西晟仰头看了看长辈,又抓着西玲的手摇了摇。   西玲低头看着俩小家伙,轻声问道:“你们知道新闻里的扶桑国人这么做是错的对不对?”   “是错的,他们那里,那个里面,埋了很多很多,很多,杀了我们种花国人的坏人!”小陈欢拧着小眉头,说道。   “在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后,扶桑神社里供奉了很多甲级战犯。”小西晟见小陈欢望着他,顿了顿,又简单易懂地说道:“他们在欺负我们。”   “打回去!”小陈欢一摆拳头,生气地说道。   “有道理。”西玲点了点头,唇边扬起了细微的弧度。   翌日。   西玲迎着灿烂的朝阳出现在扶桑国冬京的高空中,馅饼满头黑线地看着因为小陈欢的一句话就跑来搞事的西玲,他该……庆幸小陈欢和小西晟都是三观端正的三好小学生吗?   “天气真好。”西玲悠悠然地说道:“太适合作节目表演的舞台了。”   话音未落,西玲就抬手将空间范围内的大气形象作了粗暴的扭曲,又优雅地打了个响指——一道龙卷似的粗矿雷电在高空中飞速落下,鞭笞在了扶桑神社之上。   轰隆!   落雷声响彻云霄,震天撼地。   徒留一片狼藉、仿佛被削成一条条浅浅地缝的扶桑神社。   “真是完美的天罚。”馅饼热烈捧场,举着小爪子鼓掌,哎呀,真替扶桑国感到尴尬呢。   “哪里,哪里,还有改进的空间。”西玲一边谦虚地说道,一边欣赏了会儿她的杰作,就闪身离开了。   托周末放假的一年级小学生的福,没有被西老爷子嫌弃的西玲在回到四合院后,就完美地融入了小陈欢和小西晟的中间,堂堂正正地犯懒了。   正是中午,刚忙完回来、一边休息一边在看午间新闻的西老爷子呛出了一口茶。   新闻上,种花家的兔子正在微皱着眉,一副深表遗憾的表情,语调欢快地播报了早上七点五十分发生在扶桑国冬京的气象异常现象,并一本正经地作出了科学分析。   嗯。   要相信科学,不要迷信。   不提喜闻乐见的种花家兔子们,西老爷子扭头看着西玲,他莫名就直觉这事跟她脱不了干系,一时也不知道该摆出什么表情,只能板着脸小声问道:“你干的?”   “嗯。”西玲也小声地应了。   “……”西老爷子憋住了笑,他是高兴的,是兴奋的,更是得意的,他家的曾孙女有胡作非为的能力,却一直安分守己的无所事事(划掉)悠闲度日,西老爷子打从心底为西玲感到自豪。   以至于,西老爷子已经不知道他现在该怎么表现合适了,善武的西家人嚣张狂妄无事,但西玲,如果他把她教得愈发嚣张狂妄了,是不是会害她误入歧途?坏了她一辈子?   西老爷子深深地皱起了眉头。   西玲见状立时战略性撤退了,总觉得她太爷爷像是在高兴又像是在不高兴,噫,好担心被揍呀。   溜达着出了门,西玲就发现有不少种花家的兔子耿直地放起了鞭炮,也许,他们是在告慰先烈的在天之灵吧。   胡同口的小贩眉开眼笑,在扬着嗓子跟客人说道:“今儿心情好,零头就给您抹了。”   ……   大抵是新闻渐渐传播开来了,笑逐颜开的行人愈来愈多,嗐,今儿天气真好。   却说独自一人愁肠百结的西老爷子在彻夜失眠后,终于想到了好办法:干脆地动用了远游的张裕老先生留下的特殊联系方式,拱手就把打包好的西玲又双叒叕送给了张裕老先生。   隔了几日,拎着小布包就被撵出家门的西玲呆呆地站在胡同口,不是,她怎么又被她太爷爷打包扔给张裕老先生了?!   想起张裕老先生是她掉马的起因,西玲就颇有种她此去是自投罗网的预感。   比西玲更深感糟心的是特情专案组一众,收到消息的特情专案组早早地蹲在了将出中京市的地界,远远地就看到一路狂奔而来的西玲。   没错。   张裕老先生说了,他老人家在距中京市说远不远、说近不近的宜乐镇等西玲三天,让她迈着两条腿赶来宜乐镇。   这回开车的是楚建安,候在路边直犯愁的是张国庆和郑俊远。特情专案组也不能说不让他们的西玲首长出门历练,就是吧,这对半山的工作是一次极大的挑战。   “首长。”张国庆觑着西玲面无表情的神色,先是拉起了家常,聊了一会儿,又问道:“首长,未来的种花国也有扶桑神社炸了的这事吗?”   最近的种花家新闻都在连续报道这件事,扶桑国首相和大臣们含糊着粉饰太平,打算重建扶桑神社,但扶桑国的皇室还挺迷信,接连请了阳阴师进皇宫,看起来,扶桑神社一时半会儿的是建不起来了。   “这么古早的事,我怎么会知道。”西玲开口就直冒火气。   “……”张国庆抬手扶了扶八角帽,自从特情专案组见缝插针地开始教导他们的西玲首长之后,他和杨文滨、郑俊远几个已是中年的老男人就掉头发掉得厉害,嗯,他们仨人手一顶八角帽,是标配。   也不知道浮世医药以后会不会出些救治头发的特效药。   “首长,您太奶奶在中京市内买的地我们已经给批了。”郑俊远笑眯眯,跟西玲表功,总该教他们的西玲首长领国家的情嘛。   能够推断出中京市以后地价价值的人不止总首长和首长他们,他们也同样能意识到中京市未来的发展价值——包括总首长在内的知情人都自愿接受了监管,态度坚决地杜绝了利用未来情报获取私利的行为——但是,既然这地是西玲首长的太奶奶要买,他们也实在不好意思不卖,毕竟,中京市的一块地,和西玲首长提供的帮助相比,不值九牛一毛。   “???”西玲微微歪了歪头,看着郑俊远。   郑俊远也不意外西玲一副不知所以的模样,谁还不知道他们的西玲首长热衷于当甩手掌柜?总之,她领国家的情就行了。   “还要跟您再说一件事。”郑俊远仍旧笑眯眯,从从容容地说道:“大陆方面打算借着陈家作掩护,提前作些准备。”   “您也知道,港英政府现在是在竭尽全力,想给种花国留下一个经济疮痍的破败城市。” 郑俊远仔细地跟西玲解释:“届时,无论港城的地产金融行业是否会垮台,咱们种花国都会面临两难:一,如果咱们种花国决定补足被港英政府抽走的资金、后续也继续支持港城,就会背上一个一直无法消化的沉重包袱,您说,到时候港城人民是会视之为理所当然,还是感激涕零?”   这问题显见是多余的,习惯了港英政府作风的港城人民并不会领情。   “二,如果咱们种花国想要插手重建港城的经济体系,那就需要先降低各方面的经济成本,这就不可避免的会直接影响到港城人民的生活标准,您说,到时候大陆方面会不会激怒港城人民,使得港城人民和大陆离心离德?”   “你想套我话?”西玲不耐烦地皱了皱眉头,乖张地说道:“我答应过总首长在交易时间之外,对任何关于未来的信息都要守口如瓶——我要跟总首长告状,哼。”   已经从西玲的微表情里得出了想要的答案,郑俊远十分配合地连连告饶,心下却是叹息,看来在未来的种花国,港英政府的挑拨离间之计是成功了的。   “对了,首长,您看,您什么时候方便回一趟未来的种花国?”张国庆瞧着他们的西玲首长没那么大的火气了,忙问起了半山最关心的事——西玲首长什么时候回未来的种花国一趟,去关心一下第四次时空交易的内容的准备进度。   “过几天吧,到时候我会直接去半山找你们的。”西玲愈发不耐烦了,越过张国庆他们就打算离开。   “等一下,首长。”张国庆喊住了西玲,递给了她一只便于随身携带的手|枪,这只手|枪是834军工基地的定制产品,黑色枪身线条漂亮流畅,弹容量大,安全性高,非常适合快速射击。   以防万一,在危险的情况下,西玲手持手|枪不仅能让歹徒有所顾忌,还能为半山的行动争取时间。   但凡他们的西玲首长是独自外出历练的,他们都不会担心成这样——半山详细地调查过张裕老先生,他老人家是哪里危险往哪里钻,捉过杀人犯,擒过盗猎者,招惹过豺狼虎豹,真·豺狼虎豹……谁能想得到张裕老先生已经是近一百三十岁的老人了?   所谓的武道至境,太极宗师,他们是真真的信了。   “以您在军武营的射击成绩。”张国庆就特别庆幸他们把西玲首长坑进了军武营一回:“我就不废话教您用枪了……”   西玲接过手|枪往小布包里一揣,瞥了眼在絮絮叨叨地念着注意安全的张国庆,跑了。   作者有话要说:  @雨点,@阿狸,@七糖,谢谢你们的营养液~   ——   我觉得~我今天能有再放个预收的排面~OvO   【魔尊她重生回来了】   2012年,尉迟晞死了,又穿越了。   她做了三百年的仙门首徒,又做了一千九百年的魔尊,   再睁眼,回到了她被卖去结冥婚、活埋后的那夜。   *   以世俗的眼光来看,唐峤是标准的人生赢家,而以非世俗的眼光来看,他还是标准的人生赢家,而且还是桃花运旺盛到了连女鬼多看他一眼都要芳心暗许的人生赢家(唐峤:对此,我只求速死,谢谢)。   所以,驱魔家族唐家的长辈们对天之骄子唐峤的要求只有一个:恋爱对象可以不是人,但结婚对象必须是人。   遇见尉迟晞的第一眼就把他们孩子的名字都想好了的唐峤:我可能要被家族除名了。 第115章   宜乐镇。   初秋和煦的阳光从云层的缝隙间倾泄而下,将绿树成荫的宜乐镇渲染了一层美丽的渐层色。   沿着宜乐镇的主巷道延伸出去的, 是宽窄不一的巷子。西玲抬手抵在眉上遮阳, 顺带打量着周遭。   “镇子里来了个好漂亮的人哩。”不一会儿的功夫,西玲就被镇上附近的年轻男女强势围观了。   瞥见他们的惊艳眼神, 在一旁的馅饼很是得意地转了个圈, 西玲最好看了,嗯,他想跟她结婚契!   飘飞到半空中, 馅饼着迷地注视着西玲——   拎着小布包的手随意地朝后搭在纤瘦的肩膀上,西玲闲散地站在那里, 没什么军人风范, 背脊却是笔挺的。   她略有些长的短发向后梳起, 在脑后扎起了小髻, 利落地露出了毫不遮掩的精致又无瑕的美貌, 身上穿着白色 T恤和灰色的男式开衫, 下身是简单的长裤和平底鞋, 极简的风格让高挑的西玲生出些许雌雄莫辨的独特韵味, 仿佛古老的神话里不具性别属性的精灵,妖娆的妩媚和慵懒的英气并生,混杂成了凌厉的性感。   少了些虚假的无害, 她便美得愈发纯粹而极致了。   一瞥惊魂,念念不忘。   习惯了总被馅饼直愣愣地盯着的西玲有些无奈地放下了抵在眉上的手,宜乐镇的方言陌生又晦涩,她听不太懂跟她搭话的本地人在说什么, 朝围观的人群礼貌地点了点头,西玲就径直越过了他们,随便走进了一条窄巷。   据张裕老先生定下的三天时限还有半天,西玲闲适地漫步在宜乐镇里,丝毫不着急。   直到,此起彼伏的犬吠远远地传来。   “哦呵呵呵……小丫头你来啦。”张裕老先生神采奕奕地朝西玲跑了过来,又越过西玲跑远了。   西玲的脑袋上缓缓地冒出了数个问号,眼见着气势汹汹地狗群就要咬过来了,西玲也忙跟着掉头就跑。   “张太公,您到底干什么了!”   “哈哈哈哈哈,我就拿骨头逗了逗它们,不过,我老人家没有动物缘,你习惯了就好。”   “……”西玲暗自磨了磨牙,她就知道她这是自投罗网,啧,她长这么大还没被狗撵过!   此起彼伏的犬吠声惊得宜乐镇的居民纷纷探头看了过来,于是,他们很长时间都忘不了一位老人带着一位绝色女孩,被狗群撵出宜乐镇的画面,并且津津乐道了一年又一年。   追上西玲的馅饼快笑疯了,他对老顽童张裕老先生的敬仰真是犹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呢。   狗群在领头的狗子的带领下,凶悍地把张裕老先生和西玲撵出了宜乐镇,又撵出了几里地,方才散了。   站在田间的田埂上,西玲长长地吐出一口气,面无表情地朝张裕老先生行了晚辈礼。   “倒是长进了些。”张裕老先生像是转瞬就失了忆般,泰然自若地受了礼,上下打量了西玲一阵,又笑眯眯地说道:“走吧,小丫头。”   于是。   西玲跟着张裕老先生的历练就这么开始了。   一路不辨方向的远游,西玲日渐萎靡,她以为在宜乐镇的事是意外,却没想到这其实是常态。有的人,别看他都是上百岁的老人了,惹事的本领却堪称神通广大。   “哎呀,小丫头这就没耐心了吗,可怜我一个老人家,也得不着小辈的半点儿照顾。”张裕老先生坐在枯树下,唉声叹气地揉腰捶腿:“也不知道西家的小陈欢和小西晟知道他们的师姐连尊老爱幼的品德都没有,会不会学坏哟。”   “……”西玲生生捏碎了手里的望远镜,咬牙切齿地说道:“您歇着,我这就去给您买水果,张、太、公。”   在一旁的馅饼望着西玲,又是心疼又是同情还有点儿想笑,这一老一少刚刚千辛万苦、劫后余生地出了沙漠,老的那位就又开始折腾小的了。   西玲踩着重重的步子朝远远在望、邻近沙漠的鄯塔县走了过去。   “太爷爷肯定事先通敌了!”西玲恨恨地掀下了长袍的兜帽,露出了套了层晒伤了皮肤的幻象的脸,只不一会儿,幻象之下的白净俊俏的脸上就真被阳光晒出了绯红色。   “姜还是老的辣嘛,你的年数还不到张太公的零头,耍赖耍不过他老人家很正常啦。”馅饼憋着笑,努力安慰着西玲。   “呵。”西玲压根不承认这是老姜、嫩姜,还是什么生姜的问题:“没有太爷爷在中间出力,张太公他老人家还能平白无故地拿在欢儿和阿晟面前败坏我形象的事威胁我?”   馅饼倏地消失在了原地,不好意思,他实在是忍不住了——跑到万象镜里笑得直打滚的小美人乐不可支,他是真的同情西玲的死穴被刺了个正着,但,谁让她的师姐包袱千吨重嘛。   鄯塔县里,终于又见到西玲的楚建安睁大了眼睛眨了眨,眼泪差点儿就掉了下来。   太好了。   他们的西玲首长活着回来了,不用调动军队去沙漠里救人了。   负责此次半山外勤行动的楚建安变得又黑又瘦,路过的西玲诧异地看了他一眼,得了楚建安一个灿烂又凄凉的笑容。   “……”西玲默默地扭开了头。   楚建安幽怨地注视着西玲离开的背影,他恨张裕老先生,恨,好恨,好恨呐。   买回了水果,西玲一瞧枯树下不见了人影,立时额角青筋暴起,深吸一口气,西玲抬手揉了揉眉心,感觉就连下半辈子的耐心都要被透支干净了呢。   “哎呀,小丫头你这是生气了?”张裕老先生从沙堆后面绕了出来。   “没有。”西玲打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举起装着水果的袋子,朝张裕老先生递了过去。   “那就可惜了,我老人家这是在教你嬉笑怒骂,你怎么就学不会呢。”张裕老先生就着袋子挑挑拣拣,拎出了一串洗净的葡萄。   “那可真是谢谢您了。”   “人呐,天生有血有肉,就算学成了又冷又硬的弓箭,也要知道留余地,弓弦绷紧了不晓得松,注定是要断的。”   “……您又在说怪话了。”西玲眼眸微闪,低着头胡乱地翻着袋子。   “接下来就先回中原吧。好歹你也是小女娃,先让你休息一段时间。”张裕老先生自在地转了话题,美滋滋地吃着葡萄,不时斜睨西玲一眼,她是长进了些,可还是没甚出息。   沉迷于依赖着亲情作救命稻草,却不记得自己,西磊最该担心的不是她学坏了,而是等他们这些长辈们老死了以后,这小丫头要怎么办。   也不知道她是在跟谁犟着。   “不用,不过是进了趟沙漠而已。”西玲无所谓地说道。   “小丫头,你挺喜欢和重视家里人的吧?”   “嗯。”西玲疑惑地看了张裕老先生一眼,自顾自地啃着香梨。   “那你相信一个连自己的感受都不重视的人。”张裕老先生笑眯眯地问道:“还有多余的感情来重视他人吗。”   “……”西玲拎着袋子的手蓦地收紧,手指骨节泛白。   “在危险的沙漠里,你都知道没有方向的时候,就抬头看看天空,怎么就不知道在随遇而安的时候,也抬头看往前走,走出一条方向呢,还是说,你已经连这点儿勇气都没有了。”张裕老先生悠哉地吃完了葡萄,就背着手溜达着走远了。   馅饼担忧地看了看低着头的西玲,又看了看走远了的张裕老先生,他老人家的眼神太利了,教人害怕。   其实……   他忽然觉得西玲犯懒也没什么不好,反正,在新的契约之下,他共享了万象镜的时间,只要西玲愿意,她可以一直懒散度日。   糟了——!   他忘记跟西玲说这件事了,不过,这好像也不是什么大事吧。   嗯,那就记着等西玲的心情好些的时候,再告诉她。   ◇◆◇   流水声隐隐传来。   开道的西玲很快就在河边的空旷地带找到了休息的地方,又抬手抓住了脚下开始拐弯的张裕老先生,淡淡地说道:“张太公,您要是再‘迷路’了,等会儿别管我烤什么,就都没您的份了。”   这里是大巴山脉和秦岭山脉交结的原始森林,崇山峻岭、层峦叠嶂的凶险地段构成了珍稀动植物共存的森林生态系统,身处其中,极易让人陶醉于心旷神怡的自然风景——当然,前提是,生存能力MAX。   “小丫头,你怎么越来越不尊老了?”   “我也没见您爱幼呀。”   “唉,小丫头你先前不是这样的。”   “那是您教得好。”   西玲很快就清理出了休息的营地,又威胁了一声张裕老先生别乱跑,就准备起了午餐。   走到河边,西玲拿着军刀砍了些树枝,慢条斯理地削成了根根尖端对称的木棍,以待等会儿烤鱼用。   馅饼视线落在西玲的手上,白晳纤长的手指简直是最完美的手控福利,她一手拿着树枝,一手握着军刀,动作间好看极了。   微微抬头,馅饼看着西玲漫不经心的侧颜,咬了咬小爪子,真是,都野人似的没形象了,还能勾人心魂般的养眼,嗯,今天也是沉迷吸西玲无法自拔的一天呢。   冬意渐浓,清风吹过,缓缓流淌的河水荡起粼粼波纹,手拂过水面,冷意刺骨,西玲却像是没感觉似的快速抓到了几条鱼,顺带着将鱼处理好,又随手扯了河边的长草将鱼串了起来,拎回了营地。   点起篝火,西玲不慌不忙地烤起了鱼,偶尔瞥一眼在静坐的张裕老先生。   他们已经在这座原始森林里呆了快一个月的时间了,离开沙漠进了中原,张裕老先生带着她一处小镇上住了半个月的时间,她也趁机利用空间坐标回了一趟半山,交付了第四次时空交易的内容,之后,她就和张裕老先生进了这座原始森林。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张裕老先生似乎总喜欢带着她专往人迹罕至的地方游玩。   “张太公,您上次说的上战场抗战的故事,后来怎么样了?”西玲将烤好的鱼递给了张裕老先生。   这一路上,张裕老先生跟她讲了他老人家的故事,幼时家世极佳,少年时得遇名师,青年时覆巢之下无完卵,历经了很长一段的黑暗时期,又在不断的失去里苦苦挣扎,度过了中年……   她总觉得,和张裕老先生厚重的生命比起来,她的经历浅薄得不值得一提。   “当然是输了。难道你以为在那场战役里,拿着汉阳造的种花军还能赢扶桑国的九七式中型坦克吗……我送走了一个又一个战友,杀了一个又一个小鬼子,但对那场战役的输赢仍旧没起到什么决定性的作用。”张裕老先生一边说着,一边咬了一口烤鱼,烤的恰当好处的鱼身脆香四溢,入口后,里面的鱼肉鲜嫩可口,美味。   西玲静静地看着架在篝火上的烤鱼,直到闻到焦味儿,才回过神,忙把烤鱼翻了个面。   掀起眼睑看了眼西玲,张裕老先生拿着起竹筒喝了口水。   “原来您也是老军人。”西玲将所有的鱼都烤好了,插在了地上,也不急着吃。   “你误会了,我老人家虽然上过战场,有过战友,但却从未投过军。”张裕老先生又拿起了一串烤鱼,边吃边说道:“也不等后来,我的那些战友就都早早地死了。”   “那……”西玲坐在横木上,手肘搭着膝盖,也跟着动作随意地拿起了一串烤鱼,迟疑地问道:“那您,后悔过,您没能更强一些,后悔没能把战友们都救下来吗。”   “年轻人的想法就是傲慢。”张裕老先生轻摇了摇头,说道:“我老人家拼尽过全力,连可后悔的余地都拼尽了,何来后悔。”   西玲转了转手里的烤鱼,默不作声。   “你拼尽全力了吗?”张裕老先生轻描淡写地问了一句。   西玲微惊,稳了稳心神,抬眸看向张裕老先生,又在张裕老先生似天空般辽阔又包容的眼神里,点了点头。   她也,拼尽过全力。   只是……   张裕老先生就笑了笑,起身溜达着散步消食去了。   西玲低着头,有一口没一口地吃着烤鱼,半晌,她才反过来——张裕老先生又丢了!   满额黑线的西玲利落地收尾善后,恢复了这片林地的安宁,就循着张裕老先生走过的痕迹追了上去。   嗷吼——!   棕熊愤怒的吼声和粗重的脚步声向着西玲的方向的奔跑而来。   “张、太、公!”西玲心态崩了。   作者有话要说:  咸鱼玲终于要翻面了啦~ 第116章   又双叒叕是熟悉的画风。   被棕熊追着跑的张裕老先生怀里抱着受伤的熊崽, 一边闪电般越过了西玲, 一边喊救命(?)。   愤怒的熊妈正以每小时56公里的时速追袭着张裕老先生, 它的体形健硕,体长约2米, 头大而圆, 身上的被毛是冬眠的季节里特有的粗密。   嗷吼——!   进击的熊妈挥击起了前臂, 首当其冲的西玲飞掠着避开了熊掌, 咔嚓一声, 她身后的大树就受了无妄之灾,断裂了。   “小丫头, 加油!”越过西玲的张裕老先生停在了不远处,敷衍地说完营业似的鼓励,又喊道:“把你的背包扔给我。”   张裕老先生丝毫不顾忌熊妈救崽心切的心情, 径自接过了西玲扔来的野外生存工具包,拿出医疗急救包, 就忙着救治起了熊崽。   被迫跟熊妈打起来的西玲十分的抓狂,一边以柔中带刚的太极劲将熊妈再度挥袭而来的前臂扫开,一边忍无可忍的咆哮:“您就不能跑远点儿吗?!非得在这儿刺激母熊?!”   母熊的身上有血腥味, 被毛上也沾了些许血迹,大抵是因为母熊的皮下脂肪层十分厚实的缘故, 它似乎并未受到多大的伤害。   西玲又扫了眼母熊的幼崽,见它身上的是枪伤,不由得皱了皱眉,森林是天然的隔音墙, 如果对方的枪上安装了□□,她没能听到枪声是正常的。   除了少部分专业猎人,大部分普通猎人在打猎的时候都不会在猎|枪上安装消|音器,一是没有必要,二是消|音器不仅价格不菲、且管控严格。   可如果对方是那些不是为了不惊扰动物、而是为了不惊动同类的盗猎者,就另当别论了。   但是——   现在是1985年。   国内的盗猎者再怎么猖狂,也不太可能弄到专业的猎|枪吧?   “张太公!您没见母熊以为您在‘伤害’它的幼崽,都快急疯了吗!”西玲轻跃空翻避开了熊妈的撕咬,凌空擒住熊妈的熊掌,体内真元暴涨,气劲流转,一招回旋勾摔,将熊妈利落地倒掼在了林地上。   嗷吼——!   愤怒的熊妈又站了起来。   馅饼咬着小爪子紧张地看着在和熊妈打架的西玲。未免在不经意间露出破绽,西玲在这边世界里的空间防御一直是解除状态。   也就是说,西玲这会儿要是被熊妈的熊掌拍实了,以熊妈一击能够达到惊人的1400牛顿的力度,她会被拍成小饼饼的啊啊啊!   噫!   熊妈的熊掌又挥击过来了!   害怕!   明明电影里演的熊妈对救治熊崽的善良人类都是非常友好的,所以,张裕老先生这已经不是没有动物缘了,而是自带动物仇恨buff了吧?!   呜,连带着西玲都不招熊妈待见了。   选择性失聪的张裕老先生细心地包扎好了熊崽,兴致勃勃地问道:“听说,熊掌是很好吃的?”   [此处应求生欲的要求插播重点:拒绝野味,守护健康!]   在一旁的馅饼闻言心肝直颤,张太公他老人家能别一边给熊崽治伤,一边馋人家熊妈的熊掌吗?   “您需要了解一下1950年5月,种花国颁布的《关于稀有动物保护办法》吗?”西玲直想叹气。   尽管三十多年后,种花国第一部 为保护野生动物而订立的法律——《种花国野生动物保护法》于1989年3月才开始施行,但,她现在也拿母熊没办法,她总不能在明知道母熊是国家重点保护野生动物的前提下,还朝母熊下狠手。   “不需要。”张裕老先生慢悠悠地说道:“我老人家又从来不吃野味。”   “那您还问,您怎么还不把幼崽还给母熊?”西玲简直心累,就因为她一直拦着母熊不让它冲向它的幼崽,她现在已然成了母熊的头号敌人了。   “不着急。”张裕老先生一边安抚着熊崽,一边笑眯眯地说道:“我还等着你把母熊打累倒了,好帮它清理一下它身上的弹丸呢。”   张裕老先生又是悠悠一叹,说道:“虽说我老人家没有动物缘,但却十分喜爱动物呢。”   “……”西玲炸毛了,咬牙切齿地喊:“我背包里有麻|醉枪!”   之前是没有的,但现在就肯定有了。   馅饼瞅瞅西玲,又瞧瞧张裕老先生,默默地咂舌,能把西玲气得使用空间异能作弊,张太公他老人家真了不起。   “哦,这样呀,我找找。”张裕老先生不慌不忙地翻找起了野外生存工具包。   “……不麻烦您,您把背包还、给、我就行!”   “没事儿,这点儿小忙就交给我老人家吧。”   “……!”西玲悲愤地咽下了粗口,真的,下回就是打死她,她都不会再跟张裕老先生一起远游了。   呯。   一声枪响。   西玲接过张裕老先生扔过来的麻|醉枪,利落地放倒了母熊,转身就蹲去大树下自闭了。   总感觉西玲周身笼罩了大片可怕的阴影呢,馅饼犹豫了一会儿,飘飞着去看张裕老先生替熊妈清理它身上的弹丸了。   熊崽哼哼唧唧地挨着熊妈,似在奇怪熊妈怎么睡着了,也闭上了眼睛。   “小丫头,去解决一下熊窝那边的人。”张裕老先生一边忙着,一边说道。   “要怎么解决?”   “你想怎么解决?”   “收缴他们的装备,再任他们自生自灭?”西玲揪着花花草草的动作顿住,回身试探着问道:“或者,把他们带出去,交给警察?”   “你觉得哪种解决方法更好?”   “按人类社会的法则,我觉得应该选后者。”西玲想了想,回答道,虽然她觉得按自然森林的法则,直接杀掉他们也没关系就是了。   “嗯。”张裕老先生扭头看了西玲一眼,笑了笑,他老人家肯定西磊不需要担心这小丫头学坏了,她自有一套约束自己行为的准则。   熊窝附近。   西玲挑了挑眉梢,打量了几眼倒在地上陷入昏迷的两名国外的盗猎者,就直接收缴了他们的装备,顺便撕了一截他们身上的衣服堵住子他们的嘴,又用他们自备的绳索把他们捆在了一起,就这么拖着走了。   不多时,西玲就回到了方才和母熊打架的林地,张裕老先生也已经处理完了母熊身上的外伤,正在一旁休息。   “它们没事了?”西玲看了看还在熟睡的母熊和幼崽,随口问道。   “嗯,接下来就要靠它们母子自己的努力了。”张裕老先生目光掠过在地上扭成麻花的俩外国佬,有些惆怅地说道:“野兽的生命力十分顽强,它们母子会没事的。”   “那就好。”西玲耿直地往张裕老先生的心口上插刀:“虽然您可能不介意再多照顾它们母子一段时间,但它们母子肯定是会非常介意的。”   馅饼瞥了眼地上两坨被无视的‘麻花’,就乐不可支地围观起了开始斗嘴的一老一少。   拼命挣扎的盗猎者们愤怒极了,初时对女孩的惊艳也在下一瞬被心中腾升起的恶感代替了,他们十分清楚种花国目前还没有野生动物保护法,更是仗着是外国人的身份,丝毫不害怕在种花国盗猎被抓,甚至,他们已经开始在心里谋划着要怎么利用身份特权收拾眼前一老一少的种花国人了。   数小时后,熊妈身上的麻醉药效完全消失了,藏在树上守着它们母子的张裕老先生和西玲在目送熊妈和熊崽离开后,也就准备离开这座原始森林了。   于是。   望穿秋水的楚建安就收到了西玲送来的‘厚礼’——他就看着西玲拖着两条人型物体,扔在了他面前。   奄奄一息的盗猎者们还不知道他们已经被转手了,在意识到抓住他们的一老一少连多余的眼神也不打算给他们的时候,他们就绝望了。   一天又一天,也许他们会死在这座原始森林里,也许他们会被虐杀,也许……满脑子胡思乱想的盗猎者们在饥寒交迫的困境里,成功把自己折腾掉了半条命。   “你是本地人吧,去报警,我们抓到了两名国外的盗猎者。”西玲十分不走心地说道。   “……好的。”一身农夫装扮正在锄地的楚建安木着脸应了,他和西玲首长还挺有缘分的,毕竟,他在可能是原始森林出口的地方都布置了人手,最后遇见她的人却刚好是他呢。   “我们走吧,张太公。”西玲走到候在乡间小路上的张裕老先生的跟前,说道:“这里的人会去报警的。”   有楚建安他们在,那俩国外盗猎者的下场好不了。   张裕老先生似笑非笑地瞥了眼西玲,也不多言,就继续带着西玲远游了。   直到将近年关,跟着张裕老先生走南闯北、白天黑夜地忙着跟豺狼虎豹打架的西玲终于等来了‘刑满释放’。   “您今年也不回中京市过年吗?”西玲假惺惺地问道。   “我老人家已经答应了大徒弟今年要受他孝敬。”张裕老先生抬头拍了拍西玲的脑袋,笑呵呵地说道:“知道你舍不得我老人家,乖,小丫头,下次再带你玩儿。”   “……”西玲坚强地端住了自己伤离别的愁绪(?),告别了张裕老先生。   ◇◆◇   腊月十七。   回到中京市的西玲略有些诧异地看着出现在四合院里的西泽和李婉嫣,她爷爷奶奶今年似乎对回家团圆的事意外的积极?更让她意外的,是她奶奶对她的热情——她奶奶不是讨厌她吗?   发生什么事了?   “瘦了,瘦了,这乱七八遭的一身,跟叫化子似的。”搂着西玲的西老夫人心疼坏了,直把西老爷子捶了一顿。   西清在一旁憋着笑,他倒觉得历练回来的侄孙女瞧着活泛多了,再具体的感觉,他也形容不出来,但显见他爸的决定是正确的。   小陈欢和小西晟傻乎乎地看着西玲,看了一会儿,也不嫌弃,就齐齐扑抱住了西玲。   “这不挺好的么。”插不上话的西老爷子直撇嘴,眼底却是带笑。   “太奶奶,我师娘呢?”和长辈们见过礼的西玲享受着她太奶奶爱的关怀,和俩小家伙的亲昵,一边问道。   “她还在港城,最快也要小年后才能回来了。”西老夫人拉着西玲就进了屋,直念叨:“快收拾了,这都成什么样子了,哪儿来的小野人呢……”   馅饼长长地吐出一口气,还是回家安逸呢。   格外听话的西玲任由西老夫人安排,眉眼染着似有若无的清浅笑意。   只是——   接下来的日子西玲就有些吃不消她太奶奶的重点关照了。   因着西玲回来了,西老夫人也就不管浮世医药的事了,和差点儿没出来西玲的陈姨一起,成功地把小猪崽(划掉)西玲养得愈发白白嫩嫩、水灵灵的。   作者有话要说:  @学医后我秃了,谢谢你的营养液~咪啾~ 第117章   午后的暖阳慵懒地照着四合院, 冬日的风情正盛。寒风微拂, 院中石榴树上的残雪便洒落了些许,一点点的白, 转瞬就隐没了。   西玲挑起堂屋的棉帘, 伸着脑袋往四下里看了看, 就利索地回过头朝小陈欢和小西晟使个了眼色。   小陈欢和小西晟接收到了信号,就悄悄地跑过了院子,轻轻地打开了大门,跟着紧随他们其后猫过来的师姐一起偷溜着出了门。   大门轻轻地掩上,西老夫人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地走出了房间,就把她拘在家里休养了几天而已, 这就坐不住了, 可见真是玩野了。   “西玲还真是喜欢欢儿。”李婉嫣也走出了房间, 朝西老夫人笑着打趣道。   “她也喜欢阿晟。”西老夫人也笑着应了。   四合院的大门外,西玲倾身理了理小陈欢和小西晟身上的毛线帽、围巾、手套,满意地点了点头:“好了,我们出发吧。”   “等等, 师姐, 你的围巾和手套还没有戴好。”小西晟板着小脸,拧着小眉头,小大人似的说教道:“就算你刚离开了有暖气的屋子还觉得热着,也不可以贪凉。”   “噢。”西玲低头看了看自己,齐肩的长发就垂在了脸颊边,乌黑的发丝衬得似雪的肌肤愈发白净。   虽然她的围巾只是搭在了脖子上、手套放在了口袋里, 但她也是戴了毛线帽的,在米色的连帽卫衣外面也套了件湛蓝色的羽绒服——在她太奶奶的要求下,她的衣着有了对冬天最起码的尊重。   利落地整理好围巾、戴上手套,西玲朝俩小家伙伸出手:“现在,可以出发了吧?”   “嗯。”小西晟和小陈欢一齐牵住了西玲,嘻嘻哈哈地走出了胡同。   “师姐,我们去溜冰行吗?”小陈欢连蹦带跳地问道。   “西晟同志,行吗?”西玲扭头就朝小西晟问道,又微微垂眸瞥了眼空无一物的肩头——馅饼闹着今年要用人形和她一起守年夜,正在万象镜里沉睡以储存能量。   “不许超过一个小时。”小西晟想了想,答应了,他喜欢空闲的时候在家看书,也喜欢陪着幼稚的欢儿和师姐一起玩儿。   欢快的笑语声在胡同里渐渐地远去了,和煦的阳光温柔又安宁。   熙熙攘攘的冬日街头,戴着羊剪绒帽子、拉毛围巾,穿着军大衣的行人匆匆而过,除了黑蓝灰,男性最迷恋的颜色还是‘国防绿’,女性的服饰就要时尚多了,色色流行的服饰颜色缤纷多彩,蓬勃的朝气扑面而来。   仿佛没有什么变化的又一年冬季,西玲却敏锐在察觉到了看似简朴的时代氛围里,种种微妙的变化正在激荡。   在公园边上的租冰鞋的小摊上租好了冰鞋,西玲就带着小陈欢和小西晟在结冰的湖面上玩耍了起来。   小陈欢鱼儿游水似地拉着小西晟溜进了人群,西玲双手插兜,悠哉悠哉地跟在俩小家伙的身后。   俩小家伙灵巧利落的动作很快就吸引了大人们的注意,来劲儿的小陈欢耍着小花招,惹得周遭的大人鼓掌叫好。   西玲就看着在一旁的小西晟满眼无奈又纵容地跟着小陈欢,啧,隐约就感觉有点儿饱呢。   “那是你的弟弟妹妹吗?”被朋友们推出来搭话的青年羞涩又紧张地理着帽子,朝西玲笑得傻乎乎的。   高挑的女孩站在湖面上,自成风景,漫不经心的身影显得格外的潇洒帅气,围巾遮住了她的脸,只露出了一双眼睛。   一双微微眯起、盛着浅笑的眼睛。   只看一眼,他们就觉得她漂亮的不可思议,他们也没有多余的心思,就想鼓起勇气和她搭句话。   “……”西玲视线落在了青年身上,又看了看他身后挤成一团羞闹着的朋友们,轻描淡写地说道:“是长辈。”   “懂了,我也是着了辈分低的亏,我家里的小叔爷才三岁。”青年和他的朋友们立时七嘴八舌的接过话茬,热热闹闹地跟西玲聊了起来。   “……”西玲微微扬了扬眉,倒也不在意这些懂得跟她保持着礼貌距离的青年们孔雀开屏,反正她只需要贡献一下耳朵和偶尔点点头就行了。   到了时间,小西晟就冷酷地牵着还想玩的小陈欢离开了湖面,西玲朝向她求救的小陈欢摊了摊手,表示爱莫能助。   在天空上渲染出斑斓渐层色的夕阳缓缓地带走了暖意,街上的行人渐少。   在外面玩了一下午的西玲和小陈欢、小西晟刚走下了公交车,就被路边吆喝着冰糖葫芦的大爷——扛着的冰糖葫芦给吸引了。   “大爷,来三串冰糖葫芦。”西玲给了钱,接过了大爷递来的三串冰糖葫芦,和俩小家伙一人分了一串。   “我们去接小叔爷吧?”西玲咬着冰糖葫芦,朝小陈欢和小西晟问道。   “嗯。”小西晟同意了。   “好,去接小叔。”小陈欢尝了尝小西晟的冰糖葫芦,又把自己的冰糖葫芦递到了他的嘴边,等小西晟也咬了一颗冰糖葫芦,才继续欢欢喜喜地吃起了自己的冰糖葫芦。   西玲就觉得自己有点儿多余。   华大。   早知道,他就去当医生了,日常后悔一念的西清拢了拢围巾,走出了华大的校门。   随着浮世医药的资本规模越来越大,他不得不开始抽时间去华大旁听经管类的专业课程,而总被他私下打扰的老教授们不仅没有看在浮世医药往华大捐了一大笔助实验资金的份上宽待他,反而日渐严苛。   明明华大都放假了,他还得雷打不动地来继续学习。   想哭。   嘤嘤嘤。   站在华大校门外等着西清的西玲仨人就看着他们玉树临风的小叔爷/小叔面无表情地走了出来。   在浮世医药历练出来的西清一身成功人士的精英气度,冷着脸的时候,周身浮动着强大的威慑力和压迫力。   惹得路过的姑娘们总红着脸偷觑着他。   “你们怎么来了。”发现西玲仨人的西清快步走了过来,脱了手套,抬手碰了碰西玲的脸,又摸了摸小陈欢和小西晟的脸:“有些凉,被风吹着了吧,快上车。”   西清带着西玲仨人坐上了停在学校外面的小轿车,转头就跟西玲假哭:“侄孙女,你小叔爷我好惨呐。”   “……”西玲看了看精英范儿就跟遇着尖刺露了气的气球似的、变得蔫耷耷的西清,略有些心虚地转开了视线。   在纯朴的80年代,可不是什么社会人士都能请得动华大的老教授们给开小灶的,嗯,半山厥功至伟。   “……我都好长时间没有见到筱珞了,呜呜呜,侄孙女,你就不想早点有小叔婶吗?”西清越说越委屈:“我也想放寒假。”   小陈欢和小西晟在一旁咬耳朵,交流起了愿意带着他们玩梅花桩的未来小婶和小叔谁更厉害的问题。   西玲摸了摸鼻子,提醒道:“你们不是已经订婚了吗?”   “可我们要等到五月才能结婚。”西清仿佛失去了水分的花儿,枯了。   “算了,你又不懂,跟你说这些干嘛。”西清叹息一声,启动了小轿车。   “……”   西玲:有被冒犯到。   一路无话。   回到四合院,西玲被西老夫人点了点脑袋,就被轻轻放过了。   吃过晚饭,还有功课要做的西玲就去了书房练习书法,不一会儿,西清也推门走了进来。   “你找我有事儿?”西清疑惑地低声问道:“怎么还让小西晟悄悄地喊我过来了?”   “嗯。”西玲点了点头,有些迟疑地说道:“我想问问……”西玲想问问她奶奶李婉嫣的事,最近只要在家里遇见了,她奶奶总是主动地找话题跟她闲聊,刚刚在吃饭的时候也是,不停地往她碗里夹菜。   唔,她就挺好奇,她奶奶的态度转变是怎么回事?   “你想问我嫂子,你大伯娘的事?”西清看着西玲,转念就想到了。   “方便吗?”   “没什么不方便的。”西清拖了张椅子坐到了西玲的对面,撑着下巴懒懒地说道:“可能是因为浮世医药的关系吧。”   “你不在的那几个月里,我嫂子回了几次中京市,她觉得浮世医药应该交给我哥管理,不过,我哥就过年这次回来了一趟,他提都没提这件事。”西清下意识地替西泽开脱了一句,顿了顿,又说道:“我倒是觉得无所谓。”   “我妈说我嫂子的脑子——”他妈的原话是李婉嫣的脑子里装了一海的水,西清觉得这话不好在小辈面前直说,转而道:“咳,看她想闹,就直接说了浮世医药大部分的启动资金、包括后期不断注入的资本都是你出资的事,我猜,我嫂子大概是想讨好你这个最大的股东和有钱人?”   “……”西玲觉得槽多无口,和西清大眼瞪小眼,瞪了半晌,说道:“也就是说,她还是想让你哥、我大伯去浮世医药?”   “大概吧。”西清想了想,说道:“我哥不一定是这么想的。”西清这话说得挺有底气的,他吧,从前就知道他哥不怎么看得上他,所以,他哥就更不太可能看得上他的位置了。   除非……   西清自顾自地掐断了脑海里的想法,嗯,他哥也就是性情乖张了些而已,比起看上浮世医药,他哥也自己创业的可能性更大。   “我知道了。”西玲无奈地说道。   西清又安慰了一会儿西玲,直言让她别多想,一切有长辈在,就离开了书房。   ◇◆◇   年关,一过了小年,家家户户就都忙着准备起了年货。   西玲在厨房里帮着西老夫人和陈姨做过年的小吃食,李婉嫣也拿着刀在一旁忙着切米糖,小陈欢不时调皮地探探头,拿上一块米糖,就跑回去跟窝在书房里看书的小西晟分享。   穿着单衣、袖子撸得高高的西玲正在把拌好糖料往方框子里放,又跑进厨房里的小陈欢瞪着眼睛看着,不时绕着西玲打转。   “妈,这都二十七了,陈姨什么时候回来?”切完一板米糖的李婉嫣一边笑着问道,一边一手拿着刀准备去提另一板米糖,却不想,脚下不知怎么踉跄了一下,手上的刀就直直地劈向了她边上近到衣角都能挨着衣角的小陈欢。   太近!   太快!   太过猝不及防!   “啊——!”李婉嫣发出惊叫。   刀被一截似白玉般的纤细手臂挡住了,鲜血涌出,西玲的身体比意识更快地作出了反应。   作者有话要说:  @阿狸,谢谢你的营养液~笔芯~ 第118章   厨房里, 糖料撒了一地。   不及千分之一秒,西玲险之又险地挡住了直劈小陈欢脸颊的刀。   染红似白玉般纤细手臂的鲜血在小陈欢的眼前滴答滴答地落下, 吓傻了的小陈欢哇得一声哭了, 惊散了西玲眼底凝结的戾气。   西老夫人和陈姨也随之反应了过来, 不等她们冲上前, 就见李婉嫣似吓坏了一般径直收回了刀, 瑟瑟转身投入了跑进厨房里的西泽的怀抱。   及至西泽跑进厨房,厨房里发生的一切也不过是眨眼间的事。   西玲在手臂覆了一层幻象,遮住了在刀被拿开后就转瞬愈合的伤口, 一边朝脸色剧变的西老夫人说道:“太奶奶, 我没事。”一边单手抱起小陈欢就离开了厨房。   全副心神都在小陈欢身上的西玲连余光都吝啬地未睇李婉嫣一眼, 也就全然错过了西泽平静的眼神和李婉嫣得意的微笑。   心有余悸的西老夫人也顾不上责骂李婉嫣,急步跟上了西玲, 又朝也跟了出来的陈姨说道:“你去帮我把药箱拿过来。”   陈姨转身就跑向了四合院里的小药房。   “她们都没有注意到我在切完芝麻花生米糖的时候,仔细地洗过刀。”厨房里, 李婉嫣伺机把手里沾血的刀递给了西泽:“都被你算准了,西玲是真肯护着欢儿。”   “幸好, 幸好。”李婉嫣轻拍着胸脯,低声说道:“要是真伤到了欢儿的脸, 我就罪过了。”   “嗯, 有西玲在, 不会出事的。”西泽抚着李婉嫣的后背,又手法专业地将刀上的血液,和刀刃上些许细小卷边里勾到血肉一起收集了起来, 装进了试剂管。   “也不知道她到底有什么特别的,就被上面给盯上了,阿泽,我们这也算是为国奉献了吧?”   “嗯。”西泽眸色微深,放任了李婉嫣的误解。   “那就好,这样一来,你年后自己开公司,也算是有靠山了。”李婉嫣笑得有些甜蜜,她知道西泽看不上西清的东西,却又舍不得她难过,才决定也去创业的。   她就没见过偏心成这样的父母,所以,前段时间她还是来中京市闹了几次——虽然没有什么用,但她能为西泽做的,也就只有这些小事了。   “对了,我最近对西玲那么好,只伤她一回,她应该不会就又跟我过不去吧。反正她那么有钱,随便吃点好的就补回来了。”李婉嫣看着西泽动作慢条斯理地把试剂管放进了口袋,便又和西泽换了刀。   两把差不离的刀就这般轻松地互换了回来。   在厨房里忙碌了一下午,谁都没有注意到一直被李婉嫣拿在手里刀被换过的微小细节。   “你妈本来就嫌弃我笨手笨脚的,现在就肯定更看不上我了。”李婉嫣把刀扔进了水槽,拧开了水龙头,又无所谓地说道:“我也不稀罕他们的喜欢就是了。”   “嗯,你稀罕我的喜欢。”   “忙你的去。”李婉嫣笑着斜睨了西泽了一眼。   “那我去处理掉这把刀。”西泽也笑说道:“顺便买些补品回来去陪礼。”   ◇◆◇   另一边,西玲抱着小陈欢回了房间,笨拙地哄着哭个不停的小陈欢,额间沁出了点点冷汗。   支开了陈姨的西老夫人阴沉着脸,一边轻拍着小陈欢的后背,一边低声朝西玲问道:“真没事?”   西老夫人既庆幸西玲的特殊能力藏稳了,又忍不住担心西玲手臂上的伤口迟迟不能愈合是因为这次的伤势太严重了。   西玲闻言解除了幻象。   “小把戏。”   “快恢复刚刚的样子。”西老夫人微松了口气,又气骂道:“李婉嫣真是白瞎那么些岁数,就没有不笨手笨脚的时候……”   “发生什么事了?欢儿怎么哭了?”听到动静的西老爷子赶了过来,站在门口问道,又见西玲满手的血,面上一冷:“怎么回事?”   “妈,西玲没事吧?”西清也站在了门口,担忧得直皱眉。   “欢儿,师姐。”小西晟慌忙地跑进了西玲的房间,抿着唇抓着西玲的衣角,红了眼圈。   “西老夫人,您的药箱。”陈姨也跟着跑了进来。   “好了,你们都先回堂屋,别在这里吵吵嚷嚷的。”西老夫人接过药箱,忍着怒气说道:“我要给西玲包扎伤口, 让小陈跟你们说发生了什么事。”   重重地关上了房门,西老夫人侧着身子挡住了小西晟的视线,快速包扎好了西玲的手臂,又心疼地说道:“你这些天可得听我的话,把流得血给补回来。还有欢儿,她这是被吓坏了,你哄着她,我去煮安神汤。”   “阿晟,你照顾着你师姐和欢儿。”西老夫人又朝小西晟叮嘱了一句,就离开了房间。   被小陈欢紧紧地抱住了脖子的西玲目露无奈,真不至于大动干戈,不过是微不足道的轻伤而已。   倒是,小陈欢受惊的事更重要。   西玲微微垂眸,掩下了眼底的凉薄,听她太奶奶的意思,她奶奶做事没谱是常事,作为小辈,她也不能怎么着她,那就只能,让半山限制他们的生活范围了。   ——西泽和李婉嫣,以后就不要再出现在她面前了。   “欢儿,不哭了。”抱着小陈欢坐在椅子上的西玲求助地看向紧挨着她的小西晟,就见小西晟也在眼泪汪汪地忍着哭,不由更是直冒冷汗了。   还好更能哭的馅饼这会儿在万象镜里沉睡,西玲颇有些哭笑不得地想着,伸手揽住了小西晟。   “欢儿,不怕不怕,你上次练武受伤的时候,不是也流血了吗?是不是也很疼?”西玲试图转移小陈欢的注意力。   事实上,她一直都想在他们身上安置空间防御,所以,她也一直在研究怎么降低空间防御在普通人身上出现时的异常状态。   她希望能使空间防御进化出简单的判断能力。   比如,在练武受伤这种常态下,空间防御并不会启动,而随着致残或致死的危险逐级递增,空间防御就会启动相应的保护机制——使之在危险来临时,就仿佛被幸运之神眷顾般的幸运。   这样一来,就能最大限度地保证出现在普通人身上的异常状态,不会给其带来危险了。   想到差点毁掉小阿欢容貌的刀刃,西玲眼底又翻腾起了戾气,是她的研究进展速度太慢了。   “不怕,欢儿不疼,师姐疼。”小陈欢一边打着哭嗝,一边小幅度地摇着头。   “……啊。”   西玲眸色微凝,原来小陈欢是因为觉得她疼,所以才哭得这么难过吗,轻轻地回抱住了小陈欢,西玲低着头,露出了清浅又纯粹的笑容。 第119章   绞尽脑汁的西玲终于哄好了小陈欢。   西玲轻轻地吐出一口气, 替小陈欢擦干净了眼泪,又有些走神地想着:如果说她妈小时候是水做的小人儿, 那她小时候大概就是水泥做的了。   嗯——   好歹还不到花岗岩的质地。   满意了。   回过神的西玲微囧, 摇摇头挥散了脑海里的想法, 把俩小家伙一起放到了床上, 边带着他们玩起了风景拼图, 边展开了空间。   在延伸至厨房的空间里,西玲‘看’到了她太奶奶正在仔细地清理她留下的血迹,就连刀, 也被她太奶奶扔进了炉火里。   西玲眸底满是暖色, 收回了空间。   不一会儿,西老夫人责骂李婉嫣的声音隐隐地传了过来。   西玲伸向拼图块的手一顿, 偏头看了眼小西晟, 再次悄无声息地展开了空间。   屋外的声音渐渐低隐了。   “我妈妈,她一直就是这种冒失的性格。”小西晟抬头看着西玲,小奶音打着颤:“对不起,师姐。”又看向噙着泪在玩拼图的小陈欢:“欢儿, 对不起。”   “没关系, 阿晟。”西玲认真又郑重地说道:“也不关你的事,不用你道歉。”   “没关系,阿晟。”小陈欢歪着脑袋,懵懂地跟着西玲学了一句。   “虽然刚刚欢儿的话颠三倒四的,但我还是听懂了。”小西晟摇了摇头,眼底浮出了惊惧之色:“如果不是有师姐你在, 欢儿她——”   “小孩子想太多会长不高的。”西玲截话道,又抬手戳了戳小西晟的眉心,朝小陈欢说道:“欢儿,阿晟都不帮我们拼拼图了。”   “阿晟,阿晟,拼图。”小陈欢立时上当,一边撒娇,一边闹腾。   半小时后,西泽就带着李婉嫣拎着贵重的陪礼,郑重其事地向西玲道歉了,行事客气的仿佛他们之间只是意外发生了纠纷的陌生人一样。   西清用仿佛在看傻子似的眼神看着西泽,他哥疯了吧,这不是在火上浇油吗?   “你们今年回李家过年吧。”   西老爷子对西泽的惺惺作态,彻底失去了耐心,冷声作了决定。   在李婉嫣眼里,这就是西家人偏心到了连六亲无缘的孤女都比西泽重要的证据——西泽拉住了将要爆发的李婉嫣,温和有礼地说道:“好,那我们就提前祝爸妈你们新年快乐,身体健康……”   西泽和李婉嫣连夜离开了。   四合院里又恢复了平静,却也弥漫着浅淡的欲盖弥彰的气氛。   夜晚。   “早点休息吧。”西老夫人替已经睡着了的小陈欢掖了掖被子,朝欲言又止的西玲笑了笑,说道:“欢儿睡觉喜欢卷被子,你别着凉了。”   “我知道了,太奶奶。”   目送西老夫人离开,西玲看了看闹腾着非要跟她一起睡的小陈欢,也躺了下来。   伸手轻抚过小陈欢的脸颊,西玲闭上了眼睛,大抵亲缘也是要讲究眼缘的?而有些亲缘,就没有强求的必要了。   普通又平静的一夜。   西老爷子他们丝毫没有怀疑过西泽和李婉嫣的行事,长辈们也好,小辈们也好,都一副习惯了的模样。   就连自认是阴暗型的西玲,也因此……没有多作联想。   ——毕竟,是亲人啊。   翌日。   腊月二十八。   和西老爷子悄声打过招呼的西玲去了半山。   “……种花国基础设施的建设已经基本覆盖了全国。”在向他们的西玲首长作年度工作报告的杨文滨眉飞色舞,慷慨激昂地说道:“……在经济发展网络的重点辐射城市里,交通和电力都能稳定供应了……”   “……由秘密工厂推广出去的技术,极大地降低了种花国整体的工业配套成本,生产效率就更不用说了,勤劳的种花国人的人力效率一向是所向披靡的!”   西玲坐在会议桌前的主位上,淡定地捧着茶喝了一口,一边暗忖:还好只是年度工作报告,而不是季度工作报告,嗯,勉强可以接受。   也坐在会议桌前的张国庆起身给西玲添了茶水——考虑到特情专案组里其他人的权限问题,半山里现在就只有他和杨文滨俩人向他们的西玲首长作年度工作报告。   “……目前,种花国的制造业供应链已经基本成型了……所以,我们和其他国家的军工合作也越来越顺利了……简单地说,就是我们挣了非常多的外汇,嘿嘿嘿……”杨文滨憨厚的笑容愈盛,续道:“而且,尝到了相对西方制造成本来而言是超值的物美价廉甜头的资本家,在未来还会不会配合白鹰国对种花国的制裁,就不好说了呢。”   “我们,再也不用拿衬衫去换飞机了。”杨文滨笑着,掩下了眼底的泪花。   “……第四次交易的电子信息技术内容也已经率先应用到了军队里,且已经在空间武器的应用上取得了重大的进展,从军用航天器、通信卫星,到环球顺风耳、地面应用系统,再到卫星通信地球站、 侦察卫星等等都了相应的技术革新……”   “总首长他们计划在1986年6月,开始预热民用产品和技术,并预计在10月推出种花国自己的国产计算机和红星操作系统,以及国产手机等电子产品。”   “……种花国已经作好了发力的准备了,届时,即使种花国的电子产品在海外市场会遭受西方资本打压,我们种花国自产自销也不会浪费产能。”   西玲捧着茶又喝了一口,她想到了1989年,总首长在面对白鹰国封锁时说过的话:[世界上最不怕孤立、最不怕封锁、最不怕制裁的就是种花国。]   种花家的兔子有志气。   外国的侵略和威胁,只会让种花家的免子更加团结,种花家的兔子也不信邪,再大的疾风暴雨,也都站得住!   而让她意外的是——   “你们已经研究出种花国的红星操作系统了?”西玲有些惊讶地问了一句。   西玲确信在第四次交易的内容里,科技层级止于2019年,提及到红星操作系统的,也仅有一句话而已。   在未来的种花国,得以撼动窗口系统和苹奈系统垄断地位的机会,是在人工智能技术的奇点爆发后,种花国才趁机崛起红星系统,逐步夺回了本国的受众市场。   窗口系统的成功,源自1990年推出的窗口3.0,它以压倒性的商业成功确定了窗口系统在PC领域的垄断地位。   也就是说,种花国即将在1986年的,提前用红星系统来取代窗口系统程碑式的成功了?   “研究出来了。”杨文滨竖起了大拇指,自豪地说道:“首长,咱们种花国的科学家们也许不是世界上最聪明的,却一定是最能吃苦和勤奋的,所以,在有未来种花国的科技支援的前提下,怎么可能研究不出来嘛!”   “韬光养晦的种花国,终于迎来厚积薄发的时刻了。”   西玲微微张大了眼睛,不由对种花国的科学家们、对每一个为种花国的进步增砖添瓦、保驾护航种花国人肃然起敬。   短短不到两年的时间。   这就是,种花国的力量,也是私人力量绝不可能办到的奇迹。   ——重新启航的种花国巨轮终于要向世界鸣笛了吗。   ——久等了,世界。   ◇◆◇   “您在新的一年,有什么计划吗?”   向西玲作完了年度工作报告,杨文滨和张国庆就关心起了他们的西玲首长。   看着西玲到现在都还没有不耐烦,也没有任性地发脾气,杨文滨和张国庆都在心底深感欣慰——他们的西玲首长也越来越成熟懂事了,不枉他们被迫换上了地中海的发型。   也感谢张裕老先生。   虽然他们特情专案组的帅小伙,楚建安同志,差点儿被折腾出了怨妇脸。   杨文滨和张国庆视线交错了一瞬,嗯,在暗中安排西清进修的事宜时,他们也动过让西玲去上学的念头,不过,为了避免他们的西玲首长会发脾气把半山给掀了,他们还在找提及此事的合适时机。   西玲对自己在80年代种花家的兔子眼里是大写的游手好闲一事是毫无自觉的,她想了想,回答道:“举办世界综合武术竞技格斗大赛,诚邀世界各国的格斗高手参加,然后,把所有敢来挑战的武者都打趴下,让他们跪下叫爸爸。”   她暂时还无法在虚无缥缈的方向或目标里找到确切又真实的道路,但她可以先试着在80年代的种花国留下浓墨重彩的痕迹——也省得馅饼总吐槽她是咸鱼。   杨文滨和张国庆下意识的反应格外的朴实:好可惜,不能把他们的西玲首长塞进学校里了。   接着,俩人就齐齐吹起了彩虹屁,最后,张国庆委婉地提醒道:“您举办世界综合武术竞技格斗大赛,是为了弘扬种花国武术。”   俩中年老男人并不是很懂现在的年轻人怎么想让人‘跪下叫爸爸’,但这并不妨碍他们将其翻译成优雅的官方说词。   “总之,就是要让世界承认种花国是世界综合武术竞技格斗大赛唯一的规则制定者和裁决者,不服的,打到他们服。”西玲一扬眉,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子跋扈的匪气。   “……”   “到时候,国际版的广告宣传是必须的。但为了让世界各国的武者们重视这件事,武术协会会亲自上门去各国的武馆踢馆并下战帖的,这么一来,除了小部分缩头乌龟,就应该不会有武者敢不来参加武术协会举办的赛事了吧?”   “……”   “毕竟,我也是第一次组织这种大型活动,如果大家不积极响应的话,我会很没面子的。”   “……”   种花家的兔子含蓄,内敛,善和……简单点说,就是兔子们很少主动搞事,所以,杨文滨和张国庆呆住了。 第120章   “你们怎么不说话了?”西玲斜睨着杨文滨和张国庆, 眼底是明晃晃的威胁之色。   不。   他们想说话——   就是,现在再来劝他们的西玲首长‘要不,您还是别上进了’是不是太晚了?   如果馅饼这会儿也在的话, 他就肯定会吐槽西·咸鱼·玲还是干脆咸着更好,也就有人能够体谅杨文滨和张国庆的心情了。   但可惜,现在在这里的只有西·立志要咸鱼翻身·玲。   “半、半山就是您最坚实的后盾。”杨文滨坚强地露出了憨厚的笑容,行吧, 到底这也是他们的西玲首长第一次主动干正事,还是要以鼓励为主的。   其他的, 他们也就只能指望武术协会能够意识到为了别太欺负人——将武力值不科学的某位给看好了。   “还有一件事, 我不想再见到西泽和李婉嫣了。”西玲微微垂眸, 理所当然地吩咐道:“你们去限制他们的生活范围。”   “您和他们闹矛盾了?”张国庆觑着西玲的脸色, 温声问道:“不让他们再出现在您面前, 在执行上是没有问题的,但这也代表着您的太爷爷他们也见不到西泽和李婉嫣了,没关系吗?”   “反正他们也只是偶尔回家,一回家就惹我太爷爷他们生气,能有什么关系?”   “您这是为什么事迁怒他们了?”杨文滨也正色问道,比起直接纵容西玲的任性和霸道, 他们更需要对西玲负责——清官难断家务事,但, 他们也不希望西玲真和西家人生了嫌隙。   “我不喜欢他们。”西玲微微皱眉,却没有承认她确实是迁怒了——她在毫无证据的怀疑李婉嫣是她妈不能习武的罪魁祸首。   “您以前,是没有跟亲戚相处过的吧?”张国庆有些无奈地笑道。   “……没有。”   “其实, 亲戚之间闹矛盾是常见的事,就连至亲之间都会因为鸡零狗碎的事情起冲突呢。” 张国庆又列举了几个真实事例,续道:“……有时候,也正因为是至亲,闹起来才格外的有恃无恐。”   顿了顿,张国庆小心翼翼地问道:“老话说打断骨头连着筋,您确信您太爷爷他们不会因为西泽和李婉嫣常年不回家而伤心?”   杨文滨和张国庆并不在意西泽和李婉嫣,只是出于全然的好意,在提醒十分看重西老爷子他们的西玲,慎重使用她的特权。   “我知道了。”   话音未落,西玲就面无表情地离开了半山。   回到四合院,西玲就跟在西老夫人身后打着转,是她太过冲动和自以为是了,西泽和李婉嫣都不是她可以随意处置的陌生人,他们是小西晟的爸爸、妈妈,是西清的哥哥、嫂子,更是她太爷爷、太奶奶的儿子、儿媳。   西老夫人好笑地瞅了眼身后的小尾巴,就任由西玲跟着了。   年三十,陈老夫人独自回来了。   对陈海逸其人有些好奇的西玲没有见着人,也就把他抛之脑后了。   1986年的新年并没有因为少了西泽和李婉嫣而变得冷清,反倒是更加热闹了。西玲也被化出人形的馅饼八爪鱼似的缠着,一起守了年夜。   年后,西、陈两姓一家人都继续忙碌了起来。   西玲准备举办的世界综合武术竞技格斗大赛的事宜也在武术协会里全票通过了——同辈的武者唯西玲马首是瞻,老前辈们也技痒难耐,纷纷摩拳擦掌,全力支持西玲搞事(划掉)弘扬种花国武术。   春日的阳光和煦,照在武术协会的演武场上,却无端地多了几分火热。   正在演武场中作踢打摔拿的抗击打训练的众武者直冒着热腾腾的大汗,半点儿不敢偷懒,和众武者画风截然不同的,是廊下半躺在摇椅里、边上还摆了零食茶水的西玲。   针对武者的特性,西玲将军武营的训练作了调整,而应用对象——就是这群在她的忽悠(再划掉)鼓励下,满腔豪情壮志地嚷着要去扬我国威的师兄弟、师姐妹们。   “我觉得吧,你在他们心底的形象肯定已经从人美心善的师姐变成恐怖的大魔王了。”重新上线的馅饼咬着小爪子,眨了眨豆豆眼,同情地看着在演武场上挥洒血汗的众武者。   年轻人呐——   再也不敢爱慕西玲了吧?   可怜的哟。   懒懒半躺在摇椅里西玲翘着二郎腿,一身风流气度,伸手捻起放在茶几上的瓜子一弹,疾射向一名招式出错的武者,又指点了几句之后,才睨着馅饼说道:“嗯?我这不是在帮他们实现扬我国威的理想吗,他们不努力一些,出国踢馆,哦,不对,是送邀请函,容易翻车呢。”   “……”馅饼看着被瓜子击中的武者嗷了一嗓子,旁边的武者们就同时抖了抖,默默计算起了西玲给众武者们造成的心理阴影面积。   作者有话要说:  捂脸~卡文了~原谅我的短小~ 第121章   春日的阳光西斜,就又到了全接触实战的练习时间。   武术协会里的老前辈们也捧着茶杯溜溜达达地聚集到了演武场上, 饶有趣味地围观亲身上阵的西玲作武先生。   作为众武者全接触实战的练习对手, 西玲正在一边喂招, 一边教学:“……卡柔肯拳里的直拳, 是以闪步的实战姿势开始,左脚蹬地稍内转,前体前移……”   化出人形的馅饼曲膝坐在摇椅上, 视线跟着西玲移来移去。   有人形自走的外挂——西·武术百科全书·玲在,他觉得出国去送邀请函, 哦,不对,是出国踢馆, 嗯, 好像还是不对, 算了, 总之,出国去出差的武者们在遇到需要和其他国家的武者进行友好交流的时候,真不太可能会输呢。   西玲熟知不拘一格、技艺繁杂的各国古典武术和现代武术,以及历史演变,就连相扑的杀招和破招,她都能作出精要的示范。   嗯——   是不是有点儿欺负人了?   并没有。   作为世界综合武术竞技格斗大赛的东道主, 提前复习功课是基本礼仪。   成功说服了自己的馅饼抓了一把瓜子,慢吞吞地剥着,再慢吞吞地把瓜子仁放到了干净的小碟子里, 认真得像是在干一件不容出错的大事。   在演武场上留下‘横尸遍野’的西玲回身走过来的时候,看到就是剔透的乌黑发丝流泻在摇椅上、美貌惊为天人的小美人在辛勤劳作的画面。   走上前毫无心理负担地吃掉了小美人的劳动成果,滴汗未流、仍是一身干净清爽的西玲端起茶杯喝了口茶:“还是老规矩,晚上的耐力拉练就全凭你们自觉了。”   “是。”   仿佛只剩一口气的声音此起彼伏地应了。   在堪称地狱级别的高强度的训练下,众武者们都能清晰地察觉到自己的进步,他们最后还需要通过擂台赛来争取到出国名额——现在正是拼尽最后一口气努力的时候,他们是绝不会偷懒的!   “放心了。”趴回西玲肩膀上的银狐仓鼠嘀咕了一句。   透过众武者看向西玲的眼神,馅饼确信她在众人心目中的形象似乎伟岸到了极点,就差把她供奉起来了。   “嗯?”   “哎嘿,再也没人用怦然心动的怀春眼神看着你啦。”馅饼高高兴兴地说道:“我也就不用再替哲原担心你会接受其他人的自荐枕席了。”   “……”   和老前辈们执礼告别之后,西玲走出了武术协会,边匪夷所思地问道:“你为什么要替哲原担心这些?”   “因为他是除了我之外,最漂亮的呀!所以,我不介意你在跟我结婚后,再去跟他结婚啦。”   西玲理了理,没理清这中间的逻辑,语调茫然:“重婚罪是犯法的。”   “我懂的,我懂的。”馅饼举着小爪子强调他是只博学的饼:“就像小叔爷和小叔婶,他们结婚的时候,就不能有第三个人。”   “……”西玲不由自主地联想了一下她小叔爷结婚的时候、出现第三个人时的画面,嗯,何筱珞能揍劈了他。   等等。   她关注的重点是不是有哪儿不对。   嗯。   没关系。   她只要一直独自美丽就能圆满地解决所有的问题。   机智。   “所以说,幸好我不是人嘛。”馅饼小爪子拍了拍胸脯,轻快地问道:“说到小叔爷和小叔婶结婚的事,西玲,你送给他们的结婚礼物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思绪被完美带偏的西玲的说道:“我亲手用金子捏了一尊金童,又用玉石雕了一尊玉女,金童和玉女,寓意金玉良缘、永结同好,不错吧?”   “……你高兴就好。”馅饼有一搭没一搭地啃着小爪子,还好他原本就没指望她能有什么浪漫的想法。   五月的良辰吉日里,是西清和何筱珞结婚的好日子。   西清和何筱珞的婚房就布置在了四合院里,俩人都嫌西清名下的四合院冷清,也都更喜欢和长辈们热热闹闹地住在一起。   西老爷子和西老夫人他们虽然没有多说什么,却也是高兴的。   本来就笑得见牙不见眼的西清在收到了家人的祝福——也包括赶来参加他婚礼的西泽和李婉嫣的祝福后,笑容就愈发灿烂的连初夏的骄阳也要避其锋芒了。   视线划过西泽和李婉嫣,又在满脸喜意的西老爷子他们身上微顿,西玲也就决定将之前的事翻篇了。   翌日,志得意满的西清还没有来得及炫耀,眉梢眼角染着春意的何筱珞就想跟着西玲去武术协会。   “是我昨晚不够卖力吗。”满脸委屈的西清在何筱珞耳边咬牙切齿的低声问道:“我好不容易有了婚假,我们不是应该一起去度蜜月吗。”   “度蜜月是外国人的风俗。”何筱珞霎时红了耳朵,伸手狠拧了一下西清的腰侧,面上清清冷冷地说道:“先前因为待嫁,我已经缺席了好几天的特训了——”   “西玲!”西清嘶了一声,扭头就朝堂屋里大喊。   “干嘛?”探头看出来的西玲嘴角微抽,表示有点儿难以承受她小叔爷哀怨的眼神。   “武术协会特训的事,你能给你小叔婶单独开小灶吗?”   “可以啊。”   何筱珞抬眸对上西玲清凌凌的眼神,终是端不住,慢慢地红了脸,立时又凶又羞地瞪向了西清,却被西清一顿亲昵得好哄……   “……”被迫塞了一嘴狗粮的西玲摸了摸鼻子,就继续和特地赶回来参加西清婚礼的陈老夫人聊起了港城的事。   “在连港城本地的商人都不看好港城经济的前提下,玉令集团在港城的发展非常顺利……在金融业、地产业、航运业,我们都已经占了一席之地……”陈老夫人浅笑着和西玲闲聊,又问道:“你安排的武术协会的特训是到几月结束?”   “九月初。”   “那到时候,港城那边的世界综合武术竞技格斗大赛的邀请函,你要不要亲自去送?顺便去港城玩一趟?”   “好呀。”西玲利落地应了,又抓了抓头发,小声嘟囔:“太姥姥,玉令集团这名字,太让我不好意了。”   “那你先脸红一个给我看看?”陈老夫人伸手捏了捏西玲的脸颊。   “……”西玲想了想,这,好像就只剩憋气这一招了?   陈老夫人瞥着西玲要冒蔫坏的小劲儿,笑容愈深,抬手就轻敲了敲西玲的脑袋,又问起了她的武道学业。   ◇◆◇   天空被夕阳染成了一片橘红。   送陈老夫人去了机场的西玲刚返回四合院,就听见了堂屋里传来的吵闹声。   “……我也是为了阿晟好,他明明都能上初中了,还一直跟欢儿一起读书太浪费时间了,他就该跳级……”   李婉嫣尖利的声音刺得西玲直皱眉。不甚耐烦地走进堂屋,西玲在看到小西晟脸上的巴掌印的一瞬,陡然爆发出了冷冽的杀气。   “西玲!”西老爷子暴喝一声,定定地看着西玲,说道:“出去。”平淡的两个字,声音里却带着安抚之意。   西老爷子也是无奈,堂屋里的众人都是蠢丫头的嫡亲长辈,她这是想做什么?跟李婉嫣动手?那让阿晟如何自处?   转瞬冷静下来的西玲阴沉地看了李婉嫣一眼,转身走了几步,又一脚踹向了摆在靠近堂屋门口的椅子。   ‘轰’得一声,无辜遭殃的椅子就四分五裂地碎了一地。   堂屋里静极了。   西清和何筱珞这会儿都不在家。   西老爷子面色平静,西老夫人沉默地揽着泪眼汪汪的小陈欢和小西晟,站在李婉嫣身边的西泽眼底闪过惊讶,他一直以为,西玲是没什么脾气的。   猛地被吓到的李婉嫣脸色青青白白,在心底尖叫,怎么着,西玲这是什么意思,她当妈的还打不得自己的儿子了?   回到房间,西玲重重地摔上了门。   仿佛是要宣泄无处发泄的怒火,西玲闪身出现在了万丈高空中,面无表情地坐在了小立方体上,任由清风推着小立方体似云朵般游动。   第一次见到怒形于色的西玲,馅饼也不敢聒噪,只安静地陪在她身边。   高高低低随风而动的小立方体游动到了大海上。   夜晚的大海宁静柔和,在绚烂星河的点缀下,美不胜收。   蹲坐在西玲身边的馅饼睁大了豆豆眼,看着在海面上作业的轮船,有些疑惑地想着:他们这是飘到哪儿了?   西玲也注意到了在海面上作业的轮船。   微微歪了歪头,西玲露出了冰冷的微笑,随即跳下了小立方体。   “西玲?”   “这里是种花国的领海,船却是海盗船,真有意思呢。”   “……”馅饼被西玲懒懒的语调直吓得炸了毛,颤巍巍地拼命点头,有意思,真有意思,特别有意思。   轰!   西玲刻意暴增的下坠力量将海盗船砸得一个趔趄,差点翻船。   “这不是‘大名鼎鼎’的麦可·哈彻吗?”西玲视线掠过冲向甲板的众人,直直地落在了英伦国的疯狂探宝家,麦可·哈彻的身上。   “啊。”西玲唇角挑笑,似想起什么般说道:“不对,你现在还不是后世那位被视为国际海洋考古灾难的疯狂探宝家呢。”   “附近的空域和海域都没有敌军的踪迹!”   “那这娘们儿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麦可·哈彻,你认识她?”   吵吵嚷嚷的海盗们端着枪,恶狠狠地叫嚷咒骂着,他们还没有意识到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你是谁!”   悄悄向海盗们示意下杀手的麦可·哈彻警惕地盯着西玲,他们之间的交流毫无语言障碍,因为她说的语言是正宗的海盗西语,但他还是完全不明白她在说什么。   “吵死了。”西玲眸色一沉,海盗们就像烟花般炸开了,飞溅的血肉撒出了鲜红的诡异图案。   麦可·哈彻发出了惊恐至极的尖叫。   无法理解现状的麦可·哈彻已经处在了精神崩溃的边缘。   他想逃跑,却又跌倒在了地上。   “英伦国的疯狂探宝家,麦可·哈彻,盗挖种花国的瓷器百万,基于物以稀为贵的理由,下令毁掉了其中60多万件瓷器,并彻底摧毁了名叫‘泰星号’的清代沉船,只留下了23.9万件瓷器。”   “1986年4月,麦可·哈彻将他盗挖到的种花国文物拿到了风车国拍卖,而种花国的国家文物局紧急受命,却没能在拍买行里买回一件本该属于种花国的文物。”   “我记得,杨文滨去年就说过,已经粉碎了你想悄悄将‘泰星号’拉到公海,再在将‘泰星号’隐匿一年后,以“无人认领的沉船允许拍卖”的国际公约为由,合法拍卖的阴谋。”   “那么,你现在,是在做什么呢?麦可·哈彻?仍不死心地想借海盗之手拉走‘泰星号’吗?”   西玲居高临下地看着拼命退缩的麦可·哈彻,有些无趣地挑了挑眉梢,干脆地送他去和海盗们做伴了。   吱吱呀呀……轰……   海盗船在西玲的脚下被暴力压缩,直到变成了一个超大号的铅球,才直直坠进了海里。   完完全全的迁怒。   馅饼淡定地咬着小爪子,他觉得西玲玩海盗船就跟捏气泡袋的泡泡或者是捏方便面没什么区别,都是有助于恢复心情的小乐趣呢。   作者有话要说:  @婷婷,@阿狸,谢谢你们的营养液~么么哒~ 第122章   夜深, 回到四合院的西玲拉开了房门。   郁郁沉沉的夜色里, 只余堂屋里的灯还亮着。西玲朝小西晟的房间方向看了看, 走进了堂屋。   “西玲,吃过晚饭了吗?”西老夫人温柔地问道。   似在专心看电视的西老爷子动了动眼睛, 斜瞥了眼西玲, 视线就又落回到了电视上。   “嗯, 没有。”西玲上前关掉了电视,催促道:“太奶奶,太爷爷, 你们快去睡觉。”   “好。”西老夫人笑着应了,又叮嘱道:“你的晚饭在厨房里温着, 记得去吃。”   “知道了。”   西老爷子也起身跟着西老夫人离开了堂屋, 路过西玲的时候,伸手跟撸狗头似地揉了揉西玲的脑袋。   目送西老爷子和西老夫人回了房间, 西玲随意地扒拉了几下头发, 顿在原地片刻,就关掉了堂屋里的灯, 转身去了小西晟的房间。   小西晟的房间里堆满了书籍——比起普通小男孩的房间, 他的房间更像是书房。   悄声推门进屋的西玲看着床上鼓起的被包, 伸手戳了戳。   聚精会神地打着手电筒躲在被窝里看书的小西晟一激灵, 探出了脑袋:“师姐?”   “我没事了。”小西晟掀开了被子,伸手打开了灯。   关掉手电筒,小西晟侧着脸,给西玲看了看他的脸颊, 边说道:“师姐,看,没事了。”   “嗯。”   站在床边的西玲双手揣着口袋,嗅到了浅淡的药香,却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她以为小西晟是躲在被子里哭,结果,他只是沉迷书海无法自拔。   “我喜欢和欢儿一起上学,所以不会跳级。”小西晟笑眼弯弯,说道:“师姐,你不用担心我们。”   “我爸妈他们也已经回千吉市了。”小西晟把手电筒和书一起放在了床头柜上,乖巧地躺进了被窝,看着西玲:“这件事也就到此为止了。对了,师姐,你还没有吃晚饭吧,奶奶在厨房里给你留了晚饭,你记得先吃一点儿东西再去睡觉。还有,下次别再饿着肚子生气了,有点儿傻。”   西玲:“……”   馅饼在一旁拼命忍笑,差点儿就想举着小爪子给小西晟鼓掌了。   “Bonne nuit。”小西晟拉了拉被子,有些害羞地用西玲最近教的高卢语道了句晚安。   西玲眸底染笑,也用高卢语道了句晚安。   替小西晟关了灯,西玲轻轻地带上了门,就溜达着去厨房觅食了。   时间缓缓的在夏季里流逝,直至九月。   通过武术协会的擂台赛争取到出国名额的众武者已经按着西玲安排的踢馆路线(?),以三人为一组,跟着半山友情提供的导游出发了。   至于并不适合浪出国的西玲,就只能去一下港城了。   前·武术协会的外联主任、现·世界综合武术竞技格斗大赛的主要负责人纪兴贤在安排好了出国踢馆,呸,是出国去送邀请函的诸事后,就找到了在办公室里躲闲的西玲。   “首长,这是您的赴港《因公出入境通行证》。中京市至港城的航线,是两天一班,这是您明天出行的机票。”纪兴贤将东西递给了西玲,又说道:“随行的陪同人员除了程芝英和楚建安,还有另外六名半山安排的保镖。”   微顿,纪兴贤续道:“人员安排对武术协会的解释是港城之行较为特殊,上面的领导非常重视,所以另外安排了一些政府人员跟进。”   说完了正事,纪兴贤又小心翼翼地叮嘱道:“您到了那边,别下手太狠了,毕竟,都是自家人呢。”   “哦,我尽量。”   “……”   ◇◆◇   客机带着巨大的喧嚣声,降落停稳在了港城机场,一辆登机车缓缓开来,慢慢地靠上了舱门。   片刻后,客机舱门打开。   不到三十来人的客机上,西玲一行人格外的显眼,等到他们下机的时候,都还有机组乘务员站在机舱门口边好奇地目送他们,边悄悄地对着他们指指点点。   同行的乘客就更是满脸狐疑了,却也没有人敢上前搭讪。   墨镜一戴,又酷又帅的西玲一身白T搭黑色长裤,外套了一件裁剪利落的黑色休闲西装,袖口随意地挽起,大长腿一迈,张扬而强大的气场就令人不寒而栗,下意识地便想退缩。   却又只有馅饼才知道,西玲其实半点儿实质性的威压都未泄。   也因此,楚建安他们适应良好,并未怀疑什么,反倒是也跟着气场全开,唬得过往行人匆匆避让。   就连通关处的警员们都忘记了反应,愣神地看着楚建安等人一身西装墨镜,严严实实地护着西玲朝他们走来。   等他们看到了楚建安上前出示的《因公出入境通行证》,更是默契地认定了西玲是大陆方面某位大佬家的大小姐。   有警员飞快地去通知了英伦国的督察。   英伦督察亲自给西玲一行人的证件上盖了戳,又礼貌地将证件递还给了楚建安,并用流利的粤语问道:“西小姐,您好,请问您是第一次来港城吗,是否需要我们提供帮助?”   “不用了,谢谢。”西玲也用标准的粤语应道。   “您客气了。”英伦督察神色微凝,不动声色地观察着西玲的表情,笑道:“您的粤语说的真是好极了。”   及至亲自送西玲一行人出了机场,英伦督察也没能获得任何有用的信息。   面色微沉的英伦督察还想再说些什么,就见一排豪车停在他们面前,诧异的英伦督察看着一众从车上下来的黑衣保镖齐齐朝西玲鞠躬喊道:“大小姐!”   面上云淡风轻,心底问号弹幕刷屏的西玲淡定地接过其中一名黑衣保镖递过来的大哥大。   和陈老夫人通完话的西玲默默地咽回了‘玉令集团是正经集团吧?’的疑问,慢条斯理地坐上了车。   随后相继上车的楚建安等人的心情复杂,仿佛上的不是豪车,而是贼船——曾经跟在张裕老先生和西玲身后看着他们上山打老虎、下海擒蛟龙(?)的楚建安更是深感不妙,仿佛已经看到了原定剧本犹如脱缰野马肆意狂奔的未来。   站在一旁的英伦督察则重新扬起了笑容,还礼貌地朝西玲挥了挥手。   “那位大小姐到底是什么来头?她不是大陆人吗?”等到豪车驶远了的警员凑到英伦督察边上疑惑地问道:“怎么这么大的架子?”   “肯定是大人物!别管她是什么来头,我们客客气气地不得罪人,就不会出事。”   警员一脸受教得连连点头。   作者有话要说:  QwQ前一章忘记注释了,补注:英国的盗宝狗在盗挖了我们国家南海沉船上的瓷器之后,我们国家被外国文物海盗逼出来了‘南海一号’。   ‘南海一号’是一艘古老的南宋沉船,碍于当时的技术落后,我们国家只能派军队警戒,在整整守护国宝20年后,我们国家做到了整体打捞(这项技术成了国家机密)——除了‘南海一号’本身的文物价值,它也是我们国家海权的象征。 第123章   馅饼好奇地趴在车窗上, 兴致勃勃地观察着80年代的港城。   高楼林立的建筑大多数都显得整洁干净, 数量还不算太多的摩天大楼更是率先采用了在国外盛行的玻璃外墙,极具现代化美感。   偶尔,也能看见隐藏在城市阴影里的陋巷, 但乍看起来, 港城确实是一座漂亮的都市。   “港城真繁荣, 就是感觉有些小而挤了。”馅饼忽地将脸贴在了车窗上,惊讶地嚷道:“西玲, 快看, 那些人在拿着刀追人!”   “好夸张呀, 哎呀, 看不到了。”馅饼看热闹看得兴味十足:“之前的英伦督察不是还吹嘘港城在英伦政府的治理下繁荣、自由、宜居……什么的吗, 就这治安也能说宜居?”   “港城的繁荣——”西玲语气微妙地说道:“当年国内战争快要结束的时候,大批的富商军官都带着全部身家逃到了港城,种花军追到了鹏城河就停了下来。”   “这些人里,有少部分人觉得留在港城仍旧不保险, 就又跑去了白鹰国和东南亚各国,但大多数人都留了下来, 他们有能力, 有资产,也就顺理成章地成为了港城经济的中流砥柱。”   “至于港城的混乱, 有一部分的原因是另外一批逃到港城的人里,则是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有,地痞、流氓、溃兵……加之港城的地理环境奇特, 别说是本地黑色势力公开活动了,就连白鹰国的情报机关都是以基金会的形式直接入驻的,而宝岛特工公开威胁、绑架,甚至是枪杀支持亲大陆的港城知名人士就更是件很平常的事了。”   “那当时的种花军为什么留下港城不打呀?”馅饼疑惑地问道。   “因为当时的国际形势十分复杂。”西玲对上馅饼闪着求知欲的豆豆眼,想了想,简单地解释道:“最主要的原因是种花家的兔子不承认任何不平等条约,于是,西方国家就对种花家采取了敌视和孤立的政策,所以,种花家的兔子就只能留下港城不打,希望以此作为种花家对外沟通的渠道。”   “哼,那,之前的英伦督察可真敢吹嘘。”馅饼咬着小爪子,不满地说道。   “他的话倒也不全是吹嘘。”西玲懒洋洋地说道:“英伦政府对港城的治理,在他们还梦想着永久占有港城的时候,是真的将港城当作自己国家的产业来经营的,不仅引进了纺织服装等密集劳动型产业,还建设了一些初级电子工业。”   “英伦国也是第一个承认种花家政权的国家,并和种花家建立了代办级的外交关系,允许种花家在港城设立办事处。”   “以前种花家的兔子想引进一些受限的制备技术和物资,都是通过港城在国际上购买并中转的,不过,因为英伦国也不敢招惹白鹰国,所以,只允许种花家的兔子少量的走|私一些受限的制备技术和物资。”   坐在西玲身旁的楚建安也在看着车窗外,他的眼底闪过羡慕和失落,同样都是种花国的领土,港城与大陆城市的发展建设却是天差地别。   只不一会儿,楚建安又自信了起来,他们有西玲——西玲首长,她是种花国的好运。   “西师姐,您知道吗。”楚建安朝西玲笑道:“种花国和英伦国在就港城问题谈判的时候,多次不欢而散。铁娘子甚至拿英伦国在马岛战争中的大胜来威胁种花国,试图说服种花国承认各项包括《展拓港城界址专条》的不平等条约的法律效力。”   “而种花国的回应是:港城距离种花国比马岛更近。总首长甚至在谈判时直言:‘种花国人穷是穷了一点,但打仗是不怕死的’。据说铁娘子在谈判退场时候,神情都还有些恍惚,才在台阶上踩滑了脚,差点摔了一跤。”   楚建安看了眼前座的保镖,在心里续道:现在,英伦国也就只能干些实施去工业化政策的阴险勾当了。   “港城是种花国不可分割的一部分。”西玲陈述着事实。   楚建安自豪地说道:“那是当然!”   车队平稳地驶进了港城的传统富人区,停在了一处能够俯瞰整个维多利亚港的山林别墅前。   西玲一行人下了车。程芝英若无其事地往人群里藏了藏,她对自己的伪装是极有信心的,但是,咳,以防万一,她也打定了能装哑就装哑的主意。   谁让她曾经跟陈老夫人打过照面呢。   就,还是躲远些吧。   “大小姐,您回来了。”迎上来的管家语气恭敬,又朝楚建安等人礼貌地致意,就领着西玲一行人穿过了前院,走进了别墅。   陈家的别墅住宅布置雅致精巧,艺术感和奢靡感巧妙地融合了在一起,华丽却不低俗。   一番寒暄。   陈老夫人就让管家领着楚建安等人去客房休息了。   “这位是陈海逸。”陈老夫人视线在陈海逸和西玲的脸上转了一圈,浅笑道:“你喊他哥就行。”   “……”西玲懵了,这也行?   “小妹。”陈海逸笑着先喊了西玲。   他觉得西玲十分眼熟,在细细地端详了她一会儿后,他饶有趣味地发现,这位乍看和西琇前辈模样相像的女孩子,眉眼却是像极了他——他可是陈家人呢。   陈海逸脑海里转着对长辈们大不敬的联想,嘴上却是半点儿不含糊地认亲了。   “陈海逸,你先去忙吧。”陈老夫人淡声赶人,陈海逸也利落地先离开了。   转眼,客厅里就只剩下陈老夫人和西玲了。陈老夫人的笑容愈柔,牵着西玲去了书房。   “如何,是不是没想到你姥爷还是位美男子?”   连陈海逸都能注意到的事,陈老夫人自然也注意到了,她笑吟吟地看着西玲,若有所思地续道:“我倒是觉得他长得过于清丽俊秀,阴柔了些,可喜欢他这样的小姑娘却又格外的多。”   “嗯,姥爷是真好看。”西玲一无所觉地点了点头,又说道:“我们还有点儿像。”   “是呢。只可惜,他爱仗着天生的好模样游戏花丛,你还是别像他的好。都说三岁看老,我不担心欢儿长大了像他,倒是你——西玲,你可别学了他的那套玩弄感情的作风。”陈老夫人温柔浅笑,轻淡淡地瞥了眼西玲的腿。   似有若无的威胁之意不言自明。   “我肯定不学!”西玲赶忙肃容保证,直吓得恨不能把一双大长腿藏起来。   “那就好。”陈老夫人也没说信还是不信,只慢悠悠地问道:“你在那边,没欺负过别人吧?”   那边,是哪边,西玲心知肚明。   “没、没有。”西玲结结巴巴地说道:“我我我有多受欢迎您是知道的,我对这方面,暂暂暂时还没有什么想法。” 第124章   在一旁的馅饼笑声猖狂。   嗐, 他真没其他意思,就是觉得窝里怂的西玲太可爱了。   西玲这会儿也没功夫搭理幸灾乐祸的馅饼, 只眨着真诚又无辜的大眼睛, 直望着陈老夫人。   不慌,稳住, 有世界壁在,她就是清白的。   做人就要狗,呸, 是苟,苟过一拨又一拨, 她就是西陈两姓一家人里最靓的崽。   对。   没错。   就是这样。   边为自己的机智三连点赞, 西玲眼睑微抬, 挥散了浮现在脑海里的哲原俊美的面容, 站得笔笔直直的, 镇定自若又沉稳可靠。   “哦?”陈老夫人笑得眉眼弯弯, 端的是优雅温柔的可亲模样。   西玲重重一点头,微飘的视线扫过书房, 试图转移话题——她敢拿项上人头担保, 别看她太姥姥现在修身养性了,真要知道了她干的好事, 绝对能笑着打断她的腿。   “嗯。”陈老夫人满眼戏谑, 轻飘飘地说道:“我信你呢。”   “……”   这话悠然落到西玲的耳底,也就和‘我信了你的邪’差不多一个意思了。   忽然腿疼.jpg   陈老夫人笑意愈深,却也点到为止, 没有深究的意思,便转而说起了正事。等陈老夫人和西玲商量好了在港城的诸多事宜,已经是半个小时之后的事了。   西玲蔫耷耷地出了书房,在港城的小住生活就正式开始了。   忙着去港城四处送邀请函的事,并没有什么值得说道的地方——江湖中人最看重名声和面子,单就这两样不比性命更轻的东西被西玲客客气气地踩碎了的事,就足以让他们杀回中京市了。   更不要说,世界综合武术竞技格斗大赛还有让世界各地的武者都无法拒绝的巨额奖金。   在试了几次发现是真的完全拦不住西玲凭武力值横行霸道之后,程芝英也和楚建安一样,日渐幽怨。   “首长接下来还要在港城再住一段时间,但我们,就得先回中京市了,不然,玉令集团的势力就该起疑了。”   “来交接工作的同志们已经安排妥当了?”   “都布置好了。”   程芝英强忍着想叹气的冲动,瞥了眼武馆的演武场里躺了一地的学生,又看了看正在拿话激得馆主亲口承诺要去中京市的西玲,默默仰头望天。   乌云密布,一场秋雨眼见就要落下了。   “时间不早了,我还要去接家里的小祖宗回家。”陈海逸走到阳台边看了看室外的天气,笑道:“你还不愿意说实话吗?”   宽敞的欧式风格的客厅里,聚了五个大男人。   满脸横肉、身躯壮实的青年齐山和一身肥肉把昂贵的西服撑得紧巴巴的青年李圆站在客厅中间,纹身刺青悄然从他们衣领袖口处露了些出来,清晰地表明了他们的身份。   他们身后站着一个斯斯文文戴着金丝边眼镜的青年张旭,正微笑地看着瘫在地上跟死狗一样的男人。   男人眼泪直冒,嘶哑着声音说道:“300万,都给你!我净挣的300万,都给你,还是白鹰币!是白鹰币!”   “我他妈的看起来像是缺钱的样子?”陈海逸笑容愈盛,语调轻柔:“算了,你不愿意说,也是义气,我也不逼你,圆仔,把他扔下去吧。”   “二十一层,也是体面了。”   男人惊怒地吼道:“陈海逸!你敢!我是陈老夫人带过来的人!”   “别傻了,被我妈知道你拿玉令集团的船运线私藏走|私的毒|品,你还能死个痛快?” 陈海逸理了理袖口,风度翩翩地离开了。   秋雨落下,滴滴答答珠帘似地笼罩着港城。   车驶到武馆前,陈海逸亲自下车撑伞去接了西玲,程芝英和楚建安也客气地坐上了后面的车。   “最后一份邀请函也送出去了?”   “送出去了。”   “世界综合武术竞技格斗大赛的时间定的是明年春末?”   “嗯,要给其他国家的武者留足充分的准备时间。”   “到时候,我也挺想去中京市观赛的。”   “挺想?”   “唉——”陈海逸抬手抵着下巴,神色忧郁:“我妈可能不会同意我回国,要是悄悄回去,可能又会被打断腿。”   “……”西玲下意识地坐直了,双手搁在了膝盖上,乖巧又耿直地问道:“又?您以前被打断过腿?”   “别紧张。”陈海逸笑了,就连眼角的笑纹都染着魅力:“不过是家常便饭的小事。”   “……”   “对了,你打算什么时候接手玉令集团?”   “您不介意?”   “明人不说暗话,我靠脸就能荣享富贵了,管理玉令集团也不过是想取得我妈的原谅而已,我对玉令集团本身的兴趣不大。”   “我不会接手玉令集团。”   西玲悟了,她姥爷大概率真不是正经人。   “莫非姥爷就是传说中明明可以靠才华吃饭,却偏偏要靠颜值的混日子的二世祖?”馅饼一脸沉思地问道。   “……”   翌日。   程芝英和楚建安一行人一早就先行离开了港城。   西玲也跟着陈老夫人和陈海逸视察起了玉令集团的产业,玉令集团在港城的产业和它崛起的速度并不太匹配——转念就想到了郑俊远曾说过的‘大陆方面打算借着陈家作掩护,提前作些准备’的事,西玲也就什么都没有问了。   “老夫人,港督派人送来了请柬,邀请陈家去参加明晚在港督府举办的酒会。”管家迎上刚到家的陈老夫人和陈海逸、西玲,轻声汇报道:“这次港督邀请的都是全港的知名经济人士,以及,各跨国公司驻港城分公司的代表出席。”   “嗯。”陈老夫人漫不经心地应了,又朝西玲笑道:“明晚跟着你哥去玩吧。”   “我没什么兴趣,能不去吗?”西玲接过女佣端上来的茶,递到了陈老夫人的手边。   在沙发上坐下的陈老夫人接过茶,不疾不徐地问道:“怎么?”   “港督办酒会的目的,是要稳住目前还是港城经济盟友的立场吧。”西玲懒懒地窝进沙发,实诚地说道:“总觉得去参加是浪费时间。”   从1982年种花国和英伦国开始就港城问题进入谈判程序,到1984年就港城回归签署联合声明,再加上以白鹰国市场为先导所爆发的全球经济危机,港城就一直笼罩在政治和经济的双重阴云之下,港币也随之在国际市场上连续下跌。   这两年在英伦政府的刻意误导之下,经济倒是有了虚假的起色,英伦政府就只等港城回归,让种花国接手烂摊子了。   所以,港督作为将港城去工业化这项决策的主要负责人,他举办的酒会能有什么意思?   “那就让你哥去吧。”   被|干脆地无视掉了的陈海逸耸了耸肩,爽快地应了。   “姥爷比爷爷可爱。”馅饼老气横秋的评价道。   “嗯。但是,他没有问过欢儿的事。”西玲愈发好奇陈海逸和陈家的关系是怎么回事了,她觉得,小陈欢和小西晟似乎都只有隔辈亲缘。   中京市。   正被西玲惦记着的小西晟和小陈欢刚刚放学。   俩小学生有说有笑地走出了校门,没走多远,就瞥见了熟悉的汽车。   “是师姐,师姐回来啦。”小陈欢开心地蹦跳了一下,就见[西玲]坐在后座,正透过半落下的车窗温柔地看着他们。 第125章   小西晟也抿唇直笑, 跟着跑上前的小陈欢走到了车边。   “师姐, 你回来啦。”小陈欢自觉地坐上了后座, 一起拿住了[西玲]递过来的两瓶汽水, 开心地表白:“师姐, 我好想你呀。”   走近车子, 小西晟微顿,开车的司机是他不认识的陌生叔叔, 下意识地绕过车子看了眼车牌号,小西晟恍然:“师姐, 咱们家换司机叔叔了吗?”   “嗯。”[西玲]点了点头。   也坐上了后座的小西晟接过小陈欢递过来的汽水,俩小学生一边叽叽喳喳地好奇港城,一边美滋滋地喝着汽水。   蹲在学校附近摆地摊卖租连环画的特工同志瞅了眼[西家]的车子。   往常西家的车子都是停在距校门口更近一些的地方的, 今天不巧,原本停车的位置上杵着一对正在吵架的夫妻和一群拉架的亲戚。   习惯了西家不时派车来接小西晟和小陈欢放学的特工同志也没有多想,就放心的任由车子驶远了。   车内, [西玲]敏捷地伸手,接住了软身倒下的小西晟和小陈欢。   “十七, 你表演得很好。”司机一边开车,一边反手递了颗糖果给[西玲]。   接过糖果的[西玲]露出了犹如孩童般天真又灿烂的笑容。   收回落在车内后视镜上的视线, 司机轻轻地倒吸了一口凉气, 稳住了心神,一脚踩下油门,加快了车速。   “成品不能动。”声音喑哑的司机舔了舔唇,像是在警告自己, 再次加快了车速。   车子拐过胡同,又驶了出去。   片刻,胡同里走出换了身伪装的司机和[西玲],他们拎着两只大皮箱,坐上了另一辆吉普车。   华灯初上,夜色静谧的港城,美丽得犹如一副画。   西玲倚在别墅二楼房间的阳台上,懒洋洋地俯瞰着远处彩灯炫目的维多利亚港。   “后天太姥姥会跟我们一起回中京市吗?”馅饼摇摇晃晃地飘浮了过来,一头栽进了摆在阳台上作装饰的花盆里。   “不会。”西玲斜睨了眼在花草里挣扎的馅饼,嗅着空气里的淡淡酒香,问道:“你喝酒了?”   “好难喝。”馅饼委屈极了,他眨着水汪汪的豆豆眼,控诉道:“酒哪里好喝了,你们人类都是骗子。”   “嗯,嗯。”西玲应得敷衍,也不跟醉酒的馅饼计较。   好不容易修补至今的万象镜已经能让馅饼入口凡物,食之有味了,西玲也不打算阻止他玩‘人类食物大探险’——就是要辛苦家里的佣人费心去抓偷食的小老鼠了。   “西玲,下来,带你去玩。”   “去哪儿?”   “去了就知道了。”   一身年轻又帅气装扮的陈海逸站在院子里,朝西玲扬眉笑得有点儿不怀好意。   和西玲相处了一段时间,他也算是知道为什么他妈会说她活得糙了,吃穿不挑,住行不问,玩乐不动,这副‘无欲无求’的模样确实挺让人感觉糟心的。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带发出家了呢。   在陈海逸的坚持下,西玲跟着他出门了。   一辆墨蓝色的敞篷跑车在下山的公路上恣意奔驰。   狂欢派对的开放式舞厅里,年轻男女疯狂地扭腰甩头,布满装饰物的栏杆环绕着整个楼顶,将城市的霓虹喧嚣尽收眼底。   楼顶进门处就布置了一处小花园,还有一个长方形的游泳池,有不少穿着火辣的时尚青年男女端着酒杯在游泳池边亲热攀谈,也有不少人在游泳池里嬉笑打闹。   “陈先生来了,还带着一名女伴。”   “她真漂亮,天呐,我从来没有见过比她更漂亮的女人。”   “我听到了陈先生的介绍了,她叫西玲,是从大陆来的——”   “哈哈,好老土的名字,陈先生怎么会带一个大陆妹来参加我们的派对?”矫揉造作的女声刚说完,其他女声就立时赞同了。   “……西玲是陈先生的妹妹,亲妹妹。”话被打断的男声不客气地发出嗤笑。   “西玲的名字是有些普通,但好听又温婉,她的姓氏也非常特别。”另一道女声若无其事地说道。   “对呀,而且,她长得那么漂亮,真不愧是陈先生的妹妹。”   “据我所知,玉令集团的大小姐不喜欢社交场合,就连她之前出现在玉令集团正式场合的新闻报道也被玉令集团勒令撤掉了——今晚,真幸运。”又一道有些激动的男声说道。   “我们去认识一下她吧。”   馅饼气鼓鼓地看着被人群各自围在中间的西玲和陈海逸,直瞪了陈海逸一眼又一眼,这就是他说的带西玲玩?!   游刃有余地保持着礼貌交际的西玲有些无聊。   托不到三十岁的陈海逸是港城名媛们最想嫁的男人的福,不仅是男人,她也成了女人们争相讨好的对象。   打发走了围着她转的男男女女,西玲找了处避光的阴影处,躲起了闲。   “西玲,你和姥爷真像。”馅饼语调深沉地说道:“通过观察被女人们围着的姥爷,我发现了,你们都是秉承着愿者上钩,以及不主动、不拒绝、不负责的三不原则的渣!”   “……”西玲呆了呆,立时肃容道:“我不是,我没有,别瞎说!”   刚说完否认三连,西玲就瞥见了在狂欢人群里寻人的陈家保镖,微微蹙了蹙眉,西玲走出了适合躲闲的地方。   “大小姐,老夫人请您立即回去,有急事。”   “我知道了,我先回去,你们派人去跟……我哥说一声。”西玲蹙着眉头,动作轻巧地穿过喧闹人群,快步离开了。   回去的路上,是西玲自己在开车。   直觉有些不好的西玲把车开出了堪称凶残的极限速度,只用了一半的时间,她就回到了山林别墅。   书房里,只亮了一盏台灯。   “阿晟和欢儿失踪了。”   陈老夫人的话音未落,就有一道无比强烈的杀意,就席卷了整座别墅。   “你是和我一起搭乘飞机回去,还是?”   “我先回去。”   神色冷然的陈老夫人点了点头,轻声说道:“去吧,其他的事有我帮你遮掩。”   “太姥姥,欢儿和阿晟会没事的。”西玲声音平静,像历经风雨的磐石,坚不可摧,带着使人心安定的力量。   “我知道。”陈老夫人直视着西玲,认真地说道:“西玲,别想太多。”   甫一接到消息的西玲和陈老夫人都清楚:在半山的保护下,小西晟和小陈欢还能失踪,就说明这件事不仅绝不简单,还极有可能与西玲有关。   “嗯。”   西玲闪身离开了。   下一瞬,她就出现在了中京市的高空中。   空间荡开,笼罩住了中京市,又往四周延伸,直至S级异能者的极限。   馅饼化出人形,出现在了西玲身前,闭目和西玲额间相触,他什么也没说,就将万象镜的力量全部交给了西玲。   ◇◆◇   最初,是家里的保姆方姨见小西晟和小陈欢没有按时回来,就开始心焦,等了又等,干脆就用家里的电话打到了西清的办公室里。   西家人一动作,也察觉到小西晟和小阿欢行踪有异的半山就已经在调查、追捕、救人了。   直到半山截取了一封由小孩子送往西家四合院的信,一封让西家人通知西玲独自去海港交换小陈欢和小西晟性命的信。   什么人会威胁西家人拿西玲去换小陈欢和小西晟呢,只有知道西玲价值的人,而知道西玲价值的人——   小院的会客室里,知道西玲身份的首长们都全部在座。   谁,会是叛徒?   国家机器在总首长的命令下超速运转着,他们要在事情发酵之前,揪出叛徒并阻止叛徒想要实施的计划。   特情专案组的众人也被控制住了,他们被看管在了国安局1号楼的会议室里。   “对方明显是冲着首长来的,而对方的行动,也说明了他们十分清楚半山的布置。”张国庆低头抽着烟,哑声说道:“不管对方是谁,他都直接摧毁了西玲对我们的信任。”   就像一记又狠又利的耳刮子,扇得他们失去了言语。   “既然牵扯到了西家人的安全。”杨文滨低沉着声音,说道:“这件事就瞒不过首长,如果那两个孩子出事了,后果……”   国家机器的效率是超绝的,很快,特情专案组除了傅慧丽,其他人都被排除出了背叛名单,并接手了追查小陈欢和小西晟行踪的工作。   特情专案组的众人心情沉重。主观意识上,傅慧丽并没有背叛国家,她只是,还太年轻了,年轻的,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犯了错。   与此同时,西玲的空间也覆过了种花国四分之一的领土。   恐怖的精神压力达到了西玲的承受阈值,馅饼一口狠咬在了西玲的耳朵上,用尖锐的疼痛强制让她中断了空间异能。   “你已经成功的在欢儿和阿晟的身上安置了空间防御,他们不会有事的。”馅饼冷静地说道:“你应该先趁着休息的时间,去一趟半山。”   “我——”西玲脸色苍白,在清冷的月色下恍若剔透的玉石,不着人气儿。   “我是万象镜,有万象镜在,你大致只需要分四次就能搜查完整个种花国,即便敌人已经将欢儿和阿晟带出了种花国,我们找到他们也只是时间的问题。”   “西玲,我在,别逼自己。”馅饼伸手揉了揉西玲被他咬出血痕的耳朵,说道:“也许半山已经掌握了敌人的线索了,西玲,我们去半山。”   他不管事实如何,这就是半山的责任,甚至可以说是种花国的责任——馅饼漂亮的眸子里浸着冷意,他就知道,最后受伤的总是西玲。 第126章   西玲直接找到了杨文滨和张国庆——小院的会客室里, 在短暂的混乱之后, 又因为西玲的出现, 而气氛僵硬了起来。   会客室里寂静无声。   被警卫员抓起来的首长软倒在地上, 已经晕了过去。   “我想起来了。”重新变回了银狐仓鼠模样的馅饼倏地说道:“他就是曾在小院的院子里再三提起‘特异功能’的首长。”   他最担心的事, 还是发生了——西玲, 到底还是被知情者的贪欲觊觎了。   “现在想想,他会是叛徒, 我真是一点儿也不意外。”馅饼环视一圈,续道:“西玲, 你说,在这里的其他人是全然无辜的吗?他们之中有没有人悄悄地给叛徒开过些许方便之门?”   并不在乎是否会造成误伤的馅饼,试图引导处在异常冷静状态下的西玲去宣泄怒火, 但他转瞬就失望了。   “谁知道呢。”西玲声音清冷,视线掠过叛徒,直视着杨文滨, 问道:“现在你们已经掌握了哪些线索了?”   杨文滨的心沉了下去。   西玲既没有慌乱失措的求助,也没有任性霸道的命令, 更没有愤怒憎恶的责骂,她无视了小院里的其他人, 不吵不闹, 态度平静,唯有苍白的脸色,证明了她并非是真的冷静。   太过反常的态度,代表着最糟糕、最棘手的情形——西玲已经不信任他们了。   杨文滨余光瞥见了总首长摆了摆手, 示意他实话实说。   “在陈欢和西晟失踪之后,半山截取了一封绑架信,信的内容是威胁您独自去海港交换小陈欢和小西晟。”   “我们根据绑架信的内容,判断对方是时空交易的知情人。”杨文滨刻意用‘时空交易’替换了‘西玲的价值’这类冷硬的工具说词。   西玲眼眸微阖,她已经猜到了,小陈欢和小西晟遇险的事,只可能与她有关。   曾经的万象镜可以逆转时间,馅饼想,如果他没有受伤,他就可以让西玲回到过去,重新再作一次选择了。   他并没有觉得西玲做错了,馅饼看着西玲精致又冷漠的侧颜,他只是觉得她没有必要非做这些事不可——他讨厌一切会让西玲受伤的人和事。   “而知情者的范围很小,调查难度也不大。”杨文滨垂着眼睑,续道:“我和张国庆来到小院,是希望能从叛徒身上入手,查到陈欢和西晟的失踪线索。”   “但谁都没有想到,一直都安安静静的叛徒,在我们怀疑他的时候,不仅表现得如同稚儿,还突兀地晕了过去。”   “现在,我们正在等医护人员赶过来,再继续审问叛徒。”   杨文滨视线冰冷地扫了眼叛徒,大抵是事发突然,聚集到小院里的首长们谁都没有心思先开口,也就没有人发现叛徒的异常。   “陈欢和西晟是怎么失踪的?”西玲问道。   “对方将车伪装成了西家的私家车,在学校门口接走了他们。”   杨文滨目露羞愧,西玲的行踪、西家人的生活习惯、半山的布置等等都是半山的机密情报。   原本,最不可能出问题的就是半山。   但谁都没有想到,当初半山考虑到特情专案组需要安排一名和西玲年纪、性别相同的优秀同志,从而选中的傅慧丽,会被叛徒利用,成为了让半山功亏一篑的短板。   “他们是自己上车的?”   “是,他们是自己上车的,具体的情形,当时在校门口吵架、吸引了大部分人注意力的夫妻已经被我们控制住了,目前我们还在继续问询目击证人。”杨文滨郑重地保证道:“首长,请您放心,我们会不计一切代价救回——”   西玲闪身离开了小院。   短暂的休息,缓解了精神压力造成的神经性刺痛,也让西玲苍白的脸色渐渐恢复了些许。   “如果那辆车上没有阿晟认识的人,他是不会上车的,也不会让欢儿上车。”西玲站在高空中的小立方体上,低声说道:“而如果我的能力仅是敌人所了解的那些,那么,他们的计划是成功的——只要我去了海港,敌人就能用欢儿和阿晟直接威胁我配合他们的要求了。”   “也就是说,他们根本就不可能放过欢儿和阿晟,甚至是——”馅饼循着西玲的视线看向了远处的四合院,微顿,又故作轻松地说道:“可惜他们注定了只会踢到铁板。西玲,我们要不要先回一趟四合院?”   “先去找欢儿和阿晟,再把这件事解决了。”西玲微抿了抿唇,声音愈低:“然后,我们……再回去。”   馅饼忽地难过极了。   有了关键词‘海港’,直接以海延市为中心展开空间的西玲仍没能找到小陈欢和小西晟,却找到了一家[化工厂]。   “西玲?”馅饼疑惑地看着忽然怔愣住的西玲,伸出小爪子轻轻地戳了戳她的脸颊:“怎么了?”   “……呵。”   西玲低低地吐出一声短促的音节,馅饼分辨不出那声音节里太过复杂的情绪,却又莫名地觉得心惊肉跳。   下一瞬,西玲带着馅饼直接闯进了[化工厂]的实验区。   在海延市远郊建造起来的[化工厂]和普通的化工厂看起来没有丝毫的不同,而[化工厂]的核心内部,却是一座生物实验室。   淡蓝色调的实验室里,一排排圆柱型的生物槽是生长着同一副面容的克隆人,其中大部分克隆人都已经呈现出畸形的生长状态了。   馅饼呆怔住了——为什么,这些克隆人,会是西玲?   西玲却是已经回忆起了某些画面,她几乎是在刹那间,就得了答案,转而又被她压在了心底。   微微垂眸的西玲缓步向前,在她走过的身后,生命价值在未来都没有定论的生命体全部消失了。   西玲恍然间觉得这就仿佛是在剥夺自己的生命一样,有些微妙,有些异样,还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诡谲。   “杀了他们!西玲,把这里所有的人都杀了!把所有与这件事有关的人全部都杀了!” 回过神的馅饼愤怒至极,他想不明白,为什么都城的罪恶会在80年代重演。   “嗯。”   西玲轻轻地应了一声,她步伐不变,漠然地看了眼朝她冲来的安保人员。   噗、噗、噗……   飞溅的血肉之花染红了地板、墙面、吊顶……   继续向前的西玲忽地顿住,也回过了神,一瞬间,[化工厂]就被暴力摧毁了,已经离开生物槽的[西玲]也全部消失了,而[化工厂]里剩下的活人,都被拖进了西玲的空间异域。   一望无边的纯白立方体里,西玲站在高处,冷漠地看着惊恐万状的俘虏们。   “叛徒?”馅饼看着俘虏里最先镇定下来的叛徒,不确定地说道:“也就是说,在小院里的叛徒,是克隆人,那在[化工厂]里叛徒,会不会也是克隆人?”   “不会,[化工厂]里的克隆人的智力水平都相对的……低下。”西玲静静地看着在叛徒的安抚下,俘虏们渐渐地安静了下来。   西玲现身了。   “天呐,你是样本的本体,你们快抓住她,我要研究她!”一名研究人员神色痴迷又癫狂地嚷着:“你知道吗,你的实验体成品,她们的力量、速度、耐力和爆发力的数据都远超世界顶尖运动员的身体数据,这太不可思议了——”   噗。   研究人员炸出了血花。   俘虏们又陷入了惊恐的混乱中。   噗、噗、噗……   一个又一个,一个又一个,直到俘虏们学会了保持沉默。   叛徒脸色惨白,他身姿笔挺地站在原地,不躲不避,淡声说道:“是我小看了你的‘特异功能’。”   “西玲同志,看来,你把我们都骗了。”叛徒摊了摊手,作出了放弃的姿态:“西玲同志,你为什么能找到这里?”   “我的家人在哪里?”   “这我就不知道了,也许,等你放我出去了,我就能想起来了。”   “是吗。”西玲微垂着眸,平平淡淡地说道:“那我就只能杀了你,再去诛你九族了。”   “等一下!”看着西玲抬手的叛徒脸色惊变,地上仍在缓缓流淌的鲜血让他清醒地意识到,他已经彻底失去了最后的谈判筹码。   他到底,是招惹到了什么怪物?   毁了,他所有的计划都注定要毁于一旦了。   如果西玲是凭借自己的力量找到了这里,那他安排好的所有退路,都已经是死路了。   “我向你道歉,西玲同志。”叛徒仰头看着西玲,真诚地说道:“但我也是为了种花国才——啊!”   抱着失去手掌的手臂,叛徒发出了凄厉的惨叫。   “我的家人在哪里?”   “千吉市!”   “……”西玲又想到了她得出的答案,但她还是问道:“这里的一切,是怎么回事?”   “我们只是想要弄清楚你的秘密。”叛徒痛苦地说道:“1963年,种花国的科学家就通过将一只雄性鲤鱼的遗传物质注入雌性鲤鱼的卵中从而成功克隆了一只雌性鲤鱼。”   “但因为相关论文因为只发表在了一本中文科学期刊上,所以这件事并没有什么知名度,克隆技术的发展从1952年的克隆蝌蚪,到1972年的基因复制、1978年的试管婴儿,再到,你带来的超前的医疗技术里包括的人造器官技术。”   “所以,这还成西玲你的错了?!”馅饼咆哮道,他第一次出现在其他人面前,手握着锯齿状的长刀,直指叛徒。   “别粉饰太平了!你觊觎的,就是西玲的能力!”馅饼憎恶地看着叛徒:“克隆人难的从来就不是技术问题,而是伦理问题!”   叛徒看着突然出现的一身古装的馅饼,既惊艳又惊疑不定,却还是续道:“我们复制出了[西玲],但她们都没有‘特异功能’,我们相信——”   “最关键的一点,需要我提醒你吗。”西玲从馅饼身后握住了他的手腕,视线落在了叛徒的另一只手上。   “最关键的,是你的基因信息,你应该猜到了吧,拿到它的人是西泽和李婉嫣。”   作者有话要说:  @258789ysg,谢谢你的营养液~笔芯~ 第127章   西泽和李婉嫣, 也是西玲得出的答案。   眼底覆着无法言喻的冰冷, 西玲并不觉得伤心,只是分外的苦恼, 她不知道事后该怎么向长辈们交代。   愤怒至极的馅饼倏地面无表情, 眼底充斥着迷茫的暗影:“是他们?怎么会是他们?他们是——”微顿,单纯的馅饼歪了歪头,用肯定的语气问道:“你是怎么骗他们的?”   “西泽是我们的合作者。”叛徒笑了笑,虚弱地说道:“自然也就是知情者,何谈欺骗?”   “只是, 谁能想到,我们最大的失误, 是低估了西玲同志的‘特异功能’呢?”叛徒又万分疑惑地朝西玲问道:“西玲同志,我不明白, 既然你的‘特异功能’这么厉害, 为什么你会选择在这个落后的时代受制于人?”   西玲手上微微用力, 扣紧了要冲上前去杀人的馅饼, 在他耳边低声道:“跟将死之人有什么好生气的?”   馅饼回过头,气鼓鼓地瞪了眼西玲,眸色又黯淡了下来,他觉得这些人都死有余辜, 但有西泽和李婉嫣在,西玲就没办法将与这件事有关的人全部都杀了。   “西玲同志,我们只是希望,能够多了解你一些, 也许我们使用的方法有些不妥,但我们的本意是不想伤害你的。”叛徒情真意切地续道:“西玲同志,你拥有改变这个世界的力量,你不觉得,你应该站在更适合你的舞台上吗。”   “馅饼,走了。”西玲顺走了馅饼手中的长刀,就馅饼那外行的握刀姿势,还是乖乖地站在一旁给她喊加油助威吧。   “等等,西——”叛徒难以置信地朝西玲伸出了完好的那只手,但最后映在他眼底的,只有一道空无的白。   在一瞬间扭曲的空间异域将失去生命特征的脏东西全部都吐了出来。   [化工厂]在接连几道爆炸声后,燃烧了起来。   火光,硝烟。   像点燃了清冷的月色般耀眼。   “太过分了。”馅饼满脸委屈地说道:“他们怎么可以辜负你的信任。”   “我没有信任过他们。”   “你该不会是想说:所以,你不在乎种花国干的这些坏事吧?”馅饼又生气了,一边瞪着西玲,一边变回了银狐仓鼠。   “坏的是具体的人,不是种花国。”   “所以你就——”馅饼猛地顿住了,咽回了未说完的话:[——像是忘了曾经受过的教训,于是,重蹈覆辙了。]   “好吧,具体的坏人已经威胁到你了,还有那俩个人,你打算怎么办?”馅饼撇开脑袋,嘟囔着问道。   “我打算,更改游戏规则。”   晃动着的火光倒映在西玲的眼底,不染暖色。   “接下来是去千吉市吗?”   “嗯。”   ◇◆◇   叛徒的私人关系网在国家机器的运转下无所遁形,西泽和李婉嫣也就顺理成章地暴露在了半山的眼前。   现在再来分析西泽创业所涉及的行业,特情专案组才惊觉西泽也许并不是有投资眼光,而是在和叛徒合作,在利用未来的情报获取私利——从一开始,包括总首长在内的知情者就都自愿接受了监管,统一表明了坚决地杜绝利用未来情报获取私利的立场。   除了叛徒以外的其他人没有贪欲吗?   不。   他们都有,只是他们不肯输给贪欲——我以我血荐轩辕()!   “叛徒把西泽也拉入了他的叛国阵营——这招太狠了,我们都知道西家人是首长的逆鳞,现在,该怎么收场?”张国庆站在小院的院子里,仰头望着天上的明月,也不知道是在自语,还是在问站在他身边的杨文滨。   “我先接电话。”杨文滨往旁边走了两步,接起了手机。   张国庆也从口袋里掏出了自己的手机,这是军用款手机,刚刚配备到他们手上还没有几天。   据说未来的种花国在1999年2月才有了第一款全中文手机,在1999年10月才问世了第一款内置天线机型的手机,第一款彩屏手机是2001年8月生产的……   现在。   1986年,种花国的军用款手机就已经距全触屏智能手机只差一步之遥了。   这并非是倒推的技术解锁碰到了难题,而是考虑到科技进步和发展的长远生命周期,所慎重作出的决定。   过些天就是国庆了,也是种花国国产高科技产品正式陆续亮相的开始。   其中一款国产的高科技产品,就是种花国即将上市的一款民用手机,其操作简单,耐看的黑灰色和银灰色相间的外表,能满足通话、短信等需求的功能——这一切,都是因为种花国有了西玲。   “老张,这次的叛徒事件我们插不上手了。”杨文滨打断了张国庆的沉思,哑声说道:“我们的同志在追查和西泽有秘密接触的白鹰国简奥精密设备公司的背景时发现,它的控股方是港城的一家资产管理公司,而这家管理公司又注册于扶桑国,但它的股东却是来自一家欧洲的空壳公司,顺着这条线往下查,又发现它的资金来自于北极熊国——这次的叛徒事件只能交由国安部和军情部接手了。”   “在不知道我们叛徒到底拿了多少机密去谋取私利的情况下,我们只能尽人事了。”杨文滨抹了下眼睛,续道:“我们都以为叛徒是得了失心疯,才干出了绑架陈欢和西晟的蠢事,却没想到他已经作好了万全的准备,只等胁迫首长主动跟他们离开了。”   张国庆无声喃喃,半晌,出声问道:“千吉市那边的情况怎么样了?找到陈欢和西晟了吗?”   “还在等楚建安和纪兴贤他们的消息。”   杨文滨和张国庆俩人谁都没有提及在小院会客室里的叛徒是克隆人的事,因为他们已经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又能说些什么了,他们只能祈祷,他们最担忧的事情还没有发生。   与此同时,杨文滨和张国庆谈话中的当事人,楚建安和纪兴贤正带着人朝着西泽夫妻的秘密住处包抄。   “你觉得陈欢和西晟会在西泽夫妻手上吗?”   “不确定,但把被绑架的西晟和陈欢交给西泽夫妻,这藏匿手段可以说是十分巧妙了。”   “十分巧妙吗,我倒觉得是十分残忍,那俩口子就没替西老爷子他们、首长、俩孩子想过吧。”   乌云蔽月,千吉市的深夜有些秋雨将来的燥热感。   楚建安和纪兴贤简短地交谈了几句,就又一齐陷入了沉默。   西泽夫妻的秘密住处到了。   这是一处旧宅,前身是1878年,英伦国传教士来到千吉市后盖起的两幢别墅,近靠千吉河海滨,风景优美,却也偏僻。   楚建安朝身后的同志作了个手势,那名同志立即上前撬门。   门轻声打开了。   楚建安和纪兴贤一行十二人,悄无声息地潜入了别墅。   呯!   随着第一道枪声响起,楚建安和纪兴贤他们也立即毫不犹豫地反击了。   “我们被埋伏了。”楚建安躲在沙发后面,按着耳朵里的微型通话器,冷静地说道。   “留在这里的西泽夫妻是敌人伪装的。”纪兴贤闷哼了一声,又说道:“看来,我们的行动都被叛徒算到了。”   也就是说,西泽夫妻已经撤离了千吉市,他们会去哪儿?逃往扶桑国?还是欧洲?白鹰国?抑或北极熊国?   “西泽夫妻,或者应该说,叛徒安排的援助他们撤离所动用的资源太出人意料了,这也是早就计划好的吗。”纪兴贤低声自言自语。   啪、啪、啪……   别墅里的灯光忽明忽灭。   呯、呯、呯……   子|弹扫荡在别墅里。   楚建安不再说话,在灯光刹那亮起的一瞬,他朝一道冲过来的人影举起了枪,却又在扣下板机的千分之一秒,怔住了。   “唔!”楚建安举枪的手垂了下来,另一只手捂住了脖子,他听到了鲜血汩汩流出的声音。   楚建安倒在了地上,他看见了[西玲],她一手拿着枪,一手持着军刀,笑容犹如天使般纯洁甜美。   他看着[西玲]朝他举起了枪,他知道眼前的[西玲]不是西玲,一阵阵黑暗涌来,他有些难过,因为半山最担忧的事情成真了。   克隆人。   快要到十月了,再过几个月就又是一年的年末了,今年的年度工作报告,要愁坏组长和张叔了吧。   “楚建安。”   直接暴力掀翻别墅的西玲从天而降,抬手间,就杀死了——不,是湮灭了所有敌人。   这一幕,楚建安看到了,手臂和左腿中枪的纪兴贤也看到了,其他还活着的同志也看到了。   楚建安已经无法思考眼前超出常理的情形了,他看着西玲,眼底迸出笑意,竭力说出了最后一句话,无声,但,西玲懂唇语。   他在说:“别对……我们失望……”   楚建安的眼睛已经失去了光芒,但馅饼仍在怔怔地注视着楚建安,在最后一瞬,他在楚建安的眼底看到了缠丝般的情意。   馅饼恍然大悟,原来,从来没有露出过丝毫破绽的楚建安,喜欢西玲啊。   作者有话要说:  注:鲁迅先生诗作《自题小像》中的最后一句。 第128章   西玲微微垂眸, 掩下了眼底波澜微起的情绪, 蹲身伸手阖上了楚建安的双眼。   蔽月的乌云慢悠悠地游开了,清冷的月色洒在已经成了废墟的别墅里,森然晦暗。   其他还活着的同志怔愣了一瞬, 就将眼前超出常理的一幕抛之脑后,急冲向了倒在地上的同志们。   “首长。”纪兴贤踉跄着上前, 无声地哭了。   纪兴贤也同样理解不了眼前超出常理的情形,也生不出惊惧的情绪,他悲痛地半跪在了楚建安的身前, 他的战友, 他的兄弟, 不在了。   片刻后,赤红着眼的纪兴贤就咬着牙, 站了起来。   “我们马上就去, 继续追查陈欢和西晟的行踪,请您放心,我们一定会将他们安全地带回来。”纪兴贤拖着受伤的左腿, 身姿笔挺, 声音里带着孤注一掷的狠意。   仿佛将要奔流而出的悲伤被高耸的堤坝围堵住了,他, 他们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情亟待完成。   他们逝去的战友、兄弟在沉默地注视着他们、支持着他们,送别——是在任务完成之后,才有资格面对的现实。   “不用了。”西玲站起身,最后再看了楚建安一眼, 淡淡地说道:“我会带他们回来。”   “首长!”纪兴贤打了个趔趄,焦急地说道:“请相信我们——”   “一定会完成任务的。”纪兴贤的声音渐渐地低了下去,怔怔地看着西玲闪身消失的方向:“……首长。”   西玲是在海上找到小陈欢和小西晟的。   暗色的海面,波涛轻轻起伏,一艘白色的探险艇疾驰而过。   站在眺望台上的李婉嫣有些看腻了夜色下的海景,就静静地望着灯光下倚在躺椅上看书的西泽。   “怎么了?”西泽抬眸看向李婉嫣,笑着问道:“要回房间休息吗?”   李婉嫣摇了摇头,抿唇直笑,虽然已经很晚了,但这是他们第一次出国散心,她兴奋地睡不着也情有可原呀。   “那过来——”西泽忽地顿住,镇定地看向不知何时坐在眺望台栏杆上的西玲。   整艘探险艇倏地静得诡异,船上的人声都消失了,仿佛热闹的音响陡然被拨掉了电源般突兀。   “看来计划失败了。”西泽将书放在了躺椅旁的矮桌上,站了起来:“关于你的能力,是我被骗了吗?”   聪明如西泽,他在一瞬间就想通了所有的关节。   “看方向,你们想去扶桑国?”西玲显然是没有为西泽解惑的好心的,她自顾自地问道:“还是打算在扶桑国转道?”   “西玲!你怎么会在这里!”李婉嫣尖声质问道。   瞥了眼满脸气愤的李婉嫣,西玲也不意外她会被蒙在鼓里,只看着西泽说道:“你应该早就作好了事发后承担后果的准备吧。”   西泽静静地看了西玲几息,又笑了笑,他是真没想到西玲年轻纪纪的,却这么能忍,换成他站在她的立场上,都不见得能像她一样,稳住平平淡淡、不急不躁的态度。   “婉嫣,小心,别伤着肚子里的宝宝了。”西泽揽着李婉嫣,声音温柔,视线却是仍看着西玲。   西玲眸色微凝,李婉嫣……居然怀孕了?   “孙女。”西泽作了口型,又笑着问道:“你不高兴自己多一个姑姑或叔叔吗?”在知道西玲的来历之后,再来猜她的真实身份就再简单不过了。   他赌西玲不敢弑亲,也赢定了,至于后续,他认输——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   “因为我们现在已经不用再考虑生二胎会被单位辞退的事了,就决定再给阿晟添一个弟弟或妹妹。”西泽浅笑着,眸色幽暗,他确实作好了失败后的准备——李婉嫣不属于知情者,又有了护身符,他也就不用担心她的安全了。   西玲和西泽无声对峙了半晌,从眺望台的栏杆上跳了下去,径直去找小陈欢和小西晟了。   “我要气死了!”馅饼在西玲的手里挣扎着:“啊啊啊——!西玲!我要去挠死他!”   “西玲,你就不生气吗?!”暴怒的馅饼瞪着仿佛要冒火的豆豆眼,问得委屈。   “怎么说呢。”西玲想了想,认真地解释道:“我只是觉得,为了无关紧要的人,浪费情绪不值得。”   “我唯一担心的问题,是要怎么跟太爷爷他们交代。”西玲抬眸看了眼海天一线的远方,低声问道:“如果我说,这是因为我造成的蝴蝶效应,我也有责任,会不会过于傲慢了?”   “你傻吗?”馅饼现在想挠西玲了,他恨铁不成钢似地怒道:“你到底是有多傲慢才会这么想?张太公对你的教导被你吃进狗肚子里去了吗?”   “……”西玲瞅了眼暴躁的馅饼,不吭声了。   “啊啊啊——!”馅饼气得乱叫了一通,又恨恨地回头瞪了眼西泽,就被西玲拎着一起进了船舱。   “婉嫣,累了吧,我们先回房间。”西泽扶着李婉嫣,也带着她进了船舱。   一头雾水的李婉嫣也不愿意在外人面前扫了西泽的面子,便顺从地离开了眺望台。   “船员呢?”李婉嫣疑惑地问道。   “可能是有什么事,聚到船长室了吧。”   进了房间,西泽的神色就冷了下来,他在房间里踱步沉思了一会儿,就转身想要出门,却发现房门处有一道无形的空气墙将他们困死在房间里了。   “阿泽?”   “没事,你先上床休息吧。”西泽回身,脸上笑容不变,温声安抚着李婉嫣。   另一边,西玲在船舱尾部的房间里找到了小陈欢和小西晟。   “西玲,你不问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吗?”冷静下来的馅饼仍愤愤不平,又觉得憋屈,他知道西玲不方便一拳头砸到西泽的脸上,但总能冷嘲热讽几句吧?   “我对他的动机没有兴趣。”西玲站在床边,看着被分开放在了床头和床尾又睡得正香小陈欢和小西晟,无声地松了口气。   “你能帮我看顾一下欢儿和阿晟吗?还有时间,我想去处理一下海外的事。”西玲轻叹似地说道:“我不给的东西,他们就不能要。”   “好,你早点回来。”馅饼趴在了小西晟的枕边,朝西玲挥了挥小爪子:“记得先给太爷爷他们打个电话,报平安。”   馅饼没拦西玲,不管她是不是故意在帮种花国——她又不是真的脾气好,她不能出手弄死西泽,还不能血洗小鱼小虾出气吗?   他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好了,就当是一举两得的事吧。   “嗯。”   清晨。   大海翻涌着澄澈的蓝色,盈盈无瑕。   循着在[化工厂]里‘看’到的文件里提及的线索,西玲在数个国家间走了一趟,赶在了日出时分回到了探险艇。   “师姐?”睡到自然醒的小陈欢揉着眼睛,含含糊糊地问道:“师姐,这里是哪里啊?”   听到声音也醒了过来的小西晟坐起身,四下里环顾了一圈,看向了西玲。   察觉到小陈欢什么都不知道的西玲立时换了说词:“是我准备的惊喜,出来看看吧。”   “是什么?我要看!阿晟,快点,我们去看惊喜。”小陈欢举起手,又一个跟头空翻利索地翻下了床,就往外跑。   小西晟一如往常般地抿唇笑了笑,绕过西玲,跟在了小陈欢的身后。   “哇,是大海啊!”小陈欢兴奋地甲板上又蹦又跳。   “今天是周六,我们可以在海上玩一天——等等!”西玲眼疾手快地一把捞住了扒着甲板栏杆‘嘿咻’一声就想往海里跳的小陈欢。   “师姐,我要游泳,我要在大海里游泳。”   “……我看你是想上天。”   小陈欢露出傻笑,一副‘我不懂师姐你在说什么’的可爱模样。   “这片海域是不能游泳的。”西玲把小陈欢拎了回来,直觉跟小陈欢说在海洋里落水是件非常危险的事没用,就恐吓道:“你看,看到那片黑影没有,那是专门等着吃人的鲨鱼!”   “在哪里?”小陈欢一边问,一边害怕地抱紧了西玲。   “就在那里呀。” 西玲随身携带着八爪鱼似的挂件小陈欢,一边骗小孩,一边想了想,决定先去准备早饭。   “师姐?”一直站在西玲身后的小西晟忽然出声。   “嗯?”   西玲回过头,就见小西晟眉眼弯弯,又说了一遍:“是师姐。”   “嗯,怎么了?”西玲心下一跳,作为一个从来就没能翻出亲爸五指山的普通人——毕竟,记性好不等于智商高——她就没敢小看过小西晟。   “师姐,你蹲下来。”   “然后呢?”蹲下身的西玲有些呆萌地问道。   “没事哦,师姐。”小西晟伸手摸了摸西玲的脑袋,笑眯眯地说道:“以后,我也会保护你的。”   “……”西玲就傻眼了,吓的。   “我也要保护师姐,阿晟,我也会保护你的。”小陈欢大声叫道,扭身就扑倒了小西晟:“我比你厉害,我保护你。”   “嗯,那我就把自己交给欢儿保护啦。”   “交给我吧!”小陈欢挺起小胸膛,骄傲极了。   作者有话要说:  @阿狸,谢谢你的地雷~么么哒~ 第129章   探险艇一路向北, 返回了种花国的领海。   吃完早饭,西玲和小陈欢、小西晟一起, 换上了更搭配大海的清爽短袖和短裤。   西玲一脸生无可恋地挂在甲板的栏杆上望着大海发呆, 她怀疑小西晟知道点儿什么,比如,他可能中途清醒过一段时间,听到了某些谈话——   但是!   小西晟不仅干脆地否认了, 还恶意卖萌!   他!   还恶意卖萌!   抓心挠肝地想要搞清楚小西晟到底知道了些什么的西玲表示绝望, 又重重地垂下了脑袋,长发遮面,随风飞扬。   也趴在栏杆上的馅饼瞅了眼西玲, 觉得她像条在风干的咸鱼,莫名就让他爪子痒痒的,想给她翻个面。   “就算阿晟听到了些什么。”馅饼老神在在地说道:“也只可能是以为你被坏人盯上了, 在安慰你而已。”   “而且, 他就算怀疑, 也只会怀疑你是不是有了飞天遁地的技能。”馅饼翻身仰躺,望着蔚蓝澄净的天空, 淡定地出着主意:“你不承认就行了。”   “你不懂。”面无表情的西玲拖着长长的忧伤语调:“就算现在我的马甲还在, 等他再长大一些,我在他面前的马甲就肯定捂不住了, 我爸最喜欢秋后算账——而我,一次都没能顺利地赖过账。”   “……”馅饼又瞅了西玲一眼,怎么听起来, 好像有点儿惨的样子?   “现在也不是想这些事的时候吧。”馅饼觉得他还能让西玲更惨一点:“你再怎么拖延时间,也是迟早要带欢儿和阿晟回家的,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你还不如让探险艇全速返航,早点回家呢。”   “胡说,我才没有拖延时间。”西玲双手垂过栏杆,脚尖踮起旋转,完美地翻了个面。   “哇,是直升飞机!”在钓鱼的小陈欢一边握着鱼竿,一边沿着栏杆奔跑:“阿晟,快看,师姐,快看,是直升飞机!”   坐在眺望台里看书的小西晟放下在房间里找到的船舶杂志,走到栏杆边探头看向天空,又朝小陈欢喊:“我也看到了。”   小陈欢瞎乐了一会儿,又嚷着她的鱼跑了,很是忙得不可开交。   一架外形低调的种花国武装直升机不远不近地跟了探险艇一会儿,就飞离开了。   “这个年纪的孩子精力真是好过头了。”西玲掀了掀眼睑,懒洋洋地睨了眼武装直升机,也学着馅饼望着蔚蓝澄净的天空,问道:“你有没有觉得好热啊。”   “我们在晒太阳,热不是正常的——不对!”化出人形的馅饼伸手按在了西玲的额头上,紧紧地皱起眉:“果然出现后遗症了。”   “西玲,你在发烧。”   “S级异能者还会发烧?”西玲呆呆地问道。   “你太逞强了,也是我不好。”馅饼把西玲拉了起来,推着她坐到了躺椅上,懊丧地说道:“我应该限制万象镜的力量输出的。”   “没关系,休息一会儿就好了。”   馅饼摇了摇头,严肃地说道:“你反复高热的症状大概会持续一周,这期间你不许再动用空间异能了。”   “我们交谈时的空间屏障,就交给我来负责。”馅饼定定地盯着西玲收回了空间异能,微微松了口气,变回了银狐仓鼠的模样,又悄无声息地加快了探险艇返航的速度。   目露茫然的西玲听着海风声,慢慢地睡着了。   正午的阳光渐斜。   并不知道港口在哪儿的馅饼控制着探险艇停在了一处杳无人烟又连着礁石的海滩前。   “是沙滩,阿晟,是可以游泳的地方!”   噗通。   听见小陈欢兴奋欢呼的馅饼刚一回头,就听见了落水声。   又一声噗通。   冲到栏杆前的馅饼抓狂地咬着小爪子,很好,这次连小西晟都跳下去了。   “就靠岸了啊?”睡醒的西玲晃悠了过来,探头看了会儿在撒欢玩水的俩孩子。   噗通。   “西玲你为什么也要往下跳啊啊啊——!”暴走的馅饼生生用小爪子在栏杆上挠下了几道爪印。   带队赶过来接西玲的张国庆远远地站沙滩边,焦虑地原地打转——实在是西玲漂在海面上呈现出来的视觉效果太吓人了,乍看跟浮尸似的,差点儿就把他给当场吓跪了。   “西玲,你在干什么?”馅饼蹲在西玲的额头上,深沉发问。   “为了感悟自然道法,我在努力和大海融为一体。”西玲郑重地回答道。   “你给我回船上啊啊啊——!”   “馅饼,你有没有发现你越来越暴躁了,难道万象镜也有更年期之类的——卧槽!你别过来啊!”   晚了。   恶向胆边生的馅饼在半空中化作巨型银狐仓鼠,朝西玲扑了过来。   哗啦。   水花飞溅。   巨型银狐仓鼠重重地喷出一道鼻息,拎着西玲把她放到了甲板上摊平,又数着时间,利落地翻个了面,嗯,晒干了。   西玲:我有一句MMP一定要讲。   “欢、欢儿。”小西晟面色苍白地退后了一步,强作镇定地不去看被小陈欢捏在手里玩的海参:“师姐回船上了,我们也回去吧。”   “哎?就不玩了吗?”   “看,直升飞机来接我们了。”小西晟爆发出了惊人的速度,爬上了挂在船边的软梯。   “阿晟,你是怎么知道直升飞机是来接我们的?我们真的能坐直升飞机吗?”也看到了又飞来的武装直升机的小陈欢又兴奋了,捏着海参就跟上了小西晟。   于是。   回头看了一眼的小西晟就爬的更快了。   夕阳渐晚。   不管西玲再怎么不承认她在拖延时间,他们还是搭上了来接人的武装直升机,和张国庆一起回到了中京市。   也许是西泽和李婉嫣说了什么,除了偶尔看向西玲的眼神透着恨意以外,神色惶惶的李婉嫣只是沉默地跟着被戴上了手铐的西泽一起上了武装直升机。   小阿欢好奇地看了几眼西泽双手间包裹着的衣服,就拉着小西晟在机舱里玩闹了起来。   一路上,张国庆见西玲没有要沟通的意思,也沉默着不吭声了。   晚上九点不到,西玲一行人就回到了中京市的四合院。   “首长,这是您的手机。”张国庆低声喊住了最后下车的西玲,将军用款手机朝西玲递了过去:“还有,西泽和李婉嫣,您打算怎么办?”   西玲看了张国庆一眼,接过手机,冷漠地说道:“你先派人看好他们。”   小陈欢和小西晟站在四合院的大门前,视线齐刷刷地跟着在大门前徘徊的西玲左右移动。   “师姐,你是偷偷带我们出去玩的吗?”小陈欢打了个哈欠,揉了揉眼睛,乐观的安慰道:“没关系啦,我们就说是小叔出的主意好了。”   “你小叔我到底哪儿对不起你啦?”西清拉开门,走出来没好气地弹了一下小陈欢的额头。   小陈欢捂着额头,露出甜甜的笑容,理直气壮地说道:“唔,师姐是女孩子,小叔是大男人,大男人被西爷爷揍一顿没关系的嘛。”   “小小年纪就这么重女轻男可不好。”西清试图讲道理。   “我没有重女轻男。”小陈欢想了想,认真地说道:“我只是重师姐轻小叔。”   “……”西清捂着中箭受伤的心口,朝着西玲呵呵了一声,转身说道:“赶紧进来吧。”   “西玲,你们吃晚饭了吗?”西老夫人站在堂屋门口,笑着问道。   清清冷冷的何筱珞站在西老夫人身边,露出了浅浅的笑容,像破冰的春湖,涟漪乍起,清冷微艳。   灯光和煦的堂屋里,就好像小陈欢和小西晟真的只是出海玩了一天般,西老爷子他们都是平常的模样。   见到西玲和小陈欢、小西晟回来了,坐在桌边捧着茶的西老爷子看了他们一眼,在打电话的陈老夫人挂了电话,在看电视的方姨站起身,就要去厨房准备宵夜。   “没、没有。”西玲站在院子里,双手背在身后,透着些心虚,又有点儿乖的样子。   直到西玲和小陈欢、小西晟吃完了晚饭,西老爷子他们都只问了俩孩子都玩了什么,小陈欢开心地分享了大海之行,西老爷子他们也听得津津有味。   “筱珞,你照看一下欢儿和阿晟,让他们早点睡。”西老夫人亲昵地嘱咐着何筱珞。   “西老夫人,我也先去休息了。”方姨也识趣地离开了。   西老夫人点了点头,又朝西清说道:“你也出去吧,再把堂屋的门带上。”   “知道了,妈。”何筱珞牵着小陈欢,带着小西晟出去了。   “……”总觉得自己在家里地位堪忧的西清忙牵住了何筱珞的另一只手,却差点儿哭出来:“媳妇儿,我的手、手要断了,为什么要用这么大的力气呀?”   委屈。   耳尖通红的何筱珞暗自咬牙:“你看一下场合!”   “小婶你害羞了吗?”小陈欢好奇地看着何筱珞。   “没有!”   自觉已经是大孩子了,要和女孩子保持距离的小西晟回头看了眼蔫头耷脑的西玲,就跟上了在小声争辩的小陈欢他们,顺便——带上了西清转眼就忘记要关的堂屋的门。   “发生什么事了?”西老爷子开门见山地问道:“不好说?”   “……嗯。”   “别犯蠢了,就你那脑袋瓜子能想出什么名堂,能说的就直接说,不能说的就算了。”西老爷子鄙夷地斜睨着西玲:“人都安全回来了,我还会揍你吗。”   西老夫人和陈老夫人无奈地对视了一眼,西老夫人轻声说道:“警察,大概是警察吧,已经上门来问过西泽和李婉嫣的事了,你不用觉得为难。”   “这件事跟你又有什么关系,别自作多情了,蠢丫头,你——”被西老夫人和陈老夫人犀利的视线盯住的西老爷子清咳一声,转而沉声说道:“我们已经伤心过了,现在最重要的,是了解事情的真相,再来解决问题。”   馅饼紧张地咬着小爪子,不时左右看看。   西玲沉默地点了点头,半晌,才低声说起了事情的经过。   与此同时,已经回到半山的张国庆也在和杨文滨、郑俊远梳理叛徒事件。   看了眼楚建安的办公桌,张国庆又抽了一根烟,有些看不清眼前的东西了——都怪灯光下飘散的烟雾。   杨文滨也从张国庆的烟盒里拿出了一根烟,有一口没一口地抽了起来。   “千吉市的别墅,海延市的化工厂,海上的探险艇,还有,首长是怎么找到他们的行踪的——这肯定就是未来种花国的科技力量吧。”杨文滨吐出烟圈,喃喃自语。   “我也这么觉得。”张国庆赞同地说道。   郑俊远一边泡茶,一边说道:“面对无法理解的事,人们总是会下意识地依据已有的知识、经验等来得出合理的解释。”   “老郑你有其他看法?”   “未来的种花国之所以放心首长孤身一人生活在我们这边,肯定是做了万全准备的,所以,我觉得,未来的种花国说不定已经掌握了我们理解不了的力量。”   “那不就是科技的力量吗?”   “……嗯。”郑俊远拎着茶壶,望着属于楚建安的茶杯,点了点头:“也对。”   时针不急不缓地指向了十一点。   西玲说完了事情的经过,又委婉地续道:“他们现在被张国庆派人秘密看管了起来,具体要怎么安排,我们可以决定。”   堂屋里陷入了寂静。   陈老夫人揽住了伤心的西老夫人,神色阴郁,西泽这孩子,到底是怎么就长歪成这样了?   “是我教子无方。”西老爷子看着手里的茶,冷硬地说道:“法律怎么判,就怎么处置。”   “这件事,我也有一定的责任——唔!”西玲捂住了脑袋,看着西老爷子:“太爷爷?”   西老爷子放下茶杯,语气严厉地说道:“都跟你说了别犯蠢了。”   “西玲,这件事跟你没关系。”西老夫人哽声说道:“西泽是三十岁,不是三岁,他做的事,错不在其他任何人身上。”   “……嗯。”   有些不敢去看西老夫人的西玲想了想,拿出了手机,编辑了一条短信,在已经存好的通讯录里翻了翻,发给了张国庆。   很快,西玲就收到了回复的短信。   “太爷爷,半山那边说,为了不浪费爷爷的才能,会把爷爷送去特殊监狱,让他一边服刑,一边学习和工作。”   顿了顿,西玲又说道:“特殊监狱距离千吉市大概两个小时的车程,奶奶的生活圈以后会被限制在这个范围之内。”   “……他有本事进那种监狱?”西老爷子低声问道:“你给他开后门了?”   “没必要。”西老爷子又低喃了一声。   西玲摇了摇头,说道:“没有,这是上面在确定了他的价值后,所作的决定。”   单就西泽能从重工机械厂的技术主任跨界去研究生物工程学,还参加过克隆人的实验,特殊监狱就是最适合他的地方了——让他活着赎罪,比死了徒惹太爷爷他们伤心要好。   “那你的事呢?”西老爷子闭了闭眼睛,又冷静地问道:“你这回的动作,打算怎么善后?”   “太爷爷,您放心吧,我自有打算。”   见西玲不想细说,西老爷子沉默了一瞬后,也没有追问,只道:“西清他们那边我们已经找了是李婉嫣又闹幺蛾子的理由给打发过去了。”   “嗯。”   “李婉嫣肚子里的孩子,就等她生下来之后再说吧。”   “嗯。”   “现在来算算你单枪匹马逞英雄的账吧。”   “嗯。”反应过来的西玲一呆:“啊?”   “西玲,让你受委屈了。”心情平复下来的西老夫人立时截话,抬手揉了揉西玲的脑袋,又倏地顿住,手往下,脸色微变,另一只手立时擒住了西玲的手腕:“你怎么不说你在发烧?”   “西玲生病了?”陈老夫人紧张地站了起来。   西老爷子也变了脸色:“蠢丫头你受伤了?”   “我没事,就是异能力有些使用过度了。”西玲眨了眨眼睛,努力地保证道。   “光看脸色完全看不出什么来。”西老夫人皱着眉头,不然,她一早就该发现了:“这是什么道理?”   “我真的没事。”   尽管西玲再三作了保证,又是紧张又是担心的长辈们却是放不下心。   翌日。   西玲就喝上了中药。   “……”馅饼绕着西玲转了个圈,心有余悸,这药得是有多苦啊?   ——西玲喝完后,整个人都褪色了。   在家休息了几天,西玲去参加了楚建安的葬礼。   楚建安下葬的那一天,中京市下起了细雨,雾蒙蒙的,天空也失了颜色。   西玲在其他人都已经离开后,在楚建安的墓前站了许久。   天色彻底地暗了下来。   视线划过墓碑上的照片,西玲和楚建安道了别,离开了陵园。   秋雨过后,西家人的生活就恢复了平静。   陈老夫人也被西老夫人催着回了港城,所有人都在忙,除了又恢复了咸鱼状态的西玲。   “西玲,我出去买菜了,你有没有什么想吃的?”方姨挎着篮子,站在院子里问道。   “随便啦。”   “这孩子。”方姨嘀咕着出了门。   四合院里安静了下来,家里就剩西玲一个人在家了。   不一会儿,又响起了敲门声。   上前去开门的西玲,意外地看着亲自上门的总首长和随行的三位首长。   站在一旁杨文滨提着心,生怕西玲直接甩脸关门,半山已经确定了这个时间段都是西玲一个人在家的——想要拜访拒绝再和半山接触的西玲,这是最合适的时机。   西玲沉默了一瞬,把总首长他们让进了四合院,而更让西玲意外地,是总首长他们是来道歉的。   西玲这些天直接无视了半山,因为先礼她已经做到了,所以,她打算后兵了——但是,总首长他们会道歉的事,是她完全没有想过的。 第130章   不一样的。   西玲意外又清晰地意识到了曾经的经验并不适合用来处理现在的问题。   没有追问异常的真相,也没有提出任何的要求, 总首长他们只是态度十分郑重且真诚的表达了歉意和关切。   尊重, 包容, 并给予公平。   目送总首长一行人离开的西玲站在四合院的大门前,仰头望着通透高远的蔚蓝天空, 到最后,她似乎并不需要再去做什么了?   西玲忽地伸了个懒腰,转身带上门走到了院子里的石榴树旁。   “你在干嘛?”馅饼问得狐疑,初秋时西老爷子才埋了酒坛在石榴树下,西玲不会现在就想打它们的主意吧。   西玲在石榴树下蹲了下来,撑着下巴盯着地面:“没有借口后兵了,我有些惆怅,打算借酒浇愁。”   “呀,太爷爷回来了。”馅饼扬声喊道。   话音未落,就见西玲一个箭步, 飞也似地窜回了堂屋。   馅饼:“……”   啧,她真是怂得一点儿大佬包袱都没有呢。   ◇◆◇   秋日过了一天又一天,在长辈们还没缓过来对西玲的心疼劲儿, 就任她懒闲闲地在家玩儿的时候, 种花家的兔子却是一天比一天忙。   在八月下旬,种花国布局半年的个人计算机时代, 就正式揭幕了。   借由种花国不断扩大与其他国家的军工合作的便利,红星国际商业机器公司悄然崛起,其秘密控股的奥纳森计算机公司也正式对白鹰国的计算机寡头IB公司发起了战略狙击。   狙击方案是全然地复制了苹奈公司的成功, 即:打造廉价牌核心,以低廉的价格在市场上赢得一席之地。   在奥纳森计算机公司下场之前,国际计算机市场的规则唯有垄断二字。   目前还处在技术封闭、硬件自产的苹奈公司就不提了,其他巨头在涉及硬件整合的方案时,通常都是让几个关键设备生产商在优先考虑大公司利益的前提下,整合出设备标准。   绝大多数公司对设备生产的技术标准甚至连发言权都没有,就只能忍气吞声地放弃他们自己的技术设计,改用整合后的规范标准。   否则,他们要么就只能自产自销,等到他们设计的技术产品被市场认可后,或许能被标准制定者看中进而整合,要么就只能干脆重新投靠另一颗大树。   比如:奥纳森计算机公司。   商人逐利,在奥纳森计算机公司提出他们只需要购买红星一代处理器和基本接口电路芯片,奥纳森计算机公司就会分享相关技术资料,让他们可以任意搭配市场上所有的周边硬件,构建起一台真正的、能实现硬件通用互换的计算机,并由他们自己向市场上自由销售的方案后,倒戈投入奥纳森计算机公司阵营的同盟厂商就更多了。   用市场上最便宜的配件构建出整机,再用市场最便宜的价格售卖——不需要研发完整计算机整机产品,也不需要支付高昂的专利费,奥纳森计算机公司就强制地将国际计算机市场重新洗牌了。   计算机的卖方市场,在这一刻,正式被买方市场所取代了,也彻底打破了计算机市场的垄断规则。   于是。   原本要在数年后才会出现的拼装机,在种花家的兔子的操纵下,提前成为了现实。   9月12日,以白鹰国各地的计算机大卖场为例,红星一代处理器个人计算机的销售圴在当日达到了日均1500台的销量,随着时间的推移,这股疯狂的购买狂潮席卷了全世界,又被世界各国的各大媒体当作热点新闻报道出来。   所有人,都记住了‘红星’。   小小一台不被巨头们放在眼里的廉价拼装机,竟然联手打造出了连他们都不敢想象的销售额——在震惊之后,巨头们也放弃了高高在上的矜持,纷纷作出了会尽快进入个人计算机市场的表态。   但‘红星’席卷而来的潮席并未褪去。   10月2日,红星国际商业机器公司正式在全球各大媒体上发布广告,宣布将于10月9日正式推出红星制造的个人计算机整机,即红星品牌机,且提及了红星计算机已经实现了计算机硬件与软件的兼容。   原本还在赞扬拼装机的世界各国的各大媒体立时纷纷开腔嘲讽了起来,白鹰国的官方新闻主持甚至在节目里直言:[……也许红星的处理器是取得了一些成绩,但老实说,我还是怀疑红星公司的负责人是白痴,也许他该走出国门,正视种花国和发达国家之间的科技水平差距……我觉得红星像只在井里呆久了的可怜青蛙……]   嘲讽红星不自量力的声音在IB宣布他们的个人计算机也已经研发成功,并表示IB品牌机会是目前市场上技术最高、性能最好的一款个人计算机,且该款品牌机会在10月下旬正式与用户见面后,达到了顶峰。   所有人都替红星感到尴尬,他们对IB会成为胜利者的事深信不疑。   而IB对计算机市场的影响力,也由此可见一斑。   理性重归市场,拼装机的抢购热潮也因为IB公司放出的消息而渐退了,用户们也不再盲目跟着抢购热潮行动,而是观望了起来,等待着IB推出的品牌机,顺便,围观红星的品牌机。   至于红星的反击——并没有,因为忙碌的种花家兔子压根没有时间跟各大媒体打口水战。   种花家的兔子很忙。   红星的横空出世,让种花家的兔子除了要面对商业上的倾轧,政治上的对垒以外,还需要提防暗流中的刀光剑影。   活跃在种花国的白鹰国间谍更是露出了捕食者特有的凶狠。   好在家底攒了不少,又手握剧本的兔子一早就布置好了后手——让熊酱和鹰酱又双叒叕干上了。   手握剧本的种花家兔子爱好和平,他们不仅制止了在种花国发生的灾难,也尽力阻止过世界范围内发生的灾难——虽然有点儿小腹黑的兔子在这期间花样甩锅,将各式各样的锅扣在了鹰酱的脑袋上。   比如,1986年4月,兔子悄悄地卖了个人情给北极熊国,把‘白鹰国要在4月26日炸毁切尔诺贝利核电站’的消息告诉了熊酱,又一边误导白鹰国的间谍关注切尔诺贝利核电站。   对上鹰酱不敢大意的熊酱重新检查了切尔诺贝利核电站设备,他们虽然没有发现炸弹,却后怕的检查出了问题设备。   也所以,兔子此举不仅阻止了切尔诺贝利核电站爆炸泄漏事件的发生,也成功地替鹰酱又拉稳了一拨仇恨值,更缓和了兔子和熊酱之间的关系。   熊酱:曾经的小弟到底还是惦记着大哥的。   兔子:大哥说的都对。所以,熊酱你什么时候把违约侵占的种花家领土还回来?   然后。   未来历史里,要在1987年2月,种花国和北极熊国才会就边界问题重启的谈判,也就提前了。   时间再回到现在,熊酱都不用兔子盯着还人情,新仇旧恨堆一块儿,就利落地和鹰酱又干上了,而兔子——为了让熊酱大哥在解体之前,再燃烧一次小宇宙,兔子去拾柴煽火了。   来呀,造作呀。   造作的兔子,不是,忙碌的兔子一忙就忙到了10月9日。   奥纳森计算机公司作为红星在国外的代理商,自然就负责起了红星在国外的发布会。   在白鹰国,奥纳森计算机公司将城市的会展中心选作了红星个人计算机整机首次对外发售的新闻发布会场。   衣冠楚楚的客人们端着香槟,在会场里随意走动闲谈着,话题几乎离不开竖着屏风、被安保人员守着的产品展示区。   收到邀请函的人里除了打算来看笑话的,和行业相关的高层人士以外,还有不少涉及计算机专业的专家学者。   相比这些人的轻松自在,奥纳森计算机公司的同盟们就显得有些患得患失了,如果红星发布会惨遭失败,那他们,也就无可避免的会迎来黑暗的未来了。   而此时在会场外,也挤满了来看热闹的市民,还有极具白鹰国特色的反对者举着辱骂种花国和红星的标语。   数十辆新闻采访车停在了附近的路边,新闻媒体记者兴奋地在人群里挑选采访对象,一台又一台摄像机对着会展中心的入口相对两侧一字排开。   现场新闻主持人手持着麦克风,有选择地邀请受访者站到镜头前,不断地诱导着他们说出更加激烈的发言。   [据我所知,现在所有的计算机操作系统,都是在IB研发的基础操作系统上变种以及演化而来的,所以,我不觉得红星能超越IB,红星这次的发布会可能会惨遭滑铁卢。]   [红星开放技术的举动,确实促进了个人计算机的发展,但同时也带来了许多不确定性。事实上,我认为现在的计算机市场的局面已经非常混乱了,不管是大型计算机、小型计算机,还是个人计算机,我觉得,最终还是要靠产品的品质说话,但你们看看,现在市场上充斥的那些廉价机——真让人不敢相信,似乎什么烂货都能被称作个人计算机了。]   ……   随着第一辆豪车停在了红毯前,所有的媒体记者都拼命地按动着快门,会展中心安保人员不得不拼命地维持着现场的秩序,才能保证红星的代表和奥纳森的代表在媒体记者疯狂的拥挤下,并肩安全地走进会场。   媒体记者们拼命地往前挤,跟着红星的代表和奥纳森的代表走进了会场。   在红星的代表和奥纳森的代表作完发布会演讲之后,红星的代表宣告道:“……我宣布,红星品牌机红星-C,正式公开发售!”   热烈的掌声响起,会场内也响起了音乐声,安保人员拉开了屏风,打开了通往产品展示区的通道。   产品展示区一共设置了八个展台,相对而设的展台在产品展示区排成长方型,中间形成了一条通道,另外,每一处展台边都安排了一位负责解说的工作人员。   原本还显得有些漫不经心的来宾们在看到了展台上的立式机箱后,终于露出了期待了表情——谁让目前的计算机更像是科学仪器,而不是普通的家庭产品呢。   负责解说的工作人员的人员从立式机箱的散热性能说到了空气动力学,力证红星品牌机每一个细节都充满了高科技元素,而一旦涉及到核心技术问题,负责解说的工作人员便会满脸遗憾的表示不清楚了。   接着,负责解说的工作人员打开了展台上的一台红星-C,开机画面结束,进入了红星系统——目睹这一幕的宾客们发出了惊呼,刹那间,现场的气氛达到了最**。   “仿佛被仙女棒施加了魔法。”抢到操作机会贵宾喃喃自语:“不需要记住大量复杂的操作指令,只要双击程序图标,就可以轻松使用计算机了,这简直——是魔法!”   “是的,是的,没错,这是真正的个人计算机,每个人都能使用的计算机!红星赢了!” 第131章   这一天, 在这个计算机用户的操作习惯等同于空白的时代, 红星系统抢先一步让全球的用户接受、学习、适应并习惯了种花家兔子的用户习惯。   这是一件再简单不过的事——看看不止发布会的产品展示区, 就连各地的计算机大卖场里都里三层外三层地围在红星品牌机前、且聚集的人还在越聚越多的现状, 就知道了。   上午九点, 白鹰国的红星品牌机公开发售开始了。   在红星的代表宣布了正式对外发售的消息之后, 白鹰国各地的计算机大卖场便准时开始向用户展示和售卖红星品牌机了。   早在九点之前,各地的计算机大卖场门前就已经陆陆续续地聚集了许多或有需求、或出于好奇、或想看热闹的民众,等到大卖场一开门,这些人立时就蜂拥了进去。   “如果红星的品牌机确实不错, 我也不介意现场就买一台。”   “我还是想再看看IB的品牌机,再作决定。”   “哈哈哈,我就想看看红星的品牌机是什么样子的。”   ……   然而,无论是抱着哪种想法的顾客,在试玩了一会儿红星品牌机后, 都逃不过真香定律,默默地掏钱了。   这一天,国际市场认可了Made in a, 红星也成为了科技和品质的代名词。   前一天还在嘲讽红星的新闻媒体也纷纷换了说词, 矜持地夸赞起了红星品牌机, 也不知道是不是脸被打得太疼了,新闻媒体像失忆了一般, 忘了之前疯狂捧IB、踩红星的言论:[……是的,也许我们可以期待IB和红星的合作,再次开创个人计算机历史的伟大先河。]   事已至此, 虽然种花家的兔子不能还击先前的嘲讽了,但兔子能涨价呀;虽然种花家的兔子不计较这些事了,但兔子会涨价呀。   已经提前将原本就高于IB品牌机定价的红星品牌机又涨了百分之二十的售价,笑眯眯的种花家兔子深藏功与名。   这一天,接受了种花国在1986年7月10正式提出的恢复种花国在关贸总协定中的缔约方地位的申请的关贸总协定,决定尽快完成对种花国外贸制度的评估。   未来历史里,关贸总协定种花国工作组第一次会议在1987年10月22日才举行,又直到1989年4月18日至19日,才完成了种花国外贸制度的评估。此后,种花国进行复关和入世的谈判历经艰难险阻,才终于在2001年12月11日成为世界贸易组织的第143个正式成员。   而现在,种花家的兔子不再翘首以待了。   虽然享受不到世界贸易组织的基本权利,但也不需要遵守世界贸易组织的基本义务的兔子:嗨呀,老铁们,不要着急。   将时间倒回时差,中京市的发布会就格外的接地气了,上台发表演讲的红星高层一口地道的京片子,生生把一场高科技的发布会讲成了单口相声,跟着瞎乐的来宾们想了半天,哦,他们其实是冲着红星品牌机来的。   而种花国各大城市的计算机大卖场里,高中低三档且有五款外观的红星品牌机随便挑、随便选,买完了还有工作人员提醒一声:回家了可别忘了准时打开电视收看计算机基础入门节目。   蹲在种花国的外国媒体记者本来也跟着高兴,后来一看,怎么售往其他国家的红星品牌机不仅价格高得不公平,还就一款基础设计?!   种花国不遵守国际市场经济的规则!世界贸易组织还不快来管管——哦,种花国还不是世界贸易组织的成员。   兔子:略略略。   闲着在家里开始养花的西玲一边给养在堂屋窗台上的花儿浇水,一边听着电视里关于红星发布会的新闻。   “西玲,你跟植物相性不合,放过它们吧。”馅饼瞅着蔫了吧唧的花花草草,也是想不明白她是怎么做到养啥死啥的。   “……”西玲斜睨了馅饼一眼,给花儿浇水的动作更仔细了,哼,她就不信她连一盆花草都养不活。   也跟风给家里添了台电脑的西清高高兴兴地回了四合院,进门就扬声说道:“西玲,快看看我买什么回来了!”   进了院子看见西玲的西清又催:“看,我用我媳妇儿给的零花钱买的!”   “哇,是电脑耶。”西玲认真捧场。   西清:叉腰骄傲.jpg   “小叔爷真可爱。”没忍住笑出声的馅饼咬着小爪子:“不管他的身份再怎么水涨船高,他还是一样的简单又纯粹。”   满眼笑意的西玲也赞同地点了点头。   外界形势正是一片大好,红星国际商业机器公司的总部高层会议氛围却是极为严肃。   “……白鹰国虽然美其名曰自由竞争,但我们都知道,白鹰国的自由竞争是强者对弱者的舆论施舍。”   “没错,国外媒体的热捧并不代表红星崛起的地位就稳固了,相反,疾风暴雨就要朝红星扑来了。”   “IB在计算机行业内的影响力是我们无法想象的,且他们与白鹰国的政府、军方、教育、科研机构的联系也极为密切,最让我们不能掉以轻心的,是IB那强大得令人畏惧的研发实力。”   “不过,我们也不用太过担心。在资本的世界里,资本为王,IB完全可以绕过专利,研究与之相近的解决办法,也可以使用资本的手段蚕食竞争对手。这些都是大资本搞死小资本的经典套路,但,红星在种花国,IB的手还伸不进来。”   “我觉得,有IB这样的竞争对手,也是红星的荣幸。”   “赞同,危机与机遇并存,这同样也是磨砺红星成长的机会——是红星长成与西方资本相抗衡的种花国企业的机会。”   “话虽如此,但行业领头羊的位置,红星可一次都不想让出去。”   “那我们红星上下,可就需要好好努力了!”   摩拳擦掌的种花家兔子们相视一笑:来战!   于是。   种花家的兔子们忙着在外挣钱,有钱了,就又忙着在家继续搞基建——全民共同富裕,在种花家的兔子心里,从来就不只是一句口号而已。   随着红星手机在种花国的普及,种花国在科技产品上的突破,也让种花国的民族自信心和自豪感真正地涅槃重生了。   种花家的月亮,和外国的月亮一样,又圆又美哩。   “我觉得,手机这个东西,还是不要卖给外国佬了吧,他们有好东西不是也不往种花国卖嘛。”   坐在树荫下喝茶的老大爷们端着茶碗意气风发,闲谈间端的是惬意。   “卖还是要卖的,最好是让全世界都来用红星的手机才好。说起来,我一个表兄在港城,说他们那跟砖头似的大哥大老贵了,还要另交什么入网费,也要好多钱。”   “咳,等港城回归了就好啦。”   ……   时间缓缓来到了1987年。   春末。   纪兴贤有些紧张地站了西家四合院的大门口,半晌,抬手敲了敲门。   半山已经消失在西玲视线里很长一段时间,他这次登门,也只是以武术协会外联主任兼世界综合武术竞技格斗大赛的主要负责人身份来拜访的。 第132章   西家四合院隔了两道胡同的地方, 是西陈两家合买给西玲的那座四合院, 里面的院子被拆了当作了演武场,西玲日常就改在这儿练武了。   趴在屋瓦上晒着太阳的馅饼晃晃悠悠地飘浮了下来。   要不是西老夫人觉得西玲在掌握了医道毒典的理论知识后的创新精神太不靠谱了, 她这会儿应该还在给西老夫人作助手。   医者的底线是尊重生命,而仗着自己有S级异能者的自愈能力, 就拿自己试药玩儿的西玲自然就被西老夫人禁止再碰医道毒典了。   想到这儿,馅饼又有些生气了, 虽然西玲事后被罚面壁了,但他还是很怀疑她到底有没有真的意识到错误。   重重地叹了口气, 馅饼摇了摇头,有的人,别看她一本正经的,其实不靠谱起来能上天。   “怎么样, 西玲,今天功课结束后感悟到先天真气了吗?”馅饼咬着小爪子, 边飘浮在西玲的身边, 边说道:“我从你那里得到的空间之力又更浓厚了一些哦。”   “没有。”刚作完功课的西玲耸了耸肩, 不甚在意地说道:“修成武道至境的境界要是真这么容易, 也不至于整个种花国就张太公一个武道宗师了。”   西玲简单地收拾了一下演武场, 就锁了门, 径直朝西家的四合院走去。   馅饼觉得西玲说得有道理, 便转而感叹道:“原来你是真的想追求武道至境,成为武道宗师呀。”   他一直以为她是说着玩儿的。   想到人形自走战略核武,抬手就能覆灭一城一国的S级异能者, 却在认认真真地练武,馅饼就觉得有哪里不对,唔,也特别可爱就是了。   “呃。”西玲摸了摸鼻子,有些似有若无的心虚:“那是当然的。”   “我还以为,你是迫于太爷爷他们提起了这事儿,才不得不把钻研和精进武道当作正事了呢。”   “……”西玲转开了视线,这只饼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没办法,她的小日子过得太|安逸了嘛,就‘忘记’她曾经夸下过的海口了。   “这样也正好,也算体谅太爷爷他们又想把你放在眼皮子底下护着,又看不惯你游手好闲的操心劲儿了。”   “……”   西玲面无表情,在捡起了曾经在张裕老先生那儿学习时的作息后,她就已经比家里要上班的、上学的都要忙了好吗。   走回西家的四合院,西玲就看见了等在院子里的纪兴贤。   “有事?”   纪兴贤先是为西玲平淡的态度松了口气,继而直言道:“是,许会长让我来邀请您去坐镇武术协会。”   武术协会的会长许言文老先生之所以让他特地走一趟,是担心要是让西老爷子来邀请西玲,西玲会被她太爷爷带到坑里——武术协会秉持的待客之道是以武会友、以和为贵,而西老爷子的理念是以武揍服人。   纪兴贤也不好提醒许言文老先生西玲要比她太爷爷更凶残,是位会以武揍死人的主——无论如何,之前的叛徒事件都证明了西玲的危险性,好在只要不点燃导火线,她也不会爆|炸。   顿了顿,纪兴贤又有些无奈地说道:“您也知道,这几年种花国一直在对外输出的种花国文化,其中武侠文化是最受欢迎的一类,以至于这次世界综合武术竞技格斗大赛吸引了许多外国游客。”   “据我们掌握的消息,明天会有人去武术协会闹事。”纪兴贤压低了声音,飞快地说完,又恢复了正常语调:“这些外国游客鱼龙混杂,包括参赛者,都不乏一些想趁机挑事的。”   “还有跟过来的外国媒体,加上和您同辈的武者多是年轻气盛,武术协会的老前辈们又有几位身体不适在家休养,所以——”纪兴贤又重复了一遍他登门的目的:“许会长就让我来邀请您去坐镇武术协会了。”   “可以。”西玲应得随意。   得到肯定答复的纪兴贤笑着道谢,又委婉地表达了武术协会秉持的以武会友、以和为贵待客之道,纪兴贤就告辞了。   走出四合院,纪兴贤回头看了一眼身后关上的大门,眼底划过伤感,在楚建安牺牲后,傅慧丽也被调离了半山,特情专案组也没有再补充新人——半山和特情专案组都还在,只是少了他们的西玲首长。   “西玲,你真不打算参加世界综合武术竞技格斗大赛啦?”馅饼问道。   “嗯。毕竟是竞技比赛,如果我去参加了,不就毫无公平可言了吗。”   “也是。”馅饼赞同地点了点头,区区世界综合武术竞技格斗大赛而已,实在不敢劳动人间凶器。   翌日。   已经成了外国游客必到的打卡景点的武术协会人来人往,热闹得跟菜市场似的。   “拜师,我要拜师。”棕色卷毛的外国游客字正腔圆,来来回回就这么一句。   “不收!”被缠住的何彦老先生黑着脸,一甩袖子就上了楼。   棕色卷毛眼巴巴地瞅了眼楼梯口处放着的‘游客止步’的告示牌,痴痴地朝楼上张望。   甫一走进武术协会,西玲嘴角微抽,有些嫌弃地瞥了眼闹腾的外国游客,好吵。   “西师姐。”   武者们纷纷见礼。   武术协会的大厅里霎时一静。   西玲也拱手回了礼,脚下一转,就上了楼。   “东方美人!”棕色卷毛惊呼一声,惹得大厅里的其他游客也纷纷回过了神。   “你是说她一个漂亮女人,是你们武术协会里最厉害的武者?”替外国客人们打听西玲的翻译惊讶地问道。   “怎么?有什么问题?”武者皱了皱眉,有些嫌恶翻译的态度。   翻译讪讪地笑了笑,眼底的惊艳尽褪,转而向外国客人们说道:“她也是武术协会的武者。”   “哇哦,她也会去参加世界综合武术竞技格斗大赛吗?”   “天呐,她要和男人们同台竞技吗?”   “我能邀请她共进晚餐吗?”   “兄弟,这个机会让给我怎么样,我对她一见钟情。”   几个年轻又有钱的外国客人七嘴八舌地说道。   听完翻译的转述,武者轻蔑地笑道:“嗤,你们算什么东西,也敢肖想西师姐,武术协会不欢迎你们,请你们出去!”   翻译涨红了脸,正要口不择言,却见武者气势暴涨,立时吓得不敢吭声了。   察觉到气氛不对的外国客人们疑惑又不解,不等他们询问,武术协会的门口又涌进来了一群人。   一群媒体记者拥簇着凶悍之气尽显的重量级暹罗国拳手走了进来。   “我来取世界综合武术竞技格斗大赛的邀请函。” 铁塔似的暹罗国拳手似笑非笑地说道。   “我们已经说过了,世界综合武术竞技格斗大赛的邀请函只是一个形式,没有收到的,也一样可以来参加世界综合武术竞技格斗大赛。”另一名武者拧眉向翻译说道:“你告诉他,邀请函已经没有了。”   “失礼了,我也是来取世界综合武术竞技格斗大赛的邀请函的。”随着礼貌的声音一道传来的,还有重重地脚步声。   扶桑国的大相扑也带着一行人走了进来。   “颂坤是暹罗国的地下拳手,死在他手上的拳手多达127人,请动他的势力属于白鹰国。”西玲的办公室里,纪兴贤神色冷漠,又点了点放在办公桌上的另一张照片,续道:“扶桑国的大相扑则是中了白鹰国选手的挑拨激将。”   “因为第一届世界综合武术竞技格斗大赛将决定以后的综合格斗类型,大相扑希望相扑也能在综合格斗类型里占有一席之地,所以,认为相扑是扶桑国的国技,也是格斗技的大相扑觉得武术协会不够尊重他们。” 第133章   “世界综合武术竞技格斗大赛本质上是强者为王的赛台,报名要求只注重最低限度的实力门槛, 大相扑想为相扑争到一席之地也无可厚非。”   “至于尊不尊重的问题, 扶桑国的大相扑不难应对。”纪兴贤一边整理摊开在办公桌上的照片, 一边说道:“但来者不善的暹罗国拳手颂坤,就没那么好打发了。”   “颂坤极有可能会趁着赛前以踢馆切磋的名义, 重伤武术协会的参赛者。”纪兴贤目露担忧, 续道:“我们猜测颂坤背后的势力,是希望看到种花国举办的世界综合武术竞技格斗大赛没有或只有极少数种花国武者参加。”   “如果种花国参赛者在大赛中表现的不尽如人意, 不仅有心人不会放过嘲讽种花国的机会,种花国在世界综合武术竞技格斗大赛上的话语权也会旁落。”   这样的算计成本低、简单, 却足够恶心人。   西玲后倾, 往椅背上一靠,漫不经心地问道:“颂坤很厉害?”   “颂坤精通多种武技,他是地下黑市拳赛的拳皇。”纪兴贤唇角微扬,不知怎么的,看到他们的西玲首长还是一如既往的傲慢,他竟觉得有些高兴。   “在不允许犯规的赛台上, 颂坤可能赢不了武术协会的全部武者,但在赛台以外。”纪兴贤又皱紧了眉头, 沉声说道:“世界顶级的黑市拳赛不是拳击比赛,也不是自由搏击比赛,它只是残暴的搏杀场。颂坤出战127次,取胜127次,胜率百分之百, 致死率百分之百。”   “他的攻击力和体能都是黑市拳手中最强的,而他平均每场击败对手的比赛时间不到60秒。也所以,我们都很担心他会在赛前恶意挑战我们武术协会的武者。”   “西师姐。”   随着急促的敲门声响起的,是青年急切的声音。   西玲抬眸看了眼收起照片的纪兴贤,扬声道:“进来。”   “纪主任也在。”推门大步走进来的武者朝纪兴贤打了个招呼,又兴奋地说道:“西师姐,楼下有人闹事,快打起来了。会长还有副会长他们都去跟市里开会了——”武者话锋一转:“我们是不是该打回去?”   瞥了眼满脸都写了‘想搞事’三个大字的年轻武者,西玲站起身,懒洋洋地说道:“走吧。”   “是!”武者响亮地应了一声,侧身让西玲走在了前面,忍不住高兴的原地猴跳了一下,才跟上了西玲。   纪兴贤:“……”   他真的一点儿都不意外事情会如此展开,真的。   西玲站在楼梯旁居高临下地看着已经吵嚷起来的大厅,有些嫌弃地说道:“都闭嘴。”   轻轻淡淡的声音里还带着几分懒意,却又仿佛惊雷般炸响在了众人耳边,令人心悸不已。   武术协会的大厅里又是一静。   听不懂种花语的外国游客惊疑不定地望向西玲,又不由得目露惊艳。   馅饼看了眼身穿素雅对襟唐装的西玲,咬了咬小爪子,比起西玲平常招惹的那些含蓄的倾慕目光,这些外国游客的眼神就让他嫌恶又暴躁了。   “西玲,我想挠瞎他们。”   “去演武场。”西玲理所当然地吩咐道,又茫然地看向馅饼:“谁?”   “……没谁。”馅饼恢复了平静,好吧,看在西玲习惯于无视周遭不在意的存在,简称‘目中无人’的份上,他也就无视那些外国游客好了。   片刻,武术协会演武场的擂台四周就里三层外三层地围满了人,跟着颂坤的媒体记者也抢据了最好的位置,而闻风而动的其他国内外媒体晚了一步,只能退而求其次。   “想教训他们?”西玲朝站在她身后的武者们问道。   跃跃欲试的武者们眼巴巴地望着西玲,齐齐点头。   他们能理解老前辈们严禁他们在赛前跟人动手的苦心,可有时候遇到的奇葩也太气人了!也就西老前辈愿意支持他们以武服人,可惜西老夫人是世界综合武术竞技格斗大赛医护团队的负责人,于是,想给他们作靠山的西老前辈也就被无情镇压了。   “那个暹罗国拳手说是来取世界综合武术竞技格斗大赛的邀请函,其实就是打着幌子来踢馆的。”站在西玲身边的武者气愤地说道。   “我们都跟他解释清楚了,他还不依不饶,还说什么要凭本事拿到邀请函,踢馆就踢馆呗,还扯大旗。”   “就是,对方连媒体记者都带来了,显见是想逼得我们下不了台。”   “西师姐,他对着摄像机说了些话后,还让翻译对着摄像机说了一遍‘胜负在人,生死在天’呢。”又有一名武者嗤笑着说道。   “扶桑国的大相扑倒是讲道理,但也说要见识一下种花国武术。”   何筱珞也赶到演武场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众武者们围在西玲身边你一言我一言告状的情形。何筱珞清冷的眉目间满是无奈,也不知道要是让这些师兄弟和师姐妹知道他们的西师姐本质上就是个大型熊孩子,他们还会不会这般信服西玲了。   纪兴贤在一旁苦着脸,余光瞅见何筱珞,微微放心了。   “小叔婶,你怎么来了。”西玲有些紧张地盯着何筱珞还未显怀的肚子,转瞬就想翻脸赶走在场的闲人。   “来提醒你别胡闹得太过,小心你太奶奶又罚你面壁。”何筱珞凑到西玲耳边低声说完,也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肚子,眉目间的无奈更重,她原本是要参加世界综合武术竞技格斗大赛的,托西清的福,她只能等下一次了。   西玲眨了眨眼睛,爽快地保证道:“放心,我不欺负人。”   浅浅地横了西玲一眼,何筱珞无语得很,敢情她也知道自己是在欺负人?   “小叔婶,我先送你回楼上。”   “别学你小叔瞎紧张。我这是怀了孩子,又不是怀了炸|弹。”何筱珞瞥了眼被晾在擂台上的暹罗国拳手,抬手揉了揉额心,这是生怕仇恨值拉得不够稳还是怎么的:“你快去忙正事。”   “你怎么能拿我小堂叔还是小堂姑跟炸|弹比?!”西玲震惊了。   “……”何筱珞更震惊,重点在这儿?   抬头看了眼二楼窗户后面站着看热闹的老前辈们,何筱珞心累,在诸位老前辈眼里,闹事的都是小年轻,他们不方便一开始就出面,又深信有西玲在就靠谱了,自然就放心地看起了热闹。   轻轻地叹了口气,何筱珞忽然就不知道该心疼谁了。   武术协会的众人泾渭分明和围观群众分站在一处,挤不进来也不敢挤的媒体记者们只能伸长脖子朝西玲他们张望。   西玲他们的说话声不高,混在周遭的噪音里,教他们是什么也听不着,被无视的围观群众一无所觉,国内的媒体记者则是老神在在,国外的媒体记者就觉得他们被轻视了,脸色都有些不太好。   站在擂台上的颂坤更是面沉似水,眼底的狠戾像是淬了毒,吼道:“东亚病夫,你们害怕了吗?”   颂坤说的是暹罗国语,在场的除了随行的翻译和暹罗国的媒体记者,也就西玲听懂了他在说什么。   注意力都在何筱珞身上的西玲微微偏头,眸色冰冷。   颂坤似乎也意识到了语言不通的问题,直接朝众武者的方向作了个下流手势,又指了指西玲。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三次元发生了一些事情,更新会有些不稳定,小天使们追更新辛苦了,真是抱歉QwQ 第134章   “太失礼了!他根本不配站在擂台上!”扶桑国的大相扑看着毫无武者风度的颂坤, 紧紧地皱起了眉头。   武术协会的众武者更是直接就炸了。   瞋目切齿的众武者就要往擂台上冲, 却见西玲抬了抬手, 他们便只能硬忍着顿住了动作。   “忘了你们已经报名参加世界综合武术竞技格斗大赛了?”西玲淡淡地说完, 边按住了何筱珞要抽链鞭的手, 把她交给了旁边的一位师妹照顾:“小叔婶,跳梁小丑而已,你别伤着我小堂叔还是小堂姑了。”   “……”周身泛着冷意的何筱珞一时气也不是不气也不是,只得任由西玲慢条斯理地走上了擂台。   愤怒至极的众武者在西玲动作之后, 俱冷静了下来,露出了看好戏的神色。   虽然他们是想趁着会长他们不在, 又有西师姐作靠山的时候,跟这些讨嫌的奇葩过过招的, 但西师姐要亲自教训对方, 他们也是求之不得的。   嘿嘿。   许久不见西师姐欺负人了。   纪兴贤扫了眼兴致勃勃的众媒体记者, 攥着的拳头松松紧紧,半晌,无声地吐出一口气,他们的西玲首长有合法自由行事的权利。   叛徒事件之后,现状就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西玲一边往擂台上走,一边想着要速战速决早点带何筱珞回家。在颂坤狂吠之前, 她是真没打算欺负人的——武术协会的众武者都报名参加了世界综合武术竞技格斗大赛, 一是他们自己闹着要给她捧场,二是老前辈们也希望他们多见见世面。   原本她是打算让这群遵纪守法的傻白甜和颂坤过过招,长些见识和城府, 别以后真在颂坤这样的武者手上吃亏了。   反正她也不会让他们出事,当然了,在他们看出门道能够打赢颂坤之前,肯定会输上几回——但现在么,先抑后扬的赢法有什么意思?   “听说你想定生死局?我应了。”站上擂台的西玲说着暹罗国语,语气淡淡的:“你若赢了,我生死无怨。你若输了,我也不取你性命,你只需要为你刚刚说的话道歉就可以了。”   老前辈们不是说要以和为贵么,她记着呢。   “恶客也是客,我让你三招。”西玲脊背笔直,拱手抬了抬,便负手而立,算是作了武礼。   与颂坤随行的暹罗国语翻译尴尬地僵在了原地,他还在犹豫要怎么翻译颂坤的挑衅,却没想到武术协会里也有会暹罗国语的武者。   微微松了口气,翻译既觉得西玲不失武者风范,又对辱国的颂坤太客气了,探头看了看擂台下一无所知的众武者,神色纠结。   “好啊。”颂坤扯开嘴角,露出了狰狞的笑容。   颂坤无视了西玲的前言,反倒自顾自地觉得没有必要嘲讽第一个上台的种花国武者是女人,反正等这女人死了,人们就都会记住种花国武术协会的男人都是孬种的。   高壮似铁塔般的颂坤低头看着西玲,笑容愈盛,仿佛择人而噬的野兽。这女人眼底的漠然和蔑视,真让人忍不住地想捏爆她那双漂亮的眼珠子,颂坤想,绝色美人被打爆脑袋的画面,一定会非常的美丽吧。   颂坤迫不及待地出招了。   重拳带着破空声,势烈而疾,真扫西玲的太阳穴。   西玲眼底的蔑视更盛,她背着手,脚下错步,不紧不慢地避开了颂坤的攻击,动作间优雅似鹤。   发出惊呼的围观游客又惊呼出声,只这回,他们的声音里满着惊叹。   扶桑国的大相扑也忘了要批判颂坤毫无道义和风度了,只紧紧地盯着擂台上俩人的动作。   武术协会的众武者则在一旁心照不宣地看起了热闹。   三招礼让已过。   西玲懒懒抬起右手,左手仍背在身后,接住了颂坤的重拳,太极劲起,手腕一翻——发生了什么?呈大字形躺在地上的颂坤看着蔚蓝的天空,想不通他怎么会以这种屈辱的姿势仰望敌人。   “你输了,道歉吧。”西玲声音温和的说道,姿态大度有礼。   颂坤恍若未闻,视线对上了西玲盛满蔑视的双眼,几乎是眨眼间,一跃而起的颂坤就朝西玲甩出了腿鞭。   西玲微微垂眸,唇边诡谲的微笑一闪而没,再一次单手将颂坤摔在了地上。   呯、呯、呯……   撞击。   狠狠的撞击。   狼狈又猛烈的撞击。   鲜血开始在擂台上飞溅。   “你不是我的对手,认输吧。”西玲动容地劝道:“难道你情愿战死在擂台上,也不愿意道歉吗?”   目瞪口呆的围观游客已经连短促的惊呼声都发不出来了,他们只看懂了西玲单手打败了铁塔似的暹罗国拳手,也看明白了西玲的手下留情和颂坤的倔犟。   颂坤的私人团队开始大吼大叫,希望唤回颂坤的理智:“颂坤,认输吧!颂坤,你别做傻事!”   浑身上下仿佛整个人都要被搅碎的剧痛让颂坤听不情擂台下的呼喊,他紧紧地盯着西玲的眼睛,怜悯——他是地下黑市拳赛的拳皇,她怎么敢用这种眼神来侮辱他!   颂坤又站了起来,挥拳朝西玲冲了过去。   “何必呢。”西玲轻飘飘地后退,姿态翩翩,满是无奈地任由摇摇晃晃的颂坤倒地了。   颂坤的私人团队冲上了擂台,他们的负责人上前羞愧的道歉,又是学着种花国的武礼,又是鞠躬,作足了诚恳到极致的姿态。   是他们不自量力了。   他们全然没想过种花国的武者会如此强大。幸好种花国的武者宽厚谦和,否则,颂坤地下黑市拳赛拳皇的神话就要终结了。   “……种花国武者的武德令人敬佩,多谢您的大度。我们再次为颂坤不当的言语向您和种花国人道歉,请您原谅。”   西玲当即大度的表示了谅解,又体贴地让武术协会的众武者拦开了激动兴奋的围观游客,在颂坤私人团队的再三感谢下,目送颂坤一行人离开了。   以和为贵(√)。   “颂坤会活下来吗?”馅饼瑟瑟发抖地啃着小爪子。   “会呀。”   “真的?”   “真的。”西玲抬手抚过银狐仓鼠的脑袋和背脊,轻悠悠地说道:“虽然他以后只能作病夫了。”   “……”馅饼呜咽了一声,吓得炸了毛。   擂台上的鲜血正艳,围绕在擂台边的媒体记者只敢扒在擂台边缘拼命地提问,并竭力想吸引西玲的视线。   西玲却是径直看向了扶桑国的大相扑。   若有所思的扶桑国大相扑注意到了西玲的视线,他学着抱拳作了个不太标准的武礼,一步步地走到了擂台上。   “失礼了。”扶桑国的大相扑十分礼貌地说道:“在下想见识一下种花国的功夫,请赐教。”   呯。   第三次了。   躺在擂台上的扶桑国大相扑并没有什么屈辱感。   “还要再来过吗?”西玲用扶桑国语问道。   “我输了。”扶桑国的大相扑慢慢地翻过身,积攒了些许力气后,看着西玲伸出的手,抬手握住。   下一瞬,扶桑国的大相扑惊讶地张大嘴巴,他觉得自己像是踏在了云端上,轻飘飘地,就站了起来。   西玲满意地松开了扶桑国的大相扑。   以武会友(√)。   “她为什么能把扶桑国的大相扑也摔出去?”   “这就是种花国的功夫吗,太不可思议了,她是怎么做到的?”   “天呐,她自始至终就只用了一只手!”   理了理衣袖,西玲瞥了眼狂热的围观游客和媒体记者,向武术协会的众武者使了个眼色。   于是。   在武术协会的众武者的阻拦下,西玲愉快地带着何筱珞离开了武术协会,至于善后,不是还有纪兴贤吗。   纪兴贤十分淡定,他已经习惯了西玲这套管杀不管埋的行事作风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下周开新文,拜托小天使们帮我点个收藏呀!   【金钱至上的她今天发财了吗?】   人生信条是杜绝热情和金钱至上的北暄被从天而降的美少年砸中了,   在看清美少年长相的一瞬间,   北暄就觉得她被他的盛世美颜狙击了,   明人不说暗话,她想——   卖了他换钱!   *   1986年,中国在崛起,美国对利比业展开了空袭,苏联和阿富汗的战争进入到了双方战略相持阶段……以及,异世界入侵地球了。   北暄对地球还能不能好了的事不甚关心,她只想知道,种族非人的美少年到底能值多少钱!   财宝堆山积海·龙族和精灵混血·异世界武力值天花板·美少年·艾斯特尔:??? 第135章   西玲和种花国功夫一起出名了,幸而有半山在暗中操纵, 这阵狂热的风向没过几天也就平息了。   “首长很满意我们对这次事件的处理方式和效率。”半山的会议桌前, 纪兴贤久违地露出了真心实意的笑容。   杨文滨和张国庆闻言对视了一眼, 都在对方眼底看到了半山和西玲关系回暖的曙光。   为期二十一天的世界综合武术竞技格斗大赛在进入十六强的对决时, 就已经变成了种花国武者的秀场, 在一场又一场的暴力美学视觉盛宴之后, 种花国功夫风靡了世界。   也所以,在世界综合武术竞技格斗大赛结束之后,来种花国求学的外国人数不胜数。种花家的兔子也是极好说话的——在纪兴贤的开导下, 武术协会的老前辈们答应了肩负起弘扬种花国国粹的责任。   来, 汉字先学起来。   谁让真正的武术传承, 没有足够的种花国文化底蕴,是学不会的呢。   至于自愿接受种花家文化熏陶的外国人是不是一定就能学会种花国功夫, 那不是还有资质一说吗。   ◇◆◇   世界综合武术竞技格斗大赛结束后的夏季,西家也正式搬家了。   “哇,好漂亮的庄园。”馅饼惊讶地四下张望着:“不管是修炼武道的场所, 还是堪比西野山一样自由的生活空间——太奶奶他们为了你真是费心了。”   西家和陈家的长辈们都不喜奢靡,但他们还是由西老夫人出面早早地就买了一块在未来也是闹中取静的绝佳地段,划出了私人领地。   这座依山而建的庄园, 风景秀丽怡人, 建筑典雅古朴,且精妙的布局能够最大限度的保护居住人的**——馅饼觉得这可能是长辈们不耐烦半山的保护性监视了。   西玲轻轻地哼了一声,模样嘚瑟。   馅饼斜睨了眼西玲,就瞧见了她眼底小得意, 没忍住笑了起来。   时间缓缓向前,临近了1989年的春节。   冬季冰冷的风拂过庄园的山丘,薄薄的云层遮掩着天空,使得正午的阳光没有丝毫暖意。   “……这可是您自己非要跟着我一起晨练的。”   “那不是因为我不知道跟着你一起晨练要玩命嘛,小祖宗,你行行好,你以后晨练可千万别再捎带上我了。”   陈海逸斜睨了眼西玲,瞧着她精致的眉目间横生的嚣张肆意,无奈地摇了摇头,总觉得家里的长辈们把她宠得越来越无法无天了。   啧。   真是小祖宗。   下楼走到客厅的陈老夫人听到了隐隐传来交谈声,转头看向了并肩走进来的陈海逸和西玲。视线径直掠过狼狈的陈海逸,陈老夫人含笑看着西玲,又轻轻地叹了口气。   昨晚她和她嫂子聊到了半夜,都替西玲愁得不行。   他们这些作长辈的,对西玲的姻缘都不强求,前有太极宗师张裕老先生的例子在,他们也不是不能接受她专心武道。   话说远些,半山那边一直都没有安排过涉及感情、绑架情感之类的下三滥计谋,让他们这些前江湖人士对官家的印象好了不少。   话再说回来,他们原是不准备干涉西玲的决定的,可谁让武术协会彻底扬名之后,西玲总能隔三差五地招惹出一些情债呢。还有那些闹上门来抱不平,却又转头被西玲忽悠的找不着北,甚至缠上西玲的家世显赫的小姑娘们。   造孽。   更关键的是她还转眼就能把那些优秀的追求者和倾慕她的小姑娘们都‘忘了’——这些倒也不是重点,重点是他们发现除了家人,西玲是真的没对任何人上过心,凉薄得教人心惊。   他们这些作长辈的总要先走一步的,西玲这掰不正的性子以后可该怎么办?   太让人操心了。   西玲和陈海逸一前一后地跟陈老夫人打了声招呼,陈海逸又抢着问道:“妈,您怎么了?”   陈老夫人静静地看了陈海逸几息——   西玲的性子太独。   陈海逸的心思太花。   显见这根子就是坏在了陈海逸的身上。   全然不知道哪儿又惹到陈老夫人的陈海逸心下惴惴,他妈不会是后悔让他回国了吧?为了回国,这些年他对西玲那真是跟疼亲女儿差不多了——虽然在西玲的明示下,他才想起了自己的亲女儿陈欢——大抵是他妈看到了他对家里俩小袓宗的真心,才松口准许他回国了。   “西玲,你先上去换衣服。”陈老夫人轻声说完,又冷着脸,教训起了陈海逸:“我跟你说过了,让你不要带坏西玲,你怎么不听?”   西玲抛给了陈海逸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就利落地上楼了。   吃了一顿排头的陈海逸也找不到地儿说理,只能老老实实地听着陈老夫人说教,一边暗自腹诽:他和西玲那还真不定是谁带坏谁呢。   直到陈老夫人嫌烦了,陈海逸才得了空去换了身衣服。   吃过早饭,小辈们该忙的去忙了,该去上学的去上学了。陈海逸瞥见长辈们一副要三堂会审的架势,也跟着先溜了。   “西玲,你在那边,有亲近的朋友吗?”西老夫人笑眯眯地问道。   被点名留下的西玲望着端坐在沙发上的长辈们,不明所以地应道:“有的。”   “那喜欢的人呢?”西老夫人再接再厉,陈老夫人也目光灼灼地盯着西玲,不方便加入话题的西老爷子在一边看报,一边竖着耳朵。   “没有。”西玲恍然想起来了类似的问话以前她太姥姥也问过,不由得提高了警惕。   在一旁的馅饼瞅了眼西玲,立时就明白了她是真把哲原‘忘了’——哲原是西玲唯一纵容过的除了亲人以外的男人,哦,还有他,所以,西玲原来都不喜欢他们吗?   馅饼悲愤了,小炮|弹似地给了西玲一记银狐仓鼠版头槌:“西玲你个大猪蹄子!”   吃了银狐仓鼠一击的西玲:???   “那你喜欢什么样的男孩子?”西老夫人顿了顿,又温声问道:“或者,你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子?”   作者有话要说:  小天使们对不起~断更好几天了~好消息是我三次元的事情忙完啦!明天日万赔罪~ 第136章   问话的西老夫人神色淡然,他们这些长辈都曾是见多识广的江湖中人, 有些事也不是不能包容。   “……”西玲一时不知道该从哪儿开始吐槽, 也顾不上加戏的馅饼, 一边仔细观察着长辈们的脸色, 一边语气不确定地说道:“好看……的?”   微顿, 不等西玲肃容解释她的性取向正常, 陈老夫人就浅笑着,把手里的茶杯放在了茶几上。器物轻轻的撞击声落在西玲耳里,莫名地让她觉得腿疼。   “那些挖空心思围着你转的小伙子小姑娘不好看?”陈老夫人微微眯起了眼睛, 定定地看着西玲。   “好、好看。”   “这么说, 你是都喜欢了?”   “没有!”西玲的求生欲在这一刻爆表, 连连摇头。   “哦?”陈老夫人作出回忆状,说道:“前几天晚上我和你太奶奶坐在车里路过护城河的时候, 怎么瞧见你陪着一个小姑娘,又是把自己的围巾给人系了,又是给人放烟花?”   “后来, 那小姑娘还扑到她怀里了是吧?”陈老夫人扭头向西老夫人求证。   “嗯,似还哭了。”西老夫人点头肯定。   “我可以解释的!”   “嗯,你解释。”陈老夫人唇边的浅笑愈发温柔:“你这孩子哪哪儿都好, 我也相信在感情方面你不会跟陈海逸一样, 都不是什么好东西的。”   西玲:总觉得有被内涵到。   “那天的小姑娘是刚好过生日,刚好又撞见了她喜欢的人在跟我表白,于是就生气哭着跑了。”西玲斟酌着说道:“我解决了麻烦,不是, 解决了小姑娘喜欢的人之后也就走了,偏巧我又刚好遇见了被几个小混混戏弄的小姑娘,就刚好救了她,然后,我就随便安慰了她一下而已。”   重点强调‘刚好’二字的西玲没敢说她还劝了人家小姑娘何必为了一棵白杨放弃银杏、枫树……成片的森林。   “天然渣!”馅饼重重地哼了一声。   “所以,那天我就只是刚好在做好人好事,真的。”西玲干脆地无视了馅饼,直犯愁要怎么才能让长辈们相信她的性取向是正常的。   陈老夫人和西老夫人对视了一眼,这孩子怎么这么讨打呢。   “你在武术协会里忙的事是不是快结束了?”西老夫人转了话题。陈老夫人不赞同地看着西老夫人,西老夫人轻轻拍了拍陈老夫人的手以作安抚,算了,慢慢来吧。   还在组织措词的西玲微怔:“嗯,只需要今天再去一趟就可以了。”   “那你快去吧。”西老夫人挥手赶人,能怎么办呢,他们这些作长辈的又舍不得真恼她,只能眼不见,心不烦了。   西玲闻言立时就跑了。   近些年她去武术协会的次数不算勤快,但也将太极武道的传承在武术协会里教授了下去,这回再去最后一趟,她欠着张裕老先生的束脩就算是还清了。   接下来,她就可以安心在庄园里隐居了——也许是因为她是S级异能者的原因,时间似乎在她的身上失去了作用。   好在前有驻颜有术的太极宗师张裕老先生的例子在,她毫无变化的外表暂时还不会引人怀疑。虽然以后长辈们肯定会替她遮掩一二,她自己也可以用幻象掩饰,但既然有更省事的办法又何必多费心思。   是的,没有必要,决不是因为她只想做条咸鱼的原因。   “馅饼,你说太奶奶和太姥姥她们为什么又突然间关心起这些麻烦事了?”   “可能是因为太奶奶和太姥姥她们终于发现了你大猪蹄子的本质吧。”馅饼高冷的双爪抱胸,平铺直叙。   “……”西玲微微蹙眉:“我怎么是大猪蹄子了?”   “哼。”   “我知道了。”   馅饼有些惊讶地看向西玲,她终于知道错了?   “肯定是因为姥爷的原因。”灵光一闪的西玲振振有词地说道:“太奶奶和太姥姥她们是担心我会学了姥爷的生活作风吧。”   “我和姥爷还是不一样的,毕竟,我的态度一向是拒麻烦于千里之外的,所以,我是不会学姥爷作颗花心大萝卜的。”西玲略带得意地说道:“等我在庄园里隐居的生活开始了,太奶奶和太姥姥她们就能放心了。”   “……”馅饼啃住了想挠西玲的小爪子,也就错过了阻止西玲准备在庄园里作条咸鱼(划掉)隐居的机会了。   西家的司机将西玲送到了武术协会的东门。   几经扩建的武术协会现在划分出了几块区域,有像教导种花国武术爱好者一些基础武术的演武场,也有像只准许有资质和资格跟着西玲学习太极武道的武馆场。   不算忙碌地完成了太极武道传承的收尾工作,西玲就打着闭关研修武道的幌子向武术协会的会长许言文老先生以及其他老前辈们道了别。   “你太爷爷的国武学校办得怎么样了?”   “挺顺利的,年后就可以开始准备招生的事了。”西玲有问有答地说道。   “那就好。”   “玲丫头肯定能成为武道宗师。”   “有空了记得回来看看。”   和老前辈们闲聊了几句,西玲就利落地告辞离开了,她身后的老前辈们俱是满眼欣慰,武道的传奇后继有人,真是再圆满不过的事了。   仍从武术协会的东门离开的西玲看着抢在西家的司机之前将车停在她跟前的熟人,颇为无语地朝西家的司机作了个手势,坐上了这辆外表普通的私家车。   熟人是给军部首长开车的警卫员,后座里坐着的自然就是军部的首长了。   西玲现在和半山的关系不近不远,逢年过节的,总首长和首长们也仍拿她当自家小辈,只有军部的首长,一股老兵痞的无赖作风,老顽童似的时常来找她玩(?),却又丝毫不惹人讨厌。   近些年总首长他们也没提下一次时空交易的事,只分期付款的还款额逐季增多,馅饼还问过她是不是总首长他们打算先把前几次交易的交易款还了,再提下一次交易。   这事儿西玲没问过也不甚关心,谁让还有不按常理出牌的军部首长总跟她念叨海军军武呢,她也就懒得去猜总首长他们的用意了。   “种花国最近的处境不太好。”军部的首长又添了些老态,却也精神矍铄:“白鹰国在背后撺掇我们周边的国家来找我们的麻烦,安南国上蹿下跳已经有一段时间了。”   军部首长的语气悲愤又可怜。   “……”西玲嘴角微抽:“除了安南国是个蠢的,其他周边国家不是没动静吗。而且,安南国越过两国边境作妖的军机不是被种花军打下来了么。”   这些年,手握剧本的种花家的兔子在政治、经济、文化、社会、民族、外交等方面没少让其他国家吃亏,现在,种花家的兔子又在军事上悄悄亮出了獠牙,怎么可能会处境不太好?   更别提种花家的兔子这些年没少在国际上刷名声,特别是国际医疗支援这方面,种花家的兔子都快在外国人眼里等同于和平鸽了。   偏又种花家的外交兔子遇事就一副无辜委屈又坚强的画风,好处要狠狠地咬(划掉)拿,黑锅也要对手稳稳地背,也就只有白鹰国总想不开要来惹种花家的兔子,故而鹰酱也就荣获了‘背锅小能手’称号。   也不知道种花家兔子的画风怎么就跑偏了,一股扮猪吃老虎的流氓兔习性。   军部首长颤巍巍地抬手捂住了胸口,满眼难过又不敢置信地看着西玲。   “……”西玲抬手揉了揉眉心:“您学什么不好,非得学戏精。”想了想,又问道:“交易海军军武的事您能作主吗?”   “当然可以!”   “好吧,我这两天会回去一趟。”西玲敲了敲车窗:“停车。”   军部首长眉开眼笑地跟西玲挥手告别,那模样别提有多高兴了。种花国海军国防科技工业的底子已经打得结结实实的,海军的训练和海军军武的研发也有了新的进展,可谓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   西家的司机一直不远不近地跟着军部首长的车,见西玲下车了,忙将车开近了停了下来。   馅饼跟着西玲坐上了自家的车,边问道:“西玲,你不是真打算要回末世吧?”   “是真要回去一趟的。”西玲望着车窗外市貌现代化的中京市,淡淡地说道:“去拿甄奈医治异能的异能结晶。”   “因为欢儿的手吗?”馅饼恍然,已经到了至关重要的1989年了啊。   “还有太姥姥。不过,现在太姥姥的身体健康。”馅饼啃着小爪子,说道:“而且所有的事情都变得不同了,说不定欢儿的这一劫也早就消弭了呢。”   “那当然是最好不过了。”西玲偏头看了眼馅饼,若有所思地说道:“不过,也不能不以防万一。”   没有了西泽和李婉嫣,重点是李婉嫣的捣乱,也许今年仍能悠闲的度过——但她对李婉嫣的怀疑到底是毫无证据的,所以,该作的准备还是要作的。   馅饼点了点头,伸出小爪子勾了勾西玲已经留长的发丝。   傍晚时分。   一回到庄园,西玲就被长成小小的清丽少女模样的陈欢热情地扑抱住了。   “师姐,我们的期末考试考完啦,开始放寒假啦。”挂在西玲身上的陈欢在西玲的颈边嗅了嗅,扬头露出甜笑:“很好,今天没有狂蜂浪蝶靠近师姐。”   长成俊秀小少年的西晟朝西玲弯了弯眼睛,仿佛没有看见西玲的求助神色般,转身就上楼了。   西玲:“……”   心痛。   小时候的小陈欢和小西晟多可爱啊,为什么长大之后的他们会点亮了各种鬼畜的技能?   “小叔婶和小叔爷还没有带阿皓回来吗?”西玲开启了自救模式。西皓是西清和何筱珞的儿子,正是最好玩的时候。   “何爷爷的身体刚好一些,又想阿皓,西奶奶说了,让小叔带着小婶和阿皓在何家多住几天。”陈欢松开了西玲,似想起了什么,说道:“对了,西奶奶和西爷爷去千吉市接阿晟的弟弟思泽了。”   陈欢又解释道:“因为阿晟的姥姥生病了,不能再帮阿晟的妈妈带孩子了。”   太突然了,她早上出门的时候都还没听说这事呢,西玲微微皱眉:“阿晟知道吗?”   李婉嫣还在孕期的时候就拒绝了她太奶奶想帮着调理身体的好意,生了孩子之后,更是连通来报喜的电话都没有,只一直住在了李家,一副坚定要和西家划清界限的作态。   孩子的名字也是她自己取的,也因为她在孕期半点不顾忌肚子里的孩子,以至西思泽天生体弱,而李家第一次打来电话,就是因为西思泽重病,求到了她太奶奶的头上的缘故。   “阿晟知道。”陈欢抓着西玲的手,一边上楼,一边说道:“因为阿晟的妈妈直接就——”   “欢儿,去玩。”正准备下楼的陈老夫人看了眼皱眉的西玲,说道:“我有事跟你师姐说。”   “噢,知道了。”   “你不用管这件事。”陈老夫人示意西玲跟着她走进了书房,说道:“李婉嫣出息了,她自己照顾不好孩子,上午就直接把电话打到了学校,要阿晟转学回千吉市照顾弟弟。”   “你太爷爷和太奶奶这次是动真怒了,李婉嫣的命门是西泽——怎么拿捏她要回西思泽,是阿晟出的主意。”陈老夫人叹了口气,揉了揉西玲的脑袋:“阿晟也不在意这些事。总之,这些家务事你不用插手,有些事我们能做,阿晟能做,但你就是不能做,懂吗。”   “我知道了,太姥姥。”西玲垂眸掩下了眼底的冷意,她懂,既然西晟不在意,那就算了。   “太姥姥,我打算吃完晚饭回一趟那边。”西玲转而说起了她要回一趟未来种花国的事。   吃过晚饭,和陈老夫人事先打过了招呼的西玲就回到了2029的末世。   2029的末世正值初秋的正午。   气候紊乱的末世已经彻底被单调的沙色涂抹了,漫天的尘土使得基地外的能见度极低。   种花国的官方基地又纳入了不少周边的城市,一个又一个被防护罩保护起来的城市形成了庞大的城市群。   “等等!”馅饼叫停了西玲展开空间的动作,正色问道:“你打算直接找到甄奈拿到异能结晶就回去?”   “嗯。”西玲不解地顿住动作,看着冲她直瞪豆豆眼的馅饼:“怎么了?”   “不行!你的电话还能用吗?”   西玲拿出了以前在末世里的手机看了看:“不能了。”   “那你去秘密仓库吧,你不是说秘密仓库里的有监控吗?你先现身,让大家都知道你回来了,你再回去!”   “……为什么要这么麻烦?”   “不这么做你就是大猪蹄子!”   “……”西玲莫名其妙的和馅饼大眼瞪小眼,半晌,叹了口气:“好吧。”说起来,馅饼几乎没跟她提过什么要求,就,由得让他任性一回吧。   但是——   污蔑她是大猪蹄子的事,可没那容易翻篇。   目露森然的西玲拎起银狐仓鼠,唇边溢出些许冷笑,等待的时间,就用来玩鼠吧。   ◇◆◇   正在享受人生的容九在第一时间就收到了智能系统助手的提示。   关掉了在别墅阳台上展开的虚拟海景,容九起身打开信息虚拟界面,就看到了监控里的西玲。   正在玩鼠的西玲抬头看向镜头微动的监控,懒洋洋地抬手挥了挥:“我回来了,给我个地址坐标。”   秘密仓库里的监控系统能够捕获目标声音,听到西玲声音的容九激动地直接入侵了秘密仓库的警报系统:“西玲,你这家伙还知道回来啊!”   警报系统里传来了容九喋喋不休的抱怨声,半晌,容九终于说了地址坐标:“我去通知哲原他们。”   西玲揉了揉耳朵,垂眸看着哭哭啼啼的馅饼,戳了戳:“我现在可以直接回去了吧?”   “呜哇哇……”馅饼觉得他太难了,但他不会认输的,他一定会帮‘失忆’的大猪蹄子找回良心的!   “呜哇哇是什么意思?”西玲又戳了戳馅饼。   “回、回去。”馅饼可怜巴巴地打了个哭嗝:“路上慢慢回去。”   “我同意了。”西玲拎起满分可爱的馅饼晃了晃,转瞬消失在了原地。   另一边,容九挨个打电话通知了凌承泽、萧明宇、甄奈,最后,才联系了哲原:“恭喜呀,哲原,西玲回来了。”   听着手机里传来的物品掉落声,容九一脸看好戏的恶意神色挂断了电话。   最近因为她想卸任去找西玲玩儿,哲原这混蛋就毫不犹豫地站到了十一那边——她倒是不担心十一夺权,反正他本来就是她看好的下任容老板。   但问题是,十一这小混蛋在成年后不仅想夺权再还权,还想爬上她的床。   要说她不肯吃窝边草倒也不是她多有节操,而是十一是她自由出门浪的保障,所以,站在十一那边的哲原也就成了她的对手了呢。   现在嘛,轮到她来看哲原的热闹了。   哲原不是想利用十一把她扣下来,不让她接近西玲吗,她就非要在哲原面前跟西玲‘恩恩爱爱’。   凌承泽、萧明宇、甄奈,还有哲原都用最快的速度赶到了容九现在在住的别墅。   “我回来了。”循着容九给的地址坐标出现在别墅客厅里的西玲看着或坐或站的众人,自然地打了声招呼。   “西玲!”   被容九抱住的西玲嘴角微抽,低声提醒:“你的动作太浮夸了。”   “……”容九额边划落黑线,偏头对上了哲原冰冷的视线,挑衅地扬了扬眉梢。   西玲循着容九的视线看向了哲原,笑容温暖的哲原轻声说道:“欢迎回来,Boss。”   “学姐!”也想抱住西玲的甄奈蓦地脊背一凉,顿住了动作,不甘心地说道:“好久不见了。”又咬牙看向了哲原,这混蛋真是太讨厌了!   “Boss。”凌承泽和萧明宇笑着站在一旁。   简单的叙旧之后,发现大家也都还是老样子的西玲心情不错地听着萧明宇他们说起了基地的现状。   “两年前,基地的科技奇点爆发,正式进入了全息时代。”萧明宇接过家务机器人递过来的茶,说道:“同时,基地也探测到了新的可供人类居住的星球,探险号宇宙飞船也已经出发有一年的时间了。”   “现在的基地大致还算和平,但因为基地内还聚集了许多其他国家的幸存者,所以偶尔还是会爆发各种小规模冲突。”   “大多数闹事的祸首都是还未获得种花国国籍的二等公民,不过,正因为有他们在,也让基地方面在清理一些害虫的时候变得更方便了。”萧明宇看了眼这会儿眼里只有西玲的哲原,续道:“然后,就是属于您的势力西氏财团,我们是种花国基地最大的生存资源供给方,也暗中控制住了几个其他国家的基地,无论您打算做什么,以西氏财团目前的资源来说,都不算困难。”   “哇,真是像极了反派出场的配置。”馅饼在一旁拍着小爪子,显见已经忘了他刚哭唧唧完的事。   “……”西玲也有些意外,她下达组建势力命令的初衷,不过是给萧明宇他们找些事做而已,却没想到让他们随意发挥的结果会如此超出预期。   “这期间,你们找谁帮忙了?”西玲饶有兴致地问道。凌承泽和萧明宇的能力她很了解,他们是最好的暴力武器,却不太可能是这场权力游戏的决策者。   凌承泽和萧明宇一齐看向了哲原。   坐在西玲身旁的容九幸灾乐祸地看着哲原,明晃晃地摆出了一副看好戏的姿态,她就看哲原打算在西玲面前怎么保持他的盛世白莲人设。   “我只是帮了些微不足道的小忙而已。”哲原神色腼腆地说道:“凌哥,萧哥,你们看我作什么?”   西玲微微张大了眼睛,这可真是让她惊讶了,傻白甜的哲原竟然是白切黑吗?   唔。   好像有哪里不对。   看着在她的注视下耳尖通红的哲原,西玲想了想,觉得这事儿没什么好追究的,便转开了话题:“你们呢?”而她什么都不打算做的真相,就更不用告诉他们了。   “我从政了。”哲原老老实实又避重就轻地说道。   “我还是医生。”甄奈鼓了鼓脸颊。   “老样子。”容九耸了耸肩,又问道:“你呢,你这次闭关回来就不离开了吧?”   “会离开。”西玲移开了落在哲原脸上的视线,神色自若地说道:“我这次回来有事。”随即看向甄奈,问道:“甄奈,你凝结出医治异能的异能结晶了吗?可以主动作用到普通人身上了吗?”   “当然可以了!”甄奈自豪地说道:“一般情况下,我已经可以轻而易举地凝结出转化率百分之百的异能结晶了。”   “至于不需要异能者的帮助就可以主动作用到普通人身上的异能结晶,虽然有点儿麻烦,转化率也只有百分之七十,但也有起死人而肉白骨的效果。”   甄奈又邀功似地说道:“目前也只有我可以凝结出主动作用到普通人身上的异能结晶哦。”   异能者和普通人之间的区别也体现在了异能结晶的使用上。异能结晶在异能者之间可以通用,异能者也可以对普通人使用异能结晶。   但对普通人来说,除了一些会主动逸散能量的异能结晶以外,哪怕他们吞咽掉异能结晶,也无法在他们身上起到作用。   “学姐,在这里面的,都是不需要异能者的帮助就可以主动作用到普通人身上的异能结晶。”甄奈拿出了一块空间异能的异能结晶,开心地递给了西玲。   “谢谢。”西玲接过了空间异能的异能结晶,唇角微扬:“你有什么想要的东西吗?”   “我——没有。学姐你喜欢就好。”甄奈笑眯眯地说道,弯弯的眉眼掩下了眼底抓狂。她都快哲原的视线灼穿了!她要跟哲原决斗!这混蛋!别以为抓住了她的小辫子就可以为所欲为了!   “西玲,你可以在基地呆几天?”容九紧皱着眉,也没有了再看哲原热闹的心情。   “我等会儿就该离开了。”   客厅里一静。   “能带人吗?”   “不能。”   “你特地为异能结晶回来了一趟,应该不是要再去闭关吧,是不方便说的事吗?”容九捏了捏眉心,语气沉沉。   “嗯。”   “你不会是喜欢上了哪里的普通人吧?”   客厅里更静了。   “醒醒,你在想什么呢?”   “我这不是也猜不出其他你要这种特别的异能结晶的目的吗。”容九翻了个白眼,她也想不出是什么让眼前漂亮得夺目勾魂的西玲愿意伪装成格外柔软无害的模样。   嗯。   与其说是改变,她更相信那是伪装。   “那就别猜了。”西玲也挺无语的:“好了,叙旧就到此为止了,我先走了。”   容九余光瞥了眼沉默不语的哲原,烦燥地扒拉了下头发,抓住了站起身的西玲的手腕:“你在外面有别的狗了?”   “……”西玲彻底面无表情了:“没有。”   “哦。”   容九松开了西玲的手腕,他们左右不了西玲的决定,而这里唯一能令西玲为难的人都不吭声了,她也就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哲原静静地看着西玲,强自压下了眼底翻涌的暗色,没关系,他不是……早就认清了自己再也没有资格对西玲说喜欢了吗。   只要,西玲仍旧不属于任何人,他就可以继续乖巧安分地、悄悄地喜欢着她。   西玲又看了眼哲原,闪身消失在了别墅的客厅里。   跟着西玲离开的馅饼彻底绝望了,大猪蹄子她没有良心。   回到庄园的西玲整理了一番异能结晶,就从空间里拿出了手作首饰的工具忙了起来。   趴在床边的馅饼呜呜咽咽,西玲眼眸微动,就全当没听见了。   翌日。   被生物钟唤醒的西玲一边打着哈欠,一边慢吞吞地起床。   “大猪蹄子。”化出人形的小美人眼角微红,勾出了抹妖艳,又一脸郑重地说道:“我想好要怎么收拾你了。”   满头问号的西玲有些呆,一副神游天外还未清醒的模样。   “师姐,我们去晨练啦!”门外响起了欢快的脚步声。   咚咚咚。   敲门声响起。   “师姐,我进来啦。”   在现实世界里显形的小美人冲着西玲莞尔一笑,衣衫半退,伏在了床上。   “卧槽!”立时清醒过来的西玲冲上前一抖被子卷起小美人,转瞬就把人塞进了床底,又冲到了门前,开门关门揽着陈欢转身一气呵成。   “师姐?”陈欢茫然地眨了眨眼睛。   站在几步之外的西晟若有所思地打量着西玲。   “咳,你,你们打算跟我一起晨练?”西玲若无其事地问道。讲道理,这只饼太狠了,她被吓得连空间异能都忘记用了。   这只饼是真想让她被太姥姥打断腿吧?!   “对呀。”陈欢得意洋洋地说道:“师姐,我可以同时操纵四把镖刀了哦。”   “不错嘛,很有进步。”西玲鼓掌表扬。   陈欢笑嘻嘻地扬起了脑袋:“哪里哪里。”   “欢儿,我们先下去等师姐吧。”西晟忽地朝西玲笑了笑:“师姐还没有换衣服呢。”   “……”   回到房间的西玲满额黑线地看着变回了银狐仓鼠、从床底下爬出来的馅饼,决定教他做饼。   于是。   日常就在西玲教馅饼做饼,和馅饼‘陷害’西玲的斗争中过了几日。   “大猪蹄子!”   “五仁馅饼!”   五仁:谢邀,有被伤害到。   新年将近的腊月二十八。   种花国的内海港。   西玲一边跟着军部首长在内海港码头散步,一边听着他老人家就内海港的安全保密等问题作说明。   “……海军军武到位后,就是训练舰载航空兵等其他兵种的问题了。”军部首长看着远方的海平面,大笑道:“但这些都难不倒种花军。”   “嗯,我相信。”西玲语气淡淡地说道:“开始交易吧。”   航空母舰、战略导弹核潜艇、攻击型核潜艇、导弹驱逐舰、两栖攻击舰、水|雷战舰船、大型综合级补给舰……远超军部首长预计的海军军武一一亮相,差点儿激动地晕过去的老人家紧紧地抓着西玲的手:“西玲,我们保证,这次种花军一定会收复宝岛!”   ◇◆◇   时光不疾不徐地流逝。   直到在庄园里隐居的西玲解决了最后一个名为圣战的恐怖组织的元老,日常仍旧平静如水。   “又在‘看’欢儿吗?”馅饼问道。   “嗯。”   “她戴着你用异能结晶制作的项链,肯定万无一失啦。”瞥见西玲的神色古怪了一瞬,馅饼好奇地问道:“怎么了?”   “你自己‘看’。”西玲一言难尽地捂住了眼睛。   馅饼不解地‘看’向了陈欢。   胡同里,几个小混混趴在了地上,被他们围堵戏弄的女孩子正在擦眼泪,西晟不远不近地站着,陈欢踩着其中一个小混混的脊骨:“这中京小学附近的几条街,你们也不打听打听谁是爷,就敢来放肆……”   馅饼也默默地闭眼了。   沉默了一会儿,馅饼问道:“我记得小学二年级的时候,欢儿和阿晟还是跳了一级,所以,他们下学期是不是要升初中了?”   “嗯。”   “……”   西玲和馅饼又相顾无言了。   半晌。   “我们还是忘记这件事吧。”馅饼说道。   “好。”   平平淡淡的日子一直延续到了1989年的年尾。   看着西玲又撕掉一页日历的馅饼有些高兴:“欢儿这一劫肯定是消弭了。”   “也许?”西玲不确定地应着,低头看了眼绕着她打转的西皓和西思泽,俩小家伙跟小鸭子似地摇摇摆摆,可可爱爱的。   作者有话要说:  心虚对手指.jpg   小声~四舍五入一下,就算日万了行吗~ 第137章   入夜的庄园灯火通明。   房间里, 西玲站在窗边, 朝窗外伸出了手。   “下小雪了。”   零星的雪花飘落到了西玲的掌心, 眨眼就融成了细小的水珠。   “你的耐心不如以前好了。”馅饼侧耳听着楼下俩小家伙的嬉闹声, 吃吃直笑。   西思泽比西皓大几个月,但按虚岁算, 俩小家伙都是三岁。据说三岁左右的小孩子会觉醒强烈的自主意识,变得具有竟争性——馅饼不知真假, 但庄园确是一天比一天更热闹了。   “大概是因为我没有见识过三岁左右的欢儿和阿晟吧。”西玲收回手,关上了窗户,笃定地说道:“比起应付那俩‘小魔星’,我情愿去跟太奶奶学刺绣。”   馅饼就笑得更大声了。   零星的雪花渐渐变成了细雪, 又在后半夜,变成了鹅毛大雪。   翌日, 清晨。   例行晨练的西玲径直从阳台上跳了下来。白茫茫的视野里掠过飞鸟, 西玲视线追逐着飞鸟, 一边伸了个懒腰。   年年岁岁相似的雪景,教人百看不厌。   在被窝里打了个滚的馅饼飘浮了起来, 迷迷糊糊地趴在窗边,呆呆地望着西玲跑远的身影,又晃晃悠悠地钻进了被窝。   在陈欢和西晟勉强跟着西玲晨练了几次之后, 就彻底没有人愿意再跟着她一起晨练了。   在被窝里拱来拱去的馅饼又爬了出来, 算了,反正也睡不着了,去陪西玲一起晨练吧。   大雪断断续续地下了几天, 终于在周六这天放晴了。   “师姐,家里来访客了,似乎是来找陈家人麻烦的。”站在走廊拐角的西晟靠着墙,轻声对着手机说道。   凋零的树木上积雪皑皑,风卷过,纷纷扬扬。   盘膝在山顶的巨石上打坐的西玲飞掠上树,踩着树枝运起轻功,片刻后便站在了屋外。   大门敞着,客厅里的暖气被寒风一冲,有些冷。   和陈老夫人对峙的三男两女里,有一位年过半百的男人在西玲飘然落地的时候,就扭头看向了屋外。   家里长辈们都在,西玲也不算担心,只是1989年到底还未彻底结束,自然就还是谨慎些更合适。   西玲不疾不徐地越过了三男两女,站在了陈老夫人的身后侧。站在陈老夫人身后另一侧的陈欢朝西玲调皮地眨了眨眼睛,师姐最厉害了,她本来还有一点点紧张的,但师姐来了她就一点儿也不紧张了。   西老爷子和西老夫人也不远不近地站着。何筱珞站在西老夫人身侧,手不时地搭在腰间,比起不动声色的长辈们,天生直觉敏锐的何筱珞显得有些焦躁。   “你小叔呢?”西玲低声向陈欢问道。   “阿皓和思泽太黏小叔了,西爷爷就让小叔带着他们去后面的花园里玩了。”陈欢一边悄声回答,一边朝走下楼梯的西晟比了个安心的手势。   西晟弯了弯眉眼,安静地走了过来,站在了陈欢的身边。   他也学了陈家的刀,虽然学得不太好,但也是陈家人——就像陈欢也是西家人一样。   年过半百的男人视线一直落在西玲身上,眉头也越皱越紧,陈家不是只有一个小女孩了吗,这个极漂亮的女人又是打哪儿冒出来的?   “许谷秋,你这日子过得真享福。”年长的女人阴阳怪气地说道:“就不知道你这富家老太太的清闲日子过久了,一把老骨头还中不中用了?”   “我的好福气,哪里是你这种只过得起贫苦日子的人能懂的。”陈老夫人拢着手,漫不经心地说道:“我都是老太太了,中不中用的有什么要紧,我陈家又不是后继无人,还需要我强撑着把老骨头。”   不过,清闲倒是真清闲,陈老夫人想,这些年,日新月异的种花家让原本打算留在国外发展的高端人才井喷似地归国,西陈两家的产业也吸引了许多高端人才。   连她兄长的国武学校也请了专业的人才在管理——他们这些作长辈的可不就清闲下来了么。   “许谷秋,你儿子陈海逸真不在国内?”年长的男人似不耐烦了,他紧盯着陈老夫人,冷冷地说道:“我们找去西野山,路过千吉市的时候,李婉嫣可是明明白白地告诉了我们,你认回了陈海逸。”   西玲眸色森冷,偏头对上了西晟平静的目光,钟灵毓秀的小少年朝西玲露出浅笑,抬手点了点眼角。   微怔,西玲便掩下了眼底的冷意,仍是一派淡然的模样。   “陈海逸与我陈家有什么关系。”陈老夫人漠然地说道:“怎么,你章家不是来与我陈家结算世仇的?”   陈海逸的名字早前就从陈家的族谱里划掉了,他得用归得用,却不代表她会将他的名字再写回陈家的族谱。   “当然是!”年长的男人神色愈发阴郁,恨声说道:“章家和陈家旧恨要结,新仇也要算!”   “我女儿被你儿子害得疯傻半生,现在她好不容易清醒了过来,你们陈家是不是也该给个说法了?”   “给说法?”陈老夫人轻轻地念着这三个字,讥讽道:“你们章家也配?你家女儿的疯傻不是自找的吗?”   年轻的女人咬着唇,扯了扯年长的女人的衣摆,眼圈微红。   “老贱人!”年长的女人双手往后一抄,抽出了缚在背上藏于衣下的双刀:“你怎么敢说我女儿是自找——啊!”   啪!   清脆的掌嘴声惊得一室寂静,客厅里的气氛瞬间凝固并降到了冰点。   谁都没有看清西玲是怎么站到场中的,只见她神色淡淡地理了理衣袖,语气平静得令人心颤:“你要是不会说话,以后也就不需要再开口了。”   年长的女人飞跌了出去,神智晕沉了片刻才清醒了过来,立时恨得举刀就劈向了西玲:“狗日的贱婢,没教养的小畜生,我要杀了你!”   两把短刀化作两道刃芒,一左一右攻向了西玲,俱是一举毙敌的狠辣招式。   轮到自己被骂了,西玲反倒不生气了。   西玲懒懒散散地倏进倏退,总是恰到好处地化解了年长的女人的攻势,须臾,在看透了她的招式之后,西玲便掌指收聚成刀,刺削劈扫,刹那间,骨裂的声音不绝于耳。   年长的女人惨嚎着倒在了地上,气息渐弱。   “西玲,吓到欢儿和阿晟了。”陈老夫人有些无奈地出声提醒道。这孩子跟兄长还真是一样的性子,再如何窝里怂,骨子里的脾气都是又坏又差。   西玲正打算将手里夺来的刀掷向年长的女人,闻言呆了一呆,便随手把刀扔了。   “还是受影响了?”馅饼问道。   “嗯。”   西玲没有否认,她大概能猜到在她的世界里,这一年发生的事了。   在她的世界里,她太姥姥的身体应该十分的不好了,她妈妈的学武进度也肯定比不上陈欢。对上这三男两女,比起堪堪十一岁的西晟和陈欢,还能帮得上忙的就只有她太爷爷和小叔爷了。   西泽和李婉嫣当时在吗?似乎并不重要。   年长的女人功夫不俗,他们中年过半百的男人更是强横,另外年长的男人和年轻的男人也不弱,其结果,不言而喻。   西玲敛起心神,偏头看向陈欢和西晟。   西晟捂着陈欢的眼睛,见西玲看了过来,无声地安抚道:“没事。”   “许谷秋,江湖规矩:世仇私怨,外人不得插手。”年长的男人双拳攥起,质问道:“你这是要坏规矩?”   场中的形势顷刻颠倒,是年长的男人没有预料到的事,由章家掌握的节奏一乱,再打嘴仗就是纯属说废话了。   “这话从何说起。”陈老夫人似笑非笑,看了眼只管抱着年长的女人哭的年轻女人,说道:“西玲是我陈家第十三代传人,她和你们章家动手,是再天经地义不过的事了。”   “你!”年长的男人一时气结。   “章家和陈家的世仇就定在今日了结了吧。”西玲指尖翻飞着镖刀,杀意似海潮般,有增无减。   她甚至,有些等不及就想径自立下杀手了。   年过半百的男人拦下了年长男人的怒叱,朝西玲作了个屋外请的手势。他想赌一把,章家和陈家的世仇终究要以陈家的落败来划下结局。   除了被长辈们勒令留在屋里的西晟和陈欢,和留下来陪他们的何筱珞,其他人都移步来到了屋外。   “我想杀了他们。”西玲虚扶着陈老夫人的手臂,低声问道:“我能杀了他们吗?”   “没道理让老鼠碰着了玉瓶。”陈老夫人揉了揉西玲的脑袋,也低声说道:“你将他们打发走就行了。”   顿了顿,陈老夫人又悄声说道:“然后,等他们离开了之后,剩下的事情半山肯定会插手善后,自然也就不需要我们出手了。”   “您是故意让他们进来庄园的?”   陈老夫人笑而不语,摆出了一副在使唤徒弟的模样,由得西玲去泄愤了。   “请。”   年过半百的男人谨慎地注视着西玲,眼底战意腾升。   西玲以迅雷闪电般的速度疾攻向年过半百的男人,一时间,指尖的镖刀也爆射开来,寒芒闪过,将年长的男人和年轻的男人也一起拉进了战圈。   她既然是代表陈家出战,当然就得用陈家的刀术了。   年轻的女人半抱着年长的女人,一边垂泪,一边紧张地望着场中的情形。   年过半百的男人才将疾射至眼前的镖刀扫开,却发现西玲的身形消失在了庭院里。   “小心!”   年长男人的怒喝一声,年过半百的男人立时一个倒翻,借势坠地,险险地躲过了致残的镖刀。   却不想,镖刀却径直朝年轻的男人疾射而去。   年轻的男人避无可避,只能抬臂硬接下了镖刀,直直穿透手臂的镖刀让年轻的男人痛嚎出声,手劲一松,他手里的短刀便落地了。   年长的男人霍然望向西玲,手中双刀翻飞,竟似想扑来跟西玲拼命,凶悍至极。   试出了三个男人所使刀法深浅的西玲挑了挑眉梢,身法快如闪电,指尖划过之处,血肉飞溅。   “啊——!”   年轻的女人发出尖叫,她只看清了在一道残影之后,她的家人就全部鲜血淋漓地倒地了。   赌输了。   年过半百的男人用手肘架着身体,却无力站起,只能用头顶压着积雪的地面。从头顶浸入身体里的寒意迫人,良久,年过半百的男人终于站了起来。   “师娘,我让人把他们丢出去?”西玲擦拭着镖刀上的血迹,边问道。   “嗯。”陈老夫人勾唇笑了笑,看向年过半百的男人,淡声说道:“不送。”   年过半百的男人强撑着拱了拱手。   “陈夫人!”年轻的女人嗫嚅着,又期盼地问道:“您能告诉我,海逸,他在哪儿吗?”   “兄长,嫂子。”陈老夫人连一个眼风都未睇,走到西老爷子和西老夫人的跟前,轻声说道:“我们进屋吧。”   西玲不由得多看了几眼年轻的女人,没想到现实里还真有恋爱脑,这会儿她不急着将她的家人送去医院,反倒一门心思惦记着陈海逸,白瞎是个人了。   庭园里染血的积雪很快就被清理干净了。   西玲回头看了一眼,唇角微扬,勾勒出了漂亮的弧度。   尘埃落定了。   屋里热热闹闹的,又恢复了如常的气氛。   问东问西的陈欢被陈老夫人交给了西晟;也回到屋里的西皓和西思泽捏着小冰块在客厅里跑来跑去;西清凑在何筱珞身边,正在低声说着些什么。   西老爷子和西老夫人,还有陈老夫人端坐在沙发上,正在说着章家的事。   “跟我去书房吧。”陈老夫人好笑地看着蹭过来的西玲。   书房里,西玲背着手看着站在窗边似陷入沉思的陈老夫人,再三欲言又止之后,就也望着窗户发起了呆。   “陈家和章家的世仇没什么好说的,不过是几代人的打打杀杀。”陈老夫人倏地开口了,语气平淡地说道:“至于章家的女儿和陈海逸的事,也不算复杂。”   “简单地说,就是陈海逸惹出的一起女祸。”   “但章家的女儿却谈不上是被陈海逸连累的,谁让章家的女儿在知道陈海逸的世仇身份后,还拼命追着陈海逸跑呢。”陈老夫人微微皱眉,满是嫌弃之意。   “而陈海逸惹出的女祸,是另一个擅蛊毒的女人,不,应该说,陈海逸就是祸首。”陈老夫人闭了闭眼睛,续道:“陈欢的母亲姓孙名诗兰,是出身书香世家的女儿。孙家也是我和你太姥爷的救命恩人,那还是早些年的旧事了。”   “在陈海逸还未出生的时候,我们两家就说好了以后要结亲的事。如果不是那些年时局混乱,陈海逸和孙诗兰早就已经成亲了。”   “可惜没有如果。”陈老夫人神色冰冷,语气却仍不急不缓地说道:“后来时局稳定了,陈海逸和孙诗兰还未成婚,孙诗兰就怀孕了,孩子是陈海逸的。”   西玲悄悄地往后挪了挪,她太姥姥看她的眼神有些冷,她这算是被她姥爷给坑惨了吧?   “孙诗兰那孩子也是个傻的,也不知道陈海逸给她灌了什么**汤,怀孕的事硬是被她从初秋瞒到了初春。事发后,我们和孙家差点儿反目,虽然最后还是开始准备商量起了他们成亲的事宜——”   “可不久之后,陈家的死仇就找上门来了。”陈老夫人的声音渐渐地低了下去。   西玲看了眼怔愣的陈老夫人,垂下了头。   “生死斗,你太姥爷没输,却死在了枪下。”陈老夫人一语带过了黑暗的过往,续道:“偏生陈海逸那蠢东西在那段时间里已经招惹上了擅蛊毒的女人,孙家一家七口,都死在了蛊毒之下。”   “你太爷爷和太奶奶赶到的时候,只来得及剖腹救下欢儿。”   西玲神色复杂,哑口无言,长辈们的故事太过糟糕了,却又没有她可置喙的余地,她也只能沉默以对。   “该报的仇,我已经报了,你不用多想。”似想起了什么,陈老夫人恢复了如常神色,说道:“章家的女儿也不知道是在那时候沾上了蛊毒,变得疯傻了,还是被吓到疯傻了。”   “想来这回如果让章家占了上风,他们除了想断绝陈家的武学以外,另一重目的,恐怕还是陈海逸吧。”   陈老夫人没说的是,她猜到了在西玲的世界里,章家应该是达成了目的的。   “你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西玲微微抿唇,问道:“陈家还有其他世仇吗?”   陈老夫人没有正面回答,而是说道:“陈家的刀不是每次都会手下留情。”   西玲沉默地点了点头。   又注意到陈老夫人想要独自静静,西玲便安静地离开了书房。 第138章   西玲在庄园里隐居的生活又恢复了平静。   直到新年将近, 一直憋着不作声的馅饼才好奇地问起了章家事件的后续。   “嗯——不知道, 没关注。”坐在电脑桌前的西玲快速阅览着半山发过来的年度工作报告:“不过,章家那些人哪怕是及时送医了, 以后也无法再使双刀了。”   “姥爷的事呢?”趴在西玲肩膀上的馅饼闻言恍然, 他就知道西玲记仇着呢。   “什么意思?”西玲滑动鼠标的动作一顿。   “你没什么想法吗?”馅饼直起身子,飘浮到了西玲的眼前:“太姥姥他们可担心你近墨者黑了呢。”   “……”西玲往椅背上一靠, 翘起二郎腿, 懒洋洋的双手抱臂:“你觉得我跟他是一类人?”   是也不敢说呀。   馅饼转了转豆豆眼, 小声地提醒:“哲原。”   “……”   “你真的一点儿不喜欢他?”   “如果哲原一直是在进基地之前的哲原。”西玲认真地想了想, 也不否认曾经的哲原在她的心里留下过浅淡的痕迹:“也许以后我会喜欢他的。”   “我觉得, 你的这些话要是让哲原听到了,他会疯掉的。”馅饼觉得西玲真是残忍又无情,明明是她先逼着哲原去看清楚她的真面目的:“扶桑国一行结束后, 哲原怎么可能做得到依然如故。”   “你和姥爷本质上真的没什么区别。”馅饼深沉地叹了口气:“虽然你只让哲原靠近过你。”   果然, 西玲更适合注孤生的样子。   可他还想跟她结婚契呢, 算了, 反正他已经作好了有生之年系列的准备了。   “……”西玲清了清嗓子:“时间是最好的良药,只要时间足够长, 一切终将释怀。”   “你真狗。”馅饼踹翻了这碗鸡汤并向西玲扔了一只银狐仓鼠。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他其实也想像不出来西玲坚持一份感情的模样,也莫名觉得她要是真谈感情了, 一定会变成陈海逸二号。   西玲面无表情地呵呵了一声,撸起袖子就教馅饼做饼了。   玩鼠运动结束之后,西玲又接着阅览起了半山发过来的年度工作报告。   有为种花国争取到最大限度的弯道超车时间的[角鸮计划], 种花国一直在快速又稳定地发展着,但在反应过来的西方国家眼里,种花国崛起的速度确是太惊人,也太异常了。   锦绣盛世已显的种花国变得强大又和平,各种民生福利也在一步步的落实。   现在,已经没有种花家的兔子想离开,而是外国人想要进来了。无数放弃了种花家国籍的人后悔了,但重入国籍几乎是件不可能的事,外国人的入籍申请也基本上是不批的,除非对种花国有重大贡献的先决条件成立。   随着这一年发生的东欧剧变,以白鹰国为首的资本主义国家也趁机在种花国国内掀起了所谓的‘政治改革’,他们打着拥护开放、改革的旗帜,再次试图将种花国全盘西化。   种花家的钢牙腹黑兔却也刚好利用了这次的机会,掀了白鹰国的老底——白鹰国想要占领舆论高地,将白鹰国所谓的‘司法独立、经济自由、言论自由、宗教自由……’描绘成真理、信仰。这把名为‘民主’的武器十分好用,白鹰国甚至能以此为理由干涉他国内政。   将计就计的种花家再一次巩固了政权和民族凝聚力、向心力。   对手握剧本的种花家兔子来说,这是一场开卷考试,他们不可能会输。   “你的心情很好?”馅饼瞥了眼没甚表情的西玲,探头看向了电脑屏幕。   “哇哦,种花国终于学会趁火打劫了吗?”馅饼一边让西玲慢点儿翻页,一边惊叹道:“不对,应该说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趁着北极熊国在垂死挣扎,把北极熊国曾经趁火打劫分割出去的领土再要回来,是件天经地义的事。”馅饼啧啧了一声:“半山怎么也不发点儿小视频,我想看他们是怎么在种花国和北极熊国的边界边上军演的。”   “不过,种花国怎么才要回来十分之一的领土呀?”   “这只是开始。”西玲等着馅饼看完了当前页,就往下翻了翻:“接下来,反倒是感受到威胁的白鹰国要有大动作了。”   “制裁种花国吗?”   “白鹰国已经没有能力再制裁种花国了。”西玲若有所思地说道:“有些历史可能要提前了,军部首长应该会很高兴。”   馅饼歪了歪脑袋,绕着卖关子的西玲打转。   西玲:就不说,急死饼。 第139章   跨过1990年的时间似乎总在不经意间就飞逝了。   又是一年冬季。   日常被退居二线的长辈们重点关心的西玲在沙发里躺成了一条咸鱼, 她在80年代要做的事都已经做完了,不是应该‘过上快乐又安逸的幸福生活’吗。   如此问道的西玲双眼无神地望着天花板。   “琴修德, 棋开智, 书练体, 画蕴美。”馅饼丝毫不同情西玲,“太奶奶他们也是为了督促你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嘛。”   “……”   “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   馅饼:叉腰大笑.jpg   天道好轮回, 苍天饶过谁, 还真当没人能收拾得了她?   “帮我拿一下电视遥控器。”伸手够了半天也够不着电视遥控器的西玲有气无力地召唤帮手。   “懒死你。”馅饼斜睨了眼躺在沙发上一动不动,只划拉了几下手臂的西玲,没好气地抱着电视遥控器递到了西玲的手边。   这段时间长辈们经常出门, 似乎是在为出远门作准备, 以至屋里这会儿只有西玲一个人在,她可不就飘了么。   西玲伸出手指一按,正要飘浮着离开的馅饼就被压在了茶几的边缘。   “你有本事去跟太姥姥他们正面刚!”拼命划动着四肢的银狐仓鼠简直要气炸了, “只知道欺负我算什么英雄好汉!”   “我没本事。”西玲淡定地收回手, 懒懒地翻身,撑着脑袋换了个侧躺的咸鱼姿势,“也本来就不是什么英雄好汉。”   “……”馅饼陷入沉思, 啊, 他怎么就忘了她的画风是厚颜无耻型的呢。   电视甫一打开, 就都是关于宝岛的新闻,连1991年12月25日解体的消息都被压下去了。   这两年,前有种花家的兔子暗中捣乱, 后有北极熊国的熊酱公开添堵,白鹰国的鹰酱想进一步加强了与中东地区国家的军事、政治合作,强化白鹰军在该地区的军事存在目的的海湾战争到目前为止都还并未彻底结束。   而在西玲的世界里,首次将大量高科技武器投入实战,展示了压倒性的制空、制电磁优势的白鹰国只用了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就赢得了海湾战争的胜利。   现在,这场由白鹰国一手主导的自冷战结束后的第一场大规模武装冲突已经持续了近一年多的时间了。   也许白鹰国是将种花国视作了他们成为全球唯一超级大国的拦路石,早在海湾战争还未开始之前,白鹰国就对种花国出手了。   ——宝岛。   在北极熊国解体之前,白鹰国只是躲在幕后操纵布局,致使两岸关系降至了冰点,又一边在国际上鼓吹种花国威胁论。   而现在——   “白鹰国对宝岛军售的事都已经闹了有一个月了吧。”注意力被新闻吸引了的馅饼乖巧地坐在了沙发背上,“西玲,原本90年代白鹰国对宝岛军售的时间是什么时候呀?”   “1992年9月14日。”   “也就是说,白鹰国公开针对种花国的动作提前了将近一年。”馅饼咬着小爪子,满是同情的说道:“要是以前,宝岛花了60亿白鹰币,在海空军方面拥有了白鹰国的科技优势之后,确实是能保证海空军方面的优势,会让种花国大陆方面与宝岛之间的海空军实力平衡向宝岛一侧倾斜,但现在嘛,宝岛的钱只能是白花了。”   [……白鹰国方面表示,将与我国停止一切军事交流……且允许宝岛总统访问白鹰国,尽管白鹰国方面表示这只是私人访问,但却还是暴露了白鹰国试图分裂种花国的意图……]   重播的新闻里,主持兔子在神色严肃地播报着新闻。   “都闹成这样了,种花国怎么一直在强烈抗议,却没有具体的动作呀?在等什么呢?”馅饼不解地歪了歪脑袋,“对了,90年代宝岛总统第一次访问白鹰国原本是什么时候的事?”   “1995年6月7日。”西玲接连换了几个台,有些百无聊赖地关掉了电视,“至于具体的动作——你没发现种花国正在逐步占领道德制高点吗,主张和平共赢的种花国当然得是在‘被逼无奈’的情况下,才会‘无可奈何’的诉诸军事动作嘛。”   “顺便再在国际上留下种花国是和平拥护者的稳固印象,并为收复宝岛的军事行动在国内外造势。”西玲又躺了回去,“总之,再怎么闹,着急的都不会是种花国啦。”   [啦啦啦,西玲的西是西玲的西,西玲的铃是西玲的铃,西玲是大猪蹄子,大猪蹄子是西玲,哟哟哟……]   “五仁馅饼你是想死吗,又乱改我的手机铃声。”西玲从沙发的抱枕下面掏出手机,给了馅饼一记秋后算账的眼神。   扫了眼来电号码,西玲按下了接听键。   “西玲同志。”军部首长中气十足的含笑声透出了听筒,“在我们拒绝了白鹰国的301调查——301调查简单的说,就是指白鹰国根据301条款,为了保护白鹰国在国际贸易中的权利,会对其他被白鹰国认为贸易做法‘不合理’、‘不公平’的国家进行报复的利己调查。”   兴致勃勃作了解释的军部首长又续道:“白鹰国急了,我们根据未来情报里的1993年白鹰国欺辱种花国的货轮事件布置的引蛇出洞计划就奏效了。”   “白鹰国的情报部门在收到‘种花国的货轮上有化学武器’的错误情报之后,派出了两艘军舰和五架直升机跟踪监视种花国的货轮,并要求种花国同意白鹰国的核查要求。”   “这件事已经引起国际媒体的关注了。”   “按照计划,我们会先拒绝,然后,白鹰国‘欺人太甚’,我们的普通制式军舰和直升机就不得已也驶进了国际公海。”   “在僵持一段时间之后,我们为了‘以和为贵’,会退一步要求白鹰国签订调查协议,如果证明种花国的货轮上没有违禁物品,白鹰国要向种花国赔偿各方面的经济损失。”   “这次再升级的冲突之后,时机就差不多了,西玲同志,你有兴趣一起去见证历史吗?”   “……”盘膝坐起的西玲想了想,问道:“到时候种花军会直接登陆宝岛吗?”   “会!”   “那我去凑个热闹吧。”   “行,那你等我通知。”军部首长哈哈直乐,利落地挂了电话。   平淡的日子在西玲不算敷衍但也不算认真的态度里一天天地过去了。   种花国的兔子和白鹰国的鹰酱在国际公海上对峙了三周,最终还是签订了调查协议,这之后,一无所获的鹰酱颜面尽失。   又一周后,宝岛总统访问白鹰国的讲话彻底激怒了种花家的吃瓜兔子,忍无可忍的种花国立即发表声明:种花国会就白鹰国干涉种花国内政一事作出反击。   翌日,宝岛危机爆发。   种花军开始在宝岛海峡举行陆海空三军联合作战演习,而白鹰国政府也宣布要在西太平洋地区进行最大规模的军事集结。   于是,在白鹰国政府发布宣言的当日,白鹰号航母战斗群就驶往了种花国国宝岛海峡附近的海域。   国际局势一度嗅到了硝烟的味道。   鹰酱:可恶的兔子,我们一定要趁机还以颜色,让兔子知道我们的厉害!   兔子:我们也不想打架的,我们也不想凭军武压制来收复宝岛的,但谁让我们已经被逼得只能奋起反抗才有活路了呢。   众兔子:唉,无辜.jpg   “西玲同志,你好像很适应在舰船上的行动?”谁劝也不听,非要跟着种花军一起行动的军部首长笑眯眯地走了过来。   “就这还要适应?”靠在甲板栏杆上的西玲偏头看了军部首长一眼,莫名其妙地说道:“我又不是上了年纪的老人家。”   “……”军部首长的笑容一僵,忽然就想打人。   他会觉得西玲同志有点儿说不上来的异样之处果然是错觉,这小破孩子真是太讨厌了,老人家怎么了,老人家就不能老当益壮了吗。   集结号响起。   军部首长正了正军帽,看了眼同样一身军装的西玲,“走吧,开始了。”   “嗯。”   种花国的军事实力在这些年里,一直是个谜。   鼓吹种花国威胁论的西方国家都认为种花国的军事实力虽然与超级强国白鹰国相差甚远,但也已经有了一般的西方强国的水准。   白鹰国也是如此认为的。   在种花家的外交兔子宣布要收复宝岛之后,国际媒体更是直言种花军不可能穿过宝岛海峡直抵宝岛。   然后——   种花国的航母战斗群驶出了内海港。   由超科技的航空母舰、 防空导弹巡洋舰和驱逐舰、反潜驱逐舰和护卫舰、攻击型潜艇和战斗支援舰组成的航母战斗群甫一亮相,世界就疯了。   如果种花家的兔子没有提前做足铺垫,现在恐怕就连盟友也要忍不住相信种花国威胁论了。   兔子:安心,安心,我们去串个门就回来。 第140章   傻眼儿的鹰酱骑虎难下。虽然种花国和白鹰国的关系已经全面倒退至冰点了, 但白鹰国并不打算与种花国真的爆发军事冲突——目前白鹰国面临的有可能随时会被拖入战争的巨大风险,也是鹰酱全然没有预料到的情形了。   也不知道鹰酱是不是彻底被兔子最近的表演给带到坑里去了,抱着种花国的航母战斗群也许只是花架子的侥幸心态, 白鹰国派出了反潜机。   鹰酱:反正种花家的兔子又温和又老实的。   兔子:微笑.jpg   种花家的兔子十分礼貌地提醒了三遍鹰酱不要擅入种花国领海,又在反潜机驶入了种花国领海之后,再三进行了警告, 然后, 种花家的兔子就淡定(划掉)无奈地发射了一记激光炮。   拍摄记录下这一切的战地记者对着镜头慷慨陈词,由衷地认为鹰酱是在故意挑衅,瞧瞧,鹰酱都把温和又老实的兔子给逼给什么样了,他们不得不怀疑鹰酱是想趁机掀起第三次世界大战,以达到称霸世界的目的。   于是——   种花家的兔子实力诠释了什么教‘我不仅打了你,我还占理’。   “原来种花国也会玩威胁论呀。”馅饼乐不可支地晃过镜头, 追上了避开镜头的西玲,“我们的舰船什么时候才能抵达宝岛呀?西玲,一直停在海上跟白鹰国对峙好无聊, 海景我都看腻味了。”   “唔,再等等吧。”换了身海洋迷彩作训服的西玲双手插兜, 吊儿郎当地走进了舰腹的室内训练场。   在训练场里训练的种花军兔子们瞥见了西玲,立时作鸟兽散。   大魔王来了,快跑。   打又打不过,一起上也打不过,自尊心好疼, 只能战略性撤退的样子。   “……”   “你真不受欢迎呢,西玲。”跟过来的馅饼探头看了看,吃吃直笑。   “……”   瞬间黑脸的西玲伸手拎住了一只乱窜的兵兔子的衣领,语气温和地问道:“陈逸,你们跑什么?”   “西、西助教。”   曾经在军武营受训过的兵兔子哭丧着脸,为什么在离开军武营之后还会遇见西助教啊?更恐怖的是西助教还记得每一个在军武营受过训的士兵。   不止是长相和名字,他们的特长和短板、体能分析等等之类的数据西助教全部都了如指掌,讲道理,西助教其实是计算机成精了吧。   啊,他仿佛看见西助教身后的地狱在向他招手了。   救命啊——!   路过室内训练场的军部首长背着手,悄悄地走开了,哎呀,年轻人就是精力充沛。   种花家这边岁月静好(?),鹰酱那边就一脸懵逼了。   监测到一束蓝光将反潜机摧毁得连渣都不剩的鹰酱沉默了,兔子是什么时候偷跑超车的?为什么他们都不知道?情报部是吃白饭的吗?   白鹰国已经差不多放弃激光武器装舰的可行性了,却没想到种花国已然克服了海洋环境会限制激光武器的效能传输的缺陷,不,不止如此,白鹰国目前开发的激光武器,远达不到一击就摧毁反潜机的攻击力。   也就是说,种花国的航母战斗群不是花架子。   种花家的兔子可管不着鹰酱的心情是如何沉重,而是按计划继续严正抗议,斥责白鹰国干涉种花国内政,并要求白鹰国撤离航母战斗群。   兔子:虽然我们亮出了肱二头肌,但热爱和平的我们也愿意讲道理呀。最重要的是,真打起来了好耽误身后种花家实现全民共同奔小康的时间呐。   鹰酱:嗯,兔子果然温和又老实,接下来想再逆转形势就要开战了,还是顺着梯子下台比较好吧。   持续僵持的局势让国际媒体的舆论阵地愈发复杂,倒是种花这周边的国家心态良好——不过是再认一回天|朝爸爸而已,又不是没有认过,小场面,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习惯了就好。   种花国和白鹰国在军事对垒的同时,政治博弈也在不间断地较量,终于,在人心惶惶的宝岛崩溃之前,白鹰国撤离了航母战斗群。   鹰酱:和好吧?   ——要想办法搞清楚兔子的家底,下次再弄死兔子。   兔子:和好吧。   ——要想办法从鹰酱家里多挣些钱,毕竟,种花家还有好多地方亟待建设,十二亿人口共同奔小康的任务可是非常艰巨的。QAQ   于是,一场看似一触即发的大战消弭于无形,而被全世界关注着的种花国收复宝岛的行动,也彻底成了种花国的家务事。   “宝岛要被吓死了吧。”馅饼注视着渐渐地消失在地平线的白鹰国航母战斗群,“接下来,该有一场内战了吧?”   “嗯。”听见脚步声的西玲回过头,看着朝她走来的军部首长。   “西玲同志,你在担心吗,不用担心。”军部首长双手微颤,那是兴奋和激动导致的身体本能反应,“宝岛军事部署的情报,已经被我们种花军悉数掌握了。”   “……”并不担心的西玲没作声,她想起了曾经在海雕事件里‘叛国’的军人同志,想来宝岛军事部署的情报,应该就是那位军人同志送回来的吧。   逮着西玲倾述的军部首长滔滔不绝地展望着收复宝岛后的未来。   夕阳渐沉。   憋回哈欠的西玲双眼无神地望着远方,上了年纪的老人家啰嗦起来真要命,好困——   敌袭的警报响起。   意料之中的,继续向宝岛挺进的种花军遭到了主张独立的宝岛军的拼死抵抗。   种花军的反击仅仅是武力威慑,和不间断的劝降。宝岛也是种花家一份子,坚定地驶向宝岛兔子们并不想下死手。   但主张独立的宝岛军显然不是这么想的,越来越密集的自杀式袭击逼得种花军不得不开始攻击宝岛军的战机和战舰。   “西玲同志,害怕吗?”军部首长似饶有兴味地问道。   “我应该为这种拿鸡蛋碰石头的战事感到害怕吗?”西玲用请教的语气问道。   “……”军部首长哼了一声,小破孩子真不可爱。   昏暗的天边炸出了火花。   现代战争的场面有一种区别于曾经的冷峻感,却又同样的冷酷残忍。   “我们武器指向的对面,是我们的同胞啊。”透过望远镜观察前方战线的军部首长呢喃着,眼底闪过泪花,“但祖国统一的大业,我们种花军是一定要完成的。”   “要我帮忙吗?”   “啊?”   “帮忙。”   “怎么帮?”   神色有些呆的军部首长忘了悲伤,疑惑地看向西玲。   “西玲?”馅饼更疑惑了,“你直接插手没关系吗?”   “嗯,凑热闹嘛。”   西玲优雅地打了个响指。   连同宝岛军事基地在内的宝岛军武装在一瞬间就全部蒸发了。   眼前魔幻的场景吓得前方战线的种花家兵兔子差点按下导弹发射键。透过望远镜看见这一幕的军部首长目瞪口呆,良久,嘴唇翕动的军部首长选择了对此置之不问,同时下达了全速前进的命令。   种花军踏上宝岛了。   踩在宝岛土地上的种花家兔子激动得热泪盈眶。   宝岛上有主张独立的,也有期盼宝岛回归的,这一刻,说一句普天同庆并不过分。   至于种花军是不是有什么魔幻的秘密武器,谁知道呢。   仰头望着星空的西玲仍是一副双手插兜的吊儿郎当模样:“热闹看完了,我们回去吧。”   “西玲同志。”军部首长身后跟着一大群种花军,气势高涨地走了过来。   “……”西玲回过身,呃,这副要找她算账的架势是怎么回事?   “谢谢你了。”军部首长朝西玲敬了军礼,不知实情、只知道西玲功不可没的种花军也在下一瞬整齐地敬了军礼。   下意识地回敬了军礼,反应过来的西玲‘啊’了一声。   “首长,剩下的热闹我就不凑了。”西玲将手插回了口袋,“我先回去了。”   跟着军部首长安排的兵兔子离开的西玲忽地回头看了一眼——海雕事件里‘背叛’种花国的军人同志正流泪满面地跟军部首长在说着些什么。   他的祖国来接他了,荣归的英雄。   新的一年。   回归的宝岛规规矩矩地变成了宝岛省。   而这里的世界也一样形成了一超多强的格局。唯一不同的,是超级强国变成了种花国。   白鹰国:爸爸。   ——忍耐,总有一天能干掉兔子。   毛熊国:爸爸。   ——忍耐,总有一天能干掉兔子。   其他国家:爸爸。   ——迷恋种花家的兔子。 后记。   又躺成一条咸鱼的西玲一直没有等到关于那场魔幻场景的诘问,就被迫咸鱼翻身,跟着作好了出远门准备的长辈们一起离开了中京市。   一路上游山玩水的西老夫人和陈老夫人的身后,跟着大怂怂西老爷子,和小怂怂西玲。   西玲和馅饼都清楚长辈们是在为她安排退路。   也许是出于一些疑虑,半山也没有再打扰过西玲,但对西家的关照还是一如既往。   越来越少回中京市的西玲渐渐地淡出了西家人的生活,直到她可以毫无负担地离开这里的世界。   尽管如此,长辈们却从未催促过西玲离开。   一年里,他们总会抽出一半的时间离开中京市,也总会偶遇西玲。   而对西玲来说,一年里剩下的一半时间,就是她为了可能性百分之五十的末世之灾作准备的闭关时间。   “果然快乐又安逸的幸福生活才是标准的结局。”   “是的啦。”   作者有话要说:  完结啦~谢谢小天使们一直以来的支持!鞠躬~非常感谢~   最后末世之灾的部分就放番外啦~   敬请期待——   在沉睡中醒来的西玲最先遇见的,是陈欢和西晟的儿子……   等等,儿子?   馅饼大惊失色:是性转版西玲吗?! 第141章 ·番外·上   西野山。   带着寒意的冬夜下起了细雨, 雨水温吞地流泻在雨伞上, 撑着雨伞的西玲在墓碑前放下花束, 静静地站了良久。   【在时间正好的时候离开吧,过目不忘这种本事拿来记开心的事就好。】   【我们可不想被蠢丫头你记住老死的样子。】   【你去过自己的人生。】   【等到数十年后,再回来看看欢儿和阿晟平安到老的样子。】   【以后想我们了, 就来西野山。】   【……】   长辈们不希望她再经历某些忘不掉的记忆, 就连她曾经的某些记忆, 长辈们也希望能再填充另一份截然不同的记忆。   西玲无法拒绝长辈们殚精竭虑的好意, 也所以, 她在千禧年留下了数枚医治异能的异能结晶后,就和馅饼一起沉睡了。   这里的世界规则注定了无论拥有多么强大的异能力,都抢不回来已经抵达了时间尽头的生命。   “太爷爷,太奶奶, 太姥姥,我回来了。”西玲忽地笑了笑,仿佛破晓的晨光, 温暖剔透。   夜色愈深, 西玲轻声告辞,便撑着雨伞转身离开了墓园。   “距离2024年1月1日只剩几个小时了。”馅饼飘浮在雨伞下,不时伸出小爪子去撩雨滴,“西玲,如果可能性百分之五十的末世之灾没有到来的话,我们就先去新的世界玩一趟再回来好不好?”   “唔,不好吧。”西玲又向前踏出一步, 倏地,她身边的场景急速倒退,“还是等到陈欢和西晟平安到老的之后,我们再离开吧。”   转瞬出现在市中心广场的西玲微微向上抬了抬伞。   中京市也在下着细雨。   朦胧的雨幕里,不时就有人因为市中心广场大屏幕里的画面而驻足,并发出兴奋的笑闹声。   “……陈煜?”馅饼看着被各式各样的话筒包围在中间、正在接受采访的俊美明星,又回头看了看西玲,视线来回逡巡了几息,“你们,长得也太像了吧。”   西玲正在打量着飘浮在路人的头顶、不需要用手撑着伞柄就能自动遮雨的雨伞——这里的世界发展到现在,似乎更注重实用性的科技了?   “嗯?”西玲循着馅饼的视线看向市中心广场的大屏幕,画面里的俊美明星犹如骄阳一般耀眼夺目,“……嗯。”   西玲神色微妙,在她决定和馅饼一起沉睡积蓄能量的时候,西家和陈家都还没有以煜为名的孩子出生:“姓陈,可能是姥爷的儿子?”   “八成就是了。”馅饼笃定地点了点头,“还有时间,你想回一趟庄园吗?”   “也好。”西玲想了想,同意了。毕竟,现在也已经算是‘数十年后’了。   在已经变得截然不同的中京市里展开了空间,西玲很快就确定了前往庄园的路线。   瞥了眼选择步行的西玲,馅饼咽回了‘近乡情怯’的调侃。虽然他们有在一起睡了二十三年零五个月又十一天的情分,但他敢肯定西玲还是一样狗。   唉。   万象镜都被西玲睡了二十三年零五个月又十一天了,为什么没有借孕逼婚的功能呢。   “你的脑子是被睡没了吗?”   “咦,我不小心说出心里话来啦?”   “……”   “我想给你生猴子嘛。”馅饼拿着在市中心广场上听到的内容现学现卖,丝毫没有反应过来有哪里不对。   “……”   “不对,应该是生小镜镜?”   “闭嘴。”   “哦。”   庄园渐近,西玲的去路被几辆豪车拦下了。   下着细雨的冬夜里,站在车旁的俊美男人被几个漂亮的女人拥簇着,男主角赫然是西玲和馅饼才在市中心广场的大屏幕里见过的陈煜。   意外围观修罗场的西玲不过是迟疑了一会儿,硝烟弥漫的修罗场就在男主角的一句【我喜欢你们都喜欢我的样子。】下变成了——不管是三宫六院七十二妃,还是跨栏成章鱼精本精,有什么是看着他的脸不能原谅的事呢。   “嗷?!这是什么新型品种的痴情海王?!”馅饼震惊地看向西玲。   “……姥爷的进化版吧。”西玲颇有些事不关已地轻跃过了豪车,悄然走进了庄园。   庄园里除了自然生长的植物,其他入目的景色一如既往,不过,似乎又只是表面上看起来如此?   “你的隐身居然被发现了?!”馅饼一副差点儿吓掉下巴的模样,看着落在西玲身上的瞄准红点。   “大意了。”西玲嘴角微抽,有些怀疑自己的脑子是不是也睡没了,“我用的是最简单的扭曲视错觉伪装出的隐身,就……连普通的热成像仪都躲不过的那种。”   “跑吗?”馅饼忍笑地啃着小爪子,问道:“还是现身?”   “西玲?”   旁边的树木丛里透过某些隐匿的设备传来了西玲熟悉的成熟男声——是西晟。   “谁?”馅饼被吓了一跳。   “是西晟。”   “唉,行吧,跑是不敢跑了。”馅饼拿捏着一副很懂的腔调,“你还是老实现身吧。”   “……”   “西玲。”西晟再一次念出了西玲的名字,语气里透着笃定。   脚下微转,正准备先跑为上的西玲顿住,又展开了空间——莫名的,西玲丝毫不意外庄园的地下变成了巨大的实验室。   【嗯?X-3号机捕捉到了特殊的能量波动?】正要离开实验室的西晟又忽地返回了实验室,在快速地记录下了能量波动的数据后,就干脆地离开了实验室。   西玲不及瞬间就收回了空间,小心脏被吓得噗通噗通直跳,她忽然就一点儿也不想知道西晟和她爸爸的区别了呢。   不得已,西玲端着高冷(?)的师姐风范,老老实实现身了。   再怎么慢吞吞地往大宅里走着,西玲还是回到了熟悉的客厅。   “吃过晚饭了吗?”西晟双手插在白大褂的衣兜里,问着再普通不过的家常,仿佛西玲一直没有离开过一样。   也似乎注意不到西玲丝毫没有变化的外表。   “嗯。”   “庄园里现在只有我和欢儿,还有西煜在住。”西晟示意西玲落座,又意味不明地笑道:“非常安全。”   西玲摸了摸鼻子,眼神乱飞。   “对了,西煜是我和欢儿的儿子,他在当明星,艺名是陈煜。”西晟笑得斯斯文文的,自然地说出了西煜的出生时间,又漫不经意地说道:“他跟你的出生时间,应该分秒不差吧。”   “而之所以是西煜,不是西玲,应该是因为你的出现,平行时空修正后的结果吧。”   “……”西玲彻底麻了爪子。   讲道理,西晟比她爸爸凶残太多了,这是进化了吧?绝对是进化了!   完全不敢问西晟猜到多少的西玲端坐在沙发上,所谓的师姐风范也在顷刻间碎了一地。   “也就是说——”馅饼露出了天崩地裂的表情,“性转的西玲是痴情海王?!也就是说,四舍五入之后,西玲也是海王?!”   神他妈四舍五入。   在心底愤愤腹诽的西玲面上犹如老僧入定,听不懂,反正就是听不懂。   “我接手了浮世集团。”西晟笑容粲然,他倒了两杯茶,递了一杯给西玲,“欢儿进了部队,这些天正在执行秘密任务。如果你能多留几天,就可以见到她了。”   “爸,我回来了。”西煜欢脱地走了进来,在看见西玲的背影后,有些讶异地端正了态度,“爸,你有客人?”   “嗯。”   “你好,我——”西煜走到西玲面前,礼貌的打招呼声一顿,脱口而出了一句:“对你一见钟情了。” 第142章 番外下   捂着小鹿乱撞的心脏, 西煜惊觉在他二十二年的人生里, 终于遇见了仿佛是他半身的女人——不可思议的感觉,她一定就是生于他的肋骨之中的夏娃!   完美如他,和像他一样完美的她。   啊, 再也不用担心自己要孤独终老了呢。   惊得一个趔趄从半空中掉到西玲肩头的馅饼瞪大了豆豆眼, 下意识地看向了西晟,就见西煜的亲爹淡定地端着茶, 面不改色。   半晌, 馅饼正色说道:“西玲, 自攻自受是没有前途的。”   “……”   特喵的一见钟情和自攻自受。   西玲面无表情地捏碎了手里的茶杯。   “你也是功夫高手?”西煜眼神灼热, 一副恨不得当场把自己打包倒贴出去的模样。   “我能揍他吗?”西玲冷静(?)地朝西晟问道。西煜这坨铁憨憨绝不可能是性转版的她, 她才没有这么蠢好吗!   西晟又笑了,慢条斯理地喝了口茶,作了个请便的手势。   扁圆的清洁机器人在沙发边打了个转, 就清理干净了地上的碎瓷和茶水。而这一会儿的功夫,身手在武术协会中能排进前三的西煜也被西玲揍趴在了地板上。   西煜神思恍惚,脸上是大写的怀疑人生。   “别在意,他就是自恋而已, 以后大概率是要和镜子结婚的。”西晟斜睨了眼仿佛石化的西煜, 贴心地送上了来自亲爹的最后一击(划掉)关爱,“这位是你的长辈, 赶紧道歉。”   原地褪色成黑白线稿的西煜生无可恋地爬起来郑重道歉了,又见他亲爹没有再详细解释的意思,也就怏怏地闭嘴了。   等等——   他亲爹刚刚是不是若无其事地败坏了他的形象?!   西晟吩咐西煜再去倒茶, 一边又问了一遍之前的问题:“这次回来能留多久?”   “等会儿就走。”西玲闷声应道,又想到了进了部队的陈欢,既有些惊讶,又有些心虚——当年她穿着军绿常服回四合院的时候,小陈欢就握拳说过也要当兵的。   “吃醋了?”西晟闲闲地问道。   “没有!”西玲微微张大了眼睛,飞快地否认。   视线扫过西玲绯红的耳尖,西晟端起茶,挡住了唇边的笑意,“嗯,我相信你直接动手揍西煜的原因决不包括吃醋这一条。”   “……”   “唔。”西晟故作沉吟,指着端着茶走过来的西煜说道:“他其实是我和欢儿在垃圾桶里捡回来的。”   “……”西玲咬了咬嘴里的软肉,端住了不苟言笑的人设。   西煜闻言翻了个白眼,这话他三岁的时候就不信了好么,不过,他爸突然跟[长辈]说这些干嘛,太败坏他形象了!   呜。   这是他转瞬就凋零的初恋,他一点儿也不想给这位年纪也和他差不多的[长辈]留下坏印象好吗。   竖起耳朵准备旁听谈话的西煜悲伤不已,不由得猜测起了[长辈]的真实身份。   知子莫若父,西晟瞥了眼西煜,就知道他的脑袋里肯定已经同步代入了无数狗血剧本,当即就把人撵上楼了。   西煜恋恋不舍的一步一回头,唉,他跟[长辈]连几句话都没说上。   喜欢[长辈]。   就说他的完美超越了性别嘛,[长辈]就是证据。   等到西煜的身影消失在了二楼转角,板着脸的西玲严肃地强调道:“我为什么要吃西煜的醋?我没有在吃西煜的醋!”   西晟笑眯眯地说道:“嗯?我有说过你在吃西煜的醋?”   拼命忍笑的馅饼浑身一颤一颤的,西玲霸道惯了,她不吃西煜的醋才怪。老实说,他有理由怀疑西玲这会儿都快酸成柠檬树上的一颗柠檬果了。   “……”西玲默默地转开了视线。   哼。   她怎么可能会吃那坨铁憨憨的醋,那坨铁憨憨有什么地方值得她吃醋的。   “以后能经常回来吗?”西晟说道:“庄园里非常安全。”   西晟轻轻地放下茶杯,认真地看着西玲。他不像西玲和西煜那样拥有过目不忘的技能,但他的记忆力也还不错,所以,他忘不了西玲刚回到西野山时的样子。   在猜到西玲的真实身份之后,他就知道西玲曾经的境遇不算好,倒也不是说他和欢儿养了个二哈儿子,平行世界里的他们也一定会养个二哈女儿。   他只是觉得,也该轮到他和欢儿护着西玲了。   至于西玲充当他和欢儿的师姐不算,还乐此不疲地收集他们黑历史的事——日子还长,以后再算账也是来得及的。   “我会考虑的。”   西玲嘟囔着,馅饼就觉得她还挺嘴硬,大概这就是家里的大宝在面对爸妈怀了二胎生了二宝时的矫情模样?   “好。”西晟温声应了,转而聊起了家里的其他人,“我们都过得非常好。”   陈欢已经是金色松枝加一颗金星的少将了,所以她现在执行的秘密任务大多都是负责秘密军演之类的指挥任务。   而西煜,他虽然是个二哈,又因为想被全世界的粉丝吹彩虹屁的奇葩理由进了娱乐圈,但好歹也是毕业于清大的高材生,更是世界金字塔顶尖的黑客。   被国家[压迫]着作出许多贡献的西泽带着李婉嫣住进了国家安排的养老院,现在这夫妻俩眼里只有彼此,从未过问西晟和西思泽的事。   西清迫不及待地退休后,就跟着追求武道至境的何筱珞一起满世界的游历去了,他们的儿子西皓也是武痴,时常遁在深山老林里打磨自己。   热爱敛财的西思泽创业成功,在吞金兽的道路上一去不复返。   陈海逸被迫当牛做马了一辈子,前两年才退了下来,老爷子身体还算健朗,魅力也不减当年。   ……   闲话家常了许久,西玲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就瞄着西晟,矜持地提出了告辞。   “欢儿回来了,我通知你。”西晟态度自然地递了款新手机给西玲。   “噢。”西玲接过手机,暗忖西晟明明都猜到她的身份了,竟表现得比她还要自然,不由生了些不愿意服输的小气性,雄赳赳,气昂昂地离开了庄园。   西晟憋笑憋得辛苦,又偏头看了眼在二楼探头探脑的西煜,莫名就担心起了西玲会不会也被带歪成了二哈,毕竟,这俩孩子都算不上聪明呢。   蹲在市中心广场大厦顶楼的西玲吹着寒风,屏蔽了小嘴叭叭叭的馅饼,静静地盯着手机上的时间不停跳动。   她又没怎么着西煜那坨铁憨憨,当然就是早已经作好了在遇见平行世界的自己时的心理准备。   总之——   赌上曾经的师姐之名,争宠是不可能争宠的,就只能去欺负(划掉)关爱西煜的样子。   馅饼咂咂嘴,左瞧瞧右看看,肯定了西玲这条咸鱼莫名地充满了斗志,立时就期待起了未来的生活。   2024年1月1日,00:00。   置身于太空之中的西玲[看]见了世界的壁垒在震荡,细细的裂缝也在不断延伸,仿佛在下一瞬就会如玻璃般破碎——   “还是[中奖]了。”   西玲抬手划出空间,牢牢地护住了世界。   倾泄而来的魔气撞在了世界的壁垒之上,便改了流向,逸散在了广袤的宇宙里。   “在想什么呢?”   化出人形的馅饼,或者该称之为万象的青年整个人都趴在了西玲的背上,青年夺天地之造化的绝色容貌勾魂摄魄,及膝似墨的长发随意地散落着,仍是一身绣有神兽异禽暗纹的白色广袖长衫,也还是一动作一张口就能糟蹋完一身仙气的糙劲儿,蠢萌黏人。   “在想什么时候去一趟高位面灵界,教训一下那里的居民不要乱扔垃圾。”   “好主意呀!”   “嗯,那么,未来新世界的目的地就定下了。”   “耶——!”   作者有话要说:  新文求收藏~笔芯~小天使们走过路过收藏一个~么么哒~   【金钱至上的她今天发财了吗?】   人生信条是金钱至上的北暄被从天而降的美少年砸中了,   在看清美少年长相的一瞬间,   北暄就觉得她被他的盛世美颜狙击了,   明人不说暗话,她想——   卖了他换钱!   *   异世界入侵地球了。   忧心忡忡的北暄也陷入了危机——种族非人的美少年可能会贬值!   财宝堆山积海·异世界武力值天花板·美少年·艾斯特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