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书名:拯救阁楼的黑化少年[穿书] 作者:楂山 【文案】   熊夏穿书了。   穿成阁楼里黑化少年极度厌恶的女配之一,下场惨不忍睹,极其悲壮。   为了阻止阁楼的少年黑化,于是她一日三餐端茶送饭,企图让少年念及旧情,放她一条生路。   谁知道,送着送着,竟然把自己搭进去了!   ——   薄希曾经饱尝黑暗与冰冷,在无数个阴暗的角落里舔舐伤口,从不奢望温暖,所在之处都是地狱深渊。   直到他遇到熊夏,思念的滋味深入骨髓。   熊夏:“我今天就起晚一个小时。”   薄希眼眸里的阴郁冰冷在看到她的一瞬间,烟消云散。   他舌尖轻抵着她的唇,威胁似的咬了咬:“我会担心。”   排雷:本文架空,逻辑为剧情服务,本楂尽量会严谨哒!!!如果实在做不到,只能秃头~   关于本文的小小提示:   1.男主是黑客(即渗透测试,不违法),遇到女主前没正义感。(因作者自身知识匮乏,所以涉及很少,所涉及的地方皆为剧情需要,不作为该职业参考)   2.男主从小到大一直被亲人抛弃,所以在黑化的边缘反复试探。   3.算是相互救赎的文 内容标签:女配 甜文 穿书 主角:熊夏 ┃ 配角: ┃ 其它: ============================== 第一章   窗外夜色弥漫,如同墨汁在画卷平铺散开,淅淅沥沥的雨滴落在房顶上,很轻的坠落声,就如同像世人告知这阁楼的主人一般,无足轻重。   屋内昏暗,只有莹白惨淡的光亮从四台围成半弧形的电脑屏幕上散发出来,桌上的相框排列整整齐齐,干净没有一丝灰尘。角落里的垃圾桶,放着外卖盒子和包装袋,中央的沙发旁立着两米高的铁架,顶层一盆散尾葵散发着绿油油的淡光,也算是为这阴暗无比的房间里增添了一份不一样的色彩。   “唔。”   真皮沙发的座椅上鼓起一处,上面盖着一张纯白色的羊绒毛毯。   男人从毛毯的边缘垂落一只手臂,在莹白的灯光照耀下,衬得皮肤白皙。   “嗡嗡嗡嗡。”   “嗡嗡嗡嗡。”   沙发旁的茶几上,一只灰色的翻盖手机正在原地震动,眼看着就要从边缘坠落。   男人修长的手指试探地摸了摸,终于摸到。   “喂?”   指尖在听键上按了按。   暗哑低沉的嗓音在空荡寂静的房间内回荡,都在表明这里的人刚刚睡醒。   “恩,我知道。”   毛毯里探出一小截发丝,男人闷声回答,眼睛似乎还未睁开:“晚一些发给你,我在睡觉。”   话筒里传出嘈杂的声音,不等对面说完,男人先一步挂断,紧接着随意地扔出手机。   羊绒毛毯随着他的动作滑落,露出男人半张脸。   黑如鸦羽的睫毛静静垂落在眼睑的下方,眼睫根部浓密如同一丝黑线漂亮地划出一道,鼻梁高挺,侧面看过去就像是来自古希腊神话中英俊的雕塑一般。   倏地,他睁开眼。   眼底的困倦还未完全消退,但丝丝冷意在黑眸深处弥漫。   他起身,宽大的灰色针织毛衣套在他身上,松松垮垮,却将锁骨精致的线条露了出来,与修长的脖颈完美地衔接在一起。   薄希揉了揉头发。   视线落在冰冷的屏幕上,几行绿色的字体突然变红,屏幕中央出现三角形的红色感叹号正在不停地闪烁抖动。   WARNING!   “麻烦。”他唇瓣轻启,神色冰冷,极为不耐地吐出了两个字。   ——   熊夏睁开眼。   四周是粗糙陈旧的墙壁,角落里散落着一块块的石灰,窗外在下着雨,阴冷潮湿的气息从缝隙里吹进来。   视线黯淡,隐约能借着月光看清屋内的陈列摆设,房间很乱,堆砌在角落的垃圾和随处可见的罐装空啤酒瓶,桌上扔着一串钥匙,上面锈迹斑斑。   她手指动了动,头疼欲裂。   这是哪?   窗户没关,冰凉的雨水飘散进来,落在她脸上,湿润又潮湿的气息,这感觉一点都不舒适。   墙壁,桌椅,床铺。   熟悉又陌生的场景,让熊夏不自在的缩了缩已经冻僵的双腿,她眼皮一直发沉下坠。   一动,脚尖好像踢到什么。   浑身发软没有力气,熊夏强撑着弯腰往前抓了抓。在她的脚边,似乎有个厚重的书本,能隐隐约约看清它的轮廓,但不真切。   “有人在吗?”   没人回应她。   印象中,她好像出了车祸?为什么她会到这个地方?   零零碎碎的灰色片段在她脑海中拼凑起来。   熊夏猛地想起,她当时在正准备去面试的路上,突然看到有个小孩站在马路中央,车流湍急,一辆货车直奔孩子。于是她想也没想的扑了过去,再之后就出现在这。   她是死了?   熊夏眸光黯淡。   可要是死了,腹中强烈的饥饿感又是怎么回事?   熊夏埋头在双腿之间,休息了片刻,她手撑在身后的墙壁上,站了起来。掌心处冰冷磨砂的触感,让她打了个哆嗦。   窗外雨声骤停。   借着不算明亮的月光,她看清了自己身上每一处都有大大小小并且深浅不一的伤痕。   甚至有些疤痕是刀伤。   不对,她什么时候身上有刀伤?   “咕噜噜——”   她实在太饿了,已经顾不得眼前稀奇古怪的场景,和身上莫名其妙的伤痕,此时此刻只想找点吃的。   适应了一会,她沿着墙壁去摸索屋里的开关,脚下的路并不平坦,她踩到很多空的易拉罐。   终于,她摸到一个东西,像是开关的形状。   “啪——”   熊夏眯了眯眼睛,她还不是很适应明亮的光线,眼眸被刺痛。   房顶不高,污渍斑斑的钨丝灯在她头顶上方,这里像是一处地下室,但屋里设有门窗。在她身后是洗手池,几根布满厚重灰尘的水管错综复杂地交叠在一起,她走过去拧开水龙头。   褐黄色的水流伴随着泥沙一点点流出来,泥沙流净后,水流喷涌而出,逐渐变得透明。   她先是接了把水洗脸,冰凉的水拍在脸上,熊夏清醒了些。   莫名其妙来到这里,身上还带着一堆伤痕,而且有些明显是旧伤,熊夏十分困惑,水池旁边的洗手台上,立着一块残缺的镜片,她随便瞥了眼,当场怔在原地,丝丝冷意从后背爬了上来。   是一张陌生的面孔。   镜子里的人,压根就不是她!   她惶恐之余,一下子冲到门口去开锁,想要从这个地方逃出去。这是什么?VR游戏的逃生大冒险吗?   手指刚碰到冰凉的锁头,就听见门外传来了杂乱的脚步声,和几个人说话的声音。   “人在里面?”   “嗯,她就这么一个住的地方,估计跑不到别处,现在进去么?”   “不着急。”   两个男人交谈的声音,熊夏惊恐的捂住嘴巴,好不让自己发出动静。   “你从门缝里看看,里面是不是开了灯?我好像看着亮了些。”   另一个人答:“开了灯。”   “看来这小娘们就在里面,今天左右她也跑不掉。先说好,你们想对她做什么都行,就是别耽误明天的时间。”   几声呻吟,外面有男人附和:“放心吧,龙哥这么体谅我们,肯定不会让你为难的,我们心里有数。”   “嗯,开门吧。”被称作龙哥的男人似乎是吐了口气,“悠着点,人别被你们给玩死,不然没法交差。”   听到这,熊夏哪里还敢站在原地,她目光茫然地环顾四周,这房子估计是几十年前修建的,现在已经没什么人住的拆迁楼,根本没有藏身的地方。   衣柜,床底,她都翻了个遍。   但这些地方,怕是那些人一进门就会找,所以她不能藏在里面,不安全。   她急得额头直冒汗。   终于在窗沿下的墙缝里看了出有猫腻,一道很规整的裂缝从窗台的一角延伸至地板上。这里的地板还是木制的那种,板块之间的缝隙很鲜明。   外面的声音越来越嘈杂,听的出这些人在门口堵着,正在想办法开门。   “老二,你行不行?”其中一男人等的不耐烦,迫不及待道:“这破锁头要开这么久?你小子是不是脑子里光想着屋里头的女人了啊?”   肆意的笑声,从门缝中传进来,熊夏手脚冰凉,心简直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她用最快的速度找到规整的裂缝,指尖在泥里扒了扒。   拜托,一定要有藏身的地方。   就算她现在搞不清楚什么状况,单单从门外这些人的对话中也能知道,如果被他们抓住,必定是死路一条。   门锁打不开,门外的人在用脚踹。   熊夏额头的冷汗顺着脸颊旁边的发丝流了下来,她连嘴唇都在颤抖。   终于,有一块四四方方的地板砖在她用力推动下,往旁边的地方挪了挪。熊夏来不及惊喜,连忙使出了全身的力气,硬是把这道缺口给打开。   底下黑的看不清,门外的声音越来越剧烈,她也能听到门框被踹碎的动静,于是干脆眼睛一闭,直接跳了下去。幸运的是底下并不是很深,她刚跳起来就碰到了地面。   熊夏没忘记把地板砖合上。   她捂住嘴巴,在里面不敢出声。   紧接着,地板上响起“咚咚咚”的脚步声,好几个人到处乱走,正在全方位地搜索她的位置。   隔着地板,他们的声音变得模糊。   “操,让这娘们跑了?”   “不会,再好好找找。”   “龙哥,哪里都找了个遍,没人。”   另一人道:“水池有放水的痕迹,可以确定这娘们之前绝对在这。”   熊夏听着他们的对话,后背的冷汗已经把衣服打湿,整个人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连睫毛上都挂着雾气。   她屏住气息,连喘气都不敢。   突然,外面静止。   熊夏等了几分钟,也没听见还有人说话,她慢慢地把手从嘴巴上拿来。   有心想出去看看,又担心人没走,出去便是自投罗网。熊夏现在已经不关心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个地方,此时此刻,她只想尽快地脱离危险。   地砖下的这个地下室并不大,勉勉强强能够将她一个人完全装下,能看的出,这应该是有人临时躲避用的。   她的指尖刚碰到地砖,还没来得及推开,就听见“咣当”一声。   紧跟着,是男人的咒骂。   “你他妈做什么?”   “对不起,龙哥,我只是没看到这个地砖凸起来,绊了一跤。”   “操。”男人低低地咒骂了声。   他又道:“看到这块窗户底下的地砖了没?我怀疑这娘们在里面,刚才想来个守株待兔,没想到就被你小子给破坏了。算了,瓮中捉鳖也是乐趣。”   “龙哥,你是说。”   “去,把地砖掀开。”男人冷笑。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本接档文,大概和这本类型差不多哒~在专栏可以看到~   《拯救荒岛的阴郁少年[重生]》   舒白重生的第二天,买了张去无人海岛的船票。   因为她知道,三天后,谢易会来。   少年从大海中死里逃生,被送到了她的面前。   重活一次,她不会再被虚伪的亲人蒙蔽双眼,更不会让这个瘦削的少年因为她双手沾满鲜血却受尽委屈。   谢易永远无法忘记,当海浪冲破沙滩时,少女带着莹莹笑意,和一双漂亮的眉眼慢慢走近。   从此以后,他的人生只为她活。   ————   阴冷的夜,舒白被谢易禁锢在怀里。   体温温热,他漂亮的黑眸涌出痴迷,指尖轻触舒白的眉眼,一遍遍在她耳边道:“别离开我。”   男主落魄小狼狗~   女主重生复仇虐渣~ 第二章   莹白惨淡的光线将房间照亮,薄希修长的手指在键盘上敲下最后一个字符,电脑屏幕散发出来的光芒将他的侧脸照亮,他嘴角勾了勾,半阖的眼眸微微闪烁。面前的电脑桌面瞬时间跳出了一堆绿色的字符,0与1两个数字不停跳跃转换着,速度很快,大批量的数据从屏幕中间滑动,几秒后归于平静,他起身离开座位。   冰箱空空如也。   凌晨两点十分。   街道对面的二十四小时便利店还亮着刺眼的光芒,他没打伞,细微的雨丝倾斜着落在了他的身上,他的毛衣被打湿。   街道旁的路灯泛着暖色的光,出租车主倚靠在车门上,朝着他喊道:“打车吗?”   薄希漫不经心,双手随意地揣进口袋里,他目光散漫地扫过便利店立在门口的广告牌,上面写着今日特价商品。   潮湿又黏腻的春季,令人讨厌。   “欢迎光临,要点什么?”收银员已经困得直打哈欠,随便敷衍地说了句。结果在看到薄希迈进来的长腿,和清隽的脸后,突然精神,她笑意盈盈,“先生,我们店今日会员商品打五折哟。”   薄希充耳不闻,径直走到存放速冻保鲜食品的冷冻柜,从里面拿了两袋黑芝麻馅的速冻汤圆,他目光在生鲜水饺上划过,停顿片刻后,还是离开。   “先生,一共40块。”收银员女生扫码后,打印了小票,她看着薄希的眼里含羞带怯,“这是您的小票,请收好。”   薄希刚要伸手。   女生突然道:“请问,我可以加一个你的联系方式吗?”   他抬眼,深邃的黑眸似笑非笑,声线清冷:“确定想要我的联系方式?”   明明是如此清隽俊秀的脸,却不知为什么,眉眼之间竟有几分乖戾,像是蛰伏在阴暗角落的猛兽,令人生畏。   女生被他眼神看的心虚,突然就说不出话来,顿时瞠目结舌,眼睁睁看着薄希付了钱,长腿一迈,走出便利店的门口。   “啊啊!我真没用!”人走以后,女生懊恼地抓了抓头发,“就差一点啊!”   破旧的小区楼矗立在黑夜里,像是被巨大的阴影遮盖,同周遭的一切都显得格格不入。隔着几条街,各类霓虹灯闪烁着五颜六色的光,灯红酒绿,但一切繁华缤纷都与它无关,因为这里只有濒临绝望的穷人,是出了名的贫民窟。   垃圾桶里恶臭的味道,角落里蜷缩的流浪汉,还有半夜时莫名的啜泣声。   ——   黑暗中。   熊夏紧紧地捂住嘴巴,巨大的恐慌之下,她已经快要不能呼吸,这里的灰尘从地板上落下来,她的头发黏在一起。   “嘎吱——”   地砖一点点被挪开,黯淡的灯光顺着地砖的一道缝隙照在熊夏满是灰尘的脸上,她瞳孔骤然紧缩,牙齿狠狠咬在手背上,好不让自己发出声音。   “龙哥,我掀开了啊。”   男人冷哼:“恩。”   熊夏的腿在打颤,她竭力控制住自己颤抖的身躯,往后退了退,直到碰触到冰凉的墙壁,但也是无用功,这里的地方只够容下她整个人,甚至需要微微弯下腰。   后背靠在水泥上,凉意透过她的衬衫刺激着她的皮肤。   面前的地砖被人突然掀开。   紧接着,一股巨大的力量扯住了她的胳膊,她被拽了出来,又重重的摔在地上。来不及睁眼,男人们狰狞的笑声就在耳边回荡,熊夏紧紧地缩成一团。   她被人拖拽到门口,手臂被坑坑洼洼的地砖划破,血迹斑斑,在灰色的地砖上留下浅淡的印记。   男人拎起凳子。   肩膀传来火辣辣的痛感,她紧咬着嘴唇承受着一下又一下狠狠地暴打,不让自己出声。熊夏在心中冷笑,看来好心救人被车撞没事,反而是遇到这样的事情,死在这些人渣的手里,真是不甘心啊。   这些人的目的似乎并不是将她打死,反而更像是在折磨,她的肩膀已经疼到没有知觉,脏兮兮的衬衫混杂着暗红的血迹,已经看不出本来的颜色。   男人这才啐了口痰,停下手。   有几个人跃跃欲试,想要将熊夏拖回屋里,他们脸上挂着猥琐至极的笑容。   楼道里传来不紧不慢的脚步声。   熊夏原本消失的求生欲望突然变得强烈,无论如何,也不能死在这里,更不要让自己被这群人侮辱。   她艰难地爬到门口。   身后的讥讽声不绝于耳,被称作龙哥的人点了根烟,毫不在意熊夏想要逃跑的举动,笑看她濒死的挣扎。   映入眼帘的是一双黑色的运动鞋,熊夏费力地抬起头,松垮的灰色毛衣已经湿透,男人眼眸中的冰冷让她不寒而栗。   这个人,不会救她。   果然,男人漂亮的眉眼淡淡地扫过地上苟延残喘的熊夏,几乎没有停顿和迟疑,修长的腿迈开,正准备上楼。   “救我。”细微的呼救。   熊夏还是开了口:“求求你,救我。”   这个男人是她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空气中停顿片刻。   薄希平静的眼眸里没有一丝波澜,他微微侧身,看着少女像是受伤的动物一般蜷缩着自己的身体,她湿漉漉的眼底充满了绝望和挣扎,浑身伤痕累累。   他手中冰凉的速冻袋子擦过熊夏的脸颊,冰凉的触感,令她呼吸一窒。   没有丝毫的迟疑,薄希收回目光。   这样的事情每天都会发生,已经是见怪不怪,薄希没什么正义感,别人的死活跟他又有什么关系。   龙哥冷眼旁观,吐了口烟:“你也别怪我们,要怪就怪裴秋这个贱女人吧。谁让她是你的婊子妈呢?哈哈。”   熊夏眼前的光线越来越暗,她听不懂这个男人在说什么,她只知道自己莫名其妙地出现在这里,她根本就不认识他们。   裴秋?是谁?   熊夏自小在被领养、弃养中长大,到她十五岁的时候,被人丢在荒郊野外,她根本没有什么母亲。这个人在说什么?   龙哥道:“好戏看完,你们几个,把她抓回来吧。”他看了眼手腕上镶钻的黄金手表,“晚上八点,我来提人,别玩死。”   这是最后的机会,熊夏从来没有这么恐惧过,如果真的让这些人把她抓回去,等待她的是什么,她用脚指头想也知道。   熊夏摸到门框缝里不到巴掌大的玻璃碎片,从地上爬起来,前面的少年还没走远,他的背影隐匿在黑暗中。   她背过身,声音颤抖却坚决:“呵,那恐怕你要失望了。”   熊夏对准自己的动脉,她紧闭着眼,毫不犹豫地扎了下去。   想象之中的疼痛没有到来。   她睫毛微颤。   少年漫不经心地站在她的面前,他漂亮白皙的手正紧紧地握住她的手腕,薄唇微微一勾,黑眸深邃:“裴秋的女儿?”   龙哥皱着眉,看出了端倪:“这位小哥,跟你没关系的事,还是别插手好。”   薄希冷淡地瞥了他一眼,压根就没理会,他扔掉熊夏手里的玻璃片后,一言不发,转过身往楼上走去。   “操你妈的,在老子面前装。”龙哥恶狠狠地骂道,他给了一个眼神,其他人顿时心领神会,“往死里打。”   还没等这些人走出房间,楼外响起了震耳欲聋的警笛声,整齐中又带了几分杂乱的脚步声从门外传过来。   龙哥脸色阴沉如滴水。   熊夏小心翼翼地跟在薄希的身后,突然经历了死里逃生,她脑袋乱的如同浆糊一般,只能机械地抓着塑料袋子的边缘,跟着他一直往上爬楼。   到了顶层。   窗外的雨声已经停了,惨淡的月光从顶楼三角形的窗口渗透进来,空气里依然是潮湿的气息。   “你跟着我?”薄希回过头,看到紧紧攥住自己购物袋的女生,微微一怔。   熊夏小脸上全是灰尘泥土,嘴角因为缺水而变得灰白干裂,她鬓角的发丝凌乱地贴服在眼角下,一双眼睛怯生生。   她舔了舔嘴唇。   刚才鼓起勇气用玻璃片扎大动脉,是她承受的极限,她其实很怕死,也怕疼。   “我以为……你不会救我。”   熊夏斟酌着开口,她以为这个少年冷心冷面肯定不会出手救她,但是如果不是他提早报了警,警察怎么会来的这么快?   “是我误会你了。”她道。   薄希突然笑。   熊夏看着他的模样,突然有些恍惚。   这个少年长得真好看。   他慢慢道:“我没想救你。”   熊夏怔住:“那报警的人?”   薄希像是被她逗笑,原本不打算同她说这么多,但击溃别人的期待,也是挺有趣的一件事。   “公安局在这栋楼边有分局你不清楚?”他声音清冷,耐着性子同她说话,“只不过是我有特殊的报警方式,省去麻烦而已,不是为了你。”   他道:“我讨厌动手。”   这栋小区很棘手,因为闲杂人员多,流动的人口量大,为了治理不得不在小区里设立分局,但即使这样,依然没办法。   受害人来报警后,回去会遭受到更为可怕的报复,谁还敢来报警?   熊夏低着头。   即使他这样说,熊夏还是觉得跟他在一起最有安全感,一想到刚才的噩梦,她就浑身一阵阵地冒冷汗,甚至连刚才的地方都不想回去。   安静了几秒。   薄希道:“还不走?”   熊夏突然道:“半夜吃汤圆对胃不好,你饿的话你可以给你做点别的吃。你喜欢吃什么,粥还是炒菜,我都拿手。”   作者有话要说:  给我亲爱的小姐妹打个广告呀   预收文,七月份开,搜索烛棠,专栏可见。   《反派喂养计划[快穿]》   段清接到了工作以来最大一个任务:在反派还是朵纯洁的小白花时,精心喂养,纠正其三观,防止黑化的反派毁灭世界。   段清以自己的职业操守保证,一定不辜负组织对她的期望。   但为什么她养的越用心,反派歪的越快?   段清默默点烟,以四十五度角仰望系统,忧伤的问道:“操守是什么,能吃吗?”   暂定世界:   1.【一剑霜寒十四洲】冷若冰霜面瘫女师父×阴鸷忠犬男徒弟 (修真)   2.【何当共剪西窗烛】不受宠弱国质子×掌上明珠强国公主 (宫廷)   3.【那个病娇少年】疑心病十级病娇男×刁蛮任性娇媚大小姐 (校园都市)   4.【被诅咒的龙】仇家众多小魔女×身带诅咒大恶龙 (西幻)   5.【你看起来很好吃】奶妈担当药剂师×武力强悍半异化丧尸 (末世)   6.【良辰美景奈何天】作天作地军阀小姐×貌美如花男戏子 (民国)   7.【你比珍珠更宝贵】向往自由海盗女×勾人心魄人鱼王子 (航海)   8.【赌书消得泼茶香】任劳任怨童养媳×努力奋进状元郎 (种田)   9.【我给你念段咒吧】佛系唠叨树精女×日天日地神魔之子 (仙侠) 第三章   薄希敛眸,低头看了眼自己手里的购物袋,表面的一侧被雨水打湿,褶皱的缝里挂着凝聚在一起的微小水珠。   他若有所思地瞧着她,像是在看什么有趣的事情。   熊夏凄惨的小脸硬是挤出了个笑容,眼眸亮的如同水洗过一般:“我帮你做饭,你勉强收留我一晚,好不好。”   明明满身污秽,却有双漂亮的眼睛,眼底闪烁着光,充满希望,和胆怯。   薄希睫毛轻颤,他收敛目光,有那么一瞬间,让他想到过去的自己。   “你是裴秋的女儿?”他再次确认。   在他眼里,不管男人女人长相都差不多,漂亮的、不漂亮的,没什么区别。   所以,他一般不记人脸。   熊夏猛地一咽口水,少年清冷的眉眼微微上挑,她真担心自己说个不字,就会直接被他扔到警察局去做笔录。   她支吾着,含糊不清地嗯了声。   刚才的地方她暂时是不敢回去的,谁知道还会不会有人再次突然杀到门口,与其整晚夜不能寐提心吊胆,还不如跟眼前这个长相好看的少年商量一下。   这个人对她没兴趣,所以熊夏可以确定自己暂时是安全的。   她小声道:“就一晚,保证不打扰你。”   “你呼吸就是对我的打扰。”他说的漫不经心,眼神里充满讥讽。   熊夏:“……”那她也不能不喘气呀。   空气安静片刻,少年停顿了下:“会做饭?   熊夏点头。   她自己单身二十几年,别的不说,就在吃饭这方面,做饭的手艺基本是吃过的人都恨不得拍桌子叫好。   “可以。”他说完,开了门。   陈旧的木门发出“吱呀”的声音,看着年岁很久远,但想象中的灰尘并没有落下,很干净。门开后,是一片能够躺下一个人的玄关,地板是木头做的,紧跟着一条斜长梯横跨地板与阁楼,出现在眼前。   这里,是个阁楼。   熊夏心里还奇怪,在想这个人为什么会住在这里,但当进入房间后,她就闭上了嘴巴,老老实实在门口站着。   灯没开,但电脑屏幕的光线足以照亮屋内,里面只有一间客厅,浴室的地方用一块巨大的透明玻璃遮挡,将其与客厅分隔开。沙发、桌柜、厨房都规整地摆放着,整体的设计以灰白黑三色为主。   乍一看令人觉得压抑,但第二眼再看会稍微有些惊艳的感觉。   她的视线落在桌上呈弧形并列摆放的四台电脑上,离着不远的距离,熊夏能清晰地看到上面浮动的数字和字母。   真是个奇怪的人。   薄希走到沙发旁边,径直脱了毛衣,潮湿的感觉令他不舒适。   他个很高,约有一米九,皮肤白皙,修长的脖颈与漂亮的锁骨连接出顺滑的弧度。他身段笔挺,腹部的肌肉完美地被分成八块,能看到流畅的马甲线,身材匀称且没有一丝多余的赘肉。   所谓穿衣显瘦,脱衣有肉。   他脱的随意,一旁的熊夏脸上泛着潮红,尴尬的不知如何自处,空气中的温度好像莫名地提升了些,她眼神四处乱撇,不知道落在哪里才比较合适。   屋内十分静谧,隐约能听到他发丝摩擦毛衣的微小声音。   少年像是完全忘记了她存在,拿了件松垮的全黑色毛衣套在身上后,便坐到了电脑桌前自顾自开始忙起来。   他手速很快,修长的手指有条不紊地敲击着键盘,很快,屏幕的变动突然多了起来,三台电脑桌面变成蓝色。   熊夏不知道他要忙多久,尴尬拄着显然不是好主意,她下意识咬着唇:“那个,如果不打扰,我,我进去了。”   薄希依旧没有反应。   熊夏也不敢乱走,在门口的角落里先迈出了一步,她光着脚,地板并不算凉。   在尝试着进去以后,她尴尬地站在沙发前,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她目光落在桌上的相册,几乎全都是合照,光看照片的像素就知道是很多年以前拍的。照片的中央是位俊俏漂亮的小少年,一脸冷漠地僵直着身体,在他身旁是一位漂亮的女人,笑起来很好看。   “你怎么还没去?”   清冷的音调,薄希头也没抬。   熊夏一怔:“去什么?”   空气安静了会,薄希从电脑椅上转过身,黑眸直接地看着她的眼,下颌稍微朝着冰箱抬了抬,薄唇轻启:“做饭。”   啊!哦哦,对。   熊夏恍惚中明白过来自己要做什么,她走到冰箱前,打开。   额……   还是关上吧。   里面空空如也,简直跟新买的冰箱一样,如果没有一袋盒装牛奶的话。   熊夏思考过后,打算去自己住的地方看看,那个房间里有没有什么食材,她醒过来的时候太慌张,被陌生的环境和自己此刻顶着的这张陌生脸搞得很害怕,所以当时都没有更仔细的检查过一遍。   “去哪?”   就在熊夏要打开门出去的时候,身后响起声音,她猛地回头,才发现薄希站在自己的身后,虽然知道自己是被他收留,可熊夏还是忍不住道:“不是,你走路都没声音的吗?”   薄希冷冷地看了她一眼,从门口的鞋柜里拿了双一次性拖鞋。   “穿上。”   熊夏:“啊?”   她还没反应过来,人就被薄希提溜起来,拽出了门。   外面的雨已经彻底停了,空气很湿润,扑面而来时会在脸上残留下来。   熊夏余光瞥了眼身旁的少年,他皱着眉,双手插进了裤子的口袋里,整个人都散发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   她打了个哆嗦。   夜空斑驳碎裂的乌云像是爆浆的巧克力酱,在月亮的周围一点点散开,露出稀疏惨淡的月光,坑坑洼洼的地面淤积了不少的水坑,一脚踩过去,泥水四溅。   熊夏一直跟着薄希到了二十四小时便利店,才知道他是带自己过来买菜的。   “欢迎光临。”收银员在看到薄希的一瞬间,眼神顿时变得明亮,紧跟着就看到了薄希身后,像是只怯懦的小兔子一般的熊夏,她衬衫已经满是污垢,还有凝固的血迹印在上面。   她眼神湿漉漉的,划过收银台边的收银员,看着对方惊讶错愕的神情,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薄希买菜的功夫,熊夏偷偷被收银员叫过去,在隐蔽的地方悄悄问她需不需要报警处理,她可以提供帮助。   熊夏这才意识到自己身上的衣服有太多误会,连忙摇头说不用。   结账时,收银员再一次用眼神来询问熊夏,确定不需要吗?   等两人离开,收银员才惋惜:“可怜的女人,都被家暴男打成什么样了?唉,果然不能只看见脸啊!”   ——   两人走在回去的路上,一路上谁都没主动开口说话。   薄希像是习惯,但熊夏刚经历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此刻的倾诉欲实在是极为强烈,但她又不能跟薄希说。   于是,她开口:“不下雨了。”   旁边的人没回她。   熊夏清了清嗓子,有些尴尬。   “你,都喜欢吃什么菜?”她再次试探性地问了问,毕竟要做饭,总得知道客人的口味和喜好吧。   这次薄希回应她了,他微微侧过头,极为快速且冷淡地瞥了她一眼。   这一眼,成功让熊夏闭嘴。   回到家,他把食材往桌上一扔,给了熊夏一个眼神,后者立刻心领神会。   熊夏感觉自己像是舔狗。   便利店里没有什么新鲜的蔬菜,薄希拿了土豆等食材,在熊夏看来,能做很多的家常菜。   他这间阁楼看着不大,但其实每一处的装修都非常精致,尤其是厨房,简直干净到一尘不染,更别说油烟之类的。   熊夏开了抽油烟机。   洗洗切切,点火做饭。   最开始薄希专注在电脑上,但食物的香味越来越浓郁,他不得不放下手里的动作,他对吃的一向不算挑剔,但也很久没有吃过家常菜,快餐、烧烤已经是他的家常便饭。   薄希靠近的时候,熊夏正在摆盘。   他沉下眼,在她身后俯下身。   熊夏瞬间僵住了身体,因为他靠的很近,有温热浅淡的呼吸喷洒在她的耳边。   她不着痕迹地避开。   纯白色的瓷盘,土豆用工具做成了圆球的形状,它的表层已经被炸至金黄色,浓郁的咖喱汁淋在了上面,另有绿色的葱花香菜做点缀,摆放在周围。   “饭已经做好了。”她说道。   薄希没说话,只是默默坐在饭桌上吃了起来,他动作很优雅,慢条斯理地夹起了一块土豆,因为大小切的刚好,他基本可以一口一个。   第一口咬下去,他顿了顿。   熊夏紧张地盯着他好看漂亮的唇形,生怕他冷笑着吐出来,说难吃。   好在,没有。   折腾到这么久,熊夏实在感觉到有些疲惫,“那你吃着,我去睡觉。”   “等等。”   熊夏一怔:“嗯?”   “明天还能过来?”他抬眸,神色认真平静,“付钱,请你,可以么。”   空气突然安静,熊夏的双脚像是粘在地板上一样,她瞪圆了眼睛,语塞。   薄希眉头微微蹙起,以为她是对工资不满意,便道:“价格你开。”   熊夏沉了沉眼。   作者有话要说:  地主家里没余粮啦!路过的小可爱快把评论交出来~   小剧场:   某天,熊某人依偎在薄希怀里,回忆起两人第一次见面,她道:最开始你是被我造化钟神秀一般的烹饪技巧所折服?还是被我的颜值?   薄希把玩着她的发丝,心不在焉:嗯?   熊夏呲着小牙:说!   薄希顿了顿,道:颜值。   熊夏:竟然不是我神一般的厨艺……   话没说完,她被薄希推到。   少年一双清冷的黑眸变得深邃,他呼吸灼热:因为,你秀色可餐,而我现在正好饿了。   熊夏:……   这该死的土味情话。 第四章   她轻轻抿唇,深吸了口气,脏兮兮的小脸露出了风轻云淡的神情,黑眸明亮,一本正经又老练地胡说八道:“这不是钱不钱的问题,主要是我这个人比较喜欢做饭。”   薄希挑挑眉:“恩?”   现在的熊夏简直可以用穷的叮当响来形容,她浑身上下唯一值钱的东西可能就是她的一身正气了吧,不仅如此,她现在顶着一张陌生到极致的脸。说真的,在听到钱的那瞬间,她承认自己比看到薄希这张脸更加心动,这该死又令人爱不释手的人民币。   薄希眼眸划过一丝水波,他唇角微微勾起,只是仍然面无表情:“所以,就这么说定?”   熊夏乐不可支地点头:“当然。”   只要不让她穷死、饿死,或者被追杀,一切都好说。   说完话,薄希便不再理会她,而是低着头吃东西。   屋内的气氛瞬间变得静谧。   熊夏一直紧绷的情绪终于放松下来,她扫了屋内一圈,发现在置物架的后方有一张很低的白色双人床,透过置物架间的缝隙能够看到,床铺铺的很干净,光看着就觉得舒适。   她飞快地收回目光,这张床肯定不是她能躺的,这个陌生的少年今晚能够收留自己已经是万幸,明天的命运是怎么样的,她还不清楚。所以熊夏正要认命地去沙发上躺着,她半阖着眼,疲惫到极致的身子一歪,还没等碰到沙发,突然感觉身体一轻,脚不着地。   “嗯?”她顿时惊醒。   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整个人腾空,被薄希抓在了手里。   屁股一疼,熊夏被他扔在了门口。   薄希俊脸上没什么表情,冷淡地开口道:“你今晚在这里睡。”   熊夏看了眼狭窄到只能躺下她一个人的玄关口,她揉了揉发疼的屁股,可怜兮兮地仰起头看着薄希,眼眸湿漉漉的:“这里?”   后者没回应她,只是留了个冷漠的背影。   随后,他扔了个毛毯过来。   熊夏被柔软的毛毯拍中,呼吸一顿,她瘪瘪嘴。   睡这就睡这!只要让她平安的度过今晚,在哪里睡都无所谓。虽然薄希这里是间阁楼,但采光不错,窗外隐约能看见不怎么明显的光亮,桌上的电子表显示已经是凌晨四点。   因为太过疲惫,熊夏几乎是闭上眼睛就睡了过去,但脑袋一直昏昏沉沉。   不知道什么时间,她的意识突然清醒了过来,但身体像是被什么东西束缚住,动弹不得。   眼前一片黑暗,像是陷入沼泽一般。   熊夏试着挣扎下自己的手指,仍然是徒劳。   冰冷的气息覆盖在她的身体上,熊夏感觉到自己像是被人泡在了浸满了冰水的木盒里。   倏地,有什么东西飞快地在她眼前划过。   紧跟着,是陌生的剧情如同画卷一般在她的眼前平铺。   阴暗的角落,绝望的人蜷缩着,和将三观道德都抛弃后的歇斯底里。   熊夏突然惊醒。   昨夜不知是梦还是现实,惊得她出了一身的冷汗。   少年在沙发上蜷缩成一团,熊夏趁着他没醒,踮起脚尖溜进了卫生间。她拧开水龙头,因为怕声音太大会吵醒薄希,所以只将水流开的很小。“哗哗——”的水声响起,她掌心捧起了一泼水,轻轻地拍在脸上。长而卷翘的睫毛被水打湿,水珠挂在了她的睫毛上。   她抬起头看向面前的镜子里。   陌生的脸脏兮兮的,身上血迹斑斑。   但这张脸和昨夜梦中的那张脸,突然重合。   薄希在她梦中的身影也越来越清晰。   是的,她穿书了,穿进书里和她同名同姓,却相貌不同的人身上。   熊夏简直不敢置信。   而此刻这个收留了她的少年,就是书中最后黑化的少年。说是反派,但他的确没做什么坏事,只是对待恶毒女配们的手段残忍了些,所以在熊夏看来,勉强算是男配吧。   在书里,所有的恶毒女配中,薄希最讨厌的,就是熊夏。   当然,结局最惨的,也是熊夏。   她目光呆滞地盯着前面的镜子,手脚发麻,心底空落落的,竟然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样的情况。恶毒女配熊夏的家庭有些复杂,而在书中,昨夜被抓就是她抛弃三观道德的□□。原书里,熊夏被这些人折磨的很惨,于是更加的嫉妒书中女主,便开始黑化后,以出卖姿色为本,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   还好。   熊夏松了口气,原书中的惨况没有发生在她身上,她现在是安全的。   “你准备发多久的呆?”   略带沙哑的声音从门口传来,熊夏吓了一跳,差点重心不稳栽倒过去,还好她及时地扶住了面前光滑陶瓷的洗手台,掌心变得湿滑。   她捂着胸口,感受到心脏剧烈的跳动:“你什么时候来的?”   “在你刚醒的时候。”薄希刚刚睡醒,眼神并不如昨天那么凌厉,发丝柔顺却凌乱,唇角的边缘有些干燥,泛着浅淡的白色,看起来像是只无害的狗狗。只是他这么盯着她看,黑眸仍旧充满了压迫感。   他身上套着昨天黑色的纯色毛衣,下身则是浅灰色的运动裤。   在知道了一切的剧情以后,熊夏睁大了眼睛,含含糊糊地道:“我,昨天做了噩梦,所,所以醒过来想用下洗手间,既然你要用,那我现在就出去。”   她刚走到门口,薄希笔挺的身躯横在那里,没有让开的意思。   他双手环绕在胸前,好整以暇地瞧着她。   眸底像是涌动着暗流。   薄希突然撑开双手,将熊夏压在他的双臂之间。   他薄唇微微勾起,轻巧地吐出两个字:“噩梦?”   熊夏呼吸越来越不顺畅,面前这张看似清隽无害的脸,却能够轻易地将原书中想对女主下手的恶毒女配们推入深渊地狱。   在经历过梦中的场景以后,她内心不得不对薄希产生些许的畏惧。   “对。”熊夏几乎是艰难地从牙缝里挤出这两个字。   薄希慢慢地俯下身,像是在逗弄什么有趣的东西一样。   就在熊夏撇开头,以为薄希的呼吸将要喷洒在她脸上的时候,他却突然退开。   “我也经常做噩梦。”他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桌子前面,给自己倒了杯水。玻璃杯中的柠檬片慢慢地从底下浮了上来,清水中的气泡贴服在杯壁上。他举起杯,抿了口。   熊夏几乎腿软到要摔倒。   “什么时候做饭?”   轻飘飘的一句话。   熊夏深吸了口气,颤抖着声音道:“马上。”   她将水龙头拧紧,低着头走出了卫生间。   ——   早饭只有薄希一个人在吃,熊夏吃不下。   煎好的脆饼放置在盘中,她又炒了几个小菜,煮了清粥。   淡淡的香气萦绕在空气中,熊夏趁着他吃饭的功夫,悄悄地打量了他几眼。书中对于薄希的描述大多会用一双凌厉的黑眸,微微上挑的眉眼,和似笑非笑的神情。但见识过真人以后的熊夏认为,薄希的长相简直是世间少有的好看俊美。   既然书中的结局是作为恶毒女配的熊夏被暗恋女主的薄希赶尽杀绝。   那么穿书进来的熊夏是不是可以提早地抱上薄希的大腿,做大佬腿部最舔的挂件!   书里的女配熊夏原生家庭很复杂,且不管穿书进来的熊夏有没有招惹过女主,只要薄希爱上女主,她都难逃被薄希残忍手段对待的情况。   与其这样,不如跟薄希打好关系,毕竟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嘛。   熊夏脑袋瓜里快速的转动。   “你看着我做什么?”   薄希眼也不抬,漫不经心地问道。   熊夏一怔:“咳,没有。”她一想到以后还得仰仗薄希的关照,便狗腿地上前,脸上挂着僵硬的笑容问道,“我就是想问问,今天的早饭做的还可口吗?哪里不可口你要跟我说出来,你不说我是不知道的,说出来这样我才能改进的呀。”   薄希:“……你吃错了什么药?”   “……”熊夏顿了顿,道:“我没吃药。”   “叮叮——”   就在此时,桌上的电脑屏幕突然弹出了一个对话框。   熊夏被声音吸引过去,对话框并不是常见的聊天形式的对话框,反而像是某种加密过后的,除了黑色的背景和绿色的字体,连发起人的名字都看不到。   “你可以离开了。”薄希动作从容地吃完最后一口,将盘子放好,他眼眸飞快地划过熊夏的面上,没有一丝迟疑冷声说道,他的发丝垂落在眉眼间,泛着淡淡的光泽。   昨夜下了小雨,今天一早天气就放了晴,但粘腻潮湿的感觉仍然挥之不去。   熊夏走在幽暗狭窄的楼道里,空气中说不上是什么味道,潮湿腥气混在在一起,像是成团的水藻飘在空气里,角落里的墙壁上长出了一片片黑色的霉菌。   她正往书中女配的家里走去。   在书中,薄希的身份似乎是跟黑客有关,他能够轻松地破解电脑上的任何加密文件,所以这也间接地导致了恶毒女配们的计划总是失败,因为有薄希这样的大BUG存在。   门口残留了一地的碎渣,她穿着从薄希那里借来的一次性拖鞋,很小心地避开玻璃渣,避免扎到脚,屋内和她离开时的摆设仍然一样,没什么特别的。   熊夏翻了翻女配的住所。   当真是一穷二白。   她靠在椅子上,看来目前只有抱住薄希这条大腿,才能避免书中女配的悲惨命运发生。   但令熊夏没有想到的是,薄希竟然会因为一顿饭而收留她。不过转念一想,薄希这种人,他大概是怀有什么其他的目的吧。   熊夏敛了敛眼眸,觉得头疼。   作者有话要说:  哈哈哈哈哈哈,为什么我的小读者们都这么可爱! 第五章   熊夏穿进来的地方是一个被作者架空的时代,背景依据现代。虽说是这样,但和她所生活的现代社会也没差多少。   她突然想起,为什么薄希会在听到裴秋这个名字的时候,对她施以援手。因为裴秋是熊夏的母亲,也是薄希妈妈的至交好友,两个人一起长大,只不过在利益的纠葛下变得渐行渐远。   薄希其实是书中很惨的男配,他的成长过程都几乎在被亲人抛弃中长大。他父亲曾在他幼年时期自杀,并且是当着年仅五岁的薄希的面上吊。据说人们发现他父亲的尸体时,薄希的反应很平静,没有哭也没有悲伤的表情。父亲死后没多久,他的母亲迅速改嫁,几乎没有去看过薄希一眼,于是他被奶奶带着长大。   后来,他奶奶的身体不好,负担不起自己的医药费,又不想成为薄希的累赘,于是给薄希最完最后一顿晚饭后,在天不亮就离开家里不知所踪。   光是想着这些,熊夏心里对薄希就升出不少同病相怜的心疼。因为在现实生活中,熊夏小时候跟父母出去玩走丢,紧接着被人发现送到警察局后,由孤儿院领养。其实她跟薄希一样是没有至亲的人。但转念一想,女配在书中被薄希用残忍的手段报复,这点酸涩的感觉便烟消云散。   如果说二十多年以来,没有家人的熊夏学到了什么,那就是适应能力极强。她曾经被领养过,后又被退养,也经历过养父母的毒打,甚至在十五岁时被扔到荒郊野外自生自灭。所以周而复始中,她对待陌生的环境总是能够很快适应。   她很胆小,所以怕死。   只要在没有绝望的情况下,她都会逼着自己努力活下去,无论多艰难。   昨夜的噩梦让她浑身不寒而栗,女配的下场始终在她脑子里挥之不去。   躺在床上,熊夏半阖的眼越来越沉,眼前满是污渍的墙壁越来越模糊,她眼睫轻微颤了颤,陷入了睡眠中。   ——   寂静空旷的房间里,只能听到清脆的敲击键盘的声音。屏幕上是刚才弹出来的对话框,薄希的视线落在绿色的字体上。   奶奶走后,薄希被一位自称是父亲认识多年的老朋友领走。那段时间是薄希最艰难也是最不愿意回想起的日子。那个男人说是要领养他,只不过是将薄希卖进了封闭的工厂而已,没日没夜的在车间工作,即便是生病都不允许休息。   没有工钱,残羹剩饭。   后来他找到了机会,从工厂逃走,因为身体严重脱水晕倒在路边,最后被一位好心人救起,领养了他。但巧合之下这位好心人发现了他对程序自学成才的能力,于是逼迫薄希替他们团伙非法洗黑钱。   他很讨厌被逼迫的感觉,没有顺从。   窗外的光线透过玻璃窗照了进来,阁楼的设计都是薄希亲力亲为的,他喜欢阳光,所以屋内的采光很好。光线从置物架的缝隙中渗透,在白色的床上斑驳一片。   屏幕因为反光变得暗淡。   对话框上只有一句话:H,之前你的破解做得太漂亮,现在有新活干,接不接?   薄希眼眸一顿,修长的手指在键盘上漫不经心地打了两个字:不接。   对方很快回复:??手里有别的活?   薄希回道:没,暂时休息。   打完这句话后,对话框就突然消失。   他的视线转移到桌上的合照,照片里漂亮女人笑的很开心,勾起的嘴角泛着光泽,而她身边的男孩却面无表情。   薄希沉下了眼,他指尖碰了碰相框的边缘,将其摆正。   跟母亲之间已经没什么感情,对薄希来说,大概只是个名义上的陌生人吧,找到他母亲并不难,网络总是会留下痕迹,他顺着痕迹便能了解到他母亲的生活,只不过让他母亲面对他说出真相,是难事。   薄希在听到裴秋名字的时候,心里便有了打算,可以利用熊夏从裴秋下手。   关于当年父亲的死,他还是想问个究竟。   熊夏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昨夜下过雨,今日的空气却仍然干燥,沉闷到令人喘不过气。她的房子在一楼,算是半地下室的那种,终年照不到阳光,只剩下阴冷。屋内的灰尘厚厚地铺满了一层,她在床上坐了五分钟,才恍惚地醒过来。   这栋小区治安不好,所以基本上已经没什么人在这里住,除了穷人。四周很静很空,好像突然之间世界剩下她一个人。   “咚咚——”   敲门声响起。   熊夏偏过头。   薄希大步流星走进来,他略略扫了熊夏一眼,视线突然一顿,看到她敞开的领口。随后眼眸变得平静,他散漫地问道:“睡醒了?”   熊夏木讷地点头:“嗯。”   “这个拿着。”   熊夏茫然地接住薄希扔过来的东西,一共两样,一张很薄的信用卡,另一个则是个很小巧的翻盖手机,银灰色的外壳,盖子上带着很小的屏幕框,翻开后会显示电子时间,还有电量和信号。   她困惑:“这是什么?”   “手机,方便联系。”   熊夏翻开,款式很老,只有通话、信息、联系人等几个功能。联系人里有一个陌生的号码,她想这应该是薄希的。   于是,拨了过去。   嗡嗡的震动声响起,熊夏看着薄希冷漠地掏出了手机,向下一划。   通话结束。   “以后随身带着,有事我会找你。”他眼底有些许的波动,下一秒,趋于平静后,薄希走了出去。   熊夏从床上爬起来,床太潮湿,浑身的黏腻感令她不适,于是她跑到洗手池边,拧开水龙头打算洗洗脸。   她的余光撇向了一旁立住的残缺镜子里,陌生的脸上是睡醒后茫然的神情,领口不知道在什么时候被她自己解开,露出了漂亮的锁骨,凹陷处与白皙的脖颈衔接在一起。   从这个角度看过去,隐约可以看见胸口前莹白的肌肤,和第二颗纽扣之间的深陷,春.光一览无余。   熊夏脸颊突然发烫。   她刚才醒过来还没来得及整理自己的衣着,结果这个样子竟然被薄希看到,这也太尴尬了吧。   不过尴尬的情绪只存在几秒,她很快调整好自己的心情。   因为书中传言薄希不近女色,对女主一见钟情。   熊夏想,那自己在他眼里,应该和一株会动的植物没什么区别。   她低头扫了眼自己的衣服,上面满是泥点和血迹,这看起来太吓人。熊夏按照记忆翻了翻屋里的柜子,破旧的木柜里面,衣服倒是不少。她随手拿了件长袖和休闲牛仔裤换上,又去洗了把脸,将自己身上有污渍的地方擦干净。   收拾妥当,人看起来利索不少。   书中女配的长相和熊夏本人的长相有很大的区别,书中的女配容貌上更偏娇艳一些,在书里的形容是一双杏眸宛若钩子一样,眼尾微微上挑,娇艳的红唇轻抿,一声轻笑就能勾起涟漪……的坏女人。   而被熊夏穿书以后,原书中女配勾人的眼神便荡然无存。   外面的天气不错,霞光映在她身上,她的发梢还泛着淡淡的水汽,暖风扑面而来,没有昨夜的阴冷。   熊夏去昨天的便利店买了些食材,钱自然是从薄希给的信用卡里刷。收银员换了一位,看见她后露出和善的笑容。   买了菜,她拎着袋子往回走。   路上她听见几个人交谈,说是昨天抓的那些人,目前都已经关起来了。这栋小区的警察正愁没有理由关这批人,谁知道突然收到匿名的举报信,信上面都是被抓那些人做的所有恶事。这都已经送上门来,自然不会放过,而且也因为这件事,这几天小区里的警戒比其他时候更严。   听到这,熊夏才勉强放心。   看来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她暂时都是安全的。   回到薄希的阁楼是傍晚六点多钟。   她站在外面敲敲门,没人回应。于是熊夏试着拉了一下,门没锁,很轻松被拉开一道缝隙。   屋里,薄希正躺在沙发上睡觉。   她蹑手蹑脚地正准备从他旁边走过去,突然小腿被他猛地一把抓住。   他睁开眼,黑眸沉沉。   熊夏被吓了一跳,心口直噗通:“是,是我啊,我来给你做饭吃。”   薄希冷冷地看了她一眼,松开手。   熊夏松了口气,她迟早有一天要被这位吓死,怎么总搞这种悄无声息。   薄希翻个身继续去睡。   熊夏去做饭。   今天便利店进了不少货,蔬菜很新鲜。她用清水洗干净柿子椒,用刀切成碎丁后放入盘子里,手边锅里的水开了以后,她将鸡胸肉放了进去。   不多会,屋内飘散出淡淡的香气,熊夏在厨房忙来忙去。   薄希的意识变得越来越沉。   盛夏的夜里总是会很燥热,即便是开了窗和门,也抵挡不住闷热涌到心口处,活像是被石头压住,喘不过气。平房的窗外是一片很宽阔的院子,门口种的槐树上总是有烦人的虫鸣声,在入夜以后格外明显。   薄希看着面前的碗,里面是浇了菜汤的米饭,还有一把铁质的小勺子,勺把上印着漂亮的花纹。刷了红漆的桌面放着几盘刚炒好的菜,闻着就很香。头顶的钨丝灯泛着暗暗的黄光,好不容易风吹进屋里,钨丝灯被吹的嘎吱作响。   他却一口都吃不去。   “怎么不动筷子吃?”老人肥胖的腰身费力地坐在地上的毯子,她嘴唇微微发抖,眼角周围满是皱纹,说一句话都要喘上两口粗气:“是不是不喜欢奶奶今天炒的菜?嗯?小希?”   “来,奶奶给你盛菜。”老人说完,拿起了汤勺,往他面前的盘子里又舀了一勺,“这么丰盛还不吃,唉,你这孩子,要是奶奶不在以后,你。”   老人的声音戛然而止。她沉默下来,机械地做着盛饭的动作。   屋内的变得寂静。   薄希微微张开嘴唇,想说什么。可什么都说不出来,眼前的视线就变得越来越淡。   画面一转,他躺在床上,枕头是稻壳做的,轻轻压就陷进去一个坑。天还没亮,空气热的令人满身大汗。一个背影出现在门口,肥胖的身躯微微颤抖,她手腕上挎着一个包裹,步伐很慢,走一步都要停下来喘三喘。   薄希想喊出声,却发现自己被禁锢在床上,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一幕,他紧咬着齿关。   老人的背影没有丝毫的迟疑,她迈出门槛,向门外走去。   薄希心脏一紧,猛地惊醒。   眼前是熊夏关切的神情。   他微怔。   然后他听到她问,你没事吧。   “噩梦。”两个轻飘飘的字从薄希的口中说出,风轻云淡。   作者有话要说:  熊夏自我催眠:薄希不近女色不近女色不近女色!   薄希默默抬起头,防止鼻血流下来。   叮叮叮!今日份更新已送达~ 第六章   薄希黑眸阴沉如水,隐隐划过一丝戾气,他起身,清醒过来以后心里压抑的痛苦减轻了很多。毛毯从腿间滑落,他言语之间冷意不减:“你还留在这里做什么?”   暗哑的声音,他看起来状态不是很好,眼底的红血丝若隐若现。   熊夏一怔。   他刚从他口中所谓的噩梦惊醒,脸色惨白,唇色浅淡无一丝血色。   尽管之前的薄希看起来也不算友善,可现在的他,熊夏觉得整个人都变了个样儿。   到底是什么样的噩梦?   “你做了噩梦?”熊夏也不想在这个时候触他的霉头,于是小心翼翼地问了句。   薄希眼神变暗,他看着熊夏,突然伸出手在她的下巴上抬了抬:“对我的事情,这么感兴趣吗?”   也许是他刚睡醒的缘故,梦里的情绪并未完全褪去,他眼神里残存的凶残和暴戾与熊夏梦境中的重合。   熊夏心口咯噔一下。   说实在的,如果可以的话,熊夏也不想来招惹薄希这号人物。但在书中,裴秋和女主相对的立场,就注定无论熊夏怎么做,薄希都会因为裴秋而不会放过她。   除非她可以赶在薄希爱上女主并且黑化之前,成为薄希的朋友。   薄希这个人看着很暴戾孤僻,但从小的经历,让他对待身边的朋友非常袒护和珍惜。他把朋友看的很重,把在意的人也看的很重。   这就是为什么薄希会不顾一切地帮助女主,甚至有些病态。   只是做朋友,又不是让薄希爱上她,这个应该不难吧。熊夏估计心里嘀咕的一番,决定对待薄希要向对待春天般温暖。   “也许,你可以试着向我倾诉?”她道,“倾诉可以缓解压力和心情。”   薄希身形微微一顿,下一秒径直走到桌前,桌上摆着熊夏已经做好的饭菜,还冒着热气,只是扫一眼就令人食指大动。   他安静地坐下来吃饭。   尽管他面上风轻云淡,但不可否认,在熊夏说出口的一瞬间,心里的一根小刺突然被抚平。   屋内寂静。   没得到回应,熊夏收敛了目光。   她很快就下楼,回到了自己的房子。这间房子是原书中女配租下来的,因为小区风评不好治安还乱,所以非常便宜,只需要六百块就可以在这里住半年,但缺点就是里面的设施都已经老化。而且房东在收完钱以后就彻底人间消失。   考虑到自己全身上下除了薄希给的一张信用卡以外,根本没有别的钱,熊夏老老实实地准备收拾屋子,毕竟未来还不知道要在这里住上多久。   破是破了点,好在有地方住。   出去扔垃圾回来,熊夏经过小区拐角的角落,垃圾堆成一片,臭气熏天。有个穿着破烂的人正蜷缩在角落里睡觉,他的头发看起来有很长时间没有修剪过,已经垂到了肩膀,干枯打结,还有泥点子。衣服也是脏兮兮的,而且全是磨破的破洞,一只脚穿着鞋,另一只脚已经黑黢黢的,看不出本来的样子。   世界上总会有人遭遇不幸或是正在遭受不幸,显然这里不幸的人,特别多。   熊夏目光顿了顿,没有在流浪汉身上流连太多,她准备离开。   蜷缩在角落的流浪汉却突然出声,他嗓音很沙哑,像是吞下几十斤的铁块将喉咙划破一样,他不可置信地道:“你没事?”   熊夏回头,霞光从楼顶的缝隙中照在她身上,她眯着眼:“你这话什么意思?”   “我以为那些人已经把你。”流浪汉声音戛然而止,他脸上的污秽太多,眼球浑浊,嘴巴干裂到掉皮。他紧张地摆手,避开熊夏的视线道:“没,没什么,不用理我,你就当我在放屁。”   说完话,他起身换了地方。   流浪汉背对着她,显然是不打算跟她说些什么。熊夏见状,也不勉强,她只是觉得奇怪,仔细思考一下流浪汉所说的话,看来昨天自己遭遇的事情,这个人就算没有参与,也必定知道点什么隐情。   回到家里,熊夏想洗个澡,但显然她自己的房子里是不具备热水器这样高级的东西,只有几根水管并在一起,下方水池里淤积的污垢和泥都可以养泥鳅了。   于是,她经过一番心里斗争以后,抱着自己换洗的衣物去敲了敲薄希的门。   等了五分钟也没人开门,只有凉风嗖嗖地从阁楼走廊的窗口吹进来。   熊夏一边琢磨着薄希去哪了,一边掏出手机给他打了电话。   手机里只有一个号码。   “有事?”他声音暗哑,像是没睡醒。   熊夏斟酌着自己的用词:“我想洗个澡,但我家里没有热水,所以能不能借用一下你家的……”   “不能。”他冷漠拒绝。   “怎么说我也是个厨师,要是我浑身脏兮兮的,我做的饭你还敢吃吗?”   电话那头沉默了很久。   “咔嗒——”   门被打开。   薄希脸色依然不好看,整个人像是从冰水里捞出来的,他薄唇轻抿:“进来。”   熊夏轻手轻脚的跟在他身后。   薄希进屋就扑在了沙发里,他闷声道:“要洗快点洗,洗完离开。”   熊夏看了他一眼:“你是不是生病了?好像脸色不大好。”   薄希低低应了声:“不太舒服。”   熊夏深吸口气,走近他,伸出手掌探过去,还没摸到他的脑袋,就被人抓住的手腕,她挣脱不开,有些无奈:“我就是担心你在生病,又不会对你做什么。”   “我没事。”薄希神情没有松懈,但是松开了她。   熊夏:“你放心吧,我对你不会有什么恶意的,毕竟我现在身上也没钱。”   “裴秋没找过你?”他突然问道。   原书中,女配和裴秋的关系并不好,哪怕在女配惨遭折磨变得黑化,跟裴秋一起联手对付女主以后,但女配心里还是非常厌恶和怨恨裴秋的。   “没,你问这个做什么?”   “没什么。”   熊夏想了想,生硬地开口:“你收留我,是因为在找我妈吗?”   当初薄希救了她,是在听到裴秋两个字以后,但在书里,薄希厌恶所有女主讨厌的人,没把裴秋碎尸万段都已经是格外仁慈,而且在原著中,女配被抓走的那段,薄希根本没有出现过。   熊夏有些糊涂。   薄希到底对裴秋是什么态度?而且她在穿书以后,跟书中所写经历的内容不同,究竟是什么原因?难道真的是因为她穿书所以改变了剧情……   薄希道:“你这几天没见过她?”   “没有。”熊夏困惑。   空气瞬间安静沉寂。   他道:“算了,没什么。”   想也想不通,熊夏干脆去洗澡。   她转过身的瞬间,薄希黑眸幽幽,若有所思地看着熊夏的背影。等她进到洗手间以后,他从沙发上起身,在键盘上敲了敲。很快,屏幕上刷新出一张路线图。   是熊夏今日出去的路线。   他沉下眼,随手关掉。   薄希设计的卫生间和客厅只有一扇玻璃墙遮挡,她进去以后纠结地看了玻璃墙三秒钟,这才找到旁边的窗帘。   拉好了窗帘,确定薄希看不到里面,熊夏这才关上门,脱下衣服洗澡。   热水的蒸汽很快氤氲成一片。   熊夏洗完澡出来以后,刚迈出浴室的门槛就看见他正靠在墙上,修长的双腿交叠在一起。   她捂住胸口:“你这个人怎么不出声,我迟早会被你吓死。”   薄希的状态好了很多,他神情慵懒,似笑非笑:“洗完了?”   刚洗过热水澡的熊夏浑身舒适,心情都跟着一路飞涨,她点头,用薄希的毛巾擦拭着自己发丝的水渍。   少女的颈间被水打湿,脖颈修长,锁骨漂亮,她的下巴尖细小巧,睫毛蒙着一层水汽,脸蛋红润。   薄希目光沉沉,蹙起眉头,房间里的温度不知不觉好像升高了些。   空气安静,只能听到她擦拭头发的声音。薄希黑眸越来越黯淡,他原本还有些其他的事情想问,但突然就说不出口。   熊夏头发还没干就被薄希扔出门外。从薄希拎着她的力度来看,他的状态应该好了不少。   人走以后,屋内很快寂静下来。薄希闲坐在椅子上,他沉思片刻,在键盘上敲了敲,打开了百度。   他斟酌着打字:总是会格外注意到身边的一个人是为什么?   很快,有了回复:男的女的?   薄希敛了敛眼眸:女。   追加:哥们,你可能是喜欢她。   薄希一怔,迅速关掉页面。   无聊。   ——   回到家里,天色已经变黑。   熊夏躺在床上睡不着,但又没有什么别的娱乐设施,她就不停地翻着手里的翻盖手机,看着上面的时间一点点流逝。   安静的空间像是被密封起来一样,独处的时间总是会让人忍不住想很多。   今日碰到的流浪汉到底是谁?   为什么昨天来的那些恶人会将一切都归咎到裴秋的身上,这件事到底跟裴秋有什么关系?   原书中的女配在被折磨以后彻底黑化,她根本不愿意去调查这件事情的真相,所以她到最后也不知道这些事情。   熊夏半阖着眼,慢慢地捋顺自己的思路。在书里按照出场顺序,女主一共会碰到了六七位女配,熊夏是最后一位,也是下场最惨的那位。薄希爱上女主以后,肯为她做任何事情,即使女主根本不喜欢他。后来,薄希因为做的错事太多,被女主亲手送进了监狱,度过余生。   流浪汉的模样因为污垢已经看不清,但熊夏记得他眉阔眼深,鼻梁很高挺,乍一看大约有四十多岁的样子。她又仔细地回忆了下,和流浪汉见面的时候,他翻身时,手腕上有痕迹。那是一道很长很深的刀疤,也正因为这道疤痕,显得他手腕畸形,活像是剜掉一块肉。   熊夏猛地想起。   这人是裴秋从前的情人,几年前还是风光无限,风流韵事无人不知的陈爷,没想到现在竟然混成角落里的流浪汉。   困意渐渐袭来,熊夏慢慢闭上眼。   她害怕昨天的事情再度发生,所以临睡觉前检查了很多遍,确保门被锁死,钨丝灯亮着,屋内的光线昏暗。   她突然从床上翻起,想了想,下床去柜子里拿了把菜刀出来,放在了枕头下面。以防万一总是好的。   入夜。   凉意和潮湿的空气一同附着在人的皮肤上,十分黏腻。   一道人影渐渐逼近楼道,月光将他的身影拉的很长,他一只脚光着,另一只脚穿着破烂的鞋,他步伐缓慢,像是行动困难的巨人。   没多久,他停了下来。   面前的门上有被破坏的痕迹,他试着推了推,很小的一道缝隙,里面有微弱的光亮渗透出来。   他加重了力气。   “如果我是你,就不会这么做。”   清冷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陈冶力浑身一抖,像是烫手一般缩了回来,他抬起浑浊的眼眸,看了过去。   少年清隽的面容隐匿在阴影之中,嘴角的笑容勾了起来,若隐若现。   作者有话要说:  母胎单身二十年的薄同学终于要开窍了~ 第七章   “你谁?”陈冶力将双手背在身后,他手指慢慢地伸向腰间别着一扎长的匕首,压低声音道:“年轻人,还是不要多管闲事的好,你现在离开,我不找你麻烦。”   一声轻叹,带着一丝嗤笑。   “怎么办?我现在不能离开。”薄希从楼梯上一步步地踏了下来,他双手插在口袋里,发丝垂落在眉眼之间。在最后一层台阶上停了下来,他居高临下地看着陈冶力,像是在看阴沟里不起眼的臭虫一般。   陈冶力恼怒,他一把抽出匕首,刀刃在月光下莹莹发光,他啐了口痰:“我看你他妈是嫌自己活的太长了吧,找死。我陈爷名声响震天的时候,你他妈还躲在你婊.子妈的怀里吃奶呢。”   话音刚落。   还没等陈冶力看清薄希的动作,他的手腕已经被对方擒住,动弹不得。   谁能想到看似瘦削的少年,竟会有这么大的力气,活像是被钳子夹住。   薄希的力道越来越重,陈冶力受不住疼痛,只能慢慢地扭转身体,但根本就是无用功,手腕彻底麻木没了知觉。   “当啷——”   匕首从他手中脱落。   陈冶力心慌:“你。”   “我什么?”对方依旧是风轻云淡的声音,笑着:“倒是你把嘴巴放干净点,不然你这张臭嘴的舌头扔在哪个垃圾桶里,我可就不敢保证了。”   薄希无意杀人,厌恶一般地皱紧眉头,松开了陈冶力的手腕:“滚。”   少年的黑眸像是隐匿在黑暗中的野兽,眸底涌动着暗流,他薄唇微微勾起。   陈冶力不敢再逗留,连滚带爬地跑出了门洞,脚步声越来越远,最后沉寂。   薄希垂下眼,看着自己的手掌。   熊夏在睡梦中,隐约听到门被打开的嘎吱声,她困倦的大脑在迟钝了一两秒钟以后突然清醒。她猛地睁开眼,动作迅速地掏出枕头底下藏好的菜刀。   “怎么是你?”   见到来人,熊夏一颗悬起来的心扑通扑通直跳,就是落不下去。   薄希自然地走到水龙头前,拧开。   水流声哗哗作响,他洗了洗手。   “你大半夜跑到我家里来做什么?”   薄希道:“谁说我是跑到你家来的?”   “那你现在?”   “我进来洗个手。”他一顿,目光掠过熊夏手中紧握的菜刀,笑道,“有准备了啊,看来我真是多此一举。”   什么云里雾里的,熊夏也听不明白。   “没什么,去便利店。”   熊夏:“你这人怎么这么奇怪,总喜欢大晚上跑到便利店去,什么癖好。”   心跳好不容易趋于平静,熊夏脑袋乱成了浆糊,随口说道。   薄希冷嗖嗖的眼神从她面上划过,没多停留,长腿一迈,转身离开。   熊夏看着四敞大开的门,认命地下床,她刚走到门口,就瞧见门外面的地上有什么亮晶晶的东西。凑近一看,熊夏冷意从背后冒了出来,是把匕首。   那薄希他是……帮了自己?   熊夏捡起匕首回到房间。   一晚上都睡不安稳,她把屋子里所有的家具都堵在了门口,仍然总是感觉有人会闯进来。清晨的阳光从窗口照进来,这房间里终年晒不到日光,除了早上的十点多钟,能隐约感受到日光的灼热。   熊夏在床上翻了个身。   她睁开眼,瞳仁里映着日光。   早上起来去给薄希做饭,不出所料他还没有醒,但门没锁。   她推开门进去,屋内阳光大好。   早餐是煎好的鸡蛋饼,里面加了些切碎的葱花,香气顿时溢出来,昨天趁着有时间,熊夏买了些材料,自己做的辣酱。   电饭煲的灯一直在闪。   薄希总是熬夜,所以熊夏特意为他熬的黑米粥,里面除了黑米以外,还放了些枸杞、核桃仁和胡萝卜。   鸡蛋饼上抹一层很淡的辣酱,夹上火腿、生菜还有煎好的培根肉,然后将鸡蛋饼卷起,用刀切成四块摆放在盘子里。随后放了把叉子在盘子的边缘。她又拿了个碗把粥盛出来,热气随着她的动作一同飘散出来,香浓的味道。   “做了什么,这么香?”薄希是被食物的香气勾了起来,他身上松垮地套了件衣服,懒懒散散地穿着拖鞋站在熊夏面前。   半阖着眼,他睡眼惺忪。   熊夏抬眸:“先去洗漱,然后来吃饭。”   本以为薄希会说两句反驳调侃的话,谁知道他什么也没说,竟然真的乖乖去洗脸刷牙,然后坐下来等着吃饭。   一般熊夏不会跟他一起吃饭,但今天他坐下来以后,为熊夏也拿了副碗筷。   “昨天晚上。”两个人面对面坐着,熊夏有些拘谨,她用勺子搅着碗里的粥,有一搭没一搭地跟薄希说,“我在门外捡到了把刀,那不是你的吧?”   薄希咬了口鸡蛋饼,松软滑嫩中带着丝丝辣味,咸淡适中,里面裹着生菜、火腿和培根,一口咬下去味道很不错。   他顾着吃饭,回答就变得漫不经心:“不是,怎么?”   熊夏本想问他昨天是不是又救了她一次,但瞧着他的态度,便把所有的话都吞回了肚子里,“没什么,我今天看到以后,吓了一跳,所以来问问。”   薄希黑眸深邃,淡淡地看了她一眼。   ——   吃过饭后,熊夏就回到自己家里。昨天收拾了一番,家里亮堂了不少,只不过墙角斑驳的青苔和污渍仍然让这栋房子看起来十分的破旧,哪怕是柠檬味的空气清新剂也不能掩盖这栋房子的腐朽味。   趁着没什么事,熊夏出去转了一圈,昨天角落里的那个男人已经不见。那个被称作陈爷的男人,也是裴秋的情人。熊夏原本还有很多话想问他,见此只得作罢。   她转了一圈又回到薄希的门口,试着推了推,门没锁。   薄希坐在电脑前,一堆她根本看不懂的代码和数字飞快地刷新过去,时不时还会弹出几个莫名的对话框。   三台电脑在薄希的运作下,同时且稳定地运行着,他的视线在三台电脑上来回切换,修长的手指在键盘上敲击着。   “有事?”   薄希头也没回。   熊夏一怔:“你怎么知道是我?”   薄希:“……监控。”   “在哪里?”她转了一圈,也没看见摄像头在哪,“原来门口有监控的吗?”   “不止门口。”他笑笑,偏过头有些恶意地说道,“还有浴室。”   熊夏顿时脸上一热,她下意识揪住了自己的领口,几个字从牙缝里挤出来:“你是变态吧,厕所还装监控。”   薄希像是在看傻子一样看她。   熊夏立刻意识到自己被他骗了,神情有些不自然,僵硬道:“你有没有兴趣,陪我出去逛逛,我想要买点东西……”   她想给自己的屋子里添置点生活必须品,然后再找个家具公司换个门。毕竟现在的这道门,实在太不安全。   但自己一个人出去,熊夏很怕自己有命出去,没命回来。从昨晚发生的事情来看,是极大的可能没命回来。   “没有。”   熊夏不慌不忙,耸肩:“你不陪我也行呀,买菜我就自己说了算了啊。比如买些什么你不爱吃的菜,像是什么芹菜啊、花生啊、西蓝花啊,然后拼在一起给你做成蔬菜沙拉吃,怎么样?”   薄希顿了顿。   他双手离开键盘:“我能把你从楼上扔下去,你觉得怎么样?”   “挺好的,就是死的不太体面。”   薄希突然轻笑,站起身:“去哪?”   “当然是商场。”   原本熊夏以为自己出门会不太安全,毕竟有个她不知道的敌人在暗处。谁知道领着薄希出门,才是最不安全的,她怎么能一时脑抽有这个念头。   长成薄希这样的人,走到哪都能引起所有人的注意,根本低调不了。   薄希很少白天出去,尤其是这种人多又热闹的地方,喧哗与吵闹都是他不喜欢的东西,但偶尔一次,也无所谓。   更何况他今天心情不错。   春夏两季的临界点,温度总是时高时低,有时候下着雨冷的可怕,有时候太阳晒着,温度又高的吓人。   熊夏和薄希在星巴克坐着吹空调,两个人选在靠着窗边的位置,今天温度格外的高,水泥地面活像是能蒸熟鸡蛋。熊夏左翻右翻,好不容易才从衣柜里摸出了一条短裙穿上,但仍然觉得热。   窗外路过的人都忍不住往薄希的身上瞥两眼,更不要说周围的人都在小声议论他。偏偏薄希自己没什么感觉。   熊夏咬着吸管。   从隔壁桌走过来一个男人,西装革履,国字脸,浓眉大眼体型也很宽,他站在薄希面前递出了一张名片:“是这样的,两位。我在本市有家工作室,是老板。我们旗下专门招兼职的帅哥美女做主播,不知道两位有没有兴趣来看看?”   薄希冷淡地扫了一眼名片。   他掏出手机,对着名片拍了张照片。   那男人见他拍照,顿时喜上眉梢,以为这事有戏:“我们的待遇也不错,除了基本工资以外,还有打赏分成,两位的长相,一个月赚几万块钱都不是问题。”   薄希没理会他,而且自顾自摆弄着手机,男人便将目光转移到熊夏身上。   他眼神滴溜溜的转,面前的少女眉梢都带着几分娇艳,粉嫩的唇瓣如同樱桃,虽说眼神里的清澈和整张脸有几分格格不入,但也不影响。毕竟这张脸就已经足够招男人们的喜欢。   他算盘打的叮当响,脸上挂着讪笑:“这位小姐怎么称呼,对我的提议可有什么兴趣啊?”   熊夏松开吸管:“工作什么内容?”   “唱唱歌,跳跳舞,不难。”男人道,“当然这些你们都不会也没关系,毕竟凭二位的长相,其他都不重要。”   熊夏了然点头。   她并没有打算去,只不过是这男人一直站在她面前,让她觉得不说点什么很尴尬,于是便随口问了句。   “二位?”   薄希嘴角噙着笑意,突然抬头说道:“我同意。”   这次换熊夏怔住,不可置信:“?”   作者有话要说:  哈哈哈,看了大家的评论,我想了想~薄哥应该不是开窍!!!!是!!!萌芽出土!!!   然后,身为计算机大神人设的薄哥还要找网友~~   网友黑人问号脸 第八章   商场人流涌动,熊夏推着购物车,一边扫视着两旁的货架,一边意外地说道:“我倒是有点意外,你竟然答应了刚才的那个人?”   薄希指尖划过冷冻柜里的牛排,比对了一番后,拿了几袋出来扔进车里,清冷的眉眼从她身上掠过:“怎么?”   “你不是有自己的工作么,竟然准备去当主播,而且还要扯上我。”熊夏将他扔进购物车里的牛排摆好,还是觉得不可置信:“你是不是有什么别的目的?”   薄希停住脚步,把兜里的手机掏出来扔到了熊夏怀里,不咸不淡道:“看这个。”   熊夏疑惑。   屏幕上是刚才那个男人的照片,除了证件照以外,还有几张是明显被偷拍抓取的照片,照片的下方有简介介绍的模块。   “陈冶冰?”熊夏挑眉看了薄希一眼。   后者在冷冻柜里专心挑选食材,于是她默默收回的视线,手指戳在屏幕上往下滑了滑,这上面是很详细的介绍,基本上涵盖了他从小到大的所有肮脏龌龊事。   熊夏的视线突然被信息上的另一个名字吸引过去,陈曼念。   陈冶冰是陈曼念的父亲。陈曼念也是书中的恶毒女配,这人心思重、多疑且手段残忍,而且有虐待癖好。但她出现的时间比较早,还没蹦跶几下就领了盒饭。   “你不是也要找裴秋?”薄希不咸不淡地开口,“陈冶冰名义上干的是正经生意,实则背地里偷偷洗黑钱,而且他手下的主播,有六成人是被他骗过去以后,用不正当手段威逼利诱给他干活。”   他偏过头来,黑眸瞥了她一眼:“这其中,你母亲裴秋也都有参与。”   短短两天时间,薄希已经将熊夏的身份信息摸得明明白白。   熊夏反应很快,立刻明白薄希所说的意思。她皱着眉头,沉下眼:“我不知道她在做这种事情,我……”   虽然她和裴秋没有什么感情基础,可听到从薄希口中说出来的这些事情以后,熊夏还是莫名的感到难堪。   两个人渐渐走到超市收银台,等待着排队结账的人很多,于是停了下来。薄希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混口饭吃而已,没什么难堪不难堪的?”   熊夏一怔。   他对这些行为真的毫不在意,只是认真地在告诉她,你母亲目前的行踪而已。   她想起薄希在书中的工作。   “那你,也是混口饭吃吗?”熊夏看着薄希清隽的面孔,不自觉地就脱口而出,话从嘴里说出来以后,她懊恼地收回了视线,心虚的不敢同他对视。   熊夏对黑客了解不多,在她看来,黑客就是可以随便给其他人电脑里装肉鸡,再盗取私人信息或者其他的利益相关,总之,肯定不会是什么正当手段就是。   下一秒,她感觉到薄希俯下身,贴在她的耳边,热气轻抚过她的耳垂,他轻声笑道:“我?我对灰黑地带没有兴趣。”   “个人底线而已。”他道。   他靠的太近,气息拂过她的颈间,熊夏脸色涨红,她僵住了身体,双手紧紧地攥住了推车,目光直勾勾地落在前方排队等待的人群上,一动不动。   薄希去付款的时候,有个女生悄悄靠近她,笑着说道:“你男朋友好帅啊,你们在哪认识的呀,他刚才亲你的时候可真甜啊,好羡慕你,有这么帅的男朋友。”   熊夏只能尬笑,不知道该说什么。   亲??哪里亲??根本没亲。   “陈冶冰有说明天几点到吗?”拎着购物袋从商场出来,熊夏岔开话题,她不想在刚才尴尬的话题上纠缠过多。   “八点。”薄希道,“你不是要换门?”   熊夏抬眸看他:“嗯,我觉得我现在的门不太安全,而且想对我下手的人还不少。你知道这里有哪个地方能换门吗?”   两个人边说边走,来的时候他们是坐着地铁过来的,熊夏以为回去也要坐地铁,谁知道薄希领着她往旁边的停车场走过去。外面的阳光晒的地砖发烫,熊夏诧异地问道:“是不是走错了?”   “我知道有个木匠,做工不错,可以带你去看看。”他道。   “但这好像不是去地铁的路,是从这边走吗?”熊夏困惑。   薄希抬眸看了她一眼,他的眼眸在光下泛着淡淡的茶褐色,漂亮的像是玻璃珠一样。他淡淡地说了句:“路远,开车去。”   “看不出来,你还会开车。”   薄希:“朋友的车,借过来开下。”   熊夏挑眉看了他一眼,笑笑。   停车场中,众多车辆里,一亮纯白色的宾利停在它们中间,银色的车标十分亮眼,在光下泛着光泽,车型宽阔大气。光是在气势上一下子把周围所有的车都比下去,是极致的漂亮奢华,十分亮眼。   熊夏:“这是你朋友的车?”   薄希面无表情,他顿了顿,淡淡地开口说道:“看车牌号应该是。”   他默默地拿出手机,修长的手指在屏幕上敲下一句话:[搞什么,开这车?]   很快,一条对话框在屏幕上弹出来:[你不是约了妹子一起?别怪我多事啊,就是听到你要去逛商场,实在是想看何方大神能安排你,就黑了商场的监控而已。不错啊,妹子挺漂亮的。]   这条信息刚收到,薄希就看到了对方发过来的一张图片,少年俯身在女生的耳边,样子看起来格外的亲昵。虽然画面被放大修复过,但仍然不是很清晰。   对方:[既然约妹子,肯定要开好车啊,不然多没面子,是吧。]   薄希敛眸,他盯着照片看了两秒钟,默默把图片DOWN下来。   薄希:[去郊区买防盗门而已。]   对方:[……凑合着开吧。]   薄希的工作通常是跟两个人合作,一位向他提供可筛选项目的小A,还有一位是论坛认识的,也就是现在这位借车的,Q。当然小A和Q都只是代号,现实中薄希只跟Q见过面,但同时他们几个人也保持着彼此的神秘性,三次元并不过多交流。   薄希喜欢这种方式,和小A也好,和Q也好,他并不担心有一天他们会离开,因为只是生意上的合作伙伴,随时都可以断开联系,情感上也不会有丝毫波动。   被抛弃什么的,薄希敛了敛眼眸。   心脏突然像是被一只手紧紧抓住。   去他.妈的被抛弃。   手腕突然被温热的掌心握住,微微有些湿滑。他一怔,目光偏了偏,少女白皙的小脸被阳光晒的发红,衬得一双眼眸更加明亮,鼻头小巧,唇瓣泛着粉嫩。   熊夏下颌朝着远处抬了抬:“你看那边,有人过来了。”说完话,她很快松开。   薄希收回视线,莫名的失落。他眉眼淡淡的,双手插进了口袋里,看着一位穿着正装的人戴着白手套,双手递上了一串钥匙:“先生您好,有人托我把钥匙给您。”   顿了顿。   “不用了。”薄希突然说道,他转过身,手掌心牵住熊夏的手腕,领着她往公交站牌处走,他的步伐很慢。   公交站牌的候车区挤满了人,天气又热,熊夏回头看了眼白色宾利,眼神里都是恋恋不舍。其实,她还是挺想坐一下感受感受的。   回过神,熊夏才注意到薄希还牵着她的手,她挣了挣:“公交的话,要坐几路公交车,木匠家离这很远吗?”   薄希瞥了她一眼。   投币上车以后,熊夏坐在靠窗的单人座上,薄希则坐在了她的身后。车窗打开的一些,风从缝隙里吹进来,熊夏将耳边的发丝别在耳后。   沿途的风景还不错,越往郊区开,越脱离了城市的喧嚣与吵闹,因为这辆车是去郊区的,所以坐的人也不多。   前排有几位看起来五六十岁的女人,后排坐了几个有纹身的男人。   熊夏正看着风景,肩膀突然被人碰了碰,她微微偏过头。   薄希指尖滑到她的耳垂,他嘴角正勾着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眯了眯眼。   很快,就到了地方。   木匠家就在公交站旁的路边,离着没多远,熊夏和薄希敲了敲门,很快就听到有脚步声走近。   一个老头颤颤巍巍地开了门,他眼睛被日光刺痛,便转身进屋道:“两位先进来吧,有什么事吗?”   薄希道:“定一个防盗门。”   老头点头:“没问题。”   熊夏:“请问,什么时间能做好?”   “如果你着急的话,我这里有现成的,不着急就等几天吧,最多不超过三天,我肯定能给你做出来。”   薄希看她:“要现成的,还是定做?”   考虑到自己家现在的状况,她恐怕等不了那么多天,熊夏想了想道:“还是现成的吧,我可以自己挑吗?”   木匠笑道:“当然可以。”话音刚落,他突然指着薄希:“我记得你。”   薄希没什么反应,挑挑眉。   “你家里面的家具都是从我这里定做的,对不对?”木匠露出惊喜的表情,“现在用的怎么样,有没有哪里损坏的?”   熊夏:“难怪你要带我来这里。”   薄希淡笑:“没。”   突然,“哐当——”   几个纹身的男人撞开门挤了进来,为首的男人五大三粗,脖子上纹了一条张牙舞爪的蛇形图案。   熊夏皱眉,这几个人很眼熟。   这是刚才在公交车的那几个人!   她紧张地看向薄希,发现对方漫不经心地将手插进了口袋里,一点都不意外。   “你早就觉得他们几个人不对劲?”   薄希按住了她的脑袋,揉揉,目光里流露出一丝嫌弃:“也就你这么迟钝,才觉得他们没问题。”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也是想要小可爱们评论的一天~   来自贫穷的凝视.jpg 第九章   熊夏被薄希轻蔑的目光看的有些不满,偷偷嘀咕了句:“之前听小区里的人说他们都被关押起来的,没想到嘛。”   薄希:“你对团伙作案四个字,哪个字不理解?”   情况突然变成这样,老木匠也看的心惊肉跳,他从薄希身后站出来。   “几,几位。”木匠颤颤巍巍地开口,他岁数太大,手腕都跟着哆嗦,也不敢太靠近,更何况对方来者不善的模样。他道:“几位有什么事吗?”   为首的纹身男从兜里掏出一把匕首,朝着薄希抬抬下颌:“这女人留给我们,你们两个就可以安全离开。”   薄希眼眸冷淡地划过纹身男的面上,像是在看什么不起眼的东西,他轻缓地笑笑道:“这恐怕,是不行。”   有了薄希在身边,熊夏突然觉得底气十足,她脑袋往薄希身后瑟缩了下,手指紧紧攥住他的衣角下摆,悄悄探了个头出来道:“听到没有,不行。”   薄希看了她一眼。   熊夏立刻识趣,缩了回去。   “不行?”纹身男露出一个狰狞的笑容,晃晃脖子:“别怪我没提醒你们,这是你自己要找死的。”   说完,他转头冲着自己身后的人道:“除了那个老头,把他们两个抓起来。”   身后两个人正要动作,突然被跟在角落里的一位不起眼的人拦住,他头顶上扎着半扎长的小辫,眼窝泛着淤黑:“等下。”   “毒蛇,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龙哥就是被这男的送进监狱的。”小辫男从身后凑近,在纹身男耳边小声说道,他眼神恶狠狠地盯着薄希,露出黄牙,啐了口痰。   显然是对此怀恨在心。   被称作毒蛇的男人眸光泛着淡淡的冷意,重新打量了一遍薄希。   后者表情淡淡,没什么反应。   “你确定吗?”   “绝对不会错的,龙哥出事那天,我亲眼看见的。”小辫男说道。   毒蛇阴冷的视线在熊夏和薄希之间转了两圈,突然淫.邪的笑道:“听说龙哥那天来抓她,兄弟们本来可以发泄发泄的。看来龙哥没这个福气。”语气一顿,毒蛇盯着薄希,恶狠狠地说道:“把两个人都抓着吧,能把龙哥送进监狱的人,大哥肯定会感兴趣的。”   “大哥说只要这女人不死就行?”   小辫男道:“对。”   “看老子玩不死她。”   听到这几个人说要动手,熊夏悄悄往薄希的身后躲了躲,她倒是不担心薄希会打不过这几个小喽啰,她真正害怕的是,薄希会一言不合把她扔给这些人。   毕竟以他的性格,很难说。   果然。   薄希:“你随意。”   熊夏使劲地掐住了他的胳膊,她缓缓抬头,忍不住看了薄希一眼,没出声。   毒蛇一怔,随即反应过来,冷哼一声,手一抬,招呼身后的人去抓熊夏。   木匠家本身就没多大点的地方,几个壮汉突然围了过来,木匠吓得心脏病都快突发,哪里敢停留。他刚想去后屋报警,就听到毒蛇威胁道:“老头,你可要想好了,报不报警。”   薄希不耐烦:“这么多废话。”   说完,几个人朝着他扑了过来。薄希闪避躲开一个人的拳头,另一个人就围攻过来,他分身乏术,但勉强还算能应付。   场面陷入混乱,熊夏很快就被挤到一个角落里,她眼神紧紧地盯在薄希身上。   这时候,有个人看到落单的熊夏,便放弃攻击薄希,转头跑过来,想要抓她。   熊夏心脏扑通扑通直跳,她刚想抓起身后的陶瓷花瓶,就被男人抓住了头发。男人毫不怜香惜玉,几乎用尽全身力气,一边拖着她往门口走。疼痛感撕扯着她整个头皮,很快,愤怒占据了恐惧,熊夏来不及思考,捧住花瓶向后狠狠一砸。   男人应声倒地。   “不知道女生最讨厌别人拽头发吗?真是的。”熊夏脚软的一塌糊涂,还是忍不住愤怒地踹了男人一脚。   简直不能忍。   头皮还在发麻,她大口大口喘着粗气,额头冒出了细小的汗珠,腿软的实在厉害,她跌坐在地。趁着这个空隙,熊夏抬头看向薄希。因为对方人数上占据优势,所以薄希的动作渐渐变得有些吃力。   有个人趁着薄希不注意,正准备从背后攻击他。   熊夏从地上爬起来,随手又拿了个花瓶,朝着薄希身后想要攻击的人砸了过去。那人刚掏出刀子,就被熊夏砸晕。   薄希黑眸划过一丝错愕。   很快,他收回注意力,解决掉手下的最后一个人。他看着熊夏:“可以的。”   熊夏:……这算什么,对她凶悍的肯定嘛!   解决了所有人,门口就站着毒蛇自己,那个小辫男早就被薄希收拾掉。   毒蛇吸了口气:“你小子给我等着。”说完,他搀扶着离得最近的一个同伙,两个人如丧家之犬一般溜走。   “真是没想到,大白天竟然敢做这种事。”熊夏还是觉得魔幻。   薄希:“他们也是在找机会。”   熊夏想起什么,连忙去看木匠。木匠正跌倒在后门附近,一只手捂着胸口,面上是惊魂未定的神情。   “您没事吧?”熊夏去搀扶木匠,薄希则处理一下现场,将被打晕的人都拖了出去,扔在门外。   木匠摇头:“没大事,谢谢你姑娘。”说是这么说,但木匠的岁数毕竟已经很大了,这么受到了惊吓,显然有些不适。   熊夏连忙倒了杯水,一边拍着木匠的后背,一边关切地问道:“您脸色还是不太好,要不然还是去医院看看?”   薄希从门口进来,正好看见这一幕。   顿了顿,他道:“已经给警察局打过电话,一会就会有人来处理。”   熊夏放下心。   从木匠家离开,薄希和熊夏在车站的阴凉处等公交,周围除了他们两个以外没有其他人。今天的天气确实热,风吹过都带着热浪,熊夏捋顺耳边的发丝,她看着警车鸣笛从木匠家离开。   “他说处理好以后会尽快把门给我送过去。”熊夏舔舔唇瓣,没话找话说道。   薄希道:“嗯。”   “你说他们抓我到底为了什么?”熊夏坐在长椅上,两只脚悬空前后晃着,“照理来说,如果是因为我妈,难道不应该先去找她吗?怎么反倒是跟我杠上。”   空气中热浪起起伏伏。   薄希一顿:“你想知道?”   “肯定的啊。”熊夏有些烦躁,“虽然咱们小区目前是戒严,他们这帮人不敢做些什么,但谁能保证哪天我不会被抓到。”   更重要的是,所有来找她麻烦的人都被接二连三地送进警察局,恐怕对方绝对不会轻易地放过她吧。   薄希突然起身。   熊夏抬眸看了他一眼。   公交车从远处的公路行驶过来,灰色烟雾似的尾气包裹在车身周围,郊区的公路没有市里的好,一路走来吭哧吭哧的。   下了车往小区里面走,熊夏漫不经心地踢着路边的石子,心里想着事。   “年糕,炒年糕,五块钱一份。”路边摆摊的大叔卖力地吆喝着,目光看向路过的每一个人,手边的推车里有一口锅。   熊夏瞄了一眼,收回目光后又瞄了一眼。   薄希在她身侧,视线像是不经意地落在她身上,黑眸沉沉。   “一份年糕。”他停在路边摊车前。   “好嘞,支付宝还是微信?”   他道:“微信。”   熊夏抬眸看了他一眼:“你在做什么?要买炒年糕吗?”   薄希散漫地接过塑料盒。   里面的年糕上淋了一层的红色甜酱,正一层一层地滑落下去,十分浓稠。两个竹签插在第一块年糕上,立了起来。   他轻咳一声,递到熊夏面前,目光平静冷淡,没说话也没表情。   熊夏震惊:“这是给我买的吗?”   “接着。”他冷淡开口,说道:“不是看着摊车好几眼?”   “那你不吃吗?”熊夏接过,送了一块进嘴里,甜腻软糯,外表的一层被炸的酥脆,里面却是弹性十足。   印象里,小时候住的平方四合院,每次到周六周日就会有卖炒年糕的大叔过来,那时候她小,爸妈不给买,只有看着同院别的小朋友在吃。   后来,熊夏眸光黯淡。   也没有尝过院外卖的炒年糕到底是什么味道。   “我不喜欢吃这种零食。”薄希皱眉。   熊夏吃的欢快,连嘴边沾了酱汁都没注意,一口接着一口,一小盒很快就吃没了。她把空盒扔进垃圾桶里,刚转头就发现薄希盯着她看的认真。   “怎么了?哪里不对劲吗?”熊夏突然发现他看着自己的眼神不太对劲,“是不是我嘴上沾了东西?”   她伸出舌尖舔了舔,果然有甜甜腻腻的味道。唇瓣的周围有着浅淡的痕迹。   薄希黑眸愈加深邃,他突然收回视线:“没什么。”   ——   夜幕降临。   浴室的水声停止,暖黄色的灯光从帘子的缝隙里钻了出来,薄希光着上身走出来,腰间围着白色浴巾。   他正擦拭着滴水的发丝,屏幕突然掏出一个对话框。   收回视线,薄希没打算理会,他打开电视,正好是中央频道播放的纪录片。   没一会,他还是坐到电脑前。   对话是Q发来的。   [H~~听说你今天遇到了点麻烦?]   屏幕冷色的光线照在他脸上,本就立体的五官蒙了一层淡淡的阴影。   他回:[怎么?]   Q:[哎呀,我们家小H真是让人不省心呢,明明是带着女孩子约会也要碰到这种事情~~真是担心死了~]   薄希皱眉:[正常点。]   Q:[好好好~没问题~]   看着对话框上的字,薄希敛了敛眼眸,键盘上的手指停顿了下,敲道:[不过,我好像,的确有些……]   烦躁感涌入心头,他删掉了这段话,也不知道打什么,干脆关掉对话框。   从椅子上站起来,薄希栽倒进沙发。   头埋进暄软的毛毯中,他半阖着眼。   她做的饭里,有家的味道。 第十章   早晨六点,天亮的很早。   熊夏正睡得迷迷糊糊中,似乎听到有什么在响,她揪住被子蒙在头上。清晨的噪音实在吵人,平白的扰人清梦。   红漆木的床头柜上,翻盖手机屏窗突然亮了起来,上面显示一条未接电话。   铃声又响了会,熊夏眯着眼,伸出手在床头柜上拍了拍,手一滑,手机就这么被她从上面丢了出去。   懒得下床去拿,正好烦人的声音也戛然而止,熊夏满意地拍了拍自己的枕头,正打算接着补个回笼觉。   “还要睡多久?”清冷的嗓音带着微微的沙哑,像是春风般,很是醉人。   这声音真好听呀。   熊夏嘴角微微扬起,刚想翻身,被子猛地被掀开,她睁开眼就瞧见薄希那张面无表情的面孔。瞳孔瞬间放大,她一个重心不稳,从床上摔倒在地。   还是脸朝下。   “啊,疼疼疼。”熊夏一边搀扶着腰身,一边错愕问道:“你什么时候来的?”   “电话不接?嗯?”他语气里威胁的意味十分明显,黑眸沉沉,抬起手机看了眼时间,有些无奈地说道:“给你三分钟洗漱时间。”   薄希穿了件白色的短袖,下身灰色的运动裤衬得他双腿修长,整个人看起来干净利落,再配上他的脸。   熊夏赶紧摇头,让自己从清晨突然出现的美色中醒悟过来。   有了薄希的威胁,她只得起床。   通常薄希是不会早起,所以熊夏都是自然醒以后才起来去给他做饭。今天他起得早,倒是省了她的麻烦。桌上摆着昨天买回来的面包,熊夏拿出一片,咬了口。   面包太干,她连口水都来不及喝,就被薄希拉着出门。   坐在车里,熊夏嘴边还沾着面包的碎屑,她不停地拍着自己胸口:“大哥,你好歹等我喝口水,我怕是要噎死在这。”   薄希从车内后视镜瞥了她一眼,打开空调,“你手边有水。”   熊夏拧开瓶盖猛地灌了好几口,直到把噎在喉咙里的面包吞下去。   “去哪?”她问道。   薄希打着方向盘,没回应。   熊夏打量了车内的环境,普通的大众汽车标志在方向盘的中心,整体都是灰黑色的主调,这次的车比上次要低调很多。   车内十分温暖,阳光透过挡风玻璃直接照了进来,让她昏昏欲睡。   到了地方,熊夏是被薄希弹醒的。他手指交叠在一起,弹在她的额头,动作倒是不重。   “唔。”熊夏半阖着眼,捂住自己的发麻的脑门,“已经到啦?”   薄希敛了敛眼眸:“嗯,这里。”   陈冶冰的公司门面装修大气,牌匾上用加粗的字体写着:冶冰传媒工作室。公司正对着的路正在维修,所以用护栏围起来,薄希将车停在角落里,领着熊夏进了门。门口有六七层台阶,上面铺着红地毯,但因为来往的人很多,所以地毯已经失去原本的颜色,变得陈旧。   里面开着空调,一进门就能感受到扑面而来的凉意,让人神清气爽。   门口的迎宾小姐走过来,在看到薄希的容貌后眼神一亮,她笑着:“两位找谁?”   薄希递出陈冶冰的名片,说道:“他。”   “陈总是吗?”迎宾小姐依然端着得体的笑容,只是眼神总是往薄希身上瞥了几眼,道,“请两位坐在这里稍等一下。”   等人离开,薄希环视周围,漫不经心道:“还记得我跟你说的话?”   熊夏摇头,这里的冷气实在太舒适,简直让她不想动弹:“说的什么?”   “把这个戴上。”薄希递给她一个小巧的东西,像是耳环,只不过通体都是黑色的,但里侧有一层银色的金属圈。   “这是什么?”熊夏问道。   薄希留意着监控的位置,一边小声道:“蓝牙耳机,戴上可以交流。一会陈冶冰过来,会把我们分开进行谈话,让我知道他对你说了什么。”   熊夏拿在手里把玩了会,也没搞懂这个是怎么弄的。薄希伸手探过去,从她掌心划过,拿走耳机。   他慢慢将她的发丝别在耳后,露出了熊夏圆润小巧的耳垂。   不出几秒钟,薄希替她戴好。   这东西的外表和形状都像是耳环一样,有一道很小的磁铁,对折以后可以夹在耳朵上。   熊夏摸了摸耳垂,将信将疑:“确定这东西有用吗?”刚说完,她就被耳机里传出的声音震到,于是赶紧摘了下来。   “看这里,调节声音。”薄希道。   熊夏:“明白。”   屋内沙发正对的门被打开,陈冶冰穿着笔挺,西装革履的,他头发梳的锃亮,不知道打了多少发蜡,笑容油腻。   “哎呦,两位过来啦?”陈冶冰道,“来吧,我们进会议室谈。”   就在说话的时候,又来了两个女生从大门进来,神情怯怯地问这里是不是冶冰传媒工作室,然后递出名片。   陈冶冰给了手下人一个眼神,对方连忙过去招呼,说已经安排会议室。   薄希预料的果然没错,陈冶冰在简单地说了几句后,就让人将熊夏和他分开进行沟通交谈,说是公司规定的。   临走前,薄希趁着没人注意,悄悄扯住了熊夏的衣角,他道:“不管这些人给你什么东西,都不要去喝。”   熊夏茫然地点了点头。   她被两三个人带着去了一个单独的屋子,里面的窗户很小,只有微亮的光芒渗透进来,视线变得黯淡。   “熊小姐,请您先暂时等下,等陈总跟另外几个人沟通完以后就会过来。”门被打开,一个助理模样的女人进来,端着托盘,里面放着四个一次性纸杯。   熊夏点头。   “熊小姐喝点什么?咖啡、柠檬水还是果汁?这咖啡有不加糖的。”助理笑意盈盈,她目光打量着熊夏。   熊夏猛地想起刚才薄希的嘱咐,最后笑着说道:“你好,我不需要。”   助理动作一顿,面上神情不变:“那我给您留杯柠檬水吧。”   既然都这样,熊夏也不好再推辞,只是并不打算去碰那杯柠檬水。   ——   陈冶冰摸了摸下巴,食指上套着很粗的金戒指,他眯着眼打量面前的四个监控画面,上面分别是刚才进来的两个女生,和熊夏,薄希。只不过四个人都被分开。   “陈总,您先去找哪一位?”有人问道,“那边已经派人都安排妥当。”   陈冶冰冷笑:“今天的四个人都不错,不过这个男的确实是个极品,就算其他人放走,这个男的也不可以放走。”话语一顿,他又道:“正好最近有个喜欢男人的大老板准备过来合作,估计会喜欢。”   “但陈总,这位叫薄希的,看起来是个很有主意的,只怕不是那么容易……”   陈冶冰满不在意道:“没见过我们的手段,自然是有脾气的,等见识到了咱们的手段,就是钢铁也得被掰弯。”   他笑的猥琐,旁边人跟着附和。   薄希靠在沙发上,他手臂搭在一边,指尖漫不经心地敲击着手下的真皮沙发,墙上的时钟正在咔嗒的跳动,沙发旁的茶几上正摆着一杯柠檬水。   他闭上眼,显然没有打算去碰。   门被推开。   “薄先生是么?”陈冶冰笑眯眯地走进来,他身后跟着三个男人。   薄希睁开眼,眸底冰冷。   他随意地坐在沙发上,手臂轻搭在膝盖处,不经意间流露的气势上完全压住了陈冶冰。让人感觉这里的主人不像是陈冶冰,哪怕他身后跟着好几个人,反而像是从容的薄希。   陈冶冰也察觉到这一细微的变化,他皱着眉,心里多少有点不痛快,随后坐在薄希对面。   他说:“我们是昨天在星巴克见的面,当时我第一眼看到你,就觉得以你的能力完全可以更加出众。”   薄希冷淡,也不回应。   陈冶冰心生不满,却也明白啃下薄希这块骨头能带来的利益。   “薄先生对主播这一行业了解吗?”陈冶冰试探性地问问,“当然现在很多人对主播这一行业的看法不好,可我们不一样,我们这里是正规的公司,不会逼着旗下的艺人签订不平等的卖身条约。”   “听着不错。”薄希懒懒地开口,并不像是十分感兴趣的模样。   陈冶冰却对他的态度并不在意,只当做是薄希在拿腔作调而已,于是他迅速抛下橄榄枝:“而且我们对待公司艺人是非常公正的,在初期公司会为你投资造势。”   薄希道:“怎么个造势法?”   “公司会为你引流量。”陈冶冰道,“你唯一要做的就是,保持每天正常的开播时间,来公司上班,薄先生考虑一下怎么样?”   薄希笑道:“我考虑考虑。”顿了顿,“你们这里的洗手间在哪里?”   “薄先生,出门右拐。”陈冶冰站起来,双手整理了自己的西服:“您先去,我这边再去同别人沟通一下。”   薄希点头。   从会议室出去以后,薄希右转,从门上玻璃窗的倒影看到,陈冶冰一直在看着他的背影。   在薄希走进卫生间以后,陈冶冰才冷笑着收回视线。   卫生间没有其他人,薄希走过去拧开水龙头,哗哗的水流放出来,他洗了洗手,抬眸瞥了眼镜子。   “熊夏?”他试探地小声说了句。   这是他第一次喊她的名字,薄希敛了敛眼眸,好像并没有奇怪的生硬感,反而十分熟稔。   异样的情绪在他心底滋生。   耳机那边,她小声的清了清嗓子,薄希便了然。   从卫生间出去后,走廊上看不到其他人,他并没有老老实实地回到刚才的会议室,而是按照记忆力的路线走进电梯。   他一路低着头,躲开监控。   手指按在19楼的位置。   耳机里传来声音,是熊夏在说话。看来陈冶冰从他的房间离开以后,已经到了熊夏的房间。薄希深吸口气,屏住呼吸认真听着。   熊夏说了两句话,薄希就听到陈冶冰说道:“熊小姐,咱们边喝点什么边谈吧?”   薄希黑眸突然深邃,眸底似乎有什么在涌动。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小可爱“C&NINE”,灌溉营养液+4~   还有几天就高考啦!!!虽然我不考但也莫名跟着紧张是怎么肥四~哈哈哈哈哈哈,还是默默祝福所有高考小可爱都取得好成绩!!   然后高考结束以后就可以快乐的来看我的小说啦,哈哈哈哈哈哈~ 第十一章   和薄希分开以后,会议室里空无一人,熊夏已经等的昏昏欲睡。直到她听见薄希很小声地叫了自己的名字,温和清冷的声音像是在她耳边呢喃,说不出的亲昵感。   因为不知道这屋子里有没有监控,熊夏清了清嗓子算是给他回应。   门咔嗒一声,陈冶冰突然就推开门走进来,她听到声音,连忙坐好。   “陈先生。”熊夏一边礼貌地问候,一边留神打量着陈冶冰,“你好。”   陈冶冰表面上看起来像是个油腻的中年大叔,但熊夏却知道,此人心思诡异,不是善良的正派人物。原书中的女配也曾经跟他打过交道,被占了几次便宜以后也只得默默忍下来。   熊夏下颌微微抬起,朝着陈冶冰和他身后的几个人挤出笑容。   现在的剧情早就从她穿书进来的那天崩坏,具体什么走向,熊夏也不知道,但她只能尽力活下去。   陈冶力、陈冶冰和裴秋三个人是属于从小长大的玩伴,只是现在裴秋不知所踪,陈冶力已经混成街头要饭的,反而这三个人里面,当初混的最差的陈冶冰现在摇身一变,成了油头粉面的大老板。   “熊小姐,我们边喝点什么边谈吧?”陈冶冰从容坐下,见熊夏面前的柠檬水没有碰过,便笑道:“熊小姐是不喜欢柠檬水?这样吧,我叫助理拿些别的过来。”   陈冶冰手一挥,“去,给熊小姐换瓶矿泉水来。”   “没关系的,我不渴。”熊夏推辞。   她谨记着薄希的话,虽然面前的陈冶冰看起来笑容温和,西装革履,可这衣服下到底长着一颗什么样的心,谁知道。   “熊小姐莫不是怕我这里的水有什么问题吧?”陈冶冰憨笑,“你大可放心,我们这里可是正规的公司。”   现实里有不少怀揣成名梦想的少女少年被无良公司套圈诈骗,所以陈冶冰只以为是熊夏警觉性高,于是便开口宽慰道。   “不用麻烦,我不渴。”熊夏见陈冶冰仍然不放弃让自己喝点什么,便紧皱着眉头,声音也压低很多。她很明确的拒绝,严肃地说道。   因为知道自己耳垂上的无线耳机能让薄希听到她的声音,所以在封闭的会议室里和陈冶冰交谈,她并没有感到很担心,反而更多的是轻松。   熊夏抬起手,摸了摸自己耳垂上的黑色耳环,触感温热,她抿着唇。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竟然萌生出想要信赖倚靠薄希的感觉。   耳机传来微弱的电流声,她听到薄希的呼吸声轻轻的,像是羽毛搔在她的耳朵里。   薄希说:“做的很好,我需要一点时间,再拖上一会。”   陈冶冰注意到她的动作,说道:“熊小姐的耳环很漂亮,可是看起来却不是懂很名贵。”话语一顿,他开始引入正题:“在熊小姐这个年纪,应该会喜欢更奢侈的大品牌,只有这样的首饰才能衬托熊小姐的美,女孩子当然要对自己更好些。”   熊夏知道薄希能听到,故意清了清嗓子说道:“是呀,女孩子都喜欢奢侈品,但这是男朋友送的,名贵的东西虽然好,但意义却是不一样的。”   说完,她笑着,忽然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耳垂,佯装出娇羞的模样。   耳机里,薄希喘息声突然停顿。   熊夏偷偷在心里乐。   陈冶冰也跟着笑,只是这笑容像是藏了刀子,目光也不再友善,他问道:“是刚才姓薄的那位吗?”   对于薄希和熊夏两个人,陈冶冰都希望能将两个人拿下替他赚钱,但如果两个人是男女朋友,事情会变得棘手很多,这可不是他希望看到的。   “并不是啦,他是我哥。”熊夏眨眨眼,杏眸里像是噙着一丝水波,说的随意自然,“他看起来和我很般配吗?”   和自己以为的不一样,陈冶冰一时语塞,只是尴尬笑笑。   “既然我们有着合作的打算,我也不就瞒着你,熊小姐,如果签下我们公司,买多少大牌奢侈品都不是问题。而且我们公司的高层人员会在你开播时给你刷礼物造势,再利用其他热度的人推你。”陈冶冰眼神里已经被利益两个字填满,“相信不久以后,你就是网络上的新女神。”   成为网络女神,众人追捧的对象,而且还可以拥有豪车别墅奢侈品,哪个人会拒绝这么好的事。   陈冶冰微微一笑。   熊夏并没有多少兴趣,但为了给薄希拖延时间,她还是装作很热情地问道:“那我需要做什么?比如才艺表演之类的?我看网络上的主播都是长得好看,又会唱歌又会跳舞的。”   陈冶冰突然大笑。   熊夏会不会才艺他并不关心,只要她签下合同,到时候他随便找个借口就可以逼着她进行大尺度表演来吸金。陈冶冰看上的,是熊夏这张脸蛋。   他伪善地说道:“你什么都不需要做,公司是可以为你免费培训的。”   ——   电梯停在了十九楼,薄希从电梯走出去,因为十九楼是高层领导的办公室,所以人并不是很多。而另一边监控室的人正昏昏欲睡,只当他是在厕所没出来,并没有多想。   他低着头,一路向陈冶冰的办公室走过去。陈冶冰的办公室门口会有助理,所以路上他顺手从走廊旁边的办公桌上拿了一摞文件,捧在怀里。   “你好?”助理站起身。   薄希一顿,从怀里掏出一张员工牌,他神情平静,没有丝毫破绽:“陈总要我下午来交文件。”   助理刚看见薄希,也怔住,好一会才反应过来:“但陈总现在不在。”   “我跟陈总有预约的,他说过让我把文件拷贝到电脑,还有文件去打印。”薄希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道,“这份文件对陈总来说有多重要,你应该会比我清楚。”   陈冶冰会用非法的手段来逼迫他旗下的艺人替他卖命挣钱,这些手段自然就被保存在他的电脑里。   助理茫然地翻了一下电脑上的日程表,发现上面的确有这一项,她便了然地点头道:“好的,我需要给陈总打个电话报备,然后也需要您在这里备注下您的信息。”   电话很快接通,助理背过身说了几句,在征得了那边的同意后,转过身看着薄希清隽俊秀的脸说道:“这边已经给您核实过,您可以进去。”   薄希进入陈冶冰的办公室后,将U盘插入了他的电脑,陈冶冰的办公室只有一台电脑,据说里面是所有他干的龌.龊事勾当的证据和记录,所以陈冶冰格外注意保护他的这台电脑,甚至用断绝互联网来隔绝一切秘密泄露的可能。   但陈冶冰也留了个心眼,公司上上下下的人,除了知道电脑里有很重要的数据外,并不知道是什么。   薄希瞥了眼玻璃窗外,助理正在低着头忙手里的事。   他修长的手指敲了敲,打出了几句简单的指令代码,成功的获取了电脑授权。   十五分钟左右的时间,薄希将所有操作界面关掉,清理了痕迹。   临走前,助理对他礼貌地笑笑。   拐进了楼梯间,薄希一边听着熊夏的动静,一边松了口气,轻声说他这边已经结束。   耳机那边的熊夏已经扯皮到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内容。   陈冶冰三句话不离让她签合同,她只好打太极来回推搡。   等薄希走了以后,助理还是有些不放心,便查询了薄希刚才所提供的员工号。号码是没有错的,包括身份信息,助理滑动着光标往下拉了拉,突然瞪大眼睛。   员工信息上的人,跟薄希的长相分明不是一个人,助理急得直冒冷汗,立刻给陈冶冰打了电话。   熊夏正有一搭没一搭同陈冶冰说些没用的废话,她突然听到薄希说已经结束,还没来得及想出全身而退的办法,就见陈冶冰来了电话。   她心里不安,于是故意说出声道:“陈总,真是大忙人,又来了电话。”   那边的薄希立刻意会便道:“可能是被发现,你在哪里,我去接你。”   陈冶冰想接电话,熊夏却突然起身说道:“陈总,今天我看我们不如就聊到这里吧,有时间我们再详细谈如何?签合同是大事,我还要再考虑。”   陈冶冰面上没什么表情,眼底里却已经涌出了不快。听到电话那头的助理又说了什么,他笑容立刻消失,震惊质问道:“长得什么样子?”   助理说:“长相很漂亮。”   刚说完话,门被打开,陈冶冰和其他几个人还没注意到,熊夏便被薄希一把拉住。陈冶冰匆忙挂了电话,骂了句什么,便指挥着几个人去把他们两个抓回来。   “叫保安。”他对着助理说了句。   那头应了声。   熊夏紧紧地跟在薄希身后,两个人刚跑到电梯口,发现电梯刚刚下去。薄希冷静地说道:“走楼梯。”   “走楼梯会不会有风险?”话没说完,她一把被薄希拽了过去,两个人推开楼梯间的门,被往楼下赶。   身后传来杂乱的脚步声。   熊夏心口跳的简直比坐过山车还快,她气喘吁吁地问道:“你说,如果我们被抓了,会怎么样?会被陈冶冰弄死吗?”   “不会。”薄希依旧是平静的语气。   还不等熊夏松口气,就听到他淡淡地开口说道:“会生不如死。”   熊夏:……   两个人刚到一楼,保安还堵在电梯口,门口的人还没发现。薄希低着头,紧握着熊夏的手,两人想趁着这个时间离开。   眼看着就要到门口,身后的人突然涌了过来,几个保安直扑薄希而去。他回身一拳打翻了两个。   这时候,熊夏的胳膊突然被一把拽住,她恍惚间回头,就见一个人举起针管往她的手臂上扎了下去。   不等她叫出声,薄希突然一把抱住她,熊夏眼前天旋地转,她撞在薄希的胸口,坚实的肌肉撞得她鼻头生疼,眼眶酸涩。   薄希闷哼一声:“快走。”   撕扯间,熊夏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力气,抬腿一脚踹在保安的两腿之间,保安痛苦地捂住下身。   作者有话要说:  熊夏:竟,竟然还有点刺激~   薄希:…… 第十二章   她拖着薄希从门口跑出去,到了门外,路上车流量和行人渐渐多了起来,阳光温暖的热意拂去两人周遭的冷气。   薄希额头冒了汗,他的手臂有个针孔大小的红点,边缘渗出了红色的血迹。   身后的人没再追赶。   熊夏搀扶着薄希在路边打了辆车,动作麻利地钻进了出租车里。   “师傅,去电机旧家属楼区。”她满头大汗,衣服黏在身上,跟出租车司机说完以后,就俯身去查看薄希的症状。   薄希脸色不太好看,但没什么大问题,他漫不经心地说道:“应该是镇定剂一类,我现在使不出力气。”   “我马上带你回去。”   薄希闷闷地应了声,他靠在熊夏怀里,思绪越来越沉。她身上有清淡好闻的气息,和小时候母亲总喷的刺鼻香水不同,待在她身边,会安心。   到了地方以后,熊夏从薄希身上拿了钱出来,又拖着他上了楼。   把薄希安置在床上以后,满头大汗的熊夏还没等喝口水的功夫,就瞧见电脑屏幕突然弹出一个对话框。   对方的标志很熟悉,而且并没有匿名,是一位网警。   熊夏匆匆浏览了一遍,大致内容是询问薄希这次任务的进度完成了吗?话里话外涉及到关于陈冶冰的这个名字,还说了些其他的,不过熊夏没看懂。   安静的房间内,她走过去,鬼使神差地在键盘上敲了一句话:[他被陈冶冰打了镇定剂,现在还在昏迷。]   在她说完这句话以后,对方刚刚还明亮的头像突然变灰,便一直沉默不言,只不过对话框仍然没关。   熊夏一顿,她想起为什么薄希在看到陈冶冰递出名片以后,突然同意了陈冶冰的邀约,也想起薄希曾经问过她想不想知道关于陈冶冰和裴秋的事情。   原来是他接的工作任务吗?   薄希在这一行的能力算得上是拔尖的,所以他并不只会接受企业发布的私活,还会和网警有一些合作,在网络方面对罪犯实施抓捕追踪。   当然这纯属他个人爱好。   陈冶冰是一块难啃的骨头,他的公司表面上在做正经生意,但背地里干了很多龌.龊的事情,偏偏这些都被他抹去痕迹,除了他用来保命留作证据的那台电脑。   陈冶冰、陈冶力、裴秋三人,都只是关系链中的小角色,他们身后有更强而有力的靠山在支持着他们。曾经书中的女配在绝境时也得到过这位神秘的靠山支持,只不过她最后还是败在了原书中的薄希手里,成为了没用废子。   一旦成为弃子,下场可想而知。   陈冶力的下场就是很明显的例子,只要一旦失去价值,便再也得不到这位神秘靠山的帮助,甚至会生不如死。   熊夏垂眸,眼睫轻轻颤了颤。   恐怕陈冶冰偷偷存下这些证据,也是避免自己落到和陈冶力一样的下场吧,毕竟手里有把柄,也能够多几分利用价值。   熊夏仔细思索了一番,突然屏幕上跳出来异常几行数据,在随着时间而发生形状的变动。而那位网警似乎也察觉到什么,提早关闭了对话框,退了出去。   屏幕中间再度显示出巨大的红色感叹号,在不停地闪烁。   WARNING!   熊夏乱了手脚,薄希还在沉睡,她看了看电脑后方错综复杂地交替在一起的电脑线,正考虑要不要拔掉。   突然,屏幕恢复平静。   熊夏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挠挠头,嘀咕地说了句:“这样应该是没事可吧?还是要拔掉网线?算了,不管了。”   因为担心薄希晚上出现什么意外,所以熊夏留在了他家里。其实她更担心的是,自己家里晚上会再次被人闯进去。   清晨的阳光照了进来,熊夏被光线刺痛了眼,她微微睁开一条缝隙。昨晚她一直守在薄希的床边。   胳膊酸疼肿胀,她刚想抬起来,却发现手臂沉沉,掌心一片温热,她的手被薄希紧紧地攥在怀里。他蜷缩着自己的身体,发丝柔顺地贴合在他脸颊旁边,睫毛黑如鸦羽,他脸色有些泛白。   难得看到他这么温顺的时候。   想到他平日里冷漠淡薄的眼神,熊夏瘪瘪嘴,还是睡着的时候可爱点。   胳膊被薄希紧紧地攥住,她也就没急着起床。俯下身,熊夏顺势趴在床边,半阖着眼,盯着薄希的脸看了会。   大清早起来看到这张脸,确实是挺养眼的,真是连心情都跟着变好。   过了会,这个姿势太不舒适,熊夏小心翼翼地想抽出胳膊,谁知他抓的太紧。她怕弄醒他,最后放弃挣扎。   床边电话铃声响起来的时候,她吓了一跳,安静的房间里,这声音显得格外突兀,叮铃铃的声音响了好几遍。   见薄希还没醒过来的意思,电话也没有挂断的意思,她伸长了胳膊,费力地往前使劲,才勉强地接到了电话。   “喂?你好?”   对方错愕了一会,压抑着怒气问道:“这里不是薄希的家吗?”   熊夏一怔,道:“是的,他现在还没醒,你有事吗,你是哪位?”   “我是他的母亲。”对方的口气不太好,凶狠地说道:“你叫他接电话。”   熊夏皱眉。   “他昨天因为工作,受了点伤,现在还在睡,您找他有什么事吗?”熊夏斟酌着用词,一只手要接电话,另一只手动弹不得,被薄希紧紧地抱在怀里。   她干脆一屁股坐在地上,还好有一块毛毯扑在瓷砖上,所以并不凉。   “工作?受伤?”对方冷笑,“我看他是巴不得要毁了我的家庭才满意吧。”   熊夏顿了顿:“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还用我说的更清楚明白吗?薄希他自己做了什么好事他自己心里清楚,我老公因为那些照片和消息已经跟我冷战一晚上。”女人越说越气,嗓音也变得尖锐,“现在还要跟我闹离婚。他爹是个倒霉的短命鬼已经毁了我前半生的生活了,他还要毁了我下半生吗?”   “您冷静点。”电流声滋滋作响,熊夏特意将听筒拿远了些。   “冷静?有这样丧良心的儿子我该怎么冷静?既然他不想接我电话,那就由你转告他。”女人趾高气昂地命令道,“就当我没这个儿子,以后也不要认我。”   “您从来也没有把他当成自己的孩子吧。”熊夏口气变冷,她的目光平静地在薄希睡颜上划过,“我并不是很理解您,因为薄希他什么都没有做,为了您和您口中所谓的家庭,他要忍受没有亲人的日子,而且是十几年。即使这样,他从来也没有想过要去破坏你的家庭,甚至一次都没有出现在你面前。”   电话那边突然寂静。   “他从来都是自己一个人在生活,那您有什么资格来打这通电话?来指责他?您说的话,我一个字都不会同他讲。”熊夏心口沉闷,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替薄希说出这样的话,但她还是一字一句地说道:“母亲这个词,我想您配不上。”   说完,她猛地挂了电话。   屋内恢复寂静,熊夏头埋在两腿之间,大概是薄希母亲的声声埋怨,勾起了她心底里最压抑的回忆。   在她很小的时候,被丢在了商场的门口,人潮涌动,无数个人从她面前走过却没有一张熟悉的面孔。她在商场门口待了一天一夜,最后被好心人送到了警察局。   熊夏头埋在床铺之间,她闭上眼睛。刚才同薄希母亲说的那段话好像消耗了她全身的力气。   她没注意到床上的人已经慢慢睁开了眼睛,他黑眸里映着浅淡的光影,视线落在了她身上,漂亮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清醒。   薄希敛了敛眼眸,没有动。   心底的缺口在这一瞬间被填满。   ——   窗外吵人的鸟叫声在熊夏耳边回荡,她头疼欲裂,慢慢睁开眼睛。手从被窝里伸出来,眼前还不是很清晰。她抬手揉了揉自己的眉心,正准备从床上爬起来。   等等,她怎么在床上?她什么时候跑到床上来了?   那薄希他……   熊夏僵硬地扭转脖子,她咽了咽口水,一点一点地往身边看了过去。   薄希上半身靠在床头,半阖着眼,黑眸里噙着一抹笑意,正漫不经心地看着她,说道:“醒了?”   “我什么时候跑到床上来的?”熊夏一怔,视线扫过薄希精致漂亮的锁骨和白皙的胸口,她舌头打结:“不是,你的衣服什么时候脱掉的?”   他突然凑近,黑眸里有她的倒影,温和的气息在两人之间流转。   熊夏咽了咽口水,他似乎刚洗过澡,发丝泛着潮湿的香气,清新的薄荷味道萦绕在她的周围。   他的唇很薄。   两个人这么对视了会,薄希起身,白色的被子从他身上滑落,露出了精壮结实的胸膛,他从床尾拿了件灰色的衬衫套上。   侧过身,他说:“刚才。”   气氛变得有些尴尬,令人窒息。   熊夏脸一红,干脆把头埋进被子里。印象里,她接过一通薄希母亲打开的电话,因为没睡好再加上对方说的话实在令人生气,她就回怼了几句。再之后她的手一直被薄希攥在怀里,她趴在床沿越来越困,就闭上眼睛打算睡个回笼觉。   虽然薄希没说什么,但熊夏还是觉得有些不自在,她起床以后借着买菜的借口溜了出去。   薄希从醒过来就直接坐到了电脑前,临走前熊夏偷偷瞄了他一眼,就见他敲击着键盘,手速很快。   今日的天气终于一改前两天的闷热,变得清凉不少。没有阳光,整片天空都很阴沉,熊夏照例去了小区附近的二十四小时便利店。   结账的时候,她递出薄希的卡。   收银员看着她笑笑:“男朋友没陪着你一起来吗?”   熊夏尴尬笑笑:“不是男朋友。”   收银员见状也不再说什么。   从便利店出来,熊夏原路返回。他们的这个小区叫电机家属楼小区,是年代很久的楼区。   新鲜的空气果然能让人思绪清晰,熊夏想了想,薄希刚才对待她的态度,比从前好了不少。   果然出生入死过的兄弟就是不一样,熊夏佯装感动地咬牙鼓劲。   脱离了先前暧昧中又带着些尴尬的气氛,熊夏心态平缓了不少。   想着两个人一天都没吃饭,于是她打算抄近路走回去。   狭窄潮湿的小巷,地面满是泥坑,枯黄的落叶埋在很深的泥土里。   “操.你妈的。”   “说,钱藏在哪了?不说老子今天打死你个小杂种。”   咒骂声从角落里传出来,参杂着嘲讽和讥笑,听声音像是一群未成年人在吵闹打架。   熊夏原本不想过多理会,经过的时候,她只是随便瞥了一眼就打算离开,谁知,这一眼彻底让她震惊。   她怔在原地。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就是高考啦!!!激动的我把更新调整到了六点,高考的小可爱们都加油加油!!   还有没收藏的小可爱们收藏都点一点呀~   点了收藏不迷路~ 第十三章   不知过了多久,胡同里的吵闹声戛然而止。熊夏站在原地,暖风缓缓吹过,她衬衫被后背的汗水浸湿。身后的巷口路过了一辆摩托车,有人轻浮地吹了声口哨。   少年大概是十七八岁的年纪,瘦削的肩膀因为用力而颤抖着,正大口大口地喘息着,像是猛然注意到熊夏,他余光快速地瞥了她一眼,便立刻收回视线。   隔着沉闷潮湿的空气,这一眼,像是锋利的刀刃划破此刻的寂静,斑驳的碎片扑面而来,让熊夏心颤。   他从狭窄逼仄的胡同走出来,浑身脏兮兮的,脸上挂了彩,但一双眼眸亮的惊人。长相比起薄希来说,非常普通。因为年纪小,五官也没长开,眉梢都捎带着几分青涩,但一双狭长的桃花眼微微上挑,很漂亮。只是满身的伤痕,十分落魄。   两个人僵持了一会。   熊夏垂下眼,用力地攥紧了双手。   这人的长相,同她在现实生活中的一位弟弟简直是一模一样。福利院的日子并不好过,因为孩子太多,护工太少,所以在一些阴暗的角落里,被欺负是常事。当然熊夏并没有被人欺负过,只是同住的伙伴都不太喜欢她,所以被孤立。   那时候真的是做梦都在想有人能来收养她,后来遇到的事情太多,好好坏坏的加在一起,她倒是觉得福利院还不错。   沈航是在她被孤立的时候碰到的,比她年纪小几岁,因为太瘦被同住的人欺负,也经常吃不上饭。所以熊夏就偶尔把自己的饭菜分给他一些。开始的他很敏感,时时刻刻都绷紧的像个受惊的兔子,也从来不会轻易接受别人的好意,整日里也不说话,就是个闷葫芦。   直到有一次他失踪一天一夜,熊夏在福利院废弃的旧楼找到了他,瘦小的身躯蜷缩在角落里,已经昏迷。   从这天起,沈航才逐渐接受她。   再后来她被人收养,也就没有了沈航的消息,等到熊夏被退养后回到福利院,沈航已经不在了。别人都说他在她被领养后的当晚偷偷跑了出去,不知所踪。   即便到她长大以后,仍然在沈航的事情上无法释怀,当初的沈航只信任和倚靠她一个人。但当护工拖拽着将她送到领养人的面前,沈航落寞地躲在角落里,熊夏第一次萌生出无力的感觉,突然失去了反抗的力气。   她怎么都没想到,再次见到他会是在这样的情况下,而且是在穿书中,虽然眼前的少年可能并不是沈航,但两个人的容貌的确相似。   “你。”她微微张开嘴唇,想说什么。   对方只是冷淡地看了她一眼。   擦肩而过的时候,熊夏嗅到了很淡的血腥气,她转过身,看着他踉跄着往前走了几步,突然跌倒在地上。   ——   墙上的钟表已经走了两个小时,薄希靠在椅子上,手里把玩着黑色的耳机,像耳环的形状,是熊夏之前佩戴的那对。   他指尖轻触在耳夹的位置,细细摩挲,仿佛还能感受到她温热的体温。   薄希黑眸沉沉,眼里闪过一丝烦躁,时不时就瞥一眼电脑屏幕右下角的时间。熊夏已经出去了两个小时,还没回来。她没带手机,连他也查不到她目前的位置。   阳光透过玻璃窗照进来,屋内一片明朗,薄希起身,去冰箱里拿了罐啤酒。冷气冲淡他周身的燥热,修长的手指一勾,“嘭”嗯一声,将拉环拉开。其实他不是很爱喝这东西,只是熊夏之前做菜的时候用到了啤酒,冰箱里还剩了一罐。   苦涩冰凉的酒水滑入口中,他敛了敛眼眸,轻轻使了使力气,便将易拉罐捏成扁平的形状,随手一丢就扔进了垃圾桶。   楼道闷热潮湿,不知从哪里传来了淡淡的恶臭气味,薄希手插进口袋里,他穿着拖鞋往楼下走,地面满是灰尘和沙砾,并不平整,破旧脏乱的墙壁贴着各式各样的小广告,让人眼花缭乱。   薄希轻轻皱眉,他讨厌这里,就跟他讨厌这个世界一样,没什么值得留恋。   熊夏家的门是开着的,他停下脚步。门锁还没来得及更换,依稀能看到被破坏的痕迹,他漫不经心地走进去。   “还以为你不打算回来。”薄希倚靠在桌案旁边,抬眸略过熊夏的脸。   她的床上,躺着另一个男人,正闭着眼睛昏睡不醒的男人。   薄希眸底似有戾气划过,不过被他巧妙地遮掩掉。   他走路向来很轻,熊夏又在专心致志地照看着沈航,所以一时间被吓了一大跳。她捂住胸口,一副受到惊吓的模样:“你什么时候来的?”   “刚到。怎么?不方便?”薄希眯了眯眼眸,薄唇微微勾起,似笑非笑地问道。   熊夏摆手摇头说:“没有,你走路都没声音的,吓了我一跳。你怎么跑下来了,是不是我回来的太晚,你饿了?”   因为她现在还领着薄希的薪水,自然第一时间以为薄希下来找她,是因为做饭的时间太晚所以感到不满意。   熊夏一路上是拖着沈航回来,累的不行,额前细碎的发丝已经被汗水打湿,她一张脸蛋俏红,眼眸更加水润明亮。   薄希没说话,只是目光蜻蜓点水一般地落在床上的人身上,又很快划开。   他眼眸平静,熊夏却打了个冷颤。   窗边的夕阳光晕渐渐地黯淡,锅里冒出白色的雾气,还有淡淡的香味。   熊夏想到自己刚才被薄希一只胳膊提了起来,又将她横抱夹在右臂中间,她顿时感到尴尬的情绪几乎快从她浑身的每一处都溢了出去。   沉闷的夏季,肌肤的接触让空气都变得更加燥热。熊夏原本还挣扎了下,谁知道越用力挣扎,薄希抱的越紧。   最后她放弃,乖乖地回来做饭。   但她心里一直惦记着沈航醒没醒,所以做起事来都心不在焉的。锅盖扑腾了几下,水蒸气从缝隙里钻了出来,熊夏没注意到,手背被水蒸气烫了个正着。   “嘶。”熊夏赶紧拧开水龙头。   突然,她的手被一只宽大的手掌握住,薄希修长的手指轻轻攥住她的手腕捏了捏,他淡淡地说了句:“这么不小心?”   熊夏小声喃喃地说:“没注意嘛。”   薄希抬眸看了她一眼,后者立刻识相的缩了缩脖子,闭上嘴巴。   水流冲刷在她的手背上,他靠的很近,呼吸轻缓地喷洒在她的颈间,淡淡的酒气,并不是很明显。   熊夏闲着,一眼看到了垃圾桶里鲜明的啤酒罐,她微微一怔:“你喝酒了吗?”   薄希很有耐心,他握着她的手腕,力度不轻不重地揉捏着,眉梢微扬,尾音慵懒的应了声,算是对她的回复。   过了会,他还没有松手的意思,熊夏说道:“好像,已经不疼了。”   话是这么说,但薄希也没松开。   他不说话,熊夏心里慌乱的紧,便偏过头随口说道:“那个,汤。”   “嗯。”薄希松开了她,他微微俯下身,身上的灰色衬衫便下滑,露出白皙精致的锁骨,他懒懒地说道:“你家里不安全,暂时住在这吧。”   “啊?住在这吗?”熊夏低头沉思,“不是说定制的门这两天就可以送过来吗?换个防盗门的话,应该会安全一点吧?”   ”看看这个。”薄希把手机递给她,“陈冶冰不会善罢甘休的,找个机会,他会把你抓回去。你确定还要回去?”   熊夏皱眉:“可是我……”   不等她说完,薄希一点一点地压迫下来,她身后本就是橱柜,冰凉的瓷砖贴在她的腰身,熊夏已经没处可躲。   “回去是为了那个人?”他语气不太友善,两只胳膊撑在熊夏身体的两侧,黑眸眯起,“他谁,对你来说就这么重要?”   熊夏说道:“是长得很像的故人。”   因为长得像,所以熊夏在第一眼见到沈航的时候,就动了恻隐之心。   “嗯,不许去。”薄希还是那副清淡的模样,接着又诱哄似得说了句,“听话。”   他声音很好听,又是难得温和的语气,熊夏一时间怔住。   吃过了饭,熊夏磨磨蹭蹭还是想回去看看沈航的状况。所以趁着薄希洗澡的时间,她偷偷溜了下去。   沈航还在睡,他身上大大小小受过不少伤。大概是从来没有这么安心的睡过一次好觉,他一直没醒。所以熊夏也没叫醒他,只是替他锁好了门窗。   她蹑手蹑脚的回到薄希家里,浴室还有水声,她刚轻轻关上门,就听见水声停了下来。薄希裹着白色的毯巾,走出来。   两个人的视线隔着中间的距离撞了个正着,他正擦拭着湿润的发丝,露出了精壮白皙的胸膛,水渍顺着他肌肉的线条流了下去,可见腹部的肌肉。   熊夏僵直身体,假模假样地擦拭着门把手:“这里好像不太干净。”   薄希慢慢走过来,他发丝还在滴水,打湿了挂在脖子上的毛巾。   他的电脑在昨天被人入侵过,盗取了里面的一些信息,其中有一部分是关于他母亲的信息。所以今天他母亲才会这么气急败坏地打了电话过来,想必是对方拿了些什么条件作为要挟,逼他交出陈冶冰电脑里的几份重要资料。   母亲两个字对薄希来说,太过空泛。他知道对方想要稳定富裕的生活,所以他一直尽可能不去打扰。   薄希敛了敛眼眸,他从来没奢想过这世界上还有一个人能够和他感同身受。能够替他考虑,给予他最想要的温暖。   但现在,这个人出现在他眼前,只不过心里却想着别的男人。   薄希低下头,看着几乎要被他圈进怀里的娇小的人,他一点点凑近。   湿热的舌尖轻轻划过她柔软的耳垂,他轻吻着,仿佛这样才能够填满心里的空洞,又好像并不能,心里想要的似乎越来越多。   作者有话要说:  才发现刚才的作话没有发出去~哭唧唧。   今天太忙的团团转就没保证更新时间,谢谢小可爱们一直在等我~因为写了两版也没满意,原本打算早一点更新的~然后修修改改到现在~   明天还是晚上六点呀!!!   吧唧吧唧所有的读者小可爱~ 第十四章   熊夏被薄希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两人之间的距离实在太近。湿热的触感像是变成了电流一般,酥酥.麻麻的异样感觉,熊夏不自在地往后躲了躲。   身后是她刚刚擦拭过的门把手,她双手背后紧紧抓住,这东西抵着她的腰身,前方的薄希将她困在中间,动弹不得。   她慌张的动作太大,抬手的时候,指尖划过薄希的脸颊,对方眼神黯了几黯。   燥热不合时宜地涌动在两人之间,薄希一点没有要退开的意思。他向来是随意惯了,想做什么便做什么。气氛暧昧,熊夏察觉出他的不对劲,薄希也懒得掩饰。   屋内异常静谧,她左顾右盼地缩了缩脑袋,说道:“对,对了,之前你的电脑好像出了问题,我看屏幕上有一个很大的惊叹号。现在它还好吗?”   “我当时差点拔了网线。”熊夏道。   她问的认真,薄希勾起笑意,眉眼轻弯,他喜欢熊夏,不仅仅是好感。因为她身上有他喜欢的味道,和贪恋的温暖。   薄希垂眸,想起熊夏拿起电话时,同他母亲说的那番话,他心口就柔软的一塌糊涂。就连此刻她一本正经地想岔开话题,都让薄希觉得如此可爱。   “没什么大问题。”他说道。   薄希有意为难,便漫不经心地说道:“没有别的什么话,想跟我说了么?”   比如此刻正躺在她床上昏睡不醒的男人。薄希敛了敛眼眸,脸上没什么表情,像是冬日平静阴沉的冰冷湖面。   偏偏该死的清隽俊秀。   熊夏低着头咬咬牙,本想隐瞒的事情还是说了出来:“我今天,有接到一通电话,是你母亲打来的。”   她说完小心翼翼地瞄了薄希,对方没有什么反应,他的神色淡然,甚至连细微的变动都没有,依旧是镇定自若。   “因为你当时还没醒,所以我就接了电话。”熊夏急着解释,“我绝对不是故意要偷听你的电话,然后,就没了。”   薄希母亲声嘶力竭的咒骂,熊夏并不打算同薄希说,她也说不出口。这些话太伤人,像是带着刺骨寒风的刀尖。   “嗯?还有呢。”薄希一点不在意他母亲在电话里说了什么,他听到熊夏为他说的那些话,就已经足够。   熊夏软趴趴地垂头丧气:“再之后,就真的没有其他的事情瞒着你。”   他指尖拂过她的鼻尖:“仔细想。”   仔细想……还能有什么?熊夏抬眸,困惑地瞥了他一眼。   “你是说现在在我房间里睡觉的人吗?”她试探性地问了问,“是我买菜回来的时候碰到的,他在跟其他人打架,然后在我面前晕倒了,因为长得实在和一位故人很像,所以就带了回来……”   说完,熊夏突然意识到不对劲。为什么她的思路一直被薄希带着走!而且搞得救了个人像是犯了什么大错,最主要的是,他的口气怎么像是吃了醋似得。   她说道:“你放心,这人我会处理好的,绝对不会连累到你。”   薄希不疾不徐地抬起手,用力地揉压在她的脑袋上,语气变冷:“连累?嗯?”   熊夏瘪瘪嘴,好吧,在气势上她果然还是不能压住薄希。   电话铃声恰巧响起,薄希走过去拿了电话扔给她:“以后出去,记得带上手机。”   熊夏茫然地点头。   电话是做门的木匠打来的,询问熊夏今天有没有时间,他过来一趟。   原本熊夏打算自己下楼,薄希说什么不放心,也不慌不忙地跟在了她的身后。   到了楼下以后,那位长得很像沈航的少年已经离开,屋内空空如也,窗台光线越来越黯淡。临走前,他还特意收拾了下床铺,连一丝痕迹都不曾留下。   薄希扫了眼,他指尖在桌案上敲了敲,说道:“明天,你要跟我出去一下。”   “好的。不过有什么事吗?”   薄希说:“记得我们从陈冶冰手里拿到的资料?里面有裴秋的信息,陈冶力已经倒台,估计他是为了防裴秋的吧。”   是去找裴秋。熊夏一顿。   “不过,你跟着我一起出去能行吗?”熊夏抬手指了指楼上,小声嘟囔:“电脑信息什么的,会不会不安全……”   “不会。”薄希道。   熊夏了然:“很远的地方吗?”   说起来,她穿书以后好像除了这个破旧的小区,就没有去过别的地方。   “嗯,很远。需要做大巴车。”他说道,“从消息上看,她应该也是惹到了什么麻烦,躲到了A省边界。”   原书的女配也曾经去过A省边界,这地方因为偏僻加上默认是肮脏交易的天堂,所以治安已经不是用乱这个字就可以形容的。而且那位曾经帮助过女配的靠山,也藏匿在这里。   “那陈冶冰会不会……”熊夏问道。   薄希看了她一眼,说道:“他的公司表面上做合法的生意,背地里并不干净。资料已经被递交给了警方,应该会很快查封吧。至于他本人,也摘不干净。”   熊夏点点头,表示了解。   出发的时间很早,昨晚的防盗门刚刚换好,薄希以目前还不安全为由,把熊夏安排在了阁楼里住。不过这次熊夏的待遇和刚来的时候可不一样。她成功的住了薄希的床,松软舒适的双人床,她一个人在上面打滚都行,比自己家里舒服多了。   薄希还是住的沙发。熊夏发现他似乎特别喜欢沙发,询问了以后,他就淡淡地瞥了她一眼,没说什么。   大概和他的童年记忆有关吧。   熊夏从衣柜里拿了个包出来,她发现原书的女配什么都缺,就是不缺逃生必备的东西,除了换洗的衣服以外,还有各式各样的防狼工具。想了想地板下还有个藏身的地方,熊夏就忍不住咂舌。   这女配之前的日子真的太惨了吧,这得过的多么胆战心惊啊。   薄希也背了个包。但很轻便。熊夏打开一看,各式各样的电子产品。   她说:“……你就不能带点有用的?”   薄希懒懒瞥了她一眼,刚睡醒,他眼底都弥漫着慵懒的气息:“需要再买。”   熊夏倒吸了一口凉气,有钱人和她这样贫穷的人,就是不一样,心酸。   这次出行薄希定了两张大巴的票,因为他们要去的是A省的边界,大巴是最方便隐蔽的通行方式。   路途需要一天一夜。   ——   大巴上专门睡觉的床铺,因为去A省的人并不多,所以整辆车都很空旷,只有三四个人在闷头睡觉,也不和别人交流。   天色已经暗下来,熊夏靠在窗口,A省更靠北一些,昼夜温差相对比较明显,风的温度比白天更清凉。   “睡一会吧。”薄希说道。   熊夏偏过头看着他:“睡不着。”她一顿,“你说,我们这次去要做什么?”   薄希没跟她说的很明白,而且熊夏也没看到他从陈冶冰电脑里破解的资料,所以可以说是一头雾水地跟着他出来。熊夏现在沦落到进退两难的地步,其实跟裴秋是脱不开关系的。所以熊夏必须要找到裴秋解决这些麻烦,但薄希他又为什么。   “找裴秋。”薄希黑眸微敛。   在陈冶冰的文件里,裴秋的部分不多,但他看到了自己父亲的名字。   薄仲力。   大巴开的不快,再加上温度舒适,她眼皮越来越沉。熊夏本以为自己根本睡不着的,结果没两分钟就陷入昏睡。   车顶的灯关掉,一片昏暗。窗外有月光的光亮照进来,少女靠在车窗上,她的睫毛很长,映出浅淡的阴影。月光从她光洁的下颌顺下去,唇瓣粉嫩。   薄希顿了顿,将她的脑袋轻放在自己的肩膀上,少女发丝间的清香在鼻息间涌动,他唇角微微勾起。   在她的发间落下一吻。   第二天醒过来,完全是被刺眼的光线弄醒的。熊夏翻了个身,突然感到怀里有些不对劲,她睁开眼发现自己正小鸟依人地窝在薄希的怀里。   对方还在沉睡,眼睑下方有清淡的阴影,应该是昨晚没怎么睡好。   说起来,薄希是不是认床啊。   这念头在熊夏脑海里一闪而过,她立刻往后推开。车窗昨晚没关,就这么开了一晚上,清晨湿润的气息扑面而来,空气中漂浮着很多从窗外飞进来的柳絮。   熊夏突然觉得眼皮有点不对劲。   又麻又痒的感觉,还有些睁不开。   她伸手碰了碰,眼皮上方一片温热,像是用胶水粘住了一样。熊夏又碰了碰另一只,也是相同的感觉。   她沉默地低下头。   这该不会是,过敏了吧?   天啊!   “薄希,我好像出了点问题。”熊夏默默地说道,她刚说完,嘴唇也有些麻木的感觉,“应该是过敏了。”   大巴车没有过敏药,熊夏欲哭无泪。   她能感觉到自己的脸发肿,虽然没有起小红点,但眼皮和嘴唇还有脸颊的部分还是肿了起来,简直像是开了大头特效。   “我是不是变得不好看了?”熊夏眉头拧成了八字。   薄希眼底有些笑意,说道:“不会。”   他从来没觉得她的长相有什么好看与不好看之分,但此刻的她看起来可怜兮兮的。薄希心里划过一丝心疼,“再忍一下,下一站去医院。”   “可是这样会不会耽误进程呀?”   薄希瞥了她一眼:“命比较重要。”   到了下一站,两个人从车上下去,薄希在车站附近租了间公寓,之后打点好,带着熊夏去看了病。   医院的人不多,越往边界的地方就越偏,这里顶多算是个小城镇。   熊夏挂了号,坐在长椅上等薄希回来。她百无聊赖地四处乱看。   “你好,一个人吗?”角落里走出来穿着蓝色衬衫的男人,他下身是黑色的运动裤,长相普通,只不过眼神看起来有几分不怀好意。   熊夏皱眉,往旁边躲了躲,没理会。   男人见状更加得寸进尺,一屁股坐在了她身边,手不规矩地搭在了她的肩膀上:“妹妹,跟哥哥聊聊吧?”   熊夏:“……我脸都肿成这个样子,你还有心思搭讪?”   其实熊夏没意识到,她长期面对薄希那张脸,审美已经变得十分挑剔。   女配的长相是娇艳点,如今虽然脸肿了,但容貌仍然算的上好看。   男人猥琐一笑:“妹妹说什么呢,我怎么会嫌弃妹妹的长相。”   他手不规矩地伸出来,朝熊夏的腰间探了过去,突然被人一把抓住。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啦更新啦!!   准时更新,骄傲地挺起胸口~ 第十五章   薄希神色冰冷,薄唇轻抿,稍微用了力,男人脸上的表情就已经扭曲。   一想到这人对熊夏有着肮脏的想法,他眼里便划过一丝戾气,手下的力道就重了几分。“你的手,离她远点。”他厌恶地看了男人一眼,声音低沉。   眼神如同冬日里的冰雪。   “疼疼疼。”男人嚎叫一声,哭丧着脸,活像是烫了手一般想抽出来,谁知道薄希看着清瘦,力气却是大的很。男人使出了吃奶的劲儿也没能撼动他分毫,于是男人受不住疼痛,连忙讨饶说:“这位小兄弟,我错了错了,你就先松开我吧。”   见薄希眉眼之间的戾气不减,周围也有越来越多的目光聚集过来,男人脸色涨得通红,像块猪肝。他举起手:“我发誓,我绝对不用我这肮脏的手去碰这位小姐,我实在不知道你们是一起的。”   那边有护士走过来:“前面是什么情况?医院是你们大声喧哗的地方吗?”   薄希微微蹙起眉头,松开了手,连一句话都不想同眼前的男人讲,眼神凌厉地一扫,对方立马知趣地离开。   男人佝偻着腰,灰溜溜地离开。   “你是大力怪吗?”熊夏没受到惊吓,反而是笑意盈盈,她眯起肿胀的双眼看着他,似有调侃的意味说道。   上次在木匠家遇到危险的时候,薄希一个人能打七八个,而且基本上一手刀打在对方的颈部就能打晕对方,干脆利落。   熊夏知道这动作危险,力度大了也可能会导致对方死亡。所以薄希对力度的把控力十分精确,简直让她叹为观止。   薄希漫不经心地扫了她一眼,手掐在她圆润的脸上,掌心一片滑腻软嫩。他心情跟着好了不少,再加上那人也没碰到熊夏,他淡淡地说:“还笑的出来?”   “这不是有你嘛。”熊夏笑的很贼,假模假样地抱拳作揖,“大哥,请受小弟一拜,今后就由你罩着小弟。”   薄希:“……你太笨,还是算了。”   “大哥!你为何要人身攻击小弟!”熊夏来了精神,她这人就是这样,有时候遇到倒霉的事情就喜欢戏精附体开玩笑,不过只是在熟人面前。虽然脸肿的跟猪头一样,但也并不妨碍她挤眉弄眼地搞怪。   薄希不动声色地说道:“还闹,该陪你去拿药了,走吧。”   熊夏瘪瘪嘴,薄希不配合她,无趣。   “还以为我生病会得到一些额外的关照呢,嘤嘤嘤。”熊夏掐尖嗓音,眨巴眨巴眼睛,可怜兮兮的看着他。   “你确定?要我额外关照?”薄希偏过头,视线不咸不淡的和她撞了个正着,黑眸波光流转,嘴角勾起,似笑非笑。   虽然美色极为诱人,但熊夏狠狠地掐了自己一把,摇摇头:“还,还是算了。”   “嗯?”   “我这样挺好的,真的。”她认真地点头,生怕薄希不相信,“吃嘛嘛香,身体倍儿棒。快走吧,一会医院下班了。”   薄希轻笑一声。   ——   曹高龇牙咧嘴的揉着手腕,瞥了一眼门上贴的“闲人勿进”的警示,一推门走了进去,里面的医生正在吃着饭,见他明晃晃地走进来,也是吓了一跳。   “你怎么过来了?”女医生站起身,胸口别着一块胸针拍,上面写着曹美玉。   “姐,快给我拿点药酒来抹抹。”曹高递出自己红肿的手腕,“疼死了我。”   曹美玉心急如焚地翻着药柜,嘴里还不忘数落他,“你这是怎么搞得?被人欺负了吗?你说说你都多大的年纪了啊,怎么还是让人这么不省心?”   她知道曹高喜欢在医院里招惹长相好看的女生,有时候对方不推辞就顺便占着便宜,可从来没见他被人收拾过。   “你是不是又去招惹哪个小姑娘了?被人家家属给收拾了吧?看你下次还敢不敢?唉,真是的,你在医院里,我就没有一天日子过的顺心。”   曹高翻个白眼,不愿听她说教:“你快点吧,再啰嗦一会,你弟弟手腕都要掉了。而且哪是我去招惹人家啊,对方是个两米的大高个,还很壮的那种。我就老老实实地站在那,他就专门跟我过不去。”   “你可得了吧,我怎么没在咱们镇见过两米高的大高个?下回手脚老实点。”曹美玉拿了棉花沾上药酒,动作粗鲁的替他擦拭。   “你轻点。”曹高不乐意。   两个人正你一句我一句地嘀咕着,外面的诊室门被人敲了敲,曹美玉棉花一扔,“你自己擦,我来了病人。”   曹高哼哼唧唧的,也没说啥,他顺势从桌案旁的玻璃窗一瞧,差点没从凳子上跳起来。好家伙,这是冤家路窄啊。   来的人不是别人,正是薄希和熊夏。   里屋的玻璃窗是做个处理的,从里面能看见外面的样子,但外面的人却看不到里面的人在做什么。   他眼睛顿时一亮,叫住穿好白大褂正准备往外走的曹美玉,特意压低了声音,说道:“姐,你等一下。”   曹美玉疑惑地看了他一眼,见曹高露出了不怀好意的笑容,有些纳闷。   诊室里充斥着刺鼻的消毒水气味,薄希似乎不太适应这个味道,一直皱着眉。   熊夏看了眼门口:“这是外科的皮肤科吧?怎么连个医生的影子都没有,我们该不会是走错了吧?”   薄希回答道:“没有。”   诊室的里屋突然传出了声响,熊夏好奇地探过脑袋,“你好,有人吗?”   曹美玉从里屋走出来,她视线先是被薄希吸引过去,微微一怔,随后才看着熊夏点头道:“说吧,哪里不舒服?”   熊夏道:“今天早上一醒过来,脸就变成这样了,医生你看看,是过敏了吗?我从昨天到今天,接触的东西就只有那些空气里漂浮的柳絮。”   曹美玉捏着她的下颌往左往右地动了动,又扒开了她的眼皮,便低下头说:“嗯,查过敏源比较麻烦,你这是属于过敏,这个季节就是这样,过敏的人特别多,你这样的例子我之前也看过不少。”   “那要怎么办?”熊夏问道,其实比起今天早上刚起来,她感觉脸上的状况已经稳定很多,起码不是那么瘙.痒。只不过皮肤依然还是红肿,不见消退。   “这样吧,我给你开点过敏药,口服的和外用的,你看怎么样?”曹美玉眼神躲闪了片刻,不自在地抬手碰了碰鼻子,“不过效果还是要看个人体质。”   熊夏点头说好。   曹美玉写了张药单,“拿了药,去外面交钱吧,一定要按照我的药单。”   薄希伸手接过药单,领着熊夏走了出去。医院的走廊阴冷潮湿,他握着她的掌心,慢慢往前走,没有松开的意思。   “我看看药单上都写了什么药?”熊夏探出身子,从他的另一只手里拿了药单,举起来看了半天,“医生写的字真的看不懂啊,我很好奇药房能看明白吗?”   她突然从他的手中抽离,薄希手指轻微动了动,有些失落。   他瞥了她一眼:“别担心。”   等人都从诊室离开,曹高拍着大腿从里屋出来,眉梢都带着得意,笑的阴险:“姐,你按照我说的那么做了吗?”   曹美玉揉揉额头:“嗯。”   “哈哈,这女的要是真吃了你的药,怕是从此要变成猪头脸,肯定要毁了容的。”一想到这点,他就觉得解气。   “你还有脸笑。”曹美玉表情不太对劲,十分慌乱的模样,“你知不知道你姐我刚才为了你做了什么?”   曹高的笑声戛然而止。   他不懂:“知道啊,你为你亲爱的弟弟报了仇。那男的长得好看有什么用,不是能替女人出头吗?自己的女人毁容我看他怎么出头?怕不是一转身就甩了她。”   曹美玉手都在发抖:“我就不该听你的,这要是让人发现可怎么办?”   刚才她也是鬼迷心窍,曹高在家里的地位,简直是个祖宗。爹妈都重男轻女,曹美玉一向也惯着自己的这个弟弟。   偏偏他不争气,一直游手好闲,快三十的年纪还大手大脚的花着家里的钱。家里没钱就过来朝曹美玉要。   所以她要是敢违背曹高的意愿,怕是今天晚上家里的门槛就能被爹妈踏平。   可是,这害人的事情她从来都没做过,所以已经是慌的像热锅蚂蚁一样。   “哎呀,你就放一万个心吧。”曹高说道,“只要拿了药,就说她自己体质问题,再不济咱舅还在呢。”   曹美玉担忧的看了他一眼。   药房门口排队的人不多,没一会就轮到了熊夏,她伸手将药单递进了窗口,说道:“你好,拿药。”   药房里面坐着一位女生,看岁数也不大,大概十七□□的模样,戴着一副细边圆框眼镜,她声音很甜:“好的,稍等。”   熊夏等了会,里面的女生突然开了门走出来,她神情困惑,朝着熊夏招了招手:“女士,你过来一下。”   “怎么了吗?”熊夏回头和薄希对视了一眼,走过去说道。   “你的药单有点问题。两副药不能同时吃,会有不良反应的。”女生穿着白大褂,抬眸看了熊夏一眼:“还有啊,你的脸应该是过敏引起的吧,这副药也不能吃。”   薄希突然出现在熊夏身后,冷淡地说道:“是药单出了问题?”   女生点点头:“目前情况看,是这样的。是不是医生开错了?”   薄希神情突然变冷。   曹美玉在开药单的时候,因为做坏事心慌,便随便多加上了一副过敏药,结果反而是被药房的女生一眼就看穿。   “你说,医生开错了药?”他敛了敛眼眸,向药房的女生询问了一遍。   女生不好意思地说道:“应该是这样的,不过我也不太确定是不是医生写错了,你们再上去问一声吧。”   熊夏无奈地叹息:“我怎么觉得我最近在水逆,好倒霉。”   像是想到什么,她又问道:“如果我吃了这药会怎么样啊?”   “对你身体肯定是不好的,因为里面有刺激你皮肤的成分,再加上你的脸本身就在过敏,病情会更严重的。”   熊夏“唔”了一声,倒是她身边的薄希神情严肃,脸色也阴沉的不像话。   因为这个镇非常偏僻,镇里的医院不管从设施还是其他方面来说,肯定都不是那么具有权威性的,而且很多医生也都是熟人安插进来的。   薄希和熊夏再回到诊室的时候,门没关,里面传来了说话的声音。   以为诊室有人,他们没着急进去。   曹高的声音不偏不倚地传了出来。   “姐,你说那女的会不会现在正在吃药呢?都这么长时间了,应该已经拿了药吧。”曹高得意洋洋地翘着二郎腿。   曹美玉叹气:“不知道,你现在就别烦我。跟你说,不可以有下次。”   “哎呀,姐,你一直对我最好了。”   门外的薄希眼眸一沉。   熊夏不可置信地瞪圆了眼睛:“这个声音是不是有点熟悉啊?好像是,之前碰到的那个人!”   作者有话要说:  跟所有小可爱说一下,明天这篇文就申请入V啦~到时候会有万字更新哒!!!感谢小可爱的支持呀~~~明天V章留评给大家发红包~   感谢小可爱“阿九九阿九九”,灌溉营养液 +10   小可爱“C&NINE”,灌溉营养液 +5   点名表扬.jpg 第十六章   联想到之前曹高和他们之间的过节, 又听到他称呼屋里的女医生是姐姐。熊夏立刻明白过来,她笑笑, 不过这笑意并没有到达眼底:“所以,我们惹上了麻烦?”   薄希沉声笑了笑, 显然也并未将两人的阴险手段放进眼里, 但眉梢之间的冷意却十分明显,他晃了晃手腕:“也许吧。”   熊夏道:“唉,强龙压不过地头蛇。”   薄希:“……你什么时候龙过?”   人生地不熟,再加上是两个外地人,曹高根本没把他们当回事。他正哼着小曲打算回家吃饭,听说今天家里特意煮的大闸蟹, 光是闻着那个味儿,他口水都快流了出来。他摇头晃脑地往门口走,嘴里说道:“姐, 我可先走了啊, 妈叫我回去吃大闸蟹呢, 你要是回去的晚,就别吃了。”   曹美玉坐在椅子上,屁股底下像是涨长了钉子,没心思也听不进去曹高说的话,就撵着他赶紧走:“知道了。”   曹高轻蔑地瞥了她一眼:“瞧你的样儿,我就不信还能出什么事……”   话刚说完,他转头就瞧见站在门口清风霁月的薄希,曹高舌头打结, 硬是把剩下的话都吞回了肚子里,他手往脑后一指,急于解释地说道:“这事跟我没关系,都是她出的主意。”   熊夏忍不住吐槽:“你这人怎么,这么令人作呕。”   她一时间想不到合适的词来形容他,就做出了嫌弃厌恶的表情。   这男的真是渣的可以。   曹高想跑,被薄希一只手单拎起来,他力气抵不过薄希,只能被一路拖着扔进了诊室,地面冰凉光滑。   他嘴里叫嚣着什么没有证据之类的话,听的熊夏很暴躁,直接拿了块抹布堵住了他的嘴。她拍拍手:“终于清净了。”   原本曹美玉还抱着一丝幻想,她内心也觉得只要她咬死,这顶多算是事故,没有直接证据证明她做出违法的事情。   直到薄希扔了个录音器出来,像是胸针一般大小,一直别在他的领口下面。曹美玉才明白自己彻底完了,事已至此狡辩也没什么用,她颓然地坐在凳子上。   医院本来是想把事情稳下来,谁知道熊夏并不接受医院打太极一般的处理手段,直接报了警,接待处理和做人证的就是楼下药房的女生,叫徐半白。   曹高和曹美玉被带走,熊夏询问了徐半白,从她那里拿了药。两个人交谈几句,熊夏才知道她是医药大学的高材生,毕业以后直接做B市三甲医院的科主任,会出现在这只是帮家里的忙而已。她看着一张娃娃脸,其实徐半白已经二十八岁。   “这药上有说明书,按时吃,不是什么大问题。”徐半白笑道,“你们两个是外地人,所以这里的人可能会排斥你们?。而且这个镇子治安真的不是很安全,已经有住的地方了吗?”   熊夏向门口瞥了眼,薄希闻不惯医院里的消毒水味道,便在楼外的门口等她。她回道:“在车站附近,因为拿了药我们明天一早还要赶早班车离开。”   “车站附近吗?”徐半白眼眸微微张大,像是回忆起什么可怕的事,她脸色稍微一变,想说话却又欲言又止道,“那你们两个人一定要注意安全。”   她话里有话,熊夏感到困惑:“车站附近的宾馆出过什么事吗?我们租的是在北站附近的公寓楼,不过还没去看过。”   “具体我也不好说太多,那边总是有人失踪,尤其是公寓附近。”徐半白道,“你们两个人是外地人,如果真的失踪,这边不会管的,还是要小心点。”   熊夏似懂非懂地捧着袋子,临走前徐半白像是随口提醒了一路,说是晚上听到奇怪的声音,千万不要打开门出去。   她说的一本正经,熊夏后背直冒冷汗。但一想到幸好这次她不是自己一个人出来,还有薄希,不然真的要吓死。   “她跟你说了什么?”薄希懒懒地抬眸,他手自然地接过熊夏怀里的袋子,指尖状似不经意地划过她的手背,微凉的触感,他沉下眼说:“这么长时间。”   熊夏便说道:“说是咱们住的车站附近不安全,经常有人在那里失踪。”   “啊,对了。还有告诉我晚上如果听到门外有动静,千万不要出门看。”熊夏摸了摸自己的胳膊,“她说的好渗人,我浑身上下都冒出冷汗了。”   薄希手臂压在她的肩上,两人的身高差刚好,他懒洋洋地说:“害怕可以过来跟我住,我不介意被你占点便宜,毕竟也是认识过几天的。”   熊夏低着头,默默地说道:“比起门外,我好像,更害怕你。”   “嗯?”薄希冷淡地瞥了她一眼,眉梢一扬,威胁意味十足。他顺势半压在她身上,鼻息间是她发丝的清香,像是恶意的,他薄唇探到熊夏耳垂的位置,勾起唇角,露出牙尖,轻声呵气,“再说一遍?”   夏季的衣物单薄,熊夏也仅穿着一件棉质的短袖衬衫,他肌肤的温度透过衬衫,慢慢传递到了她的身上,耳后的热气喷洒在她的颈间,有些滚烫。   她突然脸红,腿一软,咬着唇说不出话来。曾几何时,她的愿望是能够跟薄希成为亲近的好朋友,让薄希高抬贵手放她一马,结果现在,好像亲近过了头。   他的姿势太过压迫性,熊夏趁着腿软微微屈膝,想趁机拜托他的控制。谁知道,被压制住,动弹不得。   “还怕我吗?”薄希问道。   熊夏一狠心一跺脚:“不,不怕。”   “很好,晚上来我房间吧。”薄希终于松开了她,给了她些许喘息的空间。   熊夏欲哭无泪:“你是魔鬼吧。”   薄希瞥了她一眼,眼眸微黯。   他不是很爱和人交谈,可同熊夏在一起的时候,总是忍不住去逗逗她,想听她对自己说更多的话,甚至想看她羞涩时露出的表情,眉眼捎带的春意。   薄希突然敛眸,手指慢慢蜷缩握紧,他大概是,真的有些不对劲。   ——   北站很荒凉,熊夏今天早上下来的匆忙,没怎么仔细看过。准确的说,应该是这个镇子很荒凉,北站的车站台已经是方圆几百里内看起来最费钱的建筑。   薄希定下来的公寓在北站身后的小区,周边的楼区外貌,都是八九十年代的风格,墙皮不是脱落就是长满了霉菌。楼区和楼区之间的通道狭窄逼仄,路面都是土路,连水泥路都没铺。小区更是没有栅栏围护,一栋栋像是拔地而起的。   还好这几天没下雨,路面还是干燥的,不然看着这坑坑洼洼的模样,雨天肯定是要满脚都是泥。垃圾袋、易拉罐就这么随意地扔在了路边,还有破碎的卫生纸,像是大块的头皮屑一样。   熊夏突然想到:“你说,A市会不会比这里的环境还要脏乱差?”   毕竟那里是出了名的犯罪的天堂,很多流窜的人员都跑到边界去,因为地形十分复杂,除了市中心,其他郊区都在山林树间,所以也不宜被抓捕。   她小心翼翼地跟在薄希的身后,他在前面领路,突然薄希停下来。   熊夏猝不及防,撞在了他的后背。   “发生什么事情了?”察觉到他有些不对劲,熊夏紧抓着他的衣角,从他身后探出了半个脑袋,往前看了看。   时间已经接近傍晚,没了耀眼的日光,只剩下稀薄的光线。天色黯淡,整片天空连一片云都看不见,只有大片大片的灰蓝色,朦胧地罩下来。   前面狭窄的道口停了辆灰色的面包车,从车尾被划破的痕迹上来看,这车至少开了七八年。它的车牌照被黑布遮挡,熊夏略微顿了顿,目光落在敞开的后备箱,一个半人高的黑色麻袋横放在里面,鼓鼓囊囊的像是塞了个人。麻袋的领口被尼龙绳系紧,扎出扭曲奇怪的形状。   空气里漂浮着潮湿腥气的味道。   她倒吸了口冷气,掌心被汗水浸湿,眼睛几乎眨都不眨地盯着前面的场景。直到薄希轻声说道:“别看。”   熊夏还是无法收回目光,这时候有两个穿着黑色半截袖的男人从旁边的楼走出来,他们都叼着一根烟,正在说什么。   其中一个人注意到薄希和熊夏这边的动静,于是看了过来,隔着空气,视线正好和熊夏的撞了个正着。   她猛地缩回视线,攥着薄希衬衫的双手微微发颤,关节都泛了白。   薄希小声安抚她:“没关系的,跟在我身后走,如果一旦发生什么事情,你就跑回医院,知道吗?”   明明情况看起来很危险,薄希却声音温和平淡,甚至比平日里更加冷静。   熊夏也不知道是该点头听话,还是秉着道义绝不能抛下薄希,她含糊不清地应了声。两个人只能慢慢地往前走。   路过面包车的时候,熊夏屏住呼吸,连脚下的步伐都僵硬很多。不过好在那两个人似乎没有要找他们麻烦的意思,熊夏余光瞥了眼,看到麻袋里的东西动了下,虽然幅度不是大,可她还是真切地看到。   心口像是被冰块封住,熊夏一口咬在自己的唇间,淡淡的血腥气弥漫在口腔里。她硬着头皮让自己不露出破绽,一边安慰自己说可能只是装的鸡鸭什么的。   只有不到两百米的路程,对熊夏来说却像是过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终于出现在薄希订的公寓楼下,熊夏腿一软,瘫倒在地上。她遇到的事情,怎么都这么的可怕。一想到方才那两个男人打量的眼神,熊夏就一阵恶寒。   她手脚发麻根本使不出力气,下一秒,她落在温暖的怀里。   薄希揽过她的腰身,手掌熨帖在她肩胛的下方,另一只手撑在两腿之间,将她横抱起来。他动作并不是很费力,脚下的步伐也很沉稳,上楼梯的时候,视线昏暗,他垂眸看了看她惨白如纸的脸。   “别怕。”   昏暗沉闷的楼道里,熊夏看不真切他的脸,却很清晰地听到了他的声音,像羽毛一般,很轻很轻地搔动着,却令人感到十分安心。   作者有话要说:  薄.冷酷无情.希:“今晚,你,我,一起睡,懂?”   熊夏:“明白,大佬!”   入V的第一章 啦~小可爱们要踊跃留评鸭!我给大家发红包~感谢每一个陪我到这里的小可爱。   大家!都是天使吧!   推一下基友的文呀,预收文,搜索安安的猫,专栏可见。   《坐拥遗产九十亿[穿书]》   时音穿书了。   穿成了书里给病弱沈家大少冲喜的炮灰女配,按照书里的剧情,沈家大少会是终极反派,下场凄惨,她作为反派的妻子也不得善终。   时音怎么也没想到,结婚当天,病弱的沈家大少冲喜失败,死了。   而她,直接继承了九十亿遗产。   *   时音是南城最有名的寡妇。   人美,钱多,最重要是出手大方。   无名导演,创业青年,破产千金……都曾得到过她的资助。   后来,无名导演拿奖拿到手软,创业青年成为商界巨鳄,破产千金摘下影后桂冠……   时音:没办法,谁叫我的眼光好呢 第十七章   “没怕。”熊夏嘴硬地反驳了句, 声音里还带着不均匀的颤抖。   现在她依偎在薄希怀里,心里是踏实不少, 已经不像是刚才那般惊慌。她耳侧贴在他的胸口,听着他平稳喘息的声音。   心底突然变的柔软, 像是从哪里陷入了一个缺口, 又被薄希填满,每一处都充满了温度。   到了三楼,离楼梯口不出五步远距离的门口,有一个男人坐在板凳上看报纸,他正打着哈欠,见薄希抱着熊夏走近, 便抬了抬眼皮:“你是订房间的薄先生吧?这是你的钥匙,一共两把,还有押金, 600块。明天中午十二点之前退房。”   “600?这也太多了吧。”熊夏忍不住惊呼出声, 她扫了一下长廊的房间, 两扇门对着开,门板光是看起来就很破旧,里面的情况是什么样,她已经不用想。   男人肥胖的身躯扭了扭:“不贵,这地比较乱,我收你钱是为了防止你破坏我东西,你要是好好的,我也不会扣着。”   熊夏一怔, 好像还有那么几分道理。   薄希敛了敛眼眸,缓慢地把熊夏放下来,领了钥匙交了钱。锈迹斑斑的钥匙在他指尖打了个转,他突然问道:“我们是不是一间房就可以?”   熊夏被他问的满脸通红,还顾不上羞就抢了把钥匙,瞪了他一眼。   这一眼杏眸含水,少女的娇羞溢了出来,薄希心里喜欢的紧,于是笑笑。   面前的老板揶揄地看了两个人一眼:“我还想着你们怎么会开两间房。不过跟我也没关系,钱照付就行。”   屋内的环境果然跟熊夏预料的差不多,占地面积和空间都很小,只有大约6平方米,靠着窗边的位置摆了张单人床,旁边离着一个床头柜,其余的乱七八糟的东西堆在一起,熊夏也用不上。   薄希住在她对面,两人的门仅隔着不到一米的距离,他倚在门口,“吃药。”   “你不提我都把吃药忘了。”熊夏刚拉上屋里的枣红色窗帘,窗外的天黑的阴沉,空气里都是潮湿的如同海藻一般的腥气,看起来像是要下雨。不过,还好床铺的床单都被清洗过,“我去拿药。”   “在这。”薄希扣了一粒药片,放在手心里,他眉眼上扬,“要我喂你?”   熊夏脸一热,乖乖走过来自己吃。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怎么感觉脸肿以后,反而更容易发烫。   “晚上有事情一定叫我。”薄希黑眸沉沉,落在她床上的手机,“如果不方便就打电话。无论听到什么声音,都不要自己出门,知道了么?”   “你怎么也说这话吓唬我。”熊夏咽了咽口水,不可否认她心里胆怯的情绪已经被薄希调动出来,“我肯定闭上眼一觉睡到大天亮,你明天早起别忘记叫我。”   或者别把她遗忘在这。   薄希笑笑,时间也不早,他替熊夏关好了门,便转身回到自己的房间。   墙皮因为年代久远,已经泛黄。她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发呆。翻了个身,好像还是睡不着,关了灯,屋里只能隐约看到窗外隐约的亮光。   突然,从很远的天边传来了一声雷响,沉闷的,却又声势浩大。熊夏攥紧了手心,静谧的屋内她听到自己喘气的声音变得越来越沉重。第二声雷声比刚才更近了些,像是在渐渐往她的方向迁移。   不知道薄希睡着了没?   她其实有些怕打雷,只能在心里默默地祈祷雷声快点过去。但偏偏事与愿违,雷声的频率越来越快,最后一声仿佛在她头顶的上空炸裂开。   熊夏僵硬的身躯一动不动,浑身一阵一阵地冒冷汗,额前的发丝已经变得潮湿。她紧咬着牙关,心里默念着,只要撑住就可以。   撑过去,再忍一下。   就在这个时候,突然传来了敲门的声音。很轻很轻,却也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十分突兀。   “叩叩——”   熊夏瞪大了眼睛,僵硬地转了转脑袋,死死地盯着门口,一动也不动,像是能盯出一个窟窿来。   不可以开门,绝对不可以。   过了一会,大概是外面的人见她没开门,便停了下来。不等熊夏松口气,走廊传来微弱的声音,一下一下,像是有个女人在哭,她嘴里含糊不清的说着什么,隔着门,熊夏也没听清。   直到这声音贴近了她的门。   “你好,有人吗?救救我。”   熊夏心快从嗓子眼里蹦出来,她嘴唇已经不知道咬破多少次。   她手里紧紧地攥着手机,明明想给薄希打电话,整个人却像是被定住了一般,根本动弹不得,甚至连手指都无法移动。   门外的人还在小声哭泣,窗外哗哗的雨声传进来,显得格外凄凉。   “能开门吗?求求你开门吧。”   熊夏屏住呼吸,连大气都不敢喘。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对她来说,犹如度日如年。门外传来一声男人的闷哼,紧接着,敲门声再度响起。   只不过这次,是熟悉的清冷嗓音。   “是我。”   熊夏眨了眨酸涩的眼眶,刚刚好像死了一样,现在被他的声音突然救活。   她虽然仍然惊恐,不敢过去开门,但身上的僵硬已经褪去不少。她指尖颤抖,拨通了薄希的电话,在两秒钟过后。   熊夏听到手机听筒里的声音和门外的声音重合,他说:“是我。”   “吓死我了,我还以为这又是什么把戏,都不敢过去。”她声音带了哭腔。   “开门,没事了。”薄希安抚她。   熊夏哆哆嗦嗦地过去,在开门前眼睛一闭,她相信门外一定是薄希。   走廊黯淡的灯光从门缝中一点点地挤出来,熊夏还没看清来人,就落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里,熟悉的味道和体温。   她终于没忍住咬着牙哭出来。   从穿进这本书里到现在以后,她所有的隐忍和崩溃都在这一刻消失殆尽,心里藏匿的恐惧在爆发后,只剩下无止尽的难活。她紧紧地抓住薄希的衬衫。   “为什么不打给我?”薄希清淡的嗓音从她脑袋上方传下来,熊夏哽咽了一声,说不出话,倒是眼泪一直流。   薄希心疼的摸了摸她的脑袋。在雷声响起的时候,他就想过来看看她,可是他想等她,等她打过来电话说需要他。   也许熊夏自己都没发现,她有时候很独立,遇到什么事情都会自己扛下来,不管能不能抗住,她都一定要扛下来。哪怕过程再痛苦,就像穿书后的日子并不好过,她也没想过放弃生命。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薄希想要她需要自己,想要她对自己撒娇,遇到难过的事情会依赖他,会离不开他。   晚了五分钟出来,就把怀里的人吓成了这个样子,薄希在她发间落下轻吻。   “我该早点出来的。”他说道。   熊夏就一个劲的摇头,说不出话。   他的衣服被熊夏的眼泪打湿,粘在了他的胸口上,薄希心口一烫。   熊夏窝在他怀里不出来,过了好一会才抬起头说:“外面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   薄希微微侧开身,露出走廊的情况。一个男人倒在地上,手里拿着手机。   “你刚才听到的声音,是他提前录制好的,估计这种手法骗了很多人。”薄希淡淡地解释道,“他只有一个人来,下面应该还有一个接应的,估计用不了多长时间,下面那个也要上来。”   熊夏突然沉默。   薄希只以为她被吓到,轻轻揉捏着她的肩胛处,让她放松。   “你说,下面那个还会上来是吗?”熊夏突然抬头,她一张小脸已经哭花,加上原本就肿胀,现在更加不好看。   可薄希不觉得,他撩过她的发丝,声音温和:“嗯?”   熊夏皱眉盯着门外的人,刚刚从心底冒出来的恐惧已经完全变成怒气,这些人实在太可恨,要是不将他绳之以法,不知道以后还会有多少人遭殃。   她抬眸看了一眼薄希,对方一怔,突然明白了她的意思。   “你想怎么做?”他眉眼带笑。   熊夏道:“这次不用你出手,我来。”   ——   已经是夜里两点,封彪抽着烟,火星在夜里一闪一闪,他不耐烦地看了眼手表,吐了口烟圈骂道:“真他.娘的慢。”   突然手机振动,他从裤兜里掏了出来,屏幕光亮太刺眼,封彪调低了亮度,看清了上面的短信。   [得手,速来。]   封彪咧开嘴,啐了一口:“哼。”很快,他回了短信:[现在上去。]   他松了口气,爬上了楼。楼梯里已经一个人都没有,整栋小区都格外的寂静。封彪已经对这样的环境习以为常,他大步流星地迈过去,公寓老板不想惹麻烦,一到入夜就像是人间蒸发一样。   长廊里没有人,封彪左顾右盼地看了看,没见哪个房间的房门是开着的。他挠了挠头,这小子别他.妈是耍他的吧?   肯定是不想干苦力,所以骗了他。   还不等封彪打电话质问,很快又收到一条信息:[在靠着窗户的倒数第三间。]   封彪叼着烟打字:[你要是敢耍老子的,老子他.妈的废了你。]   威胁短信发了出去,他冷笑一声,心满意足地收起了手机,往约定的方向走过去,到了门口一看,果然门是半掩的。   他刚推开,大步迈进去,就感到有什么用力地朝着他的脑袋砸下来,短暂的头晕目眩后,封彪失去了意识。   关上门,熊夏开了灯。她手里拿着屋里摆放的洗脸用具,铁盆。   两个男人瘫倒在屋里的中央,熊夏擦了擦额头黏腻的汗水:“现在要怎么办?”   薄希垂眸:“绑了,扔那。”他下颌一抬,指了指他自己的房间。   收拾妥当后,熊夏捡起了封彪的手机,上面有一条短信是刚刚才发过来的。大概是对方等的不耐烦,于是来催促。   本来没什么不对,只需要等薄希联系警察,这些手机都会递交上去,到时候这些一根绳上的蚂蚱,谁都跑不掉。   可是,这个名字,熊夏却觉得眼熟。   德叔。   这个人当初曾经联系过原书的女配,原书女配也和他打过几次交道,他是替那位靠山办事的人。而且,这个人也认识裴秋。   “怎么?”薄希进来。   熊夏把手机递给了他:“感觉,快找到裴秋了。这个人和她也有联系。”   薄希眼眸一顿,片刻后,他一把将她横抱起,扔在床上:“先睡觉。”   床很窄,熊夏几乎是躺在他身上,他的手臂揽过她的腰身,将她紧紧搂在怀里。原本她以为经过这一夜,肯定是没法睡着的,谁知道薄希在身边,闻着他身上清淡好闻的气息,她很快陷入沉睡。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也是薄.大佬.希。   女主妈妈的线就快出来啦~写的如此刺激!!小天使们不要把我养肥呀!!   今天也是吧唧吧唧大家两口的一天。 第十八章   房子多年没修过, 雨水阴冷的湿气从墙壁渗透进来,空气冰凉, 泛着潮湿。直到窗外有少许的光亮,床上的人才动了动, 他的手臂搭在熊夏的腰间, 将她紧紧地抱在怀里。   下颌抵在她的额前,薄希微微睁开眼,低下头,他看了眼依偎在她怀中的熊夏,眸底逐渐清明,勾了勾嘴角。   熊夏哭过一场, 觉睡得格外沉,身下的物体温暖又好闻,她舒服的不得了, 用脸蹭了蹭, 发生轻微的叹息声:“唔。”   光影很浅, 熊夏醒过来后,意识还不是很清醒,她伸出在身下摸了摸,掌心下的触感十分结实,她不紧不慢地拍了拍。昨晚太累,睡得也太晚,她此刻还没清醒,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   薄希默不作声地看她迷糊地摸了两下自己腹部, 散漫的黑眸落在她的身上。   熊夏趴的舒服,过了一会以后才感觉到有些不对劲,她错愕地抬起头,正好撞进薄希似笑非笑的眼神里。   “你,我,我们。”她不可置信地捂住嘴巴。太阳穴突突直跳,她这才想起来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   她昨天在他怀里哭的稀里哗啦,死死拽着薄希衣角的回忆全部都涌了出来。   我的个天啊。熊夏老脸一红,急忙从他怀里退开,床不大,她只能后退,直到背部贴在墙壁上,有丝丝凉意传了过来。   薄希好整以暇地瞧了她一眼,从容平静地开口说:“睡了我,就不负责?”他手往前探了探,握住了她的手腕,掌心微烫,他沿着她的手腕往下,攥住了她的手指尖,轻轻揉捏了两下。   空气突然安静。   “没,没有。我们衣服都穿的好好的,明明什么都没发生。”熊夏心虚地嘀咕。   他不疾不徐地靠近,眉梢一扬。   熊夏怕他再说出什么令她羞赧到恨不得钻进地洞的话,抢在他开口之前就跳下床,左顾右盼道:“昨天那两个人是不是还绑着呢,我去看看。”   她纤细的身影仓促地离开,有几分落跑的味道,薄希懒洋洋地起身。   两个人被绑在一起,熊夏推门进去的时候,其中一个人抬起头看了她一眼。她认出这人是昨天被她砸晕的那个,叫什么封彪,看起来五大三粗,十分不好惹。   怎么把这两个人处理,这是个问题。熊夏坐在床上沉思,现在的时间已经五点多,过一会她和薄希还要离开这里。   她正想着,薄希不疾不徐地从门口处走进来,两人视线碰撞,他倚在门口,笑道:“在想什么?嗯?”   “在想怎么处理这两个人。”熊夏下颌稍微向前抬了抬,指着地上被捆在一起的人说道,“直接送到公安局?”   薄希说:“昨晚我联系了一个警察,他说会尽快跟这边的公安局沟通好处理。”   “对了,那个叫德叔的人呢?”熊夏想起什么,“如果能把他也抓到就好了,我敢肯定他身上绝对有什么猫腻,而且应该跟裴秋也脱不开关系,唉。”   她话说的含含糊糊,薄希笑笑。   倒是封彪在听到手机已经被薄希获取以后,有些焦急地扭动着身体。他嘴里被塞上了抹布,开不了口,只能“嗯嗯”两声,不停用脚打击地面。   薄希不耐烦地皱眉,没有理会的意思。倒是熊夏上前摘掉了他口中的布条:“你还有什么话想说?”   “两位,能谈笔生意么?”   熊夏瞄了薄希一眼:“你有什么条件,让我听听。兴许我感兴趣就同意了呢。”   封彪说:“我们只是上面吩咐下来的小喽啰,抓我们根本没什么用。在整个计划的运作系统里,少了我们还会有其他人顶替上来。但是你如果把我们放了,将会得到一大笔钱,或者你们开口定价。”   “我们才不缺钱。”光是薄希每次接下来的工作任务,就有大笔的资金进账。熊夏歪着头,想了想道:“不如你跟我说说,你都为谁卖命吧?干这行是违法犯罪的,你供出来,也许会从轻也说不定。”   封彪脸色一变,不再吭声。   等了一会,薄希突然过来,牵着她的手腕往旁边的屋走去。   “怎么了吗?”熊夏疑惑。   薄希黑眸微微闪烁,说:“根据这两个人手机里的信息,已经查到德叔的地址。有趣的是,这两人同裴秋也联系过。”   “裴秋也查到了吗?”熊夏问。   薄希点头:“嗯,过会就会有人来处理这两个人,他的手机也会一并交上去。”   正说着,走廊里响起了杂乱的脚步声,大约有十几个人的样子。有人敲门,薄希敛了敛眼眸:“进。”   一位身穿便服的人走进来,他身高体壮,一看就是常年运动的人。他留着半长的头发,刚好遮住耳根的部分,嘴角胡子拉碴,看起来不太干净,但这人眉眼之间有几分逼人的气势,长相也算不错。可惜就是不怎么打扮收拾自己。   他进来的时候,身后跟着几个身穿制服的警察,等见到熊夏和薄希两人后,他侧过身打了个响指,身后的那些人便去了隔壁房间。   转过身。   “余文鹏。”他伸出手。   薄希冷淡地瞥了他一眼,没去握住。   熊夏见场面的气氛有些尴尬,怕不给人家警察面子,便要主动去握手。谁知胳膊刚抬起来,就被薄希拦下。   薄希压住了她的手臂,眼眸微微一抬,不咸不淡地说了声:“薄希。”   余文鹏视线在他和熊夏之间转了转,“你就是那个技术很厉害的黑客?看着瘦瘦弱弱的,解决了两个罪犯?”   薄希懒得搭理他。   余文鹏也不在意,早就听老韩说,薄希是块难啃的骨头,每次和他合作都要有一定的条件,他才会答应。可偏偏他的技术又是真的高超,很多所里解决不了的侦查问题,通过薄希就可以。   老韩就是先前在网上聘用过薄希的那名网警,也跟薄希打过几年的交道。   罪犯被抓捕,熊夏和薄希准备赶车,去往A市。德叔和裴秋并不在A市的市中心,那里监管力度太严,不方便他们操作。所以两个人很鸡贼地将地址迁移到A市的边界,过了边界就等同于出国。   再加上边界那里地势复杂,很容易就隐匿踪迹。   余文鹏突然看了熊夏一眼:“你,我有点印象。裴秋你认识吗?”   熊夏一怔:“当然,是我母亲。”   余文鹏神色不变,只是眼神里充满了意味不明的目光,他说道:“这样,我说怎么感觉在哪里见过你。”   熊夏不解,没听懂他话里的意思,还想问什么,就被他岔开话题。   余文鹏说道:“这次倒是多亏你们,这旅店老板会帮这些人望风,一到察觉到公安局的意图,就会立刻通知他们。这地方的便衣也不够,而且大多都是这些人脸熟的,所以抓捕行动一直很棘手。”他一顿,松口气:“这回好了,能抓一个是一个,逮住两个是一双。迟早有一天老子顺藤摸瓜要把这伙人全端了。”   他说完甩甩自己额前的头发,朝着熊夏挤了挤眼睛,道:“干的不错。”   熊夏哭笑不得:“……”   至于薄希,压根对他不理会。   等人离开,熊夏才问:“我怎么感觉这个人看起来这么不靠谱。”   “刑侦队的队长,别小看他。”   熊夏惊讶:“你怎么知道?”   薄希说道:“……百度。”   两个人到车站的时候,时间刚刚好,因为是偏僻的镇子,也没多少人。薄希一眼就看见吊儿郎当,靠着柱子吃面饼的余文鹏,他皱眉,口气不悦:“你怎么在这?”   余文鹏嚼了嚼嘴里的东西:“不巧,我也正准备去A市。这次押的这批犯人要送过去,我提前过去打声招呼。”   薄希脸色一沉,阴的不像话。   ——   树林层层包围的山间,往远方眺望只能看到连绵起伏的山峰,看不到尽头。碧绿的颜色均匀地落在每一座山头。   在树林遮盖的深处,一栋两层高架的竹楼立在山脚下,地面很潮湿,空气闷热,在一楼的右侧,有一道长长的竹梯,直通二楼门口,周围很寂静。   屋里的地毯上躺着一个女人,她穿着深红色的裙服,长发披散在枕头一侧,正闭着眼假寐。   门外进来了人。   “彪子他们被抓了。”中年男人进门先给自己倒了杯水,潮湿的感觉仿佛贴合在肌肤上,挥之不去。   裴秋睁开眼,她今年三十多岁的年纪,容貌保养的依然很好,甚至更添了几分迷人的风韵。她微微蹙起眉头,不紧不慢地开口:“在哪里被抓的?”   “横沟镇。”中年男人目光落在裴秋缓慢起伏的胸口,知道她看着面容平静,实际心里已经动了怒。   果然,裴秋用力甩了手边的水壶,“啪——”一声,水洒了满地,在竹子建成的地板上,很快就渗透进缝隙里。   她声音很低:“真没用,两个废物。”   中年男人习以为常,举起水杯:“先不说这个,齐叔那边你要怎么交代?”   听到这个名字,裴秋不自在地僵硬了一下嘴角,她不耐烦:“还能怎么处理?”   “你当初是用了你女儿的名义,现在你骗了齐叔,让他赔了一大笔钱,你觉得他会放过你?”   提起女儿两个字,裴秋微微一怔,随后笑笑,她笑容妩媚:“你不说,我都忘了我还有个女儿了。放心吧,他们找不到我,只会去找她。”   中年男人目光闪烁:“你就不担心,你女儿会遇到什么危险?”   裴秋冷冷一笑:“她替我抵上去受罚,我才能安全,齐叔可舍不得我。”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的山楂也准时的更新了呢!!哈哈哈! 第十九章   路上, 熊夏望着窗外一闪而过的风景,她碰了碰旁边的薄希。旅途的路很漫长, 没有手机消磨打发时间,她百无聊赖地问道:“你在做什么?”   薄希抬起头, 瞥了她一眼, “没什么,一些无关紧要的东西。”   手机屏幕上是令人眼花缭乱的代码,拼出各种形状,熊夏也看不懂,就只知道薄希手指飞快地敲击着屏幕。   她干脆收回视线:“我们在A市哪里落脚,如果贸然去找裴秋的话, 会不会有些不安全?”毕竟他们两个也不知道那边的情况是什么样的,遇到危险的可能性更大。说完,她余光向前方瞥了眼, 那个据说是刑侦队的队长余文鹏正在躺在椅子上呼呼大睡, 隔着这么远都能听见他打呼噜的声音。   熊夏默默收回目光, 心里暗暗觉得这位队长有些不靠谱。   “我订好了房间,到了地方先休息。”薄希退出手机的界面,安抚似的看了她,“后续的事情,慢慢商量。”   两个人都是来寻找裴秋的,不过熊夏的目的,是为了问清楚为什么自己会莫名其妙地被人盯上,顺便能够和她撇清关系, 自己以后好好的生活。   薄希找裴秋出于什么目的,她不清楚,但隐约能察觉到不简单。   下了车,烈日挂在太阳正空,空气中满是灰尘漂浮的气息,有些燥热。车站内人群拥挤,嘈杂声音不绝于耳。出站后一排举着牌子的人蹲在路边,上面写着:旅店50块一晚,车站附近。   “帅哥美女,住店吗?离车站很近的,一晚上才50块钱,这么便宜不住吗?”举牌子的大叔脚跟脚地在熊夏身边转悠,一边说道。   薄希浑身都散发着冷漠的气息,他下颌微抬,露出修长漂亮的脖颈。一般人在看到他的一瞬间都不会想轻易去招惹。尤其是他的长相俊美,眉梢一勾,就令人充满了压迫感。   所以熊夏就成了这些人的目标,一个举牌子的大叔跟上来,旁边的也赶紧围了过来。嘴里还说着:“美女,我这30一晚,就在过了街的对面。”   熊夏摇头拒绝,但对方仍然不死心,一直跟着走到了路边。   薄希微微皱眉,眼底透着不耐,长臂一伸,直接把熊夏揽进了怀里。   于是她彻底隔绝了几个大叔喋喋不休的骚扰。   这些人一看,便悻悻离开。   熊夏没防备,就这么撞进薄希的胸口。空气中浮动着热浪,她脸上一热,也不知是晒的,还是因为羞赧。   出租车司机候在离开车站的路口,满满登登地排成一排,路过一个人便拦住询问要不要打车离开。   余文鹏跟薄希和熊夏道了别,临分开前,他给两人留了一个手机号,说是遇到棘手的事情可以联系他。   薄希没收,余文鹏也不在意他的冷淡态度,一把塞进熊夏的口袋里,笑着说道:“别这么绝情,没准用的上呢。”   气温炎热,熊夏口干舌燥,也就懒得推辞,顺势就留在了口袋里。   A市并没有熊夏想象中那么夸张,她以为这地方一定是乱的不行,走到哪里都要小心翼翼,又或者周围都是穿着奇装异服的人。但其实下车以后,她发现和她之前所在的Z市并无差别。   薄希打了个车,两人便直接奔去了他订好的公寓。这次住的地方比之前在横沟镇要好上太多,毕竟怎么说也是市中心的位置,还是很繁华的。   走进电梯,能容纳13人的空间此刻只有熊夏和薄希两个人。冷气从脖子的缝隙里窜了进去,熊夏后背一凉。   薄希突然递给了她一部手机,通身黑色的全屏智能手机,他说:“这个留着给你用,随时带在身上。”   “这是不是你刚才在车上……”熊夏认出来款型,便说道。   “嗯,里面被我装了几个小程序。”薄希神情微微有些疲惫,他抬手揉了揉眉心,眼底倦意不减,但还是认真地同她说道,“你先用着。”   有了智能手机,熊夏立刻抛弃她之前用的翻盖,没有一丝迟疑。   公寓是两室一厅的,环境还不错,两间卧室相邻,进门便是客厅。映入眼帘的是沙发、竹编摇椅和地毯,墙上挂着液晶电视,正前方摆着一张茶几。   关上门,薄希躺在沙发上睡觉,他眼睑下泛着淡淡的淤青,应该是昨夜没睡好的缘故。熊夏知道他有些认床,经常会休息不好,便不打扰他,默不作声地坐在沙发上的地毯上。   她摆弄着新手机,此刻正开着空调,并不燥热,阳光透过雪纺纱的窗帘,照进了屋内,一片明亮。   四周静谧,像是裹住了一层柔软的棉花糖,只有暖洋洋的日光晒在身上,气氛格外的舒适。   薄希眼皮越来越沉,眼前熊夏的背影也变得朦胧如隔纱一般,玻璃茶几的角落闪烁着光,他慢慢闭上眼。   十六年前,Z市周边的W镇。   院里的榆树撑起一片阴凉,光线透过枝缝,斑驳细碎一地。乌镇阴雨连绵了十几天,今天终于放了晴。   薄希坐在树下的马扎上,有风吹过,能闻到榆树叶苦涩的清香,他神情淡薄,目光平静地看着远方。   离着榆树的不远处,三五个孩子围在塌陷的墙角,正用木棍挖沙子。   他指尖轻轻颤动,很快收敛目光。   从他搬进这座四合院的时候起,因为性格沉闷,无法融入到这个环境。   其他人排斥他,不愿意带他玩,每当这时候,薄希便会安静地坐在榆树下,目光平淡地看着他们。   院门外响起脚步声,有些慌张。薄仲力推开门走进来,他神色惊恐,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在走进来后的一瞬间,腿一软,顿时瘫倒在地。   薄希起身走过去,他个头很矮,还不到薄仲力腰身的位置。但此刻薄仲力倒在地上,薄希俯视着他道:“爸,奶奶说,她下午去吴叔叔家里打麻将。”   薄仲力听到他的声音,似乎才如梦初醒,茫然地点着头,抬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行,儿子,你先进屋去。”   薄希想要伸出手,将他拉扯起来,可没等他做出动作,薄仲力恍恍惚惚地自己爬了起来,朝屋里走去。   他脚下踉踉跄跄,活像是见了鬼。   薄希微微抬起的手臂,慢慢放下。   最远的天边渐渐变的阴沉,薄希抬眸飞快地看了一眼,很快收回了目光。   又要下雨了。   当天晚上,薄希在小屋里听到薄仲力和蒋雪梅在吵架。隔着墙,声音隐隐约约传到了他的房间里。蒋雪梅呜呜地哭着,说什么她就是个婊.子,还质问薄仲力是不是变心,到最后翻来覆去就几句话,不能过就离婚!   薄仲力压低的声音充满怒气:“你小点声,别吵醒孩子!”   “现在你知道心疼我儿子了?你跟裴秋之间做那些龌龊事情的时候,怎么没想到我跟你还有一个儿子?”蒋雪梅呜呜咽咽的,说话也断断续续。   “你真的误会,裴秋她,唉!”   “她什么,她什么你说啊!”   屋内没开灯,只有窗外的月光照亮,薄希睁开眼,吵闹的声音让他无法入睡,他干脆起身,打开窗户。   窗台下的草地泛起湿润的泥土气息,扑面而来,冰凉中还有淡淡的潮湿感,果然已经开始下起了毛毛细雨。   他趴在窗口,脑袋垫在手臂上。月光照在他的脸上,下巴有点婴儿肥。   争吵还在继续,过了会,薄仲力突然摔门离开,走之前,他很大声的喊了句:“我现在就走,除非你去马色胡同找我,不然我不会回来。”   他的话很奇怪,薄希隐隐约约听到他叹息的声音,紧跟着他就推门而去。   是什么时候爸妈开始争吵的?薄希歪着小脑瓜想了想,好像是在裴秋阿姨赚了大钱以后,又好像是裴秋阿姨劝说爸妈跟她一起搬到乌镇以后。他黑眸映着浅淡的光影,薄薄的唇瓣紧抿着。   第二天,蒋雪梅很早就出门。奶奶说她是出去打麻将了,还说她发誓要败光薄仲力的钱,薄希听完后依然沉默。   老人叹了口气,看着自己的孙子一点都不活泼,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当天,薄仲力果真一整天都没回来,直到晚上他才醉醺醺地推开门。   天气有些凉,地面泛着湿气。周围的人家灯火通明,偏偏只有薄希家,空无一人,连烟火气都没有。   奶奶有事不在,蒋雪梅打麻将输了钱,只有下午回家拿了次钱就再也没有回来,薄希蹲在榆树下,整个人在发呆。薄仲力回家的时候,只有薄希一个人在,他弱小的身板隐匿在黑暗中。   借着微弱的月光,他看到薄仲力一屁股坐在地上,头低垂下去,苦笑了两声,紧跟着,便走进了屋里。   薄希亦步亦趋地跟了上去。   ——   空气十分寂静。   薄希突然惊醒,他黑眸里划过一丝痛楚,从沙发上坐起来。头晕晕沉沉的,好像刚才做了什么梦,但现在怎么都想不起来,令人烦躁不安。   熊夏被他的反应吓了一跳,连忙说道:“又做噩梦了吗?”   屋内的窗帘被熊夏已经拉上,略带厚重灰色棉布窗帘遮盖住了外头的日光,薄希点点头:“嗯。”   他浑身湿哒哒的,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脸色惨白,他手掌覆盖住眼睛。   心里的痛感怎么都挥之不去。   熊夏安抚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没事,梦和事实都是相反的。不过,我之前做噩梦的时候,你好像就说过,你经常做。是什么样的噩梦,很恐怖吗?”   薄希摇头:“不恐怖。”   是真实。一种几乎可以以假乱真的真实,才让人觉得恐怖,像是发生过,又好像想不起来,在哪里发生过。   “你肯定是昨天没睡好,今天一整天也没吃东西。”熊夏起身,准备去做饭,她一边撸起袖子,一边说道:“火车上的饭菜,你还嫌弃难吃。”   她唠唠叨叨的话仿佛能冲淡方才噩梦所带来的尖锐痛感。薄希神色轻松不少,漫不经心说道:“他们都没有你做的好吃。”   熊夏脸一红:“少给我戴高帽。”   说完,她转身:“我要出去买菜。你乖乖在这里待着,别乱跑。”   “没事。”薄希起身,突然走近,牵住她的手:“我跟你一起去。”   他的掌心有些湿腻的冰冷,熊夏一怔,那一瞬间,她心软的一塌糊涂,怎么都无法甩开薄希的手。   气氛变得不对劲,熊夏含糊不清地说道:“其实我自己也可以,楼下就有生鲜超市,我来的时候看到了。你刚睡醒要不要再躺一会?”   “我不放心你,总是这么笨。”薄希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   他眼底的阴霾已经一扫而空,熊夏才放下心来,知道他现在是真的没事。   超市里人很多,熊夏原本没注意,后来才反应过来:“原来今天是周末啊,我说人怎么如此多。”   薄希笑笑,他走在她的身后,手揣进口袋里,不疾不徐地跟着她。他眼眸微微眯起,即便是这样看着她,心底的空缺好像就已经被填满。   下午回了公寓,熊夏在给他熬绿豆汤,说是这两天闷热,解解暑气。薄希吃什么都无所谓,他手机扔在一边,看着熊夏忙来忙去,便想帮忙。   结果被熊夏嫌弃:“你就老老实实的待着,看大厨是怎么做饭的。”   两人吃了饭,薄希又提醒她吃药。熊夏摸了摸自己的脸,照照镜子。脸上的红肿稍微退了一点。   吃过药闲着无事,熊夏打开电视,晚上这个时间,基本上都是一些新闻联播,除了地方台播的剧,也没什么看的。薄希在她身边玩着手机,熊夏瞄了一眼,又是看不懂的东西。   她收回了视线,拿了块糖放在嘴里,糖的表面有一层很酸的粉末,舌尖刚碰到,就被酸的直倒牙。   薄希余光一瞥,他一直注意着熊夏的动向,见她此刻悻悻地缩回了脑袋,便放下手中的手机,长臂一伸。   熊夏正被嘴里的糖酸的不行,哪里注意到了他的动作,就这么身体向后一跌,直接跌倒在薄希怀里。   她的头好巧不巧地枕在了薄希的腿上,两个人之前都是坐在地毯上。   她仰起头,眨巴眨巴眼睛。   薄希背着头顶的灯光,脸上有层淡淡的阴影,他嗓音微哑:“甜么?”   作者有话要说:  跟小可爱们说一下,就是明天暂时不更新啦~14号及以后我尽量保持每天6000字的更新量~   一会会在文案上再通知一下~   嘿嘿,爱大家,吧唧吧唧吧唧吧唧好几口哈哈哈~ 第二十章   熊夏一怔, 他黑眸深邃如浩瀚星海,鬼使神差的, 她点点头,神色有几分茫然, 气息微弱:“甜……”   话没说完, 薄希的手顺着她肩颈后滑了下去,微微抬起她的脖颈。他俯下身,柔软的唇瓣覆盖在她的唇上。   湿润又温暖的触感,熊夏睁大了眼睛,距离太近,他暖暖的气息在她鼻息间流转, 舌尖轻巧地撬开了她的齿关,很小心翼翼地探了进来。   她呼吸凝滞,一瞬间手脚都僵硬住, 不知该做出什么反应。   薄希也没有闭眼, 他眼底弥漫着熊夏看不懂的黯淡。她耳尖骤然滚烫, 被他缠着亲昵地吻了会,思绪渐渐放空。   他的手慢慢移上来,干燥的掌心熨帖在她的耳下,指尖漫不经心地勾着她的耳垂,有一搭没一搭地轻轻抚摸。   陌生又异样的感觉,让她有几分茫然。从来没交过男朋友,熊夏到今天才知道,原来接吻是这种感觉。   过了好一会儿, 薄希才慢慢松开了她,他的眼眸比方才更亮,薄唇有淡淡的光泽,只是两人的姿势没变。   刚才发生的一切像是顺其自然。   熊夏胸口剧烈起伏,她的视线和薄希纠缠在一起,脸上一热,她连忙坐了起来。因为动作太迅猛,她额头差点撞到薄希,还好后者微微错开身子。   嘴里的糖块被咬碎,甜甜的滋味充斥在口腔中。   “我,那个,你,额。”熊夏浑身都不自在到了极点,她支支吾吾地指了指卫生间,“我去上厕所,嗯,厕所。”   薄希看着她落荒而逃的背影,唇角扬了扬,舌尖泛着酸涩,像咬了口橙子一样,但又很甜,甜进了心坎。   关上浴室磨砂的玻璃门,熊夏紧紧握住门把手,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掌心布满汗水,浴室暖黄色的灯光淡淡地照在她身上,熊夏抬眸,瞥了一眼面前的镜子。娇俏的脸上,红晕如晚霞。   她能感受到,最近以来薄希对待她态度上的变化,和细枝末节流露出来的情感,只是。她紧咬着下唇,不管是穿书前还是来到了现在的世界,她从来都没有谈过恋爱,万一她搞砸了怎么。   喘了口粗气,熊夏拧开水龙头,泼了捧水在脸上,冰凉的水顺着耳廓滑了下来,脸上的温度却没减。   外面天色已暗,薄希从沙发上起身,准备出门。从刚才他亲了熊夏一口以后,两个人之间的气氛一直有些尴尬,而且谁也没主动去说过话。   电视里,主持人嘻嘻哈哈地在说什么,背景的声音很吵闹。   熊夏窝在沙发角,假装在看电视,余光却一直往薄希的身边瞥了几眼。怕被他发现,便很快地收回视线。   门口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熊夏绷紧了脸,询问的话怎么都说不出口,搭在膝前的手指不停地搅在一起。   还是薄希开口打破尴尬的僵局,他仍旧是寻常的口吻,眼眸微抬,平静地说道:“我要出去一趟,你把门锁好,除了我之外的任何人敲门,都不要开。”   空气中沉默了两秒。   熊夏心里有些小别扭,顿了顿还是开口说道:“你要去哪里?外面天快黑了,会不会有点不安全?”   薄希没想瞒她,黑眸一沉,便说:“去裴秋的住处看一眼,会很快回来。”   他今天只是打算去观望下,所以第一时间没考虑带着熊夏。   “那我也要去。”熊夏眼神一亮,立刻举手说道,“你把我自己扔在公寓,也不一定很安全,我还是觉得我们两个人一起行动比较好,出了事彼此之间还有个照应,是不是?”   熊夏右眼轻眨,朝着他示意。   薄希下颌抬了抬,认真地看了她一眼,略略思索。怎么说熊夏也确实需要和裴秋面对面谈一谈,她和裴秋之间的问题,是他没有办法代替熊夏去插手的。薄希敛了敛眼眸,点头同意。   临出门前,熊夏担心会遇到意外,想起来之前余文鹏的电话,于是从裤子的口袋里掏了一张纸条出来。这是余文鹏当时在车站递给她的,纸张上字迹潦草,她指腹捏在纸条上,眯了眯眼,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   本应该是薄薄一片的纸,此刻在她手中却有了不一样的厚度。她捻了捻纸张的边角,果然从两张用胶水合起来的纸里面,掉了一块很小的黑色贴片。   掉在了地上,熊夏弯下腰想去捡。   薄希站在门口,他偏过头,侧脸有些清瘦。   “过来。”他薄唇轻启,朝着她说道,声音轻缓,似毫无波澜的湖面。   熊夏来不及去查看掉出来的东西是什么,揣好纸条,连忙跟上去。   两人在公寓门口打了车,熊夏听到薄希对司机报了一个小区的名字后,便靠在座椅上,目光投向窗外,车窗敞开着,车速越来越快,风很快涌进来。   发丝粘在嘴唇上,熊夏伸手拨开。   薄希微侧过脸,他的手臂支在窗口,视线缓慢地落在了她的身上。   天还没完全黑,路灯提前亮了起来,一排排街边的树从窗口拂过,城市的夜晚,总是带着几分空洞。   出租车里放着广播,女播音员的声音很平缓,伴随着音乐:“……当前和平路段的交通十分拥堵,听说是一辆私家车和外卖车追尾,在此我们也要提醒广大的听众朋友们,一定要注意出行安。接下来我们来收听下一条广播……”   裴秋所住的小区比较偏僻,像是隐匿在繁华市中心的阴暗角落里。小区的结构和市中心普通的公寓楼稍微有些不同,并不是一排排完整地排好,而是呈四合院的模式围起来,中间预留出一片空地。上面的运动器材已经生了锈,没有人清理,边角里全是垃圾。   即使是这样的地方,也还是有人在住,只不过大部分人一搬走,小区看起来就像是一座空城。   居民楼的单元门在四合院围起来的一侧,有两条路可以走进去,一条靠近左侧的楼栋,另一条则在对面。   明明时间还不晚,小区里却没有几户人家亮着灯,零星几处灯光,像是黑夜里蛰伏起来的眼睛,阴森森地盯着每一处从这里路过的人,暗暗张开獠牙。   刚下车,路口站着一位中年男人,个头不高,看起来油头粉面的,稍微有些胖,他看见薄希下车就眼前一亮。   “你好,你是王先生吧?”   薄希点头,不愿多说废话,简单扼要地吐了两个字:“钥匙。”   男人连忙从口袋里掏出来:“给,给。这呢,门牌号都记住了吧?”   见薄希生的俊朗,男人忍不住同他多说了两句。   薄希没理,径直走开。   男人自觉无趣地歪歪嘴角,随后坐上他们刚才下来的出租车离开。   “我们去哪里?”四周太静,仿佛整栋小区都被世界隔离,熊夏亦步亦趋地跟在薄希的身后。这地方看起来实在是令人心生恐惧,活像是棺材。   两个人的脚步声显得格外突兀。   薄希没看她,而是说道:“右手边正对着街道的楼栋,是裴秋住所。”   熊夏说:“但是整栋楼层没有一家亮灯,应该是没人住吧。”   薄希点头:“嗯,她逃跑的几率很大。你跟着我先去物业领钥匙,我在她对面的楼租了个单间,如果地址不对的话,我们也可以尽早离开。”   他伸手拉住熊夏的手腕,刚迈进四合院里侧小路的时候,气氛变得有些不对劲。薄希余光突然瞥到了对面楼的三楼窗口,有一个人影站在窗前,灯没关,那人的身影一直未动。   他皱起眉头,步伐变得缓慢。   大概是对危险敏锐的嗅觉,离着不算近的这段距离,薄希就察觉出对方身上散发出来的恶意。   这人在监视,监视所有来往小区的人的一举一动。   这时候,前面的路口又走出来一位醉汉,铺天盖地的酒气离着很远就传了过来,醉汉步伐踉跄。   几乎没多想,薄希反身将熊夏压在身后的墙上,他身体微微一侧,将熊夏和对方的视线隔绝。   熊夏被他突然的举动搞得一头雾水,两个人刚才还正说着对面楼租下小区的事情,怎么态度一下转变的这么快。在这样阴森空旷的楼区里,她也有些紧张,问道:“怎,怎么了吗?”   醉汉哼着小曲从两人身后走过,在经过两人的时候,他走的很慢很慢。   熊夏吸了吸鼻子,在浓郁的酒气遮盖下,她还是闻到了呛人刺鼻的味道,忍不住咳嗽了一声。   对方头微微偏了偏,最后离开。   “那个人身上,有奇怪的味道。”熊夏确定醉汉已经离开,她才小声道。   薄希点头:“嗯,看来这小区里想找裴秋的,不止我们一个,而且。”   他说话声一顿。   “有人在监视。”薄希浅笑,眉眼一弯,像是感到极为有趣,小声说道。   “嗯?监视?”熊夏忍不住探出了,半个脑袋,往薄希的身后看去。果然在对面的三楼,有一个人的身影立在那里,熊夏怔住,对方似乎在打量她。   不怀好意的打量。   “别看。”薄希捧住熊夏的脸,强迫她的视线和自己对上。   熊夏眼神里有几分茫然,她说:“那个人是,什么人啊?”   “不清楚。”薄希说道,他语调很平缓,“也许是警方的,也许是其他人的,裴秋的为人处世得罪过不少人。”   话音刚落,两人的身后突然响起了脚步声,不疾不徐,正慢慢悠悠。   熊夏目光还未偏,她的下颌就被他抬起。   薄希缓缓低头吻住熊夏的唇,在温柔辗转之后,他并不满足于当前,于是舌尖探出撬开她的贝齿。动作熟练,像是在脑海里排练过千百次。   在唇齿相依的间隙,熊夏听到薄希略微粗重的喘息。   比起上一次在公寓里的亲吻,这一次显然来的更加真实。当路灯的光芒被他的身影遮挡住,四周万籁俱寂,触感变得更加敏感,他的身体滚烫,体温隔着衣物传了过来,熊夏也变得投入。   良久过后,薄希才松开她。   他已经由无师自通变成了熟能生巧,熊夏脸上冒出热气,她低头凝视着自己的脚尖,仿佛能把这双白色的运动鞋盯出一朵花来。   “你刚才,是为了躲避那些人,才亲我做的掩护吗?”熊夏说道,她声音小的像是蚊子。   薄希漫不经心道:“不是,想亲了。”   熊夏:“……”   成,现在的薄希已经干脆撕开那层遮羞的纱布,直接了当,干脆利落。   他意思都这么明显,熊夏不好再说什么,倒是心脏扑通扑通跳的格外快。   别看楼区很破,声控灯倒是很好使。脚步轻轻踏上去,楼道里便亮如白昼,甚至令人感到有些刺眼。   熊夏环顾四周,手指勾着薄希的衣角,小心翼翼地往前走。   到了门口,薄希开门。钥匙拧动门锁的声音格外突兀,“咯吱——”,门开了。借着楼道里的光亮,熊夏看到有什么东西从门缝间掉落,她低头仔细地看了一眼,是一张小广告的卡片。   她往旁边看了看,这层楼里就只有两户人家,除了薄希租下来的这家,旁边的大门紧闭,应该是没有人的样子。   她也没在意,跟着走进屋里。   门关上,屋里没开灯,潮湿的霉气布满了每一处角落。很空旷的屋子,只有最基本的床和生活必备的家具。但正对着门的地方,有一面很宽的落地窗,窗外的月光照进来,隐约可以看清。   薄希倚靠在窗帘的边缘,正有一搭没一搭地看着窗外,过了会,他目光落在外面,说:“累不累?”   熊夏一怔:“嗯?”   被他这么一说,她才意识到现在的时间已经很晚了,打开手机看了眼,已经是晚上十点钟。   “没事的,我不累,精神得很。”有了第二次接吻,熊夏反而释怀很多,想的再复杂,也不如顺其自然来的要好。   时间过的很快,远处的高层已经陆陆续续亮皮起了灯,只有这栋小区,还是同刚开始一样寂静。   走廊里突然出现脚步声,听起来一瘸一拐的。熊夏和薄希彼此互相对视一眼,两个人都默不作声。   熊夏屏住呼吸,听到外面的脚步声先是去了旁边的那户人家门口,敲了敲门,隔着墙,外面的那道男声不快不慢地传了进来。   “叩叩——”   “您好,您点的外卖。”   熊夏猛地抬头看了薄希一眼,这户人家怎么看,都不像是有人的样子吧。   薄希冲着她微微摇头,示意她不要出声,静观其变。   那道脚步声缓慢地,移了过来。   停在了两人的门口。   敲门声响起,仿佛在整个屋里回荡,很慢很慢,“叩叩——”   男人的声音再度响起:“您好,请问家里有人吗?是您定的外卖到了。”   熊夏攥紧手心,她的目光落在薄希平静的脸上,莫名的,感觉有些安心。   他在,她好像就什么都不怕了。   外面的人依然没有要离开的意思,熊夏突然皱眉,用口型跟薄希比划道:“他为什么还不离开?”   “他知道我们在。”薄希手指点了点自己,用眼神告诉熊夏道。   “这怎么可能?”熊夏瞪大了眼睛。先不说他是怎么找到这一层的,就是只有两户人家,两户人家都不开灯也没声音,这个人是怎么发现的。   薄希余光瞥了眼窗外,在对面的那栋楼,之前在三楼窗口的人已经不在。不知道是谁回家,从他的角度,可以清晰地看见,每上一层,声控灯就会亮起来。刺眼的光芒,几乎照亮了窗口外的那片空地。   他突然明白过来。   熊夏还屏气凝神的不敢出声,薄希黑眸幽深,瞥了她一眼。   门外的人,并未离开。他再次敲门后,嘴角突然勾起,他俯下身,一边捡起掉落在地上的广告卡片,一边说道:“您好,请问您在不在家?是您定的外卖吧?听到的话,可以回应一下吗?”   而另一边的门上,小广告的卡片紧紧地插在了门缝里,纹丝未动。   ——   凌晨两点,天边泛起鱼肚白。   余文鹏买了杯泡面,从医院热水器处接了水,刚冲开,电话就响起来,他端着杯面,把手机夹在耳朵和肩膀中间,说道:“喂?什么事?”   “嗯?我在A市。”他一边用叉子卷起泡面,一边说道,“我说什么啊,那犯人一心寻死,谁看的住?”   “哎呀,我知道,我这不刚到医院吗?就因为这事我都忙了一天了,刚坐下来歇会,你就给我打电话。”余文鹏吃了口滚烫的面,烫的他不停地左嚼右嚼,直到一口气咽下去,才觉得舒适。   “你说什么?”手机在他耳边突然嗡嗡一震,他赶紧把杯面放在桌子上,拿起手机一看,是个陌生的号码。   余文鹏眉头一皱,接通。   那边也不说话,他甩了甩额前的头发,“喂?谁啊?说话?”   那边还是沉默,电话被突然挂断。   余文鹏皱着眉,再次看了一眼手机号码,他突然一怔,赶紧拨通了老韩的电话:“老韩?这个电话号码发给你,给我查一下他ip在哪里。”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大家的投雷和灌溉哇!!暴风哭泣,大家都是什么神仙小可爱啊!!   我是棠棠呀扔了1个火箭炮   安卡扔了1个地雷   29098246扔了1个地雷   27139486扔了1个地雷   27139486扔了1个手榴弹   27139486扔了1个手榴弹   27139486扔了1个火箭炮   “C&NINE”,灌溉营养液+5   “小鱼儿”,灌溉营养液+3   “月牙糖”,灌溉营养液+1 第二十一章   很快, 老韩的电话打了回来。   余文鹏喝了口面汤,一边听着老韩说话, 他嗯嗯应答了两声后,突然说道:“你说地址很奇怪?发过来我看看?”   老韩在电话里说道:“这人很狡猾啊, IP地址追踪来追踪去, 好不容易捕捉到一点痕迹,给你发过去。”   余文鹏眉头紧锁,大拇指在屏幕上点开,是老韩发过来的一串地址。   他一看,怔住。   这他妈不是别的地方,正好是他现在待的这间医院的地址, 连听诊楼位置都是一模一样的。“靠。”余文鹏忍不住骂出声,这种令人气愤又无可奈何的熟悉感,他立刻跟老韩说道:“你说这人会不会是薄希啊?这定位分明是我!”   平日里余文鹏看着大大咧咧的, 好像很不靠谱的模样, 但其实他预感很准, 他想到的事,一准错不了。   老韩也吃惊:“薄希?他能给你打电话做什么,还什么都不说?”   “谁知道这小子天天在想什么,对了,你给我查查跟踪器。”余文鹏甩了甩头发,摸着自己的胡茬说道,“我当时给熊夏电话的时候,放进她兜里的。想知道这小子要干什么, 亲自去问问不就清楚了?废这个劲儿。”   薄希和熊夏不清楚,但余文鹏心里却明明白白的,裴秋这些年行踪诡异,虽说没露过面,不过她当年曾和境外组织人员来往,一直是局里紧盯的目标。   所以余文鹏多留了个心眼,跟紧了熊夏,就是跟紧了裴秋。   不多会,老韩发来了地址。   余文鹏没开警局的车,这大半夜的,他就不搞得这么声势浩大。   凌晨的时候,城市里已经空旷寂静,整条街上看不到个人,路灯灯光在泛白的天际下,也显得寡淡无味。   他很快在小区的停车场里找到位置,下车以后也没着急上去,先是观察了一下周边的环境。随后去楼下找的公寓经理,帮忙去叫一下这两个人。   经理从楼上下来,正坐在大堂的沙发上左看右看的余文鹏马上站起来,一边抻脖子往经理身后看,一边笑着说道:“怎么样,人呢?”   “人不在,敲了好几声都没人回应。”经理说道,“要不然你找他们有什么事,先留个信息,到时候我碰见了,让他们给你回个话吧?”   “没事,不用。”余文鹏像是想到什么,突然说道,“你这能调监控吗?”   一听这话,经理上下打量了余文鹏一眼,说:“一般来说我们是不允许的,除非你是警察,有证件……”   话还没说完,余文鹏掏出了自己的证件,甩了甩头发:“可以了吧?”   经理突然惊住,目光惶恐:“……当然可以,当然可以。”   酒店公寓的监控室,屏幕上显示着两人很早从公寓电梯里下来,之后到门口,打了辆出租车一直往东边开去。   余文鹏心里有一把火在烧,他站在小区门口,越想越觉得有问题。抽了根烟,抖落烟灰,他一掌拍在车门上沿。   这两个人在跟他耍什么花招?   “滴滴滴滴——”   刺耳的声音从他旁边的车辆发出,余文鹏皱着眉看了眼,发现认错了车。   将近清晨的时间,这声音可以说是很吵闹了,余文鹏吐了口气,默默钻进自己的车里,门一关,点火。   凌晨三点多,余文鹏倚在车座,他掐了掐眉心的位置,闭上了眼睛。   ——   门外的人还没有走,他像是蹲在门口抽了很多根烟,有淡淡的烟草味飘散进来,熊夏轻轻在鼻息间扇了扇,试图把这个味道扇远点。   暮色一点点笼罩在这座城市上空,月光落进落地窗,屋内格外明亮。   熊夏细细闻了闻空气中的味道,除了烟味以外,还有微微的酒气和一股奇怪的味道,有些刺鼻,但又很熟悉。   远处的街道驶过一辆车,灯光照进屋内,从左到右慢慢划过。熊夏看清薄希的脸,他面上依旧平静。   长如黑羽的睫毛静静垂落在眼睑下方,脸上可见淡淡的阴影。   像是想到什么,她眼睛突然一亮,拽住薄希的衣角,白皙的手指紧紧扣住他的衣服,熊夏不由自主地贴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她小声的,用口型比划道:“醉汉,这个人。”说完,她手指点了点门口。   门外这个伪装成送外卖的人,应当和之前在路口碰到的醉汉是同一个人。   薄希平淡如水的目光从她手指上掠过,眼底泛滥出温柔,他伸手扣住了她的手腕,将其拉近。他倒是没在意她在说什么,只是有一搭没一搭的揉捏着她手指的关节处,像是在爱抚。   虽然他默不作声,但熊夏还是觉得莫名的安心,毕竟他是薄希。   “害怕吗?”他没提醉汉的事,反而是轻声问道,“嗯?”   熊夏摇头,没什么好怕的。想起自己穿书前为了救过马路的小女孩冲入湍急的车流中,她基本上已经可以算是死过一次的人。   现在想想,还有些感叹,那真是她这辈子做出过最不要命的事。   他眼眸幽深,像是有什么火光在眸底跳动。熊夏不知道他想到了什么,只听到他在说,相信他吗?   怎么会不相信,两个人一路走过来,遇到的危险一只手都数不过来,在她心里没有比薄希更信赖和倚靠的人。   门外渐渐响起了更多的脚步声,有些杂乱,薄希仔细听了听,大概有三四个人。他皱着眉,原本只知道裴秋复杂,倒是没想到找她的人这么多。   如果只有三四个人的话,他在心里盘算着数量,应该可以应付过来。   然而还没等他松口气,很清脆的“咔嗒——”一声,像是子弹上膛。这道声音像是长了脚一样,从门缝中爬了进来,如同一盆冰水浇在薄希头顶。   他沉下眼,喉咙深处有些发苦。   如何能在保证熊夏安全的情况下,将她完好无损的带出去?   对方很明显是不打算等待他来开门,估计假装成外卖送餐人员,也只是为了试探屋子里有没有人而已。   如果对方用枪打坏门锁……   熊夏和他对视一眼,看出他目前的为难,于是举起她的手机摇了摇。   屏幕光微弱的亮起,除了一片空白和解锁以外,上面黑色的字体显示着,现在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多钟。   而她的另一只手里,正拿着一张纸条,上面是余文鹏的电话。   熊夏按照纸条的内容打了两遍,不仅打不通,而且连手机信号都被屏蔽。   她皱着眉头,显然也没搞懂:“这怎么回事,电话打不出去。”   “屋内的住户,请你们开门配合一下,我们是警方的人。”外面的那道声音又开始说道,说完话,他桀桀地笑了两声,更显得诡异阴森。   熊夏朝着薄希摇摇头:“还是那个醉汉,不要开门。”   薄希目光沉沉,他突然开始巡视周围的环境,在客厅左手边的里面,有一个卧室,卧室不大,正对着门的是一扇窗户,而窗户旁是一张床。   他的视线落在床旁边的衣柜,这个衣柜看起来很破旧,有些年头,外表一层刷的红漆木,很高,有将近两米左右,也很长,两个衣柜并排放在一起,有一米八左右的长度。   薄希站在衣柜前想了想,打开。   里面放置衣物的高度和外表衣柜的高度看起来有些不同,前者矮了很大一块,让整个衣柜看起来虚高。   熊夏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看着他站在桌上去摸衣柜的顶端,感到有些奇怪:“这上面是有什么东西吗?”   “嗯,是个置物的地方。”薄希大概摸了摸深度,将近三十多厘米,是刚好可以装下一个人的。   熊夏没懂他的意思:“置物?”   “你先暂时藏在里面,外面的人带了枪,我跟着他们离开。”薄希面容平静,和平常一样的口吻,说道。   熊夏一怔,她语气加重:“你知道如果被他们抓住会有什么样的风险吧?”   “没关系,他们要的人不是我,就算抓到我也没什么价值,我不会有问题的。”薄希突然弯下腰,在她眼睑上落下一吻,动作很轻柔。   薄希和熊夏都清楚,这个醉汉为什么会跟着两个人上来,必定是因为熊夏。   她是裴秋的女儿,还是莫名其妙被陷害了一个罪名,正在被一个组织追查。所以这个醉汉在路口的时候,故意放慢了脚步,观察清楚了熊夏的脸。   目前组织里只能找到熊夏很多年前的一张画像,所以醉汉不能很确定,直到他看着两人上楼的灯光亮起。   这片楼里的住户早都已经搬走,整栋楼不说空空如也,但也差不多。   熊夏还是不放心,她第一次同薄希这么严肃的说话:“就是因为没有利用价值,所以他们不会保障你的安全。”   “你是在担心我么?”薄希轻笑,他嘴角扬起一个好看又暧昧的弧度,说道:“虽然我很开心,你能紧张我。”   话语一顿,他说道:“不过我已经有这个打算了,放心吧,我不会让自己出事的。你说过,要相信我。”   他是薄希,她应该要相信他。   “我!”熊夏语塞。她的确说过,而且就是在刚刚,这家伙分明是算好了她会说什么,挖坑给她跳。   薄希将熊夏紧紧搂在怀里,他下颌抵住了她的头顶,“可能要跟你暂时分开一段时间,但不会很长。”   熊夏心里突然发空,像是被谁挖出一个大洞,她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干脆敛了敛眼眸,沉默着不说话。 第二十二章   熊夏沉默地坐在床头, 目光下沉,盯着地面仿佛上面有什么东西, 她手指攥紧搭在膝盖上,在发呆。   “情况特殊, 我现在唯一能做的, 是保障你的安全。”薄希说道,“也许我跟着他们走,还能发现什么线索。”   他掌心搓弄着她的头发,动作很轻柔,像是在安抚。在听到门对面有子弹上膛的声音以后,薄希心里立刻有了个其他的想法, 跟着这些人走,也许能从中获得到更多的讯息。   “我还是不放心。”熊夏站起来摇头,她仰头, 视线触及到薄希光洁的下巴。她微微一顿, 强行扭转目光, 向旁边走去:“外面那些人什么样,你我都不清楚,也许他们杀人如麻的恶魔,又或是手段残忍的变态,抓了你不知道要用什么手段,这是在用你的生命冒险。”   越想越觉得危险,熊夏手心是汗。   “你听我说。”薄希拉住她的手,慢慢说道, “我不会出事。”   他并不在意熊夏掌心的湿润,而是将她因紧张而僵硬的手慢慢推开,薄希伸出手,指尖沿着手掌的纹路慢慢划过。他指了指中心的一处,说:“放心,我在这里,分开也会找回来。”   窗外的月光倾泻一地,屋外的三两个人彼此交换了眼神,正准备破门而入。突然,门“吱呀——”一声,打开。   薄希手揣进口袋里,散漫地站在门框旁,身后的月光在见了走廊的灯光后,便消失殆尽。门半掩着,他身后又没开灯,叫人看不清里面的情况。   他冷冷地瞥了几人一眼:“有事?”   为首的男人比薄希要矮上很多,他只能仰起头来,五官像是滑稽的小丑,给人一种脏兮兮的感觉,穿着服装也很怪异,明明是夏天的天气,他却穿着长裤长衫,捂得严严实实。   一股浓郁的酒气扑过来。   唇瓣厚实如香肠,装扮成外卖员的男人桀桀笑了两声:“呀,出来了啊。”   薄希手抬起,扶在门上,显然根本不在意男人装神弄鬼的模样,只是神情不悦,冷笑一声,俯下身。   这动作像是在居高临下。   伪装外卖员的男人被薄希的气势压住,有几分不快,给身后的人使了个眼色,很快,几个人便涌入房间。   外卖员的男人皱着眉:“那个女人才是关键,现在崔爷重金悬赏。我们虽然在齐叔手下办事,可谁不知道A市的崔齐二人是撑起一片天的。”他眼神滴溜溜地转动,目光贪婪:“两边都不能得罪,我要是没记错,刚刚在外面看到的人肯定就是崔爷要找的那个女人。”   其余的人跟着附和,他们大多都是跟着领头办事的,自然说什么是什么。   屋里被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找到熊夏的痕迹,外卖男有些气愤。   他直接站在薄希面前,笑容阴森:“我问你,跟你一起的女人去哪了?”   跑是不可能跑出这个屋子的,现在单看是藏在了哪里没有被找到。   薄希没想反抗,身影笔挺,目光不像是被抓的人,反而他才像是这些人的领头,眼眸半阖,轻笑一声。   “想找?”他说道,“自己去。”   外卖男被气急,一巴掌就呼过去。然而还没打到薄希的脸,就被抓住。   薄希擒住他的手腕:“省省劲。”   其余的几个人也不知该如何是好,他们是刚进组织也没多久,充其量是个装装样子的打手,还没怎么打过人。   要不然,也不会被领头的派过来,监视裴秋曾经住过的地址。这活典型的捞不到油水,还要出力。   外卖男脸色涨红,又羞又气,破口大骂了句:“你们他.妈的,枪都是摆设?”   他们后知后觉的举枪。   薄希松开外卖男的手腕,黑眸噙着一抹警告的意味:“这招,对我没用。”   大概是薄希身上的气质简直比他们组织的人更像不良,外卖男一时间竟然不敢触动他的逆鳞,只是嘴里叫嚣了两句,给了旁边的小弟两脚。   “没用的东西。”他啐了口痰。   薄希散漫地站在原地,他的目光一直似有若无地看向屋内的床底下。   外卖男很快察觉到,并示意自己身后的几个人把枪拿出来。像是在故意挑衅薄希,他举起枪,对准床上。   薄希果然露出了皱眉的表情。   外卖男心满意足,把枪扔给自己的手下,随后掀开床板。   铺天盖地的灰尘,呛的人眼睛生疼,床底下什么都没有,只有尘封了很多年,早已积灰的破烂。   薄希眉头微蹙的神情,慢慢舒展开,眉梢一扬,眼底有几分笑意。   这人,有点意思。   装扮怪异的外卖男让人带着薄希先去楼下,将他关进车里。   屋内的人一空,整个屋子就显得比刚才阴森空旷很多,门关上便陷入了一片黑暗,阴影被拉长,重叠在一起。   熊夏藏匿在衣柜的顶端,她闭着眼睛,祈祷这些人赶紧离开。她攥住手机,打算寻找机会逃出去,给余文鹏打电话,尽快报警把薄希救回来。   刚才吵闹的声音已经停止,楼道里的脚步声也越来越远。熊夏睁开眼,眸光盯住了天花板,她双手交叉放在胸前。不知道那些人有没有都离开?   她指尖颤了颤,想动。   从刚才起,熊夏在脑海里已经演示了很多遍,怎么快速地起身,蹑手蹑脚地下去,再不出声息的离开屋子。   但她仍旧没有动。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还是感到有丝酒气萦绕空气中,挥之不去,就像是之前碰到的醉汉还在屋里。   她的鼻子对这个气味很敏感。   难道他是在等自己露出马脚?熊夏紧抿着唇,一边高度集中注意观察屋内的动静,一边又不停思索。   随着时间的推移,屋里酒气和刺鼻味道越来越浓郁,这一刻熊夏可以肯定,还有一个人等着抓她。   有窸窸窣窣的声音,那个人好像在用衣物掩盖住自己走路时发出的声音。   熊夏几乎要屏住呼吸,生怕他突然站起来怎么样,发现了自己。   之前搜查的时候,这些人早已经将屋内的东西翻了个遍,甚至边角的角落里也没有放过。   只是他们谁都想到,看似老旧的衣柜上面,会有一个这么大置物的地方。   声音越来越淡,仿佛是离开了卧室,走向客厅的门口。   熊夏心跳像是有擂鼓在敲,一下一下,很沉重的打击声。   就在对方打开房门的一瞬间,她紧闭着眼睛,睫毛微微颤抖。   趁着对方离开的时间,熊夏快速地点开手机,黯淡的屏幕发出微弱的光线,此刻的屏幕上,正写着时间。   凌晨两点十五,她手指重新点向余文鹏的号码。   她也是抱着试试看的心态,谁知道电话那边,突然打通。   熊夏眉眼一亮。   这时候,门口突然站着一个人,他的影子被拉的很长。   熊夏察觉到有动静以后,连忙挂断电话,生怕被对方发现蛛丝马迹。   这个人并没有离开。   过了很久,久到熊夏已经忍不住发昏发沉的脑袋。这道人影才慢慢走进屋里,他和之前的人一样,先是翻了翻住处,随后熊夏听到他慢慢走进衣柜。   她手指捏紧,对方搬了个凳子。   脚轻轻踩在凳子上的声音很快就传进了熊夏的耳朵里,她紧咬着牙关,攥紧拳头,打算等那人一露头,就一拳打过去。   借着月光,人影越来越近。   突然探出了半个脑袋,熊夏想也不想,只知道一拳打过去。此时她的心里就一个念头,要完蛋了。   “别乱动。”对方堪堪避过她的攻击,头歪了歪,轻声说道,“是这样的,你对你并没有什么恶意。”   熊夏瞪大了眼睛。   等从衣柜顶端下来以后,熊夏认真打量了眼前的人,国字脸,细长的丹凤眼镶嵌在浓眉之下。   “我是A市刑侦办案组的专员,刘海辉。”他突然笑笑说道,“不好意思,是不是吓到了你?”   熊夏还有些惊魂未定的恍惚感。   不知道为什么,这人给她的感觉似曾相识,好像在哪里见过。她脑海里猛地回忆出一副画面,薄希撑开双臂,将她困在怀里,小声同她说监视两个字。   这人,她眼睛瞪大。   “你是不是在楼里监视我们?”熊夏突然问出声道,“你!”   是专员?怎么看都感觉不太可信。   熊夏想起自己和他对视的时候,对方阴森冷酷的窥探,顿时后背一凉。   “我当时,并不是在监视你们。”刘海辉说道,“我是觉得有几个人一直在你们周围,感觉很可疑。”   熊夏像是想起什么,突然拽住了他:“对了,我有个朋友已经被他们抓走,现在不知道在哪里。”   “那个高高瘦瘦的男人吗?”刘海辉是说的薄希,他皱了皱眉。   熊夏猛劲地点头:“是。”   她看见刘海辉手里握着一个对讲机,有滋滋的电流声,他对其他人说了两句什么,很快便有了回声。   等待救援的时候,刘海辉说起自己为什么会找到熊夏的位置,他突然笑:“今晚的那些人是本市很难缠的一个组织里的人,领头的代号叫小丑,我们已经盯了很长时间。”   牵一发而动全身,所以他们也并不敢轻举妄动地实施抓捕。   他接着说道:“小丑个头矮,身高是他很忌讳的点,我进屋看了一圈,便知你藏在哪里。”   熊夏茫然。   之后,她又同刘海辉提供了关于今晚的很多情况,和薄希。   只不过关于薄希,她没有说的太清楚明白,只是匆匆说了几句。   救援人员很快就到,熊夏上车的时候,看着泼墨一样的天际,她知道现在的薄希肯定被对方带去了别的地方。   但她一定要把他找回来。   她摊开手心,指尖划过他之前群触碰的地方,敛了敛眼眸。 第二十三章   余文鹏三点多才接到A市局里的电话, 他正趴在方向盘上眯着眼,一阵震动声差点惊得他从车座上弹起来。稳住情绪以后, 他皱着眉接了电话。   电话那头声音嘈杂,而且三言两语的也说不清, 余文鹏听的心里着急, 干脆挂了电话,直接开车往局里赶。凌晨的街道没什么人,除了红灯,他这一路还算是畅通无阻。   他赶到的时候,熊夏正站在警车旁边,她绷直着身体, 立的板板整整,手心死死地攥在一起,垂落在裤线旁边。   她一言不发地沉默着低头, 看起来和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   余文鹏大概猜到从她身上发生了什么事, 他先是和旁边正在交谈的刘海辉交换了眼神, 才慢慢走过去。   他面容沉重,说道:“出事了?”   熊夏还在想着自己的心事,听到他的声音才茫然地抬起头。闻言想起刚才发生的事情,指甲猛地掐入了掌心里,她没感觉到疼,只是低垂着眼,很冷静地开口说道:“嗯,他们把薄希带走了, 不知道去了哪里。”   余文鹏原本以为任谁摊上这样的事,肯定都得惊吓一场,没看到熊夏哭已经让他很意外,谁知道她不仅没哭竟然还如此平静,让他一早准备好的安慰的话就这么噎回了肚子里。   他挠了挠头,眼睑下的眼袋深重:“那什么,这些人肯定不会对薄希怎么样的,毕竟你也知道薄希是什么样的人,他肯定有保护自己的办法。”   这话其实是在宽慰,对方在A市的暗交易几乎做到了明目张胆的地步。这些人,怎么可能个个都是心慈手软的善良之辈,但眼下的节骨眼,余文鹏也不想说什么,刺激熊夏。   “也许吧。”熊夏顿了顿,看了他一眼,说道,“我只是在想该怎么才能尽快地找到他,把他救出来。”   想起余文鹏之前吊儿郎当的态度,这会他认真地安慰自己,熊夏其实是有些意外。   周遭变得安静,这个时候的局里没什么人。而刚刚刘海辉从熊夏处得到了消息以后,便顾不上她,连忙招呼人手准备对薄希实施救援。   气氛突然有些尴尬,余文鹏眼神四处乱瞥了瞥,他手插兜:“行,你没大事就行,不用担心,薄希会安全回来。”   他黑眸阴沉如夜里的海水,像是又想起什么,余文鹏突然皱眉说道:“你中途有没有给我打过一次电话?”   熊夏一怔,点头道:“有的,大约在两点多的时候。之前也给你打过两次,但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信号一直被屏蔽掉,所以打不出去,后来又抱着试试看的想法,打了一次。”   “那就对了。”余文鹏眉毛突然飞扬起来,笑了笑。   天边已经泛起鱼肚白,头顶的上空却仍然黯淡,此刻无风,空气闷热。   熊夏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便敛了敛眼眸,一言不发。   ——   夜里,一辆黑色的越野车停在了街道周遭的绿化带旁,后方的公园深处灰蒙蒙的,与越野车完美的融合在一起,空旷寂静的路面偶尔从旁边开过去,但谁都不曾注意,甚至没人多看一眼。   车内后座的人昏昏欲睡,副驾驶的小丑也打了两个哈欠,他从兜里掏出烟,点着,回头看了一眼薄希。   薄希被蒙住了头套,双手捆绑在一起,坐在后排正中间的位置。他身体微微靠在椅背一侧,左右皆坐着两人。   食指微微弯曲,轻搭在膝盖上方,从放松的身体上,他看起来并不紧张。   车内因为抽烟,白雾缭绕。   刺鼻的味道几乎令人窒息,跟寻常烟的味道并不希望,薄希身体稍微一僵,立刻察觉。   这并不是普通的烟,而是经过特别处理后的。   毒.品。   薄希闭着眼,他只知道A市和裴秋打交道的这些人肯定不会是干什么正经生意,但也没想到会是这个。   一想到熊夏之前说代号是小丑的男人身上,总是有一股刺鼻的味道。薄希此刻便了然,恐怕这人并不只是自己贩卖,甚至还可能以贩养吸?   长久的吸食这些东西,那股像是死尸一般的臭气,仿佛如蛆附骨,刻在了这副空壳一般的皮囊下,慢慢腐蚀掉其整个人,最后痛不欲生。   薄希被领养后,曾碰到过这种人,苍白没有血色的脸,和木头一样只会僵硬转动的眼球,甚至连牙齿都变得全是暗黄污渍,笑起来时的那副模样,嘴角好似能咧到耳朵根,浑身臭气。   他至今想起来还会觉得令人作呕。   驾驶座上的男人出去,在公园的灌木丛旁上厕所,不多会儿便回来。   代号是小丑的男人,斜睨了薄希一眼,他手指轻轻地敲击着车窗,眼底的轻蔑几乎快要溢出来,他此时此刻不为所动,不代表薄希以后的日子会好过。   烟雾缭绕让他紧绷的大脑轻松不少,所有的疑虑思索都被抛在脑后。小丑眼底划过一丝阴狠,今天本来可以抓到那个女人的,虽然他不记得她叫什么名字,但只要抓到她!   他就再也不用受别人的窝囊气。   原本小丑是打算在屋内守株待兔的,因为他可以确定熊夏一定就在屋里,只不过藏在什么地方而已。结果接到别人通知,说有条子也在小区里。   他们不得不快速撤离。   车门被打开,驾驶位置上坐了人,越野车慢慢启动,向前开去。夜幕渐渐被掀开,视线也变得越来越清晰。   小丑吸了口烟,又轻快地吐了出去,吞云吐雾的动作极为熟练。快感渐渐占据了他的思绪,他冷冷一笑,从后车镜里看了眼薄希。   算球,只要抓住一个,今天就算是没白忙活一场,他朝着窗外啐了口痰,新鲜空气涌入肺里,小丑笑容肆意。   不知开了多久,薄希感觉到车速停了下来。很快,他被人推搡着下了车,当人的眼睛和耳朵都被蒙住,鼻子的嗅觉就会变得格外敏感。   清新的空气满是湿润泥土的气息,仿佛置身于丛林,脚下的路并不平坦,坑坑洼洼的但很暄软,时不时就会一脚踩空。薄希步调很慢,他感觉到身后有两个人在推搡着自己。   紧接着,他被带入了地下。墙壁泛着潮湿和阴冷,薄希停下脚的时候,他面上的头套被一把掀开。尽管地下室的钨丝灯并不明亮,但对于长时间接触黑暗的薄希来说,还是太过刺眼。   他皱着眉,半阖起眼。   眼前的景象像是重了影,朦胧地重叠在一起,显得十分恍惚。他注意到四周是灰色石砖搭成的墙壁,角落里长满了青苔,这是一个不足7平方米大的空间,在距离他不远处有一扇门。   封闭的空间,只有隐约的光亮从门缝里溜了进来。   方才和小丑一起去裴秋小区的人已经不在,屋内还坐着另一个人。   小丑鞠躬哈腰地在那人身后说道:“东哥,我电话里跟你说的,就是这人。他和那娘们是一起的。”   闻言,薄希下颌微微抬起,冷漠的黑眸直接逼视小丑,他唇角一勾。   模样像极了挑衅。   “那女人呢?”坐在凳子上的人翘着二郎腿,长相倒是老老实实,可一双细长的眼睛十分凌厉阴鸷,每一个眼神都像是在盘算什么。   他把玩着桌上摆放的东西,懒懒地抬起眼皮看了薄希一眼,又收回目光。   小丑刚吸过毒,头脑还不是很清醒,恍惚了几秒才小心翼翼说道:“那女人啊,估计是跑了。”   一想起这事,他就觉得不甘心:“东哥,你信我,要不是通知我们有条子,我们是绝对不会让她跑的。”   “算了。”东哥点了根烟,“这都是小事,这人看着腿脚也算利落,先留着。”   薄希盯了两人半晌,才缓缓勾起唇角,漫不经心的笑笑。   他面容清隽,虽然被抓,气势上却没惧怕分毫。   他这一笑,顿时引起东哥的注意,“有点意思。”东哥抖落手里的烟灰,重新审视了薄希一眼,目光凌厉的像是刀子,“叫什么名?”   薄希没理。   东哥心底盘算着,他见过的人太多,痛哭流涕的,吓得屎.尿齐飞的,太多太多。第一直觉,他觉得薄希是能干成大事的。   “有点意思,有点意思。”东哥笑着拍手,嘴里叼着烟,下一秒一个箭步窜到了薄希的面前,他目光阴冷:“像你这样的人,我见过不少。”   他笑:“脾气倔的像是死人,可有什么用呢,他们现在都变成真的死人。”   “趁现在我对你还感兴趣,你最好识相点,别把自己的命不当回事。”东哥整理了薄希的领口,拍了拍他,语气温和到怪异。   东哥比薄希个头稍微矮了些,说完了话,东哥伸手朝着小丑招了招手,嘱咐了几句,大概意思要出去一趟,让小丑看住了薄希。   “对了,东哥。”小丑递出薄希的手机,说道:“这是从他身上搜出来的。”   东哥收下看了两眼,在手里扔了扔:“我还有别的事情,晚点再来找你。”   小丑连忙点头。   等东哥走了,小丑似乎也有别的事,没怎么搭理薄希就关门出去。   房间安静下来,薄希打量了周围的环境,其实并没有很差,像是开在地下会所的秘密旅馆。只不过环境更差一点,墙角已经有碎屑脱落。   水泥地面凹凸不平,他身后是一张双人床,床上痕迹凌乱,在门口的不远处摆放着桌子和凳子。   一晚上没睡,薄希的精力也被消磨殆尽,他揉了揉眼角,有些酸涩。   他靠着桌子假寐了会。   因为处于地下室,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薄希也不知道外面是白天还是黑夜,休息了会,他状态好了不少。   门外响起脚步声。   很快,变成了开锁的声音。   薄希站起来,防备地看着门一点点地打开,小丑将钥匙揣进口袋里,走进来,看见薄希冰冷的神情,他笑笑。   薄希眸光微微下沉,注意到门外的已经没有光亮,应当是晚上。   小丑身后还有两个女人,装扮十分妖艳,眼尾画了一道上挑的黑线,妆太浓,以至于让人分辨不出两人的本来面目。她们皆是穿着暴露,短到腿根的热裤,上半身的衣服也很短,露出腰。   薄希双手环绕在胸前,懒懒地瞥了小丑一眼,很快就猜出他的意思。   小丑从兜里拿了把匕首出来,“咣——”的一声,放在桌上,刀刃泛着幽幽冷光。   两个女人进屋以后,视线落在薄希的脸上,皆露出了垂涎的目光。但碍于小丑在场,她二人还只是依偎在小丑的身旁,娇滴滴地说着哄人的话。   “哥,你看你还带着刀做什么?”其中浅蓝色上衣的女人掐着嗓子说道,“让我们姐妹两个心里一哆嗦呢。”   小丑哈哈大笑:“害怕的哆嗦了,还不赶紧到我怀里来?”   今天他打定主意要薄希难堪,自然动作十分不堪入目,说着已经揽过两个女人的腰身,不规不矩起来。   在这个组织里,多是一些心思诡诈之人,但每个人的性格也并不相同。像是之前的东哥,他不爱女色,偏偏喜欢一些高智商罪犯。   而小丑则是贪奢淫逸之人,他并不怎么动用暴力,所以薄希落在他手里,皮肉伤倒是免了不少。   眼前的这幅情景若是其他人,未必能忍受下去,小丑拿起刀,割破了女人的指尖,听着女人的呜咽声,随后放肆的大笑着。   薄希仍旧是一副冷淡的表情,像是对此并不在意,甚至中间的过程里,他还闭着眼睛休息了会。房间里发生的一切仿佛都被他隔绝在外。   小丑余光一直注意着薄希的动静,他今天就是为了给薄希一个下马威,东哥最后嘱咐的话,是说对薄希感兴趣。   这他.妈的就是说,目前是不让自己动薄希的意思了。小丑想到这个,就一口闷气淤积在胸口,发泄不出来。   没想到薄希竟然不理会,还闭起眼。   小丑冷笑,一把推开女人:“去啊,别冷淡了我们的客人。”   薄希仍旧不为所动,甚至连眼皮都不想抬,但听到小丑说的话,他微微皱眉。   两个女人也没有犹豫,娇笑着走近。薄希睁开眼,他眼底的戾气清晰可见,只说了一个字:“滚。”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小可爱25437791扔了1个地雷   感谢小可爱吸吸笑嘻嘻扔了1个地雷   感谢小可爱傅小九扔了2个地雷   感谢小可爱读者“叴看不惯”,灌溉营养液   吧唧所有看文的小可爱!!! 第二十四章   夜里, 窗户没关,有细微的湿气飘散进来, 远处传来隐约的雷声,空气沉闷。一直持续到凌晨三点多, 窗外暴雨如注, 噼里啪啦的声音扰人清梦。   熊夏本就睡得轻,再加上她这几天一直担心薄希会出什么事,心力憔悴。   她睁开眼,眼眶酸涩,窗外吹了风进来,总算是吹散了些闷热。余文鹏说已经从监控里追寻到了蛛丝马迹, 你对方很狡猾,中途在死角处换了车辆。   她沉了沉眼眸,想起余文鹏拍着她肩膀说的话, 他说:“已经四天没有薄希的消息了, 我们这边也在尽力, 如果他给你打电话,不管怎么样,还是希望你一定要通知警方。”   “哪怕他已经沦为组织一员。”   余文鹏并不信任薄希。   “轰隆——”一声巨响。   熊夏晃了晃神,思绪回到现实。   第二天早上,下了一夜的雨,地面果然一片湿润,深深浅浅的水坑上飘着昨夜被打落的树叶,空气凉且清新。   一大早, 警局旁边的早餐店刚开门,熊夏就等在局里的门口。   门口执勤的小张见到她便挠挠头,口气熟稔不少:“夏姐,你这,今天怎么来的比昨天还早啊。”   小张今年刚毕业就来了警校,因为年龄小,性格开朗,见谁都笑嘻嘻的,而且不管是什么脏活累活,也没见他皱眉抱怨,或者不满意什么的。所以大家跟他的关系很快便亲近起来。   熊夏目光冰凉如这清晨的露水,她微微点了点头,也没说什么。   最近这段时间,她性格变得沉默了不少,只在面对余文鹏的时候能多说两句,其他时候,她大多一个人沉默着。   尤其在夜里,和薄希经历过的很事情,好像就发生在昨天。连熊夏自己都没察觉到,她心底对薄希的依赖程度,已经远远超出了她自认为的。   余文鹏捧着早餐的豆浆走近,刚从外面办完事回来,额前的头发遮住了眉梢,他用力地将其甩到一边,砸吧嘴说:“你这是,一天比一天来得早啊?”   小张热情地跟余文鹏打了招呼,后者朝着他点点头,递出一杯豆浆:“呐,刘队买的,心疼你们起早站岗。”   “还是刘队知道心疼人。”小张开了句玩笑话,连忙接过,不敢怠慢。   余文鹏笑道:“你这个臭小子,岗值的不利索,马屁拍的挺响。”   隔着空气,熊夏的视线和余文鹏对上,他收敛了方才的笑容,也顺手从车里拿了杯豆浆出来,递过去:“人人有份,谁也别争,谁也别抢。”   熊夏摇头:“没事,我不喝。”   “你自己想想,你都多少天没怎么吃过东西了啊?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也就算了,顿顿不吃。”余文鹏抬了抬眼,“你自己身体还要不要了啊?”   小张也道:“就是啊,夏姐,别等人回来,你再出什么事。”   局里现在全力跟进薄希的案子,大家也都知道熊夏跟薄希的关系亲近。   再加上,从上面调下来的余队长也对熊夏照顾有加,所以旁人看着她不吃不喝的,也就跟着劝了两句。   外人哪里知道熊夏和裴秋的关系,只当是熊夏和余文鹏关系好而已。   熊夏闻言,也不再拒绝,接过了豆浆却也没喝。可能是买的时间有一阵子,外面的纸杯壁已经不怎么烫手。   余文鹏跟她边走边说道:“豆浆赶紧喝了吧,今天我还真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知道我们昨晚干嘛去了吗?”   熊夏眼睛一亮,急切地问出声道,“是不是有薄希的消息?”   “嗯。”余文鹏说,“不过在这之前,你还有个事情要问你,你说,你的手机是不是被薄希处理过?”   熊夏一怔,想起来当初薄希说的,在自己的手机里加了几个小程序。   “是被他处理过。”她说道。   余文鹏眼眸里闪过一丝精光,他笑笑:“我看这样吧,你把手机给我调查一下,我把消息告诉你怎么样。”   气氛安静了片刻。   局里来来往往的走过不少人,她和余文鹏站在走廊里说话,身边路过的其他人见到余文鹏还会跟他打声招呼。   熊夏想了想说道:“不给。”   余文鹏笑容渐渐凝固在脸上,显然没预料到这个答案,不可置信地问道:“难道你不想知道薄希的消息了?”   “想。”熊夏眸光平静温和,直视着余文鹏,淡淡地说道:“但,根据我多年研究诈骗犯的手段,对方越是利用有利条件来哄骗的时候,这里面就越有可能会有猫腻和陷阱。”   在现实世界的两年前,她曾被网络上的骗子骗过,虽然损失的钱没多少,但熊夏暗暗发誓过,这种事情,绝对不可以有第二次。   看着余文鹏露出笑嘻嘻的面孔,她的那份警觉便从心底里冒了出来。   余文鹏要薄希给她的手机做什么,这实在有些奇怪,如果他不说明白,熊夏是不会打算把手机给他的。   两个人陷入僵持。   余文鹏自己默默吐槽:“没想到你人看着傻乖傻乖的,真防备起来,连我都不信吗?我还以为我们已经是朋友?”   不等熊夏说什么,刘海辉从走廊的那头走过来,说道:“我早就说过,你不先把消息给她,她不会信任你的。”   这话是对着余文鹏说的。   余文鹏翻了个白眼,没接话。   等到距离近一些,刘海辉才对熊夏说道:“其实啊,是这样的,我们昨晚发现了一些踪迹,虽然目前还不能十分确认是薄希留下的。”   “但,应该也错不了。”他说道,“具体的地方还要筛查。而他留的信息,是跟你的手机有关。我们在想,也许能从你的手机上发现什么,当然你如果不愿意,也没关系。”   “这并不是强制性的。”   她一怔。   熊夏并没有考虑太久,很快就点头同意。如果这真的是薄希用来自救的方法,她不想让他失去任何一个机会。   ——   封闭的卫生间,只有一扇头顶的小窗开着,排气扇镶嵌在窗户一旁的泛黄的墙壁上,缝隙间已经满是污垢。   两根垂下来的绳拧成了一股,脏兮兮的,上面有着莫名的黄褐色痕迹。   薄希点了根烟,几天下来,他点烟的动作已经十分熟练,打火机“啪——”一响,烟头闪烁着明明暗暗的火光,他瞥了烟镜子里的自己。   同之前的样貌上并没有什么区别,只是眼底的戾气更为深重,面无表情的脸上,看着到底是多了几分的阴郁。   外面有人在敲门,嬉笑声透过门板传进来,“薄哥,点个火上个厕所需要这么久?是不是那方面不太行啊。”   小笑声有些恶意。   门锁“啪——”地划开。   薄希开门,冷冷瞥了一眼门外的人,是个矮个头的男人,留着络腮胡,身宽体胖,嘴里嚼着口香糖。   这人叫黄瓜,平时没事就喜欢开荤段子,三句话离不开行不行。   两个人打了个照面,薄希厌恶地皱皱眉,没打算搭理他。但对方用身体将狭窄的道口挡住,薄希直接撞开他的肩膀走了出去。他嘴里还叼着烟,指尖有细小的水珠滑落,留下湿润的痕迹。   黄瓜盯着他的背影看了几分钟,意味不明地笑笑,便转身进了厕所。   走过暗黄的走廊通道,脚下的石砖坑坑洼洼,不平整。   薄希到了前面的地方,才摘下嘴里的烟头,四下里寂静无声,他沉默着抖动了肩膀。还是不习惯抽烟的味道,他皱了皱眉,记忆回到几天前被抓当天。   小丑叫来的女人都不是省油的灯,哪里是薄希说让滚开就利落滚开的?   她们娇笑着说:“男人啊,都是刀子嘴豆腐心的,嘴里叫嚣着让滚开,其实心里巴巴地等着回来呢。”   之后发生的事情,就是那个名号叫小丑的男人被他拧断了一只胳膊。   而那两个女人吓得落荒而逃。   与其说是这个组织接纳了他,不如说是他找到了混进这个组织正确的方式。平日里和小丑不对盘的人,心里暗爽,没有不在幸灾乐祸的。   加入的方式简单,程序也简单。   东哥只说了一句话,他站在薄希面前,说:“你现在没有选择的余地,要么替我们卖命,要么卖命。”   薄希接触以后,才知道这伙人所涉及到的东西远远不像是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他们的目标群体甚至在与A市相邻的其他国家,贩的数量也很惊人。   夜幕里,薄希抬眸。   烟头被丢进了一旁的垃圾桶里,他手揣进口袋里,低着头走了出去。   想些办法,联系到熊夏。   一想到熊夏这个名字,薄希眼神变的从未有过的柔软。也不知道这些天他不在她身边,她过得怎么样。   肯定在担心自己吧。   也是进了组织里以后,薄希才了解到。这个组织的庞大,像是一根盘旋在土里百年的树木,它的枝叶繁茂,多余的树枝无论是产生还是被砍掉,都不会影响主体根基的稳健。   他想起,和熊夏在横沟镇碰到的人,他们就像是树枝中最不起眼的一片树叶,被抓住,也是无足轻重。   而这次的东哥等人,则跟裴秋完全是两个树枝上的,各自为各自服务。   回到灯光昏暗的包厢,音乐的声音震耳欲聋,吵到令人烦躁。薄希照例坐在角落里,推杯换盏间,有人的视线一直注意着他。   包厢中央的沙发上,男男女女搂抱成一团,薄希敛了敛眼眸,一言不发。   “你说,薄希那小子什么毛病?”   “怎么?”   “跟东哥出来几次,女人,女人不玩?酒,酒不碰。更不要说其他的,更是连碰都不肯碰一下,简直无趣。”   “你懂什么啊,我听说薄希来之前,跟那个女人是一起的。”   “得罪崔爷的那个女人?”   “是啊,听说是被骗了一大笔。”   那边两个人叽叽喳喳说个不停,薄希半阖着眼,心里琢磨起别的事情。   东哥从座位上站起来,到薄希的面前站定:“你这几天先适应适应大家的生活节奏,到时候会有人带着你去交易,你什么都不要问,跟着做就是。”   那边的东哥发了话,终于有人肯开口:“东哥,这人都不敢跟着大家一起烫几口,到底靠不靠谱啊?”   东哥冷冷看了起哄那人一眼:“靠不靠谱是他.妈你说的,你是东哥,我是东哥?不然这位子给你来?”   “那叫他烫几口喽?”那人像是故意的,也不在意东哥生气不生气。   气的东哥直骂人。   薄希眼眸中似有光芒闪过,他唇角微微勾起。这东哥看起来很生气在骂人,其实眼底并没有几分怒意,反而是顺坡下驴,顺着那人的话,话里话外也有叫薄希吸几口的意思。   骂了会,东哥试探的目光看向薄希这里:“老弟,你看,你是新来的。总是要表示表示的,不如?”   一下子,包厢内就安静下来,所有人的视线都聚集在薄希的身上,其中当然也不乏看好戏的人。   薄希一来,很快得到了东哥的面子,而且背地里找他麻烦的,饿都被他暗暗收拾掉,论起来在座的也真没几个敢去招惹他的。   看着东哥出面,自然解气不少。   “我说过,不碰。”薄希平静开口,“你们大概不了解我,我说过不碰,就是绝对不会碰。”   “哪怕你刀架在我身上。”   最后一句话他说的慢极了,黑眸在暗处涌出一股戾气,薄希向来我行我素惯了,说出口的话也十分的挑衅。   东哥皱起眉,多少也有些不快。   “兄弟,你这样我可不能信任你啊。”东哥说道,手指间夹得烟抖落了灰尘,落了一地灰烬。   薄希不是很在意:“你可以换。”   气氛跌至冰点,东哥手里的烟都攥的变了形。沉默了会,他突然大笑:“这要是三年前我都未必能容忍你,不过我倒是从你的身上看到我当年的影子。”   东哥一笑,其他人自然放轻松,连忙奉承着,什么薄希可比不上当年的东哥之类的话不绝于耳。   之后的几天也没什么特别的,跟平常一样,薄希并不是很喜欢抽烟,所以偶尔会当着他们的面做做样子。   眼看着运送货的时间越来越近,东哥跟其他人也小心地应对着。   他们担心的不是买家的问题,而是中途有条子出现,打断了进程。   这天一大早,有人在东哥耳边说了两句什么话,他一脸神神秘秘,咬字间隐约听得到薄希两个字。   在听完他说的话以后,东哥倒是没什么反应,只是挑眉说道:“有什么证据?人这几天我看着,没出什么错。”   “证据一时还没有,只不过我总觉得有些不对劲,跟那个女人挂上钩,东哥,你觉得他有几分可信度?”   东哥闻言,突然沉默。   熊夏的名声在他们这一片已经臭了,但东哥等人也没将她和警察挂上什么联系,毕竟为崔爷卖命的人,怎么会是跟警察有关。所以他也不觉得薄希是警方派来的人。   “东哥,这防人之心不可无啊。”那人眼珠子滴溜溜地转动,说着,“我看这次送货,还是不派他去为好。”   东哥有些动摇。   到了晚上吃饭的时间,当着一大桌子的人的面,东哥状似随意地对薄希说了句:“明天送货的事情,你先别插手,你看怎么样?”   薄希眼眸一抬,黑眸像是暴风雪后的湖面一般平静。   他不甚在意:“可以。”   只是垂在桌上的指尖却微微蜷缩起来,薄希敛了敛眼眸,明天的送货他必须去,但表现越是明显,恐怕越会被这些人察觉到他的意图。   于是,他眉头轻缓舒展,冷笑着:“正好,我也不愿揽这事。” 第二十五章   包厢里人很多, 对薄希看不上眼的就更多,但其中也不少挺欣赏薄希这个人作风的, 便开口劝道:“东哥,其实这也是个好机会, 可以让希子证明自己对东哥你是真心的, 绝对不会背叛你。”   有一个人开了口,其他的也跟着附和。   分不清薄希的意思到底是装的还是真实的,东哥眉头微微皱起,眼底的眸光意味不明,停顿了片刻,他突然笑道:“你看, 就是随便跟你开个玩笑,明天这批货,还是要你来。”   说完, 他手掌不轻不重地捏着薄希的肩膀, 朝着包厢里的人说道:“只要明天的事情办成, 其他的事情我们都好说。”   周围响起窃窃私语声,一个个都压着嗓子,眼神不善地瞥向薄希。   明天这批货说重要也很重要,是打开A市东南方向市场的第一步,但说不重要吧,也不是很重要,因为只是一桩小生意,货量和金额都比较小, 如果后续合作谈成,利益才会像是滚雪球一样源源不断地滚过来。   薄希懒懒地抬眸,眼波略过在场的众人,仍然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   等饭局结束,包厢里的人都散的差不多。东哥留住了之前跟薄希一直不对付的人,说道:“你明天跟他一起去,记得给我盯紧他。毕竟来了没多长时间,如果明天这事办成了,以后就是自家兄弟,如果办不成,你就趁机。”   说到这,东哥不再言语。   那人立刻心领神会,点点头说明白。   夜里,潮湿的气息透过斑驳破旧的墙壁渗透进来,连床铺上都是黏黏腻腻的感觉。房间不大,此刻开着窗户,却没有风吹进来,反而更显得闷热,床是上下的床铺。   薄希认床,翻来覆去也睡不着,干脆睁开眼,他这几天睡觉都没脱过衣服,更别说盖上被子之类的。他的视线淡淡地落在头顶的木头床板,上面歪七扭八地写了很多字,因为时间太久,字迹已经变得黯淡。   上铺的男人鼾声四起,整个房间里,没睡的却并不只是薄希一个。   “希子。”   黑暗里,有人小声地喊道。   薄希并不喜欢这个称呼,不过没反驳,跟这些人本身也没什么好说的。   斜对角的床铺上,一个人影探了出来,他支撑着身体,趴在床上,这人就是刚才在包厢为薄希说过话的:“听说小丑要出院了,过几天没准就要回来,到时候你可是麻烦。”   薄希冷冷地抬眸,没什么反应。   “你就不担心他回来报复你?他那个人,小心眼着呢。”那人说道,“而且现在东哥虽说欣赏你,但对你到底是防备的,到时候啊,他帮着谁也不一定呢。不过明天的事情你要是办好了,肯定就没什么大问题。”   “是么。”薄希冷淡地开口,不甚在意,用的也是陈述句。   那人也知道薄希不愿说话,性格沉闷的很,便自顾自地说了几句,最后嘱咐了他道:“早点睡吧,那帮人也不是省油的灯,更何况还要躲着点条子,没个好的精神头可不行。”   他说的那帮人,是指明天的卖家。   听到这,薄希微微勾了勾唇角,明天的确是一场恶战啊。   其实就算今天东哥不让他去,他还是会想办法过去的。因为明天这笔交易对他来说很重要,想到很快就可以见到熊夏,薄希心口突然一软,指尖颤了颤,仿佛能触碰到她的气息。   凌晨A市。   熊夏同样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隔壁不知道在做什么,都凌晨三四点钟的时间了,仍然放着音乐,咣咣咣的吵闹声透过墙壁传过来,她睁着眼。   余文鹏和刘海辉神神秘秘的凑在一起研究好几天了,每次熊夏想去问他们情况,他们就异口同声地说这是机密的事,让她回来等着消息,而且说是已经能够确认薄希现在所在的地点。原本他们打算实施救援行动的,但却收到了薄希发来的信息,至于信息里面说的内容,余文鹏没告诉她,所以熊夏到现在也不知道。   明天,他们只说明天就可以带薄希回来。   有那么一瞬间,熊夏几乎要忘记自己是穿书者的身份,她跟着书中剧情的发展,仿佛已经和女配这个角色融为一体。更重要的是,她好像对待薄希的感情,也不再是纯粹的看一个书中男配的角色。   窗外开过一辆车,灯光从屋内的慢慢划过。熊夏的眼底闪烁着淡淡的光影。   第二天清晨,几乎一夜没睡的熊夏很早就给余文鹏和刘海辉打了电话,但均显示您所拨打的号码暂时无法接通。她皱着眉,买了份早餐就赶到了局里的门口。今天不是小张执勤,换了个人,熊夏便走过去问道:“您好,请问余队长在吗?”   “您说余队吗?天不亮的时候就领着局里的人走了。不知道是去干什么,您要有什么事情给他打电话吧。”   熊夏慢慢地说道:“电话是打不通的,所以过来问问。”   “那这样,您等着,估计今天下午怎么也会回来的。”   熊夏敛了敛眼眸,今日的阳光出奇的好,才五六点钟的功夫,已经亮了天。   ——   余文鹏和刘海辉已经候在码头几个钟头,他们这次出来,支队的人带的并不多,因为已经提前确认过这次的行动,所以人员均已经埋伏好,不动声色地盯着此刻还天亮的码头。   风吹着海浪,腥气飘散在空气中的每一处。   平时的码头人并不多,尤其是在这个时候。   余文鹏点了根烟,同刘海辉说道:“你说,薄希这小子到底靠不靠谱,别让咱们扑了一场空。”   话声一顿,他抖落了烟灰:“扑了一场空都是小事,别有什么损失才是正经的,赔了夫人又折兵的买卖,我余文鹏可不会做的。这小子要是敢骗我,保准扒了他的皮。”   “不会的。”刘海辉说。   余文鹏道:“老刘,你怎么这么确定?”   “薄希这人吧,看着阴狠暴戾,戾气很重的样子,但他心里有根杆,该怎么做他心里比你清楚的多。”   余文鹏不再说话。   不多会儿,平静的海面上慢慢悠悠地开来了一辆船。   有人立刻过来通知余文鹏,声音压得很低:“余队,来船了。”   余文鹏眼神一瞥,刚刚还吊儿郎当的神情突然变的严肃,跟往日里的他简直是判若两人,不过在场的这些人仿佛已经习惯,都不惊讶。   他说:“确定船的编号,看看跟我们得到的信息是不是相同的,另外,找几个人盯着,估计他们也快到了。薄希这小子,保佑他今天可千万要平安地被救出来啊。”   余文鹏突然长叹一口气。   刘海辉笑道:“还以为你跟他不怎么要好,现在倒是开始祈祷上了?”   余文鹏没说话。   幽深狭窄的巷子里,天还是一片昏暗的时候,房间里的人都起了床。薄希本就一夜没睡,靠在床头,点了根烟,火光在黑暗中明明灭灭,有淡淡的烟雾从他周身飘散出来。   有人过来拍了拍他肩膀:“第一次,别紧张。以后熟练了就好的,今天这笔买卖要是做成了,晚上哥们带你去喝酒,到时候店里的姑娘都随你挑。”   “不用。”薄希冷淡地拒绝。   “你是不是真的,那方面有点问题啊?”那人狐疑地看了他一眼,“还是真跟那个女人有什么关系?兄弟我劝你一句,世界上的女人千千万,要谁不行,别找得罪崔爷的,小心吃不了兜着走。”   烟屁股夹在薄希修长的食指和中指之间,他动作自然地给对方递了根烟,随口一问:“你怎么知道是她干的?”   那人不在意笑笑,借着薄希的打火机点着了烟,他眯着眼:“是不是她本人有什么关系,现在她的身份得罪崔爷了。而且我也听过小道消息,说是裴秋干的,还说两个人是母女,所以这算不算是自己妈坑自己闺女?”   像是想到了什么,那人又道:“差点忘了,你刚来,还不认识裴秋吧。这婊.子在这片混的,也他娘的是个传奇人物。这人专门坑自己亲近的人,我听八卦说啊,早点她刚来投奔齐叔的时候,就是坑了自己朋友,听说那人还上吊自杀了?”   薄希敛了敛眼眸,突然沉默。   记忆里好像有什么声音在回响,父亲临死前……   薄希一言不发,他周身的戾气太重,让同屋的男人也不敢再继续说下去。   出了门以后,薄希跟着几个老手坐上了一辆货车。   五个人挤在货车的车头里,他从右倒车镜看到了身后有辆黑色的越野车在跟着。   同行的人注意到了他的视线,便笑着道:“后面那车是东哥的,你别太在意。”   薄希很快便收回了目光。   他们比约定的时间晚了一会,刚下了车,就见到了码头旁坐着一位身穿黑衣服的男人。   男人神情有些不满,用着蹩脚的普通话说道:“你们,这些人,统统迟到了。”   在两方交谈的时候,薄希慢慢将自己的身影隐匿在人群的后方。   验货的过程是最需要小心的,因为很有可能出现听到了风声的条子,就这么突然冲了进来。   货车的车门拉开,里面整整齐齐、满满登登地摆放着箱子。   验货的人打开了一箱,手指轻轻沾了沾白色的粉末,整个唆进了嘴里。   他细细地品味了一会,然后点了点头,朝着自己身后的轮船招了招手。   薄希在下车以后,事先观察了地形,因为是码头的缘故,所以旁边会放着很多的工具箱。   他黑眸突然划过一丝锐利,很快便低垂着头。   这次的交易,薄希并不是主要来沟通买卖的,只不过是东哥想试验他,顺便将他拉下水而已。堕入泥潭很容易,但想从泥潭脱身,那可就不是脱件衣服那么简单的事情。   交易进行的很顺利,货很纯,对方很满意。   定金是已经早就付过的,这次来是为了拿货和结掉剩下的全款。   就在双方都要交易的时候,突然一群身穿制服的支队冲了进来。   “都别动,举起手来。”   “都别动,都别动。”   有人意识到不对劲,便立刻寻找薄希的身影,只是哪里还找得到,他的身影已经消失在层层的工具箱后。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小可爱“枫叶椰子林”,灌溉营养液 +4   吧唧吧唧!!   推一下小姐妹的文,日更超勤快!无需养肥可以宰杀!!   《穿成猫后我努力对抗主角光环》BY 楚青晏   影后盛潇,出身四流,情商和业务水平一流,穿进了一本赔钱剧本。文中女主脑残男主瞎眼,偏偏主角光环浓厚,击杀反派,称霸娱乐圈。   盛潇穿成了反派大佬钟爱的猫,发现她的铲屎官是为数不多的正常人之一。   盛潇:我们正常人、和猫,绝不向脑残认输!   桑以南的抑郁症药石无医,病程中遇到了一只猫和一个人,让他抓住了救命稻草。   某天他发现,这只猫可以变成那个人。   万人迷王者段位黑莲花VS阴郁性情只有老婆能救的纯情霸总。   苏爽甜,1V1,请不要用正常人的脑回路考虑书中人物,走事业线。   更新时间早上九点。跳坑真的不亏。 第二十六章   买家那群人脸色阴沉, 低声交谈,咒骂了几句, 转身想要返回停在港口的船上,他们谨慎地握着枪, 眼看着离港口只有几步路的距离, 但还是被层层涌上的警察所包围。   这次一同送货的人里,有个资历较老的,人称A市宋老二。同伙的几个人见大事不妙,急急忙忙地朝着宋老二奔了过去,场面的情况逐渐变得混乱。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无所顾忌地照在整片港口,所有隐匿在暗处的东西都无所遁形。警方早有准备, 已经将这些人层层包围,宋老二紧皱着眉头,也意识到这次会是凶多吉少, 难逃一劫。   “那小子呢?”宋老二皱着眉, 逮住身边的人, 揪着他的脖领子问道,“他人呢?”   “宋哥,那小子早就跑没影了,现在该怎么办啊。”   宋老二脸色阴沉,活像是生吃了螃蟹一般难看,他低声说道:“李枭呢?”   李枭这人,个头不高,但长相阴沉凶狠, 尤其是一双眼睛,细长狭小,看着人的时候喜欢眯着眼,更令人毛骨悚然。且他就是在薄希来的这几天时间里,和薄希处处作对的人,此人十分看不上薄希的做派,总是明里暗里地使些绊子。东哥其实都知道李枭做了什么样的事,但也没制止,这样的事情每天都在发生,如果薄希是那么好欺负的,也不会被东哥看中。   “枭哥?刚一起来的,和薄希一起人没了影。”那人光顾着焦急,说完又问道:“宋哥,我们现在是不是要给东哥打个电话,让他想尽办法来救一下我们。”   宋老二冷声道:“只怕等不到那时候。”   果然,他话音刚落,警方已经朝着他们所藏匿的地方包围过来。宋老二见反抗也是自寻死路,便干脆放弃挣扎,把枪扔在地上举起了手,他放弃了抵抗,其余的人更不用说,除了几个仍然企图逃跑的,这一批人几乎全部落网。   余文鹏身穿制服,整个人看起来精神利落了多,他在人群中扫了一眼,拿出了对讲机。   港口的工具集装箱成堆地叠落在一起,弯弯绕绕地围成一块地方,像是错综复杂的迷宫。   薄希拐过弯后步伐轻快,在察觉到警方来的一瞬间,他并不打算留在这里。身后隐约有脚步声,他眸光黯淡,刻意放慢了速度。脚步声参差不齐地响起,他微微偏过头。   有人鬼鬼祟祟地跟在他身后。   地势复杂,在拐了几个弯后,薄希走入了集装箱的死角。   他的脚步声一停,身后的紧跟着慢了半步,也停了下来。   “今天通知条子的,是你吧。”李枭嗓音沙哑,在集装箱间回荡,他目光凶恶,死死地盯住薄希的身影。子弹上膛的声音响起,李枭问道:“趁着你现在还有说话的功夫,最好交代一下。”   薄希冷冷地转过身:“交代什么?”   “那个女人,叫熊夏的女人,现在在什么地方,你们跟警方在什么时候有的来往,通信的方式是什么?”李枭道,“你不想说也没什么关系,反正以后你再也开不了口了。”   “裴秋那个女人在什么地方?”   李枭眯着的眼突然睁大,怔住了一瞬间,便立刻晃过神来:“有点意思。”   “砰——”   子弹擦着薄希的耳边,打在了他身后的集装箱上,发出清脆的一声声响。紧跟着,子弹被弹到了地面,叮叮铛铛地滚了一段距离,才停了下来。薄希眉头轻轻蹙起,鼻息下有硝烟的味道,他抬眸,看着李枭挑衅的目光,黑眸中仍然冷静。   “打偏了啊。”李枭漫不经心,不紧不慢地再次举起,“这次,你猜我会不会打偏?”   “薄希。”他咬重了最后两个字,充满了恶意,像是在同一个死人道别。   ——   熊夏在警局门口等了整整一天,从天刚蒙蒙亮,一直等到太阳快下山。原本她是坐在休息室里,后来实在受不住等待的煎熬,也是因为心急如焚,干脆坐在了警卫室旁边的阴凉处,她目光认真地看着每一个从外面走过的人,生怕因为自己的疏忽,错过了薄希可能出现的身影。   “夏姐,去里面坐坐吧。”小张来换班,看熊夏实在等得辛苦,也有些不忍心道,“要是余队他们回来,我肯定跑进去通知你,你看怎么样?”   熊夏摇摇头,她脸色已经有些发白,原本粉嫩的唇瓣也没了血色:“没关系,我就在这里。”   出任务时会有很多风险,熊夏实在无法心安理得地坐在里面。   哪怕她知道自己现在做什么都没用。   小张还想说什么,突然,警笛声由远及近地慢慢传了过来。熊夏猛地起身,她眼前因为起的太快而有些发昏。手撑在警卫室的墙壁上,掌心一片冰凉,她感受到自己手指间的湿滑,因为太紧张,不知不觉出了很多汗。   小张同样眼前一亮:“肯定是余队他们回来了。”   熊夏第一个冲到了前面,但很快被警员疏散开。事关重大,自然门口的警员也多,于是看热闹的人呼呼啦啦地在警局门口围成了一圈。   “都疏散开,不要聚集在这。”有人指挥地喊道。   一半的人很快离开,但还有好事者边走边回头垫着脚看。   熊夏也被安排在人群中,随着他们一起被疏散开,她焦急地往前挤了挤,前方很快有警员组织,伸开手挡在她的面前说:“这位同志,闲杂人等请迅速撤离,还希望你能够配合一下。”   熊夏问:“是余文鹏支队长回来了吗?”   警员不理会,只是在让她和身后的人赶紧离开。   这时候,余文鹏身手轻盈地从车上跳了下来,关上车门,他朝着警员说道:“这个可以暂时放进来,是我的朋友。”   熊夏看到余文鹏的一瞬间,她感到一股沉闷的窒息感,目光迅速在车里车外都搜索了一遍,没有看到薄希的身影。有几个人组织里被抓的人员从车上撤离,他们戴着手铐,头上也蒙着衣物。熊夏攥紧了手心,赶紧跑过去:“薄希人呢?我好像没有看到他,他也是被抓回来的吗?”   “你先别着急,过来。”余文鹏朝着她摆手,让她到屋里面说话。   熊夏稳住自己的情绪,只是越是这样她心跳的速度就越快,根本什么都听不进去。   到了屋里。   余文鹏给熊夏倒了杯茶,“先喝点水,听小张说你等了一天。”   “没事,我不渴。”熊夏摇着头拒绝,她紧张地抿了抿唇,手指蜷缩在一起,关节处泛了白,她停顿了下,看着余文鹏还算放松的情绪,便说道:“你知道我现在根本没这个心情,情况到底怎么样,快告诉我吧。”   “薄希已经被救出来。”余文鹏淡淡地说了句。   熊夏的心总算是落了肚子里,她呆呆地问了句:“那刚刚怎么没看到他……”   窗外的光线已经很暗,休息室里没开灯,看着有些阴沉。   余文鹏眼眸一眯,他平日里惯是做这样的动作,只不过问出口的话却让熊夏震惊:“你跟薄希,关系是什么?”   “啊?”熊夏懵住,“什么?”   余文鹏身体往后一靠,这姿势倒像是在审问犯人,他道:“你们两个到底是不是男女朋友关系?”   熊夏突然沉默。   男女朋友关系,是还是不是……   如果不是的话,和薄希之间那么亲昵的举动又算是怎么回事?   很显然,余文鹏也不是想要她说一个答案,“你不用那么紧张,我就是随口问问。因为吧,薄希受了伤,我怕你接受不了这个打击,再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举动来。”   “他受了伤?他现在人在哪里?”熊夏突然站起来,一副随时要走的架势。   余文鹏拍了拍桌面:“别激动,你看我不敢告诉你就是害怕你会着急。”   熊夏默然,又道:“就因为这个吗?”   余文鹏甩了甩额前细碎的发丝,他放在桌下的右手手心突然紧攥,里面满是潮湿的汗水,笑容平静:“当然。”   “我不会的。但是你能告诉我,薄希他现在在哪,人怎么样了吗?”   “已经第一时间送去医院了,你不用担心。”余文鹏道,“薄希这小子人是真狠啊,硬是徒手从持枪的犯人手里掏出,不过还是中弹,他硬是忍着疼反击了对方。”   余文鹏说的轻描淡写,但熊夏光是听着,就能想象到当时的场景有多么紧张,一不小心可能就是会丧命的事情。   “不过好在没伤到要害,就是出血多了点,没有生命危险。”   熊夏说道:“我要去看他。”   余文鹏点了头,很快就给了她薄希住院的地址。   临出来前,她听到有两个参与此次抓捕事件的人在交谈。   “可惜了,那个东哥没抓到。”   “是啊,跑了条大鱼,估计下次再抓捕就没这么容易,这次还不是因为有个卧底,不然引这些人出来,简直是比登天还难,平时一个个狡猾的跟鬼一样。”   “对了,那个叫薄希的人现在住的医院加派人手了吗?小心引起对方反弹性地报复。”   “恩,放心吧。”   两个人边说边从熊夏身边走过去,她僵直着身体,步伐是越来越快。   隔了这么长时间没见,像是过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她都不记得自己这几天是怎么熬过来的。   到了医院门口,因为有余文鹏提前打了招呼,所以进去的手续格外简单。   她过去的时候,正好有医生从病房里出来。   “医生,这人的情况怎么样?”熊夏听到自己一字一句清晰地问道。   医生摘下口罩,“没什么大问题,打中的地方不是要害,而且这个人看着身体瘦削,倒是很结实,所以基本上没什么大碍,家属可以不用担心,但他现在还没醒过来,之后也是要疗养一段时间的。”   熊夏点点头,医生又说了几个注意事项,比如受伤的地方绝对不可以碰水,要注意饮食等等,她都默默记在了心里。   正好有个护士从病房出来,见熊夏和医生在门口,便说道:“病人已经醒过来了,家属可以去看看。”   家属……   这两个词对熊夏来说,还真是有些陌生,但那么一瞬间,心脏又好像被温热的液体紧紧地包裹住。   她深吸了一口气,准备推开门进去。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小可爱“是勋贤吖~”,灌溉营养液+5   感谢小可爱“韶华不为少年留”,灌溉营养液+7   吧唧吧唧么么哒! 第二十七章   病房里很安静, 外面天色黯淡,已经开了灯。莹白的灯光映衬着纯白色的床单被褥, 显得干净亮堂。病房是余文鹏提前打好了招呼,所以薄希自己开了个单间, 里面是单人床, 空间比其他病房大了些,其他设备也没什么特别的。不过屋内设有卫生间,倒是省去了挤公共厕所的麻烦,熊夏一手握在门把手上,另一手紧张地攥成拳。   她推开门的时候,薄希的视线正随意淡然地瞥了过来。   她的目光和他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撞上, 两人皆是一怔。从他的眼眸里,也看到了少许的震惊,只是很快就消散开, 只有干净到令人沉溺的黑眸。熊夏看着他一点点地勾起唇角, 虽然身体还很虚弱, 不过还是朝着她笑笑。   薄希瘦了很多,清隽俊秀的脸上多了几分苍白和疲惫,眉眼间柔顺地搭着几缕发丝,头发已经长长了很多,他脖颈修长纤细,灯光下显出了一种病态的白。房间里有空调,但他的领口还是稍微敞开了些,露出了漂亮精致的锁骨。他躺在病床上, 浅蓝色的病号服松松垮垮地套在身上,更显瘦削。   屋内静谧,因为薄希孤身一人,除了熊夏自然是连个探病的都没有,他手边的桌上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有。   熊夏眸光一偏,这才注意到自己来的着急,竟然什么都没带。   她微微沉下眼,有那么一瞬间,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过来。”   沙哑却又温柔的声音,薄希朝着她招了招手。   熊夏脚尖往前走了走,在离着他还有四五步的地方停下,她眼神飘忽不定,深吸口气说道:“我,来的匆忙,竟然忘了给你带点东西,你饿不饿……”   也不只是怎么的,他被组织的人抓了以后,熊夏几乎每天晚上都无法入睡,即便是睡着了片刻,做的梦也都是关于薄希的,她提心吊胆地过了这么长时间,眼下终于见到了薄希出现在自己面前,她却不知道说什么。   连句没事吧都问不出口。   身体中弹,怎么可能没事,她根本不敢想薄希在组织里的这段日子到底是怎么样熬过来的。   薄希没出声,他目光淡淡地落在她身上,黑眸映着淡淡的光,执着且平静。   明明房间里开着冷气,熊夏却感觉脸上有什么在燃烧,她蜷缩的指尖颤了颤,又往前走了两步。   薄希还是看着她,不说话。   直到熊夏走到他的床前,他紧绷的神色才慢慢变得柔和,他伤在右手,于是便伸出左手拉住了熊夏的右手腕,他声音很小,尾音哼唧了声,乍一听还有些几分委屈似的:“等你走过来,慢死了。”   这句话像是轻巧的羽毛,彻底将熊夏心口淤积的沉闷拂走。两个人之间莫名其妙产生的隔阂仿佛在一瞬间烟消云散。其实对于薄希被抓这件事,熊夏在分开的这段时间里想了很多次,如果不是因为要找到裴秋,薄希也不会被这些人抓走。说到底,还是她连累薄希。   熊夏低着头,眼里都是心疼说道:“枪伤在哪里?”   薄希眼神微微朝着自己右胳膊的位置偏了偏,他敛了敛眼眸道:“没什么事。”   他的拇指轻轻地揉捏着熊夏的手腕,像是在亲昵的安抚。   “怎么可能会没事。”熊夏眉头还是皱着,“我听余文鹏说到对方持枪的时候,简直要吓死。”   薄希突然笑笑。   “你还笑,是不是特别疼?”熊夏怕他一直伸着胳膊会牵扯到右边的伤,于是往前靠了靠,腿贴在他的病床上,微微弯下腰,俯身同他说道。   薄希抬眸看她,说道:“疼。”   熊夏有些着急,她咬住下唇,也是病急乱投医:“这可怎么办,要不我去给你买点药?”   “不用。”薄希笑笑,下颌微微往下沉了沉,示意她靠近些:“你过来。”   “恩?”熊夏以为薄希有什么话要同她说,便侧着耳朵朝着他俯下身。   然而下一秒,她感觉到薄希的手臂揽过她的肩膀,来不及做出反应,熊夏要看着要摔在薄希的肩膀上,她连忙手臂撑在了床的一侧,她的鼻尖轻轻地在他唇瓣上擦过,冰凉湿润的触感。   两个人的距离还是贴的太近,彼此的气息纠缠在一起。   薄希黑眸变得深邃,他往前,咬住了她的唇瓣。   柔软、温热,还有她身上淡淡的清香。   他的呼吸变得沉重,舌尖在熊夏的唇角轻扫后,轻车熟路地撬开她的贝齿,探了进去。气息燥热,他的舌尖仿佛有着滚烫的温度,在她的口中反复纠缠,一点点地勾着她做出回应。熊夏并不是一个很会接吻的人,应该说,除了薄希以外,她没有跟任何一个男生这么亲近过,她的手指紧紧地攥住了床单,将白色的床单抓成了一团。   薄希揽住她后背的手往上抬了抬,掌心拥住了她的脑后,顺滑的发丝在指缝间滑走。   他不断地使了力道,将两个人的距离越贴越近。   直到熊夏完全放弃抵抗,彻底地落入了他的怀里。   但她很担心薄希的伤口,所以不敢使出力气压在她的胸口,只是轻轻地贴合了上去,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薄希终于松开了她,他的手指把玩着她的头发,眸光漫不经心地看着她黑色的长发贴服在她的背上。   一阵沉寂过后。   薄希才懒懒地道:“几天不见,跟我生疏了这么多?恩 ?”   “哪,哪有。”熊夏咬了咬唇,头埋在他胸前,脸上早已经是火红一片。她心虚到声音比蚊子还要小,像是在喃喃自语。   “有没有乖?”他接着说道。   熊夏沉默着不出声。   “不出声看来是不乖。”薄希手指挑起了她的下巴,两个人的视线对上,怀里的少女眼眸中犹如春.水一般,荡漾着波痕,她脸色粉嫩,像是蒙上了一层淡淡的粉纱。薄希看着心里喜欢的紧,凑过去咬了咬她的唇瓣。   力道不轻不重。   “你说,你是不是身体有什么奇能异术啊?”熊夏想到什么,偏着头问他。   薄希说:“恩?”   “中了枪的人,还能这么生龙活虎的。”熊夏小声地嘀咕了两句,她倒不是真的说薄希身体怎么样,而是他的状态比一般人恢复起来总是要快很多。   尤其是,刚刚手术才结束,就对她……   薄希黑眸很快闪过一丝了然,他笑笑:“不喜欢我亲你?”   他倒是直接,“那也晚了,亲都亲了,我负责。”   熊夏顿时脸上一热:“你,又在说什么乱七八糟的。”   薄希笑笑:“没什么。”   薄希所住的地方是十九楼,病房的窗外已经完全黑暗,夜幕笼罩在整个城市的上空,星空一览无余,熊夏站在窗台前,看着下面各类各样的霓虹灯闪过,她突然回头说道:“都这么长时间了,我就没看到你吃过东西,饿不饿?”   “亲你就能亲饱。”薄希仍旧是一副懒洋洋的样子,他的视线一直紧紧地跟随着熊夏的身影,从她进来开始,就再也没离开过。麻药的力道慢慢过去,疼痛感袭来,肌肉被撕扯开的剧烈疼痛很快传遍了他的全身。   他神情仍旧平静。   熊夏又被他逗得脸红,干脆背过身:“那我看你这是一辈子都不用吃饭了。”   刚说完话,她听到了薄希在她身后低低的笑声,立刻捂住嘴巴,意识到自己说的话实在是暗示意味太重。   薄希疼的其实吃不下东西,但熊夏要去给他买粥,他也就没阻止。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门的后方,薄希脸上的笑意才渐渐的慢了下来,从她刚刚进门时的犹豫不决,和走过来的磨磨蹭蹭,他其实大概也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   薄希敛了敛眼眸,想起熊夏的时候,他眼里一直都是温和的。   熊夏觉得是她连累了自己,所以才会对他格外的小心翼翼,但薄希不喜欢。   只有不亲近的人,才会小心翼翼的假客气。   胸口微微有些发闷,他光是想到熊夏用这样的态度对待自己,就已经觉得难以忍受。熊夏去买饭的中途,有护士来过查看情况,和给他换药。   “电视用不用打开,你可以看看,不会闷。”护士见薄希长得好好看,尤其是他的一双黑眸,实在是漂亮的紧,也忍不住多说了两句。   薄希摇头。   熊夏不在的时候,干什么好像都会变得很闷。   门外响起了脚步声,越来越近,薄希的视线很快转移到门口的位置。   看着熊夏出现在他的视线里,他情绪才缓和不少。   他笑:“买了饭?”   “恩,担心你不能吃饭,所以只给你买了鸡丝粥。”熊夏额头有薄薄的汗水,她快步走过来,将桌上收拾整齐后,摆放好东西。   薄希道;“明天,你煮粥给我喝。”   熊夏一怔:“恩?”   “想喝了。”薄希笑容漫不经心的。   “好,还是要喝鸡丝粥么?”她好像很久没给薄希做过饭,这么一说,还有些茫然,不知道该做些什么吃的好。   “你做的就好。”他道。   护士换好了药瓶,目光流露出几分羡慕,朝着熊夏说道:“你们两个感情真好。”   熊夏不好意思地笑笑。   作者有话要说:  来啦来啦!热乎乎的更新来啦,虽然迟到了十六分钟~   实在是抱歉抱歉~吧唧吧唧小可爱们!   感谢小可爱“王木萝”,灌溉营养液+5   感谢小可爱“????????”,灌溉营养液 +5 第二十八章   熊夏坐在病床旁, 手里端着碗。鸡丝粥还冒着热气,舀起一勺, 她轻轻吹了吹。   递到薄希嘴边的时候,熊夏正好撞进薄希微抬的眼眸里, 她手一抖, 突然来了句:“要不,你自己吃?”   薄希也不说话,懒懒地瞥了她一眼。这一眼看的熊夏虎躯一震,他整张脸上的表情霸气地概括为四个字:我要你喂。   后者立刻知趣,乖乖地举起勺子,小心翼翼地喂到了他的嘴边, 看着他薄唇微微张开,抿下了一口粥,熊夏才收回了勺子, 乖乖地舀起第二勺。   粥很清淡, 薄希吃了几口就停了下来。他刚受了伤, 打着吊瓶,再加上外面的天气闷热,其实并不怎么能吃得下饭,但有熊夏喂,就不一样。他敛了敛眼眸,视线平淡如水地划过熊夏,少女此刻正低着头,认真地收拾着碗筷。   心口很热, 他的视线一分一秒都不想离开。分开的日子虽然不长,但对薄希来说,与不喜欢的人相处,每一刻都是漫长的,更不要提跟熊夏分开。   “还吃么?”熊夏问他。   薄希黑眸划过一丝温和的笑意,摇摇头:“你自己吃饭了没?”   “恩?”熊夏忙来忙去的,要不是薄希提醒,都忘了自己吃饭这回事。   他抬手捏了捏她的脸蛋,掌心下一片滑腻,他眸光很软:“光顾着我,自己不吃饭?恩?身体是铁打的么?”   熊夏说道:“哪有,我吃过。”   他的手指力道并不重,又因为分开以后刚相见,熊夏也就由着他对自己的脸蛋捏来捏去。   “吃过还这么瘦?”他说道,“是不是这段时间都没好好吃饭?”   “减肥啦。”   薄希力道突然加重,他眸光有几分黯淡,有些威胁和不满的意味在里面。   熊夏可怜巴巴地看着他,举起手:“我下次一定好好吃饭还不行嘛!”   “吃到二百斤,不然收拾你。”薄希说道。   “???”熊夏一怔,“你开玩笑的吧?”   大佬……   吃过饭,房间里开着电视,是本地的新闻联播频道。上面报道的刚好是这次抓获的一批人,薄希眼眸淡淡,有一搭没一搭地看着电视里主持人说话,播放出来的内容不是很详细,只是简单地讲述了一下被抓的涉案人员所犯下的事迹,至于这个组织背后大佬,一个相关的字都没提。   “你这次,有碰到了什么人吗?”熊夏默默地给薄希剥橘子,随口一问道。   薄希眸光微微闪烁,沉默了会,才说道:“你想问,什么人?”   “幕后黑手之类的。”熊夏聚精会神地撕掉橙色橘瓣上面的白色丝络,随口说道。   薄希笑笑,抬手捏了捏她的脸,正巧熊夏的橘子剥完,他顺手拿了瓣塞进了她的嘴里,说道:“这个组织远不是你想象的这么简单,这次被抓获的人,也只是组织里的冰山一角。不过有件事我倒是可以确定,裴秋利用了你的身份信息。”   这个季节的橘子似乎并不怎么好吃,微微酸涩发苦,熊夏被酸的皱起眉,听着薄希说的话。对于裴秋能干出这样的事情,熊夏打心底里是真的不觉得很稀奇,毕竟原书中的女配从小到大,都没怎么得到过裴秋的照顾。   还真像是裴秋从垃圾堆里捡回来的。   熊夏想着心事,咬碎了口中的橘瓣,酸酸的汁水充斥在舌尖上的每一处味蕾。她被酸的倒了牙,连眼眶都微微湿润。这个橘子怎么这么酸啊,她欲哭无泪地看了一眼自己手里剩下的其他橘子瓣。   薄希看着她的反应,问道:“很酸么?”   熊夏捂住嘴巴,猛劲地点了点头,连鼻腔里都是橘汁的味道。   薄希突然靠近了些,因为他身体还在受伤,所以动作的幅度并不是很大,他左手揽过她的腰身,柔软地唇瓣覆盖在她的上面,撬开齿关,舌尖探进去了些。   熊夏本能地僵住了身体,她没闭上眼睛,和薄希的距离很近。两个人的鼻尖相互碰撞后,又轻轻地错开,她的目光扎进了薄希像是海底一般的眼眸里,幽深黯淡,看不见真实。   舌尖纠缠了会,熊夏的喘息很快就变得粗重。   良久过后,薄希松开了她,他原本惨白的面孔微微泛着几分红润,深沉的黑眸里有水光在波澜,他笑笑:“挺甜的。”   病房里安静到了极点,没人说话,仿佛掉根针都能听见。   “其实,你想吃我可以喂给你。”熊夏受不住和薄希对视,别开眼,慢吞吞地说道。   薄希敛眸一笑,也不说话。   ——   在医院住了几天,熊夏一直脚前脚后地陪同照顾,期间余文鹏来过几次,说是来查看薄希的情况,实则是想打探一下他的口风,不过每次余文鹏来,倒是拿着一堆礼品果篮,硬是把薄希的床头塞得很满。这些东西薄希并不怎么喜欢吃,也就是偶尔熊夏跟着吃一些,他才会凑过来吻她,美名其曰尝尝味道。   对此,熊夏刚开始还会小小挣扎反抗,到后来也就淡定,甚至会在看出薄希意图的时候,直接将手里的水果吃食之类的东西,一把塞进了他的嘴唇里。她想着办法拒绝薄希一次又一次地亲吻,对方倒好,见招拆招。   医院本就很无聊,两个人倒是在这方面玩的津津有味。   “你确定,真的没什么要告诉警方的吗?”余文鹏瞧着二郎腿,想抽烟又不得不忍住,他搓了搓手,目光意味不明地看着床上的薄希。清冷的眼眸,俊朗的面孔,光是躺在床上就没有办法不吸引着别人的目光。余文鹏暗暗感叹,这小子的恢复力是真的惊人,别人要在病床上躺个十天半个月的,他硬是才躺了几天,伤口就恢复的很好,甚至还有着要拆绷带的架势。   薄希装模作样地戴着一副半金丝边的眼镜,一只手拿着本书,另一只手在打着点滴。他靠在床头,目光从字里行间抬起,懒懒地落在了对面的余文鹏身上,他漫不经心地说:“能说的,我都已经跟你讲过。”   房间里的采光很明亮,余文鹏棕色的瞳孔里映着淡淡的光芒,他余光时不时地往门口瞥了瞥,但很快又收了回来。   “我可不放心你小子。不过,既然都说到这了,我这也算是救了你一命。”余文鹏唇角一勾,他甩了甩额前的发丝,嘴角的胡茬已经刮得干干净净,人看起来俊朗不少,他说道,“怎么说,你也是欠我个人情啊。”   薄希笑笑,只是这笑意怎么看,也不是发自内心的。   熊夏推开门进来的时候,就看到两个大男人互相深情地凝视着对方。当然,这个深情的目光是她自己脑补的,她手里拎着今天给薄希做的饭菜,边走进来边说:“余队,又来探查案情啦?”   她笑嘻嘻的,余文鹏冷哼了一声,像是想起什么,突然对着她说道:“熊夏,你跟我出来一下。”   熊夏才把保温瓶放好,见状一怔,她看了薄希一眼。   薄希抬眸朝着她笑了笑,他本就生的清隽俊朗,此刻突然这么一笑,熊夏心口有什么东西咯噔地落了一下,跟薄希相处的时间越久,越发现他总是能在不经意间就勾住她的心神。   很快,熊夏收回视线,指了指还等在门口的余文鹏说道:“我去看看他找我有什么事情。”   “恩。”薄希懒懒地应了声,又不在意地沉下眼去看手里书。   熊夏刚跟着余文鹏走了出去,薄希的视线缓缓抬起,门被余文鹏顺手关上,他的视线被隔绝在两人的交谈之外。   面前的书里,单看每一个字他都明白什么意思,但一想到熊夏此刻正和余文鹏两个人在交谈着什么,他心情就突然变得烦躁,黑眸沉沉,一整句话也看不出个所以然,他干脆把书往旁边一扔。   抬手揉了揉眉心,薄希半阖着眼,他的眼底噙着一抹不咸不淡的冷意。   这余文鹏哪里是来看他,恐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吧。   病房门外,余文鹏终于找了处通风的地方,他从口袋里摸了根烟出来。   还没等点着,熊夏就皱眉说道:“医院不让抽烟。”   “我知道。”余文鹏讪讪地缩回了手。   熊夏对余文鹏找自己的态度有些意外:“你找我是有什么事情?”   “恩,还真是有些事。”余文鹏说,“这次抓的几个人里面,有供出你母亲的身份,所以局里准备立刻实施对她的抓捕行动,我想着,你们既然是母女,还是要过来通知你一声。”   熊夏点头表示了然:“这次是有了确切的证据,对吧?”   “对,但裴秋此人很狡猾,真不是一天两天就能抓住的。”他眸光微微闪烁,突然说道,“如果抓住了裴秋,恐怕她背后的人,在A市的势力差不多可以清除的七七八八。”   “你找我,就是为了说这个事情吗?”   余文鹏看了她一眼,沉默了一会:“还有一件别的事情,我想你大概不是很清楚。”   “什么事?”熊夏疑惑地问道。   “关于,薄希的父亲的事情。”余文鹏突然碰了碰鼻尖,他目光直视着熊夏,“在此之前,我们一直怀疑薄希父亲的死,与你的母亲裴秋脱不开关系,当年我刚入刑警队的时候,遇到的第一件案子,就是这个。”   “但,我们警方一直对裴秋的抓捕没有确切证据,现在被抓的几个人里面有不少人供出了当年的事情。”   熊夏突然怔住,她呆呆地站在原地。   后续余文鹏说的什么话,就像是在她耳边飞了一圈一样,她什么都没听进去。   所以,是裴秋害的薄希没有了父亲么……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小可爱“C&NINE”,灌溉营养液+5   感谢小可爱“????????”,灌溉营养液+5   么么么么么么哒!吧唧吧唧! 第二十九章   余文鹏见熊夏神情似有不对, 便停止了说这个话题,烟没点, 他捏在手指间抖了抖:“你们这次准备什么时候离开A市?现在薄希也惹了人,恐怕想离开不太容易。”   熊夏恍惚一下, 视线渐渐对焦在余文鹏脸上:“还没确定好。”   不过现在他受着伤, 肯定也不是一时半会就能离开的。留在A市肯定会比较危险,所以她还需要等薄希伤势好点,再跟他确认行程。余文鹏见状,便不再多说什么,只是似有若无地承诺了一句,说是离开的时候他会找人送他们离开。   门微微开了一道缝, 熊夏心不在焉地走进来,又关上门。室内很安静,微弱的关门声突然被放大。薄希一般不怎么说话, 也就是偶尔跟熊夏能讲上几句, 刚才换药的护士已经来过, 现在房间里没有其他人。   “过来。”薄希眼眸淡淡地落在她身上,说道。   熊夏自关上门就一直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薄希皱眉,他不是很喜欢余文鹏这人,尤其是余文鹏看向熊夏的眼神里,总是多了几分不清不楚的暧昧,一想到这个, 薄希慢慢地收紧掌心,黑眸里划过一丝阴郁。   “余文鹏这人都跟你说什么了?”熊夏走过来,薄希沉下眼,攥住了她的手心,放在自己胸口慢慢地摩.挲着。墙上挂着的钟表正在滴滴答答地走着,他手指蹭了蹭她的鼻尖,说道:“这么心不在焉的。”   “也没说什么。”熊夏停顿了下,“有问我们什么时候离开A市,他担心我们离开的时候会不安全。”   明显不是这个事情。薄希眼眸平淡如水,只稍稍在她面上划过,就知道余文鹏跟她说的肯定不是这件事,但熊夏有心事不愿意说,他也不勉强,他可以等到她想说的时候。   之后的几天,熊夏一直在医院里陪着薄希,他伤势恢复的快,没多久就已经到了可以出院的程度。   离开医院的那天,余文鹏又特意过来了一趟。   薄希将全身的重量都压在了搀扶着他的熊夏身上,当着余文鹏的面,将熊夏搂紧怀里的姿势稍显刻意。熊夏没多想,因为薄希向来都是霸道惯了,她也就由着他。余文鹏站在两个人面前,眼底有些意味不明的神色。   “过来看看你,特意跟队里请了一天假。”余文鹏手插兜,笑笑。   薄希面上淡淡的,没什么表情,就点点头:“余队也太清闲。”   “这有什么的,毕竟是前来慰问一下这次行动立了大功的薄同志。”余文鹏摆摆手,“可不能怠慢。”   薄希:“看完了,余队慢走不送。”   “熊夏之前没跟你说吗?你俩要离开A市我肯定要找人盯着的。”   薄希眸光一敛:“说了,不过不必费心。我们两个自己的事情,自己解决就好。”   他说话时特意强调了我们两个字,薄希唇角微微一勾,顺势将熊夏往怀里一带,后者撞在了他胸口,从他怀里抬起头揉揉鼻梁:“说话就说话,干嘛总是动手动脚的。”   薄希神色平淡,低头看了她一眼:“想了。”   这两个字熊夏这几天听了无数次,薄希总是时不时找个机会就吻她,有一次甚至她刚进病房,没来及看清屋内就被他按在墙上,事后他也总是喜欢说这两个字。   想了。   薄希低头和熊夏对视,两个人完全把面前的余文鹏彻底忽略。余文鹏手捂住嘴巴,轻声咳嗽。   “咳咳。”   薄希突然抬眸,似笑非笑:“余队还在啊。”   余文鹏:“……这么巴不得我走。”   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说的热闹,熊夏目光来回在两个人之间看了看,感到有些奇怪。薄希一直不喜欢余文鹏,这她是知道的。   但现在怎么感觉,余文鹏对薄希也有点敌意呢。   三个人一同往医院大门外走,余文鹏是开了车来的,他转身去了地下停车场提车。熊夏原本想在门口等他,谁知道被薄希拽着去门口打了辆出租。   “我们不是跟余队一起?”上了车,她才后知后觉地问道。   薄希懒懒地靠在她身上,给自己找了个舒适的姿势:“我什么时候说了?”   出租车司机可不等人,见两人上了车便询问地址,直接开走。   余文鹏提车从地下停车场出来以后,在门口已经看不到两个人的踪影,他抬手抓了抓额前的头发,“嘿,这个薄希,真是的。”   不用想,熊夏肯定是被薄希拐跑了。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薄希对熊夏占有欲多强,几乎到了眼睛离不开的地步。余文鹏打着方向盘,余光瞥了眼倒车镜,有几辆黑车里的人似乎在盯着他看,余文鹏皱皱眉头,收回了视线。   暗道自己真是多心。   车很快驶入街道上的车流里,他拿出了对讲机,同其他人说了几句,大概都是些保护薄希和熊夏两个人安全之类的话。上次局里端了一窝的贩.毒人员,对方虽说没有到元气大伤的地步,但短时间以内,想再出来蹦跶肯定是不可能的。也正因为这个,能引出这些人行动的,只有薄希和熊夏两个人,尤其是薄希,对方恐怕都恨他入骨了。   到了宾馆已经是下午。   订好了车票,两个人便去了附近的餐馆,打算吃顿饭。   餐馆里冷气很足,熊夏刚坐下来,就见门口有四个男人吵吵嚷嚷地走进来,在她旁边的桌子坐下,这几个人穿着打扮都是普通的衬衫短裤,但说话声音很大,嗓门嚷嚷着,整个饭馆都能听清他们在说什么。   薄希一直低头玩着手机,神情淡淡。熊夏下意识用余光瞥了对方一眼。   “你们听说了没?前阵子的警局那个事?”旁边一桌里个头最高的男人说道。   另一人接话:“不是登了本地的报纸,现在还有谁不知道。”   “这回是端了一窝,真他.妈痛快啊。”   “这几天治安估计要安稳不少,A市他.妈的多少年,才出这么一回痛快事。要我说啊,还是新来的那个姓余的队长办事能力强,这才来多少天,你看看,事情给你办的,就两个字漂亮。”   高个男人冷笑一声:“你们知道什么啊,A市多少年了,警局都抓不到这帮人,你以为是没有能力吗?这回姓余的一来就新官上任三把火,他根本就在A市走不远。”像是想到什么,高个男人特意环顾了下四周,把声音压低:“我听我有个哥们说,那位已经找人要收拾这个姓余的,而且就在这几天。”   “真的假的?”   高个男人:“那咱就不知道。”   老板娘端着刚炒好的菜出来,又递上了两碗米饭,熊夏连忙收敛了目光,她皱着眉。   这几个人说的似乎也有点道理,但余文鹏看起来也不像是那么好被算计的人吧……   新炒的尖椒肉丝还冒着热气,薄希给熊夏盛了碗消暑的绿豆粥,他眉眼一抬,语气温和:“吃饭。”   熊夏咬着筷子尖,若有所思。   肉丝炒的很嫩,配上尖椒的辣味,在舌尖一直回味。一口菜下去要吃两口米饭,熊夏小声道:“你说,我们要不要跟余文鹏说一下,就是旁边那几个人说的事?”   她声音很小,手掌捂在嘴边,嘴角被辣的通红,一双杏眸往旁边正吃得热火朝天那桌看了看。   薄希停下筷子,漫不经心地看了她一眼:“你担心他?”   “还是有些的。”熊夏说道,在这次来A市的路上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她对这些刀尖.舔.血的犯罪群体有了新的认识,从前她的生活虽然不是很好,但总归是离着黑暗很远的地方,不像现在,切身体会到了阳光照不到的阴暗角落,竟如此可怕。   “那等下给他打个电话。”薄希修长的手指在屏幕上来回滑动,突然看着她说,“你的手机给我。”   熊夏乖乖地掏出了自己的手机递给他。   薄希在她面前摆弄了一阵,又给她送了回来。   吃过饭,两个人在车站等着,因为A市也算是比较偏远的地区,车站的修建很破旧,还是好几年前的样子。熊夏站在四周没人的空地,给余文鹏打电话。   手机那头嘟嘟嘟响了几声,对方都没有接听。   这有些不像是他的风格,熊夏心里有些不安,尤其是联想到了中午吃饭的时候那几个人说的话,她连忙又给余文鹏打了一遍,结果还是一样,对方仍旧是没有接通。   “怎么了?”薄希转了转,来到她身后,见她表情困惑不安,便问道。   熊夏说:“没什么,就是余文鹏一直不接我电话。”   听完,薄希沉下眼:“一直么?”   “恩。”熊夏抬眸看他,有些担心:“会不会真的是出了什么事情?”   薄希道:“先别急,再打给警局看看。”   熊夏一想也是,因为之前薄希被抓以后,她担心自己联系不到余文鹏,所以特意留了警局的电话。   警局的电话很快接通,熊夏询问了关于余文鹏的事情,对方只是说余队今天没来上班。熊夏皱眉,刚想说什么,就听见电话那头的人说道,“来了,余队刚到。”   下一秒,电话里的人就换了个声音。   余文鹏懒洋洋的声音响起:“喂?熊夏?”   “恩,刚才给你打电话不接,担心你出什么事情。”说完,熊夏又简单的说了下今天在餐馆听到的那些话。   余文鹏简单地安抚了她两句,说自己没事情。   电话挂了以后,刚才接电话的小李突然问道:“余队,今天怎么来的这么晚?”   “有点事情。”余文鹏沉下眼说道,夕阳的余晖洒进了警局的走廊,地砖看起来闪闪发亮。他手插进兜里,摸了根烟出来,点着,看着烟雾在指缝间溜走,他揉了揉太阳穴。   今天的事情,还真是蹊跷。   余文鹏想到自己家里异常的味道,他从昨天回到家一直睡到现在才醒过来,而且头晕欲裂。并且醒过来以后,才发现自己的手机突然关机。他吸了口烟,又慢慢地吐了出来。   想到什么,他转身看着要走远的小李,喊住:“今天安排在车站的人手,都已经安排好了吧?”   “放心吧,余队,一早就安排上。”   余文鹏点点头,松了口气。 第三十章   从上车到回家的路程很顺利, 之前听余文鹏说这些人不会轻易地放过薄希,熊夏还一直提心吊胆的, 不过好在并没有出什么事情。   到了Z市已经是深夜两点,薄希不知道从哪里租了辆车过来, 两个人行李也不多。Z市刚下过雨, 整片天空十分阴沉,隐约有清冷的光线从碎裂的云缝里透出,四周皆是深一块浅一块。   地面潮湿,一滩滩水坑倒映着周围的景象,街道上已经没什么人。   熊夏目光划过窗外的夜色,突然说道:“我感觉, 这次出去像是过了很久。”   “嗯?”薄希在专心致志地开车,闻言余光瞥了她一眼,应了声。   “大概是经历了很多事。”熊夏有些疲惫, 她敛了敛眼眸, 话匣子像是被谁打开, 她一路上跟薄希说了很多。   最后,因为旅途太疲惫,终于靠着车座上睡了过去。   路灯的灯光柔和地照进车里,薄希单手把住方向盘,另一只手揉了揉她的脑袋,他黑眸深沉温柔。   到了小区门口,熊夏下车的时候脑袋还是昏昏沉沉的,她打了个哈欠:“什么时候能离开这里就好了。”   目前她的工资都是薄希给她的, 一张信用卡,熊夏平时也没怎么花过。   “饿不饿?”薄希问道。   熊夏闻言低着头,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拍拍:“好像是有点,火车上卖的东西也不好吃。”   “想吃什么?”薄希说道。   熊夏歪着脑袋想想:“火锅?”   整条街上只有一家火锅店还在开门,从远处看过去,灯火通明。薄希找好了停车位,领着熊夏下了车。   凌晨两点多的时间,火锅店门口的人还是很多,里面吃的热火朝天,外面街道倒是清净。刚下过雨,空气湿润冰凉,熊夏迈开步伐,跳过几个水坑。   薄希笑笑,长臂一伸,直接将人带进了怀里,一把搂住。   “没事,我不冷。”   薄希淡淡地瞥了她一眼:“我冷。”   话说到这,熊夏才感觉到从他怀里传过来的温热的体温,紧紧包裹住她。   开了门,“欢迎光临——”   前台有服务生走过来,捧着菜单面带微笑说道:“您好,两位吗?”   服务生是个男生,看起来只有十九岁左右,长相俊朗,笑起来爽朗大方。他的视线在薄希和熊夏的脸上划过,忍不住一怔,随后笑笑:“两位很般配。”   薄希没什么反应,只是目光看了看四周的位置,想找个休息地方。倒是熊夏友好地朝着他微微一笑。   两个人回家以后换了套衣物,因为Z市今天下了雨,所以熊夏穿了黑色长裤,上身是白色衬衫,一头长发顺滑地落在身后,在光下散发着光泽。   她整个人看起来很干净爽朗,一双杏眸笑意盈盈,原本艳丽的容貌在此刻被她的笑容冲淡。   一旁的薄希则穿着和熊夏同款的白色衬衫,虽然空气湿润冰凉了些,但并不妨碍薄希穿着到膝盖的黑色短裤。   他露出了一截精壮的小腿。   落座以后,熊夏忍不住用余光打量了他的那截小腿,暗自感叹怎么会有人的皮肤光滑白皙到这种程度,几乎看不见皮肤的毛孔和汗毛。   薄希注意到她的目光,黑眸噙着一抹古怪的笑意:“在干什么?”   “没没没。”   火锅点的红油辣锅,店内灯光明亮,气氛热闹,一点看不出来已经是深夜的模样。因为薄希和熊夏的容貌实在是太过惊艳,所以一直吸引不少人的视线,也有个人过来主动找两个人搭讪,不过两个人像是已经习惯,并不怎么在意,也不予以理会。   一层层热气从滚烫的油汤上面飘散出来,锅里的汤咕嘟咕嘟冒着泡。   等到锅开,薄希替熊夏涮了毛肚、鸭血还有黄喉。他动作不疾不徐,像是在问熊夏服务一般认真。   熊夏叼着筷子尖头,目光轻轻落在他的身上,“好饿。”   “别急。”薄希语气温和。   煮熟以后,薄希替熊夏摆好盘。一顿饭下来,薄希自己吃的很少,熊夏倒是吃了个痛快,她舔舔唇瓣。   因为热,脸蛋通红。   熊夏眯了眯眼,自己小声嘀咕道:“怎么感觉只有我自己在吃。”   薄希听到,笑笑,领着熊夏去结账。从火锅店里出来,熊夏这才注意到门口的牌子写着营业时间。   “这家店竟然开到这么晚。”   薄希道:“嗯?老店面了。一般来这里吃饭的都是熟人,还有些夜班的。”   熊夏点头表示了然,过了会,薄希去停车,她便在原地等着,低头看了眼手机,才发现已经是夜里三点多。   天边的灰白之色渐渐显露,笼罩在城市上空的暮色越来越淡。她吸了口新鲜的空气,到处都是泥土湿润的气息。   倏地,她的目光被远处一个踉踉跄跄的身影吸引。一个女人走起路来东倒西歪,她穿着很清凉,身上只套了件连衣裙,裙摆之处都是晃眼的亮片。   她背着挎肩包,扶着街道旁边的电线杆慢慢地往熊夏这里走过来。   路上这个时候,不要说人,就是连来往的车辆都已经很少。这女人穿着淡薄,实在是惹人注目。   随着女人走的越来越近,熊夏闻到了一股浓烈的酒味,下意识的,她忍不住皱起眉,这个味道太刺鼻。   薄希车停在她面前的时候,熊夏怔了一下,目光还没从旁边女人的身上挪开,直到薄希下车叫她。   他说:“在想什么?上车回家。”   “那边……”   薄希寻着她的视线看了过去,瞧见那个醉醺醺的女人正抱着灌木丛哇哇大吐,他皱眉,很快收回目光。   不等熊夏多说,他伸手将人揽进怀里,黑眸没有一丝波澜,平静的如同此刻天边飘散的云:“回家了。”   熊夏小小地挣扎下,探出了一个脑袋,瞧见女人已经吐完,正把视线往两人这里投过来。   她的目光和那个女人的目光撞上,对方明显也是一怔,呆呆地直起身子。   这时候,从火锅店里走出来几个大腹便便的男人,正剔着牙,有说有笑的,其中一个光头男人甚至脱了上衣。   他肚子上的肥肉一览无余。   熊夏已经被薄希带上了车,她透过车窗,看到几个男人很快将女人包围。   女人虽然喝多了,但是意识还在,几个男人对着她动手动脚,很快就引起了她的反抗,没想到光头男人一巴掌打了上去,隔着车窗,熊夏听到了这几个男人肆意的谩骂嘲笑声。   她突然伸手抓住了薄希准备点火的手:“薄希,等一下。”   薄希一怔。   “我们能不能,救一下那个有麻烦的女人?”熊夏吞吞吐吐,说的不快。   她知道薄希这个人向来是不喜欢管这些闲事的,所以她也很犹豫。但让她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幕的发生,实在是太难受,整个心脏仿佛都被揪成一团。   薄希抬眸瞥了眼:“你要救她?”   熊夏缓慢地点了头,但她的动作却并不像是她方才说话的语速那么慢。薄希还没说话的时候,她就已经打开了车门,下了车,她毫不犹豫地过去。   “几位,深夜欺负一个女生,有些失了风格和素质吧。”熊夏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勇气,她声音很坚定。   经历过这么多事情以后,面前的这几个肥肉横流的男人并不能让她感觉到除了厌恶以外的其他。   女人的脸上有微微红肿的巴掌印,一张浓妆艳抹的脸蛋早就看不出原本的面容,她死死地抓住自己的挎包,因为熊夏过来的及时,她身上的衣服还算完整,并没有被面前几个男人欺负。   为首的光头抬手摸了摸自己光滑的脑袋,他胸口已经下垂,圆滚滚的肚子显得特别突出。他呲着一口黄牙,突然笑出声:“妹妹,你最好别管闲事。”   “我报警了。”熊夏举起手机。   几个男人脸色一变,嘴里还想叫嚣着什么,突然看到了从车上下来的薄希,这时候从火锅店出来的其他人也越来越多,很明显不适合再纠缠下去。   “呸,哥几个走吧。”为首的光头啐了口痰,明显是一肚子气的离开。   往来的目光聚在熊夏身上,见无事发生,很快又离开。   薄希很快就来到了熊夏身边,他修长的手指搭在了她的肩膀上。   他眸光里有意味不明的神色,像是无奈,但又很欣赏的喜欢。   熊夏回头和薄希对视了一眼后,才慢慢地走过去,她瞥了一眼女人,随后敛了敛眼眸,轻声说道:“没事吧?”   女人摇摇头,她神色明显慌张。   熊夏攥紧手心,这才又道:“下次一个人回家,注意安全,不是每一次都会遇到好心人来帮你解围的。”   说完这话,熊夏突然想起自己在现代的时候,因为福利院组织活动,她回去的时间晚了,而被一个陌生的人跟在了身后。寂静的夜里,身后如同幽冥鬼魅一般的脚步声,实在恐怖。   还好没多久碰到了一对好心的夫妻,两个人将她送回了福利院。从这之后,熊夏每次出去都会格外注意。   熊夏只是简单的说了几句,就想离开的,谁知道她刚站起来,女人突然倒在了地上。咣当一声,吓了她一跳。   熊夏看向薄希:“我……”   没办法,两个人只能先将女人带回熊夏的家里。好在车上的时候,女人半醉半醒间说了几句话,让熊夏确定她真的只是喝多而已。 第三十一章   熊夏夜里起来喝水, 说是夜里其实此刻已经是早上五点多钟,天边的光亮透过窗户照进来, 屋内明亮干净。   凌晨的时候两个人将遇到那位醉酒的女人暂时安置在熊夏家里以后,熊夏原本想收拾个地铺出来, 但薄希因为不放心她跟陌生人住在一起, 干脆直接扛着她上了楼,又往床上一扔,简单轻巧地说了三个字:“住这里。”   于是,熊夏就这么再次住进薄希的阁楼。   窗外天色已经明亮,开着窗能听到楼下车辆行驶过的声音,清晨窗外鸟叫声时不时地传了进来。   熊夏因为睡眠严重不足, 困得上下两个眼皮子一直在跳动,她抬手揉了揉眼眶,给自己倒了杯柠檬水。   气泡在水底慢慢地浮上来, 柠檬片微微晃动, 片刻后又归于平静。她举起杯子稍微抿了口, 唇角变得湿润。   她眼前还有些朦胧,余光向沙发上轻轻一瞥,白色的毛绒毯已经滑落在地上,露出了一截小腿,薄希侧身趴着,背影看起来有些单薄。熊夏慢慢地走过去,从地上捡起毛毯的一角,抖落了两下。   还不等她给薄希盖上, 面前的人突然睁开眼。   薄希眸底还有些不清醒,丝丝困倦还未散开。他伸手一揽,直接将熊夏拽倒下来。后者没有防备,脚底不稳地撞在了他胸口上,沙发不高,熊夏半跪在沙发前。气氛十分静谧,她猛地抬头,两个人鼻息纠缠,薄希的脸近在咫尺。她几乎能看清他黑如鸦羽一般的睫毛在轻微地颤动,也能看清他眼底涌动的暗流在闪烁着光芒,倒映出她的影子。   他嘴角微微勾起,手掌心揽过她的肩膀,硬是将她往怀里塞了塞,才心满意足地闭上眼。   过了会,薄希没了动静。   “太紧了。”熊夏小声地嘟囔着,她埋头在薄希的胸前,肩膀被他禁锢在怀中,只能不自在地拧动着自己的身体。这话说完感觉有些不对劲,她才又重新强调了一遍:“我说你,抱得太紧了啊,喘不过气。”   薄希嗓音暗哑,他的侧脸泛着淡淡光泽:“是么?”   懒洋洋的尾音轻缓地扬起,一副浑然不在意的模样。   “是啊。”熊夏额前的碎发散乱地贴在脸上,她仰着头。   “那你亲亲我,就松开你。”薄希俯视着她,黑眸噙着笑意,说道。   熊夏:“……我要去睡觉。”   “亲完再睡。”薄希说,他虽然清醒了不少,但嗓音还是沙哑,像是醇厚的大提琴声一般,在熊夏耳边缓缓地响起。   往常两个人之间的亲昵接触,都是薄希主动。说到底,熊夏骨子里还是个很被动的人,她并不反感薄希的亲昵,甚至可以说得上是喜欢,但她在感情方面就像是得了拖延症一样,总是在等待,等待着薄希主动过来。   沉默了会儿。   熊夏闷声闷气地说道:“能不能不亲啊。”   薄希虽然没说什么,但看他的架势,肯定是不会轻易地放她离开。   熊夏咬了咬唇瓣,脸颊泛着淡淡的红晕,也不知道是因为害羞,还是窗外已经升起的阳光照在了她的脸上,她的睫毛轻轻颤动着,她踮起了脚尖,膝盖微微抬起,向薄希靠拢。   鼻尖轻轻触碰。   熊夏干脆一闭眼,直接撞到了薄希的脸上,柔软的唇瓣碰撞在一起,他的唇很温热,她僵直着身体不再动弹。   这个亲吻并没有多余的步骤,气氛变得有些尴尬。   不用薄希说,熊夏自己都能感觉到她这个亲吻有多敷衍,她低垂着眼眸,也不敢抬头和他的视线对上。   上方传来轻微的叹息声,隐隐带着笑意。   突然一阵天旋地转,熊夏感到自己腰间有一只手臂揽过,硬是将她从上面的位置变换到了薄希的身下。沙发很柔软,她的身体陷进去一个浅淡的坑印,有灼热的呼吸喷洒在她的颈肩,熊夏的脑袋突然一片空白。   “唔。”   她唇瓣才微微张开,呼吸突然一窒。清冽的薄荷味道萦绕在齿关,熊夏抬眸,看着压在她身上的薄希。   他的双臂撑在了她身体两侧,沙发很狭窄,只能够容下一个人,所以薄希和她一起挤在上面,显得很拥挤。两个人的身体贴合的很近很近,她能感受到从薄希身上传来的体温,像是能够融化冰川一般。   她脑子突然什么想法都没了,凭着自己的下意识,熊夏双手环绕在薄希的脖颈后。掌心布满了汗水,她眨了眨眼,薄希的亲吻比之前的任何一次都要细腻热烈,他的动作轻揉却紧紧地撩拨着她脑海中理智的那根弦。   唇齿相依间,她似乎有听到薄希小声地在她耳边一遍遍地重复着。   “不要离开我。”   熊夏心口软的一塌糊涂。   停下来后,薄希额前抵着她的胸口,他的气息很粗重,体温也滚烫的吓人。熊夏不知道这时候该做出什么反应,干脆躺在沙发上一动不动,她睁着眼看天花板,胸口因为被他压住而发闷,她的喘息声也变得有些沉。   “我去洗澡。”过了会,薄希从沙发上起来,他顺手将毛毯盖在了熊夏的身上,顺势在她额角落下一吻。他黑眸里满满的都是宠溺,眉眼微微上挑。   熊夏应了声。   从洗浴室传来哗啦啦的水声,熊夏的眼皮却越来越沉,毛毯遮住了她下巴的位置,她头靠在沙发的一角,慢慢闭上眼。   墙上的挂钟滴答滴答地走着,时间已经是清晨七点十五。   薄希洗了澡从洗浴室出来,他身下只围着一条白色的浴巾,有水流顺着他的发丝滑落在他白皙的肩膀上。   沙发里的熊夏还在睡,薄希半蹲在她面前。   少女闭着眼,姣好的面容细腻光泽,虽然未施粉黛,却仍然秀丽。他修长的手指轻拂过她的耳垂,缓慢地滑落到脸颊、唇瓣、下巴,他的手突然抬起,落在了她的眼眶上。她睡着的时候会比平时少了几分灵动,薄希想着她睁开眼时的样子,眼眸明亮,笑起来的时候,眉眼会弯。   喜欢一个人的理由有千百种,薄希却不知道他到底是被熊夏的哪个地方吸引。   或许是同病相,所以惺惺相惜。   又或许是,他沉了沉眼,熊夏本该就属于他。   ——   熊夏睡饱醒过来,她没瞧见薄希的影子,环顾了四周确定了他肯定不在房间里。这时候,门锁“咔嗒——”一声,她的目光顺着声音的方向看了过去,薄希穿着和昨天没有什么区别,只是他手里拎着袋子。在注意到她在看他以后,薄希冲着她笑笑,眉眼清隽宁静。   熊夏突然想起来自己第一次看见他的样子,浑身充满冷漠的少年,带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息。   谁能想到,现在的薄希对待她的态度,同当时简直天差地别。   “你去哪里啦?”熊夏慢吞吞地走过去,想起今早两个人在沙发上热情地拥吻,她脸上瞬间泛起潮红。   薄希道:“去给你买了饭,才想起来家里没有其他吃的。”   “这么体贴。”熊夏手背在身后,探着脑袋往他手里看过去。   薄希瞥了她一眼,后者缩了缩脖子。   吃了东西,熊夏才像是想起什么,“对了,昨天在我家里那个女人呢?”   薄希不太在意:“下楼的时候,你家门好像没有开过的痕迹。”   他不怎么在意那个女人,熊夏是知道的,所以吃过了饭,她自己下楼去看了看。现在是中午时间,拿出钥匙打开了门,屋内厚重的窗帘还拉着,一片昏暗。因为刚下过雨,空气中有淡淡的潮湿味道,熊夏连忙看向床铺。   一个女人蜷缩在床的一角,显然是还没有清醒过来。   看到她还安全,熊夏的心算是放回了肚子里。已经下楼,她想着薄希的冰箱里肯定什么也没有,就打算顺便去便利店买点食材,刚出了街道还没有很远的距离,就看到一张熟悉的面孔。   是那个长得像是沈航的男孩子。   对方看到她显然也是一怔,因为大概有些记忆,所以目光在熊夏的脸上停顿了很长时间。   熊夏想起这人醒过来以后就自己离开,所以一直没有问问他叫什么名字,甚至还曾担心过他的安危来着。   沈航没有和攀谈的意思,两个人擦肩而过的时候,他的身后突然跑过来一个人,用力地撞了他的肩膀。手机从口袋里被撞了出来,沈航皱着眉正打算弯腰捡起来,屏幕突然亮了下。   熊夏余光瞥到,沈航手机屏幕上的照片,是一个女孩子。   手机被拿了起来,熊夏这次真真切切地看到了屏幕上的女生是谁。   正是她昨天晚上好心救下来的那名女生。   “你。”她一怔,脱口而出道。   沈航转过身,目光平淡地看了她一眼,陌生的眼神。   “认识照片上的女生?”熊夏说道。   这次沈航有了回应:“恩,你见过她?”   这个该怎么说。熊夏抿了抿唇,她何止是见过,还让她直接住了自己家里。   “你是不是知道她在哪里?”沈航突然伸手抓住了熊夏的肩膀,眼底隐隐有几分不对劲的意味。   熊夏一怔,看着这张熟悉的脸,用陌生的表情说着话,怎么看怎么觉得充满了违和感。   “拿开。”简单粗暴的两个字从熊夏身后响起,薄希冷冷地看着沈航,不耐烦地说道。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在毕业,搬家,面试……哈哈哈,真的每天脚都走到疼,更新也不规律,感谢还能坚持看文的小可爱!   天使呀难道是!   感谢小可爱“C&NINE”,灌溉营养液+7   感谢小可爱“ooh”,灌溉营养液+1   感谢小可爱“????????”,灌溉营养液 +5哈哈哈,这个小可爱怎么是一串问号!! 第三十二章   沈航视线飞快地瞥了一眼熊夏身后的薄希, 动作一顿,很快将手掌从她的肩膀上移开, “我在找这个人,如果你看到, 请告诉我她在哪里。”末尾, 他顿了顿,“可以么?”   想起上次两个人见面,熊夏有片刻恍惚,觉得有时候这世界上的巧合还真不少,于是她点了点头道:“她在我这里。”   薄希已经从她身后走到了旁边,动作自然地握住了她的手腕, 很亲密地贴在她耳边喃喃说道:“你出来这么久,我不放心。”   熊夏耳根一热,碰了碰鼻尖说:“有什么放心的, 我又不是几岁的小孩。”   薄希也不说话, 黑眸一弯, 笑眯眯的。   “你是不是对我太不放心……”看着薄希的眼神,熊夏声音越来越小。   薄希淡淡地瞥了一眼沈航,笑:“哪有,我对你最放心。”   他们两个人相处仿佛有一种奇怪的氛围,能自动地将其他人排除在外,之前的余文鹏是,现在的沈航也是。   熊夏突然想起沈航还在面前,便回归正题, 简单地说了一下,关于昨晚发生的事情,不过她只是说女生喝醉酒,并没有提有其他几个男人找麻烦的事。这些事情熊夏下意识就避开了跟沈航去说。   直觉上,她认为沈航跟那个女生的关系似乎不一般,便不想让他担心。   薄希在熊夏说话的时候,瞥了她一眼。   在听完熊夏说的事以后,沈航眼底有些异样的情绪划过,虽然他的神情同之前并没有很大的变化,但眼神骗不了人。   回到熊夏住处的时候,屋内的窗帘厚重地盖在窗口,屋里弥漫着酒气的味道,昨夜许是下过雨潮湿,也不觉得气味这么重。   沈航离着两人很远的距离默默跟着,直到熊夏开了门,才快步赶过来。   女生没醒,还躺在床上昏睡。因为熊夏的住处位置本就很低,周围的楼栋遮挡住了阳光,再加上昏暗,显得屋内异常沉闷。   “人在这里。”熊夏也没进去,就靠在门口,侧身让出了一个位置,下颌朝着沈航点点,“不过还没醒。”   沈航走近的时候,突然抬眼看了熊夏,声音很轻:“谢谢你。”   熊夏一怔。   大约是门口的声音吵闹了些,床上的人突然抬起头,呢喃地说了声:“沈航?”   沈航一听,快步地走过去。   “你没事吧。”   女生清醒了会,脸色立刻变得沉重阴郁,目光冷淡地看着他:“你真是阴魂不散。”   沈航目光淡淡,并没有因为为句话而生气,只是说道:“我们走吧,一晚上没吃东西,肯定很饿吧,我去给你买粥。”   “我不用你管。”   “陈箐。”沈航突然直起身,语气加重。   被唤作陈箐的女生看了眼门口,她第一眼就看到了正在门口处站姿随意散漫的薄希身上,她抬起手。   圆润的指甲上涂着鲜红的颜色。   “你是?”陈箐看着薄希的眼神在发亮。   她的目光直接又赤.裸,令站在薄希身旁的熊夏都忍不住皱起眉,她不动声色地挡住了陈箐看向薄希的视线。   熊夏沉下眼说道:“既然醒了,人也应该没什么大问题,可以离开了。”   不等沈航做出什么动作,陈箐光着脚就跑下床,先一步跳到了薄希的面前,她双手背在身后,昨夜的衣服已经凌乱,露出了胸前的大片春.光,锁骨完全暴露在空气中,陈箐故意娇俏地说道:“是你收留了我吧?还有,昨晚也救了我,我记得。”   薄希清隽的脸庞没有丝毫的动容,甚至连目光都一直落在熊夏身上,很低声在她耳边说道:“什么时候做饭,我还饿着。”   熊夏挑眉:“明明刚吃过饭……”   “嗯?还饿。”   言下之意,薄大少爷今天就要吃到熊同学做的饭,没吃到就不算饱。   熊夏:“……”   一旁的陈箐被忽略,自然有些不高兴,但她也看出来,熊夏和薄希两个人里面,熊夏才是好说话的那个。于是她立刻扬起笑容,去挽住熊夏的胳膊:“这位姐姐,怎么称呼?我昨晚喝的太多,都记不得了。”   在陈箐开口的一瞬间,气氛突然变得冷淡下来,薄希也不再说话,好像是被谁按住了暂停键,所有人都低着头。   熊夏默不作声地抽出自己的胳膊。   沈航拎着她的高跟鞋,放在她面前,“穿上,地板凉。”   陈箐充耳不闻,像是没看到他一样。   众人都不说话,陈箐也不觉得尴尬,反而自顾自说道:“我岁数小,高中就辍学不念,一直在外面兼职来着。”   沈航打岔,严声厉色地说道:“陈箐,我们该走了,已经麻烦了别人很久。”   “你别说话。”陈箐不耐烦地挥挥手,她虽然一直在同熊夏说,但目光流连在薄希身上,就没挪开过。   “所以,我喊你一声姐姐,可以吧?”   熊夏抿了抿唇,简单地说了三个字:“你的脸。”随后,她伸手在陈箐面前画了圆圈。   “我的脸怎么啦?”陈箐不明所以,抬手摸了摸,这不摸还好,一摸才发现指尖已经沾染了劣质化妆品的污渍。   她高声喊道:“天啊!我的妆!”   陈箐看起来哪里像是未成年人,一身看起来十分廉价的亮片黑色连衣裙,脸上油到融化了妆容,早已经脏得不像话。她的头发也胡乱地顶在头上,看起来像是宿醉以后的人流落街头流浪汉。   沈航已经冰冷着一张脸,不知道说什么好,但又不能抛下陈箐,只是攥紧拳头。   陈箐满屋子找镜子,但熊夏这里哪里有,只有一小块破碎的镜子,也并不干净。她也不管那么多,仔仔细细地看着自己。   “我的妆全部都花掉了啊。”   沈航有些无力:“陈箐,你别再闹了。”   “你不喜欢,你自己离开啊?”   沈航:“你!”   熊夏看出两个人之间的矛盾,但对陈箐这个女生实在提不起什么好感,也是看在她曾经和沈航从前的缘分上,大致说了句,道:“我们离开,你们慢慢收拾,不急。”   薄希自然更是没什么说的,熊夏离开,他便跟着离开。   谁想到,陈箐直接拦在了薄希面前。   同熊夏在一起以后,薄希已经有了很多改变,也让他对周围厌恶事物一再容忍。   此刻,他冰冷的黑眸看着陈箐,眸底没有丝毫的怜惜,一手刀下去,她便应声倒地。薄希懒得碰她,只对沈航说道:“出去。”   他声音平静冰冷到像是冬日里满天飞落的雪,最后缓缓落在湖面,没有丝毫温度,黑眸深处的不耐已经迸发出来。   沈航默默抗起倒在抵上的陈箐,离开前对熊夏很小声地说了句:“谢谢。”   人走之后,熊夏打算收拾自己的房间,薄希双臂从她背后环绕,紧紧地揽住她的腰身。他微微俯下身,下巴垫在她的肩膀上,轻轻地摩.挲片刻。   “别闹。”熊夏耳后被他发丝蹭的很痒。   薄希心不在焉:“嗯?”   “说起来,你刚才下手会不会太重了点。”熊夏侧过身,她的呼吸拂过他的鼻尖,两个人距离太近,她稍微拉开了些距离,思虑道:“毕竟,人家也是个女孩子。”   她自己都没注意到,口气里隐隐有在意的感觉。   薄希不在意:“她太聒噪。”说完,他凑过去,突然咬住了熊夏的耳尖,“以后少领些陌生人回来,知道么?嗯?”   他力道不重,像是在暗暗警示。   熊夏被他抱的太紧,连忙讨饶说道:“好啦好啦,知道啦。”   薄希还是没松开,反而将她压在床边,他黑眸闪烁着炽热的光芒:“再不听话,就办了你。”   “!?”熊夏瞪圆了眼睛,“不是我想的那个办吧?”   薄希眉眼微微上挑,就是笑,也不说话。   像是想起什么,熊夏突然岔开话题,她观察着薄希的神情,慢慢地说道:“对了,刚才我手机里收到一条奇怪的短信。上面是一堆乱七八糟的字符,我也看不懂。”   “我看看。”薄希说道。   ——   余文鹏在路边吃大排档的时候,已经是夜里十点多钟,喧闹吵嚷声仍然不绝于耳,他对面坐着七.八个人,这几个人围成了一桌挤得是没有一点空余的位置,他们只点了份小菜吃着,既也不交谈也不说话,同周围的情况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热腾腾的一大碗面,余文鹏早就饿得不行,三下五除二地吃了个七七.八八。   这家大排档已经开了有十年的年头了,可以说是老板人好,饭菜量足干净。来这里的基本也都是老客户,和老板都认识。   “怎么样,今天的面还可口吗?”老板特意断了盘小菜出来,说是赠送的,一边询问着余文鹏吃的如何。   余文鹏嘴里塞满了食物,嘴角边都沾了点油腥,举着大拇指道:“好吃。”   “好吃就行,你看着面生,不知道我家菜口重,还怕你吃不习惯。”   余文鹏摇摇头,咽下口中的食物,话是对着老板说的,目光却看向老板身后那桌的人:“怎么会,我这人就好口重,清淡的我还真吃不了。”   老板笑笑离开。   余文鹏敏锐地察觉到,对面那桌的几个人一直密切地关注老板和自己的对话,他们很谨慎,为了不让自己发觉,便一个人一个人地偷偷转过身观察,或者是用遮挡物来掩饰自己的动作。   他今天没开着局里的车,只是徒步过来的。因为大排档离着他住的小区并不远,几乎隔了两条街而已,余文鹏皱眉,他不动声色地起身。   迎面正好撞上了一个人,铺天盖地的酒气袭来,余文鹏下意识觉得有问题。他刚刚皱眉,就察觉到自己的胳膊被两个人架住,嘈杂的声音回荡在他耳边。   他的眼前变得有些朦胧。   不对劲,这几个人。   余文鹏晃晃脑袋,试图回过头看对面桌上的几个人,但视线朦胧,他只看到了一个并不清楚的轮廓,和上扬的嘴角,便彻底的失去了意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小可爱“千載為聖”,灌溉营养液+1   感谢小可爱“阿阮”,灌溉营养液+3   感谢小可爱“C&NINE”,灌溉营养液+4   感谢小可爱“给你一朵小发发”,灌溉营养液+1   感谢小可爱“????????”,灌溉营养液+5   目前是已经稳定下来啦,之后会恢复正常的更新,目前在复健中,暂时定在早上九点~~~~   爱大家,啵唧啵唧啵唧~ 第三十三章   薄希在忙, 熊夏望着天花板发呆,她侧着身看了一眼电脑前的他, 突然坐起来:“短信上的字符查出来了吗?我还是觉得事情有些不太对劲,但要说哪里不对劲, 我也说不出来。”   按理说, 她以为回到Z市以后的日子也不会风平浪静,毕竟她和薄希都是对方视为眼中钉的人,但没想到回来已经过了四五天,不仅没有人过来好麻烦,连之前的事情好像也已经得到了解决,生活变得平静。   “还没, 在查。”薄希偏了偏头,视线落在她身上,目光平淡柔和, “还在担心裴秋的事情?”   熊夏摇摇头:“总归这次去, 也是没见到她的。但目的已经达到, 我也知道为什么自己会一直被人找麻烦,这样就足够。”说完她一顿,窗外浅淡的光芒照进了屋内,透过缝隙在她身上留下了一道光影,她的面容看起来干净,眸光澄澈。   “余文鹏他……”她想说,余文鹏一直担心她和薄希受到来自敌人的报复,但这一路他们不仅畅通无阻, 甚至回到了Z市以后也安然无恙,但对方显然不是如此大度的人,这些人睚眦必报,怎么会轻易放过她和薄希?   这是不是说明,对方转移了目标?   会不会转移到余文鹏身上?这个想法在熊夏脑海里一闪而过,她背后隐隐有凉气袭来。眉头微微皱起,她又觉得自己太大惊小怪,毕竟余文鹏的经验……还是比较老道的,应该不会……   她不敢想下去。   “你担心他?”薄希不等她说完,就轻轻打断,他的语气并不是很低沉,但眉眼稍微一扬,目光噙着冷淡的笑意,似笑非笑地冷哼一声,修长的手指刚落在键盘上,清脆地敲击声。   熊夏缩缩脖子:“……恩,这几天晚上总是睡不踏实。”   空气陷入安静,过了会。   “解出来了,查你信息。”薄希手指在回车键上按下,这边熊夏的手机铃声随之震动响起,他突然起身,脸上挂着淡漠疏离的神情,拎起了沙发上的一件衣服,就径直走进了洗浴室,路过熊夏的时候,他突然一顿,目光冰凉如水,从她脸上划过,说道:“你对你父亲,还记得多少?”   “嗯?”她一怔。   薄希已经转身关上了门,“咔哒——”一声。   熊夏埋头在床铺里,气氛瞬时间变得有些压抑。   她好像,惹了薄希生气?   洗浴室里传来哗啦啦的水声,熊夏摸出手机,她眼睛眨了眨,解锁了屏幕。信息是被薄希整合以后传送过来的,像是蓝牙一样的标志在屏幕顶端闪烁,她点了接受。   目光匆匆浏览,上面的信息并不多,几行就可以看完,但这个消息却让熊夏震惊。   这条信息没有查到地址,但署名了是熊夏的父亲,而且上面只有简单的一个地址和时间,其余什么话都没有。   熊夏目光沉了沉。   Z市的夏季闷热中还带着潮湿,总是接连好几天都下雨,所以角落里长霉返潮是常有的事情,连空气中都泛着海藻一般湿润的腥气,熊夏回到房间里,在原著中,女配父亲从头至尾都没露过面,为何现在来得这么突然?   熊夏在家里翻了翻,跟女配父亲相关的记录并没有多少。   约定的时间在三天以后,薄希这几天似乎还在生她的气,但在得知她要去短信里的地址以后,很快查出了关于此地的全部信息。这个地方并不在Z市里,而是在一个很远的山村。穿进书里太久,薄希对待她的态度又很不一样,以至于熊夏总是忘记了,他本身的人设是怎么样的冷酷阴鹫。   清晨的露水刚刚打湿街道两旁的树木,熊夏拎着自己刚做好的还是热气腾腾的熊爪包出现在薄希车里,因为这次去的时间也不长,所以熊夏没带行李。   酥香的气息扑鼻而来,熊夏笑眯眯,拎着纸袋在他面前晃了晃:“要不要尝尝?”   薄希冷淡地瞥了眼,又收回目光。   外层的面包被烤至酥脆金黄,上面印着熊爪的模样,里面的鸡排上裹了一层沙拉酱,夹了翠绿的生菜和一片切至很薄的西红柿。   味道的确很香。   薄希沉默了片刻,还是接过了她做的熊爪包,薄唇轻抿,咬了口。   他的目光变得柔和。   熊夏仔细地瞧着他的神情,见他黑眸平缓,才笑眯眯道:“好吃吧?”   “还行。”薄希说是这么说的,但慢条斯理地吃起来,一口没落。他的吃相很好看,不疾不徐却又干脆利落。   今天本是熊夏和她父亲见面的时间,因为前几天余文鹏的事情,熊夏惹了他,所以她倒是没想着薄希会过来接她一同前往。结果,他一大早就出现在了她家门口,依靠在门框上,转着车钥匙,面无表情地说着自己今天没什么事情,正好可以给她当个司机,顺便见见她父亲到底是哪位。   “你调查过我父亲的身份吗?”熊夏目光看向窗外,漫不经心地问道。   薄希一边打着方向盘,一边说:“恩?没有。”   “我看了你给我的资料,上面关于那个山村的事情并不多,好像也没什么人在那里居住。说是被一个隐秘的富商买下来,建造了一栋别墅,更多的消息好像是被人故意删除了一样。”熊夏拿出手机,浏览着手机里薄希给她发过来的讯息,说道。   薄希淡淡地开口:“到了就知道了。”   熊夏心里颇有感慨,她现在是替另一个人去见父亲,这种感觉说不出的怪异。   薄希不知道她在想这个,单纯以为她对见亲生父亲一事而感到不适,他余光瞥了眼熊夏的侧颜,少女眉头微微蹙起,长而卷翘的睫毛呼扇着,鼻头也可爱地皱起。   阳光从车窗照进来的一瞬间,薄希心情突然变好。   他单手握住方向盘,另一只手攥住了熊夏搭在膝盖上的手腕,语气淡然平静,目光却很深沉:“没关系,会好的。”   事情会好的,就算变得再糟糕,他也不会离开她。   下午的时候,就到了地址上定位的山村。前阵子光下过雨,道路泥泞湿滑且崎岖难行,不过还好修建了一条不算宽敞的公路,能够方便车辆进入,两侧是层峦叠翠的山峰,树林郁郁葱葱,开着车窗,吹过来的风轻盈温暖。   熊夏指腹细细地摩挲着掌心,她目光微敛。   ——   地下室潮湿腥气,余文鹏醒过来的时候,双手被反绑在身后,他的手腕被尼龙绳勒出深深的痕迹,隐隐有血迹渗透出来。他眼皮沉重,像是胶水黏在一起,鼻腔里的血腥气和全身酸痛肿胀的感觉随着他意识的恢复,袭遍全身。   “咳咳。”地下室没有光,只有微弱的光亮从门缝下慢慢地透进来。   滴答滴答的水声。   余文鹏被吊在墙角里,他眯起眼。   记忆的最后,是一张狰狞的笑容,带着深深的恶意。   他试着动了动,浑身的麻醉剂似乎还未消退,脚底一软,整个人向前方栽倒,不过立刻手腕吊起来的绳索拽住,“操。”余文鹏低声地骂了句。   不用想,他也知道能做出这些事情的人都有谁。   敢在A市动这样的手脚,恐怕除了他们,也没有别的人。   口腔干燥,余文鹏的唇瓣已经干裂到起皮。   但直到他醒过来的第二天 ,仍然没有人进来,甚至整个地下室里都没有一丝一毫的声音,安静的像是封闭的棺材,而他,是被人遗忘在这里。余文鹏闭着眼,吞咽着口水,尽量减少自己的消耗,保存体力。   门突然被人打开,余文鹏被光芒刺痛了双眼,他长时间适应黑暗,于是连忙闭上眼睛。   很沉重的脚步声,缓慢地走进来,还有拐杖触碰地面的撞击声,在整个地下室里回荡。   “啪——”屋里的灯被打开,余文鹏彻底低下了头。   沉默了很长时间,那个人也没有说话。   “余队。”隔了很久,这人才缓缓地开口说道,是一道苍老的声音,沙哑沉重,“用这种方式把你请过来,确实是我考虑不周到,还望余队见谅。不会生我的气吧。”   余文鹏低着头,他发丝黏在了脸庞,有血腥的味道。   “呵。”   一声冷笑。   余文鹏艰难地控制自己站稳,抬起头:“你知不知道,袭警是什么罪名?”   他两天没喝过一口水,嗓子早已经是干得冒烟,余文鹏吞咽了口水,嘴角冷漠地勾起来,他脸上有着擦伤的痕迹,血和汗水混合在一起,令他的脸变得灰突突。   在他面前的人,坐在凳子上,一头白发剃得很短,干净利落。他戴着眼镜,穿着一身唐装,看起来文质彬彬,像是位德高望重的老人家,他手里握着拐杖,正立在地面上,一双狭长的眼睛里,并不像是年迈的人那般浑浊,反而透着精明。   他的长相是普通的国字脸,浓眉,唇瓣偏厚,额头和眼角都有少许的皱纹。   但余文鹏在看到他的一瞬间,却整个人如同被泼了一盆冷水,当场怔住。   无数的记忆在他脑海里闪过。在警局门口扫大街的环卫工人,替警局送水的送水工人,也卖过早点,余文鹏对他感到眼熟,甚至在警局门口偶尔碰到的时候,还会对他微笑点头,算是打个招呼。   心脏仿佛有冰冷又细小的针头在刺,余文鹏紧抿着唇瓣。   “余队说笑,只是请你过来做客而已。”他轻描淡写地说道,手一抬,身旁的人立刻从房间里退了出去。   余文鹏冷笑,他抑制不住身体冷得发抖,却仍然装作底气十足地说道:“这可由不得你说。”   “看来,余队还是没意识到自己的处境啊。”这人说道,“也许,你会对我身份比较感兴趣。”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小可爱“韶华不为少年留”扔了1个地雷   感谢小可爱“C&NINE”,灌溉营养液+2   更新时间啪啪打脸,哈哈哈,我还是晚上更新吧!!!! 第三十四章   离着很远的距离, 能看到山脚下的村落已经十分荒凉,但在在对面的山坡上, 似乎有一栋隐匿在层层树林之中的别墅。路面坑坑洼洼并不平整,车行驶时也十分颠簸, 熊夏趴在车窗口, 看着窗外的风景。远处的阴云慢慢地向两人的方向移动过来,熊夏突然瞥到,她坐直身体:“你看,对面是不是有什么东西?”   “恩,是那个别墅。”薄希说道。   应该是线索里给出的那栋别墅。   熊夏问道:“短信上标的地址也是那个地方?说起来我一直觉得奇怪,为什么我父亲要给我发这样的短信, 他不应该不知道没有你,我根本破解不出这条信息吧,还是他对我的能力感到如此自信?”   她自嘲地弯了弯嘴角。   突然偶只鸟儿拍着翅膀从两人面前的车窗飞过, 因为飞的太低, 翅膀撞在了挡风玻璃上, “咚”。   熊夏吓了一跳,她偏过头去查看,刚刚撞在挡风玻璃上的鸟儿已经飞远,薄希开车的速度立刻慢了下来。   “所以,他知道我的存在。”薄希黑眸阴沉,他薄唇微微勾起,露出了一抹冰冷的笑意,“看来已经是调查过我们两个, 其他不好说,但至少在A市的那件事情上,肯定是事无巨细了,有点意思。”   “那,你还要过去么……”熊夏声音越来越低,她像是猛然间被薄希一句话点醒,于是攥紧掌心,指腹紧贴着。   消失了这么久的人,恐怕就是裴秋也没有跟他相关的信息吧。   在最开始的时候,她只想着能够见到父亲这个人,却没想到对方为什么要用这种方式来邀请她见面。   熊夏沉下眼,一想到薄希曾在A市遭受的这些事情,她立刻就觉得自己这次前来应邀的决定太草率。沉默了几秒钟,她说道:“要不然我们,还是离开吧,你刚才说的话,让我隐隐有些不好的预感。”   哪怕每天生活在裴秋的阴影之下,熊夏也不希望薄希再次陷入危险。   再者,女配的父亲都消失这么多年,恐怕见了也不会有什么好事吧。即便熊夏心里对这位素未谋面的父亲感到十分好奇。   想了这点,熊夏打算同薄希一起离开。   车子停在了路边,熊夏下车呼吸新鲜空气,顺便放空一下自己的大脑。薄希紧随在她的身后,“想好了?不去见他?”   他肩宽腰窄,光是站在一旁,瘦削却又挺拔的身影就足够引人注目。他清隽的脸上没什么其他的表情,只是在如平常一样询问着她的意见,像是在问早餐吃点什么。   “恩,总感觉这事情不是表面看起来的那么简单。”熊夏答道,她手里捡起路边的石子,扔向了不远处的一滩死水中,平静的水面渐渐地泛起了涟漪,上面的倒影也变得破碎,“想起来我们上次一起去A市,不也没碰到什么好事嘛,差点连命都没了。”   薄希双手简单地揣进了裤兜里,目光瞥了她一眼:“余文鹏不算?”   意思是,碰到余文鹏不算是好事吗?   这话有点不同的意味,熊夏僵着身体慢慢站起来,他一直都知道薄希没有表面看起来的那么气定神闲。于是她很认真地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倒不如说,我的人生碰到你才算,遇到了好事。”   薄希黑眸黯淡深邃,有一层不同的意味在里面,像是染了薄薄的纱,片刻后他突然轻笑,“想要你,在这。”   他一向说话很直白,而且几乎是言出必行的程度。熊夏摸到他滚烫的身体,脸一热,整个人向后推开一米远:“???”   薄希只是抿唇笑。   不知道为什么,熊夏从他眼里能看得出志在必得的意味,她缩了缩脖子。   还好薄希只是随口说说,并没有对其他想法有做出行动的打算。   休息了片刻,就在两个人掉头准备离开的时候,薄希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清冽的风拂过窗口,一片树叶被吹进来,缓缓地落在了熊希合起来的双腿上,她捡起来放置在手心里,在研究树叶上的纹络。   另一旁的薄希低着头看手机,没人说话,气氛自然变得很安静。   “是有什么事情吗?”熊夏诧异于他的浏览时间,意识到这条消息似乎让薄希感到很棘手,于是问道。   薄希目光迸发出冰冷的意味,他随手将手机扔在了后车座,他倾身替熊夏系好安全带:“没什么。”   手机孤零零地躺在车座上,原本暗下去的屏幕突然一亮,是一条信息,写着关于薄希父亲死亡的信息。   “你的表情看起来可不像是在说没什么。”熊夏乖乖地等着薄希替他系安全带,两个人离的距离很近,她轻轻说道。   “我收到了关于我父亲的信息。”薄希说道,“他在很多年前死亡,得知他与裴秋过去的关系后,我跟着你去了A市想要调查,但一条有用可靠的消息都没有。”   这还是第一次他同她说关于他私下里的事情,熊夏一时间怔住。   薄希像是被打开了沉寂很久的话匣:“我怀疑我父亲当年的死因并不简单,至少他是一个正直的人,并非做错了什么。”   薄希想起记忆里,父亲和母亲争吵的片段,父亲眼眸充满了深深的无力感。他指尖微微蜷缩,胸口变得沉闷。   在那个年代,上吊自杀并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周围邻居对薄仲力必然也是议论纷纷,甚至给他安上许多莫须有的罪名。一夜之间,薄仲力仿佛成了镇上的罪人。   年少的薄希也在指指点点中度过,蒋雪梅则在薄仲力去世的时候,立刻收拾好了包裹离开这个家。自然她也不会说薄仲力什么好话,于是之后的一切都变得顺理成章,薄仲力的罪名一项项落下来。   熊夏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安慰他,便紧紧地握住了他的手腕,“你做什么,我都陪你。就像你当初陪着我一样。”   原著中阴狠乖戾的薄希,在熊夏看来却不是这样,他只是习惯伪装一个冷漠的自己,习惯对这个世界保持厌恶。   原本熊夏一直以为自己是多么不走运,才会穿进书里成为这样一个女配的角色,但她现在却不这么认为。   她和薄希或许是一类人,只不过她对待世界热情开朗,而薄希也阴郁黑暗。她和薄希都在被抛弃中成长,也比其他人更明白亲人和爱人的含义。   也许这就是互补吧。熊夏笑笑。   “A市那样的事情都经历过,我觉得找你临阵逃脱,会不会让作为我父亲的那人看不起我?”熊夏笑着,她大约也猜到之前给薄希发消息的那人,是谁。   乌云压在半山腰的别墅顶上,阴影也随之移动,风吹散地上的落叶,竟有几分萧条阴森的意味。   ——   “齐叔这个名字,不过是个尊称。”老人家手指有规律地敲击着拐杖,面容平静,“这些人看得起我,叫我声叔。”   余文鹏一动不动,A市局里最想抓的人,除了齐叔以外,还有就是那位道上赫赫有名的崔爷。这两人能在A市的势力做到平分秋色,可见是各有各的本事。   但这两人皆是有一个共同点,就是很少有人见过他们本身的面目长成什么样子,两个人都像是活在别人口中。   “是你。”余文鹏啐了口嘴里的腥气,痞笑道,“看来真是小瞧了你,能混迹在警局门口而从未暴露身份,厉害厉害。”   “今天打算怎么处置我?”余文鹏挑眉,他长相英气,此刻脸上的伤痕很多,却平白添了几分吊儿郎当的感觉,“像你这种毒.贩子,落在我手里的下场,肯定就是枪毙。”   齐叔笑,并不被余文鹏的话语所激怒:“像你们这样的年轻人总是太浮躁。”他话一顿,接着说道,“但我呢,还是喜欢跟年轻人打交道,他们思想更灵活,敢拼敢闯,这已经是我这个年纪,做不到的。”   “年轻人,多沉淀自己。”最后说完这句话,齐叔起身,临走前冲着余文鹏说了句,“你啊,还有更重要的价值。”   “有个叫熊夏的女人,想必你也认识。老崔对她感兴趣,不过我——”齐叔笑笑,话不说完,他慢悠悠地拄着拐杖走了出去,   余文鹏突然低垂下头,不说话。   人一走,整个地下室都暗下来。最后的光亮在门关上以后消失殆尽。空气变得很安静,余文鹏咳嗽了声,鼻腔里都是血腥的气味,他仰起头,只能听到角落里有水流滴下来的声音,很缓慢很缓慢,像是在招待濒死之人的死神。   “齐叔,我们为什么不——”身穿西装的男人把手比划在脖子上,他落后于齐叔一步之远,轻声说道。   齐叔年迈的面容露出了温和的表情:“你认为,该处理了他?”   “是。毕竟留着总是隐患和麻烦,至于薄希,也不会放过他。敢将齐叔您玩弄在股掌之间,这人实在该死。”   “你啊。”齐叔叹气说道。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小可爱“”,灌溉营养液+10   感谢小可爱“C&NINE”,灌溉营养液+2   感谢小可爱“给你一朵小发发”,灌溉营养液+1   么么么么么么么哒!!!! 第三十五章   门口空无一人, 像是静静等待着客人的来临,周遭都十分静谧。薄希将车停好后, 甩了甩手中的车钥匙,看了一眼正站在门口发呆想事情的熊夏。   “在想什么?”他走过来, 瞥了一眼别墅的门, 揽过熊夏的肩膀,动作自然,说道。   熊夏沉了沉眼眸,声音很小的说道:“有种,很奇怪的感觉,哦也说不出来。”   像是既害怕接下来发生的事情, 但又对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充满了期待。   这里的装修偏欧式风格,门口处的草坪有刚修剪过的痕迹,空气中也是淡淡的青草味道, 而在门的旁边是一个停车库, 显然此刻车库门紧紧拉下来, 没有开动的痕迹。从远处看这里,整体呈现出来的是白色和淡淡的青灰色,车库上方还有一处露天天台,外面是一层矮墙,能隐约看到别墅的顶端,位置在丛林之中,环境的确清幽。   这栋别墅看起来虽然装修的并不是那种金碧辉煌,精致豪华的一款, 却也粗中有细,能从细小的部分看到主人的用心。   熊夏按了门铃,“滋滋滋——”。很快,“咔嗒”一声,门自动打开。   熊夏深吸了口气,指了指空无一人的门口,指尖朝着前方点了点,询问薄希说道:“这是不是告诉我们允许进入的意思?”   “恩?大概是吧。”薄希说,“除非已经准备好陷阱,等我们踏进去。”   熊夏被他轻飘飘的话语声说得毛骨悚然,她指尖拂过额前的头发,叹口气。   说完话,他率先一步迈进去,见状,熊夏也不敢磨蹭,便紧随其后。   里面的院落更加宽敞,环形走廊围绕在院子里,一条鹅卵石铺成的小路直通前方一扇门,精心打造的假山下是一片池塘,成片的绿色荷叶铺在水面上,离近看能瞧见金色和红白相间的鲤鱼在甩动着尾巴,池面泛起阵阵波澜。   别有一番意味。   脚下的鹅卵石不论是大小还是颜色形状均看起来十分相似,想必是经过仔细挑选出来的,踩在上面的感觉令人十分舒适。   气氛静谧,熊夏刚才紧绷的情绪有那么一瞬间被缓解,“建造还是挺漂亮的。”   她随口感叹了一句。   薄希问道:“喜欢?”   “啊?”熊夏一时间没理解他的意思。   “喜欢给你买一个。”薄希言简意赅。   熊夏:“……没事不用了,我住我的小破房间就挺好的,呵呵呵呵。”   薄希淡淡地瞥了她一眼。   这人不管做什么,都一股子淡定从容的劲儿,熊夏知道薄希不是开玩笑,恐怕她刚才要是同意,明天薄希就带她上门看房。   这扇门的房檐不高,门口规整地摆放着两双白色干净的一次性拖鞋。   “这里还有监控。”薄希抬眸瞥了眼房檐下小巧的摄像头,说道。   熊夏顺着他的视线看了过去,不知怎么,心里突然划过一丝不舒适的感觉。推开门,房间里整体的摆设都是干净利落的风格,墙上挂着些古玩字画,地板擦拭很干净,光线照进来,几乎能看到光影。   “你们来了,熊先生已经等待你们很久。”一位穿着打扮都是唐装的老人家从屏风后面走出来,他一举一动都透着对他口中的熊先生尊敬的意味。他眼神锐利,透着一股精明的味道。说完话,他一顿,朝着熊夏微笑,点头示意:“熊小姐。”   熊夏僵硬地笑笑。   “两位可能需要暂时分开。”这位穿着唐装的老人家领着薄希和熊夏到了下一扇门的门口,突然转过身说道。   薄希皱眉,他黑眸沉沉:“怎么说?”   老人家笑,并不被薄希眼神中威胁的意味所震慑,“这是熊先生的意思。”   薄希还想说什么,熊夏提前一步握住了他的手腕,她深吸口气说道:“既然是人家要求的,我们还是照做吧。”   这位名义上的父亲,应该也不会对自己下什么毒手吧?熊夏冒出这个念头,又被她很快地甩在脑后。   来这个地方见她所谓的父亲,已经不仅仅是为了她自己,她也想帮薄希解开心底的结,关于他的父亲。   门被打开以后,出现了两个昏暗的通道,因为四周的窗户被封住,所以光线透不进来。那位唐装老人没收了熊夏和薄希身上所有的物品,例如手机之类的。   关门前,老人家面带笑容,渐渐消失在门口处,他说的最后一句话是祝你们好运。随着门慢慢地关上,光线也逐渐消失。   熊夏摸着黑往里面走了走,她看不清便用手扶住旁边的隔断板,掌心触感冰凉,她敲了敲,是空心的。   “薄希?”她试着喊出了声。   四周一片沉寂,没有任何反应,只能听到她自己的回声。熊夏心里突然涌出失落,还以为能听到他的声音。   就在这时候,前方传来了声音,是隔壁的薄希在敲隔断板。   “咚咚,咚咚咚——”   熊夏眼底闪现出惊喜,不知道对方用了什么手段让这道墙的隔音这么好,但好在她还能听到敲墙的声音。于是她快步走过去,在薄希刚刚敲的位置拍了拍。   算是一个回应。   于是两个人心照不宣,用这种方式缓慢地往前走。薄希敲击的方式很有规律,让熊夏想起他坐在电脑前敲代码的时候。   隔着一面墙,熊夏眼底温柔。   往前没走多久,便隐隐有浅淡的光线慢慢地照进来,熊夏跟薄希最后一次敲墙交流之后,她便走进了前方的门。   那是一扇铁门,因为门上有一扇围着铁栏杆的小窗,所以里面的光线才能透进来。而且里面也并不是出口,是因为光线太亮,像是白昼一样。   熊夏还未适应如此强烈的光,于是眯起了眼,她走进去以后发现里面是一个很宽敞的房间,角落里蹲着几个人。   他们头埋在两腿之间,低垂下去,即使熊走进来,也没有人抬起头看她一眼。   在远处的电子屏上,蓝底白字写着一句话:判断他们谁在说谎。   熊夏还有些一头雾水,这时候那些人好像才注意到她的靠近,都缓慢地抬起了头。每个人的脸上都很干净,只是眼底都透着空洞,他们的衣服十分整洁,并不像是被囚.禁起来或者囚.禁很久的样子。   第一个人是个男人,他站起来对熊夏自我介绍说道:“我是一名律师,曾替杀人犯辩护,并让他成功减刑,没想到他的家人却对我做的不满意,甚至不愿意放过我。无奈之下我只得四处避难。”   熊夏打量了他一眼,男人的穿着打扮是西装革履的,他怀里甚至拿着一个公文包,脚下是一双被擦拭很干净明亮的黑色皮鞋,隐约露出了脚腕的白色的袜子。   第二个人,是一个小孩,看起来大概只有十四五岁的样子,她声音听起来还有几分稚嫩,只是脸上早已经没了少女该有的天真烂漫,她的眼角下方有几处划痕。   她对熊夏自我介绍说道:“我是一名学生,我在三年前放学回家的路上走丢,我的父母一直找不到我,他们很着急。”   因为这里还有没成年的孩子,所以熊夏多留心了两眼,她身上的确穿着校服,但衣角处有灰尘的痕迹,上身衣物的关节处和左侧裤线的地方有很明显被摩擦的痕迹,鞋底的淤泥已经凝固在边缘。她的指甲里有黝黑的淤泥,长发披散在肩上,一双眼眸看起来怯生生的。   第三个人男人穿着工地背心的无袖坎肩衣服,白色的衣物上有汗水的痕迹,他擦了擦额头,皮肤被晒的很黑,他自我介绍的时候爽朗的笑笑:“我是一名工地的工人,三年前的一天晚上,我喝多了酒,于是就在荒郊野岭里睡了一觉。”   熊夏细心地察觉到他的鞋底同样有着跟旁边没成年女孩子一样的淤泥。   她敛了敛眼眸,只是默不作声。   第四个人是个女人,她精神状态看起来不大好,并没有理会在场的任何人,只是一遍遍地强调着三年前,还有我的孩子这几个字,她反复地说来说去,直到她停下来闭上嘴巴,又安静地坐回去。   熊夏站在几个人面前,他们的神色又恢复到她刚进门时候的模样。   现在是要做什么?她想起来刚才看到电子屏幕上的提示,便抬起手指捏住了自己的下巴,要找出一个说谎的人?   她怎么可能知道谁在说谎呢?这些人不要说认识,就是见面都没见过,而且他们彼此之间好像已经约定好一般,并不互相说话,这样就更难判定。   因为即使有人说了谎,也不会有其他人指出来。   熊夏舔了舔唇瓣,她眯起眼,也不知道薄希那边的情况,现在是怎么样的。   但现在肯定是不能联系到薄希,于是熊夏强迫自己的注意力集中在面前几个人身上。首先令她感觉很在意的,就是那个自称是失踪的女孩,和自称是工地打工的男人,他们鞋底的淤泥应该是来自同一处。   突然有一道想法在熊夏脑子里闪过。   所以他们四个人所说的事情,必然是有一定的特殊联系的。   替杀人犯辩护的律师,走丢的女孩,荒山野岭睡觉的工人,和丢了孩子的母亲。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小可爱“C&NINE”,灌溉营养+2,么么么哒!!! 第三十六章   眼前的情况看似混乱, 但熊夏却觉得并不是无迹可寻。四个人之间必然有什么联系,而他们每个人也必定存在在其他人的故事里, 这么一想,事情就明朗很多。   第一名的律师口中, 提到了一个很重要的人, 杀人犯。他是为杀人犯辩护的,既然如此,那他必定牵扯进了一桩案子里。熊夏敛了敛眼眸,睨视着面前这几人,仔细地观察着他们每个人的神情和衣着打扮。   而方才第二个开口说话的小姑娘,则是和父母走失。熊夏目光偏移, 落在了第四名的妇女身上,她瑟缩成一团,眼神里尽是慌乱, 像是承受着很大的痛苦和自责, 应当是将孩子弄丢后而产生了愧疚。   线索像随时准备浮出水面一样, 慢慢地变得清晰明朗。   由于规则也没说可以不可以询问四个人,熊夏壮着胆子先是去了问自称律师的男人:“你所辩护的杀人犯是因为什么而犯下这次罪的?时间和地点呢?”   律师抬眼,眸中显露出灰败之色,他舔了舔干瘪的唇瓣,垂下头,说出口的话也没什么底气:“因强.奸未遂的激情杀人。地点是在岛街路,时间晚上九点半。”   熊夏微微皱眉,眼底流露出了几分厌恶, 这罪名实在是不太能够让人接受。   她转身去问小姑娘:“请问你和父母走失的时间和地点在哪里,还记得吗?”   因为对面是个小孩子,也怕对方会因为自己的问题产生抵触的情绪,熊夏的语气就忍不住放软很多,像是在哄着。   小姑娘头一直低垂着,好半天才平静地说道:“岛街路,晚上九点半。”   竟然和上个律师口中所说杀人犯出没的地点是一样的。熊夏再次紧蹙起眉头,她感觉自己似乎摸到了些事情的来龙去脉,她蹲下来,澄澈的目光透过光看向小女孩,安抚性地抚摸了女孩的头发。   对方明显紧闭起眼睛,瑟缩一下。   接下来熊夏又询问了剩下两个人,那位母亲精神状态似乎一直处在崩溃的边缘,所以问不出什么,但她也很明确地提到了岛街路,九点半这样的关键词。   熊夏再三思索后,选中了那名自称是喝醉在荒郊野岭睡了一觉的男人。虽然没什么确切的证据,但熊夏心里已经有了想法。在选中工地男人以后,屏幕出现恭喜两个字。   四个人默默起身,在房间的后方开了一扇门,不同于屋内刺眼如白昼的亮光,外面的光线是柔和且明亮的。熊夏跟在四个人身后从那道门走了出去,她对方才的事情已经有了整体的猜测,这位小女孩恐怕在现实中已经遇害,也是律师口中那名杀人犯所杀害的人,而那名精神失常的妇人则是她的母亲的角色,律师说的也是真话,剩下的只有装作岁月静好的工地男人。可想到这,熊夏还是皱着眉头,不明对方为什么询问她这样的谜题。   “熊小姐。”门口候着方才领他们入门的老人家,他脸上仍旧挂着温和且疏离的笑意,说道:“先生让我带您过去。”   熊夏转过身,她看向自己身后的地方,哪里还有刚才出现的门,分明是一道墙壁。   “我的同伴他……”她说道。   “您放心,他目前也是十分安全的。”老人家说,“先生该等着急了。”   跟着面前唐装老人的身后,熊夏才知道自己在门口看到的景色只是这栋别墅的冰山一角,从方才的门出来后,景色不同于门口处装扮的山清水秀,反而是越来越繁华,风光旖旎,繁花似锦。   老人家留意到熊夏的目光,便笑笑:“先生喜欢种花,尤其钟爱名贵和品相好的。但熊小姐不必担心,先生是个平和的人,会很相处,对熊小姐也一定会非常喜爱。”   熊夏笑笑,知道对方只是客气地说,便微笑点头以作应答。   走了好一会,老人家才带着熊夏到一扇门前,他先是伸手在门上敲敲。   得到里面的回应以后,这才拉开门带熊夏进去。   刚踏进屋内,门口站着两个男人,身材笔挺且穿着打扮都是唐装,见到熊夏以后会微微点头示意。   向里走去,熊夏紧张到掌心湿润,但她面上仍旧强撑出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虽然即将面对的人是她的父亲,熊夏还是不想露出些破绽,毕竟这位也是女配从小到大,甚至在原著中到最后都没能见上一面的父亲,她还是不敢有丝毫的松懈。   “先生,熊小姐人到了。”老人家开口说道,他一举一动都透着尊敬二字。   熊夏缓缓地抬起眼,看着前方坐在席子上背对着她的人,对方穿着浅灰色的休闲服装,单从制作的针脚和布料上来看,就知道这件衣服定然是价值不菲的。也是,能住在这种地方的人,想必身份肯定也是非富即贵的。   对面的人听到老人家说话以后,原本放松的身体突然一顿,慢慢转过身来。   “熊夏,我的女儿。”对方剑眉如远山一般,长相并不同于熊夏在心中所想象的,反而是清秀中透着几分精明,他的眼睛狭长,和女配的眼神简直如出一辙,漂亮得紧,活像是能勾人魂魄一般,一张薄唇微微抿起。即便他不说话,眼底所透出的凌厉,也是不容小觑的。   一直盯着对方看,是很不礼貌的行为。熊夏意识到以后,立刻低下头。   “大概,你对我还不是很了解。”他修长的手指轻碰桌案上的茶杯,晃了晃说道,“我是你的父亲,熊泽。”   熊夏低垂着眼,并没有说话。熊泽这人,在原著中曾出现过一次,大概是在裴秋和其背后势力倒下以后,有人传闻是熊泽清除A市所有违法产业的余孽,将其彻底的商业化、合法化,建立起了属于自己的商业圈。而他本人资产实力雄厚,比齐、崔二人有过之而无不及,只不过不像这二人一样做些违法的勾当罢了。   别说其他人,在场的人里恐怕就是方才领路的老人家都没有说话的资格,所以气氛变得静谧。直到熊泽笑笑,再次开口打破平静:“从来没有好奇过,裴秋为什么给你起这样的名字吗?”   “没。”熊夏抬起眼眸,眼底平静如冬日里大雪覆盖的湖面,没有一丝波澜。她淡淡地开口说道,仿佛是真的不在意:“左右也是个与我生活无关的人,我又何必窥探这么多。”   “哈哈,你倒是很有意思。”熊泽笑,他笑起来时很爽朗,面容长相看起来仿佛只有二十岁左右的样子,若是没有一双精明的眼眸,只怕被人说是大学生都不为过。   在看过裴秋的长相和熊泽的长相以后,熊夏突然理解为什么原书中的女配长相娇艳动人。   基因还是很重要的。   “比起这些,我更关心我的朋友。”熊夏说道。   在她看来,熊泽并不像是那种将血缘至亲放在心里,而且重情重义的人。他很凉薄,哪怕是她身为他的女儿,恐怕也无法从他这里得到什么优待,就更不要说是与他无关的薄希。   熊泽说:“你很担心他?”   “是。”熊夏老实承认。   大概是熊夏疏远的态度一时间让熊泽也没料到,他端正姿态:“放心,他不会受到一点伤害。不过女儿大了,跟父亲也是这样的疏远啊。”   熊夏皱眉:“如果您是想来找我叙旧认亲,这些年里,有很多时间和机会可以这么做,但您并没有。所以,您这次费尽周折要我过来,又到底是因为什么想要见我,和我的朋友呢?”   薄希手机收到的信息,熊夏猜测也是熊泽派人发送的。他捏住了薄希对父亲事件无法忘怀的心态,从而达到他的目的。   但熊夏也真的很好奇,他到底要做什么?刚才那四个人的谜题又因为什么?   熊泽抿了口茶,并没有被熊夏几句话惹火,他仍旧面带微笑:“你的朋友,想必也该出来了吧。”   ——   长廊黑暗,薄希摸索着往前走,他知道熊夏就在隔壁,所以两个人一直靠着敲击墙壁的方法来判断对方的路程位置。但突然,那边没了动静。他知道作为熊夏父亲,对方显然不可能对她怎么样,所以薄希猜测那边应该是房屋构造不同,两个人行驶的路线变得分离。   空气很静,连墙角处流淌滴水的声音都被放大。薄希可以很清晰地听到自己均匀的喘息声。   在往前走,仍然看不到光亮。薄希有那么一瞬间以为自己是不是走错了地方,但很快,在他面前出现了一扇木门。因为长廊没有光亮,薄希隐约看到木门身后微弱的光从缝隙里透出来,才敢确定这是一扇门。   他试探地伸出手,拉开了门。   刺眼的光亮让薄希微微眯起眼,他面容平静地打量了一遍眼前的场景。熟悉的院落、房屋、栅栏,还有院里那棵榆树正随着微风缓缓地飘动。薄希瞳孔微微张大,若不是四周还有墙壁,他甚至以为自己真的回到了小时候,那个无数次想逃离的小时候。他额头微微冒起冷汗,这一幕在梦里似乎见到了很多次。   父亲、母亲争吵的声音,仍然在耳边回荡。   眼前隐约闪过父亲那张灰败惨淡的脸色,他进门后跌坐在地的样子,全部都涌入了薄希的脑海里。   他的太阳穴隐隐在跳动,四周的一切似乎在旋转。   薄希深吸了两口气,努力想保持着身体的平衡,但下一秒,他还是眼前一黑,跌倒在地。 第三十七章   闷热潮湿的傍晚, 即便有风吹过,也不见带走一丝一毫的燥热。薄希照旧坐在他的马扎上, 他的目光平静地直视前方。   大门被推开,薄仲力跌跌撞撞地走进来。他脚下浮软, 走一步要晃三晃。   “我现在就走除非你去马色胡同找我, 不然我不会回来的。除非你去马色胡同找我,不然我不会回来的。”   “马色胡同找我,不然我不会回来的。”   一阵天旋地转,眼前的景象变得扭曲和朦胧,薄仲力的声音像是魔咒一般在他耳边回荡。回忆的浪潮铺天盖地涌过来。   薄希的神经绷紧成一根弦,他想动, 四肢却不听使唤,无论多用力也睁不开眼睛。   冷汗浸湿了他整片后背,短小细碎的头发贴在了他的前额。   清隽的脸, 惨白如纸, 毫无血色。   片刻过后, 他睁开眼。   情绪来得快,退得也急。仿佛梦醒之后,就不会受到刚才梦里干扰。   他抬手擦了把脸,掌心被汗水浸湿。   彻底醒过来的时候,冷气像是细针一般扎在薄希的手臂上,在表面的皮肤上肆意扭动。他的头依然昏昏沉沉,视野的四周是昏暗的,他的眼前像是被雾气遮挡住, 十分朦胧,刺眼的灯光令他眯起双眼。   所在之处仍然是方才的地方,周遭的景象同他昏迷之前没有丝毫改变。薄希抬起手指揉捏着太阳穴附近,他猜测刚才的时候应该是没有人进来过。   手腕上没有表,这里明亮如白昼,也看不出外面大概得时间,像是被隔绝在世界之外。他原本就习惯孤独,数十年自己一个人生活,没什么忍受不了。可现在,四周寂静到连针落在地上的声音都听得见。薄希却变得有些不适应了。   不知道熊夏有没有出去,还是和他一样的情况,被关在过去的这里,动弹不得。   薄希刚从昏迷中苏醒,身体乏软无力,他找了出靠墙的位置坐下,闭上眼,依然能感受到光亮。想到熊夏,他心口的暖意便涌出,好像有了软肋,也有了铠甲。   这是一种奇怪的感觉。   他想不明白对方将他困在这里的意义,眼前的场景同儿时记忆中简直一模一样。薄希轻叹了口气,他缓缓起身。   父亲跌跌撞撞从门外进来的场景,总是时不时就会出现在他的梦境里。从前薄希不觉得什么,只是有些恐惧和抵触那样逼真的梦境,但现在,他才意识到这段回忆可能是很重要的一个线索。   父亲自杀的重要线索。   他径直走到老榆树前,树皮上的纹路十分清晰,沟壑纵横,像是埋藏许多不为人知的岁月。他指尖轻轻触碰,冰凉又僵硬的触感,没有树木原本的粗糙之感。   薄希瞬间一怔。   这里的树木并不是真实的,尽管它做的十分逼真。原来一切都是假象。   他抬起头看天,晴空万里。   竟然也是假的么……   薄希走到从前自己总是喜欢待着的角落,从这个角度,他能将眼前的景象尽收眼底。也是从这个角度,他看清父亲面如土色地走进来,又跌跌撞撞地摔倒在地。   他的视线落在那扇院门,同记忆中的院门重叠在一起。薄希起身过去。   门上的房檐在地面投出一道阴影,薄希看到门把手的缝隙里塞着一张很小的纸条。若不是离近一点看,都瞧不见。   他修长的手指伸过去,将纸条取下来,冰冷的触感。纸条打开铺平以后,上面只写了两个字:地点。   薄希眉尾轻轻一挑。   艳阳高照。   窗口的君子兰被风吹动,轻晃了两下。窗外山清水秀,明明景色宜人,但屋内的熊夏却是坐立不安。   她在屋里左一圈右一圈地走着,光线明亮,照在她的侧脸,脸部的曲线变得十分柔和。只是她的眉头紧蹙着,娇俏艳丽的脸蛋上写满了担忧。脚下的动作一顿,她向门口张望着,青石板铺成的小路,没有其他人的身影,只有聒噪的虫鸣声。   薄希已经两天没有消息,这期间熊夏跑去问过熊泽,但对方的回答是心病还需心药医。只有薄希自己才能破了这个局。但当熊夏质问他为什么要通过这种方式的时候,熊泽只是瞥了她一眼,反问了句她是否想让薄希知道他父亲死的真相。   熊夏说不出话。   反复几次后,她便作罢。   今天已经是第三天,如果薄希再不出来……   熊夏的目光变得深沉且平静,她一定会去报警。   “熊小姐。”门外响起敲门声,打破这一室的安静。   熊夏一怔,焦急地转过身,三步并作两步地跑到门口,语气焦灼:“是有消息了?薄希他出来了是不是?”   “不是。”老管家笑道,“熊小姐早饭就没吃多少,午饭可不能不吃。”   一说吃饭,熊夏更是连头发丝都要竖起来,薄希这些天肯定是滴水未进的。   她眼底慢慢地涌出失落,想来想去还是觉得不行,哪怕熊泽对薄希没有恶意,她也实在放心不下。   “我进去。”熊夏面无表情地看着老管家,平静又坚定地说道,“我要进去找他。”   气氛凝滞。   半晌,老管家摇摇头,他双手交替着搭在身前,目光有几分不赞同地说道:“熊小姐先不要着急,也许您不知道,熊先生啊,跟他的父亲是旧相识,所以请放心,熊先生不会伤害他,只是真心想要帮助他。”   “旧相识?”熊夏皱眉,“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是……”   熊夏欲言又止。   老管家脸上露出温和的笑意,但只是浅笑而已,不再开口说话。   就在这个时候,有另一个脚步声从远处响起,声音由远及近,也越来越急促。   熊夏的目光顺着声音的方向看了过去,是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穿着很正式,他紧皱着眉头往这里赶过来,步伐飞快。   “是薄希先生,说要见熊夏小姐。”   熊夏眼眸一亮,心底的石头总算是落了下来,她双手攥紧,掌心满是潮湿的汗水。他出来了,还好他出来了。   “请跟随我来吧,熊小姐。”   还是那日的庭院,风景比起之前更是精致漂亮了许多,看来是每日都有专人打扫收拾。只是今日的熊夏步伐很快,她着急去见薄希,已经没心情去留意四周的风景。拐了个弯,她刚进门,前面的人群之中,她一眼就看到了一个瘦削的背影。   肩宽腰窄,身上松松垮垮地套着一件黑色衬衫,他整个人立在原地,浑身都透着一股漫不经心的味道。   薄希也像是突然感应到了一般,微微侧转身子,向斜后方看去。他偏着头,鼻梁高挺,薄唇轻抿成一线。   两个人的视线在空气中相撞,熊夏几乎一眼就望进了他黑眸的最深处。   欣喜、疲惫、释然,还有一丝熊夏看不懂的情绪在里面。   薄希双手突然张开,他步伐稳健,却明显加快了速度。等他走到熊夏的面前,一把将她摁在怀里,他的下巴抵在她的额前,双臂紧紧地搂住了她的肩膀。   他的气息喷洒在她的耳边,熊夏听到他说:“想我没?”   脸颊登时变热,熊夏鼻尖顶着他的胸口,两只手无处安放,只能用指尖轻轻地碰了碰他,口是心非地说道:“就两天而已哎,咳,说什么想不想的,而且周围都是人,你能不能先放开我。”   薄希唇角微微一勾,瞧着怀里的人脸色憋得通红,稍微拉开些距离,眼神似有若无地瞧了眼周围,显然是没将这些人放在眼里,他捏了捏熊夏的耳垂,手中的力度不轻不重,笑道:“两天没见了,这么害羞。”   熊夏抬眸,看清他眼里的笑意。突然像是想到什么,她连忙查看他的身体:“两天没吃东西了吧?饿不饿?”   “不饿。”薄希抬手扫了下额前细碎的发丝,他瞳仁在光线下泛着淡淡的深棕色。   熊夏还想说什么,却被熊泽打断。   “咳咳。”熊泽双手背在身后,假装嗓子不舒服地咳嗽了声。   薄希和熊夏两人之间的那种气氛,大概是旁人怎么样都融不进去的。   听到熊泽的咳嗽声,熊夏才缓过神来 ,她连忙推了推薄希,后者只是懒洋洋地揽着她的肩膀转过身。   “进去详谈吧。”熊泽冷漠地瞥了一眼,上下打量的眼神,他手插进了西服裤里,冷漠且傲然地转过身,率先迈进去。   屋内点着熏香,气氛静谧。   “说吧,你对我父亲的事情,了解多少?”进了屋,薄希冷冷地开口,他手臂依旧搭在熊夏的肩膀上,漫不经心地靠着她,说话的方向却是朝着熊泽。   他眼神没有丝毫的温度,黑眸的深处像铺满了一层破碎的冰碴,看着熊泽也并不像是在看一个父亲的熟人。   熊泽手指轻轻地敲了几下桌面,看着薄希却是笑了笑,他目光锐利:“你就是薄仲力的儿子啊,二十几年来也不曾见过一面,倒是没想到会在这个时候碰上。”   熊夏现在是真的糊涂了,熊泽和薄仲力两个人还真的是旧相识。   那熊泽跟裴秋又是怎么一回事……   熊泽虽然没有解释太多,但也明明白白地告诉了薄希一个事情的真相。那就是当年薄仲力的死并不是简单的自杀,而是因为当时薄仲力牵扯进了一桩事件,他无法脱身。   至于熊泽为什么这个时候找上薄希,他更是只言片语都不提。 第三十八章   W镇这十几年来的发展很迅速, 已经从Z市周边普普通通的十八线落后城镇发展成了Z市出了名的文明先进单位,通往镇里的路宽敞平坦, 道路两边立着一排排白色雕花的路灯。远远地望过去,能看到成排的独栋别墅立在镇子里, 看起来倒是很壮观。   但因为W镇怎么说也是个小城镇, 所以年轻一点的人大部分都早早地离开,只剩下退了休的老人留在这里生活,也经常被称作养老城镇。   薄希自从多年前离开就再也没回来过。   Z市到W镇的距离不算远,坐着大巴车也只要几个小时就能到。   熊夏和薄希两人出发的比较晚,到了W镇已经是接近傍晚,晚霞把天边染得鲜红, 比起Z市的潮湿闷热,这里的空气更加清新凉爽,路口的凉亭里坐着几位老人, 他们身上穿着白色的宽袖大褂, 下身是条短裤, 手里的草编蒲扇正上下扇动着。   有几分惬意。   他们原本正在谈论着什么,一见到熊夏和薄希走过来,登时没了声音。   约莫是镇里不经常来些陌生的年轻人,所以一时间老人们也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们就眼巴巴地瞧着熊夏和薄希往前走,直到眼睛酸涩以后才眨眨眼。   等到两人走过去,几人才扭过头小声地议论着:“这两个人是谁家的孩子,怎么瞧着像是没见过,看起来很面生啊。”   “我瞧着也面生, 不像是镇里的吧。”另一人接话说道。   “肯定不是镇里的,两个小年轻的长相你们可都看清了?”躺在凉亭石凳上的老人扇着自己手里的扇子,哼哼了两声说道,“长得这么俊俏,要是镇里的怎么可能没听说过。不过,我瞧着刚才的女娃娃长相看起来有点面熟?”   “谁呀?”   “哎哟哎哟,记不清了。好像是很多年以前,搬来W镇的外地人。”   几位老人苍老的声音很快就被穿亭而过的风声吹散,他们笑笑,转移了其他话题。   沿着路边走,晚风很惬意,没有高楼林立的大厦遮挡着,风吹起来也十分舒服。   “为什么熊泽会知道你父亲把他隐藏起来的证据告诉了你的母亲呢?”空气中漂浮着毛茸茸的白色绒絮,划过熊夏的脸,微微有些刺痒,她伸手拂过去,对薄希说道。   薄希偏过头,没着急回答她的问题,反而是停下了脚步,食指轻抚着她的脸颊左看右看了几遍,才懒洋洋地道:“脸上有没有痒的感觉?”   “有一点,不过不是很严重。”   他说道:“你之前脸过敏肿成了猪头。”   熊夏:“……打你哦。”   薄希眉眼一弯,笑笑:“还是得仔细着点,万一又肿起来怎么办?”   熊夏:“我还是不理你了!”   她说完,脚步的步伐快了两步,假装生气。   “嗯?”薄希长臂一伸,掌心准确及时地握住了她的手腕,“还会撒娇了?”   他没用多大力气,轻轻一勾,就将熊夏拉进了自己怀里。熊夏身上好闻清淡的香气萦绕在他的鼻息下,薄希俯身,突然凑近。   清冽的薄荷气息在两人之间流动。   熊夏沉下眼,“还有别人看着呢。”   “嗯,亲一下。”他手指托起熊夏的下巴,力度不大,刚好将两人的位置靠近了些,他黑眸沉沉如深邃黑夜里的井水,视线在她眉眼间划过,薄希低头吻了上去。   柔软的唇瓣相触,他呼吸间的炽热溜进了熊夏的口中,伴随着清冽甘甜的气息。   W镇和多年之前已经不同,薄希按照自己里的路线带熊夏去了趟他从前居住的院落。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熊夏脸上的燥热缓了好一会才褪去,她想起自己刚才问薄希的问题,对方似乎并没有给出正面回答来解决她的疑惑。   薄希漫不经心地看了她一眼,牵着她的右手紧了紧,才道:“想知道?”   虽然熊泽对两个人说的不多,但熊夏还是觉得薄希已经知道事情的前因后果。   “嗯……”熊夏低着头盯着自己的脚尖,她也感到询问这样隐私的事情有些越界。但这件事情似乎又关系到裴秋、薄仲力和熊泽,各种乱七八糟的念头没有头绪地活跃着,她还是想搞清楚事情的真相。   薄希淡淡地说道:“我大概查了下,其实当年的事情并没有那么神秘,只不过是熊泽一直将事情的真相隐藏起来,所以从外界来看,无论怎么查都找不到丝毫的头绪和蛛丝马迹。”   “熊泽当年在Z市的地位很高,跟我父亲两个人曾经因为一次乌龙事件而有过交集,后来我母亲听从裴秋的意见搬来了W镇,我父亲便因生意上的事情和熊泽再次接触,熊泽对我父亲印象不错,也就一直来往着。尽管后来我父亲的生意越做越不景气,但两个人时常还会说上几句话。”   语气一顿,他声音缓慢地说道:“但那个时候,他们都不知道熊泽就是你的父亲。”   熊夏低下头。   其实这些本该都是原书里女配的人生,但为什么她听着,却又一种感同身受的难过。   “再之后我父亲出了事,大约是被裴秋牵扯进了一桩麻烦事。但母亲不知情,吵闹着要跟父亲离婚。”薄希目光平静地看着多年前自己居住生活的地方已经变成了一片广场,只有那棵老榆树还依旧挺拔傲立。他说:“那段时间,熊泽同样陷入了危机。但我父亲并不知道,他想来想去觉得能对付对方的人里,只有熊泽能帮得上忙,于是托人捎了口信给熊泽。可惜,他还不知道自己被人监视,于是几番下来没能成功,他便换了种方法,给了熊泽暗示自己有麻烦,请熊泽帮忙。”   但对方无形之中的压力如同一只手掐在薄仲力的脖子上,让他不能呼吸,动弹不得。   “由于不好直接同熊泽说明,于是父亲将母亲、熊泽和他设计成了一个三角关系互帮互助。那个时候的他以为我的母亲能够理解,没想到是母亲并不明白,甚至还为此和他吵闹得很凶,之后的事情也就那么顺其自然地发生。”薄希自嘲地笑笑,“这可能就是为什么,我会在梦中一遍遍地重复着那些场景吧。”   父母亲吵架的场景,像是烙印一样刻在了他的脑海里。   熊夏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安慰他,只是用力地握紧他的手,他的指尖冰凉,于是她就将两只手都包裹上去,仿佛这样就能把薄希心底的寒意驱散,给他带去温暖。她说道:“也许正是因为你父亲同母亲吵架时不正常的反应,才会让年纪小小的你察觉到不对劲,所以才会记得这么深刻吧。”   薄希很敏感,可能在他自己都不知道的情况下,他就能敏锐地发觉到了父亲所遭遇的事情。   “我母亲没有理解到父亲当年想要告诉她的讯息,而熊泽在当年的事情过后便出了国。”薄希说道,“所以一直没能将我父亲隐藏起来的秘密公布于众。”   “但我大概也猜到,是真相和证据之类的吧。”薄希轻轻道。   薄仲力死亡成了迷,众说纷纭,流言蜚语更是数不胜数。   也许,这件事情解决,能还父亲一个清白。薄希眼眸一沉。   熊夏听完后,陷入了沉默。   “你知道,熊泽为什么会选择在这个时候出现吗?”薄希突然说道,“他找上我们,并不是偶然的。”   也许薄仲力当年的事情,熊泽曾经想过要帮助他,但这么多年过去,熊泽早已经没了这份心思。   除非薄仲力的事情能带给熊泽更多的利润,比如,啃下A市市场,用薄仲力留下来的证据将裴秋背后的两位绳之以法。   整个W镇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自然薄仲力口中的马色胡同也不例外。当年的胡同口已经变成了十字路的中心,而那个死胡同也被打通,盖起了别墅。   熊夏看着眼前的场景,有些担忧:“这么多年过去了,这里早就已经变了样,会不会……”   她想说薄希父亲用性命存下来的证据,会不会早就已经被人销毁掉。   薄希没什么表情,他面上依旧是淡淡的。   他按照记忆中的路线,从马色胡同的胡同口往里面走,印象里,马色胡同似乎有个教过父亲的老教师。这位老教师是薄仲力初中时的老师,因为任劳任怨,教书育人,所以很受当地人的尊敬。   两个人停在两栋别墅的中间。   路边正好有个小孩骑着儿童滑板车走过去,薄希蹲下来问道:“你知道这里一位德高望重的老教师住在哪里吗?”   小孩眼珠子滴溜溜地转了转,看了薄希一眼:“我妈说让我不要跟陌生人说话。”   薄希笑笑,伸手揉了揉小孩的头:“这倒是真的。”   “那你可不可以告诉姐姐,老教师住在哪里呀,姐姐不是坏人,只是问个路。”熊夏半蹲下身体,很友善地笑着。   “好吧,谁叫我们老师说要助人为乐呢。”小孩向右边的方向指了指,“阿姨,是那个房子。”   熊夏:“……阿,阿姨?”   行!吧!   毕竟是问了路的,这小屁孩也如实地告诉他们了,怎么能跟小孩子不能计较这么多呢!   熊夏深深地吸了口气,生生地把涌上头顶的火气压了下去。   薄希眼眸里涌出笑意,他轻拍了下小孩的脑袋,不冷不热地说了句:“叫她姐姐,给你买糖吃。”   “那你还是把钱给我,我自己买吧,我不爱吃甜食。”小孩噘起嘴巴。   薄希给了张五十的,“叫吧。”   小孩眼睛一亮,连声音都变得稚嫩甜腻:“姐姐好。”   看着小屁孩屁颠屁颠地拿着钱离开的背影,熊夏感到有点心酸。   什么时候,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成了别人口中的阿姨!   “你怎么给了他一张五十的,再拿去乱花。”不过想到别的,熊夏还是同薄希说道,“毕竟是个小孩子,逗一逗给个十块二十的也就算了。”   薄希掏了掏兜里,有点无奈:“我只剩这张。”   熊夏:“……还是先去敲门吧。” 第三十九章   熊夏上前去按了门铃, 过了会,才听到门内有脚步声传了出来。   她和薄希彼此对视了一眼, 等到门被打开,两个人很有默契地移开视线。   来开门的人是个中年人, 看起来岁数不大, 约莫年龄是有四十岁左右的样子,他身上穿着浅色的POLO衫,领口干净整洁。搭配着下身浅棕色的西服裤,脸上架着一副银丝边框的眼镜,脚底下还穿着一双白色的拖鞋,看起来文质彬彬的模样。   在见到熊夏和薄希以后, 他神情十分茫然地怔住,反应过来后才十分有礼貌地开口问道:“你好,两位找谁?”   男人看向薄希和熊夏的眼神仍然困惑, 不过倒是很友善。   薄希同他握了手, 才慢慢地说道:“我父亲当年是王老教师的学生。”   熊夏补充了句:“请问老先生在家吗?”   在听两人说明了来意以后, 男人才露出释然的微笑。他侧开身子,让出了足够的空隙说道:“原来是家父学生的子女,老人家在家呢,只不过家父现在身体不如从前硬朗,但精神还是很不错的。两位就不要站在门口,先进来说话吧。”   这时候,屋里传出了一道清脆的女声:“亲爱的,是谁来了?”   男人一边替熊夏和薄希找了两双一次性拖鞋, 一边回答道:“是我父亲当年学生的孩子,过来看看老人家。”   “是这样的呀。”一身穿围裙的女人从里屋走了出来,面上笑意盈盈,“这么多年了还能过来看看,真是有心。”   “是呀。”男人也跟着笑道。   安排好薄希和熊夏在沙发上坐下后,男人说道:“我上去告诉老人一声,他这个点儿,肯定是在二楼的阳台吹吹风呢,老人家现在没别的喜好,就喜欢傍晚的时候出去透透气。对了,还不知道两位姓什么?”   “薄希,这位是我女朋友,熊夏。”他很自然地伸出手,将他的手覆在她的手背上,指腹不轻不重地摩.挲了两下,说道。   熊夏悄悄地瞥了薄希一眼,嘴角绷不住上扬,眉眼也弯了弯。   “姓薄……”男人粗重的眉头突然紧蹙着,嘴里干巴巴地念了两遍,仔细地看了薄希一眼,慢悠悠地说道:“薄这个姓氏在W镇可并不常见呀,你的父亲?”   薄希倒是十分平静淡然,他眼睑轻颤:“薄仲力。”   男人神情一顿,目光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不多会,男人推着一位坐在轮椅上的老人从楼梯上慢慢地走下来,因想着家里老人上下楼方便,所以楼梯也改成适应轮椅的样式。   轮椅上的老人已经是满头白发,他眼眸并不算浑浊,看起来很有精神气,脸颊上有几处褐色的斑点,眉宇之间依然有着文雅之气。老人脖颈上的皮肤松弛下来,有着很深的皱纹。他的手臂搭在轮椅上,看起来并不算干瘪。   “爸,这两个小辈就是我刚才跟你说过的,这位是薄仲力的儿子,说是来看看您的。”男人在老人的耳边说道,一边伸出手介绍了薄希。   老人的眼球动了动,但岁数大了以后难免会有些动作迟缓,他嘴唇微微抖动,嘴里像是含着块糖:“你,你说,他,他是谁家的小孩儿?”   “薄仲力。爸,您别激动。”男人连忙拍着老人的后背。   “薄仲力……”老人的神情有些恍惚,像是回忆到了过去的事情。   “孩子,孩子你过来。”老人颤颤巍巍地伸出手,“我可算是把你等到了。”   短暂的寒暄过后。   男人拍着老人的背,喂了口水。   老人气息不稳,但还是同薄希说道:“当年你父亲,出了那样的事。”   “我就,知道事情,不简单。”   老人的语速很慢,每一个字说出来都很用力,他抿了抿嘴唇,叹口气:“他交代过我,如果有他的家里人来,就让我把这个东西,拿出来。”   老人吩咐着自己儿子去书房取东西。   一份很厚的牛皮纸袋。   过了这么多年,纸袋的边缘已经有些褪色,但王老教师依然将这个东西保管的完好无缺,甚至纸袋上连灰尘都没有。   王老教师说:“孩子,拿去吧,这是你父亲想给你们看的东西。”   薄希道了声谢,沉默着接了过来。   手中的纸袋像是很重,压得薄希竟有些喘不过气。突然有一只手搭在了他的背上,薄希一怔,偏过头看,熊夏正一脸担忧地看着他。   心口莫名的寒意被驱散,他笑笑。   两人同王老教师告了别,离别前,薄希和王老教师单独在书房里说了好一会儿的话才出来。王老教师的儿子儿媳很热情地留下他们吃顿晚饭,被薄希婉拒,说是不好意思再来打扰,对于王老教师也十分的感谢。   现在的这个时间,回到Z市的大巴车肯定是没有了,薄希就在当地找了家酒店入住,在熊夏的坚持下,开了两间房。   薄希揽着熊夏的肩膀进了电梯,漫不经心地开口:“跟我住一起还会害羞?又不是没有一起睡过。”   “不一样好吧。”熊夏朝着他翻了个白眼,“有的情况是迫不得已……”   薄希眼神冷飕飕地瞥了她一眼。   到了房间,薄希把纸袋里的东西拿出来放到熊夏面前:“这是我父亲当时掌握的全部资料,原来当年裴秋不仅涉嫌和这些人勾结在一起,甚至害了条人命,而在他们处理尸体的过程中,我父亲就是目击证人。”   熊夏皱着眉,牛皮纸袋里的东西零七八碎的很多,能看得出薄仲力时间仓促根本来不及整理,上面有几页纸质的手稿,是薄仲力亲手写下的事情经过。整张纸上,他的字迹很工整,但若是仔细看,能看出隐藏在字里行间的慌张。   除此之外,还有一沾着血迹的布料。薄仲力在手稿里说,这块布料是被害人的,上面的血迹则是裴秋在处理时刮到坚硬锐利的树杈,她的血迹沾在了衣服上,衣服被树杈划破,便留下了一小块布料挂在上面。事后,薄仲力趁着那些人不注意,才敢偷偷地取走。当初被害人一事被警方调查,但薄仲力因裴秋等人的压力,没能敢将这证据交出去。   手稿里还写了很多其他的事情,包括薄仲力跟踪裴秋发现他们交接的地点等等。熊夏一目十行,匆匆看完以后便陷入沉默。   薄希从她手中抽回了手稿,眼尾稍稍扬起:“走吧,先去吃点东西。”   来的路上也没吃什么,这会才觉得肚子饿。   好在W镇店铺营业时间比较晚,薄希选了酒店门口的一家日料店。   门口的装潢比较朴实,也不会让人一眼就看到。   推开门进去,店员便迎了过来:“您好,请问几位?”   薄希没说话,熊夏便笑着道:“两位。”   店员手里正拿着菜单,目光刚落到薄希和熊夏身上,顿时就是一怔。她在W镇长到这么大,还从来没见过这么清隽俊秀的男生,而男生身旁的女生,一颦一笑都透着妩媚的味道,两个人简直是般配极了。   “那好,您请这边坐吧。”店员卡顿了下,意识到自己晃神太久,于是立刻收回了视线尴尬地说道。她领着二人进了包间,门是推拉式的,里面的环境干净整洁,一张长方形的小桌立在中央。   刚点完了菜,薄希突然接到了一个电话。   他看着来电显示的号码皱了皱眉头,对熊夏说道:“我出去接个电话。”   “嗯嗯?好。”   “请问现在走菜吗?”店员问了熊夏一句。   “等一下。”熊夏对店员做了个稍等的手势。不知道为什么,她心里有些不安的感觉,像是要出了什么事情一样。   半晌过后,薄希才从外面回来。他衬衫湿了一层,头发也沾了水。   “外面下雨了吗?”熊夏问。   薄希:“嗯,刚才打电话的,是局里的人。”   “谁?余文鹏?”她第一时间想到局里的人,就是他。   薄希说:“不是他,余文鹏出事了。”   “什么?”熊夏有点不相信,“余文鹏出事了吗?他出什么事了?”   薄希黑眸沉沉,神情也有几分压抑:“被他们,抓了。”   他们……   熊夏当然知道他们是谁,当初薄希也是被这些人抓走的。什么齐叔、崔爷,A市名声响震天的人物,同样也是裴秋背后的人。   “我还以为,只要把证据递交局里,将这些人一网打尽就可以结束。”熊夏想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要抓余文鹏,这对他们有什么好处?”   薄希说:“这是局里人在调查余文鹏下落时发现的。”   “近期这些人似乎有一个很重要的会面。”他说,“至于为什么抓余文鹏,原因也应该不会那么简单,局里在准备营救行动,但他们需要技术支持。”   熊夏轻声地问了句:“他们请你去帮忙?”   “嗯。”   “那你去么?”熊夏抬眸,目光直视薄希的眼。   她知道薄希是不太喜欢余文鹏的,上次自己提了余文鹏还惹得薄希吃了顿飞醋,而薄希这个人,他不肯帮忙的事情,用什么道德、正义也约束不了他。   “当然去。”薄希道,他黑眸深处似乎暗流涌动,紧接着又不咸不淡地开口说:“上次救了我,怎么也要还回去的。”   熊夏听到他这样说,莫名松了口气。   薄希揉了揉她的脑袋:“先吃东西吧,回去再想。”   “嗯。”   察觉到熊夏紧绷的神经放松下来,薄希指腹轻轻摩擦着桌上的瓷杯。 第四十章   从W镇赶回Z市, 一路上熊夏没怎么说话,偶尔看看车窗外, 偶尔靠在薄希肩膀上低着头沉思。大巴车里只坐了十几个人,也没人说话, 气氛很安静。   “在想什么?”薄希伸手将她揽进怀里, 他下巴轻轻摩.挲着她的额头,眼眸沉了沉,轻声说道。   熊夏眼底扫过窗外起伏的山坡,眸底黯淡:“在想,他们为什么还是不肯放过我们,反而牵扯进来更多的人。”   抓了余文鹏, 让熊夏对裴秋等人的行为更加捉摸不透。或许这些人有其他的阴谋,但熊夏仍然觉得疲惫不堪。   她和薄希的感情才刚刚稳定下来,薄希父亲的事情也水落石出, 包括她也见到了熊泽。可一想到裴秋等人, 熊夏就觉得一个脑袋两个大。   气氛凝滞片刻。   “你知道我手里的这份证据, 会让裴秋面临什么样的指控吧。”薄希淡淡地开口,他不在意裴秋,但不能不在意熊夏。尽管熊夏看上去对裴秋也并没有多少感情,但薄希还是想要确保自己的做法没有伤害到熊夏一丝一毫。   一直以来,裴秋作为他们两人对立的一面,不惜损害熊夏的利益和生命安全来保全自己。甚至连旁人都早已经忘记她还是熊夏亲生母亲的身份。   熊夏知道薄希在想什么,笑笑道:“能够不顾我人身安危,只想利用我的母亲, 大概也配不上母亲二字吧。”她话语一顿,“更何况,她自己做错了事情,自然要负法律责任。”   这没得洗,做错事就该挨打。   熊夏的眼眸坚定明亮,没有丝毫的动摇,她对于裴秋,原本也没多少感情,再加上裴秋做的错事如此之多。   轻飘飘的两句话从熊夏嘴里说出来,薄希眸光里闪过一丝心疼,他抿唇,在她额头落下轻巧的一吻。   “以后我疼你。”薄希轻抚着她耳垂,看着她脸颊慢慢泛出红晕,语气平静自然地说道,但神情有几分动容。   看到怀里的人浑身一僵,薄希眼底划过一丝笑意,知道她害羞,他还是故意撩.拨了她一会儿。   熊夏含糊不清地唔了声,头埋进了他胸口,她睁着眼余光能瞥到车窗外一闪而过的风景,很是好看。   鼻息下都是薄希身上好闻清冽的味道,他似乎有一种超能力,只要跟他在一起的时候,总是会变得特别安心,好像不管发生什么事情她都不需要去担心。大概在这世界上,他们也只有彼此能互相依靠,相互陪伴。   这样的感觉,熊夏从前不曾有过,她一时也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儿,只把玩着薄希白皙漂亮的手指。   在车上睡了会,到了Z市,薄希才把她叫醒。熊夏正满眼茫然,她手里还紧紧地攥着薄希的手指。   最后,只好由薄希领着她下了车。   Z市刚刚下过雨,空气中到处都是潮湿的腥气,像是浮动着海藻,味道呛人刺鼻。街边的水坑里飘着一片被雨水打落的叶子,已经变得破碎。此刻没有燥热,只有微凉的风吹过。   “你什么时候去局里?”熊夏被湿润的空气打醒,她眼底的困意渐渐褪去,手揣进了口袋里,像是刚想到什么,她突然问道,“昨天见他们电话打的急,救援余文鹏的行动应该等不及了吧。”   薄希瞥了她一眼:“嗯,我现在把你送回家,就去局里。”   “情况好像并不是那么简单,救援行动不需要我参加。”他说道。   “其实我自己能回去的啦。”嘴里是这么说,熊夏心里还是像灌了蜜糖一样,“从这到家里的路又不远。”   薄希说:“不看着你回去,总是不太放心。”   两个人并排走在街边,熊夏走在了人行道旁的台阶上,她踩着路边的护路方砖上,个头还是矮了薄希一截。   薄希怕她走不稳,便到了她身边,牵住了她的手腕。   “小心点。”   “知道啦,我又不是小孩。”   薄希笑:“不是么?我看跟小孩没什么区别。”说完,他手中不轻不重地捏紧,指腹摩.挲着熊夏的肌肤。   熊夏朝着他翻了个白眼,结果被薄希捏住了脸蛋揉了揉,她用眼神抗议结果被对方无视,压根没理会。   回到小区,和他们离开时的样子并没有什么改变,这里的楼盘连开发商都放弃,足以见其破旧到何等地步。   小区门口的垃圾桶已经臭气熏天,也没个人收拾,薄希沉思片刻想了想道:“熊泽那里别墅的样式还喜欢么?”   “你要干嘛?”熊夏很谨慎地问。   “带你离开这里。”薄希道。   熊夏说:“我突然想起来,你的卡还在我这里,本来是当初你给我发工资的卡……最近这段时间一直没用。”   除了基本的日常开销,熊夏很少用薄希的银行卡买什么。   薄希垂下眼:“嗯?所以?”   “所以还给你啊。”熊夏说的坦荡。   没有跟薄希在一起之前,她可以是用工作的名字来挣这份工资。但现在,两个人的关系变化。   薄希眼神像刀子一样冷嗖嗖地划过她的脸,不咸不淡道:“你先拿着。”   不等熊夏再说什么,薄希一手插进口袋里,另一只手按住了她的脑袋揉了揉:“我先去趟局里,等会回来。”   “唔,好。”熊夏说道。   等薄希走了以后,熊夏刚进楼道里,余光就瞥到楼梯口的角落里有个人影,冷意从她心口涌出来。   她警觉地看了眼地面的砖头。   “是我。”熟悉的声音,角落里的人影慢慢走出来。   熊夏扭过头,紧皱眉头:“沈航?你在这做什么?”   沈航神情很疲惫憔悴,他说起话来也是有气无力:“我有些话,想跟你说。”   “找我吗?”熊夏有些错愕,她是因为沈航很像自己曾经的一个朋友,所以对他一直有好感,但沈航对她的态度一直平平淡淡,像是陌生人。   不过熊夏理解,毕竟这是书里的沈航,不是她认识的那个人。   但这会儿他过来说要找自己说说话,倒是在熊夏的意料之外。想起上次见面的那个女孩子,她大概能猜出来沈航来找她的目的是什么。   “进屋里说吧。”熊夏道。   沈航脚步一顿,但还是跟在了熊夏的身后,缓慢地走进屋里。   离开了两天,再加上Z市下雨,屋里难免泛着闷热的潮气。   熊夏打开窗,回过头看沈航还在原地,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便说道:“你想找我说些什么?”   “她被人抓走了。”沈航头低到胸口前,让人看不出他的神情,“很多人,我打不过他们。也不是,这跟打不打得过也无关,我根本没资格动手。”   “陈小姐?”熊夏一时间没想起女生叫什么,隐约记得姓陈,便问了一嘴。   “嗯,是陈箐。”沈航道,顿了顿,他语气迟疑无奈,“我不知道还可以来找谁说这件事,身边除了陈箐好像就没有其他的伙伴,所以我——”   他目光迟疑犹豫地抬起,飞快地在熊夏身上划过,又低下头。   “你给我的感觉很熟悉,像是朋友。所以……”沈航慢吞吞地说道。   熊夏眼眸一抬:“你想让我帮你?”   沈航摇摇头,“不,不是。”   “那……”熊夏疑惑。   沈航说:“只是想找个人说说话。”   顶着这张脸,再加上沈航也只有十七八.九岁而已,熊夏心软道:“这些人是怎么样抓的人?你报警了没有?”   “没有。”沈航倒是老实。   “这种事情怎么能不报警?”经历过A市的遭遇以后,熊夏已经改变了对人性的很多看法。她皱着眉,显然对沈航处理方式有些诧异,“早些报警或许还有就救出来的可能,要是晚了就真的来不及,你竟然从事发后就没报警?”   沈航手插进了口袋里,低垂着头,他眼底有化不开的浓雾:“她是去找她的父亲,我知道没有父亲的滋味儿,所以我不能阻止。”   话音刚落,轮到熊夏震惊。   “陈箐的亲生父亲?”   沈航说:“嗯,听说是在A市,我和陈箐相依为命多年,该替她感到高兴。”   说不出的怪异弥漫在熊夏的心口,陈箐的父亲在A市,沈航为什么跑过来跟她说这件事。而且沈航看起来就像是黑夜中孤独奔跑的豹子,喜欢蛰伏在暗处,这样的人突然到她面前说些肺腑之言,怎么看都令人觉得有些不对劲。   晚上薄希回来的很晚,熊夏迷迷糊糊在沙发里睡着,被薄希横抱起来才突然惊醒,她揉了揉惺忪的眼眸:“你回来啦,事情怎么样,还顺利吗?”   “嗯,还好。”薄希不愿多谈公事,只是拍了她的屁股,笑容是不动声色的宠溺,“这么困怎么不去床上睡?”   这么一说,熊夏才猛然想起自己此刻出现在薄希家里的意义。   她还被薄希抱在怀里,于是从他臂弯里跳了出去,神色慌张,嘴里还不清不楚地念叨着。   “啊,说好给你煮夜宵的,结果我睡着了,完了完了,这下完了。”   薄希顺势将她圈在怀里,不等她跑远,反身一压,将她按在了沙发上。   他的臂弯压在熊夏耳廓两侧,黑眸漫不经心,“这么晚还给我煮夜宵?”   熊夏眨巴眨巴眼睛:“……嗯?”   她只是今天跟薄希说话间想起了自己的本职工作,薄希的全职保姆。   “你再不起来,我给你炖的汤估计就要真的扔掉了。”熊夏无奈。   薄希的眼眸像是野兽紧盯着自己的猎物,仿佛眼前的熊夏是一块肥美的鲜肉,令人垂涎欲滴,欲罢不能。   “那就扔掉,我吃你。”他说道。   作者有话要说:  我果然是个存稿废柴……   感谢小天使 “韶华不为少年留”扔了1个地雷   感谢小天使“C&NINE”,灌溉营养液+2   还有订阅的小伙伴   呜呜呜阔别十五天还记得我!爱大家! 第四十一章   “……吃人是犯法的!”熊夏撇撇嘴说道, 杏眸澄澈明亮,噙着水光。   薄希捏了捏她脸蛋, 他身躯高大,这么压在熊夏身上, 完全将她挤在了沙发的缝隙里。显得她更加娇小可人, 熊夏一双眼眸盯着他看,薄希心口一动。   两人贴的近,隔着薄薄一层的布料,体温在狭窄的缝隙里传递,温度越升越高,暧昧气息流转。   薄希黑眸突然变得深邃黯淡, 他修长的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勾着熊夏垂落在颈肩的发丝,发梢扫过她精致漂亮的锁骨,他嘴角挂着一抹浅笑。   偶尔发梢划过他的脸颊, 如同墨汁挥洒在宣纸上, 越发衬得他肤色白皙。   “你……”熊夏被他这个眼神看的心慌, 他向来是冷漠疏离,言谈举止间便拒人于千里之外。即便是看着她的时候,眼里也很少有这般炽热,像是燃起了一把火,将她团团围住,动弹不得。   他的体温越来越滚烫,熊夏意识到有些不对劲,她脸上泛起了潮红, 手掌心撑在薄希的胸口:“起,起来啦,我,你起开,我想喝水。”   “喝什么水。”他轻笑,眉眼轻轻弯起,墨色的瞳仁映着她的身影。薄希嗓音暗哑,活像是勾魂的妖精一样。   熊夏:“……”要不要靠得这么近。   空气陷入安静,暧昧又炙热的气氛,烤得熊夏脸颊发烫,她在这些方面的经验可以说是如同一张白纸。   但危机意识,她还是有的,眼前这样的情况,简直不能更一目了然。   薄希不紧不慢地捉住了她瑟缩的小手,眼眸轻轻垂落,像是逗弄她一般,食指在她掌心里划了划。   酥酥.麻麻,他手掌滚烫得不像话。   起初熊夏只以为他在乱写乱划,看起来也没什么规律。只得写到最后,她才发现他是在写她的名字。   熊夏突然口干舌燥,想说些什么,大脑却一片空白,现在的情况似乎和之前不大一样,从前只要她推拒,薄希总是会放她离开,但今日。   薄希变得跟平时不太一样。   他慢慢凑近,薄唇微微张开。   清隽的脸庞映着淡淡的光泽。   他呼吸间都带着薄荷一般清列的气息,又缓缓地拂过熊夏的耳垂。   目标明确,薄希轻而易举地攉住了熊夏的唇,先是浅吻。他的动作极慢,像是在对待一件心爱至极的宝物。   每一下的动作都十分认真。   但渐渐地,他眼底变得更加黝黑深邃,也不仅仅是满足于浅吻。   慌乱中,熊夏感到自己的身体变得很沉,像是陷入了泥潭,只能沦陷。   “我……”她只说了一个字,剩下的话便被他吞入了口中。   一夜未眠。   暖橘色的灯光将桌上透明的玻璃杯照亮,水中的柠檬水晃了晃。远处白色的床上鼓起了一处。   熊夏动了动胳膊,困意还没褪去,整个身子都疲惫乏软。她一动,被子也跟着她的动作滑落,屋内开着空调,冷气吹拂过来,还不等她闭着眼摸索被子在哪里,已经有一只修长白皙的手捡起了被子的一角,提了起来。   从这个角度看过去,熊夏脖颈修长,锁骨随着她均匀的呼吸起伏。   薄希黑眸一沉,没有迟疑地将被角掖好,替熊夏整理好额前的碎发,又安静地看了她好一会儿,最后轻吻了她额头,这才转身回到电脑桌前。   静谧的屋内,有一道很轻很小的广播声。画面上的主持人在说着什么,视频模糊不清,似乎是夜间拍摄。   “目前已经将犯罪嫌疑人抓获,在2017年间,该嫌疑人共……”   电脑屏幕上播放着视频影音的资料,是局里的人传给薄希的,说是让他调查一下。从特殊渠道得知,余文鹏目前人身安全是可以保障的,对方也并没有用残忍的手段对他加以折磨。   薄希熟练地在键盘上敲击着,很快,电脑屏幕背景色变得黑暗,只有绿色的字符很快地刷新过去。   薄希脸色平静,他眉眼捎带的情.欲已经褪去,眸底毫无波澜。   凌晨五点钟,窗外天色刚蒙蒙亮。   薄希起身,他揉了揉眉心。   床上的人动了动,翻了个身。薄希的视线看了过去,正巧和抬头的熊夏撞了个正着。他唇角一勾。   对方目光慵懒,明显一怔,随后像是想起了什么,一张俏脸突然涨得通红,她目光匆忙闪躲开,头飞快地埋进了被窝里,一动不动挺尸状态。   薄希轻笑。   被子里喘不过气,熊夏胸口酸涩肿胀,昨天发生什么她还历历在目,一股奇怪的感觉从她心口涌出来。   恍惚间,她竟萌生出一种顿悟的念头,原来就是这样感觉的。   “醒了还躲什么?嗯?”   薄希的声音隔着被子有些不清晰,但依旧是好听得紧。   这样暗哑低沉的嗓音,在昨夜一遍遍在她耳边低吟,轻柔地念着她的名字,像是要把她拆吃入腹一般。   “欸?”熊夏脸一热,已经彻底清醒的眼眸滴溜溜转,暗道自己真没出息,怎么对昨夜的事情如此大惊小怪。   “起来,吃早餐?”薄希问道。   熊夏在被窝里摇摇头,谁知道下一秒,她整个人突然腾空而起。   “啊——”她连忙探出了半个脑袋。   薄希正连人带被的将她抱在怀里,他手臂很有劲,面不哄气不喘。   说话都是从前那般云淡风轻的。   “还是先去冲个澡吧。”   熊夏:“……??”怎么好像哪里不对!   她裹得像是颗白色的粽子,在薄希怀里动弹不得,因为昨夜过于激烈,薄希也就没给熊夏穿上衣服。   扔到了浴缸里,熊夏眼睛眨巴眨巴地瞧着他:“你该不会还要帮我吧。”   薄希冷淡:“又不是没见过。”   熊夏:“……”   羞涩什么的,通通都是不存在的!   尽管熊夏竭力阻止,但仍然没用。她被薄希安排着洗了个热水澡,雾气漂浮在两人之间,朦朦胧胧的,疲惫感的确被冲散了不少,浑身舒适。   熊夏闭着眼假寐了会,干脆也就任由薄希去服务自己,不再反抗,反正她浑身的确酸疼得厉害。   早餐是薄希做的,简单地冲了杯牛奶,烤了两片面包,煎了培根。   熊夏有一搭没一搭地拿起手中的银叉,拨弄着盘里切好的蔬菜。   “你等下要去局里嘛?”她说道。   薄希眼眸一抬,“嗯,距离救援行动的时间越来越近,局里那边催得紧,毕竟还是关系到余文鹏的。”   熊夏了然似得点点头:“我今天也没什么事做,不如跟你一起吧。”   “可以。”薄希答应爽快。   “你不怕我捣乱吗?”   薄希黑眸噙着笑意:“你开心就行。”   熊夏:“……你这人。不过余文鹏的事情,有没有什么头绪?”   “根据我得到的消息,对方抓余文鹏显然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他说道。   “什么意思?”熊夏有些困惑。   “目前还没有确切的证据,但根据我发现的数据。已经隐约能看出来,整个A市都在筹划什么。”   薄希轻笑,他眼神明亮:“能是什么呢。”   ——   眼前一片黑暗,余文鹏闭着眼。其实他睁开和闭着并没有什么区别,他眼前蒙着一层黑布,遮挡住所有光线,他已经无法区分此刻是什么时间。   这几日,看守他的人换了一批又一批,不仅如此,还带着他坐了轮船,行踪诡异。余文鹏隐约察觉到他们在暗中准备什么,但他却动弹不得。   “换班时间到了。”一道粗犷的声音响起,在整个房间里回荡。   余文鹏耳垂动了动,他知道现在又过了三个小时。这些人几乎是每天隔三个小时一换班,所以尽管猜不出外面的时间,但他心里也有了个谱。   “崔爷安排的怎么样,我们是不是还是按照原定计划执行?”   “嗯,不出意外的话是。”   “对,你听说没?齐叔认了个女儿回来,现在接过来住在A区。”   “这不是你我该打听的事,管好你自己就行。”另一个人声音突然严肃。   “我知道,我知道。”   “行了,交接吧。目前我们得工作就是把这个人看守住。”   “明白,放心吧。这个事。”   两个人又寒暄了几句才离开。脚步声越来越远,余文鹏低垂着头,身上早已经受了不知道多少伤痕。   但他都强忍着,不过对方怎么逼迫他,刁难他,他也从来没有过畏惧。   四周变得安静,由于遮挡住眼睛,身体其他的感官就变得更敏感。   余文鹏微微侧身,每动一下,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都跟着疼痛。   他刚才听到之前两个换班的人说,齐叔认了个干女儿回家?他眉头皱了皱,有些看不明白对方的意图和意思。   在这个时间点上,带了个女人回家,肯定不会是寻常人的。   余文鹏还想继续动一动,没想到下一秒胳膊结结实实地挨了一棍子。   他疼得闷哼一声。   “老实点,我告诉你,你还有用呢。”对方冷笑着说道,“等事情结束以后,你再也没有动弹的机会。”   余文鹏朝着声音的方向看了过去。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他几天没怎么好好吃饭喝水,嗓子里像是含着砂砾,干瘪暗哑,加上长时间没说过话,沙哑到了极致。   作者有话要说:  晋江净网呀,所以小可爱们自己脑补一下吧,哈哈哈哈哈哈。不能写的太详细,怕被锁……   感谢小可爱“棽然”,灌溉营养液+5   这段时间奔波的,超级累,躺在床上眼睛自己就闭上了哈哈哈哈哈哈,请大家见谅!!! 第四十二章   “什么意思?呵。”男人诡异的冷笑声听起来十分空洞, “字面意思。”   “快死的人,想问的还不少。”   余文鹏感到有一只冰冷的手捏住了他的下巴, 硬生生地掰开他的嘴,往里面塞了个什么东西。怕他不咽下去, 或者吐出来, 男人掐住他的下巴使劲地往上一抬,看他喉结上下滑动才满意。   后背被冷汗打湿,余文鹏紧咬着牙关。嘴里那颗像是药丸一样的东西泛着淡淡苦涩的味道,还有一股说不出来的刺鼻,令他感到恶心。   是一种浑身每一处都难以忍受的恶心,余文鹏舌尖轻轻一抬。   安静片刻。   “行了, 这里的人手都撤下来一部分,你们几个跟着马哥先离开。”男人吭声道,“这里不需要这么多人。”   “还有, 剩下的人看着他, 别让他把东西吐出来。不然, 别怪我收拾你们几个。”他又说道。   屋里有几个人小声地应答:“放心吧,我们肯定不会让崔爷失望的。”   很快,脚步声杂乱地响起。   屋里的人像是少了一半。   余文鹏眼前被黑布罩住,什么也看不清,只能隐约从布料的缝隙中看到一丝光亮。现在应该是白天。   被抓的这几日里,他已经从最初的镇定自若变得有些胆怯惶恐。   并不是因为这些人的手段残忍,也不是因为他畏惧这些人。而是因为等待和黑暗,因为视觉的消失, 他的听觉变得格外灵敏,在不分昼夜的时间里,他能清楚的听到角落里有耗子爬过的声音,还有水滴顺着墙壁滴落的声音。   还有各种各样的声音。   这些原本细微的声音被无限放大,一点一点地折磨着他的精神。   即便是他经历过很多次危机的情况,却没有哪一次像这样来得漫长。   余文鹏深吸了一口气,他闭上眼,脑海里突然浮现出熊夏的模样。   她笑起来的时候很好看,眉眼弯弯,一双杏眸含着水波一般,让人忍不住沉溺其中。余文鹏方才心里异样的情绪平复不少,他还能坚持下去,他不能在这个时候出事。   哪怕熊夏已经有了薄希,他也不想让自己对她的心意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死在了他的口中。   永远没有说出口的机会。   “兄弟我吧,有一件事不太明白。”一道声音突然响起,打破了一室的沉寂,“崔爷和齐叔两个人早几年不是水火不容的吗?”   “嗯?现在不也是?”另一人懒散地答道,长舒一口气,有些放松。   “可现在这两人三天两头地凑一堆,感觉在密谋什么事情啊?虽然前段时间为了抓熊夏那个女人,齐叔和崔爷的声音都被破坏了不少,但也不会因此就联手吧?想不明白。”   “这本就不是你我能想的,你要是不想惹祸上身,就少讨论这些。”另一人声音突然变得严肃,冷哼一声,“更何况,这里还有个条子在。”   “反正他也是要死的人,嘿嘿。死人的嘴那么严,你还怕什么。”他说道,“你可知道刚才,他吃的是什么?”   “什么?”   “齐叔自家的药,明白了?”   话一出,果然对方迟疑片刻:“要不是看在你和马哥有点关系,就凭你刚才说的话,我都足够把你毒打一顿。”   “哎呦,我跟齐叔可是一条心。再说,我马哥现在跟着齐叔跑前跑后的,看得我好奇死了,可他还什么都不告诉我。”那人说道,“越不说我越好奇。”   “那你过来,我告诉你。”对方放弃和他在这里交谈,便说道。   两人的谈话声渐渐地越来越小,余文鹏额头布满细小的汗珠,他浑身湿透,像是刚从水里打捞出来。   他口腔里有什么东西动了动。   余文鹏屏住气息,将压在舌头下药丸一样的东西慢慢转移到口中。   他在找机会吐掉。   刚才那个人塞进去的那一刻,他立刻明白对方想要做什么。   喉结动了动,只不过是他咽口水。   不用想,四周肯定也都是些监视他的。如果现在吐掉只怕不容易,但药丸在嘴里越化越小。   余文鹏心里着急,面上却是不动声色。他的背后突然有什么东西滑落,像是一块墙皮。余文鹏微微挑眉,脚下的震动感越来越强烈。   他心口一喜。   “操,不好,地震。”   “真他妈倒霉。”   周围的人骂骂咧咧地说道。   余文鹏感到自己被人架着,半推半扛地往前走。   “轰隆——”   墙面的灰尘倾洒下来,白色的墙皮如同雪花一样。   余文鹏弓着身子低着头,趁着混乱的时候,将口中的药丸吐了出去。   ——   接连下了几日的雨,潮湿腥气遍布在楼道里的每一处角落,墙皮发霉变黑,隐约有几分破旧阴森之气。   熊夏提着购物袋,正一步一步地慢慢往上楼梯上走。光线昏暗,她低着头算时间,好像差不多快到薄希生日了。   原书中提到薄希生日的时候,是女主偶然间发现的。   前面有道阴影拦住了她的去路,熊夏皱着眉抬眸一看。   “你怎么在这?”她说道。   沈航面容有几分憔悴,他的衣衫被雨水打湿,深一块浅一块。   他说:“我有事想跟你说。”   熊夏一怔:“又是关于陈箐的?”   “嗯。”沈航道,“那天回去以后,我收到了陈箐的消息,因为事情关联比较广,所以我……想过来跟你谈谈。”   熊夏心里涌出几分不好的感觉,她冷静地说道:“你想谈什么?”   “这是她给我发的信息。”沈航将自己的手机递到了熊夏面前。   陈箐的消息看起来是被人整理过的,上面大概讲了齐叔等人已经知道了局里的营救计划,所以更改了地点。她让沈航引诱薄希和熊夏等人去陷阱,最好能把警力也牵扯过去。   熊夏一目十行地浏览完以后,就将手机抛给了沈航。因为陈箐的关系,她对沈航的看法也已经有了改变。   也是慢慢地相处以后,她才发现,沈航只不过是外貌长相和她幼时的伙伴相似,其他的真是一点不像。   “我不能给出任何意见。”她说道,“救援行动有多重要我想你也清楚,余文鹏也是我的朋友,我更不可能因为陈箐的随便一条短信便看着他出事。至于你,我希望你能将信息提供给局里,由他们辨别真假。”   那么一瞬间,熊夏甚至怀疑,沈航是不是故意放出信息来扰乱她和薄希的注意力,以便其他目的。   空气沉默安静了很半天。   沈航低垂着头,他的声音很软很轻:“我只是担心如果将信息给警方看,陈箐她会不会——”   声音戛然而止。   “如果她给你发的消息是真实的。我希望你知道,在立场方面,她早就已经不是我们的朋友,至于她的罪名,由警方定夺。”熊夏严声道,想到当初救下她后,她对薄希的举动和说话方式,熊夏心底不由涌出一股怒意。   “我知道了。”沈航低着头,声音含糊不清,“我会,考虑好。”   外面天空布满阴云,沉甸甸的。好像是随时都会来一场暴雨,狂风吹打着树枝,左摇右晃,张牙舞爪。   熊夏到了薄希房门前,正打算从包里拿了钥匙出来,没想到门突然被打开了一道缝隙。   下一秒,她突然被薄希一把拉入怀中。空气中是他身上清冽好闻的香气,大概是刚洗过澡的原因,香气很浓郁。   丝丝缕缕,撩拨人心。   他上半身没穿,下身仅套着一条松垮的休闲裤,没穿鞋,光着脚踩在地板上。熊夏瞥了眼他胸口白皙坚实的肌肉,腹部的线条流畅,将腹肌均匀地分割成几块,还有没擦干的水迹。   熊夏猛地咽了口唾沫,刚才脑袋里乱七八糟的事情在这一刻全都空白。   “你……”   薄希双臂撑在她耳垂两侧,眼眸漫不经心地挑起,嘴角一弯:“我什么?”   刚睡醒的缘故,他嗓音很暗哑,声线压得很低,像是醇厚的大提琴。   熊夏垂下眼,怕同他对视太久就把持不住:“你今天想吃点什么?”   “还没说,今天怎么来得这么晚?”薄希下巴垫在她肩膀上,双臂环绕在她腰间,黑眸深邃。   想起沈航说的话,她下意识不想告诉薄希,怕会影响到他的判断。而且如果沈航不是挖了陷阱,他会把信息递交给局里的。   “我今天起晚了一个小时。”   薄希眉眼带笑,但眸中的紧张感却是不曾褪去:“让你搬过来跟我住,还不同意?嗯?”   熊夏缩了缩脖子。   可能是从小到大的经历,其实她很喜欢拥有自己一个人的空间,会让她觉得有安全感。哪怕和薄希在一起,一时间她也不想搬过来住。潜意识里,她觉得自己的住处像是安全屋。   但因为A市那边的情况,薄希担心她在家里会遇到什么危险,就在门口替她装了监控和报警器之类的东西。   所以,安全还是很安全的。   再加上,屋子里被她收拾打扫一番,简单地进行了软装,已经完全和刚来时间的样子不一样。   “知不知道,每天看不到你在我的视线里,我就会担心。”他轻叹。   熊夏头埋在他胸口,呼吸很慢很均匀,他看起来并不像是肌肉男那么粗壮,反而有几分瘦削和清隽。   但就是这样的他,依然给了熊夏足够的信任和依赖。   空气静谧,突然一道铃声划破此刻安静的氛围。薄希揽住熊夏的肩膀,走到电脑前面查看。   是一条消息。   A市地震,计划被打乱。已经出现余的位置,行动提前。   熊夏同样快速地浏览了信息。   她皱了皱眉。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大佬们营养液的投喂!么么哒!   小可爱“阿紫是阿紫”,灌溉营养液+6   小可爱“C&NINE”,灌溉营养液+5   小可爱“菱”,灌溉营养液+1 第四十三章   “计划被提前, 是因为地震的问题吗?”熊夏思索着,轻声问道。   薄希点点头, 黑眸幽深,看着熊夏的目光平静如同井水:“嗯, 听说这次震源八千米, 对A市的影响的确很大,好在伤员并不多。只不过对齐崔两人,恐怕损失也不小。”   “这次震情最严重的地区是齐崔二人所管辖的东区。听说他们来往的货物就留在那里。”   “但……我还是不明白,这和余文鹏有什么关系。”熊夏疑惑。   薄希笑笑:“余文鹏这次只不过是对方放出来的诱饵,齐崔两人想的不只是这些,他们想要扰乱局里的视线而已, 借机搞些小动作。”   “有一批货,齐崔二人要出手。”   薄希言下之意,这批货很重要。而且这次地震的关系, 导致货物不能再继续存放在东区。所以齐崔二人想联手将货物转移。   可这么一大批货。   想转移和出手并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所以齐崔二人联合起来, 利用各种真消息混杂着虚假消息, 想要诱使局里的人上当,方便自己脱手。   “这批货是齐崔二人在A市最重要的一批货,如果这次不能够将他们一网打尽,只怕这两人要逍遥法外。”   还有裴秋等人。   薄希神情渐渐严肃。   熊夏听得似懂非懂,云里雾里。   安静了会,她伸出白嫩的小手漫不经心地勾上薄希的手腕晃了晃:“你知不知道过两天是什么日子,本来还想准备点什么,结果你这么快就要走……”   她声音越说越小, 光是听音儿都能听得出沮丧。   动作随意自然,连熊夏自己都没意识到,她在同薄希撒娇。   熊夏知道薄希去做的事情是去救余文鹏,也是为了帮助局里将那些恶人一网打尽。可从她个人的角度出发,难得这次能够给薄希好好地过一次生日,但谁知道地震来得突然。   说不失落肯定是假的,薄希为了她,做过那么多事。   阳光从轻薄的纺纱窗帘中透进来,中央露出了一道缝隙,在地面上映出光影。阴沉的乌云碎裂成了几片,雨后的阳光就这么照射出来。接连下了几天雨,这会儿才算是放了晴。   空气安静了片刻。   薄希眉眼微挑,他黑眸闪动,道:“你怎么知道?嗯?”   他的生日,他没同任何人说起过。恐怕就连他的母亲,也早已经忘记了吧。没想到,这么多年,还会有一个人在他面前提起这件事。   声音轻缓,不疾不徐中带了三分的笑意和惊喜,被熊夏套住的手反客为主,将她白嫩的小手整个握在了自己的手心里,他指腹轻轻摩.挲着,眼梢带着春.意,深邃黯淡的黑眸像是古井。   他本就生得好看,清隽俊秀的,此刻只是轻轻地瞥了熊夏一眼,都足够勾人心魂,惊心动魄。   “知道什么?”心里的那点小心思被戳破,熊夏被他瞧得害羞,故意装作不知道的模样。   下一秒,她惊呼出声。   薄希横抱住她,掌心仅仅地贴在了她的腰间,黑眸愈加深邃,一边朝着床的方向走去,一边脸不红气不喘地说道:“一会儿,就让你知道。”   熊夏突然腾空而起,她小手紧紧地抓住了薄希领口处的衣物。   “薄希,你耍流氓啊!”熊夏脸色涨得通红,可惜手脚都悬空,挥舞也使不出力,权当是个假把式。   薄希神色未变,只是突然俯身在她耳垂上咬了咬。   他轻声地呢喃道:“嗯,光明正大,理直气壮。”   低沉的嗓音轻飘飘地划过她的耳后,熊夏浑身像是起了电流般,心口酥酥.麻麻。她瞬间变得老实听话。   离着床边距离不远,薄希细心地将她安置好,动作轻柔如同羽毛,生怕碰疼了熊夏哪里。   身下的床铺柔软,她感到自己的身体慢慢地陷进去。她的头发在洁白的床单上散开,发丝顺滑光泽,像是瀑布一般倾泻而下,与之形成鲜明对比。   薄希双手撑在她发丝旁,他并不急躁,每一个举动都保持着十足的耐心。   但却是这样的耐心,撩拨着熊夏不能自拔。他什么都没说,可熊夏却能感受到他想要对自己表达的,包括他的孤独,他的平静,和压抑在心底里的惊喜。他在开心,熊夏知道。   从父亲去世后,他不曾感受到过亲人的温暖,也再没有人对他说一句生日快乐。   她的心脏像是被揉碎后,又平铺整齐。   上面写满了薄希的名字。   薄希离开的时候是深夜,屋内没开灯,只有落地窗外清冷的月光照了进来。熊夏浅眠,尽管薄希动作再轻,她也难免会醒过来。   门很轻地被人关上。   熊夏伸长胳膊,摸了摸薄希方才躺过的位置。他折腾的时间太长,她早已经浑身酸软无力,眼皮子沉得像是粘了胶水,可听到薄希离开的声音,她还是猛地睁开。   这种深夜醒过来,身边却没人的滋味儿并不好受。   但熊夏知道,为了陪着她,薄希已经耽误了半天的时间。   下午薄希抱着她去洗澡的时候,她一眼就瞥到了他手机上几十个未接电话。   心口又酸又胀,她的鼻息下全是薄希身上好闻清冽的味道。   熊夏干脆将被子扯过头顶,盖在了自己脑袋上。   再度醒过来已经是中午,熊夏从床上起身,看到了桌上薄希留给她的手机。上面贴着一张便利贴,上面写着:醒了给我打电话。   字迹很规整,一板一眼。光看这字迹,恐怕以为是哪个古板的教书先生写的。   和薄希的性格可不大像。   熊夏笑笑,从桌上拿起了手机。   这是薄希新给她买的,之前的手机在去A市回来以后,被薄希用了套说辞给拿走了,又给她换了个新的。银灰色的机身,比之前的更轻薄,拿起来手感也十分好,屏幕触摸起来像是碰到了果冻一样。   熊夏开了屏幕,熟练地拨通了薄希电话。   那边响了几声,很快就接通。   “醒了?”他的第一句话。   熊夏嘴角微微扬起,“怎么还给我写了张便利贴?”   “怎么?不喜欢?”他那边声音愉快,看起来心情应该还不错。   熊夏调侃他:“又是补了哪个剧,想到的便利贴?”   薄希:“……冰箱里有我给你留好的早餐,记得去吃。”   “言归正传,你们那边情况怎么样?还顺利吗?”熊夏收起了方才调笑的神情,一边光脚踩在薄希的地毯上,走到冰箱门前,打开拿了薄希给她留好的早餐。简单的面包和牛奶。   薄希语气轻松平静,说道:“还可以,目前还在掌握之中。”   像是想到什么,熊夏突然问道:“对了,我突然想到,昨天沈航找我。他有没有向警局提供什么情况?”   “他之前找过你?”薄希疑问道。   “嗯,但我担心他目的不纯,所以没有理会。”熊夏说道。   薄希说:“他倒是的确有反应情况,不过他提供的消息已经在局里的掌握之中,是齐崔二人当初的□□。”   “只为扰乱视线而已。”   熊夏听到这,心才放回了肚子里:“那就好。”   但想到什么,她又说:“为什么,我还是有一种不安心的感觉。”   那边停顿了片刻。   她继续说道:“熊泽,沈航,齐崔二人,还有裴秋。”   薄希道:“别担心,我不会让自己有事的。还没有娶你,怎么能出事。”   “你吃点东西,我晚点再给你打电话。”他轻声说道。   熊夏点头,咬了口面包才想到薄希看不到,于是含糊不清地应了声。   电视频道很快对这一次的地震进行了播报,内容涉及不多,只是简单地预报了灾情情况和伤亡人员等。   在电视里匆匆略过的一个画面,熊夏视线一瞥,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   这个节目只是A市的地方台频道中下方的子频道,所以观看的人不多。熊夏也是因为薄希去A市的原因,才多看了这个频道两眼。   新闻画面一闪而过。   熊夏觉得不对劲,又打开了手机浏览搜索。因为A市的震情毕竟是刚发生没多久,所以相关资料也并不多。   而给出来的信息,也基本同薄希给她看的信息相同。   熊夏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反应过度,看花了眼。   正当她要关闭浏览器的时候,突然看到一个匿名用户发表的言论。   说A市的地震根本不像网络上盛传的那样,东区也没什么大碍,反而是南区的情况比较糟糕。   还说什么,网上全是瞎报道。   熊夏心中一惊。   她当即想也不想给薄希拨了电话,只是电话突然无人接听。   该不会出什么事吧……   但随后她又觉得肯定是自己多心,薄希获取信息的能力肯定比她更强,一定不会掉进他人陷阱的。   谁知道,不想还好。   越想,熊夏越觉得这可能就是个陷阱。她收拾好东西,简单地带了手机等物品就匆匆忙忙地赶去了局里。   因为人手不够的关系,所以Z市的局里已经没什么人在,只有值班人员。   在听到熊夏讲述以后,值班人员立刻联系前往A市的人员。   没想到,结果也是没人接听。   “恐怕A市出了事。”在报告给局里的相关人员后,由负责人带领了一支队伍上了车,准备前去A市支援。   因为熊夏特殊的缘故,也便跟着他们上了车。最开始负责人并没有打算带着熊夏的意思,但看她坚持。   “你知不知道有多危险?”   熊夏很坚定:“就算你们不带我去,我也会想别的办法去A市的。”   现在的情况紧急,除了薄希被抓的那段时间,她从来没有联系不上薄希的时候。所以她今天一定要去。   “算算,看在老余的份上。恐怕我若是不管你,还不知道要怎么样。”   熊夏听到这话,才悄悄松了口气。   A市地震以后,能明显看出房屋损坏的痕迹,虽然程度不大,但也明显。   熊夏跟着这些人一起到达了A市。   没想到去了落脚点以后,她竟然意外地看到了一个人。   “沈航?”熊夏皱着眉头。   “你怎么在这?”   沈航也没想到会突然碰到熊夏,他手机微微震动,他快速地瞥了一眼屏幕。方才还激动的神情突然冷淡下来。   他说道:“我不放心陈箐。”   经他这么一说,熊夏才想起来还有陈箐这么回事。   她皱着眉头:“你还没找到她?”   沈航一愣,他拿着手机的手下意识地向身后缩了缩,摇了摇头。   因为熊夏心里还惦记着别的事,也就没再同沈航说些什么,甚至连他什么时候离开的都不清楚。   破旧的仓库,门一开,灰尘跟雪花似得纷纷掉落下来。沈航被这灰尘刺得喉咙痒,想咳嗽,他硬是忍了下来。   在碰到熊夏之前,他收到了陈箐的短信。但信里的消息是关于陈箐被抓的,于是沈航不敢轻举妄动。   他想联系警方,将情况反应。   谁知道,刚碰到熊夏的那一刻,他又收到了陈箐发来消息。   让他一个人来东区一座废旧的仓库,如果敢带警察,就撕票。   沈航一时鬼迷了心窍,就真打算自己过来。   空旷废弃的工厂里,什么都没有。   身后突然传来脚步声,下一秒,沈航眼前一黑。   在他意识彻底消失之后,听到了陈箐熟悉的声音,略带得意又骄傲地说:“把他头蒙上,带走。”   沈航手指动了动,只是再也没有力气,他被人托起来,随便地扛在身上。   ——   支援的队伍终于和薄希所在的队伍接通,对方表示,可能落入了齐崔二人的陷阱,现在他们正在处理一些组织里的底层人员。   而真正的齐崔二人到底在什么地方,他们一时间也没有了头绪。   而薄希,则与队伍失联。   熊夏听到这个消息,一时间没站稳。她眼前一黑,差点晕厥过去。   “什么叫失联?”熊夏强撑着让自己站稳,心口像是有冷水浸泡过,一丝丝冷气在浑身的每一处弥漫。   对方没有给她准确的回答,便匆匆挂断了电话。   熊夏手心冰冷。   她不信,薄希怎么会失联?   他昨日抱她时温暖的体温仿佛伸手便可以触摸得到。   力气从指尖溜走,熊夏太阳穴跳得厉害她很想控制好自己的状态,可偏偏越是这么想,就越控制不住。   倏地,她眼前一黑。   意识彻底地消失。   “熊夏,熊夏?”   有人在推她的胳膊,熊夏想睁开眼,却觉得呼吸很艰难,动也动不了。干脆她就任由着那人推来推去。   过了好半天,她才醒过来。   入眼是白色的墙壁,灯光明亮有几分刺眼,她视线里的一切都有些模糊。   “你叫熊夏是吧?”护士站在她床边,一边做着记录,一边观察她药打的情况,“还好没什么大碍。”   熊夏有些困惑,她张开嘴想说话,却发现自己嗓音像是含了砂砾般沙哑:“我,我,怎么在这。”   想起薄希,她猛地起身。   手背上的针头被狠狠地拽了下,但她却像是什么都感觉不到一样。   “薄希呢?他怎么样?”   护士怪异地看着她,“谁是薄希?你的家属吗?你自从住院这么久,没有一个人来看望过你。”   “住院?我为什么住院?”熊夏眉头紧锁,她余光刚好瞥到了一旁桌上的镜子,顿时怔住。   镜子里的人长得清秀,样貌也蛮好看的,只是小家碧玉的秀气,眼神里也没有了勾人心魂的妩媚。   熊夏微微张开嘴巴:“……”   这是她吗?   还是,这是她原本的模样。   一时间,记忆有些混乱。   她的头嗡嗡像是要炸开。   “你还好吧?”护士关切地看了她一眼,看到她眼里的痛苦,以为是她在担忧车祸的事情。   “你现在的身体恢复的不错,不用担心,好好养着身体就可以。”   熊夏苦笑,酸涩的滋味在嘴里弥漫着,她突然感到对这世界的陌生,还有孤独。回到这里,她不会再有薄希。   也要开始独自一人的生活。   很奇怪,明明她二十几年都是这么过来的,可以忍受孤独。   可才同薄希在一起多久,她就已经完全不能忍受这种孤独。   房间里没有其他的病人,只有一个很奇怪的老人,他坐在床上,闭着眼,像是在假寐。   “没什么事情,我就先离开。有事随时叫我就行。”护士说道。   熊夏奇怪地看了旁边的老头一眼,她发现护士离开时的时候,也没有询问这个人一声。   夜里。   熊夏再次惊醒,她做了噩梦。   又梦到了A市的那些日子。   “小姑娘?”旁边的人突然开口说话,他的声音很爽朗,并没有年迈之人的苍老和沧桑。   熊夏抬眼。   “可不可以让老头子我,给你把个脉。”他突然说道。   见他神神秘秘的,熊夏又联想到自己身上发生过的事情。   于是很肯定地说道:“您看。”   老者从怀里拿出了白色的手绢,搭在了熊夏的手腕上。   过了会儿,他突然笑。   “看来,是注定的。”   熊夏困惑:“这是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   他突然说道:“如果你能够选择,你会选择哪一个?”   虽然老者说的不明不白,不清不楚,但熊夏还是听懂了。   “你要知道,如果你留下来,明天就会见到你的亲生父母。”他说。   安静了片刻。   熊夏没有迟疑:“我选择薄希。”   在经历了这场车祸,她突然什么都想起来了。很多年前和父母的走散,并不是一场意外,而是她被抛弃。   因为自己是个女孩,而母亲又怀了个男孩而已。   就为了这么简单的理由。   她什么都想起来了。   老者笑笑,只是离开前说了声,祝你好梦。   熊夏再度清醒,睁开眼。   仍旧是白色的墙壁,医院的病房。   她自嘲地笑笑,心想自己是不是得了什么怪病。   下一秒,她看到了一张清隽的脸。   眉眼之间的俊秀不变,只是脸上带了几处的伤口,一向平静无波澜的黑眸,已经被焦虑和压抑填满。   “薄希?”熊夏一怔,她差点要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随后,她落入温暖宽厚的怀抱。   薄希什么都没说,却抱得比任何时候都用力。   良久,他才说:“我以为你不回来。”   他黑眸压抑着焦急,一双漂亮的眼眸已经熬得通红。   简短的一句话,熊夏就已经明白。   “那天到底是怎么回事?”   后来,熊夏去问薄希。   她这才知道,沈航为了救余文鹏,中了一枪,抢救无效。   “怎么会这样?”   薄希道:“那天,我被抓。醒过来以后发现自己和沈航还有余文鹏在一起。沈航当时也昏迷,所以我猜想他可能也是被人带过来的吧。”   “然后呢?”   “齐崔二人要余文鹏死。而我和沈航则是被陈箐带去的。”   “陈箐要保我和沈航一条命,将我们带出国去。”   熊夏叹息道:“没想到,陈箐打得竟是这样的算盘。”   “多亏陈箐,我才能找到正确的地点。显然他们低估了我的能力。”薄希笑笑,“我要娶你,当然要留条后路。”   熊夏脸上一热。   虽然薄希讲述的很简单,但熊夏却能明白这其中的过程有多么凶险。   “那余文鹏呢?”   薄希道:“也受了伤,不过是轻伤,但一直还没出院。”   熊夏笑道:“这是?”   “听说在追求照看他的护士,干脆近水楼台先得月,死活不出院。”   熊夏:“……”   至于齐崔二人,已经落网。至于裴秋等人,在出事以后,反而被自己的人害死。听说最后整个组织都乱成了一锅粥,反而是方便了局里的管制。   听薄希讲完了所有的故事,熊夏踮起脚,双臂环抱住他的腰。   她轻声却坚定地说:“以后,我们再也不会分开了。”   薄希俯下身,轻吻着她耳垂:“嗯。”   作者有话要说:  完结了,先来一波感谢投喂名单。哈哈!   感谢小可爱“无邪”扔了1个地雷   感谢小可爱“阿紫是阿紫”扔了1个地雷   感谢小可爱“韶华不为少年留”,灌溉营养液 +6   感谢小可爱“阿紫是阿紫”,灌溉营养液 +6   感谢小可爱“C&NINE”,灌溉营养液 +5   近两个月,三次元琐事多,更新特别不稳定。在此很感谢一直支持的小伙伴儿们!很感谢大家!有时候看到更新以后还会有留言,真觉得心里暖暖的哈哈哈哈哈哈!   么么么哒!   其实想写的东西还是挺多的,但因为网文现在限制比较多,所以特别敏感的地方也不敢写,大家如果觉得哪里不合逻辑,不够好看,也请多多见谅。   在这里感谢大家!!!   希望我们下一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