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表最强狐狸精[快穿]》 作者:混元三喜   文案:   妖狐林小酒天生媚骨,尝遍各色男神,浪到飞起;打脸虐渣毫不留情,能动手绝不BB……   被闺蜜抢老公之后√   霸道师尊俏奶豹√   偏要做金丝雀的大佬√   抢走玛丽苏所有男人√   我和阿飘有个约会√   x零年代陈世美√   内容标签:天之骄子 穿越时空 系统 快穿   主角:林小酒 ┃ 配角: ┃ 其它:快穿 第1章   机场被堵得水泄不通,只因那条新鲜出炉的劲爆八卦——被媒体誉为“地表最强狐狸精”的林小酒,终于搭上了“国民前夫”陆延年。   陆总是福布斯排行榜上最年轻的富豪,商界白手起家的传奇大佬,在网络上走红却是因一则女明星投怀送抱的偷拍视频,那句“我有老婆”的严词拒绝,霎时圈粉无数。   只是从没人见过传说中的“陆太太”,时间久了,媒体猜测陆总可能是怀念亡妻,不过,这更坐实了陆延年的“痴情”,令他人气居高不下,被网友亲切地称为‘国民前夫’。   只可惜这样痴情的男人,最终也和“狐狸精”搅在了一起。   传闻一出,无异于沸水泼进滚油,全国网民都炸开了锅,尤其是把陆总标榜为男性楷模的女粉丝们最难接受,记者们早抱着□□短炮严阵以待,生怕错过第一手新闻。   枯等几小时后,女主角终于姗姗来迟,林小酒一席惹眼的红裙配墨镜,高跟鞋踩得风情万种,甫一出现,就被蜂拥而至的娱记团团围住。   “请问,你和陆延年的传闻是真的吗?”“你和陆总的绯闻传出后,孙少立即以你的名义在英国买下古堡,你对此有什么看法?”“是否打算熄影嫁入豪门?”   助理们一边护住自家艺人,一边扯着嗓子高声重复:“抱歉,无可奉告!”   林小酒却不以为意,对一连串刁钻问题置若罔闻,大方摘下墨镜,露出姣好脸蛋,好整以暇地调整最佳角度以便上镜。   她五官精致,眼睛大而眼尾微微上挑,媚意天成,嘴小而薄,显得有些薄情,酥.胸蜂腰翘.臀,皆严严实实裹在裙子里,却依旧只令人想到两个字:妖冶。   美则美矣,却不是什么正经女人的那种“妖冶”,气质和现在流行的纯情女一号们相差甚远,因而她通常只演美丽的恶毒女配。   不过,林小酒声名大噪、被媒体誉为“地表最强狐狸精”,并非角色之故,而是因她精彩的私生活。   无论年轻总裁,还是大明星,都为她争风吃醋,比如今天,接机的队伍里就混进了梁家少东,顾总,以及汪影帝。   还没接到人,三个男人间就起了□□味,梁家少东被顾总不动声色地绊了一脚,手中那一大捧红玫瑰撒了满地,而汪影帝摘掉口罩,就引起一片尖叫。   他丝毫不在意偶像包袱,反而挺直身体,在众目睽睽之下冲林小酒拼命挥手,身边的经纪人被气得脸色发白,捂着胸口像是随时会心脏.病发作身亡。   娱记们只恨没多长几双手,多带几台摄像机,记录下大佬们争风吃醋的现场,然而,这还不是高.潮。   那位传说中的“国民前夫”陆总,在保镖的簇拥下走进接机大厅,他身高腿长,气场同阵仗一样强大,令人难以忽视。   大厅内又是一阵骚.动,陆总竟然真的出现了!还恰巧撞到林小酒的几位追求者。   陆延年和一般的小开有着天壤之别,哪里是女明星得罪得起的?镜头纷纷对准林小酒,都等着记录难得一见的翻车现场。   可林小酒却没一丝慌乱,迤迤然缓步上前,像是颇享受此起彼伏的闪光灯,翘.臀摆得摇曳生姿,生生把接机大厅走成了奥斯卡红毯。   她冲另外三人嫣然一笑,留下一句“抱歉”,便旁若无人地挽上陆延年的手臂。   更令人瞠目结舌的是,陆延年也像是选择性失明,对几位明晃晃的情敌视而不见,亲.亲热热地带着林小酒消失,训练有素的保镖们拦住歇斯底里的梁家少东,汪影帝则当场红了眼眶,被经纪人强行拖离现场。   *   陆家豪宅内,林小酒早已踢掉高跟鞋,此时正踮起脚,用两弯皓白手臂,勾住男人的脖颈。   陆延年似被她的主动取.悦,将人打横扔到床.上,床单纹理摩擦到女人娇.嫩的肌肤,林小酒造作地哼一声,长睫下明眸如钩,伸出条白生生的腿,拿小巧的脚背去勾他:“没想到陆总脱了衣服这样狂野。”   声音似娇似嗔,软得能掐出.水来。   其实陆延年不算脱掉衣服,只是Amani的白衬衣松开几颗扣子,露出一小片结实的胸膛,正是恰到好处的性.感。   林小酒美滋滋地给陆总打了个“九十九”的高分,觉得今天赚大了。   陆延年耐性极好地挑起她尖尖的下巴,“你真的什么也不要?”   林小酒摇头。   她是真不在意那些资源,若是只是混娱乐圈,单凭这张脸就足够。而她有更远大的抱负——利用“潜规则”的便利,行采补之术,为自己疗伤。   林小酒软软缠上陆延年,手指在他胸前暧昧画圈,眸中露出的赤.裸贪婪,并不惹人讨厌,反平添三分妖.娆,“我要的,是陆总的人。”   陆延年握住女人作乱的小手:“正巧,我也想要你。”他双肘压在床.上,将女人牢牢环住:“只属于我一个人。”   林小酒食指抵住陆延年的唇,咯咯笑:“那可不行。”   陆延年也笑,只是眸中渐渐染上危险神色:“为什么不?你们妖狐的采补术,逆天而为,单凭你自己修炼,多少年才能有成效?”   林小酒呆住,蓦地收缩瞳孔,这个人居然能一眼看出她的真身,她却丝毫没察觉到危险!   林小酒下意识化拳为爪,做出防卫姿态,就感到一阵天旋地转,等堪堪稳住身形时,头顶、身后便已现出了耳朵和尾巴。   陆延年正好整以暇地看着她,他短发梳得一丝不苟,高级定制的西装剪裁合身,宽肩窄臀大长.腿,一身的精英气,直到现在,林小酒也看不出他的道行,当真深不可测,她慌乱抱住自己的尾巴,那是她最狼狈,最不愿示人的一面。   陆延年这才注意到她的尾巴秃了大半,语气下意识软了三分,“没想到你伤得这样重。”   狐族最看重一身皮囊,尤其是尾巴,与修为息息相关,同时那也是她们的私隐,修成.人形后,从不轻易示人的。   注意到陆延年直勾勾盯着自己的秃尾巴看,林小酒杏眸圆睁,似乎是气急了,连耳朵上的毛都炸了起来,就差露出小尖牙,凶巴巴地虚张声势:“你这人好不要脸!究竟要做什么?”   女人本就没好好穿的衣服,因抱住尾巴的动作更摇摇欲坠,肌肤滑腻如雪,妖冶脸蛋染上羞愤的酡.红,配上狐耳,端的惹人血脉喷张。   陆延年轻咳一声,稍稍转开视线,“我们做个交易,我助你修炼,你做我的‘陆太太’。”   林小酒不信任地甩甩尾巴尖儿:“你不是对前妻爱得死去活来吗?”   可话一出口便了然,既然陆延年是深藏不露的高人,并非什么青年企业家,那“前妻”的传闻八成也是假的。   只是搞不懂他一个搞房地产的,学明星操什么人设?林小酒满怀恶意地猜想,他应该是一只闷骚的大妖,说不定是只黄鼠狼。   陆延年却失望地喃喃:“一点都不记得了吗。”   林小酒忙于整理衣服,没听到他感慨,将秃尾巴仔仔细细塞进裙子里,才舒出一口气。   既然老底都被人看穿,林小酒也不再遮掩,讨巧地叫了一声:“前辈。”   陆延年眸中的怅然隐去,云淡风轻地应了一声“嗯”,认下了“长辈”的身份。   “你真的有办法让我快些恢复?”林小酒还是没压抑住语气中的兴奋,陆延年说得没错,采补之术是天道难容的下下策,若有其他法子恢复法力,她非常愿意一试。   “自然,”陆延年道,“不过你要答应我的条件。”   林小酒暗自打量了“陆总”一遍,浓眉星眸,宽肩窄臀,目光再往下扫,鼓鼓囊囊一大包,这生意似乎不亏。她暗暗摸了摸自己的尾巴毛,眼珠一转,头顶狐耳也不自觉抖了抖,狡黠中平添三分可爱:“那要先恢复我的法力才行。”   “真是一点不吃亏,”陆延年似无奈地摇头,“可以。”   没想到他这样好说话,为免对方改变主意,林小酒忙不迭一锤定音:“成交!”   “可是,怎么恢复呢?”   “跟我去书房,给你一样宝物。”   陆延年的“书房”或许称作私人藏书馆才更贴切,要知道,这可是寸土寸金的帝都,林小酒暗暗咂舌,陆总真不愧是房产大亨。   林小酒本以为这样的高人取天灵地宝,该布个阵法,或是祭出储物戒,却没想到陆总认认真真地打开了保险箱,取出绑着丝带的Tiffany经典包装盒。   “……”   在林小酒复杂的目光中,陆延年扯开蝴蝶结丝带,取出一只古朴玉镯,“这是乾坤镯,等你出来时——”   话音未落,充盈的灵气便扑面而来,林小酒不由自主地伸出手去,手指触上的瞬间,乾坤镯光华流转,紧接着,林小酒便眼前一黑。   作者有话要说:  开坑啦!只休息五天就开新文,三喜是不是很勤奋?   今天发二十个小红包,开文大吉(* ̄3 ̄)   留言不足二十,就明天继续发~ 第2章   清晰的痛觉从右手手腕处铺开,林小酒生生疼出了泪花,想抬左手抹一把眼睛,才发现手背上还打着吊针,随着意识回笼,杂乱的噪音也一股脑敲进耳骨。   她艰难地眨眨眼,终于看清此时的环境:一间多人病房,密密麻麻得挤满了病床。   现在恰逢中午,几乎每张病床边,都围着端饭盒的家属,原本不大的空间更显逼仄,病房里飘满了烟火气十足的饭菜香,混着消毒水的味道,达到一种诡异的和谐。   林小酒直觉自己现在的处境一定和陆延年那枚镯子有关,便按兵不动,视线落到裹住自己手腕的厚纱布上,又感到一阵钻心的疼。   这就是所谓的修炼吗,方式这么痛苦?林小酒在心里把陆延年骂了个狗血淋头,果然男人都是大猪蹄子,说的话连标点符号都不能信。   恰在此时,一道声音在林小酒脑海中试探着叫:“主人?”   “谁?”   “主人,我是乾坤镯,恭喜您进入修炼系统,只要完成您所附身之人的遗愿,即可功德圆满,进入下一世界,完成所有小千世界的任务后,可统一领取任务奖励,回归现实世界。”   “奖励是修复我的法力吗?”   乾坤镯:“可以这样理解,主人,现在为您载入原主记忆?”   林小酒答应一声“好”,眼前景色就随之一变:   “老公,怎么又喝多了,我给你煮了解酒汤,趁热喝。”苏玖玖低眉顺眼地搀扶左英儒。   左英儒最讨厌她这种不温不火的性格,仿佛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明明日子越来越好,可她就是整天忧心忡忡,仿佛眉梢眼角都挂着愁苦,丝毫不像遥遥那样活泼开朗。   他嫌弃苏玖玖每天围着锅台转,也不知道打扮,结婚才三年,就将自己熬成了黄脸婆,夫妻间早就没了激情。   “滚滚滚!看见你那张寡妇脸就烦!”左英儒一把挥开干瘪瘦弱的妻子,苏玖玖脚下不稳,磕在茶几尖锐的边角上,当时就渗出了血珠,却不敢声张,免得惹他更不高兴。   “你怎么样?”左英儒见了血,酒醒了大半,可看到苏玖玖委曲求全的样子,又是一阵烦躁,“你别在那儿装可怜我警告你!”   “你.妈今天又给我打了电话,”他醉醺醺地说,“你弟弟结婚关我什么事,房子我一分也不会出!真他妈是个无底洞!”   沉默许久,苏玖玖讷讷道:“可他毕竟是我弟弟,我怎么能不管他……”   苏玖玖娘家在小县城,经济拮据,自从嫁给左英儒,娘家便隔三差五用各种借口要求她接济弟弟。   左英儒的生意渐渐有了起色,苏家父母的胃口也越来越大,苏玖玖夹在中间,舍不得弟弟又觉得愧对老公,只能更无微不至地照顾他。   两人也有过一段甜蜜日子,可最近,左英儒愈发对她不耐烦,动不动便大动肝火,终于在某天递出了离婚协议书,苏玖玖绝食、哭闹,甚至以死相逼,都没挽回老公的心,还是在闺蜜谢琪遥的劝说下,勉强签了字。   闺蜜劝得有理有据:男人失去才知道后悔,等真离了婚,左英儒一个大男人连饭都不会烧,自然就想起她的好处,总能浪子回头。   何况现在签至少还能得到可观的经济补偿,不过,所谓的“补偿”还包含一份皮包公司“法人”认定合同,苏玖玖分到的财产,很快便被那家负债累累的皮包公司掏空,与净身出户无异。   更令她绝望的是,她那位好闺蜜其实早就和老公搅在一起,破镜重圆的希望破灭,身无分文的苏玖玖,向父母、弟弟求助时,反而得到一通好骂:“不争气”、“男人都看不住的窝囊废”,“可怜你弟弟还没有房子,可怎么找媳妇呦?”   这世上没人关心她,苏玖玖坐在狭窄的出租屋里,皲裂的嘴唇忽而扯出一个笑,拿起壁纸刀割了腕。   还是房东太太及时发现报了警,警察自然会通知家属,可从出事到现在,前夫、父母以及弟弟,没一个探望过她。   林小酒啧啧有声,真是够惨的。   “苏玖玖的遗愿是什么?”   “活出不一样的人生,不再为不值得的人所累。还有两点具体任务,第一,请和一位比前夫优秀的男人共度春宵。第二,让左英儒重新求婚。注意:任务顺序不能更改。”   “先和别的男人上床,然后再让前夫求婚么,有想法。”林小酒由衷地给原主竖起大拇指。   “哎,护士,十五床的大妹子醒了!”   隔床看护的大妈热心地扯开嗓门,吓了林小酒一跳,将她拉回现实,没过多久,一位护士拨开人群,站到她床前,“苏玖玖,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护士简单问了几个问题,又做了例行检查,“没什么大事了,不过,还是尽快叫你家属过来,把住院费缴一下。”   护士的话,又引来周遭一片怜悯的视线,这间人满为患的病房里,只她一个没有家属看护。   原主的父母和弟弟绝对指望不上,林小酒想了想苏玖玖的银.行.卡余额,一阵头疼。   不过,天无绝人之路,最后还是有人及时出手相助,苏玖玖的老板陆燃替她缴了住院费,没想到公司不大,倒挺有人情味。   说起来,那位抢苏玖玖老公的“闺蜜”谢琪遥,也是同公司的同事,两女争一男的事迹,早就悄悄传开,陆燃作为老板,恐怕也了解她遭遇的来龙去脉,语气满是怜悯:“给你预支了一年的薪水,如果经济上还有困难,就给我打电话。”   一年的薪水,这么大方的吗?林小酒挑眉,敏锐地意识到这位老板未免对员工关心过了头。   不过现在最需要钱,林小酒没推脱,大方谢过陆燃,同时在心中飞速比较自家老板和“前夫”,两人的公司规模差不多,年纪相仿,一时间还真分不清哪个更“优秀”,难以判定陆燃是否符合任务条件。   陆燃对上林小酒打量的视线,莫名有些脸红,总觉得这位保守到有些木讷的女员工,今天给人的感觉分外不同,苍白病态的脸,竟格外楚楚可怜。   陆燃轻咳一声:“对了,你安心养病,职位给你留着,不用担心。”   送走了陆总,林小酒第一时间便是查看银.行.卡余额,一年的薪水还算丰厚,满意之余,便当机立断搬去了医保无法报销的单人豪华病房。   她才不想委屈自己。   只是住单人病房也并没有令林小酒心情迅速转晴,她一言难尽地看着镜中枯瘦的女人,皮肤状态很差,眼角的细纹、眸中的红血丝、鬓角的几根白发,将原本清丽的脸大打折扣,明明只有二十八岁,却生生呈现出三十八岁的成熟。   林小酒做了几百年的狐狸精,习惯了倾倒众生,哪里受得了一招变成黄脸婆,住院修养一个月,口头禅已经变成了:“我的脸简直能磨砂纸!”   “哪有那么夸张,苏小姐,你的脸最近嫩多了,说是二十出头的大学生也有人信,护士站的小姑娘们都偷偷向我打听你是怎么保养的呢。”   林小酒挺受用的摸.摸脸蛋,心道单人病房的护工就是嘴甜,只可惜价格高昂,一个多月,老板预支的薪水便已捉襟见肘,是时候出门“谋生”了。   阔别月余,林小酒再次出现在公司,便引起不小的骚.动——明明不是原主的错,可她离婚后消沉自闭,日渐阴郁。小三谢琪遥反倒端足了受害者的姿态,将苏玖玖“假自杀”的事迹添油加醋地传遍了全公司。   对于周围探究的目光,林小酒丝毫不抵触,甚至勾起了昔日做明星时万众瞩目的怀旧感,挺胸抬头地将办公室走廊生生走成T台。   “苏姐,你气色好多了呀,好像变年轻了。”平时和原主关系不错的女同事小月出声夸道,林小酒正要谦虚一句‘她的魅力在这具身体上被限制了不少’,就听身后响起不耐烦的男声:“苏玖玖,你有完没完!”   林小酒诧异回头,视线相接时,那男人明显一愣,林小酒只觉眼熟,名字就在嘴边,“你是?”   男人脸色再变,咬牙切齿:“苏玖玖,别再耍花招,我不可能跟你复婚,你也不要再跑到公司骚扰遥遥——”   借着对方给的“前情提要”,林小酒恍然大悟,礼貌道:“哦。前夫,你好。”   左英儒噎住。   作者有话要说:  上一章的红包已发,还以为刚开文留言会不足二十,没想到宝宝们好热情,这一章再发二十个小红包好了~   ps感谢:今斐扔了1个地.雷 第3章   她平淡的语气,恍若跟陌生人说话,倒显得他咄咄逼人。   左英儒觉得今天的苏玖玖好像哪里不一样,她从来都穿那几件黑白灰的衣服,不化妆不打扮,唯唯诺诺地低着头,聊天也都是无聊的柴米油盐,乏味至极。   今天却涂了口红,穿一件高腰半身裙,露出笔直的长.腿,整个人看起来神采奕奕。   这栋大厦里有不少公司,此时正是上班时间,人流密集,都被她吸引,左英儒看着周围投射过来的八卦视线,忍不住脸上发烫,提高音调:“苏玖玖,别跟我耍花招!”   “英儒?”一个穿职业套装的女人,拨开人群走进来,便被左英儒揽进怀里,仿佛林小酒是吃人的猛兽,会伤害到他的小公主。   事实上,原主的确在公司闹过,可惜被故作柔弱的谢琪遥完败,反而进一步洗白了她的“小三”身份。   “你敢说不是来找我们麻烦的?我们已经和平分手——”   听到“和平分手”四个字,林小酒挑挑眉,左英儒慷慨激昂的演讲卡了壳儿。   谢琪遥轻轻扯了扯他的衣角,感受到怀中女人的瑟缩,左英儒恢复了气势,“苏玖玖,不要再纠缠我了!”   “好呀。”   “我们好聚好散不行吗,等等,你说什么?”   “借过。”林小酒冷冷淡淡道,同时上前一步。   她脸色不大好,好像在忍受什么难以承受的情绪。   左英儒下意识将谢琪遥搂得更紧了些,戒备地盯着她,林小酒却一个眼神都懒得给他,从包包里掏出工作证,“滴”一声刷卡进门。   留下情绪夸张的左英儒和谢琪遥,看起来非常像一场笑话,众目睽睽之下,气氛尴尬极了。   比起左英儒的尴尬,谢琪遥更多了些恼怒,“看够了没有?”   左英儒这才意识到自己盯着前妻的背影看了多久,他掩饰地轻咳一声:“说什么呢,我今天来你们公司是有正事要做。”   ……   从刚刚遇到左英儒开始,林小酒就感到胸口一阵闷疼,那不是她自己的情绪。   男人当着她的面,小心翼翼地回护另一个女人,却视她为洪水猛兽,是原主留下的残存意识难过了吧。   林小酒摸.摸自己的心口,想安慰一句“放心,会给你讨回公道。”却摸.到一把柔软,又挺又大,她忍不住满意地托了一下。   恰好站在办公室门口的陆燃:“……”   “阿燃,你在公司里藏了这么一位大美女,怎么不给我介绍介绍?”陆燃身边还站着一位高大的陌生男人,一双桃花眼带着笑意,目光在她的小手上留恋片刻,眼神放肆。   陆燃却把视线从林小酒托胸的手上移开,不大自在地干咳一声,“这是苏玖玖,我们公司的出纳,最近在休假刚回来。”   “原来是苏小姐,”陌生男人伸出手,唇角含笑,“鄙姓陆,是你们老板的堂.哥。”   林小酒思索片刻,脱口而出:“陆炽?”   陆炽挑眉:“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当然知道的,陆炽的大名在原主的记忆中.出现率颇高,左英儒最近一年都挖空心思找陆炽做投资,这也是他时常往苏玖玖的公司跑,进而和谢琪遥勾搭上的原因之一。   陆炽和陆燃虽是堂兄弟,可家族公司体量不可同日而语,陆炽的父亲是国内排名前五的富豪,陆炽本人也掌管了几家市值上亿的公司,和他比起来,陆燃这个坐落于CBD黄金地段的公司就是“小作坊”。   无论从能力还是财力来讲,陆炽一定算得上任务条件里的“优质男人”了!更何况,他还是左英儒一心要巴结的金主,想想就觉得有趣!   林小酒兴致盎然地打量起陆炽来,他三十岁上下,高大英俊,又透着养尊处优的矜贵,林小酒越看越满意,笑得眉眼弯弯,从善如流地握住他的大手。   女人的手柔弱无骨,握在掌心软.绵绵的,再看她从容大方的模样,满溢着成熟.女人的风情,饶是阅女无数的陆炽,也觉眼前一亮,移不开目光。   “我们陆总总是提起您。”林小酒睁眼说瞎话,陆炽却很受用,握住的手迟迟没松开,一双桃花眼差点没黏在她身上。   陆燃见到这情形,却升起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烦躁,几次提醒,陆炽都不为所动,只把他当空气。   恰逢谢琪遥亲.亲热热挽着左英儒进门,陆燃便将怒火发泄到自家员工身上。   “工作时间就要有工作的样子!这里不是给你们谈情说爱的地方!”   他一语双关,陆炽装作听不懂,谢琦遥却变了脸色。   陆燃平时脾气不错,很少当众骂人,忽然发火,员工们不由得都看过去,谢琪遥脸上一阵青一阵白,下意识看向左英儒。   可惜左英儒有求于陆燃的堂兄,绝不能在这个时候撕破脸皮,打个哈哈轻巧揭过。陆燃原本不是冲他,对方给了台阶,便也就着下。   可男友不肯为她出头,谢琪遥还是觉得委屈,愤愤回到自己的工位,“嘭”一声放下包,陆燃原本已经缓和的脸色,又黑了一分。   她这是跟谁甩脸色呢?   陆炽仿佛看不懂自家堂弟脸色似的,彬彬有礼道:“苏小姐,抱歉,我先失陪一下。”   林小酒也冲他浅浅一笑:“您忙您的。”   说完便施施然走回自己工位,从头至尾没给左英儒一个正眼。   从前苏玖玖缠着他,左英儒恨不得她从人间蒸发,在得知她割腕自杀的消息之后,第一反应就是大大松口气,可再见面,前妻如他所愿不再纠缠,左英儒心中反倒更不舒服。   好歹夫妻一场,怎么能把他当透明人呢!   左英儒胡思乱想地为自己过多关注前妻找理由,就被陆炽戏谑的调笑拉回现实:“左总,您约我出来,就是为了发呆?”   左英儒忙告罪,堆起笑脸递过策划书,把自己的项目吹得天花乱坠。   无独有偶,林小酒也坐在工位上发呆,不过,不是因为思绪乱飘,相反,她非常认真地翻阅堆积如山的工作。   原来,原主是个老好人,别人的工作推过来总是“顺手帮一把”,其中求助最多的就是她那位“闺蜜”谢琪遥。   林小酒托腮盯着报表看了半天,发现那些汉字拆开都认识,组合在一起就不是人话,相当令人烦恼。   正发愁时,座机响起,是陆燃叫她去总裁办公室一趟。   挂掉电话,林小酒心里便有了计较,说什么也要把这项天书一样的工作换一换,顺便给谢琪遥找点麻烦,可陆燃根本没给她说话的机会。   “坐。”陆燃指了指沙发,一脸严肃。   林小酒被他的语气感染,也正襟危坐,等对方布置任务后,再自然而然地推脱,没想到陆燃却说起了私事。   他东拉西扯地聊了一会儿家常,林小酒听得昏昏欲睡时,陆燃才将自家堂.哥的情史从头到尾科普了一遍。   从小网红到叫得出名字的小明星,他都没放过,涉猎之广,令人叹为观止。   “我哥今年三十一岁,家里已经开始给他安排相亲,早晚要和门当户对的女人结婚,可他还是到处沾花惹草,”陆燃意味深长地点播,“那些小网红本来也只是图钱,玩得起,但一般正经女孩子,还是离他远一点为好。”   若是从前的苏玖玖,还真是一心为别人着想的正经女人,可惜识人不清,落得那样的下场。   而她林小酒才不是什么正经女孩子。   不过,她倒觉得陆燃这举动挺可爱,领了他的情:“谢谢陆总提醒,我也没有嫁入豪门的打算。”   林小酒没说谎,她只是打算睡一睡陆炽而已,才没想嫁给他。   陆燃放下心来,“那好,如果没什么事的话……”   “有事!”林小酒一秒钟变娇弱,“陆总~其实我还没有恢复好,工作压力太大……”   “……”   从总裁办公室出来之后,林小酒就迎来了事业上的第二春,她彻底推掉了出纳的工作。   不过,林小酒也不白领薪水,她作为一只资深狐狸精,又在娱乐圈混迹那么多年,深谙酒桌文化,懂得怎样讨好客户,跟着陆燃跑业务,居然拿下好几个大单。   一开始以谢琪遥为首的几个同事眼红林小酒,暗地里编排她和他们老板说不定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交易,后来被林小酒的实力打脸,也只能乖乖闭嘴。   而这些闲话还是传到了陆燃耳朵里,导致他愈发对谢琪遥不满。   谢琪遥觉得日子一下子难过起来,薪水不变,工作量忽然加大,又不得领导喜欢,她的闺蜜们都暗搓搓地劝她赶快和左英儒结婚,做全职太太好了,左总那么有钱,她何必这样辛苦?   谢琪遥觉得很有道理,遂将重心从工作转移到催婚上,左英儒正值事业上升期,忽然遭遇女友逼婚,顿时忙得焦头烂额。   林小酒的小日子却滋润极了,她审美一流,且舍得花钱,颜值在短时内又有了质的飞跃,同事们暗暗称奇,都道经历过的生死的人,还真会性情大变。   不过,“苏玖玖”原来活得太压抑,现在想开了也是好事,大多数人还是为她高兴。   林小酒每天美美的去上班,除了应酬之外,通常坐在工位里玩手机游戏。   今天午休时,正和同事组队吃鸡,就跳进一条微信好友认证,验证内容寥寥几字“在你楼下,陆炽。”   林小酒果断退出游戏,引得同事们一片哀嚎。   “抱歉啦,”她掏出口红,对着小镜子补妆,“我有正事要做。”   作者有话要说:  上一章发红包的时候,发现只有四个小可爱没有,所以全发了,今天也发二十个小红包吧,如果留言不足二十,就明天继续发~   【沙雕小剧场】   陆炽:你会吹笛子吗?   林小酒:不会。   陆燃:你会吹箫吗?   林小酒:不会。   左英儒:那你会吹啥?   林小酒:我会吹空调。 第4章   “能有什么正经事,打扮得花枝招展,八成是和人约会去吧。”谢琦遥凉凉地插了一句。   林小酒专心致志地补妆,闻言斜了她一眼:“是呀。”   谢琪遥阴阳怪气道:“这么看得开,那之前还装什么非左英儒不可?弄得好像全世界都对不起你。”   她现在在公司遭遇各种不顺,可苏玖玖却越来越好,陆总器重她不说,连脸蛋都更漂亮了。   谢琦遥又妒又恨,已经准备好用“整容怪”和“狐狸精”同林小酒撕逼,反正两人早就撕破了脸,没必要粉饰太平。   可林小酒这次连正眼都懒得给她:“你们是婚外情,我是自由身。”   声音不大,刚好够大办公室里的人听清楚,且一针见血。   谢琪遥记得苏玖玖一直都是个闷葫芦,她什么时候变得这样伶牙俐齿?   周围同事看过来的视线,令谢琪遥有种当众撕开遮羞布的错觉,她还要说点什么挽回形象,就见林小酒冲几个同事俏皮地眨眨眼,“回来给你们带零食。”   说罢挎上包包,卷起一阵香风,没再给她反驳的机会。   谢琪遥一口气憋着上不来,只能愤愤地挑拨几个同事:“真没品!游戏玩一半就跑,哪有这么坑队友的?”   “还给咱们带零食,苏姐可真好啊。”其中一位男同事看着她消失的方向傻笑。   谢琦遥气结:“我看你们是被她迷晕了!”她小声咕哝:“什么带零食,她恐怕又要翘班了。”   自从调换了工作岗位,林小酒大部分时间都很闲,偶尔翘班,陆燃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老板都不管,谢琪遥只能自己生闷气。   ……   楼下果然停着一辆骚包的玛莎拉蒂,陆炽本人比车还要招摇,换了一块价值七位数的腕表配今天的穿搭,连白衬衣都是某国际品牌限量版,却不露logo,从头到脚诠释了什么叫“低调的奢华”。   他唇角含笑,桃花眼深深望着林小酒,是散发着奢侈气味的含情脉脉。   普通女人被这样的花花公子看上一眼,大多会升起教会他爱情的畅想,憧憬着令浪子回头,继而嫁入豪门的偶像剧桥段来。   然而,林小酒却清楚,这人骨子里和她一样,只享受男.欢.女.爱,才没什么白头偕老的觉悟。   林小酒踩着十厘米细高跟,在大厦前的五彩石子路上走得如履平地,停到陆炽眼前。   “陆总,”她笑,“你是怎么知道我联系方式的?”   “你老板怎么也不肯给我,保护得跟商业机密似的,”陆炽故作苦恼,“我废了不少力气才问到,冲我的执着,能不能赏脸吃顿饭?”   陆炽为林小酒拉开车门,做了个请的姿势。   林小酒也不扭捏,抬腿上车,动作从容优雅,可陆炽就是觉得她举手投足间,都透着一股诱.惑,忽然想起一个词,用“媚入骨髓”来形容她最贴切不过。   只是不知道这样的尤.物,那姓左的怎么那么想不开非要闹离婚。   陆炽当然不会为了一个手机号码耽搁这么久,这几天里,他将林小酒简单的人际关系调查得清清楚楚——陆大总裁私生活虽荒唐混乱,却也不想为一个女人招惹麻烦。   陆炽将车开到一家会员制的私房菜馆,期间妙语连珠,逗得林小酒咯咯直笑,气氛融洽美好。   晚饭精致不油腻,充分照顾女孩子的胃口,吃完饭,陆炽带林小酒去看了场最近很火的爱情电影,才将人送到楼下。   林小酒这一天过得相当愉快,若不是急着做任务回到现实世界恢复法力,她简直有冲动留在这里多做几年普通人。   在苏玖玖租的公寓楼下,陆炽借着路灯的昏暗,抓.住林小酒的手,嗓音低哑磁性:“请我上去坐坐?”   林小酒笑着挣脱他的手掌,退后几步背着手看他,神情有些俏皮:“家里太简陋,还是改天吧。”   说罢,干净利落地转身上楼。   “为什么不让他进来,这样就能完成第一个任务了呀。”脑海中响起乾坤镯的声音,这家伙一向安静,林小酒都快忘了它的存在   “两个任务一起完成不是更好?”林小酒理了理长发,“男人得到的太轻易,就不懂得珍惜,这样我还怎么利用他刺激左英儒对我求婚呢?”   乾坤镯佩服道:“宿主高见。”   林小酒回到逼仄的出租屋,便一阵叹息,“薪水太少,实在没办法维持生活质量。”   乾坤镯看着一屋子的大牌化妆品陷入了沉默。   不出林小酒所料,陆炽对她愈发上心,被林小酒以‘工作太忙无法赴约’的理由拒绝几次之后,干脆把人从陆燃的公司“借调”走,理由冠冕堂皇:他看重苏小姐的能力,希望堂弟能支持他的事业。   陆燃一眼就能看穿自家堂.哥的花花肠子,心中一百个不愿意,偏偏这番话是陆炽当着陆燃的父母所说,老两口都盼着儿子和堂兄一家关系融洽,哪里管背后的缘由,当即拍板同意。   于是,林小酒一步“高升”,成了陆炽的助理,陪着陆总出席各种活动、晚宴,她穿衣打扮颇有品味,很善于扬长避短,总能凸显出曲线最美的部分,加上眼角眉梢自然流露出的风情,每每都能成为众人瞩目的核心,很快就在上流圈子里名声大噪。   陆炽颇为得意,现在带她出席活动,都感到脸上有光,要知道,即便从前和小明星交往时,也没有过这种感觉。   可再美,也不过是个女人,陆炽活了三十多岁,很拎得清轻重,自认不会陷进去。   这一天,陆炽照例带林小酒出门应酬,晚归时,两人都微醺,司机先将陆炽送回别墅,陆炽却没像平时一样吩咐司机送苏小姐回家。   “送我上去好不好?”陆炽借酒装疯,不动声色地往林小酒身上贴,语气近乎撒娇,“我喝多了。”   所谓“欲擒故纵”,最重要的是“擒”字,林小酒自知再推脱,煮熟的鸭子恐怕要飞走,便点点头答应。   陆家别墅宽敞舒适,夜晚的暖风吹过,游泳池便摇曳起湛蓝波光,林小酒倚在三楼主卧的落地窗前,将这些景色尽收眼底,忍不住一阵感叹。   在她的概念里,三百平以上才能勉强称作房子,现在住的那一套出租屋,寒酸得令人发指,该想办法早点搬出去才行。   “喜欢吗?”男人从身后抱住林小酒的腰身,“玖玖,喜欢就在这里住一晚。”   林小酒将手附上陆炽的,微微偏过头:“好呀,你先去洗澡。”   陆炽闻到她身上混着淡淡酒气的香水味,只觉浑身血液都涌..向某一处,将人搂得更紧,故意去顶她柔软的臀,诱哄:“等等一起洗。”   林小酒今天穿着薄薄的鱼尾裙,恰到好处地勾勒出臀..部线条,陆炽就着环住她的姿势,将裙摆向上掀起,干燥温热的掌心,贴着她的皮肤一寸寸自下而上,引出一串黏..腻的喘息。   一室旖旎。   事毕,林小酒只觉酣畅淋漓,餍足极了,可惜双脚发软,险些支撑不住,被陆炽稳稳接住,他唇角含笑,油腔滑调地在她耳边吹气:“一次就不行了?”   林小酒狐生最引以为傲的就是自己的床技,怒瞪陆炽一眼:“我只是很久没做!”   她双颊陀红,带着情.欲的余韵,这一眼反倒瞪得陆炽再次狼血沸腾,他咬着她的耳.垂,“那再给你一次机会……”   酥.酥.麻麻的感觉自耳.垂一路蔓延至尾骨,林小酒拖长着尾音,半撩.拨半抗议:“还是算了,陆总的恶趣味真让让人难为情。”   她故意让出半边身子,露出两双手印,一大一小,在洁净的落地窗上分外惹眼,陆炽已经很久没这样尽兴过了,眼见着那手印,便又想到刚刚的荒唐,“怕什么,家里的保姆都被我遣走了。”   他忽而将人打横抱起,坏笑:“你不喜欢,那就换个地方,不是要一起洗澡吗?”   ……   林小酒再起床已经日上三竿,昨晚后来的记忆有些模糊,只记得折腾到精疲力竭,两人才相拥而眠,可现在身边已经没了陆炽的影子。   林小酒打了个小小的呵欠,支着身体坐起来,目光在房间内逡巡,终于找到那条鱼尾裙,只是它已经成了一团皱巴巴的破抹布,林小酒发愁地托腮,漫无目的地继续找,发现床头叠着几件熨烫好的男士衬衣,便随手抽了一件。   家中的确如陆炽所说,不见任何保姆的身影,显得格外安静空旷,林小酒闻到一阵早饭的香气,赤着脚下楼。   陆炽很小的时候,就听父亲言传身教,一个合格的成年人,不是不能彻夜不归,而是通宵之后,依旧能精神饱满地准时起床工作。   今天是周末,不用去公司,陆炽却仍旧被生物钟叫醒,彼时女人还在熟睡,他便轻手轻脚地下了床,陆炽一个人坐在餐桌旁,漫不经心地往面包片上抹黄油,可脑中尽是昨夜的疯狂。   正回味着,便听到脚步声,抬头就见到女人穿着他的衬衣,光.裸.着两条白生生的长.腿,赤脚踩着实木楼梯,眉眼弯弯:“早啊陆总~”   衬衣对她来说领口太大,露出昨晚暧昧痕迹,衣摆勉强遮住臀.部,随着走路的节奏偶泄春光。   陆炽:“……”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情节没写完,但是好困,先这样吧_(:з」∠)_   今天也是二十个小红包哦~   ps 感谢: 第5章   依着陆总游戏花丛的经验,他深知很多事情过犹不及,譬如对待女人,太过体贴热络,她们就会想入非非,造成不必要的麻烦。   这个时候,一定要禁得住诱.惑,把握住“不谈感情只聊床技”的方针,以后才能可持续发展,陆炽清清喉咙,力求做到从前一样拔吊无情的冷酷总裁范儿:“等等我让司——”   林小酒却抢先一步:“陆总,你家有女士衣服吗,我总不能穿这样回家。”   原来她压根没打算再和自己温存一会儿,陆炽有种自己被抢了台词的憋屈感,隐隐还有些说不清的失落,干巴巴道:“一会儿我叫人送过来,你不用担心。”   他推了推桌上的牛奶,“先吃饭吧。”   昨晚运动太激烈,林小酒早已饥肠辘辘,听陆炽招呼便不客气地坐下,只是触到硬.邦.邦的实木椅时,不舒服地皱了皱眉:“叫人再送一条内.裤吧。”   “……”   陆炽的目光从林小酒的男士衬衣下摆瞟过,“好。”   这女人是不是故意的?陆炽觉得自己脆弱的心理防线险些崩塌,竟又升起种拉着女人做早操的冲动,就听林小酒眼巴巴地问:“这是你做的早饭?”   “嗯。”   “没想到你这样的大少爷,也会做饭。”   “什么叫我这样的大少爷?”陆炽轻笑,递给她一片烤吐司:“烤面包而已,我又不是残废。”   “对了,下周末还有个应酬,大家都带女伴去,你陪我吧。”   林小酒咬一口金黄酥脆的烤吐司,含糊不清地答:“好呀。”   吐司中间夹着软糯的牛油果泥和香甜浓厚的芝士片,再加上热腾腾的牛奶,刚好补充昨夜消耗的能量。   女人吃得一脸幸福,甚至微微眯起眼睛,长睫毛弯弯,夏日的阳光将她脸上柔软的绒毛镀上一层亮色,竟有些少女般的娇憨。   陆炽脸色不自觉地温柔几分:“你喜欢什么样的包包,明天陪你买一个吧。”   看在她这样懂事的份上,他总要给些补偿。   林小酒却断然拒绝:“包包就算了。”   陆炽不算太意外地挑挑眉,好整以暇地等着她的下文,果然,林小酒继续道:“能折现吗?”陆炽了然一笑,果然女人都是一个样,不过,这样直接爽快他反而喜欢。   林小酒最后得到一张数额颇丰的支票,司机送她的时候,感慨:“陆总很少把人带到家里来过夜的,他对你可真特别。”   林小酒对自己的“特殊待遇”不置可否,捏着支票第一个念头就是去找房子。不得不说,现在事事都要亲力亲为,养尊处优惯了的林小酒实在不习惯,有些怀念从前做大明星的日子,身边那么多助理,找房子这种小事根本轮不到她亲自动手,念及此,她忽然想到自己还有个“助理”,“镯子,你在吗?”   乾坤镯应声答:“在的,主人。”   林小酒满怀希望:“你能帮我找房子吗?”   “……”乾坤镯,“恐怕不行,主人。”   林小酒叹气:“那要你有什么用?”幽幽道:“只是看我和人做.爱吗。”   乾坤镯差点被吓碎,“不敢不敢!上仙会废我元神的!那些那啥的场景都自动屏蔽的,主人放心。”   林小酒抓.住重点,眯起眼睛:“上仙是谁?”   乾坤镯装死。   林小酒:“陆延年吗?他到底是什么人?”   乾坤镯继续装死。   林小酒威逼利诱好半天,乾坤镯依旧假装断线,最终选了个它能回答的问题,“如果我不能完成任务会怎么样?”   乾坤镯终于发声:“那就要在那个小千世界里寿终正寝,不过,主人您任务完成得越好,尾巴,不,修为就修复得越快,从而尽快回到现实世界。”   也就是说,无论怎么浪,最终都出得去,只是时间问题,陆延年还真是给了她个宝贝。   萍水相逢的,他干嘛要对自己那么好呢?难道也是被自己的盛世美颜倾倒了?林小酒摸.摸自己的脸蛋,越想越觉得是这个原因。   ……   转眼便到了约定时间,今天的“局”,是由陆炽一个哥儿们吕兴源攒的,参加酒会的大多是年纪相仿的富二代,因此现场相当热闹,其中就包括林小酒的前任老板陆燃。   当然也有通过各种关系进来混脸熟的,比如苏玖玖的前任老公左英儒。   “他怎么也来了?”陆炽问吕兴源。   吕兴源顺着陆炽的目光看过去,“那个左总?”   据说苏玖玖为了这个姓左的割腕自杀,差一点救不回来,陆炽现在见到那张脸,就忍不住想起林小酒手腕上那道狰狞的伤疤,一阵不舒服。   陆炽臭着脸:“就他那破公司,还好意思叫左总?”   吕兴源不知道左英儒怎么得罪了陆少,但本着‘得罪陆哥就是得罪他’的原则,分分钟同仇敌忾,“可不是,又老又穷的,不知道谁带进来的。”   吕兴源眼珠一转,兴奋地压低声音:“哥,要不我捉弄捉弄他?”   这群富二代骄纵惯了,捉弄起人来花样繁多,没一个是省油的灯,尤其是吕兴源,陆炽拍拍吕兴源的肩膀,暗示意味十足:“别坏了你的兴致就好。”   吕兴源嘿嘿坏笑两声,期待地搓搓手:“放心。”   两人嘀咕完毕,陆炽又问:“左英儒来干嘛的呀?”   “哦,他好像要搞什么p2p,到处拉赞助,混进来找投资的吧。”   “唔”,陆炽漫不经心道,“他找过我,满嘴跑火车的,项目我给否了,现在的p2p一窝蜂,十家有八家撑不过半年,你也小心点,别被他骗了。”   这次陆炽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好够周围的人听到,陆炽虽然是富二代,可眼光极准,不输陆家老爷子,大家虽没出声,却也暗暗记下了,几家有实力的大公司,都沾亲带故,这些二世祖们口口相传,左英儒的赞助恐怕要泡汤。   左英儒还不知道自己这次费了许多关系混进来,非但白忙一趟,还断绝了更多门路,仍直勾勾地盯着林小酒看——不止是他,几乎全场的男人都暗自打量她。   今天的林小酒,与上次相见时又不相同,似乎更加成熟妩媚,几乎和从前在家里为他洗洗涮涮的“黄脸婆”判若两人。   他忍不住看了一眼自己身边的谢琪遥,谢琪遥今天为了参加这场“高级酒会”,也打扮得相当隆重,可与林小酒比起来,就成了又土又肥的柴火妞,连她手上那个价值不菲的订婚戒指,也显得俗不可耐。   是的,左英儒在谢琪遥的猛烈攻势下,被迫求了婚,婚期就定在三个月之后。   林小酒似乎也被谢琪遥手上的明晃晃的钻戒闪到,目光投了过去,便不期然与左英儒四目相对。   世界就是这么小,不知什么时候就遇到前老公和他的现女友,林小酒飞速计划着第二个任务如何展开,陆炽却不知何时出现,忽然牵起她的手,“去和你的前任老板打个招呼吧。”   林小酒转移视线,果然看到陆燃。   她现在不在原公司做事,可还欠陆燃着一年的薪水,想到手头刚好有一张大额支票,眼睛一亮,她们妖狐有恩必报,从来不欠人情的。   左英儒却误会了她的眼神,前妻对自己视而不见,却对别人的男人笑逐颜开,心里竟升起一阵酸涩。   “遥遥,咱们也去和你老板打个招呼吧。”   谢琪遥早就盯着自家未婚夫看了好一会儿,他都没发现自己的视线,只直勾勾地看林小酒,不由得冷笑:“是和老板打招呼,还是去找你前妻?”   左英儒冷下脸:“胡说什么。”   谢琪遥不甘示弱:“你心里清楚!”   “我警告你,咱们好不容易来得来这么一个机会,你千万别在这里给我丢脸!”   或许是意识到今天关乎未婚夫公司的前途,谢琪遥没再同左英儒吵架,而是一把甩开他,“你自己去吧!反正辞职报告我已经交了,陆燃也不是我老板,你们都找那个‘整容怪’献殷勤去吧。”   谢琪遥愈发肯定林小酒是找了高明的医生做了微调。   左英儒顺了好一会儿气,又对着光可鉴人的镜面墙壁理了理衣领,才端起红酒杯,走到林小酒身边。   陆炽、陆燃两兄弟看向他都眼神不善,左英儒心下一沉,说不清道不明的妒火随之燃起,按着他原本的性格,一定不会得罪陆家的少爷,可是今天,他竟倔强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林小酒看到左英儒的表情,却打心底里高兴,仿佛见到了任务完成的曙光,她果断冲陆炽、陆燃道:“失陪一下。”   而后高高兴兴地拉住左英儒的手臂:“前夫,我有事和你说。”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也是20个小红包呐~   ps 感谢:黔南扔了1个地.雷 第6章   左英儒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他下意识看了眼虎视眈眈的陆炽和陆燃,没拿定主意该给一个胜利者的微笑,还是歉意的眼神,就被林小酒拽走,直拖进僻静角落。   林小酒穿着高跟鞋,只比左英儒矮一点点,微微抬头,就能与他直视,左英儒刚好能看到她一双明艳的眼睛,明明是熟悉的轮廓,却散发着夺目的神采,令人移不开视线。   “玖玖。”左英儒喃喃叫她的名字。   “前夫。”林小酒也笑眯眯地唤他。   左英儒:“……”   现在听到“前夫”这个称呼,总觉得很刺耳。   林小酒像是看不出他的尴尬,继续笑眯眯道:“有件事我想问你。”   “如果再给彼此一次机会,你会和我重新开始吗?”   左英儒顿住,从林小酒叫他过去的一刻,他便有了些预感,可万万没想到林小酒会这样直接,“玖玖……”   正在这时,左英儒身后忽然响起一道尖锐的女声:“英儒,原来你在这里。”   正是刚刚被他气走的谢琪遥,刚刚那一吵之后,谢琪遥自己生了好一会儿闷气,可她在这里除了左英儒和前任老板陆燃之外,谁也不认识,一个人形单影只的,有些尴尬,干脆自我开解:左英儒再怎么说也是她的未婚夫。   从刚进公司时,她就嫉妒苏玖玖,她工作能力一般,学历一般,穿衣品味一般,家庭条件还远不如自己,只是脸蛋漂亮,就能嫁给左英儒那样的男人,过衣食无忧的生活。   而她呢,无论打扮得多么光鲜亮丽,下了班,却只能挤在充斥着臭汗味的地铁里,睡在逼仄吵闹的群租房中,偌大一个城市,她只租得起一间卧室。   每每回到老家,见到父母安排相亲的各色歪瓜裂枣,就更愤愤不平,更加嫉妒平庸的苏玖玖,凭什么那么好运,能嫁给创业成功的左总?   现在她终于成功从苏玖玖手里翘走了左英儒,眼看着婚期已定,怎么能让煮熟的鸭子飞了呢?   “你们在聊什么呀?”谢琪遥尽量让自己的表情不那么僵硬,却还是难掩咄咄逼人的质问本质。   左英儒皱起了眉,林小酒却泰然自若,眼神落在谢琪遥的手指上:“你的戒指真好看。”   谢琪遥颇为得意地抬起手,亲.亲热热地挽住左英儒的手臂,“是啊,我说托朋友去南非带一块裸钻,又大又划算,可英儒非要买卡地亚,说女人结婚是一辈子的事,他不想委屈我,是不是?”   林小酒又感到胸口一阵闷痛,疼得变了脸色,心知是原主残余的怨念又在难过,林小酒捂着胸口,咬着嘴唇勉强道,“你说的对,钻戒是不能委屈的。”   左英儒看着林小酒的脸色,却是忽然想到从前和苏玖玖结婚时的情形,那时候他正在创业,钱都花在刀刃上,恨不得一分钱掰成两瓣花。   他还记得自己求婚时,只在小区绿化带里扯了几根迎春花,编成一枚草绳戒指,他说:“玖玖,我现在没有钱买钻戒,只有一颗爱你的心,你愿意嫁给我吗?”   左英儒忽然记起,当时的苏玖玖,还是少女模样,眼角眉梢没有现在的妩媚多情,却也不像婚后的木讷干瘪。   听到他的说辞,苏玖玖当时就湿.了眼眶,用手背抹了把眼睛,用力说“我爱你”、“我愿意”,高兴得像个孩子。   他郑重地为她戴上草环戒指,保证:“以后有一天,一定把它换成大钻戒。”   少女用粉拳捶他,说她才不要,又不是为了漂亮的首饰才嫁给他,可他还是暗暗下了决心,一定要混出人样来,给她更好的生活。   可惜,后来他们的经济的确宽裕了,可他却忘了当初的誓言。   从前说给她更好的生活,不是虚情假意,后来没了感情也是事实,左英儒看到林小酒难看的脸色,心里泛起一阵酸涩,“玖玖……”   林小酒却逃也似的离开了,左英儒误解了她的举动,只以为林小酒和自己一样是想起了当年的往事,他心中五味杂陈,这一次连和谢琪遥拌嘴的心情也没有了。   直到跑到大厅另一头,林小酒才捂着心口舒出一口气,“镯子,你这修炼系统是不是有bug,怎么一碰到左英儒,情绪起伏就那么大,原主的影响也太强大了吧?”   乾坤镯为难道:“主人,可能是因为原主的怨念太大,我也是没办法的。”   林小酒深表怀疑:“如果不修复,我就去找陆延年投诉。”   乾坤镯立即应声:“好的主人,下个世界,一定修复!”   “玖玖,你跑到哪里去了?”陆炽皱眉,“你不舒服?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林小酒苍白着一张小.脸点头,看起来可怜巴巴的,陆炽心中因她抛下自己和“前夫”离开的火气被浇灭了大半,却还是冷着脸道:“不舒服了才知道回来,你前夫怎么没管你?”   陆炽的语气很臭,动作却温柔,将人小心扶着,对陆燃道:“阿燃,你去和大兴打个招呼,说我先走了。”   等两人的背影彻底消失,陆燃才望着他们亲密的动作,迟缓地点头:“好。”   另一个方向,一位挂了一身鸡零狗碎的二世祖模样青年夸张地大声问:“那个是你前妻?”   左英儒紧张地做了“嘘”的手势,生怕谢琪遥再次折返回来大闹,他可是还想给在场的“青年企业家”们留下个好印象,以便推销他的项目。   可那位“二世祖”并不买账,依旧大着嗓门吐出一连串“卧.槽”,好像复读机卡了带,引来一片好奇的目光,左英儒的脸都绿了,若不是托了他的关系,他才能混进满是“上层人士”的酒会,左英儒连一秒钟都不想忍耐。   可不能忍还是要忍,只是没想到“二世祖”终于“卧.槽”完毕,又语出惊人:“你是怎么想的呀?家里有超跑不开,非要换辆捷达?”   他的比喻太形象,引起一阵隐晦的憋笑声,而恰在此时,谢琪遥也从洗手间出来,刚好完完整整听到这一幕。   这一刻,很难说谢琪遥和左英儒两人,谁的脸色更难看一点。   “二世祖”却跟看不懂人脸色似的——或许不是看不懂,而是不在意这种拼命巴结自己的人——继续夸夸其谈,每一句都准准地戳在左英儒的心窝上,也打在谢琪遥的脸上。   毕竟当众被人比较,还是作为被比下去的那个,谢琪遥脸色愈发看,终于忍不住爆发:“你们男人就那么喜欢整容脸?”   “二世祖”顿住,看向谢琪遥,竟颇为认真道:“男人都是视觉动物,一个纯天然的凤姐和微整过的网红,你喜欢谁?”   谢琪遥冷静下来,似乎被这个答案醍醐灌顶,若有所思。   不过,她的思路很快被打断,大厅里忽然突兀地响起高声喊话:“你好,请问谁是左英儒先生?”   这一嗓子穿透力太强,几乎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有人皱起眉:“怎么让快递进来了?”   穿红色制服的快递员,大汗淋漓地拖着一个一人多高的箱子,和周围觥筹交错的上流人士格格不入,非常显眼,他见没人应答,又问了一遍:“左英儒先生在吗?”   数道目光射.到他身上,左英儒只好硬着头皮站出来:“我是。”   “您的快递,请签收。”快递员递出一只签字笔。   左英儒发现收件人的电话号码的确是自己,接过签字笔,皱眉:“我没订过大件啊,怎么送到这里来了?”   快递员没回答,只掏出一把壁纸刀,“备注是瓷器,请您当场验货,配合我们的工作。”   如果真是易碎品,或者大件家电,的确有验收的环节,左英儒虽有疑惑,却更不想承受周围射来的目光,只想快些把人打发走,一个“好”字刚出口,就见快递员已经蹲下.身,利落地切开纸箱。   看清里边的东西时,左英儒“刷”地变了脸色,谢琪遥也好奇上前,抢在其他围观群众发出惊呼和起哄声之前,当场给了左英儒一个耳光。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也是20个小红包~   还有作者香吻一枚,么么哒~ 第7章   快递盒里是个一比一的实体娃娃,穿一件性.感睡裙,做得栩栩如生,亚洲脸孔,应该是隔壁海岛国的某著名女忧。   在场都大多是玩得开的富二代,自然认得,当场就有人报出了娃娃的名字,又起哄:“新款呢,没想到左总这么潮。”   左英儒急忙解释:“不是的,这不是我订的。”   吕兴源已经笑得肚子疼,在场的人从一开始的惊讶过后,很快有人反应过来,他是被捉弄了,但吕兴源带着头起哄,大家便看破不说破,任由左英儒面红耳赤地徒劳解释。   连已经迈出大门的林小酒都听到里面的起哄声,不由得好奇回头:“里边怎么了呀?”   陆炽拦住一个服务生:“怎么那么吵?”   服务生抱着托盘,道:“是这样的陆先生,一位姓左的先生不小心把情趣用品带进了酒会。”   陆炽给服务生塞了五百块小费,痛心疾首:“真没想到左英儒是这样的人,一把年纪了,真是为老不尊。”   林小酒:“……”   仅仅回答了一个问题就得到五百块小费的服务生:“……”   陆炽刚刚的气似乎彻底消了,心情大好:“我送你回家吧。”   送林小酒回家其实是心血来.潮,陆炽让司机自己先回去,他平时亲自开车通常都是超跑,今天难得开中规中矩的A8,陆炽单手握方向盘,西装革履的,倒也配这辆商务车,说出的话却暗示意味十足:“这次该要请我上楼坐坐了吧?”   “好呀。”两人上一次做已经一周之前,不得不说,陆炽技术不错,林小酒颇有些怀念。   从左英儒身边逃开之后,痛感便消失了大半,林小酒现在脸色红.润,看起来艳若桃李,没一点病态,她系上安全带,“只是我家真的很小,怕吓到陆总。”   “什么能吓到我?”陆炽踩下油门,“这么说我就更感兴趣了。”   然而抵达林小酒出租屋时,陆炽才重新定义了“小”,林小酒所谓的“家”,不是一栋房子,而是一个房间。   连卫生间都是公用的那种,一张床就占了大半屋子,小小的书桌被改造成梳妆台,剩余空间捉襟见肘,连张沙发都摆不下。   而隔壁卧室挤着一家三口,小孩子的哭闹声一阵接一阵,吵得陆炽脑仁儿疼,在楼下时酝酿的绮念被奶娃娃撕心裂肺的哭闹声吵得支离破碎,化作个深深的“川”字,凝在陆炽眉心。   “你就住在这里?”陆炽一脸的“这地方能住人?!”   林小酒觉得自己找到了组织,终于有人意识到这破地方根本不适合人类居住了,这哪是房子,简直是太空胶囊,还是没有祛噪音设备的那种。   “是啊,不过马上就能搬走了。”说起即将搬家,林小酒忍不住一脸期待。   可这期待落在陆炽眼里,却有些刺眼,他忽然想起她问能不能不要包包,直接折现的话,眉头拧得更紧,“你和左英儒离婚,没分到财产吗?”   据他所知,是左英儒出轨在先,过错方又不是林小酒,凭什么她净身出户呢?   “这件事说来话长,总之是我被左英儒坑了。”提起这件事来,林小酒也一肚子气,那个渣男害得她住了这么久的合租房,如果叫她早一点穿进来,净身出户的人一定是左英儒。   “玖玖,把你的银.行.卡号告诉我。”陆炽忽然道。   上一次他是给的支票,并不知道林小酒的卡号。   林小酒却摇头:“已经够了。”   陆炽对女人挺大方,上次的钱已经足够她在当地租一栋宽敞的房子,甚至请个短期保姆,反正林小酒任务完成之后就会离开,并不需要存款。   陆炽还要坚持,林小酒却微微踮脚,用食指抵住他的唇,“嘘。”   她懒得再同他你来我往地推辞,拽起他昂贵的Buberry领带,将男人拉到狭窄的单人床.上,“你上楼不会只是和我聊天吧?”   “玖玖,你别转移话题。”   女人顺势坐在陆炽的大.腿上,夏季布料轻薄,柔软饱满的臀..肉..紧紧贴在他的大.腿上,陆炽几乎立即就有了反应。   林小酒笑得狡黠:“陆总,嘴上说不要,可是身体很诚实嘛。”   陆炽:“……”   陆总有种‘自己是柔弱的良家妇男,正被女魔头强迫’的错觉。   这情形已经是箭在弦上,“良家妇男”陆总不再矜持,反客为主地把美艳女魔头欺负了回去,进入的同时,他堵住她的唇,唇.瓣分离时用近乎喘息的气音道:“小声点,不要带坏小朋友。”   若是换做一个月前,有人告诉陆炽他会在一间杂乱逼仄的出租房里一度春宵,陆炽一定会客气地请人圆润离开,而现在,他靠在单人床的床头,抚摸着放肆地将自己当枕头的女人的柔软长发,只恨没带烟上来。   所谓事后一支烟,快活赛神仙,可他现在就有种已经成仙的错觉。   真是……太爽了。   林小酒却没打算一直和他温存下去,她脸上挂着餍足神色,像是偷吃到鱼腥的猫儿,慵懒又性.感,可惜说出的话相当绝情:“陆总,你该走了。”   穿上裤子就不认人,这种女人陆炽还是第一次见。   “……”陆炽神色间是一言难尽的挫败感,“我现在没用了是么。”   林小酒被他逗笑,安抚似的在他唇上落下一吻,而后甩甩头发:“是呐。”   她摸了摸陆炽下巴上短短的胡茬,“现在我忙着搬家——你也看见了,这地方怎么住人——实在没太多精力,乖啦。”   她哄孩子似的语气,却并不令陆炽讨厌,反倒升起一种小女孩对他撒娇的错觉,不过,陆炽到底被林小酒“赶”了出去。   年轻的陆总插兜站在出租屋的大门外,时而嘴角上扬,时而眉头紧皱,总觉得今天的林小酒刷新了他的认知,她与他想象中的形象并不一样,更美味,但也更让人心疼。   陆炽徘徊片刻,终于意识到自己再这样堵在别人家门口当“门神”,迟早被邻居当做“怪蜀黍”举报给幺幺零。   他出单元门时,却碰到了自家堂弟。   “阿然?你怎么来了?”   “我不放心,过来看看。”   陆炽想起,他们离开时,林小酒的脸色的确不好,可自家堂弟这样殷勤,他还是不爽:“已经没事了,走吧。”   陆燃走近便看清了陆炽脖颈间的红痕,又是在林小酒的出租屋楼下,登时什么都明白了,陆燃并不意外,可心还是不由自主地往下沉。   “三哥,”陆燃道,“苏玖玖和那些女人不一样,你不要伤害她。”   陆炽从鼻子里“嗯”一声,也不知听进去没有,过了会儿才道:“我有分寸。”   他搭上陆燃的脊背,将人强行拽离林小酒的公寓范围,“开车了吗?三哥送你回家。”   ……   虽然没告诉陆炽卡号,可第二天,林小酒还是收到一笔“巨款”,至少在黄金地段买一套小公寓没什么问题。   林小酒盯着银.行.卡余额看了好一会儿,乾坤镯忍不住问:“主人,你是要把打还给陆炽吗?”   按着陆炽的性格,既然给了她,恐怕没那么容易退回去。   林小酒奇道:“为什么要还?”   乾坤镯:“一般电视剧上不都是这样演的吗,‘请你不要用钱来衡量我们之间的感情。’”   “……”林小酒,“镯子,少看点电视剧吧。”   林小酒当机立断摒弃了从前的计划,开始着手租一栋别墅,几个西装革履的中介,将她簇拥在中间,一口一个“苏姐”,林小酒仿佛回到了从前做明星的日子,美滋滋准备签合同的同时,也没忘记将那一年的薪水还给陆燃。   几乎在钱到账的下一秒,陆燃的电话就飙了过来,想约林小酒在卡尔顿见一面,林小酒对这位前任老板印象不错,自然应允。   可没过五分钟,陆炽也约她在卡尔顿酒店大堂喝下午茶。   “卡尔顿的下午茶很好喝吗?”林小酒奇道。   “在b市的五星级酒店里,算是排名的第一的。”乾坤镜忽然道,“主人,我得提醒你,今天那里会很热闹,左英儒也正在去往卡尔顿的路上。” 第8章   一小时后,卡尔顿酒店。   林小酒刚进大堂,便有服务生凑上来恭敬询问:“请问是苏玖玖小姐吗?”   林小酒点头,服务生微微鞠躬:“陆先生已经在等您了,请跟我来。”   林小酒本以为搞这种小情调的应该是陆炽,没想到等在那里的竟是陆燃。   “只有你一个人吗?”林小酒放下包包,坐在沙发软椅内,下意识四处张望。   陆燃握着水晶茶壶的手微微攥紧,语气却平淡:“堂.哥临时有事,要晚一点才到。”   “唔。”林小酒没再追问。   英式的圆桌上摆着精致糕点,陆燃给林小酒倒了一杯红茶,垂眸:“玖玖,我堂.哥不是你想的那种人,我从前跟你说过的。”   林小酒切下一小块红丝绒蛋糕,等甜味儿在舌尖铺开,才心满意足地放下银制小叉子,忍不住笑:“你怎么知道我是怎么想他的?”   陆燃脱口而出:“他要和人订婚了,你知道吗?”   “是吗?”林小酒又叉起一小块蛋糕,兴致缺缺道:“没听他说过呀。”   蛋糕递到嘴边,忽然意识到陆燃脸上是介于“告密”和“邀功”之间的神色,于是笑眯眯地说:“陆燃,谢谢你特地告诉我。”   不过,这事不关己的态度,依旧与他预想中的反应相差甚远,陆燃以为林小酒不相信他的话,急道:“他不会娶你!我堂.哥就是个花花公子,他早晚要和门当户对的名媛联姻……”   见林小酒还是没什么反应,陆燃下定决心似的道:“玖玖,你如果、如果想要找个依靠,我也可以的。”   林小酒微微讶异地睁大眼睛,随即又释然,陆燃果然喜欢苏玖玖,不然当初他怎么那么慷慨,二话不说便预支了一年薪水?   可惜她不是苏玖玖,林小酒果断摇头:“抱歉。”   短短两个字,将陆燃剩下的话都哽在喉咙里,再出口就化作一声叹息,“我其实早就知道结果了,就是不死心试一试,你总是对我这样客气见外……是我唐突了。”   林小酒忽然有些不忍心:“陆总,你别难过,其实如果不谈感情,我们也可以——”   “没事,”陆燃摆摆手打断她的话,黯然道:“你不用安慰我。”   林小酒很想解释说我不是安慰你,是认真想问问你要不要纯洁的肉体关系。   可陆燃没给她机会,连珠炮似的吐露心声,好像现在不说以后就再没机会一般:“其实我是为你高兴的,能从那段婚姻里走出来,重新为自己而活,就像你刚进公司的时候……”   “我不会强迫你,今天的话当我没说过好吗,”陆燃颓然地说,“你不要讨厌我。”   林小酒:“……”   面对这样痴情的男人,林小酒难得良心发作,敛去逗弄他的心思,正色道:“苏玖玖从来没讨厌过你。”   陆燃抬起头。   林小酒肯定地说:“从来没讨厌过你,甚至很感激你。”   陆燃扯出一个勉强的笑,“我知道了,这叫‘好人卡’。”   “但我还是高兴的,真的。”他看了看腕表,“我哥快到了,我就不打扰了。”   林小酒目送着陆燃背影消失,叹口气:“镯子,你说苏玖玖怎么那么想不开。”   乾坤镯能感受到林小酒的情绪波动,劝道:“主人,别太伤感。”   林小酒愤愤道:“这么一个大好青年摆在眼前,当初她干嘛不绿回去呢?”   乾坤镯:“……”   林小酒又坐了一会儿,陆炽才姗姗来迟,他风风火火地冲进大堂,见到林小酒,却张口先问:“陆燃呢?”   在林小酒的印象中,陆炽无论何时都保持着优雅精英的形象,相当注重仪表,还是第一次见他这样急迫的模样,于是建议:“应该没走远,你可以给他打个电话。”   陆炽却喘着粗气摇头:“我不找他。”   他瞄着林小酒的神色,似乎有些紧张:“他有没有跟你说什么?”   林小酒的视线却越过他,遥遥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眼睛一亮,嘴上敷衍着:“没有呀。”   陆炽松了口气,就听林小酒问:“所以你叫我来是做什么?只是喝下午茶吗?”   陆炽每次见林小酒,无论是参加饭局、酒会,看电影、逛街最后都殊途同归地滚到床.上去,见林小酒红唇轻启,暗示意味十足地看着他,陆炽便下意识感到一阵口干舌燥,端起茶杯灌了一口,他怀疑自己已经形成了条件反射。   真应了那句经典台词:“傲的自制力就在这个该死的小妖精面前崩塌了”。   十五分钟后,小妖精林小酒心满意足地挽着陆炽去了卡尔顿酒店客房部。   与此同时,左英儒同几位商业伙伴落座,你来我往地杀价谈起生意。   左英儒为这个项目付出了很多心血,自信绝对会一本万利,经营得好,就是下金鸡蛋的母鸡。   他的企划书做得天衣无缝,可不知怎么,那些有实力的大佬们,听到他的名字,就避如蛇蝎,连看一眼的兴致都没有。   左英儒接连在几家有实力的大财团前破壁,终于放弃了融资,转而找其他合作伙伴。   今天见的几个人都不是金融领域的,对他提出的理念并不理解,听说前期投入大、收效慢,不是打退堂鼓,就是提出苛刻的条件,左英儒实在疲于应付。   可他已经把启动资金扔了进去,如果拉不到二轮投资,前期投入就全部打了水漂,今天无论如何也要把窟窿补上,绝不能令资金链断裂,否则连他自己的公司都要赔进去。   经过三小时的“苦战”,大家终于达成了初步意向,左英儒看着“丧权辱国”的合同条款,只觉这条件李鸿章都不敢签,但他不得不签,还是求着人家签约。   终于陪着笑脸送走了合作伙伴们,左英儒疲惫地松松领带,正要离开,却看到两个熟悉的身影。   “镯子,他看得到吗?”林小酒问。   乾坤镯:“可以的。”   林小酒便站定:“陆总,你快回去吧。”   陆炽亲.亲热热地搂着林小酒的腰,一脸餍足之色,意犹未尽地问:“真的不用送你?”   “房产经理开车接我,”林小酒想拍陆炽的肩膀,奈何这家伙一米八八,而她今天只穿了五厘米的跟鞋,便退而求其次,拍拍他的胸口,一本正经:“看房子是正事,乖啦。”   陆炽的胸肌手.感不错,林小酒没忍住摸了一把,陆炽已经习惯了她的“咸猪手”,又好气又好笑地在她屁.股上掐一把作为回敬,才依依不舍地离开。   不远处的左英儒,恰好将这一切尽收眼底,气得七窍生烟。   那女人从来不懂时尚为何物,永远穿的规规矩矩,可今天却是一条包臀裙,布料轻薄贴身,将两瓣柔软挺翘勾勒得清清楚楚,姓陆的把它捏到变形,松手就恢复原状,显得尤为色情。   左英儒怒火中夹杂着一点羞耻的口干舌燥,他冲上前去,一把抓.住女人柔弱的肩膀,将人搬向自己:“苏玖玖!”   刚叫出个名字,左英儒便看到到她领口处露出的新鲜红痕,林小酒皮肤很白,衬得那红更刺目,左英儒看得目眦欲裂,咬牙切齿地问:“你和陆炽到底是什么关系?”   林小酒抬起头,正对上男人赤红的双眼,讶然道:“你怎么在这儿?”   左英儒鼻子里喘着粗气,像只发怒的公牛,“一直都在,刚刚你和姓陆的做了什么,我看得清清楚楚!”   “唔”,林小酒任由左英儒抓着肩膀,没有一点要挣扎的意思,淡定自若地看着他:“你都看到了?”   “苏小姐,需要帮助吗?”原来是刚刚引他进门的服务生。   林小酒冲服务生笑笑:“我没事,谢谢你。”   “那,如果有需要您随时呼救。”服务生离开前又看了眼气势汹汹的左英儒,显然觉得他是个危险分子。   “既然你一直都在,为什么不早不出现,非要等着陆炽走了再来找我发脾气?”林小酒道,“你不敢找他麻烦,只能欺负我这个弱女子。”   左英儒抓.住林小酒肩膀的手下意识卸了力道,脸上的表情却依旧固执地维持狰狞,不肯露出半点心虚,“不要转移话题!你和他到底是什么关系?”   林小酒微微抬起下巴,一张妆容精致的明艳小.脸对着左英儒,唇角带笑:“如你所见,情人关系呀。”   见她大大方方承认,左英儒更气了,“苏玖玖,我们才离婚多久,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为什么这样作践自己?”   “唔,”林小酒,“你还记得我们离婚了?”   左英儒顿住,他现在的确没有立场管她,可看着前妻这张近乎逆生长的漂亮脸蛋,闻着她身上诱.惑的香水味,还是忍不住妒火,左英儒口不择言:“陆炽那样的大少爷,怎么会娶一个离了婚的女人?你清醒一点!”   “不劳你费心,”林小酒拨开他的手,轻声道:“谁说我要嫁给他了?”   她声音里藏了一丝哽咽:“婚姻有多苦,我是知道的。”   像是说到伤心处而无法忍受,林小酒推开左英儒,红着眼圈夺路而逃。   左英儒心中一紧,怔怔站在原地,待要去追,才发现眼前拦了个人,没等说话,右脸便结结实实挨了一拳。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众:听说你要和名媛订婚?   陆炽:订婚是不可能订婚的,这辈子都不可能订婚。   林小酒:如果和我呢?   陆炽:真香(*^▽^*)   今天也是20个小红包哦~ 第9章   “主人,陆炽好像回来了。”林小酒一边跑,乾坤镯一边提醒。   林小酒置若罔闻,直到转角处才停下,“镯子,我刚才哭得到位不?”   乾坤镯:“你不回去看看吗?”   林小酒的问题直击灵魂:“回去保护左英儒吗?”   乾坤镯:“对哦,那样的渣男,吃点苦头也没关系。”   “主人,左英儒一直对原主避之不及,怎么你来了之后,他就这样在意你呀?”乾坤镯语气里有掩饰不住的崇拜。   “很简单呀,从前苏玖玖不修边幅地缠着他、求着他,盼他回心转意,既浪费了自己的漂亮脸蛋,又拉低了姿态,”林小酒道,“男人就是贱,你忽然不理他,他反而对你上心,尤其是我这样的美人,连他高攀不上的陆总,都为我着迷,你说他嫉不嫉妒?”   林小酒理了理裙摆:“走啦,今天要看五套别墅呢,没有助理真不方便。”   ……   左英儒身高只有一米七五,在一米八八的陆炽面前,显得格外不堪一击,刚刚那一拳陆炽用了十成力气,打得虎虎生风,左英儒右脸迅速肿成猪头。   嘴里泛起浓浓的腥甜味道,他怀疑自己被打断了牙齿,然而半边脸都木木的,疼痛火辣辣连城一片,根本无法分辨具体是哪里受了伤,他连话都说不清楚,“陆、陆炽?”   陆炽不是走了吗?他什么时候折返回来的?   陆炽一把拽住左英儒的衣领,将人提小鸡崽儿似的拎起来:“你问她为什么作践自己,我来告诉你。”   他一字一顿道:“因为你逼得她净身出户!”   “先生,你们没事吧?”在公共场合动手,自然引起了工作人员的注意,几分钟的功夫,已经围过来若干服务生并安保人员试图阻止。   陆炽一个眼神瞥过去,跃跃欲试上来拉架的安保便讪讪地退了回去,而左英儒在围观的人群里,看到了刚刚那个试图帮助林小酒的服务生,登时什么都明白了。   一定是他跑去找回了原本应该离开酒店的陆炽。   在众人的注视下,陆炽放开了左英儒,他好整以暇地理了理因打人而弄皱的西装,彬彬有礼地对周围人道:“抱歉,刚刚和我的朋友开了个玩笑,不会再打扰你们工作了。”   众服务生们:“好的,陆先生。”   左英儒见他们应了一声,便纷纷退开,好像什么都没发生,看陆炽的眼神不由得更惊恐了,“陆炽,你要干什么我警告你,这是法治社会!”   陆炽很无趣地摇摇头,嗤笑:“玖玖从前真是瞎了眼。”   左英儒敢怒不敢言。   陆炽现在又恢复了往日浪荡贵公子的姿态,看起来温和无害,不过,他慢条斯理地上前一步时,左英儒还是条件反射地退了半步。   陆炽看到他的眼中的恐惧,心里一阵痛快,“她连个像样的住处都没有,几平米的面积,比我家的卫生间还不如。你有什么资格指责她?她自杀未遂后,一个人躺在医院里的时候,怎么不见你的影子呢?”   “垃圾。”陆炽丢下最后两个字,理了理自己的钻石袖扣,大步往门外走去,立即有好几个服务生争相替他开门。   相较之下,半边脸肿成猪头,导致本就平凡的五官极其狰狞的左英儒,于陆炽的评价,还真有些名副其实。   陆炽当晚被陆燃约出去喝酒——应该说是陆炽看着陆燃喝酒才更贴切,陆燃借酒劲儿,絮絮叨叨地逼陆炽不要辜负苏玖玖,说她是个好女人,然后就把自己说哭了。   陆炽没好气:“既然不要我辜负她,你为什么还撺掇我妈,拉我去相亲?”   陆燃哭得更惨了,“你那么多相亲,也不差这一个。”   “你都去相亲了,还骗苏玖玖的感情,真是人渣!”   陆炽:“……”   陆炽被陆燃哭得没了脾气,只能沉默地剥小龙虾,陆燃醉醺醺地问:“三哥,对苏玖玖,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陆炽没回答他,扔掉剥虾的塑料手套,灌了自己半瓶科罗娜,才幽幽地答非所问:“是啊,我为什么要为她出头呢?”   ……   另一边,左英儒就远没有陆家两兄弟喝酒的闲情逸致了,他闻着医院里浓烈的消毒水味,戴着帽子口罩,裹得活像个躲避狗仔的明星,只是遮蔽住的脸,和“明星”二字南辕北辙,倒比白天时候更像猪头了。   更糟心的是,一旁“未婚妻”谢琪遥还一直逼问他,究竟是怎么弄成这个样子的?   左英儒打死也不能说自己是为了“前妻”争风吃醋,导致被人单方面吊打,于是保持沉默,嘴巴闭得比死守秘密的烈士还要严。   自从从上次谢琪遥在众目睽睽之下,不问青红皂白打了左英儒一巴掌后,两人便一直在冷战,还是在谢家父母的干预下,才有所缓和。   谢父谢母在择偶标准上与女儿出奇地一致,认定有钱就是佳婿,对左英儒满意得不得了,甚至认为嫁给这么一位“二婚”老男人,反倒是“大龄”女儿高攀了。   谢琪遥还记得父母的耳提面命,强压下怒火,关心道:“英儒,今天生意谈得怎么样?”   左英儒没想到未婚妻“哪壶不开提哪壶”的本事这样强大,脸色更难看,“跟那些煤老板能谈出什么来,全是门外汉!”   谢琪遥无端被吼,正要发怒,又堪堪忍下,转而带着哭腔问:“英儒,你是怎么了,你从前从来不会对我大声的。”   她原本是演给左英儒看,说着说着倒真觉得委屈,眼泪止不住地流出来,左英儒见到她哭成这样,也觉得自己过分了,免不得柔声安慰。   小两口顺理成章地冰释前嫌,互诉衷肠,左英儒便稀里糊涂地答应了谢琪遥的要求。   原来,她从陆燃的公司辞职之后,便以“老板娘”的姿态去了左英儒的公司。   公司规模不大,可几十号人里,一大半都是女员工,尤其今年招了几个年轻漂亮的女大学生。   女人看女人,目光是最毒辣的,左英儒虽然不帅,可年纪轻轻,创业成功,目前又是“未婚”状态,谢琪遥呆了几天,愈发觉得自己“老板娘”的地位不保——男人出轨一次,就很可能有第二次,她不得不防。   谢琪遥思来想去,觉得单纯打压不是办法,而应该提升自己,冒出这个念头后,她第一时间便想到了“情敌”林小酒。   她不就是“丑小鸭”变“白天鹅”的典型案例吗?   只可惜不知道林小酒是去哪家医院做的,不过这并不能阻止谢琪遥,她现在不是买YSL都要犹豫的工薪阶层,只要左英儒肯支持,飞去隔壁h国,找最贵的医院、最好的医生,她不相信效果会比林小酒差。   左英儒一时冲动答应了谢琪遥,再想反悔就没了机会,谢琪遥发誓自己只是微调,并且不断给未婚夫洗脑:现在打打瘦脸针,和吃美白丸一样不算什么,时代变了,人的思想也要跟着进步。   左英儒顶着猪头脸还要在家办公,被未婚妻烦的不行,想着只是打一针,便干脆履行诺言,资助了一张银.行.卡,只求换一阵子清闲日子。   谢琪遥于是心满意足地订机票,飞邻国,一气呵成。   在谢琪遥不在的日子里,左英儒依旧忙得焦头烂额,偶尔忙中偷闲,想到的竟不是远在邻国的未婚妻,而是那一天,前妻甩开他跑走的背影。   左英儒疲惫地按了按太阳穴,近日来,他满脑子都苏玖玖从前的好,以及那一天她身上诱人的香水味。   还记得不久之前,前妻在酒会上找到自己,问他愿不愿意重新开始,她还是放不下他的吧,可是他却逼得她走投无路,想出哪种办法赚快钱……   可现在已经没办法挽回了吧,左英儒苦笑,别说自己已经和谢琪遥开始筹备婚礼,单单前妻身边的陆炽,就不是好惹的人物,他们之间,是彻底结束了吧。   *   林小酒这个三月过得相当滋润,她终于如愿以偿地搬入新租的别墅,和陆家那种带花园游泳池的大独栋不同,这一栋是精致的小排屋,地理位置绝佳,交通方便,而且是三年前交工的新房,因为主人的儿子移民,才空出来。   说“小”,也足足有三百平米,一个人住绰绰有余。除了房子之外,林小酒认为自己还缺少一辆代步工具。   她本来看中的是“奥迪tt”,可预付了一年的房租之后,剩下的钱不足以支付,于是退而求其次,买了更经济实惠的锐志,又请了一个阿姨做饭,且买一送一,阿姨的老公充当司机,条件是提供住宿。   再加上她偶尔叫陆炽过来春宵一度,物质、肉体、精神三方面得到满足,一向少言寡语的乾坤镯都怀疑自家主人忘记了任务,忍不住出来提醒:“主人,自从上次酒店之后,您已经和左英儒三个月没见面了。”   林小酒惊讶道:“时间过得这么快吗?”   乾坤镯:“……”   “有没有看过一个电影,叫《让子弹飞一会儿》?”   乾坤镯:“确定是这个名字?”   林小酒自信点头:“我怎么会无缘无故招惹左英儒呢?在他心里种一颗种子,也要给时间发芽才行。”   “可是,左英儒早就厌烦了苏玖玖,你那样刺激他,他还会‘发芽’?”   林小酒:“看着吧,现在没出现,可能只需要一个契机。”   乾坤镯怀疑自家主人只是乐不思蜀,在敷衍它,却没想到她等的契机,已经出现了。   今天是谢琪遥回国的日子。   在邻国一住就是三个月,谢琪遥显然没有虚度光阴,她推着三个大号lv行李箱的手推车,穿着打扮满满的邻国风格,戴着一副墨镜,但看行头和打扮,都要被人误以为是邻国明星。   风尘仆仆赶来接机的左英儒,险些没认出谢琪遥,等对方站到面前,才反应过来,谢琪遥仍带着墨镜,得意地问:“英儒,你看我变漂亮了吗?”   “好像脸瘦了点,”左英儒看着未婚妻被大墨镜遮住的脸,“你嘴怎么了?”   谢琪遥:“打了丰唇针,还没消肿,累死了,你先帮我推行李。”   “你怎么买这么多东西?”左英儒升起一种不妙的预感,“那张卡里还剩多少钱?”   谢琪遥含糊其辞:“还有不少吧,先别说这些了,先回家,然后给你看我的脸。”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也是20个小红包呐~因为评论不多,所以中奖率很高喔~   有宝宝问我什么时间更新,是每天的凌晨1:40,告诉你们一个小窍门喔,app点开“目录”,每章后面都有显示更新时间哒 第10章   左英儒很想问现在为什么不能看,不过谢琪遥挽住他的胳膊,不停地说自己在邻国的见闻,又撒娇非常想他,话题便被岔了过去。   所谓“小别胜新婚”,阔别三个月,谢琪遥亲.亲热热地小鸟依人,左英儒心里也是熨帖的,同时也生出一点小期待。   不得不说,男人大多口是心非,他们嘴上强调不喜欢“人造美女”,可自己的老婆倘若真变漂亮,也会有些小激动。   他边开车边畅想“微调”之后的未婚妻,会美成什么样子。   到家之后,左英儒就迫不及待地催促谢琪遥摘掉眼镜,然而,预期的惊喜没等到,反倒收获了惊吓。   谢琪遥原本长相并不差,不然左英儒也不会出轨,本以为她去邻国“微调”,又养了三个月,回来应该焕然一新,可现在两只眼睛肿得像桃一样,鼻翼也残留着缝合痕迹,看起来着实有些恐怖。   左英儒吓了一跳,强忍着对恐怖片的联想,问:“你不是说就去打个针吗?怎么整张脸都动了?”   谢琪遥原本只是想去打针做“微整”,不过,她对“微整”的概念并不了解,又人生地不熟,报“整形团”的时候,只说找技术最好的医生,价钱不是问题。   导游当即就给她打上了“人傻钱多”的标签,带到医院之后,和医生一唱一和地忽悠,说她的脸必须整体调整,才能达到一步到位的改善效果。   谢琪遥一心想要变美,压过林小酒,况且她带足了资金。   卡里有整整七位数,是左英儒几笔理财整合到起来的,原本就是为了给她们新婚准备——谢琦遥不肯住在苏玖玖住过的房子里,左英儒不想重新买新房,两人协商后决定重新装修——自己提前用掉似乎也没什么。   做好了心理建设的谢琪遥,豪气地定制了全套服务,三个月中,有两个半月都是纱布包头,直到最后一个星期,才能下床,戴上墨镜口罩买买买,将卡里剩余的钱,也挥霍得干干净净。   听到左英儒的问话,谢琪遥有些心虚,于是嘟起嘴撒娇:“不好看吗?”   她原本就因为打了丰唇针还没消肿,有些像香肠嘴,现在嘟起嘴吧,则像一坨丰润的痔疮。   左英儒看着她的嘴欲言又止,强行安慰自己,或许消肿就好了吧。   既然已经做了,吵架也无济于事,免得再引来未来岳父岳母过来做说客,徒增麻烦。   他现在最关心的是:“花了多少钱?”   谢琪遥心虚地报出个数字,怕左英儒继续问,抢先说:“剩下的钱,先放在我这里吧,你公司那么忙,购置新家具、装修什么的,就交给我吧。”   左英儒觉得也有道理,反吵着要购置新家具的就是谢琪遥,她来操心最好。   谢琪遥于是闭关在家修养,安心等着自己的脸消肿,到时候一鸣惊人,一定要跑到林小酒面前炫耀一番,看她还能不能继续抢尽风头。   林小酒不知道谢琪遥心心念念地和自己比美,家里倒是迎来了“新房客”。   陆炽拖着行李箱站到自己的别墅门口时,林小酒惊讶得面膜差点掉了:“陆总?来就来呗,还带这么多东西?”   陆炽:“……”   陆炽:“我搬到你这里住。”   “不可以!”林小酒第一反应就是伸手去拦,如果陆炽搬进来,那她还怎么怂恿左英儒重新对她求婚?   林小酒穿着家居拖鞋,身高只到男人肩膀,陆炽抱臂,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你租下别墅的钱,还是我出的呢。”   话虽这样说,可脸上的表情还是有些委屈,写满了“让我借住几天也不行吗”的诉求。   林小酒却是软硬不吃,态度坚决地耍无赖:“钱给了我,就是我的。”   陆炽经常过来与林小酒约会,也曾留宿过,气氛一直融洽美好,本以为自己主动过来“同居”,她应该高兴才是,万万没想到林小酒拒绝得这样干脆一点也不像欲拒还迎。   “为什么不让我搬进去?”   林小酒理所当然道:“我们说好了不谈感情,你住过来就是越界了。”   陆炽发现自己居然无法反驳,憋了半天,道:“那我付房租行不行?”   林小酒还要拒绝,陆炽幽幽道:“这里房租不便宜,你不想找人分担吗?”   林小酒:“……”   乾坤镯适时出现:“主人,您的存款不多了,如果想在任务完成之前,继续过奢侈的生活,最好不要得罪金主。”   林小酒:“你现在不担心任务完不成了吗?”   乾坤镯陷入了沉默。   林小酒觉得乾坤镯有些古怪,平时寡言少语的,今天却长篇大论地撺掇自己和别人同居。   事出反常必有妖,林小酒本来心生警惕,奈何它说得很有道理,这世上还有那么多漂亮的小裙子没被买回家,林小酒才不想委屈自己。   思索片刻,她将金主放进了门。   “陆总,你为什么忽然搬到这里来呀?”虽然答应了陆炽的条件,林小酒还是奇怪他好好的大独栋不住,为什么巴巴地跑来住排屋。   陆炽只含糊道:“老爷子、老太太回来了,烦。”   林小酒只当陆董事长对儿子要求颇高,没多想。   陆炽便顺理成章地在林小酒家住下,并极其自然地将自己的行李搬进了林小酒的卧室。   林小酒只漫不经心地瞥一眼,没有要阻止的意思,自顾自趿着拖鞋洗面膜去。   陆炽一住就是半个月,半个月来,林小酒最大的感受便是体会到什么叫“夜夜笙歌”。   她照例被“早操”叫醒,等陆炽心满意足地下床洗漱回来后,林小酒依旧维持着他离开前的姿势趴在床.上。   翘如蜜.桃的臀.部,被薄棉睡裙遮住大半,还留有刚刚蹂.躏后的粉.白色泽,陆炽看得心头火气,不轻不重地在她臀上拍一下,发出清脆响声。   “玖玖,刚刚没满足吗,怎么还勾引我?”   林小酒只是趴上床.上玩保卫萝卜才没动弹,闻言抽空瞪了陆炽一眼:“难怪说人类三十如狼四十如虎,啧啧啧。”   陆炽失笑:“说得你好像不是人类似的。”   林小酒翘着两条奶白色长.腿,“我是小仙女呀。”   陆炽戳戳她的脚丫:“小仙女起来吃饭了。”   其实无论在床.上还是日常生活,两人的同居用一个词来形容就是“合拍”,如果非要找出一点需要磨合的地方,就是林小酒的饮食习惯。   她偏爱吃鸡到了极致,每一餐的主食的都是鸡肉,做饭的王阿姨厨艺了得,白切鸡,辣子鸡丁,红烧鸡腿,卤鸡翅,宫保鸡丁、三杯鸡,换着花样做。   饶是这样,频繁的全鸡宴,也令陆总有些招架不住,起床后又看到鸡肉粥,陆炽实在忍无可忍,委婉地提出想换换口味,林小酒高兴地应允,说那就吃西餐好了,当天晚上,他们便吃上了肯德基全家桶。   “……”   虽说食物吃腻了,可陆炽仍旧舍不得走,他发现自己越和林小酒相处,便陷得越深,他从前经常换床.伴,连电视上红得一塌糊涂的当红小花,也尝过滋味,却从来没感受过什么叫恋爱。   陆炽又去找陆燃喝酒,这一次换他主动灌醉自己,奈何酒量太好,一瓶白兰地下去思维依旧清明,“阿燃,你说到底什么是喜欢?”   陆燃才不想给情敌做心理辅导,没好气道:“年轻的时候不把握,过了三十就没有那种悸动的心情了,你放弃吧。”   陆炽:“……”这小子最近说话这么冲,是不是活累了?   “有件挺有趣的事,你回去可以当笑话将给玖玖。”   陆炽:“什么事?”   陆燃居然露出大快人心的表情:“就是从前联合左英儒合伙坑她的小三,左英儒那边现在可热闹了。”   作者有话要说:  由于不可抗力,明天请假一天,后天恢复日更。   今天发40个小红包,如果留言不足四十,就在后天更新的下一章继续发~   【小剧场】   三喜:作者坑品很好的,不信你们去翻专栏!   可爱的读者们:真的耶!所有文文都日更到完结,这样的作者哪里去找?   三喜:所以,你们不会因为区区一天的请假就不要我了是不是?   可爱的读者们:不会!因为我们都是好看的小仙女!后天一定会回来的! 第11章   “据说是左英儒和前台小妹暧昧不清,谢琪遥跟人吵起来了。”   “吵起来能怎么样?”陆炽奇道,“而且你是怎么知道的?”   “都上地方新闻了,一会儿链接发你,不过内情我是在公司群看到的,”陆燃道,“虽然她离职了,可我们还是关心员工的。”   陆燃将自己听来的消息原原本本告诉了陆炽。   原来,这半个月以来,谢琪遥终于彻底摘掉了墨镜,露出了新面孔,不得不说,去邻国花大价钱做的全套整形,效果的确不错。   谢琪遥像是换了个人,眼睛大了一倍,嘴唇丰满,鼻梁高.挺,苹果肌充盈,很像量产的网红,虽美得千篇一律,却也足够令人眼前一亮。   见谢琪遥每天沉迷照镜子,左英儒嘴里说去做一次就行了,千万不要上瘾,却还是频繁带她去各种场合应酬,言语间透出些“我老婆真漂亮”的骄傲。   谢琪遥有了自信,便迫不及待回去“上班”,她在左英儒公司挂了个“行政总监”的虚名,其实就是去体验一把做老板娘的快.感,顺便看看有没有“小妖精”对她的地位造成威胁。   没想到还真撞到前台小妹和左英儒说说笑笑,最令她冒火的是,不知左英儒说了什么,前台小妹一边捂嘴笑,一边用粉拳轻轻砸他,撒娇似的说:“左总讨厌!”   谢琪遥差点没把假体气掉,摇摇摆摆地上前,阴阳怪气开腔:“左总说了什么,我也想听听。”   前台不算漂亮,可胜在年轻,一脸的胶原蛋白,比谢琪遥皮下填充的玻尿酸自然得多,青春逼人,野心勃勃,并不畏惧谢琪遥逼视的眼神。   谢琪遥怒火更加难以抑制:“看什么看?你这样土掉渣的打工妹——”   “够了!”左英儒打断她,“整天就知道疑神疑鬼,公司的员工怨声载道,我没说你不是没意见。”   谢琪遥有种角色错位的错觉,这样的情形很熟悉,从前被左英儒护着的,不是自己吗?现在她倒取代了苏玖玖的位置,成了“令人厌恶的恶婆娘”。   但她不相信天道好轮回,也不像苏玖玖性格那样软和,从那以后,她便一直找前台的麻烦。   从前谢琪遥是广撒网,对所有漂亮的女员工都心生防范,现在有了针对的重点,便铆足了力气给前台穿小鞋。   在谢琪遥的不懈努力下,前台小妹的工作很快变成地狱模式,无论做什么都被刁难,敢去找左英儒诉苦,谢琪遥就更变本加厉,前台最终在斗法中落了下风,选择忍气吞声。   不过,及至月底,她发现绩效工资被扣得七七八八,她们出来大城市打工,不就为了多赚点钱?薪水触及了她的底线。   前台小妹忍无可忍,认为自己无需再忍,终于和自家老板娘正面硬刚。   她和名牌大学毕业的苏玖玖不同,没那么多涵养,虽然年纪轻,可吵起架来一点不输出口成脏的中老年妇女,将谢琪遥骂得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谢琪遥嘴上骂不过,气得失去了理智,干脆撸袖子动手,两个女人便厮打在一起。   按理来说,女人打架,无非是扯衣服撕头发,不会伤筋动骨,奈何谢琪遥那张价值不菲的脸太不禁打,没等大伙出来拉架,鼻子就被前台小妹挠歪了,刺目的血流了一脸。   竟是假体掉了出来!   这下把在场的员工们吓得够呛,手忙脚乱地打120,而听说那鼻子多少钱之后,前台小妹当场晕了过去,左英儒赶回公司的时候,救护车已经将两人同时抬走。   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同一层其他公司的员工都跑出来看热闹,不知是谁录的视频,事情迅速发酵。   “现在网上都传疯了,标题是原配打小三,你看还有照片。”陆燃将手机递给陆炽。   照片拍得不太清晰,只能看到女人一脸的血,以及翻出皮肉的假体,陆炽觉得胃里一阵翻涌,忙滑过正文,发现评论区更热闹。   帖子盖了几千楼,陆炽看得眼晕,还是陆燃熟门熟路找到热心网友的总结科普贴:“抓小三的‘原配’,其实也不是原配,她也是小三上.位,还把真原配逼得自杀,差一点就死了。”   “这位打人的‘假原配’鼻子、额头里的假体都掉出来了,我朋友是当晚接待她的护士之一,她刚整完脸,还没过恢复期,这下毁容了,想挽救必须全脸重修,但一定会留疤的。”   “据说是xx公司的下一任老板娘,我哥是他们的员工,说老板挺过分的,逼得前妻净身出户。”   “活该啊,小三都没有好下场,婊.子配狗,天长地久,就在一起吧,别祸害其他人了。”   “听说那个前台小妹被开除了,还要赔一大笔钱,真是无妄之灾,可怜。”“可怜什么呀,那个小妹和老板不清不楚的,这种出轨的男人就不能要,出轨是会上瘾的。”   ……   事情闹得沸沸扬扬,陆炽回家的时候,那条扒皮贴就已经上了头条,连家里的做饭阿姨都猜出了女主角是谁,她义愤填膺地骂那对“狗男女”,又感叹恶有恶报,做了坏事活该烂脸。   相较之下,林小酒倒平静得多,只是晚饭终于换掉了“全鸡宴”,林小酒殷切地把一盘香喷喷的孜然羊肉推到陆炽面前。   陆炽道:“无事献殷勤,非……”   林小酒接:“非常喜欢你!”   “……”陆炽看看林小酒那张毫不掩饰的、写满了讨好的脸,有些哭笑不得,“什么事,说吧。”   “陆总,如果再有机会和谢琪遥见面,能不能带上我呀?”林小酒知道自己提起‘左英儒’,陆炽一定会当场打翻醋坛子,便机智地选择了谢琪遥。   想看看仇人过得有多惨,理由简直不要太充分。   “看她的脸吗?”陆炽的思路果然被她带跑,“可以呀。”   见陆炽答应,林小酒便美滋滋地给自己盛了一碗小鸡炖蘑菇。   她心满意足地说:“镯子,该收尾啦。”   乾坤镯也道:“恭喜主人,那我们很快就能进入下一个世界了。”   林小酒忽然问:“任务完成了,是不是必须要走?”   乾坤镯道:“是的,通常是意外死亡,当然如果您有指定方式的话也可以。”   “唔。”林小酒夹起一根榛蘑,蘑菇吸饱鸡汤的汁水,咬一口肉.香四溢,同时保留了菌类的爽滑口感,可她却皱起了脸。   陆炽敏锐地问:“不好吃吗?”   林小酒抬起头,问:“陆炽,如果有一天我消失了,人间蒸发的那种……”   陆炽安静等着她的下文。   林小酒觉得自己的情况很难描述,居然无从解释,改口道:“那你住哪儿呢?”   陆炽给林小酒夹了一块卤鸡翅,“别看那么多,多吃点。”   “……”   “陆炽,”林小酒换了种问法,“你说,咱们是什么关系呢?”   陆炽第一个反应就是她可能要“转正”,像从前那些女人一样,当林小酒问出来时,他居然有种“这一刻终于到了”的感觉。   不过,这个问题拖到现在,陆炽反而没了立即给出答案的果决,那句“情人关系”,他居然有些说不出口。   林小酒见他这样,却松了口气,主动转移话题:“我们什么时候去看谢琪遥呀?”   没等到林小酒的追问,陆炽反而有些失落,“她最近应该不会出门,我查查是哪家医院——”   林小酒打断他:“不急,这里挺好的,我还没玩够呢。”   *   如陆炽所料,谢琪遥消失好长一段时间,她的脸毁了,不得不进行第二次整形,修复手术的价钱也是一笔天文数字,谢琪遥拿不出钱,不得不对左英儒坦白。   左英儒听说未婚妻花光了七位数存款,气得脸都绿了,那些钱装修绰绰有余,剩下的还可以用于公司周转,他很想给当初的自己一巴掌,看能不能打出.水来,怎么就把卡给了她,还屏蔽了银行的消费提示短信?   左英儒对女人一向不够大方,从前苏玖玖的父母带着他的小舅子来家里打秋风的次数虽然频繁,但被刮走的总数并不多,哪知现在换成谢琪遥,花钱的速度不减,反而直线上升。   左英儒同谢琪遥大吵一架,很想丢下人不管,奈何谢琪遥把脸上的纱布都给哭湿.了,说自己顶着一张烂脸,还不如死掉,明天就从公司的总裁办公室里跳下去,再上一次头条。   一直闹到医生提醒再不进行手术,脸就没救了,左英儒才勉强妥协,只是没让谢琪遥只身前往,他觉得未婚妻一定是被无良庸医给蒙了,亲自去邻国和医生讨价还价,最终选了最“经济实惠”的治疗方案。   这一次谢琪遥是养好了彻底消肿才回国,但脸看着远没有上一次自然,人工雕琢的痕迹太过,非常“假”。   而且由于上一次的惨痛教训,谢琪遥现在时刻谨记保护自己的脸,简直到了草木皆兵的程度。   左英儒想接吻都小心翼翼,两人同床共枕时,谢琪遥也会因为怕对方翻身碰到自己昂贵脆弱的脸,将左英儒赶去客房睡。   夫妻间之所以能“床头打架床尾和”,最重要还是因为亲密的相处模式,现在谢琪遥连床都不肯让他睡,左英儒的耐心也渐渐耗尽。   为了给她凑出修复的钱,左英儒动了公司账务,他祈祷着项目千万别出问题,   独自躺在客房的单人床.上,想不通自己当初为什么要抛弃贤惠的妻子,找这样一个整容怪、败家精回来添堵?   从前的苏玖玖,会在他喝醉时,准备一碗温热的醒酒汤,在他创业艰难时,安静听他发牢骚,她不擅长化妆,却能挑出最新鲜美味的食材做晚饭,她说自己的旧衣服够穿了,却舍得送他昂贵的生日礼物。   左英儒脑海中浮现出前妻现在的模样,心中一阵躁动,原来只要稍加打扮,她就那么耀眼,说到底,是他辜负了她,令她明珠蒙尘。   左英儒胡思乱想,直到凌晨才迷迷糊糊睡过去,早起就见到谢琪对着梳妆台擦粉底。   “怎么起这么早?”   谢琪遥将粗粗的眼线一直化到眼头,以遮住开眼角留下的疤痕,“今天陆总不是也要来吗?我想苏玖玖也会跟来。”   意识到自己的语气不友好,她冲左英儒撒娇:“我不想被比下去,给你丢脸嘛。”   左英儒听到“苏玖玖”的名字,心脏猛烈跳动起来,不动声色地“嗯”了一声。   作者有话要说:  宝宝们久等啦!恢复日更~这章粗长咩~上一章的四十个小红包已发,今天发二十个小红包~   另外围脖转发领红包的宝宝们别忘记私信我你的晋江昵称哦,围脖的红包是额外发的,不算在二十个之内,宝宝们放心留言2333   围脖名就是笔名“混元三喜”,感兴趣的宝宝可以去关注下,不定期掉落福利哒~   ps 感谢:烬芒扔了1个地.雷 第12章   这次攒局的依旧是最爱热闹的吕兴源,不过是个私人小聚会,算上左英儒两口子,才七八个人。   聚会地点是吕家在远郊山上的一处四合院,从市中心开车过去大约两个小时。   盘山道景色宜人,几人抵达时,阳光正好。因为是私宅,生活气息浓厚,少了些商业味道,更像朋友之间的小聚。   大家都比较熟络,只有左英儒一个“外人”,突兀得令林小酒怀疑这是陆炽为了履行诺言,而故意为之。   女客除林小酒和谢琪遥之外,还有两位,一个是曾和林小酒有过一面之缘的圈内大小姐姗姗,另一个则是位叫Amy的小网红,据说是吕兴源最新一任女朋友。   聚会的主题是BBQ,林小酒本以为节目该是一边烤串一边喝酒,谈谈天,打打麻将,唱唱歌,没想到他们刚到,院子里就已经飘出了烤肉的香味,原来看房子的大叔早已准备就绪。   林小酒难以理解,问陆炽:“你们都不自己烤吗,那BBQ还有什么意义?”   陆炽深以为然,招呼吕兴源他们:“咱们自己动手吧。”   几人听到陆炽的召唤,都很给面子地围过来,山上的气温凉爽,又夹杂着草木清香,舒服极了,烤着串吹着山风,倒也挺惬意。   陆炽很贴心地递给林小酒一小把羊肉:“要不要试试?”   哪知林小酒断然摇头:“不要,我等着吃就行了。”   “多烤两串鸡翅。”她说。   陆炽:“……”   乾坤镯忍不住提醒:“主人,你这样浪,是会被日的。”   林小酒:“是吗,好可怕哦。”   乾坤镯:“……”你语气能不能不要这么期待。   现在正是银杏叶黄的季节,院子中恰有一颗古老的银杏,通体灿烂金黄,在绿植中尤为耀目,梦幻非常。   林小酒提议去拍照,立即得到了女客们的响应,男人们放下烤肉,也跟着凑热闹,陆炽见状,说自己后备箱里装着单反相机,惹来女生们一片欢呼。   在他找合适的光线、角度时,谢琪遥抢在林小酒之前,站到最佳位置,无辜道:“陆总,先给我拍一张好吗?”   这一次她在穿着打扮上下足了功夫,妆容从早上五点一直化到出发前,看起来比Amy更像网红,相当惹眼。   大家的视线纷纷落在她身上,尤其是酷爱网红的东道主吕兴源,看得最明目张胆,只是那目光不像单纯的欣赏,反倒饶有兴味。   他们其实有过一面之缘,当初吕兴源还曾嘲笑过她不如苏玖玖,说左英儒瞎了眼,现在却像是认不出了。   谢琪瑶有些得意,有种自己终于咸鱼翻身,压过林小酒风头的错觉。这令谢琪遥信心大增,带了点撒娇的语气问陆炽:“好不好呀?”   陆炽冷淡道:“不好,麻烦你让一下,挡到光了。”   Amy没忍住笑出了声。   谢琪遥瞪了她一眼,却不敢得罪陆炽,讪讪地挪开位置,委屈地靠在左英儒肩膀上,吕兴源却忽然半真半假地恭维了一句:“左总艳福不浅。”   他的称赞换回谢琪瑶的娇笑,同时,林小酒看到Amy翻了个巨大的白眼。   谢琪遥自然地同吕兴源攀谈起来,气氛看起来相当融洽,谢琪遥笑得有些腻人,不过左英儒没注意自家未婚妻和吕兴源的眉眼官司,目光总是若有似无地扫向林小酒的方向。   不知何时刺目的阳光被柔软的云朵盖住,斑驳树影淡了不少,她娉娉婷婷站在银杏树下,嘴角含笑,显得清新可人,眉眼风流的样子熟悉又陌生,令左英儒只能想到“艳若桃李”四字。   他正出神,忽然听小网红拔高音量,特别真诚地问谢琪遥:“大姐,你的脸是在哪里做的呀?”   谢琦遥脸色变了变:“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Amy这一嗓子成功吸引了大家的目光,见正在发呆的左英儒都回过头,她慢条理斯地解释:“你的鼻子有点歪,嘴巴也很奇怪,大姐你告诉我,是在哪里做的,我以后一定远离那家医院。”   吕兴源第一个没忍住,噗嗤笑出了声,有人开了头,后边的笑声便如多米诺骨牌,一发不可收拾。   吕兴源笑够了,才擦着笑出来的眼泪问:“谢小姐,你还真听我的去整形了呀。”   原来他早就认出了她,刚刚是故意逗她玩呢!谢琪遥明白过来,气得脸色发白,但也知道自己的脸非常不自然,说没动过一定没人信,于是口不择言怼Amy:“难道你没动过刀?”   Amy并不否认自己是人造美女:“我动过,但是没换过头,也不像你这样出名。”   她走向林小酒:“玖玖姐,一开始我就想问你,这位毁容大姐是破坏你婚姻的小三吗?”   她声音不大,刚好够在场的人听清楚,大家都安静下来,燃着熊熊的八卦之魂,纷纷看向林小酒。   数月前‘女子打架掉落假体’的新闻余韵仍在,经过Amy提醒,已经有人想到了,不过当事人一直没有澄清,谢琪遥也向林小酒投去了求救的目光。   她和苏玖玖做了多年闺蜜,清楚这个人到底是心软的,且很在乎左英儒的脸面,多半不会在人前揭露他。   然而,林小酒痛快点头:“是的。”   她露出一个勉强的笑,这一刻仿佛白莲花的圣光笼罩全身,林小酒说:“不过,都过去了,我不怪他们,虽然分开了,可我还是希望他幸福。”   左英儒闻言心中一阵酸涩,陆炽倒是脸色骤然便黑成锅底,刚刚遮住阳光的云朵不知何时密集起来,像是应和陆总的心情,此时乌云密布,一道闪电横空劈下,雷声隆隆响起。   林小酒作为一只狐狸精,第一反应就是缩进陆炽怀里,寻求庇护。她吓得瑟瑟发抖:怎么好像大佬能左右天气似的。   乾坤镯:“……”   感受到怀里女人的依赖,陆炽脸色才缓和些,只是现在天色变暗,周围一片混乱,根本看不清楚。   “下暴雨啦!”吕兴源一边扯着嗓子喊,一边催促看房子的大叔收东西。   大叔也附和:“山雨来得急,应该是雷阵雨,大家快回屋去避一避吧!”   瓢泼大雨倾盆而下,烧烤是吃不成了,外卖也送不上来,雨势没有减弱的征兆,大家决定有什么吃什么,让大叔去准备农家饭。   林小酒已经被淋成了落汤鸡,山顶四合院房间很多,可浴.室只有一个——这里最大的作用是供吕家老爷子约老伙伴们打通宵麻将,很少需要洗澡。   男士们纷纷发挥绅士风格,让女生先洗,林小酒抱着毛巾赶到时,还是晚了一步,浴.室里已经响起了水声。   她正打算折返,就见到卸了妆的谢琪遥热顶着湿漉漉的头发走出来,看到林小酒,谢琪遥就又想起刚刚的事情,她来洗澡的路上,还听到Amy和姗姗科普自己做“小三”的经历,连左英儒也说她帮不上忙只会给他丢脸。   见林小酒没打算理她,谢琪遥哼道:“怎么,认不出来了?”   林小酒停下:“变化挺大的。”   见林小酒即使周身都湿透,也不显狼狈,反而带着一股若有似无的诱.惑,谢琪遥赌气似的说:“是不是卸了妆,我的脸更没法看了,特别老,跟老妖精似的?”   林小酒很认真地纠正她:“老妖精一般很漂亮,你不像妖精,你只是老。”   “……”   谢琪遥气得手指都在颤抖,“苏玖玖,你行,我说不过你!”   林小酒露出一个“承让”的笑容,谢琪遥更气了,她拦住林小酒,终于爆发:“苏玖玖,你心肠什么时候变得这样坏,口口声声说英儒幸福就好,还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诋毁他!”   林小酒淡定道:“不是我诋毁他,是你们对不起我。”   “就算是我们对不起你,事情已经过去了,你根本不知道网络上骂得多难听,”像是想起什么可怕的回忆,谢琪遥的脸色有些白,令她那张本就不对称的脸看起来更狰狞,“那阵子,我被骂得连门都不敢出,你还嫌不够吗?你这个恶毒的女人!”   乾坤镯气得跳脚,如果它有脚的话,“这人怎么倒打一耙?竟然说你恶毒,主人,怼她!”   林小酒:“好!”   林小酒:“没你这个丑八怪恶毒!你是照着蟾蜍整的吗?为什么脸上有这么多疙疙瘩瘩的毒腺?为什么大家都没饭吃,你嘴上还叼着香肠?”   乾坤镯:“……主人,你怎么人身攻击呀?”   林小酒拍拍手:“人身攻击才最立竿见影,你看她气得都说不出话了。”   谢琪遥果然面容扭曲,气得无语伦次,她尖声叫:“苏玖玖!你以为只有你自己受委屈吗?要不是你一直跟我炫耀,我会去抢你老公?”   林小酒奇道:“我炫耀什么了?”   谢琪遥吼:“炫耀什么?你就知道跟我诉苦,老公给你弟弟买房,孝敬你爸妈,发点牢骚算什么烦恼?你对一个住着出租屋的人,抱怨家里下一套房写谁的名字,明明就是秀恩爱!就是炫富!”   林小酒:“完了,我怎么觉得她好像挺有道理。”   乾坤镯:“我也有点……”   谢琪遥冷笑:“没错!是我故意让律师建议英儒弄个皮包公司,卷走你的‘共同财产’。”   乾坤镯:“原来这么损的办法是她想的,主人,稳住。”   “我也想让你尝尝住合租房的滋味,可是没想到你竟然阴魂不散!婚都已经离了,还打扮得花枝招展勾引英儒,真让人恶心!”   “够了!”门外响起怒不可遏的男声,“谢琪遥你闭嘴!”   作者有话要说:  宝宝们七夕快乐!七夕推一本甜甜的文,《史诗级心动》,言情小甜饼,齁甜,甜过初恋!   是我的预收,专栏可见,打算这本书完结之后无缝开坑,宝宝们先收藏的话,开坑有提醒哦   今天也发二十个小红包么么哒~   ps 感谢:   烬芒扔了1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8-08-15 12:08:46   摸鱼儿扔了1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8-08-16 12:51:39   你的小可爱扔了1个深水鱼.雷   投掷时间:2018-08-16 13:43:42   爱唱歌的喵扔了1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8-08-16 14:59:30   冰魂扔了1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8-08-16 18:54:36   特别鸣谢 你的小可爱 的深水鱼.雷! 第13章   左英儒不知什么时候站在门外,他脸色难看极了,望着谢琪遥,仿佛在看一坨臭不可闻的垃圾,目光一触即离,很快转向林小酒。   林小酒与他四目相对,“英儒。”   左英儒欲言又止:“玖玖。”   林小酒觉得今天真是顺利极了,自己还没开始表演,观众情绪就到位了,现在她只需要稍微推波助澜。   林小酒款款走向左英儒,轻声道:“白天的话,我是认真的,只要你幸福,我不怪你。”   “苏玖玖你什么意思!我还在这儿呢!我才是他未婚妻!”谢琪遥破口大骂,同时伸手去抓她,仿佛忘记了保护自己金贵的脸。   林小酒站得稳稳的,好整以暇地看着她被左英儒死死抓.住。   “谢琪遥你发什么疯!”   男人怒吼的声音在林小酒不远处炸开,她忽然想起原主留给自己的记忆,左英儒护住谢琪遥,对她怒吼:苏玖玖你是疯了吗?我们已经没有感情了,不关遥遥的事,你能不能别像个泼妇一样!   情景如此相似,真是天道好轮回。   不过,若不是任务在身,林小酒对左英儒的回心转意实在提不起兴趣,该说的话都已经讲完,她一刻也没多待,转身踏入.浴.室,随手关门,将气氛糟糕至极的一对夫妇留在门外。   伴着他们远去的争吵声,林小酒洗了个舒舒服服的热水澡,当她擦着头发出来时,露天走廊外依旧大雨瓢泼。   林小酒推开他们房间的门,见到眼前“景色”,顿时觉得刚刚在左英儒那里感受到的恶心感觉一扫而空。   只见陆炽穿一条小内.裤,也抓着条雪白毛巾在擦头发,桌子上还放着个水盆,大约是懒得去浴.室排队,直接用凉水擦了身。   他胸腹上的肌肉,隆.起的弧度恰到好处,水珠顺着肌肉纹理缓缓向下,没入四角内.裤,化作一滩滩水渍,更明显地勾勒出它包裹着东西的形状,鼓鼓囊囊相当饱满,在见到同样刚洗过头发、胸前濡.湿一片的林小酒后,骤然膨.胀起来。   然而,陆炽故作冷淡地看着她:“洗好啦。”   他周身气场仿佛都能具现化成文字:别以为我忘了刚刚的事情,什么叫‘左英儒幸福我就满足了’?   面对炸毛的大型犬似的陆总,林小酒没有选择顺毛,而是转身关门。   窗外黑云滚滚,耳畔只能听到密密匝匝的雨声,林小酒欺身上前,将自己的柔软贴到陆炽硬.邦.邦的胸口上,明显感觉到对方呼吸一滞。   “陆总,”林小酒勾起唇角,念出一句非常讨打的台词,“嘴上那么冷淡,可身体很诚实嘛。”   陆炽陡然被人握住要害,脸上的冷淡表情难以维系,从牙缝里挤出一句“小妖精”。   “磨人的小妖精”林小酒被陆大总裁拆吃入腹,自己勾起的火,自己负责灭,事毕,她一脸餍足地软在陆炽胸口,只差有人递给她一根牙签剔牙。   屋内光线暗淡,两人刚刚没来得及开灯,便滚上了床,现在陆炽只能看到她光.裸脊背的轮廓,在昏暗光线中显得尤为诱人,忍不住用手掌缓缓摩挲,果然如预想中一样细腻。   两人完美错过晚饭,最后是吕兴源打过电话确认后,一脸暧昧地亲自将晚饭送进去。   陆炽早在玄关处等他,吕兴源服务生似的端着餐盘,似乎瞥见一节白生生的小.腿,在昏暗房间里尤为扎眼,下意识脖子抻得老长,被陆炽一脚踹在屁.股上,“看什么看,那是你嫂子。”   吕兴源捂着屁.股讪笑:“陆哥,你可从来没让我叫过谁嫂子。”   在黑暗中,吕兴源看不清陆炽的表情,小声问:“陆哥,你认真了呀?”   回答他的是第二脚,直接将人踹出了门。   林小酒沉迷保卫萝卜,没听清两人嘀咕了些什么,扬声问“怎么了”,她声音里还带着三分沙哑,七分慵懒,一开口就令陆炽想到刚刚从女人口中听到的黏.腻呻.吟,不由得心下一荡。   “没什么,兴源来送晚饭,”他放下托盘,捏捏她挺翘丰腴的臀,“暴雨引发了泥石流,开车太危险,我们今晚要在这里住了。”   雨势似乎小了些,可依旧缠.绵,林小酒点点头,“嗯”一声算是回应。   这一夜,房间内的喘息比细雨更黏.腻缱绻,不知雨声和愉悦的呻.吟声哪个持续得更久些。   第二天,倒是天光大亮。   然而炭火没能抢救及时,淋了雨,BBQ计划彻底流.产,大家也没时间继续等,等山路通畅,便各自回家。   回家的盘山道上,同林小酒和陆炽偶尔爆出一两段荤段子的甜蜜氛围不同,左英儒的车内一片死寂,副驾驶上的谢琪遥没心情化妆,挂着两坨黑眼圈,由于没了阴影粉精心修饰鼻梁,令她看起来像一只不对称的熊猫。   不过丑一点也没关系,反正车里唯一的观众左英儒,一个眼神也不肯给她。   左英儒和谢琪遥的冷战一直持续到她们拍婚纱照的那天,约好的摄影师打电话提醒,谢琪遥才纡尊降贵递给左英儒一个台阶,算上做小三的时间,他们在一起也超过一年,不是没吵过架。   不过,这一次左英儒没像从前一样做小伏低地认错哄她,反而平静地说:“谢琪遥,我们分手吧。”   谢琪遥怒极反笑:“分手?你打算回去找苏玖玖那个贱人吗?”   一声响亮的巴掌扇在她脸上,谢琪遥第一反应是假体有没有掉,神经兮兮地往卫生间狂奔。   片刻后,卫生间传来一声可刺破耳膜的尖叫,谢琪遥的脸好像真的歪了一点,她扑过去一边咒骂,一边撕扯左英儒的衣服,这一刻,他却打不还手,只是感到一阵深深的疲惫。   “谢琪遥,我们算了吧,一开始就是我们对不起玖玖,我亏欠她太多。”   谢琪遥停下厮打,冷笑:“现在你才发现亏欠她太多?放心吧,正常女人绝对不会原谅你,你这个人渣!   当初的确是我想办法害她净身出户,但最后执行的人是你!她落到那样惨的下场,都是你害的,现在做出这种悔不当初的样子给谁看?真恶心!”   “够了!”   “怎么,你还想再打我一巴掌?姓左的,我告诉你,我的脸你必须负责到底,我才没苏玖玖那么傻,知道真.相后也不跟你计较,还说什么祝福你,她是脑子坏掉了,我可没有!我手里有你公司的黑料,你敢对不起我,分分钟送到相关部门!”   谢琪遥的威胁不知真假,却令左英儒寒毛直竖,像他们这种小公司,若是处处严格按着法律法规来,根本竞争不过同行,或多或少都有些灰色地带,如果掌握了确切证据,绝对是麻烦事。   “谢琪遥,你怎么这么恶毒?”   谢琪遥冷笑:“你想回去找苏玖玖,别做梦了,她和陆炽什么关系,你看不出来吗?她是瞎了才会吃你这颗发了霉的回头草!”   左英儒从来没想过温柔体贴的谢琪遥嘴里会冒出这样恶毒的话,气得青筋暴起,猛地扬手。   “怎么,还想打我?”谢琪遥把脸伸向左英儒,“你打死我,就没人去举报你了!”   左英儒的手到底没再扇过去,一腔怒火无处发泄,最后一把掀了桌子,碗碟碎裂的瓷片飞溅到谢琪遥的小.腿上,惹得她又一阵尖叫,左英儒却没多看一眼,将门关得山响,绝尘而去。   留在室内的谢琪遥,也停止了尖叫,片刻后,她像泄.了气的皮球,抽干力气一般跌坐在地,发了好一会儿呆,才忽然嚎啕。   自从那次大吵之后,左英儒直接搬出了自己的家,他实在不想再见到谢琪遥那张愈发畸形的、丑陋的脸,更不想看她在苏玖玖曾精心打理的房子里撒泼。   苏玖玖在的时候,每一块地砖、每一条地板,都擦得干干净净,他总是嫌她有‘洁癖’,为什么每天都在擦地,为什么每天都围在灶台做饭。   可他现在疯狂思念她做的饭,想念她擦得窗明几净的温馨的家,左英儒还记得陆炽那一天打他时说的话,“她和那么多人一起挤在脏乱的合租房里,连卫生间都是公用的!”   她那么爱干净,该有多难过,终究是他狼心狗肺辜负了她。现在自己晚了一步,被姓陆的钻了空子,想到这些左英儒便妒火中烧,几乎烧干了理智。   左英儒想:“她本来是我的,我应该同她说清楚,把玖玖抢回来。”   想到就做,左英儒很快打探到了林小酒最新的住址,看到那个别墅区的名字时,他的心便猛地一沉。   但他犹豫之后,仍不想放弃,到底驱车前往,可他将车停在她的别墅门外后,却再次失去了勇气。   正绞尽脑汁地预习措辞时,车玻璃忽然被人敲响。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世界还有好几章才完结呐,我先问问宝宝们,下个世界想看娱乐圈,还是年下养成小狼狗呢?   ps 感谢:   汎山扔了1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8-08-17 01:09:03   汎山扔了1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8-08-17 01:09:10 第14章   左英儒抬起头,就对上陆炽不怀好意的目光,他紧张起来,觉得打开车窗是非常不明智的举动,然而他不想在林小酒的门外犯怂。   左英儒按下车窗,冷漠道:“陆总,你怎么在这?”   陆炽唇角勾起一个非常讨打的弧度:“当然是住在这。”   左英儒的妒火险些绷不住,咬牙:“你和玖玖同居了?”   陆炽很不要脸地点点头:“左总既然能找到这里来,应该早就查到了,怎么还明知故问。”   他随即又冷下脸:“刚刚的问题该我问你,左总来这做什么?不会是来找我女朋友的吧?”   左英儒被他那句“女朋友”震到,不可置信地问:“你说什么?”   陆炽一字一顿地强调:“玖玖现在是我的女人,你早就和她离婚了,劝你别在我们家门口碍眼。”   “你的女人?”左英儒忽然冷笑:“你会娶她吗?”   见陆炽被噎住,左英儒又道:“陆总,我听说你在和郁家小姐相亲,似乎相处得不错,她还不知道你在这里和我前妻同居吧。”   “知道了又怎么样,”陆炽脱口而出,“我又不会娶她。”   左英儒倒没想到陆炽这样理直气壮,倒真像是问心无愧似的,于是换了个问题:“你不怕郁家小姐知道,那怕不怕玖玖知道?”   陆炽这才冷下脸:“左英儒,你别给脸不要脸。”   这句威胁意味十足的话还没说完,左英儒的车就被一群保安围住,他下意识去关车窗,可保安们手速更快,七手八脚地将他从车里生生拖出来。   左英儒一边挣扎一边怒吼:“你们要干什么!”   陆炽下意识向楼上看去,随即给保安使了个眼色,立即有人捂住他的嘴巴,左英儒只能瞪着眼睛发出“呜呜”叫声。   陆炽慢悠悠道:“左总,你想让她见到你这么狼狈的样子吗?”   左英儒骤然闭嘴,他今天为了见林小酒,刻意穿了一身考究西装,现在却被撕扯得皱巴巴,他无论身材长相都只算中等,但在高大英俊的陆炽面前,又是这副模样,更显得不堪入目。   保安放开他的嘴,却没放开他的手臂,仿佛左英儒是威胁到业主安全的变.态跟踪狂。   “陆先生,要报警吗?”   左英儒万万没想到保安会问出这样的话,正要抗议,就听陆炽道:“这次就算了,以后再看到他,不要放进来。”   “左总,希望你以后不要再骚扰我女朋友。”   左英儒最终在保安们警惕的目光下,重新上了自己的车,他却没立即关上车窗,“陆总,你为什么这样害怕我呢?”   陆炽瞪着他。   左英儒发动了车子,缓缓问:“为什么怕我来找她?”   见陆炽不说话,左英儒眼中忽然闪过一丝笃定的得意:“因为你知道她放不下我。”   陆炽抬起一脚就踹左英儒的车子,左英儒一脚油门走远了。   保安担忧道:“陆先生,你好像把他的保险杠踹掉了。”   陆炽怒道:“活该。”   保安:“对对对,这种跟踪狂,是活该的,接到您电话的时候,我们立即就赶过来了,的确要小心。”   陆炽寒着脸看了一会儿左英儒消失的方向,才掏出一盒中南海:“哥几个辛苦,抽支烟吧。”   保安们高高兴兴地接过烟,一叠声地说“谢谢陆先生,这都是我们应该做的”。陆炽却整理了好一会儿情绪,才转身回到别墅,他一边穿过缀满郁郁葱葱吊篮和粉红色秋海棠的花廊,一边想:隔着院子,她应该听不到的吧。   他推开卧室门,正看到林小酒靠在小阳台里的美人榻上敷眼膜,最近天气转冷,她裹着一件毛绒绒的小熊睡衣,显得裸.露在外的手腕和脚踝格外纤细。   “好像听到楼下闹哄哄的。”林小酒道。   陆炽当即有些心虚,面上却不动声色:“不知道,想去看看吗?”   人都走了,现在下去还能看到什么?林小酒很想给陆总颁个奥斯卡小金人,她摇头:“算了,脚冷,帮我捂捂。”   陆炽自然地挨着她坐下,林小酒也理所当然地将冰冷的小脚伸进陆炽的衣服里,陆炽很熟练地抱住她的脚,用暖烘烘的小腹去暖。   林小酒却仍挑三拣四:“肚子干嘛练那么硬。”   陆炽一点不觉得她“作”,反倒爱死了她的娇气,不讲道理地认错,“那我不练了。”   林小酒笑出声,用脚趾挠挠他的小腹,“算了,还是练得结实点。”   她故意逗他,声音暧昧:“好用。”   陆炽果然一点即燃,林小酒感受到他精神起来的欲望后,当即笑着跑走,陆炽故意面目狰狞地追,几下就把林小酒压到身下,来了个结结实实的“床咚”。   林小酒等着他“惩罚”自己,陆炽却迟迟没动,忽然整个人压下来,将林小酒死死抱住。   “你要用体重压死我吗?”林小酒戳戳陆炽的后背。   陆炽却只是将头埋进林小酒的颈肩,贪婪地闻着她的味道,许久才道:“玖玖,如果左英儒回来找你,你会跟他走吗?”   林小酒被一米八八的大块头压得无法动弹,有种自己敢说“走”,对方就会利用体重优势,将她碾成肉饼的错觉。   林小酒坚定道:“不会。”   陆炽撑起肩膀,对上林小酒的视线,眼中蓦然爆发出不加掩饰的欣喜,“真的?”   林小酒看着他的眼睛:“真的。”   任务只说“要左英儒重新求婚”,却没规定需要答应,只是,任务结束之后,她就要从这个世界消失,但陆炽这样的花花公子,应该很快就会忘记她吧。   *   左英儒从林小酒住的高档别墅区被赶出来之后,便开始思索对策,他想直接打电话约林小酒出来,开诚布公地提出复婚,却怕她拒绝。   其实谢琪遥说得对,自己在离婚后做了那么过分的事,她一定不会轻易原谅自己,左英儒先入为主,不敢贸然行动,正在发愁时,秘书进来小心翼翼地问:“老板,谢叔叔和谢阿姨又来了。”   左英儒头疼不已,这老两口找他一定又是为了谢琪遥的事情,他们不单单是劝和,更是来要钱的。   谢家爸妈咬死了左英儒打女人,才令他们的宝贝女儿再次“毁容”,一定要他给个说法。   “不见!”左英儒烦躁道。   秘书却站在门口没走,“他们在大办公室里等着呢,大家都没法工作了。”   他们公司面积不大,只有一个总裁办公室,和一间打通几个房间的大办公室,家里的“丑事”闹到手下员工面前,左英儒也觉得脸上无光,他烦躁地撸了把脸,站起身。   他这是什么运气,为什么总遇到这样极品的丈母娘?   左英儒这样想着,忽然停住脚步:“对了,丈母娘!”   秘书诧异回头,她家老板不是都打算和谢琪遥分手了吗——拜谢家父母所赐,这几天闹得全公司上下都知道了——他还哪里来的丈母娘?难不成是回心转意,打算和谢琪遥重归于好了?   秘书想到谢琪遥那张不大对称的脸,忍不住在心里给老板竖了个大拇指,胆子可真大!   换做她每天对着谢琪遥那张比八月天气还不稳定的假脸,一定会吓得天天做噩梦的。   左英儒走到大办公室,谢家父母便立即站起身来,“小左啊。”   左英儒直接摆手打断他们:“叔叔阿姨,不好意思,我有急事,马上要走。”   谢家妈妈立即沉下脸:“怎么我们一来你就有急事,是诚心躲着我们吧?”左英儒却没搭理她,确认了兜里揣着车钥匙,便径直往外走。   “左英儒!你走!你走了我们就在公司等你,给你的员工讲讲他们老板怎么耍无赖的!”   左英儒额头上明显浮现出两根青筋,却仍没停下脚步,“随便你们。”   反正因为谢家父母隔三差五来闹腾,他的公司运营已经被严重影响,不差这一天,左英儒一边安慰自己,一边轰油门,直奔超市。   他以最快速度抓了些营养品,并一个红包,又去ATM机取了一沓现金,而后便直接出城。   这个时间出城方向还算畅通,左英儒轰着油门,风驰电掣地在高速上行驶,又由高速转省道。   小镇景色与大城市相去甚远,路面尘土飞扬,左英儒却并不如从前那样嫌弃,反倒生出些兴奋感。   他将车停在熟悉的老旧单元楼下,提着大包小包,熟门熟路地钻进黝.黑楼道,敲响门,很快有人应答:“敲什么敲,等会儿!”   那声音听着苍老,但脾气暴躁,伴随着一阵咯痰声,防盗门才打开,刚刚中气十足吼他的老人却愣住了:“你怎么来了?”   左英儒堆起笑递过手里的营养品,“爸!”   作者有话要说:  看了宝宝们的留言,选小狼狗的比较多,那下个世界暂定小狼狗,不知道你们看仔细了没有,三喜写的小狼狗,是养成的那种(快控制不住方向盘了)   ps 感谢:   汎山 扔了1个手.榴.弹!   投掷时间:2018-08-18 09:32:08   文艺小吃货扔了1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8-08-18 16:42:40 第15章   苏爱军竖着眉毛从鼻子里哼一声:“左老板是走错门了吧,那狐狸精的爸妈可不住这儿。”   左英儒脸上闪过一丝难堪,笑容不尴不尬地僵在了脸上。   “谁啊?”恰在此时,屋里传出苏老太的声音,“吵吵什么呢?”   “呦,这不是英儒吗?”苏老太一眼看到左英儒手中好几袋精装的营养品,语气比苏爱军软上不少。   左英儒把手里的礼品往前递了递:“妈!”   苏爱军还想发火,被苏老太狠狠瞪了一眼,她毫不含糊地接过礼物,一边让左英儒进门,一边絮絮叨叨地念:“哦呦,都是名牌呀,得不少钱吧?”   苏爱军闻言偷偷瞄了一眼,可面上依旧冷着:“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哎你别给他倒水了,啧,忘了左老板之前多威风吗,他才不肯喝咱家的破茶!”   左英儒从前和苏玖玖闹离婚的时候,也和苏家父母闹了些不愉快,如今受到冷遇,他不奇怪。   但这并不难解决,因为苏老头苏老太当时就表现得明明白白:他们不是气他欺负了女儿,而是气他不能再“尽孝”,还要对他们老两口出言不逊。   “爸妈,”左英儒掏出一个厚厚的红包,“从前是我做得不对,我检讨,现在我想和玖玖复婚。”   这下苏爱军脸上的不屑一顾也维持不住了。   “你会那么好心?”他一把抢过红包,当着左英儒的面开始点钱,左英儒的眉头下意识皱了皱,他至今也无法理解,玖玖那么好的女人,怎么会有这样无耻的父母?   可这对他看不上眼的老头老太,却是前妻的软肋,无论他们提出多么无理的要求,她也会无条件地尽力办到。   思及此,左英儒脸上的假笑就真诚了几分:“爸,妈,你们可一定要帮我。”   苏爱军点完了钱,满意地把红包揣进兜,对前女婿顿时宽容了许多,问:“帮你什么?”   左英儒:“帮我同玖玖说说,要她答应和我重归于好。”   “怎么,”苏老太惊讶地问,“你主动提复婚,她还不乐意了?”   在她看来,他们家虚岁已经三十的二婚女儿,根本就是难以出手的贬值货,女婿这么有钱,求她复婚她还不同意,是不是脑子坏掉了?   左英儒当然不敢说是因为现在有一个更有钱有势的男人疯狂迷恋她,令他没了把握,又惧怕自己直接从苏玖玖身上下手,会招致陆炽的报复。   他只说:“玖玖因为从前的事情记恨我,爸,妈,玖玖她最听你们的,你们帮我说几句好话。”   “只要她回心转意,弟弟的婚房我全包,再让他去我公司工作,您二老看行吗?”   苏家老两口简直怀疑自己出现了幻听,这不是天上掉馅饼吗!这样的好事,哪有不答应的道理?   他们忙不迭拍着胸脯保证:“这件事就包在他们身上,一定让苏玖玖答应复婚,那丫头最听他们的话。”   趁着苏爱军对左英儒吹牛,苏老太转身进了卧室,推门就催促:“儿子,你姐夫给你买房子了,还找了工作,你还不出来打个招呼?哎呀别玩游戏了!走走,你这孩子!”   说话间,苏老太拉出一个一脸不情愿的、比她高一头的青年,正是苏玖玖的弟弟苏小宇。   苏家老两口虽然人品堪忧,可基因不错,家里一对儿女,长相都不差,只是苏小宇二十多岁的大小伙子,仍是不谙世事的少爷模样,见到左英儒,一句话也不说,还是苏老太用胳膊肘狠狠捅他一下,才不情不愿地开口,叫了声“姐夫”,更显得他又蠢又笨。   这样的家境,居然能养出个“大少爷”来,野鸡大学毕业之后,一直游手好闲,心安理得地在家里养到现在,连婚房都要仰仗姐姐。   左英儒从前只恨苏玖玖一味地贴补娘家,今天却第一次为妻子鸣起不平,她恐怕从小就被洗脑事事为弟弟着想,也不知受过多少委屈。   “那说定了,小宇的事情,就靠你了。”苏老太苍老的脸笑成一朵菊.花。   左英儒笑着应下,假装没听到苏小宇嘟嘟囔囔的抗议“我不想上班”。   ……   苏家父母倒也讲信用,刚刚把左英儒送走,便迫不及待地给女儿拨去了电话。   林小酒早就扔掉了从前的旧手机,换成最新款水果x,里边的电话号码全是最近存的,苏老太家的座机拨过来,就显示一串陌生号码。   彼时林小酒的保卫萝卜正玩得开心,忽然被陌生号码打断,她第一反应就是推销电话,毫不犹豫地按了挂断。   可能是信号不好吧,苏老太喃喃道,再次拨通了女儿的电话。   林小酒万万没想到一个单机游戏也能因为不断打进来的骚扰电话而“死掉”,第四次响起时,她怒气冲冲地接起电话,预备好好骂一顿害她通关失败的死推销的。   可还没等林小酒开口,电话那头就传来连珠炮似的吩咐:“电话费挺贵的,妈直接跟你说正事——”   林小酒:“妈?”   苏老太:“是啊闺女——”   林小酒果断再次挂断电话。   被挂断的苏老太:“……”   乾坤镯:“宿主,你咋挂了?”   林小酒:“镯子,这真是苏玖玖的妈?”   乾坤镯:“是的,主人。”   林小酒:“啧啧,从苏玖玖自杀到现在,他们人间蒸发了似的,突然出现,一定没好事。”   乾坤镯:“我觉得可能和目标人物左英儒有关……”   “……有道理。”   乾坤镯的话,成功阻止了林小酒将号码拖入黑名单的动作。   电话又一次响起,林小酒决定耐心听完,苏老太倒没耽搁太多时间,很快表达完自己的诉求,“小左今天来家里了,他想求我劝你答应复婚。”   “真的?”林小酒又惊又喜,难怪最近等不到他的消息,原来是曲线救国去了。   苏老太道:“你这死丫头,别跟我装疯卖傻,小左都跟我说了……你别任性,赶快答应他,他还年轻又有钱,找什么样的不行?万一小左回过味儿来,不肯娶你,害你弟弟的房子泡汤,看我怎么收拾你!”   “什么房子?”   苏老太得意地将左英儒的许诺重复一遍。   “唔,”林小酒甜甜道,“我知道了,放心吧。”   乾坤镯:总觉得主人笑得不怀好意。   挂掉电话,林小酒便从通讯里找到左英儒的名字,不假思索地拨了出去。   紧接着,林小酒便理解了什么叫做秒接,她怀疑自己根本没听到电话铃声响起,就直接听到了左英儒的声音。   “玖玖。”   “嗯,”林小酒一改刚刚的乖巧,平铺直叙地说,“我妈给我打电话了。”   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可左英儒还是紧张起来,“他们都说了?”   林小酒冷冷淡淡又“嗯”一声。   左英儒开着车载蓝牙,握方向盘的手不由得紧了紧:“玖玖,你听我解释,我不是想逼你,可是,我做过那么多错事,实在没信心让你原谅我,玖玖——”   林小酒打断他:“你都没试过,怎么知道我不会答应你?想复婚为什么不直接找我呢。”   左英儒怀疑自己耳朵出现了幻听:“玖玖,你这是什么意思?”   苏玖玖笑道:“英儒,我一直在等你求婚,等了很久了。”   左英儒颤声问:“真的?”   林小酒:“不过有两个条件。”   左英儒喉咙干涩,手指因兴奋捏得微微发白:“你说。”   林小酒道:“第一,我要一个正式的求婚,鲜花、钻戒、气球,还有电子广告牌,一样不能少,你欠我的浪漫,都要补回来。”   从前的苏玖玖从来不会对他有丁点要求,事事为他着想,左英儒还是觉得妻子不够懂事,可现在,听到林小酒的诸多要求,他却是甘之如饴,甚至有种志在必得的踏实感。   “那第二条呢?”   “第二,”林小酒笑道,“不能给我爸妈或者弟弟一分钱。”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左英儒:答应我的求婚吧,行还是不行,只能一个字哦。   林小酒:滚。   ps 感谢:迷你小仙洋啊扔了1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8-08-19 01:47:45 第16章   “玖玖……”左英儒放下的心又悬了起来,以为林小酒并不是真心答应了他,“你是认真的吗?”   林小酒的理由相当充分:“你以为当初我为什么自杀?做了‘法人’之后,工资和积蓄都填了负债,交了房租,只能每天吃清水挂面,我连方便面都买不起。”   左英儒把车停到应急停车道,他难受的厉害,实在没状态开车。   当年的确是他设计她“净身出户”,左英儒觉得自己创业更需要钱,辛苦赚下的家业,不甘心让“黄脸婆”白白拿走,律师提了方案,便顺水推舟地实施了,本以为只是拿回自己应得的,却没想到她那段时间竟是穷困到那种地步。   “我从前掏心掏肺地对他们好,可真到了需要帮助的时候,自己的家人居然避我如蛇蝎,说出来你可能不信,从医院醒过来到现在,他们只给我打过这一通电话,为了小宇的房子。”   “玖玖,对不起。”左英儒难受得厉害,愧疚密密匝匝地爬满心脏,眼角酸涩。   他后悔极了,居然用这种办法逼她就范,自己伤害了她一次不算,还要伙同那些人一起对她造成第二次伤害。   “没关系,英儒,”林小酒宽慰他,“这些事你并不知道,不怪你。”   听到她的安慰,左英儒更觉得自己畜生不如:“玖玖,对不起,我会对你好的,我用我的下半辈子补偿你。”   林小酒在电话那头嘲讽的、无声的笑了。   用下半辈子补偿吗,道歉有用的话,要她这样的任务者有什么用?   林小酒柔声道:“好,英儒,我相信你,我等着你。”   接下来的日子,林小酒安心等着左英儒用心筹备的求婚,乾坤镯忍不住问:“主人,为什么要弄这么多花样,让他直接求婚,不就直接完成任务了吗?”   林小酒聚精会神地打着保卫萝卜,头也不抬地回:“求婚嘛,当然要浪漫一点,空口白牙地说一句‘嫁给我好不好’算什么求婚,万一任务完不成怎么办。”   乾坤镯似乎被说服了,愧疚道:“我还以为主人是因为舍不得离开陆炽呢。”   几天后,林小酒是被吵醒的,她穿上衣服正要下楼看看究竟,就撞上六神无主的王阿姨。   “怎么了?”   王阿姨苦着脸:“楼下来了一对老头老太,还有个大小伙子,说是苏小姐你的家人,我就开门了,可他们见到值钱东西就往包里塞,嘴里还不干不净的,我才发现我被骗了!”   她小声道:“我头一次见到这个年龄段的劫匪,陆总早上说去开会,我不敢打电话,只发了短信,苏小姐,咱们报警吧!”   “报警?行啊你们报警吧,我看看哪个警察能管亲爸妈看女儿!”苏爱军中气十足的声音从楼下响起,说完还咳了口痰,直接吐在地板上。   “苏玖玖,你给我下来!你这不孝女!是不是你不让小左给我们钱?”苏老太也跟着帮腔,等看清林小酒此时模样,苏老太连珠炮似的攻击稍停了片刻。   这还是她那个土里土气的女儿吗?皮肤又白又嫩,活脱脱一个养尊处优的大少奶奶。   苏老太愣了片刻后,一屁.股坐在地上干嚎,“你这不孝女,自己过好日子,就把父母弟弟全忘了!我怎么养了你这个白眼狼?”   阿姨的老公、兼林小酒的司机李叔实在看不下去,试图把她拽起来,苏老太干脆倒在地上耍赖。   林小酒下楼的脚步不慌不忙,直奔那撒泼的老头老太而去。   苏老太的嚎啕暂时停止,忙着往旅行包里塞东西的父子二人也抬起头,看向林小酒的眼神有些得意,他们自己生的女儿,自己最清楚,性子软和好拿捏,这样一闹,她一定会屈服。   林小酒走到苏小宇身边,蹲下.身看旅行包,冲便宜弟弟笑道,“装了这么多东西?都是大小伙子了,能干活了。”   她的笑容和煦,唇边还有个浅浅的梨涡,可苏小宇还是听出话里的嘲讽,心虚地放下包,讷讷道:“姐……”   “不过你们挑东西也不准,都是些不值钱的。”她站起身,从玻璃柜里取出一个憨态可掬的小猫公仔,“这个五千块。”   而后又掏出一个小巧的花瓶,“这个是陆总从家里搬来的,要十万。”   苏爱军一家三口看得目瞪口呆,苏老太保持着震惊脸一边喃喃感叹“乖乖”,一边自然地伸手就拿,却被林小酒轻松躲过。   苏老太不明所以地看着女儿,她介绍这么多,不是因为认错了吗?怎么握在手里不给她?   林小酒笑吟吟地将花瓶放回去,又指着墙上的一副油画,“这个画家不算大名家,不过留下来的作品稀少,挺有收藏价值,是陆总在巴黎拍下来的,两千万。”   苏老太的下巴差点没掉下来,十万块的花瓶她敢去抢,可两千万的油画,她下意识不敢去碰。   林小酒继续娓娓道来,将屋子里值钱的东西介绍了个遍,直听得苏家三口眼冒金光,林小酒最后总结:“这屋子里的藏品总价数目惊人。”   “可是,”她话锋一转,“再贵也是我的东西,就不给你们。”   林小酒说得理所当然,还故意挑挑眉毛,以为苏小姐要甘心被敲竹杠的阿姨没忍住“噗嗤”笑出了声。气得苏爱军差点没犯心脏.病,他捂着心口骂:“你个死丫头他妈逗我们玩呢!”   在一旁忍了半天的李叔见势立即撸起袖子,挡在柔弱的女主人面前,却不知“柔弱的女主人”比他还兴奋,暗搓搓地摩拳擦掌。   然而,一直默不作声的苏小宇打破了沉默:“姐,爸脾气急一会儿真打你,就把东西给他吧。”   林小酒闻言看向苏小宇:“谢谢你关心,不过这话不应该在别人家里抢东西时说。”   苏小宇脸迅速胀.红,低头不语,苏爱军恨铁不成钢地给了他一巴掌,又冲林小酒吼:“他是你弟弟,你帮帮他不是天经地义?”   苏老太见状,也跟着帮腔:“别说爸妈,小宇是你亲弟弟,你也不管他!他都二十四了!再不娶媳妇要被人笑话的,但房子都没有,可怎么娶媳妇呦!你这丫头怎么这么自私!”   “我还奇怪你怎么看不上小左了,原来是攀上高枝儿,我告诉你苏玖玖,你想过得好,就得孝敬我们,不然让那新欢看到你连爸妈都不管,看他还要不要你!”   “我要谁,轮不到你管。”门外有熟悉的男声响起,声音不如苏老太的嘶吼洪亮,却带着股不怒自威的压迫感,令大厅里混乱的人们下意识都停了嘴。   陆炽跨过一地狼藉,揽住林小酒的腰,对苏家人冷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理直气壮的劫匪。”   苏老太还想撒泼,可不知怎的,在陆炽面前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讷讷地站起身,“我们不是劫匪,就是教训自己闺女。”   陆炽看了眼刚刚气焰嚣张,现在却缩在一旁安静如鸡的父子二人,忽然说了句风马牛不相干的话,“他二十多岁,还被你们养成废物,找不到媳妇是正常的。”   苏老太这辈子最听不得别人说她的宝贝儿子,却也敢怒不敢言,“陆总……”   “知道我是谁?”陆炽饶有兴趣似的打断她,“我比较好奇你们是怎么找过来的。”   苏家人见陆炽对林小酒百般呵护,已经有些后悔走这一趟,当即出卖了“线人”谢琦遥,并表示他们觉得陆总很好,他们不再认左英儒那个女婿。   陆炽却道:“刚刚在门外无意中听到了你们的对话,我心里已经有了数,不需要你们认,也希望你们不要再打扰玖玖。”   对于苏玖玖的父母,陆炽的态度始终没过分,苏家人却也不敢再当着陆炽的面胡闹,灰溜溜离开,阿姨一边收拾一地狼藉,一边抱怨:“这种人粘上就甩不掉,真心疼苏小姐。”   “放心,他们不会再回来了。”   陆炽的话云淡风轻,仿佛在闲聊,阿姨却感到脊背发凉,下意识觉得不是说说而已。   事实证明,第六感还是准的,几天后,阿姨悄悄告诉林小酒,自己在菜市场看到苏小宇捡烂青菜。   林小酒不由得啧啧称奇,依着那家人宠儿子的性格,要山穷水尽到什么地步,才能让他吃这样的苦,不不由得生出好奇想亲眼看看——反正左英儒那边一切顺利,她此刻闲来无事。   阿姨带着林小酒往菜市场的方向溜达,没想到先见到陆炽的车停在小区门口,车门打开,阿姨想开口叫陆先生,却被林小酒眼疾手快地止住。   作者有话要说:  【入v通知】与编辑商议,本文将于明天入v,届时掉落万字大章,也是第一个世界的最后一章,作者码字不易,希望宝宝们支持正版,鞠躬感谢!   为庆祝入v,明天的章节发66个小红包,留言不多,很可能人人有份了~么么哒~   ps 感谢:   迷你小仙洋啊扔了1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8-08-20 01:43:14   O扔了1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8-08-20 14:26:29 第17章   原来紧随其后的, 还有位年轻女人,两人并肩而站, 挨得很近,女人忽然抱住陆炽。   林小酒转身就走,阿姨也忙跟上, 她一路偷偷瞄林小酒的神色, 暗暗怪自己多嘴,不然怎么会碰上陆总“出轨”?同时又有些气愤, 有些心疼,怎么苏小姐的命这么苦, 遇到的都是渣男?   等两人回到家,阿姨终究没忍住劝道:“苏小姐,你也别太伤心,你会遇到好男人的。”   林小酒摇摇头,挺认真地说:“不要把希望寄托在男人身上,男人都是大猪蹄子。”   想起林小酒这两段糟心的感情经历,阿姨心有戚戚地点头,又听她道理说得比自己都明白, 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劝, 只暗暗叹气闭了嘴。   陆炽回来时,林小酒一切照旧,自然得很,像刚刚是什么都没看到,一连几天也该吃吃该喝喝, 心情似乎也威迫愉悦,阿姨以为她是看开了,用句文艺点的话说,就是‘不再相信爱情’,才五味杂陈地放下心。   哪知悬着的心刚放下,新麻烦便找上了门。   这次是个一身贵气的中年美妇,眉眼和陆总有几分相似,自称是陆炽的母亲,有了上次“苏小姐家人”的教训,阿姨对“家长”心存忐忑,尤其是陆夫人似乎来者不善,阿姨有种豪门狗血剧要上演的预感,忧心忡忡地请林小酒下了楼。   有时候预感就是好的不灵坏的灵,陆夫人看到林小酒的时候,便毫不掩饰地黑了脸,她心里只冒出一个念头:难怪阿炽被她迷成这样。   而林小酒见到她那一脸“原来就是你这个狐狸精勾引我儿子”的表情,当即兴奋起来,悄悄问乾坤镯:“她会不会把一张大额支票甩我脸上?”   乾坤镯:“……”主人你少看点电视剧吧。   陆夫人到底是豪门太太,脸色虽不好看,最起码的礼节还做得周全,只是养尊处优的生活令她习惯了颐指气使,在别人家里却像主人似的招呼林小酒:“苏小姐,坐。”   林小酒没有任何异议,小媳妇似的贴边坐在沙发上,怎么看怎么像苦情剧里视钱财如粪土,唯有爱情故的难搞女主角。   陆夫人开门见山:“你和阿炽的事情我知道了,可他不会跟你在一起。”   林小酒学着偶像剧女主角的样子,配合地咬咬嘴唇,看起来委屈又不安:“阿姨,请不要拆散我们!”   乾坤镯:“……”   陆夫人对她的反应并不意外,继续道:“因为他马上要和郁家小姐订婚了,陆家的产业这样庞大,阿炽的妻子必须门当户对。”   林小酒一脸错愕,不可置信地看向陆夫人,大大的眼睛里迅速汪出一层水雾,楚楚可怜地绝望道:“我不相信!你在骗我!”   陆夫人却冷着脸,残忍地说出了最狗血的台词:“这是张一百万的支票,拿着它,离开我儿子。”   林小酒刚刚的情绪酝酿得有些过头,泪水积攒太多,只得抽.出张面纸揩掉,才能看清陆夫人趾高气扬的脸,她吸吸鼻子,配合道:“阿姨,我和陆炽是真爱。”   见陆夫人脸上露出不屑一顾的表情,还要劝她‘识时务’,便听林小酒终于说出一直想吐槽的话:“我们是真爱,得加钱。”   陆夫人:“……”   阿姨:“……”   乾坤镯:“……”它就知道!   林小酒用面巾纸抹干净脸,侃侃而谈:“现在物价飞涨,一百万在市区连个厕所都买不到,陆家家大业大,不应该这么抠门。”   “……”   陆夫人离开小别墅的时候,脸色非常不好,林小酒倒是喜气洋洋,抖着支票感慨:“原来做豪门阔少的女朋友钱这么好赚,堪比从前做明星了。”   乾坤镯:“主人,你还记得任务吗?”   林小酒闻言,把支票随手扔进抽屉:“当然记得,陆夫人来找茬不是最好的契机吗?左英儒周末就会求婚,我得在这之前把其他事情处理好。”   送走了陆夫人,林小酒便开始准备自己的“身后事”,一边计划着顺理成章地和陆炽分手,一边写“遗书”,只是换了好几稿都不满意,直写到陆炽回家,她才匆匆将“遗书”收起来。   陆炽最近似乎很忙,回家时看到“全鸡宴”,都没例行抗议,他疲惫地掐了掐鼻梁:“玖玖,我有些事需要处理,最近得搬回主宅,不过我答应你,很快就会回来的。”   阿姨露出“你这个渣男终于原形毕露”的表情,林小酒却痛快道:“正好我也有事对你说,陆炽,咱们分手吧。”   陆炽一副自己刚刚出现幻听的模样:“什么?”   林小酒颇有耐心地重复一遍,见她不像是开玩笑,陆炽才沉下脸:“为什么?”   林小酒也不绕弯子:“我收了陆夫人给的分手费。”   至少跟自己相比,老太太算得上抠门,陆炽才不相信林小酒在收了自己这么的多礼物后,还会被“分手费”收买,第一反应就是:“她是不是说了什么?”   林小酒道:“陆炽,我们本来就不是男女朋友关系。”   陆炽更笃定了,气得脸色发白:“她是不是说了什么,苏玖玖,你自己不会思考吗?她说什么你就信什么?为什么不问问我?”   若不是亲眼见到他和人抱在一起,说不定林小酒真会因此刻的激动信了他,不过现在她没时间,也没兴致分辨他是真情还是假意。   最重要的是,林小酒觉得做人要厚道,还是先分手再消失比较好,“陆炽,你跟谁结婚都同我都没关系,我从来没打算过嫁给你。”   陆炽握紧拳头,忽而冷笑:“你根本不在乎对不对?因为左英儒要同你求婚了。”   林小酒没料到陆炽消息这样灵通,但也不打算辩驳,正好顺势答应:“对。”   “苏玖玖,”陆炽气得眼睛发红,“你就那么喜欢那个人渣!”   林小酒车轱辘话说累了,很敷衍地“嗯”一声,“是啊。”   那一天,陆炽是摔门离开的,直到左英儒求婚的日子,也没见人影。他这样三天两头换情人的花花公子,大约几天就会忘了她,林小酒放下心来,自认处理好一桩大事,再无牵挂。   求婚当天,林小酒起了个大早,化了个美美的妆容,打定注意在自己的“大日子”闪亮登场。   左英儒的求婚现场果然声势浩大,他租下市中心步行街广场最大的电子广告牌,放了漫天彩色氢气球,当即引起一阵骚.动,惹得行人们纷纷驻足拍照,四处张望想看看是哪位姑娘这么幸福。   左英儒今天打扮得格外仔细,甚至喷了男士香水,他兴奋地牵着林小酒的手,停到一块布满玫瑰花的空地上,单膝跪地,递出钻戒:“玖玖,嫁给我好吗?”   林小酒看着左英儒,又看看精心布置的鲜花舞台,周围统一穿西装、礼服的亲友,心满意足地勾起唇角,他果然守诺,鲜花、钻戒、气球,还有电子广告牌,她要求的一样不少。   在“答应他”的起哄声中,林小酒听到任务完成的提示音,满足地抒口气,问:“镯子,任务达成,我现在怎么浪都没关系了吧?”   乾坤镯:“是的,主人。”   林小酒没接钻戒,反而后退一步,看着左英儒的眼睛,摇头道:“不行呢。”   左英儒完全没反应过来:“你说什么?”   林小酒扬声:“我不会嫁给你!你个渣男!”   还喊着“答应他”的亲友们多脸懵逼,都收了声,左英儒不可置信地站起来拉住她:“玖玖,你在胡说什么!”   他继而不确定道:“你、还在生我的气吗?”   围观群众们都没料到会有这样的发展,底下一片窃窃私语,明显比刚刚更兴奋了,尴尬迅速蔓延,令左英儒又窘又怒:“苏玖玖!别闹了,我说过补偿你,就不会食言,不要在这个时候叫我下不来台!”   林小酒却淡淡道:“不用了,从前掏心掏肺对你好的那个苏玖玖已经死了,我不需要你的补偿。”   “那你为什么要我求婚!”左英儒怒吼。   他直觉一定发生了其他事情,才出现这样的变故,他需要问个清楚。   然而,林小酒理所当然道:“我只是要你求婚,可没说要答应你。这是你欠苏玖玖的,现在还给她,两清了。”   说罢,林小酒甩开左英儒的手,头也不回地大步走开,左英儒拔腿就追,可林小酒看起来柔柔弱弱的,还踩着十厘米恨天高,走起来竟步履飞快,很快就消失在人群中。   这场求婚场面宏大,结局出乎意料,很快就被在场的围观群众们上传到各大平台,八卦总是传播得最快,陆炽主持的某并购会议开场前,便有人津津有味地讨论那个倒霉的‘准新郎’。   原本冷着脸坐在主.席台的陆炽,竟也掏出手机偷偷刷了一会儿,片刻后,他忽然起身,从即将开始的会议中离席,也不管股东们的眼神,自己拿了钥匙亲自开车飞奔出公司。   他就知道,她不会那么傻!   陆炽兴奋得手都在发抖,匆忙拨通林小酒的电话,却一直占线,他皱皱眉,不再尝试,直接将车开往左英儒刚刚求婚的广场。   “求婚”刚过去不久,她应该走不远。   无独有偶,左英儒也打不通林小酒的电话,他并不知道是因为自己和陆炽同时拨打一个号码,才令其占线。   陆炽抵达的时候,广场上看热闹的人群散去不少,是以,左英儒一眼就看到了高大的陆炽,这一眼,如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左英儒再不顾形象,几步奔过去就要同陆炽拼命,却反而被对方轻易扼住手腕。   “姓陆的!是你做的,一定是你做的!你对玖玖说了什么?你把她藏到哪里去了!”吼声引来不少人看神经病似的看着左英儒,他也不介意,目眦欲裂得像是要把陆炽活生生盯出个洞。   见他这样愤怒,陆炽兴奋忐忑的心情平复了不少,他甩开左英儒的手腕。   “玖玖不在这儿,应该是回家了。”他喃喃自语时,没抑制住上扬的唇角。她只是在报复左英儒,那么,他就有机会对她解释清楚,自己才没有答应同别人的女人订婚,陆炽想着:只要自己足够强大,接手了陆氏企业,就不用再被家里人摆布,他早晚有机会娶自己喜欢的女人。   陆炽没再同左英儒纠缠,兴冲冲地驱车回家,甚至没注意到身后坠着的左英儒的车。   陆炽推门便喊“玖玖”,却根本无人应答,他顾不上大敞着的大门,找了一圈,才发现家里安静得过分,只有阿姨一个人捏着个厚厚的红包站在厨房发呆。   “玖玖呢?”   听到陆炽的询问,阿姨才转过头,她眼眶发红,“苏小姐临出门前给我发了‘奖金’,说她要走了,不回来了,我当时没多想,可后来收拾屋子的时候,发现了这个。”   阿姨递给陆炽一封信封,信封上手写两个大字:“遗书。”   的确是林小酒的字迹,陆炽第一反应就是她在恶作剧,却仍没有勇气打开,只沉声问:“阿姨,玖玖到底去哪里了?”   阿姨只自顾自絮絮叨叨地念:“我报警,结果警察说四十八小时才能立案,但苏小姐受了这么多委屈,我可真怕她想不开。”   “你到底想说什么?”   “那天我就不该多嘴,苏小姐就不会出门,在小区门口撞到你和那女人亲热,如果没撞到,她也不会在陆夫人来的时候,赌气收了她的支票,可能就不会想不开——”   短短几句话,令陆炽出了一身细细密密的白毛汗,他喉咙干涩得厉害,下意识解释:“不是你们看到的那样。”   他当时已经和郁家小姐说清楚了,她说最后要一个朋友间的临别拥抱……   陆炽无力地闭了嘴,难怪她会痛痛快快提出分手,接二连三地遇到负心人,她是灰心了吧?   “给我看看!”左英儒不知何时闯了进来,陆炽甚至没注意到他就站在自己身后。   左英儒伸手要夺陆炽手中的“遗书”,可他哪里是陆炽的对手,又被一招撂倒,可死死攥着遗书的陆炽却抖着手,不敢拆开。   他忽然想起视频中女人最后那个诀别般的笑容,浓浓的不祥预感挥之不去。   “就看看玖玖在玩什么恶作剧。”陆炽这样想着,终于抽.出信笺,里边只有一行小字:“陆炽,我走了,勿念。”   左英儒爬起来,还要抢陆炽手里的“遗书”,陆炽却已经好好揣进兜里,“不用看了,她的遗书里一个字也没提到你。”   接下来的几天,陆炽、左英儒两人动用一切关系疯狂寻找林小酒,却依旧杳无音讯,好像这个人凭空消失了似的。   只有一条女子不慎坠河的模糊短视频,视频中女人衣着、身形很像林小酒,才引起警方注意,奈何打捞了三天三夜依旧无果。   所有人都说没了希望,陆炽固执地没有放弃搜寻,左英儒却一连几天坐在河堤上,端着酒瓶喃喃自语:“玖玖,你果然是在报复我。”   他胡子邋遢,衣服几天没换,散发着酸爽气味,像极了精神不正常的流浪汉,行人们都远远避开,连终于找到他、试图借机修复关系的谢琪遥都没遮掩住一脸厌弃。   左英儒被谢琪遥带回久违的家,看到的却全是苏玖玖的影子,她亲手从宜家淘的打折花架,她每隔三个月必须洗一次的窗帘,她被他大力推倒时撞破额头的茶几……   从前和谢琪遥在这里厮混时总不觉得,现在才发现满屋子都是她的痕迹,每个角落都在提醒自己有多混蛋。   左英儒把自己洗干净,收拾妥当后,又是一个冷静的创业公司小老板,他不容拒绝地对谢琪遥提了分手,并用强硬手段,将她赶出了他和苏玖玖的房子。   谢琪遥这几年来处心积虑小三上.位,只差临门一脚,功亏一篑,最后一分‘青春损失费’没拿到,还毁了一张脸,臭了名声,以后更难找男友了,她哪里肯罢休,几次找左英儒“和解”不成,干脆破罐子破摔,真将手中一些“黑料”举报到了相关部门。   左英儒一时焦头烂额,他准备拿钱疏通关系时,才发现家里的流动资金都被谢琪遥败得七七八八——除两次全脸整容外,她不加节制地买各色名牌,积少成多,数目竟也惊人。   不过,左英儒处境如箭在弦,不得不发,他咬牙抵押了房子,以求渡过难关,然而屋漏偏逢连夜雨,从前投的那个p2p融资项目,在这个节骨眼遭遇了撤资。   其实,在业内人士看来这个项目进展势头相当好,可左英儒后来迫不得已招来的外行合伙人见他“吃了官司”,都纷纷表示宁可割肉,也要止损。   事情叠在一起,公司不得不宣告破产,而为了力挽狂澜而抵押的房子,也被银行收走拍卖,左英儒一夜之间一贫如洗。   连番打击下,才三十几岁的左英儒,便生了满头白发,他没了重头再来的志气,整天借酒消愁,迷迷糊糊差点引起火灾,被房东赶了出去,真成了无家可归的流浪汉。   左英儒也不急着找房子,只漫无目的地在即将拆迁的棚户区闲逛,竟遇到了故人。   “就知道你这狐狸精不安好心!不然怎么平白无故地帮我们?”一对破衣烂衫的老头老太围殴个满脸是血的女人,女人尖叫着抓挠,披头散发,实在看不出来长相,左英儒却认出了她的声音。   “谢琪遥?”   听到有人认出了谢琪遥,老头老太拔腿就跑,不知是被血污糊住,还是被抓伤了眼睛,谢琪遥根本没发现行凶者已姚之妖妖,依旧边漫无目的地抓挠,边大声咒骂:“老不死的!你们苏家没一个好东西!”   “刚刚是苏爱军?”左英儒出声询问,谢琪遥不可置信地问:“左英儒?”   她一把抓.住左英儒的胳膊,如抓.住救命稻草一般:“英儒,你救救我,求求你,我的脸被他们毁了,老东西是故意的,我爸妈嫌我丢人、我没钱做手术了,你再借给我一点点好不好?你帮我我这就去撤回举报信。”   左英儒很想甩开她说一句晚了,却忍不住好奇苏家老两口怎么也落魄至此,便顺着她的话问了一嘴。   原来,苏家老两口当初得罪了陆炽,糊里糊涂丢了生活来源,儿子又被他们养废了,二十几岁的大小伙子宁可捡烂菜叶子,也不愿工作。   一家三口生活质量一落千丈,他们不敢记恨陆大总裁,把气都撒在当初给他们传口信的谢琪遥身上,狭路相逢,话不投机,遂一言不合挠花了她的脸。   左英儒听谢琪遥原原本本地讲完事情经过,厌恶地看着她乱七八糟的脸,颇为中肯地评价了一个字:“该。”   说罢甩开她的手转身就走,谢琪遥跌跌撞撞地跟了几步,左英儒却连头也没回,他原本也恨这个女人,都是她勾引自己,好好的媳妇被他作没了。   可他现在根本没心思“报仇”,或者说,遭遇了接连打击,从前途大好的年轻老板,一朝变成流浪汉,他已经没心情去恨谁了,除了偶尔夜半梦到前妻惊醒,每天只浑浑噩噩麻痹自己,什么都不在乎了。   与左英儒相反的是,陆炽的事业蒸蒸日上,如林小酒所说,他的公司越做越大,显示出惊人的商业才能,很快接手了整个陆氏,只是性格不像前几年一样跳脱,虽趋之若鹜的女人更多,可他不再流连花丛,洁身自好得令人咋舌。   更令人匪夷所思的是,陆炽从豪华的陆家主宅搬出,独自搬去一栋面积不大的排屋中。   渐渐地,这位昔日花花大少‘一改脾性是因为金屋藏娇’的传闻不胫而走,陆炽也不争辩,只笑笑默认。   然而,别墅里没什么妙龄女子,只有一位擅长做鸡肉的阿姨,以及一个中年司机。   除此之外,便只有一些照片,清一色的手机自拍洗出来的,因为大多加了美颜滤镜,所以像素不高。   照片上的女人都是同一个,眉清目秀的五官,莫名透出些妖.娆,明明什么也没做,可眼角眉梢都是勾人的媚.态,仔细看来,那眼神放肆,飞扬跳脱,的确是个美人。   陆炽怎么也不信这样的女人会想不开去寻死,可几年过去,依旧杳无音讯,他才不得不相信,是自己做了压垮她的最后一根稻草。   可他现在只能对着相片一遍遍解释:“玖玖,我没有想要订婚。”   “玖玖,你知道吗?”他温柔地勾起唇角,说情话似的娓娓道来,“我家老爷子老太太又催我结婚,每每我拿出那张你根本没动过的支票,他们就理亏不敢再说了,我还拿陆燃那傻小子挡刀,聪不聪明?”   “他马上订婚了,娶的就是你那天见到的郁家小姐。”陆炽笑得有些狡黠,“我做的媒,如今就只剩下我一个人等你了。”   “我现在是陆氏董事长,他们都靠我吃饭,没人再敢介绍女孩子给我。偶尔有不知内情的长辈催婚时,我就说‘得忘了前女友才行,不然对别的女孩子不负责’,理由多充分呀。”   “可是,”陆炽絮絮叨叨许久,终于在此时哽住,眼泪毫无征兆地落下来,他摩挲着照片,喃喃自语,“你这小妖精,占有欲这么强,都不让我忘记你的啊。”   *   林小酒好像昏昏沉沉睡了个长长的午觉,梦到陆炽抱着自己的自拍照自言自语碎碎念,从一个英俊的花花公子,一直念到西装笔挺的老头子,她觉得有一点心酸,想骂一句‘一把年纪还这样臭美’,可别墅里的情形渐渐消融,就恍恍惚惚跌进另一个梦境。   莫九枝是归墟派内九大峰之一,衔月峰峰主,也是整个修仙界的笑柄。   她原本是门派内资质最高、最年轻的金丹真人,备受推崇,奈何被爱情冲昏头脑,整个门派都知道她单方面痴恋无边峰峰主“踏云子”师兄风清云,甚至为了救他而提早结丹,可风清云非但不承情,还指责她自作主张,扬言自己绝不会屈服。   风清云因资质不佳,结丹甚是凶险,多亏莫九枝相助,以一己之身替他抗下天雷,缔结“双丹”,才能化险为夷。   归墟派历史上缔结双丹的道侣少之又少,只因这是比结为道侣更稳固的方式,一损俱损一荣俱荣,若双修则事半功倍,修为速度可大幅提升,但风险也更大,一旦结丹,除非一方殒命,或金丹被毁,才能解除关系。   对于寿元漫长的修仙者来说,实在需要慎重考虑,更何况,结双丹时,能力更高的一方需承受双倍风险。   莫九枝冒这么大的险,助风清云结丹,可风清云却直言爱恋着她的大弟子云絮。   也不知纠缠了多少年,莫九枝耗尽了心力,与弟子反目,最后反被风清云讥讽她以修为强迫自己,一气之下自毁金丹还他自由,哪知恰逢魔道入侵,不幸殒命。   大战在即,衔月峰一日无主,风清云却第一时间瓜分资源,且以师伯的身份向衔月峰的弟子们递出橄榄枝,其实醉翁之意只在云絮。   画面一转,归墟派后山的墓碑前,一只黑色幼豹徘徊不去,叫声还带着奶音,弟子们几次想将它带走,都被那小家伙的利爪所伤,它不吃不喝,只守在主人坟前,一日比一日虚弱,竟是活活将自己饿死。   林小酒睁开眼睛,就看到花纹繁复的雕花木床床沿边趴着一团黑煤球。   “黑煤球”毛绒绒一小团,正一瞬不瞬地睁着琥珀色大眼睛望着自己,见她醒了,奶声奶气地哼唧一声,随即伸出粉红小.舌头舔.了舔自己的鼻子。   “镯子,”林小酒同小奶豹大眼瞪小眼片刻后,呼唤道,“你在吗?”   “在的主人!”乾坤镯立即应声,“这一次原主的记忆直接传给你了,现在莫九枝刚刚助风清云结丹,正在恢复修养。”   “这一次,原主的遗愿有两条,第一,与风清云划清界限,不再纠缠;第二,好好抚育灵兽墨野长大,以报答它不离不弃的护住之心。”   林小酒看了眼黑煤球,试探着叫:“墨野?”   黑煤球奶声奶气地哼唧一声,像是应答。   林小酒拎着它的后颈观察一番,奇道:“既是灵兽,怎么一身魔气?”   不知道是不是听懂了“魔气”不是什么好东西,小奶豹不满地呲了龇白晃晃的乳牙,发出一声不那么有威慑力的、带着奶音的低吼。   乾坤镯:“这是莫九枝从接近魔窟的蛮荒之地救出的灵兽,可能沾染了魔气,不过还没长大就殉主而亡了,也不知究竟是什么品种。”   结双丹损耗过大,林小酒仍能感到五脏内一阵隐痛,她干脆边撸奶豹,边闭目调养,人类结丹和妖丹运行“气”的方式差不多,林小酒很快便恢复了体力。   就见卧房门被打开一个窄窄的缝隙,似有人探头探脑地往里张望,随即又悄悄关上。   还没等关门,林小酒便脱口叫出那人的名字:“逐芝!”   一个稚气未脱的小丫头吐吐舌头,扯着嗓子喊道:“师尊你醒了!”   ……这么明显的通风报信,好像生怕她看不出来,林小酒支起身子,冲她招招手,逐芝便屁颠屁颠地跑到床前,而后又是一声惊呼。   “哎呀!墨野又钻进来了!师尊你别气,我马上把它拖走!”逐芝小心翼翼地看着林小酒,好像生怕她下一秒就将这只不守规矩的野豹扔到归墟山外。   “……”林小酒,“它平时住在哪里?”   “炼丹房角落的蒲团里,”逐芝立即出卖了师兄,“是清崖师兄给搭的窝!不过我们没有跟它玩,师尊你也知道,除了您这个救命恩人,它谁也不让碰。”   莫九枝对弟子相当严苛,生怕他们玩物丧志,顺手救下的小黑豹只放在后山散养,并不许弟子们耗费太多心思,以免影响修为,清崖偷偷给它搭了窝,难怪逐芝害怕。   林小酒没责怪她,只淡淡道:“以后墨野就放在我房间里亲自养。”   既然原主的遗愿是让她呵护黑豹,自然就要亲自教养,她是一峰之主,天才地宝尽管招呼就是,这个任务不算难。   她看着黑豹细长的尾巴,就忍不住回忆起自己的那条漂亮的狐尾,早些完成任务,她便能早一点换回自己的尾巴和法力。   林小酒有了动力,将黑团子一把捞进怀里,坐起身,没注意到逐芝惊讶的表情,“你师兄师姐们呢?”   逐芝有些为难:“他们不让我说。”   “……”看着这个连谎都不会说的小徒弟,林小酒深深陷入了对衔月峰未来的担忧。   林小酒仔细回忆了下,现在正是自己刚和风清云结丹后不久,风清云因为她的庇护没受什么伤,先一步恢复,现在应该是跑来衔月峰大闹宣布自己不承莫九枝情的时候。   原主是在风清云闹起来之后,才被惊动去了后山,彼时徒弟们已经和“不识好歹”的师伯拔剑相向,闹得不可开交,才惹得风清云同原主撂下狠话,莫九枝“修仙界笑柄”的地位也是在那个时候奠定的。   见逐芝的表情,林小酒原本八.九不离十的猜测,此时彻底确定。   她边感叹着果然每个世界都是个烂摊子,边翻身下床,直奔后山的碧云亭而去,如果脚步快些,说不定还能挽回些颜面。   逐芝又怕又急,只紧紧跟着林小酒,就见那只师尊素日不大待见的小奶豹,正趴在她肩膀上,一双琥珀色的大眼睛略过她时,似乎还带了些得意神色。   逐芝揉揉眼睛,怀疑自己看错了,这小奶豹才多大?又是从灵气稀薄的蛮荒之地捡回来的,怎会开了灵智?一定是自己眼花。   小奶豹的圆脑袋软软搭在林小酒肩头,一对后爪却蹬在她柔软的胸口,它小心翼翼地收了爪爪,只用软乎乎的肉垫借力,像是在表‘不会伤主人分毫’的衷心。   林小酒却没注意到肩膀上灵兽的小动作,满脑子都是如何把事情圆过去,同那位风师兄说清楚,最好大家分道扬镳好聚好散。   然而,气喘吁吁提前抵达碧云亭时,林小酒却见到了比原世界线更刺激的场景。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墨野:等我化成人形后,不再这么萌,比如长得很吓人,你还会喜欢我吗?   林小酒:那要看长怎么读了。   感谢所有支持正版的小可爱!本章发66个小红包,如果留言不够66,就在下一章继续发~ 第18章   风清云拉着云絮的手, 饱含深情道:“云絮,我一定要告诉你, 我根本不喜欢你师父那个女魔头, 我——”   “师父!”逐芝紧张地拉住林小酒的袖子,吓得瑟瑟发抖, “千万别冲动!”   本想转身就走的林小酒:“……”   云絮骤然甩开风清云的手, 果真见立在不远处,衣袂飘飘的冷艳女子时, “噗通”一声双膝跪地,惶然道:“师尊……”   在场的弟子们也纷纷行礼:“师尊!”   林小酒现在是真想把逐芝这熊孩子扔出去, 而大家显然误解了她脸上那一点怒容, 云絮把头磕得砰砰响,一叠声道:“师尊,师尊,不关我的事!”   显然吓得不轻。   而风清云则直接上前一步,回护住云絮,凛然道:“莫师妹, 你那天不顾性命以身当劫救了我,我心中感激,可感情是勉强不来的, 我对你无意, 莫要再逼我。”   “……”   林小酒内心涌上一股复杂的无力感,她维持着莫九枝惯常的高贵冷艳表情,不动声色地打量风清云。   见他五官清俊, 配一袭白袍,颇有些仙风道骨,倒是生的一副好皮囊,难怪原主这样喜欢,可惜灵力驳杂,中看不中用,又是个教科书般的白眼狼。   风清云也感受到的林小酒的视线,奈何他早就对这位师妹炽.热的目光条件反射般生出厌恶,风清云话锋一转,明志似的扬声道:“我已经对云絮情根深种,这是改变不了的事实,你不要白费力气了!”   一直乖巧趴在林小酒肩头的小奶豹忽然冲风清云凶狠龇牙。   风清云只觉周身一凛,似乎感受到强烈且骇人的杀意,可那杀意转瞬即逝。   他再抬头,便看到林小酒抬手给小奶豹顺毛,她长睫微垂,生疏地叫出他的名号,“踏云子,你真的喜欢云絮?”   跪在地上的云絮明显瑟缩一下,风清云对林小酒梳理的语气感到一阵不自在,但还是梗着脖子,视死如归似的扬声道:“自然!”   林小酒“唔”一声,认真道:“那好,你把她带走吧,从今以后,云絮改投你无边峰座下,与我衔月峰再无瓜葛。”   既然他那么喜欢她,正好顺水推舟,将麻烦解决掉,说不定“同风清云划清界限”的任务即刻就达成了呢。   然而,林小酒此言一出,云絮竟比所有其他人反应更快,骤然直起身子,取下腰间佩剑,做出刎颈自裁之势,她刹那间红了眼圈,哽咽着决绝道:“弟子既拜入师尊门下,致死不出衔月峰!”   连这几个内门弟子见状,也纷纷跪下磕头求饶:“师尊,求您放过大师姐吧!”   单轮姿色,云絮其实远不如莫九枝,且眉眼间总带着些似有若无的阴郁,可情人眼里出西施,她如今哭得梨花带雨,便惹得本就倾慕于她的风清云更加心疼,大喝:“莫九枝!你别太过分!”   “……”林小酒,“镯子,我刚刚没说错台词吧?”天地可鉴,她是真心想成全“有情人”,为什么所有人都是一副担忧自己要大开杀戒的惶恐模样?   乾坤镯:“……莫九枝此人性格阴晴不定,每次出宗门任务都是出了名的辣手无情,弟子们畏惧她也是有的。”   就在林小酒听乾坤镯解释时,云絮已发狠用那柄灵力充沛的佩剑划破自己颈项,渗出鲜红刺目的血。   林小酒忙一个法诀打落她的佩剑,云絮眼中立时爆发出不可置信的欣喜光芒:“师尊!”   林小酒头疼地摆摆手:“罢了。”   “风师兄,你也看到了,云絮不肯跟你走。”   风清云已经做好了林小酒同自己纠缠的准备,一脸戒备又不耐地等着她的下文,然而,林小酒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懒得给他,“如果没有其他事,”她扬声道,“清崖,追月,送客!”   风清云顿住。   林小酒下过逐客令后,转身就走,“云絮,逐芝,你们随我来。”   风清云脸上的错愕当即化作了然,他轻蔑一笑:“莫九枝,你不要为难云絮,你若是想用这种办法要我留下,我也可以……”   后边的话,他没说出口,可一脸的勉为其难,甚至因羞愤憋红了脸,像极了即将被小流氓糟蹋的良家妇女。   林小酒却不是很想带入“小流氓”的角色,她很不耐烦道:“我管教自己座下弟子,无边峰峰主不该插手吧。”   林小酒抬抬下巴:“云絮,你说。”   云絮颈肩还留有剑痕,神色却早已如常,甚至还挂着几分欣喜,低眉顺眼道:“是。”   这番对话倒显得风清云刚刚自作多情了,他没想到被这对师徒联合起来挤兑,脸上一阵青一阵白。   不过,风清云相信云絮是被逼无奈——明明她之前对自己那样温柔,见了林小酒才忽然变了态度——但也无可奈何,那女魔头说得没错,这里不是他的无边峰,他没有立场。   风清云到底甩袖离开,林小酒身边便只剩下逐芝和云絮。   逐芝依旧是那副不大机灵的小可怜模样,讷讷地替云絮求情,“师尊,都是风师伯不好,您不要处罚大师姐了。”   林小酒道:“逐芝,去思过崖面壁三日。”   逐芝还在求:“师姐她——什么?是我去面壁?”   林小酒勾起唇角:“怎么?”   逐芝被林小酒笑得有些发毛,点头如捣蒜:“是、是!”   打发走逐芝后,云絮扑通一声跪地:“请师尊责罚!”师尊连一向疼爱的小师妹也罚了,说明她心情极其不佳,等待着自己的一定是重罚。   云絮视死如归地跪着,林小酒却只是报出一串丹药名,“去取来,再去主峰换些灵材,给墨野做个窝,不拘多少灵石,最重要是质量上乘。”   说罢,林小酒丢给云絮一个乾坤袋,随小心翼翼地将肩膀上昏昏欲睡的小奶豹抱进怀里走远了。   留下神色复杂的云絮,不可置信地看着手中沉甸甸的乾坤袋,师尊竟然不罚她吗?   林小酒还真不打算罚她,既然要同风清云一刀两断,那她自然要将他的小情人全须全尾地时刻待命,以便风清云什么时候开窍,能立时带走。   她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只有好好养大小奶豹一件。   小奶豹缩在林小酒怀里被撸醒,发出满足的“呼噜”声,它半眯着琥珀色的大眼睛,撒娇似的拿毛绒绒的圆脑袋往林小酒手心蹭,惹得她发出一阵轻笑。   “你现在还小,灵力太充足的天材地宝恐怕无法受用,不如先服用普通丹药,循序渐进嘛。”林小酒也不管小奶豹是否听得懂,呼吸着山间充盈的灵气,只觉惬意非常,从这个角度来说,这个世界还是不错的嘛。   不得不说,云絮办事相当得力,不到一天的工夫,便将林小酒的清单一一兑现。   “这是千年紫貂毛织就,很适合墨野。”云絮递上一个漂亮的紫色蒲团,恭恭敬敬道。   林小酒颇为满意,指了指卧榻边的空地:“就放在这里吧。”   师尊竟能允许这只野性难驯的灵兽睡在卧房里,云絮一脸震惊,却不敢质疑,只默默在心中感叹师尊的性子愈发难以捉摸了。   然而,那价值不菲的紫貂蒲团,小奶豹却似乎并不感兴趣,只拿鼻子嗅了嗅,便嫌弃地打个喷嚏,继而缩回林小酒身边,卷着肥嘟嘟的身子专心舔毛。   直到夜幕低垂,小奶豹也宁死不肯去睡蒲团,林小酒扔它一次,它便倒腾着小短腿爬一次床,可怜巴巴地呜咽两声,怯怯缩进床脚,终于成功激起林小酒欺负小朋友的负罪感,任由那毛团钻自己的被窝睡了。   这些日子以来,风清云没再来衔月峰找麻烦,林小酒便全身心投入到喂养小毛球身上。   时日久了,整个衔月峰弟子都意识到那只从蛮荒之地捡回来的黑豹成了师尊的新宠。   他们见自家师尊将“涤魂丹”、“凝火丹”扔糖豆似的往那黑漆漆的低阶灵兽嘴里喂,而这些灵气充盈的丹药,立即引起了墨野的兴趣,他瞪着琥珀色大眼睛,竖起小耳朵,一扑一个准,每吞下一颗,便得意地抖抖毛。   弟子们看得肉疼不已,只是没人敢劝一句‘师尊您若是灵石太多花不完,徒弟们可以代劳。’   墨野在林小酒填鸭式的灌溉下,迅速从黑漆漆的小毛团,成长为油光水滑的肥毛团。   这令那些外门弟子们更牙酸,“蛮荒之地野兽,资质能高到哪里去,那么多宝贝都给了它,全养膘了。”   “师尊怕是看走了眼,真是同人不同命,像咱们这样的外门弟子,熬到筑基也未必攒下一颗涤魂丹呢。”   “你们说师尊是不是在风师伯那里受了刺激,才这样大肆消费灵石?”   这些悄咪.咪的议论自然隐秘,不过,嚼舌根的小弟子说得无论多小心,总会在不久之后倒霉,不是丢了东西,就是平地摔个狗吃.屎。   然而,这些流言也很快彻底消弭,却是因为吃尽灵丹妙药却“毫无起色”的小奶豹,毫无预兆地化成.人形,惊呆了一众认为它“资质平庸”的小弟子。   作者有话要说:  1.上一章66个红包没发完,本章再发23个~   2.因为入v要更9000字的缘故,这个世界的开头在上一章,本章严格来说应该是第二章 ~   3.明天的更新稍微晚一点,要晚上发,宝宝们别急呐~   推荐我的预收文:   《史诗级心动》   许小墨看顾凯的第一眼,就下定决心睡了他。   若干次“偶遇”后,鼻孔朝天的顾少,也对许丫头格外温柔——除了床上。   推荐基友的文:   《穿成总裁的炮灰前妻》by 今斐   《有趣的灵魂两百多斤》by 银发死鱼眼   《甜点师总爱捡骨[穿越]》 by 花开未眠   《回到1979之我(不)是反派》by O_pat   《伴春》by 因故 第19章   这一日, 林小酒照例歪在美人榻上投喂小奶豹,短短月余光景, 墨野已经肥了一圈, 但并不影响它辗转腾挪,身姿矫健地接住各路角度刁钻的丹药。   见到它骄傲地挺起肥嘟嘟毛绒绒的胸脯, 间或憨态可掬地舔舔爪爪, 林小酒便一阵满足,下意识回忆起自己幼年时在族中度过的日子, 竟对小毛团生出些长辈的关怀之情。   “镯子,”林小酒笑得一脸慈爱, “你说我这样年轻的妖狐, 怎么面对小毛团也能泛起母爱呢?”   乾坤镯:“主人,我只是枚弱小无助的镯子,很难理解母爱。”尤其是对着这只蔫儿坏的小豹崽子,虽然没有证据,可它就是觉得墨野是只心机很重的小奶豹。   林小酒又丢出一粒“聚灵丹”,墨野轻踮后爪, 弓身发力,准准接住,只是吞下之后, 没有照例嘚瑟地抖毛, 而是软软地哼唧一声,不大舒服似的舔.了舔鼻子。   林小酒当它是噎住了,唤逐芝去舀水, 云絮忍不住劝道:“师尊,墨野还小,恐怕无法消化这许多上等丹药,不如缓一缓,您每天忙于照顾灵兽,也要顾念自己的身体,不要太操劳。”   她这话说得隐晦,可一旁的清崖、追月却露出了然之色,他们师尊虽脾气阴晴不定,但对自己、乃至门下弟子,要求都严格得令人发指,何时有过连续一个月不修炼的时候?   还不是因为那日被风清云师伯当众拒绝而心情郁结。   说起来,师尊为救风师伯而与他缔结双丹,可风师伯却不愿意同师尊双修,还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宣之于口,换做是谁,心里也不会好受。   弟子们看着林小酒“玩物丧志”,又是心疼,又是恼恨不知好歹的风·白眼狼·师伯。   林小酒却没听出云絮话中的引申义,她打了个呵欠,百无聊赖地换了个姿势歪在美人榻上,竟有几分慵懒,“不操劳。”   她每天喂喂小奶豹,非但不操劳,反而闲得发慌,山中修炼的日子太枯燥,且纵使在这个世界飞升,也于完成任务无益,林小酒才懒得做无用功。   如果非要找点事情做,作为一直狐狸精,她也该找一位仙风道骨的相好才是。   正天马行空地盘算着,眼前油光水滑的毛团,却骤然发出耀目光芒,刺得众人睁不开眼睛,再看时,毛团已经消失不见,原地凭空出现一个粉嘟嘟的、光着屁.股的胖娃娃。   那娃娃大约三四岁光景,不似小奶豹一团漆黑,皮肤白.皙,胳膊藕节似的,玉雪可爱,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不知所措地看着林小酒,发出一声不大确定的“师尊?”   “墨野?”虽化作人形,可林小酒却一眼看出他的身上淡淡的魔气。   “哎呀!师尊!他没穿衣服!”   奶娃娃虽天真无邪,可的确因着刚化形而光溜溜的,追月、云絮等人红着脸窘迫地转过身去,她们衔月峰大多都是女弟子,即便是小孩子,这样辛辣的出场方式也令她们有些羞臊。   倒是墨野被几个女弟子的尖叫吓得瑟缩半步,胖嘟嘟的小脚丫站立不稳,险些摔跤,被林小酒一把扶住。   “这是墨野?竟然真能化作人形啊!”清崖也惊呼出声,他是林小酒唯一的男性内门弟子,凑上前去好奇地打量他,见奶娃娃大喇喇挂在身前的粉红色小鸡.鸡,忍不住手欠要去弹。   没等林小酒打开他的手,刚刚还站不稳的奶娃娃竟动作迅猛地一口咬上清崖的手腕,清崖疼得大叫出声,还是在林小酒的呵斥下,才得意收回手,可手腕上已经留下两个骇人血洞,似乎还发着幽幽黑气。   林小酒眼疾手快,一挥袍袖,清崖手上的伤口便已愈合,黑气也消失不见,只是留下两块难看的血痂,他疼得“嘶嘶”哈气,泪眼汪汪地向师尊告状:“他差点没把我手腕咬断!”   墨野瞪向清崖的目光再次凶狠起来,恰被林小酒挡住两人视线,她也瞪了清崖一眼:“这么大的人,和小孩子计较什么?”   她顺手抱起奶娃娃,“也让你长点记性,手别那么欠。”   清崖看着顺势可怜巴巴环住他们师尊脖颈的小崽子,正贱兮兮地冲自己吐舌头,就气不打一处来,可师尊多年积威,他又不敢再顶嘴,只委屈地抿了唇。   林小酒一边抱着墨野回卧房,一边手一挥,扔给清崖一粒“复容丹”,清崖接住丹药,登时什么委屈都没了,这“复容丹”即使去黑市换取,也要十颗灵石!手上那一点小伤,已经被治愈了,何须再服药呢?   他美滋滋地想:师尊就是刀子嘴豆腐心,还是疼他的。   回到熟悉的卧房,林小酒才将光溜溜的小奶豹放下,自顾自从储物戒里找些适合他穿的衣服。   奈何她实在没有奶娃娃能用的存货,林小酒干脆用法术将一件没穿过的新肚兜缩小,好歹能暂时遮羞。   不过,许是灵智未完全开化的缘故,墨野仍保留着小奶豹的习性,死活不肯穿衣服,林小酒只得抓着肚兜满屋子追熊孩子,像极了端着饭碗追着喂的家长。   这小奶豹跑起来丝毫不含糊,林小酒气喘吁吁地叉腰休息,忍不住吐槽:“镯子,养孩子可真不容易。”   就见奶娃娃忽然停住,坐在床.上抱着一件林小酒穿过的旧肚兜,奶声奶气地张口道:“要这个!”   说罢,还颇为陶醉地埋头闻了闻,林小酒正要骂一句“小流氓”,就听他含糊道:“有师尊的味道。”   林小酒内心深处的母爱登时泛滥成灾,当即遂了他的心愿,念了个法诀将肚兜缩小,“拿去穿吧,”她温柔道,“你既能化作人形,就是大孩子了,记得以后不能光着屁.股到处跑。”   “为什么呀?”小奶娃嫩声嫩气地问。   林小酒自认是个开明的家长,性教育一定要从娃娃抓起,认真道:“衔月峰里都是小姐姐,不可以给异性看到你的小鸡.鸡。”   她想了想,又补充道:“男的也不行。”   谁知道哪位道友有龙阳之好呢?墨野可是她在这个世界的重要保护对象,万万不能被人欺负了去。   奶娃娃:“只能给师尊看是不是?”   林小酒摸着他脑袋上软软的短发,满意道:“孺子可教。”   奶娃娃认真点头。   她是他的监护人,可不就是只能是给她看?林小酒此时还没想到,现在这句无心的话,听者有意,会在多年后成为这熊孩子的“欺压”她的借口。   山中无日月,转眼,林小酒在衔月峰“闭关”已半年有余,她养养孩子,溜溜弯的养老般的悠闲日子终于被打破,归墟派十年一度的新弟子历练,正式开始。   新弟子历练,也禁地正式开放的日子。   所谓禁地,也可称为归墟派的圣地,据说可通三界,却又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的独立存在,内里有着无数的天灵地宝,只看你有没有本事去取。   但禁地又有诸多限制,比如开放时间有限,如果不能按时出来,就要等下一个十年,而被误关在里面的弟子,再也没出现过。   比如修为越高,进入时遭受的反噬就越强大,很可能还没见到宝物,就已经被禁地疯狂攻击而殒命。   相反的,它对于低阶修为的修炼者就友好得多,因此,归墟派每逢十年一度禁地结界薄弱时,都会派九大峰的峰主齐心协力打开结界,再派筑基修为的弟子们进入探宝。   只是每峰座下弟子的名额有限,并不是人人都能被这样的馅饼砸中。   林小酒许久不出门,今日穿一袭大红色纱袍,额间点一枚朱砂,唇红如珠,与往日高高在上的清冷气质不同,倒平添几分妖.艳,甫一出场,便令人移不开眼睛。   只是气势仍旧不输他人,排场甚大,身后除了一众眼熟的弟子之外,还多了一个穿红肚兜的奶娃娃。   一些没听过莫峰主名号的、刚入门的小弟子们,都差点看直了眼睛:“不知这是哪位仙子?”   他们的师兄们便一言难尽地扶额:“这位‘仙子’我劝你们还是躲远一点,她脾气暴躁,发起火来能把你们魂体打出来。”   弟子们不信,都道:“师兄莫要哄我们,这样的美人,怎会像你说得那般暴力?”也有弟子试探着问:“如此颜如琬琰的仙子,应该已经有道侣了吧?”   师兄一眼看透他们的小心思,并不答话,可也有好事者偷偷瞄向衔月峰的方向,压低声音眉飞色舞道:“道侣可以说有,也可以说没有,她的故事可精彩——”   然而话说到这里却戛然而止,那位多嘴的家伙便一声闷.哼,脸色发紫,竟直.挺.挺倒了下去。   乖巧站在林小酒身后的奶娃娃脸上闪过一抹转瞬即逝的不悦,远处的骚.动没有妨碍林小酒的兴致,倒是身后一道熟悉的男声,令她听到就忍不住翻白眼。   “莫师妹,”男人越过她的背影四处张望,像是在搜寻什么,“这次入禁地,你选的哪几位弟子?”   林小酒回过头,果然看到风清云放大的脸,“选谁都是我们衔月峰的事,不劳风师兄操心。”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更新得晚了一些,作为补偿,两小时后还有肥章,宝宝们别熬夜,明早起来一起看吧么么哒~   ps 感谢:摸鱼儿扔了1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8-08-22 23:02:53 第20章   林小酒清楚风清云醉翁之意不在酒, 实在不耐烦同他虚与委蛇,直接“识时务”地让出空间, 让对方看得清不远处准备试炼的云絮。   然而, 风清云却不似预想中一样直接去找云絮搭讪,目光依旧停在林小酒脸上。   风清云觉得今日的莫九枝师妹与平时大不相同, 她从不爱穿这样的艳.丽颜色, 年纪轻轻却总喜欢板着脸,即使以性命相护, 那恩情也似硬.邦.邦塞给他,不容拒绝。   让整个门派都知道他风清云学艺不精, 资质平庸, 需要女人护着才能勉强抗过天道考验结丹。   可今天她的气质却变了许多,不再那样难以接近,风清云说不上来是为什么,许是因她一袭红衣,还刻意在额间点一枚朱砂,格外娇俏可人, 还有一股说不上来的艳.丽,让人忍不住多看一眼。   “这又不是什么秘密,我只是随口一问。”风清云强迫自己将视线从她身上移开, 状似无意道。   而林小酒只想尽快将他打发走——毕竟原主的遗愿之一是希望与风清云撇清关系, 虽然彻底撇清关系,自己体内与他息息相关的金丹目前还是无解的麻烦,但她还是少与对方讲话为妙, 精神上的远离,是不是也远撇清关系的一种方式?   这样想着,林小酒随手指向云絮的方向,“我衔月峰内两个筑基期的内门弟子,还能有谁?”   她的衔月峰弟子虽多,可莫九枝为人最严苛不过,只有资质上等的才能成为她的嫡传内门弟子,便只有筑基中期的云絮和清崖最合适。   风清云却不可置信道:“你竟让云絮参加试炼?”   他这位性子阴晴不定,且爱惨了自己的莫师妹,居然依旧肯把这个好机会留给她的“情敌”?   自从上一次离开衔月峰,风清云也曾偷偷打听林小酒是否为难了云絮,得到的口径相当统一,都说师尊对弟子们一切如常,就是自己惫懒了许多,每日养养灵兽,也不修炼。   他当初还不相信,此时亲眼见到林小酒并没有苛待云絮,放心的同时,竟也升起些说不清的复杂情绪。   一向勤勉的师妹,是因为自己不肯与她双修的缘故,才自暴自弃地放弃了修炼吗?   看风清云一脸呆样,林小酒揶揄道:“风师兄不必难为情,你想去给云絮助威鼓劲,尽管去,我这个做师尊的,最开明不过,不会过多干预弟子。”   然而,这番肺腑之言听在风清云耳朵里却是完全相反的意思。   “枝枝,”风清云忽而低声道,“那天的事,对不起。”   “师尊后来也教训过我,我不该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让你在徒弟们面前没脸。”   林小酒:“!”   林小酒被他那句“枝枝”吓得不轻,她明明对他这样冷淡疏离,风清云居然破天荒叫出了自己的乳名,这是什么情况?   林小酒暗道大意了,她来这个世界清心寡欲的日子过太久,都忘了天下男人都是贱骨头,正思忖怎样才能让风清云对自己重新厌恶起来,就感到大.腿被什么东西死死抱住。   那是一双肥嘟嘟的小肉手,风清云也注意到忽然抱住林小酒的小豆丁,他见那小豆丁身高不过到林小酒的腰部,长得玉雪可爱,只是眼神警惕,说出的话则更不讨人喜欢,“我师尊不喜欢你,你离她远一点!”   林小酒顿时老泪纵横,心道真是养豹一日,用豹一时,她没有白费心血,果然养出这么个孝顺儿子,能及时出来救场。   林小酒怜爱地撸一把墨野脑袋上的短毛,虚情假意地嗔怪:“怎么跟长辈说话的?”语气却不掩赞赏。   紧接着,又冲风清云道:“风师兄别见怪,墨野被我惯坏了,不过他几个月的功夫,就能化成.人形,是不是天资极高?”   见林小酒一脸“快夸我家孩子”的殷切表情,风清云只能硬着头皮夸:“很好。”   “这就是你捡的那只灵豹?”   “师尊,”墨野嘟着嘴,气哼哼地撒娇:“我才不是随手捡来的,你叫这位老伯走好不好?”   风清云被那句“老伯”气得险些走火入魔,他一向被归墟派内的女子弟子们偷偷称作“归墟三子”之首,怎么会老?这小崽子一定是故意的!   然而,林小酒却立即顺水推舟:“孩子有些怕生,抱歉了,师兄先去忙吧。”   主人下了逐客令,风清云再厚的脸皮也不能继续留在这里,只得匆匆离开,竟忘了一开始的目的,根本没去找云絮。   “墨野,”等人走后,林小酒美滋滋地掐一把小豆丁肉嘟嘟的肥脸蛋,“奖励你一颗糖果。”   墨野眨巴着大眼睛:“为什么要奖励?”   林小酒慈爱道:“因为你保护了师尊,是个小男子汉了。”   墨野扭着肩膀用蹭了蹭林小酒,傻笑几声,才问:“什么是糖果?”   这孩子还没见过糖果呢,林小酒微微错愕后,就是一阵心酸,立即从储物戒里掏出一大罐麦芽糖——这还是她在“闭关养奶豹”时无聊时遣逐芝去山下买的——塞到墨野手里。   “镯子,你说我是不是变成了那种整天就知道让孩子学习,却忽略了他们成长的坏家长?”   乾坤镯:“?”   林小酒:“墨野吃最好的丹药长大,却连一颗糖果都没吃过。”   乾坤镯:“……”   林小酒蹲下.身,心疼地用两只手将墨野的肥脸蛋搓到五官变形,才道:“小墨野,师尊答应你,以后不会逼着你练功,也留给你时间玩耍好不好?”   墨野不明所以地点头,艰难地从被自家师尊揉到变形的嘴里含糊应道:“吼哒(好的)!”   林小酒才意犹未尽地放开他的肥脸蛋,暗暗感叹:小孩子的脸手.感真好,难怪那么多人喜欢捏。   “师尊,掌门要开始训话了。”林小酒的弟子追月小声提醒道。   林小酒恢复了师尊的气度,威严地点点头,再要去牵墨野手的时候,才发现小豆丁竟用两只肥嘟嘟的小手紧张地护住自己脸蛋,可惜他人小头大,手并不能完全护住脸,看起来非常滑稽,逗得林小酒忍俊不禁。   不多时,试炼大会正式开始,大会“第一个项目”是掌门清虚做“赛前动员演讲”。   清虚道人是归墟派内唯一的元婴老祖,不知修为在元婴停留了几百年,如今须发皆白,却是鹤发童颜,一派仙风道骨。   这也是林小酒进入这个世界以来第一次见到掌门,以及其他峰主。   九位峰主中修为最高的要数神意峰峰主李重火,道心最坚定的要数神剑锋峰主段忘涯,另外一位女峰主,则是万花峰的柳飘飘,而最风流倜傥却并非风清云,林小酒倒觉得落日峰峰主江忘山很合她的胃口。   她暗自琢磨一会儿怎样同那位养眼的江师兄攀谈几句——整个衔月峰,除了一个半大孩子、满脸青春痘的清崖,一个身高不足自己腰身的小豆丁墨野之外,连咬人的蚊子都是母的。   作为一只狐狸精,清心寡欲这么久,林小酒着实有些受不了,和异性说说话也是好的。   由九位峰主合力打开禁地结界,是归墟派千百年来的传统,林小酒刻意挑了江忘山身边的位置,可还没等说上话,另一侧就站了风清云。   真是阴魂不散。   “莫师妹,”风清云道,“咱们联手吧,我们结了双丹,一起开结界,护阵事半功倍。”   众师兄妹都诧异看向风清云,数月不见,难道这位风师弟开窍了?居然主动动同平时避之如蛇蝎的莫九枝搭讪了?   风清云注视到众人的目光,脸上不由得因窘迫而泛红,他尴尬轻咳一声,觉得自己应该解释点什么,必须找个理由才行,便脱口而出:“谢谢你让云絮来参加试炼。”   他话音刚落,其他师兄妹们都露出了然神情,有人缄默不语,有人为林小酒不值,也有人暧昧地说:“莫师妹对风师弟可真好啊。”   此言一出,风清云忍不住去偷瞄林小酒的神色,见她没有半分羞恼之意,方微微松口气,可她事不关己的态度,也令风清云有种说不上来的失望。   他很快自我反省,莫九枝终于不再纠缠他了,他怎么能失望呢?应该高兴才是,他爱的是云絮,怎么能三心二意?   林小酒不知道风清云的复杂心情,只全神贯注地同其他峰主们齐心协力将结界打开,禁地入口只能维持十天,时间宝贵,弟子们稍稍躬身行礼之后,便鱼贯而入。   只有云絮回头多看了眼并肩而立的林小酒和风清云,咬了咬唇,最终什么都没说。   弟子们进入十天,他们这些做师尊的,便在禁地外守候十天,以防万一。   这十天,便不需要大家共同进退,九位师兄妹两两分作一组,每人看护两天便可。林小酒自告奋勇与江忘山一组,排到的守护日期是最后两天。   事实上,每十年一次的禁地试炼,都没出过什么事,大家不过是在禁地外打坐、谈天罢了。   一转眼八天过去,林小酒也将这次“守门”当做春游,及至出发前还不忘在腮边涂了些胭脂,更显得粉面桃腮,娇俏动人。   只是,见到师尊高高兴兴地打扮,而后独自出门,墨野便非常不开心,他小挂件似的抱着林小酒,“我不管我不想和师尊分开!”   这熊孩子简直是恃宠而骄,林小酒觉得自己有必要在他面前立立规矩,可刚沉下脸,就见小豆丁瘪瘪嘴,两只大眼睛迅速汪出泪水来,哭得抽抽噎噎:“师尊不要我了。”   “师尊要把墨野扔掉,就像墨野的爹娘一样。”   林小酒的心当时就软了,她在心中叹气,对乾坤镯道:“镯子,都说慈母多败儿,可面对这样的小奶娃,谁能狠下心肠呢?”   乾坤镯也不知听进去没有:“是的呢。”   林小酒最终还是带着“拖油瓶”去约会,不,是守护阵法。   奈何带着这只拖油瓶,大约是林小酒自打进入这个世界犯下的最大错误,没有之一。   江忘山人如其名,见道忘山,对很多事情都有独到的见解。   最重要的是,不但人生得俊美,还风趣幽默,与那些死气沉沉的道长不同,几句话就把林小酒恭维得心花怒放,只觉和聪明人讲话就是舒坦,尤其是和漂亮的聪明人。   而江忘山也对这位衔月峰的小师妹颇为好奇,他们师兄妹几个,并非每人都是清虚道人的嫡传弟子,像莫九枝和风清云那样从小长到大的情分相当难得。   而大家各自管理一峰大小事务,且闭关三五年都是常有的事,因此,即便在同一门派内,也都各自修炼,聚少离多。   像莫九枝那种孤高的性子,更少与人交往,江忘山还是第一次同这位师妹促膝长谈,忍不住腹诽:原来传言大多有误,像师妹性子这样好的人,哪里阴晴不定,眼高于顶了?   想来只是因为她多年来刻苦修炼,时常闭关,所以大家才以讹传讹了。   两人对彼此的印象都可圈可点,气氛迅速升温,可正聊得投机,一旁闷不做声的墨野忽然停止了拿石块抠土的动作,插嘴道:“师尊,你喜欢江师伯吗?”   饶是修为百年的狐狸,也被这句直白无忌的童言问蒙了,林小酒虎着脸:“墨野,不得无礼!”   墨野便自顾自继续道:“师尊喜欢江师伯,是因为他长得好看吗?墨野也生得俊俏,师尊只喜欢墨野好不好?”   林小酒干笑:“这孩子原身是只灵豹,刚刚化形不久,还不通人情世故,师兄不要见怪。”   江忘山笑得温和,看着愈发俊美无俦:“无碍,小兽领地意识强,不喜欢别人靠近主人,野性难驯也是有的。”   他话锋一转,“只是过分溺爱,对主人无益。”   林小酒没太在意,顺手掐了把墨野的脸蛋,“他还小呢。”   墨野不服气地抬起头:“我很快就长大了!如果我长大了,长到江师伯那么大,师尊是不是就只喜欢我了?”   林小酒敷衍地“嗯”一声。   见这幅师慈徒孝的情形,江忘山摇摇头:“师兄劝你一句,他们再能化成.人形,本质上也是兽类。”   听到这话,林小酒当即沉下脸:“兽类怎么了?难道就比你们人低了一等?”   江忘山笑道:“什么叫‘比你们人低了一等’?师妹难道不是人吗?”   他似乎被自己的笑话逗乐,仍苦口婆心地滔滔不绝:“这灵兽,就是要尽早驯化,千万不能依着他们的性子一味放纵,不然无法驾驭是小,万一酿成大祸,就追悔莫及,我建议师妹适当给这小东西一些惩罚,让他知道规矩。”   “比如禁足——”   江忘山话未说完,眼前便一黑,那白白胖胖的奶娃娃刹那间化作一只矫健的黑豹,那黑豹动作极快,江忘山甚至来不及念出法诀,便见利爪闪着寒光,随即脸上一阵火辣辣的疼。   相比于疼痛,江忘山更多的情绪是惊讶,他自从入了情绪道人门下潜心修仙,已经多少年没有挂过彩了?   他极爱惜自己的脸,即便是道友斗法,受过内伤,却也没伤及过脸颊分毫,这只灵豹的速度怎么会这样快!   江忘山看着因林小酒喝止而趴伏在地,一双琥珀色眼睛锐利地瞪着自己、喘着粗气的黑豹,忍不住道:“这灵豹,究竟是什么来头?”   他摸了摸火辣辣的脸颊,眉头皱得更紧:“怎么有魔气?几天前的试炼大典上,神意峰有一外门弟子忽然倒地不起,身上也沾染了魔气,这件事,师妹可知晓?”   这个时候就算知道也不能承认,何况林小酒还真没留意,她果断摇头:“不曾听说,魔界最近愈发猖獗,似乎有心往人间界扩张,到处可见被他们侵染的法器,或者妖物,被魔气所伤的例子比比皆是,外门弟子修为低,又常常下山走动,着了他们的道也不足为奇吧。”   “墨野是我在荒蛮之地救回来的,或许沾染了些魔气,可他心性纯良,是我从小奶豹一直养到大的,”林小酒敛了笑容,微微挑眉,“难道师兄还信不过我吗?”   江忘山素闻莫九枝的阴晴不定、辣手无情的脾气,见她不悦,才惊觉自己刚刚的确犯了疏不间亲的错误,又下意识看了眼冷冷盯着自己的黑豹,惊出一身冷汗。   “怎么会,”江忘山笑道,“师兄只是提醒你注意些。”   林小酒闻言,脸上又挂了笑容,看起来明媚无害,惹人怜爱,只是江忘山再也不敢去“怜爱”她了,剩下的时间都与林小酒保持距离,远远地打坐,脸上还挂着彩,将原本玉树临风的外表破坏个干干净净。   林小酒心中叹息,忍不住瞪了墨野一眼,喉咙里一直发出“嘶嘶”威胁的黑豹,陡然变了音调,呜呜咽咽地甩着尾巴凑过去,习惯性地拿圆脑袋往林小酒手边蹭。   她这才发现墨野不知什么时候长大了一圈,已经褪去了柔软的柔.毛,一身黑.毛威风凛凛的,身形也有了成年猎豹的雏形。   林小酒从储物戒里找出一颗价值不菲的九转养颜丹,扔给墨野,“去,给你师伯陪个不是。”   哪知“接丹药”神技已经练到出神入化境界的墨野,竟然装聋作哑,干脆别过头去,任由那灵丹妙药落地。   林小酒气不打一处来,她其实并不觉得错都在墨野,可墨野叫她一声师尊,那江忘山怎么说也是他的长辈,即便江忘山出言不逊在先,他也该配合着她先做做表面功夫,她才有理由敲打江忘山一番。   奈何这小豹子不知道林小酒护崽的心情,只当她是“胳膊肘往外拐”,被那个“人模狗样”的师兄“勾了魂”,因而兀自生闷气。   林小酒此时倒是觉得江忘山有一句话还是对的,这小奶豹野性难驯,她不能一味溺爱,否则以后孩子走上歪路可怎么办?   思及此,林小酒一挥纱衣广袖,将那九转养颜丹收回,继而板着脸责骂道:“墨野,看来我是太惯着你了,从今天开始,回去思过崖面壁一个月!没有我的吩咐不许出门!”   墨野瞪着琥珀色的眼睛哀怨地望着林小酒,委屈得眼泪汪汪,然而,林小酒默念三遍“熊孩子不能惯着”,终究狠下心,别过脸去。   墨野又低低地呜咽一声,见林小酒始终没有搭理自己的意思,方才一甩尾巴,转向了江忘山。   江忘山被它绿幽幽的眸子瞪得周身一凛,那眼神仿佛在说“你等着”,可墨野没再袭击他,转身几步钻进了密林里。   “莫师妹,你的灵豹会乖乖回去面壁吗?”江忘山实在担忧,怕那祖宗跑去落日峰找自己的麻烦。   林小酒不大确定道:“应该会的吧。”   作者有话要说:  6000字肥不肥?骄傲叉腰~   小奶豹要长大啦~   墨野(突然兴奋):可以“吃”人了吗? 第21章   林小酒将那枚丹药递给江忘山, 不管怎么说,熊孩子闯祸, 家长教育归教育, 还是要替自家孩子擦屁.股的。   “知道你是咱们归墟最厉害的炼器师,也擅长炼丹, 并不缺丹药, 可这是我一点心意,师兄不收, 就是不原谅师妹了。”   听林小酒这样说,原本打算推辞的江忘山才收下九转养颜丹, “怎么会, 不过,莫师妹最好还是去看看你家小豹子,我看他刚刚眼神凶狠,似乎并不甘心,别因为闹脾气,再闯出什么祸来。”尤其是别去他的落日峰闯祸。   “那这里怎么办?”   江忘山道:“这里有我, 还有几个时辰禁地入口就会关闭,其他师兄妹也会赶来,放心吧。”   林小酒的确担心墨野, 原本也想跟过去看看, 既然江忘山给了台阶下,她乐得顺水推舟答应下来:“那便麻烦师兄了。”   林小酒说罢,转身就走, 虽然这是墨野第一次同自己耍脾气玩失踪,可她养了他这许多日子,对他的性子相当了解,那熊孩子有多犟她心里是清楚的。   林小酒使了个寻人的法诀,沿着墨野刚刚消失的路径一路寻找,心道那孩子跑得还真快,这么一会儿的功夫竟然这样远了,只是自己御剑总会追上的。   然而,寻人诀提供的路线,却是在一处密林外失了踪迹。   林小酒反复念了几次法诀都是同样的结果,忍不住问乾坤镯:“镯子,莫九枝的法术没问题吧?”   乾坤镯:“莫九枝是归墟派内资质最好的弟子,她的法诀不可能出问题。”   林小酒:“这就奇怪了,怎么会平白消失呢?”   乾坤镯冷静地分析:“不过主人你疏于修炼,说不定修为倒退了呢。”   这就关乎一只精怪的尊严了,林小酒立即炸毛:“不可能!我纵横妖界几百年——说不定更长,一个简单的寻人诀怎么能不会使呢?”   乾坤镯好奇:“主人你连自己活了多少岁都记不清的吗?”   林小酒被问住,愣了片刻。   可她更忧心小奶豹会跑到哪里去,一边四处张望有没有墨野的踪迹,一边拿手指绕着垂在胸前的发尾,敷衍道:“总觉得缺失了一大块重要的记忆,不知道是几天、几年,还是几百年,想起来就头疼……”   “镯子,”林小酒忽然眼神一亮,“这密林有问题!”   “什么问题?”   林小酒念出口诀,一柄明晃晃的灵剑骤然变大,她踩上去,边匆匆折返,边道:“你不觉得蹊跷吗?这里是归墟派地界,过了密林,就是归墟派管辖的人间界,两边都是繁华地段,每每下山都要绕一大圈,为什么宁可绕远,中间的密林也一直保留着?”   乾坤镯:“因为禁地?”   林小酒御剑而行,疾风猎猎吹乱了她的发丝,“对,这里是禁地在人间界的障眼法,墨野不是失踪,而是闯进了禁地!”   乾坤镯:“可是主人,禁地不是只有一个入口,就在你看守的地方吗?”   “也许墨野并不需要从那里进入。”林小酒若有所思。   片刻后,林小酒从剑身上一跃而下,稳稳落在地面上,就见原本应该安静守阵的禁地入口围满了人,沸反盈天好不热闹,连掌门清虚道人也在。   “莫师叔回来了!”有眼尖的弟子率先喊了一声。   “师尊!”“师尊回来了!”追月和逐芝扶着浑身是血的清崖激动叫出声,尤其是年纪最小的逐芝,见到林小酒之后,眼泪夺眶而出,直奔林小酒而去,像极了在外被人欺负后忽然见到家长的小屁孩,“师兄他受伤了,还有师姐……”   许是最近养孩子养得顺了手,林小酒也生出一种雄浑的舔犊之情,她摸了摸逐芝的头,柔声问:“慢慢说,怎么了?”   “禁地出事了。”回答她的却是清虚道人。   原来,就在林小酒出去找墨野的时候,禁地出了事,入口振动得厉害,似乎有提前关闭的迹象,而出来的弟子却只有一半。   清崖哭道:“都是我不好,没有护住师姐,云絮师姐她……她把我推出来,自己却没出来。”   林小酒闻言面色也凝重了几分,沉声道:“你们修为尚浅,这不怪你。”   “怎么不见风师兄?”   清虚道人道:“清云闯进禁地救人了。”   说到这里,大家都是一阵沉默,金丹修为闯入禁地,九死一生。   无边峰的两名弟子都算幸运逃了出来,弟子们都在,风清云是去救谁不言而喻。   大家看向林小酒的眼神有意无意地带了几分同情,心上人为了别的女人连命都不顾,而那“情敌”偏偏是自己的徒弟,这该有多糟心。   林小酒却满脑子都是墨野,他还是个孩子,如果禁地出了事,谁知道十年内会发生什么,十年后又能不能再如约开启?   林小酒没再耽搁,提剑上前,直冲进禁地入口,只隐隐听到清虚道人一声:“小九不要!”   便再没了声息。   禁地内与外界景色大不相同,灵气更充裕但也更驳杂,花草树木似乎都多多少少开了些灵智,林小酒甫一进入,就差点被一株食人花“亲”了个正着。   只是她反应极快,顷刻间挥剑斩断,那食人花还留着粘.液,像极了垂涎的口水,砍断的□□则流出一股股散发着腥甜气息的脓血。   大约是因为林小酒这个下马威太令人印象深刻,周遭的花花草草全都被震慑到,当即有一片藤蔓漱漱退下,给林小酒腾出一片地方。   连头顶一颗桃花树都吓得掉落了几颗花.苞,散发出一阵浓郁的甜香气息。   林小酒被熏得打了个喷嚏,感到一阵隐隐的燥热,她暗道不妙,预感到那似乎不是什么好东西,连忙快步跑过这一片花木小径。   再往前植物稍微稀少了些,视野也更开阔,林小酒隐隐听到有打斗声音,忍不住又掐出一个寻人诀,好在即使在禁地之内,她的法术依旧灵验,墨野应该在东南方向,而那打斗声似乎也在那一头。   林小酒不再耽搁,快步前行,令她感到奇怪的是,自己居然一路都没受到什么阻碍,不是说修为越高,禁地就回繁峙的越厉害吗?   难道自己这个金丹真人的修为还不够看?   不过没有遇到袭击也算是好事,林小酒不多纠结,她只盼着快一点见到墨野,而后拎着那熊孩子的耳朵把他提出来。   若是没有受伤,必须好好教训一顿,一定叫他好好长长记性,以后不敢再离开监护人乱跑。   然而,正胡乱思索着,林小酒便听到一阵沉重且杂乱的脚步声,声音之大,振得地面都跟着颤抖,仿佛动物迁徙似的。   她抬起头,远远见到黑压压一片朝自己袭来,下意识咽了口口水,后退一步,迅速躲进一块巨大的岩石之后,紧张地握住佩剑。   待他们走近,她方才那黑压压一片,竟是各色飞禽走兽,除了禁地之外常见的动物,或者精怪之外,还混杂了不少魔界特有的凶兽。   其中不乏修为颇高、开了灵智的,单独拎出哪一个杀伤力都足够和一位金丹修为的修士单打独斗。   何况乌泱泱这样一大.片全体出动,更是凶险。   魔族和妖兽修炼与人不同,可以通过直接吞其他修士或妖怪的内丹以提升修为,大妖兽们看不上筑基期那一点修为,难怪修为越高的修士,受到的反噬越大。   然而,送到嘴边的食物,它们没道理不要,林小酒暗道不好,自己恐怕是要交代在这里了,不过她很快意识到,这些开了灵智的飞禽走兽并不是冲着自己来,也不是迁徙。   更像是逃命。   狂风过境一般的逃命之后,禁地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安静,林小酒望着前方黑黝黝的山洞口,忍不住握紧了手中灵剑。   前方山洞正是狂兽们奔逃的反方向,也就意味着,那里有极其可怕的东西,可墨野应该就在那里。   “镯子,如果我死在这个世界会怎么样?”   乾坤镯道:“会自动进入下一个世界。”   林小酒:“没有惩罚吗?”   乾坤镯:“如果非要说惩罚,就是主人您在这里度过的时日都白费了。”   “你这修炼系统也太人性化了吧?”林小酒忍不住脱口而出,“没想到陆延年那家伙对我还不错。”   既这样,林小酒更没了顾虑,挺身而起,只是起身的一刹那,一阵酥.麻感当即蔓延至全身,导致腿脚酸.软,险些跌倒。   林小酒堪堪扶住刚刚藏身的大石块才没有跌倒,平复了好一会儿,骂道:“仙家禁地,居然这样龌龊!”   “怎么了主人?”乾坤镯没听懂,林小酒却没再理它,撑着身体御剑而行,直奔山洞而去。   洞中虽不如外界明亮,却漂浮着不少莹莹绿光,不知是动物还是植物,四周安静空旷,林小酒不敢贸然叫墨野的名字,只按着寻人诀指路的方向寻找,果然听到了灵豹的嘶吼声。   林小酒加快脚步,忍不住出声:“墨野别怕,师尊来救你了!”   嘶吼声戛然而止,林小酒抵达的时候,见到一地乱七八糟的尸体,有魔族凶兽、妖类,甚至还有一朵汩.汩流血的墨色莲花,看起来妖异非常。   墨野身上果然挂了彩,原本油光水滑的黑色皮毛,由于污血的缘故,看起来狼狈不堪,见到自家“孩子”被人欺负成这样,林小酒心疼极了,可惜“罪魁祸首”们似乎已经被手刃,她没办法再杀一遍,只恨不得将他们挫骨扬灰,咬牙问:“是他们干的?”   墨野摇摇头,口吐人言:“不是的。”   林小酒忍不住看向墨野,他的声音变了,不再是奶声奶气的童音,带了些少年的清亮。   但她确认眼前的黑豹就是墨野没错,没等林小酒再开口,墨野又道:“是它。”   林小酒顺着墨野指的方向,看到一团悬浮在半空中的幽暗火焰,那火焰泛着金黑色,不过巴掌大小,灵气却异常充盈,见到林小酒近身之后,竟害怕似的后退一些,仿佛开了灵智,观其样貌,倒像是……   “南明离火?”林小酒脱口而出。   这是很难得的天材地宝,可遇不可求,并非灵石可以计算,没想到居然被墨野碰到,既然碰到了,就是机缘,给自家小奶豹添些法宝也是好的,林小酒没打算放过它。   “墨野,你还撑得住吗?”   “回师尊,撑得住。”墨野声音沉稳,看来那些伤果然是皮外伤,并未有伤及五脏。   林小酒放下心,背对着墨野微微点头,拔剑,起手,默念法诀。   红色纱衣随着她的动作猎猎飘扬,握剑的手,指如削葱根,长发如瀑,在幽暗的洞府内,不似修仙之人难以接近的清高,反倒带上一丝似有若无的魅惑,墨染不安地低吼一声,身体内似有什么在蠢.蠢.欲.动。   自从进入禁地,他便一直有这种感觉,墨野能感到自己是在长大,只是这种“成长”的感觉,在这一刻尤为明显,烧得他气血翻涌。   林小酒没注意到身后小徒弟的异常,一边炫技似的花样围攻南明离火,一边得意地问乾坤镯:“镯子,我这样是不是很帅?”   乾坤镯很给面子地予以肯定:“是的呢主人。”   林小酒满足极了,自己这样厉害,她家小奶豹一定崇拜死自己这个师尊了,几个回合的功夫,她便将那簇南明离火禁锢住,只差最后一招,就能将其收入自己的储物戒。   奈何在最紧要关头,刚刚被她强压下的躁动感觉竟卷土重来,林小酒手脚一阵酸.软,手中的灵剑险些掉落,可那南明离火是给自家小奶豹炼制法器用的最优灵材,现在错过,不知道还有没有机缘再见。   念头不过是电光火时间,林小酒硬是咬着牙堪堪打出一个法诀,将那乱跑的南明离火收入储物戒。   而后便再也支撑不住似的,软软倒地。   那股燥热感趁机卷土重来,似乎连同将之前被压制的份一起,汹涌地灼烧着林小酒的大脑,她意识一片模糊,最后只有一个念头:   终日打雁,却被雁啄了眼,自己作为一只钻研魅术的狐狸精,竟着了那桃花的道儿,真是阴沟里翻船。   林小酒渐渐不能思考,也干脆放弃挣扎,她曾听过迷.情桃花,来势虽凶,却不及狐妖魅术致命,只要熬过去就能恢复,以自己金丹真人的修为,应该对身体无碍。   林小酒失去意识之后,身后的黑豹先是焦急地低吼一声,凑过来用鼻子来顶,试图将自家师尊唤醒。   奈何收效甚微,林小酒依旧面色潮.红,呼吸急促,可就是跟睡着了似的,根本睁不开眼睛。   墨野急得团团转,那股烦躁感又一次汹涌而来,自从进入禁地之后,他几次试图恢复成.人形,都没办法如愿,尤其是见到云絮师姐他们之后。   墨野想过去汇合,奈何既没成功化作人形,反而引来一群猛兽,他直觉那些归墟派的弟子们若是因为自己出了事,师尊不会高兴,便掉头将猛兽们引到这个空旷的山洞中。   猛兽们似乎对他又好奇,又害怕,纷纷远远跟着,直到遇到那团黑幽幽的火种,他很喜欢。   不止是他喜欢,一些奇形怪状的凶兽似乎也很感兴趣,可火种太明亮,凶兽们刚刚靠近就被灼伤,也许只有师尊那样明媚的人,才不怕灼热的火光。   当时自己也被火种“咬”伤,当下发了狂,那些乌泱泱的猛兽大妖们见自己发火,都很害怕似的夺路而逃。   不久之后,墨野便看到了自家师尊,她一袭红衣,美得不可方物,脸上却全是焦急,嘴里唤着“墨野别怕,师尊来救你了!”   只这一句话,墨野之前那些闹脾气的气恼便烟消云散。   听师兄师姐们说,这里对于师尊这样的金丹修士是很危险的,但她还是舍身来救自己,墨野心里暖融融热乎乎的,只想同师尊好好亲近一番。   然而,师尊收服了那团黑幽幽的火种,自己却倒下了,墨野焦急万分,那种催促自己长大的感觉愈发强烈起来,许是因为心中焦急,他情急之下竟终于成功化作人形。   只是手长脚长,不似奶娃娃那般短小,轻易就能将痛苦皱眉的女人抱起,墨野低声道:“师尊,我在这里,别怕。”   林小酒哪里听得到外界的声音?   墨野只见怀中女人面色潮.红,似乎因为自己的挪动而更痛苦,甚至发出了低低的呻.吟,当即就不敢再动,只手足无措地低声唤:“师尊?”   林小酒的呼吸愈发急促,饱满的胸脯上下起伏,从红色纱衣内露出一隅,墨野目瞪口呆地盯着那一点耀眼的白,感觉自己好像也被师尊的病传染了,有些面红耳赤。   因为墨野挪动自己的动作,林小酒额头上也冒出汗珠,下意识挪了挪身体,像是感觉到墨野怀抱的舒适,为了寻求那一点清凉降温的触感,忍不住向里蹭了蹭。   感受到林小酒身体的柔软,墨野浑身僵硬,一动也不敢动,脸颊、耳朵,烧透了一般,险些冒出热起来。   他就那么呆若木鸡地一直抱着林小酒,直到自家师尊悠悠转醒。   林小酒睁开眼睛,便看到一个眉清目秀的少年,大约十一二岁的样子,满头大汗地抱着自己。   只是那五官就是长开了的小奶豹,不是墨野是谁?   林小酒一个翻身坐起,借着洞府内幽暗的绿光,有些看不清墨野发红的脸色,却能隐约看到他额头上的汗珠。   林小酒下意识低头去看自己的衣服,忍不住松了口气,还好,衣服都好好穿着,但仍旧不大放心。   她轻咳一声:“墨野啊,刚刚师尊同那南明离火缠斗时,体力不支晕倒。”   “刚刚我晕倒的时候,没说什么奇怪的话,或者做什么奇怪的事吧?”   “没有。”墨野嗫嚅道。   林小酒松口气的同时,却又担心起来,这孩子看起来呆呆傻傻的,远不如平时机灵,怕不是在这禁地里,被什么东西打坏了脑子吧?   想到这儿,她忍不住伸手去摸墨野的脑袋,墨野却条件反射般后退一步,又很快意识到自己太冲动,磨磨蹭蹭地又向前挪了半步。   林小酒感叹着“孩子长大了”、“儿大不由娘”,怅然若失地摸了摸.他的额头。   “没有发烧,没事的。”林小酒安慰他。   “时候不早,咱们要赶在禁地入口关闭前出去。”林小酒问,“你见过云絮师姐他们吗?”   墨野的神志似乎刚刚后知后觉地清醒,点头道:“见过,他们应该在山洞外不远的地方。”   林小酒点点头:“带我过去吧。”   少年墨野虽然只有十一二岁的样子,可身高并没有比林小酒矮多少,大步迈开,速度不慢,不多时,果然见到了风清云和一众弟子。   只是众人狼狈不堪,周遭还有几只凶兽虎视眈眈,林小酒自认自己的修为要比风清云精进得多,想也不想便提剑救人。   然而,那些刚刚还威风凛凛的凶兽,见到林小酒和墨野之后,便忙不迭退后几步,领头的凶兽甚至做了个臣服般的动作,而后带领着一众“小弟”一溜烟消失不见了。   林小酒忍不住狐疑地看了一眼身边的墨野,就听风清云又惊又喜的声音响起:“莫师妹,你来救我们了!”   在“师尊!”“师叔”的喊声中,风清云似乎低低地说了一句“我就知道你会来”。   林小酒刚要上前,却感到衣角被人拽住,墨野低着头,声音闷闷的:“师尊,你是来救我的,还是来救风师叔的?”   林小酒愕然,可当着这么多弟子的面,总不能是自己只是为了她家.宝贝奶豹,你们都是捎带手的,“自然都有。”   墨野对这个答案并不十分满意,更小声地自言自语:“师尊不喜欢风师伯。”   这句话倒是惹得林小酒差点老泪纵横,真是乖孩子,现在无论她做什么,整个归墟派都会暧昧感叹自己爱惨了风清云,只有她的“小棉袄”懂她。   林小酒感动地撸一把墨野的脑袋:“说对了。”   墨野展颜笑出来,可还是不依不饶不放林小酒同大家汇合,“那我和江师伯哪个好看?”   林小酒没想到墨野怎么会问出这样风马牛不相及的话来,可此时的墨野,刚刚抽条,虽还单薄,倒是个清隽少年,单论皮囊,并不输江忘山,林小酒本就戴着“慈母滤镜”,此时急着带众人离开,脱口而出:“自然是你。”   墨野这才心满意足地放开林小酒的衣角。   作者有话要说:  小豹几长大啦,要开窍了,嘿嘿嘿嘿嘿 第22章   风清云进来一遭, 也并不是毫无建树,林小酒数了一遍人数, 发现困在禁地内的弟子都已经被集中在这里。   “走吧, ”她见干脆利落道,“事不宜迟, 入口可能要提前关闭。”   众人遭遇这么大的变故, 也都明白继续待下去凶多吉少,纷纷互相搀扶着站起身, 风清云也正扶着重伤的云絮,所有人都狼狈不堪, 可现在见到了希望, 脸上渐渐恢复了神采。   林小酒给几个重伤的弟子分发了疗伤丹药,便带着大家直奔禁地入口而去。   说来奇怪,原本禁地内凶险异常,可谓处处杀机,回程时却安静得如同人间界最普通的乡间小路,只能闻到风中裹挟着的花草香, 以及远远的鸟鸣声,众人无不暗暗称奇。   然而,谁知道好运气能维持多久呢, 大家都步履匆匆, 都希望趁现在风平浪静,尽快离开。   风清云似乎有话想对林小酒说,可林小酒大步走在最前方, 身后还寸步不离地跟着个半大孩子,他完全没有机会说上话,只能默默搀扶着云絮,直至禁地出口。   连通出口的是一丛茂密□□,远远就能闻到淡淡的桃花香,林小酒稍稍放慢脚步,指挥大家先走。   一众弟子们原本就因林小酒只身闯进禁地救了大家,而对她心怀感激,现在见即将抵达入口,她又主动殿后,莫不在心中感叹:莫师叔真是心细如发。   免不得又是一阵感动,这其中就包括从前暗自嘲笑过林小酒追求风清云不成的弟子们,他们现在心情相当复杂,甚至恨不得给过去大嘴巴的自己一个耳光。   林小酒并不知道众人的心思,只警惕地盯着那颗桃树,握剑的手蓄势待发。   然而,眼见着众人纷纷平安走过□□,那棵迷.情桃花安安静静的没一点动静,倒真像普通桃树似的。   林小酒气不打一处来,感情这东西还看人下菜碟儿。   此时禁地内只剩下她们师徒二人,虽然墨野只是个孩子,林小酒还是叮嘱他“捂住口鼻!”   吩咐完毕,她便拔剑相向,直将那桃树砍成两节。   剑气所到之处,桃木迅速枯萎,散发出一股混着甜香的恶臭,味道非常一言难尽,好在林小酒提前吩咐了墨野。   砍断了树,师徒二人也从摇摇欲坠的禁地走出,闭气许久,林小酒吸入大口新鲜空气,感到一阵神清气爽。   墨野小声问:“师尊,为什么要砍那颗桃树呀?”   林小酒哪里肯将自己着了道的事情说出来,虎着脸:“大人的事情,小孩子不要问!”   墨野委屈,还要再说些什么,就听刚刚先一步出禁地的弟子惊喜喊道:“莫师叔出来了!”   随即一阵连绵响动,身后的禁地入口终于支撑不住似的缓缓合拢。   不止七位护法的峰主,连掌门清虚道人也露出松口气的神色,他捻了捻自己的白胡子:““回来就好。”   “师尊!”追月、逐芝两个丫头拨开人群跑过来,脸上还带着没来得及褪去的担忧。   见林小酒好端端站在那里,两人才露出喜色,林小酒忍不住心中一阵熨帖,逐芝似乎想扑进林小酒怀里,奈何墨野抢先一步,独自占据了最佳位置,用行动表达了“他的师尊谁也不许靠近”。   “你是哪里来的野小子——墨野?”逐芝叉腰骂到一半,被墨野冷冰冰的眼神瞪了回去,顿时委屈巴巴地看向林小酒。   林小酒想安抚地摸.摸她的脑袋,手腕却被墨野死死抓.住,他很不高兴地强行按下林小酒的手,当着逐芝的面,拦腰抱住林小酒。   此时的墨野已经同逐芝差不多高,撒娇却依旧熟练,林小酒哭笑不得,嗔道:“这么大的孩子了,还这么爱吃醋。”   可她嘴里抱怨着,心中却是欢喜,她的小奶豹虽然长大了,但还是依恋着自己。   追月却是很有大姐姐的样子,喜道:“怎么一会儿功夫不见,墨野就长成大孩子了?”   “是啊,”林小酒摸.摸墨野的头,心情却有些复杂,“小家伙慢点长大就好了。”   墨野却闷闷地小声道:“墨野要快些长大,长到像江师伯那么大。”   说罢,他忽然想起什么事儿似的,回头冲刚刚没被摸.到头的逐芝炫耀地扬扬眉,逐芝气得跳脚,撸起袖子就要揍人。   不过,墨野很会把握自己在师门内“最小孩子”的地位,又趁机好好撒了会儿娇,气得逐芝差点真气暴走。   一番短暂而热闹的师徒相见后,其他峰主也纷纷向林小酒道谢,此次派遣进入禁地历练的徒弟,都是各峰峰主座下得意门生。   段忘涯直言大恩不言谢,以后有什么用得到神剑峰的地方,尽管吩咐,其余峰主也都纷纷表态。   林小酒自然高兴,各峰擅长的领域的不同,修仙本就是逆天道而行,除了天分,最重要的就是资源,大家欠了她这样大的人情,以后尽可以为自家小奶豹多弄些天材地宝、金丹法器,多多益善。   最后向林小酒道谢的是风清云,他已经将云絮交给衔月峰的弟子们,等众峰主离开后,才磨磨蹭蹭地靠近林小酒。   最后一位离开的万花峰峰主柳飘飘对林小酒比了个加油的手势,林小酒在众人暧昧的目光下,硬着头皮冲他扯了扯嘴角,抢先道:“谢谢你救了云絮。”   风清云的笑容僵在脸上,有些尴尬:“不客气。”   与其同时,周围响起各峰弟子们窃窃私语的声音:“莫师叔对风师伯/师叔可真好啊。”   “听说之前为了风师伯/师叔提前结丹后,修为不稳固,以至于荒废了许久没有修炼,一直躲在衔月峰休养。”   “是啊,现在又为了风师伯只身闯禁地,可惜风师伯眼中只有云絮,看来女人不能太强势。”“瞎说什么呢?”当即有弟子给了那人一个暴栗,“我不管莫师叔为了就谁而去,我知道,若没有她,我和师妹早就葬身在禁地,谁敢说莫师叔一句闲话,我第一个不饶他!”   ……   林小酒深深觉得一味躲避不是办法,必须说清楚才能有个了断,她在心里默默对江忘山说了声“对不起”,清晰道:“风师兄,我有件事想对你说。”   若是从前,听到这样的开头,风清云无论如何也要岔开话题,或者干脆逃之夭夭,然而,此时他看着眼前眉目如画的女人,竟怎么也说不出拒绝的话,竟还隐隐生出些期待。   “师妹,”风清云柔声道,“你说。”   众弟子们都在有条不紊地将受伤的师兄师弟师姐师妹们小心抬到各家灵兽背上,或特殊法器上,却都忍不住慢下动作,竖着耳朵去听归墟派内第一大八卦。   就听林小酒继续道:“从前是我太莽撞,打扰了师兄,如今不会了。”   风清云惊讶地瞪大眼睛,这幅不可置信的呆样令他原本俊美的脸大打折扣,“你说什么?”   林小酒笑得羞涩,用只有他们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道:“我喜欢上了江师兄。”   风清云:“江忘山?”   林小酒点头:“从前是我年轻不懂事,如今才能欣赏得来江师兄的风采。”   她真诚道:“风师兄,你放心,我以后都不会再去打扰你了,另外,云絮是我最心爱的大弟子,你救了她,大恩不言谢,以后有什么用的到衔月峰的地方,尽管知会,衔月峰必竭尽全力。”   林小酒将刚刚段忘涯说给自己的话,原封不动地送给风清云,可听在他耳朵里却实在生不出彼时林小酒的喜悦,只觉她对自己的态度客气而疏离,是一种肝胆相照的远离。   风清云说不上来自己心中是什么滋味,只觉怅然若失,挽留的话又说不出口,憋得脸色发紫。   而乖乖站在林小酒身后、一直寸步不离的墨野,脸色则更难看,以至于林小酒似乎也感受到后背发凉,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没等林小酒回过头去看个明白,清虚道人的声音忽然响起,“小九,你跟我来。”   莫九枝是清虚道人的嫡传弟子,这位掌门从小看着她长大,因此称呼也更亲切,林小酒忍不住心中忐忑,观清虚道人的神情,不像是叫自己过去嘉奖一番。   他现在忽然叫她说话,不会是看出自己是个冒牌货了吧?   见林小酒踟蹰着没动,清虚道人捻须微笑,指着林小酒身后的墨野问:“这是你新收的那位宝贝徒弟?”   墨野没说话,一双琥珀色的眼睛警惕地盯着清虚道人,他如今是少年模样,比普通人浅淡的眸色,令他看起来平添几分妖异。   清虚道人丝毫不在乎徒孙的无礼,只含笑道:“小九,你一个人随我来。”   墨野才不甘不愿地被林小酒留在原地,眼巴巴看着自家师尊御剑而去。   顼阳殿内,清虚道人负手而立,慈祥得令林小酒汗毛直竖,她悄咪.咪问乾坤镯:“镯子,掌门不会看出什么来吧?”   林小酒实在担心,这位慈祥的老人一会儿一掌劈在自己天灵盖上,再顺便喊一句“大胆妖狐,竟然对我爱徒夺舍”。   乾坤镯拍着胸脯(如果它有胸脯的话)保证:“主人放心,在他眼里,你就是莫九枝本人,绝没有任何破绽,不然主人你早在穿进来的第一天就被清虚老祖打得灵魂出窍了。”   “……”   果然,清虚道人并没有怀疑林小酒的身份,反而提起其他话题:“小九,你都已经猜到了吧。”   林小酒抬起头。   清虚道人:“那小豹子是魔物。”   林小酒心下一凉,心道还不如怀疑自己的身份呢。   林小酒缓缓点头。   其实从墨野还是只小奶豹的时候,林小酒便已经有了猜测。   这也是她在衔月峰独自多清闲不肯下山的原因之一,林小酒自认为自己将他的气息掩饰得很好,没想到清虚道人早已看破。   “这次禁地大乱,恐怕和他脱不开干系。”清虚道人的语气中听不出情绪,不像是要兴师问罪,可林小酒还是慌忙解释:“这都是徒儿的错,墨野还小,他不是有意的,我得知消息之后,也是第一时间冲进去——”   清虚道人打断她:“那小豹子就那么重要?”   林小酒不假思索地点头。   清虚道人长叹一声,“罢了。”   林小酒试探道:“师尊放心,徒儿以后一定严加看管,不会再出现类似状况,况且墨野心性纯良,绝不会造次。”   “都是因果。”清虚道人捻了捻自己的白胡须,缓声道:“师尊问你,倘若有一日魔界来袭,你当如何?”   魔界一向对人间界虎视眈眈,修真者被平民视作“神仙”,自愿臣服供奉,却对魔界避之不及。   不过,那群魔物耿耿于怀的并不是这些,魔界所处之处灵气稀薄,又隔着蛮荒之地,苦寒非常,他们觊觎的是人间界的资源,以及活生生可口的凡人,近年来与几大修真门派频频冲突,大战一触即发,自家徒弟养只魔物在身边,的确是不大妥当。   面对掌门的质疑,林小酒立即拍着胸脯保证:“弟子从小在归墟仙门长大,师门恩比天高,必定与师门共存亡。”   清虚道人点点头:“墨野这孩子能与你相遇,也是因缘,既舍不得丢掉,就好好教养吧。”   离开顼阳殿后,林小酒不由得松口气,悄悄问乾坤镯:“镯子,掌门这样大动干戈,墨野不是普通魔物吧?”   乾坤镯:“不知道呢。”   “……”从乾坤镯突然卖萌的语气中,林小酒嗅到了不寻常的阴谋味道,奈何乾坤镯不想说的事情,是怎么也问不出来的。   此时众人应该都离开了禁地各自回去,林小酒干脆直接回了衔月峰,没想到衔月峰内,依旧热闹。   林小酒还在半空中,便听到追月小大人似的对几个穿淡蓝色长袍的青年赔礼道歉:“都是我们没教育好师弟,师兄莫急,师尊很快就会回来了。”   现在大师姐云絮、大师兄清崖都身负重伤,追月倒颇有大人模样,还没感叹完,就听追月道:“师尊!师尊回来了!”   林小酒升起一种不妙的预感,若不是被自家徒弟发现,很想掉头就走,奈何作为一峰之主,林小酒到底维持着高深莫测的面容落地。   “怎么回事?”   “莫师叔!”几位淡蓝色长袍青年见到林小酒纷纷恭敬施礼,将事情原委一一道来,原来,墨野去落日峰大闹了一场,咬坏了不少法器,还推倒了江忘山最宝贝的炼丹炉,他辛辛苦苦亲自炼制的十二颗赤血涤魂丹,全部付诸东流。   林小酒虽然不知道赤血涤魂丹有多难炼制,却能从它昂贵的价格中猜出一二,看向一旁梗着脖子的墨野,气不打一处来。   “追月,去取灵石来。”林小酒忍着肉疼,勉强端住一峰之主的气度。   然而,几位蓝衣青年却急忙拦住,道:“莫师叔,我们不是来要赔偿的。”   林小酒挑眉。   几人有些尴尬,道:“您刚刚舍身救下我们两位师兄,师尊感激不尽,我们只是来知会一声,如果没事,我们便先退下了。”   林小酒点头:“既这样,追月,好好送几位师兄回去。”   “墨野,”林小酒道,“你不能走。”   “为什么去落日峰捣乱?还嫌自己闯的祸不够吗?”林小酒厉声道。   墨野抬起头,倔强地看着林小酒,“我不喜欢江忘山。”   现在连“师伯”也不肯叫了,竟然直呼其名,真是越来越无法无天。   林小酒望着桀骜不驯的“小奶豹”,生出一种儿子进入青春期,什么都跟家长对着干的头痛。   她还要发火,可看着少年单薄身形,想着几个月之前,这家伙还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奶娃娃,暗暗叹口气,转而苦口婆心地讲道理,“不喜欢他就可以到处闯祸,还不是为师给你给你擦屁.股?”   墨野这才收回凶狠视线,讷讷道:“师尊对不起。”   林小酒老怀欣慰:“嗯。”   墨野:“以后不会再让他们找到师门来了。”   “……”虽然认错态度很诚恳,但好像重点不对?   所谓“再穷不能穷教育,再富不能富孩子”,这一次,林小酒咬咬牙没再纵容,到底拎着墨野的耳朵将人扭送到落日峰赔礼道歉,又罚他去思过崖面壁一个月,才算罢休。   只是,这一个月内,江忘山的落日峰依旧麻烦不断,惹得林小酒万分怀疑是自家熊孩子死性不改,奈何,她每次“查岗”,都能见到墨野老老实实地待在思过崖面壁思过。   墨野也似乎找到了规律,只要落日峰出事,师尊就会忙不迭赶来看他,于是,落日峰麻烦不断,墨野也心满意足地日日能见到自家师尊。   最后,在林小酒于思过崖、衔月峰的往复奔走中,在墨野心满意足的等待中,在落日峰日益苦不堪言的日常中,一个月的“思过”惩罚终于结束。   墨野开开心心回到衔月峰,还没等将自己的铺盖卷儿好好地重新安置在林小酒的卧房,就得到逐芝的传话:“师尊已经在碧云亭等你了。”   “做什么?”墨野问。   逐芝酸溜溜道:“奉命下山除妖,师尊说只带你一个人去。”   “只带我一个?”墨野美滋滋地重复一遍。   逐芝发现,仅仅一个月不见,这家伙似乎比自己还要高上一头了,身形样貌都接近人类十五六岁的少年,他笑起来更显得眉眼俊秀,唇红齿白,逐芝脸上莫名爬上一抹红晕,居然对他夺了师父宠爱的事实有些气不起来了。   墨野得了消息,只恨双.腿太慢,转眼间化作黑豹,风驰电掣般跑得无影无踪,带起一片尘土,扬了逐芝一身。   逐芝黑着脸抖着新衣服,脸上那一抹红晕早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墨野来到林小酒面前时,却丝毫不见刚刚的莽撞,规规矩矩地侍立一旁,“师尊,我们要除什么妖,去哪里呀?”   林小酒:“蛇妖为祸人间,它的老巢应该不远,中招的都是归墟派管辖地界内的男人。”   墨野抓.住重点:“男人?”   林小酒点头:“蛇性淫,好行采补之术,通常受害者都是男人。”   说到这里,她忍不住画蛇添足地补充一句:“同样是采补之术,妖狐只吸阳气,并不谋害性命,以后你若是见到妖狐,可以放她们一码,不必赶尽杀绝。”   墨野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林小酒私心想着,历练的经验越多越好,等墨野的身手、性子都磨炼得差不多,届时她也该收集够了精铁玄石等物,便可以请最擅长炼器江忘山将那一簇南明离火锻造成趁手的兵刃送给墨野。   林小酒打如意算盘打得噼啪作响,却没料到,这一次“历练”,为自家原本纯洁的小徒弟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单纯口传心授的日子将一去不返。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   阿凉扔了1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8-08-25 11:51:22   ?   扎双马尾的小伙子。扔了1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8-08-25 14:36:24 第23章   像归墟仙门这样的修真大派, 所管辖的人间界地域辽阔,偶尔有妖魔出没伤人, 派遣弟子们下山除妖卫道也是常事, 不过,墨野却是第一次出门。   “师尊, 我们这就去罢。”同林小酒单独出门, 又是去没见过的人间界,墨野忍不住跃跃欲试。   林小酒从上到下扫了自家小豹子一遍, 维持住了作为师尊该有的老练,“先换一身打扮, 我们出门办事, 先不要暴露身份,免得打草惊蛇。”   她一挥手,两人身上的标志性的归墟派校服刹那间改变了颜色款式,成了凡人间流行的样式。   尤其是墨野,原本的琥珀色瞳孔,也在障眼法的掩盖下, 变成幽深的黑色,如古井幽潭波澜不惊,却在看向林小酒的时候, 绽放出粼粼神采, 发丝用上好白玉冠束起,鼻若悬胆,唇如朱丹, 端的俊美无俦,活脱脱一位养尊处优的富家公子。   林小酒的眼神忍不住愈发慈爱,墨野被她看得发毛,有些忐忑地问:“师尊,好看吗?”   林小酒夸起自家孩子不遗余力:“好看,墨野是师尊见过最俊俏的后生。”   墨野脸上泛起些红晕,腼腆地抿了抿嘴唇,这副羞涩少年的乖巧模样,与恨不得掀翻落日峰的“小魔头”大相径庭,找不出一丝共同点。   不知内情的人,怕真以为他是位不大出门的矜贵小少爷。   比如站在街口卖糖人儿的小贩,见到墨野看向自己的目光,立即大声吆喝起来,不遗余力地推销:“公子好眼光,我糖人张的手艺,整个毗仙镇谁不知道?只要三文钱,买一个罢!”   集市里热闹非凡,小贩的叫卖声此起彼伏,说起来,这是墨野第一次下山,看哪里都觉得新奇,可忽然被小贩叫住,倒有些不知所措。   林小酒却忽然想起自家.宝贝奶豹长到这么大,连糖都没吃过几块,哪里会认得糖人?忍不住又是一阵心疼,先他一步掏出钱袋,数出六个铜钱,干脆道:“要两个。”   其实三文钱一个糖人对于普通百姓来说价格不便宜,小贩也是见到他们衣着华丽光鲜,才拼命推销,没想到一开张就是两个。   他喜滋滋地收了钱,“要什么样的糖人?不如画一个少爷,一个少奶奶如何?”   “什么少——”林小酒话未说完,就被墨野抢了先,“好!就要两个,一个画我娘子,一个画一只豹子,老板你多放糖。”   什么娘子?林小酒瞪这熊孩子,眼见就要拎着他的耳朵问一问是不是又皮痒了?   就见墨野很配合地捂住自己耳朵,又微微俯身——墨野的身高已经超过了林小酒——对她小声咬耳朵:“师尊,是你说的,我们不能暴露身份。”   面对墨野那张天真无邪的脸,林小酒只觉自己若真责怪出去,倒显得她为老不尊,只能默默将账记在那小贩身上。   一个做生意的商贩,眼神儿也忒差,他是怎么将自己和小孩子看成一对儿的?   林小酒先入为主地忽略了身边的“小孩子”已经比自己高了足足一头的事实,而她因着资质上佳,修为深厚,这具身体十几岁就已经筑基,如今成了金丹真人,面容也一直停留在少女模样。   今天她一身水红色织锦罗裙,乌黑秀发绾成桃花髻,几缕刘海随意垂在额前,更显得慵懒娇俏,当真与身边的高大少年般配极了,若单看面相,没准还要比墨野小上一两岁。   趁着小贩做糖人的功夫,林小酒漫不经心地问了些当地的新鲜事,自然地将话题引到最近接二连三的失踪人口身上。   “少奶奶,您听我一句劝。”小贩一边搅拌糖稀,一边真心实意道:“你们远道而来走亲戚,可能还不知道,这里最近不太平。”   他压低声音:“听说有妖魔作祟,最爱想您相公这样年轻俊俏的男子,还是小心些。”   林小酒若有所思地点头。   小贩手艺果然不错,一会儿功夫,便画出两个栩栩如生的糖人儿,墨野手快,拿起林小酒的“糖画像”,鸡贼地先舔一口,生怕她来抢似的,才将自己那个递给她,“师尊,这个给你。”   林小酒却压根没理会墨野的小动作,注意力还放在小贩身上。   她声音发颤,似是受到惊吓,“大叔莫要吓唬我这妇道人家,世上才没有什么妖魔鬼怪,就算你说得是真的,你怎么知道不是人为呢?我看你这大叔,就是在拿我们这些外乡人寻开心罢了!”   小贩果然中了激将法,拍着胸脯保证绝无虚言,他神神秘秘道:“那些后生出事的时候,都是和娘子在一张床.上,若是劫财不成灭口,活生生的人消失了,他们的娘子怎么一点也觉察不出来?”   林小酒若有所思:“都是跟娘子在一张床.上?”   难道这也是吸引蛇妖的必要条件?   “那当然,”小贩信誓旦旦,“我劝你们入夜之后不要出门,小心被那妖怪盯上!”   林小酒告别了小贩,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手里的糖人竟是只活灵活现的豹子,而墨野舔糖人舔得津津有味。   “……”   看着与自己别无二致的糖人,以及墨野那满足的神情,林小酒觉得用糖做“自画像”的行为其实是有些一言难尽的,心情复杂地将糖稀做的小豹子塞给墨野,“不够这里还有。”   这一天,林小酒带着墨野好好在城中逛了一圈,直到黄昏时分,才进了一家客栈。   店小二都是人精,见林小酒和墨野二人一个气度不凡一个仪容韶秀,说不出的清绝脱俗,便知道来了大生意,立即堆着笑脸迎客。   “二位打尖还是住店?”   “先上一桌好菜,再订一间最好的客房。”林小酒豪气地拿出一锭银子,“再向你打听点事。”   店小二看见银子,立即表示自己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林小酒将之前在镇上问过的问题,又向店小二确认了一遍,得到的答案与白天相差无几。   晚饭相当丰盛,全是店里的招牌菜,虽不如衔月峰上的食物灵气充盈,可胜在味道鲜美可口。   用过晚饭,林小酒便拉墨野出来散步消食,店小二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在入夜前回来,林小酒也笑着应允。   说是散步,林小酒只是抱臂带着墨野转圈,夜晚的毗仙镇,与白天的热闹大相径庭,仿佛一下子成了空城,街道上寂静得只能听到阵阵蝉鸣,八月的晚风,竟已吹出丝丝凉意。   “回去吧,”林小酒道,“差不多了。”   墨野听话地乖乖折返,他们只要了一个房间,天字号的大房间内雕花木床足够两人宽松躺下,两人都知道今晚是个不眠之夜,并肩和衣躺在床.上,却没人说话。   前半夜安静极了,墨野感觉到身边人的呼吸绵长起来,忍不住偷偷睁开眼睛,借着窗外透进来的月光,看清林小酒黑如鸦羽的睫毛,白如骨瓷的肌肤。   而红.润小巧的嘴唇,看起来柔软甘甜,令墨野一下子便响起了白天吃的那个糖人。   不知道师尊尝起来是否也是那般甘甜。   墨野忽然想起在禁地内,林小酒那爬上红晕的脸蛋,当时她压抑的轻.喘此时在他脑海中无限放大,墨野感到一阵熟悉又陌生的燥热,身体不由自主地想靠近身边熟睡的人。   奈何身边的林小酒忽而起身,对他甜甜一笑,红唇勾起的模样,令他心脏几乎要跳出身体之外,一阵风吹散了她的桃花髻,青丝被清风吹起,飘起一阵异香,墨野本能地想靠过去,仔细闻一闻那诱人的香味。   正在此时,忽听一声熟悉的呼唤:“墨野!”   墨野陡然惊醒,堪堪停住脚步,才惊觉自己不知不觉下了床,迷迷糊糊地站到窗边,脚步还在向前迈,再往前一步,便会直接从二楼跌落。   如果墨野是个凡人,摔下去腿不断也残,思及此,墨野忍不住惊出一身冷汗,自己竟这样着了道。   而房间内,除了自己和师尊之外,还多了个妖.艳女人,只是美人纤细的腰.肢下,直接连着粗.壮的红磷蟒尾,可怖非常,是半人半蛇的蛇妖。   蛇妖见墨野呆呆傻傻的模样,以为他仍在自己的幻术中不可自拔,倒像是松了口气,对着站在床沿边的林小酒抛出个挑衅的眼神,拖着蛇尾软软缠上去,留下一地亮晶晶的水渍。   蛇妖双手隔着衣料抚上墨野的胸膛,眸中露出不加掩饰的贪婪,“小哥哥,你家娘子那么凶,还是跟我走吧。”   蛇妖不知道眼前柔柔弱弱‘小娘子’正是归墟仙门内大名鼎鼎的衔月峰峰主——林小酒的修为比它高上太多,蛇妖感觉不到她的实力,只当是自己的‘迷魂术’出了问题。   林小酒倒也没急着动手,她注意到墨野眼中的清明,有心给小徒弟一个历练的机会。   果然,墨野悄悄背过手,口中道:“不要了吧。”   蛇妖已经将尾巴缠住墨野的腰,露出委屈神色,“为什么?难道奴家不够美吗?”   “嗯,”墨野忽然伸手狠狠扼住蛇妖的脖颈,认真道:“丑死了。”   他收紧手,似乎很享受眼前蛇妖的绝望挣扎,黑色瞳孔渐渐变成妖异的琥珀色,露出一点嗜血的快意,轻声道:“比我师尊差远了。”   蛇妖眼球突出,一副即将断气的模样,林小酒这才出声:“墨野,留活口!”   她还要查出这妖精是否同伙,受害的男丁此时是否还有幸存者。   墨野听话地稍稍松了手,然而,就在这时,眼前的美人竟然瞬间化作一张人皮,迅速干瘪下去。   眼见着一张美人脸扭曲变形,摊成薄薄人皮,墨野大惊之下,再定睛一看,一条红磷大蟒从窗户溜出,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墨野拎着“人皮”,有些无措:“师尊,我不小心把她放跑了。”   林小酒摇头:“无妨。”   她示意墨野将“人皮”递给自己,抚摸着蛇尾处的鳞片,很有见地地说:“不过是只修为两三百年的小赤练,她方才急于逃命,留下蛇皮,咱们就能摸.到她的老巢去。”   林小酒没忘记夸一句自家孩子:“墨野,干得漂亮。”   见自己没有搞砸师尊的计划,墨野松口气,“师尊,咱们现在追过去?”   林小酒点点头,翻身直接从窗棂越下,脚步轻.盈,水红色罗裙随着她的动作微微摇摆,顷刻间,人已俏生生站在客栈外。   墨野望着林小酒的身影,呆了片刻,也翻身下去,林小酒歪着头向客栈内望了一眼,“这蛇妖迷魂术倒挺厉害,这么大的动静,一个人也没吵醒。”   墨野只静静听着。   “走罢,”林小酒道,“对了,你刚刚怎么会中了招?有看到什么幻象吗?”   按着墨野的修为,不该着了那蛇妖的道儿才对。   墨野想到刚刚那个奇怪的梦,霎时间又面红耳赤,语焉不详地摇着头,林小酒起初只当他第一次除妖,心中紧张。   可转念一想,那淫蛇的布下的幻境,恐怕不是什么有益身心健康的画面,便也不再多问,念出寻人诀,那张干瘪的“人皮”,应声化作一团亮晶晶的散沙,仿佛有了意识似的,飘散在空中指引着方向。   林小酒同墨野师徒二人,跟着那团“散沙”,直追到城外数十里,那“散沙”才忽而被风吹散似的,消散在夜空里。   “就是这里了。”林小酒已经闻到了一股浓重的妖气,“既然找到了老巢,也不必留活口,但不要误伤凡人。”   她一边叮嘱墨野,一边默念破瘴决,片刻后,眼前的荒原就变成幽暗洞口,墨野跟着林小酒沿着洞口向内走,便隐隐听到黏.腻的水声,肉体相撞的啪啪声,间或夹杂着呻.吟和喘息。   林小酒脚步忽停。   墨野:“师尊?”   “你留在这里,不要进去了。”林小酒万万没想到,受了伤的蛇妖,居然还有兴致与人欢好,既这样,她一个人进去了结了那蛇妖便是,若是教坏了小孩子,岂不是得不偿失?   吩咐过墨野,林小酒只身提剑上前,果然见到那蛇妖正在行苟且之事。   且洞府内至少捆着七八位瘦骨嶙峋的青年男子,均衣衫不整面色蜡黄,而除此之外,横七竖八躺了一地白骨,想必是被那蛇妖吸干了他们的阳气不算,还吞吃了血肉,只剩下枯骨。   蛇妖此时正骑在一个男人身上,男人浑浑噩噩的,脸上的表情似痛苦也似欢愉,早已神志不清。   那蛇妖下.半.身的蛇尾恰好被男人的长衫裹住,只露出白软的细.腰,她上半身只松松垮垮地挂着个肚兜。   即使见到有人闯了进来,依旧没停下动作,只扭过头去,恶狠狠地露出两颗奸细的毒牙:“你们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坏我好事!”   “废话少说,”林小酒的灵剑提到一半,忽然顿住,“‘你们’?”   她回过头,果然见到原本该老老实实待在洞口的墨野,此时正面红耳赤地发呆。   那蛇妖见林小酒分神,忽然发难,林小酒倒也没时间再同墨野算账,提剑与蛇妖缠斗在一起。   也不知她们究竟斗了几个回合,墨野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原来那事情,是那样做的。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只有4600字,我知道我短,我检讨_(:з」∠)_   因为忽然加班嘤嘤嘤,希望明天领导放过我QAQ 第24章   林小酒是货真价实的金丹真人, 即使穿入这个世界之后,一直疏于修炼, 可面对眼前道行不高的小小蛇妖, 依旧游刃有余。   不过十几个回合,便将那蛇妖打回原形, 以法诀禁锢住灵体, 收入捆仙袋中,以便带回师门复命。   而这些还活着的男人, 也被墨野这壮劳力化作原形后一股脑托在背上,背回了毗仙镇中。   这些男人大多正值壮年, 皆为家中主要劳动力, 本以为那么多人失踪后都杳无音讯,家人已经放弃了希望,备好棺材的比比皆是。   她们万万没料到自家顶梁柱还能活着回来,失而复得的老人和女人们欣喜若狂,都带着孩子对两位救命恩人连连叩头。   此时林小酒和墨野已经换回了归墟仙门的校服,毗仙镇内聚集的凡人越来越多, 听说了事情原委之后,纷纷加入家属们叩拜的阵营,口中念念有词地说:“多谢仙长救命之恩!”“多谢仙长出手相助!”   林小酒自然同大家从容客套一番, “奉师门之命除妖, 除魔卫道乃是本分”、“修仙之人,必定先以天下苍生为己任”云云,还真颇有些心怀苍生的悲悯仙子感觉。   讲完了大道理, 林小酒似乎也被自己的说辞生出些许感触,不由得想起自家小奶豹身为魔族,倘若按着原世界线,魔族入侵仙门,他该何去何从。   至少这个世界里的那些魔物,残忍狡诈,视人命为草芥,莫九枝作为根正苗红的仙门弟子,许下遗愿要自己照顾好墨野,大约也不愿看到他重回魔界,涂炭生灵。   为小孩子塑造三观,自然是越早越好,刚刚经历了凡人们发自内心的朝拜和感谢,此时大约是最好的教育契机,林小酒决定抓.住这个机会。   “墨野,此番同师尊下山除妖,可学到了什么?”   然而,这问题刚出口,墨野一张俊脸立即涨得通红,仿佛熟透了的番茄,几乎要滴下血来。   林小酒已经准备好了一堆大道理,奈何身后的小徒弟迟迟没有说话,她不由得转过身去。   就在林小酒转身的瞬间,原本规规矩矩跟在自己身后的少年,忽然化作一头精壮的黑豹。   “……”   林小酒:“你干什么?”   毛发挡住了墨野胀.红的脸,给了他短暂的安全感,说话便流利多了:“师尊,回去路途遥远,徒弟背着您吧。”   其实毗仙镇就在归墟仙门山脚下,怎么算都称不上遥远,不过徒弟有这份孝心,林小酒心中便一阵熨帖,揉了揉墨野的大脑袋,“知道孝顺为师了,孩子长大了。”   不过短短一年时间,墨野已经长成四五米长的灵豹,黑.毛油光锃亮,琥珀色的眼睛大如铜铃,爪如鉤戟,牙如刀锯。   见墨野如今威风凛凛的模样,林小酒虽然欣喜,却也忍不住怀念起从前软软一坨小奶豹的模样,那毛绒绒的触感,又软又嗲的小奶音,别提多萌了。   “转眼就这么大了。”林小酒一边感叹,一边翻身骑上了墨野的背,却在与他身体相接的一刻,感到身下的黑豹忽然僵硬.起来,随即又很快恢复正常。   林小酒皱眉:“师尊太重了吗?”   墨野连忙摇头,林小酒才满意地拍拍他的大脑袋,没想到自家小徒弟还挺机灵,这样的送命题想也不想就直接过关。   不过一天一夜的功夫,就轻松处理掉为祸人间的蛇妖,掌门清虚道人自然高兴,在原本的奖励上又多加了一些,给衔月峰资源更多了不少。   一人得道,全峰弟子都跟着得好处,原本因为没被师尊带下山历练而嫉妒墨野的一些师兄弟姐妹们,也都没了意见。   其实墨野是典型的“窝外横”,他能掀翻落日峰最宝贝的炼丹炉,能跑去其他山峰逞凶斗狠,整个归墟派都出了名,可在自家的衔月峰,却乖得像条温顺的大狗。   当然,有人同他在师尊面前争宠时除外。   不过,大狗也有耍脾气的时候,比如今天。   林小酒是个很懂得心疼自己的人,她懒得修炼,虽为金丹真人,早可以辟谷,却不愿放弃美食佳肴。   更别提闭关修炼,因此,每晚都要准时回卧房睡美容觉,生物钟健康得令一干勤奋修仙的修真者匪夷所思。   墨野今晚照例早早等在林小酒的卧室,奈何,林小酒却不许他再同自己一起睡,理由相当充分:“你现在是大孩子了,怎么还能同我一起睡呢?”   墨野振振有词:“在毗仙镇的客栈不也一起睡了?”   林小酒头疼不已:“那是为了任务。”她苦口婆心:“总之,你现在已经长大了,你师姐、师兄们不也是自己一间屋子?”   墨野烦躁地甩甩尾巴:“我和他们不一样!”   “师尊~”   “不行!”   墨野委屈极了,撒娇不成——毕竟面对已经比自己高了一头的少年,林小酒很难再接受他小孩子似的撒娇——便干脆退而求其次,选择撒泼打滚。   林小酒却是硬下心肠,直接将人赶出了卧房。   墨野干脆盘腿坐在门口,打定主意,若是师尊不肯让自己进门,他便一直坐到天亮,日日如此,若是冻出风寒来,师尊说不定就会心疼,继而改变主意收回成命了。   墨野的如意算盘打得噼啪响,却先在云絮面前受到第一重打击。   “墨野,你堵在师尊卧房门口做什么?”   说来奇怪,明明最爱同自己争风吃醋的人一直是年纪最小的逐芝,可墨野最不喜欢这位看似无世无争的大师姐。   他爱答不理地应了一句:“师尊不让我进去睡觉。”   听到这个消息,云絮似乎挺高兴:“你都这么大了,当然不能再同师尊一起睡。”   墨野反驳:“我才一岁!”   云絮失笑:“你自己看看,小山似的堵在门口,还说自己小,逐芝已经替你将房间打扫出来了,乖乖回去,免得惹师尊生气。”   墨野紧紧抿着嘴巴,委屈又气闷,一声不吭地用沉默表达反抗。   云絮见劝不动他,也不多说,她知道依着师尊的性子,已经下的决定,断然不会被轻易改变。   然而,云絮刚刚离开,墨野的身形就骤然缩小,变成一只毛绒绒的小奶豹,正是刚被莫九枝捡回来时的模样。   “这不是墨野吗?”   等入了夜,清崖同逐芝也发现了被赶出门的小奶豹。   “怎么在门口蹲着?”   墨野很有心机地瞄了一眼身后紧闭的房门,确认林小酒一定能听到自己的声音,才哼哼唧唧地哭道;“师尊不许我进门嘤嘤嘤。”   “为什么呀?”逐芝作为年纪最小的一个,智商方面也最可爱,看着软软一团小奶豹,根本没反应过来为什么。   “不知道嘤嘤嘤,好冷呜呜呜。”像是为了印证自己的话,墨野瑟瑟发抖地缩了缩身体。   逐芝心疼道:“真可怜,是不是哪里惹师尊生气了?”   “……”看逐芝如此配合,清崖扶额道,“逐芝已经替你收拾好房间了,不如住进去?”   墨野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我不去,我就要和师尊在一起。”   “哎呀师尊怎么这样,会冻坏的。”   逐芝话未说完,眼前的卧房门忽然洞.开,逐芝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自己正在将师尊的坏话,还被抓了个正着。   她猛然闭嘴,瑟瑟发抖地躲到清崖身后,似乎觉得只要这样,林小酒就看不到她。   “……”   林小酒一言不发地拎起墨野的后颈皮,“砰”一声关上了门。   逐芝吐吐舌头:“墨野不会有事吧?”   清崖:“……还是先担心你自己吧。”   逐芝:“其实墨野还是个孩子,满打满算也就一周岁,师尊对他有些太严厉了。”   清崖:“见过师尊。”   逐芝瞬间又缩回清崖身后,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自己又被耍了,气急败坏地作势追打自家师兄。   ……   卧房内,林小酒与小奶豹大眼瞪小眼。   墨野坐在林小酒的枕头上,紧张地舔.了舔鼻子,一边偷偷瞄林小酒的神色,一边忍不住抬起爪爪扒了扒耳朵。   这样子倒是憨态可掬,林小酒的表情出现一丝不易察觉的松动,墨野没放过她态度的软化,立即抓.住机会。   “师尊~”他委屈地甩了甩尾巴,“明明去思过崖之前,墨野还是跟你一起睡的。”   说到这里,琥珀色的大眼睛毫无预兆地积蓄了泪水,好像那不是眼睛,而是质量过硬的水龙头,墨野抽抽噎噎道:“呜呜呜师尊是还没有原谅我吗?我再也不会去落日峰捣乱了。”   林小酒陷入了沉默,说起来,墨野只是长得快了些,他年纪尚小,心智上或许还是个需要人疼爱的奶娃娃。   墨野察言观色地收了泪水,抖抖耳朵,拿毛绒绒的圆脑袋蹭了蹭林小酒的手心,“师尊我就这个样子跟你一起睡好不好?”   见林小酒没推开自己,墨野得寸进尺地将一只前爪搭在林小酒的大.腿上,扬起脸,琥珀色眼睛注视着她,小心翼翼地说:“我不会打扰师尊的。”   墨野收回爪爪,往后缩了缩,将自己缩成小小一只毛球,尾巴绕到爪爪前,坐得规规矩矩,小小声道:“我就睡在师尊的枕头边上,一点也不占地方,师尊不要嫌弃我了。”   林小酒的心终于融化,看着可怜巴巴黑色毛球,心下一片柔软,彻底忘记了这家伙真身是只四五米长、一爪子就能拍翻八千一百斤玄铁炼丹炉的魔物,终于叹口气,认了输:“今晚先这样吧。”   墨野也不奢求一口气吃成个胖子,自家师尊立即答应永远同他在一起睡,马上见好就收,规规矩矩地趴在林小酒枕头边上,不敢越雷池半步似的,连长尾巴都不移动丁点。   他这副小心翼翼的模样,反而引得林小酒的心又一阵酸.软,她的小奶豹,到底还是个孩子啊!   这一夜,林小酒是怀着复杂的愧疚心情躺下的,睡得比平时更晚了一些。   墨野却是安心极了。   天知道他一个人蹲在思过崖的那一个月,是怎么熬过来的,那里又冰又冷,长夜漫漫,好像永远也望不到头。   而见过了逐芝为他打理好的床铺后,墨野才明白,并不是思过崖寂寞寒冷,而是没有师尊的地方,都一样的寂寞寒冷,这种感觉无关被褥多么干燥厚实。   墨野嗅着林小酒的气味,满足地陷入了睡眠。   师尊身上可真香啊,墨野想起了师尊闯进禁地内去救他时身上的味道,那一天的师尊,似乎还沾染了些淡淡的桃花香。   彼时林小酒染上酡.红的脸颊,溢出朱.唇的清浅呻.吟,又一次出现在眼前,墨野一阵燥热,画面一转,便又成了毗仙镇外蛇妖的山洞。   山洞内没了骇人的枯骨,只有一张雪白毛毯铺在地面上,周遭烛光如豆,洞内昏暗而温馨,充斥着暖融融的桃花香。   墨野赤.裸.着上半身,半躺在毛毯上,身份大约是被蛇妖劫持的良家妇男,却丝毫不惊慌,反倒生出些隐隐期待。   不多时,一位身着红衣的美艳女妖,袅袅婷婷地款步而来,那“女妖”下.半.身并非蛇尾,而是两条笔直长.腿,在薄如轻雾的曳地百水裙内若隐若现。   “女妖”脱下大红色罩衣,露出藕粉色锦缎裹胸,那一处饱满得呼之欲出,更显得纤腰盈盈一握。   片刻后,“女妖”从暗影中现出全貌,竟分明长着一张师尊的脸,只是此时的师尊,脸上不再是故作老成的慈爱的笑,媚眼如钩,一颦一笑都令他心如擂鼓。   墨野的脸红得能滴血,全身血液却飞速向着身下某一处奔流而去,那里胀得发疼,他便凭借着本能拥住师尊。   他的师尊则主动回抱住他,如同在洞中那一日所见情形,学着那蛇妖的动作,跨.坐在他身上。   师尊的身体原来这样软,这样香,墨野贪婪地拥抱她,恨不得将人揉进骨髓里,他一开始是学着那天在山洞中的所见所闻,而后便全凭本能。   墨野轻轻在林小酒耳边唤着“师尊”,声音压抑又欢愉,想将他的师尊捧在手心里好好疼惜,将这世上最好的东西尽数奉上,却又恨不得将怀中人狠狠弄坏,看她求饶哭泣。   林小酒这一觉睡得并不安稳,她梦到自己变成了如来佛座下的孙猴子,被一座小山压得动弹不得,无论如何都挣扎不开。   林小酒是被“山体滑坡”给震醒的。   她睁开眼睛后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脸色当即黑了下来,原本该乖乖趴在枕头边的巴掌大的“小毛团”,此时正压在自己身上。   颇有节奏的律动和黏.腻的喘息就在耳畔,林小酒并不是不谙世事的小姑娘,作为一只修炼成精的妖狐,她太明白发生了什么。   林小酒只觉“轰”的一声,有什么在耳畔炸开,想也不想便用力一推,却没有推动。   “……”   “墨野!”林小酒低低吼出他的名字,“你给我起来!”   也不知墨野是被唤醒了,还是下意识应答,撒娇似的应了一声“师尊”。   林小酒又叫了几次,偏偏他被梦魇住了一般,不肯醒来,她无奈之下退而求其次,试图抽身出来,再好好教训这不知天高地厚的逆徒。   然而,刚刚艰难地转过一半,那少年竟是受了莫大的刺激一般,抱住林小酒不动了,随即,林小酒便感到屁.股后面一股热流,随之而来的,是墨野一声缠.绵却清醒的“师尊”。   ……这熊孩子是什么时候醒的?!   林小酒的脸黑彻底如锅底,不再顾忌,一个挺身跃下床,而后便是狠狠一脚。   这一脚用了十足十的内劲,墨野被踹翻在地,砸出一个肉.眼可见的深坑,多亏了他魔族的种族优势,体魄强壮,换做仙门内其他人,大约都要被林小酒这位金丹真人踢下一个小境界。   房间内早熄了灯,只有透窗而入的皎月和墨野那双在黑夜中发着亮光的瞳孔异常醒目。   即便灯光昏暗,墨野也看得清林小酒脸上似羞似窘的红晕,联想到刚刚那个慌乱而旖旎的梦境,以及被师尊看破了的“装睡”的小花招。   他升起的第一个念头竟不是因冒犯师尊而害怕,反倒是‘师尊生气的样子竟这也这样美’,以及一股难以言喻的……兴奋。   明知自己的举动惹怒了林小酒,可他并不后悔,墨野目光灼灼地盯着自家师尊,像个渴望糖果的孩子,又像个虔诚的信徒。   “师尊。”墨野轻声唤她。   “不要叫我师尊!”林小酒气急败坏,这是她当做族内幼崽精心养大的孩子,竟对她存有那样的心思!   直至此刻,林小酒还能感觉到那黏.腻的触觉就在身后,又是一阵气血翻涌,“你——”   还没想好措辞,墨野便不知天高地厚地接了一句:“我不后悔!”   林小酒愣住:“我是你师尊。”   墨野不怕死地道:“我喜欢师尊。”   林小酒深深呼出一口气,让自己淡定下来,“墨野,你还小,要分得清依恋和男女之情。”   墨野今晚顶嘴顶得特别顺口:“即使小,也不傻。而且我已经长大了。”   明明几个时辰之前,他还变成小奶豹的模样骗取同情,转眼就大言不惭地说自己长大了。   “好!”林小酒没再废话,她已经打定主意要好好教训那小兔崽子一顿。   入夜前那一点对小奶豹的愧疚早就烟消云散,林小酒不仅气墨野,同样也气自己,什么“他还是个孩子”,哪有这么‘大’的孩子!   这一夜,衔月峰峰主的卧房内,责打声和闷.哼声持续了整整一夜,林小酒将那熊孩子结结实实地揍了一顿,而后不留情面地赶出了卧房。   第二日,墨野在林小酒的房门外跪了整整一天一夜,虽穿着衣服,却能从露出的手臂、脚踝处看到触目惊心的青紫伤痕。   吓得来替他求情的小徒弟们都噤若寒蝉,也不知这位昔日师尊的心头肉是怎么得罪了她,可无论谁问,墨野也倔强地抿着唇一言不发,风雨无阻地跪在门外,一跪就是一个月。   甚至惊动了其他峰主,连万花峰的柳飘飘过来“串门”时,都忍不住多劝了一句,“都这么久了,多大的气也该消了,带着伤跪在这里万一有损修为,还不是你这做师尊的心疼?”   这少年生得俊俏,又乖巧懂事,一副真心悔过的小可怜模样,再加上一身青青紫紫的伤痕,看得柳飘飘一阵心软。   林小酒却不为所动,“柳师姐,你仔细想想,换做凡人,这一身青紫,一个月也早该消了,何况是他。”   当初自己教训那熊孩子的时候,除了起初几下,之后并没有下狠手,不过是雷声大雨点小,那一点皮肉之苦决计伤不到筋骨,她只是气那孩子宁可受苦,也不肯松口,甚至还多说了那么多混账话。   不过,那小崽子竟从那一夜之后不吃不喝,也不管夜深露重,就直.挺.挺地跪在门口,似乎要把“可怜”装到底。   连乾坤镯都被他的坚韧精神打动,忍不住劝自家主人:“主人你也是心疼的吧,你们妖狐也会在乎这些师徒虚名吗?”何况他只是叫她一声师尊,并未有正式的拜师仪式。   林小酒桑仓地叹气:“墨野没什么不好的,魔族血统,年轻力壮……”   乾坤镯:“……”   林小酒恹恹地托腮:“逗你的,不要以为妖狐无肉不欢,对只有一岁的小崽子,我是真的下不去口。”   原本以为自己和墨野的关系会一直僵持下去,林小酒已经做好了打持久战的准备,这一日,守在自己的房门外跪足了两个多月的墨野,却是忽然消失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恢复6000字了,骄傲地挠挠腿 第25章   林小酒没受到任何阻碍, 顺利地推开门,还颇不习惯, 看着空空如也的门口愣了好半晌。   她以为墨野终于想通了, 只同她做师徒,松口气的同时, 竟有一些怅然。   以后她的小奶豹大约也不会像从前一样同她亲近了。   就在林小酒踏出卧房的一刻, 却是见到地面忽然腾起一团黑气,她下意识就要祭出灵剑, 而后却意识到,那团黑气并没有恶意, 在林小酒面前化作一行小字, “墨野因家中急事,不辞而别,师尊勿念。”   墨野不是莫九枝在蛮荒之地捡回来的孩子吗?回哪个家?   林小酒虽然疑惑,可那熟悉的魔气的确是墨野的,不像是被人胁迫,可他消失得太突然, 林小酒总觉得那小崽子可能是因为赌气,偷偷藏了起来。   然而,她翻遍了整个衔月峰, 乃至归墟仙门, 也再没见过墨野的踪迹,难道他真的回了荒蛮之地,亦或是魔界?   衔月峰除了几个内门弟子之外, 上上下下几百人,可少了一只黑豹,却忽然冷清了许多。   大家都道墨野做了错事,在师尊门外不吃不喝跪了两个月也没得到原谅,那样得宠的“关门弟子”,也一朝被逐出师门,何况外门弟子?   弟子们不由得更兢兢业业做好本职工作,勤加修炼,努力接力所能及的任务,生怕触了师尊的霉头,也被牵连。   整个衔月峰噤若寒蝉,林小酒也无心继续宅在自家峰头,干脆四处乱逛。   “镯子,你说墨野会去哪里呢?”林小酒问。   乾坤镯很认真地建议:“主人,您可以试试寻人诀。”   林小酒摇头,“试过了,他在北方,只是不知道是去了蛮荒之地,还是魔界。”   “主人不去找找看吗?”   林小酒却问:“莫九枝的遗愿是‘抚育灵兽长大’,我砸了那么多天材地宝,灵丹妙药,他现在已经长大成.人,能独自离开归墟仙门,算不算完成了?”   乾坤镯:“这样算来,应该算是完成了。”   林小酒道:“那便还剩下第二个遗愿,与风清云一刀两断,彻底断绝关系。”   “就是不知道做到哪一步才算彻底断绝关系,”林小酒一边吩咐弟子们打开库房,一边对乾坤镯道,“毕竟我还同风清云结着双丹呢。”   “师尊,账目都在这里了。”小徒弟毕恭毕敬地递上一份清单。   “你下去吧。”林小酒一目十行地扫了一遍清单,随即背着手在库房内缓缓踱步,最上乘的天材地宝,都锁在她自己的储物戒里。   这间库房中的物品,全是衔月峰公中之物,虽然普遍不算珍贵,却胜在种类繁多,数目庞大。   林小酒现在有的是时间,又没有心情修炼,干脆遣退了弟子,独自在这里消磨,刚找了一会儿,身后却响起询问,“师尊要找什么,怎么亲自过来了?”   林小酒闻言回头,淡淡道:“云絮,来的正好,帮为师找一找乌光寒铁。”   云絮作为莫九枝的大弟子兼情敌,在原身在的那一世过得并不好,备受莫九枝的折磨,也在她死后第一时间投奔了风清云,可原主的遗愿清单中并没有惩罚云絮一项,林小酒便也懒得与她计较。   尤其是这一世的云絮除了初见时与风清云勾勾搭搭之外,再没冒犯过林小酒,反倒勤谨恭敬,早晚问安无一日落下,孝顺极了。   林小酒找了一会儿就开始犯懒,云絮很有眼色地搬过来一把藤椅,林小酒便翘着脚半卧在藤椅上昏昏欲睡。   不知过了多久,林小酒打着呵欠睁开眼睛,就见云絮已经捧了个精巧盒子,盒中一个灵气并不充裕的低阶储物袋,只胜在做工精致讨巧,很有衔月峰的婉约风格。   “师尊,您要的乌光寒铁都在这里了。”   找东西的难点就在这里,这库房堆了几百年的杂物,账目未必清楚,需要逐一打开储物袋、储物盒一一查验,耗费时间不说,也同样耗费灵力。   “难为你了。”林小酒对这个尽心尽力的大弟子颇为满意,因为小憩刚醒,声音里不由自主地带了些慵懒。   “师尊,”云絮忽然道,“您最近变了不少。”   林小酒心中一动,尽量不动声色地淡淡道:“是么。”   “咱们衔月峰灵气充盈,桃花四也季常开。”云絮伸手抚掉林小酒头发上沾到的花瓣,笑道:“师尊不再埋头修炼,肯顾惜自己的身子,云絮是欢喜的。”   林小酒还是第一次听人把偷懒夸得如此清新脱俗,见眼前人一副为自己着想的模样,倒是一派真诚,不似作伪。   她不置可否地笑了笑,接过云絮手中的储物袋,“我去落日峰一趟,你好好看家。”   “师尊,您是去找江师伯吗?”   林小酒奇道:“去落日峰自然是找江忘山。”   云絮咬了咬嘴唇:“没什么。”   林小酒没再理会云絮,御剑而行,很快抵达了落日峰,江忘山似乎已经等候多时。   林小酒递过手中的储物袋,“师兄看看,是不是这个?”   江忘山催动灵力,探入储物袋,点头:“没错。”   林小酒笑:“那便麻烦师兄了。”   “哪里哪里,”江忘山摆手,“能亲眼见到南明离火,是多少炼器师的梦想,何况是师妹嘱托,一点也不麻烦。”   “倒是劳烦你一次次辛苦找稀奇古怪的辅材,做师兄的都有些过意不去,我遣弟子们去找也是一样的。”   “明明是替我炼器,怎好劳烦师兄?”   江忘山扶额,很想对自家小师妹说一句‘你这样继续下去,师兄又要白白背锅了’。   然而,调侃的话到嘴边,却最终变成一声叹息:“你确定用它做番魔刃?”   江忘山道:“如果将南明离火注入你的灵剑中,以你的修为,假以时日,一定能炼化成剑灵,威力与现在不可同日而语,哪怕他日破丹化婴也是一大助力。”   “趁现在你改变主意也还来得及。”   林小酒明白江忘山的意思,这种级别的天材地宝,对于修仙之人来说,是难得的机缘造化,一件趁手的法器,对于逆天而为的修仙者来说,无异于一重至关重要的保障。   然而,林小酒只是个过客,别人眼中最珍贵的东西,对她来说却一文不值。   林小酒缓缓摇头,语气坚定:“我主意已定。”   江忘山欲言又止,终究只是叹口气:“你还盼望着墨野回来?”   林小酒不置可否,只问:“这番魔刃需要多久才能造成?”   江忘山轻摇折扇:“那南明离火已经有了灵智,若要降服它而不伤及根骨,可能还要摸索一阵子,短则三五载,长……那就不好说了。”   “辛苦师兄了。”   及至此刻,墨野已经消失了大半年,衔月峰那个“小魔头”失踪的消息,从林小酒翻遍归墟派的举动中不胫而走,大家都道莫峰主何等英明果决,最后居然收了个狼心狗肺的叛徒。   连掌门清虚道人都秘密召见过林小酒,询问因由之后,只叹一声“不要太过在意,修道之人讲究‘清静自守’四字。”倒是反过来劝起了林小酒。   不过,墨野离开之后,林小酒并不如众人眼中“因爱徒叛逃师门而郁郁寡欢无心修炼”,正相反,她的小日子过得异常滋润。   整日优哉游哉地四处闲逛,回到衔月峰便有数百弟子伺候着,比从前混娱乐圈做明星的日子还要舒服——至少林小酒最红的时候也没请过几百个助理。   林小酒想不明白为什么“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生活要“郁郁寡欢”,却没料到“无欲无求”的生活态度,倒是水到渠成地推进了第二个任务的完成度。   原主莫九枝留下的第二个遗愿,便是与风清云一刀两断,林小酒目前至少在舆论上做到了与他“一刀两断”。   从前的莫九枝因为单恋风清云,做过不少糊涂事,毫不遮掩地苛待大弟子云絮,抓.住一切机会讨好风清云,偏偏讨好的办法不尽如人意,原主清高自傲,拉不下脸面,往往做了对风清云有益处的事情,反而得罪了他,令风清云觉得都是因为原主,他才被归墟仙门内的弟子们嘲笑自己“吃软饭”。   一来二去,风清云对原主愈发冷淡,原主更不遗余力地对他好以挽回,形成了恶性循环,也是因此,莫九枝成了整个归墟仙门,乃至整个修仙界的头号笑话。   不过,现在林小酒的状态却刚好相反,她曾当着众弟子的面,对风清云宣扬自己已经喜欢上了别人。   现在又因炼制番魔刃的事情,频繁登“别人”的门,不止归墟仙门众弟子,连风清云都信了她的“移情别恋”。   一开始风清云只当林小酒是同自己赌气,时日久了,发现那位一心爱慕自己的小师妹当真对他视若无睹,甚至远远见到都要绕路走时,心中积攒的郁结终于一朝爆发。   这一天,林小酒在主峰远远望见身着一身青灰色道袍的风清云,当即掉头就走。   风清云眼疾手快,默念法诀,旋即凭空出现在林小酒面前,用身体挡住她的去路。   “莫师妹,这是要去哪里?”   林小酒没料到自己竟会被风清云堵住去路,干笑:“去见掌门师尊。”   风清云冷冷道:“掌门师尊的顼阳殿在反方向。”   林小酒不说话了。   风清云问:“你为什么要躲着我?”   林小酒在心中叹口气,不刨根问底、默默相忘于江湖,难道不是成年人该有的基本礼仪吗?   不过既然对方必定要打破砂锅,林小酒也不介意让双方难看。   “风师兄,我想,那一日在禁地之外,我已经同你说的很清楚了。”   “莫九枝!”   风清云喊出她的名字,“为什么?”   林小酒看着风清云的眼睛,“风师兄,你又是为什么?”   她眼神不掩戏谑:“因为云絮拒绝了你?”   并非林小酒刻意窥探别人的私隐,实在是那一日.她恰好在碧云亭撞见。   云絮那丫头拒绝的话,可比自己要无情得多,连林小酒都忍不住替风清云尴尬。   事实上,风清云自己也想不通,似乎自从林小酒远离了他之后,连带着云絮也对他冷淡许多,自己一夜之间从师徒争抢的香饽饽,成了无人问津的路边草。   “小九,”风清云道,“我承认从前做过许多糊涂事,不过,现在我才看清自己的心,再给我一次机会好吗?”   林小酒感到心脏传来一阵熟悉的隐痛,像极了第一个世界时苏玖玖面对“前夫”的抽疼。   她知道这是残存的原主的意识在作祟,林小酒揉了揉心口,轻声道:“风师兄,从前那个将你爱到骨髓,为了你不顾天道惩罚,强行缔结双丹,拼上自己性命的莫九枝已经死了。”   “是你亲手杀了她。”   当初莫九枝被风清云逼得自破金丹修为尽毁,而后不久,便遭遇魔族偷袭,力竭而亡。   和风清云亲手所杀也没什么区别。   听了林小酒的话,风清云却是脸色发白,喃喃重复:“小九,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   可没等她回应,清风云又忽而冷笑:“你以为江忘山就是什么好人?他不过是白长了一张好皮囊,还是你看中他肯为你炼制法器——”   话未说完,被林小酒的巴掌生生打断。   “风清云,注意言辞,否则,衔月峰乐意讨教你踏云子的功法。”   林小酒眉梢微挑,俏生生的脸蛋霎时间被引而不发的戾气笼罩,看起来非常不好惹。   风清云也反应过来,他险些忘了眼前的美丽少女,正是整个归墟仙门资质最佳的金丹真人。   “既然知道我不喜欢见到你,那以后你便也躲着些吧。”   撂下这句话,林小酒便拂袖离开,只留下风清云讷讷地站在原地,不敢再说一个字。   用原主的功法装b真开心,林小酒美滋滋地对乾坤镯吐槽:“真是老虎不发威,他把我当HelloKitty。”   乾坤镯:“主人,你再不修炼,说不定假以时日,真不是风清云的对手了怎么办?”   林小酒满不在乎:“现在辛苦修炼,修为可以带回现实世界吗?”   乾坤镯:“不能。”   “那不就得了。”   不过,令林小酒没想到的是,经过那一日的“严词拒绝”,风清云反倒执着起来,在满门派都以为林小酒“移情别恋”了江忘山之后,转而抓.住一切机会缠着她。   在风清云看来,都是因为自己从前将她的心伤得太狠,林小酒才口不择言地说出那番绝情的话,是她提醒了他,从前她可是为了自己强行缔结双丹,不顾天道惩罚。   这样肯为他豁出性命的女子,再去哪里找?   不过,不明真.相的归墟派众人却不知道风清云的想法,都暗道报应不爽,现在轮到他拼命挽回。   至此,林小酒彻底摘掉“整个修真界最大笑话”的帽子,衔月峰也跟着扬眉吐气。   可林小酒本人才是最盼望与风清云桥归桥路归路的人,因而实在高兴不起来。   即便姓风的每每都被自家大弟子云絮冷着脸拦在山门外,可林小酒还是感到烦不胜烦,她干脆决定闭关,若是出关之时,风清云依旧死缠烂打,那待到她修为大涨后,一掌劈死他,不知算不算完成任务。   在乾坤镯小心谨慎地分析出“有这可能”的结论之后,林小酒二话不说,干脆利落的出宣布了闭关。   山中无日月,尤其是闭关修炼的日子过得飞快,林小酒出关之时,又逢十年一度的新弟子试炼。   她接到掌门师尊的命令前去维系禁地入口的结界,才恍然发觉:“我居然闭关了整整九年?”   众弟子沉默片刻,还是大弟子云絮开口道:“师尊,您这次闭关了十九年,这已经第二次禁地开放了。”   “唔,”林小酒迅速找出重点,“这一次入禁地的人选已经定了吗?”   各峰峰主闭关也是常有的事情,若峰主不在,通常大师姐或者大师兄便会代为处理这些事情。   云絮恭敬道:“上一次派遣了追月与一名外门弟子,这次衔月峰符合要求的只有逐芝。”   林小酒不由得看向最小的徒弟,见她也不再一脸天真懵懂,不但修为见长,连身量也抽条成了大姑娘,不由得感叹:“逐芝也长大了。”   逐芝嘻嘻一笑:“师尊,我上个月刚刚筑基,刚好能参加试炼。希望这次不要再出事,当年云絮师姐试炼时,禁地忽然出事,真真吓死我了。”   事实证明,逐芝不但修为见长,乌鸦嘴的功力也水涨船高,试炼开始后不久,不单单禁地之内,连同守阵的几位峰主也都被殃及,无一幸免。   作者有话要说:  墨野(狂拽酷炫):为什么今天没有我的戏份?   三喜(瑟瑟发抖):手速太慢没写完QAQ下章开头就出场,戏份贼足,大佬饶命QAQ 第26章   这一次试炼, 守在禁地入口的峰主只有四位,除了林小酒之外, 便是江忘山, 风清云, 以及万花峰峰主柳飘飘。   而热衷于开“试炼前动员大会”的掌门师尊清虚道人竟也不见踪影。   林小酒奇道:“这么多人都去闭关了吗?”   风清云摇头不语,面色凝重。   柳飘飘苦笑:“哪有这么巧。”   江忘山也深沉地摇了摇折扇:“掌门师尊收到密报,带领其他几位峰主去万剑宗支援, 据说是魔界有异动。”   “魔界这么快就按捺不住了?”   林小酒仔细回忆了一番,若按着原主的记忆, 魔界入侵的时间至少还要推迟五十年。   也不知这次是魔族的试探, 还是大举入侵的时间提前了。   不过, 既然新弟子试炼依旧进行, 应该没那么严重。   “既然只有我们四人,便分成两组守夜吧。”   柳飘飘刚刚提议,风清云便热切地看过来,林小酒当机立断抢占了先机;“江师兄,我们两个一组吧!”   江忘山无视了风清云的瞪视, 无奈地点点头:“好。”   林小酒又道:“其实也不用太辛苦, 这些年来,弟子们也都有长进。”   “云絮!”林小酒扬声道。   “是!师尊!”云絮立即应声, 似是为了证明自己的确能替师尊分忧,不远的距离,还炫技般御剑而来。   看到长大了的徒弟们,林小酒一阵熨帖。   然而, 没等她感慨完,原本已经稳定了的禁地入口忽然有了异动,林小酒暗道不好,难不成千百年来一直稳固的禁地,唯二的崩塌都被她碰到了?   一切都在电光石火间。   林小酒进入禁地前的最后一个念头,便是:自己恐怕与这地方八字不合。   然而,她再睁开眼睛,便已经陷入了与自己八字不合的地方。   禁地之内,与上次初见时曲径通幽的安宁不同,入耳便是杂乱噪音,似有大量凶兽聚众斗狠,灵气也更为充裕驳杂,还夹杂着似有若无的血腥味。   最直观的感觉只有两个字:危险。   不过大家一起卷进来,倒也互相有照应,林小酒、柳飘飘、江忘山,与风清云四人,很快找到彼此,只有柳飘飘受了一点皮外伤,一个法诀便已治愈。   “这是怎么回事?我们好像是被‘吸’入了禁地。”风清云的声音有些颤抖,上一次他不顾自身安危,“英雄救美”时,便留下了非常深刻且不愉快的回忆。   “这里不是入口。”林小酒得出的结论更令几人的心狠狠下沉。   上一次她闯入禁地时,先是一条□□,还有一株被她砍断了的迷.情桃花,可这里分明是那山洞附近,应该在禁地深处了。   “既然这样,”江忘山皱眉道,“我们先去找徒弟们,然后再带着他们寻找出口,逃离禁地。”   “也只有这样了。”   不过,几人还是将事情想得太简单,他们没费太多周章,便碰到了也被卷入的云絮等弟子。   队伍渐渐壮大,几位峰主的眉头也皱得越紧,几乎守在禁地附近的人无一幸免,这情形还是众人第一次见到。   不知过了多久,远处终于传来厮打声以及熟悉的人声,原来是逐芝被凶兽所伤,林小酒丝毫不耽搁,提剑便追。   也多亏了她及时出手,否则逐芝恐怕性命堪忧。   救下逐芝的同时,众人也见到一地狼藉,散发着魔气的凶兽残害、归墟派弟子的尸骨,以及心智未完全开化的妖族,这禁地已经从灵气驳杂的“宝地”,变成了第二个“蛮荒之地”。   众人都面沉如水。   “逐芝,其他人呢?”林小酒问。   逐芝抽抽噎噎地答:“其他人都、都走散了,我们刚入禁地,就感到不对劲儿,两位带队的师兄提醒我们不要走散,可是中途遇到了凶兽袭击。”   “呜呜呜禁地好可怕,和师姐们说得不一样呀,非但没有找到宝物,我们还被凶兽冲散了,那些东西当场就撕碎了几个筑基中期的师兄,目前我知道的幸存者只有我们三个,若不是师尊及时出现,我也差点……”   林小酒摸.摸逐芝的头,沉默不语,禁地千百年来一直平稳,忽然暴走,倒是令她想起一个人。   “师尊,”云絮拖一条挂了彩的手臂,问,“接下来怎么办?”   “此地不宜久留。”说话的却是江忘山。   “不错,”风清云也道,“禁地里实在太过凶险,其余弟子不知生死,若是继续找下去,说不定都要死在这里,不如先回到出口。”   风清云的提议虽然不近人情,可的确是目前最优选择,奈何,一行人凭借记忆往出口方向走,却怎么也找不到那一丛□□,反而几次见到这个山洞。   “鬼打墙。”有弟子冷汗涔.涔地说。   “这里不像是有阴气,反而魔气太重——”柳飘飘道。   像是印证她的话,片刻后,还真袭来一群凶兽,不仅仅散发着魔气的凶兽,连地面上的花草藤蔓,也趁火打劫,仿佛早对这些新鲜血肉垂涎不已。   藤蔓拔地而起,瞬间便缠住一名弟子,江忘山挥扇斩断,那折扇倒是锋利无匹,被切断了的藤蔓登时迸射.出鲜血,腥甜的腐臭气味蔓延开来。   一只羊角虎身的凶兽,张开血盆大口,当场咬断了一名弟子的手臂,而他用以抵挡的招魂幡,则被它一爪抓破,立即跑出几只厉鬼。   凶兽倒是来者不拒,暂时放过了那名弟子,很有兴趣地去追厉鬼,几口便生吞了一只。   刚开始林小酒还可以分出余力保护逐芝和云絮,可凶兽越聚越多,它们像是闻到了血腥味的鲨鱼,兴奋而贪婪,成群结队地汹涌而来。   最先倒下的是风清云,不多时,柳飘飘也苍白着脸色吐了血,四位峰主已去其二,弟子们更是死得死残得残。   江忘山勉强撑出法阵保护这些失去战斗力的“伤员”们,林小酒也几近脱力,面对一只长着翅膀的飞鱼,用尽最后的灵力挥出一剑。   而伴随着她多年的灵剑,竟被那飞鱼生生震碎,林小酒感到心口闷疼,喉头一阵腥甜,只觉自己恐怕要交代在这里。   可预想中的剧痛没有到来,却是眼前一黑,有什么巨物斜略过去。   飞鱼发出凄惨至极的哀鸣,再定睛观看,才发现,那是只威风凛凛的黑豹,那豹子伸长数十米,眼若铜铃,爪如鉤戟,牙如刀锯。   一双琥珀色的眸子,直直看向林小酒。   “墨野?”林小酒话音刚落,身体便脱力似的软软倒下,随即落在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林小酒发誓自己当时的确看到一个俊美威严的青年,而她再次睁开眼睛时,竟依旧是那个十五六岁、稚气未脱的少年。   一如他当年不辞而别,离开衔月峰时的模样。   有了墨野,一行人的安全指数似乎得到了质的飞跃,除了一些偷偷摸.摸打算偷袭的植物之外,再没有大型凶兽出没伤人。   不过,寻找出口依旧没有进展。   直至入夜,头顶血月高悬,众人才稍稍停下脚步,回头望去,身后依旧是那熟悉的山洞口。   “禁地内的夜晚比白天还要危险,不如大家先休息疗伤,明日再找吧。”墨野提议道。   这些峰主,以及从前进过禁地的大弟子们,也知晓夜晚时禁地的厉害,何况他们中有些人伤势严重,确实需要修整。   大家商议之后,便选出几个伤情比较轻的人轮流守夜,墨野从头至尾一言不发,对于林小酒的安排莫不聪明。   仿佛中间消失的二十年,都不存在似的,他还是那个师尊最疼爱的小徒弟。   然而,等众人疗伤得疗伤,休息的休息,火堆旁只剩下林小酒与墨野师徒二人,她才终于开了口,“墨野,这些年,你都去了哪里?”   当年他不辞而别,林小酒翻遍了整个归墟仙门,如今时过境迁,竟只化作这样一句不咸不淡的话。   墨野却是知道,自己是该给个说法的。   “师尊,对不起。”他低低地说,“当年事发突然,我被人抓回魔界,只能拼尽最后一点力气,留下一封字条。”   林小酒瞪大眼睛:“你是被抓走的?”   究竟是什么人,能毫无阻碍地踏入归墟仙门,同时又不引起一丝一毫的注意?   “是我父亲的元神。”   木柴哔哔啵啵地响着,火光忽明忽暗,映得墨野的脸色也晦暗不明,十五六岁的少年人,脸上神情却坚毅而沧桑。   也不知他独自一人回到魔界,这些年来,过得是怎样的日子,到底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小崽子,林小酒忍不住一阵心疼。   “罢了,当年翻遍了归墟派,也不见踪影,就已经猜到你是回了魔界,”林小酒道,“你没事就好。”   墨野脸上却忽然拂过一层喜色,他并不惊奇林小酒早知晓他魔族的身份,却是问:“师尊,你真的为了找我翻遍了归墟派?”   “嗯。”林小酒被他灼热的目光盯得有些不自在,“快去休息吧,到你守夜时再叫你。”   本以为墨野会不依不饶地同自己撒娇耍赖,却没想到他竟乖乖点头,找了个角落躺好,不多时,呼吸便已均匀,似沉沉睡去。   林小酒看了眼已经入睡的云絮、逐芝、风清云等人,以及打坐入定的江忘山和柳飘飘,最后再看一眼睡相乖巧的墨野,竟生出种久违的孤寂感。   她叹口气,又抬头望那蒙上一层猩红的圆月,不知漫漫长夜该如何打发。   不过,夜晚的禁地果然不枯燥,不过多时,林小酒便听到悉悉索索的声音,似蛇类爬行,令人很不舒服。   她下意识去握剑,才想起自己的贴身灵剑早已葬身鱼腹,林小酒缓缓起身,果然见一丛藤蔓蛇行而来,正是白天时缠住弟子们的那一种。   眼见着藤蔓越走越近,林小酒发出预警,然而,众人都睡得很熟,无论她怎么叫喊,都没有一点反应。   林小酒升起种不妙预感,却从袖子中掏出一柄寒光闪闪的利刃,将那藤蔓几下砍断。   这一次受伤的藤蔓没有流出粘.稠血液,相反的,反倒喷出一股浓郁香气,这香气林小酒再熟悉不过。   她正要挣扎,忽见眼前几片桃花瓣掉落,身后只余下一个孤零零的火堆,哪里还有休憩的归墟派众人?   正昏昏沉沉,燥热难耐之际,一道低沉悦耳的男声在林小酒耳畔响起,“别怕。”   那声音带着明显的压抑,甚至有些不易察觉的颤抖,热气吹在林小酒的耳畔。   喷在耳廓上的灼热将那压抑的情感一并传导进林小酒的身体里,化作一阵酥麻,从耳垂一路蔓延至尾骨。   旋即,林小酒便感到自己身体一轻,被那青年拦腰抱起,刚刚可怖的藤蔓自动织成一张柔软的床,上面还铺了层不知名的白色毛皮,赤.裸肌肤蹭上去依旧柔软舒适。   林小酒看不清那青年的面容,便感到周身一凉,染了血的归墟派校服,被小心翼翼解开纽扣,露出精致锁骨和随呼吸起伏的柔软。 第27章   再往下的春光, 却被棉薄的红肚兜掩住。   青年呼吸一窒,琥珀色瞳孔蓦地幽深,颜色竟与头顶的血月相得益彰,像是平白染上一层疯狂。   他低下头浅吻她的樱.唇,却只是浅尝辄止,似是不舍得一口将眼前珍馐尽数吞下。   肖想了多年的人近在咫尺, 青年回味似的舔.了舔嘴唇, 半跪在林小酒身侧, 亲吻她的嘴唇、脖颈,动作近乎虔诚。   林小酒长而浓的睫毛黑如鸭羽, 随着青年的动作微微抖动。   间或从被贝齿咬住的红唇中,露出短而压抑的喘息,似隐忍又似欢愉,粉如桃瓣的双颊, 如上好的点心, 香甜诱人。   他没了一点点品尝的耐心,他已经等了太久,直到今天才终于能吞吃入腹, 多年前那一夜的放肆,丝毫没有因为时过境迁而模糊。   相反的, 墨野每一个细节都记得清清楚楚。   师尊在睡梦中急促喘息的模样,与现在别无二致,记忆与现实相互交错,无不令他心跳加速。   明明中了迷.情桃花的是林小酒, 他却更难以自制,只觉浑身血液都燃烧沸腾,烧尽了理智,再也难以忍耐。   恨不得将眼前毫无防备的人拆吃入腹,狠狠蹂.躏。   青年一把将仅剩的遮盖物扯掉,林小酒条件反射似的蜷缩了身子,目光盈盈,看起来楚楚可怜。   青年瞳孔骤缩,理智已经被灼灼欲望燃烧殆尽,什么温柔缱绻统统抛诸脑后,他迫不及待地俯身品尝。   与原本的计划背道而驰,他之后的动作完全凭借男人的本能,绝称不上温柔,甚至因太青涩而显得粗暴,惹得女人的呼吸更急促甜腻。   一晌贪欢,林小酒双目迷离,气喘吁吁地软在青年怀里,方才看清那张棱角分明的脸。   早已褪去了少年的青涩,浓眉星眸,鼻梁高.挺,五官俊美得仿佛水墨画里走出的谪仙。   可那一双眸子,却是带了些妖异的血色,嘴唇薄而锋利,比记忆中的样子邪气得多。   “墨野?”   那人却没回应,只深深看着她,眸光中全是依赖的缱绻,像个贴心又缠人的孩子。   若不是这家伙刚刚把自己折腾得险些散了架,林小酒也还真信了他满眼的深情温柔。   墨野没放过林小酒微微蹙眉的动作,沙哑道:“我弄疼你了吗?”   迷.情桃花的效用已经消散大半,林小酒直起身子,跪坐在那人大.腿上,居高临下地抬起他的下巴,微微眯起眼睛,“为什么白天的你还是少年模样?”   若不是脸上红晕未散,声音也因情.欲未消而慵懒软糯,此时的林小酒倒像是拔x无情的渣渣,而被她逼问的青年,反而成了可怜巴巴的小媳妇。   “小媳妇”墨野到底没回答林小酒的问题,他想到第一次自己“冒犯”了师尊后,林小酒的反应,便一阵心悸,这一次,他要慢慢地让师尊习惯自己,离不开自己。   林小酒不知道自己可爱伶俐的小徒弟,已经耳濡目染地被坏人教“坏”,真诚的目光下全是对自己的“算计”,便觉眼皮沉重,迷迷糊糊地软倒在了毛垫上。   一夜无梦,直酣眠到天明。   林小酒这一觉睡得非常舒服,只是那些藤床,以及又软又暖的白色皮毛垫子都消失不见。   墨野也仍旧是少年模样,乖乖缩在角落里,仿佛因守夜太过劳累,还没有清醒,昨晚的一切,仿佛都是一场光怪陆离的梦。   林小酒有些恍惚,她有些心虚也有些警惕地看向周围,可众人神情自然极了,打坐疗伤的,闭目养神的,为篝火添柴的,没有人向林小酒投来一丝一毫的怪异目光。   林小酒不由得松口气,难道真是梦境?怎么会那样真实?   “师尊,我摘到一些野果子,很甘甜,你要不要尝一尝?”   云絮不知何时捧着一堆红艳艳的山枣,递到林小酒眼前,除了四位峰主之外,这些弟子们,都还没有达到辟谷的境界,还是需要进食的。   云絮带着七八个伤势不重的弟子去寻找食物,不过,他们不敢去太远的地方,只在附近摘了些野果子。   林小酒虽已经辟谷,可口腹之欲一直都比较旺.盛,云絮知道自家师尊的小爱好,刻意留了些最红最甜的果子。   林小酒看了看不远处一堆青青红红的野果子,虽然看着就酸牙,但数量不少,足够弟子们分食,便没什么心理负担地接过来。   “等等!”   “师尊!”   两道声音齐齐响起,把林小酒吓了一跳。   却是不知何时醒来的墨野,和脸色苍白的风清云。   风清云昨天被凶兽抓伤,伤口还渗着隐隐的魔气,皮肉也被腐蚀得溃烂发黑,看起来相当可怖,目前虽已服用丹药抑制,可看着那张冷汗涔.涔的苍白的脸,也能猜出他有多痛苦。   林小酒没心情关心他的伤情,只奇怪地瞪着两人,只从这二人反应来看,她差点以为云絮送来的不是山枣,而是穿肠毒药,说起来,云絮这丫头似乎也已经对风清云淡了,没理由在众目睽睽之下下毒谋害自己呀?   风清云讷讷半晌没说出个所以然来,倒是墨野相当自然地从林小酒手里顺走那一把山枣,尽数丢进自己嘴里。   墨野咀嚼得很快,三两下便囫囵吞下,在众人目瞪口呆的瞪视下,墨野抹了把嘴,非常牵强地说:“师尊我饿了。”   刚刚那把山枣都是云絮精挑细选的,颗颗饱满红.润,必定甘甜多.汁,就这么被那小崽子一口吞掉了,一颗也没给她留!   林小酒到底还记得自己是一峰之主,是那小崽子的师尊,她忍痛道:“没什么。”   然而,林小酒脸上勉强的表情,还是出卖了她。   云絮狠狠瞪了墨野一眼,风清云的脸色则相当微妙,墨野却仿佛看不懂人脸色似的,面色不变。   “这是我专门给师尊摘的果子!”云絮不依不饶地怒目而视,林小酒却是打断她,“算了,师尊不饿。”   “墨野,你跟我来——”   林小酒想和墨野单独谈谈,昨晚她虽然着了迷.情桃花的道儿,难以抑制身体的感觉,却不是完全失忆。   如今回想起来,甚至连那些让人耳根发烫的细节都记得清清楚楚。   只是,包括风清云、柳飘飘、江忘山三位金丹真人在内的归墟派众人,都毫无察觉,若说那是个梦境也太过真实。   更何况,身体的酸痛感觉仍没有褪却,林小酒本打算站起身来,可低估了酸.软的双.腿,还好被墨野不动声色地扶住。   站起身的一瞬间,所有因时间过去而迟钝的感官再一次清晰起来,昨夜疯狂而羞耻的记忆接踵而来,饶是经验丰富的林小酒,此刻也耳尖发红。她狠狠瞪了墨野一眼,如此看来,昨晚绝不是什么梦境。   墨野却是一脸无辜,“师尊,您虽已辟谷,可习惯了饮食,忽然断了进食,恐怕对身体不好。”   而后,他又意有所指地说:“师尊要保养自己的身子才好,早起空腹吃那酸枣,过一阵子又要吵着胃疼了。”   墨野这一番话,十足一个为师尊着想的孝顺弟子。原来早上他抢了师尊的山枣,并不是因为不懂事,反倒是一片关怀师尊的赤子之心,不明真相的众人看向墨野的眼神倒也跟着和缓了许多。   只有云絮气得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师尊想吃什么,我再去弄一些。”云絮压抑着怒火,柔声对林小酒道。   风清云也见缝插针道:“莫师妹想吃什么,师兄替你弄一些来?”   这两人原本一个是莫九枝爱慕的师兄,一个是他恋着的情人,怎么凑到一起后,反倒争着向自己讨好?林小酒被他们的热情殷切激出一身鸡皮疙瘩,机智地选择了沉默。   墨野却是挑挑眉:“师尊最爱吃鸡肉,这禁地之内,妖族、凶兽最多,我听说魔界的凶兽,肉质最鲜美,昨日倒是见过几只金翅焰雉,灵气充足又肥美,比什么劳什子丹药强得多,给师尊这样的金丹真人滋补最好不多,麻烦师伯和师姐去打一些来吧。”   风清云和云絮脸色都更难看了些,同时闭了嘴。   别说猎杀一只凶兽,他们恐怕再也不想见到任何一只。   墨野没等众人发表意见,自顾自继续道:“我去罢。”   说罢,原地化作一股黑烟,在众目睽睽之下遁走。   “这不是归墟派的功法吧?”一直没说话的江忘山忽然道。   柳飘飘也若有所思道:“更像是魔族的手段,莫师妹,你这徒儿,莫不是?”   墨野在众人面前展示自己的“实力”,便是故意为之,何况事到如今,林小酒也无需为墨野隐瞒。   她点点头,“我也曾怀疑过,当年他不辞而别,现在想来,应该就是回了魔族。”   江忘山沉声道:“还记得咱们入禁地之前,掌门师尊率几位峰主助万剑宗一臂之力吗?”   柳飘飘:“就是因为魔族不断骚扰。”   风清云却没留情面,直接挑破:“墨野在这个时候回来,会不会太巧了?”   林小酒虽然气那小崽子装神弄鬼地折腾自己,当年又不辞而别,但自己的徒弟自己可以骂,换成别人就绝对不可以。   林小酒冷笑:“几位师兄、师姐,墨野这孩子是我一手看大的,无论他是灵兽也好,魔族也罢,他的人品我敢担保。”   “你们不妨想想,昨日若是没有墨野,我们还有没有今天?”   这一番话,令江忘山、柳飘飘都变了脸色,身边噤若寒蝉的弟子们,也都窃窃私语起来。   “莫师叔说得没错,若是没有墨野师弟,我们早就葬身在那些凶兽爪下了。”   “墨师兄若是又暗害我们的心思,只要袖手旁观就好了,根本不用多此一举来救我们。”   ……   柳飘飘略一思索,也反应过来,当即讪笑道:“师妹莫急,我们并不是那个意思。”   说罢,她不满地瞪了风清云一眼,在没有任何证据的情况下,他的嘴巴怎么那么欠,非要把事情说明白了?   风清云却没理会柳飘飘,非但没有收敛,反而凑到林小酒身边,悄声道:“知人知面不知心,师妹怎么敢为那小子打包票?”   风清云道:“师妹,我是真觉得墨野那小子狼子野心。”   林小酒还没见过这么没眼色的人,在自己刚维护了徒弟之后,立即变本加厉地讲他的坏话。   正要怒而反驳,就听风清云继续道:“我看他看你的眼神就不对劲儿。”   “男人看男人是最准的,师妹不要轻信了他。”   林小酒心中一动,忽而想到了昨晚的事情,可面上却依旧淡定,她虚张声势地冷笑:“风清云,这是我的家务事,请你不要插手。”   风清云的脸色骤然暗淡下去,很受伤似的,“师妹……”   正在此时,墨野恰好打猎归来,他化作数十米长的黑豹,口中衔着一只四五米长的肥鸡。   一双琥珀色的眸子目光不善地盯着风清云,虽一个字没说,只静静站着,也令他生出一身白毛汗。   迫于墨野的威压,风清云讷讷地倒退几步,自觉地远离了林小酒。   墨野才满意地化身为人,还是那个十五六岁的少年,他将肥鸡丢给几位年轻弟子,自然地吩咐:“收拾了。”   这些弟子中,有比他入门晚的师弟,也有比他资历更深的师兄师姐,却全都下意识唯命是从。   有些人等已经开始剥皮剔骨之后,才反应过来,其中就包括云絮和逐芝。   逐芝忍不住感叹:“多年未见,小师弟也有了这般气势,好像就居上.位的人一样,一开口,大家便忍不住为他马首是瞻。”   云絮寒着脸没说什么,只是剔骨的动作更用力了些。   墨野打的这只肥鸡,与人间界的鸡长相差不多,宰杀时还散发着淡淡魔气,现在放在火堆上炙烤,飘出来的味道确实鲜美异常,只稍稍闻一闻,就令人食指大动。   不止饥肠辘辘的小弟子们,连柳飘飘、江忘山、风清云三位早已辟谷的金丹真人,也忍不住频频望过去。   肥鸡去了皮,架在火堆上,不多时便被烤出了油脂,油脂从表皮滴落,落在火堆里,又引起哔哔啵啵的声响。   火苗因而向更高处蹿,将那肥鸡油汪汪的表皮烤得金黄,此刻正是火候最佳的时候。   烤肉的弟子们眼巴巴看着近在咫尺的鸡肉,从进入禁地之后,他们大多便都靠着野果子果腹,此时被烤鸡肉的香味刺激得饥饿难耐。   可没有墨野的首肯,谁也不敢先吃。   墨野也意识到现在肉的火候正好,当即撕下一条鸡腿,又从自己的储物袋里找出些香料和盐巴。   仔细撒好后,墨野四处张望,目光锁定在一株肥厚的芭蕉上。   芭蕉竟被他盯得瑟瑟发抖,墨野扯下一片最大嘴翠绿的芭蕉叶,刚转过身去,那株芭蕉竟从土地中将自己连根拔起,拔“腿”就跑。   植物成精的概率远比动物要低,没想到着禁地里随手扯一片叶子,也能碰到精怪,众弟子都下意识往中间凑了凑,远离了周围的植物。   谁知道哪一颗是大佬呢?趁着墨野或者师尊不注意,偷偷吃掉他们怎么办?   墨野却连眼皮都没抬,低着头自顾自将鸡腿肉切成小块,端给林小酒,讨好地笑:“师尊,吃肉。”   林小酒很想从墨野的眼神中看到一丝心虚,奈何竟看不出一丝一毫的破绽。   烤鸡肉还冒着热气,滋滋响着,鸡油都逼到表皮,看起来油汪汪的,可吃到嘴里却肥而不腻。   林小酒作为一只狐狸精,纵使“阅鸡无数”,却也第一次吃到味道如此鲜美的鸡肉,一会儿功夫已经把大半个鸡腿吃得干干净净。   等她回过神来,才发现弟子们都眼巴巴看着自己,一个个口水汪洋。   林小酒轻咳一声,“大家一起吃吧。”   然而,等墨野淡淡“嗯”一声,之后,那些小弟子们才敢动手,这其中还包括了逐芝那丫头。   林小酒忍不住在心里将那没出息的徒弟骂了一遍,怎么就怕墨野怕成这样?他还是她们的小师弟呢!   不止小徒弟们,三位峰主也被馋得跃跃欲试,为人师的矜持已经摇摇欲坠。   墨野站起身:“我来给大家分肉。”   他掏出一把匕首,手起刀落,干脆利落地将鸡屁.股切下来,转身递给风清云,皮笑肉不笑道:“风师伯,别客气。”   那只鸡足足有四五米长,鸡屁.股也蔚为壮观,几乎有成年男子的手掌大,油汪汪的,还带着几根鸡毛。   爱吃鸡屁.股的人将那东西视作人间美味,大部分不爱吃的人却难以下咽,风清云就是其中之一,尤其是那鸡屁.股肥硕多油,无论闻起来有多香,风清云还是觉得一阵反胃。   他知道墨野这小子就是故意刁难他,风清云作为一峰之主,又是当着弟子的面,更有几分骨气。   他寒着脸道:“不用了,我不饿。”   墨野满意地点点头,转而看向江忘山,江忘山非常识趣地扭过头,一副我根本不想吃东西的模样。   墨野最后留下一句:“既然两位师伯都不饿,那柳师伯和众位师兄弟们请自便吧。”   江忘山心里是非常委屈的,当年自己只是劝了林小酒一句严加看管这孩子,没想到墨野竟然记了这么多年的仇。   去他的落日峰捣乱也就罢了,现在连香喷喷的烤鸡也不给吃,真是作孽。   墨野的确小心眼地记恨着江忘山,可他不知道的是,原因并非如此,墨野只是记恨着林小酒说过自己喜欢江忘山那样的美男子。   不然当年他化作黑豹时,也不会只照着江忘山的脸抓。   “我们一直待在这里,也不是办法。”闻着味道被馋得抓心挠肝的江忘山,终于忍受不了,转移了话题。   “还是要尽快找到出口才好。”   “不错,”另一位吃不到烤肉的“可怜虫”风清云也义正言辞道,“墨野,你看起来对这里很熟悉,你来说。”   墨野专心致志地替林小酒将剩下的鸡腿肉切成小块,并不否认自己对这里熟悉,只漫不经心道:“找不到出口的。”   “你这是什么意思?”风清云几乎是怒目而视了。   墨野抬起头,冷笑:“风师伯不相信,自可以试试。”   “你、你这是什么态度!”风清云气得语无伦次,看着墨野自然地将切好的鸡肉块喂给林小酒时,几乎目眦欲裂。   林小酒早就习惯了别人的服侍,不以为意,倒是见风清云被气得脸色一阵红一阵白,饶有兴趣地看他们斗嘴。   墨野不仅武力值强悍,噎人的功夫也一等一厉害,等风清云被气得险些背过气去,林小酒才意犹未尽地打断他们:“墨野,不得无礼。”   此时,林小酒已经酒足饭饱,这斥责来得太晚,也太敷衍,一旁的江忘山点没笑出声来,倒是墨野给足了自家师尊面子,一本正经道:“是,师尊。”   林小酒点头:“说说为什么出不去?”   墨野不再绕弯子,直言:“这禁地,是联通三界的枢纽,魔界、妖族大举向人间界迁徙,打破了平衡,禁地便提前关闭了。”   “你的意思是,我们需要在这里再等上十年?”柳飘飘也沉不住气,尖声道。   墨野道:“不必,等血月结束,禁地自然开启。”   风清云:“血月?”   江忘山却是道:“风师弟还记得当年入禁地试炼时的情形吗?当时禁地中可有血月?”   风清云脸色变了变,从前进入过禁地的云絮等人也沉默下来,这样的异变绝不是什么好兆头。   “那血月要多久才会消失?”林小酒问出了至关重要的问题。   “一个月。”墨野答得干脆。   于是,剩下的时日里,众人便靠着墨野的“打猎”数着日子等“血月”结束。   只是墨野每次出门都只猎各色野鸡,野鸡的环肥燕瘦众人都一一欣赏过。   饶是味道鲜美,除了林小酒依旧颇为享受地享用,其他人渐渐对美味有了免疫。   只有从头至尾闻着香味没碰过哪怕一只鸡爪的风清云和江忘山,那幽怨的表情始终没有消退过。   而那“血月”也的确如墨野所说,一点点消失,几天下来,已经露出了原本皎洁的白,而满月也渐渐成了娥眉月。   除此之外,林小酒几次试探墨野,他都三缄其口,绝不承认自己做过什么,将装傻贯彻到底,若不是今晚,林小酒又闻到那股熟悉的桃花香。   林小酒这一次多留了心眼,她虽背对着墨野,却用余光瞄着渐渐接近自己的身影,凝神闭气,约莫香气消散,才猛然出手,一把擒住意图不轨的青年。   “墨野,你还不承认?”   作者有话要说:  宝宝们久等了,本章被锁了不知道这次能不能过……   感谢:   迷你小仙洋啊扔了1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8-08-31 07:39:56 第28章   墨野没料到林小酒忽然发难, 下意识出手, 凌厉的魔气在触碰到林小酒身体时, 却忽然停滞缓缓消散。   “师尊……”墨野讷讷道, 他微微垂了眸,掩住眼底划过的慌乱,倒像个做错事被抓包的孩子。   还没等林小酒再次心软, 墨野便抬眸,眸色如染了血的琥珀, 妖异乖张, 哪还有一点点像个孩子?   妖狐本也是兽类,面对更强大的人或物,总会抑制不住地心生畏惧, 即便林小酒此时成了正道修真界的金蛋真人, 也依旧难以控制本能。   林小酒下意识退后了几步,戒备地看着墨野。   墨野见林小酒如此,脸上却飞速闪过一丝黯然,只是那黯然稍纵即逝,很快又恢复了桀骜模样。   “师尊, ”墨野欺身上前, “你怕我?”   林小酒只觉夜晚的墨野同白天那个乖巧贴心的小徒弟天差地别,却还是勉强维持住身为师尊的威严,“不得放肆!”   “师尊,”墨野忽然揽住林小酒的肩膀,埋头在她颈肩深深嗅一口气, 很陶醉似的说:“师尊,我最喜欢你这种故作老成的表情,真可爱。”   林小酒:“……”你是痴.汉么,这任务没法做了,谁能把那个天真无邪的小毛团徒弟还给她?   “痴.汉”墨野迷恋地看着林小酒,眼中神色变化不定,幽幽道:“师尊这么好,那么多人都喜欢师尊,墨野很怕你被他们抢走。”   与此同时,墨野手臂收紧,将林小酒紧紧拥在怀中,林小酒暗中使力,竟然丝毫挣扎不过。   “师尊,不要白费力气了,你在我面前,根本使不出你那些仙家法力,而单凭体力——”墨野很不客气地摸了把林小酒的头,示意她只到自己的胸口。   这种被人撸毛的错觉,把林小酒气得脸色胀.红,可在墨野看来,那就是她羞愤难当的表现。   自己真的……这样令她讨厌吗?   “为什么?”林小酒试了几次,发现自己的身体还如墨野所说的一般不听使唤,竟是一点灵力法决也使不出来,“你对我做了什么?”   墨野声音里带了浅浅笑意,附在她耳畔,“那一晚我留在你身体里的东西起了作用。”   这是什么邪门功法?   热气打得林小酒耳根发红,想到那一夜的荒唐,作为师尊,她该羞愤地杀了这孽徒,可她到底不是莫九枝,而是一向奉行及时行乐的林小酒,想起那滋味,竟有些蠢.蠢.欲.动。   “是你体内的魔气……”林小酒尽量控制自己的声线,努力做出羞愤至极的模样。   “不错,越是纯白的灵力,越容易被玷污,”墨野看转林小酒因愤怒和羞耻和胀.红的脸颊,忽然强行抬起她的下巴,“师尊,你就那么讨厌我?”   面对着这张因成熟而有些陌生的脸,林小酒怎么也没办法将他同那团毛绒绒的小奶豹联系在一起。   真真切切地意识到这小崽子长大了,林小酒那些“对孩子不能下手”的心结也消失殆尽。   于是偷偷问乾坤镯:“镯子,我如果答应了墨野,对任务会有影响吗?”   乾坤镯:“不好说,莫九枝的意愿是好好看顾墨野,助他修炼,我的建议是不要主动答应,因为任务一旦失败会延迟修复——”   “好的,”林小酒道,“我懂,不答应不拒绝,最后也好脱身,这是我们狐妖的专长。”   乾坤镯:“主人……”   林小酒:“而且这种嘴上说不要但身体却很诚实的paly的确有趣。”   乾坤镯:“……”那位上仙说得对,它这位主人的确是薄情,也不知道经过几个世界,才能学会爱上别人,乾坤镯沧桑地叹口气,作为修炼系统,它真的是任重道远。   林小酒更加抵触地别过脸,“我们这样是不对的,墨野,我们是师徒。”师徒,想想就刺激。   墨野粗暴地吻住林小酒的嘴巴,直到她因无法呼吸,而脸颊发红,那双微微上挑的眼,也蒙了一层水雾,才大发慈悲地放过她。   “师徒又怎样,你就当我当年早已叛离归墟派,我原本就是魔族,你早就知道的。”   林小酒抿唇瞪着他。   “师尊,”墨野声音沙哑:“以后不要用这种眼神看别人。”   他打了个响指,那一夜藤蔓织就的床,以及白色毛毯,再次出现,林小酒下意识望向周遭,只有篝火哔哔啵啵的燃烧,早没了归墟派众人的影子。   仿佛这天地间,便只余下墨野和自己。   林小酒抑制不住地打了个寒战,反被墨野搂得更紧。   “喜欢吗?”墨野道,“我第一次梦到你的情形,就是这样一张白色毛毯,师尊便——”   “够了!”林小酒胀.红了脸,抬手便是一声脆响。   看着墨野那张俊脸上的巴掌印,林小酒懵在当场,“……镯子,他怎么不躲啊?我戏会不会过了?”   能把禁地内魔界凶兽吓得集体拔足狂奔的墨野,怎么想都是危险的,何况现在人为刀俎,她为鱼肉,毫无还手之力。   “万一被任务目标杀掉,有没有补偿?”   乾坤镯冷酷道:“没有。”   事实证明,墨野的确被林小酒惹毛了,但他报复的方式显然不是要了她的性命。   也不知过了多久,漫漫长夜都被天边鱼肚白代替的时候,墨野才停止了侵犯,他留恋地亲吻着他的唇,哄骗似的:“师尊,最后一次好不好?”   林小酒有气无力:“你干脆直接要了我的命。”   她感到自己的身体仿佛被压路机反复碾压过,咬牙切齿:“还有,不要在这个时候叫我‘师尊’!”   墨野贪婪而缱绻地看着她,“好的,师尊。”   “……”   林小酒气若游丝地生着气,赌气般不肯再开口。   这一次并非做戏,她是真的吃不消,没想到魔族的体力和耐力都这样强悍,若是再来几次,林小酒觉得自己恐怕真的要交代在这里。   这种丢脸的死法似乎还有个学名,叫“马上风”。   乾坤镯神出鬼没地接了一句:“主人,马上风通常是形容男人。”   林小酒奄奄一息道;“管他呢,我一只狐狸精,被人做死,不是比那些男人更丢脸?”   似乎感到身下的人在走神,墨野不满地将她翻转过来面对自己,林小酒感到一只大手缓缓抚摸自己的脊背,忍不住又是一阵颤栗。   “师尊,”墨野很受伤地叹口气,“你为什么要这么讨厌我?”   林小酒很想说,那不是讨厌你,而是被你蹂.躏过的正常生理反应,再碰一下还会瑟瑟发抖你信不信?   两人现在是侧卧着抱在一起的姿势,墨野低头浅浅地吻上林小酒头顶乌发,“既然师尊不要,我们就这样静静地抱到天明好不好?”   墨野望着即将落下地平线的血月,眼中闪过浓浓的不舍。   他紧紧抱住林小酒,孩子似的撒娇:“师尊,我真的很怕。”   被个比自己高一头、壮一圈的“孩子”裹在怀里撒娇的感受,非常难以形容,可林小酒早没了力气,认命地一动不动,感受着男人健壮臂膀的环抱。   她的声音带着情.欲后特有的酥.软:“怕什么?”   墨野闷声道:“那么多人肖想着师尊,我真怕他们把你抢走。”   墨野的怀抱温暖宽厚,终于得以喘息的林小酒舒服得眼皮打架,漫不经心道:“只怕只有你一个人觉得师尊是好的。”   墨野从前也曾听说过自家师尊倒追风清云反被他满门派污蔑的事情,忍不住多了一丝心疼,可还是闷闷道:“风清云和云絮一直对你献殷勤,江忘山看你的眼神也不单纯……”   “风清云也就罢了,云絮?江忘山?绝对不可能。”林小酒的瞌睡虫直接被墨野这番话赶走。   云絮是她的“情敌”,江忘山却是自己硬扣的黑锅,怎么可能?   墨野却一语道破:“我可听说,江忘山最讨厌被人打扰,一个人炼器炼丹,能守在丹炉旁数月不动,若他对你无意,为什么要纵容你日日往他的落日峰跑?”   “……”   “还有云絮,她为什么巴巴地去勾引风清云,在你对他没了兴趣之后,又立即变脸与他分道扬镳?还有她看你的眼神,若从前只是倾慕,现在明明就是爱慕。”   林小酒觉得荒谬,却一时无法辩驳,竟觉得墨野说得有几分道理。   她慢慢地拼凑着世界观,还没从云絮或许也对她有几分好感的情绪中超脱出来,就听墨野继续道:“师尊永远也不清楚自己究竟有多好,不止是这些人,连带着那些弟子们,都恨不得将视线黏在你身上。”   听墨野这一席话,林小酒倒是放松了些,并不是她人见人爱,而是自家小奶豹长成了大醋坛子,醋眼看人酸。   只是不知道墨野从哪里从哪里听说了这些事情,倒像是他一直偷偷在远处以某种方式注视着归墟派,或者她的一举一动似的。   “师尊要答应我,只能和我一个人做这种事。”墨野在那最后一点血月没入地平线前,大狗似的蹭了蹭林小酒,闷闷地说。   林小酒叹口气,想到穿入这个世界之后,拜原主的威名所赐,她已经清心寡欲地过了几十年,就不由得悲从中来,很真诚道:“除了你,还有谁敢对我做这种事?”   墨野满足而无声地笑了。   随着天将破晓,林小酒也感到睡意朦胧,眼皮沉重得仿佛灌了铅,很快沉沉入睡。   林小酒是被一阵香味叫醒的,今天是一鸡三吃,煮得香浓软烂的乌鸡肉,配一点枸杞、桂圆、红枣,全是滋阴补气的膳食。   以及一份香滑软嫩的水蒸蛋,翻着油光的蛋汤上,撒了些嫩绿的葱花,看着便让人食指大动。   “师尊,”清朗的少年声音响起,“可好些了吗?起来吃晚饭吧。”   她这一觉竟睡到了黄昏。   墨野又恢复了十五六岁的无害少年模样,“我给你做了些好消化的饭菜,食材是你最喜欢的金翅焰雉。”   “师妹,身体不舒服怎么不早说?”连风清云也一脸关切地跟着搭腔。   “莫师妹,你就好好将养,反正这血月不落,我们也没办法出去。”   “是啊师尊,原来你受了伤,为什么要强撑着!”云絮眼眶发红,咬着唇看起来楚楚可怜,只是林小酒想到昨夜墨野的分析,再看这位大弟子时,怎么也慈爱不起来了。   “师尊,你那么辛苦保护我们,还为了不让我们担心,不肯说出实情,师尊呜呜呜,我们已经长大了,今后,换我们来保护你!”连逐芝这丫头也跟着凑热闹。   林小酒:“……”   罢了,反正自己被折腾了一夜,的确需要理由好好补充精力,不然怎么熬过血月。   林小酒硬着头皮接下了这些赞誉,算是默认,只是不动声色地瞪了墨野一眼,用脚趾想,也能猜到这应该是他搞得鬼。   面对眼前诱人的膳食,林小酒却没同往常一样,心安理得地享受小徒弟的侍候。   虽已近黄昏,但到底还不算夜晚,面对着少年状态的墨野,林小酒终于能摆足师尊的架子,道:“墨野,血月的事情你能确定吗?”   墨野笃定点头,神情不似作伪,“自然可以确定。”   林小酒沉默片刻,总觉得这小崽子对禁地太过熟悉,也对那血月的异相太过笃定,知道得是不是太多了。   而他只有夜半时分,才化作成年男子的模样,林小酒才不相信他只是为了白天在自己眼前装乖扮巧,必定还有别的隐情。   “师尊,好歹吃一点吧。”墨野舀一勺鸡蛋羹,递到林小酒嘴边,饶是谁看到这一幕,都觉得师徒关系真好,到底是从小养到大的小奶豹,多么孝顺。   然而,只有林小酒一个人听得到墨野刻意压低的气音:“师尊,太阳要下山了,如果不多吃一点,一会儿怎么有力气应付呢?”   这小崽子竟是吃上了瘾!似乎从林小酒认出了墨野的身份之后,他便也懒得再在自己面前伪装,连话都说得这样露骨,林小酒心中一动,可下意识就觉得屁.股疼。   乾坤镯仿佛察觉到林小酒的情绪,忽然道:“主人,我得提醒你,关于墨野的任务线,是抚育灵兽长大,如果掺杂了男女之情,恐怕前面几十年的任务就白做了。”   林小酒到底舍不得耗费在这个世界的心血,叹口气:“知道了。”   如果自己严词拒绝过,就不算是男女之情,当然,对方接不接受,那就不关她的事了。   林小酒一把推开墨野的勺子,那勺鸡蛋羹应声撒了一地,立时陷入泥土里,一阵充裕的灵气缓缓飘散,惹得周围开了些灵智的绿植都蠢.蠢.欲.动,林小酒亲眼见到有一条颇为发达的根系破土而出,将那块被浸.湿.了的土壤整个卷走。   再看那冒着热气的剩余半碗,黄灿灿油汪汪,一定足够爽滑可口,林小酒忍不住一阵肉疼,那该是多好吃的蒸蛋啊!   这动静不小,引来周围人的瞩目,风清云捂着仍不见好转的溃烂伤口上前嘘寒问暖,可刚刚卷了鸡蛋羹的根系忽然暴起,恰好将他绊倒,摔了个狗啃泥。   同样打算看个究竟的云絮被逐芝眼疾手快地拉住。   墨野低垂着眸子,不动声色,“师尊嫌烫,弟子便再吹吹。”   他脾气态度均挑不出毛病,又在短短几天内,树立了“整个禁地他老大,凶兽老二,其余都是渣渣”的感官,其余众人便更不敢也没理由去管别人师徒的闲事。   林小酒也压低声音,神色间有难以掩饰的屈辱,一双狭长且微微上挑的眼睛,此时因为恼怒而水盈盈的,“墨野,你到底要折辱我到什么时候?”   墨野将鸡蛋羹放下,面对任性孩子似的,语气温软,“师尊不喜欢鸡蛋羹,弟子去给你盛鸡汤。”   林小酒却不接他的鸡汤,冷冷道:“你走吧。”   墨野停下了试图投喂自家师尊的动作,也终于撕下乖顺弟子的假面,对林小酒勾起唇角,琥珀色的眸子因为天色渐暗,而染上血红,显得异常妖异,“如果我走了,那些凶兽便会折返。师尊愿意看到归墟派的香火折损在这里吗?”   林小酒抿唇不说话,沉默却足以证明她的态度。   作为从小在仙门长大、修仙世家出生,天资卓越的金丹真人,归墟派九峰之一衔月峰峰主,自然是要与师门共存亡,将师门看待得比自己的性命还要重要,何况一点屈辱呢?   墨野不出意外地看到林小酒眼中的屈服神色,心中却生不出一丝喜悦。   他恼怒自己的卑鄙,竟利用了这一点威胁她,也为自己只能出此下策才能得到她,而感到悲哀。   血月将至,周围景色再次变换,归墟派众人又一次凭空消失,不知是他们被关入某个法阵中,还是自己被墨野拖入了某个结界。   林小酒忽然升起个荒谬的想法,这血月,这禁地,像是为墨野量身打造,不然他为什么只在夜晚才能恢复成成.人模样?   毫无意外地被墨野压在身下,林小酒还没来得及出口的疑问,被那人凶狠堵住。   似乎夜晚的墨野也更凶悍疯狂,林小酒看着他血红色的眸子,很快便被迫攀上高朝。   事毕,林小酒抓.住几乎反客为主,反将青年压在身下,直接问出口,“墨野,你和这禁地、血月,究竟有什么关系?”   墨野倒也没瞒她,望着自家师尊那双透明纯粹如繁星碧水的眼睛,眸中血色愈发翻涌,直言不讳:“我受了伤,这禁地最适合我这样的混血魔族疗伤,血月结束之时,也是我出关大杀四方之日。”   “为何会受伤?”林小酒步步紧逼。   墨野冷笑:“师尊想知道,我也不隐瞒,魔界大举进攻人间界,和你们修仙门派争夺资源,这一战,本就难以避免。”   林小酒一直以来的疑惑却是有了答案,原来,这一世,仙魔之战果然提前了。   墨野自顾自继续道:“我生父是魔族的王,母亲生下我之后,因为害怕,便将我丢到了荒蛮之地,一走了之。可生父虽然知道我的存在,却直到感知到我.日渐浓厚的魔气,才肯赶到归墟派找我。”   “师尊,”墨野看着看着林小酒的眼睛,“我当年是逼不得已。”   只是,他没有说清楚,当年魔族之王只身潜入归墟仙门,无声无息地带走了儿子,并且威胁他,如果敢暴露行踪,便血洗衔月峰,自然也包括他爱慕着的师尊。   墨野整了整神色,别过眼睛,状似漫不经心地问:“届时,师尊可会为了天下苍生,除掉我这个祸害?”   林小酒没立即回答他的问题,只道:难怪他天赋如此之高,还有着魔族血脉,却是被莫九枝在人、妖、魔三界中的“三不管地带”蛮荒之地捡到。   也难怪莫九枝虽然救了墨野,却一直刻意对他不闻不问,她必定也早猜到了墨野的身世,否则,“为了不让弟子们玩物丧志而不许亲近灵豹”的理由也太牵强。   若是原主莫九枝,说不定会为了师门和天下苍生而舍弃自己的小徒弟,可她林小酒却不是什么循规蹈矩的名门正派。   她恣意横行了几百年,虽也有自己的行为准则,却最不屑“满口仁义道德”的束缚。   自家师尊的沉默,已经耗尽了墨野最后一丝希望,正要自嘲地岔过话题,却听林小酒道:“什么苍生?我想要护着的人,不管面对何种境况,都不能委屈了半分。”   林小酒赤.裸的肩膀上还带着青年方才粗.鲁行.事时留下的牙印与红痕,那红痕绽放在白.皙的肩膀上,犹如一朵盛放的海棠。   她说这话时,情.欲将退未退,媚眼如丝,半挂在胸前的肚兜,衬得入雪肌肤淫.靡诱人,出口的话却气势如虹,墨野猛然抬起眼睛,“师尊……”   林小酒不知道此刻的自己在墨野眼中有多么诱人,她褪.下自己手上的储物戒,从中掏出一枚金光缭绕的匕首。   那匕首墨野似乎在哪里见过,不正是第一夜,林小酒的灵剑断裂后,用来斩断藤蔓的那一把吗?   只是那时它似乎没有如今这样流光溢彩的夺目,若不是两把匕首造型相同,那便是……它已经有了灵智,能遵从主人的意思藏拙。   林小酒似乎看穿了墨野的想法,淡淡道:“番魔刃还没有认主。”   作者有话要说:  啊啊啊啊宝宝们久等了!三喜真是蠢哭!昨晚写完太困了,扔存稿箱之后,居然选了10月2日发表QAQ   我还奇怪怎么肥四,为啥早起竟然有一章存稿,难道晋江app是个成熟的软件了,会自己码字了?   【通知】   1.因半夜太困总出错,更新时间改成晚8:18:18   2.上一章被锁,想看删减部分的宝宝指路微博“混元三喜”,低调吃肉,请勿转发,过几天就删,作为追连载宝宝的小福利吧 第29章   “这是当年在禁地内找到的南明离火所制, ”林小酒解释道。   天才地宝难得, 而成功以天才地宝炼制出的法器, 则是每个修真者梦寐以求的,这番魔刃她一直带在身上, 却迟迟不令其认主, 如今当着墨野的面拿出来,意思不言而喻。   墨野哪里还不明白, 林小酒满意地见到墨野眼中迸发出毫不掩饰的欣喜。   却不知道自家弟子如此欢喜并不是因为宝物, 墨野心里一个念头反复翻滚沸腾:师尊心中果然是有自己的,即便她的灵剑断裂,师尊也没有动过令番魔刃认主的念头, 而是留给自己,更重要的是,师尊频频出入落日峰,原来是为了这个!   她是为了给自己炼制法器,并不是因为江忘山那个小白脸!   林小酒扯了散落在地的衣袍,随意裹住自己, 正襟危坐,“跪下。”   这是归墟派的规矩, 师尊授予弟子法器的礼仪, 也是通灵法器交接必备的程序。   墨野当即单膝跪地,看着眼前衣衫不整,却仍旧高高在上、神情威严的女人,心下一阵悸动。   他的师尊这么多年丝毫未变, 与当年大发慈悲,许他宿在卧房时的样子别无二致,清丽高贵,偏偏又带着一丝入骨的妖.娆,平添了几分人气。   墨野双手结果番魔刃,咬破手指,滴血认主。   黑红色血液裹挟着深紫色.魔气与番魔刃的灿金光华相互交织,合二为一。   墨野静静等着自身的魔气与那神器融合,忽而闭上眼睛,默念咒文,以右掌托住番魔刃,不多时,它竟渐渐化入墨野的手掌之中,人器合一,他竟是将它认做了本命法器!   林小酒不由得瞪大眼睛,“墨野,你这是?你不必……”   南明离火固然难得,在人间界,几乎配得上化神期以下的老祖们,可谁一旦飞升,或许就成了鸡肋,所以很少有人直接这样早便选定了本命法器。   “你可知道,本命法器一旦选定,再也没办法更改?”林小酒对墨野的做法非常不赞同。   墨野却道:“师尊给我的,自然要珍而重之。”   林小酒轻笑:“以后若是再找到天材地宝,锻造成法器,你又当如何?”   她原本的使命便是帮扶墨野,自然会不遗余力地替他打算,墨野闻言却是满足极了,“师尊,你不怪我了?”   林小酒叹口气:“我们终归是师徒,教导你,给你最好的资源,是我的责任。”   墨野眼中的光芒暗淡了下来,不过,林小酒虽然死鸭子嘴硬,每每承欢都一副屈辱隐忍、纯粹为了归墟派众人才忍辱负重的模样,可身体却很诚实,最后总是紧紧拥住墨野。   这一点点回应,似乎令自家小弟子似乎悟到了什么,这一夜,格外卖力,林小酒几乎没有喘息的时间,不出意外的,第二天又睡到天近黄昏。   这样好吃好喝又有性.生.活的日子,一直维持到血月将尽,林小酒明显感觉到墨野的身体强.健了许多,无论体力,还是日渐雄浑的魔气。   强大到这种程度,她这个做师父的恐怕没什么能教的了。   林小酒忍不住问乾坤镯:“镯子,墨野的任务线是不是已经差不多完成了?”   乾坤镯:“是的,主人。”   “原主的两个遗愿,基本都已经完成了百分之八十。”   林小酒:“剩下的百分之二十有提示吗?”   乾坤镯:“有的主人,‘竭尽所能将灵兽抚育成.人’的任务,等墨野顺利渡过天劫,就能达到百分之百,而‘与风清云一刀两断’的任务,则还差你们所结的双丹。”   “只是有一样比较麻烦,”乾坤镯提醒道,“魔族渡劫原本就比逆天而为的人界修真者更难,这二十年来,墨野的手上又不知道沾染了多少鲜血,他若渡劫,凶险异常。”   林小酒却若有所思:“我从前听说,魔族渡劫,天道不容,与我们妖狐找人庇护又有不同,最安全的法子,就是以人为引,以命换命。”   乾坤镯忍不住劝道:“主人,这个法子不好吧,如果伤及凡人,可能会对最终的任务评分有影响。”   林小酒浑不在意地摆摆手:“我自有办法。”   她有些得意:“如果这个法子成了,说不定两个任务同时完成呢,只是不知道墨野的天劫什么时候到。”   乾坤镯:“目前还不能确定。”   林小酒的疑问,很快就有了回应,今晚,墨野照例将林小酒拉入自己制造的幻境之中,却没同往常一样猴急,只一瞬不瞬地盯着林小酒。   林小酒被墨野看得莫名其妙:“怎么了?”为什么那眼神像是看一眼少一眼似的?   墨野摇头,状似漫不经心道:“没什么,师尊,若是有一天我不能伺候你,你一个人要好好保重。”   “……”林小酒不由得警惕起来,这话怎么像交代后事似的?   墨野见林小酒没答话,黯然低下头,苦笑:“若我不再骚扰师尊,师尊怕是会松口气吧。”   林小酒忍不住呼唤乾坤镯:“镯子,上次问你的事情,现在可以确定了吗?”   乾坤镯这一次倒是干脆:“可以了主人,血月结束之后,应该就是他天劫将至之日。”   “这么说,这个世界应该也快结束了。”想到以后也未必能再遇到像墨野这样长相、体力双优的魔族,林小酒忍不住有些遗憾。   禁地中的最后一夜,在林小酒的默许下,墨野极尽疯狂,及至第二天出发前,林小酒还有些两股战战,偷偷服用了几颗‘护脉草还丹’,才恢复了一些元气。   而血月之后的墨野,白天时也恢复了青年模样。   众人无不啧啧称奇,倒是见识过墨野在一年之内从一个化形都不能的小奶豹,变成翩翩少年的衔月峰弟子们,对此见怪不怪。   青年模样的墨野,身高九尺,五官比少年时更深邃立体,整个人的气场威压更强,令男弟子们生出臣服畏惧之心,一些女弟子却开始窃窃私语地偷.窥墨野,脸上还带着羞赧的薄红。   唯有云絮不屑一顾,逐芝还记得墨野从前溅自己一身尘土的事情,自认见识过自家师弟多么“不解风情”,忍不住暗暗摇头,对那些脸红心跳的女弟子报以同情。   而她不知道的是,自家师弟的确不解风情,除了对他们的师尊。   如墨野所说,血月结束之后的禁地,恢复了从前的模样,一行人也恢复得差不多,找到禁地出入口位置,并没有费太多周折。   而禁地入口那一颗从前被砍断了的迷.情桃花,竟枯木逢春,又发出了新芽,只是那桃木见到林小酒之后,瑟瑟发抖地往后缩了缩。   林小酒虽有心再次斩断这妖物,奈何随身佩戴的灵剑,已经在与凶兽们那一战之中,葬身鱼腹。   何况她也不想令众人发现自己此时的体虚模样,但想到那一晚的奇香,以及缤纷而落的桃花瓣,林小酒下意识看向墨野。   墨野有些心虚地摸了摸鼻子,林小酒淡淡勾起唇角,待众人陆陆续续走出禁地出口时,不动声色地狠狠踩了墨野一脚,此时的大魔物墨野皮糙肉厚,被踩一脚,不觉得疼,反倒美滋滋地傻笑出声,这一幕刚好落到一旁的逐芝眼里,她狠狠打了个寒颤,暗道她这位师弟真是愈发不正常了,怕不是有什么受虐倾向。   此时早已过了十日之期,可禁地的出入口,却依旧没有关闭的意思。   一行人终于安全离开禁地,还没来得及庆祝终于从虎口脱险,便被满目疮痍的景象震惊到。   这哪里还是他们记忆中的归墟仙门?   庄严肃穆的山门,气魄恢宏的白玉石阶,甚至苍劲的灵树——森森松柏、郁郁秀竹尽数被毁,根本看不清原貌。   离主峰最近的万花峰风景最宜人,远远望去也能见到因繁华盛开而色彩缤纷、仙雾缭绕的景致。   可现在却魔气缠绕,血煞之气扑鼻而来。   “这、这不可能!”柳飘飘望着自己的万花峰大惊失色,“我要过去看看!”   “柳师妹!”没等江忘山的“稍安勿躁”说出口,柳飘飘早已御剑而飞,身影消失在众人视野内。   连主峰都是一片狼藉,穿着归墟派校服的弟子横尸遍野,其中也参杂着一些奇形怪状的魔族尸首。   主峰被污血染成一片黑红,跟随林小酒从禁地出来的弟子中也响起此起彼伏的抽泣声,绝望是最容易蔓延的。   林小酒拦住一个急奔的归墟派弟子,那弟子下意拔剑,待看清是林小酒,立即带着哭腔喊了一声“莫师叔!”   “到底出了什么事?”   那弟子带着鼻音道:“回莫师叔,两位师伯的话,掌门师祖去万剑宗支援之后不久,魔界便大举来袭,原来他们是声东击西,李重火师伯身受重伤,我师尊也凶多吉少,现在掌门师祖正在与魔王——”   “啊啊啊,你你!”   那弟子指着林小酒身后的墨野,尖叫出声,他慌忙后退,反倒不慎跌倒,一边手脚并用地往后爬,一边口齿不清地说:“师、师叔,他就是魔王!不要相信他!”   此言一出,原本与墨野站在一处的一众弟子都惊慌退开几步,林小酒狐疑看过去,发现不知何时,墨野那琥珀般的眸子已经彻底变成血红色,黑色衣袖无风自动,猎猎而响,仿佛燃着墨色的火焰。   “墨野?”江忘山也戒备地掏出折扇,他的折扇便是武器,此时蓄势待发地对着墨野,而江忘山身边的风清云,却下意识后退一步,但他好歹还记得自己是一峰之主,而这些弟子们的掌门,到底撑住了脚步,没有一退再退,同仇敌忾地看着墨野。   面对“同门”们警惕的目光,墨野丝毫不在意,只定定地看向林小酒,缓声道:“师尊,还记得我的问题吗,倘若魔、修不两立,你会为了宗门,与我为敌吗?”   林小酒心道自己的任务是保全你,又不是保全整个宗门,可想到魔族的做派,以及血洗归墟派的行为,怎么看都不是正道,她自然也不想要墨野一着行错,堕入无法挽回的深渊,最后被天道所弃,便道:“墨野,修行不易,你不要行差踏错了路。”   林小酒话音刚落,墨野周身的黑焰燃得更厉害了些,一位与他站位最近的小弟子,被那黑焰的温度灼到,尖叫出声,不过片刻,就烧成个人形火球。   林小酒大惊失色,忙一个法诀打过去,护住那弟子,江忘山也抛出一枚丹药,两人合力,方才止住火势蔓延,但那弟子虽保住了命,却仍旧被烧得不成.人形,想要恢复,恐怕要好好调养三年五载。   “这黑色火焰怎么看着这么眼熟,那小崽子什么时候学会的这身本领?”林小酒心下大惊。   乾坤镯幽幽道:“主人,你看这火焰,像不像你炼制番魔刃用的南明离火?”   南明离火、本命法器、人器合一……   “……”林小酒,“个熊孩子,辛辛苦苦供他修炼,就知道给我闯祸!”   还没等林小酒生完这场气,便感到身体忽的一轻,腾空而起。   在风清云和江忘山的怒骂声中,墨野“挟持”着林小酒,笑得邪魅张狂:“你们若抛得下主峰的弟子,尽可来追!”   说罢,一片黑火凭空出现,熊熊燃起,江忘山骂了一句“孽障!”却也不得不使劲浑身解数施救。   而在一片混乱中,风清云却是悄悄跟了上来。   墨野半抱着林小酒,一只长臂揽着她的腰,不轻不重地捏她腰间软.肉,举止放浪,可嘴角勾起的弧度却冰冷绝望,“那一日,师尊果然是哄我的。”   “不过没关系,”墨野自顾自道,“就算师尊不要我,我也紧紧抓.住师尊,护到最后一刻。”   林小酒抓.住重点“‘最后一刻’是什么意思?”   墨野却没回答她,只是将人搂得更紧了些,直至飞到主峰中心的顼阳殿,才几不可闻地轻声道:“并非我自甘堕落,很多事情只是身不由己。”   顼阳殿到处都是弟子、魔物的尸体,而一具被定在朱漆盘龙柱上的尸身异常醒目,正是神剑锋峰主段忘涯,他的尸身旁正是不久前御剑回万花峰视察的柳飘飘。   柳飘飘也身受重伤,呕血不止,她双眼红肿,看着段忘涯的目光满是哀伤。   林小酒这才意识到之前江忘山那一句未来得及出口的阻止,是多么理智,他们这些峰主,根本不是那魔头的对手。   殿内只剩下清虚道人与魔头对峙,顼阳殿内剑拔弩张的气氛,因为墨野与林小酒的闯入而被打断。   两人齐齐向他们看去,清虚道人见到爱徒全须全尾的时候,脸上紧绷的表情稍有放松。   而在见到那“魔头”的一刻,林小酒才恍然明白,为什么那名弟子见到墨野时,如此惊慌失措。   那“魔头”的脸与墨野足足有八.九分相似,只是“魔头”身上的魔气更邪佞纯粹些。如果说墨野身上的魔气,可以用“煞”来形容,那么“魔头”便是纯粹的“恶”。   几乎是见到墨野的第一眼起,“魔头”便桀桀怪笑:“我的好儿子,你终于肯来见我了。”   墨野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护着林小酒的动作更紧绷了些。   清虚道人也道:“小九,你出来了。”   林小酒听他的声音还算平稳,不像受了伤,或力不从心,也放下心来,警惕地用余光瞄着“魔头”,恭敬道:“是,师尊。”   清虚道人声音依旧平稳,只是落在墨野揽住林小酒腰侧的手,目光陡然锐利:“还记得为师问你的话吗?”   林小酒呆愣片刻,便想起来,她与清虚道人上一次谈心,还是墨野能化形不久,第一次引起禁地震动。   清虚道长问她:倘若有一日魔界来袭,你当如何?   林小酒还记得自己的保证:弟子从小在归墟仙门长大,师门恩比天高,必定与师门共存亡。   林小酒忍不住感叹:姜还是老的辣,原来掌门师尊多年前就已经算到了今天的劫难。   不过,想起刚刚墨野也问了自己同样的问题,林小酒忍不住一阵头疼,看着清虚道人和墨野同时向自己炙烤过来的视线,林小酒忽然对那个“你.妈和我同时掉水里,你先救谁”的问题感同身受,同情起所有被拷问过的男同胞来。   不过,她现在最同情的还是自己。   没有等到爱徒的回答,清虚道人长叹一口气,却没再说什么,只骤然出击,放出承影浮尘,向“魔头”迎面飞去。   浮尘身披金光,还未近身,“魔头”就被那金光灼伤似的,发出一声惨叫,左右躲闪,满殿乱窜,身形快如幻影,只留下片片乌黑痕迹。   “你这老道,竟为了这些不相干的人,以元神攻击我,你不要命了吗?”   “幻影”边躲边骂,语气仓皇至极似的,林小酒却注意到清虚道人额角已经渗出细细密密的汗珠,而他那原本鹤发童颜的面容也发生了改变,原本紧致光滑的皮肤,肉.眼可见地松弛下去,的确是在耗费自己的元神。   那“幻影”忽然停住,给了追击的浮尘以机会。   “小心!”林小酒忍不住惊呼出声。   说时迟那时快,“魔头”也放出一柄怪斩,怪斩直奔清虚道人的浮尘,像是要硬碰硬,清虚道人不由得更集中精力,调动起全身灵力,奋力一搏。   然而,那怪斩触及他的浮尘时,竟一分二,一个分明就以卵击石,轻易被浮尘击碎,而另一个竟是直奔林小酒而来!   速度实在太快,又出乎意料,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林小酒便已生生挨了那一斩。   “魔头”张狂大笑:“你的好徒儿!”   清虚道人脸色大变,忙收回浮尘,可他动作到底慢了些,顶端的凌厉金光依旧扫到了“魔头”身上,“魔头”笑声戛然而止,继而双膝跪地,喷出一口鲜血。   “魔头”又惊又怒:“这、这不可能!是你,是你!”   “魔头”看向墨野,一张与墨野八.九分相似的脸,此刻扭曲变形,相当狰狞,“你对她做了什么?她身上为什么会有你的魔气?”   墨野并不理会他,只得意地勾起唇角,声冷如冰:“父亲,我带她来,就是为了告诉你,若你还想要我的力量,就只必须好好善待她,一旦她出了什么闪失,只怕你多年算计,便功亏一篑了。”   “好、哈哈哈哈好!不亏是最像我的儿子!”魔头笑够了,忽然又生出几分遗憾,“可惜你母亲只是个卑贱胆小的人类,不然你倒比你那些哥哥们更有资格继承我的衣钵,而不是屈尊做供我修炼的鼎炉。”   听到“鼎炉”二字,林小酒却是想到了些陈年旧事,魔族荒唐薄情,比起血缘,更追求力量,常有以合适的至亲之人为鼎炉,而提升自己修为的邪法。   所谓“合适”的具体条件,林小酒并不了解,但显然,墨野便是这“魔王”最合适的鼎炉,难怪他当年会费尽周折,悄无声息地潜入归墟派将他这原本并不在乎的儿子偷走。   “你不惜自损修为、费尽周折地躲进禁地中,就是为了这丫头?”在这魔头眼里,什么衔月峰峰主,无论年纪还是长相,林小酒都是个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   “她是名门正派之人,这样的人,心中只有大爱。”他咳着血,不屑地嘲讽,“他们心系苍生,必定与师门共存亡,怎么会把你这魔物放在心里,你这样处心积虑护着她,能得到什么?她会多看你一眼吗?说不定,她反而会嫌你多管闲事,玷污了她清白的身子。”   这话刀子般稳稳戳中墨野心脏十环,他脸色白了白,声音却依旧冰冷坚定:“不关你的事。”   听到“玷污”二字,刚刚因强行收回浮尘,也受了内伤、暂时无法移动的清虚道人脸上闪过一丝复杂表情,却什么也没说,只拼命调息,那“魔头”刚刚生受了自己一记浮尘,此时也并不好受,现在便是争分夺秒,看谁最快恢复战力。   “墨野,你过来。”那魔头却不好好调息自身,忽然开口唤了儿子的名字,墨野站在原地没动,握着林小酒的手更紧了些。   “魔头”低笑一声,“你以为逃得掉吗?”   “主人,”乾坤镯的声音忽然响起,“提醒,提醒!墨野的天劫到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世界应该快结束了,下一个打算写“非要做金丝雀的大佬”,大概是小酒变成一个厉害的大佬,明明可以靠才华生存,却偏偏要靠脸的故事~主打“虐渣打脸”和……你们懂的吧~ 第30章   林小酒还从未见过魔族渡劫, 下意识便向头顶看去, 可顼阳殿遮住视线,根本看不见电闪雷鸣的天象。   就在此时,墨野一把推开林小酒,周身燃起熊熊黑焰,直奔“魔头”而去,林小酒心下一惊, 墨野难道是要与那“魔头”同归于尽?   一声“不要”还未来及出口, 便听“魔头”发出一阵刺耳的桀桀怪笑, “你身上和我留着一样的血, 竟妄想伤到我?”   “魔头”的怪斩明晃晃一闪, 便直直.插入墨野的身体里,紫黑色的血液当即喷涌而出,墨野发出痛苦的咆哮,竟像是豹子的嘶鸣。   他的眼睛红得能滴出.血来, 大张的嘴巴里,露出森森尖牙,痛苦又凶狠, 只是对那个与他血脉相连的男人没有丝毫办法。   林小酒忽然意识到,墨野的所谓天劫, 并非“雷劫”,而是眼前那个“魔头”,林小酒不再犹豫,欺身上前。   “主人!你做什么?”   “莫师妹, 不要!”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林小酒却顾不上这些堪称撕心裂肺的声音,她没了灵剑,便以自身护住墨野。   林小酒学着清虚道人的样子,以金丹做引,将自身神魂抽离,成为最锋利的武器,生生将墨野弹开,以自身替代了他“鼎炉”的位置。   而由于林小酒体内已经沾染了墨野的魔气,这一次突然进攻,竟一击成功,“魔头”正在汲取能量的关键时刻,却忽然被打断,前功尽弃,发出愤怒的咆哮。   急怒之下,狠狠打向林小酒,一掌便震碎了她的金丹,林小酒飞出数米远,被刚刚脱困的墨野堪堪接住。   “师尊,师尊!”墨野看着林小酒呕出的鲜血,也愈发微弱的呼吸,怒吼出声,仿佛自己声音足够大,就能换回林小酒的神志。   “师妹!师妹!”不远处响起一道熟悉的声音,正是尾随他们而来的风清云,原来,风清云一直隐在暗处,徘徊在顼阳殿门口不敢进入,直到林小酒受伤,才忍不住冲进来。   可这个时候,墨野哪里容得他人近师尊的身?一簇黑色火焰凭空在风清云眼前燃起,烧得他连连惨叫。   墨野却恍若未闻,只低着头轻抚林小酒的脸颊,他手指颤抖得厉害:“师尊,师尊你怎么样?”   林小酒只觉那“魔头”的修为真是深不可测,都已经伤成那个样子,还能震碎自己的金丹,以及神魂,她感到自己大限将至,气若游丝地扯出一个勉强至极的笑容:“墨野……师尊没有骗你,我想要护着的人,不管面对何种境况,都不能委屈了半分。”   墨野已经泣不成声:“师尊——”   “我、答应过掌门师尊,必定与师门共存亡,如今也不算辜负……”   墨野拼命摇头:“师尊不许胡说,你不会有事的。”   “不哭……”林小酒用最后的力气抬起手指,抹去墨野脸上汹涌的泪痕,“墨野,我不怪你。”   墨野哭得更凶了,林小酒感到体力和生命力都在迅速流逝,抓紧时间,气若游丝地问:“镯子,任务完成了吗?”   乾坤镯立即应声:“我在的主人!刚刚主要是不敢打扰你告别……两个主线任务都已经完成,墨野顺利渡过天劫,因为毁掉了金丹,所以与风清云最后一点关联也断绝了。”   林小酒心满意足地呼出一口气,觉得头脑昏昏沉沉的,连带着身体的疼痛也跟着消散,她知道自己即将离开,既然任务已经完成,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林小酒打算抓.住最后的机会说一点真心话。   “墨野……”到底残破的灵体已经无法支撑,她声如蚊蚋,墨野忙俯身将耳朵贴在她的唇边。   “禁地内的一个月,是我这漫长一生中,最快活、最恣意的时刻。”   林小酒勉强支撑着说完最后一个音节,便失去了意识,并没有听到墨野撕心裂肺的咆哮。   其实失去力量补给的“魔头”仍有余力,他本来便同清虚道人实力相当,刚刚虽两败俱伤,却依旧可以一战,两人经过短暂的休息,“魔头”重新站了起来,“老牛鼻子,既然你豁出性命也要同我较量,那本座就不得不领教了!”   魔头没有继续使用法器,而是凝神出窍,魔气霎时间弥漫,犹如惊天长虹,势如破竹,清虚道人还没有恢复元气,可也只得聚集起残余元神勉强应战,然而,遮天蔽日的熊熊黑焰骤起,霎时间将“魔头”团团围住。   墨野冲进黑焰之内,外人看不清那里面发生了什么,只觉滚滚魔气汹涌溢出,刚刚那令人胆寒的森森魔气,被来势凶猛的黑焰狂卷而去。   “魔头”发出凄惨的痛呼:“这、这不可能!”   墨野沉稳森冷的声音也缓缓传出:“你总爱提及我身体里留着你的血,既这样,不如尽数给我吧。”   “你这逆子!住手!你敢啊啊啊啊啊!”   “你疯了吗!当年许你做鼎炉时,你也不曾背弃,啊啊啊啊啊!如今就为了一个女人?哈哈哈哈这就是我的儿子!”   狂笑声戛然而止,没人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只是黑焰内重归寂静,只能听到令人不大舒服的厮打声,像是将人生生撕碎再烤焦。   不知过了多久,魔头气若游丝的声音最后一次响起:“墨野吾儿,为父将魔王之位禅让给你,你、你放过我……”   “你这逆子!就算我薄待了你……你弑君杀父……天道不……容……”   等墨野再次从滚滚黑焰中走出时,浑身的气势又变了些许,似妖似邪,令人见之胆寒,竟更像了那“魔头”几分。   风清云原本捂着丹田,跪在林小酒的尸身旁,撞上墨野的视线,下意识“噗通”一声跪坐下去。   墨野一挥手,风清云便摔出殿外,墨野弯腰抱起林小酒,满眼柔情:“师尊,我知道你不喜欢那人,替你将他赶走了,他不敢再打扰你了。”   “墨野!”清虚道人已终于复了些元气,站起身叫住了他。   墨野回头,那一双眼已经完全变成了黑色,似有熊熊烈火燃烧,如同顼阳殿内的滚滚黑焰。   “掌门师祖,”墨野仍按着归墟派内的称呼,“那火会烧上七七四十九天,顼阳殿不安全,你快些出来吧。”   “师尊她不希望归墟派有事。”留下这句话,墨野便抱着林小酒飞身而出。   这一日,一个黑发黑瞳的“小魔头”,杀尽了归墟派内所有魔族,不止魔族,只要没穿着归墟派校服的妖也好,人也罢,全部赶尽杀绝。   那“小魔头”扬言:谁也不许染指归墟派,再有魔族敢踏足归墟仙门,他见一个杀一个。   “小魔头”的黑袍被染成暗淡的血红色,可他怀中的女人依旧干净清爽,丝毫没被玷污。   归墟派众人万万没想到,救师门于水火、最后力挽狂澜的会是那个拥有着魔族血统的衔月峰小弟子,或者说“新晋魔君”。   不管其他怎么说,被墨野救下的弟子们都不肯称他为‘魔王’,只说师弟/师兄道心坚定,心系苍生大义灭亲,是我辈修道者楷模,不管他此去还会不会回来,他们都将他视作同门。   只有墨野自己知道,他才不管什么天下苍生,什么除魔卫道,什么师门深恩,他只知道这是师尊的遗愿。   只要是她希望的,那他去做便是。   顼阳殿的大火的确烧了七七四十九天,一日不多一日不少,经此一劫,归墟派、乃至其他修仙门派都元气大伤,可魔族竟表示永不越界,给了修真界休养生息的时间。   归墟仙门九位峰主已去其四,而仅余的五位也身受重伤,尤其是风清云,他与从前的莫九枝结过双丹,林小酒内丹被毁的同时,风清云也身受重创,加之数月来受的伤,他的修为从金丹初期一路跌至筑基中期,连自己门下弟子也不如。   而他偏偏没了心思继续修炼,终日闷在无边峰内闭门不出,直到关于自己和那位在大战中殒命的莫峰主的事情传开。   原来,风清云的资质原本平庸,只是因着莫九枝常年偷偷求掌门师尊给他开小灶,且以各种理由送提升修为的丹药,才令风清云在同辈弟子中崭露头角,当上一峰之主。   这些话,原本是风清云最不爱听的,他一边享受着最好的资源,一边否认自己是靠着女人上.位,这样的风言风语听多了,风清云便对莫九枝渐渐没了感激,只剩下厌恶。   可如今,经过这些“风言风语”的提醒,风清云才真真切切意识到,那个悄悄送他资源,为他偷偷求师尊开小灶,即便自己多次恶言相向,依旧傻乎乎为他提前结丹的师妹,再也见不到了。   风清云不再躲在无边峰内顾影自怜,改为终日坐在林小酒的衣冠冢前醉酒,嘴里念念有词:“是我辜负了你,连你的尸身都不敢抢回来。”   “师妹,我这样没用,你恨透了我了吧。”   风清云日复一日地消沉下去,并非全都因为愧疚,还有一个只有他自己知道的小秘密,自从林小酒不再偷偷帮助他之后,风清云的境界便一直维持在金丹初期,再没进益。   不得不说,当初他渐渐回心转意,讨好林小酒,这也是原因之一,而如今,风清云更没信心凭一己之力重新结丹。   但他不敢,也不想认清这个事实,只任由自己沉浸在自责和愧疚中。   然而一人揽下所有过错的感觉太痛苦,风清云浑浑噩噩一阵子,猛然想到当初勾引自己的云絮,便找到了新的情绪发泄口,都是云絮那贱婢害的!他不好过,也不能让那贱人心安理得地继承衔月峰峰主之位。   那是她的衔月峰,谁都不配。   可云絮并没有如他所想,顺利继承衔月峰峰主的位置,直至此时,一直躲着不问世事的风清云才得知,云絮早就离开了归墟派。   自从得知师尊殒命的消息,云絮便疯了一样去追将林小酒尸体带走的墨野,然而,墨野的脚程,哪里是云絮追得上的?   她眼睁睁看着墨野消失在蛮荒之地,就再没了音讯,云絮怔怔站在漫天黄沙之中,指甲深深陷进肉里,发誓一定要见师尊最后一面。   百年后,蛮荒之地,一个颇具中原特色的竹屋外,几个魔族稚童被个黑着脸的青年吓哭,青年黑发黑瞳,一身血煞魔气,不开口都能止小儿夜啼,何况他冷着脸寒声道:“不许靠近我师尊的卧房。”   魔族孩童们哇哇大哭。   远处几个成年魔族忙冲上前,瑟瑟发抖地拎走自家孩子,唯唯诺诺地赔罪:“魔尊大人赎罪,都是我们没看管好!”   墨野摆摆手:“罢了。”   像是忽然想到什么,又叫住他们:“那个女人还没放弃吗?”   下属们恭恭敬敬道:“她说她寿元将近,苦苦哀求见……见您师尊最后一面。说起来,这里魔气太重,并不适合修仙之人,她如果不那么执着,不会早早便耗光了自己的寿元。”   “唔,”墨野勾了勾唇角,露出个满怀恶意的笑,“不用理会那女人。”   下属们被自家魔尊笑得毛骨悚然,忙领命一溜烟跑没了影子,他们这位魔尊,奇怪得很,魔界好好的宫殿不住,偏偏要蜗居在这一处小房子里,又喜怒无常,最好不要惹他生气。   荒漠中只剩下墨野一人,他颇为满意地喃喃道:“风清云死了,云絮也死了,便只有我还记得师尊。”   墨野转身回了竹屋,这屋子无论外部构造,还是内里的床铺,都同衔月峰上林小酒的卧房别无二致,而床.上的女人,也安详地闭着眼睛,由于法术固封,她气色红.润,仿佛只是睡着了。   “师尊,天色晚了,我们安寝吧。”墨野满目温柔地看着不回给自己任何回应的女人。   “师尊,你总是没日没夜的睡觉,”墨野低低地埋怨,“不过,也好,我们终于可以长长久久地在一起了。”   一道白光闪过,他化作一只巴掌大的小奶豹,抖了抖全身绒绒的黑.毛,拿毛绒绒的圆脑袋向林小酒的手心蹭了蹭,而后乖乖缩在她的枕头边上,蜷成一团,闭上了眼睛。   *   云絮弥留之际做了个梦,她梦到自己刚进归墟派时,是师尊力排众议,收下她这个出身寒门的弟子,教导她长大成.人,不同于其他仙门世家的孩子,师尊是她唯一的依靠。   即便师尊陆陆续续又收了很多徒弟,还是最疼爱她,但不知何时起,师尊将全部精力都放在了风清云身上,不是闭关,便是替他跑遍三界寻找资源,连她的生辰也不记得了。   她怒而勾引了抢走了师尊的风清云,想告诉师尊,男人本贱,不值得她为他做那么多。   可梦里的师尊却做了不同的选择,她恨毒了自己,因为爱而不得,成了整个修仙界的笑柄,开始折磨自己,也折磨身边人。   最终师尊受不了流言蜚语,自行爆丹明志,却因而在仙魔大战中殒命,事后,风清云那薄情寡义的家伙,竟厚着脸皮第一个讨要衔月峰的资源,并收了自己做徒弟。   梦中的自己,委曲求全投奔了风清云,用了十年时间,处心积虑卧薪尝胆,终于为师尊报了仇。   云絮被这过于真实的噩梦惊醒,才冷汗涔.涔地想到,风清云那家伙已经在百年前就化作枯骨,当时他修为大幅倒退,又因被墨野的魔焰烧伤,拖了半年多,师门便传出了他已殒命的消息。   所以,这果然是梦吧,云絮生前最后一个念头竟是,师尊是战死也好,若真如梦中情形,死得该有多绝望啊。   *   乾坤镯虚心请教:“主人,你是怎么知道魔族只能用一次鼎炉?如果不是这样,你牺牲了自己,也未必能救得了墨野的呀。”   “我怎么会知道魔族的秘术,”林小酒不耐烦道,“是你说那是他的天劫,还记得我的话吗?魔族渡劫,以命换命,才是最保险的挡劫办法。”   不怪林小酒态度不好,任谁手脚被铁链牢牢锁住,货品似的在烈日下展览暴晒,都没办法保持心情愉悦。   作为“莫九枝”的林小酒殒命后,便直接穿来了目前的世界,她在这个世界的身份是个女奴,叫做阑久。   她是被婶母以六个窝头和半袋白面的价钱,卖给了人贩子。   不同的是,在这里,买卖人口竟然不犯法,具体点说,这里已经没了法律,这是个公俗良序已经崩塌的世界。   末世第二年。   所谓“末世”,与末世电影中的情节差不多,动植物变异,水源污染,大部分人类变成丧尸,少部分受上天眷顾的人类,则获得了异能,成为食物链顶端的存在,而更多的幸存者,依旧是普通人类。   没有异能的普通人类讨生活不易,食物、水源紧缺,只能从事繁重的劳动,甚至卖儿卖女。   而阑久很不幸,就是被卖的那个。   她的父母都在丧尸潮爆发的时候异变成丧尸,不幸中的万幸,阑久侥幸活下来,并且找到了失散的二叔一家。   不过,二叔一家没有口粮养闲人,几乎在叔侄相认的第二天,便转手将她卖掉了。   普通人在异能者面前,力量小得如同蝼蚁,人命比草芥还要轻贱。不过,阑久并非蝼蚁草芥,事实上,她是个极其厉害的异能者,只是因为异能太过强大,导致觉醒的时间比常人晚得多。   阑久觉醒之后,迅速成为炙手可热的大佬,甚至有个叫做冷子幕的昔日小明星主动依附,只是,那人并不是真心喜欢她——觉醒之后的阑久早已毁容——他吃着她的软饭,却偷偷养了情人。   东窗事发后,冷子幕一不做二不休,先下手为强,向其他基地出卖了阑久,设计陷害,直到最后,阑久才发现,自己一直当兄弟的原基地老大宴在东竟一直爱着自己,为她不顾性命。   只是知道真.相也为时已晚,宴在东为了救她,死在了丧尸堆里,而阑久为了替他报仇,杀光了所有害他的人后,也冲进丧尸堆,力竭而死。   这次原主的遗愿简单明了,只有一条:乖乖做宴在东的金丝雀,好好爱他一辈子。   熙熙攘攘的街市内,充斥着叫卖声,林小酒和几个同样身负锁链的少女,一同挤在一片巨大的芭蕉叶下,因为阳光炙热,都有些昏昏欲睡。   “起来起来!你们没精打采的,谁会想买?想让老子做赔本生意吗?”人贩子骂骂咧咧的,鞭子甩得“啪啪”响,却只是抽在地上,起到威慑作用。   他才舍不得真抽在这些奴隶身上,反而要仔细养护着她们的皮肤,这一批可不是卖去做苦力的粗使,全是年轻鲜嫩、脸蛋漂亮的女孩子。   尤其是那个叫阑久的,在这样缺衣少食的年代,清瘦却不干瘪,破烂的背心短裤,反倒凸显了她的好身材,一点落在脚踝的污泥,反而更衬得皮肤白,略显稚.嫩的脸蛋却透着股勾人的妖冶,细皮嫩肉的,保准能买个好价钱。   这是一月一次的大集,武器弹药,奴隶牲畜,食物淡水,变异种子,衣服布料,甚至名烟名酒,只要有足够的硬通货,没什么买不到。   不多时,一队浩浩汤汤的人马由远及近,还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宴老大好!”“宴老大看点什么?”的讨好声不绝于耳,这么大的阵仗令林小酒觉得,这伙人不管有没有真本事,也该是装逼界的大佬了。   正想着,她却是听到乾坤镯忽然发声:“主人,提醒!注意!目标人物宴在东已出现!要好好把握哦~”   说曹操曹操到,骑在一匹变异金棕马背上的宴在东,翻身下马,目光正落在蜷缩在芭蕉叶下的林小酒身上。   刚刚还对她们耀武扬威的人贩子,差点没把假牙笑掉,仿佛后背上安了个弹簧似的,一个劲儿向为首的人鞠躬,“宴老大,您来挑奴隶?来得正是时候,全是从南边新进的上等货色!”   “宴老大”生得英俊挺拔,却是一身悍匪气,气场强大,很当得起“老大”二字,他目光从“女奴,五金币/斤”的牌子上扫过,对于摊主漫天要价的行为丝毫没提出异议,颇为豪气地拿马鞭挑起林小酒的下巴,不期然看到一双清丽动人的杏眼,宴老大满意地勾了勾唇:“就这个,去称重吧。”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迷你小仙洋啊扔了1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8-09-04 01:32:31 第31章   见宴在东如此痛快, 摊主笑得见牙不见眼,可眼珠一转, 又摆出一副为难模样:“宴老大, 其余的全是这个价, 但唯独您挑中的这个……”   他唾沫横飞地介绍:“别的不说, 您看她这模样, 盘儿亮条儿顺,别说是女性稀少的现在,就是放在几年前, 末世没来的时候, 做个网红、明星啥的, 也不难。”   “最重要的是年纪小, 干净,这个我能打包票, 这丫头就是个冷美人,性子烈得狠, 要不是我把她手脚都捆起来, 早就自杀了,绝对是……”摊主极尽猥琐地冲宴在东挤了挤眼睛, “何况末世之后,幸存下来的女人本来就少, 一般货色才按斤卖,这样的极品——”   铺垫完毕,他搓搓手, 笑得忐忑又谄媚,小心翼翼地说出最终目的:“都是单独定价。”   “你他妈什么意思,坐地涨价涨到咱们头上来了?也不睁开你的狗眼看看!咱们是谁?”   宴在东身后跳出几个气势汹汹的异能者,一个植物系异能的小弟直接放出一条藤蔓,将那摊主半个身子扯过来,摊主踉踉跄跄得险些摔个狗吃.屎。   “博哥,博哥!我不是那个意思!”摊主被吓得连连求饶,对着那植物系异能的少年一口一个“哥”,叫得亲热又急切,而那少年看着不过十六七的样子,正是中二病高峰的年纪,嘴角露出抹痞里痞气的坏笑,操纵着藤蔓勒将人扯到半空,肥胖的老板风筝似的在空中摇曳惨叫。   宴在东老神在在地把.玩着手里的马鞭,等摊主嗓子都喊哑了,才不咸不淡地制止,“小博,住手。”   “集市上不能偷抢打.砸,不要坏了规矩。”   摊主如蒙大赦,猛烈地喘着粗气咳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感激又畏惧:“还是宴老大——”   “不过,”宴在东话锋一转,“不能只有我们讲规矩。”   宴在东将林小酒扶起来,执起她的双手,那手纤细柔软,手腕处被粗.硬的铁链磨得红肿不堪,晏在东皱了皱眉:“疼吗?”   林小酒怯生生地“嗯”一声,细弱蚊蚋,晏在东骨节分明的食指和大拇指轻轻捻起铁链,漫不经心地一捏,那条长长的铁链竟寸寸断裂,碎了一地,在热辣的太阳下,冒出缕缕寒气。   这可是手指粗的精铁铸成!在资源匮乏的末世,单单这铁链也价值不菲,可老板来不及心疼,只被吓得面如土色。   这还是摊主第一次亲眼见到传说中宴老大的异能,他呆若木鸡地看着那一堆碎裂成渣渣的铁链,连话都说不清楚:“宴、宴老大……”   就在林小酒以为这个满身匪气,活脱脱黑社会老大的男人会将自己直接抢走的时候,宴老大牵着林小酒的手,走到摊位里的体重秤前,用实际行动证明了‘道上混的首要就是要讲规矩’。   宴在东抬了抬下巴,“上去吧。”   “……”   林小酒于是在众目睽睽看之下,称了个体重,还是带语音播报的那一种。   “您好,您的身高一米六五,体重47.5公斤。”   还好,身高体重还算标准,稍稍降低了此刻公开处刑般的播报。   “小博,付钱。”宴在东道。   那拽兮兮的中二少年小博面对宴在东时,乖得像个指哪儿打哪儿的小马仔,老老实实地从马背上拿出个袋子,而后凶神恶煞地摔在摊主面前,“数吧。”   摊主本以为自己刚刚会丢了小命,现在见到叮当作响的金币,兴奋得不能自已,抖着手直接蹲在地上一个金币一个金币地数。   林小酒于是以大半袋子金币的价格,被转卖给了宴老大,收获了其他少女羡慕又嫉妒的眼神。   林小酒不知道被卖个好价钱这件事有什么好羡慕的,就感到身体一轻,宴在东竟是一只手就将她捞到了马背上。   末世之后,有一只变异动物防身,堪比末世前拥有一辆劳斯莱斯幻影,不,甚至等同于私人飞机,宴在东这一匹马就是速度变异,比起那些动不动变异成一座屋子那么大的猫猫狗狗,温驯懂事又听话的速度型变异马,简直是末世必备神器。   奈何一出场就ss级装备的宴在东,还是败给了感情,心甘情愿地替原主赴死。   林小酒认为宴在东对原主绝对是真爱,因为,按着原剧情线发展下去,不久之后,阑久便会因为不肯做别人的禁脔,而划花自己的脸。   好在宴在东并没有因为花了大价钱将她买回来,却无法享用而大发雷霆,反倒认为原主宁可毁容,也要坚守底线,竟生出了欣赏之情,大度地放她离开。   原主这才能开始自力更生的大佬之路,不过,她在异能觉醒之前,以普通弱女子的身份在基地内挣扎生存了很长一段时间,其中宴在东有没有暗中帮忙就不得而知了。   具有速度异能的金棕马,还真是“飞一般的感觉”,若不是它四蹄着地,林小酒都生出了御剑飞行的错觉,只是身边不再是墨野,而是黑老大似的宴在东。   林小酒不免有些奇怪,她自从修成.人形之后,便尝尽了人间繁华,看尽朝代更替,人世冷暖,许许多多的人或事都如过眼云烟一般,根本记不住,也没耐心去记,或许应了从前某人对她的评价:“天生凉薄”。   可自从进入了乾坤镯的修炼系统,她的记性似乎好了很多,不止墨野,连更早的陆炽,也偶尔能浮现在脑海,可记住的不单单那些人,而多的是与他们在一起的感觉,或甜蜜温暖、或暧昧缱绻、或撕心裂肺……连人都比从前感性了些,不知道算不算这个修炼系统的副作用之一。   宴在东一只手握着缰绳,一只手拥着林小酒的细.腰,及至抵达了营地,才抱着她翻身下马。   此时“黎明基地”还未建成,只隐约有了雏形,而宴在东虽然声望颇高,却也只是一小群异能者的头目,与其他幸存者一同在一处相对安全的地方落脚。   自从末世到来,城市里人口最为密集,也导致丧尸成群,幸存者没人愿意回去住危险的楼房。   而第一批变种的就是植物、低等动物,如蚂蚁、蚯蚓等等,越是高级的动物,反而获得异能的时间越晚。   绿化带里修建整齐的绿篱井喷式的喷洒毒液,轻易就能腐蚀路面和车辆,公园里最不起眼的白玉兰,忽然张开血盆大口吞掉活人,连居民楼里的盆栽都能暴涨数十米,顷刻间将一栋高层搅得粉碎,更别提乡间小屋。   营地中错落有致地排布着大大小小的“蒙古包”,宴在东停在其中最大最气派的一个前方,掀开了门。   林小酒注意到,开着门的“蒙古包”内铺了一层保暖又漂亮的变异貂皮,之所以能确定那是“变异”的貂皮,主要是因为大小,将近百平米的地面,一张就已足够,能猎杀这样庞大的变异动物,也侧面说明了“蒙古包”主人宴在东的本事。   身边的女孩子一路上都安安静静,想到那老板说她“性格刚烈”的叮嘱,晏在东难得细心一回,注意了措辞,指着那“蒙古包”道:“这就是你的新家。”   然而,既然要做一辈子金丝雀,林小酒很有角色定位的自觉,晏在东语毕,当即一脸崇拜地夸道:“宴老大,您的房子可真漂亮啊!那是貂皮吗?我听说变异动物都很凶猛,何况这么大一只猛禽,真的好厉害呀!”   众小弟:“……”   晏在东:“……”   说好的冷美人呢?嘴皮子这么溜是认真的吗?   林小酒倒没理众人的眼神,只星星眼望着宴在东,她才不管其他人怎么想,这个世界里,她做定了宴在东的“金丝雀”。   “主人,”倒是乾坤镯忍不住提醒林小酒,“您这样,同原来的阑久性格差异太大……”   林小酒不以为然:“差异大怎么了?宴在东从前又没见过阑久。”何况修炼系统从来没要求过她不能崩人设,只要完成了任务,就是一个好宿主。   “我是说,万一宴在东喜欢那种坚强自立的女人,而你这个样子……”乾坤镯似乎在斟酌怎么把‘狗腿’和‘谄媚’形容得委婉一些,它小心道:“与原主差别太大,不是他喜欢的类型怎么办?”   “什么类型不类型的,爱就要说出来,否则,像原主一样直到死才后悔,不是抱憾终生吗?而且,这次的任务,只是安心给宴在东做一辈子的‘金丝雀’,又不是要他爱上我。”   听林小酒分析得头头是道,乾坤镯佩服得五体投地,“还是主人想得周到!”   “更何况,”林小酒风情万种地撩了撩自己的黑长直,“没有男人会不爱我。”   乾坤镯:“……”很好,它没有其他问题了。   在“基地”的第一天,林小酒便差不多认全了宴在东的小弟们,有从前是健身房教练的力量系异能者高建,大个子火系异能者郭良,速度异能者黄俊等等。   只有那位中二少年“小博”的全名一直不肯说,最后还是火系异能的大个子郭良,挤眉弄眼地介绍:“小博是个植物系异能者,他姓陈,但你不要叫他的全名哦~”   这位五大三粗的青年男子还没卖完萌,就被中二少年陈博追打,一时间,营地内藤蔓与火苗齐飞,枯枝共烈焰一色,惹出一片尖叫惊呼。   唯有宴在东一个人淡定地拉着林小酒进了自己的蒙古包,随手关上“门”,挺无奈地抱怨一句:“小博年纪还小,太淘气了。”   林小酒干笑。   也就是这种实力的大佬,能把满广场放火这件事说成小孩子淘气,还说得那么理所当然。   折腾了一整天,两人终于能独处,或许是因为面对女孩子,宴在东稍稍收敛了“黑老大”的气场,看着林小酒的眼睛,宣布主权似的说:“阑久,从今以后,你就是我的人了。”   这句台词林小酒记得清清楚楚,因为原主听到这句话之后,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用藏在裤子口袋里的水果刀,划伤了自己的脸,以毁容明志。   由于动作太突然,晏在东根本没反应过来,再想补救时,已经晚了,大约也是那个时候,原主成功引起了宴老大的注意,即便离开了他身边,也被那个男人牢牢记住。   不过,林小酒绝对不会那么做,她点头如啄米:“我愿意的!”   “……”   不知怎么,面对眼前明媚活泼的少女,晏在东总有种买了假货、上当受骗的感觉。   不过,见林小酒一双乌溜溜的杏眼正含情脉脉地看着自己,他竟破天荒生出些紧张来——连单枪匹马面对二十多米大螳螂群、或是与大队异能者争抢资源的时候,他都没紧张过。   受骗就受骗吧。   宴在东掩饰似的轻咳一声,点燃一根蜡烛,蒙古包内灯火如豆,都说“灯下看美人”,宴在东看着林小酒只穿着单薄的背心短裤,两条白生生的长.腿和纤瘦的手臂都裸.露在外,却微微皱了眉:“你冷吗?”   现在的气温变化非常不正常,中午最热的时候,能达到五十度,而太阳下山后,气温便骤降,通常会达到零度以下。   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恰逢气温变化的结点,林小酒被宴在东这样一问,倒真感到有些冷,她搓了搓手臂,很快冻得瑟瑟发抖。   林小酒抬眼看着无动于衷的宴在东,颇为不满地嗔道:“站在那里做什么?过来呀。”   花钱买来的女人忽然命令起自己来,晏在东觉得自己应该生气,但听着那娇娇.软软的声音,却怎么也生不起气来。   倒是林小酒便叹口气站起身来。   山不来就我我去就山,她抓着晏在东的手搂住自己,主动钻进他怀里,男人的体温偏高,几乎立即隔绝了周围的寒气,林小酒舒服极得直叹气,她拍了拍宴在东的胸膛,“既然我是你的女人,以后这里就是我的地盘了。”   女人柔弱无骨的小手,拍在胸口,立即引起一片酥.麻,从她碰触过的地方一圈圈荡漾开来,宴在东下了结论,刚刚那感觉原来不是紧张,而是悸动。   晏在东觉得一切顺利得太不真实,一个好好的花季少女平白被人拐卖,一丁点抵触情绪都没有……或许是末世艰难,这丫头认命了吧,毕竟献出年轻的身体,找一个长期饭票,也是很多普通人的选择。   可不知怎么,见林小酒如此乖顺,晏在东却没有预想中的高兴。   林小酒穿得实在单薄,随着气温下降,即便被男人抱着,依旧冷得瑟瑟发抖,宴在东叹口气,干脆托着林小酒的屁.股,将人整个端走。   直端到简单的床铺处,用棉被和一张兽皮将人卷寿司似的囫囵裹住,而被卷成寿司的林小酒却依旧不安分,挣扎着伸出一只手,去扯宴在东的衣襟,“你呢?”   宴在东看着她期待的眼神,“我脱了衣服也进去。”   林小酒这才满意露出笑容,宴在东还穿着硬.邦.邦的皮夹克,睡觉一定不舒服,他脱掉外衣,却见“寿司卷”也变形膨.胀,慢吞吞地“吐”出一件背心和一条牛仔短裤。   宴在东:“……”   而下一刻,“寿司卷”整个贴上去,胆大包天地将凶名在外的宴老大也卷了进来,感受到那丫头光溜溜地贴着自己,想到她此时恐怕只剩一条小内.裤,宴在东就感到鼻子有些发热。   “你怎么把衣服全脱了?”   林小酒理所当然地将头埋进他的胸膛,“裸.睡有益于身心健康。”   宴在东身材高大,身高接近一米九,一米六五的林小酒便显得娇小极了,一把就能揉进怀里蹂.躏。   可偏偏这丫头不用他动手,自己主动贴了进去,温香.软玉在怀,宴在东声音沙哑:“阑九……”   林小酒却裹紧了被子,又往宴在东的怀里挤了挤娇里娇气的气音打在宴在东的脖颈处:“宴老大——”   “叫我宴哥。”宴在东的声音更哑,大手已经从暗暗抚上了林小酒的腰,惹得她一阵轻笑。   “宴哥~”林小酒从善如流,声音甜如蜜糖,只是手却将宴在东的大手轻轻移开。   林小酒弱不禁风地抖了抖,“宴哥~我好冷。”   宴在东将林小酒搂得更紧,“如果你冷,我们可以——”   林小酒:“也困。”   说罢,她配合地打了个大大的呵欠,闭上眼睛,当机立断地睡了过去。   已经欲.火焚身的宴在东:“……”   总觉得被这丫头给耍了,他的手刚好落在林小酒的翘.臀上,当即升起一种狠狠揍她一顿的冲动,然而,看着那丫头稍显稚.嫩的无辜睡颜,宴在东的巴掌终究没落下去,只轻轻揉了一把。   手.感颇佳。   那股没消下去的火,反倒有了燎原之势,宴在东叹口气,悄无声息地向外挪开一点,可刚要闭上眼睛,已经谁输了的丫头便八爪鱼似的缠上来,且口中念念有词,像是在说梦话。   宴在东下意识竖起耳朵去听林小酒含糊不清的梦话,仔细分辨了半天,才听清楚:“一个超级英雄骑着变异马,从天而降救了我……宴在东。”   宴在东唇角不自觉勾起,那一点说不定的失望也随之烟消云散,大英雄吗?   他等着林小酒睡安稳,才将被子裹得更紧了些,自己蹑手蹑脚地钻了出去,以图用温度令自己冷静下来,没注意到被裹得严严实实的寿司卷,偷偷勾起唇角,露出个狡黠的笑。   乾坤镯忍不住好奇:“主人,你为什么装睡呀,还要假意说梦话?”   林小酒满足地抱住暖暖的被子,“虽然我是个合格的金丝雀,但得到的太容易,男人怎么会珍惜呢?”   乾坤镯默默竖起了它并不存在的大拇指。   林小酒一住就是半个月,营地还算安全,被以宴在东为首的异能者们保护得很好,连日来也没见过丧尸,或者变异动植物攻击。   而这营地也在稳步发展壮大,隐隐有了大型基地的雏形,那些受保护的居民们,为了赚取生活费,都在做最辛苦的基建工作,如搭建、加固城墙等等。   林小酒知道这里以后会是末世最大基地、甚至可以称作城镇,原主从前便在这里“搬砖”,过过相当辛苦的一段生活。   可林小酒如今作为营地内头号米虫,既不用出生入死地抵御丧尸攻击,深入险境寻找资源,也不用同没有异能的普通人一样,从事繁重的体力劳动,除了同宴老大调调情,便无所事事。   可这样一个“米虫”,却能穿最保暖、漂亮的衣服,吃上最好的食物,偏偏还不懂得低调,整日打扮得花枝招展,出来“炫耀”,很快就引起了一些普通人的不满。   尤其是同样称作“稀有物种”的女人,她们的工作虽然不如男人一样繁重,但也都是体力活,把手脚都磨得粗糙,辛辛苦苦一个月仍旧吃不上一顿肉,每每闻着林小酒帐篷里飘出的肉.香,难免不平衡。   可这些靠着异能者过活的普通人,到底不敢当着晏老大的面,诋毁他的女人,只私下宣传,没过几天,林小酒便成了整个基地的家喻户晓的红人。   目前营地内正搞基础建设,正是缺人的时候,通常来投靠都来者不拒,这一日,来了一批新难民投靠。   这一批幸存者人数不多,大约二三十个,可其中一个男孩实在亮眼,瘦瘦高高的,五官清秀,衣着破旧却整洁,在一众难民中鹤立鸡群,只是气质偏阴柔,并不符合末世后以强大为美的审美,却还是很轻易就吸引了所有女人们的视线。   很快有个小姑娘激动地喊出了他的名字:“冷子幕!是那个大明星冷子幕吗?”   冷子幕腼腆一笑,仍旧是那个荧幕中迷倒万千少女的青涩大男孩形象,“我是。”   加入营地之后,冷子幕很快成了屈居林小酒第二的闲人,他赚着同样的“钱”,手里的活,却被一些热心的女孩子“抢走”一部分。   毕竟是昔日偶像,冷子幕的人气尚在,可他不干活就罢了,还吸引了原本就稀少的女性们的注意,很快也成了男性公敌。   冷子幕却不在意,他心安理得地享受着迷妹们或多或少的照顾,精力却没留在她们身上,总是四处张望,似乎实在没有结果,才悄悄向几位“迷妹”打听:“这里有没有一位脸上有刀疤的年轻女孩?”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世界上一章还有一点点~ 第32章   大家都一脸茫然地摇头, 她们这些人能活到现在,为了生存, 多多少少都受过伤,却没见过被毁容的。营地虽大,可年轻女性并不多,就算有些不认识的,刀疤脸一定会印象深刻。   冷子幕本想悄悄打探出那人在哪儿,此时却不得不问出口了, “那么, 这里有没有一个叫阑久的女孩子?”   说起这个名字, “迷妹”们全都变了脸色,冷子幕见状, 心当下就凉了大半,他误会了这些人的表情变化, 难道阑久现在还不在黎明基地?   可按照上一世的记忆,阑久的确对自己说过, 她的脸是什么时候、怎样划伤的, 此时此刻就应该在黎明基地才对。   没错,冷子幕是重生回来的。   上一世他背着阑久养情人的事情败露, 于是一不做二不休, 先下手为强, 偷偷将阑久的情报透露给“黎明”的竞争对手耀阳基地,可万万没想到,那丑女居然能活着回来, 还将他也拖入丧尸堆里陪葬。   冷子幕根本不敢回忆被丧尸群啃咬的痛苦,可他意外获得了第二次机会,再次睁开眼睛,竟然回到了末世初期。   普通人若得到重生机会,也许会靠着从前的经验过上更好的生活,甚至向杀死自己的人复仇,可冷子幕既没有重生到末世开始之前,有机会存储大量食物,也没有得到金手指的线索,根本无从下手。   冷子幕想过报仇,他已经抢占了先机,在阑久异能还没觉醒的时候杀掉一个手无缚鸡之力、又无人庇护的柔弱女人应该也不难,但他该怎么活下去呢?   他还记得,自己最舒适惬意的那段时间,便是和阑久在一起之后,即便在末世,冷子幕也有滋有味,社会地位甚至比从前做艺人的时候还要高。   杀掉阑久,为上辈子的自己报了仇,有什么用呢?何况,报仇一定一命换命吗?让她心甘情愿地伺候自己一辈子,来偿还她欠自己的一条命,是不是双赢?   冷子墨思来想去,一无所长的自己,还是要靠着阑久那样的大佬才最保险,只不过,这一世,他要早一点同阑久结识,所谓患难见真情,在她最落魄、最困苦的时候帮助她,而不是向上一世一般,等她已经春风得意才辛苦巴结上她。   有了患难与共的感情,她必定更信任自己,自己再小心些,就一定不会发生上一世那样被她捉奸的事情了。   冷子幕既舍不得大佬给他带来优渥生活和安全保障,又咽不下去她那张毁了容的丑脸,自认想出了一个万全之策,没想到还没得意几天,便被当头浇了一盆冷水。   “这里没有一个叫阑久的姑娘?”因为大家的沉默,冷子墨不由得提高了音量,忘记了伪装。   “那倒不是。”一个年轻女人说,“只是你怎么会认识这样的人?”   冷子墨急道:“什么样的人,她怎么了?”   几个女人便七嘴八舌地将林小酒怎样被宴老大宠爱,怎样恃宠而骄不事生产,添油加醋地说了一遍,听得冷子墨久久不能回神,怎么和阑久对自己说得完全不一样?   几个女人把冷子墨的怔愣当做了吃惊,果然她们子墨哥哥和基地里那些见到林小酒就走不动路的肤浅男人不一样,也被那女人的不要脸震惊到了。   “对了子墨,你怎么会认识那个女人?”   冷子墨这才回过神,支支吾吾地说:“是朋友的妹妹,听说被拐卖了,所以过来问问。”   这倒和她们知道的情况差不多,几人没再深究,倒是冷子墨自己陷入了深思,究竟是阑久从前骗了他,还是她这辈子的轨迹同上一世不一样了?   不管怎么说,他既然提前来到了黎明基地,就不能空手而归,被人当玩意儿买回去,说到底就是别人的禁脔,无论表面上顺从与否,依着阑久那么刚烈的性子,一定是不愿意的。   阑久大佬的大.腿,他抱定了,还要抱得比上一世高明,让她死心塌地侍候自己,过上家中红旗不倒,家外彩旗飘飘的日子。   有了这个信念,冷子墨满怀信心地去“踩点”了,林小酒的住处不难找,整个营地最大最漂亮的那个“蒙古包”就是。   冷子墨上一世是在黎明基地建成,且具有一定规模的时候,才逃难过来,还是第一次见宴在东的“蒙古包”。   虽然比后来的砖瓦房简陋得多,冷子墨还是不由得一阵羡慕,现在气温非常极端,白天热一点好歹能熬过去,可到了夜晚,零下二十几度的低温,若是没有良好的保暖措施,是非常难熬的。   他所住的帐篷是营地派发的,小小的空间里硬生生挤下七八个人,和农民工的工棚没什么区别,虽然也有御寒装备,但半夜依旧冻得睡不着,即便撑不住睡过去,第二天起来脚也是冷的。   何况他重生之前,借着阑久的庇护,吃得饱穿得暖,早忘了饥寒交迫的感觉,此时见到这样温暖厚实的“蒙古包”,怎能不羡慕?   但冷子墨还记得自己的目的,他拎着手锯和水桶,假意在工作,眼睛却一直往那“蒙古包”里瞄,盼着能见林小酒一面。   此时天近黄昏,气温已经开始降低,大家都收拾东西准备回各自的帐篷蜗居以御寒,附近便只剩下冷子墨一个大活人晃来晃去,十分显眼。   冷子墨很快就冻得脸色发白,不住地搓手跺脚,实在是太冷了,但他不甘心回去,明明那些女人说得明明白白,林小酒每天这个时候都会在门口拢一堆火,等着宴老大回来。   这是制造偶遇的最佳时机,已经等了这么久,如果就这样回去,前面的努力不是白费了?   林小酒此时正抱着一罐热腾腾的速溶奶茶,裹着厚厚的毛披肩,隔着窗帘的缝隙看着冷子墨。   那奶茶是宴在东带着小弟们从“沦陷区”的超市里冒险搜出来的,号称一年卖出六亿杯的那种,这样的小零食因为吃一点少一点,再也没有能力生产,因而价值不菲,在末世后期更是堪比酒水和香烟,但林小酒喜欢,宴在东便通通留给了她。   “他就是那个冷子墨?”林小酒呷一口滚烫的奶茶,周身便暖洋洋的,舒服极了。   “是的,主人。”乾坤镯道,“他就是上一世背叛了阑久的冷子墨。”   “我记得他是在原主已经获得异能之后,才来到黎明基地的,怎么提前出现了,还巴巴的来这儿守株待兔,好像专门为了等我似的。”   “你说,他会不会是重生回来的?”   其实在各个小千世界的任务中,偶尔出现重生者,也并不奇怪,乾坤镯只惊叹于自家主人的聪慧,居然这么快就看穿了事情的本质。   “主人,你不出去见一见吗?”   林小酒将毛披肩往下拽了拽,奶茶令她鼻尖冒汗,她惬意地拉过软软的靠枕,托腮看着冻得瑟瑟发抖的冷子墨,懒洋洋道:“不要。”   “他喜欢偶遇,就让他偶遇呗,我看他能坚持几天。”林小酒放下奶茶,一憧憬待道:“我还挺期待这个姓冷的想怎么感动我呢。”   乾坤镯:“……”总觉得自家主人这语气冷森森的,不知道在憋什么坏水儿。   “镯子,你说阑久到底什么审美,怎么会看上这种丑八怪?”   “……”乾坤镯平心而论,“其实并不丑吧。”   冷子墨和宴在东那种张狂的、荷尔蒙爆棚的帅气,完全是两种风格,但也绝称不上丑,他作为明星出道多年,正是那种电视剧典型的花美男,长相偏阴柔精致,林小酒却啧啧有声:“镯子,没想到你这么肤浅。”   “……”乾坤镯刚要反省自己是不是太注重外表,就听林小酒继续道:“看一个人怎么能那么片面呢,你看他脸色蜡黄,颅骨突出,眉梢上.翘,白眼仁发黄,全是肾虚体衰的面相。”   乾坤镯:“……”   “这种面相,长得再好看,也是中看不中用,绣花枕头。”   乾坤镯:“……”从某种角度来说,主人的关注点,的确非常有深度了。   冷子墨一直坚持到天完全黑透,就在林小酒误以为他是不是被冻僵了,根本无法移动的时候,冷子墨忽然拔腿就跑,与此同时,林小酒看到了晏在东的身影。   最近营地周围的围墙已经颇具规模,晏在东也越来越繁忙,每天天黑才能赶回来,而他手下的小弟也越来越多,几乎被围墙覆盖住范围内的异能者们,绝大部分都投靠了晏在东。   “晏老大”的名号实至名归。   此时“晏老大”正站在自家“蒙古包”门口,却没像往常一样进去,警惕地向冷子墨的离开的方向张望。   林小酒掀开厚重保暖的门帘,小鸟儿似的扑进晏在东的怀里,被他周身的寒气冻得打了个寒战,但也没有放手的意思。   晏在东登时就心疼了,没再理会刚刚的异动,连忙带着自家娇弱的“金丝雀”进了“蒙古包”里面。   “怎么出来了,小心冻坏了你。”晏在东责备道。   林小酒嘟着嘴,骄纵道:“人家不是想你了吗!”   一直保持沉默的乾坤镯结结实实打了个寒战,它庆幸自己只是个镯子,不然一定会被自家主人的声音激出一身鸡皮疙瘩。   晏在东却挺受用:“今天怎么没在门外生火?”   “太冷了,我的手都冻坏了,你看!”林小酒伸出一只白生生的小手,皮肤细腻光滑,吹.弹可破,别说在危险重重的末世,就算从前的太平盛世,这样一点家务不做,养尊处优的手,也是难得一见的,哪有一点点冻伤的痕迹?   明明看着家里“作天作地”的金丝雀满嘴跑火车,晏在东唇角的笑意却抑制不住,抓.住林小酒的白.嫩小手,轻啄一口,“以后不用生火等我了,你这样辛苦,我会心疼的。”   乾坤镯:“!!!”这个世界的目标人物是不是瞎了?   然而感叹完毕不久,它眼前便一片漆黑,连声音也听不到,乾坤镯知道,这又是自家主人在做和谐运动了。   直到它作为一只镯子也开始昏昏欲睡,视线才重新恢复了清明,自家主人已经被晏在东严严实实地裹进蓬松温暖的厚实羽绒被里,只露出绯红的脸颊,和脖颈处一点暧昧红痕。   它发誓自己在林小酒那故作娇羞的眼睛里看到了餍足。   而另一面,冷子墨越挫越勇,并没有因为一时的失败而退缩,之后一连几天,都蹲在林小酒的“蒙古包”外守株待兔,而林小酒这只狡猾的“小兔子”,怎么也不肯现身。   冷子墨原本就不算强壮的身体很快吃不消,终于病倒在床.上。   林小酒当晚没见到准时出现的冷子墨,第二天白天却终于肯离开“蒙古包”,结束自己的宅人生活,只是,不像往常一样在自家蒙古包附近闲逛,而是直接去了基地边缘的“民工棚”。   为了保证一时兴起的林小酒的安全,晏在东当即派人跟着,其实基地附近的巨型变异动物很少,而围墙已经基本建成,丧尸根本进不来,晏在东却还是不放心。   跟着林小酒的小弟便是植物系异能的中二少年陈博,“小久姐姐,为什么想来这里转啊,又脏又乱的,整个基地最贫穷的普通人才住在这里呢。”   对于这个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少女,陈博很难叫出“嫂子”或者“大姐”,便称呼她‘小久姐姐’,不过因为晏在东对林小酒的重视,以及年龄相仿,倒是很快便和她混熟了。   “闲着无聊到处转转。”林小酒漫不经心道,“我对咱们基地有多大,还没有概念呢。”   随着基地的不断扩大,围墙增高,现在大家也将“营地”改口成“基地”了。   “咱们基地大着呢!老大还说要给基地起个好听的名字,必须比临城的‘耀阳基地’叫起来更响亮,这几天咱们这琢磨这事儿呢。”陈博骄傲地说。   “唔,”林小酒也不知听进去没有,敷衍道,“那很好啊。”   脚步却一直按着乾坤镯的指示,向着冷子墨目前所在的方向而去。   “主人,你真的要去找冷子墨吗?”乾坤镯不大理解自家主人已经躲了姓冷的那么久,为什么还要主动去招惹那个负心汉?   林小酒振振有词:“这辈子就乖乖做个金丝雀,难度太低,你不想替原主报个仇,让无聊的金丝雀生活丰富一点吗?”   乾坤镯:“……”很有道理竟无法反驳。   冷子墨站在高高的脚手架上,一眼就认出了林小酒,他和阑久相处了整整六年,远远通过身形认出她并不难。   没想到蹲守了那么久也没等到的人,竟自己送到了眼前,他激动地扔掉手里的工作,径直冲到林小酒面前。   “阑久!”   冷子墨脱口而出她的名字,却是愣在了当场,眼前的女孩子,比上一世相见时年轻了好几岁,脸上既没有岁月侵蚀过的皱纹,也不见那道狰狞的刀疤,精致妩媚,配上午后明媚的阳光,更散发出青春气息,加之皮肤娇.嫩白.皙,打扮清爽干净,与周遭乱糟糟的氛围格格不入,倒像是误落凡间的天使。   而反观冷子墨自己,因为几天以来熬夜苦等林小酒,回到“民工棚”内,总需要一两个小时才能把自己捂热睡着,第二天又要早起干活,早就熬出了黑眼圈,加上伤寒感冒,鼻头红红的,皮肤也浮肿粗糙,刚开基地时的帅气颜值,大打折扣。   两相比较,冷子墨竟生出些自惭形秽的感觉,没想到阑久从前这么漂亮,亏他还一口一个丑女地叫她。   林小酒故作惊讶地挑眉:“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这话倒也引起了陈博的注意,基地里知道他“嫂子”名字的人不少,从前也有不少男人直勾勾地盯着林小酒看,当然,大多被晏在东教训过了,眼前这个小白脸能认出林小酒也不奇怪。   陈博只当他又是一个不怕死的登徒子,戒备地挡在林小酒面前,很不友善地推搡了他一把,“看什么看?”   冷子墨本就病着,被那十六七岁的少年轻轻一推,便是一个趔趄,好歹站稳了,但初见林小酒就丢了脸,还是有些尴尬,“我、我在人贩子那里见过你。”   冷子墨有些懊悔自己真是病糊涂了,怎么一看到林小酒就叫出了她的名字,现在怎么解释才好。   见冷子墨支支吾吾的模样,陈博更笃定他就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的变.态,暗想:还是老大高瞻远瞩,果然基地里也不安全!   可还没等动手,林小酒倒是替冷子墨化解了危急,“你是不是那个冷子墨?那个明星?”   冷子墨大大松了口气,他差点忘了,阑久是自己的头号粉丝,也是因为这个,上一世冷子墨才那样轻易地接近了已经成为大佬的阑久。   既然她喜欢自己,那么,这一世也合该是他的囊中之物,冷子墨有了底气和信心,欣然道:“是的。”   林小酒不负所望地笑道:“我很喜欢你演的电视剧。”   冷子墨尽量风度翩翩地抖了抖理了理自己被风吹乱的头发,“谢谢。”成功收获了陈博一个大大的白眼。   可遗憾的是,林小酒并没有他预想中的热情,没缠着他希望要一个签名,或者多说几句话。   冷子墨把这归结于身边“虎视眈眈”的陈博。阑久还是喜欢自己的,只是碍于金主的“走狗”在场的缘故,而无法尽情表达自己的想法。   思及此,冷子墨越想越觉得有道理,既然如此,那他今晚是不是可以趁热打铁,再去“蒙古包”外碰碰运气?   正盘算着,“工头”叫他回去干活的声音便已穿透半个工地刺过来,“冷子墨!赶紧回来!”   这工头原来也是做工程队的,说话不如那些上过学的含蓄,甚至有些粗俗,又看不上冷子墨这样到了末世还一副大少爷派头的昔日明星,见他听了自己召唤,仍旧磨磨蹭蹭的,当即破口大骂:“整天就知道偷懒,今天还想骗哪个娘们替你干活?你这软饭快他妈吃成百家饭了!”   话音刚落,就引起一片哄笑声、工友们的起哄声,冷子墨虽然气愤,但也不敢违逆工头,更不敢看林小酒此时的脸色,面红耳赤地跑了回去。   林小酒注意到,在冷子墨离开前,陈博做了个不大明显的小动作,冷子墨头顶立即冒出一颗绿芽,藏在他因奔跑而摆动的头发里,不是很明显。   依着陈博的性子,那绝对不是什么好东西。   但林小酒根本不打算阻止,甚至有点期待,她对陈博的恶作剧寄予厚望,嘴上却说:“小博,走吧,这里好像也没什么好看的。”   陈博乐呵呵点头,尾巴似的坠在在林小酒身后,“好的,小久姐姐。”   基地的确挺大,林小酒逛了大半天才从普通人生活的“棚户区”,回到了异能者居住的地区,远远就听到一阵打骂声,还夹杂着女人的哭号。   “怎么回事?”林小酒停下了脚步。   陈博也循声望去,“唔,好像有人买的女奴不听话,那个异能者正在教训。”   林小酒最见不得别人打女人,当即大步向前,陈博只得一溜小跑地跟上去,“小久姐姐,你慢点呀!”   “住手!”林小酒离异能觉醒还有一段时间,此时就是个普通人,声音还带着少女特有的清甜,怎么也没办法同后来杀伐决断的大佬联系起来。   那打人的异能者身材瘦小,其貌不扬,放在末世前,应该就是那种最底层的劳动者,而他的“女奴”,却是个二十几岁的白净姑娘,似乎比他还要高一点,这在末世前绝不可能发生的组合。   异能者停了手,见到阻止自己的是个漂亮小妞儿,当即嗤笑出声:“我打我买回来的女人,关你什么事?”   他上下打量着林小酒,觉得有些眼熟,一时没想起是哪个异能者的女人,可此时最直观的感觉,还是漂亮,这么水灵的女娃娃,就像从前电视上的明星似的,异能者舔.了舔嘴唇,笑得猥琐:“还是说你也皮痒了,想尝尝我皮鞭的滋味儿?”   林小酒知道身后的陈博很快就会追上来,丝毫不怕他的威胁,叉腰就要回击。   “就凭你?”   林小酒叉腰的手慢慢放下来,有人抢了她的台词! 第33章   林小酒回过头,果然见到了宴在东, 以及他身后的中二少年陈博。   难怪陈博迟迟没有跟上来, 原来是碰到了她的金主,不得不说, 林小酒是个非常敬业的快穿者,她时刻牢记着做金丝雀的任务,见到自家金主宴在东之后, 立即丢弃了刚刚叉腰骂人的架势,乳燕投林般扑进了宴老大的怀里, 扯着他的衣角嘤嘤嘤:“宴哥~那个人欺负我!”   宴在东也听到了那异能者赤.裸的调戏, 面沉如水,“黄老三,你刚刚说什么, 再说一次。”   宴在东语调波澜不惊,却生生将黄老三吓出一身冷汗。   他见到宴在东对林小酒的回护,哪里还不明白,难怪觉得那丫头看着眼熟, 她不就是最近宴老大买回来、宠到心尖尖上的那个女人吗?   黄老三艰难地咽了口口水, “宴、宴老大,我真没认出来她是您的女人。”   他偷瞄着宴在东的脸色, 忽然扇起自己的耳光,“都怪我,怪我年纪大了,老糊涂了, 才没认出那是您的女人,给我一百个胆子,我也不敢的呀!”   宴在东很有耐心地欣赏着,黄老三把自己的脸都抽肿了,实在吃不消,可宴老大仍旧没有要他停下的意思,黄老三暗暗叫苦,自己怎么就一时猪油蒙了心,招惹上了老大的女人?   正悔不当初,可他眼珠一转,当即转向了林小酒:“阑小姐,您可怜可怜我,跟宴老大求个情吧,我有眼不识泰山,我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得罪了你,可看在我一把年纪的份上……”   若是换过白莲花光环加身的姑娘、得体的“大嫂”,或许现在就要大度地原谅这个犯了错的下属,顾全所有人的面子,将事情就此揭过。   但林小酒并不是“大嫂”,她是大哥豢养的金丝雀,是皇帝身边的妖妃,不依不饶作天作地才是她应有的做派。   林小酒上前一步,叉腰道:“你知道错了?”   黄老三眼中迸发出欣喜,点头如啄米:“知道了知道了。”   林小酒话锋一转:“可是你刚刚那样欺负我,一句道歉就完了?”   黄老三没料到林小酒是这样的操作,停在半空的手继续扇在脸上也不是,停下也不是,就这样尴尬得不上不下,目光小心越过林小酒,落在宴在东身上,满是畏惧。   黄老三四十岁上下,算年纪也称得上宴在东的叔辈,可现在却一口一个“宴老大”,敬畏至极,可见末世之后,秩序崩塌,强者为尊。   林小酒着实体验了一把什么叫做“狐假虎威”,不得不说,有人撑腰的感觉,真是太爽了。   “想求得我的原谅也不难,”林小酒道,“我给你指条明路。”   黄老三.点头哈腰:“要我怎么做,阑小姐请讲!”   除了路见不平之外,林小酒还记挂着上一世原主经历过的一件大型□□,若是借此掐灭苗头,倒也是一件好事,思及此,她一指那被打得遍体鳞伤的女人:“放了她。”   黄老三:“什么?”   “耳朵不好使吗?”陈博冲上来,一副衷心小弟的嚣张样,“我姐说让你放了那女的。”   “这可是我花了八十金币买回来的……”黄老三一脸不舍。   听到“八十金币”,林小酒却是看向了宴在东,如果女奴市价八十金币,那他当初是不是做了冤大头,可宴在东怎么看都不像会吃亏的主儿。不知怎么,林小酒忽然想起了自己被高价买走时,其他少女艳羡的目光。   现在人命轻贱,只要有足够的金币或紧俏物资,就能轻易从人贩子那里换回年轻姑娘,黄老三不是舍不得人,只是舍不得他的金币。   可相对于整个基地的老大,那八十个金币,又显得无足轻重了,真被宴老大记恨上,别说八十个金币,他有的是办法让自己悄无声息地死掉。   黄老三可是见识过宴在东的狠辣手段,他狠狠心,咬牙道:“那、那这女奴,当我陪给阑小姐,就送给宴老大吧!”   黄老三以退为进,顺便坑了林小酒一手,她这么喜欢助人为乐,那就干脆送给宴老大,他的女奴虽不如林小酒漂亮性.感,可男人嘛,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个个都是大猪蹄子。   而那刚刚获得自由身的女人,也看向了宴在东,灰暗的眼睛里迸发出期待的神采——就连刚刚林小酒替她争取自由的时候,她也没一句感激的话。   “不行!”林小酒众目睽睽之下揽住宴在东的手臂,抬起头用一双水汪汪的杏眼看着自家金主,可怜巴巴地嘤嘤嘤:“宴哥~你不要收留那个女人好不好~”   林小酒自从进入了这个世界,“嘤嘤嘤”的功力得到了质的提升,刚刚那句话,“嘤”得一波三折,手到擒来,将在场所有人都“嘤”掉了一身鸡皮疙瘩。   不过,宴在东就是吃林小酒这一套,他有能力,有手段给她庇护,便能纵容的她的骄纵,何况,宴在东渐渐发现,林小酒虽然娇气了些,可一直以来,都没什么过分的要求,又对自己一心一意。   他发觉林小酒并不像她表现出来的那样,对外界有诸多要求,事实上,她似乎对什么都不大在意,有时候淡定得不像是身处末世的“难民”之一,可他却感觉得到,她的眼里、心里是有自己的,这就足够了。   而现在,林小酒看似一定要为自己讨公道,实则是拐弯抹角地替那“女奴”出头,在末世,这样的“善良”很危险,而宴在东却乐于保护好自家小丫头的善良,不过,也好在林小酒并没有善良过了头。   她逼着自己保证不会收下那个女人,才美滋滋地将头靠在自己手臂上——林小酒的身高,还够不到他的肩膀。   倒是那“女奴”一脸震惊,她不能接受这位“阑小姐”竟然帮人只帮一半,忍不住出声恳求道:“阑小姐,所谓‘送佛送到西’,您就再帮帮我吧,我不会跟你争宠的,我就给你和宴老大做保姆好不好?”   林小酒一派天真:“可是我们不需要保姆呀。”宴在东的小弟们不要太多。   “女奴”咬咬牙,大着胆子控诉:“可是没人庇护,我怎么活呀?”   林小酒奇道:“工棚那边那么多女人都自食其力,你为什么不行?”   “现在你是自由身,可以去那边试一试,或者找一找其他出路,”林小酒道,“如果你还是愿意做别人的奴隶,依附着男人过活,再回来投奔别人就是了。”   “当然,如果黄老三还敢强迫你……”   黄老三忙道:“不敢不敢!”   林小酒满意道:“如果他强迫你,这事儿我管定了,但你自愿回到他身边,或者选择其他人,日子不好过,就不关我的事情了。”   她的确见不得别人打女人,但路见不平是一回事,平白给自己招惹麻烦又是一回事,安排妥当后,别人该怎么选并不是她能左右的。   林小酒话锋一转,再次抱住宴在东的手臂,甜甜道:“宴哥是我一个人的,你们都不许肖想哦~”   黄老三:“……”   女奴:“……”   陈博:“……”   众人:“……”   留下一群被自己甜腻嗓音雷得外焦里嫩的围观群众,林小酒心满意足地挽着宴在东的手臂走向自己的“蒙古包”。   “宴哥~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救刚刚那个素不相识的女人吗?”   宴在东只当林小酒在同自己闲聊:“为什么?”   林小酒便按着原主的记忆,将她在人贩子手里的悲惨经历添油加醋地说了一遍,听得宴在东直皱眉,没想到他的小金丝雀从前竟受过那么多苦。   “我知道了。”宴在东道,“只是那人贩子身后还有人,事情需要一点点办。”   只要得到宴在东的承诺,林小酒便安了心,她相信他一定会处理,上一世,便是因为人贩子猖獗,黎明基地经历了一次非常惨烈的暴动,死伤无数,上一世的宴在东在处理暴动的时候,没有防备普通人,竟被不知谁带进来的手.枪所伤,想必这一世是可以避免的了。   今天难得宴在东回基地比较早,正是晚饭时分,异能者的居住区已经飘出了一阵香喷喷的饭菜香。   林小酒期待地问:“今天吃什么呀?”   宴在东指了指“蒙古包”外,捆成粽子几只肥硕的鸡,林小酒眼睛一亮,抱着晏在东好好撒了个娇,以表示自己的欣喜。   此时大家都在各自的“蒙古包”外生火做饭,见到林小酒娇.声软语地对晏老大撒娇,都见怪不怪,甚至有些人羡慕地看向晏在东,虽然林小酒行为夸张了些,但有这样一个香香.软软的漂亮女孩子每天星星眼看着你,只对你一个人撒娇,实在是一种享受。   这几只是典型的肉食鸡,似乎也受到末日的影响,发生了变异,体型比普通肉食鸡大了两圈,小肥猪似的看得林小酒口水汪洋。   “不如我们把这些鸡养起来吧?这样每天都能吃到鸡蛋了。”林小酒建议道。   像晏在东带领着异能者小队出门“狩猎”,带回的东西都是随机的,从麦当当的库存汉堡,到超市里过期的罐头,再到巨型变异动物、植物,不一而足。   可林小酒最爱的食物还是鸡,肉鲜味美,无论煎炒烹炸都馋的人流口水,若是能养在家里,岂不是日日都能吃上美味?   一旁的大个子火系异能者郭良忍不住指着这些鸡说:“别看他们温和无害的样子给骗了,其实攻击性特别强,我们费了不少功夫才捉住它们。”   这些变异动物能存活到现在,都有能保命的本领,可林小酒并不在意,“谢谢郭大哥提醒,但有晏哥保护我我就不怕了。”   听她这样说,又见宴在东没有要阻止的意思,反倒一脸的宠溺纵容,大家便也不再多嘴。   他们可见识过晏在东隔空便将变异动物体内的水分抽干的情形,他是最稀少的水系异能者,只要敌人体内含水,就逃不出他的手掌,即便不含水,那他指尖轻轻一碰,没有水,创造出.水,再解决掉,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就如同初见时捆住林小酒的铁链,便被晏在东涂上水后生生冻裂了。   这样想着,再没人阻止林小酒解开捆绑那些鸡身上绳索的动作,只是做好准备,等那些战斗力强悍、脾气火爆的肥鸡们发起进攻时抢先出手——毕竟被宴在东处理过,美味的鸡肉就成了鸡肉干,实在是暴殄天物。   然而,林小酒蹲下.身,解开用金属系变异植物搓成的结实绳索后,那些原本攻击性很强的肥鸡,并没有试图攻击,甚至没有一只试图逃走,全部缩成一团,瑟瑟发抖地一动不动。   众人差点没把眼珠子瞪出来,这还是他们几个人合力才辛苦抓.住的变异动物吗?   “阑姐,”叫黄俊的速度异能者忍不住开口问,“你是怎么做到让它们这么听话的?”   林小酒撸一把肥鸡的羽毛,很无辜地瞪着眼睛:“它们原来不乖吗?”   众人动作统一地摇头。   因为今天的鸡个个滚.圆肥胖,个头相较于小猪崽也不遑多让,品相相当好,林小酒决定亲自下厨,不能让其他人糟蹋了这鸡肉的味道。   在林小酒忙忙碌碌地料理鸡肉时,宴在东悄声问:“你到底用了什么办法?”   林小酒这才很真诚地分析:“应该是种族天赋吧。”   作为一只妖狐,她数百年来吃过的鸡,可能比宴在东见过得还要多,鸡不怕她才奇怪。   宴在东却显然认为自家金丝雀又在胡言乱语,宠溺地揉了一把她的脑袋。   林小酒一边亲自动手,一边指挥几个小弟在自家“蒙古包”前,搭了一个简易的鸡窝,这些鸡既然能在野外生存那么久,就说明已经进化出了御寒能力,并不需要额外保暖。   鸡窝很快搭建成功,肥鸡们在林小酒的“淫.威”下,一直乖乖配合,看得众小弟都啧啧称奇。   鸡窝搭建成功时,林小酒的“叫花鸡”也准备得差不多。   这还是林小酒进入基地后,第一次展示厨艺,她动作利落地杀鸡、拔毛,去内脏、鸡尖,很快将鸡处理干净,而后用盐、生抽,葱姜片,拌匀后均匀涂抹在鸡肉内外,稍稍腌制入味,只可惜没有料酒,也缺少八角、茴香等等去腥味的调料。   林小酒一边想着,以后应该要宴在东出城的时候多找些调味料回来才行,一边用宽大的变异荷叶将鸡整个包裹起来,再打上厚厚一层黄泥,架在火堆中烤制。   待到烤熟,将黄泥敲开,撕下那巨大的荷叶叶片,便能看到金黄软嫩的鸡肉,香气扑鼻,惹得人食指大动。待稍微晾凉一些,林小酒便撕下一只鸡腿,正要往嘴里送,忽然看着身边的金主,想到自己“金丝雀”的身份,忍着心疼,将第一口肉递给了宴在东。   变异过的鸡身形圆润体格庞大,足够三四个成年人大快朵颐,宴在东便也没客气,这鸡肥嫩嫩热腾腾的,经过高温的炙烤,骨头都酥了,还带着荷叶的香气,肉质滑而嫩,一口下去,还没品够滋味儿,便咽进肚子里去了,叫人一口接一口,根本停不住嘴。   宴在东还是第一次吃到这么好吃的鸡肉,并且是在调味料不全的情况下,他一边惊叹于一直没下过厨的林小酒竟这样深藏不露,对她的喜爱又多了一分,一边思索着,下次再去超市的旧址搜寻物资,一定要多带回一些调味料。   而现在基地已经基本建成,等建设城墙的人手撤下来之后,或许可以考虑调动大家以做任务的形式去搜寻物资,而不是事事亲力亲为。   宴在东一边享受着美食,一边思索基地今后的发展方向,等回过神时,就见到周围已经围了一堆眼巴巴看着自己的小弟。   陈博脸皮最厚,他咽着口水,道:“老大,小久姐姐怎么做得这么香啊,能给我尝一口不?”   说是“尝一口”,但他已经端着脸那么大的铝盆,跃跃欲试,就等着林小酒或者宴在东首肯。   林小酒还挺喜欢这个中二少年,适时地表示自己差不多吃饱了,宴在东分出一部分鸡肉留下,足够两人食量,还剩下半只鸡,道:“剩下的大伙分了吧。”   此言一出,小弟们都加入了哄抢行动,生怕自己下手晚了吃不到,宴在东则露出笑容,戳了戳林小酒因咀嚼而鼓囊囊的脸蛋,“你还有什么惊喜藏着没让我知道?”   林小酒心道:我还是人类中最厉害的大佬,一只手就能碾死一个基地的那种,只是还没觉醒。   她咽下嘴里香喷喷的肉,娇憨道:“想要惊喜,那今晚我们试试……”尾音落在宴在东的耳朵里,轻轻骚到他心尖儿最痒的地方,恨不得将人直接抗进“蒙古包”就地正法。   吃到“林小酒秘制叫花鸡”的人,无不口舌生津回味无穷,而没吃到的,就着那味道吃自家饭菜,则苦不堪言——跟那香味比起来,自家的饭菜简直味同嚼蜡。   其实不怪他们厨艺不精,林小酒几百年来专注鸡肉,对做法的研究已臻化境,哪里是这些凡夫俗子可以比拟的。   附近原本伙食不错的异能者邻居们已经备受折磨,而远在“工棚”的普通人就被这香味摧残得更厉害了,“工棚”里住集体宿舍的,算是整个基地最底层的人,吃的食物也最粗糙,每到晚饭时分,大家都会被周围的饭香味洗礼一遍。   他们闻着从异能者居住区飘过来的肉.香味,却只能啃着窝头,就着咸菜,甚至这些也吃不饱,一个白净的、新来的年轻女人,就在愁眉苦脸地抱怨:“这是人吃的饭吗?”   据说那女人是某个异能者买回来的女奴,不知怎么竟跑到工地来自食其力,她带着一身伤,看起来挺可怜的,大家便都下意识照顾她,然而,这女人抱怨起来没完没了,一直在说那位救了她的“恩人”心胸狭窄,不肯救人救到底。   短短半天下来,已经没人再同情她,她对饭菜的抱怨,大家也只当乱风过耳。   与此同时,冷子墨抱着自己分到的、可怜兮兮的一小块窝头,以及一份咸菜根,也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愤愤地想:什么时候才能过上上一世那种吃得饱、穿得暖,“众人皆饿我独饱”的生活?   尤其是闻着今天格外诱人的鸡肉.香味,冷子墨再也咽不下刮嗓子的粗制窝头,心烦意乱地抓了抓脸。   不知怎么,今天脸上、身上痒得很。   “别抓了,你的脸都要抓破了。”冷子墨的“头号迷妹”好心提醒道,“只是几个痘痘而已,子墨哥哥,你是不是最近没睡好?”   “别叫我哥哥!”身上、脸上的瘙.痒令冷子墨脾气比平日暴躁许多,觉得那声亲昵的“哥哥”非常刺耳,“你看着岁数可比我大!我没有你这么丑的妹妹!”   冷子墨和那女孩同时愣住了,他万万没想到,怎么自己会把心里话和盘托出,女孩则当即羞红了脸。   女孩子原本是冷子墨的头号粉丝,一开始,便是她带头带着年轻女人们对冷子墨多加照顾,可日子长了,大家对昔日明星的热情都渐渐降低,现在最照顾冷子墨的也只有这个年轻女孩。   大家原本都围在一起吃饭,女孩被当众羞辱,气得红着眼眶转身就走,冷子墨虽然懊悔自己可能失去了一个长期饭票,但也拉不下脸去追。   他不明白自己怎么忽然口无遮拦起来,身体还痒得厉害,尤其是头顶,冷子墨泄愤似的狠狠抓了抓,竟掉下一株绿色的小嫩芽,他并没有在意,那嫩芽就飞速隐没在夜色中。   罢了,反正那女孩只是个比自己强不了多少的普通人,她的“庇护”哪里比得上阑久?   想到白天阑久亲口承认她是自己的粉丝,冷子墨就觉得浑身都充满了干劲,好日子近在眼前了!他没心情再啃窝头,像前几天一样,熟门熟路地离开工地,往异能者区域跑。   越靠近林小酒的“蒙古包”,那股残留的肉.香便越让人饥肠辘辘,冷子墨很快便后悔自怎么没有吃掉窝头再走,他脸上还是奇.痒难耐,因为风寒而沉重的身体,在逐渐降低的温度中很快发起抖来。   不过,皇天不负苦心人,他今天终于见到了坐在“蒙古包”外烤火的林小酒,她时不时四处张望,仿佛是刻意等人似的。   冷子墨还记得白天林小酒对自己的粲然一笑,一个念头忽然浮出:她不会是在等自己吧?   思及此,冷子墨激动极了,“阑久!”   而那朝思暮想的“大佬”闻言看向自己,也冲他甜甜一笑,冷子墨被那笑容闪到,只觉还没毁容的“大佬”,比上一世那“丑女”形象漂亮百倍,心也跟着软软一颤,只是因病而昏昏沉沉的脑袋,令他有些分不清前世今生,下意识就想像前世一样,给林小酒一个熊抱来讨她欢心。   林小酒笑眯眯地看着他,青春而明媚,更给了冷子墨动力。   可及至眼前,林小酒却轻轻巧巧躲过了他的熊抱,她脸上的笑容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声又短又急的惊呼,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间,冷子墨实在不及反应,娇.软的声音令他如坠冰窟:“宴哥!有人调戏我!”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 第34章   冷子墨此时正维持着张开双臂, 打算抱住林小酒的动作, 愣愣地停住,他怎么也没想事情会发展成这样, 以及今天宴在东为什么提早回家?直到看到“蒙古包”的门帘被掀开,冷子墨下意识拔腿就跑。   可他一个普通人哪里快得过异能者?冷子墨几乎刚迈出第一步,就感到双脚被牢牢粘在地面上, 而上半身因为惯性使然,依旧向前,摔了个狗吃.屎。   冷子墨这才发觉,自己的双脚竟被牢牢冻在了地面上,而自己踩着的地方, 原本那一小滩水已经结冰, 寒气从鞋底飞速蔓延到双脚, 一瞬间的功夫,冻得他几乎没了知觉。   “宴、宴老大, 我……”   宴在东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明目张胆的登徒子, 他蹲下.身, 饶有兴趣地看着冷子墨,“在我眼皮子底下,欺负小久。”   冷子墨不知是被吓的, 还是被冻的,抖了半天嘴唇,愣是没说出一个音节。   宴在东真心实意地表达了自己的疑惑:“你活累了吗?”   冷子墨终于找回自己的舌头,“我我我、不是的, 是阑久!是阑久约我来的,她说她是我的粉丝,她喜欢我!”   林小酒没料到这位“软饭男”还有倒打一耙的本领,不免也提起了兴趣,论飙戏,她还没怕过别人,何况她从前就留了一手。   林小酒瑟瑟发抖地扯了扯宴在东的衣角,不像是害怕,倒更厌恶,“宴哥,这人长得好恶心。”   冷子墨注意到,林小酒不是说他“恶心”,而是说他“长得恶心”,瞪视愤怒地瞪大了眼睛,喘着粗气:“你说什么!”   他对自己的相貌一向满意,还从来没有人说过他长得丑,何况是“恶心”这么重的词汇!   林小酒倒像是被他吓到了,小白兔似的往宴在东背后缩了缩,宴在东安慰地摸了把林小酒的脑袋,与此同时,冷子墨的嘴巴竟也被冻住,是被自己的口水冻住!   他想惊恐地大喊,可惜嘴巴被封住,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能发出微弱的呜咽。   “宴哥,他看起来好眼熟,总觉得在哪里见过。”林小酒及时补刀。   宴在东从怀里掏出一个太阳能手电,看清楚他那张脸时,也忍不住露出了厌恶的神情,冷子墨的脸上全是大大小小的脓包,有的还流出了黄色浓水,完全看不出来昔日偶像的俊秀,只令人觉得恶心至极。   就这样的癞□□,还妄想他的小久喜欢他,甚至主动约他,怕不是脑子不好使。   可这身形……经过林小酒刚刚的提醒,宴在东脑中忽然滑过一个熟悉的场景,那天自己回家时,好像的确在自家“蒙古包”外边,看到一个鬼鬼祟祟离开的身影,和这家伙的身形一模一样。   “很好,偷.窥、调戏、污蔑。”宴在东自言自语地例数着冷子墨的“罪行”,可怜冷子墨嘴巴被封住,连辩驳的机会都没有,就被宴在东高高挂在最近一颗废旧的水泥杆上。   冷子墨被吊了整整一夜,被发现时,已经去了半条命,工友们都感叹他竟然没被冻死也是福大命大,然而,“福大命大”的冷子墨,倒觉得自己不如真被冻死,现在的生活简直生不如死。   他直到现在没弄明白自己为什么一夜之间毁了容,几天过去,脸上的脓包虽然有了好转的迹象,可在没有任何药物的现在,留下痘印已经是必然的。   而屋漏偏逢连夜雨,之前他口不择言地得罪了自己的“头号迷妹”,现在又到处流传着他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竟然吃了熊心豹子胆去调戏宴老大女人的传闻,不止“迷妹”们不肯再接济他,连素不相识的人,都对着他窃窃私语一番,而后指指点点地发出轻蔑嘲笑。   冷子墨被冻了一夜之后,身体彻底无法负荷高强度工作,只能转战后勤,给厨房的大师傅打杂,做擦地洗碗、宿舍清洁、给工友们洗衣服等等琐碎又“低贱”的工作。   当然,劳动不分三六.九等,可在冷子墨眼里,这些就是最低贱的活儿,偏偏这样的工作,赚取的报酬远没有从前卖苦力时多,根本不敢妄想一日三餐,他每天只能吃一个窝窝头。   冷子墨觉得自己重生以来,事事不顺,过得日子还不如从前的万分之一好,简直生不如死,他怎么也想不明白,自己怎么就会落到这步田地。   而另一边,林小酒正吃着香喷喷的“活珠子”、烤鸡肉等等十几道美味菜肴,甚至还有一瓶不知从哪里找来的陈年拉菲,与宴在东、高建、郭良、黄俊、陈博等“骨干”庆祝基地建成。   众人酒过三巡,均已微醺,尤其大个子郭良,大着嗓门道:“咱们基地的名字,定下来吧,我看小博的提议好,就叫‘黎明’!”   “还是‘日出’好!”“那他妈不一是个意思吗!”   宴在东幽幽道:“不许说脏话。”   高建挠挠后脑勺,嘿嘿傻笑:“对对对,当着阑小姐的面,不能瞎说!”他从前就是健身教练,末世后又激发了力量异能,全身肌肉虬扎,面目狰狞,站在街头巷口,不用说话,吓哭几十个小孩子不在话下,可傻笑起来竟有种别样的反差萌。   “老大你说‘黎明’到底咋样,我们实在想不出来新名字了。”高建继续道。   陈博也道:“黎明基地,多响亮的名字!”   “俗。”宴在东给了个言简意赅的一字真言作为评论。   林小酒却知道,这群人绞尽脑汁,最后还是选了“黎明”作为名字,于是道,“我觉得‘黎明’很有寓意啊,末世之后,绝大部分人类变成了丧尸,只有少量幸存者,幸存者们聚集起来,形成了这个初具规模的基地,现在任务大厅也建立起来,救助体系也在逐步完善,不正是人类的黎明和曙光吗?”   宴在东也喝了不少,听那些兄弟们大着嗓门吆五喝六,就觉得他们不靠谱,没一个方案附和整个基地的气质。   而自家金丝雀染上绯红的小.脸,怎么看怎么顺眼,说出来的话自然也是有道理的,现在听林小酒这样滔滔不绝地分析一遍,更觉得“黎明”这个名字非常完美了。   宴在东一锤定音:“还是小久提的名字好,就叫‘黎明’!”   陈博委屈:“那是我——”   话还未说完,就被高建一巴掌拍下去,“你什么你,闭嘴吃肉!”   “黎明这个名字好!比王釜雷那什么瘠薄‘耀阳’好听多了!”   “响亮,大气!”“对对对!”   郭良:“不愧是阑小姐,提的名字真好听!”   陈博:QAQ   林小酒有点不忍心,将最大嘴肥.美的一只鸡腿夹给陈博作为补偿,陈博感激道:“还是小久姐姐最好了!”全然忘了那个抢走了自己功劳的人就是林小酒本人。   林小酒语重心长:“……你个未成年,还是少喝点酒吧,别把脑子喝坏了。”   陈博抱着红酒杯:“唔。”   见他这迷迷糊糊的样子,林小酒倒是想到一件事,忍不住悄声请教:“小博,你有没有往冷子墨身上放什么东西?”   陈博瞪着一双大眼睛:“谁是冷子墨?”   “……”林小酒,“就是那个娘娘腔的明星。”   陈博恍然:“他啊。”随即嘿嘿嘿嘿嘿的傻笑,从手里变出一颗小嫩芽,“这是我从、从丧尸堆里找出来宝贝,它们用丧尸做、做养料,有毒!对脑子不好。”   陈博有些上头,说话磕磕巴巴的:“不、不过……对脑子的作用是暂时的,它会让人满脸长痘嘿嘿嘿嘿嘿嘿。”   林小酒惊叹:“这么恶毒!”   陈博一脸莫名:“小久姐姐,咋恶毒了?”就是让人长痘而已,这不是恶作剧的首选吗?   林小酒拍拍他的肩膀,“你们直男不会懂的。”想到那么爱漂亮的“非典型直男”冷子墨,脸上有可能留下永久性的痘印,林小酒就忍不住想笑,这才是歪打正着,也算为原主报了一部分仇了。   既然他也“毁了容”,那暂时还是不要打扰他,让冷子墨好好适应一下自己的新容貌好了。   随着名字的确定,“黎明”基地正式建成,城墙上的脚手架也拆得七七八八,工地正式解散,自此以后,在工地吃“大锅饭”混温饱也不可能了,所有人都要凭自己的本事赚钱。   冷子墨站在愈发热闹的街头,无所适从,他从前是主观上不想吃苦,而现在,经过那一晚的倒掉,身体亏得厉害,即便想从事重体力劳动,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基地扩建的范围比原来的营地大得多,不单单包含了宴在东从前着力清理干净丧尸的一栋办公大楼、最近的加油站,一座入住率不高的高档小区,甚至囊括了从前那一条远近闻名的集市,冷子墨正琢磨要不要做点小生意度日,便见七八个“顾客”,合着伙掀翻了一个颇具规模的摊位。   “你卖给我大哥的女人有病,害得我大哥中招,这缺医少药的年代,你说怎么办吧?”一个肌肉虬扎的大汉,一边威胁,一边用两根手指轻而易举地掰弯了那个全金属质的体重秤,应该是个力量型异能者。   “哎哎哎!你这人,敢在我这儿闹事,也不问问老板是谁?”那个一边肉疼地看着体重秤,一边抗议的摊主,正是从前卖掉林小酒的人贩子。   “老板不就是你这老瘪三吗?”一个带着南方口音的男人,一脸不屑地接了一句。   “睁开你们的狗眼看清楚——”人贩子话音未落,就挨了一耳光,力量型异能者的一巴掌,即便没有使全力,也足够让人口鼻流血,人贩子捂着嘴巴哀嚎,片刻后满脸惊恐地吐出两颗牙来。   “老东西,嘴巴放干净点!既然敢对我们耍滑,就得承担后果,兄弟们,给我砸!”   在末世,最不缺的就是寻衅滋事和打架斗殴,也就是黎明基地内,有宴老大镇压着,这些情况才稍稍收敛,可直到这伙闹事的人将摊子砸了个稀巴烂,并且放走了所有被捆绑住的年轻女孩,也没见“护卫队”过来清理。   一旁的围观群众看到那人贩子倒霉,非但没抱怨“护卫队”没有及时赶到,反而拍手叫好。   “活该!拐卖人口,无论在什么时候都是犯罪!”“就是,虽然现在没有法律约束,可是,这样赚黑心钱的家伙,就应该就地正法!”   也有人为人贩子辩解:“他也不都是拐卖的吧,应该也有被父母兄弟卖出去的女孩子,说不定他们自己养不活呢。”“这么说,那些父母兄弟也是黑了心肠了,这些可都是十七八岁的大姑娘,还用得找他们养活?希望早点取缔。”   “得了吧,我听说,宴老大的小娇妻也是买回来的,不可能取缔。”“那些异能者那么有钱,谁不乐意买个漂亮媳妇儿——我听说阑小姐比从前的电影明星都好看——总之,没有买卖,就没有伤害,还是怪那些异能者。”   “我最烦这句话,什么都怪老百姓,如果没有卖家,他们还怎么买?还是监管不利!”   ……   冷子墨没听请清这些人的议论,脑海里不断重复着刚刚那人贩子满口鲜血,连摊子也不敢收拾,灰溜溜逃走的样子。   看来,生意也不好做啊,想到以后很有可能自己也面临这样闹事的无赖,冷子墨就心胆具寒,他现在身体连普通人都不如,怎么禁得起那一巴掌,算了算了,他就算讨饭,也不能做这么危险的行当!   集市的事情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但还是传到了宴在东耳朵里,小弟们来报告时,刚好林小酒也在场,宴在东和稀泥一般口头处理了几个闹事的人,又派人安顿了那些被放归自由的女孩子门。   等众人离开,林小酒才问:“宴哥,那些人贩子是不是你下令处理的?宴在东强行将自己一身的黑老大气质收敛,一脸正值地说:“怎么可能,我宴在东能混到现在,就是因为最讲规矩。”   “哦。”林小酒乖巧应到,而后从他的办公桌上,抽.出一份文件,因为目前被基地围墙围住的小区也好、办公楼也罢,备用发电机都或多或少被损坏,没办法使用电脑或打印机,文件都靠手写,林小酒一眼便认出了宴在东的笔迹。   【黎明基地第一号文件:黎明基地[2065]1号,为稳定基地局面暨安定民心,基地决定,拟废除贩卖人……】   不得不说,宴在东的行文、格式都挑不出问题来,是若不是宴在东亲手撰写,林小酒简直以为是假手于某个资深的机关办公室主任。   而眼前一身黑道大哥气场的年轻人,显然与“办公室主任”相去甚远,林小酒眯了眯眼睛,对自家这位金主的兴趣又多了一些,原主直到死,也不知道为她不顾性命的男人究竟是什么来头,林小酒倒是好奇得很。   被戳破的宴在东也没什么不好意思,倒是挑起林小酒的下巴,暧昧道:“我这算不算冲冠一怒为红颜?”   宴在东身形高大,几乎是将人压在办公桌上,林小酒却也不退让,干脆顺势坐上了办公桌上,双.腿勾住宴在东的腰。   现在气温变化剧烈,中午温度和最炎热的夏天差不多,夜半却冷如寒冬,一天就能经历一年四季,此时正是热度消退,最舒服凉爽的下午,林小酒还穿着小短裙,两条长.腿裸.露在外,宴在东顺势扶住她的大.腿,只觉光滑细腻,单单手.感就令人上火,更别提自家“金丝雀”那故意点火的眼神。   宴在东不是特别真诚地警告:“这里可是办公大楼。”   林小酒反倒整个人缠上去,搂住他的脖颈,咬着宴在东的耳朵,说:“谁敢进来?”   整栋大楼其实还没有正式投入使用,一则是基地刚刚建成,没有那么多人手,第二也是由于这里虽然清理了丧尸,但某些办公室里的打斗痕迹、甚至血迹都没有被清理,并不会有人大喇喇地闯入。   不过,办公室py,还是这种废墟后、某些楼层里或许依旧留有危险的办公室py,怎么想怎么刺激。   一室旖旎,两人出来的时候,天已经彻底黑了下去,温度也降到了零上五度,宴在东抽.出一件变异貂皮裁剪成的披风,把林小酒仔仔细细裹住,又将人一路招摇地抱回自家“蒙古包”。   整个基地都已经习惯了他们的“基地长”宴老大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地宠着他家中豢养的“金丝雀”,一旦接受了这种设定,非但没人指责两人伤风败俗,反倒惹来了不少羡慕的目光。   有些是投给林小酒的,羡慕她得到了大佬的宠爱,有些则是投给宴在东的,羡慕他有那么一个千娇百媚的小媳妇,有些是单纯羡慕他们感情好到蜜里调油的。   与此同时,几十公里外的耀阳基地内,一个身嘴角带伤,因为缺了两颗门牙而口齿不清的中年男人,畏畏缩缩地将今天自己摊子被掀,而后又得到今后黎明基地内不许贩卖人口风声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叙述一遍。   “多亏我一直准备着,停在基地外的吉普车里,一直是灌满油的,不然,我今天都没办法再回来见老大你了!呜呜呜呜。”人贩子的哭声里都带着漏风的破音,令人听着就烦。   王釜雷一脚踹过去,打断了他的哭诉:“没用的东西!”   贩卖人口,一直是末世之后的潜规则,王釜雷虽然不喜欢,但也没拒绝它带来的巨大利益,尤其是这伙颇具规模的人贩子,主动向自己“上税”,以获取庇佑的时候,他并没有拒绝。   可观的收入被人掐断,王釜雷心中不满,但他更不服的是宴在东那种清高的态度,凭什么在这末世中,那人也能独善其身?   那人出身好,自己也争气,一向是“别人家的孩子”,即便到了末世,也能迅速成为一群异能者的老大,短短两年功夫,就已经从无到有建立一个新的基地。   可他就是不服!姓宴的凭什么处处都压自己一头?   王釜雷在人贩子畏畏缩缩的目光中,咬牙切齿道:“宴在东,你别给脸不要脸!”   *   没了人贩子的黎明基地,果然人心更容易凝聚,发展的速度可观,不过半年功夫,废弃的小区和办公大楼都已经重新启用,而发电机也被修理完毕,甚至可以每天定时给全基地供应半小时的供电。   其中为恢复供电做出最大贡献的却是从人贩子手中解救出来一位女大学生,原来她是电气工程专业的高材生,末世前正在准备的学士论文,就与发电机相关,专业刚好对口。   宴在东夸奖自家“金丝雀”高瞻远瞩的同时,林小酒也听到了另一则消息,之前被自己救出来的那位“女奴”,因为受不了自己谋生的辛苦,一个人偷偷回了异能者聚集区,竟然回到了黄老三身边。   黄老三一开始对她的“识相”颇为满意,让那女人过了一段衣食不缺的日子,可没过多久,便故态复萌,又继续打人,据说女人是被活活打死的,卷着她尸体的草席上还沾着血,奈何现在没有摄像头,也没有足够的人手调查取证。   而因为经常要接任务外出,面对变异动植物,凶残饥饿的丧尸,整个基地每天都在死人,死掉一个没有异能、也没有亲人的普通女人,实在激不起水花。   能为了她的死感叹一两句的,大约也只有宴在东了,他安慰林小酒道:“你不止救了她,也救了那个女大学生,可她们的结局截然不同,都是自己的选择,你……千万不要自责。”   宴在东这样粗神经的“黑老大”,说起安慰人的话,着实有些违和感,林小酒却挺受用,生生把那句‘我都快忘了黄老三和那女人’的事实咽了回去,点头道:“我知道了。”   宴在东发觉林小酒最近几天都爱说话,连最爱的鸡肉也吃不下,总是恹恹的,不由得担心:“你如果不舒服,叫医生过来看看?”   林小酒感到体内一阵阵滚滚的热流鼓噪,杂乱地到处乱窜,没什么不舒服,只是觉得困。   按着原主的记忆,似乎她觉醒异能的时候,也是这种感觉,时间也吻合,林小酒打了个呵欠,困极了似的:“宴哥,不用管我,回去睡一会儿就好。”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   夏夏扔了1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8-09-07 18:30:53   ?   夏夏扔了1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8-09-07 21:01:43   ?   迷你小仙洋啊扔了1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8-09-08 07:21:05 第35章   宴在东仍旧担心林小酒, 可她一直不配合就医, 且除了犯懒和犯困之外,身体也没有什么大问题, 便也暂时随她去了。   若是没病的话,这症状倒像是……宴在东摇摇头,打消了自己荒谬的念头, 怎么可能,异能者觉醒都在末世初期,现在末世这么久了,她怎么会忽然觉醒呢。   但宴在东仍旧不放心,处理完手头的事物之后, 便很快回家, 此时“蒙古包”已经成了过去式, 大批对基地贡献比较大的异能者,都搬进了那栋高档小区。   自从小区修缮完毕后, 别墅、洋房、多居室等等, 都以房间为单位, 作为基地宿舍,发放给贡献较多的居民。   而他这个“基地长”作为表率,并没有选择别墅, 而是带着林小酒住进一栋地理位置、朝向、采光都属上层的大平层。   宴在东回家时,便见到林小酒已经躺在卧房的大床.上,双颊泛红,睡相不大安稳的样子。   几步走到床前, 摸了摸林小酒的额头,果然滚烫,没想到半天的功夫,她就已经发起了烧。   “都烧成这样了还不肯看医生。”宴在东的担忧溢于言表,“这么不听话。”   他没再耽搁,给林小酒盖上一层厚厚的被子之后,便转身去叫人找医生。   林小酒此时却根本感受不到外界,她陷入极深的睡眠,大脑却比清醒时还要清晰,难言的奇妙感觉流遍四肢百骸,激活着每一个平日里沉睡的细胞,虽然闭着眼睛,却能感受到世界变得更清晰。   这就是大佬的力量吧。   如果非要给这感觉做个类比,林小酒只能想到上个世界,莫九枝结丹时的感受,奇怪的是,自己作为妖狐,当年结妖丹的记忆,却是一片模糊,怎么也记不清楚。   此时这具身体激发出的异能,与力量、速度,甚至风、火、雷、水、土五行之力都不同,且自己是人类中唯一一个激发此种异能的人。   至此,她完完全全地蜕变了大佬。   林小酒心满意足地睁开眼睛,就看到几张焦急、放大的脸近在眼前,其中一个须发皆白的老中医,正神色紧张地为她把脉,而满脸胡茬的宴在东面无表情地盯着老中医。   不知怎么,林小酒忽然想起偶像疼痛里的台词“如果治不好她,就让你们所有医生陪葬”。   她摇摇头,打算把这个荒谬的念头抛开,宴老大怎么会说出这种话?   “醒了、醒了!”   然而老中医脸上近乎死里逃生的兴奋,反而令林小酒对自己刚刚的猜测莫名多了几分笃定。   宴在东这才将视线移回林小酒身上,表情从不敢置信到惊喜,再到大松一口气,只用了几秒钟,话到嘴边,却只挤出一句:“可算醒了。”   林小酒看着宴在东那一下巴的胡茬,抓.住重点:“我睡了多久?”   “阑小姐,您睡了三天三夜了,可把基地长给急坏了。”老中医缕着胡须擦着汗说,“您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林小酒摇头:“好像睡了一大觉,精神挺好的。”   然而,林小酒自己表示没什么大碍,显然没有取得宴在东的信任,他命令几个老中医,并两位西医,轮番查看过之后,才让一屋子的人从卧室移到客厅。   林小酒还能隐约听到“脉象平和”、“心率正常”等等中西医结合的专业术语。   过了好一会儿,客厅才恢复安静,林小酒没想到自己居然睡了三天三夜,明明在“梦”中,不过十几分钟的样子,不过,躺在床.上这么久,也该起来活动活动。   林小酒刚爬起来,就被刚好回到卧室的宴在东按了回去,“刚醒过来,就乱动!”   宴在东动作温柔,语气却严厉,林小酒生出一种被老父亲训斥的错觉。   “老父亲”宴在东将林小酒的被角仔仔细细掖好,见林小酒只露出一个脑袋,才满意地停了手,似乎组织了一下语言,才问:“小久,你在睡着的时候,有没有奇怪的感觉?”   林小酒知道宴在东在怀疑什么,但她还不打算将自己获得异能的事情告诉他,毕竟她的任务是“给宴在东做一辈子金丝雀”,如果被他发现自己是个完全不需要依附于别人才能生存下去,甚至比一般的异能还要厉害的大佬,那她这金丝雀还怎么做下去?   林小酒于是摇摇头:“就是觉得困,脑袋晕晕的,睡了一觉,感觉好多了。”   “唔,”宴在东道,“果然是生病,钱大夫说你没什么大碍,但是体虚,给开了中药。”   他晃了晃手里的药单子,“身体要紧,不许嫌苦,必须一口不落地喝掉。”   林小酒:“……”   看着宴在东严肃的表情,她忽然觉得,其实自己如果掌握一点无关紧要的普通异能,似乎也不影响她的“金丝雀大计”。   “宴哥,我忽然想起来,刚刚好像做了个梦。”   宴在东提起了兴趣:“什么梦?”   林小酒将刚刚那种玄之又玄的感觉尽量用语言描述了一遍,宴在东才终于扔掉那药单子,若有所思:“那应该是觉醒了异能。”   林小酒做出一副惊喜模样:“真的吗?那我觉醒了什么异能?”   “如果没有明显的感知,很可能是最普通的力量或者速度,可以做个测试,但普通人觉醒异能都在末世初期,且睡上一晚上,或者一个白天就足够了,你的情形倒是特殊。”   林小酒见状,从被子里钻出来,头枕在宴在东的大.腿上,亲昵道:“大概因为我体虚吧,身体弱,所以异能觉醒得晚,睡得又长。”   没等宴在东就着这个话题继续展开,林小酒便转过身来面对着他,伸手去摸.他这几日冒出来的胡茬,“这么担心我?”   胡茬摸在手心里痒痒的,这触感竟别样的酸爽,林小酒摸上了瘾,一下下漫不经心地描摹宴在东的下巴轮廓,宴在东任由她胡闹,从鼻子里发出一声轻轻的“嗯”,算是回答了林小酒的问题。   他自己也没料到,林小酒生病时,自己怎么会紧张成那个样子,基地虽然建起来了,但还是缺医少药,万一她真的醒不过来……宴在东下意识不肯再往下想,看着躺在自己怀里,小猫儿撒娇似的少女,心化成了一滩水。   自己或许对她的感情超出了饲主和金丝雀的关系,罢了,只要她还需要自己一天,那便宠着、纵着一天好了,何必想那么多,好在自己是说一不二的基地长,是威风凛凛的宴老大,宠着这么一个小小女子,不在话下。   几日后,宴在东找了一片空地,亲自测试了林小酒的异能,果然是速度变异,不过,随着“招贤纳士”、接纳难民,基地内人口增多,异能者的比例和数量也在提高,现在的速度变异,并不如末世之出一样珍贵。   与力量异能一样,是最普通的两种变异方向。   可宴在东还是高兴,他的小金丝雀有了自保的能力,总是好的,而另一方面,宴在东也有种更隐秘的、不足为外人道的考量:普通的速度异能,并不足以让林小酒这样娇娇弱弱又贪图享受的女人,脱离他自食其力地生活下去。   林小酒不知道宴在东此刻的所思所想,只趁热打铁,像自家饲主撒娇:“宴哥~你就让我去见识见识吧,跟着小博、高建他们都可以,反正有那么厉害的人带着,你不用担心我的呀。”   林小酒迫不及待地找丧尸,或者变异动植物试试自己真正的身手,刚刚伪装成速度异能的时候,她就已经得心应手,这具身体天赋果然极高,如果稍加练习,效果一定更好。   宴在东压根没打算将林小酒的异能登记在册,更不想答应她跟着做任务“胡闹”,可耐不住林小酒再三撒娇卖乖,又扶着他的耳朵,主动以‘新姿势’和‘新玩法’交换,宴在东被少女娇.软的声音和故意蹭在自己身上的动作打败,最终耳根发红,有些无奈又有些期待地答应下了她的“胡闹”。   一周后,林小酒心满意足地踏上了做任务的征途,不过,人员配备上和计划稍有变动,除了力量异能者高建,植物系异能者陈博,并两个速度异能者之外,宴在东竟然亲自带队。   出发时,大家都慌乱检查自己是不是接错了任务,区区一个E等级的收集任务,怎么能劳动基地长、宴老大,这个基地内最强的异能者出动?   直到大伙看到了林小酒这个“累赘”,意识到任务等级没错,目的地应该并不危险,大家稍稍放下了心的同时,也在偷偷感叹,基地长真是艺高人胆大,秀恩爱竟然也能独辟蹊径,想到去丧尸聚集的旧人类城区。   然而,并不是所有人都对林小酒心怀善意,那两个速度异能者就非常不满,只是他们不敢对宴在东指手画脚,只阴阳怪气地指桑骂槐。   比如,上车时,两人一唱一和地道:“车里就这么多位置,多一个人就更挤一些。”“挤一点没什么,就是可惜了拿回来的物资,平白少了一片地方。”   这两人是最近才来基地,并没有亲眼见过宴在东发飙,林小酒眼见着自家金主脸色不好,很怕他脾气上来直接将那两个不长眼的变成.人干,她的历练之行不久泡汤了?   于是立即坐在宴在东大.腿上,笑着安抚自家饲主:“我不占地儿的,我就喜欢坐在宴哥腿上。”   高建和陈博都一副“你们尽管秀恩爱”见怪不怪的样子,宴在东却把林小酒的反应当做了‘委曲求全’,心里忍不住又多了几分心疼,对两个速度异能者的不满又多了些。   一路上,两人又喋喋不休地暗示,希望林小酒这个什么也不会的“累赘”,不要拖累到他们,饶是神经大条如陈博,也终于听出了两人的隐身含义,斥道:“管二,韩三,你们够了!”   宴在东则寒着脸道:“她的安全不需要你们负责。”   管二和韩三才讷讷地闭了嘴,他们并不知道自己刚刚离死亡有多近,全靠一心不肯放弃见识丧尸机会的林小酒,才几次捡回了命。   黎明和耀阳算是北部城市内硕果仅存的两个人类幸存者基地,它们的“管辖范围”,或者说“补给范围”,非常辽阔,而林小酒一行人去的是离基地二十公里的沃尔牛超市,一天就可以往返。   接近旧城区的高速路上,果然见到了零零散散的丧尸,它们闻到人类新鲜血肉的味道,都兴奋地追上来,只是速度远远不及汽车,只能发出刺耳渗人的吼叫,透过车窗,可以看到那些丧尸挥舞着不大灵便的四肢,以各色诡异的姿势靠,随着他们的动作,间或有腐肉掉落。   林小酒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新奇的景象,不由得兴奋地惊呼出声,可她作为一个豢养在基地内的金丝雀,是典型的温室花朵,惊呼就被理所当然地理解为恐惧。   宴在东安慰地拍了拍林小酒的脑袋,低声道:“如果怕了,咱们可以现在掉头回去。”   林小酒哪里肯?   她顺势钻进宴在东的臂弯里,把娇撒得一波三折:“有宴哥在~~~我才不拍呢~~!”   前排的管二和韩三不敢再当着宴在东的面奚落林小酒,却还是偷偷交换了个不屑的眼神,彼此都读懂了互相眼中的“她果然是个累赘”,以及“红颜祸水当代妲己”。   进入城市内,丧尸数量更多,下车之后的超市里,则丧尸成灾。   一行人刚刚下车,便有个“大妈丧尸”饿虎扑食地朝他们咬过来,被高建一巴掌挥飞,高建第一批力量异能者,不知是不是末世前就是健身教练的原因,他的力量比一般的力量变异者还要大。   那“大妈丧尸”被挥开后,直接撞到墙壁上,将原本花花绿绿的“猪肉大减价,微信扫码我就送”的广告牌,涂上一层白白红红的脑浆,腐肉的酸臭味弥漫开来。   林小酒适时地发出尖叫,紧紧抱住宴在东的胳膊:“宴哥~~你一定要保护好我!”   宴在东安抚地揉了揉林小酒的后背,叮嘱道:“跟紧我,末世爆发后,因为超市食物充足,许多幸存者跑进来碰运气,然而,因为人流量大,也更容易异变成丧尸,这里算是旧城区里丧尸最密集的地方之一了。”   陈博也解释道:“像这种E级任务,就是搜集物资,在保证自身安全的情况想想,看见什么有用就拿回去,交够了换汽油的物资,其余可以按任务上交兑换基地券或者金币,也可以留着自用。”   宴在东并没有打算真让林小酒做任务,陈博简单介绍之后,便自由行动,却没料到一个简简单单的E级任务,竟遇到了难得一见的丧尸潮。   “这、这是怎么回事?”众人刚抵达食品区,就见到乌泱泱的丧尸奔涌而来,管二和韩三只是普通的速度变异,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吓得险些尿了裤子,而他们见到宴在东轻轻松松打个响指,便令那些离他们最近的丧尸统统变成了干尸,纷纷倒地的情形,是真的要尿裤子了。   他们基地长原来这样可怕!他们刚刚还阴阳怪气地指责了他不该为了一个女人,连累他们跟着冒险。   林小酒见到这场景,眼中除了惊叹外,却闪还过一丝遗憾,这么多丧尸都不能引开她亲爱的金主么。   丧尸终于褪去,随即是一声低沉的呼号,“不好,是变异蜜獾!”高建道,“这声音我认得,难怪会引发丧尸潮,那种东西怎么跑到超市里来的?”   听起来应该很棘手的变异动物,连陈博也凝重道:“老大,我跟你过去料理那蜜獾,不能让它们上来。”   宴在东却道:“我带高建去,你保护好小久。”   情况危急,他没陈博的答复,便匆匆下楼,还是留一个植物系异能者保护林小酒,宴在东才能放心。   二楼便只剩下林小酒、陈博,以及管二和韩三。   “暂时安全,那咱们事不宜迟,先收集物资吧!”管二和韩三异口同声道,规矩他们是知道的,能者多劳,任务以外的物资都贵个人,有人下去收拾怪兽,这样的便宜,他们不能不占。   陈博仍旧忧心忡忡地看着楼下,林小酒道:“小博,你下去帮宴哥吧,二楼的丧尸都被清理干净了,况且还有管二和韩三,我一定没事的。”   陈博有些为难:“可是老大说……”   林小酒沉下脸:“宴哥的安慰才最重要。”见陈博有些动摇,林小酒再一次戏精上身:“那什么蜜獾是不是特别危险?宴哥万一有个三长两短,我也不活了呜呜呜!你不是说自己是宴哥从死人堆里救出来的,有过命的交情吗?”   陈博重重点头,又看了眼不远处的管二和韩三,料想这里也没什么大问题:“那、小久姐姐,我去去就回。”   楼下的怪兽嘶吼声还在持续,林小酒优哉游哉地躲到货架之后,那两人看不到的地方,伸出手,一个远在货架尽头的膨化食品便出现在她手里。   林小酒满地地撕开包装,咬了一口薯片,酥脆咸香,黑心商家过量的亚硝酸盐果然没有白放,保质期过了这么久还能保证口感。   可林小酒吃了一口,就兴致缺缺地扔掉,她刚刚用自己的空间异能瞬移过来一只巨大的变异蜜獾,已经耗费了许多体力,而她更想真刀真枪地同丧尸打一架,来试试自己异能的多种使用方法。   原主留给她的空间异能,既可以转换空间,在任何她需要的地方造“任意门”,也能凭空制造出空间,但这些都是异能提升至后期的事情,目前林小酒还只会使用“任意门”。   林小酒使用“任意门”,又转来一群丧尸,打算练练手,却不料已经辗转后几个货架的管二和韩三竟折返回来。   林小酒正纠结要不要再演一演小女人的惊慌失措,可还没等她求救,那两人竟已跑远了。   林小酒:“……”   管二和韩三边跑边气喘吁吁地说:“真是太吓人了,为什么这里有那么多丧尸。”“还好咱们跑得快,不过,就这样把基地长的女人扔下,他会不会找咱们的麻烦,他的手段比丧尸还要可怕。”韩三打了个寒战。   管二却道:“怕什么?那小妞儿什么也不会,还能活着出来?遇到丧尸潮也不是咱们的错,说到底,也是那个陈博擅离职守,是他的错!咱们就是普通的速度变异而已。”   只是,他们也不敢跑得太远,需得在宴在东回来的时候,看到他们奋力救人,却因为能力有限才失败才好,因而,这两人把食品区内的打斗声也听了个大概。   难道那小妞儿还有两下子能和丧失过过招?管二和韩三狐疑地上前几步,待看清眼前一幕时,直接叫出了声。   那娇娇弱弱的漂亮少女,此时正和丧尸群打得不亦乐乎,而满场都在飞舞菜刀、水果刀,甚至铁锅,一把刚刚砍断一个丧失头颅的菜刀,下一秒就插入了五米外另一个丧尸的心脏。   甚至有一只西装革履的丧尸已经张开血盆大口,险些咬到林小酒的肩膀,而那“西装丧尸”竟转瞬间便出现在林小酒另一侧,没来得及合拢的大嘴,咬上了另一只意图攻击林小酒的“大妈丧尸”,两相残杀。   而正玩得不亦乐乎的林小酒,被尖叫声吸引,扭过头去看清二人后,精致俏.丽的脸上随即绽放出一抹笑容,右颊还露出个浅浅的小酒窝。   “你们都看到了?”林小酒笑盈盈地背着手问,神情娇憨又天真,却将管二和韩三吓得面如土色。   “你、你……”   林小酒遗憾道:“看来是看到了,那就没办法了。”   她喃喃自语地讲道理:“刚刚你们也对我见死不救来着,死在这里也是死有余辜的吧?我们妖狐不害人,但恩怨分明,有恩必报,有仇也必报的,这不算违反族规。”   虽然听不懂林小酒碎碎念,但管二和韩三的脸色越来越白,两人都是速度异能者,预感到危险,拔腿就跑。   然而,他们万万没想到,刚转过身,就分别撞上几只张着血盆大口、散发着腐臭气味的丧尸。   在两人的惨叫声中,林小酒敏锐地听到脚步声,当即身子一软,在管二和韩三惊恐至极的目光中,靠坐在货架上,嘤嘤嘤地缩成一团。 第36章   等闻声赶来的陈博抵达时, 管二和韩三已经被丧尸啃得血肉模糊, 胸口、肩膀都被露出深可见骨的伤痕,只是两人的眼睛却都瞪得大大的, 都统一看向林小酒的方向,倒像是死不瞑目似的。   剩余的丧尸不算多,零零星星地摇晃着向唯一的活人林小酒靠近, 都被陈博手中暴起的藤蔓穿透头骨,齐刷刷倒下。   而紧随其后的宴在东看到的就是陈博忠心护主的一幕,见到林小酒虽然吓得面色苍白,却依旧全须全尾,悬着的心终于稍稍放下。   原来, 刚刚陈博听了林小酒的劝说, 下楼助阵, 可出师不利,刚抵达一楼就被几只丧尸绊住脚, 终于分辨出宴在东的方位时, 却听到楼上隐隐传来管二和韩三的惊呼声, 当下心中一惊,想到林小酒那么巧还真遇到了危险,陈博不敢再耽搁, 立即折返救人。   却没想到自己赶到时,两个异能者竟都已牺牲,不幸中的万幸是自己在千钧一发之际救下了林小酒,若是晚回来一步, 不仅仅老大一定会扒了他的皮,连他自己也无法原谅自己丢下了小久姐姐。   陈博年纪小,又心思单纯,根本没注意到满地的丧尸尸体又多了一层,而林小酒这个普通人究竟为什么能坚持到最后一刻,尤其是在两个以逃命飞快见长的速度异能者都被丧尸攻击之后。   而宴在东则先入为主地认为这些多出来丧尸尸体都是陈博的杰作,感激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小博,宴哥欠你一个人情。”   陈博心虚地不敢说话,倒是林小酒替他解了围,缩在角落弱弱道:“宴哥~多亏小博救了我!”   在双重认证下,陈博觉得自己似乎是做对了事,倒也勉强收下了‘护花使者’的认证,打算配合着林小酒,将自己擅离职守一小会儿的事情偷偷藏起来不说。   宴在东蹲下.身检查林小酒,果然连皮都没被擦破一点,彻底放下了心,只是林小酒仿佛被吓得连动也不敢动了,手臂软软地搭上宴在东的脖颈,瑟瑟发抖地嘤嘤嘤:“那两个都是坏东西,看到我被丧尸围攻,拔腿就跑,不但见死不救,还打算拿我当诱饵,要不是小博,我就见不到你了嘤嘤嘤~”   宴在东看向那两人已经被啃食得残缺不全的尸体,片刻后才收回冰冷目光,心疼地拍着林小酒的背,并且就着公主抱的姿势,小心翼翼地将她的头按进自己的胸膛,以免满地红红白白的尸体和脑浆吓到他的“小白兔”。   瑟瑟发抖的林小白兔继续嘤嘤嘤:“宴哥呜呜呜,吓死小久了!小久再也不来这里了!”   “没事、没事了,我答应你,再也不带小久来这么危险的地方了,我宴在东发誓,以后护你平安喜乐,不会让你踏足危险之中。”   林小白兔得了宴在东的保证,心满意足地倒在自家金主怀里,仿佛一朵柔弱的菟丝花,唯二见证过她狠辣手段的两人,却已经成了残缺不全的尸体,被永远留在了这座超市里。   原本出任务都是附带危险系数的,末世危机重重,牺牲的同伴的尸体,不能带回基地安葬,也是稀松平常的事情,何况宴老大亲自下令。   这两人也许会被超市里其余的丧尸啃食干净,只剩枯骨慢慢风化,也可能及时异变成丧尸,失去神志,成为那些行尸走肉中的一员,不过,没有人关心。   吉普车回去时,空出的两个座位堆满了食物和生活用具,可谓满载而归,可林小酒也在那次任务之后,再没被允许出基地,她已经实践过异能的使用方法,倒也安安分分留在基地修养。   只是,林小酒惬意平静的生活,却也惹得有心人心中翻起惊涛骇浪。   最近一直偷偷摸.摸“监视”着林小酒的冷子墨,一直都在深深的怀疑人生中,他清清楚楚记得这段时间应该是林小酒觉醒异能的时候,若是按着阑久的性子,她一定会离开宴在东,摆脱“玩物”的身份,接任务,杀丧尸,打拼出一片天地,以证明自己。   可林小酒什么都没有做!而且每日亲.亲热热地同宴在东撒娇,注意力全放在满足口腹之欲,或者收集护肤品、口红等等这些“奢侈品”上,哪里有一点大佬该有的样子?   冷子墨观察越久,心就越凉,直到现在,他几乎可以肯定,自己的重生,自己提前来到黎明基地,或许引发了蝴蝶效应,将原本同自己相关的人的命运轨迹改变了。   两辈子的阑久差距太大,除了没有激发异能之外,连行为处事的态度也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似乎心甘情愿地做了晏在东的“金丝雀”,且颇为享受,根本不可能看上他这样的“废物”了。   罢了,就算她不甘心留在晏老大身边,这一世没了那样逆天的异能,对冷子墨来说就没了利用价值。   这一世她没有毁容,出落得楚楚动人又怎么样,他已经自顾不暇,哪有能力金屋藏娇?   冷子墨守在林小酒的住处外,决定看最后一眼便离开,只是临别的眼神没了希冀,就不免戴上了怨毒。   他现在过得日子连狗都不如,引以为傲的脸,布满了坑坑洼洼的痘印,身体也大不如前,明明还记得一些积分高危险系数低的任务,却没有出任务的能力,只能做最‘低贱’最辛苦的工作——在基地内扫大街。   偏偏这份他看不上的工作,算是基地内的福利,“同事”都是五十岁以上的老人或者残疾人,路人见到他这个全须全尾,正值壮年的大男人也来做“轻松”活计,不免都投以鄙夷的目光,令他有苦无处诉,根本抬不起头,还要承受饥饿贫穷之外的巨大心理压力。   想到这些,他的眼神愈发怨毒,这都要怪那个女人!若不是她,自己怎么会提前跑到黎明基地,怎么会经历这么多坎坷,可她非但没有如上一世一般激发异能,帮助自己过上衣食无忧的生活,还心安理得地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吃香喝辣,实在可恶!   不过,冷子墨的怨毒丝毫伤害不到林小酒,即便握着扫把的手已经气得颤抖,也不过徒增自己的烦恼烦恼,气过了,依旧要承受着路人的指指点点,低着头弯着腰从街道这一头,一直扫到城门口。   今日的城门异常热闹,冷子墨对此有一点印象,这似乎是黎明基地迎接的最后一批大批量“移民”,足足有四五百人。   上一世冷子墨没赶上大批移民,再进入黎明基地的时候,就要接受严格的身体检查和异能登记了,若不是他身上带着足够的物资抵押,险些没取到准入资格。   冷子墨握着扫把,随着人群看热闹,竟见到两个熟人,走在最前面的清秀女人,正是他上一世背着阑久养的“小三”伍晨曦,而冷子墨的目光却只在她身上停留一瞬,便移到了那位众星捧月般的年轻女人身上。   不止是他,前来围观的黎明基地群众也大都看向了那年轻女人,末世之中,温饱都是问题,幸存下来的女性数量稀少,而大多幸存者都身材强壮,皮肤黝.黑,难辨雌雄,略平头正脸的,穿一件干净像样的衣服,就能够得上“美女”的标准。   而李恬柚还化着淡妆,身着粉蓝色的连衣裙,头发梳得一丝不苟,两手空空,在一群提着大包小包、满身尘土的狼狈“难民”中,鹤立鸡群。   她身后两个身材高大的男人,一人一个驴牌行李箱,紧紧跟在李恬柚身后,这派头,不知道的还以为谁家大小姐出来体验生活。   可冷子墨是知道内情的,李恬柚不是什么大家族的小姐,末世前也买不起驴牌包包,但这女人很有推销自己的本事,秩序崩塌的末世,反而令她这样的女人如鱼得水。   连上一世的自己,也曾与她有过一段露水姻缘,只是这女人野心大得很,不如伍晨曦一样好掌控,甘于做无名无分的地下小三。   冷子墨只觉天无绝人之路,失去一个阑久,又来了个李恬柚,这女人混得不错,若是能和她“再续前缘”,似乎也是条不错的出路。   这样想着,冷子墨便鼓足勇气拨开人群凑过去,只是还没与上辈子的“露水情缘”说上一句话,就得到对方一个大大的白眼。   李恬柚眼见着衣衫褴褛、满脸灰尘和痘印的冷子墨径直朝自己而来,吓了一跳,躲瘟疫似的,在人流密集的城门口,硬生生退了几米,看他的眼神仿佛在看一只成了精的蛆虫,厌恶溢于言表。   冷子墨这才想起自己早不是从前的“高富帅”,自嘲地“嗤”一声,但也不肯放弃眼前的机会,扬声道:“李翠梅!”   李恬柚愣住,暂时制止了身后的“护花使者”,面色不愉地压低嗓音:“借一步说话。”   “李翠梅”是李恬柚户口本上的名字,她有些怀疑眼前的丑男会不会是从前村子里的邻居,但她将人叫过来,并不是打算叙旧,而是希望给这丑八怪足够的教训,免得他大肆宣扬自己的过去,破坏她的“女神”形象。   暂时躲开众人的视线,李恬柚道:“说吧。”   冷子墨心花怒放,强自按耐下兴奋,“我知道你的过去,也能预知未来,如果跟我合作,我们会过上人上人的日子,你要是不信,我先告诉你几件今后会发生的大事……”   李恬柚安静等冷子墨慢慢说完,才若有所思道:“你还知道我的过去是不是。”   冷子墨点头如捣蒜,更觉得自己翻身的机会来了,哪知眼前的女人脸说变就变,“那我可警告你,不该说的话,你敢宣扬一句,就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她身后的高大男人一马当先,将冷子墨扔出几十米远,原来是个力量型异能者,李恬柚听着冷子墨摔在地上的惨叫,自顾自冷笑:“怎么成为人上人,我当然比你清楚。”   李恬柚看着不远处为新移民们致辞的宴在东,眼中满是欣赏,现在用变异动物当做坐骑的人很多,不过大多是从前作为宠物豢养的猫猫狗狗,骑着变大的萌物,或多或少都有些滑稽。   而眼前这人骑着大小适中的金棕色骏马,腰背挺直,气场强大,满口“建设新家园”,却令人不觉得这是官腔,反倒有种黑老大的义薄云天,令人升起澎湃的热血,一心只想追随,这样的男人,有权有势有颜有气场,年轻英俊,李恬柚实在找不到不出手的理由。   而她身边那位出手扔冷子墨的力量型异能者敏锐地察觉到李恬柚眼中的炽.热,酸溜溜道:“我们基地长已经有伴侣了,而且感情特别好。”   这人是在外出任务时,机缘巧合认识的李恬柚,也是他向她描绘了黎明基地的富庶,李恬柚同绝大多数逃难的人不同,是从几十公里外的耀阳基地搬过来。   她在耀阳基地同样混得不错,只是一步棋踏错,勾引了异能者的丈夫,被那位脾气火爆的火系异能者找上门来,实在混不下去,才跟来黎明谋生路。   “什么伴侣,”李恬柚不屑道,“你不用虎我,不过是个几枚金币买回来的玩物,这件事在耀阳人尽皆知,我倒想见识见识那位‘阑小姐’有多漂亮。”   两人嘀嘀咕咕地说悄悄话,却不知道那力量型异能者的一扔,将众人的目光再一次聚集到李恬柚的身上,也为吃瓜群众们增添了茶余饭后的话题。   一天的工夫,整个基地都传遍了‘想吃天鹅肉的癞□□被护花使者教训’的新闻,而更令人津津乐道的是,新一批移民中,有个美得让人移不开眼睛的大美女,据说比阑小姐还要漂亮。   晏在东对此不屑一顾,现在基地中,拿他家金丝雀做噱头的比比皆是,“比阑小姐还漂亮”几乎已经成了对一个女人外貌的最高赞扬,晏在东不屑的同时,还有一点隐秘的小得意,这至少说明,他家那作天作地的金丝雀的确美得“民心所向”。   而听到这传闻的,不止宴在东,新一批“移民者”中,一对中年夫妇,带着他们十七八岁的儿子,也听到了传闻中的美若天仙的“阑小姐”,他们不是别人,正是当年狠心将投奔自己的亲侄女卖给人贩子,赚取半袋粮食和几个窝头的叔婶一家。   阑忠军和宁美华背着沉重破旧的编织袋,步履蹒跚地跟着引路人去往“宿舍”,据说空宿舍已经不多,他们吃点苦不算什么,就怕儿子阑一凡跟着受苦。   阑一凡比父母高出足足一头,却两手空空,很心安理得地任由老母亲和老父亲扛着沉重的行李前行,甚至有心情听附近的八卦,“爸妈,你们说,姓阑的那么少,那位阑小姐会不会我堂姐啊?”   可惜阑忠军和宁美华都没报以希望,两人异口同声地否定了儿子:“怎么可能!”   “咱们怎么会有那么好的命,能和基地长搭上关系?”“姓阑的怎么少了,老家的阑家村,家家户户都姓阑,也就是进了城,城里人大惊小怪的。”   “是啊,”阑忠军感叹,“不是说那个阑小姐美若天仙,还勾得基地长乐不思蜀吗,从这点看,就绝对不是你堂姐,话说回来,小久脾气又臭又硬的,就算真是她,一定也会记恨咱们当初卖了她,好处我看是捞不到的。”   宁美华将沉重的编织袋往肩头甩了甩,从鼻子里哼一声,“当初卖她也是迫不得已,难道跟着咱们活活饿死吗?她可是你亲侄女!如果真的发达了,还要感谢咱们当初把她卖掉呢,但凡知恩图报的,就应该提携咱们一家。”   眼看着父母又要吵起来,阑一凡不耐烦地打断:“行了行行了!天天就知道吵吵吵,烦不烦,你们都说了那不可能是我姐,还吵什么。”   阑一凡是家中独苗,被老两口宠坏了,从小.便说一不二,即便到了末世,老两口也没让他吃过苦,见识过世道的凶险,顺从儿子已经成了他们的习惯,阑忠军和宁美华都齐齐闭了嘴,却不知道,此时揭过的话题,在不久的将来再被提起时,改变了一家三口的命运。   时光飞逝,新一批移民者安顿完毕,都各司其职地为黎明基地做贡献以换取食物、支付宿舍的“租金”,至此,黎明基地终于形成了稳定的“生态环境”。   而命运的齿轮在某些安排上,终究还是与上一世重合,跌入人生低谷的冷子墨,竟和上辈子一样,同伍晨曦在一起了。   原来,伍晨曦一直是冷子墨的头号粉丝,末世前还曾是个“粉.头”,算是最忠实的“女朋友”粉之一,此时见到活的偶像,激动不已,并没有因为偶像落魄、毁容而纠结太久,便答应了冷子墨的热烈追求。   这位伍晨曦,是个初阶力量异能者,比高建那种经过千锤百炼,可以单枪匹马击杀小型变异动物的程度不同,却也可以接一些不大困难的E级、F级任务了。   林小酒也是某天在宴在东的办公室中无聊翻阅任务书时发现的,她目光落在“伍晨曦、冷子墨”两个熟悉的名字上,挑了挑眉,这两人竟然又混到一起去了。   林小酒忍不住仔细翻阅起来,想看看他们战绩如何,发现这两人在短短一个月时间内,接了六次任务,且每一次都收获颇丰。   “又想出任务了?”宴在东警惕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这紧张兮兮的样子,实在令林小酒忍俊不禁,可她还是绷住表情,维持住了小白兔的人设:“才没有呢,小久才不去那么危险的地方呢!”   “就是觉得这两人运气也太好了,每次出E级、F级的任务,都能拿到D级,C级,甚至B 级的物资。”   宴在东顺着林小酒的目光,也看向那‘账本’,点头道,“不错,他们的运气很好,短短一个月,已经出名了。”   林小酒瞪大眼睛:“出什么名?”运气再好,也只是E、F级的异能者。宴在东笑道:“是他们的好运气出了名,现在大家都在传这两夫妻是‘锦鲤’,吉祥物一般的存在,很多高阶异能者都打算出高价请他们同行呢。”   林小酒失笑:“这么迷信?”   宴在东无奈道:“是啊,也不知道他们是何方神圣。”听他的语气,倒像是已经完全忘记了曾将冷子墨挂在寒风中冻了一整夜的事情,不过也并不奇怪,从前他还不是“基地长”,只是“宴老大”时,的确出现过不少想吃天鹅肉的癞□□,宴在东大约是没办法一一记住名字的。   “那你知道他们接了谁的单子吗?”没等宴在东回答,林小酒嘴角忽而浮上一抹狡黠的笑,“我们玩个游戏,我来猜,如果输了今晚我随你摆布,但若是赢了也一样。”   宴在东听到赌注,立即有了兴趣,“好!你猜吧。”   林小酒翻开任务簿,状似无意地点了一个任务:“这个!”   “好,”宴在东道,“我带你去任务大厅开奖。”   去任务大厅的路上,宴在东已经想出十几种讨要奖赏的方案,不由得脚下生风,而抵达目的地,问过了今天新贴的任务时,宴在东春风得意的笑渐渐僵在脸上,“怎么可能……”   林小酒脸上却是飞速掠过一抹了然,看来冷子墨也并不是个一无是处的草包,竟还记得这些,不过这样更有趣。   “以后叫我林半仙怎么样?”林小酒一脸嘚瑟,丝毫没有“半仙”该有的城府,倒令宴在东笃定她该是听说了什么小道消息,才故意和自己打赌,一向沉稳的宴老大,眼中竟也闪过一丝狡猾,“愿赌服输,今晚你要任由我摆布了。”   林小酒就杏眼圆睁,“明明是我赢了!”   宴在东老神在在地重复林小酒的话:“你自己说的,‘如果输了今晚我随你摆布,但若是赢了也一样’。”   万万没料到堂堂基地长竟然这样无耻,林小酒那掩藏了洪荒之力的、没什么威胁的粉拳就要砸下去,便被人打断,任务大厅的工作人员匆匆跑进来,欲言又止道:“基地长,门外有人找,还是那个……”   宴在东轻咳一声打断他,“小久,我去去就回。”   林小酒无所谓地点点头,随手拿过任务簿,等宴在东离开了,才道:“基地长刚刚交代我了,任务簿需要修改一些细节。”   负责人刚见识过眼前的漂亮女人同基地长打情骂俏,轻易猜出了眼前人的身份,自然不敢反对,林小酒想着冷子墨上一世并没有亲身经历过这些任务,多半应该是道听途说,只记住了编号。   稍微改一改任务细则,应该无伤大雅,她大笔一挥,删删改改后,将任务簿教还给负责人。   负责人原本有些忐忑,可看到林小酒的修改,并没有太过天马行空,反而比原计划还更缜密.合理,当即放下心来,在林小酒的“威胁”下,连连保证自己一定不会多事,再重复请上级审批。   林小酒满意地放下笔,深藏功与名,转身便出了大门,并吩咐乾坤镜定位宴在东的位置,女人的直觉告诉她,自家金主刚刚那慌张的样子,应该不是公务那么简单。 第37章   “主人, 如果一会儿真的碰到宴在东‘偷吃’怎么办呀?”乾坤镯有些担忧, 虽然自家主人做起任务来一直都挺靠谱,但万一闹起脾气来, 这个小千世界岂不是功亏一篑了。   林小酒安慰道:“镜子你放心,我是个有原则的妖狐,既然答应了做任务, 就一定会坚持到底,这个世界的任务目标是‘给宴在东乖乖做一辈子金丝雀’,金丝雀怎么能左右饲主的人生呢?”   乾坤镯刚要松口气,就听自家主人又道:“若是真的‘偷吃’,我就悄悄阉了他, 并不影响做金丝雀的。”   “……”乾坤镯吓得差点碎掉, “主人你千万冷静!”   林小酒笑:“开玩笑的, 我怎么会直接阉掉他。这关乎一个狐狸精的颜面,若是被族人知道我们被其他女人抢了男人, 是会被笑掉大牙的。”   “当然是要先抢回来再阉。”林小酒颇为认真地补充道。   乾坤镯:“……”它为宴老大狠狠捏了一把汗。   而此时被乾坤镯记挂着的宴在东, 正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的妙龄女郎, 那女郎一身粉蓝色连衣裙,化着精致妆容,看起来清纯又无害, 尤其是眼神幽怨又隐忍,让人见之不免心生怜惜。   “宴哥,我是真的喜欢你,如果阑姐介意的话, 我愿意做小,或者永远做地下情人,没有名分,我也是愿意的。”李恬柚轻轻.咬着唇,楚楚可怜。   她对自己的容貌非常自信,且这一招“以退为进”一直是她的杀手锏,没有男人可以抵挡。   所有男人都是花心的,最大的愿望大多都是家中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而如若“彩旗”有自知之明,率先摆出委曲求全的姿态,那便获得了男人的怜惜。   倘或家中的“红旗”傻乎乎地同男人一哭二闹,就更显得她懂事贴心,再往后的步骤,李恬柚早就烂熟于心。   她小心翼翼地抬起头,脸颊上泛起一丝害羞的红晕,表情拿捏得刚刚好,只胸有成竹地等着宴在东给她一个肯定答复。   然而,宴在东依旧没什么表情,冷淡道:“不要叫‘阑姐’,你年纪应该比她大。”   李恬柚:“……”   李恬柚的表情不尴不尬地僵住,那一丝演出来的红晕,迅速从害羞变成了恼羞成怒,她对着宴在东的帅脸,默念了好几遍“他是最强的异能者”、“他是黎明的基地长”,才勉强忍住掀桌的冲动。   李恬柚艰难地扯出一抹笑:“那阑……阑小姐,她知道我的事情吗?”   提到林小酒,宴在东才终于有了些表情,一抹柔软一闪而逝,他皱皱眉:“李小姐,希望你不要再在公共场合明目张胆地找我,这是第二次,我也希望是最后一次。”   李恬柚穷追不舍:“那私下可以吗?”   宴在东面沉如水,若是熟悉他的人,此刻便会意识到,他是真的生气了。   李恬柚显然意识到自己冒进了,委委屈屈地柔声问:“你怕阑……小姐知道吗?是怕她吃醋吗?”   宴在东叹口气:“李小姐,自从做了基地长之后,我的脾气好多了——毕竟我还是倡导法治基地——可你再纠缠,惹小久不高兴……”   宴在东言尽于此——从小接受的教育令他没办法.像镇压男人一样对待柔弱的女性——可威胁意味却已经非常明显。   林小酒赶到时,便恰好听到宴在东这一句话,林·空间异能·大佬·小酒一路上积攒的杀气被消除大半,干脆悄悄停下脚步,躲在围墙后继续偷听。   而为晏老大捏了一路汗的乾坤镯,则偷偷松了口气,它看着宴在东挺拔正值的背影,默默地想:年轻的宴老大啊,你根本不知道自己刚刚保住了什么。   “难道我不够漂亮吗?”李恬柚许久没遇到这样软硬不吃的男人,挫败感伴着羞耻汹涌而来,郁卒得几近抓狂,“还是我不如阑久性.感?”   宴在东诚实道:“是的,都不如。”   “……”李恬柚觉得今天自己出门该看看黄历,投怀送抱被拒绝就罢了,还平白被羞辱一顿,也不知道那阑久到底长什么样子,满基地都道她美若天仙,竟还真把晏在东迷成这样。   李恬柚正愤懑着,“林天仙”便款款现身了。   “晏哥~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人家找了好久~”   林小酒一张口,就将事情的走向推向了高.潮,李恬柚被她一波三折的撒娇震撼到,精神抖擞地打了个寒战,晏在东则脸色骤变,一向镇定自若的基地长,见到自家金丝雀时,手足无措地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没说出来。   林小酒很善解人意地上前拉住晏在东的手,甚至顺势往他怀里蹭了蹭,声音不大,却足够李恬柚和晏在东两人都听得清清楚楚,“我都听到了,晏哥~你对我真好。”   宴在东察言观色,发现林小酒的确没有生气的意思,才露出松口气的表情,就听自家金丝雀对李恬柚道:“丑八怪,我晏哥的话你都听清楚了?以后不准再纠缠他。”   听到那句“丑八怪”,李恬柚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她自认挖人墙角的事情,做得多了,常在河边走,也会偶尔遇到原配手撕小三。   然而,原配的台词通常是“你这个小妖精”,“年轻有什么了不起”,“狐媚子,不要脸”,虽然难听,可字里行间都间接肯定了她的颜值,一个年轻漂亮,一个年老色衰。   更何况,来捉奸的女人通常气势汹汹,相较之下,她这个年轻漂亮的的“小三”,柔弱可怜,孰胜孰负,不在话下。   而眼前这一位,张口就是‘丑八怪’,且不哭不闹,声音比自己还要软,还要甜,李恬柚一时间竟有些分不清楚,她们究竟谁才是“黄脸婆”。   “怎么不理我呀,真没礼貌,”林小酒继续维持着娇娇.软软的音调,说出来的话却句句戳心,“这位大姐,我刚刚是叫你没有错,长的丑不是你的错,但你长得丑还偏要勾引男人,就是你的不对了。”   李恬柚被气得语无伦次:“你说谁丑!”   林小酒似乎被她的粗.鲁吓到,小兔子似的躲到宴在东背后,只是看向李恬柚的眼神挑衅,端的惹人恼火,她娓娓道来:“你勾人有妇之夫,就是心灵丑,再看看你的五官,还有你那一脸的廉价化妆品,啧啧啧……”   她一副不忍心深刻剖析的样子,直接说了结论:“所以,外表也丑,你这也算得上表里如一了。”   李恬柚很想反驳一句“你个黄脸婆有什么好得意的”,可眼前的少女清丽精致,作为化妆经验丰富的女人,李恬柚几乎可以确定林小酒未施粉黛。   睫毛小扇子似的,又浓又黑,唇形优美削薄,一颦一笑都洋溢着青春与少女的娇憨,却偏偏透着一股子由内而外的魅态,连作为女人的李恬柚也有些移不开视线,哪里骂的出“黄脸婆”三个字,不是更自取其辱吗?   李恬柚脸色胀.红,不知是气的还是羞的,指了半天,偏偏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林小酒见状,却没了再奚落她的兴趣。   原本以为自家饲主背着她“偷吃”,打叠起千百种办法整治狗男女,没料到宴大基地长居然坐怀不乱,而眼前的李恬柚则看起来毫无战斗力,实力悬殊。   林小酒觉得自己像是扛起加特林准备冲锋,对手劝赤手空拳,还是个虚张声势的老弱病残,干脆兴致缺缺地摆摆手,“算了。”   “宴哥~咱们走吧。”她握住宴在东的大手,与他十指相扣,将李恬柚当做透明人一般,留在了原地。   李恬柚万万没料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直到两人背影彻底消失,气得发抖的身体才慢慢恢复知觉,她松开握紧的拳头,后知后觉地感到手掌心一阵刺痛,举起双手,才发现手心已经被自己的指甲抠破。   李恬柚咬牙恨恨道:“阑久,今天的羞辱,我都记住了!一定要你加倍奉还!”   *   而林小酒亲.亲热热地挽着宴在东的手臂,早已走远。   “宴哥~”林小酒甜甜地叫基地长的昵称,“别去办公室了,我们直接回家吧~”   宴在东还没从刚刚的“险境”中缓过神来,就被林小酒故意放柔的声线撩.拨得心猿意马,可面上依旧冷静:“现在是上班时间。”   林小酒轻笑一声:“整个基地都是你说了算,干嘛那么严格?”她手指轻轻在他胸口处绕圈,眉眼弯弯,笑得暧昧又狡黠,“还记得咱们在任务大厅打的赌吗,是你说的,愿赌服输。”   宴在东心中一荡,就听林小酒继续道:“鉴于你坐怀不乱,我愿意把兑现时间从晚上提前到现在。”   暗示已经如此明显,再造作就不是男人,一把将身边到处点火的“金丝雀”拦腰抱起,惹得林小酒一声低呼,宴在东反而心情颇好,道:“你这种行为很危险。”   林小酒也弯起唇角:“怎么?”   宴在东腾出一只手,顺势在她的臀上捏一把,唇角却勾起:“公然勾引基地长,白日宣.淫。”   因即将兑现“赌注”而略显兴奋的宴老大手上失了轻重,又惹得林小酒一声痛呼,她不甘示弱,报复似的一口咬上宴在东的脖颈,贴着他的耳朵说:“那就好好惩罚我。”   宴在东身形一顿,步履下意识加快,呼吸也有些急促,“我可是黎明基地的老大,你却故意让‘君王不早朝’,真是祸国殃民的妲己。”   林小酒闻言,真心实意地谦逊道:“哪里哪里。”随即美滋滋地想,自己和偶像妲己还差得远呢,仍旧需要努力。   宴在东没理解自家金丝雀忽然谦虚什么,可他现在没心情多想,只想将人抱回家就地正法。   一脚踹开自家大平层的门,宴在东大手一挥,依次拉上窗帘,此时正是午后,是一天中最温暖舒适的时间,阳光依旧能透过薄薄的纱帘,照清楚少女美好的胴.体。   拉好窗帘的宴在东喉结动了动,眼神幽暗,“怎么这样心急?”   林小酒伸出小.腿,灵活地用脚趾扯开他的皮带,声音拉得又软又长,“愿赌服输嘛,不知道宴大基地长,想怎样处置我?”   宴在东也露出笑容,那笑容张杨肆意,偏偏语调暧昧,“我的惩罚,可严厉……”   只见他凭空变出个晶莹剔透的物体,身为水系异能者,信手拈来一些小道具并不奇怪,可那道具,想也知道是坚冰所制,还在暖暖的阳光下散发出丝丝寒气,林小酒还未来得及红的脸,先白了几分,呈现出一种诱人的淡粉色,转身就要逃,被宴在东一把抓.住。   林小酒悔不当初,自己柔弱的“金丝雀”人设,此时成了桎梏,有限的反抗都成了情趣,只能任由人摆布。   “我其实……唔!”抗议的话被堵在嘴里,化作柔软的呻.吟,可就在缱绻之时,那呻.吟又陡然变了音调:“凉凉凉凉!你往哪里——”林小酒面红耳赤地抗议,可只换来对方诱哄似的亲吻。   一室旖旎。   直到夜幕降临,林小酒才严词拒绝了宴在东继续胡闹的提议,强硬捍卫自己最后的尊严,“我要洗热水澡!现在!”   面对浑身布满暧昧痕迹、却杏眼圆睁的金丝雀,宴在东不敢真做过了火,唯命是从地放了一大盆恒温洗澡水,他早就掌握了控制水的温度。   相较于基地内只能在固定半小时洗热水澡的其他人,林小酒随时随地都能享用到温暖的热水,从前还曾感叹过让基地长用异能为自己烧水,实在有些焚琴煮鹤,现在林小酒却理气气壮得很。   浸泡在温暖的热水里,却依旧能回忆起刚刚冰冰凉凉的触感,林小酒忍不住老脸一红,感觉自己几百年的狐狸精可能是白做了,原本以为上个世界身具魔族血统的墨野,体力、耐力已经可圈可点,万万没料到,江山代有才人出,她不该那么早下定论的。   在严词拒绝了妄想一同泡澡的基地长之后,林小酒对着乾坤镯感叹:“镯子,为什么每个世界碰到的线索人物都这样天赋异禀?”   乾坤镯语气高深莫测:“主人,你以后就会知道的。”   林小酒对乾坤镯这种“早已洞悉一切,但打死我也不说”的做派,已经习惯,干脆闭目养神,好好享受宴老大的人造温泉。   而守在门外的宴在东则一脸餍足地点了根烟,他现在对自己的满意程度达到了顶峰,甚至比建立黎明基地时还要意气风发,原来严词拒绝投怀送抱的莺莺燕燕,还能得到这种奖励,宴老大默默发誓,自己以后一定要更加严于律己,面对美色绝不动摇。   以至于第二天他满面红光地回到“工作岗位”时,居然引起了一些小弟的误会。   毕竟昨天在任务大厅,很多人都听说了老大被个年轻女人单独叫了出去,而那女人还是异能者的“上流圈子”里颇受瞩目的美女,自然引燃了大家熊熊的八卦之魂。   有胆子大的小弟,比如高建、郭良之辈,纷纷挤眉弄眼地旁敲侧击,“老大,精神抖擞啊。”“基地长,气色不错啊!”“昨晚在哪里过夜的呀?”   对于这样的猜测,宴在东统统回以简明扼要的一个“滚”字,不过,他思索片刻,觉得自己应该把话说清楚,毕竟这也关系到林小酒的颜面,想到自家金丝雀那吃醋的小模样,宴在东心中又是一阵柔软。   他清清嗓子,可还没等开口,就被陈博冷冷打断,“老大,”陈博道,“我叫你一声老大,可小久姐姐也是我姐,自从末世以来,我没了家人,就只剩下你们,你救了我,我的命是你的,可对我最好,拿我当弟弟的,就是小久姐姐,你如果对不起她,我、我……”   少年握着拳头,稍显稚.嫩的五官挤出个凶狠表情,但面对着一向敬畏的老大,狠话却怎么也撂出下来,憋得小.脸通红。   宴在东没料到林小酒的人缘这样好,看着同自己拍桌子瞪眼睛的小弟,非但没有生气,反倒生出些爱屋及乌的好感来,他拍拍陈博的肩,“小博,放心,我怎么会是那种人,那女人被我打发走了,不信你去问小久。”   陈博不可置信地抬起头,眼睛亮晶晶的,又有些错怪了好人的羞赧,其实登时弱了下去,讷讷道:“那、那好。”   随即又绽出个颇为灿烂的笑:“老大,我就知道你和小久姐姐的感情禁得住考验。”   听到“感情”二字,宴在东心中一动,不知从何时起,自己似乎真对家中那粘人的小作精动了真感情。   “老大,不过一个花钱买回来的宠物,你也太在乎了吧?”一直沉默的黄俊忽然开口,“恬柚昨天哭了一整天,就算拒绝她,也不应该一点面子不给女孩子。”   如果说刚刚宴在东的“自证”有可能是为了维护基地长的面子,给自己做公关,那么,黄俊一席话,就是切切实实的佐证了。   那李恬柚他们也见过,虽然不如林小酒漂亮,却也是基地内,乃至他们见识过的人类幸存者中数得上的美女,这样的女人投怀送抱,竟然都没有打动老大。   大家不由得对自家老大发自心底地更敬佩了些,有能力的人一旦有了底线,就更令人敬佩,跟着这样的人,他们脸上也有光,宴在东不知道自己那些下属们对自己的忠诚度集体提高,只觉听着黄俊口中的“宠物”,非常刺耳。   他面色不愉,“黄俊,你怎么知道李恬柚昨晚哭了一夜,还叫得那么亲热?”   黄俊抿紧了嘴巴,低下头,宴在东不由得将眉头皱得更紧,那女人勾引自己不成,居然又勾搭上了他的下属,单凭这一点,她就远远不如林小酒。   只是男女之事,作为老大,宴在东不便多说,只能点到为止:“黄俊,李恬柚心思深沉,不是什么好女人,你最好离她远一点,对你有好处。”   黄俊自然不敢违抗自家老大,态度顺从地点点头,只是究竟有没有听进去,就不得而知了。   自从李恬柚被宴在东当面拒绝之后,还真的销声匿迹好一阵子,林小酒的日子便再次归于平淡,她目前最大的乐趣便是翻阅任务簿,或者偶尔去任务大厅闲逛。   任务大厅的工作人员只当阑小姐还是不放心基地长,是过来查岗的,因而没人大惊小怪,每每见到她,都露出“我懂你”的高深莫测的微笑,并且非常识相地主动报告,说最近都没有女人来找基地长。   林小酒懒得解释,也乐于同那些工作人员东拉西扯一些最近的新闻,比如一个备受瞩目的A级任务出了错,什么都战利品都没拿回来,执行者还险些丢了性命。   “咱们的A级任务也不少吧,为什么会备受瞩目?”林小酒问道。   “这您就有所不知了,”工作人员解释,“他们雇佣了一对夫妻,这对夫妻,运气特别好,总能在低级任务里,找到C级,甚至AB级的物资,在咱们任务大厅特别有名,大家都叫他们‘锦鲤’,所以就有人高价请他们跟着出任务,谁知道,非但没有奇遇,反而遇了险,现在大伙都躲着他们,生怕被传染了厄运。”   “这也太迷信了吧。”   “阑小姐,您还真不能不信邪,也有不信邪的人,仍旧请他们陪着做任务,可是无一例外,全都伤亡惨重,现在大家都叫他们‘扫把星’。”工作人员压低声音,“据说,还有人气不过,想要找他们算账呢!这两口子已经很久没来过任务大厅了,听说那男的,做回了老本行,继续扫大街去了,全靠老婆厚着脸皮在‘黄牛’手里接一些低阶任务维持生计。”   林小酒漫不经心地翻着任务簿,状似无意地问:“还有人敢带着她一起做任务?”   “她自己保证,出一样的力,可拿的分成少,大家当然乐意了,而且也是奇怪了,那老婆自己去,倒没出过什么大问题,可也没有再遇到过捡高级物资的好事儿了,”工作人员感叹道,“只不过,女人在外赚钱,家里那位吃软饭的,还大.爷似的什么也不做,听说这两口子家庭矛盾还挺大的。”   听够了八卦,林小酒心满意足离开,没忘记扔下两枚金币,要了一杯咖啡。   只要有钱,即便在末世,也能过上高品质的生活,而远在“贫民区”的冷子墨家中,却是另外一番光景,家中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   所谓贫贱夫妻百事哀,吃不饱穿不暖的日子长了,伍晨曦对于冷子墨那些“至死不渝”的倾慕,早被生活琐事消耗殆尽,取而代之的只有对于那张布满痘印的,坑坑洼洼的丑脸的厌恶,以及“你一个大男人,不工作靠我养着就算了,哪来的脸对我指指点点?”   “你养我?”冷子墨冷笑,作为上一世依附过大佬的男人,他是发自内心地看不上伍晨曦赚回来的家用,“你就带回来这么几个窝头,有什么脸说养活了我?”   伍晨曦气结,她没料到自己粉了那么多年的偶像,私底下竟然是这副嘴脸,当即抄起家伙动手,于是,当几经辗转找过来的李恬柚推门而入时,便看到了“救星”被异能者老婆家暴,打得吱哇乱叫的情形。 第38章   李恬柚之所以将冷子墨视为“救星”, 还要从数月前,她刚抵达黎明基地的时候说起,彼时冷子墨还妄想着与这位上一世的‘露水情缘’再续前缘,奈何被李恬柚一脸嫌恶地推开。   而冷子墨为了证明自己是个有用的男人,灵机一动说出了几件当时还记得的大事, 只可惜李恬柚丝毫不相信,还派身边“护花使者”将他扔出去,为此, 冷子墨做了很久的笑柄, 连扫大街都抬不起头来。   再后来,李恬柚迟迟没有去找他,冷子墨心灰意懒, 退而求其次, 找了质量稍差的伍晨曦做饭票。   直到现在, 李恬柚才终于想起冷子墨这一号人来, 当初他随口说的几件大事,都已经一一兑现,而自己想对付林小酒却没有门路, 如果他真有能预知未来的特殊能力,那冷子墨或许就是她的“救星”, 可以在搬到林小酒,傍上宴基地长的道路上助她一臂之力。   只是,“伍饭票”随着身份改变,也不像上一世做“小三”时对他百依百顺, 于是,在冷子墨最丢脸的时刻,李恬柚推开了门。   三人都是一愣。   最先反应过来的还是伍晨曦,她早就听说过自家男友的“光辉事迹”:因为当街调戏大美人,被扔出数米远,直到现在还有人津津乐道。   伍晨曦同李恬柚是同一批“移民”,当然认得这位招摇的女士,此时见人杀到自己家里,伍晨曦简直出离愤怒了。   “你这个不要脸的女人,是来找我男朋友的吗?”到底是力量型异能者,伍晨曦一把拽上李恬柚的头发,直接便扯下一撮头皮,疼得李恬柚险些没掉下眼泪来,“大姐,你别误会,我是来找冷大哥——”   伍晨曦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手上力道更大,在李恬柚的尖叫声中,冷子墨出声制止:“伍晨曦你这个泼妇,干什么不分青红皂白就打人?”   只是他不劝还好,一开口反倒火上浇油,更坐实了伍晨曦的猜测,只能说报应不爽,李恬柚试图勾引“有妇之夫”宴在东,被抓了个现行,却没被原配打,这顿打终于在此时被补上。   伍晨曦边打边骂:“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这骚.货,当初在迁徙路上,你自己说睡过多少个男人?居然把注意打到老娘男朋友头上,看你是活的不耐烦了!”   伍晨曦连珠炮似的骂人,李恬柚别说插嘴,只有挨打的份儿,真是有苦说不出,而因为来找冷子墨是秘密商议要事,就没带着“护花使者”,李恬柚肠子都悔青了。   偏偏伍晨曦和冷子墨这对怨偶,打打闹闹不断,周围的邻居早就习惯了,根本没人出来劝架,等伍晨曦终于打累了,才喘着粗气问李恬柚还敢不敢勾引男人。   李恬柚早哭得梨花带雨,只觉浑身没有一处好肉,脸上也一阵火辣辣的,担心自己破了相,又觉这顿打挨得冤枉,哭得更凶了:“你这人怎么不把话听完?我、我是来找冷大哥商量事情的。”   她抽抽噎噎地将自己此行的目的说出来,并且从兜里掏出一小袋子金币,以显示诚意,“这是定金,如果冷大哥真有办法让我出一口恶气,以后还有重谢。”   没等冷子墨答应,伍晨曦就一把抢过那袋子金币,掂了掂,便收回自己的口袋,冷子墨和李恬柚都屈服在“母老虎”的淫.威下,大气不敢出,没人提出异议。   伍晨曦继续问:“‘重谢’是多少?”   李恬柚肿着一张猪头脸,报出一个数字。   伍晨曦下意识同冷子墨对视一眼,语气也下意识不那么凶恶,反倒充满怀疑,“这么多钱,你真拿得出来?”   “现在的确不能,嘶——”李恬柚摸了摸自己破了皮的嘴角,“可等你们帮我料理了姓阑的,我就有本事爬上宴老大的床,到时候,金币还不是松松手指缝,就能漏给你们?”   若换做其他人,伍晨曦绝对会一脚将人踢出去,顺便提醒她倒倒脑子里的水,不要白日做梦了。   可眼前这位“猪头脸小姐”的手段,她却是见识过的,而自家男友,也的确显示过一些“预知”的才能。   比如一开始,他们便是靠着冷子墨的准确预知,接到过一些非常划算的任务,也过过一阵子好日子。   只是他的“预感”时灵时不灵,成也预知败预知,最后两人被那些前来算账的异能者抢得一贫如洗,也是因为他的预知能力。   伍晨曦暗自盘算着眼前这位‘猪头脸小姐’也同他们找后账的可能性有多大,就听自家男友竟然一口答应下来:“我同意。”   既有钱赚,又能对付林小酒,冷子墨觉得这样的机会和天上掉馅饼也没什么区别,他自然要好好接住。   伍晨曦下意识瞪了冷子墨一眼,没好气道:“答应的那么快,你真有本事吗?”自家男人怕不是因为还惦记着李恬柚,所以打肿脸充胖子,故意逞强吧?   冷子墨没搭理家里的“母老虎”,竹筒倒豆子似的将自己知道的事情说了一清二楚,“再过一阵子,通讯就会全方面恢复,届时,京市基地会发出诏安的消息,可是一山不容二虎,耀阳基地想拔得头筹,应该会向黎明挑衅。”   “招安难道不是多多益善?”李恬柚不大相信。   冷子墨撇撇嘴:“耀阳的王釜雷和晏在东似乎积怨已久,‘招安’只是个□□,他早晚会来黎明找茬的。”   “两个基地的事情,同阑久一个女人有什么关系?”   冷子墨道:“王釜雷最喜欢用阴招,他和晏在东两人相斗,一定会不择手段,如果你把他们的人带进来,或者将阑久的日程摸清楚,在她最不设防的时候被绑架,你说王釜雷会不会利用阑久威胁晏在东?”   冷子墨抽.出张纸,用家里仅存的半截铅笔刷刷刷写下一串汉字,“这是耀阳那边一个高层的联络方式、暗号。”   “真的假的?”不止是李恬柚,连伍晨曦也瞪大眼睛,看向自家男友的眼神充满了探究,他怎么会这样笃定?倒像是亲身经过这些事情似的。   伍晨曦的想法并不算天马行空,事实上,他上辈子便是通过这种方法出卖了阑久,只可惜上一世的阑久太过强大,即便冷子墨出卖了她,王釜雷布下了天罗地网,可她依旧挣扎着托冷子墨下水,令他惨死在丧尸群口中。   想到这些,冷子墨更没了愧疚,心道:阑久,这是你欠我的,这辈子你没有了异能,就死在他们手里,给我偿命吧!   “可是只有联络方式吗?”李恬柚想到自己花了大价钱,只是买到一张纸,还是觉得有些肉疼,要知道,这小袋金币,可是她费尽心思攒下来的。   “李小姐,”冷子墨道,“这些消息给了别人,或许只是废纸一张,但我相信你的本事,一定能打探到你想要的信息,甚至更轻松地联络到耀阳的人。”   这话不假,李恬柚除了在晏在东那里挫败之外,几乎没有勾引不到的男人,连晏在东的心腹之一黄俊都成了自己的裙下之臣。   若是真能毁掉林小酒,她坐上基地长夫人的位置,要多少金币没有?李恬柚重重点头:“好,成交。”   如冷子墨所说,半个月后,全国通讯恢复,无线电广播再一次响起,基地中挣扎在温饱线上的幸存者们时隔几年,再一次听到熟悉的播音腔,无不热泪盈眶。   原来全国各地,乃至世界各地还有那么多幸存者,原来军队还在,原来丧尸已经得到了初步控制,久违的公序良俗、人类文明还有能回来的一天。   无线电广播令整个基地都充满了希望,大部分人都过够了茹毛饮血,在生死线上徘徊的生活,尤其是那些没有异能的普通人。   当然,也并不是所有人都愿意听到这样的消息,比如已经手握大权,在基地内做土皇帝的各大基地长,比如末世之后,因为身具异能而摇身一变成为人生赢家的异能者们。   只是,这其中并不包括晏在东,他清楚京市如果建立起基地,并公然向各大基地投去橄榄枝,必定有最精锐的部队、武器装备,如果说缺少什么,大概就是人才资源,比如他们这样掌握五行之力的异能者。   林小酒也从原主的记忆中读取过这一段,见晏在东最近整日心事重重的,忍不住问:“晏哥,你是在纠结要不要被招安吗?”   晏在东却摇摇头:“去自然是要去的,而且去得越早,能得到资源越多越多,负隅顽抗想做土皇帝的基地长,最后下场不会很好……只是近乡情怯。”   “晏哥是京市人吗?”林小酒奇道,他普通话标准极了,一点京市口音都没有,倒像是一些很小就出国的留学生。   晏在东点头:“是京市人,不过小时候很叛逆,跟着部队满世界跑,末世之后,远程交通全面瘫痪,再也没机会回家了。”   “跟着部队?”难怪这人一身的“黑老大”霸气,却偶尔显露出贵公子的绅士教养,行为处事透着违和感,原来那不是“黑老大”的气质,而是部队中见过血的人带的煞气。   只是提到家乡,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男人,竟露出难得一见的脆弱,这脆弱转瞬即逝,可越是硬汉越让人心疼,林小酒踮起脚,费力地拍拍一米九的晏老大的肩膀,“你的家人一定没事的。”   “嗯。”晏在东极轻地发出个单音节,将林小酒揽入怀中。   晏在东最近非常忙,不单单为准备迎接京市的特派员,也因为周围的“狩猎场”频频出问题。   林小酒偶尔去任务大厅转悠时,也能听到工作人员们抱怨们耀阳基地实在太嚣张,最近频频越界在黎明的地盘搜寻物资,甚至还同黎明的狩猎者发生冲突。   几天后,耀阳派了人来“和谈”,林小酒隐约听说,是在争两个基地谁作为西北区幸存者的代表,不出意外地谈崩了,耀阳便正是向黎明下战书,希望两基地都派出优秀的异能者,大家友好切磋,以武会友。   这样明晃晃的找茬,晏在东原本并不想理会,可事情闹得很大,又加之这伙人从方方面面挑衅不断,早已激起民愤,作为基地长不好袖手旁观。   既然派优秀的异能者出手,晏在东自然要亲自挂帅,这和上一世的发展基本相同,晏在东并不会吃亏,甚至能好好教训一顿那位王釜雷,大涨了黎明基地的气势。   林小酒不用担心晏在东,她现在更关心的是自己,总觉得最近有人远远跟踪,基地内算得上末世中的伊甸园,没有丧尸,没有失控的变异动物、植物,随处可见穿着统一制服的巡逻队,林小酒又是“速度异能者”,实在不需要专门的保镖。   跟踪自己的人,似乎也没有攻击性,更像是犯罪之前踩点的贼,林小酒发现了这一点,非但没有声张,反倒每日活动更加规律。   连偶尔找她插科打诨的中二少年陈博,都被林小酒以“你要专心准备与耀阳的切磋”为由,拒之千里。   乾坤镯忍不住问:“主人,你这是故意引蛇出洞吗?”   林小酒夸道:“镯子,变聪明了。”   乾坤镯嘿嘿两声,顺杆爬:“我懂的,既然有人在暗处陷害,不如故意引蛇出洞,才好一网打尽,主人,你知道是谁吗?按着从前的走向,现在不应该有人陷害你,原主也是在他们约战结果出来之后,才被冷子墨陷害的。”   “大约是因为我来了,而冷子墨也重生了吧。”林小酒拿起一杯特供咖啡,留下两个金币作为小费,“具体是谁,我已经有了猜想,且看着吧。”   林小酒将八厘米的高跟鞋踩得哒哒响,走起路来更显蜂腰翘.臀,惹来一片热切而羡慕的目光,即便末世来临,也不影响她做精致女人。   转眼便到了晏在东率领众顶尖异能者出城应战的日子,林小酒依旧按着老.习惯,定时去买特供咖啡,从她的住处到目的地,经过一条小路,虽然僻静,但胜在距离近,林小酒每天都会从这里抄近路。   而今天却感到眼前一黑,口鼻也被捂住,很快便失去了意识。   林小酒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人已经被麻绳牢牢困住,地面湿.滑冰冷,林小酒不大舒服地挪了挪身子。   “呦,醒了?”   林小酒抬头,顺着声音来源处望过去,眼中很快爬上恐惧,声音也随之颤抖:“你、你们是谁?这是哪里?”   一个头目模样的男人蹲下.身,抬起林小酒的下巴,啧啧有声:“这就是大名鼎鼎的阑小姐,别说,长得真带劲儿,难怪把你们黎明的老大迷得神魂颠倒的。”   林小酒瑟瑟发抖地缩了缩身体:“这到底是哪里,你们是劫匪吗?”   “劫匪?”几人哈哈大笑,一个油腻秃顶的中年男人“好心”解释道:“这里已经出了你们黎明基地的地盘,正确地说,是耀阳和黎明之间。”   林小酒脸色苍白,似乎想抱住自己的膝盖,可惜双手都被反绑在身后,片刻后就不得不放弃挣扎:“我是晏老大最心爱的女人,你、你们想要多少钱都可以,千万别伤害我,他都会给的,真、真的!”   她话音刚落,却又引来一阵大笑,林小酒在心里翻了个白眼,似乎自己越害怕,这伙人就兴奋,心里怎么扭曲成这样。   “我们不是劫匪,”等那伙人笑够了,终于说道,“但你还是挺有用的,已经有人去通知你们老大了,只是不知道他会不会为了你而认输。”   “这么漂亮的妞儿,我看晏老大是舍不得的。”“啧,再漂亮不也是个女人,以后他去了京市基地,什么样的漂亮女人没有。”   “京市又怎么样?阑小姐这样的极品,哪里是轻易能见到的。”那位油腻中年人的语气愈发猥琐,“看这脸蛋,这长.腿,还有这胸,这么大,是真的还是假的,哥哥检查检查?”   那人说着就要动手,林小酒向后躲开,顺势一口咬上那只咸猪手,当即见了血。   “啊啊啊啊啊啊!”油腻中年人发出一连串杀猪似的惨叫,“出.血出.血了,你他妈属狗的!”   林小酒看似腿脚被捆着不大灵便,可速度飞快,躲到一个年轻“劫匪”身后,嘤嘤嘤地哭诉:“你们耍流氓!晏老大来了会收拾你们的!”   “呸!”那油腻男吐一口唾沫,捧着自己被咬烂了的手,“嘶嘶”地扯了扯嘴角,凶狠道:“再快也要半小时,足够老子收拾你了!”   “顺哥,你冷静点,万一被晏老大撞见,咱们哪是他的对手?”   “切,”中年油腻男道,“给咱们通风报信的女人不是说了,这妞儿随便玩,她以后成了准夫人,还能给咱们不少好处,再说了,一个基地,和一个娘们儿,让你选,你选什么?谁知道他晏在东会不会来呢?”   “可是雷哥知道了怎么办?”   “哥儿几个,要不,咱一起上吧。”中年油腻男色.眯.眯的小眼睛一转,开口拉其他人下水,几个“劫匪”也犹豫了,所谓法不责众,若是大家一起上,王釜雷大约也不会认真同他们计较吧?   第一个站出来,加入“顺哥”的阵营后,其余几个也陆陆续续站出来,纷纷露出贪婪猥琐的表情,向林小酒靠近。   林小酒的神情则恐惧之极,看着更加楚楚可怜,非常能引起人的暴虐欲,而此时心潮澎湃的人,不止几个“劫匪”,林小酒本人也异常兴奋,她记得自己上一次试验空间异能还是对着一群没有思维的丧尸。   眼前可都是异能者,思及此,兴奋的林小酒忍不住又嘤嘤嘤起来:“你们要做什么?再放肆我就不客气了!”   几人狞笑:“哈哈哈你这小妞能怎么不客气?”   ……   另一边,宴在东、陈博、郭良等人与耀阳基地的异能者们战得正欢,耀阳只有王釜雷一个雷系异能者,而黎明除了宴在东之外,还有一个火系异能者郭良。   随着时间的推移,五行异能者的优势显现得愈发明显,更何况还有宴在东这样逆天的“打斗机器”,很快,耀阳基地众人便败下阵来。   可就在紧要关头,一个耀阳的速度异能者气喘吁吁地打断了即将收尾的酣战,“宴、宴老大,你的女人在我们手里!”   那速度异能者手中高高举起一只耳环,宴在东认得,正是林小酒今天佩戴的,末世中物资匮乏,食物都捉襟见肘,更别说耳环饰品,造假的可能性非常小,宴在东脸色变了变,冷声道:“王釜雷,你已经下作到这种地步了吗?”   “兵不厌诈!我们老大这怎么能是下作?姓宴的,你乖乖投降,把京市许的名额让出来,我们就放过你的小情儿!”   没等宴在东答话,倒是王釜雷抬手止住了下属:“阿东,从小到大,你都压我一头,你知道我最讨厌你什么吗?”   宴在东冷冷看着王釜雷。   “就讨厌你这幅什么也不在乎的装逼样。”王釜雷道,“我就是想看看,你装到什么时候,如果我的人没按时见到你,可能就要‘撕票’了,用这个捆住自己,单枪匹马跟过去,你敢吗?”   说罢,王釜雷扔给宴在东一团草绳,陈博忽而道:“老大,这草有毒!会在一定时间内限制异能者的异能!”   “老大,小久姐姐要救,但你也不能去送死,咱们先一起干翻这孙子!”陈博劝得不大有底气,他也没把握在‘撕票’前抵达指定地点。   其他人也纷纷道:“老大,那里一定已经布置了陷阱,你不能去冒险啊!”“是啊老大,千万不能上当!”“为了基地你也要先打趴下这孙子。”而最露骨的劝说还要属黄俊:“老大,为了一个女人,不值得。”   宴在东扫了一眼黄俊,只淡淡道:“为了她,值得。”   不得不说,将自己捆起来,骑上变异金棕马的宴老大,依然拽得令王釜雷咬牙切齿。   那草绳沾身即化,软软地贴在宴在东身上,怎么也扯不下来,他感到自己的体能在飞速流逝,只能催促□□金棕马快些前行,即将抵达目的地时,果然听到了人声和打斗声。   作者有话要说:  【沙雕小剧场】   啪啪后,   宴老大(狂拽酷炫):这女人竟然如此甜美!   宴老大(深思):该不会是有糖尿病吧?   林小酒:……(空间异能发动)   ps 感谢:小玉兔扔了1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8-09-10 22:23:04 第39章   宴在东心下疑惑, 他相信对王釜雷会布下天罗地网等着他,也忐忑过那家伙会不会不守信用,一边吊着自己,一边下手对林小酒不利,可这些都应该是针对他的,他本人还没到, 约定的地点怎么就已经开战?这一点令人着实想不通。   不管怎么说,还是趁自己尚有余力应付,赶快过去看看才是。   所谓关心则乱,想着林小酒可能近在眼前, 宴在东便一心催促金棕马快走,□□的金棕马竟一个趔趄,马失前蹄。   宴在东的第一个念头便是果然有埋伏,他来不及细想什么东西能算计到变异动物,只奋力调动全身力量,凭空造出个数米见方的“水塘”,那“水塘”漂浮在半空中,给一人一马足够的阻力缓冲,以免他们摔伤,完成任务后, 便化作蒸汽消散在空中。   宴在东单膝跪地勉强支撑住身体, 可金棕马毕竟体积大,重量沉,即便有了缓冲, 还是受了些伤。   “你在这里等着。”宴在东抬起手,摸了摸坐骑的鬃毛,才下意识发现自己身上的草绳终于掉落了一些,不知是不是刚刚那一摔因祸得福的缘故,他收回手,一边尽量抖落碎裂的草绳,一边把话说完,“我去救了小久就会来。”   变异动物的智力普遍有所提高,金棕马也不例外,它很乖巧地打了个响鼻,表示自己听懂了,一定会乖乖等着主人归来。   宴在东便留下伤马,大步独行,即便已经抖落了碎裂的草绳,可他仍旧能够感觉到自己的体力在迅速流失,不过,打斗声近在眼前,他必须要坚持到救下林小酒才行。   自家那个作天作地的娇气包,一直被保护得那么好,在基地、在自己的羽翼下过着无忧虑的生活,突然被人劫走,现在一定怕极了,还不知道会哭成什么样子呢。   宴在东的心脏被担忧和心疼填满,酸酸涨涨的,下意识加快脚步,跑步前进,可真抵达了目的地,却被眼前的情形惊呆了。   少女还穿着早上那一条掐腰的连衣裙,为了防止高跟鞋被泥地弄脏,坐在一块并不应该出现在雨林中而显得非常突兀的大块岩石上,两条白生生的长.腿一晃一晃,眉眼弯弯。   阳光,雨林,干净的仿佛误落凡尘仙女一般的少女,还真有些阳光温淡,岁月静好的味道——若不是地面上横七竖八地堆满了尸体,且眉眼弯弯的少女正望着一个被五六个利器定在大槐树上的中年油腻男的话。   宴在东:“……”   发现有生人闯入的林小酒:“……”   被钉在大槐树上的中年油腻男:QAQ   林小酒率先反应过来,轻轻一跃从岩石上跳下来,小快步跑到宴在东眼前时,那双大大的杏眼里已经蓄满了泪水,“嘤嘤嘤宴哥~~你终于来救我了!”   她抱住宴在东:“我真的好怕呜呜呜,这些坏人把我抓了过来,要不是我机灵躲到大岩石上……他们真的好凶嘤嘤嘤,宴哥你一定要替我报仇呜呜呜~~~”   然而,一山更比一山高,林小酒刚刚开嗓,她的哭声便被身后一个更为浑厚,也更为凄厉的粗犷男声盖过去。、   叫做“顺哥”的中年油腻男,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阑小姐、不,大佬!我我我真的错了呜呜呜,你绕我一命吧!呜呜呜呜哇——”   “……”林小酒有种引以为傲的绝技被人超越的挫败感,不满地瞪了中年油腻男一眼。   此时林小酒眼中仍含.着泪光,水润润的,配上那张巴掌大的精致小.脸,格外楚楚动人,可那中年油腻男却硬生生吓出一身冷汗,仿佛被人骤然勒住脖子似的,哭声戛然而止。   不小心再次暴露了大佬人设的林小酒,嘤嘤嘤地往宴在东宽厚结实的怀里又挤了挤,一声“宴哥~”叫得一波三折。   宴在东麻木地拍了拍自家金丝雀的后背,“没事了。”   林小酒心满意足地嘤咛一声,小鸟依人地紧紧握住宴在东的大手,看得不远处被钉在树干上的中年油腻男差点没把眼珠子瞪出来,若不是双手双脚都被利器束缚住,稍微一动,就很可能成为残废,他一定要伸出手好好揉揉眼睛,再掏掏耳朵,“顺哥”现在只觉眼前的一幕太不可思议,或者说,今天经历的一切是不是只是一场梦,太荒诞了。   然而,终究事与愿违,这非但不是梦,他还被迟些赶来的“黎明”的异能者们结结实实捆起来,塞进车子后备箱里,回去听后发落,中年油腻男“顺哥”有种自己即将生不如死的可怕预感。   宴在东的“心腹”们见到老大和林小酒都安然无恙,全都松了口气,尤其是同林小酒关系最好的陈博,先是高兴,可见到林小酒未干的泪痕,又忍不住义愤填膺,掀开后备箱,狠狠踹了那中年油腻男一脚,换回一声因嘴里塞着布条而更痛苦的闷.哼,紧接着又被高建补了一脚。   稍稍发泄.了心中的情绪,陈博的心情才平复了一些,少年正值变声期,沙哑的声音透着心疼:“小久姐姐一定受苦了。”   林小酒回以一个感激而虚弱的笑。   宴在东神情相当复杂地打断他们:“时候不早了,还是先回基地。”   “老大,咱们不找姓王的算账?”   宴在东下意识握了握拳,感到自己流失的体力正在慢慢回笼,只是远远没有达到巅峰状态,他冷声道:“王釜雷的账,我会亲自讨回来。”   车子正要发动时,一车人都看到远处一个跑得几乎只剩下残影的人形物体狂奔而来,却在离车子不远处堪堪停下,大家看清那人的脸,原来正是那个通风报信,告知王釜雷等人他们已经成功抓.住林小酒的小弟。   那人看着眼前这辆颇为眼熟的悍马,以及悍马车顶卧着的金棕马,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当即吓得魂飞魄散,说好的半小时路程呢?怎么他赶回来的时候,宴在东已经好好地坐在车里了?   倒是车内的林小酒生出了几分同病相怜的同情来,她也轻信了那伙“劫匪”的话,以为宴在东至少需要半小时才能回来。   那人拔腿就要跑,宴在东手指挺有节奏地敲击车窗边沿,淡淡吩咐:“小博。”   悍马的车窗里,一条手腕粗的藤蔓激射而出,轻易将人捆住,贴着地皮拖回来,自此,后备箱里又多了一个俘虏。   一路无话,直到回了基地,宴在东吩咐将人关押入“地牢”,等他亲自审问,林小酒不由得升起一种“和聪明人做队友就是省心省力”的欣慰感觉。   自己还没开口,他便已经想到了基地内恐怕有内鬼——不然这些人是怎么混进黎明基地,并且顺利得知林小酒的行踪?   而林小酒的话也证实了宴在东的猜想,“我出门的时候,他们就已经埋伏在路上等着了,宴哥,他们像是准备了很久的。”   “......”宴在东,“所以,你将计就计,打算将人引出来?”   林小酒瞄着宴在东的脸色,机智地模糊重点:“事出突然,他们用了迷.药,我是真的昏过去了。”   宴在东却不再同她绕圈子,“你的异能究竟是什么,为什么瞒着我?”   他抬起林小酒的下巴,眼前的少女杏眼琼鼻,眉目精致,脸颊处还带着一点少女特有的婴儿肥,娇憨有余,看起来天真无害,可他再也没办法将她同“娇弱”联系起来,事实上,眼前这位“大佬”的战斗力说不定比他见过的所有异能者都来得强大。   宴在东力道不小,林小酒被他掐得眼泪汪汪,“你弄疼我了。”仍是一副娇娇弱弱的小可怜模样。   “……”宴在东立即松开手,他刚刚手上没了轻重只是因为太过震惊,此时面对战斗力爆表的“林小可怜”,汹涌而来的心疼和歉意又迅速发酵变了质,凝结成非常复杂的表情,宴在东叹口气,微微别过脸:“算了。”   她辛辛苦苦瞒着他,一定有她的道理,宴在东忽然有些害怕答案,好像对方只要说出来,那么他就会失去她。   若是这样,他宁可当做什么也没发生。   林小酒却踮起脚,将他的脸掰过来,直视自己,一双杏眼小心翼翼地望着他,刚刚汪出的一点水雾死灰复燃,且有愈演愈烈的趋势,林小酒委屈巴巴地叫了一声“宴哥~”,道:“你是不是不要我了。”   宴在东心中一动,仍是不动声色地看着林小酒,等着她的下文。   可林小酒落寞地松开留在宴在东,转过身去,低头不语。   “小久......”宴在东道。   林小酒没说话,却看得清背影微微颤抖。   看着她抽抽噎噎却连声音也不敢发出的样子,怎能不惹人怜惜?宴在东觉得自家那个作天作地、娇里娇气的金丝雀又回来了,心脏酸酸.软软的,同时又充斥着大石落地的踏实感。   “小久,”宴在东环住纤瘦的少女,“你在担心什么?”   听到男人温和的嗓音,委屈忽然汹涌而来,林小酒抽抽噎噎道:“如、如果你知道我有能力保护自己,你就不要我了呜呜呜......我、我想同你在一起,我不要做什么‘大佬’,只想做你豢养的金丝雀,和你永远在一起,我什么也不会,离开你就会被人欺负,只能饿死,你就不会忍心丢下我了!”   这理由听起来毫无逻辑,可细想居然还有几分道理,尤其是林小酒哭得梨花带雨,带着鼻音的软糯嗓音,实在让人无法怀疑,宴在东叹口气:“傻.瓜。”   同时将人搂得更紧了些,语气有些无奈:“我怎么会丢下你,你的小脑袋瓜整天都在想什么啊。”   林小酒打蛇随棍上,干脆一头扎进宴在东怀里,贴着他的胸膛,闷闷到:“就是那个李恬柚,她说她早晚是基地长夫人......”   宴在东皱眉,“她又去找过你?”   林小酒信口胡说:“不仅找过我,她还说男人都喜欢她那种清清纯纯,柔柔弱弱的姑娘,才能激起男人的保护欲,我这样妖里妖气的,只能当玩物养在身边,早晚会被扔掉,现在只是基地长念旧情,怕我饿死在外边罢了。”   “胡说八道!”   宴在东虽然做“老大”是行家,可到底还是实打实的直男,并不是很能理解女人间的勾心斗角,如果说刚刚还稍有存疑,现在便已经信了八、九分,默默给李恬柚那女人记了一笔。   “小久,我不会不要你,也没有拿你当玩物......”   林小酒听着话锋不对,忙打断他:“我不在意名分!只要能在宴哥身边就好了!”   开玩笑,任务说得明明白白,是要“给宴在东做一辈子的金丝雀”,万一升级成正牌女友,不算完成任务,自己岂不是白忙了这么久?   宴在东不知道林小酒的小心思,只被那句因急切而更显真诚的“只要能在宴哥身边就好”击中心尖尖最柔软的地方,那些昙花一现的不满、猜忌,全部尸骨无存,只想好好疼爱这乖得不像话的“小妖精”,一辈子。   林小酒得了宴在东的再三保证,确定了自己即便有了厉害的异能,也不会被扔掉,才放心地说出自己的空间异能。   并且毫不吝啬地向宴在东好好展示了一番,将基地长看得目瞪口呆,所谓眼见为实,亲眼见到林小酒的实力后,宴在东更肯定了自己的猜想——他家金丝雀的实力的确在绝大多数异能者之上,若单打独斗,五行异能者也未必是她的对手。   宴在东有些骄傲,也有些甜蜜地想:这位“大佬”一点“大佬”该有的觉悟都没有,心思单纯,眼里心里只有他一个人。   而“心思单纯”的林小酒,今天戏太多演得有些累,实在疲于应付,已经默默开始盘算着如何将谎话圆得天衣无缝,圆谎其实不难,只要掐断源头就可以了。   存在与林小酒今天“即兴发挥”中的“源头”李恬柚,此时忐忑极了。   她今天一直守在城门口,见到凯旋归来的基地长,以及因为塞得太满而关不上的后备箱中的熟悉面孔,心就凉了半截。   她的计划败露了。   这两人她是见过面的,一定会将自己供出去,不得不说,末世中鱼如得水的女人到底有几分杀伐决断。   李恬柚当机立断地收拾细软,准备跑路,然而,城门关得紧紧的,守卫也换了一批人,丝毫不吃她的“贿赂”,只冷着脸一板一眼地重复一句话:“上头下了死命令,这几天戒严,所有人不得出入黎明基地。”   听到守卫的话,李恬柚剩下的半截心脏也坠入冰窟,双脚一软险些跌倒在地,她现在最恨的不是林小酒,反而是那个信口开河的冷子墨,他既然没有十足的把握,为什么要给她希望,若不是他出的馊主意,自己一定不会落到如今的田地。   如果她真躲不过这一劫,那便拉着他陪葬吧!李恬柚双脚像灌了铅,却依旧坚持着往冷子墨的住处而去。   而那两位耀阳基地的“小弟”,果然不负李恬柚所望,在宴在东的亲自审问下,当天就将她供了个干干净净,不止李恬柚,竟还抽丝剥茧般牵扯出十余名“涉案人员”。   小到守城门的守卫,大到宴在东身边的亲信黄俊,这些人有的是被耀阳的人用金钱收买,也有人是被李恬柚的花言巧语蒙骗——不得不说,她对男人还真有一套。   宴在东雷厉风行,确认无误后,就下令逮捕了所有“嫌疑人”,少年时的经历,令他平生最厌恶叛徒,因为存了杀鸡儆猴的心思,闹出的动静着实不小。   黎明基地的居民们都被勾起了好奇心,上头有意以儆效尤,有知道内情人,也不吝于宣传一番,“那些全是咱们基地的叛徒,他们勾结了耀阳那群孙子,大摇大摆地混进咱们基地来了!”   听到“耀阳基地”的名号,大伙立即炸开了锅,耀阳一向同黎明有嫌隙,最近更是嚣张,抢地盘、抢资源,打伤了不少出任务的异能者,早就集齐了民愤,现在居然蹬鼻子上脸,主动挑衅,还有人愿意做叛徒,同那伙子人渣里应外合,是在可恨!   人群里骂什么的都有,更多人则说基地长这次抓出内鬼,真是大快人心。   “还不止这些,”知情者继续宣扬,“他们还劫走了阑小姐,打算算计咱们基地长!可是,基地长是什么人,就算被困住双手双脚,那些杂碎也不是对手。”   “那是!”“当然了,咱们基地长可是水系异能者,同样是五行异能者,耀阳那个王釜雷就是个花架子,就知道装逼,呸!”“听说从前特别嚣张的那伙人贩子,背后就是姓王的。”   “断子绝孙的东西,还是咱们宴老大正直,明令禁止不许贩卖人口!”   “行了行了,基地长又不在,你们马屁拍这么响他也听不到。”也有人提出反对意见,这人是一位“叛徒”的家属,老公被抓,她正心慌意乱,就听到大家异口同声地讨.伐自家男人,一时气得口不择言。   “怎么,大娘你还觉得贩卖人口挺好?到底是坏还是傻?”“切,坏人变老了呗。”   那大娘怒道:“你们基地长那么能,禁了人贩子,那他自己咋还买卖人口?你们敢说那个阑久不是买回来的?”   众人七嘴八舌地同她吵起来,一个破衣烂衫的中年女人却忽然抓.住那大娘,“你刚刚说什么?”   大娘这才慌了,感情这伙子人还要动手,她不过就说了基地长几句,他们犯得着这样众志成城地欺负她一个老太太吗?   “你刚刚说什么,阑小姐叫什么?她是人贩子买回来的?”   大娘见了鬼似的推开那中年女人,“叫阑久!你们都疯了吧!”   中年女人又找其他人确认了好几遍,发现知道阑小姐名字的人其实并不多,主要集中在最早一批的“移民”中,之后大家都恭恭敬敬地称呼她为“阑小姐”。   那位中年女人回到家时,满脸兴奋,“老头子!你猜我听到了什么?”   阑忠军的身形比刚来基地时消瘦、伛偻了许多,短短半年时间,看起来却像是老了整整十岁,他兴趣缺缺地答应一声,看向宁美华时,却是紧紧皱了眉毛:“让你买的青菜呢?”   “又吃青菜!我脸都快吃绿了!”小隔间深处传来一声骄横却有气无力的抱怨,正是他们的宝贝儿子阑一凡。   阑忠军两口子被儿子骂了,非但没有生气,反都露出愧疚的神情,他们的独苗苗儿子才二十岁,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大小伙子如果不能吃点肉补一补,身体怎么跟得上哦?   都怪他们做爸妈的没有本事,因为植物大量变异的缘故,现在可食用的青菜,价格并不便宜,而这个时间基地内的黑市差不多散了,如果去淘一淘,说不定能淘到价格便宜的烂菜叶子。   可老太婆居然这样不中用,两手空空地就回来了。泥人也有三分火气,阑忠军怒道:“买不到就买不到,还不早点回来干活,难道全家都指着我一个养活?”   宁美华不甘示弱地瞪回去,却破天荒没同老伴吵架,“你猜我听到了什么?”不等阑忠军第二次吹胡子瞪眼静,宁美华飞速道:“那个姓阑的‘基地长夫人’,就是你的好侄女儿!”   “你怎么知道?”阑忠军瞪圆了眼睛,眼角的褶子随着他的表情激动地发抖,“你能确定?”   宁美华并不能确定,可来到基地这么久,他们已经山穷水尽了,必须要搏一搏,姓阑如果是巧合,还会有那么巧的事情,连名字也一模一样?   她笃定道:“怎么不能确定?不管怎么说,你跟我去异能者的‘富人区’看一眼,看一眼又不犯法!”   “但是,”阑忠军如忽然泄.了气的皮球,讷讷道:“就算真是又怎么样,当初是咱们卖了她,她一定记恨着……”   “记恨什么?”宁美华高声道,“如果不是咱们卖了她,她能有现在的好日子?指不定早就饿死了!我最看不上你这幅窝窝囊囊的死样子。”   两人正吵着,就听隔壁一阵喧哗,都下意识闭了嘴,探出头去,原来巡逻队抓人居然抓到了他们这里。   被抓的是个穿粉蓝色连衣裙的年轻女人,看穿着打扮并不像他们“贫民区”的居民,却是从巷子口姓冷的“软饭男”那一家拎出来的。   除了那女人的哭泣声,还有‘软饭男’老婆声嘶力竭的打骂声,那家老婆是个力量型异能者,不知道为什么要住在贫民区,但她打起男朋友来,总是拳拳到肉,今天格外凶狠,连巡逻队的人都没劝住,也不知今天是为了什么。   但这种司空见惯的热闹,老两口并不感兴趣,宁美华只啧啧有声地给自家老伴儿洗脑:“看见没有,闹得多大,知道为什么吗?就是因为有人欺负了阑久!单从这一点,你就该知道基地长有多宠着你那侄女儿了。”   阑忠军见状,的确有些动摇了,加之宁美华又给了他最难以拒绝的充分理由:“如果真傍上了基地长夫人,那咱们凡凡还能像现在这样饿肚子?”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叔叔婶婶:我们要投奔你!你要给我们养老!   林小酒:呵,来。 第40章   李恬柚曾经埋怨过那两个只用了一天就招了个干干净净的“劫匪”, 可轮到她自己, 不到半天时间,就将自己的所作所为和盘托出了。   她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宴在东实在是太可怕了。   宴在东的“刑讯”并不血腥, 可李恬柚还是止不住地发抖, 她甚至觉得干脆直接给自己个痛快,也好过再面对那个可怕的男人。   李恬柚现在对宴基地长已经彻底没了绮念,只希望自己余生都不要再见到他才好, 却也不能肯定, 如此触怒了宴在东之后, 她的余生还能有多长, 听说不急着处理自己, 惶惶惑惑地住进了监牢。   宴在东却是收获颇丰,他没料到仅仅是为了林小酒出气而审讯李恬柚,居然也有意外收获。   李恬柚招出的细节大多都能和那两个耀阳的“劫匪”对上, 也就是说,黎明基地中的十几个叛徒并没有误伤, 也无人漏网。   而除了那十几名“叛徒”之外, 李恬柚竟还供出了另外一个人——冷子墨,按着李恬柚的说法, 冷子墨似乎还是主犯, 且是个有预知能力的厉害异能者。   她说得言之凿凿, 可宴在东一个标点符号也不信,冷子墨此人他还有些印象,就是那个一开始运气不错, 被成为“锦鲤”,后来处处碰壁,还被异能者追着打的倒霉蛋。   如果他真是扫地僧一般的存在,有那样逆天的能力,怎么还会潦倒至此,沦落到在贫民区里吃苦?   尤其是家中老婆身为异能者,至少也该混个温饱才对。   可既然牵扯到了他家那位作天作地的“哭包大佬”,晏在东即便不相信,也秉着“错杀一千不能放过一个”的原则,下令抓人。   巡逻队对冷子墨此人印象相当深刻,昨天逮捕李恬柚的时候,便已经见识到了他老婆“家暴”的力度,那可是力量异能者家暴普通人,想起那残暴的情形,这些巡逻队员也不由得打寒战,不知道那个叫冷子墨的男人,如今怎么样了,有没有被他老婆活活打死。   巡逻队见到人的时候,倒是松了口气,冷子墨现在状态并不好,甚至可以说非常惨不忍睹,可好歹还剩下一口气,不妨碍他们回去交差。   “怀疑你和勾结耀阳的叛徒有关,走吧。”巡逻队队长开门见山,两口子都不显惊讶,显然对现在的结果有了心理准备。   可冷子墨被带走时,伍晨曦仍旧嚎啕大哭,只是嘴里的污言秽语不是冲着巡逻队抗议,而是冲着冷子墨,“你这个不要脸的!和那个小骚.货勾勾搭搭,现在怎么样,她被抓进去之后,还不是第一时间就把你咬出来?”   巡逻队本来已经押着人要离开,冷不丁听到这样的劲爆消息,忍不住都默契地放慢了脚步,互相交换了八卦的眼神,都看到彼此眼中的兴奋。   他们本就不是正规行伍出身,没那么多讲究,耽误几分钟,听一点八卦也无伤大雅。   “你这杀千刀的!如果不是她昨天找上门来,我还被蒙在鼓里呢!”“你说!”伍晨曦不依不饶地拉住冷子墨的手臂,只是她力气大,冷子墨又被巡逻队队员押着,这一拽,差点将冷子墨的手臂拽脱臼。   但伍晨曦不管,依旧尖着嗓子发泄:“我说当初她怎么会巴巴地找到咱们家里来,那么熟门熟路,你们到底睡过几次?”   一位队员噗嗤一声笑出声,其他人也忍俊不禁,这次任务执行得不亏,居然赚到这么个大热闹看。   冷子墨则满身是汗,不知道是被身上大大小小的内外伤折磨的,还是被这个又蠢又狠的女人气的,她就不能动脑子想想,李恬柚那个蛇蝎心肠的女人,在得知事情败露之后,跑过来演那么一出你侬我侬的深情戏码,难道不奇怪吗?那是明显的报复啊。   伍晨曦当着这些巡逻队的面,说这样的话,不等于间接承认了自己和勾结耀阳基地、绑架林小酒脱不开干系吗?她这是要害死他!   “你个傻娘们儿还不住口!”冷子墨忍无可忍,破口大骂,他上辈子是不是瞎了眼,才看上这个粗鄙狠毒的女人。   冷子墨竟忽然怀念起上辈子的阑久来,她虽然脸上有疤,毁了容,性格强势,也不够细心体贴,但无论什么时候都不会让他吃亏,终究是自己负了她,还是为着这么个不着四六的女人,冷子墨悔得肠子都青了。   而伍晨曦见冷子墨竟敢对自己大呼小叫,原本就委屈的情绪更被放大,“你背着我偷人,还敢骂我!”   这次她使了十成十的力气扑过来,巡逻队生怕冷子墨在他们眼皮子底下被活活打死,不敢再看热闹,几个同样是力量型异能者的队员制止了歇斯底里的伍晨曦,其余人连忙将冷子墨押走了。   与冷子墨家中鸡飞狗跳不同的是,林小酒正在闲适地半靠在宴在东办公室内柔软沙发里,津津有味地看过期的娱乐报纸。   午后火辣辣的阳光被薄纱一样的窗帘消减,变得浅淡柔软,落在宽敞明亮的房间里,给素净的布艺沙发、懒人垫镀上了一层暖黄的光。   温暖的房间内只有林小酒和宴在东两人,一个办公,一个托腮看报,但看这静谧温暖的情形,根本想象不到他们竟然身处处处危机四伏的末世,小家之外饿殍遍野,基地之外,丧尸横行。   林小酒很喜欢窝在宴在东的办公室里,反正现在没什么娱乐活动,她已经   “过期的报纸,有那么好看吗?”宴在东磁性低沉的声音传来,林小酒扭头望过去,懒洋洋地露出个浅笑,右颊一个浅浅的小梨涡若隐若现,“就算过期了也是娱乐新闻。”   宴在东失笑,满眼宠溺:“怎么那么八卦?”   “八卦可是人类的天性。”林小酒振振有词。   宴在东眼中宠溺更胜,他认为自己这辈子最正确的事情,就是那一天一时兴起去了鱼龙混杂的集市,又一时冲动将林小酒用一袋子金币买下来。   不,不应该说自己一时冲动,明明是她的模样太惹人瞩目,被那么粗的铁链锁住,命运掌握在别人手里,她眼底却没有慌乱,仿佛对一切都漠不关心,沾了泥水而显得更白.皙剔透的小.脸,美得夺目,或许拥有那样气质的人,才能觉醒那样强大的异能吧。   宴在东的宠溺眼神中又掺杂了些骄傲,林小酒不知道自己的形象被“饲主”大人一而再地美化,换掉手中看完的五年前的娱乐头条,哼哼唧唧地站起身,猫儿似的蹭在宴在东的大.腿上,道:“没有电脑和手机的末世,就剩下这点娱乐了。”可也快看完了。   “……”宴在东顺势揉了把林小酒乌黑的长发,默默收回了对强大异能者的想象,果然无论身负怎样的强大力量,她还是她,是他作天作地的粘人精,是他擅长‘嘤嘤嘤’的撒娇精。   他愿意宠她一辈子。   大约太美好的瞬间,也只能成为瞬间,宴在东还没享受够此时的惬意安静,就听到门被敲响,且敲门声颇为急促。   “基地长、基地长,不好了!”   宴在东皱了皱眉,难道是耀阳的人又挑衅了?他们到底长了几个胆子,自己刚刚报复过没多久,居然还不怕死地送上门来,“进来。”   门外的小弟是最初跟宴在东的老资格之一,但战斗力不强,只是普通的速度异能,他抹了把额头上的汗,偷偷瞄了一眼屋内的林小酒,欲言又止。   “支支吾吾的,究竟怎么了?”宴在东道。   小弟只得开口:“门外有一对老头老太,自称是阑小姐的叔叔婶婶,他们穿的破衣烂衫,嘴里也不干不净,一看就是冒牌的!”   “所以、所以……”   “起了冲突?”宴在东问。   小弟忙不迭点头,“他们闹上了,我们根本没碰到人,可他们就是倒在大门口,嚷嚷着基地长仗势欺人,阑、阑小姐六亲不认……”   小弟越说声音越小,最后低下头,讷讷道:“都是我们处理得不好。”   宴在东从前倒是问过林小酒,她为什么会落入人贩子手里,得知自家金丝雀是被亲叔叔婶婶卖掉时,他便一阵心疼,下定决心为林小酒讨回公道,只苦于人海茫茫,无迹可寻。   没想到踏破铁鞋无觅处,那对心肠狠毒的老头老太竟然自己送到了眼前。   “阑小姐没有什么叔叔婶婶,我跟你去看看。”宴在东并不想让林小酒见到他们,一来怕勾起她的伤心事,平白难过,二来,他也不想叫她看到自己的手段,吓坏了他的“金丝雀”可怎么好?   林小酒却忽然出声:“宴哥,我也想下去看看。”   宴在东柔声道:“这种江湖骗子,我去处理就行了。”   可林小酒坚持得有理有据:“既然他们自称是我的‘叔叔婶婶’,我这个做侄女儿的怎么能多清闲。”   宴在东说不动林小酒,只能黑着脸带人下去,不免又为那对不识好歹的老头老记了一笔。   “你们最好别是小久的真亲人。”宴在东默默地想,他们若是敢惹林小酒再次伤心,或者要她一个小姑娘在众目睽睽之下下不来台,他一定要给他们好看。   林小酒却是已经笃定了那对老夫妇的来历,原主也曾经历过“被认亲”的遭遇,当时她的叔叔婶婶闹得不可开交,双方博弈了许久,闹得满城风雨,都道“阑久小气记仇,不肯赡养落魄的长辈”。   最后阑久迫于流言,才将他们赡养在一处小院里,只供温饱,她的叔叔婶婶还不满足,常常给阑久添麻烦,“搞事情”的能力登峰造极。   林小酒亲.亲热热地挽着宴在东手臂出现时,“办公大楼”外已经被围观群众们堵得水泄不通,林小酒保守估计,基地内三分之二的闲人都在这里,美滋滋地看热闹。   而哭嚎不止的老头老太,见到正主出现,都止了哭声。   “阑久!”“是阑久,真是阑久!”两人兴奋地互换了个眼神,同时扯开嗓子嚎:“小久啊!你真是出息了,日子过得不错吧,你——”   宁美华那句“你自己过好日子,却不顾叔叔婶婶的死活”还没出口,就被林小酒扑了个正着。   林小酒看着娇娇弱弱的,但力气不小,一扑之下,两把老骨头都有些承受不住,他们万万没料到林小酒会当街对自己的亲人施暴,惊诧的同时,脸上也爬上了恐惧。   她她她、这是要灭口吗?她堂堂基地长夫人,不嫌丢人吗?不怕基地长看穿她的“蛇蝎心肠”之后,厌弃了她吗?他们的亲侄女自己吃香的喝辣的,居然冒这样大的险,也不肯给他们一点施舍,那想必是恨透了他们吧。   这些乱七八糟的念头不过一瞬间,本能的求生欲令阑忠军和宁美华下意识放开嗓子继续嚎啕,却被另一个情绪更为饱满的声音压制住:“叔叔婶婶!你们竟然还活着!呜呜呜呜,我做梦也不敢信,你们还活着!”   阑忠军和宁美华错愕地抬起头,正对上林小酒泪眼婆娑的一张小.脸,“小久?”这是他们亲侄女?即便是末世之前,他们的关系也没那么亲密过,何况,她就一点也不记恨他们买了她吗?   老头老太怔愣时,周围也响起窃窃私语声,“怎么回事啊?他们不是说阑小姐不肯养活他们吗?怎么阑小姐好像根本不知道他们还活着似的呀?”   “对呀,你们看阑小姐哭得多伤心啊,就算是亲生父母也不过如此了吧,那俩老头老太怎么就言之凿凿地说阑小姐不孝顺呢?”“这就是‘阑小姐’啊,长得可真好看啊,比传闻里漂亮多了,跟以前的明星似的。”   “阑小姐不怎么离开异能者居住区的,你们见不到也不奇怪。”“那对老头老太刚刚说他们在基地吃了半年多的苦,可能也是因为住在‘贫民区’,所以这么久都没见过阑小姐,现在才确认‘阑小姐’就是他们的侄女吧。”   “这么说,这对老夫妻就有点过分了,还没见到侄女,就先认为她不会赡养他们,想借着舆论压力逼阑小姐就范。”   ……   在林小酒到位的哭声中,围观群众对阑忠军和宁美华的感官渐渐改变,原本的同情里掺杂了疑惑。   林小酒抽噎着嘘寒问暖:“你们这些年都去哪里了呀?我托人到处找都石沉大海。”   她说的情真意切,听得宴在东抽了抽唇角,若不是他几乎天天同她黏在一起,都要同那些不明真.相的围观群众一样,信以为真了。   “我们半年前就来了黎明基地。”阑忠军也摸不清自家侄女在玩什么把戏,老老实实道:“可是一直住在贫民区……”   没等他说完,林小酒又差点哭断了气,“居然在基地!我对不起叔叔婶婶,小久没用,怎么没想到‘灯下黑’,竟然漏了基地内部,让你们吃了这么长时间的苦,都是我不好。”   阑忠军:“……”   宁美华:“……”   众围观群众:“……”   大家都没料到事情发展的走势会是这样,说好的撕逼大戏呢?说好的亲人反目成仇、不为人知的隐情呢?怎么这么快就进入了大团圆结局?   不过,林小酒到底是顾忌观众情绪的任务者,她下一句话,将故事拉入了高.潮,“叔叔婶婶,你们明明已经来了黎明基地,却躲在贫民区,不肯见我,是因为怕我还怪你们吗?”   她抹一把眼泪,笑得苦涩:“我已经不怪你们了。”   周围看热闹的群众都趁着林小酒这短暂的停顿,屏住呼吸,竖起耳朵,生怕漏掉一点信息。   就听林小酒继续道:“当年,你们把我卖给人贩子,也是迫不得已,不然堂弟就要饿死,凡凡是咱们老阑家的根,我不应该那么自私怪你们的。”   此言一出,周围一片哗然,“就是他们买了阑小姐?”“这件事我知道的,其实阑小姐,是被咱们基地长从人贩子手里救下的,为着这个事儿,基地长后来还颁布了法令,禁止买卖人口,这么说来,阑小姐还为咱们普通老百姓做了好事呢!”   “人贩子可恨啊!”“将亲人卖给人贩子的人更可恨!我刚刚还挺同情他们,以为阑小姐自己过上了好日子,就不顾家里人,不想招待穷亲戚……没想到这两个老骗子这么可恶!呸!”   “你们哪儿来的脸让侄女养活你们?不要脸!”骂声响起一片,但也有不同的声音,“再怎么说,他们也是阑小姐的亲叔叔,亲婶婶,就算从前做错了事,终归是一家人,打断了骨头还连着筋呢!怎么能放任长辈在这里受苦不管呢。”   “都末世了,你们思想怎么还在古代,凭什么沾亲带故的,做了错事就非得被原谅呢?”   围观群众的窃窃私语声,很快演变成了七嘴八舌的辩论,林小酒却像是暂时失了聪,什么也没听到似的。   她脸上还挂着泪痕,却已经换上了羞涩的表情,站起身,挽住依旧在大门口站得笔直的宴在东,“如果不是你们把我卖给人贩子,我还没有机会见到宴哥呢~”   说罢,林小酒甚至往宴在东身上靠了靠,一脸的幸福小女人样,宴在东的表情却非常复杂,他明明知道自家“金丝雀”是信口胡说,可即便知道是假的,听在耳朵里,却也能暖到心里去。   我可能是没救了,被这小妖精迷得没了原则,宴在东想。   他悄悄在自己身边表现小鸟依人的“金丝雀”耳边肯定道;“演得不错。”   林小酒感到一阵凉意,咽了咽口水,悄悄问乾坤镯:“镯子,我刚刚是不是有点得意忘形了?”差点忘了“饲主”还在这里!不管怎么说,林小酒暗想:柔弱金丝雀的人设是不能蹦的。   乾坤镯却道:“主人,你演技真的棒极了,真不愧是混过娱乐圈的人,不如下个世界送你去娱乐圈好了。”   “那我要做万人迷,很多很多男人都喜欢的那种,给大佬做金丝雀什么的,久了也是有点厌烦的,我需要更多的新鲜肉体。”   乾坤镯道:“没问题!种类繁多,任君采撷。”   “……”林小酒总觉得这次乾坤镯答应得太快太干脆,一定有猫腻,反而忐忑起来。   不过,她没时间再同乾坤镯开小差,毕竟现场这么多人眼巴巴地等着后续呢,她这个“大孝女”一定要有始有终才行。   “叔叔、婶婶,既然找到了你们,咱们也把话说开了,我们……”她又抹了把喜极而泣的眼泪,“我们之间没有任何嫌弃了对不对?”   阑忠军和宁美华忙不迭点头,两双浑浊的老眼都透出了希望的光,等着自家侄女的下文,林小酒不负众望,用确保在场所有人都能听清楚的音量道:“那以后,你们就别住在贫民区受苦了,搬出来,就住在我们家……”   林小酒用余光扫了眼宴在东的脸色,改口道:“就住在我们家对门,好不好?”   住在基地长大人的对门?那得是整个基地最舒适、最高级的地方了吧?阑忠军和宁美华都没想到自己竟会有这样的好运气,他们得意地交换了眼神,两人都不相信侄女对他们的感情能有多深,心道:算他们的侄女聪明,不然,惹急了他们,大家鱼死网破,她也得不到好处。   宴在东看着自家金丝雀将“二老”安排完毕,没有一点阻止的意思,他倒是升起了浓厚的兴趣,想看看林小酒能玩出什么花样。   然而,在接下来的一个礼拜,林小酒每天都准时早起,穿过半个基地,亲自去买叔叔婶婶爱吃的变异艾叶窝窝,这东西对于挣扎在温饱线的普通人来讲,已经算是打牙祭的好东西,在贫民区挺受欢迎,老两口虽然搬走了,但口味没变,也合情合理。   而林小酒雷打不动的作息,也更引起了基地内众人的关注,多么孝顺的孩子啊,什么叫以德报怨?这就是!   真想象不到,阑忠军和宁美华那对小算盘打得噼啪响的小市民,怎么会和阑小姐这样高尚孝顺的人是亲戚。   大家为林小酒的孝顺赞叹的同时,不由得对那对老头老太更加鄙夷了,甚至开始有人为林小酒抱不平,或者干脆痛心疾首地为她扣上了“愚孝”的帽子,言辞虽然激烈,但用意还是好的。   林小酒置若罔闻,依旧我行我素,仅仅用了一周多的时间,就被冠上了“黎明基地第一大孝女”的头衔,她的品德甚至一度比美貌更令人称道。   见林小酒仍打算坚持,不单单宴在东,连乾坤镯都有些看不懂,“主人,为什么要对他们那么好呀?那对老头老太可不是什么好人。”   林小酒却答非所问:“上一世原主就是迫于舆论压力,才不得不忍气吞声赡养他们,现在却反了过来,我成了大孝女。”   乾坤镯不大肯定地尝试了夸奖:“主人你好厉害?”   林小酒摇摇头:“我只是感叹,大家总喜欢看插手别人的生活,众口铄金,积毁销骨,大多数人以为的真.相就是真.相吗?大多数人以为的正义就是正义吗?他们不过是帮凶而已,原主是受害者,这一世的阑忠军、宁美华也是。”   林小酒顿了顿,道:“不过,让他们尝尝原主受过的苦,也挺公平的吧。”   乾坤镯不明觉厉:“公平、公平的!”   这一天,林小酒买回了变异艾叶窝窝,依旧笑盈盈地递给叔叔一家三口,只是,今天她却没立即离开,道:“叔叔,婶婶,还有凡凡,你们在这里住了这么久了,会不会觉得闷?”   宁美华警惕地看着她,“我们是不会搬家的!”   “就是,”阑一凡也道,“我可听说,姐你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许诺了。”   林小酒笑道:“好好的,搬什么家,我是叫你们去看热闹。”   听到有热闹可看,阑一凡打起了精神,“什么热闹?”   “其实也没什么,”林小酒吊他胃口,“就是基地之前出了一些叛徒,大部分已经被处理了,但其中一个女人,基地长许诺任凭我处置,现在终于有时间处理,应该挺有趣的。”   阑一凡听到“女人”,就想到了那个大名鼎鼎的李恬柚,当即兴奋起来,我去,我去的!”   林小酒道:“那么,车子已经备好了,就在楼下,咱们出发吧。”   作者有话要说:  求宝宝们收藏三喜的预收文,专栏可见:   《史诗级心动》巨甜~   顾凯看到许小墨的第一眼,就幻想着同她一起起床的浪漫场景。   而许小墨就厉害了,   看顾凯的第一眼,就下定决心睡了他。   ps 感谢:   迷你小仙洋啊扔了1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8-09-14 01:20:26   ?   迷你小仙洋啊扔了1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8-09-14 01:20:33 第41章   黎明基地当初建成的时候, 刻意多修葺了若干公里的围墙, 就为了将加油站囊括进来,不得不说宴在东很有远见,现在黎明基地的出行比隔壁的耀阳方便得多。   末世中最受欢迎的车当属高底盘的越野,林小酒没用司机,亲自开那辆准备好的悍马,载着阑忠军一家三口随着“大部队”出发——都是听到“小道消息”赶来看热闹的人,不过由于“处决”地点是城外,跟来的大都是自信有本事防身的异能者, 不如在基地内热闹, 不过百人。   林小酒车速不快, 开的很稳,因而能一心二用, 同叔叔婶婶及堂弟聊聊天。   “今天要处决的人,就是那个特别好看的姐姐对不对?”阑一凡心心念念着美女,开口问道。   他和李恬柚是同一批移民,李恬柚的名字如雷贯耳, 只是到了基地后,他跟着父母住进贫民区,就再没见过。   林小酒闻言侧过头, 看向副驾驶的便宜堂弟, 粲然一笑:“有我好看吗?”   阑一凡被年轻女人的笑容晃了一下,他觉得眼前这位堂姐,似乎有什么不一样了, 明明是同一张脸,可几年不见,似乎更精致,也更……妖冶,只是简简单单一个笑容,连他这个亲堂弟都有些恍神。   “你、你好看。”阑一凡道。   林小酒转回头目视前方,笑容渐敛,只余下一个浅浅的弧度,“末世之中,好看是最不值钱的本钱,阑一凡,你不会以为我只是因为长得好看,才得到宴老大的器重吧。”   自从林小酒认亲之后,一直都亲.亲热热地称呼便宜堂弟为“凡凡”,阑一凡听到自己的全名,还有些没反应过来,阑忠军和宁美华却都皱了皱眉,升起种不大好的预感。   宁美华道:“小久啊,你这是什么意思?”   林小酒单手握着方向盘,另一只手打了个响指,后排的座椅上的靠垫,便忽然消失,落到阑一凡的胸口,被他下意识抱在怀里。   “这是空间异能。”林小酒道,“怎么样,厉害吗?”   阑忠军、宁美华,阑一凡一家三口都目瞪口呆,还是阑忠军惊叹道:“厉害,厉害!”没想到他的侄女也是异能者,这可比那些力量、速度的变异者更罕见的吧?如果是这样,说不定宴在东也忌惮着他们侄女儿呢,他们岂不是更能在基地里横着走了?   可阑忠军还没高兴完,就听林小酒幽幽道:“一个抱枕不算什么,我现在的能力,可以将几公里之外的东西移动过来,如果刚刚落到阑一凡身上的不是抱枕,而是一把尖刀,你们说,会怎么样?”   阑忠军一家三口霎时间都面如土色,宁美华白着脸道:“小久,半个基地的人都看着呢,你可不能……”   林小酒却又露出个温和无害的笑容,仿佛刚刚那个疾言厉色威胁人的人不是她一样:“跟你们开玩笑呢,我怎么会用尖刀对付凡凡?”   虽然得到了林小酒的保证,但一家三口还是感到脊背发凉,他们这个侄女似乎变了很多,让人捉摸不透。   阑一凡不敢再大呼小叫地惊叹沿途风景,老头老太也不再说话,车里的气氛陷入诡异的安静,林小酒倒是怡然自得,一路将车开到荒郊之外,才好整以暇地停下。   “下车吧。”林小酒在众目睽睽下,亲自为叔叔婶婶一家拉开车门,俨然还是那个“黎明基地第一大孝女”。   因为动植物变异的缘故,许多地方植物疯长,原来的城市也渐渐被吞没,这里原本是某城市近郊,旅游业发达,随处可见农家乐的残骸,而眼前的围墙之内就是主题公园,末世爆发时,不少游客困在其中,如今已经成了丧尸的乐园,以出门执行任务的异能者,或者纯粹路过的倒霉蛋为食。   今天墙外人声鼎沸,围了近百名异能者,围墙内的丧尸们蠢.蠢.欲.动,全部挤到大门口,发出刺耳的尖叫,腐肉的腥臭味扑鼻而来,熏得众人面色各异,都在窃窃私语地讨论,阑小姐会怎样处置那名害了她的坏女人。   “坏女人”李恬柚面色蜡黄,整个人瘦了一大圈,几天的功夫,颧骨下的皮肤塌陷,看起来憔悴了不少,她一向是精心打扮过才肯出现在大家面前,现在憔悴苍老得像个黄脸婆,不免惹得众人啧啧有声地评头论足。   但李恬柚却没心思理会这些,她听着那些丧尸的嚎叫,以及丧尸们指甲挠门的声音,就双脚发软,几乎站立不住。   那个女人究竟要怎样对付她?答案已经呼之欲出,李恬柚却不敢想,她作为“主犯”,却能在绝大部分从犯都被处理之后,还能活到现在,已经做好了受折磨的准备,此时临近惩罚,却还是抖如糠筛,吓得面白如纸。   “叔叔、婶婶。”林小酒忽然开口,将阑忠军和宁美华都吓了一跳,“怎、怎么?”   “你们猜,我会怎么处置那个女人?”   “我、我们怎么知道?”阑忠军梗着脖子道,脸色却很不好看,那些丧尸们的嚎叫声,令他心神不宁,他感到今天的侄女尤为陌生。   “当然是把她扔进园子了呀。”林小酒轻声道,“就是她策划着害了我,我可是很记仇的,当然舍不得要她那么痛快的死呀。”   “可是,”林小酒似乎有些遗憾,“那园子里的丧尸也太多了,刚刚扔进去,可能几秒钟就死掉了,不够痛苦,那不是白白浪费了我大费周章地将人送过来?”   “还好我有异能,”林小酒笑眯眯道,“叔叔婶婶我们来打个赌,有本事让她坚持十分钟,你们信不信?”   阑忠军和宁美华哪里敢和她打赌,满脑子都是自家侄女儿那句‘我可是很记仇的’,已经吓得说不话来——再笨,他们也明白过来林小酒忽然带他们这不相干的一家普通人出来“观刑”是了为什么,不过是杀鸡儆猴。   林小酒提了提裙摆,在众人的注视下款款而行,对原本“执行”的人道:“你们虽然有异能,但这是我和她的私人恩怨,那里边的丧尸不计其数,万一误伤到你们,我怎么能安心,还是我亲自来吧。”   那些异能者哪里敢让基地长夫人涉险,纷纷推辞,林小酒却异常坚持,亲自拉着李恬柚的手臂,爬上已经准备好的扶梯。   “执行者”们拗不过她,只好小心翼翼跟在身侧,李恬柚声嘶力竭地尖叫、咒骂,紧跟其后的“执行者”们,不肖林小酒吩咐,便用烂布条将李恬柚的嘴巴堵住,那位苍白、憔悴的“犯人”,便剩下呜咽。   林小酒将人围墙之上,却没有立即将人推下,她看了眼主题公园之内兴奋得用指甲抓挠墙壁的丧尸们,扬声道:“我阑久,虽然喜欢与人为善,但也不是任由有心人搓圆捏扁的软柿子,今天亲自‘行刑’,就是想叫大伙知道,不要触及我的底线,动我的歪脑筋。”   那些观刑的异能者们,从亲眼见林小酒登上围墙时,就神色各异,现在见林小酒站在满是丧尸的围墙上,依旧面色不变,更是鸦雀无声。   即便大家伙对这位阑小姐表面上尊重,但大部分都是为着她是基地长宠爱的女人,或爱屋及乌,或单纯敬畏宴在东,不管怎么说,她只是基地长豢养的“金丝雀”,以色侍人的女人,提起来多多少少也会带上意味深长的心照不宣。   可如今,她稳稳站在高墙上——只要一个不小心,掉入丧尸堆里就是尸骨无存——面色却平静如水,这是怎样的胆识?   别说她这样的普通人,就连下面的异能者们,也不敢保证自己敢站上去。   林小酒话音刚落,就闻到一阵尿骚.味,混着丧尸身上散发的腐臭味道,着实令人作呕,林小酒撇眼看去,就见李恬柚裤子已经湿.了大.片,鼻涕眼泪也糊了一脸,哪里还有一点从前别人推崇的“美女”模样?   林小酒其实对李恬柚兴趣不大,取下她口中的烂布条,便猝不及防地将人退了下去,自己则慢慢走下软梯。   见林小酒平安下来,那几个“执行者”都长长松了口气,他们没料到阑小姐的胆子这么大,若知道她竟然敢在围墙上停留,他们说什么也不敢放她上去的。   几人忙不迭凑上前去,将人小心翼翼搀扶下来,与此同时,围墙内响起了凄惨无比的叫声。   丧尸们兴奋的嚎叫声、撕咬肉体的声音,以及李恬柚变了调儿的惨叫,无一不刺激着众人的耳膜,令人心底里发寒,不敢细想那围墙内的情形。   林小酒已经绕过众人,回到了自家便宜叔叔、婶婶和堂弟的身旁,几分钟后,李恬柚的声音虽然渐渐微弱,却没有断绝,竟然还没有断气。   “怎么样?”林小酒轻声问阑忠军和宁美华,“刚刚跟你们打的赌,我是不是赢了?”   宁美华嗓子发干,“你、你是怎么做到的?”   林小酒道:“很简单呀,我护住了李恬柚的要害部位,又加了一点屏蔽效果,那些丧尸咬不到要害,说不定把人啃得只剩下白骨,才会断气呢。”   林小酒语气平淡,好像在谈论天气一般,更吓得老头老太并他们那位宝贝儿子噤若寒蝉。   伴随着李恬柚越来越弱的惨叫声,林小酒意味声长地在阑忠军和宁美华耳边道:“叔叔、婶婶,你们不会以为我真的不记仇吧?”   阑忠军惊慌失措地看向周围,可大家都竖着耳朵听围墙之内的动静,根本没有人注意到他们,林小酒继续道:“过了这么久,‘大孝女’我已经演够了,你们也见识过我的异能,我让你们无声无息地意外死亡,实在是太简单了。”   “你、你就不怕我们把你威胁我们的事情宣扬出去吗?”阑忠军抖着脸上松弛的赘肉,色厉内荏地威胁。   林小酒却露出个大大的微笑:“现在所有人都说你们挟恩图报,无理取闹,别忘了,我是‘黎明基地第一大孝女’,你们说出去,谁会相信呢?”   “你、你这个恶毒的女人!”宁美华一脸惊恐地指控道。   林小酒脸上的笑容瞬间收敛起来,“不及你们贩卖投奔自己的亲侄女恶毒。”   李恬柚的惨叫声不绝于耳,虽然越来越有气无力,但阑忠军和宁美华却依旧听得脸色发白,两人互相搀扶着才勉强没有跌倒。   不知怎么,他们就是感同身受,好像里面遭受痛苦的就是他们自己,或者将来的自己。   又过了几分钟,李恬柚彻底没了声响,来围观的众人啧啧称奇,李恬柚这个女人,居然有本事在里边存活这么久,说不定也有些本事,难怪能聚集那么多黎明的异能者,勾结耀阳基地,成为最大的叛徒呢。   不过,想到她叛徒的身份,大家也并没有过多的同情心施舍,她不但背叛基地,串通的对象还是与他们势不两立的耀阳,想到那么多因为耀阳不守规矩而受伤,甚至死去的朋友和亲人,他们就觉得李恬柚这女人死有余辜。   在众人渐渐散去时,林小酒也叹口气,感慨:“还是不到十分钟,看来我高估了丧尸们的能力,可能是提前将人咬成白骨了吧。”   “对了,叔叔、婶婶,”林小酒柔声道,“我们该回去了。”   她声音轻柔,可阑忠军和宁美华却如遭雷击,见了鬼似的后退了好几步,尖叫着“我们不回去!”   阑一凡则已经吓得一动不敢动,一屁.股坐在泥地上,目瞪口呆地看着几乎发狂的父母,和淡定的堂姐。   阑忠军和宁美华的失控尖叫引起了来今天赶来“观刑”的异能者们的注意,大家纷纷停下脚步,不知道这对老夫妻怎么忽然之间发了疯。   林小酒一脸真诚:“叔叔、婶婶,你们这是怎么了,外边这样危险,我们该回家了呀。”   “还是基地里安全,你们住在我身边最安全,”林小酒一语双关地强调,“别任性,跟我回去吧。”   “我们不回去!”宁美华忽然吼回去,“你这个恶毒的女人!我们才不回去!”   林小酒慢慢上前,“怎么这样任性,我是你们的亲侄女儿呀,说好了赡养你们,就一定会养老送终。”   听到“送终”两个字,宁美华更激动了;“我死也不回去!我不用你送终!老阑,儿子,走,我们走!快跑!”   林小酒急道:“婶婶你这是怎么了?是被吓坏了吗?”她焦躁又懊恼:“当初就不让你们来的,怎么说也不听!现在可怎么办呀?”   宁美华的头发被风吹乱,声嘶力竭,状若癫狂,实在让很让人怀疑她的精神状态,又加上林小酒的暗示,众人都下意识退后几步,生怕那神经病招惹上自己。   林小酒做足了“大孝女”的样子,一步步慢慢紧逼,宁美华却更加害怕,拉上老公和儿子,拔腿就跑。   可再往前就出了安全范围,不说围墙里的丧尸会不会破门而出,单单是那些没有被清理的变异植物,就足够要了人命。   那几个负责执行刑罚的异能者,都不约而同地忐忑瞄向林小酒,生怕这位基地长夫人吩咐他们追过去救人。   前面的未知危险,谁也不想去体验。   好在林小酒专注哭泣,竟是自己要追,几个“执行者”这次反应倒快,连忙拉住要“以身犯险”的基地长夫人。   林小酒的异能并有没公之于众,也没有在黎明基地的“异能者名录”中登记,除了宴在东之外,所有人都以为她只是个没有异能的普通人。   “执行者”们死死拉住林小酒,不住地劝:“阑小姐,千万不要过去啊,那里危险。”“是啊阑小姐,连异能者也不敢的,你一个普通人,过去就是送死。”   他们一边拉住林小酒,一边高声道:“阑婶婶!你们快回来吧,前边危险啊!”   可这些话,宁美华哪里肯听,别说她不知道未知的变异植物意味着什么,就算知道危险,也比留在自家那个心狠手辣的侄女强!刚刚那个女娃娃是怎么死的,死的有多惨,她可是看到了。   而那个女娃娃只是出卖了林小酒的消息,他们可是卖了她的人啊!虽然宴在东看起来对他们侄女不错,把一个正值青春年华的闺女送到人贩子手里,谁知道她会受多少苦?   他们的好侄女儿是这样睚眦必报的人,那他们的下场只会比李恬柚更惨。   从前的侄女虽然冷漠一些,强势一些,但终归还是个正常人,可此时的“阑久”,笑着就把陷阱布好,引得你心甘情愿地往里跳,简直是吃人不吐骨头,深不可测,更可怕的是,她还拥有那样逆天的异能,“神不知鬼不觉杀死他们”的话,并不是吹牛。   几个“执行者”好说歹说地劝住了林小酒,不远处的阑忠军一家便出了事。   阑忠军和宁美华两口子年纪大了,跑起来腿脚并不灵便,前方绿植遍布,道路湿.滑,宁美华脚下一滑,一个不稳,便跌了跤。   这一跌不要紧,脚下的花.苞拔地而起,竟“咬”了她的脚踝,宁美华疼得叫出声来,下意识就要用一只脚去踩,可那花.苞拔地而起,瞬间缠住她的脚,竟是要将整个人都拖进泥地里去。   不过几秒钟的功夫,宁美华的半截小左腿便被拽了进去,阑一凡大约是吓傻了,愣愣地站在一旁,只带着哭腔喊“妈”,阑忠军反应却是快的,拼了老命将老婆从土里拽出来。   可虽然成功拽出了人,阑忠军还是吓得面如土色,“美华,你、你的腿!”   宁美华的小半截腿鲜血淋漓,最深的伤口已经深可见骨,非常骇人,她大约是疼得狠了,反而没了概念,经过老伴儿提醒,低头去看,自己的左脚趾已经露出了森森白骨。   尖锐的叫声响彻空地和密林,她的声音也引得主题公园内的丧尸们也跟着嘶吼,一时“尸声鼎沸”,热闹非常。   好在那东西似乎是有领地范围的,只要不踩在它头顶上,它们就没办法越界“吃人”。只是,阑忠军被妻子的惨状吓得魂不守舍,下意识后退几步,正好又踩到了那东西。   花.苞拔地而起,瞬间缠住了他的两条腿,宁美华的伤腿早起无法支撑,跌坐在地上,她声音尖利:“凡凡,儿子!还愣着干什么,赶快把你爸拉出来啊!”   可阑一凡看着那藤蔓,脸上却全是惧意,他非但没有上前帮忙,反倒后退了两步,大喊:“我不要!那东西会吃掉我的,就像爸一样……”   “爸刚才救了你,他现在就被拖进去了!我不……”阑一凡哭得满脸是泪,“我不敢啊!”   阑忠军的身体正在慢慢下滑,仿佛陷入沼泽似的,缓慢却无法阻止,他的大脑还是清醒的,面对着已经二十岁,虽然被他们一直当做小孩子照顾,但早已成熟见状的儿子,脸上写满了震惊和失望,还有浓浓的恐惧。   阑忠军被那奇怪的“小花.苞”整个拖进泥地里时,最后一个念头居然是:他们当初其实并没有到山穷水尽的地步,却连哄带骗地将至亲的侄女卖给了人贩子。   所谓上梁不正下梁歪,他们的儿子有样学样,将自私刻进了骨子里,也学会了他们对亲人的冷漠,可能这就是报应。   眼见着老伴儿被活生生拖进泥地里,刚刚尝过那滋味的宁美华双眼一翻,昏了过去。   而阑一凡愣愣地看了眼父亲刚刚被那“花.苞”拖入的地方,现在一片平坦,花.苞依旧小小的不起眼,只是平坦的泥地泛着血红色,还散发出一股令人作呕的腥味。   阑一凡忍着泪水,别过头去,弯腰想要将已经昏过去的母亲拖回安全地带,可刚碰到母亲的身体,就听到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像是蛇摩擦地面的声音,他一个激灵,丢下宁美华就跑。   却没料到,自己刚好撞进那“蛇”的圈套,那“蛇”并非真正的爬行动物,而是一种深紫色的藤蔓,几乎是瞬间,就将自投罗网的阑一凡捆了个结结实实。   讽刺的是,阑一凡刚刚避之唯恐不及的、宁美华所在的地方,是这一片危险区域中,唯一一块安全地带。   那深紫色的藤蔓,“吃人”的方式同刚刚的花.苞不同,它们缠住阑一凡之后,竟是虫子一样,一点点钻进他的皮肉里,整根藤蔓足有十几米长,钻进去之后,阑一凡的身体像吹了气球一样胀.大,皮肤全是疙疙瘩瘩的纹理。   阑忠军一家的遭遇,其实只用了几分钟的时间,看得那些前来“观刑”的异能者们毛骨悚然,都觉得此地不宜久留,掉头就走。   而被眼前可怕情形吓到的,柔弱的“阑小姐”,早就昏了过去,被几个“执行者”七手八脚的、小心翼翼地抬上那辆悍马,其中一个人代替林小酒原来的位置做了司机,脚踩油门,向着安全的黎明基地,一路绝尘而去。   没有人理会还昏迷在“危险禁区”的宁美华。   宁美华是在两个小时之后醒来的,她想去看看老伴儿是不是被那“花.苞”吞得尸骨无存,却又鼓不起勇气,踟蹰半晌,觉得冷得刺骨,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如果再不找地方躲起来,就要面临零下十几度的低温。   宁美华强忍着恐惧,低声唤儿子的名字:“凡凡,你在哪里啊?”“阑一凡,你别吓唬妈啊!”“儿子,你听见了答应妈一声,你爸没了,妈就指望你了!”“阑一凡!”“阑一凡!”   ……   然而,她叫了半天,也没听到儿子的应答,就在宁美华的希望即将破灭时,她却借着白天最后一丝微光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那个蜷缩在地上的青年,不就是她的儿子吗?宁美华喜极而泣,也不管会不会遇到那些变异植物,大步向儿子走去。   “凡凡!你受伤了吗,这是怎么——”话音未落,直接转成一声惊天动地的尖叫。   宁美华看到自家.宝贝儿子,即便在末世中也被他们保护得很好的儿子,此时面目全非,身上大大小小的伤痕,不像是被外物所伤,反倒是自己破裂开来的,她仔细看了看儿子身上青筋一般的“疤痕”,竟是深紫色的藤蔓!   儿子则眼睛睁得大大的,眼中全是惊恐和痛苦,死不瞑目。   那东西竟像是寄生在的人体内,以吸收养分,宁美华疯了一样叫儿子的名字,试图将那藤蔓从儿子的身体里拽出来,可她刚刚抻出一小节,儿子的皮肤便寸寸碎裂,若是她再拽下去,阑一凡恐怕要死无全尸。   宁美华疯狂地嚎啕起来,“你们这些烂木头,有本事把我也带走啊!我的儿子啊啊啊啊啊!我白发人送黑发人呀!”   只是,这些植物似乎也畏惧寒冷,在太阳落山,温度骤降之后,全部失去了攻击力,像是最普通的花花草草一样无害而温驯。   但没有变异植物的攻击,宁美华也并没有好过一些,她出门的时候,天光大量,正是温度最高的中午,因而只穿了一件碎花单衣,现在温度已经降到零下,她已经冻得手脚僵硬。   宁美华知道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趁现在走出这片“危险地带”,可她实在舍不得儿子——即便眼睁睁看出他们养出一个白眼狼,儿子对老伴儿见死不救——她还是放心不下儿子,不能让他死无葬生之地。   宁美华拖着一条被冻住的伤腿,以及一百四五十斤的儿子,艰难地一点点挪出“危险地带”,可刚刚挪出去,她便没了力气,四肢也冻得不听使唤。   她弄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好好的生活,一夕之间就被毁掉了,明明一天之前,他们还住在宽敞的大房子里,吃着基地内最高级的食物,不愁温饱,儿子的脸颊也在短时间之内鼓了起来。   都怪老伴儿那个好侄女儿!宁美华狠狠地想,她为什么那么斤斤计较,那么狠毒,即便当初他们对不起她,她有必要赶尽杀绝吗?   宁美华知道生命的最后一刻,也没有反省,在小.腿细心裂肺的痛感中,在极寒的温度中,被冻得失去了知觉,渐渐停止了呼吸。   第二天一早,所有的植物都恢复了生机,变异植物隔着十几米的距离,觊觎着不远处的“美食”,蠢.蠢.欲.动,只可惜它们到底靠着根系汲取营养,不能随意走动。   而宁美华尸体旁的宝贝儿子,却忽然动了起来,他的衣服里钻出一条深紫色藤蔓,悉悉索索地向宁美华的尸体探去。   ……   黎明基地内关于宁美华、阑忠军、阑一凡一家人的评论几乎没有停止过,有幸去看了这场热闹的异能者们,都成了焦点,他们将当时的情形形容得惟妙惟肖,甚至有人添油加醋地形容一番,好像他们就站在林小酒身边,看到了他们的“阑小姐”有多么绝望,而那一家子有多么疯狂一样。   “当时阑小姐哭得跟泪人儿似的,伤心坏了,要不是那几个‘执行者’拦着,都要冲过去送死了。”“她真有那么善良?那怎么对李恬柚那么绝情啊,怕不是演的吧,说不定蓄谋已久,就想报复她叔叔婶婶呢。”   “说得轻巧,阑小姐对那对老头老太有多好,咱们大伙都看在眼里,换成你,你去演一个啊?”“就是,阑小姐也不知道他们会突然发疯啊。”   “亲人到底是亲人,打断了骨头还连着筋呢,能跟一心想害你,还觊觎你男人的陌生人一样?”“阑小姐对付李恬柚这招算是轻的,换做我,谁敢害我,再惦记我老公,我说不定做的更绝呢。”   “说起来,我很早就觉得那个婶婶有点不大正常,明明阑小姐二话不说就认下了他们,可那个婶婶,就不相信,还先发制人让大伙给她做主,说阑小姐肯定不认她,说不定有被迫害妄想症呢,一直就不大正常。”   “你这么一说,却是挺像神经病的。”“其实这事儿,全是那老两口作死,自己往‘危险禁区’跑,谁也救不了。”“对啊,那地方多凶残啊。”“就可怜了阑小姐,听说伤心过度,一病不起。”“阑小姐就是太善良……”   “太善良”的林小酒,此时正窝在温暖的大平层里翻阅娱乐杂志——在看完了过期的娱乐报纸之后,宴在东又想方设法地替她搜罗了一堆杂志。   杂志边还孤零零地散着一张纸,隐约可以看到“关于叛徒冷子墨的处理办法”后写了个大大的“驳回、放人”四个字。   而坐在宽大办公室内的宴在东,则面无表情地听着眼前人的汇报,眼前的小弟非常面熟,正是黄俊的下属。   黄俊是基地内最早一批元老之一,跟在宴在东身边有了些年头,虽然只是普通的速度异能,但宴在东待他不薄,可他竟然为了李恬柚那个女人,背叛了宴在东,同耀阳的人勾结在一起,现在已经同其他人一样处决了。   其实,从某种角度来将,黄俊比李恬柚还要幸运一些,他至少得到一个痛快,也算是宴在东最后的仁慈了。   眼前这一位,则是黄俊的亲信,他义愤填膺地说:“阑小姐的所作所为实在太过分了!”   见宴在东微微皱起眉头,这位下属误认为宴老大也不赞同那女人的狠辣,不由得加快了语速:“不就是争风吃醋吗?就因为记恨着李小姐她喜欢你——”   下属被宴在东的眼神扫到,顿了顿,硬着头皮道:“这样歹毒的女人,放在身边不是祸害吗,我这可是为基地长着想!”   “基地长您别被她骗了,阑久她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可万万不能抵赖!我是亲眼见到她站到围墙上,把活生生的人推到了丧尸堆里!”   宴在东听到这里,才忽然站起身,一拍桌子,勃然大怒:“你说真的?”   下属喜上眉梢,心道他们黄俊这一派的小弟们可能等来了翻身的机会,忙道:“千真万确!”   宴在东气得脸色发红:“胡闹!”   下属几乎要看到了自己的远大前途,就听宴在东暴怒道:“你们都是死人吗?扔人那么危险的粗活,怎么能让夫人亲自干?”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是不是特别粗长?将近九千字啦!我不管,要夸奖! 第42章   下属被骂了个狗血淋头, 在宴在东的暴怒下,灰溜溜地夹着尾巴出门去, 连头也不敢抬。   宴在东觉得自己要好好跟林小酒聊一聊安全问题,即便自家“金丝雀”实力不容小觑, 在危机重重的末世也不能托大,动植物的变异方向五花八门, 对于他们来说, 还存在着很多未知, 谁知道会遇到什么呢?   他板着严肃脸回家,酝酿了一肚子说教的话,可推开门,就看到林小酒正趴在地上看杂志, 两条修长的小..腿交叠着翘..起,慢悠悠地摇摆, 被当做睡衣的白T因为角度的缘故退到腰迹, 露出绵薄的三角裤, 性..感的微笑线,衬得翘..臀光洁饱满,宴在东教导主任般的严肃表情就维持不住了。   他轻咳一声走上前, 林小酒却没动,片刻后,感到一只有力的大手,覆在自己臀上,托腮回头, 笑盈盈看自家“饲主”,“怎么回来得这样早?”   宴在东只目光沉沉地看着她。   林小酒压低声线,暧昧地吐气如兰:“想我了?”   宴在东明明知道这小妖精就是故意的,却还是心甘情愿地被套路:“想回家看看我的基地长夫人,今天听说了一些事情……”   宴在东正打算“控诉”她太肆意妄为的同时,林小酒的脑海里响起了乾坤镯的声音:“提醒!任务目标是‘做宴在东的金丝雀’,承认‘基地长夫人’的名分可能会影响任务进度!”   林小酒闻言,忙不迭反驳:“谁说我是你的基地长夫人了?”她可不想功亏一篑。   宴在东闻言眉头微微皱起,林小酒却没给他询问的机会,翻身起来,把将近一米九的“饲主”轻轻推倒,八爪鱼似的缠了上去,强迫他与自己四目相对,“我才不做什么基地长夫人,你当初既买了我,就要养我一辈子,我不要和你并肩而站,只要你捧着、宠着。”   宴在东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将“包养关系”说得这样理直气壮,心情却莫名好了不少:“给你个名分不好吗?”   林小酒没再同他辩论,只用手指描摹他的眉毛,宴在东的眉长而挺,英气逼人,平日里看人总是居高临下的,此时却因为让着自己,而“屈居人下”,林小酒觉得这种俯视的角度挺新奇,她在他的眉峰处轻啄一口,又将头埋在他的颈肩,撒娇:“不要。”   气音搔着宴在东的耳廓,“宴哥~你有没有听过‘妻不如妾,妾不如偷’?”   宴在东闻言,忽然反客为主,揽住怀中娇小的女人,却碰到林小酒腰侧最敏感的软.~肉,惹得她痴痴笑,眉眼弯弯,双颊酡.~红。   宴在东的吻落在林小酒的唇上,止了她的笑,一吻毕,林小酒脸色更红,宴在东似笑非笑地“嫌弃”:“接吻而已,怎么还害羞?”   林小酒作为一只身经百战的狐狸精,最无法接受别人对她床技的批评,怒而两只小手掰过他的头,便亲了下去。   这一吻用足了心思,林小酒看着宴在东锐利的眉眼变得柔和,忍不住得意地勾起唇角,一脸“你对我的魅力一无所知”的骄傲,随即攀上宴在东的腰,将一米九的“饲主”压在床.~上。   她当着他的面,脱掉宽大的白色T恤,脊背光滑,内里空无一物,林小酒居高临下地看着“饲主”,晃了晃白得晃眼的细.~腰,缓缓坐了下去。   宴在东一脸惊艳,全程都是被自家“金丝雀”玩弄于股掌间的“臣服”和赞叹,只是在抱住林小酒后,在她看不见的地方,露出一抹得逞的笑。   ……   卧室里弥漫着浓郁的石楠花味道,黏.腻的喘息仿佛仍在耳畔,林小酒出了一身薄汗,颐指气使地命令始作俑者为自己准备洗澡水,一脸餍足的宴基地长甘之如饴地替自家“金丝雀”服务,林小酒丝毫不客气,伸展着酸痛的身体,整个人沉入水中时,发出舒服的叹息。   水面之上的脸颊和肩膀都泛出浅浅的粉色,更显得神情慵懒餍足,林小酒一边懒洋洋地往自己身上撩水,一边提要求:“宴哥~我想吃水果糖。”   末世物资匮乏,普通人一日三餐能勉强温饱,就已经算得上“小康生活”,哪里敢奢望其他?水果糖这样的“奢侈品”,是想也不敢想的。   可宴在东一点不觉得自家作天作地的“哭包大佬”这个要求有哪里不妥,他早已对她天马行空的要求习以为常,痛快答应:“好。”   “现在就要。”林小酒还真像个恃宠而骄的、皇帝身边的妖妃。   在外杀伐决断、说一不二的宴大基地长,令行禁止地开门离开,五分钟后,还真带了一把水果糖回来,连林小酒都啧啧称奇:“你哪里拿来的,怎么这么快?”   这东西是可遇不可求的,随着末世时间越长,便越稀少,他是怎么做到五分钟就拿到了糖果,还是一大把的?   宴在东勾起唇角,像是有些小得意:“还没有什么能难得住我。”   林小酒便美滋滋挑了一块橙子味的水果硬糖,塞进嘴巴里,甜味儿在舌尖蔓延开,一直甜到心里去,在这个任务世界,和眼前这个男人,待“一辈子”,似乎也不是什么特别难以忍受的事情了。   “为什么忽然想吃糖?”宴在东看着自家“金丝雀”美滋滋的小模样,不由得也被她的情绪感染,露出笑容。   林小酒理所当然道:“有没有听过那句话,事后一支烟——”   宴在东:“快乐似神仙?”   林小酒:“下联呢?”   宴在东想了想,虚心请教:“我还真不知道这句话还有下联。”   林小酒摆出一副“你跟我在一起,就涨知识吧”的骄傲姿态,“下联是:事后一颗糖,人生不彷徨。”   宴在东忍俊不禁,张嘴却被塞了一颗草莓味的水果硬糖,甜极了。   这一刻,宴在东心里冒出个念头:如果这样厮守一辈子,就窝在着方寸之地,只要有林小酒,他便心满意足了。   只可惜,京市基地内催促他过去参与“终结”计划的命令一个接着一个,情势所逼是一个原因,“老爷子”恐怕也急着见他。   正思索着,忽然感到下巴一阵痒痒,宴在东回过神来,条件反射地握住林小酒作乱的小手。   “想什么呢?”林小酒问,“这么出神。”   “嗯,”宴在东道:“我在想……”   林小酒打断他:“我有件事想对你说。”   “什么事?”   林小酒迈出暖烘烘的浴桶,裹了一件厚厚的浴巾,赤着脚走到卧室,留下一串小脚印,“这个。”   宴在东接过林小酒递过来的单子,只间是那张对“叛徒”冷子墨的宣判单,上面写着大大的“驳回、放人”四个字。   “你不打算放过他?”宴在东问,其余人因为证据确凿,该处理的都已经处理,连那位留给林小酒的始作俑者李恬柚,都已经葬身于丧尸腹中,只剩下冷子墨一个“嫌疑犯”因为证据不足没有定论。   林小酒的理由倒是充分:“这个人如果真有那样的异能,还能倒霉成这个样子?”   宴在东对林小酒的说法也深以为然,只是,黎明基地到底是他一手建立的,在基地内做“土皇帝”也无可厚非,很多时候,并不需要严谨的证据链,只要他宴老大认为这人有罪,那他便是罪无可赦。   因而,宴在东关心的是,“你想放过他?”   林小酒不大清楚宴在东还对冷子墨这个当年“骚扰”过自己但未遂的登徒子有没有印象,给出的理由倒是充分:“明显是李恬柚在坑他,那个女人想害的人,我偏偏不让她得逞。”   没等宴在东反应,林小酒又补充道:“也叫大家伙看看,还有谁敢觊觎我的男人?”   宴在东闻言,雷厉风行地执行了林小酒的提议,将冷子墨放回家去,向下属们通知的时候,脸上还带着没完全褪去的傻笑,在一定程度上拉低了宴在东的冷峻形象。   倒是乾坤镯忍不住向林小酒吐槽:“主人,你为什么要放掉冷子墨呀?他可是上辈子害死原主的罪魁祸首,如果你能替原主报仇,任务的完成度可能会提高呢。”   林小酒:“还有这种事?你从前没说过呀!”   难道是它给忘记提醒了?乾坤镯顿了顿,心虚地转移话题:“那个,主人呀,冷子墨都已经被李恬柚供出来了,多好的机会,为什么不给他判个死刑?”   林小酒成功被自家镯子带偏话题:“我的空间异能这样厉害,如果想要一个人的命,还需要名正言顺吗?”   乾坤镯深以为然,“对哦。”它家主人现在可是末世中最厉害的大佬之一。   “镯子,”林小酒道,“你以为死就是最重的惩罚吗?有时候死非但不是惩罚,反而是解脱呢,我看过冷子墨那一身伤,他和他老婆的嫌隙似乎不小呢,为什么不交还给他上辈子的小三,让两个人互相折磨呢?”   乾坤镯由衷夸道:“主人,你真是深不可测!不过……伍晨曦都那样对他了,冷子墨还会回到她身边吗?”   林小酒不屑道:“他那种没有一点担当、自私自利、好逸恶劳的男人,早晚要回去吃软饭的,若是从前,说不定还会找到其他愿意养着他的女人,可如今,瞧他那张脸,还有‘叛徒’的名声,也只有伍晨曦会要他了吧。”   乾坤镯啧啧有声:“伍晨曦到底是怎么咽的下呦。”   对此,林小酒也很有共鸣:“这个我也想不通。”   不过,事实上,冷子墨甫一重获自由,的确毫不犹豫地回到了伍晨曦身边,一开始,伍晨曦见到失而复得的男朋友,心中五味陈杂,只觉人回来了就好,何况那个同自家男人睡过的贱女人已经喂了丧尸,尸骨无存了呢,再大的事情也该翻篇儿了。   因而,两人着实过了一段相敬如宾的和睦日子,只是,好景不长,冷子墨虽然安全回家,但还是好吃懒做的个性,不肯工作,甚至不敢上街——只要他出现在基地内,十有八.九会有人将他认出来:“这不是那个叛徒吗!”   被烂菜叶子追打的情形,冷子墨连回想也不敢,他意识到自己彻底成了过街老鼠,但家中为柴米油盐操碎了心的伍晨曦,却丝毫不能理解,尤其是伍晨曦为了支付两个人的开销,不得不频繁出任务,将原本算得上清秀的脸,折腾得黝.黑粗糙。   于是,两人一个觉得对方好吃懒做,一个觉得对方貌似无盐,可谓两看相厌,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家暴,十足一对怨偶。   偏偏这对怨偶,臭名昭著,不单单是两个举基地闻名的“倒霉蛋儿”,如今还加上了“疑似叛徒”的名号,离开了彼此,都是孤独终老的命。   两人虽然互相嫌弃着,吵闹着,却也不得不捏着鼻子过下去,倒应了上一世冷子墨与他的“小三”伍晨曦的誓言:“希望下辈子能光明正大地在一起,永远不分开。”   京市基地的诏安令到底正式发布了,这一次不单单是通过无线电广播,而且由从京市基地千里迢迢赶来了“特派专员”,亲自送来诚意。   林小酒的记忆只到原主死亡那一刻,彼时还没有见过京市来的特派员,后边事情的发展走势,对于她来说,都是未知数了。   而“特派专员”带来的具体消息,就令耀阳和黎明从前争得你死我活的行为,彻底沦为了笑话,他们并不是建立政权,择优录用,而是号称发现了末世的真.相,或者说源头。   如今末世已经几年,人类在不断进化的同时,动植物的进化更为疯狂,长此以往,人类的居住地会越来越小,能食用的干净水源、食物越来越供不应求,只能走向灭亡。   京市基地的领导们,希望所有有能力的异能者,都能为人类的未来贡献一份力量,事成之后,当然能坐享无尽的荣耀,上头也许诺了泼天的富贵,但那也要有命回来才行,倘若有一点差池,都会尸骨无存。   这非但不是飞黄腾达的好机会,反而是个实打实的苦差事。   因而,京市基地需要异能者们众志成城,高阶异能者多多益善,此番传达精神的会议桌上,除了宴在东为首的、包括林小酒在内的黎明基地“骨干”,还有耀阳基地众人。   王釜雷并没急着表态,宴在东也沉默不语,那位‘特派专员’毛金山,脸上的笑容也挂不住了,等笑容实在难以为继,终于化作一声叹息,他就知道的。   这些占山为王惯了的人,怎么会放弃做舒舒服服的“土皇帝”,为所谓“大义”、“人类的存亡”,而置生死于度外呢,人都是自私的,毛金山并不是第一次被拒绝了。   宴在东忽然发话,“小久,你怎么看,咱们应该去吗?”   毛金山闻言,脸色更难看了,他来黎明基地这几天,已经听说了,眼前这位漂亮的娇小姐,是宴老大金屋里藏的“娇”,还是没名没分的那种,怎么看都是以色侍人的狐狸精,尤其是她那白白.嫩嫩的模样,一看就没经历过摔打,哪里像末世中艰难求生的人?   放着基地内的安逸生活不要,难道她会答应出去送死?这不过是宴老大的挡箭牌罢了。   圆桌内显然不止是毛金山一个人这样想,王釜雷,以及一众耀阳的“骨干”,看向林小酒的眼神,也一直都面露不屑,原来,这么多年过去,他那位“死对头”宴在东也终于堕落了,贪生怕死也就算了,还带着这么个娇娇弱弱的小娘们儿,真是丢脸,但不得不说,姓宴的还真他.妈.的艳福不浅。   一时间,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林小酒身上,林小酒感受着大家的目光,倒也丝毫不怵,冲宴在东甜甜一笑,随即落落大方道:“宴哥~这种大事,我一个女人怎么做主,当然是你听的,你留在基地,我便跟着你,你想去‘战场’,我也天涯海角跟着你。”   林小酒是一只狐狸精,还是只并不存在于这个小千世界内的狐狸精,拯救人类什么的,说实话,她并没有兴趣,但如果宴在东喜欢,她也愿意助他一臂之力。   林小酒此言一出,王釜雷、耀阳众人,以及毛金山都面露诧异,只有宴在东勾起唇角,柔声问:“你不怕吗?”   林小酒被众人刚刚惊讶中带着敬佩的目光看得有些起鸡皮疙瘩,她夸张地抱住宴在东的手臂,声音软得一波三折:“我不怕的呀~~有宴哥在,宴哥就会保护我的呢~~”   王釜雷:“……”   耀阳众人:“……”   除了黎明基地的几位“骨干”露出习以为常的表情,其余人都面色古怪,毛金山似乎被白水呛到,咳了好一会儿才平复心情。   “那么,”毛金山清了清嗓子,“宴老大的意思是?”   宴在东停止了把.玩手中茶杯的动作,正色道:“面临这样全球性的灾难,有能力的异能者,都应该尽绵薄之力,所谓‘皮之不存毛将焉附’,就是这个道理。”   林小酒觉得自己刚刚那番话说对了,宴在东似乎就是在等着自己答应,自己刚刚的态度,给了他更坚定的理由。   可满身黑老大气质的宴基地长,忽然讲出这样慷慨激昂的大道理,还是出乎林小酒的意料,但这不妨碍她对他表示欣赏。林小酒想:这个时候的宴在东,可真帅啊。   “更何况,我们身为热血男儿,应该战死沙场,”宴在东讲到这里,微妙地停顿了片刻,目光瞥向王釜雷,才继续道:“而不是留在一方天地内苟活,京市基地的号召,我当然不会推辞。”   王釜雷果然中了宴在东的激将法,“不错,我们热血男儿,怎么能贪生怕死!我们耀阳也响应号召!”   坐在王釜雷身侧的小弟,急得偷偷捅了捅自家大哥的手臂,却只换回王釜雷一个凶狠的瞪视,吓得那小弟不敢再做多余的动作,灰溜溜地闭上嘴巴。   王釜雷也知道宴在东是故意激他,可他怎么能认输,开玩笑,他小半辈子都在同姓宴的斗,怎么能在这个时候认怂?   毛金山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好运气,激动得手指都在发抖:“那、那我这就回去回话,也请二位基地长将你们前去支援的人员列出名单,我们稍后会统一派专机来接你们。”   “专机?”   毛金山推了推眼镜,“不错,京市基地内,保留了不少先进的武器,装甲飞机,坦.克,武器弹药……而且,在末世之初,宴将军就第一时间下令,尽力救出各个领域的杰出人才,武器专家、环境博士等等,也是因此,京市基地才能用最快的时间稳定下来,保存实力,而几位博士已经找到了‘末世’的起源,诸位的任务就是将那个源头掐灭,具体事宜,到了京市基地,专家们都可以详尽解答。”   “好,”宴在东率先答应道,他顿了顿,又问:“宴将军……他还好吗?”   毛金山忙道:“好着呢,宴将军是幸存者中军衔最高,也是最有威望的人,他为咱们京市基地做了不少实事,老百姓都感念他的好,没有人不尊重宴将军的。”   宴在东:“老——宴老将军,他身体怎么样?”   毛金山:“身体也硬朗的。”   宴在东点点头:“那就好,你放心,你们要的名单,我会尽快整理出来。”   等“圆桌会议”散了,林小酒才隐约听到宴在东低低地说了一句:“老爷子一切都好。”他就知道,他家老爷子戎马一辈子,那么倔,那么争强好胜,别人都死绝了,他也不会有事的。   宴在东很快列好了清单,京市基地的招募公告提到了危险系数颇高,因而要求是高阶异能者,宜精不宜多,因此,名单只有水系异能者宴在东,火系异能者郭良,植物系异能者陈博,以及林小酒。   而耀阳那一边,除了王釜雷这个雷系异能者,还派出一名金属系异能者,以及一名火系异能者。   列好清单之后,宴在东也处理好了黎明基地的事宜,力量型异能者高建暂代基地长的位置,照看大后方。   转眼便到了出发的日子,武装直升机落在黎明基地的中央广场。   高建末世前就是健身教练,成为力量型异能者之后,身材更加魁梧强壮,此时却红着眼睛,哽咽着叫兄弟们一定要平安回来,絮絮叨叨地说“小博你这嘴上没毛办事不牢的秃小子,一定要照顾好自己。”“郭大个儿你也是,要保重。”“还有阑小姐,那么危险的地方,你真要跟过去吗?”   陈博没好气地打断他:“行了行了,生离死别似的,瞎操心!”只是同样发红的眼眶出卖了他的真实情绪。高建狠狠揉了把陈博的脑袋,转而对宴在东道:“老大,你一定要回来,我什么也不懂,时间短还好,日子长了,基地一定被我管得乱七八糟!”   宴在东给了高建肩膀一拳:“说什么呢!”   满脸横肉、肌肉虬扎的壮汉干脆抽泣起来:“老大!”   宴在东拍了拍他的肩膀,“好了,我跟你保证,我们这些人,一个不少,都会回来的。”   直升机已经准备就绪,几位“英雄”在整个黎明基地群众的注目礼中,走进了机舱,装甲直升机缓缓上升,将下面的基地群众们远远抛在身后,渐渐看不清他们挥手的动作。   “基地的人都等着咱们结束这场灾难呢。”郭良忽然轻声道。   “对,会结束的。”陈博也出声附和。   直升机经过重重密林,原本的城市、田地早已不见了踪影,几人才直观地感觉到,变异植物疯长到了什么程度。   不知过了多久,众人才终于看到有人类活动的痕迹,京市基地近在咫尺,京市基地的高强比黎明有过之而无不及,墙外聚集了大量的丧尸,直升机落地之后,众人原以为要先同各地的异能者汇合、与那些博士、专家碰面,商讨出合理的方案。   然而,众人刚刚走出机舱,便见几个穿军装的战士匆匆跑来,向带着他们过来的小头目报告:“有变异动物大肆迁徙的迹象,行动不得不提前了。”   “什么时候?”那小头目问。   士兵看了看刚刚抵达、风尘仆仆的众异能者,道:“现在,即刻出发!”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世界还有最后一个地图,预告:下个世界暂定“抢走玛丽苏的所有男人”修罗场预警~   Ps:今天做一个纯洁小测试:本章前半部分石楠花的梗,宝宝们都知道吗?[doge]   pps 感谢:迷你小仙洋啊扔了1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8-09-16 12:47:58 第43章   士兵话音刚落, 大家的神情都不由得凝重起来,情况竟然这样危急的么?   “请几位先去任务大厅集合吧。”那士兵道。   黎明的异能者们都看向宴在东, 宴在东道:“既然已经来了,就服从安排吧。”见黎明的人已经表态,王釜雷也带着下属们跟上。   京市基地的任务大厅内, 已经聚集了五六十名异能者,男女老幼不一而足,甚至还有一些非亚洲面孔, 台上一名五六十岁的、精神矍铄的老者, 似乎正在做“战前动员”。   而宴在东一行人走进大厅之后,众人的视线便都落在了他们身上,林小酒注意到,演讲的老者见到宴在东时,眼中迸发出一闪而逝的欣喜,一直对宴在东“行注目礼”。   而宴在东却连正眼也没给台上的老者, 拽兮兮地脚下生风, 十足一个桀骜不驯的“黑老大”。   “那么,”老者轻咳一声, “人齐了,我要宣布一个最新消息, 探测装置检测到有变异动物大举迁徙, 目标就是人类聚集区,京市基地首当其冲,那些东西要行动了, 我们的时间不多了,‘终结’计划要提前实施,今天就出发。”   老者话音刚落,底下立即发出一片窃窃私语声,有人高声道:“宴将军,如果高阶异能者都走了,那基地怎么办?   宴将军道:“这正是我要说的第二点,虽然已经检测到变异动物大规模迁徙,但人类的活动范围内,目前还是安全的,不过,基地周围的植物也在近一周的时间内疯长,再不采取措施,整个基地的围墙都会被捣毁、消灭,这些动植物都是冲着京市基地来的,我们有理由怀疑它们已经有了智力,或者被什么东西操控。”   “所以,我希望所有的植物系异能者、木系异能者,都留在后方,保护基地内的人和武器装备,而其他人,就跟着唐昆纬团长出发,前往‘实验室’。”   说到这里,宴将军的视线有意无意地扫向了宴在东一行人,像是贴心地替他们这群后来者解释缘由,“我们已经有确凿的证据证明,末世的源头,人类、动植物的进化,都同那个实验室有关,但实验室在大山深处,危险重重,且有反探测装置,仪器没办法确定是实验室中仍有人存活操控,还是某种危险的物质泄漏,导致感染性的污染。”   “不管原因是什么,诸位的任务,就是捣毁实验室,结束这场灾难,”宴将军道,“你们都是我们能找到的、各地最优秀的异能者,在人类生死存亡之际,我代表留守在后方的普通异能者、普通人,向你们这些英雄致敬!”   话毕,年近花甲的宴将军向着台下深深鞠了一躬,不知是谁带头喊了一句“定不辱命!”燃气了大家的斗志,整个任务大厅内,气氛昂扬。   这些异能者似乎已经在京市基地逗留了一阵子,似乎都对宴将军非常尊重,只是,任务刻不容缓,陈博作为植物系异能者,被留在了后方,与其他木系、植物系异能者共同抵挡基地周围疯长的变异植物。   宴在东、林小酒、郭良则跟随包括耀阳基地的王釜雷等人在内的,其余三十九位异能者,踏上了征途。   这一次众人是坐在一架军用飞机上,飞机周围还跟随着四架战斗机、三只经过人类驯化的变异鹰隼,随时保护,以防在空中遭遇到不测——毕竟越靠近那个所谓的实验室,动植物变异的程度就越高,也越危险。   林小酒透过座椅旁的小窗,还真见到了一些试图攻击他们的变异动物,比如半只机身那么大的鸟儿,比如翅膀能燃烧的鸽子,不过,大约是他们攻击太突然的缘故,这些空中的变异动物并不算多,且大部分都被那三只变异鹰隼解决掉,或者干脆见到那三只“空中霸王”之后,直接被吓走。   林小酒正托腮好奇地看风景,冷不丁被宴在东打断,“小久,送你个东西。”   回头就看到宴在东手里一个漂亮丝绒盒子,林小酒升起种强烈的预感,没有立即打开盒子,只问:“干嘛?”   宴在东于是自己打开了盒子,是一对儿对戒:“准备了很久了。”他有些不好意思似的,轻咳一声,“有一次去市区搜集物资,路过一家珠宝店,看到挺好看的,就顺手牵羊了。”   听到“顺手牵羊”四个字,林小酒终于没忍住勾起唇角,右脸边一个不大明显的小梨涡若隐若现,“哪有这样追送女孩子礼物的?”   宴在东摸了摸鼻子,将戒指往林小酒眼前又送了送,“我们一个人一个,里边我已经刻了名字。”   林小酒忍不住接过那戒指,男士的一枚素戒,女士的款式相同,只是多了一颗小小的钻石,内里都刻着他们名字的缩写,的确花了不少心思。   宴在东抓着林小酒的手,道:“不知道这一次我们还不能活着回去,所以——”   林小酒打断他:“你知道什么叫立fg么?”   末世前也不大关注网络用语或者二次元的宴在东茫然地摇摇头,林小酒言简意赅:“这就是。”   宴在东虽然不明白什么叫fg,但却明白自己是被林小酒拒绝了,这已经不是林小酒第一次拒绝他,从前便不肯要别人称呼她为“基地长夫人”,宴在东便觉得女孩子可能是需要仪式感的,但给了她仪式感,依旧并不奏效。   宴在东有些看不懂林小酒,她明明可以凭借自己逆天的异能看,自力更生,甚至得到更多的资源和尊重,但她偏偏要无欲无求地留在自己身边,连名分也不要,宴在东觉得林小酒实在是个矛盾体,分不清楚她究竟对自己有没有感情。   人果然是贪婪的,宴在东自嘲地想,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已经不满足于只要她的身体、她的人留在身边,还想要她的心。   林小酒将那枚女士戒指,从盒子里取出来,不知从哪里变出一条细细的红绳,将戒指穿在绳子上,戴在脖子上,她笑盈盈看向宴在东:“这样可以吗?”   “你一定要好好保护自己,能从这里活着走出来,我才会考虑要不要将它戴在手指上。”林小酒道。   宴大基地长眼中瞬间迸发出欣喜,点头,而后将那枚男士戒指毫不犹豫地套在手上。   林小酒在心中感叹:男人啊,有时候还是挺可爱的。   乾坤镯忽然跳出来附和:“是的呢。”   密林深处无法降落,飞机在空中盘旋,选了一处相对安全的地点,让众异能者跳伞,在分发降落伞时,林小酒悄悄扯住宴在东的手臂:“我不喜欢跳伞,我们等一等再下去吧。”   此言一出,立即惹得一些异能者侧目,这些异能者,都是各个基地的大佬,每一个都身怀绝技,自然有些傲气,这些大佬从上飞机时就觉得林小酒与他们格格不入。   队伍里也不乏强大女异能者,可没一个像林小酒一样白白.嫩嫩、娇娇弱弱的,还一直紧紧跟在那个高大男人身边,不得不让人怀疑,她只是那个姓宴的异能者娇养的女人,专门来拖后腿的。   当即有个身材矮小的男性异能者捏着嗓子学了一句“我不喜欢跳伞,我们等一等再下去吧~”,他的音色挺粗,可那种柔弱撒娇的劲儿却学了个十成十,立即引起一片大笑声。   宴在东当即就要给那不长眼的家伙一点颜色悄悄,却被林小酒死死拉住,嘤嘤嘤道:“宴哥~别离开我,我好怕~”   宴在东:“……”   还是郭良拍了拍宴在东的肩膀,很习惯似的,道:“老大,那我先下去了。”   宴在东看了眼身边的已经汪出一泡晶莹泪水,而显得更加楚楚可怜的林小酒,默默地闭了嘴——谁知道自己耽搁了她的表演,这位小祖宗会不会同他生气呢。   而他们的表现,看在其他人眼中,却都是宴在东已经默认了的意思。   在唐昆纬团长的安排下,大家纷纷跳伞,有一位留在后面、发型和打扮有些摇滚范儿的异能者,还好心出声劝了宴在东一句:“带着家属来毕竟危险,不行就让她跟着飞机回去吧。”   没等宴在东回答,林小酒怯生生地从宴在东后背探出头来,腼腆道:“谢谢这位大哥,可是我不想离开我家宴哥~”   不知名的大哥:“……那好吧。”   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不要命的秀恩爱,不过,能义无反顾地跟着男朋友进入危险地带,或许也是真爱吧。   等众人都跳伞完毕,唐昆纬团长便将跳伞装备送给林小酒和宴在东,“该你们了,这里不能久留。”催促之意溢于言表。   林小酒却笑眯眯道:“唐团长,我实在不喜欢跳伞,大风会把衣服、发型都吹得乱七八糟。”   唐昆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沉着脸:“我们不能在这里盘旋太久,马上就要返航,如果你不想加入的话,现在回去还来得及。”   “宴在东,你会加入的吧?”唐昆纬道,在看到宴在东点头之后,面无表情地命令机长立即准备返航,而后头也不回地穿上降落伞包,纵身一跃。   唐昆纬对于林小酒不想跳下去的举动并不意外,她那样柔柔弱弱的女孩子,就应该留在基地里被人保护,但他不满的是,宴在东执行任务还要带着女人出来,真是胡闹。   唐昆纬是为数不多知道宴在东和宴将军关系的人之一,只是没想到宴将军戎马一生,居然养出这么个儿子来,真是……   在降落伞缓缓落地的空隙,唐昆纬乱七八糟地想着事情,等他在三只巨大变异鹰隼的保护下成功着陆,整个人从巨大的降落伞中冲出来时,忽然愣住。   唐昆纬揉了揉眼睛,发现自己并没有出现幻觉,林小酒和宴在东已经先自己一步落了地,而且身上并没有背着降落伞。   “你们……”唐昆纬道,“是怎么做到的?”   林小酒仍旧小媳妇儿似的挽着宴在东的胳膊,俏皮地冲唐昆纬眨眨眼,“刚刚不是说过了,我不喜欢降落伞。”   唐昆纬看向林小酒的目光瞬间复杂起来,憋了半天,才憋出一句:“失敬。”   林小酒回以浅笑,算是默认,同时没忘记搬开宴在东的手,与他十指相握,无时无刻不放弃秀恩爱,宴在东乐得珍惜同林小酒在一起的分分秒秒,也甘之如饴。   唐昆纬觉得人果然不可貌相,而其他人却并不这样想,这片空地上,到处都是军用降落伞,每个降落伞之间的距离并不算近,大家又忙于解开背包,刚刚看到林小酒和宴在东瞬间出现的人原本就不多,就算看到了也下意识认定这是宴在东的异能。   他们惊叹与宴在东异能的同时,也有些人埋怨起来,艺高人胆大不是这么玩的,带着一个拖油瓶,无论怎么说都是在拖累队友。   然而,这些人很快就见识到了“林拖油瓶”的厉害。   一行人以最快的速度集合起来,唐昆纬展开地图,指了指其中标注红点的位置,“我们的目的地就是这里,大家齐心合力冲上去,捣毁实验室,出发吧。”   四十几个异能者并三只变异鹰隼,忽然出现在密林之中,很快就引起了密林的警觉,别的地方.林小酒不敢说,黎明基地附近的变异动植物,和密林中相比,实在是小巫见大巫,甚至堪称温和可爱。   他们刚刚迈进密林五分钟不到,就已经遭遇了末世前的中型犬那么大的蜘蛛,它们织出的密密匝匝的蛛网,粘性及其强,一旦碰到就要撕掉一层皮肉,还是郭良他们这样的火系异能者发挥了作用,将蛛网付之一炬。   有人提议:“要不要放火烧山,将那个实验室直接烧掉?”   唐昆纬第一个提出反对意见:“不是没想过这个办法,这里的植物非常奇怪,从前用飞机撒过汽油,再放火,依旧没办法燃成火灾,这里湿度太大,而且有些动、植物进化出了吞噬方面的异能,汽油或者金属都能成为他们的养料和食物。”   众人都陷入沉默,只听得到深一脚浅一脚踩入泥地的声音,才有人问:“如果用火系异能者的异能呢?”   郭良摇头:“这座山太大了,不说湿度的问题,单凭我们几个火系异能者,也是杯水车薪。”   唐昆纬对于这个答案并不意外:“那便只能强攻了。”   众人一路杀一路走,因为人多力量大,且都是强大的五行异能者,竟有惊无险地走到了半山腰。   “我们已经走了三分之二的路程,才用了不到半天的时间。”唐昆纬拿着地图皱眉道,“是不是太顺利了。”   “顺利还不好?”王釜雷一个惊雷劈焦了一条打算偷袭他的、半人多高的蚂蟥,满不在乎地说,“一路通畅,直.捣黄龙才好。”   “就是,末世这么多年了,再难缠的变异动物,老子也见识过,怕什么?”又有人附和。   一直以来这些人都是末世中的佼佼者,一开始还因为“专家”们的提醒而束手束脚,现在却又重拾了信心,什么末世的发源地,不过如此。   然而,就在众人高谈论阔,放松警惕的时候,“嘶嘶”的响声从四面八方蔓延开来,响声越来越大,吵得人耳膜发胀,大脑都要跟着裂开似的,非常不舒服。   “这他妈是什么声音?”“操!什么东西装神弄鬼?出来!”   像是应和他的话,五条、不,是一条灰黑色的大蟒,从一人多高的草丛中,缓缓爬出,五个舌头缓缓地吐着信子,发出“嘶嘶”声。   刚刚大叫的小个子异能者,下意识后退一步,却踩到一颗猪笼草张着的“血盘大口”,那猪笼草霎时间合上獠牙,就咬掉一块血肉,多亏那小个子异能者反应迅速,一把火烧掉了猪笼草,可脚还是受了伤,他吐了口唾沫,正要骂娘,就听到一句“不好!”   紧接着,异能者队伍里接连出现诸如此类的声音:“我们被什么东西包围了!”“……是蛇!”“五头蛇!”   林小酒也仔细看过去,发现花木掩映的、一人多高的草丛中,真的爬出数不清的五头蛇,“嘶嘶”地吐着信子,每条蛇的五对细长的眼睛,都不怀好意地瞪着众人。   似乎下一秒钟就会将这些人扑到,一个个拆吃入腹。   “中了圈套了!”“难道这些蛇真的有智慧?或者说,整个密林都拥有了智慧?”大家没时间多想,所有人都紧张起来,各施所长地同蛇群斗了起来,连林小酒也集中注意力,不敢再敷衍。   做好包围圈,请他们入瓮的五头蛇群,有意思。   一时间短兵相接,火、金属、雷电将靠近他们的大蛇纷纷绞杀,然而,蛇群数量太多,怎么也杀不完似的,临近林小酒与宴在东的大蛇就纷纷变成蛇干,排着队倒地,而他们两人身边的永远也没有蛇能近身。   林小酒的额头微微出了层薄汗,实在是太多了,她边打边退,问宴在东:“宴哥,能把这些家伙集中在一起吗?”   宴在东点头:“我试试。”   泥浆从湿.滑的地面腾起,将前方的蛇群整个卷了起来,泥浆球越滚越大,包裹住蛇的数量也越来越多,宴在东的额头冒出层细细密密的汗珠,而其他异能者虽然不知道暂时控制住这些蛇有什么用,依旧有反应快的人加入,泥浆越来越稠,原来是那位在飞机场劝告林小酒早些回家的“摇滚”异能者控制了土元素。   其他人也纷纷加入,当那泥浆球滚成小山包一样大时,宴在东忽然道:“小久!”   林小酒心领神会,知道这应该是这些人的极限了,朗声应了一句“好”,而后,大家便见到那巨大的、不断蠕动、嘶鸣的“泥浆球”竟是在他们眼皮子底下凭空消失了。   林小酒松了口气,直到进入这座密林,她才意识到自己的空间异能也不是无懈可击的,对付低阶的丧尸或许可以同时塞入空间,但对付这些高阶变异动物,就没办法同时转移,若是一个个来,这些数不清的大蛇早就将他们这些异能者一个个吃干净了。   众人还不能相信竟这样轻易脱困了,面面相觑一会儿,都神情复杂地看向了林小酒,彼时林小酒身上依旧干干净净,长发柔顺飘逸,没有一点经历过打斗的狼狈。   林小酒清了清嗓子:“都看着我做什么?这座山挺邪门,我们还是打起精神继续赶路吧。”   见大家仍旧用崇拜的目光看着自己,无法回神似的,林小酒挽住宴在东的手臂,一波三折地叫了声“宴哥~”,又道:“我们快走吧,不然什么时候钻出了大蛇,我暂时没力气再转移一次了。”   林小酒说得倒是实话,她的异能虽然强大,但短板也显而易见,冷却期长,只希望接下不会出现什么意外,能在大家的齐心协力下,平安抵达实验室。”   众人这才跟上了他们,自从林小酒显露了异能之后,刚刚那些嘲笑过她,担心过她会不会拖后腿的人,都一言不发,倒是另外一些人,跟着林小酒边走边感叹:“大佬就是大佬,行为处事实在让人难以琢磨。”   “可能是因为年纪小吧,那样的小姑娘,性子天真一点也是正常的。”“什么小姑娘?大佬怎么会天真?大佬都是有怪癖的,哪里是我们凡人能理解的?”   五行异能已经人类变异种的佼佼者,数量稀少而强大,而眼前这位空间异能的小姑娘,很明显比他们还要强大、可怕。   展示过异能的“林拖油瓶”已经摇身一变成了“林大佬”,一举一动都成了“高深莫测”、“别有深意”,林小酒倒不在意他们对自己的看法,只一心养精蓄锐,想尽快恢复异能,希望抵达“实验室”时,能发挥作用。   接下来的路程虽然愈发困难,却也没再遇到过“五头蛇围剿”那种足以团灭的恐怖事件。   “就是这里了!”唐昆纬忽然道,“实验室应该就在湖中央!”   那湖水碧蓝,显得静谧安宁,一眼望不到边似的,“没想到这湖这么大,我们需要找些工具过去……”   而这话还未说完,那看似平静的湖面,忽然暴起。   作者有话要说:  争取下章完结这个世界~   ps 昨天的小问答,还真有好多宝宝不知道,那就当科普冷知识吧哈哈哈,石楠花的味道很像菁液(来自网络)。   三喜知道这个,是因为有一次逛论坛,有人吐槽,说有本特别唯美的,写清纯的女主很喜欢石楠花的味道,一推开窗子,花香满屋bb……233333 第44章   水面沸腾, 青白色的“虫子”激射而出,直奔这群试图侵犯它们领地的异能者而来,“又是蛇?”   不知是谁发出的疑问,但旋即,那疑问就变成了惨叫,细长的“白虫子”扑到那人身上,而后迅速膨.胀, 粗了一圈,再放开人时,已经成了一张干瘪的干尸。   待到放开成为干尸的异能者时,众人才看清那东西的样貌:足足有两、三米长,身形肥胖似蛆虫, 一圈圈的环状肌肉却强壮无比,没有眼睛鼻子, 只能看到头部一张同样环形的大嘴, 嘴里上下两颗白森森的尖牙。   “是……水蛭,暴君水蛭!”有人颤抖着猜出那东西的名字。   “是变异的暴君水蛭。”宴在东指着那足有两、三米长的“白虫子”沉声道,“所有人退后!远离湖面!”   好在那些变异暴君水蛭似乎很依赖那湖面,除了刚刚从水中弹射而出时显得动作敏捷之外, 到了岸边就真成了行动缓慢的蛆虫, 它们警惕地在湖岸边缘蠕动,白森森的牙齿依旧对着异能者们,似乎随时准备再次攻击。   “刚刚损失了多少人?”众人撤退之后,唐团长也是一脸凝重, 经过简单的清点之后,唐昆纬面色更沉,“不知道那湖里还有多多少暴君水蛭,或者其他更可怕的东西。”   众人都是一筹莫展,甚至有人打起了退堂鼓,“不如算了吧,就凭那些所谓专家、博士的推断,就能确定这里真是末世的源头?我看就是个小小的实验室,说不定里边什么都没有呢。”   “如果什么都没有,那我们真是往死在这里了。”“全球都在异变,一个实验室泄露,真会影响这样巨大吗?如果是病毒蔓延,那即便找到了源头也没有用,只能研制解药。”   “够了!”第一个站出来反对的,居然是耀阳的老大王釜雷,他一脸凶相,恶狠狠骂道:“不想干的,直接他.妈.的回去!反正老子相信宴将军,他绝对不会骗我们!”   此言一出,又有不少人跟着附和,这些异能者抵达京市基地的时间比较早,有很多是同宴将军,或者专家、博士们接触过的,已经对末世起源说深信不疑,倒是王釜雷,同他们一样刚刚抵达京市基地便被拉到了这“战场”,怎么也对宴将军的话这样信奉?   “看什么看!”林小酒被王釜雷吓了一跳,却发现他不是冲自己大吼,而是对着自己身旁的宴在东。   宴在东淡淡地移开视线,轻轻骂了一句“傻.逼”,嘴角却是微微勾起的,看起来并没有怪罪王釜雷对他凶巴巴的态度。   经过王釜雷的小插曲,众人的情绪总算稳定下来,唐昆纬也松了口气,唐团长道:“阑小姐,你有办法将那些变异水蛭移开吗?”   林小酒摇摇头:“我的异能是有限度的,现在已经恢复了一些,但想要将那么多分散的、高阶的变异动物同时移开,的确办不到,不过,如果能找到交通工具,比如船只,我可以用异能设置屏障,在一定时间、范围内保护船上的人安全抵达实验室。”   “好,”唐昆纬道,“那么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开始找工具。”   密林之中,木材是最不缺的材料,只是找安全、没有攻击性的树,就难上加难,好在剩余的三十几个异能者都是有本事的大佬,大家齐心合力砍断了一颗四五人环抱那么粗的、喜欢用尖刺攻击人的大树,而后几个金属性异能者负责雕琢,将大树作成一个建议的独木筏,还附带了几把船桨。   完成这一切时,天已经暗了下去,头顶繁星点点,明月皎皎,视线倒是还好,而且最神奇的是,这密林中的气温,竟与外界不同,即便到了夜晚,温度也只是比白天稍微凉爽一些,并没有凝结成冰。   大家喜忧参半,至少这一夜不算难熬,可看着那平静如镜的黑沉沉的湖面,又没有人笑得出来。   入夜之后,拳头大的花蚊子开始蠢.蠢.欲.动,在这里过夜显然是不明智的,没有时间多耗,独木舟只能装下五个人,最终大家决定要带队的唐团长点将,选一支“敢死队”进去。   唐昆纬道:“有谁自愿上船的吗?”   还没等大家回答,唐昆纬首先表明了态度,“先算我一个。”林小酒接着道:“还有我。”   这两个名额大家都没什么异议,其实这些人自愿来到这里,大多做好了苦战的准备,只是这些异能者到底不是专业的士兵,他们中很多人末世前都是本本分分的普通人,即便经过末世的残酷洗礼,事到临头做不到置之生死与度外,也是人之常情,可宴在东丝毫没有犹豫,也站出来,“我。”   林小酒看向他,悄声道:“你……”不用两个字还没出口,就听王釜雷的大嗓门又一次响起:“宴在东你他.妈.的不装逼行不行?”   宴在东居高临下看着他,显得拽兮兮的:“不行。”   而后揽住林小酒的腰,自然道:“小久去,我也去。”   “……”林小酒默默问乾坤镯,“镯子,你那里有没有额外的保护措施?如果任务途中目标人物和我都死了,算不算过了一辈子?”   乾坤镯训练有素地依次回答了她的问题:“没有,不算。”   林小酒:“……”很好,这辣鸡镯子。   第三个站出来的郭良,理由也非常充分,“老大去哪儿我就去哪儿。”王釜雷对此的评价是:“傻.逼,一傻傻一窝。”   最后一个名额迟迟没有人响应,时间却不等人,除了拳头大的蚊子之外,夜间活动的昆虫也多了起来,谁知道再耽搁下去会发生什么,就在一片沉默之中,一个有些沙哑的声音响起,“我也报名。”   林小酒对这人有些印象,他梳着毛毛躁躁的脏辫儿,衣服有些破旧,却不显落魄,反而一身的摇滚范儿,正是在飞机上劝她不行就回去的那一位。   “我叫马宇翔,土系异能者。”摇滚男自我介绍道,“现在船上一个水系,一个空间系,一个火系,一个金属系,再加上我,没有重复的异能,大家可以互相配合。”   既然说定了人数,其余人便护送着这一船“敢死队”往湖中去,果然,一靠近湖面,那些已经慢慢钻回水里的变异暴君水蛭,便又一次沸腾般从水中激射而出,只是这一次,大家有了防范,众人齐心合力地将“敢死队”的船推入水中,林小酒的空间屏障也随之而起。   然而,进入湖水中,一行人才发现,黑沉的湖面下密密麻麻全是苍白的巨型变异水蛭,它们见到入侵者竟深入了自己的领地,当即躁动地暴起,似有全员出动的架势。   “不好!宴哥!”“老大!”   宴在东比林小酒和郭良反应都要快些,湖底那些试图掀翻小船的水蛭,只冲了一半,便动弹不得,湖水的下半部分竟是被冻住了,这湖面一望无际,消耗这样巨大,晏在东声音也微微喘息:“我只能冻住下半部分,湖水太多。”   “能做到这样已经很好了,毕竟船还要靠水前进。”林小酒安慰道,即便是异能者,在大自然的体量面前,也是微不足道的,何况宴在东还是这群人中唯一一个水系异能者。   “不错,变异水蛭的数量已经控制住了大部分,”唐团长也道,“已经降低了难度。”   小船走得并不算稳,虽然林小酒布下了空间屏障,但那些身形巨大的水蛭,不要命地冲撞过来,还是令小船东摇西晃不止,几次都险些整个翻过去,还是晏在东一直控制水势,才稍稍扭转局面,而郭良和马翔宇则用异能攻击这些疯狂的变异暴君水蛭。   “湖里全是这东西,连条鱼都没有,倒像是人工养殖的。”林小酒一边将两条即将撞翻的水蛭用空间异能拖走,令他们互相撞击,一边道。   两条粗.壮的变异水蛭都没有及时收住力道,撞击在一起,尖锐的牙齿撕扯掉彼此的皮肉,迸溅出大量粘.液,在林小酒布下的空间屏障外缓缓流下,和燃着火星的水蛭尸体,以及尖锐的沙石,模糊了船上人的视线。   还未等视线恢复,船身便遭受到了重击,几乎翻到,晏在东翻起大浪,才堪堪稳住,可再看眼前,已经黑压压一片变异水蛭,几乎看不到天空中的星子。   “怎、怎么回事?”   晏在东喘着粗气,“水下的冰破裂了,我刚刚勉强修复住,但还是有很多变异水蛭逃了出来。”   空间屏障被激烈撞击,林小酒的额头也冒出了细细密密的汗珠,连话也不敢多说一个字,集中全部精力调动异能,林小酒和晏在东两个主要输出闭口不言,其余三个人倒是激发出了血性。   “妈的,这些砸碎,拼了!”郭良站起身来,空间屏障的周围便燃起熊熊烈火,而马宇翔和唐坤纬也不甘示弱,他们大吼着,同时发动异能,尖锐的沙石和金属利剑般刺向那些巨大的变异水蛭。   在几人的共同努力下,情况稍稍稳定,奈何水蛭太多,而他们的异能有限,不知能不能撑到上岛,而岛屿中的实验室又是怎样一番情形,会不会更加危险也是未知数。   “敢死队”奋力与几何数增多的变异暴君水蛭们搏斗的同时,岸边异能者们也开始行动,带头的居然是一向同晏在东作对的耀阳老大王釜雷,眼见着湖中情况骤变,王釜雷第一个反应过来,他从安全地区,冲到岸边,大吼着:“你们这些没用的肉虫子,有本事冲老子来呀!”   王釜雷的喊声的确有些效果,一部分变异水蛭掉头冲他而去,王釜雷用雷系异能当即电焦了两条,发出一阵浓郁的烤肉味儿。   他大笑起来:“不过如此!”又回头吼道:“都愣着干什么?你们就打算干站着?”   王釜雷刚刚的动作太快,大家没反应过来,此时都如梦初醒,第一批响应号召的自然是耀阳的小弟们,剩下的异能者们也没有躲懒的,这些人既然自愿来到这里,便都是心怀人类未来的战士,刚刚在最后一步打了退堂鼓,无所事事地坐在后方看这一船“敢死队”拼死战斗,都忍不住生出了些羞愧。   现在王釜雷的提议刚好弥补了他们刚刚的纠结懊悔,没有一个不全力以赴的,因为人数众多,且每个人站立的位置相聚都较远,倒真分担了变异暴君水蛭大部分的火力,异能者们似乎看到了希望,气氛不由得稍稍放松下来。   而在这时,一直冲在最前方的王釜雷忽然发出一声惨叫,耀阳的小弟,以及临近的异能者们纷纷冲过去出手相救,可每个人之间距离都比较远,且夜空中满是被五行元素切得七零八落的水蛭残躯,视线并不好,终究还是慢了一步。   一个耀阳的小弟抱住王釜雷的身体,当时就掉了泪,他们老大胸口处的致命伤,汩.汩流血,脸色已经发白,“老大,老大!”   几个小弟泣不成声,还是抱住王釜雷的那一个见他嘴唇蠕动,似有话说,低头俯身,贴在他耳边,只听王釜雷道:“我、不行了,你们别、管我,赶紧回去……别让晏在东那傻.逼死了。”   小弟哭得更惨了:“老大,你别瞎说,你不是最讨厌姓晏的吗?”   王釜雷急道:“放屁!”   大约是情绪激动,他猛地咳出一口血,“刚刚老子没上船,现在牺牲也不算输给他!他傻乎乎、就冲、上去了,”王釜雷不屑地嗤笑一声,“从小到大,我最看不上他那副装逼的拽样,但斗、斗了二十几年……”   王釜雷的声音越来越微弱,“于情于……理,也该帮那傻.逼一把……我这辈子算不、上好人,但、但也……”   王釜雷在几个小弟的哭嚎声中,彻底没了气息,而“敢死队”的战况也不乐观,小船成功登岛时,空间屏障终于因支撑不住而破裂。   小岛上除了孤零零的实验室之外,空空如也,可第一个登上岛屿的马宇翔却是发出一声惨叫,他一只脚陷进了地里,林小酒眼疾手快,将人拽了出来,想到当年吞噬阑忠军一家的花.苞,喊道:“这花.苞有毒!”   星星点点的夜空下,地面上绒绒的小颗植物,并不起眼,可那些东西竟然险些要了马宇翔的命,可他依旧失去了一只脚,在末世中,尤其是危险的野外,受伤并不是什么好兆头。   可还没等众人仔细分辨花.苞的位置,这些小东西便齐齐抖动起来,缓缓从地下冒出头来,有意识一般,向着这些“入侵者”发起进攻。   “它、它们会动!”曾经见识过黎明基地附近“危险禁地”植物的郭良脸色大变,若只是那种程度的花.苞,他们或许还可以有办法小心绕过去,但这些显然比“危险禁地”的花.苞进化得更厉害。   “只能强攻了。”郭良道。   唐团长看着近在眼前的实验室,咬了咬牙,下了命令,“我们不能再耗下去了,宴老大,阑小姐,我们来掩护,你们冲进去,捣毁那个实验室!”   宴在东看了眼已经受伤的马宇翔,现在有生力量就只剩下两个,“你们可以吗?”   唐昆纬道:“不行也得行!论实力,只有你们两个最有把握捣毁实验室,外边都交给我们吧。”   宴在东与林小酒交换了个眼神,知道现在不宜继续拖延,于是,两人不再废话,携手转身,在唐团长几人的掩护下,一路冲向实验室。   直到站到实验室门口的水泥地上,林小酒和宴在东还能听到身后愈发激烈的打斗声,但现在不是拖泥带水的时候,很可能只有毁掉实验室,才能救下所有的同伴,结束这一场疯狂的末世。   林小酒同宴在东低声耳语一句,而后抬起高跟鞋,一脚踹开门,宴在东则已经站在侧方位,蓄势待发,果然,门内探出一只试图抓.住踹门人的、枯瘦腐烂的手,被宴在东轻易折断,而后飞速成为一具手指轻轻一碰,就会碎成渣渣的干尸。   那干尸还穿着一件印有logo的白大褂,宴在东皱了皱眉,“难道真是废弃的实验室?”   京市基地的专家们分析出的两种情况之一:实验室中有不明物质泄露,以源源提供末世中物种进化的能量。   宴在东反倒希望实验室中还有生还者操控,若真是‘能量源’泄露,倒更棘手些,宴在东不确定他和林小酒两人有没有能力将‘能量源’彻底毁掉。   两人在确定了房门附近没有其他丧尸之后,才谨慎地进了门,哪知,幽暗的实验室忽然灯火通明,眼前的大屏幕亮起,一位坐在电动辅助椅上的老人,用破风箱一样的嗓音道:“没想到你们真有本事进来。”   屏幕中的老人,身穿和那同款的白大褂,头发稀疏花白,脸色发青,若不是能好好说话,实在不像个活人,“你是谁?”林小酒一边不动声色地环顾四周,一边扬声道,“你是活人还是死人?”   “哈哈哈哈哈,”老人道,“活人,还是死人?”   他抬起手臂,撸起白大褂的袖管,露出一片腐烂的肌肉组织,他自然地从身边的白色培养皿中,用镊子夹出一只灰白色的小虫子,正是外边湖水中巨大变异水蛭的缩小版。   老人把水蛭放在自己的腐肉上,痛苦地皱了皱眉,可还是眼睁睁看着那东西吸饱了血,才将胖了一圈的水蛭放到一个玻璃瓶中,“我不算死,但也不算活着,更准确地说,是生不如死,但很快就会活了。”   老人浑浊的眼中迸发出光芒,随即又神经质地笑起来,“你们称呼我为段干博士——”   “段干文?”宴在东忽然开口道,难怪京市基地那些“专家”这样言之凿凿地确定了实验室的位置,也确信末世的源头就在这里。   段干博士瞪大眼睛,兴奋道:“你知道我的名字?看来你这个小娃儿来头不小。当年我们的实验,只有一少部分人才知道,是高级机密。”   “高级机密?”宴在东不屑道,上前一步,用高大的身形挡住娇小的林小酒,“高级机密就弄成这个样子?”他意有所指地看了眼段干博士的手臂。   “出现了一些不可抗力,”段干博士已经几年没同人讲话,忽然多了个听众,虽然对方态度有待商榷,他却挺有兴趣多和他聊几句。   可宴在东却不买他的账,直言不讳:“我看是你们学艺不精。”   段干博士用枯瘦腐烂的手拍了拍电动辅椅的扶手,气得直喘粗气:“你懂什么!”只是看他艰难呼吸的模样,只让人担心他会不会被气得一命呜呼。   宴在东道:“那你跟我讲讲,你这幅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不是实验失败是什么?”   不知是不是末世后一直困在小岛上、已经忘了怎样同人交流的原因,宴在东发现这位外形和那些丧尸不遑多让的老博士,非常易怒,几句话下来,段干博士似乎已经忘记了进入实验室的还有一个林小酒,全部注意力都放在同宴在东辩论身上。   “实验的确出了一点小差错,但我正在修正,如果成功的话,甚至得到更好的结果。”   宴在东倒真被他勾起一些兴趣,“什么结果?”   段干博士道:“小差错是那些丧尸,我们没想到会出现这种异变,当时几乎所有的实验员都没扛过异变带来的痛苦,不过,也有效果。”段干博士透过屏幕,看着宴在东,贪婪道:“比如你,我很好奇,你已经获得了这样的力量,为什么还要听那些顽固不化的老家伙的话,来找我的麻烦?”   宴在东淡淡道:“不说水和食物,异能者最后也会因为无法承受异变带来的力量而死。”   段干博士不置可否,似乎觉得自己的位置非常安全,丝毫不将宴在东放在眼里,点头:“像那些人煽动普罗大众的理由,不过,只要再过一段时间,我就能彻底恢复,甚至获得异能,到时候再停止也不晚。”   “所以,真的可以停止这一切?”宴在东在屋子里漫不经心地来回踱步,忽然挥手,抓出一条黑色线路,水汽沿着电路一路蔓延,而在屏幕黑掉之前的最后一个画面中,一位身材玲珑的年轻女人,冲着宴在东微微一笑,落下手刀。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一定能完结这个世界了!   【小剧场】   三喜:经历过三个世界了,相信你已经对爱情有所感悟,抛开相貌,你会和什么样的男孩谈恋爱?   林小酒:唔,抛不开。 第45章   地下室内, 段干博士再次睁看眼睛, 看到的情形就是一个娇娇弱弱的漂亮女人, 交叠着两条长.腿, 侧坐在自己面前,仿佛参加节目的女明星一般光彩照人。   若不是自己眼前颤悠悠地悬着一瓶淡黄色透明液体, 标签上还贴着“王水”两个字的话。   段干博士舔.了舔干涩的嘴唇,目光颤颤巍巍地移向女人身边的宴在东, “你、你们现在放了我,我或许还会饶过你们!”   “段干博士, ”林小酒一边说, 一边弯了弯手指,段干博士眼前的王水便随着她的动作微微倾斜,险些撒到他被牢牢捆住的大.腿上,“连着你自己的电路都被宴哥弄断了,不要挣扎了,你丧尸化得那么严重, 没有那把椅子,连路都走不了吧?”   段干博士两只浑浊泛黄的眼珠子定定地看着那瓶自己不久前刚刚配置好的王水, 嗓子发涩, 说起话来, 更多了些破风箱的□□:“你、你们到底想做什么?”   宴在东道:“停止这一切。”   段干博士紧紧闭着干裂的嘴唇, 不说话,但,随即那皲裂的嘴唇便被翘开, 发出一声尖利而绵长的惨叫:“啊啊啊啊!”   “抱歉,”林小酒耐心等段干博士叫完,才道,“手滑。”   她将王水瓶子倾斜回来,看着段干博士血肉模糊,又翻着些腐臭味的大.腿上的窟窿,真诚道:“还是不想说吗?”   段干博士冷汗涔.涔道:“在、在墙上第二排砖,右侧有一个突起。”   林小酒按着段干博士的吩咐,果然摸.到一个突起,见宴在东正在一旁防护,便没犹豫,手指顺着突起扣了进去,旋即,一个暗门缓缓打开,里边整整齐齐排列红、黄、蓝三个按钮。   段干博士道:“红色的那个就是。”   林小酒自然不信他这么轻易就说出正确的按钮,但实验室外忽然传来一阵惨叫,那声音熟悉极了,正是郭良。   宴在东道:“没时间耽搁了。”林小酒点点头,只吐出一个字:“好。”而后竟真的按下了那枚红色按钮,段干博士脸上露出一抹得逞笑容,可紧接着,那笑容便挂不住了。   按过红色按钮之后,林小酒紧接着按下了黄色和蓝色,段干博士脸色骤变,语无伦次地大叫起来:“你们疯了吗!啊啊啊那是自爆装置!”   房间内响起倒计时的声音,“放我出去!”“救命啊啊啊!这里会被炸成碎片的!”   宴在东拎起段干博士的衣领,“正确的按钮在不在其中?”   段干博士绝望地点点头。   林小酒刚刚和宴在东飞速交换过眼神,彼此已经有了默契——那些按钮一定非常重要,不然不会放置在那么隐蔽的地方,既然时间不多,便一股脑按下。   如今看着段干博士的眼神,他们确定自己大概率赌对了,但所谓的“自爆”似乎也不是开玩笑,他们必须尽快离开这里才行。   可两人推开门,就被汹涌而来的“白大褂丧尸”挤了回去,这些彻底丧尸化的昔日研究员们,大抵就是那个红色按钮的产物,“二十五、二十四、二十三……”   林小酒与宴在东并肩而战,“白大褂丧尸”们一个个倒下脑浆横飞,“十五、十四、十三……”倒计时伴随着段干博士的疯狂大笑,他那破风箱一样的嗓子里发出“赤赤”的颤音:“你们出不去了!陪我一起死吧!”   这些丧尸对同样丧尸化的、人不人鬼不鬼的段干博士没有一点兴趣,密密匝匝地将两人围笼起来,林小酒暗暗调动异能,却发现现在的异能不足以将他们两个高阶异能者同时转移出去,或是单纯转移丧尸,便没时间和体力再逃离实验室。   “八、七、六……”宴在东抽干了一只即将咬上林小酒手臂的丧尸,“三、二……”段干博士已经又哭又笑地状若癫狂。   “一!”   宴在东只觉震耳欲聋,眼前所有景物都在坍塌,而自己的身体却被一个娇小、柔软的身躯死死抱住,那个比自己矮了一头的女人,居然在这种时候,不要命似的护住自己。   宴在东想要将她揽入怀里,可空间逼仄,热浪滚滚,他没办法翻身,只能最大限度地环住林小酒,他想用冰水替她挡住灼烧,可顷刻间,眼前就一片黑暗。   不知过了多久,宴在东再次睁开眼睛时,耳畔全是乱糟糟的呼喊声和哭泣声,四周还是黑暗的,只偶尔从缝隙中露出一点光线,感觉慢慢回笼,怀中依旧抱着那柔软的身体。   “小久。”宴在东轻声唤她,“小久?”   怀中的人一动不动,宴在东有些急了,“小久!”   黑暗中,宴在东什么也看不见,只能感受到手指抚摸.到的她的脊背一片冰凉黏.腻,他不敢想象那是什么,“小久!”宴在东的声音里带了哭腔,抖得不成音节。   “老大?”“宴基地长?你在下面吗?”上方响起熟悉的声音,似乎在组织救援,宴在东却没心思回答,只蜷缩在逼仄空间内,紧紧抱着林小酒。   她柔软的胸.部紧贴着自己的胸膛,宴在东感觉到什么东西硬硬的,用手去摸,自己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碰到那东西,发出清脆的响声,宴在东忽然泪如泉.涌。   自己在飞机上送给她的戒指,林小酒并没有拒绝,而是一直戴在身上啊!她不喜欢“基地长夫人”,就不做吧,他怎么会怀疑她的感情呢?   如果她不爱自己,怎么会身负这样强大的异能而甘愿做一只“金丝雀”?如果她不爱自己,怎么会明知危险还要一路追随,如果她不爱自己,怎么会用自己的血肉之躯替他挡住灾难?   宴在东抚摸着林小酒细瘦的脊背,这样娇小的女孩子,怎么就护住了自己呢?头顶的尘土一点点消散,宴在东却连头都不抬,只想趁着这黑暗放声痛哭,在这狭小的、只有他们两人的地方,紧紧相拥。   然而,土系异能者们到底还是以最快速度将“大英雄”救了出来,然而,众人在见到“宴大英雄”时,都沉默了。   宴在东满身狼狈,标准地经历过爆炸的样子,但最让人揪心的是,他那双呆滞红肿的眼睛,和怀中似乎没了生气的少女。   “宴基地长……”唐团长一瘸一拐地走近两步,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没劝出来,人群中也响起了轻轻的啜泣声,这一场“战役”太过惨烈,没想到那个几小时前还撒娇说不喜欢降落伞的小姑娘,竟这么快结束了年轻的生命。   宴在东再也支持不住似的,“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将林小酒缓缓放下,他只觉天旋地转,耳膜鼓.胀,像是出现了幻听,好像他的小久还在桥巧笑倩兮地撒娇.叫他的名字。   “宴哥~”   宴在东低低地埋着头。   “宴哥!”   宴在东抹了把模糊的泪眼、   “宴在东!”   宴在东揉了揉眼睛,看着地面上正没好气瞪着自己的少女,“小久?小久!”   林小酒颐指气使,十足的刁蛮娇小姐范儿:“还不把我抱起来?想让我被这些沙子硌死吗?你知不知道豌豆公——”   林小酒后半段关于豌豆公主的科普还没讲完,就被宴在东紧紧搂在怀里,好像要生生将她揉进自己身体里似的,“小久,你还活着,你还活着……”   宴在东好像失去了语言功能,只能不断重复这一句话,林小酒迫不得已用下巴枕着他的肩膀,被他勒得脊背发疼,却不由自主地勾起唇角,拍了拍宴在东宽厚结实的后背,哄孩子似的哄将近一米九的宴大基地长:“好了好了,我没事,活着呢。”   “当时异能有限,只要抱住你,即便昏死过去,我也会本能地用空间异能护住你。”   宴在东仍旧没有要撒手的意思,林小酒纤细的手臂堪堪环住他的背,在宴在东耳边悄声道:“我不能给你名分,但我会护你一辈子。”   宴在东没理会这种有性别错位嫌疑的情话,只抓.住重点:“一辈子。”你说的,以后我都不会再让你陷入危险了,我们在一起一辈子,不分开。   那一场爆炸,几乎将小岛炸平,唐昆纬等人险些跟着丧命,可塞翁失马,也同时毁掉了那些可以移动的“进阶花.苞”,以及一部分靠近小岛岸边的变异水蛭,竟阴差阳错地救下了唐团长和郭良。   之后的救援工作,林小酒全程没有参与,她虽然全须全尾地活了下来,但宴在东坚持认为她一定受了重伤,全程抱在怀里,不知道的,还以为林小酒被炸断了腿。   不过,即便没受伤,作为“敢死队”中最终冲进实验室的独胆英雄,大家也不会有什么异议,自从实验室被炸毁,或者说段干博士死后,不论大湖中的变异暴君水蛭,还是密林中的变异动植物,都失去了攻击性,因而救援队赶来的时候,大家得以平安撤离。   两周后,京市基地内,宴将军背着手对宴在东吹胡子瞪眼睛:“你翅膀硬了是不是?这才几天,就要赶回去,你的手下,那个叫郭良的,断了手还没养好,难道京市基地的医疗条件还不如你那个‘黎明’?”   宴在东站没站相地拿脚尖搓了搓地,仿佛一个资深流氓,看得宴将军又是一阵冒火,“现在交通已经恢复了,可以等一等再回来接他,到时候我带着你儿媳妇再来看你。”   听到“回来”和“儿媳妇”两个词,宴将军绷紧的皱纹松了松,但语气还是很差:“就这么不喜欢待在你爸身边?”   宴在东无奈叫了声“爸”,“我待在这里,怕手下管不好黎明,出了乱子。”   宴将军长长叹口气:“这一次战斗惨烈,虽然取得了胜利,可顶尖的异能者们死伤无数,连唐昆纬也断了一条腿,你真不打算留在京市帮帮我?”   宴在东遥头:“我还是去黎明做土皇帝自在。”他感受到来自老父亲的瞪视,忙改口:“一定会服从京市基地的指挥,尽快恢复秩序的,对了,那些没参与进来救援的基地长们……”   宴将军严肃道:“没有付出,就不要妄想收获,当初他们贪生怕死,不肯冒险,秩序建立之后,不会再有他们一席之地。”   “真会有那一天吗?”宴在东问,自从林小酒在那样的危险境地下舍身救了自己之后,他现在比任何时候都渴望安全平静,实在不想再让林小酒涉险,即便不做“土皇帝”也愿意的。   “会有的,”宴将军背着手,目光透过高层的玻璃窗飘向基地围墙外,“‘专家’们监测到,位于密林中,以实验室为中心的辐射源已经关闭,而探测仪器也得到了反馈,那些暴走迁徙的变异动物已经散开,基地外围的变异植物也停止了疯长,这些都证明了专家们的结论没有错。”   “末世,即将结束了。”   “那当年那些主张进行‘反.人.类实验’的人呢?”   宴将军道:“据我所知,当年批下文件的人,都已经在末世中丧生了。”   ……   林小酒同宴在东离开京市基地前,去刚修葺好的‘英雄公墓’,分别给马宇翔和王釜雷献了花,马宇翔墓碑上的照片还是几年前留下的,当时比现在更加朋克,还抱着一把吉他,果然是个玩摇滚的,而王釜雷则穿着一身军装。   宴在东在王釜雷墓前站了许久,“他是为了掩护我,才牺牲的。”   林小酒感受到宴在东掩藏在平静情绪下的悲伤,忍不住拍了拍他的背,“他是个英雄。”   “对,”宴在东深深吸了口气,“他是个英雄,也是我发小、死对头,我们互相叫傻.逼,斗了二十几年。他是我的战友。”   回程时,宴在东从宴将军那里翘了一辆非常拉风的军用越野,一路上很少见到攻击性强的变异动物,倒是绿植遍地,显得风景如画。   路途漫漫,宴在东第一次给林小酒讲了自己的从前,如何幼年丧母,如何在青春期时和老爷子不对付,赌气做了特种兵,满世界跑……   两人刚回到黎明基地,便受到了全基地的热烈迎接,原来,末世即将结束的消息,已经通过无线电广播先他们一步传到了基地民众的耳朵里,林小酒和宴在东是大英雄的事情,也令整个基地与有荣焉。   其中,林小酒是异能者、而且是最强大的异能者之一的事实,比捣毁末世源头的消息还令人振奋,而并非所有人都能感到振奋,比如被家庭暴力折磨得愈发沉默古怪的冷子墨,非但振奋不起来,还险些被刺激得昏了过去。   那个上辈子把自己喂了丧尸的女人,这一世还是异能者,还是那样的大佬!日子过得无比风光,而他呢,重活一世,比从前还要潦倒!   只是,冷子墨的愤懑,连倾诉的对象都没有,他还要赶着回去,给家中“母老虎”做饭。   林小酒偶尔会有意无意地关注冷子墨的生活状况,得知他和伍晨曦这对怨偶,互相折磨,繁重的体力劳动也令他们看不出当年的俊男美女模样,家中总是鸡犬不宁,直到五年后,伍晨曦在一次工地事故中死亡,而冷子墨自己不愿同人交流,不愿工作,很快也饥寒交迫而死。   世界果然如专家们预言的一样,恢复了生机,随着军队大批量围剿、清理丧尸,以及建设新的基础设施,城市渐渐恢复了从前的样貌,而那些变异植物,虽然依旧凶猛,寿命却并没有延长,也失去了繁殖能力,几年的时间内,便大多自生自灭,变异动物则躲入深山老林中,与人类并不冲突。   而不仅仅是变异动物、植物失去了繁殖能力,具有异能的人类似乎也失去了生育能力,无论宴在东如何“努力”,林小酒也没有怀上一儿半女,两人干脆在铁路和机场建成之后,到处游玩放松。   而留在京市基地支援建设的陈博,早已不是当年中二少年的模样,沉稳成熟几乎见不到从前跳脱的影子,他常常会回‘黎明’看望林小酒和宴在东、高建以及郭良这些老朋友,有了这些人的陪伴,林小酒与宴在东退休般的平淡日子倒也有滋有味。   两人如童话故事般相亲相爱了一辈子,直到宴在东寿终正寝,握着林小酒的手,心满意足道:“这辈子遇到你,是我最大的幸运。”   林小酒看着宴在东闭上眼睛,也感到身体一轻,脑中响起了乾坤镯的声音:“恭喜主人!圆满完成了一个小千世界的任务!您的法力又恢复了一些,下一个任务奖励更多呢!”   “……”总觉得忽然热情起来的乾坤镯非常可疑。   林小酒看了宴在东最后一眼,忽然觉得和一个人,厮守一生似乎感觉也不错,但几十年于她这个狐狸精而言,也不过白驹过隙,无论多强烈的感情,也会随着时间慢慢淡忘。   林小酒默默在心里对宴在东说了一句:“我也爱你,再见。”而后收拾心情,问:“是什么任务?”   乾坤镯道:“还记得主人您上次自己提的要求吗?想要尝试各色美男,这次的任务就是了!从霸道总裁到当红炸子鸡,从痴情富二代到高中小鲜肉,应有尽有呢!”   “……”林小酒被乾坤镯‘呢’得发毛,“镯子你正常说话就行,这样听起来非常像无良奸商。”她有点怕下一秒钟,乾坤镯就会说出一句“亲.亲,今天是考核最后一天了,帮忙给个五星好评吧。”   然而乾坤镯没再废话,痛快答了一句“好的!”   林小酒便感到轻飘飘的身体,霎时落入实处,再次睁开眼睛,就被炫目的激光灯和震耳欲聋的音乐吓了一跳,她发现自己正在坐在夜店的卡座里,周围酒气熏天,群魔乱舞,林小酒往卡座里缩了缩,在黑暗中暂时梳理乾坤镯提供给自己的线索。   这是个玛丽苏世界,女主角宋虹雨就是行走的玛丽苏本苏,她出身贫寒,纯洁善良,励志勤奋,人见人爱,是典型的灰姑娘,而和童话结局不同的是,灰姑娘最后同时嫁给了四位“王子”。   四个男人虽然不是真正的王子,但背后的家族,也不容小觑,一个比一个更能掌握全球经济命脉,他们本人的颜值也一个比一个更能碾压当红流量明星,甚至其中一个正在混迹娱乐圈,号称如果不好好努力拍戏,就要回家继承百亿家产的那种。   而这四个极为优秀的男人,只要见女主一眼,便都义无反顾地爱上她,为了争夺宋虹雨的爱,四个男人各出奇招,互相之间也斗得你死我活,最后在宋虹雨“你们谁我舍不得伤害,都无法割舍”的哀求下,终于妥协,决定一女四男,五个人相亲相爱地生活在一起。   不止如此,宋虹雨还在四个“护花使者”的帮助下,将曾经欺负过自己的“恶毒配角”们一个接一个地打得万劫不复,凄惨无比。   而不幸的是,林小酒这次的身份,就是其中作死作得最厉害的“恶毒女配”林凝凝,她空长了一张漂亮脸蛋,性格却和宋虹雨大相径庭,虚荣难缠,专门致力于用各种轻易就能拆穿的弱智手段陷害女主。   林小酒揉了揉太阳穴,接受了林凝凝的记忆之后,竟觉得一旦接受了这种设定,倒也能理解她,因为玛丽苏女主角宋虹雨的“四王子”之一,便是林凝凝的未婚夫,冯家继承人冯奕寒。   夺夫之恨,正常女人也不能忍的吧。   “镯子,那林凝凝的愿望是什么?”林小酒问道。   乾坤镯训练有素道:“将四个男人全部从宋虹雨身边抢走。”   林小酒兴奋地搓搓手:“这么刺激?”   正同乾坤镯小声交流,一个声音打断了林小酒。   “凝凝,一个人坐在这儿干什么?”一个大腹便便、满面油光的中年男人紧挨着林小酒坐下,手也不老实地往林小酒身上探,“出来玩,就是要开心,不要这么放不开嘛,一起去跳舞?”   除了冯奕寒“前女友”的身份外,林小酒还是一名不温不火的演员,几年前选秀出道,因为亮眼的外表着实火了一阵子,可惜演技、唱功都是灾难,如今已经没落到需要陪制片人逛夜店才能拿到试镜机会的境地。   林小酒冲中年男人柔柔一笑,暧昧灯光打在她精致的脸上,诱.惑极了,出口的话却不那么中听,林小酒一边打开中年男人的手,一边道:“孙总,失陪。”   留下孙总独自怔愣,等人消失才狠狠骂道:“装什么清高!还真以为能嫁进豪门呢?别他妈白日做梦了,人家冯少都不要你了,你这样的女人就只能玩玩儿,呸!”   离开卡座之后,林小酒没有立即离开夜店,而是直奔卫生间,她挺好奇自己在这个世界长成什么样子,会不会因为被玛丽苏女主的光环碾压而貌似无盐,可刚走到门口,便和一个高瘦的清俊男人装了个满怀。   那男人高鼻凤眼,唇淡而润,白皮肤里透着不大正常的潮.红,他扯了扯领带,很难受似的皱皱眉,“抱歉。”   林小酒竟觉得这人有些眼熟,道了句“没事”,匆匆转身要进女卫生间,就听那人忽然按住她的肩膀,脸色更难耐,呼吸也有些急促:“等等,你出台吗?”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世界完结了,还是he,意不意外,惊不惊喜?下一个世界名字定为“抢走玛丽苏所有男人”,三喜最近加班累成狗,每天还能保证6000字,是不是很棒棒? 第46章   “什么?”林小酒瞪大眼睛。   那男人似乎还留着一点点理智, 意识到自己认错了人, “抱歉,我被人下了药……”   林小酒打断他, “你觉得我是这里的小姐?”   男人表情痛苦,似在极力忍耐, “不好意思, 再次向你道歉,可我现在没有时间闲聊, 借过——”   林小酒高兴道:“这么说,我一点也不丑!”   “……”男人露出自己可能出现了幻听的复杂神情——一个好好的女孩子被误认为出台的‘小姐’, 怎么可能这样兴奋——难道这药还有这种副作用?别让他查出来是谁做的!   与此同时, 乾坤镯的声音也在林小酒脑海里响起:“主人, 快答应他!这是线索人物!”   林小酒矜持道:“这样不好吧?”   乾坤镯:“怎么会呢,主人,这是你最好的机会, 赶快答应他,没时间解释了!”   一人一镯子正说话间,林小酒忽然看到走廊尽头似乎有个人影,在触到她目光的瞬间, 霎时消失,那人影虽然看不清楚, 却可以判定是个年轻女人,林小酒下意识想将“线索人物”带离那女人的视线范围。   思及此,林小酒不再犹豫, 一改刚刚的矜持,伸出手,主动将高大的年轻男人拉向自己:“帅哥,带我走吧。”   男人微微一愣,不大明白眼前的漂亮女孩子怎么忽然改了口风,却没拒绝林小酒——他目前的状况非常不好,实在太需要一个女人,若得不到及时纾解,谁知道会不会留下什么后遗症呢?   男人脸色发烫,是不正常的潮.红,脚步虚浮速度却快,听到林小酒答应了“出台”,即便呼吸不稳,说话的声音却带了些公事公办的冷漠,“那就快走吧,跟着我。”   林小酒有心想问问他需不需要自己搀扶,但那人身高腿长,实在走得太快,林小酒只好放弃,踩着小高跟“哒哒哒”地一路小跑跟上。   坐上了超跑的副驾驶,男人一路沉默,林小酒便也识相闭嘴,她想趁机问问乾坤镯到底是怎么回事,什么叫“没时间解释了”?就算是线索人物,那“四王子”之一,难道做任务还有时间限制的?   “镯……”林小酒刚说出一个字,便闭了嘴,她在后视镜里看到自己的模样,在夜风吹拂下的敞篷跑车内,看后视镜中的自己,其实是有些模糊的,角度也并不算好。   但林小酒还是惊到了,她在每个世界内颜值都不错,却没有一个世界和自己本人有如此之高的相似度。   镜中女人眼睛大而眼尾微微上挑,媚意天成,嘴小而薄,显得有些薄情,今天穿一件颇适合夜店的小礼服,勾勒出迷人曲线,酥.胸半露,却胜在剪裁得体,魅而不俗,性.感得非常高级。   “主人,什么事?”乾坤镯后知后觉地冒出来,林小酒托腮看着自己,暂时忘了刚刚的问题,“这皮囊虽然只得我六七分的□□,但已经非常难得了,那些男人是瞎了吗,为什么有我这样的‘女神’在,还会喜欢上其他人?”   “……”乾坤镯,“是的呢!”面对主人的自恋,它能有什么办法呢,这种时候当然要跟着夸奖,何况乾坤镯觉得主人这话说得没毛病,尤其是林凝凝的前夫,这样的尤.物都不要,偏偏是为了那样一个女人……   可想到个中缘由,乾坤镯讷讷地闭了嘴,决定还是缓一缓再将背后的故事告诉主人,免得她一气之下,将自己砸成渣渣。   最好先哄一哄,思及此,乾坤镯继续玩儿命夸:“主人你这身材、这样貌,什么都不用做,也能轻松完成任务,所以,这个世界是不是特别简单呀?”   “对了,还有一件事,这个世界比较特殊,除了原主的愿望作为最终任务之外,还有——”   乾坤镯话未说完,一路风驰电掣的超跑就一个急刹车,大喇喇横在酒店的停车场内,男人像是已经忍耐到了极点,吩咐一句“下车”,将车钥匙扔给匆匆赶来的泊车小弟,便拉着林小酒进了酒店。   林小酒感觉到他手心微微发烫,已经出了一层密密的汗珠,却还是紧紧抿着唇,不肯泄露哪怕一丝一毫的紊乱呼吸,格外禁欲,惹人想撕开他西装革履、人模人样的伪装,尤其是侧脸轮廓因为薄红色泽而稍稍模糊了凌厉的棱角,平添几分性.感。   林小酒在心里默默给他的外形打了个八分,面对着这样一张脸,即便不是因为任务,她也想尝尝滋味的,不免跃跃欲试起来。   关上房间门,男人便迫不及待地脱掉上衣,露出肌肉.紧实、线条漂亮的上半身,林小酒有种吹口哨的冲动,这人还真是脱衣有肉,穿衣显瘦,非常适合ONS了。   林小酒的“八分”评价,急速暴涨成“十分”。   只是他衣服脱得太急,从口袋里掉出几张卡片,金灿灿的,非常惹眼,林小酒好奇地弯腰捡起,发现那是几张做工精致的烫金名片,她跳过前面一串冗长的前缀,直接看到名字。   “白景鸿。”林小酒念出他的名字,可话刚出口,名片就被那人猛然抽走,白景鸿不悦道:“你没必要知道我的名字。”   林小酒耸耸肩,看着他憋得通红却强自镇定的脸,决定大发慈悲地不与他计较,“不看就不看。”   只是有意无意地将自己的低胸小裙子往下拉了拉,明显看到白景鸿的眼神又暗了几分,才故意道:“白少别急,我去泡个澡。”   何况,她反正有的是办法得知他的信息,“镯子!”林小酒边慢腾腾走向浴.室,便唤道。   乾坤镯应声答:“白景鸿,二十五岁,这个世界三大家族之首——白家的唯一继承人,三国混血,精通八种语言,15岁毕业于常青藤名校,18岁接手家族企业,还曾获得过诺贝尔世界□□,被票选为全球女性最想嫁的金龟婿之一……”   “……”林小酒打断它:“好了我知道了。”不愧是玛丽苏世界,设定真敢往上加,世界□□是什么鬼?   而此时,白·杰克苏·景鸿已经脱掉了长裤,昂贵的白色大牌四角裤前方高高隆.起,他一把将试图“逃走”的林小酒抓.住,哑声道:“一会儿再洗。”而后迫不及待地将人打横抱起,旋即压在总统套房内的大床.上,灼热呼吸打在她的睫毛上,沉声警告:“只今晚,明天我们就各不相干。”   “明白吗?”   面对男人威胁意味十足的警告,林小酒通通快快地勾起红唇,“好呀。”   白景鸿总觉得这女人答应得这样爽快,一定别有所求,毕竟她已经得知了自己的身份,可现在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白景鸿将林小酒丝薄的衣裙解开,关掉了大灯。   满室旖旎,不得不说,被药物加持的男人,异常持久而迅猛,不知折腾了多少次,作为狐狸精的林小酒都有些吃不消,白景鸿才终于停止了攻城略地,林小酒也得以喘息,迷迷糊糊地睡过去。   都说酣畅淋漓的性.事是最好的助眠剂,林小酒认为此言不虚,她是被阳光晒醒的,爬起来时浑身依旧酸.软,而身边的男人也仍在熟睡,林小酒打了个小小的呵欠,下意识想找糖果吃,就听到乾坤镯的声音。   “主人!您终于醒了,昨晚因为那啥……我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屏蔽了感官,所以现在才来得及想您汇报。”   林小酒揉揉眼睛,懒洋洋地问:“汇报什么?”   乾坤镯道:“这个世界比较特殊,除了原主的愿望作为最终任务之外,还有一个‘前情任务’。”   “恭喜主人!因为昨晚您与其中一位男主角有了身体接触,所以成功开启了本小千世界的‘前情任务’!任务内容:需要在十二小时内,同四为男主角有身体接触,至此,任务时间已经过去九小时,也就是说,您需要在三个小时内,接触到其余三位目标人物。”   “……”林小酒,“镯子,你是在玩我吗?”   乾坤镯委屈:“真的不是,主人!我不知道你们会做那么久……一直没机会——”   “算了!”林小酒打断它,“如果完不成会怎么样?”   乾坤镯:“会自动进入下一个世界,失去本小千世界的奖励。”   林小酒仔细思索,算起来她在这个世界只待了不到一天,作废就当做免费度假好了,睡到玛丽苏男主也不算亏。便干脆躺了回去,还顺便摸了一把白景鸿赤.裸的胸膛,手.感不错,惹得对方在睡梦中微微皱了皱眉。   见林小酒直接放弃,乾坤镯急道:“主人!你确定不努力一下吗?这个世界可是双倍奖励的,又有很多美男,您的尾巴,不,修为的修复速度也会大幅提升的。”   “唔,双倍积分么……”林小酒又思考片刻,觉得试一试似乎也不损失什么,便干脆利落地翻身下床。   白景鸿醒来之后,看到的就是年轻女人一.思.不.挂的背影,长发一直垂落到腰窝处,再往下便是浑./圆的翘./臀和笔直的长./腿,臀./腿之间的微笑线清晰可见,粉./白的胴./体被乌黑浓密的长发遮去大半,却依旧可见未完全淡去的暧昧痕迹。   白景鸿昨晚虽然中了招,被人下了药,却并不是失忆,甚至每个细节都记得清清楚楚,那女人如何媚眼如丝地缠住自己,绵密甘美的喘息如何在打在他的耳廓,再传入四肢百骸……   细枝末节的回忆无比清晰,映着眼前的美景,惹得他再一次燥动起来,白景鸿知道,这次绝不是因为什么药剂。   “喂,”白景鸿刚说出一个字,就被自己的沙哑声音吓了一跳,他清了清嗓子,“你干什么去?”   林小酒大大方方地转过身,比背影更为刺激的画面,险些让白景鸿喷出鼻血,慌忙轻咳一声掩饰。   “第一,我不叫‘喂’,”林小酒道,“我有名有姓,叫做林凝凝。”   “第二,你有糖吗?”   白景鸿被问得莫名其妙,皱眉:“我怎么会有糖?”   “没什么,”林小酒也觉得自己有些奇怪,她修行数百年,向来是只薄情的狐,无论人或事,转瞬即忘,活得潇洒自在,一向不懂也不想动‘情’为何物,可在上个世界中,养成“事后一颗糖”的习惯,竟改不掉了,连那个人的名字也依旧想得起来。   她摇摇头,“没什么,你的药性已经解了,我要走了。”   白景鸿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就这么走了?”林小酒继续赤着脚搜集自己散落在房间各处的衣物,闻言头也不抬道:“白大少还有什么指教?”   “你知道我是谁,还——”白景鸿心中升起一阵说不清道不明的郁闷,她明明知道自己是谁,竟然不趁机要一点好处,要知道,多少女人想尽办法爬他的床都没有成功,大好机会摆在眼前不知道珍惜,这个女人是不是缺心眼?   可林小酒只自顾自捡衣服,动作飞快,好像恨不得立即离开一样,一直以来被都被名媛们捧着的白景鸿拉不下脸来说出挽留的话,只恨恨瞪着林小酒白生生的背影,憋得耳根发红。   等她终于捡完了衣服,也没有要回头看一眼白景鸿的意思,只是动作迅速地弯腰将小内./裤套上,绵薄的内./裤从笔直的大.腿一路向上,因勒住那处饱满,而稍显滞涩。   这情形在正盯着她看的白景鸿眼中,自动放慢,只见那被勒住的柔软一点点随着动作变形,再反弹,轻易便能让人回想起昨夜的疯狂和绝佳的触感。   白景鸿万万没料到自己会看一个女人穿衣服看得这样目眦欲裂,仿佛一个没见过女人的痴.汉,他强迫自己扭过头,深呼吸几次,听着林小酒大约换好了衣服,才勉强找回冷静的声音:“林凝凝是吧,你就这么走了,过夜费也不要了吗?”   林小酒理了理自己的衣裙,回眸一笑,“帅哥,你误会了,我不是那家夜店的小姐。”她深知自己还需要将这个人从玛丽苏女主宋虹雨的手里抢回来,自然要放长线钓大鱼,“跟你出来完全是因为你长得帅。”   白景鸿面色稍缓,就听林小酒紧接着道:“不过,我现在赶时间,如果有缘,以后再见了。”   见她已经走到房门口,并不是欲拒还迎,白景鸿终于忍不住问:“你真没有什么要对我说的吗?”   林小酒停住拧开门把手的动作,认真思索片刻,而后发自内心地恭维了一句:“你……活儿不错。”   而后,便踩着高跟鞋“哒哒哒”地走出总统套房的房门,将一向被女人趋之若鹜的白大少留独自在了房间内,心情复杂地望着门口发了好一会儿呆。   虽然时间不到三小时,林小酒还是找到酒店内的女用化妆间,好好武装了自己,片刻后,林小酒一边欣赏镜中妆容精致的脸,一边思忖如何在两小时内分别接与三位男主角身体接触。   一个是未婚夫,一个还是高中生,一个是当红炸子鸡、最年轻的影帝,风马牛不相及,还真是难题。   正发愁时,包包里响起电话铃声,林小酒拿出手机,发现屏幕上赫然显示“老公”二字,不由得一喜,这就叫睡觉有人送枕头,她忙接通电话,听筒中果然传来了林凝凝未婚夫冯奕寒的声音。   “凝凝,”冯奕寒道,“上次我跟你说的事情,考虑的怎么样了?”   林小酒在脑海中搜索了一下有关冯奕寒的记忆,答道:“考虑清楚了。”   冯奕寒却是叹口气:“林凝凝,我承认是我对不起你,但我也说了要给你补偿,除了‘青春损失费’,那部片子……即便我不赞同,也为你争取到了女二号,你就发一个声明,这么困难吗?”   “我们已经没有感情了,为什么一定要勉强?我希望咱们能好聚好散,如果你不肯发声明,我也有其他办法保持公众形象,我只是不想我们变成仇人……”   林小酒看了眼腕表,忍不住打断他的长篇大论:“冯奕寒,我答应你。”   冯奕寒:“你说什么?”   林小酒紧接着道:“不过我要见到你,马上。”   冯奕寒叹口气:“凝凝,你这又是何苦,就算见面也改变不了……”   林小酒报出一个地址,“半小时之内见面,声明的内容,你来起草,用我的账号发,我也想给我的粉丝一个交代。”   林凝凝与冯奕寒早在一年前就已经举行了盛大的订婚仪式,只是仪式现场冯家父母和举足轻重的“上流人士”都没有出现,但冯奕寒请了不少大牌明星来撑场面,加上豪华的排场,也在娱乐圈内轰动一时。   然而,好景不长,林凝凝花了一年时间也没有成功嫁入豪门,甚至慢慢消失在冯奕寒社交平台个人账号中,隔三差五就被媒体怀疑“失宠”,“分手”,渐渐的,她顶着一个“未婚妻”的空名头,从“冯家准大少奶奶”变成了不尴不尬的“娱乐圈小情人”,连那些捧高踩低的圈内人士也对她态度大变。   虽然冯奕寒在父母的压力之下,迟迟没有举行婚礼,也不敢同她高调秀恩爱,但林凝凝愿意等,只要冯奕寒心里有她,便知足了,奈何,冯奕寒本人也变了心,就在不久之前,林凝凝从冯奕寒的手机里看到了他同一位新晋女艺人宋虹雨的暧昧短信,当即大闹起来。   冯奕寒也干脆撕破了遮羞布,承认自己同宋虹雨已经交往了一段时间,希望林凝凝放他自由,在她的微博主页上发布‘和平分手,自愿解除婚约’的声明,以免令宋虹雨背上‘小三’的骂名,也令他陷入出轨丑闻中,可林凝凝死活不肯发布声明,之后,便是长达几个月的冷战。   直到刚刚,林小酒答应了冯奕寒的要求。   “主人,你真的要答应退婚吗?”乾坤镯忍不住问,那位冯家大少可也是需要攻略的男主角之一呢。   林小酒理了理长发,利用最后的时间为自己简单扎了一个丸子头,减弱了这一身‘夜店装扮’的攻击性,平添了几分俏皮,即便去充满小资情调的咖啡店,也不会太过突兀,性.感得恰到好处。   “当然啦,”林小酒道,“这个世界的任务不是需要将四个男人收入囊中吗,如果有未婚夫,还勾三搭四,我的道德水准就不允——诶?”   乾坤镯紧张问:“怎么了?”   林小酒:“难怪是高级酒店,连服务生都这么帅的吗?”   “……”乾坤镯,“说好的高尚道德水准呢?”   迎面走来一个穿着制服的少年,清瘦高挑,脊背挺得笔直,脸上冷冷淡淡的,没什么表情,看起来十分高冷,只是眉眼间还着一点少年人特有的稚.嫩青涩。   “小哥哥,”林小酒拦住那制服少年,勾起红唇笑道:“我想去xxxx咖啡馆,你能替我叫车吗?”   少年闻言皱了皱眉:“我不知道怎么叫车。”   “唔,”林小酒换了个话题,“那你有糖果吗?”   少年:“什么?”   “算了。”林小酒摆摆手,再好看的小鲜肉,也不能阻挡她完成任务,还是换个服务生叫车,尽快赶到和冯奕寒的见面地点才好。   少年却忽然叫住了她,“你要糖果做什么?”自从十岁以后,母亲就不许他吃糖了,只一味在他耳边叮咛,别像个小孩子一样,要他争气,在父亲面前将大哥比下去,这一刻,他忽然升起一种冲动,希望眼前这个将他错认成服务生的陌生小姐姐能对他说出一个成年人也可以吃糖的、值得信服的理由。   可刚刚那个荒诞问题脱口而出,少年便后悔了,但既然问出了口,他还是怀着隐隐希望,等着林小酒的答案,然而,漂亮小姐姐林小酒却开口道:“事后一颗糖,人生不彷徨,你没听说过吗?”   说罢,还冲他俏皮地眨了眨眼。   少年愣了一会儿,耳朵“腾”地变红,慌忙将视线从林小酒的傲人的曲线上移开,窘迫极了。   林小酒却被逗得开怀,忍不住在离开前捏了把少年的耳尖,烫烫的,可爱极了,林小酒一边扬声叫另一个服务生替她叫车,一边在心中感叹:“年轻真好。”   还未感叹完毕,便听到乾坤镯道:“恭喜主人!成功触碰到目标人物,本世界‘前情任务’已经完成百分之五十!”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20852952扔了1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8-09-20 17:30:41 第47章   林小酒:“……”   这么轻易就碰到了目标人物, 林小酒怀疑是不是乾坤镯在放水,然而, 乾坤镯坚决不承认, 只说“是主人运气好,旗开得胜,这个任务一定非常顺利”。   时间不多,林小酒便也不纠结,上了服务生替自己叫的出租车。   说起来,刚刚那个少年看不知怎么,现在回忆起长相竟有几分眼熟,林小酒倚着车窗, 问:“镯子, 原主从前认识那个‘小哥哥’吗?”   乾坤镯肯定道:“不认识呢。”   正说着, 林小酒的手机再次响起,这次是条短信, 来自“老公”,是一条非常简短的【我已经到了。】   林小酒没急着回复, 退出短信界面, 将“老公”改成了“冯奕寒”, 才看向窗外, 车流速度平稳保持在二十迈, 轻易被自行车道上的共享单车超过,按理来说,这个时间不该是高峰期, 林小酒抬起手,看了眼腕表,语气不由得有些急:“师傅,什么时候才能到啊?”   “还得二十分钟吧,看见那个口儿了没?”司机师傅单手向斜前方指了指,“交警抽查,都堵哪儿了,没人敢超车,不过主要查外地牌照,咱们没事儿,过去就快了。”   林小酒知道自己急也没办法,总不能在大马路跳车,而后抢了隔壁道的共享单车,只打字回复:“车子堵在路上,稍等一会儿。”   冯奕寒看到未婚妻不是在耍自己,便没再回复——如非必要,冯奕寒已经基本上不和死缠烂打的未婚妻交流了。   林小酒也不在意,只是终于抵达咖啡馆的时候,距离任务结束只剩下了不到一小时,因此,见到早已等在咖啡店里的冯奕寒时,林小酒没犹豫,分秒必争地冲过去就是一个熊抱。   林小酒抱住冯奕寒的画面,除了眼观鼻鼻观口的店长之外,没人第二个人看到——因为今天两人要面谈“公关声明”的问题,冯奕寒生怕林小酒还是心有不甘再闹起来,所以挂掉电话之后,第一时间吩咐人清场,包下了这间咖啡店——却也把冯奕寒吓了一跳。   冯奕寒知道自己的未婚妻不甘心分手,一直苦苦挽留他,今天也做好了“打一张硬仗”的准备,但林凝凝采取的方式一直是一哭二闹三上吊,忽然一个“乳燕投林”,他还真招架不住。   偏偏“乳燕投林”中的依赖实在难以忽视,饶是铁石心肠的男人也会稍稍动容,何况是曾经与林凝凝有过甜蜜过往的“前未婚夫”。   冯奕寒迟疑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回抱住林小酒,拍了拍她的背,“今天不打算跟我吵了?”   林小酒没说话,只发出一声类似哽咽的含混声音。   冯奕寒心中一动,前未婚妻今天穿得单薄性.感,抱在怀里也能感受到胸前的柔软,他却只顾着摩挲着女人单薄的后背,冒出一个念头:她瘦了。   这念头升起,后边的思绪就控制不住,从前在一起时的点滴幸福,猛然鲜活起来,将他的心涨得酸酸痛痛的,出口就成了:“凝凝,别哭。”   林小酒闷闷地点点头,注意力却没有集中在冯奕寒这个出轨的“前未婚夫”身上,专心致志等着乾坤镯的任务提示。   听到乾坤镯“恭喜主人,成功触碰到目标人物,本世界‘前情任务’已经完成百分之七十五”的提示之后,林小酒便毫不留恋地放开冯奕寒,只是分开时,眼圈红了一片,“好了,知道你忙,我们进入正题吧。”   林小酒这个拥抱来得突然,结束得也突然,怀中忽然空下来,冯奕寒竟感到一阵怅然若失,但他还记得今天约林小酒出来的目的,清了清喉咙,“好。”   “坐吧,”冯奕寒绅士有礼道,“想喝点什么?”   林小酒摇摇头,强迫自己忽略店里浓烈的咖啡香,“我们直接开始吧。”   冯奕寒觉得,今天的未婚妻,似乎和从前不大一样,还是那一张漂亮脸蛋,不知怎么,却鲜活了不少,都说“美人在骨不在皮”,有了林小酒这“妖狐”的加入,今天的“林凝凝”举手投足间都多了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吸引力,让冯奕寒不由得多看了几眼。   这感觉和自己第一次见宋虹雨时也差不多,当时冯奕寒把那感觉定义为“一见钟情”,而后就一头扎进了对她的迷恋中,无法自拔。   “给。”林小酒将自己的手机递到冯奕寒面前,打断了他的思绪,冯奕寒机械地接过手机,才发现林小酒的手机已经开到了编辑微博的界面。   “编辑吧。”林小酒痛快道。   冯奕寒拿着手机却有些迟疑,悄悄退出了编辑界面,发现这的确是她作为艺人的微博大号。   这个账号拥有一百多万粉丝,作为一个明星来说并不算多——而且这一百多万活粉,还大多是从前同冯奕寒订婚时涨的。   林凝凝的演艺事业一直不温不火,无论演技和唱功都非常一言难尽,靠脸红了之后,便一直寂寂无闻,冯奕寒有时候也觉得,自家未婚妻除了一张漂亮脸蛋之外,似乎也没有其他长处了。   倒是今天未婚妻十分痛快地直奔主题,倒是令做好了被她“死缠烂打”准备的冯奕寒些不知所措了,甚至下意识觉得其中有诈,他没急着编辑微博内容,试探问:“凝凝,你还有什么要求吗?”   林小酒当即明白他心中所想,在心中翻了个白眼,却还是尽量做出一副受了委屈的小媳妇样:“没有了。”   见冯奕寒还是不信,林小酒再一次红了眼圈,小声道:“我早就知道你和宋小姐的事情了,我……想通了,至于你说的要求。”   林小酒眼中还泛着雾蒙蒙的水汽,一脸的“宝宝委屈但宝宝不说”,隐忍地轻笑一声:“刚刚你已经满足我了。”   冯奕寒疑惑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林小酒的“要求”是指刚刚和自己的那个拥抱。   想明白后,冯奕寒的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她不哭不闹,“要求”也只有那么一点点,她想要的,他终究没有给她,但想到宋虹雨,冯奕寒还是狠了狠心,语气恢复了冷静,“凝凝,你是个好女孩,你没有了我,仍然能很好地活下去,但是小雨不行,她……”   “我知道的,”林小酒打断他,随即抽.出纸巾,擦了擦眼角,“你不要再说了!”   事到如今,林小酒是真的想哭,她昨晚做了一整晚的“运动”,今天早起连口水都没喝,就赶来同冯奕寒见面,路上还不觉得,可进了咖啡店之后,满屋子都是咖啡和甜点的香味儿,惹得她更加饥肠辘辘。   林小酒觉得她可以一口气吃两斤华夫饼,但现在的柔弱小可怜形象显然是什么吃什么都没胃口才对。   冯奕寒并没有注意到本该胃口全无的“林小可怜”,看向吧台上点心的灼灼目光,只闷头删删减减地写个短篇文字,又悄悄用自己的手机发给请来的公关团队——冯奕寒没想到林小酒真会答应,根本还没准备。   他几次修改之后,终于定了稿,却没有立即发送。   冯奕寒将编辑好微博的手机递还给林小酒,征求她的意见,“凝凝,你看这样可以吗?”   林小酒接过来,看到那是一串颇为简练的文字,“并不是所有感情都要有结果,从相恋到订婚,再到分开,是深思熟虑,也是成长,感谢你给过我纯粹、忠贞的爱情,保重@冯奕寒”   林小酒飞快地通读一遍,觉得作为一篇洗白文案,没什么问题,便直接按了“发布”,冯奕寒一直小心观察着林小酒的神色,毕竟他用的“忠贞”二字非常讽刺,很容易激起她的逆反心理。   好在林小酒痛快发布,一直非常配合。   冯奕寒松了口气,“那么,我转发一下你那条微博。”   在冯奕寒低头编写微博的时候,林小酒则用余光频频看表,“镯子,最后一个男主角是那个混娱乐圈的‘当红炸子鸡’对不对?”   乾坤镯:“是的呢。”   林小酒:“还有不到二十分钟。”   乾坤镯:“是的呢。”   林小酒:“你知道他在哪里吗?二十分钟赶得过去吗?”   乾坤镯:“不知道呢,‘前情任务’需要靠主人你自己的努力,通过这个考验的任务者,才有资格做这个小千世界的任务呢~”毕竟这个世界的任务比较特殊。   “......”林小酒觉得乾坤镯再用这种语气说话,她以后回到原世界的第一件事很可能是将它磨成玉石粉,当即有些炸毛,“这算什么破规定,还有二十分钟不到的时间,一点线索都没有,我该到哪儿去找那个大明星?”   乾坤镯:“是......”   林小酒怒道:“闭嘴!”   乾坤镯:“好的呢。”   “......”   “凝凝,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林小酒被冯奕寒的声音强行拉回现实世界,前三个男主角她找得不费吹灰之力,可现在乾坤镯也提不出建设性的建议,成功的希望渺茫,林小酒便暂时没了演戏的兴致,对冯奕寒的问题也兴趣缺缺,随口敷衍:“在听的。”   正说话间,咖啡店外隐隐传来一阵喧哗声,林小酒不由得看向窗外,一大群人乱哄哄跑过去,若不是个个穿得干净整洁,还举着手机、相机,林小酒简直怀疑回到了兵荒马乱的末世。   冯奕寒对林小酒的走神非常不满,微微提高了声音:“凝凝,你不要逃避,说实话,你这样的状态我非常担心,我希望即使分开了,我们还是好朋友,而你也能有个新的开始。”   林小酒一向不耐烦“分手了之后也做朋友”的说辞,男女之间的纯友谊已经非常难得,前任之前的“纯洁友情”就更约等于不存在,纠缠在一起,对彼此,对彼此的现任都是麻烦。   一个男人说出“我们做朋友”的话,听在林小酒这“资深狐狸精”的耳朵里,就自动过滤成“我们还能维持炮.友关系”,她们狐族虽然放浪,却也不肯沾染有妇之夫的。0000000000000   “这么希望我有个新开始?”林小酒语气不大好,可听在冯奕寒耳朵里,反而坐实了他刚刚的猜想——自家未婚妻果然还是放不下他。   林小酒也如同听到了冯奕寒的心声,道:“你放心,既然答应了取消婚约,我就不会在打扰你和宋小姐。”   林小酒既像宣誓,也像麻痹自己:“我早就忘了你了,冯奕寒。”   今天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冯奕寒本想顺着她的话,圆满结束今天的“行程”,可看着林小酒那故作坚强的样子,却神使鬼差道:“那你为什么还选这家咖啡店?这是我们初遇时的地方。”   林小酒对冯奕寒的反应满意极了,如果这时候她说一句“没想到你还记得”,那么冯奕寒之后主动抛下“小三”,提出同她复合的概率高达百分之八十,奈何现在美中不足,林小酒看了眼手表,距离‘前情任务’结束就只剩下几分钟的时间,若是无法同那位‘影帝’发生身体接触,她便要被迫离开这个小千世界了。   而就在这时,店门忽然被推开,一个戴着墨镜的男人匆匆闯了进来,一直装作自己是透明人的店长吓了一跳,忙上去阻拦:“先生,不好意思,今天本店被包场了,请您......”   “墨镜男”没搭理店长,只做了个“嘘”的手势,神色紧张地张望几眼,就直奔林小酒的方向。   许成荫难得不带助理和保镖出门,没想到就被狗仔发现,追了一路,偏偏手机没电没办法联系助理,只凭借两条大长.腿和狗仔们比速度——他可不想被家里伯父看到自己狼狈在街上“逃窜”的模样。   许成荫是许家二房的幼子,经过许家几代人的精心培育,终于成为资深学渣,不仅学业一塌糊涂,也缺乏商业头脑,幸而长了一副好皮囊。   他继承家中产业的几率大约为零,成年后拿着长辈存下的分红和保险,倒也衣食无忧,抵得上别人奋斗几辈子,不过他不安于做个富贵闲人,另辟蹊径地进军娱乐圈。   没想到,凭借好看的皮囊,和煊赫的家世,竟收获了不少粉丝,被公众亲切称为“不好好演戏,就要回家继承百亿资产”的“小可怜”,“许小可怜”从十八岁便混迹娱乐圈,今年年初还真凭借实力拿了个某电影节的影帝,国民度居高不下,称作“当红炸子鸡”并不为过。   狗仔们在大街上碰到他,自然不会放过,谁都知道,只要能拍到一张许成荫的照片,就足够换取丰厚的奖金,媒体们对着照片稍加润色,就能编出各种博眼球的新闻,可许成荫自然不肯任由狗仔们对自己的状态信口开河,慌乱之间冲进了这家咖啡馆。   他冲进咖啡馆之后,才后知后觉意识到这家店四周都是落地玻璃窗,唯二的两位客人,就成了他最好的屏障,许成荫打断藏到两人身后一桌,借着他们的掩护,摆脱掉狗仔,因此,许成荫直奔林小酒坐的位置而去。   也是此时,乾坤镯开口:“主人!这就是这个世界第四个男主角,许家二房的少爷,影帝许成荫!”   看着自己送上门的许影帝,林小酒竟没有太多惊喜,这个任务的开头太过顺利,她已经习惯了“得来全不费工夫”的感觉。   “温馨提示!”见林小酒还是无动于衷,乾坤镯急道,“主人,距离任务截止还有三分钟!”   林小酒猛然起身,压抑着兴奋,令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多了几分决绝,“冯奕寒,我会向你证明,以后不再打扰你的生活……如你所愿!”   她的眼睛还因为刚刚对冯奕寒的真情演绎而湿漉漉的,此时骤然多了些神采,精神抖擞地拦住了许成荫。   许成荫只顾着躲狗仔,刚刚在他眼里,林小酒和冯奕寒都只是“人性掩体”,根本没注意他们的脸,此时被林小酒拦住才发现这年轻女孩竟然如此惹眼。   一身00000000000,眼睛大而眼尾微微上挑,薄唇与现在流行的“标准网红脸”大相径庭,却美得令人移不开眼睛,媚意天成,许成荫混迹娱乐圈多年,也曾与各色美女有过合作,林小酒的长相也绝对碾压那些流量大花小花。   按理来说这样的长相,如果是圈内人,他一定会有印象,可许成荫只是觉得眼熟,一时真没想起来这女孩子到底是谁,也暂时忘记了躲狗仔。   还在怔愣间,林小酒忽然欺身上前,踮起脚,吻住了许成荫的唇,许成荫身高一米七八,身材也是健身房内刻苦练出来的,绝对算不上“弱鸡”,却被林小酒这个一米六五的柔弱女孩子“强吻”。   所有人都没料到这一幕,许成荫呆呆地忘记反抗,而除了三位“顾客”之外,咖啡馆内唯一留下的店长,心情也很快从震惊到八卦,再到生无可恋。   他看到冯奕寒瞬间黑如锅底的脸色,恨不得当场自戳双眼,以证明他什么也没看见。   林小酒这一吻持续了整整半分钟,直到乾坤镯提醒“恭喜主人,成功触碰到目标人物,本世界‘前情任务’已经完成百分之百!”之后,才意犹未尽地放开许成荫。   “玛丽苏世界里的男主角都这么秀色可餐的么?”林小酒一边看着许成荫那因为刚刚被自己咬住,而显得水润可口的唇,一边问乾坤镯。   可没等乾坤镯回答,咖啡馆内就一下子混乱起来,门外涌进来至少几十个狗仔,举着dv的,举着的单反的,甚至还有举着手机的,将林小酒、冯奕寒、许成荫团团围住。   “许成荫在这里!”“在这里!”“那个女孩是谁啊?”“看着有点眼熟啊。”有一个人接近了真.相:“等等,那个是不是……是不是冯家大少?”   但又有人叫了一嗓子“哎!许影帝,你别走!就问几个问题!”众狗仔的火力又成功被许成荫吸引走。   狗仔们将许成荫和林小酒团团围住,显然不止一个人拍到了刚刚林小酒强吻许成荫那一幕。   眼见着好几个狗仔举着□□短炮,试图向林小酒提问,冯奕寒脸色更黑了,不过他作为唯一一个没被狗仔定位目标的“路人”,反倒有机会打电话求助。   冯家的保镖倒是训练有素,很快赶来解围,冯奕寒“得救”之后,吩咐保镖:“把少奶奶——”   他顿了顿,改口:“等我离开之后,把林小姐安全接出来吧。”   冯奕寒的理智占了上风,这里可是有着几十双眼睛和摄像头,若是自己表现出同林小酒“余情未了”,那家里怎么交代,宋虹雨那里该怎么解释?刚刚两人联手发布的“取消婚约”的微博又算什么?   刚刚林小酒“强吻”许成荫的情形,仍在冯奕寒脑中挥之不去,他强迫自己咽下“为什么要用这种方式糟蹋自己”的质问,扭头在保镖们的护送下上车匆匆离开。   林小酒却是在场面控制住之后,落落大方地离场,只在离开前,以只有她自己和许成荫能听到的音量,贴着许成荫的耳朵真诚地夸奖:“嘴唇很软。”   许成荫是典型的上镜巴掌脸,五官被墨镜遮住大半部分,露出的一点下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被保镖们控制住的狗仔注意到这一幕,不死心地大声问:“许少!刚刚那为小姐和你是什么关系呀?”   当然没有得到回应。   所谓“流量炸子鸡”,就是扣个脚都能上热搜,更何况与人当街热吻这样劲爆的消息。   第二天,“许成荫与美女奔放热吻”几乎霸占了各大媒体平台的头版头条,甚至凭借“陌生美女身份成谜”,“许成荫恋爱”,“许成荫脱粉”几个衍生话题,成功碾压了“冯家继承人与圈内女友和平分手”的消息,更是将“宋虹雨将与许成荫出演对手戏”的公关稿压得渣渣都不剩。   而照片中那个刻意被模糊了正面的女孩子身份,也成了大家猜测的焦点,几个身材与林小酒相似的圈中小花,都成了重点怀疑对象,还不乏一些赶着蹭热度的小明星。   白家主宅的别墅内,白景鸿边吃早餐,边习惯性地浏览今天的头条新闻,看到那照片时,却差点被一口白粥呛到。   作者有话要说:  上一章评论区说楚雨荨的你们是魔鬼吗哈哈哈哈   ps 感谢:夏夏扔了1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8-09-21 13:25:17 第48章   “少爷, 怎么了?”从小伺候白景鸿的老管家关切道。   “没事。”白景鸿的脸色却不像没事,他仔仔细细翻看着今天的新闻照片, 前一天还同自己亲密接触过的女人, 即便是背影,他也认得出来。   更何况那一身衣服......她连衣服都没有换!   白景鸿心中一阵郁闷,他还以为自己误会了她,那一晚将她错认成“坐台小姐”,还理所当然地,那样粗暴地对待她,在林小酒走后,白景鸿心中一度懊悔不已, 难怪她那么干脆地离开, 应该是生了他的气, 却没料到这女人转身就和别人混在一起,还上了头条。   “少爷, 怎么不吃了?”老管家担忧地叫住白景鸿,“只喝一口粥, 怎么行呀?”   白景鸿却没再出声, 寒着脸边拿起外套, 边喃喃自语:“傻.瓜。”不知道是在骂谁。   与此同时, “许成荫与美女奔放热吻”的相关热搜都被撤了下去, 连带着一些明显蹭热度的网红、三流明星也相继删除了微博,可见许影帝背后的团队还是颇有手腕,且背后势力强大。   倒是“宋虹雨将与许成荫出演对手戏”的公关稿再一次被顶上热搜前几, 宋虹雨微博底下了空降不少“期待合作”,“请关注许影帝作品,远离生活”,“期待《那些年的小确幸》开机。”等等官方言论。   一时间,舆论风向都被引向了“为新戏造势”上,现在流量至上,为了博眼球,明星们各出奇招,什么样的宣传手段大家都是见识过的,在水军的刻意引导下,虽然仍旧有不少声音质疑许成荫团队故意转移话题,热度却还是被强行压了下去。   除了“宋虹雨”空降热搜,坐收渔利之外,林小酒再次被推上了风口浪尖,“冯家继承人与圈内女友和平分手”成了网友们今天最津津乐道的新话题,“豪门”、“狗血”、“女明星”,哪一个词都能轻易燃烧普通网友的八卦之魂,更何况堆叠在一起。   宋虹雨今天心情格外好,本以为花重金买的热搜打了水漂,没想到峰回路转,现在上升到话题榜第一名,虽然大多是水军支撑起来的,但也令她涨了不少粉,而冯奕寒终于同那位烦人的未婚妻正式宣布分手,从今以后,她便不是什么插足的小三,以后说不定会成为冯家少奶奶。   宋虹雨用前置摄像头拍了张自拍,趁热打铁地发给冯奕寒,诉了几句衷肠,又觉得这男人有些无趣,升起一丝不甘,她拥有这样的能力,当然应该让所有男人都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一个“冯家少奶奶”怎么能满足呢?   何况豪门少奶奶可不是那么好做的,宋虹雨翻开林小酒的“退婚微博”,只见下面的评论区一片的冷嘲热讽:   “豪门不是那么容易嫁的。”“当初那么高调,举办那么盛大的订婚仪式有什么用,现在还不是被未婚夫抛弃?”“粉丝别骂我啊,实话实说,当初我就觉得那个订婚仪式非常奇怪,哪有订婚仪式只请明星,不请家人的,开得跟新闻发布会似的。”   “林凝凝被冯家大少我一点都不奇怪,不知道你们是不是见过她的近照,从新闻里截图的,真是随缘不饶人,人老珠黄了,[图片评论]”,“可怕,我这里也有,皮肤状态的确不行了,感觉她消失的这一年多,明显见老,[图片评论]。”   “女明星真的很难嫁进豪门,你们看xxx和xx孩子都生了,最后怎么样?白白浪费青春。”“真惨啊,自从订婚以后,林凝凝都很少拍戏了吧?一边淡出娱乐圈,一边被冯家大少抛弃,事业爱情都没了,所以啊,女人还是要以事业为重。”   “同意层主,如果不是这则新闻,我都快忘记林凝凝是谁了,当初她选秀出道的时候,真是惊为天人,可惜了。”“再好的天赋也能被后天的不屑努力毁掉。”“哈哈哈楼上别闹,林凝凝有天赋?就她那演技?”“别的不说,我觉得是她自作自受,想倒贴豪门,反而被抛弃,可悲可怜。”   见满屏幕都是在讽刺林凝凝被冯奕寒抛弃的评论,宋虹雨心情更愉快了,自言自语地嗤笑:“活该!让你缠着奕寒不放手。”   “真是丑人多作怪,明明我才是女主角,你处心积虑缠着奕寒进剧组,还不是给我做配?到头来戏还没拍,奕寒就不要你了,该!”   而林小酒也被同样的事情“骚扰”,只不过令她烦恼的不是网络上的评论,而是自家喋喋不休的经纪人夏奕纶。   夏奕纶是个死活不肯出柜的娘炮,活得比林小酒这个女明星还要精致,说话必有小动作,酷爱兰花指戳人,不到半个小时的时间,林小酒已经被戳到十几次,此时正警惕地与夏奕纶保持一米半的安全距离。   “亲爱的!你最近就不要看微博了,一会儿干脆卸载得了,等舆论过去,我再给你重新装上,这没什么的,做艺人呀,被黑强过没话题,黑红也是红!”   “我跟你讲,男人都是大猪蹄子,我们不跟他们一般见识,我看分了挺好!咱们专注事业,你这一年多都没怎么接通告,现在终于能复出了。”他下意识想用兰花指去戳林小酒,才意识到自家艺人已经不动声色地挪到了沙发另一头。   夏奕纶并不介意,往前挪了挪,眉飞色舞:“好歹你终于开窍了一次,《那些年的小确幸》可是大制作!段导的戏,就没有不红的,根本不用担心上星,只可惜跟那个贱人一个剧组!”   夏奕纶话音刚落,便懊悔地捂住嘴巴,生怕勾起林小酒的伤心事,“哎呀哎呀,不提他们!其实也没什么,她勾引男人在先,咱们站着理,怕她做什么,凝凝我跟你讲,婊.子配狗,天长地久……哎?凝凝?亲爱的?”   林小酒终于受不了夏奕纶的魔音穿耳,起身道:“我躺一会儿,好累。”   夏奕纶却误会了林小酒的反应,心疼道:“去吧去吧,你家我也常来,熟悉着呢,我就在客厅坐着,你不用管我!”   等林小酒的身影从不算大的客厅消失,夏奕纶才懊悔地拍了下自己的嘴巴,“叫你胡说八道,凝凝伤心了吧?”   林小酒终于躲了会儿清净,半靠在床头,环顾自己的房子,装修是简约的北欧风格,墙上却挂了不少少女心爆棚的鸡零狗碎。   这间公寓不算大,统共一百六十多平米,这几年房价高得离谱,公寓也跟着水涨船高,将将搭上“千万豪宅”的尾巴,却不是“豪门少奶奶”的福利。   这房子是林凝凝刚出道那几年自己赚下来的,林凝凝亲缘关系单薄,父母离异分别再婚之后,她便成了多余的孩子,由姥姥抚养长大,几年前姥姥去世后,林凝凝便一心一意把冯奕寒当做了唯一的亲人,直到发现他出轨。   当然,现在客厅里坐着的那一位夏大经纪人,也是原主最重要的人之一,只是他一惊一乍的性格实在让人头疼,像是验证林小酒的话,客厅里响起了男人尖锐的叫喊声。   “啊啊啊啊啊啊啊!凝凝!!!快别睡了,出来出来啊啊啊啊啊!”   “……”那声音大有自己不出来,就不会停止的架势,林小酒堵着耳朵,无奈地走出来,“你能不能不要喊那么大声——”   话还没说完,林小酒就被夏奕纶抓.住肩膀摇晃,“凝凝啊啊啊啊啊!你快看微博,你红了!这次真的红了啊啊啊!”   等林小酒好好坐下来,安安静静看微博,已经是五分钟之后了,此时,热搜第一已经从“宋虹雨将与许成荫出演对手戏”,变成了“许成荫林凝凝”。   原来,明明上午已经被清理的干干净净的“许成荫与美女当街热吻”的照片又一次“死灰复燃”,而且,这次的照片上没有打马赛克,角度也是正面高清,照片中的女孩子穿一身性.感小礼服,踩着高跟着,扎着丸子头,一张脸妖冶精致,青春逼人,哪里有早上一些网友恶意揣测的“人老珠黄”?   连夏奕纶都忍不住翘着兰花指赞了一句:“我们家凝凝真是个性.感尤.物!”一脸发自内心的骄傲,关切之意溢于言表,林小酒被戳了一指头,都生不起气来。   林小酒的微博底下风向也随之改变,“和许影帝当街热吻的是你吗?”“天啦噜,小姐姐赛高,原来不是被冯家大少踹,而是踹了冯家大少哈哈哈哈哈,为什么我忽然粉上了小姐姐,感觉好帅?”   “你不是一个人!”“好帅加一!”“好帅加身.份.证号!”“确定是单纯地踹了冯家大少?冯家大少不会被戴了绿帽吧?”“想多了,如果戴绿帽,怎么会那么心平气和地转发林凝凝的微博?冯家是做什么的,怎么会吃这样的亏。”   “上午那些说凝凝和冯家大少交往就是为了钱,为了嫁入豪门的出来挨打!把女人看成什么了,以为女人都是为了钱才结婚交男朋友的吗?”“天啦,凝凝小姐姐好好看啊!我一个女孩子都看得幻肢一硬。”   “作为一个老粉,不得不给你科普一下,当年她十六岁选秀出道的时候,单凭一张脸就吊打了同届其他选手,当时我就成了她的颜粉。”“别的不说,小姐姐的颜可真能打,粉了。”   不过也有一些不同的声音,“啧啧,只有我一个人觉得这照片出现得太蹊跷吗?不会是这个三流女明星打算蹭我们影帝的热度吧?”“心疼许少,每天都被蹭热度。”   “人家都当街热吻了,还叫蹭?实锤好吗?”“不是蹭也是倒贴,三流女明星倒贴影帝,真是心机婊。”   然而,不久之后,在许成荫的个人主页上,竟然新发布了一条微博,“《那些年的小确幸》月底开机,期待合作@林凝凝#那些年的小确幸,你准备好了吗?#”   下面的许成荫的粉丝们第一时间感动得喜极而泣:“就知道我家许少不会有女朋友的,原来真是新戏宣传!”“上午说许少公关团队运作强行洗白的出来挨打!”“是啊,这可是合作的女演员,松了一口气,但那个漂亮小姐姐真的和许少挺配的呀。”“不接受cp谢谢。”   也有不少路人发言:“哈哈哈哈哈说林凝凝倒贴的那些人,脸肿了吗?”“官方打脸,最为致命。”“没想到隔了这么久,还能在荧幕上看到凝凝,老粉喜极而泣,竟然觉得凝凝分手我还挺高兴?”   “期待《那些年的小确幸》!”   这场闹剧终于在许成荫发微博之后落下帷幕,而林小酒也在夏奕纶的催促下,用大号转发了许成荫那一条微博:“合作愉快[微笑]@许成荫:《那些年的小确幸》月底开机,期待合作@林凝凝#那些年的小确幸,你准备好了吗?#”   倒是夏奕纶还是久久不能平静,一脸探究:“亲爱的,你到底是什么时候搭上了许大影帝,这么大的事情,我怎么不知道?”   林小酒实话实说:“唔,就是昨天冯奕寒约我发声明,碰巧遇到了许成荫,我没忍住诱.惑,就上去亲了一口。”   “……”夏奕纶委屈,“亲爱的,你不想说也不用这样逗我,这样显得我智商特别低似的。”   林小酒失笑,终于抓.住机会翘.起兰花指回戳了夏奕纶一次,学着他的语气:“哪有啦!”   夏奕纶见自家艺人终于活泼起来,也不气她模仿自己,倒是生出几分欣慰——她终于有了一点从冯奕寒的阴影里走出来的样子,不那么死气沉沉,对什么都不在乎了。   “不过,”夏奕纶神神秘秘地问,“你到底和许成荫到哪一步了?”   林小酒:“怎么这么问?”   夏奕纶高深莫测地撇撇嘴,化身柯南:“上午撤了他的热搜,再换宋虹雨的顶上,舆论风向基本就被控制了,怎么忽然照片又出了高清版,许成荫还真身上阵澄清?难道不是多此一举吗?”   “夏柯南”继续道:“他一定是为你解围。”看着林小酒有些莫名的神情,夏奕纶默默为许成荫叹口气,“对哦,凝凝你上午没看到微博,当时都在攻击你,说你嫁入豪门失败,被姓冯的给甩了,许成荫这是在给你出气呢。”   “所以,”夏奕纶严肃道,“你们到底发展到哪一步了?作为你经纪人,感情的时你必须要告诉我,也好让公司有个准备,你们睡了吗?”   林小酒:“真的是昨天才见面。”   夏奕纶抱臂看着林小酒,“那他为什么对你这么好?”   林小酒撩了撩头发,理所当然:“可能因为我的魅力。”毕竟这具身体同她自己的“本体”,相似度太高,林小酒自信满满。   夏奕纶:“……”   林小酒又道:“不过,早晚会睡的。”   夏奕纶:“……”   ……   转眼便到了进组的日子,林小酒对这部电视剧印象还是比较深刻的,在原主的记忆中,那位抢走了她未婚夫的玛丽苏女主宋虹雨就是凭借这部电视剧走红,播出之后不久,就凭借超高的人气,一跃晋升为一线当红小花。   而林凝凝所扮演的女二号,却因为角色定位问题,遭受了不少诟病,更重要的是,林凝凝的演技确实非常尴尬,网友们骂她“糟蹋了剧本”,其实不算批评,只能说实话实说。   林小酒抵达剧组的时候,工作人员们已经开始准备开机仪式,现场忙忙碌碌的,除了亲自接待她的副导演之外,便只有许成荫主动同她这位“过气三流女演员”打招呼。   而许成荫一开口,林小酒便感受到了他对自己浓浓的好感,“你今天很漂亮。”   林小酒露齿一笑,得体地商业互吹:“你也很帅。”   今天的许成荫同初见时的狼狈大不一样,他没有带墨镜,露出精致漂亮的眉眼,加上一米七八的身高,真人比电视上还要耀眼,且多了些从容的性.感,荷尔蒙扑面而来,林小酒忍不住加了一句:“尤其是嘴唇。”   许成荫猛然想起,他们之前唯一一次“交流”,就是林小酒在潇洒离开之后,贴着他的耳朵称赞了一句“嘴唇真软”。   看着眼前笑得有些狡黠,明显是在调戏自己的年轻女人,许成荫忍不住回想起那个猝不及防,却足够美味的吻来,耳尖再一次不争气地红了。   他很想说点什么,可剧组里到处都是眼睛、嘴巴,终于安奈下悸动,就听林小酒已经恢复了正常,非常官方,而大方地说:“之前微博的事情,谢谢你了。”   许成荫:“不用客气。”   林小酒又附送了一个甜笑,伸手:“希望我们合作愉快。”   许成荫握住林小酒的手,“合作愉快。”   7.还没等许成荫好好感受那柔弱无骨的小手,林小酒就很快抽.出来,俏皮地挥挥手,“那我先去放行李啦。”而后拉着很有眼色地站在不远处假装看风景的经纪人夏奕纶消失不见,徒留许成荫在原地。   不得不说,即便是玛丽苏世界内的大名导也不能免俗,开机仪式上依旧杀猪宰羊,搞了一个红红火火的祭祀仪式,祈求保佑拍摄顺利,版权大卖。   第一个上香的是段导本人,紧接着就是男主角许成荫和女主角宋虹雨,林小酒作为女二号,则被安排到和主要配角一起,开机仪式的上香顺序虽然不是什么大事,却也隐隐暗示了剧组中高低的等级之分,谁咖位大,谁是主角一目了然。   林小酒并不在意,可她却明显看到了宋虹雨上香之后,向自己投来意味明显的轻蔑一瞥,敌意满满。   自从那次被林小酒在微博上抢了风头之后,宋虹雨就对这位昔日的“手下败将”,十分在意,打定主意要扳回一局。   而林小酒也在暗暗观察宋虹雨,可她最大的感受只有失望,宋虹雨本人身高勉强够得上一米六,虽然足够纤细,却明显是饿出来的那种身材,看起来就不健康,而且前平后板,缺乏玲珑的曲线美。   脸蛋也比网络上的精修图片差了一大截,按着林小酒的标准,她的长相只能算得上清秀,虽然在普通人中,颜值已经比较突出,却不足以令见识过无数美女——尤其是原主这张脸之后——的冯奕寒一见倾心。   林小酒忍不住有些疑惑,直觉这个宋虹雨有古怪。   可没等她出手试探,宋虹雨倒是主动送上了门,身边还跟着个林小酒非常熟悉的男人,正是林小酒的“前未婚夫”冯奕寒。   “凝姐,”宋虹雨亲.亲热热地拉着冯奕寒的手,向林小酒走来,“进组之后一直在忙,都没时间同你打招呼。”   夏奕纶翻了个大大的白眼,翘着兰花指阴阳怪气道:“宋小姐是大忙人,之前入住酒店的时候都抽不出时间,现在开机了,男朋友也来探班,岂不是更忙,就不用麻烦了吧。”   冯奕寒看到林小酒,脸上便多了些尴尬,而宋虹雨没想到林小酒的经济人这样不给面子,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却勉强笑道:“凝姐,你千万不要误会。”   她紧紧挽住冯奕寒的手臂,做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论辈分,你是前辈,我是新人,我当然要同你打招呼的呀,只是奕寒他放心不下我,一定要跟过来探班,我怕你见到他尴尬。”   林小酒对这情形倒是颇为熟悉,她还记得原主也曾遭受过宋虹雨的算计,当初初入剧组时的情景与现在一模一样。   宋虹雨故意拉着来探班的冯奕寒在林凝凝面前秀恩爱,当初的林凝凝虽然也被迫发了“分手声明”,却依旧深爱着冯奕寒,哪里能容忍小三当面挑衅,气得当场动手打了宋虹雨,却被剧组工作人员“无意中”拍到,上了头条,结结实实地丢了一次脸,被全网嘲讽“弃妇”、“泼妇”。   别说是当初深爱冯奕寒的林凝凝,现在的夏奕纶也被气得七窍生烟,“你——”   可刚说了个“你”字,便被林小酒及时拦住,她目光不经意地从周围一处开着的摄像头扫过,拉住了夏奕纶,音量不大,但吐字清晰,“阿纶,算了,过去的事,就别再提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林小酒:过去的事,不要再提了。   夏奕纶:收到疯狂暗示!   三喜放了新预收,也是快穿题材,专栏可见,喜欢的宝宝可以收藏一下呦,啾咪!   《渣女请自救》   比穿成人渣更惨的是什么?答:在人渣花样作死后穿进去,且主角还超级记仇。   康甜柚不想被泼硫酸,或者五马分尸,只能拼命挽回补救,给男主送温暖,给男主送现金,为男主挡刀(假动作),效果斐然——   男主:你改过自新我很高兴,我愿意原谅你。   康甜柚:道理我都懂,可你拿小皮鞭干什么QAQ   ps 感谢:黑猫五岁扔了1个手.榴.弹!   投掷时间:2018-09-22 07:09:14 第49章   夏奕纶看着紧紧挽住冯奕寒手臂的宋虹雨, 再看看扯住自己、打算息事宁人的林小酒,顿时压不住火气,“凭什么不提?凝凝啊!你就知道忍让, 人家都欺负到你头上来了!”   夏奕纶翘.起兰花指直戳宋虹雨的脑门,由于动作太快太娴熟, 对方躲闪不及, 险些被戳掉一块粉底, 额头上红了一大.片, “姓宋的,你还要不要脸?你勾引别人未婚夫也就算了,居然还当着我们凝凝的面秀恩爱!真当我们凝凝好欺负?”   此言一出, 周围那些工作人员、演员都有意无意地看过来,而刚刚在偷拍的人, 迟疑了一会儿, 并没有停止拍摄。   宋虹雨被戳得整个人都傻了,看着叉着腰, 泼妇似的夏奕纶, 一时忘了该怎么反应, 这和她预想的情景不一样啊, 林小酒的这个经纪人, 哪来那么大胆子同自己撕破脸?   就算夏奕纶气不过她欺负他家艺人,也不该不给冯奕寒的面子,要知道,自己和林小酒的角色, 都是冯奕寒这个“投资人”搞定的,他就不怕冯奕寒一气之下把他们从剧组扫地出门吗?   宋虹雨不知道的是,夏奕纶现在底气足得很,冯家家大业大不假,但他们也不是一手遮天,要论娱乐圈的“地头蛇”,哪里比得上许成荫,他家凝凝可是已经亲口承认过,她和许影帝早晚有一睡。   更何况,刚刚他可是亲眼所见自家艺人和许少之间的暗送秋波,猫腻可不是一星半点,夏奕纶骄傲地想:谁还不是有靠山的人呢!说起来,单从人品上来论,许影帝也比这位冯家大少强得多,最起码人家出道这么多年,都没有绯闻的。   “怎么,不敢说话了?刚刚不是挺嚣张的吗,真当我们凝凝身边没有喘气的了?”夏奕纶非常爷们儿地上前挡住林小酒,随即叉腰骂道:“敢欺负老娘的人,你个臭小三!”   “……”林小酒默默收回了刚刚那个‘夏奕纶很man’的评价。   “你骂谁是小三!”宋虹雨被气得脸色发红,音调比夏奕纶还要高些,引得剧组内其他人窃窃私语,虽然不敢靠近,但都抻着脖子、竖着耳朵往几人这里张望。   夏奕纶则毫不示弱,连珠炮似的反击回去:“谁是小三谁心里清楚,我们家凝凝到底怎么分的手,大家心知肚明,刚分手,你就挽着人家未婚夫招摇,你还要不要脸,生怕别人不知道你是小三?”   听到“小三”两个字,冯奕寒的脸色也有些难看,这不是当着他的面,揭他出轨的短吗,林小酒虽然从刚刚开始就乖巧扮演被保护的小可怜,却一直偷偷注意着冯奕寒的神色,见他脸色变了,没等冯奕寒发作,就出手拉夏奕纶的手臂,挡在冯奕寒和夏奕纶之间,“算了,阿纶,别说了,这么多人看着呢。”   夏奕纶何等聪明,林小酒刚出手阻止,便意识到是冯奕寒要恼羞成怒,可心里却是痛快的,那个姓冯的,从前可没少欺负他家凝凝,今天居然变本加厉,带着小三过来耀武扬威,给他点教训也是应该的。   夏奕纶稍稍顾及了冯奕寒的情绪,没再大声嚷嚷,却也没停止说话,他拉着林小酒的手柔声安慰,“亲爱的,你别怕,这么多人在呢,他们不敢拿你怎么样,是我不好,我不该再提冯先生和宋小姐出轨的事情,惹你伤心。”   冯奕寒这次是清清楚楚地听到了“出轨”两个字,气得脸色都变了,可没等他说话,夏奕纶就一把抱住林小酒,温柔地拍她的背,“好了好了亲爱的。”   夏奕纶身高不过一米七出头,为了保持身材恨不得每顿饭只吃几片菜叶子,又瘦又小,此时林小酒却觉得自家经纪人的怀抱,非常温暖扎实,并不输所谓直男,可见一个man不man和他做派“娘”不“娘”,是没有必然关系的。   “咱们不哭了,不委屈了啊。”夏奕纶轻声细语地说,林小酒心中一暖,眼眶竟真的湿.了。   冯奕寒这才注意到,林小酒眼圈早就红了,一张精致漂亮的小.脸上全是委屈,却在极力隐忍,想哭但不敢哭出声,冯奕寒原本就愧对于她,如今只剩下心疼,当即说不出责骂夏奕纶的话了。   宋虹雨却是气得七窍生烟,自己被人指着鼻子骂,作为“男朋友”的冯奕寒非但没有要为她出头的意思,还直勾勾地盯着自己昔日“手下败将”看,到底是什么意思?危机感和愤怒令宋虹雨有些口不择言:“在我这儿装什么可怜?”   夏奕纶一边拍林小酒的后背,一边用口型贱兮兮地冲宋虹雨道:“臭小三,不要脸!”   宋虹雨气得彻底失去理智,上前一步就要动手打人:“你看不住男人是自己没本事,难道要怪我?”   “够了!”出声喝止的却是冯奕寒,他冷着脸把宋虹雨拽开,“还嫌不够丢人吗?”   林小酒从夏奕纶的怀抱中挣脱出来,眼圈还红着,出口的话却疏离而得体,“冯先生,对不起,我为我经纪人刚刚的冲动道歉。”   即便声音艰涩得几乎发着抖,依旧强笑道:“过去的事情都过去了,我还是希望你幸福。”   还记得两人当初分手时,冯奕寒说希望她忘记自己,可真看着林小酒那个比哭还难过的笑,冲着自己说她已经放下了,都过去了,希望他能幸福,冯奕寒就宁可她不要笑,不要这样懂事。   尤其是最后那种客气疏离的语气,令他的心疼得揪成一团,乱糟糟地提不起找夏奕纶麻烦的念头,反倒觉得今天的事情都是宋虹雨搞出来的,冯奕寒看着林小酒落寞离去的背影,忍不住迁怒宋虹雨,“走吧,都是你干的好事。”   “我.干什么了?”宋虹雨气还没消,尖声质问。   冯奕寒也不甘示弱:“都动手打人了,你还想怎么样?”   宋虹雨却委屈极了,别说她的巴掌根本没碰到林小酒一根汗毛,只说林小酒刚刚的表现,她明显和那个不男不女的经纪人一个唱白脸一个唱黑脸地演双簧,配合得这叫一个默契,难道冯奕寒就看不出来林小酒的婊里婊气吗?   还是说男人都是瞎子,都觉得此刻没得到的东西才是好的?   宋虹雨和冯奕寒躲到没人看到的地方大吵了一架,令开机时就迫不及待来探班捧场的“二十四孝男友”冯奕寒提前离开,两人开始了交往之后的第一场冷战。   林小酒和夏奕纶两人的心情倒都不错,夏奕纶一边吹毛求疵地盯着林小酒补了刚刚被哭花的妆,一边惟妙惟肖地模仿宋虹雨刚刚的神情语气,逗得林小酒笑得肚子疼,竟生出一种和姐妹淘说死对头坏话的畅快.感。   等林小酒笑够了,才对夏奕纶道:“对了阿纶,我好像看到有人在偷拍,说不定把咱们刚刚的对话全程录下来了。”   “真的?”   “当然,不过,那个摄像的人好像一早就准备好了,说不定是宋虹雨请来的。”   “哦豁,”夏奕纶啧啧有声,“那个贱/人,心机还挺深的。”   “亲爱的你不用担心,她一个新人能有什么人脉,左不过是剧组里收钱办事的工作人员,老娘花钱买狗仔照片的时候,她还没发育呢!”夏奕纶左右叉腰,右手虚虚地悬空,仿佛手肘处挎着一只看不见的包包,扭着屁.股走远了,“这件事就交给我。”   “天哪镯子,”林小酒忍不住对乾坤镯道,“阿纶可真是个妙人儿,我喜欢他。”   乾坤镯惊恐道:“主人,他好像不喜欢女人的。”   林小酒:“我看起来很像喜欢谁就睡谁的人?”   乾坤镯见缝插针地夸奖道:“是的,主人最有本事了,想睡谁都睡得到!”   “……”   开机之后的剧组生活,令从前在现实世界就做艺人的林小酒找回了久违的熟悉感,《那些年的小确幸》并不是从作家手里买的ip,而是编剧直接创作的青春爱情剧,描写了从校园到初入社会,再到结婚生子的,修成正果的爱情故事。   许成荫饰演的男主角刚出场时就是校草级的男神简一歌,与宋虹雨饰演的“灰姑娘”马思楠发生了一系列啼笑皆非的矛盾、冲突,而后彼此知道对方的心意,终成眷侣,是典型的欢喜冤家。   而林小酒扮演的女二号华翎则明恋校草简一歌,在男女主角的感情之路上,扮演绊脚石的角色,角色定位并不讨喜,总结起来就是一个“妖.艳贱货”,大花瓶一般的存在。   原主演技一般,加上不但不是女主角,还要演这样性格的女生,给宋虹雨作配,心里并不甘愿,表现得就更差。   但林小酒不同,从前自己混娱乐圈的时候,就是“花瓶”专业户,各色妖.艳的恶毒女配全都尝试过,“华翎”的角色,不在话下,甚至驾轻就熟。   几场戏下来,林小酒的表现可圈可点,尤其是同许成荫对戏时,两人眼神相撞,迸发出的火花,连导演都啧啧称奇,觉得林小酒“息影”一年,非但没有退步,演技反倒更成熟了,与从前那些影视资料,或者网络上流传的“尴尬演技”,完全判若两人。   今天这一场戏,是林小酒饰演的华翎对许成荫饰演的男神简一歌表白,恰好被宋虹雨饰演的马思楠撞见,马思楠和简一歌正处于有好感,但没有捅破窗户纸的朦胧暧昧期,马思楠见到华翎对简一歌表白,鼓足勇气站出来打断,“男神”简一歌就抛下林小酒饰演的华翎。   “简一歌,你为什么总躲着我?”林小酒穿着清清爽爽的白T恤,配一条牛仔短裤,脚下随意踩一双洞.洞鞋,披散着微微湿.润的长发,手里还拎着澡框——北方大学的澡堂大多是集体的——故事就发生在这里。   “什么事?”许成荫不耐烦道,带着一点拽兮兮的少年气,不愧是拿过影帝的人,话一出口,立即减龄,轻易令人想起学生时代班级里那个又帅又拽,不可一世的班草,或是别扭且青涩的同桌。   “我有事对你说。”因为身高的原因,林小酒不得不扬起脸,挺起胸,白T恤前方隆.起傲人的弧度,“你应该能感觉得到吧,简一歌,我喜欢你。”   “做我男朋友好吗?”林小酒有些紧张,脸色微微涨红,一双大眼睛却一瞬不瞬地盯着许成荫,透过监视器可以看到她的睫毛也在微微颤抖,段导露出满意的微笑,紧接着就是宋虹雨出场。   为了符合学生时代的青涩,也为了更真实还原,段导要求这几场戏不带妆,原主的长相本来就非常出挑,而林小酒进入任务世界之后,大约是又融合些自己的特质,此时她的皮肤状态和十六七岁的小姑娘也没什么区别,清透白.皙,吹.弹可破,即便不化妆,也美得毫无瑕疵。   倒是口口声声叫林小酒为‘前辈’的宋虹雨,禁不起高清镜头的考验,毛孔粗大,细纹,都纤毫毕现,偏偏段导怎么也不肯同意她化妆,此时生生被林小酒比下去一大截。   “你们!”宋虹雨忽然出现。   “卡!”段导拿起大喇叭,“宋虹雨,你的纠结呢?你和‘男神’还只是暧昧阶段,而且马思楠的性格内向敏感,还有些胆小,你这么理直气壮打断人家做什么?捉奸吗?”   片场内响起一片低笑声,宋虹雨脸色涨红,却也不敢顶撞段导,只能尴尬地笑笑,重新来过,这样的情形,自从开拍之后,她已经经历了无数次。   宋虹雨虽然是新人,但自认为演技比一些表情僵硬,台词都背不下来的小花们已经强了许多,可偏偏被林小酒压制得死死的,在她的对比下,倒显得自己像个台词都念不好的白.痴。   可她越是看着导演、许成荫等人对林小酒的表演加以肯定,她就越紧张,越是丧失信心,这些日子以来,几乎每每拍到宋虹雨,导演就会喊“卡”,今天这一场,反复磨了好几次,宋虹雨还是没办法令段导满意。   “算了,先拍成荫和凝凝的部分。”段导掐着鼻梁妥协道,“宋虹雨你再揣摩一下人物性格,休息一会儿再拍。”   “没想到你演得这样好。”镜头结束之后,许成荫夸道,林小酒道:“这种类型的角色很好演,我有经验。”   许成荫不知道林小酒从前拍过什么类型的剧,不过眼中对林小酒的欣赏完全不加掩饰,“你这样的演技,只演一个配角可惜了。”   林小酒却不在乎,“我演配角已经习惯了,没什么。”   林小酒其实挺喜欢演这种敢爱敢恨,嚣张跋扈的“妖.艳贱货”,不但痛快,而且戏份少,片酬高,也方便她广撒网,行采补之术。   但说者无心,许成荫却记在了心里,当天就去找了段导,段导听了许成荫的建议,只为难道:“换角色恐怕不行,女主角是冯家大少定下的。”即便他这种段位的大导演,还是要遵从市场,金主至上。   可许成荫也不是一般的小演员,他豪气道:“重拍的费用您不用担心,我带资进组怎么样?”   段导却是深深看了许成荫一眼,而后又烦恼地掐了掐鼻梁:“不止是资金的问题,戏已经拍了一半,临时换角,牵一发而动全身,这样,成荫,我再想一想。”   “那——”许成荫话音未落,便听到门外一声响动,等他从段导的房间出来时,只看到一地散乱的牙具和小毛巾。   原来,宋虹雨匆忙之下撞到了走廊里的停着的清洁推车,直到跑出酒店,她还是心跳如鼓,许成荫竟然建议导演换掉她的女主角?林小酒这个贱人!究竟用了什么办法迷住了许成荫?   宋虹雨愤愤地想,自己不能再坐以待毙。   这一天下了戏,宋虹雨抱着台本敲响了许成荫的房间门,“许老师,我总是耽误大家的拍摄进度,能不能和你对对戏?”   她说得一脸诚恳,一副单纯想进行纯学术交流的样子,如果不是她现在只穿着吊带小睡裙,胸前激凸若隐若现的话。   “太晚了,孤男寡女进房间,被拍到怎么办。”许成荫皱皱眉,拒绝得干脆。   宋虹雨咬咬唇:“那就在门口行不行?”   “就这一幕戏,剧本上写着‘四目相对’,我们就练习一下对视可以吗,一分钟就好,不会耽误你太久的。”宋虹雨已经近乎哀求,许成荫叹口气,“那尽快吧,不要太久……其实你想对戏,我们完全可以明天白天——”   “好好好!”宋虹雨激动地打断他,“那我们开始吧!”   许成荫站在房门口,陪着宋虹雨念了台词,而后便开始“四目相对”,许成荫一致认为宋虹雨无论长相还是演技都不如演艺圈的平均水平,此时却越看越觉得宋虹雨眉目如画,尤其是那双眼睛,简直会说话,仿佛一弯深不见底的幽潭,几乎要把人生生吸进去。   许成荫看得有些痴了,他盯着宋虹雨的眼睛,嘴巴,只想把自己最好的东西都送给她,以求永远待在她身边,宋虹雨露出一个颇为得意地笑。   “喂,相面吗?”   许成荫感到自己的灵魂一下子回到了身体里,他呆呆愣愣地站在原地,有一种“我是谁,我在哪儿,我从哪儿来”恍惚感,片刻后,看到宋虹雨恨恨离开的背影,许成荫张口结舌地冲林小酒解释,急得额头出了一层薄汗,“她、我们,我们刚刚是在对戏。”   “我知道。”林小酒出声安慰,“刚刚对戏,你有什么感觉吗?”   许成荫仍是恍惚地摇摇头:“不记得了。”   “对了,”他补充道,“她的台词功底挺糟糕的……”   林小酒愈发觉得这个宋虹雨有古怪,她敷衍地拍拍许成荫的胸口,“没事,不早了,你快去休息吧。”   许成荫捂着自己被林小酒小手摸过的胸口,后知后觉道:“你要不要进来坐坐?”   林小酒头也没回地摆摆手,匆匆回到自己的房间,关上门,“镯子,你出来。”   乾坤镯应声:“主人,我在的!”   林小酒面沉如水,“解释吧。”   乾坤镯装傻:“解释什么呀?”   林小酒阴测测道:“不知道玉镯子的本体碎了会怎么样,按着这个修炼系统的设定,我早晚会出去。”   乾坤镯被威胁到,瑟瑟发抖:“主、主人,不是我不跟你坦白,其、其实,”它对了对并不存在的手指,“其实是修炼系统出了些问题,从前一位执行者获得的奖励能力‘极致魅惑’,因为我一时不小心……在这个小千世界遗失,被宋虹雨得到了,所以本世界如果通过,即修复了系统问题,主人您可以获得加倍奖励。”   林小酒:“等等,还有奖励能力?为什么我没有?”   乾坤镯道:“本来修炼系统是有奖励也有惩罚的,如果无法完成任何一个小千世界的任务,都要献上灵魂,以供修炼系统运转,但陆上仙改变了规则,去掉了奖惩系统,只要您积攒的修为能力够了,就可以完全修复您的尾巴,不对,是修为。”   “陆延年是怎么做到的?”   乾坤镜可怜巴巴道:“他封印了我一部分元神。”   林小酒对欺软怕硬的乾坤镜,投去了同情的眼神,又问,“那你说说吧,‘极致魅惑’到底是什么能力?”   乾坤镯:“可以令人对施法者一见钟情,但施法过程比较长——究竟有多长,与根据被施法者的自身定力有关——中间一旦被打断,便会功亏一篑,每次使用‘极致魅惑’之后,无论成功与否,都需要一段冷却时间,且大大消耗自己的精力,轻则损害颜值,重则伤及根本,需要同被施法对象交.媾才能补回,类似于采补之术。”   乾坤镯可怜巴巴道:“主人,我真不是有意瞒着您,毕竟系统bug这么丢脸的事……”   恰在此时,门外响起敲门声,以及“亲爱的,快开门!”的兴奋声音。   林小酒趿着拖鞋,门外便撞进来一个花里胡哨的人形物体,展开双臂就要给林小酒一个熊抱,林小酒嫌弃地推开夏奕纶的脸,“君子动口不动手!”   夏奕纶嘟着嘴,生了足足三秒钟的气,便抑制不住兴奋道:“一个好消息,还有一个更好的消息,先听哪个?” 第50章   林小酒抱臂:“好消息。”   夏奕纶:“好消息是, 段导有些动摇,想要你演女主角,是许影帝提议的。”提到“许影帝”三个字时, 夏奕纶眉飞色舞的,仿佛其中存着什么天大的奸.情, 林小酒也不否认, 只道:“那更好的消息呢?”   夏奕纶:“那要先把‘好消息’说完, 虽然许成荫提议换角, 但这样大制作的电视剧,前妻宣传都放出去了,换角是不可能换角的, 即便宋虹雨演技非常一般,但还没到让段导下定决心的地步。”   “所以, ‘更好的消息’是, 是时候让段导下定决心了。”夏奕纶趴在林小酒耳边,嘀嘀咕咕地将事情说了一遍, 林小酒慢慢露出笑容, 冲夏奕纶竖了个大拇指。   第二天, 宋虹雨再一次上了头条, 全网都是“宋虹雨原来是小三”, “冯家大少出轨”,“例数冯奕寒各界女友”,“冯奕寒与林凝凝分手真.相”,“林凝凝迫于压力发布和平分手微博——豪门阔太不好当。”“宋虹雨会是下一任冯家少奶奶吗?”“例数娱乐圈‘小三上位’成功史”……   而无论点开哪一个话题, 主题内容都是同一段视频,视频的角度是明显的偷拍,不过,画质清晰,收声完美,观众们得以将事情的起因经过结果看得清清楚楚。   比如宋虹雨紧紧挽着冯奕寒手臂,对林小酒炫耀的情形,比如夏奕纶直击灵魂的反驳:“谁是小三谁心里清楚,我们家凝凝到底怎么分的手,大家心知肚明,刚分手,你就挽着人家未婚夫招摇,你还要不要脸,生怕别人不知道你是小三?”   尤其是来自女主角宋虹雨的回应:“你看不住男人是自己没本事,难道要怪我?”   这几乎是直接承认了出轨,而冯奕寒的暧昧态度更是确认了这一点,一时间,全网都炸开了锅,很快将冯奕寒打上了“渣男”的标签,更奇怪的是,从前这一批人有多么算林小酒想嫁入豪门,此时就有多同情她,林小酒的微博底下一片的‘小姐姐要挺住,离开渣男,你会找到更好的。”“我也曾经被渣男渣过,现在想想,分开才是最好的结局,我现在过得很好。”   而林小酒的微博粉丝数,经过这件事一闹,直接从一百多万,猛增到三百多万,用夏奕纶自己的话说,他差点没乐出鱼尾纹,可要注意保养。   连带着冯家的股票都受到了影响,冯奕寒和白家已经掌权的白景鸿不同,还是个单纯的“继承人”,当即被冯家老爷子按着头叫了回了主宅,闭门思过,不许再见姓宋的女人。   冯家老爷子气得险些犯了心脏.病,这个长子为什么这样不争气?找一个没有门第的女人也就罢了,竟然在寻死觅活地闹过之后,还闹出出轨丑闻,“可见他一点小事也做不好!心情不定,冲动咳咳咳!”   “老爷子,”一个三十多岁的年轻女人忙去拍冯老爷子的背,“别气坏了身子,老大不争气,可能还是心情不定,咱们小语最近在课业之余,开始学习管理酒店,已经视察了好几家……”   冯老爷子缓了口气,又瞪了一眼敢怒不敢言的冯奕寒,“还是咱们小语懂事!”女人露出得意又欣慰的笑,冯奕寒却把拳头捏得发白。   不止冯家股票受到影响,网络上也出现了一种主流声音,“宋虹雨滚出娱乐圈!”“希望官方地址劣迹艺人,宋小三演女主角的电视剧我是不会看的!”“还带着别人的前未婚夫炫耀,这是多厚的脸皮,当小三很光荣吗?抵制!不看!”   段导这一整天都被突如其来的、铺天盖地的“抵制”,闹得心神不宁,尤其是看到顶着黑眼圈,一脸宿醉模样的宋虹雨时,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你这是什么情况?还有心情喝酒?还知道今天要拍戏吗?”段导黑着脸骂人,因为心情不好,并没有控制音量,咆哮声不用大喇叭也轻轻松松地穿越了整个片场,惹得所有工作人员都看过来,全都露出心照不宣的神情——现在还有谁不知道宋虹雨的丑闻?连累了剧组,难怪段导发火了。   宋虹雨委屈极了,说“宿醉”,实在冤枉了她,昨天她试图的对许成荫施展‘极致魅惑’的能力,却没有成功,自身精力大幅度消退,她的脸立即就成了这样,不但颜值受到影响,连带着身体也跟着虚弱起来,她必须找人‘采补’才行,偏偏冯奕寒怎么也不肯见她,现在更是听说被冯家禁足。   更棘手的是,冯奕寒不知怎么调查出了视频的来源,那个拍摄的工作人员,账户上竟然只有一笔同宋虹雨的交易记录,真正收买他放出这视频的,可能另有其人,但请他拍摄的,一定是宋虹雨没错。   冯奕寒并不讨厌女人有一些小心机,可他却不能容忍女人自认为聪明,实则蠢得无可救药,还偏偏要拉自己下水,想想当初为什么对她一见钟情,爱得死去活来,冯奕寒都有些疑惑,好像中了邪似的,越是远离宋虹雨,那种心动的感觉就弱。   这一边,段导一整天气都不顺,将宋虹雨全方位骂了个狗血淋头,还嫌不够,收工之后,直接找了林小酒谈话,而许成荫也在一旁作陪,夏奕纶简直兴奋得快控制不住表情,极力忍耐着假装自己对接下来发生的事情一点预感都没有,忍得辛苦极了。   “凝凝,”段导摘下自己的老花镜,拿着剧本,做出一副打算长谈的姿态,“坐,坐,你们也坐。”   相比起白天对宋虹雨的疾言厉色,段导面对林小酒时,温柔得简直能拧出.水来,一脸的皱纹都笑开了,“凝凝啊,我有件事和你商量,你觉得‘马思楠’这个角色怎么样?”   “柔柔弱弱的,典型的小清新女主。”林小酒中肯地评价。   段导:“你有信心胜任这个角色吗?”   夏奕纶简直兴奋得眼睛冒光,目光灼灼地盯着林小酒,满眼都是“快答应他!”许成荫也露出笑容,等着林小酒的回答。   然而,林小酒却道:“不能。”   “什么?”不止段导,许成荫也觉得自己出现了幻听,连带着夏奕纶也急得站出来,“段导啊!我们家凝凝就是谦虚,”说着,不忘抽空瞪林小酒一眼,“她能的,她愿意的!”   林小酒却再一次强调了自己的态度,“不好意思,段导,这一类角色我没有经验,也没有热情,应该不会比‘华翎’演得更好了。”   段导听林小酒的话还算中肯,此时听她有理有据地拒绝,而不是一口答应下主角,倒生出几分欣赏,“你真的不想试试吗,我觉得你是个很有灵气的演员,‘华翎’这个角色,刻画得非常细腻,即便角色设定不算讨喜,你演起来,却让人讨厌不起来,她不再是个为烘托剧情而存在的反派,而是有血有肉的大学女生。”   林小酒倒是先冲许成荫俏皮地微微挑眉,而后才对段导演笑道:“我曾经同人说过,这是本色出演,不过,对于剧本,我倒有一些建议……”   这一夜,林小酒同段导一直谈到深夜,期间,段导演还将编剧挖了过来,几人在会议室亮着灯,喝着咖啡,埋头讨论,等终于结束出来时,夏奕纶已经呵欠连天,却异常亢奋:“凝凝啊!你真是太棒了!”   但碍于许成荫还在,夏奕纶将剩下的“用这种方式去压姓宋的,比换她的女主角更有效”,生生改成了“亲爱的,你对剧本和人物的理解真是很有进步了”。   夏奕纶其实很不想做电灯泡,但现在深更半夜的,又在剧组安排的酒店,这里都是人精,谁知道自己不在,被人拍到什么,会不会对自家艺人不利呢?   夏奕纶于是只能硬着头皮充当三百瓦大灯泡,照亮许成荫和林小酒,许成荫一直将林小酒送到房间门口,看了眼不远处尽职尽责杵着的夏奕纶,低声道:“如果不是在剧组,你会邀请我进去坐坐吗?”   林小酒弯起眼睛,即便熬夜也没有令她容颜有一丝一毫的打折,皮肤清透白.皙,亮的让人移不开眼睛,“当然愿意。”她笑道,“如果拍完了戏,你还愿意邀请我的话。”   许成荫心中一动,也露出笑容:“当然,愿意的。”   经过昨天的大发雷霆,火气似乎都已经发泄完毕,今天的段导即便面对着宋虹雨也和气了不少,剧组中的演员、工作人员们只当宋虹雨的那位“金主”,暗地里给段导赔礼道歉,追加了投资,看宋虹雨的眼神里多多少少带了鄙夷和嫉妒。   可不久之后,大家渐渐发现,剧本变了,而且变动非常大,这部剧并不是由某一本,或者传说中的“大IP”改编,因而改动起来不需要顾及“书粉”的感受,大刀阔斧也没有压力。   宋虹雨依旧是最终和男主角修成正果的女一号,可女二号林小酒的戏份却讨喜了不少,由一个单纯的“妖.艳贱货”,变成一个敢爱敢恨,为男主、为爱情不顾一切的“妖.艳贱货”,而她最终却没有同男主在一起,平添了遗憾,反倒令人觉得女一号偷走了原本属于林小酒的爱情。   剧情拍成这样,算不上合格的“he”,却更能令人记忆犹新,有时候,遗憾才能令人永远存在心底。   转眼间,又两个月过去,《那些年的小确幸》剧组即将杀青时,终于迎来了冯奕寒的第二次探班,冯家经过这么久的修养,股市终于稳定住,冯奕寒也终于获取了“出门”的资格。   他迫不及待便抵达了剧组“探班”,名义上是探望“女朋友”宋虹雨,可他们之间的交流并不算多,倒是常常主动找林小酒答话。   林小酒对冯奕寒不算热情,却也并不拒绝,有问必答,若论“若即若离”的尺寸把握,林小酒敢认第一,没人敢认第二,她对“前未婚夫”没有哪怕一点点的怨怼,总是笑脸相迎,却不肯再迈进一步。   比如此时,冯奕寒邀请林小酒共进晚餐,林小酒便笑道:“这怎么好意思,不要让你女朋友误会。”   “怎么会,只是吃饭而已。”   “是啊,即使分手了,我们也是朋友对不对?”林小酒故意提高一点声音,让不远处咬牙切齿的宋虹雨听得更清楚一些,“我也觉得宋小姐不会那么小气的……”   宋虹雨再也无法忍受林小酒这婊里婊气的模样,简直一个字也听不进去,怒气冲冲地冲过来,林小酒却当机立断遁走,只留宋虹雨同冯奕寒大吵特吵。   她心情颇好地同夏奕纶吐槽:“宋虹雨的气色好像好一点了呀。”   “好了吗?”夏奕纶不屑道,“还是得用二斤粉底才能遮住一脸细纹。”还好意思说他们家凝凝是“前辈”,自己的鱼尾纹都能加死苍蝇了!   林小酒:“听说她和剧组里几个男演员都挺暧昧,甚至还有工作人员。”   夏奕纶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八卦兮兮地说:“这事儿还是真的,不就是姓冯的几天没搭理她吗,看她饥渴成这样,啧啧,好像没有男人就活不了似的。”   林小酒却意味深长道:“说不定真是没有男人活不了呢。”宋虹雨对许成荫施展‘极致魅惑’没有成功,元气大伤,可不是要在其他人身上把损失找回来吗,但显然效果不大好,看来这个玛丽苏世界里的‘四王子’,说不定真是有过人之处。   林小酒不知道他们是不是气运特别好,只是这几人长得都特别帅,全部赏心悦目。   当晚,冯奕寒大方地请全组人吃饭,现在拍摄已经接近尾声,戏份并不紧张,段导便也没驳“金主”的面子,整个剧组因为有免费晚饭吃,也都喜气洋洋。   冯奕寒出手大方,包下了最近的五星级酒店大厅,即便饭厅是自助餐形式,今晚的菜式也全是原主喜欢的,炙烤小羊排,芝士焗生蚝,三文鱼北极贝甜虾、酸奶蛋糕等等。   冯奕寒挑了林小酒旁边的位置,殷勤地替她布菜,将自己的“正牌女友”宋虹雨晾在一边,可论不爽的程度,冯奕寒却比宋虹雨更甚,因为在圈内以“从来不参加饭局”而著名的影帝许家二房小少爷许成荫,就稳稳坐在林小酒另一侧。   而且比自己更为殷勤地替林小酒布菜,偏偏林小酒很喜欢他夹给她的鸡翅似的,反倒冷落了自己精心切好的小羊排,冯奕寒自然不认为自家前未婚妻是变了口味,只当她还在气自己出轨,提出分手,也更气“趁虚而入”的许成荫。   冯奕寒冷笑一声,端起酒杯,“许影帝,拍戏辛苦,我敬你一杯。”   许成荫也看向冯奕寒,一时间,两人之间的眼神似乎能激出火花来,“噼里啪啦”乱响,一向对外宣称不胜酒力的许成荫,竟也冷笑一声,“冯少,红酒不是这样喝的,我们换成白酒吧。”   冯奕寒没想到许成荫不鸣则已,出口就惊人,却也不肯认怂,笑道:“正合我意。”随即拍拍手,叫服务生换了高度白酒。   林小酒干脆从‘战场’中逃开,坐到了段导身边,宋虹雨也因为看不下去两人因为林小酒争风吃醋而互相灌酒,气得同样往段导身边凑,今天段导演借花献佛,将同在影视城拍戏的几位好友叫过来一起热闹,身边全是大咖,随便入了哪位导演、编剧的眼,都是一步登天的好机会。   宋虹雨压下心中的不爽,端着酒杯打算敬一敬老前辈们,然而,“老前辈”们全都有些古怪的脾气,哪里认得宋虹雨这样的新人,竟没有一个接她的酒,场面一时相当尴尬,连带着段导也对宋虹雨的冒失感到不满。   反倒是林小酒,婚记娱乐圈多年,早应酬惯了这样的场面,几句话就把“老前辈”们逗得心情大好,场面很快又热了起来,尤其是林小酒的酒量也非常不错,喝酒就像喝水,如此机灵乖巧的后辈,性格也这样痛快,更令“老前辈”们刮目相看。   宋虹雨看看拼酒已经拼得昏天黑地的许成荫和冯奕寒,再看看同林小酒言笑晏晏的“老前辈”们,只觉自己是被林小酒全程“碾压”,又是尴尬,又是气愤,却无济于事,她看着向自己献殷勤的男四号,和一位剧组化妆师,想到连这样同冯、许两人天差地别的货色,也是自己用‘技能’才能得到的,顿时更加气闷,连饭也吃不下去了。   不过,即便酒量再好,到了宴席结束的时候,林小还是微醺,头脑晕晕的,她下意识去找自家经纪人,哪知夏奕纶比她醉得还厉害,同同组一个女配角,勾肩搭背地相对痛哭流涕,同仇敌忾地骂“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林小酒顿觉头疼,打算叫人将自家“酒后脆弱”的经纪人抬回房间里,免得最后没人管,在酒店地板上昏睡一夜。   林小酒一边迷迷糊糊地打算着,一边四处张望,想在一群“醉鬼”里挑出一个稍微靠谱一点的,正在这时,林小酒感到左右手臂都被人拉住,吓了一跳,左边响起许成荫的声音,“凝凝!你喝多了,我送你回家。”   右边响起冯奕寒带着哭腔的声音:“凝凝!我错了,跟我回家好不好?”   “谁要跟你跟回家?冯大,你算老几?”许成荫醉醺醺地说出了冯奕寒的“别称”,冯奕寒也不甘示弱:“许老二,你他妈跟谁大呼小叫呢?凝凝是我未婚妻,不跟我回家跟难道跟你走?”   “你他妈才喝多了,冯大,看你这德行,凝凝不要你了,能听懂吗?”   林小酒感到两人死死抓.住自己的手缓缓松开,默契地向对方抓去,这里可是酒店大堂,一旦被人拍下来,第二天的头条必定再次被承包,好在这里到处都是“醉鬼”,乱哄哄的,基本没有能站稳走直线的,令两人的扭打动作并不显眼,而且立即便有冯奕寒的保镖和许成荫的助理冲上来解围。   林小酒则趁机远离了两个醉鬼,身后还能隐隐听到冯奕寒带着哭腔的‘凝凝我错了’,和许成荫毫不掩饰的鄙夷:“冯大你个傻.逼。”   今晚喝得太多,林小酒酒气上涌,浑身热的难受,酒店大门外吹进一阵夜风,便打了个精神抖擞的哆嗦,而后顺着路,扶着墙,稳稳地往户外走,想多吹一吹那清凉的晚风。   来到酒店外,林小酒感到一阵畅快,只是被风一吹,酒气反而止不住地往上涌,熏得她头昏脑涨,眼皮沉重,只想就地躺下睡一觉。   而马路对面,白景鸿从隔壁七星级酒店举办的慈善晚宴上出来之后,打算散散步,再开车回去,就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即便两个多月没见,白景鸿依旧忘不掉那年轻女孩的妖.娆妩媚,那一夜美好到有些不真实的情形,多次出现在白景鸿的梦中,模糊却绮丽,可到了白天,他便强迫自己恢复理智,他们不过是一夜露水情缘,那一次也是机缘巧合,两个世界的人,不该有太多牵扯。   而今晚,他竟不期然又一次撞见了她,于人海茫茫中,一眼瞧见,这是不是缘分?白景鸿没控制住自己的脚步,上前一步,就见林小酒歪歪斜斜地似乎要倒下。   林小酒双.腿发软,几乎禁不住就地休息的诱.惑,软倒在地,却凭借最后一丝理智,奇迹般地撑了下来,林小酒想:“喝多了,我又喝多了,耳朵也就罢了,可千万不能露出尾巴来!”   她先.摸了摸头顶,头顶好好的,并没有耳朵,但她也不是非常担心,毕竟耳朵上的绒毛柔软漂亮,露出来也没关系,只是她的秃尾巴,万万不能示人!   于是,白景鸿紧接着看到记忆中完美无瑕、性.感妩媚的“小仙女”,正大喇喇站在酒店门口,身体以一种非常奇怪姿态扭曲着,上上下下揉.捏着自己的……屁.股。   本就有些修身的包臀裙,在她的蹂.躏下,更将那里的形状勾勒得清晰,令白景鸿的头脑哄然炸裂,那一夜原本已经模糊的细节末节霎时鲜活起来,白景鸿目光一沉,大步走向前。   作者有话要说:  中秋快乐!今天在本章评论里,发二十个小红包,祝宝宝们假期愉快! 第51章   扶住林小酒的时候,白景鸿才听清楚‘林小仙女’絮絮叨叨的话, “我的尾巴呢?”   “……”白景鸿扶起醉鬼, “你的朋友呢?”   林小酒仍然不死心地检查自己的屁.股, 急道:“我的尾巴, 我的尾巴没出来吧?”   白景鸿叹口气,四处张望一圈,只见周围全是糊里糊涂的醉鬼, 没有一个问得清楚的,然而, 没有问清楚林小酒住在哪里, 白景鸿竟松了一口气, 走了过场之后,白景鸿“心安理得”地将人半扶半抱上了自己的车。而服务生见他穿得衣冠楚楚,停在不远处的豪车也是贵得令人咋舌,竟也没有阻拦。   林小酒一路都非常配合, 老老实实地坐在白景鸿身边, 只是偶尔摸.摸脑袋, 有时扭过身去,够自己的屁.股,嘴里念念有词, 只有紧紧挨着林小酒的白景鸿才听得清楚,对方在说:“我的耳朵呢,我的尾巴呢?”   白景鸿失笑,竟觉得醉醺醺的林小酒, 十分可爱,连撒酒疯的方式也别具一格,司机一直将两人送到别墅门口,白景鸿便叫人离开,自己将人抱上了楼。   这一栋别墅是白景鸿自己的私宅,平时基本不住,十分清静,别墅里只有一个阿姨看着房子,看到自家少爷抱着一个俏.丽的女孩子,往楼上去,自然不敢出声打扰,楼上便只剩下白景鸿和林小酒两个人。   林小酒迷迷糊糊地感到自己来到一个陌生地方,忍不住问:“阿纶呢?”   白景鸿皱了皱眉:“阿纶是谁?”   林小酒一蹦三尺高,歪歪斜斜地担忧道:“啊呀,阿纶喝多了,谁送他回家呢?”白景鸿对林小酒口中那个心心念念的“阿纶”,升起一股说不清的敌意,皱眉道;“‘阿纶’是谁?男的女的?”   林小酒揉了揉太阳穴,呆呆愣愣地坐在床沿上,“男的呀……我的尾巴呢?”   说罢,林小酒又一次扭过头,掀自己的包臀裙,裙子是贴身款,侧面的拉锁紧紧拉着,林小酒掀了几次都没成功从腰部打开,白景鸿看着她这幅模样,倒比上次见面时还要可爱鲜活,一时忘了阻止,就见林小酒自己嘟着嘴,生了一会儿闷气,而后灵机一动,从下往上,将裙子成功掀开。   立时便露出白生生的肉来,这一下,着实令白景鸿猝不及防,他缓缓地咽了口口水,声音嘶哑得厉害,“凝凝,我来帮你?”   林小酒却依旧自顾自地摆.弄自己那不听话的短裙,可越弄越是撕不下来,她气急败坏道:“什么破衣服,卡在屁.股上了!”   白景鸿简直怀疑这“小妖女”是不是在故意诱.惑他,可林小酒的确醉得厉害,红酒最容易事后上头,时间越久,便醉得越严重,白景鸿“我来帮你”的话,话音刚落,林小酒便又转移了话题:“我的尾巴呢?”   她几乎带了哭腔:“我的尾巴呢呜呜呜?是不是秃了?”   白景鸿只得柔声安慰:“不会的,没有没有。”   林小酒嘤嘤嘤道:“你骗我,就是秃了的,那一次,都是因为那一次,我打不过那些坏蛋,我没能保护你,尾巴也秃了……”   林小酒越说哭得越惨,白景鸿只能不住地安慰:“没有秃没有秃。”林小酒便抬起一双泪眼婆娑的大眼睛,又惊又喜地看着白景鸿:“真的吗?”   她的脸颊因为醉酒染上一点淡淡的酡.红,在过于白.皙的皮肤上,便呈现出粉.白的色泽,如诱人的水果,散发着浓郁的甜味,只等人品尝,白景鸿有些克制不住,便诱哄似的道:“你的尾巴还在呢,不信我帮你把裙子脱下来看看?”   林小酒闻言,乖巧地点头,丝毫没有怀疑,没想到事情如此顺利,白景鸿浑身血液沸腾,尤其是某一处更是灼烧得几乎要爆炸,可手指刚碰到林小酒那细腻、微微发烫的肌肤时,乖顺的女孩子,忽然毫无预兆地吐了,带着浓浓酒气的秽.物沾了两人一身。   白景鸿:“……”   白景鸿的高级定制西装、西裤,甚至袜子,无一幸免,林小酒也颇为狼狈,可这个“始作俑者”,大约是吐完了感到舒服,竟直接闭上眼睛睡了过去。   白景鸿看着一地狼藉,又看看睡得无知无觉的女孩子,终究认命地叹口气,唤阿姨帮忙清理地板,拿走自己换下来的西装。林小酒身上的污秽,却是他亲自动手。   白景鸿终于如愿以偿地将人扒得干干净净,却什么也不能做,他将人抱到浴.室,仔仔细细的用热水替林小酒清理,林小酒被白景鸿的动作弄醒,迷迷糊糊地爬起来扒着马桶又吐了一会,才安心彻底睡过去。   白景鸿将人洗干净,抱上床时,已经过了午夜,他看着躺在床.上安静乖巧的女孩子,因为刚刚洗白白的缘故,全身皮肤都透着诱人的粉.白色,又浓又黑的长睫毛,乖顺地垂着,在眼睑处打出一片淡淡阴影,双.峰只露一隅,薄被随着均匀的呼吸上下起伏,全身上下仿佛写着“任君采撷”四个字,看得人愈发燥热难耐。   可眼见着她最得不省人事,白景鸿实在没办法再说服自己趁人之危,他终究叹口气,任命地转身进了浴.室,不知浴.室的水声响了多久,白景鸿才终于走出来,占据了大床的另一侧,缓缓闭上眼睛。   第二天,林小酒睁开眼睛,瞪着陌生的天花板发了好一会儿呆,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自己昨天怕是被人“捡”走了,狐族最怕酒,一旦沾多了便会化出原形,惹来危险,从小族长便不许她们碰酒。   偏偏林小酒不信邪,还真练出了好酒量,可她一时得意忘形,竟忘了自己已经换了一副身体,原主的酒量怕是一般,林小酒柔柔发疼的脑袋,又发现自己光溜溜的,未着寸缕,忍不住怒火中烧,一巴掌拍向身侧的“登徒子”,“就是你趁?”   一个“人”字还没说完,林小酒便看清了白景鸿的脸,若单论颜值,白景鸿甚至比许影帝还要耐看几分,尤其是他一身富有力量感却又不显虬扎的肌肉,见过之后很难忘记。   “就是你把醉酒的我捡回来照顾的吗?”林小酒立即改口。   想到昨晚忙碌了一整夜的“照顾”,白景鸿的脸色就不大好,含糊地应了一声,林小酒却喝得“断了片儿”,什么都不记得了,只当昨晚的确发生了不可描述的事情,还有些奇怪为什么一点不适都没有,难道失去了药物辅助的白家大少是只“纸老虎”吗?   林小酒非常善解人意地没有戳白景鸿的“痛处”,将“中看不中用”的评价默默地藏于心底,没再提起,“对了,”林小酒道,“我昨天有没有说过什么?”   她虽然不记得昨晚自己做过什么说过什么,却有种非常强烈的感觉,自己似乎想起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仿佛就是那一段失去的记忆中的某些片段,可脑袋太不争气,宿醉过后,那点灵光一现,便什么都不记得了。   可白景鸿经过林小酒的提醒,却忽然想起一件事,脸色更冷了些,“你昨晚一直在叫一个人的名字。”   “谁?”林小酒激动地问。   “叫‘阿纶’。”白景鸿道,“他是你什么人?”   听到“阿纶”的名字,林小酒却是忽然泄.了气,失望道:“我没说别的吗?”   白景鸿自动过滤了“找尾巴”的醉话,点头:“‘阿纶’到底是谁?”   林小酒心不在焉道:“唔,我的经纪人,夏奕纶。”白景鸿若有所思,又确认了一遍:“男的。”   “嗯。”林小酒点头。   白景鸿面无表情地起身穿衣服,而后又递给林小酒一套新裙子:“我叫司机去买的,不知道尺码合不合适。”   这裙子林小酒看着眼熟,正是G家的新品,价格不菲,忍不住感叹:不愧是白家大少,随手送人的衣服也这么阔绰。   林小酒身材玲珑,该瘦的地方瘦,该丰满的地方绝不含糊,穿起来竟比杂志上的模特还要好看,她换好了衣服下楼,才发现随身包包里的手机已经没了电,急道:“白少,我得先回剧组了。”手机没电,段导见不到人,也联系不到自己,现在说不定怎样大发雷霆呢。   “不用急,”白景鸿却道,“我刚刚替你请假了。”   林小酒:“你认识段导?”   白景鸿摇头:“我同星语影业的老总请的假。”   此时,二十公里外,影视基地片场,接到大老板请假电话的段导,正在怀疑人生中,执行导演问“林小姐什么时候回来”时,段导摆摆手,语气有些虚幻:“她昨天宿醉,今天请假了。”   执行导演很理解地点点头,昨天不少演员都喝得昏天黑地,今天请假的几乎有四分之一,只有段导依旧在怀疑人生:林小酒究竟是怎样做到的,一个冯家的前未婚夫,一个许家的影帝,现在还多了一个能把假请到大老板哪里去的神秘人。   看来,以后他要多多照顾林小酒才是,现在拍戏进度已经到了尾声,那么,最后剪辑的时候,也一定要好好关照,千万不要得罪了人还不知道。   ……   林小酒莫名得到一天的假期,心里还是高兴的,只是白景鸿的态度有些微妙,既不让自己离开,又只是黑着脸,低头玩手机,不肯多说一句话,两人相顾无言,林小酒干脆也当他不存在,自顾自享用白家私厨做的早饭。   鸡肉粥又鲜又醇,肉丝滑而嫩,米粥糯而软,经过长久的熬制,入口即化,舌尖还没来得及好好品鉴香滑软糯的口感,便滑进食道,林小酒很久没吃过这样美味的鸡肉粥,开心得险些没吞了舌头。   “就那么好吃吗?”对面的白景鸿一改冷淡的态度,语气温柔得令林小酒险些一口粥呛到,她擦擦嘴角,“不错,鸡肉怎么做不会差劲,尤其是你家的厨师。”说着,林小酒由衷地比了个大拇指。   白景鸿失笑,将手机放下,屏幕停留在微信界面,除了一段长长的文字之外,还有一张夏奕纶的近照,照片上的夏奕纶,打扮得雌雄莫辨,挎着当季新款包包的手,还翘着标准的兰花指。   “你很喜欢吃鸡肉?”   林小酒点头:“有好吃的鸡肉,什么烦恼都能忘掉。”   白景鸿的心情忽然变得格外好,脸上的笑容格外温柔,甚至说起了废话:“吃东西还能忘记烦恼?”林小酒:“那当然,所谓人生大事,吃喝二字。”   白景鸿脸上的笑就更灿烂了几分,林小酒简直怀疑这人阴晴不定的是不是有什么隐疾,不会是那一天被人下.药,连脑子都烧出毛病了吧。   思及此,林小酒倒是想起了什么,脑海中一个场景灵光一现,忽然问:“白少,宋虹雨的新戏你看了吗?”   这个名字倒是有些熟悉,白景鸿想了一会儿,才不大确定道:“那个抢了你未婚夫的女明星?”   林小酒:“……”虽然没想到对方的第一反应是这个,林小酒却确定了白景鸿应该并不认识宋虹雨,也就是说,宋虹雨之后也一直没有得手。   “怎么忽然提起她?”白景鸿倒是机警,当即就觉察出了林小酒的意有所指,林小酒也没想为宋虹雨隐瞒,相反,她还乐得提醒白景鸿,以免对方着了宋虹雨的道儿,影响自己的任务,便实话实说:“我忽然想起来,咱们第一次见面时,我看到一个人好像跟着你,可是我出现之后,她就跑了。”   “那个人就是宋虹雨?”白景鸿问。   林小酒却道:“我也不确定,只是觉得有点像。”   “好,我知道了。”白景鸿道,他一直在调查当初是谁有这么大的胆子,给自己下.药,但怀疑对象太多,有动机的人已经排查遍了依旧没有结果,白景鸿百思不得其解,一直没放弃追究,如今看来,如果是宋虹雨这样的娱乐圈新人,想错了注意,打算一步登天,倒是说得过去。   “今天陪我一天吧。”白景鸿没再揪着刚刚的话题继续,倒是换了个问题。   “做什么?”林小酒问。   白景鸿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将心里话脱口而出了,但还是道:“做我一天女朋友。”   林小酒刚想说,昨晚不是已经做过了,就听白景鸿道:“我周围的女孩子不少,可她们不是看中我的钱,就是看中我的家世,还从来没有一个像你这样……”   “像我怎样?看中你的肉体吗?”   “……”白景鸿没好气地继续道:“像你一样,对我别无所求。”   林小酒发誓,她看到从认识以来便一直板着脸的白家大少,刚刚脸上竟出现了一丝羞赧情绪。   “我只是突发奇想,想体验一下普通人是怎么谈恋爱的,”他板着脸命令,“你来配合我。”   林小酒闻言,放下手中的碗筷,往白景鸿身边挪了挪,“那你给我什么报酬呢?”   白景鸿:“今天已经替你请假了。”   林小酒:“这算什么报酬?”连过夜都有一件G家新款送呢,上升到精神层面的恋爱,难道不应该值更多吗?说好的玛丽苏世界,说好的白家大少、霸道总裁、掌握全球经济命脉的男人呢?   “你不答应,我就再打电话替你取消请假。”白景鸿嘴角露出一丝没掩饰住的笑容。   林小酒:“……”白少你皮一下这么开心吗?   但她没有其他选择,只能狠狠地喝了三碗鸡肉粥,似乎是打算把“工钱”吃回来,但林小酒很快就后悔了,在她介绍完普通恋人通常的恋爱日程之后,白景鸿非常认真地遵循了“吃饭、逛街、吃饭、再看电影”的顺序,带着林小酒去高级餐厅,点了不少鸡肉,做法五花八门,吃得林小酒感动得几乎流下泪水。   只是,逛街时,林小酒却怎么也不肯让白景鸿付钱,“你不是想体验普通情侣的相处模式吗?我的原则是小礼物男生可以送,吃饭男朋友可以请,但买东西一定要自己花钱,不然束手束脚的,连奢侈品也不敢买。”   白景鸿却不以为然:“连奢侈品都买不起,怎么做你的男朋友呢?”   林小酒暧昧一笑,“我交男朋友,还要看其他本钱的。”   白景鸿被看得身体有些发热,故作云淡风轻:“什么?”   林小酒一派天真:“看脸呀。”   这一刻,白景鸿觉得自己思想太不纯洁,明明说好是单纯地“谈恋爱”,可他——正在自省,白景鸿忽然看到林小酒脸上明显的促狭,终于意识到自己被耍了,故意虎着脸,还没假意发火,林小酒便已笑着跑开。   两人的举动终于引起了周围人的注意,不知是谁说了一句:“哎,这不是那个谁吗?那个、那个明星!”   林小酒反应极快,扣上口罩,拉起白景鸿就跑,白景鸿虽然反应慢了一拍,可身高腿长,跑起来不遑多让,林小酒到底是沉寂了一年、最近几个月只上过两次热搜的“过气明星”,并不像许成荫那样会被狗仔围追堵截,一路跑到某个僻静的角落,便算是摆脱了身份曝光的可能性。   此时两人气喘嘘嘘,林小酒看着白景鸿的定制西装都跑出了褶皱,额头上也出了细细密密的汗珠,是她从没见过的狼狈,多了些烟火气,但也充满了违和感,忍不住笑出了声。   有时候,笑就是按下某个不知名的开关,一旦开闸,便一时停不下来,白景鸿很想恼羞成怒地对林小酒骂一句“你笑什么,傻不傻”,可一开口,就被林小酒的笑容传染,两人很快笑作一团。   林小酒擦擦眼角笑出来的生理性眼泪,舒了一口气,“你跟着笑什么?”   白景鸿也终于停止,却又被林小酒这句“你跟着笑什么”戳中了笑点,林小酒又被反传染,两人再次笑作一团。   等两人都笑得肚子疼,终于没了力气,白景鸿才舒口气,即便已经停止了大笑,他的嘴角却依旧上扬,这一刻,白景鸿想,自己有多少年没有这样开怀地笑过了?还是为了这样无厘头,甚至可以说不存在的理由,他记得从前听过一句话,判定一个人快乐与否的标准之一,要看他做多少无意义的事情,说多少“废话”。   原来,谈恋爱是这么快乐的事情吗,还是说,他看向一旁笑得没心没肺的林小酒,和这个人谈恋爱,是这么快乐的事情吗?   两人趁着夜色,进行了“情侣”体验的最后一项——看电影,计划本来是到此结束的,白景鸿却忽然舍不得,很想“续费”,“凝凝,我们还可以继续吗?”   林小酒背着手,挑挑眉,明知故问:“继续什么?”   白景鸿只定定看着她,目光深邃又温柔,看着竟有些熟悉,像是那个花花公子陆炽,像扮猪吃老虎的魔君墨野,也有宴基地长的影子,可这种感觉一闪而逝,林小酒遥遥头,将自己脑海中奇怪的想法甩出去,断然拒绝:“白少,讲好的到这里结束的。”   “其实我很乐意,但今晚还有别的事情要做,”林小酒冲白景鸿眨眨眼睛,“我.日程很满的,你想约我,要提前预约的。”   白景鸿知道林小酒还在拍戏,不能离开剧组太久,但还是忍不住问,“你做什么去?”   林小酒站住,勾起唇角,“怎么?白少,现在‘游戏’结束了,我还需要向你报备吗?”   白景鸿一时语塞,“我送你。”   就见林小酒挥挥手:“这个不太方便,因为我要去撩一个高中小弟弟。”   林小酒这样坦诚,白景鸿反倒不肯相信,只觉这“胡言乱语”的女人,飞扬跳脱,性格真是可爱,看着林小酒匆匆离开的背影,他只是回味似的笑了笑,无奈地摇摇头,林小酒的脑海里却响起乾坤镯的提示音:“恭喜主人!达成‘女人,你成功引起了我的注意’成就。”   “……”林小酒,“很好,这个成就也非常玛丽苏。”   “镯子,还有多少时间?”   “还有一小时,赶得及,主人您其实可以提前干预,成功率也更大一些。”   林小酒拦了一辆出租车,“那多无聊,我比较喜欢正面干,刺激。”   乾坤镯:??   总觉得主人在一本正经地开黄腔是怎么回事?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的20个小红包已发~假期结束之后,三喜又开始了熟悉的加班生活QAQ   ps 感谢:睡神silk扔了1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8-09-23 20:23:10 第52章   今天是汇协私立中学的开放日, 这所中学号称是国内最昂贵的私立中学, 在寸土寸金的京市, 占地面积达到180亩, 除了若干教学楼之外, 还拥有达到国际名校水准的数字化实验室, 国际标准的室内体育馆、室内游泳馆等,师资力量也是全国顶尖,学费更是令普通人望而却步。   不过,这样的贵族学校, 也并不是有钱人家孩子的天堂,汇协是寄宿制学校,高中部的管理更为严格, 只有在开放日,才能自由出入, 今天的校门外停满了豪车, 不知道的还以为这里在举行豪车展览,林小酒从出租车上下来, 状似漫无目的地四处闲逛, 实则在搜寻目标。   “镯子, 上一世的宋虹雨在这个时间节点攻略冯俊语,这一次会不会有变化呀?”林小酒一边在人群中寻找,一边问。   “不会的主人,每个世界都有相应的重要事件时间节点,别的我不敢保证, 但至少这个节点不会受到蝴蝶效应的影响。”   林小酒:“也就是说,你其实知道一些事情的走势,那从前为什么从来没有提醒过我?”   乾坤镯:“哎呀主人,目标人物出现了呢!”   林小酒:“……”每次听到亲切的淘宝腔,她就知道乾坤镯在心虚,可它还真指出了冯俊语的位置,正是林小酒刚进入这个世界时,在酒店走廊里遇到的那个少年。   林小酒也是后来才知道,那少年并不是什么勤工俭学的“服务生”,相反,他还是贵族学校的学生,正宗有钱人家的孩子。   此时,这位“有钱孩子”正同一位成熟性.感的姐姐讲话,两人大隐隐于豪车群中,丝毫不引人注目,可林小酒却注意到,那位“姐姐”欺身上前,动作相当暧昧,举止行为一点也不像“家长”。   林小酒看清那‘姐姐’的脸,当即确认了自己的猜测,果然是宋虹雨,林小酒等的就是这一刻,在关键时刻“英雄救美”,小弟弟才能心甘情愿地投入自己的怀抱,也能顺便气一气“诱拐未成年”的“坏女人”。   林小酒撸胳膊挽袖子,冲到两人面前,正要对宋虹雨的‘人造魅术’发起最致命的打断,就见冯俊语忽然发难,一把将宋虹雨不断向自己靠近的脸推开。   宋虹雨:“……”   已经摆好姿势准备“英雄救美”的林小酒:“……”   因为少年人手上没轻没重,一巴掌下去,宋虹雨的脸便肿了些许,更尴尬的是,她的下眼线膏被抹在了颧骨上,看起来狼狈极了,立即从贵妇人,变成街边的廉价站街女。   “不要让我再看到你。”冯俊语好像根本没注意到林小酒,冷冷对宋虹雨道,“滚。”   宋虹雨捂着脸,还来不及瞪一眼多管闲事的林小酒,就被几个保镖模样的人架走,根本毫无还手之力。   “……”林小酒,“镯子,我记得你刚刚说,大事件不能被改变?”   乾坤镯:“时间节点没有改变,可是为什么冯俊语的态度变了这么多”   “镯子,我记得你说过,宋虹雨那个‘极致魅惑’的效果,与被施法者的定力有关。”   “是的,主人。”乾坤镯道,“定力这样强大,很可能因为他已经有了喜欢的人,或者,青春期男孩子……”   林小酒见乾坤镯支支吾吾的,忍不住问:“青春期怎么了?”   乾坤镯:“可能有了性幻想对象。”   林小酒:“那不是很正常,这个年纪的男孩子,电脑里的‘老师’说不定有几个T。”   乾坤镯很想说,那种德艺双馨的老师们,并不会令被施法者的定力增强,他们必须要有一个固定的性幻想对象才行,可作为一只有底线、有节操,又有一点小害羞的镯子,乾坤镯非常羞涩地选择了转移话题:“冯俊语的定力竟然比有了未婚妻的冯奕寒还要强些,也挺难得的。”   林小酒很见过世面地感叹:“谁说有了未婚妻,定力就一定要好,由此看来,冯奕寒对原主也未必有多喜欢,不过,冯奕寒,冯俊语,还都是富二代,有这么多姓冯的富豪吗?”   正在与乾坤镯无声讨论的时候,林小酒忽然听到一句来自少年的故作冷漠的声音,“你怎么在这儿?”   林小酒下意识左右看了看,发现少年竟是对自己说话,她还以为冯俊语根本无视了她呢,忍不住奇道:“你还记得我?”   冯俊语点点头,不知想到了什么,少年的耳尖有些不易觉察地发红,语气却依旧淡漠:“你认识刚刚那个女人?”   “唔,”林小酒避重就轻,“她跟我一个剧组拍戏。”   “只是这样吗?”冯俊语做了个手势,示意跟着自己的保镖们退下,压低声音:“刚刚你明明是打算救我的,那个女人有古怪。”   林小酒也压低声音,配合着冯俊语,神神秘秘地问:“有什么古怪?”   冯俊语:“……”不知怎么,他对林小酒这种对小孩子讲话的说话方式,非常不满,“没什么!”   其实他很早就发现了那女人的古怪,从今天放学起,那女人便一直在暗中跟着自己,冯俊语虽然刚刚从国外回来,可最近也恶补了一些国内的新闻,尤其是自家那位同父异母的大哥。   他认出了宋虹雨是冯奕寒的现女友,便一直保持着警惕,甚至故意脱离保镖们的保护范畴,果然,那女人抓.住机会,便跟了上来,她接近自己的时候,冯俊语就感到一阵非常古怪的感觉。   对那女人的好感值直线上升,好像是“一见钟情”,可随即,他脑海中就浮现出另外一个女人的脸——林小酒笑盈盈地冲自己眨眼,轻启红唇,说:“事后一颗糖,人生不彷徨”。   冯俊语当即醒了过来,大哥的女人,奇怪的反应,他第一个念头,竟是“蛊术”——从小在国外长大的孩子,又是不算成熟的青春期,这样的异想天开,到也合情合理。   林小酒见冯俊语恶声恶气地结束了问话,倒也不生气——毕竟是目标人物——换了种办法哄小孩,认真道:“其实我知道她有什么古怪。”   冯俊语缓和了态度,神色有些凝重:“什么古怪?”   林小酒强行压下笑意,认真道:“她有恋.童癖。”   听到“童”字,冯俊语的脸色又黑了两分,林小酒无知无觉地继续道,“尤其是你这种可爱的正太。”   冯俊语黑了的脸色,又霎时间变红,小声道:“我不是正太,我已经成年了。”   林小酒:“反正你还在上高中,就是正太,我是来救你的,虽然她没有得手,但你也欠了我的人情。”   林小酒非常不要脸地向小孩子讨要人情,没办法,面对毛还没长齐的熊孩子,林小酒总能被激发出母爱,尤其是经过“魔君墨野”的世界洗礼之后,她甚至对熊孩子产生了生理性惧怕,思维往暧昧处越界一步,就下意识两股战战,于是便退而求其次,让熊孩子欠自己人情,也算有了羁绊。   可林小酒没想到,自己随口胡诌,竟然也能成功,冯俊语痛快道:“好,我欠你一个人情。”   林小酒:“……”现在的小孩子这么好骗的吗?她深深地为祖国的未来而担忧!   冯俊语道:“既然欠你人情,我请你吃夜宵吧。”   林小酒:“……好?”她错了,没想到小弟弟这么会做人,祖国的未来接班人还是有希望的。   冯俊语任性地遣散了跟在自己身边的保镖,坚持同林小酒压马路,事实证明,有小孩子的地方,就有路边摊,即便是贵族学校,也不能免俗。   在汇协私立中学两条马路之外,就有一条著名的小吃街,林小酒白天已经被白景鸿喂得饱饱的,本以为“夜宵”,也是单纯和小弟弟培养感情,以便建立革命友谊,没想到,路边摊的香味儿,在特定情况下,也不输三星米其林,阳春白雪下里巴人各有韵味。   林小酒作为一个可以雅俗共赏的吃货,站在炸鸡排摊位前,很给面子地要了两个,并且豪气地请了客,怎么能真让还在上学的小弟弟请客呢?小孩子就是小孩子,免不了喜欢零食,她理解的。   本打算带着林小酒去前面一条街吃法式烛光晚餐的冯俊语,神情复杂地接过炸鸡排,“谢谢……”   算了,她喜欢就好。   冯俊语也大度地想,他想向林小酒证明,自己并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如果她喜欢吃这种垃圾食品,那么,他也愿意陪她尝试,多么成熟的想法。   只是……   “你不是女明星吗,怎么还能吃这种油炸食品?”   林小酒也嫌弃地皱皱眉,“油炸食品的确不好,一定要控制,但是,”她神色随即变得温柔,“鸡肉是不一样的,即使油炸,也鲜嫩多.汁。”   “……”冯俊语没想明白鲜嫩多.汁和不健康之间有什么必然联系,只能深沉地点点头,表示自己和林小酒很有共同语言。   两人一路沿着小吃街压马路,边走边吃,夜晚过得颇为愉快,眼见着走到尽头,华灯初上,林小酒提出自己不得不回剧组时,冯俊语才问出自己一直挂在嘴边,却没有出口的问题:“凝凝,你和冯奕寒真的分手了吗?”   林小酒闻言,一个暴栗敲在冯俊语肩膀上——才几个月不见,少年又长高了,她够不到他的头——“没大没小,叫凝凝姐!”   冯俊语抿了抿唇,异常固执,“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林小酒才道:“当然,都已经公开了。”   冯俊语开心道:“你做得对,他不值得。”   现在的小孩子毛还没长齐,就一个个急着做恋爱专家么?林小酒不动声色地踮起脚,笑着捏了捏冯俊语的耳尖。   冯俊语再次别扭道:“我不是小孩子了。”   “小孩子怎么了?”林小酒道,“小孩子多可爱,我就挺喜欢小孩子。”   冯俊语若有所思:“真的吗?”   虽然小吃街依旧热闹繁华,但林小酒确认自己该回去了,既然进了组,就要有始有终,最后几个镜头,还是要兢兢业业地拍好。   她拒绝了冯俊语请司机送她回剧组的提议,反倒坚持亲眼看着他上车,才放心地离开,做了一回尽职尽责的“大人”,冯俊语倒没再坚持,他战术变得飞快,既然林小酒喜欢充当保护者的角色,那他暂时扮演小孩子,似乎也无伤大雅:“凝凝姐,我以后还能找你玩吗?”   “我从小一个人在国外长大,年龄相仿的兄弟姐妹都不在身边,我可以把你当做姐姐吗?”   在得到林小酒的肯定答复之后,冯俊语露出开心而天真的笑容,可关上车门,就变了脸,冯俊语的语气恢复了冷静,吩咐保镖:“派一辆车,远远跟着林小姐,一个女孩子夜晚不安全,务必要确保她安全回酒店。”   保镖恭恭敬敬地应“是。”   林小酒回到酒店后,摸着肚子,一边回味一整天的各色美食,一边总结今天的成就:达成白景鸿的‘女人,你成功引起了我的注意’,以及小弟弟冯俊语的‘姐姐卡’,两个人都被自己从宋虹雨身边拉开,林小酒感觉自己棒棒哒,美滋滋地闭上眼睛,养精蓄锐。   而第二天一早,就重新投入了拍摄中,几天之后,《那些年的小确幸》正式杀青,林小酒也进入了放假状态。   在等待《那些年的小确幸》后期剪辑、办理各种审核手续,以便上架的时间段,夏奕纶不断地为林小酒物色新剧本、新片约,以及新代言,却被林小酒一一驳回。   开玩笑,她并不是来这个世界打工赚钱的,为什么要劳心劳力地接那么多工作?对于让自己舒舒服服过日子这件事,林小酒是专家,并且她最近忙于同白家大少白景鸿玩“恋爱游戏”,感情慢慢升温,乐此不疲地试探对方,正处于“知道你喜欢我”却都没打算给对方一个“名分”的暧昧期。   而一旦遇到汇协私立学校开放日,冯俊语便会以各种理由找林小酒帮忙,或者见面,好像真是个过于依赖大姐姐的小孩子,就连忙于通告、恨不得连轴转的影帝许成荫,也要从百忙之中抽.出时间来,同林小酒“早午晚”地问好,每天打卡,风雨无阻。   不止如此,林小酒的通讯录里,还躺着若干条由冯奕寒发来的毫无营养的慰问,虽然她没打算回复,却也要定期检查,时刻监测“前未婚夫”对自己的好感值,忙的不亦乐乎,哪里有时间接新工作?   对此,林小酒给夏奕纶的官方解释是:“阿纶,不要急着接工作,现在的价钱,接什么亏什么,等《那些年的小确幸》播出之后,我的身价一定倍增。”   虽然现在的通告和代言从价格到逼格,都不尽人意,可夏奕纶还是不想放弃,甚至有些担心林小酒太过高估自己的实力,在播出之后落差太大,然而,事实证明,他家艺人的眼光的还是可圈可点的。   《那些年的小确幸》播出之后,立即大火,电视台的收视率首播就破了2,一星期之后,火速破了3,并且还在稳定上涨,而网络平台的播放量更是惊人,别的电视剧播出之后为了造势,会固定在微博上买热搜,可《那些年的小确幸》播出两周之后,便不用剧组再掏钱,简直是热搜体质。   而最具争论的话题,还是剧中两位女性角色,林小酒饰演的华翎,以及宋虹雨饰演的女主马思楠。   虽然是配角,可林小酒的出场要先于宋虹雨,而且一直对男主角许成荫好得掏心掏肺,一片赤诚,勾起了不少人少女时代疯狂喜欢一个男孩的回忆,剧中的林小酒做了很多女孩子当年想做,却不敢做的事情,虽然并不是每个结果都是好的,可她这种敢爱敢恨、飞扬跳脱的性格,却非常讨喜。   与之相反的是,观众们都觉得宋虹雨扮演的女主太白莲花又圣母婊,分明知道男主喜欢自己,却一直吊着男主不答应,还慷男主之慨,且识人不清,帮了好几个心地狡诈的“反派”,为了自己的“高尚道德”,几次坑了男主,明眼人都怀疑这演员是不是得罪了编剧,可绝大多数观众们却不这样想。   他们只相信自己看到的,而且非常容易将对角色的爱恨都带入到演员本身,随着剧情的推进,女主角和男主表明心意,林小酒饰演的华翎黯然离开后,宋虹雨的微博底下,便每天都是修罗场。   “我真是受够女主了,除了拖后腿她还会干什么?”“只有我一个人觉得女主长得丑吗?”“为什么华翎不是女主,男主是不是瞎?”“天哪,这么蠢的女主,怕不是编剧的亲生女儿。”   “求求大家告诉我,这个不是女主。”“心疼华翎啊,为简一歌做了那么多,最后什么也没得到。”“特意爬到微博过来问一问,你怎么这么不要脸,吊着我们校草哥哥。”“这个演员绝对整过,看她鼻子都歪了。”“只有我一个人注意到,光打过来的时候,她的山根是透明的吗?”“请问你什么时候领盒饭?”   宋虹雨不得不将微博评论关闭,但这也不能阻止网友们去《那些年的小确幸》官博上吐槽,生生将宋虹雨骂上了热搜,事情至此,也只是对剧中人物的讨论,即便是挨了骂,也有理智的观众,能客观指出这是演员的演技好。   然而,很快就有好事者,将演员们三次元的境遇也联系在一起,从前林小酒前未婚夫出轨宋虹雨的视频再一次被炒热。   至此,满屏都是“心疼林凝凝”和“小三宋虹雨”,宋虹雨的日子忽然难过起来,不止网上被攻击,原本有意的代言也纷纷另找他人,而她目前唯一的倚仗冯奕寒也对自己冷淡了不少。   而这个时候,买下《那些年的小确幸》版权的“爱优腾”视频平台,居然趁着话题度高,搞了一个票选最喜爱角色的活动,网站会为选出的角色扮演者提供奖品,奖品只是其次,其中附带的代言和免费宣传才是大头。   这个活动中,普通用户每天每个角色可以投一票,而网站会员则可以每天投三十票,一开始,林小酒的票数一路走高,可几天后,宋虹雨便忽然追了上来。   宋虹雨的票数高得诡异,整个网络都在嘲她刷票,不少网友骂到了“爱优腾”平台,抗议不公平,但“爱优腾”实打实地收到了大量会员费,也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乐得网友们把话题炒热,说不定能将收视率再上一截。   网友们便重新将矛头对准了宋虹雨,宋虹雨郁闷极了,明明电视剧大火,可她非但没有涨一波人气,反而被黑得很惨,本想借着这次“刷票”翻身,将丢失的代言抢回来,没想到反而收到更恶毒的谩骂。   一直安静如鸡,骂不还口的宋虹雨大约是终于忍无可忍,发了一条类似回应的微博,措辞还算委婉,但翻译成白话,就是:规则就是这样,不服你们也去刷。   这就激怒了林小酒的粉丝,只是,林小酒刚刚凭借这部剧走红,大多都是新粉和剧粉,忠诚度不高,即便diss回去,扬言一票一票刷回去,可真正花钱买会员的不多,毕竟会员也只是免广告,因为和电视台有协议,多看一集的福利都没有。   夏奕纶已经忍不住想要买水军刷回来,却被林小酒阻止——她又不是来.经营事业,花那个冤枉钱做什么?何况,随着电视剧大火,一些配合宣传的活动和通告接踵而来,她不缺代言。   可在粉丝们扬言刷回来后,只隔了几天,林小酒的票数便一路走高,势头很快超过宋虹雨,全网都在嘲笑水军终究刷不过粉丝,宋虹雨现在收手,就是陪得血本无归,不得不偷偷“加注”,可差距却越拉越大。   一直刷到连“爱优腾”的高管们都被“业绩”震惊时,宋虹雨也终于支撑不住,所谓内行人看门道,其他经纪人纷纷夸夏奕纶有手段有魄力,夏奕纶在外人面前摆出高深莫测的姿态,私底下却是一头雾水,直到活动落幕,他才得以揭开那位“出手贵人”的神秘面纱。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nicole扔了1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8-09-26 09:48:20 第53章   “爱优腾”平台“票选出你最喜欢的角色”活动结束时, 林小酒以绝对优势拿下了第一名, 拜这次活动所赐,《那些年的小确幸》越炒越热, 网络播放量同卫视收视率一同再创新高, 而林小酒的微博粉丝也一路涨到五百多万, 话题度居高不下, 按人气、流量,几乎要跻身一线小花。   “爱优腾”这一次赚得盆满钵满,活动结束兑现时, 出手异常大方, 林小酒收到的“奖励”比预期丰厚得多,最重要的还是最近持续的曝光率, 果然如林小酒所说, 现在几个大牌已经向她递出了橄榄枝,代言的逼格一下子就上去了。   夏奕纶啧啧称奇,暗自庆幸自己没有不顾林小酒的意愿,强行为她接那些“低端”代言和通告,欣喜之余, 他不住地夸自家艺人能干,有远见。   自从成了“一线小花”的经纪人, 夏奕纶格外注重形象, 最近连指甲油都不大涂,兰花指也收敛不少,表面沉稳自持, 实则心里乐开了花,认为自家艺人果然不是池中物,斗志满满地投入到谈通告、代言的工作中去。   而林小酒则收到了白景鸿的“邀功”,原来,那位“神秘贵人”并没有打算做无名英雄,只是等最后一起讨要报酬。   白景鸿的“邀功”,非常不经意且巧妙,将林小酒请到自己的办公室里,美其名曰让对方看看自己的工作环境,“不小心”令林小酒看到自己最近处理的公务,其中最显眼的一页便是最近大量购买“爱优腾”会员,以及与水军公司的通讯账单。   对于“神秘贵人”是白景鸿这件事,林小酒并不惊讶,却也配合着白景鸿演了一出“我好感动”的戏码,白家大少心满意足,看着林小酒感动的样子,认为自己千金一掷为红颜,实在是太值得。   “那你打算怎么谢我?”白景鸿期待地看着林小酒,林小酒却忽然想起对方第一次请求自己同他玩“恋爱扮演游戏”时,对方的“报酬”——替她向段导请假。   林小酒眼珠一转,唇边浮上一抹坏笑,旋即一本正经道:“白少帮了我这么大的忙,当然要好好谢谢你。”   白景鸿极力克制着自己的期待,故作沉稳:“怎么谢?”   林小酒沉吟片刻,仿佛在仔细思索什么样的谢礼才能配得上白景鸿的“鼎力支持”,过了好半晌,吊足了白景鸿的胃口,才道:“给你一次请我吃饭的机会。”   白景鸿:“?”   短暂的沉默后,白景鸿脸上又恢复了平静,做出一位成熟总裁该有的处变不惊模样:“吃什么?”   林小酒这次倒是不假思索:“吃鸡啊。”   白景鸿脸上的平静被打破,忽然浮起一抹坏笑,语气却平静笃定:“你性.骚.扰我。”   林小酒:“……”总觉得自己被套路了,但这种程度的“调戏”根本是她几百年前玩剩下的,还不放在眼里,反倒激起了玩小情调的兴致。   白景鸿脸上的得意还没褪去,林小酒忽然欺身上前,一把扯住他的领带,借力贴在白景鸿身上,红唇轻启,低声道:“别急,晚上再骚扰你。”她意有所指地垂下视线,目光扫过对方的西装裤,“现在想吃真的鸡。”   白景鸿:“……”白景鸿有种自己反被调戏的憋屈感,而偏偏这憋屈感,却并不令人讨厌,甚至还想要更多,白景鸿怀疑自己可能被眼前的“小妖精”培养成了抖m,怀着复杂的心情,被林小酒“牵”去地下停车场。   随着《那些年的小确幸》收视大火,林小酒现在的人气非同一般,已经不能再像从前一样同白景鸿手牵手,大步走,现在需要墨镜口罩全副武装,时时刻刻小心狗仔的窥视才行。   如果同白家大少兼白氏集团董事长当街亲密行为被拍下来,林小酒很怕最近一直致力于为她找国际品牌代言的夏奕纶会将自己剥皮抽筋,活生生砌进水泥地里。   但还是要同任务目标联络感情的,这一次,林小酒拒绝了米其林三星厨师的美味,忽然突发奇想,想吃垃圾食品,竟拉着白景鸿进了家KFC,这个时间还不到饭点,来就餐的人不多,可林小酒还是不敢久留,打算从汽车通道买了香喷喷的炸鸡和汉堡,立即撤退。   然而,白景鸿却停下车,而后直接将人拉进了店里,林小酒被白景鸿拖着,慌张地拉低帽檐,“白少,你疯了吗?咱们不能进去的!这里可没有包厢!”   白景鸿却紧紧攥着林小酒的手,“没关系,我不能让你连吃汉堡都只能打包。”   即便现在客人不多,但两人进门时,也引起了几位食客的注意,引人注目的并不是全副武装、根本看不到脸的林小酒,而是气场强大的白景鸿。   这种人看起来就不像会在这里吃快餐的,有些人即便穿了高级定制西装,也像房产中介,但有些人,比如白景鸿,即便刻意穿得年轻活泼,骨子里带来的威压也让人不容忽视。   林小酒注意到那些目光,更偷偷用力捏了把白景鸿的手心,压低声音:“如果被狗仔拍到,夏奕纶会拉着我同归于尽的。”   白景鸿只安抚地轻轻回捏林小酒的手:“放心,即使被人认出来甚至拍下,任何媒体平台都不会报道。”   林小酒将信将疑地点了餐,而后选了个最角落的位置坐下,忐忑的心情一直持续到夏奕纶将满满的餐盘端过来,酥脆的炸鸡配上香甜的酱料,咬一口,鸡翅外包裹着的、被炸得金黄酥脆的面衣,便发出令人口舌生津的脆响,微微辣的味觉刺激,再加上口感嫩滑的鸡肉,令人食指大动,停不下来。   难怪大家明明知道“垃圾食品”不健康,却永远管不住嘴呢,实在是太幸福了。   “这么好吃吗?”白景鸿被林小酒一脸幸福的吃相感染,也尝了一口,味道还可以,可并没有觉得有多惊艳,他惊奇于眼前的女孩总能轻易满足,仿佛什么都不在乎,又仿佛什么事都能品鉴出乐趣来的性格,竟觉得只要看到她,心情就会跟着愉悦起来。   而林小酒也颇有同感,她现在的心情就极度愉悦,脱口而出:“我已经有很久没吃过KFC了。”   做明星可能是要保持身材的,白景鸿倒是对此略知一二,脑补出林小酒在“恶魔经纪人”的逼.迫下,每餐只吃两片菜叶子的情形,有些心疼:“有多久?”   林小酒托腮仔细想了想,经历了这么多世界,“大概几十年了吧。”   白景鸿对她的语出惊人并不感到意外,无奈地揉了一把她的脑袋,“又胡说八道了。”   林小酒皱着鼻子躲过白景鸿的魔爪,并用两只油汪汪的手威胁对方,以证明自己是会反击的,却对白景鸿的话不以为意,一口一个上校.鸡块,只在心中感叹:有时候说实话,反倒没人相信。   不过,的确很久没在这样自在又惬意的氛围下吃一顿快餐了,比动辄出入高级餐厅,左右手边摆一排大小各异刀叉的过度精致,多了几分烟火气,反而比从前的“约会游戏”更像是真正的“约会”。   有了这个“平民化”的开头,接下来的行程就更接地气,白景鸿干脆将车扔在了购物广场,两人在华灯初上时,才慢慢压着马路回到白景鸿离购物广场最近的那套房子。   那是一套跃层公寓,位于某高档小区的顶层,装修得颇为别致,天花板是大块玻璃拼接而成,玻璃天花板下,就是室内游泳池,仰面浮在碧蓝的水面上,就看得到宁静的夜空,很容易激发出人类最原始的欲望。   林小酒与白景鸿很自然地又一次滚到一处,事毕,林小酒鱼儿似的游到池边,双手扒着池沿,将头枕在手臂上,任由温度刚好的水流缓缓包围自己,闭目假寐。   而白景鸿看着她光.裸细腻的脊背,忍不住也游过去,轻轻抚上,说出了从上午起,就一直想宣之于口的话,“凝凝,你别再和那些男人虚与委蛇,跟我吧。”   林小酒回过头,挑眉:“什么男人?”   白景鸿的表情波澜无惊,“你和许成荫是什么关系?”   林小酒沉下脸:“你调查我?”   见白景鸿没否认,林小酒反问:“那你和我又是什么关系?”   白景鸿看着林小酒颈间还残留着的红痕,登时升起一股对方“穿上裤子不认人”的委屈,他平复了下心情,深深看着林小酒:“你想要的,我都能给你,金钱、名气,你想演戏,我可以投资,给你配最豪华的团队,你想唱歌,华语乐坛最好的音乐人都可以为你服务,没有什么是钱解决不了的,可能是其他明星一辈子也未必奋斗得到的东西。”   “跟着你,是指什么?”林小酒开口问,“你愿意娶我吗?”   白景鸿没想到林小酒问得这样直接,一时语塞,林小酒却及时抓.住了白景鸿的微表情,黯然道:“我知道的,豪门并不好嫁,我早就上过这一课了。”白景鸿立即联想到不久前她与冯奕寒的“退婚事件”,又是一阵心疼,冲动的话几乎要脱口而出。   可林小酒已经迅速上岸,用大浴巾裹住自己,居高临下道:“我拒绝。”而后大踏步走出房间,等白景鸿掐着太阳穴上岸去追时,林小酒已经穿戴整齐,独自出了公寓楼门。   想雄赳赳气昂昂地迈出白景鸿的视线范围,却依旧挡不住夜风吹到未干的发丝时的那股凉意,显得背影格外萧瑟,故作坚强,看得楼上的人眉头紧皱。   等真正离开公寓楼范围,林小酒才松了口气,脚步轻快起来,为自己完美化解尴尬的能力点了个赞。   想要在情场得意,游刃有余,最重要的就是“四个不”,不主动、不拒绝、不负责,不吊死在一棵树上,尤其对这个任务世界适用,林小酒一派轻松地离开,却没想到,刚刚自己的态度,反倒刺激了白景鸿。   白景鸿从楼上看着林小酒渐渐离去的背影,迟迟没有下定决心去追,他知道自己没有立场,即便追上了,现阶段也回答不出她的问题。   作为白家的继承人,白景鸿非常清楚联姻是个对家族和企业都好的双赢方式,这样家庭出身的孩子,对婚姻,并不是非常看重,可直到刚刚,白景鸿却产生了其他想法,如果自己连娶哪个女人都无法左右,那和冯家那个只靠着父母庇佑的废柴二代冯奕寒有什么区别?   白景鸿的手机响起,对方恭敬而条理清晰地汇报今天拦下了多少新闻媒的通稿,花掉多少公关费才拦下今天的路人‘投稿’,不过,钱对白家大少只是一个数字,他只给了一句话的评价:“办得好。”   白景鸿想起做贼似的捧着炸鸡,却吃得一脸幸福的女孩子,挂掉电话后,唇角勾起一个浅浅淡淡的弧度,他可舍不得让她被那个娘娘腔经纪人拉着同归于尽。   “还有一件事,”白景鸿又拨通了电话,“替我找个靠谱的婚礼策划师……不,不是结婚,求婚当然也要慎重考虑,好的,不急,可以慢慢准备,主要是要有格调,”他状似无奈又宠溺地说,“她很挑剔的。”   ……   《那些年的小确幸》依旧在热映中,签好的综艺节目也到了录制时间,这一档综艺同其他节目不同,是采用网络同步直播的形式,因为能看到明星们的真实反映而声名大噪。   而林小酒的剧组参与录制的这一期,因为题材的缘故,直接选在了高中校园,而且是国内最具盛名的贵族学校汇协私立中学,抵达这所传说中的贵族学校时,连见多识广的栏目组成员都叹为观止,一路拍了不少高大上的校园景色。   节目组准备了同学生们互动的游戏,因而并不限制学生围观,许成荫甫一出现,就引起了一片小迷妹的尖叫,他一边风度翩翩地向粉丝们致敬,一边对一旁的工作人员悄声问:“据我说知,这所学校从来不对外开放的。”   节目组的工作人员笑道:“这次也是走运了,汇协的校懂之一,说喜欢你们的剧,主动向我们发送的邀请函。”   “校懂”许成荫产生了一个不大美妙的预感,果然,工作人员热情地指着不远处:“冯校懂就在那儿,应该是来看节目的!”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今天只有4000字,明天争取9000字补偿宝宝们。三喜今天好难过,被调到一个特别辛苦的部门,感觉人生要被工作填满QAQ 嘤嘤嘤要夸奖和花花来安慰三喜脆弱的小心灵QAQ   ps 感谢:nicole扔了1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8-09-26 21:45:16 第54章   不远处果然站着个衣冠楚楚的男人, 头发被发胶打理得一丝不苟, 西装笔挺,还打了个骚气的枚红色领结,与林小酒今天的衣裙颜色非常相配, 为了迎合《那些年的小确幸》前半部分的校园主题,所有主演都被要求做青春洋溢的校园打扮,林小酒正是枚红色为主的校服裙子。   而眼前那位“领结男”,林小酒也再熟悉不过,正是自己的“前未婚夫”, “前未婚夫”看到林小酒这一身打扮, 即便站在众多高颜值演员中间, 依旧美得鹤立鸡群, 立即眼睛一亮,遥遥冲林小酒一笑,目光里全是惊艳和欣赏, 却气坏了站在林小酒身边的宋虹雨。   同样一个剧组, 姓冯的竟然连个正眼都不肯给她!   宋虹雨最近被骂得几乎不敢上网, 又因为“刷票”事件,赔的血本无归, 勉强打起精神来《快乐直播间》综艺节目赚点通告费,就碰到自己的“现男友”远远地冲别的女人献殷勤。   她忘记了不久之前,林小酒才是冯奕寒的正牌未婚妻,没觉得自己现在被冷落是“现世报”,反倒觉得冯奕寒见色思迁, 而林小酒就是勾引人男朋友的“狐狸精”。   即便很气冯奕寒这种行径,可宋虹雨依旧只能忍气吞声,打算找机会去同他示好——她现在急需资金周转,也急需同冯奕寒这样的“天之骄子”交.媾,以维持自己的容颜。   机会并不难找,冯奕寒很快在《快乐直播间》工作人员的带领之下,与剧组的主演们寒暄,并且由于慷慨提供校园为拍摄地的“校董”身份,获得了与主角们共同完成一项游戏的特权。   由于是直播节目,专门设立了一个与直播间观众互动的场外主持,“今天的第一个游戏环节,依旧是老规矩,我们提供几个选项,请大家来选,我来截屏,先公布几个备选游戏,一,衣架接力赛,二,倒水游戏,三,画画传递……”   “现在先介绍一下在场的几位嘉宾。”主持人将主演们的名字报上,导播也将画面依次切换过去,等念到“特别来宾”时,场外主持被突如其来糊了一屏幕的弹幕吓了一跳。   “卧.槽这不是那个冯家大少吗?”“我是来科普的,冯家是汇协最大的出资人啊,据说冯家小少爷也是从国外接回来,在这里就读的。”“你们注意到冯奕寒看咱们凝凝的眼神了吗?他根本当宋虹雨不存在的呀!”“哈哈哈哈哈活该,小三现世报!”   “坐等小三打脸,求冯家大少追回凝凝!”“这种渣男要他做什么?只有我一个人站许影帝吗?简一歌必须和华翎在一起!”“扛起‘简翎’cp大旗!”“站‘简翎’的憋跑!等等我!”“浪子回头的桥段难道不萌吗?站冯奕寒!”   “天哪这是要直播修罗场吗激动!”“啊啊啊啊啊啊啊修罗场我喜欢!”“求直播,求开始!”   等主场做好了准备,一脸懵逼的场外主持清了清嗓子,“那么,现在要开始抽取了哦!依旧是老规矩,我说开始,三二一截屏,截到的投票数最多的游戏就作为开场游戏!”   “三”、“二”、“一……点五”,屏幕上的弹幕越来越多,越刷越快,几乎只能看得到残影,开场就这样火爆,场外主持有种这期节目一定会大火的预感,“一!”   “好了,”场外主持将自己的手机屏幕对准亮起灯的三号机,公布答案:“截屏上最多的是……哇,你们真的好坏哦,是——倒水游戏!”   随着场外主持宣布结果,在一旁围观的学生们也发出了欢呼声,显然这些都是《快乐直播间》的忠实观众,林小酒却一头雾水,倒个水而已,他们这么兴奋做什么?   几个主演中有人同样露出了迷惑神色,而也有人紧张,有人期待,甚至露出隐隐的兴奋,比如许成荫,在得知宣布结果之后,第一时间上前一步,作为这部剧的男主角,他原本站位就居中,稍微挪动一点,便站到了林小酒的左侧,做游戏的时候,就会同她挨在一起。   注意到这一幕的直播间观众们,已经打不出字来,基本上满屏的“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间或掺杂着几个“许成荫加油!我们看好你!”“从渣男手中救走凝凝啊!冲鸭!”以及声音微弱稀少的“冯奕寒冲鸭!追回女神!”   而“校董”冯奕寒,也跃跃欲试,但他毕竟站在与演员们相隔数米的地方,不好在众目睽睽之下移动,只得拼命向工作人员使眼色,用力之大,差点没把眼珠子瞪出来,也被眼尖的网友们发现,截屏一片“哈哈哈哈哈哈哈我们冯渣渣着急了!”“表情包get!”“天哪刺激!Battle啊少年!不要认输!兴奋地搓手手!”   然而,惊喜总是层出不穷的,就在大家以为一个影帝,一个超级富二代的阵容已经够豪华的时候,人群中响起一声清亮的少年音,“既然是在我们汇协高中比赛,我们学生才是东道主,也要参加游戏!”   那声音响起之后,众学生也反应过来,纷纷加入声援,尤其是女孩子,甚至有几个看着许成荫,激动地泣不成声,而男孩子们,则更多把目光飘向林小酒。   林小酒却注意到刚刚那个“一呼百应”的男生,那声音太熟悉,他的身高也算拔群,一眼便认了出来。   “那么,”主持人见场面几乎要失控,忙出来打圆场,“我们就选两名学生代表——大家不要急,以后的游戏还有很多——我们就采取……”他想要说“抽签”,但看到那么多学生,立即改了口,“想参加的举手,我来点名!”   冯俊语不但形象好气质佳,脸上又用明明白白写着“你不选我我就给你好看”的杀人般的眼神,冷冷扫向主持人,主持人几乎立即就臣服在少年的淫.威之下,屈服了。   场外主持很绝望,屏幕上又一次糊了,满屏的“啊啊啊啊啊小狼狗加入!”和“啊啊啊啊啊啊”,令他根本看不清内容,连解说都做不到,只能默默放下手机,看向拍摄场地。   除了冯俊语之外,还有另外一名激动得满脸通红的女生入选,好像随时要晕厥过去一样,冯俊语似乎也想占据林小酒身边的位置,却被冯奕寒冷着脸拦住,主持人没注意到这些细节,高声道:“那么,游戏开始——”   作者有话要说:  收到夸奖好开心!心情好多了,立即就有了动力!突然加更奉上,惊不惊喜意不意外?三喜接着写明天的更新,爱你们mua!   ps 感谢:斯钰扔了1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8-09-27 20:57:54   ?   nicole扔了1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8-09-27 22:21:34 第55章   林小酒这才明白过来, 所谓的“倒水游戏”为什么这么受欢迎,原来,游戏规则是分为两队,第一个人用嘴巴叼一杯水, 倒入第二个人叼着的杯子里, 以此类推, 传到最后一个人时,哪一队剩余的水比较多, 哪一队就算赢。   主持人宣布游戏开始之后,便开始组织分组,算上冯奕寒、冯俊语和汇协私立中学的女同学三位“外援”,以及九位演员,共有十二位参加游戏, 刚好分成六个人一组。   为了公平起见, 主持人将男女主各分成一组, 而为了节目的可看性,又将男生女生穿.插着排开,那位许成荫的迷妹,被主持人贴心地安排在是许成荫身边,此时脸已经红得要滴血, 许成荫另一边, 则理所当然地被安排成林小酒这个第一女配。   也是呼声最高的“简翎cp”,绝对不能撼动,而林小酒另一边的位置, 两个“路人”争得头破血流。   “你去那边。”冯奕寒命令道。   冯俊语虽然年纪小,可身高仿佛拔了节的竹子,比冯奕寒还要高上一头,拿鼻孔对着他,一脸的桀骜不驯:“你为什么不去。”   “没大没小!”冯奕寒板着脸教训人,随即又露出讽刺神色,“你的家教呢,老爷子和那个女人就是这么教你的?”   冯俊语到底还是个十八岁的孩子,成功被冯奕寒激怒:“那是我妈!”   冯奕寒好整以暇地看着他,不知又说了句什么,冯俊语握着的拳头青筋暴起,好在及时被一旁的校园保安拦住。   摄像师已经出了一头的冷汗,慌忙将镜头移开,节目组的人也都噤若寒蝉,只有主持人硬着头皮转移话题,炒热现场,假装刚刚什么都没有发生,两人的表现有目共睹,还有谁不明白这是一出豪门狗血剧。   林小酒也恍然大悟,冯奕寒、冯俊语,这个世界中的姓‘冯’的豪富只有一家,她也听说过冯家老爷子似乎有两任太太,所以生下了同父异母的两个儿子,小儿子从小在国外长大,接受西方教育,成年后回国,就进入了自家持股的“汇协私立中学”,而冯奕寒也是校董之一,实在不难猜两人的关系。   但显然这两同父异母的兄弟关系并不融洽,一见面就剑拔弩张,好在冯奕寒和冯俊语两人都还记得这是在镜头前,短暂的冲动过后,很快偃旗息鼓,最后由主持人抽签决定站位。   与此同时,直播间的网友们也猜出了个中关窍,“天啦,两个人是兄弟,刺激!”“而且还是前未婚夫的弟弟,我控制不住我寄几了,疯狂脑补!”“你们快住脑!他还是个孩子啊,应该只是咱们凝凝的迷弟吧。”   “抽签天哪哈哈哈主持人真会玩,虽然高中小奶狗刚刚出场,但我站他,太可萌了吧。”“说小弟弟萌的那一位你别走,你看看他犀利的小眼神儿,哪里像小奶狗,分明是小狼狗啊喂。”   “高中小弟弟,嫩得能掐出.水来,哪里不萌了!”“虽然萌,但气质凌厉,必成大器,我看好他,冲鸭!”“又萌又狼,我们就干脆他萌傲天好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为萌傲天打电话!”“抽签加油!姐姐们支持你哦!”   最后的抽签结果不负众望,果然是冯俊语夺得了林小酒身边的位置,冯奕寒不得已站在冯俊语前一个,可主持人却道:“不好意思冯校董,这个游戏的潜规则是男女搭配,你是不能站在这位男同学身边的。”   主持人抚了抚自己的耳机,一边在心里将通过耳机向自己发号施令的导演骂了个狗血喷头,一边顶着冯奕寒杀人般的目光,说:“宋虹雨带领的红队还缺少一位男队员,你可以过去站在她身边。”   “你这是什么意思?”冯奕寒觉得自己快要控制不住脾气,将这个没眼色的剧组整个踢出校园外去,他们为了收视率,已经不顾金主的心情了吗?   “冯校董,”开口的却是林小酒,她落落大方道,“游戏要开始了喔。”言下之意,请他不要浪费时间,毕竟她的日程非常满,节目录制完毕之后,需要去吃那家新开的餐厅,而后追今天新出的两集肥皂剧,要赶在十点之前上床睡美容觉的。   可这话听在冯奕寒耳朵里,就是对方在劝他不要在镜头前失了分寸,他好歹是冯家大少,怎么丢得起这个脸?看来,林小酒到底还是关心他的,冯奕寒有些不甘心,又有点甜蜜地服从了安排,站到宋虹雨身边去。   刚刚站定,宋虹雨便小声道:“你和一个小孩子争什么?幸好导演组不敢拍,你好歹是冯家大少,怎么丢得起这个脸?”   冯奕寒脸色当即沉了下来:“怎么就你话多,一个女人你懂什么?”   宋虹雨气得脸都歪了,因为施展了几次“极致魅惑”,却都得不到“滋补”,她憔悴了不少,皮肤塌陷,一下子老了好几岁,只能靠着浓重的妆容来弥补,这样就和对面的林小酒更差距更大,仿佛两代人似的。   冯奕寒更觉得自己瞎了眼,当初怎么就抛下了林小酒,偏偏去追这个又老又丑又无趣的女人呢?   对面的小动作林小酒都尽收眼底,却不置可否,倒是乾坤镯忍不住问;“主人啊,明明你劝他服从安排,不要浪费大家的时间,而宋虹雨是真为他担忧,他为什么还对宋虹雨那么凶,却含情脉脉地盯着你看呢?”乾坤镯是真觉得自家主人高深莫测极了,不愧是只修行千年的狐狸。   “很简单呀。”林小酒道,“这个道理你听过没有:我喜欢你时,你说什么是什么,我不喜欢你时,你说你是什么?”   “只要让鱼儿上了钩,以后他自己就会拼命往你身边游,只不过这种朝三暮四品相不佳的鱼,我真有些懒得搭理。”   乾坤镯竖起了并不存在的大拇指:“厉害!”   游戏正式开始,第一棒是个男配角,满满一杯水,往下一个女配叼着的杯子里倒,在主持人带头的起哄声中,女配角被逗得满脸通红,她一直是邻家妹妹的人设,此刻脸蛋红红的,像枝头上刚泛红的果子,青涩可人,惹得第二现场的弹幕里一片夸赞,甚至有人开始把她同年纪相仿的“小奶狗”冯俊语强行拉郎配,期待着接下来的“接力”。   大约是对青涩稚.嫩的高中生颇有好感,女配角看着冯俊语,倒是比刚刚放得开了些,在又一阵起哄声中,将水倒过去,冯俊语第一反应却是躲开,导致那水洒了大半,主持人立即调侃:“哎呀哎呀!高中小弟弟这样害羞,你们队是要输的喔!”   第二现场的弹幕也是一片可惜:“刚刚小狼狗站出来的时候,帅我一脸,没想到见到女孩子就怂成这个样子哦。”“帅不过一秒哈哈哈哈哈太可爱了叭!”“还期待他能和冯渣一决高下呢,看来是我想多了。”   在一片感叹中,冯俊语叼着剩余的半杯水,逼近了林小酒,利用身高优势,将水一滴不洒地倒入林小酒的杯子里,这一次他格外认真,似乎下定决心不肯漏掉一分一毫,与林小酒贴得极近。   把在不远处同样做游戏,却一直偷偷用目光偷瞄的冯奕寒气得半死,“冯校董,你要专心哦!”主持人提醒道,“快去接水呀!我要郑重地提醒各位,输掉的一队,全员都要接受惨无人道的惩罚,连金主也不能幸免的!”   主持人的话引起一片笑声,他满意地舒口气,在校园里录制节目真是太幸福了,学生们总是热情洋溢,什么梗都接得住,根本不用担心节目效果,而这些学生中的“杰出代表”冯俊语同学,更是给人惊喜。   本以为冯同学应该害羞腼腆,没想到如此生猛,险些把自己的脸贴上了林小酒的的。   现场的学生们和第二现场的弹幕同时沸腾起来,都在为“小狼狗”打call,而林小酒在众人的起哄声中,一点脸红的预兆也没有,反而往前凑了凑,因为角度的缘故,饱满的胸脯抵在冯俊语身上,冯同学刚刚升起的‘王霸之气’,就这样土崩瓦解,自己首先红了脸。   刚刚躲开那女配角时,冯俊语脸上的表情冷若冰霜,不像害羞,倒像是在躲瘟疫,这一次是真露出了小男孩的羞涩,萌哭了一众观众,场外主持已经被满屏“啊啊啊啊啊啊啊啊”的恐惧所支配,根本不想像往常一样评论了,面无表情地手机屏幕上移开,目光投向正在做游戏的林小酒。   林小酒从冯俊语嘴里接过大半杯水,由于嘴巴叼着杯子不能说话,便用眼神示意许成荫蹲下,许成荫心领神会,非常绅士地半蹲下.身体,等着林小酒靠近,红唇咬着杯沿,动作潇洒宛若女王。   如果说刚刚那个很容易脸红的女配角,像四五月枝头上的果子,林小酒便是已经熟透了,甚至带着些发酵了的酒香,从头到脚都透着诱人的味道,只要轻轻.咬上一口,便能醉生梦死,无法自拔,许成荫接过水杯后,再转过去时,也迷迷糊糊的似乎将魂丢在了身后,面对自己迷妹的苹果脸时,非常的心不在焉。   弹幕再次“啊啊啊啊啊啊啊”起来,无论“简翎cp党”还是新入坑的“小狼狗党”都没办法用苍白的语言描述此刻的心情,只余一片“啊啊啊啊啊”,而看到这一幕的不止直播间的观众们,近在咫尺的冯奕寒差一点把自己嘴里的杯子咬碎。   而等着对方将水传递给自己的宋虹雨,又是气他偷看林小酒,又不想在众目睽睽之下丢脸,偷偷踩了冯奕寒一脚,她穿着高跟鞋,因为嘴里叼着杯子没办法看清楚脚下,脚下没了准头,尖细的鞋跟踩在了冯奕寒的脚背上,他回神的同时,也疼得松了口,一杯水尽数洒在极力贴住自己的宋虹雨脸上。   本就浓重的妆容被冲掉一片,眼影和粉底混在一起,露出一颗红红的粉刺。   “雾草,女明星卸妆之后这么可怕的吗?”“妈呀宋虹雨这是涂了多少粉,冲出一条小河。”“哈哈哈哈哈神他妈一条小河!”“讲道理她怎么老成这样,是不是整残了。”   “只有我一个人重点是小三被渣男泼水好特么痛快么?”“你不是一个人!”“痛快加一哈哈哈哈”“这就是小三的下场,真没想到看《快乐向前冲》还能这么爽,这个节目我追定了。”   由于宋虹雨一队的水都洒光了,这场节目输定了,工作人员上前替她简单地擦脸补妆之后,便宣布了惩罚开始,宋虹雨强烈抗议,认为应该先切换镜头,好好补妆之后再进行惩罚环节。   可场外主持及时向导演汇报了第二现场的近况,所有观众都在高呼要看惩罚,他们对“小三”丑着一张脸去应对惩罚,非常期待且兴奋。   导演稍作权衡,便对主持人发出了“立即开始”的指示——宋虹雨黑红,热度不蹭白不蹭,且看她同冯奕寒的关系,似乎也快要失去这个靠山了,他们节目组还怕什么?   主持人经验丰富,插科打诨地哄着宋虹雨配合了“惩罚”,惩罚的内容是吃掉一个夹着芥末的汉堡,宋虹雨的妆原本就补得漫不经心,被芥末呛出的冷汗和眼泪,更加重她的狼狈,如果再给她一次机会,宋虹雨就算穷死,也不肯参加了。   不知是不是节目组故意,接下来的录制,她一直顶着这张一半是素颜的脸,可效果倒是不错,这次的在线观看人数比往期平均值高出了百分之二十,整个剧组都喜气洋洋,而最后录制结束时,冯奕寒做东,包下了今晚的盒饭,不止演员,每个工作人员都有一份。   因为直播结束之后还有一点收尾工作,需要每个演员配合着录一段冠名商的软广,都是写在合约里打包签下的,之后会跟随这次剪辑好的直播画面,一起投放到视频平台上。   “软广”的录制时间不用很长,但也不好饿着演员们,导演宣布先吃饭,冯奕寒端着一份包装精致的豪华盒饭,路过宋虹雨,走向林小酒——宋虹雨气得放下碗筷,直催促化妆师不要吃了,先给她补妆——“凝凝,都是你爱吃的。”   林小酒虽然不是很待见这位“前未婚夫”,但送上门的美食,没理由拒绝,笑眯眯正要接过,却被许成荫打断,“我助理煲的鸡汤,从开拍就开始熬,现在还热着呢,要不要尝尝?”   听到“鸡汤”两字,林小酒眼睛一亮,又看看盒饭里的鲍鱼和松茸,当即做出了选择:“那我先喝汤好了。”   鲍鱼和松茸在活了数百年的林小酒眼里,不就是贝壳肉和蘑菇,怎么能和鲜美的鸡肉相提并论?   冯奕寒的脸垮了下来,就遇到许成荫不加掩饰的挑衅眼神,冯奕寒微微迷了眼睛,轻轻放下饭盒,柔声劝林小酒喝完了汤,多少要吃点饭,便头也不回地离开。   几分钟后,便有校方代表带着一群女学生,去同导演交涉,而后毕恭毕敬地请求许影帝同学生们合影,对方嘴里好听的话不要钱似的往外冒,身后又是一群眼里有星星的高中迷妹,许成荫明知道是冯奕寒搞事情,却也说不出拒绝的话。   许成荫走后,冯奕寒心情愉悦地挨着林小酒坐下,看着对方一小口一小口地喝汤,自己精心准备的爱心晚餐却冷落在一旁,忍不住有些心塞,“你的口味变了。”   “人总是会变的。”回答冯奕寒话的却是一道清亮的少年嗓音。   冯奕寒看到自家弟弟,就气不一出来,虽然明知道后妈是在自己父母离婚之后才认识的自家老爷子,可他就是同她两看相厌,同时也恨上了这位同父异母的弟弟,每天闹得不可开交,老爷子退而求其次,将小儿子送出国学习,才稍稍罢休。   现在他回来了,冯奕寒也只当自己没这个弟弟,对所有人绝口不提,却没料到,他竟然主动往自己眼前凑,还是向林小酒献殷勤。   “会变也不关你一个小孩子的事。”现在可没有摄像头追着拍,冯奕寒对冯俊语的态度比之前还要冷淡,“我和你嫂子说话,哪有你评头论足的份儿,还不快滚。”   “嫂子?你们不是已经退婚了吗?”冯俊语专挑冯奕寒的痛处戳,一脸无辜地指了指正在补妆的宋虹雨,“你女朋友在那边呢,大哥,你是不是缺少母爱呀,怎么找了那么一位阿姨?”   “噗!”林小酒一个没忍住,一口鸡汤喷了出去,冯奕寒和冯俊语两人立即停止了斗嘴,弹簧般从椅子上弹射.出去,还是冯俊语的身高优势发挥了作用,先一步将纸巾递给林小酒:“凝凝姐,我来帮你擦吧。”   冯奕寒眼睁睁看着自家讨厌的弟弟向自己的“前未婚妻”献殷勤,气得血气翻涌,险些当场动手清理门户,他深呼吸好几次,默念着要在林小酒面前挽回形象,才稳住声线,“这里也溅到一点汤汁,我来替你擦。”   于是,林小酒老佛爷似的端坐在中间,两个冯姓侍从你争我夺地替她擦并没有多少的鸡汤,没有一点要停下的意思,连林小酒本人都有些受不了,很快就喊了停。   “冯俊语,当初把你送去国外念书,是老爷子的意思,可如果你执意想报复我,请你冲着我来,不要利用凝凝。”冯奕寒抛出了重磅□□。   林小酒也抬起头来,她对所谓的豪门秘闻,其实还是颇感兴趣的,冯奕寒只当自己拆穿了冯俊语的“阴谋”,脸上浮起点点得意,冯俊语却理也没理冯奕寒,“凝凝姐,你帮了我那么多忙,我替你跑跑腿也是应该的,千万不要跟我客气。”   冯奕寒惊讶:“你们什么时候认识的?”   冯俊语只留给他一个高深莫测的表情,旋即嫌弃道:“今天的饭不好吃,但也不能饿着呀。”   “不好吃”几个字咬得异常清晰,冯奕寒很想问一问这种配置的豪华盒饭怎么会不好吃,可见林小酒的确没有碰一下的意思,又讷讷地闭了嘴。   “凝凝姐你稍等一下,我去给你买你最喜欢的那家鸡排。”   那家鸡排林小酒其实只吃过一次,冯俊语故意讲得暧昧,临走时,没忘记拉上自家亲.哥,不给他同林小酒独处的机会,“大哥,我带你看看凝凝姐真正爱吃的东西。”   冯奕寒直觉有诈,警惕地看着冯俊语,冯俊语却干脆利落地放开他,在他耳边轻声道:“连人家的喜好都不知道,难怪被甩呢。”   冯奕寒大踏步地跟了上去。   ……   顺利拍完“软广”,已经接近八点,林小酒神情凝重地盘算今天是熬夜看肥皂剧,还是按时睡美容觉,实在难以取舍,就在两难之际,便听到了三环因为交通事故大堵车的消息。   而学校周围路段正在修路,出城的方法只有三环,林小酒的房子买在南城,和集中在北城的学区隔了小半个城市,回家最快速的办法也就是走三环。   此时节目组已经散了,大部分工作人员选择坐地铁,设备组则苦哈哈地去开车,总之各回各家,但林小酒并不想将宝贵的夜晚浪费在路上,干脆叫助理在附近开了房间。   落在最后磨蹭着没离开的冯奕寒、冯俊语和许成荫闻言,同时表示要送林小酒过去,尤其是许成荫,意有所指道:“从前在剧组时,只顾着拍戏,也没同你好好聊聊,还真有些遗憾。”   面对三个跃跃欲试,似乎自动把“开房”脑补得过分的英俊男人,林小酒沉思片刻,思考起今晚搞点其他娱乐的可能性。   自从上一次同白景鸿“不欢而散”之后,日子过得平淡如水,如今收到许成荫的疯狂暗示,还真有些心猿意马。   冯奕寒当机立断地先发制人:“冯俊语,你再不回宿舍就要宵禁了。”他威胁道:“如果在管理严格的寄宿制学校还让人这样不放心,老爷子一定很担心。”   冯俊语成功被威胁到,恨恨地瞪了自家大哥一眼,转身就走,冯俊语走得决绝,却没有往宿舍的方向去,而是直奔校园另一侧的小门,那里的墙最好爬,冯俊语长.腿一迈,便轻松跳了上去。   另一面,林小酒正要开口将冯奕寒支走,就听许成荫道:“说起冯叔叔,我刚刚同他通过电话,说起今天的录制,冯叔叔很关心你,好像是想找你面谈,没给你打电话吗?”   今天的直播自己表现如何,冯奕寒心知肚明,当下脸色一白,像是应和许成荫的话,冯奕寒的手机应声而响,他不敢再久留,慌忙跑去一旁接电话。   说是护送,许成荫到底也不敢真同林小酒同框,只道他也不想堵在路上,嘱咐助理跟着林小酒,自己则远远跟在后边,一前一后.进了同一家酒店,林小酒进了房间,没有急着卸妆,反而听着歌儿,慢悠悠地对着镜子补了补眼妆。   果然,不多时,房门就被敲响,许影帝似乎也重新喷了男士香水,目光深邃而专注,“终于不在到处是眼睛耳朵的剧组里,可以请我进去坐坐吗?”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20852952扔了1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8-09-28 10:14:34 第56章   林小酒莞尔一笑,让出空间, “当然。”   许成荫迈进门, 变魔术似的从背后变出一束玫瑰,风度翩翩道:“晚上好。”   林小酒接过玫瑰, 许成荫则顺势抓.住她的手, 声音低哑暧昧,暗示意味十足, “凝凝,你今天真美。”   林小酒嗅着对方身上清新的男士香水味道,也轻轻扯住对方的领带, 抬眸:“你也很香。”   许成荫的颜在整个娱乐圈都数一数二,深情凝视一个人的时候, 非常容易令人产生将他压倒好好深入交流的冲动, 林小酒已经有些心猿意马,觉得这个世界简直是度假, 各色男人随意挑选不说, 还有双倍奖励,真希望乾坤镯多失误两次,让自己多做几个这样的任务。   许成荫看着林小酒一开一合的红唇,不由自主地就想起两人初见时, 她那个火辣辣、又干脆利落的吻, 浴火慢慢自上而下地烧下去,一阵口干舌燥。   许成荫忽然拉住林小酒,呼吸乱了两拍, 力道有些大,林小酒身形一荡,险些站立不稳,随即被人牢牢搂住腰.肢,“凝凝,我——”   林小酒伸出一根手指按住他的唇,半抬眼眸,长长的睫毛在许成荫眼皮子底下微微抖了抖,搔到他的心尖上,痒痒的,恨不得把人揉进怀里,好好慰藉一下自己的躁动的心,就感到林小酒葱白似的手指在自己唇上摩挲,长睫毛陡然抬起,眸子含.着挑逗和戏谑,“许影帝,是不是很久之前,就想进来坐坐了?”   勾人得紧。   许成荫喉结滚动,大脑没了思考的能力,诚实道:“想做做的。”   林小酒微微踮起脚,随手扔掉那束玫瑰,揽住许成荫的脖颈,便亲了上去,许影帝的唇还是如记忆中一样美好柔软,一吻毕,许成荫口干舌燥的感觉反倒更加强烈,但一吻即离的“小妖精”,已经从自己怀中挣脱出去,好整以暇地看着他,眼里星光闪动,迷离诱.惑。   许成荫做了个深呼吸,尽量从容地脱掉自己的外套,又解开两粒扣子,才恢复了风流倜傥的偶像风度。   “要不要放点音乐?”   “我叫人准备了红酒。”   两人同时开口,短暂的停顿后,便相视一笑,林小酒几乎能想象到今晚该有多么快乐欢愉,她就喜欢和这种懂情调的成熟男人过招,以她的经验,这类男人应该直奔主题,各取所需,一夜之后各不相欠,轻松自在,不像那些什么都不懂、以为恋爱就要谈一辈子的小男生,让人压力山大。   然而,有些事情不能仔细去想,“纯情的小男生”有可能说来就来,正在两人你来我往地调情时,房间内里忽然响起“当当当”的声音,林小酒和许成荫都吓了一跳。   两人第一反应就是狗仔,可狗仔不应该弄出这么大声响,林小酒反应迅速,首先稳下心情,示意许成荫先不要动,自己顺着声音来源,走到窗台前,可看清是什么发出响动后,稳下的心脏再次猛烈跳动起来,几乎要顺着喉咙跳出心脏——窗子外扒着一个少年,他身后是城市半空中的景色,灯火辉煌,脚下却也该空空如也。   林小酒连忙拉开窗子。   玻璃窗开后,男生动作利落地爬进来,冲林小酒笑出一口白牙,是惯常向她装乖时的模样。   “这是十一楼!”林小酒却没理会他的卖萌,怒道:“你是蜘蛛侠吗?”   冯俊语龇着小白牙,笑得有点傻,仿佛一只向主人刻意卖蠢的哈士奇,还有一点卖弄小聪明的炫耀,“十楼有露天窗台——”   然而,“冯哈士奇”的傻笑很快凝固、收敛,几乎瞬间就恢复了冷静平淡的模样,甚至还带着点怒不可遏的质问,他指着出现在里间门口的许成荫,“他怎么在这里?”   许成荫不但在这里,还脱了外套,内里的衬衫解开两粒扣子,头发微微蓬乱,淡色的唇鲜艳了不少,很明显一副刚刚干过什么少儿不宜事情的样子。   哈士奇发现自己的主人在外面有狗了,气得变了脸色,立即龇出尖牙,却不肯伤害主人半分,只冲夺了自己宠爱的“野狗”发出威胁的咆哮:“许成荫,你他妈在这里做什么?”   许成荫白天时已经将冯奕寒和冯俊语两兄弟的互动看在眼里,有了些许怀疑,但也只认为是冯俊语在故意气他那位同父异母的大哥,亦或者是林小酒的忠实粉丝而已,可如今面对冯俊语的浓浓敌意,他却茅塞顿开,前因后果稍微联想起来,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个毛还没长齐的臭小子居然也觊觎他的“凝凝”!   没想到走了一个冯大,又来了一个冯老二,许成荫一阵气闷,自己看上的姑娘就这么招人喜欢,许成荫有一点小骄傲,更多的还是烦躁。   但他克制住了同冯俊语针锋相对的冲动——作为一个成熟男人,他不该给林小酒带来一丁点麻烦和不愉快,大打出手是下下策。   “做什么?”许成荫云淡风轻地显示出成熟男人的魅力,又故意上前揽住林小酒的腰,“小孩子不明白的。”   “小孩子”三个字成功击碎了冯俊语脆弱的小心脏,他看着那揽住林小酒腰.肢的爪子,当即一个健步冲上前,大力推开了许成荫,寒着脸:“我不是小孩子。”   这话不仅仅是对许成荫说,更是看着林小酒,林小酒面对他突如其来的“忠心护主”,内心却是在泣血,她都已经补好了妆,叫了红酒,一切准备就绪,只待度过一个放纵而浪漫的夜晚,万万没想到,窗户里爬进一个蜘蛛侠,之后自己的日程就被迫改成了哄孩子,当务之急还是要把小祖宗好好地送出去。   “小语,你不要闹……”林小酒刚一开口,就被冯俊语打断:“我不是小孩子!”   冯俊语忽然后悔自己从前为了接近林小酒而做出的小孩子的姿态,一口一个‘凝凝姐’的称呼是不是真的令她以为自己是个孩子?   “好好好,你不是小孩子。”林小酒从善如流,但这种不算真诚的态度显然没有令冯俊语满意,反倒激发了他更深的叛逆。   “我已经成年了,”冯俊语攥着拳头,因为紧张和激动,指甲扣进掌心,做述职报告似的,“半年前,我就开始接手家里的酒店,也是那个时候,第一次见到你。”   许成荫危险地眯了眯眼睛,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崽子,似乎已经和林小酒认识很久了。   “从那时候起,我就……”冯俊语豁出去似的,“我就每天晚上都会梦到你!”   林小酒:“……”   许成荫:“……”麻蛋不要脸!   最羞耻的话说出口,冯俊语之后的话就顺口多了,“凝凝,他能做的,我也能做,还会做得比他更好,我已经是成年人。”他一把握住林小酒的手,林小酒这才切实注意到,这小子好像又长个了,借着身高优势,轻易就将自己笼罩进他的阴影里,冯俊语道:“给我一个机会好不好?”   “不好!”许成荫忍无可忍,再也无法维持自己“云淡风轻”的成熟男人形象,劈开他握着林小酒的手,指着冯俊语的鼻子,“你敢!”   “够了!”林小酒阻止了这场即将演化成“武斗”的、很可能无法控制的场面,揉了揉发疼的太阳穴,觉得今天自己就应该老老实实看肥皂剧的,“两位如果想打架,请另外约地方。”   既然没办法过性.生.活,林小酒便无情地翻了脸,拉开门,做了个“请”的姿势,“我睡美容觉的时间到了。”   “凝凝!”刚刚拉开门,门外便响起了个有些熟悉的声音。   林小酒:“?”   “我废了不少功夫,才让前台告诉我你定的房间号,”冯奕寒风尘仆仆地站在门口,“我差不多要说服老爷子了,就迫不及待来见你……”热切的话只说了一半,就被房间内的景象震惊到。   “冯俊语!许成荫?你们!”冯奕寒话音未落,门外又响起了急匆匆的脚步声,林小酒捂住了脸,希望不是白景鸿,不然都能凑一桌麻将了。   林小酒先将冯奕寒塞进房间里,而后面无表情地抱臂等着新的不速之客,谢天谢地并不是白景鸿,而是许成荫的助理,不过助理带来的消息棘手程度和白景鸿出现也不差多少,“林小姐,不、不好了。”   助理一边喘着粗气,一边急道:“楼下有狗仔,很快就会上楼了,千万不能让他们拍到,许哥手机落在房间里……等等,有脚步声,我再去看看!”   关门之前,助理刻意叮嘱:“叫许哥千万别出来!”   林小酒:“……”   林小酒揉着太阳穴,把刚刚助理说的情况叙述了一遍,屋子里刚刚还剑拔弩张的三个人都陷入了沉默,还是许成荫打破沉默,“不知道是哪个狗仔团队,要钱还好,如果是风茶、零娱这两个工作室,这样的大新闻,钱也未必能解决。”   “我们必须都待在房间里,各自立即联系能处理这件事的人,等公司弄清楚究竟是哪个工作室,最好是把他们都清走,才能安心,不然就是害了凝凝。”   众人再一次陷入沉默,默默思考今天这件事的影响力,当红女明星房间里藏了三个大男人,一位影帝,两位冯家大小少爷,随便哪一位拿出去都爆炸性新闻。   冯奕寒倒是挺希望自己和“前未婚妻”重归于好的消息传出去,可房间里竟然还有两个心怀不轨的家伙,他就气得坐在角落里独自磨牙——外面还有狗仔虎视眈眈,现在在房间里闹出动静显然是不理智的。   “不如今晚就睡在这里吧。”倒是冯俊语开了口,“反正我不想再回宿舍了。”   “现在夜深了,”许成荫倒也表示了同意,“那些狗仔并没有拍到咱们进入房间的画面,先按兵不动也好,给公关部一夜的准备时间,也更有把握一些。”   冯奕寒非常郁闷,觉得自己现在头上绿油油的,很想同林小酒单独谈一谈,奈何两个碍眼的家伙已经商定了在这里过夜,自己也没办法反驳——如果第二天和这些人一起上了头条,那么他就不要奢望老爷子会同意自己和林小酒复合了。   冯奕寒也咬牙点了头。   见众人说定了,林小酒便立即行动起来,她从里间的卧房里,抱出一床备用被褥,扔在隔间小客厅的地板上,“备用被褥只有这么多,你们将就一下吧。”   其实林小酒订的这一间并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套房,“卧室”和“小客厅”其实只隔着一个屏风,门框只是装饰用,并没有门。   不过,几个大男人互相监督,林小酒也不担心自己半夜被谁骚扰,今天的浪漫夜晚算是泡汤了,她打着呵欠,兴趣缺缺道:“我睡美容觉的时间到了,晚安。”   冯俊语知道怎样讨林小酒的欢心,又恢复成那个乖巧的弟弟:“晚安。”   许成荫不甘示弱,温柔道:“晚安。”   冯奕寒看着两个觊觎自己未婚妻的男人,忍辱负重地憋屈道:“晚安。”   林小酒对三人的乖觉非常满意,回到小屏风里,换上了宽松的睡裙,踩着酒店提供的柔软棉拖,戴上毛绒绒的兔耳朵发箍,走近卫生间卸妆洗脸去了。   三个男人目送着林小酒光洁的小.腿,都觉得她这样居家亲和的一面非常难得,都怪另外两个不长眼的家伙,让自己错失了这个机会,于是,在林小酒关门卸妆的时候,三个男人一边用仇视的目光盯着对方,一边各自找公司、找下属、找关系,以便明天一早解决掉如今的窘境。   也同时期待着林小酒卸了妆是什么模样,尤其是从来没见识过的许成荫,可卫生间里很快就传出了哗啦啦的水声,此时,三个人却是暂时收起了剑拔弩张的敌视,纷纷默契地扭过头去。   等卫生间的门终于打开时,林小酒热气腾腾地走出来,裸.露在睡裙外的皮肤还泛着淡淡的粉红色,是被水汽蒸腾出来的娇.嫩水润,整个人散发着沐浴露的香气,美味又可口。   林小酒一边拍着爽肤水,一边自言自语似的抱怨:“没带面膜真是失误……”   就见六只眼睛齐刷刷看向自己,统一散发着狼一样的绿光,她有些紧张:“怎么了?”自己的确是穿了衣服出来的吧?林小酒迅速检查一遍,睡裙没有塞进内.裤里,衣领也好好地扣着。   她松口气,说起正事:“你们都联络公关了吗?”   许成荫抢先道:“星娱公关部的能力没问题,明天一早一定会处理好的。”   “冯家也会处理。”冯家两兄弟这一次倒是异口同声地一致对外。   “唔,”林小酒点点头,想到一件事:“我是不是也该同阿纶报备一下。”   遇到这种事情,自己签约的娱乐公司也该出点力,就算没有本事出力,也该向那位大惊小怪的经纪人报备一下,不然万一出了事,夏奕纶一定翘着兰花指,会拉着自己同归于尽。   林小酒打了个寒战,做了一分钟心理建设,才扑到在床.上,拨通了自家经纪人的电话。   “喂?”听筒里传来夏奕纶带着浓浓睡意的声音,“怎么了,亲爱的?”   “阿纶,没打扰你睡觉吧?”   “……”夏奕纶听到自家艺人忽然之间这样客气,便心中一紧,声音也立即清明了几分,“祖宗,你又干什么了?”   林小酒一五一十地将今天发生的事情娓娓道来,片刻后,连屏风外的三位男士也听到夏奕纶隔着听筒的尖叫“谁?”“什么?”“三个人!”“冯奕寒、冯俊语、许成荫?”   夏奕纶声音颤抖,已经没了嘶吼的力气:“冯家两位少爷,还有许影帝,太刺激了吧,我该说你什么好……”   林小酒:“……我知道错了。”   听筒那头安静了好一会儿,夏奕纶很想将自家的脑壳敲开,看看里边装的都是什么,这三位虽然招惹上哪一个,都该小心翼翼地伺候,今晚撞在一起,还不知道要在几个二世祖那里受多少苦呢,想到这些,他反而没了骂人的心思,语重心长道:“知道错了就好,冯家旗下那么多酒店,应该挑他们家的。”   林小酒:“……”总觉得自家经纪人抓重点的能力实在非常清奇。   “总之,你今晚躲在房间里千万别出来,剩下的事情交给我,”夏奕纶补充道,“你……注意安全。”   林小酒得到保证,揉了揉自己被听筒吼得发疼的耳朵,看了眼时间,打了个小小的呵欠,没理会外边一直绵延不断的窃窃私语,钻进柔软的被子里,但刚刚有了睡意,屏风外就传来了“乒乒乓乓”的声音,林小酒猛然坐起,赤着脚下床,绕过屏风,就看到三个人以非常扭曲的姿势扭打在一起,见到林小酒后,齐齐停下。   林小酒看着冯奕寒腮边肿起的新鲜伤痕,和许成荫被厮乱的头发,一阵头疼,致使起床气提前发作,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我要睡觉。”   冯俊语最先反应过来,一个手肘将冯奕寒击到一旁,许成荫也抽.出拳头,清了清喉咙,“凝凝,你好好睡觉,我不会再让他们打扰你了。”   “好。”林小酒抛下一个字,转身就走。   没来及说话的冯奕寒:“……”   这一夜林小酒睡得格外香甜,以至于起床时心情不错,屏风外的三个人却都统一顶着黑眼圈——他们才不想和另外两个共同分享一床被子,也对彼此并不放心,生怕对方趁着林小酒熟睡之时,做出些什么下三滥的举动来,几乎是瞪着眼睛盯着彼此,盯了一整夜。   林小酒神清气爽地去洗漱,仍旧戴着那个毛茸茸的兔子耳朵发箍,因为睡眠充足,脸虽然是素颜,皮肤却细腻有光泽,非常养眼,林小酒心情不错,冲几人打招呼:“昨晚睡得好吗?”   顶着黑眼圈的三个人争先恐后道:“好!”   林小酒:“……”   林小酒想起正事,自言自语:“我给阿纶打个电话问问狗仔处理的怎么样了?”   许成荫:“你放心,我刚刚已经和经纪人联络过——”正说着,房门却是被敲响,林小酒第一个冲过去,透过猫眼,看到了同样顶着黑眼圈的夏奕纶——夏奕纶连轴转了一晚上,又担心那三位大佬撞在一起,会不会把自家艺人生吞活剥了,操劳加上担忧,显得格外憔悴——林小酒忙把人放了进来。   然而,夏奕纶迈进门,就看到三位身价不菲的、每一个背后的家族都分分钟“掌握全球经济命脉”,动辄上亿资产,在哪里都该呼风唤雨,前呼后拥的“富豪”,排排坐在地板上,齐刷刷地盯着黑眼圈,屁.股底下连个坐垫都没有。   夏奕纶觉得可能是自己进门的方式不对,强行克制住自己出去再进来一次的冲动,冲几位大佬客气地笑了笑:“许影帝好,冯大少好,冯二少好!”   哪知三位大佬竟齐刷刷地站了起来,客气道:“夏经纪人好”、“夏经济辛苦了”、“大早上麻烦你真是不好意思”、“凝凝的经纪人就是不一样”……   夏奕纶脚步虚浮,觉得自己被大佬们夸奖的情形太梦幻,这和自己路上想的“救场”完全不一样,他干笑两声:“我刚刚碰到了星娱的公关团队,他们也在楼下,狗仔已经搞定了。”汇报完情况,果不其然又得到一片“爱屋及乌”的赞美。   夏奕纶被夸出一身冷汗,恭敬又委婉地劝三位大佬,此地不宜久留,大家还是分头离开比较好,目送着三位“大佬”不是特别情愿地离开,   等众人离开,夏奕纶才翘着兰花指摸了摸自己经受了太多刺激的小心脏,发自内心道:“祖宗,你可真牛逼!”   林小酒只是莞尔一笑,谦虚道:“没有没有。”   夏奕纶:“……”祖宗你这还不是牛逼,那我真不知道牛逼两个字怎么写了。   这件事在几家合力的掩盖之下,果然没在网络上掀起一丝一毫的波澜,林小酒以为酒店风.波至此彻底揭过,却没想到余韵却还是在的,几天后,冯奕寒便将林小酒堵在了公寓门口。   “凝凝,”他开门见山,“这几天我想了很多,我们复合吧,你不要再糟蹋自己了,我真的很心疼。”   作者有话要说:  话说,下一个世界,宝宝们比较想看“我和阿飘有个约会”(男主是阿飘,凶狠怨毒三观不正,但他是护妻狂魔爱惨了小酒),还是“血族亲王初拥东方少女”(美丽强大的吸血鬼,可能会靠美□□惑猎物和复仇)? 第57章   林小酒一时没反应过来他是什么意思, 什么叫“糟蹋自己”?这样想着, 便也这样问了出来, “我怎么糟蹋自己了?”   冯奕寒闻言, 却露出哀伤神色:“凝凝,你不要再说气话了。”   林小酒:“???”   冯奕寒叹口气:“当初的确是我对不起你, 但你不应该用别人的错误来惩罚自己,那一晚……你是不是故意的?我知道你不是那样的人。”   “如果你只是处心积虑地想让我嫉妒, 让我难过, 那么恭喜你,你做到了。”   “……”林小酒简直觉得自己无力吐槽。   但也是此时才明白冯奕寒在指什么, 若换一个人, 她或许会有解释一下那天的确是个意外的冲动,但见到江湖上已经有了“冯渣”外号的冯奕寒这样自以为是,林小酒忽然计上心头,唇角的坏笑一闪而逝。   “奕寒,你不要再骗我了,我累了。”林小酒的情绪顷刻间到位,哀伤道,“我知道我们是不可能的,你的父母, 怎么会允许我这样的女人进门?”   冯奕寒见她这样自暴自弃,心中一痛,又生出些“果然如此”的安慰,最后一丝猜忌也烟消云散, 只剩下愧疚和心疼,“凝凝,我没有骗你,这一次……”   林小酒打断他:“我已经厌倦了循规蹈矩。”   “从前活得小心翼翼,一直按着冯家未婚妻的标准要求自己,连亲密戏也不敢拍,推掉了那么多工作,但我最终得到了什么?”林小酒苦笑,“没有人在乎我过得怎么样,即便付出所有,依旧被人看不起,说我是一心想嫁入豪门的三流女明星,我累了,奕寒,我厌倦了这样的自己,我想为自己活一次。”   “你说我是报复也好,放弃也好,做一些出格的事情,我才感觉到我是活着,”林小酒黯然苦笑,“你不会理解的,自从发现你和宋虹雨的关系之后,我就一直……”   “凝凝,”冯奕寒道,“不要再说了,当初是我鬼迷心窍,宋虹雨根本比不上你,是我瞎了眼,你不要妄自菲薄……”   “冯奕寒!你个王八蛋!”   冯奕寒正表忠心,忽然听到自己的大名,继而感到后背一阵钝痛,“王八蛋,你吃干抹净,转头就嫌弃我,还是不是人?”   林小酒看到冯奕寒身后忽然出现的宋虹雨,也替自家前任未婚夫感到尴尬,他不但教科书似的诠释了“当初求种像条狗,如今撸完嫌人丑”,还被正主逮了个正着,真是大型车祸现场。   冯奕寒看看宋虹雨,又看看林小酒,脸色也慢慢涨红,不仅仅是尴尬,更多还是被气的,“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你跟踪我?”   宋虹雨哪里还有一点新晋小花的矜持和娱乐圈女神的持重,犹如泼妇一般暴跳如雷,“姓冯的,你跟我解释清楚!你跟这个女人到底是什么关系?是不是还在藕断丝连!”   “宋虹雨,你少跟我来这套,”冯奕寒也不甘示弱,“别一副抓小三的理直气壮模样,到底是谁插足,你心里明白,明明是你主动勾引我的!”   出轨这种事,一个巴掌拍不响,但冯奕寒因着林小酒还在场,什么脏水都往宋虹雨身上泼。   宋虹雨被气得七窍生烟,扑上去就同冯奕寒厮打在一起。   “冯奕寒,”眼见着两人真动起手来,林小酒忙不迭提醒,“你们两个的家务事……”   听到“家务事”的字眼,冯奕寒只觉刺耳,只更恨这位跟踪自己的“疯女人”,宋虹雨却是将矛头指向了林小酒:“都是你这狐媚子勾引男人,全都怪你不要脸!”   若是一般的女人听到小三这样反咬一口,说不定要气得当场背过气去,厉害些的怕是要不顾形象也跟着冲入战局,给娱乐新闻添柴加火,可林小酒显然不是一般人。   作为修习魅术的妖狐,她听到“狐媚子”和“勾引男人”这样的字眼,第一反应是骄傲,非但不气,反倒谦虚地摇头:“哪里哪里。”直将宋虹雨气得险些吐血。   继而就是展示自己“狐媚子”实力的时候,林小酒娇娇弱弱地躲在冯奕寒身后,“奕寒,她怎么那么凶呀,我好怕,你把她带走好不好,而且这里也不安全,人来人往的,一会儿找来保安就不好了。”   说来原主真是太老实,明明顶着“冯家未婚妻”的名头那么久,居然连一套房子都没有搞到手,她现在住的还是靠自己赚钱买的公寓,小区里人来人往,如果真被拍下来,还不知道狗仔会怎么写。   如果不是怕安生日子被打乱,林小酒其实挺想看这对狗男女反目成仇的密码的。   冯奕寒的婚自然是没有求成,因着林小酒的提醒,有意识地将宋虹雨拖出小区,两人一路厮打到小区之外的大马路上,林小酒按捺住自己同小区里遛弯儿的大妈们一起出去看热闹的冲动,默念两遍“我是明星我要克制”,慢悠悠地上楼等新闻去了。   青天白日的大马路上一男一女扯头发挠眼睛,各显神通,不共戴天的仇人似的,打得难解难分,别说娱乐记者感兴趣,这都够上社会新闻的了。   另一头,宋虹雨和冯奕寒还真没辜负林小酒一颗翘首以盼看热闹的心,由于热心群众的举报,两人齐齐被请到了派出所,虽然最后两人在民警的批评教育之下,表示了和解,却也果然闹上了头条。   这一世宋虹雨一直没有大红大紫,《那些年的小确幸》播出之后,剧红人不红,自己几乎没有得到实质性的好处,只要登上新闻版面就是负面的,别说黑比粉多,几乎已经没有“粉丝”这种生物存在了。   “九组扒皮:当街大打出手的‘情侣’竟是宋虹雨和冯奕寒,出轨男小三女疑似分手。”“呵呵,渣男贱女狗咬狗,喜闻乐见!”“为什么看到他们打架我这么开心,希望冯渣赶快和宋小三结婚,千万不要出来祸害别人。”“演技烂、人品差,我真没见过比宋小三更极品的人。”   “宋小三是不是又整了呀,为什么我每次看到她,都比前一次更老更丑了一点?”“你不是一个人,她这衰老的速度也太快了,铁定是整惨了无疑。”“同意层主。”“同意层主加一。”“这就是小三的下场,呵呵,婊.子配狗,天长地久。”   这一次全网的冷嘲热讽,无异于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令宋虹雨几乎抓狂,她现在真的什么都没有了,经过这次事件,连经纪人对她的态度都变了,反观林小酒的那个娘娘腔经纪人,虽然不男不女.阴阳怪气的,可对林小酒真的是掏心掏肺地好。   宋虹雨心中郁结极了,今天的事情全都要怪林小酒,如果不是她,冯奕寒就不会和自己大打出手,如果不是她三番五次地破坏自己的计划,那么,冯家两兄弟、许影帝,甚至白家大少都是她的囊中之物。   对,白家大少,宋虹雨几乎失去色彩的眼睛骤然一亮,自从机缘巧合得到了“极致魅惑”这个技能之后,她也能看到男人的“质量”,越是优质的男人,到手之后给自己带来的好处就越多,冯奕寒是心智最不坚定、最容易勾搭的,却不是最优质的。   白家大少白景鸿才是她一直以来最想要的目标,宋虹雨对着镜子,看着自己日渐枯瘦、衰老的脸,有一瞬间的错愕和陌生,现在的面庞已经比当初得到“极致诱.惑”技能时原本的脸还要丑陋了,有多久不敢照镜子了?   难过至极,她竟冷笑一声,难怪冯俊语对自己愈发厌恶,不过色衰而爱驰,果然男人没一个好东西,都不值得交付真心。   宋虹雨觉得自己要孤注一掷,即便她现在再也禁不起蹉跎,一旦失败,这张脸不知道要变成什么样子,可她还是决定赌一把,如果赢了,便是绝地反击,到时候不知白景鸿,连已经厌弃了她的冯奕寒,对她不屑一顾的冯俊语和许成荫,甚至更多的“优质男人”都是她的裙下之臣。   宋虹雨仿佛看到了自己光明坦途的余生,愈发信心大增,咬咬牙,拿出手机,重新播出了一个许久没联络过的号码。   而与此同时,白景鸿也收到了下属的报告,“白少,找到线索了,那个人又开始了。”   白景鸿握着遥控器,原本就不大好的脸色,愈发阴沉了几分,连带着声音也有些阴测测的,令人听了便下意识寒毛直竖,“好,记录好证据,不要打草惊蛇。”   下属听出了自家老板心情不好,更加不敢怠慢,恨不得打起一百二十分的精神办事,而白景鸿的心情的确不好。   他此刻正在看电视里重播的综艺节目《快乐直播间》,原本白景鸿并没有看电视的习惯,更别提看直播的综艺节目,可偏偏白家老妇人特别喜欢听着电视的声音,即便不看,家里也必须开着电视,热热闹闹的才好。   今天,白老夫人便是津津有味地看电视,还不忘叫上整日闷在书房里办公的儿子,“小景,你看这个不是冯家的老大吗,怎么上电视了?”   白景鸿已经打定主意像往常一样敷衍老太太几句——哄她高兴就行了,根本不在意电视里究竟演了什么。   可亲眼见到电视屏幕中那个为了迎合主题而穿着校服、青春洋溢的女孩之后,白景鸿就再没移开过眼睛,吃下了安利。   白家的佣人们惊奇地发现自家少爷竟然坐在电视机前安安静静地陪老夫人看了整场节目,确切来说,并不是“安安静静”,自家少爷一开始是安静而欣赏的,这倒不奇怪,这档节目本来可看性就非常强,尤其是这一期,无论是直播平台、网络视频平台,还是电视台的播放率都很高,大家几乎全部看过的,很能理解自家少爷的沉迷。   可没过多久,开始第一个游戏之后,白景鸿的脸色就难看起来,那不过是个用嘴巴叼着杯子传水的游戏,看似亲密,可在综艺节目中只是寻常套路,算不得过分。   可白景鸿却气得变了脸色,若不是自家老太太在场,他就要将家里所有的水杯都砸个干净,借着配合‘简翎cp’的名义,许成荫几乎时刻黏着林小酒,还有姓冯的,明明已经是“前未婚夫”了,哪来的脸同林小酒继续纠缠?居然想出以校董身份提供场地,参加节目的办法,下三滥!   还有那个冯老二,装什么涉世未深的小男孩?他那点伎俩,也就骗一骗林小酒,白景鸿隔着屏幕都能看出来他炽.热的眼神。   白景鸿气成河豚,正愁无法发泄,便接到下属的电话报告,果然是那个女人——经过上一次林小酒的提醒,白景鸿便一直叫人盯紧了宋虹雨,奈何她之后再没有异动,下属没有查出蛛丝马迹,连他都要忘记这个人了,这次倒是重新撞上了枪口。   姓宋的小明星,算计了他第一次,竟然还有胆子再来一次,那他就好好关照关照她好了。   另一边,宋虹雨已经准备就绪,只欠东风,没料到“东风”竟然自己送上了门,一切顺利得不可思议。   种种□□缠身的宋虹雨已经咸鱼了很久,在家里闷着除了忍不住偷偷搜索自己的新闻看评论,便没了其他事情,那些阴暗的、负面的评论令她整个人愈发阴郁,潮.湿阴暗得几乎要涨了蘑菇,这一天却忽然接到许久未联络的经纪人打来的电话,说接到一个工作。   现在的宋虹雨早就没了当初的心高气傲,根本没问是什么工作先一口答应下来,就算是去给三无产品站台,极度缺钱的宋虹雨也不会说不,而听到工作内容之后,她简直高兴得语无伦次:“谢谢!好,谢谢哥,我一定好好工作!”   这份工作是去一个慈善晚会上做表演,演唱《那些年的小确幸》的主题曲《小确幸》,其实这首歌是专门找当□□手演唱,宋虹雨并不是原唱,但她急需用钱,急需曝光,下意识忽略了其中的不合理之处——再怎么被全网黑,她也是《那些年的小确幸》的女主角!   更重要的是,这场慈善晚会,在嘉宾表演节目之后,便是富豪们的捐款时间,其中就有她的目标,白家大少白景鸿。   晚会当天,宋虹雨中午便抵达了化妆间,早早做好了发型和妆容,却依旧紧张,大家都道宋虹雨太久没有上台,紧张也在所难免,只有她知道自己在忐忑什么,宋虹雨时时刻刻攥紧了小小的随身手包,里面除了气垫粉饼之外,便只有一个黄色小纸包。   那纸包价值不菲,没有途径却也是千金难买,但她曾经见识过它的威力,绝对值得那样的价格,不过一小包,放进水里,无色无味,就能令高岭之花一般的男人难以自持。   宋虹雨曾亲眼见到林小酒捡了自己的便宜,同一向冷静自持、不近女色的白家大少进了房间,第二天日上三竿才终于出门,她当初没有自信将白景鸿骗到手,如今更自认没了“资本”,只能再次铤而走险。   不同的是,她今天已经做好了完全的准备,不肯再让其他人捡了自己的便宜,白景鸿,她势在必得,想到能通过和他交.媾而获得的好处,宋虹雨就激动得不住扣自己的手心,指节泛白。   终于挨到表演结束,中场休息的环节,宋虹雨先给自己灌了一口红酒,壮了胆子,才款款走向白景鸿。   “白总,您可能不认识我,但我还是想冒昧邀请你喝一杯。”宋虹雨端着酒杯在众目睽睽之下单刀直入,她赌的就是白景鸿这样的“绅士”,即便再厌恶送上门的女人,也不会当众驳女士的面子。   果然,白景鸿笑道:“当然。”   白景鸿生的非常好看,高鼻凤眼,唇淡而润,笑起来秒杀一众小鲜肉,更别提那独属于富豪的自信和气度,万分迷人,只是那笑不达眼底,即便再养眼,也莫名令人脊背发寒,好像那双狭长凤眼,能透过别人的头颅,看清楚里边大脑神经在打什么鬼主意。   宋虹雨咽了口口水,端着酒杯的手都跟着发抖,“白、白少。”   “谢谢。”白景鸿却丝毫没怀疑似的,端起酒杯,呷了一口,动作优雅持重,十足的贵公子范儿,而后冲宋虹雨举杯示意,宋虹雨用余光见到周围似乎还有镜头拍过来,不敢怠慢,也学着白景鸿的样子喝了一口。   宋虹雨眼睁睁看着那红色液体染红了白景鸿淡色的唇,看着他的喉结滚动,放下心的同时,也感到一阵口干舌燥,下意识舔.了舔自己的唇,大脑不受控制地开始畅想片刻之后的欢愉。   好想直接亲上去啊,也不知道白家大少这样的人物,尝起来是什么滋味儿,宋虹雨觉得口渴得厉害,下意识又喝了一大口杯中物,可酒越喝越渴,最后干脆尽数喝干。   好热啊,宋虹雨扯了扯自己的衣裙领口,有些难耐地踮起脚搜寻白景鸿的身影,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今晚一定要搞定他。   像这种不算正式的慈善晚会,更多的意义就在于让大佬们有一个互相认识、攀谈的机会,因而,表演部分完毕后的酒会时间非常充裕,宋虹雨没花多少功夫就找到了白景鸿。   “怎么了,宋小姐?”白景鸿定定看着宋虹雨,“你不舒服吗?”   宋虹雨的大脑已经没了思考的能力,反反复复都是“搞定白景鸿”一句话,再加上面对白景鸿威压之时,来自灵魂深处的紧张,令她更难思考。   “白少,”她咽了口口水,暗暗给自己打气,豁出去了,语无伦次地说,“我们、就,你带我去开房好不好?”   此言一出,周围一片寂静,可宋虹雨却没意识到自己的音量没有好好控制,也没意识到周围人诧异的眼神,只听白景鸿声线暧昧道:“你醉了。”仿若邀请。   周围的灯光其实比较昏暗,宋虹雨眼中再装不下别人,想着那个筹划了许久的计划,大着胆子攀上了他的腰,笃定道:“我没有,是你醉了。”   “你没觉得很热吗?”宋虹雨循循善诱。   “是有一点。”白景鸿彬彬有礼,任由对方抱着自己,声音听起来也带着刻意的温柔,“那怎么办呢?”   “上我。”宋虹雨道,舒缓暧昧的音乐掩盖了周围的抽气声,她眼里只剩下美味的白景鸿,“你比那些人强多了,一定是个美好的夜晚。”   “是么。”白景鸿眼眸深邃,盯着别人看的时候,总能给人以对方眼中只装得下自己的甜蜜错觉。   看着对方温柔似水的俊脸,宋虹雨心里却忽然涌上一股难掩的委屈,“我是不是也很美?你为什么不早些看到我?我……一定比那个姓林的贱人强。”   白景鸿瞳孔骤缩,丹凤眼危险地眯了眯,似乎想直接将人推开。   却没想到宋虹雨自己主动放低了音量,她愤懑地小声嘟囔,撒娇似的只在白景鸿耳边呢喃:“你们都是这样,你、冯奕寒、冯俊语,许成荫……你们都喜欢那个贱人,大家都骂我是小三,但她这样的狐媚子,到处勾三搭四,那么多人都喜欢她,你为什么都不管?”   宋虹雨没得到回复,不满太长抬起头来,就见白景鸿眼中刻意的“宠溺”已经烟消云散,那一瞬间溢出的杀意,令宋虹雨几乎清醒过来,可那危险的感觉一闪而逝,几乎是顷刻间,他便再一次恢复了温柔神色。   “哦?”白景鸿自然跳过刚刚的话题,引到上一个风月意味十足的话头上,诱哄似的话,在明明暗暗的音乐声中,吹到宋虹雨耳畔,“你刚刚说我比他们都强,是真的吗,跟我说说,我比谁强,是哪些人呢?”   “别怕,”这一句是白景鸿贴着宋虹雨的耳朵,用几乎只有两个人才听得到的声音说,“你不要骗我,一会儿我就带你回家。”   听到“回家”二字,宋虹雨喜上眉梢,那“人生赢家”的蓝图再一次显现在眼前,冲着她迎风招手。   “我不会骗你!”宋虹雨急道,她现在身体很热,脑子也乱哄哄的,只想尽快跟着白景鸿“回家”,下意识便将《那些年的小确幸》剧组里和自己有过关系的人,甚至是冯奕寒的大名都报了出来,不知何时耳边一直萦绕着的轻音乐不知什么时候停了。   倒是白景鸿,耐着性子听完这些,才慢慢掰开宋虹雨箍.住自己腰的手,一边掰,一边贴着她的耳朵,小声道:“你错了。”   这句没头没脑的话,令宋虹雨一阵迷茫:“什么?”   白景鸿依旧贴着她的耳朵,看起来像是在耐心哄着一个醉鬼,绅士而优雅,说出的话却令人如坠冰窟,“凝凝她什么都不要,所以我还没有资格管她。”   “但是你用这样的字眼骂她,我很生气。”   随着最后两根指节被掰开,白景鸿也说出了最后三个字,“你完了。”而后朗声吩咐:“宋小姐喝多了,还不把人送走休息?”   宋虹雨的心猛地下沉,不大清明的脑袋里升起一种不妙的预感,被几个服务生驾走后,果然后知后觉地发现,就在她的周围,竟然不知何时遍布了好几台摄像机!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世界快完结啦,统计了一下昨天的评论,投票“我和阿飘有个约会”的宝宝比较多,那么下个世界就定为“阿飘”,吸血鬼放在后面再写2333   ps 感谢:妮妮酱扔了1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8-09-29 23:07:07 第58章   “酒, ”宋虹雨失控地尖叫, “酒!”   一定是刚刚的红酒有问题,那杯加了“料”的酒,被人掉包了!   白景鸿遥遥地举起自己的酒杯, 默认了他将“加了料”的红酒调换的事实, 宋虹雨才颓然放弃挣扎,魂不守舍地被人拉走, 竟根本想不到究竟是什么时候出的纰漏,什么时候被调的包,就好像从一开始,白景鸿就已经锁定了自己一样。   “白少,”以为西装笔挺的下属走上前来悄声汇报,“宋虹雨的电话录音也准备好了。”   他偷瞄着白景鸿的神色, 笑得暧昧, “特别精彩。”   “什么时候放出去?”   白景鸿却摩挲着手中的红酒杯, 闲适道:“不急。”既然她已经猜到了,姑且让那女人好好享受一下担惊受怕的日子, 就当做她对林小酒出言冒犯的惩罚吧。   “对了, ”白景鸿却是提起另外一件事, “求婚准备得怎么样了?”   刚刚宋虹雨倒是提醒了他,即便看到林小酒在节目上公然与其他人亲密互动,他也只能独自生闷气,并没有立场抗议。   他不想再等了。   白景鸿这边轰轰烈烈地为林小酒准备着“惊喜”的同时,林小酒也得到了乾坤镯的提示:“恭喜主人!截至目前为止, 白景鸿、冯奕寒、冯俊语、许成荫四位男主,对您的好感值,以及对宋虹雨的厌恶值,都已经达到合格标准,您随时可以离开这个世界。”   林小酒:“咦?可是我什么都没有做呀。”   乾坤镯:“应该是有人采取了行动,比如向家里坦白要和你交往,或者求婚,准备钻戒等等。”   “唔,”这个度假般的小千世界,任务完成得这样快,林小酒还真有点舍不得,“镯子,你说‘合格’是什么意思,难道还有‘优秀’?”   乾坤镯顺杆儿拍马屁:“主人您真是太聪明了,如果令四位男主都对您情根深种到一定程度,亦或是要他们对宋虹雨厌恶到一定程度,都有可能得到额外的加成,对您的尾巴……呃,修为的修复速度会有额外提升。”   见林小酒陷入沉思,乾坤镯忍不住提出自己的建议:“从前有些任务者,会选择在这个世界留一辈子,慢慢培养好感值,如果您舍不得离开的话,刚好可以……”   林小酒却打断它:“算了算了。”   她的确是舍不得这度假一样的小千世界,四个美男环绕,按着‘玛丽苏’世界的设定,以后说不定还会多冒出一些美貌可人的男配呢。   但如果要留一辈子还是算了,不知怎么,她现在的情感敏感丰富了许多,记忆也更清晰,没办法再像从前那样没心没肺,“一辈子”结束后的生离死别,亦或是美男们垂垂老矣的模样,都不是她想经历的。   乾坤镯察言观色,换了个方向继续提建议,“主人,其实您现在已经达到合格,也可以领取两倍奖励,就算不能完满完成任务,也能随时离开的。”   林小酒却摆摆手:“我再想想吧。”   林小酒的狐生原则:如果遇到棘手的问题,那么就放在一边拖一拖,车到山前必有路,反正她有大把的时间可以蹉跎。这原则可以说非常坚定了,而林小酒虽然一时之间没有想到办法,却也不是毫无作为,仍可算作一只有计划的狐狸。   林小酒干脆利落地约了位个人财务助理,将自己名下的所有资产统统梳理了一遍,没想到自己竟还是个小富婆。   除了原主从前赚下的房子,和一些存款之外,林小酒如今的财产大头竟都是自己赚来的,《那些年的小确幸》的片酬、综艺节目的通告费,以及夏奕纶各处钻营为她拿下的一个国际品牌代言,和一家国内逼格比较高,同时出手也非常大方的代言。   两个代言贵精不贵多,算下来存款真的不少,之后,林小酒便豪气地请律师上门服务,为自己“立遗嘱”。   乾坤镯不大能理解林小酒的举动,毕竟钱财对于任务者来说,是最不重要的东西,林小酒却有一套自己的道理:“钱对于我来说的确没有什么用,可也是我亲.亲苦苦赚回来的血汗钱,当然要安排得明明白白。”   林小酒估摸着原主和从小离异后,就不再管她的父母应该也没有什么感情,只象征性地留给两人一点存款,剩下的大头,则一分为二,一部分留给真心实意对她好、且自己走后,事业说不定会受到巨大打击的经纪人夏奕纶,另外一部分则捐给慈善机构。   做这些事情的时候,林小酒依旧没想到将任务做到极致完美的办法,然而她拖着拖着,竟还真等到了契机。   这一日,夏奕纶神秘兮兮地递给林小酒一封邀请函,看他兴奋的模样,林小酒简直要以为那是他的结婚请柬。   “干什么这么兴奋,”林小酒狐疑道,“你终于要出柜了?”   夏奕纶一兰花指戳在林小酒的额头上,“啊呀要死啦!凝凝你真是满嘴跑火车没个正型儿,我跟你讲哦,”他神神秘秘道,“是个惊喜。”   林小酒更加狐疑地拆开封面上写有‘荔枝台’字样的邀请函,电视台能给她什么惊喜?难道是通告费特别高吗?   邀请函内清清楚楚写着:诚邀林凝凝女士参加星光影视大厦落成剪彩仪式。   “……”说好的惊喜呢,明明一分钱都没有的!   林小酒:“不去。”   夏奕纶继续挤眉弄眼:“这个活动真的很好的,除了‘荔枝台’之外,还有几大网络平台都会相继播出,对你的人气增长是很有好处的。”   “那有钱拿吗?”林小酒终于问出了这个直击灵魂的问题。   夏奕纶在短暂的卡壳儿之后,道:“这种活动,主办方有可能会给个红包什么的……”   林小酒眯起眼睛:“到底是什么惊喜?”夏奕纶作为一个合格的经纪人,一向是秉持着“无利不起早”的原则,怎么可能接这种近乎公益性的工作,原因只有一个,“惊喜”和节目本身没有关系,只是借由那里的场地而已。   夏奕纶此刻却表现出了革命烈士一般的坚毅,对于“惊喜”本身三缄其口,只笑得十分暧昧,暧昧中又夹杂着几分促狭猥琐,笑得林小酒浑身汗毛直竖,直升起一种将自家经济人扔出屋子的冲动。   一个小小的剪彩仪式,按理来说并不应该十分隆重,可林小酒抵达的时候,却发现这里被布置得万分浪漫,鲜花铺路,气球漫天,连空气中都弥漫着粉红色泡泡,仿佛置身于童话王国一般。   林小酒:“阿纶,星光影视大厦是被迪士尼收购了吗?”   夏奕纶挎着一只粉红色的包包,莫名和今天的粉红色“童话城堡”气质相和,他翘.起兰花指戳了林小酒的脸颊,“亲爱的你真是越来越幽默了。”   “一会儿你就知道了,”夏奕纶神神秘秘道,却倏而变色,“哎!他们怎么也来了?”   林小酒循声望去,便看到几张熟面孔,竟是冯奕寒、冯俊语,以及许成荫,林小酒记得这三位上一次凑在一起还是在她开的酒店房间里,三人之间的态度全是统一的不共戴天,若不是自己拦着,她很怀疑那一天会出搞出人命。   然而今天,这三位男士,却意外地友好和谐,肩膀挨着肩膀地排排坐,仿佛同仇敌忾地等着什么,远远见到林小酒之后,齐刷刷站起身,林小酒正要迎上去,却眼睁睁见到一队人高马大的保镖队伍,拦在了几人身前,将她同他们隔开,夏奕纶抹了把冷汗,急忙将自家艺人拉到已经准备好的化妆间。   明晃晃的化妆镜下也点缀了玫瑰,满室芬芳,林小酒再相信这么大的阵仗,只是为了给星光影视大厦剪彩,就该赶回家里,把出门前忘记带上的脑子取回来。   “阿纶,”林小酒一把抓起化妆台上的卸妆液,威胁道:“到底是什么‘惊喜’?”   不知是把人带到,已经算完成了任务,还是被那瓶卸妆液威慑到,夏奕纶捂着化了淡妆的脸,终于从实招来:“白景鸿白少要向你求婚!”   林小酒:“???”啥?   夏奕纶兴奋道:“真没想到,你们都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你竟然还瞒着我,亏我还以为你喜欢许成荫呢。”   林小酒被这个消息震惊得久久不能回神,夏奕纶倒是滔滔不绝:“其实白景鸿各方面都比许成荫强,就更别提冯奕寒那个渣男了,最重要的是,这位白家大少个人能力很强,想要娶谁,根本不用看老一辈的脸色,你如果嫁过去,就是正儿八经的少奶奶。”   “你不会息影的吧?”夏奕纶又担忧道,“专心做少奶奶是不是就不用拍戏了,其实女人还是该有自己的事业……”   林小酒:“……”   林小酒:“镯子,出来。”   乾坤镯:“在的,主人!”   现在的情形真是两难,如果答应白景鸿,说不定会失去另外三人的好感值,可不答应,白景鸿的好感值会不会下降。   林小酒:“如果现在离开……等等,我有办法了。”   乾坤镯:“???”   林小酒:“等着我的好消息吧,咱们马上就能离开这个世界,而且还能拿到最多奖励。”   刚刚还兴致缺缺的林小酒,忽然打起了精神,“阿纶,虽然我还要假装不知道,才能不浪费白少准备的‘惊喜’,但这样的大日子,还是要打扮得美美的,让化妆师进来吧。”   “好的好的!”正答应着,忽听门口响起一阵骚.动,夏奕纶紧张道;“不会是那三个人在捣乱吧,凝凝你别怕,我去搞定。”   也不知道白景鸿是怎么给夏奕纶洗的脑,他现在似乎已经将许成荫、冯奕寒、冯俊语三人当做了棒打鸳鸯的恶人,可门口闹事的分明不是他们,而是一个带着口罩、清洁工打扮的瘦弱女人。   林小酒当机立断做了路见不平出手相助的白莲花,“为什么为难她?”   大约是整个现场只是瞒着林小酒而已,连工作人员都知道今天的主角是谁,他们见到林小酒,毕恭毕敬的:“林小姐,这个人鬼鬼祟祟的,我们就是抓.住问一问。”   “我、我没有……”即便声如蚊蚋,林小酒也听得出来刻意捏着嗓子的不自然。   “没有?那你一个清洁工,跑到化妆间来做什么?”安保人员越说越觉得自己做对了事情。   “算了,”林小酒道,“她应该不是故意的。”   安保人员:“可是……”白少叫他们务必做好本职工作,保证现场秩序,不能出一点点纰漏。   “如果有问题,就让你们老板来找我。”林小酒大打包票,安保人员这才放下心离开。   “好了,没事了。”林小酒安慰那个戴着口罩、连头都不敢抬的瘦弱女人,语气活像是安慰被地主老才欺凌着的贫苦农民,圣母光环亮的刺眼。   等将人送走,夏奕纶才忍不住开口:“亲爱的,你干嘛管这种闲事啊?化妆师还在等着呢,一会儿赶不上求……剪彩怎么办。”他不认为一个清洁工能做什么对林小酒不利的事情,只担心自家艺人不能美美的迎接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时刻。   这可是女孩子一辈子最重要的时刻,不够完美怎么行呢?   “剪彩仪式”如期而至,林小酒不得不佩服白景鸿的缜密心思,连主持人都是‘荔枝台’的一哥,除了现场太过少女和梦幻之外,一切都毫无破绽。   ‘荔枝台’一哥一本正经地念着主持词,在正式剪彩之前,还有一些助兴小节目,邀请的却是娱乐圈大腕儿,林小酒一边在来宾席“候场”,一边听台上民族腔的资深歌手展示歌喉,服务生已经端来了酒水。   “林小姐,您的柠檬水。”   林小酒看了那服务生一眼,才点头接下,“谢谢。”而后毫不犹豫地喝了一大口。   “下面进入剪彩环节!”荔枝台一哥热情洋溢道,“这栋星光影视大厦,终于建成,将于今天投入使用。”   “我们欢迎剪彩嘉宾,林凝凝女士!”台下响起热烈掌声,尤其是夏奕纶已经忍不住拿小手帕擦去眼角激动的泪水。   林小酒应声上台,就听主持人继续道:“需要额外说明的是,这栋大厦,已于日前被白氏集团的白景鸿先生买下,他知道林凝凝女士非常喜欢表演,他愿意支持林女士的演艺事业,将这栋大厦当做求婚礼物送给林女士。”   林小酒:“……”求婚只听说过送戒指、送豪车的,送一栋大厦还是头一遭,不愧是豪门。   主持人话音刚落,音乐忽然响起,白景鸿踏着舒缓而甜蜜的音乐声,踩着红毯一步步走来,身材高挑笔挺,高鼻凤眼,纤尘不染的白色西装,看起来像极了童话故事里的白马王子,让人心跳加速。   林小酒在心中叹口气,这么好的男人,只可惜她无福消受。   “白马王子”单膝跪地,奉上一个黑色丝绒盒子,盒中一个鸽子但那么大的钻石戒指,在阳光下熠熠发光,“凝凝,嫁给我好吗?”   珍珠白抹胸小礼服长裙的少女,微卷长发松松散散披散在背后,眉目如画,同白西装的男人,异常和谐,简直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摄像师、甚至不远处的大摇臂,都纷纷调整角度,将镜头对准这对璧人,以便记录下这美好的一刻。   奈何,在关键时刻总有不同的声音。   “我不同意!”“我反对!”“我也反对!”   三个声音异口同声地传过来,正是怒不可遏的冯奕寒、满脸不甘的冯俊语和难得失了风度的影帝许成荫。   在场的媒体人们没料到求个婚还有这样的变故,竟找来了影帝许成荫,而今天女主角林小酒的“前未婚夫”冯奕寒竟也到场,还携带着家属!   这新闻太震惊,在场的媒体人、记者、摄影师们都不由得转向了他们,白景鸿不悦地皱了皱眉,寒着脸站起来,求婚的时候被打断,不管是谁,都会暴跳如雷,几个安保头目在白景鸿杀人般的视线下,噤若寒蝉,不住地抹着冷汗。   白景鸿却没再看他们,在自己的求婚现场上,拉住林小酒的手,缓步向前,“冯少爷,冯小少爷,许影帝,”他面上已经恢复了平静,不至于在媒体面前失态,说出的话却威胁意味十足,“虽然几位不请自来,但这毕竟是我的求婚宴,请稍安勿躁,仪式结束后,我给几位好朋友敬酒。”   言下之意,他和林小酒只差着一个仪式而已,他们彼此之间两情相愿,再容不得别人插足。   “你胡说八道!”冯俊语最先沉不住气,“凝凝姐才不会答应你呢。”   “是啊,凝凝你别怕,有我们在,”许成荫也幽幽开口,“谁也强迫不了你。”   还是冯奕寒最实在,他借着白景鸿的求婚场地,对着还被白景鸿牵着手的林小酒,当机立断地跪下,也掏出一个黑色丝绒盒子,“凝凝,你原谅我吧,我愿意用下半生来弥补你。”   林小酒:“……”   白景鸿:“……”   冯俊语:“……”   许成荫:“……”   众人:“……”   冯俊语最先看不下去,一把将冯奕寒拽起来,“大哥,你还要脸吗?”   冯奕寒瞪了回去,用目光表明自己“不要”,媳妇都要被人拐跑了,他还要脸做什么?比起因为出轨被全网嘲,现在的场面对于冯奕寒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凝凝,你来说。”白景鸿轻轻捏了捏林小酒的手心,目光执着而幽深,仿佛能看进人的心里去。   “其实……”林小酒字斟句酌地放慢语速,只为了拖延时间,“对于求婚,我其实还没有心理准备……”   她一边天马行空地胡扯着,一边暗骂那个人怎么还不行动?   正在此时,现场又出现了骚.动,一群警察冲了进来,跟着警察进来的,是一队面如死灰的安保人员,他们见到白景鸿的脸色时,差一点双膝一软当场给这位大佬跪下,“我们、这个我们真没办法,他们有搜查令……”   安保人员的声音越来越小,他们已经透过白家大少的眼神,看到了自己职业生涯的结束,几名警察也没想到进来之后会遇到这样热闹的大场面,这和他们想象的不一样啊!   但还是硬着头皮送出了搜查令,“我们接到群众举报,这里有一位叫做林凝凝的女士,涉嫌吸毒。”   此言一出,众宾客哗然,求婚典礼上被三个男人“抢婚”,已经足够包下本月头条和热搜了,没想到还有吸毒这么劲爆的事情。   “胡闹!”白景鸿最先发飙,“这是我的求婚现场,如果你们再无理取闹,我保留追法律责任的权利。”   民警们也是接到报警电话之后才匆匆赶来,手里的手续齐全,可还是畏惧白景鸿的气势,连带着冯奕寒、冯俊语和许成荫都插手表示,不能让林小酒白受委屈,缉毒小队并不想一下子惹上三个大家族,简直左右为难。   幸好,当事人林小酒竟大大方方地站了出来,脸上竟还带着一点期待已久的轻松感,她一袭白纱裙,美得耀眼,冲警察笑道:“不好意思,我的朋友们有点激动了。”   “这是你们的工作,我当然理解和配合,”林小酒道,“想怎么检查,请开始吧。”   此时此刻的林小酒,在这队缉毒小队的眼里,简直和天使也没有什么区别,这世界上竟然还有这样善解人意的小姐姐吗?   这样善解人意的小姐姐怎么可能吸毒呢?尤其是看她面色红.润有光泽,哪里像瘾君子呢。   “我们的检查非常简单,”警察道,“只需要检查您的随身物品,再做一个简单的尿检就好。”   林小酒冲白景鸿、许成荫、冯奕寒和冯俊语两兄弟安抚地笑笑,几人才暂时平静下来,林小酒异常配合:“当然可以,那么请开始吧。”   这样落落大方的态度,哪里是心中有鬼的瘾君子?缉毒队长已经做好了走了个过场就打道回府的准备,态度也愈发抱歉和客气,然而,几分钟后,却听到了下属的报告声:“报告!在林小姐的包包里发现了海洛因!”   众人:“!!!”   缉毒队长也是一脸意外,却还是镇定下来:“那么,林小姐,请做尿检吧。”   作者有话要说:  争取明天完结这个世界,三喜要去赶飞机了,昨天早上去赶飞机,结果迟到了,改签到今天,真是蠢哭QAQ 第59章   “不可能!”冯俊语第一个站出来, “一定是有人陷害,凝凝姐不可能吸毒的。”   “安保队长!”白景鸿也开始叫人, 立即便有一位大汗淋漓的安保队长站出来, “今天有什么可疑的人出入?”“是!我马上去查!”   这里的安保队和一般小区里只穿着保安服站没站相的‘保安’不同, 全都是专业人员,个个魁梧高大,人数又多,齐刷刷将林小酒团团护住,那一小队缉毒警察也都紧张起来,气氛一触即发。   “白少,”就在此时, 安保队长再次站了出来, “有个可疑的女人……”   “带过来。”白景鸿冷声道。   “白少, ”缉毒小队队长也发了声, “就算有可疑的人员, 我们也需要走流程,还请林小姐配合,做个简单的检查。”   白景鸿抿着嘴唇没有答话,却也没有放开林小酒的手, 拒绝的态度表示得非常明显。   而安保队长也将刚刚那位“可疑人物”带了上来, 正是林小酒不久前,在化妆间“圣母心”爆发,不许安保人员为难的那位瘦弱女士。   “我们调到了监控录像,她曾经进入化妆间, 往林小姐的包包里放了东西,”安保队长道。   此言一出,在场众人都看向那位戴着口罩的瘦弱女子,不劳安保人员动手,缉毒小队就已经控制了那个女人,一把摘下她的口罩。   露出一张惊慌失措,且面黄肌瘦的脸,比起林小酒来,她倒十足十地像个瘾君子,真.相基本上水落石出。   不止警察这样想,连带着在场的记者们也都好奇地凑过来,没有人想放过白家大少和当红一线小花林凝凝订婚典礼上的插曲——瘾君子的蓄意陷害,豪门大少,当红女星,单从这几个硬件元素,都能脑补出一场豪门狗血大剧,这样的大新闻,自然都要打起十二分精神抢第一手资料的。   对于来参会的记者们,这无异于意外之喜,而很快便有眼尖的记者喊出声;“那个‘瘾君子’是不是宋虹雨?”   此言一出,媒体人中立即响起一片窃窃私语,冯奕寒第一时间变了脸色,看向“瘾君子”。   而“瘾君子”本人,也慌忙低下头,她似乎是想用手遮住脸,奈何两只手都被缉毒警察牢牢制住,根本无法动弹,冯奕寒冲上前去,强行抬起她的脸。   的确是宋虹雨,却也和记忆中的宋虹雨大不相同了。   大约是为了伪装得更像清洁工,宋虹雨今天并没有化妆,一张素颜的脸,皮肤蜡黄,眼皮下垂,眼角甚至还能隐隐看到鱼尾纹,鼻尖的黑头又深又重,粗糙皮肤上的斑点错落有致,原本算得上清秀的五官此时大打折扣,“黄脸婆”也不过如此,难怪伪装成清洁工混进来也没有引起注意。   冯奕寒感到一阵恶心,自己就是为了这个丑八怪,抛弃了未婚妻,当初是不是脑子进了水?他不由得想起网络上关于宋虹雨整容整残了的传言,自己倒是更相信她这是妆前妆后的差距。   不管因为什么,他的确和这个内心狠毒的丑八怪有过不少次亲密接触,想到这些,冯奕寒便感到一阵生理性反胃,竟真的干呕出声,捂着嘴跑远了。   而冯家大少看清昔日情人的脸,当场被恶心吐了的画面,都被周围的记者们清清楚楚地记录了下来。   宋虹雨原本就因事情败露而惊惧的脸色,也多了一分尴尬和怨恨,更难看了几分。   不止冯奕寒受到刺激,白景鸿也沉下脸,没想到宋虹雨竟然还不死心,早知道应该直接料理了她的,说不定也是因此,宋虹雨才铤而走险,出此下策拼个鱼死网破,白景鸿一阵懊恼。   然而,其实在白景鸿精心准备、且请了这么多安保人员严密控制的求婚现场,宋虹雨想做些什么并不容易,事实上,她刚刚出现,便已经因为“可疑”,被安保人员发现,如果不是林小酒出手相助,她也不会进行得这样顺利。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白景鸿面沉如水。   宋虹雨大约是被冯奕寒刚刚的态度刺激到了,竟干脆疯狂大笑:“既然你们都拍到了,我全都认,白景鸿,你已经毁了我了,既然早晚要死,我不如拉一个垫背的。”   “白景鸿、许成荫,还有你!姓冯的小崽子,你们统统对我不屑一顾,反而跟狗一样追着姓林的,林凝凝到底哪一点好,你们原本应该是我的,都是我的!”   “那个小贱人,她凭什么?我不甘心,不甘心啊!都是林凝凝毁了我!”宋虹雨挣扎着,却被几个缉毒警察死死扣住手臂,骨瘦如柴的手腕被勒得发红,也毫无所觉似的,反倒大笑出声:“可是我也不算亏,她已经喝掉了,这种东西一次成瘾哈哈哈哈,林凝凝,我不好过,你也跟着下地狱吧!”   “你说什么!”冯俊语竟一把将人从缉毒小队手里生生拽了出来,“你刚刚说什么?凝凝喝掉了什么?”   宋虹雨看着冯俊语的眼睛,浮现出一个带着恶意的快意的笑,一字一顿:“海、洛、因!”   冯俊语忽然嘶吼一声,仿佛受到伤害的小兽一般,绝望又狠厉,他一把扼住宋虹雨的脖子,少年人出手没轻没重,不过瞬间,宋虹雨就被他那一双大手捏得眼球突出。   “这位先生,你冷静一点!”“冷静一点!”警察们忙七手八脚地将人拉开,奈何冯俊语力气极大,警察们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成功将宋虹雨拉出来,彼时她的脸已经涨成了绛紫色,险些就被活活勒死。   警察们松口气的同时,白景鸿已经将林小酒扶到一旁,死死攥着她的手,“别怕,凝凝,你不要怕,医生马上就到,一会儿可能要给你洗胃,有一点难受,但很快就结束了,不要担心,我在这里陪着你。”   林小酒的脸色有些发白,回握住白景鸿的手,声音却有些发抖:“不怕,我不怕的。”   与表现出的脆弱不同,林小酒在大脑中中气十足、近乎嘶吼地对乾坤镯道:“镯子!快快快,准备脱离世界!”   乾坤镯:“好的,主人,不过……你确定这就要走了吗?”总觉得以自家主人的性格,就算是确定离开,也不该这样仓促,她的戏绝对没演够呢。   林小酒倒是给出了直击灵魂的回答:“我不想洗胃啊啊啊啊啊!”   “……”乾坤镯,“好的主人。”   林小酒:“另外,我‘死因’是一次性吸毒过量,能做到吗?”   乾坤镯:“可以的,主人。”   林小酒;“要死的美美的哦,千万不能狰狞恐怖,就像睡着了一样。”   “……”乾坤镯,“好的,主人,你是已经放弃了完满完成任务吗?”总觉得自家主人是被现在的“危急”情形吓到,而不得不退而求其次。   “当然不是,”林小酒道,“这个任务马上就会完满完成了。”   乾坤镯:“怎么说?”   林小酒解释道:“完满完成的条件有两个,第一,令本世界四个男主都死心塌地地爱上我,如果我猜得没错,那些留在这里一辈子寿终正寝的任务者,也未必达到这个成就吧?”   “还真是这样,”乾坤镯虚心请教,“为什么会这样呢?”   “很简单,”林小酒道,“时间久了,尤其是变老了,变丑了,总会让人发现瑕疵,破坏完美的女神形象,只要在最美的时候离开,才能让他们念念不忘。”   “而第二点,”林小酒补充道,“要四个男主角憎恶宋虹雨,试问,有什么能比宋虹雨亲手害死他们心中的女神,更无法原谅呢?”   乾坤镯恍然大悟,“所以主人才故意卖破绽,让宋虹雨得逞。”   “没错,”林小酒肯定道,“白景鸿抓.住宋虹雨并不难,难点只在于让她的计划成功,对手太弱,我只好帮一把了。”   乾坤镯由衷赞美道;“主人,难怪大家都说狐狸狡猾,您真是太厉害了。”   林小酒惆怅道:“其实挺舍不得的,这个世界的男人我都挺喜欢呢。”   一狐一镯正讨论着,白家的下属已经带着家庭医生赶过来,紧随其后的还有一辆救护车,看着林小酒愈发苍白的脸蛋,白景鸿的手都在微微颤抖,不住道:“没事了,没事了凝凝,医生到了。”   家庭医生是位五十岁左右的老人,为白家服务了大半辈子,可以说是看着白景鸿长大,却从没见过自家小少爷这么紧张失措的模样,忍不住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柔声道:“林小姐,我们做一个简单的检查,然后洗胃……”   林小酒的脸色更白了几分,家庭医生几乎确定这位林小姐是惧怕洗胃的痛苦,正要再安抚几句,就见那脸色白如纸的漂亮小姐,表情骤然痛苦起来。   好看的人,即便是表情痛苦,也如西子颦眉,是一种不可言说的病态美,但家庭医生没有心思欣赏,慌忙叫身后的护士准备急救。   然而,林小酒的“毒”发作的极快,几乎立即就毙了命,白景鸿甚至没有反应过来,只觉自己怀中的人,忽然便软到下去,没了气息,那苍白如纸的小.脸,竟在最后一刻,泛起一丝血色,如皓雪点红梅,梅花瓣一点点散开,成了点缀的胭脂,美得不可方物,却也再没有回旋余地,没了气息,那眼尾微微上.翘的杏眸,被沉重浓密的睫毛压住,再也没办法睁开。   直到尘埃落定,直到万籁俱寂,白景鸿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一点,耳畔乱糟糟的人和事,飞快掠过,却也留不下痕迹。   比如,冯家老二试图把他怀中人抢走,不依不饶,比如,许成荫一路跟着自己,可他走到哪里,记者也跟到哪儿,烦得人头疼,再比如,冯奕寒竟没有同自己抢林小酒,而是冲到宋虹雨那里拼命。   而宋虹雨似乎终于开始惊慌失措地辩驳,直说“这不可能!只有那么一点剂量,绝对不会出人命!”一直在强调这件事和她没关系。   可证据确凿,警察才不相信,很快将人收押起来,从林小酒包包里搜出的一小包□□,并不足以判重刑,可如今冯家、许家都给了警方压力,必须将“罪魁祸首”绳之以法。   这件事社会舆论影响颇大,警察也想尽早结案,只是在证据不足的情况下,即便判了重刑,也不足以给广大群众交代,既然怀疑林小酒是由于“毒品过量”而死,警方几次三番提出要求,希望白家能配合,交出被害者的尸体,进行解剖。   然而,白景鸿却怎么也不肯答应,别说答应解剖,就连别人靠近都不行,马上就是她的头七,即将下葬,白景鸿几乎是日日夜夜守在“林小酒”身边,说来奇怪,林小酒的“尸体”,一点腐败的迹象也没有,除了面色带一点病态的苍白,倒真的像童话里的睡美人,或是躺在水晶棺材里的白雪公主。   “林公主”的手指上,还戴着一枚钻石戒指,鸽子蛋大小,在灯光下熠熠生辉。   “白景鸿,你能不能清醒一点?”   白景鸿感到后背一阵钝痛,回过头,见到推搡自己的元凶,面色平静,“怎么?”   “元凶”许成荫眼睛也有些肿,因此颜值打了折扣,不如从前风流倜傥,却多了些成熟沧桑的稳重,“你清醒一点,她已经……”   许成荫到底没把“死”字说出来,“我们生者也不能多为她做点什么,不过是希望能为她讨回公道。”他轻声道:“你不把她交出去,又怎么替她报仇呢?”   白景鸿这才将缓缓回过头,站起身来。   “对的。”他说,白景鸿的腿脚有些发麻,他守着她看了整整两天,总觉得她只是睡着了,睡得那么美,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睁开眼睛,调皮地嗔一句:“你干嘛盯着我看?”甚至开一两个少儿不宜的玩笑。   但已经整整两天,许成荫说得对,他也该清醒了。   “你想通了?”许成荫喜道。   白景鸿点点头。   许成荫看着林小酒的“尸体”,也面露不忍,但记挂着要为她报仇,还是咬咬牙,“我们什么时候把她送过去?”   白景鸿却道:“不送。”   许成荫:“?”   白景鸿:“我不会让她死无全尸。”   许成荫:“可是……”白景鸿打断他,“我有的是办法让她偿命。”   许成荫沉默片刻,其实以他们三家的实力,想要无声无息地给一个人定罪,干扰司法,也不是难事,只是,现在事情太受社会各界关注,稍有不慎,就会落了“为富不仁、官商勾结”的话柄,许家、冯家的长辈断然不会答应他们为了一个女人做出这样的牺牲。   可既然白景鸿有把握,许成荫也道:“好。如果有什么我能做的,一定要告诉我,我一定竭尽所能,也会说服许家尽力而为。”许家家主虽然严厉,一向看不上‘混’娱乐圈的自己,可到底也是亲大伯,自己豁出去开一次口,不信他真的会做事不管。   白景鸿只是淡淡应了一句‘好’,却并不打算真的接受许家帮忙,他的女人,自然只需要他来保护。   第二天,网络上忽然铺天盖地地出现一条新消息,由若干营销号带头,几大媒体平台纷纷转载,一时间到处都是“宋虹雨勾引别人未婚夫成瘾”、“宋虹雨害死林凝凝,只因嫉妒?”、“佳人已逝,林凝凝片段集锦”……   最为劲爆的还是‘宋虹雨勾引别人未婚夫成瘾’的视频,其中不仅仅是宋虹雨在慈善酒会上公然用‘带我回家’、“你没觉得很热吗?”和‘上我’等让人不忍直视的露骨词语挑逗白景鸿。   也语出惊人,公然诋毁林小酒,尤其是那一句:“我是不是也很美?你为什么不早些看到我?我……一定比那个姓林的贱人强。”简直是明晃晃的挑衅,作案动机非常明显。   除此之外,更有通讯记录作为辅助证据,这些证据并没有交给警察,而是直接发到了网上,其中购买“春.药”的内容非常详细,而购买‘□□’的内容,却刻意隐去了剂量,但这并不影响网友义愤填膺地声讨宋虹雨。   一时间#宋虹雨杀人偿命#和#最恶毒小三宋虹雨#的话题被顶上热搜榜,“真没想到宋虹雨竟然接二连三地做小三,还专门盯着一个人。”“可怜我家凝凝,希望天堂没有宋虹雨[蜡烛][蜡烛][蜡烛]”“宋虹雨什么时候才能绳之以法?为什么这么明显的证据,警方就是不采纳?”   “严惩宋虹雨!希望执行死刑!”“凝凝走好[蜡烛][蜡烛][蜡烛]”“为什么国家废弃了凌迟,真恨不得将那个恶毒女人凌迟而死!”“复议凌迟!为什么杀人者不能偿命?法律到底在保护谁?”   近年来,随着网络愈发普及,舆论影响司法的案例数不胜数,而白家请得起最好的律师团队,并不需要“改变”,只缺一个合理的理由,现在有了舆论的“东风”,动起手来便顺理成章。   于是,在白家为主,许家、冯家都不同程度尽力的情况下,宋虹雨以“买卖毒品”、“蓄意杀人”等罪名,一审判决无期徒刑。   这个结果于司法而言,已经判得过重,却显然并没有得到广大网友的认可,在一次次严惩小三的“网络请愿”后,白景鸿终于‘不负众望’地提出了上诉,将宋虹雨的刑罚改为死刑立即执行。   几年后,白景鸿真正意义上的继承了家业,将白氏企业越做越大,可性情也越来越孤僻,不止不近女色,连长辈提一句“介绍女朋友”也会立即翻脸走人,而许成荫也渐渐减少了拍戏和活动,在凭借《那些年的小确幸》活得电视剧千花奖最佳男主角的‘视帝’头衔时,宣布了息影。   冯家则更热闹,长大成.人的冯俊语,翅膀硬了,第一时间就是和自家大哥斗了个你死我活,大家都道豪门之内无兄弟,可两人争得最凶的一次,并不是为哪家子公司的股份,而是一张泛了黄的亲笔签名照。   笔记龙飞凤舞,张扬肆意,与她飞扬跳脱的性子非常相合,照片内的女孩子五官精致,眼睛大而眼尾微微上挑,媚意天成,嘴小而薄,显得有些薄情,美得很有辨识度。   冯奕寒比弟弟冯俊语矮了一头,四肢也不如弟弟发达,根本不是他的对手,却在那一次狠下心非要同冯俊语比个高下,也是那一次,冯奕寒不慎摔断了腿,直到最后长成孤寡古怪的老头子,也依旧跛着脚。   总之,几年的功夫,所谓的“豪门四少”,统一地低调起来,不再在各个社交平台,或者公共场合露面,然而,每年的夏末,四人却总会齐聚一堂,在某块可以用奢华来形容的墓地,四人望着墓碑上的巧笑倩兮的女孩照片,相顾无言,却都默契地带上一份鸡肉制成的小菜。   而这种沉默最后总会被某个突兀的哭嚎咒骂声打破,获得林小酒最多一部分遗产的夏奕纶,一开始哭得最凶,时间久了,便改成骂得最凶,他跪坐在墓前,翘着兰花指,凶巴巴地数落:“死丫头片子,你给我那么多钱做什么,以为就抵得上你这摇钱树私自出走吗?我是不会原谅你的!”   四人全都沉默地看着夏奕纶骂人,看他骂着骂着就很不争气地哭出声,白景鸿想,那是他唯一会羡慕那个娘娘腔的时刻,不用顾及硬汉形象,可以尽情地放声痛哭。   ……   “恭喜主人!”乾坤镯兴奋道,“您还真的获得了上个世界的额外奖励,四个男主对您的倾慕值和对宋虹雨的厌恶值都达到了满分,此前,还没有任何一个任务者做到过!”   林小酒却没时间得意,她瑟瑟发抖地问:“镯子啊,这个新的小千世界,怎么总感觉哪里不对呢?”   乾坤镯得意洋洋道:“主人,这可是我精挑细选的,为了奖励您上一个世界的丰功伟绩,所以刻意挑了这个低难度世界请您休假。”   林小酒站在一众男男女女期盼、敬畏的眼神中,手握罗盘,看着眼前那个凶神恶煞、浑身散发着黑气、嘴角还扯着不怀好意笑容的“男人”,咽了口口水:“镯子,你是不是对‘休假’有什么误解?”   作者有话要说:  本世界完结啦!下个世界预告:“我和阿飘有个约会”,男主是阿飘,凶狠怨毒三观不正,但爱惨了小酒~宝宝们别怕,并不恐怖,在男主面前,一切牛鬼蛇神都是渣渣23333 第60章   三小时前, “林师妹既然这么有本事,当然要去啃硬骨头,接我们不敢碰的‘活儿’, 才显得你厉害呢。”   “啊呦,算了吧,廉贞, 谁不知道师伯的关门弟子不学无术,咱们还是别让她去送死。”一个豆芽菜似的年轻男人讥讽道。   “可别这么说, ”席廉贞抱臂,一脸戏谑,“林师妹是师伯精挑细选的好徒弟, 连沈师兄都没被那样偏爱过, 一定有过人之处。”   “廉贞,你是为了沈化煞打抱不平吗?”豆芽菜酸溜溜插了句嘴。   “什么打抱不平?”席廉贞轻笑一声, “人家周师伯看不上咱们师父,早将咱们一脉逐出师门了,师父眼高于顶, 徒弟也当然比我们强, 我只是没想到,他老人家正儿八经的关门弟子这么怂。”   “还说什么不给师父丢脸, 一个人出来闯荡,我看是打着‘周不阿’的旗号,到处招摇撞骗还差不多,一点儿真本事没有。”   两人一唱一和地发挥半天, 还真把林依焰激出了火气,“我才没有打着我师父的旗号招摇撞骗!还有,我师父的名讳,也是你们几个晚辈配提的!”   “呵,”席廉贞轻蔑道,“窝里这么横,真有本事,说到底,”她指了指‘鬼屋’的大门,“你敢进去吗,关门弟子?”   林依焰缩了缩脖子,却最终还是挺起胸脯:“去就去,怕什么?”   席廉贞没给她反悔的机会,立即高声道;“各位,你们可能不知道,这位小姑娘不得了,她是周不阿的关门弟子,风水大师周不阿知道不?就是‘那个周家’的掌门人!”   出钱的委托人一家都是平头老百姓,对“风水界”并不了解,不论‘这个周家’还是‘那个周家’,听得一头雾水,倒是他们请来的须发皆白的“老神仙”睁大了一双浑浊的眼,目光灼灼地瞪着林依焰,“你、你是周老先生的弟子?”   席廉贞发出一声夸张而讽刺的笑,事到如今,林依焰骑虎难下,只得对着热切的“老神仙”勉强道:“周不阿正是先师。”   “老神仙”登时激动的老泪纵横,对着比自己小了好几轮的林依焰,纳头就拜,“没想到有生之年,我能碰到周家的嫡传弟子,这辈子值了、值了……”   林依焰一个小辈哪里敢受,忙搀住“老神仙”,“老人家您先起来,这里,究竟是怎么回事呀?”   “老神仙”期期艾艾地叹口气,“这家人被厉鬼所扰,壮年人全都生命垂危,车祸、怪病……祖宅不宁啊!剩下老的老,小的小,日子可怎么过呦!”   “委托人”一家闻言,触景生情,都纷纷抬起袖子抹眼泪,林依焰看过去,果然是一水儿的老人、女人、孩子,“可按理来说,鬼喜欢挑老人孩子和女人这些阳气弱些的下手……”   林依焰虽然不是风水师的料,却也耳濡目染,跟着先师学了不少理论知识,常识性问题张口就来,“老神仙”忙见缝插针地夸道:“真不愧是周老先生的弟子,林小师傅说得没错,一般的鬼都会挑阴气重的女人孩子下手,可见这次的‘厉鬼’有多难对付。”   “请来的风水师,死的死伤的伤,哎,我和这一家人有些渊源,承蒙他们信得过,我老头子但凡有一点办法,也要全力以赴,可是……”他摇头叹气,白胡子颤颤巍巍地跟着抖,“是我学艺不精,这才请来席大小姐,可……”   后边的话,“老神仙”没有说,林依焰却也猜得出来,必定是席廉贞看出问题棘手不肯接,席家是风水世家,席廉贞作为席家这一辈家主的独.生.女,又拜在林依焰的师叔周无偏门下,资质非同一般,连她都不敢接的“活儿”,一般人听到这里,也一定会推辞。   但林依焰能被席廉贞几句话激得接下这个烫手山芋,就说明她不是一般人,为了不丢死去师父的脸,林依焰毅然端着罗盘,只身迈进“鬼宅”,结果倒也干脆利落,不到五分钟的功夫,就被厉鬼一口吞掉魂魄,享年十九岁,于自行“下山历练”之后第二个月。   这个世界中,林小酒所接的任务,便是完成林依焰的遗愿——做一个合格的风水师,不辱师父周不阿的衣钵。   而此时,林小酒正处于原主死前五分钟的时刻,原主林依焰已经迈入了鬼宅,身后就是一脸期待和敬畏的“委托者”一家,“老神仙”、席廉贞、豆芽菜,只不过,他们都在门外,只隔了一个门槛距离,便是生死之线。   眼前浑身冒着黑气的‘厉鬼’是‘死’,门槛外的灿烂暖阳就是‘生’,林小酒不是原主,才不顾及什么面子里子,没了命,拿什么做完成任务?她想也不想,扭头就朝外跑。   然而,事实证明,一旦进入厉鬼的领地,跑是不可能跑得了的,一辈子都跑不了,林小酒身后的大门,就那么无风自动地溘然紧闭,与此同时,“鬼屋”内温度骤降,阴森森的鬼影爬满墙,恐怖无比。   危急时刻,林小酒下意识的反应就是使用妖力,打算强行破门,然而,这具身体还真是个什么技能都没有的肉体凡胎,非但不会‘法诀’,连力气也比正常人小一些,简直是名副其实的弱鸡,本就紧闭的门拉了几次也纹丝不动。   林小酒在心中把乾坤镯骂了个狗血喷头,急道:“镯子镯子,趁我还没凉,你快告诉我,我有没有什么金手指?”   即便乾坤镯可能不大靠谱,她不相信它会将自己扔进一个死局。   乾坤镯的回答倒也干脆利落:“没有金手指的,不过主人你一定会逢凶化吉的,请放心。”   “……”这叫她怎么放心?   眼见着那个离自己越来越近、周身黑雾缭绕的“厉鬼”,林小酒只能一路后退,可很快后背就贴到墙壁,退无可退,在生死关头,恐惧、不甘、怨恨……等情绪统统酝酿不出来,林小酒只觉委屈,她是真的很不喜欢‘鬼’这种生物!   依着林小酒的经验,‘鬼’这种东西,多多少少都有点心理变.态,不能以常理推测——没有遗憾、心理健康的家伙都规规矩矩排队喝孟婆汤去了——而像眼前这一只,黑气都快糊得看不清脸,指不定生前经历过多大的冤屈或折磨,一定是变.态中的‘战斗机’,凶残无比。   且越是靠近,他一身的血煞之气就越浓,偏偏她肉体凡胎、手无缚鸡之力,武力上比不过,林小酒最起码还是有自知之明的,这个时候除了求对方给个痛快还能做什么?   “你、轻一点。”林小酒闭紧双目,咬了咬唇。   乾坤镯:“……”主人你为什么好好的忽然开黄腔!也太不尊重那位厉鬼大兄弟精心营造的恐怖氛围了吧!   更令乾坤镯无法理解的是,“厉鬼”竟真的缓缓停住。   一分钟过去,两分钟过去,过了原主的“死限”,林小酒依旧能感觉到鼻端充斥着浓厚的血煞气,自己则好端端的,没有一丁点变化。   林小酒仍旧闭着眼睛:“咦?他咋不吃我?”   “可能因为主人你刚刚开黄腔吓到他了?”   林小酒简直对自家镯子失望透顶,义正言辞地批评它:“都到这个时候了,你能不能正经一点?从这个世界一开始你就在忽悠我,还说什么‘休息’、‘度假’,这个世界哪里像度假?”   “主人你听我解释……”   “不听!”林小酒打断它,“有人去鬼屋度假的吗?我反正没有这个爱好,你不用再说了,回头我肯定找你算账。”   乾坤镯委屈地闭了嘴,明明这个世界的大部分任务,眼前这位‘厉鬼先生’应该都愿意代劳,主人基本上什么都不用做,怎么就不算休假了呢?   而此时,眼前的“厉鬼先生”也发了话,音色意外的好听,只是音调有些奇怪,好像许久没说过话,已经忘了怎么发音似的,“嗯……你是……谁?”   林小酒闻言,倏然睁开眼睛,竟看到一张俊美却青白的脸近在迟尺,鬼气森森。   不过,她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倒不是那么害怕,最好奇的反倒是——刚刚那一团黑气呢?怎么一下子“厉鬼”的像素就提高了,莫不是‘近大远小’的物理原因?   此时,“厉鬼先生”几乎贴上了林小酒的脸,阴寒之气冻入骨髓。   “我是……”林小酒见厉鬼先生没有一口吞掉自己,反倒主动攀谈,不由得松口气,心知自己可能得到了谈判的机会,她迅速镇定下来,理了理思路,想到“老神仙”、席廉贞对自己那位师父的态度,继续了自我介绍:“我叫林依焰,今年十九岁,是周不阿的关门弟子,我师父……”她顿了顿,想起那位牛气哄哄的师父已经仙逝,改口:“我师兄可疼我了!”   然而,林小酒的威胁并没有奏效,“厉鬼”只淡淡“哦”了一声,“周派也只剩小辈了么。”   这轻描淡写的感慨语气……林小酒登时意识到眼前这位真是个大佬,忙举起一只手,做发毒誓状,“我对您一点恶意都没有,我发誓!”   “都是门外那个叫席廉贞的女人和她身边的豆芽菜把我推进来的。”   林小酒的想法非常简单直接,反正要甩锅,不如将锅甩给那个害了原主的坏女人——根据原主的记忆,席廉贞因为嫉妒她,已经不止一次坑过林依焰。   其实两相比较,席廉贞出身高贵,林家父母却都是普通人,在林依焰四五岁时,就将“养不活”的女儿送给了周不阿周大师。   而自小跟随周家掌门学习的林依焰无论怎么努力都毫无建树,席廉贞则在风水方面天赋极高,是周不阿师弟周无偏的得意门生。   综上所述,席廉贞根本没有理由嫉妒原主,奈何,她喜欢上了师伯周不阿的大徒弟,也就是原主林依焰的亲师兄沈化煞。   偏偏,沈化煞眼中只装得下自己嫡亲的小师妹林依焰,梁子就这么结下了,可不管原因有多么无足轻重、儿女情长,结果却是席廉贞的的确确害死了原主不假,林小酒此时坑她一手,并不过分。   然而,“厉鬼先生”却并没有接林小酒话头的意思,反倒对这个女孩子本身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你真能听到我说话?”   林小酒被这个急转弯转得有点反应不过来,“能的啊,厉鬼先生。”   大脑反应不及,就比较容易出状况,林小酒一不小心便说出了心中所想,说完立马后悔,在林小酒眼里,“厉鬼”和“变.态”、“疯狗”是划等号的,她怎么就把“厉鬼”两个字说出口了呢?试问,哪个“变.态”愿意自己被大喇喇地直接以“变.态”相称?   果然,“厉鬼”道,“我不叫‘厉鬼先生’。”   林小酒不动声色地又往墙壁上贴了贴:“我不是那个意……”   “我叫封寄海。”厉鬼打断她。   “封寄海?”林小酒无意识地重复一遍,旋即狗腿地竖起大拇指,“好名字!”   “是啊,”封寄海也喃喃自语地夸上了自己,“是个好名字。”   林小酒更确定了他的精神状态不对头,一定是个变.态无疑了,紧张地环顾四周,试图找出什么破绽,让自己绝地求生,可这房间除了阴气很重之外,却也看不出什么名堂来。   “这个名字,我自己都快忘记了,还要多谢你……”封寄海沉默了半晌才又开了尊口,“你过来。”   林小酒默默衡量了一人一鬼之间的距离,怀疑自己步子稍微迈大一些,就能从封寄海的身体里穿过去,却不敢违逆大佬的吩咐,小心翼翼地往前挪了一寸。   “再往前。”封寄海不满地皱了皱眉,半透明的魂体也跟着阴沉了几分,当真喜怒无常。   林小酒是真的很不喜欢‘鬼’这种神经兮兮的物种,可惜人为刀俎,她没有其他选择,只得按着吩咐,愁眉苦脸地又挪了一步。   封寄海这才满意地点点头,随即林小酒便感到他们真的完成了负距离接触,封寄海的手,抚上林小酒的头,冰冷虚幻的手指,慢慢渗入长发和皮肤,一阵刺骨的寒凉,由天灵盖一直灌到脚底板,林小酒只觉周身冷得厉害,仿若灵魂都块被这刺骨的阴寒冻伤,极致的冷由外而内地蔓延,淌遍四肢百骸,不过片刻功夫,林小酒遍失去了知觉。   黑暗渐渐蔓延、伸展,吞没她所有意识,仿佛睡了一个世纪那么长,林小酒才终于重新睁开眼睛,眼前的景象却是焕然一新,如果非要用一个词来形容,就是,更加阴森恐怖,浓郁的鬼气和血煞之气几乎要将钢筋水泥的房屋整个撑破。   之所以这房屋仍旧摇摇欲坠地坚持着,只因鬼气的主人能将自己的力量收放自如,林小酒明显地感觉到,眼前的厉鬼大兄弟封寄海,比之刚刚,更加强大了。   他的模样更加清晰,林小酒得以看清他干净利落的短发,以及眉心一点朱砂痣,青白的皮肤,令原本阴柔俊美的五官看起来多了几分阴险怨毒,音色明明低沉富有磁性,却偏偏给人一种毒蛇绕颈般的威胁感,“果然和我想得一样。”   林小酒咽了口口水:“什么一样?”   封寄海却没回答她的问题,绕着林小酒缓缓飘了一圈,只道“奇怪”。   林小酒对这位“变.态先生”和人沟通的习惯有了初步了解,不大抱希望地问了一句:“什么奇怪?”   没想到封寄海这次倒是答得痛快:“你命不入正格,‘财、官、印、食、杀、伤、枭、刃’皆不沾,明明是炎上格,却命中缺火,奇怪至极,难怪你父母把你扔给风水师寄养。”   “你怎么知道我被父母扔掉?”话刚问一半,林小酒想起这个世界的任务——‘做一个合格的风水师,不辱师父衣钵’,忍不住喜道:“命格奇怪,难道我是天生吃‘风水师’这碗饭的?”命格不同,机缘自然也与众不同,那些、电视剧里大器晚成的主角不都是这种套路吗?   哪知封寄海却断然道:“不是,正相反,风水师,你非常不合适。”   林小酒:“……”   风寄海阴测测道:“可你很适合我。”   随即,他伸出半透明的、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拨开林小酒的衣领,露出内里白.皙细腻的皮肤,以及一点点饱满双.峰之间的沟壑。   林小酒骤然呼吸急促起来,不是因为被冒犯,也不是恐惧,而是一种来自身体本能的颤抖,说不上是兴奋还是畏惧,来源却可以肯定——正是封寄海手掌中凭空出现的一枚古玉。   古玉通体漆黑,却泛着一点不易察觉的血红色,一条红色棉绳自动伸展出来,古玉得以服服帖帖地挂在林小酒脖颈上,刚好坠入那双.峰之间深邃的线条上,封寄海贴着林小酒的耳廓,说话也带着阵阵阴风,“林依焰,我饶你一命,但你要付出代价,我会寄身于古玉中,从今天开始,你要贴身佩戴,如果敢取下来……”   封寄海与林小酒面对着面,鼻尖几乎贴着她的鼻尖,阴寒之气扑面而来,他勾起唇角轻笑一声,缓缓后退,那张虽有些阴鸷却依旧属于人类的俊脸,忽然幻化成青面獠牙的鬼面,凶狠怨毒,隔着三五条街、吓哭百十个小朋友不在话下,而不止如此,那鬼面骤然张开血盆大口,尖牙森森,一声嘶吼震得人三魂七魄几欲碎裂。   见林小酒呆若木鸡的模样,封寄海满意地收起鬼面,又恢复了皮肤有些青白的、俊美阴鸷的那一张“鬼脸”,忍不住有些得意,“你还有别的问题吗?”   林小酒:“那个,你要住在古玉里吗?”   封寄海难得耐心,点点头。   林小酒脸颊微微泛红:“那……贴着胸口不太好吧?毕竟我是女孩子……”   “……”   林小酒:“万一我跟别人滚床单,你是不是什么都看到了?最好是可以……”关于古玉具体放在那里比较合适的建设性意见终究没有成功出口,“鬼屋”里便响起一阵忍无可忍的、山呼海啸般的咆哮。   守在门外的“老神仙”、席廉贞和“豆芽菜”立即紧张戒备起来,果然片刻后,“鬼屋”的大门洞.开,一阵令人寒毛直竖的阴冷之气扑面而来,“老神仙”手中罗盘疯狂转动,‘豆芽菜’也祭出桃木法尺,“师姐别怕!”   席廉贞则冷哼一声,亮出一把小巧的‘铜钱剑’,语气轻蔑,“你还真当我怕了那‘脏东西’?”   她露出一抹愉快的笑容,“看来林师妹已经……”可别说执剑应战,她话音还未落,便陡然吐出一口血来,还未来得及使用的‘铜钱剑’被打出老远,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间,在场没人看得清刚刚席廉贞遭遇了什么。   只见她神色早由不屑转为惊惧,发出一连串惨绝人寰的尖叫,手脚并用地膝行后退,狼狈至极,哪里还有什么‘席家大小姐’、‘周派弟子’的骄傲?   “老神仙”和“豆芽菜”都大惊失色,与他们相反的,那家“委托人”竟没有太大的情绪波动,脸上全是麻木的绝望,已经是第七个“大师”了,什么“这个周家”“那个周家”,统统不是他们祖宅里那东西的对手,他们是真的没救了,只能眼睁睁看着亲人一个个死去,最后轮到自己,束手无策。   然而,尘埃落定后,众人竟发现,大门口还站着个俏生生的少女,一身活泼的藕荷色连衣裙,皮肤是嫩生生的奶白,脸颊还泛着漂亮的浅粉,怎么看都是个大活人,“林小师傅?”老神仙颤巍巍地上前一步,不可置信道,“你、你还活着?”   林小酒下意识按了按胸口,藏在领口里的古玉,冰冰凉凉的,“如你所见。”   “那、那厉鬼呢?”   “告诉他们,厉鬼已除。”耳边响起‘鬼大佬’低沉磁性的提示,林小酒清了清喉咙,“已经安全了。”   她没理会“委托人”一家不可置信的眼神,倒先几步走到仍旧呕血不止的席廉贞身前,负手而立,“小小惩戒,还希望你能记住,不要再将主意打到我头上。”   此时,壮着胆子进‘鬼屋’检查了一番的“老神仙”,也举着罗盘喜道:“厉鬼已除!林小师傅不愧是周老先生的弟子!老朽佩服、佩服!”   那家“委托人”也在短暂的不可置信之后,激动地泣不成声,磕磕绊绊地感谢“林大师”的救命之恩,在一片喜极而泣的哭声、吹捧声、感恩声中,林小酒对着仍旧跪坐在地上的席廉贞警告道,“再敢对我,或者先师不敬,就没有今天这么简单了。”   席廉贞看向林小酒的眼神,比刚刚“见鬼”时,还要惧怕,满脑子都是“这人竟然扮猪吃老虎这么多年”,“师伯果然藏了私”,可说出的话却是实实在在认了怂:“林、林师妹,我记住了、不敢了……”   “林大师,”一位家主模样的委托人老者最先反应过来,“您这一趟辛苦了,请随我来。”   林小酒保持着负手而立的高人姿态,高深莫测地点点头,心里却是感动得热泪盈眶:有大佬带着装逼可真好。她好像没有那么讨厌“厉鬼”这帮神经病了。 第61章   林小酒注意到那位老者眼角还挂着激动的泪水, 可此时已经恢复了镇定, 她跟着老者上了一辆商务车, 半小时后,便抵达了目的地, 是家装修考究的私人饭庄,原主自从“出山历练”之后, 一直保持着风餐露宿的生活节奏,今天又折腾了这么久, 林小酒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   于是,主人家一边告罪太过仓促、招待不周,一边看着‘林大师’埋头苦吃, 几乎一个人横扫了整罐乌鸡山参汤, 风卷残云之后,林小酒优雅地抽.出纸巾擦擦嘴, 表示自己吃好了, ‘委托者’一家便很有眼色地进入了正题,递出一张银.行.卡。   林小酒被这突如其来的操作搞得有些措手不及, 就听“老神仙”殷勤道:“林小师傅,虽说大恩不言谢, 可我们这些凡夫俗子,还是要聊表心意,如果您不肯收,他们一定过意不去。”   林小酒猜不出那卡里有多少钱,却也象征性地推辞几句, 便干脆利落收了“劳务费”——原主的账户里似乎只剩下几块钱,   “林大师,”委托者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虽然祖宅里的‘脏东西’已除,可我两个儿子还都住在医院,仍然昏迷不醒,您看……”   林小酒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委托者和“老神仙”全都敬畏地看着她,殊不知此刻的沉默,并不是在推演掐算,而是试图同鬼大佬咬耳朵,片刻后,林小酒记下了大佬的提点,做高深状:“去中药铺抓四两四钱朱砂,一分为二,分别用红布缝上,压在两人的枕头底下,七天之后,便可苏醒。”   委托者自然又是一番千恩万谢,林小酒却最终拒绝了他们送自己回去的好意,并非是客套,而是她想起来,原主根本没有住处!   这么个出身‘大派’的花季少女,居然把自己搞得如此狼狈,连温饱都不能保证,林小酒非常怀疑,就算没有席廉贞的介入,她也说不定会饿死自己。   真是个麻烦的原主,林小酒头疼地感叹。   好在现在有了第一笔收入,那家‘委托者’看起来家境还算殷实,出手想必不会太寒酸,林小酒第一时间跑去银行,用ATM机查了余额,当即喜出望外,她揉了揉眼睛,对着“四”后面的“零”数了四五遍。   “四十万而已,你至于吗?”封寄海的声音在耳边幽幽响起,溢于言表的鄙夷之意大大冲淡了语气中的阴森。   林小酒:“……”老娘从前可是混娱乐圈的,暴利行业好吗?真当我没见过这么多钱吗,你那种看乡巴佬的鄙夷是怎么回事?   但她终究没敢将反驳的想法说出口,现在自己寄人篱下——林小酒已经打定了注意抱住‘封大佬’的大.腿,既然这位厉鬼大佬如此强大,且学识渊博,比如那张口就来的玄门术法,风水知识,她或许可以借助“大佬”的力量,助自己完成“做风水师”的任务,带她装逼带她飞也说不定——自然不能和“大佬”交恶。   然而,“大佬”的思路显然没有这样平易近人,封寄海继续阴测测地感叹:“都说周派是风水界魁首,没想到这样寒酸的么。”   林小酒还没见过这么不会聊天的人,不,鬼,她忍无可忍……还是选择继续忍。   林小酒无视了耳畔的“鬼话”,进入银行大厅,排队领号,拿身份证办了一张银.行.卡,干脆利落地将四十万导入自己的账户,这才放下心来,又马不停蹄地去中介找房子。   她现在不差钱,找房子的速度非常快,几天后,便挑中了一套精装修的loft,挑高五米,上下两层,面积不大,胜在装修风格时尚现代,铁质楼梯,玻璃阳台,一层是吧台、小客厅,浴.室,二层的卧室里还有一条黑色复古风的吊床,和故意做旧的背景墙相得益彰。   而最令一人一鬼满意的是,这间loft的朝向、位置,最适合养魂,林小酒豪气地预付了一年租金,便拎包入住。   “舒服~”林小酒将自己扔在吊床.上,惬意地晃了几下,“有钱真好。”   “是啊,”封寄海的声音再一次在林小酒耳畔响起,“不过你要记得我们的约定,我既然饶了你一命,没忘记怎么报答我吧?”   林小酒还是第一次见这样明显挟‘恩’图报的人,却也不敢和大佬互呛,“记得呢,封……封大佬,已经按着您的要求,日日上香……”   “不够,”封寄海打断她,“既然你已经找到了住处,明天就去给我寻一块好木,做个正经牌位吧。”   对于这位龟毛至极的事儿逼厉鬼,林小酒已经麻木,习惯性应“好”。   她现在最迫切的事情,还是去洗个热水澡——这几天除了到处跑房子,供奉的祭品从酒水、馒头、蜡烛、水果种类再到香炉,鬼大佬没有一样不吹毛求疵的,还真是供奉了个祖宗,林小酒忙得脚不沾地,每天回到宾馆便累得倒头大睡,根本没有时间洗澡。   现在尘埃落定,她首先要好好收拾自己,嫌弃地将馊了的外套扔进洗衣机,而后是半身裙、内.裤、内衣……   摸.到胸口那块凉津津的古玉时,林小酒骤然停止动作,“封大佬,你还在吗?”   “嗯。”封寄海回了个清清冷冷的单音节。   “大佬,”林小酒商量着,“虽说我们说好了一直戴着这玉佩,可我要洗澡了,能摘下来一会儿吗?”   “……”   “你看,你这个人、呃,鬼,在古玉里,古玉挂在我脖子上,洗澡不是什么都看到了?”   封寄海无情道:“你一个黄毛丫头有什么好看的?”   林小酒:“……”还从来没有人敢说她没什么可看的,作为一只狐狸精,受到这样的指责,叔可忍,婶儿也不可忍了!   林小酒忽然撕下最后一层内衣,还刻意站到镜子前,将傲人双.峰、精致锁骨,寸寸白.皙皮肤,照得清清楚楚,林小酒骄傲地一挺胸,“看清——”   一个“楚”字还没说完,镜子里就多了个鬼影,难怪老人们都会耳提面命地告诫孩子们不要半夜照镜子,可林小酒却不害怕,因为上一次见面还日天日地的鬼大佬,此时气场弱了不少。   封寄海不像是刻意显形吓人,倒像是仓皇逃窜,显得有些狼狈,他那张清白俊秀的鬼脸,因为敷上一层薄红,而少了阴鸷味道,看起来竟多了几分人气。   “喂,你……”封寄海别过头去,恼羞成怒,“你一个女孩子,还有没有点廉耻心了?周不阿就这么教你的?”   林小酒火气也上来了,绕到鬼老大身前,不依不饶地展示自己的胴.体:“你看清楚!我这身材,该瘦的地方瘦,该有的地方有,你说谁黄毛丫头呢?”   封寄海:“!!!”   林小酒确定自己看清楚鬼大佬半透明的身体忽然震颤了一下,魂体不稳可不是什么好兆头,他还没有带自己在风水界装逼呢,可千万别出什么事情,林小酒稍稍放柔了声音,关切道:“封大佬,你没事吧?要不要再给你牌位前加一炷香?”   封寄海却直接穿墙而过,飘出了浴.室,阴测测的声音在墙壁那头响起:“不必!”   林小酒隔着浴.室墙壁:“你从古玉里出来,魂体撑得住吗?”   封寄海的心脏早就不会跳动,却还是习惯性地捂着胸口,满脑子全是刚刚那个丫头的大不敬举动,非常不耐烦地吼回去:“快洗澡!这个不用你操心!”   “哦。”林小酒撇撇嘴,心道:果然‘厉鬼’都是阴晴不定的神经病,不知道哪句话就刺激到他们,真是难伺候。   浴.室的水声哗哗响起,林小酒花了整整半个小时时间,把自己洗得香喷喷,拿一条浴巾裹住自己,甩了甩吹得半干的头发,赤着脚出来找干净的换洗衣物,直到换好了小睡裙,封寄海才慢悠悠地穿墙飘进来。   “封大佬。”林小酒一边懒洋洋地打了个招呼,一边翻手机玩消消乐,很好,洗个澡的功夫,游戏的体力值就攒够了。   封寄海没急着钻回到养固魂魄的古玉内,只飘在半空中看着林小酒打消消乐,她技术很菜,攒了半小时的体力,两分钟就消耗光了。   随着game over的提示音,封寄海终于开了尊口,“林依焰,你一点都不怕我吗?”   林小酒闻言抬头,似乎能从他皱着的眉头感受到大佬的委屈——鬼可能都希望人害怕他们的,尤其是他这种大佬级别的厉鬼。   林小酒思来想去,决定给大佬一点面子,叹口气道:“其实我是怕的,但我明白怕也没用,况且你似乎并不打算要了我的命,据说在那间‘鬼屋’里,你杀死的风水师也有七八个了,我一定是特别的,不是吗?”   封寄海:“……”   林小酒:“听说逆天滞留在人间界的鬼,多多少少都有些执念,我说不定能帮到你……至少,你还要靠着我给你找合适的木头做新牌位呢。”   “你很聪明。”封寄海又恢复了高冷的鬼大佬形象,说出的话,每字每句都带着股令人不寒而栗的阴狠怨毒,他硬.邦.邦道:“明早就去找合适的木头。”   还真是变脸比翻书快,林小酒鼓着腮帮子,倒回柔软的大床,气哼哼地给消消乐冲了二十块钱,将体力充满——反正她现在有的是钱,财大气粗。   然而,第二天一早,林小酒按着鬼大佬的指示,抵达“木头”采购地时,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银.行.卡里剩下的三十几万,还真不够看的。   “这么一块破木头要三十二万?”林小酒惊呼出声,简直怀疑老板偷看了自己的银.行.卡余额,要价怎么那么精准?   “姑娘,”老板一口地道京腔,“这块阴沉木,可是货真价实的好东西,少说有上千年的年头,咱们冒死从地里刨出来的,您是一眼就看上咱们店里的‘镇店之宝’。”   “如果想要便宜的也行。”老板捡出几块木料,“这几块儿也不错,如果您只是给祖宗立牌位,其实用不着这么好的,而且……”   老板神神秘秘道,“这‘好东西’不是谁都压得住的。”   “您听我一句劝,这些就够了,松木和柏木五十一块儿,童叟无欺,粟木稍微贵一点,您要拿着,两百,不二价。”   “就要那块阴沉木。”封寄海忽然在林小酒耳边凉凉地提醒。   “……”林小酒升起一种熊孩子闹着非要买玩具、而自己就是那个可怜无助又贫穷的家长的错觉。   林小酒伸出手碰了碰那块价值不菲的黑木头,触手生寒,冰块儿似的,真的挺邪门儿,而触碰的时候,耳边竟响起一片凄惨的哭嚎声,相当渗人,林小酒忙不迭收回了手。   “二十五万行吗?”林小酒咬咬牙,道。   她搞不清楚那么一小块黑漆漆的木料市价应该怎样,只当是普通古董尝试着砍价。   “您还真要?”老板见林小酒不像是开玩笑,或许是个真正懂行的买家,神色也严肃起来,“这样吧,三十万,不能再低,您要刻什么字,我服务到位。”   “答应下来吧,他不会再便宜了。”封寄海也在林小酒耳边道,“这块阴沉木是古墓里挖出来的,刚好垫在女尸头下,出来的时候还搭上了几条人命,阴气最重,给我做牌位最合适不过。”   大佬已经这样交代了,林小酒只得咬着牙付了定金,几天后“取货”的时候,发现这位古董店老板做事倒是很靠谱,牌位雕刻得古朴大方,“封寄海”三个字遒劲有力,正主非常满意。   说来奇怪,雕刻上‘封寄海’的名字之后,即便碰触到牌位,林小酒也听不到那鬼哭狼嚎的凄厉哭声了,而且,那一股令人不舒服的怨气也荡然无存,留下的只有纯正的阴寒之气,鬼大佬的解释是:我看中的木头,哪还有不长眼的鬼敢霸着?   很好,这很霸道总鬼,林小酒老老实实忍痛付了尾款,抱着自己这位便宜“祖宗”,如丧考妣地回了公寓,甚至没有打车,而是刷卡做了地铁。   卡里只剩下不到两万,接下来的日子不知道该怎么过呢。   “接个工作吧。”封寄海一回到loft,便自然地从古玉里飘了出来,家里有了阴沉木做的牌位,又拉着纱帘,隔绝了刺眼的阳光,他飘起来似乎很舒适。   “怎么接工作?”林小酒仔细回忆了一下,原主自小在师门长大,是“一没大学学历,二没抓鬼本事,三没谋生技能”的“三无人员”,到哪里去找工作?   封寄海却是很理所当然道:“去app接呀。”   林小酒:“???”   于是,鬼大佬一边感叹“你还真是被周不阿保护得很好”,一边手把手地教林小酒下载了一个……消消乐APP。   林小酒:“……”   作为消消乐达人,林小酒忍不住指出:“这游戏一定不好玩。”   这种小成本游戏,下载量全网倒数,评价一颗星,仅有的几条评论,全是“什么垃圾游戏,服务器卡得一逼,不会做联网,就老老实实单机好吗?浪费时间青春。”点赞数最高的一条则是:“服务器这么烂,是从晋江租的吧。”   ……   “给你一个小号登录。”风寄海颇有耐心地指导,林小酒按着他的指示登录,APP就转入加载界面,不是普通的小菊.花,而是转起一个小小的八卦图,加载完毕,竟是个论坛。   封寄海继续指导,林小酒进入了“接单系统”,普通人自然没有权限进入,这论坛里绝大部分都是风水师,或者专门联络风水师的“中间人”,其实,能进入“接单系统”的,也大多是其他风水师无法接的“活儿”,通常危险性比较高,酬劳自然也水涨船高。   可大佬就是大佬,接单根本不看危险系数,只看价钱,很快便挑中了一个单子:工厂作法。   这是这些单子里描述最简单,价钱却也最贵的,林小酒继承了原主的记忆,即便不知道做“法事”的要点,却也明白大致价格,比一般大厂的法事还贵了几倍。   “封大佬啊,这样的价钱,肯定不可能只是做个法事那么简单。”林小酒犹豫道。   封寄海却道:“你不是缺钱吗?”   林小酒看着这位令她一夜之间缺钱的罪魁祸首,敢怒不敢言,就听鬼大佬继续循循善诱:“怕什么,不是还有我吗。”   林小酒这才下定决心,按下接单键,很快就有电话彪了过来。   打电话的是这一单的“中间人”,如果林小酒能搞定这场法事,他也能从中提成,因此态度相当热情,很快便与林小酒约好了见面时间。   “中间人”叫做吴韬,是个三十出头、戴眼镜的男人,丝毫没有林小酒想象中的仙风道骨,亦或是市井气质,西裤衬衫一丝不苟,反倒像个训练有素的地产中介。   吴韬件见到林小酒也有些惊讶,“没想到大师这样年轻,我得提醒您一句,这单虽然看着简单,但是并不轻松……”   林小酒登时看穿他的顾虑,轻笑一声,稳重地打断了吴韬,“吴先生,我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叫林依焰,是周不阿周老先生的关门弟子。”   反正原主的遗愿也是“做一个合格的风水师,不辱师父衣钵。”自然要提一提那位牛气哄哄却已仙逝的老爷子。   果然,听到“周不阿”的大名,吴韬剩下的话都吞进了肚子里,短暂的审视后,又重新热情起来,“原来是周老先生的弟子,难怪艺高人胆大呢,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林小酒端着“高人”的架子,矜持地点了点头,“事不宜迟,出发吧。”   吴韬开一辆半新不旧的马自达,载着林小酒,一路往郊区而去,“林大师,李老板的厂房在远郊,时间可能稍微长一点,您多担待。”   “无碍。”林小酒稳重道,“能先跟我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吗?”   “这个……”吴韬一边开车,一边慢慢道,“其实我也是从前几任接单的‘大师’那里听说了一点消息,可能也不全面。”   “李老板的工厂是个机械设备加工厂,流水线工作,工人大约有两三百,经常加班,连续工作十几个小时是家常便饭,听说有个女员工因为太累睡着了,一不小心卷进机器里,停下来的时候,半截身子都已经扎烂了,根本救不回来,自那以后,经常发生怪事。”   “最开始是有个打工仔在值夜班的时候,忽然就开始小声哭,被人发现之后,才知道喊疼,身上也没有伤口,但他坚持说疼得厉害,二十多岁的大小伙子,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不像是假的。”   “更渗人的是,疼的位置和那个事故死亡的女员工一模一样。”说到这里,吴韬打了个寒战,为了掩饰尴尬,伸手推了推眼镜。   “那后来呢?”林小酒忍不住问。   “后来呀,多亏当晚的老车间主任有经验,他连夜带着人,去厂房外扯了根桃木枝,狠命地抽打那个打工仔,一边打一边骂脏话,最后人竟然慢慢缓过来了。”   林小酒听得津津有味,悄声问封寄海,“大佬,你们鬼是不是真的很怕别人骂脏话呀?”   封寄海回给林小酒一个短促的冷哼,但表达的意思已经非常清楚了:你敢骂一个试试?   林小酒自然不敢骂,乖乖继续扮“高人”,听吴韬继续介绍,“可是自那之后,怪事接二连三地发生,闹得越来越凶,又出了两条人命,李老板不得已,才出重金请大师做法,只可惜一连请了好几个,都收效甚微,导致李老板现在看谁都像骗子,如果态度不好,还请大师您多担待。”   “不过,”吴韬话锋一转,“林大师您是周老先生的弟子,自然与他们不同。”   林小酒虽然在鬼大佬面前很怂,但跟着大佬心里有底,不过几天的时间,装逼的功夫已经炉火纯青,“不敢当,不过是跟先师学了一点皮毛,但对付几个厉鬼还是不在话下。”   吴韬立即道:“那是、那是!”   封寄海:“……”   又过了一小时,吴韬将车子停在一片黑气缭绕的厂房外,下车后,又忙替林小酒拉开车门,“林大师,这就到了。” 第62章   吴韬小跑着和门卫快速说了几句话, 见自动门缓缓拉开, 才又奔回来带着林小酒进门, 边擦汗边尴尬赔笑:“李老板已经在办公室等您了。”   吴韬万万没想到这位李老板这么大的谱儿,明明是求人办事, 竟然连出门迎接都不肯,若是别人也就罢了, 这位可是周老先生的弟子,连累自己怠慢了她, 得罪了周派,吴韬这个中间人以后还要不要在风水界继续接混?   好在林小酒没什么太大的反应,脸上仍旧淡定平静, 吴韬忍不住想:高人就是高人, 麋鹿兴于左而目不顺,处变不惊, 不愧是周老先生的关门弟子。   吴韬推开办公室的门, 林小酒便见到一位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脖子上一条手指粗的金链子, 花衬衫,平头, 小眼睛底下挂着两坨巨大的黑眼圈,非常像一只低配版国宝熊猫,“大熊猫”掀起眼皮,看到林小酒时楞了一下,“小吴, 大师呢?”   吴韬忙介绍:“这位就是我跟您提起的林大师。”   李老板见林小酒不过是个十八.九岁的小姑娘,水灵灵嫩生生的,哪里像大师?   这么个乳臭未干的毛丫头,说不定听说了这里的邪门儿事儿,就能当场吓哭出来,李老板忍不住皱了皱眉,若说之前还担心吴韬又带来个骗子,现在他已经可以肯定,吴韬连带个骗子忽悠他都不肯了。   李老板当即沉下脸来,“小吴,我花了这么多钱,请你做中间人,是为了给我、给我的工厂求个平安,可不是我老李有钱没地方花。”   李老板从两人进门起,尊臀就一直没从椅子上离开,一点待客之道也不讲究,吴韬也忍不住变了脸色,冷声道:“当初也是朋友找上门来,我才接了这一单,忙里忙外地跑了这么多次……您别看林大师年纪小,她可是我们风水界第一高人周老先生的关门弟子。”   吴韬话锋一转,“如果林大师待会儿勘察之后,开尊口说做不了法事,那么,整个风水界恐怕也都无能为力,我也不用再来回奔波做白工了。”   这几乎是摆明了打算撂挑子,这位小吴先生,还是几经辗转,由朋友的朋友介绍的,是李老板和‘风水界’唯一的联系,见吴韬话说到这个份儿上,李老板这才不情不愿软了态度:“林小师傅,我最近被厂子里的事情,折磨得整宿整宿睡不着觉,脑子乱的很,如果有冒犯的地方,还请你见谅,但我这厂子怪事频发,不是那么好处理的,两个多月的时间,死了三个人……”   “全是一样的死法?”林小酒接话。   李老板只当是吴韬告诉过林小酒,撸了撸自己的贴着头皮的短发,心烦意乱地点了点头,吴韬看向林小酒的眼神却更敬畏了些——他自己说过什么,自己还是记得的,林大师一没念决掐算,二没拿罗盘推演,一眼就看出了这些,果然是高人!   林小酒掸了掸小裙子上并不存在的灰尘,负手而立,慢条斯理道:“第一个死者吴先生已经告诉我了,因为长时间的疲劳作业,一时打盹,被机器卷进去,绞成了肉泥。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另外两个,一个死在凌晨,一个死在傍晚,尸体都以同样的姿势扭曲变形,烂得不像样子。”   林小酒看向李老板,“应该给家属赔了不少钱吧?”   李老板虽然依旧黏在椅子上,可神情却已经慢慢凝重起来。   林小酒复读机似的按着封寄海的说辞学舌:“而且,你们工厂里每到晚六点一刻,就会听到奇怪的声音,经常丢东西,丢了的东西不是找不到,而是没人敢取回来,对不对?”   如果说后面两名员工的死状和死亡时间,可能是从前‘做法事’失败的大师们透露给了吴韬,但发生在厂房里细枝末节的小事,这位年纪轻轻的小姑娘,不、林大师,是不可能知道的。   李老板正凝神思索着,林小酒又放出一颗重磅□□:“不止如此,你应该好多天没睡觉了吧,因为,晚上总梦到‘那东西’去找你。”   李老板终于从椅子上弹起来,“林、林大师,还请您救救我的工厂,救、救救我!”   林小酒负手而立,清新的小花裙子此时硬生生穿出一股仙风道骨的味道,“带我去你的厂房看看吧。”   李老板有种这次终于找对人了的预感,哪里还有心思拿乔,此时比吴韬还要殷勤几分,一边逐一解说介绍,一边小心翼翼地问:“林大师,您看这厂子是有什么问题?”   “这厂房……”林小酒背着手,看着冲天的黑气皱了皱秀气的眉,李老板不自觉地紧张起来,眼巴巴等着这位“林小师傅”的高见。   就听林小酒道:“这么多黑烟,环保标准超标了吧?”   李老板:“……”   即便明知小师傅在涮自己玩儿,李老板也不敢生气,赔笑道:“对对对,现在工厂多多少少都要超标一些,真按着环保局的规定来,别说盈利,不赔本儿就烧高香。”   林小酒背着手:“雾霾就是这么来的,你们企业家也要有良心。”   “……”李老板,“林大师教训的是,我一定整改、一定整改。”   吴韬终于没忍住笑出了声,连忙化作一声干咳掩饰,心道:林大师你皮一下就那么开心么?   他反正看到李老板前倨后恭的样子是挺开心的——吴韬最近在李老板这里吃了几次瘪,就差被指着鼻子骂骗子了,若不是为了丰厚的佣金,他才懒得再来呢。   李老板陪完了小心,便迫不及待地进入正题:“林大师,‘那东西’每天晚上都来找我,都快把我吓成神经衰弱了,您什么时候才能做法事呀?钱不是问题,您看,法事需要准备些什么东西?”   别的“大师”们来这里,或多或少都要带着一两样法器,这两个月以来,招魂幡、令牌、八卦镜、法尺等等法器他都已经见了个遍,更别提黑驴蹄子、狗血、糯米等“法事”的必备之物,今天这位“林大师”两手空空而来,也是他一开始就认定这个小丫头是来骗吃骗喝的原因。   林小酒却道:“你都梦到什么了,能描述一下吗?”   李老板脸色瞬间惨白,他搓了搓手,“就是、梦到工厂,死掉的女员工一个人工作,眼看着要被机器卷进去,我拍她的肩,想叫她注意安全,可她一回头,好好的人就变成烂了半个身子的女鬼,还冲我嘻嘻笑……”   说到这里,李老板心有余悸地抹了把冷汗,“那笑声,比哭还难听,一闭上眼睛就是这个梦,我、我已经几天几夜不敢睡觉了。”   “唔,”林小酒若有所思,“只梦到这些?”   李老板却支吾起来,“大致就是这样,可能有些细节记不清楚了。”   林小酒:“活人身上有三把火,头顶一把,左右肩膀各一把,一则是你正值壮年,阳火旺.盛,二则是‘那东西’死于非命,没办法离开工厂,而你入夜之后,就不肯再靠近工厂,早早下班回家,所以‘那东西’暂时对你没有办法。”   李老板刚要松口气,就听林小酒继续分析道:“但她夜夜入梦找你,可见执念很深,你印堂发黑,目光无神,唇裂舌焦,元神涣散,可见,你肩头的阳火也岌岌可危,再过些日子……”   林小酒言尽于此,李老板早已大汗淋漓,连道“请大师救我!”   林小酒微微颔首,“带我去出事的地方吧。”   李老板亲自带路,有一些员工也探头探脑地跟出来围观,见自家老板今天似乎格格外好脾气,没有指着他们骂人,不由得胆子都大了些,可跟到一处拉了警戒线的地方,便都停下脚步,不肯再向前迈一步了,李老板也在离那警戒线两三米的地方停下,“这就是她死的地方。”   即便只是站在边缘,林小酒也能感受到一股不大舒服的感觉,那是惨死的魂体滔天的怨气,封寄海在林小酒耳边道:“进去看看。”   林小酒发誓她听出了封寄海语气里不加掩饰的兴奋,林小酒轻咳一声,继续维持着“高人”该有的高冷,“我进去看看。”   “林大师,”吴韬忍不住提醒,“从前几位大师都选择在这里做法驱鬼。”他小声道;“那东西厉害得紧,还是小心为上。”从前,他可是眼睁睁看着那些大师们摆出的香烛台案莫名被阴风吹散,亦或是八卦镜无端碎裂,“林大师”什么法器也没带,就只身迈进虎穴,怎么想都不安全,想必她是仗着自己是周老先生的关门弟子,年纪又轻,太过轻敌了。   连李老板都忍不住劝道:“林大师啊,还是听小吴先生的,稳妥为上。”他倒不是多么为只见过一面的林小酒着想,只是记起上一位‘大师’做法之后,‘那东西’入夜之后便更凶了,那个梦也有了后续……   林小酒却摆摆手,坚定道:“你们在这里等着,无论听到什么,都不能进去。”说罢,便头也不回地迈进了警戒线之内。   这是一座空了的厂房隔间,刚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中,林小酒便端不住高人的沉稳架子,瑟瑟发抖地搓了搓自己胳膊上的鸡皮疙瘩,“封大佬啊,这里怎么这么冷哦。”   即便是白天,可唯一的玻璃窗不知何时蒙了一层尘土,阻隔了阳光,厂房里空荡荡,冷森森的,封寄海感到一阵舒适,却没有立即从古玉里飘出来,“先等等,一会儿有好看的。”   林小酒下意识觉得“好看的”东西应该不是那么美妙,毕竟人鬼殊途,她和那些‘神经病’的审美一定南辕北辙。   果然,几分钟后,空挡厂房里那唯一的机械设备,兀自运转起来,机器隆隆作响,噪音很大,连守在门外的员工们、李老板以及吴韬都听得清清楚楚。   李老板当即就白了脸色,“那、那机器……”不止李老板,跟在他身旁的员工们也都统一地脸色惨白。   “怎么了?”只吴韬一个人不解。   李老板抖了半天嘴唇愣是没说出一个字,怂兮兮的模样和他‘大金链子小金表’的大哥形象违和感十足,还是一位胆子大些的员工出声解释:“出事之后、这间厂房早就、”员工咽了口口水,“就断了电了。”   而更刺激的还在后头,机器的隆隆声响持续片刻之后,便响起了女人的惨叫声,那名死于非命的女员工出事时的情形,由于太过惨烈,很多员工都记忆犹新,现在轻易便分辨出来,这惨叫声,和当初出事时别无二致。   即便厂子里接二连三地出现怪事,大家全都对那位惨死员工讳莫如深,连提都不敢提,今天还是头一遭在大白天听到惨叫,怎么不渗人,像是应和这惨叫声,工厂上方狭窄的天空也暗沉沉地阴下来,黑云压厂厂欲摧。   “闹、闹鬼啊!”不知是谁第一个绷不住情绪,外表彪悍内心脆弱的李老板,当即直.挺.挺地昏倒,肥胖的身躯砸在地面上,发出“咣”一声巨响,听着都疼,好歹被眼疾手快的吴韬扶住了脑袋。   与此同时,厂房内,林小酒也瞪着那台机器,脸色不大好看,不能说是害怕,更多的还是嫌弃和厌恶,那台兀自转动起来的机器,竟凭空流了一地的血,浓稠黏.腻,臭气熏天。   碎肉从滚筒中一点点掉出来,林小酒捂着鼻子后退一步,生怕那腌臜东西粘到自己的vans小白鞋,等滚出的碎肉渐渐堆成一座小山,小山便慢慢幻化成一位女人,披头散发,浑身是血,因为被机器扎烂了半个身子而无法直立,以一种非常扭曲、诡异的姿势,向林小酒爬过来。   嘴巴里还“嗬嗬”做响,音调诡异:“竟然还敢来送死,我不是已经警告过了么。”   林小酒一边疯狂呼唤鬼大佬,一边故作镇定:“你警告什么了?”   女鬼:“竟然还敢来送死,我不是已经警告过了么。”   见封寄海仍旧没有动静,而那女鬼爬行的速度也越来越快,林小酒只得边后退,便循循善诱地讲道理:“其实这件事说到底是个事故,就算你有怨气,也应该发到你们压榨员工的老板身上,而不是同样无辜的同事。”   像是听懂了林小酒的劝慰,女鬼忽然停下,四肢依旧着地,头却以一种活人不可能做到的角度,一百八十度弯折,死鱼似的眼睛直勾勾盯着林小酒,林小酒正以为她要发表什么高见,就听女鬼道:“竟然还敢来送死,我不是已经警告过了么。”   林小酒:“……”就会讲一句话!你是复读机吗?   林小酒升起一种这女鬼只是凭借本能和最后一腔怨气,才能留存于世间害人的认知,那女鬼便忽然加快了脚步,拔地而起,冲林小酒扑过来,浓重的腥臭气息扑面而来,林小酒还没来得及尖叫,眼前便忽然一黑,一个鬼影从自己胸前的古玉中钻了出来。   只是,那女鬼虽然动作诡异,关节扭曲,可身形却快,转瞬间便逃离了封寄海的攻击,竟像只壁虎一样,游走到了墙壁上,留下一串黏.腻的血渍。   封寄海紧追不舍,不远不近地飘在女鬼身后,林小酒眼睁睁看着那女鬼姿势诡异却迅速地爬到天花板上,封寄海便也贴着天花板飘,表情颇为享受。   “……”林小酒有种自己养了只大猫,正在享受捉老鼠的乐趣的错觉,眼前的景象竟一点也不觉得恐怖了,她干脆找了块干净地面,盘腿坐下,托腮看鬼老大捉鬼玩。   那女鬼大约也意识到自己在劫难逃,可能是看出了封寄海的“软肋”正蹲在空厂房一角,亦或是打算魂飞魄散前拉一个垫背的,她忽然面目狰狞地扑向林小酒,原本就已经扭曲苍白的手指,指甲暴涨,无神的眼睛骤然变得血红。   “封——”林小酒刚叫出一个字,便见一直不疾不徐飘在林小酒身后的鬼大佬,也骤然身形暴涨,那张清隽青白的俊脸,瞬间便成了青面獠牙的模样,眼如铜铃,牙如钢刀,冷森森、寒津津,怨毒凶狠,一击即中。   吞吃魂魄的场景,凶利狠绝,可以用残暴血腥来形容,等封寄海用餐完毕,女鬼凄厉的叫声,仿佛还仍旧飘荡在空旷的厂房里。   只是,一口吞掉厉鬼魂体的封大佬,竟不知何时又变回了俊美青白的模样,他长身玉立,不知从哪里掏出一方手帕,正优雅地擦着嘴角,彬彬有礼道:“已经解决了。”   林小酒:“……”您现在这样亡羊补牢地优雅,是不是晚了一点。   可林小酒作为一个有眼色的“大师”,出口的话却是:“封大佬,谢谢你救了我。”   封寄海摆摆手,表示这都是他应该做的,无需言谢,而后提醒:“一会儿出去,你别忘记狠狠敲那个李老板一笔。”   林小酒:“啥?”总觉得作为一个鬼,还是鬼大佬,说出这种话有种一言难尽的违和感。   封寄海的声线再次恢复了阴狠怨毒,听起来凉飕飕的,“那女鬼一定给过他什么提示,就在他的梦里,可他瞒着不肯说,这也可能是那么多风水师都失败了原因。”   “那为什么你不受干扰呢?”   封寄海露出个有些得意自负的笑,“他们没把握将那厉鬼打散魂魄,便只能‘超度’,我却不然。”   林小酒心道:您是直接吃掉。   封寄海深吸一口气,颇为惬意道:“这里挺舒服,我们多留一会儿吧。”   “大佬啊,”林小酒道,“这工厂不是后来又死了两个人吗?”   封寄海摇摇头:“不是每个人死后都会滞留在人间做鬼。”   林小酒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却是提起了另外的话头,“封大佬,刚刚那个女鬼……好像缺了思考能力,只凭本能行.事。”   就比如自己,比如那些无辜被害的工友们,都和女鬼无冤无仇,却都成了她泄愤的对象。   封寄海闻言,目光幽深地点点头,“鬼本不该滞留在人世,不过是凭借一腔怨气的逆天而为,在人间待久了,就会失去神志,尤其是厉鬼最终大多只凭本能杀戮。”   “那么你呢?”林小酒担忧道,“你不会也变成她那种样子吧?”   “不会。”封寄海斩钉截铁。   林小酒:“为什么呀?”   封寄海却道:“雾散了,我们该出去了。”说罢便钻进了林小酒胸前挂着的古玉中,而空旷厂房里那唯一的窗户上,尘埃尽除,阳光暖融融地射了进来,打出一片光束。   林小酒摸了摸.胸前的古玉,而回到古玉中的封寄海也神情晦暗地默默补充了答案:因为有你。   走出厂房后,工厂上方骤然聚集起来的乌云也渐渐散开,工人们见年轻的“大师”全须全尾地走了出来,先是不可置信地行了一会儿注目礼,而后便七嘴八舌地围上去:“大师,您做完法了?”“‘那东西’怎么样了?”“大师,我们是不是没事了?”   林小酒高深莫测地点点头,“你们老板呢?”   ……   李老板整整昏了两个小时,终于悠悠转醒时,人已经在医院,睁开眼睛就见到吴韬,听到“厉鬼已除”的消息后,再一次不争气地昏了过去。   等人终于精神抖擞地活过来时,李老板也彻底相信了“林大师”的本事,因为在病床.上睡的那一觉,一夜无梦,安逸得浑身舒畅。   下了床,就忙不迭找‘林大师’答谢,而林小酒一没办公地点,二不想在家里接待客人,最终选了一家最近的星巴克约李老板见面,李老板却再不敢戴着有色眼镜看人,丝毫不嫌星爸爸的氛围不够仙风道骨,现在他对‘大师’心服口服,就算林小酒约他去吃麻辣烫,李老板也能吃出高深莫测的玄妙味道来。   面对恭恭敬敬、双手递过来的支票,林小酒却云淡风轻地推掉。李老板登时有些慌:“大师,您这是?”   林小酒淡淡道:“李老板,不是这个价。”   她修长白.皙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在袅袅咖啡香中,轻启红唇,气势却不怒自威,哪里像十八.九岁的黄毛丫头:“现在,您可以告诉我,那个梦的后半部分是什么了吧。” 第63章   李老板看着林小酒, 对方年纪虽轻, 一双大大的杏眼, 却透着洞察一切的锐利——鬼大佬早已给了她答案,林小酒自然胸有成竹。   而李老板早就认定眼前的少女就是“高人”,心知自己糊弄不过去,期期艾艾道:“其实……也没什么, 那个梦里, ”他道, “后来又多了一段,被‘那东西’吓到之后,我就冲出了设备间,在走廊里跑了很久很久, 跑到尽头的卫生间里,我很怕她追过来, 所以急忙关上门,躲起来,可卫生间里的镜子上, 突然自己泛起一层水雾,而后像是有人在上面写字似的。”   “写了什么?”林小酒忙问, 关于那个梦境,她现在也挺好奇。   李老板咽了口口水, “写着‘以命换厂’,还有一个大大的‘死’字,直到上个‘大师’来之后, 墙上又多了一行小字,不准我再请风水师。”   “我真的不是有意隐瞒,”李老板苦着脸,“我实在是怕呀,小吴从前提醒过我,那些大师们做法,超度亡魂,都要满足‘那东西’的愿望,工厂里莫名其妙丢了的东西,全是尖锐的利器,她就是想索我命,给她偿命!”李老板的嗓音已经带了哭腔,“林大师您说我冤不冤?我不过是让她加加班,她自己出了事故,后来的丧葬费,我也一分没少,并不欠她的呀,为什么非要我偿命?我、我真的不想死呀!”   李老板,一个魁梧肥胖的、脖子上挂着手指粗金链子的中年男子,在公共场合忽然哭出了声,惹得其他客人纷纷侧目,若不是报酬还没拿到手,林小酒简直想掉头就走——实在是太丢人了。   “李老板,你冷静一点,”林小酒叹口气,眼珠一转,开始危言耸听:“虽然现在厉鬼已除,可你那座工厂的风水局已经破,如果你想要平平安安把工厂开下去,我给你几个建议。”   李老板闻言,立即收了哭声,一双小眼睛瞪得溜圆,眼巴巴看着林小酒:“林大师,您说您说。”   “……”林小酒架势十足地掐了几下指决,才慢条斯理道,“厉鬼虽魂飞魄散,但煞气未除,最好在每个隔间用红绳系一只葫芦,每一扇窗户上放上艾草。”   李老板听得认真,已经拿手机一字一句地开始记笔记,而后就听林小酒自然地切入了正题:“最重要的是,早八点,晚六点之后,工厂内不能留人。”   “这……”李老板听到这里,立即苦了一张胖脸,“可是晚上不留人,工厂的效益……”   林小酒凉凉道:“效益的事情我不懂,我只知道,你这个厂子,风水局破,好在你遇到我,就并非惊变,不是完全没办法挽救,六十四卦《序外传》说‘物不可以终过,故受之以坎’,就是说你这种情况,如果你不怕冒险,觉得自己命硬,或许能硬坑过去,就当我的话是乱风过耳,不要在意罢了。”   李老板当即就在心里接话:他的命可不硬,一点也不硬,何况他已经见识过林小酒的“本事”,见对方话说得这样明白,哪里敢不听,连连道:“林大师您我都信不过,那我还信得过谁呀?”   “只不过,这个厂址风水局破了,不知道搬家能不能解决?”李老板惦记着工厂收益,不死心地问道。   林小酒冷笑一声:“如果搬家就能解决问题,还要我们这些风水师做什么?”   被“林大师”的“高人范儿”震慑到,李老板不敢再冒然问话,噤若寒蝉地坐了一会儿,便匆匆告辞,连那张准备好的支票也没敢再递出去,林小酒倒也不急,果然,当天下午,银.行.卡便收到了李老板的转账,比说好的‘佣金’多了一倍,当然,李老板也附赠了请求,希望林大师能提供一些开过光的葫芦和红绳。   林小酒也不含糊,当即在某宝上下了单,一百个把件儿小葫芦,一百根红绳,算上满减的店铺活动,一共一百五十六还包邮,物美价廉。   封寄海慢悠悠飘出来,啧啧感叹:“没想到周不阿那么个老古董,竟然教得出你这样鬼精灵的徒弟。”   几句话就把李老板忽悠得翻了一倍价钱,就算是他自己也未必有这样的本事。   林小酒谦虚道:“哪里哪里,我只不过做一点‘售后服务’。”   封寄海才是亲自出手‘捉鬼’的那一位,自然知道那间工厂已经处理得干干净净,不会再有后顾之忧,在心里默默评价一句“小骗子”。   可他对“小骗子”非但生不起起来,反倒生出几分欣赏,慢悠悠飘到林小酒眼前,“工厂不准夜间有人,是什么意思?”   林小酒翘.起两条长.腿,毫无形象地搭在吊床外,一边打开手机消消乐,一边塞一把烤鸡味薯片,咯吱咯吱嚼得畅快,小仓鼠似的鼓着腮帮子,含糊道:“给他买个心理安慰呗,不然也瞎琢磨,说不定会得个抑郁症什么的,不是我的售后服务做的不好了?”   封寄海却幽幽点破了林小酒的用意:“背井离乡、外出打工的人不容易,一没技能不敢轻易换工作,二没文化不懂法律维权,也挺可怜的,他那个破工厂,至少近几年不敢再压榨工人了。”   林小酒埋头打消消乐,在欢快的背景音乐里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封寄海看着她,眼中常年不化的怨毒,倒是短暂地冰消雪释,浮现出一点温柔。   一人一鬼相处久了,也渐渐达成了默契,林小酒窝在懒人沙发、吊床、大床等等各种柔软的位置打消消乐和保卫萝卜等等弱智小游戏,而封寄海则从一开始的从满屋子乱飘,到后来专注盯着林小酒打游戏。   可惜大佬似乎不懂得“观棋不语真君子”的道理,一边教育她年轻人不应该浪费时间生命在虚拟游戏上,一边嘲讽她手残没天赋这种水平白白给游戏公司送钱,很快就把林小酒那对大佬汹涌的敬畏之心消磨殆尽,敢于叉腰对封寄海大吼“闭嘴”。   随着林小酒胆子变大,一人一鬼的关系,竟诡异地和谐起来,比起一开始的“仆从、供养”关系,倒亲密了不少。   收到李老板的“佣金”之后,林小酒决定先给自己放个小假,包包首饰买起来,也该换一换原主留给自己的这一身“幼齿”行头,荷叶边牛仔衣、小纱裙、帆布鞋,这种天真可爱的少女打扮,偶尔做一做调剂还可以,时间久了,作为一直走性.感路线的狐狸精,林小酒实在是欣赏不来。   现在财大气粗的林小酒,本想打车直奔最高档的购物广场,奈何鬼大佬嫌弃中午阳光太足,不利于他清心寡欲的养魂,非要她晚上再出门,商场通常九点左右关门,林小酒哪里肯,最后一人一鬼各退一步,林小酒选择乘地下铁出发,一口气逛到商场关门再打车回家。   只是,鱼龙混杂的地铁,对于独自一人出行的漂亮小姑娘,其实算不上友好,甚至有点危险。   许久没逛街,林小酒精心打扮了一番,化了适合十九岁年纪的淡妆,穿了一条漂亮的小裙子,青春逼人,美得光芒四射,连一向毒舌的鬼大佬都没挑出毛病来。   林小酒美美地刷卡进站,由于现在是中午,刚好避过恐怖的早晚高峰,车厢里并不拥挤,但也没有座位。   好在从住处坐到购物中心,还算方便,并不需要导地铁,半小时直达,林小酒贴在车厢入口的透明塑料围栏,习惯性掏出手机打消消乐——最爱的保卫萝卜,打到第三个地图之后难度大幅增加,远远超过了她的能力范围。   正沉迷游戏,忽然感到身后有人悉悉索索地往自己身边靠,林小酒眼睛一直没离开手机屏幕,只当越靠近繁华地带,车厢里的人越多,并没有在意。   然而,她的不在意,反被人当做了默许和不敢声张,身后悉悉索索的小动作愈发嚣张,林小酒在感到一只咸猪手几乎摸上自己屁.股的时候,终于后知后觉感到了不对劲儿。   她向前挪了一步,而身后的人,竟紧跟着也上前一步,两只手假意往前扶住扶手,几乎要将林小酒虚虚环在怀里。   “咸猪手”有几分得意,他家里是拆迁户,游手好闲地混到二十几岁,忽然一夜暴富,祖上留下的宅基地,令他成了千万富翁,他不愁吃喝,也不用上班,终日闲来无事便会在地铁里买上三块钱的票,消磨一天,吹着空调,守在车厢里,向林小酒这样年纪的小姑娘下手。   十八.九岁的小姑娘,简直是上天赐予他的礼物,年轻水嫩,缺乏社会经验,胆子又小,即便被摸一把屁.股,掐一下大.腿,也不敢声张,反倒是羞红了的小.脸蛋,更惹人兴奋。   说起兴奋,“咸猪手”今天倒是格外兴奋,潜伏在地铁里“作案”有一阵子了,他还是头一次见到林小酒这样的极品,皮肤又白又嫩,跟刚煮熟的鸡蛋清儿似的,大大的杏眼,长长的睫毛,淡粉色的唇,薄而小巧,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不谙世事的清纯,举手投足间却又透着让人移不开眼睛的妩媚风情,像极了含苞待放的花骨朵,让人想不顾一切爬上枝头摘下,放在鼻尖狠狠吸一口。   他大着胆子去“摘花”,却没料到,这不是柔美的小百合,反倒是带刺的红玫瑰,刚伸出手,就被刺到。   林小酒一把将他推开,凶巴巴道:“干嘛呢你!”   “咸猪手”愣住了,他“行凶”这么多次,还是头一次被“被害人”当众揪出来,当即有些慌,面对林小酒瞪得圆溜溜的杏眼,底气不足:“我、我怎么了?”   林小酒叉腰:“你摸.我屁.股了!”   见林小酒这样直接,“咸猪手”更慌了,“你、你别胡说八道啊!”两句话的功夫,车厢里的乘客们也都看了过来,“咸猪手”已经吓得手足无措,偷偷看了眼电子路线图,两分钟后就到下一站,不如等车停了就跑下去。   然而,那些乘客们虽然看着他,却没有一个人站出来,“咸猪手”又有了底气,“你、你一个小姑娘家家的,张口就说别人摸你屁.股,你要不要脸啊?”   林小酒简直被这个倒打一耙的变.态气笑了:“你摸别人,怎么不觉得不要脸?”   “我没有!”咸猪手死不承认。   “好,”林小酒道,“这里这么多人……”   说到“这么多人”,那些围观的乘客们,纷纷低下头拿出手机,好像同时想起自己有更重要的事情急需处理。   “咸猪手”更得意了,“看到没有?”他低声道:“小妹妹,别天真了,现在被讹的还少吗,做好事成本太高,哪还有人敢管闲事呦,像你这样厉害的小姑娘可真少见,说不定他们以为你跟我是一伙的呢,更没人敢帮你了。”   说着,还故意往前迈了一步,把林小酒逼到了角落里,几乎没有了挪动的空间,正在退无可退之际,林小酒身后的车门忽然打开,车厢里响起到站提示音,“咸猪手”一阵遗憾,到手的鸭子,马上就要跑了——若叫他追下车去,其实也没那个胆子。   可林小酒却没有趁机逃跑的意思,反倒冲“咸猪手”露齿一笑:“小哥哥,我刚刚跟你开玩笑呢。”   咸猪手:?   林小酒弯了弯水灵灵的杏眼,迈出地铁的同时,扯了扯“咸猪手”的袖子,咸猪手没敢动,林小酒便也不勉强,声音软软的,却又嘲讽意味十足,“不敢跟过来,怕我打你呀?”   “咸猪手”迅速思考了一下,反正自己刚刚也没得手,就算得了手,她也没有证据,既然不能报警,她一个柔柔弱弱的小丫头,他怕什么呢?   更重要的是,这样漂亮的小丫头,肯笑着冲自己说几句话,即便可能有猫腻,他也不想放过。   在地铁响起“滴滴滴”的关门提示音时,“咸猪手”义无反顾地跟了下去。   林小酒自顾自往前走,边走边偷偷和自家大佬咬耳朵,很快选了个地铁工作人员的视线盲区,而现在不是高峰时段,这一站连乘客也看不见几个,“盲区”内只有他们两人。   林小酒转过身去,冲紧紧跟着自己的“咸猪手”又是一笑,只是这个是笑容虽然也灿烂,却含.着不怀好意的狡黠,“小哥哥,给你看一样好东西呀。”   “咸猪手”莫名觉得心里一阵毛毛的:“什、什么好东西?”   林小酒笑得更甜了,“看好了哈。”   下一秒,一阵凄厉至极的惨叫响彻了整个站台,好像受到了极大的惊吓,明明是男人的尖叫,反倒比女孩子还要尖锐几分,地铁内的工作人员忙小跑着赶过去,想看看究竟。   然而,那一片角落的空地里,只有一个一边疯狂大叫,一边向外没命快跑的男人,嘴里还喊着“鬼啊啊啊啊啊!”   不,仔细看去,还有一个被吓傻了的小姑娘,一个穿黄色工作服,戴红袖箍的大妈忙跑过去,“姑娘,你没事儿吧?”   林小酒这才回过神,“吓死我了!阿姨,那个人是不是神经病啊?”她心有余悸地连拍自己的胸口,“我好好地等地铁,好像身后有人,一回头,就看到他大喊大叫,吓死我了!”   大妈和几个穿制服的工作人员,见这么一个柔柔弱弱的小姑娘,都没怀疑,而此时,十几米外又出了事,更让他们无暇顾及林小酒,还是刚刚的男声,叫得却更惨了。   工作人员跑了过去,大妈也在确认林小酒并没有受伤之后追上去,这次更精彩,那位大喊大叫的神经病,竟从兜里掏出一根铅笔,站在地铁轨道旁,高高举起。   “那位先生,你冷静!”工作人员以为他要卧轨轻生,一边大声劝慰,一边小心翼翼地靠近。   那“神经病”却好像在跟自己较劲,握着一支笔尖尖锐的铅笔,额角、手臂青筋暴起,也不知是要举起来,还是放下去,怎么看精神都不正常。   就在工作人员偷偷联系了附近的精神病院时,“神经病”忽然手起笔落,将那铅笔狠狠.插入了自己的□□,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惨叫。   血当即就濡.湿.了裤子,很快滴滴答答地顺着脚踝流出来,“神经病”蜷缩成一团,疼得连叫声都叫不出来,只剩下声如蚊蚋的哼唧,几个男性.工作人员看着都觉得□□凉飕飕地疼,那可是铅笔!地铁里不能带入水果刀等“管制刀具”,铅笔即便再尖锐,终究不够锋利,生生插入自己的肉里,需要多大的力气,多疯狂才做得出来?   如果说刚刚“咸猪手”大喊大叫时,他们还不能确定,现在却已经可以肯定,他就是个神经病无疑,还是病入膏肓的那一种。   林小酒没像其他乘客一样围着看热闹,捂着心口,真情实感道:“天哪太血腥了,我都不敢看。”   封寄海:“……”办法难道不是你想的么?   “咱们什么时候回家呀?”封大佬从古玉里嫌弃道,“附身在那种人身上,真是恶心,我想快点回去附在我的阴沉木牌位上洗一洗这令人作呕的味道。”   林小酒摸着古玉顺毛,“现在太阳这么大,回去多不舒服,我们去商场吹吹空调,很快的呢。”   封寄海没有继续抗争,不情不愿地“嗯”了一声,他惊奇地发现,自己对毛丫头的容忍程度,似乎又高了一些,封寄海憋了一会儿,在古玉里闷声道:“这也算他咎由自取,可是刚刚那一车厢的人,你为什么不教训?”   林小酒奇道:“教训什么?”   封寄海:“他们见死不救。”   林小酒却很有一套道理:“如果有人出手相救,我一定会感谢,但救我不是他们的义务,我不该因为这个责怪他们。”   “……”封寄海,“算了。”他算是发现,这丫头不管说什么做什么都振振有词,说起来,他和周不阿还勉强算是同一个辈分,还是不同小辈逞口舌之快了。   不得不说现今这个自媒体当道的时代,信息传播速度简直快得惊人,第二天,“二号线地铁自宫男”的新闻便上了头条,因为画面太过血腥,打了很厚的马赛克,文字描述的报道却十分详尽:   这位男子可能精神有些问题,忽然大喊大叫,且自行将铅笔扎入下.体,因抢救及时,稳住了生命体征,但因为贯穿伤太严重,且铅笔上细菌很多,为防止感染保命,医生只得选择切掉溃烂处。   手术是在家属确认签字后才进行的,伤者家属没办法去医院发泄“独苗”不能人道的悲痛之情,退而求其次选择了去地铁闹,奈何,监控视频记录得清清楚楚,全都是他一人所为,更何况“凶器”也并非管制刀具,地铁方连“监管不利”的责任都没有。   倒是在家属不依不饶的借助媒体“调查”后,曝光了另外一件隐情,原来,他们家儿子还是个有前科的“地铁色.狼”。   这个结果出来之后,立即在网络上引起轩然大.波,不少网友拍案叫绝:“这就是报应!”“这种色.狼,就应该物理阉割,没毛病!”   ……   林小酒对于这些新闻和讨论,只是一扫而过,因为比起这种夺人眼球的‘热搜’,她得知了对自己而言更振奋人心的消息。   App“接单系统”上的“中间人”吴韬,给林小酒打来祝贺电话,开头便直抒胸臆:“林大师,您火了!”   原来,“李老板事件”的反馈已经录入了系统,现在“业内”所有人都知道周不阿的关门弟子林依焰,轻轻松松解决了若干“老家伙”们都束手无策的厉鬼。   新的单子雪片般投过来,想求“林大师”出手,或是想一睹这位传说中的“风水界天才少女”真容的人,多如牛毛,林小酒想着这个世界“做一名合格风水师,不辱师父衣钵”的终极任务,也从善如流地打算挑一个‘单子’来接。   而在众多邀请和‘单子’中,林小酒一眼便看中了其中一个:得了“怪病”的男童。   这一单的重点不是那个闻所未闻的“怪病”,而是同样接了单的“竞争对手”:周无偏。   作者有话要说:  看了上一章的评论,挨个摸摸头,不要怕呐~这个世界根本没有鬼,全是作者编出来哒~   ps 感谢:落玲潇潇扔了1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8-10-06 01:32:19 第64章   通常一个“单子”只会有一位风水师接下, 但“怪病男孩”这一单, 直接写明要求:多多益善。   像这一类的要求,并不常见,因为请风水师, 尤其是在‘接单系统’上,都价格不菲,即便其中某几位风水师没有成功, 也要按着规矩封红包,付些辛苦费,因而,这样的“单子”, 不是豪富之家,便是十万火急。   林小酒一边按下“接单键”,一边自言自语:“这一家应该很爱孩子。”   倒是封寄海凉飕飕地吐出一句:“未必。”   林小酒奇道:“你看这家人的基本资料,父亲是网络工程师, 母亲是酒店经理,顶多算是中产, 小康而已, 竟然肯花这么多钱救儿子。”   封寄海没再争辩,只安静看林小酒收拾行李,她将换洗衣物、化妆包、平板电脑、手机充电器等等装进后,箱子的空间就已经捉襟见肘,林小酒托腮想了一会儿,重新整理一遍, 才将罗盘、天蓬尺见缝插针地塞进空隙里。   “你带这些东西做什么?”封寄海指着那个刻满了驱鬼符文的天蓬尺,皱着眉问。   林小酒:“驱鬼呀。”   “……”封寄海,“会用吗?”   林小酒理所当然道:“会不会用都是其次,所谓‘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没有行头,那些雇主怎么肯相信我是‘大师’呢?”   封大佬:“……好吧。”很有道理他竟然无法反驳。   正说着,林小酒忽然一拍脑门,登登登几步跑到客厅中的香案前,“忘了给你带上牌位!”封寄海看着林小酒满满登登的行李箱,摇摇头:“不必了,反正几天就回来,而且这里的风水,很适合吸纳阴气。”   “不过,”封寄海道,“同行还有其他风水师,尤其是周无偏,有可能会发现我。”   被人发现她脖子上挂着个‘金手指’,还怎么装逼?林小酒忙问:“那怎么办?”   “画一个‘隐魂符’吧。”封寄海道,“不过,这个需要你亲自画。”   林小酒心里没底:“可我从来没画……”她话锋一转,“从来没画成功过。”这倒是实话,原主林依焰在风水学方面的天赋,简直可以说是负数,即便牙牙学语时,便开始背诵《回向文》,刚能跌跌撞撞走路,周不阿老先生便唤小徒弟拉着她走罡步。   可林依焰依旧顽强地油盐不进,这么多年的耳濡目染,也只是学到一个花架子,不是她不努力,相反的,原主刻苦用功的程度甚至比师兄沈化煞还要高些,只是天赋不行。   林小酒其实挺奇怪,资质差成这样的徒弟,周老先生那种风水界大神为什么一定要将她留在身边呢?原主不能吃‘天师’这碗饭,说不定在其他领域会有不错的建树呢。   林小酒却没有时间细想,因为“怪病男孩”的任务,非常急,对方已经为她订了第二天一大早的飞机,也就是说,今天之内,就要把“隐魂符”画好,等符纸、朱砂、狼毫笔等等准备好之后,林小酒才明白过来,为什么这符一定要她来亲自画——这“隐魂符”竟是需要她的血。   尖刀划破指尖,挤出七滴血,和着半盏朱砂,可画一张,听说画符是件很耗心血的事情,林小酒没什么慧根,体验不到“耗心血”,只切实感受到了“耗血”,画了三张之后,林小酒怎么也不肯继续了。   “再画下去,我就要贫血了!”她用纱布将指头缠成“木乃伊”,可怜巴巴地、坚定地抗议,娇气地仿若豌豆公主。   “那好吧。”封寄海干脆利落道。见他这样干脆,林小酒反倒心虚起来,端着自己粽子似的手指:“封大佬,你怎么不威逼利诱我?这么轻松就答应了吗?”   “……”封寄海,“心疼你难道不好吗?”   林小酒端着“白粽子”,在地板上赤着脚,跳得比鬼大佬还有灵巧:“一定有阴谋!”   封寄海:“……”   林小酒手指穿过封寄海的魂体,“为什么不理我?”   “……”   “搭理我一下嘛~”   “……”   封寄海忍无可忍,忽然化作青面獠牙的鬼脸,冲林小酒低吼,“这样行吗?”林小酒却是“噗嗤”一声,笑出了声,于是,变出最狰狞形态的鬼大佬,呆若木鸡地看着小丫头捂着肚子狂笑,等她笑够了,甚至胆大包天地摸了一把自己那令无数鬼魂、妖物都闻风丧胆的脸。   “不要闹了。”林小酒擦了擦笑出来的眼泪,打了个呵欠,“早点睡觉,明天一早还要赶飞机。”   等人已经钻进了卧室,封寄海仍旧陷在对鬼生的怀疑中,呆愣半天,才接受了那丫头已经根本不怕自己的事实,附回阴沉木牌位上休息去了。   第二天,经过两个半小时的旅途,飞机落地后,林小酒拖着行李箱,便远远见到门口举着“林依焰大师”的牌子。   周围人的视线若有似无地看过去,似乎都在等着“林依焰”究竟是哪一位神棍,林小酒莫名升起一种公开处刑的羞耻感,忙快走两步,迎了上去,接机的共有两位,一位是个三十多岁、穿格子衬衫的男人,另外一位林小酒倒是颇为熟悉,中等身材,西装衬衫,戴着眼镜,像一位训练有素的地产中介。   “吴先生,你好。”林小酒热络地冲他打招呼。   “林大师!”吴韬比林小酒更热情,指着“格子衬衫”介绍道,“这位就是那男孩的父亲,曹毅。”   “曹先生,”吴韬道,“这就是我跟您提起的林大师,您别看她年纪轻,本事却是多少老资历的风水大师都比不上的。”   曹毅态度倒是殷勤周到,比那位李老板恭敬得多,显然吴韬已经给他“科普”过了。   “丫头,你觉得这位‘委托者’怎么样?”封寄海从古玉里问。   林小酒悄悄同鬼大佬咬耳朵,“他好像看起来不大好,印堂发黑,双目无神,看着阴森森的,如果不是他在太阳底下有影子,我简直以为这位曹先生是你的同类。”   封寄海:“……”   林小酒:“封大佬啊,他都这样了,那他儿子,得病成什么样子哦。”   林小酒对那男孩的“怪病”有些好奇,可车子并没有开往医院的ICU,而是停在一处洋房里,二线城市的房价没有那么恐怖,但一处三百多平的花园洋房,也足以显示屋主的殷实家境了。   “轩轩就在里边,”曹毅道,“真不好意思,实在我儿子他病得太严重,您先看一眼,稍后再带您去酒店办理入住。”   林小酒淡笑道:“无妨,曹先生爱子心切,我能理解。”   走进大门,林小酒没看到正主“轩轩”小朋友,倒是先见到几张熟面孔,“豆芽菜?”   正是林小酒刚刚穿入这个世界时,和席廉贞一起挤兑原主,才导致她情绪激动,冲入鬼屋里丧了命的、长得像颗“豆芽菜”的少年。   “林依焰,我警告你,不许再叫我外号!我有名字,叫我窦四象!”窦四象怒气冲冲地抗议。   林小酒:“……”他外号还真叫‘豆芽菜’!   “在别人家里,成何体统!”一位四十多岁、穿着一身唐装的中年男人开口呵斥,在客厅陪着的女人和曹毅立即表示没关系,窦四象倒是忙怂兮兮地认了错,林小酒从记忆里搜寻了一圈,冲唐装男行了个晚辈礼,“二师叔好。”   周无偏阴阳怪气地绿了捋胡子,“不敢当,你那位好师傅,已经把我逐出师门,我哪有福气做你的二师叔?”   林小酒并没有继承原主“尊师重道”、“尊敬长辈”的固有观念,没追着师叔顺毛,从善如流地改口:“周大师好。”   周无偏:“……”   周无偏气得吹胡子瞪眼睛,却偏偏挑不出毛病来,当即倚老卖老,改了话题:“林依焰,你师父看不上我,你也刁难我徒弟,还真是得周不阿真传。”   “……”林小酒,“我什么时候刁难了谁?”   周无偏冷哼一声,“当时在‘京郊鬼屋’,是不是你给廉贞使了绊子?”他的小徒弟可是已经一五一十地同他说过了,眼前这胆大妄为的丫头,扮猪吃老虎,骗了席廉贞,害得她丢了那么大的人。   林小酒简直气笑了:“到底是我刁难人,还是席廉贞想算计我、要我的命,谁知学艺不精,非但没成功,还丢了脸。”   “你这丫头!”周无偏怒道,“什么时候学得这么牙尖嘴利?还敢狡辩!”眼见着周派一老一少要在雇主家里吵开,还是客厅里另外一位五十多岁的老者笑着打圆场:“周大师,何必跟晚辈计较。”   周无偏冷哼一声,也意识到逞口舌之快,倒叫外人看笑话,老者又冲林小酒笑道:“这位就是林小师父?不亏是周派的传人,果然一表人才。”   “不敢当,”林小酒也顺着台阶下,面对陌生老者,故意比对周无偏这位亲师叔更热情一些,笑出一个小梨涡,“您是?”   “这位是封三垣,封老先生,是封家旁支,本地最有名的风水大师。”吴韬适时地介绍道。   封三垣捋了捋胡子,“不敢当,在周大师和林小师父面前,老朽的本事实在不够看,不过是祝二位一臂之力罢了。”   “姓封耶,”一边听封三垣滔滔不绝地恭维,林小酒一边悄悄捏了捏胸前的古玉,“不会是你的长辈吧?”   鬼大佬却挺不屑道,“他算什么长辈,应该是我的晚辈才对。”   林小酒默默脑补了封寄海的老头子形象,又觉得违和感十足,怎么也想象不出来,啧啧感叹:“难道你死了很多年了?”   封寄海:“……”并没有。   封三垣终于停止了寒暄。   “老爷子千万别谦虚,”林小酒也跟着客气,“您几位已经等了许久了吧?”   封三垣,“没有没有,周大师也是刚下飞机,我就住在本市,也是算着时间才到,林小师父到了,咱们人便齐了。”   “四象,”周无偏阴阳怪气道,“既然‘小师父’终于到了,你也跟着上去看看,这次为师主要是带着你来历练,也是看看你学了这么年,有没有长进。”   “是,师父。”窦四象一边恭敬地答应,一边挑衅地看了林小酒一眼。上一次同林小酒‘针锋相对’,他并没有像师姐席廉贞一样,切实感受到那种恐怖,只觉即便师伯藏了私,给林小酒开了小灶,也不至于要她一夜之间名扬整个风水界。   这一次,自家师父更是因为听说“风水界天才少女”林小酒同自己接了同一单,才叫上了本地的封三垣,以作见证,如果自己能利用这次‘历练’,打败林小酒,自己是不是也会成名,继而让席师姐刮目相看呢?   在曹毅的引领下,一行人上了楼,洋房是上下两层,一层是开放式厨房、客厅、保姆间,主人的卧室都在二楼。   林小酒注意到,这一家子的卧室挺多,几人刚走上去,最靠近走廊的一间,房门忽然打开,一位须发皆白的老太太,拄着拐杖,骂骂咧咧道:“那个死丫头敢害我大孙子!我一定饶不了她!”   曹毅忙一个箭步冲过去,将老太太强行扶回房间内,“妈,别瞎说。”   留下曹毅的妻子,也就是小男孩的母亲郭瑞蕊尴尬地笑了笑,“那是我婆婆,因为轩轩生病,所以受了刺激,精神不大稳定,大家不要见怪。”   “无妨。”林小酒淡笑道,她已经形成了条件反射,越是人多,她越自然地摆出高人风范,除了不会风水玄学这一个“小瑕疵”,就是个合格的“大师”了。   “这就是我儿子轩轩的房间了。”郭瑞蕊推开房门。   众人都发出了短促的感叹,林小酒也忍不住道:“这是男孩子的房间?”粉色壁纸,床.上是粉色公主纱帐。   正对着床头,还有一面孩童高矮的镜子,也在四周贴满了粉色贴纸,满地都散落着洋娃娃和玩具化妆盒,房间里是千篇一律的粉,由于颜色太单一,非但不温馨甜美,反倒生出一种让人毛骨悚然的感觉。   郭瑞蕊叹口气:“我儿子生病之后就——”   “出去!”一个芭比娃娃冲着林小酒等人砸过来,是小孩子尖锐的叫声,“坏蛋!不要你们进来!”   那芭比娃娃刚好砸到林小酒脚边的门框上,由于力道太大,芭比的头和身体分开,连着长发的头咕噜噜滚落,娃娃的眼睛瞪得大大的,配合着此时的情形,说不出来的诡异。   “轩轩!”郭瑞蕊有些尴尬,更多的情绪却是害怕,“不好意思,几位大师,我儿子从前也不是这样的,他从前很乖的,”郭瑞蕊红了眼圈,“轩轩只有五岁,他还小,什么都不懂呢,我生轩轩的时候,大出.血,没办法再生育了,他是我们老曹家的独苗苗,几位大师一定要救救他、救救他啊。”   郭瑞蕊抹了把眼睛,“看我,只顾着自己说话,几位大师还是进去看看?”   几人走进轩轩的房间后,小男孩果然叫得更激烈,声音尖锐得倒像是小姑娘,且中气十足,连绵不绝,简直堪称魔音穿耳,周无偏忍无可忍,甩手就是一张黄符,小男孩忽然卸了力气一般,安静下来。   “轩轩?儿子!”郭瑞蕊冲过去,终于安顿好曹老太太、走到儿童房门口的曹毅也大步迈过去,“怎么了?”   郭瑞蕊指着周无偏敢怒不敢言,周无偏却是非常坦然,丝毫没有一点尊老爱幼的心理负担,“放心,他没事,只是安静一会儿。”   曹毅夫妇看向周无偏的眼神有些不满,却也更多了几分畏惧、几位希冀,高人就是高人,虽然是花了大价钱请来的,但总比零零散散地花小钱,请那些不学无术的骗子要来得强。   至少这钱花在了刀刃儿上,说不定,这些“大师”真能将他们儿子,他们老曹家的独苗苗救回来。   而小男孩安静下来之后,就被曹毅小心翼翼抱上了床,林小酒注意到,他往床.上硕果仅存的蜘蛛侠靠枕上挪了挪,那是这个房间里唯一的男孩子玩具了。   小男孩动了动嘴唇,蔫哒哒地做了个“妈妈”的口型,郭瑞蕊忙赶过去,心疼道:“周大师,轩轩已经安静下来了,能不能把那符纸撕下去?”   周无偏点了点头,窦四象非常有眼色地上前撕掉了符纸,那小男孩竟没再张口赶人,反倒从床.上的玩具盒里,拿出一把塑料小梳子,在自己贴着头皮的短发上梳理,动作倒像是在梳小辫。   他安安静静地“梳”了一会儿,便扔了塑料梳子,紧紧攥着自己的小被子,嘴里嘟囔着,“我想回去了,这里好难受。”   郭瑞蕊已经红了眼眶,却又不敢接近床.上的儿子,只抹着眼泪,问:“大师,你们看,这可怎么办呀?”   周无偏此时倒比林小酒还能端得住“高人”架子,布置随堂作业的老师似的,闲适地问,“四象,看这孩子究竟是怎么回事,你能想到几种办法?”   而站在一旁的封三垣封老先生,也只是置身事外地听着,仿佛他还真是来这里打酱油的。   心知舞台都给了自己,窦四象便清了清喉咙,恭恭敬敬道:“徒儿不才,只想到三种办法,一种是‘水碗翻金法’,一种是‘观米法’,最后一种是‘八卦铜镜法’,也就是‘照妖镜’。”   周无偏显然对徒弟的答案满意,心情颇好地捋了捋自己的八字胡,意外和蔼地问:“依焰呢?”   林小酒:“窦师兄说的对。”   窦四象嗤笑一声,从小到大,这位周派嫡传小师妹,在长辈考问的时候,都是这么一句,一个大写的学渣。   “四象,”周无偏道,“既然你提到了‘水碗翻金法’,那就用此法给这孩子算一算,究竟是什么东西,惹得他生了这‘怪病’。”   窦四象道:“请曹先生给我盛一碗干净的水来。”   曹毅不敢怠慢,忙亲自去厨房端了一碗水,双手托着碗沿儿,递给窦四象,窦四象抖了抖自己的并不需要挽起的T恤袖口,一脸凝重地抓过轩轩的小手,控制着那小手,在水碗中画了个复杂的图案。   画完之后,本该归于平静的清水,竟依旧滚动,竟如即将沸腾一般,从底部冒出了些细小的泡泡。   曹家两口子已经看直了眼睛,封三垣露出了不加掩饰的赞赏之色,林小酒也看得目瞪口呆,忍不住问自家大佬,“封大佬啊,他这是在做什么呀?”   封寄海却只不屑地回了一句:“雕虫小技,引气入水,借水观形而已,只能看到表象的花架子,误差很大的。”   林小酒却从原主的记忆中,找到些蛛丝马迹,所谓‘水碗翻金法’,是‘阳.水碗’的一种,练起来并不容易,很看重天赋,以至于原主一直认为这种玄门术法,只是让患者手指沾一沾水,而后风水师便盯着水硬看,原主从来没看出过门道,以至于林小酒也有些好奇,即便大佬已经表示过不屑,仍忍不住凑近了些。   就听窦四象道:“阴气缠身,并非邪祟,而是鬼魅,应先超度除之。”说罢,窦四象又疑惑地补了一句,“我还从来没见过这么浓重的阴气。”惹得曹毅和郭瑞蕊夫妇脸色都更白了一些,惧怕又希冀地看向几位大师。   “嗯,你能看出来这些已经不错,”周无偏背着手,习惯性地加了一句,“依焰呢?”   话刚问出口,周无偏看着安静下来的小男孩,神色倒是渐渐凝重起来,那五岁孩童,此时不吵不闹,大眼睛小.嘴巴,显得乖巧极了,只是……   周无偏眼角跳了跳,细看之下,这孩子面青唇白,周无偏已经将羞辱师侄的事情放在一边,默默掐指推演了起来,而林小酒也在和自家大佬咬耳朵,封寄海言之凿凿地给了她一个结论,“不止这孩子,他们全家都命不久矣。”   林小酒这才开口:“回师叔的话,这男孩,已经死了。”   此言一出,郭瑞蕊和曹毅两夫妻先受不了大骂她胡说八道,吴韬一脸懵逼,连连后退两步,直说“林大师您可别吓唬我”,只有周无偏变了脸色,看向林小酒的目光充满了审视,“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作者有话要说:  本来想安慰你们不要怕,结果被教育了233333接受接受~会心存敬畏的~假期结束,明天就要上班了,好不想工作QAQ 第65章   林小酒当然不能说‘是我家大佬告诉我的’, 只高深莫测道,“师叔只看对还是不对?”   周无偏看向刚刚尾巴都要翘上天去的徒弟, 变了脸色,愈发觉得徒弟还是别人家的好,自己这个真是废柴,窦四象感受到自家师父的视线, 无辜道:“师父, 您别听林依焰危言耸听, 她不学无术的,能看出来什么呀,蒙都蒙得不靠谱。”   周无偏怒道:“谁不学无术?别以为会使‘水碗翻金法’,就觉得自己能出师了,还差得远呢!”   窦四象莫名被喷了一顿, 也敢怒不敢言, 周无偏简直气得心肝疼,对已故的师兄周不阿也好, 师兄留下的徒弟也罢, 他一直憋着一口气,想证明自己走的道是对的, 弟子们走一走旁门左道的“歪路”,他觉得无伤大雅, 可若是技不如人,他也做不出睁着眼睛说瞎话的事来。   不管用了什么办法,林小酒看出的结果和他默默推演出的一样, 便真是水平比他的得意门生要高出一截来。   “没用的东西!”周无偏最后下了结语。   窦四象委委屈屈的,可这顿“莫名其妙”的骂,倒是让房间内的气氛缓和了下来,听说儿子“死”了,又害怕又伤心又愤怒的曹毅夫妇,情绪也稍稍平静了下来,“周大师,林大师,你们刚刚说我儿子……”   曹毅到底没说出那个“死”字,含混过去,便道:“他明明活蹦乱跳——”   可说到“活蹦乱跳”,曹毅又没了底气,进门时还暴躁不已的轩轩,此时正安安静静地躺在床.上,目光无神,死气沉沉的,哪里有一点小孩子该有的活泼?   周无偏一摆手,“曹先生,轩轩的情况,我们已经看过了,到楼下详谈吧。”   “可是轩轩……”曹毅恨不得当场就要几位“大师”给自家独苗苗医治好。   周无偏安慰似的,道:“先让孩子好好休息。”   听到这话,曹毅悬着的心倒是放下了一些,如果他儿子真的死了,还需要休息吗?   众人移至客厅,郭瑞蕊关上儿童房的房门,也急忙跟了下来,好像生怕大家把她一个人留在楼上似的,像是为了淡化这种行为,郭瑞蕊跑去厨房切了一盘水果,又倒了几杯热茶。   回来时,就听自家老公正在解说,“轩轩的症状你们都看到了,他每天都是这个样子,如果有人打扰,就会变得暴躁,但大多时候,都是病恹恹的,不说话也不笑,就那样在气息奄奄地躺在床.上。”   “一开始,我们还以为是手术之后的排异反应,让他身体吃不消,我们带他跑遍了市里的医院,甚至还去京市的儿童医院看过,无论怎么检查,都查不出毛病来。”   “手术?”林小酒插嘴。   “是的,”曹毅却是不愿多说的样子,“轩轩他身体不大好,一年之前,动过一次大手术,但术后恢复得很好,医生没也说没有问题,他现在的‘病’绝对和那次手术无关。”   林小酒若有所思地拿起眼前的茶杯,端在手里轻轻的吹,却没打算喝,脑子里全是疑问,她直觉这位曹先生隐瞒了一些关键性的事情,奈何,她现在没办法同自家大佬偷偷咬耳朵——那家伙竟然留在了刚刚的儿童房里。   没有大佬在场,林小酒只得眼观鼻鼻观口,即便有疑问,也不敢大喇喇地问出来,免得她那位阴阳怪气、又出题上瘾的便宜师叔会再一时兴起,问出什么问题来,毕竟林小酒还是想维持好不容易竖起来的“学霸”形象。   “实在是没了办法,从京市回到老家之后,”曹毅依旧在叙述自家独苗的遭遇,“还是他奶奶提醒,说这孩子怕不是中了邪,就请了一些神婆、大师,可他们说法不一,提出的办法倒是没有一种奏效,我们都将信将疑,觉得是不是孩子的‘病’,还是要去医院看,可到后来,轩轩还会说些奇怪的话……”   “什么奇怪的话?”封三垣忍不住插话。   曹毅打了个寒战,但还是清了清嗓子,道:“比如‘我想回去’,‘这里好冷’,‘我不喜欢粉色的房子,我是男孩子,能换成蓝色的吗?’”   “他喜欢蓝色?”窦四象插嘴道,“可他的房间全是粉色的呀。”   曹毅也是疑惑不解,但还是老老实实道,“轩轩的儿童房,原本是白色的,墙壁全是本来刮大白的颜色,并没有贴墙纸,但忽然有一天,轩轩非闹着要把墙贴成粉色。”   郭瑞蕊道:“我们本来不想答应,一来,男孩子用粉色,怕影响他以后的性格,二来,不管多贵的环保漆,用起来,总是有甲醛的,可儿子都病成那样了,忽然开口提要求,只要不满足就整夜整夜地哭,哭得直抽筋,我们真怕孩子哭出个好歹,只得答应。”   曹毅插嘴:“不过,贴粉色墙纸的时候,轩轩的病情的确有了好转。”   周无偏捋着自己的八字胡,“那些粉色的玩具呢?”   郭瑞蕊道:“等那粉色墙纸差不多散干净了味道,轩轩再搬回去,就开始要粉色的玩具。”   正在此时,林小酒感到胸前的古玉微微抖了抖,心知是自家大佬终于在外“野”够了,她悄声问:“封大佬啊,有什么发现吗?”   封寄海这次却没有直接回答林小酒,只道:“的确有古怪,但我一时还没想清楚究竟是怎么做的。”   林小酒放下茶杯,叉了一块红心火龙果,一边咀嚼,一边一心二用地听周无偏等人对话,以及鬼大佬的吩咐。   “好的呢。”林小酒抽.出张纸巾,擦了擦嘴角,彼时窦四象正极力挽回自己在师父心中的形象,认真地问一些自认为可能有用的线索,正要再开口,却被林小酒却抢了先,“曹先生,有关你儿子的事情,你确定全都跟我们说了吗?”   曹毅闻言,噎了一下,目光偏了偏,“轩轩的事情,基本都对几位大师说了,如果还有什么我没想到的——”   “不止关于他本人,和他接触的人呢,在他‘发病’的这段时间里,或者更早一些,有没有奇怪的事情发生,亦或是同他关系密切的大事?”   “这、这……”   见曹毅支支吾吾的,连封三垣也有了兴趣,“曹先生,我们给人看风水、驱邪祟,也是要讲究缘法,信息不全,有可能造成误判,最后受苦的可不是我们。”   “不错,”周无偏也道,“如果故意隐瞒……”   他话未说完,系在腰间的铃铛忽然铮然作响,周无偏忽道:“鬼气!”   周无偏陡然站起身来,兴奋道:“还以为‘那东西’畏畏缩缩的,不肯现行,故弄玄虚,没想到竟然肯现身了,四象!去取为师的八卦镜和拷鬼棒!”   窦四象应声而去,林小酒却也站起身来。   “那什么,”林小酒道,“我想起来有点急事,得出去一趟。”   说罢,也不等众人什么反应,快步走了出去,边走边朗声道:“曹先生你放心,明天我还会回来!”   曹毅夫妇现在哪里有闲心管那位年轻的“小法师”何去何从,他们的注意力都放在周无偏身上,两人眼中都齐齐浮现出期待和兴奋,他们的儿子这是有救了!   倒是窦四象,看着迅速消失的林小酒,不屑地啐了一口,“胆小鬼!”他刻意没有控制音量,声音得以清晰地传入花园洋房的客厅内,反倒成了替林小酒“开脱”的完美借口。   “封大佬,你还好吗?”林小酒一边狂奔,一边捏着胸前古玉问。   封寄海:“快把‘隐魂符’点燃。”   而与此同时,留在房间里的吴韬也告了辞,反正他也不是“天师”,被人说胆小怕事也没关系。   比起面子,他倒是挺担心林小酒,通过从前有限的相处,吴韬清楚“林大师”本事了得,才不是什么临阵脱逃的人,她神色匆匆地赶了出去,说不定真有什么急事。   “林大师”虽然捉鬼在行,可她到底是个十八.九岁的小姑娘,一个人在外地,人生地不熟的,万一出点什么事情可就不好了。   林小酒既不会徒手变出火的咒语,身上也没有火柴、打火机,偏偏这符咒必须由她点燃才行,只得在小区里狂奔起来,幸而这里离小区大门口不远,林小酒记得门外似乎有个便民小超市。   她按着记忆,跑到超市里,花两块钱买了个打火机,在鬼大佬的催促下,不敢再浪费时间找僻静角落,只背对着马路,点燃了打火机。   这‘隐魂符’燃起来,一如上一张一样,即便捏在手里,也并不会感到灼热的温度,反倒有丝丝凉意。   正背对着马路“玩火”,林小酒忽然听到一声熟悉的招呼,“林大师?”   林小酒吓得险些没把手里的“隐魂符”扔掉。   吴韬开着车,沿着马路,只能看到林小酒的背影,他以为自己声音不够大,对方没听到,干脆把车停在路边,三步并作两步,向林小酒走去。   “哎,”吴韬走到近前,拍了拍林小酒的肩膀,“林大师,你做什么呢?”   “吴先生?”林小酒转过身,手里还拿着手机,一副网瘾少女的模样,“你怎么来了?”   吴韬丝毫没怀疑,“林大师啊,您怎么一个人跑到这里来玩手机,我很担心你。”   “哦,”林小酒信口胡诌,“一个朋友在这座城市,托我办点私事,差点给忘了,正和她联系,哎,你怎么开车来了呀?”   吴韬成功被带偏话题,“我想起来您的行李还在曹先生的车里……”   听着吴韬滔滔不绝的解释,林小酒暗暗松开了握着的拳头,将用过的打火机,悄悄塞进衣兜里。   就在吴韬找上她的前一秒,那符纸才堪堪烧完,实在是惊险,林小酒拍拍自己的小心脏,问:“吴先生呀,刚刚他们那么忙,曹先生竟然有空去给你找车钥匙?”   吴韬摇摇头,“我正回去找他要钥匙,曹先生就已经追了过来,原来,‘那东西’狡猾得很,就出现那么一下下,等窦四象拿了法器回去时,周大师已经找不到它了。”   林小酒“遗憾”地点点头,心里却明镜儿似的,她把‘那东西’带走了,此时烧了‘隐魂符’更是无影无踪,周无偏能找到才怪呢。   “现在时间不早了,我先送你去酒店吧。”吴韬颇为绅士地替林小酒拉开车门。   不得不说,曹毅的诚意还是有的,这酒店是四星级,在这样的二线城市,也算是规格不错的,办理了入住,林小酒婉拒了吴韬共进晚餐的邀请,叫了个room service,很快就有服务生送来丰盛营养的晚餐,林小酒照例在对面摆了一副空碗筷给自家大佬。   “这里的三杯鸡不错呢。”林小酒吃得不亦乐乎,和对面优雅的、正吸收自己面前碗中饭菜精华的封寄海,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这几天不能在他的牌位前供奉瓜果吃食,亦或是香烛,好在封寄海已经习惯了同林小酒一起“共进晚餐”。   封寄海一边“吃”,一边问:“丫头,你在客厅都听到了什么有用的信息,跟我说说。”   林小酒还鼓着腮帮子,仓鼠似的,不假思索道:“房子。”   封寄海有种捏捏对面丫头仓鼠脸的冲动,手抬起了一半,却因为想到阴阳相隔,无法触碰,硬生生放下,转而理了理自己的衣角,竟有些怅然若失,第一次为自己是个鬼而心生烦躁。   他干巴巴地重复一遍:“房子?那小男孩的粉色房间吗?”男孩子住粉色公主主题房子,实在是令人印象深刻。   林小酒却摇头:“不是的,不是‘房间’而是‘房子’。曹毅亲口说,他儿子轩轩说过一些奇怪的话,其中就有‘我不喜欢粉色的房子,我是男孩子,能换成蓝色的吗?’”   这话当时并没有引起大家的注意,众人都自然而然地想到了男孩那个粉色房间,还只有林小酒注意到了轩轩用词的古怪,他年纪虽小,却也早该分得清什么是“房子”,什么是“房间”了。   “的确有些可疑。”封寄海若有所思。   这下换成了林小酒追问,“封大佬啊,为什么你说那个男孩已经死了,他们全家都命不久矣?明明那个男孩还有呼吸的呀。”   封寄海道:“阴阳之隔,有时候不止凭一口气那么简单,我留在房间里观察了那男孩,他的三魂七魄和肉体的联系已经非常微弱,有时会性情大变,可能也和灵魂离体有关。”   “我听说人类……嗯,人的灵魂是不能离体太久的,”林小酒道,“否则肉体就会腐败。”   封寄海点点头,“是的,所以我怀疑还应该有其他东西,在他魂魄离体时,占用了他的肉.身,但房间里如果还有一个‘鬼’,不应该察觉不到。”   林小酒:“会不会也有人用了‘隐魂符’?”   封寄海却断然摇头:“不可能,‘隐魂符’是‘先天符’,并不是人人都能画的,况且……”   他没继续往下说,话锋一转,“我说那男孩已经死了,并不只因为他魂魄离体,更是因为他的状态,像是个死去半年以上的‘老鬼’。”   “封大佬,”林小酒陷入了对自己智商的深深怀疑中,只能喝口鸡汤压压惊,“经过你这一解释,我更听不懂了。”   封寄海却是看她这幅难得的蠢萌模样,忍不住勾了勾唇角,“你只要记得,明天去曹家时,问一问今天那个他没来得及回答的问题就行了。”   “总觉得这件事,应该很有趣。”封寄海露出个相当愉悦的笑。   林小酒被他笑得发毛——上一次封寄海这样兴奋的时候,她目睹了机器里绞出一大坨碎肉,继而里面就化出一只‘半身不遂’的女鬼,追了她半个厂房。   “还有一件事,”封寄海那愉悦的情绪渐渐消失,烦恼道,“大约是我的魂体太强大,‘隐魂符’消耗得比预想中还要快。”   林小酒听着他的话头,便立时苦了脸,“那还要画多少张呀?”粗略算下来,一天至少需要两张,也不知还要在这座城市住几天,才能解决掉这个“单子”,现在听到‘隐魂符’三个字,林小酒便条件反射地手指疼。   封寄海那一点想要同眼前的小丫头肌肤相触的欲望再次强烈起来,目光从林小酒的唇上一触即离,话却已经先大脑一步出了口,“其实,还有一个法子,也可以让厉鬼隐藏身份。”   “什么法子?”林小酒欢喜道,杏眸圆睁,眼里有星星。   封寄海立即升起了豁出去的勇气,状似不经意道,“若有生人自愿给厉鬼度一口气,有了这一口阳气,或许就能支持一天。”   说罢,封寄海半透明的魂体,因为心虚而不自觉飘忽了半寸——其实并不存在所谓‘自愿’,不然那些夺人阳气的恶鬼,该怎么‘作案’?他话说得言之凿凿,却有种自己是诱哄小女孩的变.态大叔的心虚感。   “是么。”林小酒放下碗筷,若有所思。   如果说林小酒放下碗筷没说话,封寄海稍稍有些忐忑,那么,她下一秒直接冲进了卫生间,封寄海便霎时死了心,一张青白鬼脸,登时阴云密布,显得凶狠怨毒,不可理喻。   封寄海看着林小酒消失的方向,唇角浮出一抹不带温度的、自嘲的笑,明明只是互相利用的关系,做什么一定要自取其辱呢?若不是她想靠着自己,图谋“风水大师”的虚名,怎么会理会他这样阴邪的厉鬼呢?   正因妄自菲薄而脸色更差,连累周身气温都低了十度的时候,却忽见那丫头又从卫生间冲了回来,二话不说,对着他的唇就吻了下去。   封寄海:“……”   林小酒作为一只修行数百年的妖狐,又在乾坤镯的修炼系统里历练过几世,不说见多识广,也称得上经验丰富,可亲一只鬼还是头一次。   和鬼接吻的感觉,还是挺奇妙的,即便无法碰触,没有肌肤相亲的踏实感,却也感受得到他嘴唇的温度,又凉又滑,仿佛上等的冰丝。   因为既尝到了“鲜”,又保住了手指,一吻毕,林小酒心满意足,封寄海却是意犹未尽,甚至感到已经停摆多时的心脏,仿佛重新剧烈跳动起来。   偏偏始作俑者却没有一丝一毫的自觉,竟毫无防备地贴着他站在眼前,俏生生背着手,弯弯杏眼带着促狭,“这样可以吗?”   “唔,”封寄海被那双明眸晃到,难得语塞,“嗯,嗯可以。”   林小酒美滋滋地站直身子,却见鬼大佬已经飘走了。   直到睡美容觉的时间,封寄海才又若无其事地飘回来,彼时,林小酒美滋滋地从行李箱里翻出个面膜,脚步轻快地钻进浴.室,水声哗哗响起,隔着门板,封寄海感到自己那颗停摆了多时的老心脏,又一次老鹿乱撞。   半小时后,林小酒裹着浴巾,敷着面膜,热气腾腾地走出来,便见鬼大佬满屋子乱飘,晃得她头疼,忍不住出声阻止:“你能不能停一下?”   封寄海倒是对答如流:“没有牌位,不太习惯。”   林小酒拍拍床沿:“要不,你睡这里?”   封寄海呆若木鸡:“……”   直到林小酒咯咯笑出声,封寄海才意识到自己被这乳臭未干的毛丫头给调戏了。   大佬很生气,却没有像往常一样露出真身吓唬人,自然也不肯真伤到那无法无天的丫头,只默默转过身,留给林小酒一个气哼哼的背影,飘出了她的视线范围。   却在入夜之后,又悄咪.咪地潜了回去,在林小酒拍过的床铺位置上,蹲坐着,盯着她的睡颜,陷入沉思。   鬼的精力旺.盛,无需休息,封寄海竟就这样盯着林小酒的睡颜,从人生哲学,思考到诗词歌赋,偏偏像是着了迷,仿佛从那丫头脸上看出了花,看了整整一夜,直到天光大量,林小酒的闹钟响起,才慌忙飘走,再迎着她睡眼惺忪的目光,缓缓飘进来,“宽容大度”地原谅对方昨晚那个无伤大雅的玩笑。   在酒店用过早饭之后,林小酒便接到了曹毅的电话,彼时他的车已经等在酒店门口,态度比昨天还要恭敬,张口就连连告罪,说昨天应该亲自开车送她,怎么能让大师自己走那么远的路。   林小酒看着曹毅愈发难看的脸色,丝毫也生不起对方怠慢她的气来——谁会和一个将死之人生气呢?   “走吧,”林小酒道,“昨天你没说完的那个问题,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吗?”   大约是经过一夜的权衡利弊,曹毅这一次答得干净利落:“林大师,其实,我还有一个女儿。”   林小酒挑挑眉,强行压抑住自己的八卦之魂,沉稳道:“嗯,你肯说实话,对我们救轩轩会有帮助。”与此同时,耳边也响起自家大佬的提示,林小酒正襟危坐,高深莫测地问,“你女儿,什么时候夭折的?”   曹毅些微的讶异之后,连道:“高人,您真是高人!”对方居然一张口,就知道自己的女儿已经去世,“我怀疑我儿子的‘病’可能和她有关,大师,我听吴先生说,您除鬼的本事是最高的,能不能——”   他似乎有些难以启齿,林小酒却面无表情道:“叫你女儿魂飞魄散?” 第66章   曹毅脸色变了变, 却仍旧道:“逝者已矣,如果真是她……轩轩也是我们的孩子,我们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他死掉。”   林小酒没再说什么,一路沉默地重新进入曹家, 这一次,小男孩轩轩一直都保持着气若游丝的安静模样,若不是偶尔发出一些含糊的呓语, 林小酒简直以为他已经断了气。   可轩轩现在这个状态, 曹毅和郭瑞蕊显然都已经习惯了, 尤其是郭瑞蕊,脸上少了惧怕, 就只剩下心疼,若是林小酒不知内情,或许都要被她的伟大母爱感动了。   “大师,”郭瑞蕊泪眼破碎地看着林小酒和周无偏等人,“求求你们救救我儿子!他还那么小, 他可是我们老曹家的独苗苗, 能救他付出什么我都愿意。”   周无偏摸着自己的八字胡,叹口气,“想要斩草除根, 恐怕不容易, ‘那东西’狡猾得很,一直不肯露面。”   “可如果继续拖下去,恐怕这孩子撑不了那么久。”林小酒道。   “那、那怎么办啊?”曹毅慌了神, “几位大师,钱不是问题,轩轩可是我们老曹家独苗苗啊!”   周无偏偏偏在这个时候又一次犯了‘好为人师’的病,“四象,依焰,你们说说,这种情况,用什么法子最好?”   这一次,林小酒却已经做好了准备,与窦四象异口同声道:“替身咒!”   窦四象怀疑地看了林小酒一眼,那眼神分明在说:你是不是作弊了?   林小酒心虚地摸了摸自己胸前的‘作弊器’,冲窦四象做了个口型,“看什么看,豆芽菜?”   窦四象气结,周无偏却一巴掌拍在他脑门上,“为师跟你说话,也能走神?真是越了越不像话。”   窦四象捂着脑门闭嘴了嘴:“……”   “四象,给曹先生解释解释,为什么要用‘替身咒’?”   窦四象一本正经:“虽然一时找不到‘那东西’,可我们却能确定,它的目标是轩轩,可以做一个替代品,迷惑住‘那东西’,您儿子不就安全了?”   曹毅喜道:“还是大师想得周全,那什么时候开始?”   周无偏老神在在地冲封三垣使了个眼色,这位五十多岁的老爷子,便自然地接下了讲‘丑话’的工作,“虽说曹先生请了我们这几人共同商议,但总不好要雇主破费太多,我们行里的规矩:能者多得。其余人只要付些辛苦费就好。”   曹毅听到这话,更是高兴,就听封三垣继续道:“不过,替身咒既可以归类为‘先天符’,又可以归为‘后天符’。”   “所谓‘先天符’讲究灵光一现,一气呵成,需要卓绝的天分,”封三垣捋了把花白胡须,“老朽不才,虚度光阴,天分却是非常一般,而‘后天符’虽然不要求天分,可仪式复杂,不要提‘静口、静身、静心’三咒,‘祝笔、祝墨、祝纸’三箴言,就说焚香沐浴、挑选吉时,您家的轩轩也等不了的,所以,不如就由两位天纵英才的少年天师代劳,谁的‘替身咒’做得好,便用谁的,这功劳也算在他身上。”   曹毅已经听得云里雾里,只觉每个字都听得懂,但总结起来,却成了天书,可中心思想却是明确的,无非是‘牛逼’二字,他对“高人”的提议,自然没有异议,林小酒却犯了难,刚要推脱,就听一向看不上自己的窦四象忽然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道:“林师妹的本事,我们都是有目共睹的,轻易解决了那么多‘大师’、‘前辈’都没束手无策的事情,做一个‘替身咒’,一定是小菜一碟。”   林小酒:“其实……”   窦四象不怀好意地笑道:“虽然我学艺不精,但这么简单的符咒,还是要出一点力,也当做和师妹切磋了。”他一直对林小酒的真实实力有所怀疑,昨天见她只是随口蒙了个“那男孩已经死了”,就被师父青眼相看,更是不服气。   现在,自家师父有意让他在人前露一手,他自然要把林小酒拉下水,好好杀一杀她的锐气——他可是记得这位师妹的天赋有多低,别说画‘先天符’,能花一个月时间,画好一张‘后天符’,就是她运气好了!   林小酒也发愁,自己一只根正苗红的狐狸精,道士是她的死敌,哪里会研究过画符?而原主也是一知半解,天赋为负,记忆里没有一点有用的信息,正发愁时,耳畔响起熟悉的“作弊器”声音,自家鬼大佬道:“不要怕,顺其自然地剪就好。”   林小酒登时就有了信心,“那好,窦师兄,师妹我就献丑了。”不知什么时候起,林小酒已经对自家那位鬼大佬本能地信任。   封寄海也感受到这股信任,一颗经年不跳的老心脏,竟跃跃欲试起来,想要帮自家丫头好好装个逼——反正她的愿望不就是在“风水界”打响名声吗,哄一哄为他保持神智清明的丫头作为报答,也是正常的。   窦四象首先拿剪刀在白纸上剪出一个粗糙的小人,林小酒便也学着他的样子,照葫芦画瓢,剪出个圆脑袋小人儿。   窦四象忽然停下动作,忽然问:“曹先生,轩轩的全名是?”   曹毅忙道:“曹铭轩,‘铭记’的‘铭’,‘器宇轩昂’的‘轩’。”   窦四象点点头,手执纸片人儿,口中念念有词:“替身代身、白纸做你的面,五色纸做你的身,未开光前你是纸,开了光后显神通,开你左耳听阴府,开你右耳听阳间,你与曹铭轩同年同月同日同时生,开你左手提钱财,开你右手提凶灾,开你左脚踢不顺,开你右脚踢小人……”   随着他诵念咒语,手中的小人竟渐渐抖动起来,小小的四肢颤颤巍巍地摆了摆,仿佛下一秒就要活过来似的,把曹毅和郭瑞蕊夫妇看得目瞪口呆,满眼敬畏。   而周无偏也露出颇为满意的笑容,看向还没什么动静的林小酒时,他的笑容更明显了。   “别紧张,跟着我念。”封寄海不知何时,竟大摇大摆地飘出了古玉,就在周无偏眼皮子底下给自家丫头作弊,“替身代身、白纸做你的面。”   林小酒:“替身代身、白纸做你的面。”   林小酒剪的那个圆脑袋小纸人,并没有握在手上,而是放在桌面上,听林小酒念了第一句,那小纸人居然抬起一只“胳膊”,屈了屈腿,竟是要挣扎着坐起来,这可比“抖抖手、抖抖脚”的窦四象的纸人高级多了。   连同封三垣、吴韬、曹家夫妇在内的几人,都啧啧称奇,而周无偏则再次变了脸色。   封寄海:“五色纸做你的身。”   林小酒跟着念:“五色纸做你的身,未开光前你是纸,开了光后显神通,……开你的身、形、意,把曹铭轩的灾殃担、担煞急走去远方,要刑刑大山,要克克大海,无刑无克保平安,神兵火急如律令!”   随着林小酒诵念‘替身咒’完毕,那站在桌子上的小纸人,竟已经打着呵欠坐了起来。   而窦四象做的“替身纸人”,虽然会动,但和林小酒那活灵活现的小人儿比起来了,也只是张会动的“纸片”而已。   现在不用多说,长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林小酒远胜窦四象,窦四象不可置信道:“这、这不可能!你是什么时候会画‘先天符’的?”   林小酒自然不会正面回答他,只摆出高人姿势淡笑,拿出窦四象刚刚的话,原封不动地还给他:“虽然我学艺不精,但这么简单的符咒,还是要出一点力,也当做和师兄切磋了。”   “……”窦四象气得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但这么明显的技不如人,也没脸再同林小酒争辩,憋得脸色通红。   倒是周无偏看着桌子上的纸人,皱了皱眉,“这纸人活灵活现,单论技艺,连我也自愧不如。”有时候,越是简单的符咒,越能看出一个风水师的实际水平,功夫深浅。   “只是,”周无偏话锋一转,“这纸人阴气甚重……”   林小酒忙抢过话头,“既然那孩子已经‘死’了,他的替身阴气当然重了,师叔,这只是个小比试,说到底也不过几十万,您作为风水大家,可不要护短。”   轻飘飘几句话,倒是真击中了周无偏的软肋,“你!你这丫头!”他一张老脸也红了一个度,不知是被臊的还是气的,倒是和自家徒弟相得益彰,“我自然愿赌服输!”   周无偏最后一甩袖,将话题揭过,林小酒不相信这老狐狸会这么轻易地相信自己的说辞,可也庆幸他上了当没有深究,让自己得以喘息,大不了以后离这小肚鸡肠、阴阳怪气的老家伙远一点就是了。   那小纸人竟是非常活泼,在林小酒的手掌上爬来爬去,不时拿自己的圆脑袋,在林小酒手指上蹭一蹭,比床.上那个死气沉沉的五岁孩童,还要更像活人。   林小酒按着封寄海的吩咐,一个指令一个动作地将那小纸片人放在了小男孩的床头,而后吩咐曹毅和郭瑞蕊:“曹先生、曹太太,这个纸片人就放在这里,今晚便将您儿子轩轩抱走吧,去别的房间睡,不要在这里。”   曹毅和郭瑞蕊都点头如捣蒜,他们可是亲眼见着林小酒将纸片剪成.人,又亲眼见那“纸片人”活过来,哪里还会不把林小酒说的话当做“圣旨”?   “我们轩轩是不是有救了?”郭瑞蕊激动道。   林小酒却高深莫测地摇摇头:“还要看。”   “看什么?”曹毅忙问。   林小酒负手而立,视线调整成斜上方四十五度,目光幽远而深沉:“看今晚,今晚不论轩轩的房间里发出什么声音,你们都不能去开门,如果今晚平安度过,那么,这招就是奏效,轩轩的命算是保住了。”   “那、那如果发生了什么呢?”曹毅紧张道。   “如果不行,那便……”林小酒顿了顿,“‘那东西’意识到我们耍了它,会变本加厉。”   曹毅和郭瑞蕊齐齐打了个寒战,“大、大师……”   林小酒却摆摆手:“无妨,你们只要保证今晚无论如何,都不要打开那扇门,就可保平安。”   “那、大师,您能不能……”   林小酒未等他们说完,便不容拒绝地打断,“不能,”她不耐烦道,“按着我说的做就是了。”她才不要留在这里,一则事成与否都是这一家人的造化,外人不宜越界太多,二则她还要回去看肥皂剧、打消消乐、敷面膜,吃夜宵,睡美容觉,日程排得满满登登,根本忙不过来。   林小酒安排好了曹家的事宜,便早早收工,回了酒店,其余风水师也各自散去,周无偏原本自持身份,没有同林小酒这“小辈”住同一家酒店,此时却支开了徒弟窦四象,一个人跑到林小酒所住的酒店大堂里正襟危坐,一身唐装,手腕上还露出块明晃晃的劳力士,口中念念有词,这一副富贵打扮,加上一身威慑力十足的“神经病”气质,令一众服务生恭恭敬敬开口请人走的勇气都聚集不起来。   转眼便入了夜,曹毅和郭瑞蕊两夫妻将儿子抱进自己的卧室,谨遵林小酒的吩咐,无论轩轩怎么哭闹,都没有让他回到自己的粉色公主房。   而那间“公主房”,却也如林小酒的告诫一般,发出了不一样的响动,曹毅两夫妻守着儿子什么也没听到,走廊里却传得清清楚楚,竟也是轩轩的哭闹声。   随着那仿佛被什么扼住脖子的、撕心裂肺的哭闹声越来越大,楼梯尽头的房门颤颤巍巍地打开,走出个头发花白的老人,“乖孙!奶奶大乖孙孙,别怕,奶奶来了!”   贴着粉色迪士尼公主贴纸的房门被猛然推开,“死丫头,你敢碰我乖孙,我就——”   ……   林小酒刚吃完夜宵,正窝在床.上美滋滋地打消消乐,一晚上的时间,已经豪掷一百五,用来买体力,但封寄海难得没有冷嘲热讽她“手残还氪金”,倒是难得话唠起来,非常婉转地从今天那男孩的‘病情’,聊到这座城市的风土人情。   念得林小酒烦不胜烦,第n次在同一关失败之后,终于抬起头,对上鬼大佬希冀的眼,林小酒灵光一现,忽然明白过来,放下手机,靠在床头,冲封寄海勾勾手指,“今天的阳气,是不是还没度给你?”语调慵懒而轻佻,竟给人一种逗弄宠物狗的错觉。   “……”看着林小酒这得瑟模样,封寄海气不打一处来,有种把眼前这丫头翻过去,扒下裤子,揍一顿屁.股的冲动。   但这个邪恶的念头一起,封寄海反倒更燥热难耐,再次老鹿乱撞,不过一个走神的功夫,魂体竟已经乖乖飘了过去。   可即将碰触到那丫头微微嘟起的粉.嫩嫩的唇,再次体验一把那令他回味了一整日的香甜味道时,房间内竟无端刮起一阵狂风,林小酒登时警觉地跳下床。   只见明明已经关好的窗户,不知何时大大敞开,阴风阵阵,吹得白色纱帘颤颤巍巍地漂浮,少女脆生生的声音警惕地响起:“谁?”   回答她的是一串小女孩咯咯咯的笑声,与此同时,那些已经洞.开的窗户上的玻璃,竟也寸寸皲裂,成了一张张一触即碎的“蜘蛛网”,房间内原本明亮的灯光,忽明忽暗地闪动起来,这一切不过发生在电光石火间。   而另一边,被独自留在大床边,依旧保持着魂体微微前倾,只待一吻的封寄海:“……”   大佬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林小酒只觉身体一轻,仿佛被一阵风裹挟,亦或是摸不到的人将她拦腰抱起,酒店房间内唯一的床铺,也成了唯一的“安全地带”,其余空间,只能用、“狂风过境”、“惨不忍睹”来形容。   整整十分钟过后,林小酒才看清房间里的情形,飞溅的碎玻璃、一地乱七八糟的杂物尽头,一个穿着破烂小熊睡衣短裤,腰侧露出一截仍渗着血的纱布的小女孩,或者说,小女鬼,正瑟瑟发抖地缩在角落里。   而封寄海,已经恢复了淡定自若的模样,对上林小酒的目光,甚至优雅地扯了扯唇角,却给出一句咬牙切齿的评语:“熊孩子就得收拾。”   缩在角落里、指甲暴涨、腰侧纱布一点点渗血,几乎快流成小河的“熊孩子”:QAQ   此时此刻,林小酒非但不觉得她恐怖,甚至觉得这“熊孩子”有点可怜——大概换做哪只鬼遇到封大佬,都挺可怜的。   不过,其实自家大佬没有把她吞吃入腹,倒也算仁慈了,林小酒倒是有些好奇,封寄海突如其来的仁慈是为了什么,总觉得这小女鬼背后有故事。   就听封寄海道:“给你机会为什么不抓.住,那替身娃娃不够发泄怨气吗?”   小女鬼声音冷森森的,却也透着一股童稚的清脆,“我恨。”   “恨你弟弟?”林小酒也站了出来,好奇道。   小女鬼却摇摇头,她七八岁的模样,可大约因为做鬼久了,所以神智并不算清明,一番话说得颠三倒四:“你们、骗我,我讨厌你们,纸人不是弟弟,坏人。”   小女鬼顿了顿,又絮絮叨叨地说:“我恨……爸爸妈妈,”她指了指自己腰侧的纱布,“好疼……奶奶、爸爸妈妈说救弟弟,所以妞妞忍着疼,但是……”   小女鬼忽然流出两行血泪,情绪激动起来,那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纱帘也重新舞动起来,在惨白的墙壁上投下一片张牙舞爪的阴影,“他们为什么不救妞妞!”   “妞妞好疼、好冷、浑身难受,可奶奶说不用住院,费钱,女孩子就是娇气、矫情……”   林小酒忽然想起曹毅曾提到轩轩动过一次大手术,身体一直不好,跑遍了国内的大医院,如今看来,这个被割了器官的小女孩的身体明明更差一些,可到了她这里,她奶奶居然说“费钱”,不用住院?   小女鬼的话颠三倒四,又常常重复,林小酒没办法判断最后她是因为没有及时送医,拖到病情严重没法救治,还是这家人压根不把女儿当人看,明明家境殷实,却不肯“浪费”钱带她看病,总之,差别对待得让人心寒。   “妞妞恨爸爸妈妈、恨奶奶。”小女鬼声音清脆,可每个字都带着浓浓的怨毒,似乎恨不得将他们扒皮抽筋,令人不寒而栗,可说到这里,语调却忽然一转,陡然温柔起来,“但是不恨弟弟,妞妞要给弟弟大房子。”   “奶奶说,妞妞长大了要赚钱给弟弟买房子、娶媳妇。”小女鬼两只黑洞.洞的瞳孔下方,还挂着未干涸的血泪,却笑得一派天真,反倒更加诡异。   “妞妞给弟弟大房子,”小女鬼忽然苦恼起来,“弟弟要蓝色的,但蓝色多丑,妞妞给弟弟最好的粉色公主房子。”   “所以你把房子改……”封寄海像是想起什么,忽然停了话头,问道:“你用什么做的房子?”   林小酒被他这突如其来的问题,问得摸不着头脑,就见小女鬼又往角落里缩了缩:“不和坏蛋讲话。”   封寄海:“……”   林小酒没忍住笑出了声,清了清嗓子:“你用什么做的房子?”   小女鬼对刚刚没参与殴打她的林小酒好感显然多一点,瞪着黑洞.洞的眼睛,天真懵懂道:“纸呀,彩色的纸。”   “纸房子放在哪里?”封寄海又问。   林小酒自觉地充当了传话筒,小女鬼裂开嘴,似乎很得意,嘻嘻笑:“床底下,好多好多。”   封寄海喃喃自语:“阴宅,可掩鬼气,难怪他们找不到你,一开始怎么没想到……这也能解释,为什么那小男孩明明还留着一口气,却像是个死去多时的‘老鬼’。”   不知怎么,林小酒看着那亦天真亦怨毒的小女鬼,竟生出些不忍来:“封大佬,你会吃掉她吗?”   封寄海反问:“你希望我吃掉她吗?”   林小酒迟疑地摇摇头,封寄海果断道:“好,听你的。”   林小酒:“那APP的单子怎么办呀?”   封寄海一句“自有办法”还没说出口,林小酒的房间门忽然被打开,竟是周无偏,他身上佩戴的铃铛铮然作响,“鬼物!哪里跑?”   封寄海却比他动作更快,一拂袖,那缩在角落的小女鬼便顺势疾行而去。 第67章   等周无偏祭出拷鬼棒, 抽身要追的时候, 小女鬼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可他腰间的铃铛依旧在响, 周无偏按住铃铛, 目光扫向封寄海所在的方向,拷鬼棒指向封寄海,缓缓左右摇摆, 像是在确认具体方向, 显然他没办法.像林小酒一样能直接看到魂体。   即便看不到,周无偏也飞快吟诵咒语, 酒店内已经碎裂的玻璃窗原本的位置隔空闪起金色符文, 虚虚地漂浮在半空中,将这间房间笼罩起来, 即便林小酒这个活人, 也能感受到那符文震慑人心的威力, 更别提封寄海那手握若干条人命的厉鬼。   封寄海也的确受到了影响,准确来说, 自从认识林小酒之后,许久没有涌现出的那种乖戾阴鸷蠢.蠢.欲.动,控制不住的恶意再一次燃烧起来, 很想杀人,很想报仇,很想将眼前所有活人统统切碎,甚至吞吃掉他们的灵体, 拉着一切美好的东西一同下地狱,眼前一片昏暗,唯有身边那娇娇悄悄的少女,身上还带着一点温暖光亮,令他不至于完全失去理智,可那无端挑衅的臭道士……   封寄海双眼赤红,周身阴气瞬间浓郁起来,周无偏也不知什么时候,手上多了两道灵符,“我已布下天罗地网,你这鬼物休想再迷惑我周派弟子!”   这话说得再明白不过,林小酒也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周无偏一开始就不是冲着那小女鬼,而是对自己起了怀疑,也不知他是什么时候跟到了酒店,用了什么法子掩藏住自己的行踪,连鬼大佬都没察觉,看来到底是周不阿的师弟,的确有些道行。   封寄海也冷笑,小小的酒店房间内阴风四起,头顶电灯忽明忽暗,照得屋内鬼影森森,寒气阵阵,周无偏却冷哼一声,握紧了手中拷鬼棒,同时手指翻飞。   那两道激射而来的黄符,还没近封寄海的身,就燃烧殆尽,周无偏神色更冷,猛然祭出拷鬼棒,冲封寄海而去,原来,他的黄符旨在探他的位置,这拷鬼棒才是真正的杀招。   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石火间,林小酒一个念头闪过,根本来不及深思熟虑,人就动了起来,她竟是抢在封寄海之前,生生抗下了周无偏的拷鬼棒。   “丫头!!!”   “林依焰!”   针锋相对的一人一鬼同时偃旗息鼓,异口同声地惊呼出声,封寄海能切实感觉到那拷鬼棒的威力,关心则乱,一时竟忘了林小酒是人而非鬼,吓得险些魂飞魄散,慌忙伸手去扶,奈何他的手竟伸过林小酒的身体,封寄海怔怔地愣了片刻。   而周无偏在飞速确认她只是一点皮外伤之后,立即意识到自己的阵法被打乱,再找那‘脏东西’恐怕就失了契机,气得八字胡都跟着发抖:“胡闹!真是胡闹!”   林小酒注意到封寄海依旧用杀人的目光盯着周无偏,便暗暗用身体挡在周无偏和封寄海之间,没头没脑地斥责一句:“还不进去,难道要我担欺师灭祖的罪名吗?”   满脑子都是要取周无偏性命念头的鬼大佬,被林小酒这一骂,陡然惊醒,乖戾的怨气散去大半,可看着周无偏那副模样,又觉得不甘心,等林小酒第二次催促,才不情不愿地钻回了她胸前的古玉里,林小酒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就听周无偏骂道:“糊涂!你真是糊涂!”   感受到胸前古玉的异动,林小酒忙按住心口,很想劝便宜师叔一句:你可少说两句吧!   虽然拿不准究竟谁的本事更大一些,两败俱伤也不是她想看到结果——做一个合格的风水师,总不能背上杀害师叔的污点。   周无偏却丝毫不领情,自顾自骂:“我还奇怪你这丫头怎么忽然就……原来是这样,你居然养鬼!用这样的禁术,是嫌自己寿元太长吗?”   林小酒很想辩解一句,自己并不会什么禁术,是鬼大佬自己找上门来的,可周无偏却已经举起了拷鬼棒,作势要打,“我今天就替师兄清理门户!”   那拷鬼棒虽然是厉鬼克星,对活人却没什么威胁——林小酒刚刚已经领教过了,也有了底气顶嘴:“那您干脆打死我,看您百年之后怎么到下边向我师父交代,毕竟他老人家最疼我。”   虽然这位因急功近利,已经被周不阿逐出师门的便宜师叔看起来睚眦必报,心胸狭窄,偏听偏信,无条件地站在他那位好徒弟席廉贞一边,找尽机会试图羞辱和贬低林小酒,可相处了几天,林小酒却发现,这位“师叔”似乎还是有底线的,断然不会真对她不利。   果然,周无偏举到一半的拷鬼棒硬生生停住,他气得吹胡子瞪眼睛,背着手转了好几圈,才丢下一句:“做师叔的只能告诫你,离那厉鬼远一点,那种东西,若不是图谋你什么,怎么会任你差遣,代价可不是你能承受的,到最后,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听了他这一番责骂,林小酒反倒觉得这便宜师叔比一开始的阴阳怪气顺眼多了,嬉皮笑脸道:“师叔,我知道分寸。”   周无偏见她这幅油盐不进的样子,也没了耐心,“罢了罢了,我知道管不了你!但你记住我今天的话。”最后丢下一句“你好自为之”,便愤然离去。   这一夜,林小酒折腾到凌晨一点才就着满屋子狼藉睡过去,然而,第二天天才蒙蒙亮,就又被手机铃声挖了起来。   “林大师!不好了!”手机那头张口就带着因恐惧而颤抖的哭腔,林小酒的睡意被清了大半,听完电话后,认命地爬起来穿衣洗漱。   抵达曹家的时候,轩轩的粉色房间,还保持着房门大开的模样,只在第一天见过的曹老太太,就趴在房门内的地板上,皮肤渗出点点尸瘢,四肢已经僵硬,身上目前看不出明显的致命伤,只有眼睛睁得大大的,死不瞑目,倒像是被活活吓死的。   “林、林大师,我们昨晚听您的吩咐,就抱着轩轩守在房间里熬了一夜,可是,没想到这老太太竟然做了糊涂事!”郭瑞蕊的声音发颤,对自己婆婆的死,没有太多悲伤,更多的还是惊惧和埋怨。   曹毅脸色不好看,斥道:“都这个时候了,埋怨也没有用!林大师,您是高人,再给出出主意吧。”   林小酒倒是没直接回答他们的问题,却问:“其他几位大师呢?”她注意到,连‘中间人’吴韬都没到,事出突然,他其实也不必亲力亲为地每次都到场,可周无偏和封三垣居然也不到场的吗?   曹毅闻言,脸上又多添了几分愁苦:“那位周大师,一早就已经赶去了机场,说这单子他不接了,而封大师,不瞒您说,从前就曾明确表示,我们家的事情,他没办事管,说起来,联络上中间人吴先生,还是他出的注意。”   林小酒点点头,对于这个解释倒不意外,曹毅看林小酒的眼神,愈发像是去抓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就差当场这位小了自己一轮不止的小姑娘跪下,“您好歹给想想办法,轩轩可是我们曹家的独苗苗,他还那么小……”   林小酒已经厌烦了这套车轱辘话一般的说辞,冷冷打断:“已经三令五申告诫过,你们自己没遵守,我是真的没办法。”   恰在此时,在古玉里安安静静待了一夜的封寄海忽然慢悠悠地飘了出来,“丫头,答应他们,把床底那些‘房子’取出来吧。”   在曹家人一瞬不瞬的注视下,林小酒一时找不到机会同封寄海咬耳朵,但权衡片刻,还是选择了听自家大佬的建议,总觉得封寄海此举不是单单要帮曹家人——不然他昨夜就一口吞掉那小女鬼了,至于缘由,回去再问不迟。   不过,林小酒还是稍稍变通了一些,她没急着转身离开,而是危言耸听道:“现在惹怒了‘那东西’,不止轩轩,她恐怕要连带着你们一起报复。”林小酒顿了顿,幽幽道:“你们做过什么,自己心里应该清楚。”   曹毅和郭瑞蕊都变了脸色,还是郭瑞蕊忽然控制不住地哭出了声,“手心手背都是肉,是我忙着照顾轩轩,没注意到妞妞,发现的时候已经晚了,全是她奶奶不尽心,怎么又能怪到我头上?”   曹毅则心烦意乱地吼自家媳妇了几嗓子,可他很快注意到林小酒虽然下了“最后通牒”,人却稳稳地站在家里,没有要走的意思,立即又燃起了希望。   最后,在林小酒的暗示下,曹毅大出.血,把原本的订单价格翻了整整三倍,林小酒狠敲了一笔竹杠,才慢悠悠地指挥曹毅进入那个“粉色房间”,将公主床掀开,露出床底密密匝匝的纸扎的房子。   曹毅和郭瑞蕊夫妇当即吓得面如土色,“这、这全是死人住的房子啊!”   林小酒叮嘱道:“‘那东西’执念太深,你们还是尽早将这纸房子拿出去,在午时三刻阳气最重的时候,太阳底下焚化。我再送你们一些驱邪去煞的开光法器,摆在房间四角。”   曹毅和郭瑞蕊夫妇自然感恩戴德,连连致谢,林小酒却再次摆出了高人范儿,一脸高深莫测地背着手,却是在分神听封寄海问她要送什么法器。   离开曹家之后,林小酒才神神秘秘道:“上次给李老板买的那一百个葫芦把件儿,还没用完,千万不要浪费。”   “……”封寄海伸出手□□了一把眼前这个小机灵鬼儿,手指却穿过她的发丝,只给对方带来一阵冰凉,林小酒打了个精神抖擞的寒战,封寄海的手顿在半空。   “什么时候能碰到你就好了。”林小酒低声咕哝了一句。   封寄海却忽道:“想要碰到我,其实也不难,但要问问你真的想吗?”   “当然了。”林小酒不假思索。封寄海却幽幽道:“你师叔的话,你都忘了吗,不怕我另有所图?”   “不怕,”林小酒笃定,“我知道你不会害我。”   封寄海却沉默下来,用极低的声音说了句“傻丫头。”   林小酒离开后,曹家便报了警,法.医鉴定老太太应该是突发心梗,大约是曹老太那太过惊惧恐怖的表情让人看着不舒服,警察们登记之后,就匆匆离开了。   当天正午十分,曹毅便迫不及待地将那堆成小山似的纸房子全部焚化,奇异的是,这些薄薄的纸片,居然足足烧了三个小时,期间黑气滚滚,曹家夫妇更加笃定林小酒的判断没错,因记挂着林小酒还要回去取“法器”,忙不迭将人送到机场,林小酒刚托运好行李,便收到了“酬劳”入账的短信,整个人神清气爽。   “对了,大佬啊,”林小酒看着银.行.卡余额,美滋滋低问,“曹家真会就此太平吗?”   封寄海的声音从古玉里传出来:“不会。即便烧了那些阴宅,也是饮鸩止渴,她现在已经成了气候,或许还会不停地做新纸房子,或许会用其他法子,厉鬼在人间留的越久,作为人的思维就模糊,只剩下仇恨和执念,她说过要给弟弟房子,就一定会想方设法送给他。”   另一边,曹毅夫妇将那纸房子烧掉之后,又收到了林小酒邮寄过来的“法器”,珍而重之地按着“林大师”的吩咐,摆在房间四角,小心翼翼地供奉着,时间久了,他们宝贝儿子轩轩的身体居然真的好转起来。   他不再病恹恹地躺在自己的粉色房间里,喜欢满屋子到处跑,除了依旧酷爱粉色,平时和正常的男孩子没什么区别。   曹毅夫妇欣喜的同时,也不敢掉以轻心,几乎每天都要趴在床底检查,是不是有新的“纸房子”出现,大约是“林大师”的法器灵验,不止儿子睡的那张床底下干干净净的,其他卧室里也没发现过奇怪的东西。   他们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纸房子”上,没注意到不知不觉间,整个花园洋房都被轩轩贴满了粉色贴纸,温水煮青蛙一般,整个房子都成了粉色。   平静的日子过了一年,这家人开车自驾旅行时,却出了事故,车子半夜撞翻在施工工地上,一家三口全部罹难,无一幸免。   那施工工地已经挂了前方施工请绕行的路牌,可也不知他们是急着赶夜路没注意,还是那一天下着大雨视线不好,竟直接冲进了工地,因为连日大雨,工人也延迟开工的缘故,直到第三天才发现他们的尸体,彼时尸体已经轻微腐烂,臭气熏天。   曹毅的脸更是因为被一根钢筋贯穿而面目全非,还是根据车牌和口袋里的身份证才确认了身份,而郭瑞蕊则被碎玻璃划开了动脉,几乎切掉了半只手,即便被雨水冲刷,她尸体所在的土地也被染成了红色,此时太阳高悬,倒是引来不少蚊虫鼠蚁,将两人原本就残缺不全的尸体,啃噬得更加千疮百孔。   但奇怪的是,唯一的小男孩死者,尸体却是完好无损的,仿佛睡着了一样,只是身上的尸瘢颜色和腐烂程度,不像是近期死亡。   而法.医仔细检查尸体之后,发现曹毅和郭瑞蕊的皮肤上,都留有小孩子的手印,青青紫紫的,颇为显眼,可出了交通事故,应该三口一起毙命才对,那个五六岁的小孩子,难道还爬起来试图用拍打的方式叫醒父母不成?   即便匪夷所思,但这怎么看都是一起事故,并非凶杀,大家也就只当那手印是他们儿子轩轩的,并没有注意到手印要比轩轩的小手大上一圈的事实。   可这起事故由于太惨烈又太离奇——这工地离景区有相当一段距离,那一家人怎么也不该在旅行途中半夜开车冲进去,只能用“鬼使神差”来形容。   因而再次上了新闻,之所以说“再次”,是因为有好事者翻出了几年前的“旧新闻”,新闻图片上,是一家四口和乐融融的照片,手术台上躺着一个穿病号服的小男孩,正是轩轩,而他床边还站着个同样穿病号服、笑得灿烂的小女孩。   旧新闻的标题是:“姐姐自愿捐出内脏,只为救弟弟#姐弟情深#。”如果点开旧新闻的链接,下边还可以看到几年前的评论:“这么小的孩子,懂什么自愿不自愿的?”“我觉得小女孩很可怜啊,亲戚们劝一劝,父母做一做‘爱的教育’,她就同意手术了?她根本不知道割掉内脏意味着什么。”“怎么这么多圣母哦,你是小女孩吗,你怎么知道人家不愿意呀?亲姐弟就是这样,血浓于水的。”   ……   这些都是后话,如今,林小酒下了飞机,便马不停蹄地拖着箱子上了出租车,简直归心似箭。   “出差”几日奔波之后,她唯一的想法就是洗个热水澡,扑到熟悉的大床.上,美美地宅上一天,最好是一口气买足游戏体力,边看综艺和肥皂剧,边打消消乐,边敷面膜,一心三用,把休闲日程安排得满满的,才够安逸。   大约是旅途太过疲惫,一集综艺还没看完,林小酒手上的手机便已经慢慢滑落,伴着pad里综艺节目喜庆的背景乐声,陷入了沉沉睡眠。   不知过了多久,林小酒揉揉眼睛,pad和手机不知道塞到哪里去,房间的灯光柔和了不少,窗台上甚至点了熏香,与平时更不同的是,自己的大床.上还多了个人。   绵薄的长裤和紧身的背心,将男人漂亮的肌肉纹理勾勒得恰到好处,而凝视着林小酒的一双眼,少了七分怨毒阴狠,多了三分温情脉脉,比电视上的明星也不遑多让。   “封……大佬?”林小酒迟疑地道,“你怎么在这儿?还……”还变成了这个样子?难不自家大佬一夜之间还了阳?   封寄海勾起唇角,“还记得我说的办法吗?”他执起林小酒细白的手腕,将那又软又小的手覆在自己胸口,“试试,是不是真的摸得到。”   不知怎么,“实体化”的鬼大佬,简直男性魅力爆棚,荷尔蒙不要钱似的扑面而来,林小酒这具身体毕竟还是十九岁的“黄毛丫头”,险些招架不住,“大、大佬……”   封寄海唇角有一丝一闪而逝的得意和得逞,靠得更近了,“感觉得到吗?和想象中一样吗?”   不得不说,自家大佬摸起来,其实手.感不错,别看他魂体总是披着一件随便抖抖就能带起一阵阴风的道袍,“肉体”摸起来却是软硬刚好,薄厚适度的肌肉,仿佛蕴藏着无限力量,这份阳刚,弱化了他做鬼时的阴鸷,给整个人的颜值加分不少,对于一只狐狸精来说,林小酒能给出的最高评价就是:大佬此刻看起来非常美味。   此时暧昧氛围十足,“美味的大佬”也心跳如擂鼓。   “……”林小酒,“等等,你为什么有心跳?”   此时封寄海正又轻又缓地“回击”,反客为主地回握住林小酒的手,原来这丫头的手这样软,也不知嘴唇真正碰触起来是什么滋味儿,思绪正如狂奔的野马一样飘向不可描述的方向,就被林小酒的问话打断,封寄海有意维系住这美好氛围,却注意到林小酒眼中的迷乱也被疑惑取代,他动作顿住,再继续就要从“水到渠成”变成“猥琐鄙陋”。   思及此,封寄海不情不愿地放开林小酒,干巴巴地解释:“这是你的梦境。”   林小酒闻言,却是好奇地拍拍床板,又四处张望,“和现实一模一样耶,”她惊叹道,“你的造梦水平可真高,简直可以和梦貘相提并论了。”   封寄海仍旧对刚刚没有上成的“二垒”耿耿于怀,心不在焉地敷衍:“说得好像你见过梦貘似的。”   林小酒不置可否,目光却移动到封寄海的紧身衣上,“你干嘛穿成这样?”问及此,封大佬的耳尖忽然泛起一点可疑的红晕,说出的话却正义凛然,“这是你的梦,当然要问你自己。”   见林小酒没什么想法,“可能是最近看得杂志比较多,夜有所梦吧。”   林小酒记起自己放在床头的时尚杂志,其中一个身材特别好的男模特就是这样穿着,她不由得多看了几眼,此时床头柜上却空空如也,林小酒忍不住唇角上扬,却没有戳穿封寄海,倒是扯过他的衣领:“那你干嘛上我的床呀?难道这也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吗?” 第68章   “……”封寄海耳尖上的一点红, 慢慢地蔓延了半张脸, 最后侵染了一双深邃的眸子, 赤红颜色不显狰狞,反倒平添几分色气,声音因刻意压低而略显沙哑, “丫头, 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自从进入这个世界,不是抓鬼就是走在抓鬼的路上,更何况, 随身还揣着一只鬼大佬,既没渠道也不方便结识小哥哥, 唯一的娱乐活动就是打消消乐, 作为一只狐狸精,林小酒觉得自己规矩得简直要立地成佛。   面对封寄海充满暗示的提问,林小酒在心中回答:知道的呀!   面上却矜持得多, 她抬起一双水润润的杏眼,极力压抑着心中的激动, 轻启淡色薄唇, “大佬, 这是梦, 对吗?”   封寄海看着林小酒年轻鲜嫩的精致小.脸,不由得有些痴了,吐着气音,“是梦。”仿佛生怕声音高上一度, 便会将眼前的小可爱吓跑。   然而,事实证明,嫩豆腐似的小丫头未必是“小可爱”,还可能是老司机。“林嫩豆腐”伸手勾住封寄海的脖颈,将自己贴上他的耳.垂,“那么,就做个春梦吧。”   封大佬只觉血气上涌,自制力轻易被“春梦”二字积毁销骨00000000,那暂时活动起来的“假心脏”,又一次老鹿乱撞,擂鼓一般敲打着他的耳膜,接下来他只看到林小酒那张薄唇一开一合,根本听不到她究竟说了什么,只能从肢体语言中领悟到对方的默许。   “丫头……”   “林依焰……”   封寄海像个初尝禁果的少年一样,一遍遍念着林小酒的名字,夜漫长而缠.绵,一觉醒来,剩下的唯有餍足,和黏.腻的狼藉。   林小酒不大舒服地在被子里挪挪屁.股,睁开眼睛,便见一个半透明的魂体飘在半空中,对自己露齿一笑,“早。”   鬼大佬笑得太灿烂,以至于林小酒闭上眼睛重新起了一遍床,眼前的大佬仍旧维持着温暖热烈的笑,柔声问:“早饭想吃什么?”   “……”林小酒眨眨眼,“你能给我做吗?”   封寄海跃跃欲试:“这个没问题,楼下有早起上学的高中生,我可以附他们的身,借用几分钟很快的,足够给你做一顿……”   林小酒倒是突然来了兴致,“高中生帅吗?”   封寄海:“……”   看着林小酒一脸希冀,早起便春风得意的鬼大佬慢慢冷了脸,恢复了能轻松吓哭一条街孩子的青白阴鸷,气压缓缓降低,吐出两个字:“不帅!”   林小酒还没彻底从睡梦中醒来,就感受到大佬的怒火,下意识顺毛:“不帅也没关系。”   封寄海脸却更臭了,“毛都没长齐的熊孩子,我才不想附身,如果想要我给你做早饭,不如画张‘定魂符’吧。”   自己用血去画‘隐魂符’的经历还历历在目,现在林小酒已经形成了条件反射,听到“符”字,手指就疼,险些没把头摇成拨浪鼓:“不用不用,我叫个外卖就行,你也吃鸡丝粥吗?”   “……”   没有什么比休息日窝在床.上消磨时间更愉快了,及至外卖小哥送来早饭,林小酒才磨磨蹭蹭地从被窝里爬出来,匆匆洗个了晨浴,将昨夜的“春梦”“了无痕”。   清清爽爽走出来时,竟还感到腰有些疼,林小酒一边吃香喷喷的鸡丝粥,一边默默感叹:大佬就是大佬,果然各方面都是优秀的,这还只是“梦”,就已经如此,若真刀真枪,依着他昨晚的激烈程度,现在自己说不定还躺在床.上动弹不得呢。   不过那只是梦,说不定也寄托了大佬的美好愿望,谁知道现实是什么样子呢。   即便大脑飞速运转,鸡丝粥的美味林小酒一点也没有浪费,同林小酒吃饭的香甜不同,封寄海吸收眼前鸡丝粥精华的动作就显得心不在焉,视线一直没离开林小酒,看着她吃得认真,满脸幸福,竟也觉得欢喜。   初见时,他只觉这乳臭未干的毛丫头竟有本事让自己神智清明,惊喜之余,便只剩下“八字清奇,能为我所用”一句话,可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喜欢偷偷飘在背后看她,喜欢看她被厉鬼吓得眼泪要飙不飙却强行镇定的模样,喜欢自己挺身而出时她的星星眼,喜欢她背靠自己,装出‘风水大师’的嘚瑟模样……   不知不觉,他不满足于干巴巴的“注视”,想伸手摸.摸她头,想抱抱她,想从她那里骗一个吻。   直到昨夜,一个冲动入了她的梦,封寄海才彻底看清自己的心意,更对林小酒另眼相看。   “丫头。”封寄海忽然道。   “唔?”林小酒从鸡肉粥的香气里抬起头来,眨巴眨巴圆溜溜的杏眼,“怎么了?”   封寄海清了清喉咙:“我们……”他顿了顿,迎着林小酒清澈的目光,竟没措出合适的辞,最后挤出一句非常没水准的:“昨夜你还是第一次吧。”   即便在梦中,封寄海却也能看出小丫头的元神纯粹,何况她才十九岁,封寄海生出一点诱骗了小女生的负罪感。   “……”林小酒心中却警铃大作,“我是不会负责的!”   封寄海:???   有一种自己台词被抢了,而且拿错了台本的感觉。   在一阵复杂而微妙的沉默中,封寄海虽然没找到合适的话,却还是觉得应该在再说点什么,可刚张开嘴,林小酒便霍然起身,“那只是一个梦!”真没想到像他这样的老男人,不,老鬼,竟然还以为成年人上了一次床,就该互许终身,林小酒已经准备好了长篇大论的说辞,就等着教育一下对方什么叫做成年人的世界。   就听封寄海脸上的凝重神情,也骤然放松下来:“好的好的,我知道了。”   林小酒:???   封寄海默默地想:丫头害羞的样子还真可爱,要不要想个办法,给自己弄一具身体呢。   ……   连续做了两单漂亮“活儿”,林小酒在风水界是真正的声名鹊起了,大家都道“周派果然深藏不露,即便掌门仙逝,几个嫡传弟子却个个优秀,小小年纪达到这种造诣,非常难得。”   也有人感叹:“只可惜大师兄沈化煞还要回沈家继承衣钵,不能依着规矩改姓周,做周派的掌门。”“但现在周老先生的关门弟子这样优秀,以后能扛起周派大旗也未可知。”   不管风水界怎样议论,林小酒的‘生意’却是越来越好了,包括老相识吴韬在内的“中间人”们,已经越过app,直接打到她的手机,一对一地推荐“高端用户”,所谓“高端客户”,并非难度比其他任务更大,无人问津,而是报酬丰厚,这其中的“报酬”,就不止是‘钱’那么简单,也包括了一些可遇不可求的传承、天材地宝、上了年头的冥器、道家的法宝,亦或是普通天师无法接触到的历练经历。   不过,林小酒现在银.行.卡里还躺着李老板和曹家给的丰厚劳务费,既不缺钱,又不急于扬名,至于‘历练机会’,于她这个靠外挂的选手来说,也不太重要,反而是她现在刚刚出差回来,还是打算休息一阵子。   奈何,出去逛个超市,也能碰到“生意”赶着送上门。   林小酒推着购物车在超市里漫无目的地挑零食,膨化食品、鸡肉干、杯面等等垃圾食品不一而足,很快就堆满了购物车,如果说购物能给人带来快乐,吃垃圾食品能让人心情愉快,那么,逛超市食品区,就是满足吃货双重梦想的最佳途径。   尤其现在是工作日,顾客并不多,走在满是食物的、并不拥挤的进口食品货架间,心情不要太舒畅,林小酒正逛得开心,却听一阵“咔嚓咔嚓”的声音响起。   像是在咀嚼食物,且吃得又快又急,伴随着那“咔嚓咔嚓”的声音,同时还飘来一阵香味,这香味有点熟悉,一时想不起来到底是什么,不过的确惹得人食指大动就是,遇到美味的零食,哪有放过的道理,林小酒跃跃欲试。   那“咔嚓咔嚓”声不绝于耳,难道有试吃活动吗?   林小酒顺着声音的方向走过去,购物车滑过地面的声音,暂时覆盖了咀嚼声,可一直把购物车推到货架尽头,林小酒也没看到端着试吃托盘的工作人员。   “没人吗?可我明明听到声音的呀。”林小酒自言自语,缩在古玉里打盹的封寄海,却是出了声,“这里好像不大对,有一股阴气。”   “有鬼吗?”林小酒警惕起来,封寄海道:“不太像,并不是所有的阴气都来自于鬼,世间万物,不过阴阳二字,至阴至邪的东西也不在少数。”   林小酒有了兴趣,“到底是什么呀?”   封寄海:“不能确定,不过它已经走了。”   “唔。”既然已经走了,林小酒便也不纠结——她能做好冒牌天师已是万幸,断断没本事做世界警察的,有缘便看一眼,无缘她也不打算穷追不舍。   林小酒的注意力再次回到食物上,她抽抽鼻子,发现香味还是在的,很快就把刚刚同封寄海的对话抛诸脑后,自言自语道:“那个到底是什么零食,可真可香呀。”   封寄海忍不住幽幽道:“再吃要变成胖子了。”   林小酒骄傲道:“我是怎么都吃不胖的。”   封寄海:“没有人吃不胖。”   林小酒:“你不懂,这是种族天赋。”   封寄海:“……”   一人一鬼斗着嘴的功夫,林小酒便已经找到了香味的来源,是一种进口海苔,口感香香脆脆的,之所以确定这就是香味来源,不仅仅因为林小酒从前吃过,回忆起了味道,更是因为货架上的海苔被撕开了好几包,还掉了一地的碎屑。   “……”林小酒,“谁啊这么过分,竟然在超市里偷东西。”偷东西也就算了,还要当场吃掉,像海苔这种方便携带,吃的时候又容易发出声音的小包装,明显偷回去再吃比较合理,可见这个“贼”,不但道德水准低下,智商水平也堪忧。   林小酒看了一圈,发现附近没有工作人员,一边感叹超市管理混乱,一边往收银台推购物车。   可就在收银台附近,那些货架处缺席的工作人员全都齐聚一堂,热闹非凡。一个有些邋遢、戴着口罩的年轻男人,据理力争:“我不是小偷!”   工作人员也不甘示弱:“你不是小偷,那这是什么?”说着,拍下一沓开了封的海苔,“看你年纪轻轻的,有手有脚,偏偏来我们这里偷东西,还不承认!我告诉你,我们这儿可有摄像头,尤其是进口食品区,你别想抵赖!”   邋遢男人扣了扣衣角,“那、那你说多少钱,我照价赔偿。”   “照价赔偿?”工作人员提高了一个调门,“你这可不是买,是偷,懂吗?按着规定,得罚款!”   “你、你是警察吗,你说罚款就罚款?”邋遢男人也急了,“不就是几袋子海苔,我都买下还不行吗?”   “说得挺轻松,那是进口食品,你吃了那么多,买得起吗?”工作人员道,“而且你这样子,一看就是惯犯,不然在超市里还戴什么口罩,不就是怕人认出你来吗?”   那邋遢男死死捂着口罩,好像生怕那工作人员会突然出手撕下来一样,“那你说,多少钱!”   林小酒挤在一群围观的买菜大妈中间,满耳朵都是窃窃私语的八卦,“那工作人员也忒过分了点,人家都说要照价赔偿了,得饶人处且饶人呗。”“哎大姐,你不知道,那个小伙子真是惯犯,上个礼拜,我在附近的大发润超市也见到他被逮了。”   “捂那么严实你也能看出来?”“啧,我骗你们干啥,就因为捂得严实,才认出来的,就是这套衣服,也是这个口罩。”“啥?真的呀,那可真不值得同情了,有手有脚的,干嘛偷东西啊,这么大个大小伙子,他好意思吗他!”   收银台排队的队伍正议论着,前方就出了乱子,“哎哎呀!咬人,他咬人啊!”   那边一片混乱,不少大妈队也不排了,赶过去看热闹,林小酒捡了小.便宜,得以提前结账,拎着胜利果实满载而归,却又在大门口被人群堵住,原来,那被咬了的工作人员,正捂着伤口,脸色发白地请同事打急救电话。   “怎么了?”林小酒多问了一嘴,她也有些好奇,她还是第一次见到被人咬一口就需要叫救护车的。   “哎别提了,”一位穿制服的超市工作人员看了林小酒一眼,小声道:“让人给咬了,也不知道那人是不是有什么病,现在他伤口止不住血,我们都不敢碰,也不知道传染不……”   “这不是人咬出来的伤口。”封寄海忽然道,语气带着点熟悉的兴奋。   林小酒对于自家大佬这种遇到怪事就激动的爱好非常不理解,但还是配合地走上前去,蹲下.身,“我看看你的伤口。”   “你、你是医生吗?”现在所有人都当他被传染了,只有这个陌生女孩敢靠近,那伤者居然有点感动。   林小酒也不嫌他手臂上的黑血脏,一把拽过来,眯着眼睛看了一会儿,“你这伤,医生治不好,但我能。”   说罢,从衣兜里掏出一张符纸,贴到那人的伤处,薄薄的黄色符纸,“吸水性”却异常强大,很快便将留了一胳膊的黑血都吸了个干净,而他的皮肤也没留下任何伤口,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围观群众的眼睛差点瞪出来,那伤患也奇道:“不疼了,不疼了!您……大师,谢谢您!刚刚那人是怎么回事啊?”说到这里,伤患打了个寒战,“他……他是人是鬼?”   林小酒却严肃道:“别胡说,世界上根本就没有鬼,你年纪不大,怎么这么迷信?”   伤患虚心受教,“那您刚才用的是?”   林小酒:“符纸呀。”   伤患:“……”   林小酒:“对了,跟我描述一下,刚刚那人是怎么咬你的?”   伤患一五一十地把刚刚发生的事情叙述了一遍,他告诉了那‘小偷’,超市的处罚规定,除了要照价赔偿损失之外,还要另外付两千块钱,结果,那人忽然就发了疯,撕开口罩就咬人。   “他动作可快了,我都没看清他的脸,单凭超市的监控,也不知道能不能报警,”伤患委屈道,“你说,他不想出两千,就好好商量呗,求一求我们经理,说不定也能减免一点,哪能直接咬人呢。”   “已经没事了,记得回家之后洗个热水澡,去一去晦气,但也不能保证立竿见影,可能要倒霉一阵子,不过没有大碍。”林小酒站起来准备离开,那伤患自然连连道谢。   与其同时,门外响起女人不满的抱怨声,“哎呦!撞着人了,看着点儿路啊你!”   超市大门口被堵了这么久,阻碍交通也有可能,林小酒拎着自己的刚买的零食,慢慢随着渐渐散开的人群往外走,没过多久,就听自家大佬提醒:“有东西跟上来了。”   “唔。”林小酒点点头,也不在意,有封寄海在,她什么也不怕,反而有些好奇,到底是什么东西,那么邪性,如果刚刚不是她出手,那个超市工作人员说不定要在医院里躺上十天半个月,才能把体内的阴气排除干净。   那‘东西’一直尾随着林小酒进了小区大门,才终于鼓足勇气,拦下了她。   正是那个邋里邋遢的年轻男人,林小酒已经做好了战斗准备,就见那男人在拦住自己之后,“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大师、大师救命啊!”   见他不是同自己拼命,林小酒习惯性拿乔,“你怎么知道我是‘大师’?”   邋遢男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大师您刚刚救了那个工作人员,我都看清楚了。”说到这儿,他抹了把眼泪,哐哐磕头,“大师您也救救我吧!”   林小酒吓得后退一步:“你赶紧起来!一会儿让人看见了,还以为我搞邪.教组织。”   邋遢男停止了磕头,却没有立即起身,泪眼婆娑地看着林小酒,连口罩都被泪水濡.湿,变了颜色,显得可怜极了。   “……”林小酒,“你好好说话,到底是怎么回事?”   “事情说起来比较复杂,”邋遢男嗫嚅道,“能不能找个隐秘的地方说,我、我想给大师您看一样东西。”   “……跟我来吧。”   那人喜极,忙不迭跟了上去,虽然公寓就在十几米之外,可家里还供着大佬的牌位,阴气极重,不宜被外人打扰,再者,林小酒也没有在家里‘办公’的习惯。   干脆将人带去附近一家茶餐厅,要了个包间,告诉服务员上了下午茶之后,不许打扰,落座之后,林小酒吹了吹被子里的茶水,拈起一块茶点,道:“现在可以说了吧。”   邋遢男有些局促地搓了搓手,“我叫甄滨海,今年二十六岁,本来在九八五大学毕业,找了一份薪水不错的体面工作,可是一个月之前,一切都变了,”   他抽.出纸巾,擤了把鼻涕,“我真的不是小偷。”   林小酒默默地放下正要往嘴里送的茶点,“你说。”   “我去超市偷东西吃,也是迫不得已,我只能在那里吃,而且不能付钱,我是真的试过了。”大约是同‘大师’面对面,有些紧张,甄滨海话说得颠三倒四,“可是我真的没办法,我快要饿死了。”   甄滨海伸出一双骨瘦如柴的手,可怜巴巴道:“您看看我瘦的,一个月的功夫,我瘦了快三十斤,原来我可是个胖子。”   “因为这个,我已经丢了工作,又被另外一家超市抓到过,”说到这里,甄滨海又一次红了眼眶,“好不容易才面试上的工作,就那么丢了,我至今都不敢跟家里说。”   林小酒终于不耐烦:“你到底想说什么?”   甄滨海又扯了张纸巾,全方位地揩了一遍上半张脸,眼中竟是浮现出一点畏惧,“大师,我给你看。”   他缓缓撕下覆盖了大半张脸的口罩,饶是‘见多识广’的林小酒,也忍不住倒抽一口冷气,甄滨海的右脸上,竟还长着另外一张脸。   那是张女人的脸,虽然小了一些,可眼睛眉毛鼻子嘴巴俱全,因为空间有限,五官挨挨挤挤的攒成一坨,显得有些扭曲,正怨毒地瞪视着林小酒。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江江的毛绒绒扔了1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8-10-10 22:23:44 第69章   “女人脸”小且扭曲, 横亘在甄滨海的右半边脸上,像个不大协调的肉瘤, 但五官该有的功能也保留了一些, 此刻,它一边瞪着林小酒, 一边发出“嗬嗬”的声音像是恐吓,也像是威胁,但显然还不能口吐人言。   “你去超市偷东西吃,和这东西有什么关系?”林小酒嘴上问得淡定, 内心却开始疯狂嘶吼:“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封寄海这到底是什么玩意, 为什么长得这么恶心?”   “……”封寄海等林小酒嘶吼完毕, 才掏了掏险些被震聋了的耳朵, 道, “没什么, 人面疮而已。”   “人面疮?”林小酒对这东西有点耳熟,毕竟修行了数百年, 似乎对这种至阴至邪的玩意儿有点印象,可‘人面疮’并不常见,封寄海提起, 她才有了点模糊的印象。   封寄海却只当林小酒这小丫头见识太少,被这东西吓到, 于是耐心地解释,“‘人面疮’是一种至阴至邪的东西,却并非鬼, 也非妖,你可以把它理解成一团凝成实质的煞气,‘人面疮’形成的原因很多,比如遭受诅咒,比如被死者怨气附体,想要去除并不难,不过生得久了,可能会留疤。”   听到封寄海这样淡定的解释,林小酒倒真的平静下来,而眼前的甄滨海也抓起一块茶点,道:“大师,我证明给您看。”   他把茶点塞进嘴巴里,咀嚼了半天,把林小酒看得目瞪口呆——那茶点做得入口即化,根本不需要咀嚼。   等甄滨海将茶点咽下去之后,林小酒才明白他的用意,片刻后,那张“女人脸”竟然张口,将他刚刚吃下去的茶点原封不动地吐了出去,茶点上的雕花跟没入口之前一模一样。   “大师,您都看到了。”甄滨海苦着脸,“不管吃什么,都会吐出去。”难怪这人说自己一个月的功夫瘦了三十斤,这简直是强制节食。   “只有去超市、便利店,偷吃那个牌子的海苔,它才不会吐出来——付了钱都不可以,它就是想惩罚我,想叫我出丑……”甄滨海一个接近一米八的大小伙子,抽抽噎噎地哭起来,“这一个月,我都是靠着在超市偷吃海苔度过的,我真的好饿啊!”   林小酒倒是有些理解他的,海苔,虽然味道不错,可那东西说到底,薄得和纸一样,试问,谁吃纸能吃饱的?   林小酒抓.住重点,“它想惩罚你,你从前……认识她?”   甄滨海点点头,翻开手机点开相册,递给林小酒,照片是两个人的合影,一个女孩子和甄滨海头挨着头,动作亲密,笑容明媚,五官和甄滨海脸上的“人面疮”基本一致,只是一个甜美清纯,一个怨毒扭曲,给人的感觉天差地别。   “这是我女朋友小悦,”甄滨海道,“我们是大学同学,毕业之后,都留在这座城市,租了一间小公寓。”   “都怪我,那一天我应该去的,不该和她吵架。”甄滨海哭得更厉害了,“我工作薪水虽然高,但是工作强度非常大,周末无休,每天加班是常态,回家之后,根本连话都懒得讲,就觉得她喋喋不休很烦。”   “所以,你们吵架了?”林小酒问。   甄滨海点头,“她那天非要我陪她下楼去便利店买海苔,小悦很喜欢那个牌子的海苔,可是我真的不想出门,只想在家里安安静静坐着,打一会儿游戏,放松一下。”   “小悦和我吵了一架,说我自从毕业之后就变了,连花五分钟,下楼买个海苔都不愿意陪她,我也火了,说我就是不想下去,你自己没有手脚,不能买吗?”   “我们双方都不冷静,专挑刺人的话说,最后小悦一气之下说她自己去买,以后什么都用不着我,之后就跑下了楼,我也在气头上,没去追,却没想到……”甄滨海又擤了把鼻涕,眼泪汹涌,“那是我见她的最后一面。”   “我们公寓楼下面就是马路,街灯坏了有一阵子,一辆超速的面包车撞过去,我听到警车响,再下楼的时候,她、她已经……”   甄滨海泣不成声,说到这里,那“人面疮”也仿佛听得懂一样,露出了哀伤神色,林小酒道:“这‘人面疮’应该是你女朋友的怨气所化,这种情况,需要诚信你忏悔,才能化解怨气。”   甄滨海期期艾艾道;“我是忏悔的,虽然她……她想要惩罚我,但是我真的很后悔那天同她吵架,如果不是我那么任性,我平时能多关心她一点……她也不会死了。”   “你忏悔得够不够,不是我来评判的。”林小酒端起茶杯,呷了一口茶水,在甄滨海的手机上打出一串号码,“这是我的手机号,等你觉得悔悟程度,能令她满意,再来找我。”   林小酒站起身来,“对了,回去之后,记得给去你女朋友墓碑前祭拜,诚心祈祷,再接一些雨水。”   甄滨海抹干净眼泪,重新戴上了口罩,对林小酒深深鞠了一躬,两人各自回家。   等回了loft,林小酒才问封寄海,“大佬啊,你说用药是怎么回事?还真有药能治,这难道是个病?”   封寄海从古玉中飘出来,吸了一口家中纯正的阴气,才惬意道:“古医书《类证普济本事方》中有过记载,说这种‘人面疮’疮口能饮食,施治诸药,绝无所苦;惟敷贝母,其疮皱眉闭口。自此日用贝母末和水,敷灌数日,疮消结痂而愈。”   “不过,《类证普济本事方》中所说的这种情况,更像是受了诅咒,像甄滨海这种,应该是她女友的怨气附体形成的,如果无法化解怨气,即便用了贝母,也未必撬得开‘人面疮’的嘴,喂不进去的。”   林小酒:“如果硬撬开呢?”   封寄海失笑:“哪有那么简单,想要撬开那东西的嘴,只能用特定办法,如果强行用刀子、硬.物,最后撬得血肉模糊,受伤的还是‘宿主’,人面疮却可能挪个地方,毫发无损。”   林小酒叹口气,似有所感:“其实做风水师收获还是挺多的。”   有时候,人想通什么道理,只在一瞬间,风水师管这个叫做‘顿悟’,封寄海也严肃起来,“你领悟到了什么?”   林小酒认真道:“这件事,告诉我们,一定要陪女朋友,不然下场很惨的。”   “……”这是在暗示他什么吗?   封寄海忙表决心:“丫头,我会二十四小时跟着你的。”   林小酒莫名其妙:“是的呀,你不是一直在脖子上挂着的古玉里温养元魂吗?”   鬼大佬轻咳一声:“晚上也可以去陪你。”   ……   京市干燥少雨,这个季节想要接雨水,其实有些难,不过,也算甄滨海运气好,在他回去的第四天,便下起了小雨,第五天的时候,林小酒便接到甄滨海的电话,说自己准备好了,她便也不多问,只叫对方准备去中药店抓一点贝母,和雨水一并带过来。   甄滨海倒是实在,接了整整两大瓶雨水,全是1.25L的空可乐瓶子,分量十足,林小酒挺满意,拧开其中一个瓶子,倒入准备好的小.脸盆里,便吩咐甄滨海摘下口罩。   再见那‘人面疮’,依旧是扭曲狰狞,林小酒却早有准备,戴了一副医用胶皮手套,将贝母往那‘人面疮’口中塞去,‘人面疮’起初不愿意张口,林小酒又用甄滨海接来的雨水,将贝母粉化开,涂在‘人面疮’紧闭的嘴唇上,它像是忍受不了,被烫伤了似的,慌忙张开嘴呵气。   林小酒眼疾手快,余下的贝母粉和着雨水一并灌了进去,那‘人面疮’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林小酒忙吩咐:“甄滨海,快去洗脸!”   甄滨海不肖‘林大师’催促,急忙跑去脸盆处,可雨水贴到‘人面疮’上之时,便疼得叫了起来,和脸上那‘人面疮’的惨叫合二为一,“大师、这、这……”   林小酒:“如果你还想把那东西祛除,就不要怕疼。”   甄滨海想到最近一个月以来,自己食不果腹,因为这张脸不敢示人,连工作都丢了的窘境,咬了咬牙,干脆心一横,把整张脸埋进了脸盘里,尖锐的刺痛刺激着他的神经,甄滨海却不敢轻易把头抬起来,只咬牙忍着,满耳都是‘人面疮’不似人声的惨叫,这还是他第一次听到那东西发出‘嗬嗬’怪叫以外的声音。   也更令他清楚,这不是小悦,只是借着她的怨气滋生的‘阴邪之物’,更不肯放松,直到‘人面疮’的惨叫声消失,甄滨海才从脸盆里抬起头,长长地换口气,后背已经湿透。   再看那脸盆,竟已经被血水染红,甄滨海下意识抬手去摸自己的右脸,可停在半空中,硬生生没敢落下,林小酒善解人意地递给他一面镜子,甄滨海这才看清楚,自己右半张脸,已经没了让他胆战心惊、食不果腹的‘人面疮’,取而代之的是破了大.片的皮,依旧流着血水的皮外伤。   那伤看着狰狞,可伤口不深,也远不如刚刚的剧痛。   “应该是时间太久,可能会留疤。”林小酒抱歉道,毕竟以她的标准,若是在脸上留了疤,简直生不如死。   甄滨海却激动地又一次跪在林小酒面前,直说大恩不言谢,他现在手头并不宽裕,等找到新工作,就把‘酬劳’打过去,且日后一定会报答林小酒,可林小酒现在已经是见过世面的‘大风水师’,并不在意这种‘小钱’,只说“举手之劳,何足挂齿。”   甄滨海站起来,局促地搓搓手,“我现在没有工作,所以也没有名片,但我存了大师您的手机号,以后如果有用得上我的地方,您随叫我随到。”   林小酒见他说得真诚,倒也没有继续推辞,只说:“你女友的怨气已消,除了诚信忏悔之外,以后有机会,可以去寺庙里请几位高僧做个超度法事,也是你替她尽一份心。”   提到女友,甄滨海神情便又低落下来,“谢谢大师提点,我会的。”他虽然怕那‘人面疮’,却无法把怨气发泄到女友身上,即便那折磨他的‘人面疮’长着她的脸,他却没办法恨她,逝者已矣,他只觉亏欠和愧疚太多。这件事说不出是谁对谁错,可他现在才明白,她在的时候,他没有多陪一陪她,现在想要弥补,人却不在了,没了,才知道什么叫没了。   而林小酒也修养够了,既然随便逛个超市,都能遇到‘怪事’找上门来,她认为这可能是任务在冥冥之中召唤自己,鞭策她走上“著名风水大师”之路。干脆也听从命运的安排,主动接下了一单生意。   只是,还是在本市,不仅仅因为林小酒懒得出差,京市本来有钱人就多,出价也相对高,因而,单子的等级也比较高。   林小酒接下的这一单,没有怨鬼,没有邪祟,是单纯的风水布局,这一家主人姓阳,叫做阳曾琪,和父母住在一起,土生土长的京市人,今年三十一岁,单身,大专文凭,在一家国企做合同工,工资不高,不过,他的主要收入来自于家中另一套房子的租金,八十多平米,面积不大,房屋也老旧,可胜在地段好,毗邻商业区,别看面积小,租金却是他工资的五六倍不止。   因而,阳家人家境还算殷实,发现家里有问题之后,出手也比较阔绰,这样单纯看风水,轻松高价的单子,按理来说,应该上传到app后,就被一抢而空的,可几位风水师接下之后,又原样奉还,因为被退单多次,所以被系统自动升了星级,林小酒也是因为好奇才接了下来。   准确来说,其实最主要还是由于封大佬的好奇,林小酒太了解封寄海,深知他应该是从中闻到了阴谋的味道,至少每次遇到厉鬼,他都兴奋异常——果然厉鬼都是“神经病”,多么奇怪的审美。   可抵达阳曾琪所在的小区之后,封大佬的兴致,就仿佛被戳破了的气球一样,荡然无存——这房子,乃至整个小区,都干干净净的,没一点鬼影。   林小酒抵达目的地金水小区四单元楼下时,“委托人”也迟迟没有现身,按响的门铃直响了一分钟才被打开,门禁里传来懒洋洋且不耐烦的男声,“谁啊?”   林小酒报上姓名,那人似乎嘟囔了一句:“是女的啊。”而后才开了门。   本以为又是一位“李老板”,可那人打开房门之后,看到林小酒,眼睛一亮,已改之前的不耐烦,热情地同林小酒握手:“您就是大师啊!实在不好意思,门禁坏了,时灵时不灵的,也看不见人影儿,我应该去接您的,怎么这么早就到了?”   林小酒:“……”明明是约好的时间,她只默默看他表演。   阳曾琦真人看起来非常有辨识度,虽然只有三十一岁,可发际线已经岌岌可危,不过五官倒是还算端正,大眼睛双眼皮,本来颜值应该不低,奈何皮肤太黑,淡化了五官的存在,最令人印象深刻的,反而是他那一口大白牙。   “林大师,”阳曾琪笑道,“没想到您这么年轻,我听吴先生说,您是风水界里数一数二的这个。”他比了个大拇指,“我本来不信这个,但是呢,实在是太邪门儿了,所以就死马当活马医,没想到请来一堆人都学艺不精,浪费我的时间,还请您给我掌掌眼。”   阳曾琪口音是地道的老京腔,即便正儿八经也带着股吊儿郎当的地痞劲儿,更何况他站没站相,脑门儿锃亮,仿佛一只活泼的、成了精的土豆,还是带着黑泥的那种。   林小酒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健谈和欢脱的‘雇主’——毕竟一般‘苦大仇深’才是雇主的标配状态——忍不住道:“你既然不信,觉得是浪费时间,那为什么还要花大价钱请我们来?”   “土豆精”“切”一声,“还不是我家老爷子老太太,算了算了,迷信,请了大师叫他们安心,反正这钱也是他们出的,我心疼也没用,但今天‘林大师’肯来,我还是挺高兴的。”   林小酒:“你就不怕我也学艺不精?”   “土豆精”笑出一口大白牙,流里流气道:“这么漂亮的‘大师’,我还是第一次见,别说浪费时间,就浪费金钱,我也认了。哎大师,你有男朋友吗?”   不得不说,有时候真是个看脸的社会,如果是帅哥,这样直言不讳地问陌生女孩子,或许能算作搭讪,可换做“土豆精”,那就是赤.裸裸的骚扰。   林小酒条件反射般想给他个教训,可眼珠一转,道:“没有。”   缩在古玉中闭目养神的鬼大佬:???   “土豆精”阳曾琪:“哎呦这么巧,我也——”   林小酒勾起唇角,也露出一口整齐的小白牙:“不过有老公,脾气特别不好,动不动就杀人的那种。”   险些从古玉里杀出来的鬼大佬,露出一个矜持又得意的笑容,满脑子都是‘老公’两个字,觉得今天来这一趟真是值了。   并不知道自己捡回一条命的阳曾琪继续笑嘻嘻:“您可别逗我,现在杀人可是犯法的。”   “那当然了,法治社会嘛,”林小酒漫不经心道,“但你也知道,做我们这一行的,咒死一个人多简单,警察从哪里找线索去哦。”   阳曾琦:“……”   他其实对这些“大师”并没有什么敬畏之心,尤其是这么多位“大师”都失败的情况下,甚至有些怀疑这些人就是个诈骗团伙,一个个同他演戏,说家宅不宁,风水不好,排着队地承认自己学艺不精,最后再派一个“大师”来收拾残局,以谋求高价,也就是家里老爷子老太太老糊涂了,生了一点小病,就迷信鬼神。   可刚刚听这位“漂亮大师”的言辞,不知怎么,阳曾琦意外地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就是莫名害怕,仿佛她真有一个杀人不眨眼的老公,竟真的被威慑住,闭了嘴。   “阳先生,说说您家到底有什么问题吧,您这一单的简介太粗略。”说“粗略”已经是比较含蓄的说法了,那一单上只写了三个大字“看风水”。   但林小酒已经能肯定,这么一位不信鬼神的人,肯同意父母的建议,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的。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倒霉。”阳曾琦终于收敛了流里流气的笑脸,规规矩矩请林小酒坐下,说起了正事,“最开始是我们家老爷子,下楼遛弯儿,不小心摔跤。”   “结果,老人家嘛,”阳曾琦说起来丝毫不见忧心,显得有些没心没肺,“不都这样,骨质疏松,不敢动手术,都说伤筋动骨一百天,就在床.上躺着,但紧接着,我妈买菜,也跌倒了,不过没有老爷子严重,从那以后,老两口只要出门,就摔得鼻青脸肿,都不敢下楼了。”   “怎么没见你父母?”林小酒问。   “哦,”阳曾琦,“这不是觉得家里风水不好,所以暂时躲出去了么,住到我二姨家去了。”他撸.着手串,有些刻意地提道;“他们家房子大,住别墅,住得开,而且家里有保姆,我觉得老两口过去散散心也是挺好的。”   林小酒却没接他的话,只问:“你父母都躲出去了,你难道就不怕吗?”   阳曾琦把手串往桌子上一拍,提高了嗓门,“我可不怕!如果真是风水有问题,那也是我八字硬,扛得住,要不都是住在这里,我怎么一点事儿没有?”   “只有你没事?”林小酒奇道,即便她不懂风水玄学,可处理了几桩“怪事”,有了些经验,又每天同封大佬混在一起,耳濡目染,也知道,如果是房子的风水有问题,那么住在其中的人,都该受影响才对,“你确定吗?”   “不过,”大约是被林小酒这样一问,阳曾琦也含糊起来,“非要这么说的话,我买的几支股票,全都套牢了……可现在的股市,哪有人不赔的?早晚会涨回来的。”   “不瞒您说,”阳曾琦吹道,“我买股票可是这个。”他比了个大拇指,“这几年赚得比工资都多,虽然我不是正式工吧,但我本事还是有的,又是国企员工,端着铁饭碗,又有本事赚钱……”   林小酒打断了他喋喋不休的自夸,“我看看您家的风水格局吧。”   在阳曾琦“着什么急,再做会儿”的寒暄声中,林小酒背着手,环顾房子里的家具摆设,只觉这里虽然不如从前见过的‘鬼屋’阴森,却也令人不舒服,即便房子采光很好,就是暖和不起来。   还真有点邪门,不知是不是阳曾琦在这里住久了,已经习惯,他看起来倒挺自在的,不过,林小酒现在最关心的还不是这个,她悄悄问:“大佬啊,这里干干净净的,没有‘那东西’,那么,风水你会看吗?”   她不过是略懂皮毛而已,并不真会风水堪舆,不过如果自家大佬也不会,她也可以胡诌几乎糊弄过去,大不了像从前几任“风水师”一样,也把这单子退回去,应该也不突兀。   封寄海却道:“这‘虎穴煞’隐藏的挺好,应该是高人所为。”   “你还真的知道呀!”林小酒对自家大佬的敬仰又多了几分,越是相处,她越发现,封寄海不仅仅会“吃鬼”,对风水玄学术法的研究,也不输任何大名鼎鼎的“风水大师”,说不定生前是比自家那位未曾谋面的牛逼师父周不阿更厉害的存在。   “这是虎穴煞。”林小酒背着手严肃道。   “您这么快就看出来了?”阳曾琦语气里似乎有些失落,也有些惊讶,却对“虎穴煞”的结果并不奇怪,而后看向林小酒,好像在等着她的下文,两人陷入了片刻的沉默,终于是阳曾琦没忍住,问:“林大师,您没有话要对我讲吗?”   林小酒:“什么话?”   阳曾琦又沉默了片刻才问:“这前面的‘虎穴煞’,您和其他大师说得一模一样,可其他几位说出‘虎穴煞’三个字之后,全都说自己学艺不精,没过几天就退了我的‘单子’——长的一星期,短的两小时——这么来来回回换了几个‘大师’了,怎么,您不拒绝吗?”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   林巴嘤子扔了1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8-10-12 14:54:13   ?   林巴嘤子扔了1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8-10-12 14:54:22   ?   林巴嘤子扔了1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8-10-12 14:54:29 第70章   林小酒疯狂和封寄海咬耳朵:“封大佬, 咱们真有办法破局吗?”这毕竟不是她所认知的封大佬一贯的业务技能——抓鬼的范围内。   封寄海:“先答应下来再说。”   于是,林小酒脸上高深莫测的笑容稳如泰山:“当然不。”   阳曾琦见她居然敢一口答应下来, 且如此淡然,倒不像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而是胸有成竹, 不由得再不敢对这位漂亮的大师有不敬之心, 恭恭敬敬地给“大师”让出了空间。   林小酒装模作样地掏出一个罗盘“查看”风水, 等阳曾琦回避之后, 才道:“封大佬, 这个‘虎穴煞’要怎么解呀?”   她本来是想问一问解法, 好想一想接下来该怎么演, 却没想到封寄海直言不讳:“不知道。”   “好, 那么我首先……等等!”林小酒,“你说什么?”   封寄海道:“所谓‘虎穴煞’,也叫作‘虎穴挡煞阵’, 是一种非常复杂难布的阵法, 并不是一般风水师能做得来的,且阵法隐秘,这也是之前那么多风水师查看了那么久,才确定的原因。”   林小酒:“然后呢?”她已经知道自家大佬很厉害,一眼就看穿了布阵‘高人’的障眼法。   “‘虎穴挡煞阵’顾名思义,是要拉人进来,替布阵者挡煞,这种阵法本质上就是借别人的运势挡灾, 是名门正派不屑于使用的旁门左道,可收效却大,也不容易被人察觉。”   “首先,‘虎穴挡煞阵’的阵眼,并不在挡劫之人住处内,这也是这个阵法最厉害之处,无论怎样挪动这栋房子里的房间、摆设,它们都是‘虎穴煞’的一部分,甚至,挡劫之人即便搬离了住处,也难逃命运,因为‘虎穴煞’一旦布成,阵内千变万化,他却永远在其中。若想破阵,只要找到阵眼,而真正的阵眼,可能在千里之外,也可能就在脚下,因而难以识破,也难以破解,‘虎穴煞’,又有一个名字,叫做‘无解煞’。”   听了自家大佬解说之后的林小酒:“……我就有一个问题,既然是‘无解煞’,我们为什么还要接下来?”   封寄海给出的理由也非常充分:“因为有趣啊。”   林小酒:“……”   封寄海兴奋道:“这还是我第一次见到活的‘虎穴煞’,这种难以成形的阵法,我还以为只存在于古籍之中呢。”   “……”果然厉鬼都是神经病!   封寄海没注意到自己单方面认下的老婆此刻的反应,继续畅想:“能见一见‘虎穴煞’,真是难得的阅历,不过,此阵稍有不慎就会反噬,通常都会挑选福泽深厚的人以借势挡劫,而‘委托人’明明就是普通人,那位布阵的‘高人’,为什么会选中他呢?”   林小酒:“被‘虎穴煞’魇住的‘挡劫之人’,是阳曾琦的父母吗?”   封寄海却笃定道:“不,是阳曾琦本人。”   “可是,阳曾琦自己似乎没有受到影响,反倒他刚刚说他的父母躲了出去,可身体依旧不好,需要在二姨家静养……”   封寄海摇头,“这一点的确奇怪,明明是他的劫数,该报应在他身上才对……但我可以确定‘挡劫之人’就是阳曾琦没错,观‘虎穴煞’,并不仅仅看家宅风水,更主要还是看人面相。”   林小酒有点泄气:“那该怎么找到阵眼呢,一点线索也没有的吗?”   “也不能说一点都没有,‘虎穴煞’成阵也是有基本条件的,需要‘布阵人’清楚‘挡劫之人’的八字,或取到他的毛发、血液,越能承载他的精气,‘虎穴挡煞阵’便越稳固——古籍上记载的方法,甚至建议直接从‘挡劫之人’身上砍下器官来,就需要他有机会取到他的毛发——至少说明,这人该是认识他的,甚至比较亲密。”   “现在网络这么发达,花两千块钱就能人肉一个人的身份证号,八字或许也不难……也就是说认识他的人,都有嫌疑。”林小酒最后高度总结了自家大佬提供的‘线索’,“大海捞针。”   一人一鬼在阳曾琦的房子里,一直研究到日落西山,也没弄出个所以然来,只能暂时先回去。   在之后的若干天里,林小酒终于不再扮演躺赢的角色,承担了主要工作量,她仔细排查了与阳曾琦有社会关系的人,包括同事、朋友、多年前的、也是唯一的初恋前女友,甚至是远房亲戚,也悄咪.咪地找到了他那位传说中非常富有、住着豪宅拥有保姆的二姨。   暂时没找到“嫌疑人”,倒是意外得到了另外一样有用的消息,阳曾琦的父母,身体再次恶化,已经虚弱到需要住院的地步,搬离了二姨的豪宅。   阳曾琦不算是大孝子,却也算合格,将生活重心暂时从吃喝玩乐,转移到了医院,像天底下所有普普通通的子女一样,面对父母突如其来的重病,忧心而悲痛,没有表现出一点异于常人的不同来,令封寄海彻底放弃了他可能是天赋异禀,只是隐藏很深的想法。   而一人一鬼更忧心的却是,两人几乎已经用地毯式方法,排查了和阳曾琦关系密切的、有可能知道他生辰八字的“嫌疑人”,却依旧毫无头绪。   如果说捉鬼、堪舆,是封寄海的专长,趋势封寄海去捉鬼、堪舆,是林小酒的专长,那么,破案推理,两人就都是门外汉。   正在一筹莫展时,林小酒收到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林大师,我是甄滨海,您把银.行.卡账号给我,我现在找到工作了,应该给您的‘酬劳’,还没有付呢。”   林小酒正烦恼着,却也不愿意辜负别人一片赤城,回了一条:“举手之劳而已,你不必放在心上,祝新工作顺利。”   甄滨海很快回复:“您这样的高人,不看重金钱,可我实在没什么能报答的。”   林小酒看着这一条,没有再回复,而是继续对着电脑看自己用Word写出来的人物关系图,以及Excel表格列出来的“已排除人选”,真觉得这是大海捞针。   “大佬啊,”林小酒恹恹地说,“看那个阳曾琦,吊儿郎当,招蜂引蝶的样子,谁知道他究竟招惹过谁呢,说不定是哪里的网友,和他讨风流债呢,现在网络这么发达,个人信息被无良奸商低价贩卖,人肉一个人,成本那么低……”   封寄海也飘过来,看着林小酒这几天因为熬夜而熬出来的黑眼圈,满眼全是心疼,这丫头有多爱漂亮他是知道的,无论多想玩游戏、看剧,大多数时候都要严格控制自己,按时睡美容觉,却因为自己一时的兴致,这样辛苦自己。   或许恋爱中的人……或者鬼就是这样,心心念念全是对方,心爱的人为自己做了针鼻儿那么大的小事,也能被‘恋人滤镜’放大一万倍,幸福又心疼,酸酸涩涩甜甜蜜蜜地在心底泛起涟漪。   “算了,”被恋爱小情绪冲昏头脑的鬼大佬心疼道,“‘虎穴煞’被称作‘无解煞’也是有原因的,根本无法可解,就不要找了,放弃吧。”什么‘虎穴挡煞阵’,再难得,也不如他家丫头宝贵,怎么能累坏了林小酒呢?   林小酒却也来了不服输的劲头,“如果现在放弃,前面岂不是做了无用功?”   但话虽如此,一时之间除了地毯式搜索,林小酒还真的别无他法,只得暂时疲惫地就地倒下休息,此时她正坐在地板上,屁.股底下只垫着个软垫,左边放着笔记本电脑,右边扔着手机,数据线和充电器乱七八糟地纠缠成一团,林小酒刚刚倒下,便被硌得皱了眉。   封寄海有种冲过去将人抱起来的冲动,奈何,这不是她的梦境,他无能为力。   林小酒不大舒服地坐起来,再抬头,便发现自家大佬不见了,她倒也没在意——反正大佬是鬼,飘着来无影去无踪才是常态——伸手拿过手机,打算发消消乐放松一下,暂时缓缓脑子,就感到身后有什么毛绒绒的东西蹭了过来。   林小酒正要回头,那“毛绒绒”干脆将她整个环住,气息却是熟悉的,丝毫激不起她的警戒心。   “大佬?”林小酒迟疑地问,是缓缓扭过头,确认了环抱住自己的东西,的确是自己一时兴起扛回来的超大号毛绒玩具公仔熊。   封寄海的声音从玩具熊里传出来,“累了就靠着我,我抱着你。”   万万没想到鬼大佬居然这样贴心,在硬地板上坐得腰酸腿疼的林小酒,忍不住勾起唇角,溢出一抹甜蜜的笑,“好呀。”   不得不说,有了灵魂的公仔熊,靠起来真是舒服,既不会软趴趴无法支撑人的体重,也不会太僵硬令她不舒服,反而软.绵绵毛绒绒,支撑力适中,还附带一种恋爱的馨香。   林小酒惬意地靠在“熊大佬”身上,忍不住发出舒服的叹息,一边划开手机,一边道:“不要这样轻易放弃……”   这话越说声音越小,尾音几乎消失不见,封寄海只当林小酒是累了,将心爱之人抱在怀里的感觉可真好,他怎么早没有想到这种聪明的办法?   而林小酒的注意力却是放在眼前的手机屏幕上,那上面显示着好几条未读短信,全是来自甄滨海的。   “都说‘大恩不言谢’,可我真的想不到别的办法,林大师,您就接受我的好意吧。”   “林大师?您不会是生气了吧,是我做得不周到,的确,提钱就俗了,您对我可是救命之恩。”   “这样,我现在在xxxx公司工作,我是个程序员,如果有什么用的到我的地方,哪怕给您修修电脑呢,也是我的一份心意,还请您千万不要客气。”   林小酒激动地一拍“熊大佬”的大.腿,力气有些大,拍下去大.腿都变了形,却还是软.绵绵的触感,封寄海倒是挺受用,听声音似乎还有些享受,“怎么了?”   林小酒:“人肉!现成的电脑高手呀!”   林小酒手指翻飞地给甄滨海回复:“的确有一件事需要你,你会反人肉吗?”   ……   甄滨海对自己这位救命恩人,一点也不含糊,当即找了几个同样熟悉互联网的电脑高手,所谓“人肉”,如果是通过网络,可以从一些已经泄露的数据库入手,每一次上网的搜索、下载、甚至聊天信息,都保留在相应的服务器内,只要有了突破口,就可以将一个人的所有信息拼凑起来。   而林小酒所要求的“反人肉”,就是把那个搜集了阳曾琦所有个人信息的家伙揪出来,工程量浩大,但面对救命恩人的委托,甄滨海还是相当靠谱,不过三天时间,就把那个“幕后黑手”抓了出来。   身份证号,住址,照片,一应俱全,最令人吃惊的是,这位“幕后黑手”,居然就住在阳曾琦的对门。   “是邻居?”林小酒道,“你确定吗?”   甄滨海将嘴巴里的巧克力可颂咽下去,道:“确定的,林大师您交给我的事情,尽管放心,我们确认了好几遍才敢把结果给您,这个人不止人肉过阳曾琦,还请人查过阳曾琦的出生证明,联系过他出生的医院,应该就是您说的生辰八字——聊天记录我们都有的。”   “这么厉害?”   甄滨海也忍不住得意起来,“不是我夸口,只要肯下功夫,一个人在任何网站上,说过的任何话,我都查得出来。”说着,他又一脸享受地塞了一口榛子果仁酥,满脸幸福。   不过几个星期的功夫,甄滨海已经重新胖了回去,与上次骨瘦如柴的模样大不相同,虽然右侧脸颊上有一道浅浅的疤痕,却一点也不狰狞,反倒多添了几分男子气,算是个标志的小伙子,只是,照着他这样的食欲,过不了几天,又会吃成一个胖子。   林小酒忍不住劝了一句:“你少吃一点,这都是高热量。”   甄滨海灌下一大口咖啡,一脸陶醉,“林大师,您不知道,能重新享受美食是多么幸福。”   林小酒:“……”   林小酒决定说正事,拿起甄滨海带过来的资料,翻阅起来,那人叫做“茅决明”,看起来四十多岁。   “这一次你帮了我大忙了,谢谢。”   “千万别跟我说谢谢,”甄滨海腮帮子鼓鼓的,“林大师您再有什么事用得着我,直接张口,我随叫随到。”   得了确切消息,林小酒和封寄海商量一下,决定找个由头去茅决明的家里查看,说不定阵眼就在那里。   “什么?对门那个?那种神经病,大师您还是离他远一点。”阳曾琦听说林小酒要去对门邻居家时,如是说。   林小酒不动声色地套话:“为什么呀?”   自从阳曾琦的父母相继在医院不省人事之后,他的起色也差了许多,连手串也撸得有气无力,“那人是个死宅,我就见过两次,看人的眼神就不对劲儿,反正挺吓人的。”   他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我怀疑他这里有问题。”   “你就见过他两次?”林小酒奇道,难道还真是无冤无仇被盯上了?   阳曾琦道:“是呀,别看我们是邻居,可他不是房主,搬过来才几个月,对门的房东不住这儿,把房子交给中介,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换房客,不过这个神经病应该挺有钱,从前那房子可是拆成四个隔间,租给四户人,现在他自己一个人租下来,应该不便宜。”   林小酒若有所思:“那你和他见过的两次面,是什么情形,有没有肢体接触?”封寄海曾分析,‘虎穴挡煞阵’所用‘挡煞之人’肢体部位承载的精气越强烈,效果越好,这阵法做得这样隐秘,茅决明又住在对门,不应该只要根头发那么简单,而阳曾琦又叫他“神经病”,他会拿针采他的血也不一定。   可阳曾琦却道:“没有肢体接触,他那样的神经病,哪里敢靠近呦。”   竟然没有肢体接触么?林小酒疑惑着,甚至开始怀疑起甄滨海的黑客技术,是不是出了差错,却还是决定一探究竟。   等敲开茅决明的门,林小酒才明白过来,阳曾琦为什么叫他‘神经病’,这人和证件照上的干净整洁相差太多,头发乱蓬蓬的,胡子拉碴,一双眼睛阴鸷而充满敌意,语气也非常不友好:“干什么?”   林小酒迅速转变战略,这种脾气又臭又硬的人,对美女的抵抗力会非常高,但若是单纯的小姑娘,就未可知了。   林小酒偷偷摸了摸.胸前的古玉,看到一缕幽魂飘进门内,才仿佛被茅决明吓到似的,可怜巴巴道:“对、对不起,我不是有意敲您的门,可以帮我填一个满意度表格吗?”   没等对方无情地关上大门,林小酒又苦着脸道:“我是实习生,领导给的任务,不完成就不合格。”   茅决明本想直接关门,可看着眼前小姑娘眨巴着大眼睛,可怜巴巴的模样,莫名就软了心肠,十几岁的小丫头,天真单纯,年轻鲜嫩,像极了……   他面无表情地接过林小酒手里的表格和圆珠笔,竟然认认真真地填了起来,“您对楼道卫生的满意程度?非常满意,一般,不满意。”做完了选择题,一直填到最后一个“您对物业管理有什么建议?”时,茅决明忽然扔掉手里的表格,狂奔回屋内。   而封寄海也飘了出来,直接钻入古玉之中,下了结论,“就是他。”   而与此同时,刚刚狂奔回去的茅决明,又一阵风似的刮了回来,怒气冲冲地冲林小酒吼道:“骗子!”   “你这个小骗子!你不是什么实习生,是那些臭道士派来的对不对?”茅决明阴狠道,“我告诉你们,那个人,他该死!再敢打我的主意,我一定会咒死你!”   说罢,便“砰”一声关上了防盗门,林小酒站在门口,惊魂未定地掏掏耳朵,“这人怎么说变脸就变脸,不怪阳曾琦说他是神经病。”   封寄海从古玉里钻出来,林小酒手机链上长手长脚的兔子玩偶,抬起手拍了拍林小酒的手背,安慰道:“别怕,也不是没有收获,至少他也相当于变相承认了自己就是对阳曾琦出手的人。”   兔子灵活地解开链子,爬到林小酒肩头,蹭了蹭她的脸,“找到阵眼,我就给你出气。”   林小酒将肩头不老实的兔子抓起来塞进衣兜里,慢悠悠走进电梯,“可是他说阳曾琦罪有应得。”她们狐族最重因果报应,若是错救了坏人,也会影响自己的功德,即便此刻是另一个小千世界,林小酒也习惯性谨慎。   兔子从衣兜里探出脑袋:“你觉得谁比较可信?”   林小酒思考片刻,分析:“阳曾琦虽然流里流气的,可他性格活泼,看起来很阳光,茅决明阴郁,更像电影里那种因为一个眼神不对,就能屠别人全家的变.态。”   “所以你的意思是?”封寄海撸了撸自己碍事的长耳朵,道,“相信阳曾琦?”   林小酒却摇摇头:“很多事情不能看表面,总觉得阳曾琦这个人心术不正,说不定还真像茅决明所说,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   “你怎么确定?”兔子撸好了耳朵,长长的手攀上林小酒衣兜上方的纽扣,试图重新爬上去,再摸一把自家丫头的脸蛋——自从点亮了附身毛绒玩具的新技能,封大佬便乐此不疲。   林小酒将好不容易爬到胸口的兔子轻易抓起来,重新塞回衣兜里,并且扣上了扣子,“直觉。”   “……”被关起来的鬼大佬怒而冲出桎梏,气哼哼地钻回古玉里,闷声道:“你的直觉有那么准?况且阳曾琦自称自己只见过那人两面,也不像是说谎,怎么结仇呢?”   “我的直觉可是很准的!”林小酒强调,她本就是妖狐,动物的敏锐直觉堪称种族天赋,替她挡过不少灾难。   封寄海幽幽道:“那如果我说那个姓茅的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呢?”   林小酒:“茅决明?为什么,他有什么问题吗?”   封寄海:“即便用了‘虎穴挡煞阵’,他身上依旧有血煞气,杀孽应该很重。”   像是应和封寄海的话,两天之后的夜半时分,林小酒还真机缘巧合之下,目睹了本该低调做宅男的茅决明嚣张地当街虐杀活人。   作者有话要说:  看到有宝宝问,这个世界啥时候结束,大家别急啊,还有最后一个地图了。   三喜其实写得挺开心的,甚至想开一个专门的文,把这一个世界扩写,人设可能相似,然后长篇肯定是he,不知道有人想看吗?做个小调查吧,想看请回复1,不想看请回复2。(就不要回复“想看”和“不想看”了,免得让别人看到满屏的“不想看”,好丢脸,咱们就悄悄的,答应我好吗?好的!) 第71章   这一天, 林小酒难得没有早睡,因为封寄海掌握了新技能——附身在玩偶身上, 于是,她决定带着自家大佬出去见一见世面,去最近的夜店蹦迪。   “你竟然没有去过夜店?”林小酒在出租车后座, 小声对坐在自己大.腿上的兔子公仔道, “你到底是什么年代的老鬼哦。”   兔子公仔似乎对自己坐着的位置非常满意, 撸了把自己碍事的长耳朵, 又在林小酒的大.腿上蹭了蹭, 强调:“我没有比你大很多, 不是很老的。”   林小酒已经感受到代沟, 并不想相信他, 只捏了把兔子耳朵,又软又长,非常好扯, 她有些爱不释手, 敷衍道:“好了好了,我知道你是一只时尚的鬼。”   封寄海:“……”   出租车停在步行街外,“不好意思啊姑娘,这几天这里修路,再往前走就过不去了,不过您下车再走个两百米就到了。”   “没关系。”林小酒付了钱,拉开车门,又被司机师傅叫住, “姑娘,虽然前面就是夜店了,可这一段还是挺背的,因为修路挖断了电缆,路灯也有点问题,这么着,我给您开着远光灯,看着您走过去再走。”   “不用,”林小酒闻言失笑,对这个好心的司机大叔道,“就几步路。”   司机大叔摇下玻璃:“还是小心点好,姑娘你不住这儿不知道,这一片儿最近不太平,你一个小姑娘,走夜路出点什么事儿可怎么办。”   林小酒却不以为意,她可不是一般的小姑娘,偷偷撸了一把包包里兔子公仔的长耳朵,心道:哪个坏人碰到她可算是倒霉了。   “您走吧,我不怕,”林小酒一边大步走进黑暗,一边挥挥手,“这里不能停车,一会儿警察来了。”   像是应和她的话,后边还真传来鸣笛声,意思是叫车不要堵着路,鸣笛声一阵接一阵,催命似的,司机不得已,骂了句脏话,轰开了油门,掉头之前,没忘记看一眼林小酒的背影,那姑娘可真好看,打扮得跟明星似的,“就两百米,应该没事的吧。”   林小酒几步走进黑暗的小.胡同里,奇道:“这里怎么这么安静呀。”   明明刚刚下车时还能听到夜店隐隐的音乐声呢,走近了反倒没了声音,好像被什么屏蔽了似的,封寄海从林小酒的包包里探出脑袋,长长的兔子耳朵耷.拉着,他不耐烦地撸到脑后,决定有机会一定要逼林小酒再另外买一个正常的包包挂件,嘴上却先回答自家丫头的问题:“这里有古怪。”   “什么古怪?”林小酒紧张起来。   封寄海道:“被人布了幻阵。”   “幻阵?”   封寄海:“顾名思义,我们此刻看到的,应该是幻影,布阵者隐去了现在这条胡同里的真实面貌,给我们呈现出来的全是虚假,这个阵法布得挺精妙,布阵人手段不错。。”   林小酒不由得感叹:“这么厉害!一定是个很牛的‘大师’吧。”要知道,作为妖狐,林小酒自己修习的是魅术,却也见别的姐妹兼修过幻术,那是一门非常复杂的法术。   可见到自家丫头当着他的面夸赞别人,封大佬当即不屑:“这是最低等的幻术阵法,不过是复制了某一刻的时间结点,反复播放,布阵者的脑子可能不大好使,选在夜店没营业之前的时间,所以我们进来才觉得消音了似的,非常突兀。”   林小酒:“……”你刚刚还夸布阵人手段不错呢。   封寄海:“看我给你破阵。”   林小酒:“……不用了吧。”大佬你咋这么爱管闲事?就你这性格,万一穿到恐怖片里,第一个死的炮灰就是你啊!   然而,事实证明,只要有实力,就永远做不了炮灰,只见自己包包里的长耳朵小兔子,一跃蹦到了地上,不耐烦地撸了把自己的长耳朵,而后迈着奇特的步伐,在地上边走边念念有词,吟诵的全是林小酒听不懂的咒语,“六甲九章、天圆地方、四时五行、日月为光。”   随着封寄海念念有词,林小酒眼前的景象出现了些许变化,就好像有人在撕扯眼前的画布,一点点地从中间拉开来,耳边却仍旧是寂静一片,林小酒就着“画布”中央的“破洞”看过去。   同样的景象,又有些微的不同,渐渐的,胡同中央,竟出现一个熟悉的身影,即便光线昏暗,两天之前还见过的人,林小酒也一眼认出来,正是阳曾琦那位“神经病”邻居茅决明!   茅决明头发依旧乱糟糟的,胡子拉碴,如果说与那天有什么不同,就是他眼中的疯狂,和怀中抱着的巨大石头。   画面只被撕开一小片,耳边依旧寂静无声,林小酒有种自己正在看默片的错觉,那默片不知所云,演员更是诡异至极,林小酒实在不明白只是抱着块石头而已,为什么要那么兴奋,以至于茅决明的脸孔已经有些扭曲。   而镜头慢慢扩开,耳边也渐渐有了声响,首先入耳的不是夜店活泼劲爆的音乐声,反倒是凄厉的惨叫,以及茅决明沉稳疯狂的声音,“怎么样,熟悉吗?”   回答他的还是惨叫。   与此同时,封寄海的念咒声依旧沉稳有力,“禹为治道、蚩尤辟兵、苍龙扶卫、白.虎扶行。荧惑先引、辟除不祥、北斗诛罚、除去凶殃。”   “镜头”继续扩大,林小酒得以看清茅决明的全身,他脚下竟然踩着个穿保安制服的男人,一只脚踏着他的脊背,另一只踏着他的臀.部。   因为抱着大石,而令那人动弹不得,惨叫声也是从那人口中溢出,林小酒注意到,被踩着的男人,嘴角已经溢出了鲜血,眼球突出,惨叫声也渐渐有气无力,茅决明似乎怕真踩死了他,扔掉了大石头,却是砸在那人的小.腿上。   他目光四处扫了一圈,似乎在找什么东西,而后弯腰在黑暗处抽.出一根带血的树枝,那树枝硬而尖锐,倒像是被人刻意用小刀削出来的。   “五神从我、周游四方、左社右稷、寇贼厌伏。行者有喜、用者得福……”   茅决明举起树枝,用力向下叉去。   “五行从我、所愿皆得,急急如律令。”最后一个“破”字出口时,林小酒只觉自己的五感回来了,在隐约的重金属音乐声中,茅决明的树枝直直地叉了下去,插入那个男人的眼睛,贯穿了脑袋。   树枝而已,却比钢筋还要硬几分,那男人被贯穿了大脑,居然没有立即死亡,又挣扎着抽.搐了一会儿,才彻底归于平静,脑浆崩裂,留下一地的红红白白,腥臭味令人作呕。   “呕~”林小酒干呕一声,捂着鼻子,退后了好几步,还顺便将站在自己脚下的兔子公仔捞起来,一时不知该嫌弃那一滩腥臭的血,还是该嫌弃“神经病”更好些。   “这阵是你破的?”茅决明倒是先开了口,“不简单,敢问阁下……”   话未说完,他便看清了林小酒的脸,改口:“小丫头?又是你!”他眉毛皱得紧紧的,“你怎么阴魂不散的?”   林小酒:“你还好意思恶人先告状?明明是你变.态。”   茅决明却被她这句话刺激了似的,“我是恶人?”他拿脚踩上那男人的脑袋,碾皮球似的揉搓,林小酒简直担心他会将那尸体的脑袋从脖子生生拧下来,等那尸体的脑袋扭成一个非常奇特的弧度,茅决明才道:“这个才是恶人!”   “……”林小酒几乎想要推翻自己从前的‘直觉’,站在阳曾琦那一方了,“不管怎么说,你滥杀无辜——”   “等等。”林小酒感受到脚踝被什么东西扯了一下,原来,已经被自己揣进兜里的兔子公仔,竟不知什么时候跑了出来,见吸引到了林小酒的注意,伸手指了指不远的黑暗处。   林小酒视线顺着封寄海的指示看过去,只见胡同的角落里有一只小奶猫,不过巴掌大,橘毛白肚皮,却丝毫不见憨态可掬的模样,反倒堪称恐怖。   它没骨头似的横在地上,仿佛被什么东西踩扁了似的,而一只眼球空洞.洞的,似乎被什么利器插.进去,又拔了出来,早就没了气。   “树枝?”林小酒喃喃,“所以,你是在惩罚这个保安?”   如今看来,那个穿着保安服的男人,死状和那只小奶猫一模一样,茅决明冷哼一声,“算你聪明。”   说罢,挺有兴趣似的蹲下.身,指了指兔子公仔,“小丫头,这是你养的鬼?”   林小酒没料到这人情绪和话题都转换得这样快:“啥?”   茅决明道:“大家都说修鬼道是邪道,没想到你这丫头年纪不大,见识不短,跟那些古板的牛鼻子不一样。”   莫名其妙被夸奖了的林小酒:“……”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不是养鬼,甚至目前的生活费都靠鬼大佬赚的,非要这么说,应该是他在养我。   茅决明却自顾自自言自语:“难怪了,那天就应该是你潜进我的家吧,你这鬼也不简单,我其实有些兴趣,是何方神圣……”一边说着,他一边伸出手,试图摸一摸那毛绒绒的小兔子。   可手指刚刚碰到兔子耳朵,便触电般收回,茅决明眼中的戏谑和蔼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倏然退了一大步,警惕地看过去,“这、这……”   天色太黑,林小酒没注意到茅决明背到背后的手指不住发颤,且已经焦黑一片,而背对着自己的、毛绒绒的可爱小兔子,眸中红光一闪,眼里全是威胁,凶恶得仿佛刚从地狱里爬出来的罗刹。   养鬼之术,自古以来便有,可大多数是豢养灵智不全的小鬼,供人差遣驱使,亦或是养僵尸,最近几年大约是流行养婴灵小鬼,总之,核心问题,就是鬼的力量不会太强,如果豢养厉鬼,稍有不慎就会被反噬,何况是凶成这样的厉鬼,茅决明看向林小酒的眼神不由得瞪视多了些忌惮。   林小酒蹲下.身,撸了一把兔子公仔的长耳朵,不满道:“地上又是土又是血,多脏,不许再跑出去了!”   于是,茅决明眼睁睁看着林小酒拎着兔子耳朵将那“厉鬼”收进衣兜里,可那“厉鬼”非但没有一点反抗之意,甚至顺从又亲昵地蹭了蹭那小丫头的手心,仿佛真是一只乖顺的小兔子。   茅决明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下意识把脚从保安的尸体上挪开,规规矩矩地站好,“小姑——道友,如果没什么事,我……”   林小酒道:“等等。”   “我做事向来恩怨分明。”她上前一步,也迈过那血肉模糊的尸体,面上一点畏惧也没有,只是动作相当小心,分明是怕弄脏了鞋子,茅决明的神色更肃然了几分,果然是真人不露相,那一天,这丫头假扮物业实习生的时候,多像啊,险些骗过了他。   林小酒站在茅决明面前,继续道:“如果这的确是你和阳曾琦的私人恩怨,我就向上反映说明,把这一单子撤掉,以后也不会再有人来烦你。”   “但如果你不能证明,我收人钱财,也只能□□。”   茅决明看着林小酒认真的杏眼,犹豫了好一会儿,才最终认命似的点了点头:“我能证明。”   “不过,”茅决明说,“你不用替我向谁反映,像你这样水准的天师,我还是第一次见,相信也不多,之前来的那些,为什么都无功而返?因为在我眼里,他们全是酒囊饭袋,但道友你,我不想和你交手。”   令林小酒更没想到的是,这位茅先生,出来杀人,居然还明目张胆地开着车,而且是辆豪车,林小酒坐在副驾的真皮座椅上,听着开车后自动响起的舒缓音乐,忍不住道:“没想到茅先生的品味这么好。”   茅决明却是自嘲地笑了,“没想到我也像个正常人,而不是时时刻刻都变.态吧。”   “哪里,”林小酒认真道,“虽然你手段残忍了些,可如果是除暴安良的义举,就不算‘变.态’,但是我劝你一句,有些人做了坏事,罪该如何,在他死后会有地府判定,你这样动用私刑,说不定会有损公德。”   “道友谬赞了,”茅决明轰开油门,“我才不是什么‘除暴安良’,我只是单纯想杀人而已。”   林小酒:“为了‘虎穴挡煞阵’?”   茅决明没说话,算说默认了。   一路无话,等车子停下,林小酒才发现,这是一条小吃街,茅决明带林小酒走到小吃街路口:“道友,你不是想要看证据吗?我给你。”   茅决明话音刚落,林小酒就见眼前的情形变换起来,小吃街不复刚刚的热闹,像是还没建成,也像是因为整改所以停了一部分,且淅淅沥沥地下起雨来,不远处跌跌撞撞地走来一个熟悉的身影。   “阳曾琦?”林小酒唤道。   阳曾琦却没理会她,只继续往前走,脚步虚浮,浑身酒气,路过林小酒眼前时,还打了个惊天动地的喷嚏,林小酒忙嫌恶地退后一步。   “这是幻阵。”衣兜的兔子公仔再次探出头来,“他听不到的。”林小酒也反应过来,有些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不是才刚看过幻阵,怎么就不记得了?她向身旁看了看,发现茅决明竟也不见了,警惕道:“会不会是他凭空造出来的?”   封寄海摇摇头,笃定道:“他没有那个本事,应该是从前的影像覆盖,就像刚刚那个胡同一样。”   正说着,反方向又走过来四个女孩子,全是十三四岁的模样,穿着校服,每人一把小花伞,在雨中叽叽喳喳地笑闹,钻进一家店铺之后,很快每人都抱着杯奶茶重新出来,大约是阴天的缘故,天色很暗,看不出是几点。   一辆公交车风驰电掣地开过来,甩了阳曾琦一身泥点子,在他的咒骂声中,一个梳马尾辫的小女孩催促同伴:“你们快去吧,一会儿我爸来接我。”三个女孩子向公交车跑去,边跑边向马尾辫道别:“茅莹莹,再见!”   茅莹莹也冲她们挥手:“再见!”在雨里站了一会儿,就见身边多了个男人,阳曾琦抱着手臂,淋着雨,“小妹妹,我没带伞,这也太冷了,能借你的伞躲会儿雨吗?”   茅莹莹看了他一眼,有些警惕,向后指:“叔叔,后边的小店也可以躲雨。”   阳曾琦央求:“我是要等公交车,那边离公交站太远了,而且这一带正在整改,这么多家店都关着门,就剩下那么一个奶茶店还开着,可他们家都转不开身,怎么会让我一直赖在那儿躲雨呢。”   大约是看阳曾琦被雨水淋得太可怜,茅莹莹好心分给他一半伞,两人便肩并肩地站在雨里,“怎么这么晚才放学啊,你爸不担心吗?”“哦,补课啊,叔叔小时候学习就不好,那课本它认识我我不认识它,你可别像叔叔这样……”“别着急,这么大的雨,车况一定不好,说不定都堵在路上呢,你看公交车都迟到了。”   阳曾琦依旧是流里流气,可非常活泼,尤其是笑出一口大白牙,更显得无害,茅莹莹很快就放松了下来,不再戒备这位风趣幽默的知心大哥哥,林小酒却觉得阳曾琦对陌生人热情过了头,给人的感觉不太舒服。   “哎呦!我公交卡,钱包呢?”阳曾琦焦急地翻找自己身上的口袋,雨越下越大,他的半边身子都被雨水打湿,有些不好意思地问:“小妹妹,能再送我几步吗?应该是落在小吃街后头了。”   茅莹莹犹豫了片刻,便跟了上去,林小酒直觉不好,下意识便伸手去抓,可手竟是穿过了茅莹莹的肩膀,才恍然惊觉,这是幻阵。   可该发生的事情还是按着固有的轨迹在继续前进,场景并没有变换,只是远处的胡同里发出了女孩子歇斯底里的求救声,奈何下着大雨,本就处于整改中而半荒废的小吃街,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不知过了多久,茅莹莹跌跌撞撞地走回来,小花伞早已不翼而飞,身上、脸上都被雨水浸透,像极了汹涌而落的泪水,一辆眼熟的豪车驶来,画面戛然而止。   小吃街又变回了原本的模样,茅决明脸上没什么表情,裤脚上还沾染着刚刚那个死去保安的血,林小酒心里非常不舒服,这种事情,本就该是你情我愿的,她一直不能理解强.暴,更无法理解有人会对那么小的孩子出手,她有多大,十三,还是十四?   变.态果然不止是沉默寡言的‘老实人’,阳曾琦那么活泼,却是个真流氓,可茅决明,林小酒有理由怀疑,是被他逼成现在的样子。   “你女儿她……现在还好吗?”林小酒不大抱希望地问出这句话,如果她还好,他怎么会三更半夜出去杀人,搬去害了她的“凶手”家对面不人不鬼地住下。   “她死了,自杀。”茅决明不带一点感情,可背在身后的手,却握得直接发白,好一会儿才慢慢松开,“不止因为那个畜生,更因为学校里的风言风语。”   “呵,”茅决明冷笑一声,“十几岁的小孩子,已经会说‘苍蝇不叮无缝的蛋’这么不讲道理的话。”   这样的二次伤害,对身心都受到重创的小女孩来说,无疑是致命的,林小酒忍不住道:“他们都是凶手。”   没想到茅决明却非常赞同地点了头,“是啊,都是凶手。”   林小酒被他说得脊背发寒,觉得这位茅先生真说不准能认定‘宁肯错杀一千,不能放过一个’的原则,做出不分青红皂白地屠杀一个学校的事情,不由得加了一句:“其实……你可以借助法律武器。”   茅决明冷笑:“蛇鼠一窝,那个小吃街是重点扶持项目,据说不能出事……谁知道究竟为什么呢,反正监控在需要的时候就失灵,还不如我亲自来。”   “那那些学生?”   茅决明神色却柔和下来:“我也是父亲,不会滥杀无辜,不过……欺负过莹莹的人,都是坏孩子。”   林小酒背后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总觉得他们的下场不会太好,茅决明才道:“毕竟,‘虎穴挡煞阵’是替我挡煞的,我必须犯下点罪孽,才不辜负这么精妙的阵法。”   “道友,事情的经过我都告诉你了,现在,可以放弃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  看了昨天的评论,想看的比较多,所以三喜放预收啦,名字就暂定《我和阿飘有个约会》,文案等开文之后再精修,你们说想看的,不要骗我哦,去收藏哦(专栏可见,还可以顺便收藏一下作者呦么么哒!)   ps 感谢:妮妮酱扔了1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8-10-13 20:46:43 第72章   林小酒看着茅决明有些疯狂的眼睛,还是劝了最后一句:“作为一个父亲, 你做的事情无可厚非, 但犯下这么多杀孽, 即便有‘虎穴煞’转嫁于人,天道最终也不能容你。”   茅决明却是平静下来, “没有了莹莹,我就是孤家寡人,还怕什么天道惩罚?”   林小酒见他主意已定——况且现在也无法回头了——叹口气, 道:“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茅决明:“你说。”   林小酒:“明明‘虎穴挡煞阵’中的‘挡煞之人’是阳曾琦, 为什么他好好的, 并没有受太多影响, 可他父母却都诸事不顺, 甚至现在已经躺在医院里昏迷了呢?”   茅决明闻言, 沉默了片刻,竟也叹口气:“可怜天下父母心, 为人父母,我能理解他们,但我的孩子不能白死……老人家总是比现在的年轻人看得更明白, 应该是觉察到不对劲儿,早早求了高人。”   林小酒惊讶:“那他们是解了‘虎穴煞’?”   茅决明嗤笑:“怎么可能, ‘虎穴煞’又名‘无解煞’,连你们都没找到‘阵眼’在哪里,那些江湖术士怎么会有办法,不过将劫暂时难转嫁到他们自己身上罢了。”他轻描淡写道:“等他们死了, 他的报应就到了,不会等太久了。”   “好了,今天杀过了人,我也该回去睡觉了。”茅决明道,“先送你回家,然后我们就此别过。”   ……   等回到自己的小公寓,+封寄海立即忙不迭附身在大熊上,舒展了手脚,正要拥抱林小酒,忽然敏锐地问:“怎么了?你在想阳曾琦的父母吗?”   “嗯,”林小酒托腮,“所以,我在想一个哲学问题。”   封寄海学着林小酒的样子托腮,奈何大熊胖墩墩的,便显得有些滑稽:“什么问题?”   林小酒:“一个古老的哲学问题。在一片平原上,有一列火车正在高速行驶,突然,前方不远处的轨道上,看到有五个无辜的人被强盗绑在了铁轨上,如果火车急刹车,一整车的人都会丧命,但前方有一个变道拉杆,可以让火车开上另一条道,而两条路最后会合并,这就是不改变原线路,对火车没有任何影响。”   “但不幸的是,那一条轨道上也有一个无辜的人被强盗绑上了,那么,这个拉杆该不该拉呢?”   封寄海:“你是说,没做错任何事的阳曾琦的父母是无辜的,被绑在一条铁轨上,而另一条铁轨,绑着同样无辜死去、灵魂不安的茅莹莹,还有她几乎发了疯的父亲。”   林小酒点头:“咱们俩就是站在拉杆旁唯二有能力的旁观者,千古难题,该怎么解呢?”   封寄海伸出毛绒绒的熊掌,撸了把林小酒的脑袋,只说:“丫头,你长大了。”   林小酒:“……”虽然封寄海看起来比她的身体年纪大,但要论灵魂,哪个凡夫俗子也比不过她的。   一夜无话,第二天,林小酒还欲研究一下这个世纪难题的时候,就听到一条噩耗,阳曾琦的父母已经去世,而阳曾琦也终于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从医院回来的第一件事,不是去殡仪馆跑丧事流程,而是联系林小酒。   他险些跪在林小酒面前,一口一个“大师救我”,林小酒奇道:“你态度怎么忽然变了?不是不信鬼神的吗?”   阳曾琦抹了把鼻涕,原本就黑土豆似的一张脸,升华成了“拔丝土豆”,他哽咽道:“有问题,绝对有问题!我家老爷子,还有我妈,是对的,他们……他们死得好恐怖!大师,您一定要救我,不是只有您接了我的单子吗,多少钱我都愿意给,多少钱都行!”   林小酒冷漠地一根根掰开他握住自己的手指,“抱歉,我正想同你说,我也无能为力,你还是另请高明吧。”   “可你明明说你可以的!”   林小酒没再理会他,转身就走,阳曾琦带着哭腔咒骂,“你这个骗子!小娘们儿果然靠不住!”“你没本事,装什么逼,瞎耽误工夫,说不定我早请到真的大师了!”   阳曾琦的话没骂完,忽然凭空跌了一跤,可他明明没动,只是好好地站着,就好像有个看不见的人站在他后面,狠狠推了一把似的,摔了个狗吃.屎。   阳曾琦爬起来,抹了把鼻子里流出的血,忌惮地望着林小酒的背影,闭紧嘴巴,不敢再胡说了。   等封寄海重新飘回来,林小酒才问:“大佬啊,咱们回去要不要向相关部门反应一下,把这一单推掉,不要再让别人接了?”   封寄海自傲道:“不必,连我都觉得吃力,不会再有人成功,再者,你没忘记茅决明的叮嘱吧?”   “没有,”林小酒道,“他不肯让我们向上反映,取消这一单。”   封寄海:“他是不想要别人知道他女儿的遭遇,不想让她在死后依旧被人评论,指指点点,所以才妄图凭借一己之力,把‘仇人’都给解决了。”   一人一鬼这一次倒是异口同声地叹了句:“可怜天下父母心。”   “但他这样做,天道会放过他吗,阴司会放过他吗?”   封寄海也陷入了沉默,林小酒恍然意识到,他本身也是个不肯进地府、入轮回的“逃犯”,以后等待封寄海的会是什么呢?   林小酒怀着复杂的心情退了单,没想到自己退个单子,竟也成为了风水界的新闻,“那个‘天赋异禀’的‘天才少女’,周不阿的关门弟子,居然也会退单?”   一时间,各种酸话不一而足,似乎连远在东北的周派大弟子、林小酒的亲师兄沈化煞也被惊动了,一个电话飚过来,问她有没有受伤,林小酒得知自己又一次成了“话题女王”,心情非常复杂,在三言两语安抚了师兄的情绪之后,便又回过头去关注阳曾琦的事件发展。   据说,自从林小酒退了单之后,不少年轻风水师都抢着接,试图一鸣惊人——那可是“天才少女”都没办法接下的单子呢!   可即便大家前夫后劲地试图拯救阳曾琦,可大多都没弄明白究竟是为了什么,就眼睁睁看着阳曾琦衰弱下去。   他遇到的怪事很多,比如,走路时,不小心猜到凭空冒出的玻璃,穿透鞋底,比如,不小心被一根树枝插.进眼睛里,险些丧命……年轻的风水师们告诉他,那是往死鬼魂的报复,应该是布阵之人坐下的孽,可惜那人布置得天衣无缝,别说阵眼,就连那人就是男是女,是圆是扁,都无从查起。   倒是一直住在对门的邻居大叔,挺同情阳曾琦的遭遇,在风水师们出门调查的时候,他会过来看望失去双亲、孤独无依的阳曾琦,并会带着些小点心、夜宵等等犒劳年轻的风水师们。   风水师们感激地夸他热心肠时,邻居大叔总是说:“这不算什么,远亲还不如近邻呢,我们小时候,都在胡同里乱窜,哪像现在,大家住一栋楼,见面不相识,互相帮助不是应该的。”   还总不忘多加一句:“小阳这孩子不容易,受了这么多苦,你们多费费心,一定要救他啊。”   而事实上,在风水师们的全力保驾护航之下,阳曾琦竟然挺过了多次突如其来的“报应”,即便人已经被折磨得千疮百孔,却还是坚强地活着,最后几乎丧失了语言功能,只剩下发达的泪腺,能表达他还留有痛觉的事实。   阳曾琦身上插满了管子,嘴巴一张一合:“……”   邻居大叔茅决明笑得和蔼:“不用担心医药费,我找了些关系,替你将房子抵押出去了。”   阳曾琦瞪大眼睛,用满是阵眼的手垂床,茅决明又道:“你这年轻人,急什么呀,命都没了,还要什么房子,钱是可以再赚的,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几位急于找到阵眼证明自己的“天师”也纷纷劝他听大叔的话,便纷纷离开,等病房里只剩下阳曾琦和茅决明时,茅决明才收敛了笑容,冷冷道:“你不嫌烦我都嫌烦,每天就那么一句话,‘求你让我死’。”   “想死?没那么容易。”茅决明仔仔细细地将剩饭扔进榨汁机,小心翼翼地将搅拌好的饭糊糊倒入容器内,拧上连接食道的软管,看着他“被迫进食”,“莹莹受到的痛苦,我还没还给你呢。”   “不要急,”他放柔声音,像是冰凉滑腻的蛇,“我精心设计了九九八十一种死法,你一定要撑过去。”   “加油。”在阳曾琦惊恐的目光中,茅决明露出一抹愉悦的笑。   据说,阳曾琦坚持了整整两年才咽气,死的时候,尸体已经千疮百孔,一米七几的个子,体重只有三十几斤,不是因为瘦,而是器官、肢体严重缺失,连护士都不敢多看一眼。   而那位一直照顾他的好心大叔,也在他死后不久离世,据说是做饭的时候忘记关火,引起了厨房火灾。   虽然消防队及时阻止了火势蔓延,没有造成其他住户的损失,但大叔却已经被烧死,可神奇的是,这位好心、慷慨、又富有的大叔,像是早就想到自己可能会给房东带来麻烦似的,已经在出事前几天,全款买下了这栋房子,而他的资产,也尽数捐给了慈善机构,成立了叫做“莹莹基金”的基金会,专门用来给弱势群体提供法律援助,尤其是女性,惹来一片称颂之声。   茅决明的死带来的影响,最后是在警方提示广大市民一定要注意厨房安全,检查消防措施的呼吁中,尘埃落定。   但那都是后话,林小酒此时最却没精力再去管阳曾琦的事情,她现在被“风水界”的吃瓜群众们,从“天才少女”、“周不阿关门弟子”的神坛上拉了下来,从前爬得越高,现在就跌得越惨。   满耳都是“不过如此”,“一个看风水的单子都接不来,至少基本功还是不扎实的。”   林小酒还记得自己的任务“做一个合格的风水师,不辱师父衣钵”,自然不肯懈怠,也不想去辩驳那其实是个‘无解煞’,若是自己能接下个漂亮的任务,而后等众人自己反应过来,那其实是“无解煞”,再装逼也不迟。   这样想着,林小酒摩拳擦掌,却觉得app上的单子都差点意思,也是此时,她又接到了师兄沈化煞的电话,对方除了生活上的关心之外,又送上了个机会,去东北处理一桩怪事。   沈化煞可是周不阿的嫡传大弟子,在风水界早有盛名,连他都说“棘手”,那必然是历练的好去处,简直是想睡觉就有人给送枕头,林小酒满心感激。   却没料到,这样的好事,居然受到了阻挠。   “我不同意!”封寄海此刻还附身在大熊上,因为手太短,双手环胸的不满姿势,做的有些滑稽,大大降低了气势,以至于林小酒大胆而强硬地否定了他的建议。   “东北的‘活儿’我非接不可!你为什么不让我去?”   封寄海:“现在京市都降温了,听说东北现在冷得能冻掉鼻子,我不准你去!”   林小酒:“我查过了,东北暖气堪比世界非物质文化遗产,凝结了无数代劳动人民的血汗和智慧,室内温暖如春。”   “……”封寄海,“我们要去的村子,还是最偏远的那种!没有暖气!”   “那岂不是有原生态的皑皑白雪?好多年没体验过了呢!”林小酒一脸向往。   封寄海气鼓鼓地在房间里踱步,笨重的毛绒大熊,时不时撞到茶几、桌角、装饰花瓶,在林小酒发飙之前,封寄海先一步从毛绒大熊的身体里钻出去,飘在半空中,臭着一张青白的脸,说出了真心话:“你就是想去找沈化煞。”   林小酒:“什么?”   既然已经开了头,封寄海干脆豁出去,酸溜溜道:“当初姓席的丫头,不就是因为那个臭小子和你过不去吗?好几次害得你差点丧命,你为什么一点记性都不长,还要跟姓沈的纠缠不清?”   林小酒意味深长地看着封寄海,鬼大佬对上林小酒的眼神,有些不自在,但还是硬着头皮把话说完,“你不要以为他只是为了师门,为了是兄妹的情谊拉你一把,狗屁!明明是包藏祸心,对你图谋不轨!”   “不然说正事不就得了,用得着一天一百条微信一百个电话地打过来,说那些鸡毛蒜皮的屁事?”   见林小酒老神在在地靠在吊床.上,只伸出两条穿着珊瑚绒睡裤的、毛绒绒的裤腿晃荡,心不在焉似的,封寄海又飘了过去,苦口婆心,“他如果真喜欢你,为什么之前一点影子都没有,现在才出现,可见是个朝三暮四的渣男!”   林小酒还是第一次见高冷的鬼大佬一口气讲这么多话,把“沈化煞一直在闭关”的事实咽了下去,只冲封寄海勾勾手指:“过来。”   封寄海乖乖地飘了过去。   林小酒贴着他的耳朵:“你吃醋啦?”她微微歪着头,一张俏.脸近在咫尺,又大又圆的杏眼俏皮地看着封寄海,像是撒娇,又像是不满,而唇角微微勾起的弧度,令封寄海丝毫提不起怪罪她、甚至反对她的心思,不争气地软了态度,“你要去的话……”   “那就去吧!”封寄海咬咬牙,偷偷附进兔子的身体,恶狠狠地捏了一把兔子公仔的耳朵,好像那可怜的兔子公仔是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沈化煞本人。   林小酒却捞起那只巴掌大的兔子公仔,对着它的三瓣嘴一口亲了下去,“大佬,我就知道你最好了!”   因为不爽而耷.拉着的兔子耳朵,倏然立了起来,又不大好意思似的,重新硬按下去,林小酒失笑,觉得自家大佬害羞起来真是太可爱了,忍不住乘胜追击以表决心:“沈化煞虽然喜欢我,可是我并不喜欢他呀。”   林小酒这话说得其实不算说谎,她继承了原主的记忆,虽然这对师兄妹之间什么许诺、表白都没发生过,可沈化煞对原主林依焰的照顾,她还是记得的,林依焰不但从来没有回应过,反倒躲着这位师兄——这其实并不怪享年十九岁的原主,像师父一样古板又固执的师兄,她不害怕已经是看在从小长到大的青梅竹马的情谊了,还说什么喜欢,甚至回应呢?   说起来,沈化煞是个好人,可在追女孩子方面的技巧,可以说是典型的反面教材了,能上教科书的那种。   “不然,”林小酒继续哄自家大佬,“我怎么会放着那么粗的大.腿不抱,非要一个人跑出来历练、证明自己呢?”   封寄海闻言,心里登时舒服了不少,“对,”他有些得意,“你抱着我这个金大.腿就好了。”   林小酒等的就是这句话,幸福地抱住一整只兔子公仔,封寄海被挤得受不了,终于决定“逃出魔爪”,飘到半空,居高临下地看着林小酒:“我要跟你一起去。”   林小酒:“那当然,你放心,我会记得给你度气的。”   “不,”封寄海却道,“我要和你一起光明正大地去,以你男朋友的身份。”   林小酒:????   封寄海:“可以吗?”   林小酒:“可以是可以,不过,你确定要我师兄认一个厉鬼,呃,厉鬼师妹.夫?”   “……”封寄海,“我会找一句合适的身体,不过,你还是要记得每天给我度气才行。”   面对大佬较真的要求,作为一个抱大.腿的小妹,林小酒能怎么办,只能答应,任由大佬折腾。   好在,找身体的问题,并不需要林小酒插手,她得以花时间研究沈化煞留给自己的线索,村中怪事连连,死去的鸡鸭鹅狗不在话下,连留着过年用的“年猪”,都接二连三地被放干净血,成为干尸。   紧接着就是村民遭殃,林小酒看着资料,据说,起因是村中的萨满婆婆,将一个自杀的小媳妇安葬时,出了问题,她死的时辰凶险,又身着红衣,最容易化作厉鬼,而村中德高望重的萨满婆婆,为了避免这种事情发生,提议:   要将那小媳妇放在空旷的广场上,曝尸照七天的月亮和太阳,入棺的时候,再用铁链子将棺材牢牢捆住,即便是尸变也不能冲出棺材。   可坏就坏在那萨满婆婆年纪大了,不能事事亲力亲为,便将事情托付给了族中的年轻人们,还真应了那句‘嘴上没毛,办事不牢’的俗话,偏偏其中有一天下了雪,因为萨满婆婆千叮咛万嘱咐,不能见水,村里的年轻后生们,只当这么冷的天气,别说见水,就算直接用热水泼出去,也能当即化作冰渣子,并没有放在心上,便也没有将小媳妇的尸体抬走避一避。   可那雪落在尸体上之后,竟当即化成了雨,和着红衣,仿佛尸身活过来,流了一地血似的,吓得后生们连忙用塑料布盖上了尸体,好在并没有发生什么怪事,后生们害怕婆婆和长辈怪罪,将这事情瞒了下来。   可后来下葬的时候,那链子竟忽然断裂,村里人都吓得四散奔逃,等年迈的萨满婆婆拄着拐杖亲自前往的时候,尸体已经不翼而飞。   从那以后,村中怪事连连,而东北的地界,一直是沈家在管,风水界最负盛名的四大家族,便是“封沈司马席”,不过,这些老黄历,现在的年轻很少知道,只是原主在很小的时候,曾听师傅说过,也知道师兄沈化煞,便是那著名的“沈”家后人,而师叔的爱徒席廉贞,也是“席”家的大小姐,只有她自己是无依无靠的孤女。   只是,原主的记忆已经非常模糊,林小酒也只记得‘沈’家应该很厉害,像他们“周派”一样厉害。   连沈家都无法解决的问题,那就一定是大问题了,值得一去,而目前她收到的资料,似乎也有很多疑点,比如,那小媳妇为什么那么巧在阴时自杀,还身着红衣,是单纯的巧合,还是有人陷害,亦或是自己想要成为厉鬼,做一些活着时候没办法做到的事情?   而红衣厉鬼,虽然邪性,却也不至于令沈家束手无策,总觉得其中还有隐情,而在约定出发前,封寄海一直神龙见首不见尾,林小酒正要劝说他不如放弃,甚至想要忍痛画几张“隐魂符”的时候,他却光芒四射地在阳光下出现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我和阿飘有个约会》预收已经放好了,但是……说好的收藏呢~   让人家写的时候,就叫人家小甜甜,要你们收藏的时候,就不理人家了。   昨天晚上,你们是怎么答应我的?(咬手绢)   渣男QAQ 第73章   转眼便到了出发的日子,沈化煞原本人就在东北, 可为了接林小酒, 专程飞了过来,他和那些不明真相的风水界群众不同, 是知道自家师妹有几斤几两的, 这样殷勤,多半不是为了寻求帮助, 找机会同小师妹亲近才更合情合理, 不管是真棘手, 还是别有用心, 林小酒想,约妹子去抓鬼,这种清奇的思路,她这位便宜师兄找不到女朋友是有道理的。   沈化煞和原主记忆中的样子别无二致,如果非说有什么变化,或许是更精神一些,显然是刻意打扮过,穿一套休闲装,更显身高腿长, 只是,脸上的表情依旧严肃,和活泼的打扮严重不搭。   “小师妹。”沈化煞道,“快一年没见,好像又长高了。”   林小酒学着从前林依焰的样子, 怯生生地叫了一句‘师兄。沈化煞不易觉察地叹了口气,他刻意把声音放柔了些,“行李都收拾好了?东北那边很冷,而且我们要去偏僻的小村子,买东西也不方便。”   “放心吧,都收拾好了。”林小酒推出一个大号旅行箱证明,沈化煞自然地伸手去接。   可他的手还没碰到行李箱,便被一个人拦住,抢先一步将林小酒的行李拖走,沈化煞皱了皱眉,抬眼便看到一个二十岁出头的青年,身材颀长,高鼻大眼,是个很帅的男孩子,只是皮肤过于苍白,看着不大健康。   “你是?”   青年一只手抓.住那旅行箱,另一只手自然地揽住林小酒的腰,笑得热情,“您就是焰焰的师兄吧?”   林小酒被那句“焰焰”恶心得寒毛直竖,可这个陌生帅哥身上气息,以及说话方式都太过熟悉,令她没有轻举妄动,只不动声色地在沈化煞看不到的地方,掐了一把拦住自己腰的爪子。   陌生帅哥疼得抽了抽嘴角,却还是伸出一只手,礼貌道:“自我介绍一下,我叫陆海,是焰焰的男朋友。”   沈化煞目光冷冷地扫过“陆海”,却没伸手去握,只淡淡说了一句“幸会”,“时间不早了,我和师妹还要赶飞机。”   陌生帅哥热脸贴了冷屁.股,也不觉得尴尬,收回悬在空中的手,好像看不懂人眼色似的,继续道:“焰焰不怎么出远门,听说东北那么冷,我就怕她冻坏了,还说去小村子,现在旅游业多乱呀,我怎么能放得下心,所以啊,我偷偷买了同一班的票,跟你们一起去!”   林小酒看到沈化煞的眉角狠狠一跳,似乎是在压抑着火气,“这一次,我们是去办正事,不是去玩的。”   “出差我就更要陪着了!她一个女孩子,什么时候吃过这种苦,师兄您放心,我自费,不占公家便宜。”   “……”沈化煞,“你知道我们是去做什么吗?”   陌生帅哥:“只要跟焰焰在一起,做什么都好。”   沈化煞大约是被恶心得说出不话,憋了半天,才问林小酒:“小师妹,你怎么说?”   林小酒心道:他不但知道是去做什么,而且还是主力,我当然举双手双脚赞成了。   “他不会妨碍我们的。”   沈化煞的目光从林小酒理所当然的表情,移到陌生帅哥依旧紧紧揽着林小酒的手上,冷冷撇下一句,“随你便吧。”   等人走了,林小酒才扒.开帅哥的手,眯了眯眼睛:“封寄海,你从哪儿搞来的身体?”   封寄海:“怎么样?”   林小酒围着瘦高帅哥转了一圈,发自内心地评价,“挺帅的。”   封寄海高兴了没一秒钟,又酸溜溜地问:“和我本身比呢,哪个更帅?”今天之前,他万万不会想到,自己居然会做出吃自己醋的骚操作,林小酒却没搭理他,只问:“不会是你从哪儿偷的尸体吧?”   封寄海含糊其辞:“放心,正规渠道。”   林小酒开始上.下.其.手摸.他的衣兜:“我跟你讲偷尸体是犯罪,你是怎么买的机票,身份证是不是从死者身上偷出来的,一会儿过安检的时候万一查出来——”   封寄海扣住林小酒的手,贴着她的耳朵暧昧道:“大庭广众的,不要这么着急,等到了那边……”   “等到了那边,直接把你推雪堆里。”林小酒接道,“免得被警察带走。”   封寄海:“……”   好在一行人都安全过了安检,并没有出现什么“已死亡人口”登机被检查出来的灵异事件,沈化煞原本打算找机会和林小酒聊一聊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小子到底是什么来头,可刚开了个“你今年才十九岁”的头,就被臭小子本尊截了胡,封寄海体贴地提醒飞机即将起飞,还是请大家入座,不要给空姐添麻烦。   三人坐的是头等舱,每侧两个位置,封寄海抢先坐在林小酒身边,而沈化煞这样自恃身份的人,自然不会当着空姐的面,和那个臭小子计较,只是目光沉沉地盯着他的一举一动,似乎在等着那臭小子敢欺负自家小师妹,他便会当即施法咒死他,气压之低,连训练有素的空姐都不敢鼓足勇气和他说话,酝酿了好一会儿才问出’先生您打算几点用餐‘的问题。   从京市飞东北的飞机,时间并不长,不过两小时左右,便已落地,但真正的目的地离机场又有相当一段距离,三人下了飞机之后,便直接上了沈化煞已经提前留在机场的车子。   林小酒忍不住问:“师兄啊,你还刻意留了车,多麻烦。”   沈化煞:“这里打不到车的。”   “那你家的司机呢?”要知道,东北是沈家的地盘,风水师,尤其是风水世家,虽算不上豪富,却也绝不缺钱,住庄园,配司机保姆佣人是标配,这些,原主小时候就有了概念,亲师兄沈化煞,和二师叔座下的小徒弟席廉贞,从来都和她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沈化煞没回答这个问题,只一边替林小酒将行李塞进后备箱,一边道:“不会有司机人愿意去的,不信你去问问。”   干坐了两个小时,林小酒还真的挺有兴趣舒舒筋骨,她眼光还算独到,轻易就能认出那些是来接人的家属,那些是混在停车库里趴活儿的黑车,叫住一个大叔,“师傅,嘎子岭去吗?”   那大叔看神经病似的看林小酒一眼,一口地道的东北腔,“去嘎子岭嘎哈啊?”   “……”林小酒,“旅游?”   “矮马!旅啥游啊?那破地方,又穷又偏,大巴车都不通,有啥好看的,你要是想去雪乡,市里有好多旅行社,都是正规旅游路线。”   “不想去开发过的地方。”   “矮马老妹儿,想看原生态也别去嘎子岭,”司机大叔压低声音,“那个地方,邪门!”   林小酒一连问了几个司机,都表示嘎子岭老邪门了,不能去不能去,给多少钱都不能去。   见沈化煞和封寄海已经差不多把行李收拾好了,林小酒也不再耽误时间,小快步跑了过去——东北就是东北,即便是地下停车场,通风口吹来的寒风,也已经能感受到零下二十几度的威力了,好在车子启动之后,空调渐渐焐热了身子,坐在林小酒身边的封寄海也没有放开她的手。   事实上,封寄海现在的“身体”,比正常人的温度还要低一些,脸上也没有血色,好在在冰天雪地里,并不显得突兀,而坐在驾驶位开着车的沈化煞,不时通过后视镜看上几眼,脸色黑如锅底,“小陆是吧,我们去嘎子岭做什么,你知道吗?”   封寄海:“知道的,那边不干净,焰焰想去帮你的忙,我要保护焰焰。”   沈化煞被噎住,过了一会儿才道:“你也懂风水?敢问师从哪里?”   封寄海皮笑肉不笑:“不过略懂皮毛,不是‘名门正派’。”   林小酒安然在两人的□□味中稳如泰山地托腮看窗外,城市里已经失去了北方该有的豪放景色,高楼林立,车队粼粼,即便空中飘着鹅毛大雪,可路面依旧是沥青的颜色,干干净净的,厚厚的融雪剂,扫清了道路,却也失去了冬日该有的味道。   等使出机场高速,出了城,走入乡间小路,才是真正的北国风光,万里雪飘,一片苍茫的白皑皑,仿佛路没有尽头,雪也没有尽头,人的心情也莫名跟着开阔起来,但再往前开,大雪封山,连路都没了,天色也暗了下来。   “车只能开到这里,我已经和村里人打过招呼,他们会赶马车来接我们。”沈化煞将车子停进山脚下的一间农家院里,几人刚下车,农家院里便走出几个穿着棉袄的男人,“沈大师,可把您给盼来了!”   林小酒第一反应是,原来北方人并不全是高大的,像自家师兄这样的“高富帅”也是少数,那几个土生土长的村里人,最高的还要比沈化煞和封寄海矮上一头,也因为穿得太厚,也看不出魁梧与否,但都统一地挂着黑眼圈,面色比封寄海还要苍白,却个个印堂发黑,一脸的倒霉相,只看他们的精气神,倒像是上个世纪三十年代盛行的大烟鬼。   沈化煞点了点头,“这位是我师妹林依焰。”   几个男人打量着眼前这位年纪轻轻,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小姑娘,却因着是沈家人带来的,都不敢轻视,恭恭敬敬打招呼:“林大师好!”   沈化煞不大情愿地看了封寄海一眼,“这位也是来帮忙的,叫做陆海。”   “哦哦,陆大师好,我叫田富贵,这是我弟弟,田二宝,那个是我侄子,田朝阳。俺们岭下村,田是大姓,村长叫俺们仨来接你们。“   几人简单打过招呼,沈化煞道:“雪滑,路上不好走,有些晚了,今天还赶得及进山吗?”   田富贵道:“今天恐怕不行了,山路不好走,再者,那‘玩意’夜里凶得很,俺们知道大师肯定不怕,但是,晚上咱这山里能有零下三十多度,能冻死人,还是先在这庄户院对付一晚上吧。”   沈化煞没有异议,只问:“房间够吗?我们需要三间。”   “够够够!俺们这儿别的没有,房间管够!”   这一晚,过得堪称安静祥和,路上便听说这个岭下村,因为交通不便,所以特别封闭,是整个县城有名的贫困村,但伙食居然不错,晚饭是热腾腾的猪肉炖粉条,非常实在,满满一盆,肉多粉条少,尤其是那软糯的血肠,煮得又软又烂,入口即化,带着特有的香味儿,肠衣劲道,陪着白米饭,热乎乎的下肚,很快就驱散了寒冷。   林小酒坐在热炕上,将脚伸进蒙了层被子的炕桌地下,幸福直冒泡泡,“你们这里虽然没有暖气,但比有暖气还要舒服。”   “那当然,”田二宝打了个酒隔,”俺们这儿别看封闭,但日子还过得去,跟你们城里比不了,房子也买不起,可是就在村里住,有吃有喝不用干活,老舒服了。“   林小酒奇道:“为什么不用干活?那你们靠什么吃饭呀?”   据说岭下村是有名的贫困村,每年城里那么多务工人员,就是因为村里太穷,生活无法保障,才愿意背井离乡去工地搬砖,这个岭下村倒是奇怪,现在虽然已经进入冬天,大雪封山,地里一定没有活儿,可是离过年还远,像田朝阳的年轻人,居然不去打工,就守在村子里闲着。   田二宝话语里有些骄傲:“咱这不是贫困村,上头有扶贫任务,摊派给企业,咱们人均收入必须得达到这个数,”他比了个手势,“如果达不到,就考核他们,你说他们不得养着咱?”   林小酒:“……”   田二宝:“俺们这儿哪哪儿都好,就是讨老婆难,现在的娘们都拜金,有吃有喝都不满足,不愿意往山沟儿里跑,都爱去城里……”   林小酒:“……”这思路,活该你们讨不到老婆。   “行了行了,闭嘴吧。”田富贵照着田二宝的脑袋来了一巴掌,“就你有嘴!喝了二两黄汤,嘴上就没个把门儿的。”又向林小酒几人笑道:“几位大师见笑了,我兄弟喝点儿酒就爱胡说八道。”   田二宝捂着脑袋敢怒不敢言,不知嘟囔了一句什么,又被他儿子田朝阳瞪了一眼,才彻底罢休。   ……   这一夜,沈化煞刻意将自己的住处安排在封寄海和林小酒之间,见两边都安静下来,那个“姓陆的臭小子”似乎挺老实,自己才放心地闭上眼睛,养精蓄锐。   而封寄海等沈化煞躺下之后,便小心翼翼地离了魂,飘进林小酒的房间,“喂,你就这么明目张胆飘过来,不怕——唔!”封寄海封住林小酒的唇,好好吸了口阳气,才道:“不怕,我留了一魂一魄在那具身体里,又有你度气,你师兄发现不了。”   林小酒打了个呵欠,“可是明天还有事情要做,我要休息了,还以为这里会有多凶险,没想到这么安宁。”   封寄海:“你确定安宁?”   林小酒:“怎么?”   封寄海冲她勾勾手指:“跟我来。”   林小酒在温暖的炕头挣扎了片刻,最后好奇心战胜了自己舒适的温度,重新将自己裹成熊,小心翼翼推开房门,一脚深一脚浅地跟了出去,耳边寂静无比,只能听到脚踩在雪地上的“咯吱咯吱”响声,院子里没什么特别的,和抵达时没什么区别,马厩里也安安静静。   林小酒跟着封寄海出了门,村里的夜似乎格外漆黑浓郁,寒风刺骨,车辙已经被大雪重新覆盖,林小酒沿着路,往外走了几米,却看到眼前再一次出现了刚刚的农家院,她试着换了个方向,又是同样的情形,“鬼打墙?”所谓鬼打墙,是指被鬼捂住眼睛,所以会在同一个地方打转,但会连封寄海都被困住吗?   封寄海果然摇头:“不是鬼打墙,我还是第一次见这么重的怨气,即便是午夜死亡的红衣厉鬼,也不该有这么大的力量。“   刚刚被热炕暖过来的身体,渐渐开始冷了下去,刺骨的寒冷隔着羽绒服透进来,林小酒打了个寒颤。封寄海见状,忙道:“还是先回去吧,不管是什么情况,明天进了山,应该就知道了。”   林小酒点点头,第二天是个阴霾天,太阳被一层迷雾笼住,连带着山里的景色也看不真切,马车在雪地里行走,倒是平稳,所谓“进山”,并不是爬上去,而是通过一片峡谷,平路走进去,倒像是诗词里的桃花源,走进之后豁然开朗,但并没不如世外桃源美好,相反的,黑气缭绕,死气沉沉,沈化煞只用几个字高度概括:“聚阴之地。”而封寄海的概括就更通俗易懂,“乱葬岗。”   林小酒被两人一唱一和的哑谜,打得浑身发冷,“你们说什么呢?”沈化煞先是一句“难怪”,又对林小酒道:“别怕。”封寄海则更直接,将林小酒揽入怀里,”有我呢。“   沈化煞难得没有为难封寄海,甚至连一个不满的眼神都没给他,只看着那田富贵等人,”这就是你们村?”   田富贵笑得憨厚:“是啊,别看俺们村小,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每年还有上头给的补助,过得可舒服了。”   沈化煞忽然没头没尾地问了一句:“上一次补助是什么时候?”   田富贵搔搔头:“补助每月都按时发,这个月还没到日子。对了,朝阳!你带着几位大师在村里转转,给他们安排住处,按着村长吩咐的,就住在咱家吧。”   沈化煞点点头:“好。”   封寄海道:“既然在村里随便转转,先带我们去萨满婆婆那里,也好了解了解情况。”   田朝阳没有异议,“几位大师,跟我来吧。”   萨满婆婆是村子里“神婆”和“医生”一般的存在。早些时候,医学不发达,大家治病都靠祈求神灵,或者“喝符水”、“涂香灰”,但现在这个年代,连他们风水师都有了app接单系统,能看到这种“原生态”的萨满婆婆,倒有种穿越感。   这村子不大,正围在一圈山坳里,虽然的确是山路难行,交通不便,但有人的地方,雪就不如外边大,但也不如外边干净,都被踩实,成了黑色,林小酒注意到,那黑雪里,还泛着猩红,似乎有种难闻的味道。   “萨满婆婆的房子就在这儿了,但婆婆她身体不好,不能说太多话。”田朝阳叮嘱道。   等进了屋子,林小酒才明白,“不能说太多话”是客气了,这位上了年纪的老妇人,是根本不能说话,她恹恹地靠在的炕上,身上盖着一床半新不旧的被子,很怕冷的样子。   林小酒能理解她把自己捂得那么严实,比起山脚下的庄户院,她家里实在算不上暖和,屋子里还散发出一股难闻的腐臭味,可第一次登门,林小酒几个客人不好把嫌弃表现得太明显,都假装没有闻到奇怪的闻到,更不会对这位农村婆婆的卫生习惯指手画脚。   既然萨满婆婆已经口不能言,他们便退而求其次,同她的家人聊天,说不定也能打探出什么有用的消息,萨满婆婆虽然德高望重,但生活得并不富裕,家里除了她自己,便只剩下两个十五六岁的孙子,家里的家务活以及照顾奶奶的责任,都落在这两个半大孩子身上,可能是年纪还小,活儿干得并不算好,火生得不旺,屋子透着阴冷,比外边还不如,两人都冻出了不大自然的红脸蛋。   正同两个男孩询问村子里的情况,萨满婆婆家却是来了客人,一位五十岁左右的,穿着貂皮大衣的大.爷,中气十足地迈进来,“贵客到了,我来晚了晚了!”   “田村长。”沈化煞也站起来,同村长寒暄,林小酒则偷偷拉了拉封寄海的休息,悄声问:“这不是贫困县么,为什么村长能穿貂皮大衣?那东西得几万块起吧?”   封寄海却见怪不怪:“村长村长,一村之长,天高皇帝远的,他们说一不二,别觉得村官芝麻大,可再小的官儿,权利握在手里,也能兴风作浪,稍微心术不正的,想敛财的办法多得是。”他话锋一转,“据说北方姑娘都喜欢貂皮大衣,入乡随俗,等我们出去,给你也买一件好不好?”   说到“出去”时,林小酒似乎听到那其中一个男孩子,发出了一声冷笑,再看过去,却发现两人都面色如常,两坨红脸蛋红得发亮,不像是冻出来的,倒像是画上去的。   作者有话要说:  上来先挨个么么哒一遍,然后报备:争取两章之内搞定这个世界~ 第74章   林小酒打了个寒战, 下意识靠近封寄海, 贴得更紧了, 封寄海扣住她的手, 十指相握,没什么温度的宽大手掌,却让人安心,封寄海扬声道:“师兄,这里太冷了, 我带焰焰出去转一圈,晒晒太阳。”   似乎从村长进来之后,屋子里的温度又降了不少, 沈化煞淡淡看了一眼两人握在一起的手,非但没有反对,反而叮嘱道:“去吧, 往东走, 那边要暖和些。”封寄海点点头,牵着林小酒的手便离开了。   林小酒:“东边有什么门道吗?”   封寄海:“东边有人气,你能感觉到吗?”   林小酒摇摇头,若是自己的原身,别说人气, 她甚至能嗅出对方是多少年的老鬼, 可现在这一具身体,实在毫无天分,真不知道那位周不阿周大师到底看中了原主哪一点, 就听封寄海得出了个惊天动地的结论:“你师兄应该也发现了,这村子有古怪,整个村子呈休、生、伤、杜、景、死、惊、开八门之相,按他的推论,生门应该在东边。”   “没想到你那个木头师兄,还真挺在意你的。”封寄海酸溜溜地补了一句。   林小酒:”那他怎么办?“   封寄海更不爽了,“放心吧,他不是意气用事的人,既然让我们先走,他就有办法摆脱,倒不如咱们先走走看看,找到了生门位置也未可知。”   两人正说着,那位田朝阳远远地跟了上来,“大师,两位大师!”他气喘吁吁地跑过来,林小酒和封寄海便站在原地等他,田朝阳跑得脸蛋通红,倒有些像刚刚萨满婆婆的两个孙子,红得像猴屁.股,仿佛用廉价的腮红画上去的。   “你们想去哪儿,”田朝阳站定了,舔.了舔自己干涩的嘴唇,说,“我可以带路,你们两个陌生人,在村子里这样闲逛,很危险的。”   封寄海暗暗地捏了捏林小酒的手心。   “那多谢你了。”林小酒冲田朝阳甜甜一笑,田朝阳有一瞬间的愣神儿,像是有些不好意思似的,挠挠头,“不用客气,那咱们走吧。”   “再给我们说说那个死了的新媳妇吧。”封寄海道。   “唔,”田朝阳边走边说,“那是老五家的媳妇,田超在他们家排行第五,我们都叫他老五,就是他刚娶的媳妇。”   林小酒的切入点相当清奇:“你们村不用计划生育吗?可以生五个孩子?”   像田朝阳这个年纪的年轻人,即便是农村,计划生育也非常严苛,就算不是公职人员,也会面临大笔罚款,“我也是听说,他前头还有四个姐姐,但并没有违反规定,都被流掉了。”   林小酒:“……”难怪村里子很少看到女孩子。   田朝阳又道:“还不到一个月,那小媳妇就自杀了,穿着婚礼时候的大红嫁衣,用一把剪刀,插.进了自己的胸口。”他听后怕似的,打了个寒战,“满地都是血,老吓人了。”   林小酒和封寄海对视一眼,问,“那新媳妇的家在哪里呀?”   田朝阳小声道:“就在前边,不过我劝你们不要靠的太近,他们家附近,都不太平。”   林小酒却是笑道:“没关系,我们本来就是过来帮忙的,当然要看一看,对了,据说当时抬了一口棺材去坟地,后来没下葬成功,那棺材呢?”   “棺材,还是在原来的地方,因为太邪门了,她的尸体不见了!我们不敢过去收棺材,但是萨满婆婆说最好烧掉,可现在还没来得及处理。”   “没来得及处理?”林小酒问,“不是已经过去很多天了吗?”从他们接到委托,再到出发,也已经有小半个月了。   田朝阳似乎是被问住了,仿佛在极力转动自己的容量有限的大脑,皱着眉站在原地不动,好像不想清楚答案,就不会走似的,林小酒看不下去,加之在寒风冻得手冷,终于抖着腿给了他台阶:“是不是因为萨满婆婆病了?”   “唔,对对对!“田朝阳的脸色闪过一丝扭曲的快意,又很快消失,”她病了,很严重。“   等他终于迈开尊腿,向前走了没几步,前方便传来了男人的惨叫声,林小酒和封寄海闻声,都快步赶过去,声音来源是不远处的一栋平房,房子里还生着火,温暖舒适,但眼前的情形并不怎么温暖,一个年轻男人胸前插着一把剪刀,黑血汩.汩地流了一地,但似乎还没有死透,正痛苦地挣扎,似乎和什么东西拉扯,好像有一只看不见的手,正将剪刀往他的胸口里插,而他在不断挣扎。   “老五!”后一步赶来的田朝阳喊出声,满脸惊恐,刚刚田朝阳已经介绍过,田老五就是那个死去新娘子的新婚丈夫。   而田老五的父母也闻声赶来,两位老人家看到儿子胸口插着剪刀,浑身是血,当妈的当即白眼一翻,便昏了过去,而紧随其后的田父,还有些理智,嘴里骂骂咧咧地喊着“贱人”,“有本事冲我来”,伸手就去拔儿子身上的剪刀,可那剪刀像是长在了儿子身上,怎么也拔不出来,只是随着他的动作左右挪动,反倒扩大了伤口面积,令田老五的血越流越多,越流越凶,喷了田父一头一脸。   田朝阳像是被吓傻了,一动不动,封寄海也没有要帮忙的意思,只紧紧握着林小酒的手,冷眼旁观,而田父似乎也没有注意到几个外人,注意力全在那剪刀上,只奋力去夺,而那仿佛焊死在他胸口的剪刀,仿佛忽然松了扣,可田父的力道未减,那剪刀于是被拔了出来,直接插向田父。   好在田父反应挺快,用力一按,剪刀改了方向,避开了致命的头部,却好死不死插.进了他的□□里,伴随着一声惨叫,血便流遍了裤子,把封寄海看得眉头一挑——这情形,任何一个男人看到,都会感同身受地□□一疼。   封寄海抓着林小酒离开了这血腥的地方,田朝阳也慌忙跟了上来,走了好一会儿,身后才又响起田母的哭嚎声,从那断断续续的哭声中,林小酒能隐约听出来,似乎田父也死了,应该是失血过多吧,这样的死亡方式对于一个男人来说,算得上非常不体面了。   而怪事也仅仅刚开始而已,林小酒一路走,一路看到的怪事五花八门,走着走着她已经麻木了,甚至看到有人忽然被从天而降的斧头砸到脑袋劈死,或者几人斗殴时,用树枝插.进对方的眼睛,导致死亡,都已经见怪不怪,甚至想买一包爆米花,再配一杯肥宅快乐水,边吃边看了。   看了这么多人的死亡,林小酒也猜出了一二,“封大佬,我们看到的……有活人吗?”   封寄海的答案还是比较严谨的:“绝大部分都不是活人,但他们借了‘幻象’混淆了试听,不然,沈化煞也不会接下这个‘单子’。”   林小酒:“幻象?”   封寄海:“就好像我们在山下农家乐看到的那一幕,那不是鬼打墙,而是幻象,形成这种幻象的条件其实挺苛刻的,不但需要足够多惨死亡魂的怨气,还需要聚阴气的法阵。”   林小酒:“这里有法阵?”   封寄海摇头:“不算是法阵,但这里的地势,四面环山,若山中有水,则易聚财,但这里山形险恶,成孤立无援之相,在风水上来讲,原本就是‘聚阴之相’,也可以理解为‘天然法阵’,所谓风水堪舆,寻龙点穴,便是找到某些风水适合的地方,现在加上足够多的冤魂——至少今天咱们见到的那些死相还是凄惨的,绝对称得上‘冤魂’——就形成如今的情形。”   封寄海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们是在不断重复临死前的痛苦。”   林小酒看着依旧不远不近跟着他们的田朝阳:“那……他呢?”   田朝阳好像根本听不到林小酒的话,眉头紧锁,仿佛陷入了深思,忽然之间,脚下一滑,整个人便甩了出去,一头磕在眼前的酸菜缸上,压着酸菜缸的石头旁,落下一把菜刀,实在是巧合,那菜刀咕噜噜滚了下去,恰巧砍在田朝阳的脖子上,好像切豆腐似的,就把他的头切了下来,不知从哪里跑来一条大狗,当即将他的脑袋叼走了。   林小酒已经没了一开始的恐惧,麻木地看着大黄狗跑远,面无表情道:“他们到底还要表演到什么时候呀。”   “快了。”封寄海道,“生门应该就在附近。”   林小酒四处张望,道:“这还没有出村子呀!”目前这个位置,其实离村子最东头还有一段距离呢。   “并不一定要走到尽头。”身后响起熟悉的声音。   林小酒回过头,又惊又喜:“师兄!你没事!”虽然原主并不喜欢沈化煞,但林小酒也感受得到自己正被原主的意识影响着,她并不希望他出事。   她这种溢于言表的担忧,令沈化煞柔和了眉眼,也令封寄海臭了脸色。“小师妹,是我不好,太大意了,不应该连累你一起蹚这趟浑水。”   “师兄,这不怪你,”林小酒道,“这里是没有活人了吗?我们该怎么出去?”   “找到‘生门’。”沈化煞道,“但万一找错了,后果不堪设想。”   林小酒:“会怎么样?”   沈化煞:“这些‘脏东西’只是在重复自己死前的痛苦,目前为止还没有攻击性,倘若弄错,触怒了他们,或许会群起而攻之。”   林小酒闻言却自信满满:“师兄如果你说这个,那就不用担心,我们大可以一扇一扇地试过去。”   封寄海也配合地露出绅士般的笑容,甚至微微点了点头,说到吞吃鬼怪,没有比他更在行的。   语毕,林小酒随手拉开一扇铁门,下一秒,里边就冲出一个浑身是血泡,似乎被活生生煮熟的男人,沈化煞都来不及说一句“胡闹”,便下意识扔出法器,那“血泡鬼”便尖叫着消散了。   没等沈化煞收回法器,林小酒便又一次拉开另一扇门,就这样往复几次,她终于停了手,沈化煞已经累得气喘吁吁,“师妹,不要再胡闹了,这里的门这么多,我们需要从长计议……”   “没时间从长计议了。”时刻准备着出手,可目前为止还是做壁上观的封寄海忽然道,“已经快到戍时,‘那东西’要出来了。”   林小酒忽然道:“我知道‘生门’应该在哪里了!跟我来!”   封寄海当即就跟了上去,沈化煞则满脑子都是:没想到自家小师妹这么一段时间没见,就变得这么能折腾,以后一定不能再放任她‘离家出走’了。   林小酒无视了路边各色死相的“冤魂”,一路跑到田老五家里,打开了他家院子仓房的门。   就在沈化煞已经准备好攻击时,居然毫无动静,而那门后,并不是横七竖八堆放的杂物,而是一片望不到尽头皑皑白雪。   “真的是生门?”沈化煞看向林小酒的目光带着不可置信,却没有立即迈进去,随着生门洞.开,这座村子里惨死的冤魂们,都开始蠢.蠢.欲.动,什么东西爬行的声音,渐渐由远及近,林小酒几乎能想象到那些扭曲的尸体们前行的情形,“师兄,快进来呀!”   沈化煞却没动,只拦在了林小酒和封寄海身前,“你们先走,我既然接了这‘单子’,就要做点什么。”   封寄海:“你要超度他们?”   沈化煞没回答,只道:“陆海,带着小师妹快走!”   林小酒忍不住骂出了声:“这么多冤魂!那红衣厉鬼屠了整个村子!你一个人怎么超度?快跟我们走吧!”她只在原主记忆里对这位师兄有个古板的印象,没想到他本人比记忆中的样子还要更固执些。   “晚了!”就在这时,一个穿红衣的明艳女子,咯咯笑着飘了过来,那些奇形怪状的尸体,都暂时停止了爬行,红衣女子一挥手,那“生门”便又重新合上,林小酒下意识去拉,就听到她的疯狂大笑:“别白费力气了。”   沈化煞已经祭出了法器:“你这孽障,为什么要屠村?”   女子明艳的脸,瞪视变得惨白恐怖,胸前还凭空冒出一个血洞,举起一根露了森森白骨的手指,“那要问问他们!”   “不管怎么说,你做鬼,就该入轮回——”   “笑话!”女鬼指甲暴涨,顷刻间便疾行至沈化煞眼前,沈化煞没料到这女鬼的力量居然强大到了如此地步,险些着了道,手臂上的棉衣被女鬼生生扯掉,露出内里一截明黄色的道袍。   女鬼仿佛被烫到了似的,后退一步,却很快又恢复过来,“原来是个牛鼻子,难怪年纪轻轻的这样迂腐!”   她还要再进攻,林小酒却忽然出声,“小姐姐,你能不能告诉我们,到底为什么屠村,也让我们死个明白,即便做了鬼,我也能想清楚到底该和亲近。”她在赌,这女鬼目前还保留着神志,也在赌这女鬼会中她的激将法。   “呵,巧舌如簧。”女鬼把.玩着一个滚到她脚下的头颅,目光森冷,“我为什么要告诉你?”说罢,便直直奔向林小酒。   林小酒欲哭无泪:大姐你一点倾诉欲都没有的吗?怎么和一般的反派不一样呀!   可就在那女鬼即将贴到林小酒时,封寄海以更快的身形挡在了林小酒身前,于是,捂着手臂打算奋力一搏,去保护师妹的沈化煞,便眼睁睁看着那女鬼忽然停止了进攻。   而挡在林小酒身前的封寄海明明什么都没做,别说法器,甚至连手指都没有抬一下,那凶神恶煞的女鬼便连连后退,飘到两米之外,忽然瑟瑟发抖地跪了下去。   沈化煞;“……”   林小酒惊魂未定地拍了拍胸口,继而有些心疼地看了沈化煞一眼,像他这样骄傲的人,被这样无情碾压,心情一定不好,但是,封大佬毕竟是大佬,是张开嘴就能生吞魂魄的级别,换做那只鬼不害怕?   封寄海背着手,语气平静,听不出情绪:“回家我家丫头的问题。”   “……”女鬼,“他、他们死有余辜,我也是迫不得已。”   她又恢复了一开始的无害形象,因为脸色苍白,甚至显得有一点楚楚可怜,规规矩矩地跪在地上娓娓道来:“我不是心甘情愿嫁过来的,我是被人贩子拐过来,卖给了田老五,他们看管得很严,我根本跑不出去……”   “也尝试过报警,但这里只有村长家有有线电话,我去求村长,可是村长……”女鬼恨声道,“他骗我,只要答应他一次,就借给我电话,为了逃出去,我咬牙答应了。”   “但他没有信守承诺,我失魂落魄地回去,被田老五看出来毒打了一顿,在床.上躺了整整一个月……”   封寄海饶有兴趣地插嘴:“所以你自杀了?”   林小酒却道:“是因为你公公吧。”   女鬼抬起眼皮,看了林小酒一眼,点头冷笑:“趁着田老五不在家,他摸进我的房间,说‘你已经不干净了,装什么贞洁烈女’,说‘你是老子花了五千块买回来的,我儿子能用,我也能草,反正怀了也都是我们老田家的种’。”   林小酒感到一阵恶心,封寄海和沈化煞却都用“你是柯南吗”的目光看向林小酒,林小酒注意到他们的视线,轻描淡写道:“她公公的死法你们还记得吗?”   又问女鬼:“你最后是躲到仓房里了?”田老五家的房屋构造,若是从里面逃生,仓房便是最方便快捷的位置,找“生门”的时候,林小酒其实也是在赌——但有大佬在场,即便是赌输,她也不怕。   女鬼点头,面上又露出一阵狰狞的恨意:“不过,那个时候他已经得逞了。”   “我当然要报复!”她的情绪忽然崩溃似的,怒吼出声,“明明我都已经死了,他们还不肯放过我!他们将我放在太阳底下暴晒,烤得我浑身剧痛,又用铁链锁死我的棺材,不放我离开……”   “这又是什么招数?”林小酒低声问。   沈化煞吐出四个字:“锁魂术,应该是萨满婆婆的注意。拘了她的魂魄,是为了防止她报复。”   “我比较关心的是,”封寄海若有所思,“你为什么会选那一天的阴时阴刻,穿红色嫁衣自杀?”   所谓的红色嫁衣,其实不过是件半新不旧的红色棉袄,女鬼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红色棉袄,脸上的狰狞渐渐退去,竟浮起一丝温柔:“是小朋友们告诉我的。”   “小朋友?”   “村子里有很多小朋友。”女鬼欢道,“大部分是小婴儿,也有一部分是两三岁、四五岁的小姑娘。”   “可是,”女鬼话锋一转,言语间竟有些寂寞,“这里太脏了,小朋友们都躲起来了。”   “应该是那些被流掉的女婴吧,”封寄海道,“这里的村民,遇到女孩子就流掉,等儿子们长大了,才发现娶不到媳妇,然后找人贩子拐。”   他给出了两个字的简洁评价:“智障。”   林小酒觉得非常中肯,就听沈化煞皱眉道:“这里的风水本就不适合活人生活,现在又多了这么多冤魂……”   封寄海道:“沈大师,你是正宗的周派传人,先超度了这一位吧。”   女鬼闻言向后缩了缩,却没有反抗,显然比起被眼前的大佬一口吞掉,被超度业障,重新投胎是个非常不错的选择。   沈化煞也不耽搁,郑重地念起了往生咒:“太上敕令,超汝孤魂,鬼魅一切,四生沾恩,有头者超,无头者生,枪殊刀杀,跳水悬绳,明死暗死,冤曲屈亡,债主冤家,刀命儿郎……”   那女鬼的魂体渐渐变得轻薄,周身凶戾的黑气渐渐淡去,反倒镀上一层金光,“跪吾台前,八卦放光,湛汝而去,超生他方,为男为女,自身承当,富贵贫贱,由汝自招,敕救等众,急急超生,敕救等众,急急超生! ”   随着眼前金光一闪,那女鬼彻底消失,身后的“生门”也缓缓打开,那些奇形怪状的冤魂们也躁动起来,不知是对生门向往,还是对那超度咒向往,这一次,林小酒和封寄海却没急着进入生门,多问了一句:“师兄,如果我没记错,这里应该是你沈家的地盘,出了这么大一个‘聚阴阵’,他们怎么舍得派你这个继承人单枪匹马来?”   作者有话要说:  小村子的故事线差不多写完了,还有个小尾巴,争取明天完结这个世界~   ps 感谢:1111扔了1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8-10-16 06:23:35 第75章   沈化煞神色变了变, “这件事我之后再同你解释。”   林小酒想:果然有猫腻。   就听沈化煞继续道:“那厉鬼已经被超度, 这生门不会再被锁死,你们先走,我去救人。”   林小酒忙叫了几声师兄,沈化煞也没有停下脚步的意思,她简直受不了这位圣母病间歇性发作的便宜师兄, 叹口气,就赌气要往生门里走, 却是封寄海叫住了她,“丫头, 你真不管他了?”   林小酒长长叹口气, 头疼不已, “在这种地方还能保持好奇心的, 不是艺高人胆大就是爱好奇特。”结果刚说完, 就对上封寄海一双充满期待的眼。   林小酒:“……”   很好, 前面那位如果能勉强称作艺高人胆大,那么,这一位就是的的确确的,爱好奇特的变.态了。   林小酒看了一眼身后那些肢体扭曲、奇形怪状的“冤魂”们,认命地重新关上了生门——冤魂们当即躁动起来,却碍于封寄海这位重量级的大佬在场, 不敢轻举妄动,只是怨毒地瞪着林小酒,显然, 没有林小酒这样活人的帮助,他们仅凭自己是没办法离开的,只能生生世世困在这里,一遍遍重复死亡的痛苦。   林小酒:“走吧。”   封寄海于是兴致勃勃地跟了上去,穿过鬼气森森的村子,林小酒踩着满地湿.滑黏.腻的黑血,甚至开始怀疑沈化煞的判断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这里明明已经被屠戮干净,哪里还能有活人幸存?   直到进了村西头,萨满婆婆的家,林小酒才找到沈化煞的踪影,彼时,沈化煞正拿桃木剑抵着萨满婆婆的脖颈,低声质问:“你到底认不认识沈家的人?”   萨满婆婆一双浑浊的眼,无神地望向沈化煞,张了张嘴,没吐出一个字,沈化煞还要再逼问,萨满婆婆的身子忽然一倾,整个人软软地倒了下去。   林小酒上前,探了探她的鼻息,冲沈化煞摇摇头,封寄海则道:“和我想得一样,那女鬼走了,她就没人吊着续命了。”   林小酒奇道:“不是萨满婆婆出主意困住她的魂魄,她怎么那么好心,还帮她续命?”   封寄海摇摇头:“活着,有时候比死了更难受。”他指了指屋子里两个缩在角落里,一遍遍用水果刀互相捅对方的十五六岁“男孩子”,“眼睁睁看着心爱的孙子们不断重复互相残杀的死状,自己却无能为力,才是生不如死吧。”   沈化煞眉头皱了皱,用桃木剑挑开了萨满婆婆盖在身上的被子,林小酒当即干呕出声,险些没吐出来,她可算知道为什么萨满婆婆家里会这么臭了,萨满婆婆之前虽然活着,可下.半.身已经烂得不像样子,衣服布料镶嵌在肉里,和着腐烂的血肉,纠结成一团,间或爬着几条白软软的蛆虫。   林小酒再也忍受不住,捂着嘴跑了出去,恰碰到一个没了半边手臂的老人,挣扎着似要一口咬上她,尝尝人肉的味道,可林小酒正不爽,一腔脾气无处发泄,抬脚就把那“老鬼”的尸体踹出半米远,那鬼当即暴起,可刚化出獠牙,便怂兮兮地缩了回去,为了表明悔过之心,甚至自己一头撞在水缸上,飞速爬走了。   “……”林小酒回过头,果然看到了自家靠山,封寄海摸.摸她的头,“不怕,我在呢。”   林小酒想到刚刚萨满婆婆家里的情形,就觉得恶心,升起一股莫名的委屈,好像在外受了欺负,终于见到家长的小朋友,扑进封寄海怀里,将头埋进他的胸膛,闷闷道:“我想回去了。”   封寄海很少见到林小酒如此依赖的状态,在这百鬼虎视眈眈的鬼村里,心里比吃了蜜还要甜,回抱住林小酒,低头在她头顶的发旋上落下一吻,全是宠溺:“好好,我们回去了。”   林小酒在封寄海怀里蹭了蹭,听到脚步声,才重新站出来,对上沈化煞那双看似受伤的眼,道:“师兄,你再不走,我可不管你了。”   沈化煞黯然点点头:“走吧。”没再故意横在两人之间,而是心事重重地跟在两人身后,重新拉开“生门”。   “生门”外依旧是皑皑白雪,一眼望不到尽头,却因为阳光正好,温度反而比村子里高上一些,林小酒很喜欢踩雪的声音,又清又脆,触感却是软.绵绵的,在雪地里走了将近半小时,才看到沈化煞的车子。   哪里还有什么农家院?   林小酒还记得,原本他们将车子停在了农家院中一处室内库房里,那库房隔壁就是卧室,傍晚就会开始烧火炕,温度不低,而此刻,他的车子孤零零停在山脚下,车顶已经覆上一层绵绵的雪,像一只巨大号的面包。   “发动机还能启动吗?”这样的低温里,在室外冻了一天一夜,很有可能把整个车冻住,甚至连车门也拉不开。   沈化煞摇摇头:“可以的。”说罢,掏出一张符咒,口中念念有词,黄符燃尽时,车顶的雪也慢慢融化了,林小酒和封寄海坐到副驾上,牵住他的手,看着窗外干净的白雪,忍不住感叹:“还是外面舒服。”   “对了,”林小酒又问,“村子里那些冤魂怎么办呀?”   沈化煞:“那些村民大多迫害过女鬼,很有可能都是拐卖人口的帮凶,这些我会如实汇报给公安机关。”   “……”没想到风水世家的继承人能说出这样根正苗红的言论。   “至于那些无辜的婴灵,”沈化煞道,“我会跟家中知会,这里是沈家的地盘,我们有责任超度他们。”   “小师妹,”沈化煞忽然道,“这次辛苦了,是我疏忽大意……其实我叫你来东北,不止是为了同我去查这件事。”   林小酒也觉得依着自己的能力,沈化煞不会真指望自己做他的左膀右臂,问:“什么事?”   原本以为会是什么重要的事情,才令他这样吞吞吐吐,没想到沈化煞开口却是:“和我会沈家。”   “师叔带着席廉贞到沈家做客,可能是要撮合我们,”他清了清嗓子:“我原来的计划是……请小师妹装作我的女朋友。”   没等沈化煞说完,封寄海就断然拒绝:“不行!”   沈化煞透过后视镜看了封寄海一眼,“既然师妹你现在有人照顾,这个计划当然行不通,不过,你来一次东北难得,给我一个机会尽一尽地主之谊吧。”   “这样的话……”林小酒还没说完,封寄海却抢先道:“那我们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林小酒:???   封寄海深情地看着林小酒:“没想到吧,我才不是那种随便吃飞醋的男人,一点都不会让你为难的。”   林小酒狐疑地瞪着他,总觉得封寄海答应得这么痛快,一定有猫腻,但她却没有拆穿,一则,林小酒也想知道封寄海葫芦里到底卖了什么药,二则,来都来了,看看风水世家什么样子,也不虚此行。   沈家的建筑风格中西结合,倒有些民国风,宅院像是有些年头,颇有韵味,抵达沈家之后,先是管家迎了出来,见到自家少爷全须全尾地回来,仿佛松了好大一口气,却又不好在外人面前说太多,只热情地带着客人进门。   在沈家,林小酒一口气见到好几个熟人,周无偏,席廉贞,窦四象,甚至还有一位仅有一面之缘的故人,封三垣。   周无偏见到自己这位师侄后,非常不客气地冷哼一声,其他人都道周无偏和师兄周不阿闹翻了,连带着也讨厌他的徒弟,林小酒却是知道他在气什么,下意识挡在封寄海身前,没有同周无偏计较。   而席廉贞则咬牙铁齿,要不是碍于沈家父母和师父还在场,她恨不得用自己的铜钱剑当场刺入林小酒的心脏,自己都已经要和沈师兄谈婚论嫁了,她怎么还是阴魂不散的?   无独有偶,沈家父母一开始对林小酒也不算热情,等介绍到封寄海是她的男朋友时,沈母才露出笑脸,连连夸两人般配,称自己和已故的周老爷子也是好朋友,看着晚辈有了归宿,心里是欢喜的。   林小酒知道沈家看不上她这种一没天赋,二没家世的女孩子,可无论是原主还是她,也都对沈化煞没有男女之情,林小酒非但不生气,反倒拉着封寄海的手,在沈家好好地秀了一次恩爱。   好吃好喝地在沈家做座上宾,林小酒享受得很,不说别的,沈家巨大的庭院,便够林小酒好好玩一阵子了,东北的雪,和京市不同,飘飘洒洒落下来,又粘又软,落地不化,堆雪人最合适不过。   而沈家是个大家族,除了作为作为族长的沈父,旁支也有不少孩子,林小酒很快就和十几岁的半大孩子玩到一块去,从堆雪人,晋升为打雪仗,跑起来在室外也能出一身热汗,林小酒终于停下,跑去回廊里喘口气,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起初陪自己堆雪人的封寄海不见了踪影。   孩子们依旧在疯玩,根本没发现少了一个人,林小酒也没打算回去,她沿着回廊,漫无目的走着,心道封寄海应该走不远——他绝不会莽撞到丢下肉.身,在沈家这样的地方以魂体出现。   林小酒存了找到封寄海,捉弄一下他的心思,尽量放轻了脚步,一间间休息室看过去,这回廊临近的休息室,全是对外开放的,客人们或喝茶聊天,或小憩休息,都能满足,现在正是中午,庭院附近除了沈家的半大孩子们,再没有其他人,远离了孩子们的打闹声,回廊倒显得安静起来,因而,从房间里飘出来的争论,也听得异常清楚。   “自从上次见你,一点进益都没有,出了什么问题?”这声音有些耳熟,即便房间内的拉着纱帘,看不清楚,林小酒却也记了起来,正是跟着周无偏来“蹭”招待的封三垣。   紧接着就是封寄海的声音:“这样已经够了,我不能再伤害她。”   “你、你糊涂啊!”封三垣急道,“族长,那么好的滋补品,你就白白放过了,这是可遇不可求的呀!多少人拼尽全力去找,也未必找得到这样好的鼎炉,她又和你的八字相和,为什么不物尽其用?”   “够了!”封寄海情绪激动起来,“这件事不要再说了,你说说你的发现吧,这沈家有什么古怪吗?”   封三垣长长叹口气,道;“族长,沈家的确有古怪,这样的风水布局,想来您已经发现了,分明是‘祸水东引’,做了亏心事,他们怕了,您说的那个‘聚阴阵’的村子,想来也是同样的作用。明明就在沈家的地盘,出了那样的事情,本该一开始就注意到的,可他们非但不管,还任由那女鬼成气候,甚至通过婴灵告诉她,该如何成为厉鬼,而不是在她还活着的时候,把那女孩救出来。”   “其心可诛。”   “没错!”封三垣啐了一口,“什么风水世家,什么‘封沈司马席’,他们也配和咱们封家排在一起?现在看来,干净的,便只剩下周派了。”   封寄海却提到另外一个人:“沈家的沈化煞似乎并不知情。”   封三垣不屑道:“这种腌臜事,恐怕是没脸同小辈说的吧,说起来也讽刺,机关算尽,才发现咱们封家的传承,代代相传,那是刻进血脉里的,外人根本拿不走!做了坏事,白惹了一身骚。”   封寄海背着手,目光低垂:“既然都确定了,就该他们付出代价了。”   封三垣却劝道;“族长,以您现在的力量,还不足以……”   封寄海打断他:“我没有时间了。”   封三垣;“您……”   封寄海轻笑:“没那么严重,别乱想,我是怕那‘聚阴阵’继续——即便厉鬼已经被超度,可整个村子都成了鬼村——再这样下去,我恐怕就不是他们的对手了。”   “族长,”封三垣几乎是低吼出声,“您为什么就是不肯动她?就为了一个女人,您放得下杀身之仇吗?就算不为你自己想,您也要为了咱们封家!赫赫有名的封家,那么多风水大师,现在只剩下我这个旁系的老头子,血海深仇不报,您甘心吗?您为了这个,不入轮回,险些丧失了神志,这么多苦都忍过来了,现在为了一个女人半途而废……值得吗?”   “值得!”封寄海打断他,封三垣闭了嘴,不可置信地瞪着封寄海,“族长?”   封寄海平复了下情绪,才道:“决定好的事情,都可以安排下去了,不过要等一等,这事儿太危险,我要把丫头送出去……”   林小酒蹑手蹑脚地重新退了出去,走向打雪仗的“战场”,孩子们的欢声笑语依旧在耳畔,如今,她倒是明白了当初周无偏告诫她离封寄海远一点的用意了,那位师叔虽然看不惯她,处处针对她,没想到在大事上,却是维护周派弟子的。   “镯子。”   许久没有被召唤的乾坤镯立即应声:“主人。”   林小酒:“现在的任务完成度有多少?”   乾坤镯:“大约百分之八十,这个任务的主线比较简单,您每完成一个漂亮的‘单子’,进度条就会稳定往前走一些,照着这个速度,只要再解决两个‘单子’,就可以了。”   林小酒叹口气:“那大概是完不成了。”   乾坤镯;“主人您别担心,即便少了封寄海这个帮手,您现在的‘人气’也已经有了,随便和谁‘团战’躺赢两次就行了,我说过这个世界难度低,一点都不骗您的呢。”   林小酒却提起另外一个话题:“是不是失败了没有惩罚?”这镯子是陆延年送给自己修复法力的,成功了便修复,失败了也无所谓,可以说非常贴心了。   “主人……”乾坤镯有点慌,“那您见这么多次鬼,前面的努力可都白费了。”   “唔。”林小酒只丢给乾坤镯一个模棱两可的单音节,便冲回了“战场”,同那些半大孩子重新闹成一团,雪花粘在手套上,先化成水再结成冰,也不觉得冷,依旧在雪地里打滚,像是第一次见雪的南方孩子,冷不丁被一双大手握住,听那大手的主人嗔道;“也不怕感冒!”   林小酒抬头就见到封寄海的脸,这张脸比他真身柔和稚.嫩,是时下非常流行的小鲜肉长相,眼神却和他的魂体如出一辙,看向她的时候,没有阴鸷和算计,是全然的纵容和宠溺,林小酒看着他的眼睛,横了心:于别人来说最宝贵的生命,对她来说却是一文不值。   她看着他,又弯了眉眼,嘿嘿笑着:“我不拍!”   说着,将一团雪塞进封寄海的衣领,封寄海猝不及防,一边拍打自己,一边去抓那罪魁祸首,看着林小酒得嚣张而肆意,封寄海也愈发觉得自己的决定无比正确。   何必要把她拉下水呢?这样开怀、无忧无虑、没心没肺的笑,才该是他的丫头该有的样子啊。   封寄海把人从雪堆里拎出来,嘴里碎碎念地数落,像个操碎了心的老妈子,也像是拼命多和她说一点话,“这么大的人了,还像个小孩子似的,疯的没边儿了,赶紧洗澡去!”   林小酒伸手去扯封寄海的脸颊,“你还是封大佬吗?不会是被哪个野鬼占了身体吧?”封寄海打掉林小酒的手,将人往客房赶,“别胡说八道。”   林小酒小声嘟囔着:“大佬很高冷的,才不会这样碎碎念。”封寄海闻言,却是叹了口气,伸手撸了把林小酒被雪打湿的长发,继续碎碎念,“一点都不知道照顾自己,以后我不在了,你可怎么办?”   林小酒像是毫无所觉,背对着他笑道:“不在了?你要去哪儿?”   封寄海看着她的背影,语气无波无澜:“我早晚要投胎的,难不成在这里做一辈子的孤魂野鬼?”说完这话,封寄海暗暗握紧了拳头,很怕听到林小酒反驳一句:“有我在,你才不是什么孤魂野鬼。”   但林小酒只慢悠悠地往前走,并没有反驳封寄海的话,封寄海握紧了的拳头慢慢松开,那股子紧握的力道,却没有消失,渐渐往上涌,涌到心口,酸酸涩涩的,堵着,哽着,说不出话来。   等进了房间,封寄海便一叠声地催她去洗澡,等林小酒热气腾腾地出来,重新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封寄海清了清嗓子,声音有一些不易察觉的干涩,“丫头,我们非亲非故的,在这里打扰了这么久,而且你师兄家里似乎挺忙的,咱们继续留着实在不合适,不如走吧。”   林小酒答应得痛快:“唔,好。”   封寄海眼神闪了闪,像是松口气,又像混杂了杂七杂八情绪的不舍,他垂下睫毛,藏住眼中的情绪,“那我们就和沈化煞打个招呼吧。”   林小酒:“好呀。”   既然要离开,和主人道别是基本的礼貌,然而,沈化煞真如封寄海所说,最近忙得神龙见首不见尾,饶是他们这些外人,也看得出来沈化煞和家中的关系紧张,众人不知道岭下村的事情,只当是他不喜欢家里给安排的未婚妻席廉贞,连带着席廉贞也跟着尴尬,林小酒每次见到她,对方都黑着一张脸,恨不得将林小酒这位假想中的“罪魁祸首”扔出沈家。   没料到“罪魁祸首”却是主动提出想要离开,沈父沈母也没什么精神,客套了几句照顾不周,就吩咐司机送客。   两人订了当天傍晚的机票,还有一段时间可以逗留,林小酒说喜欢这里的雪,想再去庭院里逛一逛,封寄海怕冷,反正再有两个小时就要离开,干脆留在暖气房里饲弄绿植,隔着玻璃看林小酒离开的背影。   然而,林小酒走到尽头,却拐了个弯,没走入庭院,在回廊尽头,一位老者恭恭敬敬地冲林小酒鞠了个躬。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一定会结束这个世界了,真的到结尾了_(:з」∠)_ 第76章   林小酒:“封三爷, 千万不要这么客气,时间不多, 正事要紧。”   空荡荡的客房内,一老一少不知说了些什么, 等林小酒离开的时候,脸色有些苍白,身后的老者对着她的背影深深鞠了一躬:“您对我们封家的大恩大德,老头子下辈子结草衔环, 一定会报答你。”   林小酒没有停留,快步离开,两人抵达京市后的当晚, 封寄海没有用那具“陆海”的身体, 而是入了她的梦,像是要将所有的离愁发泄.出去, 折腾了一整夜的林小酒,第二天天光大量时, 仍在熟睡。   封寄海重新附在“陆海”身上, 这是封三垣亲自为他找的身体,不知和身体原本的主人达成了什么协议, 征用了他的身份,证件一应俱全, 封寄海在林小酒额头落下一吻,轻轻扯下那个自己勒令她永远不许摘下去的古玉。   那古玉还带着她的体温,握在掌心暖暖的, 封寄海轻声道:“不辞而别,回来再跟你赔罪……”   “如果我不能回来,就忘了我。”   封寄海大步离开之后,一直处于熟睡中的林小酒,忽然睁开眼睛。   最近风水界发生了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乃至于全国各地飞往c市的航班爆满,淡季的票价也跟着水涨船高,林小酒觉得自己可能有一点晕机,喝着橙汁,听着八卦,也昏昏欲睡。   “听说了吗?封家家主,就是二十年前那位封寄海,他没入轮回,保留了神志,找沈家报仇去了!”   “听说听说了,道友您是哪门哪派的?茅山?哦哦,幸会幸会,我正一的,沈家太不是东西了,道貌岸然的,没想到背地里这么下作。”“可不是,不过这种世纪大战,去看看也是咱们的运气了。”   “不止沈家,据说席家也掺和进去了,他再厉害,也只是个孤魂野鬼,封家现在示弱,几乎等同于单枪匹马,我看最后还不知道鹿死谁手呢。”“是啊,沈家的沈化煞和席家大小姐席廉贞不全都拜入了周派门下吗,周无偏虽然被他师兄‘逐出师门’,但也不会放着自己的徒弟和小辈不管吧。”“这个还真没有,听说周无偏知道真.相之后,已经离开沈家了。”“啧,真没想到啊,分得清大是大非,那倒是让我刮目相看了。”   “哎,这位小妹妹,你没事吧?”   林小酒头晕得很,闻言撑开眼皮,坐直身体,“唔,没事,可能有点晕机。”   越是接近目的地,她便头晕得越厉害,林小酒晃晃脑袋,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封三垣说过了,这阵法,需要她这位“阵眼”离得很近才行,若是寸步不离地跟在封寄海身边,才对他有最大的助益。   虽然按着封三垣的说法,如果自己不助她一臂之力,那封寄海就死定了,但林小酒还是存着一丝侥幸,远远地看上一眼,如果他没有危险,那她便捡回一条命,继续抱紧这条金大.腿,横行风水界,岂不快哉?   可下了飞机,林小酒便知道希望渺茫了,整个c城黑雾弥漫,大街上看不到人,询问了地勤,林小酒才知道,原来官方给出的说法是“雾霾严重,空气可能存在有毒物质,中小学暂时停课,所有市民远离‘污染源’。”   所谓的“污染源”,果然是沈宅,好在沈家独门独户,并没有挤在居民区里,可也被武装人员围得水泄不通,显然是‘风水界相关组织’和上头打好了招呼,采取了应急措施。   林小酒随着打着“劝和”旗号的大师们,混进了沈家内部,沈家大院与外界仿佛两个世界,林小酒有种自己进入了异次元的错觉,黄符与法器齐飞,罗盘共符咒一色,她已经很久没见过封寄海如今的模样了。   青面獠牙,双目赤红,凶狠怨毒,双手沾满鲜血,随手就是一条人命,以一敌百,横尸满院,记忆里全是他温柔宠溺的样子,林小酒几乎忘记了他是凶名在外的厉鬼。   可‘厉鬼’也有力竭的时候,观察了一会儿,林小酒就发现,沈家人在使用车轮战术,试图耗尽他的元神,再趁机将他打得魂飞魄散,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封寄海虽然眼见着战斗力强悍,可已经是强弩之末。   便有混进来观战的风水师道:“沈家这一招真阴损,以多欺少玩得这么明目张胆。”“你们有没有觉得,沈家似乎不对劲儿,他们不是名门正派吗,怎么阴气这样重?”“好像还是专门克制封寄海的。”   “哎呦!封寄海魂体不稳了!”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持续了几天的“复仇”,即将以失败告终时,一个纤细瘦弱的女孩子冲了上去,她明明什么都没做,封寄海却有如神助,忽然扭转乾坤,撕烂了一个试图请阴兵助阵的沈家人的招魂幡。   “丫头?”封寄海赤红的双目渐渐敛去暴戾,不可置信道,“你怎么来了?”   林小酒张开嘴,回答的话没说出口,先呕出一口血,封寄海当即飘到林小酒面前,同时挥退了试图偷袭的沈夫人,沈夫人捂着胸口踉跄几步,被儿子沈化煞接住,沈化煞却呆愣愣地看向林小酒。   “丫头!”   “大佬。”林小酒扯了扯唇角,“你骗我,怎么睁开眼睛,你就不见了?”   封寄海:“对不起,你先回去,我稍后找你。”   林小酒摇摇头:“你又骗我。”   封寄海眉头皱得死死的,几乎做好了将她扔出沈家的准备,就听林小酒道:“你想要我走也不难,可是这里这么凶险……你再亲我一次,我就走。”   少女艰难地撑起身子,不容拒绝地吻上了封寄海的唇,魂体依旧冰凉顺滑,如上好的丝绸。   可封寄海却一把将人推开,慌乱不已,林小酒的唇色发白,整个人瑟瑟发抖,唇角却带着笑,封寄海什么都明白了,为什么那丫头不在身边,他的甚至依旧是清明的,她靠近自己,自己的力量便大幅提升,封寄海撕开林小酒的衣服,果然见到手臂处还绑着纱布,是……四象炼魂阵。   封寄海吼:“封三垣!”   封三爷颤颤巍巍地滚过来,封寄海的目光仿佛要杀人,说出来的话也森寒刺骨,将林小酒丢给他的动作却小心温柔,“封三垣,带着她离开。”   封三垣:“可是……族长……”   “离开!”封寄海吼道。   即便封三垣想拖延,可沈家人却不会给他这个机会,封寄海很快又卷入了战局,林小酒实在是虚弱,只能任由封三垣拖走,沈家不但周围布了法阵,占地面积也惊人。   封三垣还没扶着人走出法阵范围,就被人追上偷袭,来人竟是席廉贞。   “林师妹,我们又见面了。”席廉贞踢了一脚倒在地上的封三垣,“一别数月,你居然堕落到这种地步,需要这样不中用的老头子保护。”   她大笑起来,蹲下.身看着林小酒,“还记得你当初是怎么威胁我的吗?难怪你一夜之间就成了‘天才’,原来那厉鬼做了交易,没想到,他对你还挺有情有义的呢。”   席廉贞用铜钱剑的剑尖滑过林小酒的脸,刺痛尖锐地叫嚣起来,“就是因为这个漂亮脸蛋吗?连那‘脏东西’都舍不得你,你到底勾引了多少男人?你放心,我先不杀你,我还想要沈师兄看看,他心心念念的小师妹,如果花了脸,还会那么迷恋吗?”   “你怎么这么歹毒!”说这话的不是林小酒,却是不知什么时候追过来的沈化煞,席廉贞当即变了脸色,若论实力,席廉贞能碾压封三垣,却远远不是沈化煞的对手。   沈化煞几下就制服了席廉贞,席廉贞挣脱不开他的桎梏,又见林小酒已经跌跌撞撞地跑远,气得发抖,尖声质问;“沈化煞!你到底是什么意思,是不是还对她余情未了?”   “你不要胡说八道,以为所有人都像你一样龌龊。”   席廉贞从小就和沈化煞相识,印象中这位师兄虽然不苟言笑,却是温和有礼的,还是第一次对自己说这么重的话,当即又羞又窘,口不择言:“沈化煞,我最讨厌你这幅清高样子,我龌龊,难道你们沈家就干净吗?”   沈化煞瞪着席廉贞,席廉贞大笑出声,“当初迫害封家的事情,你们沈家可是一直在打头阵。”   “那只是当初我父母被蒙蔽……”   “蒙蔽?”席廉贞快意道,“原来伯父伯母是这么跟你解释的呀,我可是听说,前一阵子你一个人背着家里,偷偷跑去岭下村那个‘聚阴阵’里超度亡魂?哈哈哈真是有趣,原本就是你们沈家做的孽,为什么一个好好的女大学生会被拐进山里,自杀也能那么巧挑对时间,变成最凶的那种厉鬼,你别告诉我一点都没有察觉——”   “够了!”沈化煞脸色难看,联想起最近家中的态度,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只是迟迟不肯相信罢了,沈化煞有种自己被当街撕掉遮羞布的羞耻感,偏偏又没办法反驳,因为那的的确确是沈家做下的腌臜事。   而另一边,林小酒跌跌撞撞地沿着小路往某个方向跑去,路上满耳都是“沈老爷子果然手段非凡”,“那恶鬼快被制服了!”她跑得愈发急切,自己只不过白做了一次任务,可如果来不及的话,封寄海就……魂飞魄散。   不过几百米的距离,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长,林小酒咬破手指,默念口诀,封三垣布的四象炼魂阵轻易被主人唤醒,林小酒最后向封、沈酣战的方向望了一眼,踏了进去。   封寄海同沈家家主的一站,多年后依然被风水界津津乐道,不仅仅因为前期精彩,更是由于最后的反转,原本已经被车轮战耗尽精力的封寄海,忽然绝地反击,一招致胜,之后更是势如破竹。   他一口气将沈家当年参与屠戮封家的人,尽数取了性命还不算,甚至将他们打得魂飞魄散不入轮回,只是,那见人杀人遇佛杀佛的“恶鬼”,迅速解决了战斗之后,众人才发现他脸上全是泪痕。   有人说那是终于报仇雪恨之后的男儿泪,也有人说那只是由于力竭而留下的汗水,更有人说鬼哪会流泪流汗,全是谣传,不过有一件事大家倒是统一了意见,那“恶鬼”最后徘徊在沈家的庭院里,守着一具少女的尸体,许久没有离开。   “为什么你的魂魄也不见了?”他嘴里反反复复念叨着,状若癫狂,沈家人自然不敢靠近。   只有从昏迷中醒过来的封三垣哆哆嗦嗦地劝他千万不要想不开自废灵体,封寄海用没什么焦距的眼睛看了一眼封三垣,没骂人也没有发脾气,甚至扯了扯唇角,很乖地保证,“我知道,不然傻丫头不是白白牺牲了?”   看着封寄海这样冷静,封三垣心里反倒更没底,“族长……”   “她的脸怎么了?”封寄海皱眉问。   封三垣一五一十地将席廉贞是怎么用铜钱剑划伤了林小酒的“恶行”交代一遍,封寄海依旧没什么表情地摆摆手,说他知道了。   这场举世闻名的大战过后,将风水界““封沈司马席”的四大家族中硕果仅存的‘沈’家和‘席’家尽数消灭——席家晚辈中最被看好的席廉贞,于“大战”结束后的第二天,便横死在家,据说死相恐怖至极,去确认注销身份证的法.医吓病了三个。   而沈家还有一位能力和人品都不错的后辈沈化煞,所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再振兴沈家也不是不可能,但沈化煞不知受了什么刺激,毅然放弃了沈姓,改姓周,继承了周派掌门之位,选择了传承师门衣钵。   要知道,入了周派,便意味着此生不能娶妻,过一辈子清苦生活。   而封寄海自从复仇之后,便消失不见,有人说他看破生死入了轮回,有人说他舍不得那少女为自己换回的生机,做了鬼修。   “不管怎么说,”林小酒长吁短叹,还没从上一个世界的情绪里恢复过来,只是打起精神同乾坤镯讨价还价,“周不阿的衣钵还是传了下去,我的任务好歹完成了一半……”   “恭喜主人!您已经完成本世界任务‘做一个合格的风水师,不如师父衣钵’。”   林小酒:???   乾坤镯啧啧感叹:“我也是没想到,原来,一个合格的风水师,不仅仅是技艺高超,还需有情有义,主人您感化了本世界最大的boss封寄海,要他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甚至还有加成呢。”   “主人,您准备好去下一个世界了吗?”   林小酒:“我可以有时间缓一缓吗?”   乾坤镯:“没有呢主人。”   林小酒:“……”那你还问什么!   林小酒再睁开眼睛,就是一阵头昏脑涨,且嗓子又痒又干,隐约见到房子中央的方桌旁做这个拿书看的男人,她便张口要水喝;“有水吗?”   男人纹丝不动,直到林小酒叫了四五遍,他才“腾”一下子站起来,怒气冲冲地拿着书本大步迈了出去。   林小酒:“……”不是聋子啊。也好,现在房间里只剩下她自己,不如趁机梳理一下原主的记忆。   “镯子,开始吧。”林小酒揉揉发疼的太阳穴,哑着嗓子道,旋即,原主的记忆便过电影似的送了过来。   原来,刚刚那脾气暴躁的男人,就是原主林芝兰的丈夫周季霖,是镇上的中学老师,河西村学历最高的男人。   可周老师在外人眼里,丝毫和“脾气暴躁”扯不上一点关系,他温文有礼,是让所有女学生都脸红心跳的谦谦君子,在学生中地位崇高,唯一的缺点,可能就是娶了一位大字不识的村妇。   周季霖十八岁上山下乡,就扎根在了农村,那时候原主还是个十二三的毛丫头,这个时代的农村人普遍结婚早,但周季霖一心想着回城,便耽搁下来,直到原主长成了水灵灵的大姑娘,他终于死了回去的心,同年华正好的原主,谈了一场你情我愿的新式恋爱。   原主在金黄的麦田里唱歌,周季霖便肩并肩地坐着,用口琴相和,他会送她沾满了晨露的野花,她回赠他亲手纳的千层底,他和村里别的男人都不一样,会诵读韵律优美的诗句,即便听不懂,她还是捧着脸,年轻的双颊上是幸福的红晕,眼里有星星。   最初成亲的时候,林家人死活不肯,但拗不过女儿以死相逼,分文彩礼没要——周季霖养活自己都是问题——将女儿“赔钱”嫁了出去,成了整个村子的笑柄,都说林家的三丫头上赶着嫁人。   可林芝兰心里欢喜,事实证明,丈夫也是争气的,很快政策下来,镇上成立了中学,周季霖就被选了上去,成了每个月能拿整整三十块的“先生”。   这可是在地里刨食的村里人想都不敢想的天文数字,林家也跟着扬眉吐气,奈何,只有林芝兰自己清楚,从前和自己举案齐眉的丈夫,自从做了老师不久,就变了个人似的,总是对她说一些自己听不懂的话。   譬如“我们的眼界不一样”,譬如“现在时代变了,你也应该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发展到“既然感情已经变质了,为什么还要纠缠在一起?”   林芝兰听不懂这些大道理,但作为女人,她却明白——自家男人变心了,她质问他是不是在外面有了狐狸精,问他那从前那些海誓山盟算什么?   周季霖一开始还会说“对不起”,向她解释“感情是不能控制的,变了就是变了”,后来天长日久,干脆不再“对牛弹琴”,直接发展成了冷暴力,他对所有人和蔼可亲,只对她一个冷若冰霜。   她生着病,连碗水都不肯替她端。   林小酒叹口气,这女人也实在是傻,那个姓周的分明就是“有钱变坏”的典型代表,即便批了知识分子的皮来粉饰,也不能掩盖一身的渣男气味,如果想追求灵魂的共鸣,那他一开始干嘛去了?怎么心安理得地住了原主娘家给盖的房子整整两年?   而周季霖都这样对待她了,还要汤汤水水地伺候着,有苦不敢说,巴巴地等着他回心转意,一直熬到中年,被突如其来的癌症夺走生命,才在弥留之际想明白,自己大半辈子苦守着的婚姻,真是没滋没味。   “原主的遗愿是什么?”林小酒问。   乾坤镯:“想要鼓足勇气和周季霖离婚,看看这辈子会不会更幸福。”   “……”林小酒还是第一遇到选择题,什么叫看看会不会更幸福?   “如果很幸福呢?”   乾坤镯;“那么,这个世界的任务奖励就会按比例增加。”   林小酒高高兴兴地搓搓手,信心满满:“太好了。”   乾坤镯担忧道:“主人,这个时代对男女离婚的看法还比较封建,尤其对女人不友好,偏偏还是在村子里,一定会让人说三道四的,您要做好心理准备呀。”   林小酒:“怕什么,你什么时候见过我吃亏?”   乾坤镯:“倒也是。”   目前最大的困难,就是她这副病痛的身体,林小酒叫乾坤镯给自己大致检查了一遍,发现只是普通感冒,浑身乏力是因为带病给周季霖做饭,没有休息好。   林小酒干脆自己下地,烧了一锅开水,从原主攒着舍不得吃、留给丈夫的红枣干里抓了一大把,跑进热水,又加了一把过年时才能吃一点的红糖,美滋滋地吹凉了喝一点点,甜滋滋的红糖水迅速补充了流逝的体力。   林小酒这一躺就是三天,只偶尔起来煮一点的白米粥,至于周季霖的伙食?她才不伺候,周季霖却是对媳妇的反常注意起来,她该不会真是病得很严重吧?怎么连饭也不做了?   周季霖对这位妻子的感情非常复杂,他眼见着她从水灵灵的大姑娘,被柴米油盐磋磨成泯然众人的农妇,心里也是愧疚的,但他又不甘心,当初没得选,可现在……自己怎么能和这样粗鄙的女人共度一生呢?   如果她能答应他分开,他是愿意补偿的。   经过几天的休息,林小酒觉得自己终于活了过来,也该干点正事了,“周季霖。”   “什么?”周季霖有些发蒙,媳妇从来不会直呼他大名的,说显得生分。   “你不是想离婚吗,”林小酒道,“财产怎么分?”   作者有话要说:  “阿飘”完结啦,最后做一次广告:如果喜欢这个故事,可以收藏三喜的预收《我和阿飘有个约会》,是对这个故事的扩写~   然后下一个故事,是非典型年代文,主苏爽,小狼狗预警~   ps 感谢:   妮妮酱扔了1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8-10-18 20:46:59   呜喵快失去耐心了扔了1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8-10-19 16:02:32 第77章   周季霖被突如其来的幸福冲昏了头脑, 连着问了好几遍“你说什么”,直到林小酒被问得不耐烦,吼了他几句, 周季霖才确定这不是做梦,“芝兰, 你为什么忽然想通了?”   林小酒:“病了一场, 想通了,如果我真得了什么绝症, 你是不是就看着我死?”   她直接将把高度上升到“见死不救”, 周季霖脸上有些烫,正欲辩解,林小酒便道:“在鬼门关走了一趟,我什么都想清楚了。”好像真得了什么不治之症似的。   “趁着我没后悔,咱们谈清楚, 家怎么分。”   周季霖:“你说怎么分,听你的。”   只要她能答应,怎么分都是可以的,周季霖此刻心里全是对美好未来和自由的憧憬,她想开了, 他很高兴,没有爱情的婚姻, 最终一定是悲剧,不如从现在开始及时止损。   周季霖虽然对林芝兰没了爱情,却还是存了感激, 他知道,林兰芝总是习惯把好东西都留给他,等她提了要求,自己再在她要求的基础上,多分给她一些财产,就当是弥补她这两年的青春吧。   周季霖做好了准备,哪知林小酒开口就道:“你净身出户吧。”   周季霖:???   林小酒掰着手指算:“这房子是大哥二哥建的,你一个文弱书生,当时我们家根本没让你出力,对吧。”   周季霖迷茫地点点头,还是没反应过来,妻子怎么忽然性格大变,提了这样的要求。   林小酒环顾四周,以她一个在现代生活过的人的眼光,这里可以用“家徒四壁”来形容,木质手打的简单家具,也全是她大哥二哥的功劳,而这个年代堪称“奢侈品”的暖水壶和搪瓷缸子,也都是林家父母心疼女儿送过来的。   除此之外,枕头被褥自然也不好搬走,林小酒认为不动产安排得明明白白,就开始谈下一项,“除了房子,家里还有差不多三百块现金,这些就当做我的青春补偿费。”这些钱绝大部分都是周季霖的薪水,林芝兰不敢乱花,小心地赞起来,竟也有三百块了。   周季霖已经从最初的震惊中反应过来,钱对于他来说,只是身外之物,他现在每个月工资有三十块,三百不过是十个月的薪水罢了,当即便答应了她。   “除此之外,你还要每个月付给我十块钱赡养费。”   周季霖犹豫了一下,说到底她一个农村女人,离了婚,以后的日子不好过,周季霖即便插队八年,但一直心高气傲,从来没真正融入过乡村,结婚之后,家事也都是妻子打理,还不晓得柴米贵,只道妻子一年就能攒下三百块,那他孤家寡人,即便只有二十块,攒下的积蓄肯定也不少,也答应下来。   “口说无凭,我们请村支书来做个见证吧。”林小酒道。她拿不准现在有没有离婚协议那东西,却是想起从前的见闻,兄弟分家都会请村里德高望重的老人作见证,当着大伙儿的面说清楚,一则周季霖日后不能抵赖,二则她也免得再昭告全村自己离婚的事情。   “还有,”林小酒已经端坐在家里唯一的木椅上,端起泡着红枣水的搪瓷缸,理所当然地指挥,“别忘记叫上我爸妈、大哥、二哥。”   周季霖看着大小姐似的,气场强大的林小酒,指指自己,“让我去吗?”去叫村支书还可以,若是真对上自己那两位彪悍的大舅子,周季霖还是心虚的,他可是去通知他们,自己要和他们妹子离婚的事啊!   林小酒不耐烦地掀了掀眼皮,“难不成还要我背着你去?”   周季霖:“……好。”算了,周季霖飞快地做了思想斗争,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万一明天林小酒反悔了呢?   他边走,边生出些感慨:原来自己从前“欺负”她,都是她在让着自己,周季霖心里酸酸涩涩的,除了不真实感外,竟生出些不舍来,可转念一想,村妇真的撒气泼来,他哪里是对手呢?和这样的女人过一辈子,他几乎能把人生一眼望到头了。   另一边,林小酒也没干等着,她将红枣茶放下,翻箱倒柜地找镜子,这几天一直病着,卧床养精蓄锐还来不及,如今终于大好,她决定看看自己到底长成什么样子——虽然那一双粗糙黝.黑的手,已经给了她非常不好的预感。   等终于从箱底翻出一面巴掌大的小镜子时,那不好的预感被坐实了。   镜中的女人,长着一双大眼睛,嘴小而薄,其实硬看还是有些古典美人的韵味,只可惜,皮肤黑而粗,整个人像是被砂纸打磨过,又蹭了一层煤灰。   林小酒很绝望,片刻后,她又掀起袖子,发现被长袖遮挡住的胳膊,还算白.嫩,才稍稍放下了心,紫外线对皮肤的伤害不仅仅是晒黑肤色,更会令皮肤老化,原主舍不得叫周季霖做砍柴,种地的粗活,自己除了在家做饭之外,还要下地挣工分,不晒伤皮肤才怪。   她琢磨着该怎样“拯救”自己,村支书李建设,林家老两口,并林大哥、林二哥、大嫂、二嫂,都浩浩荡荡跟了来。   林老太先扑向自家女儿,哭道:“芝兰啊!你这是要急死你.妈!离什么婚啊?”林大嫂也劝:“是啊芝兰,两口子哪有不拌嘴的,怎么这么不懂事,就要离婚?整个河西村也没人离婚,你一个女人,离了可怎么办?”   这话疼女儿的林老汉第一个不乐意听,横了大儿媳妇一眼,“什么叫芝兰不懂事?火急火燎去找村支书的,可是你那好妹.夫!”   “小周啊,”林老汉瞪着一双牛眼,看起来凶巴巴的,“你是读书人,应该比我们更懂道理,夫妻床头吵架床尾和,你们小两口闹别扭,还要拉上人家建设,不合适吧?芝兰,你也别怂,要是受了欺负,你老子哥哥都在,你怕什么?”   周季霖被吓得大气不敢出,这些乡民根本不懂什么叫“文明”,真做得出打人的事来,他求助般看着李建设,李建设今年三十多岁,黝.黑的脸盘,浓眉大眼,标准的劳动人民憨厚长相,说出的话却不那么憨厚,皮球踢得圆滑,“说起来还是你们的家事,我们外人不好插嘴,要不,芝兰,你说说是咋回事。”   林小酒简明扼要:“我要离婚,他净身出户。”   从前的女人离婚不易,林小酒算是体会到了,第一重阻力就是来自于自己的娘家,林老太哭成了泪人,很快就把街坊四邻都哭了过来,林老汉面子上挂不住,直言你要是敢离婚,以后就不要进我林家门,我就当没生过你这个不孝女!   一时间更加兵荒马乱,好在原主也是个极有主意的人,林小酒学着她当年非要嫁给周季霖,以死相逼的那一套,抄起剪刀就往自己手腕上割,成功镇住了林家人,让他们松口答应。   林老汉正在气头上,当着村支书和相亲们的面,出口的话不好反悔,倒是灵机一动,向周季霖狮子大开口,将婚后的赡养费从十块提升到了十五块。   这可是他未来收入的一半!林老汉饱经沧桑的脸,闪过一抹狡黠,他就不信周季霖这么大的亏也能吃!   可万万没想到,周季霖被他们今天的阵势吓到,只觉自己如果不抓.住这个机会,那么以后便永远也没办法摆脱妻子,摆脱河西村,摆脱这样的生活。   在周季霖的配合下,林小酒有惊无险地离了婚,林老太也哭成了泪人,吵吵闹闹到太阳落山才告一段落,林老汉没料到周季霖就这么不想要自己闺女,气得放下狠话,以后不管这个不孝女,呵斥着林大根、林二根离开了。   房子里便只剩下周季霖和林小酒两人,林小酒长舒一口气,真没想到离个婚竟成了整个家族、甚至全村人都掺和进来的事情,她刚刚说得嗓子发干,又给自己沏了一缸子红糖水,虽然口味单一,但甜滋滋的,倒也生津止渴。   把一旁眼巴巴看着她的周季霖馋得咽了口口水,现在物资匮乏,一碗红糖煮鸡蛋,就能给月婆子坐月子,妻子虽然餐餐饭都紧着细粮给自己,但像红糖水这样的稀罕物,他也只有在过年的时候才能尝一尝,怎么能不馋?   林小酒奇怪地看着他,“怎么还不走,你看我.干什么?”   周季霖从前恨不得和原主分餐,她用过的搪瓷缸子,他是从来不用着喝水的,断然不好意思说你怎么不给我一口,硬生生别过视线去,“没什么。”   “什么没什么?”林小酒道,“咱俩不是离婚了吗?房子归我,你为什么还赖在我家?”   周季霖:“……”   周季霖:“芝兰,你不要生我的气了,我希望即使离婚,我们也不要成为仇人,以后我们桥归桥,路归路,各自安好……”   林小酒不耐烦地摆摆手,打断了他的话,“我是问你,为什么还不走?”   没想到女人竟然这样薄情,翻脸就不认人,但这不正是他想要的吗,周季霖耐着性子,道:“我现在还没地方住,明天我们去打离婚证,我去问问学校,能不能给我提供宿舍。”   林小酒“唔”一声,“尽快吧,不然离婚了还住在一起,让别人怎么看哦。”   周季霖曾经幻想过无数次同妻子离婚的情形,在他的想象中,妻子该哭得肝肠寸断,求着自己不要离开,甚至放下贤妻良母的伪装,撒泼大闹一场,万万没料到,真到了这一天,她居然这样冷静和理智,近乎绝情。   周季霖从一开始的失落,很快过渡到愤怒,什么离不开他,装得非他不可,深情款款,到最后还不是干脆利落地要了钱,或许她骨子里就是这种女人,周季霖为林小酒的“欺骗”感到愤怒,轻易将自己放到了道德的高地上,那些对林小酒的愧疚大大降低,无限趋近于零。   周季霖这一晚照例是在草席上铺上被褥,打了地铺——他已经同妻子分居大半年了,这也是他们迟迟没有孩子的原因,不过从明天开始,便都结束了。   林小酒却不知道自家“前夫”心里的弯弯绕,她全部的惆怅都在于这一身又黑又粗的皮肤,但现在多想也无济于事,林小酒是只自律的妖狐,到了“美容觉”时间,她便忙不迭去洗漱,而后在没有面膜,甚至没有润肤霜的遗憾中,陷入了睡眠。   周季霖果然信守承诺,打完了离婚证,第二天便只身搬去了镇里的学校宿舍,而林小酒离婚的事情,也一夜之间传遍了整个河西村。   林老汉觉得女儿成了整个村子的笑柄,气得几天没出门,连林老太,林家大哥二哥、大嫂二嫂也都觉得面上无光,别说不肯和村里人闲聊,就算是翻地挣工分,也尽量避免同人视线交流,生怕对方问起家里三妹的事情。   可正在话题中心的林小酒,却是挺胸抬头,丝毫没有一点心虚,紧接着就做了第二件“壮举”,林小酒去找村支书李建设,说自己身体不好,需要请长假,地里的工分是不能赚了。   还不止如此,请过假之后,林小酒马不停蹄地揣着三百块钱和家里所有的粮票、布票、肉票进了城。   林小酒在城里逛了一整天,发现最“奢侈”的点心,因为价格太贵,而有价无市,最畅销的是经济实惠的粗粮,最难买的要数肉,不单单要有肉票和钱,还要起大早排队,不然,好的部位就都被人买走了,当然,还要加一点运气的成分。   那就是售货员的心情,不管好坏,就是一刀,买一斤鸡肉,切的半斤都是鸡屁.股和没什么肉的爪子,也不能挑三拣四,毫无服务精神可言。   林小酒放弃了买肉,她虽然馋肉,但于她而言,去抓只野鸡打打牙祭,和普通人吃饭喝水一样轻松,毕竟在漫长的修炼中,她都是靠自己勤劳的爪爪解决温饱问题,这也是她敢放心大胆向村支书请长假的原因。   只是,现在日头太足,这个年代又买不到防晒霜,抓野鸡的日程大约要安排在太阳落山之后了,林小酒决定用有限的粮票,换最实用的东西,她观察了一圈之后,最后将目的地定在了黑市,林小酒把所有的肉票、粗粮票,都换成了细粮票和布票。   又“斥巨资”,买了一盒据说从深市“走私”过来的“万紫千红雪花膏”,以及一个“蛤蜊油”。因为出手大方,老板还附送了一张“手帕票”。   从黑市出来后,林小酒又买了一些大米和白面,红枣、桂圆、红糖,薏米,惹来了周围人的围观。   像这些精细粮,普通老百姓是不可能一次购物这么多的,大家的票和钱都有限,就是买,大家是配着粗粮吃,甚至绝大部分贫苦的老百姓,根本吃不起细粮,将细粮票换给条件好的人家,自己只吃粗粮。   林小酒反应倒快,轻描淡写地提了一句自己是给公社采购的,众人才收回了狐疑的目光,纷纷露出了了然之色。   等林小酒大包小包地赶回村子,却还是引起了轰动——日子不过了吗?   这几件“壮举”加起来,让林小酒彻底奠定了自己“河西村第一网红”的地位。村中流言四起,有人说林小酒仗着林家老夫妇疼女儿,这是要吃娘家一辈子了,有人同情她,毕竟出了这么大的事情——男人有了钱就狠心不要她,多么可怜——她怕是受了刺激,疯了。   但大家伙除了同情之外,还或多或少有一层隐秘的、看笑话的快意,原主在没嫁人的时候,也是个白.嫩水灵的大姑娘,她是家中老小,上面有哥哥们和父亲三个壮劳力挣工分,根本轮不到她来操心生计,林芝兰的少女时代过得无忧无虑。   她生的漂亮,林家又是村里数一数二日子红火的,自然而然地,等林芝兰到谈婚论嫁年纪的时候,媒婆差点没把林家的门槛踏破了,偏偏她一个也看不上,选了那个已经“二十四岁高龄”的周知青。   自家儿子们被那有文化、有模样,却一贫如洗的知青打败,大伙明面上不说,背地里却都议论林家三丫头眼高于顶,不可一世,看不上他们这些地里刨食的泥腿子。   但现在怎么样,她林家三丫,还不是没同那周知青过长久?人家就是图你家的接济,等翅膀硬了,这不,忙不迭就飞走了。   村里人不看究竟是谁提出的离婚,也不想看,只说他们认为的,他们认为林小酒赌气同意了离婚,即便占了每个月十五块钱的便宜,但她一个女人,肩不能提水不能挑的,下地挣工分也只能算半个劳动力,日子可怎么过呀?   如果不靠林老汉接济,说不定几天就饿死了。   村里的流言没停过,林小酒的小日子却过得美滋滋。尤其是林老汉虽然心疼闺女,却赌这一口气,只等着三丫头过去求他,才好放下面子接济她。   但闺女偏偏不去找他,林老汉老两口硬生生没找到台阶下,拜这个原因所赐,林小酒这段日子过得安静而惬意。   她煮了一锅美容养颜的山药红枣粥,又加了些补气补血的红糖,柴火饭就是香,一会儿的工夫,山药、粳米的香和红枣红糖的甜,就溢了出来。   趁小火咕嘟嘟地热着,林小酒小心翼翼地往脸上擦了些雪花膏,对着镜子找不同,等确认了自己的确比前一阵子白了一点点,皮肤也细腻了一点点,才放下小镜子,趁着黄昏日头西斜出了门。   她飞快地钻进后山的密林里,这里树木掩映,遮蔽了最后一点紫外线,林小酒惬意地吸了一口清新的草木香气,闲庭信步地开始了“狩猎”。   不过二十分钟,林小酒便拎着一只肥硕的野鸡走回了家,此时正是晚饭时间,各家各户的厨房里都飘出了香味,乡间小路上反倒没了人,都巴巴地等着自家婆娘、妈妈给端上热腾腾的晚饭,慰藉劳碌一天后,饥肠辘辘的胃。   林小酒拎着肥鸡,也没有引人注意,除了正值饭点之外,还因为那野鸡遇到了林小酒,别说叫唤,连抖抖翅膀都不敢,一副任人宰割的样子。   林小酒利落地杀鸡,拔毛,洗净,娴熟而迅速,将那只肥鸡一分为二,一部分用荷叶包住,再裹上一层泥土,扔进灶里烤,另一部分切成细碎的肉丁,加进已经煮得软烂的粥里。   不多时,院子里肉.香四溢,左邻右舍都被这香味吸引,顿时自家原本算得上不错的玉米面馍馍和窝头咸菜,都无法入口了,可这个点儿做饭的人太多,也分不清究竟是谁家在改善伙食。   有好事者四处探头探脑地打探,也没找到‘罪魁祸首’,大家都默契地忽略了林小酒,河西村的人都笃定林小酒花大价钱换的那些精细粮,不够她支撑多久,连饭都快吃不上了,还吃什么肉?日子是不过了吗?   大家终究也没到究竟是谁家这么铺张,只得留着口水,就着肉.香,啃着自家的饼子,这一顿,半个村子的人都吃得不满足——用过晚饭之后,反倒比之前更饿了。   林小酒却是个讲究食材味道火候的人,要等肉丁也煮的软烂,才将粥盛出来,热气腾腾地晾在饭桌上,正要去灶里掏那半只“叫花鸡”时,大门被敲响了。   她暂时放下手中的活,拉开门闩,便见到一个瘦小的男孩,和村子大多小孩子一样,明显的营养不良,因为太瘦,一双大眼睛灯泡似的分外显眼,难得的是干干净净的,和那些鼻涕三尺长的臭小子们不可同日而语,他从兜里掏出一个用纸小心包好的玉米面馍馍,递到林小酒眼前,叫了一句“林姐。”   林小酒迅速在自己的记忆库里搜寻了一遍,原来这看着年纪不大的男孩,只是发育晚,今年也已经十五岁,只比自己小了五岁,即便他是周季霖的学生,开口叫“阿姨”,也的确不适合。   “蒋卫东,你这是做什么?”林小酒看着他举高的那个还冒着热气的馍馍问。   蒋卫东没回答林小酒的疑问,一把将那玉米面馍馍塞进林小酒的手里,转身就跑,男孩子敏捷灵活,一眨眼的功夫,就消失在了夜幕里。   作者有话要说:  男主出来啦~   因为本故事年代架空,具体年份不可考,所以标题定位“x零年代陈世美”,主要还是谈恋爱,物价等等都是私设,请勿考据么么哒~ 第78章   林小酒拿着玉米面馍馍,没明白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想到村里人对自己的议论, 才恍然大悟, 这小子是怕她一个“寡妇”饿死么?   原主其实是对蒋卫东有恩的, 最近几年总是有恢复高考的风声放出来, 而镇上也重新建立了中学, 像蒋卫东这个年纪的小子,在村里的学堂混到十几岁,就要下地干活挣工分的,怎么抵得上半个壮劳力了,去镇上念中学, 不但不能挣工分, 还要额外交学费,父母自然不肯让他继续读书。   但周季霖是个爱才的,对这个聪明的学生非常惋惜,那个时候和原主还不到冷战的地步,回家总会惋惜几句, 河西村最聪明的学生, 不能去读书,他这个老师当的不称职。   原主暗暗记下他的话, 作为大字不识一箩筐的村妇,林芝兰知道自己除了烧饭之外,什么也不能为丈夫做,倒是把蒋卫东这个学生记了下来。   林兰芝隔三差五就往蒋家跑, 以“师娘”的身份劝蒋家人放蒋卫东去上学,她讲不出什么大道理,只翻来覆去地说以后卫东念书出息了,像我家季霖一样,一个月赚三十块钱,孝敬你们,不比在地里刨食得好?   蒋家人也被说得心动,可见她这样殷切,忍不住就想占点便宜,说那学费怎么办,一个学期整整六块钱,他们可没有那么多闲钱。   林兰芝想着丈夫惋惜的模样,咬咬牙,拍板说这学费她来出,反正算下来一个月不过一块五左右,她从自己的口粮里省一省就出来了。   原主的记忆已经有些模糊,林小酒却还记得蒋卫东当时不可置信地看了她一眼,那目光亮亮的,像山里乳臭未干的小狼崽子。   如今小狼崽子也知道报恩了,林小酒有些感慨,原主掏心掏肺地想让周季霖高兴,最后只换回一句“我们之间没有感情”,无心插柳,却换来那孩子最质朴、最实在的报答。   热气腾腾的粗粮馍馍,配上叫花鸡,红枣粥,倒是挺搭,解腻又饱腹,自从那天之后,蒋卫东隔三差五就会来送饼子,每次将用油纸包好的玉米面,或者黑面馍馍,塞进林小酒怀里,一言不发,转身就跑,比兔子还要快些。   终于在这一天,林小酒眼疾手快地揪住了他,林小酒一只手扯着他的衣襟,腾出另一只在他背上不清不重地拍一把,“你这孩子,怎么叫都不答应,到底怎么回事?”   蒋卫东挣扎几下没躲开,也就认命地站住不动了,“林姐,你别不要。”   林小酒失笑,原来是担心这个,她拎着人的衣领,将比自己矮了一头的小孩子扯进院子里,“谁说我不要了?”   蒋卫东眼睁睁看着林小酒将大门重新闩上,道:“你送的馍馍很好吃,刚好我买的粮食快吃完了。”经过上一次大采购,林小酒手里的‘积蓄’已经花了大半,这年头,想完全吃细粮吃到饱还真的不容易。   但林小酒不是担心钱不够花,主要是觉得粗粮对身体好,粗细结合、科学配比才能美容养颜。   “对了,”林小酒忽然问,“你觉得我和以前比,变漂亮了吗?”   蒋卫东被问蒙了:“啊、啊……”   林小酒看着他,暗暗叹口气,“算了,你这小孩子能懂什么呀。”还不如她回屋自己照镜子呢。   “坐那儿别动。”林小酒指了指院子里的小板凳,吩咐。   蒋卫东不明所以,便规规矩矩地坐着,下一秒,就见林小酒端出一锅热腾腾的鸡汤来,过年的时候,蒋卫东的奶奶也给他炖过鸡汤,但和这一碗完全不一样,这是什么样的鸡汤啊?大海碗里一多半是肉,“汤”少得可怜,这分明是一碗鸡肉!   在蒋卫东咽着口水发愣的时候,林小酒又给自己端了一碗,两人面前还各一小碗红豆粳米粥,林小酒将那块黑面馍馍掰成两块,递给蒋卫东,“一人一半。”   蒋卫东被鸡汤和红豆粳米的香味袭击,但最终还是从小板凳上弹起来,几乎是落荒而逃,“我、我吃过了。”   林小酒沉了脸,“坐下!师娘的话你也不听了吗?”   “我真的吃过了。”   “你这么不听话,那我跟你爹娘再说一说,以后不要去上学了。”   蒋卫东这才挨着板凳边沿坐下,林小酒再次诱哄,“你看,这么大一只鸡,我一个人也吃不完,不信你看,都扔一半了。”   院子的角落的炉灰里的确堆着鸡下水,换做一般人家,别说扔掉,收拾收拾就是一顿大菜,赶上过节了!   蒋卫东相信了林小酒的确吃不完,但还是不肯动眼前的鸡肉,“我只是送了你两个饼子,不值钱。”这一小碗粳米粥,就抵得上他之前送来的所有摸.摸了,这可是细粮啊!又好吃,又顶饱。   他越是不肯要,林小酒反倒越觉得自己没看错人,更喜欢他,忍不住在蒋卫东的猕猴桃似的脑袋上撸了一把,笑道:“算那么清楚做什么?你在我‘快饿死’的时候,雪中送炭,就是我的恩人,怎么不值得这一点饭菜了?”   “可是……”   “别可是了,”林小酒道,“不是每个人都懂知恩图报,你知道报恩,就说明你这孩子品性不错,我以后还有需要你帮忙的地方,好了,一个男孩子,这么婆婆妈妈,师……”   林小酒想到,自己已经和周季霖离了婚,就不再是他的师娘,改口:“你叫我一声姐,我就认了,再不吃,姐就生气了!”   蒋卫东这才是端起了饭碗,他看林小酒吃完了自己那一份鸡肉,作势就要把剩下的倒掉,急忙拦住,这么浪费的举动,如果发生在自己家里,奶奶一定会打断他的腿!   林小酒这才见识到,什么叫“半大小子,吃穷老子”,她眼睁睁看着豆芽菜似的蒋卫东,不但将自己那碗鸡肉吃完,也把她剩下的半碗刮得干干净净,整齐的白牙将鸡骨头啃得咯咯作响,更像一只健康的小狼崽子了。   再加上半个黑面馍馍,一碗红豆粥,林小酒看得心惊胆战,直说;“吃不完不要勉强,别把自己撑坏了。”   蒋卫东一抹嘴,有些不好意思,“林姐,我帮你洗碗吧。”说罢,就端着碗去了厨房,而不止洗碗,他又将堆在院子里的木头三下五除二劈成小块,重新摆放得整整齐齐,是个干活的好手。   林小酒是欣慰的,一顿晚饭,就换来这么个踏实肯干的小弟,再考验一阵子,如果品行真的没问题,她还有别的计划,毕竟在这个物质匮乏的年代,又是落后的乡村,她一个伶俜无依的“离异妇女”,生存的难度比别人更大,可林小酒偏偏是个好逸恶劳的性子,能亲自上山去抓鸡已经是极限,再多的粗活,她是万万不想干的,收一个品行、能力都不错的小弟替自己分忧,是再好不过的了。   自那以后,蒋卫东常常往林小酒家里跑,大约是要还掉林小酒那天盛情款待的人情,他总是避开饭点,进门就埋头干活,偶尔还会带着林小酒点名表扬过的黑面馍馍。   可林小酒偏偏开始爱上了喝下午茶,一天二四十小时家里都备好了零食,不但有鸡肉,还新增了麻辣兔肉干,那兔肉干是用山上现抓的肥.美野兔制作而成,麻辣鲜香吃一口就叫人停不住嘴,是蒋卫东从来没尝过的美味。   无论他怎么告诉自己不要占林姐的便宜,可每每过去,就是管不住自己的馋嘴,导致欠下的人情越来越多。   而林小酒做菜,也是有秘诀的——舍得放油。   将半海碗豆油倒进大锅里,等油温热了,冒出细小的泡泡,便将干辣椒一股脑扔进去,不多时就炒出辛辣的香味,此时下入洗干净的兔肉,等兔肉炸得金黄焦脆,再撒上食盐、花椒,待入了味,用笊篱捞出来,沥干油,最后撒上一层白芝麻,只看一眼,就惹得人食指大动。   香味肆无忌惮地飘出院子,终于引来了村里人的注意,有人探头探脑地进来询问时,林小酒也大方承认,甚至分给几个小孩子一人一小条兔肉,她本来就没打算隐瞒,在这样的地方生活,根本藏不住秘密。   想要过得好,大张旗鼓,反倒比藏着掖着更容易让人接受,林小酒知道,这个年代,一个离了婚的农村妇女,倘若把日子过得有滋有味,一定会惹得众人不能接受,那就先打个预防针好了。   林小酒琢磨着,该找个合适的机会,将自己的“本领”不动声色地显露出去,还要合情合理。   其实,大队上的人,一早就发现了蒋家的二小子总往林小酒家里跑,如今找到那肉.香的来源,压根没怀疑到林小酒头上,只当是蒋卫东在山上打到了兔子,大家不免又是嫉妒又是羡慕。   羡慕林小酒能吃上肉,嫉妒她这样的好命,即便离了婚,没了男人,也有人把好吃的送上门来。   不过更多人则感叹蒋家二小子是个心善的孩子,从前林芝兰帮过他的事情几乎整个大队都知道,现在芝兰遇难,他也知道接济,大约这就是知恩图报,真没想到老蒋家父母那样占便宜没够的人,能养出这么懂事的儿子。   可蒋家父母却气得牙痒痒,他们可是听说了,那么大一只兔子,儿子连个兔子腿都没捎回家里!别人当着蒋长贵和王丽春两口夸他们家二小子心善,蒋长贵和王丽春却心疼得心都在滴血,琢磨着儿子回家之后,一定要好好敲打敲打。   当天晚上,蒋长贵和王丽春等到天黑,才将儿子盼回来,蒋长贵劈头就问:“老二,又跑哪儿野去了?整天的不着家。”王丽春则阴阳怪气道;“不会是打兔子去了吧?”   没料到蒋卫国痛快应了下来:“对。和林姐上山,不过今天是抓野鸡。”   “那抓到了吗?”王丽春眼睛都亮了,探头探脑地往蒋卫国身后看,可哪里有野鸡的影子?怕不是又全都孝敬了林芝兰那女人。   蒋卫国打着呵欠,“我困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   王丽春吼了两嗓子,也没喊回儿子,气得小声对丈夫抱怨:“什么知恩图报,我看是缺心眼,她林芝兰不就是交了几块钱的学费吗,还一只兔子还不行,一只兔子,在黑市上能卖多少钱?”   她比了个手势,“怎么不得这个数?”   蒋长贵虽然气,但也对这个儿子没办法,只说:“算了算了,兔子是老二打的,他什么性格你还不了解吗,攥在手里的东西,谁能抢走?”   王丽春骂了句“白眼狼”,一直嘀嘀咕咕到半夜,等孩子们都睡了,忽然睁开眼睛推醒蒋长贵,“不能就这么算了!明天,咱们趁着老二去镇里上学,得把那野鸡要回来!”   河西村离镇上还有一段距离,蒋长贵两口子同意儿子去上学,舍下半个劳力的“收入”,已经是忍痛的决定,决计不可能再支付住宿费,因此,蒋卫国每天天不亮就要起来步行,往镇上的中学走,好在现在的中学课程不紧张,下午很早便放学,蒋卫国能赶得上热的晚饭。   第二天一早,林小酒就听到夹着怒骂的敲门声,惊天动地,彼时,她正在认认真真地擦雪花膏,这个年代物质太匮乏,想要护肤,只能用最原始的办法,不过,充足的睡眠才是女人最好的保养品。   她现在除了吃就是睡,坐月子似的小心调理自己的身子,皮肤已经有了明显的改善,现在她的脸就是头等大事,头可断,护肤步骤不能乱,林小酒一点点按摩吸收了带着淡淡奶香气的雪花膏,才终于慢悠悠地开门。   彼时,门外的王丽春的怒火上升到了新高度,而周围也聚集了一大票等着看热闹的老人小孩——壮年人们这会儿大部分都在队上割麦子,掰玉米,忙着在秋收时节赚工分,大家伙都等着打出来粮食,分到各家呢。   “王婶子。”河西村的人或多或少都沾亲带故,按着辈分来讲,蒋长贵应该是原主的远方表叔,原主见到王丽春都会叫一句婶子。   王丽春看到眼前的林小酒却是愣住了,自从上次闹得沸沸扬扬的“离婚事件”,这才过去一个月不到,眼前的林家三丫,怎么跟变了个人似的?   皮肤白了不少,虽称不上水豆腐似的白.嫩,却比之前在地里弯腰干活时水灵得多,说好的离了婚的黄脸婆呢?这比她当姑娘时候还要俊上三分,别说河西村,整个生产队都找不出一个比她更漂亮的丫头了,难不成离个婚,还有这种美容养颜的功效?   见王丽春怔怔地愣神儿,林小酒只好问,“王婶子,你找我做什么?”   “做什么?”王丽春想起自己的目的,重新找回其实,扯开了嗓门,“趁着大家伙都在,给我评评理,芝兰当初给我们家儿子出了学费不假,但那一点钱,也不能把我儿子抢走呀!”   “这兔子、野鸡都是我儿子打的,你怎么好意思全都自己留着,怎么着也该给我送一半来啊?”   大伙闻言,都七嘴八舌地说,“是这个道理。”“林家三丫,你王婶子说得没错。”“虽然这是卫国给你的,但他一个小孩子,懂什么。”“现在大家都不容易,家家户户别说吃肉,能吃饱都是问题,这事儿大伯得说说你,你做的不适合。”   现在田里的麦子熟了,可并不能拿回家就吃,需要统统上交大队,再按着工分统一分配,按理来说,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王丽春的要求也显得不那么无理取闹。   村民的眼睛都盯着林小酒,就等她表态,林小酒却道:“谁告诉你,这兔子和野鸡都是蒋卫国打的?”   这倒是短暂地稳住了王丽春,但她很快又反应过来,“不是他打的,难不成还是你打的?”   “是呀。”林小酒奇怪地问,“他没跟你说吗?”   她的态度太笃定自然,蒋长贵和王丽春面面相觑,两人都默认这是蒋卫国的功劳,他们还真没问儿子这个问题!而其他人也都闭了嘴,显然也被这个直击灵魂的问题问住了。   “那、那你怎么证明这野鸡是你打的?”王丽春不死心地问。   林小酒反问:“你怎么证明这野鸡不是我打的?”   王丽春:“……”   林小酒摆摆手:“算了算了。”她还是别和这人斗嘴,这样斗下去,车轱辘话一天一夜也说不完,她有时间耗,却也不愿意在大太阳底下把自己精心呵护的皮肤重新晒回去。   “这样吧,”林小酒道,“这种事,空口是说不明白的,还是眼见为实,今天下午四点半,我还会上山去抓野鸡,如果你不相信,就跟我上山看看。”   王丽春:“那如果你没抓到咋办?”   林小酒:“如果没抓到,我照价赔你一只鸡。”   王丽春兴奋极了,她万万没料到还有这种好事儿,生怕林小酒反悔,忙道;“大伙都给我做个见证吧!今晚四点半,我跟林家三丫上山,我也不是不讲理的人,也不贪那一点鸡肉,就是争口气,谁想做个见证,都去我家喝鸡汤!”   听到有鸡汤喝,在场围观的老人小孩都举手报名,王丽春满意极了,她算盘打得精,鸡汤能费什么事,不过多加几碗水罢了,只要能赚回林小酒院子里那只大野鸡,她就不吃亏!   至于为什么要等到晚上,没有人关心,大家伙也只当林小酒是拖延时间,毕竟这么个娇娇弱弱的女孩子——是的,经过这一阵子的修养,林小酒已经不如从前原主经常下地干活时强壮,有了女性柔美的线条,别说抓,就她这小身板,拎都未必拎得动一只野鸡。   村子里针鼻儿大的小事,都能添油加醋地口口相传,更别提这样的热闹,不到半天的功夫,就传到了林老汉耳朵里,他原本等着闺女服软认错,就着台阶就能接济一二,没想到那丫头不但不服软,居然又闯出祸来。   林老汉麦子也不割了,跑到大儿子那里发了一通脾气,整个河西村都知道林老汉刀子嘴豆腐心最疼小女儿,而林大根是个老实性子,听着老爹骂完人,就领悟了中心思想:给三妹送钱去,免得她傍晚赔不出那只鸡。   而与此同时,获得自由后,远在镇上安心教书的周季霖,下了课便叫住了得意门生蒋卫东,“蒋卫东,今天我和你一起走。”   中学里的学生大部分都镇上的,周围村子里来上学的不多,周季霖教的班级,河西村只有一个蒋卫东,蒋卫东点点头,没拒绝,却也不热情,一路上都没什么话说。   自从周季霖“休”了林小酒,蒋卫东就对这位老师热情不起来,他知道两口子过日子,不关他的事,但村里人都说是周季霖出息了,就嫌弃村里婆娘了,以后林小酒的日子一定会很苦。   他原本感激‘师娘’,也感激‘老师’,可现在,老师辜负了“师娘”,他便对周季霖的情绪复杂起来。   回河西村的路还很长,总不能这样沉默下去,蒋卫东硬找了话题,“周老师,您为什么要回河西村?”   周季霖道:“我去给她送生活费。”   “哦。”蒋卫东又陷入了沉默,有种自己如果对周老师太亲近,就是背叛了林姐的诡异认知。   都说“近乡情怯”,周季霖觉得这话说得太对,他一路沉默也没觉得气氛尴尬,完全沉浸在自己的设想里——林小酒现在一定过得很苦,如果见到光鲜的自己,她会不会后悔当初的冲动,会不会克制不住大闹一场,想要复婚,让自己陷入难堪呢?   两人各怀心思地走着,眼见着要到抵达村口,就见两个小子向蒋卫东飞奔而来,其中一个还扯着嗓子叫“哥”,正是蒋家老三,蒋卫国,小名铁蛋。   “铁蛋,怎么想起来接二哥?”蒋卫东一把接住六七岁的小小子,脸上带了笑,顺手举高高。   蒋铁蛋小朋友吸了吸鼻涕,“哥不好了,他们都说咱妈要敲林家三丫的竹杠!”   举着他的手僵了僵,“哥,啥叫敲竹杠啊?”   另外一个大一些的孩子添油加醋,“王婶子带着好多人和林家三丫上山了!”   周季霖皱了皱眉,她果然过得很苦,还惹上了王丽春那个泼妇,但毕竟曾经夫妻一场,要不要帮帮她……   正左右为难,身边的少年已经没了踪影。 第79章   周季霖知道村里的小子们在山野里跑惯了, 身形都快, 但兔子似的还是头一次见, 不, 应该说那少年像一只离弦的猎豹,顷刻间就跑远, 远去的背影矫健而富有力量, 以后长大了,不可限量。   蒋卫东向后山狂奔,刚刚铁蛋两个孩子说得语焉不详, 但他也等不及听他们细细解释, 听到林姐出了事情,对象还是自己那位蛮不讲理的老娘, 蒋卫东就急得手脚发凉,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 林小酒千万不要出什么事才好。   如果自己不及时赶到, 那么她一定会吃亏——整个河西村还没有吵架能吵赢王丽春的。   蒋卫东一开始还担心, 后山那么大,该去哪里找林小酒,可很快就被嘈杂的人声吸引了,他快步奔过去, 气喘吁吁地拨开人群,就见到林小酒全须全尾地站在中央空地上,好整以暇地拎着一只野鸡。   蒋卫东长长松了一口气,其他人则目瞪口呆, 一时间,气氛由嘈杂凝固成安静。   半小时前。   林小酒见日头不那么毒辣,便换好了衣服,准备出门,结果刚推开门,险些没被院门外的围观群众们堵回去。   “……”   原来,王丽春怕林小酒不守信用,纠结了那群“见证人”,从四点开始就等在门口,眼见着时间到了,正要敲门,就见林小酒主动出来了。   现在这时间,在地里干活的壮劳力们都已经结束劳作,听说有热闹可看,也不急着回家吃饭了,都赶过来看热闹。   林小酒于是带着浩浩荡荡的队伍上了山,宛若一位很有面子的黑社会大姐,不过今天的阵势太过强大,惊扰了后山的野鸡野兔们,林小酒花了足足二十分钟才找到一只野鸡。   而奉命给林小酒送钱的林大哥,就一路跟着,碎碎念了二十分钟,说三妹你不要这么倔了,就服一次软,把钱拿着,赔给王婶子,咱爹不会怪你的。   把林小酒听得脑袋嗡嗡作响,耳朵都出了茧子,导致她终于看到野鸡时,几乎感动得热泪盈眶。   后山的野鸡出了名的狡猾,不但难找,且动作敏捷,攻击力还强,即便是生活经验丰富的村里人,也未必轻易抓得住。   可林小酒不但只花了二十分钟就找到了野鸡,好像她心里有个看不见的“野味地图”似的,且很容易就让野鸡失去了反抗的斗志。   那壮硕肥.美的大野鸡,看到林小酒之后,切实表演了一出“呆若木鸡”,直勾勾地站着,身体还瑟瑟发抖,看得众人啧啧称奇。   从发现野鸡,再到抓.住野鸡,只花了不到一分钟时间,这哪里是抓野鸡,分明是去采蘑菇!手到擒来。   林小酒拎着那野鸡的脖子,向王丽春晃了晃,“怎么样,这样可以了吗?”   王丽春虽然被惊得目瞪口呆,但还是稳住情绪,硬在鸡蛋里挑骨头,“说不定这只鸡是傻的,你瞎猫碰上死耗子,而且前天抓的还有野兔呢!”   别人看着那呆愣愣的野鸡,或许会相信王丽春胡搅蛮缠的话,可她的亲儿子却忍不了了,蒋卫东站出来,“妈!你够了,不嫌丢人吗?”   王丽春见到儿子,欣喜拉住“认证”,“老二,你跟爹妈说,那天的兔子,还有昨天的野鸡都是谁打的?”   蒋卫东无情道:“都是林姐打的,林姐心好,还请我吃了一碗鸡肉,我心里不好意思,这才替她劈柴,干点活。”   王丽春没料到儿子居然公然和自己唱反调,气得大骂:“胳膊肘往外拐的白眼儿狼!她这小身板,一阵风就能吹跑喽,还打兔子,兔子是那么好打的吗?”   说到这里,王丽春的腰板也硬了,仿佛自己找到了有力的论点,还不忘给自己儿子找补,“你这孩子,就是太心善,别人针鼻儿那么大的好,就一直记——”   王丽春的话戛然而止,因为林小酒手里不知什么又多了一只肥兔子,她拎着兔子耳朵,上上下下打量,似乎在评估它的斤两。   而站在林小酒身边的林大哥,手里抱着一只挣扎不休的野鸡,哪里还有刚刚在林小酒手里时的温顺。   林大哥和林二哥用力按着那只强壮的野鸡,其余人都目瞪口呆,一副惊掉了下巴的样子,林小酒终于评估完手里的野兔——那野兔足足有三斤多,应该足够一家人加餐了。   林小酒把野兔交到林大哥手里,重新抱回了野鸡,林大哥这次有了经验,一开始就死死拎住兔子耳朵,没再出现刚刚的尴尬情形。   林小酒却是拎着野鸡问王丽春,“兔子也有了,这回可以相信了吧?”   王丽春张了张嘴,显然还没从震惊中缓过神来,“啊……”   林小酒只当她同意了,扯了扯野鸡的鸡冠,不大满意似的,“还是有点瘦,回去多长长肉吧。”说着,就将那鸡给放掉了。   等众人反应过来时,野鸡已经站到了地上,它听得懂话似的,拔腿就跑,今天跟过来的还要不少二三十岁的壮年男人,大家七手八脚地立即去捡漏,可野鸡凶得很,一连啄伤了好几个人的手,拍拍翅膀,便钻入了密林之中。   气氛一度非常尴尬。   这一抓,证明了林小酒手段高超不说,还打了这些看热闹的人,尤其是王丽春的脸。蒋长贵臊的脸上挂不住,就要扯王丽春的袖子回家。   可王丽春看着紧紧跟在林小酒屁.股后边的儿子蒋卫东,忽然就计上心来,她忽然一拍大.腿,笑道:“哎呦!原来都是误会,三丫,你可别记恨你王婶子啊!”   林小酒见她变脸比变天还快,倒是觉得这大娘是个人才,静静看着她会如何表演。   王丽春厚着脸皮道:“今天是婶子不对,婶子给你赔不是,老二!”   蒋卫东听到王丽春叫自己的名字,不情不愿地挪出来,亲妈做出这种事,他现在很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可王丽春一把扯过蒋卫东,竟是将他往林小酒身边一推,林大哥林二哥立即站出来护住妹子,脸上写满了警惕,蒋家老二虽然凶,可充其量是个孩子王,想打架,还不是他们两个成年男人的对手。   “王婶,你还要干啥?”林大哥现在腰板硬得很,事情已经非常清楚,他三妹不是占别人便宜,而是被人欺负了!做大哥当然要出头。   王丽春满脸堆笑,“这不是赔不是吗,她三姐,今天是我不对,就让我家老二替我赔不是,你家里有什么打打抬抬的活,不要客气,尽管使唤他就是。”   像是怕林小酒不答应,王丽春又补充,“这孩子能去念书,还是多亏了你,说起来,俺们家条件一般,我们两口子见识也短,如果不是你当初出了学费,老二哪有今天?他去帮你干点活,一来是赔罪,二来是报恩,你要是推辞,就是不原谅你婶子了!”   蒋卫东被自己亲妈弄得云里雾里,林小酒却是一眼看穿了她的小算盘,反正她儿子已经跑去给自己干了一阵子活儿,她明明是个空人情。   更何况,现在见识到自己真有本事抓山上的野味,又听儿子亲口说自己给过他鸡肉吃,按着原主的脾气,得了别人的好处,一定要还,说不得就会多留蒋卫东在家吃饭。   这样,儿子伙食改善了,她家里少了一张嘴吃饭,又在乡亲们面前卖了乖,挽回了形象,不是一举三得吗?   林小酒暗暗对这个女人刮目相看,却也不打算拆穿她,王丽春虽然小心思多,可蒋卫东却是个实在孩子,她挺喜欢。   林小酒于是就坡下驴,同“王婶子”和好如初,大家欢欢喜喜地下山,要说对这结果不满意的,也有其人,比如林大哥和林二哥,自家妹子坚持要他们把兔子带回家,晚上她也回去吃饭。   两人就开始惋惜刚刚那只野鸡,那野鸡虽然不如兔子肥.美,一顿也吃不完,但可以先拴在院子里,等着过几天再吃的呀!怎么能就那么放掉,多可惜啊。   林小酒却觉得理所当然,吃不完的野味,就该放掉,去山林里抓野鸡吃,是狐狸的天性,是上天交给她们的谋生之道,可明明不需要,却还要留在身边,就是人类才进化出来的贪婪,她混迹于人类世界百余年,还是学不会。   在林小酒徒手抓野鸡、野兔之后,河西村曾掀起一阵“抓野味热潮”,一开始村民们大张旗鼓地进山,收效甚微,再后来学着林小酒的“窍门”,选在下午四点半准时上山,去当时林小酒抓野兔的地方,可不管怎么模仿,收获都不算多,顶多打上一两只山雀,像野鸡、野兔这样狡猾肥.美的野味,依旧难得一见,大家只得承认,这大约是林小酒的天赋。   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此时,林小酒和村里众人分别,大家各回各家的路上,蒋卫东没有跟着自己亲妈,反倒是小尾巴似的坠着林小酒。   “林姐,”他抱歉道,“我为我妈的事情道歉,怪我昨天没有跟她说明白……”   林小酒打断他,“这不关你的事,今天你还不是第一时间说出实话,为我作证了?”她在他猕猴桃似的秃脑袋上撸了一把,“以后咱们该怎样还是怎样,我还是把你当做弟弟,就当今天的事情没发生过。”   得到了林小酒的保证,蒋卫东心里甜滋滋的,却捂着脑袋歪了歪头,严肃道:“我不是小孩子了,男人的头摸不得。”   林小酒险些没被他逗笑,不过,她知道这个年纪的熊孩子,都觉得自己是小大人,便说起正事,“你也该回家了。”   但蒋卫东却没有要离开的意思,依旧尾巴似的坠在林小酒屁.股后边,吞吞吐吐地说,“林姐,有点事我要告诉你。”   林小酒:“什么事?”   蒋卫东:“周老师回来了。”他小心地观察林小酒的神色,发现对方脸上没什么表情,仿佛自己在说一个陌生人,那颗不大舒服的、悬着的心,莫名就踏实了几分。   “唔,”林小酒道,“他回来做什么?”   蒋卫东:“听说是给你赡养费,这会儿说不定在你家等你呢。”   听到“赡养费”三个字,林小酒欢喜起来,什么叫想睡觉就有人送枕头,这就是!她那点积蓄,因为购买护肤品、各种紧俏的调味料、香料,以及“食补食材”、布料,已经花得所剩无几,送钱的就来了!   她喜气洋洋地迈步往家里走,都没再驱赶身后的“尾巴”。   于是,蒋卫东见到林小酒时,就见对方穿着干净合身的碎花上衣,配素色裤子,虽然是村妇常见的打扮,却不土气,头发没有像从前一样绑成两条粗.长的麻花辫,而是盘起来,梳成一个简单的发髻,额前坠下两条细细的刘海,别有一番韵味。   尤其是她的脸蛋和手,比上次离婚时,白了不止一个度,粗糙的茧子和皲裂的皮肤,都变得光滑细腻,若不是五官依旧,他险些没认出来,这还哪里是哪个大字不识一箩筐、庸俗无趣的村妇?明明是初见时的明艳少女。不,她比初见是还要更俊俏。   俏.丽的女人,站在自己眼前,周季霖呆愣了半晌,也没想出合适的措辞,倒是林小酒开门见山,“来给我送生活费?”   “啊、啊,对。”周季霖道。   他从兜里翻出一个纸包,却没有立即递过去,目光落在林小酒身后的蒋卫东身上,“蒋卫东,你怎么在这?”   蒋卫东不知怎么想的,下意识就说:“刚刚咱们进村的时候,不是听到林姐遇到麻烦吗,我就跑上山去了,所以现在跟着一起下来,周老师,您一直在这里等林姐吗?”   周季霖的脸登时烫了起来,有些无地自容的羞愧,林小酒却没有要责怪周季霖的意思,反倒从容大方地说:“周先生,我们已经离婚了,你没有照顾我的义务,不用想太多。”   可被前妻无情地揭穿遮羞布,周季霖反倒更加窘迫,他被那句生疏的“周先生”刺得心脏发疼,这和周季霖原本的设想相差太多,她非但过得不苦,反倒气色不错,显得明艳夺目,一点没有要反悔复婚,大闹一场的意思。   而随着境遇的变化,周季霖原本扔下赡养费就走的计划,也发生了改变。   “你,过得还好吗?”周季霖深深地看着林小酒的眼睛,好像非要从她眼神中看出些依恋和不舍才罢休。   蒋卫东就像个旁观者一样,站在两人身旁,看着周季霖眼中赤.裸的关心,心情郁卒到极点。更令他烦躁的是,那股对周季霖深深的厌恶,几乎压抑不住。   周季霖虽然对不起林姐,但他对自己不错,是个非常合格的老师,甚至从某种意义上,也是他的恩人——他明白,如果没有周季霖,林姐当初不会下定决心资助自己。   那么,他这样厌恶周季霖,是不是忘恩负义?自己为什么这样讨厌他?之前他讨厌他抛弃了林姐,现在他讨厌他“卷土重来”献殷勤。   蒋卫东还没想明白自己的少年烦恼,就听林小酒淡淡道:“过得很好,你从我的好气色也看得出来吧,我反而比较好奇,咱们没离婚的时候,你连一句话也不肯对我多说,好像我是什么一碰就传染的病毒,现在为什么又来关心我?”   周季霖讪讪的。   “你说的‘自由’,我好像明白一些了,”林小酒道,“人不能一味为别人活着,从前我事事为你着想,第一次意识到你不想要我了,觉得天斗塌了……现在想清楚了,就好了。”   “芝兰……”周季霖张了张嘴,终究没说出那句“对不起”,只道:“我希望你能幸福。”   林小酒看着眼前的谦谦君子,心道:情话张口就来,说得比自己还溜,也是个人才。这种人,做的事情再不堪,也能用所谓深情和仁义道德粉饰,难怪把原主骗得团团转,就怕流氓有文化。   林小酒也不甘示弱,对周季霖露出一个忧伤而坚强的浅笑,从他手里将那包十五块的“巨款”,抽.出来,“谢谢你专程给我送来生活费,就像你说的,希望我们离婚之后,还是朋友。”漂亮话谁不会说,“绿茶婊”可是她的主修课程。   周季霖也的确有些动容:“芝兰,我今晚可以留在这里吃饭吗?”   “不能。”林小酒断然拒绝,补了个歉意的笑容,“我说好了要去我父母家吃饭。”   周季霖看看天色,有些为难,从河西村走回镇上,又要一个小时的路程,现在过了晚饭时间,本就饥肠辘辘,再饿着肚子走回去,想想就难捱。   周季霖离婚之后的生活,其实并没有他想象的美好,从前被原主“饭来张口”地伺候惯了,现在一个人也并不是“单身贵族”,好像回到了从前插队时最辛苦的日子。他自己根本不会做饭,早饭干脆省下来,中午在教工食堂解决,晚饭通常靠中午多买一个玉米面馍馍,配些咸菜充饥,日子过得远没有看起来的光鲜。   而到了周末,就更难对付,周末教工食堂休息,他想吃饭,只能咬着牙去国营饭店,那里的菜分量足,味道好,但价格也贵得离谱,还需要不菲的粮票,周季霖几乎将工资全部交给了国营饭店,才勉强填饱肚子,今天把这十五块送给林小酒,他下个周末恐怕只能忍受自己糟糕的厨艺,煮一锅没滋没味的棒子面粥了,说不定又是糊的。   周季霖有些幽怨:“芝兰,我现在回去天都黑了。”   林小酒故意曲解他的意思:“那你要快点赶路才行。”   而蒋卫东也适时站出来,贴心道:“周老师,我送你出村口吧。”   林小酒简直想给蒋·最佳助攻·卫东双手双脚点赞,“那行,就让卫东送你,我也走了,再见。”   “……”周季霖憋屈地说,“再见。”   蒋卫东心情恢复了不少,将老师客客气气送走,林小酒也迈着欢快的步伐,往林老汉的住处而去。   林老汉从林大根林二根带着野兔和小女儿今天回家吃饭的消息回来之后,就眼巴巴盼着黑天,几乎每隔五分钟就要往门口望一眼,等林小酒真回来,却又板起脸来,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骂,最后以一句“你还知道回来呢”结尾,一气呵成,搞得家里气氛紧张极了。   林老太、林大哥、林二哥、大嫂二嫂,并几个侄子侄女都噤若寒蝉,尤其是年纪最小的小宝,眼巴巴看着香喷喷的兔子肉,却不敢吃,委屈的都快哭了。   如果是原主,非要就着林老汉的别扭脾气闹一顿不可,她是骄纵的小女儿,这辈子除了对周季霖之外,还从来没有委曲求全过,大家都眼巴巴地等着林小酒翻脸,哪知林小酒却是笑脸迎上去,张口就撒娇:“爹,我都想死你了~”   林老汉:“……”   林家众人:“……”   俗话说,张口不打笑脸人,何况是又笑又会撒娇的宝贝闺女,林老汉软了态度,接下来便都水到渠成,这一顿饭,吃得林家上下其乐融融,林二哥绘声绘色地将林小酒当初抓野兔的英姿讲了一遍,讲得几个侄子侄女都崇拜地看着小姑姑。   连林老汉也忍不住不耻下问,“三丫,你小时候也挺笨的,到底怎么学会的,有没有窍门,教一教你大哥二哥大嫂二嫂?”   几个成年人都竖起耳朵,看着林小酒,林小酒微微一笑,早有准备,“窍门当然是有的,我也是偶尔发现……”   她将自己做狐狸多年的抓鸡心得,头头是道地讲给林家人听,最后补了一句,“还是要看天赋。”   大家初听觉得挺有道理,可实际操作起来,远比种地要麻烦,不适合所有人,且还要看运气,最终只能感叹:什么人什么命,这可能是老天爷看三丫命苦,教给她的谋生之道。   和林家“重修旧好”之后,林小酒的日子更舒坦了,不过,她秉持着幸福要靠自己奋斗才踏实的原则,并不打算做一辈子啃老族,在蒋卫东例行给自己砍柴挑水,做“小跟班”活计的时候,说出了自己的计划,“还记得我从前说有事情需要拜托你做吗?”   听说有表现的机会,蒋卫东立即来了精神:“林姐,你说。”   林小酒:“你去过‘黑市’吗?” 第80章   蒋卫东答得干脆:“知道, 铁蛋生病的时候, 我去‘黑市’换过小米。”   林小酒满意地点点头,现在政策似乎放松了, 黑市管得不那么严,可即便在“倒买倒卖”能判刑的那几年里,黑市依旧屡禁不止, 其中的利润和需求可见一斑。   “如果我来打野物, 你敢去黑市卖吗?”   蒋卫东几乎没有犹豫;“敢!”   林小酒不由得感叹:年轻真好,十五岁的小少年,正是不知天高地厚的时候,敢闯敢干, 难怪古语道“自古英雄出少年”呢。她却不知道,眼前的小少年不是因为无知无畏, 只是因为提出要求的人是她而已。   林小酒与蒋卫东一拍即合, 当晚就上山抓了只肥兔子,可即便黑市抓得不如原来严格, 带着这么一只不老实的肥兔子,似乎也够引人注目的。   林小酒灵机一动,将兔子做成了麻辣兔条, 加工之后的兔条, 用油脂包好, 揣进书包里,扁扁的几乎看不出来。   这个年代,自行车是真正的奢侈品, 别说林小酒和蒋卫东没有,整个河西村,也只有村支书李建设有一辆,宝贝得跟什么似的,每天擦一百遍,车轮不能沾上泥,别说外借,就连他自己,都恨不得扛着自行车走,让那金贵东西骑自己。   做“倒爷”,便只能靠两条腿步行,好在‘黑市’就在镇上,蒋卫东反正每天都要步行一小时去上学,只是,加上去‘黑市’的时间,他便辛苦得多,天不亮就爬起来,抵达镇上的时候,天还依旧只是蒙蒙亮。   可‘倒爷’们却早已就位,蒋卫东没急着出手,而是先观察了一圈,散客们要晚一些才到,现在活跃的都是些‘二道贩子’,把别的倒爷手里的东西收走,再高价卖出去,而像蒋卫东这样的‘新人’,就是他们最主要的目标。   “小孩儿,”一个矮小的男人主动打招呼,“你卖什么呀?”   蒋卫东也注意这个“二道贩子”有一会儿了,没藏着掖着,从书包里翻出一个油纸包,刚打开油纸包,辛辣的肉.香味便扑鼻而来,立即又有几个“二道贩子”注意到了他。   “呦,真香啊。”“这什么啊?”“自己做的?”   蒋卫东一一回答了他们,并拒绝了几个人“试吃”的建议,几个二道贩子纷纷报价,但价格竞争到七分钱一条后,就停止了上涨,蒋卫东迅速在心里算了算,觉得利润不是特别大,没有答应。   几个“二道贩子”都有些失望,却也没有继续加价,蒋卫东便猜测,这些人或许私底下有协议,防止自己人之间的不良竞争。   其实这兔条做得不算大,一条七分钱,已经抵得上一个混合面烧饼的价格了,现在供应社里的猪肉,八毛钱一斤,他手里的兔子肉加起来不过三四两,算起来,卖出去是猪肉价格的两倍,可算上油炸的豆油钱,香料钱等等,利润就要大打折扣。   他不能把林姐辛辛苦苦做出来的食物卖便宜了,蒋卫东想,林姐信任他,根本没有定价,只说卖出去的钱,大家对半分。   只是跑一次腿,就分到一半的收益,蒋卫东是万万不能要的,他在林姐家里白吃了那么多野味,为她跑跑腿本来就是分内的事情,在去林姐家蹭饭之前,别说是肉了,他连细粮都没怎么吃过,一天中大部分时间都是饿着肚子的,这倒不是说他的父母多么苛待了他,实在是这个时代每个人都是这样挨过来的。   这样想着,蒋卫东更是下定了要把这麻辣兔条卖出好价钱的决心,上课时间快到了,他没有继续留在黑市,抱着书包赶去了学校,只是趁着午休时间,才又折返回来,因为中途加入,蒋卫东的位置不算好,只在黑市角落里不起眼的位置。   可那油纸包一打开,香味便飘了出去,成了最见效的广告。蒋卫东自己则忍着馋虫,硬是没碰那麻辣兔条一口,一口口啃着从家里带来的干饼子。   “小兄弟,这是什么东西,怎么卖呀?”很快第一个顾客上门,蒋卫东道:“这是麻辣兔条,一毛二一根。”   “这么贵哦?”蒋卫东“狮子大开口”的报价吓退了一众食客,蒋卫东也不急躁,这是他从早上那些“二道贩子”的报价里推断出来的,蒋卫东的真实报价是一毛钱,或者九分也可以,见食客们虽然嫌贵,但还没立即走,他便更有了信心,“这兔子肉都是从山上打来的,用最嫩的兔子腿和肚子做成的,你们看这色泽,是用豆油炸出来的,两斤兔肉,只能炸出一斤兔条来,还有上边的白芝麻,用料实在,这么算,一毛二也不贵吧。”   客人们有的被“高价”吓退,有的还是有兴趣,午休时间过半时,蒋卫东终于卖出了第一条麻辣兔条。   那客人看着不差钱,甚至没有还价,用一毛二的价格,买了一条尝鲜,钱货两讫后,客人当场就咬了一半,蒋卫东尝过林小酒的手艺,自然有自信,其他观望的食客们,全都眼巴巴地看着那人,想知道味道到底怎么样。   那客人一大口之后,辣得直嘶气,却还是迫不及待地将剩下的兔条往嘴里塞,“好吃!太好吃了!”土豪客人说,“小兄弟,剩下的兔条,你给我算便宜一点,我全包圆了。”   蒋卫东自然高兴,可其他客人却不干了,七嘴八舌地说自己也要买一根尝尝,看看那东西真有那么好吃吗,能值这个价格?可蒋卫东却道:“各位,我先答应了这位客人,你们如果想买的话,我明天还是这个时间过来卖。”   蒋卫东数了数收到手的钞票,居然有整整七块两毛,这可是一笔“巨款”,要知道,现在工厂里的工人,一个月才三四十块,而且林小酒做的麻辣兔条,最主要的原料兔子肉来自大自然,成本只有那些香料和豆油,利润还是很可观的。   他抑制住内心的激动,重新挎着书包回了学校,尽量显得若无其事,不让同学们起疑。终于挨到放学,便马不停蹄地往河西村的方向赶。   蒋卫东没有回家,而是直奔林小酒的院子而去,因为今天脚步快,正赶上在地里辛苦赚工分的劳力们下工回家,大家看到蒋家二小子,都打趣:“林家三丫这是白捡了个干儿子,后半辈子有着落了!”   虽然自己是被母亲王丽春当着全村人的面,“公派”到林小酒家里去干活的,可蒋卫东听到“干儿子”几个字,还是觉得刺耳,更刺耳的,就是那些人口中意味不明的、对林小酒的轻视,仿佛她一个离了婚的女人,这辈子就已经注定失败。   她才不是他们想的那样呢,林姐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女人。   “诶,蒋老二,你干脆改姓林得了,反正你们家欠人家的,以后给林家三丫养老送——”   那人话没说完,就挨了重重的一拳头,说话的人叫做赵根来,今年二十三岁,正是年龄最好的壮劳力,没料到只挨了小毛孩子一拳头,嘴里就泛起腥甜味道,竟是出了血。   “操!”赵根来捂着嘴巴,也把拳头挥了出去,他常年在田里劳作,力气大得很,众人见玩笑开大了,都怕赵根来没轻没重地将蒋家老二打坏了——蒋卫国的娘,王丽春可不是好惹的。   但两人扭打在一起,生生比赵根来矮了一头,还没有长开的小少年,竟是占了上风,他天生带着一股子狠劲儿,很小就成了同辈人里孩子王,最近更是因为在林小酒家里吃细粮、吃肉,长了不少力气。   每天喝玉米面糊糊,吃黑面馍馍的赵根来哪里是他的对手?蒋卫东最后是以骑在赵根来肚子上,一只手扼住他脖子的姿势结束了斗殴。   “以后不许再说我是林姐的干儿子。”蒋卫东恶狠狠道,“不许说林姐的坏话。”   赵根来被打服了,蒋卫东这一招‘杀鸡给猴看’效果显著,众人都道蒋家老二脾气暴躁,怪力惊人,什么“干儿子”这样侮辱人的闲话,是万万不敢说了,连带着自然也不会没事找事地去编排林小酒。   这都是后话,只说蒋卫东打完了架,只来得及拍一拍身上的尘土,便急匆匆再往林小酒的院子跑,他迫不及待地想把今天的收获递到林小酒面前,告诉她她做得零食有多受欢迎,她才不是个可怜的离异女人,告诉她自己已经能替她干活了。   林小酒推开门就见到滚得一身泥土的蒋卫东,目光锐利极了,“你跟人打架了?”   蒋卫东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他不想她听到那些村里人的污言秽语,平白伤心,林小酒却想差了,紧张地检查他有没有受伤,“是不是‘黑市’出事了?”   难道是被人抓.住了?难道自己的情报有误,现在对“黑市”依旧在严打,而蒋卫东倒霉撞到了枪口上?   林小酒简直不敢往下想,如果因为自己的委托,令蒋卫东受了处分,影响以后升学、甚至就业可怎么办呀?他还是个孩子啊。   蒋卫东忙道,“不是的,‘黑市’挺顺利,我赚了七块二毛呢!刚才是跟村里不长眼的孩子打架,没什么事,我两下就把他按趴下了。”   为了证明自己的“生意”真的很顺利,蒋卫东从书包里小心翼翼地掏出一沓毛票,林小酒没接,倒是继续检查蒋卫东有没有受伤,蒋卫东只觉两只柔弱无骨的小手,隔着薄薄的布料,把自己从头到脚粗暴地摸了个遍,明明一点也不温柔,还伴随着女人喋喋不休的责骂,可被她摸过的地方,偏偏都火辣辣地烧起来。   那感觉既难熬又有一点难以言说的舒适,蒋卫东红着脸跳开两米远,躲在夜色里,“姐,我没事。”   林小酒没注意到那小子忽然烧红的脸,仍旧气哼哼地骂,“以后再看到你不学好去打架,我非揍你不可!”   蒋卫东躲在墙角的阴影里,唯唯诺诺地答应下来,“林姐,给你钱。”   提到钱,林小酒的心情终于好了起来,她也没料到那么一点兔肉居然能卖出七块钱,要知道,周季霖一个月的工资也只有三十块呢!她只要多做一些麻辣兔条,就抵得上他辛苦一个月,自己也很快会跻身于“高收入人群”了。   林小酒接过钱,豪气地抽.出四块递给蒋卫东,“第一次去黑市,辛苦了。”   可蒋卫东怎么也不肯要,直说自己也没做什么,林小酒说如果没本事,也不会把这点零食卖出这样的高价,坚持要给。   最后蒋卫东不得不妥协,象征性地收了一块钱,便不肯再要,只说剩下的钱就当做饭费抵消。   林小酒见他坚持,又觉得小孩子家家的,手里握着太多钱,似乎也不合适,容易学坏,便暂时收起了钱。   林小酒见这生意很好,当即就上山又抓了两只肥.美的野兔,做了整整一大锅麻辣兔条,麻辣兔条算是油炸、又腌制过的零食,很容易存放,做上一锅,即便吃不完,放上一个月也不会坏,蒋卫东便有了新的想法。   他主张这些麻辣兔条不要一股脑全卖完,每天定时定量,只卖那么多,一来收入稳定,二来不怕客人们一股脑买回去,时间久了就吃腻了,三来这也会造成他们的麻辣兔条是紧俏商品的感觉,更容易卖掉。   林小酒听着蒋卫东条条是道的分析,脑海里只浮现出四个字:“饥饿营销”。   蒋卫东见林小酒没发表意见,只盯着自己看,不免有些紧张,‘林姐,我就是提个建议,如果你觉得不合适……’   “不,”林小酒打断他,“我觉得非常合适,而且,卫东,你是个经商的材料,以后一定有出息。”   蒋卫东忽然被夸了一顿,心里美滋滋的,少年人在全心全意信任、爱慕的人面前,总是藏不住情绪的,蒋卫东腼腆又欢喜地露出个笑容,第二天,便意气风发地去了黑市。   然而,“倒爷”也不是那么好做的,第二天蒋卫东再去的时候,刚支上摊子,便被几个男人围住,其中还有一个比较眼熟的,正是昨天早上其中一个向他询问麻辣兔头价格的“二道贩子”。   蒋卫东心里升起一个念头:他们果然是有组织的。   几个男人将他围住,开门见山道:“小兄弟,你来咱们这儿做生意,知道规矩吗?”   蒋卫东:“什么规矩?”   昨天的“二道贩子”不怀好意地笑了一声,“当然是地盘费用,你昨天就在这里摆摊,哥几个看你年纪小,没多问,但是,想要长期干,就得守规矩。”   蒋卫东现在身量还没有长成,看起来非常好欺负,几个男人说话间,不免就带了调笑意味,把他当成小孩子耳提面命地教育,张口开的价钱也是狮子大张口,“我们这里可以按你的收入交提成,也可以一口价,三块钱一天。”   蒋卫东皱了皱眉,黑市他从前也来过几次,虽然利润高,却也不至于高到每天付三块钱的地步,不用问也知道这伙人是在欺负新人,已经暗暗握紧了拳头,可在挥出去之前,又生生停住,他知道,这里不是河西村,这几个人也不是村里嚼舌根的村民,而是身后有一定背景,说不定还沾着“黑”的“倒爷”。   做这一行的,原本就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能指望他们都是良民吗?蒋卫东迅速估算了他们的实力,如果真和这伙子人干上,那么,最好的结果是他以后都不用来镇上这唯一的黑市卖东西了。   可他还要上学,不可能像真正的“倒爷”一样,在各个城镇、村落走街串巷地倒买倒卖。蒋卫东做了“倒爷”的第一课,竟是学会了控制脾气。   “几位大哥,”蒋卫东笑脸迎人,他穿得干净,生的俊俏,大眼睛收敛了狼崽子的桀骜,抬头看着人的时候,给人一种邻家小弟弟的亲和感,叫人不忍心欺负,“我初来乍到,什么也不懂,昨天的事,对不住了。”   几人原本是看他这个毛头小子,刚来黑市,生意就那么好,想给他一个下马威,已经摩拳擦掌地做好了准备,没想到一拳打在棉花上,都有些怔愣,外加一点点欺负了小朋友的不好意思。   “三块钱有点太多了,减掉材料费,我不赚反而赔了,”蒋卫东睁着眼睛说瞎话,“按着提成分的话,是怎么分呢?”   “提成……”那二道贩子有些迟疑,像是拿不准还不要按着事先商量好的价格给他下马威,另外一个男人却是接了话头,“提成好说,百分之三十,也就是你赚的钱,咱们三七分。”   “唔。”蒋卫东若有所思,心道好言好语的好像很难脱身,便也收了刚刚的乖巧模样,慢吞吞道,“那我交了钱,你们给我提供什么呢?保护我永远不被抓吗?”   “怎么可能!咱们又不是条子。”男人嗤笑。   “那这价钱就不合理了。”蒋卫东再抬起眼睛,眸中神色已经换成从前的嚣张凌厉,“二道贩子”吓得后退了半步,这眼神他太熟悉,不就是自己村子里那大家不要命的二流子吗?直觉告诉他这种人惹不得。   偏偏就有不信邪的喜欢抬杠,“觉得不合理,那你就滚回去吃奶,别在这儿杵着——哎哎哎!”   最后一音节变成痛呼,蒋卫东抓.住他指向自己的手指,用力一拜,却还注意着力道,让他足够疼,却伤不了人,无论成功与否,他都不想把事情闹大。   蒋卫东扔掉那人的手,在几个男人发动攻击之前,扬声道:“我就是老老实实过来做生意,如果这里真有叫摊位费的规矩,我照章办事,但如果你们故意刁难,咱们就都别好过。”   此言一出,其他摆摊的人,也都看了过去,而在附近买东西的散客,听到这话,却都默默地放下手中东西,匆匆离开了——倒买倒卖毕竟在目前还是违法的,谁也不想被举报,所谓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其实这些“倒爷”反倒要比普通人还要胆小,尤其是蒋卫东这样看起来就油盐不进的混不吝。   几人态度都软了下来,那位“二道贩子”倒是能屈能伸,当即赔了笑脸,“小兄弟,别跟我那兄弟一般见识,他那人就是那样,没轻没重的,反正你待在这里的时间也不长,我看你今天也没带什么‘货’,摊位费就算——”   “不用。”蒋卫东却拒绝了,他也随着“二道贩子”改了态度,开口就叫“哥”,“该怎么交就怎么交。”   最后,“二道贩子”做主,收了蒋卫东两毛钱的摊位费,也算是没丢面子,带着一伙人离开,等他们走后,蒋卫东偷偷问了这里摆摊的“老人儿”,得知这个“黑市”的摊位费是每人每天五毛钱,大部分人大多都是从早挨到晚,能卖多少卖多少,可他搞“饥饿营销”,每天只中午一会儿,收费其实也算合理。   今天“黑市”上发生的小插曲很快就传到了这一片“黑市”老大“钱爷”的耳朵里,蒋卫东不知道自己被这位资深倒爷夸奖能屈能伸,小小年纪有勇有谋,同时被那位“钱爷”惦记上,发展成了重点培养对象,只知道自己这一天的麻辣兔条还是卖得不错,又是不到半小时便销售一空。   蒋卫东喜滋滋地收好了钱,按着林小酒的吩咐,又采购了一些她制作菜肴需要的配料,或者邮票、布票,买清单上东西的时候,又忍不住在一个摊位上斥资整整七毛,买了个精致的蝴蝶发卡。   据说这是从深城“走私”过来的,看着非常稀罕,他不懂“深城”是哪里,只知道“深城”的货,就代表着高级和昂贵,做工款式也和乡下的不一样,至少在河西村,蒋卫东就从来没见过这样别致的发卡。   林姐爱美,一定喜欢。蒋卫东想。   其实林姐已经和他记忆中的样子有了很大的差别,从前她似乎并不喜欢打扮,是个非常朴实的姑娘,但从前蒋卫东也没注意过林芝兰,只是把她当做恩人尊敬着,现在却是时时刻刻惦念着她,恩人不知什么时候变成一个活生生的女人,叫他下意识就想把见到的好东西,都奉到她手上去。 第81章   蒋卫东满载而归, 林小酒很高兴, 炖了一大锅山珍鸡汤庆祝,除了滑.嫩的鸡肉之外,还放了各色鲜美的山菇,牛肝菌、松菇、猴头菇、草菇, 不一而足,甚至还有两颗珍贵的松茸,这东西放在后世, 价格不菲, 可现在雨后的山里就采得到。   这些蘑菇都不是林小酒采的, 她做了一些不辣的兔肉干,专门用来奖励小朋友, 以林大哥家大宝、蒋家铁蛋为首的小孩子们,承担了去山上采蘑菇、找野菜的重任,林小酒按着他们找来的野菜、野果子、蘑菇质量和数量的好坏程度评定, 以香喷喷的兔肉干来交换。   这些孩子们平日里逮只蚂蚱烤了吃就算加餐, 哪里能吃到实实在在的兔子肉,没过几天, 全村的孩子都成了林小酒的“小弟”, 她凭借抓野味和将野味烹饪成可口零食的收益,已经成功晋升为河西村的孩子王。   蒋卫东看着新一任“孩子王”头上戴着自己送的发卡, 心里满足极了,干劲更足,即便每天早出晚归, 也并不觉得辛苦,心里美滋滋的。   放在一年前,蒋卫东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会有今天,能有学上,有钱赚,还能每天去林小酒家蹭饭,每天都能看到她。   不止如此,在“黑市”倒买倒卖几个月之后,蒋卫东的“麻辣兔条”生意做得有声有色,几乎成了黑市的“驰名品牌”,自从几次被不同的土豪“包圆”之后,蒋卫东想了个“限购”的办法,每人每天不能超过一定数量,那“麻辣兔条”更成了名副其实的紧俏货。   镇上的老百姓,都掐着中午的点儿去黑市排队,没办法,就算这些人不吃,家里的孩子嗷嗷叫着指定要吃这一家的零嘴儿,大人们就不得不出来抢占位置,有时候,蒋卫东还没有出摊,队伍已经排上了。   除了生意做得红火,蒋卫东还认识了一位姓“钱”的贵人,“钱爷”是镇子里黑市的“老大”,却不仅仅做“受保护费”的生意,场子一直铺到深市、港市,算是国内排的上号的“大倒爷”,甚至已经准备在港市建厂。   经过几次接触,“钱爷”非常喜欢蒋卫东,有意将他当做自己的左膀右臂来培养,蒋卫东如今生意虽然红火,却不愿意让林小酒多操劳,她炸出一大锅麻辣兔条,足够蒋卫东卖两个星期。   去掉成本,每个月的纯利润大约七八十块钱,赶得上工厂里的高级工,算得上十分体面了,可人总是不满足的,蒋卫东想让林小酒过上更好的日子,通过认识“钱爷”,也让蒋卫东的视野更开阔,知道远在“深城”,和这里是不一样的天地,可以有大施拳脚的机会。   “钱爷”首先将黑市的管理交给了蒋卫东,并答应他,如果能把黑市管理得井井有条,以后就带着他去“深城”见见世面,自那以后,从前为难过蒋卫东的“二道贩子”,也成了他的手下。   这段日子,新任‘老大’蒋卫东,真的将黑市管理得秩序井然,没出一点乱子,得到了“钱爷”的认可,他少年得志,春风得意,走路带风,像一只骄傲的公鸡,甚至为了黑市的事情,翘过几天课。   作为蒋卫东的老师,周季霖看在眼里,却没打算找蒋家父母谈话——同林小酒离婚之后,周季霖才意识到生活的艰辛,早没了从前的意气风发。   从前他只要把赚回来的工资交给林小酒,便做了甩手掌柜,衣食住行什么都不用管,也不屑于管,但真正自己过日子,他才发现,知识分子也是人,也要从云端上下来,过凡人的生活,为了柴米油盐酱醋茶,只能舍掉琴棋书画诗酒花。   哪有什么只追求精神富足的神仙日子,不过是有老婆替他负重前行,如果老婆没了,他自己便顶替了前妻,成为了那个斤斤计较、不懂生活情趣的人,哪里还有什么兴致一个个家访,为非亲非故的学生无限操劳?   因此,蒋卫东翘课的事情,林小酒还不知道,只为他带回来的各色好东西而高兴——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蒋卫东已经担负起采买的任务,不再把林小酒需要的各色‘粮票’、‘布票’带回来,而是直接将她需要的东西带回来,本事大得很。   可那么多令人眼花缭乱的好东西之中,林小酒最爱的还是各式各样的雪花膏,现在时代在进步,不止“万紫千红”一个牌子,什么“上海女人”,什么“友谊”,应有仅有,唯一的缺点“贵”在林小酒这里根本不值一提。   她从前没用完的那一盒蛤蜊油,已经失去了涂上脸的荣光,连做‘身体乳’的价值都被剥夺,早就束之高阁。   林小酒最近最爱问的问题就是“我变漂亮了吗?”“白了吗?”“皮肤有没有嫩一点?”   蒋卫东一开始为林小酒问自己这个问题而感到欣喜,可很快就发现这不是她对自己的专属问题,不是那种“女为悦己者容”的试探,而只是她单纯的口头禅,问题的对象从来不只是他,会是林老太,林家大哥二哥,大嫂二嫂,甚至会问还拖着鼻涕的蒋铁蛋。   这个时候,蒋卫东通常一块点心,便将蒋铁蛋小朋友打发了,不许他占用自己和林小酒独处的时间。是的,半年前连肉都吃不上的铁蛋小朋友,已经吃得到金贵的点心了。   现在蒋卫东“发迹”了,蒋家上到蒋卫东的奶奶蒋老太,下到最小的儿子将铁蛋,生活质量都有了明显的提升,但就连最爱炫耀的王春丽也学会了低调,她知道儿子做的事情,或多或少是违纪的,强迫自己“把肉埋进饭里吃”,倒没给蒋卫东惹过什么麻烦。同时也欣喜与自己当年的“聪明”,如果不是和林家三丫搭上了关系,她儿子拿什么去黑市上卖,怎忙着过上这样的好日子?   蒋卫东本以为自己的小日子幸福无边,这辈子别无所求,就迎来了一次猝不及防的‘家访’。   周季霖因为自己的日子过得紧巴巴的,已经连续三个月没有给林小酒送“生活费”,林小酒却也没有朝他要钱,现在她也算是“小富婆”,即便花钱大手大脚,什么都要捡最好的买,坚决不肯降低生活质量,却还是攒下了一大把现金。   迎来周季霖的时候,两人都有些懵,林小酒还没见过周季霖这样撂倒的样子,他一向很注重形象,即便比原主大了六岁,可因为保养得当,看着比从前的原主还要年轻,此时却胡子拉碴,从前被原主洗得干干净净,叠得整整齐齐的衣服,也全是褶皱,好在一张脸底子不错,勉强将他从‘要饭的’拖到‘不拘小节’的行列。   而反观林小酒,才见证了什么叫做“逆生长”,一张白里透红的巴掌脸,大而圆的杏眼水灵灵的,俏皮的卧蚕,令她看起来更年轻,唇红齿白,像一朵含苞待放的鲜花。   “芝兰……”周季霖的心被眼前的鲜花重重一击,忽然唤醒他后悔的情绪,这朵娇艳的花儿,不就是从前无怨无悔照顾自己、全心全意爱着着自己的妻子么,自己从前是不是脑子进了水,居然把这么好的妻子给弄丢了?   一个人在教工宿舍单身的苦,一股脑儿地喷涌.出来,点燃了他的情绪,周季霖忽然一把攥.住林小酒的手,“芝兰,我今天来,是想……”   他话没说完,林小酒身后的门便猛然被推开,走出一个面色不善的少年,冷冷看着周季霖。   周季霖此时站着的“门口”,是林小酒的院子,而蒋卫东走出的“门口”,则是院内的房间门。   周季霖的脸色也难看起来,“蒋卫东,你为什么会在我家?”   蒋卫东大步走来,气势汹汹,周季霖下意识就觉得自己在这个学生面前矮了半头,剩下的质问说不出口。蒋卫东将周季霖的手掰开,扔掉,往前迈了半步,是全然的维护姿势,冷冷道:“你和林姐早就离婚了,这不是你家。”   周季霖哑口无言,林小酒刚刚没料到周季霖会突然握住自己的手,一时没反应过来,此时却已经明白过来他的想法,倒觉得有趣,似笑非笑地问;“周先生,您来寒舍有何贵干啊?”   “寒舍”、“有何贵干”这种话,是原主断然说不出来的,周季霖只觉扎心和欣赏,不觉得奇怪,毕竟她同自己耳濡目染这么多年,学几个词不是什么难事。   但他看着她明媚的、带着淡淡嘲讽的笑脸,偏偏生不起气来,甚至希望她能同他多讲几句话,即便是讽刺,是诉苦,也都无所谓,但电灯泡这种存在永远最能破坏气氛。   “是啊周老师,都这么晚了,你来我林姐家里做什么啊?”   周季霖:“我还要问问你,这么晚了,你到芝兰家里做什么?”   蒋卫东理所当然:“我妈叫我来的!帮林姐做点家务活。”   周季霖看着蒋卫东那一脸“我就是不要脸,就是抬出我妈来做借口”的丑恶嘴脸,气得心口疼,同为男人,他今天倒是顿悟了,为什么这小子总是跟在林小酒屁.股后面跑,总是对自己充满敌意。   可偏偏他是个骂不出脏话的知识分子,周季霖气得脸色发白,也只能勉强说出此行目的,“我是来给芝兰送‘赡养费’的。”   “哦,”蒋卫东说,“那把钱放下,你走吧。”   周季霖;“……”   周季霖瞪着蒋卫东,忽然灵机一动,对林小酒笑道:“芝兰,还有一件事,能让我进去说吗?是关于蒋卫东的。”你不是装小孩子,装可爱吗?那就叫你好好做一回小孩子。   林小酒也想看看周季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她最近养在村子里修身养性,闲得想拔腿毛——如果她有的话。还真想找点事情做,看看周季霖的表演就是个不错的选择。   不过,林小酒没想到这次表演的主角不是周季霖,很快就成了蒋卫东。   “什么?蒋卫东翘课?”林小酒不可置信地问,据她所知,蒋卫东是个非常聪明的孩子,即便小时候没正经在河西村的学堂认认真真念过书,成绩却是所有同龄孩子里最拔尖儿的,这也是当初周季霖为什么会可惜他这个好学苗,原主为什么会咬牙替他支付了学费的缘故。   人证物证俱在,蒋卫东没有狡辩的余地,被林小酒骂了个狗血喷头,周季霖则心情不错,一边喝水,一边兴致勃勃地看着他挨骂。   蒋卫东在周季霖面前的嚣张跋扈,到了林小酒这里,便都飞到了爪哇国,面对她的怒火,怂成一条狗子,夹着尾巴,连个屁都不敢放。   周季霖欣赏够了“家长”骂人,便切入正题,假模假样地说孩子还小,劝林小酒不要气坏了身子,一句“还小”把蒋卫东堵得心塞极了,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憋屈感。   而林小酒则已经转换了态度,她意识到,现在周季霖不是自己的“前夫”,而是家里熊孩子的老师,对待老师当然是要客气一些的,不然怎么让他在学校里照顾孩子?   林小酒吩咐“小孩子”蒋卫东去给老师倒些招待客人的茶水,蒋卫东乖乖去厨房端了个杯子,放了些茶叶碎末,到了热气腾腾的水,并配上自己一口唾沫。   回来就听到周季霖说:“芝兰,你过得好吗?”   好好地谈着孩子的教育问题,他一个急转弯就扯到了感情上,但林小酒还是挺客气:“托福,挺好的。”   “……”周季霖,“其实我挺后悔的,当初我们都太冲动了。”   林小酒心道:当初你都跟原主冷战整整一年了,冲动的缓冲期也太长了吧?   周季霖:“你一个女人在河西村的日子一定不好过吧。”   站在门外的蒋卫东险些捏碎了手里的茶杯。   周季霖:“其实人生有很多错误是可以修复的,只要及时认识到那是个错误……”   林小酒拖着自己满是胶原蛋白,还不到二十一岁的嫩脸,说:“都这把年纪了,还什么错误不错误的,我觉得你说得很对,只要把从前的事情放下了,就看开了,日子也会好过了。”   “芝兰……”   “像你这样青年才俊,还有文化有知识,一定有很多人争着抢着给介绍对象吧?”   见林小酒主动往这个问题上带,周季霖的心一点点热起来,“哪有……”他的工作在河西村来说是鼎好的,可在镇子里不算什么,跟城市里的工人就更不能比,工资不高不低,虽然有文化,可是他成分不好,虽说现在大家渐渐地不看这些了,但周季霖还有最致命的弱点,就是年纪。   这个时代,不止是农村男女结婚早,连带着城镇结婚也早,男人二十岁没结婚就算“大龄青年”,而他今年已经二十七岁,按着现在的标准,根本找不到没结过婚的小姑娘,就算是介绍,也都是离异、丧偶,带着孩子的大龄妇女,那些介绍给他的女人,跟眼前嫩得能掐出.水来的林小酒根本是天上地下。   林小酒却道:“唔,这样哦,我还以为你会有很多桃花呢,毕竟我这样的条件,村里给我介绍的媒婆几乎都要把门槛给踏破了。”   周季霖急道:“你答应谁了没有?”   林小酒苦恼道:“人太多,挑的眼睛都花了。”   在门外站着的蒋卫东差点没把茶杯扔地上,周季霖也没想到林小酒会话锋一转,把好好的“重叙旧情”变成了“分手后大型攀比现场”,一口气没上来,嘴比脑子快,便说:“虽然没有人介绍吧,可是也有人对我挺好的。我们那里有个女老师,总是隔三差五地给我送饭。”   这话倒不是吹牛,周季霖一个单身汉,“自由自在”的生活,过得并不如意,没人给洗衣做饭,到了周末没食堂就挨饿,还真有一位心地善良的女老师看不过去,偶尔会多做一份盒饭接济他。   那位女老师拥有周季霖所有梦中情人的特质,温柔、善良,大方,有知识有文化,只是一点不符合,她已经结婚了,儿子都已经六岁。   当然,这些是不能对林小酒讲的。   正在“唇枪舌战”之时,蒋卫东适时地推门而入,挺热情地请周老师喝茶,周老师却已经坐不下去了,茶也没喝就告了辞,蒋卫东对于他没喝查这件事有些遗憾,但刚送走了周季霖,他自己的“灾难”便来了。   林小酒板着脸,开始算账,“出息了,会逃课了。”她其实已经开始认真思考是不是自己交给蒋卫东的‘副业’影响了正事,这个年代,太多人因为生活所迫,提着脑袋去做了“倒爷”。   一开始,做“倒爷”是要蹲监狱的,可现在明显风声不那么紧,上头有了“开放”政策的兆头,林小酒这才打了进入黑市赚钱的注意。   不过,等再过几年,市场真正开放,并不是所有的“倒爷”都能继续现在的风光,一大批人会因为市场竞争的残酷,赔的血本无归,那个时候,赚钱就不是看谁豁的出去,谁的胆子大了。   而如果这个时代按着林小酒记忆中的走向发展,那么,不久之后,就会恢复高考,不管在什么时候,读书总是有用的。   林小酒希望蒋卫东能走上征途,至少不要因为自己的“误导”,错过他原本顺遂的人生。   “从今天开始,你不要再去‘黑市’了。”林小酒最后下了决心,她可以去找其他的“合作伙伴”,退一万步来说,现在林小酒已经是个“小富婆”,即便几年不工作,也不会饿死。   但一开始都唯唯诺诺听训的蒋卫东却忽然站起身来,“不行!我不同意。”   “你给我好好上学,你现在是学生,最重要的任务就是学习……”   “我说不行就是不行!”蒋卫东已经站到林小酒面前,与她对视,林小酒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不知什么时候,蒋卫东的身高已经和自己差不多,甚至隐隐有了要超过的趋势,他今年已经十六岁,是个大小伙子了。   “钱什么时候都能赚……”林小酒苦口婆心。   蒋卫东却是紧紧抿着嘴唇,钱才不是什么时候都能赚的,林小酒现在的积蓄虽然看着丰厚,能花上几年,如果节俭一些,甚至能撑过十年。   可是,她“奢侈”惯了,吃的穿的用的,尤其是脸上擦的,都要最好的。最重要的是,他怎么舍得叫她节俭呢?   蒋卫东看着林小酒那张试图“育人”的、严肃的俏.脸,在心里叹了口气,他已经明白了自己的心意,村里也渐渐升起了打趣他们两个人的闲话,连周季霖都看出来自己的威胁,只有她还把他当做小孩子来“管教”。   蒋卫东打断她喋喋不休的苦口婆心:“林姐,你不就是怕我不能好好读书吗?谁说读书就是要整天枯坐在教室里,如果干坐着就有用,从前那么多被棍棒逼着、按着头读书的人,不都考了状元?”   “……”林小酒,“你的意思是?”   蒋卫东:“我是说,你再给我一次机会,看看我能不能学得通透,如果我能把书读好,你就不要反对我跑黑市,好不好?”   林小酒:“那你怎么证明?”   蒋卫东:“这个简单,我们很快就要期末考试,如果我能考进前三名,就证明我能把书读好。”   林小酒:“第一名。”   蒋卫东:“……好!那就说定了,等考完了试,我要跟钱爷去深城见见世面,回来给你带礼物。”   林小酒觉得这孩子脸皮真是越来越厚了,“你哪里来的自信,笃定自己能考第一名?”蒋卫东却忽然笑出声,小时候大得有些过分的眼睛,嵌在愈发成熟深刻的五官里,显得有些狡黠有些英俊。   林小酒:“你笑什么?”   蒋卫东清了清嗓子:“那你是哪里来的自信,说媒婆已经踏破了咱家的门槛?”   林小酒顺手抄起鸡毛掸子,作势就要打人,蒋卫东抱头鼠窜,林小酒不轻不重地得手了两下,却也很快同他笑作一团。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就到了镇上中学期末考试放榜的时候,蒋卫东没辜负自己吹的牛,以绝对的分数优势,拿下了年级第一。把成绩单嘚瑟地在林小酒晃了几次之后,蒋卫东便收拾行囊,准备趁着寒假,跟着“钱爷”去大城市见见世面。 第82章   留在河西村的林小酒也没闲着, 熬制好了两星期份的麻辣兔条之后,便将东西交给了刘福来, 刘福来就是之前和蒋卫东有过冲突,后来又被收为小弟的那位“二道贩子”,他早听说过“蒋老大”在河西村有一位感情特别好、曾经资助过他的姐姐,因而打叠起十二分的小心,一定要好好把老姐姐哄高兴了才行。   可赶去河西村, 见到真人之后, 刘福来差点没把下巴惊掉,这哪里是什么“老姐姐”?明明是个水灵灵的年轻大姑娘,他这辈子还没见过这么好看的姑娘,刘福来原本准备好的恭维话, 都忘了个一干二净, 红着脸, 磕磕巴巴地说不出一句完整话。   林小酒却挺高兴, 这证明她“养颜”的效果达到了,这幅皮囊虽好, 可在林小酒眼里也不过中上,能保养到这种程度已经是极限, 以后重在保持,不会再有更大的提升空间,她有了多余的精力,便想做些别的。   “刘先生,我想跟你打听一些事情。”   刘福来忙道:“您叫我老刘就成!”   林小酒笑道:“听说卫东跟着钱爷去了深城, 我挺好奇的,不知道你去过没有,那里是什么样子?”   刘福来憨笑:“我哪有那个福气哩,不瞒您说,我去过最远的地方,就是省城,比咱这县城繁华多了,不过,我听钱爷说过深城的事情,如果跟深城相比,省城就又不够看了。”   林小酒一边将做好的麻辣兔条分装进油纸袋子里,一边问:“那深城有工厂吗,比如食品加工厂?”   “有有有!”刘福来忙帮着分装,动作挺麻利,一看就是做惯了活的,“不过食品加工厂不太多,大部分都是电子厂和塑料厂,食品加工我听钱爷说过,好像有两家罐头加工厂,别的就没听说了。”   “老刘,你觉得我做得麻辣兔条味道怎么样?”   刘福来立即竖起大拇指:“味道绝对是这个!这可不是我恭维您,林姐,您这麻辣兔条,已经做出名声来哩。”   刘福来至少有二十五六岁,却还是跟着蒋卫东叫姐,林小酒没嫌弃他把自己叫老了,笑道:“你不要哄我。”   刘福来:“真不是,每天中午排队的人那么多,林姐,不瞒你说,现在都有专门排队,再加价往外卖的黄牛了,要不是蒋老大管的厉害,这些‘黄牛’敢把东西全包圆喽!”   “而且哦,您这麻辣兔条越来越好吃了,是改良了味道吗?”   林小酒点点头:“你的舌头真灵,没想到你还是个美食家。”   商业互吹之后,林小酒送走了刘福来,便继续自己的钻研,刘福来说的没错,她的确是在改良麻辣兔条的味道,原本做麻辣兔条只是一时兴起,逗蒋卫东吃,所谓“吃人嘴短”,以后再使唤那孩子就不好拒绝。   可到了后来,林小酒发现这东西挺受欢迎,简直是老少咸宜,不止被蒋卫东拿到黑市去卖大受欢迎,河西村的人,去外地走个亲戚,也会厚着脸皮央求林小酒买一点带走,名声的确是打响了。   林小酒琢磨着,自己这个世界的任务是“和周季霖离婚,看看过得是否幸福”,这种疑问句式的任务,她还是第一次接,总觉得说不定要用一生时间来验证幸福与否,如果要过一辈子,那就必须有些一技之长,靠着打猎,茹毛饮血过一生,恐怕就和“幸福”不搭边了。   因而,她打算着,自己是不是能像那位“老干妈”一样,创立自己的品牌,不靠这个发家致富,只要吃喝不愁,那幸福指数就不会太低。   现在深城正在开发,如果能抢占先机,过去开个工厂,是不是一条捷径呢?   不过,目前为止,她自己还没去过深城,一缺资金,二没经验,还言之过早,现在能做的,还是把“麻辣兔条”的配方完善。   林小酒现在是名副其实的“孩子王”,整个村子的小孩子,都愿意为半条兔条而折腰,漫山遍野地为林小酒采集各式各样的蘑菇和野菜,这个季节,蘑菇已经少了,冬笋却正当时,林小酒稍稍改了配料,发现在单纯的兔条里,再加上一些蘑菇或者笋干,密封在罐头里,撒上辣椒油,存放的时间更长,或许真的可以批量生产。   她将每种食材的配比,制作工序,口味如何,都在小本本上记下来,而后又制作了一些样本,存放在家里。   等蒋卫东从深城回来时,河西村下了第一场雪,孩子出了一趟远门,走了大半个月,似乎又长高了一些,如今已经比林小酒高了足足半头,是个真真正正的大小伙子了。   而小伙子眼界也开阔了,林小酒把自己想开食品厂的想法告诉了蒋卫东,蒋卫东不但支持,甚至说出了一些可行性建议。   比如怎样选址,怎样办理各种手续、合格证,去哪里招工人比较划算,需要及时申请专利等等,就是启动资金比较难办,如果和人合伙开,也许钱爷会愿意帮忙,但如果那样,他就会变成大股东,想要自己去银行贷款,可以先观望一阵子,因为最近可能会出一些鼓励小型企业创业的政策。   听蒋卫东讲得头头是道,林小酒是真的对他刮目相看,忍不住感慨,“真是长大了。”   蒋卫东很高兴,他看着林小酒,眼睛亮晶晶的,“林姐,我是长大了,能保护你了。”   林小酒一阵宽慰,有种“吾家有儿初长成”的骄傲,忍不住撸了一把他那猕猴桃一样的,绒绒的短发,这次蒋卫东没有气鼓鼓地别过脸,说“男人的头不能摸”,强调“我不是小孩子了”,反倒配合地伸过去脑袋,颇为享受,像只乖巧的大猫。   转眼就到了春节,这个年代的“年味儿”很重,尤其是农村,迈进腊月门,村支书兼大队长李建设就已经张罗着叫人采购年货,各家也都积极地采购。   因着林小酒的“发达”,这一年孝敬给林老汉的钱不少。林老汉又是好面子的人,诚心在过年的时候好好显摆一下,打定注意要全村人都看看,他闺女虽然离了婚,可日子还是过得比一般人好,早早就买好一大堆年货,堆在院子里,尤其是林小酒托蒋卫东从深城给老两口带回来的羽绒服,每天都要穿着出门溜达一圈。   林老汉逢人就要显摆一遍,“哎呦,别瞧我这衣服看着薄,其实可暖和了,又轻,比家里做的棉袄舒服多了,这叫羽绒服,据说是鸭子的绒毛做的,你说,这得祸祸多少鸭子哦?”“可不是嘛,贵着哩!我和三丫她妈这一把年纪了,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还穿这么贵的衣服干什么,三丫这孩子,性子倔,怎么说都不听,非给买!”   “你说多少钱呀?可能一两百吧。”现在的一两百,抵得上一个工厂高级工几个月的工资,可是实打实的奢侈品,更别提在地里刨食的乡下人,那是想都不敢想的巨款。   看着对方露出又是惊讶又是羡慕嫉妒的神情,林老汉还要多加一句,“要我说,三丫这婚离得好,从前不声不响的,全是给那个姓周的耽误了,现在多好,那句怎么说来着,叫自由了,开放了。”   等林老汉走了,村里人只能小声嘀咕一句:“不知道当初三丫离婚的时候,是谁说不准她再进家门的。”或者酸溜溜地说上一句:“瞧给他嘚瑟的,能挣钱怎么了,还不是闲在家里没对象。”   不过,话说这样说,事实上,日子过得好,怎么让人不眼红,林老汉虽然爱显摆,单页的确有炫耀的资本,无独有偶,蒋家的王丽春也同样招摇,年前这一段时间,整个河西村的人,都怕在路上遇到林家或者蒋家人,免得上自己心塞。   现在政策不同了,“投机倒把”几个字已经是过去式,也不止蒋卫东和林小酒两个人,那些“倒爷”们,一个个扬眉吐气,自由职业者的春天到了,据说深城的试点做的成功,说不定等过了年,全国就要开放,做“倒爷”赚钱,不是丢脸的事情,反倒摇身一变就能成为“企业家”。   当然,河西村的人,还不懂什么叫做“企业家”,只知道蒋家和林家,尤其是林老汉,简直不炫耀就不舒服,看得其他人白白跟着眼馋,但也没有办法,只能绕道走,见不见为净,谁让自己家女儿不如他林家的三丫头能干呢?   不过,村里人背地里“嘲笑”林小酒的话,林老汉还是急在心里的。   在乡下过年,走亲戚是免不了的,刚刚迈入年关,林家的门槛险些没被踏破,除了各种亲戚之外,最多的就是打着“走亲戚”旗号,为林小酒做媒的。   林小酒从前那句“媒婆把我家门槛踏破了”的玩笑话,居然成了真。   林老汉心里美,面上却不显,因而,此刻最高兴的还是林老太,当初林小酒离婚的时候,林老太险些没哭瞎了眼睛,如今见到女儿不但有人要,甚至还被人抢着要,林老太整天都笑得见牙不见眼,随着来介绍对象的“媒婆”越来越多,林老汉却是拿起了乔,觉得自家女儿就是天仙,一般的凡夫俗子一定配不上。   他的标准,从一开始的“只要是个男的,不要残疾,得让我们三丫照顾他一辈子,那就行。”变成了“身体健康,年龄相当,离过婚没问题。”到最后的“千万不能有孩子,我们三丫就没孩子,难不成嫁过去给人当后妈吗?”   林家这边热热闹闹,远在镇子里的周季霖却是过得孤孤单单,他的家人虽然后来平了反,但直系亲属都不在了,远房亲戚也早就不走动,一个人形单影只的没地方去,好在领导人不错,学校放假之后,校领导特批,让周季霖继续住在教职工宿舍里。   平时还好,但到了年关,一个人住便显得格外孤单,周季霖想起从前,自己和前妻过的两个团圆年,大年三十就两个人在家里包一顿饺子,小两口过一个小小的二人世界,第二天再去林家拜年。   尤其是第一年,那个时候自己还不是老师,两口子都在生产大队挣工分,他身体不好,力气不大,干的活还没有林芝兰多,挣得工分自然也不多,两个人的日子过得捉襟见肘。   白面和肉馅全是从牙缝里省出来的,攒了足足两个月,还要在肉馅里面掺上不少野菜,才能勉强吃一顿饱的,而林芝兰只吃了两口,就催着他吃,等收拾了碗筷,周季霖才意识到,林芝兰根本没吃几个,难怪自己吃得那么饱。   林芝兰坚决不承认自己没吃饱,却在半夜,等他睡了之后,一个人偷偷爬起来,去厨房偷吃隔夜的窝头充饥,当时周季霖躲在被窝里没动,不是装睡,而是偷偷湿.了眼睛,不好意思让媳妇知道。   当时他发誓自己一定要混出名堂来,好好补偿林芝兰,给她最好的生活,当时的感动和誓言都不是假的,却都消磨在漫长的岁月里,在自己意气风发的时候,统统被抛诸脑后。   等现在又一次潦倒,才堪堪想起来她的好,周季霖在单人宿舍里,裹着单薄的被子叹息,懊悔,但又很快原谅了自己。   人的劣根性就是如此,他也是个凡人,就不能免俗,但他现在认识到了错误,难道不应该改正吗,这难道不是上天给了他一次认清自己内心的机会吗,那么,这个机会他一定会抓.住,不再辜负她,不再辜负自己。   想到林小酒,周季霖不由得想起上一次见面时两人不大愉快的分别,当时他就不应该赌气折返回来,现在想来,她明明是在讲气话的吧,像她那样离了婚的女人,即便再漂亮,怎么可能有媒婆踏破门槛说亲呢?要知道,在农村,漂亮的脸蛋远远不比上壮实的身板,能干农活来得强。   即便有人来说亲,一个离了婚的女人,能介绍什么样的男人,最多就是离异的乡下汉子,怎么也比不上他这个中学老师条件好,周季霖的自信建立起来,决定趁着过年回去一次,反正他现在孑然一身,在哪里都一样。   今天已经是大年二十八,镇子里的店铺大半都关了门,硕果仅存的几家,价格比平时翻了几倍,但周季霖咬咬牙,还是提了一包点心,往河西村走去。   最近因为下雪,气温骤降,周季霖走在路上,冻得手脚冰凉,却没想到,终于赶到河西村时,他的心更凉了。   周季霖先是回到自己从前的家里敲门,没人应该,他虽有了心理准备,却还是有些失望,最好的情形就是自己能和林小酒独处,现在看来,她应该是回了林家。   “呦,周老师怎么大过年的回来了?”有几个乡亲认出了周季霖,看着他手里提着的包装精美的点心,问,“来找三丫吗?”   周季霖有些不好意思,含糊道:“过来看看,芝兰是回娘家了吗?”   “可不是,老林家现在可热闹了,三丫说不定忙得没空见你。”   周季霖奇道:“怎么?忙年货也应该是大嫂二嫂的事情,她一个出嫁的女儿……”   “什么年货呦,周老师,你不会还不知道呢吧,三丫现在可是咱河西村的大能人,能挣钱,模样俊,现在媒婆差点没把她家门槛踏破了,她林婶子正按着三丫在家里相亲呢。”   “这话说的,啥叫按着啊,我看那些小伙子条件都不错,有啥不愿意的,今天还有小伙子自己来的呢,说是拜年,眼睛就没从三丫身上移开过。”“谁知道是图钱还是图人呢,我看还是我娘家侄子跟三丫配,都是咱河西村的,知根知底。”   “等等,你们说什么图钱?”周季霖觉得信息量太大,他一时有些接受不了。   “你还真不知道呀?三丫今年发财了,她做得那个兔子肉哦,在镇子里可受欢迎了,周老师你不是就在镇子里上班吗,没听说‘麻辣兔条’?”   “听说哦,她赚了不少钱,单给老林头两口子买的那叫啥,羽绒服,就是一两百块钱呢,别提别的了。”   “诶,诶,周老师,这就走了啊,不多聊一会儿?”   几个扯闲话的乡亲互相交换了个眼神,其中一个不屑地翻了个白眼,“这是找三丫去了吧,听说她发达了,反悔了呗。”“看他这样子,好像混得不咋地啊,不是说当老师工资挺高的嘛,怎么过年都没穿件新衣服?”   “当初他多牛啊,看不起咱乡下人,有了工作就和林家三丫离了婚,虽然老林头那啥了一点吧,但我看着他这样还挺解气的。”   ……   林家果然和几个乡亲说的一样热闹,屋子里坐满了人,因为买的鞭炮足够多,院子里聚集了不少小孩子,林家大哥二哥家的孩子,大宝二宝和大妮,每隔几分钟就钻进屋子找大人要鞭炮。   林二嫂便从一整挂鞭炮里撕下来几个,交给孩子们,叫他们一个个点着玩儿,院子里霹雳吧啦的声音和淡淡的硫磺味道,混合着孩子们疯跑疯笑的童音,再夹杂着大人们偶尔的呵斥,年味儿十足。   周季霖跟着人群混进林家敞开的大院里,却没敢进屋,只隔着四周铺了层霜的玻璃往里看,恰好能见到林小酒的侧影。   她今天穿一件崭新的大红色薄棉衣,非常应景,乌黑的长发在脑后随意绑成辫子,坐在炕沿边上,即便是大红的衣裳,也不显得土气,反倒映衬得皮肤更白,从他的角度,刚好能看到她高.挺的鼻梁、长睫毛和向上弯起的唇角。   而林小酒对面,则坐着一个浓眉大眼的年轻人,以周季霖的审美,可以用八个字来形容他:五官周正,土得掉渣。是断然配不上林小酒的,更加比不上自己温文儒雅。   可周季霖却生生不敢迈出去,阻止这一场相亲。他心里的滋味复杂极了,亲眼看到林家的确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就比如这么多张扬的年货,他从前是没见过的,芝兰如果真的发达了,那他……   知识分子的清高,不是想丢就能丢掉,早已刻进了骨子里,他没办法面对村里人的闲言闲语,周季霖是发自内心的为难起来。   屋内,林小酒已经笑得僵硬,但她没有办法,如果自己不笑脸迎人,自己那位便宜老娘,就会当场哭出来,到时候场面一定更加难以控制,做一个拖家带口的人类,实在是辛苦,如果厂子真建得起来,有了买房的闲钱,她真想考虑从村子里搬出去。   这边林小酒思绪乱飘,那边的男孩子憨厚地开了口,“婶子,我觉得三丫挺好的。”   这是老林家上上下下和若干媒婆精挑细选出来的“候选人”之一,林老汉笑得满意,“好好好!”这小伙子是这些“候选人”里条件最好的,年轻,好像比林小酒还要小一岁,今天只有二十,没结过婚,身体健康,模样周正,家境殷实,怎么看都比从前那个姓周的好。   可林小酒迟迟没有要表态的意思,脸上虽然笑着,却显得心不在焉,不过那不重要,林老汉想,结婚本来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什么“自由恋爱”都是扯淡,从前答应了闺女自由恋爱,结果怎么样?   小孩子家家的,懂个屁啊!还是父母看人的眼光准。   “那么……”林老汉决定硬气一回,就当着闺女的面,把事情定下来,以后三丫下半辈子有了依靠,等他蹬腿的那一天,也能放心地走。   “他婶子,这俩孩子的亲事,我看就定下吧。”   林小酒:??!   林小酒:“爸!你说啥呢?”   “我不同意!”   众人都看向门口,这句“我不同意”不是出自林小酒的口,门口站着个怒气冲冲的青年,嗓门挺大,中气十足,是刚过了变声期的低沉有力,目光锐利,浑身上下都充斥着典型的不好惹的“二流子”气势,偏偏还带着一点点知识分子的书卷气,违和感十足。   “我说蒋家老二,我们老林家的事儿,你跟着掺和啥?”林老汉瞪了眼睛。   蒋卫东却不怕,三两步进门,拉起林小酒就走,屋里人来不及阻止,两人出门的时候,还不小心撞到了杵在门外的周季霖。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开始休年假了,去日本八天,因为陪要家人,所以旅途中无法码字,今后几天都是存稿箱君陪大家么么哒~ 第83章   周季霖发出‘哎呦’一声痛呼, 却只得到少年一个凌厉的眼神,没有歉意,全是“你怎么又来了”的怒火。   周季霖没敢再出声。   林家有人也认出了周季霖,和林小酒关系更好一些的林家二嫂叉着腰问:“你怎么大过年的还有脸往我家跑?”   但大家的注意力都在跑出去的蒋家老二身上, 蒋卫东最近半年个子就像拔节的竹子, 一节节向上蹿, 身高腿长的,拉着林小酒大步就迈了出去。   偏偏力气还大,林小酒一时挣脱不开, 只能一边小跑着, 一边气喘吁吁地喊, “卫东,蒋卫东!”“蒋老二!你这是干嘛?发什么疯呀?”   蒋卫东不回答林小酒, 只闷着头往外跑,赌气似的。   林家人就在后面追, 可惜林老汉和林老太年纪大了, 腿脚不灵便, 哪里追的上年轻力壮的蒋卫东,而落后一步反应过来的林家大哥大嫂、二哥二嫂, 都被亲戚和媒婆围住, 七嘴八舌地问刚刚那个毛头小子到底是干什么的, 和林小酒是什么关系。   说话的功夫,蒋卫东早已拽着人跑出老远,等确认林老汉一行人追不上, 蒋卫东才喘着粗气,停了脚步,却没放开林小酒的手。   “我不同意。”他说。   林小酒跑得胃疼,捂着胸口大喘气,“你不同意什么?”   “我不要你和别人结婚。”蒋卫东倔强道。   林小酒终于喘匀了气,因为忽然剧烈运动而抽痛的胃部也缓了过来,她放开按住胸口的手,责怪:“你都这么大了,怎么还跟个孩子似的,我又不是你亲妈。”她虽然只是在敷衍林老汉和林老太,根本没动算同意相亲,但也不喜欢蒋卫东的突然袭击,就算是亲妈改嫁,这么个大小伙子,也不应该再使性子了,太不成熟。   蒋卫东却是被林小酒这句“我又不是你亲妈”噎得一口气上不来下不去,激发出压在心底多时的情绪,一把将林小酒抱在怀里。   “林姐。”蒋卫东紧紧地勒着她,好像一松手,他的林姐就会被人领走,给别人做媳妇去。   林小酒被勒得发疼,正要挣扎着腾出手捶打这熊孩子,就听蒋卫东语出惊人:“我喜欢你。”   林小酒:???   蒋卫东抱着她:“你不要和别人结婚,不要把我当小孩子,好不好。”   身体被蒋卫东紧紧搂住,即便隔着冬季的棉衣,林小酒也感受得到他剧烈跳动的心脏,而环住自己的手臂结实,不再是少年的青涩稚.嫩,肩膀宽厚,似乎可依赖,有担当。   这个拥抱好像只有几秒钟,又好像有一个世纪那么长,林小酒惊讶于一直跟在自己屁.股后面的小子,不知什么时候悄悄长成了男人,更惊讶于他居然对自己存着这样的心思。   有时候,一句表白,就是戳破薄薄的窗户纸,透过裂开的缝隙,便可轻易看到被窗户纸遮住的、形形色.色的过往。   少年举着玉米面馍馍,塞进自己怀里,掉头就跑,眼睛干净澄澈,全是对恩人的感激,投桃报李的赤城,不知什么时候,那干净澄澈的眼里多了些让人看不懂,却被她忽略的复杂情绪。   少年天不亮就揣着她做好的肉干,披星戴月地往镇子里赶去,也不肯收合理的报酬,从一个被排挤的“外来人”,一点点成为“黑市”的“老大”,其中的艰辛可想而知,但他从来报喜不报忧。   堂堂“蒋老大”,回到河西村,就甘愿做跟在她屁.股后面的小弟,挑水砍柴,一次次献宝似的淘换各式各样的雪花膏、洁面香皂,只为博她一笑,村里人闲话多,以为他沾了她的光赚钱,是在巴结讨好,只有林小酒当他是滴水之恩涌.泉相报——以他“蒋老大”的身份地位,早就不需要靠着一味麻辣兔条来维持收入。   可现在想想,以他“蒋老大”的身份,又怎么需要亲力亲为地“报恩”呢?这些“亲力亲为”里,这些“乖巧贴心”背后,藏了多少不足为外人道的小心思?   林小酒心情有些复杂,自己白白修习了这么多年的魅术,居然也有“灯下黑”的一天。   “卫东……”林小酒刚说出两个字,就被一声尖叫打断。   不是林家人,却是蒋卫东的亲妈王丽春。   原来,大过年的,家家户户都走亲戚串门,王丽刚好就在林家隔壁坐着嗑瓜子,正说着今天林家的八卦,猜林家三丫头究竟会花落谁家,就听到隔壁有动静,一看竟是自家亲儿子将今天的八卦焦点人物林家三丫掳了出去!   王丽春哪还有心情嗑瓜子,当即追了上去,脚步比林家几个人还要快,这才先一步见到了这“伤风败俗”的一幕。   王丽春气得火冒三藏,冲上去就一巴掌打在自家儿子后背上,可惜儿子高大结实,一巴掌不疼不痒,依旧抱着林小酒不放,她倒是白白打的手疼,王丽春声音都发着抖,不住捶打,“你这是光天化日耍流氓吗?我怎么养出你这么个下作东西呦!”   而林小酒则趁机从蒋卫东怀里挣脱出来,站在不远处揉了揉自己被勒得发疼的肩膀。   王丽春更加笃定是自家儿子耍流氓。   “叫你跟着三丫帮忙讨生活,你这是干啥!你说你要干啥!”王丽春一边骂,一边偷瞄林小酒的神色,生怕她恼了,万一告发了儿子,现在“流氓罪”可是要枪毙的!   好在林小酒似安安静静的,似乎没有要声张的意思,王丽春在心里松口气,趁着她没反应过来,继续狠狠地教训儿子,巴望着林小酒看见儿子挨打挨得狠了,就能消了气。   也是这个时候,林家人终于追了上来,林小酒反应最快,及时拉住嘴里冒着“流氓”俩字的王丽春,又迅速瞪了蒋卫东一眼,勒令他老实听话。   河西村人多口杂,她倒是不怕人言,但蒋卫东怎么办?她不能由着小孩子胡闹。   林小酒当着大伙的面,落落大方地对那位来相亲的小伙子赔了不是,又把原本就准备说,但被蒋卫东打断的、婉拒相亲的话说完,刚刚收到林小酒警告眼神、内心忐忑的蒋卫东听得眼睛一亮。   林老太则强行把混乱中带过来的棉袄裹住林小酒,喋喋不休地抱怨“穿得这么少就往外跑,也不怕感冒!”眼睛却是瞪着蒋卫东,指桑骂槐。   蒋卫东也才反应过来自己的粗心大意,又是心疼,又是后悔,就听林小酒大声呵斥,“大过年的,你闹什么。进货的事,非要现在说吗?”   即便明知林小酒是在胡说八道,可在林家人和蒋家人共同的遮掩下,这场“闹剧”轰轰烈烈的开头后,还是简简单单的收尾,跟着看热闹的众人都意犹未尽。   不过,有些事情一旦开了头,后面的发展就再也控制不住,林家虽然发达了,可房子一直没有扩建,原主嫁出去之后,林大嫂、林二嫂接连添丁,她的房间便没了。   所以,即便是过年,林小酒也是白天在娘家,晚上依旧回自己的房子。亲是相不成了,林老汉和林老太都懊悔不已,将今天来捣乱的蒋卫东骂了个狗血淋头,林小酒却是大大松了口气,自己这算是因祸得福,他那么一闹,恐怕一段时间之内,都不会再有人给自己介绍对象了。   相亲真是一项可怕的活动。   林家这顿晚饭,大家吃得各怀心思,林家人没再林小酒嘴里套出什么关于蒋卫东的话,便由林大哥把妹子送回了她自己的家。   冬天天黑的早,林小酒回了房间,便往炉子里添了柴,确保今晚能睡得暖暖的,在温暖的屋子里,她开始洗漱,仔仔细细地涂了雪花膏,刚做完脸部按摩,正要躺下睡美容觉,就听到房门被敲响。   林小酒透过玻璃窗,看到院子里那个熟悉的身影。   家家户户的院墙都不低,林小酒的房子也一样,却拦不住人高马大的蒋卫东。   蒋卫东很对得起青春期时,林小酒喂给他的大鱼大.肉,发育得非常健康强壮,生生比同村那些同龄的孩子们高出一大截来,翻墙自然不在话下。   此时,那高大的少年,却一点没有少年人英姿勃发的潇洒,搓.着手、跺着脚,哆哆嗦嗦地站着,显得可怜巴巴的,碰到林小酒的目光后,便一边发抖一边小心翼翼地,讨好地笑,露出自己两排整齐的白牙。   林小酒气也不是,心疼也不是,“砰”一声打开门,侧身把人让了进去,才叉腰开骂:“心眼变多了,故意穿这么少,赌我心疼?”   蒋卫东见林小酒猜中了自己的小心思,也不否认,大型犬似的杵在她面前,“白天我问你的问题,还没回答我呢。”   林小酒:“你问什么了?”   蒋卫东臭不要脸地理所当然:“我已经说我喜欢你,那你呢,喜欢我吗?”   林小酒瞪他,“你这孩子,毛还没长齐呢,知道什么叫喜欢?”   蒋卫东看着她瞪人的模样,更把一双杏眼显得又大又圆,语气老气横秋的,可根本不像长辈,反倒惹得人想伸手摸.摸那毛绒绒的长睫毛。   蒋卫东强压住自己想犯罪的手:“我过了年就十七了,是大人了。”又酸溜溜道:“今天来跟你相亲的那个矬子,不也就比我大三岁。”   林小酒抓错重点,回想了一下,今天来的那个小伙子,虽然不如蒋卫东高,怎么着也要有一米七五,怎么就是矬子了?   “我也就比你小四岁。”   林小酒纠正他:“五岁。”   蒋卫东:“我生日比你大,四舍五入就是四岁。”   林小酒:“……”神他妈四舍五入!   林小酒没再搭理蒋卫东,翻箱倒柜地从自己的衣橱里翻衣服——总不能让他再哆哆嗦嗦地冻回去——可最大的那件棉袄,也远远塞不下如今人高马大的蒋卫东,林小酒有些丧气,蒋卫东心里却甜滋滋的,笃定道:“林姐,你关心我。”   “……”林小酒,“三更半夜的,我要睡了,你快走吧。”趁着现在气温还有下降空间。   蒋卫东察言观色,觉得自己白天的冲动,加上现在的逾矩,似乎没有惹她真正生气,胆子不由得更大了,开始耍无赖:“你不说清楚,我就不走。”   林小酒扬手作势要打:“……个熊孩子,还蹬鼻子上脸了?”   那举起的手,却被蒋卫东一把攥.住,蒋卫东只用了三分力,林小酒却挣脱不开,“你到底——”   “林姐,”蒋卫东打断她,“你如果还不能确定是不是喜欢我,那,能不能告诉我你讨厌我吗?”   林小酒:“……”   蒋卫东喜道:“不讨厌是不是?”   林小酒无奈:“我还没说……”   蒋卫东登时就蔫了,讪讪地放开林小酒的手,如果屁.股后边有尾巴,一定已经耷.拉下去,委委屈屈地往门口挪,转身转得干净利落,脚步却慢得可以,明摆着是在装可怜,可这“可怜”里到底有多少是装出来的,有多少真心实意,就不得而知。   林小酒叹口气,“回来。”   蒋卫东的眼睛登时一亮,屁.股后边看不见的狼尾巴,也疯狂甩了起来,眼巴巴地等着林小酒的下文,林小酒语重心长:“你还小,哪里知道什么叫做.爱。”   蒋卫东忽然压上来,亮晶晶的眼神渐渐变得狰狞,林小酒吓了一跳,“你干嘛?”   “我不是小孩子!”为什么说了那么多次,她就是不信?总觉得自己是小孩子过家家一样的冲动?   林小酒也因这家伙动不动以武力镇压自己感到不爽,赌着口气,不肯再用语言软化对方,只奋力挣扎。   可少年力气比牛还大,怎么也挣脱不开,不止如此,呼吸也渐渐跟着粗重起来。   林小酒:“……”   林小酒决定好汉不吃眼前亏,气势软了下来,弱弱道:“你、你冷静啊。”   但女人软软的一句‘冷静’,反倒吹旺了少年那无名而起的火,整个人都压了上来,两人近到呼吸都纠缠在一起,近到抬起眼睛,就能看到少年炽.热疯狂又赤城的眸子。   林小酒有一瞬间的怔愣,“这小子其实长得不错”的念头飞速滑过,可再好的皮相,也抵不住此刻“狰狞”的表情。   正当林小酒以为他要霸王硬上弓的时候,蒋卫东笨拙地在林小酒嘴唇上落下一吻,与其说是“吻”,还不如说他把自己的嘴唇撞上了林小酒的。   林小酒的牙齿磕得生疼,眼里险些泛出生理性泪花,就感到身体一轻,压在自己身上的“牛犊子”,已经离开。   她瞪着泛着水雾的杏眼,整个人处于前所未有的懵逼状态中,这种操作她还是第一次见到,竟升起一种“我裤子都要脱了你就给我看这个”的微妙感觉。   可此时,“蒋大狼狗”却好像已经受到了极大的刺激,满脸通红地站在对面,有些手足无措,衣衫凌.乱,反倒比自己更像个被人侵犯了的小媳妇。   林小酒哭笑不得,上前一步,“卫东……”   “反正,我们亲都亲了!你再和谁相亲,我、我就揍谁!”丢下这句话,刚刚还气势汹汹的大狼狗,便又慌不择路地跑了,他心如擂鼓,没时间整理乱成一锅粥的思绪,没时间回想有没有漏掉的话忘了讲。   林小酒注意到,他翻墙时,动作似乎不大利落,像是磕到了哪里,骑在墙头好一会儿,才又翻了下去,不见了踪影。   大年二十八,冬天的夜晚能把人的鼻子冻掉,蒋卫东只穿了一件单薄的毛衣,却一点也不觉得冷,反倒浑身热得难受,好像由内而外地烧着一团火,尤其是身下某一处,热得要爆炸。   直到刚刚不小心撞到墙上,才因为疼痛稍稍消下去一点,可走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冬夜里,想起刚刚那个“吻”,想起林小酒嘴唇的触感,滚烫的地方便再一次抬了头。   燥热无处发泄。   蒋卫东活了十七年,从小到大壮得像头牛,还是头一次经历这种事,比生病还难受,却也回味无穷,幸福得让人面红耳赤。   原来女人的嘴那么软,那么甜,蒋卫东不敢继续往下想,只在黑夜里漫无目的地转悠,企图让自己恢复冷静。   终于吹够了冷风,平复了情绪,蒋卫东回到自己的家,可刚推开房门,就看到端坐着的王丽春。   “妈。”蒋卫东吓了一跳,“你咋还不睡?”   王丽春跺着脚去拧蒋卫东的耳朵,一边死命地拧,一边压低了声音骂:“你你这讨债鬼!深更半夜的,你跑哪儿去了?”   蒋卫东把耳朵从王丽春的手里抽.出来,如实相告:“去林姐家里了。”   王丽春万万没料到儿子这样不要脸地承认了,又惊又怒:“你跑她家干啥去了!”   蒋卫东张了张嘴,蒋卫东忽然眸色一沉,痞里痞气道:“孤男寡女的,你说能干啥。”   王丽春哭天抢地,险些没背过气去:“她一个离了婚的单身女人,到底哪儿好了?再好看也不如黄花大闺女,你这么闹,是图啥!”   蒋卫东:“我不喜欢黄花大闺女,就喜欢她!”   王丽春更气了,一个念头浮上来:“是不是她勾引你?”要她说,自己的儿子模样周正,又有本事,应该是小姑娘们前赴后继地往上扑才对,一定是那个姓林的狐狸精勾搭她儿子!   看她那张脸,那身段,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蒋卫东毫不犹豫地说:“不是她勾引我,是我强迫她。”他早就料到了王丽春可能有这样的想法,以后自己和林姐结婚了,就依着王丽春这性格,非做个恶婆婆不可。   蒋卫东的小算盘打得精明,也想得长远,不管事实如何,一定要让王丽春认为是自己主动,要她知道儿子欠着人家,想做“恶婆婆”也理不直气不壮。   王丽春不知道儿子肚子里的弯弯绕,还真以为他成了“流氓”——他消失了大半夜,才回来,一定什么都做过了才对——但王丽春最不能接受还是,儿子做了流氓,居然还这么理直气壮!   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你、你糊涂了你!人家万一告你,你这就是‘流氓罪’!你嫌命长啊你!”王丽春哭开了腔,惊动了已经睡下的蒋长贵。   蒋长贵听了来龙去脉,也担忧起来,蒋卫东却道:“她不会的。”   蒋家老两口冷静下来,王丽春认为自己明白了儿子的想法:林家三丫头一个离了婚的单身女人,一个人住在村子里,俗话说‘寡妇门前是非多’,这种事情说出去,不管错在谁身上,总是女人吃亏的,她如果是个聪明人,就不会大肆张扬,很有可能就当被狗咬了一口,认倒霉了。   可蒋长贵和王丽春仍忍不住告诫儿子,强人所难的事情不能做,蒋卫东却出口打断他们:“爹,妈,我是认真的,我这辈子,非她不娶。”   但现在找补,依旧没能改变爹妈看着“强.奸犯”似的眼神,蒋卫东有些担心戏是不是做过了。   可蒋卫东年纪虽轻,可也渐渐成了家里的顶梁柱,说一不二,老两口拿这个儿子没有办法,此时又是忧心儿子会不会走了歪路,又是担心林小酒会不会被逼急了——兔子逼急了还咬人呢!   只盼着不要闹出什么事情来,倒是忘了“一个比儿子年长,且离过婚”的女人般不般配,蒋卫东的目的倒是达到了。   他今天看似冲动,但其实说出的话都是经过深思熟虑的,想做的事情,也已经在脑海里过了千遍万遍,林小酒,他志在必得。   第一步就是让家里人接受她,她是离过婚的人,蒋卫东不觉得离过婚有什么不好,林小酒就是林小酒,他爱的是她的人,可在乡下,离婚就是女人的原罪,长辈一定会戴着有色眼镜去看人,他一定要父母觉得他们蒋家亏欠了她,是他们儿子非她不可,才能给她争取到合理的家庭地位。   但蒋卫东万万没想到,即便有“离婚”的经历在,林小酒还是那么受欢迎,她由内而外的美好,怎么能不招人喜欢呢?   眼见着小心守了这么久的花儿,就要被人摘走,蒋卫东不得已将计划提前,他原本是要跟着钱爷去深城做一番事业,再风风光光地将人娶过门,现在看来,他不能再等了。   而最困扰的蒋卫东的烦恼,并不如常如何将人哄到手,他想到了自己对父母吹的牛,如果真的生米煮成熟饭,那该有多好,自己怎么就落荒而逃了呢? 第84章   其实当时除了太激动之外,蒋卫东承认自己是情怯了, 在这方面, 自己还真是个“孩子”, 他赌这一口气,不肯让林小酒看不起他,自然不敢轻举妄动。   脑袋里装了太多正事,又夹杂着绮念,蒋卫东这一夜翻来覆去没睡着,或许是因为睡眠不足, 再加上冻了大半夜, 他终于光荣地感冒了。   王丽春见儿子病了, 倒是长长地松口气,这意味着他们蒋家能过个好年, 不管怎么折腾, 都要拖到年后去了。   林小酒的年,却过得不那么愉快, 虽然停止了相亲活动, 可耳朵也被林家人磨出了茧子, 从林老汉、林老太, 到林大哥林二哥,林大嫂林二嫂, 全都在试探她和蒋卫东是什么关系。   不然就是旁敲侧击地说,蒋家老二这孩子,就是岁数差的多了些, 男人年纪小,就不会疼人,再加上他脾气暴躁了些,像个小混混,看着不好惹,以后真嫁过去或许会受欺负,其余的倒没什么。   林小酒心道:已经批评得一无是处,其余还能剩下什么。   林家大嫂二嫂又分析起来,其实蒋家老二长得俊,又有本事,和地里刨食的河西村村里人都不一样,看着就像有大出息的,哎,三妹,你觉得他人怎么样?   他们探口风的能力之强,可谓见缝插针,弄得人防不胜防,林小酒干脆不和大人们聊天,专心逗弄几个侄子侄女去。   林小酒不是不想回答林家人的话,只是自己也想不明白,其实经过了这么多世界,她觉得自己似乎也成长了。   从前,林小酒觉得自己作为一只狐狸精,玩弄男人是乐趣,吸取男人的阳气是增长修为的手段,就像人类会耕田,猛虎会捕猎,这是上天交给她们媚狐一族的谋生之道。   可几次被任务所迫,林小酒居然渐渐认识到另外一样重要的东西,就是爱,比如和一人终老,相濡以沫一辈子的平淡甜蜜,比如自己突然走后,那些男人的痛不欲生,明明没有相处几年,却能生出那样浓烈的感情,甚至可以影响他们的下半生,林小酒觉得神奇,却也生出了向往。   有一种想为了“爱”,而不是任务和一个人在一起的冲动,她想体验一次。蒋卫东这个人可以吗?自己对他也有那种感觉吗?   河西村的年,年味十足,热闹悠闲,直到过了正月十五,家家户户才结束了休息。   卧床在家没出门的蒋卫东也重操旧业,忙碌起来。   上一次的“抢亲”,和那一夜突如其来的吻,信誓旦旦的宣告主权,好像一现的昙花,再无动静,林小酒刚热切起来的心,也渐渐淡了下去,大约是自己想多了。   她深知,男女之事,谁率先投入了感情,谁就输了,谁更认真,谁就弥足深陷,林小酒把.玩着蒋卫东送给她的“万紫千红”雪花膏盒子,闻着淡淡的奶香,托腮看镜中的自己。   明眸皓齿,肤如凝脂,有颜有钱,是不是也足够幸福了?   随着“黑市”也正式重新营业,林小酒这一次格外勤奋,一口气推出了好几种口味,开始了“市场调查”,更顺利的是,上头果然出了鼓励自由贸易的政策,“黑市”眼见着要合法化。   只不过,“合法化”之后,掌握“黑市”的,就不再是“钱爷”,或者‘蒋老大’,小“倒爷”们高兴的时候,“大倒爷”都在寻出路。   蒋卫东忙得神龙见首不见尾,林小酒也不再窝在河西村过“退休生活”,自从那次“交锋”之后,两人忙碌像两条平行线,林小酒带着蒋卫东留给她包括刘福来在内的几个“小弟”,去了趟省城。   刘福来虽然没去过深城,却也跟着钱爷见过些世面,到了有关部门丝毫不犯怵,又有着钱爷在背后疏通、提点,事情安排得明明白白,无论是申请食品的配方专利还是向银行贷款,都进行得非常顺利。   刘福来最惊讶不是林小酒的配方多么复杂独特,还真符合申请专利的要求,反倒是林小酒这个按理来说没见过世面的乡下女人,办起事来居然落落大方,连带着那些眼高于顶的办事人员都以为她有什么深厚的背景,对他们的态度更礼貌了些。   林小酒却道:“我懂什么呀,多亏老刘你帮忙,还有钱爷愿意替我们担保,不然开办食品厂的启动资金绝对贷不出来的,以后有机会一定要当面谢谢钱爷。”   这番话令刘福来更加高看林小酒,觉得这女人果然不简单,难怪能培养出‘蒋老大’那样的人来。   不过,想到“蒋老大”,刘福来的神情就暧昧起来,“蒋老大”到底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年人,早该到好奇男女之事的年期了,毕竟在村子里,再过个一年两年,也该谈婚论嫁了。   刘福来作为过来人,头头是道地给蒋卫东解了惑,但他觉得这事情用嘴说是说不清楚的,必须眼见为实,他挤眉弄眼地给老大介绍了一位录像厅老板,老板那里应有尽有,纯文字的,小人书,种类齐全,最刺激的还是他珍藏的“教育片”。   蒋卫东谢过刘福来之后,便一头扎进了录像厅,刘福来刚和“老大”建立起男人的友谊,觉得他们的关系升华了不少,但也不敢贸然去问,只在心里八卦兮兮地琢磨着,也不知道谁家的姑娘那么有福气,能被他们蒋老大看上。   这个年代的人,普遍结婚早,可发育却晚,性知识普及程度非常低,虽然‘扫黄’的行动一直没停过,可“灭人欲”的事情,总是屡禁不止的,无论大时代多么矫枉过正,谈性色变,传播最广泛的永远是‘禁片’和“禁书”。   蒋卫东忙里偷闲,给自己上了一堂课之后,便一发不可收拾,倒不是被黄色废料烧坏了脑子,而是有种学成归来,可以一展身手的自信,当即归心似箭。   奈何事情还是要一件一件地做,蒋卫东此时,人就在深城看厂房,他的野心很大,除了给林小酒的食品厂看厂房之外,自己也有别的想法。   钱爷对此不大理解:“你姐做的麻辣兔条我吃过,味道绝对没问题,又适合批量生产,如果专心做这一条线,以后一定能发财,为什么还要另外建工厂,去做自己不熟悉的领域?”   这样风险太大,而且投入的精力会更多。据他对蒋卫东的了解,这个少年不但是做生意、搞管理的好手,居然没落下文化课,将日程排得满满登登,几乎没有休息时间,钱爷虽然不理解,却也欣赏这样有上进心的孩子。   蒋卫东道:“钱爷,我不能一辈子都靠着林姐,我得有自己的事业才行。”   钱爷拍拍蒋卫东的肩膀,“好小子,有志气。”   蒋卫东点点头,端起茶杯吹了吹,心里琢磨着厂房的事情,就听钱爷道:“你做得没错,自己有本事了,女人才会依靠你。”   蒋卫东被这个突然转变的话题吓一跳,险些把茶叶呛到嗓子眼里,剧烈地咳嗽起来,连耳根都红了,钱爷哈哈大笑:“你这些日子以来,开小差干得那些事情,别想瞒过我。”   蒋卫东的耳朵更红,脸上却面无表情,好像根本不担心自己那些见不得人的小心思被人拿出来调侃,钱爷意味深长道:“你姐是个好女人,年轻人,努力吧。”   “……”   终于把深城的事情忙完,已经是半个月之后,这些日子,蒋卫东白天为工厂的手续、选址,基建图纸等等忙得不可开交,到了晚上,那些绮念便再也控制不住地冒了头。   给蒋卫东印象最深的,是在录像厅包场时的那部三.级.片,其实这个年代所谓的“三.级.片”和后世那些岛国影片相比,要含蓄得多,主要还是走剧情。   可蒋卫东哪里记得住剧情,只记得片中衣衫半.裸的女人,紧紧抱住男主角的镜头。   粗重的喘息仿佛能透过屏幕,打在他的耳朵上,电影的画质并不好,蒋卫东看不清那女人具体长什么样子,也不大在意,因为在梦里,那妖.娆的女人,就成了林小酒。   修长柔美的身体,光滑的皮肤,梦中的林小酒,和电影里的女人一样妩媚,赤.裸纠缠的画面历历在目,而他摇身一变,就成了电影的男主角。   这样令人血脉贲张的梦,折磨了蒋卫东不知多少个晚上,等深城的事情办完,他谢绝了钱爷多留几天的玩耍的提议,马不停蹄地买了回家的车票。   从深城回到河西村,需要火车导长途汽车,再转乡间小路,哪里来说,这样折腾的行程,他们总会分成两天,中间找一家宾馆住下休息。   但这一次,他归心似箭,顾不得旅途疲惫,马不停蹄地赶了回来,抵达镇子时,天色已经黑了,可蒋卫东还是把自己存在一位小弟家里的永久牌自行车推出来,骑得风驰电掣,一路飙进了河西村。   他这次回家比预计的日子提前了好几天,家里人并不知道,他也不打算回家,便直奔林小酒的房子,想给她一个惊喜,如果事情顺利的话,说不定还能给自己一个惊喜。   蒋卫东小算盘打得噼啪响,兴奋得心脏乱跳,站在那熟悉的院落前,才发现院门紧闭,屋子里也漆黑一片,应该已经睡下了。   蒋卫东看看伸手不见五指的天色,想着那人规律的作息,心里一阵懊恼,可还是不想离开,他看了眼院墙,只犹豫了几秒钟,就轻车熟路地翻了进去。   他利落地落地,踩在绵薄的雪地上,只发出一点不易察觉的轻响,像个身轻如燕的古代侠客,站在房门口时,摸了摸衣兜,果然翻出一把备用钥匙,开了门,便蹑手蹑脚地走进去。   蒋卫东心如擂鼓,不断地告诉自己,不过是串门的时间不大对劲,这没什么了不起的,同时也有种自信:她一定不会把自己赶出去。   “林姐。”   “林姐?”   “林芝兰!”   蒋卫东叫了几声,却只得到自己的回音,屋子里空荡荡的,一颗火热的心立即沉了下去,蒋卫东整个人都警觉起来,那一刻居然有了如坠冰窟的错觉。   不会是出了什么事吧?   他不死心地将每个房间都重新翻找了一遍,这个时间,她雷打不动要上床睡觉的,怎么会不在家?几个可怕的念头迅速冒出来,蒋卫东在大冬天里急出一身热汗,当即就要出去找人。   可去拉院门的时候忽然清醒过来,他发现从里边打不开,那院门是反锁的。蒋卫东猛然想起来,林小酒应该是在忙食品厂的事情,自己是提前回家,所以日期不对,这时候,她人应该在省城。   蒋卫东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关心则乱,确认她不是出了意外,蒋卫东才后知后觉地感到自己似乎出了一身冷汗,冬夜的风刺骨,他的脚不听使唤地回来到了林小酒的房子,进了卧室。   林小酒的卧室,他其实已经来过无数次,她的房子不大,除了卧室就是厨房,那个时候他还小,林小酒拿他当小孩子,小孩子总是有特权,一切逾矩的行为都能称作“童言无忌”和“天真烂漫”。   可渐渐大了,小孩子的特权便被剥夺,蒋卫东许久没再进过她的卧室,这个时间应该是限电的,蒋卫东点燃了桌子上的蜡烛,借着烛光,坐在炕沿上,打量着屋子里的陈设。   那里是她的宝贝梳妆镜,那里是年前他同她一起挑的挂历,那是她的床铺。蒋卫东摸着她松软的棉被,便不由自主地扯起来,去闻被子上残留的她的味道,颇为陶醉。   不知过了多久,蒋卫东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的行为像个变.态。   他遗憾地放下被子,做了好一会儿心理建设,才站直身子,抬腿大步迈入夜色,可已经到了院子里,正要翻墙出去时,却听到院墙外一阵嘈杂。   “有小偷!抓小偷!”“哪儿呢哪儿呢?”“来了来了!”   除了“抓小偷”的叫喊声,还有村里狼狗的吠叫声,此起彼伏,似乎还有人拿了手电筒,村民最痛恨的就是小偷,河西村民风淳朴,无论谁家遭了贼,大家都听到喊声,都会出去帮忙,直到抓到小偷为止。   也不知道会闹到什么时候,如果没办法立即抓到,说不定会越闹越大,家家户户的男人都出来帮忙,从前就有过彻夜抓贼,大家伙一直蹲守了一晚上,凌晨抓到后把小偷打个半死的案例,这样大的阵仗,他这样贸然跳出去,不被当做小偷,也说不清楚,蒋卫东心情非常复杂,第二次默默收回了要抬起的腿。   蒋卫东站在院子里等了好一会儿,抓小偷的声音不减反增,看来真要闹上一晚上,他不大苦恼地叹口气,自言自语:“看来今天只能在林姐的房间里对付一宿了。”没抑制住嘴角上扬。   蒋卫东听过一句话,人的烦恼有时候来自‘你像猪一样懒,却没办法.像猪一样懒得心安理得’。可见,“心安理得”四个字非常重要。   蒋卫东今晚就是因为“形势所迫”,因而“心安理得”地钻进了林小酒的被窝,她的被子经常晒,棉花松软厚实,带着一股阳光的味道,更重要的是,还带着一股淡淡的奶香,是她平日里喜欢的雪花膏味道。   蒋卫东闻着这引人遐思的味道,却一夜无梦,安心极了,再睁开眼睛,已经天光大量,他看着透过玻璃窗照进来的日头,惊觉已经是中午。   旅途的劳累已经一扫而空,蒋卫东磨蹭一会儿,才依依不舍地爬起来,去够自己的衣服——林小酒的归期应该是后天,他总不能在她的房子里再干等两天,不如先回家,等后天市区的火车站接她。   正打算着,门外却传来了人声,蒋卫东够衣服的动作一顿。   “三丫,你怎么提前回来了?也不跟我们说一声,应该去接你的。”是林二嫂的声音。   “事情办得挺顺利,所以就提前了。”林小酒说。   “怎么不在省城多逛一逛,那里是不是比镇上还热闹还洋气?”   两人的说话声由远及近,院门处已经传出开锁的声音,蒋卫东彻底慌了,村里不时兴买窗帘,林小酒独居,院墙够高,窗子不大,便也没有安装窗帘,这个时候,如果两人进院子,第一眼就能透过玻璃窗看到自己。   只有林小酒也就罢了,林二嫂竟然也跟着过来了!   蒋卫东情急之下,将自己塞回了被子里,同时眼疾手快地将衣服也一股脑地塞了进去。   林小酒和林二嫂说说笑笑进了门,并没有注意到卧室的异常,好在卧室的门是关着的,两人只在一门之隔的堂屋说话。   “多亏你不是昨天回来,不然碰上了也挺吓人的,咱们村遭贼了!”   “怎么会?这不是刚过完年吗。”林小酒虽然不了解小偷的作息,不过从前看电视,总是听说“年前防盗”,发生盗窃案的高峰期应该是年前才对。   “贼哪管过年不过年的呀,”林二嫂说,“说不定他是觉得这个时候人比较容易放松警惕吧,偷了老吴家的二十块钱呢!这帮杀千刀的,二十块,够他们全家一个月的口粮了。”   “那,抓到了吗?”   “今天凌晨四五点的时候吧,鸡刚打鸣,正好抓.住了,你猜怎么着,躲到村西头的大槐树上去了!不过那小偷没什么事,刚挨了一顿打,就被李建设拦下来了,说什么现在是法治社会,应该扭送派出所。”林二嫂语气里透着不屑,“送派出所有啥用,关几天就放出来了,好吃好喝在所里养几天膘,说不定那贼还巴不得呢!”   林小酒对此没评价,忽道:“二嫂,我给小宝他们带的玩具忘了放下!哎呀,让我背回来了,一会儿你回家的时候捎回去吧,我太累了,就想躺下睡一会。”   林二嫂也不去管贼了,话音里带了笑意:“哎呀!又让你破费!玩具挺贵的吧?”   蒋卫东蒙着被子不敢动弹,一边试图无声在被子里穿衣服,一边听外边堂屋的动静,一阵悉悉索索之后,林二嫂便道:“那你先歇着,我先回去了。”   “我送你吧。”堂屋又响起了脚步声。   “不用不用!哎对了,”脚步声又一次停下,“三丫啊,你跟二嫂说句实话,你和蒋家老二到底咋回事?”   蒙在被子里的蒋卫东停止了穿衣服的动作,竖起耳朵。   一阵沉默,林小酒的声音无波无澜的:“没怎么。”   “三丫啊,你不用不好意思,蒋家老二是混了点,脾气臭了点,村里人都怕他……”   蒋卫东险些没把被子抠出个窟窿,默默给林二嫂记了一笔。   林二嫂感到一阵莫名的寒意,搓搓自己手背上忽然起的鸡皮疙瘩,嘟囔了一句“这屋里有点冷”,又继续道:“不过啊,这男人要是对你够热乎,那就说明心里有你,你别管他对别人咋样,对你好就行。”   林小酒想到少年那一夜的“热乎”之后,又冷若冰霜,只当他是少年心性,自己如果认真才是蠢,便敷衍道:“那孩子可能就是舍不得我嫁人,没别的。”   林二嫂明白了大半,有些遗憾:“他后来没找过你吗?”   林小酒摇摇头,话题就此结束。   林小酒送走了林二嫂,便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呵欠,省城虽然不远,但这个年代的交通工具之慢,实在令人发指,更不存在舒适的软卧,一路硬座回来,林小酒不但腰酸背痛,也乏得很。   现在正是中午,林小酒作为养生达人,一直坚信睡觉要睡“子午觉”,中午十二点是午觉的最佳时机,既养颜,又解乏,她伸了个小小的懒腰,打着呵欠,拖着步子,便推开了卧室的门,因为脑子里想着林二嫂临走前问的问题,没注意到炕上的被子大喇喇地铺平,却在一侧鼓起了一片。   蒋卫东判断那悉悉索索的声音,大约是在脱衣服,脑袋“轰”一声炸开,忘了动弹,不多时,就感到被子衣角被掀开,一条光滑赤.裸、带着体温和淡淡奶香的小.腿钻了进来,而后是整个人。   那人扯了扯被子,没扯动,反倒因为惯性,整个人贴了过来,贴在蒋卫东滚烫的皮肤上,肌肤相接的同时,响起一声惊天动地的尖叫。 第85章   林小酒刚刚开嗓, 就被一只大手捂住嘴巴, 不由得更加紧张, 奋力挣扎起来,便听到熟悉的声音, “是我。”   林小酒:“……卫东?”   为了防止引起左邻右舍的注意,蒋卫东刚刚情急之下是一把将人捞进怀里,林小酒又挣扎了一通,虽然身上盖着棉被, 可两人几乎是赤诚相见地抱在一起。   蒋卫东呼吸粗重起来,林小酒也僵硬了一瞬。   她能清晰地感觉到什么东西滚烫地顶着自己, 林小酒:“……”   林小酒不知道蒋卫东最近一阵子躲着自己不是因为后悔当初冲动的表白, 而是专心“闭关修炼”去了, 于是,此时心情非常复杂——没想到这小子看着单纯,‘若即若离’这一招玩得倒是溜,天赋异禀——她将男人稍稍推开一些,假装没注意到对方箭在弦上的窘境,质问:“你为什么在我房间里?”   蒋卫东连脖子都是红的,“我、我……”他“我”了半天也没“我”出个所以然来, 目之所及就是林小酒棉薄的里衣, 那衣服领口很大, 春光若隐若现,搞得他视线无处安放。   林小酒注意到他面红耳赤的注视,不客气地将被子扯过来, 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嘴上严厉催促他把话说清楚,心情却好了些。   看见他魂不守舍的样子,林小酒心里反倒踏实,她边听蒋卫东终于讲清楚的来龙去脉,边开着小差想:自己是不是永远学不来人类那一套,作为妖狐,看到对方肯为自己倾倒,才能真正相信他的感情,她总是更倾向于最真实的反应,而不是空口无凭的海誓山盟。   似乎有人对她谆谆教诲过,性和爱不能分开,看一个男人爱不爱她,首先看他爱不爱自己的身体,这样的歪理邪说,已经深深刻入她的骨髓,可那个人究竟是谁,她一时想不起来。   林小酒一阵头疼,似乎任务做得越多,就有什么记忆呼之欲出,但总是差一点,才能揭开那层神秘面纱。   “我不知道你会提前回来。”蒋卫东最后总结。   林小酒却没给他机会退缩:“那,如果我昨晚在呢?”   蒋卫东沉默了一会儿,正襟危坐,即便整个人已经裸.露在棉被之外,也不觉得冷,他鼓足勇气,梗着脖子,视死如归:“我也不走。”   “唔。”林小酒道,若有所思。她忽然厌倦了男女之间猫捉老鼠的游戏,想奋不顾身地试一次,林小酒没有压抑自己的冲动,微微挑起一侧眉毛:“蒋卫东。”   蒋卫东听到她叫自己的全名,忽然升起一种强烈的、即将守得云开见月明的预感,不由得身体做得更直,“芝兰。”   他没有叫“林姐”,而是直呼她的名字。他看着林小酒此刻的样子,即便紧紧裹着棉被,只露出一张小.脸,也散发出刻骨的诱.惑。   美人在骨不在皮,蒋卫东从来没见过这样的林小酒,不像是长辈对晚辈,而是女人对男人,眼神带着点微微的挑逗,漫不经心的慵懒,让人血脉喷张,心跳加速。   林小酒:“你那天的话还算数吗?”   蒋卫东:“算的!”   林小酒抬抬精致的下巴,宛若女王:“那你重复一遍。”   蒋卫东:“我喜欢你,芝兰,做我的女人,我会对你负责的,你不要总是把我当做小孩子,我已经……”   林小酒从棉被里挣脱出来,鱼儿似的游到蒋卫东面前,打断他的告白,“好呀。”   她声音压得低低的,软软打在他的耳廓,蒋卫东像是得到命令的骑士,短暂的怔愣之后,便欺身过去,反客为主。   事实证明,理论知识远远没有实践来得直观和刺激,比起实战,那些刺激得他彻夜难眠的“教学片”都成了隔靴搔.痒。   蒋卫东作为初尝禁果的小处.男,因为太激动第一次时间并不长,不过他自己并没有什么概念,毕竟一个小时的电影,演了几年的人生,几个镜头不会反应真实的时间。   蒋卫东有些忐忑,不知道自己表现如何,红着耳朵试探地问:“芝兰,喜欢我这样对你吗?”   林小酒巴着蒋卫东汗湿的后背,非常善解人意地没有拆穿他是个快枪手的事实,只当自己是为爱现身,即便尝试柏拉图式的爱情也无所谓,“喜欢。”   林小酒打了个呵欠,“好冷。”炉子的余温渐渐散去,这个时候也该填些柴火了,她懒懒靠在青年怀里,摆明了不愿意做烧火的工作。   然而,蒋卫东这个现成的劳动力却难得没了往日的眼力见儿,抱住女人,诱哄道:“一会儿就暖和了。”   “……”   林小酒感觉到青年又精神起来,没来得及抗议,就被拉入了第二次酣战。   ……   直到窗外夜幕降临,林小酒才腰酸背疼地黑着脸,制止了青年继续肆无忌惮的索取。   她揉着腰默默收回几个小时前下的草率结论,体会到了什么叫做越战越勇。   蒋卫东虽然意犹未尽,但意识到林小酒这次并不是玩欲拒还迎的情趣,才恋恋不舍地穿衣下炕。   经过刚刚一下午不停歇的折腾,林小酒还真没觉得冷,就是肚子饿得厉害,蒋卫东三两下套上衣服,又贴心而讨好地用棉被把林小酒严严实实地裹住,才钻进了厨房。   林小酒蚕蛹似的缩在被子里,并不是因为冷,太过激烈的“运动”,令她只要稍微挪挪身子,某一处难以启齿的地方,就泛起一阵微微刺痛,更不用黏.腻触感。   她很想洗个热水澡,作为这场酣畅淋漓姓事的结尾,林小酒扬声叫人准备洗澡水,厨房里立即应答:“好!”   从前即便再怎么把蒋卫东当做“小弟”来使唤,林小酒也从来不要他做烧洗澡水这样私.密的事情,现在使唤起人来,却是名正言顺,理直气壮。   炉灶里的火很快烧旺,卧室里渐渐热了起来,林小酒半眯着眼睛,舒服得昏昏欲睡,心道:这样也不错。   蒋卫东也饿得前心贴后背,他正是容易饿的年纪,何况高强度运动做了几个小时。   院子里挂着腊肉,冻肉,缸里还有白菜,林小酒从来不肯委屈自己,厨房里全是精贵的细粮,蒋卫东也已经习惯,他闷了一大锅白米饭,将白菜、肉类、粉条一股脑炖进去,不多时,香味就飘了出来。   蒋卫东殷切地将食物端到炕桌上去,林小酒披着被子,将脚伸进暖暖的炕桌地下,小口小口吃饭,肉炖得软烂,连肉皮都入口即化,带一点薄薄的肥肉,又香又软,林小酒吃一小碗饭的功夫,蒋卫东已经干掉了一盆。   林小酒放下碗筷,忍不住笑:“看来我要多赚些钱,才能养活得了你。”   蒋卫东人高马大,胃口也大,身上却没有一丝赘肉,肌肉精实有力,食物全化作了力气,他把米饭咽下去,郑重道:“不用你养我,以后换我来养你。”   林小酒还不知道蒋卫东偷偷建厂的事情,但也相信青年有本事能干出一番事业,不会一辈子拘在河西村里,可对“我养你”的承若,却不置可否。   蒋卫东扫干净最后一口饭,便忙忙碌碌地收拾碗筷,为林小酒准备洗澡水,勤快极了,丝毫不见疲态,好像刚刚出力的不是他一样,精神抖擞。   林小酒一边感叹于青年旺.盛的精力,一边从善如流地把自己泡进热气腾腾的木桶里,没有什么比寒冬里泡个热水澡更舒服的事情了。   蒋卫东眼巴巴看着林小酒泡澡,她只露出肩膀,肩膀以下在水下模糊难辨,肩膀以上都被人气蒸得发红,落在白.皙的皮肤上,便呈现出诱人的粉.白,蒋卫东大型犬似的端着热水盆凑过去,“还要加水吗?”   林小酒头也没抬:“不用。”   蒋卫东:“……”   见蒋卫东依旧杵在那里不动弹,林小酒微微扬起脑袋,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那么大一坨,这么小的木桶装不下你。”   蒋卫东委屈,屁.股后面看不见的尾巴都耷.拉了下去,但他不气馁,就那么眼巴巴地蹲在一旁,还不忘给自己找借口,“那你洗完了我再洗。”   林小酒舒舒服服地泡着,合上眼睛,从鼻子里哼出一个“嗯”字,表示自己知道了,蒋卫东看着女人,心里却是欢喜极了,他偷偷拧了一把自己的大.腿,疼。   不是在做梦。   蒋卫东低声道:“芝兰,我一定会对你负责的。”   “唔。”林小酒懒洋洋地睁开眼睛,却笑道:“卫东,我不用谁对我负责,我养得活我自己。”   蒋卫东急道:“我知道,可——”   林小酒:“现在说海誓山盟太早了,我也不想听,今天的事情,并不代表我们的关系确定了,这只是个开始,以后还有大把时间可以证明你想说的话。”言下之意,如果你要变心,我们一拍两散,必须用行动证明自己,才有可能得到这个人。   即便没有过其他女人,蒋卫东却也意识到林小酒这样的,真是难得的奇女子,她似乎把男女之情看得极淡,却又极认真。   蒋卫东暗暗下定决心,以后不再把爱说出来,而是做出来。于是,蒋卫东殷切地替林小酒擦背,擦着擦着便又发展成了新一次酣战,两人终于洗好澡睡下已经是深夜。   蒋卫东就这样赖在林小酒的房子里三天,直到他原定的归期。前一夜,蒋卫东从林小酒的院子里翻出去,第二天装模作样地从村外赶回河西村,日子仿佛归于平静,却又有什么不一样了。   蒋家老大去了趟深城,回来时气质都变了,不再是从前那个毛头小子,而有了男人的成熟稳重,惹得村里适龄的小姑娘见到他便羞红了脸,总能碰到几个小姑娘推推搡搡的窃窃私语,痴痴傻笑,若是不小心撞上他的目光,便羞得扭头就跑。   蒋卫东非常无语又有些紧张,生怕这些丫头的怪异举动,惹得林小酒多想,偏偏林小酒即便亲眼撞见也置若罔闻,该做什么做什么,甚至私底下也从来没提过一句,蒋卫东非常郁闷,想解释也无从说起,他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无论两人谁受欢迎,最后纠结的总是他自己。   更令他火大的是,媒婆也接二连三地往自己家里跑,那些“媒婆”,大多是沾亲带故的三姑六婆,介绍的女孩子也五花八门,可蒋卫东一个也看不上,只觉那些青春正好的女孩子,跟妖.娆成熟的林小酒比起来,全是土掉渣的村姑。   蒋卫东的亲妈王丽春却是喜上眉梢,旁敲侧击地催促儿子见一见那些女孩子,希望他能把林小酒忘掉,蒋卫东却一个也不肯见,当着一位远方阿姨的面说:“这些人最远没越过河东村去,哪个我没见过,说不见就不见。”   那远方阿姨是给自己的亲侄女做媒,脸上有些挂不住,“我们家娟儿能干活、模样好,说媒的不知道有多少呢。”   蒋卫东没搭理,抬腿就走,王丽春叫住他,“你干什么去?”   蒋卫东稍稍站住,痞里痞气地露出一排大白牙,“给林姐劈柴去。”   王丽春气得七窍生烟,偏偏还要给来帮忙的‘媒婆’赔笑脸,那“媒婆”也坐不住,念念叨叨地说了什么,转身就走,王丽春只得好言好语地把人送走,心里发愁:儿子的魂儿是被那小妖精勾走了,不对,应该是儿子死乞白赖地缠着人家,说起来,那个‘小妖精’也是受害者。   不,不止是‘受害者’,严格来说,还是她儿子的‘恩人’,当年人家资助了老二上学,后来又带着他赚钱,结果儿子现在翅膀硬了,居然反过来这样对待恩人,这算不算恩将仇报?   这一边,王丽春.心情复杂极了。另一头,蒋卫东高高兴兴地往林小酒家里跑,以劈柴跳水的名义,又钻进了她的卧室,年轻人食髓知味也是有的,林小酒被伺候得舒服,也任由他胡闹。   可村里人多口杂,时间久了,两人间的暧昧就传变了味儿,林小酒一向活得自我,如果不是任务需要,她根本不在意别人说什么,甚至听到‘狐狸精’、‘会勾引人’的话,心里还会得意——毕竟狐族内部的确是这么夸人的。   但蒋卫东眼里却不揉沙子,他在林小酒面前,听话的大狗似的,在外却是不好惹的孤狼,这一日是礼拜天,蒋卫东不用去镇子里上课,便想着去河里摸条鱼,晚上给林小酒加菜——最近河水开化,正是捞鱼的好时候,而他去省城招工的时候,认识了一位国营饭店的大师傅,便巴巴地学了松鼠桂鱼的手艺,想着酸酸甜甜的,若是配上鸡丝粥,林小酒一定爱吃。   可刚了鞋子,挽起裤脚,没等下河,就听到几个人河西村的人嘀嘀咕咕地说话,偶尔发出一两声猥琐的大笑。   “听说了吗?蒋家老二把媒婆骂出去了,现在谁也不敢去他们家里说媒了。你们说,那小子是不是被下了降头,怎么好好的黄花大闺女不要,非天天往林家三丫的屋里钻?”   “话不能这么说,别看林家三丫离过婚,年纪也比蒋老二大,但她那小.脸蛋,那身条,咱们村哪个黄花大闺女比得过?”   “那倒也是,你们说,她咋那么白,那么嫩呢?”“哈哈哈你他妈可擦擦口水吧,人家再白,也跟你没关系。”“咋了我看一眼不行啊?”“诶你们说,他们干过吗?”   “呵,干过吗?说没干过,你们信不?别说蒋老大正在血气方刚的年纪,林家三丫那骚样,换成老李你这老骨头也扛不住!”“他.妈.的跟我又有什么关系了?滚滚滚!”“说真的,我没见过那么骚的娘们儿,有一次我见到她到河边洗衣服——”“可别扯淡了,她啥时候洗过衣服,我咋没见过?”   “真的!骗你干啥,那还是夏天的时候,我也就见过一次,她把裤脚挽起来,抱着个大盆,衣服领子都被河水溅湿.了,那胸脯、那腰、那腚扭得,啧啧……”   几个男人正说得直咽口水,就听身后响起个冷沉沉的声音,“是么。”   几个男人吓了一跳,纷纷回头,就见到面沉如水的蒋卫东,“蒋、蒋二哥,你啥时候来的?”   话没问完,那人就挨了一拳,鼻子一热,当即流出两行血来,几个人见状边退便嚷嚷“蒋老二打人了!”但蒋卫东丝毫没有放过他们的意思,把拳头掰得咔咔响,一言不发挥拳就揍。   几个人还击的还击,跑的跑,可最后谁也没逃过一顿打,一个没跑成,也没人伤到蒋卫东,蒋卫东打沙袋似的将几人胖揍一顿,等打老实了,才悠闲开口,“知道为什么挨打吗?”   几个鼻青脸肿的男人哆哆嗦嗦道:“知、知道,以后不敢再传你和林家三丫的闲话了,我们真不是冲你啊蒋二哥……”   蒋卫东又是一拳头砸过去,而后又用那人的衣服擦擦手上的沾的血,“答错了。”   几人面面相觑,蒋卫东叹口气,似乎觉得这伙子人太笨,实在不值得占用自己的时间,他一字一顿地给出正确答案:“你们记清楚了,林芝兰早晚是老子的女人,你们传我和她,就不叫闲话。”   “但是,”他阴测测地瞪着几人,“再让我听到你们在背后议论我家芝兰,或者偷看她一眼,我见一次打一次。”   “明白了?”   “明白了明白了!”“明白了!”   蒋卫东满意地点点头,轻描淡写:“那滚吧。”   几人如获大赦,纷纷狂奔而去,都忘了带走刚刚装着的鱼,蒋卫东在篓筐里挑挑拣拣一番,把个头小的,刺多的,味道不好的统统放掉,只捡了一条肥.美刺少的大鳌花装进自己的筐里,穿上鞋子,往林小酒家里走去,没办法,自家婆娘嘴巴挑,只吃鸡肉怎么行,营养一定要均衡,刺少味美的,才能哄着她吃下去。   蒋卫东晚上亲自下厨,做了一大桌子丰盛的饭菜,除了林小酒最爱的鸡汤,还有软嫩的鸡蛋羹,上面撒了一层嫩绿的葱花。   重头菜是蒋卫东做的“松鼠鱼”,花刀切过,下油炸,再浇上番茄熬出来的汤汁,酸酸甜甜的,味道不错,林小酒果然胃口大开。   蒋卫东看着她胃口好,心里也高兴,小心翼翼地给她剃掉不多的鱼刺,“多吃点,怎么也喂不胖你。”   林小酒吃得美滋滋,闻言娇里娇气地挑剔:“嫌我太瘦?”   “没有没有!”蒋卫东,“刚刚好,多一分则太肥减一分则太瘦,我就是心疼你。”   林小酒没忍住笑,他这个样子在后世就叫做‘通过了求生欲测试’,蒋卫东拿筷子戳自己碗里的鱼刺,余光偷瞄林小酒,“芝兰,我们什么时候把事情办了好不好?”   林小酒明知故问:“什么事情?”   蒋卫东;“结婚。”   林小酒对结婚无所谓,却怕繁琐的礼仪,尤其是在乡下,据说还要摆三天三夜流水席,规矩多得很,“我们这样不挺好的吗?和结了婚有什么区别?”   她伸手去掐蒋卫东的脸蛋,没掐出多少肉来,从前少年脸上的婴儿肥已经完全退却,长成了轮廓分明的刚毅模样,林小酒有些遗憾地收回手。   “可是……”蒋卫东哪里还有刚刚在河边时的“恶霸”模样,小心翼翼地哄骗商量,挨着林小酒坐下,大型犬似的蹭了蹭她的肩膀,“你为什么就不肯给我名分呢?”   林小酒:“……”   林小酒险些没把嘴里的鸡汤喷出去,什么叫给他一个名分?她很想提醒一句:蒋二哥你这么大一个壮汉,硬要做娇羞状,靠在人家肩膀上撒娇是不是非常不合适。   但蒋卫东丝毫察觉不到自己养这样做的违和感,依旧我行我素地撒娇,顺便动手动脚地占些便宜,嘴里骚话连篇,如果河西村里被他教训过的人,或者厂子里新招的、即将上岗的工人,亦或是“黑市”的那些小弟们,见到他如今的模样,一定会统一怀疑自己眼睛瞎了出现了幻觉,那怎么可能是不苟言笑的蒋老大?   不过,在蒋卫东连日来孜孜不倦的洗脑下,林小酒的态度还真的稍有软化,可还没等蒋卫东绝地一击,收获胜利的果实,村里就传来一个石破天惊的重磅消息。 第86章   这重磅消息就是:已经停止了十年的高考恢复了!   林小酒对这件事其实是有些印象的, 却没料到来得这样快, 除了恢复高考的消息,村支书兼大队长李建设, 还附赠了大学的招生宣传单。   现在念大学和后世不一样,不但不用自己掏钱, 国家还有补贴,且越好的大学, 补贴费用越高, 政策也越好,因为已经停止了十年,这一次恢复高考的招生对象,除了应届高中毕业生之外, 上山下乡和回乡知识青年、复员的军人、工人农民、干部都可以报名, 恐怕竞争会非常激烈。   当然奖励也是非常的丰厚,奖励政策最多的要属医学院、师范学院、农业院校,当然还有重点大学, 而且保证,学生毕业之后都有工作, 全由国家统一分配, 也就是说只要考上了大学,无论好坏,下半辈子就有保障了。   多少人挤破头想进国营工厂?现在只要考上大学,就相当于端上了铁饭碗,一时间, 省城、市里、甚至镇子里唯一一家新华书店,都一直饱满,最畅销的书就是《数理化自学丛书》,脱销之后,坊间甚至流行起了纯手抄的《代数》。   蒋卫东是河西村唯一的高中应届生,林小酒得知《数理化自学丛书》的时候,镇子里,乃至市区都已经售罄,可蒋卫东居然没有!   彼时,蒋卫东正暗搓搓地积极准备婚礼事宜,而深城的厂子也即将开工,他忙得不可开交,如果说一份稳定的工作,端上铁饭碗,对于绝大部分人来说,都是人生头等大事,那么,对于蒋卫东来说,吸引力便不那么大了。   他还真不觉得工厂里的高级技工每个月赚上五六十块钱是个多么大的数字,甚至抵不上深城最普通工厂一天的流水。   蒋卫东想要赚大钱,他与林小酒差了将近五岁,只想迫不及待地想强大起来,做一个能依靠、有担当的男人,蒋卫东觉得,书什么时候都能念,可开工厂的机遇,却是可遇不可求的。   然而,‘准新娘’林小酒却没留在河西村老老实实待嫁,出了远门,据说是带着刘福来等人去考察饲养场和种植场——毕竟大规模生产的话,总不能靠林小酒一个人上山抓兔子和采蘑菇。   这一次林小酒一走就是一个星期,终于赶回来时,手里多了一沓书本,直奔蒋家。   林小酒虽然和蒋卫东已经做了事实夫妻,但却很少踏足蒋家,忽然杀了过来,蒋长贵和王丽春都有些摸不着头脑,不知道应该对待这位“儿媳妇”,毕竟她和自家儿子的关系说来话长,分不出来谁对谁错,王丽春有心端出婆婆的架势,却终究底气不足,倒是小儿子蒋铁蛋小朋友炮弹似的奔向林小酒,一把抱住了她的大.腿。   最近两年日子过得好,铁蛋小朋友也从干巴巴的小萝卜头长成了小胖墩,他身高刚及林小酒的腰,把小胖脸在林小酒的大.腿上蹭了好几下,亲昵极了——那是林小酒无数零食换来的革命友谊——不过,很快就被蒋卫东扯着领子拎到一旁去,铁蛋想要抗议,换回蒋卫东凶巴巴的瞪视,瞪完了亲弟弟,蒋卫东瞬间变脸,冲林小酒嘿嘿傻笑,“你怎么来了?”   林小酒把背包往桌子上一放,摸一把铁蛋的头以做安抚,便拉开拉锁,露出满满一包的书,全是市面上最畅销的高考自学复习资料。   “镇子上早就卖完了,我去看农场的时候,顺便去了趟省城,托人订的。”   “这、这是啥啊?”王丽春一个字也不认识,自然看不懂那是什么书。   “婶子,”林小酒解释道,“这是高考的复习资料,考大学用得到。”   王丽春这才明白过来,“哦哦哦哦。”她不清楚这东西有多么畅销,不过听到‘托人’才订得到,想来也是稀罕货,王丽春两口子一直以来都不觉得上学有多么重要,因此,蒋卫东十几岁的时候,便催着他去地里干活挣工分。   两口子认为,早点赚钱,除了贴补家用之外,还能早点攒老婆本,可就在不久前,老两口的观念却是轻松转变了,上学怎么没用?只要考上了学,国家就给分配工作,那可是正儿八经的铁饭碗!多少城里人挤破头也进不去的!   虽说儿子现在做‘倒爷’赚的也不少,但怎么能跟铁饭碗相比呢,铁饭碗多稳定,就算单看工资,比他们要少一些,可是,人家管你一辈子呀!哪像‘倒爷’一样担惊受怕的呢。   从这一点上来看,林家三丫还真挺关心他们儿子的!   王丽春脸上有了笑容,“哎呀,这多不好意思,花了挺多钱吧?”   蒋卫东有些头疼地看着王丽春和自家婆娘互动,觉得自己这位爱占小.便宜的妈太容易被收买,却也喜闻乐见她被收买。   只是心里话还是当着她们的面说出来,蒋卫东道:“我不想参加高考。”   “啥!”此时王丽春竟比林小酒更激动,“儿子你说啥?我听说从前来咱们这儿插队的那些知青,都在准备高考回城呢,你能进城为啥不去啊!”   也怪蒋卫东为了给林小酒一个惊喜,一直没对别人说自己也在建工厂的事情,搞得蒋家父母都以为他除了抱住林小酒的大.腿之外,没有别的谋生技能。   于是,不用林小酒说话,蒋家父母便轮番对儿子做思想工作,也是因为林小酒在场,蒋卫东为了维持良好形象,不敢同父母拍桌子瞪眼睛,就那么乖乖地听了整整一下午,而蒋家父母也暗暗称奇,即便脑子再不灵光,也能猜得出来,今天儿子的乖顺态度,恐怕和林小酒脱不开关系。   两人暗中交换了个眼神,异口同声地留林小酒在家吃饭,便跑到厨房咬耳朵去了。“老头子,我怎么觉得林家三丫不像是被儿子强迫的?”蒋长贵在这一点上却是挺有自信:“那当然,儿子长得像我,咱们村找不出第二个比他模样更好的,哪个姑娘能不愿意?”   “得了吧你,不过,三丫好像对咱儿子真挺上心的,那可是从省城托人找书!而且跟咱儿子站在一起,好在也不显大?就是从前结过婚这一点……不然,整个河西村,还真找不出她这样模样好,又能干的闺女,要不咱留她吃饭看看?”“早就应该这样了,不管三丫啥样,我就问你,你儿子你管得住不?”   王丽春被蒋长贵直击灵魂的问题给问住了。   蒋长贵乘胜追击,“大丫嫁得远,老三还小,咱们也就靠着老二,你和他闹僵了,是把儿子往外推,叫他一辈子不回河西村吗?”   “不行!”王丽春一把将菜刀剁在案板上,只觉醍醐灌顶,“那当然不行!”   ……   不管怎么说,蒋家老两口暂时达成了共识,只是,堂屋里的蒋卫东和林小酒却发生了争执,“我不去念大学!”蒋卫东抗议。   林小酒抱胸,“为什么?”   蒋卫东没能把自己的计划说出口,他还打算给林小酒惊喜呢,只低着头不吭声,铁蛋小朋友第一次见二哥这幅怂样子,忍不住好奇,用自己原本和蒋卫东一样大而有神、现在却被肥肉挤小了一圈的眼睛,巴巴地看着自家亲.哥,被蒋卫东一个凌厉的眼神瞪了回去。   还是熟悉的味道,还是熟悉的配方,是那个恶霸哥哥没错了,铁蛋小朋友老实了。   林小酒却误解了蒋卫东,只当他是舍不得和自己分开,林小酒在铁蛋小朋友不可置信的目光下,撸了把蒋卫东猕猴桃似的脑袋:“你是不是不想一个人去外地上学,一走就是四年?”   令铁蛋更惊掉下巴的是,蒋卫东居然一点反抗兴趣都没有,甚至顺从地从自己毛绒绒的大脑袋,在林小酒娇小白.嫩的手掌心里蹭了蹭,不置可否的“嗯”了一声。   铁蛋:“……”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那是他哥!那是蒋卫东啊!会咬人的!怎么能摸头呢?   然而,林小酒和蒋卫东都没把不满十岁的小屁孩当个活人,自顾自地打情骂俏,林小酒:“你如果是舍不得离开我,那我去陪读好了。”   林小酒其实早就有了离开河西村的打算,以后开工厂,她作为老板娘即便不日日夜夜看在厂子里,也不能窝在交通闭塞的村子里躲清闲。   更重要的是,河西村这样偏僻的小乡村,实在不符合他摩登女郎的气质,至少也要去能买得到最紧俏雪花膏的大城市吧。   蒋卫东则不可置信地看着林小酒:“芝兰!”他激动道,“你愿意陪我读书?”   如果林小酒陪着自己一起去,那情况就截然不同了,蒋卫东心道:那简直比举行婚礼还要幸福,如果在河西村一直住下去,即便举行了婚礼,两人也是在蒋家,同蒋家老两口一起住,依着王丽春的性格,婆媳和睦才奇怪,家里鸡飞狗跳的日子,蒋卫东几乎已经预见到。   他怎么没想到和林小酒一起搬走呢?   林小酒还要苦口婆心地劝“知识比金钱更有用”的大道理,就听蒋卫东已经一口答应下来。   这一天林小酒心情不错,在蒋家吃的这顿饭,也算其乐融融,蒋家父母不知道在做饭的功夫达成了什么共识,晚饭饭桌上对林小酒异常的殷勤客气,看她的眼神和看未来儿媳妇无异,反倒只有一向活泼开朗的铁蛋小朋友呆呆愣愣的,好像收到了什么打击,但蒋家父母的注意力都不在小儿子身上,并没有看出什么异常。   ……   而这一场声势浩大的高考,不仅高中毕业生都在积极准备,各行各业中自认有希望的大龄考生也不胜枚举。   其中就有大龄知情周季霖,自从上一次过年时在林家家门口眼睁睁看到林小酒如此受欢迎,且受到林家大嫂二嫂的冷嘲热讽后灰溜溜回了镇子,又辗转听说了林小酒和蒋卫东“不清不楚”的关系,周季霖消沉了一阵子,如果水到渠成,男人主动一些没关系,可他拉不下脸皮死乞白赖地求那个女人同他复合。   周季霖内心最脆弱的时候,却遇到了同校一位女老师,女老师很早之前便偶尔接济周季霖,为他带饭,平时总是照顾他,有知识有涵养,只有一点不好,便是有老公,可周季霖自认同她已经取得了精神上的共鸣,的确稍稍慰藉了他脆弱的心灵。   但他只是个平凡的教书匠,三十块钱的工资一直没涨过——虽然因为林小酒没有催着要生活费,周季霖将本该支出的十五块钱暗搓搓地省了下来——他觉得自己还没有能力对那女老师表白。   可没想到,机会很快就来了。   高考!   即便在从前同一批上山下乡的知青当中,周季霖也自认自己的才华是出类拔萃的,高考他势在必得,他一边积极“备战”高考,也一边酝酿着另一件大事。   日子一天天过去,眼看着高考的时间临近,所有考生都紧锣密鼓地复习,林小酒已经给蒋卫东‘禁了足’,不许他再去外地乱跑,就在家里一心一意地复习,而蒋卫东也收到林小酒的感染,憋了一股子劲儿,打算一鸣惊人,让林小酒好好看她男人到底多有本事。   林小酒非常赞同“再穷不能教育”的主流观念,一向双手不沾阳春水的她,居然亲自下厨,为蒋卫东洗手作羹汤,忙里忙外的替他补充营养,不但蒋卫东心里甜滋滋的,连王丽春也看在眼里,觉得找儿媳妇看那么多做什么,不就是涂他儿子日子过得舒服些吗?   偏偏林小酒做鸡肉的手艺一绝,一大锅鸡汤两个人反正吃不完,她便干脆在蒋家开火,连带着蒋家父母、蒋铁蛋小朋友也享受了一把“考生待遇”,蒋家上上下下都满意极了,尤其是王丽春,腰杆挺得直直的,看谁还敢再说是他们儿子上赶着巴结林家三丫?跳水劈柴伺候主子似的伺候女人?明明人家是两.情.相.悦!媳妇这不就给他们做饭了吗?   可事实证明,只要有人想说你的闲话,那么,他们创造条件也能说,王丽春正美滋滋地走在村里的小路上,挎着柳编筐,打算去上山采些野果子,给备考的儿子和辛苦忙活的媳妇解解馋,就听到有人议论。   “可不是天天往老蒋家跑么,啧啧。”   听到“老蒋家”三个字,王丽春敏感地停了下来,下意识竖起耳朵。“可不是么,不明不白,人家也没给个名分,就巴巴地往人家家里跑,真不要脸!”   这回嚼舌根的是两个年轻姑娘,其中一个王丽春认识,从前还曾经给她家卫东介绍过,但蒋卫东死活不同意,还当着人家姑妈的面儿,说自己看不上她。   “嫁不出去了呗,离过婚的二手货,谁要啊。”女孩儿声音尖利,好像和林小酒有什么深仇大恨似的。   王丽春皱了皱眉,若是从前,有人骂林小酒就算了,可现在,林家三丫基本上已经是她老蒋家的儿媳妇,谁再敢嚼舌根,骂得可不是三丫一个人了!   “就是,”另一个也这样说,“她不就仗着长得好看吗。”   “好看啥啊,看她瘦的!细胳膊细腿,肩不能担担手不能提篮的,谁娶了她谁活该倒霉,一辈子伺候婆娘!”“蒋二哥也不知道看上了她啥,我看你比她强多了!”“拿我跟她比什么,谁说蒋二哥了……”   “好好好,我不说他,不过,蒋二哥其实比不上大柱,大柱虽然人憨了一点,但对你可是真心的。”“那可不,大柱比蒋卫东强多了!”   听到这里,王丽春的确是叔可忍,她这个婶儿也不能忍了!王丽春露胳膊挽袖子,张口就是一句脏话,“*&¥#%&!”   而与此同时,一个中气十足的苍老男声也响了起来,王丽春看过去,正是林老汉,俩在人背后嚼舌根的小姑娘都吓傻了,谁知道随便在背后说几句话,也能碰上当事人家属,偏偏一个出了名的暴脾气,一个是全村第一泼妇,哪个都不好惹。   林老汉凶是凶了些,可比起叉腰骂人的功夫,远远不如王丽春,王丽春还没出嫁的时候,就是村里数一数二的小辣椒,后来嫁了人,吵架的功夫见长,整个河西村没有一个不怕的。   林老汉在一边拦住去路,王丽春便指着鼻子骂人,她才不讲究用词,乌七八糟的脏话听得林老汉这把年纪的人都面红耳赤,将两个小丫头骂的无地自容,偏偏又吵不过,逃不走。   自此一战,王丽春稳固了江湖地位,河西村也都知道林小酒是蒋家认定了的儿媳妇,再没人敢触王丽春这老太太的逆鳞,这是后话。   ……   天气一点点热了起来,越是临近高考,蒋卫东越是沉得下心,他胸有成竹,已经将几本复习资料背得滚瓜烂熟,公式定理都能够举一反三。   而另一边,周季霖的复习却遇到了困难,并不是基础打得不牢靠,而是他身体出了问题,卧床不起。   原来,当初周季霖见到林小酒的家门还真的被媒婆踏破了,心里便赌了一口气,发誓要找一个比她条件更好的,可林小酒那样的长相,整个镇子也找不出第二个来,周季霖便决定给自己寻觅一个气质更好、更有涵养的女人。   而同在镇中学的李老师,无异于最佳对象,她虽比不上林小酒漂亮,但胜在年纪相当,又有知识有涵养,谈吐得体,总是穿一件咖色长风衣,头发梳得一丝不苟,在中学里,算得上女神级别的老师。   更重要的是,这位李老师总是给自己带饭,周季霖没考虑对方可能只是心地善良,见他日子过得艰苦而接济,只当对方必定对他有意思,毕竟自己才华横溢,相貌堂堂。   周季霖自从开始准备高考,便忍不住每天给自己规划蓝图,畅想未来,在他光明的未来里,唯独缺了个女人,周季霖知道李老师不但有丈夫,还有孩子,可他还是想要试一试,自由的灵魂怎么能被婚姻束缚呢?   他听说李老也是知青,她的丈夫只是个没什么文化的工人,出大力的那种,他坚信李老师这样的女人,和她丈夫并不般配,或许也是由于各式各样的苦衷,才被迫和人结婚,就像自己当年一样。   周季霖升起一种惺惺相惜的感觉,更觉得李老师对自己的情感一定非比寻常。在距离高考仅剩三天的时候,周季霖终于压抑不住内心的冲动,放学后,拉住李老师表了白。   “李老师。”周季霖今年已经快三十岁,脸上难得露出一点少年人的羞涩,好在他满身的书卷气,违和感也不强。   李老师见他欲言又止,忍不住看了看手腕上的东方双狮牌手表——那是丈夫攒了一年的钱送给她的礼物——她丈夫还在学校门口等着自己,今天说好了要给儿子过生日的。   但李老师还是颇有涵养,没好意思催促,只静静等着,她很欣赏这位同事的教学能力,也有些同情他的遭遇,关系算是不错的。   周季霖终于鼓足勇气开了口,“李老师,我有件事,已经憋在心里很久,想要同你说一说,不管结果怎么样,只要说出口,我也能安心去考试了。”   李老师神色也不由得凝重起来,“是出了什么事吗,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周季霖看着李老师,在心里给自己打气,“有。很严重的事。”   周季霖说:“我喜欢你,你愿意跟我在一起吗?”   李老师简直震惊了,她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你、你说什么?周老师,我已经结婚了呀!”   不但结婚了,她儿子都有了,一会儿就要去给儿子过生日。   “我知道你舍不得儿子!”周季霖鼓足勇气,一把攥.住李老师的手,“但你自己的感情呢?你就甘心在镇子里过一辈子吗?你为什么没有报考高考,就是为了你儿子吗,你扪心自问,难道对我没有一点点感觉吗?不然为什么总是处处照顾我?”   “我、周老师,你可能是误会了……”   “李老师,我了解你,我和你是一样的人,但人活一世,难道不应该为自己一次,为了——”   周季霖的衷肠还没诉完,就被一拳砸倒,口鼻喷血。   作者有话要说:  我是存稿箱君:第一次恢复高考其实是冬天,但本文写成了夏天,因为是架空,有很多私设~ 第87章   第一拳把他的鼻子打出了血, 第二拳就招呼上了眼睛,周季霖视线模糊, 虾子似的全缩成一团, 只有耳朵听得到李老师的惊呼, 和越来越多的人声,异常嘈杂难耐。   身上不知道挨了多少拳,周季霖才被送到医院, 他本就疏于锻炼, 一点都不禁打,何况李老师的丈夫盛怒之下下手没轻没重, 等周季霖醒来的时候,已经过了三天。   完美错过了高考。   不但如此, 周季霖的饭碗也保不住了, 李老师虽然当场就明确拒绝了他, 可李老师的丈夫哪里肯善罢甘休。   那男人是镇子里土生土长的,七大姑八大姨都在这个小镇,也是因着这些关系, 他才顺利被工厂录取,拿着不菲的工资, 他媳妇也是知青,自己当年不知费了多大的力气,才把人追回来,如珠如宝地捧在手心里,哪里是容得下被别人觊觎。   男人为了媳妇的面子, 没有堵在校门口大闹,却也没有息事宁人,他跑去校长室闹。   不吵不嚷,就那么凶神恶煞地坐在校长室门口,就连校长上厕所也要跟着,且声称工厂请了长假,如果不处理那个臭流氓,他就宁肯不要工作,常年驻扎在学校。   校长被他“跟踪”得神经衰弱,考虑到周季霖确实也冒犯了女老师,而那男人竟然还有亲戚在教育局,校长最后不得已提出解决办法——开除周季霖。   按着这个时候的社会风气,当众拉拉扯扯、教唆女人同自己私奔的事情原本就可大可小,扭送公安机关,处置个“流氓罪”都是有可能的。毕竟曾经有人因为和女伴跳舞搂了一下腰,都被定位了‘流氓罪’,判了重刑。   仅仅是开除已经算估计李老师今后的颜面,李老师的丈夫终于满意,可周季霖却有苦说不出。   他忽然没了工作,收入是个大问题的,更大的问题是,他被开除的原因,将记录在档案里一辈子,再找工作难于登天,有这样的污点,连以后能不能继续参加高考都是个问题。   偏偏周季霖还没办法申诉,因为这些都是事实。   另一边,蒋卫东顺利参加了高考,剩下的日子,其余考生都专心等着放榜,可蒋卫东却不敢马虎,考完试就直奔深城,工厂开业,他这个老板必须到场。   蒋卫东选了离深城很近的z大,一则便于管理工厂,二则那里的管理专业对口。   林小酒的食品厂则早一步投入了生产,她这位董事长的概念更先进,决定找个职业经理人替自己管理厂子上上下下的琐事,而她就只负责大方向把控,从宏观的、战略的角度经营。   用蒋卫东的话总结,就是“做甩手掌柜”。   林小酒却也不辩驳,还美滋滋地称赞蒋卫东很擅长归纳总结,两人就在z大附近租了个公寓,林小酒口口声声说自己可以照顾蒋卫东的衣食起居,他只要专心学习就好。   但事实上,没坚持一个星期,林小酒便原形毕露,换成蒋卫东每天晚上回家做饭,打扫屋子、洗衣服,将家务活全包下来,林小酒非常内疚,便想了个折中的办法,用身体来还债。   这个方案得到了蒋卫东同学双手三脚的赞成,蒋卫东少年时干惯了农活,现在只是做做饭,擦擦地,并不觉得累,反倒认为只出了一点力,就抱得美人归,实在是赚大了。   而林小酒在这里也如鱼得水,沿海城市发展迅速,至少比河西村要现代得多,林小酒刚刚闻到大城市的气息,便浑身舒坦,一头扎进了时尚的海洋里无法自拔。   在z大附近住了半个学期,林小酒便发现了蒋卫东的秘密,他的塑料厂居然比自己食品厂还要赚钱,要知道,林小酒的“麻辣兔条”已经成为这个时代的畅销零食之一,而食品商标上印着她自己的头像,令她本人也小火了一把,影响力堪比明星。   两人在租的公寓里住了一年,第二年便在z大附近买下一栋面积不小的新楼房,虽然已经买下了房子,可蒋卫东依旧三天两头往其他新楼盘跑,随着经济开放,沿海城市的楼房很快就会如雨后春笋一般建起来。   蒋卫东的塑料厂盈利可观,固定资产拿去抵押银行,应该会贷出不小的款项,资金不是问题,他有心投资房地产,便问林小酒的意见,林小酒知道后世最赚钱的企业十家有八家是房地产,一边感叹于蒋卫东的商业眼光,一边举手赞成。   又过了两年,蒋卫东拿到学士学位,光荣毕业,却没有接受分配的工作,反倒拉了不少优秀的校友给自己打工。   蒋卫东的事业越做越大,林小酒的食品厂也风生水起,事业顺风顺水,可最令蒋卫东高兴的,还是林小酒终于答应了自己的求婚。   他们在深城举行了盛大的婚礼,邀请了各行各业的顶尖人物,报纸上也全是对两位企业家的新婚祝福,一时风光无两。   在深城婚礼之后,两人又专门回到河西村,摆了三天三夜的流水席,请乡亲们吃喜酒,更是荣归故里,蒋家、林家的长辈,直到多年后提起当初他们结婚的“盛况”,还能津津乐道地给村里人讲上好几遍。   是的,蒋长贵、王丽春夫妇,林老汉和林老太,都不愿意离开河西村,执意在那里养老,最后林小酒和蒋卫东拗不过他们,选择了建设家乡,在河西村给两家老人单独建了别墅。   要说有什么令蒋家父母不满意的,便是林小酒的肚子,结婚多年也没个动静,现在全国都在号召计划生育,每家只生一个好,他们不指望林小酒给蒋家开枝散叶,不管是男是女一个也好,偏偏就连个丫头片子也没有。   王丽春一改好婆婆的形象,旁敲侧击地叫儿子离婚另找,见儿子不为所动,就跑去劝林小酒,林小酒全程都安安静静听着,没有愤怒也没有不舍,只当着王丽春的面去问蒋卫东,要不要离婚,平静得仿佛在说别人的事情。   蒋卫东却是急得红了眼睛,王丽春至今不敢回忆蒋卫东当时的语气和表情,再也没动过劝两人离婚的心思。   可在亲妈面前表明过态度之后,蒋卫东却史无前例地对林小酒发了脾气,他气得流下了男儿泪,质问林小酒:“你是不是从来都没有爱过我?”   林小酒也被吓到,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男人哭,男人哭得隐忍而压抑,目光里全是哀伤,林小酒伸手去擦,泪水滚烫,她摩挲着男人不再年轻却依旧英俊的脸,心忽然一动。   “我爱你的。”林小酒说。   蒋卫东将剩余的泪水憋回去,心里怪自己在女人面前丢了脸,别过脸也不好意思擦眼睛,瓮声瓮气地说,“你又骗我。”你的‘我爱你’总是张口就来,可他感觉得到,她有几分认真。   林小酒掰过蒋卫东的头,轻轻贴上他的唇,一点点吻干.他的泪水,郑重道:“我爱你的。”   林小酒在心里补充:好像真的学会了爱一个人呢。   蒋卫东愣愣的,将近四十的男人,却像个毛头小子般悸动起来,“我也爱你。”蒋卫东抱住林小酒,在心里补充:不管你爱不爱我,我要护你、疼你一生一世。   时代发展得越来越快,可林小酒的‘麻辣兔条’却真的做成了驰名品牌,而随着网络的发达,“麻辣兔条”也成了第一代“网红”食品,它之所以一直畅销,主要是因为味道好,吃一口就停不下来,且配方独特,无数小厂子打算山寨,却怎么也做不出那种味道。   而它成为网红,主要还是基于两点,第一,这家食品厂,无论效益有多好,一直坚持“不肯创新”的思路,坚决不推出新的口味或品牌,故步自封,偏偏销量年年在“零食类”排名第一,即便被主流媒体吹成“匠人精神”,也依旧挡不住网友们喜欢它“不思进取”的颓败风格。   第二,也是最重要的一点,便是因为“麻辣兔条”的老板娘,大家本以为零食袋封面上的‘老板娘’头像是林董事长年轻时候的照片,亦或是干脆找了美女顶替,直到林小酒本人出席一次活动,被记者拍到,上了头条。   网友们发现,“林董事长”,还真就是零食图片上面的美女,甚至比照片上还要漂亮。   她和一般的女强人形象出入很大,既没有利落的短发,也干练的西装,反倒是一身修身的红色礼服长裙,趁得更加肤白貌美气质佳,看起来不过二十岁出头,绝对不像年过四十的女人。   而她身边的地产大亨蒋董事长,虽然脸上有了些许岁月的痕迹,却丝毫不显老态,身材高大,西装笔挺,即便隔着电视屏幕,也能感受到爆发的荷尔蒙,丝毫不输给电视里的奶油小生,或是各色“天王”。   两夫妻又一次一夕爆红,网络上的好事者试图将扒出这两人的风流韵事,可不管怎么扒,竟都扒不出来一点黑料,这对璧人还真是几十年如一日的恩爱,一点花边新闻都沾不上。   不过,两夫妻低调得很,一次上镜之后,便再也没高调出息过需要上镜的活动,甚至也没被记者拍到过,搞得众网友和观众严重怀疑这两夫妻收买了主流媒体,不许再报道关于他们的事情。   林小酒和蒋卫东的余生平淡而幸福,唯一难以掩饰的奇怪之处,就是直到蒋卫东老去,林小酒也容颜未改,依旧像二十岁出头的明艳女郎,蒋卫东弥留之际,伸出布满老年斑的手,抚摸在她年轻的脸上,“你究竟……”   林小酒守在蒋卫东的病床前,轻轻在他额上落下一吻,贴着他的耳朵,“其实我是狐狸精。”   蒋卫东不置可否,他早过了“知天命”的年纪,无论眼前是人也好,是妖也罢,都不在意,他只在意一件事。“芝兰,”蒋卫东说,“你爱我吗?”   林小酒爱恋地抚摸.他的脸颊,郑重其事,“我三十年前就告诉过你了,我爱你。”   蒋卫东浑浊的双眼迸发出一抹欣喜的光,那是他这一生问出的最后一个问题,得到了满意的答案之后,蒋卫东安详地闭上眼睛,唇角还带着笑容。   而林小酒也听到一声“恭喜宿主完成所有任务”的提示音。   “唔,”林小酒,“我这辈子应该过得很幸福,按着当初说好的,应该是有加成的吧……诶等等,所有任务??”   没等林小酒得到乾坤镯提供的答案,她便眼前一黑,遁入了无限的虚空之中,无数光球慢慢在身边流逝,林小酒从那一个个光球中,看到了陆炽、墨野、宴在东、白景鸿、封寄海,以及蒋卫东的脸。   那是她经历过的几个任务世界,等一切终于尘埃落定,林小酒再睁开眼睛,却并没有回到现世,而是在一个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山洞里。   “乾坤镯,镯子!你在吗?”没有人应答。   林小酒有些慌了,难道乾坤镯是骗她的,难道那个陆……她焦急地扒了扒脑袋,送给自己乾坤镯,叫她疗伤的那个家伙叫陆什么来着?怎么想不起来了?   等等!她为什么扒了扒脑袋?林小酒抖抖毛,低头就看到……自己的爪爪。   白色的、柔顺的皮毛,这是……林小酒抬头看向四周,后知后觉地感到一阵熟悉,这里……应该是她还没修成.人形时候住着的山洞。   山洞里只有林小酒一只狐,她是族里最小的孩子,林小酒很久没用本体行动,不大适应,好奇地用鼻子到处嗅嗅,才终于朝着光明处迈了出去。   山洞外别有一番风光,可随着那一道光芒刺进眼里,久远的记忆便忽然模糊不清,好像比没进入修炼系统,没开始做任务的时候更加含混了。   不过,似乎也没什么,脑海里一个声音告诉她,今天也要努力地修炼呢!不能落后姐姐们太多!   林小酒于是欢快地迈着四肢小短腿,奔向了绿油油的草地。   “嗷呜!”林小酒爪爪一阵刺痛,原来不小心猜到了一条小蛇,小蛇咬完就跑,一溜烟钻进了草丛里,林小酒便眼泪汪汪地坐在原地舔自己的爪爪。   “小白!”一个尖尖脆脆的女声响起,“你怎么又偷懒呀?”   林小酒抬头,便看到一个穿火红衣裙的妖.艳女人站在自己面前,即便宽袍广袖把她身体遮挡的严严实实,依旧勾勒出蜂腰酥.胸的诱人曲线,林小酒怯生生地叫了声:“红狐姐姐。”   “我有名字了,我叫婉婉。”红狐狸不耐烦地纠正她。   林小酒乖巧地从善如流,“婉婉姐姐。”   红狐狸拎着林小酒的后颈,将她提起来,啧啧有声:“还是不能完全变化成.人吗,如果你还是找不到男人愿意和你成亲,族长一定会把你赶出去的。”   林小酒顿时泪眼汪汪,委屈极了:“嘤嘤嘤。”   “哎呀行了行了,真没见过你这么笨的,最简单的媚.术你总会吧?随便勾引一个男人,哄他说出‘成亲’两个字,就算你过关了,这有什么难的呀?”   林小酒‘嘤嘤嘤’道:“我怕被人识破了抓.住。”她根本没办法完全变成.人,别说引一个男子说出‘成亲’二字,说不定刚下山,还没来得及使用媚.术,就已经被当做妖怪给打死了,就像隔壁山头的黄鼠狼精一样。   像她们这样法力低微的小妖,万一被捉住了,捆在柱子上,烧上几天几夜,别说内丹,神魂都散了,那只黄鼠狼死的时候有多惨呀,林小酒想起来就害怕。可她更怕被族长驱逐出去,如果驱逐出去,横竖还是一死。   红狐狸怜悯地看着她,“还真是,你还不能完全化形呢。”她忽然眼睛一亮,将林小酒放下,“我有个办法。”   林小酒狂摇尾巴:“你说你说!”   红狐狸:“听说过‘聊斋志异’吗?”   林小酒摇摇头。   红狐狸用一种看文盲的眼神,看着林小酒,道:“总之,那是人间的话本,那本书告诉我们一个道理。”   林小酒瞪着两只圆眼睛,坐直身体,眼巴巴等着族姐传道受业解惑,红狐狸背着手,先生似的:“道理就是,这人世间,最缺心眼的就是书生,他们最容易被咱们狐族迷惑,你只要下山找一个书生就好了!”   林小酒激动地甩甩尾巴,“谢谢婉婉姐姐!”   红狐狸道了句没事,扭着腰走远了。   离族长定的截止日期越来越近了,林小酒决定拼死一搏,就按着红狐狸说得那样,去找个书生试一试,即便死也要死得有尊严,至少努力过了,也没了遗憾。   打定了注意,林小酒迈着小短腿,登登登一路跑下了山,行至山脚下,即将踏进人类村庄时,林小酒才找个没人的地方,幻化成了少女模样。   少女林小酒五官精致,眼睛大而眼尾微微上挑,天真烂漫中透着股妖.媚的骚气,嘴小而薄,显得有些薄情,倒是胸脯饱满,细.腰婀娜生姿,只是屁.股后面的尾巴尾巴怎么也消不下去,撑得裙子鼓鼓囊囊的,相当惹眼。   林小酒没办法,只能一边暗暗攥紧自己的小裙子,一边学着红狐狸把步子迈得摇曳生姿。   走进村子里,林小酒就惹来不少好奇的目光,可她不敢和那些目光对视,生怕下一刻就被人抓起来,架在火上烤。   终于有个穿短襟粗布汗衫的中年男人,不怀好意地挡住她的去路,“小姑娘,看你穿成这样,应该富贵人家的小姐,怎么跑到我们这穷乡僻壤来了,是迷路了吗?”   “嗯,也不是。”林小酒说。   男人目光盯着林小酒过于“饱满”的屁.股,“小姐……”   林小酒拔腿就跑,不敢再和男人多说一句话。她一路瑟瑟发抖地走上人来人往的集市,险些没被密集的人流给吓哭。   万一、万一被发现了,是要被架在火上烤的啊!   林小酒不敢大意,小心翼翼地夹紧尾巴,夹得屁.股都疼了也不敢放松,一路偷偷用目光四处打量。   可是,书生到底在哪里呢?这样漫无目的找下去绝对不行,她鼓足勇气,找了个面容和善的老太太,问:“大娘,你知道最近的书塾在哪里吗?”   有书塾的地方,就有书生,这点是没错的。   大娘眼神不大好,方向感却强,痛快地给林小酒指了路,林小酒便一摇一摆地夹着尾巴往书塾的方向走。   然而,一直走到集市尽头,眼前就是荒地,也没见到书塾的影子,林小酒不常化作人形,两只脚已经走得酸疼无比,因为不停地夹尾巴,屁.股也疼得紧,她又不敢在人类的地盘上变回狐狸,顿时绝望极了,一屁.股坐在地上,靠着破败的墙头开始抹眼泪。   她还是个宝宝啊!她不过是个刚能化形的小狐狸,为什么就要面临这样的残酷抉择?   林小酒心塞极了,越哭越伤心,恨不得一直哭到黑夜,等人类都回家睡觉,再偷偷变回小狐狸好了!   然而,正哭得尽兴,林小酒便感到眼前一黑,一个黑影罩住了自己,她泪眼婆娑地抬起头,便看到一个头戴方巾,一身月白长衫的俊秀青年。   青年唇红齿白,斯文儒雅,手里还拿着一把折扇,林小酒眼睛一亮,这不就是书生吗!   “你哭什么?”书生皱了皱眉,声音好听极了。   “我……”林小酒忽然伸出胳膊,一把抱住书生的大.腿,“我、我能不能和你成亲!”   书生:“……”   林小酒心道糟糕,她怎么能直接说这种话呢,还没使用媚.术呢,会不会吓到人家呀?   可话已出口,林小酒正想着该如何找补,就注意到书生的目光落到了自己身后,因为刚刚的动作太大,她的狐狸尾巴露在了裙摆之外。   林小酒:“……”完了完了,要被架起来烤了!   书生却淡定地把人从自己的大.腿上撕下来,顺带着理了理她的裙摆,遮住了那条长尾巴,“小姐,男女授受不亲,外边非常危险,我劝你还是早些回家吧。”   林小酒愣愣地站了片刻,眼睁睁看着书生转身离开的背影,惊魂未定地拍了拍胸脯,偷偷将尾巴掖好,而后……毫不犹豫地小快步追了上去!   难怪红狐狸说书生都缺心眼呢!见到尾巴都没发现她是妖,她吃定这个傻.瓜了! 第88章   更何况, 这书生唇红齿白的,看起来就很好吃。   林小酒一路尾随,小尾巴似的跟着书生, 心想:书生还真是傻, 有人跟踪都没发现。   她喜滋滋地悄悄甩着尾巴,一直跟到了私塾,私塾已经下学,只剩一个须发皆白的先生。   林小酒却不敢进去了, 她扒住门框,只探出个脑袋, 露出一双眼尾微微上.翘的大眼睛,怯生生的。   书生恭恭敬敬地叫了声“孙先生”, 孙先生也笑着叫声“延年”,有时候也称他“陆生”, 林小酒暗暗道:原来他叫“陆延年”, 名字有点熟悉, 却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过。   屋子里师生二人从“野有蔓草,零露瀼瀼”聊到“忠恕违道不远”,全是林小酒听不懂的之乎者也,太阳晒得她昏昏欲睡, 直到日头西斜,陆延年才终于舍得从屋子里走出来。   他脚下没注意,险些被趴在窗前的林小酒拌一跤。   “你怎么还没走?”陆延年皱皱眉。   林小酒揉揉睡眼惺忪的脸,擦擦嘴角的口水, 大惊失色:“你发现我了!”   陆延年无奈:“你到底要做什么。”   林小酒:“我要和你成亲!”   “……”   陆延年抬腿就走。   林小酒于是小尾巴似继续跟着陆延年,书生虽然挺傻的,但有一副铁石心肠,三更半夜的,竟真忍心把个如花似玉的大姑娘关在门外,林小酒只好趁着夜色,偷偷变回小狐狸的样子,躲在草丛里缩成一团,第二天又若无其事地变回少女模样,不忘记瑟瑟发抖地装可怜。   陆延年依旧面不改色,心如铁石,每日私塾和家两点一线,终于有一天,他改变了路线,要同孙先生,并几位同窗去郊外游玩,陆延年已经习惯了屁.股后面跟个小尾巴,哪知这次“小尾巴”却扭扭捏捏地对着手指说:“那、那我在家等你吧。”   陆延年觉得“小尾巴”似乎很害怕孙先生,但他并不关心,照例没理会“小尾巴”,面无表情地自顾自离开,只是,习惯了有个叽叽喳喳的丫头跟着自己,忽然变回孤家寡人,陆延年不大习惯。   出游路上,已经不止一次有同窗问他“陆兄,你今天怎么魂不守舍的?”也有人嘻嘻哈哈地调侃“是因为那小娇.娘吗?她今天怎么没来?”   陆延年甩开折扇,在胸前轻轻摆了摆,一副风流倜傥,稳于泰山的模样,可很快就证明了自己的魂不守舍,陆延年失足从山崖上跌下,不幸中的万幸只是摔伤了腿,性命无碍。   几个书生将陆延年扶回住所时,便见到蹲在门口的林小酒,大家面面相觑,书生们不知该如何称呼那美貌少女,就见林小酒满脸焦急地迎上来,“出门时还好好的,我相公怎么了?”   陆延年听到这称呼,登时剧烈咳嗽起来,几个书生则交换了个眼神,将“陆兄”交给“嫂夫人”后,识趣地退了回去。   林小酒还真担当起“嫂夫人”的重任,除了每天例行问一遍“你要不要和我成亲”外,就忙着洗手作羹汤,没想到这娇娇悄悄的小丫头手艺了得,炖得一手好鸡汤。   林小酒倒有些忐忑,生怕陆延年问自己,这些肥鸡是从哪里来的,好在这位书生似乎好奇心低到极点,若是在家里,见到林小酒不小心露出来的狐狸尾巴,也视若无睹。   若说改变,也是有的,大约是他终于接受了林小酒这“小尾巴”跟在身边的事实,默许了她从门口的草丛里大摇大摆地搬进自己的家。   所谓“伤筋动骨”一百天,林小酒就这样兢兢业业地伺候着病人整整三个月,书生也渐渐放下戒备,只是还会问:“你接近我到底有什么目的?”   林小酒一脸认真地给出念了无数遍的答案:“想要你和我成亲!”   她闪动着一双清澈的大眼睛,只眼尾微微上.翘,既媚且妖,陆延年眸光忽然暗了暗:“你知道什么叫成亲吗?”   林小酒挺起饱满的胸脯:“知道!圆了房,才能叫成亲!”   陆延年视线从她胸前的饱满扫过,唇边忽然溢出一抹了然的哂笑,“你不是想成亲,只是想圆房。”   林小酒:?   “这世间的男子,都是你们的猎物罢了。”   林小酒听得云里雾里,不明所以,忽然便被陆延年一把扯进怀里,书生摩挲着她的下巴,指尖带着墨香,轻易就能让涉世未深的妖狐陶醉,“我其实挺喜欢你这样故作清纯的模样,也知道你们那一套吃人不吐骨头的把戏,不过我不怕……”他低低道,“反正也不会寿终正寝。”   那一夜,陆延年扒了林小酒的衣裙,露出凝脂般的胴.体和那条遮遮掩掩小半年的尾巴,第一次进入时,林小酒疼得泛起了泪花,尾巴尖儿上的毛都炸了开来。   可她心中是欢喜的,不全是因为完成了试炼,不会被族长赶出门去,而是跟喜欢的人做亲密的事,本身就让人欢喜。   初尝云雨后,林小酒依旧紧紧黏在陆延年身边,香.肩半露,手臂软软搭在陆延年胸膛上,又香又软的呼吸打在他的脖颈处,酥.酥.麻麻的,陆延年看着她因情.欲未退,头顶上冒出的毛绒绒的耳朵尖儿,心里又一阵发.痒。   “陆生~”林小酒环住他的脖子,软软地撒娇。   “小白。”陆延年说。   他顿了顿,又道:“我只知道你姓白,还不知你的名字。”   林小酒把脑袋枕上陆延年的胸膛,耳朵擦过他的下巴,因觉得痒,抖了抖,笑道:“我不姓白,我的名字是小白。”   林小酒悻悻地补充:“我没有姓的。”   “是么。”陆延年将手搭在她浑.圆的臀上。林小酒舒服地哼出声,扭了扭屁.股。   “不如我给你取个名字吧。”陆延年顺着臀.肉向上,掐到她的尾巴,“你来自山林,不如姓林。”   林小酒的蹭人的动作一顿,倏然抬起头来,水汪汪的眼睛瞪着陆延年,下意识抖了抖耳朵,屁.股后面的尾巴毛都警觉地竖了起来,欲盖弥彰地解释:“我、我不是妖怪!”   陆延年原本算得上严肃的脸,忽然破功,浮出一抹笑意,语气也柔和下来,他抚上林小酒右侧唇角,“酒窝,不如就叫林小酒吧。”   林小酒依旧保持着弓着脊背,撅着屁.股的防守姿势,衣衫半退,她轻轻甩甩尾巴,不可置信地问:“你真不会把我架在火上烤?”   陆延年轻笑:“我们各取所需,你情我愿,为什么要把你放在火上烤?”林小酒总觉得陆延年说这话时,笑意未达眼底,远不及之前温柔。   然而,日子一天天过去,林小酒和陆延年感情越来越好,房.事也愈发和谐,俨然一对夫妻,期间,红狐狸偷偷来探望过林小酒,挤眉弄眼地问那书生滋味如何,有没有吸到很多阳气?林小酒不好意思地红了脸:“我的媚.术还不到家,而且,我不想吸他的阳气。”   她认真地解释;“我想他长命百岁。”   红狐狸看傻.子似的瞪了林小酒半晌,最后留下一句劝告:“傻小白,男人都不是好东西,千万别陷进去,否则吃亏的绝对是你自己。”   林小酒不以为意,反倒骄傲地挺了挺饱满的胸脯:“不要叫我小白,现在我有名字了,叫林小酒!”   说到长命百岁,林小酒倒是挺在意陆延年那句“反正也不会寿终正寝”,不由得逮住机会就对他旁敲侧击。大约是被问得烦了,亦或是“事后”容易放松警惕,陆延年终于在某一天给出了答案:“我在等我的劫,劫数到了,我就走了。”   林小酒不大明白这是什么意思,想要再问,却被书生整个人翻过去,从后面拥抱,他似乎很喜欢她的尾巴,喜欢她情动时,不由自主颤抖的尾巴尖儿。   一室旖旎,被翻红浪。   无论红袖添香还是白日宣.淫,林小酒和陆延年都尝试过,日子过得放浪又甜蜜,林小酒以为她会和陆延年一直厮守下去,镇上就出了事。   接二连三地有人死于非命,且死状可怖,脖子上被开了血洞,身上全是野兽撕咬的痕迹,而这些死者还有一个共同点——都是读书人。   官府派了捕快进山猎杀野兽,张贴了告示申时之后,就会关闭城门,可遇难者不减反增,除了读书人之外,还新增了卖笔墨纸砚的摊贩,书店老板,渐渐的,镇子里出现了传言,说这不是野兽出没伤人,而是镇子里闹了妖怪。   一时间,人心惶惶。   陆延年也坐立不安,不过,林小酒非常理解他,城里的读书人,人人自危,即便是陆生也不能免俗。   林小酒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她有种强烈的预感:陆延年危在旦夕。   奈何她只是个小妖,连化形都不稳定,一把凡火就能烧得元神出窍,灰飞烟灭,该怎么保护陆生呢?   林小酒愁得尾巴毛一把把地掉,忽然福至心灵:自己虽是个小妖,可族长却是最厉害的狐王,他一定能保护陆生!   想到就做,林小酒匆匆向陆延年辞行,陆延年知道城中作乱的“妖”绝不是连尾巴都收不起来的小狐狸,听说她要走,第一反应便是阻止:“现在世道这么乱,你还敢乱跑?”法力那么低微,给大妖塞牙缝恐怕都不够!   陆延年极力阻止,林小酒却没时间再耗,生怕第二天早上就看到陆生的尸体,咬咬牙:“就是因为危险,所以我不想留在城里了,我、我们一拍两散吧!”   放完狠话,便趁着陆延年怔愣的时候,闪身而过,化作小狐狸,闪电似的窜出房子,直奔城外而去。   留下陆延年怔怔发呆,半晌,他才自嘲似的嗤笑一声,“去吧。”原本不就是说好‘各取所需’的吗?   他知道自己苦苦等了那么多年的“劫”,终于到了,打定主意悍然赴死,忽略了心脏的隐隐作痛,如今也已经有了十足的把握,确定了那“妖”究竟是谁,陆延年大步迈出去。   另一边,林小酒气喘吁吁地跑回了山上,直奔族长的洞府,可还没等说明事情原委,就被两只同族押着扔进了铁笼子。   “小白,我知道你要说什么,可那不是你能惹的人。”族长黑发如瀑,雌雄莫辨,说出的话一贯的无情,“你若是想保住小命,就老老实实在山里待着,不许乱跑。”   林小酒哪里听得进去,对着铁笼子又撕又咬,近乎哀求道:“族长,求求你救救陆生!”   族长眼睁睁见她挠坏了前爪,轻轻叹口气,却还是硬下心肠别过脸去,“不行。”   “你总有一天会知道,我是为了你好。”说罢,族长不忍再看似的,大步回了自己的洞府,吩咐最乖巧得力的红狐狸看守林小酒。   而正在此时,陆延年也找到了“真凶”,他背后藏了一把匕首,面上依旧平静地与“孙先生”谈笑宴宴。   “你是怎么发现我的?”孙先生依旧是那张慈眉善目的脸,声音却又尖又细,听得人脊背发毛。   “很简单,”陆延年在屋子里慢慢踱步,背后闪着寒光的匕首不断调整着角度,“死者不是你的学生,就是跟你有过接触的商贩,所有的证据都在指明凶手是你,不止是我,官府也在调查你了。”   “呵,”孙先生捏着尖细的嗓子冷笑,“你知道我不是问这个。”   “奈何你是一方鸿儒,德高望重,就连县太爷也要叫你一声‘先生’,即便证据再确凿,他们也不敢下定论,你只能变本加厉地杀人。”   孙先生的面部肌肉抽了抽,眼中怒火几乎要化作实质。   陆延年继续道:“黄鼠狼最擅长吃人肉,披人皮,你吃掉了孙先生,披上他的皮,用他的样子作恶,理由也足够充分。”   “什么理由?”黄鼠狼饶有兴味地眯了眯眼睛。   “几年前,孙先生主持烧死了一只没做过恶的小黄鼠狼精,你是替他报仇的吧。”   听到“没做过恶”几个字,“孙先生”神色有一瞬的动容,“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因为有人瑟瑟发抖地告诉过他,隔壁山头就有只小妖被烧死了,哭着求他不要把她也依葫芦画瓢作成烤狐狸,而她从一开始,便怕极了“德高望重”的孙先生,连私塾的门都不敢进……   想到那小妖,陆延年的心脏便是一阵抽痛,不过,一切都要结束了,不论今天这一场结局如何,也意味着他的惩罚期满,很快就能解开封印的法力,回天庭复职,人间事如白驹过隙,几年时光,在漫长的岁月里,终究会被打磨得不剩一丝波澜。   寒光一闪,陆延年的匕首快准狠,斜斜地擦过孙先生的面皮,那张脸坏了个大口子,却没有一滴血流出来,面皮松松地垂落一大块,恐怖诡异至极。   “孙先生”发出一声愤怒的咆哮:“你敢坏我好事!”就差一点点,它就能诬陷成功,不但要了孙先生的命,还能毁了他一世清誉,为自家的崽报仇雪恨,都是这个臭小子!   “孙先生”化掌为爪,锋利的指甲暴涨,带着森冷寒光劈头盖脸地扑过来,利爪之后,是“孙先生”扭曲变形的脸,一张血盆大口近在咫尺。   陆延年如今没有法力傍身,躲是绝对躲不过,只能慷慨赴死,他紧紧闭上眼睛,等待着剧痛到来。   然而,脸上溅到了温热的血,痛觉却没有如期而至,陆延年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心脏慌乱地跳动起来,睁开眼睛,就见到“孙先生”胸口插着一支妖气冲天的发簪,而原本该咬上自己的利齿,却叼着一只浑身是血的小狐狸。   她最引起为傲的白色绒毛,被血渍污得斑驳,那条漂亮的尾巴也秃了一大截,“孙先生”忽然动了动,似乎还要垂死挣扎,陆延年的手指发着抖,猝然一挥,“孙先生”干净利落地灰飞烟灭。   法力回来了。   陆延年却高兴不起来,他跪坐在地上,小心翼翼地把小狐狸抱起来,余温尚在,却已经没了呼吸,他怔怔地抱着她,木雕泥塑一般,半晌发不出一个音节。   一抹红衣从窗口飘然而入,是个婀娜妖.娆的女人,“早知道我不应该放了她,还帮她偷族长的法器。”女人眼眶红红的,哽咽道,“都是因为你!”   她指着陆延年的鼻子边哭边骂,“早劝过她,不要傻乎乎地陷进去,跟你住了那么久,连一点阳气都不肯吸不说,还把命搭进去了!”   陆延年就静静地听着红狐狸泼妇似的破口大骂,半晌后忽然大笑出声:“不会的。”   红狐狸的骂声戛然而止,警惕地退后一步,陆延年却没理她,自顾自道:“我本是天界上仙,因犯错被夺了法力,来凡间历练,我真傻,以为那黄鼠狼就是我的‘劫’。”   陆延年摇摇头,目光爱怜地看着怀中林小酒的尸首:“她才是。”   红狐狸觉得这人显然是疯了,但还是忍不住提醒:“她已经死了,小白这样的小妖,妖丹是保不住的,魂飞魄散。”   “她叫林小酒。”陆延年忽然抬起头,那目光吓得红狐狸慌忙将剩下的话吞入腹中。   “你才是我的‘劫’,”陆延年抚摸着林小酒柔软的绒毛,“明知是‘情劫’,但我心甘情愿。”   “你别走。”陆延年随手布下一个法阵,拦住了红狐狸的去路,“等我救回小酒之后,你负责带安全离开。”   红狐狸忍不住道:“那你呢?”   陆延年扯了扯唇角,轻描淡写:“逆天改命,自然要受罚。”   ……   林小酒再次睁开眼睛,便见到红狐狸哭成桃子的眼睛,吓了一大跳,“婉婉姐姐,你把胭脂塞眼睛里去了?”   红狐狸一巴掌打在林小酒脑袋上,“林小酒!信不信我揍你?”   林小酒揉着脑袋:“你叫谁呀……”   红狐狸微愣,险些没咬掉自己的舌头,林小酒喃喃自语:“我的名字是谁起的,我怎么想不起来了?”   “一点印象也没有?”红狐狸试探着问。   林小酒摇头。   红狐狸尖声尖气道:“还不就是族长?你连这个也不记得!”   “……”   “别干躺着了,身子大好了,就好好学媚.术,这次我亲自教你。”   “记住了,媚.术第一要务,绝对不能爱上任何人。”   “性和爱不能分开,看一个男人爱不爱你,首先看他爱不爱你的身体。”   林小酒撇嘴:“歪理邪说。”   可数百年的光阴过去,凭借着红狐狸交给她的本事,林小酒日子过得顺风顺水,唯一不如意的地方,就是自己那条秃尾巴。   ……   车水马龙的繁华主干道上,竖着巨幅广告牌,空白处写着某国际品牌的logo,广告牌上的照片是个妖.娆女人,五官精致,眼睛大而眼尾微微上挑,媚意天成,嘴小而薄,显得有些薄情,只是右侧嘴角处一个浅浅的酒窝,平添几分俏皮。   “陆总。”助理恭恭敬敬地提醒自家老总不要在马路上发呆。   这一声‘陆总’,将陆延年从数百年前的回忆中拉回现实,“那女人……”   “叫林小酒,”助理训练有素地介绍,“是个挺有名的明星,没演过主角,但是话题度很高,现在赞助商都爱找她合作。”   “那她应该过得不错。”   助理是察言观色的人精,眼珠一转,立即反应过来,“陆总,要不要叫公关部的人,把她约出来?”   陆延年眼睛一瞪,助理立即乖觉地闭了嘴,他怎么忘了,他们这位从来不肯同下属谈私生活的老总,却曾经对媒体宣扬过,他是有老婆的人,虽然他们从来没见过那位神秘的董事长夫人。   陆延年最后看了一眼林小酒的广告牌,才上了自己的加长商务车,急什么呢?数百年的煎熬都过来了,还差这一两年吗?从前他没给她无忧无虑的生活,现在自己回来了,总要把一切都布置好了,再接她回来才好。   更重要的是,是时候要她把自己想起来了。   当年自己也生死未卜,要她忘了自己是迫不得已,现在尘埃落定,再不好过,也都熬过来了,怎么能轻易放手呢。   陆延年将自己一缕神魂融入上古神器乾坤镯之中,想帮林小酒找回记忆,恢复当初因救自己而受损的法力,却也夹杂着私心,他换了几种身份,寄希望于一次次与她相爱,权当是弥补这数百年来的缺失。   ……   林小酒再睁开眼睛,便回到了陆延年的“私人藏书馆”,乾坤镯正戴在自己的左手手腕上,细腻通透。   从前的记忆渐渐浮出.水面,纤毫毕现,林小酒踩着高跟鞋,款款走到陆延年面前,看着他的眼睛,勾起红唇,“陆生。”   作者有话要说:  完结啦~第一次写这么长,将近五十万啦,感谢所有支持正版的宝宝!   下本应该是《我和阿飘有个约会》,是对本书中‘阿飘’故事的扩写,he,喜欢的宝宝可以收藏,预收已经放在专栏啦,我们下本见啦么么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