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豪门大佬闪婚后   作者: 宁悬   文案:   闻溪和霍清越的第三次见面,是在民政局。   认识不到半月领了证,热情奔放的浪漫主义撞上顽固理智的现实主义,身边朋友没一个觉得他们的婚姻关系能长久。   果然新婚不久后,他们一个飞往欧洲开拓国外市场,一个扎进西南地区支教,开启了两地分居。   时间一晃就过去半年,闻溪教学视频被记者上传至网络,因超高颜值迅速走红,引来社会各方关注。怕给校方带来困扰,他不得已提前结束支教。   要离开的那一天,班里学生送闻溪走出校门。   有调皮的男生忍不住问起,“闻老师,您的先生会来接你吗?”   闻溪刚想说不会,一回头却看见熟悉的身影站在树下。   白衣黑裤,清风霁月。   四目相对,他上来前接过行李箱,将闻溪揽入怀中,在学生起哄声中,介绍道:“你们好,我是闻老师的爱人,特地来接他回家。”   当晚,在一张狭窄的床上,浑身汗津津的男人将闻溪锁在怀中,问他:“想我了没?”   闻溪环住他精壮的腰,在耳边诱惑低喃:“像现在这样的场景,想过无数次。”   *   闻溪天生一副乖巧脸,初见他时,霍清越误以为他单纯内敛,是个容易害羞的小男生。   后来,他在无意间看到闻溪的漫画作品……   老婆小他几岁,懂得比他还多!   霍清越严谨自持,闻溪当他喜欢清纯那一挂,在他面前收敛本性,装无辜装可怜装柔弱,表面迎合对方的喜好,实际主动权全掌握在自己手里。   突然有天,闻溪发现老公的招式越玩越花,熟悉感扑面而来……   不对劲,绝对有猫腻。   过了几日,闻溪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这不都是他漫画里的内容吗?!很好。   闭眼躺平,灵魂归西。   *   佛系漫画家vs事业狂总裁   掉马不自知/你装纯我装瞎   同性可婚背景/先do后爱   内容标签: 都市 豪门世家 情有独钟 甜文 日常 先婚后爱   搜索关键字:主角:闻溪,霍清越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老婆那么乖,玩得还挺野!   立意:拼搏美好未来 第1章   五月初的岚城已经很热了,临近黄昏,太阳西沉,才总算凉爽起来。牧琴山这儿的文化市场从未冷清过,无论清晨还是傍晚,来淘货的络绎不绝。   闻溪穿过狭窄的街道,终于看见熟悉的牌匾——牧琴西街。有四五年没来这儿,周围的房子不断拆迁,马路也跟着翻新,已不是记忆中的景象。   入口处全是卖手串的摊,要价普遍在几十到几千,不识货根本不敢下手,越往后走卖的东西越贵,各种古董文玩,看着就不是一般人能买得起的。   平日里,闻溪爱收集些精致的小物件,在纽约读了两年硕士,也带回来不少。是没什么用,但看着赏心悦目。   快走到街尾,“梧溪阁”三个字终于映入眼帘,闻溪脚步一顿,紧跟着才看见站门口的人。   紫色鸢尾花盛开在屋檐下,幽然地散发着清香。那人身着民国马褂,手持折扇,悠悠哉哉,好不惬意。   “哟,这谁啊?”闻溪佯装诧异,上下打量着沈承耀,“还是我认识的那刺儿头吗?”   “揽客必备,低调低调。”沈承耀将扇子一合,忙把人迎进去,“我都沏好茶了。”   里边装修得古色古香,墙上挂着名人字画,橱窗里摆放着各种瓷器、砚台这些,厚重的历史感扑面而来。屏风之后则是私人空间,一张黄花梨木桌配几把椅子,仅这一套也价值不菲。   闻溪和沈承耀高中同班,大学同系,认识快十年了,也就闻溪出国那两年没怎么见面,以前俩人形影不离,不管去教室去食堂,还是打篮球打游戏,都少不了对方。   有八卦之人说他俩是一对,沈承耀听说后当即辟谣,他们要对彼此有意思,早在一起了,何必当那么多年的单身狗。   “要不是为了躲你母亲,今儿也不会跑我这儿来吧?”沈承耀冲洗着茶杯,“我听说,你们母子俩都大战三百回合了。”   “别提了。”闻溪无奈笑笑,“回国没多久,我妈已经托朋友给我安排了五六个面试,嫌人家创业公司不稳定,硬要塞我进五百强,只能从最底层做起,工作日常无非就是跟在领导手底下打杂呗。”   “阿姨不也是觉得培养你那么多年,高学历没发挥出它应有的价值,挺亏的么。”   “可我不想上班,班也不想被我上,我们被硬凑在一起,不过是资本的联姻,为何苦苦相逼。”   “你这属于社会普遍现象。”沈承耀端起他的紫砂壶,慢悠悠倒上一杯,笑容有几分欠揍,“但我代入不了,走出校园子承父业,天天在这看店,不用朝九晚五,也不耽误我玩游戏,晚上关了门还能去夜店嗨,每个月还有额外的收租进账………”   听他在那得瑟,闻溪很想把手里这杯热茶泼他脸上。   自己的处境固然心酸,但朋友的惬意更让人揪心。   “这茶不错。”心太凉急需加热,闻溪一口气给干了,“大红袍?”   “你这品茶的功夫怎么还倒退了?洋酒喝多了?”沈承耀又给他倒上,“再好好品品。”   “铁观音?”   “你说的这两种完全不搭噶。”沈承耀心想这么好的茶遇到不懂它的人也是白费,“岩茶。”   闻溪对这是什么茶叶完全没兴趣,他不像沈承耀那么爱喝茶,自然也没兴趣研究。   看出他对这话题不感冒,沈承耀不再聊这个,“你不想找工作,是打算全职当你的十八禁漫画家?”   “我画的是正经漫画,不过就是床戏多了点好吗?”闻溪反驳他,微微正色道:“我没什么远大志向,钱够花就成,干嘛要多打一份工去当个社畜。”   “以我对你母亲的了解,她不把你逼到工作岗位上,不会罢休的。”   “岂止我妈,我爸也和她统一战线了,俩人天天在我耳边混合念经。”闻溪头疼扶额,“我妈说除非我结了婚她才不管我。”   “那你就结婚啊!”把玩着杯盏,沈承耀漫不经心接了句。   闻溪懒懒散散地抬起眼帘,“跟谁结?你?”   听闻,沈承耀倏然睁大眼,“千万别把主意打到我头上,你这话容易吓得我晚上做噩梦。”   闻溪轻嗤了声,“你想跟我结,我还不愿意呢。”   他不重不轻揉着太阳穴,眉宇间有几分烦躁。   最近出现太多棘手的问题了,爸妈不断给他施加压力,导致他准备开坑的新作迟迟没有灵感,男主角画了几版都不满意,人物形象根本立不住,越急画风越癫。   他就不该跳出舒适圈,为满足自己的XP,创作强制爱总裁和小娇夫的剧情。   将烦恼告诉了沈承耀,他打个响指,轻抬起下巴,“这好办啊!”   闻溪拧紧眉头,没明白他的意思。   沈承耀轻咳了声,缓缓倾身向前,睫毛忽闪忽闪的,“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就差把“你看看我”这四个字挂额头上了。   嘴角无语抽了下,作为多年损友,闻溪毫不客气说:“除非我这个笔名不想要了。”   “咱这张脸好歹也是入围过校园十大校草的好不好?我都不介意给你使用肖像权。”   “你要这么说,我还不如照着自己的脸画,排名榜首的是谁?”   闻溪这么一问,沈承耀直接沉默了。   什么都可以争高低,唯独闻溪这张脸,他昧着良心也说不出自己比他长得好看。   他的五官精致得好像上帝亲手临摹的,组合在一起只有俩字:完美。   “要是生活中能遇见一位霸总给我开开眼就好了,灵感往往来自于视觉冲击,疯狂暧昧拉扯几次,还能不文思泉涌?可惜,现实中的总裁都是误把爹系当爹味的油腻大叔。”   闻溪这么感慨着,却听沈承耀很不屑一顾地说:“真给你安排了,就你这胆量也只敢远观,有什么用?”   作为一名ISFP,闻溪遇见陌生人时,会习惯性把自己缩在壳里,保持恰当却又疏离的社交,极其被动,绝不主动挑起话题,只有和对方熟悉起来,才开始慢慢释放本性。   所以,面对沈承耀的鄙视,他无法反驳。   “带我去参观参观你店里的文物吧。”闻溪说完这话刚要起身,却听外面传来一道磁性低沉的男声。   “我来拿《浮萍图》。”   清冽的音质如黑胶唱片流淌而出的旋律,微带颗粒摩擦感,尾音很干脆地落下,霎时在他周围卷起一股强烈的风暴。   闻溪怔在那儿。   没人知道,他是声控。   沈承耀不解望向他,“走啊!”   屏风外的大厅,站着一位身材颀长的男人,他眉弓骨十分突出,眼窝深邃,鼻梁高挺,矜贵自持,再修身的西装也裹不住那充满爆炸性力量的身躯。   “霍总。”沈承耀客气同他打招呼,回身看向闻溪,“跟你介绍一下,这位是华粤的老总霍清越,你应该听说过这个名字,咱们澜大赫赫有名的风云人物,毕业几年,那传奇经历还在我们当中流传,没记错的话,比我们高四届是不是?”   霍清越颔首,“我毕业那会儿,你们大一刚入学。”   闻溪当然听说过这个名字,计算机专业的牛人,大三那年自主创业,短短一年时间已经跻身于国内科技公司前十,临近毕业,别人还在为找工作发愁,而他却能为班里的同学提供就业岗位,并给他们更为丰厚的薪资待遇,在他们这些男生心中,简直是神一般的存在。   用他们老师的话讲,澜大再过几十年也出不了这么厉害的人物,没有人帮他铺路,白手起家,全靠自己闯出一片天。   没想到有朝一日能得以相见,刚刚因为他声音泛起的那点小涟漪,全转为崇拜。   “学长好。”闻溪老老实实打招呼,旁的话不敢说更多。   这样一尊大神,任谁也不敢造次。   夕阳余晖透过玻璃窗斜映进来,照在红木色的博古架上,也照在他黑色的发梢,像是蒙上一层淡金色的光。   霍清越盯着这位皮肤白白净净的男生看了两眼,才回道:“你好,学弟。”   “我叫闻溪,溪水的溪。”意识到刚刚忘了介绍自己名字,他连忙补充。   霍清越:“很好听的名字。”   没人注意到,沈承耀的眉头蹙了下。   闻溪那小嗓子夹得,可真让人受不了,平时他有这么温柔说过话吗?   母胎solo的心思就是好猜。   对于他的反常,沈承耀一眼就看穿了。   店员已经帮霍清越把那幅画拿来,请他检阅。   沈承耀假装拿出手机看下时间,“闻溪,这个点不好打车,我先帮你叫一辆,你稍等会儿再走。”   闻溪:???   他什么时候说要走了……   见沈承耀朝霍清越的方向瞥了眼,闻溪顿时明白过来他的暗示。   这么多年兄弟不是白当的,有事他真上啊!!   压下感动,闻溪顺势开口:“没关系,等会儿就等会儿吧。”   他的语气听上去有些无奈,不得不接受的样子。   好像确实是有要紧事。   “去哪?我送你。”霍清越适时出声。   毕竟是一个学校出来的,这种小事情不可能不帮。   沈承耀知道霍清越取这幅画的目的,是要送给他舅舅,但人家住哪儿他并不清楚,万一不顺路,岂不给人添麻烦?   草率了草率了。   不过牧琴山这边如此之偏,往市区方向的路只有一条,哪怕只捎一段路,也能多一些了解的机会。   闻溪俨然和他想一块去了,说他要去明湖别苑,那是他爸妈住的小区,在市中心。   为了摆脱父母的“控制”,闻溪在回国前就租好了房子,只是还没有搬过去。   听到这个地点,霍清越的眼底似闪过惊讶之色。   沉默两秒,他开口道:“很巧,我也去那里。”   “………”   闻溪和沈承耀同时看向对方。   —这不是天赐良缘是什么?桃花运来了你挡都挡不住!   —兄弟加油!能不能灵感迸发就看这一回了! 第2章   沈承耀乐乐呵呵把闻溪和霍清越送出去,趁学长不注意,冲闻溪挤眉弄眼了下,让他别忘记欠他一次人情。   闻溪过河就拆桥,满心满眼都是学长,连看都没看他。   “往这走。”霍清越看向右边,以眼神示意方向。   闻溪轻轻点头,亦步亦趋跟在他身边。   街上人流如织,走动时两人的胳膊不免发生碰触,闻溪面对不熟的人,会表现得十分拘谨,视线只敢往前看。   “喂。”   旁边忽然响起一声,闻溪下意识看去,霍清越修长的手指正在塞入蓝牙耳机。   “先买进,不要急着抛。”   “我今晚没空。”   “最近都不行。”   听他讲话,对耳朵来说是一种享受。   很多人钟爱上世纪的复古流行乐,厚重又温润,不仅落在耳内是动听的,也具备令人心安的魔力,徐徐敲打在心间,比鼓声还令人悸动。   在多数人眼里,霍清越的长相一定胜过他的声音,只有闻溪这种声控才懂,那是一种怎样致命的诱惑和吸引力。   “哟,霍总来买什么?要不要到我店里坐坐?”   霍清越俨然是这儿的常客,路过文轩阁,那老板一瞧见,很熟稔问好。   “不了,还有事。”与人说话的时候,霍清越微微颔首,嘴角含笑,又带着疏离。   闻溪忽然发觉,他有点像旧时的私塾先生,板板正正,带着一点与生俱来的书卷气。   这样的人,唯有积累深厚的底蕴才能成为。   不知不觉,走到来时的门楼子,终于没那么拥挤,闻溪也放松许多。   送外卖的摩托车却在这时从拐角处突然俯冲过来,险些碰到闻溪,还好在他未察觉之前,霍清越的手反应迅速搭上他的肩,直接将人揽了过去。   “没事吧?”头顶响起温和的声音。   如此近距离听,又和之前听到的不同,沙沙的,很有质感。   “是我没注意看路。”闻溪的目光落在男人很有力量感的手,“谢谢学长。”   下一瞬,霍清越便放开手,“走吧。”   肩上仿佛还残留他掌心的温度。   闻溪悄悄吐了口气,耳廓悄然红了一片。   霍清越的车停在路边,一辆低调的迈巴赫。   对他这个身价的人来说,这款车的确算普通了。   毕竟是第一次坐人家的车,闻溪还是很有分寸地选择坐到后排。   他的车里散发着淡淡的木檀香,如他给人的感觉那般清逸雅致。内饰也是最顶配的,没有多余的装饰品。   引擎发动后,霍清越闲聊般询问:“闻溪,你做什么工作?”   无疑,对现阶段的闻溪来说这是最致命的死亡问题。   他只能说:“我刚留学回来,还没开始找工作。”   “学的什么专业?”   听起来,好像是要抛橄榄枝?   闻溪:“视觉艺术。”   “很有发展前景。”   霍清越说完这句便没下文了,看来是他会错意。   闻溪很喜欢听他说话,可他惜字如金,每句都很简短。   而闻溪也并非那种特能聊的人,通常都是别人问一句他答一句,不去强行社交。   之前没觉得这样有什么问题,眼下才开始痛恨,话到说时方恨少!!   沈承耀简直是他肚子里的蛔虫,恰好发来微信。   [和他聊bug,说你电脑坏了。]   好兄弟,有你是我的福气。   心中的小人用力捏了下拳头,闻溪鼓起勇气开口:“那个,学长……”   “怎么了?”霍清越朝后视镜看了一眼。   即便视线只是拂掠而过,闻溪还是觉得忐忑,大脑功能也失灵了。   “我的电脑不知出现了什么问题,总是莫名其妙闪退,然后黑屏。”   闻溪没说谎,他电脑真的出现过这样的毛病。   不过,已经修好了:)   “原因有很多,可能是硬件故障,也可能是内存不够,你送去检测一下。”   “送去科技城吗?”   “嗯,硬件故障涉及多个方面,比如电源、CPU、主板,先看看是不是它的问题。”霍清越耐心解释。   听完他的回答,闻溪不知怎么回了。   人家是写程序的,又不是修电脑的。   他刚刚问的什么破问题。   命运的齿轮一点没转,人生的链子倒是快掉完了。   低头看向手机屏幕,沈承耀又发来:[问他平时喜欢去哪里,制造偶遇的机会。]   [哒咩.jpg]   [太冒昧了。]   [你可以说自己刚回国,不知道哪里好玩。]   [那我怎么不去问你?]   沈承耀大概被他的反问噎住了,半晌都没回。   闻溪将手机锁屏,揣回口袋,决定还是靠自己。   “学长,最近上映了一部喜剧电影,口碑挺好的。”   霍清越接得很快,“你说的是《奇妙元素》?”   “对,我也是在网上刷到的,评分很高。”闻溪无意识抠着指甲,下句话在舌尖打着转,就是说不出口。   聊到这儿,按理说他可以很自然地邀请对方一起去影院,刚好还今天送他回家的人情。   可闻溪总有顾虑,怕对方明明抽不出时间,又因为不好意思拒绝而勉强答应。   霍清越岂是他这种瞻前顾后的性格,不知是不是听出闻溪的话外音,果断说道:“我很少看电影,空闲时间会在家找一部。”   日理万机的大总裁,时间比金子还金贵,岂能和他这种摆烂人生相提并论。   闻溪,你纯粹是想太多。   尬聊几次都以冷场结束,闻溪放弃主动,干脆躺平。   果然,他不找霍清越说话,他也不再出声音了。   车子平稳行驶在宽阔的马路上,闻溪渐渐的从紧张的情绪里抽离,看到一晃而过的浪漫景象,会不自觉弯起唇角。   像是在自行车后面挂满气球售卖的叔叔,乖巧蹲在花丛旁边的小猫咪,手牵手走过斑马线的爷爷奶奶……每一帧定格下来,都是这平凡人间里最珍贵的存在。   等红绿灯的间隙,霍清越无意间看了眼后视镜。   闻溪很专注很认真地凝视车窗外,眼眸明亮,像洒了星星,唇角含着一丝不太明显的笑意。   这条路他开过无数遍,从不会留意两侧的风景,霍清越的确不懂闻溪在欣赏什么,值得看那么久,但他投入的样子,还挺好玩。   不知何时,车子拐入熟悉的街道,来到了明湖别苑的小区门外。   霍清越把车停在路边,去后备箱拿那幅画时顺便帮闻溪拉开门。   闻溪下了车,问霍清越要去哪一栋楼,他说:“A03.”   “我去A05,在同一排,可以一起。”   “好。”   两人进了小区,霍清越步伐很快,看得出是很雷厉风行,不愿意浪费时间的人,闻溪平常都慢悠悠的,跟他一块走,也不自觉加快脚步。   他们是从小区东门进去的,A05这一单元先到。   “学长,你今晚有事情,我就不请你上去坐了,有空来我家玩。”   闻溪嘴上客套地说,心里打着要微信的小算盘。   其实不难开口,学长和学弟之间加个好友不是很正常吗?但因为他目的不纯,就格外心虚。   “好。”霍清越的态度不冷不热。   单从他的外表,闻溪很难参透这个人的想法。   明明长了一双深情眼,尾睫微长上扬,眼睑的弧度略微弯起,但他清冷的棱角感,以及整个人淡漠的气质,都与这双眼相违和。   不过,富有神秘感的男人才更具有挑战性。   闻溪的手机放在裤子口袋,正要拿出来加微信,没成想竟然看见自家老爸慢悠悠朝这边走来。   这个点,刚好是他饭后散步的时间。   “学长,谢谢你送我回来,哪天我请你吃饭。”   怕他爸看见又拉着人家问东问西,闻溪快速说完。   “我本来也是要来这里的。”   霍清越感觉这只是件不值一提的小事。   而闻溪太客气,道了好几遍谢。   迈开步伐,他转身说:“再见。”   “再见,学长。”   闻溪和霍清越道了别,立即迈步往楼道里走。   他爸自然注意到他们,快步追上,跟在闻溪身后问:“那是你朋友?也住这小区?”   闻溪含糊其辞,没好好回答。   闻永益挠挠头,“我怎么看着有点儿眼熟呢?好像在哪里见过。”   “真的?”闻溪很惊喜,霍清越那么容易找到停车位,显然经常来这边,他爸真有可能认识,“你好好想想。”   闻永益想半天真想起来了,“我去你周叔他们家打麻将的时候见过,好像是他的外甥,今年三十多了,还没找对象,你周叔……”   话说一半,见闻溪两眼直勾勾盯着他,期盼他继续往下讲,闻永益弹了下他的脑门,“你一个男的怎么那么八卦?”   闻溪吃痛地倒吸一口凉气,想痛斥他爸,却见他恍然大悟似的“哦”了声,然后以无比确定的语气说:“你对人家有意思。”   早在上高中的时候,闻溪就跟他们坦白过性取向的问题了。   “我今天头一次跟他见面……”   “不就是一见钟情吗?我懂。”闻永益了然点头,大摇大摆上楼了。   要说钟情,他最多钟的是他的声音。   闻溪暗自腹诽。   还说操心他终身大事,放着那么优质的资源都没想着给他介绍一下。 第3章   回到家后,闻溪的老妈——孟娇女士又开始催他找个时间去面试,不能老是宅在家里画漫画,容易跟社会脱节。   像父母这一辈的人,对网络并不了解,总是怀有偏见,认为这上面的工作都不稳定,不靠谱。纵然知道自己儿子每个月能赚不少,也不会同意他把时间都耗在这上面。   没有五险一金不说,那公司也不知什么样,闻溪还把笔名捂得那么紧,不让他们看他到底画了什么作品,就跟见不得人似的。   这不知道的亲戚朋友肯定要怀疑漫画家的身份是杜撰的,是他们给儿子啃老找的托辞,少不了爱嚼舌根的人在背后议论,说他在家无所事事,游手好闲。   那么要面子的女人,怎么能容许别人在背后说三道四。   但她管不住别人的嘴,只能拿自己儿子开刀。   见闻溪无动于衷,孟娇只好又翻出体检报告,一巴掌拍到他面前。   “我血压高你是知道的,保不齐哪天受了刺激,气血上涌,人就倒下了,送医院抢救都来不及。”   闻溪扫了一眼,面如土灰。   好话已经说尽了,他再三表示自己不去上班也能经济独立,可他妈妈还是拿他的话当耳旁风,听不进去半个字。   硬要按头逼他去上班。   放着自由又无忧无虑还高薪的工作不做,跑去看人脸色,除非他脑子有坑。   见终极大招也没用了,孟娇又恢复苦口婆心,“你说你怎么就那么犟呢?上了班也不耽误你画画,天天窝在家有什么意思?咱就不能有点儿上进心?”   闻溪有时真佩服他妈,这口才不去说单口相声可惜了,让她一个人solo仨小时都不带词穷的。   捞过一个抱枕揣怀里,闻溪誓死要摆烂到底,“上了班,天天那么多糟心事,我不去跳楼就不错了,哪还有心思画画?您这是强行要我放弃自己热爱的东西。”   “上个班就得去跳楼了?那照你这么说,这世界上哪来的那么多上班族,全自杀了。”孟娇哼了声,“我就不明白了,人家都能吃苦,怎么换你就不行了?都怪我和你爸太惯着你,给你提供了优越的生活,才让你这么脆弱。”   自从回国,闻溪每晚都要面临这么一通“狂轰乱炸”。   不让他妈说痛快了还不行。   他出去躲着,她挨个给他朋友打电话,打听他的行踪;他窝在房间里不出来,她气得在外面拍门,要死要活。   闻溪和他妈从小到大没发生过这么大的矛盾,哪怕当年填报志愿,她非要求他学金融,也没闹得这么僵过。   因为闻溪一直都很听话,学习努力用功,生活自立自强,属于是亲戚和邻居们眼里所羡慕的那种“别人家孩子”。   不过据专业研究报道,人的叛逆期或早或晚都会到来。   如今,就是他迟来的反抗意识觉醒之际。   曾经压抑的痛苦的全都让它释放出来。   闻溪说什么也不会再退让了。   他会想尽办法脱离父母的掌控,为自己争取自由平等的生活。   “我看实在不行,你赶紧找个对象结婚吧。”孟娇说到最后口干舌燥,实在没招了,“祸害人家去,我们年纪大了,禁不住你这么气。”   由着她唠叨一阵,闻溪靠在沙发上闭目养神。   冷不丁听到这句,一个大胆离谱却又具有可行性的想法在脑海中豁然成形。   当霍清越脸部的轮廓在脑海中愈发清晰的时候,他突然灵感爆发,所有的能量全部汇聚于大脑,身体像导弹似的,“咻”一下冲进房间。   孟娇满脸错愕地站在原地,视线从沙发转移向那扇紧闭的房门。   半晌后,气冲冲走过去,拍了两下门,“我没跟你开玩笑,你最好赶紧结婚,从这家里搬走,去丢你对象的脸,他要同意你天天宅在家漫画,我们绝无二话。”   孟娇站在门口说完,本以为闻溪不会搭理她,谁知他一下拉开门,“这可是你说的,不许反悔。”   “要真有那一天,我笑都来不及捂嘴,还会反悔?”   “那你给我安排相亲吧。”闻溪露出无害的微笑,“我喜欢什么样的,我爸清楚。”   孟娇:“………”   这父子俩又瞒着她造什么孽呢?   -   关于男主的五官构建,闻溪卡了将近十天,今晚终于一气呵成给画完了。   他当然不会仿照霍清越的脸去画,他要知道自己成了一夜七次的漫画男主角,估计会把那辆迈巴赫给砸了,后悔今晚让他搭顺风车。   电脑屏幕上的男人气场很足,肤色偏冷白色,脸部线条英气冷峻,眼尾狭长,透着丝丝阴鸷,整个人都染着野劲,唯独眼角下那颗浅淡的泪痣将他的强势中和了几分。   到底要不要加这颗痣呢?   把初稿发给了编辑请她过目,远在大洋彼岸的周琳激动坏了。   [这是什么神仙男主!]   [能不能让我立刻看到结局?!]   [这只是初步人设图。]   [好的,我亲爱的墨霄。]   [有空也麻烦去ins安抚下你嗷嗷待哺的读者。]   “墨霄”是闻溪的笔名。   成为一名漫画创作者从不在他的人生规划里,两年前,刚到纽约的他误打误撞进了一个漫画网站,那里可以随便上传自己的作品,数以千万的读者在这里追更。   闻溪喜欢画画,从小就热爱,上学的时候闲来无事就在纸上勾勒,各种人物的素描他都画过,满腔激情恰好有了释放的途径,便注册账号,成为网站创作者里的一员。   起初,闻溪只是想要分享,没想过赚钱,成为多么炙手可热的作家,直到他第一部作品连载完成,靠着口碑效应跻身到网站的热度榜,拿下了两万美元的稿费,才终于将其正视为一份职业。   两年以来,闻溪的漫画作品出版海外多个国家,ins也攒下几十万的粉丝,在这个行业已小有名气。   没有谁的成功是随随便便得来的,他也曾因创作压力整日失眠、脱发、废寝忘食,在作品无人问津时惆怅、失落,过程极其难熬,如今总算守得云开见月明,积累下坚实的粉丝基础,让他放弃怎么可能。   时间已近深夜,闻溪晚饭都还没吃,肚子开始闹罢工。   纠结半天无果,索性将电脑一关,站起身准备觅食。   从房间出去,闻溪才后知后觉意识到孟女士居然都没关心他有没有吃晚饭,餐桌上、冰箱里空空如也,什么吃的也没留。   母子之情果然破碎了。   从厨房里翻出一包泡面,闻溪想着随便垫垫肚子就成,端着碗吃到一半,随便看了看保质期,发现已经过期两个月了。   收获桃花果然是要付出代价的呢。   才俩月怕什么。   闻溪心一横,连汤都给喝了。   沈承耀那边刚从夜店嗨完回家,没忘记关心闻溪的进展。   “你那灵感找得怎么样了?刺激到了吗?”   闻溪回房间,坐到他的人体工学椅,“我可不单单是为了找灵感。”   对面沉默数秒,蹦出一句:“如果你对他还有别的心思,那我劝你尽快打消。”   “瞧不起我?就算他是直男我也能给他掰弯信不信?”   “我当然不是这意思,就你这张脸,谁看了不迷糊?”沈承耀头一次没跟他贫,很严肃认真地说:“霍清越这人,你别看他表面上挺温和很好说话的样子,其实性格特别偏执,认识他的人都知道他是个工作狂,眼里只有事业,敲起代码三天三夜不合眼都照样有激情,要不然人家怎么能有现在的成就,你说是不是?”   闻溪自然知道沈承耀是为他好,才跟他说这些。   他扯着卫衣的绳结,沉默好一会儿才说:“其实我也看出来了,他是那种严谨又刻板的性格,好像做什么事情都要严格按计划执行,而我从来都是随心所欲,自由散漫惯了。”   “恭喜你,你看透了事情的本质!”沈承耀松了口气,最后再劝一句:“如果你是为了刺激灵感,只要不走心随便怎么撩,千万别上升高度,他一点儿都不浪漫,绝不适合恋爱,你不会受得了这么无趣又沉闷的性格。”   闻溪没有反驳沈承耀的话。   但他心里在想,为什么说得那么笃定呢?   霍清越无论从哪方面看都是极品,声音是他喜欢的,长相是他喜欢的,身材也是他喜欢的,又有事业心,经常待在公司不回家,赚钱没功夫花,也没时间管他,绝对是好老公的绝佳人选啊!   -   翌日一早,孟女士起床后看到垃圾桶里的方便面袋,赶紧拿出来看了眼保质期。   她果然没记错,已经过期两个月了。   吃了会不会食物中毒啊?都过了一夜应该没什么事吧?要拉肚子不早就拉了吗?   孟娇隐隐担心起来。   微波炉里给闻溪留的菜还在里边,放了一夜都酸了,一股子发酵的味道扑鼻而来。   怕他注意不到,她还故意开了条缝。   也不知他是没看见还是不想吃。   “看啥呢?”闻永益从后面探过来脑袋。   孟娇把剩菜倒掉,叹了声气,“我想了一宿,感觉把儿子逼得太紧了。”   这话闻永益可不敢说,只能靠她自己反省。   “昨晚上我也是气不顺,那杨林的儿子还没咱儿子学历高,进了大厂工作,她每回见到我都要炫耀,还说我对孩子不上心,他不找工作也不管管。”   “管别人怎么说呢。”闻永益安抚地拍拍她的肩,“他已经成年了,找不找工作,谈不谈对象,让他自己决定呗。”   一说到这个,孟娇想起来了,“儿子让我们给他安排相亲,还说我喜欢什么样的,我爸清楚,这是怎么回事?”   这小子来真的?   闻永益若有所思点下头,“他喜欢,那就给他安排呗。” 第4章   看得出,他爸妈是真急着让他结婚早点滚蛋了。   两天后,闻溪正在摆弄孟女士刚买回家的百合,准备插到花瓶里,和好友钓鱼回来的闻永益往他对面一坐,“明天晚上七点,去我们家附近的蓝桉咖啡厅相亲。”   “爸,您效率这么快?”闻溪放下剪刀,“怎么跟周叔说的?”   看出闻溪的担忧,闻永益笑道:“那我肯定不能直接说你看上他外甥了,要不显得你跟找不着对象一样,就跟你周叔说你年纪不小了,喜欢男的,有结婚的打算,问他有没有靠谱的人给介绍一下。”   “然后呢?”   “你哥大硕士毕业,长得也好,人家周叔肯定要紧着自己家的来,就说他有个外甥,学计算机的,勤奋刻苦又顾家,合适的话你俩可以见见。”   “是姓霍吗?”   闻永益仔细想了想,猛地点头,“对,就是姓霍,叫霍什么我给忘了,反正老周给我看照片了,就是那小子,长得很正。”   那就没问题了。   闻溪没想到进展这么顺利,如果霍清越也有结婚的打算,那他务必要在明天把他拿下。   总之,越快领证越好,以免夜长梦多。   沈承耀那边得知闻溪要和霍清越相亲,回复了一串:……   他后悔帮闻溪创造机会了,谁能想到这小子那么恋爱脑,才见一面就栽进去了。   但其实,闻溪活得比谁都清醒。   早晚都是要结婚的,与其蹉跎青春岁月,最后将就着找一个,还不如遇到优质男的时候先下手为强。   霍清越的人品,那可是连他刁钻古怪的班主任都在夸,这样的男人当老公,日子能差到哪去?   事已至此,沈承耀也不再阻止,把他所了解的关于霍清越的事情全告诉了闻溪。   例如他有轻度脸盲症,记不住人长什么样,时间观念重,最讨厌别人迟到,物欲比较低,两套西装能换着穿半年,喜欢安静,不爱去嘈杂热闹的场所,口味较为清淡,不喜重口味的食物等等。   闻溪听完,好奇询问:“你和他很熟吗?怎么这么清楚?”   沈承耀尴尬轻咳了声:“实不相瞒,我还有个朋友之前也看上他,结果做足功课,疯狂追求三个月,什么招数都用了,最终还是以失败告终。”   “照你这么说,霍清越还是很抢手的,干嘛不让我跟他好?”   “我那朋友差点被他搞抑郁,见了他三次,霍清越连他名字都没记住。”   听到这儿,闻溪心中暗忖。   该不会再见到霍清越,他也忘了他是谁吧?   不过,答案很快就能揭晓了。   翌日晚上,闻溪特意换上那天见霍清越穿的卫衣还有长裤,带着父母的嘱咐,赶赴蓝桉咖啡厅。   约定的时间是七点,因为离他家比较近,闻溪提前半个小时就到了,他猜霍清越应该会提前十分钟过来。   一个讨厌别人迟到的人,自己绝不会犯这样的错误。   然而,事实证明闻溪的观点是错误的。   不知第几次拿起手机看时间,已经7:15分,人还没有来。   该不会他压根儿没打算来相亲,故意放人鸽子吧?   以霍清越的人品,不太可能干得出这种事,也许是路上突发交通事故,堵得水泄不通……   闻溪一面为他找理由,一面又想,如果他真是那种不守时没诚信的男人,长得再好看,声音再好听,他也没兴趣了。   又过五分钟后,闻溪懒得再等,起身准备离开。   就在这时,一个商务男气喘吁吁冲到桌旁,“抱歉,公司临时有事,我……我来晚了。”   “你是谁?”望着这张陌生的脸,闻溪感到莫名其妙。   “啊?”对方也被问懵了,看了眼桌牌进行确认,“我们不是来相亲的吗?周教授你认识吧?我是他外甥。”   闻溪沉默抿唇,这乌龙够可笑的。   他是有多信任他爸的眼神没有认错人。   既然人都来了,闻溪也只能坐回去,客气地说:“是周叔叔介绍我来相亲的,没有错。”   “你刚才那反应,我还以为自己走错咖啡厅了。”男人松了口气,坐到对面。   “难道你就没想过是你来太晚,相亲对象可能已经走了?”闻溪翻开菜单,淡淡出声。   公司突然有事不能成为借口,他无法按时赴约,起码托人给他来个电话,好过让人在这里傻等。   对方自知理亏,憨笑着点点头,“是,我应该提前半小时就离开工位,这样既能早到,也不会被老板逮住修复bug了。”   “你老板知道你要来相亲还不放人?”   “资本家哪有良心,全是利己主义,吸血鬼。”说到这儿,他才想起来,“还没做自我介绍呢!我叫霍子尧,华粤的研发部经理。”   听完,闻溪翻菜单的动作倏然停顿,“所以,你们的老总是?”   “霍清越。”说出这名字,霍子尧还很骄傲,对闻溪眨下眼,“他是我亲哥。”   闻溪顿时有种恍然大悟的感觉。   难怪他爸会搞混。   “那你哥还单身吗?”   闻溪这一问,把霍子尧给问懵了。   -   第二天。   霍子尧来到公司,屁颠屁颠抱着一份文件去敲了总裁办公室的门。   “进。”   他推开门,几步走到办公室前,把文件夹轻轻放到霍清越的手边,重咳了声。   “有事儿?”霍清越头也没抬。   “哥,都是你害我昨晚相亲迟到,我还被人暗嘲了一通。”   “你什么时候重视过相亲?”霍清越唰唰签字,“况且,你以相亲为由骗过我多少次?谁知昨晚是不是你又在找借口。”   “这次和以前不一样,你不知道我那相亲对象长得多好看,皮肤白得呀……就像冬天里的雪。”   “刚吃完早饭,少来膈应我。”霍清越没工夫听他说这些,“没事就出去。”   “你等等,我还没说完呢。”霍子尧神神秘秘凑过去,“那人是你学弟,他说前两天刚和你见过。”   霍清越的脑海中顷刻浮现出一张白皙的脸,“闻溪?”   霍子尧打个响指,“看我一说你就想起来了。”   这话说完,他接着追问:“哥你对他有了解吗?我觉得这人挺奇怪的,明明长得好看,学历也高,干嘛着急结婚呢?他说对另一半没什么要求,只要能给彼此私人空间,别干涉他就成,听起来只想找个搭伙过日子的,没奢望爱情。”   霍清越低头看文件,没有接话。   眸光微闪,霍子尧自顾自继续说:“我感觉闻溪挺适合你的,平常工作那么忙,隔三差五住公司,还是空中飞人,想见你一面都难,哪个伴侣能不抱怨?找个这种互不干涉,只挂个已婚之名的不正好?这样家里人也不会整天催你结婚了,你也少了一桩烦心事。”   这一番话讲完,霍清越终于抬头。   “他是你的相亲对象。”男人眸光冷峻,“你讲这些话是对他的不尊重。”   霍子尧蹭了蹭鼻尖,想说什么,又觉得戳破没意思,索性把话咽回去。   “我跟他就是见了一面,又没关系,要不是哥你拒绝相亲,说不定昨晚去的人就是你。”霍子尧见霍清越面色不悦,不敢再多说,“我出去工作了。”   闻溪只让他把相亲这事儿告诉他哥,没交代别的。   霍子尧走出办公室,失笑着摇摇头。   相亲给自己相了个嫂子回来。   他可真厉害。   -   “什么?你昨晚去见的人不是霍清越?”   露天咖啡厅里,沈承耀一落座就听闻溪道了这么件劲爆的事情。   “我爸说姓霍,学计算机的,还看过照片,我上哪知道他还有个弟弟,长得还有点儿像。”   “不能吧?霍清越已经帅得人神共愤了,他弟难道也是个极品?”   “侧面看上去像,主要身高差不多,我爸可能天黑没看清。”闻溪不说这个了,“反正我已经告诉他,是冲霍清越才去相的亲。”   “啧。”沈承耀摸着下巴,“你真是够坦荡,没想过和他弟有什么发展?”   “恕我直言,你会放着法拉利不要,去选宝马?”闻溪只是举个大概例子,霍子尧当然也很优秀。   “没想到你这么现实。”沈承耀给自己点了杯冰美式,“那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再找霍清越相一次亲?”   “你有他联系方式吗?最好是微信。”   “还真有,他平常送客户礼物都会在线上先问我店里有什么新进的藏品。”   “推给我。”   沈承耀的眼里闪过一丝警惕,“你要干嘛?”   “网络口嗨现实怂,说得不就是我?”闻溪懒懒靠在椅背上,“当面不敢聊,那我打字跟他说。”   “说什么?”   “我想跟他结婚。”   服务员小姐姐刚把冰美式端上桌,听闻溪斩钉截铁说这句,手跟着一抖。   “请慢用。”   小姐姐说完偷瞄了一眼闻溪,阳光下五官清晰立体,大长腿随意交叠,感觉好Man!   沈承耀这辈子就没听过这么好笑的笑话,他一秒钟都等不了,赶紧把霍清越的微信推给闻溪,“来来来,你现在就说。”   他笃定他不敢。   看他那么瞧不起他,闻溪被刺激到了,坚定不移敲下打招呼的内容:学长你好,我是闻溪。随后果断按下发送。   本想帅气十足把手机扔到桌上,谁料到霍清越秒通过,还在自动弹出的打招呼内容后面回了句:[你好,学弟。]   闻溪的表情有一瞬间的石化。   本来还威风凛凛的,突然就像只瘪了气的气球。   坐在对面的沈承耀手抵在下巴上,拼命捂着嘴,以遮掩笑意。   偷瞄他一眼,闻溪拿着这宛如烫手山芋的手机,忐忑不安敲下一行:[学长,我有事跟你说。]   对面回得很快:[长吗?不然打电话说?]   他还真是……   一丁点儿时间都不愿浪费。   [不长。]   闻溪深呼吸,想着反正是网络聊天,看不见彼此反应,索性心一横,再次发过去:[其实,我昨晚想要相亲的人是你。] 第5章   这条消息,霍清越不再秒回了。   闻溪心神不宁,快要把手机屏幕盯出一个洞。   过了好几分钟,还是没动静,他的心慢慢往下沉,感觉要没戏了。   “他不回我了,是不是把人给吓到了?”   见闻溪像只受了伤的比熊犬,手指紧紧地抓着一旁的扶手,眼神中透露出明显的紧张,沈承耀勾勾手指,打算帮帮他。   但拿过手机一看,好家伙比他还勇呢!   果真母胎无所畏惧,冲就完事了。   佩服竖起大拇指,沈承耀勾起戏谑的笑,“你还真敢说,要不趁热打铁,直接告诉他,你想跟他结婚?”   “这条消息恐怕都要石沉大海,我怕我再发一条要被他拉黑。”   [为什么想和我相亲?]   对话框里弹出新内容,沈承耀激动地把手机递给对面,“回了!他回了!”   “他干嘛问我为什么?答案不是很明显吗?”闻溪搞不懂了。   “要么没开窍,要么……他是顶级钓系。”沈承耀假装眯起睿智的双眸,“他在诱你表明态度。”   会不会把霍清越想得太复杂了?   他怎么感觉这人是根本没多余的精力思考,才会想让人把话讲明白点。   看来,和他相处不能啰嗦,必须干脆利落。   [因为想和你结婚。]   闭眼按下发送,闻溪站起来,原地蹦了两下,释放激动的情绪。   “我是不是疯了啊?居然想跟一个只见过一面的男人结婚???”   闻溪挠了挠头发,有一缕呆毛翘起来,他双手捂住脸,嘟嘟哝哝,“学长一定会把我当成神经病的。”   “未必。”沈承耀转了转眼珠,“他那样的天才,脑回路本就和常人不同,说不定你剑走偏锋了呢?”   这话勉强安慰到闻溪。   他拿起手机,反复解锁、锁屏,就是不敢点进微信,等有勇气点进去了,一只手还把屏幕的下半部分给捂住,慢慢移动,让霍清越的消息一个字一个字地现原形。   “见、面、聊。”他间隔七八秒钟念一下。   总共就仨字,闻溪深吸一口气的时间都比它长。   反应过来霍清越发了什么内容,闻溪错愕地睁大眼,“他还约我见面?”   沈承耀耸下肩,一副“被我说对了吧”得意又欠揍的表情。   闻溪还在状况外,沈承耀催他快点发时间,能今晚就今晚,省得他好不容易提起来的这口气泄完了,等回头又怂了。   “我跟他约在哪儿啊?”   “晚上不去酒吧还能去哪?他不喜热闹,那你就选平江路的那家清吧。”   沈承耀在导航上搜了下店名,让闻溪确认好位置发给霍清越,千万不要走错了。   从他认识闻溪起,这人就迷迷糊糊的,什么滑稽事儿干不出来?   -   高尔夫球场。   “哥,你这半天看什么呢?”霍子尧擦擦额头的汗,“没见你那么专注地盯过手机。”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霍清越莫名其妙问。   霍子尧喝了口水,茫然反问:“知道什么?”   “闻溪以为要去相亲的人是我。”   “不是吧?他跟你说了?”霍子尧很震惊,“这小男生还真挺勇的。”   “他不小了。”   “我知道,二十六嘛。”霍子尧笑笑,“看起来像高中生。”   目光闪烁了下,他搓着瓶盖,佯装不经意打听:“他是不是在追你啊?”   “不是。”   “那他什么意思,冲着你才去相亲,总不能是惦记着你有钱。”   话音未落就被瞪了一眼,霍清越低声警告:“不要妄自揣测别人。”   霍子尧蹭了蹭鼻子,再不敢吱声。   什么嘛!   有的是图他哥的钱要嫁给他的,怎么就不让人说了?   霍清越沉默片刻,起身回到高尔夫球场。   “郭总,让我弟陪您玩吧。”他直截了当,“我还有事。”   “是不是又要回去忙工作?你说你来都来了,就不能多玩会儿?要给自己休息的时间。”   “我还年轻,老了享福也不迟。”   “及时行乐啊,清越。”郭总拍拍他的肩膀,“这个道理别等到六十岁才懂。”   霍清越没说什么。   拿出手机看了眼,闻溪已经把见面的地点发给了他。   眼下回过劲儿,霍清越才发觉他们的聊天很疯。   对于他这种所有的事情都必须按照流程与规章制度走的人,居然要和一个只见过一面的男生谈论结婚?   -   晚六点,闻溪来到平江路的青馥酒吧。   来的路上他还很平静,来之后就开始紧张了。   去吧台前挑了个座,小哥问他想喝什么,闻溪酒量不太好,说给他来杯浓度最低的就成。   和霍清越约的时间是七点,他提前过来除了是害怕迟到,还有一点是想先熟悉熟悉环境,等融入这里,心情自然不会那么焦虑了。   “您的酒好了。”吧台小哥把琥珀色液体推到闻溪面前,“加了百香果的鸡尾酒,可以当饮料喝。”   闻溪信了他的邪,真以为这酒跟饮料似的,结果一杯下肚,头就开始晕。   打开前置摄像看了眼自己,目光三分迷离,嘴角七分薄凉。很好,他成功地在霍清越没来之前就把自己灌醉了。   不过这样也没什么不好,所谓酒壮怂人胆,不能跟喝醉的人计较,纵然胡说八道也有了原谅的理由。   那他不妨把戏做足一点。   时间来到六点四十八分,身后忽然有人拍了下闻溪的肩,以为是霍清越,他佯装迟钝回过头,看见一张油腻的脸。   “弟弟,怎么一个人来喝酒?”   “我不买保险。”闻溪冷冷出声,不给对方开口的机会,“房子我也买不起。”   那位想搭讪的男人脸上露出尴尬。   他长得就那么像推销员?   “别误会,哥就是想请你喝杯酒,出来玩多认识认识朋友,又没坏处。”   闻溪最烦这种纠缠不休的人了。   人家明摆着对你没意思,还喝什么喝?   他虽是i人,但也不至于没勇气说“no”。   闻溪躲开他伸过来的手,正要发火,余光瞥见一抹熟悉的身影走来,表情顷刻间来了个360度大转变。   他委屈又害怕地盯着面前的男人,脸色苍白,唇瓣抿紧,身体不断向后倾斜,想反抗却又不知该怎么办。   那无助的模样,像小狗耷拉下尾巴,可怜巴巴地窝在角落。   “喝杯酒,我又不会吃了你……”   搭讪这男的话还没说完,旁边忽然响起掷地有声的男音:“我是他朋友。”   站在逆光处的男人身形高大,气场强大,带来无形的压迫,威胁力十足,一看就不是普通人能惹得起的。   那男的灰溜溜走了,没敢多说一句。   霍清越来到闻溪身旁,看他目光游离,脸颊泛红,扫了眼面前空着的酒杯,问吧台小哥,“他喝了多少?”   “就一杯鸡尾酒。”小哥讪讪然一笑,“酒量这么差的不多见。”   他话音刚落,闻溪小声反驳:“我没醉……”   下一秒又抬头看向霍清越,“还要跟你谈事情呢,怎么能醉。”   “还能认得出我,看来醉得不厉害。”   “你都能认出我,我怎么就认不出你?”闻溪迅速反驳,换做清醒的时候他还不敢跟学长这么造次。   说完,闻溪从高脚椅上跳下去。   话说得理直气壮的,脚下却一崴,角度精确完美地栽到霍清越身上。   男人三分醉,演到你流泪。   闻溪听见强有力的心跳,眼底闪过狡黠的光芒。   霍清越依旧眼神沉静,穿一身剪裁合体的西装,但能感觉到肌肉绷得很紧。   脸颊在他温热的胸膛短暂停留,没等他反应,闻溪立刻站直,“我还能走。”   霍清越不疾不徐跟在他身后,看他到了一个没人的卡座,坐到了沙发上。   环境有些昏暗,摇曳的灯光带有暧昧色彩,闻溪穿着白色连帽卫衣,像个涉世未深的大学生,和周围格格不入。   不动声色的,霍清越去到他对面。   他没有向后倚靠,身形坐得笔直,净白指节随意搭在一侧,修长双腿自然地垂落。   服务生紧跟着过来,问他们要点些什么。   “来一碗醒酒汤,一份果盘。”   除了应酬,霍清越平时不爱喝酒,尤其他今晚是自己开车来的,不想再找代驾。   “好的,您稍等。”服务生很快离开。   这幽静的角落只剩下他们两人,这会儿客人不多,显得这边格外得空,无形中放大了紧张。   闻溪只是头有点儿晕,大脑还很清醒,但也没什么用,来之前组织的语言在见到霍清越后全都抛到九霄云外。   这么面对面跟他坐着真的好尴尬好尴尬……   完全不知该聊什么。   不知沉默多久,对面的男人忽然出声:“闻溪,为什么要跟我结婚?”   不愧是一手打造出商业帝国的男人,单刀直入,毫不拖泥带水。   很显然,他为了亲耳听到这个答案才会来,否则不会跑这一趟。商人绝对不做没有利益的事情。   “你是担心,我图你的钱吗?”   闻溪很专注望着他。   目光很纯粹,很容易给人一种受伤了的错觉。   喉结滚动,霍清越安抚地说:“图我的钱没什么不好,比图我这个人省劲儿。”   言外之意,他宁愿被他图钱,因为人无法满足他的,钱可以。   闻溪“哦”了一声,他图的东西概念很笼统,是想让他做他的避风港,在那样一个安静无忧的环境下,快乐做自己。   不过,他既然那么想,就当他图钱好了。   反正他也不是多么高尚的人。   选择霍清越的原因里必然有一条是看中了他的财力,说没有那太虚伪了。   思及此,闻溪痛痛快快回答:“没错,我就是想通过你实现阶级跨越。” 第6章   闻溪的坦然在霍清越的预料之中,他看起来就不太像是会拐弯抹角的人,但说出来的那句话令他很意外。   霍清越不动声色看着对面,眼神中带有几分审视。   不远处有盆龟背竹,闻溪为掩饰不自在,假装盯着那边。   他不敢看霍清越的眼睛,即使对方看起来很柔和,并无攻击性,也让他不敢直视。   他一定看出来,他在撒谎。   霍清越最担心的恐怕是他对他一见钟情吧。   事业如此忙碌,他必然无暇顾及家庭,也不想找个眼巴巴只会围在他身边转,一刻见不到他就夺命连环call的伴侣,那对他来说绝对是最恐怖的噩梦。   气氛沉默着,直到服务生过来才打破僵局,“先生,您要的醒酒汤还有果盘。”   闻溪说了半天,刚好有点儿渴,没用霍清越开口,端起碗就喝。   他倒是很真实,一点儿都不做作。   霍清越见过太多伪善的人,给自己戴上面具,当面一套背后一套,不深入相处你看不透他底色。   闻溪不一样,从他第一次见他就觉得他很简单,目光纯粹,不掺任何杂质,也许是还没步入社会的关系,在他身上看不见那些虚伪。   “喝完了。”闻溪放下碗,舌尖无意识舔下唇角。   转瞬即逝的小动作,被霍清越捕捉到。   他都不知道为什么,不管闻溪做什么,在他眼里都很可爱。   “苦吗?”霍清越示意一下果盘,“吃块水果。”   闻溪叉了块西瓜,一点都不甜。   皱眉的时候,后知后觉发现此刻播放的是他最喜欢的那首英文歌。   浪漫,炽热。   他问霍清越有没有听过,霍清越摇头,说他很少听歌。   在生活习惯方面,他们的确有太多不同频的地方。   “闻溪,我知道你刚刚在说谎。”话题搁浅片刻后,霍清越再次提起,“物质条件绝对不会成为你的优先考虑。”   没想到他居然不信。   无意识抿下唇角,闻溪只得重新组织措辞。   “真没什么特别的理由,我就是觉得你合适。”闻溪骨架很瘦,没底气的时候说话都没力气似的,“我不奢望爱情,能擦出火花固然是好,不能的话我也不强求,只要生活安安稳稳的,对我来说就够了。”   “还有,我听说你特别忙,那平时肯定没空照应家里,刚好我的工作不用出门,我可以帮你打扫卫生,洗衣服、买菜做饭,都没问题。”   看得出他也是想一句说一句,尽可能体现出自己的优势之处。   霍清越的食指抵在唇边,大概没忍住,漆黑的眼底溢出笑,“我要找的是伴侣,不是保姆,你说的这些我完全可以请人来做。”   “那、那生理问题呢?”人喝醉后,讲话就容易冲动,“虽然你有钱有势,发泄欲.望的途径有很多,但结了婚那是合理合法的,不用担心染上病,想要排解寂寞的夜晚也不会感到空虚。”   倒是没想到,闻溪会直白地和他聊这种话题。   霍清越有些刮目相看。   酒吧里舒缓的音乐轻柔流淌,为他们的谈话增添了一份愉悦。   只是,说了那么一通,霍清越也不表态,闻溪不由陷入懊恼。   像他这种除了学习画画,社交能力为零的笨蛋,霍清越能看上才怪。   但事已至此,所谓开弓没有回头箭,前面铺垫那么久,他不能就这样前功尽弃。   “学长,说出来你可以不信,我对相面略有了解,能看得出你是重.欲之人,但由于你性生活不频繁,总是憋着,导致你眼周呈淡青色,长此以往下去对身体很不好。”闻溪已不需要佯装醉态,眼神足够迷离,说完得出一句结论,“所以,你很需要一位伴侣。”   霍清越被他的理论折服,半晌没出声音。   闻溪层层递进,寸寸深入,直击要害,实在是聪明。   但他说错了一点。   不是不频繁,而是根本没有。   男人的眼底闪过一抹晦暗,低沉出声道:“既然你懂这么多,那不妨坐近点看。”   闻溪晕晕乎乎,凭借一腔孤勇,真的坐到了霍清越的旁边。   二人像是由正面对立转为并肩作战。   盯着对方的眼睛看了数秒,电光火石之间,脑海中不知闪过了怎样的想法。   闻溪没想到霍清越会在猝不及防中拥抱他。   他的胸膛很宽阔,能够完全容纳他的身体,被他大力地抱着,心底会有种油然而生的踏实感涌上来。   闻溪的下巴抵在霍清越的肩头,听见他平静出声道:“我今年30岁,的确到了该成家的年纪,但由于我工作的关系,目前没办法抽出太多时间陪伴爱人,会忽略到对方的感受,这点你确定可以接受?”   为什么抱他?   闻溪大概懂了。   这些话在他耳边说,更能直达心底。   唇角勾起笑,闻溪毫不犹豫,“我不黏人,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忙,不会每天打电话催你回家,也不会要求你陪我逛街,我希望我们足够亲密,依偎彼此,但也能成为两个独立的个体。”   说到这儿,他忽然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对了……”闻溪轻轻推开他,点入手机里的某个页面,“前些天我还申请了去山区支教,为其八个月,虽然不一定能成功,但这足以证明我们结婚后,你有可能拥有一段自由时间。”   看完手机屏幕上前往祖国西南地区的支教申请,霍清越对闻溪的印象又有所改观。   他从繁华的大都市回来,竟愿意扎根山区,不顾条件恶劣,艰难困阻。   霍清越自然好奇闻溪为何会做这样的选择。   多数人会把支教这件事情想象得很高尚,认为带领那些孩子走出大山会在自己的人生履历添上浓墨重彩的一笔,不知闻溪会怎样想。   闻溪只淡然微笑道:“人这一生最多也就活个百来年,多去体验有意义又新奇的事情没什么不好。虽然短短一段时间无法帮助所有孩子走出大山,但能尽我微薄之力,在他们的心里种下一片神秘的、美好的、遥远的星空,激励他们去寻找、去追逐、去亲眼见证,这就够了。”   在说这番话的时候,霍清越能看见他眼里的光。   必然不是仅凭一腔热血去做这件事,而是年少时就撒下这样一颗种子,在他内心深处生根、发芽。   “闻溪,我很务实,也不浪漫。”霍清越将话题拉回来,“不过结了婚,我会尽我所能带给你想要的生活。”   他说的不是最好的,而是想要的。   闻溪一怔,不确定自己是不是会错意,双眸无辜盯着对面,想让他表达得更清楚一些。   “我们以结婚为前提慢慢了解。”看懂他的眼神,霍清越更直接地说明。   闻溪下意识摇头,“我不要慢慢了解,最好明天就结婚。”   “明天?”霍总的脸上头一次出现名为震惊的神情。   他沉默打量闻溪,确定不是喝醉了?   “我们的身体可以在万分之一秒给出本能反应,而意识需要以往经验进行判断,从而作出决定。”霍清越试图劝说他保持冷静。   闻溪却固执己见,毫不退让。   “我不管,结婚就是需要冲动。”   霍清越的话哽在喉间,面对闻溪耍赖的言论,他竟讲不出道理。   书上说,能闪婚的伴侣大多源于一见钟情,遇见那个人时,大脑还未察觉,灵魂先认准了对方。   敛眸,霍清越只深思熟虑了片刻,再抬起来,眼中已清明一片。   “那我陪你冲动一次。”男人的话音坚定有力。   ——谢谢你相信我并选择我。   那一刻,闻溪从他的眼中看到这样的讯息。   -   “这都快十点了,怎么还没回来?”   “年轻人有自己的夜生活很正常,你不要管得太宽了。”   “他在国外,我眼不见心不烦,这都回家了,我还能允许他在外面野?对象不找,工作也没个着落,咱供他上大学就是让他自甘堕落的?”   “孟女士,你这话过分了,咱儿子读研期间的花销都是他自己出的,这要叫自甘堕落,那些啃老族该怎么形容?”   孟娇心烦得很,懒得同他争论这些没用的。   她也就是在气头上才说这样的话,出了门还不是把铆足了劲夸儿子?哪个当父母的眼里不是自己家孩子最好?   实在是闻溪最近太气人,给他安排了那么多好工作,他就不去面试,非要宅在家画画,浪费学历。   “好了好了,顺顺气。”闻永益倒了杯蜂蜜水递到她手里。   孟娇捧着没喝,心底琢磨着,也不知闻溪跟那晚的相亲对象有没有联络,他从蓝桉咖啡厅回来后,问他见面的情况如何,只回了模棱两可的三个字:挺好的。再想问他什么,人直接回房间了。   “老闻,我听说老周俩外甥都单身,另一个如何?”   “那个你就别打听了,上市集团老总,身家过亿,忙得那叫一个日理万机,脚不沾地,能看上咱家儿子这样一个没进取心的?”   虽然孟娇也感觉他说得对,但想想自己儿子长得帅,还是有一定资本的。   “缘分这种事儿难说,你有空再找老周打听打听,万一看走眼了呢?”   孟女士话音刚落,门铃声响了。   “这小子又不是没输入指纹,还按什么门铃?”闻永益嘀咕着,心想这么晚也不可能是外人。   结果门打开,还真看到一张陌生又熟悉的脸。   好像就是那个万一看走了眼的外甥。   “叔叔,这么晚临时上门打搅了。”   霍清越左右手各拎着名贵的礼盒,礼貌颔首道:“来得匆忙,只略备薄礼。”   闻溪躲在他身后,没敢吭声。   要说霍清越这肩膀还真是宽,将近一米九的身高能严严实实把他挡住,这日后要是在床上,会不会被他压得窒息啊?   闻永益愣了很久,直到孟女士走来才恍然回神。   俩人面面相觑一番,把人迎进客厅,招呼霍清越先坐,说要去泡茶。   “这么晚还喝茶,也不用睡觉了。”闻溪小声嘀咕。   见自家儿子面色潮红,双目迷离,魂不守舍,一看就是喝了酒。   孟女士嗔瞪一眼,不好意思对霍清越说:“真麻烦你了,还让你把他送回来。”   “他是我未来丈夫,送我回来是应该的。”闻溪喝多了什么都敢说,不等爸妈消化完那句话,一鼓作气继续说道:“就在今晚,我们俩达成共识,明天就去领证。”   “什么?!”   同时响起两道高分贝的声音。 第7章   孟女士手边要有扫把,一定抄起来就揍。   “臭小子,你喝多了酒胡说八道什么呢?”   闻永益同仇敌忾,“结婚这事儿是能拿来开玩笑的吗?人家霍总很忙,可没空陪你玩过家家。”   “我就要跟他结婚!”闻溪一下站起来,挺直了腰杆。   见他要和父母起冲突,霍清越伸出胳膊将他拦住,“稍等我一会儿。”   说完,他看向闻永益和孟娇,“叔叔阿姨,方便单独和我聊聊吗?”   彼此交换一下眼神,闻永益冲闻溪微抬下巴,“你先回房间。”   记得小时候家里来亲戚,他们大人之间谈事情,就是要他回避。   怎么他二十六了还这样?   虽不情不愿,闻溪接收到霍清越安抚的眼神还是乖乖照做。   回房间后,他扑到床上,第一件事就是告诉沈承耀这个消息。   [我明天要和霍清越去领证,他同意跟我结婚了。]   沈承耀弹来视频邀请,被闻溪挂断。   今晚一定让他好奇得睡不着觉。   沈承耀急得发来语音,闻溪降低音量点开,“明天就领证?你是不是疯了?起码也得试试活再决定,你就不怕他这么多年不谈恋爱是因为不行?”   闻溪的脸埋进枕头里。   回想起霍清越抱他的时刻,骨骼感那么坚实,一看就是特别壮的男人,不大可能不行吧……   “闻溪,别仗着你画过几本漫画就觉得自己有经验,外强内虚,中看不中用的男人多了去了。”   “反正我劝过你了,到时真出现什么问题,别来找我哭。”   沈承耀操心得简直像个老父亲。   -   客厅里,霍清越正襟危坐,先正式向二老作了一番自我介绍,“我叫霍清越,今年30岁,毕业于澜大计算机专业,目前经营一家科技公司。我的父亲早年病逝,母亲已改嫁,家中还有一个比我小一岁多的弟弟,从小我跟着爷爷生活,不过他老人家也在两年前去世了。”   听闻,孟娇和闻永益对视一眼,都觉得这孩子的身世有点儿凄惨,挺让人心疼的。   之前只对他创业的辉煌史有所耳闻,想不到竟是孤孤单单一个人,难怪那么拼。   霍清越停顿片刻,继续说道:“我最近的工作时长为十二个小时,这个必须要跟叔叔阿姨讲清楚,因为在研究一个重要的项目,我日常比较忙碌,可能会忽略到闻溪,但你们放心,只要我有空一定会和他多多培养感情的。”   言简意赅说完这么多,霍清越问他们还有没有什么想知道的,一定知无不言。   孟娇悄悄地撞了下闻永益的胳膊肘,让他来说,别该表态的时候不吱声。   闻永益拧着眉,露出满脸的费解,“那什么,小霍啊。”   “叔叔,您说。”   “我就想知道你这么好的条件,怎么就看上我家儿子了?我们家的情况你也看得很清楚,就是普普通通的一个小家庭,跟你的地位实在不匹配。”   并非闻永益想故意贬低闻溪,这有钱人最讲究门当户对,强强联合不好吗?   霍清越不意外他会问这个。   思考数秒,他沉稳出声:“在我的择偶观里,必须要找一个和我互补的人,我的生活很无趣,除了工作没别的,节奏也很快,每天忙得天昏地暗,所以我需要一个能拉住我的人,他能填充我人生中空白的那一块。”   “说得还挺有道理。”闻永益下意识接了句,看来已经被说服了。   霍清越不急不缓,继续说道:“如果找一位和我同频的人,在事业上或许能对我产生助力,但和我以前的生活完全没差别,倒不如我自己一个人过。”   作为过来人,孟娇从霍清越这简短的一番表达里看出许多东西,比如他的智慧、他的脾性、他的价值观等等。   最后一个问题,是孟娇最关心的,“闻溪他说想当宅男,只想待在家里画漫画,不愿出去工作,这你不介意吧?”   “即便结了婚,他也是自由的个体,想做什么都可以。”   这句话说得孟娇惭愧了。   儿子一直跟她强调要自由、要自由,她好像没有给过他。   闻永益明白孟女士在想什么,安抚地拍拍她的手背,接着问道:“你们打算先领证后办婚礼?”   “婚礼的事情我们暂时还没商量,以后有时间会补办。”   霍清越每个问题都回答得很真诚,没有回避。   -   闻溪在房间待得额头快要长草了,他第一次痛恨家里隔音这么好,外面说什么,一句也听不清。   不知过了多久,敲门声忽然响起,闻溪一个激灵从床上弹起来。   他还以为是霍清越,结果拉开门发现外面站着的人是他老爸。   闻永益不高兴儿子对他们当父母的先斩后奏,想整蛊他一下。   “出来。”短短俩字,无比暴躁。   闻溪来到客厅,没看见霍清越,心脏骤然变得空落落的。   “他人呢?”   “走了。”孟女士目光凉薄,余光瞥了眼闻溪,“就这么失望?”   “你们跟他说什么了?是不是把他赶走了?”   闻永益故意吓他,“都要把我儿子拐跑了,不拿扫把撵他出去就不错了。”   谁料。   闻溪的脸色顷刻间变了样。   “我说了是我自愿跟他结婚的……”   “你喝醉了头脑不清醒,说不定等明早上醒过来什么都忘了。”   闻永益话音刚落,居然看见闻溪的眼眶泛起湿润,像是要哭了似的,他的话顷刻哽在喉咙里。   酒精上头,闻溪的确很不清醒,积攒在心底的情绪倏然爆发出来,“是你们亲口说我不想工作就结婚的,我找了这么优秀的对象为什么不满意?从小到大,你们处处管着我,我对昆虫感兴趣,你们说我不把心思用在学习上,我想学街舞,你们觉得对学习没什么帮助,怎么都不同意,偏要给我报名珠心算和书法,我想学游泳你们也不允许,说会淹死的都是会游泳的!”   说到后面,音量骤然升高,闻溪把眼泪逼回去,冷笑了声接着道:“你们永远在享受掌控权利的感觉,就因为挣钱养着我,所以我的一切思想行为都必须听命于父母,不然就是不孝。”   闻永益错愕地张大嘴巴,看向孟娇,她冷着一张脸,示意他别阻止,让闻溪继续说。   “后来上大学,我喜欢画画,想学设计,你们也不准,非要逼我学我不喜欢的金融,我听你们的改了志愿,结果有什么用呢,学得我快吐了,到头来还是丁点儿兴趣没有,只好又去读研究生。你们不是想知道我为什么拼了命要去国外念书吗?就是为了逃离你们的控制。”   说到这儿,闻溪已经没什么力气了,耷拉着脑袋坐在沙发上,像只战败的猫。   他不懂父母为什么会有这样的通病。   因为他们在外面处处被别人压制,所以回到家就想压制孩子,贬低孩子。那种可以掌控孩子命运的感觉会让他们上瘾,获得无限的成就感。   只有面对自己孩子,他们才能零成本抒发自己的控制欲,并美名其日为你负责,却没想过孩子愿不愿意接受。   闻永益不过随口一句玩笑话,谁知竟惹来儿子如此剧烈的反应,不过要是没这个插曲,都还不知他对他们积攒了那么久的怨气。   客厅里,气氛尬住了,整个客厅都像是被厚重的阴影所笼罩。   也不知过了多久,见爸妈都不说话,闻溪抓抓头发,窝进沙发里,“我今晚喝多了,你们就当我在发疯吧。”   他不说这话还好,一说孟女士的眼泪就“啪嗒啪嗒”往下掉。   “我们关心你,怕你出事,叮嘱你好好学习,想让你出人头地还有错了?你要是什么都能井井有条安排好,也用不着我们给你操心。”   闻永益见老婆哭得梨花带雨,赶紧抽出纸巾给她擦眼泪,一不小心用力过猛,假睫毛都给粘下来了。   孟女士刚从一场姐妹聚会回家没多久,妆还没卸。   她不耐烦挥开闻永益的手,赌气似的对闻溪说:“行,从今天开始我们就不管你了,反正你结婚后也有自己的家了,过得是好是坏都跟我们没关系。”   从小到大,这样的话闻溪听过无数遍,耳朵都快磨出茧子,但每次听完心里还是不好受。   一抬头,看着妈妈布满泪痕的脸,他的心就像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扼住了一样。   “干嘛啊?我又没说不让你们管我,只是我已经二十六岁,有成熟的思想和判断能力,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你们就不能相信我,尊重我吗?”   闻永益这半晌没说话,见闻溪还没明白他们的意思,佯装咳嗽几声,开口解释:“我和你妈没反对,刚才那话是跟你开玩笑的。”   “………”闻溪一口气直接堵在胸口。   这么严肃的事情也是能拿来开玩笑的吗?他爸可真会无事生非。   “把户口本给他,想什么时候领证随他去。”孟女士扔下这话,快步进了房间。   闻永益紧随其后要跟过去,被闻溪拦住,“霍清越跟你们说什么了?怎么那么容易就答应了?”   中了头彩哪有拒绝的道理,闻永益心想着,摇晃了下脑袋,“保密。”   闻溪每次听他爸说这俩字就头疼。   “算了,我不问了。”他拉他去一边,跟他说另一件事,“前两天,我提交了支教申请,那边可能要给家长打电话核实,确认家里人支不支持,我填了你的号码,你到时候别反对啊。”   “好小子,你又瞒着我们俩……”闻永益想说又怕老婆听见,压低音量道:“那你还和清越结婚,总不能刚领证就异地?”   “婚姻若是经受不住距离的考验,还有什么存在的必要。”闻溪实在提不起精神了,摆摆手道:“回头聊,我先去睡了。”   闻永益见他进了房间,无奈摇摇头。   也不知道他儿子究竟是该用敏感形容还是心大,好像这两点他都具备。   -   托酒精的福,闻溪这一夜睡得很香。要不然以他平时的性格,想到明天要去领证,必然会失眠得睡不着。   窗外,太阳已高高升起,闻溪揉下眼,习惯性摸起手机看时间,发现霍清越在一小时前发来消息:   [十点,我在民政局门口等你。]   而现在……   已经九点十五!!   瞌睡虫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闻溪忙不迭从床上爬起来,冲个澡洗掉满身的酒气,认认真真吹个头发,换上干净的白衬衫黑长裤,冲出房间。   父母这个点已经去上班了。   客厅的桌上,放着他们家的户口本。   一切都发生得太快,直到把这个东西拿在手上,闻溪才如梦初醒,意识到他真要结婚了。   胸腔里,心脏在鲜活地跳动,宛如震鼓雷鸣。   闻溪不知自己是如何出的门,又是如何到的民政局门口,他只知道自己一下车,就看见那道颀长伟岸的身影。   阳光镀在他的周身,如梦似幻,很不真实。   这个人是他将要共度余生的丈夫。 第8章   闻溪踌躇不定,左右检查衬衫有没有褶皱,打开前置看发型有没有乱,直到霍清越转身,才规矩站定。   “怎么不过来?”男人很随意开口询问,并没有完成终身大事应有的紧张感。   衬衫也分很多款,霍清越今日穿得没那么商务,最顶上的那颗扣也被解开,露出修长好看的脖颈线条。   本来严谨清冷的禁欲气质,被悄悄钻出一点儿缝隙,透着几分野性。薄薄的衬衫布料根本遮盖不住肌肉线条。   在他说话时,凸起的喉结上下滑动,荷尔蒙气息铺天盖地将他包围。   “我紧张。”闻溪像是撒娇地问:“你能来牵我一下吗?”   不远处传来一声很浅的笑,那声音低沉,即使隔着一段距离,闻溪也依然觉得耳朵像是被烫了下。   “怕了?”霍清越几步走到他面前,“你现在还有反悔的权利。”   带着温热的气息从面颊拂过,不是很明显,但是能看出来闻溪的脸被烧红了。   “后悔我就不会来了。”他主动牵了霍清越的手,“我们走。”   看他目光如炬,气势汹汹,仿佛要上战场冲锋陷阵,虚张声势得想要掩饰内心的慌张,霍清越反手拉住了他。   “我希望你想要结婚不是因为跟父母赌气。”   猝不及防听到这一句,闻溪脑袋那根弦像是绷紧到了极致,然后“叮”一声又断裂开,整个人的情绪低落到极致,无措开始由内而外流露。   原来他心里都清楚。   不知他爸妈都和霍清越聊了什么,有没有在他面前控诉他这个当儿子的不孝,只会惹他们生气。   想到那些,闻溪的情绪便陷入躁动,羞耻得脸像充了血那般。   “我不能否认,有一部分的原因是出于父母,但不是赌气,而是我想独立,不再受他们的管制。”   闻溪只能如实交代,郑重地望着霍清越,认真强调:“我是真的想和你结婚。”   他的眼睛黑得纯粹,却又很亮,像白昼里最闪的那一抹光照了进去,此刻瞳仁里倒映的是他的影子。   霍清越宽厚的手掌摸下他的后脑勺,“我也是。”   虽然不是因为爱情走在一起,但他们的婚姻也许会比那些水到渠成的更为牢固。   “你和你母亲打过招呼了吗?”进入大厅,闻溪想起来问。   昨晚在去他家的路上,霍清越说过,他的父亲早年去世,母亲在遥远的鄂城,已经组建了新的家庭,如果他们明天领证,只能等之后再去拜访。   “和她说了。”霍清越习惯简短回答,但闻溪似乎想多了解一些,便又补充:“她说很期待见到你,希望我能尽快带你回去。”   闻溪果然笑了,“我刚好没去过鄂城,约等于度蜜月了。”   蜜月?   霍清越有些抱歉,他根本没将这项计划列入清单。   “如果你想度蜜月,等我不忙的时候可以去。”他告诉闻溪,说地点可以随他挑选。   还没结婚,闻溪已经从他的言语间感受到他的尊重。   要带他去他想去的地方,而不是他单方面的决定。   很好,他对婚后生活有了一丢丢期待。   -   领证的过程比想象中要快速,拍完登记照去填表,等候片刻,两个红本本就到手了。   结婚原来这么容易。   闻溪从民政局走出来时,再看霍清越已是不一样的感觉。   从此,他要和这个男人每天生活在一起,他们会被法律紧紧捆绑,荣辱与共。   最重要的是。   他是他的人了。   别人提起时会说——闻溪的老公。   上车后,闻溪新奇翻看着结婚证,嘴角的笑意藏不住。   还是第一次和人挨那么近拍照,表情由于紧张,稍显不自然,但整体还算好看。   “真没想到,闪婚这件事儿会发生在我身上。”闻溪感慨着,转头看向霍清越,“你有想过吗?”   “我想过不结婚。”   “那遇到我,怎么又改变主意了?”闻溪一眨不眨盯着他,问得很直接。   反正都已经领完证,是他老公了,轻易也离不了,还能像之前那样顾忌吗?他不主动点,两个人什么时候才能熟得起来?   霍清越只看了闻溪一眼,似乎不太想回答这个问题。   闻溪也不一定非要知道答案,在他准备踩离合之前,提出请求:“你能不能配合我拍张官宣图?不然挨个通知我认识的人已婚这件事,有点儿麻烦。”   这个要求不过分,霍清越当即问他怎么拍。   “我们各拿一本结婚证,把它举高。”闻溪比好动作,请他照做。   霍清越举起另一本,完全照葫芦画瓢。   阳光透过车前窗照进来,映得两个红本本格外鲜艳,闻溪“咔嚓”一声按下快门。   他发朋友圈很干脆,只配了俩字“官宣”就把照片上传了,前后不超过一分钟。   主要是闻溪了解自己的性格,这种事情拖得越久越犹豫,慢慢的或许会因为感到“羞耻”而不好意思发了。   列表里熟人很多,基本上都是同学,看得出大家都很闲,没事就抱着手机刷朋友圈,顷刻间弹出二十多条动态提醒。   点赞的人居多,毕竟半生不熟的关系也不好打听那么多,而评论全来自于他的损友。   沈承耀:兄弟[牛][啤酒]新婚快乐!   秦斯煜:卧槽?今个不是愚人节吧?怎么突然晒结婚证,你上个月不还是单身狗?   高泽旭:一定是我打开方式不对,眼花了……   越来越多的评论在震惊闻溪闪婚这件事。   当事人戳开沈承耀的头像——   [他是咱俩的共同好友,你莫在我朋友圈发癫。]   [哟哟哟!还顾忌上形象了?]   [拿下高岭之花,也要夫唱夫随,走高冷路线了?]   闻溪没理会沈承耀,返回朋友圈,看见点赞列表里出现一个漆黑的头像。   林奕南。   和他同届不同系,他学物理。   学院内有华人圈,他们自然而然产生了交集。   林奕南很懂得掩饰自己,明明对闻溪很主动,总是邀请他去参加各种活动,送他浪漫的小礼物,却从不挑明。   两人在一起时喜欢探讨未来,闻溪想回国发展,林奕南想留在美国。   渐渐的,闻溪发觉自己和他的人生方向背道而驰,便只把他摆到朋友的位置。   可在他要毕业回国之际,林奕南突然告白,说愿意为了他回到国内发展。   闻溪不愿道德绑架,更不会强迫别人,林奕南在一次次的聊天中,总表现出对祖国的嗤之以鼻,他看在眼里,也受不了这样的人,毫不疑问拒绝了他。   没遇见霍清越之前,闻溪觉得林奕南的声音特别好听,如今发现也就那么回事。   身旁的男人在专注开车,忽然出声,拉回闻溪的思绪。   “结婚证你帮忙收好,什么时候想搬到我那儿……”   霍清越话没说完,闻溪便说:“明晚。”   毕竟昨天晚上刚和父母发生冲突,他领完证便收拾东西,卷铺盖走人,显得多迫不及待似的,那父母得多伤心啊!   还是要预留时间,修补一下破碎的亲情。   结果——   闻溪和沈承耀见了一面回到家,发现门口摞了两个纸箱子,最顶上是他的各种盲盒手办。   而回国拎的那炫酷潮流的行李箱,正孤孤单单躺在角落,和陪伴他多年的篮球一起。   甚至连他买来闲置吃灰的哑铃都不放过,一并给丢了出来。   迫不及待的究竟是谁啊??   楼道里的风突然变得冷嗖嗖的,闻溪拿出手机录了段视频,发给沈承耀。   [我被我爸妈打包踹走了,他们甚至一晚都不愿收留。]   [哈哈哈哈哈哈]   沈承耀发来无情的嘲笑,话锋一转。   [发我干嘛?找你老公去啊!]   闻溪才不会把这么丢脸的视频发给霍清越,显得他多遭人嫌弃似的。   但心里刚这么想完,一通电话打过来,“听爸说你行李都收拾好了,等下我会让搬家公司过去,顺便把你带到我那边。”   “………”霍清越这么自然就改口了,爸喊得可真溜。   他爸妈都不给他打电话,而是通过霍清越联系。   搞得好像他是他监护人一样。   不过,顺便的意思是指?   只是行李的附属品吗?   霍清越俨然没发现自己的措辞有问题,继续说道:“今晚有应酬,不知几点结束,你困了先睡。”   “………好。”闻溪只来得及回这一个字,电话就挂了。   -   两小时后,闻溪坐上搬家师傅的大货车,风风火火前往他的新家。   这一路,空气都是新鲜的。   仿佛终于出笼的小鸟,他恨不能振臂高呼。   逛半小时也逛不完的大别墅我来了!沙滩、泳池、户外烧烤!   实在不行,拥有一整面落地窗,脚下就是护城河的大平层也挺好,他可以坐在窗边发呆、创作,享受午后温暖的阳光。   闻溪并非追求物质上的享受,他只是想有个完全属于自己的私人空间,对即将到来的自由生活感到向往罢了。   富得流油的豪门生活固然很好,但安稳比什么重要。   怀揣着美好畅想,师傅把闻溪送到一条老街的巷口,这地是岚城有名的待开发区,里边的房子最悠久的年份可以追溯到明清。   沿途走来那一段,风烛残年的老房子已映入闻溪眼帘,被厚厚的青苔覆盖,陈旧的白砖劣迹斑斑,有块牌子很随意地挂在上面,写了“乌坊街”三个字,岁月打磨的痕迹清晰可见。   这里与他从小生活的市中心简直有天壤之别,小天井,马头墙,黛瓦白砖,恍然有种穿越时空的错觉。   “车开不进去,我在这边停车往里搬吧?”师傅询问着闻溪的意见,“反正你东西也不多。”   “可以。”   闻溪知道他肯定不会走错地方的,雇主安排搬哪他就搬哪,搬错了岂不是白费力气?   事情的夸张程度远超闻溪的想象,知道他物欲低,居然能低到这么离谱的程度。   人的野心会随着金钱、权势的增加而膨胀,基本没有人能抵挡得了现实的诱惑,能在人生短短几十载过上更好的生活,谁会拒绝?   霍清越还真特别,他对他的认知又更具体了点。 第9章   虽然这里很破旧,但霍清越住的地方跟周围环境比已经属于顶好的了,一个宽阔的院子,被打理得井然有序,种着花草,养着鹦鹉,还配有几间房,上下交错着,空间设计得很合理。   门也是铁制的,配了密码锁,很安全。   如果不是抬起头能看见高耸入云的大楼,闻溪恍然有种来到农村的错觉。   他还真向往过自己在这种地方生活,不然也不会想要到山区支教。   行李搬完,天已经黑了,闻溪每间屋子都推门看了看,猜自己应该是住床最大的那一间。   但刚和霍清越领完证就同床共枕,会不会显得太着急了?   不管了,他选择住隔壁。   等霍清越要求他搬过去再说。   闻溪铺好自己的□□熊床单,听见外面有敲门传来,寂静无声的院子很空旷,猛一听还挺吓人。   他并不觉得会是霍清越,回自己家他直接开门不就好了?   “你好,外卖。”   直到外面响起声音,闻溪才开门,看见小哥拎着满满当当的袋子,笑着解释:“霍先生给您点的,他是我们店的常客。”   “好的,谢谢。”闻溪拿进来,关上门。   刚刚他一直忙着归置自己的行李,没有看手机,把外卖拿进去才看见霍清越给他发过微信,问他喜欢吃什么菜。   没收到回复,这人也不打电话问,直接做主点了。   不过能考虑到他肚子会不会饿,就已经很好了。   闻溪笑着打开袋子,从中拿出三菜一汤还有米饭。   这么多,他怎么吃得完。   [晚餐收到,谢谢学长。]   闻溪下意识敲出这样的称呼,让他叫老公,他真叫不出口。   -   五星级酒店里,霍清越在参加一个宴会。   今天来的都是科技界的大佬,霍清越属于当中最年轻也是最卓越的那一位,来找他沟通经验都不在少数。   业内有句话,谁能掌握最前沿的技术,谁就是老大,在一众人眼里,华粤短短几年能在各项领域遍地开花,地位扶摇直上,足以说明霍清越的实力令人忌惮。   当然,有些前辈级的人物仗着资历比霍清越深,说起话来趾高气昂,明嘲暗讽,还是瞧不起他们这些后辈。   被问起公司做的新项目,霍清越简单介绍一番,说他们投资百亿,正针对AI方向进行研究,想要实现大数据云端储存及推送的新里程,保证其更为精准与智能,这项技术有望在后年取得突破。   对方听完,笑了一声:“后年?未免自视甚高了吧?不是我质疑你们的实力,人工智能已经到达瓶颈期,三五年都不一定有突破。”   霍清越不想同对方争论,一项成果在研发成功之前都是不被认可的,他了解自己公司的实力,对其有信心,但这些都不足为外人道。   见霍清越沉默,这位前辈自知说错话,端起香槟,佯装抱歉地说:“所谓一代更比一代强,科技进步日新月异,我这老思想还停留在过去,总想着稳扎稳打,你们敢闯敢拼,我佩服。”   话里话外,好像是说那百亿要打水漂。   霍清越与其碰下杯子,目光犀利,“这个行业看重的永远是实力,年龄不会也不该成为您的限制。”   此话一出,前辈的面色凝固,半个字都吐不出来了,以找旁人打招呼为由,赶紧走了。   将手中的香槟放回原位,霍清越拿出手机,看到闻溪的感谢。   还叫他学长?   手指按在键盘,正要回复,旁边冷不丁冒出来一句:“看什么呢?”   手上的动作比大脑反应更快,霍清越立即锁了屏。   知道他防备心一贯重,萧锐钦以为在看商业机密,没当回事,唇角噙起玩味的笑,“你不去保密局工作真可惜了。”   话音落地,霍清越淡淡出声:“我结婚了。”   作为为数不多值得信任的好友,有必要亲口告诉他。   萧锐钦当即石化,不顾形象地掏了掏耳朵,“你、你再说一遍。”   “今天上午领的证。”霍清越只是通知,没其他意思,“我去找郭总聊会儿。”   盯着他渐渐远走的背影,萧锐钦错愕许久。   哪怕全世界的人都结婚了,也不可能轮到霍清越啊!他对事业的热爱程度近乎癫狂,恨不得全部精力都用在上面,情.爱对他这种人来说,只能成为绊脚石。   暗中观察着,萧锐钦发现霍清越和平时也没什么不同,表情依旧严峻,看不出情绪高涨,眉头还时而紧蹙,哪有半分新婚燕尔该洋溢的甜蜜感。   [我听你哥说,他结婚了?]   萧锐钦在微信上问霍子尧,他天天跟在霍清越身边,总该清楚前因后果吧。   结果——   他发来“卧槽”。   [该不会你还不知道?]   [我朋友昨天结婚,去蒙城给他当伴郎了,现在还没回去。]   [原来我抢到的捧花是祝福了我哥啊!]   [看来他这婚结得很突然。]   回复完这句,萧锐钦收起手机,走向霍清越。   每次,他都能刚好踩中霍清越给闻溪回消息的节骨眼。   “网上说,一个男人看手机的频率增加,代表他恋爱了。”   手搭上霍清越的肩膀,他暧昧揶揄:“是不是和我嫂子聊天呢?”   “看来我不该告诉你。”霍清越避开他的手,目光冷冽道:“我已婚了,别乱碰。”   萧锐钦,“………”   有必要这么守男德?直男碰他都不行?   -   闻溪八点多窝在床上睡着了,没过俩小时被噩梦惊醒。   他严重怀疑自己产生ptsd了,梦里还在被老妈催着找工作,催着结婚。   “人家都说孩子成年了就懂事了,用不着父母操心了,我那会儿还傻乎乎真信了,谁知道我生的这个是上辈子欠了他的债,得管一辈子。”   回想孟女士的唉声叹气,悲春伤秋,闻溪浑身打个颤.栗。   手机上,和霍清越的微信聊天还停留在他回复的那一句。   霍清越让他困了先睡,不用等他,闻溪故意说自己不困,知道他会回来很晚,特地补了一觉,蓄好精力。   盯着墙壁发了会儿呆,忽然手机震动,闻溪低头一看,是林奕南打来电话。   他们之间的关系停留在友情,只是追求的目标不同,并没闹到难以收场的地步,所以闻溪回了国,也还保留着联络方式。   只是现在打来这通电话,不知他带了什么目的。   闻溪滑向接听,对面的声音听起来很疲惫,“喂,睡了吗?”   “还没。”   “看到你结婚了,恭喜啊!”   “谢谢。”闻溪的态度很平淡。   对他来说,林奕南顶多像个没成功的相亲对象。那时他抱着和他谈的想法去接触,发现三观合不到一起就没硬融。   “你说可不可笑,我妈查出来胃癌晚期,存活期只剩一年,我也要回国了。”林奕南很无奈的样子,继续说:“她想在走之前看我成家立业,说不管人家什么条件,只要愿意跟我,都不会阻拦,反正我也快三十了,再不抓紧只能挑人家剩下的了,朝夕相处倒不如随便找个,你说是吧!”   这话是在内涵谁呢?   讽刺他快奔三没人要,所以随便找了个男的结婚?该不会他还要认为他是在他那儿受了刺激,才着急闪婚的吧?   “林奕南,你妈既然都病得那么严重了,多把心思用在陪伴她吧。”   说完之后,闻溪电话挂断,直接拉黑。   他妈都晚期了,还有空笑话别人?   声音好听有什么用,心术不正。   -   霍清越到家时已经十一点,院子黑漆漆的,只有一间房里透出幽亮的灯光。   不确定闻溪有没有睡觉,霍清越先在微信问他,收到回复后才推门。   闻溪刚洗完澡,脸被热气氤氲得红扑扑,正坐在床边,准备吹头发。   他穿着米黄色的睡衣,更显得皮肤通透明亮,黑发潮湿,还在不停往下滴水,胸前打湿一小片,刚好是领口以上的位置。   短裤下,两条腿随意搭在床边,没穿拖鞋,脚丫子一晃一晃。   霍清越猝不及防见到这样的他,和之前见到的有反差,又莫名让人觉得,他就该是这样的。   不着痕迹掠过那双白得反光的腿,男人的视线生硬地落向别处。   本来简洁明了的房间,在闻溪将他的手办模型和收集的小物件摆放之后,看起来没那么空了,多了几分生活的气息。   书桌上摆放着笔记本和数位板等物品,大多是他画画会用到的工具。   见霍清越在看那边,闻溪的手指不自觉抠起了床单。   在网上画漫画是独属于他的私密小天地,他不希望这一层身份曝光到现实中来,那会让他不自在,再也不能无所顾忌地创作,释放压力。   但愿霍清越不会主动问起他的笔名。   正忐忑之际,霍清越的目光忽然落到了闻溪的身上。   “还适应吗?”他很自然地询问。   “很好,特别好。”闻溪反应迅速,伸手一指小窗户,“我很喜欢这种设计,从外面窥探不到里面,让我有安全感。”   霍清越不确定这话的意思是不是在暗示他——喜欢住这里,不要让他搬去主卧。   罢了,他最近工作也挺忙的,实在无暇分心别的事情,给他时间让他适应吧。   “这是我爷爷留下来的房子,我重新翻修成了现在的样子。”霍清越环顾四周,“市中心还有套毛坯房,怕装修过时一直没动,明天我会联系设计师,尽快装好。”   之前没想到会这么快结婚吧。   闻溪笑了,“住这儿也挺好的,你没听过一句话?重要的不是住哪里,而是和谁住。”   霍清越微怔。   闻溪明显活泼许多,和他讲话也更大胆了。   回神后,考虑到时间很晚了,闻溪该休息,他没再说什么,只交代闻溪把头发吹干再睡,随即便要推门离开。   白天工作忙,闻溪还盼着晚上能和他多聊会儿天,想不到这么快就要走了,也没邀请他到他那边睡。   情急之下,他叫住他:“今晚好歹是我们的新婚之夜,你打算这么一走了之吗?”   成年人之间的暗示不需要讲得太明白。   简单一句就能懂。 第10章   撞上闻溪澄澈无辜的双眸,霍清越的心宛若被小猫轻挠了下。   “不然?”他耐心询问,“你还想和我做什么?”   做什么?   闻溪的脑子突然感觉不够用了。   明明霍清越的语气挺正常的,但在此情此景之下,暧昧裹挟着他的思维进行发散,免不了要多想。   摇摇头,闻溪故作茫然失措,“不知道,就想和你多聊会儿天。”   “今天很晚了。”霍清越像极了关心他作息的老父亲,“明天聊吧。”   话音落下的那一秒,失落的情绪还未涌上闻溪的心头,就感觉有温热的气息拂过耳际。   霍清越的唇瓣轻触过他耳垂,语气温柔而缠绵,轻轻道了一声:“晚安。”   这对于声控的人来说简直是致命一击。   顷刻间,像有十万伏特的电流袭遍闻溪的全身,四肢百骸都酥酥麻麻。   谁说霍清越不解风情?他明明很会啊啊啊!!   “好好睡一觉。”霍清越直起身,对他微笑,“明天我有个会,要早点出门。”   闻溪的灵魂早已跟随那个吻出走了,脑袋晕晕乎乎,完全分辨不出霍清越在说什么。   直到“啪”一声响起,他把灯关了,才猛然回神。   “晚、晚安。”闻溪磕巴两秒,忙把自己缩进被子里。   原来肾上腺素飙升是这种感觉吗?   他今晚可以不用睡觉了。   -   翌日。   闻溪睡到日上三竿才起,这种不用被老妈在六点钟就疯狂砸门,从而被迫起床的感觉实在是太爽了。   他睡得有多香呢?   甚至连昨夜下过一场雨都不知道。   雨后的天空宛如一块湛蓝色的宝石,推开门,院子里湿漉漉的,叶尖上不时往下滴着晶莹的水珠,空气笼罩一层薄薄的雾,如轻纱在舞动。   在屋檐下伸展一番腰身,闻溪扭头进了厨房,它是开放式的,和用餐区域供成一体。   闻溪的厨艺虽没那么好,但在国外待那两年,被快餐食物折磨的,硬生生学会做饭。卖相不佳,但能凑合着吃。   只是,这次也没用得着他发挥。   闻溪本想看看冰箱里有没有鸡蛋之类的食材,结果一进去就看见餐桌上为他预留的早餐。   葱香小饼、煎蛋、小青菜,旁边还放着没开封的盒装奶,以及一张便利贴。   ——热热再吃,门锁密码是0621。   霍清越对他的照顾很具体,似乎方方面面都能考虑到。   对比之下,闻溪有些惭愧。   向他提出结婚的请求时说得信誓旦旦,结果现在发现,霍清越的独居生活过得有条不紊,好像没什么需要别人帮忙做的。   他搬过来,反倒让他多操心,还得帮忙照顾他。   想到,闻溪给霍清越去了条消息:[早饭我吃了,以后我自己准备就好。]   很少有人能做到理所当然地接受别人对他的好。   霍清越无微不至的照顾,会让他觉得压力很大。   吃完不算早的早餐,闻溪洗了餐具,去跟鹦鹉说了两句话,见它还是高冷地不肯搭理他,索性回房间画漫画了。   刚下笔没多久,手机铃声响了,是他老爸打来的。   闻溪随手接听,开了扩音:“喂,爸?”   “你个臭小子,搬走了一点儿动静没有是吧?”   “你们不是和霍清越联系挺密切的吗?直接去问他不就好了?”   “他是我儿子,还是你是我儿子?”闻永益提高音量,警告道:“自觉点,该给你妈报备的时候要主动,没事也勤回家看看。”   “行,我知道了。”闻溪漫不经心应下,听他爸还在那边絮絮叨叨地说:“我给我妈打个电话。”   “哎,这就对了。”闻永益目的达成,总算心满意足挂断电话。   闻溪接着拨给孟女士,第一遍没接属于正常,像他妈那么傲娇的性格,肯定觉得下不来台,得给她铺台阶。   果不其然,隔一分钟再打过去人就接了,也没出声,静等着他先开口。   “妈。”闻溪喊这一声也挺别扭,“那个,没事的话我就回家看你。”   “说得好像你多忙似的,你能有什么事?”孟女士一开口就跟吃了火.药似的,呛得很。   话不投机半句多。   闻溪也不知说什么了。   “那就先这样,你忙吧。”   这话一出,对面直接挂了电话。   闻溪把手机一丢,静下心开始画画,不再去想乱七八糟的内容。   精力一旦集中,效率就特别高,闻溪搞定了开篇,发给编辑,请他审阅。   [我的上帝!你终于愿意动笔了。]   编辑激动回复,表示他先看下内容,等检查完再具体跟他聊。   闻溪一抬眼看见时间,居然已经下午两点。   要不然出去走走吧?熟悉一下环境。   换好衣服闻溪正准备出门,恰好有人来了。   对方将满满一筐新鲜的绿色有机蔬菜以及一箱牛羊鸡肉鱼虾等搬进来,问需不需要帮忙放进冰箱。   闻溪了解后才知道,原来霍清越平日里吃的菜都是从农牧场直接运送来的,绝对保证无污染、无公害。   终于找到他没那么接地气的点了。   也是。   总裁怎么可能去菜市场买菜呢。   送货的人递了名片,并告诉闻溪,他每周会固定一天过来送,如果不够了,可以随时打电话补货。   看着冰箱被塞得满满当当,闻溪心想十头猪也不可能在一周时间吃完这么多吧?   何况,他一个人在家的时候根本不想做饭,还得刷碗刷锅。   迟了半小时出门,闻溪沿着老街一直往前走,来到了拱桥边,两侧林立着许多小店,卖吃的卖杂货的都有。   找了家酸汤粉,嗦到一半时,他的大学舍友高泽旭打来电话。   那天在朋友圈官宣后,闻溪直接给他大学的这帮朋友打了群视频,聊了他闪婚的事情,只说他另一半是从事互联网的,故意没透露具体身份。   他们一定想不到,澜大最负盛名的风云人物被他拿下了。   “喂,泽旭。”闻溪一手拿着筷子,一手拿着手机,没耽误吃饭。   “明个周末,我今晚开车到岚城,咱们聚聚呗?把你老公也叫上。”   今晚……   闻溪一下犯了难,叫霍清越一起肯定是不可能的,他自己也够呛能去。   昨晚临睡前,他和霍清越可是约好了的,他和他们聚到大半夜,显得在逃避一样。   可高泽旭又是专程给他庆祝才来的。   “你是不是不方便啊?”闻溪一直没出声,高泽旭便明白他的意思了,“我现在还没动身,没空等下周也是一样。”   大学同窗四年,他们对闻溪的性格都很了解,心地善良,不太能拒绝别人的热情邀约,问他原因,他说自己不想做一个扫兴的人。   “主要我这边刚结婚,一堆事儿。”闻溪抱歉解释着,“等下周你来,我一定请你吃饭。”   “行,客气什么。”高泽旭不以为意,在要挂电话之前又说:“其实你不结婚我也要去的,咱们好久都没见了吧?”   “有一年了吧。”闻溪吸了口粉,忽然感觉好好吃。   还是在家乡好,有父母,有朋友,还能吃到如此正宗的味道。   -   闻溪以为霍清越今晚会早点回来,结果还是九点多才踏进家门。   他并不知道,这个点对霍清越来说已经算很早了。   站在院子里,闻溪穿着短袖短裤,本来在浇花,看他反手带上门,朝自己走来,忙放下喷水壶。   “你吃过饭了?”他也就随口一问,这个点儿了谁还饿肚子。   但霍清越沉默两秒,居然说:“还没有。”   “那我去给你做饭。”终于有表现的机会了,闻溪火速要冲向厨房。   结果他忘了自己正站在花台旁边,这是用水泥垒起来的,膝盖一下撞上去,疼得泪花都飙出来。   呜呜好痛。   那边,霍清越皱起眉,来到他面前,弯下腰一看,白皙的皮肤已经淤青了一大片。   “冒冒失失的。”   口吻并没有斥责,他拉过闻溪的手腕,“去抹点药。”   闻溪窘迫垂下头。   他平时也挺沉稳的,一碰到霍清越就不行了。   两人来到客厅,闻溪坐在沙发上,霍清越去拿了医药箱。   他没那种肉麻的神经,心想这种小事情,闻溪自己就能搞得定,医药箱搁在茶几上,找出药膏随手递了过去。   闻溪没动作,两腮微微鼓着,很小声地说:“我还以为你要帮我涂。”   客厅里实在太安静了,霍清越还是能听清他的话。   “好,我给你涂。”他直接坐到旁边,让闻溪把腿搭在他腿上。   闻溪照做。   霍清越拧开盖,正要涂,看见男生的腿又白又直,脸上微微闪过不自然。   药膏明明是凉的,他往上涂的时候却感觉有些烫手。   闻溪也很不自在,在他眼里,霍清越还像那个只存在于传说中,高不可攀的学长,和他有这么亲密的举动,像在梦里。   可爱的脚趾蜷缩着,他慢慢把腿缩回去,“你想吃什么?”   “其实我不饿。”霍清越定定望着他。   在闻溪的脚落地,准备站起来的时候,猝不及防被他拽入怀中。   不偏不倚,坐在肌肉绷紧的大腿上。   “不是要聊天?”霍清越的手臂强有力环在闻溪的腰间,“聊吧。”   闻溪,“………”   男色当前,还怎么聊? 第11章   腿部的热意源源不断传来,闻溪的心跳随之加快。   未等他有所反应,已被霍清越放倒在身下。   他力气很大,臂膀又宽,闻溪被禁锢在沙发与他的胸膛之间,完全没有反抗的余地。   这难道就是体型差?   “闻溪,我们结婚了。”头顶响起他低沉的声音。   “昨天结的,我没忘。”闻溪一本正经回答。   他以为霍清越要做什么,心跳快到不可思议,一阵强过一阵,要从胸口跃出来。   但他只是抱了他一会儿,放开后在耳边轻声说:“我们一起做吧。”   闻溪的思绪有些混乱,“在、在这里吗?”   霍清越皱下眉,显然是感觉他问得莫名其妙,“不是要去厨房吗?”   厨房???   ——原来他指的是做饭啊!!   闻溪严重怀疑霍清越是故意让他误会的。   这个看起来严肃正经的男人,说不定骨子里是很腹黑的。   有一股热量直冲脸颊,闻溪不用照镜子也知道脸肯定红了。   霍清越有注意到他的耳垂,由粉变红,颜色越来越深,还在逐渐往其他地方蔓延,最后连锁骨那一块都红了。   看样子,他是想歪了。   “这么单纯啊?”   被霍清越问完,闻溪呼吸一窒,更不知该作何反应。   他单纯?   108种姿势都能画得出来。   不管你想到的想不到的,他都信手拈来。   闻溪最宠读者,想看哪样的评论区留个言,立马满足。   最离谱的一次是让俩主角倒立,现实中难度系数太高,但对于纸片人来说,没有任何因素能成为障碍。   思绪跑偏了会儿,闻溪拿捏好害羞带怯的表情,偷偷瞄了一眼,带有嗔责。   ——还不是你表达得有歧义,故意想让我误会对吗?坏男人。   “没关系,你还小。”   霍清越居然还安慰起他。   大概是以为他羞得都不好意思见人了。   可他有没有想过,真正纯情的小男生怎么能秒想歪呢?还不是因为思想太污了!   “你想吃什么?”霍清越转移话题。   醇厚的声音都放缓了,唯恐吓到他。   闻溪揉了揉发烫的耳朵,抬眸看见男人眼底温柔的光,看得出他是真喜欢“清纯小白花”那种类型的。   哪有霸道总裁不爱小娇夫。   这类CP他自己都大吃特吃。   “你做什么我都爱吃。”热意终于退散,闻溪才慢慢仰起头看向对方,“可是你工作一天太辛苦了,还是我来吧?”   闻溪的想法,霍清越大概明白。   他也是想尽量分担一下。   “那我去洗澡,等你的晚饭。”   “好。”露出璀璨一笑,闻溪欢欢喜喜去厨房了。   然而。   想象很美好,现实很凄惨。   闻溪本想好好施展一番厨艺,做几道拿手菜,谁成想炉灶的火太旺了,切好一盘牛肉倒进去,猛烈的火焰便在一瞬间窜上来,哪怕关火也停不下来,还触发了烟雾报警器。   面对熊熊燃烧的铁锅,闻溪想拿锅盖给盖住又不敢,迟疑间,身后贴上一个温热的胸膛。   霍清越从闻溪的手里拿过锅盖,盖在了锅上。   刚洗完澡的男人,身后散发出沐浴露的清香,掩盖了呛人的烟味。   即便两人的身体贴得很近,闻溪的心也泛不起丝毫涟漪。   实在太丢人,怕被看到脸上的窘迫在霍清越放下锅盖时,他转身扑进他的怀里,埋入他的胸膛。   “别怕,没事了。”以为闻溪被吓到,霍清越安抚拍打他的后背。   刚才他进来的时候便有注意到,闻溪目光呆滞,被吓得眼睛里没有一丝光亮。   “我好没用是不是?”闻溪索性演起来了,脸在他胸前一个劲儿地蹭。   “是我的错,不该安装火力这么猛的炉灶,明天给你换个小点的。”   妥妥的恋爱脑言论。   霍清越居然可以这么宠!   闻溪像站在上帝视角,完全不觉得他在对自己说,心里默默拿小本本记下来:这段不错,可以加到漫画里。   任由闻溪抱了好一会儿,霍清越才推开他。   “今晚我来做吧,等换了炉灶再让你来。”   “好。”闻溪没再逞强了。   霍清越忙活的时候,他就在背后默默看着。   想不通,实在想不通。   究竟是他的外表太容易蒙骗人,还是他将计就计,怎么能误把他当成不谙世事的小男生呢?   如果他真喜欢这一款……   闻溪顿时激灵了下。   千万不能被霍清越知道他面具下隐藏的晦暗灵魂。   对!坚决不能!   可万一不小心崩人设了怎么办?   -   简单吃了晚饭,到了该睡觉的时间,尴尬的问题又来了。   霍清越没有任何让他搬到他房间里的打算,甚至还在他旁敲侧击之前,说他有份文件要审,得去书房工作一会儿。   传闻果然不虚,他真是个除了睡觉都在待命的工作机器。   没关系,反正他也要画画。   门一关,两人各自在深夜忙碌。   回国有一段时间了,闻溪还是纽约时差,每当这个点,思维最活跃。   画完最后一笔,困倦打个哈欠,居然凌晨两点多了。   伸个懒腰,他出门上个厕所打算睡觉,谁知竟刚好撞上霍清越,他刚忙完从书房出来。   “你还没睡?”   “怎么还没睡?”   两人几乎同时问对方。   “我下午睡了一觉,还不困。”闻溪先回答。   “嗯,我刚处理完邮件。”霍清越缓缓带上门。   他们的视线交织在一起,短暂几秒又错开。   很奇怪,之前相处还很自然,眼下却十分别扭。   “我去洗手间。”闻溪住的是次卧,里面没有,还得出来上厕所。   “夜里不方便,你搬到我这儿睡吧。”霍清越顺势开口。   闻溪的手将要搭上门把,闻言故作淡定应了声“好”。   实际上,窃喜的笑意已经爬到了眼角。   -   这是闻溪第一次进主卧,面积很大,除了洗手间,居然还有健身房。   继续往里走,映入眼帘的是好大一张床。这简直是闻溪的梦中情床,可以在上面滚来滚去。   “我习惯睡这边。”霍清越示意了眼,是靠窗的那一边。   “刚好,我爱靠墙的这一边。”闻溪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床,“可以睡了吗?”   “睡吧。”霍清越坐到床边,才发现只有一床被子。   鬼使神差的,他没问闻溪还需不需要再拿一床。   两人分别在左右两边躺下,下半身在被子里,手放在被子上面,十分得规矩。   直挺挺盯着天花板望了会儿,闻溪突然想起来,“明天周六,你不用早起吧?”   他可不想天刚亮就被吵醒。   两个人睡一起,这问题挺麻烦。   知道他在担心什么,霍清越说:“我有生物钟,平时不用闹铃。”   闻溪松了口气,那就好。   今天的确有点儿晚了,他没抱别的心思,放心闭上眼睛睡觉。   但过了许久,闻溪都没能睡着。   明明已经很困了,大脑还是不肯停止运转。   旁边的人似乎也没睡着,闻溪能感受到被子微微的扯动。   他佯装不知情,翻个身继续睡。   迷迷糊糊中,背后似乎有个温暖的胸膛靠过来,但闻溪已经困得无法辨别那是真的还是梦了。   “别碰我……”   呓语着,他无意识曲起膝盖踢了一脚。   好了,总算没有人来打扰他睡觉了。   黑暗中,搭在男生腰上的那只手无声收回去。   霍清越缓缓合上眼,告诉自己要慢慢来,不能吓到闻溪。   结果下一秒,男生翻个身,像毛绒绒的玩具小熊滚进了他的怀里。   他的腿缠上他的腰,膝盖无意识在他的下腹部蜷缩几下,找准最令自己舒服的位置,才终于老实下来。   霍清越第一次感觉这张床狭窄,细想来,大概是他的身体绷得太紧,不够放松。   闻溪在他的怀里倒是睡得香,能听见均匀的呼吸声,在这个静谧的夜里,有一点撩人。   -   这一觉不知睡了有多久,再睁开眼时闻溪发现床上只有他自己。   今天不是周六吗?霍清越还起那么早做什么?   从卧室出去来到院子里,闻溪跟鹦鹉挥挥手道了声“早”,先去洗漱,然后回到自己房间拿手机。   大概怕他醒来找不到他,霍清越在微信上给他留了消息。   [我去旁边的公园打太极了,等会儿给你带早餐回来。]   闻溪以为自己看错了。   什么玩意儿?   他才三十就提前步入老年生活了?   那场面他还挺想见识一下。   [学长,我能过去找你吗?]   霍清越很快把位置发来,[我正准备去打包早饭,你来店里和我一起吃吧。]   看样子太极已经打完了。   闻溪有些失望,不过想想,霍清越也不可能只练这一次,总有机会见到的。   早餐店出门左拐就到,才刚早上八点,家家户户都开始忙碌起来,一路走着,处处都是浓郁的生活气息。   在黛色房梁那儿露出树影斑驳的红砖墙下,摆了一张张的小桌子,闻溪看见了熟悉的侧影。   霍清越正坐在其中一张,黑色的运动衣,头发蓬松柔软,没有抓起来弄发型。   真·画风清奇。   明明尊贵的气质与环境格格不入,融在这此情此景之下,却很抓人眼球。 第12章   两碗小馄饨端上桌,上面撒了葱花和香菜,老板看起来有五十多岁,盯着闻溪看了几眼,似乎在好奇他的身份。   霍清越注意到,大方介绍:“他叫闻溪,是我丈夫,我们刚领证不久。”   老板很是惊讶,“之前从没见你带对象回来,这么快就结婚了?”   “我们是闪婚。”   “哦哦,难怪呢。”老板不便再多问,招呼其他客人去了。   闻溪打量着四周,“老板看起来和你挺熟的。”   “他这店开了有三十年了,小的时候爷爷就带我过来吃。”   “你和你爷爷感情很好吧?”捞了个小馄饨,闻溪跟他闲聊起来。   “我爸去世后,我妈带着我弟改嫁,是爷爷把我带大的。”   霍清越轻描淡写说着,见闻溪流露出同情的目光,好像在犹豫要怎么安慰他。   “是我不想跟着我妈的,进入到一个陌生家庭,还不如待在我爷爷的身边自在,你无需可怜我。”   “才没有那意思呢。”闻溪小声反驳,一口一口吃着小馄饨,心情复杂。   难怪霍清越给人感觉心防很重,性情温和却又难以接近,一定跟他的成长经历有关吧。   “这里是我长大的地方,每一处都很熟悉,好多人也都认识我,像我今天去打太极,就是陪杨爷爷一起,他以前是我爷爷的牌友,现在退休在家带孙子,以后带你慢慢了解。”霍清越忽然间又开口,语气从容。   闻溪的眼底含着浅笑,他太喜欢霍清越和他讲述过去了,他的声音很好听,不急不缓,娓娓道来,莫名让人觉得内心平静。   在这样一个美好的早晨,巷子里的微风徐徐吹拂,他们面对面坐着,距离仿佛又在无形中拉近了许多。   -   按照岚城这边的习俗,婚后第三天要去父母家里敬茶,霍清越的母亲又不在这边,他便载着闻溪去他家了。   上次登门只简单备了薄礼,这次霍清越带来的东西可不少,整整八件,堆在客厅成了一座山。   那晚和孟女士吵过架以后就没见面,闻溪坐在沙发上哪哪不自在,一点儿不像回了自己家。   霍清越都比他放松,见他坐在那儿不说话,把桌上的瓜子端到他面前让他磕。   不知道的,还当他是这家的儿子。   “我去泡茶吧。”闻溪知道他妈在厨房,主动起了身。   哪家的母子不是磕磕绊绊,天天打嘴仗,他妈就是太要面子,又不是对他不好,他实在不想把关系搞得那么僵。   闻溪一走,客厅里只剩下闻永益和霍清越。   “你俩……”闻永益想找个话口,又不知怎么说,整理下措辞才问:“你俩这婚结得挺突然,之前也没相处过,住一起还适应吗?没起什么摩擦吧?”   “我们相处得很和谐,早上还一起去公园散步了。”   闻永益又没话了,怔怔点头,“那就好,那就好。”   厨房里,闻溪像没事人一样走进去后就问他妈泡哪种茶叶,孟女士踮脚从柜子里拿出一罐铁观音,话也没说,直接推到她面前。   “你这气性够大的。”闻溪故意感慨。   果然下一秒他妈便激动反驳:“我没生气。”   闻溪笑了笑,知道再拆穿会让他妈没面子,闭嘴泡茶去了。   眼角余光注意到流理台上备的菜,闻溪便知霍清越来之前就已和他爸妈联系好了。   他们的关系倒是突飞猛进,都用不着他来当中间商了。   气氛沉寂片刻,孟娇擦着台面,故作漫不经心问:“我听你爸说,你对清越一见钟情?”   “也不算,就看他长得挺帅的。”   “帅不能当饭吃。”   “但有钱可以,他两样都占。”   “你倒是活得清醒。”孟娇嗔他一眼,听不出好赖话地说,“我从来没敢想,你能找到这么好的结婚对象。”   “他能看上我,证明我不差。”闻溪泡好茶,连同茶杯一块端着出去了。   霍清越在和他爸聊钓鱼的事情,恰好他说到自己收藏了一副钓鱼竿,等回头拿过来。   闻溪一听,连忙婉拒,“我爸他就是没事钓着玩,用那么名贵的反倒让他压力大。”   “是啊。”闻永益配合着点头,“既然是收藏品,你就留好,拿出来用不是浪费了?”   霍清越没再说话。   下次遇到这种情况,他不会提前告知了,想送的话就直接拿来。   -   下午一点,孟娇做好了全部的菜,让闻溪去端。   他们家从来都是无辣不欢,但眼下,清蒸鱼、红烧肉、清炒莴苣……放眼一望,全没放辣椒。   “我问过清越了,他说他口味清淡,不太能吃辣。”   了解得比他还透彻。   闻溪把菜端上桌,看见他爸拿了瓶酒过来,下意识说:“他还得开车。”   “那你开不就行了?”   “我?”闻溪心想他都快两年没摸过方向盘了,拿了驾照后总共也没开几次,“爸,您是不是忘了我开车有多吓人了?”   “……那就找代驾。”   看来这酒是非喝不可了。   也对,头一次跟他爸吃饭,是该以表尊重。   孟女士摘下围裙坐下后,便开饭了。   “清越,我手艺一般,只会做这些家常菜,你别嫌弃。”以为人家吃惯了山珍海味,孟娇先说了这么一句。   霍清越却夸赞道:“看起来就很好吃,我平时都没太有机会吃到家常菜。”   “你要喜欢吃,经常过来。”   孟女士这话刚一说完,闻永益便看向闻溪,让他给霍清越倒酒。   霍清越经常应酬,酒量应该挺好的吧?   只是,闻溪刚倒上一杯,紧接着霍清越的手机就响了。   “公司的电话。”   霍清越起身去阳台接。   过了几分钟,他重新坐下,端起酒杯说:“爸,我敬您和妈,感谢你们把闻溪培养得这么好。”   这是他的心里话,语气认真而郑重。   听霍清越这么说,闻永益特骄傲地说:“那可是,我儿子从小就听话懂事,无论生活还是学习上,从没让我们操过心。”   闻溪汗颜,听得好笑。   私下里他们可不是这么说的。   霍清越喝了那杯酒,闻永益让闻溪再给他满上,被他婉拒,“公司出了点状况,我待会儿要去一趟。”   “着急吗?你赶紧吃点饭过去吧?”闻溪拧着眉,心想他不该喝那杯酒的。   “不差这点时间。”   霍清越陪二老吃完饭才要离开,闻溪让他先走,等下他自己打个车回去就可以。   “你来开车,送我去公司吧。”霍清越把车钥匙交到他的手上,“我相信你。”   开他的车压力更大了,万一不小心给碰坏了。   闻溪本能要拒绝,霍清越拍下他的手,“我在旁边给你指挥,随便开。”   他目光中的坚定让闻溪动摇了。   霍清越对他的信任是父母都没有给过的,好像不管他犯下什么错都不要紧。   攥紧车钥匙,闻溪答应下来,“好,我送你去。”   两人身后。   闻永益靠在老婆肩膀,满脸姨母笑地看着他们,深感欣慰。   “爸,妈,我送他去公司了。”闻溪转头说。   闻永益猛然回神,“你行不行啊?不能开别逞强。”   “没关系,我的车买了全险。”霍清越的态度无限纵容。   听到这样的话,闻溪底气十足。   果然身边有个时刻给你鼓励的伴侣,会让你的人生动力十足。   -   从明湖别苑到霍清越的公司,正常速度是半小时,闻溪整整开了五十分钟,一路上不停地有人在后面狂按喇叭。   霍清越的情绪是真稳定,心态平和得不像正常人,还在一旁夸他开得好,让他不要着急。   换做是那种暴躁的人,早就在旁边批判他了。   好在有惊无险抵达了,车停在一栋高耸入云的办公楼前,闻溪解开安全带,刚想说他打车回去,就听见霍清越问他要不要进去参观一下。   他怔住,还没回答,霍清越就绕到他那一边,为他拉开了车门,“来都来了。”   劝人的金句之一。   闻溪下了车,整理一下衣服,心想早知道今天要来他公司,就打扮得成熟点了,他这穿着卫衣牛仔裤算怎么回事啊?   “今天周六,公司没多少人在,只有技术部和研发部的人在加班。”   被一眼看穿心思,闻溪尴尬轻咳了声,“我们进去吧。”   踏入旋转门的那一刻,闻溪的心情有些微妙。   曾经在这栋大楼前经过的时候,他绝对想不到自己未来会和它产生交集。   这一整栋楼都是华粤的,闻溪不知霍清越花了多少时间才把它全部盘下,但他能想象到他一定很不容易,倾注了特别多的心血。   大厅里光洁的地板亮堂得能折射出人的影子,霍清越走在前面,闻溪低下头的那一刻,清楚看见了他们之间的差距。   “走那么慢。”   闻溪还在失神,霍清越突然转了身,在猝不及防中将他拉过去,揽在怀中。   “我不想看到别人猜疑的目光。”男人低沉的声音响彻耳畔,扣在他肩上的手力道十足,“这样,他们一看就知道我们的关系了。”   “结了婚的一般不会这么亲密,可能人家会以为我们在谈恋爱。”   “那样更好。”霍清越的声音带着几分愉悦,“谁说婚后不能热恋?” 第13章   华粤总部大厦被誉为“城市之眼”,和大多数办公楼一样,外观的玻璃窗通透闪亮,内在装修精致有格调,不同的是它的建筑形状十分具有后现代特色,被对面的中央广场以及背后的河流簇拥着,夜晚时霓虹璀璨,交相辉映,方圆十几里都能眺望到它的楼顶。   闻溪跟随霍清越来到总裁办,这里由于是顶层,采光很好,视野绝佳,有一整面的弧形落地窗可以俯瞰风景。   进了办公室,霍清越随手递给他一个平板,告诉他旁边的休息间可以睡觉,还有电视,想做什么就去做,不要拘着。   “好了,我知道了,你快去忙吧。”闻溪催促他。   霍清越从办公室出去,要召开紧急会议。   他走后,闻溪放松多了,拿个靠枕放在腰后,打开平板开始追番。   突然——   “咚咚咚”有人敲门。   闻溪连忙坐正身体,说了声“请进”。   来的人是霍清越的助理,将小蛋糕和咖啡放到闻溪面前,说这是霍总专门为他点的下午茶。   闻溪只迟了两秒没回应,助理马上说:“如果您不喜欢,我可以去换别的口味。”   “不用了。”闻溪连忙拒绝,“我刚吃过午饭,你拿去吃了吧。”   “这是霍总为您点的。”助理一板一眼强调。   “谢谢,那先放这儿,你去忙吧。”闻溪很客气地说。   果然长得可爱,性格也好温柔。   助理一米八几的硬汉,触到他带笑的眼睛,都感觉不好意思了。   待他出了门,一道身影从远处像火箭似的冲过来。   “我哥是不是带了个人过来?”   霍子尧一进办公室就听俩小姑娘议论,说她们的冷面boss揽着个小男生来了公司。   铁树开花就是骚。   想也知道肯定是带老婆来得瑟的。   助理露出为难,“霍总有专门交代,让我在门口守着,不让人进去打扰。”   “我是外人吗?嫂子都来了,肯定得去给他打声招呼啊!”   霍子尧鬼点子多,说完这句虚晃一枪,“你看,我哥回来了。”   趁助理分神之际,他一把推开门闯了进去,闻溪迷迷糊糊快要睡着,被他给吓一跳。   “我去!”   “我勒个去!”   尽管心中已有猜疑,亲眼得到证实,霍子尧还是很震惊。   真和闻溪结婚了啊?   世界真奇妙。   “又见面了。”闻溪很自然对霍子尧挥手。   霍子尧收回惊讶,晃到闻溪面前,“你小我好几岁,让我叫嫂子真有点儿张不开嘴。”   “没关系,叫我名字就行。”   霍子尧一来,闻溪也不困了,跟他聊起天。   他和他哥的性格完全不同,特别能侃,什么话题都接得上。   聊了有一会儿,霍子尧突然想起来,“你是不是刚来?要不我带你去转转吧?”   “不会打扰别人工作吗?”   “今天加班的那群苦命人士都在开会呢。”霍子尧已经拉开门,“我们公司还有射击馆,想不想看看?”   “是怕员工压力太大,提供给他们发泄的渠道吗?”   “没错。”霍子尧帅气打个响指。   聊着聊着,他们来到了会议室门口,威严的震怒声从里面传出来——   “这就是你们最终的成果?拿这种半成品来糊弄公司,不如在一开始就说技术上实现不了,你们以为这里是慈善机构,白养你们这群闲人?”   隔着门他都感觉被骂了。   闻溪的小身板跟着震了震。   体验到被老板支配的恐惧。   霍清越发起火来真挺吓人的。   “用了整整五个月的时间,给我哥呈现的是一堆经不起推敲的bug,这么骂都是轻的。”霍子尧帮忙解释了句。   “我理解。”闻溪缄默其声。   明知霍清越看不见他,还是放轻步伐,赶紧溜了。   霍子尧带他来了射击馆,两人各持一把枪。   “说好了,谁先打中十环,今晚谁请客吃饭。”   闻溪调试红点,闭着一只眼问:“你和你哥平时也爱这样比?”   “那怎么可能呢,我哥只会觉得这样做特无聊。”说到这儿,霍子尧不由得问:“你是真心喜欢我哥吗?”   回答他的是“嘭”的一声。   “十环,你要输了。”闻溪利落地双手抱臂。   霍子尧以为自己眼花了。   “你实力这么强,平常没少玩吧?”   闻溪挑下眉,“问这么多没用,看你的实力。”   霍子尧压力大了。   他自认为射击水平还不错,但也没到手感不好的时候随随便便中十环。   “嘭——”   霍子尧射歪了,六环。   悻悻然耸肩,“看来我得请你和我哥吃饭了。”   “请客就不必了,你跟我分享一件你哥的事情吧。”这是闻溪最感兴趣的,“随便什么都行。”   霍子尧脑补过多,以为闻溪这是在暗示他,旁敲侧击地打听他哥的过往情史。   “你容我想想啊。”霍子尧思索片刻,说了件无关紧要的,“我哥之前相过一次亲,不知道那次给他留下了多深的心理阴影,后来旁人再给他介绍,统统拒绝,松口的余地都没有。”   闻溪没想到霍子尧要跟他说的是这方面的事情,他一点儿也不想知道。   占有欲是对伴侣的本能反应,哪怕只是和霍清越相过亲,他也会感觉不舒服。   “你哥的工作一直那么忙吗?”闻溪不着痕迹转移话题。   霍子尧郑重点头,“可以说全年无休,他忙起来可以十多个小时不用吃饭,困了直接睡公司。”   “那他身体能承受得住吗?”   “大家都血肉之躯,肯定不能啊!所以嫂子你要好好给他补补。”霍子尧冲闻溪挤眉弄眼,话里充满暧昧的暗示。   闻溪无奈失笑,配合地说:“那我回去研究下十全大补汤怎么熬。”   霍清越立定在门外。   看闻溪和霍子尧聊得火热,你一言我一语的,他贸然闯进去都会觉得突兀。   不过闻溪很快就注意到他,冲霍子尧使个眼色,“你哥来了。”   霍子尧看过去,“哥,你怎么不进来啊?”   霍清越没理他,径直看向闻溪,“过来。”   在他周围弥漫着一股低气压,大概是气还没消。   闻溪走到他旁边,刚想和他说话,这人扭头就走了。   诶?   “还不跟上。”   霍清越的脚步只停顿不到一秒。   闻溪回过头,和霍子尧交换了一下眼神。   “你哥生起气来六亲不认吗?”   “以我的立场来说,是这样的,他经常拿我撒气。”霍子尧交代闻溪,“你要看他皱着眉,就尽量别出声别去惹他,让他的情绪消化一下再说。”   闻溪记在心里,快步跟上去。   霍清越进办公室的时候没关门,显然是给他留的,闻溪看见他已经坐在办公桌后面,把门一带,去沙发了。   随手拿起一本杂志,闻溪假装有事做。   霍清越抬起头看了他几眼,见他真没打算和他说话,才集中注意力工作。   忙起来的时候,时间过得很快,直到夕阳西下,给米色地板笼罩上一层淡淡的光,霍清越才意识到时间过去多久。   闻溪心真大,趴在沙发上睡着了。   霍清越过去为他盖上一条薄毯,就要转身离开之时,被他一把扣住手腕。   下一秒,小男生清冽又带着点点委屈的声音传来,“你不生气了吧?”   闻溪睁开眼,毫不避讳望向他的侧脸。   “是不是我之前的态度不好?”霍清越这才发觉他的敏感。   闻溪没说话,手臂撑在沙发,想要坐起来,谁料霍清越突然倾身,又将他压了回去。   那双深邃的眼睛专注地看着他。   闻溪被盯得心跳紊乱,目光回避着,小声问他干嘛这样看着他。   喉结滚了下,霍清越低沉出声:“我看你和霍子尧好像很有话聊。”   “他会有找话题,也很会抛梗,谁和他都能聊得到一起吧。”   霍清越想说那我呢?和他怎么就没话说。   但他向来不会纠结这些毫无意义的问题,话到嘴边还是保持沉默。   闻溪被他压得胸口有些闷,微微挣扎了下,故意装不懂地问:“你不想我和他聊吗?”   霍清越还是没说话,手臂从他的腰后伸过来,将人往怀里一带。   闻溪以为他要做什么,吻他或是……   结果,二人的鼻尖碰到一起,他只是说了句:“我还有半个小时忙完。”   他明明看见了他眼底冲动的欲.望!为什么要忍着?!   是担心会冒犯他吗?可他们已经结婚了,那么客气干嘛?!   失望抬眸,闻溪看见霍清越的手指勾拉住领带的打结处,用力扯了下,沉稳地将领带取了下来。   纽扣也被他随意解开两颗,清冷感被中和掉,整个人显得有些散漫。   坐回到那张办公椅上,又恢复了那副清冷禁欲的神祇模样。   闻溪的火被他勾起来,起了顽劣的心思。   在霍清越敲键盘之时,他微微转动他的椅子,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坐到了霍清越的大腿上。   闻溪像只狡黠的小狐狸,胳膊环住他的脖子,以十足好奇的口吻询问:“学长,你刚刚是想亲我吗?”   “稍等,这个bug马上要测试出来了。”霍清越对他说了什么没反应似的,仍全神贯注盯着电脑屏幕。   闻溪,“………” 第14章   闻溪怔住,在这个瞬间突然发现了一些问题。   和霍清越结婚前,他想得明明是有个安稳自由的庇护所,不去奢望爱情,真正实践后却并非理想的模样,他不自觉想去亲近霍清越,因为他是他的丈夫,那这就是一件理所当然的事情。   但霍清越的立场很坚定,结婚没能让他改变从前的自己,他还是一如既往地把事业放在第一位。   既然这样,他的主动便会对他造成困扰。   闻溪,你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忙啊。   适可而止吧。   不着痕迹起身,闻溪见霍清越也没反应,低声道:“我突然想起来还有点事,得先走了。”   霍清越没问他是什么事儿,“那我让司机送你。”   说完,不等闻溪表态,立刻拨了内线电话。   挂断后,他告诉闻溪,司机会在大楼前的停车场等他,车牌号是08866,记下司机师傅的号码,以后想去哪给他打电话就行。   “好。”闻溪点头应下,出门时还是问了句:“你今晚几点回去?”   “不确定。”霍清越松开鼠标,阔步走到闻溪的面前,出乎意料的和他拥抱了下,“我尽量早点回去。”   闻溪的心空了一拍,还没反应过来,他的吻落在他的脸颊,“我刚才的确是想亲你。”   所以……   他听见了他的问题,也不是故意没回应。   而是当时情况紧张,实在无法分神。   在霍清越松开闻溪后,他飞快地在他的唇上碰了下,“我也想亲你。”   说完这句话,闻溪赶紧拉开门,逃也似的出去了。   脸好烫好烫,心跳也好快好快。   来到电梯前,通过镜面反射,他看到自己比AK还难压的唇角正在肆意上扬。   走出华粤大楼后,闻溪一眼看见霍清越那辆车,司机大概是怕他找不到,把车停在十分显眼的位置。   “先生,您请。”   闻溪一走过去,司机毕恭毕敬为他拉开后座车门。   而在闻溪上车时,从不远处走来的男人捕捉到了他的身影。   林奕南用力眨了眨眼,以为是自己出现了幻觉,闻溪怎么会出现在华粤。   他上的那辆车可是劳斯莱斯幻影!   闻溪说他家是中产阶级,难道是骗他的?   还是说他找了个有钱的老公?   下意识拿出手机,林奕南想打电话问问他,拨出去的时候才知道自己被拉黑了。   气愤地咬了咬后槽牙,林奕南把手机揣回口袋,进了华粤总部。   一定是他看错了。   林奕南坚定认为。   -   司机将闻溪送到乌坊街的街口,下了车,闻溪看到左手边有家菜市场,想着回家也没事,进去转了圈。   家里各种食材都有,闻溪没买什么东西,看到路边有头发花白的老爷爷在卖手工编织的装饰品,心想他这么晚了还出摊,实在不容易,于是弯下腰挑了个小鹦鹉的,和霍清越养的那只一样。   夜色已经黑得彻底,闻溪来到家门口,刚要进去,忽然听见背后有人问:“你就是清越的爱人吧?”   回过头,借着门前灯光,闻溪看到了声音的主人,居然是刚刚买他东西的那位老人。   “我姓杨,住在街那头,和清越他老爷爷是老相识了。”   老爷爷这么一解释,闻溪就想起来了,霍清越早上时还跟他说和杨爷爷去打太极,应该就是眼前这位吧?   “爷爷好,我听清越提起过您,早上他还和您去打太极了对吧?”   “对,就是我。”杨爷爷点下头,“早知道你是清越的爱人,就不收你钱了。”   “爷爷,您做那些东西也不容易,赚的都是辛苦钱,哪能不收。”闻溪客气笑着,这样说永远不会出错。   哪只,杨爷爷说:“那都是我去小商品市场进的货。”   “呃……”   闻溪迟疑两秒,不知怎么接,杨爷爷接着说:“我腌了一缸酱菜,你等着我一会儿给你送来。”   “不用了,爷爷。”闻溪连忙说,实在不想麻烦他老人家。   但杨爷爷已经三步并作两步往前走了,闻溪怕他等会儿真的送过来,只能跟着去他家里拿了,要不然还得麻烦他再来一趟。   这不去不知道,一去吓一跳。   闻溪看到杨爷爷孤零零坐在那儿摆摊,还觉得他很不容易,一进他家发现富丽堂皇得像大皇宫,从外面完全看不出来。   住在这里的人都是这么低调的吗?   明明很有钱还要去摆摊……   说不定人家就是嫌生活太无聊找点乐子打发时间。   杨爷爷给了闻溪两大瓶酱菜,用那种透明的罐头瓶装的。   闻溪猜霍清越当时那么忙,今晚肯定不会早回来,给自己简简单单下了碗鸡蛋面,配上酱菜一块吃了。   杨爷爷的手艺真不是盖的,看着黑乎乎其貌不扬,却让人一口接一口停不下来。   闻溪吃完放进冰箱,琢磨着该给他老人家回点什么,发小秦斯煜突然弹出一条消息。   [溪哥,来跳舞吧?给你备了新婚礼物,自己过来拿。]   闻溪和秦斯煜打娘胎里就认识,两家那时是邻居,秦斯煜比他晚俩月出生,从小就调皮捣蛋,很讨人嫌。   他热爱跳舞,有这方面的天分,三岁时就被他妈送去学街舞了,闻溪看他跳舞时那么帅,走到哪儿都引人注意,特别眼红,也央求他妈送他学,却以对学习无益为由惨遭拒绝。   这事儿,闻溪那天晚上控诉过,但他妈不知道的是,即便不送他去学,他自己也跟着秦斯煜一块偷偷练,跳得虽然没人家好,但对业余水平来说也够用了。   闻溪就是特轴的性格,越是不同意让他干的事情,街舞他坚持十多年了,大学时还加入了街舞社团,他爸妈都不知他会跳舞,还跳得特别好。   [你约得也太突然了,我都………]   字还没打完,聊天框上方又弹出来——   [今晚通宵,不回去了。]   既然霍清越不回家,那他也没拒绝的必要了。   结婚不就是为了人身自由吗?夜不归宿多爽。   -   根据秦斯煜发来的地址,闻溪去到那家娱乐会所。   秦斯煜如今成了一名职业舞者,他所在的舞团与国内最牛的电视台达成了长期合作,经常给一些偶像明星伴舞,出现在公众镜头里。   上了高中后,两人的联系就少了,秦斯煜去的是艺术院校,和闻溪不是同一条路,没多少共同语言,但这也没影响到他们的友谊。   闻溪朋友很多,因为他很好说话,怎样都行,不过在一段关系里,他始终属于被动的一方,朋友不来约他的话,他很少给人家打电话。   这辈子唯一一次主动给了霍清越。   来到包厢门外,闻溪没想那么多,径直推开门,谁料头顶突然爆发出“嘭”的一声。   随之,数不尽的彩色飘带开始洋洋洒洒落下来,躲在暗处的人也拿着手持的礼炮,一窝蜂地全跑过来。   “闻溪,新婚快乐!”   原本安静的环境,突然响起整齐划一的呐喊声。   闻溪被这些礼花眯了眼睛,睁开后才看清面前的这些人,都是他小学同学。   他和秦斯煜上小学时同班,想也知道是谁给召集过来的。   拂开头发上的飘带,闻溪失笑着道了声“谢谢”,大家都那么久没联系了,还愿意聚在一起给他准备这样的惊喜,这份心意太难得。   “你在朋友圈突然官宣结婚,真是让我们大跌眼镜。”小学班长作为代表献上一束花,钦佩地看着闻溪,“有魄力。”   闻溪接过去,半开玩笑道:“这有什么,遇到合适的就结了,婚姻需要冲动。”   “我们这八个人里,就属你学历最高,没想到你竟然是结得最早的那一个。”另一位同学邓嘉炜把话接过去,顺势询问:“那你老公肯定很厉害吧?”   “那必须的,要没有魅力怎么能把闻溪拿下。”   “哎,那你老公是做什么的啊?”   “说出来让我们开开眼界。”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地说,不让话落地上。   闻溪还没回答,邓嘉炜先开口:“让我猜猜,是不是公务员?”   听他这样说,闻溪倒是好奇,“你为什么觉得我会找公务员?”   “工作稳定啊。”邓嘉炜的声音里夹杂着试探,“不然你还能找个精英巨鳄?”   “还能”这个词就用得很微妙了,有那么一丝轻蔑。   闻溪刚要出声,口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他拿出一看,霍清越来了电话。   不是吧?还要查岗?   念头一闪而过,闻溪借口离席,去外面接电话。   “喂,学长。”   他身形松垮倚在墙上,脚尖点地。   “还没睡吧?”男人深邃悠远的嗓音在手机里听来更具有磁性。   “没……”   闻溪刚回答一个字,便听见霍清越快速地说:“麻烦你去书房帮忙查阅一份数据,在蓝色文件夹里。”   闻溪懊恼皱下眉,正准备回答他没在家,旁边凑过来一个脑袋,“跟谁打电话呢?”   邓嘉炜假借去洗手间之名出来偷听,碰下闻溪的胳膊,满脸写着八卦。   手机那头,霍清越猝不及防听见一道男人的声音,心倏然往下沉。   这么晚了,闻溪和谁在一起?   盯着电脑屏幕上不断跳跃的乱码,霍清越握着鼠标的手因为过度用力,突出了泛白的骨节,整个人宛若一尊静默的雕塑坐在那里。 第15章   “和我老公打电话。”   听见邓嘉炜的问题,闻溪本能回答。   而手机另一头,霍清越眉头渐渐舒展,有隐隐的喜悦爬上嘴角。   很快,他听见闻溪说:“我和一帮同学在外面玩呢。”   霍清越应得很快,“那你先玩,结束之前告诉我,安排司机送你回家。”   “不用了,我打个车就好。”有邓嘉炜在一旁,闻溪讲话都有顾忌。   他不太喜欢被人这么正大光明的偷听。   霍清越没再说什么,只交代他要注意安全。   两人挂了电话,邓嘉炜也去洗手间了。   闻溪回到包厢,没成想大家还是没绕开刚刚的话题,还是好奇他老公的身份。   特别是在邓嘉炜回来之后,带头起哄。   秦斯煜看出闻溪不太想回答,解围道:“干嘛呢?你们审犯人呢?”   “瞧你这话说的,这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没听说谁结了婚还要隐瞒另一半身份的。”邓嘉炜说完,还故意把话抛给闻溪:“是吧?”   “你说的也没错,早晚都要知道的。”闻溪不知这邓嘉炜安的什么心,属他最好奇。   上学那会儿,他好像就这样,最爱刨人八卦。   成年人的分寸感是一点儿都没有。   不过,他和霍清越并非隐婚,既然发朋友圈官宣,那就不在乎被别人知道。   “他开科技公司的。”闻溪坦然出声。   席间响起“哇哦”一声,连班长都激动地问:“哪家公司?是不是很有名?”   “我们岚城好几家大厂,要真是排名前几的公司,那可了不得。”   “闻溪,你老公难不成是亿万富翁啊?那我们往后是不是有指望了?”   听到这个问题,闻溪突然一下明白过来,为什么他们今晚会攒这个局,不是发自内心帮他庆祝,而是为了扩充人脉。   这个社会现实得真就一丝人情味都没了吗?   说到底还是他太天真了。   班长的问题,闻溪直接以不便透露为由拒绝了。   他知道一旦说出“华粤”这两个字,接下来将要面对的是无穷无尽的谄媚与求助,他们势必要借着这一层关系,请他帮忙安排工作,到时他必将陷入两难境地,既不好意思向霍清越开口,又没办法不讲人情道义。   早知如此,那天就不大张旗鼓地官宣了。   看来,他的社会经验还是太浅薄。   “没关系,你不想说就不说。”   “是啊,我们又不认识你老公,也不是非要知道。”   “说不定闻溪是怕我们麻烦他老公呢?开个玩笑,哈哈。”   听他们没完没了地纠结这个话题,秦斯煜一下站起来。   “班长,今晚这个场是你临时组的,说大家很久没见了,让我叫闻溪出来坐坐,当面祝福他,怎么现在就变了味了?难不成你们一开始目的就不纯?”   “秦斯煜,你这么说话可就难听了。”班长皱着眉头,“我们能有什么目的?”   “就是,我们再怎么困难也不能找小学同学帮忙吧?还不都是闻溪把我们想狭隘了。”邓嘉炜随即接了一句。   他这话说得过于直白,让气氛一瞬间陷入尴尬的境地。   闻溪安静坐在那儿,低头沉默了数秒,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一句话:没必要强行维持没必要的关系。   想到,他站起身对大家说:“今晚谢谢你们了,消费我买单,先走了。”   闻溪出去后的半分钟,包厢里都没人说话,弥漫着一股诡异。   直到秦斯煜讥讽似的开口说:“你们究竟抱了什么样的目的自己心里清楚,要没打算攀闻溪这层关系,刚才就不会那么问了。”   他一语戳破,没给大家留面子。   转身出了门,秦斯煜快步追上闻溪,胳膊横在他面前,“抱歉了哥们,是我考虑不周。”   “跟你有什么关系?”闻溪耸肩一笑,他了解秦斯煜的性格,“你是不是跟他们说难听的话了?”   “说了又如何?”秦斯煜不以为意,“当初在学校里大家都还玩得挺好,现在一个个的功利心那么强。”   “我们都长大了,谁还能跟小时候一样。”闻溪潇洒挥挥手,“有空约着喝酒。”   “好。”   秦斯煜注视着闻溪走远,发觉他还是跟小时候一样,只在意自己想在意的事情。   -   闻溪走出酒吧,居然迎面撞上了林奕南。   心中暗叫一声“糟糕”,后悔出门忘记看黄历。   “你把我拉黑了?”林奕南上来就问了这一句。   闻溪神色自若,淡然反问:“有什么问题?”   林奕南摇摇头,莫名其妙的笑了。   随后,闻溪听见他说:“一个人只有没放下才会心虚,你要视我为普通朋友,何必这样做?”   他目光笃定地望着闻溪,得出结论,“闻溪,你还在意我。”   “………”这究竟是什么品种的普信男?   无语一阵,闻溪正要反驳,却听他说:“我已经通过华粤的面试,正式入职技术岗了,如果当初你选择坚持,我也能给你很好的生活。”   话里除了骄傲,还带着惋惜。   那可是国内最有前景的科技公司,年薪百万起,换谁能不心动。   林奕南试图从闻溪脸上看到后悔的神情,结果令他失望了。   闻溪不起波澜,略带讥讽勾下唇,“我老公比你更厉害。”   这话说完,他不给林奕南再装腔作势的机会,径自离开。   -   出去转一圈回到家已经很晚了,闻溪困倦地打个哈欠,没心情再画画了。   不过在睡觉之前,闻溪还是习惯性打开电脑,登陆他申请支教的网站,看了眼有没有通过。   当点进去看见“资料审核完毕,请等待面试”的通知,闻溪眼睛一亮,振奋的感觉令他浑身血液澎湃。   这是他上高中时就励志要做的事情,终于可以实现了。   直到零点,闻溪才慢慢消化完激动的情绪,冲个澡准备睡觉。   昨晚他已经在霍清越的房间睡了,今晚若是回去,显得他故意疏远他似的,闻溪便去了他那边。   一夜好眠。   第二天早上,闻溪被雨声吵醒。   这个城市实在是太爱下雨了,每次都是淅淅沥沥的,下一阵就停了。   揉揉眼睛起床,他没想到霍清越竟然已经回来了,正坐在餐桌前吃饭。   二人视线相撞,霍清越自然出声询问:“难题解决了,今天有什么安排?”   他的意思是可以陪他去。   闻溪刚醒没多久,大脑程序还未完全启动,听他这么问,下意识说:“我打算去漫展看看,你不一定感兴趣。”   “是有你的漫画作品展出吗?”霍清越一直没有询问闻溪这方面的事情,知道有人视笔名为隐私。   眼下既然开了话口,他便也说了,“我挺想知道你画的是什么风格。”   闻溪缄默其声。   他可一点儿都不想被他知道。   “不是展出漫画,而是动漫展览活动,可以扮演自己喜欢的动漫角色,也就是cosplay,还有周边贩售,赛事活动,可以逛很久。”闻溪耐心解释。   这是霍清越从未涉足过的领域。   他的生活很枯燥,不是不想去体验新鲜事物,而是没人陪他一起。   “那你可以带我去。”霍清越淡淡出声,“我有兴趣。”   “好啊!”闻溪当然很开心,这是可以拉近两人距离的机会。   “突然想起来,我衣服还没洗。”闻溪说完就转身出了门。   霍清越的视线跟随,看到他回了洗手间,将换下来的衣服拿去外面,准备放进洗衣机里。   做完这些,闻溪折身而返,坐到霍清越面前的椅子,同他闲聊起来。   “昨天我去斜对过的菜市场逛了圈,看见一位老人在那摆摊卖手工艺品,感觉挺心酸的就买了一个,结果你猜怎么着?”   霍清越轻轻摇下头,让他继续说。   “那个老人就是你早上跟我说的杨爷爷,他说自己腌了酱菜,我就跟着去他家拿,没想到他家那么有钱。”   “杨爷爷的儿子是宏宇集团董事长。”   “就是我们本地最有名的房地产商?”   “不然?还有第二个人?”   “果然人不可貌相。”闻溪感慨着,这才想起来问:“你怎么回来这么早?”   “问题解决了,就早点回来了。”   “是为了陪我吗?”闻溪顺势一问,露出纯良无害的笑。   但不等他回答又立刻说:“我开玩笑的。”   这样,即使霍清越反驳,也不会太尴尬。   气氛沉默几秒,他不动声色“嗯”了声,承认了。   明明什么话都没说,闻溪的心里却荡漾出层层的波澜。   早餐之后,霍清越先去补了一觉,昨晚几乎没睡。   漫展下午五点才结束,并不耽误。   等他睡到中午醒来,两人去外面吃了饭,然后正式出发前往目的地。   闻溪真没想到,会和霍清越一块来这里,明明两个人没差几岁,他莫名有种带了爷爷的感觉。   没办法,他给人的感觉太过严肃正经了。   刚从车上下来就看见好多戴着彩色假发,穿着奇装异服的小哥哥、小姐姐们,有些身材一米九的男coser穿着女装,身材辣得不行,闻溪看得眼睛冒星星,他激动地拿出手机拍照,直呼好好看,旁边的人则有些费解地皱眉。   那些男人一个个全露着腿,妩媚妖娆,把他老婆都勾得魂不守舍了。   霍清越无意识揉了揉闻溪的头发,暗示他转头看自己,闻溪的注意力完全没放在他的身上,对他的举动毫无察觉。   甚至,在看到一个身着白袍的男人时,还脱口而出地惊呼:“哇!胸肌好大!”   霍清越出于本能,低头看了眼自己。   明明他的也不小。 第16章   这还只是在场外,进入大厅以后,闻溪完全忘了身边还跟着一个人,看见喜欢的coser就冲上去合影。   而霍清越就是那个负责拍照的。   之前还好,那些coser都像模型似的,每个人轮流过去合影,也没什么多余的动作。   后来有位银发的男人,闻溪一到他身旁,那人的胳膊就要搭上他的肩,看得霍清越下意识重咳了声。   闻溪本能回避,拍完后回到霍清越身边,故意问他是不是不高兴了。   霍清越没回答他的问题,莫名其妙地问:“你喜欢那种发色?”   “挺酷的啊!”闻溪笑了笑,“俗称奶奶灰。”   霍清越默默记下了。   不知道他染这种发色会是什么效果,闻溪会不会觉得好看?   从一楼上到二楼,是动漫作品展出区,闻溪百分之九十以上的都看过了,而霍清越只看过海贼王。   他们两个人还真是找不到一点共通的地方。   闻溪兴致勃勃聊他喜欢的动漫人物时,霍清越尽管不了解,还是会认真应和。   转完一圈,在回家的路上,闻溪想起来说:“我的支教申请通过了,还没安排面试,但应该也很快了。”   霍清越沉默了片刻,才说:“那我明天带你去鄂城见我的母亲,不然你以后可能没时间了。”   “明天不是周一吗?你有时间?”   “公司是我的,你觉得呢?”   这句话挺霸总的,倒是难得听他这样说。   闻溪笑着看向车窗外,“那我们去几天?”   “两天,住一晚第二天上午回来。”   “不多陪陪你母亲吗?”   “她的生活很充实,不需要我陪。”   听霍清越这样说,闻溪不禁在脑海中想象起他母亲的样子。   不围着孩子打转,应该是位女强人吧。   当然,闻溪很快就能见到了。   第二天,他和霍清越乘坐早班机前往鄂城,来之前霍清越特地和他母亲通过话,她亲自开车来接。   一走出机场大厅,闻溪便看到那位穿着明晚的红裙,摇曳多姿的女人。   她摘下墨镜,在闻溪还未反应过来的时候,就给了他一个热情的拥抱。   “简单介绍一下,我叫莫璃,不过你已经和清越结了婚,得管我叫妈了。”   有些人说起话来豪爽直接,能一下拉近人与人之间的距离。   莫璃就是有这样魅力的女人。   突然要叫一个陌生人“妈妈”,闻溪真有点儿别扭。   薄唇微动,他刚要出声,被莫璃打岔,“不着急,咱先去饭店,喊一声妈得拿红包。”   讲完,她便潇洒转了身。   霍清越顺势揽过了闻溪的肩膀,他妈走在前面,他们夫夫俩跟在后面。   “你妈跟我想象中差不多,她是个e人吧?”怕霍清越这也听不懂,闻溪特地解释,“就是MBTI.”   霍清越有些哭笑不得。   他倒是也没那么落伍,连这都不懂。   “你觉得我是什么人?”他问闻溪。   “e人。”闻溪毫不犹豫,“像你这么心理强大的,不在乎外界看法,绝对是e.”   “嗯,你很聪明。”霍清越肯定地点头,“不过具体是哪种e我忘了。”   莫璃走到车旁,无意间回头,看见自家儿子揽着他的小媳妇儿,在窃窃私语咬耳朵,红唇不由漾出欣慰的笑。   她的一桩心事总算解决了啊。   -   来到饭店,莫璃在询问过闻溪的口味之后,点了满满一桌菜。   闻溪给她敬了茶,正式地喊了声“妈”,莫璃当即掏出一个沉甸甸的大红包,估计得有两万块。   实在不好意思收,闻溪看向霍清越,想让他站出来帮忙说两句,他可倒好,一把拿过去,“你不要那我替你收着。”   这话当然是在开玩笑。   只是,闻溪没想到他还有这样一面。   是不是每个孩子在自己妈妈面前都不一样?   吃饭时,霍清越和他妈聊天也会时不时插科打诨,不管他妈说什么,他都要反驳两句。   本以为他们长期没有生活在一起,母子关系应该不那么好,会很疏远,结果让他大跌眼镜。   自认识霍清越以来,闻溪从没有听他说过这么多话,他以为他是严谨冷酷的,但现在却发现这太片面了。   一个人哪可能只有一面呢。   是他对他的霸总滤镜加持太深,才会觉得他遥不可及,设上防备,其实想想,霍清越除去那些光环,在家人面前,也和普通人差不多吧。   这顿饭吃得很愉快,饭后闻溪都有些困了,鄂城的气候干燥,这个月的天气最为舒适,和岚城的潮湿不太一样,晒起太阳可舒服了。   他们跟随莫璃去到了她的度假庄园,占地面积几千平方,涉及了绿色有机果蔬采摘、垂钓、高尔夫、温泉等等多个项目。   闻溪想得果然没错,霍清越的妈妈还真是个女强人,事业如日中天,红红火火,蒸蒸日上。   看来做生意的头脑也是会遗传的。   莫璃把车开到了温泉小镇,跟前台打过招呼后,让他们自己过去泡,要是不想泡,就去玩别的,园内有观光车,去哪都很方便。   她还得开会,没法带着他们一一参观了。   霍清越询问一下闻溪的意见,他现在只想休息,当然选择泡温泉。   服务人员带他们来到最顶级奢华的汤泉馆内,里面有上百平的温泉池还有房间,影音室等。   没来之前,闻溪单纯的只想睡觉,来了之后发现能干的事情还有很多……   不过,煞风景的话这时出现了——   “我去开个视频会议。”   霍清越随手将衬衫解了两个扣,拿出手机开始连接会议App了。   闻溪不管他,找出浴袍,自个下了水,打算泡一会儿就去午睡。   可是这水流缓冲得实在太舒服了,暖意包裹全身,消解了许多疲惫,他的头抵在池边,不知不觉中就要睡着了。   迷迷糊糊中,闻溪进入了梦境。   男人暧昧的低语响彻在耳畔:“我有正常生理需求的。”   冷不防听见了这句,睡梦中的闻溪心跳都在悄然加速。   他要是没有,那他就惨了。   “嗯,我知道。”闻溪屏住呼吸,视线从他的锁骨看向他的眼,“我也有,不比你少。”   只象征性应了这样一句,疾风骤雨般的吻便袭向他的颈窝。   他们刚开始还是在温泉池边。   男人宽大的手掌不知何时滑入他的上衣。   闻溪全身跟着颤.栗了下,手指用力揪着他的衬衫,揉出了褶皱。   霍清越没有让自己另一只手闲着,沿着短裤的下缘轮廓,贴在他光滑的腿部,没有规则地上下移动。   头顶的灯明晃晃的,照得人眼睛睁不开。   他很快衣衫不整,而霍清越只是衬衫有几道褶皱。   闻溪被压得透不过气,细若蚊声叫他学长,却听他在耳畔轻笑,“你这样喊,会让我很有罪恶感。”   “为什么?”   “欺负了小学弟。”   他的嗓音里掺杂了一丝戏谑,有点点坏。   伴随着这句话,他抱着他滑入了池中。   水流激腾,波纹下暗流涌动,他攀着他的肩膀,坐在他的腿上,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闻溪痛苦和压抑随着男人的蛮力而渐渐消解,愉悦又欢畅,酥麻的快感席卷全身,他的神经都在雀跃。   忘记了自己在何处,他的喉咙里情不自禁发出了细微的吟声……   “闻溪?”   然而,来自现实的一声却将闻溪从快乐的梦境中顷刻之间拉回。   而在醒来的那一瞬间,他居然听见了自己羞耻的声音。   猛地睁开眼,闻溪的脑海中浮现出梦中的片段,羞耻得红了脸。   霍清越就在他身后。   他究竟是什么时候过来的,又听到了什么?   闻溪没勇气回头了,恨不能自己一头扎进水里淹死。   “不能泡太久了。”霍清越的声音在背后响起,“去睡会吧。”   “好。”闻溪答应了却没动。   直到身旁传来“哗啦”一声。   霍清越下了水。   男人蓬勃的胸肌对闻溪发出正面攻击,浓郁的雄性荷尔蒙扑面而来,他下意识呢喃出声:“好大……”   “什么好大?”霍清越故意反问。   他没入水中,腹肌以上的部位在流动的波纹中若隐若现。   闻溪浑身激灵一下,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连忙找补道:“我……我是说这池子好大。”   红着脸,他慌不择路地逃离,在穿浴袍的时候忽然听见霍清越说:“你好像很容易脸红。”   “有、有吗?”闻溪反射性摸上自己的脸,果真滚烫一片。   他正要解释,却听见霍清越低笑了声,说:“放心,我刚刚什么都没听见。”   !!!   不活了!!!   闻溪系上浴袍的带子,回到池边,想说下次再遇到这种情况就不要戳破了,谁成想霍清越突然回头,深邃的眼眸如磁铁般将他的视线牢牢吸引。   怔在那里,闻溪还未有所反应,男人宽厚的手掌已扣住他的后脑勺,将他整个人拉过去。   那烫人的胸肌贴上闻溪,使他的手本能搭上了他的肩。   “接吻吗?”   霍清越的脸逼近,伴随那清冽的呼吸,问完直接闭眼亲了下去。   闻溪的睫毛颤了几下,来不及承接这猝不及防的吻,身体已经热得要融化。 第17章   男人用力含着闻溪的唇瓣,将他往怀里带,他的指尖有些薄茧,触碰到皮肤时有粗粝的摩挲感。   浴袍的领口散开,闻溪的胸膛几乎毫无隔阂地与他的贴在一起。   眼下的场景太过炙热,很难将面前这个满脸欲色的男人和初见时的那个他联系在一起。   闻溪正恍然,唇瓣突然分离。   男人修长的手指温柔拂去他额上垂落的发丝,低语:“会觉得我很唐突吗?”   霍清越很有分寸感,很尊重他。   闻溪希望的却是他能蛮力粗/暴地对待。   人的骨子里多少会存在劣根性,闻溪也有不为人知的隐秘的幻想,喜欢深入骨髓的强制性的压制,最好是无法反抗的那一种。   无声摇摇头,他的手顺着他的鬓角暧昧滑动,“我很喜欢被你亲吻。”   霍清越静默不言,双眸讳莫如深凝视面前的男生。   闻溪绝对不知,这句话对他具有多么大的引力。   搭在池边的那只手的骨节因为用力,已然泛起白。   手背上青筋暴起,下一秒,他的手指扣住闻溪的腕关节,将其往上一掰,再度吻下。   温泉池中,水波荡漾。   闻溪不知何时滑落池中,坐在了他的腿上。   霍清越真是和他想象得完全不一样。   他的扣子永远扣得规整,看起来好像是很严谨正经,不问风花雪月之人,而事实上………   闻溪仰起头,看见的是水池氤氲而出的袅袅白雾。   霍清越亲吻他凸出的喉结和分明的下颌线。   指尖紧随着没入他的腿部。   有暧昧掺杂进空气中,不受控地发酵,丝丝缕缕在空气中扩散。   也许是受到了蛊惑。   某一瞬,闻溪抬了手,替他顺了顺额前的发,鼓励出声:“你这样,我很舒服。”   男人的手指宛若拂过琴弦,轻轻拨片便能划出旋律。   潺潺流动的水池下,隐隐可见淡青色的脉络。   再与他的眼撞上时,闻溪的动作才一停,而后缓缓收回手。   霍清越眯眸望着他,喉结不自觉地滚动,在他的身体出于本能向后缩的时候,他抬起手,掌心扣着他的后脑勺,指间穿过柔顺的黑发,再度吻下去。   而水下的动作还没停,依旧慢条斯理地替他揉着。   心脏一阵紧缩,闻溪的脑海中电光火石,下意识屏住呼吸,咽了下口水,心跳加速,强迫自己冷静。   这个吻来得很突然,他们一个在水里,一个在池边,闻溪的手微微颤抖,撑在他的臂膀,呼吸尽数被掠夺,快要喘不上气。   渐渐的,身体变得软绵绵,要倒在他的怀里,闻溪头晕目眩,神智也不清醒了,只知道眼前吻他的是霍清越。   原来接吻的感觉是如此畅快淋漓,会令人指尖发麻,只有游移在肌肤上,不停地将彼此的身体用力相贴,这样的片刻才能缓解。   被放开时,闻溪出了一身汗,脸也红扑扑的。   他的胳膊搭在霍清越的肩上,双眸起了雾,但不失灵动。   霍清越捏住他的下巴,想和他对视,闻溪却怎么也不看他。   “没关系,肺活量差可以锻炼。”   听出他在逗他取乐,闻溪才气鼓鼓抬头,“学长,你和我想象中很不一样。”   他以为的霍清越清冷自持,是不会讲这种玩笑话的。   “我说过,你要慢慢了解我。”男人笑声沉闷,揉了揉他的头发,“我刚刚开会的时候还感觉很不真实,怀疑我和你领证是不是做了场梦。”   “你也会这样恍惚吗?”   “为什么觉得我不会?难道在你眼里,我没有七情六欲?”   闻溪闭紧嘴巴不回答了。   刚刚的热吻带给他的冲击力过于强大,他要去缓缓。   “学长,你泡一会儿吧。”趁他不备,闻溪一下站起来,“我去睡觉了。”   再不走的话,他恐怕要丢人了。   哪有上场的士兵几分钟就缴械投降的。   霍清越不光是声音,连手也那么具有魔力。   看他走那么快,霍清越的唇角边扯出淡淡的弧度,似在无奈失笑。   还是要给他时间适应。   刚刚一定吓到他了。   -   一觉醒来,天都黑了。   闻溪起了床,看见霍清越还在工作,像他做这一行的,都会随身携带电脑包,尤其是华粤的核心技术掌握在自己手里,很多事情更需要亲力亲为。   不过,身为老总还这么拼的,真不多见。   “当当当……”   在门上轻轻敲了两下,待人回过头,闻溪才问:“你忙完了吗?”   他肚子有点儿饿了。   霍清越哪有真正忙完的时候,顶多看事情急不急。   闻溪一问,他便合上电脑,“我带你出去转转。”   两人出了门,闻溪问霍清越来过这儿几次,他想了想回答:“七八次最多了。”   没想到闻溪问这个问题的目的竟然是,“那你一定知道这里都有什么好吃的咯?”   “这边有自助餐厅,外面有原生态菜馆,可以自己钓鱼、摘菜,请厨师去做。”   “听起来不错,不过我现在有点儿饿了,没力气。”   看他故意装出一副虚弱的样子来说这句话,霍清越失笑着把人搂进怀里,“好,那我们先去吃饭。”   话音未落,莫璃迎面走来,望见这一幕,脚步缓缓顿住,“看来,是我打扰你们了。”   在长辈面前这般亲密,闻溪不大自在,下意识要挣脱出霍清越的怀抱,他的力道却收得更紧。   低头看了眼害羞的男生,霍清越微微勾唇,对莫璃说:“我们正要去吃饭。”   “我已经交代好餐厅了,你们过去就行,想吃什么随便点。”   本来莫璃是打算和他们一起吃的,毕竟儿子是带着自己的爱人专程来探望她的,不能怠慢了人家,但眼下看来,他们更需要单独相处的时间。   霍清越微微颔首,牵着闻溪朝那边的方向走。   在路上时,他忽然说:“今晚我要飞一趟温城,顺利的话明天下午就能回来,是临时决定的。”   “那你要把我自己一个人丢在这儿吗?”闻溪下意识反问。   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他懊恼蹙下眉,连忙想要解释。   但霍清越已经先他一步开口:“你可以和我一起去机场,今晚飞岚城。”   闻溪敛下眸,沉默几秒,无声摇摇头。   “我还挺喜欢这儿的,等你回来吧。”   霍清越的工作从来都是那么忙碌,他应该尽快适应。   他不在这儿,刚好他能找他母亲聊聊天,了解下他过去的事情。   当晚九点,霍清越陪闻溪吃过一顿晚饭就出发去机场了,临走前,他告诉了莫璃一声,那边接到消息,立刻来找闻溪,问他困不困,要不要跟她去玩玩。   闻溪下午时睡了一觉,这会儿自然不困,他以为莫璃要带他去玩保龄球之类的运动,没想到居然带他去了迪厅,里边的人清一色穿着大胆奔放,腰肢乱扭,有不少都是上了年纪的。   好家伙,他这个年轻人都不敢玩这么野。   刚开始,闻溪还很保守,只敢坐在一旁默默看莫璃和她的朋友们一起玩,但莫璃很快就过来拉他了,让他不要拘束,尽情放飞自我。   刚喝了一小杯酒,在她的鼓励之下,闻溪慢慢抬起了胳膊,尝试性动了起来。   这一跳就一发而不可收拾了。   他的身材比例堪称优越,腰部很细,多年来的舞蹈功底无论跳什么都浑然天成,无形中散发出一股魅力。   莫璃完全没想到闻溪还有这样一面,明明是看起来那么腼腆害羞的一个男孩。   她录了段视频发给霍清越,并配了两个竖起大拇指的表情。   此时,霍清越乘坐的飞机刚刚落地。   最初点开视频的那一秒,他并没有认出那是闻溪,只看到周围一群男的盯着中间的男生在起哄。   直到闻溪转过来,他的脸暴露在镜头里,霍清越的瞳孔才在一瞬间骤然缩紧。   酒吧里,闻溪跳累以后就去休息了,来的时候莫璃已经介绍过他的身份,当他坐下后,很快就有八卦的人过来打听,问他是哪家集团的公子。   豪门最讲究门当户对,闻溪迟疑几秒,才说:“我就是普通家庭出身。”   对方压根不信,撇了撇嘴笑道:“普通家庭哪有认识清越的机会,人家可是汉森国际的继承人。”   汉森国际?   那个享誉全球,旗下产业遍及全世界,多个领域的世界百强集团?   闻溪错愕地眨下眼,脑海中闪过沈承耀说过的话。   他明明说霍清越是白手起家,自己创业,怎么会跟汉森扯上关系?   看到闻溪的脸上露出惊讶的神情,面前的人嗤笑了声,话音听不出好坏地说:“该不会你是清越为了逃避结婚,故意雇来掩人耳目的吧?我就说,他怎么可能找个这么普通的。”   本来闻溪还在思索那个问题,听到这句嘲讽的话,注意力顷刻被转移了。   提起唇角,勾起淡淡嘲讽的弧度,闻溪笑着说:“我再普通也是和清越领了证的合法伴侣,你若是好奇他为什么跟我结婚,不如去问他。”   莫璃过来时正好听见这话,脸色顷刻一变。   闻溪没想到她会突然过来,知道她一定听见了他说的话,不由心慌。   “莫璃,你儿子找的这位说起话挺狂的啊。”仗着自己是朋友,中年女人躲到莫璃的身后。   莫璃朝旁边侧了下身。   眼神示意了眼桌上的酒杯,“泼。”   一句废话没有。   闻溪神色未变,桌下的手用力攥紧。   朋友看起来欣喜若狂,就要去拿酒杯,莫璃突然出声低喝道:“我让你泼她。”   她是看着闻溪说的。   在闻溪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又看她如俯瞰众生的女王似的,双手抱臂,神色间透出一丝鄙夷。   “下次再发生这种情况,不需要我再教你怎么做了,我们家的人绝不能受气。”   话落,端起闻溪面前的那杯酒,头也不回地朝后泼了去。   “这次,当我给你做个示范了。”   潇洒利落地将酒杯扣在桌上,莫璃看也不看后面被泼了满脸酒的“朋友”,径自离开。 第18章   喝了点酒,回去后闻溪毫无睡意,坐在窗前发了会儿呆,想起听说的那件事儿,给沈承耀拨了电话。   年轻人的夜生活都很丰富,沈承耀这会儿正忙着和人拼酒,不过一看闻溪打来电话,还是立即脱身,找了处安静的地方。   他知道,要是没什么重要的事,闻溪不会在这个点给他打电话的,在微信里就能讲了。   “啥事?”沈承耀直截了当问。   “我刚刚听说……”闻溪的头有些胀痛,轻揉着太阳穴,“学长他是汉森国际的继承人。”   “啊?”沈承耀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你刚刚说什么?”   “汉森国际啊!”闻溪莫名叹了声气,自顾自开口:“我也没想到搞了个这么大的,华粤已经是我遥不可及的了。”   “你从哪听说的?这么大的事情,结婚前霍清越应该告诉你的吧?”   沈承耀明白闻溪在担心什么,霍清越白手起家的话,背景还简单点,若是和汉森国际扯上关系,那便意味着背后有个庞大的家族,不是普通人能应付得来的。   聊了一会儿,闻溪那边突然没声音了,沈承耀叫了他几声,听见他的呓语:“太困了,我睡觉了……”   沈承耀这才安下心,挂了电话。   而闻溪这一觉睡到了第二天上午,意识还陷入模糊的时候,便感觉自己的喉咙犹如火烧,想要喝水又没力气起床。   有人能来救救他就好了……   正想着,一只手忽然搭上他的额头,那手掌微微凉凉,贴着皮肤很舒服。   闻溪下意识抱住对方的胳膊,努力将眼睛睁开一条缝,看见男人坚毅的轮廓。   “你发烧了。”   好听的熟悉的嗓音传进耳朵,在闻溪还未作出反应之时,已被拦腰抱起。   霍清越很细心,怕他着凉,出门前还特地在他的身上盖了条毯子。   闻溪的手搭在男人的肩上,能感觉他步伐如风,脸靠在他的怀里,令他感觉特别踏实。   而霍清越低头的瞬间,便看见他像小猫似的往他的胸膛上蹭了蹭,这让他想起小时候养的一只布偶猫,也是这么憨态可掬的。   -   来到医院,量过体温后,医生给闻溪挂了针。   接近40度的高烧,人都烧糊涂了,连针插进手背都浑然不觉。   霍清越猜他应该是泡温泉的时候着了凉,给他掖好被子,坐在病床边默默陪伴,时不时拿毛巾为他擦擦汗,用棉签给他的唇瓣沾下水。   对他的照顾,闻溪自然不知。   冰凉的药水进入身体,几个小时后才发挥作用,慢慢退了烧,等再睁开眼醒来,他才清醒意识到自己来了医院。   先看见的是霍清越的背影。   他在窗台前打电话,刻意压低的声线愈发醇厚,带着几分沙哑。   “明天下午的会议取消。”   “………”   “郭总那边我会打电话沟通。”   “……”   “LZ项目继续跟进,这几日给我紧盯着项目部。”   闻溪听见他一条条的严肃交代,那沐浴在夕阳光晕里的背影无形中勾勒出了距离感。   倏地,他转过身来。   来不及躲进被子,闻溪的眼睛直勾勾盯着他,在霍清越看来,就像警铃大作的猫,竖起了尾巴。   不知为何,他总会觉得闻溪面对他时不够放松,内心一定充满戒备,才会显得有些局促不安。   没开口说话,霍清越先去试了他的体温。   唇瓣测温的方式最为准确,他站定在他面前,缓缓贴上男生的额头。   闻溪藏在被子下的那双手本能攥紧,听见霍清越说:“已经不烫了,但高烧应该会反复。”   撤离后,他问闻溪有没有胃口吃饭,闻溪摇摇头,他现在感觉不到饿,什么都不想吃。   猜到会这样,霍清越轻轻拍下闻溪的后背,语气像哄孩子那般说:“喝碗粥就行,这样才能尽快康复,我明天还想带你出去转转。”   闻溪抬起头看向他,睫毛煽动几下,撒娇开口:“可是我没力气怎么办呢?”   这次的暗示,霍清越秒懂。   “我喂你。”   粥送来以后,霍清越盛了一碗,一勺一勺耐心喂给闻溪,还会时不时地想着给他擦下唇角。   他对他的好,不是那种糖衣炮弹的攻势,而是落实到行动中,细水长流的那种温柔。   在喝粥的时候,闻溪的脑海中浮现出四个字:何德何能。   他怎么能拥有这么好的老公?简直像做梦一样。   霍清越刚一放下碗,怀里就扑进软绵绵的身体。   闻溪的脸埋入他的脖颈,什么话没说,动作间却充满了依赖。   任由他抱着,霍清越的视线透过玻璃窗看外面的黄昏落日,唇角始终弯起。   抱了好一会儿,闻溪才放开,脸红得已然不像话,如春日里的那一抹绯红袭上樱花。   “学长,我还是想不通。”   靠在床头上,闻溪仍是没藏住话,忍不住问道:“为什么你会同意我那么离谱的提议?着急结婚吗?”   “我说过,曾经的我想过不婚。”霍清越认真看着他,“既然这样,那一定是你让我产生了结婚的冲动,有了必须结婚的理由。”   他是标准的工科生思维,每句话都出于理性的角度出发。   尽管如此,闻溪还是从他的措辞中感受到了特殊,哪怕没有表明,他对他也是有心动的。   心里有了底,闻溪便大胆问了,“昨晚我听说一件事,跟汉森国际有关……”   话还没讲完,霍清越便明白他兜了一圈的用意何在了。   “汉森国际的董事长是我姥爷,他膝下有一儿一女,也就是我妈和我小舅。”   霍清越顺手削起了苹果,他的时间可真是一点儿都不浪费。   “我姥爷看小舅不成才,只知道吃喝玩乐,怕苦心经营的产业砸他手里,有意将公司交给我,但有个前提条件是必须改姓成莫,我没答应。”   切下一小块塞到闻溪的嘴巴里,他嚼了几下,若有所思地点头,“你的决定是对的。”   “为什么?”霍清越倒是感觉诧异,“挺多人认为我这样做很傻。”   “你本身就具有超出常人的能力,不需要坐享其成。自己从零开始打造出一个商业帝国,那感觉肯定比接手别人打下的江山要骄傲吧。”   闻溪的眼里有星光,熠熠生辉,带着崇拜似的。   霍清越很喜欢看他流露出这种欣赏的眼神,会让他觉得自己所做的事情都是有价值的。   难怪说,好的伴侣会减轻人间的一半疾苦。   看来之前是他想错了,不必锦上添花,相知相伴,惺惺相惜,才是真谛。   -   两日后,闻溪的身体完全康复,恢复之前元气满满的状态。   在鄂城多待了几天,公司搁置了不少事,霍清越即刻启程,带他回岚城。   临走前,莫璃给闻溪装了一行李箱的好东西,让他带回去给父母,托他帮忙问好,说之后有机会一定亲自登门拜访。   闻溪是带着无限温暖离开的,在此前他对这座城市的了解并不深,如今却留下许多难忘的点滴。   回到岚城已是晚上七点,闻溪挽着霍清越的手臂走出VIP通道,经此一行,二人的关系似乎亲近了许多,起码和霍清越说话时,闻溪不用再顾忌那么多。   取了行李,二人走出机场大厅,司机正在等候,见到他们,忙接过行李。   落地之前,霍清越便说等下要带他去参加一个饭局,到场的人都是他常年往来的合作伙伴还有朋友,大家对他的结婚对象很好奇,趁这个机会带他去露个面。   闻溪当场不会拒绝,只是上车后,他低头看看自己这一身打扮,不免觉得幼稚。   “学长,你说我要不要换身衣服再去?”   听闻溪这么问,霍清越认真将他打量一番,不太懂地反问:“你这样穿有什么问题?”   “你看你西装革履那么严肃成熟,我跟在你身边就像个弟弟似的,不太般配。”   这样的形容,令霍清越不由蹙起眉。   他们只相差五岁而已,闻溪这样说是觉得他很显老?   气氛沉默几秒,闻溪也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讪笑解释,“我是在夸你成熟稳重有男人味。”   “你这样穿就很好看。”霍清越向来不爱纠结没意义的问题,握住他的手,给他吃一剂定心丸,“跟我一起,没人敢对你说三道四。”   别说闻溪衣着随意,哪怕他穿拖鞋去,也没人敢笑话。   闻溪很快就体会到霍清越这话的霸总分量。   车子在一片灯火通明的景象中驶过后,来到城郊外的一所私人公馆。   这种地方从外面看着挺不显眼,只有真正走出去,看到它的装潢,还有墙上悬挂的名人字画,各处摆放的古董,才能感知到其主人的厉害。   霍清越和闻溪并排走进的别墅,看出他不太习惯在人前流露亲密,闻溪很自觉地同他保持了几公分的距离。   现场无数目光朝他们投来,视线都是先落在霍清越的身上,随后又转向闻溪。   无疑,他的打扮是与这儿的环境格格不入的,再配上那张相当稚嫩的脸庞,就像走错了片场。   但跟在霍清越的身边,没有人敢表现出异样的眼光。   “清越,我还当你不来了。”   正同人寒暄的郭总一回身看到,赶忙过去迎接。   他就是这里的主人,也是近期同霍清越有密切合作的半导体芯片集团的领导人郭守律。   霍清越淡然颔首,先对郭守律介绍,“这位是我爱人,闻溪。”   话说完,又对闻溪说:“这位是郭总,我的忘年之交。”   他说话方式还挺幽默的,逗得郭守律哈哈一笑,直说霍清越今晚能带自己的爱人过来,让他倍有面子,令寒舍蓬荜生辉。   看样子大家聚在中间的正厅就是在等霍清越过来,他一到场,郭总直接说人到齐,可以开饭了。   一共分成两桌,最大的餐厅为一桌,是上等席,还有个偏厅,是二等席。   霍清越的位子被安排在郭守律的左手边,明眼人都能看得出对他的重视。   闻溪紧挨着霍清越坐下,刚一落座,旁边也过来一人。   “你好,我是清越的铁哥们,萧锐钦。”对方率先出声。   好奇了那么久,终于得见本人,他不由得多打量了几眼。   闻溪看出这人和霍清越磁场不对,较为轻佻。   他不动声色微笑,低声说了句:“我是闻溪,请多关照。”   这样的场合不适宜多聊,宴席很快开始,郭总那边招呼着闻溪吃菜。   不好拂人家的热情,闻溪拿起筷子,象征性地夹了面前那道菜。   也不知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放到盘子里时闻溪发现对面的几个人分别露出了不可思议、忍俊不禁之类的神情。   尽管他们竭力在忍,还是被闻溪捕捉到了。   “我……”   转头想询问霍清越,却见他拿起筷子,夹了他刚才夹的那道菜,递到他的嘴边,“等着我喂呢?”   闻溪机械性张开嘴,吃进去后,霍清越在放下筷子的同时,随手挽起一节衣袖,唇角弧度上扬地说:“见笑了。”   “霍总和您爱人的感情还真是好,看得我这位年过百半还是孤家寡人的都羡慕了。”   郭守律一把话接过去,其他人也纷纷附和着说。   “霍总事业爱情双丰收,真是人生赢家。”   “有爱情的滋润,拼起事业来也能更加轻松,霍总今年的业绩绝对能更上一层楼。”   大家纷纷向霍清越敬酒。   闻溪这时已经知道自己刚刚出了多大的糗。   原来,有的菜是只能用叉子夹的,而且必须要用餐桌上的另外一套餐具,先夹到盘子里,再用自己面前的餐具品尝。   他刚刚没想那么多,郭总的眼睛一直盯着他,盛情难却,跟平时吃饭那样作出本能反应,忘了自己身处的是高端场合。   在这里,饭菜不是为了吃饱,让自己大快朵颐的,它的作用只是饭局上的一道点缀,简单享用,作出评价,浅尝辄止即可。   估摸着在场的达官贵人一定在内心惊叹,这世上居然还有人连基本的餐桌礼仪都搞不懂,难道不应该是生下来就会的吗?   为避免不必要的尴尬,再成为视线焦点,惹人非议,闻溪接下来都没怎么动筷。   这菜做得再华丽,也不如校门口的一碗麻辣烫。   霍清越最开始只顾和郭总聊天,没注意闻溪那边,后来发现他没怎么吃,开始往他盘子里夹菜。   看他这架势是要给他堆出一座喜马拉雅山,闻溪连忙制止。   扯着霍清越的胳膊,小声对他说:“我不想吃这儿的菜,待会儿结束你带我出去吃吧。”   男生的语气柔得像片没有重量的云,软软糯糯的,伴以清风拂过心间,那么自然道出了自己的想法。   迟疑两秒,霍清越点头道了声“好”。   闻溪立刻说,“谢谢学长。”   在无人能看见的角落,他轻轻勾了下霍清越的小拇指,撩拨似的晃了晃,面上漾出了十分璀璨的笑。   霍清越突然觉得自己的领口系得有些紧,忘了这是什么场合,反射性松了松领带。   余光捕捉到他这个动作,一抹狡黠从闻溪的眼角飞速闪过。   老婆会撒娇,老公魂会飘。   这话诚不欺我。 第19章   昨晚回到家已经很晚,一番舟车劳顿,闻溪倒头就睡,这一觉直接睡到了上午九点。   醒来时,下意识摸了摸旁边的位置,掌心下一片冰凉,看起来已经起床很久。   前几天在鄂城堆积了不少公务,霍清越一定去公司了吧。   赖了会床,刷了几页热点新闻,闻溪才起来刷牙,镜子里的他精神状态很不错,黑眼圈完全没有。   正琢磨着吃什么,依稀间闻溪似乎听见外面有窸窣的声响传来,“吱吱吱”,那种类似于老鼠的叫声。   他们住的这地儿,出现老鼠再正常不过了……   只是,闻溪胆子特小,尤其最怕这种生活中不常见但总能听说它有多恐怖的生物。   双腿一瞬间僵住,寒意从脚底爬到了后背,他本能拿起搁在一旁手机,给霍清越发求助短信。   [SOS!家里好像进老鼠了!]   信息刚发出,突然有个灰色的不明物体从门口一下窜了进来,吓得闻溪原地表演了一个踢踏舞。   伴随着尖叫,那不明生物在洗手间里乱窜,直到撞到墙角才停下来。   闻溪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门口传来一阵“哈哈哈”的笑声。   他错愕转头,看见自己的老父亲单手扶墙,已经笑得直不起腰了。   “那是我刚刚经过集市买的玩具,瞧把你吓得。”闻永益丝毫不觉得一大早把人吓得灵魂出窍有多过分,还笑话闻溪。   闻溪怔了两秒,气得头顶都要冒烟。   “爸!你都多大年纪了,开这种玩笑有意思吗?你来就来,谁让你自作主张给我准备惊吓的?我真的是无了大语,出门别说你是我爸!”   刺激来得太迅猛,闻溪再好的脾气也忍不住咆哮了。   只是令他再次天崩地裂的是——   霍清越居然在家!!   他拎着一个黑色塑料袋走过来,在听见他最后那一声时,直接被吓退两步。   天要亡我,真是不分晴天雨天。   闻溪只觉得眼前一黑,在亲亲老公面前维持的温柔乖巧的形象不复存在了。   僵硬的气氛维持好一会儿,被霍清越出声打破,“我刚刚出门买东西,听见你说家里有老鼠,顺便买了个捕鼠器回来。”   闻溪哭笑不得,递给他爸一个无奈的眼神。   都是你做的好事。   闻永益挑了挑眉,还大方承认,“那老鼠是假的,我故意买来吓唬闻溪的。”   “爸……”霍清越语噎数秒,才憋出一句:“您真有童心。”   闻永益摆摆手,“闻溪从小就喜欢我这么逗他。”   “谁喜欢……”闻溪倏然拔高音调,想到霍清越在一旁,又硬生生压低声音:“我没说过自己喜欢。”   将闻溪的变化看在眼里,霍清越跟着翘了下嘴角。   他没发表什么意见,去到闻溪的身旁,小声说:“你生气的样子挺可爱的。”   这么说,只是希望闻溪在他面前不要有负担,连气都不敢朝外发。   闻溪自然听出来了,假装不好意思的把头一扭,回房间换衣服了。   -   闻永益这趟过来主要是想看看他们生活的地方什么样,亲眼目睹后他都有些羡慕闻溪了,这简直就是理想的住宅。   霍清越在院子里摆上茶桌,请他坐下来喝,闻永益当然还有另外的目的,犹豫一番才出声:“清越,我家亲戚听说闻溪突然结了婚,都挺好奇对象什么样,你看你什么时候有时间,一块吃个饭。”   “应该的,爸。”霍清越从中听出局促,主动放低姿态说:“再忙,陪亲戚吃饭的空也是有的,今天太仓促,不如定在明晚。”   见他这么好商量,闻永益都不知说什么好了,来之前他还斟酌许久。   “那好,我回去后就通知大家。”笑着品了口茶,闻永益越看越觉得满意。   他儿子的眼光真不错。   正想着,闻溪从房间出来了,上身穿了件涂鸦款的卫衣,下面搭破洞牛仔裤。   视线一转,画风突变。   闻永益当即皱起了眉,不由嫌弃地说:“你这穿的什么?不伦不类!”   “这叫时尚好吗?”闻溪不服气地小声嘟哝,“我都结婚了,你还管我。”   不知是不是听见了他的话,霍清越很配合地说:“我觉得很好看,今年流行这么穿。”   流不流行的,他压根不清楚。   为了给老婆捧场,只能这么说。   人家清越都这么说了,闻永益也不好再发表评论。   又喝下一杯茶后,站起身道:“我还约了朋友钓鱼,就不多待了。”   “我送您吧。”   “不用。”闻永益对霍清越摆摆手,“我开车来的。”   到了门口,他一转头,“清越,有空来家里吃饭。”   听到这话,闻溪心理不平衡了,“怎么就叫他不叫我?”   “你有腿不会自己回?”闻永益心想,去自己家难道还用得着专门请?   这臭小子,结完婚还要划分界限了?   望着他爸远走的背影,闻溪好笑地对霍清越说:“我总感觉他像个老顽童。”   “这样不是很好吗?”霍清越的目光有些深远,“能像你们这样轻松相处的父子并不多。”   听见这话,闻溪才反应过来。   霍清越的父亲在他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看到这样的场景,心里应该不好受吧。   但他内心那么强大,应该也不需要安慰。   沉吟几秒,闻溪选择转移话题,“我等会儿要去书店一趟,你捎我一程?”   “那不叫捎。”霍清越回身进屋,“是送。”   -   在书店待了大半天,临走时闻溪买了两本书,踏出门时,外面有辆车在等他。   一小时前,收到秦斯煜的消息问他在哪,闻溪直接发了位置过去。   秦斯煜说他没什么事儿,可以过来接他,两人关系那么铁,闻溪便没拒绝。   习惯性拉开副驾驶车门,上车后,闻溪把书递过去,“正好送你了。”   秦斯煜立即双手合十,“拜托!你可放过我吧!”   从小他就不爱看书,谁像闻溪似的整天泡在书堆里,也不知道哪来的那么大瘾。   “开个玩笑,瞧你吓的。”闻溪把书抱回怀里,“这书我还没看,你想要我还舍不得给呢。”   “瞧你小气鬼的样。”秦斯煜撇嘴,发动引擎。   闻溪问他突然找他有什么事儿,他的余光扫一眼,“没事就不能找你?”   “我猜你是为了上次的事情。”闻溪不想兜圈子,索性直接戳破,“都跟你说了我没放心上,咱俩什么时候那么客气了。”   秦斯煜沉默了数秒,凝视前方不知想了什么,猛地开口说:“我才发现你还没告诉我,你老公是谁呢。”   “霍清越。”闻溪先讲了名字,见秦斯煜露出震惊的神情,就没再往下说了。   “你不是在开玩笑吧?”秦斯煜握着方向盘的力道加重,嘴上仍是特贫的语气,“我不信,除非你把人约出来跟我吃个饭。”   “他最近很忙,应该没空。”   闻溪这话说完,手机突然亮了。   霍清越竟然刚好发信息给他,问他晚上要不要一块吃个饭。   上次,他都介绍他朋友圈给他认识了,他也该让他认识一下他的朋友。   想到,闻溪打字回复:[我现在跟我发小在一块,他挺想见见你的,不然今晚一起吃?]   [卓瑞恩酒店顶层,晚七点。]   霍清越做事很有效率,同意便不讲一句废话,直接安排好。   闻溪转告了秦斯煜,听到酒店名字,他笑了。   “我信你老公是霍清越了。”   这酒店的顶层每晚只能坐一桌,四面都是观景玻璃窗,能俯瞰整个岚城市的夜景,至少提前十天预订。   -   知道霍清越不喜欢迟到,闻溪和秦斯煜提前半小时抵达。   人还没来,两人坐下后闲聊起来,秦斯煜问闻溪有什么规划,他打量着窗外,说自己没什么斗志,只想画个漫画攒点小钱,每天宅在家。   秦斯煜点点头,“也好,你有霍清越也用不着奋斗了。”   这话听起来怪怪的,但也确实没法反驳。   以他自身的能力,只能让自己衣食无忧,再想过更好的生活,不就得靠霍清越?是个人都会这样想。   他既选择了这样的生活,也不能怪别人戴有色眼镜看待。   没聊多久,霍清越来了。   一身墨色西装的他气场全开,踏入这里便令所有的服务生屏息凝神、严阵以待。   夕阳没入地平线的最后一刻,窗外的天笼罩起渐渐灰暗无光的金,暮色已然席卷大地,为高楼大厦披上晚霞。   闻溪在和秦斯煜聊他小时候的糗事,想到那滑稽的场面就忍不住笑出声,并未察觉身后有人靠近。   直到,霍清越落座在他身边。   闻溪的身体本能坐直,像上课偷玩手机被教导主任抓到似的,脸上的笑顷刻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留意到他的神情变化,霍清越不动声色转了下腕表。   他对秦斯煜微微颔首,“你好,霍清越。”   如果不是借闻溪的这层关系,秦斯煜心想他怎么可能有机会见到这种大人物呢。   点头致意,秦斯煜故作潇洒,“你好,秦斯煜。”   落座后,服务生开始上菜,先从前菜开始,每上一道品尝一口,之后再撤走。   闻溪是觉得这样的吃饭方式有些浪费,但在高档餐厅就要遵守这里的规矩。   他大概知道霍清越为什么带他来吃饭了,也许是看他昨晚出了糗,带他来长长见识,让他慢慢融入他所在的圈层,以免之后再闹笑话。   饭桌上的气氛很沉默,平日里秦斯煜都会活跃,这会儿也不说话了,只低着头默默吃东西。   在霍清越面前,会让人自惭形秽,生怕露怯,即使他坐在那里,什么话都不说,也会产生一种压迫感,让人不敢肆意妄为。   “可以聊聊你们小时候的事。”   霍清越切着鹅肝,忽然出声引领话题。   在他来之前,他们明明聊得很开心。   秦斯煜反射性抬头,看了眼闻溪,大脑最先想到的就是他跳舞的事情。   “我们小时候生活在一个院子里,那会儿我妈送我去学街舞,每天晚上在我上完课回来后都会跟在我后面叫哥哥,嘴巴特别甜,夸我是个好哥哥,求我教教他,明明我比他还小两个月,为了跳舞就是这么执着,可以说他的舞蹈启蒙都是从我这里学的。”   说起这个话题,秦斯煜便滔滔不绝了,“其实,闻溪很有舞蹈天赋的,随便一教就会,可惜没系统学过。”   这话让闻溪感觉不好意思了,小声反驳道:“哪有,我那都是瞎跳。”   “跳得挺好的。”霍清越接了这么一句。   闻溪听得莫名其妙。   这话怎么像他见他跳过似的?   “我没记错的话,你大学还参加街舞比赛拿过奖对不对?”秦斯煜又问。   “就是个校园联赛,不值一提的。”闻溪完全不想回顾他的历史,递给秦斯煜一个拜托的眼神,“别聊我了好吗?煜哥。”   “呲啦——”   安静的空气中忽然响起刀尖划过陶瓷盘的声音。   闻溪不适皱下眉,听见旁边的男人气定神闲地说:“抱歉,手滑了。” 第20章   轻飘飘的一句话,令秦斯煜脑袋里紧绷的弦像是到了极致,“叮”的一声断裂开。   他感觉霍清越手里的那把刀不是想划过盘子,而是他的脖子。   整个人从内而外的泛着惊慌,他迅速低头,充当人间蒸发。   偏偏霍清越还像不明所以地问:“怎么不继续说了?”   秦斯煜勉强微笑,“该聊的都聊完了。”   “那看来你们之间也没多少特别的回忆。”说话间,霍清越将切好的牛排放到闻溪面前。   显然,他有一定的强迫症。   每块牛排的大小都很一致,像是机器切割而成。   闻溪叉了一块,先递到霍清越的嘴边,“你吃。”   这个举动出乎意料,霍清越失神两秒。   手定在那里,闻溪才开始后知后觉地想,他这样做会不会太肉麻?   不过,霍清越还是吃进去了。   昨晚他给他解围,喂他吃东西,这下也算还回去了。   秦斯煜将这一幕收进眼底,下意识拿餐布擦了下嘴角,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又窘迫地放下了。   这顿饭吃得心惊胆战,结束后,秦斯煜提出和霍清越加微信。   他以为看在闻溪的面子上,霍清越一定不会拒绝,但……   “你有事可以通过闻溪来找我。”   听闻,秦斯煜只能尴尬应了声“好”,收回了手机。   霍清越简单告别,径自拉着闻溪离开。   他的侧脸虽瞧不出喜悦,但步伐很快,跟在旁边,闻溪忐忑出声:“你和不熟的人吃饭会很别扭吗?”   今晚的霍清越,说不出哪儿不太对,浑身上下透露出一种“老子不爽”的戾气。   大概是公司那些不懂事的员工又惹他不高兴了。   这块铁板,他暂时还是不要踢了。   所以,霍清越刚想回答就听见闻溪说:“你不想说话可以不用说话的。”   硬生生把他要发出的声音给堵了回去。   二人沉默地走到露天停车场,闻溪忽然想起自己买的书还在秦斯煜的车上,放他那里也是浪费了,问霍清越能不能等下。   霍清越没出声,只微微颔首,先上车等着了。   秦斯煜很快过来,远远的听闻溪说要拿书,先按下车钥匙。   闻溪把书拿出来时,他来到了身后,一回身险些撞到。   秦斯煜像是有话要说,欲言又止半天也没讲出来,最后只拍拍闻溪的肩,“新婚愉快!跟霍总好好过日子。”   “我怎么感觉你有点儿奇怪?”闻溪打量着他,“是不是遇到什么困难了?”   秦斯煜停顿两秒,仰天笑了一声:“哪能啊!你这联想力也太丰富了,不愧是画漫画的。”   车内,低气压弥漫。   手握方向盘的男人左耳挂着一只蓝牙耳机,视线透过挡风玻璃望着不远处的某个车位。   “霍总,您在听吗?”   耳机里传出助理小心翼翼询问的声音。   霍清越回神,修长的食指摁下音乐播放器的按钮,淡淡“嗯”了一声。   不多时,闻溪坐上车,缓和气氛地感叹了声:“今晚好冷啊!明早是不是要下雨了?”   霍清越还没挂电话,最后对助理交代一声,径直倾身到闻溪的面前。   突如其来的举动,使闻溪本能地绷紧身体,他清澈的圆碌碌的眼睛是雪亮的,一眨不眨盯着霍清越,不明白他要做什么。   直至,他拉过旁边的安全带,帮他扣上。   听见那声脆响,闻溪彻底明白了。   霍清越今晚的愤怒值已到达顶峰。   为了少说话,宁愿自己过来帮他系安全带,也不愿出声提醒。   车子缓缓发动引擎,驶离酒店。   这一路都很安静,闻溪听着音乐,望着窗外的风景,头抵在车窗上迷迷糊糊中快睡着了。   什么时候到的乌坊街他也不知,睁开眼睛时只见霍清越在研究平板上的数据分析图,车内的灯光很微弱,映照在他的侧脸,恍然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看你睡得很香,没想叫醒你。”   霍清越发现他在偷瞄,头也没抬地说了句。   闻溪的唇角微微翘起,睡了一觉忘记他不高兴,倾身压到他的肩膀,附在他耳畔问:“是不想,还是不舍得?”   他真的很会撩。   勾人不自知的那种。   深夜,皎洁的月光清透如水,躲在柔和的云层里,为车内的氛围增添些许暧昧。   霍清越喉结滚了滚,稍一侧身,宽大的手掌便准确无误从颈后穿过,掌控住了闻溪。   他的大拇指刚好抵在他凸起的那块骨头上,将他的脸拉近几分,迫使他的视线和他平行。   这个动作很强势,除非霍清越松手,不然闻溪挣脱不开。   XP被狠狠戳中,体内潜藏的劣性因子在兴奋地叫嚣。   面上看不出闻溪的神色有何变化,只有他自己才清楚,那一瞬间的快感有多强烈。   二人对视着,闻溪忽然听见他慢条斯理出声:“你觉得呢?”   喑哑的嗓音像在砂石碾过,在昏暗的环境里多了几分危险。   明明是他在问他,他却避而不答,反问回来。   闻溪低笑了声,垂在腿上的那只手代替语言,指尖慢慢爬上男人的腿。   在他屏息时,才轻声说道:“那当然是不舍得了。”   他的尾音很酥,不经意间上扬,显露出活泼。   闻溪只是把手搭在霍清越的两腿之间,没有更进一步,他主动多没劲,让站在神坛上的男人自己走下来才更刺激更有趣。   只是,霍清越像故意那般,偏不如他所愿,在气氛燃到不可收场的时候,忽然垂了手。   “不早了,该回去睡觉了。”   “…………”   莫名戛然而止的感觉最令人抓狂。   闻溪紧绷的神经骤然松懈,体内瞬间变得空落落的,就像充满气的气球突然被人扎破了。   他居然天真的以为,今晚真要在车里和霍清越发生些什么。   像他这种严谨古板的男人,思想怎么可能那么开放。   懊恼蹙起眉,闻溪下车后,不动声色调整了下裤子,以免被他看出异样。   原来“求而不得”是这种感觉,盯着走在前面的霍清越的背影,闻溪感觉自己特像吃不着唐僧肉的妖精。   不,有一点不一样。   那些妖精想吃肉都坦坦荡荡的,不像他,还得让人家自己送上门来。   他倒要看看,霍清越能撑到几时。   -   翌日晚七点。   受闻永益所托,霍清越在五星级酒店设宴款待了闻溪这边的亲朋好友。   一大家子人到得很齐,除了在外地上大学的,基本上都来了,大人小孩分成了两桌,热热闹闹,见到霍清越,长辈们都掏了红包。   这是本地最豪华最奢侈的一家酒店,进门就是大喷泉,普通人哪能消费得起,霍清越的实力连九十多的老太太都能瞧出来,任谁对他的态度也是恭恭敬敬的,直夸闻溪有眼光,好福气。   没谁不希望自己孩子找个条件好又有能力的对象,哪怕心里觉得高攀,孟娇在人前还是腰杆挺得特直,骄傲不言而喻。   本来想大家在一块吃个饭认识认识就得了,但酒过三巡,也不知是谁先提起的找工作这事儿,说孩子不打算考研了,问大家有没有什么好的建议。   闻溪舅舅一听,顺势开了口,“我家明朗这不马上要实习了,我和他妈也犯愁呢!想想孩子还是在跟前,让他留在本地工作好,千万不能走远了,有事儿需要他回来一趟都难。”   说话时,他眼角余光若有似无朝霍清越的方向瞥,打的什么算盘,明眼人一下就瞧出来了。   闻溪最怕出现这种状况,才头一回和霍清越吃饭就托他帮忙,未免显得他们家里人太势利了。   但既已开了话口,就不可能轻易跳过去。   不得不面对的现实问题摆到台面上来,闻溪在桌下轻轻扯了霍清越的袖口,以眼神向他表达歉意。   霍清越安抚拍下他的手背,示意他别慌,淡定喝了口茶。   那边,聊天声又传来:   “年轻人的事情我们不便插手,他们愿意去哪工作就去哪吧。”   “那可不行,我就这一个儿子,不放眼前等于没生。”   闻溪的舅舅腿脚不利索,和舅妈俩人开了家生鲜超市,生意不大,但也算得上是本地的小康家庭,有个儿子今年大三,刚好学的是计算机,马上要面临实习阶段,像他这样的身体状况,上年纪了自然需要儿子留在身边照顾。   不怪他妈掌控欲那么强,他舅舅也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都随了他姥爷。   只顾自己感受,不考虑孩子想法。   潜意识里觉得孩子生出来就是要为自己尽孝的。   兜兜转转聊了半天,舅舅终于把话题引到霍清越的身上,见他不接话,只得厚着脸皮主动问:“清越,你公司还有没有空的职位?不用多好,让他去打个杂就行。”   话虽这么说,真要让他儿子去打杂了,估计能气得头顶冒烟。   孟娇刚刚去招呼另一桌了,回来时听见她弟这话,不由忐忑。   这才刚开始相处,她都没好意思去麻烦人家清越。   桌上的人都朝霍清越和闻溪的方向看去。   闻溪本来还挺紧张,不过很快想通了,霍清越又不是没有亲戚朋友和同学之类的关系,走到今天一定面临过不少诸如此类的场面,对他来说完全就是小意思。   身旁的男人沉思了数秒,言简意赅开口:“我们公司有实习岗,必须985本科以上的学历,舅舅想让他来试试当然可以,我希望他能凭自身实力留下来。”   霍清越的一番话滴水不漏,给足对方面子的同时也表达了自己的立场。   看似风轻云淡,信息量却爆炸。   他没问对方是什么学历,直接道出自己公司的学历要求,并且强调了还有转正这回事儿。   闻溪听出其言外之意:如果学历不够,您非要让他来也没问题,到时跟不上公司节奏,转不了正,那我不能再给第二次机会了。   啧,这说话艺术。   堪称模板。   舅舅面色不虞,又不能质疑,讪讪然一笑道:“我家明朗普通本科,的确是够不上你这么好的公司,还是让他自己找个工作吧。”   “我的公司也可以为技术型人才行驶特权,学历并非硬性要求。”   霍清越这话一说,舅舅更没得接了,他自己儿子什么水平还能不清楚吗?   经过这个插曲,其他再想找霍清越帮忙的亲戚都不便开口了,毕竟连亲舅舅都没成功,谁还敢来?   包厢里,人陆陆续续都走了,闻永益负责把大家送出酒店,孟娇留下来,专程向霍清越说了声“抱歉”。   “妈,您不用这样。”   霍清越并不希望他们待他这般客气,“我还怕您不高兴。”   知道他指的什么,孟娇笑了笑,“哪能啊!你经营公司不容易,我也不想让你为这层亲戚关系破坏了规章制度。”   他妈竟如此通情达理。   闻溪着实惊讶。   -   回家路上,闻溪还在琢磨该怎么向霍清越请教处理人情世故,毕竟他看起来比较有经验,没想到他先转过头问他有没有吃饱。   霍清越这么问,显然是留意到他在饭桌上没吃多少东西,闻溪不免觉得感动,有人在暗中关心他的感觉真好。   漆黑的眼底闪过一抹笑意,闻溪倾身过去抱住他的双臂,“其实吃饱了,不过看到你又饿了。”   他想:已经暗示得如此明白了,霍清越怎么着也能听出来吧?   然而,结果总能让闻溪又一次大跌眼镜。   “我在开车,这样很危险。”   霍清越刚好在过一个十字路口,下意识掰开他的手指,不由分说拿开了他的手。   闻溪险些要掐人中,就算他的行为不对,也不至于这么冷冰冰吧?   深呼吸一口气,见他仍然专心开车,没任何表示,闻溪掩下失落,转头看向窗外。   “我困了,回家吧。”   还吃什么吃?   气都气饱了。 第21章   翌日。   闻溪在大型社交网站发布了一则匿名求助帖。   ——我怀疑老公是X冷淡!新婚超过十天还没上三垒正常吗?   这个话题俨然踩中热点,没过十分钟已经收到几十条回复。   1L:绝对不正常,这哪怕放在古代孩子也都有了。   2L:楼主还是多回想一下细节,看是不是被骗婚了。   3L:恕我直言,你老公有隐疾。(别问我是怎么知道的,上个就是这么离的。)   ……   11L:你要说结婚五六年还有可能,新婚???是我眼花了吗?   闻溪看到这一条才发现自己忘了加前提条件,于是在下面回复:我们是闪婚,只见过三面就结了。   11L紧跟着回道:那太冲动了,婚前都不试一试的吗?你都没想过对方为什么着急结婚?   闻溪火速敲键盘:是我着急结婚,他觉得我适合,和之前遇到的都不一样,才会同意。   11L:啊这……未知全貌,不予置评。祝你成功吧。   12L:有没有一种可能是你老公很闷骚?楼主不如反思下自己会不会钓,你主动表示过很想要吗?   往后一靠,瘫坐在椅子上,闻溪盯着这条评论陷入沉思。   他和霍清越总共也没有过几次亲密的时刻,唯一一次差点擦.枪走火是在温泉池里,那时他被他摸得实在受不住,担心自己交代太快,然后匆忙离开。   会不会是这次给霍清越造成了误会,让他以为他不太想那么快和他发生亲密关系?   而事实上,他根本不排斥,还很期待。   闻溪最终还是删掉了帖子。   别人又不了解他们的真实情况,怎么给建议?   算了,不如专心画画吧。   重新投入到工作状态中,闻溪清除掉所有的杂念,完全沉浸在他所创造的漫画世界里。   夕阳西沉,夜色渐渐笼罩大地,直到肚子提出抗议,闻溪才发觉时间过得有多快。   最近吃得有点儿过于放肆,闻溪打算今晚做个减脂餐,简单地做一碗蔬菜沙拉配个鸡胸肉吃。   刚把食材准备好,一通电话忽然打了过来。   屏幕上显示沈承耀的名字,闻溪看到后见怪不怪,也只有他会没事找他。   “喂?”   “兄弟,你说你都结婚那么久了,我这边还没点表示呢。”   “要随份子啊?你想给我不会拒绝的。”   “咱俩提钱多俗,我肯定得给你精挑细选一份大礼啊!”沈承耀说完这话,阴沉沉笑了声,“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和你老公还没上三垒。”   冷不丁听见这话,像有人在闻溪的头顶敲了钟。   他和沈承耀虽然在那个网站互加过好友,可他发的是匿名贴,总不能被他看到了吧?   事情发生得过于巧妙,让人很难不多想。   心虚两秒,闻溪虽没什么底气,还是不屑嗤了声。   “你瞧不起谁?”   瞧这模棱两可的话音,沈承耀心想还是不戳破为好。   “你把地址发给我。”   “不说清楚,我不给。”   “没关系,那我直接送到霍总那边。”   “沈承耀,你——别太卑鄙了。”   闻溪只能妥协,把地址从微信上发给他。   沈承耀笑了笑,富有深意道:“等着吧,一小时送达。”   “你给我买了什么?怎么那么快到?”   “结婚礼物还能有啥?无非就那几样,发光的,温暖的,有助于你们恩爱幸福,白头偕老的。”   沈承耀说得让人越发迷惑。   以闻溪对他的了解,这人绝不会送什么正经东西。   趁着东西还没到,闻溪抓紧时间吃了晚饭,去洗了个澡。   仗着霍清越这个点不会回家,闻溪洗完澡直接穿着短裤,光着上身出去了。   谁料,他拉开门后竟然看见霍清越坐在窗台前的椅子上,不知何时回的家。   卧室的灯没开,只有浴室透出光亮,月光倾泻了他一身。   修长的手指持着本黑色的书,看得很入迷的样子。   刹那间,闻溪的脚步顿住,空气也仿若凝固。   这么坦诚地暴露在人前,真有些不适应。   霍清越的视线转过来看向他,在闻溪忐忑不安的心情下,波澜不惊说了句:“小心着凉。”   闻溪刚升起的紧张感顷刻间消失得无影无踪,暂且不说他俩是夫夫,俩男的看到了还怎么了?他不是都摸过了吗?   “我习惯吹干头发再穿上衣,容易滴水。”   故作坦然地走到床头柜前,拿出吹风机插上电,闻溪坐在床边旁若无人吹起了头发。   搞不懂。   霍清越究竟是性.欲太低还是那方面有障碍,他身材又不差,腹肌和人鱼线都有,再怎么样不至于丁点儿反应都没有吧?   这已经是第N个晚上了。   放在快节奏的二十一世纪,谁不在新婚当晚滚床单?他在婚前都暗示得那么明白了,又不是不愿意。   怀疑人生地低头看了看自己,闻溪还是想不通。   谦谦君子固然是好,但面对自己合法的丈夫,不用这么有礼貌吧?他倒希望他能大力一点,野蛮一点扑过来,最好将他的身体牢牢压在身下,不容反抗。   平日里对他冷淡也就罢了,他工作忙,可以理解,但这夫夫义务不能不履行吧?他可不想这具年轻的身体只有自己欣赏,欲.望还得靠自己动手解决。   眸底闪过一抹晦暗,闻溪决定还是要试一试他,看他究竟是行还是不行。   想到,闻溪放下吹风机,故意问:“我的上衣在隔壁房间忘了拿过来,可以先穿你的衬衫吗?”   霍清越胆敢说他去帮他拿来,而不让他穿,那绝对是不举!   双眸直勾勾望着,闻溪看见霍清越缓慢地点了下头。   “好。”他喉咙里溢出喑哑的一声。   闻溪打开衣橱,找出一件白衬衫,当着他的面穿上,随意系上几颗扣子。   没有几个男人能抵抗得住衬衫诱惑。   眼下,衬衫的下摆堪堪遮住闻溪的大腿,隐约露出短裤的边缘,往下看那一双白皙的腿笔直而修长,小腿连一点赘肉都没有,衬得脚踝更有骨感,不堪一握。   霍清越的目光不着痕迹掠过闻溪的胸前,不敢停留。   他的扣子松松垮垮地系着,露出一条很深的沟.壑,雪白得刺目。   如果多看几眼,一定会被他发现。   “学长,我的腿被蚊子叮了个包,你有止痒液吗?”闻溪不露声色继续进攻。   “稍等。”霍清越很快为他拿过来。   这次,不用闻溪要求,他很自觉地屈膝而下,问他哪里痒。   闻溪轻轻抬腿,白皙光滑的皮肤跌入男人眼帘。   他眸光晦暗,按住止痒液在他泛着微红的那一块喷了两下,指腹再慢慢揉开。   “谢谢学长。”闻溪低头俯视着他。   他就要这么叫他,有种难以言说的情趣。   霍清越不经意间看到衬衫下的灯光,那白色的底.裤一览无余。   指尖在发烫,手指弯曲了几下,才勉强起来,以放回原位为由快速转身。   瞧见他的反应,闻溪心中暗自窃喜,没等继续开撩,门铃声忽然响了。   “应该是我朋友送的新婚礼物到了。”闻溪故意没说是谁。   他大概能猜到以沈承耀的德性会送什么,霍清越认识他,除非问,不然没必要让他知道。   “我去拿。”   霍清越说完便立刻出门。   看来还是有一定的占有欲,知道他穿成这样不便见人。   霍清越很快签收完快递,他有轻微洁癖,不想把快递盒拿进房间,问闻溪能不能拆开再拿进去。   “你拆吧。”闻溪此刻正双手撑在床上,脚尖时不时点地,“我也不知道是什么。”   外面,霍清越拆起快递。   当盒子打开的那一瞬间,他的瞳孔呈几倍放大。   震动棒、后.庭玩具、快感液……   这仅仅是映入眼帘的。   霍清越眸色渐深,随手拿起一盒乳.夹。   他对情.爱一事看得并不重,平时只有在解决生理冲动时,才会找一部片去看,一旦发泄完毕,立刻会丧失兴趣。   眼下这些道具,有些他都很陌生,可能是他看的那些内容过于单调,没有多少用道具调.情的。   惊讶的情绪还未消化,闻溪的声音忽然从头顶响起:“你手里拿的是什么啊?”   他好奇伸手,在霍清越还未反应过来之时已经抽了过去,看到后,眸光瞬间呆滞。   注意到闻溪的红晕又从脸颊蔓延到各处,羞得不知该作何反应,霍清越把东西拿过来,用年长他几岁的口吻说:“我们结婚了,用这些东西很正常。”   “我朋友怎么会送这个呀……”闻溪垂眸呓语,语气茶得不输八二年的龙井。   “他可能是在恶作剧。”怕闻溪会很尴尬,霍清越安抚地拍拍他的后背,“没关系的,我们放那儿不用就行了。”   既然不用,为什么不扔掉,而是选择放那儿?   是不想糟践朋友的一番心意,还是说他准备伺机而动?   眼珠子晃了下,再抬起头时,闻溪又恢复了往日单纯的狗狗眼,懊恼又有几分难堪地说:“我不会用,你就不能教教我吗?显得我好笨啊。”   “………”霍清越怕他误会,立刻说:“我也没有这方面的经验,只是比你的心态坦然一些。”   他居然也是第一次?   闻溪不大相信。   哪怕他自己没那方面的心思,身边也少不了有人勾引。   是要多么洁身自好才能保证自己完全不受诱惑?   闻溪当然不会笨到真的去确认,是不是处,一试便知。   霍清越见他低着头不说话,像在思考什么,指腹轻轻摩裟了一下他的脸颊,提醒他回神。   结果,闻溪看向他便小心翼翼问:“我好好奇,你能不能演示一下那是怎么用的啊?”   他指的……   是他刚刚拿在手里那一盒。   对上男生清澈的纯粹的目光,看到他眼里盛满求知若渴,霍清越无声之间捏紧了指关节。   老婆的要求……能拒绝吗? 第22章   那显然是不能的。   面对闻溪持续的撒娇攻势, 霍清越根本说不出拒绝的话。   他的眼睛就那么盯着他,手指捏住他的一节袖口,摇啊晃的, 问他好不好。   简直娇到了骨子里。   胆敢说一句“不行”, 都有罪恶感。   只是, 这些东西完全超过了霍清越的知识盲区。说句不怕丢脸的话,他从来不知还能这么玩, 有这么多的花样。   究竟是谁研究出来的?   气氛沉默了片刻, 霍清越妥协开口:“我先去洗个澡。”   闻溪没想到他真的会答应。   见他进了浴室,他连忙去电脑前坐下, 搜索相关经验——该怎么让老公欲罢不能。   网友很给力,提出的都是具有实践性的战略性反感。   要掌握主动权,吊动对方的敏感点, 又不能被他看出你在主动,中间隔着一层朦胧的纸最撩人,这个度通常很难把握。   闻溪虽然画过很多场景,理论知识相当丰富, 但毕竟没有实操演练过, 上场前还是紧张得手心冒汗。   霍清越气场那么强, 每次和他眼神对视, 心底都会发怵, 要怎么才能把他彻底拿捏啊?   -   半小时后。   卧室关了灯。   洗完澡的霍清越头发半干微潮,靠在床头,自行夹住。   这种带按摩功能的会直通你全身最脆弱敏感的神经。   控制器在闻溪的手里。   它的广告语——在10档震动和5档旋转中, 尽情享受带来的极致触碰。   仅是文字就已经让人心惊肉跳。   闻溪的双膝跪在霍清越的腿间, 1档起步慢慢地加,大概在5档的时候, 他便留意到男人的呼吸逐渐加重了。   尽管他竭力想要控制,还是能听得出急促,好像刚经历过一场长跑比赛。   当来到7档,闻溪的手心都能隐隐约约察觉到酥麻。   昏暗中,霍清越的神色看不清,但能感受到,他的身体在不受控制地抖动,似乎绷紧到极致。   人类最变态的XP其实是搞纯爱。   是凝视着他潮湿的眼眶就会沦陷,是看到他的脖子就忍不住想咬一口。   好比此刻。   听见霍清越若有似无加重的呼吸声,就已经暗潮汹涌,脑袋眩晕。   卧室里的空调温度打得很低,却像被太阳映射,不断烘烤着,颊边都留下汗。   霍清越的耐力超出闻溪对于人类的认知。   他应该已经到了极限。   可仍然未发一语,并没有给予闻溪想要的反馈。   他们就像在进行一场无声的拉锯战,拼的是谁先认输。   “好玩吗?”   突然,男人低沉的声音响起,伴随着这句话攥紧了闻溪的手腕。   闻溪没说话,将档速调到最高。   那一瞬间,他分明听见男人发出了近似于野兽痛苦的哀鸣。   但也仅限于此,他并没有更进一步。   闻溪感觉无聊,毫无预兆地按了关闭,把手里的东西扔到他的胸膛上,“这也没什么意思啊。”   这种工具是要双相感受的,一个人掌控主动权时,另一个人自然该作出下等的求饶姿态,而霍清越自始至终都无动于衷,自然无聊。   “玩够了?”   “嗯,很没劲。”闻溪说完翻身躺到一旁,佯装打个哈欠,“我睡觉了,学长。”   他看不见霍清越脸上的无奈。   谁能想到白天在公司威风凛凛的总裁,晚上回了家还要被老婆玩?   他的兴致来得快,去得也快,说不想玩就不玩了。   摘下身上的东西,霍清越起身走向浴室。   玩完还得他自己解决。   闻溪听见浴室传出哗哗的流水声,心脏一点点往下沉。   该不会被沈承耀一语成谶,他老公真的不行吧?忙着搞事业,不去谈恋爱,只是个掩人耳目的幌子。   闻溪心凉了半截,这么帅这么硬汉的男人,中看不中用,崩溃!   不……应该不会的,真那样的话,霍清越在结婚前应该会告诉他。   他不碰他是贯彻良好品德,对新婚的丈夫表示尊重。   表示啥啊!他又没来大姨妈!   意念挣扎之间,闻溪听见水流声停止,这一刻某个念头突然涌入了他的脑海。   床边塌陷下去,男人沐浴过后的清爽气息袭来,待他上床躺下之后,佯装睡着的闻溪翻个身,滚入了他的怀中。   闻溪什么也没做,只是用柔软的身子贴着他。对正常男人来说,这就足够了,他不可能没有反应。   如果霍清越的身体产生变化,他一定能察觉到。   然而过了很久,闻溪迷迷糊糊中都要睡着了,霍清越仍无半点异常。   算了,睡觉吧。   实在是太困了,闻溪心比较大,再要紧的事情也比不上睡眠,在霍清越的怀中调整一下姿势,沉沉睡了过去。   他并不知睡着后的自己有多不老实,可能是做了春.梦,手掌滑入霍清越的睡衣,像开拓领地般上下探索。   腹中再次涌上躁动的火焰,霍清越放下即将看完的那本书,低头看了看闻溪,见他睡得那么香,实在不想把他吵醒。   但忍了一会儿,终究没忍住。   霍清越低下头,想要吻上闻溪的唇,他却像有感应那般,头直接扭开,翻身去一旁睡了。   两人之间隔开半米宽的距离,霍清越总算能平静,关上灯准备睡觉。   然而刚平躺下,闻溪又滚来了,这次更过分,腿直接搭在了霍清越的大腿上,膝盖蹭来蹭去,脸还埋在他的脖子里呓语着什么。   霍清越钳制住他的腿,炙热的唇瓣落在了他的锁骨,暧昧的火焰一触即发。   只是……   亲了没几秒,闻溪的手已经开始抗拒地推搡,不爽被人打扰了睡眠。   霍清越的手掌撑在身侧,勉强抬起头,见他的确困得不行,刚起的欲.念又被生生压了下去。   于是拿开男生作乱的那只手,再次进了浴室。   长夜漫漫,第二天早上,霍清越六点多就起了床,赶赴公司开会。   精神前所未有的倦怠。   不光是睡眠不足,被闻溪折腾得只睡了三小时,还有不为人道的事情。   向来清心寡欲,三个月也不见得来一次,昨晚破天荒进行了两次。   霍清越从来都精力充沛,精气神特别得好,所以他的面色稍显疲惫就会被人看出来。   霍子尧一见到他就问:“哥,你昨晚没睡好啊?”   “嗯。”霍清越只应这一声,就听他偷笑,“果然是已婚男人的夜生活更丰富。”   话音未落,一记冷刀飞过来,“要不今晚留你陪我一起加班?”   霍子尧吓得连忙摆手,“那不行,我同学过生日,说好了去给他热场子的。”   霍清越不想跟他说话,摆手示意他出去。   办公室里阳光普照,让人心生困倦,在霍子尧出去后,霍清越直接降下窗帘,交代助理不要让任何人来打扰他。   今日的工作效率俨然要下降一半。   霍清越打个哈欠,有种幸福的无奈感。   原来结婚这件事真的能影响到工作。   -   开完会,到了午饭时间。   霍清越本想小憩片刻,助理拨来内线电话,说又一轮测试面临崩溃,技术部正在抢修解决。   听筒放在办公桌上,霍清越阔步走出办公室,来到技术部。   “这么低级的错误都能犯,你不如把这小数点当午餐给咽下去吧!”   霍子尧正在批评手下,霍清越一进来,气焰全灭,瞬间偃旗息鼓。   “哥,这边我能处理。”他心虚地蹭蹭鼻子,小心瞄着霍清越的脸色,“您去休息会儿?”   霍清越薄唇紧抿,一字不发,挨个巡视,整个技术部顿时警铃大作,所有员工都一眨不眨盯着电脑,大气也不敢出。   他哥沉默的样子实在太可怕了,还不如劈头盖脸骂一通,也好过这样让人惴惴不安。   -   霍清越发来信息,说要加班到很晚,闻溪给他留了菜,吃完饭就猫到房间画画了。   不知是不是遇到霍清越改变了磁场效应,眼下连载的这本漫画灵感层出不穷,如有神助。他再也不用在电脑前急得抓耳挠腮,还无从下笔。   ——您有一封新邮件等待查阅。   电脑右下方忽然弹出提醒。   鼠标点进去,闻溪看到了面试通知,支教的审核很严格,特别是对于他这种海外留学归来的,必须要在线下进行一轮面对面聊天。   时间定于三日后的上午十点,确认前往的话回复同意即可。   而一旦面试成功,他就要只身前往陌生的大山深处,和霍清越分离至少一年的光景。   闻溪有片刻的恍惚。   他突然发现自己色.欲熏心,都到这节骨眼了,还在惦记没和霍清越滚床单这事儿。   见不到人不要紧,可不能离开那么久还没吃到肉,空着肚子走。   回复完邮件,闻溪继续画画,深夜的电脑屏幕泛着幽光,电脑屏幕上两个男人正在进行最原始的搏斗。   汗水从他们的发梢到了鬓角,再流到坚毅的下巴,最后没入隆起的胸肌……   作为掌控画笔的人,闻溪很难做到不心潮澎湃,他的血液随着故事的进展开始升温,逐渐沸腾,气氛愈燃愈烈,耳机里的歌声也快要震破鼓膜,以至于没听见敲门声,也不知在那一声之后,门把开始缓缓转动……   “你还没休息?”   身后不远处,隐隐约约响起熟悉的男声。   闻溪反射性摘下耳机,想回头确认是不是出现幻听,却看到霍清越站在门口的位置。   他“蹭的”一下站起来,将电脑屏幕牢牢挡住,面上堆起笑,“你怎么回来那么早呢?”   “已经十一点了。”   “是吗?”闻溪完全没察觉到时间的流逝,无措的两只手抓着桌边,干笑着说:“我在厨房给你留了饭,要不你去吃点?”   霍清越自然看出来他在心虚。   不是在画画吗?有什么好慌的?   除非……   他不想戳破,配合点下头,“我刚好没吃饭。”   霍清越一走,闻溪火速保存,处理好这边,去了厨房。   他正在把盘子往微波炉里放,闻溪炒了个莴笋,炖了道红烧肉,菜色看上去挺普通,不过味道还不错,要不然他也不好意思给霍清越留。   等着倒计时结束的功夫,闻溪注意到霍清越打了个哈欠,平时他很少会这样。   “你昨晚没睡好吗?”   突然听见老婆关心询问,霍清越微怔两秒,“勉强可以。”   他没告诉闻溪是因为他不停撩火才让他没休息好,这种事情没必要讲,说出来只会让人内疚。   闻溪把热好的菜端到桌子上,盛了碗米饭。   “我晚上习惯吃清淡点,你尝尝盐够不够。”   “我一直吃得很淡。”霍清越拿起筷子,先夹了素菜。   说实在话,味道中规中矩,就是家常菜,但他还是夸了句:“很好吃。”   闻溪坐到对面,“我今天出门又碰到杨爷爷了,他还邀请我们到他家吃饭呢。”   说起这个不过是想引入下个话题,在霍清越说完“有空就去”之后,闻溪告诉了他面试的事情。   一旦申请成功,便意味着分离的时刻就快到来了。   说起来,他们认识也才短短一个月,闻溪没奢望能从霍清越的脸上看到不舍,而他表现得也丝毫没出乎意料。   “希望你能成功。”霍清越送出真诚的祝福。   闻溪敛下眸,淡淡笑了下。   谁希望你说这个了啊。   结婚后,他只有在霍清越吻他的那一次感觉他离自己很近,其他时刻都琢磨不透他在想什么。   吃过饭,霍清越去洗澡,闻溪把碗刷了。   他下午睡了一觉,这会儿并不困,回到主卧,看见霍清越在擦头发,主动问他要不要他帮忙吹。   “不……”霍清越下意识想拒绝,并非排斥,只是不习惯被人这般无微不至地照顾。   但一触到闻溪的眼神,又把话咽回去,无声点了头。   坐在床边,闻溪盘腿在他身后。   听着吹风机呼呼的声音,突然感受到了婚姻的意义,在孤独的深夜里能有人陪伴,真挺好的。   不做什么也很好。   霍清越今天明显特别累,躺下后不久就睡着了,闻溪猫进被子里,小心靠近他,把脸贴在他胸膛,唇角满足翘起来。   然而,这样温馨的气氛十秒钟都没维持,霍清越浅声的呢喃便传进了耳朵里,“今晚不能玩了,明天要开国际会议……”   他明显处于半梦半醒之间,闻溪错愕抬起头,不明白他指的玩是什么。   -   翌日下午,闻溪去了沈承耀的店里,准备好好的“谢谢”他。   沈承耀一看到人,怨气冲天,没有半点被滋润过的样子,不由咂舌。   “我那么帮你都没效果啊?”   “作为朋友,你是不是管得太宽了点?”闻溪眯眸望着他,“怎么想到送那些东西?你平时没少用吧?”   沈承耀咳嗽了声,“实不相瞒,我也是偶然在外面听见一阵风言风语,担心人家说的是真的,才想让你试试。”   “什么?”   “我之前不是告诉过你,我有个朋友追过你老公吗?他不知从哪听说了霍清越结婚的事情,逢人就说他性/功能障碍,谁跟了他要倒大霉。”   “谁那么缺德,这种话都往外说,他又没试过,谁信谁蠢。”   “他说他勾引过霍清越,但他没半点儿反应……”   “那是学长有定力!”闻溪的话尽管也有些没底气,但他坚决不信霍清越有问题,“要是谁都能把他勾走,我还看不上他呢。”   沈承耀挑下眉,见闻溪这么维护霍清越,“你爱上他了?”   “那倒没有。”闻溪回答得很快,“我这叫护短。”   这话说完,他反过去问沈承耀,“你那嘴碎的朋友到底谁啊?我见过没有?”   “应该没见过吧,上流圈子里的,和我们没什么交集。”沈承耀看热闹不嫌事大,“不过你要想会会他,我倒可以介绍你俩认识,他现在对你好奇得不行。”   “你都这么说了,我凭什么上赶着见他?”   “不错,有魄力!”沈承耀上下打量着闻溪,感觉他有哪里不一样了。   好像变得更有气场了。   这难道就是近朱者赤?   -   晚上,闻溪跟沈承耀去了他们以前常去的一家酒吧。   听说这地方换老板了,消费比以前高了不少,档次自然也上来了。   卡座要单独收费,闻溪还是选择去吧台,能省则省。   看他这么抠,沈承耀摇摇头,“霍清越赚的照你这样,八辈子都花不完。”   “他赚钱也不容易,我干嘛要挥霍?坐哪喝酒不都一样?”闻溪抿了口酒,环视四周,“我怎么感觉这酒吧帅哥的数量减少了。”   “是你审美提高了吧。”沈承耀说完这话,想起来问:“你最晚玩到几点?老公不管?”   “他今晚加班……”闻溪脱口而出答完,瞪了一眼旁边,“别说得好像我多没地位,夜不归宿他也管不着。”   放下酒杯,闻溪把外套一脱就去舞池跳舞了,上次和莫璃这位长辈一起太拘谨,完全放不开。   闻溪一进舞池,好多男人的目光全被吸引住了,他穿得虽然简单,白T配黑色长裤,但浑然天成散发出了一种独特的气质,清瘦的身材凸显出纯粹少年感,眼神却很锋利,掠过之处让人退避三舍。   没有人敢过去搭讪,这种清冷挂的,一看就容易碰鼻子灰。   舞池里音乐躁动,在这种地方可以尽情释放压力,有一大半都是艺术生。   闻溪很快出了一身汗,从里到外都舒畅了。   越过人群朝外走,忽然有只胳膊横在了面前。   “你就是闻溪吧?”问话的这人,刚刚在暗处观察很久了。   不怀好意的声音传来,闻溪看到一张陌生的脸。   对方长得挺幼态,脸圆乎乎的,偏偏有种盛气凌人的气场。   “我好像不认识你。”闻溪直截了当开口。   “没关系,我对你了解得很。”眼睛眯成缝一笑,这个男生开口道:“我叫萧路。”   “什么?驴?”闻溪真不是故意的,一下空了耳。   他还心想怎么有人起这么个名字,就看见对方气得面红耳赤,“是路!马路的路!!”   “好好好。”闻溪无奈点头,“名字我也没听说过,你找我到底什么事?”   “………”没成想对方比他还拽,萧路语噎数秒,冷冷开口:“我是霍清越曾经的追求者。”   啊!难不成这就是沈承耀口中所说的那个人?怎么这么巧在这儿碰到了?   闻溪终于正视对方,轻笑了声道:“没听说谁追求失败还要讲得那么大声的,难道你认为这是值得炫耀的事情?”   “你!你他妈……”萧路是个暴脾气,上前两步揪住闻溪的衣领,把他拉过去,“是不是找死啊?”   “我是挺想死的,你有能耐让我死这儿吧。”闻溪摆烂摆得像一滩泥。   萧路:???   这终究是什么品种的人类?以前没接触过。   手上的力道松动几分,萧路的视线晃了几下,别扭咳嗽了声:“其实我找你没别的事儿……”   “就是想知道我怎么搞定霍清越,而你为什么做不到。”闻溪轻轻松松猜中了。   萧路面红耳赤一阵,有不甘的愠怒涌上心头,很想要揍他一顿。   但他还没这么做,一股强劲的力道突然从后面把他拉开了。   错愕回头,萧路看见他男朋友,眨了眨眼,“你拉我干嘛?”   而闻溪看着萧路的旁边的男人,也流露出震惊的神情,“秦斯煜??”   “闻溪,我……”秦斯煜抱歉垂下头,低声介绍,“我是萧路的男朋友。”   好家伙,这关系真是够错综复杂的。   难怪那晚他看着他欲言又止,好像是要有什么话对他说,敢情就是这事儿。   “秦斯煜,你是不是把我从小到大的事情都告诉他了?”闻溪挽起了袖子,怒火顷刻燃烧。   他一看到秦斯煜那怂样就知道他肯定是心虚了。   萧路挡在秦斯煜的面前,“说了又怎么了?他连你五岁尿裤子的事儿都告诉我了。”   “我五岁什么时候尿过裤子?”闻溪狠狠剜了一眼秦斯煜,“算了,友尽吧。”   他不想再掰扯那么多,虽然秦斯煜知道的都是些无关痛痒的小事情,可他这样的做法也很让他不耻。   看起来他明明是早就知道他老公是谁,还偏要在他面前演戏,装作不知情,让霍清越请他吃了顿饭。   闻溪带着满肚子的气回到吧台,仰头灌了自己大半杯酒,“咚的”一声又放回去。   “我发小秦斯煜。”他擦了下唇角的酒渍,愤愤出声:“跟你那朋友萧驴在一起了。”   酒保隔着很远都能感受到闻溪眼神的杀伤力,还以为是自己做错了什么,默默给闻溪送过去一杯酒。   沈承耀已经听明白全过程,他先伸出两根手指头保证,“反正我是绝对不会背叛你的,萧路出现在这儿是巧合,不是我告诉他的。”   “你知道我重感情的。”闻溪深深看了他一眼,“千万别骗我。”   沈承耀扯唇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   “咱俩之间会出现骗这个字吗?”   闻溪没接话,人越长大就越难交出信任,因为不想受伤害,所以知心朋友也不容易交到了。   还能有零星好友陪在身边,就很知足了。   -   公司里。   霍子尧在陪着技术部的人加班,忽然在微信群里刷到一个视频。   [看看,这就是霍清越的老婆,挺轻浮吧?真不明白他怎么能看上这种男的,眼光挺一般呢。]   视频是萧路发出来的,言语之间夹杂着满满的不屑,好像还有那么一丝嫉妒。   谁让站在霍清越旁边的人不是他呢?   下面的回复跟了几条,都怕得罪霍清越,没敢说重话。   [这确定是吗?霍总那么严谨的形象,会喜欢这款?]   [就是,看起来挺活泼外向的,还敢在酒吧抛头露面。]   [年轻人去酒吧蹦个迪不很正常?不至于上纲上线吧。]   [你拍张正脸给我们看看,估计长得不错。]   这种向亲哥邀功的机会,霍子尧自然不能错过,立即去了霍清越的办公室。   “哥,你看嫂子被人偷拍了。”   霍子尧把手机放到霍清越的面前,点开视频。   霍清越凝眸,垂下眼帘。   闻溪的舞蹈很干脆很清爽,没有任何诱惑性的指引,但霍清越一眼就注意到周围人看他的眼神。   返回聊天页面,看到那些人的议论,他按下语音键,沉声开口:“我老婆跳得很好,有意见可以来华粤和我霍清越当面聊。”   发送之后,霍清越起身,问霍子尧那是哪家酒吧。   霍子尧挠着头,“不是哥……工作还没完成呢?”   看到屏幕上那跳跃的代码,他真惊了。   在他哥眼里,还能有什么比工作更重要?   “别让我重复第二遍。”   “青馥。”霍子尧吓得连忙开口。   -   喝了几杯酒,闻溪头晕晕的,被沈承耀扶着走出酒吧。   “你说你这酒量,不能喝就别喝了。”沈承耀嫌弃皱眉,见闻溪不往停车场的方向走,“你要去哪啊?”   “我想坐会儿,吹吹风。”   闻溪看到路边有长椅,从沈承耀的手中挣脱出来,坐到那去。   两人并排坐着,沈承耀见闻溪很认真地盯着夜空数天上的星星,不由失笑。   他身上还是具有文艺青年的特质啊!   记得当初第一次见他,就是一皮肤白白净净的小男生穿着蓝色格子衬衫,书包上挂着动漫的卡牌,白色运动鞋找不到一点儿灰尘,看起来萌萌的,不谙世事的模样。沈承耀没想到他除了学习成绩名列前茅,唱歌也那么好听,还会跳街舞,就连画画都是拿国际大奖的水平,完美得无可挑剔,没有瑕疵。   这样的人居然能和他成为朋友。   沈承耀活得可糙了,跟艺术沾边的事儿是一点儿不干,别看天天守着个古董店,也沉淀不了。   “承耀,你说人是不是很奇怪?”闻溪突然喃喃自语地问。   转头看向他,沈承耀不解地问:“你指什么?”   “很多方面……比如有的人对你明明很温暖,你却希望他能坏一点。”   沈承耀听不懂闻溪的话,这人大概是喝醉了。   “走,我送你回去吧。”   “我不走。”闻溪弯下腰,两手抱住膝盖,“我想让霍清越来接我。”   “那你就给他打电话。”   “他今晚要加班。”   “说不定现在工作结束了,你怎么喝醉了还这么怂?”   闻溪犹豫地拿出手机,很有仪式感地从通讯录里翻出了霍清越的号码。   在等待接听的过程中,他听见自己格外剧烈的心跳。   终于,电话那头传来磁性的嗓音,“喂?”   “学长,你工作完了吗?”   在一旁的沈承耀受不了地摸了摸自己的胳膊,闻溪还真是个双面人呢!这声音温柔得就跟小百灵鸟似的。   他还是去那边的垃圾桶抽根烟吧。   霍清越半晌没说话,再次响起时,闻溪居然听见来自现实和手机的双重音质,“抬头。”   那一瞬间,用天崩地裂形容也不为过。   闻溪好像听见了自己心脏某处塌陷的声音。   他怔怔抬头,眼角还沁着泪渍,望见那个期盼的想要见到的人。   黑色西装外套随意搭在他的臂弯,男人剑眉星目,气场尊贵得不容侵犯。   在闻溪一眼万年的视线里,他迈着稳健的步伐来到面前,将西装披在了他的肩上。   裹挟着清冽香气的外套还保留着人体的温度。   闻溪豁然站起,在霍清越毫无预兆的情况下,闭眼吻上了他的唇。   周围,街景繁华,高楼大厦灯火璀璨。   路人往来穿梭,不经意间看见这一幕,禁不住发出惊呼:两位帅哥好是瞩目亮眼。   在公共场合接吻,对霍清越来说是个莫大的挑战。   眉头紧蹙,在闻溪完全投入到这个吻里时,他推开了他。   闻溪腾空的心骤然失重,被打断的心情极度不爽,冲动之下他再次拉下霍清越,更加用力地去吻他。   沈承耀的烟抽了一半,冷不丁转头看见这一幕,指间险些被烟头烫到。   卧槽!好生猛!!   这还是闻溪吗?!   喝多了就是不一样。   霍清越这次没有拒绝,但也没回应。   闻溪感觉自己像在亲吻一块木头,渐渐觉得无趣,分开后朝后退了两步。   “我应该时刻牢记的,我们就是形式婚姻,你不可能会喜欢我……”   口中呢喃,闻溪慢吞吞转身,一个人向前走。   路灯的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无端有几分落寞产生。   沈承耀看着闻溪在自己面前经过,见霍清越没有反应,也不知自己该不该上去追。   人家老公都不着急,他这个朋友多管闲事干嘛?   霍清越没听清闻溪念叨了什么,好像在说什么“形式婚姻”,无声注视着他走远,在人要过马路的时候,才迈步向前。   闻溪被他拉住,反手扯进了怀里。   “我们回家。”霍清越安抚地摸了摸他的后脑勺。   怀里的男生倒也很乖,轻声应了句“好”,任由他带着自己离开。   沈承耀看他们上了车,抖了抖烟灰,把烟头捻灭。   他还是不看好这段婚姻。   暂且不论家世,单是性格,两人就不是一个世界的,霍清越根本不懂闻溪想要什么,闻溪同样也不理解霍清越。   这样硬凑在一起,新鲜感过后,只会两败俱伤吧。   -   上车后,闻溪老实把脑袋靠在车椅上,阖上眼假装睡觉,像个安静的瓷娃娃似的,看起来敏感又易碎。   霍清越没有立刻开车,想起公司还有没解决完的事情,打电话交代霍子尧。   “你接到嫂子了?”霍子尧很关心地问。   “这不是你该操心的。”霍清越只跟他谈公事,讲完立刻挂了电话。   手机放回储物盒,霍清越正要发动引擎,旁边传来一声质疑,“你怎么那么凶?”   闻溪懒洋洋地问,睨着霍清越,手搭在前额。   月光被车窗膜过滤一层渗进来,显得他皮肤更白,搭在方向盘的那只手背上的血管纹路清晰可见。   霍清越没觉得他凶,平常在公司他都是这样讲话的。   不过闻溪一出声,倒让他想起来被忽略的点。   手伸过去,拿开闻溪挡在眼上的胳膊,“刚刚是不是让你没面子了?”   问完,他低声解释:“我只是不习惯在人前那么高调。”   闻溪没有理他,蜷缩了下身子,把脸埋得更严实了。   霍清越凑过去吻他,附在耳畔小声询问:“你想亲,在车里行不行?”   “我现在不要亲了。”闻溪还是不肯抬头,气鼓鼓道:“已经不想亲了。”   听他这样说,霍清越不免感到棘手。   人在生气的时候爱说反话,他一定也一样吧?   “如果是我让你没面子了,我向你道歉。”   霍清越的姿态放得很低,闻溪迟疑片刻,慢慢抬起了头,望向他的眼睛里带着一丝委屈。   好吧,他的确搞不懂。   明明是合法夫夫,在公共场合亲吻还怎么了?   但每个人的性格都不相同,霍清越不喜欢,以后就不要那么做了。   酒精的后劲儿越来越强,闻溪的思路也不如平日清晰,睫毛轻轻煽动几下,“回家吧。”   看他困倦的模样,霍清越感觉自己的心有了融化的迹象,他爱怜伸出手,指腹揉了揉那柔软的脸颊,“好,我们回家。”   -   闻溪喝醉酒容易断片儿,他忘了昨晚是怎么到的家,又做了什么事,只知道自己一醒来就在主卧的床上。   鹦鹉在外面叽叽喳喳,该它叫的时候不叫,偏要扰人清梦。   宿醉后的脑袋昏昏沉沉的,闻溪从床上坐起来,发了会儿呆,准备去洗漱,门突然开了。   霍清越走进来,扯下领带,放回收纳柜里,淡声问他:“刚醒吗?”   “嗯。”闻溪看他像出过门的架势,心想自己究竟是睡了多久啊!   “我去公司开了个会,下午没事了。”霍清越抵在书桌前,“你想去哪玩?”   也就是睡了一觉,怎么醒来后感觉世界都变了?   霍清越那么日理万机,周末都没空休息,工作日还能想到带他出去玩?   直觉告诉闻溪,一定是他们昨晚发生了什么,但直接去问霍清越未免太尴尬了,他也不一定会告诉他。   “我明天要去面试,不如你陪我去逛个街,挑身合适的衣服?”   霍清越想了想,颔首道:“逛完街还能再看个电影。”   “………”看电影对他来说不是浪费时间的事情吗?   一直到出门,闻溪都被玄幻的感觉所包围,他恨极自己这爱断片儿的破脑袋,关键时刻掉链子。   来到商场,两人去到二楼的男装区。   闻溪想选一身比较显成熟的衣服,平时的他只喜欢卫衣牛仔裤,太随意了。   “学长,你有经验,可以帮我推荐一下吗?”闻溪回过头询问,却见霍清越正低头看手机。   他明显是在回复消息,公司一定很忙,还要专程陪他来逛街。   闻溪停下脚步,静静看着他,霍清越发觉不对,也跟着停住。   “怎么了?”他不解望向闻溪。   “是不是我昨晚跟你说什么了?”闻溪藏不住话,直截了当问。   霍清越收起手机,“你说我们马上要面临异地,想多些时间相处和了解,所以我今天就想陪你一起去转转,其他没什么了。”   他不加最后一句还好,越这样说越显得欲盖弥彰。   闻溪了解自己,喝醉了以后什么都敢往外说,上次和爸妈吵架不也是把多年的委屈一股脑全吐出来了吗?   “你要骗我,以后我再也不相信你了。”   突然把话说得这么重,霍清越瞬间眉头紧蹙。   本来怕他难堪,他真不想说的,但闻溪既然那么想知道,只能告诉他了。   “你昨晚问我……”霍清越有些难以启齿,在闻溪专注的凝视下,一字一顿低声开口:“问我是不是不行。”   闻溪:“………”   原地石化。   能不能莫名其妙冒出来个地缝给他钻一下?   以后他再喝酒就是狗,呜呜呜。   “如果不是你问我,我都不知自己给你造成了那么大的误解。”霍清越轻轻拍了下闻溪的后背,示意他靠近,随后低语:“既然你不记得,那我再向你重申一次。”   他逼近闻溪的耳朵。   闻溪尴尬得快要站不住脚,马上就能哭出来。   他知道霍清越所说的一定只是冰山一角,他肯定还说了别的虎狼之词。   不活了!!   “你老公很行的。”魅惑的男嗓幽幽传进耳朵,霍清越的唇角难得噙起戏谑的笑,“不信今晚可以试试。”   不是暧昧的床笫之私吗?怎么有种下战书的感觉?   闻溪的耳朵烫得厉害,用力揉了揉,很有立场地拒绝:“今晚不行,明天我要面试。”   “没关系,不差这一晚。”霍清越说得十分坦然。   闻溪从他的语气里体会到一种胸有成竹,胜券在握的感觉。   不是没试过吗?他怎么知道自己行不行?   愣了两秒,闻溪很快反应过来,他飞速的拒绝已经在无形之间流露出对霍清越的忌惮!   -   挑选完衣服已经快天黑了,闻溪怕明天状态不好,想早点回去休息,便没有去看电影。   两人找了家粤菜馆吃了饭,到负一层去逛超市。   这还是婚后两人第一次做这种平凡普通,但寻常夫夫都会一块去做的事儿。   霍清越负责推购物车,他就在一旁挑挑拣拣,不一会儿就选购了满满一大车的零食。   闻溪后知后觉,担心询问身边的人,“你会不会觉得我太能吃了?”   “不会。”霍清越轻启薄唇,“我只羡慕你有那么好的胃口。”   听他这样说,闻溪很难不感动。   对比他妈,每次看他吃零食都会说那是垃圾食品,除了满足口腹之欲没什么用,之后给他转发一大堆炸鸡可乐容易致癌的新闻,让他多吃水果蔬菜,少吃膨化食品。   闻溪很不理解,他吃薯片巧克力不就是为了快乐吗?整天考虑自己能活多久,当下恐怕就要抑郁。   正想着,闻溪突然看见霍清越伸了手,拿了一盒方形的东西放进购物车的角落。   定睛一瞧,下意识出声道:“我朋友送的新婚礼物里不是有吗?”   霍清越:“尺寸太小。”   能用如此气定神闲的语气讲出这种话的人,也只有他了。   闻溪心中的小人默默对其跪拜了。   只是下一秒钟,他的某一处像受了惊似的骤然收缩。   眼下最应该担心自己吧?他真不需要那么夸张的size啊!!   -   翌日。   霍清越将闻溪送到面试地点,下车前,闻溪将自己事先整理的文稿又默背一遍,以确保到时能对答如流。   见他这么认真,霍清越安慰了句,“你线上申请能通过已经成功了大半,线下基本走个流程。”   “但愿如此吧。”   闻溪深呼吸,推开车门,匆忙回过头说:“如果我能成功就去你公司,第一时间给你汇报好消息。”   “失败了呢?”   “当然是回家躲进来哭啊。”半开玩笑说完,闻溪潇洒挥一挥手,“好了,我进去了,你快点去公司吧。”   霍清越没听他的,亲眼看着他进那栋大楼才驱车离开。   闻溪进去之后才发现今天来了特别多的面试者,他到得晚,排在比较后面的位置。   现场的这些人打扮得都很朴素很规整,看上去非常斯文,一看就和老师的气质相吻合。   旁边有个男的凑过来问闻溪是不是网红,看他这长相很像是来体验过程拍视频的。   打开前置摄像头,闻溪端详自己一番,他长得还真不算踏实。   这还没开始,信心已经被打击了一半。   不过闻溪进去后,却是自信满满,他有充沛的文化底蕴,谈吐流利,表达清晰,无论提问什么,都能答得很到位,很具体,这点非常加分。   考核的过程不超过十分钟,结束后也不会当场通知结果,只让闻溪回去等信。   走出大楼时,闻溪浑身轻松。   无论结果怎么样,想尝试的事情去做了就不会后悔。   虽然不知道有没有成功,闻溪还是打车去了华粤。   这是他第二次来了,相比较于上次的心情,坦然许多。   在楼下的咖啡厅打包了两份简餐,闻溪进到大楼,径直走向前台。   接待人员询问他有没有预约,闻溪害羞又有点儿小骄傲地回答:“我是你们霍总的爱人。”   这话一出,接待人员赶紧给总经办打了电话。   下来接闻溪上楼的人是霍清越的助理,态度毕恭毕敬的,递给闻溪一张名片,说下次来先给他打电话,他得在大门口侯着。   听他说话很幽默,闻溪多问了句:“你们霍总每天在公司都忙什么?”   “开会、审核资料、敲代码、批评……教导员工。”助理话赶话差点要说出来,及时来了个大转弯。   电梯这时来到顶层,助理把闻溪带到办公室门外就离开了。   闻溪敲了敲门,里边的人说进他才进。   不出意外的场景,霍清越仍端坐在他的电脑前,神色严肃而认真。   但一抬头看见闻溪,表情缓和许多。   “面试成功了?”   “还没出结果呢。”闻溪把打包的午餐放到茶几上,反问:“你现在忙吗?”   “不忙。”   霍清越迟疑了两秒才说。   将正在进行的程序先暂停,起身去到沙发前,坐到了闻溪旁边。   他一如既往得穿了深色衬衫,抬手整理衣襟时,隐约可见他腕上的钻石袖扣,和这办公室里的黑白灰元素一样,衬得他整个人都冷冰冰。   “公司楼下随便打包的。”闻溪拆了餐具,发觉他离自己很近。   霍清越的压迫性实在太强,气场令人难以平静。   偌大的办公室空荡荡的,闻溪从逐渐加快的心跳声中莫名感觉到一丝暧昧。   他为什么要坐得这么近呢?   “吃饭吧。”闻溪慌乱垂下眼帘。   霍清越扯开领带的结,随手解了颗扣子,莫名开口:“那晚你说看到我就饿了,我现在也有一样的感觉。”   “原来你听出来了。”闻溪恼怒瞪他,“那你还凶我?”   霍清越薄唇紧抿,没有回答。   谁让他没发现他醋了两天?就让他一直泡在醋坛子里,不管不问。   叫别人哥哥叫得真甜,视他为透明。   单手扯下领带,缠绕在掌心,霍清越看了眼落地窗外的万米高空,嗓音喑哑低沉,“闻溪,想不想试试在这里?”   车一下飚上高速,闻溪完全来不及反应。   看他把玩着领带,性感得要命,他喉结滚了滚,谨慎提醒,“现在是白天。”   “那又怎么了?”唇角噙着淡淡的笑,霍清越倏然逼近闻溪,领带在毫无预兆中捆住了他的双手手腕。   耳廓被潮湿的温热席卷,他蛊惑低喃:“你会很喜欢的。”   男人的眼底浮动着晦暗不明的欲色,与之前见到的判若两人。   闻溪想不通他怎么突然像变了个人。   正义凛然的脸上带了一丝邪气。   眼神还是那般清冷,尽管有宛如熔浆般的火热翻涌,也盖不住本来的底色。   一定、一定和那晚他喝醉了有关系!究竟对霍清越说了什么,让他变成这样?   在闻溪微怔之际,被男人强有力的手臂腾空抱起。   霍清越看似不耐烦扫下桌上的文件,将闻溪放在他的办公桌上,结实的腰身缓缓俯下。   “试试?”   “确定……”闻溪环顾四周,吞咽下口水,“确定要在这儿?”   “你怕了?”霍清越凝视着他,眼中带着试探。   二人视线对峙,数秒之后,闻溪唇角翘起,胳膊搭上了霍清越的肩,“这是学长的地盘,我怎么会怕。”   话音落下的那一秒,人被压在了办公桌上。   在吻下去的电光火石间,霍清越的脑海中闪过闻溪醉酒那晚的撒娇——   霍清越,你能不能狠狠地上我? 第23章   办公室位于顶层, 远处是钢铁森林般的城市建筑,而向下俯瞰,车水马龙的景象渺小如尘埃。   被抱起来到窗前时, 闻溪已出了一层黏腻的汗, 他是没有恐高症状的, 可眼下却感觉头晕目眩,腿都在打晃。   闻溪清楚地知道, 他不是在害怕。   曾经的他站在几百米的高台蹦极, 也是毫不犹豫,说跳就跳。   何况现在?   他只是太累了, 身心的畅快需要消耗巨大的能量,那种淋漓尽致要付出相对应的代价。   日光明晃晃地照着,正对面的那栋办公楼, 是一家房地产公司。   窗明几净的走廊里,好像有人在走路。   手撑在玻璃上,闻溪短暂清醒过后,才恍然反应过来, 对面也是可以看到这里的。   “学长……”   闻溪的耳垂红得近乎充血, 他富含深意的目光看向霍清越, 却没换来反馈。   男人的衬衫被扯开几颗扣子, 上乘质地的面料也免不了多出几道褶皱。   比以往透出几分野性和凌乱。   向下, 那结实有力的腿稳稳站立着,依旧很淡定,有条不紊。   霍清越知道闻溪在担心什么, 故意不去解释。   他的手指掰住他的下巴, 示意他去看那条河流。   “你应该知道那是哪条江吧?”   闻溪搞不懂他怎么突然问这个,哑声回答:“好像是文泉江。”   “没错。”霍清越应一声, 继而道:“那条江每逢七八月是它流入量最大的时期,雨水充沛,河流湍急,汹涌澎湃,奔泻而来,如箭离弦,如猛虎出山。   在他的描绘中,闻溪的眼前仿佛出现了一副画面。   江水像龙蛇游动,滚沸了一样,撞击着水里的石头,被冲刷着,被挤压着,到处是泡沫,到处是浪花。   所经之处,都会引来震耳欲聋的回响,如他此刻心脏碰击胸膛。   所有的感官都被身后的男人侵占,带着极为浓烈的存在感。   玻璃干净得近乎透明,隐约倒映着他们的影子。   霍清越低着头,脸埋入他的颈窝,每向他做一次介绍,呼吸都会随之加重几分。   正午的阳光融进室内,将他一双淡漠眼染上温柔的色泽,中和锋利与清冷。   突然,传来“咚咚咚”的敲门声。   闻溪的心跳陡然漏跳一拍,紧张得急剧收缩。   “嘶……”   霍清越微微倒吸一口气,如被电击。   外面,说话声音持续不断传来——   “霍总交代了不让人进去。”   “为啥?这大白天的他在里面修仙呢?”   “您就别问那么多了,这不是让我难做吗?”   “是不是我嫂子来了?他最近来得很频繁啊!是不是来查岗?”   听到这句,闻溪不由皱眉,没忘记向霍清越解释,“我绝对没有这个意思。”   他可不是那种疑神疑鬼、患得患失的性格,况且霍清越只想着工作,也没什么让人不放心的地方。   “查岗怎么了?”霍清越不满他的分心,胸膛更加贴近他的后背,“你有这个权利为什么不用?”   闻溪不习惯贴那么近,严丝合缝,让他喘.息的余地都没了。   不着痕迹躲开,没想到下一秒又被霍清越拦腰抱了回去。   他很霸道,一感受到偏离几分,就会拥得更紧。   在门外的聊天声消失之后,闻溪又被抱去沙发。   霍清越常年保持健身,练出了一身的肌肉,袖口处往上叠了一层,手臂肌理分明,极具力量感,像他这点重量根本不在话下。   只是走路的时候,闻溪会觉得地板都在颤。   霍清越坐到沙发上,而他顺势向下坐到了他的腿上。   闻溪放空盯着面前雪白的墙壁,让大脑缓了片刻,不满推搡了下霍清越的肩膀,示意他别那么凶。   男生的眼眸在迷蒙的雾气中显得润泽,似清水洗过的琉璃一般。   霍清越的脑海中浮现出阿多尼斯的一句话:我感到宇宙正在流动,在你的眼睛和我之间。   此刻他便有这样的感觉。   这个世界宛如一个巨大的玻璃罩,将他们两人困在其中。   又过了很久,闻溪呼吸不匀地靠在他的肩头。   不肯服输,他故意说:“你该工作了。”   “你认为现在和我聊这个合适吗?”   “你不是最热爱工作的吗?”   “之前是,因为没有出现更让我感兴趣的事物。”   霍清越怕吓到闻溪,所以没有说,他把他体内沉睡的野兽唤醒了。   轻抬下眼皮,侧首吻上闻溪的锁骨。   “那我温柔点。”   磁性的声音,透着成熟男性的质感和魅力。   闻溪想求饶了,却又不甘心。   咬着下唇,他趁霍清越松懈之际,暗中想要起身,又被一把按回去。   霍清越在他耳边低声警告,“这就是你质疑我的下场。”   日光沉沉浮浮,很快落下地平线,偌大的办公室里陷入昏暗,冷色调的装潢更添了寂寥。   闻溪倒在沙发上时,脚踝都在抽筋。   时间如果能倒回到几天以前,他一定会用力地抽那个时候的自己一巴掌。   很多事情在没有得到实践证明之前,千万不要胡乱揣测,后果是你无法承受的。   见他累得一动都不想动,霍清越拍了拍他的腰,问他:“要不然我抱你去冲一下?”   听到这话,闻溪也不知是哪里来的动力,猛地起了身。   望着他近乎落荒而逃的背影,霍清越的眼底闪过一抹笑意,望着真皮沙发上隐隐约约的水迹,慢慢低下了头。   -   闻溪出来时,霍清越已经坐在办公桌后面工作了。   天色完全黑了,桌边开了一盏落地台灯,晕黄的光照映在男人身上,又勾勒出那种疏离淡漠的气场。   很奇怪。   只有亲密无间的时候他才会觉得他很近,抽离过后,又恢复原状,近在咫尺也不敢伸手触摸。   一抬眸对上闻溪看他的眼神,霍清越弯了下唇,“你想出去吃还是点外卖?”   “你不是很忙吗?我陪你在这儿吃完就回去。”闻溪并不想耽误他工作。   “今天就当给自己放个假。”霍清越站起身,将西装搭在臂弯,“欧洲那边谈成一个合作,过段时间会很忙,这段时间还能抽出空陪你。”   说话间,他来到闻溪身旁,把人带进怀里,补充道:“当然了,即使我忙,你想找我也可以随时联系。”   “难道你不会嫌烦吗?”   “别人我会,但你……”霍清越碰了下他的鼻尖,“如果觉得你烦,为什么要结婚?”   明明是很简单直白的一句话,莫名听得闻溪鼻腔泛酸。   他在霍清越心中一定是特别的吧。   两人从办公室走出去,没想到正巧碰上霍子尧,也不知他是不是在这附近徘徊,就等他们俩什么时候出来的。   以霍清越对他弟弟的了解,这么无聊的事情,霍子尧绝对做得出来。   嘿嘿一笑,他走到闻溪面前,乖巧喊了声“嫂子”。   闻溪客气颔首,想起下午和霍清越在办公室里的举动,有些不好意思直视霍子尧的目光。   他那个眼神一看就别有深意,像是猜到了什么。   “说起来你俩结婚后,我还没正式跟你们一块吃个饭,既然这么巧碰上了……”   霍子尧话没说完,被霍清越死亡凝视,“工作完成了?”   “不就那些事儿吗?改不完的bug。”霍子尧叹了口气,直接问闻溪,“行吗?嫂子。”   闻溪下意识去看霍清越,征询他的意见。   这个眼神落到霍子尧的眼里,他不由得撇嘴,“不是吧?这个家你难道当不了主,还得看我哥的脸色?”   这一招,明显在用“激将法”。   见他这么嚣张,霍清越不着痕迹递了个警告的眼神,唇角在冷笑。   霍子尧从小就皮痒,不收拾他一顿不老实。   今晚是看闻溪在场,知道当着闻溪的面,不好意思冲他发火,故意挑战他耐心底线的是吗?   只是没想到闻溪竟然不吃他那套,挽上胳膊说:“我当然要听你哥的,他有大局观。”   霍清越轻扬,心想闻溪倒真会给他面子。   “跟我吃个饭还要什么大局观。”霍子尧揶揄一笑,“哥你不同意,不会是怕我跟嫂子聊你以前的事儿吧?”   KO!   论无赖和厚脸皮的程度,绝对没有人是霍子尧的对手。   闻溪一听就知道这里边有故事,看来上次在射击馆,霍子尧没跟他说实话,还瞒了他不少事儿。   他从来没有问过,是觉得过去的事情再追究也没意义,都三十岁的男人了,生命中没留下刻骨铭心的瞬间,怎么可能呢。   但听霍子尧提起这个,名为好奇的导火索就忍不住要燃起来了。   人越在意就越想知道全部,知道了又会受伤。   这是个永远无解的死循环。   “非要今晚吃饭吗?改天不行?”闻溪沉默了会儿出声。   霍子尧挠挠头,终于说实话了,“其实我是有事想拜托嫂子帮忙。”   闻溪和霍清越对视了眼,“那走吧。”   -   三人来到离公司不远的一家融合菜馆。   落座后,闻溪主动问起要找他帮什么忙。   霍子尧眨下眼,“我想让你帮我介绍个对象。”   说完那句又接着道:“像我们这些干程序员的,工作忙得要死,平时根本没时间社交,扩大自己的交友圈,我身边来来回回就那些朋友,根本遇不到什么靠谱的人,相亲中介帮我介绍大部分也是冲个人条件来的,我不想以结婚为目的去谈恋爱。”   听他说了这么长一段话,霍清越喝了口茶,“别听他胡说,他朋友比谁都多,工作成为不了他的限制。”   “哥,你自己抱得美人归,就不管弟弟死活了是吧?”霍子尧眯起眸,“说起来,你和嫂子能成有我一半的功劳,那晚要不是我去相亲,第二天在你面前苦口婆心劝了一番,你俩说不定没可能。”   气鼓鼓抱住胳膊,霍子尧哼了声,“我就不该让给你的,早知道那晚我直接截胡,你老婆可就成弟媳妇了……”   话音未落,桌下的腿被霍清越用力踢了一脚,“说话给我注意分寸。”   “本来就是!”霍子尧越说越来劲,“我夸嫂子,你还说我是在膈应你。”   “………”他有说过这话?   霍清越的脑海中隐约浮现出一段回忆,他好像还真说过。   闻溪笑了,指尖轻点着茶杯,像小刀似的眼神“咻”一下射向旁边,“学长,你解释一下吧。”   “他夸的时候,我还不知道那人是谁。”霍清越反应很快,“如果我知道是你,一定跟他一起夸。”   “窝趣,哥我真没想到你求生欲这么强。”霍子尧佩服竖起大拇指,继续坑哥,“看来没少积攒经验啊。”   闻溪的眼神更冷了。   “别听他的。”霍清越拧起眉,“我一直都在创业,哪有时间谈恋爱?”   “谁说没有,你高中的时候不是……”   “住口!”霍清越厉声打断。   这顿饭他是一口也吃不下去了。   回到家一定要打电话问问他妈,为什么要给他生个这样的弟弟。   “霍子尧,你明天就给我飞去南非。”霍清越握住闻溪的手,“我们换一桌吃饭。”   “怎么?你高中的经历太丰富,一桌聊不开?”闻溪挣脱开他的手,笑容有几分勉强,“我竟然都不知道,你还有白月光小甜甜呢。”   “没有。”霍清越目光坚定,“我回家再跟你解释。”   为什么不在这里说?   闻溪的心里闷闷的,像是夜色下退潮的海,寂寥空荡。   一下午愉悦的心情,突然间荡然无存。   余光瞥向霍清越,他仍是神情淡淡的,拿起桌边还飘着热气的茶,茶杯放在嘴边,浅酌了一口。   满是不在意,像个局外人的样子。   闻溪的心底就像有根针在扎,细细密密的酸痛感微乎其微,但就是不舒服,怎么都感觉别扭。   哪怕有前任也是很正常的事情,他为什么会表现得这么小气?一点儿也不大度。   霍子尧开起玩笑从没有个尺度,他后知后觉察觉到桌上气氛不对劲,对闻溪抱歉笑了笑,“嫂子,你别当真,我哥跟那个人没谈多久。”   这不解释还不要紧,一解释闻溪的心里更难受了。   但即便内心深处翻江倒海,表面上他还是维持笑意,勉强“嗯”了声,假装看向别处,嘀咕着怎么还不上菜。   这样的反应落在他人眼中就好像根本不在意,谈没谈都跟他没有关系,他并没有很想知道。   不一会儿,菜上齐了,闻溪换个话题问霍子尧,“你想找个什么类型的?”   “像你这样的就行,活泼开朗……”   对面亮起警告的眼神,霍子尧连忙改口:“当然也不用像你长得这么好看,那太难找了。”   他是怎么做到每句话都踩在雷点上的?   霍清越确认,这将是他最后一次带着闻溪和霍子尧吃饭了。   “我大学同学的确有几个还单身,他们都挺阳光开朗的,不过有一点我需要问清楚………”   闻溪偷瞄一眼霍清越,尴尬咳嗽了声,“我用手机打字发给你。”   霍清越:“…………”   有什么话不能当着他的面说?   是故意报复他吧?   [你是上面那个还是……?]   看到闻溪发来这句,霍子尧差点笑喷。   他嫂子真是够奔放的。   [这不是很明显吗?]   [恕我直言,没感觉到……]   [0到处都是,1遍地难寻,你很像前者。]   [你要这么聊,那我就要哭了。]   [嫂子,我妥妥的大猛1~QAQ~]   [你家1会发颜文字?]   一不小心暴露了。   霍子尧转了圈眼珠,[没关系,我可以为爱做1.]   真搞笑。   他只听说过为爱做0的。   这顿饭,霍清越真正把自己吃成了局外人。   明明是三个人的饭局,两个却在用手机聊天,没有他插话的余地。   结束后,霍子尧还撒娇地对闻溪说:“嫂子,和你聊天真开心,以后我有困惑就找你开解。”   “可以,不过要收费。”闻溪说完这句,终于想起霍清越,“学长,我们走吧?”   沉默来到车上。   霍清越已经点了火,在踩油门之前又突然问:“你是不是吃醋了?”   这问题问得有点儿太直接,但凡是个要面子的人他都不可能承认。   闻溪拉过安全带,扭头看向车窗外,留给老公一个酷帅boy的侧颜杀,冷硬反驳:“我没有。”   霍清越没说他不信,但又问:“为什么不吃醋?”   闻溪本能脱口而出:“我又不喜欢你,我吃什么醋。”   这话说完,车内的温度一瞬间降至冰点,尴尬的因子开始向四处蔓延。   面容一半隐藏在了黑暗当中的男人,神情嗨涩不清,在听到那句话时,目光有瞬间的凝滞,睫毛很缓慢煽动了下,喉咙里再发不出声音。   背对着霍清越,闻溪看不见他什么表情,又不好意思直接转身,纠结又懊恼地蹙了下眉头。   他今晚也没喝酒啊!怎么说话这么不经大脑?   已经开了口,再想收回就难了,张了半天嘴也没能解释,过了会儿,倒是听见霍清越发动引擎的声音。   他什么话都没说,驶离车位后,疾驰而去。   一路的霓虹如过眼如烟,闻溪几次想出声打破僵局,嗓子却像被什么东西给糊住了似的。   没有台阶让他下,难道要自己创造?   车里有种十分古怪的氛围,令人如坐针毡,缓慢转头,余光飞快瞥了眼霍清越,他安静开车,看起来和平常没什么特别之处,只有唇角抿得很紧。   回忆刚刚说的话,闻溪闭了闭眼,灵魂已经躺平。   半夜想起来恐怕他都要扇自己两巴掌……我真该死啊! 第24章   在霍清越和闻溪离开后, 霍子尧给自己擦了擦冒出的汗,拨通了莫璃的电话。   “喂,妈。”   他乖巧喊了声, 邀功似的说:“我刚刚圆满完成了你交给我的任务。”   莫璃正在打麻将, 漫不经心问他怎么做的。   霍子尧把过程详细地讲了一遍, 随后沾沾自喜道:“你说他们之间缺乏激情和火花,那我这把燃料应该烧得够猛了。”   对面沉默了一会儿, 有些哭笑不得, “儿子,你不觉得这样做烧得有点儿太猛了吗?感情生活中最忌讳提到前任。”   “对付我哥这种内心防守比城墙还厚的人就该下一剂猛药。”霍子尧边朝外走边继续说道:“我看我哥和闻溪相处时的状态, 客气得根本不像夫夫俩。”   “也是,你哥那人沉默寡言的,就算是被误解他都不带解释的, 更别提让他主动和闻溪聊过去的事情,深入沟通了解,你这样做虽然激进,但说不定有意外的效果。”   说完, 莫璃话锋一转, “不过, 你确定他俩不会吵得不可开交?本来就没什么感情基础。”   “我哥那性格, 真能吵得起来才说明他在意, 否则他会把对方视为透明人。”   这边聊得热火朝天,那边霍清越开着车,一路沉默地驶回了乌坊街。   闻溪自知说错话, 伤了老公的小心脏, 纠结一路,决定还是揽下破冰的任务, 不然的话他得别扭到天明。   指望霍清越主动跟他说话那肯定不可能,这人心情不好的时候,是半个字都不想说。   街边有小吃摊,烧烤的香气弥漫,腾空而起的白雾充满了人间烟火气。   在其旁边,有个卖冰汤圆的,食材分为一格一格,整齐有序地摆在餐车上,看了就让人想吃。   霍清越停住车后,闻溪清了清嗓子,像刚刚的尴尬不曾发生过,作出一副闲聊状,语调轻松地问:“今晚好热啊!我们要不要去买点冰的降降温?”   这突兀的询问打破了不知持续多久的僵局,霍清越转头看去旁边,深邃的目光与闻溪平视。   被他看得不自在,闻溪僵硬地扯了几下唇角,硬着头皮继续说:“你不想吃啊?没关系,那我买一碗好了。”   霍清越岂会看不到他眼底的心虚。   这个样子让他想起来杨爷爷家的小孙子,做错了事情也会表现出这般模样。   但他不认为闻溪有错,他说的是实话,不喜欢何来吃醋?   只是,实话大多情况下是刺耳的,听了让人不舒服,也无法接受。   闻溪讲了半天都像在自言自语,没得到回应,索性他也不说了,直接推门下车。   结果,车门刚一关门,霍清越也跟着下来了。   锁了车,他走到闻溪旁边,毫无征兆地牵住了他的手。   “我刚好需要败火。”霍清越故意逗他。   闻溪的眼珠晃了下,以为他在点他,小声嗫嚅道:“我没那么圆滑,有时说话就是不过脑子,你别往心里去,对不起嘛。”   霍清越的胳膊被他另一只手拉住,轻轻摇了摇。   低头看了眼,霍清越反扣住他的手,指腹摩擦了几下他的指骨。   “你也知道我不高兴了。”男人的声音里带着几分无奈。   是拿闻溪毫无办法的那种感觉。   安抚地拍了几下闻溪的后背,霍清越牵着他的手继续往前走。   闻溪试探性地慢慢把头靠向他的肩头,心脏忐忑不已。   在他身上,有种木质的冷色调,与他的体温交融,变成了一种温柔的夜色人间。   “在我这儿,你不需要圆滑。”头顶忽然有声音响起。   闻溪抬起头看他。   说到这里,霍清越又微微正色道:“我是说过,婚后也可以热恋,但没逼你现在就喜欢上我,你不需要有那么大的压力,我们可以慢慢来。”   听他这么冷静地叙述出这样一段话,闻溪错愕眨下眼,有些不明所以。   “你不是该生气,和我吵一架吗?”他很奇怪,如果换做是他听到那样的话,心都碎成渣了。   “我刚才不说话,是不知道要说什么,毕竟是我先问你有没有吃醋,才让你作出那样的回答,如果我没问,这件事情也不会发生。”   “………”好强大好严谨的思维逻辑。   吵架还要先捋清楚起因,而不是只看结果,活得这么清醒,还是人类吗?   语噎片刻,在不觉中,闻溪已经被带领着走到卖冰汤圆的摊子前。   他要了杨梅口味的,霍清越说和他吃一碗就好。   他不爱吃这些东西,最多就是尝一口,为了不扫闻溪的兴,才陪他过来。   摊主拿了个塑料碗,先在底下垫了层冰沙,往上加芋圆、椰果、马蹄爆爆珠等各种小料,最后淋上杨梅汁,插上个小旗子。   霍清越搞不懂这个小旗子的作用,感觉很多此一举,闻溪让他先拿着,掏出手机,拍了张照片。   “你看。”他把屏幕对准霍清越,“这样拍照是不是很好看?”   霍清越没觉得,在他看来,食物的根本作用是为了饱腹,其次就是享受。   “网红效应。”   听他作出这样的评价,闻溪还很惊讶,霍清越居然能讲得出这个词。   从闻溪的眼里看到不可思议,霍清越有些无奈,“我是二十一世纪的人类,不是山顶洞人。”   还挺幽默。   闻溪笑出声,拿小勺挖了个芋圆递到他的嘴边,“尝尝?”   他们最亲密的事情都做过了,却还从未分享过同一份食物。   这般行为,倒挺像小情侣。   霍清越没拒绝。   和想象中一样难吃。   眉头稍蹙了下,还没发表评论,闻溪已经惊呼:“好好吃啊!绝对是鲜榨的杨梅汁,特正宗。”   他还是不要说出来扫兴了。   闻溪再想喂给他吃时,霍清越淡淡出声:“既然爱吃,那都给你吃了。”   “好吧。”闻溪不勉强,嚼着芋圆,漫不经心问:“其实我挺想知道,你像我这么大的时候什么样,应该已经创业了吧?那你有没有过像我这样轻松的时光?”   霍清越视线平视前方。   他要怎么告诉闻溪,他的人生从来没有轻松过,从懂事开始,他对自我要求已经极高了,凡事都要做到最完美。   他妈整天说他活得累,想让他放平心态,当个普通人就好,凡事别去争先后,但霍清越做不到。   眼下,思考了会儿,霍清越才开口:“每个人都有他自己的活法,不必对比。”   闻溪听明白了,他一定怕说出来打击到他。   享受着美味,吹着晚风,闻溪慢悠悠和他往巷子里走。   幽黄的路灯照着他们,影子在青石板路上有些模糊。   吃到快见底的时候,闻溪听见霍清越低声说:“我高中时的确有个男朋友,不过那个时候多数精力都放在学习上,无暇顾及感情,他嫌我太冷淡,连出门约会的空都没有,只谈了一个月就分手了。”   还好他现在才说。   闻溪突然觉得索然无味了。   哪能在听完自己老公聊前任后还毫无波澜起伏,他可没那么大度。   “那他一定是个很优秀的人吧。”闻溪踩着脚下的石子,语气难免有些酸。   “我是年级第一,他第二,和我差不多的性格,很要强。”霍清越将闻溪揽入了怀里,不知是不是顾虑他的情绪,很快说道:“不过后来我发现,对他好像并没有多喜欢,因为他一直追我才会同意,私心认为有了男朋友就能减少不必要的麻烦,阻止很多人来打扰,结果谈了以后才发现,恋爱才是最棘手的。”   短短一番话,闻溪对霍清越的认识更具体了。   他活得太清醒也太理智了,连恋爱都要计算得清清楚楚。   “至于你所说的白月光,完全不存在这个现象,我从毕业就没怎么想到过这个人。”   别人这么说的话,闻溪恐怕会觉得他故意在说好听的骗自己,但霍清越,他肯定不屑于这么做。   他完全不介意暴露自己冷漠的一面。   “还有什么想知道的吗?”   闻溪想了想,只想确认一件事,“你只有这一个前任吗?”   他要做好心理准备,免得再次遭受突然袭击。   “理论上只有这一个,还有一次是和相亲对象接触了大半个月,发现不合适就散了,没有确立关系。”   他倒真坦诚。   尽管还有很多好奇的事情,想了解他人生的过往,但闻溪不想做个刨根问底的人,便压下了冲动,摇了摇头。   “你有吗?”叙述完自己的情况,霍清越立刻又反过去问他。   他居然也会感兴趣?   闻溪还以为他根本不会过问。   沉默了会儿,闻溪还是不太好意思说。他其实是个挺薄情的性格,听到别人声音好听就会心动,但没过多久这种感觉又会消失得无影无踪,唯一长久的那次就是在纽约,他和林奕南就差捅破那一层窗户纸了。   算前任吗?应该不算吧。   顶多属于暧昧阶段。   健康的婚姻关系应当是能开诚布公讨论两个人的过去,没有隐瞒吧。   见闻溪低头不语,路过家门口也浑然不觉,霍清越从后面把他拉住。   “太多了?算不清了?”他故意同他开玩笑。   “哪有。”闻溪不甘心说他没谈过恋爱,目光闪烁了下,“要说前任,也就读研期间有一个吧。”   那一瞬间,霍清越不知想到了什么。   沉默数秒后,无声点头。   “回家吧。”他不再追问什么。   今晚如果不是霍子尧提起,他永远都不会主动和闻溪聊起这些没意义的话题,过去存在的意义只是成就现在的自己,对未来并没有帮助。   -   洗完澡后,闻溪盯着那张他们已经睡了好几晚的大床,感觉整张脸都要烧着了。   在床上的感觉应该更爽吧?   踌躇走到床边,闻溪想趁霍清越还没洗完的时候先上床躺下,却听见背后响起开门声。   氤氲的水雾涌出来,霍清越随意擦拭着头发,腰间只堪堪挂了条浴巾。   闻溪回眸,水珠正从他的胸膛滚落,到了腰身,最后没落在性感的人鱼线下,肌肉线条十分利落,配上他这张脸,完美得无可挑剔。   视线往上,利眉冷眸,笔直盯着他问:“今晚怎么不穿衬衫了?”   霍清越这样讲,说明那晚看出他在引.诱他了。   闻溪故作疑惑问:“你喜欢啊?”   没想到他一本正经点头,回答得很坚定,“喜欢。”   说完,男人阔步走到衣橱前,找出了他的白衬衫,“要我帮你换吗?”   看他眼中的炙热滚烫,很多不可言说的晦涩已经明了。   闻溪犹豫接过,想到这漫漫长夜,再结合白天的情形,腿都软了。   “好像有点儿晚了呢。”他示意霍清越去看时间,“你明天早上几点起?”   “公司是我的。”   霍清越逼近几分,已经动手去解他衬衫的扣子。   开了荤的老男人果然很可怕。   早知道有今天,他还需要穿衬衫去诱惑他吗?真是自掘坟墓。   闻溪的胸膛并不是平坦的,天然发育了两块胸肌,使雪白的皮肤之间形成一道明显的沟壑,随着衣领的松懈,暴露得更为彻底。   霍清越耐心十足,将他的扣子一颗一颗解开。   这种情形下的温柔反而更磨人,指尖不经意的撩拨,眼神中的勾.引,都为暧昧添了一把火。   睡衣褪下,他为他穿上衬衫,只在中间系了一颗扣子。   长度刚好遮盖住闻溪的大腿根,霍清越的手蜿蜒而下,手掌顺着衬衫的下摆缓缓覆盖住男生滑腻的皮肤,在其毫无预兆中,按住他的臀,毫无间隙贴在了一起。   闻溪微微抽了口气,热度顷刻间传遍全身。   霍清越的额头贴上他,嘴角突然勾起一丝冷意的笑,“你以为我真的不生气吗?”   “学长,不带秋后算账的。”   “没办法,你只有这种时候才不会嘴硬。”   两只手托起闻溪,让他盘上他的腰,霍清越将人抵在了窗边,让他坐在了窗台上。   “吃醋吗?”   他的指尖磨着他的脊背,低下了头。   闻溪的瞳孔顷刻间放大,话噎在喉咙里,吓得讲不出一个字。   “我在问你话。”   霍清越再次重申,“吃不吃醋?”   “……吃。”闻溪的脚趾痒得都蜷缩起来,他抱着霍清越的头,声线很微弱,“学长,是我太要面子了,其实我心里很酸的,我想让你只属于我一个人。”   男生长而卷翘的睫毛,漆黑明亮的眼睛,颜色偏艳饱满的唇瓣,每一处都长在他的审美上,无时无刻都在蛊惑。   霍清越的唇角勾起满意的笑容,舌尖卷过,抬起了头,“我本来就是你的。” 第25章   几天后, 闻溪收到面试通过的短信,在审核完成后,有专门负责这一块的老师添加了他的联系方式, 通知培训时间及交代支教期间需要注意的事项。   培训时间很短, 有经验的老师会分享他们关于教育的理论知识, 教导他们如何更好地开展支教工作。   闻溪去上了几天课,受益匪浅, 对这次的支教经历更加心生向往。   每晚回去后, 他都会积极备课,写下很多理论和计划, 生怕到时会表现得不好,耽误了那些同学。   这晚同样也是,霍清越洗完澡从浴室出来, 看见闻溪伏案在书桌前,还在奋笔疾书。   随身携带的笔记本上密密麻麻记了很多内容,白天他会认真记下老师所讲的重点,晚上再进行整理, 结合自己的观点, 重新写一份。   难怪能考上澜大, 这份刻苦让霍清越都自叹不如。   去厨房给他温了一杯牛奶, 轻轻放在手边, 霍清越没有出声打扰他,转身去床上躺下,继续看他没看完的那本书。   闻溪伸个懒腰, 一口气喝光了牛奶, 回眸看向床上的男人,问他什么时候去欧洲。   霍清越掀页的动作稍稍停顿, 想了几秒钟才说:“等你走了以后。”   这话很难不让人多想,闻溪接着就问:“你是故意这样安排的还是巧合?”   “你说呢?”霍清越合上书放在一边,示意他过来。   闻溪坐在床边,把手放在了他的手背上,“如果你是为我推后行程,那我表示很荣幸,能让你这个工作狂排在首位。”   霍清越但笑不语。   在遇见闻溪之前,他的确是觉得没什么事情比工作还重要,时间能分配给工作,就绝对不会让其他事情侵占。   但现在不一样了,钱要赚,老婆也要陪。   他没觉得这样的生活有什么不好,比以前更充实也更有意思了。   “明天周末,你还要去公司吗?”闻溪忽然想起来一件事,“我想给那边的孩子挑些礼物寄过去,你要有空,陪我去逛逛?”   他有些忐忑似的,指尖轻划着霍清越的手背,问得很犹豫。   即便是自己老公,也会怕麻烦到他,万一人家有要紧事做呢?   轻轻压制住他的动作,霍清越的眼中带着一种玩味的笑意,扯开唇角笑了笑,漫不经心地伸手点点自己唇角,“亲我一下就去。”   这是给了他讨好卖乖的捷径。   明明亲了好几次,突然这么正式还真有点儿放不开。   闻溪飞快在他的唇上碰了下,霍清越满意点头,“我陪你去,负责买单。”   “那不行,我得自己买。”   话说完,被他用手掌箍紧腰身,霍清越眯眸看着他,“怎么跟我还见外。”   闻溪没有回答。   潜意识里他还是没办法把霍清越和自己看为一体,每次出去吃饭他买个单,他都会不自在。   可能还是认识时间太短了。   身体熟悉了,心灵上还有距离。   “你知道信用卡可以透支吗?”霍清越突然跳转话题,莫名其妙这样问。   他看向闻溪的眼神中燃着一簇火光。   “地球人谁不知道。”   闻溪反射性应完,听明白他的意思,如临大敌般抵上了他的胸膛,“信用卡可以,但你不行。”   “难道你不会想我?”   “多几次少几次都会想,那不如不做,你这一周除了加班,每晚都来,谁能受得了?”   “我加了三天班,只来了四天。”   “七天来四天还不够吗?你年纪大了,经不住那么造,小心肾亏。”   闻溪果然是会挑衅他的。   男人漆黑的眸中透出强势,如潜藏在森林里的狼张开獠牙,反手将人压在身下。   “记住你今晚的态度,以后不要打电话求着我要。”   这一刻,闻溪还没太明白他的意思。   因为霍清越根本不给他深入思考的时间,已经低头吻下来。   他的手已经轻车熟路,足够了解他身上的敏感点,随便撩拨都是致命的。   闻溪恨自己身体力薄,根本没有反抗的余地。   -   霍清越上午要去谈合作,闻溪跟他说好,下午去公司找他。   吃过午饭他便出了门,心血来潮在附近扫了一辆共享单车,反正距离不远,打算看着街景闲逛着过去,刚好熟悉一下这边的路况。   霍清越说要派司机来接他,但闻溪就是普通家庭出身,不习惯那么兴师动众的行为。   扫了一辆小蓝,闻溪踏上脚蹬子的那刻,心里还有些紧张,因为他好久都没骑自行车了。   不过小蓝很轻便,一上手就熟了。   从这边老城区骑出去,万丈高楼陡然跃入眼帘,恍然像是穿越到另一个年代。   华粤的总部在中央商务区,没多久就到了,闻溪在手机上找到一处停车区,是在大楼的不远处。   他把车停过去,扫码上锁完,正准备离开,忽然听见一道轻嘲声。   “你出门还骑共享单车啊?”   抬眼,闻溪看见手捧着一杯9块9某幸咖啡的林奕南。   他戴着副半框眼镜,穿西装打领带,看上去人模狗样。   眼神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嫌恶,闻溪避开对方的视线,径直向前走。   林奕南追上去,拦在他面前,表情倏然阴沉下去。   “现在连话都不跟我说了吗?”他眉头紧蹙,加重了指责的语气,“当初先撩我的人是你,明明我们俩好得跟平常情侣没什么两样,你却说抛下我就抛下我,转头回了国,你不觉得自己这样的行为挺渣吗?”   林奕南的话中带着满满的委屈,深呼吸一口气,接着道:“闻溪,本来我不想指责你的,毕竟我们俩人曾经那么要好,这份纯粹我不想破坏,但你做得真的太过分了。”   “我做什么了?”   不管他情绪再怎么激动,闻溪都表现得很平静。   “你回国就跟人闪婚,拉黑我,还故意躲我,这些难道不过分?”   说到这里,林奕南回头看了眼共享单车,接着明嘲暗讽道:“若是你过得好也就罢了……哎,出门连辆电动车都没有,还要扫这种车。”   “呵!我真是头回听说有人瞧不起共享单车,国家都在提倡绿色出行,你这是在质疑谁?”   闻溪听他说这些话感觉就像有只跳梁小丑在自己面前表演似的。   他故意不告诉林奕南他老公是谁,直接说出来多没劲,让他的愚蠢值拉满以后再被打脸,那才是真正的畅快。   林奕南的态度没能强硬多久,往前迈了一步,突然放低了姿态,“闻溪,我知道你是跟我赌气才结婚的,那时是我糊涂了,以为在国外发展会更好,没想到因此错过了你……”   “早知道你会因为我做这么冲动的决定,我一定不会放开你的手!闻溪,跟你老公离婚吧,我们俩在一起。”   深情一番告白后,林奕南以为能感动闻溪,却见他露出了满脸疑惑。   “不是,你有病吧?”闻溪很费解,“我当初怎么没看出你空有学历,没有脑子?你那个时候不是挺正常的吗?”   果然人只有喜欢一个人的时候才会对他带有滤镜,当这种感觉消失了,就会怎么看他怎么都觉得反胃。   林奕南还想说什么,闻溪的手机响了。   屏幕上跳动着一个绿色树叶的标志,是他给霍清越打的备注,在他眼里,他就宛如微风徐来,清逸雅致。   “喂。”闻溪接了电话,听见对面问:“我看见你在和一个男人聊天,先上车等你。”   听闻,闻溪下意识张望四周。   霍清越是怎么看见的?   “我的车停在路边。”   “好,我知道了。”应完,闻溪挂了电话。   他多一句也不想跟林奕南废话,转身就要走。   林奕南的眼中满是后悔。   早知道有今天,那时他就不该摆出高姿态,故意和闻溪暧昧,不捅破那层窗户纸。   先把人睡了再说,管他呢。   现在可好,只能垂涎美色却得不到。   正想着,林奕南突然间目光一滞。   他看见闻溪上了一辆黑色的宾利……   怎么又是豪车?   上次的劳斯莱斯难道不是他认错人?   林奕南心慌了,连忙走过去想要看车牌号,那辆车却犹如离弦之箭一般驶离。   手中的咖啡已经凉了。   之所以拿共享单车嘲笑闻溪,只是因为不甘心,实在找不到别的点,所以抓住了机会就要奚落。   但每次看到他那张漂亮的脸,心又会情不自禁地沦陷。   怎么也遇不到比他更好看的人了。   闻溪究竟是什么来历?如果能坐豪车,干嘛要骑共享单车?有钱人的恶趣味吗?   -   上了车,闻溪先抽出一张纸巾擦了下脸上的汗,今天的温度飙升很快,高达32度。   夏天真的来了。   出乎意料的,霍清越什么都没问,在他上车后直接发动了引擎。   他都没说去哪儿。   闻溪打量着他的侧脸,估摸着他是不是看到他和别的男人说话不高兴了。   但霍清越应该不是那么小气的人,他又不知道林奕南是“前任”。   开到路口,霍清越把手机递过去,“设置下导航。”   屏幕上显示的是某地图软件,闻溪输上文具市场的地址后,放到支架上。   等下一秒他才反应过来,明明有车载导航的,何必用手机?   那他递过来是什么意思?   闻溪想了想,决定还是主动告诉他,“刚刚那人是我读研时的校友,也是………”   “我看出来了。”不着痕迹打断,霍清越不冷不热出声,“他看你的眼神不一般。”   隔那么远还能看清?   闻溪心生质疑,又听霍清越说:“有时不一定非要用眼睛,凭感觉也能确定。”   虽然他的语气没什么起伏,闻溪莫名就觉得这车里弥漫着一股酸味。   他好像有点儿了解霍清越了,这人不高兴的时候就爱绷着一张脸,说什么都像话里有话。   “唔,我要跟你坦白。”闻溪趁机说:“其实我没跟他在一起过,只暧昧了一段时间,因为三观不合。”   讲完,还特意强调,“我已经把他所有的联系方式都拉黑了,见了面也不想搭理,如果不是他非要纠缠,我是不会跟他说话的。”   闻溪简单一番话,让霍清越感觉到了重视。   他是真的很在乎他的感受,所以每次才会解释得那么认真、具体吧。   如果在他心里没有分量,他何必管他高不高兴。   要不是开着车,霍清越真想抱一抱他了。   车内安静了会儿,不善言辞的男人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表达,反而是换个话题问:“你知道他在华粤工作吧?”   “嗯,他说过。”   “那他知道我的存在吗?”   “不、不知道。”闻溪磕巴了下,他不想被霍清越知道那些狡诈的心思,但怕他误会只能说:“他那人很傲,我想挫挫他的锐气。”   这话说出来都很没有底气。   闻溪埋下头,感觉自己很幼稚很可笑,这样的做法在霍清越眼里根本是不屑一顾吧。   霍清越当然不会去评判他的做法如何,听完后只说一句:“如果视他为陌生人,你一定不会在意他会怎么想。”   闻溪恍惚了两秒,发觉霍清越总能一针见血指出问题的关键之处。   他潜意识里还在较真,是不是代表着没放下?有些不甘心?   闻溪突然不说话了,霍清越以为是自己话说重了。   “我没有别的意思,你想做什么那是你的自由。”   他还不如不说,闻溪听完之后更不是滋味了。   霍清越一定误会了,以为他是不想公开他的身份。   “学长,以后别人再问起我……”闻溪竖起两根手指,“一定如实告知。”   闻言,霍清越眼底闪过一丝笑意,“你改正速度这么快,上学的时候一定很少挨批评。”   “哪有,你怎么不说我这是挨训练就出来的。”   “我没有在训你。”   “这我当然知道。”闻溪连忙道。   真的很好笑,每次他们俩聊起敏感话题都像如临大敌,唯恐对方误解了自己的意思。   -   周一开完例会,霍清越照旧来到开发部视察。   那天下午,他其实并没看清楚林奕南长什么样子,但走进他们的办公区域,就一眼看见了那个戴半框眼镜的男人。   他看起来很随和,起身的时候还接过同事的文件,顺带手帮忙打印。   能坐在这里的员工,学历都是一等一的,那人的面相一看就是学霸。   霍清越迈步往里走,林奕南看见他,心下一喜,毕恭毕敬喊了声“霍总”,急于在他面前刷一波存在感。   不着痕迹扫过对方。   有个念头浮上心头。   原来闻溪喜欢这种看起来文质彬彬的。   没搭理对方,霍清越继续向前走,他一贯冷漠,林奕南也没多想。   在开发部转了一圈,霍清越准备离开时,霍子尧迎面与他碰上。   “哥………”他反射性喊了声。   “叫我霍总。”   自从那晚吃过饭,霍清越就没用正眼看过他。   如果不是闻溪够清醒有理智,必然会闹得很不愉快。   他不太清楚霍子尧平白无故搅那一通的目的,想必和他妈脱不了关系,他们总觉得他是个情绪没有起伏的人,有时惹他生气了,反而会很开心很得意。   霍清越的情绪一直很稳定,在他看来,除了生死,没什么大事,负面情绪只会影响自己的生命健康,实在没意义。   霍子尧拧下眉,不情不愿喊了声“霍总”。   之后压低声音问:“你怎么还真把我派去南非了?用不着这么狠吧?那边紫外线那么强,我这白嫩嫩的肌肤会被晒成煤炭的。”   “要么去,要么辞职。”霍清越一脸与他无关的表情。   如果不是妈三番五次求他,让他“收留”霍子尧,放在眼皮子底下看着,他才不想把这个不听指挥、不省心的弟弟放在身边。   “哥~~”   霍子尧试图撒娇,被冰冷的眼神击退。   他委屈抽了抽鼻子,躲到洗手间里向他妈求助。   莫璃对这个小儿子一贯是当弱智看待的,接到他电话,淡定开口:“莫慌,你老妈我明天将要抵达岚城。”   霍子尧太感动了,“妈,你是专程为我来的吗?”   “脸怎么那么大呢?我是去那边参加个商业活动,你还不值得我浪费一张机票。”   “……呵呵。”霍子尧冷笑了声,“我还不如去缅甸。”   莫璃没明白过来他的意思,直到他又说:“起码那里的人会对我掏心掏肺。”   话音刚落,电话直接挂断了。   短短十几分钟,兄弟俩破裂,连母子情也不复存在了呢。   -   莫璃是第二天晚上到的岚城。   参加商业活动是确有其事,但她此行最重要的目的还是想见一见闻溪的家长。   两人虽说是闪婚,处在相互了解阶段,长辈这个时候不该多干预,可怎么着也是有了婚姻之实,不尽快安排双方家长正式见一面,显得她没有礼数,不够周全。   霍清越是下午才收到他妈发来的消息,让他安排司机到机场接她,晚上叫闻溪出去吃个饭,通知得很突然。   他这边问过闻溪的意见后,开车回了趟家,载着他一块去了机场。   距离上次见面过去了一个月,再见莫璃,她剪了干脆利落的短发,染成了酒红色,乍一看像动漫里走出来的女王。   闻溪突然发现,她很有做coser的潜质。   五官精致,身材火辣,气质优越。   没有哪里能挑得出瑕疵。   这样的女人,永远走在潮流前线。   恍惚间,闻溪的眼前浮现出他妈妈的影子。明明是同龄人,活得却有天壤地别之差。   莫璃最爱的人是自己,只管自己高兴潇洒,对孩子实行放养,而他妈把多数精力都用在他的身上,没想过要怎么实现自我的人生价值,她越是这样做越接受不了孩子的失败,因为她把希望全压在了孩子的身上。   也由此,他才会被亲情压得喘不过气,连忤逆父母都觉得是天大的罪过。   这样看来,当父母的其实不用为孩子付出太多,爱满则溢,刚刚好即可,能让双方都舒服。   -   三人来到酒店,莫璃一落座就从包里拿出个包装精美的礼盒,递给闻溪。   当是送他的,闻溪正要客气,就听莫璃说:“我也不知道你母亲喜欢什么,就自作主张给她选了个手镯,等你送去给她时顺便聊聊我们两边家长见面的事情。”   莫璃为人处世真正做到滴水不漏,且是商量的口吻,让闻溪觉得很舒服。   “妈,您太客气了。”闻溪知道这不能拒绝,便大大方方收下,“那我替我妈先谢谢您。”   莫璃微微一笑,“行了,我们点菜吧。”   闻溪拿过盒子时便感受到其分量,沉甸甸的,不知是金镯还是玉镯,肯定价值不菲。   以他对他妈.的了解,收下这样的礼物,估计心理压力会很大,她是个特别怕欠人人情的性格。   “闻溪,看看你要吃什么。”莫璃点完两道,把菜单递过去。   从思绪中回神,闻溪接着把菜单给了霍清越,“我都行,还是你来点吧。”   对于这家五星级酒店的菜品,他并不了解,还是不要露怯了。   霍清越加了几道,其中三道菜是辣的,他知道闻溪口味重。   菜上桌后,他们就不怎么聊天了,安静吃饭。   闻溪最近在减肥,吃了个八分饱就放下筷子,去了洗手间。   终于等到母子单独相处的机会,莫璃看向霍清越,“婚礼有提上日程吗?”   “我们暂时没有办婚礼的计划。”   “虽说是走个过场,但这事儿一生只有一次,还是要上上心的,免得老了遗憾。”莫璃说完这个,眼神暗示:“我觉得闻溪肯定是想办的。”   “您怎么看出来的?”   “从他的穿衣打扮还有气质,都能感觉到他是一个追求精致完美的性格,这样的人往往追求浪漫的事物,自然比较注重仪式感。”   霍清越淡淡一笑,“您看人倒挺准,他的确如你所说的那样,喜欢收集各种各样的物件,喜欢花,喜欢蓝天白云,走在熟悉的马路上都能发现乐趣。”   说到这里,霍清越想起来告诉他妈,“闻溪申请了去西南地区支教,结果已经批下来了,婚礼的事情肯定是要延后的。”   闻言,莫璃的眼中闪过一抹震惊。   以她所处的生活环境,看待山区,自然会觉得那里条件恶劣,十分艰苦。   闻溪居然会有这样的魄力,倒是让她刮目相看。   “那这孩子挺有想法,也挺有志向的。”莫璃感慨完,“那你们可以先拍婚纱照啊!新婚期总给做点什么,留个纪念吧。”   婚纱照?   这个霍清越真没想到。   在他的概念里,就不存在这样的东西。   因为他超级不喜欢拍照。   但话到嘴边,霍清越却是说:“我考虑一下,有时间的话可以拍。”   -   家长见面安排在两日后。   闻溪把莫璃送的礼物转交给孟娇后,她特别不好意思,这两天逛遍了岚城,就想尽自己所能选样东西回礼。   双方见面后,客气好一阵,孟娇把礼物递过去时,莫璃没有推辞,微笑接过,很亲切地说了声“谢谢姐。”   她从闻溪那儿听说了,他爸妈的年纪都比她要大,直接以大哥大姐相称了。   这次的见面,比闻溪预想的还要圆满和谐,他爸妈在外很随和,不会表现得那么强势,尤其是当着莫璃这种女强人的面,怕自己说错话惹人笑话,给儿子丢脸,自然是能少说就少说。   席间,只有莫璃比较健谈,基本上都是她一个人在带气氛,没有让场子冷下来过。   结束后,霍清越载着闻溪一块送二老回家,闻溪提着的这颗心总算是放下了。   他一直没跟家里说支教申请通过的事情,眼下趁着霍清越在旁边,干脆直接说了。   反正当着霍清越的面,他妈也不会发火,省得他挨骂了。   闻溪把这事儿跟他爸说过,孟娇之前也听闻永益提了一嘴。   她没想到闻溪居然真的能成功。   车内的气氛沉默片刻,如闻溪所预料得那般,他妈这次表现得格外开明。   “人生是你自己的,只要你想好就行。”   孟娇当然不会这么坦然,她心里担心极了,很怕闻溪走个大半年,影响了两人的感情,这婚姻可不能当儿戏啊!   所以那话说完之后,她还是忍不住问了霍清越的态度。   霍清越自然能听出来孟娇在问什么。   他朝后视镜看了一眼,说:“爸、妈,刚好我欧洲那边有个项目在谈,也得过去一两个月,等我回了国不忙了,我就飞过去看闻溪,他趁着年轻,想去做点自己喜欢的事情,挺好的。”   人家丈夫都这么说了,当爸妈的自然不能再有反对意见了。   闻永益见他老婆居然不发表意见了,有些好笑地转头看向窗外。   儿子结了婚果然收获自由了啊。   -   翌日。   助理莫名其妙从总裁那里接到一个指派任务,让他去调查家岚城哪家婚纱摄影比较好,实在挑不出来,范围扩大至全国。   让他一个单身狗做这种事情,简直丧尽天良。   对着各种恩爱的新婚夫妻看了一上午,助理终于选出一家海边旅拍。   这个项目不止包含了婚纱照,还有两天一夜的海岛游,刚好霍总能抽出周末的时间去完成。   走进霍总的办公室,简单对他做了一番介绍,霍清越听完后,让他记下闻溪的电话,去询问他的意见。   他去哪里拍都无所谓,重点是他喜不喜欢。   这个时间,闻溪正在一家露天咖啡厅喝下午茶,他喜欢在这种日照充足的地方看书,头顶一把遮阳伞,周围都是阳光。   助理发来好友申请,闻溪很快通过,看见对方发来一张图片,差点以为他是推销员。   直到他发来语音解释了目的,闻溪才了然。   霍清越前两天跟他提过,问他喜不喜欢拍照,没想到居然在这儿等着呢。   其实,拍不拍婚纱照无所谓,能去海岛和他度过浪漫的两天一夜,他挺期待的。   没怎么犹豫,闻溪果然回复:“挺好的,我没问题。”   -   周六早上,两人启程前往临枫市,由于距离不是很远,霍清越选择了开车。   到达目的地后,要乘坐轮渡前往小岛,第一天就是玩,不用拍照。   到了岛上,工作人员为他们送上一辆电瓶车,说可以骑着在小岛环行。   结果,霍清越突然来了工作,环行的只有闻溪一个人。   他并没很失落,当初在国外留学的时候,也经常一个人去周边的小城旅行。   闻溪以为自己没什么感觉的,结果在看到美好的风景时,脑海中所浮现的第一反应却是:如果霍清越也在就好了。   那种强烈想和人分享的欲.望满得要溢出来。   闻溪感觉没意思了,骑车回到民宿。   霍清越正在开会,用一口流利的英语和对方进行沟通。   他怎么什么都厉害。   窝在沙发上,闻溪捞过抱枕,眼神不像是在看自己的丈夫,而是一位崇拜者。   不知坐了多久,闻溪迷迷糊糊打起瞌睡,落地窗外的阳光照着,实在太让人犯困了。   霍清越回过头就看见他的脑袋像敲鼓似的,样子有几分呆萌和可爱。   他对屏幕另一端的人说了抱歉,告诉他自己的丈夫太无聊了,要先去陪他。   扣上笔记本电脑,霍清越去洗了手,坐到闻溪身边,削起了苹果。   削好以后,他递到闻溪的嘴边,轻轻碰了下他的唇。   闻见苹果的香气,一睁开眼,闻溪发现霍清越就在眼前。   他懒洋洋打个哈欠,目光有几分迷离,像困倦的小羊,“你结束了?”   “嗯。”霍清越将苹果切下一小块,塞进他嘴里,“还困吗?不然去床上睡会儿?”   闻溪直接倒进他怀里,像慵懒的小猫咪,“你抱我。”   霍清越放下手里的东西,拦腰把人抱起。   只是……   说好的睡觉,在后背抵到床以后,闻溪的身上却压下了重物。   “霍清越!”   闻溪反射性叫了他名字,提醒他:“窗帘还没拉。”   这民宿的玻璃可不像他办公室里的那样是特制的,万一被人看见偷拍了,外网很快就能满天飞。   “紧张什么?”男人压迫性的眼神看着他,“不叫学长了?”   “你喜欢听,那我就叫。”   “我更喜欢听你叫别的。”   霍清越看了眼窗外,起身将纱帘拉上。   薄如蝉翼的一层,日光还是能透进来。   闻溪的手被他抓着,由他带领着将他自己的衣服往上推,缓慢而拉扯。   块状有力的腹肌映入眼帘。   他的指尖轻轻点了下,嘟哝着“怎么练的”,身为男性的羡慕油然而生。   “你想练,我带你一起。”他的声音轻哑,带着显而易见的蛊惑。   闻溪可做不到,霍清越能每天早上六点起床去晨跑、打太极,有那个时间他不如多睡会儿。   霍清越长得正派,一旦脱了衣服就会充满野性。   看到他不耐烦将上衣脱下,随手扔到旁边,闻溪的心突然加速,仿佛被一只看不见的手拨动。   初见霍清越时,闻溪绝对想不到他会有那么变态,就喜欢在白天。   他说这样可以看清,语气坦然得没任何羞耻感。   闻溪的力气抵不过他,只能把脸埋进被子里,不看就不会尴尬。   岛上的时光很悠闲,仿佛被按下了定格键,时间就像被扔进榨汁机里研磨的水果,高速运转下才能捣出汁水。   人的大脑沐浴在光里也会眩晕。   洁白的蚕丝被晕开斑驳陆离的圈,白色的纱帘被风吹得轻轻晃动,倒映着模糊的影子。   这里的床头设计得很特别,是弧形的平台,可以坐在上面。   闻溪被腾空抱起时,惊呼一声,本能拥紧了霍清越的腰。   他将他放下,向后抓一下潮湿的发,深眸火光跳跃,有灼.人的温度。   视线下移,落在闻溪的腿上。   第一次看见时,他就在想,怎么会有男生的腿这么白,光洁又滑腻。   唇瓣轻轻落下,贴上闻溪的脚踝骨,霍清越跪着,是以仰视的角度看他,一路蜿蜒而上。   谁能想到,他的服务意识会那么强。   窗外有小鸟在叽叽喳喳地乱叫,闻溪的心跳仿佛在狂野的鼓点中跳跃,他感到自己的身体在燃烧,那是从未有过的感觉。   突然,有一股热流直冲而上,闻溪的脸上流露出震惊,在避免窘迫的情况出现之前,及时守住。   他知道自己的底限在哪里,听着鸟叫声,转移话题般假装想到,“遭了,出门的时候忘了给鹦鹉喂食,它会不会饿死?”   居然还能有心思想别的事情。   霍清越的手掌控住他,眼中闪过一抹不爽。   “闻溪。”他口吻强势,命令他看过来,“你认为现在是讨论这种事情的时候?”   闻溪很懊恼。   他也不想的啊。   可是刚刚他就在它面前,万一水龙头失控了怎么办?   想象到那样的画面,从霍清越的发丝向下流淌,整个人便窜过一阵酥麻的电流。   虽然他也会觉得那样很刺激,但男性的自尊实在承受不来这样的打击。   他是不是真的要锻炼身体了?   见他抿唇不语,仿佛已经神游天外,看不出一点儿沉浸的样子,霍清越的心底油然而生一股挫败感。   他们还处于新婚阶段。   是他不够有能力,让他专注和投入?   草草收了场,闻溪去往浴室时,霍清越靠坐在床头,静默良久,跟着走了进去。   他发现了,闻溪好像是一个急需新鲜感刺激的人格,在同一个地方他会腻。   对比之前在办公室和主卧,他所给出的反应完全不同。   前者像竖起尾巴,充满防备的猫,每听到一点动静都会风声鹤唳,急剧收缩,而后者悠然自得,只需要接受他的摆.弄即可,心理上太过安全,没任何防御,以至于在感官上也少了许多冲突。   身后忽然覆上来一个坚实的胸膛,闻溪有了预兆,立刻回过头撒娇似的出声:“我肚子好饿……”   他的眼睛清澈无辜,是最具杀伤力的武器。   霍清越放开了他,“去吃饭吧。”   -   小岛上只有两家餐厅,一家是烧烤,另一家是火锅,在两者之间纠结一番,闻溪选了前者。   没别的原因,就是觉得坐在大海边撸串挺有氛围感。   点完单后,闻溪起身拍风景,霍清越坐在那里,沉默地低头看手机。   他在某社交软件浏览帖子,忽然看见有人在半月前发布了一则问答。   ——同性伴侣之间缺乏激情该如何做?   下面回帖的人有很多,说什么的都有。   [在一起久了丧失激情很正常啊!哪能一直都有新鲜感。]   [我跟我老公结婚三年,碰他的身体和碰自己的差不多,这个问题无解。]   [看开点就好了,恋爱的话赶紧换一个,结了婚又不能随便离,凑合过吧。]   [不管什么情况,在这个平台一律劝分,我赶时间,去下一个帖子了。]   [哈哈,楼主既然来这里问,那想必很苦恼了,别将就了。]   霍清越以前从不会看这种无聊的东西,这个软件的作用是方便他了解科技圈里的相关探讨,所以皱眉浏览一番,实在无法忍受,决定关闭。   然而就在此刻,他忽然看到一个有效信息。   [如果楼主指的是X生活没激情,推荐你多去看些小.H.漫找找经验。]   [没错!!首推墨霄!!他的画面真的清爽又不油腻,关键技巧很多,生活中都能用得到。]   [居然在这儿看到了我劳斯的名字,这位真的是神仙太太,画技一流。]   [呜呜呜墨霄劳斯最近的霸总我真的超爱,推荐大家去看!]   墨霄?   怀揣好奇之心,霍清越去搜索了这个笔名,但网页却显示不到漫画的相关内容,全都是在各大网站下面求资源,问人在哪儿看的,热心网友回复说在外网,只能翻墙看。   霍清越默默记下这个笔名,决定回去再搜。   “你看什么呢?”   头顶,闻溪好奇的询问声忽然响起。   霍清越反射性将手机锁屏,抽离视线,望向大海,“没什么。”   他这反应明显是在心虚,真的很可疑。   闻溪没见过霍清越这副样子,对他刚刚在看什么难免好奇。   但他又不能问他,那样会显得他对他不够信任。   -   深夜,闻溪已经睡下。   霍清越在处理完公务之后,登入外网,再次搜索了“墨霄”这个笔名,顺利进入了这位漫画家所在的网站。   他的作品都是需要付费的,一本大概需要三十美金。   想办法冲了一千美金,霍清越找了本自己最感兴趣的题材,点了进去。   谁能想到,严肃冷酷的总裁会在夜深人静之时,自己一个人偷偷躲起来看《医生大人别过来》.   这一看,就停不下来。   时间在不觉中过去了半个小时,到了付费内容。   前面都还挺正常的,情节诙谐有趣,谁成想突然一下画风突转。   看到办公室里的两人衣不蔽.体,身着白大褂的医生拿着一把手术刀,将他的患者逼到墙角,刀刃划破他的裤子,抵上他的皮肤,贴在他耳边轻声说:“跪下,舔。”   这个情节代入到现实肯定是不合理的,但在漫画里,它是一种play方式。   主角受很喜欢被强.迫的感觉,攻也很愿意陪他玩。   霍清越盯着电脑屏幕,满脸都是“学到了”的表情。   突然,“啪”一声响起。   房间里的灯亮了。   这是套房,霍清越是在卧室外面的客厅。   在环境明亮起来的那一瞬间,他反射性扣上了电脑屏幕。   身后,闻溪揉着眼睛的动作倏然顿住,有丝破裂的情绪飞快闪过。   继霍清越秒锁屏之后,他又秒扣电脑。   究竟在心虚什么?   他的学长老公好奇怪。 第26章   霍清越哪里想到闻溪会在深夜突然醒来, 扣上电脑后,他微微正色,确定自己不会表现出异样的神情才转头。   “你怎么起来了?”   男人询问的声音很温柔, 和平时没什么两样。   只是, 若对一个人起了疑心, 就会怎么看怎么别扭。   闻溪不想问的,但话哽在喉咙里实在不舒服, 今晚不得到答案, 他别想踏实睡觉。   “我刚才出来的时候看见你在玩电脑,可是当我一问你, 你就把电脑合上了,为什么?”   闻溪的视线牢牢锁定着霍清越。   在某些方面,他也是比较执拗的性格, 不能容忍瑕疵。   “我在看东西。”   “那有必要避着我吗?你连公司的机密文件都不怕我被我看见………”   闻溪话音未落,被霍清越打断,“是成年人的东西,如果和你一起看, 我会尴尬。”   他平静叙述, 目光中暗藏别的情愫。   这个回答着实没料到, 闻溪感觉很抓马, 一方面懊恼自己的多疑, 一方面又费解他老公为什么在深更半夜看这玩意儿。   他的X欲是有多旺盛?白天做了还不够,晚上还要看片。   这是有什么奇怪的性.癖吗?   好像有的人就是爱看,拿它当文艺片一般进行鉴赏。   想想他之前居然还怀疑他X冷淡, 真是可笑。   霍清越躲起来看就是不想被他发现, 刚刚被迫说出口,一定让他很无奈。   气氛沉默了会儿, 闻溪无措解释,“我以为你在背着我做什么事,不想心里有疙瘩,才会问你的。”   说完那一番话,他干脆直接道歉,“以后我会选择相信你,你喜欢看那就尽情看,我不会干涉。”   霍清越,“………”   他明明是想学习经验?怎么就成喜欢看了?   这说得好像他是一个重.欲邪魔。   算了,讲清楚更尴尬。   不如别让闻溪知道,他是因为怀疑自己能力才会上网取经。   -   昨夜发生的插曲对闻溪这种性格的人来说会一直耿耿于怀,他不知道霍清越怎么想,反正在面对他的时候,他挺不自在的。   两人去餐厅吃自助早餐,霍清越帮他端了杯牛奶放到手边,他都觉得诚惶诚恐。   闻溪是很在意别人看法的人,这些年他试图让自己豁达点,凡事不放在心上,但一碰到霍清越又打回原形。   他很怕昨晚的询问影响了在霍清越心中的形象,明明婚前说好不会干涉彼此生活,留私人空间,他却因为怀疑和揣测,冷着脸向他提出了质疑。   别扭维持到拍摄婚纱照的场地,工作人员先带他们去挑选服装。   男士的衣服就那么几种类型,除了颜色,可选择的款式也不多。   闻溪不想那么正式,选了日系休闲风,与此同时,霍清越的手伸向一套黑色西装。   二人注意到对方,手同一时间僵在半空中。   “你平时在公司就穿这种,确定不改变一下吗?”打量着霍清越的脸色,闻溪小心翼翼问。   霍清越的确是不喜欢色彩鲜艳明亮的服饰,不光是视觉上跳过跳跃,也自认为那样的搭配与他本身冷峻严肃的气质不符,穿上会很违和。   这是第一次,他没当即回答闻溪,说看他的意思,因为他实在不想穿那样夸张的衣服。   人总有些底线是不可逾越的,对霍清越来说,穿除黑白灰三色之外的衣服就是其中之一。   见他沉默抿唇,好半晌都没回答,闻溪垂下了手,故作轻松说:“没关系,我穿什么都行。”   他也并非是抗拒西装,刚刚那一套只是觉得在海边拍照比较搭。   “不然我们各穿各的。”霍清越的思维果然很直,一看就是不懂浪漫的人。   闻溪有些哭笑不得,“那画风也太不和谐统一了,拍出来肯定像两个不相干的人P到了一起。”   霍清越凝眸,意念挣扎数秒,还是说服不了自己穿闻溪挑选的那种衣服。   拍婚纱照竟然会出现这么棘手的情况,早知道还是不要无事生非得好。   闻溪很快又去选了一套白西装,对霍清越说:“我们俩一黑一白,拍出来肯定有大片感。”   “……抱歉。”不知说什么好,霍清越迟疑吐出两个字。   他当然不是不习惯别人将就自己,管理偌大的一个公司,手下哪个员工不得听从他的意见?   但闻溪这样做,莫名让他有种愧疚感。   因为在他的价值观里,婚姻应当平等,谁也不必迁就对方,这样的关系才能健康可持续地发展。   眼下的问题实在无解。   除了这套西装造型,还需要再挑选一套。   闻溪又另外拿了一身纯白色的海滩装,问霍清越行不行,他已经看出来他的审美要求了。   霍清越这次没反对,只要不是彩色,什么都好说。   -   拍过婚纱照的应当都有经验,一天的行程安排十分紧凑,两套造型转了四次场。   海边虽然凉爽,但正午时分的太阳晒得还是很猛的,一天下来,闻溪感觉脸和腿都不是自己的了。   一个是笑得快成面瘫,一个是站得像酸萝卜。   还好晚上有大餐犒劳,摄影方在海滩边为他们准备了浪漫的烛光晚餐。   闻溪远远看到,便发出一声惊叹,眼睛都亮了。   他真的好喜欢这样的场景,月亮掉入了海里,夜晚的沙滩在汹涌澎湃的海浪冲刷下,波纹微微倾斜。   映入他眼帘的仿佛不是海,而是人间理想。   朦胧的夜色在他眼里是鲜活而明亮的。   霍清越清楚看见了闻溪的眼神变化。   说句吃味的话,他面对他的时候好像都没表现得这么激动。   “你先过去,我去下洗手间。”   让他静静欣赏了会儿风景,霍清越才出声。   闻溪刚好想对着镜头拍个vlog,有人在旁边还不好意思说话,闻言迫不及待道:“你快去。”   霍清越凝视他一眼,迈步离开,而闻溪紧随其后拿出手机。   不知过去多久,闻溪正要去餐桌前坐下,忽然看见霍清越背着手朝这边走来。   他还在奇怪,怎么他这个姿势走路,结果人到面前后,猝不及防从身后变出一束花。   还是玫瑰花。   圣洁的白色,夜色下像散发着光彩。   闻溪目光怔住,整个人像被施了定身法。   从不敢想,他竟然能从霍清越这里收到花。   气氛沉寂许久,才被霍清越出声打破,“你不喜欢?”   “没、没有。”闻溪莫名紧张,把花接过来下意识问:“好突然,你怎么会想到送我花?”   “他们这样安排的。”霍清越淡淡解释。   其实是他对今天选衣服的事情一直过意不去,想要补偿闻溪,才交代工作室的人准备了烛光晚餐,花也是他在网上下单,精挑细选出来的。   但他不想说这是自己的主意,做这种事情太肉麻也太奇怪了。   听完之后,闻溪雀跃的心清醒了大半。   是人家安排的就不奇怪了,霍清越怎么看也不像会做出这种事情的人。   “我们吃饭吧。”闻溪象征性一笑,把花放在桌上,“肚子饿了。”   霍清越坐到闻溪对面,看了眼被冷落的花,稍稍蹙眉。   他怎么没说喜不喜欢。   是不是嫌这颜色太单调?   闻溪无意间抬头,捕捉到霍清越的表情,似有困惑。   他后知后觉意识到,还没跟他说谢谢。   于是接着开口:“谢谢你的花,我很喜欢。”   “你不用这么客气。”霍清越不想听他说这个,换个话题问:“你最喜欢什么花?”   “郁金香。”   “………”倒是出乎意料的答案。   沉思两秒,看着那白玫瑰,霍清越低声道:“这次是我自作主张挑的,下次买你喜欢的。”   “你挑的?”闻溪很奇怪,“不是他们安排的?”   霍清越瞬间语塞。   想不到他竟然也有马失前蹄的时候。   闻溪一瞬间全明白了。   特别是霍清越的沉默,更加让他确信。   但他没有点破,心想既然霍清越要面子,不好意思承认,那就别让他不自在了,只要自己心里清楚就好。   “我之所以喜欢郁金香,是因为曾经在书上看到过一句话。”   刚刚的话题被跳过,闻溪舒缓出声:“那上面说,浪漫的人会将郁金香藏于身后,时刻等待与爱的人赴约,所以它应该是我送给你的。”   霍清越不具备浪漫思维,但他奇妙地悟透了闻溪的这句话。   他所指的郁金香是抽象的,承载了他对爱情的那份期待,所以某种意义上,那也代表了他自己。   在霍清越深情凝望对面时,闻溪举起了高脚杯,“谢谢你赐予我这么美好的夜晚。”   他想,昨晚的插曲应该算不上什么了。   在这一束花过后,他会觉得霍清越又朝他的方向走近了些。   因为只有在意,才会逼自己去做不擅长的事情,而浪漫这门科目,是霍清越最薄弱的。   杯子碰撞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响声。   夜空下的他们,开始从彼此的瞳孔中正视自己。   -   周末两天过得很快,回岚城后,闻溪就要准备前往他支教的地区安江县。   那里其实是个特别美的地方,背靠青山,民风淳朴,聚集着许多少数民族村落,经常会有知名摄影师和画家前去采风,美食也是独居风味,被拍成了一部部的纪录片。   然而这样的地方,人们所看到的只有它镜头前呈现出的样子,全然不知那里经济落后,交通不便,孩子多是留守儿童,上学都要翻越大山,步行几十分钟。   闻溪想要感知社会的另外一面,单是通过他人口中了解,永远不知全貌,所以当初填报意向地区时,他毅然决然选择了祖国的西南方向。   很巧的是,最终的任命通知将他分派到了安江县千溪镇的一所希望小学,是他最想要去的地方。   九月一号开学,闻溪准备八月底动身前往,为此他已经做好充分的心理准备。   可在出发前一晚,当闻溪将一件件贴身衣物叠好放入行李箱时,不舍的情绪忽然如潮水般袭来。   眼眶泛起强烈的酸胀感,他抿紧双唇,用力将拉链拉上,情绪还是平复不了,只得仰起头。   霍清越今晚特意早回家,从浴室出来,看见闻溪放空盯着天花板,还以为他在思考还需要带什么东西。   “忘记拿也没事,我给你寄过去。”   冷不丁听到这一句,闻溪错愕看过去。   这一转头,霍清越才发现他的眼眶有多红,像快哭了似的。   “怎么了?”   “你说怎么了?”   这还需要问。   心中腹诽,闻溪坐到床上,幽幽叹了口气。   其实他也挺发怵的,不知道自己将要面临什么状况,到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面对不熟悉的人,想想社交恐惧症就要犯了。   霍清越坐到他旁边,揽过了他的肩,“抱歉,公司那边实在抽不开身。”   他不放心闻溪只身前往,知道自己应该把他送过去,但公司最近刚好在忙一个大单子,事关未来的命运,作为领导者,他要对全体员工负责。   “你有空我也不让你送啊。”闻溪不在意地耸肩,还笑他:“又不是孩子去上大学,我都二十几了,还能自己找不到路?”   闻溪很怕煽情,惹得他掉眼泪,故意插科打诨。   霍清越回身关了顶灯,只留一盏落地台灯。   下一秒拉开抽屉,从中拿出一个盒子,无声递给了闻溪。   当他准备了离别礼物,包装得那么正式,闻溪想也没想地拆开,结果……   里面居然是一套情.趣内衣!   露点的上衣,三角的可以撕开的底裤,长度及大腿的纯白渔网袜。   不,不止一套。   闻溪往下翻,发现还有白大褂。   这是要搞医生play?   之所以能一秒get,因为闻溪对于这个可太熟悉了,完全就是他信手拈来的东西,有不少读者都在他漫画里取经呢。   可霍清越怎么会想到玩这个?   在他惊讶之时,身旁的人附在耳畔低声开口:“今晚我们玩点不一样的,给你留个难忘的回忆。”   说话间,手指已经从他的指缝中溜进去,慢慢扣住了他的手。   “我的学习成果,请你过目。”   闻溪本来就招架不住他的低音炮,这么贴在他耳边说,跟在他心上蹦迪有何区别?   全身血液沸腾,循环加速。   脑海中浮现出幻想的画面时,男人已经带领着他的手开始作乱。   “要我帮你换吗?”他很真诚询问,撩进他的睡衣。   伴随尾音上扬,轻轻“嗯?”了一声。   闻溪酥麻不已,用残存的理智问他:“你怎么能确定我会穿?”   “我知道,你会喜欢的。”霍清越的唇角勾起笑,一点一点开口:“在你喝醉酒那晚曾经告诉过我,你很想和我……”   “别说了。”闻溪急忙打断。   他真的没有勇气回顾自己的黑历史,本来是想当着霍清越的面矜持一下,免得被他发现他很爱玩这些花招,既然他这样说了,那便顺着下坡好了。   “我……我去换还不行么。”闻溪咬着唇瓣,羞得低下了头,说话都不敢太大声。   看起来好像是被强行命令做这件事一样。   他还嗔瞪霍清越一眼,给他扣上一口锅,“学长,你太坏了,我真没想到你这么会玩。”   边说边抱着盒子往浴室的方向走,还不好意思当着霍清越的面换。   那脸都红得充血了。   霍清越凝视他的背影,眸光渐渐晦暗。   还没开始,他全身的肌肉已经紧绷得快要受不了,每一秒对他来说都是漫长的煎熬和等待。   今晚如果让闻溪下不了床,还能赶上明天的飞机吗?   他很想试试。 第27章   事实证明, 现实和想象是存在很大差距的。   闻溪进来洗手间时的害羞是装出来的,他思想挺开放,没觉得穿这种情.趣内衣有什么不好意思, 反正是面对自己老公, 又不是外人。   可脱下上衣后, 往身上比划了番,他羞耻症就犯了。   这布料少得可怜, 该遮住的地方故意不遮, 也太涩情了,他穿上不得被C翻?   不行不行, 他搞不来。   像拿着烫手山芋,闻溪连忙给放回盒子里,这次是真脸红了。   但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想法又动摇了。   这种衣服不趁年轻的时候穿,那要等到何时?如今的身材应该是人生中最好的阶段了。   短暂地做了一番心理建设,闻溪一咬牙,干就完了!   一门之隔的外面, 霍清越点了香薰。   这当然不是他买的, 这种富有情调的小资生活他没过过一天。   闻溪买来一直放在床头当装饰品, 他心血来潮也想制造氛围感就给点上了。   卧室里逐渐弥漫起一股若有似无的香气, 是类似于栀子花的那种味道。   闻溪出来就闻见了, 这种舒缓神经的馨香顷刻间令他放松许多。   看见霍清越背对着他站在窗边,闻溪双臂抱紧,轻轻喊了声“学长”。   他很怕里面走光, 用白大褂把自己挡得严严实实。   霍清越一回眸便撞上他慌如小鹿般的眼睛, 白皙的脸蛋浮着可疑的绯红。   唇角微扬,他忽然想到, 原来婚姻是如此有趣的一件事。   上前两步,他握住了小男生的手腕,“跟我来。”   闻溪被他带到了健身房,这里各种各样的器材都有,可谓一应俱全。   但此情此景之下,他们进来这里,目的自然显得不纯洁。   闻溪故作迷茫,疑惑问他,“学长,你怎么带我来这儿了?”   霍清越没有解释,抱起他将他放在了一个臂弯伸展器上。   此时,闻溪还不知道霍清越所购买的这些器材全是定制的,和他以前在健身房接触的不一样。   他尝试过肯定会后悔,为什么自己那么懒,以前怎么没想着进来锻炼一下,这样也好有个心理准备。   “坐好,抓住两边。”   说话间,霍清越已经握住闻溪左右两侧的胳膊,想试图分开,让他别抱自己抱得那么紧。   闻溪并不配合。   这白大褂仅有一颗扣子,他一旦松了手,整个就会散开,映入霍清越的眼帘。   虽然早晚都是要被他看见的,可他就是想多卖一会儿关子。   他目光很深邃,也很专注,像是马上要进行一项重要的学术研究。   难道工科生都是这样的吗?做什么都表现出一种极致的狂热?   闻溪话都没来得及说,忽然感觉臀下开始震动,吓得他本能抓住了两边的拉伸器。   这一松手,白大褂立即松散开来,雪白的胸膛在透明布料的遮掩下若隐若现,殷.红色的那两点缀在上面,宛若冬日盛放的寒梅。   “闻溪。”霍清越俯下身,温柔的语气满是蛊惑,“你真好看。”   这是发自内心的一句话。   所有的风景都是如一幅尘埃落定的画,摊开在霍清越的面前。   他的手紧跟着落到他的腿上。   指尖仿佛跳跃在琴键上,轻巧而灵动。   来自于健身器材和霍清越的双重攻势,绝非人能承受住的。   闻溪的脑海中此刻只有一个念头:世间因果,皆是一报还一报。   漫画里不顾底线,随心所欲地画,哪能想到有天自己也会被这般对待。   所谓的体型差,根本就是一方不动,你别想动。   在霍清越的禁锢中,任凭他如何反抗也无法得逞。   渔网袜应声而碎。   男人的力道凶猛异常。   全身颤.栗一下,闻溪反射性抱住他的头。   “学长……”   “我现在是你的患者。”霍清越勾着唇,眼中有一抹戏谑浮动,“我的病只有你能治好,要帮我看看吗?”   这种时刻讲这种话,无异于dirty talk.   体内的每根神经都被撩拨着,随他而动。   只是,短暂的刺激过后,闻溪忽然觉得霍清越讲的那话很耳熟,像是在哪里听过。   模糊的记忆冲进脑海,伴随着持续不断的震动,闻溪的大脑发出轰鸣。   这不是他两年前创作的那本漫画里的台词吗?   怎么会从霍清越的口中说出来?   他……他难道看过?   当意识到这个可能,闻溪很想给自己上一台呼吸器。   快来人,给朕吸氧。   他越思考越觉得很蹊跷,心下忐忑不安,好似千百只虫子在啃噬,便更加感觉坐不住了,又慌又窘迫的感觉瞬间涌上来。   “霍清越,你刚才说什么?”闻溪向他确认。   “你不是医生吗?”霍清越很坦然反问。   应该……只是巧合吧。   毕竟这种话网上也有挺多的,他当时也有所借鉴。   霍清越的攻势让闻溪来不及思考那么多,很快他被他捉住了手腕,带领着往下走。   “我这里很不舒服,帮我看看。”   他看着他的眼睛,蛊惑性低语。   安静的空气中交织着彼此越发急促的呼吸。   闻溪完全陷进去了。   再正经的人沦落到这种场景里,也会把控不住自己。   ……   月朗星稀,他们来到窗前时已是深夜。   白大褂安静的躺在地板上,再昏暗的环境也不难看出它上面满是褶皱。   兴奋过后,闻溪的理智占了上风。   他明天下午还要乘坐飞机去外地,即便这会儿睡觉也休息不过来了。   不光是睡眠问题,更重要的是他的体力,完全不够恢复。   “霍清越……”抓着他的胳膊,闻溪颤.抖的声音近似于祈求,“我们去睡觉吧,好不好?”   以往,霍清越都会吃这一套的,但今晚却不知怎么了。   “才凌晨一点。”   注意到他的措辞,闻溪无奈又好笑。   “已经第二天了啊!”他郑重强调,“你很厉害了。”   霍清越的下巴抵在他肩头,汗水顺着他的鬓角一直在流,眼尾都接近于赤红。   沉默了好一会儿,突然问:“你会……会在遇到困难的时候告诉我吗?”   他停顿的那一下,闻溪以为他是要问他会不会想他,果然霍清越是不可能问出这么感性的问题。   “你是不是怕我在外面受委屈,偷偷闷在心里啊?”   “嗯。”霍清越箍紧他的腰,即使聊天也不耽误他干什么。   闻溪皱了下眉,等待那一阵缓过去,才慢慢吐出口气。   “其实我挺愿意和人分享的,只是一直没找到那个能把他当成自己的人,以前我遇到难处,的确不会说,连父母也不会告诉,但现在不同了,我们既然结了婚就是一个整体……”   “对,我们现在就是一个整体。”霍清越接上这句话,以示存在感往前贴了贴。   闻溪回过头亲了下他的下巴,“那我愿意永远和你保持这样。”   他现在对霍清越讲话是越来越大胆了,因为知道学长也很喜欢这种直接的方式。   这个吻,又像唤醒了霍清越的开关,他从后面把他抱起,转而放在了书桌上。   “再过十分钟睡觉。”   这次,他对他做了保证。   闻溪倒下去,手扶额头。   居然还要十分钟,他还是人类吗?   -   虽然不能送闻溪去往目的地,但霍清越亲自开车送他去了机场。   当然在这之前,闻溪还是先去了趟父母家里,跟他们正式告个别。   孟娇只在家里强势,闻溪结了婚,她的脾气也只能发泄到自己丈夫身上,面对儿子的态度软和了许多。   也许是知道闻溪会来,她从冰箱里拿出一袋袋真空包装的食物,有她亲手腌的酱菜,有本地特产的腊肠,有闻溪最爱吃的花生炸辣椒。   一如闻溪当初出国留学的场景,她也是准备了这么多的东西,嘴上责怪他任性不听话,背地里却在担心他吃不饱,睡不好,在异国他乡受冷落。   所谓“儿行千里母担忧”,闻溪在那个时候并没什么强烈的感受,只一心想要逃离父母,过自由自在的日子,如今结了婚,从这个家里跳脱出去,以局外人的身份看待,有了不一样的见解。   当然,如果让他继续处在这个压抑的环境中,他永远都不会察觉。   和父母还是保持相对距离,亲情才能更浓厚。   闻溪看他妈将一袋袋的东西往包里装,想说他在国内,这些东西都能买得到,想吃的时候再寄也不迟,但话没出口就听见霍清越说:“妈想得真周到。”   被他这样一夸,孟娇明明喜笑颜开,还有些不好意思似的摆摆手,“哪个当妈的不这样,应该的。”   霍清越轻扬下眉梢,给闻溪传递了个他看不懂的眼神。   等到了车上,闻溪才知他当时想说的其实是:“我妈就不这样。”   聊起这个,霍清越不无感慨地说:“我爸还没去世的时候,我妈就不怎么管我,除了工作,空闲时间就是去打麻将,约人跳舞,她不会做饭,属于炒鸡蛋都能炒糊的那种,所以我爸从不让她下厨,怕她把我们家厨房给烧了。”   听到这儿,闻溪忍不住笑出声,附和一句:“妈看起来就像不太会做饭的那种人。”   “是吗?她还自我感觉良好,说她是懒得学。”霍清越淡淡一笑,接着说:“但我爸工作也忙,会做也没时间给我们做,就让我们俩去邻居家蹭饭,他买菜送到他家,我看着邻居家的阿姨给她孩子烧一桌的好菜,在他们写作业的时候在旁边叮嘱,出门玩也会提醒他们穿好衣服,小心摔倒,都是些无关紧要的小事,我心里却特别向往,总是在想要是我妈也这样就好了,对我们多点关心,哪怕啰嗦点也没关系。”   简单的一番交流,闻溪却领悟到未曾发现的道理。   原来你努力想挣脱束缚的人生,是会有人羡慕的。   多数人都在仰望别人的生活,能有几个正视自己的人生?   他厌烦母亲的唠叨,总觉得她的许多关心没必要,对于缺失家庭温暖的孩子,又是渴求的。   或许这正是霍清越同他讲那段话的意义,他想告诉他,其实他的人生是很幸福的。   这一刻,闻溪忽然觉得年长他几岁的霍清越像盏指路的明灯,为他拨开了眼前的迷雾,解开了他人生的困顿。   “学长,谢谢你。”   忽然听到他的感谢,霍清越转过头,“以后只在床上的时候叫我学长吧。”   这么严肃正经的时刻,他跟他聊这个?   失笑扶额,闻溪看向窗外的风景,远处车流拥挤的高架桥、道路两旁繁茂的梧桐树、熙熙攘攘的音乐广场,一切都好似浮光掠影。   才回来这座城市不久,又要和它告别了呢。   心下各种复杂的情绪翻涌,闻溪偷偷拿出手机,想趁霍清越不注意,拍张他们两人的合影。   镜头对准正在开车的某人,闻溪飞快地按下快门……   就在定格的瞬间,他看见霍清越目视前方,举起胳膊比了个剪刀手。   原来,他发现了。   不经意间抓拍的照片永远都是最特别的,指尖拂过屏幕,闻溪情不自禁笑起来。   他知道,这段记忆将会在他的大脑持久封存,永不褪色。   -   离别的情绪在闻溪要踏进安检口的那一刻发酵到最浓,在车上的时候他们谈笑风生。   酸涩的情绪顷刻之间涌上心头,闻溪以为他能表现得很洒脱,事实上却颠覆他的想象。   对霍清越的不舍,他无法剖析出是各种心理,也许是因为这段时间过得太开心太自由,他过于享受和他待在一起的时光,才会这样。   往前迈了几步,实在受不了,闻溪松开紧紧抓着行李箱的手,转身扑进了他的怀里。   霍清越像早有预感,在那一瞬恰好张开了胳膊,在路过的人眼中,倒像是他猛然将闻溪揽进怀中。   贴在他的胸口,闻溪却听见自己的心跳声,清晰而有力。   “别哭鼻子了。”霍清越声音低沉,是情人之间的呢喃私语。   他揉揉闻溪的头发,在他耳边保证,“我有空就飞过去看你。”   “那你要一直没空怎么办?”   “我们可以打视频电话。”霍清越叹了口气,更加用力把他往怀里抱了抱,“好了,进去吧。”   闻溪迟疑地松开手,他的眼睛牢牢盯着霍清越,试图从他脸上发现一丝异样,但是都没有。   像他这样情绪不外露的男人,怎么可能轻易被人发现。   还好他能从他的动作中感受到他的不舍,否则真要怀疑他是不是没任何感觉。   “我走了……”   闻溪挥一挥手,见身后有一大波人走来,索性横下心,头也不回地转身进去了。   外面,天空广阔,任鸟高歌展翅。   霍清越看着闻溪的背影直到消失,才折身而返。   他们都不知,这一别再见又是何时。   -   前往安江县要先落地在它所属的城市。   飞机历经四个小时抵达,走出机场,有五星级酒店的人来接闻溪,是霍清越特地安排的,说明天还会送他前往目的地。   在来之前,闻溪并没听霍清越说起这事儿,他潜意识里是不想搞这种特殊的,既然来自然是完完整整体验一遍比较好。   来到酒店后,这里的工作人员贴心询问他是想去大厅用餐还是送去房间,闻溪选择了后者。   霍清越为他订的也是顶层的总统套,这座城市的GDP虽然低,比不上岚城,但装修得也是十分“奢华”,有种中世纪欧洲皇室的感觉。   闻溪放开行李箱,走到落地窗前看了眼,灯光已经亮起来了,红彤彤的一排灯笼还挺好看。   这是他第一次来这边,也只有市中心发展得比较好,越靠近大山的地方越落后。   下飞机时,闻溪已经给霍清越报备了声,告诉他已经平安抵达。   直到这会儿,闻溪才收到他的语音回复:“我准备动身去欧洲了。”   他直接给他拨去电话,“这么突然?不是说下周?”   “项目临时有变动。”   “最近我可能没太多时间和你聊天。”   “没关系,你忙你的,不用惦记我这边。”   “好,先挂了。”   看起来霍清越是真的争分夺秒,一点时间都不想浪费。   闻溪拿着手机,有几分惆怅从心底升起来,很快又被他压下去。   算了,不如出去走走。   -   翌日下午两点,经过九转十八弯的车程,闻溪总算历经万险抵达了安江县,从一望无涯的山谷里望见了房屋。   当然,这还不是最终的目的地,去往千溪镇的路更陡峭,车开得慢,司机师傅看他晕车厉害,决定在这边休息会儿。   这一路,闻溪的胃翻江倒海,前所未有得难受,他吐了两次也没好转,头晕晕的,也实在撑不住了。   各种各样的情景都想象过,唯独没想过自己会晕车,落入如此窘迫的困境。   学校那边也联系过他,关心地询问他行程,要派人来接他,被闻溪婉拒了。   他庆幸不是学校的人来接,不然更丢人。   这一休息就是两小时,胃总算舒服点了,但脸还是煞白。   司机师傅不放心地问他要不要在这边找个地方休息一晚,闻溪犹豫了番,想到学校那边在等他报道,还是坚持前往。   好在,这一段路程并没有太远,一路看着风景,远处的山峰、错落有致的房屋,不知不觉就抵达了。   这里的民风一定很淳朴,不远处的房子圈着篱笆状的院墙,蒙在洁白朦胧的轻纱薄绡里,显得飘渺、神秘而绮丽。   快到镇口的时候,就没有马路了,只能步行走过去,司机师傅将闻溪放下,看他拎着个大行李箱,热心地想要帮他扛去学校,没想到有粗鲁的男人骂骂咧咧走来,用当地拗口的方言说:“这边不让停车,赶紧把车开走。”   闻溪一扭头就看见对方凶神恶煞的眼神,像是要把人活剥了似的,看得人心惊胆战。   司机师傅怕是地头蛇,也不敢惹,递给闻溪一个抱歉的眼神,赶紧把车开走了。   只剩下闻溪一个人,他的心中紧张得直敲鼓,担心对方找他麻烦。   拉着行李箱,闻溪打算默默走人,谁料浑厚的声音在背后叫住他,“你来做啥?”   “我、我是来希望小学支教的老师。”闻溪一下化身成了小怂包。   在说完这话之后,皮肤黝黑的男人突然阔步走到他面前,将行李箱夺了过去。   不是吧?   大白天的正大光明抢劫?这里的强盗这么嚣张的吗?   还陷在错愕的情绪里,闻溪看见这个男人把他是行李箱扛在了肩上。   他前面说了一大堆,闻溪没懂,但最后几个字,他听明白了。   “我帮你送过去,老师。”   对方即便这么说,闻溪还是半信半疑的,直到看见了希望小学红旗飘飘的大门。   那位大哥已经累得满头是汗。   如果不是他帮他扛着,就这崎岖的满是石子的山路,他行李箱的轮子只怕要报废了。   闻溪的心里是又感激又过意不去,明明这么热心肠,他却把人想得那么坏。   可惜,包里只有一瓶喝过的水,闻溪说完“谢谢”想拿纸巾给大哥擦擦汗,人家干脆地摆摆手,直接走人了。   踌躇站在原地,闻溪还是觉得这经历很魔幻,他望着大哥雄壮的背影,突然get到,这不就是糙汉文的原型吗?   很好,下本有灵感了!   拉着行李箱,闻溪正要进校门,从里面走出一位清逸有型的男人,白衬衫配卡其色长裤,身高目测有一米八几。   在闻溪看向对方时,他已经阔步走来,率先作起自我介绍,“你好,我是负责教五、六年级数学的许译文。”   闻溪愣在那里,为自己又听见好听的声音小小震撼了一把。   这希望小学招老师还要看颜值的吗?   心底刚冒出这个念头,闻溪连忙清除。   他差点忘了,自己已经结婚了,是有夫之夫了,外面的草再鲜艳也跟你无关了。   何况,还没他家那根草长得好看。   微微正色,闻溪客气一笑道:“你好许老师,我叫闻溪。”   许译文想得挺周到,大概是专门过来迎接闻溪,还带了瓶矿泉水,给他递了过去。   之后笑着说:“我看过你资料了,也是岚城人,这边的小学和我们家乡是对口帮扶。”   许译文所说,闻溪自然有所了解,他知道这边的老师里会有岚城人,没想到这么快就被他碰到了。   “那太好了。“下意识感慨了这么句,闻溪这个i人就不知道要说什么了。   对于初次见面的人,他总是不善言谈。   见气氛尬住,才生硬补充:“那以后有不懂的地方,希望许老师可以多多指教。”   闻溪刚说完这话,放在裤子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下。   这是他为霍清越设的特别提示,只有他发来消息才会震。   “闻老师不必客气。我来帮你拿行李,先带你去宿舍看看。”许译文态度温和,说完就要接过行李箱。   看得出,他是个为人处世拿捏到位的性格,既不会让人觉得过于热情,也不会让人觉得受了冷落。   “不是应该先报道吗?”闻溪边拿出手机边问。   “不急这一时,带着行李箱挺不方便的。”   “倒也是。”   闻溪飞快地瞄了眼手机屏幕,霍清越从百忙之中给他发来一张早餐的照片。   好家伙,除了水煮蛋,全是青菜。   没顾上想太多,闻溪亦步亦趋跟着许译文,修长的手指飞快在键盘上戳。   他也不知道自己哪根筋搭错了,凭借本能敲出一句,看也没看就发了过去:“你怎么吃得这么绿?是有什么心事吗?” 第28章   此时, 远在伦敦的霍清越看到闻溪的回复皱起眉头。   他并不知道后面那句话是一句网络流行语,以为闻溪真的在关心他。   唇角小幅度地扯了下,感觉连日来的疲惫一扫而空。   项目进展不顺利, 他没什么胃口吃饭, 太油腻的更是吃不下去, 就点了些清脆爽口的小青菜,没想到闻溪连这都看出来了, 他对他的了解还真是超乎想象。   [你不用担心我, 难题我能解决好。]   刚发去这句话,助理走了过来, 瞥见霍清越若有似无的笑,后颈那里瞬间清凉。   什么情况?   霍总昨晚不是还大发雷霆?从早上起来这脸色就一直阴云密布,不见灿烂。   “霍总, 查理斯老总马上就过来了。”战战兢兢汇报完,助理呈上一份文件,“这是重新做的报表,请您过目。”   霍清越意味深长地看了他几秒, 缓声问道:“我看起来像有什么心事吗?”   这话乍一听像在内涵人似的。   助理不明白霍总又怎么了, 说这么阴阳怪气的话。   他可不敢顺着接, 无辜地摇摇头道:“没有啊!霍总的脸色看起来特别得好。”   听闻, 霍清越低笑了声:“你面对面都没看出来, 我老婆隔着手机却看出来了。”   文件夹放到桌上时,霍清越不着痕迹把手机往前推了几分,像故意秀恩爱似的, 屏幕还亮着, 停留在和闻溪聊天的页面。   助理无意间瞄了一眼,差点笑出声。   霍总不会把这话当成关心了吧?   (噗哈哈, 实在太好笑了。)   (这么单纯的男人上哪去找。)   内心疯狂OS,助理表面仍不动声色,只是看向霍清越的眼神里多了一丝戏谑。   突然觉得,他的boss好像温顺的大型犬哦~   -   闻溪这时已经跟着许译文进了宿舍,环境倒也还好,虽简陋了点,墙和地都是水泥糊的,但看起来很新。   如今,国家在大力扶贫,许多希望小学都是新建的,这一所学校好像也刚盖了没几年。   已经比闻溪想象中好太多了,起码能挡风遮雨。   不过宿舍里面有两张床,一张已经有生活痕迹了,闻溪没来得及问是谁住那边,许译文已先出声道:“我是你的舍友。”   “啊。”闻溪恍然大悟,难怪是他去接他,“那跟许老师你住一间屋,我不用太拘谨了,毕竟我们俩是同龄人嘛。”   “说得没错。”许译文配合点头,接着问:“我今年30岁,属鸡。”   他看过闻溪资料,知道他今年26岁,属牛。   闻溪也明白,没再多介绍自己,找到话口,顺势说了句:“你跟我先生一样大。”   “先生?”许译文差点没反应过来,很惊讶的样子,“你还这么小,都结婚了?我看资料上没有写啊。”   “我申报的时候还没领证。”   许译文了然,点点头道:“那你们一定很相爱吧?羡慕羡慕,我连对象都没有呢。”   闻溪没有否认,只淡然一笑。   气氛又沉默下来,许译文看出闻溪不自在,很有分寸地说:“那你先收拾着行李,我出去趟,等会儿带你去报道。”   “好,麻烦许老师了。”   “不用这么客气。”   许译文离开宿舍后,闻溪直接给霍清越拨了电话。   他们两地有时差,不趁现在打,等会儿霍清越又该忙了。   电话很快接了,闻溪将摄像头调成后置,“你看,我已经到宿舍了。”   镜头扫过整间屋子,霍清越一下就注意到有两张床。   “你和别人住一起?”   “嗯,有个比我大四岁的许老师,他也是岚城的,人非常nice.”   霍清越怀疑闻溪是故意给他看的,让他自己看出来,好过他来告诉他,毕竟挺难开口。   这种事情有的人是会介意的,同性之间的爱情也不乏许多小心眼的人。   特别是像他们俩,刚结了婚就异地,本身感情就还没牢固。   换成是爱疑神疑鬼的人,保不齐每天都要担心自己老婆和其他同性住一起,低头不见抬头见,会不会擦出火花……   “真巧,和我一样大。”   沉默半天,霍清越轻声说了这一句。   闻溪尬笑了两声,“一般都挺年轻的吧,结完婚拖家带口也不便过来。”   “照你这么说,那位许老师还单身?”   霍清越很能捕捉话里的重点。   闻溪“嗯”了一声,知道霍清越在担心什么,主动说:“我已经告诉许老师领证的事儿了。”   “我没这个意思。”闻溪一解释,霍清越快速否认了。   显然,他不想在闻溪的眼里是个小气的男人。   两人聊了没几句,这边信号不太好,断断续续的,闻溪便把电话给挂了。   屋子里有个衣橱,他拉着行李箱过去,发现里面有一半的位置已经放了许译文的衣服。   还好中间有隔断,不然他真挺不自在的。   -   报道完,录入了教师的身份,闻溪领了一份教具,还有书本,跟着许译文又回宿舍了。   还没正式开学,食堂的人都没上班,附近荒山野岭更不可能有小吃店,想解决吃饭问题只能自己做。   许译文带了电煮锅,已经吃了几顿面条了,他对饭没要求,能填饱肚子就行。   闻溪是将就不了的,他一直把吃排在首位,总觉得美食的存在是会带给人精神上最极致的愉悦。   不过现在,他也只能吃泡面了。   行李箱里带了两桶,闻溪分给许译文一桶,他摆摆手,“我吃面条就行。”   闻溪看到他煮的面了,连油都没有,纯粹就是白水煮出来,配着榨菜吃。   他对他还挺钦佩,因为看他的衣着打扮不像是普通家庭出身,能对自己放低要求,真挺了不起。   “哎,我突然想起来,我妈给我带了下饭菜,全是抽真空包装的,应该还能吃。”   闻溪从行李箱里拿出来,这么热的天他也不敢保证。   许译文的眼中有动容,“有妈妈疼真好,我妈前些年去世了。”   气氛瞬间就尬住了。   闻溪后悔死说那句话了,连忙把东西放到桌上,轻声说了“抱歉”。   “这有什么。”许译文不在意地嗦了口面条,拿起一袋,“看起来可太香了,我打开吃了。”   “你先闻闻有没有变质。”闻溪很怕给人吃食物中毒了。   “没事,顶多就是拉两天肚子。”许译文冲着揶揄眨眼。   赫!这哥们讲话可真豪迈。   -   两天后,正式开学,闻溪也准备上岗了。   每个年级有两个班,三年级开始上美术课,一周只有一节,而闻溪要负责全校的课程。   没办法,这边教育资源紧缺,好不容易来个老师,自然是要物尽其用。   乍一听是挺累的,但仔细算算,其实课并不多,加起来才只有八节,有时一天只上一节。   开学日当天,闻溪在办公室里见到了这所学校除校长和主任等校领导之外,全部的老师。   有的是长年扎根在这里的,有的就是这镇上的人,考上大学走出去又回来的,大家都很和善。   当然,这并不能缓解闻溪的紧张,他从早上起来,心脏一直忐忑得怦怦乱跳,无法平静。   刚开始上课就要教六年级的孩子,要是一不小心说错什么话,都会惹他们笑话。   许译文见闻溪在去上课之前狂喝水,轻咳了声提醒他,“闻老师,我们上课的时候一般不会去厕所的。”   “……对,我把这茬给忘了。”闻溪无奈扶额,感觉自己有点儿狼狈。   桌上的手机屏幕忽然亮了,以为是霍清越发来的,闻溪连忙拿起来,发现是沈承耀的消息。   [恭喜闻老师正式上岗。]   [我昨天去天平寺给你上了柱香,保佑你今天不出糗。]   [我谢谢你啊。]   闻溪把手机放下,决定去趟厕所。   谁知他快走到厕所门口,下课铃声就打响了。   脚步当即停在原地,闻溪踌躇地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和学生一块上厕所,会不会有点儿尴尬?   不管了。   他心一横,前脚迈了进去,结果后脚一帮男同学跟无头苍蝇似的冲了进来。   有的看到他,好奇地睁大眼睛,“您就是新来的美术老师吗?长得好帅哦~”   这位同学一说,其他同学也纷纷附和,都在夸闻溪帅,有气质,不愧是美术老师。   闻溪这位i人被团团包围住,堵在了墙角。   瑟瑟发抖,不敢说话。   想象中的这帮孩子应当是害羞腼腆的,怎么会如此活泼外向啊?   事已至此,闻溪也不好意思当着他们的面脱裤子了,讪然一笑道:“你们好,我们课堂上见。”   说完他就要出去,有位同学拉住他,“老师,你不是还没上吗?”   呃……   他已经被吓退了。   “厕所风波”过去后,闻溪踏入了六年级(一)班的门,他面带微笑,表现出一副如沐春风般的温暖,站上讲台,对下面的同学微微颔了下首。   “老师好!”下面的同学齐刷刷出声说。   闻溪很感动,视线一一扫过,认出了之前在厕所起哄的几位男生,他们双手交叠放在桌上,看向他的眼睛里却满是揶揄。   既然当了老师,就该有老师的样子。   挺直腰杆,闻溪先在讲台上写下自己的名字,向同学们简单做了自我介绍。   之后,他向大家分发了礼品,选购的学习用品已经快递过来,闻溪把它们分装好,叫同学挨个上来领,并告诉老师自己叫什么名字。   这个办法很有效果,每位同学都美滋滋的,感觉和这位新老师拉近了距离,而闻溪也成功记住了他们中一半人的名字。   因为在上课前他有背过点名册,背过这些名字,形象一出现在面前就生动化了。   闻溪也不知道自己第一天的教学成果如何,直到许译文教完数学课回到办公室,悄悄跟他说:“那些同学可都在夸你呢,说你温柔有耐心,爱笑人又好,在他们心里是个完美的老师。”   以前不是没被人夸奖过,今天的感受却很不一样,听完后,有点儿激动,又很不好意思,压力更大了。   给他们留下这么好的印象,以后更要努力做一个好老师。   -   夜里,闻溪将今天收上来的画认真翻阅一番,在每幅画的下面都写了评语。   他能看出来,一些同学是特别具有天赋的,放在城市里面,即便学习不好,也能走艺术生的路,但是在这里,他们只有一条路可行。   许译文冲了个澡回到宿舍,见闻溪那么认真,无声笑了笑。   他来这教了一学期了,刚开始的时候也是斗志昂扬,像打了鸡血,后来慢慢就平静下来,正常心对待了。   正要过去跟闻溪说话,他放在桌面的手机响了。   许译文看见闻溪动作很快地拿起来,好像一直在等似的。   下一秒,他回过头,对上他的视线,笑着说:“我先生打的电话。”   “嗯。”许译文很识趣,过去拿起水盆,“你打吧,我去洗衣服。”   这边也没有洗衣机,全都要手洗。   闻溪一手握笔,一手接了电话,“喂,学长。”   许译文出门时恰好听见这个称呼,心想他们还挺有情趣。   霍清越这两天忙得不可开交,百忙之中抽空陪闻溪聊天。   他关心询问今天的初次教学效果怎么样,闻溪的脸上不掩笑意,“很顺利,学生们都很热情也很懂事。”   “听得出来,你心情很好。”   “那当然了,感觉就像心里的一块石头落地了。”闻溪呼出一口气,反过去询问:“你那边呢?进展如何?”   “程序出现了漏洞,需要重新设计,可能整个方案都要推翻重来。”   闻溪听到这句时才发觉霍清越的语气很沉重,他抿住唇,想说句宽慰的话,又不知如何讲。   而霍清越也没给他开口的机会,很快说道:“我这边还有事,有空再聊。”   “好,晚……”   闻溪的话都没讲完,对面便匆忙挂了电话。   拿着手机,内心一阵惆怅。   有个事业狂的老公也不知是好是坏。   不一会儿,许译文回到宿舍,见闻溪在做伸展运动,还很惊讶,“你们这么快就聊完了?”   他出去十几分钟,实际上他们才聊了几分钟。   “我先生最近在英国,挺忙的。”   “他是做什么的?”许译文随口一问。   “科技公司,人工智能相关。”   “挺有前景的。”许译文把衣服晒上,话匣子打开了接着问:“你们怎么认识的啊?”   “通过朋友。”说到这儿,闻溪腼腆一笑,“其实我们是闪婚。”   “是吗?”许译文不敢相信,“你看起来不像这么冲动的性格。”   “人都是有多面性的,我觉得他好就拿下了,不然便宜了别人,我等着后悔去吧。”闻溪很坦然,耸了下肩,“你追过人的话,应该能体会到那种感觉。”   “我还真追过,不过那是在高中了。”许译文转身去倒了杯水,晃了晃杯子说:“那段感情就像开水,喝进去才会觉得烫嘴。”   被他这形容逗笑了,闻溪看着许译文,心想能让他下定决心去追的人,应该也十分优秀吧。   办公室里的人说许老师可是他们这些人里学历最高的,剑桥毕业的,数学系高材生。   许译文注意到闻溪的目光,挑下眉:“干嘛用这种眼神看着我?”   “我这是膜拜。”闻溪坦诚说完,摆了摆手,“不聊了,去洗漱。”   话题到此结束。   许译文望着他刚晾晒完衣服,不可避免地回想到了高中。   说烫嘴那都是收敛的,应该是岩浆撞了冰山吧。 第29章   时间在紧张与忙碌中过得很快, 一转眼闻溪来到这里已经两个月,与孩子们彻底打成一片。   在这种生活节奏趋于旧时代的地方,人的心都会跟着沉静下来, 脾性慢慢变得平和。   闻溪来到这儿之后就把漫画暂时停更了, 他一直都挺佛的, 不会特别在意荣誉。   只是,这两天闻溪发现有位读者竟然给他投了一万张催更票, 折合人民币要几十万了。   谁这么有钱?   他还从来没有遇到过这么壕气冲天的读者。   闻溪收之有愧, 他连绘画工具都没带过来,实在是更不了, 只能在评论区跟那位榜一大哥解释,说自己如今在外处理事情,不得不暂时停更, 还望他不要破费。   榜一大哥很高冷,并没有回他,闻溪渐渐的也松了口气。   他还很怕对方投了催更票之后他还是没更,会惹他不快, 看来大哥只是有钱任性。   许译文也问起过闻溪工作的事情, 问他毕业后有没有任职, 闻溪不太想主动提起漫画家的身份, 只摇了摇头, 说自己还没开始找工作。   没想到,许译文竟然向他提出建议,说可以在网络上连载漫画。   闻溪很是激动, 像找到同道中人似的问许译文:“你爱看漫画吗?许老师。”   “我只看bl.”   他果然是弯的!   闻溪一直有所怀疑, 眼下终于确认。   许译文那时说他高中追人,也没讲对方是男生还是女生。   “我跟你一样。”闻溪歪头一笑, “那许老师有什么推荐吗?”   “墨霄的挺不错,你应该有所耳闻吧?”   “………”打扰了,再见!   从熟人口中听见自己二次元的笔名,闻溪当即化身成一级退堂鼓演奏家。   -   教学工作越来越得心应手,闻溪眼看着自己带的学生们,画功有了明显进步,终于体会到当老师的成就感。   班上有爱好美术的同学会在课余时间来找闻溪指导画画,他反正闲着也是没事干,谁来都欢迎。   这其中数一个叫罗裕洲的孩子最勤奋,也特别具有天分,他每天都会创作一幅画,请闻溪点评,看看哪里还有不足之处。   闻溪听他们班主任说了,这孩子的家世十分坎坷,父亲瘫痪在床,母亲有精神分裂症,只剩年迈的爷爷在苦苦支撑,但经济来源也只有种点菜卖钱,除了拿给罗裕洲花,爷爷是一分钱都舍不得往外掏。   有钱人的生活千篇一律,而穷苦人的生活却各有各的难处。   像罗裕洲这样的孩子,学校里不在少数,看他们穿的衣服就知道,洗得发白了,破洞了,还在继续穿,很难想象这是二十一世纪。   如今已经到了深秋,冬天很快就要来了,见有的同学还穿着单薄的衣服,闻溪实在不忍心,给沈承耀打了通电话,托他买些羽绒服寄过来。   沈承耀比不上闻溪这么心善,他这人也谈不上自私,只是不爱关心和自己无关的存在,那些贫困地区的人离他的生活太远了,他没功夫操心。   闻溪做的时候也没想那么多,只是看这些学生每天在自己眼前晃,老师长老师短的叫着,感觉不做些什么心里不得劲。   羽绒服没几天就寄过来,闻溪事先找教务处的老师要了学生们订校服的尺码,往大一码给他们买的,每个人穿着都很合适。   办公室里的老师见闻溪这样做,笑着调侃:“你可真是这群学生的再世活菩萨。”   这话听起来怪怪的,闻溪没有接。   可对方接下来居然问:“闻老师,你家应该很有钱吧?订这么多羽绒服可不便宜。”   闻溪还没来得及回答,又有一位老师紧跟着说:“你在这种地方还是低调点,小心他们讹上你。”   此时,闻溪还没领悟到他们说这些话的意思,直到第二天下午放学,有学生家长找到他。   这位爸爸先是激动地对他表示了一番感谢,说有他这样的好老师过来教学,实在是他们这地的祖坟冒青烟了。   听他话讲得那么严重,闻溪想插上一句,这位爸爸却又话锋一转道:“闻老师,我知道你有钱,也有爱心,所以我今天想求你帮帮我们家,你不知道我们的生活有多苦,孩子他妈有癫痫不能工作,每个月还得给她看病,他爷爷奶奶年纪大了需要人照顾,我平时也只能在家种地,没机会去大城市打工了………”   “闻老师,我家真的是穷得揭不开锅了,不然我今天也不会来求你,羽绒服我们不要了,衣服再好看也不能管饱,你给我们钱吧?行不行?”   男人越说越亢奋,眼睛里都在闪烁对金钱的渴望。   莫名的,他的眼神让闻溪感到发怵,皱了皱眉,闻溪借口想走,那个男人却不依不饶拉住了他。   还好学校里有个负责看大门的保安,看他们拉扯,连忙走过来,听闻溪说这位家长找他要钱,把人给拉走了。   闻溪回到宿舍后还在心悸,他懊恼坐到椅子上,给自己倒杯热水猛灌了口。   许译文见他情绪不对,问他发生了什么事情,闻溪把经过告诉了他。   听完之后,许译文叹了口气,“闻溪,其实我一直想跟你讲的,在这个地方不要漏财,你不知道他们对金钱的渴望大到了什么程度,人的本性都是贪婪的,你别看他们闲在家里无所事事,靠山吃山,自给自足,其实他们一样想发大财赚大钱,只不过他们太懒惰了,不想付出努力,也实在能力有限,找不到出路,只能委屈在这山沟沟里,连带他们的孩子一起。”   闻溪静静听完许译文的一番话,发现自己的确把事情想简单了,他以为善良会具有温暖人心的力量,结果却是成了吸引贪婪者的诱饵。   像他这种刚从校园踏出社会的,自认为看透了社会,实际上还没出象牙塔。   “你来这里,只负责把他们教好就行,其他的事儿不要管。”   “谢谢许老师你跟我讲这些。”闻溪紧绷的神经反而轻松下来了,“我以后知道怎么做了。”   -   夜里十点,闻溪刚躺到床上,霍清越迟了八小时的回复总算发过来。   因为时差关系,他们每天能说上话的时间很少,霍清越又是个不爱在网上聊天的性格,一周下来,他们的聊天记录也没几页。   闻溪拿霍清越当树洞,把今天发生的事情跟他吐槽了遍。   没想到霍清越最关心的是他的感受。   [你很失望吗?]   盯着屏幕上的这行字,闻溪认真想了想,好像也没有。   既然做了就不能再后悔,否则更没意义了。   不过听完许老师的一番话,他日后行事一定会更加谨慎,应当不会轻易付出真心了。   犹豫了一阵,闻溪敲字回复:[没有失望,我反倒很庆幸自己又看到世界的另一面。]   这句话发过去后过了十多分钟,霍清越才回:[想我了吗?]   他又绕到这个话题上,几乎隔三差五会问他一次,真的很计较。   闻溪每天都要早起,以往的熬夜党到这里后,作息变得很准时,以至于这个点就困得哈欠连连,眼前都蒙上一层雾气。   [想你鸡……]   瞌睡虫不停捣乱,上下眼皮直打架,闻溪敲键盘都很艰难,打下脑子里想的内容就发了过去。   他过了半分钟才强撑着意识,睁大眼睛去看手机屏幕,这才发现自己打错字了!   原本要说[想你了……],他怎么会打成[想你鸡……]了啊啊啊!!还偏偏是鸡!!   真是丢死人了。   社恐星人的终极地狱莫过如此。   闻溪一下不困了,从床上坐起来。   谁知道下一秒,手机屏幕上就弹出一张照片。   点开大图,他心中“vocal”一声,鼻血差点喷出来。   男人修长的手指随意撩开衬衫下摆,八块腹肌排列紧实,壁垒分明,性感人鱼线没过肚脐,让人很想舔上一口。   那腰薄而劲窄,腹肌轮廓线条绝佳,紧致又充满力量感。   和他描绘人体图时勾勒出的完美模特一模一样。   深夜让他看到如此绝色,这跟索命有什么区别?简直就是在勾引!   [老婆,网警执法,不可太过放肆。]   [看看腹肌还是可以的。]   霍清越很快又发来这宠溺的两句。   闻溪兴奋得想满床打滚,脑海中浮现出那些火热的记忆,他的灵魂都在震鸣。   怕被许译文看到抑制不住的唇角,赶紧钻进被子里,这下闻溪终于敢咧开嘴笑了。   他偷瞄一眼对面床,不确定许译文睡没睡,飞快在手机键盘上打字。   [学长,想舔。]   他的话很简短,却怎么看怎么透露着求.欢的味道。   霍清越也很配合他:[舔哪里?]   [当然是学长的全身。]   [那就从胸肌开始吧。]   [没问题,不过我有个条件。]   闻溪夹紧双腿,全身已经热得发烫了。   明明深秋的天屋子里面很冷,他却无比燥热,像开了三十度的暖风。   [学长请说。]   [我已经等不及了。]   闻溪一边打字一边暗自羞耻。   他在心中默默告诉自己,调戏自己的老公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反正那么大胆的都玩过了,何况这区区的文字调.情呢?   [先看老婆的。]   看完这句,闻溪悄摸摸关上小夜灯,把自己的脑袋埋进了被子里。   不知道是不是屋子里还有别人的缘故,无形之中加深了刺激。   做完这些才发现,没光怎么拍啊?开闪光灯有用吗?   他还没在黑不见底的环境里拍过照呢。   闻溪打算先开前置摄像头试一试,没想到上方又弹出一句。   [请老婆摸.胸给我看。]   [别太正常。]   [用点劲。]   他、他还提要求?   这不就是变相Make love?   [宿舍关灯了。]   闻溪的胸膛起伏剧烈,呼吸十分急促。   这里可是学校,最神圣的地方之一,他在手机里和他做那种事情,也太羞耻了!   [你会有办法的。]   一切都仿佛在霍清越的掌控之中,他游刃有余撩拨着他,气定神闲。   [今天真的不行,会打扰别人休息。]   [你还打算喘给我听?]   [也不是不行。]   身体的温度在随着心跳的加快逐渐上升,在看到这一句时,轰然爆炸。   闻溪故意气他,咬住牙根回复:[难道你想让别人听见我喘?]   这句刚发过去,下一秒霍清越发来了视频。   闻溪连忙戴上耳机,在点开后就听见一声低沉性感的粗喘。   3D立体声环绕,闻溪从没觉得效果这么好过。   正如每次最后关头,附在他耳边那压抑的释放。   异地的煎熬在这短短一瞬冲淡了许多,果然只有片刻欢.愉才能掩盖所有负面情绪。   霍清越今晚是一定要如愿以偿,带着不破不立的气势。   [老婆,说你想要。]   闻溪将那一声喘反复听了数遍,清醒的意念转瞬间挣扎许久,决定反攻。   他不方便,霍清越却可以随时满足他一切要求。   [学长,我不要只看腹肌。]   [镜头可以再往下一点吗?]   [好久没见了。]   撩人的手段是闻溪漫画创作过程中积累下来的。   他知道冷如冰山的男人最吃哪一套。   霍清越突然不回了。   难道真的去拍照了?   闻溪的手微微颤抖着在裤子的边缘游走,在对面沉默之际,又敲下一句。   霍清越回复他:[如果我说不可以?]   在那之后,闻溪像刚经历过一场高烧,伴随着身体急剧升温的掌心滚烫,将敲好的内容发了过去。   [学长,我渴了……]   [好想喝水,你能喂我吗?] 第30章   睡前折腾得精神过于亢奋, 闻溪失眠至凌晨两点才感觉到困,结果眼皮一合一睁直接到了早上八点。   拿起手机看了眼时间,闻溪忙不迭从床上爬了起来, 穿衣速度前所未有得快。   虽然上午的第一节课永远不会给美术, 不耽误学生上课, 校方对这边的老师也很宽容,没有太严格的管理制度, 但默认最晚到办公室的时间就是八点, 身为副科老师也不能太恣意妄为,教学楼就在旁边, 迟到了实在太丢人。   匆忙洗漱一番,闻溪火速冲进办公室,正在备课的老师们齐刷刷抬起头看他, 搞得人怪尴尬的。   看不见我……大家都看不见我……   心中默念着,闻溪去到自己的办公桌前,先拉开抽屉,假装拿出来一个文件夹。   “闻老师, 你昨晚没睡好吧?”   果然有爱聊天的老师开了话口, 还调侃地问:“是不是想你老公了?”   他们都知道闻溪英年早婚的事儿, 对此有些单身的男老师和女老师还很遗憾。   闻溪在他们眼里一直表现出害羞内敛的性格, 此刻听到这样的话题也只是不好意思地笑笑。   在某些时候, 社恐的外壳能省掉许多麻烦。   果然,他不接茬大家也不再问了。   闻溪悄悄松口气,也开始备课。   等到了课间, 罗裕洲和往常一样又来了办公室, 把他昨天画的画带给闻溪看。   其实他脸皮薄得很,会觉得每天来麻烦老师是件挺难堪的事情, 第一次来找闻溪的时候,也鼓起很大的勇气。   如果闻溪表现出一点儿不耐烦的样子,大概他不会再来找第二次了,谁知这位闻老师出乎他意料的,热情又细致,会鼓励他画得好,也会教给他绘画技巧,这些是他靠自学没办法实现的。   罗裕洲心中憋着一股劲儿,他不想永远被困在这座大山里面,但学习方面他又不开窍,唯有画画,既热爱又有天赋,他只能借助这个能力走出去。   哪怕每次过来找闻老师,紧张得腿抖个不停,甚至连掌心都抠破了,他也只能逼自己一把,义无反顾。   有专业老师的指导,他的技巧有了明显的提升,绘画功底本就不错,眼下更是画猫画虎,画得栩栩如生。   不过今天,罗裕洲画的不是动物,而是人物肖像。   闻溪看过后,惊讶地问:“你这画的是我吗?”   罗裕洲迟疑了几秒钟,小声回答了“是”。   他看过几本国风漫画,闻老师长得就像国风漫画里的男主角,让人在构思的时候,很容易联想到。   罗裕洲本来没打算画闻老师的,但落笔之后,他的模样在不知不觉中就勾勒出来了。   其实并没有特别像,他本来还抱有侥幸心理,希望闻老师不会发现,但他居然一眼就看出来了。   “你画得这么好,我都想挂我房间里了。”闻溪夸得很真诚,怕他不信还说:“在孩子眼里存在的世界万物,是成年人想象不出来的。”   闻老师好会说话。   罗裕洲紧张地揪着衣角,心底暗暗惊呼。   同时也懊恼自己笨嘴拙舌,连句感谢的话都说不出口。   “明天你可以试着画一幅有故事情节的画,那样会更生动。”见他绘画能力这么强,闻溪直接给布置任务了。   他没有规定情景,那样会限制孩子的想象力和创造力,他想怎么画就去画好了。   罗裕洲捣蒜似的点点头,抑制住上扬的唇角,知道闻老师这是在认可他的能力,美滋滋要拿着画离开,却被闻溪叫住。   “每天画画挺费笔的吧?我这有几支彩色铅笔用不到。”   闻溪一直想找机会给他,对他来说,这真的是微不足道的东西,但罗裕洲却很需要。   果然,当他递过去的时候,男生的眼中闪过显而易见的光亮。   “谢谢、谢谢闻老师。”罗裕洲无措又慌乱地道谢,笑容很淳朴但透露着不自在。   看着他从办公室里出去,闻溪有些可惜。   这么上进的男孩子如果不是出生在这里,一定大有可为。   但当他的生活过于安逸,也许就不会这么努力了。   世间万事必然是存在因果关系的。   此时,闻溪还不知罗裕洲走出办公室后发生了什么。   他前脚刚转过弯,后脚班里爱找事的两个男生一左一右搭上了他的肩。   “又去巴结美术老师了?啧,你以为这样人家就能给你好处啊?”   “可不就是给了吗?几支破铅笔就打发了。”   “你是狗吗?这么能舔。”   “会舔也是种本事,肯定看人家大城市来的,想套近乎,从美术老师那里得到什么好处呗!可不是只惦记这几支笔。”   两个男生一唱一和的,因为不服管教,他们蹲了一级,平日里收敛许多了,但看到罗裕洲这种老实巴交的,还是想欺负他。   说了半天,罗裕洲都一声没吭,其中一个男生想故意气他,把他铅笔给抢走了。   这下,罗裕洲瞬间瞪大眼睛,“你还我!”   “叫我爹就还你。”   罗裕洲当然不会喊,想冲上去抢,结果那男生把铅笔扔到了地上。   “你——”   罗裕洲的脸上变了样,难得有怒意浮上眉梢。   对方显然就是故意要激怒他,非但没流露出歉意,反而一脚踩在了铅笔上。   “不就会画画吗?有什么了不起的,高考又不考美术,你语文那么差,也只配待在这山沟沟里,帮你家里人种地。”   说完一挥手,锋利的指甲划到了他脸上。   见出了血,那男生也怕了,缓慢移开脚,故作不屑撇撇嘴,“野鸡还想飞上枝头变凤凰,真可笑。”   罗裕洲连忙捡起来,也不觉得侮辱,用袖子擦了擦,默默转身回教室了。   他突然又变得像个没有灵魂的机器人,从他身上看不见一点儿生机。   -   下午去罗裕洲的班上美术课,闻溪发现他脸破了。   很明显是被什么东西给划的,口子还挺深。   只看他一眼,罗裕洲便慌乱低下了头。   这不是他副科老师该关心的,闻溪也没过问,他在绘画上面帮他就可以了。   一节课的时间过得很快,下课铃声响起,闻溪经过罗裕洲的身边,听他低声说了句:“闻老师再见。”   罗裕洲的嘴角含着一抹腼腆的笑,总是很有礼貌地说话。   “嗯。”轻轻应了声,闻溪迈步离开。   结束了一天的课程,想想明天是周六,他由内而外的感到放松。   原来当老师真的会盼望周末的到来,像他这种来支教的也不例外。   晚上回宿舍,许译文问他要不要去爬山,他和一位老师约好了,明早出发,周天晚上回来,在外露营一宿。   这都快冬天了,还敢露营。   闻溪真佩服他们的身体素质。   他既没有那股挑战自我的冲劲,也不具备运动的条件,笑笑婉拒了。   许译文看出来他是不爱动弹的人,能躺着就不坐着,也没勉强。   第二天一早,收拾好东□□自出门了。   他离开的时候,闻溪还没意识到,等人走了两个小时,才恍然反应过来——   今晚宿舍里只有他一个人在!   脑海中紧跟着冲出一些画面,闻溪兴奋地埋进被子里,已经迫不及待想要夜晚早点到来了。   不过霍清越这两天好像很忙,那晚难得有时间陪他聊了会儿,今天又没动静了。   晚上舒服洗了个澡,闻溪穿着睡衣,毫无困意地躺下,不知第几次点开两人的聊天屏幕,发现他们的记录还停留在下午一点,他给霍清越发过去一个表情包就收不到回复了。   莫名的,闻溪感觉自己很像个独守空房的“怨夫”,有点儿寂寞有点儿冷。   他往被子里缩了缩,戳开沈承耀的头像,随手点了个表情包发给他。   沈承耀秒回:[啥事?]   [我只是想验证下手机坏没坏。]   发过去不超过十秒,闻溪立刻撤回。   以他对沈承耀的了解,非但不会安慰,还会嘲笑他。   果然,一连串的“哈哈哈哈哈哈”发了过来。   [异地恋的滋味不好受吧?]   [是不是想你老公想得孤枕难眠了?]   [不过你到底是想他的人还是想他的身子啊?]   沈承耀这句有套话的嫌疑,他一直对闻溪和霍清越怎么上的三垒感到好奇,闻溪可不会把这种私密的事情说给别人听,任他怎么问,都坚决不开口。   [想和你友尽的第10086天。]   闻溪发完这句,直接把他的消息免打扰了。   随后,他返回到和霍清越的聊天页面,思前想后一番,心底涌上个大胆的注意。   膝盖跪在床上,雪白的一双腿跌入到镜头中,闻溪调整好拍照的角度,设下延时拍照。   3、2、1……   画面定格,屏幕上的腿又细又白,皮肤光滑细腻,隐隐约约露出白色短裤的边缘,裤腿有些空荡,丝□□人的意味无形中散发。   老公给他看腹肌,他给老公看腿。   扯平。   闻溪对拍下的照片很满意,完全不需要修图,直接发给了霍清越。   以为他没忙完,闻溪正幻想着那头的他在处理公务时看见这张照片的反应,忽然弹出新消息通知。   [老婆想要了?]   闻溪蓦然喉结一紧。   有点儿小气愤涌上心头。   他居然秒回?   一下午都没回消息,发张腿照他就秒回了?   什么意思啊这人?   老色胚!   按住语音键,闻溪不掩“怒火”质问:“学长,你不是很忙吗?距离上次回我消息已经过去了七个小时呢。”   手机那头的他也回过来语音,“我说我刚好看手机你信吗?”   霍清越的声音本来就有魔力,喑哑低沉,挠得闻溪的耳朵发痒,顿时什么脾气都没了。   尽管他也不信会有这么巧,但当下受到蛊惑,大脑已经宕机,找不到更好的话来反驳。   手指徘徊在语音键上,闻溪正要回复时,霍清越突然弹来视频通话。   闻溪人还没反应过来,手一抖,按了接听。   画面伊始就带给霍清越巨大的冲击,镜头落在男生的腿上,近到仿佛触手可及。   多日来积压的在这一瞬间崩塌。   霍清越的视线仿佛要穿透屏幕。   闻溪动作飞快,将摄像头转为前置,他忘了自己没穿上衣!   优美的肩颈线条完全暴露在霍清越的眼中。   他后知后觉,向上调整镜头。   看上去有些害羞,眼神闪烁,抿唇笑了一下,抬起头,瞥了手机里的霍清越一眼,然后又低下了头。   小表情拿捏到位。   红晕渐渐爬上了脸颊。   霍清越半晌没出声,眸光已越发炽热。   他想到昨晚,闻溪一句比一句放肆,问他要水喝,让他喂到他嘴里,把他喂饱。   仗着两人隔着几千公里的距离,真以为天高皇帝远,他奈何不了他。   异地让霍清越又发现了闻溪更可爱的一面。   他倒是很愿意陪他玩这些刺激的“小游戏”。   至于喂饱,见了面也不迟。   “闻溪。”   这么打电话,他忽然张不开口叫他老婆。   诱惑性喊了声,霍清越压低声音询问:“今晚只有你一个人在宿舍?”   “嗯,许老师去爬山了。”闻溪知道以他那么聪明的脑子肯定可以猜到。   不然他怎么敢那么大胆呢?   确认过后,霍清越松了松领带,直奔主题询问:“你可以代替我的手吗?”   他那边还是白天,按理说没回酒店,闻溪想不到他在各种场景下讲得出这么大胆直白的话。   咬住下唇,他反问他在哪儿,随后镜头一转,闻溪看见一个类似于VIP休息室的地方。   霍清越说他在合作伙伴的公司,因为看到他的照片,临时找借口说来休息。   果然,男人都是用下半身思考的动物。   他发腿照,他就愿意专门抽时间来陪他聊天了?   闻溪自是心理不平衡,他不想看霍清越衣冠楚楚,正襟危坐,像他这种站在神坛上的男人就应该被撕开伪装,任人摆布。   今晚……势必要好好折磨一下他。   “学长……”   声音轻颤着,闻溪故意问:“你昨晚说想看我摸哪?”   “不受你控制的地方。”   “怎么改主意了?”闻溪皱眉,这人不按套路出牌,“你昨晚可不是这么说的。”   “昨晚和今晚能一样吗?”霍清越淡声反问,“别害羞,有我陪你一起。”   闻溪不知道是不是听见了幻听。   他的耳朵里似乎传来金属扣松开的声响。   空气一瞬间变得火热起来了。   喉结急速滚动,闻溪的短裤有绳结,他不动声色地将摄像头调成后置,修长的手指一点一点解开绳子,顺着边缘慢慢向下拉。   与此同时,俏皮的声音响了起来:“学长,别眨眼哦!” 第31章   酣畅淋漓的快.感过后, 闻溪尾椎骨麻了一阵,将自己的脸埋进枕头里,累得一动都不想动了。   明明只是精神上的亢奋, 过后却像爬了上千米的山似的, 整个人的神经瞬间松懈下来, 什么都不想做了,只想睡觉。   霍清越望着屏幕里的他, 浓密的睫毛垂落脸颊, 安静又慵懒,像只无尾熊似的趴着, 唇角不由上扬。   他还没见过这么过河拆桥的。   开始前一口一个“学长”的撩拨他,非要把他的火挑起来,等自己爽完了就不搭理他了。   没良心。   “你睡吧。”霍清越见他真的要进入梦乡, 提醒他挂电话。   睫毛颤了两下,闻溪努力撑开眼皮,迷迷糊糊问:“你还要在那边待多久啊?”   “快回去了。”   “……哦。”听他没有下文,闻溪迟疑应了声。   在他潜意识里, 当然是希望霍清越来看他的, 两个人都快三个月没见面了。   可是霍清越那么忙, 不可能抽得出时间, 何况来一趟不容易, 只短暂见一面,太不划算了。   所以,他努力将想见面的冲动压回心底, 哪怕体内已经翻天覆地。   “你想要什么礼物吗?”霍清越也不知自己怎么会问出这种问题。   或许是本能告诉他, 应该要这么做,给自己的老婆带礼物不该成为应尽的义务, 而是要源于内心的惦记。   “没有想要的,你平安到家就好。”   说完,闻溪打个哈欠,“不能聊了,我真的要睡了。”   “好。”霍清越轻声道一句:“晚安。”   “晚、安。”闻溪点下挂断键的时候有些不舍。   他总觉得他们之间少了什么,明明很有激情,但就是没有心连心的感觉。   比如他其实很想他,却不好意思主动表达,只有在他开玩笑问他的时候,才会含糊其辞地答一句,语气也没有多认真。   挂了电话,闻溪反而不困了。   纠结地抓了抓头发,冲动之下拿起手机,给霍清越发了一句:[学长,我很想你。]   他知道自己这句话显得很突兀,会让人感觉莫名其妙,但这就是当下的他最真实的想法。   他好想霍清越能够躺在旁边,真实地触摸,而不是只能靠手机传递。   胸腔里跳动的心鲜活而有力,闻溪发送之后,在撤回上悬浮几秒钟,索性闭上眼,把手机扔到了旁边。   管他呢。   睡觉。   -   翌日早上,闻溪醒来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去看手机,迫切想知道霍清越会怎么回复他。   如果他说“我也想你”,他一定会高兴得像只摇尾巴的小狗。   但……   点进对话框的那一刻,闻溪的小脑萎缩了。   [一次就够了,不可贪多。]   他那么正经的一句话,居然会被他误认为是在求.欢?   拜托!他说的是“我很想你”,而不是“我很想要你”好吗?   到底他在霍清越的心目中是个怎样的形象啊?!   期待瞬间破灭,闻溪气鼓鼓把自己埋进被子里。   果然大半夜的最不适合煽情,他再说那种话他就是狗。   闻溪连消息都没回,早餐过后直接去附近的村子里逛了。   他是真挺宅的,来这边那么久了,周末的时候基本宅在宿舍,别的老师都去镇上的集市逛,或者像许译文那样去爬山去徒步,只有他赖在床上,甘愿当一只咸鱼。   闻溪从来不认为生命的意义在于运动,还是静止更合适。   所以,当他走出校门时,路过的看门大爷都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   “闻老师出门办事啊?”   “我随便走走。”闻溪不好意思地笑笑,加快步伐继续往前走了。   他很怕迷路,也不敢走太远,知道穿过小树林能到一条小溪,就往那边去了。   然而,环境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安静美好,闻溪越靠近越能听见嘈杂的声音,他心想难道这地方还能别有洞天?   怀揣期待走过小树林,映入闻溪眼帘的是好几位头发花白的老奶奶,她们正坐在溪边刺绣,笑声很爽朗很动听。   而正对面居然有镜头在拍,两台摄影机架在那里,看起来很专业的样子。   闻溪莫名其妙就闯入这么一片桃花源的地方,他没来得及吃惊,有个戴眼镜的男人走了过来,手里还举着话筒。   “你好,我是化州媒体的记者,来这边拍摄纪录片。”对方做完自我介绍,见闻溪气质不凡,接着问他:“请问您是过来做什么的?”   “我是后面那个希望小学的支教老师。”   “是吗?真巧。”这位记者露出笑容,冲闻溪伸出手,“我姓李,明天刚好要去你所在的学校拍摄,不知您在几班教学?”   闻溪短暂和对方握了下手,“我是美术老师,负责三年级到六年级。”   “难怪,看起来就很有艺术气息。”记者夸了句,随后又问道:“不知您愿不愿意让我们到班里拍摄下你的教学过程?当然我会提前和校方沟通的。”   这种宣传希望小学的公益短片,闻溪自然不会拒绝,微笑应允:“是我的荣幸。”   “那我们到时不见不散。”   “好。”闻溪刚应下,镜头就扫了过来。   别拍他啊!   以为出门根本碰不见几个人,闻溪的衣服都是乱搭的,他可是很要面子的人,不想这么邋遢的形象被记录下来。   但视线右转,闻溪发现了猫腻。   原来是那边有老奶奶站了起来,她正往自己的这边走来,闻溪看见后赶紧过去扶住她,不等她老人家颤巍巍走到他面前。   老奶奶拉过他的手,把绣好的荷包递到他手里,用当地最本土的方言跟他说了几句话,闻溪没听懂,但能感受到沉甸甸的重量。   “奶奶说你可以把它带回去送给家人。”   记者居然能听懂,向闻溪解释。   闻溪了然点头,郑重地说了声“谢谢奶奶”。   这一幕的镜头十分有爱,记者的眼中闪过一抹光亮,没想到中途会出现这样的惊喜。   -   晚上,爬山归来的许译文仍是活力充沛的样子,还给闻溪带来了山里的野果子。   闻溪逛了一个上午,腿已经累得发软,他看着那红彤彤的果子,有些犯怵,“许老师,不会有毒吧?”   “放心,我吃过很多次了,没毒。”   “那就好。”闻溪一口一个吃了起来,想起碰到那记者的事儿,闲聊开口:“我上午在咱们学校附近的小溪碰到化州媒体的人了,他们说明天要到我们学校拍摄。”   “那是一家比较权威的媒体吧。”许译文肯定点头,“流量很大,有它宣传,也能让更多的社会爱心人士关注到这边。”   “那记者说要在我教学的时候拍摄,我又要紧张得睡不着了。”   听闻,许译文目光闪烁了下,不动声色追问:“是对方提出来的?”   “当然了,我这么社恐肯定不可能主动要求。”   “那我们学校的一些老师肯定要嫉妒你了,毕竟能登上主流媒体,被他们报道和采访,会让人认识到你,日后获奖的概率会更大一些。”   闻溪压根儿没往那方面想过,他不得不佩服许译文,社会经验是真丰富,总能一眼看透事情的本质。   “我知道我来这儿不是为了拿奖就行了,管其他人怎么想。”   听闻溪这么说,许译文笑着点头,“行,你这么想挺好的,很豁达。”   闻溪看着他的笑,有个想法后知后觉冒出来——   许老师会嫉妒吗?   许译文出门洗澡了,霍清越不一会儿打来电话。   闻溪早上故意没回他消息,没想到人家根本就没放在心上,这一天也没找他聊天。   好多次,闻溪拍到好看的风景照想跟他分享,却怕他太忙没时间回,自己像在自说自话,只好拼命忍住了那股冲动。   电话接通,霍清越一如往常,很自然询问:“今天去做什么了?”   “到附近转了一圈。”闻溪坐在窗台前,答完就没话了。   对面沉默了会儿,忽然低声开口:“我好像误解你的意思了。”   不容易啊!真是太不容易了!他居然能发现问题的症结所在!   内心小人狂舞,闻溪嘴上还是云淡风轻的,“是吗?”   “你是不是想让我飞去看你?”霍清越不想兜圈子,直截了当问。   “我就一定要带有什么目的吗?”闻溪不喜欢被他误解的感觉,叹了声气反问:“不能只是单纯的想你吗?”   指望霍清越读懂他是不大可能了,纵然对闻溪这种性格的人来说难以启齿,他还是直截了当说出来了。   对面陷入了沉默。   闻溪忐忑不安,时不时看看窗外,又看看门口。   还好许老师不在,要不然他刚刚也不好意思讲出口。   撩人他很在行,一旦走心就尴尬了,不亚于让他当着数万人的面演讲。   因为霍清越一个人的分量,在他心里就抵过千军万马。   气氛有点儿安静,好半晌,闻溪才听见对面说:“你也可以把想我当成目的。”   “为什么?我不要。”闻溪拒绝得飞快。   “因为目的可以换取利益,而你一定会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闻溪听不懂他这么深奥的话,不能直说吗?工科男总喜欢把问题搞得太复杂。   “我还真不知道得到了什么。”闻溪小声嘀咕,莫名的心情有些低落,不想再说话了,“你有事儿的话就先去忙吧。”   他这样说就是想挂电话的意思。   可霍清越却在他话音落下之后,认真开口道:“你得到了和我同等重量的思念。”   稍稍一顿,男人磁性的嗓音伴随浅笑,徐然拂过耳畔:“我的意思是……我也很想你,闻溪。” 第32章   一夜好眠。   闻溪做了个很香甜的梦, 梦见他和霍清越在小时候遇见了,那时的他还是个小萝卜头,霍清越已经是个大哥哥了。   醒来后, 闻溪呆坐在床上, 莫名怅然若失。   他为什么没能早点认识霍清越, 错过他的青春时光,这辈子都不会再见到了。   当这样的遗憾涌上心头, 闻溪猛然激灵了下。   他拍了拍自己的脸, 有些惊悚。   ——该不会喜欢上学长了吧?   不光想他,还后悔没能早点相遇。   这不是喜欢是什么?   可他们的感情基础还很薄弱啊!婚后没多久就异地, 真正相处的时间并没有多长,他究竟喜欢他什么?   是声音,是长相, 还是那种电光火石的刺激感?   真正喜欢上一个人,会开始好奇他的一切,从对方的兴趣爱好、生活细节、到生活作息。   如果他喜欢学长,会开始情不自禁关心他的喜怒哀乐, 不放过与他有关的信息。   闻溪仔细回想了遍, 他好像更多的时候还是专注于自己, 在他心里, 霍清越是特殊的存在, 仿佛身上带着光,让他敬仰和崇拜,不自觉想要依赖和亲近, 但没有陪伴他的时候, 他的生活也照样过得很充实,不会受到什么影响。   所以, 想法一经浮现脑海就被闻溪推翻了。   他还是做点正事去吧。   -   下午,那位李记者带着化州媒体的团队来到校内拍摄,和校长沟通一番,在闻溪去六年级一班上课时,来到了他所在的教室。   媒体人自然是最懂抓流量风口的,在见到闻溪的第一眼,李记者就被他的长相所惊艳,还误以为是哪位明星,当他介绍完自己的身份,他的脑海中当即浮现出一个选题,让他十分笃定能够爆火的舆论热点。   不仅商人无往而不利,他们媒体人更是。   闻溪在校期间参加过很多比赛,有些是演讲类的,今天他就把教室当成是比赛现场,只专注自己的教学,尽量忽略两边的镜头,这样才能放松。   当然,紧张的不只有他,那些学生也比平时表现得局促,每个人的身子都坐得笔直,两手交叠放在课桌上,格外认真地听讲。   闻溪和往常一样,先和他们分享了一位画家的生平事迹,介绍了他的画作风格,之后让学生以此为题,进行自由发挥。   之前有几个调皮捣蛋的学生,给他们布置任务也不听,自己乱画一通交上去,摆明不重视美术这样的副科。   而今天,这几个破天荒头一次举手回答问题,还画得又快又认真,早早地就把作业交上了。   原来他们会画,而且画得还不错。   那平时为什么不好好画?对他这个老师有意见,还是自我放弃?   闻溪有时挺恨铁不成钢的,不明白他们为什么不努力,每天接受着国家提供的九年义务教育,只知道坐在课堂混日子,不想着怎么努力学习,改变命运。   渐渐的,他也想明白了,天性如此,家庭环境如此,不是他愿意拼搏就能拼起来的。   一节课圆满结束,拍摄结束后,李记者随机找了几个学生提问,其中就有罗裕洲。   这个孩子一看就很沉稳,在班里属于特别瞩目的存在。   “你觉得闻老师教得怎么样?对着镜头,有没有什么想对他说的吗?”   罗裕洲很腼腆,茫然无措地揪着衣角,磕巴了好几声才小声说:“闻老师是位认真负责的好老师,他帮助我很多,我很感谢他。”   “那以后考上大学,会不会去找闻老师,亲自告诉他?”   “我……”罗裕洲不知道怎么说了。   闻老师只带他们两个学期,相处仅仅不到一年时间,等他离开这里,他们自然也就断了联系吧。   见罗裕洲回答不上来,李记者笑着拍了拍他的背,“没关系。”   他没给罗裕洲太多时间,又去问下个同学了。   罗裕洲一转头,发现闻老师居然就在旁边,他的心跳顿时更快了。   “等你考上中央美院的那天,一定记得告诉我。”闻溪会心微笑望着他。   中央美院?   那一定是遥不可及的梦想,像他这种大山里的孩子即便能考上,也交不起学费。   罗裕洲抿下唇,“我会努力的,闻老师。”   山水一程,感激相逢。   闻溪短暂带过他一段路,也会成为他人生道路上的指路明灯,给他加满动力。   -   闻溪没想到,李记者拍摄的教学视频会在网络上爆火,上传后短短不到三天时间便在全网发酵,各大媒体平台纷纷转发,安江县千溪镇希望小学的名字彻底打响,网友自发将他评为“最帅支教老师”。   这年头,什么事儿加上一个“最”字都会很有噱头,化州媒体本就是粉丝量庞大的主流平台,少不了在幕后推波助澜一把。   闻溪的一些镜头,拍得很像电影里的画面,当然这和他本人自带氛围感脱不了干系。   视频里的他,干净的白衬衫外,随意套了件卡其色风衣,干净又阳光,很像大学校园里的校草。   当然,他本来就是。   只不过走出校园后,身上还能拥有那股少年气质很难得。   办公室里的那些老师说不清是什么情绪,嘴上都装作很羡慕地感慨:“这也就是拍闻老师,换作我们其他人不可能火得了,谁能有他帅啊?”   说来说去还是暗指闻溪靠脸炒作,不好好教课。   闻溪听不惯别人这么阴阳怪气的说话,笑了声道:“早知道火这么简单,我就去当明星了。”   他们借他的脸吐槽,他就顺着他们的这点来说,果然他们全都闭嘴了。   闻溪这两天的微信消息多得回复不过来,无论是家里的亲戚还是好久不联系的同学,全都刷到了他的视频,跑来问候几句。   他感觉自己火得莫名其妙,看到自己的教学视频在各大网站发布,随手一刷就是,他尬得不想看手机了。   霍清越在欧洲都能看到,对比闻溪的窘迫,他只觉得骄傲。   别人在意的是闻溪的头衔,而他佩服他想做就敢去做的勇气,站在那一方讲桌实现了他的梦想,是件让人羡慕的事情。   在闻溪感觉尴尬的时候,霍清越淡定安慰,告诉他要坦然接受,因为网络热点就像一阵风,大家讨论的激情过去后,也就不会有人再关注了。   闻溪明白这个道理,如今的网络风气就是这样,突然一个新闻爆火,引发全民讨论,后来不知在什么时候就莫名其妙地销声匿迹了。   看开后,闻溪再刷到那些视频的时候心态就比较坦然了。   网友们都很有梗,评论区各种好笑的段子层出不穷。   [我老公什么时候瞒着我去支教了?]   [别做梦了,我老公可不是那种不会报备行程的人。]   [手指细长,鼻梁高挺,一看就很会做饭。]   [啊?这也能看出来厨艺?]   [去一边玩泥巴吧。]   [小哥哥喜欢男的还是女的?要是女的,我可以为你变性。]   [一看就0里0气的,可以说吗?(非贬义)]   [请问23岁的大宝宝可以去旁听吗?]   [悔恨!早知道我也报名这所希望小学了!为什么我永远都在跟帅哥擦肩而过啊?]   每次刷到这些评论,闻溪都会快速划过,但人又有好奇的本能,他难堪又想看。   还有些是他澜大的同届校友和学弟学妹出面印证,说本人长得更帅,惊人天人的那种帅,堪比建模脸,简直就像从漫画里走出来的。   这样的话,闻溪倒是听过很多次了,从小到大他被人夸过最多的就是长相,明明他更想让人看到他的内涵。   本以为这阵风会如霍清越所说的那样,过段时间就会吹走,可越来越多的媒体为了争得头条,报道闻溪,拍他的视频和照片,不远千里来到了希望小学这边。   甚至还有经纪公司和自媒体公司,试图劝他签约,培养他当明星、当网红。   学校每天都会面临许多纠缠不清的记者和网红,他们打着爱心名义的幌子追求热点,非要见闻溪一面,已经严重干扰了学校的秩序以及学生们的正常学习生活……   闻溪感觉很抱歉,他从小就是那种很害怕因为自己麻烦了别人的性格,出了这档子事儿,难免会有愧疚感。   尽管校长并不介意,有跟他表示没关系,还说凡事有利有弊,热度为学校带来社会各方关注,一些企业为学生捐赠了图书角、衣服、文具等,反而要感谢他。   这对闻溪来说勉强算是安慰,但舆论不可能永远只往好的方向发展,很快有热门话题横空出炉,说闻溪这种人就是利用支教老师的特殊身份,有预谋地造红自己,如果教育局任由其发展下去,将会对社会带来极其恶劣的影响。   看完这位大V的长篇大论,闻溪终于体会到被网暴是什么感觉了,原来真的可以没有证据,仅凭推断将黑的说成白的。   百口莫辩,无能为力。   就算他现在注册微博,发长文解释,又有多少人会相信?说不定还因此更加笃定他想红,才故意注册公众平台的账号用来圈粉。   闻溪这些天一直憋着股劲儿,其实事情发展到今天,已经超出他能想象到的范畴了,这与他当初所怀抱的赤诚之心也相距甚远。   他甚至觉得自己是不是不该来这一趟,像他这样心理防线低的人,是承受不住任何污蔑与打击的。   网络上闹得沸沸扬扬,关于他是不是借机炒作的猜测,网友们众说纷纭。   恰好是周末,闻溪把自己闷在宿舍里没有出门,许译文看出他情绪不佳,原本打算出门钓鱼也没有去,怕闻溪心里憋屈,没个说话的对象。   当然,在闻溪开口和他聊之前,许译文也没有出声,他并不算多么健谈,在不确定别人需不需要安慰的时候,还是别贸然行动。   闻溪很安静坐在窗边,几次拿起手机,他相信霍清越在欧洲也是可以刷到的,毕竟之前的新闻他都没有错过,但今天,他却一点儿动静都没有。   不高兴的时候其实就想和信任的人聊聊天,闻溪现在很需要他,可是消息却停留在十个小时前,他一直没有回他。   闻溪知道他忙,不想把这种事情主动告诉他,独自静默半晌,还是站起了身。   “学长,你不是说你要去钓鱼吗?”他回头看向许译文,“我们一起去吧。”   与其把自己关在宿舍里,还不如出去玩玩,转移下注意力。   平时闻溪都是宅在宿舍里,竟然提出这种要求,看出来是真受刺激了。   许译文自然不会多说什么,爽快点下头,“那你快换身衣服。”   两人没多久就出了门,今天的天气一点儿都不好,虽然这边的气候不像北方那么寒冷,但不出太阳的时候,阴嗖嗖的冷气还是会往骨子里钻。   闻溪走到半路上终于收到霍清越的消息。   他什么话都没说,直接就问:[网上的事情需要我帮忙处理吗?]   闻溪知道他做得到,但抹平了网络的痕迹有什么用,在公众的心里已经留下了不好的印象,越删除越显得他心虚。   [随便闹吧,清者自清。]   闻溪故作洒脱,只顾着低头看手机,没注意看脚下的路,小腿一不小心磕到了尖尖的石头,疼得他瞬间飙泪。   呜呜也太疼了。   今天这么倒霉,就不该出门的!   眼眶顷刻间红了一圈,闻溪蹲下去,又赌气地坐到了那块石头上。   许译文看他裤子都被割破一道,猜想伤口应该很深,但现在也没法处理。   “你想哭就哭吧。”他实在笨拙,不知怎么安慰。   闻溪刚要说话,霍清越在这时打来电话。   “喂,学长。”闻溪第一次开了扩音,放在腿上。   他现在拿手机的力气都没有,只想放空自己。   “我今天要回国了。”   霍清越低沉磁性的嗓音从手机里传出来。   许译文在旁边摆弄着鱼竿,听到时转了下头,看了闻溪两眼,又把头转了回去。   “你不用担心我,没什么事,网络本来就是真真假假,是非难辨的,我要真像他们说的那样,学校还能留我待在这里吗?”   闻溪不在意笑着,他本来是想让霍清越别为他担心,但说着说着好像把自己给说服了。   霍清越俨然不信。   他见识过闻溪的脆弱和敏感,自然会懂他此刻的无助与彷徨。   “硬撑什么?跟我还不能说实话了?”霍清越的语气忽然变得宠溺。   虽然是自己丈夫,闻溪还是不太好意思明显秀恩爱,连忙把扩音关了,放到耳边。   许译文眺望着远处的山景,静静地做着伸展运动,没发出任何声音。   直到闻溪挂了电话才说:“你先生挺疼你的,听得出他很温柔。”   “欺骗性这么大吗?”闻溪的心情明显好转不少,笑笑道:“他生活中不这样,以后有机会介绍你们认识。”   他想,许老师也是岚城人,以后回去了,他们“同甘共苦”那么久,肯定是要见面约饭的,总不可能不联系了吧?   许译文看着闻溪明显由阴转晴的心情,没接闻溪的那句话,而是问:“你们在生活中谁会更主动点?”   “按理说谁先追的谁会更主动,不过许老师你这样一问,我突然发现自己好像挺被动的,什么都要等他来问。”   “这说明你们两个人之间还是存在隔阂。”许译文淡淡说着,突然笃定道:“在你心里,估计是觉得你先生很难看透吧。”   闻溪表示佩服。   许老师总能精准概括。 第33章   出去走了一遭, 闻溪的心境豁达许多,也想通了许多事情。   虽然这个社会环境乱七八糟,想误解你的人不管怎样解释都不会相信, 但他还是有为自己发声的权利, 只有他站出来才最具说服力。   深夜, 闻溪坐在桌前手写了一封信,将他从小生出支教萌芽的冲动到今天实现梦想的过程, 详细描绘了一遍。   他没有自行注册新的微博账号, 也没发在自己日常冲浪的那个号上,而是投稿给一位在支教领域的大V, 他经常帮社会各界爱心人士搭建桥梁,把物资运给各个贫困地区。   那位大V在收到闻溪亲笔书写的信件后,感慨万千。   对这件事他一直保持中立态度, 没有站出来为任何一方说话,既不怀疑闻溪别有用心,也不否认大众的推断,因为两方的表现都具有说服力。   像闻溪长这么好看的男孩子, 怎么会不想爆火呢?即使来的时候没往那方面想过, 经历过全民热点化讨论, 还能保持初心吗?   从这封信里, 他找到了答案。   闻溪在信的一开始就表明了自己已婚的身份, 说他只想待在这个温暖的小家里,和爱人平淡地过完一辈子,没什么远大志向。   字里行间不难看出, 他是比较佛系的性格, 生活随遇而安,没什么太大的野心, 只想每天开开心心。   大V把闻溪的这封信贴到了网上,自然又引来许多关注,好多人因为文笔圈了粉,透过措辞组句都能看得出他本人是什么性格,这是很难伪装出来的。   当然,不信的还是不信,说破天也没用,只会认为你在炒作。   闻溪不管他们如何想,反正把自己想说的话全都表达出来了,他就浑身轻松了,至于网上质疑的那些人,他也没办法掌控他们的思想。   沈承耀最近一直有在时刻关注这件事,网上刷到后,给闻溪发来一连串的大拇指。   [我没想到你会站出来解释。]   在沈承耀眼里,闻溪看起来像只毫无攻击性的树懒,不值得他耗费精力的事情绝不会去做,就算被误解也懒得解释。   高中时,在他后座的一位同学考试时给他扔纸条想让他传答案,扔到闻溪脚边的时候刚好被老师看到,老师以为他俩串通好的,把闻溪狠狠批评教育一顿,他安静听着,没反驳半个字。   对父母也是如此,做的事情即使不被理解,不被认可,也不想多说什么,能把话咽肚子里就咽,实在憋不住才会说。   这样的一个男生,当初敢主动出击拿下霍清越,沈承耀怎么能不惊掉下巴。   两人聊了会儿,沈承耀感慨:[闻溪,你成长了。]   在他问闻溪为什么要出来解释,而不选择冷处理,他回答说想让在意他的人安心时,沈承耀便得出了这样的结论。   闻溪也感觉自己这段时间变了很多。   遇见一个优秀的人生伴侣,会在无形中提升自己,他所做的也许有部分原因是想让霍清越对他刮目相看。   总不能让霍清越感觉,他的爱人其实是个很懦弱的胆小鬼吧。   -   昨天把小腿磕破了并没影响闻溪出去玩的心情,午睡起床后他问许译文要不要去镇上赶集,刚好今天阴历逢五,是开集的日子。   许译文摸着后脑勺,失笑一阵,真有些看不懂他了。   他以为闻溪会是个敏感又脆弱的小男生,很难承受打击,可上网看完那封信,又看见此时此刻的他,不由感慨:还真是心大呢。   “虽然我今天没什么要买的,但你想去我就陪你去一趟吧。”   “许老师,您可真是个大好人。”闻溪双手合十,像敬神明那样。   许译文吓得连忙摆手,“千万别,你这是想让我折寿。”   闻溪笑出了声,已经迫不及待了,“好了好了,我们赶紧出发吧。”   人的心情果然像弹簧一样,当被按压至底部,反弹时会极速飙升,他已经很久没这么轻松过了。   -   在镇上玩到快黄昏,闻溪和许译文肚子都开始闹罢工,去吃了这边的特色米线。   刚入口味道有些怪,不过越吃越美味,一碗居然意犹未尽。   闻溪还在纠结要不要再加碗米线时,手机铃声忽然响了。   打来电话的是霍清越。   他们这一天都没联系,因为霍清越登上了回国的班机。   闻溪算着他这会儿应该到了,果然他就来报告了。   “喂,学长。”闻溪欢快叫了声。   霍清越一听就知道他现在心情不错,看来他的担心是多虑的。   本以为以闻溪的性格,面对网上的这种风浪会手足无措,不知道该怎么办,没想到下飞机后,他第一时间联上网就看到了他的手写信。   在闻溪身上,有种很纯粹的气质,所以他说什么做什么都显得格外真挚。   听手机那头格外得安静,闻溪很奇怪,心想难不成霍清越是不小心拨了电话?   难道他这么严谨的人也会做出一些迷糊事?   诗人说,每一次日落都是太阳留给天空的温柔。   闻溪喜欢这样的时刻,静谧美好,心怀期待的人所揣的全是对来日的憧憬。   他望着店外面橘黄色的落日,唇角一弯。   如果你也刚好看到黄昏,那就当做是我们的见面吧。   想到,闻溪又轻轻问了一声:“学长,你怎么不说话啊?”   冷不丁听到闻溪响起的声音,许译文都被电到了。   好甜。   他第一次想用这样的词来形容一个男生。   闻溪总能特别自然地撒娇,有时跟他说话,尾音也打着旋儿似的。   谁会不喜欢这种可爱的男孩子呢?   “没什么好说的。”霍清越似乎深呼吸了一下。   闻溪听见了风声,很剧烈的声响。   在他待的这个地方,也刮起很大的风,看起来又要降温了。   闻溪并不觉得霍清越那话冷淡,反而体谅地说:“你坐那么久的飞机应该累了吧?赶紧休息吧。”   “不休息,我想见的人还没见到。”   目光一滞。   闻溪的心跳似停了半拍,而后如擂鼓般快速震动。   他好像预感到了什么,又不敢确认。   “起风了。”在轻描淡写的这句过后,霍清越突然加重声音:“闻溪,我在你学校外面。”   手机从闻溪的掌心滑落,摔到桌上。   他从来没有经受过这么巨大的冲击。   在他的想念震耳欲聋,起伏的情绪快要决堤的时候,霍清越突然告诉他,他就在他触手可及,想见就能见到的地方。   视线朦胧,那一轮落日,余晖散尽。   而他心湖的中央,被蜻蜓拂着翅膀轻轻点过,一圈圈涟漪荡漾开来,越扩散波纹越漂亮。   闻溪拿起手机时,声线都在颤抖,“学长,我现在在镇上,你等着,我马上……”   见想见的人是要用跑的。   忘了自己在什么地方,也忘了旁边还有谁,闻溪本能地就想要快点见到他。   “你先别来,我去找你。”霍清越及时叫住他。   闻溪的脚步戛然而止,没理解为什么。   直到霍清越淡淡出声说:“镇上才有住的地方。”   其实他的这句话挺正常的,但闻溪的耳边却燃起了战歌,想到了另一层面。   “那我们在镇中心的大槐树下集合。”闻溪下意识想到,离他这边很近。   “好。”   电话挂断后,闻溪的情绪平复数秒,才反应过来店里不是只有自己,还有许老师!   尴尬地回去,坐在那里的人正气定神闲地喝饮料。   许译文的余光睨着闻溪,好笑开口揶揄:“你不用说,我也知道。”   “主要是我没想到,有点儿太激动了。”闻溪毫不掩饰自己的情绪,带着几分小男生的害羞,“他说过来找我。”   “理解理解。”许译文不无羡慕地看着闻溪,“你还能这么热烈地去爱,真好。”   听他这样说,闻溪顺势追问:“那你觉得我这样子是很喜欢一个人的表现吗?”   正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许老师一定看得比他更为透彻。   “当然,你这样都不算的话,喜欢这件事情将会变得毫无价值。”   许译文坐正身体,又向前倾斜,“我记得自己在年轻时喜欢一个人,会表现得特别炙热,即使表面上想努力掩饰自己,不让人发觉到我的情感,让情绪不外露太多,但最真实的往往会从眼里跑出来,这是绝对藏不住的。”   听完他的话,闻溪下意识打开前置摄像头,看了看自己的眼睛。   “我和我先生打电话的时候,是什么样的眼神啊?”   “很难形容,反正就是让我看完以后会感觉胰岛素超标。”许译文说着,摇了摇头,“难怪我最近总是觉得牙疼,原来是糖吃多了。”   知道他在开玩笑,闻溪也很配合地说:“那实在太不好意思了,不是故意当着你面秀恩爱的,我会带你去看牙医。”   许译文再次哑然失笑。   饮料喝到最后一口,他站起来:“你在这里等你的先生吧,明天请假也可以。”   “许老师,你要走吗?”闻溪跟着起身,“我还想介绍你们认识呢。”   “不走难道要留下当电灯泡?”许译文伸展胳膊,“不过这会儿夜摊出来,我还想去逛逛。”   “那你去吧,回去的时候小心点。”   “嗯。”许译文摆摆手,“祝你们有个愉快的夜晚。”   闻溪眼底含笑点点头,心里仍然觉得不可思议。   他竟然就要见到霍清越了?   刚才还没觉得,眼下冷静点才恍然察觉,他是刚从欧洲忙完直接飞来这边找他的,明明知道他还要上课,两个人也相处不了多久,还是要来这一趟,只因为担心他,怕他一个人没办法面对。   闻溪全都明白。   像霍清越这种时间观念特别重的人,居然愿意为他辗转路程,抛下公务,这份真心难能可贵。   感动的暖流在猝不及防中袭上心头,闻溪的手抚上胸口的位置,有什么东西满得要溢出来。   天色在不觉中彻底黑了下来。   大槐树周围聚集了一些小摊贩,大多都是卖菜卖水果还有小吃之类的,风呼呼在吹也不影响。   他们的叫卖声充满了当地方言的味道,闻溪完全听不懂。   当然,他现在也没有心思去关注其他,一直在张望四周,期待霍清越出现。   按正常时间推算,他这会儿应该到了的。   焦灼的心不安地上下跳动,闻溪紧张的心情不亚于高考。   在身后有人喊他名字时,下意识回了头。   男人穿着一身黑,衣袂翻飞,除了那张被路灯照耀的脸,完全融在夜色中,模糊得充满电影感。   闻溪看着,只觉心头忽而炽热。   霍清越的出现,像是寒冷冬夜里燃起的篝火。   那双比月光还透彻清明的眼睛,此刻正牢牢地盯着他,没有任何闪躲。   深沉克制的眼神,让闻溪在后来每每想起这个场景,都觉得心颤不已。   大脑还没反应过来,腿已经冲过去。   在来往的人群中,他用力抱住了他。   胸膛紧紧贴在一起的那个瞬间,心脏终于落地。   闻溪的眼角有湿润溢出,他的下巴抵在霍清越的肩膀,声音委屈又满足,“学长,我好想你好想你………”   在他最需要他的时候,他来了。   闻溪的这一声就像羽毛轻轻飘落,落在了霍清越的心上。   莫名的,让人有点心痒。   霍清越揉揉他的头发,有话想说,把人抱在怀里就哽在了喉间。   他知道周围一定会有不少人在看他们。   但此刻,他不想推开闻溪。   算了,不去管别人怎么想。   大槐树下的他们,在呼啸的晚风中密不可分地拥抱。   许译文逛完一圈经过,不远处看到这幕,缓缓停住脚步。   能热烈相爱,真好啊。 第34章   人真的是一种很奇怪的生物, 拥抱的时候明明那么大胆奔放,放开后反而害羞了。   好久没见霍清越,闻溪有种陌生感, 感觉在手机里看到的他和眼下不是一个人。   也是, 他们俩见面的时间都不如分开的时间长, 只朝夕相处了三个月而已。   刚刚暂时屏蔽了外界的声音,随着心跳平复, 叫卖声又传进耳朵里。   闻溪轻轻呼出一口气, 感受到霍清越专注凝视他的视线,不太好意思直视, 便装作找话题地问:“学长,你吃饭了没?我们要不要找个地方吃点东西?”   “你还是叫我清越比较好。”   霍清越没回答闻溪的问题,搂过了他的腰, “不然我会经常被提醒到年龄的差距。”   “叫学长不是显得更亲昵点吗?是我对你独特的称呼啊!”闻溪不懂他为什么不喜欢,故意说:“你要不想,大不了我以后不叫了。”   “也有很多学弟叫我学长的。”   霍清越非要跟他争论独特性这个点吗?   闻溪无奈扶额,被他的直线思维打败, 他不能指望霍清越理解他的想法。   两个人永远不能聊这种话题, 结果只能背道而驰。   “我刚才就在这家店吃的饭。”路过米线店, 闻溪随手一指, 扭头问:“你要不要进去尝尝?”   “我不太吃得惯。”霍清越毫不犹豫拒绝, 随后想起来一件事情,“你不是说和那位许老师一起来的?”   “他不想当电灯泡就先回去了。”   “看来是很识时务的人。”   “那当然,许老师人特别好, 我有许多不明白的地方, 他都会耐心开导,给我答疑解惑。”   闻溪说这番话的意思, 并未注意到身旁的男人表情有了细微的变化。   霍清越沉默抿唇,没接他那话。   过了会儿才开口:“我不饿,去休息吧。”   他不想浪费时间在毫无意义的事情上,吃饭对于现在的他来说就是完全没必要进行的,反正平时在工作中,他忙起来也会断食。   “这边好像没有像样的酒店。”闻溪打量着他的侧脸,小声问:“你订好房间了吗?”   “我开车来的。”   霍清越莫名这样说,见闻溪疑惑,低声解释:“这边有经常合作的客户,我借了他的车,从机场出来直接开到了这边。”   “那你岂不是坐了十几个小时的飞机,又接着开了六七个小时的车?”   霍清越没有否认。   看到闻溪眼中闪过一抹心疼,他不在意地扯唇,反而摸了摸他的脸安慰:“我没觉得累。”   他的精力向来旺盛,可以连续加班三十多个小时不睡觉,霍子尧经常感叹他这具身体非人类,有能抵抗得住睡神的大脑,还会愁做不成大事吗?   两人的视线撞在了一起,那一瞬间不见了所有的嘈杂,闻溪悄悄屏息,感觉自己的心在胸膛不安分乱跳着。   这个时刻他忽然发觉,也许第一次见面时,他钟情的并非只有霍清越的声音。   不然他为什么那么迫切想要得到他?难道只是忠于人品吗?   未必吧。   确定了自己的心意,闻溪很想问问霍清越,他是否和他有一样的感觉。   可这样的话太难启齿了,他很怕得到自己不想听的答案。   霍清越之所以宠着他,也许是他负责任,想要全心全意呵护自己的爱人,这不一定非要有爱才能做到。   闻溪暂时感觉不到他的失控。   即使他千里迢迢赶来,表现得也太冷静太克制了。   “在想什么?”霍清越忽然将身子探过来,吓飞了闻溪的思绪。   近在咫尺的距离,能感受到他灼热的气息缭绕在鼻息间,带有酥酥痒痒的触感,让闻溪不愿意远离。   “我在想,驱使你这个工作狂来这里的源动力是什么。”闻溪故意用开玩笑的语气问。   即使能猜到是因为他被误解受了委屈,也还是想听听他的答案。   霍清越没怎么思考,直接就说:“很久没见了,刚好你出了事儿,我想我应该来看看你。”   他用的是“应该”这个词,自然而然流露出一种履行义务的感觉。   结果和闻溪想得大差不差,没有任何惊喜。   他提不起兴致再追问了,勉强笑了笑,说知道了。   倒是霍清越接着反问他:“不然还能因为什么?”   大概他看出来闻溪期待的回答和他所预想得不一致。   果然,当闻溪摇头之后,霍清越很认真道:“闻溪,我说过我不想谈爱情,现在的相处模式是我认为最舒服的,我们这样就很好。”   心事毫无预兆被戳破,他们对视了似乎有一辈子那么久,在闻溪看来。   艰难移开目光,闻溪勉里掩去眼底复杂的情绪和汹涌的暗流。   自以为很了解霍清越,其实还是看不透。   但他却好像已经读懂了他。   闻溪不免窘迫,有种无所适从的尴尬。   他怎么能忘了,霍清越将事业排第一,因为不想让感情分走太多精力,这些年才不谈恋爱。   当初提出结婚时两个人也好好聊过,达成共识。   建立温馨舒适的生活环境,别为琐事影响工作,绝口不提爱。   谁都不可越界。   闻溪和霍清越聊了一路,都没反应过来他没告诉他要去哪儿,就这么跟着他漫无目的地往前走。   也许是因为他心里乱糟糟的,像一团毛线,以至于很多本该察觉的点都被忽略了。   直到前方彻底没了光亮,他们走到这条街的街尾,霍清越才停下来,说车就停在那里。   打开手电筒,闻溪看见一辆黑色的大型越野车,车内空间十分宽阔的那种,爬起山路来特别牛掰。   “都这么晚了,我们还要开车去县城吗?”闻溪出声询问,不知霍清越要做什么安排。   他老婆可真单纯。   在手电筒微弱的光亮里,霍清越笑容清淡,轻启薄唇,“就在车里睡不行吗?”   闻溪一下get到他这个“睡”的意思,非寻常意义上的。   脸颊明明被风吹得很凉,却有种发烫的感觉。   虽然这辆车空间很大,但他们俩的身高都在180以上,能施展开吗?   霍清越真是越玩越野了,难怪开越野。   气氛沉默着,周围空无一人,四面都被青山环抱。   霍清越那话说完,闻溪很久都没有接,他直接拉开后座的车门,“先上来。”   在霍清越坐上去后,闻溪把手交到了他的手上,由他拉了上去。   车里没开灯,伸手不见五指的环境让人很没安全感。   毕竟很久没有见面,当然要有一个熟悉的过程,闻溪还在想是不是该找个话题破冰,霍清越已经准确无误钳住他的手腕,把人拉过去,让他靠在了他的身上。   柔软的唇瓣紧跟着落下来。   他帮他拂开额前碎发,轻轻吻了一下,类似于触碰,很快分开。   但火焰只要有一点点的火星就能迅速燃烧。   喉结轻滑了下,霍清越眼眸渐沉。   两人呼吸纠缠在一起,闻溪能感觉到他的喘息突然重了起来。   刚想开口,他再次亲了下来。   “唔……”   闻溪避之不及,倒向后面。   果然还是霍清越更猛,一声招呼都不打直接亲,对自己的丈夫就这么不客气吗?   还好他早有准备,提前漱了口,吃过口香糖。   空气不是很流通,鼻间涌入雪后清冽的寒香,是霍清越身上的味道。   他用的不是在家里常用的那款沐浴乳。   闻溪短暂分神,被不满地咬了下唇。   男人先捧住他的脸再抬起,压倒性附上唇瓣,撬开他紧闭的牙齿,又狠又急地吻住,寻求他的呼吸一般,带着掠夺的攻势,修长的手指跟着没.入他的发丝,闭上了眼。   在逼仄空间中,人的五感往往会非常灵敏,情愫急速发酵,感官会更加放大,尤其是嗅觉、触觉、听觉分外敏锐,暧昧便会在此时升级加温。   “霍清越,你有这么急吗?”   闻溪此刻呢喃的话语不亚于调.情,似乎也一并燃烧了他的理智,蛮力地脱去了他的上衣。   黑暗中,霍清越的眸光犀利得如同觅食猎物的兽,他深深地看着闻溪,眼梢潋滟着薄红,呼吸已经紊.乱。   闻溪被抱到男人的腿上时,感受到他绷紧的肌肉都在用力,每一根青筋凸起带着急于宣泄的冲动。   “不是口口声声说你有多想我?”霍清越掐着他的腰,力道有些重,“现在证明给我看。”   闻溪虽然思想上很放得开,但现实生活中,脸皮还是很薄。   何况,当时在网上聊天,他仗着天高皇帝远,霍清越无可奈何,才敢那么放肆,如今皇帝就在眼前,还能不知死活?   “说话。”   不满闻溪没有声音,霍清越捏住了他的下巴。   车子好像颠簸了下,他们处在隐蔽的山道之间,让闻溪想起初来这儿的那一天,也是这样头晕眼花。   “清越……”   知道霍清越撑不住几时,闻溪环住他的胳膊,在他耳边撒娇。   他不是想让他出声音?   这样,他还能招架得住?   男生的气音虚无缥缈的,像从遥远的山谷传来,带着一丝破碎感。   让人很想要揉碎了,填满进身体的缝隙里。   “喊饿的是谁?”霍清越拿下他的胳膊,将他抵到了玻璃上,“现在不敢了?”   “我刚刚吃饱了,你不是知道的吗?”   闻溪的手腕快被折碎了。   分开数月,霍清越真是不知轻重,捏得他骨头都隐隐作痛。   留着一身力气没地方使,他有预感今晚要遭殃了。   什么叫“自食其果”,他不就是吗?   “吃饱了也可以再来几口。”霍清越的胸膛贴上他的后背,在耳畔沉声:“放心,撑不破。” 第35章   有过一次惨痛的教训后, 闻溪在心中含泪发誓,他再信霍清越用力时说的话就是狗!   什么撑不破。   他的腹肌都快被磨平了。   狭窄的空间不便于施展,闻溪想逃都逃不开, 他起初还没察觉, 是身体的本能越来越亢奋, 才恍然意识到他有种被强迫的感觉。   霍清越的举止强势,会攥紧他的胳膊, 不让他乱动, 在耳边发出警告。   人的XP被戳中其实是很简单的事儿,只一瞬间的感觉。   身子软化在男人怀中, 闻溪呵着热气,胸口起伏不定地问:“学长,我怎么感觉你进步了?在哪学的这些?”   “难道我就不能无师自通?”   霍清越拂开他湿漉漉的碎发, 咬住他的下巴,将人转过去。   “你别太小瞧我。”   闻溪的额头抵在车椅靠背上,有些难受,是那种被不停折磨的心痒。   “我……我没有小瞧, 是你表现得太正经了, 看起来不像是会……”   他的话说得断断续续, 根本构不成完整的句子。   霍清越知道他在表达什么, 不需要听他全部说完。   “每个人都有他的阴暗面, 我的这一面只有你看到就好。”   明明是很风轻云淡的一句话,却让闻溪十分动容。   想到自己能拥有如此特权,他自然高兴, 但转念一想, 如果他没有主动,给了别人机会, 又有无限的醋意涌上来。   但体内的充实并不是虚无的,能在一定程度上冲淡他的失落感。   再多的假设也不存在了,这个男人已经是他的了。   闻溪抬起,转了个身,将手臂搭上了霍清越的肩。他瞬间掌握了主动权,黑暗中缓缓扬起了唇角。   本来看不见对方的脸,是会让人很没安全感的,但闻溪突然发觉到这样的好处,他可以尽情流露自己,不必担心被对方看出来。   空气在同一频次的声音里凝固许久。   半晌后,闻溪抵上对方额头,气若游丝问:“学长,你第一次见我是什么感觉?”   这个问题是闻溪很久之前就想知道的。   如果霍清越能听出他的话外音,就知道他问的不止这么浅显,还有另一层含义。   “感觉你很乖,和我不会是同一路人。”   霍清越在这时放开了禁锢着他后背的那只手,他知道闻溪已经到了临界点,身体已经在微微颤.抖。   由他缓了会儿,霍清越给他擦一下汗,继续补充:“因为我已经进入社会好多年,你身上那种清澈完全不具备了,自然我会觉得我们之间不会有共同话题。”   “那我在车上找你聊天,你是不是觉得很尬?好像硬找话题一样。”   “没有,我觉得那是很正常的聊天。”   “真的吗?”闻溪坦诚告诉他,“可当时的我,紧张得心脏都要从胸口跳出来了。”   他故意这么说,引导霍清越继续往下问。   果然,他很费解,“我看起来有那么凶?”   闻溪低低笑了两声,“不,是我那时已经看上你,太过心虚。”   他不好直接告诉霍清越关于他的心意,只能用这样旁敲侧击的方式。   希望他听出来,又害怕他听出来。   但霍清越许久都没有接话,不知他的沉默是何用意。   -   曾几何时,闻溪便幻想过能和所爱之人看一场日出,没想到这么快就能实现。   他和霍清越一夜没睡,看日出是心血来潮冒出的想法,闻溪不过忽然想到,下意识说了句“这个时间,太阳都快出来了”,霍清越紧跟着就问他:“要去山上看日出吗?”   这边,最不缺的就是山。   但没被开发过的山贸然前去还是很危险的,他们只好选择了一座小山丘。   闻溪都不知道自己的体能居然可以好到这种程度,明明腿都酸了,还能跟着霍清越去爬山,这可真不像平时的他。   难怪有句简单粗暴的话说“恋爱中的人都像打了鸡血一样”,他现在就是这种状态,三天三夜不睡觉也照样嗨。   当然,意识亢奋不管用,体力跟不上。   才爬到一半,闻溪就气喘吁吁,迈不动腿了,落后了霍清越一大截。   他拉着他往上爬也不管用,速度还是慢得像乌龟。   见状,霍清越直接在他面前半蹲下去,让他趴到他的背上,说要背他上山。   “我有一百二十多斤呢。”   闻溪说什么都不愿意,霍清越也没比他重多少。   他可不舍得把长途跋涉的他折腾得躺床上起不来。   “相信我。”   霍清越很坚持,让闻溪快点上来。   闻溪犹豫爬到他后背上,以他的角度来看,这是根本不可能做到的事情。   男生背女生可以很轻松,那是因为她们的骨架小,骨头轻,而男生刚好相反。   霍清越托起他的那一瞬间,闻溪都感觉他腿要骨折了。   “学长,你别硬撑。”   “你少说几句,我现在没空和你聊天。”霍清越不想浪费体力。   说一句话等于迈十层台阶。   闻溪闭了嘴,神情之中难掩担心。   他老公的体力怎么能这么好?一整夜像打桩机似的,现在还能背他爬山,这位哥难道是机器人吗?   闻溪像小猫似的把脸埋进男人的后颈,匀速的颠簸,让他产生了睡意。   快要爬到山顶时,远方的天际已经露出鱼肚白。   东方地平线上慢慢透出红色霞光,像画家笔下晕染过的色彩。   闻溪勉强睁开沉重的眼皮,打着哈欠问霍清越:“学长,看日出要许愿望,如果是你,会许什么啊?”   “让你平安健康吧。”   闻溪的睫毛忽闪两下,“你怎么会第一时间想到我呢?”   “我把自己看得没那么重要。”   闻溪的嘴唇动了动,他这样说让他不知道怎么接。   几缕微风将太阳吹落,晨曦带着一身光,悄悄划破黑夜,为这个世界带来新的一天,在寂静之中,日出开始了。   一轮火球似的圆盘缓缓升起,世界由暗到明,天光云影,一线之间。   纵身一跃,那轮红日喷薄而出,顷刻朝霞满天,眼前变成耀眼的金色世界。   这日光并不柔和,可以说有些刺眼。   闻溪抬手一挡,打了个哈欠,迷迷糊糊说:“你看得不重要那就不重要吧!正好给了我拿它当宝贝的机会。”   无声揽紧了男人的脖子,闻溪撒娇般小声嘟哝,“在我心里,霍清越是最重要的。”   他的话简简单单,干脆利落。   霍清越目光悠远地眺望山谷,想起爷爷曾经对他说过的:   清越啊!你应该找一个把你看做是他最重要存在的人。   那么巧,闻溪刚刚好就这么说了。   爷爷,我这算找到了吗?   两人沐浴着清晨第一缕阳光,晨风从丘峦的雾霭撕下一团棉絮,抛上天空,一直朝流动的方向驱赶。   霍清越回头看了一眼,发现闻溪已经趴在他肩上睡着了。   他真的很像一只猫,懒懒的,也软软的。   让他体会到被依赖被需要的感觉。   -   看完日出后,两个人随便找了个地方吃饭。   霍清越下午就要回岚城,自然也没有时间再耽搁,必须立即出发前往机场。   他把闻溪送到学校附近,算了算还有一个月就要到寒假,很快两人又可以见面了。   但分别的时候,闻溪却忽然对他说:“我想教完这一学期就不来了。”   “为什么?因为网上那些舆论?”   “有一部分原因是,但更多的是我发现我并不适合。”   有些话,埋在闻溪的心里很久了,他从来没有说过,而这些话已经严重干扰到他的生活状态。   “我是个很容易内耗的人,每天看着这里很多努力上进的孩子因为环境原因,没办法出人头地,我一边为他们可惜,一边又懊恼我不可能帮得了所有人,拯救他们的人生,因为这些孩子的背后有他们的亲人,不是只帮他一个就可以,我对这种无能为力的感觉很难接受,本来挺开朗乐观的,慢慢的我都快抑郁了。”   霍清越大概听懂了闻溪的意思。   他做什么决定,他都不会干涉和阻止,只有尊重。   “你想清楚,如果真的不想做那就不做了。”   “没想好,所以我才来问你的意见。”闻溪的眼睛直直盯着霍清越,“我该回去吗?”   “从我私心来说,当然希望你回去,但另一方面,我不希望你做后悔的决定。”   闻溪猜到霍清越会这样回答,并没有任何惊喜。   他无奈耸肩,正要说什么,忽然看见许译文朝这边走来,怀里还揽着一个学生。   看起来是要送这位同学回家。   闻溪连忙冲许译文挥了挥手,向他介绍:“我先生,霍清越。”   许译文脚步停顿了下,拍了拍怀里这个孩子的后脑勺,笑着问他:“你闻老师的先生帅不帅?”   “闻老师的先生……”罗裕洲嗓音沙哑,不知该说什么。   他今天发高烧,不想错过课程,还是坚持来了学校,没想到第一节课就被老师发现异样,说什么也要把他“遣送回家”。   眼下望着闻老师和他的先生,罗裕洲的大脑更像糊住了似的,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在盘旋。   他们看起来好势均力敌。   应该都是特别优秀的人吧?   许译文带着罗裕洲从霍清越的身旁走过去,站定在他的面前。   霍清越的眼神很具有杀伤力,普通人根本练就不出这样的气场。   “你好,我是闻老师的舍友,许译文。”   好像没太有必要强调舍友这个身份。   话音未落,许译文已经为自己的措辞懊恼,不知道的还以为在打什么主意。   霍清越淡定颔首,神色依旧,“你好许老师,久仰大名。” 第36章   霍清越回到岚城已经是晚上九点, 连轴转的三天,他几乎没怎么合眼,在飞机上眯了会儿, 落地后也没回家, 接着去了公司。   他在欧洲的这段时间, 公司全权交由霍子尧负责,毕竟是亲弟弟, 有他帮忙盯着, 也能让人安心。   霍清越并不知,他不在的这段时间, 霍子尧过得有多么舒服惬意,再也不用提心吊胆看人脸色,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完全就是“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的状态。   当然,他精神上放松,行动上还是严谨的, 公司被管理得很好, 没出什么大的纰漏。   霍清越一到公司, 立刻把霍子尧叫进他的办公室里, 让他汇报这段时间的基本情况, 必须是以口述的形式,不能看文件。   霍子尧偷瞄着他的脸色,插科打诨的问:“哥, 欧洲的水土这么不养人吗?我怎么感觉你的魂儿都被吸干了?”   他并不知道霍清越去了一趟闻溪那边, 只看出他的脸色格外疲惫。   “你别跟我说这些没用的。”霍清越打开了电脑,“半小时之内, 给我说清楚。”   霍子尧撇下嘴,心想他没功劳也有苦劳吧?怎么一回来就对他这种态度呢?   不情不愿开了口,霍子尧敷衍说着,忽然听见他哥的手机铃声响了。   “你先等等。”   霍清越用眼神示意他暂停,拿起了手机。   “喂。”   他开口的声音温柔得像一片云,霍子尧一听就知道是谁打来的电话。   真双标。   对他就那么凶。   “我来公司看看,马上就回去睡觉。”   霍子尧努了努嘴,谁大晚上的想被喂狗粮啊?可真遭罪。   好不容易挨到霍清越打完电话,霍子尧打算接着说,却听办公桌后的人开口道:“你明天再汇报吧,我去技术部视察一下就回去睡觉了。”   霍子尧以为自己听错了,掏了掏耳朵,“不是吧哥?你怎么变得这么听话了?”   “我听什么话?”   “当然是听你老婆话了,本来你打算在公司通宵,他让你回去你就回了。”霍子尧一副幸灾乐祸的模样,“啧,我真没想到威风凛凛的哥哥会变成这样哎!”   “他在关心我,伴侣之间要相互尊重,我接受他的这份温暖有什么不对?”   “行行行,我没结婚我不懂。”霍子尧才不跟他理论,接着抛出正经问题:“嫂子的新闻在网上传播得沸沸扬扬,哥你真不打算出手帮帮他?”   “他自己可以处理好。”   “你也太冷漠了,他又没后台没背景,还不是只能硬撑,对你来说轻轻松松就能解决的事儿,你为什么不帮?”   霍子尧不理解,“哥,喜欢一个人不是像你这样的。”   霍清越没有接他的话,朝门口看了眼,让他出去。   在霍子尧离开办公室后,他的手指缓缓抵向唇边,开始认真思索一个问题:   他喜欢闻溪吗?   如果是从好感层面来说,答案当然是确定的。   他怎么会跟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人结婚。   但这份喜欢有多深,他不得而知。   -   在闻溪的手写信发出去不久,风波渐渐平息了。   再轰动的热点达到顶峰后也会慢慢消退,慢慢的不会再有人关注。   马上就要到期末了,闻溪更清闲了,语数英三科老师经常占用他的美术课,给孩子们出模拟测试题,想让他们在学期的尾声努力冲刺一把。   闻溪在办公室里实在闲得难受,便主动给自己找事情做,帮主科老师在网上找经典习题,给学生们出卷子。   生活有条不紊进行中,闻溪以为自己会平静地结束他的支教之旅,结果在期末考试的前一周,发生了他始料未及的重大事故。   罗裕洲没来上课,在本学期最关键的时刻请了病假。学校了解后竟得知他是在放学回家的路上被两个男生欺负,双方扭打的过程中从小山坡摔下去,磕伤了脑袋。   如此恶劣的霸凌行径,每个老师听说后都很气愤,而闻溪在众多学生中,和罗裕洲最为亲近,他的反应自然不可能平静。   听说罗裕洲在县中心医院住着,闻溪和许译文一块去探望他,真正见到本人后,他们才知事情远远没学校描述得那么轻描淡写。   罗裕洲不止脑震荡,左脸还被石子划破一道口子,右胳膊的韧带也严重撕裂,手背更是伤痕累累,被划了很多道,医生说即便恢复,拿笔也会受影响。   曾经那么乖巧懂事的孩子,如今毫无生机地躺在病床上,目光都空洞无物。   小小的一间病房,只有年迈的爷爷守着。   罗裕洲不是什么活泼开朗的小男生,他安静内敛,能忍则忍,能退就退,为了出人头地,什么都可以忽视。   就因这样,他才成了那些恶魔的“眼中钉,肉中刺”,他们天性懒惰,学不会努力,害怕身边的同龄人未来过得比他们好,处处看不顺眼,无缘无故找茬。   这样的人,永远不会想着提升自己,只会想方设法把往上攀爬的人给拉下来。   闻溪只在新闻里听过校园霸凌,他从小到大的学校都是校规很严格,校风良好的,没发生过这种情况,眼下突然见到,他才体会到这种感觉多么令人愤恨,用发指都不足以形容。   偏偏,施暴者还未满14岁,连法律都不能奈何于他们。   放在城市里都走投无路,何况是这种大山里面,受了欺负只能自认倒霉,毫无办法。   警察管不了,让他们赔钱也拿不出来,“以牙还牙,以眼还眼”对善良的人来说也做不到。   站在罗裕洲病床边,闻溪沉默了很久。   他的确是在温室里待得太久了,一旦亲眼目睹社会的阴暗面,精神上就会受刺激。   许译文见闻溪一言不发,不动声色扯了下他的袖口。   闻溪怔然回神,看着罗裕洲画画的右手,喉咙里就像灌满了沙子。   他能帮到他什么呢?能将人从泥沼中拉出来吗?   在闻溪思考时,忽然听见罗裕洲说:“闻老师,我没事,出院后还能继续画画的。”   说话时,他右手的手掌无意识蜷缩了下,大概是心里也没底,很怕自己再拿不了笔了。   闻溪没理会他的话,厉声询问:“他们为什么伤害你?”   虽然猜得到原因,但他还是想听听看罗裕洲怎么说,他的角度能决定他未来的人生。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罗裕洲干涸的唇瓣张合几下,嗫嚅出声道:“那天是我先动手的,他们撕碎我的画,我打了刘巍一拳。”   这个回答是闻溪没想到的,他和许译文对视一眼,看见对方都拧起了眉头。   “是什么画那么重要?你看起来不像是冲动的孩子,怎么会因为一幅画就动手?”许译文出声追问。   这次,罗裕洲沉默地抿住唇。   很久很久都没回答。   看起来是完全不会说了。   “算了,我们先走吧。”许译文不打算追问了,给闻溪递个眼色。   闻溪出门前,将一个红包悄悄放在了床头柜上面,在人都没发现的时候,快步走了出去。   离开医院后,许译文安慰闻溪,让他也别太难过。   “知人知面不知心,罗裕洲这小子隐藏挺深的,谁能看得出他是会主动打人的孩子?对方还是两个人,在学校里没人敢惹,这样他都敢挥拳头,以后还不知道会做出……”   “许老师,罗裕洲揍人也是被逼急了,是他们先撕了他的画,不可以忽略了这个前提条件。在我们热爱画画的人心里,自己用心画出来的作品被人撕碎,是一种极大的侮辱,刘巍他们不是更过分吗?为什么要欺负一个老实内敛的孩子?”   两个人难得发生了意见分歧。   许译文拧眉,见闻溪情绪激动,决定还是暂时不要跟他讨论这个问题。   他只是想要提醒闻溪,别对萍水相逢的人付出真心,罗裕洲是很可怜,但跟他们又有什么关系呢?他们作为支教老师,只能引领他们走一小段路,不能负责他们的人生。   -   晚上。   闻溪等霍清越等到十一点,在他终于说忙完的时候,披上外套走出了宿舍。   外面,寒风凛冽。   闻溪蹲在门口的台阶上,电话打通后,将今天发生的事情跟霍清越讲了,问他怎么看待。   霍清越听完之后,沉默了很久。   他知道闻溪想听怎样的回答,但他心里不是像他那样想的,不可能顺着他的思维逻辑去讲,那是在骗他。   所以,霍清越整理措辞后冷漠地说了一句:“我只会觉得他可怜,但不会帮助他,也不觉得能和我扯上关系。”   “你和许老师想得差不多。”闻溪的腿刚蹲下来不久就麻了,他站起来活动下,自嘲地笑了笑,“可能是我这人太理想主义化了,我总会不自量力地想,或许我对他伸出援手,就能改变他的人生。”   “你选择去做当然可以,但一个人的人生只靠别人的帮助往前走是不牢固的,或许他自身有能力,只要你拉他一把,能走得更顺遂,但你怎么知道,他历经磨砺后的人生不会更灿烂?该他吃的苦,有时候多吃一些未必是坏事。”   “你的理论是他能考上大学的假设之上进行的,如果他只凭自己根本考不上呢?”   “那你帮助他,就一定能考上吗?还有,你要以什么立场去帮他?资助者?”   霍清越的口吻淡漠至极,他从来都不会关注别人的人生,只想管好自己,做好当下该做的。   是好是坏,皆是经历。   闻溪不知该怎么接霍清越的话,他质问得他很尴尬,很难堪,好像在笑他不自量力,只好仰头看天。   耳畔只有风吹过,安静了很久后闻溪才说:“其实有时候,我也很讨厌自己共情能力强,经常会为完全不相关的事情烦忧,连社会新闻都不敢多看,怕自己接触太多负面的东西,情绪会持续低落,要是我能像你一样洒脱就好了。”   “我刚刚不是在要求你,只是想让你想清楚,你难道不是无法做决定才会来问我吗?因为你瞻前顾后,想做又怕承担不了后果,才会犹豫。”   霍清越一语戳破,没给闻溪留余地。   他真的看得透彻。   被言中心事,闻溪轻笑了声,慢慢坐下去,将脸埋进膝盖里,有些无奈。   当然,他不会怪霍清越。   性格的差异造就思想上的两极分化,他们都没有对错。   夜里的温度越来越凉了,闻溪冷得打个喷嚏,预感自己要感冒了。   可能头脑一时间不太清醒,他揉了揉鼻子,毫无察觉地问了对面一句:“那你会喜欢这样瞻前顾后的我吗?”   i人很多时候表达内心都有潜台词。   比如此刻,闻溪真正想问霍清越的是——你喜欢我吗?   即使看到了我的缺点,我的软弱,还会喜欢吗?   “你都是我老婆了,不然呢?”霍清越果然没听出来,很快反问了句。   闻溪冷得抱紧自己,清瘦的背弓成弧线,鼻尖冻得通红。   他很懊恼,为什么霍清越每一次都理解不了他真正表达的内容?难道非要他直接说出来,这人才能懂吗?   心一横,闻溪把下巴缩进外套的领子里,瓮声瓮气问:“霍清越,你真的听不懂我在问什么吗?”   这次,他不想再逃避了。   男生清透的嗓音比往日还要可爱得多,如渗了蜜糖一般,有种浓度超标的甜。   “我大概知道你在……”   霍清越还没回答,闻溪已经坚定不移出声:“我在问你喜不喜欢我啊!笨蛋!!” 第37章   闻溪说完那句话, 不等霍清越回答就把电话挂了。   人永远无法面对自己冲动之下说出来的话,在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后,他尴尬得脚趾扣地, 恨不能去操场上跑几圈冷静冷静。   怎么就把心里话给说出来了, 明明知道霍清越最不想聊感情问题, 偏要踩踏他的雷区。   没多久,霍清越回过来电话, 大概奇怪闻溪为什么会挂, 估计他会以为是信号不好。   闻溪的脸颊还是很烫,他像鸵鸟一样把自己给缩起来, 没勇气接听。   铃声响了一会儿,自动挂断。   闻溪在微信上发消息给他:[学长,我要睡了。]   没错, 他就是怂包。   虽然在逃避,闻溪还是会在暗中期待霍清越回复什么内容,没想到只是简单的两个字:[晚安。]   有种气球被戳破的无力感。   闻溪揉揉自己的脸,失望又不意外。   是他这边先挂了电话, 也不能怪霍清越没有回答。   [学长, 晚安。]   彼时另一端, 霍清越给自己冲了杯黑咖啡, 坐回办公桌前。   看完闻溪的回复, 他沉思良久,脑海中开始回忆起两人的点点滴滴。   他喜不喜欢闻溪?   这个问题最近一直在他脑海中徘徊。   霍清越自认为他是冷静且理性的人,工作时能保证绝对的专注力, 不受其他事情干扰, 即便面对闻溪也是一样。   他能让他暂时抛下工作,专程飞过去见一面, 但他不能让他放下全部的工作,陪他多待几天。   所以,霍清越分析片刻,得出了答案。   他是喜欢闻溪,但程度并不深,没到电视剧里演得那种愿为他舍弃一切的地步。   如果硬逼他在闻溪与工作中做一个选择,霍清越想他大概不会丢下打拼多年的事业不管。   咖啡入口是浓郁的苦,霍清越静坐片刻,给霍子尧拨了电话。   都这个点了,谁能懂打工人半夜接到上司电话的心情有多崩溃啊?!   霍子尧以为霍清越要对他发布什么临时命令,接电话的时候都感觉阳气要被吸干了。   没想到,霍清越开口竟然问他:“你那天为什么说我喜欢闻溪?”   哪天啊?   霍子尧一下想不起来了。   敢情给他打电话就为了问这事儿?   “你可真是我亲哥!”咬紧后槽牙说完,霍子尧口吻暗讽道:“你喜欢谁不应该靠你自己感觉吗?我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我怎么知道?”   “你不是谈过很多次恋爱?”   “是谈过不少,但又不能作为你的参照物,我俩性格可是天差地别。”   听他这样说,霍清越直接问:“你谈恋爱会只想天天陪在对方身边,什么都不做,为他付出你的全部吗?”   “上学的时候可以,那会儿多单纯啊!现在怎么可能,我又不是恋爱脑,只有钱才是最可靠的,谁也别想耽误我搞钱。”   “那看来这是一种正常现象?”   听霍清越这样问,霍子尧终于搞明白他想知道什么了。   “哥,其实测试你是不是真的喜欢嫂子很简单,你只要在脑海中想象一下,现在有个又帅又多金的男人围在他身边嘘寒问暖,和他暧昧不清,你就能感觉到自己的喜欢有多深了。”   “他是我名义上的丈夫,即使我们没有感情,他和别的男人暧昧我也会不爽。”   “看,你说到重点了。”霍子尧阴恻恻笑了声,“以你的性格肯定会不爽没错,重点是在不爽之后呢?你会舍得和他离婚吗?如果他和别的男人搞暧昧,你还不愿放手,心甘情愿原谅他,那就只能说明——你爱上他了。”   霍子尧的一番话直击痛点。   听完之后,霍清越灌下几口黑咖啡,只是在脑海中简单想象了一番,便觉怒火中烧。   闻溪不可能会做出那种事儿的,这样的假设不成立。   他在心中安慰着自己,进行着自我攻略似的pua.   -   昨夜闻溪没睡好。   顶着一对熊猫眼起床后,他为昨天的争执向许译文表达了歉意。   许译文很意外,在他看来那都是无足轻重的小问题,意见不和是很正常的事情,毕竟人的思想又不是完全一致的。   “我都没往心里去,你也别太放心上。”许译文拍了拍闻溪的肩膀,“开心点。”   “嗯。”   闻溪这会儿已经平复下心情了。   然而,当他走进教室,看见那两位施暴者还坐在自己的位子上时,再次跌落谷底。   学校不是明知道他们的霸凌行为?怎么还能允许他们来上课?   死死盯着那个角落,闻溪的大脑里像有无数只蜜蜂在嗡嗡乱叫,吵得他不得安宁。   “这节课上数学吧。”   没了上课的劲头,闻溪走上讲台说了这样一句就回办公室了。   他让许译文临时替他去上一节课,看他脸色不对,许译文问他发生了什么事儿,闻溪拧开保温杯喝了口水,“刘巍和黄德聪正常来上课了。”   “怎么会?他们的行为那么恶劣,不是该在家反省吗?”   “这肯定是学校同意的,不然他们敢来吗?”   “不然你去找校方问问怎么回事。”   闻溪当然会去问。   他来到校长办公室反映了这件事情,得到的反馈却是:马上就到期末了,在这节骨眼上,他们的父母不想让孩子落下功课,错过考试,苦苦哀求老师让他们来学校上课,反省的事情留到下学期再说。   听完,闻溪只觉得可笑。   这地方穷,他也不觉得校长是收了什么好处,也许他跟那两个孩子的家里有亲戚关系,推脱不了,只能这么说。   可谁替罗裕洲想过,他现在还躺在医院,功课不也落下,错过了考试吗?   知道多说无益,闻溪一言不发走出了校长办公室。   等课间,他去教室叫了刘巍和黄德聪,让他们俩跟着他到了操场。   “我听罗裕洲说了,是你们抢了他的画给撕碎了,他才动手的,有这回事对吧?”   两个男生面面相觑一番,刘巍小动作很多,鸡贼地转了转眼珠,反问闻溪:“闻老师,那你知道他画的是什么吗?”   “我不知道。”   “罗裕洲画的是你,他暗恋你!”黄德聪激动地说。   那一瞬间,闻溪只感觉头顶“轰地”一声有什么东西炸开了。   他在心中快速地算了下年纪,发现罗裕洲今年12岁,已经步入青春期了,那会儿他像他这么大的时候,什么都懂了。   “闻老师,你都不知道,罗裕洲上美术课的时候总偷瞄你,他画了好多你的画,那天是被我们戳穿恼羞成怒才动手的,他怎么能这么无耻,明明知道闻老师你都结婚了,还比他大那么多……”   “你别说了。”闻溪打断他的话,冷冷警告:“没有证据的事情不要乱说,罗裕洲有承认过吗?万一他对我只是崇拜呢?我像你们这么大的时候,也会有崇拜的人,也爱画他,这能代表什么?能成为你们霸凌他的借口吗?”   闻溪发了火,表情阴沉可怖,吓得刘巍和黄德聪不敢说话了。   但他们沉默归沉默,心里还是不服气的。   罗裕洲明明就是喜欢闻老师,长眼睛的人都能看得出来。   闻溪没受过这么激烈的刺激,下午放学回宿舍后人都是懵的,倒了杯水都没意识到是开水,递到嘴边就喝了,结果自然是烫得不轻。   黄德聪的话不停在耳边盘旋,因为觉得他说得有道理,闻溪才会心烦意乱。   说什么爱画崇拜的人那都是托辞,青春期的时候谁不是不厌其烦地一遍遍勾勒自己喜欢的人的身影?   罗裕洲面对他的反应的确太反常了,每次见到他都低着头,不敢直视,闻溪只当他是害羞,从没想过更深层面的东西。   等许译文回宿舍后,他把这事儿告诉了他,希望思想豁达的许老师能给出不一样的见解。   没想到许译文听完后反问了句:“你觉得喜欢上自己的老师很匪夷所思吗?”   闻溪更懵了,许老师为什么会这样问他?   他和罗裕洲之间可是隔着十四岁的年龄差,这难道不奇怪?   而许译文接下来的话如平地一声雷,解答了闻溪困惑的同时,也让他整个人石化在原地。   “我就喜欢过自己的老师,就是之前跟你提到过的那位前男友,他比我大九岁。”   “不过我们交往的时候,他并不知道我的身份,因为我料定他不会和自己的学生谈恋爱,偷偷用□□小号加了他好友,在网上用各种招数撩他,无论他对我多敷衍多冷淡都不曾气馁,哪怕三天不回消息我也不放弃,始终和他保持着暧昧关系,直到半年后,他主动捅破窗户纸,我才成功把人给撩到手。那天起,我们陷入了热恋,美梦成真。”   身为漫画创作者,这么刺激的剧情是能狠狠戳中闻溪XP的,在此之前,他怎么也不可能想到这么严谨的许老师在高中时还会有那样的一面。   太狂野,也太奔放了。   “……你太牛了。”除了这句,闻溪不知道要说什么。   许译文浅浅勾唇,示意闻溪继续听他讲。   他沉浸在自己的回忆里,喃喃说道:“成为男朋友后的他和人前在讲桌上的形象很不一样,是我想象不出的样子,特别得风趣幽默,会经常逗得我面红心跳,还有点儿小浪漫,偶尔对我说一些情话。只是没想到,才网恋几个月我就由于粗心露出了马脚,被他察觉不对劲后很快暴露了身份,他这个无情冷漠的人说分手就分手,半分退路都不留给我,在我提出要正大光明交往时,他居然申请了转校,去了我找不到的地方,好像之前的甜蜜全都是假的,一瞬间成了泡影。”   闻溪本来是想在许译文这儿寻求安慰,却被刺激到了灵感。   学生披马甲勾.引自己的老师,诱他坠落神坛,这情节想想就刺激。   “许老师,那后来呢?你们总不可能一直没见过面吧?”   “见过,在我高考完的一次活动上,他见了我就像不认识,从我面前走过去,不带打一声招呼的。”   “你已经毕业了,不能复合,重新交往吗?”   许译文摇摇头,笑容有些苦涩。   “这段感情从一开始就是错误的畸形的,我骗了他,让他爱上了一个虚构的根本不存在的人,他所喜欢的并不是真正的我,这种感情是维持不了太久的。”   这番话本是无意,却也在无形之中提醒了闻溪。   他在霍清越面前也一直戴着假面,只敢向他展露二分之一真实的自己,那他有好感的也不会是真正的他。   这样一想,闻溪便能和许译文感同身受了。   “许老师,那你现在还会遗憾吗?”   “你是想问我有没有放下吗?”许译文没有犹豫地摇头,“年少时不能遇见太惊艳的人,虽然我后悔认识了他,却又时常想起,怀念我们能毫无顾忌诉说爱意的时光,如果那是真实的我就好了。”   从这番话里不难听得出失落,一个人的眷恋是不会随着时间的消失而停止、消逝的,只会越来越浓。   “闻溪,所以我很羡慕你,能那么热烈地相爱,你知道这种可以见光的感情有多珍贵吗?你是幸运的。”   许译文的眼神有些黯淡。   看来那段感情伤他很深。   闻溪没有想过今天会是一场走心局。   他叹了声气,拍拍许译文的肩膀,“看来每个人都有他不为人知的秘密,谁能想到你玩得这么野。”   许译文的眼底突然闪过一抹腹黑,嘴角勾起薄凉的弧度,淡声反问:“我还有更野的,你要学吗?” 第38章   闻溪被许译文的眼神给电到了, 越是这样平日里一本正经的男人,越在使坏的时候容易给人反差感。   他犹豫了会儿,说:“我可以听听, 但学就不必了。”   许译文扯唇一笑, “也是, 你老公对你死心塌地,我的这些招都不适用了。”   注意到他的用词, 闻溪有些讪然。   原来在别人眼里, 霍清越是对他死心塌地的吗?为什么他没有感觉?   “比如呢?”闻溪没有聊他自己,好奇追问:“许老师你都做过什么壮举?”   “在他不理我的时候, 给他发腿照。”许译文很坦然地说。   闻溪缄默抿唇。   他实在不好意思告诉许译文,这招其实他也用过。   看来大家都一样。   不只有他会那么做。   这样的话,他就放心了。   见闻溪不说话, 许译文一下就猜到了,“原来你也是同道中人?”   “我、我没有。”闻溪飞快摇头否认。   许译文没有继续追问,但很语重心长地说:“我们国家总是谈.性色变,其实没必要, 喜欢的源动力就是性吸引力, 难道你会喜欢一个对他毫无欲.望的人吗?所以, 对自己喜欢的人怎么放得开都行, 只要你敢。”   这一番话听得闻溪连连惊叹。   他好佩服许老师, 人生境界简直到了另一个层面,如果那时他能亲眼目睹就好了,一定能刺激灵感爆发。   “看你老公, 应该也是高冷的人吧?那你平时怎么跟他相处的?”许译文闲聊似的问。   “我在他面前还是有点儿放不开, 就因为他高冷,很容易让人产生距离感, 所以我也摸不准他的心思,不管是说话还是做事都要拿捏好分寸,不敢表现出真实的自己,唯恐破坏了在他心里的形象。”   许译文能看得出闻溪神情之中的纠结,他向来是不爱插手管别人的事情,给人提供建议的,但和闻溪朝夕相处那么久,关系也愈发亲近,有什么话就直说了。   “我不知道你在你老公面前是什么样子,在我眼里的人是一个有点儿敏感,容易犯迷糊,但不失可爱的男生。”   许译文含笑望着他,“你还想怎么真实?”   “就是走心的那种,我有好多想法不敢和他聊的。”   “你没尝试过和他沟通吗?”   “试过,但我们俩观点不同,我怕吵起来就不敢继续说了。”   听完他的话,许译文摇摇头,“我怎么感觉是你太诚惶诚恐了呢?你潜意识里把你老公想得太神圣,没把他当成接地气的普通人吧?”   “对!”闻溪的眼睛倏然明亮起来,“许老师你说到点子上了,我对他就是那种感觉。”   “很正常。”许译文弯下唇,“喜欢总会让我们为那个人镀上一层金光。”   -   在期末考试的前一天,闻溪向校方递交了一份申请书,终止支教。   像他这样的,本就是自由的,不用办理多复杂的离职手续,因为等着来支教的人数不胜数,特别是刚毕业的大学生,总想来体验一下。   只不过因为教育资源短缺,山区内的学校太少,导致名额有限,才让人才没有用武之地。   考试结束后,闻溪又去了趟医院那边,探望罗裕洲。   他此次来当然是有重要的话同他说,那天在听完黄德聪所说之后,闻溪的心里一直很慌乱,总觉得自己不能装作不知情,就这么回去了。   罗裕洲是个好孩子,他相信自己的眼光和判断,即使他真的有什么想法,按照许老师所说,在这个年龄阶段也是正常的,应该作正常的引导。   医院里,罗裕洲一个人坐在窗边正在画画,闻溪站在门口,敲了敲门板,他一扭头看见闻溪,紧张得画笔都掉在了地上。   “闻老师,您……您怎么来了?”   “我来看看你,顺便……”闻溪停顿几秒,帮他捡起画笔,“跟你告别。”   这话说完,罗裕洲的眼眶顷刻间湿润了,他目光闪躲着,看东看西就是不敢看闻溪。   闻溪将他的反应看在眼里,心底大概有了数。   不想跟他绕弯子,他索性直接问了,“罗裕洲,我听黄德聪和刘巍说,你那天被撕碎的画上是我?”   “他们……他们乱讲的。”罗裕洲本能选择了撒谎。   其实他坦坦荡荡承认反而显得没什么,越这样遮掩越有问题。   闻溪有些无奈拧眉,“你既然说他们乱讲,为什么不敢看我?”   “我……”罗裕洲很紧张地扣着画笔,想半天也不知道怎么回答,低下了头。   而闻溪也突然不知如何开口。   他是真的不适合当老师啊!连基本的沟通都办不到。   当然,这么棘手的状况换做是谁也很难完成。   气氛沉默着,没想到是罗裕洲先开了口。   “闻老师,对不起。”他懊恼地蹙着眉,解释:“我刚刚说谎了。”   “那你为什么要说谎?”   “我……我不敢说。”罗裕洲像做了罪大恶极的事情,头都不敢抬。   尽管闻溪已经看出来他的心意,但这种事情也不能贸然戳破,所以他旁敲侧击地开口道:“我知道你很崇拜我,可能是看我见多识广,画画好,所以看我的角度与其他同学不同,对吗?”   “我……我好像不是崇拜。”罗裕洲嗫嚅,也不敢往下说。   罗裕洲飞快地抬眼看了下闻溪,观察他的反应。   “不是崇拜,难道是喜欢?”   如此直接的反问,让罗裕洲彻底慌了。   在他这个年纪以及成长环境,谈论这种话题是极其羞耻的,闻溪那么坦然询问他,并没有表现出多么激动的口吻,又令他感到费解。   “闻老师,我……”   罗裕洲话没说完,被闻溪打断,“也许连你自己都不知道,你喜欢的其实不是我,而是未来的自己,你透过我想象到你未来可能会有的模样,你产生了期待,这使你出现了错觉,在你这个年纪,倒不是分辨不出喜欢,只是太多混乱的因素会影响你的感官。”   深呼吸一口气,闻溪对他鼓励地笑了笑,“不必为你的喜欢感到羞耻,这并不是能受你控制的事情,在青春期是很正常的表现。我希望你能淡忘这件事,将精力放在学习上,让那些霸凌你的人对你望尘莫及。”   罗裕洲有些恍惚。   你真正喜欢的是透过我看见的未来的自己。   闻溪的这句话对他产生了足够的震撼。   连他自己都没发觉,他经常在偷看闻溪的时候,脑海中跟着幻想自己会不会有朝一日也像他一样,站在讲台上,当个美术老师。   他的确没有太远大的志向,能当老师就已经很好了。   小孩子的心思说简单也简单,说复杂也复杂,总之闻溪能看透个七八分。   他今天来这儿没别的目的,只是想和罗裕洲说这番话,讲完后,他轻松多了。   “不知道我们以后会不会再见面,但我希望下次再见到你的时候,是你自信的样子。”   最后留给罗裕洲这样一句话,闻溪离开了。   他走后,罗裕洲盯着那扇门看了很久很久,久到脖子都僵硬了,还不想转回去。   怎么能连一声再见都不和闻老师讲呢?   这样会不会太过分了点?   可是一想到自己永远都见不到他,罗裕洲便什么话都不想再说了。   他们之间的差距不仅体现在师生,还有年龄、家境……最重要的,闻老师已经结婚了。   -   期末考试成绩出来后,闻溪就要离开了。   这天是学生们来领成绩的日子,作为副科老师,他本可以不用等到这一天的,但想想往后可能再也见不到,闻溪便多留了两天,买些文具奖励给学生们。   霍清越知道他今天要回去,闻溪给他发了航班信息,这人也没表什么态,很淡定地说了句“欢迎回家”。   距离上次见面,仿佛又过去许久,但闻溪没有前一次那么想他,可能是因为时间还不够久,亦或许是他堆积的事情太多了。   拉着行李箱走出校门,陪在闻溪身边的有和他关系要好的学生以及许译文。   因为要去县城作汇报工作,许译文比闻溪晚两天离开。   艳阳高照的天,连绵的青山都仿佛闪着光。   回想自己的这段路程,像是一场梦,闻溪最大的收获是在这里成长了许多,经历了一些之前从没有经历的事情。   “闻老师,您的先生会来接你吗?”有调皮的学生忽然问起,眼中还闪动着八卦的光芒,“好想看看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哦~”   霍清越这个工作狂,刚来过不久,怎么可能专程飞来接他。   闻溪思考也不曾,没任何犹豫地摇摇头,斩钉截铁说不会。   谁料话音刚落,许译文“啧”了声,突然让他看右边。   回眸,在那棵魁梧的树下正立着一抹熟悉的身影,白衣黑裤,清风霁月。   哪怕周围已经响起起哄的声音,闻溪仍感觉不可思议,如同置身于梦中。   他不敢高估自己在霍清越心中的重要性,不认为他可以为他抛下工作,短短数日又飞来这里。   可这件事就那么真真切切地发生了。   霍清越走到他身边,揽上他的肩膀,对那些满脸兴奋笑意的学生自我介绍道:“你们好,我是闻老师的爱人,特地来接他回家。”   闻溪在霍清越的怀中羞红了脸,耳朵根一阵阵地发烫。   和许译文对视一眼,看到他眼里的揶揄,闻溪偷偷在心里想:霍清越一定是喜欢他的吧?   已经不需要他说出口了。   没有什么比行动更具说服力。   闻溪为自己莫名的成就感而感到好笑,他赢了霍清越的事业居然这么高兴。   -   当天,两人没有回家。   霍清越载闻溪去了山里,说要陪他在这边住两天,这个行为简直搞得人一头雾水。   闻溪问他是不是公司出什么事儿了,所以他才想来这边逃避,霍清越简直听得无奈,真有事儿他反而来不了。   为什么他就不能直观地认为,他只是想来陪陪他?   山里的民宿盖得很有特色,最后特色的是它们的吊床,非常狭窄,动起来还会一摇一晃。   当然,你不想让它动的话可以固定住,摇篮的作用只是为了调.情。   闻溪有种直觉,霍清越选这里并非偶然,他一定在悄悄预谋什么,不然这么偏僻的地方怎么会被他找到。   哦对了,差点忘了他有个万能的助理。   夜幕降临后,闻溪洗了澡,推开阳台门去外面吹风。   这边位于祖国西南方向,属于很南边,冬天的温度也不会太低。   晚风徐徐吹拂着,忽然身后有胳膊环住了他的腰。   与之贴上来的,是男人的炙热。   身体的吸引力从来都无需多言,彼此靠近就能产生化学反应。   闻溪转身想要吻他,忽然霍清越拿起了一条黑色的领带。   “用它蒙住你眼睛,可以吗?”   他虽是询问的语气,眼神却很强势。   闻溪隐隐有些躁动,又有些期待。   “学长又想跟我玩什么?”他的指尖在他的胸前画着圈,想到下定决心要袒.露自己,诱惑出声问:“是强/奸play?”   这两个字在此时此刻撩人的夜色场景下,是会让人血液沸腾的。   领带在霍清越的缠了两圈,他眯眸望着闻溪,将他压在栏杆上,灼.热的呼吸霎时逼近。   “老婆……”他用领带蒙上他的眼,在他耳边低喃:“原来你想玩这个。”   早说啊。   狠狠地将领带打了个结,男人的手掌掌控住闻溪不堪一握的后颈,薄凉的嗓音哑得让人颤.栗,“那么从现在起,你不是我老婆了。” 第39章   眼睛被蒙上以后, 身体本能会陷入一种警备的状态,所有的感官都会变得敏锐。   霍清越牵住他的手,不知要带他去哪里, 闻溪走了很长时间, 才后知后觉意识到, 他们可能已经不在房间里面了。   难道他想去外面?   也不需要这么开放吧。   在闻溪忐忑间,霍清越突然松开了他的手, 他很没安全感地想要抓住他, 却被按住肩膀往后推,抵在了什么东西上面。   “学长……”   闻溪真猜不透他要做什么, 声音里充满了无助。   霍清越一直没开口说话,他的眼前漆黑,看不清楚他在哪儿, 甚至怀疑他是不是离开了,不然怎么能这么安静。   突然,手腕上落下冰凉的触感,闻溪本能蜷缩手指, 却被蛮力地扣住, 等下一秒, 他双手的手腕就被牢牢捆住了, 再也动弹不得。   原来被强就是这种感觉吗?自己的命运掌控在他人手中, 不受控制,反抗也无效。   他已经有点儿害怕了。   直到,男人冰凉的发丝埋进他的脖颈间。   “你要听话……”   “听话, 我什么都给你……”   闻溪明明知道他是霍清越, 此刻的感觉却有几分陌生,因为这种撩人的话他平时不会说的, 似是安抚似是引诱,让人禁不住沦陷其中。   唇瓣顺着锁骨向下游走,一股骇人的酥麻爽感迅速流窜向四肢百骸,连骨头都要软了。   “我……我有点儿痒。”   闻溪推下他的头,刚开始承受不来这么猛烈的攻势。   “痒?”他来到他的耳边低语,温热的呼吸拂过耳畔,手轻轻抚摩着他的脸颊,声音略带蛊惑,“我还没做什么。”   话落,在他耳垂用力一咬,“你不是应该反抗吗?”   他怎么反抗?   双手被捆绑,腿被他的腿禁锢,闻溪一动也不能动。   这种被压制的无可奈何的感觉应当是会让人崩溃的,然而在此刻,只有彻头彻尾的爽意。   体内的每个细胞都在疯狂叫嚣着,那些空虚的缝隙如同密密麻麻的网格被一点一点填满。   这种事情果然是会让人上瘾的,他已经欲罢不能了。   男人宽厚的手掌在他的腰间游走,带着试探与撩拨,似在悬崖边缘徘徊,你不知哪一步将会是万丈深渊。   空气渐渐变得湿.黏,流动的速度都变缓了,分分秒秒在拉扯。   环住闻溪后腰的那只手掌,泄露出滚烫的占有欲,他越逼近,闻溪越挣扎。   他们演得当了真,已经分不清现实和角色。   但闻溪偶尔会有清晰的念头闪过脑海,不想让他那么轻易得逞,哪怕欲.望已经在不断膨胀。   空气分外安静,只有彼此的呼吸声,闻溪久处黑暗中,愈发急躁。   感受到男人的手指肆意撩拨,横行霸道,他竭力反抗。   可是,他哪能经得起他持续不断的攻势,很快闻溪就开口求饶了。   他拜托对方不要再折磨他,可他却狠狠捏住了他的下巴,吻着他的唇,含糊不清地逼迫他叫“哥哥。”   有那么一瞬,闻溪被拉回到现实。   霍清越居然有这样的恶趣味,会想听他叫他“哥哥”吗?   但他没有时间多想,男人的额头抵上他,对着他轻声威胁,“你的命掌控在我手里,确定不叫?”   明明语气风轻云淡,却透出一股恨意,仿佛手上的力道加重几分,就会交代在他手里。   闻溪不想屈服,嘴巴紧紧地闭着。   他感觉男人的手指在用力掰他的下巴,他闭得越紧,他越用力,非要让他张开嘴不可。   闻溪的嘴巴酸了,唇瓣轻启,想要喘口气,却被狠狠地堵住了。   严实合缝,不给他留任何呼吸的余地。   手指没过他的黑发之间,揪着他的头发,蛮横又粗.暴。   这是真正意义上的强.迫。   闻溪有那么瞬间的恍惚,感觉像是真实发生的。   男人仿佛嗅到血腥的狼,一旦发现了猎物就绝对不会轻易放过。   大概每个人的骨子里都潜藏着劣根性,像他这种表面看起来严谨清冷的男人也不例外。   闻溪的大脑一片眩晕,什么反应也做不了,只能由他摆布,像只提线木偶。   他听见男人在耳边压抑的低吼,那种从灵魂深处发出来的身心,一定是达到了最极致的愉悦。   “渴吗?”   忽然,喑哑的嗓音又在耳边响起。   他揪着他的头发,向后撤退几分,低声一笑:“是不是想喝水?”   闻溪的脑海中一下浮现出曾经的回忆。   果然,造的孽最终都是要还的。   那时候他干嘛要不知死活地撩拨霍清越?像他记忆力那么强的男人,肯定在心里一桩一桩记着呢。   闻溪说不出话来,下意识摇了摇头。   他只能这么做,却不知这么做会引来多严重的后果。   唇齿如同细软的纸张在沙砾上摩擦而过,瞬间产生了超强的电流。   霍清越仰起头,没入在闻溪黑发间的手指用力攥紧,已然绷到极致的身体再也没办法保持冷静。   闻溪一定不知道他有多要命,像他身子这么软的,都不需要做什么,往上一贴,喊声“哥哥”,连命都想豁出去给他。   “快点,叫哥哥。”   他拍了拍他的嘴巴,命令他喊。   “唔……”闻溪呜咽一声,终于能呼吸,求生欲让他本能地叫了:“哥哥。”   霍清越还不满意,放开他的间隙又要求:“叫老公。”   他很坏。   这种一次次的进攻又撤退,无疑是拉长了战线。   闻溪叫不出口,怎么都不出声。   见状,霍清越俯下身来,“不叫?那你等着。”   男人的威胁声如来自地狱索命的修罗,令人听了不寒而栗。   闻溪已经完全沉浸在这种气氛里,身心完全是矛盾的,一边享受一边又抗拒。   他从来都不知,人竟然是如此复杂的多面体,两种截然不同的情绪能够同时出现。   ……   不知折腾多久。   人在攀岩到顶峰的时候,所有风景尽收眼底,那一刻是最刺激最满足的,渐渐的也不会再有眺望的心情。   如同瀑布从山谷中倾泻而出,在那一瞬的电光火石之后,大脑便会陷入一片空白。   闻溪此刻便是如此,已经浑身疲倦,感觉自己好久没这么累过,只想要睡觉。   在他恳求霍清越放过的时候,蒙在眼睛上的领带突然脱落,他在毫无预兆的情况下看见了眼前的一切。   原来……   他们一直在如此浪漫唯美的环境里,他们被玻璃罩圈起来,周围有数不尽的萤火虫。   “你居然能找到这种地方。”   闻溪感觉很不可思议,还是问了句:“学长,你是专程带我来这儿的?”   “不然?我能那么巧来到这里?”   霍清越见他腿软得厉害,直接把人抱起来,“我带你出去看看萤火虫。”   闻溪反射性搂上他的脖子,还是觉得有哪儿不太对劲。   他老公不应该这么浪漫的啊?感觉像被夺舍了一样。   明明他在给他准备惊喜,却莫名有一种毛骨悚然。   闻溪在心中叹了声气,他就没有享受的命!   对他好,还疑神疑鬼。   从玻璃罩出去,萤火虫全围了过来,大概是玻璃罩内会散发出什么神奇的气味。   霍清越将闻溪放下,看到他伸手去触碰,昏暗中都不难看得出眼睛亮亮的,唇角禁不住上扬。   想起霍子尧跟他说的,不要用理性去思考自己究竟喜不喜欢,而是用心去感受,它会给你答案。   难得听他说这么正确的话。   他现在的确有一种踏实和满足感,是签多少合同也给不了的。   前些年一直拼事业,脑子里只想怎么赚钱,从没好好享受过生活。霍清越以为他就是这样的人,直到遇到闻溪才发现,其实他也想放慢脚步,只是没有同行的人。   纵然他心理再强大,偶尔也会产生想要人陪伴的念头。和同频的人去做新鲜的事儿,这才是生活的意义。   “我是真的很喜欢这种浪漫的氛围,虽然不懂欣赏它的人可能会觉得这没什么好看的。”   闻溪话还没说完,旁边传来幽幽的一声:“能不能不要内涵我?”   “咳。”闻溪抱歉一笑,“不好意思。”   霍清越别扭移开头,装作不经意说了句:“虽然我不是天生喜欢,但你想做我都会陪你。”   话刚说完,唇上突然袭来柔软的触感。   闻溪看着他,颊边溢出了超甜的笑:“哥哥,你真好。”   他不经意间的撩拨又点燃了火星。   霍清越眯眸望着闻溪,反射性问出一句:“没□□/够?”   听完,闻溪的眼底闪过一抹震惊。   “学长,你怎么会讲这种话?”   霍清越是有些懊恼,小黄/漫看多了,里边比这更难听的都有,他今晚和闻溪玩得太嗨,以至于大脑没作过多反应就说了出来。   不过对自己的老婆并没什么,霍清越沉默了会儿,坦然回答:“我还会讲别的,你做好心理准备。”   “比如呢?”   闻溪忘记自己的腿有多酸了,目光中带着几分挑衅,踱起脚,在他唇上一触即离。   “哥哥,你还没有填满我。”   男生说完那话便羞红了脸,眼神飘忽,怎么也不敢看他。   深眸中暗涌翻腾,霍清越本不想让他那么累,最终忍无可忍,一手按住他的后脑勺,狠狠吻了上去。   然而,啃咬他唇的动作又不自觉放柔,舍不得伤害到他。   从这个房间一路吻回到卧房,他们双双倒在吊床上,霍清越将闻溪的胳膊举过头顶,再次禁锢了他。   “这次让你亲眼所见。”   闻溪从他的眼神中读懂了没说出口的省略内容,是在回应他的那一句“填满”。 第40章   翌日起床后, 闻溪看见腰侧有不同程度的淤青,他皮肤白皙,乍一眼望上去很是触目惊心。   男人濒临冲刺阶段的时候是会失去理智的, 霍清越掐着他的腰, 也没了分寸。   用手轻轻一碰就疼, 闻溪有点儿无奈又很满足,因为那种疯狂很难得, 一生都不知道会有几次。   霍清越看到后很抱歉, 帮他擦拭了药膏,看到闻溪的手腕也被勒红了, 他轻轻揉着,低声问:“以后还玩吗?”   “当然玩啊!还有好多种玩法呢。”   “比如?”霍清越不动声色追问。   “各种角色扮演,还有情趣换装, 你想看我穿短裙吗?”闻溪挑起他的下巴,眼中带了一丝蛊惑。   霍清越喉结滚了下,“什么样的短裙?”   “白色的百褶裙,我喜欢校园里的感觉, 而你……还是我的学长。”   闻溪看向他的眼神已经拉丝了, 眼中带着难以言喻的诱惑。   白色百褶裙……   霍清越瞬间回忆起了看过的那些漫画里的内容。   闻溪的身上经常会出现那些角色的影子, 带给他强烈的熟悉感。   眯起眸, 霍清越的手从他的腰滑到他的腿, “那什么时候穿给我看?”   “这要看你表现了,可不是想看就能看到的。”   闻溪很喜欢那些恶趣味的东西,裙子下面风光无限, 掏出来比你的都大, 听上去就好玩。   霍清越的目光向下一扫。   看来他老婆的嘴真的很硬,操/这么狠讲起话来还是很放肆。   “那你要拿本子记好。”   指尖在腿上轻轻勾画着, 霍清越唇角噙起笑,“我很期待成为你真正的学长。”   他的话在一语双关。   闻溪被他撩拨得微微吸了口气,握住他的那一根手指,递到了唇边,牙齿重重咬了口。   “表现不好,你穿给我看。”   他穿?   霍清越的脸色瞬间凝固。   “就算我愿意,你想看吗?不觉得那个画面很恐怖?”   “你敢穿我就想,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看的。”   闻溪说完坐到了他的腿上,“不过我也挺想穿给你看的,所以现在给你表现的机会。”   霍清越看到他的唇瓣在动,读懂了他的暗示。   昨晚从他那里索取的,他今天再要回去。   “好。”手握住他纤细的脚踝,霍清越将人往下一拉。   之后,他缓缓埋下了头……   服务他的“主人”。   火热的清晨拉开序幕。   -   回到岚城时已快到春节,空气中的湿冷一下就让人找到熟悉的熟悉感,沿路的树上挂满了红灯笼,不再像安江那座小县城一样荒芜,充满了节日的氛围。   闻溪和霍清越一同坐在后排,他眺望窗外的风景,想到自己出国留学时,每次回来也是这个点。   “学长,你知道我每次从国外回来第一件事是做什么吗?”闻溪忽然扭过头问。   霍清越在闭眼休息,听闻看向他,“说说看。”   “你怎么猜都不猜,没劲。”闻溪摇下头,佯装无奈地说:“看来以后不能和你互动。”   “我以前最讨厌别人跟我玩猜来猜去的游戏。”   “………”闻溪缄默数秒,“那现在呢?”   “我老婆喜欢玩,不敢再讨厌了。”   有时候他还是挺会说话的。   嘴角勾起一抹笑容,闻溪直截了当告诉他,“我每次从机场出来,都会让出租车载我去安平街,吃那里的牛肚粉。”   霍清越一脸不出意料的表情。   果然,能驱使闻溪产生源动力的只有吃。   “王叔,去安平街。”霍清越对司机交代了声。   闻溪扬下眉梢,难掩盖愉悦。   不错,挺上道啊。   能听懂他的暗示。   注意到闻溪的小表情,霍清越淡淡开口:“你就差把我想吃牛肚粉写脸上了。”   他再看不出来,就是智商有问题。   闻溪傻笑了声,“我想吃,你愿意陪我去,这就是平凡生活中一件很幸福的小事。”   “既然是小事,那应该不会有人拒绝。”   “你想得太美好了,不是所有伴侣都会愿意迁就另一半的,有些就是扫兴专业户,比如说我想吃牛肚粉,换做别的人可能会觉得我事精,吃什么不好,非要吃那个,改天吃不行,干嘛非得要今天?但你不那样,我都还没有明说,你就表态带我去了。”   霍清越垂眸不语。   将闻溪的这番话仔细品了一番,后知后觉发现他是在赞美他,夸他身上具备一些优良品质。   “闹了半天,你拐弯抹角说那些话就是怕我觉得你事精?才来试探我,想看看我是挑剔还是包容?”   闻溪没好意思承认,移开视线望向窗外。   他试着在霍清越面前展现真实的自己,却还是顾虑太多,不够坦然。   见他沉默,霍清越也没逼问。   过了会儿,才听他含糊不清地问:“学长,你会觉得我这样很扭捏吗?”   霍清越毫不犹豫,“不会。”   “为什么?”   “对爱你的人来说这是情趣,会觉得你很可爱,只有不爱你的人才会觉得你麻烦。”   前排开车的司机:“………”   我还在这儿呢!你们是不是当我不存在啊?   霍总啥时候化身偶像剧男主了?这嘴可真会说,把人哄得心花怒放的,他听了都感觉面红耳热。   王叔尴尬地有些坐不住了。   爱你的人……   注意到这四个字,闻溪的心底一瞬间像烟花炸开了。   他倾倒在霍清越的怀中,仰头看向他,眼睛闪亮亮的,“那你爱我吗?”   和他期待的目光平视,霍清越喉结滚动,刚要回答,忽然听见了前排传来的一声咳嗽。   紧接着,王叔倒吸一口凉气急忙道歉:“抱歉霍总,我真没憋住。”   原来车里还有第三个人在呢?   霍清越也像刚想起来似的,眼底闪过一抹暗芒,附到闻溪的耳边说:“你觉得爱就爱。”   这算是什么答案?就不能直接点告诉他吗?   闻溪皱眉,心想以后再也不要问了!每次都是自讨没趣!   -   吃完粉以后,闻溪还不想回去,拉着霍清越在街边闲逛。   过了今晚,可能不会再有这么好的机会,悠闲地走在街上。   他们俩就像寻常的小情侣,挽着胳膊,遇到有趣的景象,闻溪会很兴奋地告诉霍清越,让他去看。   霍清越虽然给不了太大的反应,但起码不会泼冷水,附和几句也会让人有满足感。   路过卖钻戒的广告牌前,闻溪多看了一眼。   也就是那一眼,让霍清越注意到了。   下意识低头,看到闻溪光秃秃什么也没有的无名指,他的眉头不由得皱起。   都结婚那么久了,他居然才发现连钻戒都没送给闻溪。   这实在太不应该了。   “你是不是累了?”闻溪见霍清越好像心事重重的样子,有些忐忑,“要不我们回去?”   “你明明还没有尽兴。”   霍清越安抚地拍拍他的后背,“不用太顾虑别人的感受,你自己开心才最重要。”   他能猜得到闻溪这样表现的原因,大概是从小受父母的压迫太深了,导致他太在意别人的脸色,不想让人失望,不开心,所以将自己的感受排在最后,努力想要得到别人的认可,让他人高兴。   “怎么突然说这个?”闻溪的眼中闪过一抹不自然。   霍清越没回答这个问题,而是说:“外界的声音都是参考,你不开心就不要参考。”   这些很久以前他就想对闻溪说的话。   他低沉的声音,像是和缓的大提琴音,在这个冬夜尤其的温暖。   闻溪的眼前仿佛出现了一个画面。   那是一个晴天,他走在路上,顺着光的方向。   抬头看到了一片生机,瞧不见天,枝条苍翠,伞盖如云,深浅不一的绿叶交叠在一起,阳光透过树叶缝隙落满他的身体,沐浴在光里的他,温暖又充满了希望。   人在心潮澎湃的时候,就很容易出现大脑冲动的现象。   停下脚步,转过身。   闻溪认真看着霍清越,深呼吸一口气,“学长,我有话要跟你说。”   “好,不着急,慢慢说。”   “在第一次见你的时候,我承认我被你的声音吸引住了,才会对你产生想法,基于你的优秀程度和人品,想为自己争取机会,和你结婚。”   “但后来随着日渐相处,我发现我当初其实是一见钟情,当然,你也可以理解为见色起意。”   说到这里,闻溪忽然低低笑了两声。   满城的霓虹将如被墨水浸染过的天幕,染成绮丽奇幻的场景。   他和面前的男人平视,一字一顿、认认真真地开口:“我的意思就是说……”   “我喜欢你,霍清越。”   “不是因为你的丈夫我才喜欢,是喜欢你这个人,一个完完整整的霍清越。”   这晚,月明星疏,连敲打在车窗玻璃上的风,经过时都静悄悄的,显得那样温柔。   闻溪,一个平日里害羞内敛,连说话都不太敢看他眼睛的男生,此刻却坚毅勇敢地看着他,眼神没有丝毫的闪躲。   霍清越发现自己好像一台运转的机器突然卡了bug,辨明不出闻溪那两句话什么意思。   他不是没有被人告白过。   曾经情书收了无数封,“我喜欢你”也听过无数遍,从来没有什么特殊的感觉,不会觉得这四个字能让人泛起多大的涟漪。   然而就在此刻,这句话来自于他的丈夫,一个当初选择和他结婚始于冲动,没期望过爱情的男人。   是的,眼下的他把他当成了一个成熟的男人,而不再是单纯的小男生。   明明他身形单薄地站在那里,霍清越却感觉他分外有力量,强大到可以撑住他所有的疲惫。   原来,闻溪不止是他的“爱人”。 第41章   为什么要给爱人这个词打引号呢?   因为它在霍清越的心里有了不同的解释。   之前只觉得它是一个简单的名词, 是对伴侣的代称,而今却发现它可以作为一个动词。它没有“情人”那样虚无缥缈的悬空感,却比“恋人”又更加温暖和坚固。   像是再冰冷难挨的日子, 也有一个人能做最后的盾牌, 让自己躲在盾牌之下取暖。   风越来越大, 他上前一步将闻溪搂进怀中,揉了揉他的头发, “这句话应该我先说。”   “我怕我等到头发都白了也等不来。”   霍清越欲言又止。   他想说这种话不能轻易说出口, 要在特定的情境下,赋予它更加难忘的回忆。   但似乎, 他的想法是错误的。   闻溪刚刚没有任何准备,直接对他说出来,感觉也挺震撼的。   “那你还是挺勇敢的, 在没有确定我心意的情况下,愿意先表达出自己的想法。”   说到这里,霍清越莫名笑出了声。   他发现自己有些后知后觉,越品越觉得闻溪的那句“我喜欢你”很动听, 他就算反复听一百遍也不会腻。   下巴抵在他的肩膀, 闻溪用力抱紧他, 扬起唇笑着, “霍清越, 其实我没告诉过你,我有期望过婚姻生活的样子,在遇见你之前, 我也会认为它该是美好的充满希望的, 我们会互相不遗余力地爱着对方,拥有共同承担往后生活的风风雨雨的勇气, 我们是融入彼此生命的另一条灵魂,这是我想要的婚姻,而不只是搭伙过日子。”   “为什么要强调遇见我之前?”   “你说呢?”闻溪轻轻捶了下他的后背,“你当初是怎么告诉我的?你说你会觉得情感是种束缚,不希望婚姻成为你工作上的阻碍和负担。”   “………”他有说过这种话?   霍清越不信,“我原话一定不是这样讲的,你是加入了你的个人理解。”   闻溪哼了声,推开他,索性不讲理起来。   “反正就是因为你表现得那么冷淡,我才不敢爱你的,明明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就想把我的心捧出来给你看了,但怕你觉得有压力,我一直压抑着自己的情感,不敢让它见光。”   被控诉一番,霍清越感觉自己罪大恶极,被判个十年八年都不足为过。   他第一次感受到语言的贫瘠为自己带来的困扰,明明很想对闻溪表达心意,但话到了嘴边,却好像很难说出口。   最终也只有一句:“我们回家吧。”   闻溪这会儿还没反应过来有什么不对劲,到家后他猛一激灵,发觉霍清越根本没有回应他的喜欢!   他对他说了喜欢你,那可是他第一次对人郑重其事地表白!他居然没有礼尚往来地回他一句!敷衍都不会吗?!   霍清越洗完澡出来,莫名收到了“卷铺盖走人”大礼包。   走的是闻溪。   他以自己要画漫画为由去到了隔壁房间,他刚搬来这里时住的地方。   站在原地,时不时拿毛巾擦一擦头发,霍清越有点儿莫名其妙。   他是腿酸,不想被他折腾才躲他的?   说不定是真想去画画呢。   霍清越没有多想,他刚好也有工作的事情要忙。   相隔一堵墙,两个人几乎同时在电脑前坐下。   闻溪将自己的怨气转为创作的动力,灵感如泉涌般爆发。   零点刚一过,他已经创作了两章,想想断更那么久,也没交由编辑审核,先发到了网站上面。   在这不久,忙完的霍清越到床上躺下,习惯性点进漫画网站,意外发现那位断更了许久的作者更新了。   一丝狐疑从面上划过,霍清越暂抛除杂念,先点进去看了更新的内容。   这位作者一如既往地创新大胆,不单单是他的漫画风格,还有内容,也是别具一格。   霍清越没发现什么特别之处,但心中还是有点儿奇怪。   断更时间恰巧是闻溪离开的日子,而复更时间是他回来的这一晚……   世上会有这么巧的事儿?   起身离开房间,霍清越来到隔壁房间门口,看见里面的灯关了,搭在门把上的手犹豫收回。   “晚安。”   在心中默默道了一声,在转身离开时,忽然想到什么,霍清越回主卧拿了一样东西,还是推门进去闻溪的房间了。   闻溪已经睡着了,床头的小夜灯散发着微弱的光芒,他侧躺在枕头上,唇角是微抿着的。   霍清越的眼底闪过一抹异样,像做贼心虚般,缓缓低下了头……   确认他是真的睡着,霍清越拿出了他事先准备好的东西。   然后——   小心翼翼的,抬起了闻溪的手。   -   翌日早上,霍清越起床做好早饭,放到餐桌上,写了张小纸条。   闻溪看到时已经是两个小时后了,他将饭菜热了下,把纸条揉成一团扔进垃圾桶,整个人有种拳头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   和霍清越这种人相处真的很烦,好像在他面前不管有什么情绪都像在无理取闹,他不会跟你计较,同样的也不会搭理你,任由你生闷气,只做好他该做的。   正这么想的时候,微信上忽然来了条消息。   不是霍清越,而是他爸。   [你晚上和清越一块来家里吃饭。]   [他不一定有空。]   [实在没空,那你就自己一个人来吧。]   听起来好像特别无奈的语气。   难道那么长时间没见,他们最惦念的事儿不是见自己儿子吗?霍清越去不去,有什么重要的。   闻溪没问霍清越去不去,下午直接到了爸妈那儿。   门也不用敲,他识别指纹就推门进去了,浓浓的饭香味扑面而来,餐桌上已经摆了一道道的菜,全是他爱吃的,是无比熟悉的感觉。   果然还是要和父母分离一阵,才能感知到对彼此的感情是多么深厚。   望着家里的每一寸角落,闻溪都觉得既欣喜又失落,有种酸涩感在心中翻涌。   欣喜的是他来了,失落的是他现在的家已经不是这里了。   两口子在厨房里面忙活着,大半天才发现闻溪来,闻永益端着一盘红烧肉,上下打量着闻溪,有些不敢相信地问:“你怎么瘦了那么多?”   “有吗?”闻溪皱下眉,“我的体重没什么变化啊!”   “本来就瘦得像电线杆,现在成筷子了。”闻永益把盘子放到餐桌上,警告地说:“一会儿不吃两碗米饭别想走,大男人瘦得弱不禁风像什么样。”   果然,无论你体重有没有明显变化,在父母眼里都只会觉得你瘦了。   快开饭的时候,闻永益催促闻溪给霍清越打个电话问一声,还是希望他能过来。   闻溪还是会很忐忑,每次拨出他号码的时候心里都很担心,怕万一打扰到他怎么办。   电话打过去,没几秒钟对方就挂了,很快快捷回复的短信发过来:[开会中。]   闻溪给他爸妈看了一眼,“我说了他最近很忙。”   “那我们先吃吧。”孟娇坐下来,看了看闻溪,还是忍不住交代,“你们俩分开了那么久,感情肯定淡了,回来后要多相处相处。”   “我们虽然在异地,但每天都有联系。”   “那和朝夕相处过日子可不一样,天天住在一起的两个人哪能没有摩擦,你们现在也不再是新婚期了,平时要多注意点。”   “知道了。”不想跟他爸妈争论,闻溪含糊应了声。   他拿起筷子大口吃饭,忽然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他对霍清越的包容度的确降低了许多。   仅仅是因为他没有回馈他的心意,他就要和他分床睡,赌气不跟他联系,无形中已经让自己陷入一种“冷战”的氛围中了。   虽然霍清越那边可能没有感觉,他这一天却情绪不佳,总在心中计算他们爱的天平有没有失衡。   人果然是贪心的动物,当初只想和霍清越结婚过安稳的生活,如今谈起感情,又情不自禁地想索求更多。   心底叹了声气,闻溪很快自省,感觉这种行为很不好。   明明知道霍清越是一个不善于表达自己情感的人,又在跟他计较什么呢?   拿起手机,闻溪主动在微信上发给他:[我来我爸妈这里吃饭了。]   快吃完的时候,霍清越回了他:[有剩的饭菜吗?我还没吃饭。]   他居然会问这种话,没有半分嫌弃,很自然地问他有没有剩菜剩饭。   闻溪第一次有种他们真的在过日子的感觉。   [剩了很多,你来吃吧。]   [正好捎我回家。]   [比心.jpg]   闻溪有在刻意缓和他们之间的气氛,发了那张卖萌撒娇的表情包。   霍清越真的过来吃了,风尘仆仆的,还穿着商务西装,明显赶到得很匆忙。   如果不是想陪他,恐怕他要在公司加班到很晚,不会工作还没完成就离开。   闻溪在这方面还是有自信的,他慢慢也能感觉到,霍清越对待他的重视度胜过了工作。   餐桌上有剩的几道菜,霍清越脱下西装外套去洗了手,之后便来到餐厅。   见霍清越直接在餐桌前坐下,没表现出半分嫌弃,闻溪无声扬眉。   孟娇哪能让他解决剩的,坚持要给他做新的菜,被他制止。   “妈,明明有这么多吃的,再做不是浪费吗?”   见他拿起筷子就吃,孟娇和闻永益对视一眼,忍不住笑出了声。   “清越啊,说实在的,以前你来我家我都特紧张,生怕招待不周。”孟娇在旁边坐下来,满脸慈爱的笑,“不过今天看你吃得这么香,往后我不会再那么客气了。”   闻溪看向霍清越,见他夹了块牛肉,很自如地说:“我每次来您这儿,可从没客气过,都像到自己家一样。”   孟娇听完这话,笑得鱼尾纹都要出来了。   跟他爸妈怎么那么会说话?到他面前就不会讲甜言蜜语了?   心中腹诽,闻溪起身去了厨房。   不会讲就不会讲吧。   谁让这不解风情的老公是他自己选的?   切了个果盘出来,闻溪放到霍清越的手边,让他等下吃完饭吃点,补充下维生素。   他天天那么忙,肯定吃也吃不好。   再怎么有怨气,关心还是不受控制的,爱意都会从眼睛里跑出来。   霍清越深深看了他一眼,但笑不语。   -   饭后,霍清越陪闻永益下了会儿棋就和闻溪离开了。   车停在小区外面,两人沿着路灯不紧不慢、不慌不忙往前走。   “马上到春节了,想去哪里度假吗?”   霍清越单手插兜,闲聊似的开口。   “你不忙吗?”闻溪下意识这么反应。   “一周时间还是能抽出来的。”   “那我想去非洲看狮子。”   “………”着实没有料到。   霍清越好笑地扯下唇,“你挺别出心裁。”   “非洲很有意思啊!欧美我都看够了,感觉千篇一律。”   “好。”霍清越点头应下,正要再说什么,忽然皱起眉,“闻溪,我突然觉得有点儿不舒服。”   “哪里不舒服?”闻溪瞬间紧张起来,“是不是胃疼?”   “这个地方。”霍清越的手按了下,示意位置。   闻溪下意识低头看去,替他轻轻揉了揉,随后抬起问:“我们还是去医院……”   话音在看到一枚男士钻戒的时候戛然而止。   路灯下,镶嵌的钻石折射着璀璨的光芒,是五芒星的形状。   风缓缓的,停止了流动。   霍清越的手举着钻戒的盒子,在专注看着他。   温柔出声说:“这是我欠你的戒指,老婆。”   他叫得那么缠绵,恍然让人有种被求婚的错觉,闻溪的手指蜷缩几下,都不知要作何反应。   该直接伸出手让他戴上吗?   无名指已经蠢蠢欲动,闻溪的动作正要探出去,霍清越忽然单手将他拥入了怀里。   胸膛相贴在一起,闻溪感受到他强有力的心跳。   仰头看向夜空,湿润的眼眶似乎有晶莹滚落。   霍清越同样也在看天空,看他从来不曾多留意的天空。   小时候,仰望天幕,总是觉得星星其貌不扬,小小的,只有单调,像芝麻一样散在天上,而今天,却发现它们每颗都是这茫茫宇宙里最特别的存在。   “昨天有句话我故意留到今天说……”   男人磁性的嗓音在耳边轻声响起。   心脏跳得飞快,闻溪已经猜到他要说什么了。   原来他不是不想说,而是故意保留的。   这个男人永远做得比说得多,从来不会多解释什么。   这个点小区里来来往往经过的人很多,显然他们已经吸引了好多人关注的目光。   霍清越在公共场合从来都是低调的,闻溪始料未及,哪里想到他会有这么突然的举动。   结实的拥抱,有源源不断的热意传来。   想到路人很有可能会认出他,闻溪脸红得要爆炸。   但霍清越已经不想管那么多了,在取到这枚戒指来的路上,他便开始期待送给闻溪了。   “其实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也会觉得你和别人不一样,对我来说有种特别的感觉,不然你以为我会随便同意和人结婚吗?”   霍清越的声音里带着几分笑意,慢慢靠近闻溪的耳畔,“我也喜欢你,早在我没发觉的时候就已经喜欢上你了。”   话落的瞬间,有冰凉的触感从无名指传过来。   等闻溪再抬起手的时候,发现那枚戒指已经戴在了他手上,尺寸竟然刚刚好,完全像是为他量身定做的一样。   此时他还并不知,昨晚入睡后,某人偷偷潜入过他的房间量了尺寸。   闻溪将戒指反复看了几遍,眼里的欣喜遮掩不住,就像小时候收到糖果的孩子,那么新鲜。   他保留着对这个世界最大的热忱,当收获爱意的时候,也会释放出满满的能量。   虽然他们的婚姻开始得很仓促,但该有的好像每一步都没有减少。   闻溪后知后觉才发现,婚后热恋的甜度好像一点儿也不比谈恋爱少。   当初结婚时他还那么悲观,以为先婚后爱的剧情不可能发生在他的身上。   注意到闻溪熠熠璀璨的目光,霍清越有些懊恼。   他果然很期待收到戒指,如果不是昨晚发现,他不知什么时候才会想到送给他。   作为一名丈夫,他还不合格。   “我们结婚吧。”霍清越呵出一口气,在闻溪诧异的目光里,再次重复:“闻溪,我们结婚。”   话落,重重的吻落在他的颈侧,“我会给你想要的婚礼。”   闻溪的心狠狠颤动了下,纠正他的话:“不是你给我想要的,那不是只属于你的义务,应该是我们两个人共同去创造一场婚礼。”   “好。”   霍清越答应了他,眼角余光瞥见一旁摇尾巴的小狗,笑意收不住。   他感觉自己此刻的状态,和那只小狗很像呢。 第42章   戒指戴在手上适应几天, 闻溪才慢慢体会到它的真实性,也终于明白为什么戒指能够作为婚姻见证的载体。   无名指上戴了它,那种已婚的感受会更为具象化, 每次在无意间抚摸到它, 也会想起那一晚的浪漫场景。   只是, 霍清越送了他一枚,他也理所应当地还他一枚。   买戒指是挺容易的, 商场专柜里到处都是, 可买和他手上这一枚同样价值的,他却没有那个能力。   闻溪查过, 这看起来平平无奇,和其他款式相差无几的戒指,市面价格在126万。   霍清越平日里开的代步车才一百来万, 给他花钱竟然这么大手笔,说买就买。   闻溪的小金库里总共也就二十多万,哪怕全部拿出来,也才够个零头。   他不想花霍清越的钱给他买戒指, 也不想霍清越的手上戴不匹配他身份的戒指, 免得被人看到了笑话。   纠结了好一番, 闻溪决定叫上沈承耀去商场里逛逛, 毕竟买东西这种事情也是要讲究眼缘的。   沈承耀正好有事儿想找闻溪, 十万火急的那种,俩人一碰面,他就开始双手合十扮可怜, 话还没说, 被闻溪抬手打断。   “别找我借钱,我还正急呢。”   沈承耀的嘴角瞬间垮下去, “好歹我们也十几年的朋友了,你也太不近人情了。”   “还真是借钱啊?”闻溪刚才也是随口一说,眨了眨眼,“借多少?几千块我可以直接给你。”   他知道沈承耀这位阔少爷比他有钱多了,卡里余额从没少于一百万。   说实在的,这几千块说出来都有点儿虚。   果然,沈承耀嫌弃地皱起眉,“还不够我一晚上的房费呢。”   “你被家里赶出来了?”   “岂止!”沈承耀说到就来气,“他们给我介绍个相亲对象,我没看上,但对方看上我了,你说我倒不倒霉?然后我爸就硬逼着我和人家交往,我当然誓死不从了,没想到……”   “你爸就把你赶出家门,还把你的账户冻结了。”   “没错!这马上就快过年了,你说他们过不过分啊?”   沈承耀知道闻溪心软,故意pua他,“我总算体会到你无力抓狂的感受了,父母过度关爱是真让人窒息,他们口口声声为我好,怕我孤独终老,说白了还不是怕自己一直单着,出去被人问起没面子?敢这么对我,不就是以为我离了他们没法活?怎么也不想想,我还有你这么铁的哥们儿呢。”   结果,闻溪已经不是从前的闻溪。   这一番话讲完,他无动于衷,面无表情地反问沈承耀,“你铁哥们应该不止我一个吧?干嘛非要压榨最穷的?”   沈承耀睁大眼睛,“你穷?开什么玩笑啊你!”   “行了,这事儿晚点再议,我现在急着有事,大不了今晚没地方去,我收留你。”   “也行啊!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沈承耀的眼底闪过一抹得逞的意味,他打的就是这样的算盘,没想到闻溪主动说出来了。   大半年的去住酒店多心酸多狼狈啊!   他早就想去围观一下闻溪和霍总的婚后生活了,要是能借此机会在他们家多住几天,可太爽了。   -   闻溪在商场里转了圈,太贵的买不起,便宜点的又送不出手,索性直接去了一个DIY手工坊,决定自己亲自动手做一枚。   像霍清越这样的男人,什么都不缺,对他来说肯定是亲自做出来的更有意义。   不过工序比较复杂,得一个下午才能搞定。   沈承耀听完坐不住了,他可不能把时间全浪费在这儿,陪着闻溪啥也不干,还不如到网咖里打会儿游戏。   “咱们可说好了,晚上我去你家睡,你到家给我发个信息,实在不行我先去门口等着也可以。”   沈承耀不给闻溪反应的机会,一口气说完就开溜了。   闻溪错愕地眨下眼。   那也不是他一个人的家,收留沈承耀的话,要先和霍清越讲一声。   想到,闻溪拿出手机发了微信给他。   这也不是什么大事,霍清越直接回复:[你做主就好。]   沈承耀他也很熟,比认识闻溪更先认识他,自然不会有什么异议。   霍清越都觉得没问题,闻溪自然不会有顾虑了。   去就去吧。   省得他秀恩爱没有观众。   放下手机,闻溪专心做起了戒指。   这一做就是四个小时,跟着师傅学习半天,刻了复杂的花纹,还在戒环的内侧刻了他们两个人名字的缩写。   这套流程下来,累得胳膊都酸了。   不过看到成果还是很值得很让人开心的。   刚好新年了,算是他送给霍清越的一件礼物。   不知道他收到后会有什么反应,想想就很期待。   将戒指摆在黄昏下,闻溪认认真真拍了一张照片。   他的眼前仿佛出现了霍清越,他的手指那么修长,戴上一定很好看。   原来喜欢的感觉会让原本无趣的生活突然变得有趣起来。   平凡众生里突然多了许多期待。   有好多想与其分享的东西,只有他能让他一路小跑着去见,和他有关的一切都会让他的内心欢呼雀跃。   回家的路上,闻溪思考是要今晚送给他还是特地挑一个时机,毕竟离过年也没有几天了,选一个有纪念意义的日子更好。   怀揣着一颗充满希望的心,到乌坊街后,闻溪去菜市场买了一堆东西,蔬菜、海鲜、水果应有尽有,打算回家给霍清越做美美的一餐。   然而——   他没想到沈承耀会来这么早,虽然已经八点了,但对他这位夜店小王子来说,精彩的生活应该刚刚开始才对,起码要到十二点再过来吧。   沈承耀正蹲在大门口玩手机,抬头看见闻溪,露出满脸惊喜,“哎哟,你可算来了。”   他下意识站起来,腿都蹲麻了,整个人趔趄了下。   闻溪把一袋东西递给他,“你第一次登门就这么空着手?”   “我上次不是给你们快递过来了吗?”沈承耀跟在后面进去,“穷得叮当响,饿都要饿死了。”   “别提上次。”闻溪把东西放到厨房。   看他满满当当的采购了那么多,沈承耀差点哭出来。   “兄弟,你真讲义气,我吃不了这么多。”   “………”算了,还是别解释了。   就让他陷在自以为是的幻想里吧。   “我做饭,你来打下手。”   闻溪命令起沈承耀是一点儿不带客气的。   “yes sir!”   沈承耀从袋子里翻出土豆,“我想吃酸辣土豆丝,削皮了啊!”   “谁接受你点菜了?”好笑地看了他一眼,闻溪也没反对,“做得不好吃也别说,给我忍着。”   “我是那样的人吗?哪有吃白饭还嫌饭难吃的。”   “知道就行。”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地互怼着,霍清越回到家就听见厨房里传出阵阵欢声笑语。   他放慢脚步走过去,透过窗看见闻溪在对沈承耀挥勺子,用恐吓的语气说:“你小心我把你脑袋给开瓢!”   而沈承耀非但没躲,还耀武扬威地晃了晃脑袋,“你来啊!今晚的菜要不要加一道清炖人脑?”   霍清越收回视线,后背抵在墙上,听见闻溪不耐烦又夹带着笑意的声音时不时传出来:   “沈承耀,你怎么那么恶心啊?”   “赶紧给我滚,别和我说话了!”   “去去去,赶紧给我上一边去。”   听闻溪这样说话,霍清越有些陌生。   如果不看他的脸,单听这样的声音,他很难将其和他印象中的闻溪联系起来。   因为在他面前,闻溪永远是内敛的,乖巧的,而不像眼下这般生动活泼,有各种各样的情绪,无语了会怼,生气了会骂,有什么说什么,不会藏在心里。   从前不觉得,那是因为没见过,眼下霍清越才发现自己和闻溪之间隔了一道银河。   他松了松领带,莫名感觉领口系得太紧,让人喘不过气。   “诶?霍总您什么时候回来的?”   沈承耀出来上厕所,没成想看见霍清越,“怎么不进来啊?”   听他的语气,好像是这个家的主人一样。   “刚回。”霍清越轻描淡写开口,“我先去洗个澡。”   “行,你去吧!”沈承耀点下头,迈步的时候又想起来说:“我这两天在你这儿借住,要给你们添麻烦了。”   “没关系,你随意。”   霍清越推开了主卧的门。   不料下一秒,闻溪也跟了进来。   他关上门,后背抵在门板上,讪然一笑:“承耀他跟家里闹了点矛盾,可能要在这边多住几天。”   他的笑容里充满了紧张,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唯恐他不高兴的样子。   “这里也是你的家,你有做主的权利。”   脱下西装挂到衣架上,霍清越扯下领带,瞥了闻溪一眼,“下次这种事情不用再来问我。”   “那我也得先告知你一声啊。”   看出霍清越好像不太高兴,闻溪也不敢再多说话,“我那边还炒着菜呢,先过去了。”   “好……”   话音还未落,闻溪已经急匆匆出去了。   霍清越凝视他的背影,拧起了眉。   他对于自己的小气感到无语,人家是十多年的好友怎么了?   -   洗完澡,霍清越来到厨房,看见沈承耀在切菜,闻溪在掌勺。   这一幕令他恍然发现,他和闻溪都没有过这样的时刻。   明明是寻常夫夫最平凡普通的小事儿。   “完了,承耀。”   闻溪懊恼地叹了声气,“我盐好像加多了,一大勺全倒进去了。”   “那你就加水啊!把红烧改成炖汤。”   “那能好吃吗?”   两人说了半天话才发现霍清越进来了,看见他,闻溪宛如看到救星。   “学长,该怎么办啊?”   锅里在烧排骨,霍清越走上前看了眼,不加思索道:“放土豆炖。”   “可是已经有一道酸辣土豆丝了。”   霍清越打开冰箱,看见还有豆角,直接拿了出来。   他是一个能用行动回答就绝不多说话的人,三下五除二择了豆角,洗干净后放进锅里焖。   “还要做什么?我来吧。”   回过头问闻溪,霍清越看见他正举着手机拍照。   不过不是在拍他,而是……   视线不经意扫过沈承耀,霍清越敛下眸,沉声道:“没有想吃的,那我自由发挥了。”   “冰箱里有黄花鱼,要不你做一道醋溜鱼吧。”闻溪关上手机,“我妈那天不是还做了吗?”   “我做得一定没有妈做得好吃。”   “不试试怎么知道。”   闻溪这话说完,沈承耀的手机铃声响了。   过去瞄了一眼,他对沈承耀说:“你爸的电话。”   “不接。”沈承耀骨气十足,“等过完年我就去找工作,绝对不跟他一起干了。”   “你那不叫一起,用给你爸打工形容更为贴切。”   “所以啊!他才瞧不起我,认为我只能在他的庇佑下活着,好像我跟着他干就没付出劳动成果似的,他给我钱不是应该的吗?”   “像你这种看店的工作,你见哪个老板每月给你大几十万的?”   沈承耀被怼得一个字也说不上来。   霍清越这时已经收拾好鱼准备下锅了。   他们好像有说不完的话,什么话题都能聊。   闻溪原来是嘴皮子这么厉害的人,他今天才知道。   将鱼两面煎熟后就要浇醋,霍清越今天也手抖了,醋倒多了。   没发挥好,他更加心烦意乱,但表面上还要维持平静。   加水小火慢炖,盖上锅盖,然后霍清越回了主卧。   沈承耀朝门口瞄了眼,小声问闻溪,“我来你这儿,你老公是不是不大高兴啊?怎么一句话都不说?”   “你不是比我还早认识他吗?他平时就不爱说话啊!”   锅里的鱼飘出了香味,沈承耀挥手扇了扇,“这一股子醋味,倒了多少啊?”   这话说完,猛然意识到,“闻溪,你老公该不会是吃醋了吧?”   “说什么呢?”   “刚才咱俩在这聊天没搭理他,可能他觉得自己受忽略了?”   “你在搞笑吗?霍清越的心像铜墙铁壁一样,你以为是玻璃做的?”   闻溪打死也不信,霍清越会吃他好朋友的醋,就算不高兴,他也只会因为自己受到了打扰。   很快,霍清越回到了厨房,看他的鱼炖得如何。   沈承耀凑过来看了眼,尬聊出声:“霍总,这得倒半瓶醋吗?”   “我发挥失误了。”霍清越关了火,盛到盘子里。   终于开饭了,桌上摆着四菜一汤,看起来很丰盛。   吃饭前,沈承耀先提了一杯,为自己麻烦到他们两口子感到很抱歉。   “我实在是没别的办法了,才来打扰你们,希望霍总您不要介意。”   霍清越捏着酒杯,云淡风轻一笑,“你住多久都可以,我不介意。”   “那我就住到明年吧。”沈承耀说完没有人接,只能哈哈一笑找补道:“开个玩笑。”   碰完杯开始吃饭,霍清越的面前摆了那盘鱼,他用公筷给沈承耀夹了鱼肉,“尝尝。”   闻溪的动作一瞬间定在那儿。   霍清越都还没给他夹过鱼肉,怎么对沈承耀那么好?   沈承耀吃了那块鱼肉,感觉一口陈年老醋在嘴里爆开了,差点没被送去西天。   怎么能酸成这样?   偏偏霍清越还问他好不好吃,沈承耀不忍心拆台,只能撒谎说好吃。   闻言,霍清越垂下眼帘,遮住那一闪而过的腹黑。   要酸大家一起酸。   -   饭后,沈承耀主动揽下洗碗的任务,还算比较自觉,不好意思白吃白喝。   两手空空来的,要躺下睡觉的时候,他直接跟闻溪说:“你给我找身你的衣服。”   上学那会儿,他俩除了内裤和鞋,也没少穿过对方的。   当然,通常都是他穿闻溪的,因为闻溪的审美好,买的衣服都很有品味,而闻溪只有在要干脏活累活的时候才会穿他的衣服,不舍得弄脏自己的。   他就是这么狗。   闻溪给沈承耀找了没拆封的新内裤,说衣橱里的衣服随便穿。   他俩的关系好得一点儿都不需要客气,就跟亲兄弟似的。   沈承耀找了闻溪的一身睡衣,洗完澡后出门洗衣服。   从窗前看到一晃而过的身影,霍清越的眉宇间拧起褶皱。   他自认为除了最亲密的夫夫,再好的关系也不能穿彼此的衣服,起码他上学那会儿,没有和同学分享过。   当然,那会儿他也不会觉得这样的行为有什么不好,别人愿意那是别人的事儿,他也管不着。   可眼下,想到那衣服被闻溪穿过,又到了沈承耀的身上,霍清越怎么都觉得不太舒服,心底有极其别扭的感觉。   闻溪洗完澡出来就看见霍清越一言不发地坐在那里。   他忍了一晚上,因为有沈承耀在场,不太方便问,这会儿才终于有机会开口:“你今天是不是不太高兴啊?”   闻溪问得很小心,他保持着爱人之间该有的分寸感,界限分明。   如果霍清越有表达出不想回答的意思,他绝对不会再问了。   原来喜欢一个人有时也是灰色的,比如会被他牵动着所有的情绪,不停猜测对方的心情,突然间低落的情绪,夜里辗转反侧的小心思,不断找借口为他做解释。   几秒后,背对着他的男人才回了头。   灯光下,他皮肤呈现冷白色,五官轮廓利落锋利,眉骨硬朗,下颚瘦削,看起来冷漠又坚硬,连眼睛都充满戾气。   霍清越只看了闻溪一眼。   他依旧沉默地抿唇,什么话也没说,起身将门反锁,而后拉上窗帘关上灯。   整个动作一气呵成。   闻溪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他抱到窗台上。   他很直接也很粗.暴。   二话不说拉开了他的睡裤。   洗完澡还没来得及吹头发,正湿漉漉地往下滴水,身体也都浮着一层水汽。   霍清越的双手撑在窗台的边缘,毫无预兆中低下了头。   刺激来得太迅猛。   闻溪全身的神经瞬间绷紧,悬在半空中的脚趾也用力蜷缩起来。   “学长,你没吃饱吗?”   怕被外面走动的沈承耀听见,闻溪附在他耳边很小声地问。   他们在窗前,离外面仅有一层玻璃的阻隔。   不知道霍清越今晚怎么这么急。   闻溪揉着他的头发,身体本能后仰,触碰到窗帘时又有点儿心虚,怕被外面看出异样。   “嘶………”   霍清越的情绪很容易被察觉得到,特别是在他毫无规律的时候。   牙齿磕到的瞬间,闻溪皱下眉,刺.痛又有种淋漓尽致的畅快。   他很喜欢这样的时刻。   在他看来,是在享受霍清越为他带来的服务。   殊不知,霍清越也很喜欢。   然而他享受的却是能够掌控他的感官,让他随他而动。   “阿嚏——”   外面的沈承耀突然打了个喷嚏。   闻溪的身体本能缩紧,推了下霍清越的肩膀。   似乎是不满他的反应,他抱起他甩到了床上。   好在床垫够软,大脑也只能眩晕了下。   “学长,你今晚好凶……”   闻溪有些委屈,他不想他一句话都不说,只顾发.泄。   但他控诉的时候没有想到,霍清越接下来还有更凶的,他总是能做到出乎意料。   闻溪的腰下被垫了个枕头。   他钳制住他的手腕,固定好位置后,与他形成了反方向。   全程没有讲一个字。   闻溪很快也被堵得说不上话来。   本来他还在思考,霍清越为什么凶,很快大脑空白得只能听见呜咽声。   他们像波涛汹涌的大海上两只迷航的船,想要随风潜入海底,却又畏惧那深不见底的恐惧。   在海浪的颠簸下,船头对上了船尾,在卷集的白色泡沫里,船尾扎进了深海里,就快要被覆灭。   它们在这个无边无际的海洋里相偎相依,无需多言也绵延着缕缕浪漫,努力想要感受清楚对方的形状。   霍清越这个人偏冷,气质和冬夜里的雪都能够融为一体,特别是在他不说话的时候,万物都能被冰封。   但他的唇舌却是火热的,喉咙里想要喧嚣直上的渴望,传递到灵魂,让寒冷的冬夜都有了温度。   闻溪头晕目眩,神智不清醒,指尖也在发麻,心脏因为过于满足甚至开始隐隐发痛。   他有预感,霍清越沉默的夜里一定不会好过。   这个男人,每到这个时候,只会扣着他的手腕,禁锢他的自由,让他臣服于他。   闻溪的手在他的腿上抓出了一道道的血痕,他也浑然不觉疼痛,仍然不放开。   相隔甚远,闻溪连他的呼吸声都听不见,渐渐的,他的意识被他蛊惑,只能与之共沉/沦。   纵然世界有再多纷扰,此刻的他们也只有彼此。   闻溪横下心,直起了身。   既然无法推开,那就吞/没他的全部。 第43章   一波平息, 一波又起。   闻溪手撑在窗前,支离破碎间脑海中浮现出坚定不移的想法,必须要约法三章了, 不能再由着霍清越的想法来, 否则在这段感情中他会一直处于劣势地位。   正这样想着, 忽然身后的男人离奇要求,“闻溪, 你骂我吧。”   ?   闻溪的脑袋上缓缓冒出一个问号。   这又是什么恶趣味?   “我想听你骂我。”霍清越咬在他的肩胛骨上, 不重不轻的话音里有威胁性,“就现在。”   “我……我不会骂人啊。”   闻溪很为难, 让他说“老公好棒”之类的荤/话还行……骂?怎么骂?   “你对我有什么不满,全部说出来。”   “我对你哪有………”闻溪的话音戛然而止,他还真想起一件, “学长,你太重/欲了,这样对身体不好。”   “除了这个呢?”   “………”好家伙。   你问了我还不打算改是吧?那这样有什么意义?   闻溪累了,不想配合他莫名其妙的要求, 敷衍地说对他没有任何不满。   他看不见身后的男人眸光顷刻暗了几度。   霍清越的力道凶狠, 控诉出声:“你撒谎。”   “我……我真没有……”   闻溪欲哭无泪, 他老公难道一点儿自觉性没有吗?他不知道自己是多完美的男人?让他硬挑毛病怎么说得出来啊!   实在受不住, 闻溪涨红了脸, 硬生生憋出一句:“霍清越,你混蛋!”   明明说好了骂人,听起来却像是在撒娇。   有股爽意从尾椎骨传向全身, 霍清越很受用地勾起唇, 让他继续。   闻溪真无奈了。   每次都以为他玩得够变态了,没想到还有更变态的等着他。   “我不玩了。”闻溪气鼓鼓要拿开他的手, 霍清越不依,“这是你能喊停的吗?”   “你太霸道了,这样真的很过分!”   “那你把我骂爽了,我就放过你。”   “………”他老公是不是有抖M的倾向啊?   闻溪喘着气,拂去额上冒出的汗,“等着我明天就给你准备蜡烛小皮鞭。”   他不是嫌不过瘾吗?那就让他玩个痛快。   刚好他也想虐一虐他。   “明天的事明天再说。”霍清越揽着他的腰,将人转过来,“你先担心下今晚吧。”   闻溪,“………”   他好像学会怎么骂人了。   突然就融会贯通了呢!   -   翌日。   闻溪睡到十点才醒,他困倦翻个身,下意识摸了摸旁边的位置,已经空了。   果然,霍清越不管多晚睡,都能雷打不动地七点醒,这个男人的自律性强得可怕。   洗漱完从主卧出去,沈承耀正在给花浇水,美其名曰说不帮忙做点啥,良心难安。   闻溪揉了揉太阳穴,劝道:“你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该结婚的时候还是要结的。”   “我结也得有合适的对象啊!长得帅,人品好,学历高,最好还是本地人,光这几样都能筛选掉一大波的人了。”   “那你就不能适当降低要求?也不看看自己什么条件。”闻溪话里话外满是嫌弃。   当然,这只是玩笑话。   沈承耀在他眼里还是不错的,看起来吊儿郎当,游戏人间的,其实是挺负责挺有担当的一个人,认真起来比谁都靠谱,一旦上头就变成痴情人设了。   有一搭没一搭聊半天,沈承耀随口问闻溪能不能从他老公的公司里给他刨一个,闻溪无语翻个白眼,“你当是从地里挖大白菜呢?”   他说完这话,脑海中突然蹦出来一个人。   诶……   差点把许译文给忘了。   沈承耀那几点要求,许老师都完美符合。   就是许老师眼光那么高,又睿智又沉稳,不知道能不能看上沈承耀这种显眼包。   心下疑虑,在没问准之前,闻溪没跟沈承耀透露风声。   他这边好安排,得先问许译文的意见。   盘算着,闻溪在午后给许译文发了微信,问他有没有空,到他家来吃个饭。   要是两个人能看对眼,一顿饭就可以,也不需要他专门撮合,要是看不上,那就别没事找事了。   [抱歉,闻溪。]   [我晚上要去相亲。]   [还有,我不太习惯到别人家里做客,有缘再见吧。]   许译文做事很干脆。   他不想的事情,别人没法勉强他。   这样也好,清楚表达了自己的意愿,别人也不会再来问他了。   闻溪虽然被拒绝,却也有意外收获。   相亲?   这么巧的吗?   既然许老师也有这样的需求,闻溪便把沈承耀的基本情况同他讲了,说这是他特别铁的哥们,人品可以做担保,如果感兴趣的话约着见个面聊聊。   也许是看在闻溪一片好心,许译文没拒绝。   [我今晚有两场,加一场也不多。]   [那就让他晚上十点到春意咖啡馆来见我吧。]   闻溪接着把许译文的情况跟沈承耀讲了遍,他太了解他,知道他一定会感兴趣,在他问能不能见个面时,闻溪一扬眉,“我已经替你安排好了。”   “窝趣!”沈承耀竖起大拇指,“你这是什么神仙朋友?”   不过,真有那么优秀完美的人吗?   他感到很怀疑。   -   闻溪以为把沈承耀支走能度过安静的夜晚,哪怕霍清越要在公司加班,只有他一个人在家也没关系,他照样会享受这样的时光。   但夜幕降临后,闻溪突然接到霍清越的电话,说今晚他们公司要举办年会,问他想不想出席。   如此仓促的询问,显然是临时起意,并非早就安排好的。   闻溪虽然没上过班,但也知道年会这种活动不可能是临时起意举办的,会有专门负责这块的员工进行统筹,华粤这样的大公司,起码得提前一个月准备。   这么长的时间,霍清越难道不能抽一天告诉他,非要等到快开始了来问,这说明他本来是没打算让他去的,可能是被人提醒了,或者冒出个心血来潮的想法,才有了这通电话。   闻溪的内心深处自然是有点儿复杂的情绪,但他也不想让自己表现得那么不懂事,年会属于公务,哪怕霍清越之前不想让他参加也是情理之中。   对面沉默了快一分钟,霍清越还没得到回复,以为闻溪是不想去,直接说:“不方便也没事,你不是必须要参加的。”   听闻,闻溪下意识追问了句:“那你想让我去吗?”   他这一句话就问在了点子上。   闻溪才不管是为了什么让他出席,只要霍清越说想让他去,他就会去的。   恋爱脑大概就是这么无可救药吧。   “我……”霍清越迟疑了。   其实他没打算让闻溪来的,倒也不是不想让他露面,只是这种形式意义上的活动,没什么好参加的,如果不是因为他是总裁,必须出面讲话,他自己都不想去,这么无聊的地方还让闻溪来做什么?   但今天下午,霍子尧问了他一句:“你不让嫂子来吗?这可是你俩共同的公司,他作为你的丈夫,不也是其中的一份子吗?让他来感受下企业文化多好。”   霍子尧的话让霍清越意识到被忽略的点。   他好像在潜意识里把闻溪排外了,认为他对公司的事情不了解,来了也只是坐在那里看,到不到场都行,没想过要带他深入到他熟悉的环境里,和他共同分享喜悦,让他有这份归属感。   当霍清越觉醒后,第一时间给闻溪打了电话,甚至还没组织过措辞,只是内心希望着他能来。   眼下,闻溪这么问他,霍清越并不想对他撒谎。   “我现在是想让你来的,但之前我没有过这样的打算,我认为有必要和你说清楚。”   还算坦诚。   闻溪没问原因,纠结太多过得不开心。   “那你让王叔来接我,我现在就去换衣服。”   “不用穿得太隆重。”   “难道你不怕我给你丢脸?”闻溪肯定是要好好打扮一番的。   哪怕不为霍清越,他也不想让别人看轻了自己,觉得他配不上霍清越。   “你给我丢脸的概率约等于零,老婆对自己的认知可能不太到位。”   冷不丁听他说这种话,闻溪真有些面红心跳的。   他不知道怎么接了,飞快挂断电话去换衣服了。   王叔很快开车来接,临走前,闻溪特意带上了他手工制作的那枚戒指。   如果今晚能有机会,他一定送给霍清越。   来到华粤总部的大楼,年会已经召开了。   闻溪进去的时候,霍清越正在讲话,他的身份自然被安排在第一排,最显眼的位置。   身后坐了上千名员工,从高层到中层再到底层,全在闻溪的后面。   根本不敢回头看,乌泱泱的人群太震撼了。   闻溪正襟危坐看着前方,听霍清越沉稳有力地发表致辞,面上始终含着微笑。   谁料,台上的霍清越突然提到他,郑重告诉下面的人,他的先生今天也来到了年会现场。   雷鸣般的掌声响起,闻溪紧张得不知作何反应,只有微笑。   “下面有请我的先生到台上来。”   闻溪以为霍清越介绍一遍就完事儿了,居然还让他上台?这事先可没商量过啊!   霍清越见闻溪没动,从舞台走到下面,对他伸出手,亲自来迎接他。   周围的人看见这一幕,自然明白他们霍总有多重视这段婚姻了。   闻溪把手放到霍清越的掌心,就在那一秒,跟随霍清越的镜头切换,移向他的脸。   台下的员工发出一阵阵的惊呼,都在夸赞好帅。   只有林奕南,看完之后,满脸难以置信。   闻溪的老公居然是霍清越?怎么可能!   在他错愕间,霍清越已经把一支话筒交到闻溪的手里,让他简单讲两句。   他是想让闻溪有些参与感,体现他在公司的地位,特地安排了这样一个机会。   但对闻溪来说,他最反感的就是别人在他毫无准备的情况下,突然叫他做什么事情。   话筒握在手里,闻溪犹豫一番,也不知道说什么,倒是脑子一热,把钻戒给掏了出来。   “霍先生,这一年你辛苦了。”   当着那么多人的面,闻溪不好意思说得太直白,有些夫夫私房话只适合没人的时候说。   他把钻戒盒打开,递到霍清越的面前,“今年最开心最幸运的事情就是遇到你,那天你送了我戒指,这是我的还礼。”   闻溪说得很真诚,就要把戒指戴在霍清越的手上。   他反手扣住他的手背,想要亲他一下,却不想让别人当观众,只能短暂地进行了拥抱。   台下的林奕南还处于震惊中没有回神。   闻溪既然是和霍清越结的婚,他怎么不说出来炫耀?反而要躲躲藏藏的。   看来一直以来,他都拿他当跳梁小丑一般对待。   别人的幸福是刺目而碍眼的,林奕南低下头,从手机里翻出之前和闻溪的合照,眼底闪过一抹晦暗。   不知这些照片现在还能有多少价值。 第44章   闻溪在年会上送霍清越戒指纯属心血来潮之举, 他来的时候完全没有计划过要这么高调地送出去,这并不符合他一贯的行事作风。   只是当时被架到那个位置,霍清越让他讲两句, 他实在不知道说什么, 便凭借本能反应把戒指给掏出来了。   在外人眼里看起来, 这个举动应该很浪漫很幸福,是在秀恩爱, 闻溪却并不这么觉得, 因为完全违背了他的假设。   他想象中的场面是只有他们两个人,不需要讲太多表面话, 有时一个眼神比甜言蜜语更能传递内心,结果事与愿违,他被迫讲了许多官方的话, 事后回想起来都尴尬地脚趾扣地。   霍清越有发现闻溪神情不对劲。   他当下并未察觉到自己哪里做得不对,下台后才突然反思到,他不该让闻溪来讲话。   他们俩的个性是不一样的,对他来说很简单的事情, 可能会让闻溪很头疼。   没事先征询他的意见就让他上台, 实在太唐突了。   往旁边看了看, 闻溪正在认真听主持人讲话。   霍清越转动下他刚刚帮自己戴上的戒指, 问闻溪这是什么时候准备的。   “前两天, 我自己亲手做的。”   虽然是用轻描淡写的语气讲出来,但闻溪心中却涌上小小的骄傲感,余光偷偷观察起霍清越的反应。   看见他诧异挑眉, 眼中闪过一抹惊喜, 他也跟着开心,感觉自己的付出很值得。   “我老婆真厉害。”   霍清越由衷夸赞。   同时也在懊恼自己。   怎么他就想不到亲手做一个戒指?   在浪漫这方面, 他需要进步的空间实在太大了。   年会有多项活动要进行,全场高潮是最后的抽奖环节。   闻溪一直心不在焉坐在霍清越旁边,知道会有很多双眼睛盯着他,也不敢做什么表情,怕被人作不好的解读。   这样实在太累了,皱眉不行,笑也不行,弯腰弓背也不行,他感觉自己快成一个机器人了,动也不动尬坐那里。   直到主持人宣布今天的抽奖,一听说终极大奖是辆保时捷跑车,闻溪瞬间来了精神。   什么??保时捷??是他认识的那个品牌吗?   闻溪难以置信睁大双眼,瞳孔里都写满了震惊。   霍清越出手也太阔绰了,谁家年会抽奖送跑车啊?着实是他见识短浅了。   而且,主持人还特意强调,如果不需要跑车的话,可以折算成现金,也就是288万。   这个数字让闻溪眼前一晕,他第一次产生了婚后财产是夫夫双方共同拥有的感知,整个人都有种被小刀割肉的痛苦。   那可是接近三百万啊!!他还从来没有见过这么一大笔巨款!!   不对……重点难道不是霍清越能眼也不眨送出去吗?他能这么潇洒地挥金如土,证明他的财力强得可怕!   我的上帝!他抱的这条大腿是有多粗啊?   闻溪后知后觉发现他对自家老公的实力竟一无所获。   只知道华粤很牛,是全国科技公司的领头羊,却从未细想过这代表了什么。   舞台下的掌声接连不断,除保时捷外,还有欧洲豪华十六日游,带薪休假,送你出国!电子产品大礼包,囊括笔记本电脑、平板还有手机、运动手表等等。   从员工们欢呼声中,不难听出气氛有多热烈了。   闻溪一边想象着钱像瀑布似的往下流,一边又羡慕这些员工,能进到华粤这样的神仙公司!   扭头,眼巴巴看着霍清越,闻溪羡慕地问:“你们公司还缺人吗?”   “缺。”霍清越微微颔首,唇角一扬,“我听说他们总裁还缺个贴身秘书。”   “你还想找贴身秘书?”闻溪瞬间板起脸。   霍清越贴近他耳边,“这个岗位只有你能来应聘。”   居然会说甜言蜜语了。   闻溪轻声哼了下,故意问:“那霍总打算给我开多少年薪?”   “整个公司的流水够不够?”   “那我也要考虑考虑。”闻溪双臂环胸,碰了碰他是胳膊肘,“先别聊了,抽奖了。”   他很期待上台的幸运儿都有谁,谁会不嫉妒锦鲤呢?   平常有人刮刮乐中二十,他都羡慕得不得了!   大屏幕上滚动在场全体员工的名字,主持人去到霍清越的身边,由他来喊停。   从倒数第二的奖项开始公布。   最后才公布终极大奖和最低奖的名单。   闻溪都感觉有点儿紧张,偏偏霍清越还把话筒递到了他嘴边,让他来喊停。   从来没行驶过这么大的权利,闻溪倒数的时候,心脏都快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   前面的几项奖的价值都算普通,马上就要公布欧洲游和保时捷。   也就是在这一刻,闻溪突然想起来,林奕南也在华粤工作!   他应该还没离职吧?要是抽到他怎么办?那他绝对会气死!   上天保佑,千万别让他抽到林奕南!   心中祈祷着,闻溪再次喊停。   还好还好,欧洲游没出现林奕南的名字。   紧接着是正数第一和倒数第一的奖项,闻溪紧张得手心都冒汗了,他对霍清越摇摇头,“你来吧。”   以他的实力,还没到分配几百万的地步。   霍清越很淡定,凝视大屏幕,轻启薄唇:“三、二、一……”   大屏幕上居然真的出现了林奕南的名字!   闻溪听见自己心碎的声音,飞走的保时捷啊!   不过下一秒看见旁边的字,他又乐了。   原来是个参与奖,价值五千元的星巴克消费券。   就这还是个安慰奖呢?五千块也不少了吧。   闻溪偷偷瞄了一眼霍清越。   这人还挺大度的,知道林奕南和他过去有纠葛,也没做什么,依旧留他在公司里面。   “看我做什么?”   霍清越明明在目视前方,却注意到了闻溪关注的视线。   “我没看啊。”   闻溪下意识否认,连忙移回目光。   “我没你想得那么小气,同样的也没那么大度。”   霍清越莫名说了这一句。   他的话总是富有深意,让人猜不透。   终极大奖公布,霍清越叫停后,屏幕上出现的居然是“霍子尧”的名字。   连他本人都愣了下,怀疑这系统是不是被人暗箱操作了。   霍清越斟酌着,听见后面的各位员工纷纷起哄,齐刷刷喊“黑幕”,霍子尧站起来,做了个暂停的手势。   “咱也是凭运气拿到的,不带这样的啊!”   “黑幕!黑幕!”   霍子尧皱眉看向霍清越,求他主持公道,“哥,你看他们!”   霍清越拿过话筒,“当初设置奖项的时候忘了把自家人踢出来,刚刚不做数,我们再重新抽一次。”   霍子尧两眼一黑,险些晕倒。   全场数他最崩溃,还不如没抽中呢。   只有他一个人受伤的世界达成了。   -   年会结束后还有员工聚餐,这个霍清越就不参加了,不如带闻溪单独找个地方吃饭。   霍子尧见他们要走,直接跑过去拦住,愤愤不平道:“哥,你凭什么把我的中奖名额取消了?我难道不是华粤的一份子?”   “你敢说你没动什么手脚?”   霍子尧睁大眼,厉声反驳:“我至于为了一辆保时捷在背后搞小动作吗?”   霍清越紧接着反问:“那你现在是在做什么?既然瞧不上,也别来质问,你不缺这一辆车。”   霍子尧一时间竟说不上话来。   他委屈得瘪瘪嘴,看向闻溪,“嫂子,你能不能管管我哥?他真的太过分了!”   闻溪眨巴眨巴眼。   “你们两兄弟的事儿,我也不便说什么……”犹豫开口,瞄了眼霍清越,闻溪飞快补充,“不过我觉得你哥做得没错!”   霍子尧本来是想找闻溪寻求安慰,谁知道他那么护短,气得他咬紧后槽牙,甩着胳膊离开了。   望着他的背影,闻溪感觉有点儿心酸,“万一真是他凭运气中的呢?”   “那也不能给,堵不住别人的嘴。”   “也是。”闻溪若有所思点点头,话锋一转道:“不过我没想到你会这么大方,居然送跑车。”   霍清越捕捉到话里的重点,“难道我从前在你心里是很抠门的人?”   “也不能说抠吧……”闻溪发挥高情商,“应该说比较节俭。”   霍清越没说什么,揽过他的肩,“走,我们去吃饭。”   不知道是不是为了证明他一点儿都不抠,这次霍清越居然带他来了位于江畔的一处米其林餐厅,这边人均消费几千块,是闻溪遥不可及的。   落座后,打量着周围环境,闻溪突然发现,霍清越好像的确没带他来过几次这样的地方。   虽然他们结了婚,他知道自己实现了阶级跨越,但除了跟他去参加的几次公开场合,他也没什么具体感受,还是和以前的生活差不多。   “这样的地方华而不实,真不如吃一顿火锅自在。”   前菜上桌后,闻溪手握刀叉,无从下手,感慨了这么一句。   那么大的一盘子,里边就只有一小块鹅肝,功夫全花在摆盘上了。   霍清越还是没说话,半晌过后,从钱夹里抽出一张黑卡,推到了闻溪面前。   “以后刷我的卡。”   他几经犹豫才拿出来,怕闻溪误解了他的意思。   其实早就应该给了,只是那时候他们刚结婚,闻溪事事和他分得清楚,他不想给他太大压力,而后来他去了大山里面,也没有需要花钱的地方。   低头看到这张卡,闻溪突然大脑空白。   他不明白霍清越这是什么意思。   是今晚他说的哪句话给他造成了误会,认为他在他暗示他什么吗?   闻溪还在思考,霍清越已经出声解释:“我平常没有什么花钱的地方,钱对我来说只是数字,你每天待在家里,需要用到的地方比较多,想怎么花就怎么花,别有顾虑。”   “我也没什么花钱的地方啊……”   闻溪不知道说什么了,目光闪躲着,只觉得如坐针毡。   低头望着桌面,他踌躇不已,“生活中能用到钱的地方是很多,但都是些小的开销。”   “那我们的婚礼呢?”霍清越接上一句,“我工作忙,需要你来筹备,你马上就能用到了。”   让他来筹备婚礼?   闻溪都不知道霍清越什么时候有的这个计划。   “你不是说不办婚礼的吗?”他感觉很莫名其妙。   “我没说得那么绝对,之前不想办是认为它只是个仪式感,现在想法转变了,开始觉得婚姻需要注重这些事情,才能帮助我们走得更加长远。”   闻溪慢吞吞拿起叉子,不知吃了一块什么东西。   他咀嚼着,突然感觉很好笑,抬头看向霍清越,“你有没有发现,你不管说什么都很冷静很理性?”   “有什么问题?”   “不知道。”闻溪摇摇头,喝了口果汁,“形容不出来那种感觉,好像在和我聊天的不是老公,而是领导。”   “抱歉。”霍清越本能调整了语气,认真解释,“可能是我对员工讲话习惯了,你不喜欢,我可以改。”   挺好的。   多少伴侣明明知道自己有什么毛病,只会嘴硬狡辩,从来不说改正。   闻溪心中肯定着,把卡接过去,“那先放在我这里,既然我们结婚了,那该用到钱的地方我不会跟你客气。”   他知道霍清越是真心实意要给,也能从他的语气里听出有钱没处花的烦恼。既然如此,那就让他帮他解决这个困扰吧。   不过,闻溪对这种卡并不了解。   出于好奇,他问霍清越有没有什么注意的事项,例如额度上限。   这是霍清越的副卡,额度有多高自然不用说。   他想了想,告诉闻溪:“只要政策允许,你想把整个岚城的房子买了也没问题。”   “………”这是一种怎样的体验啊?闻溪一时间居然反应不过来。   可能是冲击太猛了,导致他一不留神,竟脱口而出:“看来我以前对霸总的描绘还是太保守了。”   “霸总?”霍清越捕捉到关键字眼。   完犊子!   闻溪的心中“咯噔”一下,脸上顷刻掠过一抹心虚。   跟“霸总”这个词相关联的,一听就不是什么正经漫画。   霍清越之前应该是以为他画那种文艺风吧。   思索着,闻溪犹豫出声:“我为了发泄压力,偶尔也会画些有趣的内容,霸总就是霸道总裁,一种类型的代称……”   他说得都心虚了,不敢和霍清越直视。   本想这个话题赶紧跳过去算了,可霍清越居然追问:“有时间能让我拜读一下吗?我挺想看看你眼里的总裁。”   闻溪讪笑了声,敷衍回应,“有空,等有空再说。”   “今晚吧。”霍清越的眼底闪过一抹幽暗,“我也想深入了解下你那个圈子。”   此时,闻溪还没听出他的话外之音,因为他整个人陷在掉马的恐惧里,已经麻了。   虽然和霍清越各种各样的play都玩过了,但在他面前,他还是无法做到放飞自我,再好的两口子也不可能把对方当成自己吧?   回到家后,闻溪磨磨蹭蹭洗了个澡,出来时,霍清越又在看书。   为了把拜读漫画这事儿给跳过,闻溪今晚格外主动,他在椅子上,他直接去到他面前,坐到了他的腿上。   “学长……”   闻溪对着他呵气如兰,指尖顺着侧脸向下轻滑,“我们今晚玩点别的吧?”   霍清越看了眼时间,“已经十二点了,沈承耀今晚不过来?”   “………”差点把这货给忘了。   要是他们玩到一半,他突然回来,还得去给他开门。   “那我问问他什么时候回来。”   闻溪说完拿起手机,发现沈承耀半个小时前就给他发过消息,说他一会儿就过来。   算着时间,应该差不多了吧。   “那我们等他回来再玩。”   闻溪笑得很僵硬,放下手机,像小学生似的乖乖把手放在膝盖,坐在床边。   他很不善于掩饰自己。   这反应一看就和平时不一样。   如果画的内容并非那种不为人道的,为什么要心虚?   霍清越不相信有那么巧合的事情,但结合多处可疑的点,也差不多能猜到个七八分。   他不是个会强人所难的性格,既然闻溪不愿意透露,那就不问了,等他想说的时候再告诉他吧。   “把门的密码告诉他,现在开始。”   霍清越把人揽过来,让他重新坐到腿上。   闻溪还以为他要看漫画,心里正忐忑呢,没想到这人不按套路出牌。   “老婆,刚刚不是说要玩新鲜的吗?”男人用他完全招架不住的嗓音在耳边问。   闻溪半边身子都酥麻了。   心潮荡漾的同时又很焦急。   刚刚他只是为了逃避随口一说,哪准备什么新鲜的花样啊!!   大脑高速运转,想了会儿,闻溪灵机一动,“学长,要不然今天你在下面吧!”   霍清越,“………” 第45章   霍清越显然误会了闻溪的意思, 沉默许久,才缓缓开口:“你也想试试?”   闻溪拧起眉心,“我的意思是让你在下面, 你想哪去了?”   男人的脸上掠过一抹异样, 他们好像还没体验过, 会不会太刺激了?   在他思索之际,闻溪又说:“如果你腰不好的话就算了, 我不可能一直动, 还是需要你往上使劲。”   闻溪说什么?   他腰不好?   霍清越笑了。   男人的好胜心顷刻燃烧。   “请问老婆,我是怎么给你造成的误解?”霍清越的眼中有杀气。   敢在这种时候挑衅他, 就不怕被他顶破?   闻溪避开他的目光,“我……我想到你经常坐办公室,可能会有腰肌劳损。”   “那你不也经常在电脑前画画?”   “我腰不好没事啊!又用不着我卖力气……”   闻溪越说越虚。   不知道是不是他想多了, 他越品越觉得自己那话像把霍清越当成了工具。   还好外面响起的门铃声拯救了他。   不等他给沈承耀发送密码,这人就回来了。   闻溪连忙出去给他开门,看他近似于飞奔的身影,霍清越的脸上又布上一层寒霜。   对待朋友, 好像比对他要热情多了。   听见他们在院子里聊天, 霍清越走出门, 看见闻溪笑得那么开怀。   目光一凛, 霍清越转身回房间继续看书。   尽管那一扇窗并不隔音, 聊天的动静还是能传进来。   “你别吹了,我不信许老师会这么夸你。”   闻溪听沈承耀说许译文夸赞他幽默风趣,看起来是个人品靠谱的人, 不由得怼了句。   他和许译文朝夕相处那么久, 对他也算了解,他才不会这么直白地夸人, 何况还是第一次见面。   “你怎么就不想想我魅力多大呢?这有什么稀奇的。”   沈承耀拿出手机,不知看见什么,递到闻溪面前,“看,他主动告诉我他到家了。”   “人家那是礼貌好吗?”   闻溪看了眼,刚反驳完,许译文居然又发来一条:[今晚和你聊得很开心,如果你着急结婚,我们可以以结婚为目的先谈一段时间。]   ???   怎么就突飞猛进到谈恋爱的阶段了?   闻溪错愕地询问沈承耀,他挠挠后脑勺,也感觉很费解。   “吃饭的时候他也没提这茬啊!”   “看你的反应,好像没那么高兴?”   “我对他的长相是挺满意的,性格也还行,就是学历太高了有点儿高攀不上,而且他父亲还是从政的,当什么官不便透露,但他能从剑桥毕业,背景必然非同一般。”   “他家从政,你从商,不正好般配?况且,日子是你俩过的,和上一代不牵扯,就算是两个发展方向又怎么了?”   “你这么说也是,那我们先处处看吧。”   沈承耀对许译文是有好感,一时间找不到不深入了解的理由,便附和地点了头。   认认真真回复一句:[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闻溪看他发这行字,递给他一个没救的眼神,“你这样讲话真的有点儿中二。”   “不然还能怎么说?”   “以前不都是你给我出主意?怎么现在乱了阵脚了?”   说着,闻溪打了个哈欠,“行了,我先去睡觉了,有什么事儿明天再说吧。”   他没兴趣当什么月老,只介绍两人认识就行了,剩下的不归他管了。   回到房间,闻溪发现霍清越已经躺下睡了,闭着眼睛,挨在床的一侧,中间闪出了很大的空。   他们今天晚上不是要尝试新花样吗?   怎么就睡了?   不管他是不是装的,闻溪把灯一关,进了被窝里,就直接把男人的身子翻过来,骑在了他的身上。   有朝一日居然被“霸王硬上弓”了??   霍清越不敢相信他居然一点儿心理准备都不给他留,直接就去扯他裤子。   这让他有几分羞耻,扣住他的手腕,强行制止,“你从我身上下去!”   语气有些冲。   闻溪很莫名其妙。   “怎么了?你不喜欢吗?”他隔着薄薄的布料无意识撩拨,口中呢喃:“我还觉得趁你睡觉偷偷骑上去很爽呢。”   “我没反应,你怎么……”   霍清越情绪不大对,那个字都说不出口了。   闻溪今晚却出奇得放得开,“让你有反应不是很简单?”   他缓缓俯身,趴到他胸口,手还在下面。   对着男人的耳朵轻吐一口气,“就像现在。”   霍清越差点涌上将他反身压下的冲动。   但他现在并不能集中注意力,因为他心情不是很好。   努力平复着呼吸,按住闻溪的肩膀,霍清越委屈的情绪怎么都压不下去了,只能找途径解决。   “你难道没发现,我很不高兴?”   这种话不该是他主动问出口的。   霍清越在心中鄙视着自己,你居然也有今天。   “发现了。”闻溪坦然回答,随即话锋一转,“但你不是天天都这样吗?”   “…………”   气氛彻底凝固住了。   闻溪那话是故意逗他的,亲亲耳垂,摸摸脸颊,把霍清越搞无语了又去哄他。   “我跟你开玩笑呢!你在我眼里是个情绪特别稳定的人。”   “不,我不稳定!连看到你和沈承耀正常说话都会吃醋!”   霍清越冲动之下说出来,没等闻溪有所反应,掐住他的腰,直接把人拎起来。   “来,开干!”   他很难为情似的,不想听闻溪说什么,干脆扣住他的后脑勺,堵住了他的嘴。   昏暗中,闻溪睁大眼。   脑海中反反复复回荡着霍清越的那句话。   他竟然连他和沈承耀的醋都会吃。   唔……好可爱哟!   -   翌日是周六,闻溪在霍清越的怀中睡到自然醒。   睁开眼看到老公的胸肌,他脸有些红,某些不可言说的冲动又涌上来。   但大清早的就那么猛,实在太伤元气了。   “早安,老婆。”   在闻溪偷看他的时候,霍清越突然睁了眼。   猝不及防跌入他那双好看的眼睛里,闻溪莫名害羞,把脸埋进他胸膛,闷闷地说了声:“早。”   “称呼呢?”   男人的指腹轻轻捻着他的耳垂。   闻溪张了张嘴巴,飞快喊了声“哥哥”。   霍清越心满意足笑了,附在他耳边轻声问:“哥哥昨晚有没有喂饱你?”   他口中的“哥哥”俨然还有另外一层意思。   谁能想到在外冷漠无情的大boss,在床上的时候是这个样子啊!!   闻溪羞于回答,挣脱开他的束缚,逃也似的冲进洗手间。   脸颊的滚烫渐渐消失,他对着镜子观摩一番,看到锁骨下的吻痕和齿痕,不由失笑。   接了水刷牙,闻溪突然想到睡前没沟通完的问题,于是弹出个脑袋问:“霍清越,你为什么吃他的醋啊?”   刚穿好衣服的男人沉默背对着他,没有回答。   闻溪知道,这事儿让他主动说出来已经很不容易了,那个要面子的男人,他也该给他留条底裤。   “看样子你这人确实挺小心眼的,那我以后和同性往来有分寸了,能少和他们说话就少说话,沈承耀我也会尽快让他离开的。”   闻溪这样的态度,无疑是给足了霍清越尊重,同时也凸显了对他的在意。   身为爱人,他做得真是无可挑剔。   但霍清越不想承认他是个小心眼的男人。   沉默片刻说:“我只是不想看你双标,为什么对他就能开各种各样,怼他骂他,对我就这么客气?显得很生疏很冷淡。”   “你能和他比吗?”闻溪下意识脱口而出,反应过来自己说错,连忙改口:“不,我的意思是你俩的身份不同,不能放在一起比,你是我老公,我心里肯定是和你更亲近的,我们要走一辈子,那我肯定要好好维护我们之间的关系。况且,沈承耀的嘴那么贫,说句话能气死个人,你又没有让我生气的地方,我干嘛怼你骂你?”   “你这番话恐怕连自己都说服不了。”   既然话已开口,霍清越索性摊开来问:“难道友情不需要维系吗?你敢在他面前那么放肆,说明你心里无所顾忌。”   “当然,朋友只要不触犯原则底线,哪怕一时争吵也能重归于好,但婚姻可以吗?双方互不忍让,难保不会留下裂缝。”   听完闻溪的这句话,霍清越才发觉自己一直看错了他。   他以为闻溪单纯又不谙世事,应当是乐观的性格,结果与之相反,他很悲观很消极,这段婚姻才刚开始,他已经在做最坏的打算。   这个清晨,双方关于“爱人是否该像朋友一样相处”的话题无疾而终。   霍清越在厨房准备早餐时,闻溪在外面逗鹦鹉。   他时不时看他一眼,总会头疼地蹙眉。   为什么经营婚姻比商业谈判还难?   “霍总,你脖子都快扭断了。”   沈承耀走进来就调侃了一句。   他在外面观察好一会儿了,霍清越手拿锅铲,却格外得心不在焉,一直在透过窗看闻溪。   霍清越收回来视线,没有接沈承耀的话。   沈承耀是个直接的性格,心里藏不住话。   他看出自己来了以后,霍清越的情绪一直不太对劲,眼下只有他们两个人,索性问了出来。   “霍总,我没别的意思,就是想知道我来这儿住,您会感觉有被打扰到吗?”   “还好。”   “那就是有一点咯?”沈承耀不好意思地笑笑,“那行,反正我也谈恋爱了,回家也不怕被催了,下午我就走。”   “我没有赶你的意思。”霍清越先解释一句。   他真不觉得沈承耀在这里住有什么问题,虽然看闻溪和他聊天挺醋的,但他心里还是清楚,他们只是单纯的朋友关系。   只是,情绪不由人啊!   “我知道。”沈承耀点点头,“电灯泡要有电灯泡的觉悟嘛!”   他说完这话,闻溪走了进来。   “你们在聊什么?”他警惕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打转。   “没……”沈承耀下意识否认,却听霍清越说:“没有和你说的必要。”   气氛一下子就不对了。   沈承耀很错愕。   不懂霍清越怎么讲话这么冲,像是要故意激怒闻溪似的,明明他平时待人接物都很有分寸感,这并不符合他的性格。   闻溪显然被噎了下,但嘴上并没有说什么,无所谓耸下肩,“那就别说了呗。”   撂下这话,他转身离开厨房,走时扔下一句:“我去画画了,吃饭不用喊我。”   等他离开,沈承耀才问霍清越,“你俩吵架了?”   “你看这样,能吵得起来吗?”霍清越朝门口看了眼,“我想试试他会不会对我生气。”   “………”怎么还有上赶着找虐的?   沈承耀着实不懂,霍总不知道自己这样做很容易没老婆吗?   “那个,闻溪生气的时候喜欢闷着,你别看他表面上风轻云淡的,其实心里已经翻江倒海了。”   “是,我不如你了解他。”霍清越淡定往锅里加盐。   沈承耀坦然应答:“那当然,毕竟我们俩认识十几年了。”   霍清越:“我们才认识十个月。”   “就是,闻溪的很多面你还没有发掘到呢。”   “比如?”   “他的原则有哪些,会为什么事情难过,因为什么事情生气,最害怕什么,以前经历了哪些事儿。”   沈承耀细数着,安慰霍清越:“没事,慢慢来吧!十年还长,也不用急。”   霍清越低头一看锅里,水已经烧干了,面已经糊了。   他从来不会为事业以外的事情烦心,眼下却发现做个饭都静不下来。   算了。   “我带闻溪出去吃,你想吃什么自己做吧。”   “怎么就我自己做了……”   沈承耀的视线跟随霍清越,看他疾步离开厨房。   闻溪画画的电脑就放在旁边那间,霍清越忘记敲门,下意识拧开了门锁。   门推开的那个瞬间,闻溪慌张站起了身,又下意识用身子挡住了电脑,磕磕巴巴问:“你不是在做饭吗?怎么过来了?”   他并没有在画漫画,而是复盘之前的内容。   霍清越其实没太看清电脑屏幕上的内容,但匆忙一瞥还是找到了似曾相识的感觉。   不过眼下他没空思考,站在门口,对闻溪伸出了手,“带你去约会。”   那一双深邃的眸专注地看着闻溪,等待他的答复。   既然不够了解,那就花功夫用心去了解。   认识的时间长短不足以成为借口。   谁说他需要十年?   “约会”这个词从霍清越口中说出来是充满梦幻色彩的,那感觉不亚于踩上了云端。   他一时怔住,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直到霍清越再次坚定出声:“走吧,我们去约会。”   看着他那只手,闻溪受到蛊惑般往前,却忘了身后还有他努力想遮住的电脑画面。 第46章   闻溪往前迈了几步, 才突然想起来他刚刚正在电脑前看自己的漫画,脚步顷刻间又顿住了。   “现……现在吗?”   他不确定霍清越看到什么没有,表情有些心虚。   虽然上面显示的内容挺正常, 没什么十八.禁的, 可万一霍清越万一感兴趣, 想过来看看,往下一翻就能看到少儿不宜的内容了。   “对。”霍清越的视线越过他看向后面, 电脑屏幕上熟悉的男生正在对他挥手。   墨霄的画风很特别, 擅长运用冷暖凸显的色调,哪怕他对美术方面不了解, 也能看出其底蕴深厚。   而他的新作,更是将个人特色发挥到极致,霸道总裁和小娇夫的人设尽管普遍, 由他画出来却显得极其有特色。   霍清越这一刻脑海中电光火石,既在预料之中,又有些难以置信。   “这是你的漫画吗?”他不动声色问闻溪。   “昂。”闻溪回答得模糊不清。   他又不能撒谎,但也不好意思承认。   霍清越的眸光暗了几度, 很好地掩盖住了翻涌的情绪。   闻溪搓着手, 心想自己接下来是不是该顺着话题主动问他, 要不要来看一下。   可是二次元的内容放在三次元来看真的很尴尬啊!!他自己的真实性格都还不敢在霍清越面前暴露呢!!   两个人各怀心思。   没记错的话, 这应该是第七章 的内容。   霍清越斟酌着, 发现自己对漫画的内容居然记得格外清楚。   心底稍稍有些惊诧,但似乎也在意料之中。   说来也真是有点儿好笑,他一直学习经验的漫画竟然出自他老婆之手, 还想卖力取悦闻溪, 结果玩的都是他的套路。   “你等我一下,换身衣服。”   闻溪见霍清越没有下文, 故作镇定走到电脑前,关闭网站后,将其关了机。   霍清越去外面等他。   坐在椅子上,他回想刚开始和闻溪相处时的画面,那时的他总是一副害羞的样子,甚至不敢和他直视。   在床/事上,他刚开始的时候也非常被动,紧张生/涩,没有完全打开自己,直到他们玩过一次刺激的,他才没有表现得那么内敛。   难道那个时候,他全是装出来的?   霍清越怔然望着闻溪所在的那一间紧闭的房门,后背莫名有种发凉的感觉。   他以为自己眼见即为实,却不想如果有人刻意隐瞒,把自己的真面目完美掩饰起来,也是很难窥探的。   不知道闻溪选择以假面和他相处的原因是什么,他应该戳破吗?会不会让他难堪?   “霍总,你想什么呢?”   注意到霍清越心事重重,沈承耀走过来关心询问。   他们之间的事情,霍清越并不想说与外人听,只道:“我在等闻溪换衣服。”   这话刚说完,闻溪推门出来了。   见他穿毛衣长裤,外面搭短款的黑色羊绒大衣,沈承耀笑了,下意识说:“你现在穿衣风格变了啊!怎么这么成熟了?”   “今年流行这样穿。”   闻溪快步走到霍清越身边,挽上他胳膊,“我们出发吧。”   “上哪去啊?”沈承耀好奇询问。   闻溪走到门口,有点儿小傲娇地回过头,扔下两个字:“约会!”   这可是他和霍清越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约会,和以前外出都不一样,这两个字在本质上就会赋予一种甜甜蜜蜜的氛围感。   恰好阳光明媚,温度也适宜,闻溪心里想老天都很眷顾他们呢。   不过他还是有点儿奇怪,“学长,怎么突然说要约会啊?”   明明昨天晚上他都没提过这件事情,显然是临时起意。   “年底了,工作不忙。”   这个理由找的真是有够蹩脚的。   “虽然我没上过班,但也知道年底是最忙的时候。”   闻溪努力抿着忍不住上扬的唇角,语气欢快地说:“其实你没有理由的话,可以直接说我就是想和你约会的。”   “嗯。”霍清越一本正经点头,“我就是想带闻溪去约会,有什么问题?”   “没问题。”   闻溪与他相视一笑,感觉自己的心被充得满盈盈的,全是甜蜜。   这才是恋爱的感觉吧。   看天空都比以前蓝了许多,看这条走过无数次的街也有了新鲜感。   “闻溪,今天放轻松和我玩,不要有任何压力。”   耳畔突然传来霍清越的这句话,闻溪的身形微微僵住。   刚抬起头,他落入了那双极其深邃的双眸中。   霍清越看他的眼神很复杂,不似平常。   “怎么了?”他不太理解,耸了耸肩,“我现在不是很放松吗?”   “放松就好。”   霍清越抬了几下胳膊,才把人一下揽入怀里。   “我怕你在我面前不敢做你自己。”   闻溪敛下眸,一时间不知怎么接话。   霍清越居然发现了。   他表现得有那么明显?   不知不觉,两人走到车旁。   霍清越随手为闻溪拉开副驾驶座的车门,问他想去哪。   “约会必备的环节是看电影。”闻溪眼睛亮亮的,“你有兴趣吗?”   他还记得初次霍清越的那天,他说自己没空去电影院。   “我……”   霍清越差点要说“有没有兴趣不重要,今天看你的”,话到嘴边的时候意识到,闻溪听到这样的话又会压力大。   他应该直接点告诉他,他也很想去看电影。   这样的话,他才不会觉得是在故意迁就。   -   白天,电影院里的人不是很多。   偌大的放映厅里稀稀拉拉地坐了十来个人,都没挨在一起。   暖气开得很足,来到最后一排的位子后,他们就各自脱了外套,搭在后面。   闻溪选的是一部恐怖片,上映十多天,已经在网上被剧透了。   但谈恋爱就要看这样的片子啊。   一个可以撒娇,一个可以体现自己的保护欲。   “你上次来电影院是什么时候?”   没想到,这个问题居然是霍清越先问他。   “很久之前了吧。”闻溪也想不起来,“我常常一个人来看电影的,很喜欢这种昏暗的环境,特别是没坐那么满的影厅,会让人觉得很放松。”   说着话,电影已经开始了。   在播放片头的时候,闻溪偷偷拍了一张照。   这可是他和霍清越看的第一场电影。   当然要好好纪念一下啦。   眼角余光偷瞄着旁边的男人,闻溪想看他是什么反应,谁料他猛地转头,朝他看过来。   霍清越拧着眉,那眼神好像在说——   你不认真看电影,看我干嘛?   啊哦……   不知所措过后,心脏跳动的速度越来越快,是被他的视线抓住后的慌乱和紧张。   如果这时候有桶爆米花就好了。   绝对是缓解紧张的神器。   “电影院不是看电影的地方吗?”   霍清越俯下身,突然这样问。   闻溪很快明白过来他为什么这么问了,原来前排斜对面的一对情侣已经开始亲亲了。   盯着人家看不礼貌,闻溪飞快移开自己的目光,整个人被独属于霍清越的荷尔蒙气息给缠绕着,嗓音莫名有些发紧。   “也可以做别的事儿啊……”   他声音压低,非常没底气。   因为电影院是个氛围很美妙的地方!谁不想这样啊?   可霍清越是个不喜欢在公众场合太过亲密的人,他肯定不会在电影院里做什么的。   “做、什么……”   霍清越刻意在那个字之后停顿了下,对闻溪暧昧一笑。   闻溪把外套从靠背上拿下来,盖到他腿上,紧接着手拉开了他的裤链,“就做这种事。”   整个动作行云流畅、一气呵成。   霍清越都十分错愕,不管他们私下里怎样大胆去玩,这可是公众场合,还有很多人在。   而且……   他下意识看了眼角落,不确定有没有监控。   闻溪淡定望着大屏幕,外套下的那只手已然开始不安分。   就像盘核桃似的,他肆意妄为,指尖轻划过,在掌心流连。   “你在挑战我的底线。”   霍清越压抑的声音传进耳朵里,换来闻溪无害的微笑。   是啊!我想看看霍总会不会为我破戒。”   “我没带换的衣服。”霍清越慵懒靠向后面,余光斜睨向他,“脏了你负责?”   “我负责。”闻溪爽快点头,“我肯定会给你洗干净的。”   看他的眼神,显然指的不是洗衣服。   他老婆果然很会玩啊。   霍清越长臂一伸,把人揽过去,不由分说掐住他的下巴,低头吻了上去。   能被看见的热烈浓郁发酵,而隐藏起来的隐秘角落也在迅速膨/胀……   -   电影结束后,闻溪晕晕乎乎,是靠在霍清越的怀里走出的影院。   他整个人头重脚轻,像刚经过一场高烧。   霍清越问他想吃什么,他摇摇头,“不饿。”   “这就饱了?”   “学长,你很坏。”   两人从商场的五楼下去,来到下面一层。   这种地方是闻溪每次逛街的时候,不想费心思思考吃什么才会选择的,想想不吃的话,晚上肯定会饿,到时候还要做饭,那就勉强吃一点吧。   “我想吃烤鱼。”   闻溪晃了晃霍清越的胳膊,“你肯定没吃过吧?”   “没有。”霍清越很平静叙述,“鱼只有清蒸才好吃。”   “那你那天为什么要做醋溜鱼?”   “不是你想吃吗?”   “可你的醋倒太多了,完全失去鱼本来的味道了………”闻溪说着说着发现了,“哦~我知道了,你一定是因为自己吃醋了,但不好意思直说,才会暗示我。”   霍清越,“……我没那么无聊。”   反驳得很无力。   “啧啧。”闻溪晃晃脑袋,“没想到啊!学长你居然那么闷骚。”   霍清越第一次被人用这样的词形容,看他笑得那么灿烂,他佯装咳嗽了声,转移话题,“我们还是看看吃什么吧。”   “不是说了吃烤鱼吗?”闻溪很坚持,“我今天就想吃那个。”   虽然霍清越不太喜欢那种重口味的东西,见闻溪兴致勃勃,也只能妥协。   两人往烤鱼店走的途中,迎面走来一个熟悉的身影。   看到他,闻溪缓缓顿住脚步,握着霍清越臂弯的动作瞬间加重。   还真是冤家路窄,如此美好的一天里遇见林奕南,实在晦气。   “霍总。”林奕南冲霍清越客气点点头,面上堆起讨好的笑,“我跟闻溪是校友,他太低调了,那天年会我才知道你们原来结婚了。”   校友。   他是怕被霍清越针对吗?描述得这么含蓄。   在霍清越眼里,他就是一个员工。   总裁和下属之间,还需要说什么?   他无视他,带着闻溪径直向前走,留林奕南尴尬站在原地。   哪怕亲眼看见,他还是不敢相信闻溪真的和霍清越结了婚,他怎么能这么好命?   走远后,闻溪问出他不太明白的一点,“你明知道我和林奕南之前的关系,干嘛还留他在公司?”   “你们以前有什么关系?”霍清越淡淡反问,不等闻溪回答又说:“要是没交往过都算有关系,那我和之前的相亲对象基本都是。”   闻溪的表情顷刻凝固,“听起来你还有很多相亲对象?”   “也就十几个。”   “………”本来就没胃口吃饭,这下直接顶到喉咙了。   闻溪也不知道自己怎么这么难受。   一想到霍清越和那么多人有过可能,他心里就闷闷的不舒服。   万一哪次看对眼了,岂不就没他什么事儿了?   “我跟你开玩笑的,只有五个。”   闻溪一低下头,霍清越就感觉到他情绪不太对劲,连忙哄人。   “没事儿,都过去式了。”闻溪脱口而出这句话。   果然,人在无力消化的时候都喜欢用这句话来安慰自己。   嘴上说着过去了,心里还是会吃味。   看来他还是不够成熟。   -   春节很快就到了,今年和往年都不一样,闻溪有了自己的小家庭,总算不用再过那种被爸妈强行要求一起看春晚,早上六点多就被叫起来拜年的日子了。   他和霍清越去江边看烟花看到了十一点,在路边买了香喷喷的烤红薯,边走边吃,开车回家的路上跨了年。   在零点的脚步走近的时候,霍清越将车停在路边,和他从去年吻到了今年。   第二天早上,两人睡到自然醒,霍清越下了两碗青菜面,他们吃完才去爸妈那儿,还到亲戚家串了门,和他们一起打了麻将。   等到初二,闻溪又跟着霍清越飞到鄂城,给他的妈妈拜年,也顺便在那边玩了一遭。   到初三,霍清越带闻溪去见了那位传说中很厉害的外公,他表现得和想象中一样严肃,看得出非常不满意霍清越找了个普通人,对闻溪的态度并没有太好。   难怪霍清越之前都没带他来见,估计是怕他外公直接把人给轰出去。   不过收获还是颇丰的,外公虽然没那么喜欢他,给红包还是很舍得的,一下就是五百万,直接放在一张没密码的卡里,也算见面礼了。   和霍清越待时间长了,对他们有钱人的这种简单粗暴,闻溪已经见怪不怪了。   忙到初六,这天晚上闻溪才和霍清越回岚城。   没想到刚一回去,许译文久发消息给他,问他有没有时间,出去喝一杯。   难得许老师主动邀请他,闻溪不擅长拒绝别人,也不想拒绝。   他很喜欢和许老师聊天。   见他这么晚还要出去,霍清越不太理解,“什么事情不能明天说?”   他也是心疼闻溪,这几日来回奔波,有点儿小感冒,不好好在家休息,还要跑回去。   闻溪跟没长大的孩子似的,一心只想玩,根本不管身体状况如何。   “我这几天一直跟你见长辈,神经可紧绷了,你就不能让我出去放松放松吗?”   “我没有阻止你的意思。”霍清越去拿了厚外套,给闻溪穿好,“我送你去。”   闻溪真挺感动的。   他知道霍清越有多忙,这份忙碌对比当下显得尤为珍贵。   多少伴侣即便在家闲着没事都不愿意专程去送一趟。   和许译文约好的地方是一家清吧,霍清越把人送到门口,交代他早点回去,之后就开车离开了。   闻溪摘了围巾走进去,穿过冗长的走廊到了里面,看见许译文正在吧台的一角坐着。   “你这么晚找我,一定有事吧?”   在许译文旁边坐下,闻溪对服务生打个响指,“一杯橙汁。”   “来酒吧喝橙汁,真有你的。”   “又不是不能喝。”   许译文笑了笑,扶额揉着眉心无奈道:“我今天跟承耀去见他家里人了。”   “不是吧?这么快?”闻溪没想到这俩人那么有效率,“你们是决定好了还是被逼的?”   “算是我们俩自愿的吧。”许译文喝了口酒,放下杯子时叹了口气,“这不是重点。”   “还有什么更劲爆的事儿吗?”   “当然。”许译文冲闻溪挑下眉,“你不妨猜一猜。”   闻溪很聪明,“别告诉我,你去他家看见你前男友了。”   “没错。”许译文怔怔点头,“他是沈承耀的小舅。”   “…………”闻溪缄默无言,突然感觉对上了,“我想起来了,沈承耀他小舅刚毕业是当过高中老师,后来又去国外进修了。”   “我现在不想听他过往几年都做了什么,我只头疼该怎么告诉沈承耀。”   “你要想瞒着,那就不说,反正那是遇见他之前发生的事儿……”   闻溪话没说完被打断,“我必须说,因为我之所以和沈承耀继续发展,是因为他长了一张和我前男友相似的脸,谁知道他居然真是他亲外甥。”   沉默了很久,闻溪都不知道怎么说好。   话在嘴边兜兜转转,最终只感慨了句:“许老师,你还真是个恋爱脑,亏我之前觉得你很洒脱。”   都过去那么多年了,还要找个和白月光相似的人,这是何等的痴情。 第47章   闻溪了解沈承耀的性格, 表面看起来吊儿郎当,对什么都没无所谓,得过且过的样子, 实际上就是一傲娇的猫系男, 真要让他知道自己被当成替身, 肯定得炸毛。   有时事情的发展就是那么邪门,闻溪还在这边跟许译文聊着, 那边就接到沈承耀打来的电话。   上来他就兴奋地问:“情人节快到了, 你说许老师他会喜欢什么?”   情人节……   不就在后天吗?   沈承耀想得还挺周到,他都没留意。   果然结了婚的和真正谈恋爱的还是有差别的。   闻溪看了眼许译文, “这个你得按你自己的想法来,心意到了就行。”   “那要是我送他我中意的,他不喜欢怎么办?”   “许老师就坐在我旁边, 要不我直接帮你问?”说完这句,闻溪对许译文用口型无声解释了下。   告诉他在和沈承耀打电话。   “你俩偷偷约出去不叫我是吧?”   沈承耀哼了声,“地址告诉我。”   “我和许老师聊天的,你来凑什么热闹?”   闻溪话音刚落, 听见许译文说:“让他来吧。”   看来他是打算今晚就和他坦白了。   这是他们俩的事情, 闻溪也不便多说, 他和沈承耀虽认识多年, 却也摸不准他会不会为这种事情生气。   难过是一定的, 毕竟谁也不想自己的男朋友是因为怀念别人才选了自己。   沈承耀就在附近,来得很快。   他一到,闻溪就借口去洗手间先回避了, 这种事情他不便在场。   许译文和沈承耀算起来也没认识多久, 有一种半生不熟的感觉。   当然,这只是他单方面的, 沈承耀热得很快,和他说起话来没一点生分感。   “你和闻溪刚刚聊什么了?”要了杯威士忌,沈承耀主动引领话题。   许译文垂眸望着桌面,静了半分钟才开口。   他不想拐弯抹角了,这种事情越早说出来伤害越小。   “你小舅是我前男友。”   这话说得有点儿忒直接了,完全没铺垫,吓得沈承耀差点从椅子上掉下去。   “你、你开玩笑的吧?”他的眼中流露出难以置信,“我这些年没听我小舅谈恋爱啊!”   “在我高中的时候,网恋。”   “你高中和他?”沈承耀算了下时间,吓到了,“别告诉我,那会儿他是你老师!”   “嗯。”许译文颔下首,吐出一口气,“我那会儿暗恋他,就申请了一个小号,加了他Q.Q好友,他并不知道我是谁,聊着聊着就对我有了好感,后来我们顺其自然在一起了,交往了短暂的时间,被他发现真实身份后,删了好友,他也从学校里转走了,从此我们没有再联系,见过面也没有打招呼。”   沈承耀心情有些复杂。   他挺感激许译文这么坦诚,没有隐瞒他太久,直接告诉了他。   可怎么会有如此凑巧的事情?   在他奇怪之时,又听许译文说:“那天我见了你,感觉某些神韵和他特别像,不知道我就是喜欢这样的长相还是怀念他,总之对你的感觉非常特别,回到家后冲动之下联系了你,想要尝试和你交往。”   话说到这里,被沈承耀打断:“我听明白了,你的意思是你把我当成我小舅的替身了?因为得不到他,所以退而求其次?”   “我承认,我潜意识里会有那样的想法,这是不可避免的,但我和你相处的时候,没有想过他,都过去那么多年了,他的样子已经在我脑海中淡化了。”   许译文看起来很真诚,沈承耀却不信。   从他很小的时候,亲戚和邻居们都会说他的长相随舅,和他舅舅特别像,那会儿他还很骄傲,因为小舅长得特别帅,长得随他比随他爸要好。   谁知有一日,这个特点会像回旋镖一样扎向他。   他小舅当许译文老师的时候,应该就和他现在这么大吧。   面对着如此相像的两张脸,怎么可能不联想?   沉闷地喝完了一杯酒,从许译文的眼里看到内疚,沈承耀讽刺地扯下唇,“算了,没什么大不了的,反正我们还没开始。”   “你……这是要和我分手的意思?”许译文听出了他的话外音。   虽然说之前他已经预料到结果,听完后还是有点儿难过,沈承耀真的是个挺不错的人。   当初去见他是基于对闻溪的信任,他知道以闻溪的人品,玩得要好的朋友必然是和他一样的人品。   “不然呢?你喜欢的是我小舅,对我又没感觉。”沈承耀的眼里有受伤,还有烦闷。   他又要了杯酒,越喝心里越难受,就像有刀在胸口凌迟一样,火辣辣地疼。   尽管和许译文认识才一个月,但因为他过度认真,倾注了浓烈的感情,要失去的时候就格外难过。   “我现在不喜欢他了。”许译文低声解释,见沈承耀一直喝酒,拦住他,“抱歉,是我做得不对。”   “你做得当然不对,我比我小舅年轻,性格更开朗外向,你凭什么看上他看不上我?”   “我没有看不上你啊!”许译文不知道哪句话给他造成这种错觉,连忙解释:“你在心里特别好。”   “好了,别说了。”沈承耀张望四周,“闻溪呢?”   他和许译文单独相处太尴尬了,急需有个人过来暖场。   闻溪一直在暗处观察着,见沈承耀像在找人,连忙走过去。   “你们聊完了?”他小心翼翼地打量着沈承耀的脸色。   “嗯。”沈承耀点头,“我们已经分手了。”   “就算现代社会发展节奏快,你们也用不着这么高效吧?认识一天就在一起,如今又说分开就分开,不能冷静一下吗?”   “换做是你,能冷静吗?”沈承耀的目光很犀利。   他从来都是眼底含笑,看起来无忧无虑,很少用这么凌厉的眼神看着别人。   闻溪猜他是真生气了,给许译文递个眼色,“要不许老师你先走?我和他聊聊。”   “好。”许译文不放心地看了一眼,“让他少喝点。”   “没事的,他酒量很好。”闻溪下意识说完,想到什么,赶紧对沈承耀说:“你看许老师多关心你。”   沈承耀的眉眼微微上翘,有丝异样从脸上划过,想说什么又欲言又止。   直到许译文离开,他也半个字没讲出来。   只剩下他们两个好哥们,闻溪说起话来就随意多了。   “我看你很失落啊。”他凑近观察了下沈承耀的表情,“要碎了似的。”   “去你的。”沈承耀推了他一把,“没事就找你老公去。”   “你以为我愿意在这儿陪你啊?还不是因为你俩是我介绍的,我得负责。”   “你又不知情,负什么责。”   “关于许老师前男友那事儿,我之前听他说过,不过我真没想到居然是你小舅。”闻溪摇摇头,脑海中浮现出那个人的样子,故意感叹:“看起来是比你成熟靠谱多了。”   “你是留下来安慰我的还是扎我心的?”沈承耀横了他一眼,语气特别冲:“用不着你在这儿打击我,我小舅比我好多少,我心里清楚。”   本来是跟他开玩笑,没想到居然把他给说急眼了。   不正常。   闻溪了解他,心胸宽阔,啥事不往心里搁。   平常最善于自嘲,怎么会连这种话都听不得?   这种反常只能说明一个问题,他开始在意了。   不敢随便跟他开玩笑了,闻溪恢复了严肃,准备跟他好好谈谈。   谁料,沈承耀突然扭过头问:“你说我跟他分了手,他是不是就能跟我小舅好了?家里人也在催他结婚,俩人要是在一起了,我的面子岂不丢到西伯利亚了?”   “呃……”   闻溪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见他猛地站起身,“不行,我得去问清楚。”   分明就是放不下许老师,还硬要给自己找借口。   闻溪失笑了声,把剩下的酒喝完,起身离开。   他没想过霍清越还会在外面等,以为他把他送过来接着就离开了,结果走出酒吧不久,便听见旁边传来车喇叭的声音。   男人降下车窗,坚毅的脸庞被光影分割得一半明一半暗。   看见他的那一瞬,闻溪的心脏仿佛被什么东西“嘭”一下击中,发出震耳欲聋的响声。   他怎么没有回去?   闻溪不知道自己怎么走到车旁,他没有开副驾驶的车门,透过半开的窗看着他,小声问:“你在这儿等了很久吗?”   “从你进去到现在,两个小时十分钟。”霍清越淡淡出声,“不久,我看了会儿文件。”   闻溪心里很感动的,那句“老公,你真好”差点脱口而出,到嘴边的时候却不太好意思说了。   别看他在床上的时候很会撒娇,正经起来就打退堂鼓了。   “还不上车?”   “哦。”闻溪拉开车门,看见副驾驶座上居然放着个小花篮,里面有很多鲜花,五彩缤纷的。   明明下车的时候还没有的。   “刚刚有个老奶奶在这边卖花,我看太晚了就全部买下来送你了。”   霍清越解释了句,不动声色地观察闻溪的反应。   他看起来有些惊讶。   是没想到他那么热心还是没想到他送他花?   这两者之间必然有一点要排在前面吧。   比如他没老婆的话,可能不会想到去帮助老奶奶,买她的花。   闻溪把花篮提起来,发现还是有蕾丝花边的,忍不住笑出了声。   “很好看。”他坐下,放到腿上,掺杂着小心思说了句:“还没到情人节就开始卖花了吗?”   “卖花是为了赚钱,还分什么节日吗?喜欢享受生活的人,不过节也会买。”   “………”他好像根本没关注到他话里的重点。   和霍清越真的不能兜圈子,闻溪索性直接说了,“后天情人节。”   霍清越发动引擎,“很不巧,我可能要出差。”   “没事,工作要紧。”闻溪接得很快,怕被误会他不高兴。   哪知霍清越居然说:“可以带你一起去,情人节只要有我们两个人就好,不用非在家里。”   闻溪挺好哄的,嘴角差点又扬上去。   他用力抿了抿,肯定道:“你这句话还挺浪漫的,情人节顾名思义……”   “要和有情人一起过。”霍清越顺势接下了他那句话。   -   出差的地方是在一座海滨城市,这里过情人节显然更为合适。   白天霍清越去谈合作,闻溪在酒店睡到自然醒,起来后吃了顿简餐,准备去预约的一家DIY蛋糕店,自己做蛋糕。   闻溪不喜欢吃添加色素的蛋糕,就用纯白的奶油打底,自己在上面进行了手绘。   他做的时候特别认真,想着一定会非常美味可口,怎么也没料到会有别的用途,不光让人吃得心满意足,还流连忘返。   霍清越忙完就回了酒店,路过花店包了一束白色的玫瑰,他始终认为这种纯白是最衬闻溪的。   闻溪已经把蛋糕拿来放在了冰箱里,收到霍清越送的花,偷偷拍了两张照。   今天秀恩爱的人实在太多了,他就不发朋友圈了,留着自己以后欣赏吧。   两人各自去冲了澡,出来时身上只围了浴巾。   情人节的夜晚,许多平常会做的事情在今天更多了种不可言说的氛围感。   霍清越拥抱了一下闻溪,附在他耳边轻喃:“情人节快乐。”   这温柔缠绵的一声,让闻溪脊背发麻,恨不能天空一秒之内黑下来。   他们住的是海景房,外面有一个大露台,坐在懒人沙发上吹海风不知会有多惬意。   酒店为他们布置了浪漫的烛光晚餐,红酒加冰,法式大餐,看上去就很有氛围感。   在吃饭之前,闻溪先拿出了蛋糕。   除了鲜花,这是最具有仪式感的。   “我选的奶油是无糖的,你可以尝尝。”   知道霍清越维持身材不爱吃甜食,闻溪特意选择了这款。   他们坐在桌子的两边,海风拂动纱帘,不疾不徐地吹。   霍清越尝了一口,是不怎么甜,但是也没味。   太过于平淡,让人忍不住想要加上佐料。   “我能和你坐一边吗?”   霍清越莫名提出这个要求,闻溪眨眨眼,“不会太挤了吗?”   “想离你近一点。”   “好。”   闻溪的心跳得很快,脸颊在极速升温。   谁能在这么暧昧旖旎的氛围下好好吃完一顿饭啊?那根本是不可能的!   不知是谁先动的手,雪白色的奶油由指尖涂抹至唇角、锁骨,胸前,甜腻的味道与身体的气息结合,诉说着春日里最馥郁的芬芳。   闻溪很怕痒,身体的敏感处被撩拨而过,总会跟着轻.颤。   风掀起白色的纱帘,若隐若现倒映在玻璃窗上,霍清越告诉他,这样的奶油才更好吃。   海浪呼啸,灯塔下的海面泛起波纹,阵阵拍打在沙滩上。   被盛在玻璃器皿里的冰块被取出,手指慢慢推.入,燥热顷刻间得到缓解。   明明头顶在冒汗,彻骨的凉意传来时,温度瞬间骤降。   脸埋入霍清越的脖颈,闻溪在他的皮肤上重重咬出牙印。   他的眼角有湿润的泪痕沁出,似乎是某处找不到宣泄的出口,才会由此流下。   冰块受暖后渐渐化成了水,滴落在米色的地板上,闻溪的耳边像是传来那种山谷里清泉的响声,羞耻得他不敢抬头。   偏偏,霍清越还附在他耳畔问:“老婆,喝红酒吗?”   他拿过酒瓶,在他面前轻轻摇晃了下。   那瓶口还沾着猩红色的酒渍,长而光滑的瓶身经过艺术设计,线条清晰明朗,通体流畅。   闻溪险些从霍清越的身上滑下,反射性摇头:“你知道我不胜酒力的。”   “没关系,可以慢慢喝。”霍清越的指尖在瓶口处轻点着,唇角的笑若有似无,“我们不急。” 第48章   情人节的夜晚比以往都要漫长。   闻溪表示他再也不想过节了, 腰酸腿痛走不了路,全身的力气都像被抽干了。   早起睁开眼就感觉火辣辣的,两边的膝盖还有淤青, 不能碰, 一碰就疼。   “你太野蛮太粗暴了。”   胸口堵着口气, 闻溪哀怨盯着霍清越。   说出口的话却像在撒娇。   谁被他水润的眼睛盯着不会心软呢?罪恶感顷刻之间从霍清越心头涌上来。   “我去买药膏给你消消肿。”霍清越自知有点儿失控,对他的指控全盘接收。   “抹药有什么用?”闻溪哼了声, “你不如保证十天之内别碰我, 这来得更实际一些。”   “让我不碰你,这难度不比我研发来得容易。”   霍清越看他雪白的肌肤上青紫交错, 难免也会心疼,思虑片刻,还是说:“一周吧。”   这应当是他的极限了。   人不在面前还好说, 天天在他身边晃,他怎么可能坐怀不乱。   闻溪没吭声,好半晌才小声嘟哝着说:“你就不能温柔点?以后不要让我跪着了。”   知道他现在有情绪,不管说什么, 霍清越都不反驳, 只说“好”。   去买了药膏回来, 霍清越小心翼翼抬起闻溪的腿放在他的腿上。   他老婆的腿生得真好看, 白白净净, 覆着浅色细小的绒毛。   很少有男人的腿这样秀气,他们的腿毛都很茂密,一看就特别粗犷。   指尖流连地从闻溪的腿上划过, 这个动作太像调.情, 他不由警惕地看着霍清越,“你不会这就要反悔吧?”   “我没那么禽.兽。”   霍清越收回手, 冲他一笑,“你不用那么怕我,很多时候我还是特别好说话的。”   “我想知道,不好说话是在什么时候?”   霍清越捏了捏他的脸,“你让我吃醋的时候。”   OK,这个话题可以就此打住了。   闻溪靠向床头,拿起手机。   “你今天不是还有应酬?正好我在酒店里躺一天。”   说着,他习惯性地点进朋友圈,发现动态越来越少的朋友圈里昨晚格外地热闹,有对象的都出来秀恩爱了。   闻溪不想秀。   可能是跟性格有关。   自己过得幸福就好了,没必要让别人知道。   “我要到晚上才回来,你想吃什么给前台打电话。”霍清越像对待孩子似的,不放心交代了声。   “知道啦。”   闻溪点着赞,继续往下刷,突然看见一个劲爆的内容。   “不是吧?”   他很吃惊地睁大眼,脱口而出道:“承耀又和许老师复合了。”   “他们什么时候分的手?”   “就是你送我去酒吧的那天晚上。”闻溪眨巴眨巴眼,还有些不明所以,“这两个人玩的哪套啊!”   “能分开再复合,说明对彼此还有留恋。”霍清越口吻严肃,倏地话锋一转,“不过我不会这样。”   “你分开了一定不会复合?”   “我如果选择分开一定是做了深思熟虑的决定,认为双方怎么磨合都不合适,既然如此,也没有勉强的必要。”   这话听得闻溪有点儿难过。   他不敢想象自己有天会不会和霍清越离婚,假如这个无情冷漠的男人头也不回转身离开,以他们之间的身份悬殊,这辈子大概都不可能再见面了吧。   那样的场面,真的是他不愿见到的。   闻溪耷拉下脑袋,闷闷出声:“那我努力做到,不让你离开我。”   “你不需要做什么。”霍清越走到他面前,俯身亲下他脸颊,“我已经离不开你了。”   男人的话音温柔而缠绵。   嗓音虽然还和初听时一样,但语气完全不同了,多了宠溺感。   粉红泡泡从闻溪的周身冒出来,甜言蜜语果然很动听啊!   你根本不会想要求证这话有多少可信度,因为听到的时候已经陷入晕厥了。   -   回岚城后,两个人开始着手筹备婚礼。   霍清越找了专业的团队,他们会安排好一切,闻溪只要进行选择就好,比如他是想去海边还是草坪或是城堡,喜欢什么主题什么风格。   闻溪没想过这么难抉择,纠结症都要犯了。   他好贪心,每种婚礼都想试试,但只能跟一个人结婚。   婚庆公司和闻溪在网上交流了几天,定好时间面谈。   闻溪不太好拿主意,知道许译文的眼光不错,便把他叫出来,让他陪他一起去,提供参考意见。   顺便聊聊他和沈承耀复合的事情,两个人是如何谈开的。   许译文开车去接了闻溪,两人在车上闲聊,许译文说那晚沈承耀追出去以后就说他后悔了,他当时在气头上,不甘心自己被当了替身,冲动之下才提了分手,其实他心里不是那么想的,要不是因为喜欢,他怎么可能那么快带他去见家里人。   沈承耀是个很坦诚的人,心里想什么就说什么,不爱遮遮掩掩,许译文当初就是看中他这一点。   可即便他这样说,他也很担心沈承耀的心里会产生芥蒂,深埋发酵,到时这个矛盾就像滚雪球似的越滚越大。   沈承耀的想法很好猜,既然愿意追出去,代表他肯定对许译文上了心,闻溪了解他,这人上了头就会很狂热,对人对事都是如此。   他比较好奇许译文是怎么想的,从来看起来都是不冷不热的,让人捉摸不透。   “许老师,你对承耀什么感觉?”闻溪索性直接问了。   许译文单手握着方向盘,思考了一会儿,“其实发生过这件事情后,我发现承耀比我想象得要理性和稳重。你别看我比他大几岁,可能社会经验丰富,但感情方面真没什么经验,遇到这种事情,我本能就想退缩,如果不是承耀主动走向我,可能我们俩就错过了。”   说完这样一番话,他才告诉闻溪,“我是喜欢他的,在他身上,我看见了令我羡慕而我不曾拥有的特质,纯粹炙热,敢冲敢做。”   “听你这样说我就放心了。”闻溪松了口气,嘴角上扬起来,“那件事情你也不要放在心上了,我相信你并非故意的,一个人的审美由主观决定,很多年也不会改变,所以你不是把承耀当替身,而是他本来就是你喜欢的样子。”   短短一番话,让许译文拨云见雾。   他感激地看了眼闻溪,“你真的很会安慰人。”   “我心里就是这么想的。”闻溪也觉得挺搞笑,“你看我们每个人分析起别人的感情是不是都头头是道的?遇到自己的就不会了。”   许译文笑了笑,“那是因为对自己的感情太过在意,陷入紧张焦虑的状态里,自然就逻辑不清了。”   “也是。”闻溪若有所思点点头,“那看来还是爱得七分满比较合适,不然容易失去自我。”   “恕我问一句,你现在爱得有几分呢?”   闻溪都没想到自己能那么快回答,“五分。”   他的爱一半留给爱人,一半留给自己,还有父母、朋友。   这样不是够多了吗?成年人的世界不可能全被爱人侵占,也应该留有余地分给自己和同样重要的人。   闻溪不敢想象爱到十分、毫无保留的状态是什么样子,他也不可能做得到。   “你看起来像……”许译文不知如何形容,“就是会爱得轰轰烈烈的那种,没想到这么理智。”   “不理智的话我就不会那么早结婚了。”   闻溪很清楚他想要什么,把自我感受放在首位,想过一个安乐无忧的下半生,才会对霍清越发起进攻,那个时候的他可是没那么喜欢霍清越的,也不确定他会不会爱上自己,但他就是敢赌。   -   选定好婚礼的场地以及现场布置后,闻溪拍照发给霍清越,想再征询一下他的意见,没问题的话就直接签约了。   结果照片刚发过去不到一分钟,霍清越就打来电话,十分严肃地说:“我要去伦敦出差,至少一周时间,婚礼的事情你决定就好,不用问我。”   不知道是不是情况太过紧急,霍清越的语气听起来很凶。   闻溪是有点儿敏感的,但不会对霍清越流露出来,因为他心里明白,他可能只是无意。   “我知道了,你安心工作,一路顺风。”   什么多余的话都没说,闻溪非常懂事地配合。   换成别人可能会不高兴地抱怨两句,认为他连婚礼这么重要的事情都不上心,闻溪却不会,这是他自己选择的,有什么好不平衡的?   和婚庆这边签下合约,闻溪挑了个地,要请许译文吃饭。   许译文没等答应,家里的电话就来了,不得不先走。   闻溪跟他告别后,独自沿街边走了一会儿,感觉肚子有点儿饿,又不想吃外面的饭,便打车去了爸妈家。   不打一声招呼突然过来,闻永益和孟娇还挺奇怪的,下意识就问他是不是和霍清越吵架了。   “我们俩可吵不起来。”闻溪坐到沙发上剥了个果冻橙,“他出差去了。”   说完赶紧催促他妈做饭,“我肚子快饿扁了。”   “饿成这样,你这么大的人了还不会找地方吃饭?”   孟娇虽然这样说,还是赶紧去了厨房。   闻永益把台历拿过来,递给闻溪,“你看看明天是什么意思。”   在农历二月初十那里划了个红圈,闻溪像突然想起来似的,“我生日啊!”   “我就知道你肯定忘了。”   闻永益一副很了解他的口吻,得意洋洋的。   因为闻溪在外和朋友、同学都是过公历生日,只有父母会记着他的农历生日给他过,小的时候他也是一直过农历的。   “那看来我回来得挺巧,要不然就今天过了吧。”   “说什么呢?生日哪有提前过的。”闻永益把台历拿回去,“等明个我去菜市场给你买新鲜的鲈鱼,称点排骨,咱们自己在家做一桌。”   闻溪有点儿可惜,今年的农历生日不能和霍清越一起过了。   不知道他过公历生日的时候,霍清越能不能赶得回来。   -   翌日。   闻溪起床后简单收拾一下家里,随便垫了几口,就要出发去爸妈家了。   果然距离产生美,从前对父母的唠叨他是能避则避,如今不天天待在一起了,反而有点儿想念。   当然,不是想念被唠叨,而是待在父母身边的那种安心和踏实感。   路上的时候,沈承耀打来电话,上来就对闻溪说了声“生日快乐”,还问他阿姨做了什么好吃的。   沈承耀是为数不多知道闻溪农历生日的,也被邀请过去家里参加他的生日聚会。   闻溪十八岁的那次过得最隆重了,请了一些要好的朋友到家里,特别热闹。   眼下,听沈承耀这么问,闻溪一下猜到他的想法,“怎么?你要来啊?”   “我带着许老师去蹭饭不行吗?”   “当然可以,随时欢迎。”闻溪自然是求之不得,“那我让我妈多做几个菜。”   正说着,他的电话打进来了,闻溪连忙道:“我先不跟你说了,我妈打电话了。”   挂断,又接听后,闻溪笑着正要问他妈今晚打算做几个菜,就听见她泣不成声道:“你爸……你爸去的那个菜市场发生……发生了火灾,他在里面晕倒了,抬出来的时候……昏迷不醒,被救护车……被……”   孟娇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而闻溪只感觉脑袋里“轰的”一下,有什么东西炸开了。   他想起昨天爸爸说要去菜市场,给他买最爱吃的鲈鱼和排骨……   闻溪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挂的电话,当他回过神来,立刻吩咐司机师傅去那家医院,同一时间拨通了霍清越的电话。   结果,没等到电话自动挂断,就被霍清越给按了。   他一定很讨厌有人在工作的时候打扰他。   闻溪心乱如麻,大脑几乎像当了机,做不了任何反应,只想找人说说话,缓解此刻的害怕和恐惧,可霍清越却接不了电话。   没办法,他只能打给了沈承耀。   听完之后,沈承耀第一时间安抚了他的情绪,并保证自己会以最快的速度赶到。   -   彼时,霍清越在谈一个很重要的合作,手机开了震动。   看到闻溪打来电话,他有些诧异。   他很少会主动打给他,有什么事情都是微信联系,他说过自己有电话恐惧症,能打字的话绝对不想打电话。   还在犹豫要不要接,桌对面的合作伙伴严肃叫了他,不满他的走神。   霍清越尊重对方,先将电话挂断,示意对方接着说。   起码要等对方将他的观点阐述完,再回闻溪的电话。   而这一交涉,时间不知不觉中过去了二十分钟。   闻溪没再打来,霍清越的心底有些不安,先终止谈判,起身离开。   来到走廊,他回了闻溪的电话,但一直无人接听。   [你打电话……]   霍清越想问他是不是有什么事儿,怕这样显得不耐烦,又逐字删除。   [刚刚我在谈合作,现在可以打了。]   [你怎么不接?]   消息发过去后,霍清越站在原地等了三分钟,闻溪还是没回。   他又打了一遍,这次接了,不过却是个陌生男人的声音。   “你好,我是出租车司机,您认识手机的主人对吧?他把手机落我车上了。”   霍清越拧起眉,问对方:“人去哪了?”   “他让我把他送到……”司机犹豫了下,“这涉嫌隐私吧?我好像不能……”   不等话讲完,霍清越厉声打断:“我是他老公。”   “哦。”司机应了声,“就是第三人民医院,我不知道他是不是去那里,下车的时候特别着急,整个人魂不守舍的,好像还哭了。”   司机师傅只是透过后视镜无意瞄到,也并不确定。   “人受伤了吗?”   “没有,他刚上车的时候还好好的,接了通电话突然就那样了。”   “谢谢。”霍清越郑重说完,回到谈判桌。   关于合作的交涉,已经磨了一个多月,为此他专门飞到了伦敦,但对方的态度俨然不够诚恳,关于利润分成,还是丝毫不退让。   霍清越本来还有耐心陪他多耗几天,但现在——   全去他妈.的,不奉陪了!   闻溪那边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他必须尽快赶回去。   霍清越的态度突然变得果断,眼神犀利盯着他们,不留丝毫退路,搞得对方很是奇怪。   坚持了那么久,他们自然不会轻易妥协,可没想到霍清越说一不二,刚刚表示了那是最后一次机会,他们不同意,竟然真的起身走人了。   合作方吓得连忙叫住,企图有缓和的余地,说再多沟通一下细节问题。   霍清越抬手,比了个“终止”的手势,阔步离开。   他不能等闻溪开口说需要他的时候,再去到他身边。 第49章   闻溪赶到医院的时候, 父亲还没有醒,医生判断没什么大碍,只是吸入有害气体, 造成了短暂昏迷, 不过具体情况要等病人醒了之后再看, 他们也不能百分百保证。   火灾牵连了许多人,事故起因是一家海鲜加工店的煤气罐突然爆炸, 店主当场去世, 在他店里的顾客也不约而同受了重伤,闻永益就是其中之一。   医院里被送来许多受害者, 有一些伤势严重的,烧伤面积高达百分之四十。   走廊里悲怆的哭声接连不断,听得让人揪心。   闻永益的胳膊被烧伤了, 不过跟大脑比起来,这算小事儿了,毕竟皮肉伤危及不了生命。   沈承耀也来得很快,他给闻溪打电话是出租车司机接的, 得知他把手机落在了出租车上, 先去找那位师傅拿了手机, 然后才来医院。   关键时刻能有人帮自己一把, 真的很好。   “谢了。”闻溪感激说完, 给他递个眼色,小声道:“你去安慰下我妈。”   从他来这儿之后,他妈就强忍着没掉眼泪, 估计是不想当着他的面表现出脆弱的一面, 让他也跟着难受。   闻溪知道,虽然医生说没大碍, 他妈.的心里还是后怕的,总是不由自主去想,万一呢?   沈承耀这张嘴会说,也只有他才能哄得人心情放松。   闻溪无意识扣着手机壳,想起自己给霍清越打过电话,连忙解了锁。   他没点通话记录查看,并不知道霍清越曾回过来一通电话,是让出租车司机给接了,看到他在微信上发来两条消息,眸光稍暗了些。   [刚刚我在谈合作,现在可以打了。]   [你怎么不接?]   他好像特别平静地在问他,没表现出着急。   霍清越应该了解他,没什么要紧的事情,他是不会主动给他打电话,耽误他工作的。   反正医生也说了没大碍,那就让他安心出差吧。   想到,闻溪打字回复道:[没什么要紧事,我爸出了点意外,我想告诉你一声。]   他故意用轻描淡写的语气说,不想让霍清越太过担心。   “给你老公发消息呢?”沈承耀坐过来,无意瞄到,皱眉道:“你啊!就是太客气了,总是不想麻烦别人,无论多亲近的关系都是这样。”   “天生的,没办法。”闻溪耸耸肩,“如果给别人造成困扰,我心里会很别扭。”   “你老公是别人吗?结了婚不该把他看做一个整体?”沈承耀挑下眉,“勇敢告诉他,我需要你,这很难吗?”   “你现在可是谈恋爱了,还教起我来了。”   闻溪这话刚说完,看见屏幕上跳出了新消息。   ——[已到机场,等我回国。]   霍清越这才去了两天,时差都还没倒过来,怎么就要回来了?   就算是他告诉他爸爸出了点意外,也不可能速度那么快,直接就要登机了。   闻溪很聪明,赶紧去翻了通话记录,果然看到一个多小时前和霍清越通话过。   联想到沈承耀给司机打的电话,霍清越应该也是从师傅的口中得知他急匆匆赶到了医院,放心不下他,所以第一时间回了国。   有些事情,自己主动发现比从对方的口中说出来更加震撼。   “承耀,霍清越要回国了。”   闻溪怔怔对旁边的人说,语气里带着几分不可置信,“我觉得他好爱我。”   看他的状态像傻掉了似的,沈承耀无奈摇摇头。   “看来你之前是低估了他对你的爱。”   “不,我知道他爱我,但我没自信能胜过他的事业。”   闻溪的心里五味杂陈,被爱原来是这种感觉吗?   在他最需要依靠的时候,不需要他主动提出要求,对方就可以不顾一切来到他身边。   然而,霍子尧紧接着打来的一通电话却让闻溪的心又坠落谷底。   “嫂子,我哥他发什么疯?全公司上上下下的员工为NS这个项目筹备三个月,他说放弃就放弃了?是不是你那边出了什么事?你跟我说啊!我在岚城,我可以帮你。”   霍子尧的口吻焦躁不安,对闻溪说话不似平常那客气,听得出已经火烧眉毛。   闻溪从感动的情绪中骤然抽身。   对啊!他怎么能不制止?   霍清越在第一时间推掉项目,为他回国,已经表现出足够的重视,他这边并没有什么大事,爸爸的情况由危转安,不需要他回来陪他了。   他应该告诉霍清越的,怎么能放任他为了他不顾公司利益和员工的心血呢?一个集团的掌权者绝不能丧失威信。   想到,闻溪顾不得和霍子尧说什么,赶紧给霍清越打了电话,结果传来的却是关机的提示音。   这代表他已经登机,准备起飞了。   没有回旋的余地。   闻溪很抱歉,给霍子尧回了电话,霍子尧沉默半晌,很无奈地说了句:“算了,我哥这么多年都是以公司为重,难得任性一次就随他去吧。”   听得出他也无可奈何,束手无策。   闻溪还没来得及说什么,霍子尧又道:“嫂子,看来你在他心里的地位是至高无上,这么多年我就没见他为哪件事置公司利益于不顾,从来都是其他事给他的事业让路,你可以的。”   虽然这话听着应该高兴,但却有种无形的压力朝闻溪笼罩而来。   他是一个很容易愧疚的人格。   书上说这样的人是因为道德感太强,所以闻溪也曾尝试让自己降低标准,不要太内耗,把所有的过错都归结于自身,如今已经好很多了。   可听完霍子尧的一番话,那种失落感又如潮水般涌来,堵在胸口里,非常窒息。   -   两小时后,闻永益终于醒来,看他讲话清楚,思维逻辑也没混乱,大家才放下心。   已经晚上了,闻溪看他妈承受了一天的巨大压力,催促他回家,晚上有他在这儿看着就行了。   沈承耀也一直没走,忙前忙后为他们准备东西,听闻溪那么说,立刻表示:“叔叔阿姨,我可以和闻溪一块在这儿陪着,相互之间能有个照应。”   这话听得病房里的其他病友都感动了,问闻溪是不是他朋友,在闻溪点头之后,竖起大拇指夸赞:“你们的感情可真好。”   “那可不,我俩是患难之交。”沈承耀的胳膊搭在闻溪的肩膀,“行了,咱俩谁跟谁,你就甭客气了。”   闻溪点点头,没拒绝他。   朋友不就是关键时刻拿来应急的吗?   -   闻永益伤势不重,医院里说打两天的针,观察下情况就可以出院,但他第二天上午就待不住了。   “我自己的身体我还能不清楚?真没什么事儿。”   他眉宇间写满了烦躁,不知是不是创伤后的应激障碍。   从鬼门关走过一遭,任谁也不可能平静。   闻溪和妈妈商量一番,心想回熟悉的地方能让心情更平和,便同意了他的要求。   沈承耀昨晚上几乎没怎么休息,到现在还没走,听他们说要出院,赶忙去办理手续。   孟娇感慨着:“我看我认承耀当干儿子算了。”   闻溪撇嘴,有些吃味地说:“您自己又不是没儿子。”   “那不一样。”   “行,干儿子对您更好更客气是吧?”闻溪好笑回了句,“您想认就认。”   收拾一番回到家,孟娇顾不上喘口气,赶紧钻进厨房做饭。   沈承耀倒在沙发上,困得实在不行了,一眯眼就睡着了。   闻溪去给他拿了条毯子盖上,打开微信才看到霍清越刚给他发了消息,问他在哪儿。   去阳台拨了电话,闻溪挠着头,想起自己耽误了他那么重要的工作就忍不住懊恼。   但他也不能对霍清越说抱歉,那太生分了。   “我爸出院回家了,我妈在做饭,你过来吃吧。”   “这么快就出院了?”霍清越俨然有些诧异。   闻溪连忙解释:“我昨天给你打电话的时候以为很严重,当时害怕得脑子一片空白,没想那么多。”   “你不需要说这些,打给我就对了。”在电话里,霍清越也不想说太多,只道:“我一小时后到,不用等我吃饭。”   “我妈做好还得一个多小时呢。”闻溪抿抿唇,想想自己还是应该说些什么,于是低声道:“霍清越,谢谢你为我回来。”   “嗯。”对面的他只应了这一声,随后道:“见面再说吧。”   挂了电话,霍清越吩咐司机去明湖别苑。   紧接着,他打电话给霍子尧,交代他一些事务。   霍子尧正满肚子气无处发泄呢,昨天给闻溪打电话,实在不好意思埋怨他,一直忍着。   他虽然没霍清越那么工作狂吧,但对于自己倾注心血研发出的产品,还是很狂热的,不想它受到丁点儿的损失。   所以,电话一接听,霍子尧便脱口而出:“哥,你可真行啊!我没想到你这么恋爱脑,是有什么天大的事儿值得你专门跑回来?”   “你看新闻了吗?”霍清越莫名问了这样一句接着说:“昨天云玺便民服务中心发生火灾,死亡两人,十几人受伤,而闻溪的父亲就在其中,你说我该不该回来?”   霍子尧一下子沉默住了。   他真不知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在电话里,闻溪也没告诉他啊。   “是该回来,不过咱们的产品也很重要啊!要是NS不引进,伦敦那边的市场就扩展不开,我们也无法进入欧洲,到那时该怎么办?”   “急什么?”霍清越让他沉住气,“该愁的是他们,你对我们的产品就这么没信心?”   “我是着急,这多耽误一天就要浪费一天的钱,经费在燃烧啊!”   “没关系,我用钱换感情,挺好的。”   “………”霍子尧无语至极。   你是换来感情了,而我换了一肚子的气。   -   来到闻家,霍清越带了些补品。   沈承耀给他开的门,揉着眼睛,状态迷迷糊糊的,好像还没睡醒。   “霍总,下午好。”   “下午好。”霍清越走进来,带上门带了句:“你一直在帮忙?”   “可不嘛!承耀昨天守了一晚上,要不这么困呢。”孟娇从厨房出来,接了一句。   她没别的意思,但听的人难免多想。   “抱歉,我出差了。”   霍清越这么一说,气氛有些凝固住了。   孟娇很尴尬,她可真没有责怪人家的意思啊!   沉默几秒,孟娇连忙岔开话题,“行了行了,吃饭吧。”   “我先去看看爸。”   霍清越走进了主卧,不巧,闻永益正在睡觉。   见状,他便不再打扰,转身走了出去,小心关上门。   闻溪站在身后一米处看着他,表情很复杂。   霍清越能猜到他在想什么,无非是为他回国这事儿感到内疚。   走过去,霍清越将人搂入怀里,耐心地说:“我失去过父亲,所以很理解你那一刻的心情,况且,能在第一时间想到我,不是证明在乎我吗?”   “那你的工作怎么办?这下一定有不小的损失吧。”   “本来这个合同就难谈,我先晾他们几天。”   “这么说,你还要再飞伦敦?”   “不出意外,是这样的。”   闻溪光是听都觉得头大了,十几个小时的漫长飞行已经够难捱了,更别说短时间内来来回回。   “霍清越,其实……”闻溪犹豫着不知道怎么说。   怕他不好意思,霍清越把人拉进了他之前睡的房间,“怎么了?”   “我透过这件事情发现,你好像也没那么事业狂嘛。”闻溪的耳朵红得近似充血状态。   他有话不说的话,实在憋得难受。   不如痛痛快快得到一个答案。   话在舌尖兜兜转转好几番,闻溪才抬头看向他的眼睛问出来,“现在在你的心里,我是不是排第一位的?” 第50章   在霍清越看来, 这完全是不需要确认的问题。   以他的理性思维来看待,每个人都应当把相伴余生的爱人摆在最重要的位置,这是毫无疑问的。   但闻溪既然想知道, 他可以直接告诉他。   “任何时候, 你都会是第一位。”霍清越口吻淡淡的, 眼神却很坚定。   而且他还说:“工作对我来说只是消遣,我喜欢研发产品所带来的成就感和满足感, 这和生活不能混为一谈。”   谁会把工作当消遣啊?闻溪真佩服得五体投地。   对打工人来说, 唱K、看电影这类的娱乐活动才是消遣吧?没有人会真正热爱自己的工作。   笑了笑,闻溪说:“我是一个很没安全感的人, 可能需要向你不断确认,你别嫌我烦哦。”   “我不会嫌烦,不过前提是你不要每天都问。”霍清越以一种玩笑的语气说。   “………”他也没那么无聊的好不好?   两人短暂聊了一会儿天, 来到客厅,沈承耀在帮忙端菜。   霍清越经过旁边时,他低声说:“你回国让闻溪可过意不去了,他这人就是不愿意麻烦别人。”   虽然沈承耀是好意提醒, 听在霍清越的耳朵, 却有点儿不爽。   他老婆是怎样的人, 应该不需要别人来告诉吧?   吃过晚饭后, 闻溪跟着霍清越回家了。   几乎一天一夜没合眼, 他困得上车就睡着了。   一直到目的地,闻溪也没有醒,霍清越不忍心叫他, 又不知他在车里睡多久才够, 便绕到副驾驶,把他从车里抱了出来。   闻溪困极了, 睡得格外香,脸颊贴在他胸膛,像小猫似的蹭了蹭,找准舒服的位置,又一动不动了。   霍清越就这么抱他回了家,一路上也不管别人怎么看。   到家后,他给闻溪脱下外套,想帮他洗漱,他迷迷糊糊睁开了眼。   “我只想睡觉。”   挥开霍清越的手,闻溪倒在床上,疲惫至极。   霍清越低头看了他一会儿,默默盖上被子,从房间出去了。   一夜的时间过得很快,闻溪睁开眼时已是满屋的金色阳光。   休息一夜,他的状态已经完全调整好,浑身轻松。   不过,家里只有他一个人在,霍清越不知什么时候离开的,床边也没有他睡觉的痕迹。   闻溪拿起手机,在微信上问他是不是去公司了,过了十几分钟,霍清越才回他一个“嗯”字。   如果不是忙到飞起,他是不会只给他发一个字的。   计划好的行程被突然打乱,公司里应当有一堆烂摊子要等着他处理吧。   闻溪坐在窗前发了会儿呆,没什么胃口吃饭,而霍清越母亲的电话就是在这时打过来。   “喂,闻溪。”手机里她的声音明朗轻快,“我听清越说你们打算办婚礼了,选的什么风格?”   “妈,我用语言表达不清,发图片给您看看吧。”   “好,你一会儿发过来吧。”莫璃说完这话顿了顿,显然还有别的事儿。   闻溪自然能听出来,便主动问:“妈,您还有要说的吗?”   “是这样的,清越他爸的祭日快到了,哪怕过去这么些年,他都挺抗拒的,好像不愿接受这个事实,不跟我们一起去陵前扫墓,你要不要帮我劝劝他,今年过来看看?”   这番话听完,让闻溪感觉挺奇怪,霍清越不是很敬重自己的父亲,为什么不去?   他这才发觉,自己都没有好好了解他的过往。   “妈,关于清越以前的事情,我知道得并不多,您要有时间的话,能跟我聊聊吗?”   “清越他没告诉过你吗?”莫璃非常诧异。   “没有。”闻溪抿下唇,轻声道:“他只说爸是得病去世的。”   “是这样的,清越他爸是援非医生,生病是因为感染了埃博拉病毒,在这之前他身体情况挺好的,在医院里也是被敬仰的一把手,如果他安稳在医院里待着,没有参与支援非洲的医疗队,应该能平安健康地活到现在吧。”   莫璃长长叹了口气,也很无奈似的,“这个人就是倔,自己认定的事情谁都拦不住,当外科医生那会儿就忙得脚不沾地,没空看孩子,即便这样也放不下心中的伟大志向,毅然决然要赶赴非洲,没考虑过我们母子三人的感受,我那会儿整天和他吵架,吵得感情兜淡了,他得病去世的时候,说实在的,我没大感觉,偶尔还气不过的想,他都是活该的自找的,清越应该也怨他爸吧。虽然他伟大,但对家庭来说,是自私的。”   “原来霍清越的童年发生过这么沉重的事儿啊………”   闻溪感慨着,有些唏嘘。   他们从来没有探究过对方的过去,哪怕知道霍清越的父亲病逝,他也只当是癌症这一类的。   听完之后,闻溪的心里有些沉重。   不敢想象,霍清越那么小的年纪经历这一切会有怎样的感觉,难怪他表现得那么成熟,原来都是历练出来的。   “妈,我相信清越心里是很爱爸的,他不在祭日去看望,可能是不想把自己的脆弱袒露在大家面前。”   说完这些,闻溪话锋一转,“不过我相信,只要跟他好好说,他会去的。”   此时此刻,闻溪也不知道自己从何而来的信心。   直觉告诉他,如今的霍清越有了他的陪伴,已经和从前不一样了,他可以作为他精神上的支撑,让他把不愿暴露于人前的软弱全部交纳于他。   “那就好,我也觉得你和清越说,比我跟他说管用。”莫璃自然是了解儿子的,接着又交代了句:“往后你有什么想和清越聊的,尽管说就是,别看他这人沉默寡言的,好像很冷淡,其实内心火热着呢!你们结了婚就是这世上最亲密的关系,越了解对方才越不会有隔阂。”   “谢谢妈,我会尝试和他沟通的。”   挂了电话,闻溪深呼吸一番,也觉得自己和霍清越太浮于表面了。   哪怕他们之间已经负距离,但心灵上没有产生共鸣,自然会感觉疏远。   -   办公室里,霍清越在审阅文件。   霍子尧敲门进来,将一份研发报告放到他面前,犹豫了半天说:“哥,爸的祭日快到了。”   “我知道。”   霍清越翻了一页,神态平静。   “今年是十五周年,妈想好好给他办一下,你也得到场吧?”   “她办她的,我没必要跟你们一起去。”   “那你自己也不去啊!这么多年了,你什么时候在祭日那天去看过爸?”   “为什么非要那一天?他已经去世了,祭奠这种事情是做给活人看的,我想他的时候去不行吗?”   “你总是很有道理。”   霍子尧被怼得哑口无言,“行吧,不去就不去,反正也不差这一年。”   他过来说这番话就已经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倒也没有太意外。   霍子尧虽然和霍清越相差不大,但他们的性格以及成熟程度却有很大差距。   他哥是看似对什么事情都很淡漠,实际情深义重,对爸无端病故这事儿仍耿耿于怀,在这里放不下。   而他呢?大大咧咧的,神经也没那么敏感,过了这么些年,对爸去世的事情早已经完全接受了。   “对了,哥。”霍子尧想起还有一事儿,“嫂子是不是有个校友在技术部?”   “你怎么知道?”   “嫂子那次不是去参加年会了吗?公司高层都知道他长什么样子了,那个林奕南给他们部门经理透过照片,说他和嫂子在国外读书的时候是特别要好的朋友,人家经理一听,自然对他多加照拂,要不是引起同事不满,我也不知道他们部门还有这事儿。”   “他倒挺会利用优势。”霍清越轻嘲扯下唇,“炒了吧。”   “?”霍子尧的脑门上蹦出问号,不由得提醒,“你这不是不给嫂子留面子吗?好歹是他校友。”   “不用你教我做事。”霍清越表情严厉,“公司内部任何人都不得攀关系。”   啧,这也太铁面无私了。   霍子尧又对他哥产生了佩服之意,看来他也不是个恋爱脑。   -   晚六点,霍清越走出公司旋转门,看见抱着个箱子的林奕南站在那里,像丧家之犬。   他留他在公司那么久是看中他有实力,如果他安分不作妖,他是不会计较他和闻溪之前有过什么的。   视若无睹从旁边走过,霍清越准备上车,林奕南亦步亦趋连忙跟上。   在霍清越面前,任何男人都会自惭形秽,他一身挺括的西装,线条流畅,展现出尊贵的气质和一种从容不迫的自信。   这样由内而外散发出的气场,是会给人压迫感的。   林奕南挣扎片刻才出声:“霍总,我有话跟你说。”   通常,霍清越是不会搭理这种人的,但想想以后也不见面了,他还挺想看他的嘴里能说出什么。   如果侮辱闻溪,他绝对不会放过他的。   转身,霍清越平静出声:“你和闻溪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   林奕南惊讶两秒,又立马反应过来,“那他肯定没说我们俩是什么时候分开的,你知道吗?他一个多月前还在和我暧昧,回国后转头就跟你结了婚,你觉得他会是真的爱你吗?”   “第一,你们没在一起过,不存在分开;第二,闻溪图我的钱正好,我正愁没地方花,但很可惜,结婚后他也没有花我的,他是个独立的男生。”   “那是他在伪装自己,哪有人笨到上来就揭穿自己的真面目!”林奕南厉声反驳完,又道:“我不信会有人上个月还喜欢别人,接着就能喜欢上另一个人。”   “你可以不信,因为闻溪也没有多喜欢你,不然怎么那么快就和我结了婚?”   霍清越拿他说过的话来进行辩驳,让林奕南顷刻间哑口无言。   他张了张嘴,半天没说出话,只能哀求,“霍总,我母亲还生着病,我不能失去这份工作。”   “华粤不是慈善救助机构。”   扔下这一句,霍清越径直上车,想到还有话没说,又降下车窗。   “你觉得我老婆随便是谁都能诋毁的吗?”   不重不轻的威胁,让林奕南寒从脚起。   霍清越的护短明明白白写在脸上,明明他没做什么表情,眼神中却仿佛带着杀气。   不过数秒之间,林奕南就从气愤的心情转为惊慌。   他急忙想要道歉,霍清越却懒得再搭理。   车窗在林奕南的面前徐徐升起,他抬头看见华粤高耸入云的办公楼,后知后觉顿悟,自己刚刚惹到了一个多么心狠的大人物。   霍清越的长相虽温和,手段却果断毒辣,他凭一己之力将公司做到今日的成就,怎可能只有研发上的实力,性格也占一部分。   如林奕南所想的那般。   车子驶离之后,霍清越他拨出一个电话,交代对方整个岚城范围内的科技公司都不要再录用林奕南。   他想去哪便去哪,只要不再出现在闻溪面前就行。   闻溪应该也挺懊恼自己喜欢上这样一个人吧。   -   霍清越回到家时,听见厨房里传出炒菜的声音。   莫名的,家里亮着橘色温暖的灯,厨房有烟火气,会让人一整日的疲惫都消除。   曾经冷冰冰的家,因为多了一个人存在而有了温度。   静悄悄走到厨房门口,霍清越发现闻溪居然只穿着一件T恤,下面只有白色的内.裤,处于真空状态。   家里处处都有暖气,他这么穿倒是一点儿都不冷,但也太过清凉了吧。   平静温和的气氛突然变得火热滚烫起来。   站在门口,霍清越见闻溪翻着锅里的菜,久久没发现他,戏谑出声:“老婆穿这么少,是想勾引我?”   说话间,目光顺着朝下望去。   闻溪的腿形优美,肌肤光滑,脚踝纤细,脚背微微隆起。   霍清越的眼中闪过一抹兴味。   想起闻溪的脚尖曾在他的身上轻划而过,慢慢地揉,喉咙瞬间发紧。   他的老婆就连脚也生得那么好看。   如果跟了别人,他恐怕要嫉妒死了。   听到声音,闻溪回过头,俨然没想到他今天会回来那么早。   “公司不是很忙吗?”   “还好。”霍清越脱下西装外套,随意搭在臂弯,走进去坐在椅子上,“我来欣赏一下老婆做菜。”   “我不太会做,你在这儿看着我会很有压力。”   “不,你很会做。”   闻溪越听越觉得有歧义,他把火调小,回过头问:“你知道做菜在网上是什么意思吗?”   霍清越挑眉,表示知道。   在闻溪眼里,他就跟山顶洞人似的,居然能知道这个。   “看来你的知识储备粮也很充分。”   “我都是为了服务你才学习。”   闻溪听得面红心跳,他此刻可是没穿裤子,真有点儿按捺不住。   不过面上他还是强装淡定,故作不经意地追问:“那你都学习什么了?”   “一些成人化的内容。”   “在网站上学的?”   “不,通过看漫画。”   霍清越这话说完,闻溪手里的勺子“哐当”一声掉在了地上。   沉默来得震耳欲聋。   空气好像凝固了似的,尽管霍清越不一定看过他的,闻溪还是尴尬得几乎要站不住。   因为霍清越服务他的手段都太熟悉了,哪怕有百分之一的可能,也足够让人社死了。   在闻溪的大脑拼命发出“救救我”的信号时,霍清越不着痕迹在他旁边蹲下,帮他捡起了掉落的勺子。   抬眼一望,风光无限。   他的一手握着勺子,一手抓过闻溪脚踝,俯身吻上了他的脚背,虔诚而热烈。   颤.栗的感觉由脚趾朝四肢百骸蔓延。   闻溪的小拳拳握紧,胸口处沸腾雀跃。   这难道也是从漫画里学来的吗?! 第51章   闻溪的这顿饭做到了晚上九点, 难度不亚于去西天取经,霍清越在后面抱着他,勺子都拿不稳。   以后在家他一定不能只穿个T恤了, 太方便他胡作非为。   锅里的菜颠来颠去, 他的情形也差不多。   难怪网上说“做菜”, 原来如此相像。   霍清越还穿着白天时的那身西装,无论再怎样凌乱, 他的状态都不受影响。   只看上面的话, 扣子严谨系到最顶上那一颗,仍是清冷禁欲的模样, 但衬衫的下摆已经从腰间抽出来。   闻溪抗议几次,说他肚子饿了,却被当成是挑衅。   “老婆不应该觉得很撑吗?”   男人的两手抓着他的肩膀, 附在他耳畔低喃。   闻溪头晕脑胀,辨不清他的话,只知道锅里的牛腩是彻底炖烂了,这回应当是腌入味了。   霍清越的手来到他腰上, 摸了摸他不太明显的腹肌, 意味不明笑了声。   “应该吃饱了, 我能感觉到。”   他的两根手指并拢, 指腹在他的腹部按了几下。   闻溪的脸瞬间红到爆炸。   “霍清越!”   他连忙制止他的动作, “菜要糊了!”   “你叫我的名字真好听。”霍清越的指尖继续向下,“可以再叫几声。”   他没有和他在调/情好吗?   闻溪突然发现,自己空有纸上谈兵的经验, 还没霍清越放得开!他在情/趣这方面, 真的太会玩。   任谁也想不到霍清越在他面前会是这个样子吧。   片刻的分神,引来后面的人不满。   闻溪皱眉, 闷哼一声,微微侧身抬头,只望了一眼他被欲色浸染的眸,又迅速低下头去。   那反应分明是含羞带怯,然则眼神如一汪清澈的水,痒得人心猿意马。   “再咬,嘴唇都破了。”霍清越知道闻溪在克制自己,食指撬开了他抿着的唇瓣。   “知道我喜欢听,故意不叫?”   耳边传来很轻的笑,热气很明显,闻溪的耳朵渐渐发烫。   厨房里,烟火气很浓。   一切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是从未有过饱胀的感觉。   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轻轻抓挠心脏,每一下都是又轻又痒。   腿几乎要站不住,双手只能下意识扶在流理台的边缘。   闻溪的注意力再也没办法集中,霍清越总有办法让他破碎。   火焰炙烤着,他的脸红得近似充血,快要被蒸熟了似的。   霍清越的声音像被砂石摩擦而过,喘气的时候要命得性感,胜过他听过的所有声音。   若心动是场豪赌,他则是掌握筹码的赢家。   闻溪被拦腰压下,他咬着他的耳垂逼问:“喜欢吗?”   “喜欢谁?”   “喜欢我吗?”   “不喜欢。”闻溪故意说反话。   他不想顺着霍清越的心意,语气近似挑衅。   然而换来的,自然是霍清越更加严苛的对待。   “我会让你喜欢的。”   闻溪明知惹到他,却还嘴硬,“我不信。”   “好,拭目以待。”   风轻轻,掠过窗前。   闻溪的心跳几乎快到极致,隐约间像是穿透了全身。   呼吸拂过脸颊的瞬间,也才得到疏解。   终于,在男人心满意足之后放过了他,吻落在他的耳际,低声说:“我去洗个澡。”   闻溪低头看了眼,无奈叹息。   他也很有必要去洗澡。   -   十点多,收拾干净的两人在餐桌前落座。   虽然花费了很长时间,但菜出乎意料的好吃,有什锦虾仁、番茄牛腩和清炒油麦菜。   闻溪的脸上泛着红晕,安静吃了半晌都没好意思说话。   以后在这个家里,他没办法直视厨房了,处处都留下了痕迹。   “你的脸都快埋进碗里了。”   霍清越戳一戳闻溪的额头,“那么害羞?”   “哪有。”闻溪小声反驳,脸颊鼓鼓的像只仓鼠。   他想起之前聊天的话题,故作不经意追问:“你说你看漫画,都看了哪些啊?”   “你是做这一行的,应该比我更清楚,我看的都是在那个圈子里很有名的。”   “………”怎么感觉这话有点儿旁敲侧击的意思。   闻溪心不在焉嚼着牛肉,咽下去后喝口水,“有个叫墨霄的,你看过没?”   “看来老婆跟我是同道中人,原来你也喜欢这些东西,早知道我们一起看了。”   闻溪差点把喝进去的水喷出来。   霍清越这一字一句的,确定不是在点人吗?   他眯起眸,试探性地问:“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霍清越仍然淡定,微微颔首:“没有很早,也就前两天。”   当得到肯定的答复时,闻溪明显感觉一股热量直冲脸颊,不用照镜子也知道脸肯定红了。   “看到我电脑桌面确认的?”   “嗯。”   闻溪头疼扶额,感觉十分抓马。   要命啊!老公居然是他漫画读者中的一员。   日理万机的总裁怎么能有空看小.□□呢?   偷瞄了眼对面的男人,他气定神闲在喝水,唇角还隐隐浮动着笑意,似乎觉得有趣。   “学长,你好像在一次次刷新我对你的认知。”沉默了会儿,闻溪作出这样一声感慨。   他以为他严肃正经,是那种高冷禁欲系的男人,实际上在床上玩得特别花,什么都能配合。   他以为他只对工作感兴趣,不会浪费时间在没多大意义的事情上,实际上会偷偷上网看十八.禁的漫画。   到底还有什么惊喜是他没有发现的?   “不必惊讶,只能说老婆画得太好,不然我也不会去学习。”   “………”逻辑突然形成闭环了呢。   闻溪哑然数秒,知道这个话题再深聊下去只会更尴尬,他必须要先缓缓。   于是借由莫璃和他说的那件事情转移了话题。   “学长,我听妈说爸的祭日要到了,这是我们结婚的第一年,是不是该去祭拜一下?”   他问得很自然,仿佛不知道背后的那些事。   但霍清越岂会看不出,闻溪只要心虚的时候就不敢看他的眼睛,有什么小心思全写在脸上了。   “前几年我都没去。”   霍清越答应得出乎意料得快,“今年带你一起去,也算给我爸一个交代。”   闻溪愣住了。   他还以为霍清越会很难说得动,为此还特别头疼,怎么一下子就答应了?   “你……”他不知怎么表达,心里有点儿别扭,“不是为了我勉强才去的吧?”   “去看我爸怎么能叫勉强?”   “也是。”闻溪懊恼皱下眉,“我刚才说胡话了。”   “我告诉你我之前为什么不去吧。”   霍清越从手机里找出一张照片,那是他和他爸的合影,父子俩长得很像,特别是眉眼的位置。   “爸也长得好帅。”   “是,但他没有当帅哥的觉悟,生活过得很粗糙,只要肚子能吃饱就行,精力全用在了工作上。”   “呃……你不也一样吗?”   霍清越勾唇笑了笑,有几分苦涩。   “我妈以为我心里是在怨我爸才不去看他,其实我是答应了爷爷,他比我更生爸爸的气。”   霍清越不急不缓说着,闻溪认真倾听。   “爷爷临终前做了个梦,梦里我爸穿着一身黑袍要接他去地狱,我爷爷气得咬着牙说我这么好的人应该要上天堂,他把这个梦告诉我以后,开玩笑地说他去世的前五年,只准去探望他的祭日,多给他烧些纸钱,让他在那边也做个有钱人,在我们岚城不是有个习俗?说每个人在这一年能烧的纸钱都是有限的,要是平分的话,我爷爷就不够用了。”   听他说到这里,闻溪狐疑蹙起眉,“这不可能是真的吧?你难道真是为了给爷爷一个人烧钱才不去探望爸?”   霍清越沉默了片刻,在那一番亦真亦假的话之后,周身突然笼罩上落寞。   “我心里是怨我爸的,他把大爱看得比我们这个小家还重要,工作后我以繁忙为由不去祭拜,潜意识里似乎是在进行对抗,因为曾经的他也是这样,为工作忽略我们,作为一个父亲来说,这是不合格的,但凡他尽心尽力,我妈也不会对他心灰意冷,在他去世后不久就改了嫁。”   “听起来,你不光怨爸,还怨妈?”闻溪小心翼翼询问。   霍清越平静否认,“我谁都不怨,只后悔自己生在了这个家里,一个冷冰冰没有温度的地方,在我跟着爷爷长大的那些年里,我偶尔会羡慕同学的父母去学校给他们送吃的,下雨了来接,家长会及时到场,但在我的人生中,父母是缺席的。”   说完这些,霍清越站起了身,走到窗边,背对闻溪,“所以我之前跟你说我是不婚主义,那是因为我对建立一个温暖的家庭没有信心,也不觉得它会存在。”   闻溪静静地看着他的背影。   霍清越习惯性将伤痛用轻描淡写的语气说出来。   刚刚他也故意先讲了爷爷的那个梦作铺垫,不想让事件变得尖锐。   其实没关系的。   他很想告诉他,人不用只有强大的一面,也可以适时流露出脆弱。   当然,他没有资格这么劝他。   因为他们两个人是相反的极端。   一个是父母爱得太满,事事都要管,一个是父母爱得不够,事事都忽略。   -   两天后,闻溪陪霍清越去参加了他父亲的祭日,莫璃也算重情重义,虽然已经改嫁,但还是会尽心尽力操办得很好。   对于霍清越肯放下工作,和闻溪专程来这一趟,莫璃和霍子尧都很惊讶。   前几年他们每次叫他来,他都以工作忙为由推掉。   母子俩站在一起,看着站在闻溪旁边的霍清越,接连感慨:   “你哥确实不一样啊!”   “他现在凡事都以老婆为重,恋爱脑。”   “人那叫幸福,从你的语气里我听出了一丝嫉妒。”   “才没有,我想谈的话招招手有的是人主动。”   霍子尧嘴上吹着牛,心底涌上了抱歉。   那天他一时情急对闻溪说话的语气有点儿重了,话也不太好听,不知道他有没有放在心上。   应该去主动道个歉吧。   别的人有可能碍于面子,不太好意思,但霍子尧性格比较直接,想到什么就会去做。   闻溪正和霍清越聊天,霍子尧突然晃到面前,“嫂子,厉害。”   知道他是什么意思,闻溪摇摇头,“我没说什么,是你哥自己要来的。”   他说这话很有智慧,不想让别人觉得霍清越是会听他话的人。   但霍清越不这么想,他那叫尊重,闻溪从未对他提过多么过分的要求,为什么不能满足?况且还是为他们家的事情。   霍子尧笑了笑,又对闻溪说:“那天的事,对不住了嫂子,我也是说话有些着急。”   “你说什么了?”   “没有,他就跟我开了几句玩笑。”闻溪示意霍子尧不要再说,迅速转移话题,“我有点儿冷,回车上拿外套吧。”   说完,他揽着霍清越的胳膊离开。   霍子尧很佩服,他知道哥为什么着迷了,闻溪真的是一个很平和且性情稳定的人,或许连他自己都没发现,他在这种浮躁的社会里有多么突出。   -   上车后,闻溪穿上外套,霍清越还是问他霍子尧到底说了什么。   “我都说了没什么了,他也是小题大做,我根本没往心里去。”   霍清越能猜到,“是不是我回国这事儿,他怪到你头上了?”   “没有。”闻溪晃晃他的胳膊,“刚才妈说老家还保留着原来的样子,你带我去看看吧。”   他很想去霍清越小时候住的地方走一走,感受下那时的生活气息。   见他真不想说,霍清越不再问了。   发动引擎,他往老家的方向行驶而去,路上说:“我在那边没住太久,后来跟爷爷生活以后就搬到我们现在住的房子里了。”   “你有如今的生活和地位,还愿意住在和爷爷生活过的地方,说明是一个很念旧的人。”   “也没有吧,就是住习惯了,不想搬了。”   “乌坊街挺好的,远离城市中心,有好多老字号的美食,有种世外桃源的感觉。”   霍清越看了他一眼,“你喜欢?办完婚礼,我还打算搬走。”   闻溪陡然睁大眼,“为什么要搬?现在住得不是挺舒服嘛?”   “我以为你不习惯,是为了迁就我。”   “真没有。”闻溪弯起唇一笑,“你难道不知道,两个人之所以能走在一起,一定是有许多共通之处。”   “这话听起来很有哲学,是你自己编的?”   “什么叫编的啊!”闻溪抱住双臂,“我就是这么想的。”   聊着天,不知不觉中就到了目的地。   下了车,闻溪看见一个大院子,里面错落交织着许多的房屋,墙壁斑驳,墙皮脱落,看起来已经相当破旧有年代感了。   “原来你小时候住这儿啊。”闻溪恍然大悟似的,“我依稀记得,之前跟爸妈来过。”   “说不定我们曾经遇见过。”   “当然了,前世五百次擦肩而过才换来今生的遇见啊!”   闻溪拉着霍清越去一面墙前拍照,上面爬满了刚刚冒出花骨朵儿的牵牛花。   他打开手机,点击的是录像模式。   “霍清越,你离开这儿的时候是几岁?”   “八岁吧。”霍清越想了想,“后面也回来住过,但都像回酒店一样。”   “那好。”闻溪清了清嗓子,认真地说:“八岁的霍清越,三十岁的霍清越带他的爱人来看你啦!你一定要开开心心的,因为未来的你会很优秀,万众瞩目,还会遇见一位这么帅气又可爱的老婆!”   说完,闻溪碰了碰霍清越的胳膊,示意他也说两句。   霍清越很想表现出严肃的样子,但很可惜,没有绷住,一下笑出声。   在闻溪那番话说出口的时候,他心脏重重地跳了一下,仿佛有什么东西带着未知的重量从高处砸下来,火花在脑海中飞溅。   两人对视着,闻溪从来没见他这般真实地笑过。   他的笑容非常温暖,不爱笑的人一旦弯起唇角,会有种令冰山都消融的魔力朝你扑面而来。   此刻,那双比海更深邃的眼睛,正牢牢地盯着他。   深沉而克制的眼神,以至于闻溪后来每每想起这个场景,都觉得从脊梁骨酥麻到全身。   “我赞同他说的话。”霍清越对着镜头不自然出声。   顿了几秒,抬起手来,用力地揉了揉闻溪的头发,“我的确遇见了一位温柔善良,帅气可爱的老婆。”   “干嘛啊?发型都被你搞乱了。”   闻溪嗔瞪他一眼,没想到下一秒,霍清越迎面吻下来。   “八岁的霍清越听好了,你很爱他……”   最后的话音微不可闻,泯灭于相触的唇瓣之间。   一米阳光穿过他们唇角的缝隙,绽放出五角的星芒。   日光在晕眩,闻溪的鼻息间全是面前男人身上清冽的味道,像是夏日烈阳天当头浇下一场清凉的雨,淋漓畅快。 第52章   自从被霍清越知道笔名, 闻溪画画就找不到灵感了,每次一拿起笔想到他老公也会看,就觉得尴尬得无所适从。   被现实世界中的人看到他画的作品, 实在有碍发挥, 霍清越是第一次知道的, 之前哪怕告诉过沈承耀,也只是说他画的是哪种类型, 没让他知道具体内容。   这种大脑空空的状态持续几天, 闻溪决定好好找霍清越聊聊,让他不要再观摩他的漫画。   反正两个人也打开天窗说亮话了, 有什么想学的,面对面交流不好吗?   闻溪这么计划着,心想霍清越应该挺好说话的。   不过还没等到晚上, 在闻溪打开电脑登录网站后,发现之前那位出手阔绰的榜一大哥又给他砸了十万块的催更票。   每次他断更,这位大哥都会用如此简单粗暴的方式唤醒他的灵感。   能用钱解决的事情绝不多说一句废话。   闻溪对此见怪不怪,有钱又大方的读者太多了, 尤其是爱看这种小众口味的, 怕自己找不到粮, 所以很会给作者鼓励。   但眼下, 闻溪盯着那一串乱码的ID, 心底陡然浮上一个猜测。   该不会这位榜一大哥是霍清越吧?   想到这个可能,闻溪只觉眼前一黑。   他这是有钱没处花吗?还要给网站分成。   对着榜一大哥的主页拍了照片,闻溪在微信上发给霍清越, 问这人是不是他。   结果刚发过去, 榜一大哥给他发来了私信,约他线下见面。   而霍清越那边给他发来了一个问号。   看样子他并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难不成是他猜错了?   这时, 榜一大哥又给他发来:[穿裙子约?]   靠!这老色批!   拿他一个漫画家当色/情直播了?敢情给他打赏就是为了约/炮?   果断将这人拉黑,闻溪收他的钱收得心安理得了。   可没想到,霍清越紧接着又发来:[老婆,我在和你玩游戏,你怎么不配合我?]   他质问的语气好像还很无辜。   闻溪错愕地眨眨眼,有种被人戏耍了的感觉,像他这样擅长描绘各种play的,居然没能识破霍清越的套路。   在微信上说不清,闻溪等他回了家。   他对他冒充榜一大哥这种仍心有疑虑,在人回来后,问道:“你确定前两天才知道我的身份?”   这位榜一大哥可是在半年前就给他打赏过了,霍清越如果不知道是他,怎么对人那么大方?   闻溪毫无察觉,他居然在吃自己的醋。   霍清越听出来了,“你在计较我对别人大方,给别人花钱?”   “我……”闻溪目光闪躲了下。   人家霍清越的钱都是自己挣来的,他也没那个底气管他。   见闻溪扭头望着一边不回答,霍清越扣住他的手,“算我错了,带你出去逛街赔罪?”   “我没说你错,只是……”闻溪也不知道怎么说,他不能管太多。   人与人之间的交往一旦密切,就很容易越界,他和霍清越刚开始的时候还能保持恰当的分寸,慢慢熟悉之后,许多话还有情绪不经大脑就宣泄而出了。   “只是你太在乎我。”霍清越接上他的话,“我懂。”   闻溪偷偷向上翻了个白眼,他为自己的小气感到丢人。   霍清越很快拉他出了门。   虽然在这儿住很久了,但他们还没正儿八经地逛过。   天气愈发暖和了,小河畔杨柳依依,摆了许多小摊。   闻溪问他想吃什么,霍清越却说:“我已经订好了。”   他们穿过市井长巷,越过熙攘的人群,翻过历经沧桑的风雨桥,来到了一家小餐馆。   “今晚在这儿吃。”   霍清越带着他落座。   被篱笆圈起来的小院子里有许多小盆栽,只摆了他们这一桌,有只猫困倦打着哈欠,闻着声,从昏暗中迈着优雅的步伐缓缓走来,到了闻溪的脚边,蹭蹭他的裤腿,居然窝在了他的脚边。   闻溪的心都要被萌化了,情不自禁地惊呼:“好可爱的小猫啊!”   “你可以抱抱它。”   “可以吗?”闻溪试探性伸出手。   他动作有些笨拙,很怕弄/疼小猫,特别小心翼翼的,也不敢用太大的劲。   “喵呜~”   小猫舒服叫了声,并没有反抗或挣扎,很享受闻溪的抚摸。   “这应该是布偶猫吧?”   闻溪爱不释手,喜欢全写在了脸上,朝霍清越那边看了眼,“其实我也挺想养只猫的,天天宅在家也没事做。”   他这话倒也没有试探的意思,单纯只是表达自己的想法。   没结婚之前想养,和爸妈住一起,他们不同意,去国外上学也不能养,带回来带回去的也不方便,还要忙学业,终于结了婚,又怕霍清越不喜欢,他也没好意思提,想养猫的念头就这么压在心底。   “它就是你的。”   “你说什么?”闻溪一下愣住,没明白他的意思。   霍清越轻扬眉梢,“今天不是你生日?我送你的礼物。”   今年的农历生日由于他爸突发意外,留下很不好的回忆,闻溪也不想再过公历了,下意识进行回避,都不知道今天竟然是。   但他还是没敢确认,带他来这里,遇见这只猫,难道都是霍清越提前安排好的?   恕他直言,这人不像是有那么浪漫的细胞。   后来的事实证明,闻溪确实低估霍清越了,篱笆院墙上的灯顷刻亮起的瞬间,服务员推着蛋糕和晚餐一同过来,说了声:“先生,生日快乐。”   之后,这里就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许个愿,蜡烛要熄灭了。”霍清越对闻溪示意,拉回他神游天外的思绪。   闻溪连忙双手合十,在心中默默地祈祷,希望他爱的人都能平安健康。   越长大越能意识到生命的重要性。   活着就已经很好了,才能有机会去看更多更美好的风景。   蜡烛吹灭后,闻溪陡然睁开眼,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都没拍照。   他寄希望于霍清越,压抑着呼吸问:“你刚刚给我拍照或者录视频了吗?”   霍清越哪里能想得到这种事情。   对他而言,用眼睛去感受,用大脑去储存就行了,其他没必要。   看他沉默,闻溪只觉得眼前一黑。   “这么重要的时刻,你怎么能不记录下来呢?你难道就没有一点点的冲动,想给我拍张照?”   霍清越诚实地摇头。   他这个时候如果说“没什么好拍的”,无疑是在火上浇油,倒不如保持沉默。   闻溪很遗憾,但想想好歹也过生日了,没拍照就没拍吧。   听他可惜地叹了口气,霍清越建议,“不如你再许一次愿?”   “哪有这样的。”闻溪感觉十分好笑,“算了算了,切蛋糕吧。”   他的状态看起来有些勉强,尽管嘴上没有再说什么,眉眼之间的情绪已经不太对了。   一分钟前,霍清越还不觉得拍照这事儿有什么特别,受到闻溪的感染后,他也有几分懊恼。   老婆刚刚的样子那么可爱,应该拍下来的。   可是他只顾着看他了,哪里想得到其他事儿。   在闻溪切完蛋糕后,霍清越为了弥补过失,主动问:“我可以答应你一个要求,你想让我做什么?”   “不用,又不是只过这一次生日,你以后记得多帮我拍照就好了,我喜欢记录生活。”   “好。”   霍清越认真答应下来。   他一个字的承诺比黄金更重。   -   婚礼现场的布置快进入到尾声,距离婚期也越来越近。   因为倾注了大量的心血,连现场所用的鲜花都是从头开始种植,所以耗时非常长。   闻溪选择和霍清越结婚的时候,并没想过自己会拥有一个盛大的婚礼,他当然向往,但总觉得那不会属于他们两个人。   而今,马上就要实现,他整个人都有种置身梦中的感觉。   婚礼前半个月,闻溪为了解压,决定去动漫展cosplay一把,这是他一直很想去做的事情,光是想想就超爽。   此次的展会非常盛大,有些品牌与动漫进行了联名活动,也在招募模特。   闻溪不想自己准备服装,去尝试报了下名,本来也没抱太大希望,认为自己在这方面没什么经验,主办方肯定优先选择那些重量级的模特,没想到竟然真的被选中了。   他负责站台的是享誉国内的文创品牌,主办方要求他cos的是某经典动漫里的角色,粉色长发,飘逸白袍,腰执佩剑。   闻溪拿到照片后兴奋地发给霍清越同他分享。   [我这周六要去展会当coser!]   [你看我这身造型帅不帅?]   办公室里,霍清越眉头蹙起,有种墨守成规的长辈看待非主流晚辈的感觉。   闻溪之前和他提过一嘴,说他想去cosplay,霍清越自然不会阻止,他想做什么就去做。   在遇见闻溪之前,他完全没接触过动漫这个圈子,自然不太了解。   不过现在,他已经基本清楚cos圈里的一些规矩了。   [这次还带我一起去吗?]   [你想去当然可以了,你去看展会,我要站台。]   [好。]   回复完,霍清越起身去到镜子前,拨弄了一下头发。   他想起第一次陪闻溪去展会时,他看见那种染着银灰色头发、胸肌很大的男人两眼放光。   这次去,恐怕又要大饱眼福了吧。   -   晚上去菜市场买了两颗椰子,原本是心血来潮打算做椰奶冻,到家后,闻溪看见冰箱里新鲜的文昌鸡,又改了主意,跟着网上学做椰子鸡火锅。   这东西看着简单,其实特别难调味,做不好的话会寡淡无味,还特腥。   首先要准备锅底,闻溪哼着歌,把椰子打开后倒进锅里,加入一比一的饮用水。   之后把椰子肉扣出来,切成小块,也放进锅里。   小猫喵喵叫着跑过来,扒拉闻溪的裤腿,闻溪给它丢了块椰子肉,它兴奋地摇摇尾巴,尝过之后,顷刻翻脸,傲娇一转脑袋离开了。   “现实的猫。”   闻溪吐槽着,去准备别的食材。   他正忙着,沈承耀打来电话,问他明天要不要去试下伴郎服。   闻溪邀请了他和许老师一起来当伴郎。   两人经过那么一场波折之后,关系反而有了质的飞跃,挡在中间进行阻碍的隔阂消失不见了。   “我这边随时都有空,你们方便的话……”   闻溪说着话,忽然听见外面传来开门的声音。   他下意识脱口而出,“霍清越回来了,不跟你聊了。”   “你俩真够可以的,天天见怎么……”   沈承耀的话还没说完就听见了挂断声。   闻溪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和霍清越每天都见面,还是会格外期待天黑后他下班回来的那一刻。   想要他一进家门就能看见彼此,这样一整天的平静生活才会泛起涟漪。   沈承耀说他长了个霍清越脑,因为脑子里只有他老公,没有其他,闻溪感觉说得挺对,他最快乐的事情就是玩自己老公,怎么能不时时刻刻想。   洗干净手,闻溪快步从厨房走出去,在看见院子里背对着他的那个陌生男人时,瞬间警铃大作。   “你是谁?”   他的脚步已经悄悄退后,准备去拿菜刀了。   下一秒,男人响起了浅笑。   “不认识你老公了?”   伴随着熟悉的声音,他徐然转身。   看清脸的那一瞬间,闻溪的瞳孔放大至数倍。   怎么会是霍清越??怎么可能???   他去染发了??   脑海中似有火花噼里啪啦,炸得人心潮澎湃。   将黑未黑的朦胧夜色中,男人一头银灰色的短发肆意而张扬,层次感分明,清冷月光照在他的眉宇,从高挺鼻梁到薄唇。因为侧转着脸,他的下颚弧度被光线拉扯,显得分外凌利。   墨色西装和灰色砖面巧妙地融在一起,也像融在夜色里。   二次元里最常出现的发色叠加过后,整个人就像从漫画里走出来的,多了更为野性不羁的气质,五官坚毅而完美,每一笔都仿佛是上帝精心构建的。   闻溪感觉到鼻腔里涌出一股温热。   他怔怔望着霍清越,下意识伸手去摸鼻子,看见指头上全是血。   woc!这也太没出息了吧!!   闻溪赶紧去冲洗,抽纸巾捂住鼻子,霍清越走到他旁边,羞得不好意思抬头,又忍不住去看。   这种银灰色头发+大胸肌的男人是他的天菜!谁懂啊啊啊!!   一面在馋涎霍清越的男色,闻溪一面又局促自己的狼狈。   呜呜呜他老公真的好帅啊!!不舍得移开眼了!!   这真的不是梦里的画面吗?吃得也太好了。   身体里的所有细胞都在沸腾,在蠢蠢欲动。   想撕开老公西装!想正面上他!想拿皮鞭抽他!想让他跪地舔!想让他做他的男仆! 第53章   闻溪用了一晚上都没能适应霍清越染发的这件事情, 感官上是新鲜的,就像突然换了个老公。   发型对一个男人的气质本就影响很大,更何况是换了发色。   这段婚姻还挺赚的, 一个老公两种体验。   在他眼里, 顶着银灰色头发的霍清越完全不输漫画里的主角, 浑身的禁欲气质拉满,更加狂放, 富有野性, 脱了裤子就能直接把人按到墙上干。   当然,他也的确是这么实践的。   闻溪像无尾熊挂在他身上时, 双手捧着他的脸,还得寸进尺地问:“我还喜欢蓝色,你下一次可以染吗?”   “先叫声老公。”   霍清越的下巴在滴汗, 落在修长脖颈处,蔓延至锁骨,最后滑落到胸膛内隐匿不见。   眉眼天生带冷感,此刻却掺了点斯文败类的感觉, 流畅的肌肉线条很放松, 斜靠在角落, 透着股散漫不羁。   闻溪叫他学长, 叫他哥哥, 很少叫老公,每次都是被他逼着喊。   他被磨得实在受不了,才对着他耳朵轻轻喊了声“老公”。   霍清越心满意足地笑了, “下次染蓝的给你看。”   听闻, 被他抱在怀里的男生像小猫似的嘤咛一声,“好羡慕你老婆, 你也太宠他了。”   “我还羡慕你老公。”霍清越咬着他耳垂,“可以天天上你。”   距离挨得很近,他的下巴在他的发心。   言语上的刺激造成一种误会,他们都心照不宣。   “你老公厉害还是我厉害?”   霍清越问完,顺势也低头看他。   闻溪与他面对面地贴着,鼻尖快要碰到一起。   “这个问题不好评判,所以我拒绝回答。”   “很好。”霍清越将人放到书桌上,扼制住他的手腕,“我会让你知道答案的。”   -   翌日清晨。   闻溪还在做梦,就感觉有什么毛绒绒的东西在蹭自己的脸。   好吧,肯定又是小呜。   那只来到他们家以后越吃越肥的猫。   这名字当然是闻溪给起的,他也不知道从何而来的灵感,在和霍清越讨论的时候,脑海中一下浮现出来,也就叫了这名。   小呜是只很懒的猫儿,这点特别随它主人。   有猫之后的幸福简直翻倍,即便独自在家也不会无聊,只要逗一逗它,精神上便会得到慰藉。   为此,闻溪谢了霍清越好几次,如果不是他的果断,可能他不会下定决心去养猫。   以他瞻前顾后的个性,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果断点。   把猫揣进怀里,闻溪嘴里嘀嘀咕咕地说:“让我再睡会儿。”   昨晚,霍清越身体力行地告知了他答案,闻溪不求饶他不罢休,一直到他夸他厉害才放过。   那会儿估计已经凌晨两点了。   而现在,才刚八点多,身旁的位置已经空了。   “小呜,你说你爸到底是个啥品种啊?他天天睡不够八小时真的不会困吗?”   闻溪捋着猫毛,闭着眼,从灵魂深处发出了质疑。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他是万万不敢相信会有人每天睡不醒也雷打不动按时起床,即使公司是自己的,也从不迟到早退,哪怕周末都不赖床,好像多睡会儿都痒得难受似的。   小呜叫了几声,从闻溪的怀里挣脱出去,一溜烟窜到了飘窗上。   闻溪拉起被子蒙住头,睡回笼觉去了。   他和霍清越的人生就是两个极端,一个不停运转,不休不止,一个佛系生活,及时行乐。   这一睡就到了中午,再不起肚子就要狠狠闹罢工了,洗漱完,闻溪抱着小呜出门,准备到附近觅食。   遇见隔壁热情的杨爷爷,他一听闻溪是要去吃饭,连忙拉着人到他家里吃。   杨爷爷手艺挺好的,什么都会,做饭也不在话下,奈何自己一个人住,没有给人施展的机会。   闻溪一来,他老人家就像终于找到观众,三下五除二搞定四个菜。   看看这菜色,还有那刀功,就知道他老人家的功力有多深厚了,闻溪只会把土豆切成条,杨爷爷切的却犹如银针。   “尝尝,肯定比你在外面吃的要好。”杨爷爷对自己的厨艺还是相当自信的。   闻溪把小呜放下,拿起筷子,先递到对面,“杨爷爷,您先吃。”   杨爷爷笑着摆摆手,“在我这儿,没那么多规矩。”   他还没坐,接着去拿了瓶白酒,说这么好的菜不喝两口实在有点儿可惜。   闻溪一看那52度的酒就胆颤,以他的小酒量,半杯就倒。   “白的不行,啤的总可以吧?”   杨爷爷退了一步,拿来两瓶易拉罐。   闻溪实在不想打扰他老人家的兴致,无声点了头。   只是,这两瓶喝完接着又来两瓶。   男人一旦喝起酒来就容易上头,特别是聊得兴致高昂,完全觉察不到。   杨爷爷和闻溪聊了许多霍清越以前的事儿,他认识他自然特别久了,也算是从小看着长大的。   听杨爷爷形容,以前的霍清越会陪着爷爷去打太极,练书法,到巷子口大树下和他们打扑克、下象棋,闻溪情不自禁地会心微笑。   如果能早点认识他就好了。   真遗憾,他上澜大的时候他已经毕业了,不然也能见识下他在大学校园里的风采。   “杨爷爷,霍清越一定是个特别孝顺的孩子吧?这里就只剩下他一个人了,那会儿他情绪怎么样啊?”   喜欢一个人就会忍不住想要了解他的全部,哪怕是已经过去的事情,哪怕是些无关紧要的小事儿。   听闻溪这么问,杨爷爷长长叹了口气,“我还记得他爷爷快要去世的时候,他正好在外地比赛,穿着个黑色羽绒服急匆匆赶回来,人已经咽气了。清越一滴眼泪都没掉,他的情绪从来都是很稳定,只在面前跪了一会儿,然后亲自给他爷爷换上了寿衣,就一同去了殡仪馆。”   “不过我能感觉到,他是很伤心的,只是不愿意让情绪外露,不善于表达自己,他一直都是这样的性格啊!外冷内热。”   “把霍老爷子送走后,清越把他收藏的那些字画整理一番,托人保管,之后有两三年没回过这边,一直到他公司的情况稳定下来,才找人把这边重新装修,过来长住。”   闻溪安静地听着,感觉鼻腔里面酸酸的。   那个时候的霍清越在想什么呢?   父亲去世,母亲改嫁,一起生活的爷爷也离开了,他会不会觉得很孤单?从此以后只剩自己一个人了。   相隔两代的人聊到了日落黄昏。   桌下的易拉罐空了五六瓶。   闻溪从来没有一次喝这么多的啤酒,哪怕度数低,他也晕晕乎乎的了。   杨爷爷的酒量真不是盖的,喝了得有几两,除了脸有点儿泛红,说起话来仍头头是道,很有逻辑,一点儿也不磕巴。   “小呜,我们回家。”   闻溪站起身,弯腰去找猫,发现它正趴在杨爷爷晒的红辣椒上睡觉。   它也不嫌硌得慌。   跌跌撞撞走过去,闻溪跟打醉拳似的,杨爷爷都忍不住要鄙视他了。   “你这酒量不行啊!还是得练。”   “练也没用,天生就这样。”   闻溪把猫抱起来,“我们回去了。”   他对杨爷爷挥挥手,杨爷爷真怕他摔倒,“要不我送你回去吧?”   “不用,就这几步。”   闻溪刚说完,脑袋撞墙上了。   杨爷爷皱下眉头,赶紧给霍清越打电话,问他啥时候回来,告诉他闻溪喝醉了。   霍清越接到电话后就回家了。   他一进门就看见闻溪抱着小呜坐在屋檐下,手里拿着个剃毛机,在给小呜刮毛。   眼睁睁看着猫背上秃了一大块,霍清越心想他还是来晚一步,连忙一个箭步冲上去,把猫给抱了过来。   “你还我!”   闻溪的眼睛睁得溜溜圆,瞪着霍清越。   咦——   好像有哪里不对……   “你的头发怎么又变黑啦?”他奇怪地眨巴眨巴眼,喝醉说话都变可爱了,“银灰色的头发嘞?”   “我染的一次性的。”   霍清越这话说完,就看见闻溪委屈地瘪了瘪嘴巴,像是要哭出来似的。   “我还是喜欢你银灰色的头发。”闻溪很失望地看着他,“这样不好看。”   有了对比之后竟惨遭嫌弃。   霍清越拧起眉心,耐心解释:“我去公司,不能顶着那么另类的发色。”   “我不管,我就是喜欢你染发。”   闻溪站起来,双臂勾上他的脖子,“我要看蓝色的!”   “………好。”霍清越低下头要亲他。   闻溪躲开,“你染了发才能亲我。”   “那你是想让我现在去染?”   “你今晚非要亲吗?”闻溪顺势反问回去。   他的话没头没尾的,还挺有逻辑,让人无法反驳。   霍清越把闻溪的反常表现归结为他喝醉了。   等明天一觉醒来,可能他说了什么自己都忘了。   “以后少喝点酒吧。”   “这跟我让你染发有什么关系?”   “………”霍清越再次语塞。   “你听一位哲学家说过吗?看过一个人最好的样子,就无法忍受他变差了。”闻溪摸摸他的脸,“你还是别要黑头发了。”   “这是哪位哲学家说的?”   “我本人。”   霍清越感觉很棘手,老婆怎么不爱他本来的样子了?这可如何是好。   他正要沮丧,忽然闻溪的脑袋扎进了他的胸膛,“霍清越,你不要难过,以后有我陪着你,不再是一个人了。”   他抱他抱得很紧,好像是生怕他感受不到那股力量。   还真是想一出是一出,怎么又说起这个了?   霍清越的眼底闪过笑意,拍拍闻溪后脑勺,“我不难过。”   “我知道你很孤单的,一个人住在这么大的房子里,好可怜哦!”   闻溪心疼得无以复加,被怜爱的当事人却反应平平,“我没觉得。”   听到这四个字,在他怀里的闻溪猛地抬起头,将他朝后用力一推,“去你的吧。”   坚强的人不需要同情。   霍清越简直莫名其妙。   川剧变脸也赶不上他老婆的速度吧。   -   翌日漫展。   闻溪在下午出发前给霍清越发了消息,问他有没有空去。   宿醉一场醒来,昨晚的事儿忘了个七七八八,霍清越也已经去公司了。   霍清越一直没回,到了现场后,闻溪忙着去换衣服、化妆,也没空再看手机。   三点钟,闻溪来到了会场大厅,他一出现,吸引来周围无数关注的目光,所有看见他的人都不约而同发出了一声“哇”。   粉色的长发垂落于身后,白色的长袍飘飘欲仙,下摆是半透明的,一双美腿在其中若隐若现。   超辣!   凡是看到的人,没有不想拿手机出来拍照的。   闻溪第一次这样装扮,有些放不开自己,在听到旁边的美女姐姐喊:“云诏,笑一个好吗?”   本能将唇角上扬起来,展露出一个足够有魅力的笑。   别人喊的都是他cos的主角名,闻溪也沉浸在角色中,很配合大家的要求。   霍清越远远走来就看见站在中间圆形舞台上的闻溪被许多人围观拍照,那一双腿在薄纱中白得晃眼。   他不动声色走到旁边,暗中观察。   闻溪并不知霍清越已经来了,不经意间转头看到他的脸,笑容僵了一下。   霍清越眼底的炙热情绪很浓烈,仿佛要把人给吞噬。   闻溪不是震惊突然看到了他,而是他真的染了一头蓝发。   湖蓝色的!和他头顶的这个粉颜色特别搭。   霍清越的身高和气质都分外突出,又顶着这样一头张扬的发,出现在这种场合,别人还当他也是cos,举起手机就要拍照。   然而男人气场十足,淡定挥了下手,眉眼间的拒绝就让人退避三舍了。   “我等你。”   用口型无声说完,霍清越阔步离开。   望着他渐渐消失于人群中的侧影,闻溪心猿意马,感觉已经站不住了。   他老公真的会变着法地勾/引他。   看他待会儿怎么将他就地正法。   这一刻的闻溪还在信誓旦旦的想,殊不知最后被就法的人是他。   狭窄逼仄的换衣间里,安静到连彼此的呼吸声都可以察觉到。   闻溪的长袍下摆被撩起,男人的手顺势钻了进去,被他碰到的地方像在瞬间燃起燎原的焰火,连带着胸口都有些发热。   表面上仙风道骨,谁能想到背地里是怎样一片泥泞的沼泽。   “老公,你今天超帅。”   闻溪的半条腿搭在他的手掌里,连带着几缕粉色的长发,眼角都泛着红。   霍清越缓缓扬起唇,“只爱我染发的样子?”   闻溪并不知他昨晚喝醉说了这样的话,本能脱口而出,“不,怎样都爱。”   “小骗子。”   霍清越在他的臀上掐了下,“重新再答。”   闻溪要怎么答,他根本就不给他喘/息的机会。   汗水淋漓间,他向霍清越求饶,“学长,我说的是真的,你怎么样我都很爱。”   “酒后吐真言,你昨晚说我只有染发才好看。”   “别人是真言,我那是胡说八道。”   “我不信。”   闻溪被折腾急了,一口咬在了男人的锁骨上。   谁料,霍清越反而很享受地扬起脖子,“别手下留情,咬死我。”   他的话里带着一股狠劲,在此刻却犹如催化剂。   粉色和蓝色融合在一起,激荡间回响不断。致命的纠缠会产生怎样的化学反应,变换出怎样的颜色,闻溪不得而知,他只知道蓝色的吞噬能力比粉色更强,会把它完全吃掉。   闻溪的眼角沁出泪,哭着去吻他的唇瓣,“学长,我真的很爱你。”   男人的手指穿过他的指缝,用力地不留余地与他十指相扣,连骨节都泛起了白。   俯身吻去闻溪脸上滑落的泪珠,霍清越温柔地说:“那我保证,会爱你更多。”   [正文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