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京城都在劝我们和离》 作者:咬一口饺子   文案:   云乔打小把傅景然当成自己的竹马,大婚之夜才知道他的青梅另有其人。   情投意合变成了一厢情愿,伤心之余大病一场,然后看开了。   圣上赐婚,和离似乎丢了自己的面子。   不过拿着傅景然的钱自己养着小白脸不香吗?   *   傅景然天生清朗,严以律己乃是三国第一公子,无所不能却有一个极大的死门。   死门的名字叫云乔。   她有本领讨了圣旨嫁给自己,自己也只好谎称自己有个白月光,换来了她不再纠缠自己。   谁能想到有日奉命查封青楼,却看见了自家夫人睡在那榻上,身边还坐着一个男人。   嗯。   嗯??????!   *   云乔颤颤巍巍地松开了小白脸的手,“你说的,咱们互不干涉对方的感情生活。”   说完,有了底气,“你逛青楼,我逛红馆,无妨无妨!”   傅景然恶狠狠地把人拽到了外面里,说道,“不无妨。”   云乔被人丢到了马车上,还以为他要滥用私刑,红了鼻头,两眼泪汪汪,“你要干什么?”   傅景然冷脸,“送夫人回房。”   (小剧场)   傅景然悄悄摸摸给人送来了一碗甜汤。   云乔内心:他不会准备这票杀了我吧?   傅景然:感动嘛?   云乔(偷偷倒掉):敢动,敢动!   穷也一天富也一天及时行乐小黑花x别爱我没结果口嫌体正直   1.1v1 sc he   2.问就是架空,架得比我这只空心菜还空。   3.本质沙雕甜宠文,不要管我,让我浪.jpg   4.不甜你跟我姓。   5.我错了,不甜我跟你姓。   内容标签:宫廷侯爵 恋爱合约 天作之合 甜文   主角:云乔,傅景然 ┃ 配角:全京城吃瓜群众 ┃ 其它:青梅竹马就是最厉害滴!   一句话简介:和离?想得倒挺美!   立意:要爱自己,真心对待每一份情感。 第1章 我磕的cp,又真又痛。……   正浮着暖风,只需轻轻一撩,遮挡在雅座边窗上的竹帘掀去一半,阳光便筛进了屋里,像一缕缀着金的猫须摇晃到了女子的眉上,叫那颗褐色的小痣泛上了一些红。   只见她手上捏着团蒲纱扇,人却禁不住热浪撩拨阖了双眼正在小憩。   一声尖叫将她唤醒。很快便有个梳着双丫髻的少女匆匆进来将竹帘拉合,饶是不确定,又差人加了一道纱帐上去,确保这夏暑毒人的光不再能照进这间屋里。   这丫头走了国会子又来了两个婆婆,且先行过礼了便走上前去察看女子的脸面,唠叨:“郡主身上尊贵,去年里只是晒了会儿太阳便红了好大一块。我可怜的郡主哟,怎地要受这些苦!”   这般大费周章的过了一轮,早先的瞌睡又来了,偏偏看了坐在对头的女子拿扇子掩面笑了许久,云乔倒也觉得好笑了,轻道:“只要你怪叫,叫来了这些人来折腾我。”   她长了一张小小的瓜子脸,一双深黛柳叶眉,杏眼微瞪,本穿着水红色的衣裙,衬托细瓷般的脸面上发了红,倒真像是生气了一般。   这般神情若是不熟悉的人看见了还真当是这祖宗生气了,偏偏熟的人才晓得她这只是吓唬人,到底还跟只猫似的。这是要哄着了。   另一位穿着烟蓝衣裙的人却铁了心地同人斗法,说道:“今年夏末尤其烧人,你不好生在你府上呆着,每每要把我叫出来,分明你先折腾我哩!”   云乔这时脸上却又露了笑,用手攀住了蓝衣女子的手,撒娇道:“好姐姐,我晓得你是我的好姐姐的。”   傅轻澜面上还带着些幼童未褪下去的颊肉,两人一同长大分明只比云乔大了三月,可被云乔姐姐姐姐这么一叫,人也昏了,倒也真的应下。   长久住在宫里,虽本朝对宫中女子不及前朝苛待,可到底也要注意着些,不能说往外头跑便往外头跑,可只有一个理由除外,便是去寻云乔。   云乔生母乃是太后义女,父亲是名震四方的骠骑大将军,只不过后来父母得了恶疾相继西去,这末又被长公主接进府中抚养长大。明明这般水灵讨喜,却遭逢这些变故,就更叫人爱怜。太后与长公主尚且不说,就连当今圣上也将她当作亲子对待,宠爱甚至还超越了其幼女傅轻澜。   大楚提倡自由婚姻,可到底王公贵族之间难免皆是利益联姻,就连公主也该要去担忧是否会被送往塞外。独云乔一人敢讨圣宠,当真嫁与了心上人。   傅轻澜同云乔倒了一杯甜茶,轻声道:“我听人说堂哥要回来了。”   云乔握住杯子的手一抖,到底还是稳住,甚至于眼皮子都没抬起一瞬,说道:“他回与不回又与我有何干?”   傅轻澜嘟囔道:“前日里皇奶奶可还将你唤进宫里,还问你要不要与堂哥和离,你却非不。可如今看你二人又无感情,可还不如离了好。”   “你当皇奶奶真想叫我二人分开么?前日里兰溪姑姑还同我说皇奶奶去寻人绣了好些小孩服饰。”云乔脸上浮红,将杯子敲回了桌子上,说道:“他俸食千石,他在外头三年竟也没管过我收支,我倒是什么也没亏还得了这些好处。”   说罢,云乔便痛饮了一杯甜茶,颇有种报仇泄愤的快意在。   傅轻澜看着好笑,才说道:“你们俩便是一道孽缘,不过照理来说你得的好处多些。”   云乔撑着脸,调笑道:“本郡主封六县,他不过三县,就算是三国第一公子,照理来说也该叫我一声姑奶奶!”   傅轻澜提醒,“是堂哥求父皇将他封地赠你三县的。”   云乔瞪了傅轻澜一眼,忽视她的话,继续说道:“若不是看他长相娇俏可人,谁愿意整日瞧着一尊大佛?”   傅轻澜从来都晓得云乔同他人不一样,也不是骄纵来的天真,比寻常女子羁洒许多,从此也有些羡慕。听她这样说,又想了想自家堂哥那张冰块儿脸,竟是一不小心笑出了声。   云乔看着傅轻澜笑了,又继续说道:“虽是性子恶劣了些,平日里更是说不得两句话,说话也像是跳豆子一般,谁能受得了?可你瞧瞧,普天之下同他一般好看的人倒是少,哪怕是丢在家里,平日里吃饭的时候瞧瞧,倒也还能多吃下去二两白米。”   傅轻澜再也顾不得什么宫中规矩笑得发癫。在外头守着的丫鬟平日里听自家主子这么说话说得多了,并也不觉得姑爷如何如何不好,只觉得两人之间甜蜜,倒也在外面也笑了半天。   云乔听着这些人笑心里也舒畅,却不想那笑声突然停了。她正疑惑着,外头便吹了一阵风来,将帘幕都掀了起来。只看着外头站着个挺拔身姿的人,当今大楚能将白衣穿着这样好看的男子只有一人。   看样子已经在外头站了有段时间,也不晓得到底听进去了多少话。   云乔想到了方才自己说的浑话,恨不得将嘴缩起来才好,再抬头去看他脸上却依旧没什么表情,还是那谪仙般的姿态,谁都近不了他的身,谁也不能被他放进眼里。   几个丫鬟婆子跪在了地上,直呼着给王爷请安。   傅景然身后还跟着一人,留步在这儿似乎是想要看热闹,却被人用眼神示意了回去,那男子还颇不甘愿,进了雅间之后还探头来看。   便说是京城中哪个不晓得定远王府和安宁郡主的事儿,两人青梅竹马,少年时便互相爱慕,等到了可婚配之时便是小王爷向求了皇上婚书。那书里说的十里红妆倒还贴不上,整个京城都洒遍了金红。   可无奈的是大婚第二日北疆地界便起了骚乱,朝廷里定远王文能经韬武能纬略,到底只能叫他去。可耐得那安宁郡主一病病了好些日子,人都憔悴了许多。   京城众人无不动容,只叹两人情深似海,这该死的甜美的绝美爱情!   傅轻澜从来就怕这位被父皇念叨在嘴里夸来夸去的堂哥,现时胆小得很,缩在了角落里只当自己是个死柱子。偏生那堂哥不问他夫人,倒是先来问了自己。   傅景然:“你在此地做什么?”   傅轻澜想哭,用手摸了摸并不存在于脸上的眼泪,说道:“夫子说学习要劳逸结合,不可整日学整日玩,前者便成了书呆子,后者变成了大傻子。”   傅景然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就把目光投向了云乔。   云乔觉得他目光里写满了“我知晓你与她关系好但你怎么把她教成了这么个不会说话的模样”,她不甘示弱,回给了他一个“我和她是手帕交关你什么事有事快说没事快走”的眼神。   傅景然回敬一个“你怎么如此不知礼数”的责怪,云乔继续回应一个“我都说了关你什么事你怎么还多管闲事”的目光。   两个人进行眼神上的交锋。   傅景然皱了皱眉头,瞧了一眼外头的太阳,抽身淡道:“夫人早些回去,外头总是热的。小五,你也是。”   说完,傅景然就走了。   云乔自以为风起云涌的战局以傅景然的逃离而险胜,只留下了一盘的丫鬟婆子心里都溢了水,只好互相掐住了大腿避免笑得太猖狂。   多么柔情似水的眼神!太宠爱了,真的是非常让人无法承受!小心脏砰砰跳!   面对夫人的撒娇无礼,王爷还这么包容,明明分别了三年见到了心上人还不能好好地抱在怀里却要去处理公事,王爷和郡主真是好可怜,叫人可以哭出三个太液池来!   回去之后一定要多做一些好东西给王爷补补身子,这三年里每一个没有夫人的夜里王爷一定都在以泪洗面,好惨!   于是几个可以杀人的眼风飞到了那个和傅景然同行的男子身上,叫李平川摸不着头发。可是瞧见傅景然来了赶紧又缩头假装自己什么都没看到的样子。   傅景然才坐下来,李平川就破了功,噗嗤一下便要喷水,然后就被傅景然用飞出去的扇子拨开了脑袋,然后他就把水全喷在了自己的衣服上。   深深浅浅的。   十分难看!   李平川瞥了一眼不远处正在和傅轻澜拉拉扯扯要走的云乔,笑着夸道:“郡主当真不是一般人。”   傅景然正看了那一行人,又看了看外头那般大的太阳,想起曾收到家书说她因为在院中看书睡着了,叫太阳烤伤了的事。先是觉得她看起来分明那般飞扬跋扈,又怎得身子这般娇贵。   又瞧见李平川探究的眼神,心里有些烦躁,说道:“左右不是什么大事,等改日再议。”   李平川正准备拉住傅景然,看着他的眼神又把爪子收了回去,问道:“你干什么去?”   “回府。”   “那我干什么?”   傅景然皱眉:“我如何得知你要做甚?”   “那你便舍下我了!”   “如何算是舍下,我该送夫人回府,你也应当——”傅景然看了李平川一眼,又淡道:“忘了,你还没有夫人。”   李平川:“……”   李平川:?   李平川:要不是可能被你打死,你早已经被我打死了!你这种人是如何会有女子愿意嫁你?   傅景然:“所以她不是一般人。”   说罢,他不再与人纠缠,拿了伞就往楼下走去。   这时,品玉楼楼下,云乔正与已经吓得快要痴呆的傅轻澜告别,却远远瞧见了傅景然下了楼来,手里还拿着一把伞。   傅景然:“一同回去。”   好动人的感情!   丫鬟们立马收起了给云乔遮挡太阳的纱帐,将给郡主遮风挡阳的重担交给了王爷。   傅轻澜的直觉告诉她要离开这儿,偏偏是手被云乔捉得好紧。   眼瞧着宫里的马车已经收拾好了准备送傅轻澜回去了,眼瞧着傅景然已经将伞撑开了大半。云乔急中生智,说道:“小五,你不是说今日来的时候马车有些让你受颠簸了吗?”   傅轻澜懵了,“没”字还没说出口就被云乔捂住了嘴。   然后云乔乘人不备赶紧将傅轻澜塞进了马车里,说道:“姐妹情深,看姐姐受苦妹妹心里也难受得很,快些走吧。”   说罢,她又看了看还站在车下撑着伞的傅景然,悲痛道:“相公,今日出行只寻了个小车出来,怕是坐不下三人。小五终究是身子弱,你身子却强健,倒不如去坐小五的马车。”   傅景然看了云乔一眼,没说话,将伞递与伺候的婆子之后便离开。   只剩下了一只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的傅轻澜。   刚刚……刚刚他堂哥的眼神好、好可怕!   鱼哭了水知道,我哭了谁知道! 第2章 我磕的cp,不允许有刀!……   傅轻澜一路上频频回头,瞧着跟在后头的马车胆战心惊,车上另一人也有些心不在焉,竟然将瓜子自己吃了将瓜子壳全喂给了傅轻澜。   在一旁伺候的丫鬟可开心。   自家郡主瞧见王爷了却还要惦念着公主殿下,实在是心地善良,知道王爷高大威猛,还特意要他坐另一辆马车。   呜呜,好甜!   傅轻澜嚼了半天才发现不对劲,一嘴把瓜子壳全吐了出来,小声问道:“你同我说得那些可都当真?”   “自然当真。”云乔给傅轻澜喂了一颗剥好了的瓜子,说道:“其他的你不信还好,那场病你总要当真。”   傅轻澜轻轻握住了云乔的手。   谁都晓得云乔心悦傅景然,就连她自己都不晓得是为什么会那样喜欢一个人,到后来王府里来了婚书,她不晓得有多开心。可谁知道大婚当夜,傅景然说他其实早已有心属之人,至于娶她不过是皇命难违,之后两人互不纠葛,王府众人也随云乔支配,若有一日云乔提出和离,他傅景然绝不会说一个不字。   当时云乔还不相信,可是大婚第二日,他便走了,朝廷那样多的人非非就是他一人要去。哭也哭过,闹也闹过了,可是这些事总不能让下人知晓,更不能叫宫里人知晓,她最多也就说与傅轻澜听。   那年冬天比以往来得都要早,云乔也一病不起。   如今她这般想得开,倒也算是通透,不给自己使绊子。   傅轻澜至此不再提,等到将云乔送回屋里之后便要启程回宫,在定远王府门口的时候还与傅景然打了个照面。   如今这小姑娘倒是什么也不畏惧了,只想着自己至交竟然瞎了眼看上了自己这猪狗不如的堂哥,气得七窍生烟,斗胆对着傅景然瞪了一眼走了。   傅景然进府之后只是瞧了一眼那紧闭的房门,没再逗留,直接去了书房。这次府上人可都没得到王爷要回来的消息,又还好是夫人平日里交代得好,如今及时去收拾也到还是能过了王爷那关。   傅景然去了书房,府里另一头,云乔也把她自己锁在了房里。   这一事她早已经想通,至于烦恼她的是另一件事。   那场大病来得猛,却叫她想起了许多从前之事,当年父母被人追杀,那追杀之人身形矫健,趁父亲重病之危将他杀害,母亲也因为与那歹人搏斗而亡。自己那时约莫三四岁,只瞧见了最后一眼便被马车抢了带走。   那日下了大雨,着了风寒,竟将许多事忘记,直至被当今太后接回到底不再颠沛流离。   多番打听,知道这是蓬莱岛的功夫,要寻出幕后真凶自然需要找到那个人,可是蓬莱岛周围机关遍布,岛的位置也如同传说一般无法找到。   云乔也晓得朝廷一直在寻找杀害父亲的凶手,可到底朝廷是朝廷,江湖是江湖。云乔虽不会政治,却也晓得这二者不可共谈。   是故在傅景然不在的这三年里,云乔也时常找人去打听着,那些暗卫也大多是效忠于老将军的旧部,也值得信赖。   只是傅景然从不是一个简单的人,云乔只担心在他眼皮子底下做这些事是否会叫他疑心,到时候若是说给了太后和皇上听,到时候自己也免不了被教训一番。   自她回来就开始想这些事,想了许久也没有头绪,只差遣了自己人去说明,叫寻访的人收敛些,再者,没有必要的事也不需来通报。   这般折腾下来外头竟然也暗了,之前送晚饭的丫鬟瞧见了云乔坐在椅子上唉声叹气的模样只觉得爱怜。   一定是太思念王爷,结果谁知道王爷竟然一头扎进了书房都不过来问候!   太坏了!   丫鬟一气之下将此时告诉了领头的婆子。那婆子是太后身边的人,当即慌了神,赶紧去了厨房亲自下手熬了一碗浓浓的汤药给傅景然送了过去。   傅景然虽对事冷淡,却不愿意不给太后面子。毕竟太后总是疼小辈的,再加上老王爷去世之后自己还交由太后抚养多日,自然也切近。   傅景然看着柳婆子手上的瓦罐,居然盖得密密实实,刚要揭开便被人按住。   柳婆子道:“夫人一日未进食了,想必是太想念王爷您了,王爷您又不管不顾的,夫人也难免伤心,到底还是您送去吧。”   傅景然虽不在京城,可是京城如何面貌他也并非是不知,自小与云乔相处,也不是不知道她是如何的人,到底没拆穿。只记得云乔喜爱清淡,这瓦罐又有些沉重,是故问道:“这是什么?”   柳婆子面上难得红润,笑着说道:“这是夫人最喜欢的吃食了!”   傅景然不疑有假,敲响了云乔的门。   这间房本来就是两人婚房,之前云乔说这间房大到也就携着东西住了进去,现今这就是她自己的房。   云乔看见门外站着的是傅景然还吓了一跳,目光由他的脸移到了他的手,又移到了他手上的瓦罐上。   她道:“……你来做什么?“   傅景然:“婆子说你还未吃晚饭,于是差我送些汤粥来。”   “是吗?”云乔伸手打开了那盖子,只先闻到了一股子羊膻味,再去看里头尽是些冬虫夏草人参红枣,中间还有一个长条的看起来就很奇怪的东西。   云乔的脸瞬间红了,推了傅景然一把,又赶紧把门从里面摔上,将背抵在了门上,脖子后头脸带着耳朵全红了:“你何必羞辱我!”   傅景然瞧着这碗实在大补的汤也陷入了沉思,那句“这是夫人最喜欢的汤”还萦绕在耳边挥之不去。   他想,云乔这是害羞了。   于是默默将瓦罐放在了房间门口,走之前还贴心地说了一句:“你好生吃,我先走了。”   云乔仔细听了听,没听见有声音,于是想要探头查看,没想到一开门又看见了傅景然的一张脸,云乔刚准备关门,门就被傅景然挡住。   他说:“自北疆归来带了许多东西,总觉得你该喜欢,可以去挑挑。”   云乔刚刚想说话,傅景然却比她说得更快,“皇祖母寿辰,我也是日夜兼程先行一步回京,并没有隐瞒之意。”   两人即便没有感情,更是说定互不干涉,可到底人前面子得做足。傅景然这话也就将云乔还没来得及问的东西给说明白了。   “你从来讨皇祖母喜爱,应当比我知晓得多,置办礼品之事只能麻烦你,若有需要只需遣人来同我说便好。”   云乔本身长得小,与傅景然说话还需要微微仰着头。外头星露浓重,照得她墨染的眸子透着光。   她见着傅景然停顿了片刻,是故以为还有话说,于是并未低头。   傅景然看得一愣,忽觉之前跟在自己身边的少女倒已亭亭,分明一张纯良的脸,在这夜里平白透出些妖异来。傅景然顿了一下,轻道:“夜里凉,早些歇息,我已差遣小厮将书房收拾干净,也好过每日扰你睡眠。”   等傅景然前脚走,后脚云乔的贴身丫鬟便端着一碗细粥来了,看了那地上的补阳还五汤先是愣了愣,这才羞红了脸走近说道:“这是方才姑爷吩咐做的,说夜深了,吃这个最好。”   婆子将那汤端走了,画眉便继续伺候云乔进食,晓得自家郡主爱听些轶事,便也说道:“前日里礼部侍郎家的小公子吵着要娶妾,裴大人气得胡子都掉了,那正房的夫人又忍不得,且听闻着那样端庄的一个小姐直接将那小妾亲手撵出了院子,如今裴小公子还在外头歇着,说不回去呢!”   云乔吃着粥,心不在焉应了几句。   画眉继续道:“姑爷极好的,当初同长公主殿下说要待郡主好,竟是什么都给了郡主。更是从不论娶妾的事。”   “他倒是敢!”云乔一拍桌子。画眉笑吟吟。   一去三年,他还非非不告诉自己他那心上人是谁,也倒是见识不到谁能收了他!只看那人定然忍术高明,竟能忍得下他那种性子。   想到这里云乔也有些恹恹,粥也吃不下了,洗漱后便要休眠。等睡到床上的时候才发现她睡的那间房竟是与书房对着的。   从前傅景然未在府中,到底看来看去也只有一滩黑水般的夜,如今有人在夜里掌了灯,便把一整片夜都点燃。影影约约能瞧见他的侧影,倒是好看的。   可他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瑞康帝生出五子,皆不堪重用,无论如何也该是去寻宗室子弟即位,可如今放眼望去,能瞧得上的宗室子便只有傅景然一人。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他该是下一任帝王之时,他却主动求取云乔为妻。云乔虽是云氏嫡女,可云将军云夫人早已故去,云家早已衰颓,即便她受皇恩宠爱,却也在另一种层面上说明傅景然主动放弃了争夺皇位的机会。   一无野心,二无党派,三无妻族势力。这样的傅景然就算有那个心也不会被人忌惮。果真一跃成为皇帝跟前最受宠的臣子,更是一朝在同岁世子中率先封王。   ……   想到这里,云乔也觉得乏困了,望着外头带着暖意的灯光,无端在冷意中寻得了一丝温存,沉沉睡下。   *   老王爷和老王妃去得早,傅景然也未在京城,定远王府内再无权势胜过云乔一人,她懒得自在,依旧睡到日上三竿。   有心要等傅景然饮食这才晓得他此次归来也未多做停留,直接去了官署中述职。这样算来,自他归来,两人竟是未说过多少话。   也不知为何,云乔有些没胃口,想起来了昨日傅景然同自己说的话,叫下人带着去了库房里。   不得不说,他为人虽冷淡,心却细,更不论是两人一同长大,云乔心思如何他自然全部拿捏,带回来的东西也皆是云乔喜欢的。   其中一件纱衣和一副貂裘最符云乔心意。那纱衣也算是千金难求,乃是用西北特质的纱织成,穿着在身上既轻薄爽利也能够消减烈阳。至于那副貂裘稀便稀在通体雪白没有一根杂毛,并且是整副皮草,未曾有过缝绣痕迹。   由着这般,云乔高兴得很,先是来了胃口,后头便是要去街上采买物件,不胜喜悦。   而另一头,早朝方才结束,傅景然独身一人走出大殿,   却在走动之时突然被人拦住。   一向冷眼看人的太傅大人将两本书卷丢给了傅景然,并用一种“居然半天没有被夫人理你好可怜不用谢我了你回去好好钻研”的眼神看了他一眼。   傅景然还未道谢便发现这两本书的书名实在是叫人无语。   一本是叫《如何讨取夫人欢心》,一本叫做《男德十八讲》。   傅景然:······ 第3章 我磕的cp,真滴好甜!   这东西丢也丢不得,看也实在不堪入目,里头尽是一些肉麻的情诗,如何看如何觉得伤风败俗。傅景然有事要做,只随手将这两册子书丢给了随行的小厮。   正是北疆闹了荒饥之灾,朝廷派去了好些赈灾的物资,可那儿的知县却还说不够,正等着派钦差查看,那儿便起了暴/乱。   自先皇收服北地踏平北疆之后,大楚国境便止于北疆,到底曾是胡蛮铁骑,一时难以平下,即便是平下,他也未尝回京,而是等到那儿建设全好之后才启程回来。   贪污赈灾之款项,实在是不可饶恕。怎奈何皇上年事已高,哪怕是当年颠覆了整个朝堂,如今也只是有心无力。   傅景然是做这些事的最优人选。当时记下的账,现今总也要算。   不多时,六部之中前前后后已有四位尚书侍郎下入刑部大牢,其余旁支攀附之人也做鸟兽之散。   几家乃是名门之后,当初和皇上一起打过天下的老臣为了救自家的子孙收拾了行装往皇宫赶,到最后只说是皇上和太后都正在休息,不容得人打扰。   到最后实在是没了法子,一位老臣赶紧将家里上好的瓷器送去了定远王府,还未送达,便在半路被拦下。   这是开国老臣,傅景然不可怠慢,只亲身走出了刑部的大门将跪在地上的老人扶起,只淡道:“从前您为大楚立下的功劳小辈乃至后辈定不可忘。”   言下之意便是,如今你在这儿闹便是不要你那晚节了,您是您,您儿子是您儿子。   几位一看这势头便知道难以挽回,一个个低垂着脑袋回了府,只想着今后另寻他法。   除了接待那位老臣之外,傅景然始终一袭白衣,负手站于中堂之上,神情一如既往的淡漠。   *   他才出了皇宫,李平川便跟着一头扎进了他马车里,嘻嘻哈哈说得是要蹭上车去,可等到坐定之后才低声说道:“那些人都死了。”   傅景然甚至没有抬头,只问道:“如何死的。”   “服毒。”   “嗯?”   “也就是平人可以随意配置出来的毒药。”   “北疆至京城足有上千里,一路上未想过服毒偏要等回了京城才服毒么?”他将书本随手放置一处,淡道:“有人傻,偏要让所有人都陪他做傻子。”   李平川问道:“那当如何?”   傅景然:“已经到了京城,即便是有什么现时也做不出来,敌暗我明,暂且观察着他要做什么。”   “我明白了。”李平川一拍脑袋,说道:“那些人就是想恶心人。”   傅景然没说话,算作默认。   很快,马车抵了京城闹市中一处宅邸,李平川也就下了车。正欲走,又被傅景然叫住。   他道:“你若得空便替我开些暖身子的药。”   李平川虽是神医,到底也讲究个对症下药,如今听着傅景然这样随口一说,便道:“如今正值夏暑,你配他作甚。”   “再者说,看你在北疆三年,清早都去院中练武的人,怎地?现今就亏空了身子,畏寒了!”   本就是一时想起,傅景然懒得再听他胡扯,随手放下了帘子,说道:“是故只叫你得空了再配。做得好便赏,做不好便罚。”   李平川:?   李平川:······   李平川:你开心便好。   马车直接驾回了府邸,而傅景然今日做的这些事却闹得沸沸扬扬,引得有些人驻足等待风声,有些人却已经先去打探了风声。   而谁都知道的一点便是不管事情如何,这朝堂的风云该变了。   *   还未走近府宅,傅景然便已听到了喧闹的人声,示意人掀开帘子去看才发现那巷子里挤满了人,且挑着担子,绸缎罗列。   懂事的门房远远瞧见了自家王爷的轿子,迈着小碎步就跪到了轿子下头,说道:“这些皆是夫人采买来的。”   傅景然问道:“她可在府中?”   “回王爷,夫人还在正街上,只是说有些太多了,叫人先送一些来府上,以免挤压堵塞了道路。”   “等夫人回来了你且跟她说,如今已是暑末,叫她莫要到处走动劳了身子,你们也该好生注意。徒生变故,你们无法交代。”   说罢,傅景然便使唤着马夫让他走后院进去,自进了书房之后也再未出来。   云乔便是卡着点儿回来的,到底连傅景然的一面都没见着,又听了下人传来的话,顿时觉得有些乏味,差人将时新的雪缎送去了傅景然房中。   到了夜时,有封信经由着画眉的手递到了云乔手里。   这末打开一看才发现上头有人说去京郊走访消息的时候意外撞见了有一拨人往水井里投放东西,问了说是采来消暑的药材,再问却也问不出什么。   觉得此事有些蹊跷,是故取了样儿存放在了茶楼里,先来禀告此事。   再几日便是太后寿宴,即便是有些蹊跷,她也无力去管。   *   寿宴那日,云乔起了个大清早,瞧见书房的门还紧紧闭着,穿戴好了去敲门,却无人应答。   想到傅景然竟还未起,觉得有趣,顿时眉飞色舞,敲门敲得都轻快了好多,还边敲边说:“不是吧不是吧,今日可是皇祖母寿宴,竟还有人赖在床上不愿起来么?”   即使无人回应,云乔还是接着嘲道:“我这般‘痴呆’心性都将此事放在心上,你今日倒连我也不如啦?”   云乔自觉她动静做得极大了,即便是人睡得再死也该醒了。   她先是兀自纳闷了片刻,身后却传来了短促的一声轻笑。   云乔一回头就看见了傅景然,他嘴角的那一抹清淡的笑意甚至都还没能收回。   云乔狠狠瞪了傅景然一眼,随后才看见了跟在傅景然身后的画眉。   她本身长得好看,哪怕是瞪人也不觉得凶狠,反倒是带些少女撒娇的娇态。   画眉原先也是想出声提醒的,可王爷站在一边,她也不好贸然动作。被迫欣赏了这琴瑟和鸣的一幕,可开心可开心。   可想着自家郡主总是害羞的,待会儿指不定要罚自己。   只盼着姑爷能好好哄一哄郡主才好。   似是听到了画眉的心声,傅景然淡道:“莫要耽搁。”   “哦。”云乔跟一只大鹅一般用袖子掩住了脸面钻进了车里。   羞死了!   这一路上云乔扭过头,发誓不再愿看他一眼。说什么风光霁月,分明就是个喜欢在背后看人笑话的阴险小人!成亲之前还不知道,后来的毛病竟然这样多!   真的好气!   云乔脸上一会儿青一会儿白,恨不得当场给傅景然扎个小人,让他和他的那位心上人一同离自己远远的。   一路颠簸,跨过宫门很快便到了玉平殿,云乔方要搭过画眉的手下轿子,却未想到有人先行一步接住了自己的手。   傅景然站在轿子下头,细细将云乔扶下。   云乔一抬头就能对上他垂下的眼。即便是早已经看开了,可是自小便喜欢的眉眼又不会作假,如今里头皆是温情,不觉心下有些摇动。   云乔是未想到他会主动接过自己的手的, 顿时脸带着脖子都泛上了血色。更是一心气血都聚集在了被他握住的地方,脚下不留神差些摔了。   又在那时,傅景然及时扶住了云乔。这番她安然无恙落在了地上。   来往赴宴的人早就顿住了步子在一边观看,这两人皆身姿绰约,又身着相配服饰分明一对璧人!   朝里的老臣一个个皆是热泪盈眶,恨不得把当初误传消息的人套上麻袋好好打上一番。   谁说两人关系不和半天没说一句话的!明明这般恩爱。   真的是非常坏!   云乔恨不得现在在地上挖上一个土坑逃走了算了,到底现在还在傅景然怀里,也晓得众人现在都看着,只能小声道了声谢。   傅景然将云乔扶稳了些,轻道:“小心。”   云乔移开目光,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远远看见了傅轻澜走来,她也想都没想就把傅景然一把推开飞到了傅轻澜身边。   众人没想到还能半路杀出来个程咬金,一时间咬碎了一口银牙,愤愤去赴会。   可不管是云乔与傅轻澜关系如何亲密,两人终究不能坐在一起,只能在中间隔上好几个人。   云乔颤巍巍地坐在了傅景然身边,两人无话可说,貌合神离。   而有人的地方便有江湖。   瞧着云乔与傅景然跟闹别扭了似的,自然有人乐得开心。   顾家的嫡长女顾平安便是其中之一。   京城里数得出来的贵女总共也就那样一圈,好生相处也就罢了,她却处处要和云乔比。她本又是没落世家的女儿,到底还带了一股子文人傲气,看谁都看不起,今日就算是她父亲也是靠着祖荫才能到场。   看着云乔处处胜她她自然不乐意。   如今却可好好发作了。   云乔与她相隔不远,恰恰好能听见她的声音。   顾平安和她姐妹说道:“前日里,潘郎亲自同我布了碗盘,到底是怜惜我一双会弹琴作画的手。”   潘郎便是她定下姻亲的男子,唤作潘升,乃是前些年的登科状元郎,前几日里才升了官。   放在平日里云乔还想与她争执一番的,可如今心中有事,做什么都恹恹。却不曾想到自己的碗中突然多出来了一块鲜嫩的蟹肉。   她抬头去看,正好傅景然拿了手巾擦手,他一贯青白的指尖可还带了些红。   傅景然说道:“你若爱吃便多吃些,如今这个时节也适宜吃这个。”   声音虽不大,可能叫那些伸着耳朵刺探这桌的人能听到。   明知这只是逢场作戏,云乔也打消了心中疑惑,坦然接受。   云乔她不晓得,可顾平安却是知道的,方才傅景然可是替云乔剥了螃蟹壳,不像是相离的模样,一时间语噎。   她身边的人自然也看到了这幕,一双双眼睛都去看顾平安。   顾平安只觉脸上臊热,如今也管不上是真是假,到底胡扯了一番,用不大不小刚刚好的声音说道:“潘郎极其关照我的喜好,前几日里还问我喜欢吃何种点心呢!”   话音刚落,云乔那儿又传来了动静。   只见傅景然将云乔面前的小碗直接撤走,将云乔杀了个猝不及防。   不是要假装亲密么?如今又是做何?   云乔嘴里还衔着一块肉,一双眼睛里头满是疑惑。   傅景然将碗递与前来伺候的宫女,神情依旧淡漠,话语却暖心,“你虽爱吃这个,可到底此物性寒,你自小身子不好,到底也该少吃些。”   不远处,顾平安实在是受不住了,寻了个由头逃出了大殿,似是走得太快,都忘了地上还铺了一块绒毯,径直绊了上去,险些摔倒,站起来后又昂起了头颅,显得有些做作。   偏偏她今日又着淡黄衣裙,不似天鹅却像只落了水的鸭子。   云乔掩面:……噗   在一边偷窥的傅轻澜:噗嗤。   还比什么!原来他哥才是真正的高手! 第4章 我磕的cp,默契绝佳!……   云乔笑得险些呛到,傅景然却还是那副别人欠了他五百两银子的模样。怎奈何这儿人极多,云乔只好侧过身子同傅景然说悄悄话。   “你可是有意为之?”   傅景然皱了眉头,轻道:“如何有意为之?”   云乔现在乐呵,不欲与他争辩对错。又正巧是傅轻澜过来约云乔出去透风,云乔也就欣然答应同往。   既然拿了透风做借口,两人也就不急着回去,先打算在外头逛一逛。   可未想到又在花园中遇见了顾平安。   顾平安看见两人之后先是一愣,想要去唤丫鬟来却不知道他们都去了哪儿,只能恶狠狠盯着云乔看了一眼跑了。   她跑得极快,身上掉了个东西,云乔有意去叫她却见她步履更加匆匆起来。两人去捡才发现那是一个绣的极精细的一个香囊,像是翠云坊的手艺,这款式也与云乔前些日子所佩的是同一样,花纹都没得变,若是要买到也还要花心思。   傅轻澜觉得好笑,说道:“事事要与你比,比不过便事事都学你么?”   云乔也觉得无奈,到底说道:“今后便不戴那香囊了。”   傅轻澜用手戳了戳那鼓囊囊的袋子,说道:“前几天里是衣服,后几天里是香囊,若是有一天她喜欢上我堂哥了你也要让么?”   云乔看了傅轻澜一眼,傅轻澜才知道她说了什么蠢话,赶忙道:“堂哥时常还是待你好的!”   “是,他待我极好。”想到这里,云乔不免有些抑郁。   傅轻澜现在后怕着,说道:“既然是她掉的东西,就丢掷在这儿,若是她待会寻不见了自然就回来寻了。”   云乔看了顾平安离开的方向,将香囊递给了画眉,说道:“待会儿回去了便给她吧,宫里人手脚也算不得干净,若是这东西重要遗失了总是不好。”   傅轻澜点了点头,又说道:“我当真是觉得她可怜的。”   顾家乃是文臣出身,顾家先祖跟着高祖皇帝打过江山,是为开国勋臣,今后顾家子弟也一直从文入仕。只是子弟资质一代不如一代,到后来也就落寞下来。到底也是看在高祖皇帝的面子上照拂顾家。   顾平安的父亲也算是心高气傲之人,平日里也多行攀比,生怕是输了哪一头,这样也教的顾平安如此,只是她天资不够,云乔虽平日多玩耍依旧可在贵女圈中数的一二位,自然也就成为了她的靶子。   “各人既有各人的可怜之处。”云乔笑着说道:“她却不坏,有时候倒也很可爱。”   *   两人在外头又转了一会儿这才回殿。   在门外的时候才有太监通报着如今要上酒宴了,请两位主子快些进去饮食,莫要耽误。   云乔一落座便有小宫女过来给她筛酒,这酒香浓郁,倒是新酿出来的果酒。云乔有些馋,方伸手去拿却被人用手挡在了中途。   她突然有些生气来,干脆去抢,又被傅景然一把握住了手腕。   云乔眼睁睁看着本来就小的杯子里的酒被人近乎倒去了一半,一时间恨得牙痒痒,奈何他手劲大,云乔无论如何都挣不开。   云乔方要张嘴说话,傅景然便说道:“这儿人多,不准咬人。”   云乔的眼睛瞪成了两颗小铜铃,计策被识破,嚣张说道:“怎么,人少便就可以咬了?”   傅景然轻笑,说道:“你之前可不是没咬过。”   当时还小,云乔学了打马球的新招式便想要和傅景然对战。那时候傅景然哪来的时间理人,三下两下就将云乔自己打输。本以为这样就可以解脱了回夫子那儿,谁能想到这小姑娘还能不讲武德,打不过就咬人,一边流眼泪一边狠狠地咬傅景然的手臂,好像是被咬的人是她一般!   听着幼时糗事被提起,云乔面红耳赤,哼哼说道:“狗咬人了人还能反咬回去么?”   只是这个反驳着实苍白无力,傅景然只一笑置之,将酒杯放在了云乔面前。   云乔从小到大拿东西都是独一份儿的最好的,哪怕是嫁人不也嫁了个相貌最好的么。她何尝受过半杯酒的委屈,想着傅景然要一直在外头便好了,如今回来还要这般管着自己,实在烦人。   云乔看着那杯酒看了许久,直接站了起来去了太后娘娘那儿。   皇帝与太后坐在一起,看见云乔来了才说道:“不知道又躲到哪儿去了,嫁人了倒是连娘家舅舅和奶奶都忘了,皇姐瞧瞧这小六,怎么越长越不懂事啦!”   皇帝口中虽是责骂,可敢叫他这般怪罪的天下怕只有云乔一人。   云乔赶紧要跪下,还没跪倒一半就让太后给捞了起来,责怪说道:“皇上倒真敢让小六跪么?小六有心,平日里都能见到哀家皇上还有燕回,何必又在乎这一天?”   云乔眼睛都笑弯了,攀在太后身上给人按摩。   太后继续说道:“倒是阿凭不懂事得很,分明几日前就回来了,如何也不说来见见我这个老婆子。”   太后佯怒,云乔赶紧给人拍背顺气,说道:“前日里他同我说过了的,我便想着他方回京有许多事要做,再想着马上便是皇祖母大寿,也就未来。若是要罚,尽罚小六吧。”   这下不仅是太后,就连皇帝和长公主也笑得极开怀。   方还听说两人不和吵着要和离呢,如今还未怪罪什么,一个就替另一个开罪了,这倒是恩爱着,如何看的下对方受罚。   皇帝这下摸着胡须说道:“那最后倒是怪朕借了你的凭之啦?”   凭之是傅景然的字。皇帝这个“借”字一说出来,云乔脸就已经通红,一下又扑到了燕回长公主的怀里去撒娇。   长公主曾是云乔母亲的至交好友,当年云乔流落在外也是她一手经办寻觅,之后也对她从来爱护,一生未嫁只将云乔视作己出。   她一抬眼便看到傅景然已经站在了一边,当即说道:“姑爷来了,还跟小孩一般同娘亲撒娇么?”   云乔两颊皆是红红,起身同傅景然站在了一处。   几位长辈瞧着也是心中愉悦,两小无猜终成眷属,好一段才子佳人的佳话。实在是很般配!   傅景然微微向前一步将云乔护在了身后,恭敬道:“皆是臣下的错,皇上皇祖母和公主殿下如何罚臣,臣皆甘之如饴。”   傅景然连喝了十多杯下肚,饶是这是他酒量尚可脖颈上也不免泛出些红色,叫本来不近人情的人显得有了那么一些的人情味。   皇上刚准备喝了面前那杯酒,却被太后一把拦住。太后说道:“皇上前些日子里还说胸闷难受,今日便来喝酒了么?倒还不如我身子硬朗!”   说罢,太后竟将皇帝面前的那壶酒端到了她面前去。   云乔也怕这酒伤了皇祖母的身子,赶紧过去拿起壶子,端的是能少斟点便斟点的心思,未尝想到手未拿稳将酒水漏了些出来。   太后倒也顾不上喝酒了,赶紧去查看云乔周身可有疏漏。   云乔脸却沉了下来,蹙紧了那双好看的眉。   今日穿着衣裳皆用银线绣成衣上绣物,尤以袖口纹绣最多,而在这时,那银线却黑了下来!   她默默将酒盏推开,像是发了脾气一般说道:“皇祖母前些日子里还答应小六再不饮酒的了,如今却骗我了。”   太后疼爱云乔那是有目共睹的,也不论这话是真是假,再去看云乔那般情态,是个人便要心疼爱怜。这时候傅轻澜也凑了过来,站在了云乔的身边,也说道:“皇奶奶同小六说什么悄悄话呢,怎么事事都瞒着我!”   皇帝这时候却将傅轻澜唤了过去,笑道:“小五这是吃醋了,可快来朕这儿。”   就在这番折腾之下,也就将那壶酒的事略过,可云乔也不能确定那桌上的酒,抑或是整个宴会的酒是否有问题。   这也是太后的寿宴,她自然不愿意拂了大家的性子,四下想来能求助的只有一人。   云乔盯着傅景然看了一下,本无意他会回眸,两人目光却撞上。   现时太后与皇上还在安抚着傅轻澜,没人注意到云乔。云乔对着傅景然做了一个“酒有问题”的嘴型。   也倒是相处了这般久的默契,云乔看见傅景然脸色瞬时沉了下来。   傅景然躬身道:“臣突然想起一事未做。”   现时皇上和太后正享着儿孙之乐,也不管得傅景然如何,放了傅景然离开。   他离开之后的第一件事便是去寻了总管,总管也是一个聪明人,欲意行刺可是一件大事,耽误不得,当即便将所有的名册皆交与傅景然,更是寻了个由头撤下了宴席上的所有酒水。太医院也接到了指令侯在殿外,禁卫军时刻封住皇城。万事做成不过半盏茶时间。   如今皇上还不知道此事,也未有下人敢去禀报。   傅景然不敢隐瞒,在皇帝更衣之时斗胆禀告。结果自然是龙颜大怒,要求其近卫调查,又想到此时乃是傅景然处置,是故只让金平卫协助。   到头来也未怪罪任何人。   众人接道是定远王在旁奉劝之劳。   宫中女眷已经让云乔带着去了他处赏玩,是故很快就控制住了前殿的形势,不多时在御膳房后厨井内发现了一具尸体。   此事重大,却也不敢让太后疑心,到底没有其他头绪。自日落之时,傅景然便去接云乔回府。陪着太后说了一天话,云乔脸上也尽是疲态。   两人并肩而行,夕阳将两人身影拉的极长。   车马无法进宫,两人只能行走出宫。跟来的宫女奴仆也不敢贸然上前,只在几米之外好生等着上前指令。   宫内门槛众多,傅景然扶住了云乔叫她过去,也轻道:“今日皆是你的功劳。”   云乔并未拒绝,将手搭在傅景然手上,迈步时说道:“功不功劳又如何,无人有事便好。”   这件事云乔想起来都后怕,方才身子一直在抖,也不晓得那时候是如何来的心思想了那样许多。   听完云乔这话,傅景然沉默了一会,方问道:“你可有事?”   云乔微微挑眉抬眸看他,问道:“我如何会有事?”   只是话音刚落,云乔便觉得一阵头痛,到底在眼黑之前捉住了一个东西,尽是错愕。 第5章 我磕的cp,恩恩爱爱!……   还未等后头跟着的丫鬟婢女反应过来,傅景然便已经将云乔打横抱起,脸色有些不善。   画眉赶紧跟了上去,又支使着人快些去寻太医来。   傅景然并未停顿,抱起云乔就往最邻近的宫殿走去。   两人小时在宫中长大,只是云乔记不住的地儿傅景然全记着。好在那是一件空着的宫殿,之后行事隐瞒也方便许多。   不多时,太医拎着药箱匆匆赶来,接连换了好几个人皆是看不出病症所在,再加上还不知那毒物是何成分来自何处,无人敢将话说明白。   到头来这场闹剧中只有云乔一人卧床,得了消息后傅轻澜也是第一时间赶到云乔身边。   傅轻澜方落脚,傅景然便对她说道:“此事不可外泄,你从来机敏知道该如何做。”   傅轻澜如何不懂,看着床上面色有些苍白的云乔红了眼眶,问道:“太医如何说?”   既然有求于她,傅景然也只实话实说,“太医并未查出是何病症。”   眼瞧着傅轻澜那双看着自己的眼睛,他心里也猛然一动,淡道:“我至此也无把握,却定会护她周全,只是你万事小心。若事有变故你也要灵活变通。事后我自会禀明。”   傅轻澜虽想一同前往可还是留在宫中接应。   说罢,外头的轿辇也置备妥当,傅景然将云乔送入轿中,驱车赶往离大内最近的一处住宅,才出宫门便让人唤了李平川来。   蜀中李氏乃是远近有名的医药世家,这天下便没有他们治不好的疾病。现任当家的育有五子,皆从医,其中又以三子平川天资最高。怎奈何他无心继承家业,反游山玩水。   此番跟着傅景然来到京城也无人知道二者关系。   只是正街上无端冒出来了个神医药铺,打出的是蜀中李氏的招牌号称药到病除,平日里也绝不多招待人。   而如今黄金万两也请不到的李神医正在厨屋里帮人熬制汤药,俊俏的一张脸上都是黑手印,看起来十分可怜!   画眉受傅景然差遣来厨屋催药,看这公子模样好心肠地送去了帕子。李平川顺势接下又想说几句好听的话,未想到傅景然出现在了厨屋里,是故又恹恹蹲下。   到底还是不放心,又怕云乔身子娇弱下人服侍不周,他还是将画眉叫了回去。   等到画眉走后傅景然才问道:“她身子如何?”   李平川沉思片刻,说道:“我知道你在猜测什么,那些人中的毒可与这个酒中的毒不一样。酒中毒物我也还未验出来是什么。只是我想问你一件事,前些日子里你让我配的畏寒的药可是为了她?”   傅景然眉头微皱,声音里带上了一些急切,“是。如何?”   “夫人身上似有沉疴,正因此疾而致秋冬之时身虚体弱。”李平川用竹签在瓦罐中戳了几下,继续道:“同你所言,那酒水本就有问题,既然其他人沾染了没有问题,那我想她该是因为新毒引了旧毒复发,过些时日便能醒了。”   这话听着有些荒谬,傅景然却等他说完后再问道:“她畏寒的确未错,可从前未有太医检查出过。”   “若是太医就能轻易查出来了还要我做什么?”李平川站起身来,熟稔将煎好的药倒入碗中,继续说道:“幼时我同父亲走访西部南北各地听说过这东西,这东西容易叫人亏空身子,是故在寒冷之时叫人更加虚弱,只到某个年岁······”   后头的话李平川未说出来,眼瞧着傅景然脸色黑了下来,他补充道:“听说仙灵草能解下这毒,不过只生长在北疆,你既是从那儿回来的自然有法子找到?”   北疆暴/乱,傅景然在那儿一待就是三年,自然是北疆事事皆知,可如今听李平川说了这些之后才静道:“我从未听说过这些。”   李平川手一抖,说道:“到底也是街边传说哪能这样当真,若真有这样厉害的东西莫说是江湖了,朝廷都要出手管教的。你若真担心,现今就将这碗药送去给她。”   *   房内,即便是醒来,云乔也觉得头脑酸胀。   画眉见云乔醒了立马要去请傅景然来,云乔拦下她要听事情原委,画眉也乐得开心,赶紧说道:“说时迟,那时快,姑爷直接将郡主抱了起来,又为郡主请了现今黄金万两都请不到的神医来为您煎药!”   云乔摸不着头脑,方想问些什么,就见到傅景然端着一碗药走了进来。   画眉携着其余服侍的丫鬟识趣地退下,房中只留下了傅景然和云乔两人。   云乔伸手要接过药碗,那只从被中伸出的手失了平日的血气,如今显得苍白单薄,好似冰瓷一般易碎。   傅景然寻了一个椅子坐下,说道:“好生盖着被子。”   云乔疑惑,“盖着被子我如何吃药?”   傅景然未回答,只是静静看着云乔。   云乔赶紧把脑袋缩进了被子里,说道:“那我不喝药了。”   “你害羞了?”傅景然问道。   “你才害羞!你全家都害羞!”云乔瞪了傅景然一眼,说道:“我嫌苦还不行么?”   看着云乔这模样,他自出事以来就皱着的眉头舒展了一些,温声提醒,“是熬制的暖身子的甜汤。莫要继续闹。”   如今日色渐晚,正好一截夕阳的光落在他眉眼处,将他脸照成了温柔的橙色,削弱了平日里的凛若冰霜。偏偏说话还这么叫冷,叫人/拳/头生硬想打。   云乔哼哼两声,还是将手收进了被中,张开嘴等着喝药。只想着是自己占了便宜,他负自己这样许多,叫他喂个药倒也还便宜了他!   就这般两人未再说话,一碗药见了底。   傅景然收拾了药碗正开门结果外头却一下跌进来了许多人。   一个个猝不及防又悲壮的模样,一看就知道在门口偷窥了许久。   画眉率先说道:“奴婢才没有看到王爷和郡主卿卿我我琴瑟调和如胶似漆的恩爱场面!也绝对不会说出去的!”   这宅子本只是王府的产业,平日里王爷和王妃也不会经常来。话本看了许多,这里的下人也是第一次看到这般火热的画面,一时间也是激动万分,握在手里的帕子都要捏碎了,压根就忘了会被怪罪这件事。   门口的动静云乔怎会不知道,她已经羞得全身冒烟儿,咬牙切齿道:“你走!”   傅景然只是稍微责骂了几句便离开房间,自此无一人出事也算是未叫歹人得逞。   从前他自己都只以为云乔只是怕冷了一些,也并不知道这竟是中毒之过,又不危害性命,到如今才让人查出,到底心有余悸。他先同李平川了解了更多情况,而与此同时,一群人秘密从京城出发,直驱北疆。   *   云乔略略收拾一番后便回府,一路上皆有傅景然相送,想着今日他待自己也还算好,云乔也不再冷脸瞧他,方想与他说说话马车却已经到了府前。   傅景然一袭宫装置于马背之上,低头颔首看向云乔,说道:“好生休息,近几日我定然不会回来,你多加保重。”   说罢,他便离开,马蹄急劲带起一片灰尘。   她瞪着眼睛看他离开时的背影,不知为何心头有些难过。到底他去三年做表面功夫的书信来了不少,其中连一句贴心问候也无,莫道是寻常夫妻就连普通友人也用不着那般官方。如今这多加保重又说给谁听?   难不成离了他自己还活不下去了?   云乔只叫画眉扶了自己下轿。   她不开心全写在脸上,画眉也担心主子,在一旁说道:“方才王爷比谁都急,到底也是想着早些寻出真凶来替郡主您泄愤!”   云乔挑眉,脸上又有了光彩,说道,“他自然该如此。”   画眉一口气还没吐明白就听见云乔说道:“前些日子里不是说库房有些满了么,既然有些屋子空了,还不如把多出来的东西摆进去。”   这事是有傅景然控制了局势,云乔也打算明日再去宫中。洗漱完后就此睡下。   确定云乔睡着后,一群丫鬟婆子把库房中的所有东西都塞进了书房里,连一根头发丝儿都塞不进去。   他们的眼里都是喜悦的泪水。   王爷没地方睡觉了就只能去王妃房里睡了!果然!王妃也很想王爷,甚至还因为这个和王爷撒娇生气!   同床共枕!想想就好让人欲/火焚身!急火攻心!   好想让人挥毫墨笔写三万卷小话本助兴!   呜呜! 第6章 我磕的cp,就是坠厉害的……   傅景然才离府便又被宣入宫中,彻夜查看当时在玉平殿中有走动的宫女太监名册,无一所获,就连那身在井中的尸体本人也是干干净净的出身,未尝有让人值得注意的地方。   禁卫军第一时间封住了皇城,到头来也未抓到过可疑之人。   这人来的线索已经断了,可去寻了运水而来的京郊小镇,那儿的水却是毫无问题,不然也无法运入宫中。   一时间傅景然也毫无头绪。   只好再做猜想,若是水有问题,那为何还要派遣人出手。   敌暗我明,有种猜测更是不敢想——   是否是歹人已经混入宫中,若真是如此,皇宫可还能算得上是安全之地?   总管大太监今夜未尝服侍皇上就寝,而是奉旨前来听命。正是寅卯之时,外头出了两缕天光,傅景然才从房中走出。   大太监急忙上前问安,傅景然只道:“听闻前些日子里从来京商队里缴了好些金石散,销毒之时便用这些水。”   大太监心道有用,又做请示。   傅景然并未留情,说道:“好生彻查,若有必要,您比在下更明白该如何让活人说出话来。”   这事本是大太监的错,又幸好是定远王府先行发现了问题,若真是皇帝遭了毒害,他怕是连有一百个脑袋也不够掉的。又听闻这次是定远王同皇上请愿叫他参与这件事以将功折罪。他心中自然感激,眼见傅景然要走,他也跪下行了个大礼,说道:“多谢王爷相助,今后王爷若是有需要之处,奴才定然全力相助。”   傅景然微笑应下,未说一句话,转身离开。   只怕是现在皇上年事已高,此时刺杀事件不止只有一拨人,那镇子的玄机,怕是还多着。   *   云乔泄过气了便开心了,一夜好眠,特意进宫同太后说话的时候竟也轻快许多,本还有些怕长公主和太后知道自己晕倒之时,到后来又从傅轻澜口中得知这些事已经叫傅景然安排妥当,当即心中也有些不是滋味。   过了午膳,太后要歇息,云乔与太后和傅轻澜打过招呼后便准备出宫回府。   今日日头有些毒辣,饶是撑了伞也还是抵不住热浪,叫人心里无端生烦,却未想到就在这样的天气下,宫里还有好些人在走廊里干着活。   云乔嫌那儿人多,又不想绕路,于是寻了一块阴凉地等着。   时不时有路过的宫女太监来行礼,可到底步履匆匆,一桶桶水被放在车上运走,运不够的便叫那些太监抱着桶追着车跑。   云乔看着皱了眉头。画眉得了示意正准备抓个小太监过来问话,不远处大太监就火急火燎地跑了过来。   大太监急忙跪下请罪,说是耽误了主子行进。   云乔直觉这事同酒水有关,是故问道:“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大太监笑着说道:“定远王吩咐的,将这些水用石灰拌了去销药去。”   “何故要从宫中运水出去?”   “回禀郡主殿下。”大太监的眼睛滴溜溜地转了两圈,说道:“听闻是水中有问题。”   听罢,云乔这才想起,皇宫里的用水很早之前就是从他处取用而来,既然那日出了问题也该去追究那水的来处。   她撩了眼皮,不经意问道:“哪儿来的水?可问责了?”   “京郊临门镇的水,定远王曾问责过了,如今那儿叫人把守着呢。”   临门镇?   好生耳熟。   云乔应了一声。这是有个小太监过来说明已经特地为主子开了条道。云乔也顾不上人多人少,直接从那儿走过。才出了宫门,云乔便对画眉吩咐道:“你去茶楼将那日说的东西取来。”   画眉并未多问,不多时东西已经取来。   云乔正欲回宫寻太医做解,又恐此事乃是自己揣测,若无实证只怕是害了那一镇子的村民。这般想着,云乔问道:“昨日同我看诊的是何人?”   “乃是正街上的李神医。”   云乔将帘子放下,良久后说道:“那便去正街上寻他。还有,叫个人先去递帖子,莫说府上不懂礼数。”   *   很快帖子就从门口小童递到了李平川的手上,香喷喷的一叠纸,上天还纹绣着金线。   李平川先是嗅了好久,这才对着屋里坐着的那人说道:“这便是定王府的手笔么,竟这样阔气,若是我只收你府上送来的请柬,怕不是比我一年挣的还要多。”   傅景然未理他。   李平川又来了神气,说道:“世人赞誉你不贪不求,你倒是娶了个姑奶奶放在家里,迟早将你的银子都败光!”   傅景然淡道:“此事不归你管,她若喜欢便由她。她来寻你作何?”   李平川看完了帖子上的字,面色也有些凝重,说道:“她想要我看一个东西。”   *   云乔到李氏药铺之时已经有一顶轿子停在了药铺外头,那轿子奢华,竟堵住了半条街。此事正有一个丫鬟打扮的人同门童在理论着什么。   门童面上都是难色,说道:“您家小姐只是晒多了太阳,这番在府里好生休养几日便好了,当真不用请我家老爷出来的,要不——”   话未说完便让人打断。那丫鬟飞扬跋扈,说道:“我家小姐手上都红了!”   “那是您家小姐捏帕子捏的,那红印上可还有纹绣的样式。”   “那我不管,我家小姐可是名门之后,若是身子出了问题可是你赔得起的?”   这般高傲的丫鬟怕是只有一个地方能出来。云乔皱了皱眉头,正好和从轿子中探出头来的顾平安碰上了眼神。   画眉低声说道:“有头有脸的人家皆请过李神医去了府里,顾姑娘怕是想要显显名声。”   云乔道:“还是有些胡闹了,不过给她看看得好,也怕是她身上真有些毛病。”毕竟昨日是真把云乔吓着了。   云乔未收敛声音,顾平安自然听得见。   她刚要张口拒绝,药铺里就走出来了一个人。   云乔觉得他有些眼熟,可这短时间里见了好些人,听闻他也出自名门,怕不是在哪次诗会酒会上遇见过。   李平川也不想遮掩什么,将云乔请下了轿子。   李平川道:“在下拜见夫人,还请夫人进去商谈。”   云乔将小盒递与李平川,说道:“昨日还谢您照拂,今日来此叨扰也是我有事相求。前几日里府中暗卫瞧见有人在临门镇的井水中投掷事物。想着可能夏暑炎热投些清凉药物进去。这般下来我也未多管教过。如今却出了这样事情,这是那日取来的水,还请您帮着看看,其中可有什么可疑之处。”   李平川未想到还有这事,想来坐在屋里的那位还不知情,到底这水可是事发之前的水,自然比事发之后的水珍贵许多。李平川收下,说道:“鄙人定当尽全力查明。”   “还有一事——”   云乔本想让李平川替顾平安瞧瞧,没想到话音未落那轿子竟然就走了,云乔叹了口气,也觉得她怕是身上没什么问题,倒是火气重了些。改口道:“神医若是查出来了,我自当重金酬谢。”   “不敢。”   李平川到底还是将云乔请进了铺中,才置办好茶水便钻进了后头。   傅景然手中还端着一盏茶,可眼神自李平川进门起就定在他的身上。   李平川被他看的不自在,懒得卖关子,将方才的事说给了傅景然听。末了,加上一句,“这水当真只是加了些金银草进去,消暑乃是最好的,用此水酿酒味道也妙极。”   傅景然面色不禁有些凝重,问道:“曾听闻过药引,是否用毒也需有引?”   这话倒是提醒了李平川,可精神还没昂扬一会儿他就又蔫儿了,说道:“我从未听闻过有用金银草做毒引的例子,怕是我学艺不精,现时便去写封书信回家问问才好。”   傅景然默许。   李平川又道:“那如何和你夫人说呢?她自说是你府中暗卫,我却觉得你并不知晓此事,她当是也有是瞒着。”   “瞒便瞒着,她想做之事我未想阻拦。”傅景然还是放下茶盏,思考片刻后道:“你只同她说这是普通解暑草药便好,此事她不该参与进来。” 第7章 我磕的cp,小打小闹就是……   云乔还以为需等许久,没想到只一会儿人就从里间走出。   李平川脸上皆是歉意,说道:“在下愚昧,未测验出里有疑心之处,只是添放了些金银草进入,只是在下斗胆提醒夫人一句,此物清凉消暑,可内属寒物,夫人若想消暑,也要避免用此物。”   这是云乔长这样大第一次听闻这事,想来这李神医也算对事上心,又看他脸上歉意溢出。她笑道:“无事才是最好的,今日叨扰久了,抱歉。”   说罢,云乔离开药铺上轿。   李平川与铺中众人皆出门相送,等到车轿转过街角之后才回去。   他前脚才进便看见了傅景然出来。他问道:“你做什么去?”   傅景然并未回答他的问题,只轻道:“此次事关重要,你务必好生查验。”   *   云乔才出了街角,忽地想起了先前捡过顾平安的香囊,至今还未归还,眼看着日头还早,她也无事可做,就叫画眉遣了马夫去顾府一趟。   马车接了命令调转了马头,又回了那街上。   也就在这时,云乔同从药铺中出来的傅景然相视。   云乔眉心一跳,记忆涌上心头,那次在酒楼里的记忆变得鲜明起来。   画眉一看自家姑爷在这儿赶紧叫马夫停了马,这正叫云乔更加仔细查看了傅景然和李平川两人。   画眉先是看看云乔,又偷眼去看傅景然,只觉得两个人眼神之间很是火热,一瞧便知道是干柴烈火就等着一把野火!   云乔放下帘帐,谁还管那人是顾平安还是顾欠安,再不明白那就是脑中有疾。   她亲口道:“回府。”   画眉读不懂空气,李平川却看得懂,只觉得两人之间争锋相对。又想了想今日购置来的话本,那云乔的脸色这般差。   怕是……   怕是傅景然回去要跪搓衣板了呀!兴许那个娇蛮小娇妻还会朝着闹着要和离!想来他又不知道要怎么去哄。   想想就很叫人血脉喷张!   李平川心中窃喜,还没能想出什么刻薄话去揶揄人,一阵风掠过去,傅景然就已经坐上马匹去追。   这难道就是追妻速度!   李平川目瞪口呆。   娘的!他俩好甜!   从前都未见他这般心急,这次却难得有急态,还说对她无意,放屁!   李平川拍了拍手示意门童再去买些话本回来,要最新写出的那种。说罢就走进了屋里。   *   另一头云乔先到了王府,竟是什么都没说就叫人把府门紧闭起来。门房们挤眉弄眼,看着门口那个故意不追上夫人的王爷连声叹气。   云乔冷冷说道:“等着我来关么?”   “不敢!”   门房三下五除二把门关上了,还在上头挂上了三道晚上才会挂上的重锁。   谁都知道这府里是王妃作主,至于王爷……   就让他在外面呆一会儿!   云乔看着门房手忙脚乱挂锁的样子,又想了想傅景然被困在府外的模样,竟然一不小心笑出了声。   结果她还没走出两步远,就有一团白花花落在了她眼前。   她定睛一看才发现是傅景然,当即大叫不好。   这厮会武功!   云乔拎起裙摆就要跑,还在房门前外就被人堵住。云乔站在原地,傅景然方要说话,她就又闪去另一边。   傅景然脸上惊愕一瞬又赶紧去追。   一府的下人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于是赶紧拿起了花生瓜子等零嘴一边看一边喝彩。   好!好甜!   甜到掉牙了!   真是不知道那些劝王爷和王妃和离的人是怎么想的!   不过一想到王爷把身娇体软的王妃按在墙角眼角猩红的样子,又有那么一点点期待要和离!   傅景然哪敢真去追,面对云乔一身的武功绝学都成了摆设,等差点被门拍到脸上的时候才猛然想到这好像是幼童们玩的大雕捉幼鸡的游戏,一时间脸上也有些挂不住。   他话音中有些怒意,“莫要闹,开门。”   丫鬟们吓得瓜子花生掉了一地。   要是王妃不开门的话岂不是!岂不是王爷要用强!   好!好让人羞羞脸!   于是他们更走近了些。   云乔晓得破门而入可不是傅景然的行事风格,又觉得他话中有些怒意,当即说道:“既然我在你心中这般无能无用,你也不愿将事件原委全然告诉我,当我没心没肺不在乎亲人生死,你现今又在此做什么?”   “未曾这般觉得。”傅景然说道:“也并非是全然无用……”   傅景然晓得这时候是该说些好话的,可是绞尽脑汁也想不出来,只能说道:“至少总是好看。”   “那你便说我是绣花枕头了?”   先闻其声再见其人,云乔把门打开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打傅景然。也未想到傅景然竟未拦着,生生受下了两拳。   云乔一惊,要收手,结果却被傅景然一把握住了手腕将她整个人推进了屋里。   用强了!   王爷用强了!   仆人们只差敲锣打鼓昭告天下这等大喜事,悄咪咪挪过去,还没看到什么东西结果就被门拍了脸。   傻眼!   过了一会儿,屋里传来了王爷的声音,“每人去账房销了这月的赏钱。”   好吧!看到了这样恩爱的场面也值了!   大不了就是少买两本话本看罢了!   大家伙蔫哒哒走开。   傅景然一直盯着云乔,不需去查看也晓得外头的人都走开了。   许久未同他相处一室之内,上一次还是两人大婚之夜。云乔看着傅景然握住自己的手娇滴滴喊了一声疼。   傅景然闻言赶紧松开,却不见云乔突然跑开警惕盯着自己。   那双眼睛圆圆的,闪着警惕的光,人又是这样白白嫩嫩的一团,像极了一只迷途的小羊羔。   傅景然捻了捻手指,上头似乎还有些残留的温度,带着一些她皮肤独有的冷意。   好像是用大了力气。   云乔将枕头抱在身前,垂眸说道:“这件事你不要我知道我也是要查下去的,你要你的仕途宏愿,我却只晓得那是抚我长大的亲人。”   “我非但是不想要你知道,只是你……”傅景然改口道:“你若信我,今后一切皆交给我。”   云乔轻笑,“我做何要信你?”   傅景然只是负手看着云乔,良久才道:“我想我总是值你信些的。”   云乔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嚅嗫说道:“那你之后有如何事都要同我说。”   “自然可以。”   云乔没想到他答得这般干脆,这样看来倒是她不占理在无理取闹一般。   商议好这些后两人便安静了下来,一是不知该说什么好,二是现今无论说什么都觉得有些尴尬。   屋里尽是女儿香,就好像是这香把傅景然脑子也熏坏了似的,他问道:“自北疆带回的东西你也还喜欢?”   “尚可,若是转手送出去也不会叫人在背地里说闲话,面子上过得去。”   傅景然失笑,说道:“这些都是他人求不来的东西。”   “你管他人求不求,我看你送我的倒也不是最好的。”云乔冷眼看着傅景然,接着说道:“还请你不要在这儿待得太久了,若是叫你心上人知道了还以为是我放不走你做了棒打鸳鸯的事。”   云乔这番话似乎又将两人拉入了成亲那日晚上,如此下来两人立场也算鲜明,到底也是逢场作戏。傅景然点头示意后转身离开这屋。   待他走后有人来通报了云乔才出了这扇门。   画眉瞧见自家郡主脸上浮粉当即一喜,可细细算计了姑爷在房中待的时间又觉得不对,只好拿起以前云乔教她的算数功夫掰着指头去算,还没等她算明白定远王府外便传出了车马声。   是傅轻澜跟来了。   登口的第一句话便是,“听闻着你俩又闹上了,这不,听说片香坊里有出了好些新香料,快些同我去看看!”   这话里的意思到也明显——   你若瞧不惯我堂哥,就将他银子花光了才好! 第8章 我磕的cp,每天都在产粮……   云乔不及傅轻澜心大,送了她一个大脑崩,说道:“如今宫里还有事,你却就直接出来寻我啦?”   傅轻澜握住了云乔的手,嗔道:“如今宫里可戒备森严,莫说我出来都要严加盘查,更是连一只蚊子都飞不进去。我守在祖母身边多了才叫她觉得不对,方才父皇也同我讲,若是因为这事便整日愁眉苦脸才真叫那些歹人得了逞。”   她说完还不够,又劝道:“在这说来,现今这事由堂哥查处,定然是没有什么问题的了。”   云乔看着傅轻澜的样子觉得好笑,说道:“他可没你想的那样厉害。”   “父皇说堂哥是千古第一人,半月平乱,三年治安,如今北疆各族皆顺服于他。”   云乔脸红了一遭,争辩道:“总之不厉害。”   傅轻澜也跟着说道:“好,那就不厉害,改日寻个黄道吉日休了他,寻个更厉害的?”   听见傅轻澜这样说,云乔哼哼了两句,说道:“将他银子花光了便离。”   *   即便是皇宫里闹出这样大的事,可是住在京城里的人却只知道如今皇帝勤政爱民吏治清明,日子过得那叫一个好,平日里也不着急去做事,茶余饭后甚至还能拿着话本看看瞧瞧轶事。   商铺里的人听闻着定远王妃来了赶紧将镇铺之宝摆出来供人挑选,而彼时她俩身后跟着的小厮手上已经拎了好些东西。   两人上了二楼便开始不断挑选。   傅轻澜眼见,先瞧见了一件雪白的衣服,当即就拉了云乔过来看,一张嘴未停过,“我堂哥喜欢穿白的,你若穿上这身定然和他相配!”   云乔摸了摸料子,说道:“谁要同他相配,再者说来他也并不喜白。”   这下换傅轻澜迷茫了,眼巴巴问道:“他不喜白色为何要日日着白呢?”   云乔脸不红心不跳,睁眼说实话,“大抵造势,想叫他人觉得他很厉害吧。”   傅轻澜:噗。   小厮及店家们:……噗,王妃可真幽默!   先不论叫不叫傅景然喜欢,这衣服的式样倒是极好的,云乔正准备继续看,余光却不经意瞥见了一抹熟悉的身影。   傅轻澜还沉浸在快乐之中,云乔却已经停了动作朝窗外看去。傅猹猹终于发现了不对之处,顺着云乔的目光探头一看。当即就要飞起来。   云乔赶紧捉住了傅轻澜的手,生怕她一下就飞跑了。   傅猹猹被云乔捂着嘴,一双眼睛里满是急切。   有那么一瞬间,云乔觉得傅轻澜的眼里发出了一点绿色的光。   傅轻澜用一种“他怎么在这儿?”的眼神问云乔,云乔带着傅轻澜往窗边走,用“你问我我问谁咱们一起看”的眼神看回去。   于是两人立马统一了战线一起往下瞧去。   虽说听墙角不是什么光彩的事,但是在吃瓜面前猹猹也只能屈服!   那是扬州坊,说的是乐坊,到底也就是个青楼。   如今却在那儿看见了潘升,若只是只有他一个人也就罢了,他身边还坐了好几个穿着暴露的女子,又是喂葡萄又是喂酒的,看起来可淫/乱!   和顾平安嘴里的那个处处体贴的男人似乎完全不一样。   顾家虽在朝中不受重视,可这名门望族忠臣之后的名声倒是在的,若是普通人攀上了今后也只是大富大贵,潘升出身低微,凭借着顾家门面爬到了如今地位。又考取了状元也算是朝中新秀,现今与顾平安婚配到底也是委屈了一些,大抵也有悔婚之意。   眼瞧着潘升两唇张合几次。云乔傅轻澜两双四只耳朵赶紧竖了起来,然而人兔殊途,到底不能同归。   傅轻澜急得抓肝挠肺,当即叫人去听了传达回来。   公主的要求谁敢不从,很快,就有人传了同声过来,这般看图像倒也舒畅了好多。   只看那女子嘴对嘴喂了潘升一口酒,才说道:“老爷家里的夫人可曾这样对过老爷?”   潘升的脸上竟是不屑,转手将女人揽进怀里,说道:“不过不懂风雅的世家女,哪有你们懂我?”   女人们笑得极开心,软了身子往潘升怀里靠,撒娇道:“那老爷这几日怎么都不来寻奴家?奴家还以为从此后老爷便不要我了。”   “怎会不要你?等事成之后莫说你了,你那些姐姐妹妹我都能接进府里。”   “老爷莫诓我!”那女子说完就像生气了一般。   潘升笑着说道:“不过近日里确实是有些烦心事。”   女人急忙推拒,惊吓道:“那老爷还来?还不快去处理公务,可别叫奴家大怒了老爷的正事呀!”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你也不必担心。”   ······   潘升说话丝毫没有平日那般儒雅有礼的模样,反像市井流氓一般恶心。至于之后他们说了什么干了什么,两人也不想再看。   两人对视了一眼。傅轻澜率先道:“可要同她说?”   这事如何说都不好,云乔叹了口气,说道:“平日里多提点着些——”   话音未落,那屋里竟然传来了厮打吵闹之声,几个耳光的响声尤为响亮。云乔和傅轻澜皆是一怔,再往下看去正好就和顾平安的眼神撞在了一起。   顾平安先是一怔,随即脸上通红,将已经流出的眼泪硬生生缩了回去,恶狠狠地瞪了云乔一眼,好像是这些东西都是云乔造成的一般。   云乔:······   潘升大抵也未想到顾平安会出现在这儿,赶忙套了衣服就追上去,一声声夫人叫的比谁都亲热。顾平安却铁了心的一路往下跑,眼瞧着潘升抓住了顾平安的手,云乔示意侍卫过去帮忙。   一块石头也就打在了潘升手上,疼得他嗷嗷直叫。顾平安也顾不得上轿子了,随意牵了匹马就策马离开。   这事不过是一瞬之间,闹得云乔和傅轻澜都有些迷茫。   这时安定下来了云乔才注意到了潘升话中似乎另有深意,当即告别了傅轻澜。傅轻澜这次也没有意见,一脸懵地提着衣服回了皇宫。   云乔送走傅轻澜的第一件事就是去问侍卫傅景然在哪儿。   第二句话便是,“带我去寻他。”   *   另一头临门镇里。有一匹马冲破了重重守卫直达阵营正中。骑在马上的兵士急忙跳下马将手中的信件送至傅景然手中。   这信件来自大太监。   上头说有几个同那死去的小姚子关系颇好,事发前几日里好几次都找不见他的人影。   方又过了一会儿,李平川急匆匆地走进了屋里,手中也攥着一张纸,他正待开口又有人通传说夫人来寻王爷。   此刻一下聚集许多人,场面有些混乱起来。   傅景然先叫李平川进了里屋,起身去迎云乔。   而云乔也是一脸急切,将方才听到的东西全然告知了傅景然。末了再添上一句,“潘升似与秦王哥哥交好?”   云乔虽唤他一声哥哥,可两人岁数相差不小。秦王乃是当初皇帝还在潜邸之时所出之子,待太子病逝之后皇帝虽一直未立太子可也有意培养他。   可这画饼花了十多年也就是近些年瑞康帝身子才显得有些不好。   听完云乔言语,傅景然也是有些心烦。   却不料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又有一个小厮匆匆走了进来,说道:“秦王殿下方给王爷您递了请帖来。” 第9章 我磕的cp,进了一间房!……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皆聚集在了那个进来通传消息的小厮身上,就连李平川也探出了脑袋,小厮好不好意思,羞羞脸跑开了。   云乔自然看见了李平川,傅景然既说不会隐瞒云乔便让他说话。   李平川道:“确实有种毒物须以金银花作引,初饮不会有什么问题,可是长久之后多次增加毒量便会引得毒发身亡,外表虽与常人无二样,可内里却已经叫毒物蛀空。要想解读单靠引子也无用,需找到着毒物的根本上去。”   傅景然淡道:“那便去寻其根本。”   “寻不到。”李平川摇摇头,说道:“此物极毒,中原不产,据我父亲所言,此种毒药只能由生长在蓬莱岛上的一种毒草炼制,至于蓬莱岛,你也不用听我再多解释,谁能去的了哪儿呢?”   云乔听完心中一惊,想要往更深处问又怕傅景然起疑心,是故只在一旁思索。   傅景然瞧她这样子还以为是她累了,于是唤了画眉要她将云乔带回去。   云乔未逗留,转身离开。   等她离开之后傅景然便上了马车打算前往秦王府,又叫李平川跟着去。   车上,傅景然问道:“你先前同我说明她身上之毒乃是遇见同种毒物之后才会催起发作,那酒水经你看过似乎也无疑处,在你看来此毒与夫人身上寒毒可又是一种?”   李平川沉默片刻,方才说道:“我不知。”   “令尊呢?”   “他也不知是何物,只知北疆有相似巫术。我想大抵也不是一种,她只对那壶酒起了反应,未见她对这些掺了金银草的井水有任何不适的反应。”李平川正色道:“像我方才所言,还是要寻得原物才好。你又知道他为何要寻你过去?调查这事可不是你私下进行的么?”   “不得知。”傅景然淡道:“宫中人多口杂,这样大的事又如何瞒得住?正在这个当口上,怕不是也是鸿门宴。”   *   很快,傅景然便到了秦王府上,秦王傅景林早已站在府外迎接,见着傅景然了脸上一片热切,说道:“你这一去三年,回来了又遇上了这些事,你我兄弟二人也好久未尝在一起叙旧了!”   傅景然脸上带了温笑,说道:“一直挂念皇兄未敢忘记。”   “你和我还说这些客套话!”傅景林一把将傅景然推进屋里,说道:“皇弟过来,哥哥我也给你送上了一份大礼。”   “是什么?”   ”父皇遇刺可是大事,我们做儿臣的自然忧心。做皇兄的也晓得你在为这些事发愁,竟是好些日子都没回府上了。”傅景林拍了拍手,很快有人推着一个板车出来,上面用白麻布盖着,隐约可见里头睡着一个人。   他道:“好久之前我便觉得北疆来京的商队中有个人不对劲了,这次去问果然有猫腻,说是他偷换了送上殿的水呀!”   “多谢皇兄。”傅景然走上前将布掀起一角,里面的那具尸体身材魁梧,体毛旺盛,只是瞧不见脸。傅景然回头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傅景林急忙说道:“本想活捉了送给你的,谁知道这人狡猾得很。天下武功及皇弟之人也是屈指可数,哪怕是皇兄我亲自设计上阵,也只能捉到个死的,还叫火/药伤了他的脸。你瞧着,我手上还叫火/药灼伤了一块。”   他一说完就将袖子挽起,里头当真有一块红痕。他又说到:“如今事情也解决了,不如进来喝杯酒!你,快去府上将郡主接来,不然之后小六指不定要生气呐!”   “不必了。”傅景然阻止道:“事件未结,臣下不敢耽于酒乐,既是皇兄除去了奸人,臣下也该向皇上禀明真相,此功权归皇兄所有。”   傅景林脸色忽的沉了下来,府门也叫人堵住,他说道:“阿凭,父皇老了。”   眼见附傅景然未说话,他又道:“你想要的,皇兄也能给你。”   “我什么都不想要。”傅景然轻道。   傅景林刚要开口说话,傅景然又道:“隔墙有耳,皇兄该谨言慎行,也不要逼臣下用强。”   说罢,一根羽箭直接插在了秦王府内的柱子上。傅景然的目光停在了那具停放在大院内的那具尸体之上。   “也多谢皇兄愿为臣分忧解难,感恩不尽。”   傅景林笑了一声,说道:“莫非你早已经跟了燕王?”   傅景然脚步一顿,淡道:“臣只跟着皇上。”   傅景然前脚踏出府门后脚就有一匹车驾停在了门口,他上车之后李平川神色才有些放松,说道:“方才我好生紧张,心想着若是那箭未射准的话,便就吓不住你那草包哥哥,你可就出不来了!”   傅景然未说话。   李平川看他面色不善也只问道:“是他么?”   “姑且算是怕也是有所依持,料我不可得知此物药性,也笃定我寻不着你所说本药。”   分明是好没有把握的事,偏偏从他口中说出来就像是早已一锤定音志在必得的模样。不过,瞧他这般神情也莫名叫人有些安心。   李平川想着自己也只用听命于他,不必再关注其余事。于是撑住了脸去看另一处。   却没想到还会听见傅景然的一声谢谢。   当即只觉得自己耳背,李平川赶紧去确认。而傅景然却早已走远。   马车停在了定远王府外。   李平川思衬片刻。   也想着他不眠不休连轴转了两日怕也是已经累极。   *   众人未想到王爷竟在这时回来,一圈人赶紧将手里的饭碗丢开分成了两拨人,一波去通报给夫人这件事,一拨人去给王爷准备晚膳。   傅景然未理睬这些人,站在书房外半晌没动。   下人们握紧了拳头手心捏了好多汗,看见王爷转身去了夫人房间之后留下了快乐的眼泪!   云乔还在因为今天的事发呆,门从外面被打开,她还没反应过来就有一个身影砸上了她的床。   狗贼!   云乔赶紧跑到床边要把傅景然拉起来,控诉道:“这是我的床。”   傅景然闭上眼睛,声音带着些冷淡,“这是我的府。”   云乔气得牙痒痒,这人居然还欺负她没地方住嘛!   她在床边气鼓鼓气成了一个小河豚,说道:“你快起来,你睡了我的床之后我睡可是会折寿的!”   傅景然深深看了云乔一眼,唇角突然多了一丝笑意,说道:“你不会。”   云乔干瞪眼,“为什么?”   “因为祸害遗千年。”   云乔:? 第10章 我磕的cp,随便互动一……   傅景然只是随口说说,虽与云乔没有什么男女之情,可话本里讲的青梅竹马倒是真的。他也总不可能眼睁睁看着云乔过得不好。   此句也算是聊以慰藉。   云乔气得直跳脚,再低头一看发现傅景然竟然已经睡着。   她提起裙摆就往外跑,二话没说就在水房打了满满一盆水,未叫他人帮忙,一个人哼哧哼哧抱着盆回去站在了床边。   还在犹豫要不要泼上去的当口,傅景然睁开了眼睛。似是因为才醒,眼中有些湿意,像极了太液池上终年不散的云雾。   这样算来他不过睡了半炷香时间,云乔有那么一点点的心软,要把盆抱走。   “你打算来泼我?”傅景然坐起挑眉问道,眼神中满是怀疑。   云乔觉得傅景然的语气实在是太欠打,转了心思强硬道:“显而易见。”   傅景然淡道:“我听下人说你近日购置了许多东西,回来之时好似也忘了将一柄白玉花簪交与你,那似乎与你曾喜爱却丢失的那一支有些相似。”   狗贼!小人!   居然用这个来威胁自己!   云乔忍辱负重,抱着卧薪尝胆的心思,咬牙切齿说道:“这水是打来给你洗面用的。”   傅景然像是很满意一般点了点头,起身经过云乔一下没忍住伸手揉了揉那个气成了小团子的脑袋。   云乔立马抱着脑袋闪开,说道:“别碰我!要洗你就快洗,我好把水端回去。”   傅景然觉得好笑,说道:“你自己洗吧。”   说罢,他就往外走。   眼看着外头的天已经叫夕阳照成了绛紫色,月影已经有些分明。云乔对着傅景然的背影问道:“你去哪儿?”   日夜兼程行去北疆的人未尝找到哪怕一点儿有关仙灵草的线索,更不谈去找寻下毒之人,至多只能剔除一批北疆安置在京城的探子,北疆又是否与其他势力勾结还未可知,只能暂且搁置此线。   秦王那边也算是万分棘手,对方已直接亮出野心,若此次未能铲除之后也必将后患无穷,再者说,如今他方已有弑君之嫌,只是苦于无证据指出。除去傅景然和秦王那边的人以外怕是还无人知晓此事。   傅景然回应道:“去处理公事,之后叫下人同你换了被褥便好,以后也莫要胡乱撒气,到底你也是这王府明媒正娶迎进来的王妃。若叫他人知晓,你面上也并不光彩。”   傅景然这一番话将云乔说懵了,等他走过半晌才反应过来。   王妃撒气算什么丢脸的事。   最丢脸的怕是那王爷在外头还养着个心上人呐!   云乔气鼓鼓地坐上了床,虽然早已想开,不过各取所需,可是不管是面子还是里子似乎都还不能接受这件事。   却不知为何,闻了那股沾染在被褥上的冷香却叫她有些安心起来。还未等和傅轻澜控诉今日傅景然的狗贼行径便已然睡着。   *   第二日清晨,云乔是被人推醒的,她才刚刚睁眼就被一件粉色的纱衣给吸了进去,云乔大骇,刚想要推,这便发现了此人是傅轻澜。   她皱眉问道:“你怎么起这样早?”   傅轻澜眉飞色舞说道:“你可晓得今天出了多大的事?”   云乔脑子还有些不灵光,痴痴呆呆问道:“什么事呀?”   “第一件。”傅轻澜用手指比了个一,说道:“顾平安她同那潘升解了婚约,听闻昨日顾大人亲自去了潘府里头丢臭鸡蛋来着。”   云乔想了想顾文豪那般鲇鱼脸生气的样子就觉得好笑,没忍住笑出了声,到底心里也为顾平安开心,问道:“听你这样说还有第二件事了?”   “第二件就是其实昨日顾平安是收了一封信才去的那儿。”   云乔皱眉,应道:“莫说是名门世家女,就算是清白人家的女儿也不会轻易去那儿。”   傅轻澜道:“是那坊里的姑娘叫她去的,到底也是真的信那潘升的鬼话。当初我见他便觉得他一肚子坏水儿来着!”   云乔捏了捏那个事后诸葛的鼻子,问道:“可还有第三件?”   “有的。”傅轻澜说道:“那潘贼从子时起便跪在了顾府大门之外,现今怕是连顾大人都觉得丢了脸,将他请进了府邸里头呢!”   傅轻澜自小长在宫中,又是一个极爱热闹的性子,宫里要不就是这个娘娘推了那个娘娘,要不就是为了一匹布让两宫的宫女吵起来。她早看腻这些,这些哪儿有外头的事吸引人。   是故听到风声之后,傅轻澜竟是想也不想就出来寻云乔。   更重要的是她也不敢一个人去凑热闹,定然要带上云乔才不会受罚。   手帕交之间可还能在意那些有的没的么!   若不是被那毒的事耽搁,云乔怎会少凑了这份热闹,再者说来此事看起来也有蹊跷,云乔也打算去看看。   至少也该晓得,分明那潘升对顾平安毫无感情,为何此次又不直接毁了婚约的好,反而还要去纠缠。   正欲出行,傅轻澜忽地提起,“前日不是捡着了她的香囊了么?你可归还了?”   这话提醒了云乔,于是叫画眉将那香囊带在了手上。   *   正街上都是人,更是在某个地方积聚成了一大块乌色的云。   轿子停在了不远处。云乔撩开帘子一看,对傅轻澜说道:“你猜错了,如今那潘升还在顾府外头。”   傅轻澜探头去看,才发现潘升还是那般自得模样站在门口,只是身边多了一抬抬的黑箱子,皆用红绸子裹上,就像是送来了聘礼。   顾府的大门却是紧紧闭着,只留给潘升一个大黑脸。   有传来议论的声音:   “这人可还有脸来?还是个状元,我看品行到底不怎么样。”   “你这说的什么话,娶妻最忌讳的便是一个善妒,潘大官人也是个男人,怎么不能寻姑娘了?若是今后明媒正娶进来倒也没什么。我看那顾大官人不也家里抬了几位妾室么,他竟也拎不清?”   “大家闺秀怎么能和烟花地的女子比?”   “烟花女子也不全是自己愿意的呀。”   “怎么,你这样替他说话,莫不是常去?”   ······   傅轻澜生长于宫中,自是自小娇宠着长大,哪听过这些话,眼中颇有些迷茫。云乔也皱了眉头,方才那些话可不是在说顾平安不识好歹么?   那照这样说倒是潘升没错了。   顾府大门被人拉开了一条缝,竟是顾平安走了出来。   如今潘升仕途通畅,怕是顾文豪也放不下这个金龟婿。听闻他昨日震怒,可如今潘升来了这么一遭竟是两方的面子都给足了,怕是顾文豪也有些动摇。   云乔那边还在为顾平安担心着,倒没想到顾平安手上还拿了一个水盆,潘升刚准备迎上去就被泼了一脸脏水。   潘升当场就懵了。云乔和傅轻澜两人也懵了。   傅轻澜:噗······   云乔:噗嗤。   也不晓得顾平安的眼睛是在哪儿修炼来的,云乔一抬眼正好就和她撞上。   顾平安眼神里颇有戏,凶恶得似乎可以立马上景阳冈打上三头大老虎。   云乔吃人瓜嘴短,赶紧摆出来一副“我就是路过什么都不知道”的表情。   怎奈何她偏头一看,傅轻澜满脸的”我吃到瓜了好满足”的神情。   云乔:······好吧。   潘升身上被泼了水,散发出一阵一阵的恶臭。可是这样他还是不死心,求道:“软软,我知道错了,今后若再这样你便将我打死了都好。今日若你原谅我,再过几日我们就寻个好时日成亲,那日定给你这京城中最盛大的婚礼。”   “然后八抬大轿将旁的女子抬进屋里来,叫明明白白的一个大家闺秀同一个不知是何来历的烟花女子平起平坐么?”云乔实在忍不住了,才说道:“那这人可真是不要那张臭脸。”   傅轻澜没拦住云乔,眼看着云乔直接跟人对呛上了只觉得她英姿飒爽,想把全城的兵士都拉过来给她喝彩!   潘升没想到云乔在这儿,更没想到她会帮顾平安。可云乔又不是他能惹得起的,到底说道:“这是臣的家事。”   云乔轻笑一声,“未见过这样给自己脸上贴金的人。顾家世代忠良,皆为朝廷所用。而你不过是从哪里蹿出来的一个草莽之民,你这高枝未免攀得太高了些,莫要摔着了。”   潘升最讨厌他人嘲他身世,讽刺道:“那夫人是嘲笑臣出身贫穷了?”   大楚以武建国,高祖皇帝也深知守江山要靠的是仁义和那群文臣。曾颁布国法称历代子孙务必尊重文士,不论出身。   云乔道:“你配么?”   不晓得是不是同傅景然待的久了,云乔那说话气死人的本事也增长了些。这话一说出来,潘升也没了立场,脸色比宫墙还红,留下一句“软软我明日再来寻你”便走了。   当事人走了一个可这八卦却比之前更有看头了,只是再看下去好怕王爷过来轰人哦,于是大家伙也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娘去了。   不只是潘升,就连顾平安自己都不知道今日云乔竟会帮她,觉得羞,又强硬道:“我晓得你是来看我笑话的。”   云乔本想着安慰她几句,听到她这么说又把到嘴边的话给吞了进去。   结果还没等云乔反应过来她就被一个人抓住了。那一瞬间顾平安又哭得好伤心好伤心。   云乔说道:“你哭什么?”   “我伤心!”顾平安一边打嗝一边说道。   “他不值得的。”   “我伤心的是我又输给你了······你怎么这么烦!”   云乔差一点儿就觉得顾平安喜欢的就是她自己了,又觉得好好笑,说道:“你若不因此事难过便好。从小到大,我都无意同你相比,你也有许多,我所羡慕而得不到的东西。”   “真的?”顾平安眼泪汪汪看着云乔,像一只小狗狗。   “真的。”云乔没忍住揉了揉小狗狗的脑袋。   小狗狗突然觉得云乔也很好很好,正准备去蹭蹭,结果就有一只手把她的脑袋给推开了。   傅轻澜叉腰指了指云乔,又指了指她自己,说道:“帮你是帮你,她还是我的,你不准同我抢。”   小狗狗炸毛了,傲娇道:“谁要同你抢她!”   傅轻澜抖抖身子像极了一只花孔雀,誓要和小狗狗一起抢云乔,哪怕被狗嘴咬掉孔雀毛也绝不放弃!   云乔看着好笑,替顾平安出头之后也觉得心情舒畅,好像是把平日里对着某个人抒发不出来的情绪都抒发了出来,说道:“若你父亲怪罪便说是我替你做的主。”   傅轻澜探头道:“还有我!我也替你作主!虽然你不是什么好人,但是那个潘什么的实在太坏了,我还是不能眼睁睁看着你被人害了。”   顾平安:虽然好想打人,可是我现在好像只能笑着说谢谢。 第11章 我磕的cp,真是叫人欲……   三人之间本就没有什么深仇大恨,云乔还怕顾平安变卦,方问道:“近日里你可觉得他有些不寻常的地方?”   顾平安眨眨眼睛看着云乔,思量许久。   云乔和傅轻澜等着顾平安想,看着她脸上风云变化,最后眉毛皱成了一坨毛线。顾平安试探问道:“你问我这个做什么?莫非你对他······”   还没等云乔回应,她就自己先否定了,嘀嘀咕咕,“照理说也不会啊,定远王不晓得比他强了多少。”   傅轻澜:噗。   云乔扶额。   顾平安闭着眼睛想了半天,说道:“近日他总说叫我时常注意着,不要掉东西算不算?”   傅轻澜、云乔:噗。   顾平安:“你们笑什么?”   云乔:“笑你稚气未脱。”   傅轻澜同时说:“笑你憨得可爱。”声音很大,压过了云乔的声音。   顾平安:?   顾平安扬扬手中的木盆,颇有想用两个盘把面前两个人都砸晕然后去认罪伏法的气势在。   还好是顾文豪出来得快,本来自家女儿就随自己心气儿高,本想叫她同这两位姑奶奶似的人做朋友,怎奈何到最后变成了比试。这次一看这三人像是结交又赶走了那个吃里扒外的畜生,他自然开心。   他赶紧夺走了顾平安手中的木盆,朝屋里喊道:“早饭做好了没?还不快恭迎公主和夫人来!”   竟然完全无视了顾平安那点点渺小的傲娇的自尊心!   “不进去了,这次来是想来归还失物的。”云乔取过画眉递来的香囊,说道:“那日太后寿宴我与令媛在御花园中有过一面之缘,当时她走的快,便落下了这个东西。”   顾文豪唤了顾平安过来,指着香囊问道:“这可是你的物件?”   谁料顾平安一看到那东西之后脑袋上便生了烟,想也不想就把那香囊砸进了门口的火盆中,恨道:“前些日子里不见了我到还心急了许久,想来他送的东西也不甚干净,手要烂了才是!”   顾家全是生养的儿子,到了四十才迎来了顾平安这么一个小女儿,他自然娇宠着,看见顾平安这样顾文豪可不生气,还跟着她暗骂了几声狗东西。   之后竟然还不解气,冲到火盆边上那脚踩了踩。   傅轻澜在一边大喘气,终于晓得父皇口中说的文臣的战斗力到底有多威武了,脚都不怕烫怕不是练了什么金钟罩铁布衫!   云乔告辞后便拉着傅轻澜要走,结果还没走远就闻到了一股药香。   她皱眉回头看,正好又看到了顾府的门房正在拿根木棍在里面戳来戳去。他还念叨着,“咋地这么香!”   还未等顾平安反应过来她的口鼻就叫人捂住,正准备使出文臣后代遗传的金钟罩铁布衫与捂她口鼻的歹人搏斗之时才发现那人是云乔。   紧接着就眼睁睁看着顾文豪倒在了地上。   云乔心中大骇,吩咐道:“快来人将这火熄了用罩子罩起来!莫叫里头的烟雾漏了出来。”   皇宫里的暗卫一个赛一个机警,早早将傅轻澜带走。   顾府外头安静,时常无人。这才方便云乔游走。   顾文豪被扶进了顾府里头,经由府医看过之后却没有半点头绪。无奈,云乔只能叫侍卫去请李平川来。   李平川来还需些时间,顾府上下听闻自家老爷出了事一个个都在哭天抢地,闹得云乔脑仁疼,心跳却是越来越快。   她与傅轻澜关系匪浅,可是当年诸事她未尝告诉他人。   想起这几日里所见所闻,她有七分把握确定那东西就是李平川口中所说的来自蓬莱岛的东西。   云乔屏退了跟着的暗卫,也捂住了口鼻想要去看那东西。   还未走近忽地一阵飞沙走石。   只那一瞬,云乔再去看那地上的火盆就没有了!   一阵疾风袭来,逼得云乔差些摔在地上,又在快要摔倒之时有人从身后将她扶起,待自己站稳后那人才去追。   是傅景然!   劫物之人几个甩身便飞到了屋檐上去,傅景然借了墙角发力飞起抄了近路去追逐那人。那人似乎也未想到有人能追上来,侧身一掌就打向傅景然。   云乔一颗心都悬到了嗓子眼。   那功夫是蓬莱岛的路数,和十几年前的那个雨夜里自己见到的是一模一样的!   而如今傅景然在那儿。   眼瞧着那一掌生生要打在傅景然胸口上,云乔想要提醒,可是张开了嘴怎么办都没法发出声音。   傅景然侧身躲过从袖中掏出折扇直接刺向那人,问道:“你是谁?”   劫物者轻易躲过,嘴角微翘,眼里似有赞赏,说道:“你若想要皇位我助你得之!”   傅景然淡道:“好。”   劫物之人身上动作因为喜悦慢了一拍。傅景然看准了时机将他手上火盆直接打落,又趁其不备将他直接擒住。   他眼中只有冷意,话中也不带一丝情绪,“可惜的是我现在更想要你的命。”   傅景然落在屋檐上时揭开了那人的面具,只看到了一张烧伤后的脸,瞧起来实在狰狞。他一低头就看见云乔和顾府一众人还站在院中。   而结果就是那人还没适应光线又被傅景然一下把面具扣了回去。   云乔一双眼睛一直盯着傅景然。   顾府众人的眼睛也一直盯着傅景然。   果然这就是定远王!好英俊好潇洒好帅得没有道理啊!   火盆早就被打翻,从里头滚出来了一个红布包。正巧就滚到了李平川脚边。   李平川刚要弯腰,傅景然就说道:“先救人。”   李平川挠挠头,跟着顾府的人走了。   傅景然将那人丢给了跟来的暗卫手里,这时云乔才发现他衣服上竟还有血迹。云乔想都没想就打算叫李平川过来。   傅景然却将云乔拦住,轻道无事之后便去稳定局面,等到事事皆处理完后他才回头,倒也还惊奇云乔竟然还在此地。   一时间,傅景然也不晓得说什么,半晌之后才憋出来一句,“没事了。”   云乔眼眶都红了,直接走了出去,其间没有看傅景然一眼。   李平川不愧是神医,才来就叫顾文豪醒了过来。才醒,他就往外头跑去看他心心念念的东西,正好和云乔撞在了一起。一看她又生气又难过的样子,直觉告诉他有人欺负那个姑奶奶了。   他赶紧左右看看准备抓捕嫌疑对象后找傅景然打小报告,结果就在院子里看见了傅景然一个人。   李平川:······   李平川凑了过去,问道:“你欺负她了?”   傅景然:“没有。”   李平川:“那她怎么看起来不太开心?”   傅景然:“不知道。”   李平川煽风点火:“她都哭了!”   傅景然思索片刻,心中突然有些无名的烦躁,看到了地上那泼煤灰,淡道:“可能是那歹人面目太狰狞了将她吓着了吧。”   李平川:?   李平川:?   李平川:?   好有道理!不愧是有夫人的人! 第12章 我磕的cp,甜似舔蜜!……   傅景然说完就走了,留下一个站在原地沉思的李平川。   在知道云乔回府之后他也只是叫人随意处理了一下手臂上的伤,是那歹人用暗器所伤。而那人功夫了得,中原武功怕没有他这样的路数,是故疏于防备中了招。   地牢之中阴暗潮湿,如今便关押着那个人。   李平川已经取了药去查看,即使是那药丸被人刮去了薄薄一块傅景然也未多说。不久之后便出了结果,这药就是以金银草为引的那种毒药。并且李平川也配出了解药。   那水运送至了宫宴之上,文武大臣皆饮用过。又听闻李平川说此物乃是□□,能慢慢叫人亏空了身子。那么秦王之心自昭然若揭。   此事傅景然已经向上禀报,禁卫军早已控制住秦王府以及与秦王府较好之人的府邸。方一会儿就有人来禀,秦王府三十二幕僚中缺了一位。   傅景然俯视着那坐在地上的人,淡道:“听闻他曾以千金求一人为幕僚,此人号称来自南海精通鬼神问卜之时,只是从来不已真面目示人。”   那人笑道:“正是在下。”   他脸上尽是从容之色。傅景然脸上不免有些怒气,问道:“你并不害怕。”   “问心无愧又有何害怕!”那人笑声爽朗,一双眼睛如同雄鹰般锐利,直生生看着傅景然,说道:“如今才真叫我看见了谁才是我该相随之人!他不过庸俗草包不可扶起,至于你,隐忍多年,实在······”   “闭嘴。”傅景然淡道,“你要什么?”   “我要······我要皇帝老儿的项上人头!”   傅景然说道:“换一个。”   这时候那人的面上却露出来一个诡异的笑来,将他面目都拧皱。   傅景然皱紧双眉。正在此时外头起了一阵响动,有人训斥道:“你怎么做事的!”   他只是恍惚了一瞬,再低头地上竟只剩下了一团重锁。而人已经不见。   再去看那墙上唯一的开着的天窗上的铁杆都无恙。   暗卫们发现有个人从地牢里飞了出来,赶紧去追,可是那人好似来无影去无踪,隐入人群后竟在也寻不到!   暗卫:玩完了。   傅景然:不怪你们,只领罚便好。   暗卫们欢天喜地地跑远了。   果然王爷和夫人在一起后脾气都好了好多!开心!   傅景然却无意去想那些,只知道那人功夫来路不明,若是不将其抓捕今后定然也会掀起风波来。   只是秦王被贬为了庶民关入西郊软禁,从他口中也只得知此药来自那幕僚之手,投毒一事他也是先斩后奏,事无转圜余地,只好豁命去做。   其余好似潘升之流皆因有谋逆之心日后将处以极刑,顾府本就在站队时摇摆不定,此番寻出真相倒也落了一个功劳在他们头上,再鉴于他们确实是不知情,是故未遭到责罚。   此事也就算作定下。   *   傅景然终于有了歇息的机会。   书房已经叫人腾出空来,傅景然进到屋里时才想起他忘记找李平川要些药来。像是人放松了警惕之后身子也松懈了下来。傅景然觉得伤口处有些疼得发麻,怕是正在长出新肉。   夜已深,他也不想再去麻烦李平川和府里的下人,只除去衣衫后将蜡烛点燃,取了一柄小刀在火上烤热消毒后便直接去切割伤口处腐肉。   他当时也是躲开了些,只是对方用暗器毒辣,还是有些刮擦。   除肉之时傅景然未出一声,事成之后身上却已经被一层薄汗所覆盖,唇色也有些发白。   他手还是有些颤,正准备去外头打些水回房清洗,一开门就看到正摆出敲门姿势的云乔。想来刚刚实在是有些疼痛,未曾察觉有人来此。   云乔看见傅景然之后还有些不知道怎么办,尴尬将手放下之后就发现傅景然的目光停在了自己手上的药瓶子上。   她本准备也把药瓶藏到身后却借着月色看见了傅景然手臂上的一大团血污,这才发现他手上也都是血。   云乔说话都结巴了,“你、你在、在做什么,可、可别想不开!”   傅景然心情有那么一些放松,淡道:“处理伤口。”   云乔轻呼出一口浊气,随后发现了不对的地方,赶紧捂住了眼睛,说道:“你怎么不穿衣服啊!”   傅景然身上只批了一件外袍,里衣都叫当时给脱了,如今正□□着上身。他道:“穿着衣服如何处理?”   说完还雪上加霜添了一句:“我想这儿是我的房间,这儿也并没有你的床。”   这话给云乔气坏了,气鼓鼓就往回走,然后又看见了傅景然一个人走去水房的背影,一下又觉得他有点可怜。一咬牙心一狠从他手中夺过了水瓢,说道:“你回去等着!”   傅景然道:“我怕我回去了便再没有水用了。”   云乔已经在心里把傅景然的嘴撕烂了,自己到底是多瞎了眼……啊不,耳朵才能喜欢上这么个嘴贱的玩意儿!   可她一想到今天傅景然是为救自己所伤心里又有点过意不去,说道:“看你可怜,给你上药。”   傅景然挑眉看着云乔,目光里写满了“我听你扯”这四个明晃晃的大字。   云乔小声道:“今日谢谢你!”   还没等傅景然说清楚就转身跑进了水房里直接从里面把门关上。   傅景然无奈笑笑,想着自己上药也确实有诸多不便之处,终于还是走回了书房。   ······   云乔和傅景然虽是生长在皇宫中,可是他们也并不苛责下人,有些事自己做了也就做了。   是故很快,云乔就端着水回了书房里。   云乔小心翼翼拿濡湿了的手帕去擦拭手臂上已经有些干涸的血痕,抬头问道:“疼不疼?”   傅景然看着云乔紧张兮兮的表情,应道:“不疼。”   云乔这才敢继续去擦。现在隔得近了云乔才发现那伤口有多可怕,似乎还有新血,怕是傅景然就是在方才自己弄的。   马上就要上药粉,那是宫里配出来的上好的药粉,少有人有,只是涂起来生疼。   云乔无端地有些想哭,又顾及着面子只好紧咬牙关。   她的神情自然没能瞒过傅景然。他道:“若是害怕你便去歇息,总归我自己来,若有不便之处唤下人来也就好。”   “谁说我害怕了,我巴不得你疼死才好。”云乔一边说一边小心翼翼将药粉倒在干净帕子上,一边倒一边给自己壮胆,说道:“你疼死了也就不用每日叫我心烦,正好王府今后就是我的了,到时候拿了你的银子去购置物件······”   云乔话未说完,傅景然就接话道,“一样儿买三件,一件自己用,一件赏给下人,另一件丢着玩。”   后话被傅景然说了,云乔尴尬到缩嘴,用那种最凶恶最凶恶的眼神看了傅景然一眼,仿佛在说“你再说下去我们俩明天就和离。”   傅景然露出了一个清淡的笑,结果又被云乔瞪了一眼,最后只好无奈闭嘴,回应了一个“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你最厉害”的眼神。   此次大战中云乔再次获胜,然后失手将药粉洒了两颗在那血红的伤口上。   傅景然轻嘶一声,云乔立马问道:“怎么了?”   傅景然低着头不说话,云乔生怕是她一不小心把傅景然给弄得疼死了,花容失色,赶紧去察看。   结果没想到这辈子还能从傅景然的嘴里听到一个疼字。   只是他唇边还有笑意,看起来真的非常不诚恳!   云乔:······   云乔:······   云乔:······   你好幼稚啊!怎么人还能往回长吗!   你明明小时候也不这样啊!   实在是可爱……啊不,幼稚死了! 第13章 我磕的cp,真得我都流……   云乔一边感叹自己瞎了狗眼一边又口是心非地多看了几眼,然后不巧每一次都被傅景然看见。   他五官本就精致好看,离去的这三年里又给他平添上了不同于以往的成熟,更加锋芒内敛,少了以往偶尔透露出来的少年志气肆意张扬。   不得不说这人虽然讨厌了一些,可是至少脸是好看的,身材也······   啊!   云乔彻底石化了。   虽然他们两人是拜过天地父母皇帝赐婚,可······可是突然看见这个还是有点儿不太好啊!   云乔努力心无旁骛,然后成功地开始心猿意马。最后眼不见心不烦直接把傅景然挂在身上的衣服一拉让他自己拎着盖住胸口。   傅景然:?   云乔:天凉了,风吹狠了会着凉。   傅景然:哦。   傅景然:多谢夫人抬爱。   这一声夫人差点把云乔送走,也压根没注意到他话里的刺。云乔彻底老实在了一旁,乖乖给傅景然上药。   本来对着主人张牙舞爪的小金丝雀变成了乖乖的小兔子,更是无法忽略掉她耳垂上那一点点微薄的红色。   傅景然抬手更加方便云乔动作,问道:“今日你生气了?”   云乔动作一顿,装作不在意的样子,反问:“你怎么知道的?”   傅景然淡道:“别人同我说的。”   云乔:······   云乔:······   云乔:······   她好想直接用绷带勒死傅景然然后拿了他的银子出去找小白脸,想到了可持续发展观之后还是面无表情地给傅景然系了个蝴蝶结,说道:“没生气,我走了。”   傅景然:“真没生气?”   云乔实在是不想搭理傅景然,又觉得他问东问西的样子好招人烦,到底那个白姑娘是怎么忍受他的,干脆回了一句,“你猜?”   傅景然:······   云乔气得脑门发红,拍门离去。   这时正好有一个起夜了的小丫鬟出门倒水,刚刚好就看到了自家王妃从书房里出来,面色红润。   !!!   现在正是大半夜!   我们知道你们吵着要和离,所以做羞羞的事也是正常的!   完全!不用!瞒着我们的!可以正大光明的干的!   我们什么都不知道,也不会说出去的!   王爷怎么回事!怎么可以要夫人一个人出来呢!太坏了!一定要请武林高手拿刀去砍!   云乔一偏头就正好和那个小丫鬟对视,面上的血色也红得更加均匀,灰溜溜地跑开了。   小丫鬟:!   小丫鬟:夫人好可爱!王爷怎么回事!是不是不行!   亲眼看到这等辛辣密事后,小丫鬟夜也不想起了,赶紧跑回了寝房里和小姐妹们分享了这个好消息。   大家一个个热泪盈眶咬手帕,纷纷感叹能在王府当差好幸福!   云乔才不知道下人们每天都在想着什么,只思量着万一叫他们误会自己又和傅景然半夜吵架了他们向皇祖母去打小报告,到时候又免不了一顿说教。   想了半天之后云乔还是叫醒了画眉叫她去丫鬟们的小屋里提点提点。   画眉偷窥许久都未露面,知道这是她害羞了,当即从床上跳了起来飞到了府中丫鬟的寝房里。   正好就将这一屋丫鬟抓包抓了个全。   丫鬟们立马闭上眼睛装死,其中有一个还将手中的纸给藏了起来。   画眉:交出来。   丫鬟扭扭捏捏交给了画眉,低眉顺眼道:“还请画眉姑姑过目。”   那纸上正好写的就是今晚发生之事,所讲的正是王妃乃是月下精灵化身坠入凡间,正好遇上风流倜傥英俊潇洒的王爷,两人一见钟情,干柴烈火一触即发······啊不,是花前月下才子佳人。到最后王妃还为了救王爷不惜折断了翅膀甘愿做一个凡人!   实在是太令人感动了!   画眉刚想翻页,结果后头却是一片空白。画眉脸沉了下来。   丫鬟赶紧说道:“还没写,好似是没墨了。”   画眉脸更加沉了,丫鬟们吓得魂不守舍。   良久之后她才说道:“我给你取墨来。”   一众丫鬟:?   画眉偏脸:“先生,小女求您搞快点!”   *   云乔这一觉睡得并不安稳,总觉得两臂酸沉,就像是被人生生折去了翅膀似的。她将这些同画眉说后画眉却是笑而不语。   总觉得今天的画眉同以往的画眉不一样,注意到了她眼下的两团乌黑,问道:“你今日怎么了?”   画眉看了一晚上的火热小文已经飘飘欲仙,又被那些漂亮情话所荼毒,张口就道:“今日的奴婢比昨日的奴婢更加爱慕郡主了。”   云乔:?   云乔:你是不是看了什么恶毒东西,怎得说话如此油腻?   画眉还没答话,正好傅景然也进了饭厅。   两人已经许久未同桌吃过饭,经由昨晚那事,云乔也害羞,只好低头沉默吃粥。   桌上皆用的是冰镇了的小菜,傅景然看了之后先是皱了眉头,唤人来撤下,又吩咐道:“今后不必再将这些冰镇,性寒,对身子不好。”   云乔头一次看傅景然管得这样多,问道:“今日怎么了,你从来也不管我吃食的。”   如今还未寻到解药,傅景然总不可能将寒毒之事告诉云乔叫她突然担心,只说道:“今日看夫人比昨日好看,心爱怜之。”   云乔:?   画眉:磕到了!好真!话都说得一样,那位写话本的丫鬟先生好厉害!重赏!   云乔轻咳几声掩饰尴尬,傅景然却依旧面色不改吃粥,就好像是他这毕生的使命就是吃饭一般。   她一拍桌子扬言吃饱了,傅景然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看桌上那颗青瓷碗中还有大半遗存。   目光中满是怀疑,似乎在说“你不用勉强自己想吃就吃家里米多养你一个还是养得起的”。   云乔确实没吃饱,又觉得自己不该因为和他生气而和自己过不去,然后忍辱负重重新坐了回去连吞了三碗粥进肚泄愤。   明明吃那么多,肉也不知道都长哪儿去了,看起来就是瘦瘦小小的一坨。不过看她吃饭的模样倒是很可爱,可以说是有些下饭。   北疆食物多粗糙,不及京城养尊处优,不过傅景然也从来不在口腹上有过多强求,只是看着云乔吃得畅快,也想着这清淡白粥是否当真有那样好吃,不过吃了两口之后也觉得也就如此那般,到最后干脆放了筷子去看云乔吃饭。   云乔吃得心满意足了就撂下了筷子,眼看着傅景然盯着自己看用手在嘴边摸了摸,问道:“如何?我脸上有东西么?”   傅景然笑道:“没有东西。”   云乔疑惑,“那你看我做什么?”   傅景然:“看你吃饭时有些可爱。”   云乔哼哼唧唧,扬脸自豪。   傅景然继续道:“像一只小猪。”   云乔扬在半空的脑袋凝固了,一瞬间觉得脑袋好沉重脖子会断掉。并且在脑袋上出现了一个大大的问号。   傅景然伸手将云乔脑袋上疑惑的空气挥散了,补充道:“没别的意思,也觉得能吃是福。”   云乔:······   云乔:?   那我还真得谢谢你全家感谢你能这么夸我。 第14章 我磕的cp,情比金坚!……   云乔气鼓鼓,说道:“我要和离!”   傅景然放下手中的筷子,整理仪容,问道:“可想清楚了?”   “自然想清楚了,你若同意我待会儿便去求皇祖母给我做主。”   云乔如何个性傅景然又怎会不清楚,也就是嘴上逞能。傅景然抬眸,轻声道:“我不准。”   “你凭什么不准!”   “不准便是不准。”说罢,傅景然将一个精致的小盒子推到了桌子上,“这是昨日许你的东西。”   云乔斜睨了那个小木盒,扬起她满脑门写着“就这点东西就想把我打发了?”的头颅,哼哼唧唧了好几声。   就······有那么一些的可爱。   傅景然侧头安慰道:“今后许你一愿,任你胡闹。”   虽然听起来有些不对,但是云乔此生最擅长的事就是给点颜色就开染坊,第二擅长的事就是蹬鼻子上脸。   她用勺子搅了搅碗中并不存在的粥,眼睛一闪一闪,掩住里面的笑意,低声问道:“蓬莱岛在哪儿?又如何去?”   听完她说,傅景然皱起眉头,很快又被平常那副冰冷无情的表情所替代。他抬杯喝茶,不经意问道:“你如何知道这儿?”   云乔还等着他回应,结果就等来这么一句话,当即有些不开心。可她也知道傅景然从不轻易许诺,许诺后便会竭力履行。云乔稳住心神,露出疑惑的神情来,说道:“你们整日都在说那儿,我却从未听过,即便这样还不准问么?”   傅景然问道:“你当真要将这诺用在此地?”   “为何不。”云乔露出一个清浅的笑,“你不是我的夫君嘛?”   换而言之,你的就是我的,我的还是我的。   云乔有求于人,没好意思把后半句说出来。   傅景然也未多看过别的女子,只觉得云乔大抵是好看的,笑时则更添明媚。   他微微偏头,说道:“蓬莱生于海底,由海浪冲刷千年洗去其污浊之气,倚于海之疆。至于如何前往·····至今无一人生还归来,或有幸到达,又或葬身鱼腹。”   他声音平淡,似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家常事,而云乔心中却愈发难受起来。   傅景然看见云乔神情,说道:“此事我未替你解决,便不算做愿。”   “算一下好不好。”云乔眼巴巴看着傅景然,说道:“凭之,帮我找。”   傅景然心中一动,到底问道:“为何?”   “我听人说人死后会去那儿,我想爹爹和娘亲了······”   云乔本只是想用此法叫傅景然帮忙,可说道此地还是不住哽咽,眼眶也红了。   在旁服侍的下人也跟着心里一抽一抽地疼,恨不得自己化身成自家王爷去抱一抱夫人。   傅景然不信鬼神之术,可到底心下动容。皇恩垂爱,云乔的身世也是皇室秘而不宣的故事。他做事总要寻一个由头,要有回报。可是现今为了她的服软,为了他口中的那句“夫君”,傅景然还是说道:“我会尽量。”   听他说明本来就是强人所难,可如今他答应了,云乔像是找到了一个寄托一般,破涕为笑。嘴角边两颗清浅的酒窝也溢出笑意。   还没等她又继续说什么,傅景然就起身要走。   云乔赶紧拦在了他身前,问道:“你身上还有伤,做什么去?”   傅景然垂眸去看云乔,道:“此事还未完,犹有余孽未除。”   说罢,傅景然又道:“既然如今我答应你去寻蓬莱,你便此后少些出去,在府中待着便好。”   等云乔反应过来的时候傅景然已经坐上马车走得极远,叫云乔追上去骂都是不能。   果然!   狗贼就是狗贼!   *   马车还行进没多远,就有个黑影子要钻进来,怎奈何傅景然如今有些心烦便未将帘子拉开,叫那个钻窗户钻到一半的人卡在了那个小眼里。   傅景然:你当真是喜欢钻窗,一看便很擅长偷鸡摸狗之术。   这是在案例讽李平川昨日里直接将药丸挖了一半走。   李平川欲哭无泪,没有美人计只能卖苦肉计,流了两滴猫尿出来,凄声道:“谁知道我这记性,竟忘了和你包扎,一想到傅兄身上有伤我便辗转难眠,本想夜闯王府,可小弟我学武不精,怕被当作毛贼被人叉死示众,只好委屈傅兄了!”   傅景然偏开脸不去看李平川,淡道:“你的好意我心领了。”   李平川:那你帮帮我?   傅景然:“手上有伤,还请谅解。”   李平川:······   李平川:我杀了你!   说罢,李平川一撅屁股从窗户外钻了进去。傅景然瞥了李平川一眼,眼中蒙上一些雾气,淡道:“那日在地牢中,分明戒备森严,他却还是从那窗口钻了出去。”   李平川听了还不觉得怎么,结果一看傅景然的眼神当即掉了一身的鸡皮疙瘩,说道:“不是我!”   “若是你便跑不了了。”   说罢,马车到了刑部大牢外,傅景然下车。李平川跟在傅景然后头想了半天,这才意识到自己又被人骂了蠢,一时间好想杀人。   结果一想昨日也是他的疏忽,一心只想着药没有顾及那个病号了。   李平川摸了摸鼻子,灰溜溜地跟着傅景然走进了牢里。   那些幕僚门客早已经被控制起来,一个个皆说不知,哭着求饶。傅景然目不旁视径直走到了最里间。   那儿关着的是潘升,他一看见人来了赶紧求饶道:“我想清楚了,我想清楚了,您饶了我吧,饶了我吧!”   傅景然未置一词,只是叫人端了个椅子叫潘升坐下。   “那日秦王殿下······不,那日,那日他同我说有人逼着他反!我当时便说如何也不能这样做,然后······然后那日晚上那人就过来寻我,他说今后能许我许多,我一时鬼迷心窍便答应了,于是他将这东西交给我,叫我、叫我好生藏起来。我也是害怕的,才想到要把这东西藏在平安那儿!”   潘升说得极快,声音嘶哑。他面容憔悴,一晚上已经叫他生不如死。   大抵是那人想要将他自己摘干净才会把东西交给潘升,或是别的什么。可是无论如何,傅景然都对这些没兴趣。他问道:“他去哪儿了?”   潘升哭丧着脸,喊道:“皇上最恨结党营私,他叫我不要时常与他走动,我连他、他都见不着又怎会知道那人去了哪儿!”   正在此时有个人从旁边冲了出来,那满身血污的人直接扑到了傅景然腿边,大叫道:“南海三安县!三安县!当时是我去寻的他!是我去寻的他!”   傅景然的眼中只有冷光,直接将人踢开,用帕子将手上粘住的血污除去,淡道:“知道了。”   那人眼中颇惊恐,用身子撞开想要追上去的潘升,说道:“我都说了!饶我不死吧。”   傅景然未理,只淡淡向狱卒吩咐道:“留个全尸。”   *   牢狱之外,傅景然又坐上了马车。   李平川道:“我以为以你手段,该将他们带走为你所用。”   “真不知你是在夸我还是在骂我。”傅景然淡道:“若是有用便不会落到如今下场。”   李平川皱眉道:“那你如今可要去南海。”   “去南海做什么?去了好叫人直接端了我的老巢么?”   李平川噗嗤一笑,正抬头撞上了傅景然的眼睛,里面带着些笑意。   看来此人还对自己有颇正的定位。   傅景然补充道:“我既然能从他人口中问出这些,他又如何会去那儿?再者说,南海无一人武功至此地步,大概也是胡诌而来的地方。”   秦王鼎盛之时劝其篡位,又在受难之时抢夺蓬莱岛的毒物,可失了东西也不见其气馁,就似乎是极大的圈套一般。   傅景林所言那毒药又是那人带来的,可蓬莱岛与世隔绝,亦不知其究竟为何人。   至于居心如何,更不可得知。   李平川问道:“可要去查?”   “我已遣人去北疆查看,只等消息。而如今还有事等着去做。”   北疆临靠西域,乃是高祖皇帝从西戎中收复归来,可到底被西域人统领许久,平日又以畜牧营生为主,等到回归之时生活习性已同西域人无二致。到如今,已经分裂成部落的西域被当时的可汗后代一统,定国号为辽,新可汗似乎志不在长城以外。   暴/乱始于荒灾,其中定然也有西辽挑拨离间援力支持。   饶是众人皆夸赞傅景然,可他自个儿都不信这事便彻底平息。   而此次平乱他又发现本横冲直撞的西辽骑兵竟在马上架设重铁护具。处有雏形,若今后成型,大军列阵前行之时便像是铁坦压境。   不可不防。   秦王之事他不该多管,自向云乔报了安后傅景然便一头栽进了公署里,寻法子想要去造出个攻克的兵器来。   *   另一头的箭亭内,云乔身着水红武服,平日那头叫人看了便羡的乌黑长发被一条红色的发戴系住,发戴后头绣着珍珠垂下。她本长相就明艳,这般打扮之下显得颇有英姿。   只见她携了一把略轻的弓,将箭搭在上头。微微仰头瞄准,只见那箭足有穿云的架势,众人早已经准备了满嘴的香屁只等着夫人射中靶子,却没想到直接脱了靶,三不沾直接落在了地上。   有个人大概是没注意到,还是拍起了他的手,呼道:“夫人好箭术!”   云乔:······   云乔:?   在一旁看着的傅轻澜:噗。   云乔知道自己箭术不好,也不恼,问道:“你笑什么?”   傅轻澜看了看那些强硬捧场的王府小厮,道:“我觉得堂哥待你还是有些好的。”   云乔:?   云乔:这关他什么事?   云乔:难道你见过有人对一个人好是夸她像只猪能吃是福吗? 第15章 我磕的cp,硬往我嘴里……   “······着实没有。”傅轻澜光是想想两人对峙的场面就觉得好笑,谁都知道他那天不怕地不怕的堂哥从前最怕的就是那个跟在他屁股后头的红衣小姑娘。   不是他人,就是云乔。   云乔借题发挥道:“我活到如今都未听说过有这样夸人的话,你竟还说他对我好,怕不是他给了你什么好处,你要叛变我了不成?”   “我哪敢!”傅轻澜极会站队,说道:“你就是那天上的明珠,我堂哥就是那地上的石头,你就是仙女下凡,我堂哥娶到你是他八辈子修来的福分。”   云乔听得开心了哼哼唧唧。傅轻澜问道:“那他便这跟你说了这些么,从未同你说过什么私话么?”   傅轻澜也是老话本人了,京城里最畅销的本子她都看过。   云乔正准备破口骂人,一想到他在饭桌上说什么好看不好看,夫人不夫人的,顿时小脸一红,说道:“没有。”   “真没有么?”   “真没有。”   云乔急于岔开话题,一转头就看到了在门口鬼鬼祟祟的顾平安。她一个箭步冲过去,如同老鹰捉小鸡一般把顾平安捉了过来。   傅轻澜警惕拉住云乔的手,用一种“你敢跟我抢人我就跟你拼命”的眼神看了顾平安一眼。   顾平安傲娇抬头,回应了一个“本小姐只是路过正好是有人拉我进来可不是我主动贴过来”的眼神。   傅轻澜气得牙痒痒转脸对云乔说道:“小六,你看她好凶,不像我声音都不敢说大了怕吓着你,呜呜,我真没用。你还是跟她在一起玩吧。”   云乔:·······   顾平安内心道:好家伙,这波大意了,没有闪。没想到对方还是个茶艺大师!   云乔噗嗤一笑,对傅轻澜笑道:“她不是来破坏我们的,是来加入我们的。”   傅轻澜:“我不信我不信,我不听我不听!”   云乔安慰:“以后咱们玩斗贪官就不用再找下人了。”   傅轻澜:“好,顾小姐你真是一个好人。”   顾平安:?   云乔捉住了极好面子的顾家大小姐,问道:“可是来寻我们的?”   顾平安哼哼道:“就是路过碰巧箭亭瞧见你们了。”   云乔和傅轻澜上下打量了顾平安那身算得上全副武装的造型,只有那颗头颅高昂着。云乔哭笑不得,问道:“那便一起骑射一会儿吧。”   大楚以武建国,哪怕是街市上玩的小孩都会来两招动作,贵族之间哪怕是姑娘家也会学些漂亮武艺。一起学不好这些,只能算是三脚猫,实打实的比试不行,若是打马球什么的,倒也还能靠战术取胜。   顾平安好强,样样学得好,傅轻澜又是皇家公主,自然也不怠慢。云乔不再自取其辱,就看着她们两个比试。   中途累了,云乔给两人端上了甜瓜。傅轻澜毫无负担地吃了,顾平安分明都流了口水还是目不斜视。云乔干脆用小叉子叉了一块瓜直接塞人嘴里。   顾平安虎躯一震就要躲开,口中念念有词,“我才不吃你给我的东西呢!”   云乔顺着她的话说:“是我逼你吃的。”   顾平安这才消停下来,看着云乔支支吾吾说道:“我听我爹爹说今年中秋街上会很热闹。”   傅轻澜插嘴:“哪年不热闹了?”   顾平安红了个大脸,支支吾吾说道:“我爹爹说那日叫我去街上卖东西去,体验体验那些民众们是如何过生活的,所以我想着······你们可愿意同我一起?”   说完,顾平安自己都不相信她们会答应自己一般赶紧找补道:“我并未求你们,只是正好问问。”   云乔与傅轻澜相视一笑,难得顾大人也有这样的心,分明整日用鼻孔看人到头来也不是那样叫人讨厌。   两人长在京城里,能玩的也都玩腻了,现今有个新奇事能去做,自然愿意。   云乔见顾平安扭捏的模样,调笑道:“听你满口爹爹的,真不晓得是你约我们还是顾大人约我们了。”   顾平安急忙道:“是我约的!”   才说完,她的脸又红了三分。   傅轻澜也觉得顾平安透露出一些傻气的可爱,才问道:“你原先也同人交过好。”   那些人聚在一起不敢名里惹人却给云乔暗处使绊子,这日里向先生打小报告,那日里又去讲她考核用的古琴弦丝弄断。   虽都只是些小事也足够叫人添堵。云乔性子烈两方摩擦也多。总有些人便见不得别人好。   顾平安也想到了这一点,到底说道:“前几日里皇上怪罪下来,我去求助竟无一人愿同我说话,到后来查明真相她们却又来寻我。从前我的确骄纵,也犯下许多错。那日若不是你们在我身边,大抵我也下不了那样的决心,若还和那人有牵连只怕也会殃及整个顾府。如今识人得清,我也不强求缘分,皆是我自食恶果。”   顾平安这话说得极诚恳,与她平日嚣张语气完全不同。她若愿意这般想,云乔和傅轻澜也只做接纳。   云乔眉开眼笑,说道:“说成这般模样,我还以为在做梦。”   顾平安知道他这是被打趣了,低下了脑袋。傅轻澜也顺势说道:“那便中秋那日越好了,只是父皇叫我去展演古琴,你们到时候可要等我一起出宫。”   云乔笑道:“那是自然。”   傅轻澜又道:“自然最好,也来教教我如何弹奏,原先只有小六一人,如今又多了一人,你们皆比我厉害,可要好生教我,莫要让我出丑。”   顾平安一时间找不着北,说道:“从前是我不对,今后一定好生补偿。”   *   这厢乃是其乐融融,傅景然那头却又来了麻烦。   弓兵与骑兵相克,发自也只能往这上面想。正灵机一动想着可否造出巨型弓/弩来将他们阵型打乱,外头便来了通传声。   傅景然出门迎接,这才发现是皇上。   皇上看着这间特地为傅景然划出的宫殿笑道:“瞧你这架势便是要一直待在这儿了?身上又有伤,也不怕小六难受?”   傅景然答道:“臣已同她说过,自然能理解。”   “倒也是,你这一去三年,小六也等了你三年,如今这倒不算什么了。”   傅景然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也便在那一瞬觉得三载光阴实在漫长,当初自己似乎也做得有些过火。他在外只等着京城来的和离书,可等到如今还未有。听府中暗卫说过云乔在收到家书的时候也念叨过和离,到头来和离书没写成,王府的银子倒是支出去不少。   想到此处,傅景然眼眸中不禁带了些笑意。   她想从来都想事想得通透,现在这样倒也对彼此都好。   皇帝见状说道:“你回京前两日朕还听太后说小六吵着要和离。”   傅景然看了皇上一眼,倒也心境坦然,说道:“多谢皇上体谅,臣改日便将此番工作交接给来人。”   有些人聪明便不用多说废话,皇帝看了傅景然一眼,又道:“中秋大典将至,不论在群臣还是皇子之中你皆是最心细考量最周全之人。到时候全城防卫交与你,你可愿意?”   “臣不敢推辞。”   这是一个烫手山芋。中秋大典,皇家与民同乐,人既多又杂,若是无事发生也就罢了,有事难免要怪罪下来。可傅景然不敢不接着。   此番瑞康帝到底有些心急,明眼人都能瞧出来他做得太明显,实在是杀鸡用牛刀。   等待送走皇帝之后傅景然也未再逗留,心情无端烦躁,踏上白马之后单手策马回到了府邸。   他回府之时正好和云乔回来的人马碰着。   云乔看了看傅景然的脸,又看了看他所骑的马匹,惊讶道:“你如何回来了?”   “你的意思是我不能回来?”   云乔哪知道他又在哪里受了什么气,可是她自己现在心情好着,也懒得与他去计较。旁边还有这样多的下人,傅景然不要面子她可还要。   只见电光火石之间,云乔从眼中挤出两滴眼泪,说道:“怎地会不想叫你回来,府中本来就大,你不在的这些日日夜夜,我连府墙上有多少块砖都数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傅景然:······   傅景然反问:那有多少块?   云乔张口胡诌:“三千有一,还有半块叫老鼠蛀空。”   众人:呜呜呜,怎会如此!原来夫人这么可怜!   傅景然看云乔模样,不怒反笑,一个飞身便从马上踏在地上,轻道:“既然夫人这般想我,那今后我便再也不走了。”   云乔知道他现今忙着,大抵只是想起自己逢场作戏,有恃无恐道:“那你公事该如何?天下苍生又如何?我并不愿将你抢占,此番叫你背负骂名。”   傅景然若有所思地看了云乔一眼,淡道:“推了。”   云乔:?   傅景然继续道:“至于苍生,哪及一个你重要。”   云乔:?   云乔:······   不是吧!为了赢我一次你竟然不惜崩人设说出这般叫人面红耳赤体热心跳的壤味情话吗!   认输,服气! 第16章 我磕的cp,白鹅都能当……   云乔累了,跟一只落汤兔一样跟在傅景然屁股后头进府。   傅景然偏头一看,在门房那儿瞧见了许多孔明灯,这末想起来中秋将至,还未和云乔说过他要去当值一事,正欲开口,云乔说道:“中秋那日我要同小五和顾家小姐一同去街上卖东西,你莫要管我。”   傅景然咽下了想说的话,问道:“为何突然有这般想法?”   云乔也没有隐瞒的意思,就将此事全然告知了傅景然,末了又添了一句,“你说你不走了,若是得空了帮我在灯上写些字,叫它卖的更好些。”   傅景然师从当代书画大家,更是悟性极高,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墨宝自是千金难求,在云乔话里却像是什么随手可得的东西一般。   傅景然微微挑眉,随口问道:“一个灯打算卖多少?”   云乔心不在焉答道:“一文。”   傅景然:······   傅景然:嗯。   云乔看了看那一大堆还未吹起的纸,说道:“你若不得空便不写,我不怠求你的。”   “今日便拿来吧。”   云乔也不晓得傅景然怎么突然这样好心,狐疑看了两人,突然想起,道:“我忘了,你手上还有伤。”   “小伤。”傅景然扫了云乔一眼,“不愿意便作罢。”   “不作罢!”云乔颇开心。连带着看傅景然都觉得顺眼许多。   傅景然又道:“若想卖得好也可设置些礼品相送。”   云乔对这些可不熟,看傅景然那从容模样也生了讨教的心思,问道:“那送什么?我去库房中挑挑?”   “到底也不必如此,你就算送了,大抵也无人敢收。”傅景然瞥过云乔双手,皆白凝细腻,未涂蔻丹,十指尖尖泛着健康的粉。   他道:“我记着你纹绣荷包的本领极高。”   云乔眨眨眼睛,问道:“你如何记得的?”   正好两人已经走至庭院之中,往左是书房,往右便是卧房。傅景然抬脚便走,淡淡说道:“原先你送的那个,至今也未坏。”   那时云乔方从婆子那儿学了新的穿线法子,第一下便给傅景然绣了个荷包送过去,还不让送东西的小厮告诉傅景然是她送的。云乔觉得她绣的是鸳鸯,可是叫收着东西的傅景然纳闷了好久。   从未听说过在荷包上绣两只大笨鹅的,大抵是送这东西的主人有些痴呆,既不知道是谁送的,也就收下。   这事两人说开之时还闹了好大的笑话。   至于后来云乔纹绣的本领越发高了起来,只是再未给傅景然制过什么东西。   云乔心里咯噔一下,手背到身后绞紧了衣裙,说道:“你说得简单,哪能这样快绣好的,大抵到那日也只能绣出一个来。”   傅景然略微思索,他还以为这东西很好制出来,如今听云乔说,还有些不信。   云乔也有些感谢傅景然,嚅嗫说道:“你说的倒也有些道理,之后我便同她们去商议,也不晓得会不会有人要我们绣的这些东西。”   傅景然想到了之前姑母,也就是云乔养母长公主所说的,之前云乔是参与过千里江山图的绣制工作的。他道:“你绣的自然有人会要。”   说罢,傅景然也没再逗留,进了屋里。   摆放整齐的书桌上放置着一封密封完好的信件。傅景然看过之后便将那几张单薄渗墨的信纸尽数烧去。   北疆从无仙灵草。   夜深。   小厮从书房中取出了纸,上头皆着新墨,数量之多竟在晾晒时难以晾透,只能送一部分去后院继续晾。   想到傅景然身上伤势,云乔有些不忍,可到底知道傅景然便是个说一不二有事儿便要及时做完的性子。还是未去书房劝阻。   正看着书房内烛影摇晃,她也取了针线出来缝制。   是鸳鸯交颈的图样儿,心中像被虫子蛀空了的木枝一般,被夜里的风一吹有些生疼。   *   云乔有心去缝制荷包,傅景然虽在府中也并未松懈过战术研究,是故两人即使共处一屋也未尝说过什么话。   只是在有一次傅景然去寻云乔的时候瞧见了她所绣的事物,倒是用了好些心思。   这末,日子顺着树梢长短悄然流过去,转眼到了中秋。   中秋宴会从早间开始,一起持续到晚间酉时,其余时刻便叫人自由玩乐。   宴会即便如何出彩都不该其面貌,唯一有些趣味的便是傅轻澜带着她的古琴上去弹奏。她早知傅景然得了新差事,正好一个人坐着也乐得快活。   一颗心都飞到了宫外去。   定远王府和顾府的下人一个个剽悍似脱缰的野狗,早早遣人易容去抢了个好地方,就等着三位主子过来。   中秋宴会一结束,三人就跟蝴蝶似的飞到了正街上。   万里星迢迢,只留下了颗圆月缀在深色的天幕上。临街栏柱上皆装点着粉纱花灯,便像是天上的星河落在了凡间。时不时有管弦乐音传来。街上皆是人,有高有矮有胖有瘦,川流车马不息,万般繁华。   眼瞧着自家王妃来了,丫鬟们赶紧招呼着他们过来。   本是个苦差事,却像是有人的陪伴变得好生有趣。   街上人挤着人,哪又有人注意那个小小的灯铺子,更是乱糟糟,哪怕是云乔故意将傅景然的字高高挂在了杆子上也只是偶尔吸引一两人来看看。   傅轻澜何尝受过这种委屈,当即想要偷偷请人来买,而又在这时,一个书生打扮的人突然走了过来,先是仔细端详了一番纸上写的字,当即便问了价,买走了三盏。   云乔可是高兴,赶紧把这三文钱丢进了顾平安携着的小袋中,丝毫未注意那书生直接拐过了小巷飞了起来,落在了一处屋檐上。   “禀告王爷,事做成了。”   只看那屋檐极高隐于黑暗之中,可以以一个精妙的角度俯瞰到整条护城河,而更叫那些看着话本每日嗷嗷直叫的暗卫高兴的是,这地儿可以完完全全看到自家夫人。   傅景然问道:“她可说了什么?”   “夫人说每个孔明灯上都标了号,若是买着了相对的号儿之后可去领个小玩意儿。”   “嗯。”傅景然未看那人一眼,只是低头看着那个小摊子,“退下吧,事后自己领赏。”   “多谢王爷!”书生立马跳下了屋檐隐进了人群中。   像是有许多人赏灯赏累了,于是过来街上瞧摊。不一会儿云乔、顾平安和傅轻澜三人便忙活了起来,接连卖出去好几盏。   傅景然微微皱眉。   暗卫们看得嘴角都要笑裂,又在傅景然看到他们的时候及时恢复成了一张“我什么都没看到不知道”的脸。   傅景然没说话,暗卫们一个个懂得很,赶紧跳下屋檐乔装成寻常百姓去买灯。   云乔也稀奇,怎么方才无人买灯,现今这样多人买灯,偏偏买了也不见得天上多了灯。   只是铜板在钱袋里相撞发出的叮当声十分好听,云乔颇有成就感,竟也没有再管。   眼看着一位身量高大的人走了过来,云乔急忙接待,一时却愣在了原地。   只听那男人说道:“姑娘这摊上的东西我全要了。不晓得姑娘可愿意卖与我?” 第17章 我磕的cp,非常好,可……   话音刚落,比云乔更先反应过来的是傅轻澜。她揉了揉眼睛,惊呼:“云大哥,你怎么回来了?”   云作生长了张极风流的脸,见着云乔和傅轻澜后更是放松许多。他将头偏向傅轻澜,说道:“臣参见公主殿下。”   傅轻澜开心极了,哪里管的上殿下不殿下的,问道:“只你一人回来了么?”   “二郎三郎皆跟着,之前太后寿宴我们三兄弟皆有要事在身无法赶回京城,事忙完了便日夜兼程往这儿赶,本想着可以共度中秋,却未想到还是来迟。”   云作生乃是云乔早夭的姑姑所出,后来过继给了镇守西南的云待河。二郎、三郎即作文、作武一对孪生兄弟,皆是云待河所出。   十几年前云待河与云乔父亲云待江皆习武守卫大楚河山,云待江护卫北疆,其弟云待河镇守西南。只是后来不知为何,两兄弟竟反目成仇不再联系。   后平定北疆之乱后云待江并未留在北疆,而西南蛮匪众多,云待河只驻扎在了那儿,为抵消皇家疑虑,特地将膝下三子送来京城,名为学习礼节,实为软禁。   他们三人乃是在成年之后才出京,可自小长在皇城宫中,大家关系自然亲厚。   云作生看着这一摊的孔明灯,总觉得上头的字叫人眼熟,问道:“莫不是你这丫头花银子花得太狠,叫阿凭养不起了才出来卖这些东西的吧。”   云乔还未答话,两人中间就飞来了一个白色的影子。傅景然像母鸡护着小鸡一般将云乔掩在了他身后,淡道:“此事与你无关。”   云作生做正事极认真,平时却是个个爱玩的性子。从小便着实叛逆,也忒没些男孩要让着女孩的意思,借着云乔是他表妹,领着自家表弟招惹云乔。云乔也不是善茬,两边争锋相对,到头来还是云乔被欺负得多。   更重要的是,云乔与云作生曾有过婚约,直到后来才解。   傅轻澜激动捂嘴,她能有多骄傲,不堪一击好不好!   为了融入集体这几日苦看话本的顾平安赶紧偏头,目光却定在了云乔和傅景然身上,十分热切!   至于王府众人更是一个捶胸顿足傍地走,满脸姨娘笑:   这该死的霸道的占有欲,真是让人不得不想要是今晚回府之后我们身子娇弱甜软的王妃会受到怎样非人的虐待呢!   不敢想!   云乔也不晓得傅景然这只白色的大孔雀是从哪里飞出来的,偏偏还不会好好说话,气氛有那么一丝儿的尴尬。   她往前大跨一步,直接把傅景然推到了后面去,将事情的前因后果都说给了云作生听。   云作生点点头,略有深意地说道:“我便还想着为何你会同顾小姐在一起,原是如此。”   云乔也点点头,说道:“不会说话就不要说话。”   云作生继续道:“怎么嫁人之后说话还这般讨嫌,都说了,凭之可不会喜欢你这种模样。”   故人相见的这点煽情都被云作生这张贱嘴说没了。如今傅景然也在,傅轻澜才懒得上前去掺和,甚至还从王府小丫鬟手里接了瓜子来磕。   云乔听着他嘴里说出傅景然的名字,偏偏又不知道这正主是从那个畸角旮沓里冒出来的,现在就站在她身后。   她气得牙痒痒,果然狗贼长大之后也还是狗贼!坏死了!   正欲动手之际,又有两人走了过来。   是云作文和云作武。   云乔瞪了云作生一眼转头去迎接他们二人,云待生一拳头打在了棉花上,摸摸鼻子同傅景然站在了一起。   傅景然皱皱眉,毫不给面子地大步移开。   云作生又碰了一鼻子,转头打算去祸害傅轻澜,却看她一脸奸诈模样看着云乔,顿时心生寒意。到最后竟然与众人皆划开了阵营。   十分可怜。   怕不是云作文也瞧见了自家大哥的尴尬处境,打断了与云乔的寒暄,说道:“我们还要去宫中报备一番。”   云乔问道:“可曾安置好住所了?”   云作文道:“来得及,还未置办,此番报备也快,大抵也能留下时间寻觅住处,若实在不行,住老宅也无妨,之后再做计量。”   云乔急了,说道:“你们还要同我见外么?京城中宅院多,我去安置一所给你们。既然说行事快,我便在这儿等着你们,也看着这灯会怕是要持续到天明,我一直在这儿呆着,倒还未好好游赏过。”   她这话说得极妙。云作文也难以拒绝,只向傅景然也微微点头视作道谢后唤云作生离开。   云作生赶紧飞到了自家兄弟跟前去,走了半道又突然回头道:“你这灯全是我买的了。”   还未等云乔回应,傅景然便早已经替她应道:“改日同你送去。”   也不晓得是吃错了什么药,如此反常。   *   云乔且还纳闷着,而如今所处的情形则更叫她弄不清楚。   卖完了花灯顾平安回去同顾大人交代,傅轻澜也被护送回了皇宫。自己在这河间画舫上等着人,却没想到身边还能坐着一个傅景然。   云乔假意喝茶,实则是为了偷看傅景然,结果次次都被他发现。她干脆作罢,探头问道:“你不是有要事在身么?”   傅景然道:“羽林军三万,若连个皇城都看不严,这还有什么用。”   云乔噢了一声,又看到傅景然不像是要动作的样子,又问道:“那你在此地做什么?”   傅景然神色自若,淡道:“你我关系需做与外人看,这是你曾同我说的。”   云乔一想,道理也确实如此,不再追问。   别的画舫上皆传来歌舞谈笑声,倒显得这条船有些安静,也叫两人之间的气氛有些没来由的尴尬。   云乔也盼望着傅景然能发挥他最后一些的光和热,说道:“那些灯你帮我送去吧。”   “嗯。”   她是未曾设想过傅景然会同意的,如今听着了这声嗯,那双本就大而灵动的眼睛更加瞪圆了几分。   傅景然看她神态,随口说道:“但是——”   原还有但是。   云乔松了一口气。   果真他不会叫他自己吃亏。   傅景然道:“你那荷包该如何处置?”   云乔;······   云乔:?   云乔:你如何知道的?   傅景然面不改色心不跳,说道:“略加思索便可得知。”   云乔觉得傅景然就是有个聪明的脑瓜子,似乎什么事他都能想到,于是她也不做怀疑。   却没想到傅景然继续道:“还是你觉得我看不见你每日在做什么,尤其是同在一个屋檐下的情状下?”   云乔脸红了一小块,觉得傅景然说话可真是讨厌,直接将他和云作生划成了同一阵营,实在可恨!   傅景然接着道:“你将那荷包给我,我便替你去送。”   云乔:?   云乔:这是什么花招?   她试探道:“当初说的便是谁买着了便送给谁,既然都叫大哥买了自然也是大哥的。”   傅景然极认真地看着云乔听她说话,又在她话音落下之时不在意地说道:“可是你之前送我的那个坏了。”   云乔成功被带偏,问道:“但是你之前还同我说过那荷包好用得很。”   “可是现在它坏了。”   “它坏了又和我有什么关系?”云乔找回了神智,问道:“它坏了又和我新缝制的荷包有什么关系呢?”   “它坏了。”   傅景然抿了一口茶水,淡道:“所以你得赔我一个。”   ?   真是一个好清纯好不妖艳好不做作的理由! 第18章 我磕的cp,真是要人命……   虽然这个理由看起来不是那么正当,可是似乎从傅景然嘴里说出来就莫名其妙地变的有理了起来。   迷迷糊糊的,云乔叫画眉把荷包送给了傅景然。   迷迷糊糊的,她看见傅景然将那个荷包收在了衣服里。   就好像老鼠给猫当伴娘一般,云乔觉得好不真实。   只有在旁边听完了全程的画眉极其兴奋,几欲昏厥,好在定力极佳,忍下。   可怜郡主一定可害羞可害羞,回去一定要闹着要和离,到时候自己又该想该如何同郡主做戏劝她和离是个好出路,又要让她晓得姑爷是个顶顶好的人!   云乔不知道画眉每日都在想些什么东西,只觉得把荷包给傅景然之后她自己的脸烧得热乎乎的,在心里暗骂狗贼。   正好这时,画舫外头传来了两三水声,云乔并不习武不晓得有人到了,而傅景然已经站起,出舱迎接。   云家三兄弟直接进了那舫里,云作生赞道:“好些年未见着这般盛景了,着实想念。”   傅景然面无表情说道:“既然想念,今后便留在京城中吧。”   他话音刚落,一艘艘小船贴近了画舫,服侍华丽的婢子将美食佳肴都送进了舫中。   云乔不知道傅景然今日是吃了什么药,看了他一眼。   傅景然道:“我开玩笑。”   云乔:······   云乔:啊,好好笑。   傅景然:······   就连云家三兄弟也忍俊不禁,坐上宴席之后方道:“再过些时日便是万国来朝,我们也会在京中多待一段时间。”   拌嘴是拌嘴,可是亲人相聚总是开心的。云乔好歹也是将门之女,不拘小节。看到兄长皆坐下之后替他们斟了酒,说道:“当真是很想哥哥们。”   云作生一口将酒饮下,道:“想便来西南,虽不及京城繁华,却别有一番热闹。”   云乔也饮去一杯,问道:“大哥,叔叔可还好?”   “他好得很,前些日子还去山里过了半月,出来的时候满身是土,金妈妈差些晕过去,到头来洗澡用了八桶水,府门前都流了泥河。”云作生打趣道。   云作文性子略开朗,但不及云作生,笑道:“定远王去北疆平乱也来西南看过父亲,只是那时我们不在家中竟也错过。”   云乔有些不相信地看了傅景然一眼,傅景然默默将云乔杯中的酒倒进了他的酒杯里,淡道:“这都是我应当做的,只是事务繁忙不能经常前往探望,还请恕罪。”   “还有。”傅景然微微抬手视作敬酒,“都是一家人,不需见外,叫妹夫便好。”   到底是谁跟谁在讲客气啊!   云乔在心里想了半天,看向自家哥哥的眼神略有些迷茫。   云作生率先噗嗤一下倒在了桌上,装腔作势叫了声妹夫,又道:“我本不信那些话本上写的东西,今日一看倒还真有些像。”   云乔又喝了一杯酒,问道:“什么话本?”   云作生同作文作武相视一笑,正色道:“大人看的东西,小孩问什么问?”   云乔:?   云乔鼓起了腮帮子,说道:“有什么好东西大家一起分享,干什么要瞒着我,到底你们还未给我娶嫂子进门,我却已经配婚。”   这时换作文作武两兄弟正色道:“正是因为你已经婚配了才是更不能看。”   云乔本来喝了酒甚至就有些不清,又看到是堂哥们在说,心想大抵真是些自己不能看的东西,于是哼哼应下。   *   酒过三巡,谈笑声黯下,云乔这次是当真招待兴起,拿的是王府中的珍藏,云家四人皆喝倒,只剩下一个傅景然还勉强能坐着。   他唤了船夫靠岸,又遣小厮将那三个已经烂醉如泥的人带走,到最后回到船上的时候便只看到了一个趴在桌上的云乔。   傅景然道:“你去叫几个丫鬟来将夫人弄回去。”   画眉眨眨眼睛,喝过一些酒的姑爷瞧起来又英俊了几分,似乎满脸写着欲/求/不/满。   这个差事她可不做!   于是她说道:“我们总是会伤着夫人的。”   傅景然目光在画眉身上停了一会儿,又扫了一眼跟来的丫鬟婆子。倒是说得没错。   手上伤口不深,早已愈合。他干脆直接将云乔打横抱起。   都说喝醉了酒的人沉,奇怪的是云乔还是那般轻飘飘的。傅景然开始思索,他似乎并没有在吃穿用度上亏待她。   云乔猛地被人抱起来挣扎了半天,一双手在空气中乱刨,甚至在傅景然的脖子上还留下了一道细细的血痕。   傅景然心里也有些窝火,停在半路,淡道:“再闹就把你丢下去。”   云乔猛地缩了一下,悄咪咪睁开了一只眼睛往地上看了看,变成了一只乖巧的小木鸡。傅景然颇满意,继续抬步往前走。   云乔只觉得身上香味熟悉,偏偏黑乎乎的一团看不清对方是谁,小声唤了一声凭之。   傅景然只觉得怀里窝了一只小猫,那猫平日里张牙舞爪惯了,现今温顺了些倒也有些可爱,听她唤自己名字,他也就嗯的回应了一声。   却没想到云乔这下却停不下来了,扒住了傅景然,一声一声凭之叫得亲热万分。   傅景然看着云乔模样,无端觉得她有些痴呆,大抵是小时候偷跟着自己没注意一脑袋磕在了大石头上落下的病根,难治。   他目视着前方,问道:“叫我做什么?”   彼时街上没有那样多的人,那些灯却依旧高悬。两人慢慢前行,偏像甩下了这人间的璀璨灯火。   在这细微灯光之中,云乔瞥见了傅景然嘴角的一段翘起,以为自己看错,于是揉了眼睛再去看。果真没了,大抵是真的看错了。   云乔道:“瞧你很开心的模样,想要叫叫你。”   傅景然道:“那你是想要我不开心么?”   方才饮酒,自己叫她少喝点,却没想到被人不识好人心地瞪了好几眼,原先是不知道她身子有疾,如今知道了要劝结果还被这样对待。   想到这里,本来那端无名而来的欢喜便被冲淡了。   云乔觉得委屈死了,像鸵鸟一般把脑袋埋进了傅景然怀里。   “从此离他远些。”   傅景然在说话,胸膛起伏着。云乔问道了些些酒气,张嘴便问:“为何?”   “不喜欢他们。”   “噢。”云乔眨眨眼睛,问道:“为什么不喜欢?”   傅景然却再也不回应。   眼瞧着已经走到王府,傅景然将云乔送到了床上,下人们摩拳擦掌赶紧去大水给两位主子洗漱。   等待水来的时候傅景然也没走,还是待在云乔身边,像是一时兴起,问道:“为何你从来不叫我哥哥抑或兄长?”   这像是勾起了好久远之时的回忆。云乔是最小的那个,宫中府里谁家的孩子都要被她叫哥哥姐姐,她嘴甜,这一声叫的能叫人心都碎了。偏偏她从来不叫傅景然叫哥哥,从前便是叫他的名字,待他有字后便叫他字号。   这像是好重要的事,有些微醺的傅景然难得有些固执,见云乔不回答,又问了一遍,“为何?”   云乔也有些懵听不懂傅景然的话,喝醉了酒脑子都变成了直的,说什么话都不待思索。她嫣然一笑,随即又把脸埋进了枕头里,嘀咕,“因为······凭之就是凭之呀。”   傅景然从来听人说话便清楚明白,一便是一,二便是二,少有人如同云乔这般说话。偏偏他也有些不清楚。   好正是画眉端水回来,一听这小两口正在说叫人羞羞的话呢,一时间不知道是进是退。   傅景然醉酒是真,五感却还灵敏,唤了画眉进来,只留下一句”好生休息”便离开。   云乔一个人羞了半天,结果脑袋被拔/出来的时候只看到了一个画眉。   她左看看右看看,最后甚至还不信邪地掀开了被窝看看。   云乔迷茫道:“他人呢?”   画眉道:“姑爷回书房休息了。”   “噢。”云乔应了一声,又在画眉给她擦手的时候冷不丁冒出来一句,“我要和离!”   小时候说的是“明天不要同他说话了”,成亲之后便是张口闭口不开心了就是“和离”,画眉像是已经习惯了一般,哄道:“和离,郡主可好,姑爷可坏!”   云乔满意地点点头,直接睡倒。   似乎傅景然身上的冷香还残留在这夜里,云乔做了个叫人羞羞的梦。   因为······因为凭之是凭之,和别人都不一样。   因为喜欢凭之呀!   笨蛋!   傻子!   这都不知道,还问!问你娘娘个腿!   真无语!   不过现在不会再喜欢了……喜欢他的银子……   云乔咂巴咂巴嘴,爆发出最后的一声呐喊:   狗贼! 第19章 我磕的cp,一个字,绝……   云乔是被吓醒的。   有傅景然存在的梦被直接简单粗暴地归类为噩梦。   所以昨天起码做了连环七个噩梦。   太可怕了!   似乎因为昨天光顾着喝酒都未吃过什么,云乔除了头痛便是肚子饿。   她跟飞蛾扑火似的直接飞到了饭厅里,然后成功碰到了傅景然。   顺便成功将目光锁定在了傅景然脖子上的那个抓痕上。   好色/情!   云乔正准备冲上去把约法三章甩在傅景然的脸上,然后讹诈一笔银子和离各过各的。结果脑袋里突然闪过了一些昨夜的情景。   奈何她便是那种喝醉了便会断片儿的人,再多的细节也记不起来了。   嘶。   嘶!   风好寂寞我好冷,我是午夜伤心的玫瑰。   云乔:我突然想起来我有事没做,告辞!顺便再也不见!   “云乔。”   云乔猛地一惊,立马应道: “哎。”   逃脱失败。   傅景然看着云乔风风火火来风风火火走的模样有些头疼,淡道:“醒酒汤,清粥。”   云乔干脆两眼一闭心一横,秉持着“虽然我不知道知道昨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对方”的心理坐在了桌边。   椅子距离桌子足足有一尺远。   一点也没有此地无银三百两!   傅景然更瞥了云乔一眼,顺手跟她换来一碗热粥,淡道:“别闹。”   云乔乖乖抱着板凳往桌子边上凑,抱着碗喝粥,不敢扬起她骄傲的头颅。   傅景然刚想说个什么还没张嘴云乔便直接蹦了起来,说道:“我不管,定然是你的错,你占本郡主便宜,你个淫/贼!”   傅景然:?   云乔清清嗓子拔腿要跑却被傅景然捉住了命运的后颈,顿时大鹅也没了威风。   傅景然淡道:“昨日你醉酒,极沉。”   云乔:?   云乔:你才极沉,你们一家都极沉!   傅景然不管云乔在那儿嘀嘀咕咕,又道:“以后切记不要饮这样多的酒水。”   云乔吸吸鼻子,犟道:“你管我呢?”   “我自然要管你,你是定远王府的王妃,是我的妻。”   “你······”云乔蔫了下去,不知道该如何回应。分明不是好人,还要人说这种让人误会的话。她打算待会儿去拉顾平安去逛街,逛街是其次,花傅景然的银子才是主要的事。   傅景然叫云乔坐下。云乔平日里虽放纵了些,可遇到正事又比谁都叫人放心。傅景然道:“再过几日便是万国来朝,我当会去迎接西辽来的王子及酋长。按理来说你当与我同往,我却希望那日你随皇祖母同行。”   云乔嘴里还衔着一只虾饺,迷惑不解地看了一眼傅景然,支支吾吾问道:“为何?”   “没有为何。”   这是李平川交代过的,云乔身负寒毒,这药说不清道不明,又会因为毒物的不断累积而触发病灶。自然该离西域、甚至是已是大楚治内的北疆人远些,确保无事发生。   “你说什么我照做就是了。”   傅景然总有一种叫人莫名安心的本领。也正好不需要去跟着他同那些蛮夷人装模作样,还让自己捡了个大便宜。   只是——   云乔抬头偷偷看了一眼傅景然脖子上的那道痕,小心翼翼问道:“那这到时候会好吧。”   “会。”   “那······昨日我们当真没发生什么吧?”   云乔觉得她问出这句话肯定是找孙悟空借了三千个胆子,结果傅景然就是那大佛,任自己怎么扑楞最后直接一掌下来就把自己压在了五指山下。   良久沉默过后是傅景然毫无波澜的一句话,“自然没有。”   到底还想在确定些什么,问道:“还是说你希望同我发生些什么?”   ······   空气猛地凝滞。   “我希望你带着你的谁谁谁离我更远些,随意寻个什么地方一去去上个十多年,这样便不会叫我心烦。”   说完,云乔便走了。   画眉哪敢怠慢赶紧跟上去,心里可着急,明明昨天还亲亲热热的,怎么今天就这样了呢?   傅景然眼瞧着云乔走了,又发觉她似乎还没吃过什么,兀的心烦,吩咐道:“且将这些都收拾了,去厨房里做些夫人爱吃的送过去,热些,莫等凉。”   *   这才像是两人之间的常态,谁都看谁不惯,谁都不想理谁,更别说要谁去开口。   云乔善跟自己找乐子,和傅景然的摩擦没一会儿就丢到了脑袋后头去。   而与傅景然共事的那些臣子这些日子里过得极不舒心,平日里出现些小差错便就罢了,现今却是要被揪出来说。尤其是被傅景然那双“我不怪你你自己解决”的眼神一看,当即就想要自我了结立马辞官回乡。   是看甜文小话本都掩饰不了的忧伤。   这大概是两人从小到大持续时间最长的一次冷战,一直持续到了朝贡那日。   云乔甚至是前一夜都未回王府,直接留宿在了宫里。   清早,傅景然便身着朝服带队人马前往西郊。其它使臣早已经来到京城休整几日,唯独西辽一行人在路上耽误许久。   不久之后,大队的人马从地平线上缓缓冒出来。傅景然已经在这儿等候了不少时间,对方这是有意拖延。   傅景然不恼此事,下马迎接。   只瞧两队人马相对之时那西辽的王子却没有下来,反而是领头的一个身材矮胖的人走到了傅景然的身边,用西域礼行过大礼之后用蹩脚的中原话说道:“感谢贵国相迎。”   那坐在轿上的西辽王子名叫拉和锡,乃是西辽可汗最得意的王子,傅景然自然认识。如今他脸上带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笑容。   傅景然本就因为先前种种对西辽并无好感,此次也不愿意理会。   往大了说是国仇家恨,往小了说,傅景然也不信云乔身上之毒与西辽王室没有关系,当年云将军攻克西辽城池,他们记恨,云乔幼年又流落在外······想是这样想,却不可暴露行迹。   傅景然忍下了,可随行的老臣忍不下,有的已经吹胡子蹬眼睛迈着步子就要叫着西域来的蛮夷见识见识什么叫礼数,却被傅景然拦下。   傅景然道:“一路上多辛苦。”   矮胖之人笑着说道:“路途遥远,又水土不服,我们很多兄弟死在了路上。”言下之意似乎是想要傅景然给个准话赔偿。   傅景然面上还是那样温润的笑,说出来的话却锋利,“这应当是本王这些日子来听过的最好的消息了。”   何人不知这群来京的队伍就跟强盗一般,到最后都是朝廷派去的人给他们收拾烂摊子,去赔偿沿途居民的损失。   站在傅景然身后的是大楚朝臣,一下没忍住笑出了声。也明知道定远王这话不合礼数得很,却无一人出来阻挠。   矮胖之人脸都绿了,一看自己没讨到半分好处又叫这边丢了脸,说道:“我们还是快些进城吧,莫耽误了时间。”   ”那是自然。”傅景然微微侧身,说道:“那便请王子这边走吧。”   那人吓得脸上的肉都颠了几下,他就是一个管马的,临近京城才被王子授命打头阵,本以为这是个好差事,却没想到现在变成了以下犯上要杀头的罪。   那些群臣心照不宣地移开步子给那个矮胖小丑开出一条道路,现今他不得不走,也不得不去当那个王子,实在可笑。   你们整日在草原上,我们祖宗往上数十八代都不见得认识。如今你来中原,又自愿臣服于我朝,那自然是打头阵的便是头头。   众人也不管那个已经将黑脸气白了的王子,一个个用关切的眼神看着那个矮人,又往外退了一步。   矮胖之人抖得更厉害了些。   傅景然道:“王子可是有些不适?为何不往前走呢?”   “我不是······”   “什么?”   矮人还想继续说话,那王子也受不了这个侮辱,走到了傅景然的身边去,说道:“他不过是个马夫,让您见笑了。”   “原是这样。”傅景然淡声附和道:“那的确是很好笑。” 第20章 我磕的cp,两个字,绝……   和拉和锡一同来的还有小公主玛卡卓,她如何受得了这样的委屈,当即就要冲上前去教训人,却被拉和锡一口呵住。   拉和锡说道:“还请劳烦。”   傅景然微微点头,示意人领着他与随行来的玛卡卓去轿子上,又留下专门的礼官去安置那些侍卫与小厮。   朝贡是整个王朝的大事,并不为谁而推迟,等到傅景然领着两人进入之时宫宴早已开始良久。   皇帝与太后高坐正座之上,端的是隆重威严,面对拉和锡的问安也只略加问候,既叫他们知道他们此番作态全然是小丑跳梁又不失大楚气度。   方才定远王给那不知好歹的蛮夷人下脸子的事早早传到了宴会上,文武百官皆皆列坐其次,脸上带着些暧/昧的笑容。   惹谁不好去惹傅景然,那可是只对夫人万般宠爱对他人不屑一顾的定远王!   傅景然确保礼数得当,将那两人安置好后就去了自己的座位,而那位被定远王宠爱到极致的夫人早早在那儿坐地稳稳当当。   云乔今日穿着一条月白色的广袖罗裙,原先傅景然从北疆带回的纱衣叫她另照尚衣局修了修,在上头用银线绣了棠花,轻挽乌发,头饰并不繁坠,只略用金饰玉簪点缀。   她本就生得好看,如何穿都只是衣服衬她。今日一改了平日爱穿的红衣,白衣映得她瓷白的肌肤显出一些幽微的玉色,她便是安安静静坐在那儿,就是一道好风景。   傅景然微微一愣,似乎以前都未注意到她会有这般气度不凡的姿态,可总觉得少了些什么。目光停留在了云乔发上那柄白玉花簪上。   云乔不是那般不懂事的人,不情不愿地挪开了一些,投给傅景然一个“不要不识抬举要坐快坐”的眼神。   “多谢。”   傅景然坐下之后云乔却没有主动同他说话。他难得有些不适应。   正好歌舞结束,宫人们送上酒饮吃食。在这种时候大抵是都不会多吃的,云乔也不例外。她来前早就送下了几碗银耳汤下肚,现今也并不饿。   傅景然直接将云乔爱吃的那些甜点摆到了她面前,云乔瞥了傅景然一眼,大抵是觉得他就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半点好心。再加上她还气着,一口也未吃过。   傅景然心下了然,未再做无用之功,只和云乔并坐,一对璧人。   *   除去西域各小部落和西辽以外,来朝朝贺的还有东海南海诸附属国。待到宴席结束后便是邀请使臣去观看阅兵大典。   这不仅仅是一个国家强旺的象征,更是想要这些来朝的王、王子们知道有些事需要量力而行,不该有的想法便不要再有。   大楚对女子比前朝宽容些,阅兵之时宫中女眷也能上城墙,只是城墙极高,不好登上。傅景然想着地高风远便想要傅轻澜劝云乔留在下头一起赏花,未曾想傅轻澜却跟打了鸡血似的非非要上去跟着看。   顾平安身子抱恙,此下只有傅轻澜和云乔两人。   傅景然有意,没想到傅轻澜竟也有备而来,死命抓着云乔的手,没给傅景然一个靠近的机会。就连看向傅景然的眼神中都带着一些得意洋洋。   无奈,傅景然只好派了个小厮上去通报,自己跟在了云乔和傅轻澜身后护着这两位小祖宗。   傅轻澜好不习惯,总觉得背上痒痒,拉着云乔就要跑,怎奈何云乔还没准备好,竟一脚踩空就要摔倒。   傅轻澜吓得小脸煞白,甚至想着要自己趴在地上给云乔做人肉垫子。奈何还是反应太慢,叫人先一步得手。   傅景然扶住云乔双肩,待到人站稳之后才问道:“可有受伤?”   他语气一贯平静,现时却蒙上些焦急,湿热的气息打在云乔耳后叫她有些害羞。   云乔急忙提着裙子往阶上跳了两步,嘟囔道:“又没摔着,伤什么伤?”   傅景然看着云乔那个写满倔强的背影,露出了个无奈的笑,到底也是叹有惊无险,淡道:“慢些走,我在后面看着。”   云乔觉得自己定然是好生气才会觉得那么热的,争辩道:“谁······谁要你看着!”   “大抵是小五要的。”傅景然轻道,丝毫不顾傅轻澜的心情。   “那、那你好好看着小五。”说完她又往上跳了两下。   傅景然瞥了一眼傅轻澜,傅轻澜虎躯一震赶紧跟上了云乔的步子。   怎么回事?   不是说吵架了吗?   不是说这次和离是板上钉钉的事了吗?亏自己还真情实感哭了半宿,一边痛骂堂哥一边期待着用强。   原来小丑竟是她自己!   要不杀只名唤轻澜的小狗给他俩助兴吧!   傅轻澜想着这些思绪不禁有些飘走,然后就听到傅景然说道:“平日该有人教过你须看路。”   声音如同例行公事一样冷冰冰的,就好像是她这个堂妹是从臭水沟里捡来的一样。   傅轻澜欲哭无泪,争辩道:“小六她就不看路,你看她刚刚不就差点摔了吗?”   傅景然用一种“你还好意思提是不是手痒了想要抄书”的眼神看了傅轻澜一眼。傅轻澜立马低眉顺眼露出一个“我错了我不识好歹还请您高抬贵手放过你亲爱的妹妹”的眼神,乖乖就范做起了云乔的贴心小手杖。   云乔谁都怪不得,一时间又好气好气,于是又在心里骂了傅景然好多句。   *   很快三人就到了城墙之上。天本是淡淡的青色却被那些兵士的金甲照得发白,朝中置备步骑弓炮水五师,又有上中下三军之分,皆是装备整齐都是大楚的好男儿。   只看那金角吹响成群列队的方阵便走过城墙,仅仅是行进时的踏步声便压过了轰隆的鼓声,顿时黄沙飞扬。   玛卡卓和拉和锡站在一旁,眼神中似乎有些不屑。却又在此刻传来轰轰马蹄声响。   是云家三兄弟所率西南三军骑着马来了。   那只是一小部分人,却依旧叫人震撼,即使是骑在马上行列之间的动作依然整齐,每个兵士的身上皆配弓一张,只见他们动作整齐划一弓拉满,万箭齐发,直生生将他们面前摆着的每个草靶中心射出一个大孔。   皇帝先鼓掌喝彩,紧接着便是皇子百官应和。   拉和锡眉间紧锁,玛卡卓也流露出了一些惊慌。拉和锡用西辽话安慰玛卡卓,很快玛卡卓又安定了下来。   西辽不过一个小小部族,朝臣中会西辽话的人少之又少,这才给了拉和锡可乘之机。   傅景然在北疆呆了三年,听得清清楚楚。拉和锡说得是,即便厉害不过也是西南军不是大楚军。   不无道理。   傅景然低头,正好和受赏后抬头的云作生目光相撞,云作生很快将目光投向云乔,眸中满是得意。   云乔也没想过他会看自己,自然回报以微笑,顺道也和作文作武两位堂哥打了招呼。   傅轻澜不甘落后,也对着底下三人打招呼,手臂扬得高高,甚至都管不上她还是一个小公主。   傅景然先前担忧毫无道理,等到西南军过去之后便突然刮起了一阵邪风,一个没注意,傅轻澜打了个小小的喷嚏。   虽是用小扇遮住了,到底也是仪态有些不好,她急忙去看是否有人注意到她。   却没想到看到他那亲生的堂哥竟将一条披风披在了云乔身上。而那个前几日和自己痛诉傅景然狗贼行径的人虽一脸不情不愿,可是那两个耳朵尖尖上都添了红。   傅轻澜:?   虽然我知道你很宠,可是明明她什么事都没有,受凉打喷嚏的人是我啊!   呜呜! 第21章 我磕的cp,三个字,很……   云乔确实觉得有些凉意,本想叫画眉去下头取件披风来却没想到傅景然竟会这样好心给自己披上披风。   不仅如此他还给自己系上了一个漂亮的结。   到底是在众人面前,云乔不好拒绝,只能生生受下,却也不得不说,那披风是从人身上摘下的,实在暖和,也沾上了它主人身上的那股淡淡的冷香,十分好闻。   傅景然淡道:“起风了,我送你和小五下去。”   在云乔注意之前那些冒死偷看的文武百官赶紧将眼珠子缩了回去,摆出一副“小两口子情情爱爱有什么好看的哼我才没有看很久”的傲娇神情出来。   云乔着实不想理傅景然,只好干巴巴说道:“阅兵还未结束,怕是皇上还有事吩咐你去做,怎能贸然离开?大抵也快结束,叫侍卫护送小五下去便好。”   还未等傅景然说话,瑞康帝便先说道:“渐冷了些,凭之且护送着女眷先下去等候,莫要着凉。”   傅轻澜:?   傅轻澜:怎会如此?   她立马扑到了她四哥燕王傅景川的身边去,怎奈何傅景川的眼睛却一直盯着城墙之下,对傅轻澜态度有些冷淡。傅轻澜有些害怕往回退了几步正好就撞进了云乔怀里。   之前伏法的秦王乃是先皇后所出,傅景川和傅轻澜则是继后所出,傅景林与大伙年岁差的得大,又做了那样的事,认罪伏法收拿归监自然是好事。   傅轻澜不懂的东西云乔自然懂,拉了傅轻澜去一边,还是不自觉地看了傅景然几眼。   到头来似乎这样多的人里,自己最不想依赖的那人却是最叫自己放心的。   傅景然向皇帝告辞之后便带着云乔和傅轻澜离开。一路上难得傅轻澜一言不发,云乔如何劝也只是换来了她一个算不得开心的笑,只好作罢。   很快阅兵便结束,瑞康帝乃至文武百官的脸上皆露出安祥之态。其他使臣应声附和的多,到头来却只有一个挑事的。   拉和锡从队伍中跳出来,恭敬说道:“今日看过阅兵大礼实在觉得厉害,倒是想比试比试,想叫我草原的儿郎见识见识什么才是真正的勇士呀!”   瑞康帝脸上笑容未变,并未把这当作是一个多么叫人为难的要求,淡道:“唤个营来。”   拉和锡忙道:“这倒是不必了,若是真刀实枪怕是伤了和气,我们草原一族常听闻此有一唤做‘击鞠’的游戏,正好我带了些人来,大抵可以用这个来取一取乐子。”   击鞠,也就是马球。   这西辽王子极不讲礼数,瑞康帝也有些生气,到底想来两国盟约已久,那蛮子不讲道理总不可能自己也不讲道理。   再者说,这便是明晃晃的挑衅,不仅要接下,还要赢。总要让他吃些教训才知道为何他们只能待在长城以北,不该觊觎大楚的一粒沙土。   他一双眼睛没有因为衰老而失去光彩,反而直生生地盯住了拉和锡,说道:“王福德,吩咐下去,叫他们好生准备,莫辜负了王子的一番心意。”   “是。”   ......   这甚至算不上交锋,只是拉和锡单方面造势。   很快,击鞠比赛开始。   大楚军队本就纪律森明,也极其强调训练秩序与强度,就算是平日里操练休息中途,能够取乐的也都是斗武马球这些看则是游戏实则也是另一种训练的活动。   于大,军队本就是一心向国,不容得他人在自己的国土上嚣张跋扈。于小,有多少朝夕相处的兄弟死在了边疆。   他们虽不及拉和锡特地选出来的壮汉身体强健,势头却猛烈,直接打垮了西辽人毫无章法的防卫,一举拿下将近二十球。   拉和锡脸都黑了,他身边的玛卡卓也有些沉不住气。偏偏云作生又插嘴道:“我看我府里养的鸡鸭都知道该如何护自己的食。”   声音不大不小,刚刚好能叫拉和锡听到。   朝臣们憋了一口气,不敢贸然笑出声来,只能独自发抖,有伴的相互依偎捂嘴,好生可怜!   瑞康帝责怪道:“朕看你同你父亲一般,当真是不在嘴上饶人。”语气中没有一丝怒意,反有笑意。   还说是取乐,这倒是真取了乐。   随着红旗被裁判用力一扬,新的一轮开始,两方人马直接对上。   不得不说,那些吃肉喝奶长大的人块头实在是大,力气也不小。楚方扬长避短,注重布阵以应辽方强攻。可一场球便要打上一个时辰,这是持久战。   再过一会儿,那些草原人似乎也反应了过来。光脚的可不怕穿鞋的,几个辽人横冲直撞竟然还真将球击入了球门。   似是兴奋无比,只听一声巨响,有个人竟然直接冲着楚方的进攻手去了,马儿受惊前蹄扬起竟要生生将背上坐着的那人晃下来。   傅景然微微皱眉。马匹饲养有严格的标准,进可被甲上战场,退可使皇家贵族乘坐而不受颠簸,照理来说不会如此暴起,除非有人做手脚。   那马脖子上竟然渗了血。   傅景然偏头去看拉和锡,幽深的眸子中没有半分暖色。拉和锡却满脸得意,淡道:“我们自小不受拘束惯了,没轻没重了,实在是抱歉,还请皇上谅解。”   怕不是得了那王子的授意才敢如此胡来。   瑞康帝没有说话。却见那个即将要被马匹摇下去的那个兵士居然硬生生地将马匹制住,更是在那辽蛮子惊愕之时直接操纵着马匹冲过去。那辽人块头大,落在地上的时候发出了轰隆一声巨响,而那进攻手毫不在意,直接让马儿从那人身上跃过去,抢过了那颗在地上滚动的精美马球,一个用力,直接将球击回了对方球门之中。   裁判急忙冲上去接过马匹,那马终于是累了,恹恹倒在了场地之上。   瑞康帝紧绷着脸,王福德知道这位仁慈的皇帝在想什么,赶紧命人去照看那个兵士和那匹受伤的战马。   远远看着,那个躺到在地上的辽人裤上濡湿了一片。   群臣皆在心中讽道:我们自小也不受拘束惯了,也没轻没重,也不觉得抱歉,你干脆受着吧!   瑞康帝淡道:“王子可还想继续?”声音中已经带着怒意。   楚国将士此举不仅激发了其他人的怒气,更叫人赞叹,而相比之下,那尿了裤子的辽人是将拉和锡的脸甩在了地上。   本就用的不光彩的手段,结果还叫人杀成这样,实在是蠢的可以。   这件事本就是拉和锡挑起,他如今也没有办法,原得到的消息是楚国衰微,甚至前段时日里那年老的皇帝还遭到了刺杀,可这半天下来,竟和那些消息都不一样,且不说皇城秩序如何,那些实打实的兵马做不得假。   本身他来便是想要刺探这边的真实情况,现在倒是只想扳回一局。   他偏头瞥玛卡卓,玛卡卓早已经气得浑身发抖,只是一直困于拉和锡的牵制,如今得了示意,赶紧走上前,恭敬说道:“只是看他们比试,臣女倒也有些手痒了,正好这番空缺,恳请皇上允准臣女也下去试上一试。”   瑞康帝点头算作允准,正有宫人要将她引至马场之上,她却直接跃身飞下了观战台。本西域服装便求得一个轻便,即便有强风拂过,她依旧稳当落在了地上。   落在地上后玛卡卓没有移动步子,反而是抬头直生生看着傅轻澜。   云乔与傅景然站在一处,云乔身边就是傅轻澜。落在傅轻澜身上的目光时不时落在云乔身上,是打量,也是挑衅。   方才看着他们吃瘪傅轻澜开心得不得了,一直同云乔在说话,一腔气血早就被激起,如今若是能亲自上阵将他们打得满地找牙才好!   傅轻澜要冲出去,却被云乔一把拉住。   这是西辽下来的一份战书,也是难题。   他们不过只是一个附属国,哪怕是国王都是与皇子公主平级而称,那这皇子的皇子不过就是个孙子,即便是拉和锡亲自上阵,傅轻澜都该是不屑上去的。   可如今楚国乃是东道主,既然对方的公主上阵了,楚国也该派个拿得出手的身份的人同她作战。   身份不该高过傅轻澜又不会叫那西辽蛮子蒙羞的如今只剩下了云乔一人。   这事她知道,傅景然知道,其他人也知道。   云作生走上前去将傅轻澜拉走,又对傅景然小声说道:“他们胡闹在先,难不成你也能忍着他们继续撒野?”   何人不知瑞康帝宠云乔,面对拉和锡,他淡道:“寻个宗室家的孩子来吧,事后好好封赏。”   却无人想到云乔此时会站出来。   她将身上披风摘下,未瞧着画眉便将披风搭在了傅景然手上,微微走上前说道:“难得今日明光公主有这般雅致,瞧着那些战士,总叫我想起了幼时时光,正好也想试试身手,不如便叫小六下去同公主玩乐一番吧,只是我身手不及公主好,怕也是不够尽兴。”   拉和锡看向云乔的眼神中满是恶毒的信子,当年便是云待江夺他北疆十三城,甚至攻破西辽王室,迫着先祖俯首称臣。   这倒是也不亏。   拉和锡笑道:“她都是些三脚猫功夫,同云大将军后人相比那便是小巫见大巫,不敢当的。”   云乔既不肯定也不否认,只是露着浅淡的笑容,眼里蕴着刀子。   瑞康帝拍拍云乔的肩,说道:“不要勉强,若是受不住了便叫停。”我们又岂怕退在这一时?   云乔点点头,屈身福礼后随宫人去更衣,不见傅景然身影,她虽心下有些落寞,倒也不觉得如何如何难受。   她却没想到傅景然早就等在宫室之内,不仅有他,他身后还站着一个身形与自己相似的女子。   傅景然依旧是那般冷静的表情,淡道:“面子给也给了,自己的身子才是最重要的。”   云乔抬头去看傅景然,未想到他方才一言不发竟是去做这事,也未想到他会做出这般李代桃僵的事。   云乔笑道:“做什么要逞英雄,你可莫要忘了,当时与你对战,你是输家,又为何不信我会赢她,亦或是说,你也觉得你不如她?”   云乔这话说得从容,便是傅景然也有些恍惚。也忘了当年游戏之时到底是自己让了她,还是她本就这般厉害,这般与她人不同。   云乔这是铁了心要上去。她目光也如炬,生生盯着傅景然,好似要他给个交代一般。   傅景然嘴角微翘,替她绑上袖带腕甲,低声说道:“小心为上。也莫要害怕,总有我在你身边······”   “怎么?”   “护着你。” 第22章 我磕的cp,四个字,真……   云乔愣怔片刻,终浮起一丝浅笑,说道:“多谢。”   “你我之间,不需言谢。”   云乔无视了在一边嗷嗷直叫的宫人,去换上了一身武服,随即骑上马匹走进马场。此时玛卡卓已经等在那儿,目光中没有善意只有挑衅。她不做理会,只是将楚方的兵士皆聚集到了一起。   云乔有些抱歉,轻道:“若是我上场来打乱了各位的进程,便不要管我,若有需要,也尽管指使,我不及各位勇士,总免不了拖累大家。”   “哪里!没有!”   “我们能守着夫人您是我们修来的福分!”   “再说了,我们都听过夫人事迹,夫人打球可厉害了!”不仅打球厉害,打定远王也很厉害!话本里定远王为了夺夫人一根鸡毛掸子甚至还带着夫人去了天上用强来着!   云乔紧拉住缰绳,说道:“他们不过只会横冲直撞,到底无分寸规章可言,硬拼也怕是讨不到好处,如今只剩半局,再进几球也就罢了,到时候先布阵将其困住,守住我方球门,再寻机会突破过去。只是拙见,还请各位指教。”   即便她再厉害,到底也是纸上谈兵多,说完布局瞧见无一人反对之后心中还是有些慌,却又在看见傅景然之后莫名心安。   虽还不见得原谅他,到底想着他也还算有些良心。   *   新一局比赛开始,在云乔布阵之下双方一直僵持。玛卡卓本自负的可以,如今瞧着还未进一球到底有些焦躁。   在产内的人不知道,站在上头看着的人却知道,云乔那阵布得极妙,直接将辽方最强硬蛮横的几个人黏在了一起,动弹不得。   皇帝笑笑,偏头不见傅景然,便晓得他应该是担心得打紧下去了。皇帝对云作生说道:“我看小六现今厉害着,在府里怕是受不了什么委屈。”   云作生也回应了几句。两人全然将拉和锡屏退开,就真像是他们特地来此戏击鞠以供皇室观赏一般。   眼瞧着球一直在楚国那边,玛卡卓终于沉不住气,拉起缰绳直接冲向防线叫防守的兵士猛地一惊,云乔怕殃及他们,大叫一声散开。   兵士们照做,心中全是暖意。辽方赶紧突出重围,就是这样主动权竟然去到了他们的手中,即便是将士们再如何追逐防守也叫他们连中三球。   玛卡卓对着云乔扬了扬手中的马鞭,轻蔑一笑。   云家后裔,不过如此。   *   由楚方开局,球在一个黑脸兵士的棍下,辽方那边连中几球将两方比分近乎拉至持平,那边士气旺盛得很,也突然转攻为守,用那些粗壮的身子拦起了一道墙。   黑脸士兵进退两难,直接将球传到了身后另一个士兵棍下。   玛卡卓都快看笑了,哪怕是什么天王老子下来了她也不信就这样了还能逆转什么战局,依旧那般嚣张。   球一直在楚方士兵棍下滚动,玛卡卓如今兴致正高昂,自然无法注意到身边已经换了一拨人。   新的布局已经开始。   云乔到底也还有些害怕,时间所剩无几,若真叫她们击中最后一球那便是叫大楚蒙羞。饶是她如何心惊胆战着,玛卡卓也发现了其中不对的地方。   自家的人竟然又全然被人拦住了!   怒从中来,玛卡卓直接冲向那个携球的兵士。   那兵士本就是防守上的一环,最后也是该由他去击打着最后一球,可这都是基于阵法已经完全展开的情况下,如今竟要被玛卡卓从中阻拦!   如今两翼齐备,中路空虚,云乔本不参与布阵只在后卫运筹。玛卡卓离开之后中路更是只剩一人看守,可直捣黄龙。   云乔也顾不上其他,直接上前去迎,其他人见状赶紧散开阵型,怎奈何云乔跑得极快,竟没有一人能跟上。   她只能希望那人能把球传给自己,可她并不抱希望他能想到这点,亦或是他们总是将自己护在身后的。   兵士方要走动,却远远瞥见本应在马场另一边站着的定远王竟站在了自己正前方的马场外。辨识出的嘴形是命令将球后击。   那兵士终于反应过来,赶紧将球用棍一拨,那球便直直的到了云乔棍下。   只见她身/下马匹如同离弦之箭一般运着她朝球门跑去,玛卡卓急忙差人去堵,云乔见前路不通便向着马场侧面奔去。   就在她要用力击球之时玛卡卓手上却闪过一丝亮光。   是暗器!   傅景然自然也注意到了这一点,他三步并作两步飞近,从袖中掏出一柄小刀。   两块铁器在空中交锋,点燃了一方空气。只见火光之间,那暗器竟转了个弯重新朝玛卡卓飞去。这本就是阴毒手段不能放在明面上说,她虽注意到傅景然手上阻拦动作却也不敢躲得太过明显。   那两柄小刀是擦着玛卡卓的脸过的,也一并削去了她半缕垂发。   如果不是那阻挠之人手下留情,可能落的便不是头发,而是......   自己的脑袋。   从未有人说过那人功夫这样高!   玛卡卓用一种不可置信的目光朝傅景然看去,而对方竟已经不在原地。   而与此同时,云乔也在扬旗之前将最后一球击入门中。   场内响起热烈的欢呼声,本来那些兵士们还想上前去和云乔打招呼,却只看见那一袭红衣直生生奔着在马场外站着的王爷去了。   嘶!   谁还敢不长眼睛去干这种棒打鸳鸯的大坏事?那一定要诅咒他单身一辈子都讨不到夫人!   从玛卡卓掏出暗器再到削发不过电光火石之间,云乔不知道这个,却晓得自己赢了比赛。赢了之后那身子就仿佛不听使唤了一般撒蹄儿往傅景然那儿跑。   结果那马儿似乎也兴奋激动得很,即便是云乔如何拉缰绳也不停下,颇有绕着这马场跑上八百圈的架势在。   “啊!”   云乔一个没抓稳,险些要从马背上坠下,还好她反应快,赶忙抱住了马脖子。   傅景然怕了这个姑奶奶,直接跃身将云乔从马上抱了下来。   嘶!   好浪漫!好有眼福!这也太火热了不是!   云乔有些不好意思,但是还是扬起了那颗骄傲的头颅,成功从小鹌鹑变成了大孔雀,也不管还有没有在和他生气,大声说道:“还说不信我呢?是不是特别厉害?是不是?是不是?”   她本就是打算耀武扬威一番的,已经料到了傅景然那张嘴狗里吐不出象牙来,大抵就是“不过如此”、“尚有进步”这样坏人兴致的话。   却没想到傅景然难得吐了口莲花出来。   他轻嗯一声,随后道:“着实厉害。”   不得不说,傅景然笑起来是很好看的,眉眼低垂,长而密的睫毛也掩住他眸中的笑意,却犹可见其点点水光,流光溢彩。   云乔心悬了起来,赶紧要用手推开傅景然,未曾想到方才一触及他胸膛便有一阵尖锐的疼痛从掌心袭来。云乔轻嘶一声。   傅景然皱眉,掰过了她掌心查看,只见那凝白细嫩的手上冒出了两个小水泡,袖带上也有些滲血。   这才是云乔所熟悉的傅景然的神情,心下却蓦然一紧。   “你......”傅景然不知该说何好,一抬眸,瞧见了云乔有些泛红的鼻头。   美人总是叫人怜惜的,一瞬间,傅景然总觉得心中有些打紧的疼。   看她微微张唇,似要说些什么。   可声音极小,像一根羽毛落在了地上,傅景然未听清,下意识问道:“你说什么?”   云乔看着傅景然眼里的忧虑不疑有假。他手大而暖,就这般将自己的手捧着,她忽然胆子就大了些。   她道:   “疼。”   “凭之,我好疼。” 第23章 我磕的cp,五个字,真……   不管是玛卡卓还是拉和锡都再不能叫傅景然停下步子。太后及其他女眷皆在里跑马场不远处的清漪园中赏花。傅景然吩咐人去取药唤太医后便随意选了一匹马抱着云乔往那处赶去。   如此才子佳人宠溺无度的画面实在是叫人脸红心跳!   傅景然突然带着云乔离开,傅轻澜也不想在这儿呆着,正准备策马跟去,却在半路上被云作生抓走,本以为他要拦着,却没想到他只道:“我护送你去。”   一路上那样多的人,云乔又不争气地变成了一个小鸡仔,躲在了傅景然的怀里,一句话也不敢说,闷红了脸。   傅景然以为是她疼了,轻道:“再忍些时间,将要到了。”   只是他自己都未察觉,这话中带上了些安抚关切。   云乔嗯了两声。   其实本来没那么疼,可是叫他一说莫名其妙手心也发了热。   远远的,宫人已经在外头候着,正有人要抬上担架来,却见定远王直接将那王妃抱着飞了下来。   今日傅景然巧戏辽国王子云乔胜过辽国公主的事早就传了出来,如今瞧着这两人就觉得很配!不白头偕老就很不顺应民意!   云乔的母亲乃是太后身边的养女,本就得宠后来嫁给了云大将军,到头来只剩下云乔一人,太后心疼得打紧,听着了消息就赶紧过来寻云乔。   太后一来,其他人也要跟着来,一时间竟然叫所有宫人命妇女眷们看到了这等香/艳,啊不,甜蜜景象,一时间心神荡漾。   云乔小声说道:“快进屋去。”   傅景然抬步就走,用身子将云乔挡住,问道:“可还疼?”   都已经到此刻,云乔即便觉得不疼了也只好点点头。   众人:好强烈的占有欲!竟然都不愿意给别人看一看吗!讨厌!   傅景然将云乔安置在小塌上后便有宫人太医蜂拥而至。   云乔本就不善角力,方才又是下了狠心,缰绳在手上磨蹭难免红肿。太医看过之后只留下了些膏药便退下。   傅轻澜跟上之后赶紧扑了上去,拉了云乔的腕子就要帮她上药,却听见太后一声轻咳。她一愣,又看到了在一旁站着的傅景然。   嘶。   傅轻澜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弹开。   众宫人皆退后三步,只将云乔和傅景然圈在了一起。   傅景然:?   云乔:?   太后道:“哀家头疼,快扶哀家出去,阿凭,你便留在这儿照顾小六吧,其他人哀家不放心的。”   说罢,竟是所有人争先恐后拥着太后走了,宫里安安静静,片叶不留痕。   傅景然:······   云乔:······   傅景然无奈摇摇头走到了床边,彼时云乔倔着,即便是坐着也不愿意伸手。   “伸手。”   “我不疼。”   “上药。”   “不要你给我上药。”   “不准胡闹。”   傅景然声音又冷了下来。   云乔安慰自己不要和狗贼生气,狗贼有银子。默默把手伸了出来。   若是习武之人大抵也不会觉得这伤有多重,偏偏云乔就是那种十指不能沾阳春水的人。再想到她不知何时便开始畏寒,傅景然觉得心中有些沉。   他淡道:“到底是你在逞英雄还是我在逞英雄?”   云乔脸不红心不跳,大言不惭断言:“你。”   傅景然盯着云乔看了许久,叹气,“好,是我。”   就消这么一句,云乔绞尽脑汁想出来的那些与他拌嘴抬杠的话都只好吞进肚子里去,十分难受,气也不顺畅了。   傅景然道:“还疼?”   云乔没气好气:“可不是?”   傅景然将云乔手放回她自己身上,声音中不觉带了笑意,道:“想你是不疼了,竟还有心思与我斗嘴。”   他这个人好讨厌啊!   云乔偏开脸不去看傅景然,心里正纳闷着为什么还没有宫人进来伺候,于是她唤道:“画眉?”   “哎!”画眉在外应道。   哪曾想道门不是被推开的,是被人撞开的。   先是画眉,再是太后和傅轻澜,再就是太后身边的姑姑婆子......   总之就是很多人。   云乔脸上挂不住,干脆躺倒把脑袋埋在了被子里,太后一看这还得了,万一吵着要和离,那还是先下手为强的好。   太后道:“我看着这阿凭怕是照顾不好你。”   云乔耳朵动了动,从被子里露出一只眼睛,点点头表示皇祖母说得对!   太后继续道:“竟然将你照顾得贴肉贴了不少!看你面色都红润了还多,太坏了,这般好......嗯,坏的阿凭不同他和离难不成要留着过年?赶明儿好好罚他!”   云乔越听越不对劲,脸和耳朵都红了。一听要罚傅景然又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赶紧道:“暂且不离了,凑合也还能过。”   这该死的霸道王爷的娇软害羞傲娇小王妃!众人脑袋上直冒粉红泡泡。   太后道:“凑合过就好,就好。”   *   今日这一天还未结束,那边给西辽王子和公主的巴掌总要换一颗甜枣过去。傅景然将云乔拜托给了太后,再就同云作生一起回到了皇帝身边。   云乔害羞,没人敢提今日之事,可是投到她身上的目光多了好多。   谁还没看过几章话本呢!他们果然同里头写的那般恩爱不是?   大宴结束,各人也要回去。傅景然送使臣们去他们居住的胜业巷后便返程回园接云乔回府。   甫一听闻傅景然来了,那些平日里迈着小碎步的妇人都赶紧追出来看,更有甚者分明已经坐在了轿上还要探头查看,就算用帘布挡着也十分明显,很此地无银三百两!   云乔觉得极累,一头扎进了自家的轿子里。   傅景然待云乔上去坐定后才跟着上去。   原先是云乔没注意,如今双方皆坐定了之后她才发现傅景然那张“所有人欠他五百两银子”的脸变成了欠三百两。他唇间有丝微弱的弧度。   云乔大怒,就要伸脚去踢傅景然,骂道:“你看我笑话便觉得这般有趣么?”   只是腿略短小,还没踢到人屁股先滑下来一截,若不是傅景然即时来捞住云乔,她就直接坐到了地上去。   傅景然漫不经心道:“你知道这叫什么么?”   云乔明白他话中所指,狠狠道:“锲而不舍。”   “这叫自取其辱。”傅景然又瞥了云乔一眼,说道:“顺道还自欺欺人了一把。”   嗯?   嗯嗯嗯??   狗贼!   不说话可没人当你是哑巴!   呜呜,好气!   ......   云乔这一路上的怒火全部拜傅景然所赐,等到利用完傅景然让他把自己扶下轿子之后云乔就把她自己关在了屋里。   晚膳早已经食用过,自然也饿不着。   云乔待在房里看画眉买回来的话本子,上头讲的是从前有个状元郎弃了糟糠之妻迎娶了大户人家的女儿,却未想到原先那农妇竟是皇家失散多年的公主。   云乔正看到那大小姐假意敲门进屋实则要将那位尚蒙尘的公主脸划花的剧情,却没想到如此惊心动魄之时外头真传来了敲门声。   害怕!   云乔摸了摸自己那张脸,叫了几声画眉却无人应答。那先生写得太叫人沉浸进去了,云乔压根不敢动。   良久,门口才响起来了傅景然的声音。   “你可在?”   云乔下意识答了一声不在,紧接着就听到了门外的叹气声。   她松下一口气,挪到了门口把门打开了一条缝,确定只有傅景然一个人之后问道:“你找我做什么?”   “上药。”   云乔心有余悸,说道:“那要画眉来上。”   “她去温水了。”   云乔谨慎把住门框,坚持从门缝中看人,“那就等她回来再上。”   “哦,那我有事同你要讲。”说罢,傅景然直接将门拉开,走进房中。   照云乔看来,这厮好像把这儿当成他自己的房了,稳稳当当坐在了正中的小几上,仿佛受伤的人是他,是她求着要给他上药一般。   云乔哼哼唧唧了两声,没走动。   傅景然皱眉,问道:“还不过来?”   云乔终于反应了过来,小小的脑瓜里有大大的疑惑,问道:“上药是上药,说事是说事,你要同我说事且叫下人通传过来就好,做什么非要同我上药呢?” 第24章 我磕的cp,半个字,色……   傅景然没打算回答,只是静静看着云乔。   目光如有实质,重得似乎能发出声音,大抵是“蠢笨”“无理取闹”一类的话。   夜突然变得好冷!   云乔人小胆也怂,骨气更是一点也没有!   她默默蹭到了傅景然的跟前去,嘟囔道:“上药就上药,你这么凶干什么?我不就说了一点玩笑话么,也值得你这般生气?”   “不晓得你哪只眼睛瞧见我生气了。”傅景然替云乔拆下手上的绷带,问道:“可好些了?还疼否?”   傅景然用力轻柔,很舒服。云乔不觉眯了眯眼睛,只当是画眉在这儿替她上药,小声道:“不疼了。”   “皇上说要奖赏你,大抵是封邑之类。”   “我要封邑做什么,每月送来的账目都看的我头疼。还不如给你再封个什么官,这样你每月禄钱更多些。”   “怎么,嫌少了不够花么?”傅景然浅笑。   “人哪会嫌银子少。”云乔趁着傅景然不注意动动手指玩,“那些县现今都是你在管,我简直一窍不通。”若是再多也怕管不好叫那些地方的百姓受苦。   说罢,云乔看了傅景然一眼,俏皮说道:“虽然其他事做不好,但我在花你银子这件事上倒是天赋异禀。”   傅景然觉得云乔难得聪明一回,将他想说的话率先说了出来,淡道:“还有些自知之明。”   “这不叫自知之明,这叫知己知彼,百战百胜。”   云乔有些得意,是故也没发现她说话的时候身子前倾,差些儿、差些儿就碰到傅景然的下巴了,她赶紧往后仰。   傅景然似乎也有察意,微微往后躲了些,说道:“过几日便是秋狩,彼时将前往西郊龙山,皇上的意思是带着那些使臣一同去。”   云乔自然知道这事,甚至还同傅轻澜与顾平安约好玩耍。   傅景然道:“你莫要去。”   “为何?”云乔略略有些激动。   自中秋过后气温每日降低,云乔她自己未发觉,可是她时不时也开始寻衣服叫冷。   傅景然道:“你手上有伤,狩猎也并非儿戏,又是在深山之中,如何叫人放心?”   云乔沉默半晌。   傅景然道:“你也不必难受,大抵你看中了什么,我替你打上一张来便好,白狐、雪貂,抑是想要虎皮?”   “我宁愿你不回来的好。”   傅景然闻言一愣。   云乔继续道:“管我管的这样多,可我觉得我并不似你想的那般草包无用。就不能......你替我打来一张,我也跟着去么?我已同小五和顾小姐约好。再者来说,你有事顾及不到我,那也还有大哥二哥三哥在一旁,再不济也还有那些侍卫。”   云乔说这话的时候神情颇认真,傅景然脸色也有些沉下,问道:“当真想去?”   “当真想去。”   傅景然叹了口气,交代,“那你莫要乱跑,紧跟着我,叫我能看见你便好。”   云乔才不管什么跟不跟着,现今傅景然松口了她心情颇好,不觉哼起了小调。   “时间不早了,你早些休息。”   傅景然替云乔上完药后便离开,哪曾想道只是朝着桌子瞥了一眼,那包着论语书皮的三俗话本便落在了傅景然眼里,上头写着一句:你今日为了救她要将我心肺挖走,裴郎,你好狠的心肠!从此以后,你我一别两宽,再也不要相见了!   傅景然:......   云乔正纳闷着傅景然怎么突然没了动静,一抬头就看见了傅景然对着那话本看,想想他那一目十行的本领,当即心中一咯噔,赶紧把话本子抢到了怀里,怒斥:“你、你这人怎么胡乱看别人的东西,好生讨厌!”   傅景然看云乔满脸通红的样子,淡道:“我只是不知道你还有这样的......闲情雅致,品味大抵也有些独特。”   他还特地加重了“闲情雅致”这四个字的咬字。   云乔争辩道:“你不懂便不要乱说,如今可兴看这些。”里头都是同你一般的狗贼,叫人看起来身心都愉悦。   云乔死死抱住了话本子,看傅景然的眼神嫉恶如仇,总觉得他要像以前的夫子一般把自己的书抢了。   傅景然看云乔这警惕杨,轻道:“早些睡。”   说罢,他就走了。   虚惊一场!   云乔呼出一口浊气,上床后挑灯夜读,比当年考试还要认真。   然后就在大半夜又收到了傅景然的问候。   是画眉将话传给云乔的,说的是若再不睡那日狩猎便不许她去。   她此生最讨厌被威胁,但是随着口信送来的还有一副珍珠耳环。   看起来便晓得价格不菲,也是用了些心思的。   云乔总感觉自己被银子羞辱了。   但是不嫌少······   哼,算他懂事。   云乔要画眉将耳环收进了梳妆盒,再便沉沉入睡。   *   来朝日后几天里还有各项大典活动商贸朝事需要人去操办主持,这同外族交易的事叫皇子来做总是敏感,是故这担子又压在了傅景然肩上,既要处理这些又要去坊间寻能工巧匠,实在忙碌。   每日云乔起也见不到他,睡前也见不到他。白日里约着傅轻澜和顾平安去坊市中逛逛,品茶吟诗,再吃上一口应季的点心,晚间去瞧瞧戏,看看话本,小日子过得十分舒畅。   秋狩前日,云乔本想早睡,却一不小心被那话本勾去了魂魄,午夜时分才看看入眠,果不其然,第二天便睡过了头。   这哪了得!   云乔赶紧从床上跳下来,这才发现府中小厮皆已经在门口捧着洗漱用具以及衣物。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加快了速度梳洗了一番。   一出府便瞧见了坐在马上的傅景然。   今日他与平日穿着不一致,一身黑色的金线纹绣立领狩服劲装,将他整个人显得俊秀挺拔,又默然给他那张不近人情的脸添了些肃杀气息。   见云乔终于出来,傅景然下马与云乔一同坐上马车。   云乔小心问道:“你在这儿等了多久?”   傅景然坐得端庄,“刚来不久。”   可饶是这样,他还是掀开帘子往外看了看。这些动作皆落在了云乔眼里。   她有些不好意思。   西郊算远,马车周转也得将近一个时辰,才行至大市云乔便觉得腹中有些饥饿,又怕耽误时间是故未说明。   又过了一会儿,马车却突然停了。傅景然突然下车,云乔还以为他遇到了什么熟人须下去寒暄,叫了画眉来才知道今日来得及,也未带什么点心在手上。   正巧这地方是小食街,云乔差画眉偷偷去买写吃的来压压肚子。   她等啊等,最后没等到画眉来,反倒是傅景然掀开了帘子上轿来,眼看着车就要走了,她可急可急,生怕是没了吃的还不算,也把画眉丢在了这儿。   却未想到在这时自己手上被塞上了块油纸包,空气中皆是甜丝丝的枣香味。   这是新开的一家小食店,前几日想去吃的却偏偏那做餐食的师傅家中有事,闭了好几天店,自己也不过是随口提了一句。   云乔愣愣看着傅景然。   傅景然道:“回来的时候正好与画眉碰上,大抵已经买来,填填肚子的好。”   云乔没说话,觉得傅景然今天看起来可顺眼。   傅景然不习惯被他人这样看着,微微偏开脸,反问道:“还不吃?抑或是看我便能饱了?”   “那可不是?”云乔低头咬了小小的一口枣糕,说道:“今日你叫我怪看着顺眼的,秀色可餐。”   傅景然:······   傅景然:? 第25章 我磕的cp,就是很好磕……   云乔觉得傅景然大抵是忒不想理人,以至于都没有怎么讥讽自己。   她已经叫傅景然吃了瘪,心情正畅快,捧着枣糕吃得可乐呵。   吃完后,云乔还小憩了片刻,便已经到了西郊。   西郊龙山上下各处皆有士兵看守,守备森严。云乔下马车之后就打算去寻傅轻澜和顾平安,却被傅景然抓住了手,将她护在身后。   云乔抬头一看,原是拉和锡和四皇子走了过来。拉和锡不用说,云乔瞧不惯他,至于傅景川,到底都是皇室中人,小时候关系再如何好如今长大了中间总莫名其妙隔上了一层膜。   傅景然留下与他们两人寒暄,云乔先去寻了顾平安。   这才从顾平安口中知道原来今日傅轻澜未来,说的是有事要做要耽搁。   她并不是不守信的人,更不信她有什么要紧事能让她放弃这玩耍的机会。是故她觉得奇怪。   不过想来她置身皇城之中也不会有什么风险,怕不是和人闹了小脾气,云乔打算今日狩猎结束后拿些狩猎来的小东西去瞧瞧傅轻澜如何。   男子们可以进入山中狩猎,女子们若愿意也可随心,若只是想着玩乐的便可以在营帐一边搭建的一边的武场上活动。   云家三兄弟已经同瑞康帝进入了山林中,傅景然也定然会进去。   云乔抓着机会便要大做文章,道:“正好我也想进去瞧瞧。”   傅景然得知自己话中有缺,淡道:“在外呆着。”   他思索半刻后又道:“不要随意同人说话,也莫随意跟着人去什么地方。”   云乔:······   云乔:“敢问我在你心中到底有几岁大?”   傅景然冷静道:“心智未全。”   云乔:?   云乔:“那我就跑给你看。”   傅景然:“王府侍卫众多,养他们并不是府中白饭太多无地可用。”   言下之意就是,侍卫全跟着你了,你动动手指头都会有通报给我。   两边这样对峙着,在旁观战之人直呼受不了,为什么明明都是夫妻他们却拌嘴拌得这般有水平!   这定远王可真是口是心非,分明是担心他家夫人却还要在人前做出这样冰冷模样,   夜里回家了可没有好果子吃!   云乔屈服了,看着今天那包枣糕上勉勉强强原谅了傅景然。   他去了山林之间伴君侧,云乔便在武场上同顾平安待在一处。   两人正聊得开心着,却瞧见东边武场那儿传来了女子的哭声。   玛卡卓低过人一头,这几日气都不顺,云乔身份在这儿她不可轻易去折辱,这便迁怒于遣去伺候的宫女身上。现今她便是在怪罪那女子不会武功,不会陪她练两招。   可这些人且不说是女子,就算是从小长在宫中,会武的又会有几个。   玛卡卓挥起她手中的钢鞭就要往那宫女身上打去,却在手落之时遭到一阵重力,逼得她连连往后退。   那侍卫淡道:“冒犯公主了,还请恕罪。”   玛卡卓脸上只有惊愕,目光钉在了扶起宫人的云乔身上。新仇旧恨一起涌上玛卡卓心头,她用辽语低声咒骂了一句,然后趁着那侍卫不敢碰她于是用力推了一下那个侍卫。   那侍卫虽武力高强,没有主子的命令他也不敢贸然动作,踉跄往后退了几步。   玛卡卓仰头,傲慢说道:“不过是个狗奴才,你敢管教本公主?”   那侍卫扶剑单膝跪地请罪,玛卡卓正待教训他,却听见不远处云乔冷冷道:“不过就是个公主,也敢管教我大楚的人?”   “你!”   “你又比我厉害到哪里去了?”   “巧了。”云乔语气不卑不亢,“我当真是比你厉害一些的。”   云乔淡道:“三十年前,骠骑大将军以百军之骑克西辽十四城,时辽王亲自向我朝递交降书,愿为楚国附属,甘为楚臣,以求世代交好。”   她话中无波澜,却惹得周遭众人皆道妙极。   这意思就是,你爹爹的爹爹都愿意当孙子,你又算个什么东西。还不趁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我搭理你都是你的福气了。   玛卡卓怎受的了这样的委屈,急冲冲说道:“我同你比武,谁赢谁了算!”   说罢,她就冲向云乔,却又被那跪在地上的侍卫拦住。鉴于她是要对王妃动手,那侍卫手下便重了些,将玛卡卓的腕子都捏红。   玛卡卓脸都气红了,可云乔还是那般云淡风轻模样,投来的眼神似乎在说:“我凭什么要同你比?”   她手上痛极,可瞧着原先那些大气都不敢出的宫女都站到了云乔后头去,一时间脸上无光,随意拉下了一匹马,翻身上去后就朝着山林里跑去。   云乔略略一愣,到底在那些感恩涕零道谢已经称赞的命妇凑来时收敛了神色,温和道:“也莫收拾东西了,快些回宫去,我同皇祖母好生说下便好,我瞧她什么都会的模样怕也不需要人伺候。”   *   安置好那些人后云乔便和顾平安去了一边。   自和玛卡卓遭遇之后云乔似乎有些心不在焉,顾平安偷眼看了她好几眼,刚想说话却被她先打断。   云乔道:“我腹中有些难受。”   顾平安放下手中弓箭,问道:“可需我同你去更衣?”   “无妨的,你在此处等我便好。”   顾平安眨巴眨巴眼睛,道:“那······那我就不去了,你若、若是出事了我可不管!”   这段时日相处,云乔也晓得了顾平安是个如何的人,可这是事情紧要,她无视了顾平安话中所指,带着画眉便匆匆离开。   直到暗处,云乔才吩咐道:“将府里的侍卫全然拦住,我要去山里。”   这样仔细看,才发现那角落暗处竟然掩着好些人。   云乔继续道:“留下两人随我进去,其余皆听朗鹏指挥。”   说罢,那些暗卫无人有任何疑问直接散开。而云乔也在掩护之下直接前往山林中,顺着已经有人留下的印迹一路追逐。   她不会看错,方才玛卡卓飞身上马的动作与那日赛马球时不一样。云乔虽不会武功,却知道那轻盈步态与那日杀父仇人的步态一致,乃······出自蓬莱。   至于那些暗卫皆是曾经云待江旧部及其旧部之子,本就觉得云将军的死另有蹊跷,再加上云待江死后他们也基本就散开,是后来云乔一一将其集结。在知道云乔执念后更是为云乔鞍前马后,愿为她出生入死。   山中植被茂密,正好给了云乔即随行暗卫掩身的机会,却未料想到印迹突然断在了某处。云乔下马查看,却听到了两人说话的声音。   暗卫对视一眼要拦住云乔,云乔却示意他们立马掩身离开。   是熟人。   云乔将身子掩进草丛之中,用手拨开一条缝,是——   拉和锡和······傅景川。   云乔微微靠近后便听到了两人说话的内容。   傅景川道:“若是将公主许配给你又如何?”   拉和锡道:“你可知我对这些没有兴趣,反倒是我那老爹,怕是想娶个新阏氏。”   语气中满是轻蔑。   可即便是这般,傅景川也只是笑笑,说道:“我妹妹如何?”   云乔听闻后惊诧万分,脚步一动。   随机,那两人发觉,大叫:“是谁!”   云乔借着身形小躲在了一处山沟处。她一点儿声音也不敢发出。傅景川和拉和锡先是寻找了一番,未能找到人,又是商量的这般苟且之事,于是离开。   云乔的注意力全集中在那两人身上,丝毫不觉身后危险将至。   却听到身后有碎叶沙沙作响声,在便是野兽喉咙中发出的低吼声,她一转身便和一头老虎迎面撞上。   !   一人一虎相隔极近,她甚至来不及躲,便见那老虎朝着自己扑了过来。   又在此千钧一发之际,她在晕倒之前瞧见了眼角闪过一抹黑色,再就只能嗅到空气中浓烈的血腥味道。   *   傅景然比那些暗卫更先动作,那头老虎是生生被刀剑刺死的,可那到底是猛物,傅景然也不免受伤。   旧伤未好全便又添了新伤,原先一脸冰冷的定远王脸上浮了薄汗,眉宇轻蹙即隐忍痛极。   跟来的宫人哪敢怠慢,赶紧上前来搀扶。   他方想将云乔抱起,这才发现自己的手竟被她用力攥住。   一时间竟也忘了,但是是她太过害怕抓住了自己,亦或是自己不想叫她那般害怕这才握住了她。   傅景然低头,也仅仅只是沉思了一瞬。脸上又恢复了原本的冷静,他道:“唤李平川来。”   *   云乔只觉得浑身酸痛,醒来之时身边只有画眉一人伺候。她不敢耽搁,也不管这儿是哪里,赶紧冲了出去。腿脚发软差些跌了个踉跄,还好有一双手将她掺住。   云乔抬头一看,是云作生。   云作生看她一张脸都是煞白的,赶紧要关切,却被云乔死死拽着拉入了一处营帐。   两人独处。   云作生还一脸迷惑,却见云乔直接跪在了地上。   云作生吓得不轻,赶紧将那单薄的如同蝉翼一般的云乔起来。   这方才听到她遭遇了大虫慌忙赶来,谁知道这些事都叫他无法猜到。   他道:“你要说什么皆同我说,你哪次向哥哥我求什么我不是拼了命送给你?”   云作生才说完低头一看才发现云乔眼泪早已流出许多,竟将他衣襟都弄湿几分。   云乔哽咽道:“想有一事求哥哥。”   云作生心疼得打紧,“你道,我定然替你办好。”   “哥哥,娶小五。”   云乔晓得这些日子最近莫名的心慌来自哪儿了。   傅轻澜是皇家女,她又有一个这般有野心的嫡亲哥哥,许多事自然不能自己做主。   西辽乃是蛮荒之地,若是用一个公主换得百年乃至几十年的安宁这对任何一位帝王来说都不能算是赔本买卖。可若叫傅轻澜去那儿是叫云乔不能想的。   只剩下了云作生。   瑞康帝不会想要看到任何一名皇子同西南走得近,西南军怎会输当年云家军。云作生武才胜过作文作物,虽只是舅甥,可云待河极看重他。   他当是傅景川的首选对象,怕是没有十成把握,所以才要去试探那西辽王子。   现在就已经开始筹谋,哪怕是现今不叫瑞康帝晓得,可当朝天子又还有多长时间?   不能知道拉和锡和皇帝心中所想,云乔只能来求云作生。   云乔道:“大抵只是做戏,我朝从不以公主和亲,只是需要一个说得过去的由头。”   云乔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她本好看,一双眼睛都哭红,总会惹得人心软。   云作生苦笑一声,说道:“你当真要这般求我?若我不答应又如何?你打算如何我自然得知,可你以为人人都如你和凭之一般?若实在无法可叫作文担下这事,我定然是不愿意的。”   “为什么?”云乔皱眉问道。   “傻丫头。”云作生道:“说你聪明比谁都聪明,说你痴傻你又比······”   他话只说一半,云乔还未听出一个结果,结果再顺着他目光向门口望去。   云乔在朦胧泪眼中瞧见有一人掀开了帐子的门帘,身上缠了纱布绷带,上头还渗血瞧起来狰狞可怖,只拿了那条黑色外袍披在身上。   傅景然眸色深深,里头只装着一个云乔。   脸色不善,似乎比平日里还要冷。 第26章 (入v一更) 我磕的cp……   伤势不轻, 傅景然只是草草处理之后便去寻云乔,她却不见。   傅景然不能知道到底他云作生有什么让云乔非见不可的情由能让她在病体初醒之时第一时间就去寻找云作生。   她还哭了。   是从来没有对自己流露出的脆弱情绪。   傅景然眼底闪过一些戾气,转身掩饰, 离开之前淡道:“过来吃药。”   云乔皱眉看着附傅景然离开, 随后看向云作生,在等他一个回应和答案。   云作生却突然笑道:“快些去吧, 我再将你留在这儿,凭之便要来同我打架了。去吃药。”   “那······”   “你跟我说的事我自然会考虑。”   云乔不再纠缠于此,出帐之后方吓了一跳。   傅景然还在外头等着。   他看见云乔出来之后扭头便走, 察觉到运气啊没有跟上之后又停步往回看, 瞧着她满脸未干的泪痕, 问道:“很······难受?”   “没有。”云乔迈步想要跑到傅景然身边去。   傅景然一愣,脸色沉下, 呵道:“慢些,叫画眉扶你回去。”   “哦。”   云乔跟在傅景然身后,瞧见了营帐那处运来了一只白虎,一时记忆涌上心头,脸又白上几分。   傅景然看她模样, 淡道:“那皮坏了,做不了衣裳,制些围脖手套护膝之类应该合适。”   两人进帐之后云乔的目光便停在了傅景然胸口及左臂上,小心问道:“你如······如何会在那儿?”   “的确, 我该重金酬谢顾家。”   云乔脑子一懵,可把问道:“那······那你可告诉她了?”   傅景然瞥了云乔一眼, 随后再未将目光移开。良久之后才道:“未曾。”   “只是我觉得你再该好生休整,这我才能不将此事告知他人。”   云乔皱眉。明明都是在关心人,他为何总要用那样冷冰冰的语气说话。到底害怕。到底知晓若是没有傅景然, 自己可能已经命丧虎口。   她有些害羞,不善问这些,只道:“我错了。”   傅景然还是未说话,就在等着云乔的下一句。   云乔咽咽口水,将方才所闻以及与她的打算一并告知。   怎料傅景然突然站起,迫近云乔,云乔无路可退直生生被他逼到了墙角。   她一抬头就能看到傅景然那双深色的眸子,兀地心中慌乱。   傅景然怒极反笑,问道:“这也值得你去求他?   “啊?”云乔脑子里已经不想事,满脑子都是突然迫近的傅景然。   “先不论我朝是否从未有一位公主和亲远地,再者说,你是否又太抬举了那两个人?”傅景然勾唇一笑,“你信他,不信我?”   “我没有。”   方才是太急了,她一心只有傅轻澜,现今经傅景然一提点,也算是恍然大悟。就算是傅景川再怎么愿意,他也只是一个皇子,虽年少封燕王,但他天资不高,并无出彩之处。   云乔低着头,因为哭过,眼角和鼻头皆是红红,那般楚楚可怜的样子是个人就想要好好疼她。   傅景然也不晓得是怎么了,抬头替云乔揩去她脸上余泪,轻道:“你总要信我,我总值得你信。”   “嗯。”云乔被他气息包裹着,那股淡淡的冷香中混着一些血腥味,叫她又有些想哭。   傅景然偏身将药递给云乔,示意她喝下。   而云乔晕倒除了受惊外,其实更多的是自中秋后天气逐凉,山林中风大,再加上她身负寒毒,有些虚弱。   云乔现在不敢对傅景然说一个不字,那药极苦她都一口喝下。   傅景然瞧见云乔这模样,去寻了桂花蜜做的糖来,递给云乔的时候他淡道:“我从未有过什么心悦之人。”   !!!!!   云乔:?   她本来就吃药吃苦了,现今被他这话一吓,差些被糖噎住,抬眼用一种“你当我是三岁小孩需要用这样的话来哄骗”的眼神。   傅景然也突然意识到他说了什么,便开头,用一种“我什么都没说大抵你什么都没听到”的眼神看了她一眼。   云乔心道:这就是狗贼吗!   可是气氛突然变得好尴尬!   云乔浑身发麻。   她正愁怎么开口,正好顾平安自己闯了进来。画眉如何拦都没拦住,看到了两位主子之间的火热气氛之后干脆不再拦,用手捂住了眼睛,大叫一声“奴婢什么都没看见王爷王妃继续”之后就往外跑。   顾平安就好像被人喂了恶毒的哑药一般,眼睛瞪了半天没能说出来一句话。   不是说出事了吗?怎么还有心思做这种白日宣/淫的事!   天啊!   明明是三个人的话本,我却不能有姓名。   我不应该在帐里,我应该去搭帐子!   傅景然偏头没说话。   云乔觉得这个人丢到东海去了!一个箭步冲出去就抓住了拔腿就跑的顾平安。   云乔:你听我解释,事情不是这样的!   顾平安: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听!   云乔:你听我说!   顾平安: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听,眼见为实,我只相信我眼睛看到的!   云乔:······   云乔:好吧,事情就是你看到的那样。   顾平安:呜呜呜呜!承认了,你看你承认了!   云乔:?   云乔气呼呼,回头就看到了跟过来的傅景然。   他身后还跟着个李平川。李平川手上抓着个药箱,骂骂咧咧,“我就去吩咐人去取个药,你就跑了?敢问王爷您今年贵庚?”   傅景然就像是做错了事的小孩一般看着云乔。   她甚至在那眼神中看到了几分委屈。   就······很好欺负的样子。   云乔还有些不好意思,终是对顾平安说道:“如你所见我何尝有大碍,只是凭之为了救我受了伤,如今我不能同你走,我那哥哥也在这儿,叫他护送你走。”   云作生小时候虽讨厌,可关键时候还是护着云乔,为此也不少和顾平安起冲突,如今一别多年,两人皆已长大,幼时不悦自然释怀。又是云乔亲自拜托,云作生便护送顾平安下山。   目送两人离开后云乔就拉着傅景然进了帐子里,叫他坐在垫子上不许动。片刻之后云乔还是没忍住去找了在一旁煎药的李平川。   云乔道:“看起来有些可怕,会不会需要很久才好?”   李平川整张脸都好似埋在炉子里,他总觉得这场景有些似曾相识。   他好不容易从北疆回来,还没把炕睡热就被人拖来了龙山,这两人一个昏迷一个半身是血。   李平川也有他为医的气性,说道:“倒是死不了。”   云乔心里一惊,也不管什么礼不礼了,赶紧说道:“要如何的药材都同我说,我都替您拿来。”   李平川早已经被傅景然那个痴情种气飞了,他淡道:“仙灵草,我要那个。”   “什么?”云乔没听清楚。   李平川瞥眼就看到了在外头探头探脑的画眉,对云乔笑道:“现今最灵妙的药便是夫人您去陪陪他。”   “啊?”   云乔憋红了脸,“你胡说!”   “我如何胡说了?他本就失血过多,若是再生气遇着个气血上涌,那可不是加重病情?”   李平川胡诌八扯的功夫手到擒来,偏偏遇着个病急乱投医的云乔。她当真信了几分,丢下一句“多谢神医”后就回去寻傅景然。   她一撩开帘子就看见傅景然正在把玩什么东西,又在见到自己之后把那东西收到了背后。   傅景然盯着云乔看了很久,问道:“你来做什么?”   云乔自然不能说是有些担心他才来的,说道:“李平川叫我来的。”   傅景然:······   “哦。”   空气倏然冷了几分。   云乔接着道:“也有些担心你······毕竟若不是你······谢谢你。”   傅景然偏过来一些脸,“嗯?”   “待会我同你上药。”云乔豁出去了。   “你好生休息。”   这拒绝来得猝不及防,云乔问道:“为何?”   傅景然坐在小几上,云乔为了好同他说话微微屈身,四目相对之时傅景然将偏开,道:“你身子本就不及他人强健,才醒就奔波至于此刻。”   “可我并不觉得累。”   云乔说得笃定,傅景然有那么一刻觉得云乔当真关切。   李平川离京也不算是一无所获,他从家中古籍药书中寻得了只言片语记载。这毒平日里并不会显现,甚至少量服用还能叫身体强健,是故太医从未查出这毒素的存在。   小时云乔还是有云将军和云夫人护在身边的。   傅景然猜测,这毒大抵是当初她流浪在外时种入她身子中的。   傅景然叹气,“可是伤口有些大,会吓着你。”   “那我不怕。”   傅景然愈是推拒,云乔便愈是害怕,不觉又红了眼眶,道:“你总当我没心没肺么?”   “没有。”   “那你就不准再说话!”   方才还梨花带雨我见犹怜的一张脸上浮出了凶恶表情。   傅景然看云乔这亮出獠牙的嚣张模样,心底无端起了逗弄心思,他问:“若是说了又如何?”   “那你以后就不准再进我房门。”   正走进屋里送药的李平川脚步一顿,心道:这竟是我不花银子就能听见的东西么?这也太火辣了一些吧。   他正在纠结到底是要留还是要跑,然后就看到了傅景然那双能用眼刀子杀人的眸子,满眼写着“你要是敢吱声我就把你丢去喂老虎”诸如此类的恶毒话语。   李平川:怎会如此!   他把碗和药膏一摔,两眼一闭,说道:“药是一日三次,药渣敷在伤处,一盏茶后将药渣丢了再去上这瓶子里的药,我瞧王爷您不是怕苦的人便也没放甜果进去。我走了,告辞!”   他这么一通动静云乔不知道他来了才是傻了。   待他走后她又似乎是突然想通了什么,在傅景然身上寻了一处完好地方直接打了上去。   傅景然:?   他刚要叫疼,云乔就说道:“你不准说话!”   傅景然:······   傅景然:好。   云乔气鼓鼓去将药全部取来,居高临下看着傅景然,说道:“喝药。”   傅景然伸手接碗,又不曾想云乔突然缩手,他捞了个空。   傅景然:······   傅景然:你做什么?   云乔从来没照顾过人,就算是照顾人也有丫鬟在旁边呆着,她也就拧拧毛巾什么的。可是在她记忆中,丫鬟照顾人都是要喂药的。   云乔眨眨眼睛,问道:“你想要我喂你吃药吗?”   傅景然:?   云乔伸手,“不要就算了,你自己喝。”   “嗯。”傅景然接过药碗一饮而尽。   趁着那药渣上还有些热气,云乔默默将傅景然身上披着的那外袍卸下,就能看见他身上强健的肌肉,是多年习武练出来的身材。   云乔小心翼翼给他拆下布条,很快就看见了上头一道深深的爪痕。   说到底是害怕的,云乔手有些发抖。   傅景然自然察觉到,问道:“还是叫他人来,你手在抖。”   “我没害怕!”云乔定神说道:“我这是怕你留疤!”   傅景然:“很有必要吗?”   云乔:“留疤了会难看。”   傅景然:······   傅景然:······   傅景然:不会留疤,你放心。   云乔想说个什么缓解一下气氛,话不过脑子,问道:“那我能放一百个心么?”   傅景然:······   却见他唇角勾起,淡道:“把你这辈子的心放在这儿都没事。”   “哦。”云乔面子上有点挂不住。   傅景然又道:“要是难看了便要和离了?”   “那是自然。”   云乔答得毫不犹豫,然后猛然醒悟。   谁要把一辈子的心都放他那儿?就算是不难看也要合理!   这个人好坏!一记釜底抽薪竟将自己打得猝不及防!心那么坏,嘴那么毒,就算是人长的好看,那这日子也过不下去了!   云乔气得牙痒痒,又看到那狰狞伤口后在心里安慰自己,不要生气,生气给狗贼留地步。   她动作极小心,到底心软,在敷药的时候去寻了些蜜饯来。   傅景然看着云乔气成了一个小河豚,又携着那一肚子气跑上来下的模样觉得好笑,干脆示意云乔回来。   云乔不疑有他,却没想到一走近就被傅景然一只手掀倒坐在了椅子上。   云乔眼睛瞪得像铜铃。   傅景然道:“你坐好。”   “为什么?”云乔摇摇脑袋。   看起来笨笨的样子。   傅景然:“到处跑,叫人看了有些心烦。”   云乔:?   她立马就要从椅子上跳起来就走,就被傅景然拉住了手。   他道:“担心你身子出事,也,有些事要同你说。”   云乔没气好气地坐下,用一种“我看你嘴里能吐出什么象牙”的眼神看着傅景然。   傅景然问道:“等这些事结束了,我带你去西南可好?”   云乔千算万算没算到有这么一遭,眨巴眨巴眼睛看着傅景然,似乎不信。   放在之前,傅景然也不信他能说出这话来,只是云乔身上的毒似乎有引/诱复发之势,西南气候较京城湿热,大抵不会诱发什么疾病。再者说,既然去了西南,也有些事可以先做打算。   傅景然道:“你可想?”   “为何?”   “那儿暖和,再者而言有云将军在那儿,总能护你周全。”   “可我已经很久没见过叔叔了呀。”云乔鼻头红了红,轻道:“叔叔他也很不喜欢父亲的。”   傅景然轻道:“我去了他也该好生招待一番,若是他不愿见你······”   “若是他不愿意见我?”   “我就替你打他一顿,让他见你。”   语气极认真,表情也极认真,说得却是这样好没有道理的话!   云乔:?   云乔:噗。   云乔觉得傅景然病得不轻,好像手伤了顺带也磕碰了脑子,但是怪可爱的。   她清清嗓子,说道:“你说去便去,我只怕有人有意见!”   云乔特地将“有人”两个字加重。   傅景然无奈笑笑,虽从始至终也没有那个人,他也不奢求云乔能信,于是道:“无人有意见,皆由你意愿。”   嘶。   云乔本已经想出来哽他的话也变得寡淡无味,瞧他也愈发顺眼了起来,还真有那些人嘴里说的什么谦谦如玉遗世无二的感觉了。   她觉得脸上发热,赶紧给他包扎了伤口丢下一句“随你”就跑了。   她一出门这才发现帐子门口围了好多人,都在扫地。一看地上可干净可干净!根本就是一个不用扫的样子!   云乔更加气了,抬脚就走,险些绊倒,却又被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侍卫扶了一把。   侍卫道:“王爷遣臣来送王妃下山寻顾姑娘。”   云乔脸红得都要滴血了,说道:“你跟他说,他就是一个狗贼!大狗贼!他要去哪自己一个人去!本郡主才不伺候他!”   侍卫:?   众人:王爷这是瞒着我们跟夫人做了什么羞羞的事吗!为什么夫人要这么说王爷呢?哎呀!好甜! 第27章 (入v二更) 我磕的cp……   云乔憋着一口浊气坐在轿子上一路跑到了山脚武场处。   方才经历了这样多事竟然将玛卡卓的事忘了, 可看见在外头探头探脑等着的顾平安之后她又释然。   她总不可能去逼问玛卡卓,他们不能在大楚的地界上出事,不然保不齐西辽突然发难。   顾平安上上下下在云乔身上看了好久, 然后就往她走里塞了个东西。云乔一看那是一个小锦袋, 问道:“这是什么?”   “我爹爹给我求的护身符!给你了!”   云乔急了,说道:“这怎么能给我, 你自己收着才好!”   “没事,我房中还有很多。”   云乔:?   顾平安还以为云乔不信,说道:“爹爹求了好些来, 叫我每日换一个, 这般就可以日日受佑。”   云乔:······   没算到顾大人竟是一个这般谨慎的人吗!   顾平安说道:“我可没有担心你, 我就是看你······在里面呆了好久时间。”   云乔有些感动,说道:“我当真无事。”   说罢, 她又添上一句,“莫要告诉轻澜。”   顾平安满脸担忧,应了声好。   “云大哥呢?”   “方才他将我送至此处之后就又上了山,我以为他去寻你去了。”   云乔思索片刻,觉得云作生怕是也有要事在身, 再者他功夫不弱,大抵也不会出什么事。   此事紧要,也不能贸然将这事告诉他人。经过这事两人也再无心赏玩,云乔有些略略后悔。   她不该率先下山来, 虽做不得什么,也可以呆在傅景然身边。   *   夕阳西下, 大批的军队护送着一群人走出了山林,留在山下的人皆跪地屈身礼福。   皇帝一身明黄行在最前,脸上是喜悦。   他扫视了一眼人群, 唤了云乔过去,笑道:“小六好福气,方才阿凭猎了好几张皮,你怕冷,正好好去寻个好师傅裁剪了穿。”   云乔先是惊诧,却看傅景然穿回旧衣,形容干净,不有受伤模样,甚至还······继续拉弓狩猎。   她亲蹙了眉,方要回应,皇上却早已经转移了话题再去问候他人。   云乔纵然有再多想要问的也只能等到归程时和傅景然处在一轿中才能问,却未想到他却要先回宫一次。   她想跟着却被傅景然呵回了府中,罢了,留下一句“我暂且无事”后策马赶上回宫的队伍。   *   他既然不要自己管他那云乔便不做这般惹人生厌的事,早早洗簌后躺在床上却是翻来覆去睡不着。   就算是让三岁的小孩来瞧也瞧不像是无事的模样。   血淋淋的伤口就映在云乔脑子里,睁眼是,闭眼亦是。   忍不了了!   云乔一掀被子就往外走,却没想到一开门就看到了傅景然的背影。   云乔:?   云乔:“你还知道回来?”   转念一想,她又道:“傅景然,你来我这儿做什么!”   傅景然脚步一顿,回头,眉头还是不可避免地一皱。   入了秋的夜变得空明,往上看去是深不见底的墨蓝。而傅景然的眸子同这一般,分明的澈和沉。   云乔有些害怕,她也是太急了才会这般叫他。   眼瞧着傅景然慢慢迫近,云乔咽了咽口水,却没想到傅景然竟只是将他身上披风摘下披到了她身上。   “夜里凉。”   又恢复了以往的淡漠。   云乔紧紧衣襟,小声问道:“不生气?”   “从小至大你叫过多少次了,你看我几时同你生气过?”傅景然轻笑:“全天下敢这般叫我的到底也就你一个人。”   “噢!”   “怎么还未睡?”   云乔自然不能说实话,哼哼唧唧道:“屋里闷,出来透风!”   “哦。”   云乔可不想将主动权拱手让人,问道:“你在我房外头鬼鬼祟祟做些什么!”   傅景然长这么大,也是第一次被人用鬼鬼祟祟这次形容。他道:“母亲和皇祖母今日在宫中制了些酒酿丸子,你未去,所以托我带回来。本想着你不会睡这般早,画眉却听我说你早已入睡,是故离开。”   他这话一点瑕疵都没有,云乔还听出来了些话外音。   这还怪上自己歇早了!   两人无话可说,傅景然又要走。   云乔有话要说却别在心头,到底换成了一句,“吃食隔夜了如何还会好吃?这样多我一人现在也吃不完,不如······你和我一起来吃?”   *   若是再有一次机会的话,云乔只想把那个邀请傅景然的自己给打死。   如今两人坐在一桌上,桌上摆着一盘晶莹剔透的小丸子,云乔却吃不下。   任谁对着那张欠五百两银子的脸也胃口好不起来。   只见傅景然面无表情地夹了一颗小丸子,面无表情地咀嚼,然后面无表情地把盘子推到了云乔的面前,面无表情地说道:“好吃,你多吃些。”   云乔:?   云乔:你这样谁都会觉得这个东西很难以下咽的好不好!   她甚至怀疑傅景然和食物是不是有什么深仇大恨才会这般冷酷。   还是说恨急了自己才会想都没想就答应进屋来一同进食,实则是为了恶心自己。   云乔抱着壮士断腕的复杂心情送了一颗小丸子进肚子,依旧是那般熟悉的味道。云乔用一种“你怎么这么不识货”的眼神看了傅景然一眼,后者说道:“喜欢便多吃。”   她先埋头吃了几颗随后抬头问道:“你当真无事?”   “自然有事。”   “啊?”   “所以这段时日便要多在府中修养,至于其他的事自然有人去做。”也正好趁此机会去西南。   “那小五?”   “我当尽力护她周全。”傅景然随意撤下放在桌上的手,“你也是。”   “哦。”云乔又低头吃小丸子,一个不小心见了底。   傅景然本想再替她分担一些,就看到了那个空空的小碟,淡道:“这样多我一人也吃不完?”   嘶!   这人说话好讨厌!   必须要洗一百个脏碟子才可以饶过他!   云乔道:“我看你还是快回去休息才好!”   傅景然:“是该休息了。”   他虽这么说,却没动。   云乔还以为他是嫌自己没有去送他,于是率先站起来,用一种极阴阳的语气说道:“送王爷离开,一定要好好休息才好,不然我也该心疼。”   傅景然皱眉看云乔,瞧她脸上得意洋洋神情,突然今日蒙在心头的阴翳被一扫而空,他走近云乔,淡道:“好生穿衣,也——”   “多谢夫人关爱。”   啊啊啊!   云乔直接把身上傅景然的披风揉成了一团打在了他怀里,急匆匆把他赶出了房门关上了门。   傅景然想着那空碟子还在里头,于是敲门打算询问,却在放要开口之时里头传来了云乔的声音。   她道:“我已经睡着了!你不准来找我说话了,说了我也听不到!”   傅景然嘴角微翘,看到了一坨在旁偷窥的丫鬟小厮。   大抵之前就未拦过,叫他们看着也好,叫太后放心,也能让叫皇上放心。   傅景然吩咐道:“好生照顾夫人。”   后便走入书房。   *   一切当真如傅景然所说,不知为何拉和锡和玛卡卓以西辽即将举行民族庆典请求归国,大抵也是因为两方贸易谈不妥而意气用事。等他们一走,留在大楚境内的不过就是一些西域部族和东方属国,不足放在心上。   那西辽尽想着占便宜,贸易上想要得好处,惹得皇帝不开心。至于他们是否和皇上提过和亲之时便是云乔不可得知的事了。傅轻澜那日狩猎便是被皇帝禁在宫中,想必皇帝也舍不得这个小女儿。   不过对云乔而言,只要傅轻澜只要还好好待在身边就已经极好。   然云乔如何叮嘱顾平安瞒着,可终究是纸包不住火,傅轻澜也还是知道了那日狩猎发生了什么事。她出宫的频率都高了起来。   傅景然受伤一事并没有透露出去,对外也只说是皇上特赦修养在府中陪伴夫人。有了那些风月俗情话本在先满朝文武甚至也不觉得奇异。甚至是这些日子里在朝堂上与皇上拌嘴的文臣都消停了好些。   这皇上是做了一件好事!若是再不放定远王回去怕不是真得叫王妃闹着要和离了!这样还怎么早早看到小定远王和小安宁郡主呢!   负责扒墙偷窥辛辣秘闻的小伙计眼看着定远王都没有踏出过王府的大门,感动得快要哭泣。连那些话本先生都挥泪写下类似“鸳鸯卧枕榻,从今不见日。”的这等香/艳小词。   而此时,鸳鸯里的一只正在书房中瞧着兵书,另一只正在和傅轻澜顾平安在院子中吃荔枝聊天。   吵架了。   不知道看小话本看到疯魔的顾平安说了句什么,云乔立马扼腕叹息,吐露痛苦,“他哪里好了?嫌我吃得多。”   傅轻澜心道:这等夫妻情/趣也要同我这个未出阁的黄花大闺女说么?   心里说着不要,嘴上诚实地问道:“具体说说。”   云乔便将那日酒酿丸子的事说与了两人听,本想收获队友一并讨伐那个狗贼的。却没想到这两个人就跟叛徒一样。   傅轻澜道:他谁都嫌,大抵嫌你嫌得少些,相处久了总要习惯。   顾平安道:夜里吃东西,又是这般黏糊的东西,王爷这是怕你积食。   云乔抢走了她们手里已经剥好了的荔枝,送进了自己嘴中,怒斥:“你们是奸细!”   傅轻澜、顾平安:噗,没有,我不是!   云乔哼哼几声,就算她们现在歇在傅景然的地界上,耗着傅景然的银子吃着傅景然的荔枝,云乔还觉得没有够本,说道:“这府里我最大的,他不过就是借住在这儿,我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的!”   嘶。   当事人承认了!   定远王真是宠她宠得没有道理!   傅轻澜不再跟她纠结这些,转而说道:“你此番要去西南便不能同我们一起过春节。”   说道此处,云乔精神也有些萎靡,她道:“娘的寿辰将至,他也打算那日之后便动身离开。”   傅颜霜自云乔出嫁后便沉迷于佛法,每日坐于佛堂中抄经吟书,只有一些重大事件才会出现,平日里云乔去公主府也不一定能见着母亲。   傅轻澜道:“姑母一心只牵挂着你的,不过有堂哥还有云大哥他们守在你身边大抵也无事。”   “嗯。”   顾平安道:“我从小便听闻长公主殿下出身武门,若是你在殿下寿辰献一剑舞,是否能叫她开心呢?”   傅轻澜也道:“这般也显示着你身体强健,好让姑母放心你去西南才好,你若要舞我便同你一起。”   这两人七嘴八舌地说着,云乔也觉得有理,于是三人说好,那日云乔与傅轻澜舞剑,顾平安便在一边弹奏琵琶摇战鼓。   天色不早,云乔将两人送走,这才想起来自己跳舞倒是能跳,可拿上剑了可就不会了。这般仓促下,云乔也不想再去麻烦傅轻澜。   这末往回走着,想着了自家那个闲人。   云乔就跟山大王下山一般敲响了书房门。   傅景然也不需要猜,就瞧着这敲门的气势,不是家里那个土匪还能是谁?   他无奈起身离开椅子便去开门,差些和正等人百无聊赖摇晃的云乔撞个满怀。   云乔往后退两步,还是叫傅景然扶稳的。   她心不红心不跳说道:“教我用剑。”   傅景然淡道:“照你这样一般敲门的架势不像是让我教你用剑,反像是要来拆了我的屋子。”   云乔瞪了傅景然一眼,说道:“你愿意也要愿意,你不愿意也要愿意,我就是过来通知你一声我要学这个。”   “哦?”傅景然微微依靠着门框,神经紧张了这般久得了机会休息,他嗓音慵懒,问道:“为什么?”   云乔方想说话,傅景然又道:“我不过是借住在这儿,也和你一点儿关系都没有的。”   语气不卑不亢。   也很招打。   云乔:······   云乔:······   云乔:······ 第28章 (入v三更) 我磕的cp……   嘶!   云乔脑子转得快, 立马倒打一耙,“你怎么偷听我说话!”   傅景然撩起眼皮,懒懒说道:“你可知原先那树上停了两只喜鹊?”   云乔眨眨眼睛, 说道:“知道。”   傅景然又问:“那你知道它们为什么飞走了吗?”   云乔摇摇头。   傅景然一针见血指出, “因为你声音略大。”   说得委婉,还是把那个“略”字咬得很重。   云乔有求于人, 即便是拳头硬了也将手掩在了身后,大言不惭道:“那就是你听错了,我说我们日日如胶似漆, 天底下无人比我更钟意你。”   傅景然:······   他何尝想过云乔会说这样的话, 脸上略红, 道:“哦。”   云乔掩饰住想笑的想法,问道:“教不教?”   “我若不教呢?”   云乔哼哼唧唧, 觉得他忒小气了,道:“大哥二哥三哥还留在京城,大不了王府还有那样多的侍卫,大抵他们也比你好说话!”   说完,云乔就要走。   傅景然也不知道为什么极不喜欢云乔提云作生的名字, 眼瞧她要走,道:“教你便是。”   云乔得了便宜立马卖乖,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夫君你真好!”   说完就跑, 留下一句“明早见”就关上了房门。   那两只喜鹊又回到了探出的枝头,你瞧瞧我我瞧瞧你。好生欢喜, 也好生疑惑,分明只是出去觅了个食,如何回来就再也看不懂两人。   *   云乔没赖床, 画眉一进内屋她就从床上跳了下来。   画眉好开心好开心,轻道:“王爷已经在外头等着啦!”   云乔起是起来了,人还是傻着的,问道:“他起这样早做什么?”   “王爷每日都起得早在院中练武的,郡主之前都睡着,等到您醒的时候王爷便早沐浴完毕了。”   “哦。”云乔懒懒穿上衣服。   出门的时候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正好看到傅景然从空中飞下来,大抵右手伤还未好全只用左手携剑,随他落下的还有那飞舞的秋花。那剑极快,他身影也极快,等到他落地之时花瓣都被一分为二,洋洋洒洒落坠地,又几瓣不听话的竟悄然抖落在了他肩头。   云乔看愣了,还是傅景然走近了她才回神。   方才练武,傅景然也有些累,呼吸比平日微促,“今日还未赖床?”   “昨日同你约下的,我怎会是那般不懂事的人!”   说罢,云乔急急忙忙要去取架子上的武器,想要寻一把趁手的剑,可就在要触到那一瞬,云乔的手却被傅景然打开。   云乔方要生气手上就被傅景然塞了一柄剑,那剑通体散着银光,小巧灵动,不重。一瞧便是女子用的剑。   她仰头看着傅景然,不解。   傅景然叫人把架子推进屋里,转头对云乔说道:“那些兵器皆开了刃,怎能无端去碰?”   他语气严肃,云乔也不敢怠慢,虽理解傅景然情绪,却还是嘴上逞能,“你这是看不起我!”   “我哪儿敢看不起你,你好生厉害的人。”傅景然轻道:“看看这剑你可还喜欢?”   云乔道:“尚可,还算看得过去。”   “那就好。”傅景然嘴角微翘,问道:“该如何教你?”   云乔问道:“剑法?”   傅景然:······   傅景然轻道:“学了去行走江湖?”   语气实在是非常嘲讽!   云乔知道自己这是说错了,默默换了一句,“就那种能拿着剑飞起来的那种?”   “好方便你去打家劫舍?”   嘶!   毕竟是有求于人,云乔不好发作,一时间也觉得自己没骨气得很。   她哒哒地跑到了一处空地,将那舞跳了一遍,问道:“学那种挑花的可以么,方才许多动作之间都盛剑,你觉着呢?”   不得不说,云乔跳得很美,地上皆是散落的秋花,随她起舞间被风卷起,似在她周身裹上一段流光的霞色。刹那风华皆聚在她清澈眸间。   大抵这是傅景然第一次这样近地瞧云乔起舞,惊诧于当年那个走三步摔四下的小娃娃如今竟能跳出这样惊艳的舞来。她在自己未参与过的年岁里偷偷长大,长成了自己不认得的模样。   傅景然有些发愣。   “喂!”   傅景然被云乔这一声叫得回过神来,他微微往后退两步,可一抬眼又与云乔那双漆黑灵动的眼睛撞上。   她运动间发了汗,鼻尖有些粉红。也有些香味飘来。   实在有些太近。   傅景然又往后退。   云乔看傅景然这般神色,好生疑惑,到底问道:“你觉得我说错了?”   “没有,说的很对。”傅景然转身取出他自己的剑来,说道:“教你这些便可应付,你好生学着便好。”   *   傅景然算是应承下了这事,他也对云乔想在长公主寿辰之时献剑舞之事很支持。只是在真正教云乔这些的时候,他才晓得云乔这身子的底子到底有多差。   他甚至怀疑云乔自从在广文馆上学时便落下了练武这一课。其中虽应该有毒物作用,可傅景然瞧着云乔那大鹅耍木棍的模样还是有些······   有些忍俊不禁。   关键是云乔还非常认真,是个认真求学的好鹅,耍完一阵后云乔对傅景然说道:“我觉得不是我不行。”   傅景然挑眉,道:“那你是觉得我不行?”   云乔举起了手上的木棍,神情颇哀婉,说道:“我是觉得这跟木棍有它自己的想法。”   “所以?”   “所以我——”   云乔话还没说完就让傅景然打断:   “所以你想用剑?”   云乔立马从大鹅变成了小鸡,可是还没有开始啄她命中的第一颗米就被傅景然把食盆都给端走了。   傅景然道:“不行。”声音不咸不淡。   “为什么?!!”   就算是那把剑没有开过刃,可是交给云乔来,他也是非常不放心。   面对云乔的质问,他回应了一个”你猜我为什么不想要你用剑”的眼神。   两边对峙着,在旁偷窥的丫鬟和小厮嘴角已经咧到了耳朵根,赌约从“王爷会不会把王妃教会”变成了“王妃会不会气急败坏要打王爷然后被王爷反杀回去”。   有个不长眼睛小厮问道:“你说王妃要是和王爷打起来了谁会赢啊?”   大家异口同声,“当然是王妃赢啊!”   新来的小厮眨巴眨巴眼睛,问道:“为什么啊?”   “傻蛋!因为王爷会让着夫人呀!”画眉打了那个小厮的脑袋,说道:“别吵了别吵了,快看!”   众人赶紧去看。   傅景然实在是禁不住云乔的胡搅蛮缠,走上前,一手扶住云乔的肩膀,一只手轻轻端住云乔的手腕,微微一挑,贴在她耳边说道:“看见了么?”   “啊嗯!”   “然后再这样。”傅景然微微转身,却示意云乔挪步,点旋之间又舞了个剑花出来。傅景然道:“这个呢?”   “会了!”   会······会个屁!   傅景然刻意保持着距离,可云乔还是能感觉到他的体温。一抬眼就能看见傅景然专注的神情,他睫毛长长垂下在眼下落下一片阴影,眉眼干净而深邃,正是如此更显得他冷峻。   偏偏他说话还贴着自己的耳朵根。   实在是!   有伤风化!   云乔大气都不敢出一个,傅景然问什么他都答是。   结果猝不及防的,傅景然问了一句,“你是不是其实都没看,也没学会?”   “是!”   傅景然无奈笑笑,看着云乔。   云乔也注意到了自己说了什么,跟个犯错了的孩子一样垂下了脑袋。   本以为傅景然要发火。   没想到他只是走近,他顿了顿,收敛了几分笑意,问道:“怎么越养越呆?”   云乔:?   云乔:啊?   云乔:你才呆,你全家都呆!   到最后嘟嘟囔囔说道:“那还不是给你养的,那你不得对我负责?”   “是,是该负责。”傅景然不知道云乔到底哪里来的这些歪理。   还怪可爱的。   傅景然问道:“是我演示一遍还是像方才那样贴身教你?”   还没等云乔回答,傅景然又道:“还是贴身教,我已经每日同你演示有十余次。”   云乔还准备辩解,结果这个事实真的是非常真,真到云乔觉得她挺不是人的,也就应允。   云乔深呼吸几下,要屏退一切杂念,随着傅景然话动作,也死死盯着那根木棍是如何运作的。   这一轮下来,云乔觉得脑袋都要炸掉了,手酸腿麻。也不管形象如何,直接坐在了小凳子上捶捶腿。   傅景然问道:“很疼?”   云乔下意识抬头往上看,可这声音好像来自下头。云乔猛地和傅景然的眸子撞上,这才发现他单膝跪下地上同自己说话。   有那么一瞬间,云乔脑子空得好似那个总是押错宝的小厮的钱袋子,一直盯着傅景然看。   傅景然还以为云乔给疼傻了,抬头用手背捂上了云乔的额头,皱皱眉又探了探自己额上的温度。   如此良辰美景!   火热小文已经只差临门一脚,万事俱备只等王爷亲上去了!   实在是不敢看啊!   丫鬟小厮们立马用手捂住眼睛,发誓,只留了一条缝出来,留了两条缝的人一定出门就被小狗追杀!   云乔紧张兮兮,突然觉得鼻子痒痒的。   傅景然紧张兮兮,就在他准备确保万无一失准备将李平川叫来的时候,云乔猛地说道:“我没事!”   话音未落,云乔就打了个好大好大的喷嚏。   傅景然:······   傅景然:“你没事?”   “我就是······”   傅景然静静看着云乔,打算看她表演,淡道:“你就是?”   云乔一点儿也不想要叫李平川来,身体发热不是因为生病而是因为害羞这件事说出去真的会好尴尬好尴尬的!   她灵机一动,嘿嘿一笑,说道:“就是······就是你身上太香了,把我呛着了。” 第29章 我磕的cp,就是因为太……   画眉一个没忍住, 笑出了声,这一声就好像是引燃鞭炮的那根导/火/索一半,走廊上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噗声。   虽然没有看到亲亲的火热场面, 可是看见王爷这样宠夫人也好有趣!   云乔这才发现有人在一边看, 一时失语,一张脸烧得火红, 嗔道:“你怎么不告诉我有人在看着!”   傅景然淡道:“你又没问。”   好有道理······   个鬼!   云乔咬牙切齿,“你快叫他们走!”   傅景然反问:“为什么?”   “因为他们会误会!”云乔口不择言。   “巧了,我就想让他们误会。”   云乔:?   云乔:······   云乔:三天不打, 你上房揭瓦了!   云乔立马挥上小拳头先是来了一套黑虎掏心, 又来了几招猴子捞月, 然后成功被傅景然制服。   傅景然直接按住了云乔的手腕,云乔挣不开。她觉得要是再和傅景然纠缠下去, 不出一炷香的功夫,大抵整个京城都知道他俩干了这种卿卿我我的事。   那些人口里说着劝自己和离,可一个个心可脏!到时候自己和离更是没了希望!   云乔威胁道:“你还不放手我可就叫了!”   傅景然问:“你叫什么?”   云乔一愣,开始耍赖,“我跟皇祖母说你欺负我!”   “到底是谁在欺负谁?”傅景然喃喃, 不似在同人说话,像是在自言自语,“给你惯的。”   “啊?”云乔还没听清楚傅景然在说什么,手就被放开, 她连退几步,看到了傅景然眼角极快弯了一些。   云乔:?   云乔:你笑什么?很好笑吗?   傅景然:“尚可。”   云乔抖抖鹅毛准备跟跟又狗又爱美的傅孔雀决一死战, 结果这个意图被傅景然识破。   他道:“还练不练了?”   云乔在心里念了十遍“莫生气”和“大人不记小人过”后决定低头,结果还想着在旁边看着的下人们,嘴上逞能, 扬声道:“这次我就原谅你了,下次不可再犯!”   云乔还以为傅景然可不会给自己这个面子的,没想到过了一会儿耳边才传来他带着笑意的应答。   他道:“好。”   *   燕回长公主寿辰在宫中举办,她乃是当今皇帝嫡亲妹妹,早年立下战功,又是沉稳端方的性子,一生未嫁永为皇家人。虽不参与政事,却在朝中以及整个大楚都极有威严。   那日虽不及太后寿宴般盛大,但也小有规模。   云乔和傅轻澜本就能自由出入大内,她们便在傅轻澜宫中一边练习一边等着顾平安来。   傅轻澜看着云乔步调,问道:“你如何在这短短几日里进步这般快?”   云乔尴尬缩手,支支吾吾,“一日练三次,一次四个时辰······”   傅轻澜毫不留情地指出,“我哥教你了?”   嘶。   云乔捉住了傅轻澜,嘟囔:“说这么明显做什么?”   “哦!”傅轻澜被云乔捉住后立马承认错误并表示今后会继续犯,“那就是我哥求你让他教你剑术了?”   嘶!   云乔脸彻底红了,恶狠狠威胁道:“你要是敢说出去我就再不同你去街上了。”   傅轻澜这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不过如今云乔对堂哥的态度似乎同原先相差许多,堂哥也对她的态度变了。她乐得瞧见,生怕云乔反悔,赶紧对天发誓,要是她敢说出去她堂哥明日就脱发成一只秃毛鸡。   云乔:······   云乔:······   云乔:他要是敢变成那样你这头头发也别想要了。   傅轻澜:?   傅轻澜:为什么是我?   傅轻澜:女人好难伺候。   后知后觉,这是他们夫妻之间的事,为什么自己要掺一脚进去,原来小丑竟是她自己!   傅轻澜悲痛欲绝,绝到悲痛,两滴猫尿还没从眼眶里酝酿出来,就被云乔哄好。傅轻澜趴在云乔怀里嘤嘤嘤,不过——   她总觉得云乔摸自己头发的手怪瘆人的。   傅轻澜问:“平安怎么还没来?”   云乔也有些奇怪,道:“许是顾大人有事在路上耽搁了。”   傅轻澜捧住自己的头发,提议:“我们不如先去前殿,这般也正好同她碰着。”   她说的不无道理,很快两人就去到了甘露宫。   还远远的,傅轻澜就瞧见了顾平安,看她像一个小鸡仔一般站在那儿弱小又无助。   傅轻澜赶紧走过去,问道:“我记着我叫你去引你了,怎么不进去呢?”   顾平安眼神可游离,一看就是干了什么亏心事的模样。   她道:“才刚到,怕你们要来我们在路上错过,于是就在这儿等着便好。”   云乔和傅轻澜点点头。云乔道:“那我们快些进去,还需换衣准备。”   话音刚落,顾平安就斩钉截铁道:“不行!”   云乔:“······为何?”   顾平安:“我肚子疼!”   云乔:“所以才更要进去。”   顾平安绞尽脑汁没能想出来一个说得过去的理由,只能悬着一颗心准备用她那颗刚毅不屈的心带领云乔走出这个困境。   她心里的小算盘打得噼里啪啦响,还以为到了殿后就已经解脱了,然后就看见傅景然和一个女子搂抱在了一起。   嘶!   顾平安一颗心都稀碎了,觉得身边的空气骤然下降了几度。   傅轻澜赶紧抱住了云乔的脑袋,念叨:“不传谣,不信谣,眼见其实也非实,你看那个女子没你好看,我哥肯定不会瞎了眼要她!”   *   他们似乎并没有注意到云乔一行人。那绿衣女子同傅景然说过几句话后便带着丫鬟离开了后殿,傅景然一人在那儿站着。   云乔并不开心,到底不想跟傅景然在明面上闹起来,她也觉得那女子有些眼熟,就是如何想也想不起来。想来顾平安方才异态应当是早早知道。   都不消云乔问,顾平安就招了。   老定王王妃,也就傅景然的母亲乃是江南官家,自傅景然出生后当地一望族也诞下一女婴,当时也打趣过要两家结为连理,不过也只是父辈母辈间的谈笑,无人当真,也随着两位长辈逝去许多事都淡去。   那女子名柳忆汝,父亲是江南皇商,人长得标致不说,性子也温婉,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年年去江南柳府的媒婆都将门坎踏碎无数。   她这次大抵是同父亲一同进京,至于目的如何,无人得知。   柳望年再富有那也不过是一方商人,云乔和傅轻澜知道是知道他来了京城,却也没把这事放在心上,也更不知道柳忆汝的存在。   也就是顾平安原先处处挑云乔的错,得知她要嫁给傅景然后不知道从哪个犄角旮旯里寻出来的秘闻。之前顾文豪曾巡抚江南,顾平安去寻父之时偶然见过一次,这才记下。   她也不曾想,今日会在这儿碰见。   还······她还不知羞地往傅景然那儿凑!   你说凑便凑了!关键是还要云乔看见了,这不是!   这不是不是冤家不聚头吗!   云乔听顾平安说了这样多,终于晓得了他心上人是谁,明明是气不过可还有些平白无故的难过。   傅轻澜和顾平安都不敢拦云乔。   云乔特地把背挺直,端出架势来,走到了傅景然面前,问道:“你在这儿做什么?”   语气不善,很是冰冷!   傅景然瞧她模样,淡道:“未在前殿见到你,以为你来迟,是故来此寻你。”   好啊!   借口!   还有这种借口了!   云乔仰头,强硬说道:“和离,我要同你和离。”   这一出来得猝不及防,傅景然下意识问道:“你可知和离的后果?”   “我自然知道,不用你提!”   傅景然皱起眉头,他自问自己未做过什么,又如何惹了云乔生气,看她样子也不是闹着玩。他问道:“为何?”   就这般不咸不淡不热不冷的语气叫云乔有些绷不住,她还是不可避免的红了眼眶,颤抖着声音说道:“这是你的府,你是这府里的主人,若是你想往你房里抬什么人我又能说得了什么?只是你要招惹了什么不干不净的人进来,你定远王不怕丢了脸,我可还要脸!”   “你······什么意思?”   “你要什么花姑娘柳姑娘我都不管,我要和离!我不要和你过了,我要脸!”   云乔仰着头,眼泪就蓄在眼眶里,等实在溢满了便压弯了一截睫毛,直生生砸到地上去。美人本就惹人疼,美人哭便更叫人动容。   傅景然道:“什么花姑娘柳姑娘?”   “柳忆汝啊?”   云乔说得哽咽,说完后也没等到傅景然的回应,连空气都是清冷的。   云乔从开始的生气难受变成了得意,心道:还装,还骗我,现今把事儿都挑明了你便心虚得不敢说话了是吧。   和离了好,和离了他自己跟着那柳姑娘出去当过,银子都留给自己!   良久,云乔都已经在脑中计划到了拿了银子之后自己未来三年的开销计划了。   却听到傅景然问了一句。   “柳忆汝······是谁?”   非常非常疑惑的语气,一听就知道他真的不认识一样。   真的是······好离谱! 第30章 我磕的cp,好这个字我……   云乔:?   偏偏傅景然又是那般坦坦荡荡的模样, 云乔眼中闪过一些狐疑,气势上已经输了一头。她道:“别以为方才我未看见你与她拉拉扯扯,搂搂抱抱。”   “她方才踩到了自己的裙摆, 宫人隔得远了些, 我总不能看着她摔在地上。”   云乔就算是麻醉自己很生气很生气,可是一听到傅景然那直白的话又忍不住好笑, 突然心里也有些可怜那人。   正想着,远处登登登跑来一个小太监,先对着几人行礼后局促道:“王爷让奴才去寻夫人, 是奴才步子太慢了, 未尝碰见夫人, 还请王爷、夫人责罚。   傅景然接着小太监的话继续道:“有侍卫,更有这处来来往往的宫人作证, 你可还有要问我的?”   云乔一时语噎,还生出了些遗憾情绪来。只见她提着裙摆哼哼唧唧走进了后殿。   傅轻澜和顾平安看着一场大战化解悄悄松懈了一口气,赶忙跟了过去。   就是······   就是不太敢看傅景然。   也发现,云乔连脸带着脖子全是红的,很娇羞的样子!   云乔也发现了那两个在门口探头探脑偷窥的脑袋, 捂脸强硬道:“今日这事,你们知我知他知,不许说给别人听!”   傅轻澜率先笑出声来。   明明这样在意自己堂哥,怎么还偏要那般凶悍呢!   傅景然未跟进去, 猛想起自己应该还有未说完的话,到底说得没意思, 他和侍卫嘱咐几句后便前往前殿坐落。   *   庆典即将开始。   她们三人将此事瞒住,云乔也特意嘱咐傅景然莫要将此事说出去,等到帷幕拉开后长公主才瞧见了鼓上的两人。   她们身着改制过的裙装, 又以面具遮住脸庞,轻盈动作间鼓声密密,舞剑之间似有银光流彩,总之叫人移不开眼睛。   皇帝都为两人鼓起掌来,开怀大笑道:“皇姐,小五小六这次可算用心了。”   “是。”燕回长公主看着那舞动的身姿,记忆也被拉到了她的青春年代,嘴角浮出一丝弧度,眼里皆是深情。   太后追忆道:“像极了当年你与以清。”   以清乃是云乔生母闺名,她曾是太后身边的养女,后嫁去了云府。云乔本与母亲有几分神似,如今倒更像了些。燕回方要说些什么。皇帝道:“您抬举小五了,若她有皇姐一半本事,朕也不至于一双眼睛每日盯着她。”   正说到此刻,两蓬纱帐从屋顶落下,正是最精彩的破阵之时,云乔和傅轻澜放要乘上,却听得琵琶弦断之声。傅轻澜一时乱了阵脚,云乔却将她稳住,两人继续舞蹈。   既然是宫中宴会,那不论是乐器还是乐师那都会是极好的,也不知道为何,那奏月的女子却突然流起眼泪来,大抵第一次见这样大的场面,不知该如何应对。   可又在这时,也是在宾客那处传来了琵琶乐音,云乔微微一愣,分神瞥了一眼,竟是那位柳姑娘端起了那断了弦的琵琶继续弹奏。   那柳忆汝也担得起她才女的名声,即使断弦,她依旧奏得下去,既一切完好,云乔也不再分心,继续与傅轻澜好生舞蹈。   一曲毕,云乔和傅轻澜皆对着长公主行过礼,长公主也乐呵。   只是群臣有幸见到安宁郡主和当朝公主献舞,这是一回事。可更多的注意力还是放在了那绿衣女子的身上。   她的确是标致的江南女子,娇小玲珑的模样,尤其是一双眼睛似乎一直溢着水光,论谁看了都觉动容。   云乔回到她座子边上,傅景然便一直低着头。   她气哼哼地坐在了傅景然身边,说道:“还说心里没鬼,彼时都不敢看她。”   傅景然皱眉,抬眼去看了那柳忆汝,只是一眼,他又看回了云乔。   云乔在他的眼里读到了“我没心虚我去看了然后呢”这极有嘲讽意味的意思。   云乔心想大人不记小人过,低头准备吃东西。   才低头耳边便传来了傅景然的声音,“方才很好看。”   “哦。”云乔的耳朵红了一小截。   “我也觉得她的琵琶并未你奏得好。”   “哦。”云乔的耳朵红了一大截。   “她也不及你好看,我从未记得过她。”   “哦!”云乔的耳朵彻底红了,恶狠狠盯着傅景然,颇有“你再说我现在就咬死你”的气势在。   过了半晌,云乔才想起来,自己什么时候同他奏过琵琶了。   花言巧语!   她要去争辩,傅景然却已经偏开脸端坐,于是云乔只好咽下了这口气,来日方长,改日再算!   这般安静下来,那边皇帝也已经将那女子唤到了殿中央去。   皇帝似乎兴致不错,问了柳忆汝许多问题。   柳忆汝本就身量娇小,这般跪在殿上更显得她楚楚动人,她说道:“民女今日有幸随父入宫,更有幸瞧见这般动人的舞姿,却想着不能将这打乱了,只好······只好斗胆上前来献丑,还请皇上、太后、长公主殿下恕罪。”   “你也当是好心,朕不怪你。还有,王德福。”皇帝挥手道:“朕记得之前得过一把玉琵琶,你赶明儿寻了赏过去吧。”   *   宴会还在继续,也不晓得是不是方才献舞的缘故,云乔总是觉得浑身都怏怏的。傅景然注意到了这一点,低声询问云乔是否要出去透透风。   她正有此意,却有小太监跑了进来,身上湿漉,禀道:“外头下了雨。”   云乔也不想再去后殿休息,这儿还这样多长辈,就算是有事她也不想显现出来。只觉得浑身有些冷意,默默朝着傅景然那儿蹭蹭。   “怎么了?”傅景然问道。   云乔可不怕麻烦傅景然了,她道:“有些冷,我怕皇奶奶和母亲瞧见,你帮我挡挡。”   “若是难受便离——”   傅景然话未说完,就觉得有人轻轻扯了扯他的衣角,再低头就看到云乔恳求的神情。   他将后头的半截话吞下,微微往前挪了些好将云乔挡住。   云乔眼皮子沉,再叫殿里的熏香一熏,顿时有些昏昏欲睡。一想睡了,脑袋就沉,往前倒往后仰,险些磕着哪儿。   傅景然默默将她脑袋定住,叫她靠在了自己肩上。   就是睡时讨喜,像一只小猫一般,又似一直警惕,两只手都虚虚握住了自己的衣角。   傅景然低头看云乔。   大家伙儿看云乔和傅景然。   若不是在殿上不好发作,早就要捶胸顿足!   傅景然瞧云乔眉间有一道小小的纹,大抵睡时也难受,才想唤李平川在外侯着,一抬眼就和云作生的目光撞上。   云作生嘴角微翘将头偏开。   傅景然心里忽地有些不悦,也还是唤了人来做事。   *   雨势似无歇整之态,来客及家眷离开。   照太后意思是云乔与傅景然就在宫中暂休息,云乔迷迷糊糊就要答应,然后就听到了太后说只收拾出一件宫殿的话。   同房!   那是万万不能。   云乔赶紧道:“我看雨还未那样大,再等些时光便就停了。”   太后打趣道:“原先还说要一直住在宫里陪着哀家的,怎的如今闹着回去了?可是闲哀家宫里的床不如府里的床松软了?”   云乔飞快想了个由头,腼腆一笑,道:“我现今认床了。”   傅景然并不知云乔有这个毛病,也觉得秋雨下了便是一场寒,道:“我看——”   话音未落,刚刚那只像小猫一样牵着自己的手变成了小螃蟹,狠狠在自己手上掐了一下。   傅景然微微皱眉,看到了云乔那双写着“你要是不听我的你就死了”的眼神。   略加思索后似乎也知道了其中关节,不觉脸上也起了些红。   下意识的,他将云乔的手牵起,轻道:“臣会护好她。”   傅景然声音不大,带着他惯有的柔和的声线。   就······   很让人血脉喷张!   仔细一想,今天安宁郡主献舞如此好看,保不齐定远王会叫她在屋里给他单独跳一曲。   至于之后会发生什么——   我们真的完全不知道!   太后轻咳一声。   云乔也知道肯定叫人误会了,可是误会都误会了这样多年了,也都无关痛痒的。   万一真把自己和傅景然关在一间房了,那可不是又痛又痒?   两人告别后,傅景然竟也忘了松开云乔手,牵着她一直走了一路,偏偏是云乔也恍惚着,叫他牵着走到了宫殿门口。   外头已经叫人设了巨伞,在一群太监丫鬟的火热眼神下,云乔终于想起来了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了。   云乔对傅景然说道:“你看那是个什么东西?”   傅景然不知道这儿有什么异物,偏偏云乔说了,他也就顺着云乔指的地方去看。   东西是没瞧见一个,手中那只好不容易捂热的手倒跑了。   傅景然:······   偏偏手上还沾有余温,云乔觉得没脸见人,一个箭步就踏进了巨伞里。   发觉傅景然并没有走进来后,红着脸也威胁,“你再不进来我就走了!”   她怎么本事就这般大?   人小鬼大的。   傅景然无奈笑笑,走到了云乔身边,接过了方才叫人取来的细裘搭在了云乔身上。   一行人往前走着,自然免不了同人撞见。   顾平安早早瞧见了云乔,她方要追过去就被自家父亲和母亲左右两手架起。   顾母道:怎么这么不会看事儿,如今你怎的好过去?   顾平安颇委屈,缩在了顾文豪的身后。   却听得远处一声尖叫,众人皆被吸去了目光,见那柳忆汝直生生倒在了地上。   宫人不敢怠慢。   这是受皇上赞赏过的女子,有善察言观色者已经冲上前去。   可就在这时,雨势也略大,只在所有人都在关注那边时,云乔脑中突然阵痛不止,眼前更是一片黑暗,也要倒下去。   她正想着若是跌在地上后自己若被泥水溅了脸面和衣裳那该多不好看。   正在这时,后腰却被一有力的臂托起。   依旧是那股淡淡的好闻的冷香味。   果真,他有时也是能叫自己信任几分的。 第31章 我磕的cp,不磕就是你……   颠簸摇坠, 凄凄风雨。   破败的小庙中有一个小娃娃抱膝坐在茅草上,紫色的电劈开深空,似乎也是它将那尊笑着的佛像劈开, 让那佛像变得狰狞起来。   那马夫已经出去许久, 久到云乔觉得他就要把自己丢在这儿,连续的奔波叫她已经几日未进米粟, 本就虚弱的身子更显单薄。   她不哭的,躲到了佛像后头去。   原意是避风,却没想到就在那时雨势突然大了起来, 小庙也要被直接夜吞噬掉, 发出尖利的松动声。   有一块茅草掉了下来。   云乔来不及想, 赶紧往外跑去,可终究赶不及, 就在头顶要掉下来一大根柱子的时候,云乔突然被一阵猛力撞倒。   只记得自己摔到地上的时候并不疼,那扑倒自己的人穿着白色的衣服,好似也是个标志的玉面小郎君。   昏迷间,云乔又听到了那人问自己, “你可还好?”   *   才听到这声问话,云乔就猛地睁开眼来,一睁眼便又看见了傅景然,他似乎一直守在自己身边。   傅景然看着云乔呆呆模样, 皱眉用手背探了探她的额,皱眉道:“你可还好?做······噩梦了?”   当年在回京途中父母遇害, 自己流离逃窜,生了那样大的病之后什么也不记得,还是叫宫里的小丫鬟指了, 才知道当时救自己的就是那个一脸正经的小郎君,是定远王世子,唤做景然。   那年的秋里总是一场接着一场的大雨,太后与长公主也不松懈去寻云乔。那时傅景然尚年幼却已经展露其天资。长公主病了,傅景然便随着她一同去寻,也就正好寻到了云乔。   当初是他,如今第一眼也是他,仿佛隔着数不清的迢迢经年,眼里都是他。   记忆中的许多影子浮现眼前,最后都定在了傅景然身上。   云乔有些发愣,不自觉红了眼眶。   傅景然淡道:“停下,叫李平川进来。”   “不用!”云乔赶紧捉住了傅景然的手制止,“我没事。”   傅景然一贯不信云乔,于是先叫了个医女进来,仔细给云乔把脉确定无恙后才定下。   这地方并不熟悉,还在马车上,云乔问道:“我这是在哪儿?”   “如今正前往西南。”傅景然语气松懈了些,淡道:“距你昏迷已有三日。我想大抵是那日风冷才叫你受寒,我已同皇上、皇祖母及母亲禀明,也已经差人送去信件去西南府,你大可放心。”   云乔大概知道了发生了什么,忆起昏迷之前的事,她道:“那柳姑娘呢?你为何管我不管她?”   傅景然脸色有些不善,也惊异于云乔那整天东想西想却不想正事的脑袋,淡道:“你为何要同她作比?她是谁,你又是谁?”   傅景然这几个问题将云乔砸懵了,她都觉得自己问出这个问题来就是自己犯了蠢。   傅景然道:“前几日她留宿宫中,如今已经封了美人。她无意于我,更是不会有意于我。”   他这话说得有深意,云乔听不太懂。   瞧见云乔眨巴眨巴着的眼睛,里面似乎有好多好多的疑问,傅景然本想叫她再歇一会儿,到底心软,说道:“你若还有疑问也仅管问。”   云乔脑子一抽,问到:“既然我们此去西南,那大哥他们是否又在与我们同行?”   傅景然稍缓和的脸色又沉了下来,他随手拿起了手边的书,淡道:“你再好生歇息。”   云乔:?   云乔:为何不告诉我?其中有什么隐情,还是又出事了?   傅景然觉得自己若是不告诉云乔,她是有那个本事把车顶掀了出去寻人问清的。他淡道:“他们还在京城,过几日便能打点好出发同我们会合。”   “噢。”   云乔用一种“就这”的眼神看了傅景然一眼,傅景然不欲搭理她,埋头看书。   云乔也不晓得自己又哪里惹了傅景然这尊难伺候的大佛,往被子里缩了缩。又忒不怕死了,嘟囔道:“我同你说一件事,你想不想——”   “不想。”傅景然决绝道。   “噢。”   过了半晌,傅景然问道:“是什么?”   云乔一抬眼就看到了傅景然那双写着“你若是说的是什么白痴话我就把你丢出去”的眼。   云乔咽咽口水,“那我说了,你不许生气。”   “不生气。”   “那我说了?”   “说。”   云乔伸出了那根颇有戏手指,指了指傅景然手上捧着的书,颤抖说道:“兄台,你书拿倒了。”   她才说完就笑得畅快。   傅景然:······   一看,书还真拿倒了。   傅景然:······   云乔火上浇油,“这可是你要我说的!”   “是。”傅景然偏头,将那书随手收起,淡道:“睡吧,到了最近的城镇便带你下去走走。”   *   说休息云乔当真是休息不下去了,傅景然要斥,她便端出一副可怜相来撒娇,“我这都睡了这样多的时日了,如今好不容易醒了,又如何能睡着?”   这般说甚至于也有理,只是云乔用这般玩笑的语气说病症,傅景然也有些不忍。   这马车就是特意为王孙公子和官家小姐远行时专门造的,里面空间极大。云乔无聊,便说想同傅景然下棋。   可偏偏云乔又不会下,硬生生把围棋下成了五子棋。   有进来送吃食的小厮见了那般激烈的弈局,赶忙把这个消息告诉了其他人。   谁都知道王爷可厉害可厉害,先前都不晓得原来夫人也会下棋的!   那棋盘都摆满了!   夫人好厉害!   外头叽叽喳喳,有只言片语顺着风就钻进了两人的耳朵里。   傅景然看着云乔谨慎模样觉得好笑,淡道:“这处,你若再不将我堵着便是我胜了?”   本来下棋只是为了取乐,谁知道傅景然这个狗贼居然那般用心。   云乔那颗小小的脑袋早就被大大的胜负欲充满。   她听完,恶狠狠看了傅景然一眼,说道:“莫要看不起我,你说的地方我早就瞧见了,只是想要迷惑你罢了。”   云乔啪得一下将白子落下,满脸得意。   傅景然眼角有微茫笑意,随后落下一子。   云乔直接傻了眼,看看棋盘上五个连续的黑子,又抬头看看傅景然,好迷茫好迷茫的样子。   傅景然道:“看来是未能迷惑成功。”   招打!   云乔想都没想就捶了傅景然一下。   他的心简直和这个黑黑的棋子一样黑!   不对,是比黑子还要黑。   云乔打完人后就要跑,结果又被人唤了回来。   傅景然道:“下次我让你。”   云乔给点颜色就开染坊,眼角刚刚挤出来的两颗泪还挂着,现时就笑得比花儿都要灿烂了。   她伸出三根手指,说道:“你让我三子。”   傅景然:······   傅景然:?   傅景然:你干脆让我让你五子岂不是更好?   云乔腼腆一笑,说道:“也不是不行。”   傅景然还没有成功酝酿出一个嘲讽的眼神,就被云乔打断。   她腼腆一笑,说道:“那般会叫我不好意思的,没有获胜的成就感了。”   都让三子了,还有什么好意思不好意思的?   傅景然无奈笑笑,云乔的眼神里写满了“这可是你说的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我读书少你可不能骗我”的情绪。   他终是退让,和一个小傻子争这些算什么本领。   不消一会儿,云乔大获全胜,甚至提议再来几局。   不可不说,这几日傅景然是担心的,近乎全然守在云乔身边。   李平川所言,云乔这是亏了身子又着风寒才会如此。傅景然也想着,练剑那段时日她都是早早起来又不停歇地练习,她自回京后就娇生惯养着,难受下这些。   傅景然想着事便没有搭理云乔。   云乔也不知道脑子里哪根筋搭错了,探身后直接用手捏上了傅景然的脸颊,说道:“陪就陪,不陪就不陪,不说话算什么本事?”   不可置信。   傅景然惊了。   反应过来的云乔更是惊了。   两人都愣住了。   阿这。   阿这!   她!   用她的爪子!   捏了傅景然的脸?   自己的手是不是马上就要中毒烂掉了?   还是自己要被丢出车里了?   不然总要被骂几句吧?   过往的记忆闯进云乔的脑中。   她尚记得,傅景然并不喜他人触碰。   她脑子里是一团乱麻,理智告诉她应该做点什么来挽回一下局面。   云乔觉得手指都僵了,然后······   然后······一不小心捏了一下。   嘶。   手感很不错,一看就知道是好脸。   然后云乔的脑子突然空了。   马车猛地停下,车身一抖,云乔不可避免地往后倒下,傅景然立马将她揽住。   便是这般,他未能格住倾倒的棋盘。瓷制的云子全然落在了地上。   一阵随着一阵,好似撞破了银瓶引得水浆四溅,又像是何处嫁娶燃着的鞭炮,红色的纸屑来不及去捡,只好任他零落,带着些莫名的欣喜。   莫名贴近,连鼻息都交缠,呼吸都粗重了几分,甚至于周围的空气也炽热化成了热浪,生生将两人裹住。   傅景然收敛神色,待云乔坐稳后才收手,他问道:“可有事?”   云乔的脑袋摇得比拨浪鼓还要猖狂。   傅景然确认这个后便用扇子微微挑开帘子,道:“庆年,发生了何事?”   语气未变,可似乎克制着怒意。   云乔心里咯噔一下。   完了,他看起来好生气的样子。 第32章 我磕的cp,真真是极好……   “禀王爷, 方才路上冲出一运送瓜果的板车来,我们未尝注意到,还请王爷王妃责罚。”   傅景然挑眉, 问道:“瓜果?”   “禀王爷, 最近的梧安县里似乎有集市,是故聚集了好些人, 李神医已经先一步去了,也让我带话给王爷,叫王爷您先走, 过段时日他便能追上您。”   傅景然心下了然, 放下帘帐, 偏头问道:“想去?”   这语气好不善!   云乔在衣服上蹭蹭手,赶紧点头。   她想要早日逃离这个是非之地, 惹不起总躲得起。   如今已经在西南境内,皆受云待河辖领,不会有事。傅景然示意车马往那行进。   那梧安县瞧起来也算大,做些补给也好。   傅景然心中想事,便也没注意脸上的表情。   云乔大着胆子偷看了一眼, 觉得他脸上是自己欠了他好几万两银子的那种不悦。   生······生什么气啊!   又不是没摸过其他地方!   不就是捏了两下脸么?   小气死了!   云乔在心里给傅景然小人戳针,等到马车停下后她就赶紧飞了出去投向了温婉可人贴心的画眉的怀抱。   这个世道同傅景然一般又坏心眼小的人太多了,她要回到她的桃源乡去。   *   天高地远,几乎无人认识他们, 他们也未尝表明身份,只是以普通富商自称。   才进了城门, 云乔便瞧见了熙攘的人群。是同京城不一样的风景,放眼望开,是同麦穗一般浩荡的人群。吆喝和讨价还价的声音似乎要钻进每一个可见的缝隙中, 温柔整个人间。   有个大娘眼睛极尖,看见了云乔,眼睛滴溜溜地一转,又看见了云乔身后跟着的傅景然。   她小脚一跨便已经站在了傅景然的身边,说道:“我见公子您一双眼睛都落在娘子身上了,两人定然极恩爱的,你看这簪子都是京城时新的款子,不如买些送与娘子?”   那些簪子瞧起来不甚金贵,大抵京城的风吹到这儿便已经过了三旬,时新再算不上。   只是那些簪子皆是将真花融进琥珀树脂之中,这般直接坠在簪子上倒也有些新奇。   傅景然本想忽略这大娘,却见云乔眨眼看着那摊位上的簪子。眼睛忽闪忽闪的,似也有一只蝶吻住了她眉底。   到底动容,傅景然轻道:“皆包起来罢,待会方自会有人来取。”   大娘高兴地两颊都探出来,赶忙说道:“祝公子和娘子百年好合!”   就说王爷和夫人像书中所说的一般,两人纠缠十生十世,生生世世皆为夫妻。才叫这外人能一眼看出来两人比寻常夫妻还要恩爱上十分!   眼见着云乔脸上的红渐渐扩张至了脖颈上,她嘟囔道:“谁要同他百年好合。”   大娘一惊,心道莫不是这小两口吵架了,这不是商机又来了么!   她业务颇广,赶忙从桌子底下掏出来了两本书,脸上的笑容堪比骄阳,说道:“公子,我这里可有好东西!”   傅景然眼尖,记忆力也不差,单凭那露出的半边书角他便辨识出了这是什么书。偏巧云乔听了大娘的话起了兴趣,面上瞧着簪子,实则一直瞥着大娘。   傅景然实在无奈,不晓得这种书到底有何魅力竟这样普及,近是京城,远至此边陲小镇,这民风该治治了。   他手极快,在大娘掏出来的瞬间便将她手压回去。他嘴勾起一个温润的弧度,道:“不需要的。”   大娘笑道:“公子,莫害羞!这可是京城书局出的顶顶好的秘笈!”   傅景然也不晓得京城书局何时准了《如何讨得夫人欢心》和《男德十八讲》这种书的发行,他正暗忖,却见云乔的脑袋越凑越近。   傅景然叹口气,淡道:“和那簪子一同包起来。”   大娘忙不迭地点头,再也没说把那两本书拿出来的事。   云乔的好奇心未能得到满足,兀自在心里抓心挠肺,实在是拉不下脸去问傅景然那是什么东西。   她一思量,又觉得傅景然跟自己买了簪子大抵是没有生气的,待走远了那小摊后,云乔低声问道:“那是什么书?”   “普通的书。”   傅景然语气越平淡,云乔就越觉得里面有猫腻。她又道:“那......有多普通?”   “很普通。”   云乔不信邪,直接拦在了傅景然面前,表情是那种一看就是做了三年山大王的那种霸道。她道:“那给我看。”   “不许。”   “你既说是普通的书,那为什么不能给我看?”   傅景然瞥了云乔一眼,信口淡道:“你还小,不能看。”   那书里的确有很多淫/巧情诗,不宜观看。   云乔差一些就要被傅景然那副“我说什么都是对了你质疑便是你有问题”的面貌迷惑了,又觉得不能输了气势。   她瞪圆了眼睛,垂首低眉,说道:“我哪里小了,我都与你成亲了,不小了。”   傅景然用一种“我看你继续演”的眼神看着云乔。   云乔还准备继续发挥,可那一瞬间,就像是突然被傅景然的眼神打通了任督二脉一般,云乔悟了。   有什么书是小孩不能看的?   嘶!   没想到这里的民风这么不淳朴!居然当街卖那种······那种不能卖的书!   云乔兀自想了半天,越发觉得傅景然的眼神里蕴含着一些“关爱傻子人人有责”的情绪。   她终于成功变成了一只水晶蒸饺,丢下一句“那我不看了”就跑了。   傅景然不知道云乔那颗脑瓜里装了什么东西,只因为她没有再吵着闹着要看那两本书觉得松懈。   若是真叫她看见了,那自己当真是再没有什么颜面可言。   看着云乔离开的背影,傅景然默默跟上。   平日她是里闹腾了些,偶尔的乖巧也显得可爱。   *   云乔沉浸在一种名为“傅景然也会看淫/书这个世界好疯狂好不可思议”的情绪中,一晃神就看见了路边跪着一个小孩正沿路乞讨。   她当即将脑中其他想法清空,一时觉得心疼。   大楚国力兴盛,可在有些地方里还是有这般叫人揪心的事发生。   云乔方想过去,却见有个穿着朴实的男人先她一步走到了男孩面前,递与了男孩一些铜板。   云乔隔得近,听见那男子对小孩说道:“我有个同你一般大的儿子,正好缺个书童,若你愿意可来我府上。”   男孩感激涕零不尽。   那男人似乎也并不富贵的模样,云乔才想接济,周围又有人议论道:   周大善人又来做善事了哇,今年年成不及去年好,我又遇上了那么个东家,若不是周老爷周济我们家,怕是我也要上街讨米了哇!   云乔静默听完,原压抑的心情也明媚了些。   有暗便有明光,总也有人一心向善不求回报。   云乔暗自吩咐下去提拔关照一下那周大善人。   她晓得傅景然跟在身后,她也不觉得拘束,依旧逛她的街。   街边有个支了小摊的郎中,号称药到病除。云乔本觉得这是什么江湖术士骗人的把戏,却见街上那样多的人皆排在了这灰扑扑的小车前。   她想凑凑热闹,也想叫李平川过来瞧瞧这是个什么物件。   可就在云乔携着画眉站到队末的时候,却发现跟着自己的只有侍卫,寻不到傅景然了。   云乔心下一紧,又只好装作不在意的模样去寻。   人群熙攘,云乔只消一眼就找见了傅景然的身影,他站在一庙前的戏台下,老树交错的影子覆盖在他身上,见之温润,如遗世儿立。   傅景然似乎对那戏有兴趣得很,就连她偷偷靠近都没有发现。   云乔眯着眼睛看向戏台,又看着傅景然那般认真的神态,笑道:“我不晓得你喜欢看这些门宅斗法的故事的。”   傅景然眼中闪过一瞬杀意,又在看到云乔之后将其掩如眸中,不经意问道:“你知道?”   “这可是畅销的话本之一,到底也是你晓得的太少了。”云乔有些得意,继续说道:“后头的内容我都能同你讲出来。”   “愿闻其详。”   云乔更得意了,挥挥手清清嗓子,颇有几分说书人的气势在。   “那小儿子虽受宠,到底觉得自己不是家中的嫡长子,竟狠下心来嫁祸毒杀他那嫡亲的哥哥,霸占了家业。由于他良心有愧,于是常做善事,美名竟传到了京师,没想到后来出现了一个神秘的游侠,将那小儿子的罪名公诸于世,到最后那小儿子被官府捉拿归案,众人皆拍手叫好,却不见那惩恶的游侠综艺。后人误入海中仙境,这便发现那仙人的脸同世上流传的游侠图案一致。”   云乔滔滔不绝讲着,期间傅景然并未打断,只见他表情越发轻松,云乔当即觉得自己是被他耍了,先发制人嘲道:“不是吧,不是吧,不会真有人觉得这般被人演烂了的庸俗小剧有趣吧!”   “是略有些趣味。”傅景然瞥了云乔一眼,轻笑,“却不及夫人那掏心挖肺的小文有意思。”   “也到底是我胸无点墨,不及你见多识广。”   云乔:?   云乔:?   云乔:?   狗贼!   狗贼啊! 第33章 我磕的cp,两个人都是……   云乔骂了好些句也不能泄愤, 正想着如何去反驳傅景然才好,就被他拉住了手。   傅景然道:“不再看了,同你走一会儿。”   云乔愣在了原地。   傅景然问道:“你想看?”   “我不想看。“云乔急忙答道。   “那便走吧, 今日光照尚好, 暖而不觉热。”   傅景然说得十分从容,便好像是这事就该顺理成章发生的一般。   可云乔的目光停留在了两只交叠的手上, 她心道:今日这狗贼吃错了什么药,莫不是做了什么亏心事才对我如此好的吧!   实在是有些害羞和不适应,她本来想委婉一点问的, 可话到嘴边就变成了, “走走就走走, 牵我手做什么。”   云乔说完就后了个大悔,恨不得把嘴给撕了。更是不敢抬头去看傅景然。   只听到头顶传来一声轻笑。傅景然道:“牵不得?”   “啊?”   云乔没听太懂, 而彼时傅景然已经走动,云乔只好跟上。   恍惚间听到傅景然说,“这儿人多,稍不留神便会失散,若你真走丢了, 我找谁赔去?”   似是解释,傅景然又添上一句,“这儿人多。”   哦!   云乔恍然大悟。   这是一毛不拔铁孔雀来找自己寻仇了,自己今天斗胆捏了他的脸, 他便要来伤害自己的手了。顺便这儿人多,两人做做戏!   早说啊, 这说话含含糊糊的真叫人会误会。   云乔想通了,心境也坦然了,腰不酸腿不疼能直接策马扬鞭三万里了。甚至还特别坏地抠了一些傅景然的手心, 结果被人强硬压制住。   偷鸡不成蚀把米,非常可怜!   远远的,李平川看见了傅景然,他欢喜一场,还没撒蹄子张嘴打招呼就被一行人捂住了口鼻拖去了一遍。   他心中大骇,此地民风可真是剽悍,竟敢当街劫美男的色!   他正思量着自己还有多少被傅景然利用的价值,他会花多少银子赎自己,就和一双熟悉的眼睛相撞。   一介女子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力气!   李平川就如同一条被捉住的鱼一般犟了好久。   画眉道:“你别吵王爷和夫人!”   李平川眯眼睛看。   嘶!   他直呼受不了,更别说打招呼了,赶紧和画眉站在了同一阵营中跟着两人。   云乔被傅景然牵着许久,好玩是好玩,可行动总是受制的,又不好直接说松手,只好盼望着来个下人来打扰打扰自己。   可她等了好久都没等到一个人,简直心灰意冷!   她低着头,正在从“我肚子疼”和“那边有个好奇怪的东西”中寻一个由头离开,却不曾想前面那人停下了步子。云乔一个没反应过来撞在了傅景然的臂上。   脑昏眼花是脑昏眼花,可也是一个好借口!   云乔话还没说出口,就觉得手上倏然一紧,有一股力将她压制住,不要他往前走。   云作生手上牵着一匹马,正好同两人对在一条线上。云作生道:“差些以为追不上你们了。”   云乔只觉得傅景然捉住自己手的力气大了些,她搞不清楚发生了什么,只看到只有云作生一人,问道:“二哥和三哥呢?”   云作生道:“我怕你们这边有事,便率先赶来,作文作武到时候便直接回临西城,到时候便可相聚。”   云乔只觉得感动,刚要说话,结果身边那块大冰山开了口。   傅景然反问:“能出什么事?”   语气很讥讽。   云作生收敛住他眼中的笑意,看向傅景然的时候带上少有的严肃神情,说道:“并未说你护不住阿问,只是西南气候与京城相异许多,论其他,我不一定胜你,至于在这一路吃穿用度上,我想我是能说上些话的。”   傅景然思忖片刻,虽看向云作生的眼神柔和了些,手上却不松懈。他道:“多谢。”   云乔实在是被他抓疼了,抱着就算要自伤一千也要伤傅景然八百的心忍痛将手抽了出来。   傅景然未提防到云乔动作,方要继续去抓,结果看到了那一段瓷白腕子上的一截红痕,实在触目惊心。   他兀的一惊,皱眉看着云乔朝着云作生跑去,奈何云乔嘴上只叫着大哥,未尝回头一次。   阿问。   傅景然看着两人并肩离开的身影喃喃念道。   那是云乔尚在云府时的小名,从小到大却只有云作生会这般称呼她。   一时失力,折断了袖中玲珑发簪。   下人还未见过自家王爷这般模样,一时有些六神无主,画眉临走之前对着李平川使了眼色。   他本不想趟这趟混水,可美人相求,他有些心软,凑上前去道:“你若觉得不悦便快些跟上去。”   傅景然轻笑,反问:“我为何会不悦?”   李平川偷偷看了看傅景然紧握的手,心道:就你这龟毛脾气,是个人都得被你气走。   可他还是说道:“譬如你家姑奶奶跟着别的男人走了,和跟你走的时候不一样,一路上都有说有笑的。”   傅景然瞥了李平川一眼,李平川在眼中读到了类似“你是不是有些太猖狂了”“你是不是最近皮痒了”一些的父慈子孝的复杂情感。   李平川不干了,哪怕是什么琼瑶神女下来求他,他也不干了。   他两眼一闭,说道:“你先前许诺我的,替我收集些奇异草药,正好我见着这街上众多,你既不回去,便跟着我将那些东西都买下来吧。”   傅景然沉默片刻,问道:“谁说我不回去了?”   李平川:?   李平川:你不是说你没有不悦,不跟上去一同去客栈吗?   傅景然:的确如此。   “那你回去干嘛?”   “我累了,需要休息。”傅景然随手将发簪丢给下人,淡道:“留个人跟着李神医,其余人便回去吧。”   李平川:······   李平川:你好狗。   *   着实是傅景然太不对劲了云乔才想着要和云作生一同走,可真一起走了,却发现没有什么可以聊的,大多都是寒暄。   大多时候云乔都在发呆。   云作生也是习武之人,怎会不知道后面还有个人跟着。他随手用路边采来的野草给云乔编了个手环,漫不经心道:“吵架了?”   云乔一张脸都被憋红了,小声道:“没有。”   “那你们之前一直都这样?”   云乔以为他发现了两人不合之事,可到底是亲人,又相隔甚远。云乔不愿叫他担心,只说道:“他平日待我极好。”   “比如呢?”   “比如——”   云乔急于证明,可话到嘴边却举不出一个完整的例子,突然蔫了下去。若是两人从不相识大概自己会觉得他是个好人,可相识这般久又结为夫妻,虽是皇命难违,虽也释然,可终究有些意难平。   云乔陷入思索,云作生在一边也不催促,由着云乔一路想。又在到达驿站门口的时候将手环交予云乔,说道:“西南可好玩?”   云乔看着那手环心生欢喜,莞尔一笑,说道:“自同京城风光二致,别有一番趣味。”   “那可想在这儿多玩几日呢,到时父亲会派车迎接至此,你我还有凭之能坐在一车里叙旧。”   云乔还未回答便已经有人替她回应。   傅景然冷道:“早些去往临西城,我自有要事与西南王商议。”   云作生偏头看云乔。云乔也有些无措,到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云作生不再勉强,说道:“那我先去歇息。”   上方皆在三层,逛了这样久云乔也有些困乏,是故也要去休息,既然已经回来,傅景然自然也要跟上去。   三人同行一路,到了三楼后云乔便跟着画眉朝她的房间走去。   起先傅景然也未注意到,向着他自己的房间走去,却在转身之间忽瞥到云作生玩味的眼神。   很不悦。   想也没想,傅景然直接拉住了云乔的手将她拉入了他房中。   云乔被杀得那叫一个猝不及防,赶紧要走。   傅景然却将她圈在床榻之间,问道:“你想让他知道你我不合?”   云乔不是傻子,说到此处她也全然了解。当时未尝想过云作生会来,所以这才叫小厮去支了两间房。   她只觉得傅景然心思颇细,方想说些什么却猛地发现他隔自己隔得极近。   云乔下意识要躲,却未曾想到傅景然更靠近了些。   他问道:“方才为何要犹豫?”   “什、什么?”   云乔一双杏目中犹然带泪,腮上浮粉,叫那颗在眼角的小痣也显得动人。傅景然大抵有一瞬心软,却又看见了云乔手上紧紧攥着的那根草环。   他眼里又充满了讥诮,问道:“还是说你想同他一起走?宁愿骑马也不愿坐车?”   云乔心中大呼没有,却不曾想傅景然都不给她一个解释的机会。   谁愿意放着舒服的大马车不坐去骑什么劳什子的马。   她想说话,可是压根儿就发不出来一丝一毫的声音。   实在是太近了。   傅景然见云乔没有动静,还以为他说道了她的心坎上,更加不悦。   就连声音也覆上寒霜,“我不准。”   云乔:······   这不是还什么都没说,你怎么就一个人把这场戏给演完了呢! 第34章 我磕的cp,让人磕了直……   云乔也就是敢在心里说说, 真要说出来了她觉得自己很有可能会被傅景然赶出定远王府,从此再也不能做一个“一样买三件,一件自己用, 一件给下人, 一件丢着玩”的小可怜儿。   傅景然脸上不悦是真,云乔低着头, 脚尖碰了碰,小声道:“我没想过要和大哥一起走。”   傅景然一愣,发觉他又不自觉压上了云乔的手。   云乔继续道:“我做什么要同你分开再与他同行呢?”   她仰着脸, 瞧着傅景然, 漆黑的瞳仁中倒映出傅景然的模样。她又道:“你作何要这般想我?”   傅景然脸上有些慌乱, 仓皇躲开,闭眼淡道:“我怕你忘了一些东西。”   云乔算是知道傅景然这一天都怎么了, 觉得生气,却又有些难过。她讥讽道:“我想我同你还是不一样的。”   “嗯。”   就算不论云乔身份,单凭相貌便容易引人折腰,尚未出阁之前亦有千百公子甘愿放弃仕途只为将她迎入府中。   傅景然虽外三年,他却依然知道云乔每日都做了什么。她自招人, 却从未叫人不放心过。   事到如今,傅景然也不知再说什么好,两人静静对望。云乔淡道:“我方累了,想要休息, 是去是留你请便。”   “你且睡着,我守你——”   只是话未说完, 他便发现云乔已经将她脑袋都蒙进了被里,瞧起来小小的一团。   他嘴角亦带了微小且易逝的弧度。   *   良久,门口候着的暗卫终于看见了傅景然出来, 可那时他脸上的笑意早已经消失得一干二净,便是这般神情能叫那些五大三粗的壮士都心生敬畏。   暗卫也不晓得该如何开口,只恭敬道:“王爷。”   傅景然沉声道:“去将现下畅销的话本皆送一份来。”   暗卫:?   即便是有疑问,他们也不敢忤逆,只好战战兢兢去做。   房内,云乔亦睁开了双眼,她看向窗边,那儿翻进来了一个人,又在得到云乔请示后策马北去。   *   依傅景然所言,待云乔起后便即刻动身前往临西城,临走之时,云乔猛地想起先前云作生送她的草环,偏偏如何也寻不到。   车马已经在下备好,时间也紧迫,云乔也不再管,只是心中留下了一个小疙瘩。   云乔和傅景然坐在同一马车内,可就算置于一处,两人也并无什么话可以交谈。云乔懒得理傅景然,傅景然也绝拉不下脸来同云乔说话。   就这样诡异氛围下,三日后,一行人到达临西城。   一路上云乔颇紧张,大抵只年幼见过这位叔叔几回,更多是从他人口中了解到云待河,况且他于自己父亲有间隙。   可即便如此,他是自己在世上为数不多的亲人。   云乔的紧张傅景然都看在眼里,可他心中也有所想,更不知如何化解两人之间的小矛盾,干脆作罢。   远远的,云乔就瞧见了西南王府,上面裹着的一层层大红绸子更是将他眼睛都闪花。下车后云作生便走到了作文作武身边,西南王站在最前,身后跟着几个脸蛋都涂的红红的婆子。   照例是云待河与傅景然寒暄,云乔默默站在一边,觉得有些尴尬。   那两人聊完之后空气都安静了下来,云待河不顾身后那些婆子的暗示还要继续同傅景然聊天说地。   傅景然也还知道云乔心理,淡道:“自京城而来给叔父带了些礼物来,皆是阿问挑选的,还请笑纳。”   云乔心中一紧,更是不自觉抓住了傅景然的袖角。   却听云待河说道:“来一趟不容易,路途这般遥远,带着些东西来做什么?京城有的这西南也会有。”   云乔没敢看云待河模样,只觉得这话语刺人,有些想哭。   那些看家的婆子恨铁不成刚,分明自家王爷想这个小侄女想得很,就连如何接待这京城来的教教儿的说辞都排练了好多次,怎么事到临头就放了这么个臭屁呢!   为首的婆子赶紧在后头掐了云待河一把。   那怕就是之前云作生口中说的能把西南王训得服服帖帖的金婆婆。   云待河看见云乔红了眼眶心里可不是事儿,怕不是自己五大三粗把人给吓着了,赶紧说道:“不过既然是阿问挑的,本王就喜欢!”   云乔这才敢抬头看了云待河一眼,瞧见他眼里皆是关切。   西南王府的婆子赶紧走上前来,说道:“外头有宅院,府里也层收拾好了院落,不晓得王爷和夫人的意思如何?”   云待河自己嫌自己嘴笨,本来已经闪到了一边准备在再不说话,结果听到这一敏感话题后还是不自觉将目光投到了傅景然的身上,好像在说”你要是敢让我和我久未相逢的侄女分开你这就滚回京城去”。   傅景然作为小辈十分上道,恭敬道:“还请叨扰,不便之处还请见谅。”   说罢,府里的婆子们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直接将云乔卷走。   云乔哪里见过这样的架势,第一时间还是回头去看傅景然。   傅景然走上前去,轻道:“我有些事要同叔父商议,一路辛劳你先去休息,我随后就来。”   云乔虽知道这只是做戏,到底心中也宽慰,回应一笑后便和那些人一同走进了屋子里。   现时只余下傅景然和云家人。   云乔虽是云家人,可西南与朝廷之间有太多太多不可言说的关系,傅景然来此不可不防。   两方皆有保留。   傅景然先开口,“还请借一步说话。”   云待河至少也比傅景然多吃了几十年的盐,到底也觉得此人城府有些深,他只愿置身事外不愿参与到纷争之中,更不想叫三个孩子去淌这趟浑水。   是故在云作生有意随他进入书房的时候却被云待河以其余由头给支走。   *   书房之内两人对坐。   傅景然并不愿瞒着云待河,只将云乔身上中毒一事如实相告,又在他拍桌要起之时及时将他所有打算和盘托出。   云氏根植于边陲几十载,即便是云待河只在西南,可谁又知道他布了多少眼线在北疆。   云待河沉思片刻,说道:“西南用毒用蛊居多,对于各类草药也算知之甚多,却从未听闻过有你口中所说的仙灵草。”   如傅景然所料,他也并不气馁,况且此行目的也不止这一个,只是另一件事不可操之过急,也需有个契机。   他手不自觉敲打桌面,不经意问道:“这儿赶集倒热闹非常。”   “自然热闹,京城并不是事事都好的,就好像是这西南百姓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一生平安,不必被迫参与有虞性命之事。”云待河抿了一口茶,继续道:“人各有志,多说无益。”   傅景然不愿打草惊蛇,又道:“敢问叔父曾去集上看过?”   “前些年倒是会去瞧瞧,如今便不看了。”   “为何?”   “此地部族教派众多,稍有不慎便会出事,我作何去掺合?”   云待河眼中略有些轻视,傅景然也不恼,一笑置之。告辞将走,却被云待河拦住。   他正疑惑,云待河便替他解了惑。   云待河道:“可曾闹了什么矛盾,男子汉吃些亏又算得了什么,好生哄着才好。”   傅景然:?   云待河:那就别和我装,谁还没经历过这些。   *   傅景然离开书房走进庭院,正好和云乔一双笑眼对上,只是在相撞之后她便偏开了头。傅景然脚步一顿,到底有些不悦。   他行至书房外,忽地想起这一路上李平川同自己说的要服软哄人之类的话。   如今却又被云待河提起。   总不能自己同云乔之间的矛盾看起来很明显?   ······   傅景然问道:“李先生呢?”   那开门的小厮左右看了半天,确定王爷是在跟自己说话之后忙不迭答道:“李神医听闻这儿有一座毒山后便跟着云小将军去了那儿,很是开心。”   傅景然随口嗯了两声。   小厮正要走却又被傅景然叫住,他虎躯一震赶紧又上前伺候。   主要是王爷不喜下人在一边,王府里的下人都同夫人关系亲厚些。现有反常难道是出了什么大事!?   他在心中思忖,却听到傅景然问道:“我和她······夫人很明显?”   小厮心道:放眼整个大楚,谁不知道你俩是神仙眷侣啊,还非要秀么!   表演的机会来了,他清清嗓子,说道:“可明显了,隔着三里地就知道您和夫人的关系,简直是叫人欲罢不能!”   肉眼可见,傅景然脸沉下一分。小厮也不晓得自己说错了什么,顿时诚惶诚恐。   饶是傅景然不愿提起这个,可现时叫他去像他人请经如何将云乔哄开心也实在是丢脸。   实在是难以启齿,可他还是问道:“那日在集市里买的簪子和书可还都在?”   小厮慌忙道:“在车里放着,还未收拾出来。”   傅景然:“替本王取来。”   小厮偷偷看了傅景然一眼,总觉得一向冷冰冰的王爷突然带了些人情味。   果然,王爷要先拿了簪子好给王妃一个惊喜!   他正准备飞走去做王爷和夫人中间的那座鹊桥,又被傅景然那冷冷的声音吓到了。   傅景然道:“此事——”   “不许同他人说。”   声音很冷,是可以杀人的冷!   小厮心道我还不清楚你心里想的什么,点头哈腰赶紧跑走了。   很快,那包簪子和那两本书便送到了傅景然的手上。他紧闭了房门,虽是极不愿,还是翻开。   *   另一头,西南王府的婆子急于在云乔展现自家王爷的优良形象,竟然将云待河请人捉笔代写的欢迎词给寻出来交给了云乔看。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那拳拳心意自不用说,只是那一句一个爱侄就差点把云乔送走。知道的还好,不知道的还以为是那个未出阁的小姐写的小词。   光是想想从叔父口中说出这些云乔便觉得好笑,却又不敢笑得太猖狂,只能抿嘴。   婆子见状赶紧添油加醋,说道:“王爷可想小姐了,听姑爷说您要来这儿过冬都赶紧把王府翻修了一遍,他那抠门的模样,前好些年也是没有此事的!”   云乔总觉得叔父的调调有些熟悉,一愣,听着婆子说这些又觉得心中很畅快,想着今晚要修书几封送去京城报个平安,也要将这事谁与傅轻澜和顾平安听听。   她正想着,脸上便浮了笑,有些呆呆,实在是可爱。   婆子们这辈子都只照顾了少爷从没照顾过小姐,还是这样好看的小姐,当即心里就要化了。关键是从未相处过,实在是无话可聊。   实在是要把那几根白发都要愁掉了!   还好是有个婆子灵机一动,说道:“殿下可千万不要去东南角的钟灵山里。”   云乔可爱吃瓜,立马探头问道:“为何?我路过之时还觉那山葱郁非常,望之可秀。”   另一个婆子赶紧插嘴道:“那儿闹鬼呢,有人进去了便不再出来了。”   这婆子刻意压低了声音,听起来好可怕好可怕的样子。   云乔心中有些害怕,才问道:“那、那叔父可遣人去看过了?”   “那山那样大,如何能瞧得完呢?”婆子见云乔上钩,赶紧多方渲染,争取叫这个胡编乱造看起来名不虚行一些。   这些事便是越离奇便越好听,云乔眼睛都不敢闭一下。婆子们倾尽毕生绝学滔滔不绝把云乔忽悠得一愣一愣的。   就在此刻,门外突然响起了敲门声。   画眉赶紧去开门,就看到了傅景然。   她往后连退好多步,那些婆子也默契十足地往后退,将云乔留在了最前。   云乔一脸懵地看着傅景然。   傅景然脸色也颇不自然。   云乔用一种“黄鼠狼给鸡拜年你想干嘛”的眼神看了傅景然一眼。   却听到傅景然说道:   “我看此地风景颇好,一路上你也曾说过想游玩山水,正好年前空闲,我便想着邀你去钟灵山游玩一番。”   “你可愿一同前往?”   云乔:······   云乔:?   你再说一遍,是哪儿? 第35章 我磕的cp,非常痴缠动……   当着众人的面, 云乔总不可能拒绝傅景然。   她一时间都说不出话来,傅景然默认她同意了此事,于是离开。   气氛一时间又尴尬又复杂。   谁没看过京城里传出来的话本?谁都知道这一对小夫妻恩爱得很!   婆子们恨呐, 看着云乔表情肠子都悔青了。   为首那个挑起话题的婆子腼腆一笑, 说道:“其实方才都是我们编来讨殿下开心的,那山可是我们这儿有名的灵山, 据说还有仙人住在山巅之上。”   云乔心有余悸,摇摇头。   婆子绞尽脑汁,说道:“王爷一定会保护好您的!”   谁不知道定远王能一人打退西辽三千万军!   话本里都是这么写的!   云乔满脑子都是玄异事件, 若是换个其他的山她肯定是极有兴趣的, 偏偏就是那儿!   她咬碎了一口银牙, 直接追了出去。   她本在心中计划,若是追不上傅景然便不说了, 没想到傅景然还没走远,就好似在那处等着自己一般。   傅景然身上一贯有松香味道,从前觉得冷,如今却觉得是暖香。   傅景然问道:“怎么了?”   云乔觉得脑子空了,把要说出来的话又吞进了肚子里, 说道:“那些婆子说这几日会转凉,你记得······多穿些。”   说完,云乔就捂着耳朵往回跑,一点回应的机会都没给傅景然。   可偏生, 有些欢喜。   *   来此本就是忙碌生活中的一隙碎笔,又是在年前, 各处都热闹非凡。云乔被人引着到处玩乐,只是兴致不高。等到要去钟灵山的前一夜才失了眠,特意去寻了一件好看又方便的行装出来。   云乔的衣服都是上上好看的那种, 至于方便,真的只是方便遇事了逃走!   她梳洗完毕后,才出房门,就见一着黑衣的男子等在门外。   是傅景然。   总觉得傅景然跟平日里有些不像,可又说不出来。   云乔的目光一直落在傅景然身上,傅景然走近,问答:“是有不妥之处?”   不得不说,这衣服穿在傅景然身上是好看的。云乔轻道:“能有什么不妥之处?”   “那便走?”   “嗯。”   傅景然伸手,云乔也搭在上头,两人慢慢出走,惹得下人们又热泪盈眶,总觉得看不够。   看着定远王将安宁郡主送到了马背上,他们一个个激动得就要窜到天上去。   等到两人走了,这才后知后觉。   咋没坐在一匹马上呢?   这······这两匹马如何能做坏事!不妥!不妥!   *   两人说是出行来,可一路上无话可说。   傅景然看着这群山秀水,忽觉话本的畅销也不无道理,若要讨取······嗯,化解矛盾还是要将人约出来游玩,两人在相处之下才会有融冰的可能。   刚开始不觉得,到了山上小径阴凉之处云乔才觉得阴气滲人,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   都是鬼。   哪怕是她当真是不想求傅景然帮忙的,可心里害怕,还是操纵着马儿默默往他身边凑去。   只见傅景然嘴角往上翘了翘,又在云乔目光投去之时恢复原本冰凉表情。   傅景然道:“可觉得好玩?”   云乔心想:别人出来游山玩水都是还做些别的事的,跟你出来就是真游不玩的,当真是辛苦了两匹马!   可她如今仰仗着傅景然帮助,也不想叫他再嘲笑自己被灵异故事吓到了。她说道:“好玩,我这辈子都没这么开心过。”   傅景然:······   傅景然:大可不必如此。   云乔觉得自己身边的空气温度骤然下降了几度,冷的她直呼受不了,不晓得自己又怎么惹他生气了,只能默默跟着。   良久,似是在心里做了好大的斗争一般,傅景然问:“当真不好玩?”   云乔想要安慰傅景然,瞎话张口就来,“本觉得无趣的,有你陪在我身边便好玩了许多。”   傅景然自动解读——   “本来还有些好玩的,你在我身边就变得无趣了许多。”   他不经意道:“我见前方有溪流,你可想去看看?”   “好!”云乔想也没想就应下。   傅景然心中的猜想完全得到了落实。他冷冷道:“跟紧我,小心为上。”   “噢。”   到底也是这般温暖的地方,溪流丝毫不见冰冻迹象,清澈见底,偶有游鱼。云乔蹲下玩水还不够,也想着要下水走动。   于是她眼巴巴看了一眼傅景然,眼神里写满了“我好想下水去玩你最好了一定会同意我的对不对?”   傅景然递给她一个“还知道问大抵还算聪明”的眼神。   云乔大喜,正准备叫画眉收拾好衣装下水去便被傅景然捉住了,傅景然道:“聪明算聪明,下水却不行。”   “为何?”   “莫非身在西南便不是冬日?”   云乔被傅景然呛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心想自己真是脑子被门夹了才会同他一起出来,却不曾想自己突然被傅景然抱了起来。   这一下来的猝不及防,云乔也来不及挣扎,结果下一秒她便发现自己坐在了岸边的一座亭子里。   这处地势较高,竟能远远看见悬挂山间的玉带瀑布,在亭中看景自然与行走看的景色不一样。   亭边葱绿郁郁,又生长着望之可爱的野花。忽有些轻风拂来,吹动傅景然身上配饰,缠绕在空中,叫他整个人好似谪仙。   傅景然笑问:“现今呢?”   云乔不晓得他何时变的这般较真,嘟囔道:“尚可,只是不能下水留下遗憾一桩。”   傅景然不说话,云乔觉得他神神叨叨,可顺着他目光看去,却见一行人穿着异族服饰,肩上担着木桶,蹲在了溪流边上舀水。   云乔:······   偏偏傅景然火上加油,问道:“还要下水?”   她如何知道这儿还住着人呢!当即羞得躲在了傅景然身后,心中思量着方才自己声音是否过大叫那些村民听见。   傅景然故意要往旁边走动,结果还没迈出步子就被云乔捉住了袖子。   云乔就要变成一只咬人的鹅,凶狠道:“不准动!”   “噢。”傅景然分明话音中带着调侃,可还是挡在了云乔前面。   可这儿就算不添上两人,跟上来的小厮丫鬟就跟一大团云聚集在一起一般,十分显眼。那些打水的人瞧见了他们便想着上前来接待。   傅景然想正好寻个地儿歇着,见云乔有些羞,便说道:“西南各族热情好客,若不愿同去,怕是也会酸心。”   云乔还不信,一低头就就看见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   是一个小男孩,他一直看着云乔,眼中带着探究和喜悦,又在云乔看他的时候躲在了一个年轻女人的身后。   云乔有些心软,也就同他们一起去了。   村庄隐在山林深处,其间一片和乐融融景象。云乔也不是一个腼腆的人,身边又有傅景然陪着,她胆子也大了些,很快就和人打成一片,聊了许多。   他们瞧起来也像是贵人,是由村长迎接傅景然的。傅景然也并非全然相信他们,更是觉得这样的热情有些反常。   他看着不远处云乔和村中小孩玩耍,其余仆人在一盘看着,总觉温馨。村长道:“敢问公子和娘子是从哪里来?”   傅景然道:“京城人氏,南方气候温厚,是故来此度冬。今日受贵地款待,实在抱歉。”   “何必抱歉?”村长笑得乐不可支,说道:“说到此处,我有个弟弟也在京中,当年我还去看望过,只是他一去几十载,我也不知京城是何模样。”   “若您愿意,我可替您找寻亲人。”   “罢了,罢了,都是陈年旧事,便不劳烦公子了。”   傅景然没有再顺着这个说下去,只道:“路上便见着许多淡色的小花,以前也从未见过,叫不出名字,方来这儿瞧着这儿倒像是特意种植,看着可喜,敢问这叫什么,鄙人想去寻些在家重种植。”   “没见过就对了,这花喜湿热,偏偏也只长在这儿,离了其他地方便不能种下了。”村长笑道:“只是路边的野花,有些祛除体内风湿的效用,我们族人生于这山长于这山,平日里也不与外人交流,多亏了曾经一位善人发现了这个,好让我们平日里也能赚些生计小利。”   村长言语之间似乎也不愿告知,傅景然也道:“是我打扰了。”   光阴渐逝,已至日落之时,如何尽兴也终须一别。云乔悄悄摸摸留下了些银子权当作相谢款待,临走之时却被人塞上了好些东西。   不贵重,却是些手工做的小东西。   云乔心中欢喜,也不想叫画眉接过去,只自己抱着哼哧哼哧走。   傅景然见了也无奈,分明方才也不愿意来,也就相处了这样一会儿的时间,怎得如此用情。倒也单纯的可爱。   他未说一字,默默接过了云乔手中的包袱。   云乔心想:这狗贼突然变得好上道!   她虽跟在傅景然身边一字不说,可脚步却轻快,还哼上了小曲儿。   偶然遇到地势陡峭之处,傅景然便将手停在云乔后腰三寸处,防备着她脚滑摔倒。   云乔让傅景然当了一回挑夫,抱着捉弄的心思蹲下。   傅景然还以为她是摔了,赶紧去扶,结果就在云乔起身的时候手上被她放上了一朵小花。   云乔笑得明媚,颇豪气,道:“送你了,不用谢。”   傅景然低头看着手上那朵淡黄色的小花若有所思。   云乔看他脸色不善还以为他不喜,说罢就要拿回去,“不喜欢就还我。”   却没想到一扑扑了个空。傅景然将手背到身后,淡道:“给我了便是我的。”   “你!”   云乔气得牙痒痒,结果又听傅景然说道:   “很喜欢。”   “噢。”   明明心里挺生气的,怎么突然就没那么生气了呢?   一路上云乔想了好久好久,都没想出个理由出来。倒也默默原谅了傅景然,再闹下去便像是她在无理取闹了一般。   只是······   只是在夜里,云乔才发现了这番原谅他的坏处。   大半夜里,傅景然竟然敲响了她的房门,还是一副看起来要来睡觉的模样。   云乔简直不愿看懂,只堵在门口和傅景然大眼对小眼。然后又在傅景然的注视下默默挪开了身子。   既是在西南王府中住宿便免不了和府里的下人打交道,前几日说是傅景然同西南王有事要议所以不来房中休息倒也说得通。   可是如今······   云乔直接扑到了床上,用被子把她整个人裹住,脸埋在了枕头里,非常有壮士断腕英勇就义的感觉!   有那么一瞬间,云乔觉得她的心跳和傅景然的脚步变成了一个频率,呼吸都变得好急促好急促。   她恨!   恨这个世道的不公,恨这个男人好恶毒,也恨她色迷心窍,居然不想反抗!   云乔想,她还是太肤浅了一点。   结果等了半天都等不到一个动静。   云乔茅塞顿开,原来傅景然这段时间这么奇怪就是为了这个!   嘶!   淫/贼!淫/贼啊!   她还没把傅景然从头到尾骂个全乎,就觉得有人靠近,头顶处掠过一阵风,还有淡淡的松香气味,似乎是因为在夜里,香味比以往更加浓郁。   傅景然不自觉用手揉了揉那个露出来的小脑袋,轻声道了一句:   “小傻子。” 第36章 我磕的cp,想不到该说……   云乔:?   云乔:做什么骂我!   她直接将被子掀开, 捂得太久,颊上还带着两团坨红,眼中溢泪。点燃的烛光落进她眸底似被裁断的星河溅碎。   云乔摆出一副自信模样, 说道:“你不准上来床”   说罢, 又害怕傅景然说什么歪理来将自己说服,又添一句, “这下你再无话可说,若你惹我不悦,我便叫叔父和哥哥将你赶出去。”   “当真舍得?”傅景然嘴角犹有弧度。   “舍得得很!”云乔可得意, 直起腰板一点也不怯懦, “不舍得的人明日便变成小狗。”   傅景然淡道:“若再不睡当真要折寿了。”   云乔一张脸又憋红了, 问道:“你呢?”   “待外头看着的人走了便去寻一处地方休息。”   云乔从不疑傅景然话有假,也晓得他不会亏待了他自己, 默默钻回了自己的小被窝里。她自以为有人在一边肯定是睡不着的,可脑袋方沾着枕头还不久便入睡。   只是睡相不太好,傅景然临走时还给她掖了被角,又去命人寻了个汤婆子来暖着她手。   *   傅景然才从房中出来,便有个人凑上前来将一封信交到了傅景然手上, 傅景然草草看过后脸色有些便沉。吩咐道:“盯紧些便好,无须惊动。”   “是。”   傅景然又走着,问道:“那花可有讲究?”   “送去药铺看了,说是没有问题, 李神医那儿也说没有问题。”   “好。”   暗卫又隐进夜色里,傅景然却没动。   良久他抬头便与一双眼睛四目相对。云作生竟坐在屋檐上看着。   傅景然自小便不喜云作生, 也没有什么深仇大恨,要硬说出个理由来也说不出来一个子丑寅卯,如今则是更不喜。   云作生和谁都聊得来, 以傅景然那般谨慎的性格怕也是早早知道自己在这儿。   他已经跳下屋顶打算打个招呼,然后就看到傅景然转头又回到了云乔歇息的那间房里,动作毫不拖泥带水,很是熟练!   云作生:······   他无奈笑笑,又回到了屋檐上,只是抬头看个月亮的功夫就瞧见傅景然在屋里把那扇开着的窗关了起来。   偏偏关窗的时候两人目光还碰在了一起。   傅景然做出一副“我竟不知道你在这儿到底天晚了不好接待冒犯了你快些走”的关切表情。   云作生:······   他简直是自讨没趣,拍拍屁股干脆走人。   *   “郡——”   画眉话说一半赶快捂紧了自己的嘴跑出了房间。   没想到这有生之年能见到这等香/艳场面,太叫人害羞了!   画眉放走,云乔便醒了。方睡醒还有些懵,唤了好几声画眉都没人应,云乔心中纳闷,趿着鞋便往外间走,然后差点儿就被吓出痴呆。   外间的小桌上竟坐着个人!   云乔正在“他是早上睡醒了才过来的”和“他在这儿睡了一夜”这两个猜想中权衡,傅景然就睁开了眼睛。   云乔又开始在“是和他一起出去”还是“叫他先躲起来自己先出去”之间权衡。   刚醒,傅景然声音还有些低哑,他道:“借这儿睡了一夜,一起出去。”   “哦!”云乔背过身揉揉眼睛,也不晓得是因为自己太好猜还是他太聪明,怎么能把自己猜的那样透。   云乔才出了小院,便见到一大团人聚在一处,云家父子也在那处。   她好奇,也不管身边跟着的是傅景然还是傅不景然,立马飞到了人群外头。   云待河一看自己那小侄女,嘴上说着不要云乔来,身体倒是很诚实地挪到了一边给云乔腾出了一个空位。   云作生手上拿着个账本,作文作武两兄弟在一边记着。   云乔探头探脑,问道:“这是在做什么?”   云作生刚想开口就看到自家父亲扬起了他骄傲的头颅,透出一股“快来问我”的高贵气质。云作生又默默合上了嘴。   云乔已经深谙哄人套路,赶紧问道:“叔父,这是在做什么呀?”   云待河被这声叔父叫得通体舒畅,解释道:“每年春节都会开仓放粮,只要是在西南境内的村落集寨便可来此领取些米粟,权做安抚。”   其中关节细想便知。   云乔道:“当真好。”   云乔在一边看着,而这事记录起来繁琐无味,她正想退却,往后却撞到了傅景然的胸膛,她抬头一看,才发现他一直看着账本上的某处。   她方要探头看,结果就两眼一抹黑,竟有人从后头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云乔气不打一出来,成功变成了一只大白鹅开始扑棱,不知道有什么又是只有他能看自己却不能看的。   她本以为在此情境下云待河会帮自己,生个气什么的,好叫傅景然屈服在他的淫威之下从此对自己礼遇有加,却没想到等了半天没能等到一个人过来帮忙。   这才发现自家叔父竟和画眉她们站在了一起,甚至还在互相分食瓜子,好似多年至交好友!   云乔大呼救命。   云待河用一种“小夫妻之间闹闹好床头吵架床尾和我是过来人我都懂“的眼神看了云乔一眼,颇有感悟。云乔赶紧回应一个“好想走好想带着他全部的银子和离”的眼神。   然后就被无情的忽视了!   云乔改口大呼要和离。   这下终于吸引来了云待河的注意。他甚至比傅景然更快地说了不准。   云乔直接懵了,问道:“为什么不劝我们和离?”   “我又不是京城人氏为什么要劝你们和离?”   这个理由好有道理!完美地点到了题目。   云乔陷入了沉思,又莫名其妙地被一群婆子带出去玩,也忘记了刚刚那个账本的事。   *   云乔才走,傅景然便告辞离开。其实这儿并不方便他做事,可刚刚他看到的又叫他很是上心。   那账本上显示那座在钟灵山中的村子竟比其他村子要的粮食多要了一番,可偏偏云家父子并不对此有疑惑。   而自己前日分明去过,那儿完全不似荒凉模样。   可既然如此缺粮,又为何不选择种植作物反而还是要选择种植那些来路不明的花呢?   傅景然沉吟片刻,瞧着这上下忙活着的王府,眼底深深。   *   夜里,傅景然依旧走进房中,只是寻了外间一处角落坐下看书。不消一会儿,他就瞧见里间的那儿探出一颗小脑袋,小脑袋谨慎得很,一旦自己有风吹草动就缩了回去。   他也不拆穿,继续低头看书。   云乔知道傅景然来了,却不知道他这次连里间都不踏进,偏偏在外头又没有声响,云乔光是想想都觉得瘆人。   又如同他说的一般。   即便是在西南可如今也是冬日,既然是人的身子又如何能受住整宿趴在桌上休眠。   云乔出来之前还特意用被子在床上做了个分界线,想着若是傅景然愿意说些好话求自己的话自己也不是不能让他上床。   谁知道他就跟个老王八一样呆在外面!   云乔发誓,定然不是因为他坐在那处非常的出尘绝世的模样才叫她偷偷看了好几眼。   她心中暗忖该如何开口,好不容易想到了一个不会叫自己显得那般怂的说法后才探出脑袋,这般明明好好坐在那里的人却不见了。   恐怖如斯!   云乔吓得一抖,要往后退,然后就被一双手定住了身子。   傅景然明知故问:“做什么?”   “不做什么!”云乔眨眨眼睛,露出一副懵懂表情,“我就是热了,想出来透透风。”   “原来如此。”傅景然点点头。   云乔急忙附和:“就是如此!”   可她一抬眼就看见他那双素来清冷的眸子里多了些玩味,当即觉得自己被人耍了,扬起手准备给人一拳。   结果傅景然预判了她的预判,还在她起势之时就握住了她手腕,淡道:“我错了。”   云乔:······   云乔:?   云乔:那你说你错在哪儿了?   傅景然没有回答云乔的问题,只说道:“夜深了,去休息。”   “哦。”云乔哒哒哒跑回床上。   傅景然紧随其后。   云乔大惊:“你跟着我干什么的!”   傅景然瞥了一眼床铺,语气依旧沉沉,“私以为,这是为我布置的。”   “谁跟你布置!”云乔恶狠狠砸床,恨道:“这是留给画眉的。”   “那我替你将她叫进来?”   云乔没说话。   傅景然也没往外走。   云乔小声道:“我猜画眉早已经睡了。”   发傅景然若有所思,应道:“我想也是。”   云乔小小声道:“今日白日里我听了好多怪异故事,有些害怕。”   傅景然嘴角翘起,问道:“那该如何?”   “你陪陪我。”   “那我坐在一边。”   “上床!”云乔直接滚到里面去,测过身子背对着傅景然,一口老血堵在嗓子眼里。   平日里看起来聪明,怎么这个时候就傻了呢!   “多谢?”   “谢什么谢,你不准乱动知不知道!”   云乔翻身过来准备和傅景然对峙,却不想他早已轻飘飘睡上了床,如今就是一张放大了的俊脸,四目相对之时云乔呼吸一滞,想也不曾想就抄起手边的枕头直接盖在了傅景然脸上。   傅景然:······   傅景然:?   傅景然;你打算谋杀亲夫?   他顿了顿,神情复杂地看了那个枕头,反问:还用这样直接的手段?   云乔尴尬到用脚趾抠出了半截长城,又翻身回去,嘟囔道:“快睡。”   *   傅景然能感觉到身边的人逐渐入睡,在窗外火光闪了三下后便从床上坐起走到了窗边,外头挂着一个人。   那暗卫道:“那些送去的粮食都不见了。”   傅景然道:“改日寻个机会,我会亲自去瞧瞧,其他呢。”   暗卫道:“我们出行之时救下了一位女先生,她说她师从天山毒母,可包治百病。”   傅景然扫了那暗卫一眼,惹得暗卫心里七上八下,方要认错,就听见屋里传来了夫人哼哼唧唧的声音,似乎还在叫自家王爷的名字。   啊!太、太少儿不宜了!   好、好想看!   傅景然回头看了一眼内间,道:“随意寻个宅子将她安置下来便可。”   暗卫心中颇遗憾,还是应是后飞走。   傅景然关上窗进屋,这才知道方才为何听到了自己的名字。   那叫唤的人现在已经直接越过了中间那条被子整个跨到了自己的这边,口中还念念有词,一声声狗贼叫得比夫君还真情实感。   傅景然:······   他眉间一跳,伸手将云乔那只伸出来的手放到她那边去。却也没想到睡着了的人力气还挺大,抬到半空就要打人。   傅景然看到自己手背上渐渐浮出的红印,视线也在云乔脸上停留了一瞬。   偏偏那睡着了的人好像也知道她做了错事一般抱着枕头滚回到了她那半边床去,给傅景然留出原本属于他的位置来。   “人不大,脾气倒不小。”   傅景然淡道。   不对着谁说,意味也不明。 第37章 我磕的cp,好得让人直……   傅景然做事从不拖拉, 在暗卫去钟灵山内潜伏察看两日确定再无所获后,在一个夜里,确定云乔已经睡着后, 起身随暗卫前往山中。   白天不觉, 到了夜里一盏灯都未点亮的村庄到底显得有些阴森恐怖。   傅景然落在了村中粮仓前的空地上,暗卫走上前, 三下五除二将门上的锁弄开。   粮仓门大开后便像是在黑夜里张大了嘴的巨兽,里头是深不见底的黑。   傅景然皱眉,用手帕捂住了口鼻。   这地方说得好叫粮仓, 可是空气中却迷茫着一股腐臭味道。   暗卫识趣地将门重新关好。   此地囿与山林之中, 虽万事行走不便, 可也意味着此地不受管束得很,哪怕是做了什么事, 照云待河谨慎性子,也不愿惊动。   还未等傅景然问话,就有个暗卫上前说道:“我们妄不敢做出什么,而他们也像是警惕得很,我们没有办法, 还请王爷责罚。”   “事已至此,多说无益。”   话音刚落,傅景然发觉眼角闪过一个人影,他一个跃身飞向房顶, 其余暗卫见此情形,也纷纷跟上。   只见一人猛地从黑夜里蹿出来, 又不掌灯,看起来就是个鬼祟模样。   男人佝偻着背,也怕是惹人注意, 急急忙忙蹲在了一处地旁用手刨地上的土,很快就从土里掏出来了个什么东西。他动作停顿一瞬,紧接着又去刨。   傅景然看着男人动作,身上冷意更盛——   那些土地是这个村子里种植那种黄色小花的地。   男人兀自刨了一会儿,突然从不远处传来几声犬吠。   一个暗卫立马丢了块饼过去想叫这狗闭上嘴。   今日无星无月,夜难得的黑。分明瞧不见什么,傅景然却清楚地看见了那男人慌乱地从怀中拿出来了一个布袋,将他在地里挖到的东西装进了袋子里。   就在他收拾好一切的时候有处人家亮起了火把,有人说了几句让人听不懂的语言。   男人躲进了粮仓里,傅景然一行人也看着举着火把聚到地里的人越来越多而藏匿了身形。   他们似乎是在找寻男人,可无果。   到最后所有人又聚到了一起,点数商量片刻后各自回家。   良久之后,男人才从粮仓里推门出来,他方走,傅景然就跟了上去,想要知道他打算去哪儿,那布包里又是什么。   傅景然虽有心留意着左右,可到底对此不熟,男人看起来瘦小行走起来却又极快,才一会儿,傅景然竟将人跟丢。   他立于一处空地,在看不见任何事物的时候任何声音都被放大至喧闹,也就是在傅景然闭眼的那一瞬,他忽觉右侧掠过一阵风。   傅景然未下杀手只将男人呢擒拿住,可未曾想到男人这下打算咬舌自尽。   傅景然皱眉,直接卸下了人的下巴。男人也受了不小的惊吓,一下哭了出来。   他长这样大也没见过这种场面,当即愣了一下,男人又在他傅景然不备之时抓起了布袋里的东西就往嘴里塞,直接撞到了树上去。   傅景然:······   暗卫们哪里知道自家王爷会跑得这样快,跟了半天都没能跟上,还没把气喘匀称了就听到了傅景然的声音:   “置灯。”   暗卫忙不迭地点燃了火折子,这才发现他就站在了傅景然三步之内,自家王爷一脸要吃小孩的模样。   他当即浑身一抖往后退了几步,这下脚下又踩到了一个软绵绵的东西。   暗卫赶紧去看,就发现地上躺着一个男的,满脸是血。   其余暗卫都在心中为这个傻小伙点上了一盏灯,期盼他不会被王爷发配去扫茅房,不然又要换一个新搭档。   好难适应的啦!   那个暗卫犹不死心,还想戴罪立功。于是他大声说道:“王爷,这人的袋子里有米粒!还有黑色的小果子,看起来很好吃的样子!”   其余暗卫:算了,还是去扫茅房吧,我们想要新搭档。   傅景然慢慢走近那男人,才道:“带回去,叫李平川仔细看看。”   *   此次夜谈不算成果颇丰,至少也算是发现了许多有异之处。夜里不好做事,一切皆打算等天明再做。   傅景然和衣躺在床上,虽阖眼许久,可意识却清醒。他也未想到身边那个人又不安分起来了。   他自信未曾惊醒云乔,是故也只以为她只是睡不老实,在乱动。可在发梢拂过他下巴的时候他还是睁开了眼睛。   云乔吓得身子一抖,就连探出去的那只脚都软了,整个人就直接趴在了傅景然身上,一个不小心还磕到了傅景然的下巴。   她用手撑着傅景然胸膛,能感觉那宽厚胸膛起伏大了一些。   吓得她赶紧缩手,立马弹了起来。   又因为在床沿的缘故,她这么一弹就好像要直接掉到床下一般。   傅景然叹了口气,不明白云乔为何总是这般咋咋呼呼,若是身子健康也就罢了,就这样一个小身板也不晓得折腾的是她还是自己。   他捉住了云乔的手腕,直接将她反扣在了床上,问道:“做什么?”   现今姿势是傅景然握住了云乔的手腕,近乎是半个身子都压在云乔身上。   就很······就很·······就很那什么!   云乔觉得嗓子里涌出些腥甜,小声道:“口渴了,要喝水。”   “噢。”傅景然松开云乔手腕,下床。   他去了许久,回来的时候那杯中是温水。云乔低头喝水,那水似乎带着天意冲散了喉间的血腥味道。   她小心翼翼问道:“你出去做什么了?”   傅景然语气依旧平稳:“口渴了,要喝水。”   云乔哪能不知道,他身上犹有冷意。可就是傅景然那般冷漠的态度叫她新生害怕,她小声问道:“可是叔父亦或是大哥有······”   后头的话她问不出来,生怕是傅景然肯定。   “此事与你无关。”傅景然顿了顿,又道:“也与他们无关。”   “那我可信你了,你若骗我,我便再也不要理你了。”   傅景然沉默片刻,终道了一声好。   *   第二日晨起,傅景然便去寻了李平川。   他虽身份不同也不好在王府内居住,只在外头置办个宅子,时不时来给云乔请请脉送送药,这正好成了关人的好地方。   昨天在山中碰到的那个挖土男子如今已经醒了,只是眼睛发白,没了求生的欲/望。   李平川眼下悬着一团乌青。一边擦手一边说道:“我这细胳膊细腿的,可把我折腾死了。若真有心求死便不要往我这儿送,我这人胆小,见不得人死。”   说罢,他把被子撩开一角,怪不得这人没有挣扎,原是手脚皆让李平川绑在了床上。   他清早就已经收到了密报,那个黑色的果子便是那野花结出来的果子。据说李平川也未见过这种果子,却不像是有毒的东西。   傅景然问道:“身边可还有牵挂之人?”   躺在床上的男人先是一怔,随后又把脑袋偏开看向窗口。外头飞来了一群黑鸟,缀在天上像是将天戳破了一个窟窿。   傅景然又道:“总要差人去报个平安,徒叫人担心。”   男人嘴唇都在发抖,小声道:“娘啊,娘啊还在里头,得了大病,医不好,善人不给药,痛······痛······”   傅景然皱了皱眉,才发现这人似乎甚至有些不清,不知道是原先就这样,还是撞在树上撞的。他道:“将你娘亲接来诊治可好?”   “不好!”男人惊呼,“是特别大的病,没有人可以治好呜呜呜呜。”   傅景然脑仁疼,斩钉截铁道:“我说可以治好就可以治好。”   男人像是被吓了一跳,缩进了被子里。   李平川觉得自己就是脑袋被门夹了才会觉得傅景然会对一个傻子有耐心,悄悄挪过去解开了人手上的绳子,同人说话。   “昨天你是不是快痛死了?”   男人点点头。   “那你现在还疼不疼?”   男人眨了眨眼睛,摇摇头。   李平川继续道:“那你信不信我能将你娘变成你现在这样,再也不疼了?”   男人迟疑地点了点头,说道:“娘在屋里,屋在河旁边,河边三棵大树,中间那个就是家。”   男人说完之后傅景然示意暗卫去将他口中的娘带回来。   李平川又问道:“那你叫什么名字?”   “阿瓦。”   “那阿瓦我问你,村里的粮食都去哪里了?”   阿瓦道:“送给圣子了。”   “圣子?”   “圣子说送去粮食的人就可以赎下罪过。”   李平川挑眉,将那几颗还没有被阿瓦吃下去的果子摆到了他面前,问道:“那你在地上刨什么?”   阿瓦见到这个后急忙要抢却被李平川躲过。   李平川道:“你告诉我你要做什么,我便把这些都给你。”   阿瓦低下头嘟囔:“这是圣果,圣子也要这个。我家里没有米了,只能挖这个······娘身上疼,要圣子的圣物才能治好······”   “什么圣物?”   话音刚落,三人便听到了门口传来了撕心裂肺的哭声。   阿瓦听到了娘亲的声音也不知道为什么就直接挣脱了脚腕上的绳子,他本欣喜万分地跑向了那个年老的女人,却没想到会直接吃了老妇的一个耳光子。   那老妇大喊道:“东西呢!东西呢!我让你给我带回来的东西呢?”   “你个不孝子啊,你想要我死啊!我活不长了啊,活不长了!”   那一巴掌打得极重,阿瓦上脑门上又渗了血。   他愣在了原地,老妇又要冲过去打人,阿瓦吓得赶紧用手捂住了脑袋,却没等到想象中的疼痛,他再一睁眼就看到了一抹白色的衣角。   傅景然用帕子一边擦手一边说道:“先带进去查看。”   随后又睨了阿瓦一眼,淡道:“进去再说。” 第38章 我磕的cp,很好。   “班主, 我嗓子疼了。”   “疼?嗓子疼能有多疼,我看你觉得竹鞭打得疼不疼!”   那个叫疼的孩子吓得往后退了好几步,硬生生将眼中的泪憋了回去。那被唤作班主的人却忽然放缓了神色, 安慰道:“圣子只是厌恶偷懒的人罢了, 若你表现得好,圣子总会赏你东西的。”   “多······多谢班主!”小童又开始对着天吊嗓子。   与他这般的小孩有许多。整个临西城的西南角都能听见那些稚嫩童声。清晨的风轻易地卷起了地上的尘土, 也卷起了那些小童打满补丁却藏不住里头黑色絮棉的衣角。   班主拿着竹鞭巡视着,目光黏在里头几个小女孩脸上,说道:“你们曾在家中何时能吃饱饭的, 如今来了这儿, 我何尝不是好吃好喝地养着你们。我也信你们皆是好孩子, 往后带你们去见圣子······”   却不料想,他话音刚落, 他身边站着的那个男孩就喷了一口血出来,整个人也直生生地倒在了地上,有人想去搀,那班主的面目却十分沉。   “你们瞧,他心中怕是没装着圣子, 这末才想要偷懒!”班主厌弃地要唤人上来,这时间却有个仆人打扮的人凑到了班主身边。   仆人在他耳边小声说了一些话,班主怒道:“叫他滚了,三番五次来, 当真是觉得我这儿好欺负么?”   那仆人又说了几句话。   班主的脸上浮现出一些疑惑,这才说道:“叫他进来。”   来人正是阿瓦。他一见到那班主便跪到了地上, 说道:“老爷,我带了好多······好多吃的来,也带了圣果, 娘、娘又病了,要圣物治、治。”   班主看着阿瓦,轻声道:“你如何来的这样多的米,莫以为我不知道,你个傻子本就分不得多少米,可是去偷的?”   阿瓦急了,赶紧摆手,大叫:“不是偷的!不是偷的!”   “那是哪里来的?”班主看着阿瓦,说道:“圣子不会喜欢说谎的人,圣子不仅不会给圣物给他,也要要他去地狱里吞大刀子的。”   阿瓦闻言赶紧磕头,哭道:“我是找人借的!娘疼!”   他脑子不好用,再也想不出其他借口。   班主忽地笑了,从袖口中掏出来了一个小盒子,说道:“快拿去吧,这一片赤诚实在叫人感动。”   *   阿瓦才拿了盒子走出院子,身后就跟过来了几个影子,可等到那几个影子跟着阿瓦走进一间屋子的时候却发现那人根本就不是阿瓦。   另一头,阿瓦将那个盒子交给了傅景然和李平川。   在阿瓦眼中满含期待看着傅李二人,李平川轻道:“你做得很好,回去找你母亲去吧。”   阿瓦在一群暗卫的保护下回到了李平川的宅子里。   等到阿瓦离开,李平川才说道:“这就是普通的清热止火的药丸,怕是同他先前和我们说的不同。”   自将阿瓦母亲接来之后阿瓦就全然坦白。   当年村子里流行起了一种病,村中人也从不下山,这病也没人能治,那时便死了很多人。再后来有个善人出现在了村子里,给他们带来了神药,许多人的病就这样被治好了。那个善人还教他们种植圣花,结出来的果实便是圣果。   那个病是隔一段时间便会发作的,善人说人不能不劳而获,于是让村民用圣果去换药。可是最后能结出圣果的圣花很少,所以最后变成了要用粮食去换取圣物治病。   阿瓦是个痴呆,不论是分到的粮食还是花都是最少的,也难怪他要去在夜里偷盗。   只不过到底还是惊动了对方,看来对方也想找出来是谁带走了阿瓦。   李平川沉吟片刻,说道:“只怕不是什么病,更像是吸食了什么毒物——”   傅景然淡道:“而那圣果只是作为药引的存在,所以根本没有毒性。”   李平川静默片刻,药碗都化在了他手中,问道:“既然已经惊动了对方,又该如何是好?”   “来此一回若一无所获岂不浪费。”   很快便有一群暗卫踩着屋檐离开,如同天上的飞鸟掠过了地平线。   *   夜静谧无声,忽地有一颗石子掉进了水潭里。正在屋里打点账本的班主打了个寒噤,才要吹灭了灯好上床去休息,却不曾想到突然有一张人脸出现在了空中。   他当即吓得发抖,想要叫人来却觉得脖子上被抵上了一个锋利冰凉的事物,当即声音便软了,“壮士,我手上就只有一个穷戏班子,真没什么影子,好汉,您且饶了我罢!”   傅景然轻笑一声,“当真?”   “当真呀!”   可就在他求饶之际,班主却不知道从那里摸出来了一把小刀要往傅景然身上刺去,他却错误估计了来人的武功,到最后差些被人砍断了整只手。   班主心有余悸,话也说不出来一句。   房间里的灯却被人点燃,傅景然轻声道:“周大善人,好久不见。”   周寒已经叫傅景然整个绑住丢在了地上,靠在墙角,一点儿也没有清晨那般耀武扬威的模样。   此事若只是和西南有关他也不至于这般生气,却偏偏事事都与云乔身上的毒有关。傅景然已经很久没有亲自审问过人。   “说吧。”   “壮士啊,您要我答总要问我吧,如今您这般说,那我可就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了哇!”   话音刚落,周寒便觉得头顶一片凉,头发被人整个截断,散在了地上。   傅景然淡道:“我并不擅长严刑逼供。”   而又在这时,一个暗卫走进屋里,带来了一群拿绳子捆绑着的人。   周寒眼睛都瞪大了,不知道面前究竟是何人,竟能知晓他身份,将他一家老小都带到了此地。他从来为众人称道,又何曾在妻儿面前如此狼狈!   才让他们见过一面,暗卫又在示意之下将人带走。   周寒还是不愿相信,傅景然便坐在一边等着他相信。只是越来越不耐烦,手有规律地敲击着桌面。   周寒忽道:“我不过是在各处召集来穷困人家的孩子之后再给那些人送去罢了,米粮我也一分未得。”   “毒物从何而来,可知由何制成?”   周寒摇了摇头,说道:“我将他们要的东西送给他们,他们就给我这些东西。原先给的很多,现在越来越少了。”   “给我。”   “您要松了绳子我才好去拿呀!”   傅景然随手扔去一节刀片将捆缚在他身上的麻绳隔断,又叫来一名暗卫跟着他进入房中,他正松了一口气,却没想到里面传来了倒地的声音。   他跟进去一看,却见周寒已经倒在地上不省人事,七窍流血,嘴里还塞着满满当当的东西,似乎是勉力吞下,脸颊都发红。   傅景然扫了一眼那个暗卫,那个暗卫也知是他的失职,想也未想便去处理他喉中毒药。   场面有些令人反胃,傅景然不愿再看。却未想到身侧传来了脚步声,怀疑犹有余孽未除,他不待思索便直接走向那脚步声所在的地方,却瞧见了一个赤身裸体的小童,不过六七岁,可身上尽是红痕。   傅景然只觉一阵反胃,示意人送来衣物将小童身上盖住。   他意欲唤个婆子丫鬟来将这小童带走好生劝慰,却不曾想在他临走之时,那小童抓住了他的衣角,轻轻说道:“我晓得他要把我送到哪里去。”   说完,她又说道:“你杀了他,你是好人,救我,还要救阿苗出去。” 第39章 我磕的cp,非常好。……   傅景然忽地有一瞬不敢看女孩的眼睛, 说道:“你若愿意告知,我定然不会亏待。”   女孩小声道:“我跟着他去过一次,一路上我都被关在了箱子里, 只有晚上能出来, 晚上我睡的那个房子很香,床也很软。”   “有同我一起去的哥哥姊姊, 回来的时候却不和我一起回来了。”   “我偷偷掀开了盖子瞧了,那儿有许多人,屋檐是翘起来的, 上面还缀着香包, 是很漂亮的一个房子。”   傅景然思索片刻, 到最后能想到的只有一个地方——   花柳巷。   *   才清早,云乔便被鸟鸣声闹醒, 知道傅景然一夜未归心中却也有些恼。   正在这时画眉却走了进来,她手中拿着几封信,说道:“郡主,这是京城里来的信,今日皆送到了。”   云乔还未洗漱便结果来察看, 太后长公主的关怀自不可少,还有傅轻澜和顾平安两人的逗趣的信件,到最后余下一封。云乔拆开之后脸色便有些不善。   画眉见状赶紧询问。   云乔也不想着赖床了,急急忙忙就从床上跑了下来。   那信上只有寥寥几个字, 却足以让云乔警醒。   “西辽王子曾密探飞鸾楼。”   *   飞鸾楼前站着两名男子,饶是前面的姑娘妈妈唤了许多遍也不动弹。   李平川呼出一口浊气, 脸上也笑的贱,刺道:“不是吧不是吧,不会还有人没来过这儿吧!”   傅景然没说话。   李平川不知好歹, 又说道:“但真不会是你吧,我听闻你们皇家子弟成年之际会送小丫鬟到房中的,你可——”   “我劝你适可而止。”傅景然淡道。   “怎么,不会真叫我说中了吧!”李平川趁热打铁立马说道:“人生在世,总要尝试一些新鲜事物,你去吧,我走了!”   傅景然:······   傅景然伸手抓住了善于逃逸的李平川,淡道:“你去。”   李平川发出了怒吼,问道:“为什么!”   傅景然用一种“你觉得需要我和你解释吗”的眼神看了李平川一眼,又有些怕李平川太过痴呆听不懂,遂问道:“你可知道青蛙如何叫?”   李平川大惊,“我非蛙安知蛙如何叫?”   过了半晌,他又大悟,痛斥:“即便我孤寡,我的第一次也要留给我心许的姑娘!”   傅景然懒得同他说话,直接将人踹进了楼里。   李平川前脚才迈进了门槛,后脚就有一群姑娘凑了上来,一声声老爷叫得可热切!   花花世界迷人眼,李平川差点儿就要迷失了自我。   傅景然看他一脸醉生梦死的神情直接弹了一块小石头在李平川手上。   李平川差些叫出声来,到底皱了皱眉。   那小童只说了周寒会停留咋此地,却未说明他在哪里抑或是和何人接头。李平川总不能将这青楼的每一处都寻上一遍。   先不论他能不能被发现,就闻着这香粉味道他便觉得头疼难忍且浑身难受。   更重要的是,自己这守了二十多年的清白啊!   李平川在心里骂了自己千万遍,当初为何要贪图些小便宜才愿意和傅景然那个狗贼合作!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竟然迷迷糊糊地就钻进了一间房里,里面坐着好几个娘子。   他好不容易从纱衣堆里把自己拔出来,就赶紧要去茅房里消消味儿。   哪儿没人就往哪儿跑,到最后不知道钻进了哪里,就听到了窃窃私语声。   先是一个男人的声音,“那姓周的也该来了,最近不老实的人多了,死的人也多。”   后来是女人的声音,“就那么一丁点人下那么猛的药,罗汉菩萨来了都不做用。”   “莫说别的了,上头催,你改天去找找,再不济,随便寻几个童男童女来。”   ”官爷,您看我这儿有童男童女么?”   女人话音落了便响起了衣料摩擦的声音。   李平川本还觉得他运气好,却没想到还能听一次活春/宫,吓了个哆嗦。   他正打算离开,他却听到了脚步声。   李平川从袖口里倒出来几粒药丸往嘴里送,吃完之后脸上便发了红,他当即装出一副浪荡的模样就要往里冲,嚷嚷道:“都说了爷不缺钱,把你们最美的娘子请出来叫我看看。”   妈妈赶紧冲了过来,说道:“雪娘子卖艺不卖身,你哪怕是拿了黄金万两来也没法子的。”   “当真没法子么?”   李平川长得并不差,平日懒散惯了容易叫人忽视了他也算是个俊美的公子哥。   雪凝裹着纱衣从帐子里走了出来,先是瞧了李平川一眼,这才笑着说道:“来都来了,进来坐坐也好。”   “既然姑娘发话了,这末我倒是管不着了。”妈妈说完就走了。   李平川心里简直一咯噔,跟着雪凝进了屋里,他倒是真的哪里都不敢看,却被雪凝一把掰过了下巴。   雪凝吃吃笑,显得妩媚万分,“老爷说要见我,可为何见了却不敢看奴家?”   李平川脸更红了些,两眼一闭心一横直接将人掀倒在了床上,说道:“叫我如何敢看你?”   这句还是从话本里跟傅景然学来的,还特地压低了声音,力求复原话本中的景象。   雪凝听罢面上也添上一些红,甜腻道:“为何不敢看我?”   “怕不自持。”李平川满头是汗,左右为难。当时挑灯夜读的话本如今却成了堪比孔孟老书的存在!   可怜可悲小川川!   “都来了这儿还持什么?”雪凝说罢就翻身将李平川压住,发梢拂动滑过李平川的下巴。   只觉一阵异香袭来,他也有些飘飘欲仙,雪凝那两瓣抹过胭脂的唇靠得越发近,李平川一颗心悬到了嗓子眼,直接昏了过去。   雪凝见状跳下了床,拍了拍手就去那藏在柜子里的绳子,朝里间探了脑袋,娇嗔说道:“男人,一个个嘴比蜜甜,到最后一个赛一个不中用的。”   回到床前,她走到了屋中央将点着的香灭了,却没想到这时会有人从后头直接捂住了她的口鼻,她要挣,却听男人说道:“若将你所知尽告知于我,我定······定不会亏待你。”   *   傅景然以及王府一群暗卫一直守在外头,自放不了想要逃窜的哪怕一虫一蝇。在那男人从飞鸾楼顶爬出来还没走上几步稳就被暗卫拍了肩膀直接打晕套进了麻袋里。   自那男人出来后又有个身上被碎花红布包得严严实实的女子,傅景然坐在沿街的茶摊里假意喝茶,却是在等着李平川出来。   谁能知道没等到李平川倒是等到了个女扮男装过的云乔。   瞧她勇莽又畏缩的步态,实在是有些可笑。   傅景然不知道云乔整日抱的如何心思,竟是其他地方都不能讨她欢心了,要去那等腌臜的地方寻乐子么?   也不想想这地方她能不能去。   傅景然未想,直接走到了云乔的身边,就像大雕捉幼鸡一般捉住了云乔的手把她往一边拽。   有眼神不好的暗卫还纳闷上了,没听说过王爷认识过那般俊俏的小公子哇!   等到一群人凑近了才发现原来那是乔装了的王妃。   嗨!冒犯了!   夫妻俩的小情/趣!   我们可不敢乱掺和!   一群暗卫开始假意逛街聊天,可目光都不约而同地集中到了一个点上!   “你来这儿做什么?”   云乔出师未捷身先死,顿时怂得堪比鸵鸟,就差把脑袋扎进地里。被傅景然拽到了一边之后也一句话也说不来。   傅景然一直用一种“你继续瞎编不管你说什么我都不会相信”的眼神看着云乔,云乔这会儿压根没心思猜他眼神中的意思,就觉得她命不久矣。   今狗贼为刀俎,我为鱼肉!   然后猛地顿悟。   鸵鸟又变成了大鹅,云乔露出了一个三分讥笑、三分凉薄和四分的漫不经心的笑容,反问道:“你又在此地做什么?”   “我等人。”   云乔还在等傅景然狡辩,结果被这个回答打得措不及防。她还没来得及形成一个“你说什么胡话你觉得我会相信这个”的眼神,就看见李平川走出来飞鸾楼。   整个人虚弱不堪,和平日里模样好不一样,就像是被什么狐狸精掏空了身子一般!   怎会如此!   云乔直接表演了个大鹅变鸵鸟,刚想跑结果又被傅景然拦住了退路。   “我既已回应,我想夫人也该告知为夫缘由。”傅景然扫了云乔一眼。   “还是说你也在此地等人?” 第40章 我磕的cp,绝绝子。……   “自然——”   云乔深吸一口气, “不是”两个字说得可没底气,生怕傅景然继续问,她觉得她就算把脑子想破了也说不出个子丑寅卯。   正在此时, 有个侍卫停在了不远处, 一脸“我有事禀报但是现在过去我有可能会翘辫子我该怎么办”的迷茫情绪。   到最后还是一咬牙一狠心地捂脸走了过去。   还没等到他开口,傅景然便道:“你再带上几个人送夫人回西南王府, ”   云乔哪敢拒绝,又是贼心不死,回头看了好多眼才舍得掰回脑袋。   *   云乔方走, 傅景然便去了一间宅院里, 在那儿关押着雪凝和那个逃跑的男子。   那男子叫林二。   据其所言, 他们只是跟着圣子做事。那周寒负责捉来小孩教他们唱戏掩人耳目,等到时机成熟了便送到雪凝那处去, 再由林二将那些小孩送到一个大宅里去。   还一个劲地求饶,说只是刚刚加入,求老爷放过。   傅景然看着两人,问道:“为他做事,你们又会有什么好处?”   雪凝吓得几近晕厥, 颤巍巍说道:“小女家中有一病重的老母,是圣子治好了母亲的重疾,只是每月需以药物维持,我也曾去将圣人给小女的药送去药铺, 却不曾想无人能查出来,反是妾身还被人捉住, 施以毒打。”   “药在哪?”   “就在那首饰盒里头。”   暗卫将盒子打开,果真看到一些白色的粉末,经傅景然示意后, 暗卫拿了这些出去。   傅景然还未把目光投向那林二,便觉得腿上一重。   林二哭得涕泗横流,大呼道:“我有大大的隐情啊!”   傅景然直接将人踹开,冷声问道:“你家中也有病重的老母?”   有暗卫一个没兜住,偏过头掩饰神色。   王爷还是这么幽默!   怪不得王妃对他如此钦慕有加!   林二一愣,大呼没有。   傅景然懒得跟他废话,用一种“你交代了还尚且有生机你不交代就是死路一条”的眼神看了过去。   林二打了个寒颤,赶紧说道:“我只知道宅子在何处,至于其他便是一概不知,每每去送人那守门的人也带着面具,再便会将圣药交给我。”   “就在西大门的街上,那座红色顶儿的房子便是!”   不多时,一个暗卫走近屋里,对傅景然说道:“禀告王爷,那处乃是一名秀才的地产,那秀才前些日子说是要修读文章,已经有月余未曾出门。”   再无多事,傅景然走出了大门,却见到了李平川,看样子是一直在门口守着。   傅景然往前走,问道:“结果如何?”   李平川没说话。   傅景然回头,深深看了他一眼,复问道:“你也被这东西迷了心窍?”   李平川摇摇头,说道:“你之前的猜测不假,果子是药引,之后再服用此药当有至瘾的效果。”   “然后呢?”   “你将那女子交由我处置可好?”   傅景然皱眉看向李平川,良久才道:“在你。”   然后走远。   *   雪凝交由李平川带走,而林二也还有用是故并未将其处置,不过他也只像是一个跑腿的,问得多了便什么也不知晓,又是运送童男童女去那儿的。   又如何能找到些人去愿意同他一起去又能确保人的安全呢?   是故也只叫林二过去找个理由搪塞过去,好叫他不惹人怀疑。   虽夜访多次,可当真是像那暗卫所说,宅中除去那些行走的下人以外便再也没有其余古怪的东西。   至于那次云乔去了飞鸾楼与傅景然遭遇后她便没了心力再外出,一是不知道傅景然同谁通了气,云待河一日复一日过来找她话家常,二是她心中也颇没底,到底也有秘密瞒着傅景然。   时日一日日过去,临西城年前的每一日都热闹非常,更是天天都有集市。   却不料想,在某一日里街上突然来了个戏班子,那戏班子搭了个戏台子还不够还说是要招人,桌角摆了好些贯银钱,地上也摆了米粮。   不多时,那桌上竟多了好些契子。   再就是,那红屋顶的房子一向紧闭的大门打开了,竟陆续有人进出,进者满脸愁容而出者则神采飞扬。   此事牵扯到整个西南地界,更是有关于朝廷江山,傅景然不肯怠慢,加之李平川精通药理之术,是故他将李平川带上,两人乔装成兄弟。   李平川行走江湖行得多,嘴皮子也利索。这次由他定夺傅景然是一字未驳。   不多时,两个穿着书生打扮的人出现在了宅子门口,只是一人站着,一人坐在了轮椅上。果不其然被人拦住。   那看门的人拦了两人还不够,伸了手出来。   李平川见状从袖中拿了个钱袋出来,地步已经磨平到毛糙,他畏缩从里掏出两块铜钱交到了看门人手中,又道:“还请大哥放放行。”   看门人将铜板塞进了衣里,看着那个坐在轮椅上眼上还蒙着一条白绸的人,问道:“你们两个如何的来路?”   “我乃是乡里的一个秀才,本是学成要去京中学习的,奈何爹娘不在,加之兄长病弱,便耽误了往京的行程,前些日里有个善人来了我们乡里,却说今日里来这儿,会有高人救助我兄长。往日里还有些老前辈夸赞我才智高,却不曾想横生变故,这哥哥又聋又哑又瞎又瘸的······”   傅景然掐紧了扶手,脸上微愠,此人好会占便宜。   看门人讥讽道:“看来你是视你兄长为累赘了?”   李平川脸瞬时红了,说道:“我若视他如累赘又怎会今日带他来求善人医治呢?”   “我可不管什么这些的,你若没凭证,我又如何能叫这没良心的进去?”   “你收了我的钱的!”   “我何时收了你的东西?怎么还污蔑人啊!”   “你!”李平川捂胸口的动作略显熟练,哭道:“你!你信口雌黄!”   “什么雌黄?”   “信口!”   看门人疑惑道:“信口雌什么?”   “信——口——雌——黄——”   看门人一拍脑袋,怒道:“我哪里有信嘴雌黄!”   李平川:······   他看到了那轮椅上快要被掐碎的扶手,在心中为论语默哀了一会儿。   怎么想让自己看起来蠢一点好骗过对方,结果真被人当成了蠢货了呢!   他正思索着,忽的有个紫衣男人走到了门口,有礼道:“此处只受人引荐才能来的,公子既说是有善人指引,那善人可曾有什么信物呢?”   李平川一拍脑袋,将林二写的鬼画符拿了出来。   来人先是一愣,也掩饰不住嘴角翘起,默默收下了那鬼画符,将两人迎了进去。   庭院有些大,从外面远远能看见内院里缭缭升起的烟雾,连绵一起,滚滚飞上天空,又被风吹散,空气中还有阵阵香味。   不止李平川,傅景然也皱紧了眉头。   这香味与当初神秘人想要劫走的东西相差无几。   紫衣男子不经意问道:“西南至京城可算遥远,若一次不成银钱花废不说,路上精力都要耗去。”   李平川腼腆笑道:“ 银子倒是不惧的,当初童试我便是第一,老爷愿意供养我学习,说是今后真做了官莫忘了他便行。”   紫衣男子微微一笑,又问道:“你这哥哥,怎会的这样的病?”   “听爹娘说,是天生落下的毛病,我小时他便也这般。”   “倒是辛苦你了。”紫衣男子说完,轻便将身子转过,做了个请进的手势,道:“快些进去吧,既然是这样大的事,也怕耽搁了。”   李平川推着傅景然走了进去。   宅院中施了个道台,几个穿着道袍拿着桃木剑的人正绕着那香炉转圈,口中念念有词,神神叨叨的模样。台下一下站着许多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皆面容虔诚。   这莫,有个道士一撩胡子,神色悲戚地说道:“近日圣子法力大增哇!多劳各位了哇!”   说罢,他就开始吟唱起来,“这世上曾有菩萨救世主,常有五位护法罗汉绕在他身边哇!他品行高洁又善良,却不想被曾经救下的人杀害哇!那歹人改头换面恶人做好人,竟将这世人都蒙骗过哇!还好当年护法舍命救下了一小儿,那便是菩萨救世主的亲儿哇!今日大伙聚在一起哇,便是给圣子力量哇!叫他砍了那白脸人的脑壳,还这天下一个太平哇!”   那道士声音嗡里嗡气的,李平川听得脑仁疼,想着这处倒是弄得高级,有了佛也有了道了,还差个西洋神仙了。   他才想完,那道士便唱道:“圣子去了极西之地,与西僧做了好友哇!”   震惊大楚!还真有这等奇异的教义么!   李平川整个人都陷入了自我怀疑中,却不见傅景然的眉头越皱越深。   而在此刻,他又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   院墙之外。   画眉知道最近王妃不是很开心连屋子都不愿出,大抵也是因为王爷时常在外不能陪伴。这日也是大集市,画眉算是软磨硬泡才哄了云乔出来,一路上也是百般讨好。   这莫她看见了好东西,便呼道:“夫人,您瞧这院中的花开得真好,没想到如今时节还能瞧见杏花!仔细看看这儿竟只有这一家人的屋顶是用的红瓦呢。夫人,您可要过去看看?”   云乔顺着画眉方向看去,果真看到了不同于这众多房屋的景色,便道:“过去看看吧,看这处同别处不一样,看来主人也不俗,若方便,也可与之共赏。” 第41章 我磕的cp,好得不得了……   不仅是傅景然, 李平川也听到了云乔说话。   两人精神突然紧绷起来,又在靠得极近的时候外头又响起了一个男声,是云作生, 他远远的唤了一声云乔。   云乔也并未那般想去看花, 如今在街上碰到了云作生她便又转身去寻云作生。   院内,李平川与傅景然还未彻底松懈下来, 便看见远处站着一个衣衫有些破旧的小童,眼神有些空洞,发了呆被人叫走了, 回来的时候脸上便多了两个红手印。   李平川有些不忍, 也看见了傅景然紧皱着的眉, 将那小童唤了过来。   一众人还在听着台子上那个黄衣老道胡扯瞎扯,没人注意到这处。   那小童模样并不好看, 可人很乖顺,只是行动间有些瑟缩放不开,李平川反手从袖中掏出一个小瓷瓶,轻道:“拿去用,只消敷一次便不会再疼痛。”   小童好生喜悦, 拿来瓶子便直接打开了木塞,却见里头只是一些黑色的液体,散发着中药的苦味。   毫不夸张地说,他脸上的喜色顿时没了, 但还是说道:“谢谢老爷。”   李平川不知道又从哪里掏出来了两颗蜜饯,试探道:“你们家老爷可在?”   小童摇了摇脑袋。   李平川忒不信邪, 又掏了两颗出来。   小童依旧还是摇摇头。   李平川眉间一跳,拿出来了一个小木盒,却见那小童的脸色顿时紧张了起来。李平川心中也是一凉, 说道:“你若告诉我了,我才会将此物交给你。”   小童到底还是有些警惕,问道:“老爷怎么会圣药的?”   李平川眸色深深,将手掩进袖中操作,口中也胡诌道:“原先与你家老爷有过缘分,只是失联许久,这次也是来寻人做事。”   他平日虽不着调了些,偏偏长得也算人模狗样,说些好话还是会说的,更何况对面站着的也不是什么洪水猛兽,不过就是个小娃娃罢了。   小童小声道:“如今老爷在休息。”   “在哪儿休息?”   “绕到后院,走廊里的第三间屋子便是老爷的房间。”小童想了想,又道:“若是······老爷发了脾气不准说是我告诉你们的,可以吗?”   李平川轻道了声好。   小童尝了一口那个偷换掉了的药粉后便将瓷瓶收进了怀里蹦蹦跳跳走开了,李平川和傅景然相视看过一眼后便借着人群掩护走到了角落里。   那道士如今又不晓得说了什么淫/邪歪理,那些信徒一个个哭得稀里哗啦的,过了一会儿又不知道从哪里搬出来了一缸水说是圣水,能包治百病。   傅景然离开之时瞧见了方才乱作一团的人霎时变得井然有序,排起队去要那缸中的东西。他一时觉得恶心,此处也不宜做些什么,于是随手扔了个石子过去,那缸上便裂开了一个小孔,水便直接流了出来。   傅景然所为李平川能看懂七八,正在他愣住与周遭包围住宅院的暗卫目光相对时,傅景然却已经走出几步远,声音比平日冷淡不少,说道:“走。”   *   后院相较前庭安静许多,明知可能有诈,傅景然也未迟疑一瞬。   李平川还觉得该做做假把式,敲门问道:“老爷?”   理由响了些动静,很快,房内就传来了一个中年男子的声音,“进来。”   李平川推门进去,傅景然紧随其后。   屋内当真有个人睡在床上,紧闭着眼,问道:“找我何事?”   李平川慢慢靠近,却见那睡在床上的人猛地起身将被子直接丢了过来。两人已经服用过药物,自然不用怕这从进入宅子里就一直弥漫着的毒香。   傅景然并不手软,直接一首掐住了那人的脖子,那人慌忙求饶大呼什么都不知道。   李平川也吓得差些腿软,一想到本可来西南轻松一段时日却拜这些人所赐不仅没休息上还整日奔波,甚至连清白都差些没有了!   想到此处,他泄愤般朝男子踢了一脚。   却不料见,不知道从房间的何处钻出来了好些人,直接用一张巨网将两人盖住,这时那个男子也一改面貌,飞身出去,说道:“和人敢来此处扰乱圣音?速报上名来,本仙官则饶你性命!”   傅景然默不言语。   李平川哪敢说话,只是偷偷看了一眼傅景然的脸色,着实是······非常不好。   颇有那种“你再猖狂说一句,我就叫你下地狱”的感觉。   见两人并不言语,那男子便说道:“不晓得是哪里来的臭鱼烂虾,只将他们送进地狱去!好叫那阎罗判官大人好好罚他们。”   李平川听他说得这般厉害,还以为是要将人送去哪儿,等了半天才看到有人将书柜推开露出了一条暗道出来。   小厮们将人押送进去。   暗道里黯然无光,却能听见呜呜风声,似有婴儿啼哭,瘆人非常。而再往里走,则有微弱照明,傅景然侧眼看去,就是方才领他们进来的那个男子站在那处。   紫衣男子眯着眼睛走近李平川和傅景然,晦暗灯火中看不清他神色如何。   可无论紫衣男子如何,傅景然都无心去看他,而是将目光定在了坐在宝座上的那个男子脸上。   那男子竟与周寒长的一模一样!   太多谜团围绕着,可还未等他有所反应,一阵疾风袭来,转眼间,那个坐在宝座上的男人便身首分离。   “你们可还好!”   是云作生来了。   他又如何会来!??   傅景然挣开那不作用的绳索,正要去捉住紫衣男子。   紫衣却反应更快,不知道做了什么竟当场爆体自尽,而跟下来的这些人也接二连三地爆体而亡。   傅景然还未思考出其中关节,地上又传来了妇人的尖叫声。   他不敢怠慢,几下便飞上地,却见方才还算得上和谐的前院已经是遍地尸骸。   此时又有一个暗卫闪了进来,在傅景然面前说道:“看着的戏台子上也有此景,不少小童逃窜走了,可要去追?”   “不追了。”傅景然闭上眼转身,可暗卫却看到了他额上跳动的青筋。   “吩咐下去——”傅景然话未说完,就看到了追出来的云作生和西南王府众多兵士,于是未再继续说下去。   横尸遍野之景不少见,甚至有比这更甚一筹的。可那是战场,这儿只是一座小城。   云作生见傅景然衣角皆浸了血色,赶忙说道:“还不快送定远王去更衣换洗?非要主子说了才晓得动么?”   一种侍卫冲上前,傅景然却抬手示意他们不要靠近。   依旧是叫人找不出任何错处的笑,问道:“为何你会在这?”   云作生毫不回避,淡道:“有人来西南王府举证,说此处有反贼,西南地界里又怎容得下藐视皇威之人,是故我带兵来此。却不想遇到了你和李神医。到底来的是时候,救你们脱出了险境!”   “多谢。”傅景然用帕子擦拭手上血污,眼神却一直盯着云作生。   云作生也抱以回应。   正在这时一个小兵跑了过来,说有些事要禀告。   傅景然不愿久呆,告别后就要离开。   又在他转身之时,听到了身后云作生的声音,他道:   “凭之,我想你还是换身衣服为好,你也知道,阿问身子不好,又如何见的了血光呢?” 第42章 我磕的cp,好得我七窍……   “是, 多谢提醒。”   说罢,傅景然便接过小厮递来的一件披风先披上,不顾云作生再说了什么, 直接离开。   他随意去了一间离此处近的宅子, 进去之时看见了一个着青衣的老妇在院中浇水,也未在过问, 直接唤人送来热水沐浴。   他自沃水浸泡着,雾水蒸腾而起,将他凛冽眉眼氤成温润。   未见有人服饰, 待更衣完毕后便离开, 这时便有个暗卫走了过来, 说道:“禀王爷,未尝捉到一个活的, 世子殿下先行接管了整个宅子,属下们只能在外看着,倒是运送了许多箱子出去,王爷,我们可还要跟着?”   这不知哪里蹿出来的邪/教倒是厉害, 既卖着毒物又编排了那些话本子惑乱人心,手段也狠毒,保不定延伸到了京城去。   说是这个厉害,怕是他们身后还有更厉害的人。   傅景然迈步即走, 说道:“本只是来避寒,参与了这样多到算是我们逾越了, 再过几日便除夕,去支些赏钱吧。”   “是!”   他再走出的时候,原先在花圃边的老妇也不见了, 他心中有事,于是快速回了西南王府。   *   云乔在外出行了一遭,回来的时候才发现傅景然早早坐在了房中。   傅景然手中还握着一盏茶。   云乔不记得傅景然有过喝冷茶的习惯,他这般坐在这儿更像是······像是在特意等着自己。   云乔这几日都心虚得很,若真是傅景然问起她是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的,可偏偏就是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不是冤家不聚头!   傅景然是知道云乔私下有亲兵的,大抵也不想管,可也并不想让云乔涉险,与其刺探,倒不如直接将此事摆上明面。   傅景然用手指轻叩桌面,淡道:“你可想好该如何骗我了?”   嘶!   这话说的!   还真猜对了······   云乔咽了咽口水,露出一副人畜无害的表情出来,企图蒙混过关,却没想到英雄他就还真过得了美人关。   傅景然神色未松动过,还替云乔倒了一杯茶,轻道:“蓬莱我还是会替你寻,可事到如今,你还当真信不过我?”   云乔一愣,顿感自己格局笑小了。   可心中诽疑之时还有些感动。   她自犹豫着,傅景然也并不逼迫。   两人隔着桌子对坐两边,云乔偷偷看了傅景然一眼,不知为何总觉得他似乎显得有些孤独,就一个人坐在那儿低着头,似乎永远都在思考着什么,步步为营,小时便如此,即便到了现在也是。   “原先我一直叫人留意着蓬莱的种种,却在西辽王子公主入京之时发现他们身上有蓬莱武功的影子。是故一直叫人暗中跟随。那日去也是因为得知拉和锡出入过那个青······”云乔说着脸就红了,磕巴着继续说道:“飞······飞鸾楼。”   倒是猜了个八/九不离十,此时如何同西辽失得了关系。   傅景然用指腹轻擦杯沿,用柔和声线问道:“又如何总想着蓬莱岛?”   话说至此,似乎隐瞒也没了意义,云乔只将当初病后忆起之事皆说与傅景然听,到最后他又怕傅景然误会,说道:“我非但是想要做些什么,却只是想弄清楚弄明白,至少叫我晓得。你若不再愿意帮我,我也不会勉强,只求你不要向母亲、皇上和皇奶奶说这件事。”   良久未能得到回应,云乔才发觉自己是伤心的,即便是早早知道的事,可以说出来,抑或是说当着傅景然的面说出来她是难受万分的。   更是在不知不觉中,泪珠生生砸在了桌上。   云乔这才知道傅景然的手大多时候是暖的,便是那只手凭空出现,替自己擦去了泪。又才知道他怀里也算暖和。   “此时我不会告知他人,你也尽管依靠于我。”傅景然轻抚云乔耸动的背脊,淡道:“即便是你想做些什么,我并不会拦你。你若信得,有些事也可交与我做。”   手上动作轻柔,却不曾想眼神狠戾非常。   *   此事最后移交给了西南王府,谋逆从来都是大事,云待河自然看重下死令去查,而不管是早就开始查处还是在后来才发现异状的,既然傅景然参与了,云待河便不免要感谢一番。   傅景然顺水推舟做了个人情,只是他也知道云待河原则如此,他不好勉强,是故此事发生之后他也不再去参与事中,反而是一直待在院中。   可奇怪的就是,云乔似乎有些刻意疏远他,就好似是云乔借着身子不适这个理由生生叫傅景然搬了出去,又好似是两人在庭院中碰见了云乔也会闪避眼神,不愿同傅景然遭遇。   庭院外又传来了嬉笑声,得知是西南王府的婆子又将云乔哄了出去。   傅景然坐在房中将书翻过了几页,又将书合上,又翻开,又合上。到最后伸手去端茶杯,触到上头的凉意后才说道:“茶凉了。”   新来的小厮可不敢怠慢,赶紧进来换了一盏茶,又在心中恨恨,这放了一个时辰未动过的茶不凉谁凉去?这夫人日日出去,也不见闲下来的王爷也跟着去,真是好不解风情!   傅景然瞥了一眼窗外,问道:“为何外面还如此喧闹?”   小厮偷看了傅景然一眼,道:“听说是这儿有个习俗,二十九这天男子要下厨给心仪的女子做汤羹的。”   小厮探头又看,“若是王爷给夫人做这个夫人定然是会很高兴的。”   “知道了,你退下吧。”   小厮最最最后看了自家王爷一眼,发现他的脸色可以说是非常不好!小厮吓得虎躯一震,生怕是自己落入虎口。偏偏又听信了许多流言,又试探问道:“可要吩咐下去叫厨房准备准备?”   “你觉得本王与夫人之间的情谊还需用羹汤来联系么?”   傅景然的声音不咸不淡,放在小厮耳朵里就如雷贯耳,简直是醍醐灌顶!   是他格局小了!   小厮默默退了出去。   傅景然却又翻看了几页书后站起走到了窗边,隔着缝隙看看院落中并无人靠近此地后默默走到了书架边上去,将几本书移开后终于拿起了里头压着的那本书。   *   已经入夜,外头还有丝丝凉风,而云乔还未回来。   书中之语好似金玉良言,直生生地刻在了傅景然的脑袋里。饶是极不情愿,可在发觉院中众人都不在了的时候他还是默默推开了房门。   这动作直接将在房梁上打瞌睡的暗卫惊醒,暗卫赶紧飞了下来然后又被傅景然一掌给拍了上去。   暗卫一双眼睛里面满是涉世未深的懵懂,心道自己好像并未做错什么事这么就受下了这等无妄之灾。   他正想着是不是要去问问王爷发生了什么事,便听到了冷冷的一声。   “不许跟来,在此守好,若有问题便拿你是问。”   暗卫揉揉屁股,可怜巴巴地又蹲在了房梁上,夜好冷,他的屁股却好热,疼疼的,很不贴心!   傅景然并未停留,走到了小院角落的厨屋里,却发现里头有些奇怪的动静。   他还以为是遭了贼,结果迎面就看到了走出来的西南王。   傅景然一哽,云待河也是一哽。   阿然看到了阿河,在这个没有星星的夜晚。两个人王八看绿豆大眼看小眼地看了半天。   云待河将右手背到了身后,淡淡说道:“今天星星很好看。”   傅景然也抬头看了看没有任何点缀的夜空,说道:“的确。”   “贤侄哇,此事不要告诉其他人。”   “好的。”   “厨房里还有些材料,你若要用——”   “我不用。”   “好,你不用。”   云待河用一种“别说了我都懂”的眼神看了傅景然一眼,傅景然回应了一个“我的心你别猜你不懂你什么都不懂”的眼神。   这两个男人之间已经有了秘密,今后便已经是过命的关系。   云待河还有要事去做,不再停留,厨房外就只剩下了傅景然一人。   傅景然:······   他正要迈步,突然不知道从哪里蹿出来一个老婆子。   老婆子一见傅景然便大声叫道:“定远王您——”   然后就被傅景然直接拿手刃敲晕。   蹲在房上的暗卫看过了全程非常不解!难道是因为夫人最近总往外跑不陪王爷才会让他现在变得这般鸡毛吗!   可是他们和王爷是在一根绳子上的蚂蚱,暗卫们含泪跳下房梁将老婆子拖进了房里,临走之前还不忘在她枕头边上放上了一两银子。   如今万事俱备,只欠傅景然推门了!   他们都懂的!   一定是王爷半夜饿了却不好意思去厨房拿东西吃!   一个人他站在厨房外头,还能有什么别的原因么?不是做饭就是吃饭嘛!   王爷怎么可能做饭呢!   王爷可是高高在上的玉人!   这些暗卫们都懂的!   可是在这漆黑的夜里,傅景然还是没有动作。   暗卫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终于通过猜拳找到了一个小可怜儿。众人想都没想就直接对着那个人的屁股蛋一踹,那个暗卫就直接掉在了傅景然面前。   傅景然:······   傅景然:?   那个暗卫赶紧抱头大呼:“师兄们派我来给王爷开门!”   众暗卫倒吸一口凉气。   傅景然抬头往房梁上看了一眼。   众暗卫倒吸两口凉气。   然后傅景然直接拍门进入了厨房。 第43章 我磕的cp,一天不磕就……   西南气候温暖, 是故晚上也未有京城那般冷,听闻夜市热闹非常,云乔早想见识, 只是之前总受傅景然制着, 她玩不畅快。   自从那次跟傅景然把话说明白之后云乔便不知为何觉得发羞,也不愿理他, 更是觉得自己逾越了许多,是故行事能躲则躲,这才去了夜市上。   随行的还有婆子和侍卫, 到了王府之后云乔也不愿意再麻烦他们, 都给了赏钱之后便只留了画眉一个人往屋里走。   才走到庭外便发觉有个人在那站着, 穿着白衣,这般立在那儿。   云乔心下一紧就打算换个方向走, 画眉已经在一旁笑出了声,抵死不愿叫云乔绕路走。   云乔直接挠了画眉的腰,嗔道:“你个坏丫头!”   “奴婢不坏,奴婢是想见小王爷!”   云乔大惊,更要走了。   结果肩上就被人拍了一下, 云乔赶紧回头,却发现是云作生。   这末,画眉也尴尬到缩嘴,赶紧掩到了角落。   云作生道:“怎么现时才回来?又躲我做什么?”   云乔哼哼唧唧, “吃了些东西便未坐轿子,只走回来消食。我未躲你, 你莫要多想。”   “你又在这里做什么?”   “等你。”   云乔本以为云作生能说什么的,却没想到他说话如此直接。才想到他最近忙着处理那邪/教事宜,于是又说道:“等我做什么?”   云作生将手中拧着的瓦罐交给了画眉, 说道:“如今天冷,你若喝些汤是对身子好的事。”   说罢,他见云乔疑惑眼神,又淡淡说道:“今日办事路过了点云楼,想着你爱吃的便买了带回来。”   “噢。”云乔掀开盖来,说道:“那去房中同我一起吃了也好?”   “不了,还有事要办,记得喝。”   云作生拍了拍云乔的肩后便直接飞了出去。   云乔看了看画眉手中抱着的那个瓦罐没作声,走进了房里。   画眉赶紧倒水给云乔洗漱,问道:“夫人,那汤怎么办呀?”   “且放桌上吧,我若想喝了便喝,再过不了等明日送去厨房温了再喝也行。”   画眉得了令儿也不再管,赶紧跑了回去,今日她丢了好大一个脸!认错了人!恨不得把眼睛挖出来了谢罪,太可怕了!   只有小王爷出现了才能治愈受伤的心灵!   待画眉走后房中就只剩下了云乔一人,她看着桌上的瓦罐看了半晌,叹了口气。   突然响起了敲门声。   云乔应道:“怎么?是丢了什么东西在这儿么,进来吧。”   没人应。   云乔好生疑惑,只好亲自去开门。   不开不知道,一开吓一跳。   站在外面的人不是别人,居然是傅景然。   她赶紧就要关门,结果被傅景然用手卡住了门。   云乔吓得三魂丢了七魄,赶紧问道:“今天晚上也未出太阳,你来找我做什么?”   傅景然:······   傅景然:为何晚上出太阳才能来寻你?   云乔心想自己说的还不够明显么?下一秒就听傅景然说道:“你躲我做什么?”   好粗暴!好有魄力!好单刀直入啊!   怎奈何云乔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支支吾吾了半天之后决定倒打一耙,小声道:“你整日也不出门,我就算是想见你也见不到呀。”   语气很可怜!很让人动容!   傅景然决定放她一马。   说时迟那时快,一阵妖风吹来,让云乔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   说时快那时迟,傅景然直接往云乔的面前递了一碗汤。   云乔:······   云乔:?   云乔的脑袋上冒出了好多疑云,然后就被傅景然如有实质的犀利目光给打散了。   她好想摘了脑袋上的银簪子放到汤里是不是有毒。   比较现在正在过年。   而黄鼠狼给鸡拜年一般是没用什么好结果的。   肉眼可见云乔往后一缩。   傅景然脸色虽不怎么好,却也说道:“从外头买来的,暖暖身子,你别忘了你之前受寒了便在床上躺了好些日子。”   嘶!   怎么还威胁人呢!   云乔觉得傅景然就是在没事找事,于是她当机立断决定喝了这恶毒的汤药,才第一口就差点被甜死。   云乔面上波澜很惊,大呼:“这什么酒楼!”   傅景然面上波澜不惊,嘴角却微翘,淡淡道:“怎么了?”   “太难喝了!”云乔跑进去往嘴里灌了好几口水,说道:“难道西南糖价很低么?它只是一碗普通的汤为何要往里头放上十包糖呢?”   傅景然:······   傅景然:······   傅景然:······   云乔喝完水回来之后发现傅景然还站在原地,语重心长说道:“以后一定要好好问人,莫要随意找个铺子买了汤。”   傅景然:······   傅景然:······   傅景然:······   更伤然了!   傅景然将手背到身后,淡淡说道:“我是不及你出去的多,是故也不晓得其中关节。”   云乔自豪地拍拍胸脯,“那是。”   “既然如此明日出行你便带着我去寻些好酒楼吧。”   嘶。   云乔对着傅景然投去一个“我可以拒绝吗?”的眼神,然后被傅景然回应了一个“你觉得呢?”的眼神。   于是云乔欣然同意,于是傅景然欣然回房。   送走傅景然后云乔赶紧趴回了床上,思量了半晌后入睡。   还好还好,明日便是除夕,到时候定然是全府出行,到时候人多,应该也无碍。   *   不出云乔所料,自吃过了年饭之后不仅是只有零星几个婆子在院中候着,而是整个王府里的主子们都聚在了院子里。   众人脸上皆是喜气,只有好生收拾了一遭的傅景然站在一旁黑着脸。   非常格格不入!   暗卫们赶紧上前安慰傅景然,结果又被傅景然一记眼刀给杀了回去,赶紧趴在了地上假装自己是一只人畜无害的小狗狗,不会参与到人世的纷争之中。   云乔清清嗓子扒在云待河身边先出去了,再接着的就是云家三兄弟,最后才是傅景然。   从早到晚,集市都是热闹非常,所有人都在谈笑逗乐,只有傅景然一个人站在后面,很萧瑟!   非常有被夫人抛弃的寡夫气质!   暗卫们细细想来,这可不是一个好事。   这样的王爷容易走火入魔进入不好伺候的状态,月钱会比较难拿到!   正思量着要不要制造什么小插曲能让王爷上去和夫人温存温存,便听到了一声惊呼。   就在那一刻,本来在后面走得好好的傅景然就跟一道闪电似的直接冲到了云乔身边去。   暗卫们都惊呆了,下巴掉了一地。   傅景然皱眉问道:“怎么回事?”语气很不善,很焦急!   云乔吓得不轻,她就是一不小心让裙摆给绊着了,谁能想到傅景然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面对云府众人关切的眼神,云乔更不好意思说了,于是她狠狠掐了傅景然一下。   傅景然也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一低头就看见了云乔冒红的耳朵尖,忽地又像明白了什么,于是他替云乔向大家说道:“大抵无碍,正好李神医也跟随着,可以叫他来看看。”   云待河道:“那我们在这里等一会——嘶,你掐我干什么!”   他这一声气壮山河,把旁边站着的金婆婆都给吓到了。   金婆婆从容不迫,又掐了一把,用一种“你觉得我为什么要掐你”的眼神看了过去。   云待河思索片刻忽觉醍醐灌顶茅塞顿开,赶紧拉着一家老小飞快地跑开了。   一时间,原地只剩下了云乔和傅景然两人。   云乔赶紧要推开傅景然。   傅景然问道:“方才怎么回事?”   云乔不答。   傅景然威胁:“说。”   云乔抵死不从。   于是——   “呼”的一声,傅景然直接将云乔抱了起来。   云乔一个扶不稳差点栽下去。   “你干什么!”   “私以为你疼得说不出话来了。”   “我就是左脚绊了一下右脚!”   傅景然:······   傅景然:噗。   云乔:?   云乔:?   云乔:那你放我下来。   傅景然没说话,默默往前走。   云乔忽觉得着画面有些熟悉,手不自觉抓紧了傅景然的衣襟。   还没等她想清楚,就已经被人放下。   傅景然淡道:“在此歇会也好。”   这是停靠在路边的一个小摊,临着贯穿整个临西城的河,自然不用说那入眼的繁华,带着浓重的烟火气。   “你怎的不愿吃?”   “牙都掉光了,还怎么吃嘛!”   “若不是你说要吃,我何苦背着咱们小辈带你出来吃这个,快些吃。”   云乔偏头去看,且看见邻座上有一对老人,正在分食一碗汤圆,淡色的雾气升到半空中遮住两人的面孔,云乔却晓得他们是开心的。   不自觉的,云乔嘴角也翘起。   又忽然发觉傅景然好像还在一边,云乔只装做了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样转过了脑袋,还翘了翘脚,以示自己真的什么都没看见!   只是她一转头正好就和傅景然的目光对上。   太近了。   云乔觉得她唇上依旧留有一些酥麻,方才也确实像是碰着了什么东西,软软的,也有些冷意。   云乔当即就傻了,总觉得傅景然这下真的该把她丢出去了。   却只听见傅景然懒懒说道:“这腿,不想要了?”   语气不咸不淡,非常欠打!   说这个我可就精神了!   云乔不殆认输,痛斥:“我何时有你想的这般弱!”   “那是谁左脚绊着了右脚?”   嘶!   云乔咬牙切齿道:“我。”   “那又是谁从不看路走着走着都能把脑袋撞到石头上?”   这都是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了,怎么还提这种自己都快忘了的事?   云乔羞愧万分,低头道:“我。”   “那——”   见傅景然还要继续开腔,云乔赶紧捂住了他的嘴,用一种”别说了我知道我知道我就是天底下最弱的人“的眼神看着傅景然。   然后她在傅景然的眼中看到了“你觉得这样合适吗?”和“趁我还没把你丢出去赶紧把你的蹼拿开”等情绪。   嘶!   云乔赶紧缩蹼,做出小手手抓衣角状。   非常可怜!   傅景然:······   他忽觉得有些头疼。   “你在此地坐好,不准动。”   “你谁啊谁,你说让我不动我就不动么!我偏要——”云乔下意识回嘴,然后就看到了傅景然的双眸,当即转了话音,“我偏要坐在这里给你看!”   傅景然失笑,临走之时没忍住揉了一把云乔的脑袋。   *   他也不晓得为何会这样,甚至是有些羡慕那一对瞧起来生活并不宽裕的老夫妻来,覆在心头的积雪悄然踏下一块。   傅景然走至小贩那儿的时候正好看见那一对夫妻相互搀扶着离开的画面,再放眼便看见云乔的背影。   他呼吸忽地急促起来,像是有些害怕一般偏过了头,只向小贩说道:“只要一碗桂花蜜的便好。”   “您且等着!现下便做了!”   傅景然还未将那一闪而过的情绪揣摩清晰,那一碗汤圆便已经送到他手边,还伴着小贩的一句,“团团圆圆哇!”   小贩又自去忙碌,傅景然多放了些银两在那桌上。   可当他回头后,却再也不见那身影,顿时心头一空。忽有暗卫冲了过来,说道:“王爷,夫······夫人她不见了!”   傅景然的脸色沉至不能再沉。   只听一声脆响,汤圆也滚了遍地,沾了灰。 第44章 我磕的cp,一天不磕就……   眼前是一片黑暗, 云乔直觉得头脑一片眩晕,她听到有个稚嫩童声在耳边想起,与刚才向自己问路的那个别无二致。   那童声清脆, 说得却是叫人心寒的话, 他道:“我将这姊姊带来了,我的东西呢!”   几个汉子粗声笑了, 像那童子丢了些铜板过去,说道:“赏你了,滚吧!”   “多谢老爷!多谢老爷!”   那童声越发远去, 云乔只觉得无比害怕。   方才自己怕吓着了那小童, 是故只叫画眉跟着, 却未想到会有人埋伏在那巷中,将自己带到此地来。   她紧咬着下唇, 并不敢发出任何声音,不敢叫他们发现自己已经醒来。   其中有个人问道:“我们将这丫头绑来做什么?”   “看是和那崽子是一路人,瞧她看起来也富贵,定然是没有错的。”   又有另一人插嘴,“不管有用无用, 绑来再说,如今我们兄弟几个落到这个地步,还不是拜他所赐!”   几人达成共识之后便不愿再多说,云乔一个人躺在角落处一句话也不敢说。   她不是不知道前些日子的事, 也害怕是有人来寻傅景然的仇。   云乔只能勉力让自己脑子清醒,这儿虽安静, 还有虫鼠爬过的声音,可是她还是能听到方才在河边听到的琵琶乐声,似乎是离城并不远。   远处还有兵士跑动时盔甲发出的声音, 可在云乔听来却是催命的声音。   过往流落在外的事一件件一桩桩借浮现在她心头。   总是害怕。   *   云待河知道云乔失踪后第一反应是让全城士兵出行寻找,可又在副官离开后将他叫住。   “作生、作文、作武,你们带着亲卫好生寻。”   被傅景然派来报信的侍卫赶紧说道:“王爷!”   “此地何有你插嘴的地方,如今百姓皆在此——”   “这满城百姓又与我有何干?”   此话一落,空气倏然紧绷。   众人退避一边,傅景然用手抓住缰绳操纵马匹停下,侧身从上看着云待河。   云待河一愣。   傅景然淡道:“我的确有事相求,可本王并不怕与整个西南为敌。若西南不怕,本王自然不怕。”   此句掷地有声,说完,傅景然便策马离开。   云待河终是轻叹一口气,说道:“皆跟着去吧。”   说罢,他背过身去。   自得知云乔不见之后傅景然便一直寻找,方才跟在两人身边的暗卫更是大气都不敢出,哪怕是当初在北疆那般情况下,他们都未见过傅景然有这般神色。   画眉被人整个打晕丢在了巷中,至今未醒,又没有线索,一群人就像是无头苍蝇一般乱撞。   傅景然无力再去想其他事,现今他只惦念着云乔。   就好像是不能想象她会不见一般,分明一直与她呆在一处!   临西城除去那些在城中维持秩序的已经全部到了城外,将整座城包围。   城内,由傅景然和云家兄弟率兵在一处一处地寻。   忽地,傅景然总觉得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心头也跳动个不停,他将其余事都吩咐好后便直驱一处地方。   那戏班子自处置了周寒之后便空下。傅景然直接踏着墙落入了院中,迎面便见到了两个人!   !   还未等他们惊叫出声,就已经再也发不出声音。门前那着了红漆的门梁颜色愈发鲜艳。   他往里而去,却忽地感受到一股剑气,侧身躲过后便发现那人是云作生。而在房中已经躺着两具死尸。   云乔缩在角落里不忍看,只咬住了嘴唇发出呜声。   傅景然弃掉手中剑刃大步迈过去抓住云乔的手将她揽入怀中,随即便感受到了云乔的颤抖。   “不怕,我在。”   “你怎么才来啊?”   云乔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傅景然只在其中依稀辨认出这句,他紧抿双唇,淡道:“我在。”   “快些离开这儿,怕此处还有埋伏。”   傅景然关切问道:“可还能走动?”   他自在云乔身上看到了红痕。   依旧是未等云乔回应,傅景然直接将云乔抱起,也未尝管云作生,便直接翻了出去。   这处静谧非常,路口也错落。   云作生已经跟了上来,说道:“我只听着这儿有动静便先过来了,大队人马还在外头,想必立马就能跟来。”   傅景然没说话。   两人顺着来时方向一直走动,可这儿不知为何就像是化作了一段无法走出的迷宫一样,走了许久都只能看见远处的光点,却不能靠近。   云乔觉得头脑有些昏沉,好不容易睁开眼,却发现眼前所见很是熟悉,她轻轻拽了一下傅景然的衣角,小声道:“那槐树,方才见过。”   傅景然看到云乔额上有些细密汗珠,就连呼吸也急促起来,顿时心中警铃大作。   云作生见此情景亦然是焦灼万分,他道:“你先领着阿问在此地歇一会,我前去探路,此处临山,只怕是山中瘴气涌至此,才叫——”   话音未落,便已有一柄寒剑抵在他的喉结上。   傅景然点上云乔穴道叫她睡去片刻,随后便说道:“我不知你目的为何,你替谁做事我亦不愿插手,现今我只想带她出去。”   “你在说什么?”云作生低头看那剑刃,说道:“何故要如此?”   傅景然轻笑一声,道:“我亦不知你如何来得这般早。”   云作生只是静默看着傅景然,只突然运气一掌拍向傅景然,傅景然急忙躲闪,却见云作生冲着在角落里的云乔去了。   傅景然亦然不能再犹豫,接另一墙壁翻身飞向云作生。   却不料就在他距云乔仅一步之遥的时候他突然停下。   这时,一阵亮光冲破了这遥遥的黑暗,此处情景如何突然变得清晰可见起来。无数士兵涌向此处。   而在这般多的人眼下,只见云作生竟一掌拍向自己胸口,他顿时向后倒退几步,一口红血喷出,不出片刻时间倒在了地上。   再也不省人事。   此时,云待河也赶到此地,见此情景直接一掌拍向了傅景然,却不料傅景然生生受下这掌。   云待河双目赤红,分不得黑白。   见傅景然依旧站在原处,可眼角布满血丝。云待河猛地惊醒,倒退两步,直接跪在地上将云作生抱起。   只觉他手脚僵硬犹如死尸,可呼吸心跳尚全。   这时,几名暗卫簇拥着李平川飞了下来。   “其余人都捂住口鼻!”   李平川大声提醒道。 第45章 我磕的cp,神仙爱情。……   即使如此, 依然有小部分随行来的士兵吸入了毒气,顿时倒地。   云待河管不了再多,直接跃上马背带着云作生离开, 现场只剩下了作文作武两兄弟。他们亦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傅景然重新将云乔抱起,淡道:“李平川, 你留下。”   *   云乔还记得自己是被傅景然一掌给劈晕的,如今躺在床上,大抵已经脱离险境。   她想要活动活动手, 却觉得整条手臂都发麻, 好似刚刚扛过千斤米一般。   这样细微的动作也将傅景然弄醒。   云乔就像活见了鬼似的, 她大呼:“你怎么在这儿?”   傅景然方醒,心中的一丝欣慰被云乔这么咋咋呼呼的一问都给问没了, 他随手收起床头摆着的那小炉,淡道:“我为何不会在这儿?”   “你不应该去处理······”云乔眨巴眨巴眼睛看着傅景然,疑惑道:“怎么也未在西南府了?叔父······还有大哥呢?”   “昨日一事有许多需调查的,西南王与世子自然忙碌,你又被歹人掳走, 自然要好生休养,若再待在西南王府内,可是徒增他们烦恼?”傅景然还是原来那个姿势,瞧着云乔的眼睛里头没有什么其他的颜色, “平日到不见你心思如此细。”   云乔直接被傅景然的话噎住,心头却也温和, 见此情状便像是没有出什么大事一般,虽心头有些忧虑,也还是没有继续问。   “这几日你便呆在此地, 昨日我亦收到京城文书,母亲极思念你。如今天气亦已转暖,从西南回到京城尚要时日,等你修养结束我们便反京。”傅景然站起,就要离开。   云乔跪坐在床上,拉住了他衣袖,问道:“那你现今做什么去?”   云乔着着小裳,从袖口露出的一截腕子白得如同瓷骨,上头却有一道红痕,看起来极可怖,念此,他又如何再敢让云乔与西南王府众人接触。   傅景然闭眼深吸一口气,道:“我本不想管这些事,偏生牵扯到了你,如今我再想置身事外却是不能。”   “好。”一阵暖意涌进云乔心头,就连昨日被劫去的恐惧都消退几分,松手放了傅景然走。   这府上的人皆是心腹,自然听傅景然号令,如今定远王说要不惜一切代价将王妃拦在府里,也不希望她晓得昨日之事,他们也自然都照做。   离开宅子后,傅景然未尝耽搁,直接去了西南王府。   昨日谁都看见了,云作生是自己运功将自己拍伤的,即便是西南王有心为难也不能做得太过,更何况,李平川是傅景然带来的人,在他手下,那些昨夜吸入毒雾的士兵已经全部醒来。   傅景然走进西南府的时候正好看到云待河要一掌拍向李平川,他皱紧眉头,直接拦在了李平川身前,运动体内内力与云待河相抗衡。   两者武功都不弱,再打下去定然是两败俱伤,云待河先收手,傅景然也不纠缠。只是一直盯着西南王。   “此事我不会再追究你的责任,还请定远王回去吧。”云待河淡道,“送客。”   “可我未说不追究您的责任。”   “你!”   “本王不知为何,令郎似乎总是有法子第一时间出现在现场,又总在最急迫的时候将所有关系之人除去,便像是害怕本王知道其中关节。如今,令郎已不在,所以本王想来找王爷您解惑。”   “我并不知道你说的是什么!”   “到底是王爷您管不了,还是您不愿意管?您可知,勾结外族是如何罪名?”   从昨日事发,李平川就一直在查看云作生身上病灶,也就是曾医治过云乔,李平川才能轻易辨认出云作生身上也中了那北疆的毒。   也怕不是原先云作生就参与其中,到后来发觉不对想要退出,却不见身上早已叫人下了毒,时常是自己时常又受人摆布。   云待河闻言当时便呆了,他复道:“那你如今同我说这些有什么用呢?我这些年做得也已经足够多,对得起那狗皇帝。”   云待河以为以傅景然性格,便应该发怒了,朝野上下,谁不知他傅景然便是那皇帝最衷心的一条狗。   可傅景然并未做任何表示,淡道:“此次我来西南目的有三,却未想到会出这种事。我原也以为王爷您不愿参与任何事,现在看来王爷您是心意已决,我只希望若西辽来犯,王爷您只需留在西南莫要插手。”   “若今后有医治令郎的法子,我定然会知会王爷您。”   说完,傅景然便带着李平川离开了此处,那些歹人已经叫云作生杀光,再贸然动作也只会打草惊蛇,他并不知云待河心中所想。怕是离西辽发难的日子亦已不远,如今最好的法子是回京才是。   他暗自思忖,离开之后也并未直接回宅子里去,却是在那事发之处多看了一会时日。   自觉无果,回宅子。   却见那些看守宅子的一个个如临大敌一般地看着自己。   李平川适时火上浇油,“你们这一个个的怎么了,好似你家夫人跑了一样。”   说至此,那些小厮连从红到橙,从橙到黄,顺着彩虹的颜色一一变了下去,最后变成了黑色。   李平川大呼:“好别致的脸色!让我学学!”   傅景然眼看着这横看成岭侧成峰的一堆小厮,顿时心叫不好,就要往里走。   小厮不敢怠慢,又怕是出了大事,赶紧说道:“王爷,王妃她······王妃她······”   “好好说话。”   “王妃她说她要先回京去,我们实在是没拦住!”   傅景然:······   傅景然:理由是什么?   小厮低头做垂泪状,“王妃叫我跟你说,她已经晓得您心中真正的想法了——”   傅景然将其打断,反问:“本王心里在想什么?”   小厮一愣,心想这城门失火,殃及池鱼,这神仙打架的事他个凡人参与进来不就是嫌命太长么!饶是如此,他还是断续说道:“王妃说她回去就拟和离书,您若愿留在西南便留在西南,若要回京城,那······那就从此之后不要相见的好了。”   李平川在心中倒数了三个数,只是那三个数才数了俩,傅景然就已经翻身跨上了门口栓着的那匹马。   谁知道云乔那丫头天天在想些什么,分明早间出去还是好好的,怎么回来就已经走了。   小厮头头赶紧对着傅景然的背影大呼:“王妃让我千万别告诉您,她走的是西南那条官道!”   *   即便是再叫马夫走快点,那运人的也是马,不是什么飞马。也才一个时辰,至多能接近城郊一座偏僻的镇子上去。   昨日画眉只晓得自家郡主走失了,心中也对西南王府积怨颇深,到底是有惊无险是王爷将王妃带回来的。   他又不听人劝阻,生生在王妃房里守了一夜。   也不晓得怎么了,她只是出去上了个茅厕的功夫,一回来就见本来能一口吃三碗饭的王妃只能一口吃一块点心了,当即吓得头发要掉了。   她问,而云乔也只是用一种熟悉的角度仰望天空,神情间是看不出来的明媚忧伤。一开口就是,她在这儿呆不下去了。   即便是有千般疑惑,画眉也还是要跟着云乔走。   眼瞧着云乔郁郁寡欢的模样,画眉心里也不好受,正欲问,便听到王府的马夫呼道:“王妃娘娘,王爷似乎跟过来了,我们可需要在此停留,好叫王爷跟上来?”   云乔气呼呼,捶腿说道:“你要是敢让他追过来,你这月的工钱便全扣了!”   好!好恶毒!   马夫心头一紧,险些松了缰绳,立马拿出了他这御用皇家马夫的气势来,策马扬鞭。   不远处骑着马看着马车越走越快的傅景然:······   ? 第46章 我磕的cp,一天不磕,……   傅景然瞬时加快了速度。   只是云乔撩了个门帘的功夫, 便看到空中掠来一只白色的不明事物。手腕就被人抓住。   傅景然原是清峻白面皮,去北疆叫朔风吹了几年,反不见其沧桑, 反为他一张脸添上了成熟。可如今, 他眼角微微泛着红,倒像是活脱脱回到了荒唐年少时。   生了好大的气。   云乔被他捏疼了, 心中又气,于是就叫他捏着,也不吭声。   也不晓得什么时候那马车已经停下, 画眉也赶紧躲到一边装石头。   傅景然松了云乔的手, 轻声问道:“可是我又做了什么叫你不开心的事了?”   云乔气哼哼抽回手做揣手手状, 又好气好气,直接捶了傅景然一下, 用一种“你还有脸问”的眼神看着傅景然。   “当真不知。”傅景然道。   “我不晓得你还来追我做什么的,又不是没有人被你养在宅子里,我瞧着那人已经被你养了许久,怕不是前些日子去便是与她私会。”云乔越想越气,越气越想, “你怎么能······怎么能同我睡觉了又去寻别人!”   说完之后她才觉得不对,先不论身边还有人,再者说谁跟他睡过觉了!   云乔直跳脚,又见本来脸色不好的贺扬嘴角微微翘起, 顿时脾气来了,她撸起袖子就要与傅景然决一死战, 却没想到被傅景然一句话给说懵了。   “我曾多方寻找医治你身体的人,哪怕是那些能说出些行道的江湖术士,我都尽力收留。您说的这位别人, 正是府中侍卫寻来的医女,只是近来一直忙碌于西南诸事,所以还未尝带她来见你。”   傅景然若是只说了这句便就罢了,他还添上了一句,“那医女如今约有五十岁。”   云乔也就是出去喝水才听到了院中人议论,听了个一二三就在心中想全了□□十,当即急火攻心就想着要回去,如今看来倒还真是她无理取闹。   她一抬头又看见了傅景然一双眸子里写满了“你若问便问全了我好带你回去”等意思。   云乔觉得脸上发烫,甩开了傅景然的手,说道:“我怎么知道你不是好这口呢!”   傅景然:······   傅景然:······   傅景然:······   本来车厢内还有些火热的,就这么一句话出来,云乔觉得自己的死状一定会是凄惨万分的,必如被藏尸荒野,抑或是被傅景然打晕了带到他的小黑屋里去慢慢挖心挖肺。   见云乔瑟缩的模样,傅景然只觉得好笑,这不是刚刚还能犟嘴说出那种话的人么?怎么现在就胆小成这样了?   他道:“我有些话想对你说。”   勇敢乔乔积极探头,大呼:“你先说明是好话还是坏话,好坏我便听!”   傅景然一愣,竟顺着云乔的傻话问了下去,“若是坏话呢?”   “坏话你就咽下去,我听了耳朵会烂掉!”   傅景然颇无奈,弹了一下云乔的额头,道出结论,“胡闹。”   云乔抱头,自认理亏,“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曾经磕坏了脑袋,你有些话若是不跟我明讲,我便是不知道的!”   “那我现在便同你说,其实——”   话未说完,远处便传来了疾驰的马蹄声。   傅景然微微皱眉,撩起了门帘,正好与赶来的兵马碰上。   那人见着傅景然之后赶紧勒马,急忙跪在了地上,“京城急报,臣有事向王爷禀报。”   傅景然拍了拍云乔的肩,一个人走出了马车,问道:“所为何事?”   “还请王爷您查阅。”   那士兵手中携的是急报,傅景然只是匆匆翻阅了一边面色便是止不住的凝重。   他问道:“马匹可已经备好?”   “禀王爷,上等军骑。”   “你稍等一会。”   说罢,傅景然便又走上了马车。   云乔听到了急报二字也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却又不是不识大体的人,不敢贸然探出头去。如今傅景然进了马车,面上表情又凝重,她也顾不得什么好话歹话了,赶紧问道:“发生什么事了?为何如此慌张。”   “来旺。”   “王爷,奴才在!”坐在前头的马车夫应道。   “将夫人快些送至本王封地内,不必要的东西皆可舍弃,只要求快求稳。再过三柱香,便会有侍卫上前来护卫。”   “是!”   傅景然交代完这个便看向了在角落里的画眉,“你好生照顾夫人,若人手不够便去拨,若出了事,今后将那你问责。”   画眉哪里见过傅景然这般模样,赶紧啄米点头。   云乔发觉傅景然跟车里的每个人都说话了,就是没有同她说话,就好像她好多余似的。她赶紧抓住了傅景然的袖子,说道:“到底怎么了?你同我说,不然我定然要回京,我去你封地做什么!去——去受气么?”   “你乖一些。”   傅景然这话一出,云乔都懵了。   怎么跟哄小孩一般!   却没想到傅景然只叹了口气,揉了揉云乔的头发多多的脑袋顶,说道:“西辽已派兵偷袭北疆三座城池,朝中已然派兵前往,如今需我去主持。而你一人在京城,恐其他事发我一时无力顾及。”   “你且好生听我安排,战胜之后,我便去接你回家。”   *   傅景然一番话说得云乔动容,竟真就答应了傅景然。傅景然封属在江南一带,是故这一行队伍只需一直东向便可前往。   只是云乔在路上越想越焦急,看到了傅景然派来的那些侍卫之后,才知道傅景然他这不是在同她商量这事,而是这件事就已经被他安排得明明白白。   他压根就没有管过自己的意愿。   那些侍卫便是王府所有的暗卫,说的好听是护送,不好听便是监视。   云乔只要说些什么要回去的话,那些暗卫便开始说“王爷长王爷短,王爷是为夫人好。”一类的话。   李平川他也没有带去北疆,反而是叫他留在了自己身边。   可饶是李平川医术高明,也扛不住病人毫无配合治疗的意思,眼瞧着队伍越发往东,云乔的身子便一日不如一日。   明日便可抵凭安县,却因为云乔的身子受不住,生生停在了县外。   楚国自当初云将军平乱过后便再无战乱,如今才歇了多少年,如今又打起仗来了。即便是身在江南的百姓心中惶惶,这一路上见了云乔见了许多兴起的庙宇,紫烟一升,都看不清那些人的面目。   除了这些,还有那些小报。   他们才寻了一处地方落脚,云乔便又要写信,一共四封,一封送至西南,一封送至京城大长公主府,一封送到皇宫,最后一封便是北疆。   只是这落脚便写的四份信只有京城的两封是每每都回,西南的一开始是回的,到后来便不再回应。   而最叫云乔担心的,便是最后一封,送去的信宛如石沉大海,没有回音。   正是这样,即便是捷报连连,她依然无法安心。   也便是画眉出去端药的那刻,不晓得是哪里传来了报童的声响。   那些报童声音嫩给,又尖,一下便传得远远的——   “噩耗!噩耗!定远王收复城池时受了重伤,已昏迷不醒三日有余!已昏迷不醒三日有余!”   在外间的画眉自然也听到了这个,赶紧要往内间去。   却见那雪白的宣纸上不知何时已经染上了红,与墨色氤在一起,变成了恐怖狰狞的模样。 第47章 我磕的cp,小别胜新婚……   “郡主殿下!”画眉惊叫一声赶紧冲向云乔, 拿出帕子替她擦拭,呼道:“李神医!快请李神医来!”   “对,李平川······”云乔痴痴道:“将李平川叫来!备车, 备车了走!”   “郡主!”画眉急得要哭了。哪能想到出现这样的事呢!   李平川急急忙忙赶来, 就瞧见了桌子上的一滩血迹,心叫不妙, 赶紧拿出软枕要同云乔把脉。   云乔却将手背至身后,说道:“我知晓你一直在他跟前说得上话,叫你来也算是统领那些我指使不同的侍卫, 如今我非要去北疆寻他, 你待如何看?”   李平川淡道:“夫人, 您身子不好,还是先叫我看看。”   “刘安平!”   “臣在。”一个穿着王府服饰的男子走了进来, 见着云乔情状先是一惊,立马跪在了地上。   “去给我备车,你们若愿意跟着便跟着,不愿意便不愿意罢。”云乔觉得身上发虚,却不想叫自己失了气势, 用手堪堪扶住了身边的椅子。   她道:“李平川,跟我去看看他,将你的药材带全,好上路。”   刘安平不敢动作, 就是跪着。   李平川当真是怕了这个姑奶奶,也不知傅景然是如何想的, 他到底是睡得多香才会觉得自己能看管住云乔。   可他也听到了外头那报童叫卖声,本想先写封信过去问问傅景然的,却没想到刚拿了笔就被画眉叫进了屋里。   李平川吼了一句, “还不快去?若真要出事,你们如何当得起?”   说罢,李平川安慰道:“王爷武功从来高明,况且,他不会让自己有事,您比我更加明白,王爷他志向并不在此。”   李平川自然心中也有些忧虑,结果让他自己把自己给说信了,他继续说道:“定然是那些辽人用来吓人的把戏!”   云乔点点头,可终究还是不愿伸手,只是眼巴巴瞧着李平川,似乎是在求他再多说些叫她安心的话出来。   李平川好说歹说,将傅景然从头发丝夸到了脚趾头,终于在半炷香后传来了侍卫的声音,说是已经将东西制备完毕,只等着云乔上车了。   云乔上车之后便再也扛不住,生生倒在了塌上。画眉赶紧过去用裘衣裹住了云乔,李平川也赶紧过去替云乔把脉。   本来那毒在她身上就种得如此久远,现在倒真像是一发不可收拾了一般,情况并不乐观,李平川及时出门去熬制汤药。   云乔本就昏昏欲睡,却在这时马车猛地一停,云乔受了惊开始咳嗽起来。   画眉怒斥道:“你是如何驾的车?每月给你的工钱赏钱还不够你拿的么!”   从小时,画眉就跟在云乔身边,到了定远王府也是高过人一头的大丫鬟,她平日里待人也和煦,未尝见过这样说话的模样。车夫立马道:“娘子,这是——”   “还能是什么?快去换个好驾车的来!”画眉探出了身子,接下来的半句话却噎在了喉管中说不出来。   “怎么了?”   云乔缓过来了一些力气,凑过去看,发现路上躺着一个衣着褴褛的小孩,那小孩至多不过六七岁。   车夫无端受了骂,跳下车就要将那小孩一脚踢开,嘴里还不干不净骂了些东西。   云乔淡道:“见着了便不能置身事外了,你将他抱进车里来,我不追究你的错处。画眉,去打些水,再去寻两件干净衣裳来吧。”   云乔既然这般说了,便没人敢在质疑。   那小孩手脚上都被冻出了疮,看起来实在可怜,收拾了一遭还是水灵灵的模样。   小孩还昏睡着,画眉在给他上药。语气中还是有些疑虑,“夫人,我瞧他手上没有茧子,相貌也干净,怕不是什么富家的子弟······”   “总不能叫他还睡在地上,也管不了富家不富家,如今也未尝听闻过有人来寻,如今我们要去北疆,姑且带上,之后再回京城也能再做打算。”云乔说完这么多,已经有些胸闷气短,“总能积些福气,莫叫人有事。”   画眉不敢再说,看着这小孩悠悠复醒,本还想同他说明一番,却不料这小孩倒是不与人生分,只问了句我们要去哪儿之后便缩在了角落里。   小孩说他叫二九,来自南边,是与师傅失散了才会躺在那路上睡觉的。   云乔看他目光一直都定在车厢中的书柜上,心里又是一阵难受。   听人说,傅景然从小便是个书痴,又是个天才。即便如此,不少人也惋惜,若不生在皇城里头今后定然是个大官。若生在皇城里头,又是这半生风风雨雨。   还落了个不喜欢人做妻。   云乔站起身来,想要去拿些书给二九,走到书架边上又顿住,吩咐道:“这一路定然无趣,到了下一个镇上便落脚买些图画书和小玩意儿吧。”   云乔身子不好,人人既想着要上前去同她说话,又怕是说多了话叫她难受。到最后竟然没多少人敢去说。只有二九似乎看什么都新奇,年纪小,又什么都要问。一声一声恩人叫得极甜。给云乔这病中一路带去不少慰藉。   *   这一路颠簸,终于在半月之后到达北疆,路上户户紧闭门窗,就连驿馆也没了人。这更是加剧了云乔的担忧。   李平川下车去打探消息,回来的时候才将实情告知。   原来此次京城给北疆这处拨了十万兵力,可着些兵力大多都是些老弱病残,还有一些是朝中贵族的子弟。指望他们打仗还不如让他们闲下来的时候去城郊耕耕地。   即便是朝代变迁,北疆人世世代代也就居住在这里,更是因为曾经被西辽统治过,才明白如今大楚给他们过的是如何的好日子。   听说这次是定远王来打仗的,这人便闲不住了,男丁们携着一家老小往边境跑,男人上阵,妇孺便去送些吃喝事物给军队。   如此看来,沿路只剩下了些老人,他们却并不惊慌。   李平川的消息也是从他们那儿得来的。   说着这些,李平川一个大男人竟也有些哽咽。   云乔在车厢里静静坐着,悬起的那颗心终于落下些。终于还是问道:“那······是否有人说过他还安好?”   李平川摇摇头,又看云乔有些难受的样子,急急忙忙说道:“定然无事的,他心思重,哪怕是想着这些在北疆的百姓,便不会有事。”   “再者说,还有夫人您。”   这话终于把云乔给说笑了,她道:“前面那句倒还对,后面那句便罢了。”   却不料,话音刚落,便听到了马蹄声。   不自觉的,云乔紧抓住了手中的帕子。如今在北疆这般战乱的地方,李平川自然也是怕的,他急忙取出袖中青剑,微微挑开了门帘,却见是一群穿着楚军衣装的士兵经过。   他当即呼下一口气。   却不见在车厢里的云乔已经看得有些呆愣。   远远的那处,有人紧攥住了缰绳,他身/下的马儿前蹄抬起,直冲着马车的方向。   逆光而来,分明银甲之上仍有血污,却圣洁无比。 第48章 我磕的cp,新婚不睡觉……   两人就这般对视着, 仿佛隔着经年之期,见到了挂念之人,心中澎湃自不用说明。   云乔张了张唇, 想要说话。却见傅景然调转了马头, 对着他身边的一个人说了些什么。随后,那些兵马继续行进, 而傅景然留在了这里。   他飞身下马,随意用披风擦了擦身上的血迹,朝着马车走去。   画眉赶紧拉着李平川跳下马车, 给傅景然和云乔留出了一些空间。   云乔瞪着她那双小鹿眼睛, 一路的担心和难受都被散进了边塞的朔风之中, 饶是如此,她心头还是哽住, 对着傅景然就是一通捶打。   傅景然只好捉住她的手,说道:“还穿着甲,你打,不疼么?”   “那我不管!”云乔眼眶红红,方才才晓得的道理放到现在就全然不作数了, 她说道:“我每两日给你写一封信,你一封都没回过!”   像是很诧异一般,傅景然微微挑眉,随后又道:“战事吃紧, 沿路驿站都已不作数,只保留了一条直达京城的线路。”   说罢, 傅景然垂眸说道:“若你愿意,可在今后将信上内容说与我听。”   许是因为长久的操劳,傅景然的声音有些低沉, 放在这般狭小的空间内叫人无端有些烧得慌,知晓傅景然无事之后云乔便放下了心。   她嘟囔道:“谁愿意说给你听,大抵不过就是些问候战事的,你看不见便罢了。”   “噢,这般。“傅景然问道:“怎会突然来此?”   “还不是收不到你的消息,我怕你——”云乔猛地住嘴,生生转了话音,“你说你未尝得信,又怎会与我碰上?”   傅景然已经不眠不休有几日,本是疲累,却不料想有人沿途通报说有个像王府的队伍进了北疆。他方下战场,正好士兵要去接收军粮,如此他便跟了上去,却真是云乔。   傅景然看云乔骄傲神情,像是捉到了自己把柄好高兴的样子,傅景然也不晓得他为何心思突然恶劣了起来,说道:“只是去取军粮,未曾想到遇见你。”   “这样啊?”云乔语气中难掩实落。   “倒也说明你我二人之间并不是一丝缘分也无,到底北疆这般大,也能遇见。”   云乔瞪大了眼睛,像是见了活鬼一般看着傅景然。而傅景然好似也发现了他说了什么话,默然低下了头。   “既然要运送军粮,那你便快些去,莫在此耽搁,且留个人在这儿带我去营地就好。”   “你去什么营地?江南不好么?”   这本是问句,却因为说话者上位的气势让它成为了命令。   “可是你不是说你是最厉害的么,我若是在别处呆着有什么变故可如何是好?”云乔一边说一边点点头,到最后直接替傅景然把结论下了,“我这种走路都能摔的人就只能跟在你身后了,你看管看管着我。”   平日云乔都是飞扬跋扈的,这时却平白无故蒙上些傻气,关键是说的话还颇有道理的模样。虽然他有点想自己带她回去的,可是俗话说的好,说出去的话如同泼出去的水。   傅景然走了,也很快地追上了押送军粮的队伍,只是那随行的副官摸不着头脑。   明明听闻定远王和王妃恩爱,怎么见过一面之后脸还更臭了呢!   男人心,海底针!   *   云乔与傅景然辞别之后心情好了不少,也没忘了叮嘱李平川让他不要对傅景然胡乱说话。李平川自然是一口应下,背上流了一身冷汗。夹在中间怪难做人的!   很快,云乔便到了营地里。   营地里的将士早得到了消息,赶紧出来迎接,不少跟随的百姓也夹道两边,都想看看云乔的模样。不少少女本极倾心于傅景然,晓得他府中早有位夫人后便作罢,如今也想看看。   云乔兀地有些紧张,她自觉不是那种上不得台面的人,怎听了车下众人的议论之后心中还有些躁郁。   终于到了地方,云乔由画眉搀扶着下车,她略作慰问便走进了营帐里。   一天下来也有些劳累,依然不忘嘱咐叫那些下人将车上一路置办的东西都分给营地里的士兵与百姓。又叫下人去帮着做些事。   说罢,她像想到了什么一般,从榻上坐起,又脱下了那极好看的狐毛裘衣,走到外头去,寻了个正在打水的婆子,问道:“可需我来帮忙?”   婆子吓得不清,倒也感动,说道:“这些事我们来做就好,夫人快去休息着!”   “我当真想要帮忙的!”云乔有些急了。   “夫人照顾好王爷就是最好的了。”老妇叹了一口气,“王爷这般高贵的人,来了这儿也未说搭个好帐子,整日都与那些兵们同吃同住的,也不见他睡个好觉。那些官儿都去劝了无用,我们劝怕是王爷就更听不进去了。”   云乔一愣,问道:“那帐子,是新建起的?”   “不是。”老妇摇摇头,“早先便建了,只是王爷不去住那儿,我们就将它变作了仓库,方才才将东西移出来。”   说吧,老妇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一般,说道:“还请夫人恕罪。”   “没有罪哪来恕罪一说,您且在这儿忙吧。”   云乔心中有些难受,正有是脑中有些昏沉,于是回到帐中。   念此,她有些后悔来这儿,可如今提出要走,则又要引人操劳。   她想着这些,帐子便从外面拉开了,傅景然脱去了甲胄走了进来。   他见云乔一脸忧虑,问道:“怎么了?”   云乔脸有些红,问道:“你待会可还有事?”   “不过抽空见你一次。”傅景然淡道:“既然已经到了这儿就不必再去想别的事情,我尽力护大楚、百姓一个周全。”   “也想······”   话音未落,便有个人在外面喊道:“禀告王爷,方才刘将军说他寻到了一个破解阵法的思路,还请您去听听!”   “本王就来。”傅景然应道。   他回过头来继续对云乔说道:“舟车劳顿,你先歇息,若晚间无事,我来看你。”   说罢,傅景然就走了。   *   傅景然曾下过命令,让所有将士不论出身不论军衔地位一律同吃同住。   主帅营帐也只是用作商讨战事的地方,就在云乔所在的营帐旁。   一开始只是密密的讨论声,到最后竟还争吵起来,最后只听到一阵巨响,一个粗犷的男声说道:“我信你娘娘的个腿!照你这么个说法,是叫我冲锋的弟兄给你做替死鬼!刘本函,你提的这个馊主意怎么不自己去?”   随后就有人拍案而起,吼道:“我什么时候说让你们替死了,那是你的弟兄,那也是我的兵!”   “那你的法子也是馊主意!不作用!”   “那你说我的法子没用你怎么不自己想一个?咱们这几天死了多少人了,你心里没点数?”   “你他娘的什么意思,小心我——”   “闹够了吗?”傅景然问道:“闹够了就坐下。”   两个五大三粗的汉子顿时没了脾气,直接坐在了位置上。   傅景然指着沙盘说道:“刘将军所提不无道理,可敌人诡计多端,实在是不能以身涉险,如果——”   “如果能分一部分侧面包抄,再分一部分攻其后方,阻断其粮草,再进行围剿则会成效不一。”   没有人敢打断傅景然说话,至少这里没有。   而云乔走了进来,直接将后半句打断。   气氛突然凝滞成一团,傅景然皱紧了双眉,顺着云乔说的往下推演,而罕见的出现了破局。   傅景然突然站起将云乔带出了营帐,问道:“你如何知道的?”   云乔被傅景然的脸色吓到了,她也有些不确定,慢慢说道:“方才你们声音有些大,我听到了一些,总觉得这有些像我父亲小时同我下过的小人局。”   云将军?小人局?   “就是有一个铜盘,上面有很多的小人,铜盘上分作两边阵营。”云乔眨眨眼睛,说道:“就像是你下的棋一般,不过这个是将对方的小人全部推掉了才算赢。”   这时终于有将军发现了不对之处,赶紧追了出来。那位姓刘的将军也顾不上其他,直接问道:“敢问夫人,若后方收到右翼支援及时阻断了我军进程,我军又如何应对?”   “那就直接与先锋部队汇合,直捣其中心,取下敌军将领首级。”   “若他强攻呢?”   “若他强攻便以强弩应对。”云乔幼时的记忆全因一场大病丧失,如今却是到了危机关头强行记起。她说完便下了结论,“爹爹说,这阵法虽灵活变通,却并不是没有破解之法,只需我们比他更一步预料到后一步,就能将他们一网打——”   只是话未说完,云乔便腰上一软。   傅景然见状赶紧扶住云乔,却见云乔唇上已经发白,一丝红血从唇角溢出。 第49章 我磕的cp,双标第一名……   云乔只觉得身上昏沉, 她才睁了眼睛,身边的画眉吩咐道:“快些!快些送热水来!夫人醒了!”   闻此声后,立马有婆子送了热水进来。   画眉给云乔擦脸擦手, 云乔却只觉得脑仁疼。   她一偏头, 看见了门口一直站着个黑影,似是想要进来又怕进来的模样。云乔攀住画眉的手, 问道:“如何了?”   声音有些沙哑,仅仅三字说完后便咳血不止,画眉赶紧拿帕子去擦。一边哭一边说道:“郡主您昏迷了五日了, 西辽的蛮子也打了过来, 王爷三日前走的, 他叫奴婢好生守着您。”   云乔的目光停在帐外那个男人身上,画眉忽地想了起来, 赶紧说道:“您且跟王爷说,夫人醒了,只是身子还有些不好——”   “说我已然痊愈,叫他无需挂念,做······他的事。”   站在外头的男人点了点头随后便走了, 画眉拗不过画眉,要追出去,却不晓得怎么回事,云乔的力气突然初期地大, 抓住了画眉的手。   眼瞧着男人走远了,云乔才松手。   “郡主!”画眉气得跳脚。   朝野上下有不少说云乔自小刁蛮的, 也有不少人以云乔的家世讥讽过她。可如今看来,她家郡主才是最好的!   “我都不生气,你气什么?”云乔拍拍画眉的手, 复问道:“他那边又怎么样了呢?”   “他们说那些辽鬼子见了王爷就吓得屁滚尿流直接跑了,打了好几场胜仗的。”画眉看得心疼,说道:“您别说话了,好声修养。”   “那我最后再吩咐你一事。”云乔咳嗽两声,说道:“你拿个小几,携上墨笔送到我这儿来。”   画眉不愿意,云乔便要挣扎着下床。画眉实在是害怕了,这才跑了出去。   在等画眉回来的这段时间里,云乔也没闲着,有些记忆还是残缺的,闭上眼好生想或许还能想起些。   不过她身子虚弱,闭久了眼睛便想睡觉。等到猛然转醒,第一时便要寻画眉,问她作何没有叫她起来。   只是她一睁眼看到的便是傅景然。   傅景然一贯清冷的眉尾带上了些红,就这般看着云乔。叫云乔心中有些乱了拍子,她赶紧又闭上眼睛,用手摸摸拎被子,想要把脸给遮住。   她想都不用想就知道现在她邋遢得很。   哪怕是天仙,昏迷了几日都是丑的!   就在她要大功告成的时候,一只手忽然把那被子给扯了下去,露出了云乔一张苍白的小脸,她赶紧闭眼。   傅景然轻道:“你昏迷那日我才晓得病症已如此严重,不然定要将你送回江南。”   “你能好声歇息便是最好,莫要再操心一些不该你操心的事。”   “如何······如何不是我该操心的事了?我便放任你自己一个人——”云乔一顿,改口道:“我父亲守了半生北疆,我怎能看他被胡人践踏,以至民生凋敝?”   “你想要的我替你做好,你不该管。”   “可如今有更好的法子!”云乔气急,激动之处竟喘不上下一口气。   傅景然要上前去帮她顺气,却被云乔躲开。   她一人兀自喘息着,等到平息之后才流了两行清泪,“我嗓子疼,不欲与你再争辩,去叫画眉来,笔墨都要。”   云乔平日里散漫惯了,真下定了什么决心便是九头牛都拉不回来的性子。   傅景然想过要不要给她喂些安眠的药物,可是药三分毒,也不晓得云乔的身子是否能撑过去。   他轻道一声保重后便出了帐子。   李平川早早就站在那儿等候。见到傅景然后他急忙说道:“庆年说你受了剑伤,叫我瞧瞧,可严重?怎得,你便是铁做的人么,不晓得疼的?”   “她的病,为何会加重?”   “我当初就同你说过,这药物极阴毒,就是在一点一点吃人的身子,已经存了这么些年头,如今又到处都是事,思虑过度之下,就连常人都要消去一些身子,更何况在病中的人?”   “治愈之法呢?”   “若有仙灵草,则还会有些转圜的余地,若没有,后果则······难以设想。”   话音刚落,傅景然便纵身跃上一匹马。李平川要使出轻功去追,却没想到那人跑得更快。他骂了一句娘,随后将一个药箱丢给了营地里的一个士兵,说道:“追上去,一天敷三次,少一天胳膊就得废了!说是夫人让他涂的!不涂回来了不准进房的那种!”   那小士兵吓得不轻,赶紧追了上去,把那些话放在心里好生念叨着,生怕记岔!   趁着胜过一局,傅景然便趁着这个时间回了营地去看云乔。等他回来的时候正好是西辽一波骑兵攻进之时。他匆忙下马,正好是一个小兵冲进了主帅的营帐,说道:“不好了!不好了!有几个逃回来的人说何将军那儿没能抵抗住,那领西辽兵的那个好像是个王子。”   正这是,营帐外响起了怒斥声,“我老刘平生最恨地便是你们这群逃兵,莫跟老子说什么家里有老母,你家有老母,别人难道是从石头里蹦出来的不成!”   那群逃兵哭得七零八碎的,却抵不住已经举起的大刀。   正待刀要挥下之时,忽地手上脱了力,刘本函大惊,看着傅景然走了过来。   他呼道:“王爷!”   “如今我方兵力的确不及辽方,逃兵的确罪该万死。可并非不能将功折罪。”傅景然看着那一群兵,淡道:“详实说明何景旺处情形,随后将你们编入冲锋队伍中,你们可愿意!“   “我们不是要逃的!是那人太阴毒了!他放了毒气,我们没办法呀!那阵法又是诡异非常,我们跟着何将军一进去便迷了路,等顺着来路打算回来之时却不曾想哪里已经埋伏了人!”   傅景然眉头皱紧,当即吩咐所有人携上面罩。   刘本函出动请缨领兵,傅景然却一口拒绝。   刘本函大呼:“您不能去!这仗您不能去!那小子阴毒无比!若是少了您,我们可该如何是好哇!”   “刘将军有想守护之人、守护之物。而我也并非圣人,亦与将军您有同样的心思。”   说罢,傅景然便离开。   “此次定然凶险万分,非是营救,而是反击。西辽不过尺寸之地,人不过是宵小之徒,为了大楚!为了自己的家,我们必胜!”   “必胜!”   “必胜!”   “必胜!”   驻地内的呼声震天动地,正待出发之时,却又一匹快马赶来。   不知道是踩着了什么,马儿整个倒在了地上。坐在马上的那人也滚到在地,却将手上的几张纸举得极高。   “这是夫人让我交给您的,夫人说如今时间太紧只能写这样多,但聊胜于无,还请王爷仔细查看后再定夺。”   那两张信纸像是振翅的蝶一般,朔风无常,叫那蝶翼也快破碎。   傅景然拿起那纸。   云乔写得一手极好的字,如今是腕上无力,加之书写急迫,笔画有些潦草。胡乱叫傅景然想起了小时云乔的恶作剧,那些冒充是别人的书信上也都是这样的字体。   那时的云乔鲜活、热烈,郁郁葱葱。笑时的酒窝做了多少男子挥墨的旖旎碎想。   ······   有些事,突然就如泄洪一般钻进脑中,却又不得再想下去。   终于,在一片肃穆中,傅景然呼道:“冲!”   *   何树身上中了毒,体力依然有些不支,剩下的兵士也全部都累竭。可敌军的刀锋并不会可怜他们,还是直生生地砍了下来。   支撑在西南战线的最后一位战士倒在了血泊之中,他面朝着东方,那里有他的国、他的家。家里有给他缝衣的老母,有等他回家吃饭的娘子,肚子已经大了,稳婆说这样大的肚子定然是个男娃娃。   是男娃娃女娃娃都没有关系的。   他就记得,他走的时候,他最美的娘子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说等他回去给起名字的,名字都是爹爹起的。   辽军已经开始歌唱,开始跳舞。他们将那个士兵用刀挑起,对他吐了一口唾沫,说道:“叫声爷爷,我便放了你走!”   “呸!”   “你这是找死!”辽人直接要将那男子摔在地上。   可是良久,男子没有变化,只是那个欺辱男子的辽人的头颅已经滚到了一边,眼中还有疑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东边的地平线上出现了楚军的旗帜,这一行队伍势如破竹,直接冲破了辽军的防线。   看到那些倒在血泊里的弟兄们,士兵们眼都发热,冲上前去就与已经放松警惕的辽军搏斗。   刚刚奏响的胜利之歌也变成了哀乐。   辽军主帅哪里能知道这件事,顿时慌了阵脚,几个正在饮酒的大臣赶紧丢下了就被和美姬,抱着圆滚滚的肚子牵马要走。   一个穿着贵族服饰的人因跑得太快,摔在了地上,他痛骂:“你们这群该死的畜生,若是我哥哥知道你们丢下我跑了,你们还能活着吗!”   “扈拉王子,您吉人自有天相,神会保佑您的!”   “你们别跑!你们一个都跑不了!”扈拉拼了命要站起来,却没想到有个人踩住了他的肩膀。   “您行行好,我是这里的三王子,我哥哥是这里的新可汗,您要是放我走了,我给银子你,给你封爵,以后等我们吞并楚国了我叫我哥哥给你一块地!”   扈拉用蹩脚的汉话求饶着。却不见那个人有什么反应。   他抬头,才发现踩着自己的那人面容有些熟悉。血污粘在他的脸上,却不觉得恶心,只是一阵害怕涌入心底。   傅景然更加用力踩住了扈拉的肩膀,扈拉脱力,直接趴在了地上。终于,他露出来了一个笑。   “当然,你们一个都跑不了。”   像是死神一般嗜血。 第50章 我磕的cp,甜妹磕了更……   地上一排排摆着的全是马革, 一排排摆在那儿,绕引人动容。   西辽狼子野心昭然若知,在此时动兵必然有其深意, 这也不得不让人想起这一切的初始——   宫宴上那杯险些被皇上喝下的酒。   傅景然对他们没有什么好言好语。   他本就生了副不近人情的模样, 到了现在更是比这塞外的风还要冷,刀剑淬着血, 一滴一滴撒在雪地上,如同冬日里开遍京城的梅。   “我再问你一遍,仙灵草在何处?”   “我真的不知道啊!”扈拉吓得全身都在发抖, 哭着说道:“我不知道你说的是什么东西, 我真的不知道!你别问我, 你问他!他是我哥的心腹!你去问他!”   被点到名的人顿时一脸恐慌,脸上的肥肉吓得乱颤, “壮士,您行行好!我长这么大还未听过仙灵草这个东西!打······打仗也不是我们愿意打的,是我们可汗说要打的,说不打不行,我们是被逼无奈的!”   傅景然冷眼看了他, 就好像已经在看一个死人。那些楚军的将士早就已经气红了眼睛,就等着问完话了好直接冲上去将人撕碎。   “我知道!我知道你问的是什么!”有个穿着宝蓝服饰的人呼道。   没等傅景然发话,他就兀自说道:“我听大人您说是要解药,我知道的, 我小时候生长的牧场边上有一片草地,草地里长着一种白色的小花, 将花瓣碾成水之后喂人喝下,无论是怎样的病都能被治愈,不过它不叫仙灵草, 它叫莫桑花。”   “噢?然后呢?”   “我差些忘了!差些忘了,还要用这花的根茎做引才好。”   他这话一说出来,傅景然已经信了不少,心头突然有些放松,他道:“有什么要求,你说吧。”   “非但是我要提要求,着实是这东西不好找,这花只生长在水草充沛的地方,若不然,岂不是遍地都有?”男子嘿嘿一笑,说道:“我来的路上就看见有了的。”   “哪怕是将这儿翻个面,我也要找到这东西。”说罢,他唤来了两个人,说道:“你们押送他去寻,若路上有变故,随你们处置。”   “是!”   当初云家军被打乱了收归入朝,后来云将军又不幸殒命,云家军也就彻底散了。可是谁都知道当年云将军留下来了个小郡主,小郡主又讨喜。   如今又被这些西辽人害的得了那样重的病,即便是这样还拖着身子还这荒天雪地里,带来了出奇制胜的兵法来······   他们是心中有恨不知道该何处抒发,瞧着定远王隐忍模样,要真照话本里说的,若不是如今要事在身,他早就亲自去寻了!   好一对苦命鸳鸯呜呜呜呜!   一行人知道傅景然心里不好受,默默走开了。傅景然也终于察觉到了肩上的疼痛,他站在扈拉旁边愣了一会儿。   刚刚被李平川嘱咐的小兵赶紧将药箱递给了傅景然,毕恭毕敬将话原封不动地传达给了傅景然。   傅景然听完也是一笑,也不想再浪费时间,就地将伤处露出,随手拿了一瓶药酒就往伤处浇,等到那种刺痛过去后,就立马上了药,最后再重新包扎一次。   在一旁的扈拉一行人都看呆了。   忽然,东边传来了铁蹄的响声。傅景然的神经倏然紧绷起来,所有正在休息的士兵也全部准备迎战。   扈拉比谁都激动,他大笑道:“你们活不长远了,定然是我哥来找我了!”   傅景然听他那破锣嗓子说话听得烦,直接将脚边的一个木桶踢了起来,那木桶不偏不倚正好落到了扈拉的脑袋上。他也就不再说话了。   正当楚军准备迎战之时,那来的军队却突然大呼道:“我们是云将军派来的!”   不多时,那边竖起了大楚和西南的旗子。   傅景然皱紧了眉头,没有动作。   为首一人正是当时一直跟在云待河身边的那个副官,他翻身下马跪在了傅景然面前,说道:“参见定远王,我家王爷让属下领了一万精兵过来支援王爷,从此往后任王爷差遣。”   傅景然未作声,良久后道:“多谢。”   “王爷还让我给您带句话,王爷说他如今能做的只有这些,聊表寸心,还望您不计前嫌。”   “承蒙西南王关照。”   傅景然说话不冷不热,心中虽有疑惑,可在此关头,云待河虽未能亲身赶来,可那一万精兵却是一份大礼,念旧这份大礼,傅景然就算有再多怨气,都要咽进肚子里。   这般看来,云待河的确比云将军会做人,会做事。   *   扈拉已经叫那木桶盖了许久,浑身发虚,直接晕倒在了木桩上,可当他再次醒来的时候,他正在冰面上。不远处,穿着楚军衣裳的人正在凿冰。   一阵寒意猛涌上心头,他惊恐地看着一群人带着那个当初说出莫桑花下落的男人已经身受分离,忽觉□□一热。   “王爷,这儿已经造出来了一个洞了!属下手艺不好,好像把下面的鱼给弄活了!”   “弄活了也无妨。”傅景然呼出的热气凝在空中,说的话却冰冷,“那便不用木桶装着了,这湖底下听说是食人的鱼,若那时候还活着,便再将装进木桶里吧。”   那些士兵把这群贪心的西辽人恨得牙痒痒,还觉得定远王还是太温和了些,应该扒皮抽筋了才好,可想到一个西辽的王子被这般折磨,他们又觉得快活。   当初多少兄弟被他们带回去,受尽了折辱,这些还算是好的!若真要是个汉子,就自尽了好!   眼看着他们要动真格的,扈拉抓住了傅景然的裤脚,痛斥,“你愧当君子之名!”   傅景然一脚踢开扈拉,说道:“我从未自诩过君子。”   扈拉的腰上被系了一根麻绳,很快他就沉下了冰面,算上一个时间便又把他拉上来。几番后,扈拉终于受不了了,他说道:“仙灵草······仙灵草就是莫桑花,花长于水草肥沃之地,到后来便再也寻不到踪迹了······”   扈拉大喘气。傅景然淡道:“你知道我不想听这个。”   “药是我们下的,毒只有皇族能解,那些花被移植栽到了宫殿里,只有宫里有这种花······”   傅景然额上的青筋在跳,静默片刻,他松开了紧紧攥着扈拉衣襟的手。   自云乔送来了阵法后,楚军一改衰颓态势,接连攻克西辽数旗,速度之快,令人瞠目结舌。而于此同时,云乔的病却越来越重。   听闻,现已不能说话,身形瘦削,却不愿进食。   饶是这点,都是李平川偷偷派人前来通信的。画眉那个小姑娘则是随了她主子天不怕地不怕的,半夜跟着人跑到了傅景然的营帐里,一声声哭得凄厉无比。   画眉没有将傅景然带回去,可是那一夜里,主帅营帐的烛一夜未暗下。   傅景然已经带着那朝廷拨给的残兵打到了西辽都城以外,如今不是他不想回,是回去了也只能徒增伤痛。   距离傅景然驻扎营地不远处的西辽宫殿中,刚刚弑父杀兄登上可汗之位的拉和锡满头是汗。   他看着宫殿中跪着的那个传信的仆人笑得猖狂,直接叫人将他拉下去斩了。   人被拖了下去,他身上那封由拉和锡亲自修送给楚国皇子的信落在了红色的毯上,显得有些寂寥,也更凸显出了他的愚蠢。   突然,他伸出手来,捏住了他身边一个穿着白色斗篷的男子,他怒斥道:“你不是说他可信吗!你不是说那老皇帝已经快要死了吗?现在是什么?现在怎么了!我将你奉为座上宾,让你做我的国师!你却这般对我,我要杀了你,杀了你!”   那男子不是别人,正是当初从傅景然手下逃出来的那个老人。   不知为何他像是苍老了许多,可是那一双眼睛却依然闪烁着贪婪的光。他伸出那只布满青筋的枯手将拉和锡的手拨开,说道:“如此莽撞,如何能成大事。如今自然还有招数,俗话说的好,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如今歹人就在您身边,这不是天赐的好机会吗!”   “您是说?”   “我亲自去!”   老者放下斗篷准备离开。拉和锡却突然回身看向了另一个穿着黑袍的男人,问道:“大国师,您如何看?”   “一切皆听您的。”   “好,你现在去,若是真的取下了那人的项上人头我定然有赏!”   老者脸色虽苍老,武功却没有减弱。在夜色的笼罩下,他很快就出现在了傅景然的营地里。   傅景然从未觉得有什么书这样难写,可笔就顿在了“卿卿我妻”这四字之后,想说的话似乎有很多,可是并不真切。   忽地,他面前的火光一动,还来不及思索,便觉一柄寒刃抵在了他后颈处。   “我再给你一个机会,替我去了皇帝老儿的项上人头,现今我便饶你不死。”   傅景然未作声,笔端已然叫他握碎。   而又在这时,一道比方才更猛的剑气出现在了营帐之中,同样的,一柄剑抵在了那老者的喉管上。   而不知何时,他握剑的那只手已经滚落在地。 第51章 我磕的cp,虐?想得美……   傅景然也顺势转身。   他对斗篷下的那张脸熟悉得不能再熟悉。   丑得那般与众不同, 清丽脱俗。   而同时,他也注意到了那个突然闯进帐中的白发老人。   傅景然自认为功夫不弱,可就在刚刚有人将刀刃架在了他脖子上, 而分明他只注意到一阵剑气, 却多出来了两个人。   砍断歹人臂膀的是一位留着白发的老人,穿着麻布, 气宇却不凡。   歹人顿时慌神,就要跑,却不知怎得, 无法跑动。傅景然低头一看, 他的脚筋已经被人挑破。   傅景然皱紧眉头, 亦不知对方是敌是友,“敢问您是?”   老人盯着傅景然看了许久, 亦问道:“你可是傅笃年府上的小子?”   傅景然眉头更加紧锁。笃年便是老王爷的字,如今猛地听到,还有些不真切。傅景然眉心一跳,淡道:“是。”   “我看是错不了,老子如何, 小子如何。”   傅景然心中蕴气,淡道:“虽不知前辈是何人,但今日既救小辈一次,我定感激万分, 可家父已仙逝多年,还望您不要冒犯。”   “我的意思是虎父无犬子, 若你父亲在世,见子如此,定也高兴万分。不过我看你这相貌, 倒是同你母亲像些。”   傅景然抬起头来,满是疑惑。他自问从未见过此人,他却好似与老王爷和老王妃很是熟悉一般。   “敢问您是······”   “总是人老了,忘了。老儿我与你父亲乃是故交,从蓬莱来。”   傅景然猛地抬头,“斗胆问您何故来此?”   “你不必如此拘谨,叫我黄道公便好。”黄道公拎着那个人,恶狠狠地说道:“此人叛出我蓬莱多年未曾伏法,仗着这一身功夫为非作歹祸害人间几十载,如今我来便是要将他带走!还望贤侄你包涵,今日来此,属实冒昧!”   眼瞧着那人还在挣扎,黄道公直接一掌把他劈晕了,说道:“你这人长得丑还做怪多,干什么什么栽,倒是浑水摸鱼能了你。”   傅景然:······   傅景然:······   傅景然:······   “来此处其实也还有两个目的,这次我是带着我的小孙孙来的,可谁晓得这人给走散了,我倒是不担心那小子饿死,他精怪得很,就是听人说他来了这儿,我总得把他寻回去,不然他婆婆肯定得把我打死。”   “还有一点,我这一上岸就听闻着要打仗了,忽地想起来之前我欠过你父亲一个人情,如今他不在了,我总想着护着点他喜欢的地方。结果过来一看,你都打到这城下头来了,怕不是要我也没用。我还是回去了好!”   傅景然觉得若是云乔现在还活蹦乱跳,一定和这个老人可以从早聊到晚上不带一丝重样的。他听了老人叽里呱啦说了一大堆,终于听懂了老人的意思。一报仇,二寻人,三助力。   眼看着老人要走,傅景然还是将他拦下,说道:“如今战事虽不吃紧,可晚辈还是希望您留下,晚辈有不得不在三日之内攻下城池的理由。”   傅景然说得诚恳,黄道公也就答应留下。傅景然正要给他安置休整,黄道公又说道:“我看你阵营里头的人一个个都精神抖擞地,要打如今便打了么!”   傅景然正要说话,又被黄道公打断,“我还不知道?我跟踪了他好几日,他在辽国当国师哩,现今出来就是见那辽人不得势了出来换个墙头,可是那辽人还被蒙在鼓里,现在还指着他带你的人头回去,你现在要是打过去,定然出其不意,到时候赖以出瓮中捉鳖,打得他哇哇乱叫。”   傅景然总觉得这老人有些不着调,如今听他这样分析一遭倒有些道理,说话不好听,可道理是实实在在的。他一出门,又瞧见了一众抖擞的将士。   是故,半炷香后,楚军兵临辽国都城城池以下。一个时辰不到,楚军已经攻破了城池。   一时间火光漫天,本已熄灭了的城灯火通明。   “百姓者,不得外出!兵者,投诚则赏,抵抗则杀!”   伴随传令声的是哒哒的马蹄声,傅景然骑马直奔城中宫殿,宫殿外站着的全是携甲的士兵,在见到楚军之时便倾巢出动,直接迎了上去。   楚军也不是吃素的,他们及时迎战,眼看着辽军已经搬出了大炮。傅景然吼道:“戴上面甲!”   所有楚军整齐划一地带上了面甲,遮住了口鼻,而那炮台中的的确不是炮/弹,而是一股让人恶心的香味。   黄道公瞥了一眼傅景然,说道:“你要进去就快些进去,这儿交给我便好!”   “多谢。”   傅景然直接接力飞起,踩着几个辽国士兵的脑袋和肩膀飞进了金碧辉煌的宫殿中,远远地,他就看见了有个人坐在龙椅上,他皱起眉头。   而就在此时,宫殿外传来了响亮的号角声。   士兵们此起彼伏地呼喊道:“我们胜利了!”   只是一晃神的功夫,一个黑影就从高楼上跳了下去,而塔楼下面是一片火海。   热浪喷袭而来,空气中却揉杂着一种淡淡的清香。   傅景然心中一登,赶紧追上去,然后看到了一片火海,火海中,被烧成黑色的植物根茎如同鬼魅般摇曳,已经看不出原本的模样。而在这时火海里的那个人面容狰狞,他直勾勾地看着傅景然,说道:“我死了你也别想好过,我要你陪我一起死!一起死!”   话音刚落,傅景然就猛地转身,接下了来人的一剑。   傅景然后退两步,正要攻击,未曾想那人并不恋战,逃去了一边。   如今傅景然满脑子都是仙灵草,他也无比的确认,那些被烧成这样的东西就是他一直在寻的东西。   毫不犹豫地,傅景然跳下塔楼,可是层层的热浪让他无法逼近。   他想尝试着过去,却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了两个人将他手架住,“王爷!王爷!万万不能呀!”   傅景然直觉得胸口发闷,手脚也在这时发软无法挣开。   “将士们已经将这里攻下来了!从此这儿也是我楚国的土地了!王爷,王爷您怎么哭了!王爷,咱们该高兴呀,这之后的事还得要您来主持的。”   那些将士们脸上皆是喜气。   就在这时,传来了一张急报,来人不是他人,正是李平川。   “我听闻你已经攻下来了,草呢?草呢!”   “她······如何了?”   “她要是好,我还会来?我看是快不行了,我问你话呢,草呢?”李平川说完,看到了那一片火海,顿时哽住。   而在此刻,傅景然直接跨上了马背,将李平川骑来的那匹马给骑走了。   “我这娘娘个腿诶!”李平川也不知道从哪个犄角旮沓找来了一匹马,追上去。   他们两个一前一后,差点把悠哉走路的黄道公给吓死。他定睛一看,那不是傅景然么,当即也抢了一匹马追上去,边追边吼,“你个小没良心的,把我老头子一个人丢在那儿,我一个人都不认识,你要不要你这张脸啦!”   三个人一前一后追着,不知跑了多久。等远远看到营地的时候,那匹马终于是体力不支跪在了地上。好在是傅景然及时下马,冲进了驻地内。   没人敢拦着,也没人敢说话。   等到了营帐外的时候,傅景然听到了画眉的哭声,他当即呼吸一窒。   好在是里面又传来了云乔的声音,“你哭什么呀?”   “我哭王爷怎么还不回来呜呜呜呜呜,我哭我的郡主命好哭呜呜呜呜呜。”   云乔抬眼看着上头,眼泪就还溢在眼眶里,她笑着说道:“才打胜了仗哪能······咳,哪能这般快回来的,我命不苦啦,你瞧我何时受过委屈了?”   就在她想着该说些什么来安慰画眉的时候,身边突然多了一块阴影。   云乔抬头看,瞧见了傅景然。   她有些揶揄地说道:“怎么回事······衣服都没换,头发也乱了,瞧起来怪落魄的。”   傅景然默默坐在了云乔身边,问道:“那还好看么?”   “好看是好看,就是没那种感觉了······”像是另一种感觉,她没见过,但是也好喜欢。   “喜欢看穿黑衣服?”   云乔都没想过傅景然能说出这句话来,噗嗤一笑,可是一笑就有些喘不上气,又咳了好多下。   傅景然要拿帕子给云乔,结果被云乔拦下。   云乔眨眨眼睛,说道:“黑衣服好看,白衣服也好看,主要是人好看,穿什么都好看。你想想若是你丑得叫我发慌,就算穿金子,那也不好看。”   云乔说这些的时候面色红润,叫傅景然差些觉得她压根就没种过什么毒,还是以前那样无忧无虑,抱着一串糖葫芦可以招摇过市耀武扬威的小姑娘。   “往后穿给你看。”   “往后怕是见不着了。”云乔心里门儿清,她继续说道:“寻个家世清白的,好看的姑娘,那个老姑娘不行,往后她也要走你前头的,太年轻太好看的也不行,到时候我要吃醋的。”   “你别抓那么紧,疼死了!”   “叫你说我吃得多,从此我就不吃你家的米了。”   “叫你不喜欢我,从此往后我也不喜欢你了,来世寻个比你好的,他待我也好,不像你,一日见不到你两回,见着了你也天天和我拌嘴,也不体谅我。心里也不装着我,我说要和离,你又不准,我当真不晓得你的心里在想什么。”   “你看看,你到现在了也不愿意说些好听的给我听,别人家的相公都巴不得把自家娘子碰在手心心里,你看看你现在,我都说了抓得疼了,你还抓!撒手!”   “不撒。”   “你瞧瞧,画眉你瞧瞧,这就是你说的我们俩天造地设,我的话左耳朵进右耳朵出,更多时候听也不听!”   到最后,云乔实在是说得有些累了,她歪了歪头,小声道:“我要睡觉,不许有人来吵我。”   傅景然还是没说话,只是默默将枕头给她垫起来。云乔见状哼唧一声直接枕在了傅景然的腿上。   傅景然没拦着,小声问道:“不是说脏么?”   “你哪只耳朵听到我说脏了?越养越傻。”   两个人一人坐着一人躺着,画眉再也不敢哭出声来,只是一个劲地抹眼泪,却没想到这个时候当初云乔在路上捡到的那个小叫花子牵着一个老头走近了帐子里。   二九小声,说道:“夫人,我我找到我爷爷了,我爷爷是最好的大夫,以前我头疼闹肚子都是他治好的。”   画眉赶紧要把二九拉到一边去。   现在只有李平川一个人搭理他,说道:“那一把火已经把这世间最后的仙灵草都给烧干净了,你家夫人不是普通的闹肚子,她这是······快不行了。”   黄道公一歪头,看着满屋哭唧唧的人吃花生米也不香了,他问道:“什么仙灵草?”   正好此时气氛颇让人难受,李平川呆不下去了,直接将医书丢给了那个老头。   谁曾想那老头捻捻胡子,用特别大的声音说道:“什么呀,不就是八八花么?这玩意最贱了,哪儿都能长,我家茅厕门口到处都是,二九,你说是吧?” 第52章 我磕的cp,一天不磕,……   此话一出, 帐中的气氛一下全没了,甚至于在药香中间闻到了近似于茅厕的臭味,非常难受!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黄道公的身上, 他也不臊, 说道:“就这等随地乱长的杂草你们可做这等宝贵的东西稀罕着?就是甜了点,我常把这个做糖丸吃。”   听闻蓬莱岛珍惜草药极多, 更是人人都练就一身好功夫······   二九听着黄道公还在七扯八扯的,赶紧说道:“爷爷,救救姐姐。”   黄道公这才发现床上躺着个人, 他没反应, 等到二九又拉他衣服的时候他才说道:“蓬莱岛不愿参与这世间诸事, 再者说,我已经还清人情了, 莫管莫管了!”   瞬时,傅景然动了想到去抢东西的念头,他原先放弃了太多,一件件、一桩桩,如今也要讨回来。   傅景然已经运动体内真气, 却没想到二九突然哭了起来,对着黄道公拳打脚踢起来,“你个坏爷爷,回去了我要告诉奶奶, 说你把我丢到了臭水沟里,要不是姐姐救我, 我就饿死了!你个坏爷爷呜呜呜呜呜,你还跟我说做人要知恩图报,你现在就走呜呜呜!”   说完, 二九对着黄道公就是一推,从他腰间系着的袋子里掏出来了一颗黑色的丸子,迈着小短腿就朝着云乔跑去。   谁曾想,他突然绊倒了。见状,他赶紧把糖丸丢给傅景然,傅景然也正要去接,方要触及却震荡过一阵真气,指尖都在发麻,他博力去抢。   黄道公腿一踢直接把他踢得差些跪在地上,那颗糖丸也落在了地上不知道滚到哪处去了。   傅景然起身就要去捡,却没料到黄道公将他整个人拎起来,说道:“算你小子命好,都滚出去,留个人打热水进来。”   说完,他回头朝着二九嚷道:“你个臭小子,养不熟的小崽子,平日里谁待你好,又是谁带你出来的?不许把这件事告诉你奶奶,要不然我给你抽筋扒皮!”   说完,黄道公吹胡子瞪眼睛走到了床边给云乔把脉。画眉本来想留下,结果被李平川求爷爷告奶奶似的请了出去。   画眉知道李平川也是大楚数一数二的名医,他留着肯定也比自己留着好,嘱咐了好多句后离开。   她一出帐子就看到了在外面等候的傅景然。画眉小声说道:“王爷您去休息一会儿,神医说也······也要些时候的。”   “在这等会儿吧,你下去休息,这段时间多你辛苦。”   “不辛苦不辛苦的。”画眉又忍不住要哭,默默躲到了一边擦眼泪。   傅景然站在帐外,手心发凉,这似乎还是云乔手上残留着的温度。时不时有冷风吹过,撩动帘帐,可以略微窥见里头的模样。可是傅景然突然有些不敢看。   边塞的风带着无尽的凉意,而这股凉意却能将人脑中所有的杂念都消去。   从被安排、从被选择这条路起,他就已经不会再轻易相信人。自问自己从来淡漠,也并不想多管闲事,也未尝想过去照顾一个人。   云乔从小就这样,心直口快、风风火火的,从前他也厌恶过,厌恶云乔的鲜活,厌恶他这一身污浊,到最后就连娶她也只是利用她,让她做自己的挡箭牌。   对她一忍再忍,一退再退。容许她不断侵入自己的领地,允许······   傅景然忽然知道了那天他想说什么。   当初,圣旨送到定远王府时,自己会接受得这样干脆。有那么一点儿······不是因为皇命难违,而是因为······   喜欢。   心悦。   傅景然甚至不能相信,以至于在这个想法出现之后他背过身去不断喘着粗气。   他不可能,定然不可能!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脚步声。傅景然回头看到了正撩开帐帘出来的李平川。   李平川面色凝重。   傅景然心跳得极快。   李平川待要说话又闭紧双唇,叹了口气又摇了摇头。   傅景然揉了揉眉心,“说吧。”   “你放心,那老头用的草药不是在他茅厕边上采的。”李平川语气严肃,“我特地问过了,他说因为要喂给二九吃的,所以是去山上采的。”   傅景然:······   傅景然:······   傅景然:······   李平川:?   李平川:?   李平川:你不是想问这个嘛?   说时迟那时快,黄道公在李平川被打之间走了出来,傅景然的拳头停在了距离黄道公一寸处。   黄道公说道:“倒没有什么大问题,只是这积毒已久,恐不是什么一时半会儿就能根除的,我这手头上也没有药,怕不是要让她跟着我回蓬莱一趟。”   “感激不尽。”   众人没有料到,傅景然会直接单跪在黄道公面前,他道:“若您能将她治好,我定当重金酬谢。”   “酬谢倒不必了,做到如此地步我也已然违背了祖训,未能卓然以视世间万物。”黄道公用一种颇有深意的眼神看着傅景然,让傅景然吞下了他的下一句话。   黄道公淡道:“一刻耽误不得,我也想早结束这些事。明日启程,你意见如何?”   “好,多谢。”   “我有一事想要求您。”   “做人呐,总要明白,在你之上总有人在。你想同我说的,我自然已经知道。我也没有什么理由去同他人说。”黄道公抓住了二九那一根莲藕似的小臂,说道:“现时是清醒些了,进去看看,说说话也好。”   “多谢。”傅景然撩了帘子进去,正好把支着耳朵偷听的云乔捉了个包。   两人四目相对之时,云乔脸倏的一下就红了,她赶紧把自己裹进了被子里,闷闷说道:“不要见你,你快出去!”   她想想刚刚自己说的话就害羞,臊得慌。现在看来倒不如没了好,一双脚一直在床底上蜷着。   正如她所说的,傅景然“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一点也不听她的话,听着脚步声已经停到了床边上。   云乔立马下最后通牒,“你再过来我要叫了!”   没想到医治微凉的手扒开了她遮羞的大棉被。傅景然道:“要解你身上的毒需教你去一趟蓬莱。”   云乔立马瞪大了眼睛,“蓬莱?”   “是,蓬莱。只不过你需好好治病,这些事今后再提,答应我这个可好?”   “噢。”云乔抓紧了小被子,问道:“你同我一起去吗?”   还没等傅景然回答,云乔自己给出了答案,“你肯定不跟我一起去,你有那样多的事要忙。”过了一会儿,她自己发现了不对,赶紧说道:“不是我在求你,是我也不是没你就过不下去。”   傅景然只是微笑。   其实云乔一直是个懂事的孩子,有点叫人心疼的。   傅景然笑着说道:“没有皇上命令我不得擅自离开这里,等一切周全了,我去寻你。”   “噢。”   云乔实实落落,大白鹅生病变成了小病鹅,连羽毛都耷拉了下来。   “可以拉钩,我若食言,任你处置。”   傅景然伸出了小指,云乔嘿嘿笑了两声,和他拉拉手。   正待两人说完了誓词,却突然从外面传来了通报声。   除了那事以外,傅景然也对云乔没什么好忌讳的,直接让那个传信的人说话。   “禀告王爷,京城里······京城里大太监叫属下传来了密报,说、说是皇上驾崩了,燕王殿下临危受命,代行监国之责,责令所有皇子王爷不得贸然行动!”   云乔人都听傻了,却感觉到傅景然呼吸急促一瞬后淡淡说道:“知道了,下去吧。”   云乔小声说道:“凭之?”   “嗯?怎么了。”   “你不生气?”   “我生气做什么?”   云乔绞尽脑汁也不晓得说什么,换了个话题,“那我现在可还要去蓬莱?”   “自然要去。也就是现下不平静,再过几日便安宁了。”   傅景然说话很平和,一点也不像生闷气的模样。   眼看着云乔打了个小小的哈欠,傅景然说道:“好好休息,明日便上路,这里还有诸多事物要处理,我先离开。”   “嗯。”   傅景然走出帐子后脚步顿了顿,最终还是去了主帅的帐内,关于抚恤、俘虏、收复等等问题还需要他一点一点去处置。   其他人指望不上,傅景川则更指望不上。   每个人都忙碌着,战胜的欣喜让楚军阵营里的每一个人都激动万分,更是在夜晚得到了傅景然的许可开篝火晚会。   在欢声笑语中,没有人注意到,在一片废墟中伸出了一只黑焦的手,却被一个人一脚踩烂。   那个人痛呼,眼看着那个白衣服的人走远了。他开始哀哭,“国师,国师你救救我,国师,你说你会救我的,国师,国师啊——”   声音随着那个人的离开流进了无尽的夜色里,化作了午夜的鬼魅,萦绕在了金碧辉煌的宫殿里。   只看着那个被唤作国师的人骑上了一匹马跑进了荒原之中,一开始是一个人,后来有无数的人开始追随他的步子,那些人就像是从地底钻出的幽灵一般,忽然出现又忽然消失。   终于,国师停在了楚军大本营的不远处,篝火在他的眼底映起无限的光亮。 第53章 我磕的cp,快要到文案……   燃气的篝火倒映在人群快活的眼中, 欢笑声传进营帐内,就连云乔也叫画眉扶着她出去看看。   如今心境不同,原先觉得这里空旷太过萧索, 现在便觉得壮丽起来。再过不久便会有源源不断的人来到这里, 再过几十年,这里将是一片繁华。   念及此, 云乔亡人群中看了看,没看到傅景然。她问道:“他人呢?”   画眉觉得好笑,分明是她这个外人都能瞧出来的浓情蜜意, 可事中的两人都是“他”“她”这般叫着。   画眉道:“方才王爷出来了一会儿, 又进帐子了, 奴婢现在去叫王爷。”   “你叫他做什么?”云乔拦住画眉,“叫他来了怪煞风景的。”   话音刚落, 云乔就和傅景然对视了一眼。   云乔:······   云乔:······   云乔:······   怪煞风景的傅景然:?   云乔干脆把脑袋一扭,将脸埋进了大衣的白色毛领里头,眼不见心不烦。   “你怎么出来了?”傅景然问道。   云乔羞于见他,“那我回去。”   傅景然:?   他好久没见到这么听话的云乔了,一时间还有些不适应, 想说些什么又觉得有些多余。   等到云乔快要走进帐子的时候傅景然才说道:“今夜寅时我便要去辽京,恐明日无法相送。”   云乔微微一顿,点点头,道:“你且忙你的。”   *   第二日清早, 云乔便被画眉从床上叫起,门口已经停着几辆马车, 不像是来时的那几辆。   得知云乔疑惑,画眉也上前去问。   “王爷吩咐我们连夜赶来的,说是不能委屈了夫人和神医, 咱们这拉车的也都是好马,这一路指不定多快呐!”   黄道公闻言赶紧爬上了马车,“这小子还挺上道,二九,你跟我还是跟她?”   黄道公本领高,也倚仗着这一身的本领为人做事也洒脱,心地不坏也不讨人厌,更何况还是云乔的救命恩人。   他这个问题一问出来,二九萝卜丁直接变成了白菜丁,进退两难。还是黄道公先说道:“你整日话多,别吵着人休养了,来我车里。”   说完,就抓着二九的衣领子把他拽进了车里。   外头有人问道:“神医!这个人怎么办?”   黄道公一探头,看到了那个半死不活的人,他哼哼两声,说道:“随便安置在哪,不叫他好受就行。”   云乔愣在原地,看了看西北方向,正好看到了一个人骑着马来。一下子心就被抛到了高处,却听着画眉叫了一声“李神医”,云乔这就好生气好生气地上了车,留一只耳朵听外头的动静。   画眉问道:“您来做什么?”   “王爷说叫我来跟着。”   画眉刚要开口,车内就传来了冷声,“你留在这儿看着他便好,我要你跟着做什么?”   李平川一拍脑袋,说道:“我想去蓬莱。”   “不,你不想。”   嘶!   李平川想起临行前傅景然跟他说的话,什么“她说什么你就听什么”一类的。当即咬牙切齿重新骑上了马朝着西北方回去。   一时间,再也没有人影出现在地平线处。去往蓬莱的车队也由此出行。   *   算是云乔运气好,车马才行至燕赵地带,他们一行人就遇到了一个老婆婆,那老婆婆便是黄道公一直念叨在嘴里的二九的奶奶,黄阿婆。   黄道公才下车就被黄阿婆揪着耳朵一通骂,又在看到云乔和二九探出的小脑袋时把黄道公甩到了一边去。   黄阿婆心疼家里的孙孙,收到黄道公寄去的信后便气不打一处来,知道是那救二九的好心人身上中了毒需要用药,二话不说就去山上采了一堆药草背着药箱就来了陆上。   云乔见了黄阿婆身上的衣服似乎有些潮湿,急忙叫画眉拿些衣服来。   黄阿婆一口拒绝,说道:“不是什么大事,路上遇到了几个小杂碎,这才耽误了。姑娘,您先叫我来把把脉。”   黄阿婆热情万分,云乔不好推辞,默默伸出了手叫她查看。   “问题倒也不大。”黄阿婆从药箱里哐哐倒出来了一堆草药,“你需要用的东西我老婆子都带来了,姑娘你也不必大费周章再去蓬莱,如今最重的一关姑娘已经熬出过来了,再吃药那也只是为了清除体内的余毒。”   云乔被说的一愣一愣的,又不精通医理,不自觉看着二九。   黄阿婆性子也急,看着云乔像是不相信的模样,她从腰间取下来了一个海螺形状的东西,说道:“若以后真有什么事,你便到海边吹这个,我自然会出现。”   云乔都呆了,这蓬莱岛上到底都是些什么奇志人物!好吓人!   这时还是二九过来抓了抓云乔的手指,说道:“姐姐不怕,我们是好人。”   !   更恐怖了!   这时黄道公也晃过了神,他撩起帘子来说道:“别废话了,我看着皇城的人马已经来了,还跟她耽误个什么,快走!”   这话实在是引人误会,云乔赶紧抓住了二九的手,不打算让他们走。   黄阿婆赶紧敲了黄道公的脑壳,对着云乔说道:“你莫听这个老头子胡说,他这是怕朝廷抓他去当官儿。”   云乔:······   云乔:······   云乔:?   就在云乔诧异之际,两老一小就消失在了视野之中,让云乔觉得这一切都像是做梦一般,偏偏手上捏着的海螺上还有着人的体温。   云乔也觉得奇怪,皇城的队伍又是个什么意思。   她一探头,就看到了拎着裙摆往这里跑的傅轻澜和顾平安二人。   一个冬日未见,便好像是变化了许多。   云乔刚要下轿与两人相约叙旧,耳畔却掠过一阵凉风。   等到再反应过来,一道剑光直直逼来。 第54章 我磕的cp,亲亲了。……   谁也没能预料到会有刺客在此行刺, 那剑光逼人,直生生朝着傅轻澜去了。三人一时间完全没有防备。   好在这时,一直跟随云乔的暗卫飞了出来, 直接将那刺客逼退。   暗卫曾经跟着云将军, 之后又从未疏于练武,武艺自然胜过平常练武之人, 只瞧暗卫们步步紧逼,火候却也把握得当,想要捉活口下来。可谁知道那些人竟在快要败退之时纷纷拔剑自刎。   跟随着傅轻澜的禁军赶紧将他们三人围住, 知道那些脏东西都清扫干净了, 这才挪开。   云乔惊魂未定, 却看见一向胆子小的傅轻澜这次倒没有她想象中的那般害怕,皱了眉头, “这事你时常遇见?”   傅轻澜摇摇头,“平日我都呆在宫里,遇不到的。”   云乔还要问,傅轻澜已经转开了话头,紧紧抱住了云乔, 说道:“前两日我便收到了一封无名信,跟我说明你要回来了,我实在是太过想你,这才带了禁军过来接你, 皇奶奶、皇姑姑还有哥······皇上都很想你。”   云乔偏头看了一眼顾平安,顾平安只好摇摇头。   “外头危险, 还是快些回京城的好。”顾平安建议。随后三人一起踏上了车。   一路上避开了许多话题,最后也只能落到云乔和傅景然的身上去。   傅轻澜道:“我听哥哥说你得了极重的病,现在你可好转了?那些日子非但是我不想去看你, 我和皇奶奶还有皇姑姑还有平安都很想着你。”   云乔握紧了傅轻澜还有顾平安的手,安慰道:“不是什么大病,已然痊愈了。”   说完这些,三人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安静中去。   云乔试探道:“小五,皇上可曾和你说过如何待凭之?”   傅轻澜顿了一会儿,小声说道:“我本不知道的,只是那次去寻皇奶奶说话,听见哥哥和奶奶说堂哥主动请缨留在北疆,能看见那处百姓安居乐业便是他一生所求,这是哥哥说的。”   云乔咬咬唇,问道:“皇奶奶如何说?”   “皇奶奶说这样好,给堂哥再进一级。”   云乔手心发汗。傅轻澜察觉到了她的变化赶紧说道:“以堂哥的能力,最多三年五载,定然回回来的。小六,你别这样,我害怕。”   身在皇家,生在政治漩涡中心,许多事都身不由己。   听完傅轻澜说的这些话,云乔觉得有些心冷,到底拍了拍傅轻澜的手,“他在哪待多久,都与我无关,我只希望你们能好好的。”   傅轻澜听云乔语气,怕是不开心,是故也不再去追问,笑着说道:“平安有婚配了的。”   “啊?”云乔赶紧又转向了顾平安,问道:“何时?又是谁家的公子?可待你好?”   顾平安脸也羞红了,一扭头,开始看窗外。   傅轻澜赶紧接过话,“是顾大人的门生,那王生说一见着平安就钦慕上了,平安又不知道,人家给她送东西,她还直接问人家送她东西做什么,硬是把那男子汉的脸都问红了,再后来,平安也不愿同我说了。”   “哪里是不愿意同你说!是你总打趣我。”顾平安捏紧了衣裙,超凶猛!   三人一路有说有笑,行至晚间便到了京郊地带,三人还能有精神聊天。先路过了顾府,顾平安便先回去了。   夜色已经有些浓重,云乔想起了早间之事,便要主动留傅轻澜留宿。   即便是睡着,云乔也能听见外头守城兵士巡城的脚步声,火光似乎能照进屋里。   傅轻澜已经有些困倦,但还是爬起来说道:“小六,若是堂哥不在,你去宫里住吧。”   一开始,云乔并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儿想到如何说之后才发现傅轻澜已经睡下。云乔这才下床自己磨墨写了一封书信,写罢才觉有些多余,将信塞进了小屉里。   *   如傅景然说的一般,才换了新皇民间自然有些骚动,再过段时间便又回到了往日平静中去。日子好像又和当初傅景然离去的那三年没有什么变化。   她也见了顾平安和傅轻澜一口一个逗趣的王生。   念及此,本平静的心又被人搅出了浪。   她也知晓,傅景川提防着傅景然,提防着定远王府,也提防着她。除却进宫寻太皇太后和大长公主以外,云乔也就是在皇城里吃吃喝喝玩玩乐乐。   这次傅景然似乎连表面关系都不愿做,竟然一封信件都未曾寄回来过。云乔也乐得自在,不想再受他管束。   那日正好是去参与顾平安的订婚礼,云乔喝了些酒,乘轿回去的路上便有些昏沉,实在受不住了,云乔便要下轿子走走。   也不晓得是因为喝醉了酒还是别的什么,她忽地胆子就大了。   望着前面一栋看起来就不正经的楼露出了不正经的笑。   画眉心头一悬,不知道云乔这是要做什么,盯着青楼看什么看,总不会是······   果真是!   她才一愣神的功夫就看见云乔迈着步子朝青楼走去了,特豪气万丈地拍了桌子,“我问你,此处可有漂亮的小倌!”   云乔的模样谁会不认得,她一进来,青楼的妈妈还以为是谁冲撞了安宁郡主,惹得这郡主殿下要来踢场子了,谁能想到这是要来做生意的······   莫不是和定远王吵架了?   倒也是,许久未见定远王回来,总是要寂寞的。   “你这儿有没有?没有我去别处了。”云乔气哼哼要走。   妈妈哪敢轻易放了她走,赶紧说道:“有的有的,殿······啊不,姑娘这边走。”   云乔跟着妈妈走了,停在青楼外面的王府侍卫也傻了。   王爷只说要时刻盯着王妃,没说王妃要是去找小倌了他们该怎么处置啊!   完全没有经验!   就他们王府的人在青楼门口一站,腰间的大刀往前面一横,哪怕是再色欲熏心也赶紧提着裤子跑了。不多时,青楼里就干干净净了。   妈妈看了那个侍卫长好半天,然后就收到了一张银票。   “这件事,若是说出去了——”侍卫长抖了抖他的刀。妈妈吓得往后缩,直呼这年头生意不好做,家里的夫人来捉奸见得多了,还没见过夫人主动来找小倌的。   一封封信都往外送去了,可这信他也不是长了翅膀一天就能送到北疆的,那王爷也不是神仙,一日就能飞回京城把王妃哄走的。   一群人如临大敌,听着上头传来的笑声更是胆战心惊。   云乔看着面前这一堆小倌,先是排除了几个长得不合她心意的,又排除了几个看起来就不是什么正经人的,到最后只剩了一个。   就算是那一个也就那样儿。   就是看起来斯文,虽然白衣服穿在他身上没有那么好看,总归是有了那么几分神韵。   云乔对着人傻笑,那人也对着云乔笑。   云乔说:“你叫我阿问。”   那人也垂眸唤了一声阿问。   云乔问:“你心里可有别人?”   那人答:“我心中除你以外再无他人。”   云乔又问:“那你喜不喜欢我?”   那人答:“自然心悦,自然喜欢。”   云乔纠正道:“你该说你心中早有属意的女子,娶我不过是皇命难违。你要斥我有心机、斥我不知礼数且毫无廉耻之心。哪怕是有一日你死了,你都不愿意和我葬在一处。”   这话说得极恶毒,就连那留下的男子也说不出口,只轻叹道:“殿下······”   “罢了,我要睡觉。”说完,云乔自己一股脑地爬到了床上去,等睡下了才发现男人没有跟过来,她才唤道:“莫非是觉得银子少了?你放心,这不是他的银子,这是我自己的。”   男人叹了一口气,坐在了床边。云乔毫不客气,抓住了男人的手,摸了两把,没什么茧子,不对味。   也就是刚刚准备松手的那刻,门突然从外面被打开了。   云乔一下又抓紧了男人的手,皱眉说道:“没有我的命令,谁让你进来的?”   说完,她就觉得不对了,他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嘟囔道:“你是有同胞的兄弟吗?为何你们长相如此相似?”   “贱民参见定远王,王妃她这是······我们什么都没做······”   傅景然看着云乔颤巍巍地松开了那男人的手,忽道:“事情我已知晓,出去。”   “谢王爷。”   男人快步跑了出去。房间里只剩下了傅景然和一个怂得发抖的云乔。   “你那日同我说的,咱们互不干涉对方感情!”云乔说完就要把被傅景然赶出去的那个小倌又招进来,然后被傅景然直接摔到了床上。   好霸道的人!   云乔不愿意低过一头,说道:“你逛青楼,我逛红馆,你不说,我也不说出去。”   傅景然脸都垮了,二话没说直接把云乔打横抱起。   云乔犟,傅景然便任她犟。   云乔喝了酒,人也傻,对着傅景然的胸口就一通捶,大骂淫贼。   其他人哪敢看哪敢听,除去那个撩帘子的其余人都背过身去捂住了耳朵。   傅景然带着云乔上了轿子,云乔挣扎得更激烈了,她对着傅景然就要挠,“你凭什么管我!你个淫着——”   话音是被堵住的,偏要唇齿交缠。   傅景然将云乔压在了马车的坐垫上,一手抓住了云乔胡乱抓的两只手,一手抬着云乔的下巴。   吻过唇角,又再去侵占口腔内的一方小小天地。空气中弥漫着专属于酒液的甜美气息。   直到最后,云乔觉得嘴也麻了,舌头也麻了,人也突然清醒了。   她瞪大眼睛,就看到了傅景然好看的眉眼。   !   云乔吓得往后一缩,小小的身体起伏得厉害。   傅景然被人咬了一口。他微微离开了些。只是平日清冷的眼尾多出来了一抹红,眼神更是狠戾,搞得像好久没吃东西了,而她云乔就是一盘酒酿圆子!   云乔深吸一口气,觉得又像真的又像假的。   终于,傅景然将唇贴至了云乔耳边,“如今,本王又是否可以管你。”   “定远王王妃。” 第55章 我磕的cp,非常可爱,……   傅景然整顿北疆秩序, 竟发现有一股势力渗入进了西辽王室,照例来看,当初西南之事便是也存疑点。才得知此时, 傅景然便受密令进京。   天知道, 在他收到那封说云乔去了青楼找小倌的信时是如何的心情。   如今坐在轿里,身边坐着一个满身酒气的云乔, 傅景然简直就是气不打一处来。   到了王府,傅景然直接将云乔抱下了轿子。云乔连挣扎都不会了,就由着傅景然把她放在了床上坐着。   像是下了极大的勇气一般, 傅景然轻道:“我不晓得当初我一时气话会叫你记得这样久。”   云乔呆呆看着傅景然, 唇上还是火辣辣的疼。   一颗颗眼泪从她眼眶中洒了出来, 她推开傅景然,“你说什么胡话, 你放开我!”   “没有说胡话。”傅景然冷静发问,“你何曾看到我身边有除你以外的其他女子?”   云乔脑袋发昏,却也不想听傅景然说这些话。说什么都晚了!   她扭过头,不看傅景然,用脚踢他, 叫他走。   傅景然往后退了两步,他道:“我心悦你,是我不知道的哪一刻里我就心悦你了,想, 同你过一辈子。”   傅景然答应过西南王,在临行之前, 他去找过黄道公询问过解毒之法,拿到解药后便叫来支援的西南军带了回去。自后,云作生便痊愈醒来来到了北疆。   两人本不对头, 相见自然气氛不好。可饶是如此,两人彻聊漫夜,傅景然也终于明白了他以往的心意。   看不惯云作生,看不惯他总是欺负云乔。分明心里说着不喜欢云乔,可每每有机会,幼时却总是明里暗里给云作生使绊子,更是不喜欢云乔总和他们那些男孩一起玩。   再想想,他如何看不出来云乔的各项手笔,收着她送的香囊荷包。那次云乔跟在他后面磕了脑袋,就是因为他方才才和别人逗趣过,幼时的自己吃了好大一个醋,一点儿也不想理她。   是年少无知,又牵扯太多。   可若人叫她伤心了,总有一天,她的心也会给别人。   云乔给过他机会,而他当时却害怕了。   “我······”傅景然有太多话要说,可到最后还是只能说抱歉。   云乔整个人都在发抖,她道:“你走,我不想见你,你今天说了什么做了什么我都不会记得。傅景然,我在你身上浪费了这样多年,如今你区区几句话就能将这十几年都抵消了?谁不知道你定远王手段高明,一张嘴更是舌灿莲花,上头哄得,下头也哄得,满朝文武都叫你哄骗了!”   “你的心悦我受不起,你的一辈子我更受不起!”   说完,云乔就埋在被子里哭,背一耸一耸的,嘴里一句句叫傅景然滚。   傅景然晓得她现在是不愿意看见他的,于是默默地转身要离开。   谁知道这时候门从外面被关上了,关上前还特别贴心地放了一盆热水和一碗醒酒汤在里头。随后外头竟然还传上来落锁的声音。   傅景然:?   云乔:?   “啊!你怎么能失误将这门锁上了呢!里面可是王爷和王妃!快快!钥匙拿出来!什么,你说钥匙被你不小心弄掉了!完了!你怎么可以做这样的事,待会看我怎么罚你。”   “呜呜呜,我也不知道钥匙怎么就掉了,奴婢这就去找开锁的师傅来的,呜呜呜呜,不要罚奴婢。”   “不行,怎么能不罚,快去找师傅去!”   话是撂在这儿了,没听见脚步声。   傅景然:?   云乔:?   云乔拿着枕头就往傅景然身上打:“你心肠好歹毒,你快些走!”   傅景然将水盆和醒酒汤一并拿来,淡道:“门锁着了,要找开锁师傅。”   “我不管,不管你是把门砸了还是把屋顶掀了,我都不要和你在一起呆着。”   “那先把脸擦了,再喝了醒酒汤,不然明日头会疼。”   “我乐意头疼。”   “那我去外间。”   “哼!”云乔没说话,等到傅景然走开之后,默默去擦了脸,看着水盆里倒映的那张已经将妆哭花了的脸,十分生气。直接把帕子丢进了盆里,弄出了好大的响声。   弄完,她喝了醒酒汤就裹进了被子里。   真的好气好气,人都要气傻了!   而外间这时也响起了傅景然的声音。   “从前是我对不住你,今后若你愿意,罚我也好,斥我也好。不要······不要不再不喜欢我,好不好?”   傅景然平日说话都是不咸不淡的,这次话音里还带上了那么一丝丝委屈。喜欢了十多年的人又不能说恨就恨,她将脑袋捂在了被子里,小声哼道:“看你表现。”   “真的?”   “假的,你快走!”   “哦,那你好好休息。”   傅景然直接推门出去。   云乔:?   画眉:?   凑在门口偷听的王府各下人:?   傅景然冷脸:不知道王妃要休息吗?   画眉:我去伺候!   下人:我······我们去扫地!   不一会儿,房间门口就只剩下了傅景然一个人,正好和赶来吃瓜的傅轻澜的眼神撞在了一起。   傅景然拦住门:“你来干什么?”   傅轻澜:“我说我是来散心的你会相信吗?”   傅景然用一种“欺骗他人就是欺骗自己你嫂嫂和我关系现在很好你快走”的眼神看了傅轻澜一眼。   傅轻澜急忙回了一个“你别解释了事情的始末我都已经听人说了要不你再跟我说说细节之类”的眼神。   傅景然:“小心我和皇上说你整日跑动。”   傅轻澜:“你好歹毒的心肠。”   说完,傅轻澜拎着裙子就准备走,打算在王府外头找到一个好翻过的地方偷偷潜入云乔房间。   结果她还没能成功地走出去,就被傅景然抓到。   傅景然道:“除非你跟我交换一些东西。”   傅轻澜小鸡啄米式点点头。   傅景然满意地笑了。   半个时辰后,傅轻澜才觉得这天下最恶毒的人不过就是他的堂哥了。   她看着面前那一沓纸陷入了沉思,举着笔的手也有些发颤。   傅景然挑眉问道:“这就写完了?”   傅轻澜:“真就知道这么多了,我连小六什么时候会说话都写上去了,堂哥,饶了我,放我走吧。”   傅景然拿起其中一张纸仔细看了一眼,正好看到了一句——   小六最讨厌的是堂哥。   傅景然道:“改了。”   傅轻澜屁颠屁颠把讨厌二字改成了喜欢。傅景然满意地点了点头,要放傅轻澜走。   傅轻澜大喜过望,就要飞出这个让她痛苦的书房,然后就被傅景然叮嘱道:“平日多同她说些我好的话。”   “呵,你求我。”   傅景然冷脸,“我求你。”   傅轻澜:“此生无憾。”   傅景然:“你皮颇痒。”   傅轻澜终于败下阵来,小声说道:“皇兄这次不会叫你在京城留太久,你也不要伤了小六的心,大抵你带着小六去北疆也比将她留在这儿的好。”   “当时,她很不开心吗?”   “何止是不开心啊!”傅轻澜眨眨眼睛,决定要增加傅景然的负罪感,“生那样重的病,连找我哭了好些日子,寻死觅活的。还好是太医妙手回春,将小六救了回来。”   傅景然心中一登,然后怀疑道:“我怎么不知道这件事?”   傅轻澜:“你当然不知道,你要是知道的话,那我那些东西不就白写了吗?”   傅景然觉得有理,确实是心中的负罪感更强,瞬间想起了当初他买过的那两本书。   傅轻澜大功告成就要走,傅景然心存感激要送。   然后正好就与在书房外头探头探脑的云乔来了一次对视。   傅景然:?   傅轻澜:?   哭了一天就看开了拿着傅景然的银子去街上买东西的云乔:? 第56章 我磕的cp,甜中带涩,……   傅景然最先反应过来, 他皱眉问道:“如何醒了?”   云乔心里咯噔一下,甩下脸子便跑回了房间,恶狠狠说道:“说话说这样大的声音, 扰人好梦。”   “抱歉。”傅景然望着云乔跑的方向勾唇微笑, 然后就看见云乔进屋的时候差点叫门槛绊了一跤。   傅轻澜看着这俩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的模样,当即直呼受到了蒙骗, 哭丧着脸,说道:“我说来散心你便不信,她说我们说话吵着她了你便信, 分明我们只在临走之时说了两句话!”   “你是谁, 她是谁?”   傅景然这句话一说出来, 傅轻澜气得眼都发黑,颤抖着手骂了好些句。最后, 傅景然实在看她可怜,这才说道:“平日莫要和他人这般胡闹。”   傅景然是喜欢这个妹妹的,从前对他要求就颇高,甚至逼傅景川还要上心,这些傅轻澜都明白。傅轻澜问道:“我多替你和哥哥说些好话。”   “小姑娘做什么操心这些。若真叫你去做这些事, 我从前做的事岂不都是白费。今日麻烦你了,快些回去。”   “嗯,那堂哥你也保重。”   看着傅轻澜离开的背影,傅景然的眉心也在跳。一件件一桩桩的事全积在了这儿。到底没有办法, 只能分开去做。   于是就在云乔重新回到房间之后,王府众人看到了他们以为一辈子都看不见的东西。   一个个穿着侍卫的人从厨房里进进出出, 进去的时候还是威风凛凛的,出来的时候要不就是手上拧着一兜烂菜叶,要不就是拿着一堆鸡毛。更有甚者, 直接被发配去打水生火。   一群大男人一辈子没掏过米,定远王府里的厨子和妈妈看得胆战心惊,生怕是一个不小心,厨房就塌了。   画眉赶紧把这件事说给了云乔听,云乔脸上红扑扑,说道:“王嬷嬷在外头做事,也是她家男人给她做吃食,不过就是进了次厨房,哪里有什么好让你稀奇的。”   话是这么说,云乔还是借着去喝水的由头去外头巡视了一圈,看着傅景然在里面手忙脚乱的样子发笑。   云乔是左等右等,就连外头酒楼的点心都没顾得上吃,就专门等着那一顿。她倒要看看傅景然表现如何。   只看着那桌子上摆了满满一桌菜,荤素都有。云乔可不相信这是傅景然的手笔了。   她抄起筷子开吃,发现这味道竟然和外头酒楼的味道一致!云乔当即发作,“你在这只做表面功夫么?”   云乔放下了筷子。   “我实在是不会······”   “那不会便可以叫厨子来充胖子了么?这些菜里,哪道是你做的?”   傅景然脸上微红,淡道:“火是我生的,鱼和鸡都是我抓来的。本请了你爱吃的那家酒楼的厨子来教授,可似乎并不精通于此。与其浪费了这些,不如皆让府里厨子做了。”   他想了想,又说道:“其实也做了一道菜,总觉得你不会喜欢吃。”   云乔扬脸,“拿来我看看。”   傅景然没动。   云乔干脆轻轻踢了他一脚,说道:“还要人催!”   傅景然特别特别委屈地看了云乔一眼,终于起身将一个白瓷小罐拿上了桌。   云乔可好奇,抓了小盖就要掀,然后就被傅景然盖住了手。   云乔:“不给我看就走了。”   傅景然沉默片刻,终于说道:“不准笑话人,虽品相不好,吃起来却是尚可的。”   云乔心里发笑,嘴上不饶人,“王婆卖瓜,自卖自夸。”   正说着,她打开了那个小罐。   蕴着丝丝甜酒气息的雾气袭出,却在电光火石之间,傅景然直接挑开了那个盖子将云乔的手拉到了一边去。   云乔惊魂未定,看着那个白色的小盖子咕噜咕噜滚到了一边,在一盘偷看的下人们也只呼他们的心也跟着这个小盖子一起咕噜咕噜飞跑了。   傅景然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将手掩进袖口,淡道:“方才凉了,才又在灶上温了温,方才走得急,忘记晾着了。”   云乔埋头嘟囔,“那可不管我的事,你自己弄的。”   说完,她在罐子里搅了搅,才发现里面的酒酿丸子确实如同傅景然所说的那般,的确有些歪瓜裂枣。   一想到傅景然手忙脚乱的样子,云乔没忍住笑出了声。   “怎么了?”   “食不言寝不语。”   傅景然果然不说话了。   云乔第一次把傅景然的嘴给堵着,心里畅快,一不小心就把那罐丸子都倒进了肚子里,实在没有地方装其他的食物了。最后还打了一个小小的嗝。   傅景然神色复杂地看着云乔,云乔继续打了个小嗝。   傅景然神色更加复杂,云乔的小嗝变成了大嗝。   云乔瞪了傅景然一眼,问道:“这便看不惯了?这般模样你可是要看一辈子的,这是你说的,我可没逼你。”   “谁说看不惯了,这就替你去打他。”   云乔一哽,嘴一撇,哼哼唧唧。   傅景然替她收拾了碗筷,又说道:“原先我欠你许多,也晓得不是一次这个就能叫你回心转意的。还有无数的今后,我想对你好。”   说完,傅景然又自嘲地一笑,淡道:“若是别的做不好,酒酿丸子定然要学好。”   傅景然这番话说得情真意切,画眉都忍不住要鼓掌,话本里哪能写这个!小虐怡情,大虐伤身,夫妻床头吵架床尾和,这就是蜜里调油小夫妻!   自家郡主就连使小性子都这样可爱!   云乔被傅景然这番话一说,脸带着耳朵尖都红透了。她二话没说直接跑回了房间,蹿得比兔子还快。痛恨自己没本事,差点就要被他的甜言蜜语给哄到了!   还说没别人,说话一套一套的!一看就是哄了好多家姑娘的那种!   云乔直接将脸压在了桌子上,小桌上的凉意将她脸上的热意分去不少。   “王爷,您手上可要用药的?我瞧着庆年给您送来了好些文书。”   “不用,你去照顾夫人就好。”   “夫人会担心的,您还是——”   就是话音未落,画眉和傅景然的对话就被打断。横在他们两人旁边的房门突然被打开,从里面冲出来了个好凶悍的人,拿着手上的瓶子往傅景然手里一塞,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了回去。   关门关的极其用力,就连院内开着的桃花都被震落了两朵。   瓷瓶温凉,带着些微微的热意。 第57章 我磕的cp,咳咳咳,不……   云乔进房之后就将背抵在了门上, 心跳跳得极快,就好像要从嘴里掉出来一般。   外头突然没了说话的声响,云乔咬咬牙, 绕到了窗口, 悄悄掀开了一丝儿缝隙,谁曾想到拿窗棂上还架了个撑子。   她一动, 撑子就落了下去。   若只是落也就罢了,偏偏窗下放着许多花草,撑子一掉, 和那些花盆一撞, 噼里啪啦的, 像是过年放炮仗。   云乔一抬眼,正好和傅景然目光撞上。非常尴尬!   云乔咬牙切齿、切齿咬牙, 狠狠说道:“屋里闷,我开开窗。”   傅景然也不戳穿,只是对着云乔微笑。这样一来云乔就更难堪了,她急忙缩头。   “去照顾夫人。”傅景然说完便走进了书房。   如今已快临近晚间,云乔觉得她是吃多了丸子心里堵得慌, 于是只在房中坐了一会儿便要出去。   晚饭后的京城尤其热闹,云乔想趁这个机会透透气,有些事情她也想不通。   她才一出房门,傅景然便跟着出来了。   云乔有些难堪, 说道:“我这是要出去走走。”   “那我陪你走走。”   那句“你有事要忙就忙”还没说出口,云乔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大步一迈,脑袋一甩,“你想如何我可管不着。”   说罢, 云乔就在下人的簇拥下往外走。   春日不同夏日燥热,也不似冬日寒冷。河边的柳儿叫那轻柔的晚风一吹便开始缓缓起舞,忙碌了一天的人终于在此刻有了放松的机会,男人们带着一家老小出来走动走动,买上一串糖葫芦便能哄好家里丫头这一天未能见到父亲的难受。   原先云乔无论去哪儿都没有定远王跟着的,都是她一个在前走。若是王爷跟了出来,下人们便要懂礼数了。他们远远地跟在两位主子身后,看着他们并且行走在河边。   云乔隔一段路便停在一处摊贩处,隔一段路便歇一会儿,傅景然不见丝毫地不耐烦,反而频频问道可需休息。   云乔咬咬唇,不理傅景然,默默往前走。   走着走着就不知道为什么袖子叫人牵住了,再过一会儿手也叫人牵住了,是那种轻轻的握,柔软的,叫人一挣变成逃开。   傅景然手上有常年握比握剑磨出来的茧子,手也大,暖暖和和的。   云乔想,大抵现在还在外面,总要做做样子,没有将他手甩开。   男子步伐大些,傅景然却总是同她并肩而行。   终于,这阵从手心里燃出的热气将云乔整个人都蒸红了。   不远处有座桥,站在桥中间便正好可以瞧见正在演戏的画舫,如今正演着一出青年男女的小戏。   像是那小生惹了小娘子不悦,小娘子便要作势推开人家。那小生又捉了小娘子的手,直呼抱歉抱歉。   小娘子用水袖抚面,说道:“你说你错,却不见你改得!”   “从今往后便改,皆听你发落。”   “我发落?我发落便是有用的么?”   “你试试,好娘子你试试,若你真不愿意,到时将我弃了我也认了。”   戏演了有多久,云乔便看了多久。等到那两人被撤下后,云乔才要走。   一转身却先撞进了人的怀里,他像是惊恐,往后退了几步,又走上前来,问道:“可有什么事?”   云乔看着傅景然手中握着的那一串糖葫芦,问道:“我又没说要吃,你去买了做什么?”   傅景然轻道:“怕你要吃。”   云乔又道:“这便不嫌这脏,便不怪晚上吃了积食了么?”   原先倒不见这般用心,不知是从哪位姑娘那里学来的。   云乔说的都是傅景然曾经责怪的话。傅景然也有些局促,“看着别人买了瞧着好看便买了,你若生气便不吃这个了。”   “谁说我不吃了,拿来!”   就在云乔接过那串糖葫芦的时候,云乔看到了傅景然手上一块暗色的阴影。   云乔躲开了些,才发现那是一块红痕。   原本好看的手叫这红痕一显则更加明显。   云乔也顾不上吃糖葫芦了,质问道:“今日给你的药你未涂?”   “尚有公文处理,实在分不出时间,想叫人同我擦,又寻不见人。”   “你找下人不行?”   “下人们不放心。”   “那你寻我不成?”   “怕打扰了你休息。”   傅景然这话一出来,站在旁边的画眉直呼王爷好手段,居然学会了茶艺这等高级手段,她紧紧拽着裙摆,仔仔细细观察着自家郡主的表情。   果然,云乔眉头一皱,就要回去。   画眉虎躯一震,立马遣开众人,并且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了一顶轿子,张罗着让王爷和王妃快些回府。   即使是有很多的疑问,云乔还是拉着傅景然的手上了轿子,随后又拉着傅景然去了书房里。   傅景然被云乔直接压在了椅子上。   云乔口气极冷漠,说道:“不许叫疼不许动。”   “我会很乖的。”   还没等云乔发话,傅景然就已经撸起了袖子将手凑放在了桌面上。   云乔寻了干净帕子来倒了药膏,说道:“我这不是怕你疼,我这是——”   “这是怕以后留疤了难看。”   云乔没想到到了这个时候傅景然还有心情噎她。   等到涂完药后,云乔没动,他没动傅景然也不说话。   云乔扭捏说道:“你可有骗我?”   “从未。”   “那你从哪里学来了这么多······哄人开心的东西?”   云乔心里瞒不住事,伤心开心都要从嘴里说出来。   傅景然揉了揉云乔的脑袋,嘴角微翘,“书上学来的。”   “你不要同我动手动脚。”云乔扭开头,眼泪一颗一颗往下砸,“哪······哪里有书会写这个的,是不是皇上和你说了什么,你如今为求自保要同我这般亲密,原先我就答应你了的,你也大可不必再在我身上费心费神。”   傅景然看着心疼,替人擦眼泪,默默将文书拨开,将那两本书递给了云乔看。   “莫笑话我,我当真······不会这些。”   云乔眨巴眨巴眼睛,泪眼朦胧中看到了男德十八讲和如何讨取夫人欢心这十三个字,顿时人都愣在了原地。   “啊?”   她还不信,随手翻了两页,看到了“抓住夫人的心就必须抓住夫人的胃”“作为男子便要时时刻刻跟在夫人身边,夫人说一不能说二,夫人说对不能说错”等字条,上面还有板有眼的下了批注,字形稳健,一看就是傅景然的字。   她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   想笑,眼泪又还挂着,显得她太容易被哄好了。   继续哭吧······又实在是很好笑。   云乔实在没憋住,将书一把拍在了傅景然胸口上,扭过头就笑。   云乔笑,傅景然便也跟着笑。   “从前是我不好,从今往后,定然只叫你欢欣叫你笑,若你为我难受了,我便——”   话没说完,就被云乔捂住了嘴。   云乔小声问道:“这也是在书上学的?”   “书上不教这个。”傅景然替云乔擦眼泪,“实乃拳拳挚爱,发自肺腑之言。”   云乔脸都被烤红,说道:“当真不骗我?”   “当真。”   “那我从今往后做什么你都不生气了?”   “不生气。”   话音刚落,云乔的爪子就已经抓上了傅景然的脸,好生揉了好几道,问道:“这样也不生气?”   “书中有云,身体发肤虽受之父母,若夫人喜欢,可令其喜好动作。”   云乔看着傅景然乖乖的样子心里都要喜欢得沥出蜜来,她又问道:“那你现今做喜欢的人是谁?”   “莫说现今,从前也是你。”   “那若是最喜欢的人亲你一口你该如何?”   不知何时,云乔已经坐在了傅景然腿上,面对云乔明摆着的调/戏,傅景然也毫无办法只能强忍。   饶是如此,他还是轻声回应,“会难自持。”   得到了这个答案之后云乔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在傅景然的唇角落下了一个吻,又跟只兔子似的跳开,等着傅景然说的不自持是怎么样。   果不其然,傅景然忽地站起。云乔大呼不妙,拔腿要跑,就是还没迈腿就被人揽住了后腰。   下巴被人托起,整个脑袋昂起,被迫接受那样一个细密的吻。一开始是温柔的,到后来唇舌交缠,直叫人喘不过气。侵夺呼吸。   云乔用手抵住傅景然,却被人握住手腕折在胸前。   不晓得吻了多久,云乔整个人都是晕乎乎的了。   她试探问道:“晚间休息我们会在一起睡吗?”   云乔这一问把傅景然都给文懵了,他虽······隐忍许久,可这话也不该由云乔主动问出,况且如今才······才将人哄好,也不该这样快。   傅景然一手撑在墙上,像是很痛苦一般。他说道:“如今我不碰你。”   云乔眨眨眼睛,又道:“你方才说喜欢我,却不愿意同我一起睡觉么?”   这话说的。   傅景然又是一愣,终于还是嗯了一声。随后他又补充道:“我晚些时候再去房里,还有公务要忙。”   “嗯嗯!”   云乔从傅景然的臂下穿过往外走,一推门,看到了偷听墙角偷听到面红耳赤的画眉一伙。   她一想,自己好像的确是说话有些快,哪能刚刚和好就要睡觉的!   但是说出去的话就是泼出去的水,这是覆水难收!   抱着这样的想法,云乔今日沐浴的时候特地多放了些花瓣进水里,画眉尤其上道,恨不得把云乔弄得香喷喷的。   她真的老早老早就像看到小王爷了!   洗浴完毕之后云乔就在床上等着,又因为实在有些期待一直没睡着,既等着人,烛火也没灭了。本以为会等很久的,没想到才一会儿傅景然就来了。   云乔拍拍她的旁边,说道:“快上来。”   傅景然神色颇复杂,默默水上了床。   云乔从容地就像是——   像是不是他傅景然要对她做些什么,是她云乔点了个小倌来服侍她一般。   终于,傅景然还是作声,“阿问——”   话未说完,就被云乔打断,云乔唤了一声画眉,叫她将烛灭了,随后才扭头对着傅景然说道:“灯灭了就要睡觉了,睡觉是不准作声的。”   突然被捂住嘴的傅景然:?   ???? 第58章 我磕的cp,今天也是超……   云乔没想到的是, 她自己一个人快快乐乐地闭了眼,那个睡在旁边的人却撑在了床上看她。   云乔抖抖睫毛,怪不好意思的, 默默把被子捂在了脸上, 人也往里头缩了缩。谁能想到就是这样一缩,脚尖便触到了个东西。   床这样大, 怎可能触到床尾呢?   正巧云乔觉得她有些睡不着,于是默默用裹进了被子里,手脚并用将她碰到的东西都捞到了手里。   不止有一个东西, 一团东西都放在一起。   云乔正拿了个擀面杖一般的东西, 就被傅景然一把夺走。   她正疑惑, 结果被子被傅景然一掀开,刚刚那些东西全叫傅景然看见了。   说时迟那时快, 傅景然将那些东西全丢在了地上,他语气沉沉,唤道:“画眉,将这些东西都收走。”   画眉的这点小小花花肠都被识破,跟做贼一般偷偷溜进了里屋, 将地上那些提升房/事观感的东西都拿走。   云乔这时候也该明白了,她趴在傅景然身上羞红了脸,小声道:“我还要考验你的,不······不能做那档子事。”   “等今后安定了再许我。”   “我知道。”云乔默默爬回了里头, 脚趾都能在床上抠出一座皇宫来。   出嫁的女子不论是贵族还是平民,总要由娘亲教些东西的, 当初云乔出嫁的时候大长公主什么也没说,她也是迷迷糊糊的知道一些。   晚春的花儿都要开烂,鼻息之间总能闻到一股幽香, 又一时分不清楚到底是花香还是玉香。月光从窗口照进来,带着无限的平稳安宁的情绪,可是两人的心都在突突地跳。   云乔偏过头要看傅景然,没想到傅景然也在看她。两双融着柔情的眸子融在一起,连空气都变得甜蜜万分。   不晓得别人成亲的时候洞房花烛夜是不是这样,反正云乔觉得现在挺满足的。   其实要是傅景然再坚持那么一点点,再强硬那么一点点······也、也不是不行。   想到这里,云乔觉得她的脑袋都要被蒸熟了。她微微低下头,将半张脸都埋在了枕头里,嗅着属于傅景然身上独有的淡淡冷香。   谁曾想,傅景然这时突然扶了一把云乔,淡道:“我出去一下。”   他说了便要做到,都没给云乔反应的时间,他就坐了起来。   有不曾想到云乔这次小心翼翼抓住了他的衣角,小声道:“虽······虽还要考察,若、若你求我帮你,我、我也是可以的。”   因为撑住身体的缘故,云乔身上穿着的小衣微微滑下了些,露出了纤细而好看的一方香肩,又是说这样的话,叫她拿一块小小的皮肤上都浮了粉。   再也不能忍。   傅景然反身将云乔压在床榻上,细细嗅去她身上香味,淡道:“可不后悔?”   都······都到这步了!   还、还问后不后悔!   啊!   你个呆瓜!   云乔看傅景然还是那样寡欲的表情,偏偏都已经压到身上来了。   这也太不君子了吧!   “随、随便你。”   云乔说这话的时候声音犹如蚊子大。   终于被人轻轻衔住了耳垂,那人声音沉沉,轻道:“若是弄疼了,便和我说。”   便声声喘着,痴痴唤着,私私携手,如梦呓语。暖风吹透纱帐,阶上的露水将还未开出苞蕾的莲花浇湿了一片。   *   云乔甚至不知昨日何时入睡的,只晓得分明什么都没干,她却累得像是叫人活抽了筋一般,也不晓得平日里仪态如此端方的人竟······竟那般禽兽!   如今这样就叫她难受,若是真进去了——   云乔都不敢想。   是故云桥醒来了都羞于见人,只是拿被子蒙住脑袋假装睡觉,画眉叫了好多声她都没应。   羞!羞死个大人了!   云乔是主子,她不应人,下人总不能进去强唤,再者说昨日可是······可是和王爷一起过的一夜,肯、肯定也不能轻易起来。   这一早上都没人去折腾云乔,云乔也没地方可造。   耳朵听着外头没人了,云乔这才敢把脑袋从被窝里钻出来,结果才钻出来就看到了坐在一边安安静静看书的傅景然。   !   云乔立马缩回了她的壳里。   傅景然很上道,说道:“既然醒了,吃些东西。”   云乔没答应。   傅景然觉得可爱,挪到了床边,听到了云乔的碎碎念,“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傅景然戳戳云乔的脑袋,语气颇委屈:“昨日还是相公,今日便成了这个吗?”   “又不是我愿意叫的,是你!”   云乔第一反应都是要和傅景然犟,结果这次好像是怎么犟都是她亏一样。昨日什么都干了,什么羞臊话也都说了,以前她调戏傅景然的话全叫傅景然给调戏了回来。   话本上都说他温柔的,他到底哪里温柔了!禽兽!   禽兽不如!   云乔羞愤致死,不要看傅景然。   傅景然无奈,将粥药糖水端到了云乔面前,轻道:“你若不喜,今后便不要做。”   云乔眨巴眨巴眼。   这个人脑袋里到底是哪根弦搭错了,如今她身上还肿着疼着,现在就要不做了么!   云乔气急,拿着枕头就往傅景然身上打。   傅景然捉住了云乔的手,吻了吻她指尖,“那做。”   云乔这才满意地张嘴,示意傅景然喂她。   就是一口一口吃着的时候感觉十分不对劲。云乔看了看傅景然含着笑意的眉眼,忽然又发觉了什么。   他这只老狐狸!   云乔撅嘴,大呼:“不做!”   傅景然及时应和:“好,不做。”   “不可以做!一次都不可以。”   “不再有下次。”   “若感觉到了也是可以做的。”   “那敢问如何是感觉到了呢?”   “你问我?你问我我打死你!”   云乔气呼呼,背过身去。   就在两人还要继续争论“如何才是感情到了”这一问题的时候,外头却突然来了个人打断了两人。   门口的侍卫面露难色,说道:“王爷,大太监来了。”   大太监叫王德,乃是当初进宫封了美人的柳家小女忆汝宫里的小太监,如今柳忆汝是封了太妃,那王德也成了傅景川身边的大红人。谁都知道其中的关节,可饶是太皇太后也只是默许,不会阻止。   所有人都知道,只要那王德一出现,定没有什么好事。   云乔紧紧捉住了傅景然的手。   傅景然轻轻安慰,道:“不须怕,如今他动不得我。”   云乔也不晓得动不动得又是怎么一回事,只好放傅景然出去。   傅景然才出去,王德便迎了上来。   王德环视了一番西南王府,说道:“定远王实在是好福气,这王府建的这样好,又还有像王妃这般好的贤内助辅佐王爷。”   傅景然如今虽被压制,他依然不会去迎合这区区一个太监,他淡道:“若是您有事,便直说,若无事,本王也知道大太监您日日忙碌,实不敢留您在此叙话家常。”   王德哼哼几声,说道:“皇上说了,王爷您说的那些乃是无稽之谈,如今真龙降世,小鬼岂敢乱动。王爷您是个聪明人,便不用叫洒家再多说了吧!”   说完,王德撩着袍子走了,用鼻子出了好大一通气。   傅景然随口唤了个下人来,道:“送客去。”   云乔有心牵挂着这件事,方才的话她都听着,也为傅景然捏着一把汗,等王德走了,云乔便走到了傅景然的身边去。   她现在怕得很,那王德的意思可不就是皇上的意思么?若是皇上叫傅景然不准呆在京城里,他自然只能走的。   若是要走,兴许又是好多年。   想到这里,云乔眼里有些发胀,她才想说些什么便叫傅景然捉住了手。   男人声音不大,却带着一些郑重感。   他道:“我定护你周全。”   “我想了想,若是小五真寻得了良人了,我也不能总找她玩了。我也不能总去找娘亲和皇奶奶,如今他们都已吃斋念佛,要不我同她们一起的好,要真叫上天知道了,叫他护你也好。只不过,我就想晓得,你这次去了要多久才能回来呀?”   云乔眼眶和鼻头都是红红的,说得又是这样懂事的话,非说的让人心里跟刀划了好几千刀似的。   原先无人在意她的委屈,现今要弥补回来总是太难。   傅景然改变了心意,微微弯下腰来替云乔擦去了一颗已经悬在了下睫上的一颗泪珠,说道:“同我一起去。”   “只是北疆不及京城——”   “真的吗!”   傅景然话还没说完就叫云乔打断,顿时又感愧疚。   傅景然打趣道:“若是这辈子都不能回来了,你可愿同我一起在那儿过平民的日子?我去做教书先生,你便在家同我做饭,每日落山时我回家来,还有······还有我们的孩子。”   云乔似是被傅景然的这番话吸引了。可是思索片刻之后又问道:“可以是你做饭,我去教书嘛?”   “可以。”   “那我愿意!”   “现在便不生气了?”   云乔这些被提醒了才知道现在她还在生气着呢。   她做足了气势,腮帮子都已经鼓起来,又因为实在是开心泄了气,她道:“你方才说的话很合我心意,如今不生气了。”   “既不生气了便快去收拾东西,若是耽误了便不带你去了。”   “你敢!”云乔瞪大了眼睛,仔细一想傅景然怕不是真敢,于是又踮起脚尖在傅景然唇上落了个小小的吻。   “奖励你的。”说罢,跑得比兔子还快。   傅景然看着云乔身上那件月白色的蝉翼纱衣,因主人轻快的步伐在缓缓飞舞。   或许,他又怎么舍得让她受苦。   他要将最好的都给她,包括这天下。 第59章 我磕的cp,青梅竹马,……   傅景然既然已经答应了叫她去, 云乔恨不得将整个王府都搬过去才好。   云乔在那坐着监工,傅景然在那坐着看云乔,叹口气, 轻道:“又不是不回来了, 都带去了回来用什么?”   这话提醒了云乔,她赶忙叫停, 又问道:“只带些平日要用的东西么?”   “嗯,若缺了再去置办也可。”傅景然含笑说道:“北疆未又你想的那般荒凉。”   云乔觉得怪不好意思的,嘿嘿笑了两声就躲开, 总归是开心的。   傅景然要被赶去北疆, 自然云乔须留在京城。云乔都做好偷偷溜出去的准备了, 却不晓得傅景然用了什么法子,竟叫傅景川放了人。   如今云乔身上的流毒已经解去, 人也强健不少,又和傅景然互通了心意,她自然欣喜万分。坐在车上都难免哼些小调来。   如今她是大爷,傅景然在一边伺候。   云乔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想要睡觉。   傅景然便挪开地方让云乔睡上去, 谁知道云乔锲而不舍,头认地方,生生黏住了傅景然的腿。他好笑,轻轻捏了一下云乔的鼻尖, 笑道:“胆子大了。”   “不仅胆子大了,心也大了。”云乔躺在傅景然腿上, 伸手在他脸上摸来摸去,心里想着怎么这人就这样好看呢?她还觉得有些不真实,于是伸手使劲掐了傅景然一下。   傅景然:?   傅景然:?   傅景然:?   傅景然直接将云乔翻身压在了塌上, 淡道:“莫不是感觉到了?”   一说这个云乔脸就红了,她一手扒开了傅景然的脸,小声说道:“从前看不出来你这样坏。”   “从前知道了便不跟在我后头了么?”   这问题把云乔给难住了,她左思右想,右思左想,看着傅景然的脸由白变红,再由红变黑,觉得十分好笑。   她道:“我要睡了!”   这时傅景然却不同方才那般依人了,他强硬将云乔从被子里捞了起来,誓要讨个公道的模样。又······又像极了一个受伤了的大狗狗。   云乔没忍心,将头偏过去说道:“是你就是你,又不是别人,好的坏的,那不都是你么?好了!不要问了,我要睡觉了。”   傅景然得到了满意的回答,也就将云乔放走。   云乔枕着傅景然的腿,又在他低沉的讲述故事声中睡着了。   等她再醒,便不知道到了哪里。傅景然从门外进屋来,手里端着一碗甜粥,坐在床边,说道:“见你睡着了便早先停靠了个镇子,你好好休息,昨日又未好睡过。”   昨日未好睡?这怪谁!   云乔默默接过了粥,说道:“不必在路上耽搁,早些去了安定的好。”   “还说要仔细瞧瞧为夫这几年来走过的路呢,如今便又催着赶路了?怕不是路上累着了。”   傅景然这话似笑非笑的,云乔哼哼唧唧两声,说道:“这不是怕有人叫你快些去么,那我又如何敢耽搁?”   不晓得云乔这是从哪儿学来的阴阳怪气的招数,偏偏说出来又有趣得很,傅景然说道:“如今北疆无事,我去了也是这般,不去也是这般,来这儿只不过是个由头。”   不出一月,定然会叫他回京。   这一点傅景然没有说出来。   云乔又恹恹睡下,傅景然未叫画眉再来,他自己打了水替云乔擦了擦手,再洗漱后也上了床。   再接下来几日,都是傅景然陪着云乔游玩。   云乔幼时跟着云将军在北疆生活过一阵子,可那时幼小,再者说今时亦不同往日,虽不及京城繁华,到底有心念之人相随,做什么都开心。   那日傅景然正陪着云乔在街上散步,却突然有封急报送到了傅景然手里。   那人傅景然认识,是王德身边的一个小太监。   如今傅景川在朝廷中大清洗,只信任他身边的太监。朝中大臣虽看不过去,可傅景川的皇位又是名正言顺传下来的,也只好咽下一口气。   那小太监扯着嗓子唤傅景然:“王爷,王爷,不好啦!”   “王爷!您别走呀!您听我说说,这可是大事!”   “多大的事?”   “王爷,您有所不知啊,前些日子里东南沿海哪儿忽来了几个船队,本以为是来经商的,却没想到下来的都是倭寇!当时皇上说这事无妨,便只拍了个大人去,谁知道那大人叫那些贼寇给捉住了!如今说是要大举进攻,皇······皇上说要御驾亲征!”   傅景然皱紧了眉头,他知道傅景川意气用事,却没想过他这样糊涂。   他问道:“东南百姓可有死伤者?”   “说、说是王爷您封地里的知县及时开了城门收纳了许多难民的,死、死伤不可知,总······总不会很多。”   傅景然复问道:“这信,是皇帝传给我的,还是王德。”   小太监吓得魂不附体,结巴道:“是······是大、大大大大太监传的,说小的无论如何要带您回去劝劝皇上呀!”   云乔站在一边听着他们言语,顿时不知如何是好。如今才刚刚踏进北疆的地界难不成又要反京?   傅景然淡道:“无论是江南抑或京城都不再安全,此刻你留在这儿,侍卫全会留下,等事情办完,我回来找你。”   云乔饶是担心,也知道傅景然说的是对的。   在傅景然上马前,云乔将一个荷包塞在了傅景然手里,说道:“母亲替我求来的,如今你仔细带着。”   鲜红的流苏淌过指尖,傅景然弯腰在云乔眉心落下一个吻,随后便朝着东方骑马而去。   *   如此不眠不休赶回京城,到达皇城外时已经是深夜。   王德亲自在东门迎接,神色诺诺,“王爷,皇上在等您。”   傅景然没搭理王德,兀自往养心殿走去,王德说道:“相比王爷已经在路上听了许多,东南那处已经派兵去了。不过是些游民窜犯,想必不过多时便可镇压。若是皇上要去了便不好了,王爷,您可要仔细劝劝皇上。”   傅景然停在了养心殿外,王德也停住了嘴。只见柳太妃从养心殿里走了出来,她面上有些发红,傅景然也没搭理她,走进了殿中。   才进殿,傅景然就看到了坐在床上的傅景川,他身上穿着纹绣着金龙的睡袍,这金殿里的一切看起来都金碧辉煌,更是衬得他衰老许多。   傅景然单膝跪下行礼,淡道:“皇上,臣下觉得——”   “阿凭啊,莫要多礼,来坐。”傅景川拍了拍他身边的床。   傅景然没有动作。   傅景川一笑,说道:“大哥早夭,二哥被父皇处死了,三哥现今还在天牢里关着,五弟六弟无所作为父皇放他们去游历天下,我前日秘密处死了七弟八弟九弟,听说他们不满朕坐在这里。”   “阿凭,朕觉得很孤单啊。”   “皇上已有天下子民爱戴,天下臣子敬重。”   “那你爱朕敬朕吗?”   “自然。”   傅景川走到了傅景然的身边,轻道:“我知道你恨父皇也恨叔父,若不是叔父将你母妃送到父皇的塌上,你也不至于受这样的苦。父皇怕了你一辈子,也宠了你一辈子!”   “可是朕恨呐!朕从小什么都比不过你,朕乃是皇后所出之子,比不上你这样一个贱种!你乃是千古君子!三年平北疆,半月除辽贼!朕现在是什么?是小人,弑夫杀兄,谋权篡位!”   说道激动之处,傅景川不再注意言辞,又在说完之后猛地意识到了不对的地方。他蹲在了傅景然的面前,说道:“朕给你你想要的,莫要再回京城了,这东南朕得去。朕今日才晓得是王德将你唤来的,恕你无罪。”   “起身吧,朕累了,要休息了。王德——”   “诶!奴才在。”   “奔波了这样一路,送定远王去休息吧。”   傅景然走出了养心殿正好和进去的王德碰上。王德耷拉着脑袋,说道:“王爷,咱们打个商量。”   傅景然直直朝外走去。   离宫的时候路过了当初的夫子馆,那时大家都还小,聚在一起逗弄夫子。傅景林那是早已经成年,时常带着糖果蜜饯过来看他们。傅景川是孩子王,而云乔还是跟在他屁股后头甩不掉,傅轻澜哭得最狠,扒拉着他的手叫他帮帮忙叫她句读识字。   那时他还不晓得很多事,只是有一天老王爷将他叫道了身边,将他的身世告诉了他,老王爷说,皇上杀了他的兄弟们才坐上的这个位置,他是当初护着皇上一次才免于一死,傅景然他得做到最好,他要保全定远王这一脉,他得报仇。   那时的太液池边总是嬉笑吵闹,如今是安静了,人也变了,他也亦不再是从前夫子说的最懂事的孩子。   夜里的风终究是冷的。   就在傅景然走出皇宫准备骑马的时候,却突然觉得他的身后又跟了个人。   他走的快,那跟着的人就迈着小碎步紧紧跟着。他走慢一些,那人就似乎得了喘息的机会,连声音都小了很多。   傅景然往回看,趁着跟着人的人不备将人搂进了怀里,问道:“说叫你留在那儿,怎么不听我话。”   云乔拍了拍傅景然的背,小小声说道:“我也不知道的,腿比我脑子想的快,就跟过来了。”   原来,从始至终有人未变过。   而此刻,傅景然的心沉到了谷底。 第60章 我磕的cp,美满结局呜……   夜里还有些凉风, 傅景然抱着云乔,瞧见了几个躲在马车后头探头探脑的。偷看的人极没自觉,就算是和傅景然的目光撞在一起了, 也毫无愧色。   以画眉为首的“想要小王爷小分队”更是在眼神中写满了对傅景然的不屑。   这月色多好, 这宫墙多坚硬,又是多么不听话的王妃。   多么适合抵在墙角, 眼角猩红,然后做这做那!   傅景然无奈叹了口气,将云乔送到了马车上。   云乔小心翼翼问道:“会给你添麻烦吗?”   “不会。”傅景然垂头笑道:“欢喜还来不及。”   “那且去休息?”云乔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假装毫不在意地问道:“哥哥找你说什么了?”   “没说什么。”傅景然一顿, 看到了云乔那双眼睛, 又道:“自然没有劝动他,他那般固执的人, 怕是几头牛都拉不回来。”   “休息了便回去吧,这一路你劳累了。”   *   三日后,新皇携五万大军御驾亲征,还未行至半路便遇小股流寇。   傅景川不以为惧,却不曾想到那伙流寇却打出了“拥正统除傅贼”的口号。龙颜大怒, 命士兵将那些流寇抓捕后挂在了城门上。   到后来又不知道是谁说,当初傅家的江山便是用下流手段从前秦安氏手中夺来的,先皇瑞康帝弑父杀兄夺嫡上位,如今的皇上依旧是这般罔顾人伦。   闻言, 傅景川大怒,派手下的兵士将传播这些话的人全部抓捕, 宁愿错杀不愿放过。江南本就是富庶之地,这样一来,百姓茶余之后竟不敢上街, 更不谈集会。   说是倭寇来了,倒也不觉得有多可怖,至少隔得远,一时半会儿也到不了身边。可是这祸患却近,就在身边。   此举不但没能消除掉那些突起的声音,傅景川的一系列清洗绞杀行动却更加叫人深信不疑。更有甚者潜入了傅景川的行宫内行刺杀。   被抓捕后却依旧不悔,直呼还我大秦。   傅景川这时才意识到有些东西变了,似乎在酝酿许久。   夜里,傅景川将王德唤进了屋里。   柳忆汝正在替傅景川擦手。   王德低着头,请示:“禀皇上,今日又抓了好几个,是带回去京城,还是······”   “王德呀,你走近些。”   灯影交错,衬得傅景川表情有些阴森,王德有些不敢上前去。   柳忆汝轻笑道:“怎得了,今日在外头跑了一天,耳朵也不好使了么?皇上叫你呢。”   王德这才走上前去。   毫不例外的是,傅景川问道:“你觉得此事可是定王所为?”   王德看着地,“奴才不知道。”   傅景川踹了王德一脚,怒斥道:“那为何你叫他来他便来?”   王德心里这是有苦说不出,开始扇自己巴掌,“奴才该死!奴才该死!”   “你是该死!”   柳忆汝见状赶紧去抚傅景川的胸口,安慰道:“皇上这是做什么,我看那定王如何能及皇上厉害,一个王爷的妃子生出来的孩子如何能比得上皇上呢?哪怕是有这个贼心,皇上乃是真龙运筹几番便可叫他这辈子都爬不起来。”   傅景川心里受用,睨了眼王德。王德一惊,赶紧加快了手上扇巴掌的频率。傅景川骂了一声滚,王德也就感恩戴德地跑了出去。   只是他方跑了出去,转眼又擦着汗跑了回来。   他大呼:“皇上!皇上不好了,说是倭寇们打上岸来了!”   傅景川赶紧从床上跳了下来,问道:“守炮台的人呢,都是草包吗!”   “皇上,皇上息怒!”王德背上都是汗,说道:“皇上您前日下的圣旨,让所有人去抓捕造谣之人。”   “那是已经······?”   “还······还没,冯都督还在海边上死守着,说是那些倭寇都驶着极大的船只,一艘船上便能装许多人。”   外头已经全然准备好,傅景川也开始更衣,他问道:“那冯都督是谁,改日有赏。”   “凭安县里的都督,昨日赶来护卫的,皇上您说不见叫他一边呆着去······”   傅景川沉默了一瞬,拿起了床边的御剑,淡道:“奖赏一事之后再说,你随朕去。”   “是!”   *   外头是一阵比一阵急的大雨。   一个浑身浇透了的兵士穿过了正在战斗的人群,凑到了冯凌的身边去。   冯凌正拿着刀往一个倭寇的脑袋上砍,见着那个小兵了还觉得他碍手碍脚,说道:“你做什么!”   “禀都督,外头竖了京城的龙旗,皇上怕是要来了!”   冯凌冷哼道:“皇上来了也无用,他这多人怕是也比不上我们这一拨人。”   冯凌怨气极大,他身怀武艺,却因为当初站在了云将军那头被先皇贬官到了一个鸟不拉屎的地方。还好是后来傅景然在御前说了好话,将他带到了凭安做个都督。   “莫说什么皇上不皇上的了,你这事可通知王爷了?”正说着,冯凌又捅了好几个人,之前他们凭安就收了好多难民,如今也有了准备,不至于叫那些通水性的倭寇打得猝不及防。   “王爷正往这儿赶了!”   “那便好。”冯凌瞥了一眼龙旗,冷笑道:“我们说了这样久的话,也不见那旗子向我们靠近几分!”   小兵不敢说话,也加入了战斗中。   不远处,傅景川阵营里有位将军说道:“皇上,咱们可要过去?”   傅景川站在高高的城墙上,眼里的光线深不可测,淡道:“小小贼寇罢了,我看那冯都督一人便能摆平。”   “皇上!海上又来了几艘铁船!”   傅景川这时才举了剑,说道:“现今你们去吧。”   几个人摸不透皇上的想法,赶紧加进了抗击的队伍中去。   眼瞧着那些船越来越近,众人都做好了应战的准备,却没想到那些船竟停在了海面上,随着一阵冲锋号响,在黑色的海面上冒出了许多颗脑袋,他们仿若水鬼,借着身材矮小,竟叫人一时间分辨不出位置。   冯凌终于发现了不对之处。   就在他要下令撤退的时候,傅景川却大声忽道:“给朕冲!”   迎战饶有一线生机,退后已是死路一条。眼看着沿岸的炮/台已经对准了海面,冯凌大呼一声,“所有人趴下!”   楚军已经发动,那炮却无论如何也无法发射出来!而敌军的巨船上已经亮了灯火。   王德冒死将傅景川扑在了地上。   傅景川破口大骂,“朝廷养你们喂狗吃了?!那倭人又怎会有此等巨廷大炮!”   “怕、怕不是倭人,他们说的尽是些听不懂的话。”   就在这时,一个穿着白衣的男子飞上了城墙,剑锋直指傅景川。   傅景川见此情状已经害怕至极,呼道:“皇弟,皇弟!你是我的皇弟啊!”   周围大军急忙涌上护卫。那白衣男子却势如破竹一般冲到了傅景川的身边。   “傅贼,纳命来!”男子剑刃已至傅景川身前不过三寸,却有一阵劲风袭来,他整个人都往后退去。   “定远王!”   傅景川倒在地上,看着突然出现的傅景然在同那个白衣男子战斗。   不多时,那白衣人已败下阵来。忽闻一阵迷香,白衣男子就要逃,又在见到傅景然还未倒下时面露惊诧之色。傅景然乘胜追击直接将剑锋送至男子喉下。   男子发了狠竟要服毒自尽,傅景然又直接卸了他的下巴,将剑柄抵在了男子上颚,阻止其吞咽。   炮火声依然未断,敲碎这一片天。   “恭送皇上。”   他才说完这一句便离开,跟着傅景然来的兵士已经将沿岸的炮台全部装备完毕,只等一声令下,即可开炮。   傅景川还愣在地上,又有一个太监跑了过来趴跪在了地上,说道:“皇上!不好了,定王传了信来,说是那些洋毛子觊觎我朝北地,率军打来了啊!”   小太监还要继续说,却看到了傅景然的身影,心下思忖着到底是怎么回事。   一个将领跑了过来,他恭敬道:“定王要属下护送皇上回行宫修养,您受惊了。”   傅景川看着那将领面熟,可说不出话来。过了一会儿,他又看到了那新来的士兵里甚至有曾经的熟脸,那可不是西南王的两个孩子么?   他当即气血上涌,却又无能为力,只能仓皇逃出。即使心有疑惑也不愿多说话。   *   那战一直在打,大楚海防本坚固,可是几十年未曾遇到过海上强敌,这些老古董自然不及巨船大炮。哪怕是傅景然有心抵抗,最多撕扯个平局出来。   这几日,傅景川都呆在行宫内,说是得了极重的热症。   双方皆累了,傅景然将前线事务交给云作文后便去行宫内请罪。   傅景川见了他也无话可说,长叹一口气,“阿凭,你好高的手段。”   “臣不知皇上在说什么。”   “你分明知道只要是你说的,朕便会反着同你做,你跟朕说有前朝疑患在四处作乱,朕非不愿信,只因是你口提出。此处匪患又与那些人脱不开关系,朕是因为你会听朕的话欣慰,可朕不愿死在你手里!”   “皇上,您累了。”   “你敢对天发誓,对着我傅家的列祖列宗发誓,你从未有过二心吗!”   说完这句,傅景川止不住地咳嗽,眼角猩红,看着傅景然。   “不敢。”傅景然淡淡将这二字说出,又道:“若要取,我自当名正言顺地取,不会像皇兄一般急切,还有,我不会杀你。”   傅景川气急,傅景川淡道:“王德,带你的药进来喂皇上。”   王德端着药碗的手微微颤抖,好不容易凑到了傅景川的身边去,却又被直接扫在了地上。   “你滚!你给朕滚!”   药碗轱辘辘地滚到了傅景然脚边,傅景然继续说道:“战事依旧吃紧,臣还得去。当初皇上同外敌勾结谋取皇位一声还未同百姓交代,如今有人替你交代了,您还有什么可抱怨的呢?刀剑无眼,还请皇上早日归京。”   “我就不信,你什么都不怕,朕、朕是皇上!”   傅景然将药碗捡起,淡道:“如今敢走到这一步,自然有信心护住所牵挂的一切。”   说完,他便撩起帘帐走了。   一日之后,许多臣子长跪不起,说皇上不回京城他们就不起身。傅景川体贴臣下百姓,回京城督战,调令西南军与北地外族抗衡,定王从北疆至东南沿海对抗邪术倭寇。   西北倒是很快就平复了危机,至于东南一带,那些前朝遗民已在此扎根许久,了解的比楚军还要多些,又不知从哪里联合到了倭人和大食人,竭尽全力攻打。   两拨人已经在登岸那处纠缠了半月有余,却丝毫没有进展,双方皆疲累异常。   半夜,海上的一艘小船内。   一个留着大胡子的人发问,“你且说我们半月就可攻打下来此处,可我们这些弟兄不也是人命么?”   与他同坐的一个身材矮小的男子也说道:“若王子再无法子,我便走了。”   终于,桌边那个穿戴着白斗篷的人轻笑一声,说道:“东方吐白之前,我们定能拿下。”   他将白斗篷取下,看向岸边的眸子里闪着诡异的光。   *   “这、这是怎么了,怎得这样着急!”   “别说,这儿奸细多着呢!”   “到底咋了?”   被问话的男子瞧了一眼正在端水进营帐里的人,叹了口气,说道:“王爷被人用暗器伤了,神医现时在里头看着。”   “······”   “听说那些倭人心肠歹毒,上面还抹了药。”   “王爷不是武功高强么?”   “还不是今日打得突然,谁曾想会出现这样的事。”   李平川匆匆赶来,一进帐就看见傅景然嘴里叼着一块布正在处理伤口上的腐肉。   他一见李平川来了,说道:“有毒,你给的药丸都吃了些。”   李平川觉得好笑,伸手道:“阿凝,将我药香取来,你去打些水。”   傅景然看着那唤作阿凝的女子出去,淡道:“我以为你早与她断绝。”   “她也是个可怜人,有什么不能收留的,我也未强逼她,看她手脚伶俐,留着也无妨。”李平川脸上红了红,“关心关心你自己吧,管他人私事做什么?”   “她这也算是立功。”   “你非要把话说明白了就不好玩了。”   李平川为傅景然处理伤口,好在是他聪明吃了些药丸,即使是胡乱吃的,也阻止了一部分毒素进入身体。   阿凝已经打了水来,站在一边替李平川接刀。   “你——”   李平川话未说完,却感觉一阵劲风袭来,等他再注意到时,雪凝已经倒在了地上。   雪凝立马从地上弹起,将手中的刀刺向傅景然,李平川顿感受骗,急忙去挡。可他又岂能是雪凝的对手,一下被推开。   侍卫们及时冲了进来,既然一次没有得手,后来便也只是孤注一掷,已经失败。   傅景然依旧是神色未变,示意李平川若是要走便走。   李平川肉眼可见低落许多,说道:“其实我知道的。”   “如何知道的?”   “有一次她给我下过药,偏偏那几日我有些便秘,于是用了泻药,也顺道将那药排出去了。”   傅景然:······   傅景然:······   傅景然:······   “那还算是你命好,争了口气?”   “我本以为我能感化她的,今日,也是想让她来戴罪立功。”   “怕确实是能戴罪立功。”傅景然淡道:“我会假装已经遭其毒手,不过多时,那边怕是就要动了。”   “如何,你有胜算?”   “我方本就不精通水性,所有船只也都以陈旧,只好去海上借兵。”   “你人脉这般广么?可还能在海上有认识的人?”李平川吸吸鼻子,猜测:“不会是蓬莱······?”   “可我依旧没有把握。”   “当初黄道公的态度便很奇怪。”   “······”   李平川给他包扎好了就要离开。   傅景然再次说道:“她若真心待你,自然会为你改变许多。”   “就好似你为你家夫人变了许多一般么?”   傅景然微笑,“下去吧,好不容易得了空,我歇息一会。”   的确是还未歇息多久,海岸上便已经响起声音。只看那些巨船上的人都已经装备完好,更是不知从何处新冒出来了几艘船。   这一仗都不得不打。   这梅雨天气十分难熬,空气中更是闷闷。   傅景然忽出现在阵前,白斗篷也是惊了一下,不过这依旧没让他恐慌。   他乃是秦朝皇族血脉,辗转半生,就是为了这样一刻。   楚军似乎已经有了解药,他也不再做多余的事。   可就在他一声令下之时,分明所有将士都做好了攻击的准备,却不知为何船只无法前行。   “怎么回事!”   “我、我们也不知道!”   却见一个灰色的影子凭空出现,一个木棒子就将白斗篷敲晕。   那人正是黄道公。   他哼哼唧唧了半天,“我倒以为是多么厉害的人物呢,怎得一棒子就给敲晕了?”   见大丞相让人给敲晕了,几个小兵开始有些微缩不敢上前。黄道公回头瞪他们,他们就彻底跑了。   “小子们,快些弄好了不!”   “阿公阿公,早弄好了——”   话音未落,他们脚下站着的船就已经开始剧烈摇晃。   就连傅景然也没想到,那些本在海面上耀武扬威的巨船竟一个个沉了下去。船上的人急忙跳水,却又被几个从水里冒出的脑袋给摁在了水里。   见状,楚军的将士们赶紧排成了许多排等在了岸上,拿着长矛就往水里刺。   黄道公骂骂咧咧了几句,带着一众人飞到了岸上,看着那些爬上来的倭寇,淡淡道:“傅家小子,这些你是可以自己处置了的吧!”   傅景然感谢还来不及,赶紧下去迎接,说道:“迎接老前辈。”   黄道公一吹胡子,说道:“我看你是不想迎接我的,你家那个咳咳,那个正让婆子带来的路上,你不必急的。”   “是。”傅景然看了看跟随着黄道公来的都是些青壮小伙,说道:“已经准备好宴席和住处了。”   “吃东西倒是可以,住便不住了,在哪儿也不及在岛上舒服。”黄道公大摇大摆地往前走,补充一句,“可不是因为你求我们,我们才来的,是因为那些倭人曾经就来偷袭过我们蓬莱。”   “是。”   傅景然想叫作文作武去陪同,作文作武只看傅景然身上还有伤,自愿承担下这看管责任,说道:“你去吧,这儿交给我们就好,父亲既然叫我们来跟着你历练,我们自然要做好。”   “多谢。”   傅景然说完,就跟上了黄道公的步伐。   此时西南军克下大食军守卫住了北地的消息。   即便是傅景然低调出行,依旧有人直接将他活活擒住!直接往他手里塞果子。   等到他见到在酒楼门口等着的云乔的时候他手上一句捧了好大一堆果子,非常滑稽!   “我受之有愧,未能再做些什么,若要感谢,当谢谢大家,谢谢大楚的兵士,谢谢蓬莱的贵客。”   于是大家又转移了阵地,现在是每个人的怀里都捧着果子。   还有人蠢蠢欲动要往海岸上去,结果听闻那儿正在打战,只好将伸出三步的腿缩了半步回来。   总算其乐融融,清扫总总清扫了一日一夜,俘虏无数乱贼,傅景然更是发力,将一直根植在东南沿岸的前秦小皇朝直接连根拔起,发放毒药给那些被迫服毒的教众。   自此前朝势力已然清空,傅景然也得空好同云乔游玩。   只是云乔自那日与傅景然碰面后就一直郁郁寡欢。   睡前,傅景然将她揽进怀中,轻声问道:“怎么了?”   云乔未说话。   傅景然又道:“如今有事都要瞒着我了么?这几日都看你兴致不高,可是我又做错了什么?”   “你一定要当······皇上吗?”   云乔的声音极小,眼睛里也蕴着些眼泪,稍不留神就像是要落下来的模样。   傅景然心中一登,淡道:“你怎样觉得呢?”   “我是觉得,川哥哥的确有些不好,大家肯定也都喜欢你,我就怕喜欢你的人太多了,你就不喜欢我了。到时候你跟我找一堆姐姐妹妹的,她们对你好,我对你不好。”   “说什么傻话呢?”傅景然笑着说道:“那便不当了。”   “当真么,那你可还恨——”   云乔说话不经脑子,突然发现说错了话,赶紧捂住了嘴,一双眼睛看着傅景然,眼睛里面写着“我什么都没说你也什么都没听到”这些情绪。   傅景然不恼,只看着云乔微笑,“何时知道的?”   “小时候,有次同小五捉迷藏,我藏在了娘娘的帘后,听人说的。”云乔赶紧摆手,“我从来未跟别人说过!”   傅景然反身压上,戏谑道:“我又如何知道你说的是真的呢?”   “我对天发誓!”   “那想必当初跟在我后头是怜悯我了?”   “真不是!”   明明云乔是受制的那方,傅景然却偏偏摆出来了一个好可怜好委屈的表情,云乔一个心软,直接招供,“看你好看才跟的,小时候哪能想这样多?”   “那别人便不好看了?户部家的小公子从小便被人叫做小潘安,林家的小公子也是风度翩翩的,还有你云家的大哥,也是身材高大的。当真是好看做什么只跟我?”   “你、你最好看呗!“云乔脸上红霞乱飞。   “当真?”   云乔又哼哼唧唧道,“你不会是吃醋了吧?”   按傅景然的路数,云乔觉得保不定又要拌嘴,却没想到这次傅景然老实得很,直接点了点头,说道:“是的,好吃醋。”   云乔当即心神不宁,觉得一条小命就要被傅景然勾走,整个人迷迷糊糊,到后来更是不知道迷迷糊糊叫唤了多少声相公,临到最后一步,傅景然又独自起身去了外头。云乔看着傅景然背影,却也不知道此事又该如何同他说,总不能······一直拖延。   *   饶是两人再未提起,可是京城那儿还是来了圣旨,傅景然和西南王为大楚立下汗马功劳,自当荣誉归朝。   那日,傅景川亲自出门迎接。   只是一段时日不见,他又虚弱几分。   设下的是大宴,如今已经太平,自然用度豪华了许多,袅袅乐音不绝耳间。   傅景然忙着应酬,云乔照例跟着顾平安和傅轻澜出去透气。如今傅轻澜瞧起来心情不好,云乔心中也不好受。   见云乔不好受,傅轻澜便说道:“我长你不多,可从小万事都是你想得比我周全。当初父皇病危,其他儿女都被软禁宫府,只有哥哥一人去寻了父皇。我虽是皇上的嫡亲妹妹,却也知道谁在待我好。无论是谁坐在那儿,那儿都是我的兄长。”   “小五······”   “或我当真再叫不得一句堂哥了。”傅轻澜一直在哭,“皇上前两日生了气,说是要将江南翻覆一次,不叫奸人作祟,可那处是江南啊!江南受不了,百姓更受不了,若是父皇还在,定然是要生气的,若是列祖列宗还在,见皇上如此又会如何看待。”   “同样,我虽他亲妹,却先是楚人。”   云乔和顾平安都被傅轻澜这番话给说懵了。   就在这时,一个小宫女低着脑袋跑了过来,请安道:“定王妃,大长公主说请您去一趟钟灵宫,有事寻您。”   云乔正要动身,那小宫女又忽然说道:“殿下说只要您一人去。”   傅轻澜皱眉,问道:“为何从未见过你。”   那小宫女赶紧跪在了地上,说道:“奴婢也是刚刚进宫来的,若是有冒犯之处,还请殿下、王妃、夫人责罚。”   “小五莫要这般忧心,既是在宫中,又会遭遇什么呢?大抵来来往往这样多的宫人,都能记住,那该是多了得。我们一同行走,待会我一人进去寻母亲便好。”   说到此处,傅轻澜也就不再阻拦。三人同行,行至宫前才分别。   云乔走近宫里,里头空无一人,却焚着熏香。她唤了两声,却无人回应她。继续往前走,却觉得脑后一阵钝痛,等她再醒来的时候却发现她已经被绑在了床上。   傅景川就坐在不远处,脸上灰白一片,对人露出了一个诡异的笑来。   “当初老王爷为了自保,愿意将他结发之妻送上龙床,我看如今,也是如此,这样一家人还真是可笑。”   云乔瞪大了双眼,似乎是完全不敢相信会这样,待到傅景川走近,她直接一脚蹬过去。   傅景川毕竟是个男人,力气大些,他退开两步后就要冲过去,近乎嘶吼,“谁说我比不过他!他连他自己的女人都护不好,说什么比我厉害!”   却在此刻,一阵劲风袭来,傅景川一个没有防备,直接倒在了地上。   傅景然突然杀出来。他像是被强硬灌下了许多酒,脸上有些发红。现在也再也不服温润模样,满是狠戾。   云乔嘴里还被塞着东西,傅景然只将傅景川摔到一边去,跪在地上默默将云乔身上的绳子解开,将云乔揽进怀里,哄道:“没事了,不哭,我在这儿,真的。”   傅景川此事就像一条疯狗一般朝他们冲去,却不料,傅景然站起之后只是将云乔护在胸口,直接一剑砍断了傅景川的手。   “啊!啊啊啊啊啊——”   疼痛使傅景川哀嚎不断,傅景然带着云乔要走,傅景川却再次跟上。   “别看,别听。”   傅景然将剑锋指向傅景川的眉心,问道:“皇上,你还要做什么?”   傅景川被这个称呼弄得一怔,竟抱着他的断手哇哇大哭起来。   傅景然此事正待走,却不见有个人突然闪进了殿内将一把小刀直接插进了傅景川的胸膛内。   那人是——   大长公主!   云乔被傅景然紧紧护在怀里,如今他也向后退去,无数复杂的感情缠绕在他身上,又让他不敢再抱着云乔。   “当年,当年我同小妹一起,倾心于他,后来小妹嫁给了他,他们育了一女,你分明知道我从不怨恨,为何还要叫我去送药!你那药里是什么!是什么啊!皇兄!你说那药里是什么!他为你守了这样久的江山,你为什么还要杀他!还要杀他!满门啊!满门只剩下个小娃娃了!”大长公主边问边拿着刀子往傅景川身上捅,“你跟他们说的一样,你不光彩!你当这个皇上不光彩!”   大长公主似乎将傅景川当作了先皇,而当初遇害之事便被她这样吐露出来,傅景然的心凉了。   “圣子说的没错,我们这一脉都该死,我们都是一个错误。”说完,她便要自尽,却听一声清脆剑鸣,她手中的倒落在了地上。   “宣太医。”傅景然淡道。   “宣太医!”   “宣······宣太医啊!钟灵宫,宣太医!”   来往的宫人皆不敢看那地上的模样,只将已经昏迷的大长公主殿下给带走把脉。   他眼睁睁等着云乔挣开了他的怀抱,跟着大长公主一起上了楼。他又再次看了眼倒在地上的傅景川,忽然开始厌恶起了一切。   他这肮胀的身世、野心。   带着些醉意,傅景然走出了这大殿。   却忽然听见有人叫他。   “凭之,你干什么去,你上来啊!”   他一抬头就看到了攀在栏杆上唤他的云乔,分明眼眶中还有未拭去的泪珠,分明脸上还是害怕的神情。   他愣了一下。   云乔擦了擦脸,哭道:“怎么了?我脸上是不是有什么东西啊?”   傅景然有些失声,他张了张唇,问道:“你不怕我吗?”   记忆突然扭转回十几年前的那个午后,太液池边的小树林里落下了一只受伤的鸟儿,那鸟儿叫得颇烦躁。傅景然走近了那只鸟儿,面无表情地将它捡起,他心里痛恨,是故起了杀心。   却不料这时,一个小女娃走了过来,跟他说:“它受伤了,你还要救它,你真是个好人。”   傅景然看着小女娃的面孔,似乎有些害怕。也不知道他是否知晓方才他一抹歹念,应道:“嗯,不是重伤,可以治愈。”   两人蹲在一处给鸟儿上药,旁边站着的是宫人和太医。   那鸟儿似乎养了几日就好了,两人又相约出来放生鸟儿,谁知道约定那日傅景然被困在了府中。   即便是将几本书都倒背如流,老王爷依旧训斥了他,跟他说小时无用往后便也无用。   也是那日的午后,他从书房里出来,却瞥见了另一院落的阁楼上一抹熟悉的影子,着红衫,手心里捧着一只小小的鸟儿。   她唤道:“你看,它能飞得好高,就像鸟儿会带着我对你的心悦会飞遍大楚的土地,所有人都会知道我心悦你。”   傅景然那次并未回应他,就像是今后的千千万万次一般。   只是那次,他转身回到书房后打开了窗子,他看见那鸟儿飞得极高,一下就钻进丛林里瞧不见了身影,他还看到云乔还是站在那儿没有走。   这只鸟儿真像云乔所说,飞了那样就,飞过了十几载光阴。   葱郁的树林中传来飞鸟的鸣叫声。   云乔还是站在高处,还是在对着傅景然笑。   她道:“凭之,快些上来,母亲醒了。”   就像鸟儿会带着我对你的心悦会飞遍大楚的土地,所有人都会知道我心悦你。   所有人也知道,我亦心悦你。   很早很早之前。   很早很早。 第61章 我磕的cp的快乐番外   傅景然为云乔重新筹备了一次盛大的婚礼, 是顶顶厉害的婚礼。   毕竟也不是谁家的新郎是皇上,谁家的新娘是皇后的,更别提, 全国上下老百姓都盼这一天盼了许久许久。   听说那天皇上是跟着皇后一起进的大门, 说是怕皇后一个人坐着孤单没人解闷。   简直是!   不要太宠了好不好!   据大楚宫闱秘事一号卷所述,那日皇上留宿在了皇后宫中, 灯一晚上都没灭过,还叫所有的宫女太监们都走开,就是因为新皇后害羞。   第二天皇上匆匆去上朝, 皇后那是一整天都没露面。   知情人士表示不能再透露, 所以所有人也根本都不知道他们在房里干了一夜什么!   一定是皇上勤政爱民, 批阅了一晚上奏折,皇后舍不得, 所以也陪伴了一晚上。   想想就真让人感动!   某知情人士画某非常关注皇后的起居生活。   就连云乔吃多了有些腹胀想要呕吐也要被记录在案。   就在小王爷······啊不,小皇子小分队气馁,觉得肯定是皇上不行的时候,突然喜从天降。   是喜脉!   那天,傅景然在门口转悠了好久, 得到了这个消息之后又不敢进去又不敢说话的,最后还是云乔差画眉叫他进去,他才同手同脚走了进去。   一进去,云乔就被他这滑稽的模样弄笑了, 后来她自己也害羞,干脆两个人都不说话, 干瞪眼睛。   良久,傅景然才问道:“可是真的?”   云乔哼哼唧唧,难道他自己干了什么事他自己不知道吗!   云乔当即踹了傅景然一脚, 傅景然干脆直接把云乔给捞进了怀里。   云乔立马仰头撅嘴,进行下一步流程。   谁想到仰到多年脊椎病都治好了也没见人亲下来。   ?   云乔彻底生气了,她揪住了傅景然的脸,说道:“现在就见异思迁了?是看上谁家的小姑娘去了?”   “休要胡说。”傅景然吻了人的额头,淡道:“万事小心为上,我、我······”   傅景然再也说不出话来,干脆闭上眼睛。   云乔看着傅景然眼皮子上细微的青色血管,睫毛都在微颤,她很少见着傅景然这般模样,于是问道:“怎么了?”   “我······我有些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傅景然戳了戳云乔的肚子,问道:“里面当真已经有了小孩子么?”   “我替你抓太医来问问?”云乔哼哼唧唧,“怎么,当时说话那样坏,现今有了又不要了?”   “不、不是。”傅景然深吸一口气,“想到喜欢的女子愿意为我诞下孩子,很是高兴。只是你要受苦了。”   云乔被傅景然这么一说,有些不好意思,凑在傅景然的身边小小声说了句话,说完之后脸彻底红透了。   谁知道傅景然坚决得很,说道:“这个之后就不要了。”   “那怎么行!”云乔先叫出声,随后扣扣手指想了想,问道:“万一是个女娃娃怎么办?有或者说是个笨笨的。”   “怎么,你觉得我不聪明么?”   “也不是,我听说儿子随娘,我不聪明。”   见云乔这样坦诚,傅景然笑出了声,微微用力掐了云乔一下,说道:“不愿再叫你受苦,宗室的孩子总有优秀的,再过些时日便退位了带你去云游。”   *   生产那日云乔疼得很,好不容易生下一个,结果被告知肚子里还有一个。她疼得一直拽傅景然的手,傅景然也心疼,然后被傅景然一煽风一点火说不生了不生了。   话才说出口,那个吹火的人被产婆一把推到了门外去。   对着皇帝就骂:“肚子里一块肉了,能不生?咋的,放你肚子里养吗?”   事后,不少人觉得产婆要完,谁知道不仅送去了好多金银,还叫那婆子留在了宫中。   具体理由是,皇后觉得她骂人技巧高超,能将皇上骂得回不了口。   据大楚宫闱秘事二号卷所述,自打皇后生产出龙凤胎后市面上出现了许多xx药,说是男人吃了这个药,便能一展雄风,一发入魂,可随机获取皇室同款龙凤胎。销量十分之高。   后来制药人员被抓捕,竟发现是皇宫中的某位李姓太医。   真的,完全,不知道,是谁!   某李姓太医连夜奔回老家,竟被家族认为是家族败类,五花大绑送到了皇宫里去。至此,李姓太医下落如何亦不可得知。   *   大楚宫闱秘事三号卷标题——   【震惊!皇后竟觉得孩子不是她亲生的,原因竟是······】   云乔看了看面前两个三岁就能把识字书倒背如流的两个面无表情的小豆丁犯了难。   俗话说的好,儿子随娘,女儿随爹,这是怎么个原理导致了这俩都跟爹一模一样了呢!   云乔探头:“娘觉得今日你们学得很好了,要不去御花园里荡秋千去?”   傅遂心:“子曰士不可以不弘毅,任重而道远。母后带着皇妹去玩吧。”   云乔翻了个白眼,才三岁,士你个大头鬼。   于是云乔继续探头,“如意,娘——”   傅如意:“子曰,三人行,必有我师焉;择其善者而从之,其不善者而改之。如意觉得如意要跟皇兄学习。”   云乔捶地,非常生气!   云乔大呼:“子曰,你们要听娘的话。”   傅遂心:“子没有曰过这句话!”   云乔哭哭,“子就是曰过!”   傅如意:“书上没有呀,母后。”   “新添的。”云乔抓狂。   正好这时傅景然来了,他看着云乔一个人在寂寞望天,问道:“你们又怎么欺负你们母后了?”   两个小不点开始说刚刚的事,谁知道傅景然突然板紧了脸,说道:“怎么没有了?”   这次换傅遂心成了落汤鸡,云乔成了斗战圣鹅。   傅景然道:“子也有娘亲,未尝写进其中子便不孝顺娘亲了么?这件事甚至成为常理,可时刻谨记遵行,娘亲怀胎十月生下你们,怎么可以任性妄为?”   云乔在一边感动得眼泪花子都溢了出来。   傅遂心再次问道:“那母后叫我们不要学了出去玩,我们也要听吗?”   傅景然一愣,看向云乔的表情突然无奈,淡道:“可以适当听听。”   不过云乔已经好满足地凑近了傅景然的怀里。然后被人揉了脑袋,“以后全家就你最傻了,怎么办?”   “你帮我打跑他们。“   “还这样胡闹么?”   “就要就要就要。”   傅景然又揉了揉云乔的脑袋顶,叹口气道:“好,就要。”   *   【好消息!好消息!】   【大楚宫闱秘事一刊销量突破京城第一,为酬谢广大读者,这次特找到某知情人士爆料帝后幼时秘事!】   【都说皇后曾为了偷看皇上一不小心磕到了脑袋,这是怎么一回事呢?小编也不太清楚呢,买下这期特刊,获悉真相!】   那是一个风和日丽的下午,故事的小主人公云小乔学会了缝制荷包的高端技能,于是她将毒爪伸向了故事的另一个主人公傅小然。   云小乔和傅小然他们在同一个学堂上学。   云小乔趁着傅小然不备将绣着鸳鸯的荷包丢进了傅小然的抽屉里,然后整节课都没有听夫子讲,专注地看着傅小然的举动。   结果无事发生。   云小乔一不做二不休,在午后便拜托云小生帮她写几个字。   然后这一幕被路过的傅小然看见了,本来想找云小乔说说话的,也不愿意了,默默把绣着大白鹅的荷包放回了抽屉里。   到了下学的时候,傅小然收到了一封信,上面写着“不收下你就等着瞧”。   写信者非常嚣张,傅小然非常生气。   于是他——   收下了那个荷包。   云小乔非常得意,但还是想要知道会发生什么,于是一直尾随傅小然,谁知道,一个重心不稳给摔了。   傅小然打算去扶,又觉得不能太早去扶,于是等了一小会儿才去,结果发现云小乔晕在了那儿!   当即叫了太医。   结果说是睡着了,并没有昏迷。   傅小然从此决定远离云小乔。   因为有句俗话说得好,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近傻者——   也会变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