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书名:换嫁后一世荣宠 作者:满种   文案   载家有一外孙女,虽性板而呆,却最得载老太爷宠爱,平王欲拉拢载老太爷,遂求娶之。   奈何,一朝载老太爷去世,载家那位外孙女也就成了无根的浮萍,被嫌弃的平王扔给了他那位注定与皇位无缘的好大哥。   小姑娘瘦瘦小小,浑身上下只有一个小包袱,杵在齐王跟前,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他手边的芙蓉糕。   齐王懒散地支着下巴,漫不经心地打量她,扫见她目不转睛盯着芙蓉糕的眼神,嗤笑一声:也罢,就先养着吧。   谁知,这一养就养了一辈子,拥之入怀,吻之触目,食髓知味,再也不舍得放手。   那就,捧她入掌心,娇宠至发丝,顺便,将所有对她不住的狠狠踩在脚下。   ——————   小姑娘不仅呆傻,还是个“哑巴”。   齐王原本当个吉祥物养在齐王府,直到有一天,他发现他能听到她心底的声音。   他杀了人,浑身是血,旁人惊恐避之。   唯有她,脚下挪一步,再挪一步,悄悄蹭到他身边,伸出小手,攥紧他衣袖。   齐王手指转动匕首,匕首上的血染了他满手,低眉睨向她:旁人都避之唯恐不及,你过来做什么?   她眨巴着清澈得一望到底的双眼,抬头看他:好人。   ——————   阅读需知:   第一:架空,规矩习惯文化等基本杜撰,莫要考据!   第二:女主是有点呆傻,不是天生呆傻,是因为一些意外,文中会有交代,后期应该会慢慢变好点,另外,不是哑巴,只是不想说话,后面会开口说话。   第三:觉得不喜欢请和平点右上角离开呀,希望下一本能写出你喜欢的,么么哒。   内容标签:宫廷侯爵 豪门世家 甜文 爽文   主角:载向慕 ┃ 配角:…… ┃ 其它:甜宠文   一句话简介:捧你上无上荣宠 ===================== 第一章   “娘娘,平王殿下来了。”   老嬷嬷刚细声细气禀报完,一道人影已经脚步匆匆闯了进来,火急火燎的声音随之响起。   “母后,您听说今日早朝的事没?刘炳河那个老匹夫居然主动跟父皇提起了武凌侯府那个傻子。”   他走过来,呼哧呼哧直喘气,胸膛剧烈起伏,被气得不行。   “告诫过你多少次,遇事要沉稳。”女声缓慢而稳重。   随着话音落下,最上首的女子终于睁开了眼,六翅鸾凤衔珠凤冠下是一张妆容浓厚而精致的面容,眼角勾出狭长而凌厉的眼线,朱唇轻点,明明已经是两个儿子的母亲,看起来却和跟前的男子年龄差不多。   平王一屁.股坐下,语气埋怨,“您说的好听,武凌侯府那个傻子刚出孝不久,刘炳河那个老匹夫就迫不及待提及我跟她的婚事,依我看,定然是齐王那个心思险恶的小人在背后作祟。”   女子轻轻瞟他一眼,没作声,反倒慢条斯理端起旁边的茶盏,放到嘴边,浅浅抿了一口。   见她这样,平王愈发焦急,“母后,您怎么一点都不着急?”   话音一转,满含怨念和幽怨,“您不会真打算眼睁睁看着儿子娶那个话都不会说的傻子吧?”   “蹭!”茶盏搁到桌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女子冷笑:“现下出事知道找本宫了,当年你一声不吭认下跟那个傻子的婚事时,怎么没问过本宫的意见?”   说到这个,平王气焰明显短下去,“这,这不是为了拉拢武凌侯嘛,谁知道,谁知道那个老匹夫突然就死了……”   “母后,您可一定要帮帮儿子啊,儿子可是您亲儿子,您不能只顾着四弟不顾儿子啊。”   眼看男子越说越不像话,后头甚至还拉扯到幼子,女子本已平息不少的怒火瞬时高涨,手掌拍打桌面,发出“嘭”的一声巨响。   “你还有脸提你四弟,你要是有你四弟一半懂事,本宫何至于这般头痛!”   眼见女子动怒,平王脖子一缩,不敢吭声了,老实得不行,只脸上还能瞧出委屈和憋屈的神色。   发泄完,女子扭头看他这样,心头触动,不自觉就长叹一口气,身子后靠到椅背上,嗓音萎靡。   “你放心,今晚那个傻子就会被送到齐王府了。”   眼前顿时一亮,平王扭头看向女子,“母后,您是说?”   女子闭上眼,脸上是风雨过后的高深莫测与漫不经心,“你记住,与那个傻子有婚约的是齐王,现下一年孝已过,合该完成她和齐王的亲事了。”   平王眼里顿时光芒大放,脸庞隐隐浮现激动的酡红,“儿子明白,儿子明白。”   突然,想到什么,迟疑了下,“齐王能心甘情愿接受?还有父皇那里,他一向看重齐王……”说到这里,嗓音里又是一览无余的嫉妒与不甘心。   女子睁开眼,半压的眼帘下精光内敛,“本宫自然留有后招,齐王不接受也得接受。”   “至于你父皇,呵,”她突然极快地讽笑一声,伸出五指,光照下手指纤细白皙,圆润饱满的指甲上染着明艳的凤仙花红,盯着这美好的物什,声音变得懒漫,“你父皇那里,你不用担心,母后自有办法应对。”   “那就好,那就好,嘿嘿,”平王笑两声,望向女子,脸上满是谄媚,“还是母后对儿子最好。”   女子瞥他一眼,冷淡着不吭声。   话音告一段落,一个宫女端着茶盏和果盘姗姗来迟,走到平王身边,小心翼翼地将茶盏和果盘放下,刚要收回手,旁边突然伸过来一只手掌,攥住那只柔弱无骨的小手,宫女没被吓到,反倒欲语还休地嗔他一眼,手掌的主人正是平王,正色/眯眯地盯着她看,那露骨的眼神恨不得将她身上的衣服全给剥了。   “咳咳。”上头突然响起剧烈的咳嗽声。   宫女吓了一跳,忙收回手,端起盘子,低下脑袋脚步匆匆地退下了。   平王痴痴望着她离开的背影,等她绕过屏风,再也看不到了,才依依不舍地回过神,哀怨地瞅了女子一眼。   女子凤眸凛冽,威严地瞪着他,“你给本宫收好你的小心思,这段日子老实点,别忘了,你也到该娶妻的年纪了,若是成亲前传出什么不好的消息,你看还有哪家贵女愿意嫁你!”   平王撇嘴,不过到底不敢再做出什么不合规矩的举动,老老实实待了会就迫不及待告辞了。   平王走后,女子眼帘微阖,沉默了会,将嬷嬷叫过来。   “那个丫头叫什么?”   嬷嬷是女子的心腹嬷嬷,一直在屋里伺候着,自然瞧清楚了刚才平王和宫女间的小动作,也早就料到女子会有这么一问。   “回娘娘,那是茶水间伺候的小宫女,名叫兰燕。”   “兰燕?呵,好名字啊,留在本宫这里真是屈就她了,去,给武凌侯府送去,就说是本宫一并送给齐王的,可要让齐王好生笑纳。”   ————   依旧挂着白幡的武凌侯府角门悄悄开了半扇,驶出一辆马车,悄无声息地朝齐王府驶去。   两刻钟后,马车停在了齐王府侧门口,赶车的人不知拿出什么交予护院看了一眼,侧门便被打开了。   马车在垂花门前停下,随后,从马车里下来两个女子。   前头少女着一身浅绿色衣衫,分梳垂鬟分肖髻,头发乖乖巧巧地垂落在侧,眼帘也半垂着,规规矩矩站立原地,倒是一副大家闺秀的样子,后头同样是位着蓝色比甲的俏丽少女,却不比前面那位规矩,下车后眼睛咕噜噜乱转,一瞧就不是个安分性子。   两个丫鬟迎过来,让她们跟着她们往正院去。   她们便跟在丫鬟身后,亦步亦趋地往正院走去,齐王府很大,过了垂花门距离正院还有段距离,一路亭台楼阁,假山流水,造景十分精致华贵。   越往里头,后头那个少女眼睛就越明亮,不知走了多久,直到丫鬟轻声说到了,她方才垂下眼,模样规矩起来。   房门的帘子被掀开,走出来一位嬷嬷,嬷嬷面容端庄,头发一丝不苟地抿到脑后,发梢隐约可见泛着亮丝的发油,眼角坠着几道明显的褶皱,是常笑的人日久天长才能形成的痕迹。   她走过来,低声问两个丫鬟:“这是怎么回事?”   丫鬟回头看了她们一眼,没敢多看,但眼神明显在后面那个少女手中的明黄色锦布上停留了一瞬,回过头,低声回答。   “回嬷嬷,奴婢们也不知,只是外院有人传消息说今日有贵客到,叫奴婢们领进来。”   嬷嬷顺着丫鬟遗留的视线看向那块明黄色锦布,眼神猛然缩了一下,顿了顿,缓缓打量向跟前的这两个人,尤其在前面少女身上多凝了一阵。   抿着唇,沉默了会,她对她们道:“王爷不喜外人进入他屋子,先去茶水间坐会吧。”   前头的少女依旧垂着眼,脸上无任何波澜,或者说,无一丝动静,连眼睛半垂的幅度都丝毫未变,听话地抬起脚步往茶水间走去,后头那位少女眼睫毛则狠狠地颤了一下,不过片刻,握紧手里的锦布,轻轻提起一口气,规矩地跟在她们身后。   眼睛紧随着她们的脚步,嬷嬷侧头吩咐身旁的丫鬟,“快去前院,将这事原原本本禀告给王爷。”   然而,事情禀报给王爷后,王爷却在一个多时辰后方才慢悠悠走回来。   他身子修长,步调却散漫,下衫只到膝盖下面一点,愈发衬托那双长腿修长挺拔,脚步抬落间,小腿结实,隐约可见力道匿于其中,身子明显慵懒,底盘却稳稳当当,双手懒懒地垂在两侧,随着脚步走动而轻轻晃动,手指细长,指节分明,指尖白皙莹润。   嬷嬷迎上来,一边吩咐人上热毛巾,一边回禀这件事。   “王爷,可否将人传过来?”   “嗯。”男声懒懒地应了一下。   两人规规矩矩走进来时,男子正立在屋子正中央用热毛巾擦手,身上多披了件薄长衫,松松散散地搭在肩膀上,仿佛随时能滑下来,但他手下的动作不停,长衫却一直稳当地沾在肩膀上。   “参见王爷。”出声的是后面的少女,同时矮下身来,前头的人呆了呆,被后面的少女拉了一下才缓慢福了个礼。   男子却没看她们,甚至没出声,依旧慢条斯理的擦拭手指,手指细长,指节分明,被他用热毛巾一根一根地擦拭过,留下明亮的泛着水汽的水光,指腹处藏有薄茧的地方,仿佛被热水烫过,变得酥/软,不再那么生硬。   他身旁一个小厮无声走过来,接过后头少女手中的明黄色锦布,转身回到男子身边,双手举起来递给他。   男子却没接,也没抬眼。   小厮于是展开明黄色锦布,亲自呈现给男子,男子这才抬起眼略略扫了两眼。   略略扫完,他手下的动作微顿,只一瞬,再次恢复漫不经心地擦拭。   同时嘴角微微上挑,发出“嗤”地一声笑。   “什么货色都往本王这里领,丢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  啊啊啊啊开文了,这次是小甜饼,应该说是感情文,彻头彻尾的小甜饼感情文,不要被开头吓到呜哇~   另外,要补充几点,希望看到的读者瞄上一眼啊。   第一:架空,规矩习惯文化等基本杜撰,有合规矩的,也有为了小甜饼服务而乱七八糟的,千万莫要考据呀!   第二:女主是有点呆傻,不是天生呆傻,是因为一些意外,文中会有交代,后期应该会慢慢变好点,另外,不是哑巴,只是不想说话,后面会开口说话,被男主酱紫酿紫地开口说话~   最后:觉得不喜欢请和平点右上角离开呀,希望下一本能写出你喜欢的,么么哒。 第二章   “嬷嬷,我求您,您就让我们住下吧,您也看到了,我们有皇上的旨意。”   廊檐下,三个人正在拉拉扯扯,准确来说,是一个人正在拉扯另外一个年龄比较大,发髻一丝不苟抿到耳后的老嬷嬷。   与她们站得有些距离,立着一位水绿色衣衫少女,少女明眸皓齿,面朝廊檐一侧,那一侧种着两棵木芙蓉,木芙蓉已经开了花,郁郁葱葱的林荫中点缀着粉红嫩白的花朵,一串串一连连,微风缓缓拂过,花朵轻轻荡/漾,好似漫天绿洋中摇曳舞动的粉红灯笼。   黑白分明的眼眸眨也不眨地盯着那些被凉风轻抚而微微颤栗的花瓣,浅淡的粉色锦簇成团,倏的,一阵清风倒灌,裹挟住两三片花瓣飘飘洒洒地往这边飘来。   视线尾随那两三片花瓣,眼光逐渐亮起,脸颊慢慢染上粉红色,那种浅淡的粉,似乎是自吹拂而来的花瓣蔓延而来。   那边,争执声还在继续。   “非是我不愿,你刚刚听到我家王爷的话了,我家王爷一向说一不二,他说让赶出去,我一个下人怎敢置喙。”   “嬷嬷,好嬷嬷,我头一次见您,就觉得您分外慈眉善目,见了就不自觉令人心中倍感亲切,您就可怜可怜我们,尤其我们家小姐,小姐这个样子,呜呜呜。”   嬷嬷顺着她的目光看向一旁的少女,少女还在凝神观望院子里的木芙蓉,下巴微扬,清晨的曦光簌簌飒飒落下来,落到她柔长细白的脖颈和白皙细腻的侧脸,为其蒙上一层晕黄的光晕,依稀中,还能瞧见少女脸上特有的细小绒毛,微微泛着光。   一路走来,她未发一言,神色木然,好似全然置身事外,便是她们此时正在争论的跟她迫切相关的安置问题,她也丝毫不感兴趣,全部的心神都被院子里那两棵木芙蓉吸引去了。   武凌侯府表小姐痴傻的传闻虽早已尽人皆知,但嬷嬷还是第一次瞧见真人,她不是个心狠的,尤其瞧见这么一个心思纯净的小姑娘乖乖巧巧站在那里,跟传闻中斜眼流口水的特征一点都不吻合。   嬷嬷不由迟疑:“虽说老太爷已经去世,但表小姐毕竟是老太爷的嫡亲外孙女,武凌侯府……”   丫鬟立即接道:“嬷嬷,我们出来时,武凌侯府已经放话说,此去离开,不管王府是否收留我们,都不会再容许我们进门,呜呜呜,我倒是无所谓,只可怜我们家小姐,心思稚嫩,天性烂漫,您若是不收留我们,我们恐怕只能一头撞死在武凌侯府门口了。”   闻言,嬷嬷有些惊诧,还有些闻见不平之事的气愤,她立在原地,神色来回转换,沉默了好一会儿,长长叹出一口气。   “也罢,我就先安排你们住下,回头会跟武凌侯府那边接触,等那边答应接纳你们,我再安排马车送你们离开。”   “呜呜,谢谢嬷嬷,嬷嬷您真是太好了,小姐,快来跟奴婢一起谢过嬷嬷。”   少女被拉过来,神色茫然,还要偏过头继续追寻花瓣的踪迹,面带不舍。   嬷嬷面容慈爱,“没事,你们跟我来吧。”   说是留她们下来,嬷嬷却不敢将她们安排在离正院很近的地方,要是偶然被王爷碰到就不好了,因此她们跟着她七拐八拐,不知走了多长时间,最终才在一个小院子前停下。   小院子不大,拢共也就三间屋子,一间待客厅,一间卧房,还有一间下人住的偏房,院子不大,装扮却精致,院子里有一套石桌椅,旁边还有一个小小的花圃,就是可能长年不住人,内外蒙了一层浅浅的灰尘,需要好生清扫下才能入住。   嬷嬷叫过来一个小丫头,吩咐说:“你们先在这里住下,这个是翠翠,你们若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她。”   丫鬟急忙福身,“谢过嬷嬷,嬷嬷大恩。”   嬷嬷叹口气,“谈不上什么恩,你家小姐也是可怜人,你要妥帖照顾好你家小姐。”   丫鬟笑着点头:“这是自然。”   嬷嬷摆摆手,交代完了准备离开。   丫鬟忙道:“恭送嬷嬷。”   目视嬷嬷转身离开,褚青色身影一步一摇逐渐远去,丫鬟收了脸上的笑,转头对翠翠说:“可不可以麻烦这位姐姐弄点水来,我想收拾下这里。”   翠翠点头,“自无不可,你等一下。”   她快步沿着一个方向离开,顿时,精小寂寥的院子里只剩下少女和丫鬟两个人,丫鬟肩膀缓慢耷拉下来,右肩上挎着的包袱也就缓慢滑下来。   “总算成功留在王府了,没想到齐王这么不给皇后娘娘面子。”   转念想到毫不留情将她打发到这里的皇后娘娘,眼里顿时迸射出恼恨的怒火,拳头紧紧攥住,咬牙切齿低语。   “我不会这么轻易认命的,等我将齐王笼络住……”   她面容俏丽,神色却狰狞,那熟悉的模样,正是被皇后打发到武凌侯府的兰燕。   猛然长吸一口气,再缓慢吐出来,心情逐渐平静下来。   突然,转头看向旁边呆呆站立的清丽少女,眉梢立即拧起,隐含不耐,厌恶与嫉妒,嘴角微撇,一把将肩膀上半搭的包袱扯下来,砸向她怀里,语气恶劣。   “拿好,傻子。”   少女被包袱冲击得趔趄了一下,险些没站稳,抱住砸到怀里的包袱,她水灵灵的大眼睛扫过来,里头现出委屈之色。   丫鬟看到,心情愈发恶劣,撇了撇嘴,讥讽道:“一个傻子,居然是武凌侯府自小娇生惯养长大的表小姐,呵。”   很容易就能联想到她自己,她跟这个傻子年龄差不多,但这个傻子在武凌侯府金尊玉贵娇养着的时候,她在干嘛?她正在教养嬷嬷的手底下讨生活,大太阳底下暴晒,一站就是好几个时辰,大冬天顶水盆,稍不如意冰凉的水就会从头顶泻下,将她整个人都冻成冰棍……   如此种种,数不胜数。   越想心中越是嫉妒,气愤,甚至,就连进王府,她也是奔着王妃的名头进来的,而她,只不过是一个伺候人的丫头。   眼睛眯起,里头闪烁恶毒的光芒,她忍不住抬脚,一步步靠近她。   她有什么?不过一个好出身和疼她宠她的好外祖父罢了,但是现在……   走到她跟前,抬起手,拍打她那滑嫩得让她嫉妒成狂的脸蛋,啧啧笑道:“如今,你那身份尊贵的外祖父死了,看还有谁能护住你,日后的你啊,恐怕连我这个出身卑贱的丫鬟都不如。”   想到这一点,她就忍不住乐笑出声。   少女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盯着她,眼底一派澄澈,将她的所有形态都完完整整映照了出来。   “兰燕姑娘,水打好了。”身后传来翠翠的说话声。   兰燕一惊,忙将手收回去,回过身,脸上重新挂上笑颜:“麻烦你了,翠翠姐。”   翠翠摇头:“没事,我陪你一起收拾吧,院子不大,一会儿就能收拾完。”   “好,谢谢翠翠姐了。”   于是,她和翠翠开始热火朝天清扫起来,翠翠人老实热情,不一会儿她就从她嘴里套出不少有关王府内部的信息,不过基本都是没什么重要消息的废话,但兰燕急于摸清王府内的详细情况,对这些消息来者不拒,同翠翠交谈的热情也愈发浓烈。   而那名少女,抱着包袱一个人溜达到石桌旁,将包袱在冰凉的石椅上铺垫好,而后,坐到包袱上,双手束于膝盖上,乖巧地等她们清扫完毕。   两个时辰后,小院里里外外终于被清扫干净,翠翠搬来两床棉被,率先给少女铺好,又提来一些饭菜,放到桌子上,笑着对兰燕说:“如果没事,我就先下去了。”   兰燕温婉地笑笑:“今日真是谢谢翠翠姐了。”   翠翠摇摇头,说没什么,转身离开了。   兰燕呼出一口气,捶打自己酸疼的肩膀,两个人打扫整个院子,到底还是有些吃不消,她转过身,就看到少女已经拿起筷子开吃桌上的饭菜,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气呼呼走过去,坐下,抄起筷子,将一块鸡肉放到嘴里,眼睛死死地瞪着少女,奈何少女全心全意在眼前的饭食上,根本没将注意力分给她丝毫。   她又不能将筷子夺过来,不让少女吃饭,只好气呼呼地瞪了会就罢休了。   不知不觉就忙到了晚上,晚上她还想抢过少女的闺房以及明显比她松软很多的被子,不过顾虑到嬷嬷很可能随时过来,只好歇下心思老实地回了自己的下人房。   不过不管怎样,她们总算暂时在王府住下了。   王府里,一日三餐皆由翠翠送来,兰燕猜想的嬷嬷过后会过来探望的事也没有发生,她们就好像被遗忘在了这里,除了能经常见到翠翠,收到她送来的东西,以此证明她们并没有被遗忘,其余的,好似完全将她们与王府分隔开。   小院子清幽,位置偏僻,平日鲜少见下人往来,如此过了四五日,兰燕终于坐不住,开始频频往外跑,每次都是大半天方才回来。   她外出期间,少女会乖乖坐在屋子里,窗边,观察外面日出日落,飞鸟掠翔。   偶尔坐闷了,也会出去屋子,在院子里晃动几圈。   她听见外面有丫鬟路过,自院门口悄悄垫脚往里看,对上她的眼睛,眼神瞬时慌乱一下,转瞬,又镇定下来,同旁边的小伙伴咬耳朵。   “这就是宫里给定的王妃?”   “吓,不要胡说,王爷不承认,哪来的什么王妃。”   “哦哦对,你说得对,听闻是个傻子?看起来不像啊?”   “是不大像……不过咱们这么明目张胆,她也没什么反应,可见不是个傻的也有点呆。”   “嘘——她看过来了,快走快走!”   …………   少女转过眼,懵懵地盯着那两个飞速逃窜开的身影,歪了歪脑袋,而后,捡起一块蜜饯填嘴里,咂咂嘴,眼角弯弯,真甜!   外头响起熟悉的脚步声,下一刻,一道淡粉色身影疾步冲过来,一把在她跟前坐下,呼哧呼哧直喘气,倒一杯水一饮而尽,又抓起一小把蜜饯塞嘴里,嚼吧嚼吧都咽下后,红着眼问她。   “嬷嬷和翠翠没来过吧?”   少女乖乖摇头。   兰燕顿时长舒一口气,这两日她每日都出去大半天,探寻王府的路,同时也胆战心惊,生怕嬷嬷和翠翠过来时她不在,再叫那个傻子透漏了口风。   不过这个傻子不会说话,想来也透漏不了什么,这么一想,她安心不少,身子彻底放松下来,懒懒地靠在石桌上,撑起下巴思考这两日探路的结果。   今日她偷偷摸摸来到一处靠近前院的地方,远远就听到热闹的人声,依稀还能听到兵器交加的声音,齐王府能在练武场制造声音的无非是……呼吸瞬时急促,眼神变得灼热。   “载姑娘,兰燕姑娘,午饭来了。”翠翠的声音响起。   兰燕收回所有思绪,脸上挂着温婉的笑容起身——   隔日,吃罢饭,将碗筷收拾好,兰燕将少女按到镜子前,给她梳妆打扮。   “一会儿你随我去一个地方,听话,老老实实按照我说的路走。”   少女乖乖地坐着,澄澈的眸子一望到底。   兰燕满意地收回视线,转身给她挑衣服,想了想,最后颇有心机地给她选了件衬托她身上这件淡粉色衣裳的暗红棕色衣衫。   关好院门,她搀扶住她一侧胳膊,脸上神情变得恭顺,“小姐,请随奴婢来。”   这个小院子偏僻,位居西南角,那边练武场在东南角,两个地方几乎横跨整个王府,走路过去怎么也得大半个时辰。   来王府七/八日,少女还是第一次出院子,走在茵茵绿道上,望着两道旁的绿树丛林,鲜花满地,她有些兴味,支棱个脑袋瓜看个不停,兰燕心底十分不耐烦,一些不会挪地儿的死物有什么好看的,到底是个傻子,不知道真正的无价之宝在练武场那边。   她又是鄙夷又是不耐,但现在走在外面,周围时不时路过三两成伴的丫鬟,她不能在外头露出不耐烦,只好压抑着嗓音咬牙切齿催促。   “小姐,咱们走快点。”   说着,搀扶她胳膊的手腕收紧,几乎硬拽着她快步往前走,少女脚步踉跄,分外不舍地回头望了一眼匆匆路过的小水潭,那里边好像有鱼嘞。   用了将近一个时辰,总算抵达练武场,兰燕和少女都出了一身汗,尤其是少女,小脸红晕晕,脸颊微微泛出汗意,香汗淋漓,檀口微张,小口小口地喘气。   兰燕松开少女,往旁边凑了凑,支起耳朵,依稀似乎有人声传过来,她悄悄松口气,人没走就成。   眼珠转动,四下打量,最后眼神定在不远处一块石板前,昨日她远远查探过,那边好像能抵达练武场。   手用力将少女拽过来,兰燕低声吩咐:“小姐,您走前面。”   少女被半推半拉往石板走去,眼神茫然,朱唇莹润,脚步一点一点靠近石板。   越靠近石板,人声越明显,等走至石板前,绕过去,一道小门悄悄绽放,透过小门能看到里头的别有洞天,一块方方正正的场地,一侧摆放着一座铁架子,架子上立着刀枪戟斧钺等十八般武器,另一头,则立着几道人影,最中间那道人影身形修长挺拔,手持弓箭,一只手臂长伸,另一只手臂微微内弯,清风扬过,墨发在空中散开,凛冽的气势凝聚在箭头,一簇而发。   兰燕不自觉松开拽住少女的手,痴痴地望着那道人影,脚下往前走了几步。   突然,人影脑袋微偏,一道几乎凝成实质的视线瞬时定到这边,锐利的锋芒毫不掩饰,刮过薄薄的风刃旋击而至,兰燕脸色一白。   下一刻,一道箭影穿风直射而来,她几乎能闻到上面铁锈般的血腥气。   “啊!”   下意识的,往前一推,同时她身子往后一倒,“扑通”,坐到了地上。   少女踉跄一步,勉强站好,眼神茫然,未及反应过来,一道箭影几乎擦着她侧脸疾影而去,“嘭”一声,插到了身后的箭靶上。   兰燕腿脚瘫软,捂住脸,尖叫声突破云天。   少女呆呆地立着,脸上没有任何神情,青天白日,裙裾飞扬,柔软的长发拂过眼睫毛,温柔地好似撩拨的指尖。   这一幕缓缓定格。   男子眼睛微眯。   旁边小厮吓了一跳,忙跪下请罪,“王爷,奴才监护不利,让外人闯入靶场,请王爷惩罚。”   男子没吭声,眺望那边,眯了好一会儿,懒洋洋扔掉长弓,抬起脚,往那边走去,小厮一愣,忙爬起来跟上。   缓缓走到那两人跟前,地上的丫鬟还瘫软着,脸色青白,神色惶恐惊惧,立着的少女则嘴巴微张,眼神直直地望着前方,望着逐渐靠近的他。   男子走到少女一步远的位置,立住,不再动,低头看向比他低两个头的少女。   肤如凝脂,吹弹可破,乌溜溜的大眼睛恍若两颗紫圆的大葡萄,里头溜着水,看起来分外无辜,她半仰着头,呆呆凝望他,眼睛眨也不眨,整个人好似一座冰晶雕成的小人儿。   小厮跟过来,上下打量她们,拧眉陷入沉思,倏忽,神色恍然。   转过头,面向王爷,“回王爷,这位大抵是载家小姐,也就是皇上下旨的,王妃。”   男子挑眉,仍旧不语。   小厮沉默了会,见场面一度凝滞,不得已转头,质问地上的丫鬟,“你们怎么还在王府?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丫鬟身子瑟缩,牙齿死死咬住下唇,害怕得浑身直打颤,直到这时还没有从刚刚的惊吓中缓过来,闻听小厮的问话,下意识将所有事情都往少女身上推。   “不是,不是奴婢,是小姐,小姐嫌弃屋里闷,想要出来走走,一路就走到了这里,闻听这边有动静,不顾奴婢的阻拦,非要往这边走,奴婢想拦来着,但是拦不住,拦不住。”   小厮拧眉,下意识看了男子一眼,想看看他是个什么态度,却见男子直直地跟比他低两个头的少女对视,仿佛正在进行一场胶着比赛,谁也不服输,过了会,男子嘴角缓慢勾起,眼内浮起一丝兴味。   小厮愣住。   男子突然伸出右手,朝他勾了勾,小厮愣了愣,少倾,反应过来,急忙抽出被男子手指向的一样东西——箭矢。   男子接过,两根手指微动,箭矢被他转过了个弯,箭头朝向少女,织着毛羽的箭尾刺向半空,箭矢稳稳当当被他握在手心,颤都没颤一下。   手指捏成弯钩状,根骨白净,手指修长,袖子微微耷拉下来,露出白皙细瘦的手腕。   手腕略弯,青筋微微泛起,箭矢被他捏在手中,一点点靠近少女,的眼。   那双眼睛那样清澈,明亮,不管是刚刚飞驰而过的箭影亦或者他沉久的凝视,都无法让它漾起任何波澜。   这样的平静,真容易让人产生破坏的冲动啊。   箭头越来越靠近少女的眼,几乎快跟她眼皮碰住,而男子的手仍未停,箭矢被他牢牢握在掌心,一点一点的挪动,他嘴角的笑容不变,仍旧那么懒漫,眼神也是漫不经心,似乎对即将发生的一切都满不在乎。   突然,睫毛翩翩,就在箭矢要挨住眼皮的时候,眼帘缓慢下阖,她终于闭上了眼。   箭矢顿止,手臂僵在半空。   许久,他移开箭矢,俯视跟前的小姑娘,脑袋低下去,凑到她眼前,缓缓吹出一口气,吹拂她投影在眼下,微微翩动的睫毛。   “本王还当你真不害怕呢。”   作者有话要说:  求预收~   《皇上每天在偷听》   女主穿越而来,与太子春风一度,后来,女主悄悄远走,太子寻不到女子亦黯然回京。   可是离开后,女主发现自己怀了孕。   几经犹豫后,她将孩子生了下来。   几年后,太子登基,登基后他发现脑子里总是莫名其妙出现一个小孩子的声音。   小孩子像是在叙述着什么:母亲在做荠菜丸子,需得摘就上好荠菜,洗干净,烧油,下锅……   皇上不自觉咽了口唾沫,大太监过来传晚膳,下意识,他报了芥菜丸子的菜名。   此后,脑子里经常出现那个小男孩的声音,今日他吃了什么,随母亲去了哪里,读过哪些书,被母亲教过什么道理。   皇上渐渐对他口中的母亲产生好奇和敬佩,独自抚养孩子,还将孩子养得这般好,这位母亲一定是个了不起的人。   直到有一天,小孩子没忍住问他母亲:娘,我父亲是谁?   他听到,女子沉默了会,轻声回答:你父亲姓罗,单名一个炔。   本名,且世上独一无二名讳为罗炔的皇上:???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江鸽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三章   陶嬷嬷一路疾驰,深褐色棉布衫随脚步快速移动而掀飞,路过丫鬟见一向沉稳爱笑的陶嬷嬷神色着急,脚步翻飞,不由面面相觑,心底忐忑,府里出了什么事?   靠近正院,已然见不到几个丫鬟,王爷不喜院子里多外人,因此若非必要洒扫沏茶的,其余都被命令不许在正院附近徘徊,至于王爷的贴身事务,一向由小厮督办。   来到正屋门前,她深吸一口气,掀开帘子走了进去。   屋子里或坐或站或跪着几个人,坐在最上首的正是齐王,他慵懒地靠在椅子里,单腿翘起,一只胳膊懒懒地搭在一侧椅子把手上,另一只手则闲闲地把玩茶杯盖,两指捏住杯盖坨,稍稍提起来,再缓慢放下去,发出一道清脆的碰撞声,再提起来,放下去……如此循环。   剩余,王爷贴身小厮明清,那位兰燕姑娘并排跪在地上,明清腰板挺直,兰燕姑娘却身子瘫软,上半身几乎趴伏在地面,隐隐似乎还有些颤抖。   至于,那位载家小姐,乖乖巧巧立在一旁,乌黑的大眼睛静静凝视上首方向,头发平整,衣衫干净。   陶嬷嬷下意识松了口气,捏紧帕子,老老实实跪下,“老奴给王爷请安。”   齐王懒懒抬眼,没有开口,开口的是明清,明清压着嗓音问陶嬷嬷。   “嬷嬷,王爷不是吩咐您将这二人送走?她们怎么还留在府里?”   不仅留在府里,今早还闯到了王爷的靶场,说什么意外偶然,这话也就骗骗不知人事的三四岁小孩儿。   陶嬷嬷迟疑,沉默了会,面朝向王爷。   “启禀王爷,老奴本想按照您的吩咐将载小姐送回家,只是,载小姐身旁的丫鬟说武凌侯府并不愿再接纳载小姐,老奴见她们实在可怜,这才擅作主张留下她们,这两日老奴有派人跟武凌侯府交涉,但那边并没主人出面,老奴最近也颇为头痛……总之,一切都是老奴的错,请王爷惩罚。”   她脑袋深深叩到地上,心底暗暗叹口气。   依照王爷的性子,恐怕即日就要将这对主仆赶出去了。   明清忍不住回头,瞥了陶嬷嬷一眼,“嬷嬷您也是老人了,难道不清楚王爷的脾气?”   说到底,他心里是有怨的,如果不是陶嬷嬷自作主张,他又怎么会被牵连,还不知王爷会怎么惩罚他,不过他没有将情绪外漏,陶嬷嬷不仅是夫人的陪嫁嬷嬷,还是王爷的奶嬷嬷,在王爷心里,整个王府地位都不一般。   陶嬷嬷抿抿唇,抬起头,神色晦暗,“是老奴欠考虑,只是载姑娘性情纯真,现下又无依无靠。”   最重要,是皇上钦定的齐王妃,她留下载向慕,一是心疼她年少孤苦,二就是因为她捧着皇上的旨意而来,夫人已经离世,皇上就是王爷唯一的亲人,她不希望王爷和皇上的关系一直僵着。   明清撇撇嘴,“嬷嬷心善,只是您别忘了,载家小姐原本是定给平王的王妃。”   现在载老太爷死了,武凌侯府落魄了,平王不想要这个傻媳妇了,就想转头丢给他们王爷?好搞笑的道理,以他们爷的脾气秉性,不狠狠奚落一番才怪。   想着,他突然意识到,王爷已经很久没动静了,上头瓷碗相碰的声音不知什么时候也停了。   心口一跳,他小心翼翼转过头,偷偷抬眼瞅向王爷。   却见王爷不知什么时候放开茶杯盖,手臂擎在椅把手上,手掌搭在唇边,撑住脑袋,修长白皙的手指半弯,大拇指戳在颌下,另三根手指并拢,唯剩下中间一根手指轻轻按在唇角,涡处,目视一侧,嘴角微挑,似笑非笑。   明清一愣,顺着他视线望过去,王爷看的人可不正是那位载家小姐。   载家小姐面朝的方向也是他的方向,但仔细看去,就能发现她看的并不是齐王,而是齐王手边的,茯苓糕。   乌溜溜的大眼睛一眨不眨,每隔一段时间,舌头就会不安分地伸出来舔/舐唇瓣,垂涎的表现十分明显。   笑意渐浓,齐王放下手,伸出一根手指,扒拉了下茯苓糕。   “想吃?”   眼睛愈发明亮,视线随之移动,从原来的位置定到茯苓糕现在的位置。   齐王干脆端起来,懒懒伸出半截,递向她的方向,袖口宽大,手腕细瘦,松松散散搭在腕处,端着盘子的手掌五指修长,骨节分明,相比手中淡青色的盘子,反倒欲显手掌骨感清瘦,皙白如玉。   载向慕的注意力于是稍稍被这只漂亮的手掌吸引去一二,不过随着茯苓糕距离拉近,其特有的香甜气味一下子又将她全部注意力吸引去,不自觉,“咕咚”一声,咽了口口水。   脚下不自觉挪动两步,再挪动两步……悄么么的,来到他跟前,伸出手,接过盘子,随后,拈起一块茯苓糕,放入嘴中,眼睛顿时欢悦地眯起来。   齐王收回手,撑住脑袋,懒洋洋地望着她。   没人吭声,一时间,屋内只有她嚼东西和吞咽的声音。   明清和陶嬷嬷有些呆愣愣的。   兰燕的呼吸声似乎停住了。   过了好一会儿,齐王问她:“好吃吗?”   载向慕全心全意吃着手里的茯苓糕,对于他的问话,根本没抬头,也没有任何要回答的迹象,齐王眉梢一挑,倏忽,伸出手一把抢过她手里的茯苓糕,嗓音懒漫。   “本王在问你。”   猝不及防被抢走茯苓糕,载向慕愣住了,爪爪张开,檀口微张,呆呆地望着齐王。   齐王漫不经心拈起一块茯苓糕,在她跟前摇晃,“回答,这块就给你。”   爪爪微微朝前探,可是齐王立即收回手掌,同她拉开了距离,载向慕呆呆的,圆溜溜的眼底水光莹润,眼巴巴地望着他手里的茯苓糕。   嘴巴却紧抿,仍旧一声不吭。   齐王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突然转头,看向陶嬷嬷,“哑巴?”   陶嬷嬷愣了愣,终于回过神,下意识“嗯”一声,回答:“听闻,载小姐小时候不是个哑巴,且十分聪慧活泼,后来遭遇意外,才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哦。”齐王咂咂嘴,觉得有些无趣。   他将盘子放下,看了眼手里的茯苓糕,随后,伸出手,将茯苓糕塞到载向慕嘴里。   载向慕下意识含/住,嘴巴鼓起,下一刻,脸腮一鼓一鼓地咀嚼起来。   收回手,眼睛瞄到指尖上被沾到的茯苓糕碎屑,眯起眼,“啧”了一声。   抬起眼,盯着载向慕鼓动的小/嘴巴,少倾,十分自然地将沾了碎屑的手指伸过去,放到她嘴边,载向慕愣了愣,歪歪头,迟疑地张开嘴,伸出舌头,舔向他手指尖,舌头微卷,自下而上,嗦了两下,上头的茯苓糕碎屑被舔/舐干净,留下一汪明晃晃的水光。   齐王收回手指,抽出帕子,眉眼低垂,一点点将上头沾染上的水迹擦拭干净。   “行了,送回去吧。”顿了下,“再包上两斤茯苓糕。” 第四章   陶嬷嬷和明清恍恍惚惚领着载向慕和兰燕出来,呆愣了会,陶嬷嬷勉强回过神,抬起脚准备去厨房吩咐一声。   明清突然叫住她,迟疑着开口:“嬷嬷,这位载姑娘,咱们还送出去吗?”   陶嬷嬷跟看傻子似地看他,“你傻啊,没听明白王爷的意思?送回去,送回小院,依旧将养着呗。”   说完,她看向懵懂无知的载向慕,复杂地叹了口气。   陶嬷嬷先去厨房,吩咐人装上两斤茯苓糕,随后拎着茯苓糕,亲自将载向慕送了回去。   她进去小院,在几个屋子逛了一圈,见正屋拾掇得干净整洁,被子也叠的整整齐齐,放心地走了出来。   将茯苓糕交给兰燕,神色冰冷,“你主子性情单纯,仿若稚子,你就要万事多注意些,尤其一些地方,该踏足不该踏足,你心里该有个数。”   明清心思通透,一眼看破她们闯到靶场绝非偶然,但到底不及陶嬷嬷这个常年在后院浸染的老人,她这双眼睛看得比谁都明白,这对主仆,载小姐心底纯净,性情乖巧,不一定像丫鬟口中那样闹着要出去玩,反倒是这个兰燕,眼珠乱转,心思活络,不像个安分性子。   也不知武凌侯府怎么会派这么一个丫鬟随侍过来?眉梢先是一皱,随即想起,武凌侯府那样糟粕烂透了的人家,能给这位表小姐随侍乖顺忠诚的仆从才怪。   过后得重新拨两个人来……心里这样想着,陶嬷嬷神情恢复平静。   “你好生伺候你家小姐,这段时日就不要出去乱逛了,若再有下次,就不止这么简单放过了。”   兰燕脸色青白,还没从刚刚的惊吓中回过神,好半晌,她低下头,轻轻应一声。   等陶嬷嬷转身离开,看不见了人影,兰燕顿时捂住嘴,身子虚软,战栗止不住地从牙齿泄露出来,刚刚,刚刚如果载向慕没闭眼,齐王是不是真的会将箭头刺入她眼中?   ——呼,深深吸上一口气,闭上眼,胸腔里的心脏剧烈跳动。   皇后娘娘说的没错,齐王就是一个疯子。   失去继承皇位的资格后,他就变成了一个疯子!   不行,她不能继续留在这里,留在这个疯子身边,不然,总有一天,他会将她搞死。   她得想办法逃回平王府,以平王的性情,见到她,肯定就不舍得放手了,届时生米煮成熟饭,过后即便叫皇后娘娘知道,她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心思来回翻转,下定决心,好一会儿,逐渐平静下来。   她缓缓呼出一口气,转过头,看向载向慕。   载向慕乖乖坐在院子里的石椅上,正在吃齐王命陶嬷嬷给她送来的茯苓糕,秀发挽在脑后,露出细白的长颈,眉眼清秀,鼻头小巧,那乖巧安稳的模样浑然没被刚刚的事吓到。   一股子怨气陡然冲向脑顶,她不由想起刚刚在屋子里,她像只软趴趴的虫子一样卑贱地瘫在地上,而她,不仅不需要跪,还能得到齐王的赏赐。   凭什么?   死死盯着她那张虽显呆板但格外清灵通透的脸蛋,猛地,自牙齿隙嗤出一声笑。   果然男人都是酒色之徒,便是齐王亦不例外。   她不无恶毒地想到,倘若能毁了这张脸,看她还拿什么去勾/引齐王。   不过,深吸几口气,她慢慢冷静下来,这个想法太过冲动,她不能那么做,也不敢那么做,经过此次事件,陶嬷嬷定然密切注意这里,她要是对载向慕做点什么,她肯定马上就发现了。   得缓缓……来日方长……   那日过后,兰燕狠狠老实了一段时间,面对载向慕,也不敢太过肆意,生怕哪个角落就藏着陶嬷嬷的眼线。   不过缓了一段时间,眼看并无动静,齐王和陶嬷嬷也没有再出现,她心思不由再次活络起来。   这日,她佯装无聊在院子周围逛了一圈,各个角落都逛遍了,并没有发现奇怪的人影,小院子依旧像她们刚过来时那样清幽僻静。   回到自己房间,她坐在床边,死死攥着手帕,脸上的表情阴晴不定。   像是在思考,一会变白一会又变红,来回反复不知多少次,最终,咬住唇下了决定。   当天下午,她就再次出门了,这次不是为了寻找齐王,而是为了寻找出府的角门,角门一般安置在偏僻的角落,因此,哪里偏僻哪里像死角,她就往哪里钻,这次她吸取教训,小心谨慎地避着人,不敢在外面停留太长时间。   角门并不难找,京城大户人家的格局都差不多,角门的位置也都差不多,她只找了两天,就找到了。   找到后,迫不及待想要离开。   她回去收拾好自己所有的东西,并不多,皇后将她放逐出宫时她什么都没来得及带,只有身上那套衣服和头上的那根银簪子,不过没关系,载向慕还有两件首饰,她将它们全部拿走,那个傻子也不会发觉。   深吸一口气,捏紧腰带转身就走。   走了两步,突然想到什么,脚步缓慢下来,倏忽,转头看向载向慕。   神色变幻几许,随即,她硬生生挤出一个笑容,缓慢走过去,“小姐,你想不想出去走走?”   载向慕歪歪头,不解地看着她,白净的脸庞一派稚子的纯真。   嫉妒狠辣在眼内一闪而过,面上的笑容却是愈发浓郁,“出去外面,大街上,很多人,有热闹的小摊,还有各种糕点,你会喜欢的。”   一个傻姑娘,无依无靠,单薄无知,被独自扔在外面,会落到什么下场,可想而知,兰燕嘴角缓缓勾起。   伸出手,拽住她,“走吧,奴婢的好小姐。”   载向慕被她硬拽着出了门,往距离小院子最近的一个角门赶去。   那个角门被安置在一座偏僻花园的角落,花园并不大,看得出来平时鲜有人过来,地上铺了浅浅的一层落叶,走在上面,脚踩在落叶上,会发出“沙沙”的声响。   载向慕被硬拽着前进,脑袋却不时低头查看,看起来对制造这种声音的东西十分感兴趣。   她还想停下来仔细查看,但显然兰燕并不让她如意。   每当她稍有放缓脚步的意思,她就狠狠掐住她,逼着她继续往前走,载向慕眉头拧起,委屈地嘟起了嘴。   走了约莫一盏茶功夫,终于临近角门,转个弯就到了。   兰燕突然停下脚步。   看了旁边的载向慕一眼,抿唇思考,又抬头看看天儿,摆头环视四周,蓦的,眼睛一亮,定在一处。   拖着载向慕来到那里,一个石墩旁,按住她肩膀让她坐下来。   满意地看着她正坐在大太阳底下,爆裂的阳光直直打到她小脸蛋上。   兰燕嘴角勾起,“小姐,您在这坐会,奴婢去去就回来。”   她要先去探探口风,看守门婆子性情怎么样,会不会接受她的贿赂,如果实在不行,她只能继续把事情推到这个哑巴身上。   转过头,走了一步,回过头交代,“别动哦,等着奴婢回来。”   交代完最后一句,她不再耽搁,脚步匆匆离去。   载向慕眼巴巴地看着她疾步离开,三两步就不见了人影,她抬起头,望望灼热的日光,想了想,从怀中抽出帕子,搭到脑袋上,挡住日光,帕子下映出一片阴影,这样额头就不烧啦,载向慕愉悦地抿起了小/嘴唇。   与此同时,离这边不远,两个人正在散步。   前面的人一身褚青色长衫,头发完全披散下来,被风一吹,洋洋洒洒在空中飞扬开,他身子修长,脚步却懒散,有一搭没一搭地走着。   他身后两步,跟着一位小厮,小厮正在苦口婆心地劝他。   “爷,太医说了,您寒气侵体,身子较弱,除了多注意保暖,晚上睡觉最好再弄一个汤婆子。”   他小心翼翼瞅他,“您看……”   这两人正是齐王和他的贴身小厮明清。   齐王一声不吭,恍若没听见,抬起的脚步却快了些。   明清苦了脸,一声接一声地叹气。   突然,齐王顿住脚步,眺望前方。   前方坐着一个粉嘟嘟的人,浑身上下都是粉白色,粉白色的衣衫,粉白色的鞋子,粉白色的头巾盖着头,以及,粉白色的纤纤玉指。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19-12-20 17:52:09~2019-12-21 21:55:0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从前有座山 10个;十六 3个;江鸽 2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五章   载向慕数到第五十六片叶子的时候,前方突然出现一个黑影,整个将她包裹住,她愣了一下,抬起头。   那人站在背光处,瞧不清具体的面容,但他身材好高大啊,把灼热的日光全部给挡住了,一丝丝儿都没泄过来。   载向慕歪歪头,又低下头,看了一眼,拄唇思考,突然,眼睛一亮,伸出手揪住裙纱,小腿并拢,把最后一块瘫在烈日下的裙摆收进来,而后,抿起嘴,笑了。   这样全身上下都不会变烫啦。   “嗤”前方传来一声轻笑。   不带任何感情/色彩,纯粹的笑。   耳朵动了动,载向慕小心翼翼拢住裙纱。   眼前突然伸过来一只手,修长圆润,指甲白净,关键是,看起来有点熟悉,脑袋微动,载向慕悄悄抬起头。   仍旧看不清楚那人的脸,不过看他熟悉的身型及手掌,约莫是个见过的人。   载向慕迟疑地伸出手,放在他掌心,旋即,被他拉了起来。   身子一轻,一侧裙摆飞扬,恍若天女散花,缓缓飘起,又散落。   另一侧裙摆却还被小手揪着,人猛然被拉起来,裙摆同时被提起,露出一小截纤细挺直的小腿。她“唔”一声,抽回手,按住脑袋上顶着的粉白色手帕,帕子刚刚差点被掀飞呢。   齐王双手背到身后,眼看着她扒住帕子,往头顶推了推,又推了推,原本还算端正的帕子瞬时变得歪七扭八。   观望了会,他伸出两根手指,捏住帕子两端,稳稳打量一眼,而后,手指微动,转动帕子,使两个角角耷拉下来,其中一个角角正好贴在额心,整体一看,就好像在额心贴了一瓣粉白色的花钿。   帕子娇嫩,少女的脸却更加娇嫩。   载向慕松开裙纱,抬手捂向脑袋,摸到软软的料子,乌溜溜的眼底泛着水光,少倾,欢喜的情绪一点点弥散开来。   齐王满意地收回手,转过身,率先迈步,“走吧,小花姑。”   ————   兰燕怒不可揭地冲回小院,脚重重踩在地上,发出咚咚的声响,“嘭”,推开屋门,木门撞击到旁边的墙壁,“咔嚓”一声,木门剧烈摇晃,险些直接散架。   这声巨大的声响惊醒了屋中正在吃茯苓糕的载向慕。   她身子一颤,抬起头,眼神清澈呆滞,手指和嘴角沾了一些茯苓糕的碎粒。   兰燕出现在屋门口,看到端坐在屋中,正在悠闲啃吃茯苓糕的载向慕,心头火瞬时高涨,三两步冲过去,“刷”地,猛然将桌上那盘茯苓糕扫落到地。   “吃吃吃,就知道吃,我不是让你在石墩那儿等着吗?”   她双目充血,嗓音尖锐,呼哧呼哧直喘粗气。   从守门婆子那里吃了个亏,她怒气冲冲回到石墩儿,却发现原本以为脸蛋被晒伤的载向慕早已不在原地,不见了踪影,天知道她当时有多着急愤怒,又是担忧她撞见别人,向别人捅破她的行踪,又是愤怒她竟然说都不说一声就走了。   直至回到小院,看到她安安稳稳坐在桌边,甚至不知从哪儿弄来一盘茯苓糕,优哉游哉地吃着,心头火再也憋不住。   连带着刚刚在守门婆子那里受的委屈,一下子爆发出来,她闭上眼睛,尖声吼道:“我为什么要伺候你这个傻子啊啊啊啊!!”   “哦?你想伺候谁?”声音平淡清润,恍若坠玉。   兰燕却好似被一桶凉水自头顶浇灌而下,转瞬,就将她从里到外都浇了个通透,她脸庞僵住,一点一点扭头,就见两道熟悉的身影缓缓从内室走出来。   为首的男子漫不经心在载向慕旁边坐下,抬起手,撑住下巴,懒懒地看过来,其眉眼清淡,面上并无厉色,悠闲地好似正在跟人聊天。   然则,兰燕脸上却一点点失去血色,腿脚一软,“扑通”一声,跪到地上,陡然回过神,瑟瑟发抖跟男子行礼。   “参,参见王爷。”   齐王望着她,眸底是纯粹的好奇,“你还没回答本王,你想去伺候谁?”   “奴婢,奴婢……”冷汗铺了满脸,兰燕吞咽口唾沫,脑袋一片空白,“奴婢想去伺候,伺候……”   她结结巴巴,半晌说不出一个音。   脸上却吓得鼻涕都流出来了。   齐王嫌恶地扭过脸,挑眉,问身旁的明清,“你说,她想去伺候谁?”   明清冰冷地瞥了地上女人一眼,板着脸回答:“奴才不知。”   “不过,”话音一顿,“只要查清楚她刚刚去了哪里就知道了。”   居然将主子一个人扔在花园,还是在大太阳底下,结合这个丫鬟刚刚的表现,完全可以推出,她是故意将载姑娘安置在太阳底下。   齐王低下眼,从身上抽出手帕,递给旁边一脸不舍望着地上碎成渣的茯苓糕的载向慕,示意她将手指擦擦。   同时淡淡“嗯”一声,“去吧。”   明清领命,转身快步走了出去。   长衫扫过趴在地上的兰燕,她身子猛地一颤,惊惧害怕的情绪疯狂在脑内涌动,上下牙齿剧烈哆嗦,蓦的,因太过惊惧,眼白一翻,直接晕了过去。   再次悠悠醒转,她发现自己还趴在地上,王爷没有将她拖下去。   可是紧接着,她就宁愿刚刚王爷已经将她拖下去,直接在睡梦中处死,这样还能少受点折磨。   她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今日她刚听过。   “咕咚”一声,她颤颤巍巍转过头,一个梳着脑后髻,髻上簪有一根银梳,面色蜡黄,眼角挤了一堆褶皱的婆子映入眼帘,不是那位守门婆子还是谁。   此时她再没有之前见时的面色刻薄,高高在上,她匍匐在地上,用比她更卑贱胆颤的姿势,哆哆嗦嗦跟上首男子请安。   “老奴,参,参见王爷。”   明清厉声问她:“你可见过旁边的女子?”   守门婆子飞快瞥了兰燕一眼,麻溜回答:“见,见过,她今日找到老奴,贿赂老奴一根银簪子,想让老奴帮她逃出王府,还跟老奴打听,平王府在哪里,不,不过,老奴并没有答应,老奴忠心于王府,岂会做出这等吃里扒外的事。”   不等明清继续追问,她已经一流串说了出来,当然最后还不忘一表忠心。   但实际上,她所说有真有假,前半部分为真,后面那个,效忠王府自然就为假,她只是看不上那根单薄的银簪子罢了。   兰燕神色惨白,怔怔的,已然麻木。   明清拧眉,厌恶地剜了她一眼,顿了顿,转身跟齐王交代,“回主子,奴才审问完毕。”   齐王似笑非笑,脸上仍是没有动怒,也没有同明清一般的同仇敌忾。   “哦?原来是想伺候二弟,也罢,你既然无心留在王府,本王送你回二弟身边有何不可。”   兰燕愣愣地抬起头,面上有些愣怔,随即,变为不敢置信和狂喜:“真的?”   “自然是真的,”齐王漫不经心放下手,长袖挥动,轻飘飘的,吐出的语句也轻飘飘,“拖出去,五十大板,完后,扔到平王府门口。”   唇角一抹温柔的笑,“本王成全你。”   兰燕回过神,神色陡然癫狂,奋力挣扎起来,“不,王爷,奴婢知错了,奴婢再也不敢了,您饶过奴婢这一回吧。”   她不要被打五十大板,打完五十大板,即便不死,下半身也得被打成软泥,她还记得,她刚入宫是小宫女的时候,嬷嬷为立规矩,就曾在她们跟前活生生打死过一个小太监,同样是五十大板,她眼睁睁看着小太监一开始还能扯着嗓子哀嚎,到后来声音越来越虚弱,直至最后,连一丝气都没了,下半身瘫了一地的血。   似乎回到了从前,而即将行刑的小太监变成了她,兰燕猛地一个激灵,控制不住浑身哆嗦,眼泪鼻涕糊了一脸。   “王爷,奴婢真的知错了啊!”   外面不知何时走进来两个人高马大的嬷嬷,拽住她就要往外拖。   “不!不!”兰燕惊惧万分,双手双脚剧烈挣扎,突然,眼睛瞥到稳坐在上方,好奇地看着这边的载向慕,眼神蓦然亮起,她伸出手,伸向载向慕的方向。   “小姐,救救奴婢,看在奴婢伺候过您的份上,求求您,救救奴婢。”   “等等。”   嬷嬷拖拽的动作一下停住,兰燕恍惚了下,惊喜地望向说话的人,王爷,王爷打算放她一命吗?   齐王手指拭过唇边,没看她,懒洋洋地吩咐:“刚刚哪只手扫下的茯苓糕,一并跺了。”   眼睛猛然瞪大,兰燕惨叫一声,还想继续求饶,然而嬷嬷不知从哪拿出一团粗布,塞住她的嘴,麻溜拖走了。   走出老远,依稀还能听到挣扎和呜咽的声音。   载向慕有点被吓到,害怕地缩了缩身子。   手背突然一阵冰凉,她吓得一个颤抖,转头看向冰凉的主人。   齐王将两根手指贴在她手背,眯着眼摩擦感受了下,嗓音散漫,“你之前说,本王晚上睡觉最好备个汤婆子,依本王看,不必准备了,眼前这个‘汤婆子’就正好。”   明清愣住,低头看向神情呆呆,眼底懵懂的载向慕。 第六章   载向慕被带回了正院。   陶嬷嬷正在吩咐丫鬟将被子抱出来晒晒,今儿个天好,日头很浓烈,她走上前,弯腰拍打被子,被子被拍打得逐渐蓬松,身后突然传来熟悉的脚步声。   她笑着回头,跟来人问好,“王爷,您回来了。”   声音戛然而止,她愣愣盯着跟在齐王身后的人,神色有些茫然,下意识看向明清。   明清悄悄走到她身旁,将事情来龙去脉简单说了一下。   神色由茫然疑惑变为恍然愤怒,陶嬷嬷气得一巴掌拍在棉被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声响。   “我就知道,兰燕那个贱妮子一看就不是个安分守己的性子。”   她看向乖乖站在齐王身旁的载向慕,神色立即染上心疼,走过去,拉住她小手,安抚道:“姑娘别怕,那个心黑的丫鬟已经被王爷打发了,老奴过后再给你挑两个伶俐忠心的,绝不会让你受委屈。”   说着,眼睛不停朝王爷瞥去,就怕王爷说出什么送回武凌侯府的话,不过好在,王爷懒懒地倚着树桩,正在看丫鬟晒被子,全程眼神就没往这瞟一眼。   陶嬷嬷开心地拉着载向慕进屋,不知从哪给她翻出一盒子糖人,糖人五颜六色,形态各异,载向慕的注意力立即被这盒糖人吸引走,神态渐渐稳定下来。   陶嬷嬷望着她,眼神柔和。   她年轻时候脾气暴躁,尤其夫人过世后,那个女人进府,少爷又年幼,她没少因护着少爷让那个女人下不来台,但后来,随着皇上登基,那个女人一同迁入宫中,她和少爷被独自留在府里,王府人简单,事情也简单,她的性子才慢慢温和下来。   尤其喜欢乖巧文静的小姑娘,若是夫人还活着,夫人肚子里的孩子还活着……   眼神一变,呼吸变得急促,手指头紧紧攥住,手背勒出青筋。   猛然闭上眼,呼——长出一口气,过了好一会,心情逐渐平稳。   睁开眼,对上一双好奇澄澈的眼睛,载向慕定定地瞧着她,眼底似乎还有些担忧。   心底一暖,陶嬷嬷勉强笑出来,伸出手揉揉她脑袋,安抚道:“嬷嬷没事,载姑娘别担心。”   她缓缓吐出心中郁气,将那些冰封的过往扔到脑后,随手从盒子里拿出一只猴子糖人,专注心情逗载向慕玩乐。   不知不觉到了晚上,载向慕当然要留在这里用晚膳。   陶嬷嬷特意吩咐厨房备上一些小女孩喜欢吃的甜食,齐王无所谓,他长这么大,没什么特别喜欢的食物,也没什么特别讨厌的,甜能吃,辣能吃,苦也能吃,十分容易养活。   正院饭桌上难得出现两个人,陶嬷嬷望着再不是王爷孤单一人的场景,笑得脸上都开了花。   然后,吃完饭,看会书,齐王准备洗漱就寝,同时吩咐陶嬷嬷给载向慕收拾一下。   陶嬷嬷愣住:“载姑娘要休息在正院吗?”   明清咳嗽一声,解释道:“王爷身体寒凉,载姑娘身子暖和,正好,正好两相调和,咳咳。”   阴阳调和嘛,你懂得。   陶嬷嬷一愣一愣的,显然不大懂,她虽然做主留下载姑娘,但不过是同情心作祟,从没有想过让载姑娘真正地成为齐王妃,倒不是嫌弃她性子呆傻,纯粹是想着,载姑娘这无名无分进入王府,说是被皇上赐为齐王妃,但两人连昏礼都没办。   这没办昏礼,能睡到一块儿?   她着急地上前阻拦,“这不行啊,王爷和载姑娘还没成亲呢,没成亲怎么能,怎么能……”   怎么能睡一个被窝呢?   明清朝前跨一步,恰恰好挡在她跟前,低下头,拳住拳头,拳在嘴边,咳嗽一声,“嬷嬷,您就别多管了,再者说,王爷身体什么样您又不是不知道,他能拿载姑娘怎么样?”   陶嬷嬷呐呐:“可是,可是……”   明清笑着将她推向歪着头瞧向这边的载向慕,“您先将载姑娘收拾收拾。”   陶嬷嬷偏头朝王爷看一眼,他已经披上一件松散的长衫,准备去浴室,对这边的情况毫不过问,可见是纵容明清这么做的,她犹豫了会,长叹一口气,也罢,儿孙自有儿孙福,王爷跟载姑娘,其实也挺般配的。   陶嬷嬷领着载向慕去旁边另外一间浴室,给她搓澡,洗头发,随后,把头发擦干,揉得浑身香喷喷,最后,送入内室,她自个弓身退了下去。   齐王早已经洗漱完毕,正斜靠在床头,懒懒地把玩寝衣上的系绳。   载向慕手足无措地立在原地,眨巴眨巴眼睛,看看他,又回头看看已经不见踪影的陶嬷嬷。   齐王放下系绳,看向她,伸出手指,招招,让她过来。   载向慕眨巴着大眼睛盯着他看,犹豫了会,低下头,一小步一小步地挪过去,最后,在距离他两只手掌宽的位置停下,杵在那里,低着头,手指不安地搅动身上衣服的系绳。   她听见前面的人沉静了一会儿,蓦的,传来身体与布料摩擦的声音,手指微顿,呼吸变轻,她咬住唇,自以为不被注意地往后挪了一小步。   手心微淌汗渍,略感轻松,软唇微张,浅浅舒出一口气。   蓦然,视线中出现一根手指,随即,下巴被勾起,她一愣,下巴被强硬抬起来,眼睛正对向跟前的人。   她呆呆地跟他对视。   齐王已经变幻身姿,由刚刚的斜靠在床边变为盘腿坐在床边,一只腿弓起,一只胳膊搭在那只腿上,另一只手前伸,勾住她下巴,左右摆头打量她。   “唔”一声,“面庞红润,血气满满,倒是适合取暖。”   载向慕懵懂地睁着眼,黑白分明的眼底清澈得恍如一汪碧绿的湖水,一望到底,两颊粉/嫩,白里透红,正如齐王所说,看起来还茵茵冒着热晕。   他手指下落,落到腰间,朝后一探,轻悄悄将她揽过来,一举揽入怀中。   低头看她,脑袋一点一点低下去,鼻尖几乎快碰到她鼻尖,停住,而后,伸出两指,轻轻在她脸颊抚摸。   “小花姑,你若是今晚不能令我暖和起来,明早就将你送走。”   身子被他横在怀中,载向慕愣了好一会儿,眉梢渐渐拢起,她咬住唇,挣扎着要坐起身,同时两只手扣住他那两根手指,使了劲往旁边拨拉。   他的手凉凉的,一点都不舒服。   齐王轻声嗟叹,依依不舍地顺着她的力道挪开手指。   小花姑脸颊真暖和,暖和得他都舍不得放手。   他松开手,不再束缚她,载向慕立马爬了起来,跪坐在床边,伸出手,捂住被他手冰到的脸蛋,白净的眉头拧起,嘟嘟嘴,放下手,往上面哈了一口热气,再次捂上去,这次暖和了,热气沿着指缝一点点在脸蛋流淌,她吁口气,眉心舒适地伸展开。   一直在旁边观望的齐王嗤笑一声,觉得这个小傻姑举止有点意思。   他慢悠悠伸出手,将她揽到身边,躺好,自身后抱住她。   “好了,不早了,睡觉吧,小花姑。”   载向慕愣了一下,背部跟一个陌生男子的胸膛紧贴,鼻翼间甚至全是那个男子的气息,她张开嘴,开始剧烈挣扎,呜呜呜——   背后一双手探入温热的腹部,捏了捏,身后声音沙哑,热气喷在后脖,“别动!”   身子登时僵住,载向慕嘴巴微张,呆呆地望着前方,片刻,再次挣扎起来。   腰间的胳膊顿时收紧,齐王探过头,咬/住她耳尖,声音响在耳畔:“本王让你老实点。”   载向慕登时不敢动了。   牙齿磨了磨她软/软的耳朵,齐王缓缓松开口,在上面留下一道浅浅的印记,他盯着那个印记看了一会,躺回去,闭上眼,声音懒漫。   “别动了,睡吧。”   载向慕僵着手脚,没敢再动。   抱了会,感觉手指尖暖和起来,齐王低头看了一眼,拉过被子,紧紧包裹住她,而后,抽出手,放到外面的寝衣上,稍稍抚平,抱住,没再动,过了会,两只脚也缠到又软又热的身子上,紧闭住眼,彻底舒了口气。   被紧紧包裹在中间,只露出个脑袋的载向慕委屈巴巴地嘟起嘴巴,眼角泛泪,可是她不敢动,也不敢哭,她怕,呜呜呜,这个人会吃了她。   要不是她及时变乖,她的耳朵就没了。   背后的呼吸声逐渐平稳,周遭暖烘烘的,都有些闷了,载向慕小心翼翼地吸了吸鼻子,也不敢发出声音。   她闭上眼睛,缩起小手小脚,手指头突然碰到那个人的手背,吓得她一个激灵,差点跳起来,又想起自己还在他怀中,不能乱动,把他惊醒就不好了。   她睁大眼睛,半昏暗中盯着前面看了很久,不知不觉,闭上了眼睛。   不知什么时候,她的呼吸也变平稳了。   身后一双眼睛睁开,沉静地看了她一眼,又缓缓闭上。   周遭徒留下无边的寂静,寂寥深夜,悄声蔓延。   凌晨,朝阳未起,霞光铺射满天。   齐王伸开胳膊,闭目养神,安静地由明清帮他穿衣系带。   手指偶然碰到他指尖,察觉上头温温的温热,明清笑一声:“主子难得早晨起来手脚却不冰凉。”   闻听此言,齐王缓缓睁开眼,懒洋洋道:“那丫头浑身暖烘烘的……”   话音顿止,他若有所思地看向自己手掌,又回头看一眼内室,突然开口:“你退下吧。”   明清怔住,一时没反应过来,“主子?”   齐王收回手,转过身,背对着他,“日后不必进屋伺候了。”   明清神色呆滞,刚要问为什么,突然,眼睛顺着主子的视线看到里头,深深帷帐,床幔缭绕,后头隐约可以瞧见一个娇/小的身影。   瞬时反应过来,他低下头,应声:“是。”   他小心翼翼退了出去,站到外头,清凉的晨风一吹,脑子彻底清醒,心头却还有些不适应,从此以后,主子也是有家室的人了?   齐王慢悠悠将最后一根系带系好,抬起脚步,来到床边,伸出一根手指,将层层叠叠垂下来的床幔缓慢撩起来,露出里面睡得正熟的少女。   少女半趴着身,手脚蜷缩在一起,一只拳头拳在嘴边,嘴巴微张,一开一合地微微喘气,脸蛋睡得红通通,还印有几道红印子,蔓延到眼角,就好像哭过一场。   他垂下头,看了一会,歪头想了想,突然伸出手,捏住她鼻头。   手指莹润,鼻头更是嫩白,指尖微微用力,泛起一点红,鼻头便软趴趴地被压下去。   睡梦中的少女眉头一皱,檀口微张,红润的小/嘴一张一张地喘气,配上这张睡得红通通的小脸蛋——齐王嘴角微勾,手掌缓缓向下压,将她整张嘴都包裹住。   这下彻底不能呼吸了。   少女眉梢拧得更紧,挣扎了会,无果,只能睁开眼,挥开他的手,一把坐起来。   她头发乱糟糟的,眼神俱是茫然,目视前方,神情呆滞,看起来还没有彻底清醒。   齐王将泛着凉气的手指往她脸蛋一贴,叫她,“该起来了。”   然则,今日手指并没有那么冰凉,效果也就大打折扣,少女只是转过头,呆愣愣地盯着他看。   齐王收回手指,走到旁边,随手拎起少女的衣服,扔到床上,“穿衣,起床。”   愣了会,少女低下头,看向衣服,盯着看了好长一段时间,终于伸出手,捏住衣服,抱入怀中,然后,没有下一步动作了。   齐王挑眉:“不会穿衣?”   少女抬起头,眼睛定定地盯着他瞧。   顿住,好笑,“难不成还叫爷给你穿衣?你丫鬟呢?”   说到这里,他突然想起,她的丫鬟好像被他给处理了。   “啧,麻烦,”扶额叹气,他走过去,将衣服拿起来,又拉起她胳膊,“来,爷伺候你穿衣,大小姐。”   说是伺候穿衣,但他自小被人伺候长大,没伺候过人,哪会伺候人穿什么衣,更别说还是女子的衣服,他随手将衣服扒到她身上,穿过袖子,拢起围襟,再随便系上两条系带,好了。   拉住她的手,将她拽起来,“穿鞋总会吧?”   来到外头的正堂,陶嬷嬷早已静候在那里,她一晚上没睡好,翻来覆去,临近鸡打鸣才将将眯了眯眼,这一整晚,她又是担忧王爷对那么一个小姑娘做点什么,又是担忧载姑娘晚上睡觉不老实,再踹到王爷。   这一晚,她那颗心呀,别提多难受了。   里头响起熟悉的脚步声,她迫不及待抬头望去,脸上的笑容还没来得及绽放,看到后头的人,瞬时僵住。   前头王爷倒是跟往常一样,衣服干净整洁地披在身上,一束头发宛成一个髻,被玉冠紧紧扣住,再插了根润白剔透的玉簪子。   但后面的载姑娘,就有些惨不忍睹了,今早不知是谁穿的衣服,亦或者自己穿的,衣服松松垮垮披在身上,跟个麻袋似的,系带还系错了,直接就露出一截小腿,头发更没弄,乱糟糟跟个鸡窝一样。   陶嬷嬷那张脸,瞬时就有些不忍直视。   她咳嗽一声,走上前,对齐王说:“王爷,姑娘头发还没梳,老奴带她进去梳梳头发。”   齐王随意一颔首。   陶嬷嬷就拽着载向慕走进内室,将她按到梳妆台前。   她一边给她梳理头发,一边小声问她:“姑娘,今早的衣服是谁给你穿的?”   载向慕眨眨眼,脑袋歪歪,似乎思考了一阵,蓦然伸出手,指向外头。   陶嬷嬷愣了愣,瞬时,脸色一变,几乎有些不敢相信地说出来,“王爷给你穿的?”   那个人应该就是王爷吧,她总是听到他自称爷。   抿抿嘴,载向慕大力点头。   陶嬷嬷失了会神,片刻,望着载向慕无奈又温和一笑,揉揉她脸蛋,笑道:“没想到你这孩子居然跟王爷有缘。”   载向慕睁大眼睛看她,眼底澄澈纯净,还有缕缕疑惑,有缘是什么意思啊?   陶嬷嬷弯唇一笑,没有解释,她按住她脑袋,让她不要乱动,随后拿起梳子,给她梳了个双分髻,头顶扎着一个小揪揪,侧边和脑后各分出一缕来。   这是个未婚妇人的发髻,陶嬷嬷几经犹豫,看在她未曾和王爷举办昏礼,更没有同王爷圆房的份上,最后到底是梳了个未婚妇人的发髻。   随后,重新给她弄了弄衣服,陶嬷嬷拉着她的手走了出去。   外头已经摆好早膳,齐王坐在桌边,正在等她。   载向慕看到满桌子吃食,顿时眼睛一亮,当即撒开陶嬷嬷的手,快步走了过去,在齐王身边坐下,垂涎欲滴地扫了一遍盘子,随后,满含期望地看向他,快点开动呀。   齐王漫不经心看向她,小花姑用膳礼仪还不错嘛。   紧接着,他目光凝住,一动不动地盯着她正朝向他的侧脸。   她侧边有几缕头发散散地耷拉下来,细细的,绒绒的,就好像春天吹拂在半空中的柳絮,轻柔细滑,柔软细腻。   许久,他回过神,抄起筷子,漫声道:“开吃吧。”   载向慕眼睛闪闪发亮,立即伸出手,抓向自己早就看好的荷叶包米团。   一顿饭吃得安静顺利,吃完饭,又有人给两人上来甜点和浓茶。   载向慕拍拍肚子,眉梢苦恼,可是她已经吃不下了。   陶嬷嬷瞅向垂目品茶的齐王,犹豫了下,上前一步,道:“启禀王爷,老奴给载姑娘挑了两个丫鬟,您要不要见见?”   齐王放下茶,无所谓道:“叫进来吧。”   陶嬷嬷低下头,应一声,转身走了出去,过了会,又回来了,身后还跟着两个丫鬟。   两个丫鬟齐齐给上首两人行礼,“参见王爷,载姑娘。”   陶嬷嬷给她们使了个眼色。   一个丫鬟顿时机灵地自报家门,“回王爷,载姑娘,奴婢名应微,今年十六,之前在后院库房当值。”   另一个丫鬟随之接口,“回王爷,载姑娘,奴婢名应菲,今年十五,之前在别院书房当值。”   两个丫鬟都是家生子,对王府忠心耿耿,且习文知礼,脾气秉性又认真细腻,陶嬷嬷看适合载姑娘,就将她们调了过来。   她们报完,再次低头叩首,陶嬷嬷满意地点头,沉默了会,见王爷没有发话的意思,她只好代为训诫。   “旁的我也不多说,只一句话,日后要好生伺候姑娘,切不可对姑娘不敬,前一个丫鬟的事你们想必有所听闻,若你们胆敢对姑娘心生轻慢,上一个丫鬟就是你们的后尘。”   心里想着:载姑娘这情况与别人不一样,给她选丫鬟,不求多机灵聪慧,只求稳重忠诚即可。   两个丫鬟自然跪地满口应是。   嬷嬷心下满意,顿了顿,转头看向齐王,看他还有没有什么想补充的。   转过头,却见齐王根本没注意这边,他不知何时将载姑娘的凳子拉到身边,让她侧对自己,然后,伸出手,将载姑娘侧边散下来的那缕头发拢入手心。   感受掌心的顺滑,齐王眯起眼,吃完饭了,终于可以玩了。   他将头发分成几缕,分到指缝中,手指用力,将头发撩起,缭绕交织——   头发被捉起,扯着有点疼,载向慕嘟起嘴,不开心地抬起手,一把朝他拍去,拍到他手背上,想让他松手,可是齐王手掌一转,捏住她手腕,一下翻转,顺势将她的手丢了下去。   仍旧不开心,载向慕再次抬起手,再次拍去,齐王再次将她丢下去,她继续举起手,继续拍,如此两三次,齐王眯起眼,有些不耐烦了。   在她再次拍过来的瞬间,一把捉住她的手,按住,下压,直接夹到了他两/腿间。   载向慕胳膊被一拽,整个身子直接往他那儿偏,脑袋顺势降低,如此反倒更有利于他编小辫儿了。   齐王再没有后顾之忧,愉悦地编起小辫儿来。   载向慕却抿着唇,眼角都要哭出来,她使劲用力,却发现胳膊被勒得紧紧的,根本抽不出来。   呜呜呜,坏人!   底下,陶嬷嬷,明清,以及那两个新晋丫鬟瞠目结舌地望着这一幕,好半晌,他们“咕咚”一声,咽下一口口水,脑袋立即埋低,不敢再看了。   不知过了多久,齐王总算将辫子编好,他随手将头上的束带扯下来,给她系上,两指一翻,翻出个蝴蝶结,他拍拍她这根细长辫子,完工。   随后,两/腿分开,将她的手放了出来。   载向慕愣愣的,身子坐直,伸出手,抚向辫子,从头摸到尾,手指在尾端的蝴蝶结上打转一会儿,又往上延伸,继续从头部开始摸。   齐王拍拍手,站起身,迈开腿准备往外走。   “行了,就这两个人吧。”   他起身要出去,突然,站住,转身面向陶嬷嬷和那两个丫鬟。   “对了,把她的东西搬到正院。” 第七章 最新一章!看这里!   几人走在路上,陶嬷嬷走在前面,载向慕夹在中间,两个丫鬟跟在最后。   一行四人,安静得十分诡异。   陶嬷嬷抿着唇,目视前方,脚下稳当,但仔细去看,就能发现她双目无神,神思不知游到了哪里。   后面两个丫鬟乖顺安静地跟着,时不时悄悄对视,再抬头看前面的人一眼,情绪十分复杂。   至于中间的载向慕,则一边跟着陶嬷嬷的步伐,一边把玩侧边的辫子,刚刚齐王给她编的辫子,辫子触感柔顺光滑,稍稍有嶙峋感,摸起来好好玩呀,她摸一下,再摸一下,嘴角愉悦地翘起。   脚步轻盈,水袖舞动,身上的涟漪裙也摇曳生花,自背后看过去,真真跟朵娇柔粉/嫩的桃花一般。   应微与应菲再次对视一眼,顿了顿,应微嘴角逐渐漫上一抹笑意。   应菲心情也十分轻松愉悦,朝她眨眨眼,彼此之间对话不言而喻。   两人自小一起长大,家里的爹娘也都在王府做事,可谓王府知根知底的嫡系仆从,说实话,之前被陶嬷嬷叫过来伺候这位载姑娘时,两人心里头还有些不大得劲,倒不是不愿意,而是十分忐忑。   谁都知道,载姑娘原先被赐婚给平王,现下,老武凌侯去世,这位载姑娘麻溜就被转赐给他们王爷,这种事,但凡一个正常人都会十分愤怒,对这位载姑娘的态度也就可想而知,她们以为,日后跟着这位载姑娘,恐怕只能拘谨小心度日了。   谁料到,刚刚在大厅所闻所见,她们王爷对这位载姑娘貌似还,十分满意?   不然也不会提出让载姑娘搬到正院,她们这种自小在王府长大的奴仆哪个不知王爷的习惯,最不喜外人在他院子里驻足,能够将载姑娘接过去,说明他心里已经接受了载姑娘。   两个丫鬟有些想不通,但不管王爷是因为什么接受了载姑娘,她们这种板上钉钉日后跟着载姑娘的贴身丫鬟,定然只有好处的份儿。   想到这,她们抿唇一笑,提起精神,快走两步,夹到载向慕两侧,应菲轻声提醒道:“姑娘,这有一块石头儿,您小心些。”   载向慕懵懂地看她们一眼,应微与应菲忙摆出最温柔和善的笑,小心伸出手,搀住她,态度殷勤体贴。   “姑娘,奴婢们搀着您走。”   陶嬷嬷回头瞥她们一眼,没吭声,过了会,她眼里的恍惚稍稍淡去,转而浮起一丝温情。   一路无话回到小院,应微与应菲先进去拿了个棉垫子,放到院子的石凳上,让她坐下,又找出一盘芙蓉糕,摆到她跟前,见她乖乖巧巧捏起芙蓉糕,餍足地眯着眼品尝,这才抿唇一笑,转身进去收拾行李。   陶嬷嬷蜷着手,也不动,就在旁边看着,见她们顾忌到外面石凳凉,又记得给主子拿一盘芙蓉糕打发时间,心里稍感满意。   她老神在在地立在载向慕旁边,眯着眼打盹,静等两个丫鬟收拾完毕。   然而,不到一盏茶功夫,两个丫鬟的声音就在跟前响起。   “嬷嬷,收拾好了。”   陶嬷嬷诧异地睁开眼,“这么快?”   应微与应菲对视一眼,脸上浮现为难,迟疑了会,应微咬唇交代:“姑娘东西并不多,奴婢们收拾起来,也方便。”   陶嬷嬷沉着脸,“带我去看看。”   应微与应菲转身,带着陶嬷嬷走入内室,内室床上摊着一件灰白色包裹,包裹里东西果然不多,两三件衣服,一枚精致的饰品盒子,然而里头只有一朵芙蓉簪花,孤零零地躺在盒子里,衬托着雕花嵌玉珠的饰品盒,看起来,那么寒酸。   陶嬷嬷面色黑沉,咬住牙齿,压抑着怒气,问:“只有这么点?”   那位载姑娘来时,她虽然见识到她浑身上下只有一件破旧单薄的包裹,但她以为,里头怎么着也得有几张银票,但现在看来,呵,她还高看武凌侯府那帮子烂心玩意了。   应微与应菲也闻所未闻,一个高门贵族家的小姐居然只有这么点家当,不是听闻老武凌侯十分宠爱这位载小姐吗?   深吸好几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陶嬷嬷冷笑一声,不屑道:“没事,姑娘不足的地方,府里给补足。”   反正王爷现在,除了钱一无所有。   应微与应菲应一声,顿了顿,她们走出去,将载向慕拉起来,抽出帕子仔细地将她手指擦拭干净,而后,轻哄着她走进来,问她。   “姑娘可还有什么遗忘的没?”   载向慕“唔”一声,转头打量四周,过了会,她摇摇头:没有啦,她只有自己啦。   陶嬷嬷叹口气,吩咐应微和应菲,“带上东西,搀住姑娘,走吧。”   载向慕来时轻便,搬地方也轻便,一件小小的包裹,跨在背上,一点都感觉不到重量,应微垫了垫包袱,再转头看向姑娘,盯着她清澈恍如稚子的眼神,心底蓦然就生出一股怜惜。   姑娘恐怕永远都不知道,她究竟失去了什么。   ——————   齐王自练武场回来,经过桌子旁,衣衫打在载向慕挺直的脊梁,但她一无所觉,低着头,咕咕哝哝,不知道在干嘛。   他脱下身上的短衫,换上居家的闲散长衫,接过热毛巾,边缓慢擦拭两只手掌,边漫步到她身后,低下头瞧她在干嘛。   入目发旋干净讨巧,长发乌黑恍若泼墨,一股子若有若无的香气袭上鼻间,在周围缭绕,他眯眯眼,缓缓凑近,发上那股子清香愈发明显,他轻嗅一口,闭上眼,浅浅品尝——唔,兰花香。   小花姑用的花露油味道不错。   随后,他注意力被她手下把玩的东西吸引,那貌似是一件饰品盒,啧,真辛酸,里头居然只有一枚芙蓉簪花,粉白的花团被她窝在手心,正想方设法往侧边小辫子上戴。   但她手指笨拙,也找不到巧,放上去,又掉下来,掉下来,又放上去,再掉下来,三番五次,怎么都戴不住。   齐王看着有意思,将热毛巾扔给旁边的明清,长手拉过凳子,长腿一迈,在她跟前坐下,伸出手。   “来,给我。”   载向慕立即攥紧芙蓉簪花,用另一只手盖住,两手合拢,跟捧着个小鸡似的,往身后藏了藏,警惕地盯着他看。   齐王挑眉,不给他,他偏要拿,一根手指压住她肩膀,另一只手一捞,长胳膊轻而易举就将她手心的芙蓉簪花抢了过来。   载向慕呆呆地望着空荡荡的手心,嘴角紧紧抿起,下一刻,眼角泡泪,眼看着就要哭出来。   “不许哭!”齐王眼疾手快喝一声。   泪珠顿时凝在眼角,要坠不坠,她嘴巴微张,呆呆地看着他。   捏了捏她脸蛋,用指节将她的泪珠拭掉,齐王夸奖她,“这才是好孩子。”   他拂手整理了下芙蓉簪花的花瓣,而后,捏住她下巴,让她不要动,抬起手,将簪花轻轻插到辫子上,别好,最后,垂下眼,打量一番。   “我别的簪花果然好看。”   他松开手,身子侧仰,胳膊搭在桌沿,眉毛微动,示意她揽镜自照。   载向慕小心翼翼伸出手,摸向别在辫子上的簪花,花蕊柔软,仿似真花,指尖极轻地触碰一下,似乎被那抹柔软吓到,又迅速撤离,眼睛霎时亮起,亮晶晶地盯着他看。   齐王嘴角缓缓挑起。   这个时候,外头帘子掀起,陶嬷嬷走了进来,捧着盅温热暖身的参汤,递给齐王。   “王爷,您趁热喝了吧。”   齐王接过来,懒洋洋掀起盅盖,一股子热气澎湃涌出,载向慕吸了吸鼻子,立时转过头,紧紧盯着他手里的汤盅。   齐王看到,挑眉:“你想喝?”   载向慕眼巴巴地看着那盅参汤,咽了口口水,却摇头说不。   陶嬷嬷笑着劝道:“这是大补的东西,太医专门叮嘱的,对王爷您身体有好处,但对载姑娘却不一定了,太医说过,忌不补,忌大补,载姑娘身子无碍,喝了这参汤反倒不好。”   齐王“哦”一声,瞥了眼载向慕,端起参汤一饮而尽。   载向慕眼巴巴看着他全部喝下去,一滴不留,她砸吧砸吧嘴,似乎自己也尝到了味道。   等齐王喝完,接过空碗,陶嬷嬷犹豫了下,说:“启禀王爷,老奴刚刚带着应微和应菲去给载姑娘收拾东西,却发现载姑娘连件像样的首饰都没有,身上也只有两套替换衣服,更别说什么体己银子,您看……”   齐王闻言挑眉,想到身旁这丫头只有一枚芙蓉簪花的首饰盒,不由嗤笑:“老武凌侯这老家伙团巴了一辈子,什么都攒下来,自己的宝贝外孙女却混这么惨。”   随即,他摆摆手,无所谓道:“这点小事不必请教本王,嬷嬷看着办就是。”   “哎!”陶嬷嬷立即喜形于色。   她温和地看着低头把玩辫子的载向慕,心里想着,明日一定要将裁缝店和首饰店老板叫进王府,给姑娘做几身好看的衣服和头面。   载向慕所有东西都搬到正院,但齐王在几间屋子逛了一周,也没发现多了东西,哦不对,多了一个小花姑。   当晚,两人再次同寝。   齐王倚在床头懒散看书,过了会,身前传出动静,应微和应菲将收拾完毕的载向慕送进来,她们二人却没进来。   齐王抬起头,看到小花姑还是穿着昨日的寝衣,头发也披散下来,只是侧边,怎么多了一缕辫子。   应该说,侧边那缕辫子怎么没解开。   载向慕乖乖走到床边,坐下,两腿并拢,双手搭在膝盖上,十分乖巧文静。   齐王放下书,小手指勾起她那一缕辫子,问她:“怎么没拆了?”   载向慕奇怪地看他一眼,似乎在奇怪他为什么要问这么奇怪的话,她伸出手将辫子扯回来,放到身前,上下来回顺捋,跟安抚小孩子似的,将上头微刺的绒毛理顺。   齐王伸过手,将胳膊搭到她肩膀上,稍一用力,将她带到身边。   “晚上睡觉就拆了吧。”   载向慕立即警惕地捉住辫子,挡着不让他弄。   齐王哄她,“放心,明天再给你编。”   载向慕转头看他,神色略微松动。   齐王盯着她,“本王绝不骗你。”   载向慕想了想,这才把辫子塞到他手中,还用小指头指了指,点点头,似乎告诉他可以拆了。   齐王笑一声,低眉,手指灵活地转动,发带被解开,辫子被一点一点散下来,指节圆润,指甲白净,黑发缠绕在指间,皮肤偏白,墨发透黑,晕黄的灯影下,恍如一团黑白交织的璧玉。   最后,辫子被彻底解开,头发团了一天,乍然松开,呈现出波浪的纹痕,他抬手顺了顺,挽到她耳后。   “好了,姑娘,可以睡了。”   载向慕从他手里拿过缠绕辫子的发带,低头认认真真绑到手腕上,还系了一个活口蝴蝶结,随后,滚到里面,躺下,双手放在腹间,安稳地闭上眼,一切的一切都朝他表示:嗯,现在可以睡了。   齐王伸出手指,弹了下她额头,在她身边躺好。   载向慕捂住额头,气呼呼地朝他看,然而他已经闭上眼,还探手将她紧紧搂入怀中。   她睁着眼,独自气了一会儿,抿抿唇,闭上眼,不一会儿就发出平稳的呼吸声。   一夜无话。   隔日,载向慕是被应微和应菲叫醒的,她睁开眼,迷茫地呆了会,坐起身,率先朝旁边看去,那里已经没有人。   应菲笑着解释:“王爷一大早就出去了。”又将衣服拿过来,伺候她穿衣,话音兴奋,“姑娘该起来了,陶嬷嬷叫了裁缝店和首饰店的人,过来给您量衣服首饰呢。”   载向慕眼神茫然,刚刚起床,还有些没睡醒,显然并不能同她感同身受。   应微同时用热毛巾给她擦脸,又递给她刷子让她漱口,最后,两人将她按到梳妆台前,给她梳妆打扮。   应微专门学过如何给主子挽髻,因此,她手下十分轻便迅捷地挽了个跟昨日一样的双分髻。   最后,应菲给她点好胭脂,拉住她的手,想把她拽起来。   “姑娘,咱们先去用早膳。”   她拉了一下,却没拉动,载向慕死死坐在座位上,不愿意起来。   应菲愣住,松开手,欠身过去,小心问她:“姑娘,不舒服吗?”   载向慕先是摇摇头,再抓住自己侧边一缕,往她手上放,手指点点,示意她,同时眨巴着大眼睛,盯着她瞧。   应菲跟应微对视一眼,她迟疑了会,试探着问:“姑娘想要编头发?”   载向慕大力点头,继续扯着头发朝向她们,应菲舒了口气,姑娘能交流就行。   她笑笑,正要上前去,谁料想,刚走一步,还没碰上头发,却被应微一把拽住,应微低声警告她:“你疯了,敢抢王爷的差事!”   转而,笑着跟女主解释说:“姑娘,这事您得找王爷,奴婢们不会编。”   应菲愣了一下,冷汗渗出来,急忙附和,“对对,奴婢也不会。”   载向慕愣愣地瞧着她们,手里还抓着一把头发,过了好长时间,才缓缓将头发放下。   她被应微和应菲带到饭厅,陶嬷嬷如往常般立在那里。   她坐下来,跟前是一大桌子早膳,各式各样,香味齐全,眼睛瞬时亮了一下,不过,顿了顿,她抬起手,指向旁边一个空着的位子,转头看陶嬷嬷。   明显在问,这个位子上的人呢?   嬷嬷眉眼柔和,嘴角含笑:“王爷出去办事了,不等他,咱们先吃。”   载向慕失落地垂下脑袋,她还想编辫子呢。   陶嬷嬷瞧着她的神情却误会了,以为姑娘是依赖喜欢他们王爷,以至于无法和王爷一起用早膳就失落得不行,心下对这个纯净的女孩愈发喜爱。   不过,等到将一枚兔子样式的小豆包填入口中,载向慕瞬时不失落了,眼睛开心地弯起,好好次呀!   这顿早膳吃得十分开心满足。   用完早膳,陶嬷嬷将裁缝店和首饰店的人叫进来,给她量身子挑样式,载向慕伸开胳膊,乖巧地让裁缝给她量身子,随后,首饰店老板递给他们一本画册,画册里面夹着各种还没上市的新花样,能给齐王府做簪子,首饰店老板高兴地一晚上没睡着,连连催促店里的画工,让他们一定要连夜赶制出几样京城没有的新花样,若能讨齐王欢心,他那个小店说不定能更上一筹。   陶嬷嬷将画册瘫在载向慕跟前,指着一件又一件的金钗步摇,问她是否喜欢。   载向慕盯着这本画册,脑海里却想象不出来上面画的东西做成真的究竟是什么样子,她眉头拧起,耳边陶嬷嬷的话还在一句接一句,她没忍住,悄悄伸出手,打了个哈欠。   陶嬷嬷低头瞧她,眉眼更显温和,姑娘肯定是想王爷了,就连姑娘家最喜欢的衣服首饰都不感兴趣了。   最后,见她实在无趣,甚至脑袋一点一点的,都快睡着了,陶嬷嬷就做主给她挑了几样。   裁缝店老板和首饰店老板捧着尺寸和画样恭身退下,连连保证一定在最短的时间内赶制出来。   那些嗡嗡的声音终于停止了,载向慕打个哈欠,走到桌边,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就在这时,帘子被掀开,一道挟着凉气的身影走进来。   陶嬷嬷看到他,眼睛一亮,立即高声喊道:“王爷回来了。”   话音刚落,桌旁的小小身影已经颠颠冲了过来。   陶嬷嬷弯起眼睛,笑得慈祥又和蔼,她就说,姑娘是想王爷了。   齐王看见滚到身前,只到胸部位置的小矮个,挑了挑眉,望向陶嬷嬷。   陶嬷嬷束着手,笑容可掬,“启禀王爷,您今日出去一天,姑娘吃饭时还问起您来着,您不在,她干什么都没力气,可见是想您了。”   齐王低下眼,就见小矮子立在他跟前,扯起一侧头发,拼命往他手里递,大眼睛亮亮地盯着他,里头的期许一览无余。   齐王嗤笑一声:“想我是假,让我给她编头发才是真。”   陶嬷嬷笑容不减:“那也是她喜欢您给她编的头发,不然为何不找老奴,不找应微和应菲?”   旁边安静立着的应微和应菲悄么么低下了头。   齐王啧一声,走到桌子旁,坐下,拍拍身旁的位置,“来吧,小花姑,本王给你编辫子。”   载向慕立即开心地走过去,乖乖坐在他身旁,两腿并拢,双手束起,放到膝盖上,模样乖巧,正对他的侧脸及耳珠白皙圆润。   扯起一缕头发,齐王透过头发的缝隙低头看她,看到她这副乖巧文静的模样,意义不明地低笑一声,而后,手指转动,专心致志地给她编辫子。   约莫半盏茶功夫,辫子编好了,齐王照旧用他那条发带给绑上,绑成个蝴蝶结。   “好了。”他说。   载向慕抬起手去触摸,从辫头摸到辫尾,眼睛眨眨,很高兴的模样,然后,站起身就要往外走。   齐王啧一声,扯住她头发把她拉回来,整个抱到怀里:“小没良心的,我给你编辫子,编好你转身就走?”   载向慕抬头看他,眼底迷惑不解。   齐王将冰凉的手指藏入她怀中,“作为回报,你就待在这里给我当暖炉吧。”   他偏头,吩咐陶嬷嬷,“备膳。”   陶嬷嬷吩咐人将早就备着的饭菜传上来,齐王就一手抱着载向慕,一手拿起筷子用膳,载向慕被他抱在怀中,当然不舒服,就屁/股来回挪动想下来,齐王挑起筷子,惩罚地在她额头敲了一下。   “老实点。”   载向慕委屈巴巴地抿住唇,眼泪汪汪,不敢动了。   齐王这顿饭用得极其舒适,饭菜是他喜欢的样式,饭厅是温气缭绕的室内,最重要,怀里抱着个软乎乎的小姑娘,小姑娘身上不仅软,而且还十分暖和,抱在怀里,跟抱个暖炉似的,不一会儿,他冰凉的手脚就泛起热丝来。   他抱在怀里,有些不舍得放手。   既然不舍得放手,当然没人敢逼他放手,于是,他顺理成章带着这个小暖炉去了书房。   书房有些事需要他去办,若是平时,他就会不耐烦,心情不好,天气进入九月,凉气已经开始蔓延,书房这个背阴的地方当然倍加寒凉,偏偏他身体不好,不能受寒气,旁人觉得尚算凉爽的地方于他而言,跟寒冬腊月没甚区别,因此,一旦进入九月,他就极不喜欢去书房办公,一般就会把东西搬到卧室,躺到躺椅上,盖住毛毯,慢悠悠地看书。   但今日,多了载向慕这么一个小暖炉,就不必折腾了,他抱着她处理事务,一点都不觉得冷。   载向慕窝在他怀里,小手小脚,脑袋还埋在粉嘟嘟的围领里,整个看过去,就好似一个乖巧的粉娃娃。   她歪着头盯着齐王看了一会儿,又看他抽出一张纸,在上面写写画画,睁着大眼睛盯着他写了好久,突然,伸出手,想抓起他手中的毛笔。   齐王将毛笔提到一边,对她说:“乖点,不要捣乱。”   载向慕于是缩回手,继续眨着大眼睛盯着他写写画画,如此安静了会,过会儿,又贼心不死地伸出手想抢他手里的毛笔。   齐王这次没有挪开,低下头,看向她,“想玩?”   载向慕眼睛亮亮的,手指抓着毛笔杆的头不放。   “也罢,给你,你玩吧。”齐王松了手,毛笔被她顺利抓在手中。   载向慕顿时精神了,在齐王怀中坐起身,背挺地笔直,捏起毛笔,别说,有模有样的,拿毛笔的姿势很标准。   齐王挑眉看她,安静等待她下一步动作。   载向慕脑瓜转啊转,眼睛飞快逡巡,似乎在寻找什么,最后,她眼睛定在最边上一沓精致透着香气的宣纸上,眼睛一亮,伸出手想要够。   可是,她高估了自己的胳膊长度,身子前倾,磕在桌子边缘,胳膊几乎拉到最长,也没够住宣纸。   齐王默不作声地随手一勾,将桌子边缘的宣纸勾了过来。   载向慕愉悦地抬头看他一眼,似乎在表达自己的谢意,而后,有模有样的将毛笔在旁边墨台中蘸了蘸,随后,手指有力地捏住毛笔,手臂微抬,毛笔尖落在宣纸上。   笔走龙蛇,手随笔动,她坐着的姿势写字很吃力,不一会儿,鼻头就沁出一层汗珠。   齐王默默凝望这一切。   过了一会儿,载向慕长呼一口气,终于写完了,她规规矩矩将毛笔放下,而后,捏起纸张两端,迫不及待举起来示意给他看。   眼睛亮晶晶的,等待夸奖的神情十分明显。   齐王先是瞥她一眼,而后,缓缓将视线落到她手中的纸上,蓦然,眉心攒动,惊讶之情跃然面上。   没想到,小呆子这手书法居然还不错。 第八章   碧空如洗,惠风和畅,藤架下,话音融融。   “噫?原来程家内部这么多糟心事?”   “可不是,尤其那位程大姑娘,着实可怜,亲生母亲去世,姨母进府成为继母,虽说是姨母,心肠却比一般人都要狠,若不是程老太太发现有异,那位程大姑娘就要被她那位好姨母活活给整死了。”   应微叹气,“程大姑娘可怜,但最可恨的是那位程大人,亲生女儿过得是什么日子他难道真不知?不过是关心不够或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应菲唏嘘:“可不是,幸好咱们王爷不是那样的人,若有人胆敢在王爷眼底下兴风作浪,王爷定然将她抽筋剥皮,碎尸万段。”   说起齐王,她一脸与有荣焉。   自小在王府长大的她比旁人更加了解他们王爷,外界传言的喜怒不定,藐视人命等不过是王爷肃清王府的手段,她们这些忠诚于王府的忠仆,哪个不是在王爷的庇佑下才能富足安康,安稳度日。   应微笑着点头,倏忽,眼角扫到好奇盯着这边的小脑瓜,她转过头,含笑对向那人。   “姑娘在听我们聊天呢。”   应菲顺着她的话望过去,瞧见载向慕清凌凌的眼珠子,眼里登时浮现诧异和好奇,“姑娘能听懂?”   应微白她一眼,“你都能听懂,姑娘为何听不懂。”   应菲尴尬地挠挠脸,“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那不是,不是姑娘性情比较迟钝嘛。”   说句不好听的,外面对于姑娘性子呆傻的传言,不是无的放矢。   应微慢悠悠道:“我倒是瞧着姑娘大智若愚,她虽然不吭不声,但一双眼睛明亮透彻,对外界也不是全无感知,她定然知道谁对她好,谁对她不好。”   这两日伺候载向慕,她发现她并不是不通人事,对于她问的话,做的事都有反应,只是心性较为稚嫩,喜好也十分直接,喜欢的能一眼纳入心底,不喜欢的,你叫上三声五声她都能佯作没听到。   应菲倒没想那么多,她只想着老老实实伺候姑娘。   此时冷不丁听应微提起这事,立即好奇心大起,忍不住转身,盘腿转向姑娘。   “姑娘,您说王爷是不是很厉害?”   载向慕歪头,大眼睛望着她,似乎没听懂。   但应菲知道姑娘听懂了,于是催促一声,“如果您觉得王爷厉害就点头,好不好?”   至于不厉害,根本就没有这个选项。   两双大眼睛紧紧地盯着她,应菲甚至紧张地攥住帕子一角,似乎载向慕接下来的话关乎生存与未来的大计。   载向慕眨眨眼,将滑到后面的小辫子捋到前面,小手自上而下顺一遍,慢悠悠的,一点不着急,过了好一会,方才轻轻点头。   会给她编辫子,当然厉害啦。   应菲脸庞顿时泛起红晕,闪闪发亮,惊喜地看向应微,“真的哎,姑娘虽然不说话,但心里什么都清楚。”   应微浅浅一笑,刚要说话,背后突然传来一道男声。   “清楚什么?”   两个丫鬟吓了一跳,忙转身行礼,“参见王爷。”   齐王背着手慢腾腾走过来,自左而右扫视她们,又问了一遍,“清楚什么?”   应微与应菲对视一眼,迟疑片刻,应微上前一步,恭声回答:“启禀王爷,奴婢们说,说姑娘虽然寡言,但心里其实什么都清楚。”   闻言,齐王挑眉,看向坐在那里把玩辫子的载向慕,不屑一顾:“她就是个小哑巴,清楚什么。”   说完,发现载向慕居然放下辫子,抬起清凌凌的双眼瞅向他,眼里似乎带上些委屈的情绪。   齐王走过去,脸庞朝她慢慢凑近,凑近到和她鼻尖贴鼻尖,眼睛对眼睛,可以清楚地看到她眼里的自己,载向慕眼睛眨也不眨,仍旧一直盯着他看。   他轻声问:“看出来什么了?”   潮湿的热气喷到她唇间。   载向慕拧拧眉,有点不舒服,就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粉红的头冒出来,在唇上一裹,收回去时舌尖翘了一下,恰好碰到他,一点即收。   齐王就感觉唇/瓣上一点温热一闪即逝,随即,视线内粉嘟嘟的嘴唇染上一层水光,他眼神暗了暗,然而跟他对视的双眼仍旧那么清澈明亮。   他退了出来,站直身子,低眉看她,嗤一声:“小呆子!”   说罢,转过身,不再搭理她,进屋子换衣服去了。   载向慕眨眨眼睛,回头看了他一眼。   两个丫鬟双眼对视,闷笑出声,王爷和姑娘真好啊。   换好衣服,齐王从书房中找出本书,百无聊赖地躺到躺椅上,刚看了一会儿,明清从外面快步走进来,朝他禀报。   “王爷,宫里来人了。”   迎面走过来一位靛蓝色圆领袍锦衣太监,太监慈眉善目,刚见到齐王就笑得跟个弥勒佛一样,走至跟前,弯腰探身行了个大礼。   “参见王爷,给王爷请安。”   齐王懒洋洋缩着手,连表面功夫都没做,“胡总管怎么来了?”   胡总管丝毫不生气,更不气馁,好脾气地直起身,慈爱地看向他,“回王爷,皇上招您进宫一趟。”   说着,飞快扫了眼后头安静站着,挺像那么回事的载向慕,“让您带着这位载姑娘,一块儿进宫请个安。”   载向慕被圣旨赐为齐王妃,但在这位御前大太监口中,却仍旧被称呼为载姑娘。   应微与应菲低下头,手指微微蜷缩。   齐王恍似没注意到这点,看了他一会儿,“哦”一声,无所谓:“进宫就进宫吧。”   载向慕被推进屋子里梳洗打扮,面圣自然要好生装扮一番,好在她之前定做的衣服和头面已经送过来一套,今日正好穿着去面圣。   应微与应菲给她散发,挽髻,敷上胭脂水粉,为了显气色,特意多沾了点胭脂,面腮稍显红晕,看起来肤嫩通透,乖巧可人。   最后,给她整理衣服,将裙面上的褶皱抚平,裙子乃曳地望仙裙,裙摆飘长,潋滟生纹,点缀着小白花与碎玉珠,十分精致高贵。   载向慕乖乖地站着让她收拾。   应菲望着懵懂无知的她,到底没忍住,眼角泛红,出声叮嘱:“姑娘,进了宫,您就跟紧王爷,千万别跟丢了,如果,如果旁人说了什么不中听的话,您就只管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万不能一时冲动……”   说着,她眼神茫然,哑然无声,一时冲动然后呢?难道姑娘会做什么?姑娘这样安静乖巧的性子,即便被人欺负到头上,恐怕也不知道自己被欺负了。   想到这里,她低下眉,心里更加难过了。   应微拍拍她的手,安慰说:“你放心,姑娘只是进宫请个安,一会儿就回来了。”   应菲吸了吸鼻子,瓮声道:“姑娘不知,难道你也不知吗?那位胡总管的态度,明显,明显皇上对姑娘不满意。”   手掌一紧,应微严厉看她,她快速回头扫视一遍,见周围没什么人,才压低声音厉声道:“你疯了,敢置喙当今圣上?”   应菲吓得脸色苍白,“我,我没有,我只是,只是……”   “好了,别吓姑娘了,说到底姑娘是生活在齐王府,不是在皇宫。”   “况且,”她慢悠悠道,“有王爷跟着,你怕什么?”   应菲脸色渐渐恢复红润,想了想,点头,“你说得对,还有王爷呢。”   她彻底舒了口气,拉住载向慕,笑容重新浮面,“走吧,姑娘。”   载向慕被应微和应菲扶着走出内室,甫一出来,飞天髻朝天凌云,髻间堕明珠,一根梅花缠金丝凌燕展翅步摇摇曳生辉,她缓步走来,裙波荡漾,熠熠生彩,双手端庄地束于身前,脖颈高仰,整个人,恍如高贵洁白的天鹅。   几人默不作声地盯着走来的人,微微出神。   胡总管眼神恍惚,眼前这个端庄高贵,将世家礼仪刻在骨子里的女子,当真是外界传言的傻子。   然后,载向慕一步步走到齐王身边,脑袋微侧,盯着他,眼睛闪闪发亮。   齐王伸手,撩了撩那边刻意留出来的一缕头发,漫声道:“进去马车再给你编。”   载向慕想了想,乖乖点头,端庄立在他跟前。   齐王手指缓缓下落,拉住她的手,牵着她往马车走去。   胡总管猛然回神,怔怔望着走在前方,单从背影看,十分般配的一对玉人,心底不由惊诧:王爷好似,还蛮喜欢这位载姑娘。 第九章   等到抵达宫中,从车上下来,胡总管发现,那位载姑娘鬓边多了一条细长的辫子,辫花匀称发亮,尾端绑成蝴蝶结的带子看起来有些熟悉,胡总管隐约记得齐王好似戴着进过宫。   联想到之前在王府支起耳朵悄悄听到的一句“进去马车再给你编”,他双手交握于身前,身子愈发恭敬。   走到两人跟前,面对载向慕,笑容变得殷勤起来。   “王爷,载姑娘,走吧,不要让皇上等急了。”   说着,他率先在前面引路,齐王握着载向慕的手,懒懒跟在身后。   走了没一会儿,抵达皇上的寝宫,皇上在勤政殿接见他们。   胡总管将他们引到这里,便停住脚步,笑容可掬道:“皇上就在里面,王爷和载姑娘请,奴才就不进去了。”   齐王径自推开大门,牵着载向慕迈了进去。   宫室华贵,四角立着四盏琉璃宫灯,一侧摆放着一座书架,上头碧玉青瓷琳琅满目,地上铺着羊毛毯,踩上去,软乎乎的,就好像踩在云朵上一样,载向慕悄悄低了低头。   最上首坐着一个人,手持卷书,凝神注目,一身灰白色长衫,头上扣着顶玉冠,整个约莫三十多岁,看起来不像是一位皇帝,倒像是一位书院先生。   闻听门被推开的声音,他抬头看过来,眉目跟齐王很像,尤其那双凤目,尾端微微勾起,如同毛笔字收尾瓢泼潇洒的一笔,放在齐王身上,常常是慵懒中夹杂几许嘲讽,但放在这位皇上身上,却更像一块儿温润的佩玉,清和温润,端方君子。   载向慕呆呆地望着他,而后,转头看向齐王,认真盯着他那双眼睛看了会,眼里似乎有迷惑,同样的两双眼睛为什么看起来一点都不一样呢。   齐王没行礼,站在下边,没个正形,从里到外都透出一股漫不经心。   “听说您找我有事。”   皇上沉默了会,放下手中的书,没回答他的话,率先看向他身旁的载向慕。   齐王没行礼,载向慕当然不会主动行礼,不过她端端庄庄立在那里,一身羽衣明媚俏丽,粉/嫩的脸蛋白里透红,睁大眼睛瞧他,眉眼清澈,乖巧文静,单看样子,皇上心里微微点头。   这模样,倒是没有委屈齐王。   他温声开口:“你多大了?可曾读过什么书?”   载向慕抿着唇,没反应,仍旧定定地盯着他看,尤其盯着他那双眼睛,眨也不眨,似乎那是个什么好玩的玩意。   皇上稍稍拧眉:“你在看什么?回答朕!”   载向慕眨眨眼,唇瓣微微收缩,继续保持沉默。   旁边齐王突然嗤笑一声,“她是个哑巴,您希望她回答您什么。”   “哑巴?”眉梢紧紧皱起,仿佛能夹死一只蚊子,“从前朕只听闻伯宁这个外孙女是个傻的,却不想,还是个哑巴。”   随即,他面色沉下来,冷声道:“不行,不仅是个傻子,还是个哑巴,这样残缺的人怎配为齐王妃?你……”   话音戛然而止,他盯着下边,蓦然一愣。   齐王在他说话的时候突然抬起手,捂住了身旁人的耳朵,手指修长,指节分明,大拇指在她白嫩的耳垂上轻轻擦过,扣在耳畔。   他低着头,没瞧他,语调慢悠悠的,仔细去听,还能发现里头藏匿着几丝浅淡的冷意。   “您注意言辞,她只是有点呆,可不是傻,您说的太伤人了。”   皇上愣了愣,反应过来,脸庞瞬时涨红。   齐王手指稍稍用力,将手下温热的耳朵捂得严严实实,载向慕顺着力道扭头看他,眼神清亮,眼底黑白分明,半仰着头,露出来的脖颈细长白皙,他搭在她耳垂下靠近脖颈的手指微动,忍不住轻轻摩擦。   指腹处传来温热的触感,手中的娇软不安分地动了动,好一会儿,他轻笑道:“况且,这不是您御笔同意,降下圣旨的吗?”   皇上哑然,面庞憋红,吭吭哧哧好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他要说什么,说是皇后假传他的旨意?这不是让大儿子和皇后的关系更差了?   好一会儿,他轻叹口气:“无论如何,这件事委屈你了,这名女子不堪为齐王妃。”顿了顿,看出儿子似乎对这个傻子青睐有加,便随意道,“你若当真喜欢,可以立为侧妃,至于正妃,回头朕再给你挑个好的。”   齐王挑眉,说:“不必了,这个就挺好,安分。”   皇上顿时不吭声了,想起了不安分的皇后。   他有些哀怨地望着底下的儿子,心底怅然,不知什么时候,大儿子跟他彻底生分了,当年宁愿留在齐王府都不愿随他搬进皇宫,这些年,只要他不召见他,他从来不会主动进宫探望。   “父皇是为了你好,这么一个又呆又傻还是哑巴的女子……”   “父皇!”齐王突然叫住他。   皇上愣住了,旋即,惊喜之色浮现,自从他母亲走后,他就很少称呼他父皇了。   齐王一字一句道:“我都说了,您说的话伤人。”   一盆凉水泼下来,皇上再次憋得脸庞通红,许久,他长叹出一口气,约莫看出来儿子坚定的决心了,沉默了会,道:“你暂时不想找正妃,朕不勉强,这样吧,父皇赏赐你几个美人如何?”   他早就对儿子那凄零冷清的后院心生不满,也不知他是随了谁,养就这般清心寡欲的性子。   再有,伯宁这个外孙女又呆又傻,能伺候好他儿子?   齐王懒懒道:“不必了,您自己留用吧。”   皇上哀怨地望着他,殿内陷入沉默。   齐王撩了撩眼皮,“如无其他事,我就带她退下了。”   皇上顿住,良久,叹口气,点了点头。   齐王放下手,拽住载向慕转身就走,出了勤政殿,径直坐马车出宫了。   而在另一边,却有几人正在苦苦等候。   殿内十分安静,唯有旁边人的呼吸声若有若无,这种情况持续了很久,直到平王等得不耐烦,撩手拽了颗葡萄扔嘴里。   咬着葡萄,含糊不清:“齐王怎么这么慢,莫不是被父皇留在勤政殿用膳了?”   皇后瞥了他一眼,没吭声。   殿内剩下一个人也安静如斯。   平王撇撇嘴,再次伸手拽了两颗葡萄,悠闲地翘起二郎腿,一边往嘴里塞葡萄,一边畅想一会儿齐王带着那个傻子过来请安他要怎么嘲笑他,呵,自以为有父皇宠爱就无法无天,现在不还是得乖乖娶一个傻子回家。   只要想到他可能的脸色他就忍不住想发笑,一会儿可千万不能让他失望,不枉他连午膳都没吃就巴巴往宫里赶。   就在这时,外头快步走进来一个人,低着头,身子紧束。   平王立即坐直身子,精神了。   来人恭谨地跪到地上,声音同样恭谨:“启禀皇后娘娘,齐王他,带着那位载姑娘直接出宫了。”   “啪嗒”,葡萄掉到了地上。   平王睁大眼睛,好一会儿,跳起来,不敢置信地吼道:“你说什么?他出宫了?他没带那个傻子过来请安?”   来人头碰到地上,磕磕绊绊回道:“回王爷,奴婢,奴婢是亲眼所见。”   平王登时气得呼哧呼哧粗喘气,目眦欲裂,咬牙切齿:“他这个目无尊长,不孝不悌,无法无天……”   “住嘴!”上头猛然传来一声巨响,皇后直接将手边的茶盏砸了下来,砸到平王脚边,碎片一下子迸溅开来,平王被吓了一跳,张大嘴巴转头看她。   皇后死死咬住唇,忍着怒气命令道:“本宫知道了,退下!”   来人身子猛然放松,而后,爬起身,麻溜退下了,从进殿到出殿整个过程,没有抬头看一眼。   不过即便没有抬头,她也可以想象到皇后娘娘听到这个消息后阴沉可怖的脸色。   等那个宫女退下,皇后阴沉着脸厉声呵斥平王,“还嫌不够丢人?你是不是要吵得满京城都知道这事才罢休?”   平王呐呐,半晌,委屈道:“儿子是为您委屈,齐王他平日里进宫不给您请安也就罢了,今日新妇进宫头一遭,居然也不带着来给您请安,他根本没把咱们母子放在眼里。”   皇后闻言咬牙,她何尝不知道这个理,关于齐王进宫不给她请安这件事,她不是没跟皇上闹过,但皇上脾气软和道他也管不住这个儿子,她再跟他闹他也没法儿,慢慢的,皇后只好暂时按捺下心里的怨恨,但这次,她满以为齐王定然会让那个傻子过来请安,不见过她,那个傻子如何能算正式入主齐王府。   手下攥紧,指甲咔嚓咔嚓作响,背上青筋隆起,她眼神眯起,里头恶毒怨恨一览无余,跟条毒蛇一样阴沉湿冷。   “母后,想来是齐王并不在乎这位载姑娘,所以才无所谓请安这回事儿,他若真心想齐王妃位子能坐稳,怎敢不带载姑娘来给您请安。”   最下首,一位蓝衣靛衫公子突然出声,他面容清俊,嘴角带笑,气质温文尔雅,不疾不徐说着话,不自觉就令人心生好感,情绪沉静下来。   皇后渐渐冷静,缓缓吐出一口气,宠溺地扫了他一眼,颔首:“我儿说得没错,这事可容不得齐王任性,他若想让齐王妃背上不孝不悌的罪名,就尽管别让她过来请安。”   蓝衫公子唇角含笑,微微点头,眸光清润恍似白玉。   平王撇撇嘴,不屑地白了他一眼,低声咕哝:“净会说好听话哄母后欢心。”   事情了了,皇后虽然自我安慰,但到底心里不舒服,就挥挥手让他们退下了。   走出宫殿,平王甩着袖吊儿郎当走在前面,后面传来男子清润的呼唤声,“二哥,等等四弟。”   平王朝天翻一个白眼,脚下却走得更快了。   “二哥。”身后人快走几步,赶上来,攥住他胳膊,微微喘息,“你怎么了?怎么好似在生四弟的气?”   平王甩开他的手,冷笑:“不敢,二哥不及四弟会讨父皇母后欢心,如何敢跟四弟置气。”   男子无奈,“二哥,我们乃亲兄弟。”   平王面容稍稍扭曲,“亲兄弟?亲兄弟你为何总是在母后跟前凸显自己,怎么,衬托出二哥的平庸无能你心里就舒心了?”   男子平静地看着他,“四弟从未这样想过,刚刚那种情况,你也看到了,母后怒急攻心,四弟只是尽儿子的本分罢了。”   平王“哈”一声,好笑:“儿子的本分?你这话的意思是本王没有尽儿子的本分?”   男子无奈叹息,“二哥,四弟不是这意思。”   平王“哼”一声,偏头不看他,男子再次悄声叹息,摇摇头,不再作声。   过了会,平王突然想到什么,挑起嘴角,似笑非笑转头睨他,“齐王没来,你是不是很开心?”   男子愣了下,低眉,“四弟不懂二哥的意思。”   “不懂?嘿嘿,”齐王脑袋缓缓朝他凑近,“四弟,你说,要是母后知道当年是你救的载家小姐,本王是替你担了这委屈,你说,母后会怎么说?”   男子沉默,许久,微微抬眼,眉目清润,波澜不惊。   “二哥,当年你要拉拢老武凌侯,欺骗老武凌侯和父皇母后,说是你救了载小姐,当时木已成舟,四弟便未多说什么,今日/你若将事实真相说出来,四弟亦不会逃脱责任,载家小姐,四弟愿意对她负责。”   平王眼神眯起,恶狠狠地盯着眼前这个人波澜不惊,运筹帷幄的样子,心下厌恶至极,就是这个样子,这个从小伴他到大的样子,让父皇看重,母后喜爱,让所有人眼里都只看得到他,相对比,对他就只有满满的失望和斥责。   “呵!”他冷笑一声,转身大踏步走了。   男子静静凝望着他离开的背影,良久,视线飘到一旁,飘向,勤政殿的方向。   作者有话要说:  怎么没有评论吖,大家怎么都不评论吖,托腮想看——   感谢在2019-12-27 19:27:19~2019-12-28 21:40:2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Zklose、从前有座山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十章   应微和应菲等在马车里,见齐王带着载向慕回来,忙上前迎了过去,一人搀住一只胳膊,上下担忧打量她。   “姑娘,您还好吧?”   载向慕两颗紫葡萄似的大眼睛眨呀眨,乖乖地伸出手给她们看,似乎在说:瞧,我没事吖。   应微捏了捏她白净的小肉手,舒口气,姑娘手心很暖和,想来没被吓住。   齐王倚着马车,斜眼看着她们,良久,懒懒道:“检查完了吧,本王将你们姑娘完完整整带回来了。”   应微与应菲倏的脸蛋一红,不好意思转过身,这才齐齐给齐王行礼,“参见王爷。”   齐王站直身,拍拍手,“走吧,别在这里傻站着了。”   他率先跳上马车,又半蹲下身,朝下伸出右手,“把手递给我。”   应微和应菲搀着姑娘上前,将她一只手递到他手上,齐王掌心收拢,稍稍一用力,下面两人也在背后用力,载向慕便飞了上去,落到齐王怀里。   齐王将她带入车内,应微和应菲也跳了上去。   马车轱辘声淅沥,沿着宫道缓缓出了宫门。   驶出皇宫,走了一会儿,渐渐来到一处比较热闹的地方,人声喧闹,叫卖声沸天,正在把玩鬓边辫子的载向慕蓦然停住,好奇地转过头,忍不住伸出手撩向帘子。   应微与应菲两人就坐在帘子旁,见一只白嫩圆润的手伸过来,试探地撩向帘子,她们对视一眼,再小心翼翼瞅了眼闭目养神的齐王,最后选择眼观鼻鼻观心,权当做没看到。   姑娘纯真稚嫩,一直待在王府,好不容易能出府溜溜弯,就坐在马车里看看外面怎么了。   载向慕撩开帘子,外头热闹新鲜的场景顿时映入眼帘,两边叫卖的各种小玩意也纷至沓来,红的,绿的,紫的,颜色百变,形状各异,她呆呆微张嘴巴,眼里忽的亮起蹭光闪闪的亮光。   屁股挪啊挪,挪到这边,小脑袋凑上去,新鲜又渴望地望着外面。   马车安静地在热闹大街中穿行,两旁铺子林立,行人结伴出行,载向慕看到一处卖糕点的铺子,立即巴巴地望过去,睁大眼睛,依稀都能看到里面正有人在拿油纸包装粉白芙蓉糕,可惜,马车速度不减,一挥驶过,糕点铺子被远远落在后面,她立即看不到里面的场景了,忍不住探出脑袋,抽抽鼻子,好像这样就能嗅到芙蓉糕的清香。   眨巴着大眼睛,扭头眼巴巴地瞅向身后,咂咂嘴,委屈巴巴。   马车内倏忽有人出声:“拐向南大街。”   马车顿了一下,随即前头传来应声,“是,王爷。”   齐王探过来一根手指,扯住她脖后领子将载向慕拉过来,拍拍她脑袋,“丢人不?府内没让你吃饱还是不给你糕点怎么滴,见到糕点铺子就走不动道,哈喇子都快流出来了。”   载向慕黑白分明的眼睛瞅着他,瘪瘪嘴,似乎自己还很委屈呢。   他“啧”了一声,戳戳她红润的嘴唇,“行了,别委屈了,南大街有家糕点铺子,比这边好吃。”   载向慕听懂了,大眼睛瞬时亮起晴光。   没一会儿,马车到了南大街,风味斋前,齐王走下来,对应微和应菲说:“你们带她进去选糕点,本王另去买点东西。”   应微与应菲应一声,搀着载向慕踏进风味斋。   风味斋小二正倚着桌角昏昏欲睡,见有人进来,且还穿着昂贵华丽的烟罗绸缎,立即提起精神,迎了上来。   “贵人想买点什么?”   应微说道:“你们这里的招牌糕点都有什么,各样都来一点,最好挑选那种不常见的,你们独一家的。”   王府内糕点齐全,光厨子就不下十位,说实话,一般的糕点她还真看不上。   小二闻言笑容更盛,知道是遇到大主顾了,于是麻溜背了一长串出来,说:“这都是我们这儿的招牌糕点,风味斋,老字号,很多贵人王爷公主都在我们这儿买糕点,您瞧中什么,尽管开口。”   应微跟应菲抿唇一笑,王爷公主,也就他吹,哪位王爷公主贪嘴吃这家小店铺里的糕点,各自府上豢养的糕点师傅还少了?   不过,既然姑娘想吃,她们自不会败姑娘的兴,于是清清嗓子,道:“除了这些还有吗?这些可都很常见,你可别唬我们。”   “哎呦喂,两位姑娘,小的怎敢糊弄你们。”   小二先是喊了声冤,随后,拧眉思考,突然,想到什么,面色一喜,又稍稍迟疑,犹豫了会,说:“瞧两位姑娘在勋贵人家伺候,小的才敢将这事说出来,不然老板定然扣小的工钱。”   应菲瞧不上他这神神叨叨的模样,呔一声,“究竟是什么,你说呀。”   小二搓了搓手,笑道:“是这样,我们风味斋一直在推陈出新,近日刚研制出两样新式糕点,但您也知道,我们不可能研制出来马上就上架,至少需要给客人尝尝看看反应,看大家对它是否满意,有没有什么需要改正的地方,小的给您推荐的就是这两样糕点,您若想尝试下,小的就给您每样包两斤,拿回去尝尝,不要钱。”   应微与应菲相互对望,好半晌,应微迟疑点头:“也好,不过,你们这里头没添加什么脏东西吧?”   “嗨,哪能呢,姑娘这不是说笑了,这可是自毁声誉的事,我们哪能干,您若不放心,可以跟小的进里头看看,小的给您切开一块瞧瞧。”   应微和应菲对视一眼,顿了顿,看向旁边乖乖站着的载向慕,好一会儿,应微说:“也行,不过先麻烦你称一斤芙蓉糕。”   “哎,好嘞!”小二二话不说称了一斤芙蓉糕。   应微将芙蓉糕摆到旁边桌子上,让载向慕坐下,自个蹲下来,温和地望着她双眼说:“姑娘,奴婢们进去看一眼,马上就出来,您先在这里吃芙蓉糕。”   载向慕葱白的玉指捏起一块芙蓉糕,放到嘴里,心满意足地眯起双眼,小鸡啄米般点点头,去吧去吧。   应微还有些不放心,不过看到内室跟外面就隔着一面门帘,外面有任何动静她们都能听到,这才不放心地走了进去。   帘子掀起又飘落,外面就只剩下载向慕一个人。   她抽出帕子擦擦手指,又将帕子摊在桌上,捏起一块芙蓉糕放上头,四个角角都提起来,裹住芙蓉糕,最后就着帕子将芙蓉糕放到嘴边,手指愉悦地敲敲点点,这样就不会把手指弄脏啦。   她晃晃脑袋,两只小腿孩子气地踢打起来。   就在此时,外面停下一辆马车,从马车上下来一位风姿绰约的美人。   第十一章   美人先是若有所思地盯着门口停着的那辆马车看了一会儿,而后纤纤玉指拂起鬓边飘扬的碎发,小脚逶迤,裙衫渺渺,袅袅婷婷走了进去。   走进来后一眼看到端坐在待客椅上,正在小口小口品尝芙蓉糕的载向慕。   她瞬时眼睛一亮。   再次伸出涂抹蔻丹的玉指,撩了撩碎发,扭动腰肢走上前,笑着道:“呦,这不是载家小姐嘛,怎么一个人坐在这里?”   侧对着她的女子闻言一顿,抬起头来,清凌凌的大眼睛对上她,眼底清澈纯净,明亮满足,唇角还有些许沾染上的芙蓉糕参粒。   这副旁人眼中娇憨俏丽的模样,看在美人眼中,却让她眯起双眼,眼底生厌。   就这么一个傻子,竟差点成了平王妃?   她心里讥笑,还不就是因为出身好,没了出身,她还有什么,不过是扔到万花楼被人千人枕万人骑的命。   挑起嘴角,缓缓凑上前,热气吐在她耳边,“傻子,你以为出身好就可以稳坐钓鱼台?怎么样,被人抛弃的滋味不错吧?”   说完,她掩住唇角娇俏得意地笑了起来。   载向慕盯着她看了好长时间,突然,抬起手——   将一块芙蓉糕放嘴里,低下眼,继续心满意足地品尝。   还以为她要伸手打人吓得后退了一步的美人:……   脸色瞬时铁青,一会儿红一会儿绿,半晌,咬住后槽牙:“这个傻子!”   她明明在认真讥讽嘲笑她,但她却全然不知,只会捧着手里的芙蓉糕,美滋滋地晃动小腿,跟个傻子似的,哦不对,她本来就是个傻子!   但刚刚跟傻子较劲的她岂不是更像傻子?   这么一想,美人快要气炸了,心里一个气不过,当即上前推了她一把。   载向慕正在吞咽糕点,猛然被袭击,根本没防备,陡然受惊,糕点顿时呛住了嗓子眼,一阵惊天动地的咳嗽声传出来,手指松开,糕点“啪嗒”掉地上,她拼命拍打自己胸/脯,眼角泪汪汪,委屈巴巴哭出来。   里头听到动静的应微与应菲飞速跑出来,见到她这样子,应微吓得脸色大变,“姑娘!”   她们三两步奔过来,一把扶住她,一边拍打她的背,一边急声吩咐小二快去端杯茶过来,小二回过神,哦一声,麻溜窜到里头倒了杯茶出来。   应微用手摸了下外沿,察觉不烫才把它递给载向慕,“姑娘,茶来了,您慢点喝。”   载向慕委屈巴巴地边抽噎边咳嗽边喝茶,泪珠沿着脸颊滑入唇边,舔了舔,有点苦,更委屈了,呜呜呜。   眼前一阵手忙脚乱,没人顾及到身旁的美人,她眼神一虚,悄悄往后挪了两步,转身,想走。   “站住!”应菲气势汹汹拦到她跟前,柳眉倒竖,怒声问道,“刚刚只有你在姑娘跟前,是不是你对姑娘做了什么?”   应微正在小心地给载向慕擦去泪珠,闻听此言,眼神立即扫过来,微微眯起,里头寒光凛冽。   美人脸色一变,色厉内荏:“大胆奴婢,竟敢在本妃面前大呼小叫,反了你了,也不看看本妃是何身份?”   应微放开揽住载向慕的胳膊,站起身,走过来,平静地望着她,“哦?不知这位夫人是何身份?”   美人得意地昂起头,“本妃乃平王府庶王妃,乃是唯一上皇家玉牒的王妃。”   说着,她隐含讥嘲地瞥了载向慕一眼,她可知道,这位载小姐不仅被她家王爷给抛弃了,便是进齐王府,也不是十里红妆,铜钹皮鼓,风光大嫁进去的,更像是一位小妾,拎着个破包裹,从侧门就进府了。   应微眉梢轻轻挑起,“哦”一声,“原来是那位出自万花楼,平王爷非要纳为庶妃,气得皇后娘娘在床上躺了三天的那位,如夫人。”   如夫人乃妾侍的雅称,其实,也就是小妾的意思。   美人面色黑沉,“你!”   应菲恍然大悟,“原来是如夫人,说来,您得给我们姑娘见礼呢,我们姑娘可是圣旨御赐的齐王妃,正妃。”   挑起嘴角,似笑非笑,不论从长从尊,她都得老老实实给她们姑娘见礼。   美人呼哧呼哧大口喘气,颤抖着伸出手,指向这两个专门往她心口撒盐的贱蹄子,目眦欲裂,怒不可遏,“你们,你们……”   好一会儿,情绪平静下来,她一把甩出长袖,冷笑道:“没有从大门进,也没上皇家玉牒,一个傻子,还有傻子的两个丫鬟,居然妄想她是齐王妃,莫不是以为自己活在梦中?”   应菲勃然大怒:“你!”   “谁活在梦中?”   应微和应菲扭头看到来人,顿时激动万分地矮身行礼,“参见王爷。”   至于美人,看到来人则脸色大变,咬住唇,面色灰败,僵硬地立在原地没有动弹。   齐王手上把玩着一件东西走进来,一手拎起尾端,往另一只手的小拇指上轻轻缠绕,一圈一圈又一圈,不一会儿,小拇指就穿上一件花边小裙子,他低着头,扯了扯花边,让小裙子蓬松起来。   “嗯?”,问她,“回答。”   神色来回变换,好半晌,她咬住牙,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王爷,奴虽然只是庶妃,但好歹是平王府的人。”   “嗯?然后呢?”   美人咬唇,不语。   终于将花边全部竖起来,齐王漫目欣赏手指上的小裙子,许久,撩起眼皮看她,“怎么?平王没教你如何行礼?”   美人忙不矢蹲膝低首,“奴参见齐王爷,王爷万福。”   齐王低目打量她,语气平平夸奖道:“蹲膝礼不错。”   美人瞬时心花怒放,喜意遮掩不住地浮上脸面,嗓音拗了甜,“谢王爷夸奖。”   她出身卑微,进入平王府后一直想方设法学习宫中规矩,就为了洗脱她过去那十几年卑贱贫穷的影子,对她来说,王爷的一句夸奖就是对她莫大的赞誉。   齐王将哭得脸蛋红通通的载向慕拉过来,“还有她。”   美人愣了一下,没反应过来。   齐王移开眼,眉梢微拧,隐有几分不耐烦,似乎觉得眼前之人不堪入目,如此蠢笨的人平王究竟是如何看上眼的,“这是齐王妃。”   美人张着嘴,好一会儿,陡然反应过来,如果她没猜错,齐王的意思是她还需要朝这个傻子行礼?哈,这个傻子……她一个玉牒都没入的傻子,有什么资格?   对上齐王漫不经心却无端端让人倍感压迫的眼神,美人脸色变了又变,好半晌,低下眉,一脸憋屈地行礼。   “给,载姑娘,请安。”   应菲朝应微看去,朝她眨眨眼,飞去一枚得意的眼神,应微抿唇微笑,端庄自得。   美人飞快地屈了下膝站起来,眼角含泪,死死咬着牙,她深吸一口气,压着颤抖的嗓音道:“不打扰王爷和载姑娘了,奴先告退。”   “等下。”应菲站出来,朝齐王告状,“王爷,姑娘刚刚吃糕点无缘无故被呛住了。”   闻言,齐王低眉朝载向慕看去,她脸蛋通红,眼角更是红肿,嘴巴紧紧抿着,时不时委屈巴巴地抽噎两下。   齐王“啧”一声,用大拇指将她眼角的湿润擦干,“丑死了。”   载向慕气哼哼地将他的手拍下来。   应菲转向旁边眼神虚飘,脚下想溜的美人,伸出一根手指指向她,“当时只有她在身旁,姑娘被呛之事定然跟她脱不了关联。”   美人立时外强中干地反驳:“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说,我当时,当时只是觉得载姑娘眼熟,所以过去打个招呼,谁想到,她会突然呛住。”   应菲很生气,瞪大眼睛瞪她,“你胡说,你刚刚明明气势汹汹,怎么看都不像在跟姑娘打招呼,再者说,姑娘怎么会无缘无故呛住自己?”   美人“切”一声,翻个白眼,“谁知道,一个傻子……”   感受到旁边泰山压顶般的视线,她剩下的话没说出口,撇撇嘴:“不然你们问问载小姐,看我有没有拿她怎么样?”   应菲顿住,气得粉面泛红,“你明明知道我们主子,主子……”   美人得意洋洋:“我告诉你们,哪怕你们是齐王府的,也不能平白冤枉人。”   心下嗤笑不已,一个哑巴,难道真能说出什么花样来?   齐王慢慢看向身旁的小花姑,小花姑刚刚用力咳嗽,脸蛋都咳红了,眼瞳染上一层水润,好似是被水浸过的紫葡萄。   他转过眼,刚准备开口说话。   突然,耳边响起一道怯怯的,磕磕绊绊的软糯女声:呛,她呛我。   作者有话要说:  我好难啊,挥动帕子求收藏—— 第十二章   齐王顿住,低头看她。   小花姑鼻尖通红,眼底泪汪汪,抿着小/嘴,红润的唇.瓣微微嘟起,时不时抽噎两下,委屈的神色溢于言表。   好半晌,他缓慢开口:“如你所愿,她告诉本王,是你动的手。”   美人脸色僵硬,又有些许荒唐,“齐王爷,您别唬奴,奴怎么没听到?”   齐王再次一顿,视线扫到旁边的应微和应菲,两人脸上俱是茫然加疑惑,不过随即,就变成同仇敌忾。   收回视线,他面色未变,眼帘微阖,若有所思,过了会,慢悠悠肯定道:“大抵蠢货本就听不到。”   此话一出,旁边三人顿时变色。   应微和应菲迟疑加惊讶,随即,不知想到什么,恍然大悟地连连点头,揶揄地看向跟前脸色忽白忽青的美人。   美人咬牙:“奴自是比不上王爷见识经纶……”   齐王挑眉,似笑非笑,“本王一向礼尚往来”,吩咐应微和应菲,“你们俩,将手里的糕点喂给这位如夫人,免得她觊觎小呆子手上那点东西。”   美人勃然变色。   应微和应菲惊讶地望他一眼,迟疑着不敢动,这毕竟是一位,一位上了皇家玉牒的庶王妃,被王爷这么对待,好吗?   齐王斜她们一眼,“怎么?不敢?”   应菲咬牙神色变幻,突然,从应微手里抢过纸包,毅然决然朝惊恐万分的美人走去。   应微顿住,眼神复杂地盯着应菲决然护主的背影,她闭上眼,深吸一口气,而后,睁开眼,捋起袖子,大步紧随应菲而去。   美人一只手捂住自己嘴巴,惊恐万状,一边朝后退,一边呜呜咽咽出声:“别过来,你们别过来,本妃可是平王府的庶王妃。”   应菲冷哼一声,“我们姑娘还是皇上御赐的齐王妃呢,岂是你一个小小的庶王妃可以得罪的。”   说着,她一把上前,死死钳住她两只胳膊,“应微,快。”   应微从她手里接过纸包,慢条斯理打开,露出里头整整齐齐,堆了三四层的糕点。   美人眼眶欲裂,死死闭紧嘴巴,一边拼命摇头,泪水不断从眼角坠落,一边从牙缝里一个字一个字地蹦出来,怒骂身旁的丫鬟,“你死哪里了,快来救你主子!”   可惜,她带来的丫鬟自从齐王出现就害怕地瘫软倒地,此时被明清严密死守,早已吓昏过去了。   应菲伸出手,勒住她下巴,用力将她嘴巴掰出一条缝,应微眼疾手快,麻溜将糕点塞进去,应菲再用力将她脑袋抬起来,让她吞咽下那块糕点,如此反复,不一会儿,手上的糕点就去了一半。   “咳咳……咳……咳咳咳……”   美人只觉此时嗓子眼又干又腻又呛又撑,嘴巴里全是粘腻的糕点,呛得她快呼吸不过来了,她睁大眼睛,泪眼朦胧,泪水糊了一脸,妆容全花了。   齐王牵住载向慕,把她牵到一边,坐下,伸出手,手指修长,骨节分明,慢条斯理地将载向慕鬓边辫子的发带解下来,再扯住手指上蓬发小裙子的一端,一点一点将它绕开,解下来,完完整整显露出全身来,赫然是一条银丝绣春梅嵌花边素色发带。   他刚刚就是去买这个去了。   而载向慕,不知是不是被吓傻了,往常十分呵护的小辫子此时任由他摆弄,让他将那条素色银带换成了这条花里胡哨的花边发带。   只是,换好后,载向慕迷茫地看了他一眼,伸出手,揪了揪小辫子,确认还在,就将注意力重新放回那边身上,看到美人狼狈痛苦的模样,她缩了缩白/嫩的脖子,颇有些胆战心惊地瞧了地上的糕点一眼。   齐王终于出声:“可以了,住手吧。”   应微与应菲放下手,美人狼狈地扑倒在地,呕——将嘴里的糕点残渣全部吐了出来,地上汇成一滩黄白交织的液体物,小二嫌恶地扭开了眼,哎,好倒霉啊!一会儿还得打扫。   齐王风度翩翩地站起身,微拂衣摆,浑身上下干净无一物,拉着载向慕往外走,准备回府。   “齐王爷,”美人狼狈地抬起头,鬓发全乱了,坠在额前,被她额头的冷汗和脸上的泪水黏住,湿漉漉地沾在脸上,眼睛透过碎发直直地盯着他,里头透出痛恨与不甘心,“奴虽然卑贱,却是平王府的人,您就不怕奴告诉平王爷吗?”   身旁的人停住身子,久久不动,突然,他嗓子眼荡出一阵低低的笑声,震得跟他十指相握的载向慕这只手都有些发颤,她转头看他,就见他眼底满是冷冽肃然,以及嘲讽蔑视,嘴角微微勾起,语气不屑一顾。   “尽管去,最好一字不差,他要是敢踏进齐王府半步,本王还高看他一眼。”   说罢,他牵着载向慕踏出了风味斋大门。   坐上马车,这次一顺溜回了齐王府。   回到齐王府,他牵着载向慕走在前面,神情莫测,脚步匆匆,后头两个丫鬟跟的有些困难,但心情却格外雀跃。   她们对视一眼,抿着小/嘴笑得喜滋滋。   王爷这般维护姑娘,可见心里是极喜欢她们姑娘的。   回到正院,陶嬷嬷迎面走上来,笑吟吟地给齐王和载向慕行礼,“王爷,姑娘,你们回来了。”   她抬起头,瞥见齐王深沉的神情,嘴角的笑容僵住。   齐王淡淡一点头,丢下一句“不要放人进来”就拽着满脸懵懂的载向慕进了屋子。   陶嬷嬷担忧地望着他们的背影,随即,拽住应微和应菲,急切问道:“这是怎么了?难不成,宫里有人为难王爷和姑娘?”   难道是皇后……陶嬷嬷眼睛眯起,掌下不自觉用力。   应微摇摇头,顿了顿,悄声说:“宫里没事,只是回来时遇到了平王府的庶王妃,发生了些许不愉快。”   听完,陶嬷嬷愣怔,转而诧异,这样说来,王爷神情不该这样深沉呀,一个王爷府的庶王妃,值当王爷这样慎重对待?别说一个庶王妃,就是平王本人,王爷又何曾拿正眼看过他。   屋子里头,满室柔软,地上厚重华贵的毯子绵软芬芳,让人想随时躺下去。   齐王慢慢转头,眼睛盯住载向慕游移的视线和白皙细长的脖颈,悠悠开口。   “来,小花姑,叫一声相公听听。”   作者有话要说:  来啦来啦!之前为了控制字数,以后大概会日更叭!   之前忘了说啦,祝大家元旦快快乐乐,新的一年健健康康,美美满满~这章评论发红包吧!   感谢在2020-01-01 15:28:42~2020-01-03 19:11:5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Zklose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请叫我姑姑 1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十三章   载向慕歪歪脑袋,看他,黑白分明的眼瞳是如小动物一般的纯净懵懂。   也就衬托得齐王这句话,显得格外卑鄙下流。   但齐王何等人,丝毫不觉得脸红,反倒伸出手,捏了捏她白生生的脸蛋,说:“我养得你白白胖胖,叫我一声相公不为过吧。”   载向慕抿了抿唇,低头瞅向自己圆嘟嘟的小肚子,迷茫地眨巴眼睛,沉默了会,蓦然转身,朝内室的床榻走去。   踢下鞋,脱掉袜子,爬上/床,拉开小被子,盖住自己圆嘟嘟的小肚子,拍了拍,这样就看不到啦。   她摸着一望坦途的小被子,愉悦地弯起嘴角。   齐王抱胸,静静望着她这一系列动作,突然,眼睛微眯,抬脚走过去,来到床边,抬起一只腿,踩到床上,盘腿坐下,而后,一把将她身上的被子掀开,拽住她脚腕,将她拉了过来,圈到自己腿间。   载向慕被他这一溜串自然流畅的动作给整呆了,呆呆地张着嘴,呆呆地翘起脚脚,呆呆地举着爪爪,直到被他圈到身前,男人清怡的气息溢满鼻间,这才回过神似的,高高仰起下巴,大眼睛自下而上上挑看他。   齐王低着头,跟她对视,能看到她大大的明亮的眼珠,表层泛着光,浸了一层水,水灵活现的样子倒是丁点看不出呆傻。   载向慕仰着脑袋睁大眼睛看他,入目是他光滑干净的下颌,流线型弧度,宛若上好白瓷,美质美感,眼睛眨巴两下,歪歪头,伸出手,手掌平摊,呈托起状,一只手放到自己脑袋顶,另一只手放到他颌下,比对了一下,惊讶地微张小/嘴,脑袋好高吖!   齐王嗤笑一声,喉咙处微微震荡。   眼睛立即定到他喉咙的地方,看了会,又往后仰看他嘴巴和眼睛,谁知,一个没控制好,差点直接翻过去,齐王慢悠悠伸出胳膊,揽住她腰肢,载向慕身子靠在他胳膊上,愣了会,才缓缓放下手。   她靠着他安静了会,脑袋微动,又找到了新乐趣。   他长腿盘起,两腿分开,围成一个圆状,然后脚踝处微微勾起,两只脚叠在一块儿,认真盯着看了一会儿,载向慕低头看向自己双腿,刚刚冷不丁被拉过来,被他围在圈子内,此时她两腿并拢,弓起来,跟对弯脚虾似的,一点都不好看。   她于是抿着唇,伸出手手,掰向自己小腿,想掰成跟他一样的形状。   可是,她被圈在怀中,身体被束缚住,根本使不上力气,她咬住唇,唇瓣咬成血红色,瓷白的脸蛋浮起一层密汗和红晕,也没办法将小腿顺利掰过来。   齐王跟看猴戏似的看了好一会儿,终于看不过眼,伸出手,帮着她把小腿掰了过来,两腿交叉,盘腿坐好,白生生的小脚丫翘起,许是察觉到凉意,肉嘟嘟的大拇指微微颤了颤。   掰好后,顺便伸出手,将她肉乎乎的脚丫按了下去,宽厚的手掌触摸到滑腻温软的脚丫,顿了顿,流连在上头,顺便捏了捏,小小的,软软的,比把玩她的小手还好玩。   载向慕面上稍稍发红,嗓子里发出一道嗯哼声。   同时,他耳畔响起一个字:痒。   齐王顿住,抬头看她,视线在她嘴巴,眼睛甚至脖颈处注目,小花姑的眼睛亮亮的,润润的,脖颈细细的,白白的,同男人不同,没有喉结,小花姑的嘴巴也小小的,红红的,好像天生就比男人红一点,软一点,他上手,按住她的唇,轻轻摩擦,温热的触感在指腹爆发。   顿了顿,他将手指伸进去,搅动她舌头,载向慕迷茫地睁大了双眼。   “说话。”嗓子沙哑。   载向慕却只是睁大眼睛,一动不动。   手指在她舌尖搅动了下,一股湿湿的糯糯的感觉传递出来,齐王缓缓靠近她,眼睛跟她眼睛正相对,嗓音低沉,“我说,开口。”   眼前的眼睛眨了眨,下一刻,她腰倏的挺直,两只手拽住他手掌,一只手握住大拇指,一只手握住食指,使了力气想掰开他,可是他手掌稳稳当当,一动不动,急得她眼角坠泪,脸蛋泛红,嗓子里发出呜呜的呜咽声。   齐王盯着她,手指不再搅动,顺着她的力气往外抽出一点。   载向慕眼角不再泛泪,似乎稍稍舒心了一点。   然而,下一刻,齐王突然伸出手指,挠了挠她脚心。   载向慕噗嗤一声,笑出来,眼角要掉不掉的泪珠终于滚落下来,是笑掉的。   痒!   一道声音再次传来。   齐王盯着她嘴巴,许久,慢慢将沾满唾液的手指抽出来,而后,抽出帕子,低下眉,一点点将上面的湿润擦拭干净。   他的手指感觉到,她刚刚说话时,嘴巴没动,舌头也没动,所以,他这是能听到她的心里话。   有意思。   ——————   另一边,平王府。   美人狼狈万分地回到平王府,恰好跟从宫里归来的平王遇上。   狰狞的表情一变,脸上立时挂上泪珠,梨花带雨,泫然欲泣。   “王爷,您终于回来了。”   平王宫中此行不顺,本来就一脸憋闷,转头看到自己爱妾衣衫不整,鬓发散乱,明显被欺负了的样子,瞬时怒火高涨,喝道:“爱姬,你这是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美人玉指拂面,莺啼婉转,晶莹的泪珠颗颗坠落,先是悲痛长鸣地唤了一声王爷,随即,立马将刚刚遇到之事,干脆利落清晰明白地阐述了一遍。   末了,香帕掩面,哭哭啼啼道:“王爷,您可要给奴做主呀。”   平王一听,霎时急火攻心,怒发冲冠,好你个齐王,之前在宫中就给本王不愉快,现下出了宫,又找本王爱姬的麻烦。   妙目偷偷一瞥,瞧见他脸上的神情,心下大定,美人漫步过去,嘤声道:“不仅如此,他还,还说王爷您是,是……”   望着他,欲言又止。   平王咬牙切齿:“说本王是什么?”   美人低下头,十分委屈又惶恐的样子,“说您是软蛋,说倘若您敢登进齐王府半步,他还能高看您一眼呜呜呜。”   “放肆!”齐王气得当即怒吼,目眦欲裂,狰狞捶胸。   美人被吓了一跳,小心退后两步,忙不矢解释道:“不是奴说的,是那位齐王爷说的。”   平王双目充血,鼻孔恍若奔牛,奔腾的热气呼哧呼哧从中冒出来。   美人顿了顿,小心翼翼撺掇道:“爷,您可不能让齐王给看扁了,他这是把您脸面往地上踩呢。”   平王长长吐出一口气,看她一眼,神情逐渐平静。   美人瞧着不大对劲,“王爷,您不生气吗?”   平王瞥了她一眼,“齐王这个人你不知道,一向藐视礼道,为非作歹,不必搭理他。”   美人着急了,“可是王爷,他不把奴放在眼里,可见就是不把您放在眼里啊,您……”   “够了!”平王不耐烦吼道,不开心地扫了她一眼,非要把刺心的事说出来吗?这一刻,他的心情与皇后奇异地一致,觉得眼前之人真是不会说话。   “好了,本王还有事,你别无理取闹。”他转过身,背起手,大踏步走了。   美人整个人都愣住了,他望着平王爷脚步匆匆,毫不留情的背影,不知怎么,突然想起,今日齐王爷护着那位载小姐离开的身影。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1-03 19:11:55~2020-01-04 20:50:3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江鸽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22756051 15瓶;请叫我姑姑 4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十四章   清晨。   王府正院忙碌起来,送膳的,端热水的,人不多,行事却不疾不徐,条缕分明。   载向慕乖乖被应微和应菲收拾衣服头发,等来到饭厅,恰好齐王锻炼完回来,换衣服,洗漱,最后用棉布擦拭着修长的手指迈步过来。   载向慕立即靠过去,指着自己鬓边的一缕头发,其含义不言而喻。   齐王坐下来,修长的手指摸上她顺滑黑亮的头发。   现在所有人都默认,编辫子是齐王的特权。   今日,齐王选了一条墨绿色斑点发带,就跟他对她的称呼那样,那日他买了一整盒发带,势要将她打扮成彻头彻尾的小花姑。   编好辫子,最后一道热膳恰好摆上桌,时间掐的正好,不早也不晚。   载向慕乖乖地将小手臂放到桌前,明亮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七/八道热菜,嘴角似乎有垂涎滴出来。   齐王懒懒地抬起手,支住下巴,眼角瞥见身旁的小花姑在下人将膳食上面的盖子掀起来,奔腾的香气随即蔓延出来时,愈发明亮的眼神,嘴角无知无觉微微挑起。   她脸颊鼓起,莹润的眼眸催促式地看向他。   齐王懒洋洋拿起筷子。   她眼睛立时弯起,迫不及待抄起筷子,朝离自己最近的一盘松花鸡伸去。   眼前突然探过来一只手,手腕翻转,极为轻巧灵动的一抬,她跟前的那盘松花鸡就被抬走了。   载向慕顿住,手中筷子僵在原地,片刻,呆滞地看向被他笼络到身边的松花鸡。   齐王嘴角微挑,白皙的手指在皓白如玉的盘缘点打敲击,恍若在弹奏一面长琴,秀雅而高贵,“小呆子,这是什么?”   载向慕望望他,又望望他手边那盘松花鸡,极为不舍地咗了咗嘴,鼻翼深深呼吸,吸了一口香气,而后,憋住那口气,猛然转眸,视线定到不远处的另一盘糖醋鲤鱼上。   伸出筷子——   齐王挑眉,啧,这么不钟情专意,于是顺理成章伸手将她相中那盘糖醋鲤鱼端走。   “说出这个叫什么,我就让你吃。”   载向慕鼓着脸,瞪大眼睛,气呼呼地看向他。   齐王笑得恣意又慵懒,手指在松花鸡的盘缘敲过,又流连到另一盘糖醋鲤鱼上,那副姿态,活生生跟挑/逗小孩似的。   陶嬷嬷和应微应菲面面相觑,王爷在干嘛?   载向慕气鼓鼓地伸出筷子探向下一个盘子,同时,不出所料,齐王立马将她转向的盘子端走,两人就跟在进行较劲游戏一样,一个锲而不舍地伸,一个锲而不舍地端,不一会儿,她跟前就剩下一个盘子——青菜炒萝卜丝。   而剩余,大鱼大肉全堆到了齐王跟前。   载向慕眨巴着大眼睛,瞅瞅她跟前可怜巴巴的几根青菜,再瞅瞅他跟前的大鱼大肉,瘪瘪嘴,眼角挤出两滴泪花,呜呜呜,她好难。   陶嬷嬷有些不忍心,“王爷,这么多,您让给姑娘一点。”   齐王却一手支起下颌,另一只手捏着筷子,慢条斯理地将鸡腿,鱼肉,豆腐等等抄到碗里,然后抄起一块儿,放到嘴里,顺便得意地挑她一眼,那幼稚的模样,气得载向慕挂在眼角欲掉不掉的泪珠滚了下来,嗓子眼随即传出一声极响亮的抽噎声。   陶嬷嬷抬起手捂住眼,简直没眼看。   载向慕瘪着嘴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突然,快速伸出手,将他手边的碗抢过来,然后麻溜将最上面那块鸡肉放进嘴里,属于鸡胸肉,小小的一块,被咬了半截,断口处还残留齐王浅淡的唇液。   但她放到嘴里,舌头轻轻擦拭,牙齿跟它相碰,嚼巴两下,裹挟着唇液的鸡肉就顺着食道滑入肚子,她弯起眼,开心地翘起了唇角。   齐王捏着筷子的手指顿在原地,眼睛微微眯起,内里情绪不明,紧紧盯着她。   “嗤”,旁边突然传来悄么么的窃笑声。   齐王一点点扭过头,平静的视线跟捂嘴的明清对上,明清立即端肃脸庞,放下手,恢复成麻袋脸。   旁边应微和应菲也悄么么地低下了头。   这顿早膳就在这样静谧诡异的氛围中过去,当然,载向慕并没有察觉到,她甜滋滋地品尝堆满了碗的美食,时不时,拿嫌弃的眼神丢向跟前唯一的那盘,青菜炒萝卜丝。   用完午膳,齐王带载向慕去书房。   里头传出他问答的声音——   “这个是什么?”   哗啦啦纸张晃动的声音,他指间夹着一沓厚厚的宣纸,在女孩纯净无辜的双眼前晃悠。   女孩抿抿唇,不吭声(心里)。   顿了顿,脚步踩在木质地板上,发出吱呀吱呀的踩踏声,随即,他的嗓音再次传出来,“这个呢?”   指甲盖轻轻敲打瓷器,叮咚清脆的悦耳声点滴作响,好似清风拂起枝叶,雨滴落到溪涧。   …………   外头,应菲脑袋凑过去跟应微说悄悄话。   “你说,王爷这是在做什么?”   应微蹙起眉尖,迟疑道:“不知道,也许……在逗姑娘开口说话?”   眼睛瞬时瞪大,应菲一脸荒唐地望着她,“别逗,姑娘是个哑巴,你又不是不知道。”   应微淡淡瞥她,“那你说王爷是在做什么?”   “这……”应菲咬唇,迷惑不语。   “行了,不要议论主子,干好自己的分内事即可。”陶嬷嬷淡定道。   两人顿时低下头,不敢再讨论。   顿了会,陶嬷嬷又开口,说:“应微你去将小厨房的燕窝端过来,给姑娘送进去。”   姑娘有十五了,但看起来跟十二三的小姑娘似的,陶嬷嬷觉得姑娘肯定在武凌侯府受委屈了,于是决定日后每日给姑娘做一碗燕窝吃。   应微应一声,转身快步离去,过了会,端着碗燕窝回来。   她来到书房前,轻轻敲门,听到里头传来让进的声音才小心推开门,走了进去。   入目是一幕,很暧/昧的场景。   齐王将载向慕整个都扒拉到怀里,下颌磕在她乌黑的发顶,手上抓着件东西在她跟前晃荡,温热的白气从他嘴里呼出来,又悄悄渗进她发丝。   “嗯?回答本王,这是什么,说对了就赏给你。”   应微顿了顿,慢步过去,走近了才看到,王爷手里拎着一块玉佩,麋身,牛尾,狼蹄,质感极好,泛着光泽,是皇上赐给王爷,象征他身份的麒麟玉佩。   她心下惊讶,载向慕却毫不犹豫转过眸,一点都不感兴趣。   嘴巴微嘟,眉头微蹙,委屈巴巴。   眼睛定到她手上端着的冒白气的东西身上,立时亮起:吃的!   齐王逗了一天都没得到想要的,转眼却被应微手上一个小小的碗轻而易举破解了。   他“啧”一声,无趣地松开手,“小呆子。”   应微把燕窝放下来,笑着说:“姑娘,快趁热吃了。”   载向慕用力点头,眼睛亮亮,颠颠走过来,捧起燕窝一小勺一小勺地往嘴里送。   过了会,她吃完啦,将空了的碗递还给应微。   应微接过,朝他们矮身行了个礼,道:“那奴婢就先退下了。”   齐王漫不经心,载向慕眼睛弯起:应微走吖。   应微转身离开,房门被打开,又关上,吱呀声落下,房内就只留下一片静寂。   齐王眯着眼,一步步走过来,揪住载向慕想溜的辫子,脑袋迫近,眼睛跟她视线相对。   “不错呀,还知道你身旁丫头的名字,那知道本王叫什么吗?”   载向慕眨巴着眼睛,纯净的眼底倒映出他的背影,抿抿唇,又不吭声了。   “说话。”   齐王伸出手,揪住她嘴唇,微微用力,红润的唇瓣顿时嘟起,呈鸭嘴状。   呜呜,载向慕不开心地挣扎起来,手掌挥动,脚下乱踹。   齐王眼神微眯:“不回答今晚不许吃饭。”   载向慕平静下来,湿漉漉的大眼睛可怜巴巴地盯着他,良久,发闷又赌气的柔嫩嗓音响起:   编小辫儿的。   作者有话要说:  齐王:???给你一眨眼功夫,订正对你相公的称呼。 第十五章   晚上,灯火辉煌。   饭厅里安静如斯,灯影涌动,人影斑驳。   今晚膳食格外丰盛,乌鸡,鲅鱼,满满当当堆了一桌子。   桌前坐着一位白衣长衫青年,单手倚在桌边,身子微微倾斜,头发刚刚洗过,如同泼了墨般,顺直飞流铺在后背,一只手微抬,筷子伸到距离最近的盘子里,抄起一块芋头,浓郁的汁液缓缓从上头滴下来,啪嗒,落回盘子里,晕出一圈圈浅淡的清香。   “咕咚”,旁边响起一道吞咽口水的声音。   很轻微,但在寂静如此的饭厅内,就好像放大了般,听得格外清楚。   寻声望过去,能看到旁边不远处支着一张桌子,桌上笔墨纸砚齐全,而吞咽口水的主人——一位粉面俏丽少女,鬓边还扎着一条细长辫子,尾端墨绿色发带轻盈缠成蝴蝶状,端身站立,手中握着杆毛笔,一边下笔如有神地写着什么,一边可怜巴巴又无比渴望地望着这边。   纯净的眼眸,弯弯的柳眉,皙白的肌肤,不是载向慕又是谁。   此时,她委屈巴巴被罚在旁边写大字,不仅被罚,还得眼睁睁地看着别人用膳,食物的清香无时无刻不往鼻子里钻。   吸吸鼻子,她感觉自己委屈叽叽的。   旁边齐王将沾满糖汁的芋头放进嘴里,嚼吧嚼吧,咽下,又抄起一块酥脆鸡皮,塞入口中。   牙齿轻合,发出脆灵灵的咔嚓声。   于是,载向慕连手里的大字也写不下去了,伸长脖子探向桌边,眼睛都要沾到那盘酥脆鸡皮上。   陶嬷嬷无奈,顿了又顿,到底没忍住,开口劝道:“王爷,不然,让姑娘先用膳吧,用完膳再接着写。”   载向慕立时双眼放光,可怜唧唧又充满期待地望过来。   齐王没吭声,将嘴里的酥脆鸡皮一点一点碾碎,咔嚓声彻底没了,又咽下去,才伸出一只手指,朝后,摆了一摆。   左右摇晃,那是“不”的形状。   载向慕立即眼角泛红,坠着滴泪珠瘪嘴瞧向陶嬷嬷,陶嬷嬷被她这委屈又纯真的模样瞧的心都化了,忍不住端起奶嬷嬷的架子,训斥齐王。   “您说您,多大一人儿了,怎么还跟一个孩子计较。”   齐王撩起眼皮瞧她,“您上回可不是这么说的,您说甭管我多大,您瞧我都跟瞧孩子似的。”   他慢悠悠道:“两个孩子玩耍,您一个大人掺和进来干吗?”   陶嬷嬷一哽,顿时气得两眼翻白,她甩起袖子,忽扇忽扇,将侧脸上热气挥走,省的自己被气上头。   至于载向慕那边,她投去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   载向慕低下头,悄悄捂住自己小肚子,呜呜里头好空呀。   又过了一会儿,她终于写完了,时刻关注着她的应微和应菲几乎同时惊喜地叫出来:“王爷,姑娘写完了!”   陶嬷嬷麻溜兴奋地着人将厨房热着的饭菜端上来。   齐王放下筷子,踱步过去,背着手,低头观赏她一笔一划写下的大字。   笔走龙蛇,行云流水,不管第一个字还是最后一个字,字迹都一样端芳认真。   满满两大张墨迹,汇成三个字——“朝尚霁”。   他的名字。   名字被一笔一划认认真真写出来,且书法卓越,笔底春风,一种说不出的满足感袭上心头。   齐王捏捏她的俏鼻头,问:“现在知道我叫什么了吗?”   载向慕老老实实回答:朝尚霁。   齐王眯着眼一下一下地抚摸她脑瓜,“这才是乖孩子。”   膳食被摆上来,载向慕不自觉朝饭桌走两步,眼神眼巴巴,舌头舔舐唇角,留下一团濡湿的水光。   齐王仁慈地放开手:“去吧。”   载向慕闻言再不耽搁,立即走过去,坐下,小手捏起筷子,巴巴地等陶嬷嬷摆膳,盖子被掀开,热气冒出来,她抄起一块麻婆豆腐放嘴里,嘴角满足地弯起来。   ——————   应微捏着檀木梳,一点点将跟前人的头发通顺,她摸着这头乌黑发亮顺滑的头发,羡慕赞叹道:“姑娘头发真好。”   镜中倒映出女孩乌溜溜的大眼睛,朦胧却纯净,似乎在盯着她,又似乎在观赏自己的小辫子。   应菲顺口道:“老武凌侯定然十分疼惜姑娘……”   胳膊突然被人拐了下,她愣住,转头,跟应微严厉的眼神对上,应微脑袋凑过来,低声训她:“哪壶不开提哪壶,你怎么净提姑娘的伤心事。”   应菲张张嘴,片刻,羞愧地看向懵懂无知的载向慕,“对不起,姑娘……”   老武凌侯对姑娘再好又怎么样,他终究离世了,而姑娘,说不定对这件事还朦朦胧胧……这么一想,她心里更羞愧了,她这个猪脑子,说话怎么老是不经过大脑。   应微拍拍她的手,又将载向慕搀扶起来,唇角弯起一抹笑意,“走吧,姑娘,王爷在等你了。”   载向慕乖乖地走到床边,拖鞋,爬上去,沿着外面人起伏的身躯,爬到里面,而后,双手束于身前,躺好,闭上眼,一副乖乖准备睡觉的姿势。   齐王静静地看了她会,伸出手,捏住她鼻子,于是她微张开唇,用嘴呼吸,继续闭着眼,一动不动。   齐王挑眉,呦呵,小呆子也有小脾气?   眼睛沿着她身体曲线上下打量,突然,定到一处,下一刻,床板微微震动,他坐起身,长手一捞,一团白软的小东西顺利被他捞入手中。   小小的,白白的,尤其那个大拇指,肉嘟嘟的,看起来好好玩。   载向慕猛然睁开眼,踉跄着坐起来,呀一声伸出手,用力拍向他,同时脚脚发力,抽回来,立即用双手捂住自己脚脚,眼神警惕地盯向他。   齐王勾勾手指,“让我玩下。”   前两日摸到她绵软一团的白嫩脚丫,他就有把玩的冲动。   载向慕气哼哼地盯着他,心里大声一句:不!   这时候倒不吝啬说话了。   齐王想了想,跟她商量,“明日让厨子多给你准备两道糕点。”   载向慕:不!   齐王“啧”一声,撇撇嘴,“不让玩就不让玩。”   顿了顿,他伸出自己脚掌,挑眉得意看她,“别以为就你有脚,爷也有。”说完,他还强调似的宣扬一句,“爷的比你的好看。”   载向慕默不作声瞅向他的脚,脚骨并不算宽,却很长,瘦削白皙,好似一截骨白的玉竹。   他动了动自己的大拇指:“爷的大拇指也很肉吧?”   载向慕突然捂住鼻子,别过脸偏向一旁,好似被熏到了,齐王每天都洗澡泡脚,怎么会臭,她是故意的!   齐王挑眉:“呦,还敢嫌弃我。”麻溜伸直长腿,举起脚丫往她鼻尖凑,“快闻闻,爷的脚不臭。”   载向慕嗓子眼发出“嗯嗯~”的声音,拼命往后退,同时心里呐喊:不要不要,臭臭。   身子往后退,脚朝前踢踏蹬地,随后,被齐王一把抓到手中,揉捏两下:“爷不嫌弃你脚臭。”   载向慕瞪大眼睛,嗓子呜咽一声,双腿立即剧烈挣扎起来,齐王把握不住,一个分神,一只脚挣脱出来,一把揣到他脸上。   他立时拉下脸。   载向慕停止挣扎,屏住呼吸。   齐王撇撇嘴,丢下另一只脚:“不让玩算了,睡觉睡觉。”   说着,他躺下,翻过身,盖上被子,睡了。   载向慕歪着脑袋看他,见他呼吸逐渐平稳,犹豫了会,在他身边躺下,身子小心翼翼蜷缩起来。   过了会,齐王突然转过身,一把将她拥入怀中。   身子动了动,载向慕悄悄缩起脚脚,舒了口气。   作者有话要说:  啧啧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请叫我姑姑 1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十六章   闲光懒散,明窗透亮。   书房内,齐王懒懒斜倚在软塌上,一只胳膊枕在脑袋下,另一只胳膊手持卷书,倾于眼前,修长干净的手指压住书扉一页,小拇指微微勾起,缓缓在书缘摩擦。   “叩叩”,外头突然传来敲门声。   “进。”长睫毛微翩,并没有抬头。   明清走进来,手上拿着一件东西,来到他跟前,低下头,恭声道:“王爷,福大人给您送来了请帖。”   说着,他举起手中请帖,双手呈向他。   齐王却懒懒翻过一页书,头没抬,小拇指也保持原模原样,只嘴中迸出一个字,“念”。   明清于是收回手,展开手中请帖,读了起来——   “齐王爷敬启:十月芳菲尽,桂园迎秋来,紫粒饱满,金樽美酒……”   浩浩荡荡二百来字,细数起来全是废话,整篇下来唯一的中心是,邀请他去金桂园赏秋吃美酒,金桂园的桂树估计都开花了,还有那片葡萄园,也坠满了饱满紫粒,用金桂园葡萄酿出来的美酒,向来是京城一绝。   念完后,他合住请帖,双手束于身前,低眉静等吩咐。   心中却猜测,主子约莫不会同意。   主子身份贵重,备受皇恩浩荡,那些大臣便无时无刻不想跟主子打好关系,可惜,主子性情懒散,心中自有文章,自然对这等沽名钓誉之辈嗤之以鼻。   果不其然,听完后他鼻腔嗤出一声讽笑,脸上一副兴趣缺缺的神情,直接拒绝:“扔了。”   明清恭敬应是,毫无波澜地转身退了出去。   后头,齐王放下书卷,双手交握,撑于脑袋上方,伸了个大大的懒腰,他坐起身,拂手收拾衣衫,将压久了的褶皱抚平。   躺累了,出去走走。   走出书房大门,明亮而不灼目的阳光直射过来,他眯起眼,微微抬手挡在额前,瘦削皙白的手掌翻动,背部薄皮下青筋隐现,眯着眼适应了好一会儿,院中场景才清晰地映在瞳中。   石榴树下,四人盘坐,正中间的小姑娘明眸善睐,粉面泛红,鬓边一条细长辫子,随着那身淡粉色衣衫摇曳飘扬。   清脆热闹的声音传来:   “画时圆,写时方,冬时短,夏时长。”   “姑娘,这个打一字,您猜猜是什么字呀?”   …………   明丽小姑娘拧眉思考一会儿,捏起笔,在纸上认认真真写下一个字,旁边三人连忙探头去看,看到纸上的字,其中一人立即惊喜鼓掌。   “姑娘真厉害!猜对了呢!”   小姑娘于是抿唇一笑,星星点点的眸子碎入涟漪笑意。   眯着眼观望了会,齐王走到一边躺椅旁,懒散躺下。   陶嬷嬷笑望载向慕红通通的小脸蛋,突然,眼角瞄到什么,随即,不动声色站起身,从席上退下来,来到齐王身边,恭敬行了个礼。   齐王捏起一颗葡萄,舌头卷起葡萄皮一角,手指转动,一点点将葡萄皮撕下来,然后,手一滑,剩下的葡萄肉顺利滑入嘴中。   他拎过帕子擦拭手上的汁液,口中含糊不清,“这是在做什么?”   陶嬷嬷笑着回答:“应微和应菲在陪姑娘玩耍呢。”   “猜谜?”齐王挑眉。   “可不是。”陶嬷嬷笑眯眯。   按照陶嬷嬷的想法,姑娘脑子有点呆,就是不常用的缘故,多让她用用,说不定就好了,猜谜既能陪姑娘玩耍又能开动姑娘脑筋,岂不是两全其美。   齐王嗦了下葡萄汁液,斜眼望过去。   恰好,此时应微想起另一个谜语。   “姑娘,您听好哦——倚阑干柬君去也,霎时间红日西沉;灯闪闪人儿不见,闷悠悠少个知心。”   载向慕忽闪着大眼睛,拄嘴沉思。   蓦然,眼睛一亮,她抄起毛笔就要下笔。   写字的纸板竖起来,恰好能让齐王窥到一角儿,载向慕写字很慢,很认真,一笔一划,写了半个字,隐约能瞧出是个什么字,且在她落笔前,她心里已经将那个字说了出来。   齐王慢悠悠将葡萄籽吐出来,而后,手一扬,啪嗒,砸到她额头,“小呆子,想清楚再写出来。”   载向慕抬手捂住额头,委屈巴巴地望过来,然后,眼睛被他旁边的葡萄吸引,咗咗唇,一把丢下笔,连猜谜都不玩了,巴巴就跑了过去。   应微和应菲慌忙爬起来,过来给齐王请安。   跑到他身边,蹲下,载向慕伸出手,抱住他小腿,同时将下巴磕到他大腿上,晶亮的大眼睛忽闪忽闪地看他,又看向旁边的葡萄,再望向他,左右游移,粉面透红。   齐王笑一声,伸出手指,支起她下巴,问:“想吃?”   载向慕立即晶晶亮地点头。   齐王于是收回手,拿起一颗葡萄,慢条斯理将外面一层皮褪下来,只余内里一团肉汁,捧向她,载向慕早已如嗷嗷待哺的幼燕,张开嘴巴,等待着。   葡萄肉捧在她嘴角的位置,停住,齐王突然开口:“我是谁?”   载向慕眨巴眨巴眼睛:编小辫儿的……   齐王眼睛微眯,手中葡萄有往后挪的架势。   朝尚霁!她舔舔唇,将最后三个字说出来。   面色稍稍缓和,他手指一翻,将饱满多汁的葡萄翻入她唇间,载向慕吸溜一下,吞进嘴巴里,甜滋滋的味道让她忍不住嘟起小/嘴,唇角大大弯起。   齐王看得又是一笑,伸出手指,将她唇角的汁液抹去,指腹悄无声息擦过朱唇。   陶嬷嬷在一旁看着,面上不禁带笑,“金桂园的葡萄熟了,葡萄酒恐怕也好了,王爷若无事,可以领着姑娘过去走走。”   齐王顿住,想起刚刚那个请帖,不过明清都扔了,他也懒得再叫他捡回来。   算了,不想动。   倒是载向慕听到葡萄酒三个字,忽闪着大眼睛好奇地看向陶嬷嬷。   齐王伸出一根手指敲她,“还想贪嘴葡萄酒?你有一杯吗?”   载向慕捉住他手指,放到葡萄上面:再剥一颗吖。   齐王懒得再跟她说话。   不过,大抵是上苍眷恋呆子,齐王懒得再起身将请帖捡回来,谁想,过了两日,那位福大人又再次送来一次请帖。   望着上头“紫粒葡萄”的字眼,再瞥一眼载向慕水灵灵跟两颗紫粒葡萄似的大眼睛,他顿了会,点头。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1-06 21:34:15~2020-01-07 20:32:3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从前有座山 4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从前有座山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请叫我姑姑 6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十七章   这日,秋高气爽,阳光明媚。   马车抵达金桂园时,早已有人等候在门口,齐王拽着载向慕的小手跳下马车,那人立即领着身后人迎上来。   拱起手,笑容满面,“能邀请到齐王爷过来赏秋,金桂园真是蓬荜生辉。”   齐王扯起嘴角,淡淡的,“福大人才是金桂园的贵客,为了将金桂园宣扬出去,福大人不惜三翻四次给本王递帖子。”   福大人讪讪的,其实他也只是尝试一下,知道齐王不喜结交朝臣,便打算再递一次若齐王当真不接受就算了,谁知道,齐王居然同意了。   一向桀骜不驯的齐王为何突然心血来潮?福大人眼神扫过他身旁的粉衣女子,眼内略过一丝波澜,随即,脸上笑容更盛,将自个身后之人拉过来,介绍道。   “这是老臣爱女,家里排行第三,恰好能和这位姑娘作伴,若这位姑娘不嫌弃,可以让老臣这女儿带她去金桂园逛逛。”   担心齐王以为他带人过来别有居心,他连自家女儿闺名都没敢报,不过,他之前的猜测果然是真的啊。   福大人给自家女儿递过去一个高深莫测的眼神,福舒盈低下头,敛裙盈盈一拜,一副端庄懂事的模样。   齐王挑眉斜向旁边睁着黑白分明的眸子,站姿比那个福大人的什么三女更加端庄规矩的小花姑,心里嗤笑一声,她这副见到生人就乖巧拘束的性子,猛然一看倒是挺唬人的。   随意一点头,来金桂园本就是带小花姑散心的,既然有人代替他招待,不用自个跑腿,自然再好不过。   福大人脸上浮起喜意,转头吩咐福舒盈,“切要妥善照顾好载姑娘。”   福舒盈低低一声“是”,然后,上前两步,来到载向慕跟前,抬起一张莹白秀气的小脸,嗓音婉约清和,笑盈盈道:“载姑娘,咱们走吧。”   载向慕懵懂地看向她。   应微和应菲低着头,一人搀扶她一只胳膊,应微悄声道:“姑娘,走吧。”   她们往前走,载向慕便顺着她们的力道往前走了两步,福舒盈转身走在她身后半步,紧紧跟了上去。   盯着她们离开的背影,福大人顿了会,恭敬请示道:“王爷,不如咱们移步清漱阁?”   清漱阁是一处喝茶听书的雅致场所,偶尔还能遇到学子曲水流觞的盛景。   齐王背着手,神情淡淡,正想从盯着几人渐行渐远的背影中收回视线,颔首同意,突然,他顿住——   走了十几步远,忽然,载向慕停下脚步,慢慢转头,晕着一层薄雾的眼瞳静静回眸看他,粉衣,粉玉穗,粉色发带,在清风中缓慢飘起,淡粉色的裙裾飞扬,浅浅的一层纱,隔在他们中间,彼此的面容,眼神,神情都变得模糊。   很久很久,裙裾缓缓落下来,他终于能看清她眼底的神色,透着丝丝疑惑,距离远了,他听不到她心底的声音,但从她的神色就可以看出来。   她在问他:你不一起吗?   齐王静静凝望她,过了会,他抽出背后一只胳膊,轻轻朝她挥动,微启唇,一字一句做口语状:小累赘,终于送走你了,还不快走!   载向慕皱皱鼻子,哼一声,扭头就走。   齐王唇角微扬。   福大人恰好将这一幕收入眼中,虽然没敢直视齐王,没看到他的唇语,但不妨碍他愣怔出神,齐王和这位载姑娘,似乎不像想象中那般水火不容嘛。   和齐王他们分道扬镳,载向慕被应微和应菲牵着漫无目的地走着,福舒盈乖顺地跟在身后半步,时不时轻声轻语在她耳旁解说着什么,她看出来了,这位载姑娘约莫是第一次来金桂园,对这里一点都不熟悉,不过想到她的身世和传言,这种情况也可以猜测到,这不恰好是父亲唤她过来的目的吗?   走了一会儿,福舒盈看载向慕面皮薄红,额角微微出了汗渍,便体贴建议道:“不如咱们去高台坐会?”   高台是一处高地建筑,整个高约莫五丈高,乃整个金桂园最高的建筑,登上高台,可以纵观美景,将整个金桂园盛景收入眼内,且高台上还有桌椅和糕点清茶,如果需要,还可以将饭菜送上去,实在是来金桂园必去的好去处。   应微也看出自家姑娘走累了,便点点头,代为同意道:“烦请福小姐带路。”   福舒盈便跨一步,走到前面,代为带路。   几人转了两个弯,来到一处亭子前,福舒盈侧过头,指着前方那个高/耸的建筑,微笑道:“就是这里了,稍等下,我跟看守小厮说下。”   金桂园其他地方都不收费,唯独这里,收费,倒不是为了赚钱,而是总有达官贵族上去后仗势将其他人赶走,因此金桂园的主人便定下这么一个规矩,高台收费,且先出者得。   她刚要命丫鬟拿钱袋,后头突然传来一道女声,冷冷的,掩饰不住的高傲和冷然扑面而来。   “这里,我包了。”   福舒盈一愣,面色拉下来,猛然转身看向来人,待看到来人,面色更加难看,随之浮起恼怒和为难。   朱唇微启,仔细去听,还能听到一丝咬牙切齿的味道,“嘉乐郡主!”   来人盛装高髻,纤细的脖子高高仰起,金丝锦绣织就的裙锯翩然拖地,额前一枚金黄色花钿镶珠嵌玉,高髻上插着枚叠蕊白玉芙蓉坠珠雨帘步摇,随着她脚步迈动而微微荡漾,行至几人跟前,眼角斜过来,漫不经心又颐指气使地道。   “这里,本郡主包了,几位,请移步别处。”   虽然嘴中说着请字,但语气轻慢,神色傲然,分明是一点不把她们放在眼里。   她身后还浩浩荡荡跟着十来人,此时俱是沉默以对,斜着眼睛看她们,一副唯嘉乐郡主马首是瞻的姿态。   其中,福舒盈还瞧到几位熟人的身影,但那几位熟人对上她的目光,立即纷纷移开目光,仿佛生怕跟她对视会让移除出嘉乐郡主的圈子一样。   她咬牙,沉默不语,她知道因着家里父亲政见不同,嘉乐郡主一直找她的麻烦,若是平时,她能躲就躲了,但此时,她背后还有那位载姑娘,父亲说要让她好生招待这位载姑娘,将来,这位载姑娘说不定还能帮上家里。   嘉乐郡主却已经当她识相让步,不再跟她废话,直接跟守门的小厮说:“记上,本郡主拿下这头牌。”   小厮愣了一下,忙不矢点头,谄笑道:“哎,小的这就记上,郡主您台上请。”   “等下!”旁边横过来一只手,福舒盈怒目瞪向小厮,“我可记得,是我们先来的。”   “这……”小厮犹豫。   嘉乐郡主诧异地扫她一眼,没想到往常胆小如鼠的福舒盈此时会站出来,不过,她冷笑一声,跟她争?   柳眉一扬,肆意地睨向小厮。   “你说,今日卖给谁?”   小厮犹豫:“这……”   看看这个,又看看哪个,哪个都得罪不起啊,一位是当今公主的嫡长女,被圣上亲封为郡主的嘉乐郡主,一位是户部侍郎的嫡次女,听闻户部尚书不久就要致仕回乡,下一任户部尚书很有可能就是当今这位福侍郎。   那边,争执不休,小厮左右为难的时候,无人注意的地方,应微悄悄问载向慕,“姑娘,您想上去看看吗?”   载向慕仰起头,看向高台,真的好高好大啊,五根立柱竖插朝天,柱上雕龙画凤,刻诗题词,十分美观,再往上看,是一座五角翻飞亭子,四周曼落水青色轻纱,随着清风缓缓摇曳,将里头挡住,叫人看不清里头的景致。   她香檀微张,眼中满是敬仰,向往。   应微和应菲对视一眼,知道姑娘当下的心意了。   应菲咳嗽一声,走上前。   这个时候,小厮终于考虑清楚了,虽然,福侍郎前程似锦,但现在终究还没坐上户部尚书的位子不是,再者说,即便坐上了,这位嘉乐郡主可是皇亲国戚,将来定然还会嫁给身份更高的皇亲国戚,所以,他不能舍本逐末,买椟还珠啊。   遂,最后,他搓搓手,抱歉地看向福舒盈,“这位小姐,不好意思……”   福舒盈脸色一变。   嘉乐郡主探手拂袖,面上挂着早就料好的神情,得意地偏头看她。   福舒盈猛然闭嘴,嘴里传出咔嚓咔嚓咬牙的声音。   就在这个时候,她身后传来一道声音,“这高台,我们姑娘要上去。”   嘉乐郡主脸上的笑意陡然僵住,不可置信地转头,要看看是哪个不长眼的敢冒出来,回头对上踏前一步,明显是丫鬟装扮的应微,她眼睛微眯,不动声色地扫向后面的载向慕。   这位穿着华贵,面容秀丽的女子,她之前就有注意到,但脑子里翻了一圈也没找到有关这名女子的印象,当时心里猜测,便是出身高贵,也顶天是外面的贵女,京城里不可能有她一席之地。   思绪翻转,心下微定,顿了顿,她微抬下颌,早上而下藐视跟前的应微,“你是哪位府上?”   应菲淡淡瞥她一眼,其风轻云淡的态度,显然根本没有将她这个郡主身份放在眼里。   如此轻蔑的态度激怒了嘉乐郡主,她脸色铁青,美目愤然,“你最好亮出身份,让本郡主看看,”话音硬生生从牙缝里挤出来,“是哪家贵女如此眼高于顶。”   应微淡淡将视线收回来,对向载向慕,眼神变得温和,低声哄她:“姑娘,将王爷给您的玉佩交给奴婢用一下好不好?”   载向慕歪头看她,想了想,从身上拽下来一块麒麟玉佩,温润清和,端方无暇,摊在白净的手心,递向她,大眼睛眨啊眨,明光闪烁,似乎在问她,是不是这个吖?   应微笑着接过来,表扬道:“姑娘真聪明,就是这个。”   载向慕抿唇一笑,唇角漾起两个小梨涡。   应微拎上玉佩,走过去,立到嘉乐郡主跟前,慢悠悠将玉佩举起来,“我们是齐王府的。”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1-07 20:32:33~2020-01-08 20:20:3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月白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十八章   “齐王府”三个字一出,在场诸人神色立变。   嘉乐郡主瞪大眼睛,怔怔地望向这块儿玉佩,麋身,牛尾,狼蹄,玉璧通透,美轮美奂,麒麟蹄爪的角角上隐约刻着一个小字,仔细去看,依稀能看出是个“齐”字,正是先前皇上赐给几个儿子,象征他们身份的麒麟玉佩。   背后传来嘀咕声,惊讶的唏嘘讨论声钻入耳孔。   “齐王府?居然是齐王府的?”   “齐王府何时有了女眷?”   “你忘了,就那位,先平王妃……”   嘉乐郡主缓慢回神,转过眼,对上跟前人风轻云淡,丝毫不把她放在眼里的神情,不由拳掌交握,指甲狠掐手心,同时,她心里清楚地明白,跟前人确实有傲然的资本。   齐王爷是什么身份?那是皇上的嫡长子,原配王妃的嫡子,当今皇后所出的平王和晋王,在他跟前都要低一头,别说她一个小小的郡主,便是她母亲和慧公主亲身上阵,在这位王爷跟前也不敢端长辈架子,身份尊贵乃是其一,自当年那次意外后性情越发乖张无常又是其二,加上最得皇上偏宠骄纵,连当今皇后都不放在眼里,旁的人,偏远些的皇亲国戚又怎敢招惹他。   嘉乐郡主银牙紧咬,忌惮地瞥了一眼端庄世外的粉衣女子,想必这位就是被皇后赐给齐王爷的前平王妃,传言中武凌侯府的那位,傻小姐。   之前没放在心上,就没怎么仔细打量,此时乍闻听她的身份,她不由眯起眼,细细看过去。   她通身华贵,面容秀丽端庄,纤纤玉手束于身前,远远站在后方,眸子平静地望着这边,不管这边发生怎样的波澜,她都纹丝不动,蔚然世外,单从外表看,一点都不呆傻,反倒有一种清新脱俗的高贵和典雅。   嘉乐郡主面容恍惚。   这一刻,她甚至恍然觉得,不言不语立在后方宁静超然的她,比她这个正统皇亲出身的贵女还要,高贵显达,仪态万千。   脸色猛然铁青,一股子说不出的憋屈感冲上脑顶,她死死咬住后槽牙,眼帘微垂,一个又一个想法浮现,又一个接一个被她按下去,抛掉,好半晌,她颓然地发现,除了让步,她别无他法。   虽然,眼前不是齐王亲至,但见此玉佩就如同见齐王本人,更何况,齐王那人,喜怒不定,偏执又疯狂,虽说他不一定会为一个傻子出面,但今日她若不让步,叫他觉得她乃至她背后的公主府不尊重他,不把他放在眼里,说不定反会惹上事端。   惹上那个疯子,他定然不咬掉公主府一口就不罢休,最过分的是,皇上只会心疼怜惜他这个“可怜”的嫡长子。   嘉乐郡主闭上眼,深深吸上一口气,好一会儿,重新睁开眼,顿了下,嘴角硬生生挤出一个笑容。   “既然载姑娘想率拔头筹,我等自然甘为其后。”   这句话落下,仿佛平静的湖面坠下一滴雨水,立即,无形的涟漪轻轻叠荡。   后头闺秀投过来惊讶又沉默的目光,唏嘘声暂停,彼此间目目相觑,沉寂过后,纷纷将复杂的目光转向一旁呆愣的福舒盈。   她朱唇微启,面容呆滞,过了会,方才如梦初醒地快步走回载向慕身边,在她跟前站定,眼角不由自主扫过应微重新给她挂到腰间的玉佩,恍惚了会,唇/瓣微动,眼神变得火热。   她麻溜伸出手,挤过应菲,亲自搀住载向慕一只胳膊,笑容殷切,“姑娘,我搀着您,接下来是走台阶,您可千万要小心谨慎。”   载向慕看她一眼,抿抿唇,没拒绝。   福舒盈搀着载向慕一步步踏上高台的台阶,路过看台的小厮,小厮低着头脸色青白,身子剧烈颤抖,听到齐王的名讳后,他就知道,他完了,过后老爷知道这件事,肯定不会再留他,他今日有眼无珠,得罪了贵人。   路过嘉乐郡主,嘉乐郡主身子僵直,手下紧紧攥成拳,朱唇紧抿,执拗地不肯低下头。   不就是一个齐王妃,还是没举行大婚,没上皇家玉牒的齐王妃,等以后,以后她大婚,不一定谁给谁跪拜呢!   就在这个时候,路过的福舒盈突然朝她偏头,眨了眨眼,神情狡黠,唇角得意浅笑。   嘉乐郡主倏然暴怒。   然后,深深吸上一口气,拼命压制了回去。   索性闭上眼,眼不见为净。   福舒盈得意收回目光,有多久了,没像今日这般快意了。   而造成这一切的人,是她手心攥着的软玉人儿,想到这,福舒盈用一种极为慈爱慰贴的目光看向认真乖巧走路的载向慕。   现在,她信了,信了父亲说的话,这位载姑娘,将来说不得真能成为他们家的大贵人呢。   之前父亲让她好生陪伴这位载姑娘,她虽然听到了耳朵里,但其实并没有太放在心上,今日所做一切也只是遵循大家闺秀的本分,但就在刚刚,载姑娘身旁的侍女拿出齐王爷的贴身玉佩的瞬间,她陡然明白,这位载姑娘并不是她认为的,京城大部分贵女认为的小可怜虫,反倒,她颇得齐王的喜爱,不然,又怎么会贴身携带齐王的玉佩。   想到这,她搀扶载向慕的手下更加轻柔,小心。   终于来到台阶前,载向慕仰起头,先是眺望了一番举目望不到顶的高台,而后,率先抬起左脚,踩了上去。   福舒盈和应微应菲跟着她身旁,一前一后,护着她前行。   就在此时,嘉乐郡主身后浩浩荡荡的闺秀团中,最后面,一位低个子姣好少女抬起头,终于看到了那位齐王府的家眷。   看清楚那人的模样,她睁大眼,脸色陡变。   身旁一位好友注意到她的不对,偏头疑惑问她,“怎么了,载思芸?”   被称为载思芸的少女精神恍惚,脸色变了又变,好半晌,才勉强挤出一个笑容,说:“我没事,可能是今日日头有点毒。”   好友抬起头,看了眼白云遮蔽的蓝天,迷惑嘀咕道:“日头不毒啊。”   载向慕一步一步登上高台,台阶不少,一路爬上来,她气喘吁吁,香汗淋淋,小脸红扑扑,跟她同行的福舒盈同样累得不轻,其余的几个随身丫鬟经常做体力活伺候人,还好一点。   踏上高台,她们妙目扫量,打量四周景致。   高台上是一面亭子,四面围着袅袅的水青色帷帐,清风一吹,潋滟的波纹随之荡漾,正中则摆放着一套桌椅,桌椅上搁着茶水还有糕点。   走了一路,又累又渴又饿,她们坐过去,一人饮上一杯凉饮,再塞下一块糕点,别说,瞬时舒服了,坐在高处,闲同三五好友一块吃茶谈笑,感受着清爽而不冰冷的清风拂面吹来,这个惬意的感觉,怪不得那么多人对这个高台赞不绝口。   当然,载向慕是个“哑巴”,当然不能同福舒盈谈笑,不过福舒盈自小接受精心的嫡女教养,自然知道这种时候该怎么消融尴尬。   坐了一会儿,感觉没那么累了,她便站起身,走到围栏前,伸出手指指向远处一方紫色圆林,转头同载向慕温婉一笑说:“姑娘,那边就是金桂园赫赫有名的葡萄园。”   载向慕闻言感兴趣地放下手里的茶杯,走过去,睁大眼睛,望向她手指向的方向。   见载向慕接话,并不是不懂她的话,福舒盈悄悄舒了口气,继续介绍道:“传闻,那里原本只是偶然生出一株野葡萄,金桂园的主人可怜它际遇不凡,生命力顽强,便下命令不允许下人拔掉,让它自然生长,谁想,就这样长了两年,它居然结籽了,结出了一串又一串的紫葡萄。”   “恰逢一位书生路过,为它题诗一首,便是那首著名的《咏生》,后来,那名书生高中探花,这金桂园的葡萄便也随着他的探花之名传遍大江南北,再后来,金桂园主人怜它孤单影只,特意移植过来几株山间的野葡萄树跟它作伴,说来奇怪,那几株野葡萄居然都活下来了,自此以后,这金桂园的葡萄林便成了独树一帜的美景,每年秋季葡萄成熟,采摘下来酿制的葡萄美酒也成了文人才子争夺抢掠的文雅玩意。”   福舒盈嗓音温婉,声音不徐不疾,介绍这片葡萄园的历史,语气温和,恍若清风拂面,顾及到载向慕反应较慢,可能跟随不及,还特意放缓了语调。   她介绍完,偏头看向载向慕,想看看她有没有在听。   然后,一下子就撞进了一片澄澈纯净的水潭里。   那片水潭深邃却不幽深复杂,相反能一下子看到底,丝丝缕缕都透着纯真和明净,干干净净地倒映出她的背影,倒映出她身上的鹅黄色衣衫。   有那么一刻,她甚至觉得,她这个鹅黄色身影,倒映在这么干净美好的水潭里,是玷污了这潭清澈的湖水。   她眼神迷蒙,指尖微颤,好长时间,反应过来,这不是水潭,是那位载姑娘,纯洁无瑕的眼眸。   是这世上,最干净的东西。   精神恍惚地将载向慕送到清漱阁,逛了大半天,齐王准备回府了。   载向慕乖乖走到齐王身边,齐王撩起眼皮,伸手拂了下她胸/前的粉色发带,放下茶盏,站起身对福大人说:“今日先到这里。”   福大人忙起身恭送,“臣恭送王爷。”   齐王携着载向慕登上马车,撂下车帘,明清举起鞭子,“驾”一声,马车声轱辘,缓缓开始躅行。   站在福大人身侧的福舒盈突然上前一步,面皮泛红,双手捏紧衣角,微微抬高声音,朝向马车喊道:“载姑娘,过后我会给你递帖子的。”   福大人讶异地看向身旁这个一向乖巧胆小的女儿。   马车里,齐王身子斜躺,懒洋洋挑向旁边伸出玉手,掩住唇打了个哈欠的载向慕,嗤笑:“不错呀,小呆子,一天就交到朋友了。”   载向慕茫然地看了他一眼,黑白分明的眼底满是困倦和疲惫。   逛了一天,她好困好累哦。   马车滚滚,不一会儿就将身后的鹅黄色身影远远落下。   马车里,载向慕眼角泛泪,小脑袋一点一点的,困得整个人快要直接瘫下了。   齐王伸出一根手指,戳她额头,在她白嫩的额角留下一道印印,“今日爷可是为了你才跟福为庸那个老匹夫虚以为蛇大半天,你都不表示一二?”   载向慕勉强撑起眼皮看向他,眼神迷蒙,昏昏欲睡,好半晌,软软糯糯的声音才慢吞吞响起:困!   齐王拽住她鬓边的辫辫,跟她商量:“让我玩玩你脚丫。”   载向慕清醒一二,瘪嘴瞧他,抿着唇,将辫子拽回来,然后,偏过头,拿后脑勺对着他,还挪了挪屁/股,离他远了些。   齐王盯着她乌黑发亮的后脑勺,慢悠悠地,啧了一声。   然而,挪到一边的载向慕,只坚持了一会儿,就脑袋低垂,继续有一搭没一搭地打瞌睡。   齐王斜眼瞧了一会儿,忽然,眼珠转动,凑过去,跟她谈条件,“我把我怀抱给你躺,你把你脚丫给我玩。”   载向慕,的回应是又往旁边挪了挪。   齐王撇嘴,懒洋洋把身子往旁边靠,眼神扫到车帘,突然,开口,吩咐外面赶车的明清:“今日心情好,绕着京城转一圈再回府。”   外头明清麻溜回一声,而后,赶车绕了路。   车轱辘声淅沥,车厢颠簸,走了不知多久,载向慕眼睛闭上,几乎要睡过去了,突然,咚——响亮的一声,她脑袋磕到了车厢上。   “唔”,她迷茫地睁开眼,抬手捂住脑袋,迷蒙地往外看,怎么还没到家呀?   缓慢看向旁边,齐王翘着二郎腿,靠着车厢,十分悠闲自在的样子。   载向慕睁着朦胧的大眼睛眼巴巴地凑向他:怎么还没到呀?   齐王转眼看她,挑起嘴角,戏谑一笑:“明清,再围着京城绕一圈。”   “是,主子!”   载向慕睁大眼睛,面容呆滞,好半晌没有任何反应。   齐王转回脑袋,手指敲打大/腿,悠闲自在地继续闭目养神。   不知过了多久,腿上突然传来一团温软,与此同时,一道软软的,委屈巴巴的声音传来:   脚脚给你。   作者有话要说:  天啊,我这本不知道怎么了,写得太慢了,一直写到现在呜呜呜,可怜巴巴,所以,看在我这么勤奋的份上,求预收!   《皇上每天在偷听》   女主穿越而来,与太子春风一度,后来,女主悄悄远走,太子寻不到女子亦黯然回京。   可是离开后,女主发现自己怀了孕。   几经犹豫后,她将孩子生了下来。   几年后,太子登基,登基后他发现脑子里总是莫名其妙出现一个小孩子的声音。   小孩子像是在叙述着什么:母亲在做荠菜丸子,需得摘就上好荠菜,洗干净,烧油,下锅……   皇上不自觉咽了口唾沫,大太监过来传晚膳,下意识,他报了芥菜丸子的菜名。   此后,脑子里经常出现那个小男孩的声音,今日他吃了什么,随母亲去了哪里,读过哪些书,被母亲教过什么道理。   皇上渐渐对他口中的母亲产生好奇和敬佩,独自抚养孩子,还将孩子养得这般好,这位母亲一定是个了不起的人。   直到有一天,小孩子没忍住问他母亲:娘,我父亲是谁?   他听到,女子沉默了会,轻声回答:你父亲姓罗,单名一个炔。   本名,且世上独一无二名讳为罗炔的皇上:???   感谢在2020-01-08 20:20:30~2020-01-09 23:27:2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请叫我姑姑 16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十九章   齐王睁开眼,眉眼喜意流淌地看过来,长眉微挑,眼角似一抹水墨画晕染而成,一股子无端端的风/流气质由内而外散发,唇角微点,面容俊美,横波流转,睁大眼睛正对着他这副风情的载向慕不知不觉微微启唇,眼底碎星闪烁。   这一刻,心性稚嫩的她,生命头一次无师自通懂得了“惊艳”这个词的重量。   齐王伸出手,将她的白嫩小脚丫拍下去,长手一捞,将她捞入怀中,稳稳当当抱住,随即,对外面吩咐道。   “转驾,回府。”   “得嘞!”   载向慕呆呆地躺在他怀中,白生生的小脚丫翘起,大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他,齐王低下头,对上她澄净的两汪水潭,眉梢一挑,“不睡?”   睫毛微颤,粉红水润的小/嘴轻抿,她眼帘下阖,轻轻合上了眼。   过了会,右侧的小手悄悄往外翻,伸出两根手指,攥住了他搭在她腰肢上的大拇指。   齐王眼神微动,低眉看下去,小花姑的手指白皙圆润,恍如两小截嫩生生的小葱,指甲干净整齐,轻扣在掌心,扣在他一层薄茧的大拇指指腹上。   眼神挪移,移到她紧闭双眼,白净秀气的脸庞,顿了顿,大拇指微动,略略勾起,同她一根手指浅浅勾连。   一路无话,风平浪静回到齐王府。   应微和应菲麻溜从后面马车钻出来,回来时候她们坐了后面的马车,她们走上前,束着手,恭谨站立,等着帘子掀开,姑娘秀丽懵懂的小脸蛋钻出来。   帘子缓缓被掀开,出现在眼前的不是她们猜想的姑娘红扑扑的脸蛋,好吧,姑娘脸蛋的确是红扑扑的,但是是躺在齐王怀里,睡得红扑扑。   齐王双手揽住她的腰肢和腿弯,直接抱在怀里,跳了下来。   擦过愣怔的应微和应菲,抱着她径自回了正院,放到床上,随手扯过被子,给她铺上,绵软的被子落下,一下子连脑袋都盖住了,只露出一个乌黑的发顶,齐王负手盯了会,勾出两根手指,扯了扯,将她红润的小脸蛋露出来。   …………   载向慕这一觉,直接睡到了晚上,晚膳还是陶嬷嬷硬将她从被窝里扒出来,轻声哄道:“姑娘起来吃点东西,吃完再睡。”   载向慕嘤一声,迷迷蒙蒙睁开眼,睡眼惺忪,坐起身,小手揉揉眼睛,睡得脸蛋红扑扑。   陶嬷嬷给她打理头发,嗓音轻柔,“嬷嬷知道姑娘今日是累着了,但不能饿着肚子睡觉呀,嬷嬷给姑娘做了糖水鸡蛋,姑娘起来吃两口。”   她玉手掩上唇,打了个哈欠,乖乖地被服侍起床,穿鞋,整理头发和衣衫,最后被领到饭厅,坐好,整个过程乖巧安静,没有一点起床气。   就是脑子还有些钝,迷迷瞪瞪的,坐下好半晌都不知道拿筷子。   直至齐王觉得好玩,眼神扫过席面,特意挑选一根萝卜丝塞她嘴里,她才一个激灵,清醒了。   张开嘴,萝卜丝混着唾液掉下来,载向慕咂巴咂巴嘴,拧眉苦脸,可怜兮兮地抽出帕子,擦擦嘴,又捻起那根萝卜丝,气哼哼地扔回齐王跟前。   齐王单手支起下巴,慢悠悠道:“挑食可不是好孩子。”   载向慕的回应是,将跟前的青菜萝卜丝推得更远了些,而后,将糖水鸡蛋拉过来,捧在手心,捏起勺子舀一小口,放嘴里,开心的眯起了眼。   用过晚膳,载向慕被带去洗漱,完后,洗得香喷喷地爬上/床,躺下来,盖上小被子,准备睡觉。   旁边一道悠悠男声响起:“你是不是忘记了什么?”   载向慕一顿,偏过头,眨巴着眼睛看他。   齐王掀开她身上的被子,将两团软乎白嫩的脚丫攥手里,“你答应过我,让我玩玩你的脚丫。”   载向慕身子一僵,脚趾猛然绷直,小巧细嫩的脚丫紧成一弯月牙状,她咬住唇,眼角噙泪,嘤嘤两声,却没有说出“不”的话。   从小有人教她,要诚实,要守信,要善对自己和人生,要豁达,要通透,要学会舍弃与遗忘。   那个人是谁呢?泪眼朦胧间,载向慕拧起小眉头,记忆中宽厚温热的手掌为什么好久,好久,没出现了呀。   下一刻,脚丫被一个修长热乎的手掌握在掌心,她微微颤了一下。   齐王揉了揉,又捏了捏,甚至伸出手掌,跟她的脚丫缓缓合上,发现她一只脚还没他一只手长,更别说他的脚了,说不定都没他脚的一半大。   他伸出脚,跟她的脚放在一起,比对了一下,果然,跟他脚一对比,她的小脚丫就更显小了。   不过,他的注意力马上被她脚上肉嘟嘟的软弹吸引走,捏捏她的肥嘟嘟,再捏捏自己的干巴巴,他拄起下巴,疑惑出声:“为什么你脚上的肉比我的多?”   撩起眼皮斜她,“是不是因为你挑食只吃肉?”   载向慕睁着水汽朦胧的大眼睛,无辜地望着他,双手捏紧被角,可怜兮兮地吸了下鼻子。   齐王揉捏着比男子软乎很多的小脚,过了会,放开手,“算了,这么绵柔的脚估计走不了两步就软了。”   他身子一歪,躺在她身边,伸出手,自背后抱住她,嗓音低沉,“睡吧。”   载向慕睁大眼睛,过了好一会儿,才慢慢松开捏紧被子的手,小心探寻地望向他:不玩啦?   齐王睁开眼,昏暗烛光中,她纤细秀气的脖颈和脸蛋就在眼前,低笑一声,灼灼的热气喷到她发顶,脖后。   “怎么?想让爷握着你的脚睡?”   说着,他手掌下移,自腰肢划过小腹,臀/部,大/腿,缓慢向下滑,手掌游过之处,一股子酥痒的感觉升腾而起,载向慕轻吸一口气,忙伸出手拽住他手掌,声音胆怯结巴:不,不玩。   手掌翻转,跟她十指相扣,齐王闭上眼,声音懒懒的,“不想玩就睡觉。”   载向慕缩了缩脚脚,上头炙热的触感依稀还在,背后是同样炙热的胸膛,她睁大眼睛,盯着前方帐子昏暗的影子,灯影绰约,帐影旖旎,好长时间,她才缓缓闭上眼睛。   深夜,齐王府彻底安静下来。   另一边,却另有事情发生。   载思芸心事重重地从金桂园回来,回到武凌侯府,径直就往正院走去,脚步匆匆,神色沉重,来到正院,被人通报后掀开帘子走了进去。   张眼望去,没想到嫡姐也在夫人房中,正腻在武凌侯夫人怀里撒娇,不知说了什么,两人脸上俱是笑盈盈的表情。   她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上前去见礼。   武凌侯夫人抬起头,看到她,神色淡下来,“嗯”一声,让她起来,问道:“丫鬟说你有要事要跟我禀报,说吧,什么事?”   载思芸深吸口气,立马将金桂园发生的事说了一遍。   听完,武凌侯夫人脸色一变,正腻在她怀里无所事事把玩手指甲的载思蓉也一把坐起来,不敢置信地看过去:“你说的都是真的?”   载思芸咬住唇,坚定道:“妹妹绝没有看错,那肯定是载向慕本人。”   载思蓉神色突变,惶惶然看向武凌侯夫人,武凌侯夫人脸色阴沉,颜色来回变换,好半晌,她缓缓吁出一口气,摆摆手,说:“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载思芸不动声色瞥她一眼,顿了顿,乖巧应是,转身退了下去。   待载思芸一走,载思蓉急忙抓住武凌侯夫人的袖子,着急不安道:“母亲,这可怎么办啊,咱们本想让载向慕那个傻子一辈子不得翻身,谁想,居然让她抱上了齐王的大/腿,她这个傻子,何德何能?”   说到最后,已然咬牙切齿,眼里迸射出恶毒之色,那个傻子,怎么没死在齐王府后院啊。   同时,还有几分匪夷所思,一个傻子,难道还真能得宠?   被她急惶惶抓住袖子的武凌侯夫人却不慌不忙,拍拍她的手,语气沉稳道:“急什么,”停顿了下,“只是一个照面就让你们如此慌张,可真是沉不住气。”   载思蓉急切道:“可是,可是……”   武凌侯夫人瞥她一眼,神思流转,彻底冷静下来,顿了顿,将她拥入怀中,安慰道:“别担心,依母亲看,这事另有文章。”   载思蓉顿住,抬头看她,“母亲的意思是?”   “咱们只瞧见,载向慕领着两个丫鬟,假借齐王府的威势作威作福,却并没有瞧见齐王本人,是也不是?”   载思蓉愣住,拧眉沉思,默了会,缓缓点头,“貌似是这个理。”   “所以呀,”她摆摆手,一点没放在心上,“我看啊,估计那两个丫鬟狗仗人势,专门糊弄你们这些没见过世面的傻丫头,没瞧见,齐王本人都没露面。”   载思蓉渐渐放松下来。   “如今啊,最紧要之事是你和平王爷的事。”武凌侯夫人话音一转,慢悠悠开口。   说到这个,载思蓉羞涩又期待地低下了头。   武凌侯夫人拍拍她的手,笑着说:“母亲一定促成你和平王爷的好事,让你成为这世上最尊贵的女子。”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1-09 23:27:20~2020-01-10 21:53:2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大萍157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霭 7瓶;懒人不懒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二十章   齐王本是皇上嫡长子,当今皇后所出的平王与晋王皆要低他一头,按理来说,太子储位非他莫选,但后来,发生一次意外,齐王身体受损,被御医诊断此后恐怕子嗣艰难,这话一出,相当于直接斩断了他登基的可能性。收到这个消息后,本就厌恶他脾气秉性的达官贵族纷纷避之,全部围拢到平王身边。   武凌侯夫人自然也不例外,尤其先前占着平王妃位置的那个傻子,已经被皇后打发到齐王府,平王妃的位置空出来,她唯一的女儿,思蓉,不就有了机会。   听得母亲的扬言保证,载思蓉很开心,但转念一想,又觉得希望渺茫,犹豫着问,“可能吗,那么多人盯着这个位置?”   说着,脸色耷拉下来,“尤其那位嘉乐郡主,身份尊贵,容貌更是无双。”   说到这里,载思蓉咬牙切齿,面目狰狞,脸上浮现出妒意。   武凌侯夫人却是一笑,拍拍她的手,十分淡定道:“放心,我儿,你有一样她没有,平王爷又迫切需要的东西。”   载思蓉愣住,疑惑转头,“她没有的东西?什么?”   武凌侯夫人笑得高深莫测:“ 钱!”   载思蓉睁大眼睛:“钱?”   “对,钱。”   愣怔了会,载思蓉回过神,不可思议地看向母亲,好笑道:“母亲您糊涂了吧,堂堂公主府的郡主,怎么会没钱?”   武凌侯夫人淡声道:“公主府的确有钱,可是那些钱是她的吗?公主舍得全部给她陪嫁过去?”   她温和地看载思蓉一眼,就如同在看一个不懂事的小孩儿,“我儿,你不懂平王爷想要成大事需要多少钱,不是简简单单一些陪嫁就够了。”   载思蓉还是觉得匪夷所思,“可是即便嘉乐郡主没有钱,咱们又哪里来的钱? ”   她怨念地瞥家宅最西头,现如今武凌侯的居所一眼,“当年从老武凌侯那里过继来的家产,都快被父亲给败光了。”   说到这个,她就气愤难当,有时候,有这个爹还真不如没有,不仅没本事窝里横,还好色乱花钱,当年过继来的家财已经被他败得七七八八了。   武凌侯夫人脸色也瞬时阴沉,提到她那个没别的本事,就会花天酒地的丈夫,她比载思蓉还恨不得他立马暴毙。   不过,慢慢地,她脸色平静下来,嘴角噙着一丝奇异的笑,“母亲所说,并不是你父亲得来的家产,而是你那位好姑母的嫁妆。”   载思蓉眨眨眼,有一瞬间并没反应过来,过了会,想到什么,眼睛慢慢张大,嗓音结结巴巴。   “母亲所说,是,是老武凌侯唯一的女儿,那个,那个傻子的亲生母亲?”   武凌侯夫人得意一笑:“不是她还有谁?”   眼色倏地沉下来,不甘与怨毒之色浮现,“你那位好祖父偏心偏地没边儿了,从小到大,你那位姑母的吃穿用度都是最好的,不仅如此,出嫁的时候还带走了武凌侯府八成的财富,那些可都是属于咱们的财产,你听说有哪家女儿出嫁带走全部家产的。”   提到这个,她就胸口发闷,脑袋发胀,气得喘不过气。   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来,缓了会,她讥讽地笑出来,“老天有眼,他千娇万宠,千把关万衡量的宝贝女儿最后不还是横死夫家!”   那夜,老武凌侯怒闯安国公府,一剑砍下安国公世子的人头,将年幼的喷溅了满脸血,被吓傻了的外孙女儿带回来,同时带回来的,还有当初陪嫁过去的万贯家财。   载思蓉张大嘴巴,面容呆滞,久久回不过神,忽然,她浑身颤抖,唇瓣剧烈哆嗦,转向母亲。   “那些财产现在在母亲手里?”   武凌侯夫人莫测一笑,朝她眨眨眼,其中意思不言而喻。   当年,老武凌侯突发身亡,根本没来得及交代后事,也没来得及给他这宝贝外孙女布置好一切。   落到武凌侯夫人手里,她怎么会让那个傻子好过,接受皇后的指示,急匆匆将那个傻子打发走,打发她走时,她只让她带走了常穿的两件破衣服。   载思蓉倒吸一口凉气,万万没想到,母亲居然将姑母的嫁妆扣了下来。   紧接着,她面庞禁不住浮现出狂喜和手足无措之意,那可是老武凌侯,她那位便宜祖父一辈子打下来的家财,说是富可敌国亦不作虚。   她深吸一口气,拼命咽了口口水,哆嗦着问母亲:“这样,这样能行吗?这毕竟是姑母的嫁妆,律法规定,出嫁女的嫁妆只有子女才能继承,我们,我们……”   武凌侯夫人闻言讽笑一声,“那个傻子,你还指望她会要嫁妆?她知道嫁妆什么意思吗?”   载思蓉这才放松下,转而,又担忧,“她不知道,王爷总知道,那么一大笔嫁妆,即便齐王爷没办法完全心如止水,视若不见吧?”   武凌侯夫人摆摆手,伸手揽住她,不以为然道:“那个傻子,说不定连王爷的面都没见到,再者说,她又不会说话,当年的忠仆又全被打发了,谁去告诉王爷嫁妆的事儿。”   载思蓉长舒一口气,这才觉得放心了,觉得把那一大笔嫁妆牢牢地攥到了手心。   眼神倏然发亮,变得振奋激动,面皮染上一层薄红,良久,狠狠攥一把掌心。   有了这笔钱,平王妃这个位子,她就有信心了。   ────   明媚午后,蓬蔽绿荫,白衣长衫青年卧坐桌边,举樽独酌。   丝丝缕缕凉柔的清风缓缓拂来,吹动鬓边零散的碎发,飘扬散开,随风舞动。   他拎起酒壶,微微倾斜,泛红碧透的液体顺流而下,淅沥声渐渐,白玉酌里一汪清泉缓缓溢满。   手指扣住酒蛊,中指沿着杯缘轻轻摩擦,点叩,指甲与白玉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修长的手指捉住酒蛊缓缓上移,凑到唇边,轻咗一口,“啧”,闭上眼,享受地摇头,真乃人间美味!   小院外突然传来三两脚步声,随即,门被推开,两三人走了进来。   长衫青年并未睁眼,依旧捉着酒杯在鼻尖左右轻挪。   倒是来人看到他这个样子,登时眼前一亮,蹭蹭蹭,走过去,坐到他旁边,面向他,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修长玉指间的酒杯。   “咕咚”一声,旁边响起吞咽口水的声音。   长衫青年终于睁开了眼,似笑非笑地看向旁边那张秀气脸蛋。   “载向慕,你这辈子是不是狐狸转世?怎么什么都想尝一口?”   载向慕眼巴巴地瞅着他,舔舔唇,心里重复一句:尝一口。   “想喝?”他抬起了手中的酒杯。   载向慕眼睛一亮,用力点头。   齐王低下眉,漫不经心一笑,“你只有在吃的方面才会那么灵敏。”   问什么回答什么,乖巧极了。   “也罢,想尝尝就给你尝一口。”   他抬起手,将手中酒杯递向她,手指修长,玉杯通透,杯缘隐隐可以看到一抹湿痕,那是他的嘴唇刚刚印上的痕迹。   载向慕眼睛晶晶亮,脑袋微微朝前侧,马上就要沾杯的架势。   旁边应微急了,“姑娘!”   脑袋顿住,载向慕偏头看她,迟疑着不再动。   应微咬住唇,为难地看向齐王,“王爷,姑娘身子弱,这个酒后劲儿是不是有点大……”   齐王慢悠悠道:“无碍,不是小姑娘了,不会喝酒怎么能行,不会喝酒将来还有什么‘情趣’。”   他伸出舌头,舔去嘴角的红液,眸光流转,“你说是不是,小呆子?”   载向慕呆呆地望着他。   应微与应菲对视一眼,倍感无奈。   齐王再次端起酒杯,凑到她唇边,“来,尝一口。”   载向慕探出舌头,舔了一口,粉红的舌尖卷起几滴,卷入口中,咂咂嘴,双眼顿时一亮:甜的!   齐王嗤笑:“自然是甜的。”   载向慕再次把脑袋低下去,这次,她凑到杯边,微启唇瓣,粉唇正儿八经印到那道湿迹上,吸溜一下,浅浅酌了一小口。   齐王将手收回去,懒懒抬眼,“好喝吗?”   载向慕眯起眼,咂了下嘴:好喝!   齐王笑一声,转头吩咐明清,“去,再拿一支白玉酌来。”   明清应是,转头就走。   应微与应菲焦急地望着这一切,心生困扰,又手足无措。   过了会,明清回来了,手里拿着跟他同样的白玉酌。   齐王接过,放到载向慕跟前,亲自给她斟满酒,自己却将手中剩下的红液一饮而尽。   载向慕美滋滋地捧起酒杯,小口小口地喝起来。   两人相对无声,却又分外和谐。   应微与应菲干巴巴地杵在旁边,干巴巴地盯着他们,抿着唇,满脸苦闷。   如此,不知过了多久。   “啪嗒”一声,酒杯被载向慕打翻,她迷迷瞪瞪地重新扶起来,晃晃脑袋,迷迷糊糊,又抬起手扶住头。   她们猜对了,载向慕果然喝醉了。   小脸泛红,双眼迷蒙,朱唇微张,白皙的小手捧着脸,很认真地在看齐王,眼睛眨也不眨,不知道在瞧什么。   葡萄酒虽然口味醇甜,但是后劲儿却十足。   就连齐王,也微微有些醉意了。   他支着下巴,斜挑眼角跟她对视,好一会儿,问:“你在看什么?”   脸蛋酡红,轻启香唇──   齐王又伸出一根手指,做出制止的动作,“本王能听到你心声,你不必说出来,本王知道你一定想夸本王俊美无双,有本王当夫婿乃是你无上的荣光。”   香唇轻启,“嗝──”,打了个酒嗝。   打完,载向慕歪头看他,眸光疑惑,迷茫地眨了一下。   齐王一只手糊到她脸上,“小呆子,乏善可陈。”   载向慕“唔”一声,甩甩头,将他的手甩下来。   然后抬手,捂住脸蛋,揉了揉,碰到耳垂,分出一只手去捏啊捏。   齐王冷眼瞧了她会,突然,舔舔唇,靠近,“小呆子,本王教你如何才能不乏善可陈。”   载向慕迷茫地转过眼。   他拉起她右手,轻轻往上引,“知道男人哪里比较敏感吗?”   载向慕眼睛呆呆地跟随他的手走。   修长的手包裹住白皙的手,放到他颌下,脖颈间,一处小山凸的地方。   “这里。”他轻声开口。   载向慕手指触到那个凸起,顿了顿,低头凑过去,好奇地看,顺滑细长的脖间,无端端冒出这么一个玩意,跟她的完全不一样。   另一只手抚摸自己的脖子,上下捋了好几遍,并没发现这个凸起。   她忍不住指下用力,葱玉般的手指头轻轻碾压,按摩,点点戳戳。   齐王一把捉住她的手,眼神暗沉,嗓音低哑,“姑娘,别手下留‘情’。”   载向慕茫然地让他抓住手,远离了那处。   手下一翻,继续将柔荑握在手中,齐王问她,“想感受下吗?”   载向慕迷离着眼,神情木木发呆。   齐王笑一声,自桌上拎起酒壶,倒酒盅中一杯酒,两指相扣,捏到指间,微微转动,红酒白玉相映成趣。   而后,修长无暇的手指捏着酒盅磕了磕垂目中的两座山尖尖。   “这里。”   山尖尖虽小,却已经明显显现浑圆起伏,被他酒杯这么一磕,就不由自主颤了两下。   载向慕低头,看向自己的山尖尖,沉默了会,突然抬起手,双手捂上去,手指绷直,两指并拢,似乎在丈量大小。   齐王另一只手懒散地挪过来,手掌上翻,包围住她细嫩小巧的手掌,同时,也是扣在她的山尖尖上。   转眼问她:“有没有感觉?”   载向慕面容茫然,微微张大眼,虽然此时没什么心声,但神情就足以让人看出来:她并没有什么特殊感觉。   齐王紧盯着她,突然,放开右手,移到左边,扯住她被他扣在手下的左手,一点点地,轻轻地抽出来。   轻轻一声震荡,手面下落,绵软的触感传来,他的手掌跟她的山尖尖,紧密贴合,亲密接触。   捏了捏:“这样有感觉吗?”   载向慕猛然睁大眼,呼吸急促。   作者有话要说:  小白兔,白又白,两只点点竖起来~   呜呜呜,我太难了,一直在改,一直在锁,太难了,我哪里开拖拉机辣!!!   反正!!你们就酱紫看吧!!   感谢在2020-01-10 21:53:28~2020-01-11 23:23:3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果冻不冰 10瓶;月白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二十一章   隔日,载向慕起来时,头重脚轻,脑袋发胀,额角突突直抽痛,她“嘶嘶”地捂住脑袋,嘴巴一瘪,眼角噙泪,委屈巴巴地瞅向叫她起床的陶嬷嬷。   陶嬷嬷气得不行,她就昨天出了趟齐王府,王爷怎么就让姑娘碰酒了?   她从应菲手里接过早就备好的醒酒汤,走过去,递给她,殷殷叮嘱道:“姑娘,快趁热喝了,喝了就不痛了。”   载向慕瘪着嘴,接过碗,一小口一小口地喝完了。   喝完后,还是难受,委屈地吸吸鼻子,双手抱住脑袋,锤了锤,又紧紧箍住,好像这样就不会痛了。   随后,跟着陶嬷嬷走出内室,来到饭厅。   齐王早已经拾掇完毕,清洗过后的墨发顺长光滑,面容焕然一新,精彩奕奕,跟神色萎靡的载向慕一对比,就像白天与黑夜的两个极端。   闻听背后有脚步声传来,他漫不经心回头瞥了一眼。   扫见载向慕白嫩的小脸蛋,微微有起伏的身子,不觉一顿,脑子里下意识回想起昨天的浪荡。   昨天,他微微有些醉了,不然不会逗弄一个整天哭唧唧掉眼泪的小屁孩。   不过,指尖微动,昨天手指下的起伏与绵软,依稀还在眼前,小花姑这一次倒让他刮目相看,她虽然心性稚嫩,但身子已经诚实地长成了一个大姑娘。   载向慕亦步亦趋地走来,身前身后殷殷跟着三个呵护备至的旁人,陶嬷嬷牵着她一边,低语絮絮叨叨说着什么,应微牵着另一边,担忧又心疼地不断偏头看她,应菲跟在最后面,手里捧着喝完的空碗。   她就在众人簇拥中缓缓行来,比宫里的皇上还要威风。   齐王漫不经心把玩手心的银色发带。   陶嬷嬷絮叨的话音依稀可闻:“姑娘日后可不许贪杯了,看到没,这就是贪杯的下场。”   小呆子的回应也清晰可见:可怜兮兮地抽了抽鼻子。   来到桌边,坐下来,娇宠金贵地被人低声软哄,“先乖乖坐下吃饭,吃完饭再出去走走,走完脑袋就不疼了。”   小呆子委屈巴巴地“嘤”了一声。   齐王懒懒地坐下来,斜眼挑过去,“一个醉酒,大惊小怪。”   陶嬷嬷立即怒目瞪过来,她还没跟他算账呢。   “王爷,姑娘从未碰过酒,您怎么能一下子给她喝酒劲儿那么大的葡萄酒?”   齐王“哦”一声,风轻云淡,“没事儿,昨天就算碰过酒了,以后就可以喝了。”   陶嬷嬷被气得胸口梗塞,“您!”   载向慕黑白分明的眸子茫然地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倏忽,想起来,她昨天,好像就是喝过他给的东西,所以今早才会这么头痛。   原来他才是让她头痛的罪魁祸首,载向慕气呼呼地瞪向他。   齐王弯起手指,弹了她额头一下,“没大没小,瞪谁呢?”   载向慕本来就脑袋胀痛,被他这冷不丁弹一下,顿觉脑袋里好似火山爆发,丝丝地往外冒针刺般的痛意。   这下,忍不住了,“呜哇”一声,抬起手,捂住头,眼角噗噗往外喷水,同时心里也不停地:嘤嘤嘤嘤嘤!!!   陶嬷嬷和应微应菲顿时坐不住了,一边不停给她擦眼泪,轻声哄她,一边拿眼角恶狠狠地朝齐王飞刀子,当然,只有陶嬷嬷敢这么做,应微与应菲是不敢的,但她们心疼自家主子,于是就拿既怨念又谴责的目光不断斜他。   齐王抬起手,捂住耳朵,眉梢微皱,这小花姑,他怎么她了,突然就这么委屈,最重要的是,旁人只能听到她外面的“呜哇”声,但他,却要遭受她外在和内里的双重冲击。   好一会儿,冲击还没有停,齐王有些无奈,“啧”一声“娇气”,放下手,伸手一拽,将她拽到自个身边,单手使力轻轻一抬,抬到大/腿上,搂入怀中,随后,冰凉的指尖触上额角,略略用力,按摩起来。   哽咽声渐歇,载向慕睁大水汽弥漫的眼睛,抽噎两下,手掌慢慢放下来,好像,好像没那么疼了。   指尖在她光洁的额角转圈圈,反复碾压,按摩,轻轻敲打,点击。   齐王低头瞧她:“舒服点没?”   载向慕眯起双眼,轻松地翘起嘴角,心里一声大大的:嗯!   齐王按摩了会,早膳被端上来,他便放开手,准备拿起筷子吃饭,谁想,刚把手抽开,两只绵软的手掌立即如影随形追过来,一把扣住他,抬起可怜兮兮的大眼珠,眼底泪光涌动。   再按按呀。   双手捉住他手掌,重新放到额角处。   齐王被气笑了:“合着你真不是傻子。”   ————   此次过后,载向慕长了记性,虽说还是眼馋葡萄酒的醇甜,但只要想到隔日的头痛难耐,她就退缩了,扭过头,死死咬住唇,硬逼着自己不去看,不去闻。   齐王举樽叹息,如此美酒,唯自己一人独酌矣。   过了几日,一夜秋雨过后,宫里宣见。   齐王就带着载向慕进了宫。   仍旧是老地方,熟悉的人,勤政殿里,上首之人望见他旁边的载向慕,不由拧眉:“你将她带过来做什么?”   齐王慢吞吞道:“哦,正好,她对您的不礼貌还有阴影呢。”说着,转头吩咐胡总管,“麻烦胡总管将本王的王妃带出去,好生招待。”   皇上登时气得口中出气,胡子翻飞。   胡总管笑呵呵地走上前,弯腰引臂,“请吧,载姑娘。”   载向慕茫然地看了齐王一眼,见他没有阻止,只好跟着他亦步亦趋地走了出去。   胡总管将她引到大殿旁边的耳房,一处茶水间,亲自给她斟茶倒水,完后,面向她,笑容可掬道:“载姑娘,老奴就在外面,您若有什么吩咐,尽管吩咐老奴。”   说完,他招招手,招过来两名小宫女,命她们陪着载姑娘,便转身出了耳房。   两名小宫女给她端过来五颜六色的糕点和糖果,问她要哪个,载向慕舔舔唇,低下眉,压住心里的渴望,双手束于膝盖上,端庄坐好,不言也不语。   两名小宫女面面相觑。   约莫一盏茶功夫,齐王出来了,来到茶水间,靠着门,叫她。   “走了。”   两名小宫女就见端坐在桌边,一直端庄矜持,好似水晶雕塑般的玉人儿眼睛瞬时亮起,刷地站起身,疾步迎了出去。   齐王勾住她的手,起身往外走。   胡总管弯腰行礼,“恭送王爷和载姑娘。”   齐王拉着载向慕出了勤政殿,刚要顺着甬道出宫,结果,一个转弯,猛然撞上一个小太监,小太监跑得气喘吁吁,上气不接下气,抬眼看到他,脸上顿时喜意连连。   “总算赶上了,奴才给齐王爷请安。”   齐王上下打量他,说:“明河,你家主子让你来的?”   名叫明河的小太监立即笑道:“可不是,我家主子听闻齐王爷您今日进宫,忙不矢把奴才打发来,命令奴才可一定要将您请过去。”   齐王顿住,转头看向载向慕,想了想,颔首:“前面带路。”   “哎!齐王爷您随奴才来。”   随后,他拽着载向慕一路七拐八拐,最后来到一处,皇子所,顾名思义,乃皇子未出宫建府时的居住所在。   而这个明河的主人,也就是当今皇上的第三子。   三皇子早就在门口等候着,远远见熟悉的身影出现,他脸上立即绽放出笑容,张开胳膊,快步迎上去,“大哥!”   走到齐王身边,一把抱住了他。   齐王嫌弃地推开他,“一个大男人,见面搂搂抱抱,成何体统。”   三皇子丝毫不气恼,孱弱苍白的脸上浮现一丝病态的潮红,挠挠头,呵呵笑道:“三弟这不是想你了。”   激动完,这才发现他身旁还牵着一名女子,明眸皓齿,秀丽可人,他愣了愣,恍然,“这就是大嫂吧。”   连忙弯腰躬礼,“大嫂好,我是大哥的三弟,你可以直接称呼我三弟。”   载向慕眨巴着大眼睛,好奇地看着他,一只手被齐王牵在手里,另一只手忍不住揪起衣角,这是她紧张时的表现。   齐王淡淡道:“你大嫂不会说话。”   三皇子脸上显出惊讶,随即,飞快将这抹惊讶压下去,十分自然地转移话题,“大哥,到三弟屋子里坐坐呗。”   齐王“嗯”一声,走了一步,突然,站定,扭头瞧乖巧安静的载向慕,想了想,他对三皇子说:“她就不必跟着进去了,找一个宫女过来,陪她到处走走。”   三皇子忙点头:“好。”   他转头吩咐明河将他的贴身宫女叫过来,他的贴身宫女小玉周到体贴又细心,照顾载向慕再好不过。   齐王转过身,揽住载向慕肩膀,一字一句交代道:“本王进去说会儿话,一会儿就出来,你四处走走,不要走太远,也不要随便跟别人走。”   三皇子诧异地看大哥一眼,大哥从来不会说这种没用的废话,他认为,这是懦弱的表现,所以,难道是,百炼钢化为绕指柔?他禁不住佩服地望向这位大嫂。   载向慕乖乖地跟小玉走了,齐王盯着看了会,就转身跟三皇子进了屋。   两人来到屋里,三皇子亲自给他沏茶:“普洱?”   “随意。”齐王撩了眼几年如同一日,没什么改变的室内装饰,随便就一个圆凳坐下来,懒懒道,“你这没怎么变啊,怎么不换套桌椅?”   三皇子苦笑:“大哥说笑了,你又不是不知道司务监那帮子偷奸耍滑,欺软怕硬的东西,三弟不受宠,他们如何愿意给三弟置换东西。”   齐王淡淡看他,“靠别人是靠不住的。”   三皇子再次苦笑,大哥自小吃穿用度都是最好的,自然没有经历过不受宠皇子的拮据和尴尬。   不过,他叫大哥过来不是跟大哥诉苦的,将手中茶盏推到大哥跟前,他拉过凳子,坐过去,问:“大哥,父皇叫你过来所为何事?”   齐王懒懒道:“没什么,过几日是四姑母的寿辰,他让我代他过去一趟。”   三皇子恍然,原来是为这事,他还以为……犹豫了会,他瞅着齐王,小心翼翼道:“大哥,自从皇后假传圣旨将载,大嫂送入你府里,父皇就冷落皇后了,一直未曾再进她宫里。”   齐王端起茶盏,手指轻轻转动,茶盏随之扭动,清汤茶水微微荡漾,他淡淡应一声,嗓音漫不经心,神色同样是漫不经心。   三皇子继续道:“皇后虽然歹毒,但父皇对大哥的心却是真的,大哥你……”   旁边人突然嗤笑一声,打断他的话,齐王手指流转,目光散漫斜过来,“三弟,你何时给人充作说客了。”   三皇子面皮泛红,神色又是尴尬又是复杂,“三弟只是,只是觉得,父皇,父皇……大哥,你不知道,三弟有多羡慕你。”   他叹息一声。   齐王放下茶盏,站起身,“行了,本王过来不是听你悲春伤秋的,如无要事,本王就回府了。”   三皇子无奈,“大哥。”   就在这时,外面慌慌张张跑进来一个人,形容狼狈,神色惊惧着急。   “殿,殿下,载姑娘不见了!” 第二十二章   时间回到先前, 载向慕被托付给了小玉, 小玉便领着她在皇子所及附近的小花园闲逛。   昨夜雨疏风骤,湍急的流水拍打花团枝叶,她们一路所见,俱是残花败柳, 枯叶满地。   而且走了会儿,蒙蒙的细雨又开始下起来。   恰好走到一处亭子前, 小玉便对她说:“姑娘,咱们过去坐会儿吧。”   载向慕自不会应不是, 于是乖巧地跟上她, 走进亭子,坐了下来。   亭子里摆着一套桌椅, 平时三皇子没少过来闲坐, 这里距离皇子所并不远, 几步路就到了。   亭子周围并无遮挡,细雨簌簌飘下来, 和着凉风, 雨滴被吹成斜面状, 直直地就朝亭子内掠去。   小玉立在载向慕一侧,站了会, 觉得浑身发凉,又见雨势一时半会儿不会停下来,就对载向慕说。   “姑娘,奴婢去给你拿件披风还有雨伞来, 你在这里坐着不要动,奴婢马上就回来。”   她盯着载向慕的眼睛,瞧见里头的清澈和纯净,不由迟疑。   留姑娘一个人在这里,真的好吗?   可是,这么大的风,还有时不时斜进来的雨,如果一直任由姑娘身子单薄地坐着,恐怕一会儿就病了。   再者说,这里距离皇子所并不远,几个眨眼的功夫,她就回来了,这么短的时间,想来应当不会出什么事。   心下踌躇又担忧,最后,她一咬牙,撩起裙子转身冲入了雨幕中。   载向慕坐在亭子里,目视她的身影越来越远,越来越远……   收回眼神,她打量四周的景致,雨丝袅袅,雾气迷蒙,亭子旁的芭蕉叶好似被清洗过,青润又崭新。   她忍不住站起身,走过去,好奇地伸出手。   手指戳到芭蕉叶尖尖儿的地方,芭蕉叶整个儿一颤抖,她的指腹也被戳得一痛,微皱鼻,立即收回手,但在收回手之前,芭蕉叶脉处一滴晶莹剔透的露珠沿着震动的芭蕉叶滚落下来,恰好落到她指腹上。   手指横在眼前,指腹上圆滚滚的露珠也横在眼底下。   她好奇地盯着这样东西,歪头想了想,突然,嘟起嘴,轻轻往外吹气,气流拂动露珠,露珠随之稍稍滚动。   瞬时睁大眼,开心地弯起唇。   她玩着露珠,不亦乐乎。   就在这个时候,身后传来一声迟疑的男声。   “载姑娘?”   载向慕好奇地回过头,望向来人,瞧见那人,她清澈的眸子里浮现出疑惑和茫然。   来人真真切切看到她的模样,脸上立即绽放出惊喜来。   “果然是你,我刚刚瞧着背影就像你。”   载向慕睁着无辜的大眼睛,静静地看着他。   惊喜过后,那人意识到自己的孟浪,拍了拍额头,举手作揖道:“是在下孟浪了,姑娘也许忘记在下了,但在下,曾经和姑娘有过数面之缘。”   盯着对方纯净得好似世上最干净无暇的碧玉般的眼眸,他笑了笑,“姑娘每次都距离在下很远,眼睛里又盛得下世间万般芬芳,想来一直不曾注意到在下。”   载向慕歪歪头,停顿了会,低下头,重新将注意力放到手指的露珠上。   那人一身蓝衫,负手凝望,凉风掠过,掀起他的长衫翻飞飘扬。   好一会儿,他的声音再次传来,“姑娘如果不介意,我可不可以上去坐坐?”   载向慕全心全意把玩手里的露珠,对他的话充耳不闻。   蓝衫男子等了会,见她没有反对,于是掀开自己的衣摆,提起脚,踏了上去。   来到载向慕旁边,立定,低眉看她,这才发现原来她一直在把玩的手中的露珠。   稚儿心态,莫非如此。   静静盯着她侧脸看了会儿,蓝衫男子忍不住开口问:“姑娘怎么一个人在这里?”   载向慕身子一顿,抬起头,这才发现他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了她身边。   她抿抿唇,悄无声息离远了些。   蓝衫男子一笑:“姑娘别害怕,我们是旧相识。”   载向慕悄悄地侧目瞧他,不说话。   蓝衫男子举目四望,发现周边的确就她一人,忍不住拧眉沉思,听闻今日齐王进宫,想来她是跟着齐王一起进来的,但是为何她现在独自一人站在这小亭里,经受这风吹雨打?   再观察她通身穿着,倒是不寒酸,只是未免太过单薄了些。   现在又刮着风,下着雨,在亭子里呆久了,万一生病怎么办?   他忍不住出声,“姑娘随我回含章宫,披件衣服,吃点热汤吧。”   闻听吃的字眼,载向慕忍不住眉梢一动。   蓝衫男子伸出手,做出拉人的动作,但手指并未碰到她胳膊,悬在她手臂上方一指处,询问地看向她。   “如何,姑娘?”   载向慕抿抿唇,低头瞅向指腹的晶莹小露珠,沉默着没反应。   蓝衫男子注意到他的动作,于是道:“含章宫也有露珠,有很多大的,小的,五颜六色的露珠。”   载向慕蓦然抬起头,眼底莹莹发光。   蓝衫男子于是一笑,率先转身:“咱们走吧。”   于是,就这样,载向慕跟着他跑了。   完全把齐王叮嘱得不许随便跟旁人离开的话丢到了脑后。   等小玉抱着披风和雨伞急匆匆来到,留给她的只有空荡荡的亭子。   “啪嗒”一声,披风和雨伞掉到了地上,溅起一汪泥水。   她先是惊慌失措,惊惧万分地在亭子和小花园周围寻找,心里还期盼着,姑娘也许是坐着无聊,遂离开亭子去附近闲逛去了,也许不用惊动殿下和王爷就可以找回姑娘。   可是来回找了一圈,也没发现人影,她知道,姑娘不是自个不见,是被人拐跑了。   当下脸色惨白,嘴唇剧烈颤抖,想到齐王爷的手段,控制不住的战栗和恐惧从她心底油然而生。   身子晃了一晃,闭上眼,好半晌,她深吸一口气,转身朝皇子所疾奔而去。   现下除了将事实具实以告,她也没别的法子了,只盼望抓紧将姑娘找回来,姑娘又毫发无损,这样说不定还能留她一条命。   皇子所,听见她的话,三皇子一时没反应过来,愣怔在原地。   “你说什么?”   齐王却一下没影,下一刻,直接出现在她身旁,抓住她头发,将她脑袋提起来,弯腰,眯眼。   “怎么回事?”   小玉吓得脸色惨白,声音哆哆嗦嗦,“奴婢,奴婢也不知道,外面,外面下雨了,刮了大风,奴婢见姑娘身子单薄,就想给姑娘拿一件披风,顺便拿一把雨伞,结果,结果等奴婢再回去,那里已经没有人了。”   “嘭!”齐王一脚将她跺地上,滑出老远。   他眯着眼,脸色阴沉,嗓音更是沉的能滴出水来,“你居然把她一个人丢那里!”   这时候,三皇子总算反应过来,心下又是愧疚又是着急,气急地盯着地上痛得爬不起来的贴身宫婢,心下暗怒,这么一点小事都做不好,他还要她何用!   不过当下,最重要的事儿还是抓紧将大嫂找回来。   他愧疚地走过去,说:“大哥,你别担心,我现在就将所有人派出去,找寻大嫂的人影。”   齐王淡淡瞥他一眼,越是着急他越是冷静,想了想,说:“不用,我现在去找羽林都卫。”   羽林都卫负责皇宫的安全,可以说,皇宫上上下下,里里外外,到处都有羽林都卫的身影。   三皇子默了下,这的确是最好的办法,大哥备受恩宠,宫中说话极有分量,羽林都卫肯定不敢不听他的调遣。   他点点头,说:“好,不过我也得把人派出去,大嫂是在我这里弄丢的,我要是不出一分力,我会难受的坐不下吃不好。”   “随你。”齐王丢下一句话,转身脚步匆匆地走了。   盯着他离开的背影,三皇子沉默了好一会儿,转身,对向捂着腰侧趴在地上的小玉,顿了顿,叹口气。   “你现在就期盼,大哥立马将大嫂找回来,而且大嫂毫发无损,不然本殿下也保不住你。”   小玉捂着腰,死死咬住唇,不敢将呻/吟声泄露丝毫,她自己何尝不期盼载姑娘马上被找回来。   齐王脚下疾驰,找到羽林都卫,命令他们挖地三尺,也要在一刻钟内将齐王妃找出来。   羽林都卫果然不敢推辞,当下轰应一声,便四下散开,寻找齐王妃的踪影。   一时间,宫内鸡飞狗跳,奴不聊生。   这种动静当然瞒不过皇上与皇后的法眼,皇上知道后,抱怨一声“傻子净折腾”,就转过头,继续沉迷自己的书画生涯,倒是皇后,听到他居然随意调遣隶属宫廷的羽林都卫,又是不安又是愤怒,拍案而起,想立即去找皇上告状,可是转眼想到,皇上一向偏纵这个小王八蛋,加上因着赐婚的事儿,皇上现下还没有原谅她,她过去也不过是自取其辱罢了。   焦灼不安地坐了会,又想将齐王传召过来,狠狠骂上一通,但她也知道,齐王根本不把她放在眼里,即便她三令五申,数次催促,他恐怕也不会过来。   她靠在软塌上,颓丧地叹了口气。   那边,羽林都卫的寻人行动还在浩浩荡荡地进行。   暂时没有寻到含章宫来,因为他们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拐走齐王妃的居然会是,晋王爷。   没错,蓝衫男子,含章宫的主人,就是皇后次子,皇上第四子,未出宫建府便被皇上赐了封号的,晋王爷。   此时,他正同载向慕坐在桌边,依言给她找出“露珠”让她玩。   五颜六色的露珠当然是没有的,但是,五颜六色的线团却存在,线团缠小一点,也就跟露珠没什么区别了。   载向慕捧在手心,滚过来,滚过去,时不时揪出线头缠绕一通,缠上自己的五根指头,赤橙黄绿青,五种颜色并拢在一起,远远瞧过去,也挺好玩。   晋王坐在她旁边,手里捧着盏茶,不时偏头看她,端起茶抿一口,嘴角一抹温润的笑意。   过了很长时间,他的贴身太监小碎步走进来,凑到他耳旁,悄声说:“王爷,齐王爷正在命羽林都卫遍寻载姑娘,马上就要查到咱们含章宫了。”   晋王嘴角的笑意淡下来,望了眼沉浸在自己世界,玩得不亦乐乎的载向慕,默了会,说:“你去,把载姑娘在这里的事告知大哥。”   贴身太监低头,应了声是。   晋王望着载向慕叹息,“其实,你是宜地而活的雏菊,只要给你呵护与自由,哪里都可以存活,对吗?”   载向慕低头专心把玩线团,对他的话恍若不闻。   贴身太监出去后不过一会儿,齐王便脚步匆匆地赶来了。   晋王领着载向慕走出去,眯眼望着来人,好一会儿,笑道:“大哥,我还以为你过会儿才会过来。”   齐王跟他面对面,眼睛却并没有放在他身上,他的视线落到他旁边白净秀气的小姑娘身上,上下左右打量,全部扫了一遍,见她确实无碍,毫发无损,脸蛋甚至更红润了些,不由眯起眼,神情莫测。   载向慕望见他,眼神一亮,抬起脚步朝他走来。   走到他身边,伸手攥住他袖子。   眼睛不动声色扫过捉着他袖子的白嫩小手,晋王脸上笑容不变,继续道:“四弟刚刚路过花园,见载姑娘一个人在那里坐着,身子单薄,披风裹雨,心中不忍,又恰好跟载姑娘相识,便先将她带了回来。”   齐王这才注意到,出门时小花姑一身粉嫩的衣服被一件靛蓝色,男子披风给盖住了,披风将她全身包裹住,只露出一张莹白的小脸,眉眼弯弯细眉如柳。   眉梢一挑,齐王倏忽伸出手,探到她脖间,三下两下,靛蓝色男子披风被解开,坠了下去。   干净整洁的披风落到地上,沾上泥水的污渍,恰逢新雨过后,地上一洼水坑,披风落到上面,不一会儿,边缘部分就被浸湿了。   晋王拧眉,“大哥,何必跟披风置气,载姑娘明明冷得不行。”   话未落,齐王已经伸手将身上的棉长衫脱了下来,直接套到身旁人身上。   载向慕低头瞅着自身的直缀长衫,还有上面的盘龙花纹,不由伸出手,抠了抠那个龙目。   晋王怅然,沉默。   齐王扭过头,望着他,神色淡淡,“四弟最好明白,本王的媳妇儿自有本王照顾。”   晋王沉默了会儿,点点头,“四弟明白了。”   齐王又说一句,“四弟以后最好改了拐别人媳妇儿的习惯,不然,”他扯起嘴角,讽刺一笑,“让皇后娘娘多难做人。”   晋王脸色立时拉下来,母后的上位史一直惹人诟病,坊间多有传闻,说母后是拐了别人的相公。   齐王抄起载向慕的腰肢,脚尖转向,提步离开,懒懒丢下一句。   “对了,你该称呼她大嫂,而不是载姑娘。”   齐王带上载向慕,没回皇子所,径自往宫外走去。   他脚步飞快,手臂坚硬,毫不留情,载向慕被他扯得脚下蹒跚,踉踉跄跄,颠着小碎步,好几次,都差点摔倒。   走了好长一段路,她终于忍不住了,婴宁一声,伸出手,用力掰扯她腰间的粗长手臂。   放开,放开我!   齐王停下来,顺着她的意将胳膊收回来,不过转而,拎起她脖领,弯腰低头凑过去,眼睛跟她四目相对,问她。   “我不是说,让你不要随便跟别人走。”   载向慕茫然眨眼。   手指缓缓在她后脖处摩擦,齐王垂目盯着她,神情叫人看不清,低声似喃喃,“是不是把你双脚砍了你才会老实。”   载向慕惊地双脚一缩,怂怂地退到离他稍远的位置。   齐王嗤笑一声,松开手指,撒开她后脖领。   载向慕立即往后退了几步。   齐王背过手,欲转身:“行了,走吧,再不长记性哪天被人卖了都不知道。”   载向慕看他一眼,又低头看向自己的袖子,小心翼翼护住里面的东西。   齐王猛然顿住,眯起眼,缓步走过去,问:“你袖子里藏的什么?”   载向慕于是伸出袖子里的东西,巴巴地给他看,东西从袖子里滚出来,滚到手心,扑灵灵一团,绵软纤细,呈粉白色,赫然是一团粉白色线团。   不知什么时候,被她偷偷地藏到袖子里,带了出来。   齐王眼色沉下去,“丢了!”   载向慕眼睛一跳,立即抬手护住,警惕地看向他。   齐王缓缓逼近她,“你丢不丢?不丢本王替你丢了。”   载向慕摇摇头,后退几步,突然一个转身,背向他,往回跑了十几步,而后,立定,小心翼翼地回头看他。   齐王负手眺目,“行啊,载向慕,长本事了啊!”   “你回来不?”   载向慕摇头。   “行!”他倏然转身,抬脚就走。   载向慕怔怔地望着他,眼看他大踏步前进,没有停顿,也没有回头,与她的距离越来越远,这才慌了,忙将线团捏手里,小跑着追上去。   可是他本就腰细腿长,长腿一迈,能顶她五步,加上此时跟她赌气,完全没有放缓脚步的意思,不一会儿,就将她远远地落到了后面。   载向慕着急,眼角泛红,脚下更快。   听着后面的细碎脚步声,齐王心里冷哼一声,没有停止,反倒迈得更大步。   突然,身后传来扑通一声,随即,呜———   有哭声传来。   齐王顿住,回头看她。   黑发秀面,身上套着他银灰色长衫的小姑娘摔到了地上,且恰好摔到一个水洼里,雨水迸溅出来,泥点点溅了她满脸,满身,她双手擎地,脑袋扬起,正看向他的方向,五官挤成一团,不用过去,就可以猜到她现在哭成了什么狼狈样子。   齐王立定欣赏了一番她这个样子,才缓步走过去,立到她跟前,垂目自上而下地看她,刚想出声嘲讽,就听到她心里一声难过的,委屈的,含着哭腔的,朝尚霁。   朝尚霁,呜呜呜。   未说出口的嘲讽被缓慢咽下去,齐王沉默了会,蹲下身,伸出手,将她搀扶起来,脸蛋成了小花猫,身前的衣服更是不能看,一片片,一团团,全湿了,染上大片大片的污渍,泥浆。   啧,这件衣服不能要了。   载向慕一声接一声的抽噎,身子微斜,靠到他身上。   齐王这才发现,她脚上一只鞋没了,不知被她飞到哪里了,白嫩的小脚丫露出来,踩在地面,表面裹上一层泥水,将内里的白嫩完全掩住了。   此时踩在地上,大概地面冰凉,踩着不舒服,她的几根小指头就一直动啊动。   齐王叹口气,无奈地揽住腰肢和屁股,将她抱起来,四下看了看,最后,眼睛定到不远处的一座狮子石雕上。   抱着她,走过去,将她放上去。   载向慕坐在上面,抽噎声渐停,左右环顾,有些害怕,伸手想抓他袖子。   “别动。”   齐王看了眼她脏兮兮的脸蛋,再看看自身,最后干脆撩起袖子,一把糊她脸上。   揉搓两下,再拿下来,泥点消失不见,脸蛋重新恢复成白净秀气。   她不舒服地拍了拍脸腮。   齐王嫌弃地将染上泥点的袖口撕下来,然后抬起她的脚,擦拭上头的泥水,沿着脚踝,自脚跟到脚面,脚趾,脚趾缝,一丝丝,一缕缕,眉目低垂,神情平淡,却隐隐透出一股说不出的认真。   载向慕盯着他,出神了会,突然,将袖子里的线团溜出来,揉了揉,又捏了捏,最后,抿紧唇,一把扔了出去。   齐王眼角瞥到,“呦”一声,“这次舍得了?”   载向慕垂下眼帘,不作声。   擦拭完毕,齐王放下光滑如初,白皙细嫩的小脚丫,随手将抹布扔出去,而后,转身。   走到那团被丢在地上的线团前,弯腰拾起来。   举起来朝她挥舞,“我捡到就是我的了。”   载向慕猛然睁大双眼——   呜呜呜,坏蛋!   ————   齐王背着金贵地不能走路的小金蛋往宫门口走去,而背上的小金蛋心里正嘤嘤地掉眼泪:露珠,我的,坏蛋。   齐王身前挂着那团线团,随着脚步走动,线团一晃一晃,上下弹动,不时就将她的视线吸引过去。   然后,她就会更难过。   骗子!坏蛋!呜呜!   终于走到宫门口,等候在宫门口的应微与应菲看到他们这个样子,顿时大惊失色,连忙迎上来。   “王爷,姑娘,这,这究竟怎么回事?”   齐王先将载向慕放上去:“没事,先帮她把衣服换了。”   应微与应菲忙跳上马车,钻进去,掩住帘子,帮着姑娘把衣服换了。   齐王则去了后面那辆马车,把自己身上这套被沾湿的衣服也换了。   最后,焕然一新的两人再次聚首。   载向慕先是瞅了他一眼,没找到他身上的线团,不由伸直脖子往后找去。   齐王身子斜躺,懒洋洋道:“别看了,我藏了。”   载向慕登时拿湿漉漉的大眼睛瞪他,心里再次重复:朝尚霁,坏蛋!   齐王挖挖耳朵,这句话听得耳朵都要起茧子了。   突然,他一笑,伸长手揽过她,将她揽入怀中。   “知道真正的坏蛋是什么吗?”   载向慕茫然抬眼。   齐王握住她的手,引着它缓慢往下移,停到一处软弹软弹的地方,低笑。   “这才是‘坏蛋’。”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评论同样送红包,嗯嗯~   安利基友新文:   全世界都以为我是女主角【穿书】by罗子逢   许意穿书了,最开始他以为这只是很平常的穿越,直到他突然发现……   他变得特别容易摔倒,   只要一摔倒就会被一个俊俏的男生抱入怀中,   只要抱入怀中就会涨好感值……   通过以上规律,许意终于明白了一件事:   所以他这是穿越成书里的玛丽苏女主角了?   在确认自己只是男扮女装之后,许意松了一口气,但他却万万没想到,随着各位男主的好感值逐步上升,他开始越变越迷人了!   而在那本烂尾的原著中,女主最后就是被自己美死的!!   为了避免像书中那样英年早逝,许意只能寻找一切办法,避免涨男主的好感值。   但是完全没用,头顶女主光环的他,不管是干什么都会被莫名其妙的加好感值。   故意邋里邋遢不修边幅的他,在男主看来——他就是这么的真实不做作!好感+1   故意出入酒吧夜店深夜买醉的他,在男主眼中——他一定是在勤工俭学!好感+2   故意刁难爱慕男主的女配,结果男主感慨——他一定是太喜欢我了,才会这么做!好感+3   ……   看着镜子里越来越美的自己,许意决定坦然迎接即将到来的死亡。   但就在这时,他突然在黑暗的巷子角落里捡到了一个伤痕累累的人。   这个人不会莫名其妙喜欢他,也不会无比贪恋他的美色,   最重要的是,待在他身边,那些男主的好感值就不会增加!   许意双眼猛地发亮:你一定是上天派来拯救我的天使!!   ——   于祸从出生开始就被视为灾难,被家人虐待,被同学无视,永远睡最冷的地下室,吃最坏的饭菜。   他从来没想到,就是这样不幸又阴鸷的他,却能等来最温暖的那抹光。   那个人还告诉他,他不是魔鬼,他是天使。 第二十三章   坤宁宫, 皇后立于台阶上方, 凭栏眺望,身上正红色凤袍随风飞扬,珠帘步摇贵气逼人,和风相互缠绕碰撞, 叮铃作响。   许久,她目光冷淡, 问身旁人,“那个贱种出宫了?”   身旁人神情恭敬, 语气更是恭谨, “回皇后娘娘,出宫了。”   皇后翘起嘴角, 面色嘲讽, “一个疯子, 一个傻子,倒是绝配。”   身旁人低头沉默不语, 如果娘娘知道齐王是在哪里找到的那个傻子, 就不会这般开怀了。   他心中疑惑, 晋王为何会跟那个傻子扯上渊源,不过目前最重要的是, 要不要告诉娘娘这件事?   可以想见,娘娘听到这件事会多么震怒。   心中正犹豫时,皇后突然开口转向另一个话题,“皇上最近, 在何处就寝?”她神色复杂,幽怨难捱,“是不是在何嫔那个贱人那里?”   随侍悄无声息松了口气,娘娘不关注这件事就好,他顿了顿,回答:“回皇后娘娘,皇上近日泰半都休息在勤政殿。”   皇后不是不关注宫内事情,只是她现在大部分心思都放在了皇上身上,自假传圣旨那件事过后,皇上已经冷落她将近一个月了,她亲自派人去请,结果却连皇上的面都没见到。   听到皇上最近没有找何嫔,皇后又是轻松又是哀怨地叹了口气。   “那皇上为何迟迟不来找本宫呢?”   随侍安静地立在旁边,没有作答,有关皇上的事,他知道,皇后娘娘只是在自言自语吐露幽怨罢了。   过了会,不知想到什么,皇后突然精神一振,叫他的名字,吩咐说:“让小厨房备一份银耳莲子汤,一会儿本宫要亲自给皇上送去。”   随侍恭声应是,转身退下。   傍晚,雨停了,云霞满天,星月隐现。   皇后独身一人,提着个篮子前往勤政殿,来到勤政殿门口,她神色威严地问守在殿门口的两个小太监。   “皇上可在里面?”   小太监忙低头回答:“回娘娘,皇上在里面。”   皇后便点点头,推开门跨了进去。   她当然知道皇上在里面,刚刚问话不过是想提醒里面的人,她来了。   进到内殿,殿里灯火通明,边角四根立柱蜡烛灼灼燃烧,正上首的书案上还擎着几根细小蜡烛,灯光相互辉映,将有些昏暗的房间照得如同白日。   她默不作声走上去,将手中篮子放到一边,然后,沉静无声地转头看他。   皇上着一身明黄色便衣,手中握着卷书卷,正看得入神,不知是不是没有察觉到她的到来,从她进殿到走上前,将篮子放下,他一直未曾抬头。   寂静在殿内蔓延,只有灯火噼啪的声音偶有可闻。   两行清泪缓缓流下来,明眸谴倦,哀思忧伤,“难道,您连看臣妾一眼都不愿意了吗?”   手指微顿,书卷这一页久久未翻动,他叹口气,抬起头,一向温和的眸子此时满是冷霜。   “你还需要朕吗?你不是一直很能干吗?连假传圣旨这种株连九族的事情都敢做出来,你还找朕做什么?”   凤眸微微睁大,下一刻,抬手捂住嘴,泪水涟涟。   “您果然在怪臣妾!”   皇上冷笑:“朕不该怪你吗?”   皇后激动:“您以为臣妾愿意吗?臣妾再如何坚强,始终是一位母亲啊,您怎么能让臣妾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亲生儿子娶一名傻子做平王妃?”   皇上勃然大怒,“啪”一声,把手中的书摔地上。   “你是一位母亲,平王是你的儿子,齐王就不是吗?”   面对皇上的怒火,皇后丝毫没有胆怯,反倒迎着他的怒火,高抬下巴,扬起细长的脖颈,反问。   “您是指责臣妾不慈?那齐王呢?齐王就对臣妾孝顺恭敬了吗?”   她眼底压抑着泪光,死死咬住唇,唇面沁出血丝来,“臣妾往常跟您说起这件事,您是怎么回答臣妾的?”   皇上顿住,脸上的怒火微僵。   流水淌了满面,她神情苦涩又不甘,“您告诉臣妾,齐王性情桀骜,让臣妾多礼让,呵呵,这世上,哪有母亲礼让儿子的?”   皇上颓丧地叹了口气,“齐王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便是朕,堂堂九五之尊,不也得时常让着他。”   手下猛然攥紧,皇后眼底阴郁,“您愿意让着他,不代表臣妾就愿意。”   皇上刚刚有所好转的神情再次沉下来,“你若不愿意,尽可自降为嫔,朕的皇后不是这等不容人的性子。”   皇后倒吸一口凉气,不敢置信地望向他,脚步踉跄两下,整个人好似被剧烈打击到,脸色立即灰败下来。   皇上不自在地转开视线,但握紧的拳头,紧抿的唇,代表他刚刚这句话绝不仅仅是一时冲动。   皇后不敢相信,他们几十年的夫妻感情,皇上居然为了他那个大儿子,想要废了她。   皇上闭上眼,沉声道:“皇后,你别忘了,你这个位置是怎么来的,霁儿他,我们都对不起他娘。”   神色猛然一变,皇后低下头,神情狰狞,又是这句话!又是这句话!每当发生矛盾,他就会把这件陈年旧账翻出来,以此来提醒她,她当年是如何的不择手段,卑鄙下流!   咬住唇,思绪强烈翻涌,好半晌,她才再次抬起头,脸上重新挂上哀婉温柔。   “皇上,刚刚都是臣妾口不对心之言,臣妾只是生气,生气您心里只挂念齐王,丝毫不为咱们的儿子考虑,所以才会一时冲动,说出那种话。”   皇上甩下袖子,怒道:“朕如何不为他考虑?就他那个一事无成,阴私狭隘的性子,朕再顾虑关心他,他也不会觉得知足。”   皇后一脸忧伤,“您看您,提起他,完全就是另一副口吻,臣妾明白,他性子的确不如小儿子讨喜,但是,相对比齐王,他又哪里算得上异类,您就是看他不顺眼。”   皇上怒言:“朕……”   不等他说出来,皇后继续道:“其实,臣妾之所以这么做,完全是因为您的缘故。”   皇上不可思议:“因为朕?当初不是他死皮赖脸非要对人家姑娘负责?非得求着朕给他赐婚?”   皇后干脆承认:“没错,当时他热血上头,觉得既然救了人家姑娘,就必须对人家负责,但是后来,就当是臣妾这个做母亲的自私,臣妾不愿意他娶一个傻子为妻。”   皇上猛然伸出手,颤抖着指向她,又气又怒,气她为母不慈,怒她陷他于不义,她这样做,让他怎么跟已经去世的老武凌侯交代!   皇后后退一步,轻声道:“皇上,臣妾并非想让齐王娶那个傻子为妻。”   皇上气得呼哧呼哧粗喘气,愤然放下手,怒道:“好,你告诉朕,你想做什么?”   “齐王完全可以纳她为侧妃啊,如此一来,既解了这个结,又对老武凌侯有了交代。”她笃定道,“您恐怕就是这么想的吧。”   皇上被气笑了:“你倒是了解朕,那你告诉朕,为何不能让平王纳她为侧妃?”   皇后泪眼朦胧,抽噎道:“臣妾倒是想,可是您敢跟臣妾拍胸脯保证,您拿他跟齐王一般对待吗?您愿意让齐王纳她为侧妃,但您愿意让他纳为侧妃吗?”   皇上沉默,良久,长长叹出一口气。   皇后说的对,他不能,也许是平王出生时机不够巧,又或者他性子不够讨喜,从小,他就没办法全心全意疼爱他,甚至只要看到他,就会让他想起一些不愉快的过往,久而久之,他就对他愈发忽视,嫌恶。   也因此,当年他非要娶那个傻子为妻,他劝说两次,他非不听,他就甩手不劝了。   愣怔间,皇后突然走上前,握住他的手,跪下来,泪流满面。   “皇上,臣妾知错了,可是事情已经这样,咱们就将错就错,过后再给齐王选一门家室优渥,秉性聪慧的正妃好不好?”   皇上闭上眼,手指微微颤抖,好长时间,握紧又松开,松开又握紧,反复好几次,终究,还是没有把这只陪了他几十年的温软的手丢开。   ————   马车缓缓,回到齐王府。   陶嬷嬷迎上来,看到载向慕和齐王从马车里钻出来,刚想笑着行礼,转眼注意到他们身上穿的不是走时那套衣服,不禁一愣。   换了身衣服?宫里出事了?   心下一急,就要出口询问,恰在这时,跳下马车的载向慕注意到她,立即嘴巴一瘪,颠颠跑过去,攥住她衣袖,拿控诉的眼光扫向身后的齐王。   嬷嬷,做主。   陶嬷嬷立时刹车,注意力被拐走,拧眉看向齐王。   “王爷,您又怎么捉弄姑娘了?”   齐王懒懒跟在后面,身上换了件暗紫色辰纹长袍,长手一挑,神奇的,变戏法般不知从哪里揪出一团粉白色小线团,拎在指间,扯住线头一端,来回晃悠。   载向慕眼睛立马直了,直直地看着那团小球球。   陶嬷嬷顺着她视线注意到这团小玩意,嗨一声,“老奴还以为什么稀罕玩意呢,姑娘您等着,老奴这就给您找出十个八个来。”   说完,她转身,风风火火地走了。   齐王似笑非笑,逗弄地往她的方向弹了弹,粉白色球影闪过,勾着她的心神,飞过来,飞回去,她咬住唇,眼睛眨也不眨,悄悄咽了口口水。   眼角斜着她,突然,他将明清招到跟前,悄声私语了什么。   明清点点头,转身也离开了。   过了会,陶嬷嬷和明清一前一后走回来,两人手上还各抱着一样东西。   走到跟前,才看清楚,陶嬷嬷抱了个满是五颜六色线团球球的针线篓篓,而明清,居然抱了个小火炉。   陶嬷嬷刚要含笑把针线篓篓交给看到她手上东西,眼前顿时一亮的载向慕,结果在递过去的途中,旁边突然插/进来一只手,手指轻松一掠,便将针线篓篓顺走了。   载向慕愣怔,呆呆微张嘴,过了会,反应过来,眼角立即啪嗒啪嗒掉眼泪。   坏,呜呜,软弹的坏蛋!   陶嬷嬷恼怒地转向齐王,恨声叫道:“王爷!”   齐王眉梢一扬,轻轻松松将手指间那团粉白色线团丢回载向慕怀里。   “喏,还给你。”   载向慕怀抱着那团粉白色线团,眼睛还巴巴地望着他右手间五颜六色,挤挤挨挨的小线团,眼角泪珠不断,委屈巴巴地抽噎,显然对自己手里只有一个,而他手里却有那么多十分不满。   齐王慢条斯理撩起一团线球,又自半空丢下,悠悠然地看着它,砸下去,撞住其他线团球球,挤挤挨挨的线团球球顿时弹跳横移,你推我攘,跟一窝叽叽喳喳的小鸡仔似的活灵活现。   他垂目盯着手间的针线篓篓,“想要这个,也行,把你手里的粉白团子扔到火里。”   唇角笑意懒洋洋的,“本王的东西跟别人的玩意不能共存。”   抽噎声暂停,载向慕眨巴着大眼睛看着他,然后,低头瞅向手里的粉白球球。   抬起手,毫不犹豫砸进火里。   火苗突起,一阵翻跃,轻而易举将绵软的线球吞没。   过了会,火苗缓缓降下来后,里头已经空无一物。   她亮亮的大眼睛期待地看向他。   齐王笑一声,揣着针线篓篓走过去,递给她。   载向慕立即开心地接过来,一手一大把,不亦乐乎。   齐王揉揉她脑瓜,眯着眼悠悠道:“记住,不属于你的,永远不许心怀不舍。”   作者有话要说:  酱酱酱,懂了吧,上一章不是故意逗小慕慕不开心,是要让她,从心底里,彻彻底底地拔除掉痕迹,不许心怀不舍!嘿嘿嘿,哎对了,这章和下章评论都送红包,么么哒!   然后,安利基友新文!   《“渣”遍娱乐圈》by海京鱼   【1月开文】   影帝沈歇一朝重生,成为替身小可怜沈榭,不仅被渣攻抛弃,还被迫当渣攻情人的垫脚石,奉献自我,成全他人。   沈歇以为自己拿的是复仇打脸剧本,却没想到竟然是人人都爱我剧本——   和他拍过戏的人全都入戏太深,不可自拔地爱上了他。   不仅如此,渣攻的白月光,原来就是他沈歇。   沈歇:微笑.jpg   小剧场①:   掉马前。   病房里,沈歇听见渣攻带着料峭寒意的声音:沈榭,敢拿割腕威胁我的你是第一个,再有下次,直接给我滚出海城。   掉马后。   当着宴会所有人的面,渣攻拉着沈歇的手痛哭流涕、语无伦次,“沈歇,对不起!我不知道是你,再给我次机会好吗,一次就好……”   沈歇还没说话,腰上就环上一只手臂,将他带离渣攻两米远,后者瞪大眼睛,一时没反应过来,“小叔?!”   小剧场②:   拍戏前。   死对头:你这种垃圾演技,跟你拍戏是我踩了狗屎没洗干净。   拍戏后。   死对头:我下部戏是双男主,还差个男主,你点个头,我立马给导演打电话!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从前有座山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从前有座山 5个;丁绫、江鸽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十六 5瓶;月白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二十四章   明清拿着两封帖子进来时, 齐王正倚在软榻上自己跟自己下棋, 边下棋,边不时自旁边摘颗葡萄放嘴里。   眼角瞄到他手上的东西,脸腮微动,随即, “噗”,吐出一片葡萄皮。   “又都是谁?”   明清立定, 恭敬回道:“启禀王爷,一位是常宁伯蒋大人的拜帖, 一位是福大人家的拜帖。”   齐王两指间攥着一颗黑子, 指腹轻轻碾磨,黑子随之转动, “啪嗒”一声, 黑子落到棋盘上。   “福为庸那个老家伙怎么又递帖子?烧了!”语气漫不经心。   明清站着没有动, 沉默了会,犹豫着出声:“回王爷, 这不是福大人给您的拜帖, 而是那位福二小姐, 给载姑娘的拜帖。”   捏着枚白子的手顿住,齐王眉梢微挑, 望过来,“给小呆子的?”   明清低头应是。   他放下白子,眼底浮起兴味,手掌一翻, 朝向他,松垮的长袖垂下来,手腕白皙劲瘦。   “给我。”   明清愣了下,翻出那位福二小姐的请帖,犹豫地放到他手心,心下大为不解,福二小姐递帖子给载姑娘,无非是姑娘家的悄悄话,王爷有什么可感兴趣的。   然后他就看到,王爷展开那枚粉红色的,里头还夹着枚干枯鲜花的,泛着香气的女子请帖,津津有味地看了起来。   明清无奈,他这手边还有封给王爷的拜帖呢,没见王爷什么时候对这些拜帖感兴趣过,甚至亲手拆开的次数都寥寥无几。   一目十行看完,齐王从软榻上弹起来,捏着这封拜帖往右边走去。   右边次第内歇房,左右前后或坐或站着三四个人,被围在正中央,脱了鞋子,盘腿坐好的少女两手托住下巴,眼睛亮盈盈地盯着旁边人手指翻飞的场景。   线头一点点变短,换来的,手上那幅画渐渐成型,不是用毛笔画出来的画,而是用针线一针一线绣出来的画。   一段料峭寒风梅,两只回首啄翅雀,轻盈灵动,娇巧可人。   载向慕眼睛愈发明亮逼人。   没想到,软绵的“露珠”还能绣出来这样好看的东西。   这时候,帘子一掀,齐王走了进来。   正端坐在圆凳上,一个人绣花,一个人缠线的应微与应菲忙放下东西,站起身。   “参见王爷。”   齐王手上捏着那封拜贴,走过来,扔到她们跟前的桌上。   “喏,你的。”   载向慕眨眨眼,有些不明所以。   陶嬷嬷伸过手,拿起来,上下扫视一遍,神情又是惊讶又是欣慰,“姑娘交到朋友啦?”   载向慕歪头看她,眼神在拜贴中夹着的枯花上流连,流露出好奇之意。   陶嬷嬷合上拜贴,笑着解释:“福姑娘邀请姑娘一同制作风筝,过些日子好去平谷放风筝。”   应菲惊喜叫出声,“呀,这可是件精巧事。”   应微高兴一瞬,随即,目露迟疑,“但是,去其他人府上,姑娘能放得开吗?”   他们都知道,姑娘有个遇到生人就抿唇不动也不作声的习惯,冷不丁去旁人府上,周围是陌生的环境,面向的是陌生的人,姑娘定然会感到拘谨,说不定会一直呆坐出神,直至回府。   陶嬷嬷笑道:“这有何难,邀请她们过府来不就行了。”   应微和应菲一想,可不是这个理,于是面上浮现笑意,纷纷点头赞同。   但是,这事的最终决定权还是在王爷手上。   她们齐齐转头看向齐王,想听听他的意思,谁想,就看到王爷拿起应微绣到一半的绣样,修长的手指捏起那根细细的绣针,正在上下左右比划着什么。   最无奈的是,他还命令载向慕在一旁帮他缠线。   应微与应菲脸色一变,“扑通”,跪到地上,“王,王爷,奴婢来吧,您万金之躯,怎么能,怎么能......”   载向慕被齐王硬捉起手,给他缠线,本来鼻头一皱,不是很开心,但摸上手后察觉到其中的乐趣,一翻一绕,一松一紧,倒是玩得不亦乐乎,此时听到她们惶恐的语调,不由扭头看去。   齐王此时满腔兴趣都在手中的绣花上,对她们的话充耳不闻。   倒是陶嬷嬷叹口气,将她们拽起来,说:“王爷就是这个性子,你们不必管他,由着他去,玩尽兴了他就撒手了,不然想方设法也不会放手。”   应微与应菲迟疑地站起身,偷偷朝王爷窥去,见王爷没有注意到她们,全副心神都在手下的绣花上,时不时冒出一句:   “载向慕,你属陀螺的?缠这么快干吗?”   她们心下哑然,好半晌,复杂地说不出话来。   越是跟王爷相处,怎么越感觉,王爷怎么有时候跟姑娘一模一样。   大概,这就是传说中的夫妻相?   作者有话要说:  咳咳,我知道,这一章呢,有点短小,但是!相信我!明天会变得粗长!   然后!求预收呀呜呜,可爱又萌趣的预收,确定不看一眼吗宝贝们?   感谢在2020-01-13 23:58:53~2020-01-15 00:19:5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北辰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二十五章   户部侍郎福大人府, 一处“回”字游廊四角亭里, 一黄衣一蓝衣两名少女依肩而坐,边散漫地给水池里的鱼儿喂食,边闲声说悄悄话。   “你说,载姑娘会接受我的拜贴吗?”   黄衣少女黛眉微蹙, 嗓音婉转轻柔,如沐春风, 正是先前同载向慕有过一面之缘的福舒盈。   犹豫了会,一位明显更纤细温吞的女声响起, “我也不知道。”   莹白小脸, 弯弯细眉,眼底泛着水光, 睫毛扑簌簌仿佛天生自带泪花儿, 弱柳扶风, 皓婉之姿,见之令人不由自主生出呵护之意。   她细白柔嫩的玉指捏起一小撮鱼料, 缓缓扬到水池里, 眼帘低垂, “那位载姑娘,性情如何?”   福舒盈精神一振, 兴冲冲回道:“自然是极好的,又乖巧又安静,就跟,就跟, ”拄唇思考,蓦然,眼前一亮,“就跟我家那位侄子安静不说话时一模一样。”   蓝衣少女掩唇一笑,这一笑,通身少了几分怯弱可怜,多了几分明媚俏皮。   福舒盈那个五岁的小侄儿,人小鬼大,聪明伶俐,最关键是,话特别多,逮住一个人能跟你巴巴一天,也不知一个小小的人儿怎么天天那么多话,福舒盈作为家里唯一有时间陪他玩的,经常被他捉住在耳边絮絮叨叨,因此福舒盈经常跟她抱怨,说她那个侄儿不说话时才最为讨人欢喜。   她笑道:“如此通透的人儿,想必不会拒绝你的拜贴。”   福舒盈一点头,笑盈盈道:“我也这么觉得。”   “只是......”话音一转,蓝衣少女水眸婉转,隐隐透出踌躇与忐忑之意。   福舒盈睁大眼睛看她,“只是什么?素娥,你有什么想说的?”   蓝衣少女,名程素娥,咬唇犹豫了会儿,说:“刚刚听你说,这位载姑娘身世坎坷,又以那样的背景进入齐王府,在齐王府,恐怕并不受重视,甚至处处受桎梏,咱们这样贸然邀请她,会不会给她带来麻烦?”   说罢,垂下眼帘,抿住唇,神情现出担忧与纠结之色,那位载姑娘也是个可怜人,自小父母双亡,如今,唯一能庇佑她的外祖父也去了,孤苦伶仃一个人待在齐王府,唉,连她的处境都不如,她好歹还有一位照顾她的祖母。   “啊?”福舒盈眼神茫然,显然并没有想到这一出,不过,她顿了顿,道,“但我那日所观,齐王爷分明很看重纵容载姑娘,载姑娘,应当不会像你所说那样吧。”   程素娥抬起眼皮,飞快看她一眼,默了默,微启朱唇,嗓音轻柔:“你并没有亲眼见到齐王爷与载姑娘相处,如何能肯定地说,齐王爷十分纵容那位载姑娘?”   福舒盈拧眉,觉得这话不大对,下意识想反驳,“可是,可是我亲眼见到齐王爷带她去金桂园,还将自己的贴身玉佩交给了她。”   “那并不能说明什么,也许,齐王爷只是觉得你父亲会带女眷,所以他就顺手将载姑娘带上了,至于玉佩,可能是齐王爷觉得载姑娘毕竟不会说话,万一叫旁人欺负,再堕了齐王府的威名。”   福舒盈张开嘴巴,面容呆滞,哑然半晌,久久说不出反驳的话。   最终,她嗫嚅道:“也,也许吧。”   程素娥清丽的面庞立即浮现一丝浅浅的笑容,好像成功说服了她一样,点点头,“所以,载姑娘其实是个可怜人。”   福舒盈抿唇不吭声,其实,现在她仍然觉得素娥的看法不大对,不过她也不知道怎么反驳罢了。   就在这个时候,一碧衣丫鬟急匆匆走过来,手上还拿着一样东西。   走近了,将东西呈现出来,赫然是一封请帖。   “姑娘,这是刚刚齐王府管事递送给奴婢的东西。”   福舒盈眼睛一亮,立即接过来,迫不及待打开,上下扫视一遍,脸上的惊喜扩大,喜叫一声,忙熨展开给她看。   “素娥,快看,载姑娘邀请我们去齐王府做客。”   她偏过脸,得意洋洋,脸上是自己的想法被证实的纯粹的开怀,“我就说吧,齐王爷很纵容载姑娘的。”   程素娥脸上的笑意淡下来。   许久,她垂下眼,眉目温婉,眼底若泫然,“回帖就好呀。”   马车声轱辘,一路驶进齐王府,在垂花门前停下。   福舒盈和程素娥一前一后从马车上下来,抬起头,对上一位面容白皙,脸上带笑,温婉端庄的姑娘。   福舒盈记得,这是载姑娘跟前的大丫鬟之一,名唤应微。   应微迎上前,笑道:“福姑娘来了,主子已在书房等候您多时。”   福舒盈抿唇一笑,不好意思道:“带累应微姑娘在此处等候。”   应微道:“福姑娘客气,您是主子的朋友,就是齐王府的朋友。”她转过身,“福姑娘请随奴婢来。”   福舒盈和程素娥抬脚跟上去。   一路走来,亭台楼阁,雕梁画栋,华贵与优雅并存,美不胜收,福舒盈与程素娥并没有多吃惊,两人俱是勋贵世家出身,家室即便不如齐王府,平常的富贵荣华也早就看惯了。   不过随着越走越深入,越走越清晰,两人心中不禁掀起惊涛骇浪。   这,这,这好似是正院的方向。   但凡达官贵族,所居住宅院俱是大几进的豪门深院,里头的规格,设置等等都差不多,她们家虽说不如齐王府大,深,远,但两者的规格是差不多的,正院的位置和方向也就差不多。   所以,载姑娘居然居住在齐王爷的正院?   倒吸一口凉气,福舒盈与程素娥对视一眼,前者神情震惊,好一会儿,后知后觉浮现出敬佩之意,后者神情更为复杂一点,或者说,自从接到请帖,她就一直是这样复杂又恍惚的神色。   在这样震惊又复杂的沉默中,几人最终来到一间院子,看规格看布置,不是正院又是哪里。   应微轻轻一笑,带着陷入诡异沉默的两人来到东厢房前,伸手一引,道:“姑娘就在里面,两位小姐请。”   此处乃正院里的一处小书房,平常乃齐王爷练字画画的地方,听闻福舒盈和程素娥要过来找小花姑做风筝,他便暂时躲避至前院书房,将这里腾出来让给了她们。   福舒盈束着手,小心翼翼踏进书房。   抬起眼,就看到房中书案前坐着一个人,明媚粉衣,白玉俏脸,额角鬓边自上而下编着一条细长辫子,尾端系着条墨色蝴蝶发带。   明媚清澈的模样,不是载向慕又是谁。   此时,她跟前摆满了各种各样做风筝的材料,竹节,筝面,细绳,她好奇地睁大眼睛,伸出白葱圆润的手指头,戳戳这个,又戳戳那个,眉梢眼底俱是纯真的好奇与兴味。   见到人,福舒盈脸上不由自主浮现出欢喜,快走两步,来到她跟前。   “载姑娘,你还记得我吗?”   载向慕闻言抬起头,看向她,好一会儿,眼睛眨眨,纯净清澈的眼底透射出欢喜来,唇角浅浅抿起:声音很好听的,小姐姐。   她乍染亮起的眼神看在福舒盈眼中,福舒盈欢喜得手足无措,面皮染红,没想到载姑娘居然还记得她,真,真好啊。   她抿抿唇,努力控制住自己的激动和开心,“载姑娘,我来找你做风筝。”   载向慕闻言低头看向桌子上的一大片材料,风筝啊,她知道,应微和应菲管这些东西就叫做做风筝的材料,所以,她是来找自己玩的。   眼神再次晶晶亮,抬起头,期待地看着她。   对着她纯真喜悦的眼眸,福舒盈不由弯起唇,发自肺腑地笑了出来。   对了,她将身后一直沉默不吭声的程素娥拽过来,介绍说:“这是我的好闺蜜,程素娥,载姑娘你可以叫她素娥,今天咱们三个一块做风筝。”   载向慕转眸看向她身后,随后,付之一枚灿烂的笑意。   程素娥抬起头,有些拘谨地回笑一下。   彼此认识完,福舒盈和程素娥走上前,就看到书案前摆着三张椅子,显然齐王府下人已经将一切都准备好了。   福舒盈很有礼教地说一声:“载姑娘,我们坐下了。”   载向慕已经将竹节和线头放到她跟前,一脸迫不及待的表情,小手拍拍她们跟前的桌子,催促道:快坐下,坐下做风筝。   福舒盈一脸宠溺的笑,坐在靠近她位置的椅子上,接过那些竹节和细绳。   “载姑娘,我们要先做筝面。”   她抽过来一张纸,一根笔,问她,“你喜欢什么样子的风筝?”   载向慕歪歪头,一脸茫然。   停顿了会,福舒盈恍然反应过来,载姑娘性情与常人不一样,想来从前很少出府,想必也没有放过风筝,恐怕并不知晓风筝都长什么样子。   思至此,她望着载向慕的眼神满是怜惜与心疼,想了想,说:“这样,姑娘,我画给你看好不好,看你喜欢什么样子。”   载向慕眼睛亮亮的,小鸡啄米点头。   福舒盈笑一声,捏起笔,平展开宣纸,在上头作起画来。   不一会儿,一只翩然的蝴蝶成型,因不是正统作画,不讲究形样与意境,寥寥三两笔就可跃然纸上。   望着这只蝴蝶,载向慕不禁伸出手,在旁边轻轻抚摸,眼底弥漫着好奇与小心,手指白嫩,浅浅在蝴蝶边缘拂过,并未触碰到墨迹,她知道这个小东西,夏季午后,曾经有人带着她扑过这样灵动漂亮的小玩意。   福舒盈没有停,继续在纸上作画,不一会儿,小兔子,小蜈蚣,小麻雀等等,全部在纸上排着队蹲好。   最后一笔成型,她收起笔,不好意思地望着自己最潦草的画技,面皮薄红:“载姑娘,你想要哪个做风筝?”   载向慕伸出一根手,拄唇思考,好长时间,她的手指落到第一个上头——那只翩然灵动的蝴蝶。   福舒盈笑道:“好,这只蝴蝶归载姑娘,那我要,唔,这只小麻雀吧。”转过头,问程素娥,“你呢?”   程素娥腼腆一笑:“都可以,就那只兔子吧。”   福舒盈抚掌而笑:“那我们就可以开始做啦,对了,做好后我们还可以在风筝上作诗题字。”   诗词伴舞,倒是雅事一桩。   “对了,到时候素娥你可以帮我们把诗词写到风筝上,你的字最好了。”   程素娥低下头,抿唇不好意思一笑:“舒盈,你又促狭我,不过你放心,写字的事就交给我了。”   就在这个时候,载向慕突然拿起她放到一边的笔,飞快刷刷刷写下几个大字,然后一脸求表扬地给福舒盈看。   福舒盈看到,一脸惊讶加惊喜,“载姑娘,你居然会写字?不对,呸呸呸!”她给自己一巴掌,继续惊喜叫道,“你写字居然这么好?比一向以书法著称的素娥还要好!”   载向慕眉眼弯弯,笑得很纯然天真。   福舒盈拉过程素娥的手,激动不已,“载姑娘真的太厉害太谦虚了,我以前都不知道她写字这么好看,我们风筝面上的题字可以都交给载姑娘了。”   程素娥木着脸旁,许久,才微扯嘴角,笑了笑。   花样和书法的事情搞定,接下来就是正式开始动手制作的步骤,但在此之前,先要把书桌上的杂物收拾干净。   三个人一起收拾东西,突然,载向慕和福舒盈的手意外碰到,载向慕手里正拿着墨台,陡然被撞到,猝不及防,她的手一歪,墨台砸到书桌上,震荡两下,翻个身,里头的墨汁全部溅了出来。   顺着书案边缘,溅了下去,溅到下面花瓶里一卷卷起来的画作上。   “这?”福舒盈傻眼了。   她手忙脚乱去抢救,一把拿起来画作,抽出帕子擦干净上头的墨汁,可是,展开后看到,上头一角不可避免还是沾染上了墨痕。   最重要,看到边角的题字,焦急的脸色瞬时苍白——   这,这居然是齐王爷的画作!   “怎,怎么办?”她哭丧着抬起脸,脸色惨白,唇瓣微微颤抖,泫然欲泣。   程素娥神色也是一变,下意识的,望着茫然眨眼的载向慕,她道:“这是载姑娘打翻的......”   咬住唇,话音戛然而止。   福舒盈此时心急若焚,六神无主,没注意到她的“戛然而止”,反而道:“这不是载姑娘的错,是我手忙脚乱,撞到了载姑娘,我,我去跟王爷赔罪!”   程素娥一把拉住她,情绪平静下来,劝道:“你别冲动,这只是一个意外,”顿了顿,垂下眼帘,嗓音轻柔,不徐不疾,“即便要去赔罪,也最好是载姑娘去,毕竟,这是齐王府,载姑娘是府内人,想来,齐王爷会对她宽待一些。”   至于会宽待几分......奇异的,她心里竟产生一丝微妙的期盼。   福舒盈张大眼,不敢置信地看向她,“不行!我怎么能......”   就在这时,书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   一身藏青色衣衫的齐王走了进来。   福舒盈张着嘴巴,回头看他,唇色一点一点惨白下去。   载向慕看到他,眸色一亮,快步走过来,下意识伸出手,想攥住他袖子。   齐王瞥到她指间刚刚倾倒墨台被染上的墨迹,眉梢微拧,再顺着痕迹望过去,看到桌面上摊着的被染上大片墨痕的画卷,神色倏地沉了下来。   福舒盈回过神,着急地就要往自己身上揽,“王爷,是我......”   “你怎么回事?”   齐王慢悠悠抓住她手腕,不让她染了墨水的手指碰到自己袖子,随后,抽出手帕,套在手指上,懒洋洋地给她擦拭指尖的墨汁,“做个风筝都能搞成这个样子。”   “笨死你得了。”   作者有话要说:  本来想多写点,可是今天和人出去逛街,回来后肚子就开始痛,可能是吃坏肚子了,强撑着写了这么多,大家先看着,知道我是爱你们的就够了,么么哒。   感谢在2020-01-15 00:19:55~2020-01-16 23:04:0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38855131、走失的喵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浅墨凉笙 10瓶;请叫我姑姑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二十六章   载向慕被带去洗了个澡, 换了身衣服, 收拾好之后,重新回到书房继续制作风筝。   福舒盈很忐忑,毕竟墨台被打翻之事有自己的一份“功劳”,应微注意到她的不对劲, 走过来了解情况之后,说:“福姑娘不必介意, 王爷心胸开阔,不会计较这点小事的。”   “那载姑娘?”   虽然齐王爷对载姑娘的态度不像要苛责问罪的意思, 但没得到确切的回答她仍是有些担忧, 生怕她们离开之后,齐王爷再问责于这件事。   应微禁不住笑出来, “这事福姑娘就更不必担心了, 王爷问责谁都不会问责姑娘。”   福舒盈放松地舒了口气, “那就好,那就好。”   说完, 仔细揣度这句话的意思, 心思突然微妙, 看来载姑娘的确很受齐王爷宠爱啊,应微这种载姑娘的贴身丫鬟才会这么自信。   重新回到书房, 三人继续制作风筝,这次,倒是顺顺利利弄完了。   载向慕的蝴蝶风筝,福舒盈的麻雀风筝, 程素娥的兔子风筝。   各人拿好各自的风筝,时候不早了,福舒盈和程素娥打算起身告辞。   福舒盈温和地望着满脸懵懂的载向慕,说:“向慕,等放风筝那日,我提前给你送信。”   两根葱玉般的玉指捏住风筝一角,载向慕眼睛亮亮地点头:放,放风筝。   她没有拒绝自己叫她向慕,福舒盈抿着嘴角,带着一点小心思地笑了,脸蛋红通通的,背过身,“那,我们就先走了。”   载向慕挥了挥自己手中的蝴蝶风筝。   福舒盈拽着程素娥脚步匆匆地走了,瞧身形似乎还有些紧张雀跃,载向慕一直站在原地,眼巴巴地盯着她离开的背影,直至她转个身,连衣角都看不到了,才收回眼神,带着些许失落地望向手中的风筝。   应菲上前来劝她,“姑娘,等过几日,起了秋风,就可以放风筝了。”   秋风,放风筝……载向慕眼神猛然亮起,期待地转头看她。   陶嬷嬷温柔地揉了揉她脑瓜。   那边,福舒盈拽着程素娥上了马车,马车驶出齐王府,寂静华贵的院落落到身后,外头热闹自由的声音逐渐涌入车内,福舒盈坐在一边,跟程素娥隔了两个人的距离,背对着她,双姝束于膝盖上,抿着唇一声不吭。   程素娥转头看她一眼,又看一眼,两根手指不安地搅动在一起,好半晌,她低下眉,轻声啜泣起来。   福舒盈被惊一跳,气鼓鼓地回头看她,看到她这模样,瞬时咬唇挣扎,又是气愤又是难过,不想理她,可是她的啜泣声如同冬夜中凛冽呜咽的寒风,气游若丝,连绵不绝,最终,她气鼓鼓出声。   “你这是做什么?难不成我有哪里对不住你吗?”   啜泣声稍歇,程素娥抬起红肿的眼睛,哽咽道:“姐姐这是说得何话,是我对不起姐姐,让姐姐失望了才是。”   福舒盈登时怒目圆睁,秀气的柳眉横向拔起,“你还知道?素娥,你知道你刚刚都说了什么吗?你刚刚那意思,是想让我把事情全部推到载姑娘身上是吧?”   程素娥慌张辩驳:“不是,我不是……”   “不是什么?难道我听错了?”福舒盈咬牙切齿,神情怒其不争,程素娥面色哀怨,转眉又低低啜泣起来,福舒盈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好,好,我听你辩解,你告诉我,你之前为什么那么说。”   程素娥眼角挂泪,泣声道:“我知道我刚刚的想法有些卑鄙,可是,可是那是因为我怕你受罪啊,齐王爷的传闻咱们又不是不知道,性情不定,放荡不羁,要是齐王爷惩罚于你,你要我怎么办,呜呜呜。”   福舒盈神色丝毫没有见好转,“那也不能把事情往载姑娘身上推啊,载姑娘性情单纯,善良无知,齐王爷若想惩罚她,她连为自己辩解一二都不能够,这些你都不明白吗?”   “没有,我不是这个意思,”程素娥拼命摇头,眼泪扑簌簌地掉,“我只是觉得,载姑娘再怎么说都是齐王府的人,齐王爷对她应当不会太过苛责,这事若是由她包揽下来,说不定齐王爷就轻轻揭过了。”   “你看,”吸了下鼻子,继续说,“事情果然如我们所料,齐王爷,根本没有想惩罚载姑娘的意思。”   她不禁垂下眼,手下悄悄攥紧。   福舒盈张嘴,哑然,好半晌,气冲冲道:“那也不能,万一,万一齐王爷惩罚载姑娘呢,总之你以后千万不能有这么自私这么不负责任的想法,我把你当朋友,把载姑娘也当做朋友,你要明白我的心。”   程素娥伸手拽住她袖子,可怜兮兮央求道:“我知道,姐姐,我再也不敢了,你原谅我这一次好不好?”   福舒盈咬唇犹豫,她毕竟和程素娥做了七/八年的朋友,也明白她是什么样的人,肯定不会有什么坏心眼,就是性情比较敏/感自卑,思考良久,她长叹出一口气,语气颓然道:“你可千万别再有这种想法了。”   “你放心,姐姐,我一定听你的话。”   马车先送程素娥回她家,随后,福舒盈才拐回自己家,秀香,福舒盈的贴身丫鬟,一边给她按摩,一边道:“姑娘,奴婢早说过,程姑娘心性有点小,您往常总不信奴婢的话,不许奴婢多说,今日总瞧见了吧。”   福舒盈摆摆手,叹气道:“行了,别说了,我现在心里也很乱。”   她睁开眼,眼神茫然地往马车角落飘去,她相信素娥不会真存什么坏心思,但都说,急性之下才见真章,那些话,真的不是素娥的肺腑之言吗?   悠闲而充实的一天过去,日头由东向西,辗转西下,皎月来临,暗色逐渐蔓延,四周悄悄静寂下来,不知不觉,已陷入黑夜。   齐王府。   齐王用过晚膳,读了会书,后去洗漱,归来准备睡觉。   他身上敞着件银白色长衫,头发湿湿嗒嗒走回内室,就看到本该去浴室洗漱的载向慕还端坐在软榻上,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把玩跟前矮几上摊着的蝴蝶风筝。   身旁站着几人,正在苦口婆心地劝她,“姑娘,先放起来,咱们明日再玩好不好?”   载向慕两只手托在下巴处,上延的两根手指堵住耳孔,脑袋微微摇晃,拨成拨浪鼓模样,心里一声大大的:不!   应微便和应菲无奈对视,齐齐叹了口气。   齐王背着手走过去,走到她们身边,低眉看向顽固不动的载向慕。   应微和应菲齐齐给他行礼,“参见王爷。”   齐王伸出一只手,微撩两根手指,前后浅浅摇曳,让她们先下去。   应微和应菲便齐齐退了下去。   他再走两步,立到载向慕身后,好奇地看她在做什么,载向慕手捏一根毛笔,正在蝴蝶风筝上写写画画,秀气端正的字体已经成型,绵延在风筝一角,工工整整汇成一首短诗:   银烛秋光冷画屏,轻罗小扇扑流萤。   天阶夜色凉如水,卧看牵牛织女星。   最后一笔勾完,她还认认真真写下几个大字:载家娘子记。   “嗤”,背后传来一声嗤笑声。   载向慕手指顿住,回头看他,齐王懒懒地倚在桌边,单手撑住桌边一角,脑袋微偏,闲散的墨发长长顺下来,搭在宽肩一侧,柔婉弯成一道月弧,浸透了肩侧素白色的寝衣,衣袍敞开,松松搭在宽肩上,两襟分成两半,软软地自肩头垂落下去,露出赤/裸的劲瘦的胸膛。   他嘴角微微上挑,一丝笑意所有若无,透出丝丝闲漫,丝丝慵懒。   瞥见载向慕抬眼看他,他眼神眯起,朝她轻吹一口气。   “喂,载家娘子,可否将笔借朝相公一用。”   载向慕歪歪头,沉默了会,迟疑地伸出手,将笔递向他。   齐王懒懒接过来,随手扯过蝴蝶风筝,单指一转,毛笔在他手中转了个圈,安安稳稳被他拿在两指间,缓缓落下去。   手上沉稳,落到筝面上却分外狂放不羁,长勾一划,单笔一挑,三两道墨纹飞快在手下影现,恍若狂风荡雨中疾旋的飞叶,又恍如涓涓细流中温存的水涡,短短几笔,就已将他心中的形象画了出来。   垂目欣赏一番,满意地放下笔,引载向慕去看。   载向慕呆呆地从他赤/裸着的劲瘦白皙的胸膛收回眼,愣怔一下,低头去看。   筝面上那首诗依然端坐,字迹工整秀丽,只是旁边多了一个墨色小人,只有巴掌大小,寥寥几笔,隐约能看出个“人”的身形,长发细腰,两点漆目,攥紧衣角的小手,还有鬓边一条细长的墨痕,依稀能看出,这是谁的影子。   最讨巧的是,这道小人旁边,还潇洒狂放地留着齐王的墨宝:朝相公作。   同她记在筝面上的那几个字——载家娘子记,恰好呈对称状态,一左一右,一秀丽婉约一狂放不羁。   载向慕盯着这道小人,还有旁边的墨宝,呆呆地看着,身旁齐王的声音响起,“如何,跟你这首诗可否相称?”   她顿了顿,回头看他,恰恰撞上一具□□劲瘦的胸膛,小腹平坦光滑,泛出结实而力道十足的莹光,视线绵延而上,就看到,上面同样光滑白皙,只是喉咙下两指处,多了两点东西,视线定住,朱唇微张,目光在他胸膛··处流连,逐渐的,唇/瓣微微抿起,眼神深处似乎迷茫了一瞬。   突然,不知想到什么,眼神一亮,转过头,拿起笔,在筝面小人上半身,跟她看到的差不多的地方。   用力而婉转地点了,两个点。   作者有话要说:  嘘——   感谢在2020-01-16 23:04:08~2020-01-17 19:22:0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北倾君临、大萍157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包子菌 20瓶;十三的小心肝儿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二十七章   巴掌大的小人, 星眸点唇, 面相呆滞,腰细如素,裙若蹁跹,单看整体, 是个挺精巧灵动的小人,只是, 上半身那突兀的两点,看起来有点, 额, 流里流气。   偏偏,载向慕还双手抓住风筝一角, 举起来展示给他看, 大眼睛眨啊眨, 眼底期待和求表扬的情绪一览无余。   齐王看看她,再瞥瞥风筝上灵性而风/骚的两点, 来回两次, 突然, 想到什么,顺着她之前的视线低头看去——   胸膛处跟小人差不多的地方, 赫然立着两点她的灵感源泉。   跟前小花姑还在天真懵懂地求表扬,胸/前刺溜溜一阵凉风袭过,蓦然,他抬起头, 嘴角的笑意兴味十足。   “不错呀,载家娘子,有几分你相公的真传。”   “不过,”他话音一转,嘴里蹦出来的话轻飘飘的,“你这画技,还有两分不足啊。”   说着,他长手一挑,随意拿起桌上的笔,而后,举目四望,在屋内扫视一圈,很快,视线定格在梳妆台上的胭脂上。   迈步走过去,将胭脂盒打开,露出里头殷红而浓烈的细腻脂粉,顿了顿,捏起手中的笔,笔杆竖直,笔锋朝下,直直落下去,笔尖按到胭脂里,浅浅晕了晕,锋尖立即迅捷而明快地染上一点女儿香。   他捏着毛笔回到载向慕旁边。   “看着。”   身子前倾,修长的手指按住风筝一角,不让它随便晃动,另一只手高举毛笔,笔锋朝着小人上半身两点处直直落下。   如同蜻蜓点水般轻轻一点。   拿开后,原本两团黑乎乎的墨点正中尖尖处,出现一点点红晕。   恰似“小荷才露尖尖角,早有蜻蜓立上头。”   齐王收起笔,手掌一翻,让她看,“如何?”   载向慕愣愣地低头去看,看了会,又抬起头朝他那里看去。   齐王十分大方地让她看,为了让她看得更清楚,还扒拉了下披在肩上的宽袖长衫,让本就赤/裸着的胸膛完全不着一物。   载向慕呆呆张大嘴巴:果然更像了。   她黑葡萄似的大眼睛移到齐王手中捏着的毛笔身上,笔尖微微攒聚,嫣红明艳的胭脂粉依稀可见,莹莹还泛着红光。   她盯着笔锋出了会神,再低下头看向风筝上的小人,脑子里不知在转什么圈,唇瓣苦恼地抿起来。   蓦然,双眼一亮。   她也要变得更加粉/嫩。   手指微动,麻溜解开腰间系带,又抬起手,迅速而干脆地扒开了上身的交领衣襟。   肉眼可见,两团小山尖颤悠悠地跳了出来。   最后,她抬起头,晶晶亮的大眼睛望着他,清脆悦耳的声音婉转响起:   给我,也点一点。   作者有话要说:  我好气,我下午写了三千多字,我说晚上再写点再发,结果,晚上电脑就被我爸摔坏了,呜呜呜我太难了,不仅把a面和d面摔坏了,屏幕也白屏了,然后,上面的存稿也就不存在了,最重要,我这个电脑还没过保修期,我去问售后售后说外壳不在保修范围内,我得拿去售后,掏钱维修,我又去查了查换原装壳子要多少钱,结果差不多要一千多,我也太难了吧,唉,大家先将就看着,我明天去维修店,看能不能把存稿弄出来,弄不出来我只能重新写了,今天更新的太少了呜呜呜,散个红包去去霉运,最近真的霉运连连,评论送红包,另外,明天我会加更!   感谢在2020-01-17 19:22:03~2020-01-18 23:49:3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jing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圆滚滚的圆圆 10瓶;霭 5瓶;云琉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二十八章   约莫捏拢山尖尖的人不用心, 两团山尖尖格外发育不良, 只有压扁了的白面馒头大小,白是真白,小也是真小,顶尖处两簇娇嫩的粉红仿若水面上一晕而开的白瓣粉蕊莲花, 白透,纤柔, 由内而外透着水润娇软。   齐王低眉面无表情地看了会,而后, 抬起手, 分外冷酷无情地给她合上了衣襟。   嗓子眼嗤出一声:“干瘪小菜干。”   载向慕茫然地眨眨眼,不懂他这句话的意思, 小菜干是什么?能吃吗?她不禁咗了咗嘴。   (当然能吃, 只是不是你吃……)   不过, 她知道一点,齐王是不会给她点胭脂了。   小花姑立时拧起眉, 气哼哼地爬上/床, 背对着他躺下了。   齐王挑挑眉, 扔下毛笔,抽出帕子擦了擦手指, 而后,紧随其后,上了床,躺到她旁边, 盯着她黑黝黝的后脑勺看了会,伸出手,想将她揽入怀中。   谁知,“啪”一声,载向慕十分有小脾气地拍开了他的手。   齐王再次挑眉,盯着她漆黑的后脑勺看了会,再次锲而不舍地伸出手,自身后探过去,搂住她的细腰,载向慕重重哼一声,再次拍开他的手,同时心里气哼哼道:你小气,我也小气。   齐王被气笑了。   他半坐起身,单手倚住脑袋,敞衫衣襟从肩膀上滑下去,另一半衣襟斜下去,掩住小腹肚脐以下,软软搭在胸膛上,造成他此时一半完□□露在空气中,另一半被银白色的衣衫掩住,斜长的衣襟下,暗影流动,令人不由自主心生遐想。   眼帘微垂,长长的睫毛翩跹颤动,“不需要用胭脂,爷可以用另一个更方便有效的法子。”   载向慕顿了顿,回头看他。   齐王嘴角似笑非笑,半掩在睫毛下的眼神紧紧锁定她,然后,伸出手,自身后穿过,探到她前面,两指攒拢,稍稍一用力……   碾磨……   载向慕立时瞪大了眼。   一盏茶功夫(也许,十分之一?)过后,他慢条斯理收回手指,坐起身,低下眼,不徐不疾将身上的寝衣拉回来,拢好。   而观他跟前,平躺在身下的,载向慕衣衫凌乱,两眼出神,气息不稳,面庞酡红,额角微微泛着汗渍……   好一番事后模样。   好半晌,载向慕缓缓吐出一口气,盘腿坐起来,第一反应就是瞧自己上半身,再次扒开衣襟,朝那地方望去,看到那处红肿得跟两串红桃子似的模样,她双眼立时亮起,果然变红了呀。   不过,有点疼,还有点,奇奇怪怪的感觉。   载向慕歪头想了会,慢慢合上了衣襟。   ————   两日过后,终于赶到一个天朗气清,秋风凉爽的好日子。   北风起,挂枝飞。   福舒盈的邀请帖如期而至。   载向慕带着陶嬷嬷,应微应菲和一些护身侍卫往平谷赶去。   平谷又叫纸鸢谷,盖因那里位于京郊,开阔无际,平坦无障碍物,又位于高处,常年聚风,在那里放纸鸢,纸鸢能依势而起,拔地高飞,因此,那里常年是京城贵胄放纸鸢的好去处。   此时,纸鸢谷迎来了两个熟悉的背影。   前面一人着亮橘色衣衫,端正束于身前的手指纤细柔长,涂着明红色的指甲看起来矜持又尊贵,再往上看,一张姣好明媚的脸庞,下巴微微抬起,面上挂着高傲娇蛮的神色。   而她身后那名少女,一身偏暗色的枯黄色裙衫,脑袋微微低垂,整个身形由里到外都透露出恭谨柔顺的模样。   前面那名少女站在平谷边缘,举目眺望,四下扫视了一遍,横眉竖起,不耐烦地回头瞥她,“不是说平王殿下今日会来平谷放风筝?人呢?”   后头少女身子惶恐无依地颤了颤,急切回答:“我,我是听嘉乐郡主身旁的丫鬟说的,我,我也不知道。”   “哼,”前头少女十分不雅地翻了个白眼,鄙夷道,“定是嘉乐郡主逗你这个傻子玩呢。”   说着,咬牙切齿,这何尝不是在逗弄她这个傻子。   她心下烦躁,举目四望,望见平谷边上一处亭子里,围聚在一声故意高声谈笑的酸儒秀才,更是从鼻子里嗤出一声气,鄙夷道:“穷腐秀才!”   打量她不知道,那帮穷秀才每到放纸鸢的好季节便时常往这边赶所为何事,不过是做着癞□□想吃天鹅肉的美梦罢了,切,也不端盆水照照自己,真以为长了一双眼睛一个鼻子就把自己当人看了?即便真能高中进士,但在真正的勋贵跟前,恐怕连给人提鞋都不配,更何况,长期流连在此的能是什么德才兼备的好玩意?   呸,她暗暗唾弃一声,今日见到这帮畜生,真是污了她的眼。   她转身欲走。   就在这个时候,她身形一定,眼睛望着一个角落,亮光渐渐升起,顿了会,她脸上浮起一个甜美的笑容,缓步走过去。   “福姑娘。”   福舒盈愣了下,寻声望过去,见到来人,再次愣了下,嘴角的笑意淡淡的。   “载,大小姐。”   来人正是武凌侯府的载思蓉和载思芸。   载思蓉走到她跟前,热情地跟她打招呼,“福姑娘怎么在这里?放风筝吗?”眼睛扫过她身旁丫鬟手里的风筝。   自顾自地跟福舒盈一个人聊天说话,完全把一旁的程素娥撇在了一边,程素娥低下头,手指微紧。   福舒盈的神情仍旧是淡淡的,不怎么热情,“对。”   “今日秋风飒爽,的确是放风筝的好时候。”   福舒盈淡笑着点了点头。   载思蓉脸上热情的笑容终于维持不住,变得有些僵硬,她心下暗恼,嘉乐郡主这样的皇亲贵胄瞧不起她也就罢了,如今,就连一个小小的侍郎之女都不愿意搭理她。   她知道,她们这些达官贵族之家,一向瞧不起她的出身,觉得她是平民,泥腿子出身,但是,她父亲现在是武凌侯啊,皇上亲赐的世袭罔替的公侯之尊,他们凭什么瞧不起她?   手下紧紧攥成一个拳头,额角青筋紧绷,即便面上努力维持微笑,但这样错杂违和的态度,仍旧使得她面色微显狰狞。   福舒盈有些不耐烦地从她脸上收回眼神,垂下眼帘,掩住内里的厌烦和憎恶,从前,她就对武凌侯府这一帮人感官极差,老武凌侯救助他们脱离贫困泥泞,甚至将自己世袭罔替的爵位传给他们,可是老武凌侯走后,他们是怎么对待老武凌侯唯一的外孙女的?   若是以前,她心里虽然极度厌恶和不耐烦,但为了维持表面功夫,不会这么失礼,但自从认识了载姑娘,尤其见识到载姑娘的纯真懵懂,她就越对虚伪恶心的这一家人感到厌恶抵触。   甚至,连最基本的表面工夫都懒得做。   载思蓉深吸一口气,准备转身离开,你不乐意搭理我,难道我就得必须捧着你啊?你以为你是公主还是王妃呀?   她刚准备离开,突然,眼角瞥到福舒盈不时踮脚眺望的动作,心下一动,停住身子,顿了顿,不动声色地问她。   “福姑娘,这是在等人?”   福舒盈瞥她一眼,微扯嘴角,点点头算作回答。   心下再次气恼,但是想到她可能等待的人,再次深吸一口气,强逼着自己按捺下这抹羞恼,继续问她。   “不知福姑娘等待之人是谁?”   福舒盈身子顿住,扭头看她,这才意识到,以眼前之人跟载姑娘之间的关系,载姑娘恐怕并不愿意见到她。   眼珠转动两下,思考了会儿,方回答:“一个朋友罢了,我们约着一起放风筝。”   朋友?难道不是平王?载思蓉心下失望,嘟起嘴,脸上很快就带了出来,对她也就没那么热情了。   “这样啊。”   福舒盈微笑:“对的,载大小姐改日可以过来一起玩。”   载思蓉可有可无地点了点头,“再说吧,既然无事,那我就......”   不等她说完,福舒盈就抢道:“那就下次再见了。”   赤/裸裸的赶人!   载思蓉脸庞刷地涨红,真的是又气又恼,她知道福舒盈不乐意见到她,但是往常她还没有遭受过这么直白的嫌弃,大家最起码面子上对她还过得去。   她心下气恼,刚要径自甩袖离开,忽然,脚步一顿,她似乎忽略了什么?   立在原地,拧眉思考了好一会儿,突然,眼前一亮,她反应过来她忽视什么了?   福舒盈在迫不及待希望她走。   这种迫不及待不单单是建立在厌恶上,更好似是一种惧怕,惧怕她看到什么,听到什么,所以,福舒盈究竟在等谁?   思绪翻涌间,她蓦然停住脚步,不动了,笑眯眯地看着福舒盈。   “既然福姑娘这么热情地招呼,索性择日不如撞日,今日我就可以陪你们一起放风筝。”   载思芸莫名其妙地看她一眼。   福舒盈脸上的笑容僵住,“可是,你没有风筝吧。”   “那又如何?福姑娘不介意跟我同用一个风筝吧?”   我很介意,福舒盈面上的神情很难看。   可是,载思蓉却好似浑然没看到,依旧笑得灿烂明媚。   在她们说话的当头,那边,一辆马车,并前后七/八个骑高头大马的侍卫缓缓出现在视线中。   程素娥最先注意到来人,她漫不经心一瞄,又不动声色瞥了眼旁边死皮赖脸赖着不走的载思蓉,嘴角突然极快的翘了一下。   “姐姐,人来了。”她轻声说。   福舒盈和载思蓉几乎同时停下纠缠,齐齐转头望去。   望着驶来的马车上熟悉的标志,福舒盈忍不住向前跨一步,脸上浮现出欢喜,和紧随其后的担忧和忐忑来。   载思蓉同样眯着眼望去,先是注意到马车的材质,以及前后浩浩荡荡的人马,眼神不被注意到的极快地眯了一下,看这阵仗,来人果然地位不低啊。   紧接着,她的视线往马车标志那里扫去,京城大部分勋贵人家的标志她都知道,如果不是平王,又是谁呢?   扫到马车上的标志,她先是迷茫了一瞬,齐王府很少出现在公众场合,第一时间她居然没有认出来,但紧接着,从记忆深处,她时刻关注着的一个地位崇高的皇室中人那里,取得了至关重要的灵感。   脸色刷的一变,瞳孔剧烈收缩,她无知无觉咬住下唇,死死瞪大双眼,眼睛动也不动地死盯着这辆徐徐行来的马车。   马车不徐不疾,缓缓驶来,车轱辘声渐渐清晰可闻,马车上的标志也就越来越近,越来越大,越来越清楚。   直至最后,在她们五步前停下。   车帘被掀开,两个人跳了下来。   福舒盈在看到她们身后再没有旁人的时候,愣了一下,不禁问向走到跟前的应微和应菲。   “载姑娘呢?”   应微和应菲顿住,对视一眼,道:“姑娘正在收拾行装,马上就下来。”   福舒盈“哦”一声,舒了口气,但紧接着,这口气又被提起来,她抬起眼,暗示性地瞥了眼身旁之人,突然,咳嗽两声,面朝向应微和应菲又走两步,走到她们身旁,耳畔的位置,低下头,悄声道:“旁边的这两个人,是武凌侯府的人。”   应微和应菲惊讶,不禁转眼看去。   载思蓉的脸色在见到两个打扮精致的丫鬟下来,福舒盈口中又提到一句“载姑娘”时已经沉入最底峰。   此时被应微和应菲拿异样的眼神打量着,不由紧咬牙,神色狰狞。   应微和应菲再次对视一眼,犹豫了会,应微当然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于是,她踏前一步,端肃脸庞,对载思蓉和载思芸说:“齐王府今日包下这里,请两位姑娘改日再来。”   载思蓉睁大眼,“哈”一声,好笑,“我是跟福姑娘一起的。”   再说,即便不是,凭什么赶她走?   应微疑惑地看向福舒盈。   福舒盈忙道:“我们只是巧遇,若齐王府不希望外人出现,”她不好意思地看向载思蓉,“我们可否约到改日?”   载思蓉脱口而出:“凭什么?难道这里被齐王买下了吗?”   应微:“这......”   载思蓉咬牙切齿,眼神阴狠,“即便你们地位高崇,也万没有赶人的道理。”   福舒盈深吸一口气,她受够这个愚蠢恶毒的女人了,霍然转身,盯着载思蓉,一字一句道:“载大小姐,我以为,我们都说得很清楚了,这里并不欢迎你,载姑娘也不想见到你。”   载思蓉猛然转头,恶狠狠地盯着福舒盈,“哈?你这算什么?那个傻子的走狗?”   应微应菲和福舒盈的脸色立时沉下来,应菲怒声道:“你算什么东西?竟敢辱骂我们姑娘,你连给我们姑娘提鞋都不配。”   载思蓉勃然变色,“你又算什么东西?一个小小的贱婢,都敢对我如此不敬,齐王府的教养还真是让人笑掉大牙。”   应菲猛然张大眼,愤怒地盯着眼前这个可恶的女人。   “什么大牙?”背后突然传来一声沉静的女声。   应微和应菲一顿,转头看见来人,忙矮身行礼,“嬷嬷。”   来人一身褚褐色棉衣,头发一丝不苟抿到耳后,饱满的额头被一条藏蓝色抹额包裹。   不是陶嬷嬷又是谁。   她沉静地立在原地,眼神波澜不惊而又沉甸甸地压在载思蓉身上,“发生了什么?”   应微忙将这里的事说了一遍,先是介绍这两位突然出现的陌生人,“这是武凌侯府的两位小姐。”   陶嬷嬷眼神不动声色地眯了眯。   又说:“这位载大小姐说,咱们齐王府没有教养。”   “哦?”陶嬷嬷唇角翘起一抹讥讽,“老身头一次听说,有人骂当今皇上不会教养皇子。”   载思蓉神色勃然大变,“我没有这么说。”   应菲白她一眼,“那你刚刚是什么意思?”   载思蓉急急辩驳,“我只是说,齐王府的丫鬟没有礼仪。”   应微慢悠悠道:“齐王府的丫鬟全部都在宫中培训过。”   载思蓉神色又是一变。   “行了,”陶嬷嬷懒得跟一个小丫头废话,径自吩咐身后的侍卫,“将人丢出去,另外,你们两个,”指着应微和应菲,“还不快去将姑娘扶下来。”   侍卫和应微应菲各自应一声,应微应菲小跑着跑向马车,侍卫则提着刀剑缓缓逼上前来。   载思蓉和载思芸脸色大变,惊慌失措地后退两步,“你们,你们不能这么无法无天,这里又不属于齐王府。”   陶嬷嬷懒懒撩起眼皮,“天子脚下,国土不姓朝,难道姓载吗?”   载思蓉:“你们,你们不能这么对我,我父亲是当今武凌侯,即便身为齐王,也要讲究国法家规,你不怕我去告状吗?”   陶嬷嬷嗤笑,“随意,最好告御状。”   说话的功夫,侍卫们已经跟拎小鸡似的将她们主仆几人拎起来,而后,铁拳毫不留情地攥着胳膊和香肩,快走几步,一把,将她们丢了出去,身子一抛,“嘭”一声,直直地砸出两个土坑。   福舒盈和程素娥张着嘴巴,呆滞地望着这一幕,蓦然,程素娥不知想到什么,身子剧烈地抖动了两下。   那边,帘子重新被掀开,这次,载向慕终于走了出来。   她脸蛋儿红红,眼睛更是红肿,鼻子还一抽一抽的,明显,又被齐王欺负了。   手心死死地攥着一只蝴蝶风筝,仔细去看,就能发现,这个蝴蝶风筝跟她之前做的有点儿不一样。   应微和应菲还在哄她,“姑娘,不哭了啊,王爷不是马上给您做了一个,还是一样的蝴蝶风筝。”   载向慕抽抽鼻子,水润过的眼眸黑漆漆,水灵灵的,里头还泛着委屈:不一样,呜呜,不一样的,那个上面有··   福舒盈总算回过神,注意到她的红通通,惊了一跳,马上走过来,问:“向慕这是怎么了?”   应微苦笑着回答她:“王爷把姑娘那只蝴蝶风筝没收了,又给姑娘新做了一个。”   啊?福舒盈呆呆地看着载向慕手里这个跟原来没什么差别的风筝,眨眨眼,眼里满是茫然不解,王爷为什么要拿向慕的风筝啊。   望见福舒盈,载向慕更委屈了,呜呜呜,只有她的风筝,被没收了,软,软弹的坏蛋!   应微摸着她脑瓜哄她,“姑娘不哭哦,这个更好看,您看,还有金触角呢。”   载向慕不开心地扯了扯金触角。   这个时候,陶嬷嬷走来了。   应微和应菲往她身后瞄去,事情解决了?   陶嬷嬷一脸淡定,深藏功与名,这等小事,就不必污了姑娘的眼了。   于是,所有人恢复原模样,该淡定淡定,该温和温和,就好像,刚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   只有载向慕,抱着自己的新风筝,磕磕绊绊地骂齐王。   这个时候,齐王府。   齐王处理完事情,慵懒往躺椅上一躺,眼睛随意瞄到墙角,突然,定住,眼睛在挂在墙角的风筝上停住不动。   蓦然,不知想到什么,他唇角意味不明地笑了笑。   骤然起身,走过去,将挂在墙上的风筝摘下来,捏在指间,盯着某处看了好长时间,而后,拎着风筝走回桌边,放下,抬起一只手按住一角,另一只手拿起沾着胭脂的毛笔,落到那处缓缓描摹,晕染。   不一会儿,两个浑/圆缓缓成型。   抬起笔,盯着这个样子,思绪渐渐蔓延,好一会儿,“唔”一声。   “大概,摸到的就是这么大。”   作者有话要说:  唉,我太累了。   感谢在2020-01-18 23:49:31~2020-01-19 23:05:1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虞软尾 18瓶;话儿? 10瓶;限量版宅女、月亮派送中.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二十九章   这日, 载向慕虽然出门的时候被齐王欺负哭了, 但后来,到了平谷,跟福舒盈和程素娥会合,三人一起放风筝, 眼看漂亮飘逸的风筝飞上了天,她细嫩的小手紧紧攥着风筝线, 两只小腿拼命捣腾着,追随风筝的去向欢快奔跑, 脸蛋跑得红通通, 额角出了一层密汗,大眼睛蹭光发亮, 一晌下来, 再不开心的事都丢到脑后了。   后来, 玩累了,几人又相约去京城最大的酒楼吃了顿饭, 午饭过后, 坐在窗边, 边饮茶边闲聊,呆了一个多时辰方分开各回各家。   回到齐王府, 见到院子里躺在躺椅上眯着眼晒太阳的齐王,她双眼登时一亮,颠颠跑过去,摊开手, 给他看她这一趟的收获。   她心性稚嫩,不记仇,已然忘记早上齐王对她的“伤害”。   齐王懒懒睁开眼,寻目望去,就看到她白嫩的手心躺着一串金铃铛,这是她们去逛街,偶尔在一个铺子里发现的,载向慕喜欢,就眼巴巴地盯着这个瞧,陶嬷嬷窥到她神情,自然麻溜给她买了下来。   齐王伸手随意拨弄了下那串铃铛,听到铃铛发出清脆的声响,懒懒道。   “看来今日出门玩得很开心呀。”   载向慕抿唇,笑出两个小酒窝。   陶嬷嬷走上前来,笑着回答:“可不是,姑娘今日可高兴了,可见,日后应当让姑娘多出去走走。”   “哦。”齐王摔回躺椅上,闭上眼,一副兴致缺缺的模样。   载向慕捧着金铃铛欢喜雀跃地蹦跳进屋子里,一抬眼,望见墙壁上挂着的风筝,更加开心了,颠颠跑过去,摘下来,一手拎着金玲铛,一手拽着风筝,笑得眼睛直眯成一条线。   陶嬷嬷在她身后跟进来,刚要提醒她去沐浴更衣,突然,眼睛瞥到她手里的风筝,蓦然顿住,眼珠迟疑地转动,过了会,不知想到什么,飞快朝外面看了一眼,见王爷安安稳稳地躺在躺椅上,不会注意这边,于是回过头,捏紧帕子,提气屏声,蹑手蹑脚地走到载向慕旁边,哄着她将风筝给她看看。   她十分好奇,这个风筝上面究竟有什么,以至于王爷宁愿把姑娘惹哭也要夺下来。   载向慕乖乖地把风筝给她看。   陶嬷嬷接过来,先是看了一眼整体,心下纳闷,这就是个普通的蝴蝶风筝呀,随后,开始仔细巡视风筝内部,几乎瞬时,眼神就被上头的题诗和小人吸引住。   而这其中,小人上半身那处已经成两坨的晕红格外凸显。   那个位置,那个颜色......陶嬷嬷想假装糊涂都难。   她脸庞霎时炸红,张着嘴,呆着眼,神情呆滞,好半晌,急急啐一声,几乎跟捧了个烫红芋头似的慌忙扔还给一脸懵懂的载向慕。   对上姑娘纯真无辜的脸庞,陶嬷嬷神色更显沉红,抿紧唇,咬住牙,忍不住骂一声:“下流胚子!”   随即,想到这个“下流胚子”是谁,她深吸一口气,抬手捂脸,深觉没脸见人。   没想到啊没想到,看起来端正清朗的王爷居然会做出这种事!   至于不是王爷做的可能性,这事她敢打保证,板上钉钉是王爷所为,难道纯洁懵懂的姑娘会做这种事吗?   于是,晚上,用膳时,齐王发现陶嬷嬷看他的眼神格外不对劲儿。   夹杂着一股莫名的,异样和嫌弃。   他眉梢一挑,无所谓地将最后一块红烧肉抢碗里,引来小花姑的几分委屈和眼巴巴。   风筝日过后没两天,便是宁寿大长公主的寿辰。   宁寿大长公主是皇上的姑母,齐王的姑祖母,因性子宽和仁善,通透聪慧,一向备受几位帝王的尊敬,当年皇上在深宫不受宠,日子坎坷之时,唯有这位宁寿大长公主还记得偶尔去看望他,替他在先皇那里说好听话,因此,皇上一直铭记着这位大长公主的好,自太后过世后,他几乎拿这位大长公主当半个太后来对待。   宁寿大长公主这次寿辰,他没办法亲自出宫庆贺,便托付于自己最重视的长子,齐王,让他代替自己跑一趟。   齐王懒得去,即便宁寿大长公主与他已过世的母亲关系不错,不过,他更懒得听皇上抹着泪絮絮叨叨,不耐烦之际,便随口应下了这件事。   大长公主府的请帖早早就送到了齐王府,由大长公主的嫡长子,在她的口述下亲自督写,大长公主是个慰贴明白人,早就听闻齐王对那位载姑娘的宠爱,因此,递来的请帖上,不仅邀请了他,还邀请了载向慕。   不过,即便她没邀请,齐王也打算带小花姑去。   作为齐王府的女主人,这种重大场合怎么能不出面?   齐王打算好,便将这事丢到一边儿,其他的浑然不管了。   还是后来,陶嬷嬷想起宁寿大长公主寿辰这件事,问齐王要不要带姑娘去,齐王随口道当然带过去。   陶嬷嬷问他:“您有什么章法没?”   齐王翻着手中的《女子发带五百样式大全》,眼皮都没撩一下,懒洋洋道:“什么章法?”   陶嬷嬷:“姑娘啊,您对姑娘有什么安排?”   手指翻过一页,白皙圆润的指腹扣在书角,眼帘微垂,在眼睑下投下一圈浅浅的阴影。   “她需要什么安排?”   陶嬷嬷急了,“王爷,您不会不知道,进入公主府后,男女是分开的吧,您要去前院,姑娘要去后院。”   若是常人,这也没什么,但最主要,姑娘异于常人,尤其姑娘见到陌生人,陌生的环境,就特别容易拘束和僵硬。   手指顿住,齐王这个时候才抬起头,神色平淡,“是吗?”   沉默了会,他重新低下头,无所谓道:“那不去好了。”   陶嬷嬷无奈,“不行,您都答应皇上了。”   说着,她叹口气,知道无法从王爷这里得到什么有用的建议了,便转过身,将注意力放到应微和应菲上。   她们是姑娘的贴身丫鬟,准确来说,比王爷更加需要注意一些事情。   不等陶嬷嬷开口,应微便道:“嬷嬷放心,奴婢们一定寸步不离地跟着姑娘。”   应菲:“不认识的人叫姑娘离开,奴婢们一定拽紧姑娘,朝别人打听清楚这人的身份。”   应微:“奴婢们绝不让姑娘吃什么不靠谱的东西。”   应菲:“奴婢们一定紧盯姑娘,不让姑娘碰酒。”   ............   条条缕缕,清楚分明,她们都是在宫里调/教过一段时间才被放回来的,知道个轻重缓急,什么环境该做什么事儿。   陶嬷嬷满意地点了点头。   至于和长辈与平辈之间的交流礼仪问题,她倒不用担心,长辈们都知道姑娘的情况,看在王爷的份上,不会也不敢为难姑娘,而平辈,见到姑娘是需要叩拜行礼的,更不必担心了。   不过,她拧眉思考了好一会儿,仍旧觉得不放心,望望姑娘懵懂无知的眼神,一咬牙,最终决定,她还是亲自跑一趟为好。   自王妃走后,她已经鲜少出府,一来,她得替王妃看着王爷,看着整个齐王府,二来,她也懒得出门应酬,没有那个心力了。   但是姑娘情况不一样,又是未来的齐王妃,王妃嫡亲的儿媳妇,她得替王妃替王爷看好姑娘,谁也不能欺负得了姑娘。   她转身,将这个决定跟齐王说了。   齐王淡淡挑眉,默了会,道:“随意。”   不过,他合上书,扭头望向安静坐在一旁,杵着眨巴的大眼睛,不知在看什么的载向慕,微挑嘴角,满不在乎道,“到时候遇到事儿,只管来前院找爷,爷给你做主。”   作者有话要说:  我最近要克制,毕竟,最近已经数次被锁 o(╥﹏╥)o ,太难了简直,请叫我清水满   另外,投雷和灌营养液的小宝贝们我每天都有看呀,爱你们呦么么么~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王木木、请叫我姑姑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王木木 96瓶;司马撒娇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三十章   转眼间, 到了宁寿大长公主寿辰这日。   公主府正门敞开, 红灯笼高挂,立在正门口迎客的管家小厮婆子俱是着一身亮丽色喜庆衣衫,面上挂着比身上衣服颜色还要明灿喜庆的笑容,不停拱手弯腰, 恭迎贵客到来。   正门口人来人往,车流不息, 进出人员无一不显富贵荣华,贵气逼人。   能被邀请来参加宁寿大长公主寿宴的俱是京城里顶顶尖尊贵的那一圈人, 跺一跺脚就可以让京城变天那种, 因此,负责立在大门口迎客的下人力求小心谨慎, 恭敬尊崇, 不敢有一丝的懈怠和轻慢。   这个时候, 门口又有两辆马车停下。   管家抬头,瞥见马车上的标志, 本就热情的笑容立时再灿烂几分, 一边吩咐身旁的小厮抓紧进府禀告, 一边撩开衣袍,麻溜迎了上来。   “恭迎齐王爷大驾。”   车帘被掀开, 齐王拉着载向慕踏了下来,今日他穿一身尊贵而内敛的暗紫色衣衫,腰间玉佩香囊环带齐全,叮叮当当, 一眼望过去,少了几分潇洒,多了几分富贵,真跟个富贵乡里走出来的公子哥一般。   而他身旁,载向慕今日被陶嬷嬷特意挑了一身桃红色衣衫,头上相对应的头面也是桃红色,桃红色绢花,桃红色珠帘步摇,还有桃红色的明珠耳环,从上到下,从里到外都透出喜庆来,再加上白皙细嫩的脸蛋,清澈明亮的大眼睛,弯如细柳的柳眉,任谁望过来,都不禁称赞一声乖巧明丽,见之讨喜。   齐王拉着载向慕的小手,漫不经心看向他,“陈管家老当益壮。”   陈管家立时双眼笑眯成一条线,“老奴谢过齐王爷夸奖,能伺候大长公主是老奴的荣幸,老奴不敢有丝毫纰漏。”   载向慕好奇地看着他满头的白头发,白胡子,再看看身旁人黑亮顺滑的秀发,眸底星星闪光。   陈管家伸手一引,“齐王爷里头请。”   齐王拽住载向慕便准备往里走,这时,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唤声——   “大哥。”   随之而来还有细碎的脚步声。   齐王却脚下未停,好似完全没听到似的,顿都不顿一下,径自往里走,身旁载向慕不知道身后之人是叫他,当然继续乖乖地跟着他走。   身后之人三步并作两步,麻利赶至他身旁,一把攥住他胳膊,“大哥。”   齐王斜眼冷刺向他抓着他胳膊的手,身后人忙松开,不好意思一笑,“我看你好似没听到,一时着急所以才……”   “有事吗?”齐王漫声打断他。   身后人顿住,默了会,温和笑道:“没什么,就是看到你,跟你打个招呼。”   “哦,打过了。”齐王说完就又要转身离开。   身后之人原地沉默了会,默默抬脚跟上,走了约五六步,不禁将视线转移到他身侧,好奇地扭头看他的女子身上。   温和一笑,“载姑娘,许久未见。”   载向慕歪歪头,疑惑地睁大眼睛看他,拧眉思考,过了会,双眼陡然一亮,啊!想起来了:露珠!   齐王面无表情瞥她一眼。   晋王嘴角的笑意如沐春风,“很荣幸载姑娘还记得在下。”   载向慕下意识朝他的手心和袖子望去,晋王问她:“自上次一别,已有数日,载姑娘还好吗?”   载向慕抬起眼,再次看向他,眼睛亮亮的,粉红的嘴唇轻轻抿住。   晋王知道载向慕不会说话,问此话也不是为难她,只见她面色红润,懵懂纯净的眼底满是雀跃天真,就知道她这些日子过得不错。   不由弯唇一笑,“今日没料到载姑娘会来,很抱歉没将你上次没带走的东西带来。”   载向慕歪歪头,澄澈的眼底满是疑惑。   晋王笑笑,说:“上次的‘露珠’,还记得吗?”   “且最近,我又寻到两样新颜色,”顿了顿,“过后都给你送到齐王府如何?”   载向慕眨巴眨巴眼睛,过了会,反应过来,霎时晶晶亮,刷地扭头,拿期待和雀跃的目光看向齐王。   晋王也笑容温和地看向齐王。   被两道目光盯了许久,齐王才鼓着脸颊,慢腾腾地回头,对上载向慕,嘴巴嚼动,脸颊微微鼓起。   载向慕的目光立时发直,紧紧盯着他嘎吱嘎吱嚼动的脸腮,舔舔唇,问他:你吃的什么吖?   齐王嚼巴两下,再嚼巴两下,突然,轻轻一笑,龇起牙,咧开嘴,叫她看他嘴里的东西——赫然是一块乳白色夹杂褐色点点的油酥糖。   载向慕的神色迷茫了一瞬,下意识低头瞅向自己手心,白嫩的手心摊着一块粉白色的帕子,而帕子上,本该有一块乳白色夹杂褐色点点的油酥糖,这是出来时没吃饱,陶嬷嬷特意给她带上的,可是现在,上头已经,空无一物。   好一会儿,嘴巴微瘪,眼角不自觉挤出一泡泪,呜呜呜,我的油酥糖。   齐王伸出右手大拇指和食指,凑到唇边舔了舔,啧,真甜啊。   呜呜呜,载向慕的泪珠彻底滚了下来,抽噎着,可怜兮兮地看向陶嬷嬷。   指控地指向齐王,他,他偷拿我的油酥糖呜呜呜。   陶嬷嬷谴责的目光立即扫向齐王,拼命拿眼角白他:王爷,您怎么能偷拿姑娘的吃食!   齐王“啧”一声,眼看小花姑哭得直打嗝,出来时画的美美的妆容都被哭花了,不由伸出手,使劲揉了揉她脑袋瓜,“哭什么,爷分你一半就是了。”   说着,他龇起牙,咬断嘴里的油酥糖,而后伸手,将这一半取出来,转个弯,径直塞到了她嘴里。   抽噎声立停,载向慕迷蒙着双眼,眼睫毛湿湿的,脸上的神情还有些呆滞,可是,她舌头舔了舔嘴里的小糖块,一股子甜丝丝的气息霎时从嘴里蔓延开。   不由弯起眼,开心地抿嘴,甜的呢。   伸出小手,丝毫不记仇地攥住齐王袖子一角,开心又感激地踮脚看他,还张开嘴巴给他看她嘴里的一半油酥糖。   看,甜的吖!   齐王低眉,瞧见她这副蠢样子,不由嗤笑;“小呆子。”   不知不觉间,齐王和载向慕脚步互相缠/绵,走远了些,载向慕的全部心神都在身旁的他身上,嫩白手指攥着他衣袖,神情愉悦,脚步轻盈,齐王神色慵懒,脚步更加散漫,但一只手却时刻护在她身周,他们一行几人,郎才女貌,仆从环绕,明姿俊颜的一对男女走在最中间,胳膊紧紧贴在一起,姿势亲密,旁边跟随的仆从神态恭敬亲昵,笑容可掬,遥遥自背后望去,浑然一副外人勿近的排外气氛。   跟在身后几步远的晋王睫毛微颤,悄无声息,悄悄垂下了眼帘。   作者有话要说:  当当当,嫁妆剧情要开始辣~   感谢在2020-01-20 21:42:38~2020-01-21 22:23:4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阿君的小太阳 27瓶;你好好想想-_- 10瓶;糖糖糖小玲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三十一章   走了没多远, 迎面撞上两个人, 两人看到一前一后的齐王和晋王,登时喜笑颜开,脚步匆匆迎了上来。   “两位王爷大驾光临,实乃蔽府蓬荜生辉啊。”   这两人正是宁寿大长公主的两位嫡子, 嫡长子与嫡次子。   嫡次子是陈管家见晋王爷紧随其后到来,又着急命令小厮进去请的。   世人皆知, 两位王爷关系不好,遂接待的时候, 还是分开为好, 况且,劳烦两位当家老爷亲自迎接, 也能彰显长公主对两位王爷的看重。   齐王和晋王顺势分开, 各自迎上分属自己的主人家。   宁寿长公主的嫡长子, 新城侯,亲自接待齐王, 按理说, 齐王该叫新城侯一声表叔, 但齐王懒散桀骜惯了,并不愿意称呼, 只随意点了点头。   但齐王能来,新城侯已倍感荣幸,要知道,齐王这个性子, 可是不开心时连皇上与皇后的寿辰都不会愿意出席的性情中人,能看在母亲的面子上,亲自跑一趟长公主府,可不是让他们全家受宠若惊。   他知道齐王并不乐意扯那么多面上的虚假废话,于是稍稍问候两句,便直接将他和他旁边那位,载姑娘引到了母亲的院子。   宁寿大长公主早已接到丫鬟的口信,言齐王携那位载姑娘已经抵达正门口,眼线时刻在报,此时又到了垂花门,过了游廊,西厢房……等等,最终来到最为宽阔华贵的正院,长公主住的地方。   等齐王和载向慕走进正院,来到屋内时,长公主已经站起来,躬身迎了上去。   “齐王殿下大驾光临,真是老身的无上荣幸。”   同时,屋内在座的其他人,不是诰命夫人便是各勋贵之家的嫂子小姐,纷纷站起身,给齐王行礼。   “参见齐王爷。”   齐王摆摆手,让她们起身。   面对宁寿大长公主,这位年已过半百,性情温和慈祥,且与生母关系不错的长辈,齐王还是愿意给一些面子的,他叫了一声,“姑祖母。”   宁寿大长公主笑得慈祥而愉悦,眼角的褶子几乎快挤成一朵菊花,可以看出来,听到这个带着亲昵和尊敬的称呼,她是从心底里觉得开心畅快。   齐王抓着载向慕,一同给她祝寿,“祝您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载向慕眼睛眨眨,模样乖巧。   宁寿大长公主笑吟吟道:“承您吉言了。”   说着,她目光顺势转到身旁的载向慕身上,伸出手,拉住她横在身前的小手,温暖的手掌覆上去,“这就是载姑娘吧,真是个俊俏姑娘。”   上下打量她,温暖柔和的目光没有任何探寻与嫌弃之意,只恍似一汪暖意融融的春水,缓慢地,柔软地在她身周流淌。   载向慕抿住唇,悄悄往齐王那边靠近了一步,转眸望向他的目光中,透出些许彷徨与依赖。   齐王缓缓低眉看她,没有任何动作。   察觉出她的紧张和抵触,宁寿大长公主不动声色地收回手,笑得愈发温和,“好孩子,留在这里陪姑祖母好不好,这里有和你同龄的姑娘,还有很多小零嘴。”   载向慕试探地朝她看去。   宁寿大长公主立即将自己最看重的嫡长孙女叫过来,又让身旁嬷嬷将桌上点心各自取来一些,如此,载向慕方舒缓一二,睁大眼睛瞧向嬷嬷手里的点心。   宁寿大长公主面上笑盈盈,心里却着实松了口气。   齐王提出告辞,“那本王先去前院了。”   宁寿大长公主点点头,扭头切声吩咐新城侯务必要好生招待齐王。   齐王转身走了,帘子掀开,又落下,没有回头看身后的载向慕一眼。   载向慕眼巴巴地望着他离开的背影,立在原地许久没动,好在她没有做出追出去的动作,甚至在齐王离开后,就乖乖巧巧立在宁寿大长公主身边,用清澈纯真的眸子安静地看着她。   宁寿大长公主一向喜欢这样乖巧安静的女孩儿,见她这个样子,心头不由生出几分欢喜来,再次拉住她的手,将她拉到身边,坐下,拍拍她的手,说:“乖孩子,你就坐到姑祖母身边。”   载向慕身板挺直,优雅,乖乖地跟随她坐下。   跟随载向慕留下的几人,陶嬷嬷,应微应菲,也跟着走过去,呈半保护状态站在她旁边。   宁寿大长公主这才注意到,载向慕身后跟了一位,许久未见的故人。   她睁大眼睛,神情变得怅惘复杂,“松萍……”   陶嬷嬷笑着走上前,朝她福了福身,“长公主殿下,许久未见了,您还是如当年一般明慧通透啊。”   大长公主站起身,一把攥住她的手,将她拽起来,上下打量她,眼角不觉泛出泪光。   “你却老了,比起当年,老多了。”   陶嬷嬷摸了摸自己泛白的鬓角,怅然笑道:“谁能不老呢,岁月不饶人啊。”   大长公主鼻腔酸涩,喉头哽咽,哪里独独是这个缘故呢,分明是……唉……   载向慕好奇地扭头瞧她们,陶嬷嬷为什么看起来要哭了呀?还有这位温暖慈祥的老夫人,为什么已经哭了呀?   屋内其他人,也面面相觑,她们不动声色地打量这位被大长公主亲切以待,甚至将大长公主惹哭的人,眼底思绪纷纷,脑子里更是思如泉涌,这位穿着布料虽然价值不菲,但怎么看都是下人装束,且跟个下人似的,站在那位载姑娘身后,所以说,这就是个下人吧。   大长公主何以对一个下人如此另眼相待,难道因为她是齐王府的?   刚刚亲眼见大长公主对待齐王的态度的众人沉吟不语,一时浮想联翩。   唯有年龄大一些,知道当年内幕的贵妇复杂地望着这一幕,无声叹气,低头不语。   过了会,大长公主收拾好心内情绪,重新坐下来,再看懵懂纯真的载向慕,内心情感又是不一样,刚刚齐王没什么表示,她就只拿载向慕当一个普通后辈来看待,但此时,眼见陶嬷嬷亲自出现在这里,她心里还有什么不明白,陶嬷嬷,或者说齐王府的人分明已经完全接纳这位载姑娘。   大长公主握着载向慕的手,笑得温柔又怜惜。   之前是怜惜她的遭遇,又喜爱她的性情,遂叫她坐到她身边,但此时,对她已经抱有不一样的期望,因此,大长公主在后头人过来请安祝寿时,就刻意把来人的身份在载向慕耳边絮叨一遍,扫见对方迷茫的眼神,心里明白,她听进去多少,又记得多少不好言说,但自己该尽的责任得尽到,因此她毫不气馁,继续这项工作。   能记多少便是多少吧。   好在,她并不是全然不认人,起码在晋王和福舒盈进来祝寿时,她双眼一亮,唇角浅浅地抿起,可见是认识这两人。   宁寿大长公主笑盈盈的,跟对待齐王一样,亲自站起身迎接晋王,且对比齐王还多了一分随意,拍拍晋王的手,叮嘱他可要时常过来玩耍。   对于福舒盈,她知道这是福侍郎家的小女儿,听闻备受福侍郎夫妇宠爱,没想到的是,她居然跟载向慕认识,且瞧两人你来我往的小眼神,关系还十分亲昵。   这时,一位嬷嬷走进来,悄声在大长公主耳畔禀报:“殿下,武凌侯府和卫国公府家人到了。”   宁寿大长公主嘴角笑意稍淡,顿了顿,恢复如初,转身拉着载向慕说:“在这里陪着我这个老婆子委屈你这样如花似玉的小姑娘了,我瞧你好似跟舒盈认识,不如这样,你们一块儿出去玩吧,啊,出去走走,逛逛整个公主府。”   福舒盈双眼登时发亮,感激又期盼地望着宁寿大长公主和载向慕。   载向慕被应微和应菲搀扶起来,朝宁寿大长公主福了福身,便转身朝福舒盈走去,跟福舒盈会和后,两个小姑娘就一起手拉手,眼睛笑成弯月状,噔噔蹬小碎步跑了出去。   宁寿大长公主笑盈盈地望着这一幕。   走出正屋,深吸一口外面清新自由的空气,福舒盈大大舒了口气,拍着自己的胸/脯说:“还是外面轻松自在,屋里面那么多人盯着你,你得时刻保持端庄恭谨。”   说到这里,她羡慕地看向载向慕,“还是你自由自在,已经嫁了人,且王爷这般权势滔天,又这般维护你,不管旁人心里如何看你,面上绝不敢议论你,更不敢对你不敬,向慕,我真的好羡慕你啊。”   载向慕歪头疑惑。   应微与应菲对视一眼,抿唇直笑。   福舒盈拉着载向慕来到一处比较僻静的位置,边跟她絮絮叨叨,边不时踮脚朝外看,面上不掩担忧与焦急。   “也不知素娥那位面慈心苦的好继母会不会带她来。”   她叹了口气。   载向慕递给她一块芙蓉糕,是刚刚应微用帕子裹了两块,她现在分一块儿给她。   福舒盈愣了下,接过来,神情分外感动,她知道载姑娘有多护食,也因此知道这小小的举动背后所代表的含义,载姑娘分明已经真心把她当朋友了。   呜呜呜,更感动了。   载向慕自己捧着被帕子包裹的剩下那块芙蓉糕,放到嘴边咬一角,笑眯眯的看着她:吃吖,甜哒!吃完就开心啦!   不由自主的,福舒盈缓慢将这块芙蓉糕放嘴里,眼睛弯成跟她一样的形状,真甜呀!   “嗤”,旁边突然传来一声嗤笑声。   福舒盈顿住,扭头看去,看到来人顿时不雅地翻一个白眼,拽住载向慕就走。   “走,向慕,咱们换个位置,这里变臭了。”   载向慕呆愣楞地被她牵着手走。   面容扭曲一下,眼见两人举步就要离开,载思蓉忙出口叫住她们。   “等下,许久没和姐姐见面,妹妹想和姐姐打个招呼都不行吗?”   眼角瞄见陶嬷嬷冷若冰霜的神情,那日被丢出去的狼狈和痛处似乎就在眼前,吞咽了口口水,她忙补充道,“大庭广众之下,妹妹只是想和姐姐说两句话,”   周围人的目光若有若无地扫过来,福舒盈停下脚步,心下暗恨,她这话说得没错,大庭广众之下,众目睽睽之中,她若是执意拽向慕走,恐怕对她的名声不利。   跟陶嬷嬷对视一眼,犹豫了会,她最终还是不情不愿松开了拽着载向慕的手。   载思蓉昂着下巴,跟斗胜的孔雀似地大摇大摆走过来,走到她们跟前,立定,拿轻蔑的眼神打量那张白净得让她厌恶的脸蛋。   “姐姐,好久不见啊。”   载向慕闻言抬眼看她,看到她这张神情丰富的脸,愣了愣,随即,唇瓣紧抿,脸色苍白,一把转过头,拿屁/股正对着她。   载思蓉脸色当即十分精彩。   不过,她深吸一口气,告诫自己要忍耐——   咽下内心的烦躁和厌恶,绕过去,绕到她前面,挂着假笑,皮笑肉不笑道:“好姐姐,你走后,妹妹可是时常思念你,坐在你房间,茶不思饭不想,久久枯坐到天明呢。”   说这话,她突然抬起手,抚摸了下自己脖子里的珍珠项链,又摸了摸头上的碧玉步摇,手指上的碧玉戒指和手腕处的白玉手镯与其相撞,叮叮咚咚,环珮作响。   载向慕下意识追随着声音望去,然后,眼神定到她脖子里的珍珠项链和发髻上的碧玉步摇上,不动了。   载思蓉不动声色觑到她这个样子,心下大笑一声,面上却更加温婉柔和,“好姐姐,你虽然出嫁了,但武凌侯府仍旧是你的家,你怎么不回来看看啊?”   手指拂过耳垂上戴着的大拇指大小的东珠耳环,然后掠过额前的碧青色花钿,婉转绕到腰带上,轻轻拨弄腰上挂着的一块雕刻成锦鲤状的玉佩,以及下面一团花生仁似的碎玉压裙。   手指纤细,白皙细嫩,婉转好似情人的点弄。   载向慕突然伸出手,想要拽下她腰间那块锦鲤玉佩。   “呀!”载思蓉一把挡住她,惊讶叫出声,“姐姐,你这是做什么?”   陶嬷嬷和应微应菲急忙围过去。   载思蓉却已经高声将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   “姐姐,虽然,虽然你之前经常抢妹妹的东西,妹妹打量你是姐姐,身世又悲惨,妹妹从不多说什么,可是,可是现在你已经出嫁了啊,”怯生生地望一眼怒目圆睁,一把蒲扇似的大手马上就要挥到她脸上的陶嬷嬷,她心下一惊,急急后退几步,嘴上话音却愈发利索,“齐王府那般富贵,要什么没有,你何苦抢妹妹这点仅有的东西呢。”   周围人诧异又鄙夷的目光纷纷在载思蓉和呆愣着的载向慕之间徘徊。   应微和应菲一把护住载向慕,怒目看向载思蓉。   陶嬷嬷冷笑一声,声音震耳发馈,“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我们姑娘这一身穿戴配饰全部出自皇宫御品,何至于抢你身上那点看不上眼的破铜烂铁!”   众人闻言看看载向慕那一身怪不得格外精致新颖华贵的装饰,再看看载思蓉那一身,虽然用料不错,但比之载向慕还是差了些,更别说样式老气的配饰,那徘徊的目光登时复杂起来。   载思蓉面皮涨红,尤其被复杂的目光盯得恨不得撅地藏进去,但她咬住牙,深信,这一刻载向慕比她丢人多了。   冷笑两声,“是吗?姐姐,你说,我身上这些东西,你想要吗?”   手指轻轻拂过腰间那块锦鲤玉佩。   载向慕紧紧盯着她,脚下忍不住跨前一步。   陶嬷嬷脸色一变,应微与应菲脸色也俱是一变,不过好在应微伶俐,急忙攥紧载向慕的胳膊,没让她做出有损自身和齐王府形象的事。   陶嬷嬷疑惑地盯着姑娘,不懂姑娘这是怎么了,姑娘平时可没有这般不顾一切过。   望着载向慕和齐王府人拉锯的场面,载思蓉畅快地恨不得仰天大笑,这就是你们之前对我不敬的回报,尽情来吧,我倒要看看,一个傻子,能说出什么一二三来。   载向慕抿紧唇,怔怔盯着载思蓉腰间的玉佩,脖子里的珍珠项链,还有头上的碧玉步摇,眼眶蓦然红了,委屈的泪珠啪嗒啪嗒落下来。   这些,都是她的。   有人对她说过,这些都是她的,嫁妆。   谁也抢不走!   可是,现在,它们被戴在一个她好讨厌好讨厌的人身上。   她想夺回来,有一个她最重要的人跟她说过,让她守护好这些东西,这些就是她以后的庇命之所。   可是,感受着胳膊上的禁锢,往前迈一步都好难,她着急地啪嗒啪嗒流眼泪。   这些,明明都是她的啊。   载思蓉得意又疯狂地看着她笑,对啊,这些都是你的,你那位好外祖父和好母亲留给你的,可是现在,这一切都是我的了,我还要用它们来博一个更加美好的未来,所有人都不会知道这一切,而你这个傻子,哑巴,除了哭,还会干什么呢?   载向慕抹了把脸上的泪水,霍然转身,哒哒往外跑去。   载思蓉得意的笑容微滞,片刻,疑惑地探头望去,这个傻子被气跑了?   陶嬷嬷和应微应菲一愣,随即,大惊失色,急忙转头追她。   “姑娘,你要到哪里去?”   一直呆愣在旁边,都傻了的福舒盈回过神,忙要跟上去,被身旁丫鬟一把拽住,“姑,姑娘,要不要通知大长公主?”   福舒盈着急,一把甩开她,“先别,我先去看看向慕,你,算了,你跟我一起吧。”   她们也着急地跟上去。   闺秀小姐们目瞪口呆地看着她们流星似的从跟前飞过,一人在前面闷头跑,几人在后面着急追。   转眼间,就跑出正院,拐个弯,没影了。   载向慕抿着唇,眼神坚定:   我要去,去找编小辫儿的。   他说过,他会做主。   作者有话要说:  每次写到外祖父那里,鼻子都酸酸的   感谢在2020-01-21 22:23:44~2020-01-22 23:37:0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昵称很多的泡 10瓶;浅墨凉笙 5瓶;鹿歌儿、卡拉小可、蛋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三十二章   一路无人阻拦, 顺顺利利出了正院, 又沿着抄手游廊跨过东西厢房,中间要经过一片小花园才能抵达隔离内外院的垂花门。   她脚下匆匆,不一会儿,就将身后的人甩了老远。   进入小花园, 花园里左右小道交织,假山流水盘横, 时而还能撞上一片装饰点缀用的松柳竹林,三绕两绕, 视线受阻, 更加不知人影跑向何方了。   陶嬷嬷和应微应菲急得不行,又着急又担心, 但举目望去, 一片绿茵茵, 黄灿灿,哪里还有姑娘的人影。   陶嬷嬷只好吩咐她们分开寻找, 应微和应菲白着脸点头, 各自急急散开, 至于陶嬷嬷,则深吸一口气, 径直朝前院跑去。   观姑娘跑路的方向,很有可能是去外院找王爷了。   姑娘是觉得受委屈了。   她内心又是后悔又是煎熬,早知道刚刚就不阻拦姑娘了,可是姑娘什么都不说, 上手就要抢夺别人身上的佩饰,她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切发生,不然众目睽睽之下,旁人会怎么看待姑娘。   齐王府的人兴师动众寻找载向慕时,载向慕在花园里,迷路了……   她睁大眼睛,站在分成三道岔路的路口,茫然无措地望着周围的场景,眼角红红,泪痕湿了满脸,脸上的妆容彻底花了,此时她捏着帕子紧张兮兮地站在路口,整个就像一只无家可归的兔子,又胆小又可怜。   哪条才是通往外院的路啊?   脚下踟蹰,迟迟无法抬脚。   突然,她双眼一亮,最左边那条道上,她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她拔起腿冲过去。   晋王正带着随身侍从在小花园里漫步,不经意抬头,遥遥前方,蓦然出现一个人影,明媚俏丽,清纯澄净,恍如一块儿上好的碧玉,未曾沾染这个尘世一丝一毫的喧嚣杂乱。   他神色有一瞬间的恍惚。   再回神,就看到,那道清纯俏丽的人儿已经掀起裙角,像一团粉扑扑的芙蓉花一般直直朝他冲来。   晋王愣怔,随即,面上漾起一抹温和期待的微笑。   “载姑娘,好巧……”   “巧”字的话音还没落下,那团粉扑扑的“芙蓉花”已经擦过他的身子,脚下未停,径自往前方冲去。   晋王惊愕,下一刻,比他脑子更快的是,他的手一把抓住了载向慕的胳膊。   “载姑娘,你,”转眼,对上她粉扑扑的脸蛋,狼狈的面容,再次一怔,随即,眉梢拧起,“有人欺负你?”   眼角红红,鼻子红红,唇瓣更是紧紧抿在一起,不论面容还是神情都无不在彰显大大的“委屈”两字。   相对比,她肌肤白嫩,瞳仁黑白分明,琼鼻点唇,两相辉映之下,烘托得她整个人愈发纯净清白,无辜懵懂,不谙世事之下反倒勾起几分致命的靡靡之欲。   晋王望着她的面容再次愣怔。   他愣怔的间隙,载向慕抬起手,用力拍向他攥着她胳膊的手掌,晋王吃痛,下意识一松,载向慕忙趁机抽出来,随后,转身,头也不回,一点不留恋地跑了。   晋王回神,心下惊诧,还有些许担心,一边叫一声载姑娘,一边抬脚,上前几步,就要追上去,这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一声温柔的女声。   “晋王爷。”   脚步微顿,晋王转身,望见来人,眉眼下意识柔和几许,“卫姑娘。”   …………   载向慕循着晋王来的方向,总算找到了垂花门,她扶着门,气喘吁吁,脸颊微微泛红,过了会,等呼吸渐渐平稳,她抚了抚身上的杂乱,抬脚跨了出去。   出了垂花门,便是外院,外院少丫鬟婆子,多是小厮在四处走动。   她走出去后,迎面便撞上两三个结伴而行的小厮,小厮看到她,眼睛瞪大,神色十分惊诧,大概头一回见无缘无故出现在外院的贵女。   他们没有吭声,载向慕便只当没看到,自顾自地就往热闹的声音处寻去。   她走出老远,三个小厮才反应过来,面面相觑,犹豫着该怎么办,抓回去?明显不可能,今日来祝寿的可都是各顶级勋贵之家,他们但凡敢冒犯这位贵女一丁点,自己的身家性命就别想要了,所以,还是假装看不到好了,对,他们什么都没看到,三个小厮低下头,吓得疾驰而奔。   如此,尽管一路走来遇到不少小厮,但那些小厮或惊得满目呆滞,或吓得脸色苍白,还真没一个人上前拦她,竟叫她顺利摸到了中堂。   中堂乃外院待客的地方,乃是一间附带花厅的独立小院子,四面多倾盖高庑。   花厅内喧闹鼎沸,推杯换盏,酣畅淋漓,但这样漫天喧哗杂乱的场景中,上桌一角,却有一处安然自在,与其他人格格不入的氛围,使得在这纷乱俗侩的场景中格外突出,也格外尊贵潇洒,怡然自得。   其他人下意识压低声音,不敢吵到那边,更不敢贸然打扰,就连饮酒谈话,都小心得不能再小心。   齐王慢悠悠给自己斟上一杯酒,再慢悠悠凑到唇边,浅浅抿上一口,眯起眼,神情轻松慵懒。   载向慕仓皇闯进来时,喧闹的声音一寂,大家推杯换盏的动作暂停,扭过头,惊诧地望着来人,不是,这个穿着华贵,看起来乖巧安静的小姑娘是哪家的啊?怎么会贸然闯入这里?   然后,众人就看到,她一步步,径自朝慢悠悠独自饮酒的齐王走去,走到他身边,立定,湿漉漉的大眼睛委屈巴巴地望着他。   抽噎一下,再一下,吧嗒吧嗒,眼泪不由自主落了下来。   齐王手中的酒杯顿住,扭头,眯着眼看她,盯着她委屈巴巴又狼狈万分的脸蛋,沉吟不语。   花厅陷入静寂,众人目光涌动,一会儿在齐王和这个小姑娘之间徘徊,一会儿又两两对视,彼此间涵义不言而喻。   这个,想必就是齐王被迫接下的傻王妃吧,看这样子,倒不像个傻的,但她贸然闯入这里,给齐王丢了脸,齐王会怎么对她呢?   一时间,众人心中竟涌出一股说不出的兴奋。   然后,他们就看到,齐王歪歪头,问她:“吃酒酿圆子吗?”   众人僵住。   载向慕也有些呆。   齐王却没再问她,自顾自从盘子里夹出一圆粒酒酿圆子,凑到她嘴边。   “啊——”   载向慕又愣又乖地张开嘴:啊——   被他拿酒酿圆子塞了个满嘴。   “嚼两下,甜吗?”   载向慕听话地嚼动两下,满嘴的甜丝丝顿时顺着喉咙沁入心肺和五脏六腑。   她抽了抽鼻子,嗓音还哽咽着,却诚实道:甜的。   齐王笑一声,伸出手,将她拽入怀中,自身后拥着她,脑袋倚在她脖间,从袖子里抽出帕子,一点一点,认真擦拭掉她脸上的狼狈,眉眼低敛,嗓音轻柔。   “甜就不哭了,如果还想哭,就再吃点。”   载向慕愣愣地张大眼睛看他,湿漉漉的眼睫毛扫到他侧脸,留下碎碎点点的湿痕。   将她的脸蛋擦拭干净,恢复成原来的白净可人,齐王收起帕子,一把站起身,拉着她往外走。   “走吧,叫本王看看,哪个人吃了雄心豹子胆?”   新城侯总算反应过来,急忙站起身,叫住他,“王爷!”   齐王扭头,似笑非笑地盯着他,“侯爷会待在这里招待来宾,你说对吗?”   新城侯“咕咚”一声,咽了口口水,半晌,嗓音干涩道:“您,您说得对。”   齐王满意地收回视线,拉着身旁人的小手,头也不回地走了。   呼——   几无可闻,花厅内回荡起一阵阵放松了的舒气声。   新城侯颓丧地坐下来,眉梢微柠,心事重重,也不知后院发生了什么事,竟惹得那位齐王妃千里迢迢跑过来。再有,齐王此去,不会造成什么重大影响吧,转念一想,后院有母亲做主,母亲向来通透聪慧,想来会控制住事情,不让事态扩大。   思及此,他忙招手将贴身侍从唤过来,命他马上去后院通知宁寿大长公主。   齐王拽着载向慕出了花厅,来到垂花门前,问她:“发生了什么事儿?”   载向慕立即眼泪汪汪:她,她抢我东西。   齐王下意识扫视她周身,唔,还是出来时那身衣服,连辫子尾端的玫红色蝴蝶结都没变,所以,她什么东西被抢走了?   齐王挑眉,示意她说清楚。   载向慕着急万分,可是越着急她越说不清楚:我,我的,亲人,留给我的,东西。   她着急地又要哭出来了,咬住唇,泪眼汪汪,过了会,眼神突然变坚定,拉住他就往里走。   齐王任由她拉着自己进入垂花门,朝内院走去。   仍旧是来时的路,走回正院要路过那片小花园,载向慕拽着齐王穿行在其中,脚下匆匆,神情执拗。   走到一处,耳朵一动,齐王忽然停下脚步,拉着他闷头朝前走的载向慕胳膊一拽,被拽在原地,她回过头,茫然地看向他。   “嘘!”   齐王竖起中指,让她噤声,然后揽住她的腰,脚下一转,钻入了旁边一个假山石洞里。   载向慕初时茫然,不懂他在做什么,但紧接着,外头传来谈话声与脚步声。   “谢王爷送我回去。”   载向慕和齐王探出脑袋去看。   啊!载向慕惊讶地睁大眼睛,紧接着,愤愤伸出一根手指指向不远处的女子。   齐王挑眉,“就是她?”   载向慕立即小鸡啄米地点头,神情义愤填膺。   她手指指向的方向,赫然是一男一女,女子面容温婉,矫揉造作,男子气质虚浮,表情隐隐藏着几分不耐烦。   这两人,正是平王,以及刻意跟平王偶遇的载思蓉。   平王敷衍一笑,“前头就是花园出口,载姑娘顺着游廊就可以回到正院。”   载思蓉低着头,面容娇羞,“我知道了,谢谢王爷。”   平王懒懒一点头,转过身,准备离开,“既然如此,那我就......”   “哎呀!”载思蓉怀里突然掉下来什么东西,砸到地上,发出“砰”的一声闷响。   平王心下不耐,待看到载思蓉一脸无辜又依赖地看着他时,心下更是烦躁不堪,一个小小的没落的侯府之女,也敢攀附他,也不拿扇镜子照照自己,他不耐烦地低下头——   待看到封皮上的四个字时,瞳孔蓦然收缩,几乎瞬时,他低下头,捡起了地上的东西,继而,十分自然地展开看了一眼,一眼扫过去,上头琳琅满目的玩意和金银珠宝,田地店铺,几乎快让他看花了眼。   他虽然是位皇子,但母后嫌弃他游手好闲,荒芜腐败,并不多给他银钱,他实际上比他那位好四弟还要穷。   而这上面......   “咳咳,”载思蓉十分轻盈又流连地从他手心抽回单子,低头羞赧道,“让王爷见笑了,这是臣女母亲给臣女的嫁妆单子,臣女一时不察,竟然带到了这里。”   她撒谎!   齐王正津津有味地望着这一幕说书场景,旁边突然传来一声叱咤娇喝声。   齐王偏头,自眼角斜视她。   载向慕双拳紧握,眼角泛泪:嫁妆,嫁妆是我的!   齐王缓慢挑眉。   那边,平王总算反应过来,抬起眼,再对向这张让他觉得寡淡的脸,平稳了下呼吸,神情骤然变得火热,语气也一下子温柔起来。   “无碍,没想到,载姑娘身家居然如此丰富。”   载思蓉低着头,露出自己白生生的一段脖颈,嗓音温柔羞涩,“其实,我将来嫁了人,这些亦是我将来的夫家的。”   闻言,平王眼神更加炙热。   “载姑娘,本王再送你一程吧,这里偏僻,省得你再找不到路。”   载思蓉嘴角缓缓勾起,“那就,麻烦王爷了。”   等那两人离开后,齐王和载向慕从假山洞里出来。   齐王斜倚在假山上,低眉望着抹着眼角,一抽一搭的载向慕。   “你如何肯定,那份嫁妆单子是你的?”   载向慕哭得自打嗝:就,就是我的,我,我母亲留给我的。   母亲......好陌生的一个称呼......为什么她会知道母亲这个词呢?   痛哭的间隙,载向慕还能抽出一点精力,茫然地思考这件事。   齐王却忍不住沉思,谁都知道,老武凌侯对他那个宝贝女儿和宝贝外孙女有多娇宠,当年他唯一的女儿出嫁的场景至今还在京城广泛流传,听闻,连公主都比不上,后来,武凌侯府和卫国公府和离,老武凌侯便将所有嫁妆运了回去。   按理说,那批嫁妆应当是小花姑的,但他怎么记得,小花姑是赤/裸/裸来到的齐王府。   齐王悄悄眯起了眼。   忽然,一个黑影闪过,齐王身边多了个人。   不知什么时候消失又不知怎么出现的明清出现在这里。   他神色恭敬,将手里的嫁妆单子递过来,“王爷,这就是载思蓉随身携带的嫁妆单子。”   齐王懒洋洋接过,懒洋洋扫了一遍,嘴角勾起,嗤出一声讽笑。   “的确不少啊。”   “既然不是他们应得的,便拿回来吧。”   齐王随口吩咐。   明清愣了下,犹豫了会,迟疑着询问:“不需要请示皇上吗?由皇上下旨,名正言顺地拿回姑娘的嫁妆。”   齐王嫌弃地瞥他一眼。   “本王自己的媳妇儿,为何要别人帮忙拿回嫁妆。”   作者有话要说:  有麻油发现一件事,陶嬷嬷去了哪里?不要问,问就是为剧情服务,不想水字数!   感谢在2020-01-22 23:37:06~2020-01-23 23:29:0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十音九妄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阿君的小太阳 10瓶;Karen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三十三章   戏台还没有开场, 来祝寿的诸位夫人小姐便围在大长公主身边说闲话, 个个言笑晏晏,春风满面,转头同大长公主说话时,又态度殷切, 克己复礼。   总之,是一片气氛和睦, 其乐融融的好场景。   就在这个时候,外头突然急匆匆走进来一个婆子, 婆子神色严肃, 脚步沉重,径自走到大长公主跟前, 凑到她耳边, 悄声耳语了几句。   宁寿大长公主脸上的笑容微淡, 片刻,又恢复正常, 垂下眼帘, 挥挥手, 让她退下。   婆子刚刚进来时,屋内众人的神色顿时陷入微妙, 此时,见婆子转身离开,上首的宁寿大长公主似乎有些出神,在场诸人立即眼神飞起, 不动声色之间浮想联翩。   宁寿大长公主回过神,笑着起身:“时候不早了,我先去更衣,随后咱们移步戏台。”   看来事情还不小啊,竟惊动大长公主亲自出面。   纷乱思绪之中,众人面上笑容如故,纷纷应和道:“好的,您请。”   宁寿大长公主扶着身旁嬷嬷的手退下,围坐在她左右下首的贵妇也逐渐离席,转身出了屋门,来到院子里。   三两成群,有说有笑,偶有几个人,悄悄来到偏僻无人的角落,脑袋凑在一起,压低声音谈论什么,不用听就知道她们在议论大长公主的事。   顺着人流走出正厅屋门,武凌侯夫人一个人走到一处,左右看了看,悄声问身旁的丫鬟。   “小姐呢?有没有看到?有没有,成事?”   她强烈怀疑,宁寿大长公主刚刚收到的事与她女儿和平王有关,只是,让她意外的是,大长公主居然没叫住她,甚至都没往她这看一眼。   丫鬟茫然,摇摇头,说:“奴婢不知道,没有人来回禀奴婢。”   武凌侯夫人拧起眉,纠结沉思,难道女儿跟平王勾搭上了?遂才迟迟未露面?   一想到这个可能性,她顿时激动搓手叹息。   如果真是这样,别说一时半会回不来,哪怕今日一整天都不回来也没事。   她正兴奋畅想时,一个衣服缭乱的丫鬟突然惊慌失措跑进来,站在院子门口,茫然地打量满院的贵妇小姐,忽然,扫见一处,她眼神一亮,急急朝武凌侯夫人奔去。   “夫人,夫人,不好了。”   武凌侯夫人的美好畅想被打断,不耐烦地皱眉望去,“宝兰?慌慌张张作什么?你家小姐呢?”   宝兰面色惨白,脸上的惊惧还未完全消散,她害怕地揪住小手,凑过去,压低声音道:“夫人,小姐被带走了,那人说,说让您马上回府。”   “什么??”   …………   武凌侯夫人惊慌失色地回到武凌侯府时,侯府正门口的人员恰好一字排开,戏台早已搭好,就连周围看戏的人也围了一圈又一圈。   见到自家门口攒聚涌动的人头,以及被围在正中央花容失色的自家女儿,武凌侯夫人脑袋一黑,差点直接晕过去。   “放肆!”她颤颤巍巍倚着身旁丫鬟的手,怒气冲冲挤进人群里,“你们是谁?胆大包天,竟敢在我侯府门口撒泼!”   立在正中央,一身宝蓝色侍卫装扮的明清转过身,漠然盯着咬牙切齿的武凌侯夫人,从袖子里拿出一块令牌,举到她跟前。   “齐王府,在此办事。”   瞳孔骤然收缩,武凌侯夫人怒气微滞,神情僵硬,片刻,一点一点扭头,这才发现,人群身后不远处的角落里,停着一辆马车,马车上的标志,不是齐王府又是哪里。   怒气一点一点瘪下去,武凌侯夫人眼神极快地闪过一丝慌张,顿了顿,再转过头,对向宝蓝色衣衫的明清,神情明显强作镇定,语气也虚浮不足。   “什,什么意思?就,就算你们是齐王府,也不能这么作践我们武凌侯府,我,我们可是皇上御封的世袭罔替的武侯。”   明清微扯嘴角,扯出一抹古怪的笑意,“奉王爷之命,卑职来此,朝武凌侯夫人索要一样东西。”   “什么,什么东西?”武凌侯夫人睁大双眼,胸腔内心脏剧烈跳动,一股说不出的惊慌感席卷全身。   “嫁妆,我们王妃的嫁妆。”   嘭——   如果不是身旁丫鬟臂膀给力,武凌侯夫人就直接摔地上摔成大马趴了。   完了……她脸色惨白,神情惊惧。   这一天终于还是来了……   不过,齐王爷怎么会知道这件事,总不会是那个傻子亲口说的,当年的忠仆也都已被她处理掉,还有谁能泄露,没道理啊。   惊惧之下,武凌侯夫人脑袋反倒飞速转动起来,一个又一个想法不间断地在脑内浮现,如此反复,不知过了多久,她脑袋里一个答案渐渐成型——   齐王爷在唬她!   他定然不知道确切的嫁妆单子,只是不知道从哪里得知或者想到嫁妆这事,遂过来给那个傻子撑腰,不对,维护自己的利益来了。   想至此,武凌侯夫人逐渐冷静下来,缓缓吐出一口气,面上挂起完美的笑容。   “我不懂这位大人的意思,慕姐儿,慕姐儿的嫁妆不是已经随她带过去了吗?”   明清皮笑肉不笑,“武凌侯夫人,卑职追随王爷这么多年,什么人没见过,您不必跟卑职耍心眼,您心里究竟在想什么卑职一清二楚。”   武凌侯夫人面色一变,心口一跳,不禁恼羞成怒:“什么耍心眼,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明清冷冰冰地瞥她一眼,突然,从袖子里抽出一样东西,甩到她跟前。   “这是什么?”   武凌侯夫人被唬了一跳,手忙脚乱接下,待看到封皮上的四个大字,她脸色大变,“这个怎么会在你这里?”   明清:“为什么会在我手里,夫人就不必知道了,只是这上面的嫁妆单子,卑职想问一句,这些是不是我们王妃的东西?”   武凌侯夫人下意识反驳,“怎么可能?这些都是我和侯爷给蓉姐儿的陪嫁。”   “哦?”明清冷笑,“那就奇怪了,卑职大概估算了一下,这上头起码价值五十万两白银,凭借侯爷和夫人白手被过继到武凌侯府的背景,怎么可能在短短的几年内攒下这么一大笔财产?”   “怎,怎么不可能?”武凌侯夫人梗着脖子,大声道,“这些,这些都是我带过来的陪嫁,还有,还有当年老武凌侯爷留给我们的家产。”   明清静静看着她满口胡说,蓦然,讥讽地笑出了声。   “陪嫁?若卑职没记错,武凌侯夫人娘家就是一介卖豆腐的白衣吧,能有这么多陪嫁?”   “哈哈,如果卖豆腐能赚这么多钱,那我也去卖豆腐了。”   .........   旁边围观的路人听到这个解释,顿时哄堂大笑。   武凌侯夫人面色登时青一阵紫一阵,咬牙切齿,面色狰狞。   “另外,”明清端正神色,严肃道,“卑职查到,当年老武凌侯将八成家产都给唯一的女儿做了陪嫁,后来,两家和离,老武凌侯就将陪嫁全数要了回来,按理说,那些陪嫁都是我们王妃的,但我们王妃分明是只身一人进了齐王府。”   明清眯起眼,神情凛冽,声若洪钟,“说!那些陪嫁在哪里?”   武凌侯夫人面色变换,咬住唇,表情挣扎,这位齐王爷以及他跟前的贴身侍从能找到这里,就说明已经完全把当年的事情调查清楚了,她想继续隐瞒是不可能了。   但是,谁规定不隐瞒就必须得承认?   武凌侯夫人吐出一口气,昂首挺胸,语气坚定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反正,这些都是我们给蓉姐儿的陪嫁,你哪怕高居王爷之位,也不能凭空抢去,你要是认为这些就是载向慕的嫁妆,拿出证据来呀,拿出证据我就还给她。”   明清脸色刷得沉下去。   武凌侯夫人眼角窥到这一点,心下越发肯定,他们没有拿到证据。   她神情有些得意洋洋,她就说,当年的证据都被她处理掉了,他怎么可能在短短几日之内就找到证据?   “我说,这位大人,”她掩住唇角,得意洋洋,“有本事呀,你找到证据,去皇上跟前说理去,只要皇上认为你的证据成型,我保证不推三阻四。”   明清神色愈发阴郁,他回头看了角落里的马车一眼,似乎在从中找寻接下来该如何应对的法子。   武凌侯夫人望见更加得意。   “哦对了,”明清风轻云淡地回过头,对向稍稍愣怔的武凌侯夫人,慢悠悠道,“我们王爷说了,如果您执意不归还嫁妆,我们只好选择一点点地取回来。”   武凌侯夫人愣住,不解,这话是何意。   “李大,”明清唤一声旁边的侍卫,“去,将载小姐身上的配饰取下来,那些可都是王妃的嫁妆。”   “是!”旁边一个三十多岁,面黑肌糙,雄壮有力的软甲侍卫应一声,抬脚就要迈步。   “不!!”   被两个身高马大的嬷嬷捆缚住的载思蓉惊叫一声,脸色惨白,神色惊恐,闭上眼,尖叫出声。   “别过来,啊啊啊啊!别靠近我!”   “放肆!”武凌侯夫人急急上前两步,想要上前阻拦,但在对方威武强壮的身躯前,又险险停下,霍然转身,目龇欲裂,恶狠狠地盯着悠闲自在的明清。   “你什么意思?齐王呢?让齐王出来,我要跟齐王对话。”   明清笑一声,身子微微偏斜,“什么意思?没听到我刚刚的话?自然就是,一点一点取回来的意思啊。”   “还有,跟我们王爷对话,”他淡淡斜她一眼,“你也配!”   “你,你,”武凌侯夫人伸出手,恨恨地指着他,手指颤抖,头重脚轻,“简直就是无法无天!”   “哦对了,不止配饰,还有那身衣服,那么名贵的材料,想来也是从我们王妃的嫁妆里裁的吧,一并脱下来。”   “是!”李大再次迈进几步。   “不!不!!”载思蓉花容失色,惊惧万分,蓦然转头,痛哭流涕地望着武凌侯夫人,“娘,救救女儿,女儿要是被这么对待,女儿的清白就全都没了,女儿就只有一头撞死这个下场了。”   武凌侯夫人踉跄几步,眼泪刷得流下来,不住摇头,声声呢喃,“不能这样,不能这样,你们分明是无法无天,无法无天啊!”   那边,李大在一步步接近载思蓉。   载思蓉的尖叫声几乎要突破云天,“啊!离我远一点,你这个卑贱的奴才!”   “娘,您在犹豫什么?我是您的亲生女儿啊,您要眼睁睁地看着我生不如死吗?”   “我说,我说,我承认,那些都是载向慕的嫁妆,是我母亲私自扣下来的,跟我无关,放过我啊啊啊!”   ............   明清挑眉,一派气定神闲,“夫人,您怎么看?”   武凌侯夫人闭上眼,双拳紧握,死死咬着下唇,牙龈几乎要渗出血来,好半晌,她张开嘴,气游若丝。   “住,住手,我,我把嫁妆还,还给你们。”   明清抬起手,让李大停下来,继而,温和一笑,“早这么做不就得了,惊吓令媛一场,我们也挺过意不去。”   武凌侯夫人紧紧闭着双眼,额角青筋暴起。   “哦还有,我们王爷还说,您好歹是我们王妃的舅母,武凌侯府也是我们王妃的娘家,除了本应该属于我们王妃的嫁妆,武凌侯府是不是应该,再出一份嫁妆?”   武凌侯夫人蓦然睁开眼,噗——吐了口血,晕了过去。   ————   齐王府,载向慕和陶嬷嬷,应微应菲端坐在院子里,不住眺望院门口。   齐王找到了陶嬷嬷和应微应菲,让她们先陪载向慕回来。   瞧载向慕坐立不安,头一次如此惦记一件事的模样,陶嬷嬷神情慈爱,拍拍她的手,说:“姑娘,您放心,王爷一定会把属于您的一切夺回来。”   载向慕茫然抬眼,又失落地垂下脑袋,揪着小手沉默不语。   应微和应菲对视一眼,叹气无声。   突然,外头传来动静。   应微和应菲率先跳起来,迎接上去,“王爷回来了。”   载向慕张大眼,无知无觉站起了身。   院门口,熟悉的人影渐渐浮现,那人仍旧是离开时拍拍她脑瓜,让她安心回去等着的模样,一身紫色衣衫,墨发潇洒倜傥地梳在脑后。   而他身后,跟着二十几个人,人人手中都抬了个大箱子。   载向慕静静地立在那里,望着这一切,似乎呆住了。   齐王走到她跟前,将一支熟悉的碧玉步摇插到她发髻上,挑唇懒笑,“行了,小哭包,爷帮你拿回来了,不许再哭了。”   载向慕僵在原地,没有动。   齐王等了会,见她没有动静,不由挑眉,退开一步,弯腰看她。   弯下腰,跟载向慕黑白分明的眼珠对上,那对剔透琉璃做的眼珠子动也不动,表面微微晕着一层水润,怎么瞧着,好像更傻了。   齐王伸出手,拍拍她的头,“回神了。”   蓦然抬起手,抓住了他修长的手指。   齐王挑眉,看向她抓住自己的白嫩小手,刚要说什么,突然,眼前一花,一具香香嫩嫩的粉面扑过来。   一把咬住了他的唇。   近在咫尺,她的眸底绚烂如星。   谢谢,你,朝尚霁。   作者有话要说:  我的妈,我不应该摸鱼,不然早就写完了,不过!   我们的小花姑终于完完整整说出来编小辫儿的名字了,还主动亲上了!   撒花完结~   感谢在2020-01-23 23:29:06~2020-01-24 23:14:1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儒雅的瓜子仁 5瓶;#xiao#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三十四章   载向慕跟齐王的嘴唇撞上的一瞬间, 所有人都惊呆了。   一时间, 正院内万籁俱寂,鸦雀无声。   齐王恍惚一瞬,随即,眯起眼, 神色不辩地盯着近在咫尺的纯净眼眸。   载向慕眼底却是纯然的欢喜,大眼睛还俏皮地眨了两下。   好半晌, 陶嬷嬷等人霍然回神,不自然地别过头, 面皮发热, 眼神乱飘,姑娘这热情劲, 啧啧......   她舒了口气, 朝剩下的人挥挥手, 诸人心领神会,跟着她一块儿退了下去。   于是, 正院内便只剩下略略弯腰的齐王, 以及踮着脚, 小手抓着他胸前衣服,嘴唇还停靠在他唇上的载向慕。   齐王抬起手, 修长的手指扣在她下巴处,稍稍一掰,就将她掰离了自己,两人之间微微露出一道缝, 唇瓣分离,眼神拉开,只有鼻尖还旖旎贴着。   盯着对方纯然无辜的眼眸,齐王眯眼问:“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载向慕歪歪头,眸底茫然,唇瓣微微抿起,乍然跟他分开,唇瓣上依稀还残留些许温度,她不禁伸出粉红的舌头,舔/了舔嘴唇。   齐王眼神越发深眯。   扣在她下巴处的手指微微用力,轻轻上抬,莹白的下巴跟着翘起来,脖颈伸长拉展,恍若一段脆灵灵白生生的小嫩葱,直直地杵在跟前。   载向慕眨巴眨巴眼睛,面上浮现茫然。   盯着她粉嫩的唇瓣,齐王嗓音沙哑。   “亲嘴不是这么亲的。”   说着,他脸庞骤然压低,炙热绵长的呼吸一点点喷到她脸颊上,两人之间的缝隙逐渐缩短,倚在一起的鼻尖转了个圈,互相碾磨,最终,他偏白色的嘴唇停靠在跟她只有一叶之隔的地方。   近到,他们两人谁稍微动一下,就能碰到彼此。   载向慕张大眼,清澈的眼底完美无瑕地倒映出他的身影。   齐王紧盯她的双眸,眼底晦暗不清,许久,伸出舌头,在她唇上舔了一圈。   骤然抽身,松开手指,压低的眉眼漫不经心睨向她。   “日后,不要轻易亲别人。”   整个人被猛的松开,载向慕身子摇晃了一下,表情有一瞬的呆愣,她呆呆地望着他,微微启唇,唇上那层湿漉漉的水痕隐隐反光。   “当然,”齐王捏捏她白嫩的小脸,悠然道,“跟你相公亲嘴儿是伦理纲常,阴阳调和,天经地义,理所应当。”   载向慕眨眨眼,被他这一连贯四个成语砸懵了。   “不过,你太小了,等过两年,你如果没跑,相公再教你怎么好好‘亲嘴’。”   最后的“亲嘴”两字被他磨在齿间,连绵悱恻,辗转不已。   载向慕皱皱鼻头,下意识觉得他说得不是好话。   ............   当年的陪嫁单子被要了回来,齐王丢给载向慕,让她比照陪嫁单子,一件件数过,看有没有落下什么。   载向慕自然没耐心一件件比照,她搂着一箱子的金银首饰,笑得眼睛几乎快眯成一条缝。   齐王懒懒地倚在桌缘,懒懒斜眼瞥她。   “没看出来,还是一个小财迷。”   听到他说话,载向慕脑袋转过来,转眼看他。   盯着他看了一会儿,蓦然,双眼一亮,她低下头,掀开盖子,抓起一大把首饰,麻溜推到他身边,亮晶晶的大眼睛眨也不眨地望着他。   分,分你。   齐王挑眉,“呦,见者有份?”   载向慕笑盈盈地点头。   齐王伸出右手小拇指,勾起堆到身前的一小堆里的一枚翠玉镯子,“可以呀,小花姑,长本事了,都有嫁妆养本王了。”   载向慕笑眯眯:养,养你胖胖。   齐王嘴角轻笑,“本王可不好养。”   载向慕:分,分你一半。   齐王:“才一半呀。”   载向慕拧眉沉思,过了会,倏然开朗,一把拔下发髻间的步摇,放到他跟前。   加上这个。   她弯着眼,小心思飘啊飘:这个被坏人戴过了,不要了,扔给编小辫儿的。   把她的小心思听得透透的齐王被气笑了:“你可真大方啊。”   作者有话要说:  咳,今天就先这样吧,鞠躬——   实在是,忧心疫情,无心码字,时刻在关注新闻,同时提醒大家,切记要乖乖待在家里!记得消毒勤洗手哦!   最后,祝大家新年快乐,万事如意,新的一年心想事成,万事亨通~   感谢在2020-01-24 23:14:10~2020-01-25 23:18:2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流年 2瓶;鲸落、鹿歌儿、限量版宅女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三十五章   武凌侯喝得醉醺醺回到侯府时, 天色已经昏暗, 路上几乎没什么行人,他迈进去,就见府内灯火通明,人来人往, 脚步匆匆。   他喝了酒,脑子有点糊涂, 遂没多在意这点小事,打算去最近颇为喜欢的一个小妾那里过夜, 然而, 刚走了两步,就被武凌侯夫人身边的嬷嬷拦住了。   嬷嬷板着脸说:“侯爷, 夫人有十万火急之事请您过去。”   来到正院, 就见武凌侯夫人正抱着痛哭流涕, 面容狼狈的载思蓉哀声安慰。   抬起头,看到他, 登时怒目圆睁, “你还知道回来啊?怎么不干脆死在外面?”   武凌侯歪歪扭扭地走到桌边, 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闻言不耐烦地瞥她一眼,大着舌头道,“干,干嘛?哭哭闹闹成什么样子?街口泼妇都比你得体。”   “好啊!我就知道你一直嫌弃我不得体没教养!”武凌侯夫人一把跳起来, 恨恨地朝他呸一口,盯着他的咬牙切齿的目光恨不得把他生吞了,“别忘了,您没被过继来之前,是我家时常接济你,给你吃给你喝给你穿,不然的话,你还不知道在哪个角落窝着呢,此时方富贵,就恨不得休掉我这个原配,苍天啊,老天爷怎么不劈死你这个白眼狼啊!”   武凌侯捂住耳朵,神色渐渐暴躁,又是这老一套,整日听得耳朵都要起茧子了。   “行了!”他霍然起身,怒拍一掌,拍到桌面上,发出“嘭”的一声巨响。   “有话快说,不说我就走了。”   说着,他转过身,身子摇摇晃晃,一副往外面走的架势。   “你敢!”武凌侯夫人怒喝一声,对上他粗暴和不耐烦的眼神,顿了顿,到底底气不足,深吸一口气,重新坐了下去。   “我找你来,的确是有要事要跟你商量。”   她压下心中的愤懑,尽量用平稳的语调将今日发生之事说了一遍,可是说到后面,提起齐王府那个贴身侍卫的态度,她就控制不住的胸闷脑胀,咬牙切齿,怎么都无法咽不下这口气。   最终,她拳头一攥,狠狠锤了下桌子。   “齐王府辱我们这件事,不能就这样算了。”   面对她的义愤填膺,武凌侯却呆立在原地,久久回不过神。   好半晌,他霍然转身,脑子一下子清醒了,瞪向她,目龇欲裂,神色狰狞。   第一个关注的却是——   “你说什么?慕姐儿母亲的嫁妆,被你悉数扣下了?”   武凌侯夫人被吓了一跳,面对他的急切暴怒,眼神不自觉飘开,磕磕绊绊道:“对,对啊,我这不是,这不是为了给蓉姐儿换一个美好的未来。”   “然后呢?全部被齐王搜刮走了?一点没留?”   面色难看,语气十分迫切着急。   武凌侯夫人没注意到他的不对劲,兀自捶胸痛哭,“可不是,齐王那个杀千刀的,还逼着我多添了一份添箱。”   “你这个,这个,又蠢又毒的女人!”武凌侯一个没忍住,上去就扇了她一巴掌。   武凌侯夫人被掀倒在地,猛然抬头,捂住自己侧脸,不敢置信地看向他。   武凌侯手指指向她,颤颤巍巍,又气又急,“你扣下那么一大笔财产,居然说都不跟我说一声,你你你...”   武凌侯夫人总算反应过来,一把站起身,撸起袖子就冲上去,嘶声裂肺地喊:“你居然敢打我?你居然打我?我跟你拼了!”   武凌侯丝毫不示弱,当即脱下厚重长袍跟她撕打起来。   两人边打边对骂。   “我是侯府的侯爷,这个府里一切家产都理当归我,你私自扣下那么一大笔钱,居然说都不跟我说一声!”   “我呸,给了你让你全部拿走吃喝嫖赌,五毒俱全吗?”   “那也是我的事,你沾了我的光你有什么资格在这里叫板。”   “没有我你哪来的今天,你这个白眼狼!”   ............   两人一言不合大打出手,哪里像身份尊贵的侯爷和侯爷夫人。   身旁的丫鬟婆子和载思蓉都看呆了。   好半晌,两人总算松了手,身上青一块儿紫一块儿,齐齐滑倒在地,头发面容还有身上的衣服全都乱了。   当真跟街边的泼皮无赖和泼妇没什么两样了。   武凌侯夫人粗喘着气说:“不能,不能就这样算了,我们要想办法将那笔财产拿回来。”   武凌侯附和,声音铿锵有力,“对,没错,明日我就进宫觐见皇上。”   于是,第二日,他一大早收拾齐整进了宫。   将事情添油加醋地禀告给皇上,祈求皇上为他们做主,当然,话音中模糊了那批嫁妆的来源,只说齐王爷带着一大批侍卫公然去武凌侯府搜刮钱财。   皇上闻言,格外意外,当然,他不相信他那个好儿子会这么无聊,再者说,他想要什么宫里不能给他,何必去找武凌侯的麻烦,但看武凌侯跪在地上,一把鼻涕一把泪,痛哭流涕,十分委屈的份上,他沉默了会,只好把齐王召进来,问问是怎么回事。   于是派了御前大总管胡总管前去齐王府。   谁想,过了会儿,胡总管一个人回来了。   立在御前,吞吞吐吐道:“启禀皇上,齐王爷说,说不必劳烦您给他做主,他已经亲自将齐王妃的嫁妆抢回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更新不多,而且比较迟,因为我的细纲用完了……以后我就要无纲裸奔了……所以超级卡文,我明天看看能不能争取把今天少的补回来,唉,还有,接到通知,原话转达给晋江亲爱的小读者们。   亲爱的们,新年快乐!大家都还好吗?要注意身体哦~咱们在更新的时候可以自愿在有话说中 提醒一下读者哦【晋江文学携手作者祝亲爱的读者朋友们:春节假期,平安康乐!同时温馨提醒大家勤洗手 戴口罩 多通风 少聚集】   感谢在2020-01-25 23:18:29~2020-01-27 00:06:5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请叫我姑姑 7瓶;改什么昵称会显得高大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三十六章   皇上虽然是个温和好说话的君主, 但并不意味他会一味容忍下臣对他的欺瞒和哄骗, 尤其这份哄骗还涉及到他的大儿子。   听完这句话,皇上当即沉下脸问“嫁妆”是怎么回事。   武凌侯心下一沉,但来之前,他就和武凌侯夫人商讨过这件事, 于是急忙摆出张苦兮兮的脸,哽咽着说他敢拿人品担保, 那些嫁妆都是他们家的家产,绝不是齐王妃的陪嫁。   武凌侯一边拿眼角偷窥皇上的神色, 一边鼻涕一把泪一把地哭喊自己有多难受, 当年老武凌侯对他不闻也不问,只留下一丁点儿可以顾家的家产, 这些年他省吃俭用好不容易才攒下那么多, 本打算给蓉姐儿当陪嫁的, 结果一下子全被齐王给抢走了。   皇上脸色愈发阴沉。   虽然武凌侯哭得这么凄惨,但事情也不能偏信他一家之言, 皇上拧着眉, 让他先退下, 这事情,他会好好调查, 如果真如他所言,他定会让齐王将抢走的嫁妆还回来。   武凌侯吭吭嗤嗤当然不乐意,不过觑到皇上脸色不大好,加上来之前武凌侯夫人信誓旦旦跟他说, 证据早已被消灭了,他只能按捺下心里的担忧和忐忑,低头退了下去。   皇上有一队独属于他的私人暗卫,专门替他料理一些私人事情,这件事他就交给了这队私人暗卫。   隔日,统领将调查结果呈到了龙桌上。   皇上展开细巡,越看眉梢越皱,最后一把合住,捂住额头叹起气来。   虽然通篇大篇幅描写了武凌侯私扣载向慕嫁妆的缘由和推断,但再怎么阐述狡辩,也不过几个字:没有证据。   齐王当真是,越来越无法无天了。   皇上不由惘然出神,当初说好将长子培养成一个仁义正直的好男儿,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呢?   良久,他长叹出一口气,再怎么说,那都是他的嫡长子,这些年是他没教好他,才让他养成这个性子。   他闯下的祸,理当由他这个老父亲来偿还。   更何况,他也不能寒了老臣的心。   于是,他当即吩咐,从自己私库里拨五千两白银给武凌侯府。   虽然要补偿,但他也不是傻子,这事明摆着是武凌侯扣下了人家小姑娘的嫁妆,虽然他不喜一个傻子当齐王妃,但既然入了他儿子的府,就是皇家的人,怎么能任由一介下臣欺负?   这五千两白银,就当是调节长子和下臣之间矛盾的缓和剂吧。   皇上从私库里拨钱的事前脚刚发生,后脚就传到了皇后,含章宫和齐王府耳朵里,皇后坐在坤宁宫上首冷笑连连,“您就可着劲儿地帮忙收拾烂摊子吧,我就静等着您收拾不完的那一天。”   含章宫没有任何动静。   至于齐王府,齐王听到这个消息,只是眉梢微挑,想了想,好整以暇道:“之前的添箱是不是还不足一百两,当时武凌侯夫人还哭诉没有钱,这不,现在有钱了,可以把添箱补上了。”   明清抿着嘴笑,“是,您说得对。”   于是,内务太监抬着装满银两的箱子去武凌侯府时,半道被突然出现的齐王府之人截走了泰半,以至于,最后抵达武凌侯府时,箱子里只剩下了区区两千两银子。   武凌侯和武凌侯夫人听见皇上只补偿他们五千两银子本就不满,再一听说中途还被齐王截走了一大半,顿时喉咙口涌出一口老血,双眼一瞪,往后倒了下去。   武凌侯倒在两位小厮的怀里,兀自还在伸手挣扎,“不能,不能这样,区区,区区五千两,齐王可是抢走了我们好几十万两……”   胡总管端端正正立着,眉眼微敛,自上而下看他,表情漠然,扯起嘴角皮笑肉不笑:“武凌侯,皇上对您已然恩重如山,那批嫁妆究竟是怎么回事,皇上不说,不代表他心里不知道,只是为了顾全您的面子,遂才特意吩咐奴才送五千两过来,您可不要辜负了皇上的这一番好心。”   呼吸猛然停滞,武凌侯张大着嘴,瞳孔剧烈放大,鼻翼飞快翕动,好一会儿,他颓然地耷拉下肩膀,整个人的力气一下子被抽走了。   “即便,即便如此,那被齐王抢走的三千两呢?”旁边武凌侯夫人不知什么时候醒了,趴伏过来,急切问道。   胡总管“哦”一声,“这件事,咱家也无可奈何,不然您直接去找齐王爷要?”   闻言武凌侯夫人立时身抖如筛,牙齿上下磕碰,战栗不已。   开,开玩笑,找那个疯子要,要是,要是一不留神惹他不开心,让你竖着进去横着出来怎么办。   瞧着她这副不甘心又窝里窝囊的模样,胡总管似笑非笑:“总之,皇上吩咐奴才的事,奴才已经办妥了,侯爷且留步,奴才就先回宫了。”   撂下这句话,胡总管转身便走了。   胡总管走后没多久,武凌侯夫人回过神,腾的跳起来,一把揪住武凌侯的袖子,歇斯底里吼叫道:“不行,怎么能这样,这个闷亏我们就这样硬生生活吞了吗?你快进宫,求见皇上,不管怎么说,将齐王截走的那大半银两要回来啊。”   武凌侯偏头看她,一副失去斗志瘫软死鱼样:“你觉得,皇上会为了我一介外臣打他亲生儿子的脸?”   武凌侯夫人咬牙:“那也不行,那么多,那么多钱啊。”说着,她眼泪控制不住流了下来。   武凌侯惨笑两声,挪了下两条腿彻底蹒跚着躺下,“得了吧,就这样吧,就这样吧……”   接下来,果然不出他所料,面对补偿银半道被抢这件事,皇上根本没有任何想要主持公道的意思,甚至为了躲避武凌侯的求见,不惜装病空了好几天的早朝。武凌侯能有什么办法,他没胆子去跟齐王要银两,也见不到皇上让皇上给他做主,只好暂时把这件事搁到了脑后。   齐王当众在武凌侯府前要嫁妆和武凌侯去找皇上做主,结果半道却被人抢了补偿银这件事逐渐在京城传播开,人们惊诧于齐王“雷霆手段”的同时,心里反倒没觉得特别意外,齐王一直都是这样一个人,又不是头一天听说他的名声,别看齐王整天懒洋洋,不爱出门,看起来四六不管的样子,但只要招惹上他,不把你身上咬下一块肉就别想脱身。   至于武凌侯府贪污表姑娘嫁妆这件事,呵呵,就更不意外了,武凌侯府这种从内到外都烂透了的人家,难道期望他能友善表姑娘,不仅将嫁妆原数奉还,还跟对待自家姑娘一样置办陪嫁和添箱吗?   更何况,其实京城勋贵圈一直瞧不上现在的武凌侯府,觉得他们是过继过来的,本身原本只是一介白衣,单从血脉来说,起始就流着下贱胚子的血。   在待在家里半个多月都未曾收到一封请帖,且邀请旁的姐妹过来家里吃茶赏花也全被拒绝了之后,载思蓉终于忍不住,冲回闺房便闷头嚎啕大哭。   丫鬟手足无措地陪在她身旁,束手无措地望着肩膀一起一伏的她,神情着急,嗓音磕磕巴巴,“小,小姐,你别哭了。”   载思蓉刷的将身前的茶壶杯子扫到地上,嚎哭道:“你让我如何不哭,现在满京城都是看我笑话的,一个个离我八丈远,好似我身上带了什么病菌一样,可是,可是这怨我吗?不是我把嫁妆扣下的啊!”   丫鬟咬着唇不敢深劝,只是道:“小姐您是被拖累的,等这段风口浪尖的时日过去了就好了。”   载思蓉一脸绝望,“有什么用?过去了又怎样,好不容易跟平王搭上线,平王前些时日还跟我说,他很喜欢我绣的帕子,可是过后我再将帕子送到平王府,平王根本就没有接。”   丫鬟更加不敢接她这种私相授受的话,神情慌乱,不知所措,“那个,那个,如果,如果这些嫁妆都是小姐你的就好了。”   “对啊,如果都是我的该有多好,”载思蓉喃喃失神,转瞬,眼神一变,阴狠恶毒地盯着眼前,“本来就该是我的,我父亲被过继过来,武凌侯府偌大的一切都该是我父亲的,老武凌侯凭什么做主都给那个傻子,都怪载向慕,她为什么要存在?她为什么不干脆死了算了?”   丫鬟被她这阴毒的表情和语气吓到了,不禁后退一步,面色发白。   ————   “就是这样,皇上为了躲避武凌侯,连早朝都不去了。”   “嗤,”齐王懒懒一笑,“这个皇帝,当得真窝囊啊。”   修长的手指轻轻掀起杯盖,上下把玩,眼帘低垂,目光漫不经心地盯着弥散出来的水汽,嗓音同样漫不经心,“你说,这么窝囊,当皇帝又有什么意义?”   这……明清垂下眼,不敢吭声了。   齐王也不吭声,书房内陷入静寂,只有杯盖与杯缘相互碰撞产生的轻声的清脆声。   就在这个时候,房门处发出一声轻轻的吱呀声。   如不仔细听,根本就听不到。   但齐王却准确而犀利地将目光锁定了那里,瞥见门缝里的淡蓝色衣衫,他眉梢一扬,“进来吧,在门口作甚?”   吱呀声大起,房门被彻底推开,门外的人完完全全显露出来。   白皙红润的小脸蛋,黑白分明又明亮剔透的大眼睛,捏着手里的东西,巴巴地站在门外望他。   明清知意,拱手低头,“那王爷,奴才先退下了。”   齐王没看他,也没作声,但明清知道这是应允的意思,于是转身默不作声退下了。   等明清离开后,站在门外的蓝衣少女立即攥着手里的东西走了进来,走到他跟前,将手里的东西放到他身前的桌子上,眨巴着明亮的大眼睛期待地看着他。   “这是什么?”   糕点!龙须酥!   自从知道载向慕喜欢吃糕点,陶嬷嬷便吩咐厨子想着法地做各式糕点给她当下午茶,但往常,小丫头小气得只会一个人偷偷吃完,绝没有任何分享给他的念头,今日这是怎么了?   不对,不仅仅是今日,应当说,这段时日,小丫头一直就不大对劲。   往常就是个乖乖坐在那里,被人伺候的金贵疙瘩,现在,早晨他锻炼回来,她会给他递毛巾,饭桌上,他喜欢一样食物,她会笨拙但体贴地夹给他,还有这书房,一会儿过来送两朵花,一会儿过来送一盘糕点。   齐王眯起眼,倏的伸出手,捏住载向慕脸腮,微微用力,朝中间挤压,压迫得她嘴巴立时嘟起来。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说,是不是有什么事求本王?”   载向慕眨巴眨巴眼,不解又茫然地望着他,懵懂纯真的眼底倒映出他散漫慵懒的倒影,好一会儿,她咗咗嘴,努力鼓起嘴巴道。   我在养你呀。   作者有话要说:  我回来了!首先,郑重地说一声抱歉,前两天大纲彻底没有了,就一直很卡文,其实那两章一千多字就是我硬生生憋出来的,然后本来打算断一天好好想想接下来的大纲,但是万万没想到,我妈突然开始鼻塞发烧,吓得我不行,然后就在第二天,我也开始鼻塞发烧,我们一家人都没有出去也没有接触疫情区的人啊,反正超级害怕,后来医生说是普通感冒,就给我们打了点滴,几天下来,烧退了,就是还是有点鼻塞,我大大地舒了口气,不过我之所以这两天断更,一是打点滴,二是害怕,再就是这两天超级头痛,不知道怎么回事,明明就是低烧,但头特别难受,根本没办法安静坐下来码字,更别说我还没有大纲,呜呜呜,我简直太难了。   总之,为了表达我的歉意,这一章评论发红包,爱你们么么哒   感谢在2020-01-27 00:06:54~2020-02-02 22:17:3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岁月无痕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你好好想想-_-、狐狸家的胡胡 10瓶;请叫我姑姑 6瓶;33790331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三十七章   听到这话, 齐王眉梢一扬, 下意识扫眼打量她周身——   粉嘟嘟红扑扑的小脸蛋,稍稍有点婴儿肥,明亮的大眼睛乌黑有神,一条细长辫子光亮顺滑, 身形相较当初刚进王府时不止丰腴了一分。   齐王暗自点头,他将她养得不错。   “养我?”他挑起唇角漫声问道。   载向慕眼睛亮亮地点头, 再点头:嗯嗯~   齐王盯着她清澈纯净的眼眸和红润白皙的脸蛋,缓慢地笑了, “那好, 一言为定,可不许耍赖。”   载向慕鼓起大眼睛:我才不会耍赖!   于是, 接下来, 正式开始了她轰轰烈烈的“养家”生涯。   当然, 这个“家”目前只限齐王一人,但对于载向慕来说, 齐王一个人就顶旁的浩浩荡荡十几口人家。   无他, 只因…………   “娘子, 为夫渴了。”   载向慕颠颠地给他端来茶水,还非得七分热的雪水龙井茶。   “娘子, 为夫手冷。”   载向慕歪歪头,想了想,双手捧成碗状,置于口前, 哈出一口气,肉乎乎的小手顿时暖和了,她麻溜合紧,然后一把扣住平瘫在案面上的修长手指。   弯着两弯小月牙,笑眯眯地看他:暖和了么?   齐王另一只手单支着下巴,此时懒漫地脑袋微偏,下颌微收,眼神自下而上扫她,瞧见她眼底的绚烂星光,不由抽出一根手指,点了点她眼睑。   然而,不过安生一会儿,锁魂般的声音又响起来。   “娘子,为夫想抱抱。”   载向慕噘嘴,不乐意了。   她看其他人养家只需要掏银子即可,为什么轮到她这里,不仅要端茶倒水,捂暖捶背,还得负责当抱枕。   齐王慢悠悠横她一眼:“莫不是想耍赖?”   载向慕气势一熄,乖乖走了过去,守信,明礼,这是刻在她骨子里的教养。   齐王得意地伸展开双手。   ………………   饭厅内,对坐无声,安静进食。   不知不觉,饭桌上一盘松花小肚儿就只剩下了一块儿,两双筷子同时伸过去,又同时顿住,齐齐抬头望向对方。   齐王府的晚膳,珍馐美食,菜系齐全,滋味可口,尤其今晚摆上来的松花小肚儿,乃主厨的拿手好菜,便是对食物无所谓的齐王闲来无事也好两口,载向慕没来齐王府之前,自然也尝过这道名菜,但不知是厨子水平不对,还是齐王府这位水平格外高,总之齐王府的松花小肚儿比旁的地儿偏多一分美味儿。   载向慕眨巴眨巴眼,试探着将筷子伸前一点,想吃!   齐王眉梢一挑,迅速而准确地下筷抄走最后一块儿松花小肚儿。   盯着空荡荡的盘子,载向慕傻眼了,片刻,吸吸鼻子,委屈想哭。   “你今天刚说的,养我。”   齐王一句话堵回了她盈盈欲滴的眼泪。   载向慕可怜巴巴地瞅他,眼睁睁看着他将那块松花小肚儿慢悠悠塞入嘴里,薄而饱满的唇瓣微抿,脸颊稍稍鼓起,而后,优雅而怡然自得地嚼动,吞咽,最后,伸出猩红的舌尖,缓缓舔舐了下唇角,闭上眼,一副享受愉悦的模样。   看得她不自觉也跟着伸出舌头,舔了舔唇。   咕咚一声,咽下一大口口水。   没有吃到最后一块松花小肚儿,顿觉剩下的饭菜都索然无味了,载向慕蔫蔫地放下筷子,不想吃了。   陶嬷嬷不停地拿眼睛瞪齐王,往常也不见你吃一整盘这玩意,怎么今儿个净和姑娘过不去?   齐王舔舔唇角,笑得慵懒又肆意。   吃完饭,齐王带着载向慕出去遛食儿,溜达了会,折返回来,又各自看了会书,方准备宽衣洗漱入寝。   两人各有不同的浴室,应微应菲走进来,刚准备伺候载向慕宽衣,那边,走到门边的齐王脚步却一顿,回头招呼。   “娘子,今晚可否替为夫沐浴更衣?”   载向慕停下脚步,眉眼茫然,已经走到她身边,正要伸手的应微和应菲齐齐愣住,对视一眼,脸庞轰得炸红,不知想到什么,一向稳重体贴的应微也变得扭捏起来。   她们收回手,低下头,小心翼翼地往外撤,“那姑娘,奴婢们待会再过来。”   两人退出去后,屋内就只剩下呆站在正中的载向慕,以及倚在门槛处,挑眉好整以暇望着她的齐王。   好一会儿,载向慕手足无措地转过身,询问地看向齐王。   齐王嘴角上挑,将斜倚在门边的身板拉正,率先往外走去,“跟上,小娘子。”   载向慕呆呆地站了会,见没有人来领她,也没有平时习惯的流程走,且前头那人还吆五喝六地让她跟着,原地咬唇犹豫了会,到底跟了上去。   齐王带着她径自来到旁边的一处厢房,原本是放置杂物的房间,但后来载向慕搬过来,正房的洗漱间让给了她,他也就只能屈尊到这处放杂物的厢房,拾掇出来,倒也宽敞华丽。   门口处立着个人。   走近了,才看清是贴身伺候齐王的明清。   等在门口,准备伺候主子洗漱的明清抬眼便瞧见今日主子身后还跟着个人,婉约窈窕的身姿走一步挪一步地跟在后头,他眼睛微微睁大,愣在原地一时没有动静。   直至齐王和身后的人来到眼前,明清才恍然回神,茫然失措地行礼,“参见王爷,载姑娘。”   齐王走过他,吩咐道:“今日不用你了,退下。”   粉白着小脸,神情懵懂状态的载向慕亦步亦趋跟在他身后,眼看着他撩开帘子,推开门,踏了进去,她顿了顿,没多犹豫,也跟在身后走了进去。   帘子飘飘洒洒落下来,挡住了两人的身影,唯独烛光映在门帘上一高一低一修长一略圆润的旖旎身影隐约可见。   不知过了多久,明清终于回过神来,他惊讶又觉意料之中地望着转过屏风,愈发模糊的两道身影,好半晌,啧啧摇头,王爷啊……转瞬,想到什么,面庞浮现出一抹奸笑,嘻嘻笑着转身一溜儿跑了。   再说,房间里头,明清早已将洗澡水备好,齐王只需要脱衣跳进去就好。   这第一步,是脱衣,齐王立在载向慕眼底下脱衣,那是真的坦荡悠然,修长的手指一撩一扣一拨,华重的外袍便脱落了下来,露出里头素白色的中衣。   载向慕睁着大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他看,见他抬起手指,准备脱中衣,愈发睁大了双眼,似乎想瞧瞧他内里长什么模样,与自己有没有什么不同。   齐王笑一声,“采/花小娘子,看了爷可要对爷负责。”   载向慕歪歪头,用懵懂无辜的大眼睛对着他。   然后齐王丝毫不扭捏地脱下了身上的衣服。   载向慕眼睛微微睁大,里头还泛着丝丝好奇,先是瞧了瞧他上头两点,又瞧了瞧下头一点,眼神在下面那处顿住,抿嘴仔细瞧了瞧,蓦然低头,瞧向自己,面上浮出疑惑,似是在想,为何不一样?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2-02 22:17:37~2020-02-03 22:59:5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十音九妄、骨扇子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包子菌 20瓶;KingLo、17539884 2瓶;玖樱、请叫我小月亮好么、鹿歌儿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三十八章   “过来, 给爷搓背。”   一晃神的功夫, 齐王已经赤/裸裸地跳进了澡池里,背对着她,招招手,让她过来帮忙搓背。   载向慕走过去, 立在齐王身后,盯着他光洁宽厚的背部, 却有些无从下手,她茫然地伸出手, 搓背要怎么做?   齐王等了好一会儿都没能等来后面的动静, 不由回过头,看她, 瞧见她呆愣的样子, 扬眉:“不会?”   载向慕老实地摇头。   齐王啧一声, 随手将旁边的浴巾丢给她,“用这个。”   载向慕慢腾腾接过浴巾, 在手心翻腾两下, 好奇地揪了揪上头软软的毛刺, 然后翻过来,一把扣到了宽广的脊背上。   左嘿嘿, 右嘿嘿,上嘿嘿,下嘿嘿,载小慕是勤劳的粉刷匠~   齐王靠着浴池边, 身子放松,被“粉刷匠”伺候得舒适地闭上了双眼。   …………   只是,过了好一会儿,舒适的触感一直流连在背部,并未朝前面蔓延,齐王不禁睁开眼,揪住她小辫子,把她拉扯过来。   “不要光顾着搓背,还有前面呢。”   载向慕抬起额角沁了一层汗,眼睛却晶晶亮的脸蛋,抿着小/嘴儿,粉面扑上一层晕红,那脸庞上扑面而来的愉悦,逗笑了齐王。   伸出手掌抚了抚她脑瓜子,“当玩儿呢。”   载向慕抿嘴一笑,埋下头继续搓玩他前面。   齐王垂眸盯了她一会儿,翘起唇闭上眼享受她的“玩式”搓澡。   载家“玩式”搓澡很有一套,喜欢从左到右,自上而下,一道复三遍,一遍复三圈这样有条有理,层次分明的搓法,闭着眼也能感觉到其中的井然有序,齐王悠然自得地享受了会,感觉到她纤细柔软的手指从脖颈滑到胸膛,再从胸膛滑到肚脐眼,再再从肚脐眼往下……   蓦然睁开眼,拦住她不规矩的手掌,齐王挑起眼角:“小流/氓,想作甚?”   载向慕此时整个上半身都趴在浴桶边缘,一只手顺着胸膛往下探,一只手撑住身子不让自己掉下去,冷不丁被他抓住,不由抬起脸庞,嘴巴微张,呆呆地跟他对视。   听到他的问话,她下意识朝被埋没在水面以下的那处望去。   齐王似笑非笑:“你想擦哪里?”   载向慕眼神纯洁:那里。   眉梢一挑:“知道这是哪里吗?”   她复抬起头,睁着清澈纯净的大眼睛歪头看他,眼底是纯然的疑惑和好奇。   齐王盯着她看了一会儿,慢慢凑过去,热气吐在她眼睑处,“不能哦,现在还不能给你。”   载向慕秀气的眉毛微拧,随即,瘪了瘪嘴。   齐王缓缓松开她手腕,眨眨眼,“放心,早晚是你的。”   载向慕懵懂地抿了抿唇。   低下头,从她手里抽出来浴巾,“行了,剩下的我来吧。”   …………   剩下的,齐王自己擦擦完事了。   他从浴桶里跳出来,擦了擦身子,套上素色寝衣,正要低头系衣带,蓦然,察觉到前方一道聚精会神的眼神。   抬起头,望过去——恰对上杵在角落,眼巴巴瞅着他的载向慕。   齐王的身子劲瘦却有力,四肢修长白皙,腰间没有一丝赘肉,结实的线条鼓囊有型,配上他这副白净俊逸的脸蛋,活生生一句“上马击狂胡,下马草军书”。   瞧载向慕目不转睛地盯着他身子看,齐王眉眼肆意地张扬开,抬脚朝她迈近一步。   那处随身子走动而微微颤动——   载向慕不禁也颤了颤身子,一股说不出的感觉霎时席卷全身。   耳边温热气息袭来:“小娘子觉得为夫身材怎样?”   不知什么时候,齐王已经来到她身边,高大宽广的身影将她覆盖住,身子微弯,脑袋靠在她一侧肩膀上,殷红/唇瓣若有若无流连在她耳畔,呢喃的话语灼热而氤氲。   一股从未有过的陌生紧张感陡然而至,来得分外汹涌澎湃,澎湃得载向慕睁大眼睛,身子紧绷,仍觉心口剧烈得好似要跳出来,于是下意识伸出手——   一把攥住了颤动的某处。   齐王嘴角的笑意僵住。   载向慕眨眨眼,又眨眨眼,手下下意识捏了捏,好软弹,不对,好像有点硬了……   齐王一点点抬起脑袋,从她肩膀处撤离,转至她正面,身子还弯着,前倾的脑袋跟她眼睛对眼睛,鼻子对鼻子,两人之间的距离极近,近到鼻翼间呼出的热气依稀都缠/绵在一起,彼此交融,又缓慢上升。   齐王微微一笑,“手感怎么样?”   载向慕再次捏了捏,认真感受:软的,发点硬。   齐王轻笑一声,拍了拍她脸蛋,身子缓缓站直,“这么想提前感受,行吧,满足你。”   载向慕一向迟钝,但这次不知为何,竟奇异地敏觉到他面上的笑容十分古怪,古怪到她忍不住松开手,往后退了几步。   床榻上,齐王斜倚在床侧,而床内的载向慕,却盘腿坐在他身旁。   她低着头,双手捣鼓某处,面颊染上一层不正常的潮红,仔细去听,还能听到她微急的喘息声。   齐王单手撑着脑袋,好整以暇地看着她,任由她怎么捣鼓,径自巍然不动。   好半晌,载向慕抬起头,眼角红红的,委屈巴巴地看向他:不,不想玩了。   齐王竖起一根手指,缓缓摇了摇:“不行哦,爷还石头着。”   载向慕扁扁嘴巴,眼角泛泪:不好玩。   齐王微笑:“你惹了爷,现在一句不好玩就想算了?”   载向慕乖乖地往他身上靠:我,我不惹你了。   齐王伸手,抵住她:“不行,现在爷不舒服,你先让爷舒服了。”   载向慕瘪嘴:不行,你好,好久。   任何一个男人听到这话心情都不会差。   齐王也不例外,他唇角忍不住翘起,但是面向她,却仍毫不动摇,他伸出手,握住她柔夷,一点点往下按。   “别忘了,你说过要养我的。”   载向慕摸着自己酸软的手,眼泪落了下来。   呜呜,我不养了,养不起。   作者有话要说:  所以,我们齐王身体才没病,是一夜n次郎~   感谢在2020-02-03 22:59:52~2020-02-04 22:30:2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朕博爱天下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儒雅的瓜子仁 5瓶;雨季清浅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三十九章   不知不觉踏入了十一月, 一夜凉雨过后, 天气彻底寒凉下来。   清晨,枯黄的枝丫微凝冰霜,地面笼上一层水雾,天际昏暗, 晨霞浮起的时辰越来越晚。   内室,屏风后, 人影绰约。   镜子前坐着一位妙龄少女,少女明眸皓齿, 仪态万方, 只是此时,她坐在凳子上, 双眼皮微微泛沉, 脑袋一点一点的, 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   应微给她挽好髻,插上一枝缠丝海棠分辫簪子, 垂眸扫见她这副模样, 不禁抿唇一笑。   “姑娘昨夜没睡好吗?”   载向慕一个瞌睡, 身子险些直接歪下去,闻听她这话, 立即拿委屈巴巴的神情看向她,用力地点了点头。   应菲好奇,“姑娘昨夜怎么了?”   载向慕不禁低下头,可怜兮兮地看向自己摊在膝盖上的双手。   手指纤细婉约, 嫩白如玉,她握了握,却仿佛依旧能感觉到昨晚的酸软。   嘤——   太委屈了。   应微和应菲对视一眼,拿热毛巾给她敷脸擦手。   擦过,又用了香胰,就打算放到一边,让奴婢端下去,谁知,这时候,一直乖乖打瞌睡的载向慕突然伸过来手,抢走了香胰。   “姑娘?”应微和应菲愕然。   载向慕把香胰放在两手中间,使劲儿搓,搓了好大一会儿,终于搓出了泡沫儿。   然后,她将香胰还给了应微。   应微怔怔地接过,“姑娘?”   载向慕又把沾满泡沫的手放进水盆里,重新清洗一番,而后才乖乖地伸出来,给她们示意。   呐,现在可以擦了。   应微和应菲满目茫然,姑娘这是在做什么?   她们愣愣地重新给她擦一遍手,就看到姑娘将手举到鼻子下面,闻了闻,似是闻出什么不好的味道,嫌弃地皱了皱眉头。   “姑娘,要不然擦点香膏?”应微试探的提议道。   载向慕立即双眼一亮,小鸡啄米地点头。   应微笑着拿过来香膏,给她双手手指手面和手腕都擦了一遍。   往常姑娘总是不喜欢擦这些东西,因为擦完后双手会粘乎乎的,姑娘觉得不舒服,但近些时日,天气越来越冷了,姑娘如果不擦香膏出门,双手很容易被冷风吹糙。   本以为还要耐心劝阻一番,姑娘才能听话,没想到姑娘今日居然主动想擦这些东西。   怀着满腔的疑惑,应微和应菲带着载向慕来到饭厅。   恰好,齐王锻炼回来了。   正在洗手。   然而,看到他,载向慕却脸色大变,立时退后两三大步,瞧着看到他的神情跟看到瘟疫似的。   陶嬷嬷,应微和应菲愣住,这是两人拌嘴了?   陶嬷嬷第一反应,扭头,皱眉,“王爷,你又欺负姑娘了?”   齐王将热毛巾扔回水盆里,懒散地走过来,“冤枉,估计是昨晚做噩梦了吧?”   载向慕立即委屈巴巴地点头,她昨晚梦到,一个大壮猴子硬逼着她剥香蕉皮,一根两根也就算了,一捆两捆也能忍受,但他硬生生逼着自己剥了一晚上啊!   齐王挑眉。   陶嬷嬷却误会了,笑着揽住载向慕,将她带到桌边,柔声哄道:“不怕不怕啊,那都是梦,现在已经过去了。”   载向慕抽了抽鼻子,她真的好怕梦想成真。   陶嬷嬷又劝,“姑娘吃点饭儿,消消食,一会儿就忘了昨晚的噩梦了。”   闻言,载向慕把视线转移到饭桌上面,看到上头琳琅满目的美食,不禁眼前一亮,立即颠颠走了过去。   刚想坐下,瞥见身旁跟自己离得极近的某人,吓得一个哆嗦,立即把凳子拉远了些。   齐王嗓子眼发出一声嗤笑,望过来的眼神满是鄙夷,似乎在笑话她胆子真小。   载向慕抿抿唇,再次把凳子拉远了些。   这样两人就是相对的位置,也是能最远的距离。   “行了,开膳吧。”齐王说道。   载向慕弯唇一笑,眉眼里满满的都是眼前的美食。   她伸出手,拿起竹箸,抄了一块红烧狮子头,凑到嘴边,刚要放进嘴里,突然,手腕一抖,红烧狮子头掉了下来,竹箸也散落下来,砸到了桌上。   载向慕将手拳成拳头状,怔怔地看了会,蓦然,嘴巴一抿,眼角开始泛泪。   陶嬷嬷心疼外加不解地急步过去,握住她的手,询问,“这是怎么回事?姑娘怎么了?”   载向慕委屈巴巴地抬起头:手酸。   陶嬷嬷当然听不到,见她可怜兮兮地望着自己,一只手还小心翼翼地拳着,不由猜测,“难道手哪里受伤了?快展开让嬷嬷瞧瞧!”   载向慕乖乖地展开给她瞧。   手心白净松软,纹路清晰可见,没有受伤啊!   一旁传来齐王散漫的声音,“她是手酸了。”   陶嬷嬷更加疑惑不解,“手酸?姑娘怎么会手酸?姑娘昨晚没有练字呀。”   齐王没有抬眼,淡淡地,道貌岸然地道:“哦,可能是昨晚睡觉压到手了吧。”   压到手了?有可能......   陶嬷嬷将她这只手合在掌心,缓慢按摩,抬起头对她笑道:“姑娘不要怕,嬷嬷给你按会儿就没事儿了。”   载向慕神情懵懵的,是吗?   按摩了会,陶嬷嬷松开手,鼓励她:“您现在再试试。”   载向慕于是再次拿起筷子,试了试。   还是不行,她眼泪汪汪地抬起头。   陶嬷嬷着急疑惑,“怎么会呢?难道是压着的时间太长了?”   “咳,”齐王放下竹箸,“算了,过来。”   载向慕懵懂地看向她。   “来!”齐王拍了拍身旁的位置,“本王喂你。”   陶嬷嬷讶然,转瞬,两眼立即笑成一条缝。   “姑娘快去,王爷说为喂您吃饭呢。”   载向慕抵触地看着他,还因为昨晚的惨烈记忆,不敢过去。   “不来就吃不到这么多美食了哦。”齐王诱惑她。   载向慕于是看向这一大桌子美食。   片刻,她舔舔唇,义无反顾拉着凳子靠了回去。   齐王满意地拍拍她脑袋,“这才乖。”   “说吧,想吃哪个?”   红烧狮子头。   齐王于是给她抄了块红烧狮子头。   “然后呢?”   “翠玉竹笋。”   齐王给她抄了片翠玉竹笋。   ...............   载向慕吃得两眼笑眯眯。   陶嬷嬷和应微应菲看得也一脸笑容和慈祥。   自从姑娘来了后,王爷越来越有人情味了。   不过,王爷怎么知道姑娘想吃什么?不对,王爷好似一直都能猜到姑娘心里在想什么。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心有灵犀?   陶嬷嬷笑容可掬地点了点头,姑娘和他们家王爷果然最为相配。   一顿早膳过后,载向慕又开始粘着齐王了。   完全把昨晚的事抛之脑后。   典型的“记吃不记打”。   ————   福舒盈过来探望载向慕。   两个人坐在书房里,边看书边聊天。   福舒盈打量她一遍,笑道:“看到你没事,我就放心了。”   载向慕对着她笑得两眼弯弯。   福舒盈握住她的手,气愤道:“我知道您的日为什么那么激动了?载思蓉这个恶毒的女人抢了你的嫁妆对不对?现在京城都传遍了。”   载向慕歪歪头,澄澈纯净的眼眸黑白分明,一望到底。   望见她这样子,福舒盈心里有一股说不出的疼惜和难过,“你这个笨蛋,受了委屈都不知道说出来,如果不是齐王爷给你做主,这件事恐怕永远都不会被人知道。”   说着,她破涕为笑,“好在,天网恢恢疏而不漏,这件事终究还是被齐王揭了出来。”   载向慕低头玩弄自己的扣子。   盯着她的福舒盈不由生出几分无奈,伸出手拧了拧她鼻尖,“你呀,傻人有傻福,能嫁给齐王爷可不就是你的福分。”   载向慕睁大眼,用力地点了点头。   福舒盈笑出来,“你还点头,知道我在说什么吗?”   应微和应菲对视一笑。   福舒盈摇摇头,合上书,把书放到一边,低头盯着书皮。   犹豫了会儿,转过头。   “其实,我今天所来,还想告诉你一件事。”   “府里最近收到一封帖子,邀请我去参加赏花宴,但我听闻,赏花宴是假,给平王选妃才是真,听闻皇后娘娘要借这场赏花宴给平王选妃。”   载向慕歪头。   双眼直视着她,福舒盈咬住唇,又犹豫了会,继续说道:“还有,我从其他人那里听说,不知是真是假。”   “听闻皇上,想重新给齐王爷选一名,正妃。”   应微应菲脸色大变。   作者有话要说:  大婚!!   感谢在2020-02-04 22:30:29~2020-02-05 23:36:5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朕博爱天下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阿九九阿九九 10瓶;阿君的小太阳 6瓶;37750241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四十章   京城有道广陵街, 广陵街内有条帽儿胡同, 这边不是京城最繁华富贵的区域,却是京城最热闹的区域,何为热闹,即三教九流, 外乡异客,但凡能出现在境内的商人, 都可以在这里见到。   一听描述就知并不是正经人家的闺秀小姐常去的地方,便是当代对女子没那么多约束, 也不是说女子可以任意出入同外男接触, 女子出行最好还是同兄长或者相公一起,如若需得单独出行, 也最好是戴上帷帽。   福舒盈提出要往这边逛逛的时候, 陶嬷嬷犹豫了好一会儿, 才勉强松口同意。   她虽然不大愿意姑娘去那等下九流常聚的地方,但姑娘唯一的朋友盛情邀请, 还信誓旦旦跟她保证就看看那边的玉英市场绝不到处乱逛, 申时前一定回来。   且姑娘性情单纯若稚子, 来王府这么长时间,除了王爷带出去过两次, 就一直闷在府里,如果是个正常的女孩子,恐怕早就闹着要出去玩了……心思翻转间,陶嬷嬷叹了口气, 终是点头同意了。   也罢,大不了多派两名护卫跟着。   华贵马车内,福舒盈和载向慕肩并肩,腿并腿,倚在一起掀开车帘一条缝往外看,街头十分热闹,耍杂技的,遛猴子的,异国面容当街叫卖的……如此种种,数不胜数,福舒盈和载向慕几都看呆了。   福舒盈虽然比载向慕自由一些,但也很少来这边,或者说,这是她第一次来这边,如果不是为了寻找珍奇花卉,父亲也不会同意她来这边闲逛。   此次赏花宴,其实也是名门闺秀的斗花宴,顾名思义,勋贵小姐们每人负责带上一盆或两盆珍贵花卉,置于赏花宴上,供大家欣赏围观,点批思量,最后统一选出当中最为珍奇最为匠心的名株。   福舒盈早就同父亲商量好,决定带上一盆珍贵而不出奇的玉英,这样既能应付这次赏花宴又能泯然众人于诸位达官贵族之间。   他们家本就没有争夺平王妃的念头,自然越平庸越好,再者说,赏花宴显然是那些身份地位更为高贵的皇亲国戚的主场,她一个侍郎的女儿,地位说低不低,说高也不算太高,还是不要凑热闹了。   家里已经为她准备好玉英,但她不是很满意,总觉得还是太珍贵,虽然不能拿太过平庸,一眼就可以看出来敷衍的花株凑数,但她要的是完全不被人注意到,就是那种花株虽然珍贵,但一眼望过去,至少有七/八株是一样的玉英的感觉。   因此,她才打算去帽儿胡同的玉英市场逛逛,看能不能挑到合心意的玉英,至于带上载向慕,完全是顾虑到前些日子京城的传闻,原来向慕身世这么可怜,武凌侯府那帮子烂人这么狠毒,她心下又气又急又心疼,遂才想着带向慕出去散散心。   此时盯着外头泼天的热闹,两个一个比一个没见过世面的小丫头都惊呆了,两人眼睛里是如出一致的闪闪发亮。   秀香和应微应菲对视一眼,齐齐抿嘴轻笑。   不过她们也没来过这里呢,她们几个守着另一个窗户,同样看得津津有味,目不转睛。   少倾,到了玉英市场。   福舒盈和载向慕跳下马车,朝里走去,玉英市场是个不足三里的小巷子,巷子两边尽是卖花的小店铺,芬芳弥漫,玉英缤纷,此时,里头人来人往,麻衣布娟,等级不同,不乏身着华贵的娇俏娘子。   福舒盈就亲眼瞧见熟悉的面孔一闪而逝。   眉梢微挑,她嘴角噙起一丝奇异的笑容,看来大家都对这个赏花宴抱有不可明说的心情啊。   转过头,看到乖巧明丽的载向慕,眉眼柔和起来,拉住她的手,率先迈步:“走吧,咱们也进去瞧瞧。”   两人踏进玉英市场,从头一家开始闲逛,玉英市场说是集齐天下名株,但实际上,这些名株放在普通商贾或者二流世家眼里可能算得上名株,但对于自小荣养长大,见惯了荣华富贵的福舒盈来说,还真算不上什么,不过,这恰好符合她的心意,短短一里店铺,她就发现好几株合她心意的玉英。   “你觉得这个怎么样,向慕?”   “噫,这个也不错哎,够华贵而不出众。”   ………………   载向慕几乎被她半拖着前进,她一开始还对这些柔柔软软,香香嫩/嫩的小骨朵感到好奇,但随着满目皆是这种柔嫩的小东西,数不清的花香交集融合弥散在鼻尖,她就拧起眉,有些不舒服了。   福舒盈看出她不舒服,想了想,命侍卫抱起三盆她选好的玉英,准备转身离开。   “载向慕!”   就在这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一声愤怒至极又压抑着愤怒的声音。   两人一愣,转过头。   看到来人,福舒盈立即不雅地翻了个白眼,阴阳怪气道:“呦,这不是贪图族妹嫁妆的载思蓉载大小姐嘛。”   载思蓉咬牙切齿,恶毒地死死盯着她们。   “我们走,不要搭理这个疯婆子。”   福舒盈拉住载向慕,转身准备离开。   “呵”,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冷笑,“载向慕,你以为你把嫁妆抢回去,就真成了齐王妃不成,你还不知道吧,近日皇后娘娘准备给平王爷选妃,顺便,给齐王爷选正妃。”   福舒盈拧眉,回头看她。   载思蓉眼睛半眯,盯着她们,眼神跟条恶毒的毒蛇一样阴湿冰冷,嘴角的笑意癫狂又得意,“你一个傻子,还敢妄想齐王妃的位置,简直可笑,等真正的齐王妃选出来,进入齐王府,你就离……”   “住嘴!”应微上前一步,满面冰霜,“我们姑娘是不是王妃,还轮不到你这个贼人在这里妄言!”   载思蓉怒不可歇:“你骂谁贼人?”   应微冷笑:“当然是骂你们一家私自扣押族人嫁妆的强盗。”   “你!”载思蓉颤抖着单指指着她,暴跳如雷,目眦欲裂,两人的争吵声将旁边的路人吸引了过来,听闻应微的指责,众人指指点点的目光和声音顿时落到她身上,载思蓉咬住牙,羞愤欲死,好半晌,她眼眶通红,神色狰狞地冲过去,“毁我名声,我跟你拼了,便是你是齐王府的人又如何,没有这般羞辱人的。”   载思蓉身后的丫鬟脸色一变,忙拽住她,苦苦哀求道:“姑娘,万万不可冲动啊!”   载思蓉哭天喊地:“我一个好生生未婚嫁的女儿家,被人这样指着鼻子辱骂,齐王府又如何,齐王府就可以随意践踏人的尊严,随意污蔑旁人不成,你们放开我,我要跟他们拼了!”   应微和应菲脸色立即拉下来,俗话说得好,软的怕硬的,硬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脸的,她们实在想不到,武凌侯府堂堂一介侯府,居然教养出如此,如此有失颜面的大家小姐。   应菲睁大眼,香面怒容,上前一步,“喂,别以为你像个泼妇一样一哭二闹三上吊就可以抹去你家贪污我家姑娘嫁妆的罪行,这事满京城谁人不知,谁人不晓,你在这哭给谁看呢?”   载思蓉闻言更是激动,“胡说八道,胡说八道,证据呢?啊?你把证据给我找出来,不然你如此诽谤我侯府,我定禀告给齐王爷,给你好看!”   应菲冷笑一声,抱胸不语,昂起下巴,蔑视地看着她:去啊,我等着你去跟我们王爷告状!   福舒盈拧着眉,拉了她一下,低声道:“算了,不要跟她一般见识,她不要脸,我们还要呢,我们走吧。”   路人完全把他们当猴一样看热闹的眼光真让她不舒服极了。   应菲顿了顿,低哼一声,退回来,转身准备离开。   谁知,就在这时候,旁边一直乖巧安静的载向慕突然拔步直直地朝跟个泼妇似的载思蓉冲去,应微应菲眼前一花,待反应过来,脸色一变。   载向慕三步并作两步冲到她跟前,掐住腰,在谁也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面朝载思蓉,大声地呸——了一声。   载思蓉僵住了,睁大眼不敢置信,福舒盈和应微应菲也呆住了,场面一度陷入沉寂之中。   好半晌,载思蓉回过神,面容羞愤,浑身战栗不止,嗓音嘶喊得愈发尖锐,“放开我,你们放开我,我要打死这个贱蹄子!”   “我说,载大小姐,大老远就听到你的哭嚎声,身为一名大家闺秀,你可顾着点你们侯府那点为数不多的颜面吧。”   一道嘲讽的声音由远及近缓慢走来。   路人下意识为她让路,一道让出来的狭窄小路尽头,走过来两个人,一人明媚高傲,一人清淡如兰,开口的正是那位明媚高傲的少女,少女一身玫红色翩衣裙,下巴昂得恍似要翘到天上。   见到来人,路人眼前一亮,福舒盈却下意识皱起了眉。   “嘉乐郡主,以及……”   卫婼娴。   目光不动声色地从她身旁那位清淡如兰的女子身上收回来,福舒盈抿着唇,上前几步,牵住载向慕的手,将她拉到了身后。   载思蓉咬着唇,不甘心地叫了一声:“嘉乐郡主。”   嘉乐郡主嘲讽地打量她,“我知道你因为没有收到赏花宴的请帖而心中不忿,但是,此处乃光天化日之下的京城街头,你确定要将侯府的颜面彻底踩在脚底下?”   载思蓉咬着唇,神色变幻不定,又是悲愤又是羞怒。   凭什么?凭什么她没有收到请帖,难道就因为她失去了那份嫁妆,还平王妃的参选资格都没有了吗?   福舒盈恍然,怪不得今日见到的载思蓉跟个疯子一样死咬着向慕不放,原来是……呵呵,活该!   嘉乐郡主慢条斯理又高贵典雅地翘起兰花指,翩然一笑:“我要是你啊,此时就当立即收拾好狼狈,抓紧回家去,否则,你家里人就该亲自过来抓你回去了。”   语调慢悠悠的,神情亦是散漫无谓,“这要是被抓回去,想必,令尊不会轻易善罢甘休吧。”   载思蓉神情倏的一僵,想到父亲若是知道她今日这般败坏侯府的颜面,下意识的,她浑身打了一个寒颤。   咬住牙,恶狠狠地盯着载向慕,好半晌,她冷哼一声,转身蹭蹭蹭跑了。   福舒盈看了嘉乐公主和她旁边的卫婼娴一眼,抿着唇陷入沉默,好半晌,拉着载向慕默不吭声地走了。   倩丽的人影转眼汇入人群,又转个弯,再也瞧不见,未曾转头,也未曾注意到这里。   嘉乐郡主拨了拨自己嫣红色的指甲,轻轻吹出一口气,自眼角挑向旁边的女子,轻轻一笑:“卫姑娘在看什么?”   卫婼娴波澜不惊地收回视线,淡淡回答:“没什么。”   嘉乐郡主挑起嘴角:“说来,你和那位载姑娘,还是堂姐妹呢。”   卫婼娴垂下眼帘,面无表情:“郡主说笑了,你也说,那位姑娘姓载。”   嘉乐郡主笑一声,不再继续这个话题,转而问道:“此一趟,卫姑娘可有中意的玉英?”   卫婼娴声音淡淡:“谈不上中意不中意。”   “我本就不会去赏花宴。”   作者有话要说:  卡文…………   感谢在2020-02-05 23:36:52~2020-02-07 23:36:1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嘟U嘟U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佛系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四十一章   福舒盈按照约定在申时前将载向慕送回齐王府便走了, 走之前还送了她一盆买下的珍奇玉英。   载向慕兴冲冲地抱着这盆兰花往回走, 边走边嗅花瓣萦绕料峭的清香,已是凉寒十一月份,这盆兰花却仍旧被人照看得神采奕奕,繁茂幽姿, 可见非同一般。   她开心地弯起两道浅浅月牙来。   应微和应菲跟在她身后,一路沉默不语。   眼看快要走到正院, 应菲突然停住了脚步。   应微惯性走了两步,反应过来, 两脚渐渐停下, 疑惑转头看她,“应菲?”   应菲咬着唇立在原地, 神色纠结变幻, 明显一副有话想说但又犹豫不定的样子。   载向慕是听到应微的声音才后知后觉停了下来, 回过头,见应微和应菲两两对立着, 不由歪头睁眼, 茫然的目光扫过这个, 又看看那个。   应微拧眉:“应菲,有什么话你尽管说, 不要在这里不上不下的吊人胃口。”   应菲犹豫了会,抬起头,眼神放到载向慕身上,“今日, 福姑娘和载思蓉那贼子说的话,姑娘可都听到了?”   载向慕抿了抿唇,点头。   应菲精神一振,“那,姑娘就没什么想法?”   载向慕迷茫着眼睛,眨了眨。   应微叹口气,“你说这些有的没的作甚?心里有什么想法直接敞亮地说出来便是,你我主仆三人,性命相依,有什么不可说的。”   应菲咬着唇,支支吾吾,“奴婢就是,就是觉得,姑娘不能这样坐以待毙。”   应微顿住,转目望向一旁的姑娘,瞧见姑娘白净的脸皮,秀气的眉眼,清澈的眼眸,还有那通身文静高贵的气质,顿了顿,缓缓颔首。   “你说得对,姑娘才是先头进来的,正儿八经的齐王妃。”   这话说得沉重有力,可见,她也被福舒盈和载思蓉所说的消息弄得心绪不宁。   不论按亲按理,她都无比希望姑娘这个齐王妃的位子能坐稳,不单单是为了姑娘,也为了自己,毕竟,她和应菲板上钉钉是姑娘的贴身大丫鬟,这齐王妃的大丫鬟和侧妃甚至姬妾的大丫鬟到底是不一样的。   应菲麻溜点头:“可不是这个理,便是王爷,心里头定然也更为欢喜姑娘。”   应微严肃着脸庞看她:“你有什么主意?”   应菲闻言却先是笑了一笑,一向爽朗明媚的笑此时却带着几分扭捏和羞涩,无端端透出一股古怪和另类来,看得应微不由挑眉漫目。   “那个,其实,关键还是在王爷身上,只要王爷坚定姑娘不动摇,便是皇上,也没法子不是,遂,遂,奴婢的想法就是,想办法让王爷明白姑娘的一片赤诚之心。”   载向慕茫然地眨眨眼……   ————   载向慕回来之后,先是眼睛一亮地跑过去抱住齐王手里的梨花膏眼睛弯弯地填饱了肚子,而后,十分开心地给齐王炫耀自己新得来的玉英。   齐王眼睛一眯,略略打量,“这是,寒兰。”   载向慕眼睛亮亮地点头:嗯嗯!   齐王伸出一根手指,碰了碰亭亭玉立的花骨朵,立马被载向慕护在手心,警惕地看着他。   齐王嗤笑一声,“稀罕?爷转头送你十盆八盆。”   载向慕皱了皱鼻头,小心翼翼地将寒兰搬到了自己的小书房里。   自当初糊纸鸢事情过后,正院的这处小书房便默认成了载向慕练字看书所在,齐王办公处理政务一般去另一个更大的书房,只有闲来无事看书才会来这边。   吃饱喝足之后,载向慕和应微应菲悄悄溜到了书房。   应微在窗边把风,应菲跟载向慕出主意。   “姑娘想好了么?”   载向慕大力点头,神态坦然自信。   应菲轻轻一笑:“那奴婢为姑娘铺纸研墨。”   …………   齐王懒洋洋走进书房,随手拿起上次没看完的书——《寓言》看了起来,看着看着,突然觉得手下捏着的另一半莫名有些鼓胀,就好似,里头又夹了本书一般。   他合上书皮,随意翻了两下,成功在书籍三分之二处寻到一张纸,一张梅花素笺,右上角还引着梅花烙印,清淡的香气萦绕在鼻尖,依稀可闻。   眉梢微微一挑,待看到梅花素笺上的字迹,眉梢更是上挑。   这个端正秀气的字迹,是载向慕的。   而这个字迹下,是一首诗,一首温情的诗。   昨夜星辰昨夜风,   画楼西畔桂堂东。   身无彩凤双飞翼,   心有灵犀一点通。   隔座送钩春酒暖,   分曹射覆蜡灯红。   嗟余听鼓应官去,   走马兰台类转蓬。   粗粗扫完一遍,齐王眼睛眯起,微微出神,思考的间隙,手指不自觉弯成月状,弹了弹梅花素笺,一弹一展间,不知过了多久,蓦然,想到什么,勾唇一笑。   彼时,载向慕正趴在应微怀里被人喂吃烧烤栗子,她今天逛了一天,有些累了,晚上又仅仅吃了点果腹的糕点和汤水,此时又饿又困,但她不想睡觉,想吃东西,就趴在应微怀里,让她喂自己东西吃。   边吃边闭着眼睛听应微和应菲细声闲谈,谈今日瞧见的玉英,谈听到的传闻,谈流传的小故事,不知不觉,她眼皮子越来越重,越来越重……   就在此时,窗棂传来沉闷的两声扣响声。   应微和应菲一愣,转头看去,就看到王爷的贴身小厮明清立在窗外,笑嘻嘻地举起手里一样东西递给她们。   “两位姐姐,这是王爷叫奴才交给载姑娘的。”   应菲“哦”了一下,接过来。   载向慕已经被吵醒了,迷迷瞪瞪坐起身,用睡眼朦胧的眼睛看过去。   应菲也不展开,直接交给她,笑道:“姑娘,王爷给您回信了呢。”   载向慕此时脑子还有些不清醒,愣愣地接过她递过来的信,直接就展开来读,待看到上面的字眼,她迷瞪的眼睛登时瞪圆,脑子一下子清醒了。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   蛾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暗香去。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   齐王悠悠然练了一张大字,练完后,恰好明清回来,房门被推开的声音响起,齐王没有抬头,嘴角噙笑,直接开口问:“那个呆子有何表示?”   进来的人却没有应答,倒映在地上墙壁上的身影动也没动,整个人似乎静止了。   齐王挑眉,缓缓抬起头。   笼罩在他目光下的明清低着眼,咽了口口水,纠结了会,举起一张纸,平铺在跟前,磕磕绊绊回答:“回王爷,载姑娘看完您写给她的回信后,就,就流着口水写下了这几个字。”   他高举着的宣纸上赫然立着几个大字——“银耳莲子汤,红烧鲫鱼,黄金雪饼,梅香糕”。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2-07 23:36:15~2020-02-08 21:49:0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大萍157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四十二章   当晚, 载向慕吃梅香糕吃哭了。   梅香糕, 顾名思义,用梅花裹杂其他馅料做出来的粉红色点心,味甜而香,吞入口中, 一股梅花特有的清淡香味久久不散,因此, 被人命名为梅香糕。   梅香糕在一众甜腻的糕点中算不是那么甜腻的,吃上三四块都不会觉得齁得慌, 但前提是, 仅仅吃那么三四块,要是再加几块, 五六块还好, 但七/八/九十快……想不齁得慌都不行啊。   而载向慕, 硬生生被逼着吃了十二块……   吃第五块时,她就皱皱鼻头, 不想再吃了, 但齐王一边揽着她纤细的腰肢, 一边手捏梅香糕,温情脉脉地凑到她嘴边。   “娘子, 这可是你特意写在纸上,为夫特意吩咐厨房开小灶给你做的,你确定不再吃点吗?”   载向慕十分有骨气地抿紧唇,偏开了头。   齐王盯着她, 眼睛眯起,面上的神情波澜不惊,甚至有些平淡的微凉,但他开口,嗓音却轻轻柔柔,“原来你写出来不是想吃的意思,也罢,以后不单独给你开小灶了。”   载向慕刷得回过头,眨巴着眼睛,可怜兮兮地看着他:朝尚霁。   齐王勾起唇:“吃吗?不吃以后就没小灶了。”   载向慕抽了抽鼻子,委屈巴巴地张开了嘴。   檀口幽幽,梅香糕的香气弥漫在鼻间,眼看着就要触上唇瓣,却一直若即若离,欲就还推,好似湖面翩翩的蜻蜓,点点涟漪,一触即分,粉/嫩的小舌头不自觉跟随梅香糕探出个头。   盯着视线内的粉/嫩一团,齐王眼神晦暗,好半晌,方缓慢将手上的梅香糕塞入那檀香口中。   六块,七块,八块……   不行了不行了!载向慕摆摆手,又立即捂住嘴,做出一个呕吐的动作,抬眼看他,眼角泛红,坠着两滴泪花:呜呜呜,不吃了,不吃了。   齐王挑眉,语气轻柔:“这就吃饱了?来,再吃点。”   载向慕立即旋风似的摆头:不要!!   齐王眯眼,语调幽幽:“载向慕……”   载向慕立即环抱住他的腰,磨着撒娇:朝尚霁,朝尚霁,朝尚霁~   齐王悠然:“叫相公也没用。”   载向慕:相公!   齐王:“……”   行吧,小坏蛋,就放过你这一次。   不过,“知道自己该回什么了么?”   载向慕呜咽着点头。   一刻钟后,载向慕捧着一卷自己亲手抄写的,甚至裱了框的《凤求凰》抽抽搭搭来到了齐王跟前。   齐王挑眉接过,顿了顿,低眉看她,看到她哭得双眼泛红,可怜兮兮,跟刚被虐待过的小白菜似的模样,嘴角突然极快地翘了一下。   单指一转,将被裱好的《凤求凰》负到身后,齐王站起身,贴到她跟前,欺下身,懒漫悠然的眼神对上她的澄澈无辜,语调微微扬起。   “来,再叫一声相公听听。”   ……………   载向慕最终还是没有叫这声相公,写完《凤求凰》后,她真的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了,跟齐王说着话都时不时脑袋点点往他身上歪,齐王无奈,只好弯腰一揽,将她抱上了床。   三日之后的赏花宴顺利展开,因邀请的都是未婚且家世优良的小娘子,载向慕这等已经嫁人的自然不在邀请之列。   她待在齐王府画了十面纸鸢,然后哼哼唧唧地缠着齐王让他陪自己一块儿放纸鸢,齐王被她缠不过,只好陪她一块儿去后花园放纸鸢。   说是陪她一起放,就真的是“陪”她,她牵着细绳跑来跑去,他躺在阴凉地悠哉地看书,她累得脸颊红扑扑鼻翼轻轻地喘气,他漫不经心地瞥她一眼身上衣衫一丝未乱,她把风筝放得老高回头两眼放光地瞅他,然后颠颠地跑回来一把扑到他怀里,他放下书,抱住了她……   载向慕趴在他怀里,双眼亮晶晶,唇瓣没有动,齐王却挑着眉,有一搭没一搭地跟她说话,就好似,两个人真的在对话一样。   陶嬷嬷笑:“王爷跟姑娘实真天生一对。”   应菲立即附和,“可不是,再没有比姑娘更适合王爷的人了。”   这两日,她动不动就要灌输这两人十分般配的思想。   陶嬷嬷点头,又迟疑:“就是不知为何,王爷好似能明白姑娘在想什么。”   应菲满不在乎地摆摆手,道:“这不正说明王爷与姑娘十分相衬。”   “也是……”   那边,载向慕腻着齐王说:明日,还要来。   齐王无所谓地附和一声:“嗯,还来。”   载向慕于是立即笑弯了眼。   然而,明日,他终究没有陪载向慕来,他被皇上宣进了宫。   载向慕噘着嘴,一个人坐在一边,闷闷不乐。   陶嬷嬷蹲在跟前哄她:“姑娘,王爷一会儿就回来了,回来再陪你放纸鸢。”   载向慕哼一声,嘴巴嘟起的弧度未变,面上甚至隐约浮起几缕说不清道不明的哀怨。   陶嬷嬷笑着柔声道:“王爷回来的时候,定然会捎带几份外面的小玩意。”   载向慕闻言面庞微微一动。   陶嬷嬷再接再厉:“不仅如此,还会陪姑娘一起做纸鸢。”   载向慕亮亮的大眼睛看向她,突然,伸出手,指向一处。   陶嬷嬷愣了愣,顺着她手指看向被她所指的地方——挂在墙上的一面已经发灰的纸鸢。   立即,想到了上面所画的东西,面色不由一红。   这么长时间,她无数次委婉劝说王爷把这东西烧掉,但王爷愣是假装没听到,眉梢动都没动,无奈之下,她只好把这当做是王爷跟姑娘之间的一点情趣,此时见姑娘用一脸清纯无辜的表情巴巴地指着那面纸鸢,她不由干笑了几声。   “这个,那个……”   “姑娘,嬷嬷。”应菲蹦蹦跳跳走进来,“福姑娘和程姑娘来了。”   陶嬷嬷精神一振,急忙站起身,快速顺着话题开口:“快,将福姑娘和程姑娘请进来。”   福舒盈和程素娥走进来时,载向慕已经被应微和应菲伺候着净了面,梳了妆,且重新拾掇好了心情。   见到福舒盈,她立即眼睛弯弯,唇角上扬,奉送给她一个大大的笑容。   福舒盈看见她这开怀的样子也不由弯起唇,一切不开心都抛之脑后了。   “向慕!”她颠颠跑过去,抓住了载向慕纤手。   载向慕回握住她,唇角再次上扬几分。   程素娥慢吞吞跟过来,见她们这副依依惜别的模样,微扯嘴角,勉强一笑:“姐姐什么时候跟载姑娘这般熟悉了?”   福舒盈理所当然道:“早就熟悉啦,而且我跟向慕十分谈得来,自然是再好不过的姐妹。”   程素娥慢吞吞一笑:“你跟载姑娘谈得来……”   那“谈得来”三个字,音调十分古怪。   福舒盈这才记起来,载向慕不会说话,可能是平常她一个人自言自语惯了,也不觉得向慕不会说话有什么,且向慕单纯又美好,单跟她在一块儿她就觉得舒服,更不会在意她不会说话这事。   只是,程素娥这语气……她感觉有些不快,拧起眉,不满意地瞪了她一眼。   同时用微妙眼神瞥她的还有陶嬷嬷和应微,尤其是陶嬷嬷,眼神犀利又锋锐,看得她眼皮一跳。   不由笑了笑:“载姑娘单纯善良,我跟她在一块儿,也觉得十分处得来。”   陶嬷嬷这才把眼神收回去,只应微用若有所思的眼神瞥了她好几眼。   福舒盈别过眼,不搭理她,继续跟载向慕说话。   程素娥垂下眼,眼帘半遮,叫人看不清她内里的情绪。   福舒盈东拉西扯,说了好多没用的废话,最后,盯着载向慕懵懂单纯的脸庞,犹豫了又犹豫,踌躇后又踌躇,终于,抿紧唇,准备开口。   “那个,向慕,我跟你说说这次赏花宴的事。”   应微和应菲立马收住思绪,聚精会神。   “那个,这次赏花宴,皇后娘娘最后选出两位夺魁的人选,一为嘉乐公主,二是,王家的一位嫡系小娘子。”   载向慕眨眨眼,有些不明所以。   福舒盈眼睛紧紧地盯着她,缓缓科普,“王家乃诗书世家,光太傅就出过不下三位,这些年当家太爷又在翰林院供职,可谓学生满天下的德高望重,极其文雅之辈,至于那位王家小娘子,又是王家嫡系中的嫡系,自小便有蕙质兰心,出口成章之才,最闻名的便是她那一手习得祖父的行书,曾被砚台先生赞扬‘清而不浊,华美自然’。”   一口气说下来,福舒盈喘了口气,端起手边的茶盏,浅浅抿了一口。   润润嗓子后,她自眼角不动声色地瞅向载向慕。   载向慕面上没瞧出什么,仍旧是一派单纯懵懂的模样,甚至还百无聊赖地玩起手上的指甲,倒是她旁边的应微和应菲,面色沉重,垂下眼,神色若有所思。   福舒盈放下茶盏,“至于那位嘉乐公主,不用我多言,向慕你还记得她吧?她是和慧长公主的嫡长女,和慧长公主向来为皇上所看重,连带着嘉乐郡主的地位也水涨船高,连一般公主都比不上。”   终于玩够了指甲,载向慕束起手,端庄工整地置于膝盖上,挺起胸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福舒盈咳嗽一声,“那个,你没有什么想法么?”   载向慕转过眼,眼神茫然。   福舒盈内心着急,赏花宴过后,她巴巴地赶过来就是想把最新消息告诉她,好让她提前做个准备,跟齐王爷撒娇也罢,讲理也罢,甚至煽动舆论也罢,就是千万不能让出齐王正妃这个位子啊。   旁边一直保持沉默的程素娥突然笑一声,“姐姐,载姑娘性情单纯,你又不是不知道,直接跟载姑娘明说算了,其实就是,皇上和皇后娘娘有意在这二人中为齐王爷挑选一门正妃。”   说着,不知戳中内心什么点,她眉眼之间掩藏不住地略过一丝得意,“我跟王姐姐认识,王姐姐其人才貌无双,又温婉宽宥,实乃名门贵女之典范,皇上与皇后娘娘会选中王姐姐再正常不过。”   旁边的人倏地扭头,满面寒霜地盯着她。   嘴角的笑容僵住,程素娥低下头,作温婉怯懦状,“我,我说错什么了么?”   应微冷冷地看着她,扯着嘴角开口:“程姑娘当然没说错,只是奴婢不明白,既然程姑娘如此看好那位王姑娘,来我们姑娘跟前作甚?”   程素娥脸庞涨红,“我,我只是跟福姐姐一块来……”   福舒盈哗地起身,目视前方,面色冰冷。   程素娥吓了一跳,怯怯地看着她,“福姐姐。”   福舒盈抿着唇,沉默了好一会儿,方才扯出一丝笑,勉强对一脸懵懂的载向慕和旁边面无表情,冷若冰霜的陶嬷嬷笑道:“那个,今日贸然拜访,是我考虑不周,我先告辞了,改日再来。”   说着,她抓住程素娥满面羞愧急匆匆地走了。   脚步匆匆走出齐王府,福舒盈深吸一口气,甩开了程素娥。   程素娥咬着唇,忐忑地凑近她,“福姐姐,我是不是说错了什么?”   福舒盈皮笑肉不笑:“你还叫我一声姐姐啊。”   程素娥面皮泛白,低下头,揪着手中帕子,声若蚊蝇,“福姐姐这是说得何话,你一直都是我的好姐姐。”   “可别,我可担不起你一声好姐姐,你心中的好姐姐应当是那位王姑娘才对。”   程素娥哗然转身,眼角泛泪,泪盈盈地望着福舒盈,“福姐姐,你不要这么说,我心中最亲近的人是你。”   “以后就不是了!”福舒盈扭头,眼神冷冷。   程素娥脸色瞬时惨白,“福姐姐……”   福舒盈似笑非笑,“你当我全然不知,你拼命说那位王姑娘好话无非是惦记那位王氏郎君,可是我想告诉你,那位王姑娘和王郎君都不在这里,你就是把好话说遍了,他们也听不到。”   程素娥眼泪簌簌,拼命摇头:“不,不是这样的。”   “不是这样?还有什么?哦对了,还有,你妒忌向慕,对吧?”   程素娥猛然顿住,神色一点点僵硬。   “你妒忌向慕跟你同样身世悲惨,却能得到齐王爷的垂青,你妒忌向慕明明身子有疾,尚不如你,却能活得比你自在高贵,你妒忌向慕性子单纯,却能得到所有人的呵护疼爱……对,还是不对?”   程素娥面庞渐渐冰冷,渐无表情。   福舒盈盯着她,眼前迷雾笼罩,一层层水光将她视线包围,她紧紧咬住唇,压抑住喉间的哽咽,也压抑住那句“为什么?你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她知道,她不必问了,也许,她一直都错了,素娥不是变成了这样,而是一直是这样,只是她以往没看出来罢了。   她转过身,茫然又悲伤地盯着前方:“日后,我不会再找你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我想到了!!这几章的大纲有了!!今日灵机一动想起来了,我可太厉害了!么么么~   感谢在2020-02-08 21:49:01~2020-02-09 21:11:4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请叫我姑姑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大萍157 5瓶;仲月贰拾壹 2瓶;改什么昵称会显得高大、卡拉小可、蛋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四十三章   齐王被叫进宫, 懒洋洋走进勤政殿, 刚准备行礼,瞥见上头坐着的另一个人,立即停住身子,神色淡淡地负手立定。   皇后脸色变得铁青。   皇上呵呵一笑, 倒没计较那么多,又怕他们两个吵起来, 抓紧开口将叫他过来的来意说了。   “齐王啊,皇后举办赏花宴的目的想必你也听说了, 此次赏花宴选出两位人选, 一是嘉乐,二是王家的一位小姑娘, 你更喜欢哪个啊?”   皇后神色立变, 皇上这是什么意思?不是说好让平王先选吗?怎么率先问这个兔崽子?   齐王淡着眉, 面无表情,波澜不惊。   皇后勉强笑道:“皇上, 平王先头跟臣妾说一定要选个爽朗大气, 合他心意的女子, 臣妾这才举办这个赏花宴,您看……”   嘉乐郡主爽朗, 王家娘子温婉,皇后这话几乎在明示她替平王相中了哪家。   齐王缓慢挑起眉,漫不经心一笑。   时刻注意着他神色就怕他拒绝的皇上闻言,立即拉下脸, 斥道:“齐王为长,平王为次,齐王乃先后嫡子,平王是继后之子,论长论尊,齐王不选,哪有平王开口的余地,你快闭嘴吧!”   皇后脸色一白,又渐渐转变为苦涩和悲愤,她悲痛的不是自己继后的身份,而是原来,皇上始终拿她当继后,低那个贱女人一等来看待,甚至连带着她的两个儿子,身上都要背负她的烙印,低齐王一等。   双拳猛然攥紧,殷红的指甲掐的手心几道勒红印子,她面庞狰狞,低下头,掩藏住了自己更加狰狞的眼神。   皇上没再搭理她,转而面向齐王,笑得温和而慈祥,“你更喜欢哪个?不要顾忌勇敢地说出来,父皇给你做主。”   齐王沉默了会,缓慢开口,“那位王家小娘子瞧着还可以。”   皇后抬起眼,神色微动。   “不过,嘉乐郡主也不错。”   神色立即拉下来,皇后刺过来的眼神,阴毒而冷漠。   嘴角缓缓勾起,齐王同样看过去,眼内是蔑视甚至无视的冷若冰霜,“两个虽好,我却已有王妃,还是让给,我下面的那位好兄弟吧。”   说罢,他转身就走了。   皇上立即起身,焦急地叫道:“齐王,你给朕停下!”   奈何,齐王双腿修长,一跨便是一大步,在他呼喊间,他已经迈着大步跨出宫殿走远了。   皇后眼神阴狠,想着刚刚齐王蔑视的眼神,嘴角不受控制地抽了一下,还有他最后的话,下面的兄弟……呵,暗指她两个儿子会永远低他一等吗?呵,等着瞧吧!   良久,她深吸一口气,恢复平静,转头对皇上说:“皇上,如齐王这样的性格,你越逼他做什么,他越抵触什么,凡事还是要徐徐图之为好。”   皇上颓然坐下来,神情沮丧,“也只能如此了。”   皇后试探地说:“那嘉乐郡主……”   皇上闭上眼,摆摆手,“随意吧。”   闻言皇后先是一乐,随即,看到他的满不在乎,心内又是一酸,她咬着唇,用力地掐了把手指,同是他的儿子,为何他对待齐王和平王完全不一样,只因为齐王是他的嫡长子吗?   齐王甩着手慢悠悠走回齐王府时,载向慕正在想办法够墙上的风筝,当然,旁边有陶嬷嬷阻拦,肯定是够不下来。   眼角瞥见齐王回来,她立即长舒一口气,一边伸出一只手朝他示意,另一只手还死死攥着载向慕的胳膊,“王爷,您回来了!”   闻听齐王回来,载向慕动作一顿,刷得扭过头,看到他,眉眼立即弯起,热情地挥了挥手。   齐王慢悠悠走过来,眼睛在墙面的风筝上扫过,问她们,“这是在做什么?”   陶嬷嬷苦着脸,回答:“回王爷,姑娘非要摘下这风筝不可。”   遂,还是听她的话,抓紧把这枚“祸水”烧了吧!   “哦?”齐王眉梢一挑,随即,长手一探,简单爽快将墙上的风筝摘下来,递给了旁边巴巴望着他的载向慕。   “王爷!”陶嬷嬷瞠目结舌。   齐王摆摆手,“无碍,让她玩吧。”   载向慕喜滋滋地接过,珍而重之抱在怀里,转过身抬起脚准备去外面放玩。   “不行!”陶嬷嬷回过神,一把从载向慕手里抢回风筝,面对她的目瞪口呆,委屈巴巴,她神情坚定,铿锵有力道,“王爷,这样东西,不适合姑娘把玩。”   接收到载向慕气愤委屈的目光,齐王随意揉了揉她脑袋,随口问:“为何?”   陶嬷嬷愣了愣,低下头,满面通红,吭吭哧哧,良久,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您忘了您对风筝做过什么了?”   面对她的若有所指,再观她飘忽的眼神和酡红的脸庞,齐王恍然,“那个啊。”   陶嬷嬷呼了口气,“可不正是,所以,这东西不能……“   “没事,她看过上面的艺术。”齐王接过明清递过来的茶盏,掀开茶盖,浅浅酌了一小口。   陶嬷嬷猛然抬头,呆若木鸡,好半晌,下意识忽略齐王那句艺术性的赞美,她注意力更多的放在前几个字身上。   “姑娘看过?”嗓音尖锐。   不仅看过,这上头的东西还是她画的,齐王拧着眉,本想陈述出这句话,不过观陶嬷嬷呼哧呼哧粗喘气,眼睛瞪得老大,整个人好似下一刻就要晕厥过去的模样,他好心地咽回了这句话。   点点头,“不仅看过,比本王还更感兴趣呢。”   似笑非笑地瞥了眼载向慕。   载向慕眼神懵懂,茫然地跟他对视一眼,而后,噘起嘴,眼神巴巴地凝向陶嬷嬷手中的风筝。   不知过了多久,陶嬷嬷终于艰难地收回思绪,她深吸一口气,将手中风筝攥得更紧了些,“既然如此,那就更不能让姑娘碰了,姑娘还是个,还是个云英小姑娘,岂能看此等污目之作。”   虽然姑娘和王爷已经同床共枕好几个月,但陶嬷嬷自小将王爷看大,王爷是什么人,她比谁都清楚,也清楚地知道,王爷绝不是这等趁人之危的小人。   姑娘定然还是完璧之身。   齐王眼皮一跳,安静了会,悠然转身:“也罢,那就不玩风筝了,来,小花姑,爷教你怎么编袖带。”他劲瘦修长的手臂揽住她纤细的腰肢,往前轻轻一带,载向慕被他带得踉跄两步,跌跌撞撞,懵懵懂懂地跟他走了。   目视他们携着手离开,陶嬷嬷遥遥头叹了口气,垂目扫到手里的风筝,又扶额头疼起来,她想直接把它丢了,但若是扔了,回头姑娘又该伤心了,但也不能一直摆在眼皮底下,不然姑娘下次又要伸手要,想了想,她干脆吩咐明清放到王爷的书房去,王爷的书房几乎不叫外人进,姑娘也不去那边玩,正好可以放置这枚风筝。   处理好风筝,陶嬷嬷心里还怀揣着另一件事,理了理身上的衣服,提脚朝里走去。   内室,齐王正在教载向慕如何编袖带,其实也简单,但载向慕很少碰这些,就显得有些笨手笨脚,但她很喜欢这种动手的玩乐,不禁眼睛大亮,聚精会神,手下不亦乐乎。   陶嬷嬷慢吞吞地挪过去,移到齐王身边。   “王爷。”   “嗯?”齐王没有抬眼,正好整以暇地盯着载向慕笨拙地编袖带,只从嗓子眼轻轻哼出一声。   “今日,福姑娘来了,提起此次赏花宴的事,她说,此次赏花宴夺魁之人是嘉乐郡主与那位王家小娘子。”   提到这件早已被丢到脑后的事,齐王注意力终于被吸引住过来,他眼角微斜,淡淡看向她,“如何?”   陶嬷嬷知道自己不该多问,但……她看了眼懵懂无知,纯净得连一丝污垢都寻不出来的姑娘,抿了抿唇,到底遵从内心问道:“您是什么想法?”   齐王懒洋洋地倚在身后的软枕上,随手拎起一枚玉珠,握在手心把玩,嗓音漫不经心,“什么想法?”   陶嬷嬷看了他一眼,迟疑着开口:“王爷觉得,这齐王妃谁来当好?”   齐王笑一声,放下玉珠,刚想说话,旁边突然传来一道稚嫩的女声。   我呀!   他顿住,扭头看去,就见载向慕睁着大大的眼睛认真地看他,心间的声音稚嫩而理所当然。   我是齐王妃呀! 第四十四章   载向慕说完, 见齐王斜着眼看她, 似乎十分不以为然的样子,立即撅起嘴,磨蹭着缠向他,揪住他袖子又重复了一遍:齐王妃是我嘛。   齐王懒懒地拨动玉珠玩:“小呆子, 你知道齐王妃代表什么含义吗?”   载向慕懵懂地眨眨眼:你媳妇儿。   齐王挑眉,这次真的惊讶了, 他放下指间的玉珠,直起身子, 整个人缓慢地朝她倾斜, 贴近她到只有一指距离,盯着她近在眉睫颤动的睫毛和剔透的眼珠, 眼内倏忽浮现一丝幽暗的隐含戏谑的笑意。   “那小娘子, 你知道作为媳妇儿需要做什么吗?”   载向慕茫然。   齐王轻笑一声, 身子缓缓收回来,重新倚到身后软枕上, 盯着她, 懒漫地抬了下下巴, 掰着手指头数:“捶肩捏背,读书哄开心, 照顾饮食和吃穿,必要时谦让桌上美食……”最后,朝她挤了挤眼,嘴角的笑意悠然, “哦对了,还有暖被窝,生娃儿。”   每数落一样,载向慕神情就迷茫一分,待听到最后,她神色已变为灰白。   蓦然转身,嗓音结结巴巴,慌里慌张:那,那还是不要当你媳妇儿了。   “那怎么行?”齐王伸过来手,一把揽住她脖子,将她拽到自己怀里,低下头,自上而下看她,眼角高高扬起,笑得肆意而魅丽,“你先允诺的,可不许做个言而无信的人啊。”   载向慕眉梢耷拉下来,整张脸呈现出苦瓜状态。   齐王笑着拧了下她脸颊。   旁边,陶嬷嬷茫然地和应微应菲对视,王爷怎么跟姑娘自说自嗨起来了?   还别说,看两人的反应,还真跟正在对话一样。   不过转瞬,应微应菲忍不住低下头悄悄一笑,王爷这话的意思,应当是拒绝了皇上,继续让姑娘当齐王妃的意思吧,也就是说,目前的状态,会一直持续下去。   这样,真好呀。   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载向慕和应微应菲在后花园散步,她低着头,一蹦一跳走在前面,无论身形还是神情俱是一派不谙世事,天真懵懂的样子,应微和应菲慢悠悠跟在身后,不错眼地盯着她,只要她不走出她们的视线范围,她们便不会上前阻拦她。   这是齐王府,姑娘是齐王府的主子,只要不出这个府,府里头她哪里去不得。   应菲跟应微聊天。   “你说,要是主子成为正儿八经的齐王妃,咱们是不是就不用提心吊胆了。”   应微一顿,“什么叫正儿八经,咱们主子现在就是正儿八经的齐王妃。”   应菲懊恼地拍了拍脑袋,“哎,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玉碟,大婚,你懂吧?”她手舞足蹈地演示,“姑娘和王爷还没有举办大婚礼,也没有上皇家玉碟,只有这两样都完成了,姑娘才能真正地被人称一句齐王妃。”   “你懂我的意思吧?”解释完,她巴巴地看向她。   应微望着前方姑娘纯然欢喜的背影没有吭声,过了很久,她方张开嘴,嗓音低沉道:“我明白你的意思,只是,王爷没有吭声,咱们做奴婢的,怎好置喙此事。”   应菲眉头一皱,苦恼地垂下了肩膀,“你说得对,所以我也只是想想罢了。”   沉闷了会,眉眼陡然一亮,“不对呀,咱们不能说,但是姑娘可以说呀。”   应微愣了愣,停住脚步,扭头看她,“你是说……”   应菲大力点头:“就是这个意思,如果姑娘写给王爷看,王爷那么喜欢姑娘,定然会同意的。”   应微神色微动,然而,考虑了会,迟疑地摇头:“不妥吧,女儿家名声最为重要,姑娘这样上赶着,恐怕对她名声不利。”   应菲“嗨”一声,拍拍她的手,“都什么时候了,你还顾虑这些有的没的,再者说,姑娘跟王爷同床共枕这么长时间,名声早就没了,姑娘除了嫁给王爷,别无选择,难不成,你还真盼望姑娘仅成侧妃啊。”   应微咬牙:“我自是希望姑娘成为齐王妃。”   “那不就成了,来,咱们合计合计,怎么跟姑娘说这事。”   …………   福舒盈再次来找载向慕时已是半月过后,她面色愧红地走进来,被引到载向慕身旁,垂着头几乎不敢看她。   “对不起,向慕,上次,上次是我有眼无珠,我,我……”   结结巴巴,越着急越解释不清,福舒盈急得几乎快哭出来。   眼前突然出现一瓣白嫩的手掌,手掌心静静躺着枚酸梅糖,福舒盈愣住,怔怔地抬头看手掌的主人——载向慕弯眉,朝她绽放了个大大的笑容。   这一瞬,好似被定格。   不知过了多久,眼前拢上一层迷雾,福舒盈眼角悄悄红了,她吸了吸鼻子,低下头,接过那枚酸梅糖,嗓音哽咽道:“向慕,你太单纯了,真的,别人欺负你都不知道。”   载向慕歪歪头,表情懵懂。   福舒盈破涕为笑,神色坚定,“不过你放心,我一定会保护你的。”   顿了顿,她脑袋凑过来,悄声道:“且你听闻没,皇后娘娘将那位王家姑娘的墨菊退回去了,这说明什么,说明齐王爷根本没有改纳齐王妃的意思啊,向慕,王爷对你真好。”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2-10 22:32:44~2020-02-11 23:39:3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果冻不冰 9瓶;心静自然凉 3瓶;橘子味的猫 2瓶;鹿歌儿、安然、卡拉小可、蛋、Karen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四十五章   这几日, 福舒盈不大好受, 既有与多年姐妹断交的伤心,又有因自己疏忽大意而伤害新朋友的自责,还有来齐王府之前,对向慕极其身边人还会不会原谅她的忐忑。   不过这一切, 在向慕笑眯眯地递给她一块酸梅糖之后已然荡然无存。   她抿着唇,内心禁不住地开心愉悦, 她知道,向慕并没有怪罪她, 或者说, 向慕秉性天真,甚至都不知道上次有人欺负了她, 她开心的是, 陶嬷嬷和应微应菲她们对她的态度没变, 她们仍然愿意让她当向慕的朋友.   她暗暗下决心,日后一定要擦亮眼睛交朋友, 不然自己伤心不说, 说不得还会伤害到懵懂无知的向慕, 毕竟,她貌似是向慕唯一的朋友呢。   想到这点, 她就抿住唇,心间禁不住浮出一串串欢乐起舞的泡泡。   将王姑娘的事跟向慕简单说了下之后,她就抛到了脑后,转而跟她叽叽喳喳说起其他事, 她觉得,这事齐王出马,肯定处理妥当,向慕的齐王妃位子,稳了。   两人手拉着手去后花园遛弯,这几日气温骤降,天儿越来越冷,后花园百花残败,也没什么可逛的,福舒盈已经许久没出去闲逛了,但今日不同,未至晌午,明灿灿的大太阳就已经高挂半空,实在是个艳阳高照的好天儿,因此福舒盈才没忍住,再次登临齐王府。   走着走着,来到一处凉亭,福舒盈突然觉得肚子疼,她咬着牙,气游若丝道:“向慕,我有些不舒服,你在这里等我,我一会儿就回来。”   应菲看见她这样子,霎时恍然,忙将手里的点心篮子递给应微,转身引着她走了。   过了好一会儿,福舒盈才回来。   可能是昨晚贪凉,吃了点性寒凉的食物,今天就觉得肚子不大舒服,好在刚刚尽情释放出来,此时已经没多大事了,她跟应菲说说笑笑地往后花园凉亭返,刚转个弯,瞥见凉亭的影子,一眼望过去,笑容还没彻底绽放开,陡然觉得不大对劲,再一看,凉亭里好似多了个人。   脚步下意识停下来,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手已经抓住了身旁人的袖子。   应菲愣了愣,跟着她停下来。   两人视线齐齐看向凉亭,凉亭里果然多了个人,一身紫黑色常服,松散扣在身上,腰间玉带紧束,勒得劲瘦的腰身完全凸显出来,下身修长挺拔,此时懒懒地倚在凉亭的木柱上,清风一扬,墨一般的长发在空中披散开,格外恣意,潇洒,俊逸,无双。   他身旁依着个娇小伊人的粉衣姑娘,姑娘正垫着脚,扒着他臂膀使劲往上够,齐王眉眼微敛,低眉看她,不知说了什么,小姑娘脸上立时浮现出委屈恼怒的神情。   两人一潇洒慵懒一娇憨明媚,远远望去,就跟一对璧人一般。   当然,本就是一对璧人。   福舒盈捂嘴笑了笑,松开手,悄悄后退几步。   应菲跟着她后退,几人悄无声息退到花园边缘。   福舒盈说:“向慕和王爷那儿,我就不过去打扰了。”   她虽然跟向慕熟悉,但跟齐王爷,说实话连面都没见过几次,她对齐王爷的印象还停留在外界对他的传说里,当然,现在还加上一样,齐王爷是个对向慕很好很好的人呢。   向慕为什么会来到齐王府,所有人都心知肚明,站在齐王爷的立场,再厌恶向慕都说得过去,但他不仅没有嫌弃向慕,反而将她捧到了手掌心,对她的呵护,便是福舒盈自己,也不得不承认,十分羡慕。   因此来看,齐王爷其实是个很温柔的人吧。   当然,是对向慕一个人的温柔。   福舒盈心内又羡慕又慰贴,向慕能这样被人呵护,也是向慕个人的魅力呢。   这种情况,她自然不会不长眼前去打扰。   应菲看到亭子内景象时,也是同样的想法,没见明清和应微都避到了亭子外,她本来还犹豫该怎么跟福姑娘说,没想到见福姑娘这么知趣,不由感激一笑。   “福姑娘改日再来,奴婢一定扫榻相迎。”   福舒盈噗嗤一笑,“这话我记下了,你放心,改日我定然还会过来叨扰,你们不要嫌我烦就是了。”   应菲微微一笑:“这话说得,奴婢贴身伺候姑娘,知道姑娘心里有多欢喜见到您。”   这话福舒盈听得愉悦,她弯起唇,嘴角漏了些许笑意。   片刻,面庞重新正成端庄状,敛了敛眼,“既如此,我就先告退了,你回去记得跟你家姑娘说一声。”   “奴婢恭送福姑娘。”   应菲送走福舒盈后,溜溜达达回到后花园,在拐角处瞧见姑娘和王爷还腻歪在一起,抿着小/嘴一乐,也不过去打扰,径自哼着小曲离开了。   当日,载向慕和齐王也不知在后花园做什么,直至下午申时,将近傍晚,才慢悠悠相携回正院。   今年冬季的第一场雪来得格外早。   前一晚几乎没什么迹象,载向慕按照往常的时辰睡下,结果第二日,窗外净成了白茫茫一片。   她张着嘴,巴巴地望着窗外,整个人几乎贴到了窗户上。   应微和应菲一边给她套貂裘大衣,一边给她戴狐绒毡帽,反正,尽可能地往圆滚滚方向打扮,生怕穿薄一点点,就受了凉气,生了病。   陶嬷嬷早就备好了珐琅雕纹小手炉,姑娘和王爷一人一个,王爷那个偏大一点,一来王爷手掌大,二来王爷身子不好,受不得一点凉气。   载向慕在武凌侯府时,也是各样娇俏玲珑的手炉变着花样地往兜里揣,因此对递过来的珐琅手炉丝毫不感兴趣,但她知道一点,如果不接过手炉,陶嬷嬷定然不让她出门,不让她去踩雪。   于是,她分外乖巧地站在那儿让应微应菲和陶嬷嬷摆弄,等几人将她收拾成个球,又揣上手炉,立马兴冲冲地往外走。   陶嬷嬷倒没有阻拦,姑娘虽然性情单纯,身子却不娇弱,再者说,今年头一次降雪,她这个老婆子都稀罕得慌,更遑论姑娘,要是拦着姑娘,姑娘定然要闹不开心。   不过,她还是吩咐了应微和应菲务必要跟紧姑娘,小心看护姑娘脚下,决不能让姑娘摔倒。   至于她,就立在廊下看几眼算了,她这个年纪,要是摔一跤,就看不到小主子出世了。   应微和应菲如临大敌,跟随载向慕往外走时,余出一小半心神在周边这些白茫茫的雪花上,剩余泰半都在前方之人脚下,已经做出只要前面之人稍有不稳,她们立即就扑过去垫在下面的准备。   只有载向慕,乐呵呵无心事,全副心神都在从天而降的雪仙女身上。   想要满足她踩雪的愿望,正院是不成了,王府的下人在大半夜就被叫起来扫雪,要求务必将正院极其附近的道路扫得干干净净,滴雪不留,千万不能影响主子行走,因此清晨载向慕看到的白茫茫只是周边房檐以及枯树上挂着的冰晶子。   她想要踩雪只能去偏远一点的院子或者后花园才行。   载向慕溜达着最终溜达到了后花园,瞧见后花园还未来得及清扫的小道,她双眼一亮,脸蛋被冻得通红,却仍然像个小燕子一样冲了过去。   “姑娘,慢点!”应微和应菲脸色一变,急急追了上去。   这儿比正院那边要危险,她们生怕姑娘一不留神摔倒了,此时比刚刚还要小心谨慎。   如愿以偿踩到雪面上,感受着绵软不同的触感,听着吱呀作响的踩雪“咯吱”声,载向慕愉悦满足地弯起了双眼。   她伸展开双手,如同街边艺人走在高杆上一般,“咯吱咯吱”朝前走去,身后留下一串大大小小的脚印,“咯吱”声也一路随行。   应微和应菲紧紧跟在她身后,瞧她这身形都掩饰不住的欢乐,不禁对视一眼,悄悄笑了出来。   不知不觉,三人溜达进花园深处,逐渐来到那日的凉亭。   突然,载向慕停下脚步,遥遥朝前望去。   应微和应菲也引颈仰望,看到通往凉亭的石子台阶旁的人,禁不住微张嘴,作瞠目结舌状。   “那是,王爷?”   应微打量远处之人的雪白色衣衫,熟悉的宽肩窄臀,高挑身形,拧眉颔首,“没错,就是王爷。”   只是,王爷在做什么?   齐王弯着腰手上似乎在摆弄什么,那边四周净是枯枝枯树,遮掩住膝盖以下的部位,在这边根本瞧不清齐王手下的东西,只能看到一旁的明清仍在面无表情地坚守本位。   载向慕歪着头认真盯了一会儿,忽然,不知眼角扫到什么,神情突然雀跃起来,手舞足蹈就冲了上去。   应微和应菲一愣,麻溜提起脚步紧跟在身后。   走近了,才看到原来齐王在,堆雪人。   已经堆出了圆滚滚的肚子,现在就差脑袋,四肢和五官。   应微和应菲再次一愣,鬼迷心窍的,她们扭头看去,对上了明清无可奈何和麻木不仁的表情。   载向慕呼一声,冲过去,堪堪在雪人跟前停下,大眼睛忽闪忽闪地盯着这个好玩的玩意,抿着小/急切又渴望地叫嚣:我也要,我也要!   齐王撩起眼皮斜她:“你怎么来了?”   载向慕噘嘴不乐意地哼哼:你偷着玩,不带我。   齐王笑一声:“现在带你,来,一起给它做头。”   载向慕于是立即将这点不愉快抛之脑后了,兴冲冲地跟齐王开始做雪人的头——滚啊滚,滚啊滚,做头也有讲究,不能太大,不然头大身子小,多难看,也不能太小,不然五官施展不开,远远看过去,跟个畸形人似的,也不好看。   两人有商有量,当然,在外人看来,就是齐王单方面在说话,经过好一番计量和挑选,最终,滚出来一个圆滚滚的脑袋。   挑选的是没有人踩过的雪,要是不小心沾到旁人踩过的雪沫,齐王立即就一脚踢散,哪怕是费尽九牛二虎之力做出来的身子亦不例外。   两人合力将圆滚滚的脑袋放到雪人身上,铲了铲脖颈处,尽力将脑袋稳当放好,然后就开始做雪人的胳膊,胳膊好做,齐王先前已经准备好,是两条捆好的,外头裹着绫罗绸缎的稻草,大小长短都一模一样,两个人一人安装一边,安装完还对比谁安装得好看,假如齐王呛鼻子呛眼,载向慕立即鼓起大眼睛,来个瞪大眼绝不认输。   安装好四肢之后,接下来是雪人的五官。   然后,两人在雪人的眼睛上闹不和了。   载向慕鼓着大眼睛:要,要两颗碧绿的翡翠珠子,好,好看!   齐王不屑一笑:“绿色?你当猫画?”他拍板要黑色的墨玉。   “翡翠!”   “墨玉!”   两个败家玩意开始商讨哪种玉更衬雪人的身份。   …………   一旁观战的明清和应微应菲是目瞪口呆,无语凝噎,先不说王爷是怎么和不会说话的姑娘吵起来的,瞧姑娘激动得脸蛋泛红,粉拳紧握的样子好似还真的在和王爷争吵,首先就说这翡翠和墨玉,都是珍贵玩意儿,穷人家可能一辈子都见不到一块,就这样被他们随意争吵选哪块来当雪人的眼睛?   ……好吧,放在王侯之家,其实也挺平常。   最终,两人吵得口干舌燥,誓不罢休,决定暂时休战,去旁边亭子里休息一会儿。   载向慕气鼓鼓地坐在一旁,绝不妥协。   齐王悠悠然抿了口茶,放下茶盏,垂目撩了撩冰凉的手指,想了想,走过去,跟她好商好量。   “爷可以妥协,选择你的翡翠玉珠。”   载向慕狐疑地望过来。   齐王勾起唇,浅浅一笑:“只要,你让爷将手指放进你肚兜里暖暖。”   作者有话要说:  有了嫁妆的载小慕开始跟齐王拼富第一天!   感谢在2020-02-11 23:39:31~2020-02-12 21:09:3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23556109 10瓶;话儿? 2瓶;糖果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四十六章   暖手换翡翠, 这份买卖好像很合算哎, 载向慕当即眼睛亮亮地点头。   齐王轻笑一声,缓缓解开了她裘衣系带……   今儿个天冷,载向慕多穿了几层,外有貂绒毛裘, 内有细棉软锦,里三层外三层, 整个裹成了一个圆球球。   齐王解开她最外面的裘衣,修长冰凉的手指探进去, 缓缓的, 慢慢的,不经意间, 与她的肌肤来了个隔着两层布料相碰。   陡然一个激灵, 载向慕浑身打了个寒战。   好冷, 好冷……   为什么这么冷啊?   隔着两层布料都这么冷,那要是跟她肌肤相贴, 那她岂不是要冻成冰坨子?   载向慕忍不住脸色一白, 在齐王盯着她手指还要继续探入时, 想也不想地伸出手,一把抓住了他蠢蠢欲动的手掌。   冷!   眼泪汪汪。   齐王挑眉:“说好的, 你给爷暖手,爷退让一步。”   载向慕瘪瘪嘴,跟他商量:冷,我, 我用手给你暖,你让我,用翡翠。   呵,倒是不傻!   齐王缓缓一笑:“不行!”   载向慕巴巴地望着他,眼泪都要挤出来了。   齐王:“……行吧,不过,如果你没办法让爷的手暖和起来,就要听爷的,用墨玉。”   嗯,嗯嗯!载向慕眼前一亮,大力点头。   齐王慢悠悠将手抽出来,放她手心,“喏,帮爷暖吧。”   载向慕立即双手合十,将他手指夹在两掌掌心,用力摩擦起来,她虽然不知道摩擦生热的道理,但以往,她在外头感到手指冰凉的时候,记忆里就有那么一个人,会用他那宽厚粗糙的大手将她的小手覆在掌心,缓缓摩擦,不一会儿,手心内外就都会暖和起来。   心间突然被一阵陌生又熟悉的情感冲击,载向慕不禁双眼迷茫,手下动作逐渐放缓。   齐王弹了弹手指:“别偷懒!”   载向慕回过神,清凌凌的大眼睛无辜地瞅了他一眼,手下动作恢复原来速度。   齐王微阖双眼,神态悠然。   载向慕咬着唇,手下赌气地加大力气,过了会儿,齐王的手指仍旧冰凉,她却热出一头汗来。   呼——用力喘出一口气,她松开手,身子往后跌去,瞪大眼睛看他。   你怎么,怎么那么凉啊?   齐王垂目盯了会手指,神情模糊,嘴唇缓缓勾起,语调轻盈,“大抵,就是为了给你取暖才变成这样。”   载向慕抿抿唇,蓦然,再次伸出手,将他手指拢入掌心,搓了两下,倏忽低头,朝手心的手指哈了一口热气。   哈完热气后,手掌迅速合拢,似乎要将这热气禁锢在手掌中。   抬起头,眼睛亮莹莹的:怎么样?暖和了吗?   齐王眯了眯眼:“唔——暖和了点。”   载向慕眼睛再次一亮,然后低下头,再次哈了两口气,似乎要用哈气的方法把他这双手变滚烫。   齐王视线内是她朱红色的点唇,微微嘟起,肉乎乎的唇珠闪烁着一层水光,白皙修长的五指指腹,指节等处不时拂来阵阵热风,他知道,那是那张爆满饱满的朱唇里呼出的旖旎热气。   眼内蓦然一深,他盯着她,缓缓道:“没有用,热气消散,手指还是会继续冰凉。”   载向慕下意识摸了摸,果不其然,刚碰上手指时还能感受到些许未散的热气,但再仔细感受,手指又恢复成原来的冰冷了。   她神情不由一跨。   齐王欣赏够了她的变脸,嘴角噙着笑,准备开口说算了,他也就是逗逗小花姑,万不可能在大冬天解她的衣服,万一冻病了怎么办。   谁知,就在这时候,载向慕突然眼睛一亮,一把抱住了他。   她想到了一个极好的主意。   齐王眉梢缓缓挑起,能听到她内心声音的他自然听到了她这句话。   所以,她想出什么绝好主意了?   随后,他就看到,一脸因想出好主意而欣喜雀跃的载向慕猛地低下头,一团柔软温热的东西落到了他指尖。   香软谴倦,微微一开一挑一合,他大拇指尖就落入一团温热里。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有点不舒服,少更点。   感谢在2020-02-12 21:09:34~2020-02-13 22:40:5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话儿? 2瓶;卡拉小可、蛋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四十七章   应微应菲和明清立在远处放哨, 同时也是将凉亭的私密空间留给王爷和姑娘。   应菲个性爽朗, 虽然站在低处,还背对着他们,好奇心却像小麻雀一样扑棱着翅膀飞了起来。   她朝应微挤挤眼,凑到她耳畔, 悄声问:“你说王爷和姑娘在上面做什么?”   应微面上一派波澜不惊:“不知。”   应菲碰了碰她肩膀,“别这么拘谨, 我觉得吧,王爷定然在偷偷跟姑娘亲热。”脸上满是促狭的笑意。   应微豁然扭头, 狠狠瞪了她一眼, 压低嗓音训道:“你可长点心吧,背后议论主子是什么罪, 还需我给你细细讲一遍?”   且, 王爷的贴身小厮还在旁边呢。   应微不动声色瞄了一旁的明清一眼。   明清眼观鼻鼻观心, 巍然不动。   应菲脸白了一下,能被提拔到载向慕身边, 她当然不是事事只知道冲动的傻子, 在说话之前, 她是认定这里没外人,遂才……   至于明清, 虽然是王爷的贴身小厮,但王爷此时和姑娘这般要好,在应菲心里,明清其实和应微差不多, 都是一心盼着两人更好的同阵营。   想着,她战战兢兢偷瞥明清一眼。   明清眼帘微敛,一副“我什么都没听到,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应微和应菲悄悄松了口气。   明清心里微哂,啧,这两个丫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即便是较为精明的应微,在常年跟在王爷身边办事的明清眼里依然不够看,他也懒得看她们自以为是的小心思,说实话,他唯一的主子是王爷,唯一的职责也是无条件听候王爷差遣,现在王爷好像很喜欢载姑娘,他也愿意高看载姑娘几分,不过他几乎不在后院活动,也用不着跟载姑娘身边的人打好关系。   思至此,他愈发立如松,面如铮。   见此情况,应菲狠狠松了口气,只是到底不如之前那般轻松惬意,便垂下头,束手作安静状。   应微更不会主动开口,三人之间陷入一种诡异的沉默,安静地杵在那里一动不动,远远望去,竟有几分微妙的和谐感。   就是这个时候,齐王带着载向慕慢悠悠溜达了下来。   明清率先听到脚步声,立时转身,拱手,恭敬站立,“王爷,载姑娘。”   应微和应菲不像明清是练家子,远远就能听到脚步声,但她们听见明清行礼,下意识地就转身行了个礼。   随后,抬起头,却是一愣。   姑娘这脸蛋红扑扑,小嘴明艳艳,双眼水汪汪的模样......不怪他们多想,实在是,不得不多想。   应微古怪地瞅了应菲一眼,难不成叫她说对了,王爷真的在和姑娘,额,亲热?   明清亦是一愣,不过转眼,他恢复正常,将手中东西递给王爷。   一个手炉,一把伞。   手炉是刚刚王爷玩堆雪人交给他叫他暂时保存的,伞是今日出门时看到外头下雪,顾虑到王爷的身子,下意识带上的。   齐王接过手炉,懒洋洋揣到了袖子里。   那边,载向慕那边跟这边也差不多,被应微应菲追着拾掇凌乱的衣衫和发型,再将手炉递给她,让她好生暖和暖和手,可莫要冻着了。   撩眼望去,白茫茫的雪地上空又开始零零散散飘雪花,好似漫天飞扬的纸屑,摇曳荡漾,絮絮舞动,不一会儿,就给来时的路又染上一层白霜。   明清撑开伞,全部遮到了王爷头上。   应微应菲着急不已,遭了,出来时着急,忘了带伞了。   齐王注意到那边骚动,眼角不由自主斜过去,扫见那个傻不愣登的小呆子迷茫着脸庞,抬起手接这从天而降的雪冰晶,下一刻脸上就带出纯然的新鲜和欢喜来。   他心底嗤笑一声,呆子。   随后,眼神微动,示意明清。   明清愣了一下,紧接着,明白王爷的意思,手下一紧,神情罕见地迟疑起来。   倘若这是除王爷外任何一个人,他一定干脆利落,毫不迟疑,但是,这是给王爷准备的伞,王爷身子虚,尤其受不得凉气,如果把这伞让给载姑娘......说实话,追根究底,王爷才是他最重要最放在心上的人。   见明清迟迟没有动静,齐王不由挑眉,看向他。   明清神色犹豫,嘴唇嗫嚅,“王爷,您......”   见他这个样子,齐王还有什么不明白,他面色平静,嘴角却无声地勾了勾。   熟知齐王的明清脸色一白,知道王爷是动怒了,王爷越生气,神色却平静。   “拿来。”齐王摊开白皙修长的右手。   明清一凛,再不敢犹豫,麻溜低下头,将手中伞递到了齐王手上。   齐王再随意递给了旁边的载向慕。   载向慕愣愣地接过。   陡然,她身子腾空而起,张开嘴无声惊呼一声,一只手急忙掩住檀口,另一只拿着伞的手摇晃了一下,好险没有将伞丢掉。   齐王瞥她一眼:“给你和爷撑好了。”   载向慕愣了愣,看看手上的伞,再看看地下的雪,不知想到什么,眼前倏地一亮,抿着小嘴,愉悦地弯起来。   她急忙撑起伞,高高举起,挡在齐王头顶,同时,也遮住了自己。   齐王抬脚就走。   只留下一句,“凉亭跪着去。”   说完,他已经抱着载向慕大踏步走远。   应微应菲愣了一愣,回过神来,急忙追了上去。   留在原地的明清面上不由泛出苦笑,他知道,王爷那话是对他说的,是对他不恭不从的惩罚。   不过好在,王爷还算顾念主仆之情,没有叫他直接跪到雪坑里。   叹了口气,他转身朝凉亭走去。   走了两步,又停下,明清恍然又发现一件事。   他家王爷,对载姑娘是真的上心。   早就知,王爷挺喜欢载姑娘,但他没想到,王爷居然对载姑娘如此上心。   所以,此时再去讨好载姑娘,会不会有点迟?   明清咬着指甲纠结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评论区应该请假来着,我觉得我不是一般的倒霉,可能也是刚做完手术免疫力低,我居然!又发烧了!前天下午开始,一直到今天在37到37度5之间徘徊,说实话,我也好怕,我前两天刚去了一趟超市,但是除了发烧没有任何其他症状,应该,不,肯定会没事的!我今天开了一下午电热毯,躺被窝里拼命捂汗喝热水,又吃了药,现在感觉烧降下去了,但是头还有有点难受,希望明天一早起来,一切症状已经消失,保佑我吧呜呜呜,没心情也没精力码字了,大家先勉强看着,希望明天我能加更,因为那意味着我痊愈了!   感谢在2020-02-13 22:40:58~2020-02-15 22:36:1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37750241 6瓶;话儿?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四十八章   齐王和载向慕回到正院, 因撑了一路的伞, 身上没落下什么雪团,倒是膝盖以下,鞋窝里,在拇指深的雪地上踩过, 就溅了一小腿一鞋窝的雪渣。   陶嬷嬷看到,忙吩咐嬷嬷丫鬟去小厨房提几桶热水, 给齐王和载向慕泡热水澡用,自个则着急迎上前, 一边给他们脱外头的大氅, 一边麻溜递过去两条热毛巾。   齐王将载向慕放下来,接过热毛巾擦拭自己冻得青紫的手掌和脸庞。   载向慕却有些食髓知味, 依依不舍, 还想被人抱着舞动油纸伞玩。   应微和应菲小心翼翼凑上前, 轻声劝慰她:“姑娘,先泡个热水澡, 换身衣服, 省得着凉了。”   载向慕嘟着嘴, 一脸不乐意,仍旧举着手里的油纸伞, 巴巴地递给旁边的齐王,还想继续玩耍。   应微应菲对视一眼,眼神内颇是无奈,顿了顿, 应微走上前,小心哄道:“姑娘,您要是不注意着了凉,可就得吃很苦很苦的中药了。”   载向慕顿住。   应菲抓紧补充:“就那种,一直苦到心头的大苦药哦。”   张牙舞爪,神情狰狞。   载向慕脸色泛白,想来是回忆起应微和应菲描述的那种大苦药了,她皱了皱鼻头,咬唇犹豫了好一会儿,方不情不愿地点头:那,好吧。   应微立即笑开:“姑娘真懂事!”   载向慕抿着唇不好意思地笑了。   冬季的第一场雪一直延续了三四天,及到雪盖覆满京华,冬枝披上雪被,雪层没至膝盖方才罢手。   所有人也就在家里闷了三四天。   好在齐王身子不好,皇上也就特许他不用上朝,只每月过去点个卯即可。   雪停之后,即是艳阳天,惫懒了好几天的人们纷纷走出家门,终于可以松散松散筋骨了。   福舒盈能出门的第一件事自然是邀请载向慕出街游玩。   街头堆了一长街的雪,街边枝丫上挂满了冰凌雪晶,晴天出来溜达的人行走在其间,白茫茫,黑点小人,远远望去,就好似行走在雪宫中一样,倒是别有一番风趣。   福舒盈指着看到的风景,叽叽喳喳,格外兴奋。   载向慕也很兴奋,但她更想抱着油纸伞出去转一圈,被应微和应菲死命劝过,才暂时按捺下这个念头。   应菲偷偷在她耳边说:“过后捡个没人的时辰,让王爷抱着姑娘在雪地里头走一圈。”   载向慕眼睛登时亮了。   她们刻意压低嗓音,福舒盈虽然没听到她们在说什么,但看载向慕笑得开怀的模样,不由猜测,定然跟齐王爷有关,不然为何向慕笑得这般满足开心,应菲也不至于偷偷跟她说悄悄话。   于是,她也抿着唇笑了。   就在这时,眼睛不经意瞟到外面,瞥见一个熟悉的人影,嘴角的笑意立时僵住了。   恰好应菲勾着眼睛朝外看,顺便也看到了那个人影,她不由惊讶一声,“那不是……”   刚准备说出那人的名字,陡然想起来,她对自家姑娘做出的恶心事,嘴里的话立即咽了回去,顺便鄙夷地白了两眼。   载向慕却已经顺着应菲的声音望了过去,看到她们望着的人影,下意思睁大眼,抿住唇,面朝福舒盈伸出手指指了指那人。   福舒盈淡淡收回眼,淡淡一笑:“我看到了,咱们不看她,看这雪景多纯粹多干净啊。”   载向慕疑惑地歪了歪头。   那个人,不是她的朋友吗?她记得她们总是一块儿行动,她还来过齐王府好几次呢。   不过,最近倒是不来了。   还有,她旁边是谁啊,头上的浅绿色发带好好看呀~   福舒盈冷冷地瞥了一眼逐渐远去的两道背影,程素娥以及,那位王家小娘子。   她不愿提起她们,一是因程素娥这样的人根本不配污了向慕的耳朵,二则,那位王家小娘子也在身旁,宫里头的事好不容易过去,向慕既然从始至终没明白其中缘由,那就最好永远不要明白,保持这份娇憨和天真吧。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烧好像退了,但是头还是有点晕,尤其码字的时候,啊不行了,今晚就这些,等明天彻底没事了,我再加更,这一章评论发红包吧,爱你们~   感谢在2020-02-15 22:36:12~2020-02-16 23:18:2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哼哼 10瓶;睡不着,醒不来、话儿? 2瓶;Karen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四十九章   今日艳阳高照, 天朗气清。   许多未婚的闺阁小姐结伴出来闲逛, 走在路上,边惊叹地打量周围景致,边掩唇浅笑,行走之间, 体态婀娜,大方得体, 罕少有人戴帷帽,福舒盈和载向慕坐在马车里行了一路, 早就坐累了, 见外头这般热闹,她们禁不住心头一痒, 彼此对视两眼, 皆是眼前一亮, 跃跃欲试。   不过,不同于载向慕想做什么便做什么, 福舒盈还是要隐晦地请示应微和应菲一眼, 毕竟向慕性情单纯, 出来之前陶嬷嬷专门交代了应微和应菲要小心伺候着,其实也就是变相监视和做主的意思。   三人主仆一体, 应微和应菲是绝不会做出有损载向慕利益的事。   应微瞧自家姑娘眼巴巴地望着外面,脑袋探出窗口,恨不得把身体也钻出窗口的模样,不禁掩唇失笑, 顿了下,轻轻颔首。   反正今日出来本就是为游玩而来,嬷嬷说了,一切看姑娘尽兴,只要姑娘能尽兴,哪里去不得,正因如此她们才特意多带了些侍卫出来。   福舒盈立即欢呼一声,拽住载向慕就往下跳。   应微,应菲和秀香摇摇头,紧接着跟在身后跳了下去。   即便今日灿阳明媚,但脱离马车立在大雪地里,还是有些冷,福舒盈捂住嘴呼了口热气,又给载向慕检查了下手炉,紧了紧领口的大髦,方欢脱地拉着她蹦蹦跳跳朝前跑去。   应微应菲和秀香紧紧跟在后面,叠声呼唤:“两位姑娘,慢点。”   “你们才要快点,再慢就不等你们了。”   沿街留下福舒盈一溜串铃铛般悦耳的笑声,以及载向慕即便不出声,但单看她那明丽纯真的笑容就不自觉心间阳光灿烂的情感冲动。   …………   距离她们一街开外,两拨人马不约而遇。   遥看到对面熟悉的人影,嘉乐郡主欣长秀丽的身影停下,倨傲地昂起下巴,嘴角似笑非笑:“呦,这不是王姑娘嘛。”   她眼神吝啬地根本没分给旁边的程素娥一眼。   程素娥垂下头,捏了捏手指。   王玉萱眯了眯眼,神色温婉,“郡主,好巧。”   嘉乐郡主嘴角的笑意懒懒的,“不巧,统共就这么一条街,早晚要碰上。”   王玉萱神色不变,“郡主说得是。”   两人一面色讥诮一神情温婉对视了好一会儿,蓦然,双双背过身,麻溜分开了。   嘉乐郡主心底不屑:装模作样,家学渊源!   王姑娘眼眸微敛:自以为是,高傲不逊!   两人各自领着手下的小喽啰散开,誓不想再相遇。   可惜,天不遂人愿,亦或者说,到了晌午用膳的点,这条大街上只有一家附和她们身份的华贵酒楼,两拨人马不得不再次相遇。   王玉萱眉目含笑,“郡主,我们又相遇了。”   嘉乐郡主却白她一眼,理都没理她,径自提脚迈了进去,王玉萱嘴角的笑容僵住。   程素娥忍不住低声道:“王姐姐,这郡主好生无礼。”   她没嘟囔的是,除了郡主的封号,她比王姐姐高贵什么,两家家世差不多,即便嘉乐郡主母亲是一国公主,但王姐姐家同样是传承百年的勋贵世家,两相对比,不一定哪家家底更深厚呢。   王玉萱淡淡瞥她一眼,没说话,同样提起脚,跟在嘉乐郡主身后迈了进去。   程素娥却生生地从这抹不含什么情感的眼神中瞧出一丝轻蔑和不以为是来,她脸颊忍不住一热,低下头,死死咬住唇,好半晌,方才沉默着跟了进去。   里头,嘉乐郡主正在和店小二定房间。   店小二扫视着一前一后,不论穿着佩饰亦或者通身气度一瞧就是出身豪门世族的几位闺秀小姐,面色为难:“这,小店只剩下一间包厢了。”   嘉乐郡主理所当然:“我们先来,自然是让给我们。”   王玉萱脸色一变,再不顾温婉,上前一步,笑道:“郡主这话却是不讲理,我与郡主同时抵达门口,不过我与郡主打招呼,郡主没搭理我,便先我一步迈进来了,如何能算得上先来?”   笑话,定不下包厢,她们就只能跟这些下等人一块儿在下面大堂里用膳,她丢不起这个人,她的家世亦丢不起这个脸。   嘉乐郡主斜她一眼,态度强势,“此话差矣,快一步亦是快,王姑娘难不成想耍赖不成?”   王玉萱咬着牙:“但,我如不是与你打招呼,我们便是并肩迈入。”   嘉乐郡主皮笑肉不笑,“可惜,谁让你多此一举呢。”   王玉萱脸色一变,“郡主,你这话是何意?什么叫多此一举?难不成郡主希望我见到郡主默不吭声直接抬脚就走吗?”   嘉乐郡主默默翻了个白眼,心里道我倒是希望你如此,只是你渊源家学是一顾的假模假样,我若是就此承认了,岂不是给你和你的家族以可乘之机,我才没有那么傻。   她不想承认,也不想同她说话,便只能别别扭扭地站着,脸偏向一旁,默不作声。   王玉萱笑了笑,再次开口:“不如这样,厢房空间不小,我观郡主人不算多,我们不如,挤一挤?”   不可能!嘉乐郡主想也不想地拒绝:“不好意思,我这人用膳讲究个心态平和。”   意思是同她一块儿用膳就心态不平和了?   王玉萱咬牙,神色难看,她已经很给嘉乐郡主面子了,自小接受的教养叫她无法在外头展现出自己的粗蛮,但那并不意味着她是任人揉捏的软柿子,程素娥想得对,她除了这个郡主的名号,有什么资格在她跟前傲?   她抬起下巴,刚要冷言冷语反驳回去,旁边突然插进来店小二小声怯懦的话音……   “那个,两位小姐,你们不必争了,这最后一间房,也已经被人提前定了。”   嘉乐郡主和王玉萱齐齐转身,愕然地盯向店小二。   嘉乐郡主拧起眉:“你怎么不早说?”   店小二讪笑两下,没吭声,内心吐槽,他还没来得及开口,你们二人便你一句我一句争论起来了,他敢开口吗?   王玉萱皱眉看着他,沉思了会儿,蓦然想到:“你说提前订包厢那人,可到了?”   “这倒没有。”店小二老实道。   王玉萱面上浮现喜色,“都这个点了,想必他不会来了,不如让给我们吧?”   店小二迟疑:“这……”   王玉萱补充一句:“你放心,他付你多少钱,我照单全给。”   店小二愈加迟疑。   见事情貌似有些苗头,嘉乐郡主忙道:“本郡主出双倍。”   王玉萱刷得扭头,愤怒地瞪向她,“郡主这是何意?”   嘉乐郡主老神自在地偏头:“就是你看到这个样子,包厢在这里,公平竞争,本郡主没做错啊?”   王玉萱深吸一口气,硬生生扯出一丝笑:“郡主难不成忘了你刚刚的话了,这话音是我们先提出来的,按理说,我们便先你一步,难不成,在郡主那里,只许你讲道理不成?”   嘉乐郡主面色一变,紧抿着唇神色来回变换,显然在思考该以什么反驳。   王玉萱却已不再看她,转过身,径自对着店小二,问:“如何,我这个提议不错吧,都这个点了,那位大人定然不会来了。”   能在春满楼定下包厢的非富即贵,叫一声大人还是不亏的。   店小二纠结了好一阵儿,呼出一口气,似乎终于纠结好了,抬起头,开口道:“这位贵人,小的……”   “等下!”   嘉乐郡主抿了抿唇,觉得目前还是不要跟她计较这些小得小失好,在大堂里用膳,王玉萱丢不起这人,难道她就丢得起了?何况眼看着平王妃的位子就要到手,这个节骨眼她千万不能传出什么心思狭隘亦或者自甘下贱的流言。   “既然王姑娘盛情邀请,本郡主自是却之不恭,那我们就共用一间包厢好了。”   王玉萱微微一笑,既然嘉乐郡主愿意低这个头,她也不是非要跟她计较,说白了,勋贵之间,哪有那么多深仇大恨或者一时冲动,更多的却是合作受益与长远计较。   “那好,即便如此,那我们……”   “那个,”店小二不得不打断她们的自赏自量,不然等她们商量好,他再出口拒绝,就显得有点不知好歹了,“不好意思,做生意讲究个诚实守信,小店万没有中途再变卦的道理。”   嘉乐郡主和王玉萱霍然转身,齐齐瞪向他,此时两人的不敢置信与世家高傲神情简直如出一辙,“你说什么?”   “我们都商量完了,你再开口?”   店小二不自觉后退两步,神情讪讪,“小的没说错啊。”转而小声嘀咕,“你们也没给小的开口的机会啊。”   嘉乐郡主脸色冷傲,“你还敢说!”   她们随意一根手指就可以捏死他,店小二吓得脸色青白,但想到老板背后的背景以及定包厢那人的背景,不得不咬牙坚持。   “两位贵人,小的只是一介店小二,这里头的规矩,也不是小的定的啊,您们可千万别跟小的过不去。”   嘉乐郡主咬牙切齿,表情狰狞,看那样子,已经快要控制不住自己的蛮荒之力了。   店小二咽了口口水,心下忐忑不已,不是,听旁边那位贵女的称呼,这位还是位郡主,她要是闹起来,他一介贱民,哪有反抗的机会?   正心下叫苦不迭的时候,外面恰好走进来几个人,瞧最前面那道熟悉的人影,他双眼立时一亮,忙三步并作两步,麻溜迎了上去,再没有比此时更加热情更加激动的时候了。   “贵人们终于来了!小的已经恭候多时!一等包厢也已经准备好了!”   女声愉悦:“麻烦了,前头带路。”   “好好,贵人们请随小的来。”   跟随店小二的脚步慢慢走来,两方的距离越来越近,不经意转过头,瞥见这边的人影,当先一人立即挑眉惊诧,顿了顿,她似是犹豫了会儿,转头同旁边之人不知说了什么,而后旁边人停下,她自己迎了上来。   “嘉乐郡主,王姑娘……”   却是没有同程素娥打招呼。   程素娥立即咬牙噙泪,眼泪汪汪地望着她。   来人面色不变,巍然不动。   嘉乐郡主铁青着脸没有吭声,倒是旁边的王玉萱笑着回礼,“福姑娘,好巧。”   福舒盈笑了笑,“几位也是过来用膳吗?”   “是啊,可惜店里已经没有位置了。”   福舒盈顿住。   王玉萱叹了口气,神思哀婉,“好不容易抽个艳阳天出来散步,却赶上酒楼没位置,当真是倒霉透了,而这附近又只有这一家酒楼,我们真是,唉……”   她眉眼微敛,眼皮半掀不掀,美人娇态一览无余。   福舒盈眼角一抽,嘴角笑意僵住,在王玉萱轻轻撩拨起眼梢,准备下一句话时忙打断道:“真是不幸啊,若不是要陪贵人,我就邀请你们同去了,只是如今,却有些不太方便。”   王玉萱未出口的请求一下子憋回了嗓子眼。   她面庞涨红,讷讷微启唇,不动声色扫了眼她身后安静立着的陌生俏丽人影,又把眼神收回来,勉强一笑,“这样啊……”   福舒盈福了福礼,“正是如此,那我们就先上去了。”   说罢,她转身,着急又匆匆地离开了。   生怕下一刻就听到后头的留步音。   王玉萱盯着她们曼妙的身影,眼神缓缓眯起。   旁边突然传来一道嗤笑声,她怔住,扭头望向声音的源头,嘴边浅笑,“郡主笑什么?”   嘉乐郡主慢慢挑着眼角睃她,“我猜,你一定在想那位贵女是谁,为何与福二走在一起,且瞧福二的态度,竟还是拱星捧月的样子。”   王玉萱嘴边笑意不变,“郡主聪慧,想来是我近日鲜少出门,竟连什么时候出现了一位娇娘子都不知道。”   “你的确孤陋寡闻,不过这位贵女,你却应当熟悉得很,或者说,如不是出现意外,你说不定还能与她同府呢。”   王玉萱神色一怔,一时没反应过来。   打量着嘉乐郡主这副又得意又遗憾又隐隐藏着些什么的表情,蓦的,她脸庞一裂,莫不是……   思及最近她身上发生的事,又被称一句“说不定还能与她同府”的人,也就只有那位了。   心思剧烈翻转,她陡然转头,这次以强烈又与众不同的心情望向已经走向楼梯拐角,马上就要看不到的背影,眼内蓦然压抑,唇.瓣不知不觉死死被贝齿咬住。   竟然是她……   她刚刚的样子她都没来得及仔细看,只隐约记得是个清婉秀丽的模样。   她不自觉上前两步,仰起头,想睁大眼看清那人的模样,但她已然拐向楼上。   窈窕身影一转,再也看不到了,只鬓边一条粉红色发带在空中轻轻一荡,转瞬,同样没了踪影。 第五十章   晚上, 载向慕回到齐王府, 用过晚膳,腻在书房里,同齐王叽叽喳喳“说”起今日看到的遇到的听到的好玩事。   神情格外生动,活灵活现, 手脚的动作格外灵敏,手足舞蹈, 喜气洋洋,如不是还不会说话, 当真跟个活泼健康的小娘子没什么区别了。   齐王斜倚在长榻上, 手握书卷,胳膊懒懒搭在榻沿, 松散的宽袖耷拉下来, 露出一小截白皙劲瘦的手腕。   边垂目看书, 边有一搭没一搭地回应她心里的“叽叽喳喳”。   过了会儿,那边倏的没了动静。   下一刻, 裸露在空气中的手腕突然感到一阵温热的触感, 细细察去, 那份触感还带着些异样的细腻和柔软,齐王眯了眯眼, 抬眼望去——   近在眼前忽闪着一双大眼睛,里头亮晶晶的沉淀好似夜空中最高最远最深邃的一片星辰,随着睫毛的微微颤动,而发出一闪一闪的光芒, 粉/嫩的唇瓣微微弯起,因身子半蹲,身体微微前倾,正努力地仰着下巴睁大眼睛看他,两根手指软软地搭在他手腕上,掌心细腻,指腹温软。   齐王懒懒地一收手,书卷随意被放在一边,单手撑起下巴,挑眼斜视她。   “作甚?”   发带!浅绿色发带!   载向慕眼睛亮晶晶。   齐王:“什么发带?”   载向慕开始手舞足蹈,用尽全力演示:就绿色的,表层还晕了一团团水蓝色光点,裹丝边由银色的丝线勾勒而成。   粉唇嘟起,眉梢浅浅拧成几条线,脸上出现思考的神情,过了会,脸庞倏的一亮,似乎想起了什么。   王姑娘,舒盈叫她王姑娘。   齐王眼神一凝:“哪位王姑娘?”   载向慕努力回答:就昨天,出去玩,路上碰到的,还有嘉乐郡主。   她现在脑子越来越清楚了,不仅记住了昨天发生的所有事,遇到的所有人,还能分辨清楚每个人是谁,叫什么名字。   齐王笑了一下,伸出手指,捏了捏她脸蛋:“不错呀,已经越来越不能够被称一句‘小呆子’了。”   既然提到了嘉乐,说明就是他想到的那位王姑娘,不过,不管是谁,无所谓,一个小娘子,不值当他放在心上。   他更加在意的反倒是载向慕近日的变化,不知从什么时候起,眼前的小花姑眼底好像更通透澄净了,不是那种懵懂的纯真的没有一丝灵慧气,跟完全不通世事的稚儿一般的澄净,更像是稚儿见识了外面的天空,大海,长街,闹市,而油然生出的见识与海浪过后留在心间一层浅浅的,几乎看不到的阅历泡沫。   还有随之衍生出来的灵长类生灵特有的下意识思考与铭记。   齐王望着她,眼神浅浅温漾,静了片刻,突然探出手,揪住她鬓边的小辫子,问:“是不是得感谢本王?”   载向慕一边面带不满地把他手心里的辫子抽回来,一边抬起眼,茫然地看他。   齐王收回手,懒懒地斜视她,“没良心,是不是本王把你养得这般好。”   心里还在想,比老武凌侯强多了,他养了你这么些年,只敢让你在内宅待着,也不出来见见世面,都在宅院里闷傻了。   说到这个,载向慕分外有话语权,她挺了挺已经被养得有些鼓鼓的小包子,眼睛张得大大的:明明是我,把你养得……   唔,上下打量一遍,好像个子没长高,身子也还是那么瘦,以及,为什么胸/前没有像她一样鼓胀起来,载向慕低头看了看自己,抿抿唇,神色有些苦恼。   她噘着嘴苦思冥想,抓耳挠腮,最终还真叫她想出一个来——“笑得越来越多”。   可不是嘛,第一日进齐王府时,她心口惴惴,精神恍惚,连带着出了家门,进了另一个陌生的天地,又见了一连串陌生的人,神思都一直处于恍然出神的状态,但就在这种状态下,她依稀都记得,那日见了一个威势很凛然的大人物,比,比在自己家中最亲近的人不在旁边时,神色便板起来,阴阳怪气的那三个坏人还要威风凛凛。   她当时木着脸庞,心思胆怯,兀自团巴团巴自己,将自己缩成一团,也将所有外在事物都隔离在心头之外。   直到后面……抿着唇,眉梢泛出苦恼,后面怎么就,不知不觉把这里当成第一亲近熟悉的地方了呢?   哎呀,不管了,反正她没说错。   自觉找到一个很不错的点,载向慕得意洋洋地偏头看他,小脸上明炸炸透出来的明媚和愉悦几乎不错眼地在他跟前晃悠。   齐王嘴角笑意稍淡,一瞬,那句“笑得越来越多”跟个旋涡似的在他脑子里盘旋,越来越快,越来越急,转眼间,就凝成一团猎猎作响的黑洞,极速旋转着,吞噬着,好似一下子将他所有思绪都吞了进去,他身子微微一动,须臾,又轻轻拳住双手,让自己平静下来。   终归很快就平静了下来。   自自己一人留在这齐王府,他已经许久没这般情绪激动了,便是一时激动,也能很快让自己冷静下来,譬如这次,但是此次激动,与以往,又有些许不同,具体的不同,他心尖慢慢忖度,一时半会儿还真忖度不出什么来,只是抬眼瞧眼前明媚俏丽的人儿,嘴角不自觉就一笑。   抬起手,拍了拍她的头:“行了,下去吧。”   表情郁闷地走出书房,回到内室,内室里端坐着三个人,陶嬷嬷,应微和应菲,正在给她和齐王准备套袖毡帽脖领等一系列冬季保暖的佩饰。   抬头瞥见她神情郁郁地走进来,陶嬷嬷好笑:“姑娘怎么了?”   载向慕嘟着嘴,坐过去,低下头甩手踢踏小腿,整个人一副“我没事,其实有点事”的样子。   闻言抬头看了她一眼,神色微露委屈。   呦,这是真有事了!   陶嬷嬷放下手边的针线,坐过去,软声哄她:“这是怎么了?心里有事,不如跟嬷嬷说说。”   应微和应菲跟着放下手里的东西,一人捧着沓宣纸,一人搬过来笔墨,熟知熟觉地放到她跟前,她们已经很习惯跟姑娘这样的交流方式了。   幸好姑娘懂得写字,不然光摸索姑娘的心意就能让人累得半死。   载向慕也不扭捏,十分干脆又十分直白地,跟个刚懂得与人交流但又不懂大人之间隐晦的六七岁小孩子一般,一点一点将心间事罗列在纸上。   第一条:养齐王,养得好好。   “噗嗤!”   陶嬷嬷三人都笑了,见她拧着眉,一脸懵懂又不满地望过来,忙捂住嘴,拼命点头。   “对,您说得对。”   载向慕满意地收回了眼,继续写:可是,他却不以为然。   这就是让她不开心的地方了,她明明那么努力,每天给他暖被窝,沏晨茶,偶尔还会帮忙锤肩捏背,为什么他会不以为然?   陶嬷嬷嘴角收了笑,假作认真地思考了会,一本正经地提建议,“可能,您努力的时间比较短,效果还不够明显。”   载向慕眨眨眼,眉目茫然,是这样吗?   可是,可是:他明明比以前爱笑了呀!   在她的认知里,跟以前不同,就代表有效果,不是吗?   陶嬷嬷有一瞬的愣怔,她没想到,姑娘居然注意到的是这点。   不禁皱眉思索,想想王爷现在的样子,再想想之前那十几年的样子,好似,姑娘说得没错啊!   神情陡然恍惚失神,细细想来,王爷的笑并不是多了,只是,随意的慵懒的无所谓的笑少了,惬意的逗乐的笑多了,两厢加和,就显得王爷好似变温和了,变爱笑了。   深思骤然拉长,又缓慢缩短,陶嬷嬷缓缓转过眼,认真打量眼前的娇娥,她似乎也一下子变了好多。   变得高了,白了,胖了,枝丫伸展开了。   变得像是一位少女,而不单单是一句“姑娘”了。   最重要,直至今日,她恍然还能想起姑娘刚来时的模样,再对比此时的模样,性情......   良久,陶嬷嬷轻轻吁出一口笑。   其实,变化最多的,应当是姑娘才对。   这样挺好的,王爷挺好,姑娘也挺好。   陶嬷嬷在无人注意的角落轻轻拭了拭眼角。   应微和应菲没注意到陶嬷嬷的失态,她们正叽叽喳喳地跟载向慕提意见。   “姑娘,依奴婢看,您可能做得还不够。”   “对呀,王爷平时见多识广,被人伺候惯了,您做的这些他都感觉不到什么特别。”   ............   是这样吗?载向慕听得一愣一愣的。   她在纸上写:那该怎么办?   应菲拄着下巴,凝神思考,“姑娘,您有没有什么只有您能做,旁人做不得的事?”   只有她能做,旁人做不得?   载向慕咬唇纠结,蓦然,眼前一亮,有一个呀!   当时他跟她数叨的,就有一样,她觉得只有她能做,旁人做不了的!   那就是——生娃娃!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坐着或者站着时间长了还是有些头晕,私以为,自作主张地认为,我这可能是病毒性感冒,如果是简单的风寒,不至于烧退了,头还难受,可能病毒还盘踞在我的脑海里,时刻想扯旗当大王,哼,我不会让它如意的!   另外,先更新一章,如果下午晚上还有精力就再更新一章,没有的话大家就明天看吧,么么么 第五十一章   想到就去做, 载向慕径自找到齐王, 当头就来一句:   朝尚霁,我想跟你生娃娃。   时齐王正在饮茶,根本没妨碍她会说出这种话,面色一僵, 咕嘟一声,那口茶当即被他喷了出来, 喷了对面的明清一身一脸。   明清一脸惊诧加麻木,王爷这是又怎么了?   载向慕歪歪头, 颇有些不明所以地看着他这副惊诧不已, 分外激动的样子。   齐王一点点扭头,先是上下打量她一遍, 确认她不是在开玩笑, 嘴角倏地翘起, 抻过胳膊,一把将她搂怀里:“来, 跟爷说说, 你怎么突然有这个想法?”   载向慕一脸认真:只有我能给你生娃娃!   齐王眯了眯眼, 却想茬了,难道有谁在她跟前嚼舌根子, 跟她说会有新人进来争宠?还是那位王姑娘的事,叫她知道了?   轻笑一声,捏了捏她脸蛋:“自然只有你能给本王生娃娃,生一只像你一样喜欢编辫子的女娃娃。”   载向慕顿住, 神游方外,歪头想了想,要是有个跟她一模一样的小娃娃,被她抱在怀里编辫子,缠头带,好像,好像挺好玩唉!   眼睛腾的亮起,刚刚急冲冲过来是为了跟他证明,她有好好养他,此时这般兴冲冲却是为了脑海里的画面。   她腻歪到他怀里,大眼睛眨啊眨:咱们开始生娃娃吧?明天能生出来吗?   齐王拄着唇角跟她商量:“一天太快了,不若一月如何?”   被喷了一身茶水跟个木头桩子似的立在旁边,一直保持安静麻木状态的明清闻言不禁嘴角一抽,虽然不知道王爷何时得了个与人自言自语又偏偏能接下去,好似真的在跟人交流的毛病,总而言之,不提这些,王爷这次交流的内容,怎么那么……匪夷所思地耍流/氓呢。   载向慕直起身子,眉眼懵懂茫然:一天太快吗?可是,可是一个月会不会有点长?   她掰着手指头数,数完一只再数另一只,最后两把手数完还是觉得一月遥遥无期,脑袋垂下来,神情颇有些垂头丧气,她好想立即抱住小奶娃娃给她编辫子啊。   齐王双手环住她纤纤细腰,一本正经地跟她讨论:“不长,一个月要做的事情很多,我们要先让小娃娃跑你肚子里,然后准备小娃娃生产哺育的房间和奶妈,还有小娃娃的衣服佩饰什么,不知不觉一个月就过去了。”   载向慕恍然点头:对哦,还要给她准备好多漂亮的小裙子!   腾地扭过身,眼底璀璨发光。   齐王颔首附和,神情认真:“你说得对,还需要准备什么?”   还需要,还需要……拧眉认真思考,嘟嘴皱鼻,做着比以前灵动很多的表情,这副从未有过的生动看在齐王眼里,叫他忍不住微翘嘴角。   蓦然,身子激动地跳了一下,她想到了,还需要准备:纸鸢!笔墨纸砚!嫁妆!   很好,将所有她能拥有的都给小娃娃考虑到了。   齐王歪着头,手指懒散地挟在脸颊一侧,嗓音悠然好似钟磬敲击,清雅低鸣,“小呆子,你来之前,究竟有没有了解生娃娃是怎么回事?”   载向慕偏头看他,神色惘然:不是说听你的,就可以生娃娃吗?   来之前,她特意追问过陶嬷嬷,陶嬷嬷看到她写在纸上的文字,莫名其妙老脸一红,啐了她一口,低声道:“姑娘怎么突然想到这一出?”   同时眼睛一斜,瞥向一旁呆若木鸡状的应微和应菲,她也怀疑,这次出去姑娘被谁在耳畔嚼舌根子了。   应微和应菲惊诧慌乱了好一会儿,齐齐转头看她,她们也不知道姑娘为什么突然想出这一茬啊。   当时她特别理所应当地回了句:我能做这个,其他人不能。   陶嬷嬷沉默了。   好在,经过她的一番缠腻,外加可怜巴巴地眨眼睛,陶嬷嬷深吸了口气,终于告知了她,她低下头,吭吭哧哧,老脸泛红道:“其实,姑娘你什么都不用做,只需要听王爷的就行。”   其实,姑娘进齐王府的时间不短了,王爷又已拒绝了皇上,可以说,姑娘就是板上钉钉的齐王妃,这事,早来晚来都是来,身为自小看顾王爷长大的奶嬷嬷,陶嬷嬷还身负代替夫人照看小主子,亲眼看到小主子娶妻生子的责任,因此,姑娘能早早和王爷圆房,从她的角度来看,反倒是一件好事。   轻轻吁了口气,陶嬷嬷拍拍载向慕的手,温和一笑:“姑娘,你放心,嬷嬷一定早日让你和王爷完婚。”   生娃娃的事要提上日程,大婚定然也要,且必须在怀崽崽之前就办好,不然若姑娘肚子大了,婚事还没办好,旁人恐怕要以异样的眼光看自家姑娘,虽然姑娘不一定能明白这些眼光,但她会心疼,她不希望姑娘身上沾染一点污渍。   载向慕完全没把大婚这回事放心上,听到陶嬷嬷说只需要听齐王即可,就欢喜雀跃地奔过来了。   闻言,齐王眉梢一挑:“这话,原也没错。”   载向慕立即拳住小手,攥住他衣袖一角,巴巴地瞅他:咱们开始生娃娃吧。   齐王好整以暇地低眉轻笑,眸底微光潋滟,“但是,生娃娃可是很痛的。”   啊?   载向慕呆住,脑子不灵光地转动两下,嗓音稚嫩而笨拙地重复:很痛,吗?   齐王突然伸手拧了她细皮嫩肉的小胳膊一下。   啊!载向慕痛叫出声,眉头紧紧锁住,撸起袖子,就看到白皙柔嫩的小细胳膊上浮起一小片红通通的手指印,眼角立即挤出两滴泪,噘起嘴,委屈巴巴又控诉不已地瞪他。   齐王随意给她揉了两下,“生娃娃,可是比这个还要痛很多,很多。”   眼角的泪花凝住了,载向慕一脸懵地低头瞅瞅自己被捏出一片红,现在还有些疼丝丝的胳膊,再一脸懵地抬头看已经悠闲地躺过身,继续捉起书卷孜孜以读的齐王,脑子里那句话“比这个还要痛很多,很多”不停地转啊转。   蓦的,她浑身打了个激灵。   睁大眼睛恳切地问他:会,会痛死吗?   齐王手中翻书页的动作一顿,神思不知飘到那里,眼神猝然一凝,幽幽的冷光好似寒冬最凛冽的刀片,带着说不出的血气自眼底一片片刮凛而出,在飞出眼光时,又好似乍遇温流的坚冰,一块块,无知无觉回融了。   他垂下眼眸,睫毛低敛,敛住眼内诸多思绪,许久,唇边漫出一丝极淡又极冷的笑。   “痛极了,自然会死人。”   载向慕睁大眼,血色一点点从脸上褪下去,唇瓣微微战栗,好半晌,猛然回过神。   要是这么,这么痛,不然,不然还是改天再生好了。   她麻溜爬起身,丢下一句“我再合计合计“就跑了。   观那焦急狼狈的小身姿,估计短时间内不会再提起生娃娃这个话题了。   齐王幽幽地闭上眼,脑子一歪,倚到身后雕花护栏上,手指简单一曲,合上书,再随意扣到脸上,而后,保持这个动作一动不动,许久许久。   室内檀香悠扬丝渺,袅袅上飘,在空中婉约地转个弯,再打个旋,恍似宫灯上罗扇拂面素织裹鞋的娇羞仕女,撩起婉转眸光碎碎散散的星点那么一睐,下一刻,浑然消散于空中,徒留下无穷无尽的怅惘与回味。   寂静到极致,连呼吸都清晰可闻的室内氛围让明清情不自禁身体一颤,抬起头,试探地偷瞄长榻两眼,顿了顿,屏气凝神,小心翼翼靠近两步。   “王爷,那个……”   意识到王爷心情不好,他下意识上前来,想转移话题让王爷忘记刚才的不愉快,只是走到临前,他才发觉,好似没什么可禀告的,姑娘来之前,室内就是这样,王爷看书,他束着手站立一旁发呆无聊。   额……   齐王不知什么时候拿开书,支起脑袋无声看向他,那冷飕飕的眼神似乎在告诫他——有事禀告,无事挨揍!   冷汗不知不觉爬下来,明清脑袋飞速转动,一个又一个想法射箭似的盘旋而过,他毫不怀疑在王爷心情不好的时刻,倘若再犹豫一二或者说错什么话,王爷即时就能把他拖下去重打五十大板。   蓦然,万千急促发射的箭海中,一支其貌不扬却洋溢着另类柔和光芒的箭矢扎眼而出,一下子被他敏捷的神经捉住,他大叫一声——   “那个,王爷!奴才突然想起来,先前陶嬷嬷找奴才有事,奴才当时正在忙就将这事丢之脑后了,如今正好去瞧瞧,嘿嘿,嘿嘿。”   齐王眯眼:“嬷嬷找你做什么?”   明清挠挠后脑勺,讪笑道:“听闻,要给姑娘做两件可手的玩意。”   见齐王盯着他,一脸平静却没有放他离开的意思,明清只好继续解释:“嬷嬷说,眼看着寒冬就要肆虐到来,日后姑娘不能时刻出去游玩,整日闷在屋里于身心精神都不大好,遂让奴才做出两件可于屋内把玩的小玩意,供姑娘闲暇赏玩。”   自姑娘来到齐王府后,因整日有人陪,玩,耍,好不容易活泛了些,可不能因一时不察,再退化了回去。   齐王手中把玩腰间玉佩,三指微曲,弹抻转磨,眼帘半垂不垂,眸光流转,缓缓忖度,思考了好一会儿,方点点头:“去吧,爷的内库房随时可开。”   明清讶异,只是给姑娘做两件上手的小玩意,王爷居然愿意开自己的库房?   要知道,王爷库房里可都是价值千金或者于国于民有重利的极具威密之物,尤其被锁在库房之外,一年不一定见一次天日的内库房,便是皇上都不曾知道的存在,他也只是将将知道大概的位置,居然愿意为了姑娘,而开放……   明清挪着沉重的身体,心情赫赫地走了。   看来,姑娘在王爷心中的地位,他还需重新忖量定夺。   作者有话要说:  头还是晕乎乎的,身体绵软无力,我这是躺久了吗?   感谢在2020-02-18 15:14:04~2020-02-19 15:33:4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Karen、卡拉小可、蛋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五十二章   明清召唤王府的能工巧匠, 最终为载向慕做出几样可以在凛冽寒冬的室内把玩的小玩意——身体四肢可以扭动的半身木偶人, 提着根绳子溜溜转的溜溜球,绒成幼崽小鸡状的鸡毛毽子,还有分成无数块拼木板的山河社稷图……   等等,罗列下来足有十几种, 足够载向慕闲来无事打发时间了。   载向慕果然对这些新鲜小玩意十分着迷,甫拿到手, 便不管也不顾,将所有手边的事都丢到脑后, 玩了个痛痛快快。   没有来缠齐王, 也没有再提生娃娃的事。   生活又开始变得一平如水,直至十二月初, 平静的场面再次被打破, 宫里接连降下两道圣旨, 一赐和慧长公主之女嘉乐郡主为平王妃,二为三皇子已至出宫辟府的年纪, 需挑黄道吉日择府宜居, 封号, 康。   三皇子相对比备受皇上爱重与京城世家关注的嫡长子齐王,继后的两个亲生儿子, 平王以及未出宫建府便已有封号的晋王不同,是个从出生到建府都默默无闻,没起什么波澜,甚至还不如嘉乐郡主被赐为平王妃这件事受关注的普通皇子。   他的出生也很普通, 生母是个采选之年被纳进宫,一朝侍寝便荣幸有孕的六品小官之女,有喜后由美人晋升婕妤,奈何,福气浅薄,婕妤身虚体弱,即便一直用名贵补品将养着,终究还是在怀孕八个月后早产,加难产,嘶嚎一天一夜后,降下身子同样虚弱的三皇子,她却撒手人寰。   死后以嫔妃之礼厚葬,而三皇子,被交予另一位嫔妃抚养,养至五六岁,便挪至皇子所,一直待到至今。   由这一系列经历来看,皇上对其的厚望十分明显,只希望其做一位颐养天年,富贵悠闲的天家王爷。   大概,这出宫建府的封号,康,算是皇上对其为数不多的怜爱了。   三皇子身子一直不大好,作为一位父亲,也只有盼望他一生顺遂,康泰平安。   康王辟府之时,齐王带着载向慕前去祝贺。   康王虽然不大受宠,在一众皇子中算得上寂寂无闻,但毕竟是皇上为数不多的皇子之一,出宫辟府这等大事,还是有不少大臣重臣前来捧场恭贺。   便是,素日不大看得上他的平王,和温润如玉的晋王都来了。   康王还未娶妻,也未订婚,本来不宜招待后宅,但齐王肯定会带载向慕过来玩耍,平王妃也已定下来,因此他考虑了下,最终还是决定请陈王妃前来坐镇,陈王妃与皇后同辈,因此,康王还得老实称呼她一声伯母,且陈王与皇上的血缘关系已经远了,人却老实本分,府上更是勤恳少事,一向为皇上所褒扬,请陈王妃过来实乃再三估量之后的结果。   既有王妃坐镇,京城各大世家心思便活泛开了,本来还以为去不成,没想到康王竟能想到请陈王妃过来,现下既然有这个机会,自然要牢牢把握住,一时间,京城迅速刮起一阵定做新衣服新头面之风潮。   有那等疼爱女儿的人家,觉得康王是个不错的女婿人选,既有钱有权又无储位风波,将来许么还得仰仗岳父家一二,这样的条件背景,康王能不好生待自家女儿?   还有觉得此次康王府之行,定然会有很多达官贵族到场,带着自家儿子女儿过去溜达一圈,说不定恰好能碰到看上眼的门第世家,便是碰不到,让已至闺龄的女儿过去走一圈,被勋贵夫人们瞅瞅,留个大概印象,日后好进一步说亲,也不亏。   贵人们小算盘打得杠杠的,俨然把这次庆贺康王辟府之行当做了一次相亲见面大会。   当然,于嘉乐郡主来说,此次是她被封为平王妃后的第一次正式出场,比任何一个人,一个时候,都需得更隆重更庄严些。   今日,她外面套了件灰蓝色织锦羽缎斗篷,内里坠层橘红色翻领鼠皮裘袄,下勾宫缎缕金挑线叠团簇玉叶云缎裙,头上梳了个高挑繁复的凌云髻,衬托得她身材窈窕欣长,清丽婉约,髻上拢了一对累丝嵌玫红色宝石鸾凤点朱步摇,随着步子轻挪,而一摇一点,远远望去,分外庄重华丽,额前一点镂金菱花方寸小花钿,正正好装饰在眉间,与刻意拉长勾线的眼角线相委相衬,一下子将她骨子里的凌厉艳丽全部凸显了出来。   她被搀扶着走下马车,踏入康王府大门时,一众路过见到的勋贵夫人小姐们都惊呆了。   须臾,彼此间眼神飞起,嘴角或瞥或勾,其中言喻五味杂陈,百感交集。   有不屑的,有羡慕的,有无所谓的,但便是再无所谓,也知晓,如今齐王登储的可能性微乎其微,紧跟在其后就是平王,平王又是继后长子,同样算得上嫡,无论身份还是地位,都恰恰好。   如今,这位嘉乐郡主算得上一步登天,怪不得这么意气勃发,风采奕奕。   心思翻转间,当即有无数贵妇小姐面上扬起热情的笑容围上去攀谈,先不说最终平王如何,眼下嘉乐郡主既然得势,他们便是上前去谄媚一二又如何,万一最终平王成了事,不说会不会记得自家的好,起码不会记得自家在这种时候落过嘉乐郡主的面子。   如今,嘉乐郡主的面子即是平王爷的面子。   今日,和慧长公主并没有陪同嘉乐郡主出席,和慧长公主到底是一国公主,身份地位摆在这里,康王又是她的小辈,没道理让她兴师动众专门过来做场,今日过来捧场的大部分还是朝臣与一些年轻的夫人媳妇小姐们。   再者说,嘉乐郡主风头正盛,这个场面,正适合她一人出来走动走动,锻炼下随场应变与掌握大局的能力。   因此,公主府只有嘉乐郡主长嫂,一位同样出身世家但性情更为稳妥端庄的贵妇陪同。   她走得落后嘉乐郡主一步,嘉乐郡主身份本就尊贵,日后更是皇室中人,且她这位小姑,性子颇有些争强好胜,于公于私,她都不能立于她前方。   她压低声音在她耳畔絮叨:“今日是郡主头一回单独应酬大场面,来之前母亲专门嘱咐我了,叫我在一旁看顾就好,您尽管发挥,不必瞻前顾后,首鼠两端。”   嘉乐郡主不耐烦地摆摆手:“嫂嫂不必多说,这些我都知晓。”   于是,嘉乐郡主大嫂便低眉笑了笑,不再作声。   她这位金尊玉贵长大的小姑,心气儿高,脾气也大,可不用她提点呢。   两人一边应付源源不断挤上来寒暄问候的人,一边僵笑着挪动脚步往里走,一开始嘉乐郡主还有些得意,往常即便她身份高贵,可也没有这般风光的时候,但渐渐的,随着什么猫猫狗狗都想过来搭一句话她就有些吃不消了,眉宇间不禁显露出几缕不耐烦与燥怒。   远处,三两人聚在一块儿边撩眼偷瞧这边的热闹,边悠悠闲聊天。   “这位嘉乐郡主明丽庄肃,雍华大方,怪不得被皇后娘娘选中。”一人掩唇浅笑,同旁边人低语。   “只可惜,到底年龄小,不够持重。”   不过略略交谈两句,便透露出不耐烦来,这些人可不是为你而去,是为你的身份,你尽管可以不在意那些眼下身份比你低的人,但是你这样使脸色,她们心里岂能没有疙瘩?有了疙瘩回去床上跟自家大人随口一念叨,大人心里能不多想?哪个朝代可都没听说不得臣心民心能坐稳的储位。   另一人撇撇嘴,神色颇是不屑。   先头一人扫了她一眼,突的一笑,拉过她的手,嬉笑着转移话题,“好姐姐,听闻你家大姐儿马上及笄了,可有合适的人选?”   提起自己嫡亲的宝贝女儿,另一人眉眼立时柔和起来,也不纠结嘉乐郡主的事了,顺势跟她聊起自己的打算。   “唉,我那女儿,性情虽温婉柔顺,却是太柔顺了些,我总想着把她嫁入一平和简单的人家,不必多么富贵,只要富养她一辈子便足矣。”   “姐姐不必担心,我瞧着大姐儿性情却极好,如今娇娇闺娥们都被养得刁蛮任性又不识大体,不说底下那些被捧着长大的小子们,便是咱们也看不上眼,依妹妹看,大姐儿这样的性情方才最为高门大户主母所欢喜。”   说罢,浅浅一笑,还添了一句,“还是姐姐教导有方。”   谁不喜欢被恭维,人生在世,最开心的莫过于旁人夸奖自己子女有出息,更何况,眼前之人还顺带着夸赞了她,这么一听,好似自己真的十分了不得似的,当下,她心中郁气全舒,面色红润饱满,连连摆手说“哪里哪里”。   …………   三两聚在一起讨论中心之人的不在少数,有的心中郁结,遗憾自家错过这个机会,有的知道自己没这个机会,全然无所谓,只当是过来游玩的,看中间的嘉乐郡主跟瞧逗乐玩耍的猴子似的。   经过一番费心费力,嘉乐郡主终于顺利挤进了正院。   陈王妃已然坐镇正上方,即便嘉乐郡主是板上钉钉的平王妃,但毕竟还未完婚,见到比她长一辈的陈王妃,依然要恭恭敬敬上前见礼。   “给老王妃请安。”   陈王妃可不敢托大承受她这个礼,忙笑吟吟叫人搀扶起来,将她拉到身边,亲自嘘寒问暖。   嘉乐郡主温婉低头,唇角含笑,一派端庄明礼的模样。   你来我往寒暄了一阵,外头又有人进来,嘉乐郡主漫不经心望过去,就看到最前面王家的人一马当先。   眼神倏的微变,须臾,唇角的笑容愈发慵懒,她就端坐在那里,一动不动静等着王玉萱上前来拜礼。   之前在宫中,平王妃与齐王妃位子迟迟未定时,两人没少明里暗里较真别劲儿,现如今,大局已定,她成功拿下平王妃,而王玉萱,却连齐王妃的影子都没见,呵呵,这么一想,可不得让她分外开怀。   她身子舒展,眉眼惬意,果然一副懒得动弹的样子。   王玉萱嘴边笑容僵住,若是几天前,她还能肆无忌惮地口上称呼郡主心间却不用多在意,但此时此刻,她知道,两人身份地位已是云壤之别。   浅浅吸了口气,她低下头,乖乖上前。   低眉漫视跟前的清秀墨发,再想到她一贯假模假样,惺惺作态的作呕神态,嘉乐郡主单指掩唇,眉眼间的得意几乎快要藏不住。   她刚准备慵懒叫起,突然,外头一亮又一暗,一个熟悉的人影走了进来。   抬头瞥见那人,脸上高傲的神态立时收起,挂上几丝比见陈王妃还要热情真诚的笑,嘉乐郡主起身迎了上去。   “载姑娘,终于等到你了。”   作者有话要说:  有个剧情要收尾~   感谢在2020-02-19 15:33:48~2020-02-20 14:35:5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虞软尾 10瓶;| 5瓶;Karen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五十三章   今日露面以来一直高高在上, 骨子里的得意和高傲藏都藏不住的嘉乐郡主陡然起身, 亲自迎向一个人,这样大相径庭的行为让在场诸位不禁暗自诧异,个个抻直了脖子拼命朝后望。   难不成,此时进来的是比她身份更尊贵更炙手可热的人不成?   然后, 就看到一位面相稚嫩,虽穿着华贵但明显还是位小娘子的清丽少女, 端庄宁静地迈进来。   众人来不及吃惊,就又听到嘉乐郡主欢喜雀跃地唤一声——载姑娘。   哦, 这个称呼就熟悉了。   这段时日, 这个称呼在京城可谓呼风唤雨,层见迭出。   便是两耳不闻窗外事的读书子弟也能随口说出两三件有关齐王府与这位载姑娘之间的渊源。   微妙眼神飞快在人群中滚动, 其中的疑惑不言而喻, 嘉乐郡主何时与这位载姑娘这般交好了?   至于这位身份是否尊贵, 那自然是尊贵的,认真来说, 齐王妃可比平王妃要尊贵享荣, 不论从嫡从长, 亦或者简在帝心,平王在齐王跟前可没有半点胜算。   不过, 事情不能单单这么算,谁都知道,目前来说,平王府的门槛怎么都比齐王府的要高。   因此, 按理来说,两人见面应当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吵得不可开交才是,如今怎么……   嘉乐郡主可不管旁人的心思道道,她径自迎上前,一把拉住惊得瞪圆双眼的载向慕的柔夷,脸上的笑容和煦得恍若三月的春风。   “我就知道你会来,来之前还担心会无聊,如今,你来了,我总算放下心了。”   这话说得,当即在场数人变着花样撇嘴翻白眼,好似来康王府做客的贵客中,只有这位载姑娘能跟你说得上话似的。   不提这一朝登天的狂妄劲儿,也不瞅瞅,跟一个哑巴说这话不嫌脸上臊得慌。   应微与应菲同样惊诧不已,这位印象里风风火火,凌厉高傲的嘉乐郡主怎么突然这么好说话?   唯有今日专门跟出来的陶嬷嬷眼观鼻鼻观心,径自一番巍然不动,波澜不惊的稳态模样。   嘉乐郡主面上的笑容实在得体又亲切,如遇到一个不知事的,还真以为两人是相亲相爱的妯娌呢。   载向慕回过神,眉梢不舒服地拧起,小/嘴微撅,稍稍用力,将手掌从她滑腻的掌心中抽回来。   而后,身体微微一偏,避到陶嬷嬷身边,神情颇是不解又诧异地看向她。   嘉乐郡主脸上的笑容僵住。   她算准了何时过来何时开口何时上前,甚至算准了周围人的态度,唯独没有算准载向慕的应对,不是,不是说这是个傻子,什么都不知道,整日跟个提线木偶似的被人捏在手里,连被骂被打都没知觉吗?   不过,她忍!   母亲说得对,她现下身份不同,眼界不同,日后的行为举止自然也要多注意,她现在可不仅仅是代表自己,更多的是代表平王府的门面。   至于和载向慕交好这个决定,来之前母亲特意提点过她,不提平王跟齐王之间的恩怨,外头的人总是乐于观摩别人的热闹,她们公主府还不想成为别人的热闹,再者说,平王与齐王皆是皇上的亲生儿子,两人明里暗里较劲,皇上无可奈何,却不见得乐意见两个儿媳妇再较真别劲。   更何况,她主动与载向慕化干戈于玉帛,恰好能体现出她的博大与宽宥来。   两全其美的事,何乐而不为。   于是,嘉乐郡主嘴角扭曲的笑容微缓,竟硬生生忍下冲到嘴边的嫌弃与不耐烦,仍旧一副温婉和煦的样子,笑吟吟道:“快进来,老王妃等许久了呢。”   陈王妃自然不是专等她们,不过她也知晓,皇子中,康王与齐王最为交好,且齐王不是个省事的,她这等已经颐养天年,修养身心的闲贵王妃一个也得罪不起。   她立马站起身,笑着道:“不妨碍,不妨碍,大家先都坐。”   只口上招呼,手下却一点没掺和。   刚刚嘉乐郡主拉住这位载姑娘的手,她抵触的样子她看得真真的,知道这位载姑娘不喜与人近距离接触,她不像嘉乐郡主底气十足,被人明晃晃地抵触仍能面不改色。   不过,也就只有这位载姑娘,齐王妃能明晃晃地嫌弃当今势头正盛的嘉乐郡主了。   陈王妃心间平淡一笑。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两天半夜总醒,而且总是半梦半醒,你们猜,是什么美梦~   感谢在2020-02-20 14:35:50~2020-02-21 22:25:2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五十四章   陈王妃原本还担心今日这个场合自己镇不住, 单嘉乐郡主的性情与载姑娘被人欺负了也不知道吭声的性子就足够让人吃不消, 更别说这两人还一个比一个身份尊贵,但凡一个觉得受了委屈,都能把这康王府给翻了。   但目前来看,是她多虑了, 嘉乐郡主不知吃错了什么药,居然开始跟载姑娘姐妹情谊起来。   她心下惊诧, 面上更是微妙,不过到底是虚长十几岁, 也多吃了十几年的饭, 表现在外头,其实还是一派云淡风轻。   甚至一手拉着嘉乐郡主, 一手虚拍了载姑娘两下, 笑吟吟道:“合该这个样子, 到底你们这个年纪的更有共同话题,就不必在这里陪着我们了, 尽可以四下走走, 康王可是特意将整个后花园全部开放了。”   嘉乐郡主便顺势邀请载向慕去后花园走走。   载向慕和她不熟, 且还存留她盛气凌人的记忆,自然不愿意跟她一块儿出去, 她更乐意坐在这里,吃着糕点,品着甜茶,再睁着忽灵的大眼睛, 安静倾听旁人聊天。   她们说得有些她听不懂,有些能听懂,每个人的音调语气及其中蕴含的态度都不大相同,听起来,还挺好玩的。   当然,绝大多数她都听不懂。   不过,她还是喜欢在这里坐着,主要是可以吃到很好吃很好喝的点心茶水,其次,她不是头一次出门应酬了,已经很习惯这种身旁纷纷扰扰,她自成一个小世界的悠然自在。   她不乐意出去,旁人当然无法强迫,邀请人嘉乐郡主对此也颇为满意,自觉这位载姑娘还是很知礼知趣的,她虽然乐意与这位载姑娘交好,但并不乐意跟她一处待着,一个傻子,还是一个哑巴,跟她待在一块有什么意思,还不如叫两个会说话的小门小户之女过来陪她聊天解闷玩。   因此,载向慕甫摇头,她便喜气洋洋地站起来,装模作样道:“既如此,那载姑娘你好生坐着,我就先出去了。”   至于,她该称呼载姑娘大嫂这件事,她可不乐意叫一个傻子大嫂,更何况,平王与齐王恐怕也不愿她们真能嫂妹相称。   嘉乐郡主走后,载向慕一边捧着枇杷膏小口小口地品尝,眼睛愉悦地弯起,一边颇无心无肺地拿清凌凌的大眼睛瞅瞅这个,再瞅瞅那个,乖巧单纯的模样颇是讨人欢喜。   陶嬷嬷眯起眼,神情放松,老神在在地束着手立在一旁,还是她家姑娘看着顺眼,乖巧文静,大方得体,没那么多幺蛾子,要是王爷未来的王妃是嘉乐郡主这个德行,呵呵,她首先第一个就不同意。   而且,她敢肯定,王爷也不喜欢嘉乐郡主这个样子,更不会像对待姑娘那样对待她,若是当初出现在齐王府的是嘉乐郡主,王爷定然不会留她,会麻溜吩咐人亲自看着将她扔出去。   当然,更可能的是,扔到皇上的寝宫。   载向慕之所以能老实待在屋里,除了贪图桌上那些可口的糕点,还因今日福舒盈没有来康王府,也就没人陪她出去玩。   她前两天贪凉,生病了。   程素娥垂着头,缩着肩膀,小心翼翼穿行在勋贵之间,身上衣服灰扑扑的,髻上的簪子也不是亮眼的颜色,整个人看起来就好像柴房的老鼠,胆小怯懦又灰暗无光。   路过聚在一起的两三人,其中细碎的交谈声隐约传来,依稀仿佛听到一声“那位……”,她身子陡然一缩,手掌拘谨地拳起来。   她总觉得,她们正在讨论的对象是她……   今日这个场面,是她想尽办法求祖母才得到的机会,因着她的胆大包天,来得路上继母的嫌弃与不耐烦几乎明晃晃地现在面上,且带着她进去给陈王妃请过安之后,便不耐烦地把她打发出来了,也就是说接下来她的应酬不会再带着她。   而她,必须自己挣扎出一个未来。   程素娥紧咬下唇,深吸一口气,提起脚步朝早就观察好的角落走去。   “王姐姐。”   王玉萱回头,瞥见她,脸上神色不咸不淡,“来了。”   程素娥露出一个乖巧的笑容,“姐姐怎么一个人在这里?”   闻言,王玉萱眉梢紧拧,俏丽端庄的面庞一刹那狰狞愤怒,“我是不是自个一个人,关你什么事?”   程素娥嘴角的笑容僵住,下一刻,她满脸惶恐地道歉,“对,对不住,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我……”   王玉萱不耐烦地甩过头,提脚就走。   程素娥咬着唇,脸色涨红,眼角泪珠将坠不坠。   她这位王姐姐,外人眼中有名的才女,淑女,其实私底下,最是娇蛮任性不过,什么端庄淑惠,款款大方,其实都是装出来的,或者说,被刻意说出来的。   但是,为了自己那点隐晦的小心思,她只能吞下血泪,继续捧着这位喜怒无常的贵女。   她低下眼,小心翼翼追上去,“王姐姐,你注意到嘉乐郡主对那位载姑娘的态度了没?” 第五十五章   王玉萱倏地扭头, 脸上是压抑不住的烦躁与讥讽, “怎么?心动了?可惜你家世卑微,无人做主,容貌性情更是一无是处,便是想图这泼天富贵也无济于事。”   这尖锐刻薄的话语刺激得程素娥脸庞涨红, 眼睛不敢置信地瞪大,“王姐姐……”   她咬着唇, 盈盈泪滴自眼角滑落,神情哀怨悲痛, “我从未有过这个想法, 王姐姐你怎么能这样看我?”   王玉萱不屑偏头,勾唇嘲讽:“是不敢有吧, 还妄想攀附我王家儿郎, 也不拿面镜子照照自己, 你配不配?”   她打从一开始就知道,程素娥讨好她是另有所图, 但她心情好, 且惯性地装模作样, 温婉大方,也就没有奚落跑她, 任由她跟个过街小丑一样围在身边转悠,但她算什么东西?居然也敢暗地里嘲讽她?什么独自一人待着,不就是暗指她今时不同往日,往日里那些奉承讨好她的人都离她远去的意思。   想到此, 她神色愈发震怒。   她是不是一个人,轮得到她置喙?   程素娥脸色稍稍一变,垂下眼,神情反倒沉静下来,抿住唇,沉默了会,哑着嗓子开口:“王姐姐,你误会了,我没有其他意思,我只是想说,那位载姑娘,拍马都比不上你,你才是合情合理的齐王妃。”   王玉萱扯着嘴角,漫不经心一笑:“你认为有用吗?如果有用的话你还会落到这个境地?”   接连的心理落差快要把她苦苦维持的温婉大方一点不剩地打碎,尖酸刻薄的话语几乎不经大脑便喷薄而出。   程素娥身子晃了一晃,眼眶飞速泛红,神情哀婉委屈,“王姐姐......”   王玉萱顿住,想到她刚刚识大体的话,神色略缓,硬邦邦安慰道:“我刚刚只是心情不好,你别放在心上。”   程素娥立即破涕为笑,“我知道,我没有放在心上,反正在我心里,王姐姐才是最合适的人选。”   王玉萱嘴角下意识勾起,然而,不过一瞬,她便颓废地耷拉下脑袋,声音有气无力,“那又如何,齐王妃终究不是我。”   咬着牙,眼神阴狠压抑。   她实在不懂,那个傻子究竟有什么好,居然勾得齐王爷如此痴迷!   亦或者说,齐王爷其实并不在乎现如今齐王妃这个位子上的人是谁,他只是单纯不喜欢王家而已。   对,就是这个理,齐王爷再如何桀骜不驯,潇洒不羁,也万没有抛弃正常人,选一个傻子当齐王妃的道理。   说服自己后,神情虽然还有些郁闷阴沉,但比之前好多了。   程素娥时刻注意着她的微妙神情,自然留神到了她这一刻的变换,见此,她终于舒心地,放松地长舒了一口气。   王玉萱说得没错,她这么费尽心思,鞠躬尽瘁地讨好她,无非为了王家的儿郎,也就是她的大弟,那位玉树临风,温文尔雅的王家三子。   想到王三公子俊朗的面容,修长的身姿,还有温和的笑容,她脸颊禁不住一热。   继母不会疼惜她,祖母即便怜爱她,但家中子女那么多,对她的怜爱恐怕也少的可怜,所以,她只能自己对自己好,所有她想要的,只能靠自己去努力争取。   同王玉萱说开之后,两人又恢复到之前的默契——一人卑微谄媚,一人高傲自然。   两人离了正院,慢悠悠朝后花园走去。   边散步,观赏一路的风景,边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   “康王虽然不怎么受皇上宠爱,赐予的这个府邸却不错。”王玉萱语气淡淡的。   程素娥一笑:“到底是王爷。”   再不受宠,也不是她这种家世不显,没有亲娘的人可以觊觎的。   当然,以王玉萱的身份背景,她是看不上的。   她撇撇嘴,说:“虽然是王爷,但跟个普通皇亲也没什么区别。”   程素娥淡淡一笑,不说话。   她漫不经心转过眸,视线从小道旁扎着绢花的枯枝上划过,顺势游到远处,一道石子铺就的小路上。   突然,顿住——   那边,立着一道熟悉的身影。 第五十六章   王玉萱同样注意到了这个熟悉的人影。   她眯起眼, 若有所思, “那是,载向慕?”   程素娥收回视线,点头,“是她。”   王玉萱停住身子, 沉默了会,突然, 眼神一亮,抬起脚步, 朝那边走去。   程素娥愣了下, 忙提脚跟了上去。   “载姑娘。”   载向慕扭头,白净清秀的脸庞上嵌着一双晶莹通透的大眼睛, 此时, 那双大眼睛眨呀眨, 黑白分明的眼底泛着疑惑的涟漪。   程素娥作为两人都认识的中间人,自然要主动开口做介绍。   “载姑娘, 这是王姐姐。”顿了顿, 笑容曼妙, “也就是前段时间赏花宴的头名。”   载向慕眨眨眼,神情好奇, 而平静。   王玉萱笑容温婉,“早就想拜访载姑娘,奈何一直抽不出时间,今日趁着康王爷辟府的时机, 总算见到了载姑娘。”   载向慕的回应是,点点头,而后,不大感兴趣地收回视线,继续捉着手指睁大眼兴冲冲地打量下头的水潭。   水潭清而幽,碧波荡漾,白浪翻滚,里头成片连绵的鲤鱼悠哉地游来游去。   最讨人欢喜的是,水潭正中央一块露出水面的石头上,居然安躺着一只四脚朝天的老龟,老龟四肢抖动,小身子不住翻动,想要翻正过来,可惜他实在拙笨,废了九牛二虎之力,也没有成功翻过身,倒是那憨态可掬的小模样,活灵活泛的小动作,颇为惹人怜爱。   此时,载向慕的全部心神都被这只小傻龟给吸引住了。   王玉萱嘴角的笑容僵住。   这是赤/裸/裸的挑衅?明目张胆的忽视?   手下拳头陡然攥紧,她是存了打量比较的心思过来,想要看看这位载姑娘究竟出众在哪里,以至于齐王爷竟然舍弃她而逐她。   结果,她万万没想到,她居然胆敢如此无礼,轻视于她。   王玉萱脸上神色来回变换,咬着牙,笑容僵硬,良久,她深吸一口气,闭上眼,拼命安慰自己。   这就是个傻子!傻子!   你跟她计较做什么,她恐怕连东南西北都分不清。   如此这般安慰自己,过了好一阵儿,心情终于缓慢舒缓下来。   旁边的应微和应菲却不觉得自家姑娘无礼,她们甚至觉得姑娘已经长进很多了。   这是实话,若按照从前,见旁人问候别说搭理你,不收回自己的壳子,两眼出神就不错了。   但是现在,她居然会点头回应了。   应微和应菲对视一眼,齐齐抿唇浅笑。   姑娘越来越好了呢。   程素娥担忧地偷偷扯了扯王玉萱的手。   王玉萱脸上重新挂上僵硬的笑容,“没事,载姑娘,你是在看那边那个乌龟吗?”   提到感兴趣的话题,载向慕的注意力终于被吸引过来。   她睁大乌溜溜的双眼,好奇地看向她。   王玉萱唇角翘起,玉铃铛般的嗓音缓缓响起,“此龟是河边龟,多生活于浅浊的河滩边......”   她讲起河龟的生活习性,话语头头是道,嗓音不徐不疾,眉目温婉端庄,嘴角噙着丝浅淡的微笑,一副大家闺秀,博学多识的作态。   载向慕不知不觉看痴了。   王玉萱眼神微动,心下冷笑一声,果然是个傻子,被她这么轻易就唬弄住了。   唇角笑意愈发温和,一通讲解之后,她道:“我家中养了只玉龟,通身玉色,抱手里还能触手生温。”   载向慕眼神陡然大亮。   王玉萱说出这一长串话的目的:“若载姑娘喜欢,改日可以去我家里做客。”   载向慕立即小鸡啄米地点头,玉色的乌龟,是什么样子呀?   王玉萱满意地笑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2-23 23:32:30~2020-02-24 23:20:4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葵司世界学 6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五十七章   当日, 王玉萱和载向慕“相谈甚欢”。   王玉萱凭借她自小培养的高超精深的交流技巧, 成功让自己在载向慕那里从陌生人进化到熟人阶段。   最后,甚至相约改日抽个时间一块儿去她家看玉龟。   一旁围观了全程的程素娥垂目沉思,迷惑不解,王姐姐这是在做什么?难道真的想和载姑娘当朋友?   不, 她了解王玉萱,她不是那种平淡无害的人。   更应该说, 她即便不清楚她心里打的小九九,但也能肯定一件事, 那就是, 王玉萱肯定是想利用载向慕,达成自己的某一个目的。   唇角微微翘了翘, 王玉萱想做什么, 载向慕是个傻子, 不知情,但她身边的丫鬟却不是省油的灯, 两两相遇, 最后会产生怎样的结果, 谁也不知道。   真是有趣!   齐王爷过后又会怎么处理?   真是期待啊!   程素娥的想法,应微应菲自然同样顾虑到了, 她们对视一眼,为王玉萱的别有用心和姑娘的单纯天真而担忧。   康王府之行直至申时三刻方才散场,齐王领着载向慕回府,路上突然想吃糖葫芦, 于是特意拐到长街拐角处一个卖糖葫芦的小摊子买了两串糖葫芦。   载向慕很少被允许吃这个东西,陶嬷嬷说,这个东西不干净。   今日陶嬷嬷也跟了过来,但在她不赞同的眼神中,齐王还是义无反顾,慵懒又强势地吩咐明清下去买了两串糖葫芦回来。   其中一串分给了载向慕。   载向慕手捧着糖葫芦,嘴巴微微张开,瞠目结舌地望望一脸无奈的陶嬷嬷,再看看悠然惬意的齐王。   陡然,眼睛大亮!   她突然发现一件事,她好像,是这个家最有话语权的人!   推理如下:她听陶嬷嬷的,陶嬷嬷听编小辫儿的,编小辫儿的听她的,遂就是,她才是这个家最有话语权的。   自觉梳理得很清晰,载向慕一边将糖葫芦放嘴里,发出咔哧咔哧的声音,一边弯起眼睛,笑得愉悦而满足。   回到齐王府后,应微应菲将王玉萱的事跟陶嬷嬷说了下。   当时姑娘在屋里待闷了,遂想出去走走,陶嬷嬷被陈王妃拉着说话,就没跟她们一块儿出去,所以她并不知道外面发生的事。   听完后,陶嬷嬷沉默了一瞬,点点头,说:“我知道了。”   顿了顿,安慰道:“没事,不必担心。”   一切阴谋诡计在强大的身份地位差距跟前都会消弭无影,索然无味,所以,完全不用将王玉萱放在心上。   不管她有什么目的,最终受伤的一定不是姑娘。   不过,告别应微和应菲后,陶嬷嬷想了想,还是找到齐王禀告了这件事。   虽然她并不把王玉萱放在心上,但毕竟是险些抢走姑娘齐王妃位子的存在,跟王爷报备一声,顺便上上眼药,何乐而不为。   齐王果然根本没有把她放眼里,闻言懒散的手指头动都没动,低着头目光凝聚在手心的书页上,淡淡“嗯”一声,“随她去玩。”   言语简洁,话音含糊不清。   这里有两个意思,一个她是指王玉萱,随意她怎么耍花招,王爷不值当为这点小事儿费心思。   另一个,却是指载姑娘,只要能让她开心,王玉萱就当个猴耍去看就行。   陶嬷嬷私以为王爷说的是第二种意思,她垂下头,应了一声。   他们都没将这件事放心上,过后王玉萱按照约定邀请载向慕去她家里看玉龟,陶嬷嬷便松松手让她去了。   载向慕驾临王府,王玉萱乃至整个王府看起来都荣幸万分,不仅特意为她开了正门,且从她进府到在府里四处走动直至最后出门回府,整个过程都有人关怀备至地陪伴在身旁,带她观赏景致,为她解题答惑,一整日下来,可谓宾至如归。   应微应菲茫然且疑惑,回到王府后,陶嬷嬷叫住她们,问起今日的事,她们俩就照实说了。   当然,还包括自己的疑惑。   陶嬷嬷思考了会,摆摆手,说:“不必当成多大的事儿,就只是陪姑娘出去玩了一遭儿而已。”   应微应菲看明白了,陶嬷嬷是真没放在心上,以陶嬷嬷的身份,另外她肯定禀告给王爷了,既然陶嬷嬷三番两次说不是多大事儿,可见,真不是多大的事儿,她们呼出一口气,这才真正放下了心。   过后,王玉萱开始频繁约载向慕出来玩,虽然,十次中只有两次能成功,但载向慕对她的熟悉度还是一日复一日地增加起来。   这日,许久不见的福舒盈来齐王府做客。   “向慕,我怎么听说,你近日跟那位王姑娘走得有点近。”   载向慕眨巴着大眼睛,无辜地跟她对视。   福舒盈拍了下手掌,压低声音道:“你可别被骗了,我跟你说,这位王姑娘可不像表面这般温婉无害。”   载向慕歪歪头,捻了块儿红豆糕放嘴里。   “真的!”见她似乎有些不以为然,福舒盈着急地强调,“我亲眼看到她惩罚自己的贴身婢女。”   话音顿住,似是想到当时的场景,她嫌恶地搓了搓胳膊,“她让人,拿针扎婢女的舌头和口腔内部,这样,外面看不出来,但婢女却疼得喊都不敢喊。”   载向慕蓦然睁大眼,手里的红豆糕掉到地上,似乎被吓到了。   福舒盈忙住嘴,搂住她,十分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吓到你了。”   载向慕捂住了自己嘴巴。   直到吃饭都没敢松开,   齐王挑眉:“这是怎么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去了趟医院,检查了下血常规和ct,好险,没事,就是普通的感冒,吓死我了。   感谢在2020-02-24 23:20:49~2020-02-25 23:58:4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清扬婉兮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五十八章   应微迟疑了会, 上前将姑娘为何作此状的原因解释给齐王听。   齐王听完, 挑眉,“所以,她这是怕有人拿针扎她?”   应微讪讪一笑,“姑娘胆子比较小。”   齐王歪头, 想了想,伸出手指, 朝载向慕勾了勾。   载向慕眨眨眼,又抿抿唇, 挪动脚步朝他靠近。   走到他跟前, 被他一把拽入怀里。   载向慕乖巧安顺地倚在他怀里,白净秀气, 窝着几个肉窝窝的手掌捂住嘴巴和鼻子, 只露出一对大眼睛, 黑白分明,澄澈纯净, 黑黝黝地跟他对视, 内里的情绪几乎一望到底, 一览无余。   齐王拿手指尖戳戳她手背,“来, 拿开手。”   载向慕立即摇头,黑黝黝的大眼睛眨呀眨。   齐王:“不想用膳了?”   载向慕迟疑。   “今日特意做了红烧狮子头。”   手掌下嘴唇微动,做出一个吞咽的动作,视野内纤细白净的脖子随之起伏。   载向慕睁着大眼睛, 肉眼可见地迟疑起来。   齐王再下一贴重剂:“还有八宝野鸭,绣球乾贝,片皮乳猪,等等,都是你爱吃的。”   载向慕果断把手放了下来。   她直起腰,急切又期待地扒着他胳膊:我听话。   齐王笑一声,拧了下她脸腮:“知道你是听话的好孩子。”   载向慕弯起眼,明媚又天真地笑了。   随后,晚膳摆齐,两人开始用膳。   晚膳果然如齐王所说,丰盛而齐全,载向慕闷头品尝,吃得格外满足。   然后,她舌头被鱼刺扎了。   登时两眼包泪,载向慕捂着嘴巴,脸颊红彤彤,鼻头也红彤彤的。   陶嬷嬷心疼得不行,一边让她张嘴,一边絮叨道:“怎么就被鱼刺给扎了呢?厨子也不知道事先将鱼刺挑出来,或者把鱼刺炖酥软了!”   颇有些迁怒的意味。   载向慕一边捂着嘴啪嗒啪嗒掉眼泪,一边小心翼翼张开嘴,给陶嬷嬷看自己被扎了层皮,沁出点血丝的舌尖。   一看都破皮渗血了,陶嬷嬷更是吓得不行,“不然召御医过来看看?”   “不用。”齐王随手一拽,便将载向慕拽到了自个怀里。   “伸出舌头叫本王瞅瞅。”   载向慕于是两眼噙泪,张开嘴巴,伸出破了皮的舌头尖尖给他看。   一小截粉粉嫩嫩,润了层水的舌尖探出口腔,好像一朵娇羞的海棠花,将出不出,娇艳明媚。   齐王眼神微微加深。   片刻,他悠然一笑:“本王倒听说过一个土法子,可以治疗破皮流血。”   载向慕茫然地抬起眼,催促地看向他。   齐王盯着她,倏忽低头,轻吐一句,“唾液”,而后,一把含住了那截水嫩。   作者有话要说:  历史最少……… 第五十九章   视野内俊美无暇的脸庞突然变大, 能清晰地看见他黝黑幽深的眼眸, 挺翘秀美的鼻梁,以及,纤细浓密的睫毛。   载向慕张着嘴,呆呆地被他含住一截舌尖。   感受着舌尖处与众不同的触感和温度, 她睁着眼,茫然地眨了眨, 而后,舌尖微卷, 轻轻地刮了刮含住她的嘴唇。   是从前从来没有接触过的温暖与柔滑。   齐王眼神加深, 蓦然,伸出自己的舌头, 微微一翘, 卷成卷筒状, 卷住了那截不听话的粉红。   火热的气氛一触即发,好似压抑许久, 终于可以喷涌而出的火山, 待勃发的这一刻, 就显得格外炙热,殷切。   应微, 应菲张大眼,不知不觉呆住了。   眼前这一幕实在太有冲击力,好似氤氲飘扬的纱帘,又好似染了鲜血的枫叶, 叫人看上一眼,都觉得心神荡漾,头晕苜蓿。   好一会儿,两人慌慌张张回过神,正踌躇着不知道该怎么办,身后突然传来一阵力扯,她们惊慌回过头,就见陶嬷嬷竖起一根手指在唇间,轻轻“嘘”一声,“出来。”   说罢,她率先悄步退了出去。   应微眨眨眼,耳根的红晕慢慢褪去,深吸一口气,一手拽住应菲快速又极轻地退了出去。   来到外头,就见陶嬷嬷背对她们而立,从背影望过去一副凛然又严肃的气势,两人顿住脚,忐忑地唤了一声“嬷嬷”。   陶嬷嬷缓缓转过头,一向慈祥带笑的面容罕见地透露出几分严苛。   应微应菲抿抿唇,颇有些无解又茫然地对视一眼。   “里头的事,”陶嬷嬷缓慢道,“出了这个门,就烂死在肚子里,不许跟任何人提起。”   应微应菲忙不矢点头,表示知道了。   她们又不是傻子,自然不会将主子的私事抖擞出去。   陶嬷嬷面色缓和下来,“你们好生伺候姑娘,以后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撂下这句话,陶嬷嬷便走了。   被留下的应微应菲眨眨眼,好一会儿,应菲率先反应过来,一把捉住应微的手,激动又不忘记压低嗓音问:“陶嬷嬷是什么意思?是不是,是不是……”   面颊绯红,眼睛闪闪发亮,呼吸略有些急促。   应微眼神同样闪闪发亮,低声道:“可能是,不管如何,看来王爷对姑娘,不全然是当小孩儿在哄。”   之前她们还担心,王爷只是把姑娘当小孩哄,诚然,王爷对姑娘的确不错,但又不是说不错就是夫妻之情,可能,王爷只是把姑娘当做妹妹,今时今日看到王爷与姑娘的亲热,她们方才彻底放下心。   脑子里轱辘轱辘转了一番,应菲捂住嘴,偷笑道:“原先咱们还担心,还哄着姑娘在王爷那里开口,幸好姑娘还没来得及开口。”   不然,多掉价呀,显得跟女孩子上赶着似的。   应微瞥她一眼,知道她说得是什么,之前两人百般忧虑,千般纠结,最后想出一个哄着姑娘开口让王爷允诺娶她为正妃的馊主意,虽说主动了些,掉价了些,但当时正值宫里头选齐王妃的紧要关头,为了姑娘的切身利益着想,就一时头脑发热,咬牙做了。   过后冷静下来,两人不由冷汗涔涔,翻来覆去做了好几天噩梦。   既担心姑娘惹了王爷的嫌恶,又担心王爷问及姑娘为何想出这种话,姑娘再将她们招出来。   好在,这么多时日过去,姑娘好似并未开口,王爷也没有任何异样举动。   再加上今日所见,姑娘的齐王妃位子几乎算是稳了,想至此,两人齐齐抿住嘴,无声笑了起来。   屋外头人心纷纷,小鹿乱撞,屋里头被拽入怀里,坐在大腿上的某人同样面颊绯绯,小鹿乱撞。   她觉得自己好像生病了,不然脸蛋怎么烫得好似滚在火上燎烤过,脑袋怎么晕乎乎的……嘴里的感觉也好奇怪,软乎乎,甜丝丝的……唔,载向慕情不自禁伸出手,圈住了眼前人的脖子。   齐王微阖眼帘,幽深平静的眼眸觑见一寸间的脸庞上那种天真的娇媚,不由微微泛起波澜,一瞬,嘴角轻轻勾起,他闭上眼,加深了这个吻。   …………   当日,载向慕是软着脚脚走出屋子的。   应微应菲一边殷勤体贴地伺候她,一边不时偷笑着偷瞄她,似乎要从她脸上看出什么花来。   载向慕茫然地眨眨眼,清丽明媚的面庞仍是一派清澈纯真。   福舒盈的警告显然很有效果,短时间内,载向慕是不想看见那位王姑娘了,就连她以看玉龟为借口的邀请也一律推脱了,这让应微和应菲狠狠舒了口气。   那位王姑娘显然心思险恶,姑娘又这般不知世事,若真被人算计了什么,她恐怕连被算计这件事都不知道。   如此这般,相安无事了一个多月,气候彻底进入寒冬腊月,载向慕便很少出门了,她有点怕冷,以及,被人管着也没法出门。   其实,就是被当成了暖手炉。   齐王本就体寒,进入寒冬腊月之后,更是常年裹着大氅,戴着毡帽,死活不肯挪出屋门一步,若是往年,他只能拢着个手炉,缩着脖子倚在软塌上,虽仍觉体内寒气阵阵地往上涌,但总比出了屋门,被冷风糊了满面好。   但今年,不同以往,他有了个热腾腾的火炉,还是个长短宽窄丰腴软腻都合适的“大火炉”。   齐王抱着这个“大火炉”,安然自在地处理公务,一时间只觉再没有哪一年像今年冬季这般舒适温暖了。   唔,得想办法将小花姑长长久久留下方好。   作者有话要说:  实不相瞒,前两天去医院隔离了几天,我们这边的政策是只要发热就得住院隔离,小诊所不能开退烧药,也不能输液,没办法,我只能住院了,住了几天,检查屁事没有,把我赶回来了……   感谢在2020-02-26 23:41:43~2020-03-10 22:25:1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星星堆满天、包子菌 10瓶;请叫我姑姑 6瓶;话儿? 5瓶;久睡不醒、清扬婉兮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六十章   再次听到王玉萱的消息是一个多月过后。   时下人禀报说王姑娘在外求见时, 所有人都愣了一愣方反应过来, 许久未露面的王姑娘又开始整幺蛾子了。   且直奔齐王府而来。   说实话,王姑娘今日的行为十分不妥,时名门望族讲究个礼仪风雅,万事妥帖, 一般上门拜见都要提前下好拜帖,约定好几时几日, 留给主人家腾挪准备的时间,然后才好登门拜见, 但这位王姑娘可好, 径自直朝齐王府而来,站到人家大门口了方才递出拜见的帖子, 也不能说拜帖, 更应该说是一个直愣愣的, 没有丝毫风雅的,十分粗俗无礼的民间串门, 一样。   一时间, 竟连陶嬷嬷都愣住了。   过了很长时间, 她方回过神,皱眉沉思了会, 叹口气,说:“请进来吧。”   人家都上门了,且就在大门外等候着,不好直接拒绝, 加上身份尊贵,又是表明来拜访姑娘的,就更不能赶回去了。   应菲皱起脸,老大不愿意。   应微拍拍她的手,同样皱起眉,无声吁了口气。   王玉萱被人引进来,刺眼的阳光紧随在她身后跟着一块儿挪移,烘衬得她那一身蕊黄色衣衫格外娇嫩灼目,她额前贴了片亮黄色花钿,细长的眉眼温婉多情,袅袅婷婷的身子走过来,整个就好似一幅画,一副娇艳明媚的画。   这不是王玉萱一贯的作风,她一贯是温婉的,清丽的,婀娜可人的,像今日这般明艳夺目,可是从来没有过。   陶嬷嬷眯了眯眼。   王玉萱笑着走上前,亲切又亲热地拉住载向慕的手,唤了一声,“向慕。”   “你最近怎么没出门?邀请你好几次你都没来,没办法,只能我亲自来找你了。”   载向慕眨眨眼,茫然了一会儿反应过来眼前之人是谁,下意识的,她瑟缩地抽回手,委屈巴巴看向一旁的应微。   应微不动声色上前一步,将她护到身后,顿了顿,扬起一个笑容,代替姑娘开口问:“不知王小姐大驾光临,所为何事?”   这态度和语气有些以下犯上,不过谁都知道,载向慕不能说话,很多话很多事都得身边之人代她开口,因此,面对这种状况,谁也无法生气。   遂,王玉萱虽然面色僵硬了下,但片刻之后,就继续维持面上的温和,笑着回答:“我说过了,许久不见向慕,我有些担心,遂就上门拜访下,看有没有事。”   应菲翻了个白眼,嗤一声:“这是我们姑娘自个家,姑娘在自个家里有什么可担心的。”姑娘跟你碰面才让我们担心呢。   陶嬷嬷等她们一五一十抱怨完才缓慢开口,止住了她们,“不得无礼。”   转眼面对笑容有些僵硬的王玉萱,笑容慈祥而端庄,“王小姐,坐。”   又吩咐应微,“还不快去沏茶。”   应微瞥她一眼,低下眼,神情冷淡地走了。   这张牙舞爪几乎要扑面而来的冷视和慢待王玉萱自然感觉得到,不过没关系,她来的时候就知道,这儿的人对她不会有什么好态度。   但她还是来了,因为,她不甘心。   不去尝试一下,谁也不知道最后会有什么结果。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人的剧情应该下一章就完结了,因为没有大纲,加上断更好久了,脑子里现在没有剧情,等我好好理理,明天把她完结掉。   感谢在2020-03-10 22:25:19~2020-03-11 21:42: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千言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六十一章   王玉萱此次到来, 就发现齐王府的人对自己态度大减, 当然,之前态度也算不上好,但因着载向慕的缘故,之前他们起码愿意维持面子上的情理, 但这次过来,不愿意维持面子之情也罢, 就连载向慕,也避她如蛇蝎。   不禁拧眉沉思, 难道这中间发生了什么误会?亦或者, 有人在载向慕跟前上她的眼药了?   心思翻转间,她不动声色上前一步, 面上的笑容温和而亲昵, “向慕, 你怎么了?总不至于就这么几日,你连我是谁都不记得了吧?”   闻言, 载向慕看了旁边的陶嬷嬷一眼, 同时, 神情上不可自抑地带出几分抵触与不情愿。   王玉萱心下一沉,果然, 这中间发生不可预料的事了。   她嘴角的笑容略虚,开口:“向慕,你不知道,这段时日/你迟迟不露面, 我心里有多担心,担心得,以至于我不得不唐突一回,没下好拜帖便贸贸然登门。”   其实是,她知道,如果事先递了拜帖,齐王府不一定愿意让她来,加上载向慕一直不露面,她担心中间出了差错,才会想出这个法子。   眼帘微垂,神情温婉,嗓音呢喃动人,“你不会怪我吧?”   应菲禁不住冷笑一声,“王小姐,我家姑娘心性纯善,可从来不知道怪人。”   不知道,并不是说不会,应菲的不情愿与不喜欢几乎明晃晃地表现出来。   王玉萱顿时眼眶泛红,抽噎一声,委屈地低下了头。   “我知道,你即便不说,心里也是埋怨我不请自来,对不住,向慕,我只是太担心你了。”   应菲撇撇嘴,刚要继续说什么,就被应微拧了下手背,她“嘶”一声,吸着冷气瞪向她,应微朝她使个眼色,让她看看一旁的陶嬷嬷,便垂下头,继续乖顺安静地站着了。   应菲这才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恐怕会让陶嬷嬷不喜,心里不喜欢这位王姑娘是一回事,不顾齐王府的礼仪以下犯上冲突贵女又是另一回事,她这样的行为,放在外人眼里,就是齐王府规矩不好,亦或者说,姑娘的规矩不好。   脸色立即白了,她不禁扭住手指,颤颤巍巍地看向陶嬷嬷。   陶嬷嬷淡淡瞥她一眼,没说什么,但熟悉陶嬷嬷的应菲知道,陶嬷嬷只是顾忌在外人跟前,给府里和姑娘留点面子,其实心里已经很不满了,她咬着唇,歉意地弯了弯腰,然后麻溜退出去了。   等应菲退下去后,陶嬷嬷淡淡一笑,道:“多谢王小姐惦记我们姑娘。”   只此一句,其余有关载向慕没应邀的原因,以及应菲的失礼,丝毫不提。   王玉萱的笑容再次僵硬,手下渐渐攥紧,这是根本没将她王家放在眼里,还是说,就是表现给她王玉萱看?   呵,呵……   幸好,幸好她下定决心来了。   原本还想着等熟悉一段时间,再慢慢习惯自然地接近,那样比较不会引起反感,但目前看来,原本设想的路不通了,她只能另想一条路。   …………   到底是自小教养长大的勋贵之女,哪怕一开始载向慕对她有抵触和排斥之情,但相约无事相处了大半个时辰后,载向慕就忘记了福舒盈对她的告诫。   王玉萱笑吟吟地说:“坐累了,咱们不如去后花园走走?”   齐王府在王府中的规格中也算得上首屈一指,可以想见,其后花园更是争奇斗艳,精致缤纷,虽说现如今是冬天,后花园少了些艳丽,但有万年青的翠绿和冬梅的玫红做点缀,也不算寡淡,起码,一路逛来,载向慕自个挺兴冲冲的。   这几日,她的确在屋子里闷狠了。   陶嬷嬷找来时,应微和应菲正陪着她勾亭子外的梅花枝,四下环视一场,陶嬷嬷眉宇皱住,“王小姐呢?”   应微回答:“王姑娘去更衣了。”   陶嬷嬷眉间皱得更深,“走了多长时间?”   应微一愣,这才回过神,估摸着算了算,脸色一变,“走了有一会儿了。”   准确地说,走得时候不短了。   别说更衣,就是洗个澡都该回来了。   她慌忙站直身子,焦急道:“奴婢,奴婢这就去寻。”   陶嬷嬷神色沉郁,“前头带路。”   载向慕被低着头的应微应菲带离亭子时还有些不明所以,她回头望着枝头明艳艳的梅花朵,颇为依依不舍。   应菲哄她,“咱们先去找王爷。”   载向慕眨巴眨巴眼,立时不依依不舍了,找编小辫儿的好呀,两盏茶时间没见到他,她也有点想他了。   走走走,快点走,她的小短腿倒腾到最前面,走得虎虎生风。   终于,在结了一层薄冰的湖边找到了齐王,以及王玉萱。   说是湖,其实就是个跟城外护城河相连的活水小溪,几乎绕了整个齐王府一圈,沿着溪边林立着一些花草树木,假山石雕,亭台楼阁之类。   此时,齐王爷正端坐在溪边,钓鱼……   咳咳,没错,就是钓鱼,虽然大冬天,不懂他钓什么鱼,但他的确端坐在溪边,斜了根钓鱼竿,优哉游哉地钓鱼,一只胳膊还悠然自得地搁在大/腿上,微微轻点摇曳,而遍寻不到的王玉萱,此时正半蹲在他身旁,侧着头,露出洁白无瑕的侧脸,嘴角荡漾一抹浅浅的笑,轻声与他交谈。   陶嬷嬷眼皮抽了抽,她大力咳嗽一声,“王小姐,您怎么跑到了这里?”   王玉萱顿了顿,回过头,面上的笑容纹丝未动,“嬷嬷,您来了。”   陶嬷嬷束着手,面无表情:“老奴记得,此地与凉亭南辕北辙,再怎么走错路也不至于误入此地吧。”   王玉萱笑容不变:“是这样,出来后,我觉得腿脚有些酸麻,就想四处走走,等没事了再回去,谁想,不知不觉就逛到这里了。”   “然后就遇到了王爷?”   王玉萱羞涩低首:“正是如此。”   陶嬷嬷冷笑:“老奴不知道贵府的规矩如何,不过依着宫里和王府的规矩,生女见生男,应当避让才是,怎么到王姑娘这里,还贴到跟前去了。”   语气里是浓浓的嘲讽与鄙夷,似乎在鄙夷上赶着没有自尊的自己。   王玉萱脸色一白,下意识反驳:“不是这样,我只是见王爷悬着根钓鱼竿,一时好奇,就过来打声招呼。”   陶嬷嬷扯了扯嘴角,默笑不语。   王玉萱咬着唇,看向一旁静立不动的载向慕,只见她睁大双眼,亮晶晶地看向擎着鱼竿的齐王,那眼光,那神色,好奇加新奇,没有丝毫为什么大冬天出来钓鱼的疑惑,看那样子,好似下一刻就要扑上来了。   眸光微敛,王玉萱低头沉思了会,倏忽,脚趾与膝盖稍稍用力,她才反应过来,自己仍旧是半蹲状态。   恰好一旁的齐王放下鱼竿,准备起身。   眸光微闪,王玉萱顺势跟着起身,只是,在将将站起来时,她突然脚下一崴,惊呼一声,直直地朝身旁之人倒去。   应微应菲脸色大变——   齐王轻轻巧巧一个侧身,躲过了身旁的臭鸡蛋。   “扑通”一声,王玉萱摔到了地上。   她整个人都摔蒙了。   僵持住正面朝下的状态。   “噗”,在陶嬷嬷瞪过来之前,应菲及时收回了冲到嘴边的讽笑。   载向慕眨巴眨巴眼,看看一旁云淡风轻的齐王,再瞅瞅地上的王玉萱,倏忽,抬起脚,轻轻巧巧朝他们走去,王玉萱回过神,眼角瞥见俏丽色衣角逐渐靠近,她抽了抽鼻子,咬住唇准备说些什么——   俏丽色衣角渐渐迈近,迈近,而后,一个转身,冲进旁边人的怀里。   而之前那个避她如蛇蝎的人则稳稳当当抱住了她。   低眉,懒笑:“小心些,莫要摔了。”   如此明显的对比,王玉萱一下子没忍住,眼泪当即落了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3-11 21:42:01~2020-03-16 22:51:4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请叫我姑姑 6瓶;包子菌 2瓶;佛系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六十二章   一双粗劣的大手突兀出现在跟前, 王玉萱愣神的功夫, 那双粗劣大手一把扯起她,十分粗鲁地将她拽了起来。   “唔。”   女儿家手腕纤细娇嫩,尤其王家女儿,勋贵中的勋贵, 便是跟宫里头的公主相比,也不遑多让, 此时被陶嬷嬷毫不客气地拽起来,手腕立即被手掌上的厚重茧子磨得泛了红, 她疼得嘤咛一声, 眼角挤出生理性的泪花。   王玉萱带来的丫鬟再也没办法视若不见,急忙跑过去, 一把扯开陶嬷嬷, 轻揉自个姑娘的手腕, 连声问道:“姑娘,你没事吧?疼不疼?”   转而又怒瞪陶嬷嬷:“嬷嬷, 女儿家娇嫩, 您怎能如此粗俗无礼?”   王玉萱粉面垂泪, 却还顾及这是齐王府,便拉了下丫鬟, 低声道:“无碍,我无事,嬷嬷是好心,你对嬷嬷恭敬些。”   边说边拿委屈可怜的眼神游向一旁的齐王, 那婉转的神姿,那依恋的情态,当真将“装模作样”四个字演绎得淋漓尽致。   应菲差点没控制住自己吐她一脸。   陶嬷嬷却率先开口了,“老奴是见王姑娘站不稳,这才着急上去搀扶一把,毕竟,”她似笑非笑,“王爷就在身旁,姑娘要是一不注意扑进王爷怀里,不管姑娘自个是什么想法,我们家王爷定然是十分苦恼的。”   明晃晃的嫌弃——   王玉萱脸色立即白了。   她低下头,咬唇沁泪,“对不起,但我只是蹲的时间长了,一时腿麻遂才……”   “老奴知晓,”陶嬷嬷打断她的话,“王姑娘是勋贵人家教养出来的体面人,怎么会做出勾/引有婚之夫的丑事。”   话是这么说,但那似笑非笑的讥讽语调……   深吸一口气,王玉萱推开丫鬟,双手束于身前,端庄立稳,郑重地朝陶嬷嬷拜了一拜,“小女多谢嬷嬷帮扶,不然,小女就摔地上了。”   陶嬷嬷漠然瞥她一眼,淡声道:“姑娘不必多礼,这是老奴的本分。”   王玉萱垂目顺势起身。   应微应菲瞅着她面上虚假的顺从,心头大为烦躁,偏偏,找不出她的错,人家说得没错,人家只是蹲的时间长了,一时腿脚酸麻才没控制住自己,王爷和陶嬷嬷都没说什么,她们心里再不屑再着急也无济于事。   不过,堂堂大家闺秀,做出这等行径,也不嫌丢人!   王玉萱跟陶嬷嬷寒暄完,终于能抽出时间跟齐王和载向慕说话,她先是跟载向慕道歉:“对不起,向慕,我逛着太入神了,不知不觉就逛到这里,恰好瞧见王爷在此,就过来打了声招呼。”   载向慕还趴在齐王怀里没有出来,她拳着两只白白嫩嫩的拳头揪着齐王衣衫,一对清澈明亮的大眼睛眨啊眨:我刚刚,去揪梅花,可是,梅花好高,我够不着。   齐王挑眉。   载向慕噘着嘴跟他撒娇:你帮我,一起,摘梅花。   齐王眉宇缓缓放平,嘴角一点浅笑,轻轻颔了下首。   被他们忽视的王玉萱:……   她瞅瞅天真明媚,眼里只有齐王的载向慕,再瞅瞅慵懒肆意,眼里同样只有载向慕的齐王,不由暗自咬牙。   顿了顿,吸口气,再次开口:“说来,王爷怎么在这钓鱼?额,我是听说,您身子不大好,万一着凉了就不好了。”   载向慕歪歪头:编小辫儿的,你身子不好吗?   齐王沉默了会,点头。   对啊,我身子不好,所以,我以后可不可以想抱多久就抱多久。   载向慕眼里流露出同情:生病会很不舒服的,你不要生病。   嘴角缓慢蔓延出一丝浅淡的笑意,齐王眼神微潋,极轻极淡的笑意随之涤荡,顿了会,他伸出根手指,轻轻拭了下载向慕雪白细腻的额头。   嘴角的笑意未散:好,本王不生病。   载向慕眼睛弯弯,盛白灿烂的阳光一点点融入浅茶色眼瞳:所以,我们什么时候去摘梅花呀?   齐王揪揪她粉□□白的耳垂,低声道:“等下,待本王收拾掉碍眼的人。”   他声音压得极低,只有最近的一个载向慕听到了。   她眨巴眨巴眼睛,不太理解这句话的含义,碍眼的人……是指陶嬷嬷和应微应菲嘛?可是她已经习惯她们的伺候了,不要将她们赶走好不好?她咬住指甲,拧起小眉头,深深纠结起来。   齐王随手将她手指扯下来,提脚,转身,面向王玉萱,俊逸无暇的脸庞冷漠淡然,狭长的眼线微微蔓延。   两人相距不远,齐王那远观飘逸风雅,近观俊美绚丽的气质与容貌扑面而来,王玉萱的小心肝儿不自觉跳了两跳。   被他紧紧盯着,王玉萱垂下头,露出欣长秀美的脖颈,唇瓣轻抿,脸颊漫上一抹红晕。   齐王怎么,怎么这般望着她?莫不是突然发现她比那个傻子修美甚多?只是,只是光天化日之下,齐王再怎么有心思,也合该纳采问名,三媒六聘,堂堂正正把她娶回家方是。   王玉萱咬住唇,红霞满面,蕊黄色衣角迎风招展,整个人仿若一朵娇花,艳丽夺目,娇俏可人。   “嬷嬷,将王姑娘送回府中。”   一兜凉水从天而降,王玉萱不敢置信地抬起头——   却见不知什么时候,齐王叫来了两个板着张脸,严肃刻薄的老嬷嬷。   “将这位王姑娘送回去。”   他如此吩咐。   声音冷冷的,淡淡的,仿若一夜深秋的雨,带着一股子说不出的沁骨的寒气儿。   王玉萱张大眼,眼眶一下子红了。   齐王眼神淡漠,神情漫不经心,脸庞微微一侧,看起来是拿眼角觑她,但其实,他的眼神根本没正儿八经地落到她身上。   王玉萱惶恐地上前一步:“王爷……”   齐王根本没有听她讲话的意思,直接打断她:“代本王问问王大人,贵府的教养如斯?”   王玉萱脸色大变。   她如果就这样被赶出齐王府,外人会怎么看她?更别说,齐王派遣的这两个嬷嬷跟随她回家,不用亲眼看见,她都可以想象到时候的场景,父亲会如何暴怒,家里的族妹会如何窃笑嘲讽于她。   想着,再也端持不住,王玉萱踉踉跄跄上前一步,伸出手,想要抓住齐王的衣袖。   “王爷,您难道看不出来,臣女心悦于您,臣女心悦于您啊……”   齐王眉梢一扬,身子轻盈又迅捷地退后两步,躲开她的拉扯,面上一副嫌恶的表情,呵斥两位嬷嬷。   “还等什么?给本王拉出去!”   两位嬷嬷身子一颤,忙应一声,快步上前,一人抓住王玉萱一条胳膊,粗厚有力的手掌扯住她就往外拖,不一会儿,就将瘦弱无力的王玉萱拖出老远。   远远的,依稀还能听到王玉萱的嘶吼声。   “王爷,您当真对臣女背后的家族一点也不动心吗?”   “王爷,臣女愿助您一臂之力,这是那个傻子帮不到您的啊!”   …………   “王爷,臣女错了,您饶过臣女这一回吧,臣女保证再也不出现在您跟前了。”   载向慕眨眨眼,望着这一幕,身子忽而颤了一下。   腰间揽过来一只胳膊,她被揽入温暖的怀中,齐王旖旎呢喃的话语在耳畔响起:“不怕,本王现在陪你去摘梅花。”   载向慕抿抿唇,原来,碍眼的人指的是这个人啊。   想了想,她点点头,那这个人的确挺碍眼的。   作者有话要说:  我复更了……会努力在半个月内将这篇文完结,嘛之前,虽然出院了,但一直头晕低烧,去医院看也没法看,医院发烧门诊只要看到发烧病人就得隔离,没办法,只能去一个老中医那里开了个药方,调理了下,别说,还真管用,大约吃了一个半月的药,感觉头晕好多了,目前已经没什么事了,反正吧,絮絮叨叨这么多,就是想说之前头晕低烧实在没心情码字,后来投简历什么的,事情也很多,反正目前暂时稳定了,会努力完结,么么哒。   感谢在2020-03-16 22:51:49~2020-05-27 22:25:1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调酒吖.。.:*、大萍157 10瓶;谢小花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六十三章   齐王陪载向慕去摘梅花, 梅花白□□粉, 娇嫩清香,乃冬日里唯一的一抹红,载向慕望得双眼直发光,齐王一连给她摘了八/九枝, 凑成一簇花丛,她方才点着小脑瓜心道满意。   两人花了一下午时间在摘梅花, 修剪梅枝,挑选相称的花瓶上, 全然把轰出齐王府的王玉萱忘到了脑后。   而被两位嬷嬷眼不错地盯着的王玉萱经过一路提心吊胆, 终于回到了自个府中,望着急匆匆迎出来满面不解的父亲和母亲, 她心里又是惶恐惊惧, 又是委屈愤怒, 竟一下子挣脱两位嬷嬷的手,扑进母亲怀里就开始嚎啕大哭。   ……   了解完事情经过之后, 王大人整个人一下子衰老了好几岁, 他禁不住拿失望和悲愤的眼神看向自个女儿, 看到她那畏畏缩缩,小家子气的模样, 恨不得立马提起棍子将这个不孝女乱棍打死。   他王府显达百年的名声啊……   但齐王府的嬷嬷还立在这儿,他只能忍着要吐血的心情,客客气气地将嬷嬷们送走,同时附上诸多“家门不幸”“一定严刑管教, 给王爷一个交待”等的话语。   待嬷嬷们一走,王府顿时紧闭大门,开始清算今日的事。   一阵哭嚎撕嚷之后,心神俱疲的王大人挥挥手,让下人将王玉萱带下去,关到院子里,没他允许不准放出来。   现在,他要好好想想,该怎么处理这件事。   王玉萱是这一辈的嫡长女,亦是深受他期待和厚望,下了许多心血的女儿,本来,他对她的期望是嫁给平王,但谁料到,平王那边走不通。   他实在不甘心精心培养的嫡长女最后低嫁给世家,遂一番左思右想,想到了齐王身上,他觉得齐王未必像现在表现出来这般弱势,如果押宝到齐王身上,虽然是一次冒险,但未必不能是一次大满贯。   但目前的关键是,他还未来得及筹谋,就被这个愚蠢的女儿给毁了。   王大人神色阴郁,阴晴不定。   不行,不能就这么算了,毁掉一个女儿事小,影响了王府百年的名声事大,他得想办法弥补一下。   遂,当日,王大人重新穿上官袍,进宫面圣去了。   来到御书房后,他不管三七二十一,当头跪下来,不顾丝毫形象在圣上跟前痛哭了一通。   圣上瞠目结舌,愣了好一会方回过神,他站起身,走下去亲自将王大人搀扶起来,温声问他怎么了。   王大人一五一十地将齐王府的事说了,当然,着重点在于女儿对齐王有小女儿心思,就忍不住想去齐王府见他,谁知道,齐王爷如此不解人意,居然派两名嬷嬷将王玉萱轰了回去。   说着,他边落泪唉声叹气,边小心翼翼偷窥圣上的脸色。   作为简在帝心的老臣,他清楚地明白,圣上是如何看重这位嫡长子,若不是齐王传出来身子有毛病,早就把太子的位子给定了,现如今,齐王不能继承储位,又占着嫡长的位子,身份十分尴尬,圣上定然急切地想为其寻找一门雄厚有力的岳家,他这个时候提出来这件事,十有八/九……   “这个,”圣上尴尬道,“齐王此话,倒也无可厚非,爱卿你着实该好生管教你家那位女公子了。”   王大人乍然抬头,满眼不可置信。   圣上怎么会是这个反应?不该啊……   眉宇微微攒拢,王大人不动声色试探道:“圣上所言甚是,都是老臣管教不周,只是,唉,不瞒圣上说,老臣这大女儿是老臣头一个孩子,亦是老臣的嫡长女,老臣对她有对其他孩子不同的感情与期盼,老臣实在,实在,呜呜呜。”   一言不合就开始爆哭,实在不符合一位重臣的形象,但看在圣上眼里,听在圣上耳中,偏偏多了一分余外的复杂与感慨。   王爱卿此话亦是他心中所念,他对齐王何尝不是这样,齐王是他的嫡长子,当年他娘亲还在的时候,他们一家三口,夫妻恩爱,父慈子孝,没有俗事与朝堂的纷纷扰扰,多么美好,可惜……   一个激灵,圣上从回忆中回过神,垂下眼眸,掩去眼中的悲痛与怀念,他开口了。   “朕明白爱卿的心情,只是齐王的性情你也知晓,朕是不愿意也无法逼迫于他。”   哭声戛然而止,王大人一脸鼻涕泡泡加茫然的抬起眼,好半晌,他嘴角微微抽搐,神色难以掩饰流露出嫌弃之意。   听听,这是堂堂父君及一国之君能说出的话吗?   居然就这么堂而皇之地承认自己奈何不了自己的儿子。   一直觉得圣上性情温和谦恭,有利于朝廷命官发挥己长,各抒己意的王大人头一次体会到了性情软弱的君王的弊端,这样的君王很少强势地下达命令。   王大人还想再争取一二,这毕竟是可以三赢的大好局面,但奈何,圣上今日被勾起了伤心事,身心实在疲惫不堪,无心也无力气再应酬他了,就挥挥手,让他退下了。   王大人只能咬着牙,满心不甘地退了下去。   离开皇宫,立在京城贯穿南北的一条大街上,抬头仰望青空白日,浩瀚碧空,周遭是来来往往,络绎不绝的繁华富贵,王大人长长叹出一口气。   这个女儿,算是废了。   回到家,他第一件事是解除王玉萱的禁足令,就在王玉萱激动忐忑,以为事情还有转机的时候,晚上母亲找到她,抱住她就开始痛哭,然后告诉她,父亲打算把她远嫁。   远远嫁出京城,找一户家世没那么显达的小官之家,不会计较她在京城丢失体面的事,下半辈子有家里撑腰,那户人家也绝不敢怠慢于她。   乍一听是个很好的选择,但王玉萱的野心从来就没有拘泥于普通的世家,更何况是外嫁去比世家更为低微的小官之家。   她整个人一下子傻了,脸色煞白,好一会儿,她抖着声儿尖锐反驳:不,她不愿意接受这样的命运。   可是,王大人下午进宫已经做了最后的努力,没能成功说服圣上,或者说,圣上也无法为她做主,除了这个选择她已别无选择。   京城的世家绝不会要一个已经丢失体面的儿媳妇,即便有一些没落的贵族愿意求娶王玉萱为妻,但那种贵族,族里能有什么出息的子弟,与那样的贵族结为两姓之好,王家势必会被连累,还不如外嫁给小门小户,虽说听起来清苦些,但小门小户未必没有含章之才,届时由家里拉线,提拔一二,将来的日子未必比嫁给世家差。   理是这个理,但此时的王玉萱哪里能听进去,更何况,这事本就有许多不确定性,即便真能找到含章之才,她不知要熬多少年才能回到未嫁之时的位置。   都说“高门嫁女,低门娶妇”,同她一块长大的手帕交都能嫁给同门第或者更高一些的门第,唯有她,被远远打发出去,不知落到什么样的青砖白瓦,糠皮野菜家里,那样的日子,想想就让人眼前发黑。   但,不管王玉萱再怎么痛苦绝望,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王大人已经决定的事,是再也没有更改的余地了。   王玉萱不禁扫榻痛哭失声,这一刻,她忍不住扪心自问,当初为何猪油蒙了心,一心一意要嫁给齐王?   是不甘心,不甘心嘉乐郡主能嫁给平王,而她只能嫁给普通世家。   还有程素娥的挑拨,对,程素娥那个贱人!如果不是她从中挑拨,她又为何会落到这般境地!   王玉萱猛然抬头,猩红的眼底迸射出阴毒狠辣的光芒。   她王玉萱这辈子是毁了,但她绝不会让陷害她的人好过!   ——   最近,京城流传出两件稀罕事儿,一是王家大小姐被急匆匆外嫁给闵山一户六品小官之家,二是程家那位原配嫡姑娘不知犯了什么错,被打发到京北的姑子庙带发修行去了。   后者没多少人在乎,反正程素娥不管在世家圈还是在京城人士口里,都是可有可无的存在,唯一的谈资就是她那位恶毒狠心的继母。   唯有福舒盈知道这件事后,一个人独坐在房间里,沉默了许久。   无论如何,两人曾经是好姐妹,她曾真诚为程素娥打算过,要如何脱离恶毒继母的掌控,嫁给一户欢喜自己的人家,过上再也不用兢兢战战的好日子。   现如今,落到这样的境地,她心里不知是该伤心还是该感慨,她不是傻子,知道程老太太既然没出手维护自家孙女,定然是程素娥做了什么让程老太太无法维护的蠢事。   只能说一句,自食其果。   她叹口气,将这事放下,只心里默默期盼,希望过两年,风声下去后,程家还能想起程素娥,给她许一门尚算清朗的人家。   福舒盈为程素娥哀叹的时候,那边,嘉乐郡主凭借优渥的家世已经全然了解王玉萱被家族放弃的全程经过。   她禁不住眯起眼,若有所思。   良久,扑腾着小心脏叹出一句“幸好”。   幸好齐王身体有恙,无法再有子嗣,失去了继承大统的资格,不然,凭借齐王的能力与圣上的偏爱,那还有平王那个庸才什么事!   想起平王,她拧起眉,满眼的嫌恶与唾弃,平平的样貌,平平的才情,平平的能力,若不是出身好,哪轮得到他……   她呼哧呼哧粗喘两口气,算了,不管心里再怎么膈应厌恶,这个皇后的位子,她坐定了。   只是,心情逐渐平静之时,仍旧忍不住畅想,若晋王是皇后长子就好了,晋王那样的人才,样貌能力样样卓越,岂是平王这颗土坷垃可以相比。   只可惜,皇后不能为了小儿子而枉顾大儿子。   作者有话要说:  接下来没有大纲了,也好久没写,我有点卡文,不说其他,这三个王都是什么王我都翻了翻笔记才想起来2333   感谢在2020-05-27 22:25:13~2020-05-29 13:51:2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大萍157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大萍157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六十四章   王玉萱的下场, 陶嬷嬷和应微应菲自然听说了, 陶嬷嬷没什么反应,应微和应菲却很开心,私底下跟载向慕窃窃私语了好久。   载向慕边小心翼翼抚摸花瓣,边抬起头, 茫然地望过去。   嫁人?嫁人不是一件很好的事吗?   她嫁到齐王府之前,在那个家一点都不开心, 那个时候,她经常听说如果嫁出去就好了, 但当时她没有嫁人的意识, 也就无所谓好或者不好,反正就待在屋里, 很少出去。   直到被嫁来齐王府, 她才意识到当初说的好是什么样子。   可以吃好多好吃的, 穿好多好看的衣服,还有各种颜色的发带……   这些话, 都是载向慕心里的絮叨, 齐王没在身边, 没人给她翻译,应微和应菲也就没听到, 她们见姑娘懵懵懂懂似乎没注意到她们在说什么的样子,脸上不禁浮现出无奈又感慨的神情。   “你说,王姑娘这个下场,是不是跟王爷有关?”应菲悄声问应菲。   应菲白她一眼, 这么明显的事,还用问?   应菲身体一个冷颤,双臂搂住自己,不知怎么,突然觉得浑身都在发冷。   王爷不过一句小小的吩咐,那位王姑娘便落得这个下场,这一刻,她貌似明白外面为何这么怕王爷了。   应微火大骂道:“那位王姑娘被着急嫁出去的原因你不知道?如果不是她贪心不足招惹王爷,王爷一个大忙人,何故浪费心思敲打她,你个蠢脑袋究竟在想什么?”   应菲呆住,眨眨眼,貌似,是哦……   “你我只要安心本分,侍候好姑娘,王爷又岂会敲打我们。”应微喘口气,淡淡道,“记住,侍候好姑娘,我们的福气还在后面呢。”   应菲逐渐反应过来,对哦,王姑娘是她咎由自取,而她们两个是姑娘的心腹,只要她们不行差错,看在姑娘的面子上,不管怎样,王爷都会多宽容她们一分。   她傻傻地笑出来:“应微,我突然觉得,我好像一飞冲天了,跟我一起长大的姐妹,现在还在各处走动以谋求一个好位置呢。”   应微轻笑出声,可不是,她们两个,当真是走狗/屎运了。   想当初,被选中的时候,多少人背后偷笑她们日后要惨了,而她们,心里又是多少的忐忑不安。   当初啊……   晚上,齐王和载向慕围在一块儿吃,火锅。   冬日的晚上,合该是吃火锅的大好日子,只有两个人有点寂寞,齐王就命令陶嬷嬷,明清和应微应菲一块儿上桌,当然,陶嬷嬷等人和齐王他们是分开的火锅。   火锅是南部传过来的稀罕玩意,载向慕还是头一次吃,甫尝一口,那种融化入嗓子眼的辣辣的烫烫的口感,她顿时惊为天人,整个人立即抱着火锅不撒手了。   她尤其偏爱辣一点的火锅,配上各种肉片和肉丸子,呜呜,真好次!   齐王倒是对这玩意感官一般,头两次尝个鲜,后面就当普通饭菜了,因着载向慕喜欢,遂今晚齐王才吩咐厨房做火锅。   望着载向慕大快朵颐的满足模样,齐王不由翘起嘴角,将手里涮好的肉片放入她碗中。   载向慕抬起头,送给他一个美好阳光的微笑。   然后十分给面子地将齐王放过来的肉片拌拌酱,吃了。   吃完后还会乖乖将脸蛋递过去,让齐王擦掉她嘴角的酱汁。   齐王跟养个小孩似的,先擦去她嘴角的酱汁,再将她垂落下来的头发抿到耳后,最后整理下袖口和衣口,别沾上脏东西了。   虽然在认真吃饭,但一直有关注旁边的陶嬷嬷望见这个场景,不由弯起眉眼,慈祥地笑了。   自从姑娘来了后,王爷越来越有人情味儿了。   载向慕乖觉地坐好,十分自然地享受齐王的伺候,见齐王捉住她手指,满口嫌弃她沾惹上食物残渣的指尖,不禁嘟了嘟嘴。   “吃!”   齐王手上的动作戛然而止。   好一会儿,他缓慢抬起头,看向她:“你刚刚,开口了?”   他虽然能听到她心里的声音,但刚刚收入耳中的嗓音,明显与她内心的声音有所差别,更加软糯,也更加真实一些。   载向慕歪歪脑袋,砸吧砸吧嘴,眼里满是茫然,她刚刚说话了吗?   齐王看向一旁的明清等人,“你们听到没?”   明清“啊”一声,一脸懵逼,他刚刚光顾着吃东西,没听到什么异常动静啊。   应微和应菲也是一样,因为放心把姑娘交给齐王,所以她们完全没放心思在那边,加上王爷发话说今晚吃火锅,讲究的就是个热闹的氛围,所以刚刚两人一直在谈论事情,制造热闹气氛,完全把那边的声音给掩盖了。   倒是陶嬷嬷,一直注意那边,还真听到一点半点。   她惊疑不定地盯着载向慕,好半晌,咽下一口唾沫,迟疑开口:“姑娘,你还能找到刚刚的感觉吗?”   载向慕捧着自己滑嫩的小脸蛋,拧眉沉思,她刚刚做什么了,为什么大家突然这么关注她?   算了,不要想这种头痛的事情了,好吃的就在眼前,干什么要浪费时间。   载向慕美滋滋地放下手,拿起筷子,准备继续涮火锅——   然后就被齐王捉住了手。   齐王束住她的手,从她手里抽出筷子,搁在一边,一双眼睛紧盯着她,“现在,你必须回答本王的问题,才能继续。”   载向慕嘴巴微张,愣愣地看着他,逐渐的,眼里漫上一层水雾,神情委屈巴巴。   齐王“啧”一声,“本王还没问你呢。”   齐王还没开始“严刑逼供”,陶嬷嬷先受不住了,忍不住劝他:“算了,王爷,先让姑娘吃吧,开口说话的事先搁到后头。”   一副“慈奶多败儿”的语气。   齐王放开手。   神情懒漫又无奈。   其实,望见载向慕这副可怜兮兮的神情,他的心何尝不是不由自主就软成了一滩水?   作者有话要说:  接下来应该就是开口说话和正式大婚的事辣~嘛,肯定不能立即就会说话   感谢在2020-05-29 13:51:27~2020-05-30 22:12:2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千言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六十五章   用完晚膳, 齐王拎着载向慕出去散步。   载向慕不大乐意出来走动, 她更喜欢躺在应微怀里,叫应微给她念故事听,但应微好像很怕编小辫儿的,没办法之下, 她只好气哼哼地跟了出来。   齐王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散步,一边拿眼角斜瞅她, 见她鼓了一路的腮帮子,不由伸出手指, 捏住那鼓鼓的腮帮子, 揉了揉。   “怎么?跟本王出来就这么委屈?”   载向慕气呼呼地扭过脸,甩开他的手, 背过身不搭理他。   啧, 脾气越来越大了。   也不知是被谁娇养出来的?   齐王探过身, 揪住她侧边的小辫辫,“现在无人了, 可以跟本王说话了吧。”   他盯着她, “本王知道你会说话。”   载向慕张大眼, 茫然回望回去,说话, 是什么感觉?   齐王循循善诱,“想想刚刚用膳的时候,你一时激动,开口说了个‘吃’字, 还记得吗?”   有吗?载向慕歪歪脑袋,眼神更加茫然,她当时,很喜欢那份羊肉卷,眼里嘴里满满都是羊肉卷了,哪里还曾留意到自己是否有开口说话。   不过,编小辫儿的一直执着于这件事干嘛,怪没趣的,她不感兴趣地将自己的辫子扯回来,而后,转过身,蹦蹦跳跳准备离开。   后脖的衣领被陡然一扯,载向慕惊呼一声,后退几步,落入身后之人怀中。   散漫悠扬的语调缓缓在耳畔响起,“可真是个不老实的孩子,本王允你离开了,嗯?”   载向慕愣了会,回过神,僵硬的腰肢逐渐变软,顺势倚入他怀中,随后,偏过头看他:不是说散步吗?   齐王低眸跟她对视,“本王现在更想听你开口说话。”   修长的手指沿着她腰肢轻轻逡巡,柔软温热的指腹一点点流连其上,“你有什么委屈,尽管跟本王说,本王给你做主。”   他知道,小哭包当年是受到刺激才从此失声,并不是天生哑巴,今晚用膳时既然能开口,就说明当年受到的刺激正在一点点从她的生命里消逝。   载向慕微微张开嘴巴……   委屈……委屈是什么?她没有委屈啊!   载向慕一双眼瞳是那么的明净澄澈,澄澈得盛不下尘世一丁点纷扰,无论武凌侯府亦或者齐王府,所有相加于她身上的待遇,她都不知道,什么是委屈,什么又是福气。   齐王抬起手,拭了下她眼角,随后,手臂微微收紧,宽大手掌拢住她头顶,轻声叹道:“像现在这样子,挺好的。”   ……   当晚,到底还是没能让载向慕开口说话。   不过,隔日起,齐王吩咐陶嬷嬷,平时要多引导姑娘开口,早日恢复成正常人,既然能说话,何必当个哑巴。   受了委屈都不知道说出来。   陶嬷嬷深以为然,姑娘的性情一时半会掰正不过来,何况,她和王爷都认为姑娘这样无忧无虑一辈子也挺好的,但说话这点,当然是会说话比当个哑巴要强。   于是,陶嬷嬷带着应微和应菲从书房里挑选了几本配有图画的游记故事类的小人书,这种书籍故事性强,可读性高,姑娘应该会喜欢。   她们鼓励姑娘开口念出来,这种游记类的故事,就是要读出声,大家一起分享才有趣。   可惜,载向慕不知道是不愿意开口还是不会开口,面对陶嬷嬷和应微应菲的鼓励,她抿着小/嘴,脸庞都憋红了,仍是没张开嘴巴。   应微和应菲颇有些灰心丧气。   面对这种情况,齐王从外面拎了只鹦鹉回来。   已经能简单说两句问候语,念两句短诗的鹦鹉。   载向慕第一次这么近距离接触鸟,五颜六色羽毛的鸟,还是只会说话的鸟,她眼睛瞪得乌溜圆,整个人都痴了。   齐王用手指捋着她头发,笑着道:“小鹦鹉刚会说话,只会说一两句,接下来,你教它说话可好?”   载向慕闻言立即想也不想地点头,一双大眼睛一错不错地盯着笼子里慢条斯理顺身上披羽的小鹦鹉,嘴巴微张,眼底亮晶晶,几成一道昼光。   齐王笑望着她,默了会,转向一旁同样新奇地看着鹦鹉的应微和应菲,交代她们:“你们不许插手,让姑娘自己训练鹦鹉。”   怕她们开口后,载向慕养成习惯,形成依赖,又缩回自己的小壳子里,不再主动开口说话了。   应微和应菲连忙束手恭立,恭敬回答:“是。”   这个冬日,有了鹦鹉,载向慕和丫头们总算有事干了。   训练鹦鹉开口说话,最好能说出两句吉祥话,既能逗姑娘开心,又能顺便讨好王爷。   当然,这个训练,丫头们是绝不敢插手的,就是鼓励姑娘说话,也是小声再小声,生怕被鹦鹉听到学了去。   载向慕张开嘴巴,发出一声——“啊……”   闭上嘴巴,她抿抿唇,低下头,有些不好意思,脸蛋染了一圈红晕。   应微和应菲立即为她鼓掌,“姑娘真棒,再努努力,就可以开口说话,可以训练小鹦鹉了。”   载向慕抬起双眼,眼底流淌出明亮柔和的光,她嘴巴微启,希冀和期待地看向应微和应菲。   应微和应菲齐齐微笑,“可以的,相信你自己,姑娘。”   载向慕用力点了下头,鼓起腮帮子,再次努力:“啊呜——”   耳朵耷拉下来,她失落地垂下了小脑瓜。   她好笨哦。   应微抿嘴一笑,揽住她,轻声哄道:“姑娘真是太厉害了,奴婢刚会说话的时候,只会发出“啊”的声响呢。”   载向慕怀疑地看向她,真的吗?   应微神情肯定,“当然是真的,当时奴婢爹娘可嫌弃奴婢了,但您瞧,奴婢现在不还是好好的。”   这话原也没错,抛掉应微当时只有两岁的前提。   载向慕眼睛再次亮起来,那她也很厉害啦,早晚有一日,她也可以像应微一样,说出好多好顺溜的话啦。   见载向慕鼓起士气,不再低落,应菲和小丫头们不觉舒了口气。   应菲偷偷朝应微竖起一根大拇指,姐妹,真有你的。   应微笑着摇头,不是她厉害,是姑娘很好哄,姑娘就跟她家里三四岁的小侄子似的,既好哄又不调皮,这样可爱的小人儿谁不心疼呢?   这个漫长的冬日比往年要更寒冷些,立冬过后,已经断断续续下了好几场鹅毛大雪。   京城的雪,对于贵人们来说只是午后闲赏或者酒后吟诗的性情之物,但对于那些穷困潦倒,家财不丰的平民百姓来说,却无异于天塌地陷,灭顶之灾。   好多地方已经形成了雪灾,冻死枯骨者无数。   朝廷本来每年都有下发援助的计划,对于受灾严重的地区会额外多填补点,但今年汾平县和乐河县地区接连爆发雪灾,还有山中野兽伤人事件,而柳州那边的官员怕皇上怪罪下来,竟一时隐瞒不报,以至于柳州百姓民不聊生,困苦不堪,最后忍无可忍之下不得已揭竿而起,造成动乱,而柳州官员,见此直接傻眼了,数次出动官兵都压不下来,最后实在没办法才上捅到京城。   “啪!”折子被怒摔到地上,皇上拍案而起,“庸官!一群庸官!”   再好脾气的人面对这种情况也压制不住自己的脾气,他离开上座,粗喘着气,焦躁地在御书房走来走去。   “柳州但凡涉事官员,有一个算一个,都给朕投进大狱,查清事情原委后,该抄家的抄家,砍头的砍头,流放的流放,一个都不能放过!”   雷霆之怒,浮尸万里。   下头跪了一地的官员,个个屏住呼吸,缩成鹌鹑状,一个屁都不敢放,生怕刺激到此时气在上头的皇上,再将气撒到他们身上。   皇上遽然转头,盯着他们,问:“你们觉得,派谁去镇压动乱比较好?”   这个……官员们眼珠转动起来,这种时候,当然派遣自己一派的官员比较好。   关键是,皇上正在气头上,要怎么委婉又担当地开口,才能不让皇上反感。   “算了,”皇上突然泄气,摆摆手,让他们退下,“朕自己想想。”   官员们犹豫着,见大家手携手,磨磨唧唧准备离开,没有一个人主动开口,想了下,觉得皇上此时心情不好,大家都不敢贸然开口,打算着,等过两个时辰,皇上冷静下来,他们再进宫拜见,提出意见也不迟。   想通后,官员们陆陆续续退了出去。   偌大个御书房,只留皇上一个人扶额叹气。   他一直以为,他的治下,河清海晏,长治久安,百姓们安居乐业,路不拾遗,但今日,现实的一巴掌狠狠地拍到了他脸上。   他忍不住怀疑,难道这些年的宽容之治都是错的?反倒助长了下层官员的欲/望和野心?   难道要学先皇那般铁血治世,雷霆手段之下,这些大臣才不敢擅作主张,欺上媚下,胆大妄为?   唉,长叹一口气——   先不想这些,先考虑派谁去镇压□□。   皇上左思右想,思前想后,合计完所有有印象的大臣,陡然发觉,满朝文武,一时半会还真想不到什么合适的人选。有能力去镇压的基本都归属各大派别,这些人暗中倾轧,弄得朝堂乌烟瘴气,混乱不堪,若是再给他们建功立业的机会,他这个皇位都要坐不稳当了,至于那些没有派别的中间大臣,要不然是能力不足,要不然是文官,实在不适合此行。   皇上忍不住拧眉发愁,又暗自生闷气,想他泱泱大国,竟连一个合适的可以派出去镇压□□的武官都找不到,当真可笑!   要是,要是,武凌侯还在就好了。   皇上蓦然怔住……   作者有话要说:  把后面大纲捋了捋   感谢在2020-05-30 22:12:28~2020-06-01 14:58:1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大萍157 5瓶;千言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六十六章   一连下了几日的雪后, 京城终于开始放晴。   福舒盈过来拜访的时候, 载向慕刚让应菲将鹦鹉提下去,经过这些日子的努力,她终于,学会了一部分字词的口型, 只是仍旧没办法出声就是了。   福舒盈将身上的大氅脱下来,递给一旁的丫鬟, 哈着气说:“这鬼日子,不知道怎么了, 出来一趟, 人的手指都要被冻掉。”   载向慕眨眨眼,忙将手里的珐琅手炉捧给她。   福舒盈摆摆手没有接受, 她将手炉按回她怀里, 叮嘱道:“你护好自己足矣, 我袖子里有手炉呢。”   说完,她坐到旁边, 接过应微递过来的热茶抿了一口, 长舒一口气, 这才觉得自己浑身活泛起来了。   她端正坐好,歪着头跟载向慕解释, “我前些日子偶感风寒,吃了小半个月的苦药,如今可算是不用吃了。”   载向慕扯住她衣袖一角,眼巴巴地瞅着她。   福舒盈拍拍她的手, 笑道:“放心吧,我已经无事了。”   载向慕这才开怀,脸上绽放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望着她单纯为自己的康复而全心全意开心的模样,福舒盈不自觉也露出一个暖暖的笑。   笑了会,她想起自己此次前来的目的。   “听说柳州那边发生□□,皇上让武凌侯前去平息叛乱去了。”   载向慕捧着暖炉,小心翼翼凑到脸蛋跟前,满足又开心地吁叹了一声。   福舒盈见她没反应过来,或者说不重视,便想办法揉碎了给她讲,“你想啊,武凌侯因老武凌侯得到重用,被圣上派去柳州平息叛乱,这下子,载思蓉可不就威风起来了,我就怕她又在你跟前蹦跶。”   说着,她撇撇嘴,也不想想就武凌侯那个草包,若是没有老武凌侯的蒙荫,皇上能想起来他?   载向慕睁大眼睛看她,眼神干净剔透,清凌凌的眼底映照出她秀美的脸庞,福舒盈晃了下神,眨眨眼,回过神,轻笑一声,拧了下她脸蛋。   “总之,你心里有个谱就行。”   载向慕晃着小脑袋点头,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心里有谱了。   过了会,应菲回来了。   载向慕立马抓住福舒盈的手,手指指向应菲手里的笼子,颠颠给她炫耀,那个,我的。   福舒盈望过去,惊讶:“这是,鹦鹉?”   载向慕大力点头,期待地看着她。   福舒盈笑了,她认识这玩意,但没近距离接触过,家里人都说玩这个的是不上进的纨绔子弟,让她和兄长们少碰这玩意,没想到今日就在向慕这里看到了。   她想了想,试探问:“王爷给你的?”   总不能是向慕自己突发奇想或者下头丫鬟婆子们胆大妄为撺掇主子。   载向慕眼神陡然变亮,还有浓浓的钦佩,舒盈你好聪明哦,一猜就准。   福舒盈看清了她眼里的钦佩,不禁抿唇轻笑,葱玉纤指轻点她额头,“小笨蛋,这个不用猜,一想就想到了啊。”   不过,她歪歪脑袋,“王爷为什么送给你一只鹦鹉?”   载向慕嘟起嘴,要怎么回答呢,她看向应微,应微笑着站出来,回答说:“回福姑娘,王爷想着,冬日里困在家里无聊,遂就买了只鹦鹉给姑娘解乏。”   顺便让姑娘锻炼说话的事,就不必明面上交代了,私底下跟福姑娘说上一嘴就行。   这样……福舒盈恍然,这倒的确是个好法子。   她笑盈盈地望着笑得一脸满足,不住点着小脑瓜的载向慕,叹道:“向慕,齐王爷对你真好。”   载向慕捧着自己的脸蛋,双眼亮晶晶:因为他是我相公呀。   ——   谁也没有想到,皇上将此次平叛□□的任务交给了武凌侯那个草包!   老武凌侯着实是个将才,为朝廷征战讨伐这么多年,任谁提起他,都要尊称一句“将军”,但他过继过来的这位武凌侯,实话实说,就有些平庸,甚至可以说废材了。   这样的一个废材,诸多大臣们,不懂当初老武凌侯为什么要过继过来,也不懂皇上为什么会选择他去平叛。   倒是陪伴皇上多年,也与老武凌侯打交道多年的一些老臣,能多多少少摸清点他们心里的想法。   老武凌侯为什么过继这样一对平庸的夫妻,说来说去,无非还是为了他那宝贝女儿和宝贝外孙女,继子平庸,亲生女儿才好把控,若是老武凌侯的亲生女儿还活着,武凌侯夫妻肯定蹦跶不起来了。就是女儿死了,外孙女还是个傻子,他们又何曾敢过于苛待那个外孙女,若是痴痴傻傻还不会说话的外孙女落到一个聪明人手里,早就被想办法“意外死亡”了。   还有,都把嫁妆拿到手里了,还能被齐王一丝不漏地抢回去,甚至还赔出去一部分陪嫁,世族贵勋们都要笑掉大牙,从这就可以看出,武凌侯夫妻是多么无能和平庸。   至于皇上,应当是怀念老武凌侯了吧,老武凌侯是个只忠于皇室的纯臣,当然,没有子孙的他最好的选择只能是个纯臣。与皇上君臣相得几十年,一朝逝去,以往国家国泰民安时还没什么感觉,一旦各地或者边疆产生动乱,皇上自然而然会想起他的好。   武凌侯的被得以重用,带来的是武凌侯门第的增高,随之还有,载思蓉重新回归勋贵世家圈子。   本来载思蓉身份就尴尬,后来得罪齐王,被齐王收拾了一通后,武凌侯就逐渐消逝于京城上层圈子里。   算起来,距离最后一次见到载思蓉,也有小几个月了。   福舒盈说的没错,武凌侯起来后,载思蓉果然不甘于沉默,立即开始活跃起来。   不过,她的头个目标显然不是报复齐王府或者载向慕。   即便武凌侯势力再大一点,也达不到齐王府的门第。   她的头个目标是,平王和嘉乐郡主。   以前她只想着嫁给平王说不定能当皇后,少女的虚荣心迫使她大胆朝平王示爱,但如今,经历了齐王的鞭策,她再没有哪一刻能像此时这般清晰明白,没有地位,她将永远低载向慕,这个她从小嫉妒羡慕的傻子一头。   她必须掰回这一局。   平王妃的位子她是图不了了,但是侧妃的位子,还可以争一争,假如平王能登基,她最少也能捞个妃嫔当当,一国妃嫔,若是有了皇子,岂是一个落败的小小齐王妃可以比拟。   ……   入冬后世家举办的宴会虽然少了些,但一个月内多多少少还是能收到两三次请柬,这次,连武凌侯府也邀请了。   重新出现在众人跟前的载思蓉衣着华贵,饰容精致,浑身上下洋溢着一股自得和势如破竹的气息。   不过,不知道是不是吃一堑长一智,载思蓉虽然仍旧顶着那张不是很聪明的脸,但面对贵族圈子里的夫人小姐,明显比以前更会说话,也更谦逊了。   甚至,就连一向跟载向慕交好的福舒盈,她也能笑盈盈地问好。   没看福舒盈脸庞都笑僵了。   唯一能看出以前感觉的一点,大概就是对平王势在必行的态度,跟嘉乐郡主坐在一起,提起平王爷就笑靥连连,还说一些武凌侯府尊敬平王府等的似是而非的话。   嘉乐郡主脸色几成一片铁青。   但载思蓉明面上确实挑不出什么差错来,甚至对待如今已今非昔比的嘉乐郡主也是恭敬谦逊,全然一副,侧妃面对正妃的样子。   回到家。   “啪!”一套茶几被狠狠摔到地上。   嘉乐郡主咬牙切齿,面目狰狞,“载思蓉那个贱人!圣上给她家一点颜色,就真以为自己飞上枝头变凤凰了?”   “呵,想进平王府,好呀,进!反正本郡主已经做好了后院莺莺燕燕的准备,等你落到本郡主手里,不给你点颜色看看,本郡主就亲自脱掉那一身正妃装!”   丫鬟们跪在地上,兢兢战战,连个声儿都不敢冒。   过了好一会儿,等嘉乐郡主发泄完毕,她的贴身丫鬟方才站起来,一边使眼色叫小丫鬟们将屋子里的碎片收拾干净,一边倒了杯水递给嘉乐郡主。   温声劝道:“郡主,那不过是个跳梁小丑,哪里值得您发这么大火,等您成了平王妃,她还不是任由您磋磨。”   嘉乐郡主冷哼一声,脑海里想象载思蓉落到她手上的场景,这才脸色好看了点。   齐王府。   “哈哈哈,那个嘉乐郡主的脸色,你是没见到,我感觉,恐怕比齐王爷的墨台还要黑了。”   福舒盈倚在载向慕身边,边一块分着吃冬枣,边嘻嘻哈哈跟她说起今日宴会发生之事。   载向慕好奇地偏头看她,嘴巴鼓鼓囊囊,里头藏了两颗小冬枣,眼内偶尔闪过一丝思忖聪慧的光。   嬉笑完,福舒盈喟叹一口气,“所以,嫁与皇室中人有什么好呢,丈夫注定会三妻六妾,三千佳丽,而你的家族,一点话也与你说不上。”   不知是不是想到了自己将来的命运,她脸色肉眼可见的低落下来。   旁边伸过来一只小肉手,抓住她纤细的指尖,轻轻晃了一晃。   仿佛在安慰她,别难过,有我在身边呀!   福舒盈心情一荡,转眸看小肉手的主人,对上她清澈得不含世间任何烦恼的眼瞳,不知怎么,沉重的心情就舒朗起来。   她牵着嘴角,笑了笑,慢慢的,那分浅淡的笑意逐渐扩大,直至最后,已然变成一个开怀惬意的大笑。   是她钻牛角尖了,且不说家里本就没有让她嫁入皇室的想法,即便真嫁过去,大概率也是晋王或者康王,相对比平王,她觉得这两个王爷还算洁身自好。   不过,她觉得,齐王才是这所有王爷中,看着最狂放不羁,实则最是洁身自好的那一个。   她将来,要是能碰到这样的良人就好了,福舒盈粉着小脸蛋,忍不住异想天开。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6-01 14:58:16~2020-06-03 20:48:4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吹凉风的少年 2瓶;千言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六十七章   武凌侯被派去平叛□□, 第一次战役迎来大捷, 这个消息传到京城,圣上顿时龙颜大悦,立即派御前太监去武凌侯府,带去一大批奖赏, 还有赞扬的口谕。   齐王进宫请安,圣上看到他, 想起来他府上那个未过门的齐王妃好像是老武凌侯的亲外孙女,此时心情大好的他颇有些爱屋及乌, 就吩咐太监开库房给齐王一些赏赐, 让他带给载向慕。   齐王无声挑眉,默默点头应了。   随着这次战役大捷, 武凌侯府地位水涨船高, 载思蓉的身份地位也随之升高一大截, 她在外走动的身影,也愈发频繁了。   福舒盈说, 她是在想方设法巧遇平王。   载向慕不懂为什么要大冷天跑出去, 就为了巧遇那个什么平王, 北风呼呼的冰冻日子,安生待在屋子里吃个烧板栗不香吗?   福舒盈叹口气, 没法给她解释红尘俗人的想法。   不过,载思蓉的方法显然是有效可行的,当然,更可能是因为平王知道了载思蓉的事, 想收揽她背后的武凌侯府,遂新城侯过寿时,两人相遇了,听说还相谈甚欢。   孤男寡女在后花园,待了足足一盏茶时间。   嘉乐郡主鼻子都要气歪了。   福舒盈笑呵呵地跟载向慕分享宴会上遇到的新鲜事,自从入了冬,齐王就不让载向慕出门了,一来怕她受冻伤寒,二来,她可是齐王的小暖炉,小暖炉怎么能在齐王需要的时候不在府中。   福舒盈说:“幸好你没去,这几次宴会,简直成了嘉乐郡主和那个载思蓉的戏台子,两人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   倒不是嘉乐郡主怕载思蓉,而是她得考虑平王的态度。   既然平王有意争夺储位,势必要多拉拢朝臣,而由古至今,再没有比联姻更能确保彼此之间的忠诚。   而平王,看起来确实有迎娶载思蓉为侧妃的念头。   她舒了口气,倚在长榻上,随口唠叨:“也不知那载思蓉究竟是怎么想的,好歹是一侯府嫡姑娘,就这样眼巴巴地上赶着做王府侧妃,即便真能入平王府,平王爷还能高看她一眼?”   载向慕含了口板栗,腮帮子鼓成一座小山丘,闻言拿黑黝黝的大眼睛瞄了她一眼,默默摇头。   她也不知道呀。   侧妃是什么东西呀?   “反正就,人不能这么轻贱自己,你要记住,向慕,为女者,要自尊,自爱,自强,切不可主动投怀送抱,委身旖旎,无端端叫人看轻了自己。”   福舒盈认真地跟她说教,这些都是她娘亲这么多年教给她的道理。   载向慕咀嚼的动作顿住,眼珠子灵泛地转动几圈,过了会儿,方才若有所思地点头。   福舒盈猜测,没跟向慕说,怕污了她耳朵——   估摸着过不了几日,武凌侯府和平王府的好事就近了。   然而,武凌侯府,载思蓉却恨不得立马就嫁入平王府。   别说几日,连一日都等不得了。   她一边举着柳州快马加鞭传过来的信,晃动得猎猎作响,一边眼含热泪,满腔悲愤地对武凌侯夫人道:   “母亲,父亲怎么这么没用啊!这还不是跟敌国打仗,只是平复国内的□□而已,他都能差点被人围剿,若不是副手以一敌十,吓退了那些贱民,这次传到京城的就不是大捷,而是大败了。”   “届时,别说夸赞,恐怕,恐怕圣上只剩下抄家的心思了!”想到这点,载思蓉忍不住浑身一颤,脸色变得苍白。   “父亲还说让我跟平王递个话,想办法把他调回京城,这我要怎么递话呀,现在平王爷好不容易因为父亲平复有功之事,对我有些许好感,此时要是把事情真相说出来,平王爷不痛斥我一顿就算好了,岂会再帮我们。”   说白了,载思蓉虽然不聪明,却也有自知之明,知道平王不会突然看上她的容貌才情,他之所以搭理自己无非是因为父亲正处于得势,而父亲得势的假象一旦被戳破,平王肯定会是最先抽手的那一个。   她絮絮叨叨说了一大通,见武凌侯夫人只是呆呆地坐着,连个反应都不给她,不禁暗自垂泪,歇斯底里。   推了武凌侯夫人一下,“母亲,你吭声啊,我到底要怎么做才好?”   武凌侯夫人神思一晃,逐渐回过神,她慢慢咬住牙,脸色变幻不定,好半晌,神色坚定下来。   “实在不行,就生米煮成熟饭,让平王哑口无言,只能生生认下这门婚事。”   载思蓉脸庞蓦然炸红,她咬着唇,迟疑不定,“这样,好吗?”   武凌侯夫人却越想越觉得合适,闻言转头看她,“你说的,若是跟平王说出真相,平王定然不会再管咱们家,如今,咱们只要这一条路可走。”   “还是说,你想嫁与普通官宦之家,一辈子被载向慕那个……”   “不!我绝不愿!”不等母亲说完,载思蓉便急急叫出声,神色愤恨不已,她决不愿一辈子被载向慕压在底下。   武凌侯夫人神情舒展,轻拍她两下,柔声道:“不愧是娘的好闺女,这份不甘心被人轻贱的性情简直跟娘一模一样,你放心,为娘一定为你扫平障碍,你就安安心心地准备好当你的平王府侧妃罢。”   载思蓉低下头,粉面含春,抿唇轻笑。   ——   用罢晚膳,齐王拎着载向慕去正院的小书房,处理点公务,进入书房后,他习惯性地扯住小哭包一侧衣角,想要揽入怀中。   而往日一向乖顺的载向慕却抿紧唇,身子轻轻一退,退出了他的环抱范围。   齐王顿住,抬头看她,眉梢浮起疑惑。   载向慕一本正经地说:我,要自尊自爱,不能再,作践自己与你亲近了。   齐王先是一愣,随即,面色一点点冷下来,唯有嘴角,漫上一抹可以说得上温煦的笑,“哦?是哪个与你说,不能与本王亲近?”   如果熟悉齐王的人在这里,定然知道齐王已经动怒了,他这人,愈是怒气勃发,偏越是沉的下气,但目下立在跟前的是载向慕,载向慕只看得到他面上温和的笑,全然不知暗地里的风起云涌。   ——只是无端端觉得书房有些冷飕飕的。   “是舒盈。”她老实回答。   福家那个小女儿?齐王双眼微眯,他知道福舒盈,毕竟是与小呆子唯一交好的朋友,他私底下着人调查过福舒盈,暗卫说她“兰质蕙心,怡宁雅量”,可见是个秀外慧中的大家闺秀。   这样的人,给小呆子上眼药?   齐王微阖眼帘,眸色冷冷清清,沉默了会,他叫一声随时恭候的明清,让他将应微和应菲叫过来。   明清拱手应是,转身离去,过了会,应微和应菲脚步匆匆地走了进来。   “给王爷请安,姑娘请安。”她们胆战心惊地跪下。   齐王斜倚在椅子上,懒懒开口:“将今日福家姑娘与你家姑娘所言之话,一字一句,只字不差地复述出来。”   应微与应菲对视一眼,不敢有丝毫懈怠,忙转动脑筋,将今日的话完完全全,只字不差地复述了一遍。   听完,齐王眉宇略缓,原来是这个样子,福舒盈只是有感而发,他家这个小呆子却当真了。   眼角一扬,他望向缩在墙壁,躲得远远的载向慕,眉宇狠狠一蹙。   虽说福舒盈是无心之失,但这个小呆子是不是太过于听从福舒盈的话了?居然连他都要排在后面了!   啧,天凉了,看来福家姑娘得位列齐王府禁止踏足中的一员了。   不过,转念一想,福舒盈这个话也没说错,除了他,对待其他人,可不得远而距之。   他挥挥手,让明清他们下去,他则站起身,缓慢走过去,在载向慕跟前立定,低下头,修长挺拔的身子笼罩着她。   载向慕浑身瑟瑟,跟只孤苦无依,可怜巴巴的小白兔似的。   “啵!”突然,齐王飞快低下头,亲了她嘴巴一口。   载向慕眨眨眼,整个人愣住了。   齐王笑得得意:“跟本王亲/嘴了,你就是本王的人了,咱们之间可不讲究那什么相敬如宾。”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6-03 20:48:43~2020-06-04 22:29:5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千言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六十八章   新城侯寿辰过后, 没过几日, 便是和慧公主的寿宴,和慧公主本就受皇上宠爱,现如今,其唯一的嫡女被许为平王妃, 公主府愈发炙手可热。   但就在这样本该喜庆和乐的日子,却闹出一条惊天丑闻——   平王爷和武凌侯府的嫡姑娘, 载思蓉,被人发现衣衫不整地滚在一起!   听闻当时, 领人过去的和慧公主看到门内的场景, 当即眼前一黑,身子一软, 倒了下去。   认真来说, 平王爷还是和慧公主的女婿, 发生这样的丑事,寿宴是没法子继续了。   和慧公主醒来后就铁青着张脸进宫面圣去了。   一直待到晚上辰时方才回府, 而平王, 早就灰溜溜地跑回平王府闭门思过去了。   最近京城最热门的话题就是武凌侯被圣上重用派去平乱一事, 战役初次大捷的热乎劲还没过去,和慧公主府上就发生这样的事。   一时间, 世家贵勋议论纷纷,看好戏的有之,沉默的有之,但主要还是幸灾乐祸居多。   自从老武凌侯逝去, 武凌侯府就陷入孤木难支的困境,京城勋贵圈子又一向瞧不上过继来的武凌侯夫妻那股子穷酸落魄的样子,偏偏此时,圣上不知吃错哪根葱开始厚待重用武凌侯,这可不就扎了世家勋贵的心窝子。   武凌侯在前线征战讨伐,后面,拖后腿的亲闺女却做出如此丑事,啧啧,这下子有热闹看了。   宴会散后不久,福舒盈就巴巴跑去了齐王府。   忽略看侧门的奴仆们纠结犹豫的神色——   前头明清总管刚吩咐禁止这位福姑娘入府,过后又急匆匆甩下一句“一切照旧”,那他们是该拦还是不该拦啊。   她被犹犹豫豫放进来,心头刚冒出疑惑泡泡,转头看见兜头迎来的载向慕,立即欢欢喜喜把疑惑扔一边,提脚加速迎上去。   “向慕,你来接我吗?”   载向慕眼睛亮亮,又略显心虚地点头,听到下人禀报后,她怕编小辫儿的那个坏蛋不放舒盈进来,特意过来相迎。   “真好,”福舒盈握住她的手,“恰好我有一件大事要与你分享。”   此时满脑袋被那件大事占据,迫不及待与人分享的福舒盈,根本没注意到载向慕的心虚和应微应菲的不自在,自然也就失去了一次得知自己被这对主仆卖掉的机会。   她边走,边详细地将宴会上发生的事与载向慕说了一遍,当然,要略过载思蓉与平王的龌龊场景不提。   恰好回到正院,事情经过恰好说完。   载向慕懵懵懂懂,还需仔细消化一番才能彻底反应过来,同时旁听的应微和应菲却已经瞠目结舌,不知该拿什么表情对待这件事。   没想到此次宴会,居然会发生这样劲爆的事件。   应菲忍不住兴致勃勃跟福舒盈讨论,“这事,究竟是载思蓉的算计还是平王爷顺水推舟?”   福舒盈神秘一笑,“我瞧着,这是一根桩上栓倆驴——谁也跑不了。”   应菲啧啧叹息,“这下子,和慧公主和嘉乐郡主要被气死了。”   你们挑什么时间地点苟且不好,非得专门挑和慧公主大寿的日子,这不是往人家头上拉屎嘛,日后和慧公主但凡过寿辰,就免不了想起这回事,那个滋味,啧啧~   当然,应菲绝没有同情惋惜的意思,她那是,幸灾乐祸啊!   该!叫那个嘉乐郡主跟她们姑娘过不去,遭报应了吧。   应微浅浅一笑,提醒她们,“都适可而止,姑娘还在跟前呢。”   福舒盈低头对上载向慕纯净澄澈又好奇懵懂的眼眸,登时捂住嘴,自我反省,“我的错,一时上头,忘记戒口了,向慕你就当个笑话听,听过就算。”   ……   此事,最终以平王被撤职,闭门反省一个月和赐婚载思蓉为平王侧妃而落下帷幕。   和慧公主和嘉乐郡主再气愤也知晓,皇上总不能为这点小事而打杀平王,更不可能完全不顾载思蓉,伤了前线征战的武凌侯的心。   最终结果,也只能是这样了。   嘉乐郡主暗暗咬牙,将来有的是时间教训这对狗男女。   载思蓉既然发生这种丑事,就只能早早入平王府,反正不是娶正妃,一切流程待简,侧妃虽然比普通的妾侍和通房好一些,但追根究底仍旧是个妾,不能穿正红,不能从正门进府。   迎娶侧妃那日,也不需高堂在场,只需叫过来几个朋友兄弟捧场。   齐王当然不会去,如非必要,连礼节都不想出——   他根本就不认这个弟弟!   福舒盈也没去,不过是纳个侧妃,她家长辈都没出面。   载思蓉急匆匆进入平王府,而嘉乐郡主大婚的日子却还在待定中,以往她不急,反正平王妃已是她囊中之物,但此时,却不由自主焦急起来。   万一叫载思蓉那个贱人笼络了平王的心,即便她将来荣登后位又有什么用,史上宠妾灭妻的帝王例子还少吗?   她跟母亲和慧公主商量了一下午,隔日,和慧公主又进宫了。   进宫跟皇上商讨平王大婚之事。   照理说,齐王还未大婚,长幼有序,怎么都轮不到平王娶妻,但齐王当初被高僧测定此生不宜早婚早育,齐王是长子,下面还有一溜串好几个弟弟,总不能因着他一个人就不成亲了。   因此,和慧公主的意思是,齐王的婚事再谈,但平王与嘉乐的婚事,不能再拖了,过了年,平王就该加冠了,嘉乐也有十六七,普通勋贵世家,哪个不是十六七就成亲生子了。   皇上沉吟不语,这段时间,皇后也没少在他跟前念叨此事,他确实有些动摇,再者说,平王刚做了对不起和慧和嘉乐的事,既然今日和慧提起来,他总不好一口回绝。   想了会,皇上叹口气,“也罢,就按照你想的来吧。”   和慧公主立即喜形于色。   回头,皇上下旨,命平王与嘉乐郡主择吉日完婚,钦天监挑定,来年三月初三,是个宜婚的好日子。   来年三月初三,算起来,剩下日子已不足半年。   时间比较紧,但正和和慧公主和嘉乐郡主的心意。   到那个时候,估计叛乱也已经完全平息。   近日,齐王抽出时间和载向慕一起训练鹦鹉,载向慕这个小笨蛋,至今一句话都没教会鹦鹉——   当然,她自己也一句话不会说。   “笨、蛋”,齐王一边教导鹦鹉,一边引导载向慕开口说话。   鹦鹉嘎嘎大叫,载向慕噘着嘴不吭声,她再呆也知道齐王这是骂她呢。   齐王拧了下她脸蛋,笑道:“小丫头还不傻,瞧瞧,嘴上都能挂油壶了。”   载向慕嘟着嘴扑入他怀中,眉头紧紧拧起:我不笨,不笨!   齐王揽着她,单手支着身体,斜倚在长椅上,神态慵懒恣意:“好,你不笨,请问,聪明的小姐乖巧听话吗?”   载向慕眼睛亮亮地抬起头,用力点点下巴:嗯!我最乖最聪明啦!~   齐王低头望进她澄澈得好似蔚蓝天际的眼眸,微微一顿,不自觉轻笑出声。   ……   “吃饭,睡觉,叫王爷抱抱。”齐王一字一句耐心教导。   “次次,丝丝~”载向慕张开嘴巴,认真地重复。   “啧!”齐王叹气,教小呆子说话比教两岁稚童还要艰难。   “啧!”载向慕这个字倒是学得挺快,说完,她抿着唇,亮晶晶又满含期待地看他。   齐王盯着她,伸出手,揪住她腮帮子,往中间一揪,“你到底是真没学会,还是逗本王玩呢?”   “呜呜”,载向慕用力掰开他的手,将自己脸蛋和嘴巴解放出来,她快速后退几步,警惕又愤愤地瞪了他一眼。   齐王身子轻轻往后一靠,想了想,说:“这样吧,你盯着本王的嘴型,本王如何做,你就如何做。”   载向慕眨了眨眼。   齐王又叫载向慕跟随他的嘴型,一点一点试探开口。   “你这个舌头不对,这样子,看到了吗?”   “嗓子要出声。”   ……   “你是真的笨,不是假的。”   载向慕眼里立即开始包泪。   “唉,谁叫本王是你的相公呢,罢了,本王再亲身上阵纠正你一次。”   说着,齐王轻轻一拽,将载向慕拽到怀里,而后,捧着她的脸,缓缓将嘴唇印了上去。   舌头探入里面,引着她追随轨迹。   又缓缓离开,垂下眼帘,温软地望入她眼眸,“这次,记住了吗?”   载向慕呆呆地张着嘴,许久没反应过来。   ……   时间不知不觉过去,转眼间,新年将近。   当然,载向慕仍旧没有学会一个字。   这事着实叫齐王头疼,他觉得假如日后有了孩子,他恐怕不是个弓于教习的好父亲。   年关将近,朝堂的事务和王府个人的事务一大堆,等待齐王去处理,他暂时没时间去陪载向慕玩什么说话认字的小游戏了。   更别说——   “王爷,”明清走进书房,沉声禀报,“柳州那边的探子传来消息,武凌侯快顶不住了。”   “嗤,”齐王将折子扔到一边,“武凌侯这个废物,本王以为好歹能拖过年关。”   明清问他,“咱们该怎么办,廖总兵那里已经准备许久了,您看?”   齐王闭上眼,沉思了一会儿,缓缓开口:“再等一段时间,等柳州的折子奏请到圣前,本王会想办法让他出兵。”   “是。”明清垂下头,恭谨地退了出去。   明清走后,齐王睁开眼,偏头望向窗外,外头朔朗明清的日光折射进他眼眸,眸底微光潋滟,目色沉沉叫人望不出任何情绪。   柳州的请罪折子足足比齐王的线人晚了有小半个月,圣上接到柳州的请罪折子时正在用晚膳,而后一气之下摔了他最爱的一套外贡玻璃碗。   “好,好,真是好啊,这么点小事也办不好!一句庸才都是高看了他!”   圣上气得眼前直发黑,转头就叫来侍诏太监,怒声吼道:“拟诏,将武凌侯府一家全部下入大狱。”   圣诏下达后,风光了小半年的武凌侯府一下子败落下来,直接被抄家落狱,株连九族,一时间,满京城陷入沉寂,所有宴会全部暂停,谁也不敢在这个关头碍皇上的眼。   朝会散会后,被圣上骂了个狗血淋头的平王顶着诸位朝臣异样的目光,压抑着滔天/怒火回到平王府。   “王爷,您回来了。”载思蓉小巧伊人地迎上前。   她满脸笑容,通心舒畅,整个平王府只她一个正式主子,其他妾侍通房什么的,地位统统在她之下,平王爷又宠爱爱重她,这段日子,她恍似生活在天上一样,整个人都有些飘飘然。   今日,她特意学做了两道菜,就待平王爷回来点评共用,她已经可以想到,平王爷会如何的温情小意,柔婉甜蜜。   想至此,她唇边的笑容愈加灿烂。   “王爷,啊——”   迎面狠狠扇过来一巴掌,载思蓉只觉左脸一痛,身子被掀倒一旁,她捂住脸,面目呆滞,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你个贱人!都是你,以及你背后的武凌侯府,拖累了本王!”   平王呼哧呼哧粗喘气,望着载思蓉的双眼通红,眼底猩红一片,瞧那狰狞的模样恨不得直接扑上来生吞了她。   载思蓉总算回过神,她感受着脸庞火/辣辣的疼痛刚想痛哭失声,抬头望见平王的模样又吓得硬生生咽回了肚子里,她身子瑟瑟发抖,悄悄往后挪了两步,顿了会,试探着开口。   “王,王爷,您这是怎么了?妾,妾好生地待在王府,对外一切事情都不知道啊!”   “你还给本王装!”平王抬起手,指向她,“你说,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武凌侯在外战况不顺?”   载思蓉心里一个咯噔,面色瞬时惨白,父亲,父亲的事爆出来了?   看见载思蓉这样,平王还哪里不明白,他脑袋,轰的一下就炸了——   等他恢复意识,就发现载思蓉被他一脚踹飞出去,整个人弯成虾状,正捂着肚子痛苦呻/吟。   他冷哼一声,“怪不得你这个贱人前段时间设计本王,心心念念想嫁入平王府,这次本王就念你对本王痴心一片,绕过你这条小命,下次再犯,哼!”   说罢,他甩着袖子怒气冲冲离开了。   载思蓉死死咬住牙,脸上冒出一层冷汗,但她没时间顾及自己痛到极致的肚子,现在满脑子都是父亲的事暴露了,那娘家怎么样了,母亲呢,有没有被怪罪?   不行,她要撑住,想办法出去一趟。   和慧公主府。   自从武凌侯府的事情败露,嘉乐郡主心情瞬时舒朗,已经哼了一天的小曲。   她来到正院,见和慧公主正在修建花枝,春风满面地走上前,“母亲,您听说武凌侯的事没?”   和慧公主看她一眼,淡淡道:“这么大的事,本宫怎么可能不知。”   嘉乐郡主洋洋得意道:“哼,载思蓉那个贱人还想压本郡主一头,看到没,现在老天爷都在帮助本郡主。”   和慧公主神色并不见激动,反倒冷淡道:“平王一脉的势力被削减,你就这么开心?”   嘉乐郡主脸上的笑意僵住,她慢吞吞扫向母亲,讷讷失语:“母亲。”   和慧公主叹口气,放下剪刀,拍拍她的手,说:“你不要忘了母亲将你嫁给平王的目的,你的眼界可不能拘泥于后宅这些小情小爱。”   嘉乐郡主低下头,有气无力道:“女儿受教了,母亲。”   就在这时,一个婆子悄无声息走过来,矮下身恭声道:“公主,外头平王爷跟前的人求见,说平王新近得到一块上好玉佩,想送给嘉乐郡主把玩。”   嘉乐郡主抬起头,看向母亲。   和慧公主脸色淡淡,“就说本宫带着郡主出外郊游去了,暂时不在家,下人无权决定,让他把礼物带回去。”   婆子点头,转身退了下去。   嘉乐郡主神情茫然,“母亲?”   和慧公主转过头,盯着她的目光渐渐柔和下来,“母亲虽然劝你以大事为重,但你是母亲唯一的女儿,母亲怎会不心疼你,平王之前胆敢作出对不起你的事,母亲绝不会也并不愿你就此揭过。”   “母亲。”嘉乐郡主眼眶渐渐湿了,她扑到和慧公主怀里,低声哽咽起来。   和慧公主抱住她,“傻孩子。”   ——   载向慕已经许久没出过王府,但年关将近,外头又接连放晴,齐王就允许载向慕跟着陶嬷嬷出去置办年货。   几人刚出齐王府侧门,突见一个人飞扑过来,一把抓住迅疾挡住载向慕的应微的衣服,哭嚎道:“妹妹,你救救我父亲和母亲吧,他们也算得上你舅舅和舅母,求求你,救救他们吧。”   载向慕吓了一跳,瞪大圆溜溜的眼睛看她。   应微等人也吓了一跳,好在应微反应快,及时挡在载向慕跟前,不然载向慕恐怕要被扑倒在地。   陶嬷嬷怒气上头,训斥来人,“侧妃娘娘,你这是做什么?青天白日,你在别人门前嚷什么?”   平王爷还没死呢!   来人正是载思蓉,此时她哪还有平日的风光,衣服乱糟糟,皱巴巴的,发型也一团乱,脸上妆容都哭花了,听到陶嬷嬷的训斥,她只当没听到,犹自死死地盯着载向慕,哭着哀求。   “妹妹,我知道过去是我不好,我跟你道歉,你大人有大量,一定会原谅我的对不对?”   她急切地盯着载向慕,载向慕好似被吓到了,整个人呆在原地,眼睛都不知道眨一下。   应微和应菲转头看载向慕,看她这个样子,都吓了一跳,轻轻晃动她,“姑娘,你怎么了?你别吓奴婢!”   载向慕仍旧不动。   陶嬷嬷脸色大变,忙吩咐众人,“快快!抱姑娘回府,快去请御医,再派个人告知王爷一声。”   跟着载向慕出府的众人顿时手忙脚乱起来。   载思蓉完全被搁到脑后了。   她神色焦急,“等等,我也跟着进府。”说着就想提起裙摆跟上去。   陶嬷嬷扭头,冷冷地削了她一眼,冰声吩咐:“关门!”   作者有话要说:  本来想凑个六千字,但是今天有点事,大家将就着看   另外,安利个基友的新文,超级可爱的新文,大家有空一定要去康康~   《穿成氪金影帝的洛丽塔》by 墨染东风   顾执人生最阴暗的低谷时,是一款《养成洛丽塔》换装恋爱游戏治愈了他。   他愿意为他的小洛丽塔氪金买下所有的公主裙,那永远甜美的可爱少女,是他心中唯一的柔软。   洛丽住在童话一般的城堡里,她有一个所有女孩儿梦寐以求的衣柜。   她每天都有最新款最漂亮的裙子,最奢华的珠宝箱包,永远穿不完的水晶鞋。   她每天都会被自己美醒,她是这里最美丽富有的洛丽塔公主。   顾执为洛丽氪金三年,恋爱换装游戏终于通关,城堡中的大门忽然打开,光芒耀眼。   【叮,您的洛丽塔已经养成,请选择是否签收?】   顾执毫不犹豫地选择了【是√】   随后,洛丽穿着衣柜中最美的公主裙,走向城堡中会发光的那扇门后,在游戏APP中彻底消失了…   顾执氪金娇养的洛丽塔不见了,偏执阴郁的影帝瞬间黑化,疯了一般想要找到他的洛丽塔…   只要你留在我的世界,我愿意为你氪金买下全世界。   ——————   洛丽穿到了顾执的世界,她必须要找到为她氪金买买买的顾执,只有这样,才能维持那360度无死角的美貌。   当她穿着离开游戏世界时,顾执为她买的最后一条公主裙,出现在女团选秀现场时,当评委的顾执,再一次疯了…   感谢在2020-06-04 22:29:56~2020-06-06 23:02:4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千言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六十九章   齐王从皇宫回来后, 脚步匆匆径直朝正院走去。   “姑娘怎么样了?”   他刚从皇宫出来, 就被守在宫门口的仆从告知,家里头出事了。   陶嬷嬷快步迎出来,见齐王面色是从未有过的阴沉,急忙将姑娘的情况简单说了一下。   “御医已经来过了, 把脉说姑娘没什么事,只是一时被惊吓到, 所以有些心神不宁,现下已经被应微和应菲哄睡着了。”   齐王阴着脸走进正房, 掀开帘子, 进到里屋,去看躺在床上睡着了的载向慕。   可能是潜意识还残留今日受到的惊吓, 她睡得不太踏实, 睡梦中一直拧着眉头, 面色也微微有些泛白。   陶嬷嬷和应微应菲看着都要心疼坏了。   就是齐王,望见这一幕, 心尖也猝不及防狠狠刺了一下, 他抿着唇, 沉默无言盯着睡梦中的载向慕,许久许久。   走出里屋, 来到外面,齐王无声地把玩摆在桌上的寒梅,周遭气氛冷凝冰寒,侯在身旁的人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不知过了多久, “啪嗒”,手中握着的寒梅被齐王一指头切断,他眉目冷然,神色淡漠。   “明清,平王那边,你知道该怎么做吧。”   明清小心翼翼走上前,恭声道:“明清明白,这几日就吩咐下去,请王爷放心。”   齐王闭上眼,可有可无地“嗯”了一声。   直到傍晚,载向慕才幽幽醒来,她醒来时齐王正倚在床边看书,傍晚落霞的余晖投影在他侧脸,为他冷峻的脸庞添上一分温柔的和光。   他这张脸也显得格外俊逸,懒漫。   载向慕盯着他,微微发怔,一时许久没有出声。   直到齐王发觉身下的视线,望过去,跟她纯净的眼眸对上,她方眨眨眼,回过了神。   齐王合上书,问她:“醒了?身子有哪里不舒服吗?”   声音也是从未有过的柔软。   载向慕眨眨眼,声音软软糯糯:编小辫儿的。   “嗯。”齐王温声应了声。   “我刚刚,梦到你啦。”载向慕抿起唇,弯起一道浅浅的笑。   “哦?”齐王挑眉,嘴角噙着抹柔和的笑,“梦到我什么?”   “我梦到,一个大老虎朝我扑过来,想啃我的脚指甲,然后你把它打跑啦。”载向慕认真地边回想边在心里道。   齐王唇角的笑意微不可察一顿,随即,渐变为愈发柔和的笑,伸出手,将她鬓发的乱发抿到耳后,他盯着她一截白皙细嫩的脖颈,轻声保证,“嗯,我向你保证,一定将老虎打跑,打得嗷嗷叫,打得它再也不敢在你跟前蹦跶。”   “咯咯”,载向慕被逗得笑出了声。   等到晚上用膳的时候,载向慕已经彻底没事了,吃饭吃得像往常一样香甜,陶嬷嬷和应微应菲都逐渐放下了心。   自从母亲过世后,齐王的情绪一直处于极端淡漠的状态,这么多年,他还是头一次这么真情实感地愤怒。   以往平王在他跟前蹦跶,他基本没什么波动,因为他眼里根本没这个人,也不在乎这个小喽啰,但这次,平王的人成功惹怒了他。   于是接下来几日,平王的人接连出事,或是办事不利,或是被爆出贪污受贿,皇上本就因武凌侯的事迁怒于平王,见他身上还有这么多跳蚤,可不就更加厌恶,如果平王不是他的儿子,皇后又一连求情,恐怕他连弑子的心都有了。但即便不能弑子,也不能轻轻放过,皇上干脆罢免了他身上所有职务,责令他回府闭门反省。   至于什么时候出来,就看皇上心情了,反正此时他是干脆眼不见心不烦。   平王只是小受牵连,害得载向慕差点变得更傻的罪魁祸首,齐王又有另一个安排。   这天,齐王进了趟宫,出来的时候,皇上不仅确定了接替武凌侯的人选,还余外下了道圣旨。   先说接替的人选——廖总兵。   廖总兵一直在淮南领兵,是个低调寡言的人物,若不是皇上提起他,京城官员绝对想不起来那种。   但皇上一提起来,众人再一思考,竟都觉得十分合适,廖总兵出身寒卑,却有大将之才,这么些年陆陆续续剿土匪,平叛乱,着实立下不少汗马功劳,不然也不会在而立之年以贫寒出身就坐上总兵的位置。   且最重要,廖总兵貌似哪个派别也不属于,这样就不会产生派别倾轧的纠纷。   反正经历了武凌侯这事,朝臣们是不敢贸然举荐人才了。   于是,廖总兵出兵这事,不经一丝儿波澜便被定下了。   至于,另一件事,皇上的另一道圣旨,说大不大,说小也不算小,涉及侯爵世家继承制度,还涉及皇子储位之争。   皇上另一道圣旨的大意是:老武凌侯杀伐果断,足智多谋,骁勇善战,赤胆忠心,其子嗣后代亦应当承袭其优良品行,岂会是碌碌无为的庸才之辈,遂,革除武凌侯的爵位,剔除其承嗣人身份,另责一品行优良之后辈过继到武凌侯府。   换句话说,就是武凌侯的承嗣人身份被剥离了。   载思蓉亦不再算武凌侯府嫡姑娘,跟随父亲那边的地位走,她现在充其量就是个平民豆腐家出身的白身,还是个罪犯之女。   这从根本上断了她的出身和未来。   妻凭夫贵不假,但同时还要仰仗娘家,没有娘家扶持,又怎么可能短短时间内在夫家立稳脚跟,更别说载思蓉连个妻都不是,平王对她也没有任何温情小意。   如果说之前平王还能看在她一往情深的份上对她网开一面,但现在她没了任何用处,甚至都是因为她才连累自己成这个样子,平王对她早就只剩下了满腔憎恶和厌恨。   他现在看都不想看到她,因为他觉得,载思蓉就是个灾星,拖累她自己家不算,还妄想拖累他平王府。   遂,被皇上勒令闭门自省的当日,载思蓉就被平王送往乡下姑子庙,估计,日后只能潦此一生了。   这事被线人禀告给了齐王,齐王心情愉悦,这下子总算没有老虎来啃小哭包的脚指甲了。   当然,他没有告知载向慕,他的妻子,只需要像现在一样每天无忧无虑,快快乐乐就行了。   上次没有预防叫人冲撞了主子,陶嬷嬷和应微应菲一行人都各自领了罚,至于守大门的主要责任人员,干脆被明清打了板子,发卖了出去,犯下这么大错,尤其还冲撞了主子,是无论如何不能留了。   那次过后,载向慕依旧没心没肺想出去玩,陶嬷嬷却有些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不太想带她出去,正犹犹豫豫之际,齐王却率先松口了。   闻言载向慕欢呼出声,陶嬷嬷拧眉。   齐王安抚陶嬷嬷说,他也会跟着一块去。   陶嬷嬷这才放下心来。   就这样,过了十来天,新年姗姗来迟。   今年新年因为柳州□□的缘故,皇上要求一切节俭,各种宴会庆祝活动等通通取消,大家都各自留在家中过年,齐王只需要正年去拜个年即可。   今年主子会留在府里过年的消息传开来,下人们立即激动起来,欢呼雀跃地开始装扮布置王府,主子在,新年才像个新年,更何况,今年府里还多了个女主人,虽然载姑娘还未和王爷成亲,但王府的人都坚信,不过是早晚的事。   武凌侯年后会被押解回京,廖总兵赶到柳州接手武凌侯的烂摊子之后,重新布防,调整战略,本来萎靡的形势迅速好转,好消息抵达京城,皇上总算松了口气。   新年到来,不管柳州那边如何水深火热,京城百姓与世家都仍旧像往年一样红红火火准备过年,京城大道铺满了红灯笼,彩绸,世家门口的石狮子也各自绑上了彩色绸带,贴花纸,对春联,剪窗纸,如此等等,不一而足。   载向慕也在跟着应微学做剪窗纸,应微剪这个是一绝,金元宝,小兔子,小宫女,等等,只有想不到的,没有她不会剪的。   载向慕甫看到她这一手,惊得眼睛都瞪圆了。   而后巴巴地望着她,急切之色溢于言表,里头所想表达的意思不言而喻。   应微笑着说:“姑娘,那您用剪刀可要小心。”   载向慕眼睛一亮,忙不迭点头:我知道,我知道。   应微花了一下午时间,总算教会载向慕剪好一样东西——兔子提灯!   虽说,兔子有些过于肥硕,耳朵还一长一短,花灯跟一根狗尾巴草似的,但不管怎么说,的确是成功了。   应菲立即啪啪鼓掌,是真的高兴,“姑娘好棒!奴婢瞧着,比应微剪出来的还要好看。”   应微轻轻一笑,“可不是,姑娘剪得格外憨态可掬。”   载向慕抿着唇,不好意思笑了。   倏忽,她揪着这只兔子提灯兴冲冲地跑到齐王跟前,捏起来朝他炫耀:我剪得!   齐王眯着眼,上下扫视一遍,刚要开口说话,但想到她前段时间的可怜巴巴,到嘴的话又咽了回去,想了想,慢吞吞吐出一句:“跟你挺像。”   载向慕睁大眼睛:真的吗?   她弯起眼睛,开心极了,她可喜欢可喜欢这只小兔子啦,编小辫儿的说她和这只小兔子一样可爱呢。   应微和应菲对视一眼,捂嘴偷笑。   陶嬷嬷笑眯眯地望着这一幕,外头景致正好,礼炮不间断地在各处响起,天空中铺满了五颜六色的礼花。   她望向窗外——   小姐,你在天有灵,看到这一幕,应该很欣慰吧。   齐王府,包括其他勋贵世家,在过年这个大好的节日里,不管往日有多少龌龊,都不约而同选择放下,欢欢喜喜过大年。   唯有,乡下的一个别庄。   冷冷清清,寒寒戚戚。   一个板着脸的老嬷嬷随手将一碗菜粥和两个馒头扔到女人跟前,不耐烦道:“这是你的晚饭,吃完饭记得念经,给皇后娘娘和平王爷祈福。”   说完,她翻一个白眼,甩着手,哼着小曲离开了,那边准备好了鸡鸭鱼肉,正等着她上宴席呢。   昏暗的房间里,女人一动不动,不知过了多久,她才慢腾腾抬起头。   熟悉的眉眼,正是被送往乡下的载思蓉。   只是此时的她神色麻木,面色青白不接,显然受了极大的磋磨和委屈。   不知过了多久,她突然冷笑一声,眼睛眯起,眼神跟淬了毒的刀子一样恶毒狠辣。   平王!好,既然你不仁别怪我不义!   你以为你做的事情神不知鬼不觉,除了你就无其他人知晓?   当初你为了得到祖父,不,那个老混蛋的支持,不惜设计陷害载向慕,没想到载向慕却被晋王所救。   哈哈,想来真是可笑,载向慕和平王订过婚,却和晋王有过接触,现如今又成了齐王的未婚妻。   如果圣上知道这件事……想到届时的场景,她激动得浑身战栗。   她倒要看看,平王和载向慕的下场是什么。   她恨,恨平王的绝情,恨载向慕的袖手旁观!   这些,一切一切,她都要报复回来! 第七十章   正月初八, 柳州那边传来信儿说, 廖总兵率军大破敌方,初步夺回被占据的城池,那些暴民被赶入深山老林,已然不成气候。   这个消息传到京城, 皇上顿时龙颜大悦。   “好!好!好!”   一连三个好,足以表达他此时的心情。   皇上仰天大笑, 笑完,吩咐总领太监立即拟旨, 他要奖励在前线奋斗的廖总兵家人, 说完,顿了一下, 不知想到什么, 又摇摇头说算了, 再等一段时间再说。   他想到了武凌侯,武凌侯初次也是大获成功, 他当时也是此时这般雀跃, 然后还大加封赏了武凌侯家人, 结果呢,那就是个草包!   遂, 不着急给廖总兵奖赏,等他大胜归来,再奖励也不迟。   心情舒朗后,皇上突然兴起举办宴会的闲情, 恰好元宵节即将到来,他也该见见他的儿子和臣子们了。   皇上举办元宵宴的消息下达,世家顿时活跃起来,就连平王,也因为皇后求情得以暂时解封,可以进宫参加元宵宴。   参加元宵宴的诸位重臣极其家眷,几个皇子公主,已经定了亲的平王嘉乐郡主夫妇,齐王也领着他家那口子……   皇上一一望过去,嘴角含着笑,这繁华热闹的场景,无不体现他这个皇帝当得还算宽厚仁义,内政修明。   今日他心情好,就连齐王领来了那个他不承认的傻子儿媳妇,他也没说什么。   简单说两句话后,就让大家放开吃喝,歌舞乐曲也一一升奏起来。   宫里有一些下面吃不到的稀罕东西,载向慕进宫后眼神全在这上头了,等歌舞舞动起来,她就边吃东西边瞪大眼睛看台下的歌舞,脸蛋鼓鼓的,眼睛也鼓鼓的,整个人看上去好似一个圆墩墩的胖圆子,可爱极了。   惹得旁边一位郡王爷偷偷看了好几眼,齐王冷冽的眼神慢腾腾挪过去,他方才涨红着脸低下头,不敢再看了。   齐王不耽口腹之欲,对于歌舞更是无欲无求,进宫后唯一的乐趣大概就是投喂小呆子,顺便看她吃到一个好吃的就两样冒星星的娇俏模样。   这样,宴会进行到中期,皇上领着皇后退场,剩下的人愈发放松自在。   载向慕喝完最后一口羊乳,突然捂着肚子,可怜兮兮看向齐王:肚,肚子有点涨。   齐王顿了下,放下手中的玻璃杯,站起身,“走吧,本王带你去更衣。”   宫里到底不比宫外,只让陶嬷嬷跟着,他不放心。   齐王领着载向慕出去更衣,完了后,恰好可以出去走走。   殿内太吵闹了。   更完衣,载向慕还想回去继续吃,齐王拉住她的手,说:“月色这么好,回去干吗?”   载向慕扑闪着大眼睛,好奇地看向他。   “走吧,随处逛逛。”   皇宫比外头要更显华丽和精致,但晚上望过去,更多的是幽秘和寂静,两个人手拉手走在石头小道上,两边是精致的假山树丛,抬头望望皎洁明月,陡然觉得整颗心都沉静下来。   唯有载向慕孩子心性,还有兴致一蹦一跳地踩自己的影子玩。   齐王干脆松开手,任其撒开脚丫子玩耍。   但载向慕瞅瞅自己白嫩的爪爪,再瞅瞅齐王背到身后的手掌,嘟起嘴,颠颠凑上前,伸出小手示意他继续抓着:牵手手~   齐王懒漫地斜她一眼,“不许上下横跳。”   载向慕噘着嘴,一脸不乐意,但看齐王一脸坚决,她抿抿嘴,只好不情不愿地点头应下了。   她可乖可听话啦!   接下来走路,她就安分许多,只是脑袋仍旧东张西望,似乎对身周一切都感到好奇。   齐王几乎没怎么在皇宫住过,见此不由掀起眼皮,问她:“好看吗?”   载向慕立即点头:好看啊。   齐王微不可察一顿,偏头看她:“喜欢吗?”   “喜欢呀!”载向慕晃了晃自己鬓边的小辫子,上头藕荷色发带随之轻轻摇曳。   “呵,”齐王冷笑一声,甩开她的手,“既然喜欢,那你留下来好了。”   载向慕愣住了,她立在原地,颇有些手足无措。   齐王冷眼瞧着她傻不愣登地站在那里,想到她本性纯良,经常懵懵懂懂不知所以,心尖不知不觉就软了下来,但是,这是原则问题,他必须得教会她什么能要,什么不能要。   既然是他选定的人,怎么能做与他背道而驰的事。   “编小辫儿的,”载向慕走过来,小心扯了扯他衣袖,乌溜溜的大眼睛眨呀眨,“你是不是怕我嫌弃王府,你放心,虽然皇宫确实更好看一点,但我不嫌弃王府哒。”   齐王额角抽了一下,京城里头一份的齐王府是造了什么孽才叫你嫌弃?   他长吐出一口气,思考要怎么说教这个崇宫媚外的小笨蛋——   “更何况,王府是我家呀,皇宫再好,也不是我家。”一字一句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声音软软糯糯,清灵可爱。   齐王顿住,低头看她。   载向慕搂住他胳膊,洋溢着笑容的脸蛋轻轻蹭了蹭:我玩够了,编小辫儿的,我们回家叭。   良久,齐王牵起一抹笑,牵住她的手,“好,我们回家。”   ……   齐王先领着载向慕回府,派明清去通知还留在殿中的众人。   走在出宫的道上,蓦然,前头传来一道说话声。   “晋王爷,谢谢您送臣女。”   齐王停住脚步,载向慕被迫跟他一块停下,亮盈盈的大眼睛看了下他,又寻声探头望去。   “区区小事,何足挂齿,沿着这条小道一直走,就到大殿了。”   “如果不是遇到王爷,臣女不知什么时候才能找到正确的路线,说声道谢是应该的。”   风吹来男声温和的笑声,以及少女清丽的嗓音。   声音逐渐靠近,眼看就要拐弯与两人直面撞上。   齐王牵着载向慕立在原地,丝毫没有要避让的意思。   载向慕又看了眼他,而后,抻长脖子好奇地看向声音来处,恨不得扒开眼前的假石花丛看清来人。   逐渐的,来人近了,率先看到两片竹青色和水绿色衣衫,随后,衣衫的主人出现在跟前。   男子漫不经心望过来,看到立在正中央的两人,面露愕然。   “大哥?”视线移到旁边,“载姑娘。”   卫婼娴矮下身行礼,“参见齐王爷,”顿了顿,继续,“齐王妃万安。”   晋王重新将视线放到齐王身上,“大哥,你和载姑娘要回去吗?”   齐王冷淡应了声,捉起载向慕的手腕,抬起脚继续前行,两人一步一步,和晋王擦肩而过。   “大哥,”晋王突然出声,“这里离宫门口还有些距离,载姑娘身体娇弱,皇弟宫里有轿撵,不然……”   “三弟!”齐王叫住他,回过头,似笑非笑看他,“本王跟你说过,一来,你该称呼她为大嫂,二来,本王自己的媳妇儿,你未免关心太过。”   卫婼娴脸色顿时一变,下意识就朝齐王身边的女子看去。   女子明眸皓齿,面若桃花,乖巧地倚在齐王身边,面皮白净,眸色单纯,一看就被齐王呵护得很好,此时约莫是听到齐王提起自己的名字,她不由抬起头,抿着唇珠,睁着黑亮的大眼睛好奇地望过来。   晋王沉默了会儿,说:“是皇弟孟浪了,大哥慢走。”   齐王淡淡收回眼神,拽住载向慕,一步步离开了。   走出皇宫,坐上回府的马车,载向慕说:那个晋王,我见过!   齐王平淡地扫她一眼:“还记得呢。”   载向慕认真地点头:他人很好,给我彩线团团。   “呵,给你几个毛线团子就成好人了?要是给你一箱子金银珠宝,你是不是就直接跟他走了?”齐王冷嘲热讽。   载向慕用力摇头:不,不走。   齐王脸色稍霁。   她慢吞吞道:宫里头出来一趟不容易,晋王哥哥要是不住在皇宫就好了。   齐王顿时脸黑,一点一点扭过头,双目紧盯载向慕,似笑非笑:“意思是,晋王出来建府,你就跑过去了?”   载向慕对上他看起来笑眯眯,但实则暗潮涌动的眼眸,奇迹般的,这一刻空前敏锐,竟然察觉到他藏在笑容下的霹雳闪电,不觉咽了口口水,讷讷道:不,我不去,齐王府才是我的家。   良久,齐王斜睨她一眼,缓慢收回眼神。   两人坐马车回齐王府,回去路上路过长街,长街上此时人来人往,灯笼高挂,十分热闹,且来来往往的少女和小孩子人手一个灯笼,小兔灯,小老虎灯,花骨朵灯……五颜六色,样式各异,载向慕看得眼睛都直了。   齐王漫不经心吩咐明清下去给她买一个。   明清应下,过了会,提着只小胖猪的灯笼回来了。   载向慕立即抱到怀里,笑得眼睛都眯成一条线。   齐王望着她,心想,她可真是没见过世面,这么容易就满足,可别轻易被人骗走了,回头叫明清准备上千盏各式各样的灯笼,就挂在院子里,叫她看个够。   两人回到齐王府后不久,陶嬷嬷和应微应菲也回来了。   正月十五过后,这个新年就算过去了,皇上和朝堂重臣又开始关注柳州那边的战事。   廖总兵率兵攻打暴民占领的几个山头,因山头易守难攻,攻了几次发现强攻不下来,于是改变策略,改为围住整个山头,不放任何一个人进去,当然也不许任何一个人出来,等山上粮食吃光,野味打光,不信里头的人还不投降。   其中有副将提议说火攻山头,但廖总兵不想做这么残忍的事,说白了,这些只是一批走投无路的老百姓,除了起头的别有居心,其余大部分都是无可奈何之下为了活命才走此下策。   更何况,来之前齐王也给他传书,以劝降为主,承诺只要投降,朝廷可以从轻处罚,并可安置除头领外的大部分民众。   转眼间,一个月过去,死守在山上的人逐渐陷入绝境,除了投降,他们已无其他办法,而廖总兵每天都会派人在山下呐喊,劝降。   眼见着,山上就要顶不住了。   廖总兵也选出了上山谈判之人。   柳州眼看着就要大获全胜,京城的气氛也逐渐回暖。   这日,齐王将载向慕叫到跟前,说:“皇上同意,将挑选武凌侯承嗣人之事交给你我。”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6-07 19:44:33~2020-06-08 19:40:2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吹凉风的少年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七十一章   皇上将给武凌侯选嗣之事交给齐王和载向慕, 一来是想着载向慕是老武凌侯最亲最爱的外孙女, 这事交给她最合适不过,但载向慕毕竟心性单纯,若把事情全权交给她,免不了被人哄骗, 选嗣之事就成了一个笑话,但若有心眼多的跟筛子似的齐王从旁协助, 这事保管没人敢耍花招,但凡敢在齐王跟前耍花招的人坟头草都两米高了。   二来就是, 皇上心疼齐王孤苦无依, 朝野重臣都不愿把自己心爱的嫡闺女嫡孙女嫁给他,若是, 若是最后没办法真的娶了那个呆呆傻傻的载向慕, 那武凌侯府的势力也算是对他的一点补贴。   齐王领着载向慕, 一起坐在桌前翻花名册子,这些是明清派人收集来的所有拥有过继权的适龄孩童和其一些简单情况。   大概翻了翻, 约莫二十来个人, 也不算少了。   老武凌侯嫡系子嗣单薄, 但旁支还算茂盛,这只是5岁到12岁的适龄孩童, 若是年龄范围再大点,三四十人不在话下。   想想也无可厚非,老武凌侯旁支可没有什么有出息的子弟,若是能过继到老武凌侯膝下, 不说其他,一个侯爵是必不可少的。等孩子长大,齐王再运作运作,这一辈子定然荣华富贵享之不尽,届时多少提拔点亲爹亲娘,这一大家子可不就飞上枝头当凤凰了。   皇上本来建议齐王过继一个三周岁以下的孩童,这样孩子对亲爹娘没有什么记忆和念想,将来会全心全意亲近齐王。   但齐王并不这么认为,他是帮小哭包过继一个靠山,而不是帮老武凌侯养孩子,至于会不会亲近他和小哭包,他无所谓,若是胆敢对小哭包不敬,他当初怎么把他抬起来的,就能怎么把他打下去。   更何况,他亲自教养出来的孩子,他不信会这么短视薄情。   齐王已经大概提前翻过一遍,心中已经有几个合适的人选,现下给载向慕翻翻,不过是逗她玩,若她有特别喜欢的,也可以破例加入参选人之中。   平王对皇上将挑选武凌侯承嗣人交予齐王这件事分外愤怒,明明,他才是武凌侯正统的姑爷,即便武凌侯能力品行有亏,但与他无关啊,父皇怎么能如此偏心!   可是,元宵宴过去之后,他又被禁足到了平王府之中,目前看来,柳州那边的事不平息,皇上是不想再看到他了。   想到这,他越发恼恨起远在乡下的载思蓉,都是这个扫把星,把娘家霍霍完,现在又来祸害他,幸好他早早把她打发了,不然还不知道她会怎么拖累他。   ……   唔,载向慕认认真真看过去,突然,视线在一个名字上停住——   载小彬!   她指着这个名字,傻乎乎地对他笑:这个名字,好像小辫儿。   齐王撩起眼皮看了一眼,发出一道“嗤”声。   “还有这个!”载向慕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眼里满是渴望之色。   齐王再望过去——载荔枝!   她选择这个名字的原因一看便知。   齐王丢了花名册子,身子半躺在后背上,眯住眼睛,“你慢慢看,选出来人名告诉我。”   当然,选了也没用。   如不出所料,武凌侯府承嗣人选应该就在他划分的几个名字当中。   二月中旬,柳州传来捷报,山上乱民已全部投降,祸乱匪首已全部抓获,现下正在押解进京的路上。   消息传来,朝野齐欢庆,圣上终于能毫无顾忌地开怀大笑。   世家勋贵拍马屁的话跟冒泡似的一连串噗噗直冒,圣上听了心情愈发爽朗。   甚至就连京城的商业小贩,也打出了为庆贺柳州大捷而打折促销的幌子。   一时间,京城锣鼓喧天,张灯结彩,喜气洋洋。   二月下旬,廖总兵押解祸乱匪首及其武凌侯的兵马队伍抵达京城,过路两旁,站满了看热闹的百姓,当然,他们十分义愤填膺,见官兵没有阻拦,纷纷将菜叶梆子,烂鸡蛋扔到被押解的犯人身上头上。   都是这些人,差点破坏了他们好不容易安稳的日子,这年头的百姓,只有三盼,一盼太平盛世,二盼子孙满堂,三盼吃饱喝足,先头一个直接决定后两个,跟他们性命相关的事,他们当然恨不得处死这些人而后快。   至于被牵连其中的武凌侯,哼,反正被押解的都不是什么好人,不是匪徒就是庸官,被乱棍打死也不为过。   在武凌侯被丢烂菜叶,小石头的时候,载向慕正跟齐王站在一排,在六七个小孩跟前来回晃悠。   这些小孩就是齐王选出的适合承嗣武凌侯府的继承人。   他们的品行,家境,背景,亲人,等等都一一被考量过,先说品行,虽说现在年龄还小,看不出什么,但俗话说三岁看到老,不是没有道理的,这些人品行无一不端正好学,聪敏良善,再说家境背景,齐王其实不怎么看这个,毕竟能被挑选过来的定然家境都不怎么好,不过要挑选亲近小花姑的人选,当然失怙失恃者最好。   哦对了,这里头还有一个明显与众不同的,那就是载向慕死活非要添上的那位载荔枝小朋友。   不过很明显,这个载荔枝跟其他人相比,不仅少了几分庄重和大气,还多了几分不安分和小聪明,进来后,只有他一直东张西望,眼珠子来回转悠。   即便载向慕再任性懵懂,也知道,这样的人无法作为武凌侯府的传人。   接下来就是剩下那五六人,其实这五六人都很适合,现下叫他们过来主要是看载向慕的眼缘,哪个能讨小呆子开心,就选哪个。   载向慕眨巴眨巴眼,先排除掉长得不好看的。   唔,再排除掉名字不好听的,最后仅剩下一个,那就是——   载向慕开心地咬住唇,扭头看齐王,伸手指向一个身板挺直,眉清目秀,抿着唇的小孩儿:我要他!   齐王看过去,那个小孩是一个庶子,生母早逝,嫡母苛待,父亲不管不问,长这么大全靠府里老人看着可怜,这个省点那个省点喂大的,性情十分坚定,知恩必报,嫉恶如仇,唔,在这几个小孩中不管性情能力还是样貌都属中等,也不知道小笨蛋怎么选出来的。   当然,他不会硬按着让载向慕选择他最看好的那个,既然说定让小笨蛋选,那就不会反悔。   “行,那就,载从梨?就他。”   说着,齐王愣住,忽然,他福至心灵,貌似明白小笨蛋选这个人的原因了。   载从梨这个名字,“从”字随家族子孙排名,但这个“梨”字却是随口取的,当初嫡母不喜小妾怀孕,从中作梗,以至于小妾血崩而亡,当家老爷根本不在乎这么一个庶子,恰好当时院子里梨花开的正茂,嫡母便随口赐予“从梨”二字,过后老爷知道这事,眼睛都没眨一下就去宠幸新纳的小妾了。   福也命也,谁料想,当初随口取的“梨”字恰好在这几人中脱颖而出。   所以说,人起个好名字是十分重要的。   被管家拉着手站出来的时候,载从梨愣住了,好久好久才反应过来,他要脱离家里那个地狱,去往另一个,不知道是天上还是地狱的地方了。   他看过去,立在俊逸男子身旁的女子恰好望过来,眼眸澄澈,面容娇俏,跟他对视一眼后,澄澈的大眼睛眨了眨,而后,弯起唇,绽放出一个极为明媚干净的微笑。   载从梨耳朵慢慢变红了。   他想,无论如何,他即将要去的地方,他以后的家,应该不会像以前那个地方一样让他那么痛苦不堪。   作者有话要说:  看我,看我后台,求预收呜呜呜……   感谢在2020-06-08 19:40:28~2020-06-09 20:21:5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千言、吹凉风的少年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七十二章   廖总兵回京之后, 第一件事当然是要面见皇帝, 得到圣上的一大批奖赏之后,出了皇宫,第二件事,就是悄悄拜访齐王。   于公, 没有齐王运作,他不会得到此次立功的机会, 于私,他早就投靠了齐王, 齐王是他的主子, 他当然要去拜访。   为怕被有心人注意到,他特意做了简单的服饰和样貌改变, 从角门进的齐王府。   仆从让他先在待客花厅坐会, 他去禀报主子。   仆从走后, 廖总兵一个人板板正正坐于下首,因着常年沥血从军, 他浑身散发出一股兵刃般锋芒锐利的气质, 侧面望过去, 坚毅果断的眼眸,结实有力的臂膀, 无一不体现出军人的气魄,而即便他出身寒卑,花厅里任意一件宝贝都是他买不起的,他也没有东张西望, 左顾右盼,可见是个极为稳妥的人。   就在这个时候,花厅外突然传来一点细细碎碎的动静。   廖总兵几乎瞬时锁定了声音来处,他刷地扭过头,但凌厉的眼神在望见来人时不由的一愣,默了会后,凌厉之色逐渐消退。   他呆呆地看着一个花裙子少女牵着一个唇红齿白的小男孩走进来,两人走到他跟前,大大的眼睛好奇又干净地望过来。   少女脸庞明媚,眼神更是明亮,只是杵在他跟前,抿着唇,一声也不吭。   廖总兵一时没反应过来,呆呆地跟少女对视。   “她在问你是谁。”旁边的小男孩突然出声,白净清秀的脸蛋上是丝毫不属于这个年龄的沉稳和面瘫。   廖总兵回过神,下意识站起来,“哦,我,我是来拜访王爷的。”   他狐疑的眼神反复在这两人中跳转,这两个金尊玉贵的小娃娃是谁?   他不记得王爷有成亲生子啊,从年龄上看,只有那个小男孩勉强可能是王爷的孩子,那这个少女,难不成是王爷的宠妾?但她扎着未婚的丸子头,且瞧着干干净净,丝毫不像经了人事的女子。   更不可能是丫鬟,丫鬟不可能穿这么华贵的衣服,这个料子,比身旁男孩的衣服还要贵重。   脑子里东想西想,狂浪不止,面上,仍旧是个端正板直的好男儿。   不过,这个男孩好可爱,少女更是可爱的惊天动地!   那白嘟嘟的小脸蛋,黑葡萄似的大眼睛,最重要,鬓边一条黑光滑顺的小辫子,尾端还有一段系成碎花样式的绿色发带。   他忍不住伸出手,想摸摸她那条辫子。   这个少女应该是王爷的亲戚吧,某位王爷的小郡主,亦或者宫里头的小公主之流。   “她知道你是来拜访王爷的,她问你叫什么,是不是那位打胜仗的将军。”小男孩继续板着脸,一板一眼道。   而旁边的少女听闻男孩的话,眼神愈发明亮,显然是认同男孩的意思。   廖总兵看见这一幕心下稀奇,真是奇怪,少女没有吭声,男孩是如何知晓的。   他老老实实答道:“卑职姓廖,担任总兵一职,确实侥幸在柳州取得胜利,但并不是什么将军。”   至于过后皇上会不会升他的职,目前还不确定,当然不能夸下海口。   眼前这位小姑娘定然身份不菲,他尊敬点儿绝无差错。   只是,还是好想摸她的辫子。   听完,男孩看向少女:“果然是那位将军。”   少女眼神立即变得崇拜,曾经有人对她说过,会打仗的男儿,都是好男儿,是国家的英雄。   这两人,正是偷偷溜出来的载向慕,以及暂时住在齐王府,平日里跟着照顾载向慕的载从梨。   廖总兵总算问出口;“不知两位是?”   “这两人,其中一人是本王的王妃,另一人,是王妃的侄子。”   门口处传来一道懒洋洋的男声,随后,身着藏青色华服的男子慢悠悠踱进来。   廖总兵扭头望见来人,立即跪下行礼,“卑职参见王爷。”   齐王缓慢抬手,“平身吧。”   他眼神落到旁边一脸心虚,背过身准备溜走的载向慕身上,幽幽开口:“你不是在跟小梨子一块儿练字吗?”   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个“小梨子”外号的载从梨:……   载向慕眼珠子灵动地转了两圈,转过身,脸上浮出可怜巴巴的神情,她撅起嘴,伸出一把嫩油油跟截玉葱似的手指。   疼,练字练得手疼。   齐王不为所动地看着她,眉梢微微上挑,似乎在说,编,继续编。   载向慕眼睛瞬时瞪眼,一脸不敢置信,她发现了,编小辫儿的不疼她了!   咳咳,廖总兵咳嗽两声,原来这位少女就是王爷传说中的,那位未婚妻,不过,眼前的少女看着一点也不傻呀,甚至不管眼神还是神色都透出庸俗世人所没有的干净与纯然。   他觉得,世人之所以流行这种谣言,无非是嫉妒少女拥有一颗与他们截然不同的七窍玲珑心。   载向慕颠颠走上前,倚入齐王怀中,举起手指:疼,你吹吹。   廖总兵僵住了,这个,他还在这里,两人这样光明正大的亲密,是不是不太好。   齐王低眸看她,载向慕茶色的眼眸一望到底,她心间的声音也清晰可闻,不住地催他:帮我吹吹嘛,吹吹就不疼了。   见他好一会儿都没动静,载向慕忍不住委屈:你是不是不爱我了?你要是不爱我,我就不嫁给你了,小梨子说,男子对女子有怜惜与珍爱,女子才能幸福,若是没有这些,女子会活得生不如死,我好可怜呜呜呜。   自从小梨子来了后,不知整天跟她腻在一起玩些什么,她越来越戏精了。   齐王轻叹口气,捉住她手指,随便吹了两下,问她:“现在还疼吗?”   载向慕眨眨眼,眼珠转动两下,甩甩手感受了下,脸上绽放一个大大的笑容:不疼啦!编小辫儿的你真好~   这就成真好了?齐王似笑非笑,不过瞧着她明媚阳光的笑容,嘴角的笑逐渐变得真实,他忍不住再次捉住她手指,垂下眼帘,认真又温柔地吹了吹。   高贵俊逸的男人,垂下眼眸温柔地为女子拂去伤痛的场景实在太过美好,美好得恍如不像人间真实,一旁的廖总兵都看痴了。   不,与其说痴怔,倒不如说震惊和呆滞,他万万没有想到,在他心中慵懒闲散却运筹帷幄,智多近妖的男人还有这样的一幕。   他也会有染上红尘的笑,他也会像正常男子一般百炼钢化为绕指柔。   等等,他刚刚没有僭越吧,没有对少女不敬吧,还好还好,他管住自己的手了,不然今日他恐怕没办法完整地走出去了。   ……   不知过了多久,廖总兵被两下轻磕茶盏发出的清脆声响所惊醒。   他再一抬头,就见花厅内只剩下了他和齐王两个人。   少女和小男孩不知道什么时候退了出去。   齐王正端坐在上首,手中把玩着湖绿色茶盏,刚才清脆的声音就是从那里发出来的,他神色懒漫,身姿看着端正但也从中透出一股子懒漫。   廖总兵尴尬地出声,“王爷。”   齐王颔首示意他,“坐。”   丝毫不提刚刚出神畅游的事,廖总兵更尴尬了,他这个人就是有这么个毛病,别看外表一本正经,但其实内心对于所见到的人和事,总能排演出个一二三来。   等他坐下,齐王问:“此次柳州之行,有什么收获?”   提到正事,廖总兵顿时将一脑袋杂事丢到脑后,认真严肃跟齐王汇报起此次柳州之行。   ……   载向慕牵着载从梨回到内宅,恰好应菲提着一个盒子回来,见到他们,顿时眉开眼笑。   “姑娘,小少爷,你们回来了。”见他们眼睛都盯着自己手里的篮子,便解释道,“这是陶嬷嬷吩咐厨房做的牛乳,说小少爷身子虚,要多补补,牛乳对姑娘也好。”   牛乳啊,载向慕不感兴趣地收回眼神,不管在武凌侯府还是齐王府,她都喝惯了这东西,以至于现在甚至有点逆反心理,不想再喝了。   载从梨眼神微动,他在齐王府住下已半月有余,这段时日,不管是身旁的少女还是齐王府的下人都对他极好,好得简直像活在梦里一样,如果说,这真的是场梦,那他愿意用一切代价去换。   应菲拍拍他的脑瓜:“小梨子要多喝点牛乳呀,喝多了才会长高高。”   被齐王传染得大家都开始称呼这个绰号——载从梨面无表情:如果这场梦里只有齐王爷一个人,那他还是立马醒过来吧。   廖总兵离开后,齐王回到后宅,将正在吃柑橘的载向慕和载从梨提溜过来,“来,咱们说说你学到的那些乱七八糟的夫妻相处之道,是谁教你的。”   这么说着,齐王的眼神却轻飘飘落到载从梨身上。   载从梨心虚地低下头,这个,这个都是载向慕缠着他读话本,他读完后控制不住作出的读后感。   载向慕撕下一瓣柑橘放嘴里,眨巴着大眼睛:这个是,是……   “说好的,咱们之间的小秘密。”载从梨恼怒着出声打断她,脸庞涨得通红。   嗝——载向慕抿住嘴,不说话了。   齐王挑眉,如果不是之前做过试验,他还以为载从梨跟他一样可以听到小花姑心里的话。   也许是两个人之间的缘分,载从梨偏偏可以从载向慕变化多端的神情上猜出她想说的话,因着这样的缘故,陶嬷嬷和应微应菲更加疼爱他了,她们觉得,他是老天爷特意赐下作为载向慕将来依仗的娘家人。   想到这点,齐王顿了顿,到底没有再找两人的麻烦,把这事揭过去了。   没等两个人松口气,他又幽幽道:“今日安排下去的大字,再多抄五遍。”   载向慕和载从梨脸上的喜色顿时僵住。   作者有话要说:  哼,我看到一个邪恶的想法,小梨子目前对于小花姑来说只是个伙伴,朋友,将来会成长为可以依靠的娘家人,才没有任何感情纠纷!!! 第七十三章   三月中旬, 平王大婚。   平王大婚赶上个好日子, 恰好赶上柳州大捷,如果迷信点说,这两者说不定还存在某些关联。   恰恰,平王那边的人的确动了这个脑筋。   他们想把大捷和大婚钩上关系。   柳州大捷的好消息甫传到京城, 就有“平王大婚,上天不忍在这大好日子让百姓承受磨难流离之苦”的流言兴起。   换句话说, 平王乃天幸之人。   待到大婚的日子越来越近,这个流言明显有越发加剧的趋势。   京城的平民百姓也许不知其背后深意, 只是随大流跟着唬了一邹, 但当官的,掌权的, 哪个不知这个流言背后的真相, 只是现如今最看好的的确是平王, 大多数人也支持平王,这个流言于他们有利, 他们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唯有深宫里的皇上, 气得一天没怎么用膳。   刘公公端着一盘茯苓糕走进来, 搁到皇上手边,心疼地劝道:“皇上, 您都一天没吃东西了,这样下去身体怎么能受得了,您听老奴的劝,多少吃点吧。”   皇上, 此时瘫在软塌上,单手支着额头,双眼紧闭,一脸的沧桑疲惫,往常儒雅俊朗的容颜此时好像生生老了三岁。   他摆摆手,有气无力,“朕不饿。”   气都要气饱了,哪还有胃口吃东西。   自从听到京城里流传的流言,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他这个老子还在世呢,他的嫡长子还没有与储位彻底绝缘呢,平王就胆敢打起了入主东宫的主意,呵,要说没有皇后和一些朝臣的默许,打死他都不信,不然他能在流言传播这么多天后才收到消息?   平王此人,狼子野心,偏偏才能平庸,不管样貌性情都不得他喜欢,现如今还搞出这种噱头,他心里对他更满是厌烦和憎恶。   若不是平王是他亲子,又即将大婚,他定然要彻查这件事,所有背后涉事人员,一个都不能放过。   刘公公见皇上这么疲惫难过,心下也禁不住埋怨起平王来,他是自小就跟着皇上的忠仆,知道皇上心里最疼齐王,加上齐王是他自小看到大的,心里免不了就偏向齐王两分。   你说,这皇后母子,都坐到如今的位子了,怎么还不知足呢。   齐王当然也知道京城里流传的流言,但他冷笑两声,没有作任何表示。   从小就跟了齐王的明清见皇上只意思意思打压了下流言,丝毫没有要追究的意思,不禁心里发冷,为他们王爷感到委屈。   皇上这是也赞成平王入主东宫吗?那他们王爷呢,他们王爷乃先后的嫡长子,论身份地位论能力才情,哪个不稳稳压平王一头,就因为皇后,皇上怜爱皇后,所以要完全舍弃他们王爷了吗?   他抬头看了眼神情不变,外表看不出任何波澜的齐王,心下又愤怒又难过,王爷此时的心情,应该不怎么好吧。   这时,“吱呀”一声,门被推开了。   明清眼角扫到,一个黄杉少女脚步轻盈地走了进来,尽管她不管是进来还是走路都悄然无息,但她身上天然带着一种鲜艳浓烈的色彩,浓烈到可以一下子扫除室内所有沉郁凝滞的氛围。   明清沉闷的心情一下子轻松起来,太好了,王妃来了,王爷的心情就好了。   果不其然,齐王漫不经心转过脸,看向兴致冲冲朝自己走来的载向慕,懒懒开口:“你怎么来了?”   虽然看着挺冷淡,一点也不激动,但作为最熟悉王爷的明清很清楚地观察到,王爷浑身紧绷的气氛逐渐变缓,待王妃哒哒跑过去,腻歪进他怀里,他就更只剩下了愉悦和舒心。   常年被王爷塞口粮的明清低下眼眸,波澜不惊地退了出去,顺道还带上了门。   齐王揽着载向慕,问:“怎么了?”   载向慕跟他告状:袅袅笨!   袅袅就是那只鹦鹉的名字。   齐王挑眉,“袅袅怎么笨了?”   有他亲自教导,好几个月了,只会发出两道“啊啊”声音的人居然嫌弃已经会念好几句古诗的袅袅。   “袅袅它,学不会小梨子教给它的诗经。”载向慕郑重其事地嫌弃道。   诗经……凯风自南,吹彼棘心的诗经吗?里头很多字词念起来都十分拗口,就连正经读书人也经常磕磕绊绊,发音不准,就没必要苛刻地要求一只还未成年的鹦鹉了吧。   不过,揽着载向慕的齐王口头上还是,“嗯,回头教育它,惩罚它不许吃东西,饿两顿。”   载向慕睁大眼睛,结结巴巴:这个,这个没必要吧,其实,其实袅袅还是很聪明的。   齐王板着脸,一本正经道:“无规矩不成方圆,袅袅做错了事,就应该接受惩罚。”   载向慕眼珠子转动两圈,突然,扯了扯他衣袖,换了个话题,“过几日,是不是平王大婚?”   齐王顿了下,低头看她,“怎么突然问起这个事?”   载向慕很天真地问:我是不是可以多做几条发带,我最近看上了几款五颜六色的彩虹样式发带,我想戴上那个去平王大婚。   原来是为这个,齐王点点头:“自是可以。”   所以,载向慕跟齐王撒娇:就不要惩罚袅袅了嘛,咱们都穿得美美地参加大婚,只留下袅袅一个人留在家里,吃也吃不好,玩也玩不好,想想就好可怜。   说着,她十分感性地眼睛蒙上一层泪雾。   齐王沉默了会儿,随手将帕子扔到她脸上,盖住眼睛,“行了,别演了,本王允了。”   载向慕拉下来帕子,黑亮黑亮的大眼睛湿漉漉地盯着他,里头是毫不掩饰的惊喜与亲密,她嘟起嘴,“啵”一下,亲了他一口,再次给他盖章:编小辫儿的,你人真好!   他是好人吗?齐王想到自己经手的事似笑非笑。   转眼间,平王大婚到来。   这是皇子中的头一份,自然要风光大办,京城里挂的东西还没撤下去,又要重新挂上,撩眼望过去,满大街都张灯结彩,喜气洋洋,简直比新年还要热闹喜庆。   因着是平王唯一一次大婚,所以皇上就对皇后和平王这铺张浪费的行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京城热热闹闹举办大婚时,远在乡下,一处别院的家庙里。   载思蓉突然停下敲木鱼的动作,睁开眼问身旁的丫鬟。   “今儿个是几月初几?”   跟她同样身穿泥灰色法衣的丫鬟,闻言愣了一下,想了想,回答:“今儿个,应该是三月二十一。”   载思蓉眼内幽光一闪,三月二十一,平王大婚的日子,怪不得前几日庄子里就开始挂满红绸子和红灯笼。   她嘴角浮出一抹冷笑,大婚啊,她在这里吃糠咽菜,每天抄佛经敲木鱼,而平王却能风风光光大婚,上天何其残忍和不公。   不过,没关系,她为平王和载向慕准备了一件礼物,希望他们不要被惊吓到才好。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6-10 14:46:27~2020-06-11 17:54:3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糖果 3瓶;千言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七十四章   今日, 是平王大婚的日子。   齐王即便不想去, 但懒得应付过后朝臣的批判折子,加上小花姑似乎十分期待自己一头花色头带郑重出场的场景,遂他打算露个面走完礼就回来。   大婚那日是个好日子,天朗气清, 微风和煦,天儿微微转暖, 没有前几个月那么冷,人们也不必像冬日里一样浑身裹成个球。   更有爱美的, 已经脱下厚重的绒衣貂裘, 换上更为薄软华丽的锦缎,只在脖领和袖口围了一圈鼠皮狐狸皮什么的, 毛绒绒的, 一点也不冷。   载向慕仍旧穿着一身厚重的棉衣, 外头还披了个大氅,姑娘家娇贵, 被冷风吹到, 着凉了就不好了。   齐王更是裹得严实, 毕竟他身子还没好利索,怎么也得将养几年才能彻底痊愈。   两人一人留后院, 一人去前院,临走前,齐王看了陶嬷嬷一眼。   陶嬷嬷立即明白:“王爷,您放心, 有老奴在,绝不会让姑娘受到丁点儿委屈。”   齐王微微颔首,领着明清,转身走了。   毕竟是与齐王不合的平王府,来来玩玩那么多人,载向慕天真单纯又不会说话,陶嬷嬷可不得多照看点。   陶嬷嬷领着应微和应菲,亦步亦趋地跟在载向慕身后,不敢让她离自己视线半步。   今日大婚,皇上和皇后都不会来,只会派跟前得力的公公和嬷嬷过来宣旨赐赏,因此满打满算,在座所有人之中,载向慕身份绝对是最顶尖的一丛。   大部分人都得朝她行礼,唯有几位年高望重的老王妃,郡王妃,大长公主什么的,需要她去拜见行礼。   进去后,载向慕听从陶嬷嬷的话先朝几位坐在最上头的老王妃长公主们行礼,而后,周围勋贵世家夫人太太们再一一朝她行礼。   载向慕端端正正立着,眨巴着大眼睛,静等人行完礼,应微再开口让人起身。   但就在这一派和谐中,一个满头华发,皱眉蹙额,浑身自有一股子端正严苛气息的老太太径自巍然不动,其他人都俯身行礼时,唯有她,板板正正地坐着,就显得格外突出。   载向慕没注意到,便是注意到她也不会说什么,她根本就不认识这个老太太。   倒是应微应菲对视一眼,齐齐看向陶嬷嬷。   陶嬷嬷淡淡地扫了那个老太太一眼,没吭声,不行礼便不行礼吧,虽然姑娘已经和那边断绝关系,但今日大好的日子,那边不要脸,姑娘还要呢,没必要弄得乌烟瘴气叫周围人看笑话。   卫婼娴咬着唇忐忑地窥了那边一眼,又无可奈何看向自己祖母,她就知道,祖母这古板的脾气,定然要给那边下马威。   但何必呢,那边也是可怜人,照她说,当初完完全全是小叔的错,小婶婶又是老武凌侯唯一的女儿,老武凌侯没有发疯到跟整个卫国公府作对就不错了,但老夫人爱子心切,自幼子被老武凌侯一刀砍死后,她就常年病魔缠身,几乎不怎么出来走动了,今日若不是和慧公主百般邀请她,她绝不会来。   来之前,卫婼娴就知道,祖母定然会和这位载姑娘对上。   她正忐忑时,瞧见载向慕没有注意这边,身边跟着的人淡淡扫过一眼后也没多做计较,不由轻轻舒了口气。   皇上和皇后不在,几位老王妃一起操办维持后宅,此次最叫她们头疼的就是这位未过门的齐王妃和卫国公府的老太太一块儿被邀请了,若是她们对上,会不会仇人见面分外眼红,直接对骂,好吧,对打起来,但实际上……   看到眼前和睦的氛围,她们顿时喜笑颜开,亲自迎上前,握住载向慕的手,亲切问候起来,没有打起来好啊,没有打起来就好,她们要抓紧将两人分开,略过刚才的事情。   载向慕听了一耳朵老王妃们的絮叨,好不容易等下一个人进来,她得以从老王妃们的包围中解脱,立即眼睛亮亮地坐到一边,捡起桌上的糕点果脯品尝起来。   陶嬷嬷和应微应菲站到她身后,三人周围空出一片,说来奇怪,载向慕不过是个哑巴,智力还有点低,但坐在那里,身后人严肃地围住她,偏生给众人一种威严不可侵犯的感觉。   其他人脸色略有些不自在地扭过头。   载向慕一边品尝糕点和果脯,一边探头朝外望眼欲穿,不知道福舒盈什么时候到。   突然,身后应微扯了下她衣服,载向慕愣了愣,回头看应微。   应微给她使眼色,叫她看向主座那里。   载向慕呆了下,看过去——   一道威严苍老的声音突然响起,“这就是你的教养?长辈与你说话,不仅反应迟钝,还东张西望,三心二意,呵,怪不得武凌侯府没落至此!”   话音落下,现场顿时一片寂静。   载向慕抿抿唇,委屈巴巴看向陶嬷嬷,这个人是谁啊?好凶哦!   陶嬷嬷拧起眉头,形成的褶子可以夹死一只苍蝇。   老诚王妃率先回过神,瞧见这位齐王妃脸上的神色,心下登时一个咯噔,忙站出来打圆场,“哎呀,都说卫老夫人爱较真,果不其然哈哈。”   陶嬷嬷却根本没有顺着诚王妃递的台阶下来的意思,她上前一步,板着脸,凛然生威,“敢问诚王妃,我朝律法规定,但凡以下犯上,言语不敬者该治何罪?”   老诚王妃脸色一变,犹犹豫豫:“这个,这个……”   “自然该鞭笞三十下,若严重者,当形同忤逆,当判流放至边塞。”   开口之人语调悠扬,懒懒的,似乎提不起来什么劲儿,众人望过去,却原来是诚王妃身旁的郑王妃。   郑王妃之前与齐王生母交好,来之前家里人特意交代了她,叫她在宴席上看着点这位性情单纯的齐王妃,别叫人欺负了她。   她似笑非笑地看向卫老夫人,“您说,您如今也要花甲之年,何必与一小辈置气。”   卫老夫人脸色铁青,“老朽身份是比不上齐王妃高贵,但老朽性子直,眼里揉不得沙子,若这位威风好大的嬷嬷要惩罚老朽,老朽自当一步也不后退!”   卫婼娴闻言脸色都白了,她忍不住拿哀求的眼神望向自家祖母。   卫老夫人冷哼一声,脾气当真是又臭又硬,一点也不愿意退让。   陶嬷嬷冷笑一声:“今儿个是平王爷大婚的日子,有些人能倚老卖老,泼下来脸皮胡搅蛮缠,无理取闹,但我们家姑娘却还是要脸面的。”   卫老夫人脸色一变,“你!”   “对了,”陶嬷嬷转向卫婼娴,“卫老夫人年纪大了,神志有些不清楚,她自己没觉得,小辈当从旁提点才是,不然,上头的权贵可不管你是不是年龄大了,当心,祸从口出。”   卫婼娴脸色忽青忽白,她低下头,憋屈地应了一声“是”。   卫老夫人听这话,险些要气晕过去,诚王妃却已经梳理好关系,知道当下应该向着谁,于是干笑着高声压过了卫老夫人的声音。   “其实也没什么事,就是想问问载姑娘吃得可还习惯,需不需要上点牛乳燕窝之类?”   “对对,载姑娘心性单纯,刚刚估计一直沉浸于珍馐当中,一时听不到也情有可原。”   “可不正是。”   …………   众人纷纷应和。   你一眼我一语,根本不给卫老夫人发挥的机会。   然后,卫老夫人被成功气晕过去了。   郑王妃佯作着急道:“还不去请太医,大好的日子,可别沾染上晦气。”   卫婼娴只能一边给众人请罪,一边着急地吩咐人小心将卫老夫人抬到旁边的厢房,临走前,她眼神复杂地望了载向慕一眼。   载向慕揪着帕子,忐忑又担心地望着那个凶巴巴老太太被抬走的背影,她倒不是担心那个老太太,她是担心自己是不是给编小辫儿的惹祸了。   她好像,把那个老太太气昏了呢。   陶嬷嬷拍拍她的手,说:“姑娘别担心,卫老夫人身板硬气着呢。”   载向慕抿抿唇,她才不担心她呢,她又不傻,当然知道刚刚那老太太是想着法地教训她呢。   这边话题的中心地带一片混乱,稍微靠外一点的边缘地带,众人挤不进去,只好你一眼我一眼地递眼色。   瞧瞧,这位载姑娘可真硬气,照人文伦理来说,那卫老夫人可是她亲祖母呢。   另一人努努嘴,颇是不以为然:“谁不知道,载姑娘已经与那边完全断绝了关系,连姓都改了,现下还是齐王妃,也就这位老太太倚老卖老欺压人家一个小姑娘脸皮薄,不好意思反驳她,也不想想,人家再孤弱,也是命定的齐王妃,天家的儿媳妇,轮得到她教训?”   “嘘!”旁边的人慌忙掩住她嘴巴,“可小点声吧,那两家咱们可一家都得罪不起。”   齐王府可以不把卫国公府放在眼里,她们可不行。   作者有话要说:  小可爱们觉得,我情节进展快吗?怎么今天写着,突然感觉有点快,犹豫着删删改改好久…… 第七十五章   等新人入了府, 礼节过完, 齐王就走了。   没有留下来吃喜宴的意思,其他人也不敢挽留,他们都知道今日齐王能来已是天大的面子,就是专门抓人小辫子的御史也不好说什么。   来到马车前, 齐王眼角瞥见载向慕耷拉着小脑袋,整个人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 不由挑眉,默默看向陶嬷嬷。   陶嬷嬷便上前两步, 逐字逐句将今日在后宅所发生的事跟齐王说了。   齐王听完再次挑眉, 这老太太在家里呆了那么长时间脑袋还没清醒呢,也罢, 他就让她脑袋清醒清醒。   他摆摆手, 让陶嬷嬷带着应微应菲去另一辆马车, 他带着小花姑上了头先这辆马车。   上去马车后,齐王手一拉, 将载向慕拽了过来。   载向慕乖顺地倚入他怀里, 既没有挣扎也没有来回动弹, 乖巧安静地好像一个睡着的娃娃。   齐王伸出大拇指,挑起她下巴, 将她脑袋挑起来,粉白的小脸蛋跟他面对面。   “怎么了?累了?”   载向慕小幅度地摇了摇头,她嘴唇微动,一根细白的手指勾住齐王腰带, 湿漉漉的大眼睛眨呀眨:编小辫儿的,我好像给你惹祸了。   齐王眉梢一动,瞬时明白她这句话的意思,不过……   他低下眉梢,掩住眼内的情绪:“我刚刚听到了,现在心有点痛。”   载向慕愣了一下,随即,神色转为焦急:那,那怎么办?要不要请太医?   齐王摇摇头,“你给本王揉揉,本王就不痛了。”   “好,我给你揉揉。”载向慕一点没起疑,伸出手就按向他胸膛。   手指纤细柔软,触手生温,轻轻柔柔抚在胸膛恍若蜻蜓点水,齐王闭上眼,静静享受小花姑的服侍,本来打算继续挑/逗的心也奇迹般沉静下来。   不知过了多久,胸膛处的衣服被悄无声息解开,随即,一口热气氲过来。   齐王睁开眼,眼神沉沉,“你在做什么?”   载向慕抬起小脑瓜,眼睛亮亮地看向他,“你不是心痛吗?给你吹吹,就不痛啦。”   说着,她再度低下脑瓜,张开嘴,哈出两口热气。   热腾腾的哈气喷到心口处,分明沾惹在体表,却又好似一下子钻入体内,直达活力跳动的心脏,齐王只觉整颗心暖暖涨涨,涌出一股灼热的气流,随着血液流动,分散至四肢百骸之间。   他再度挑起小花姑的下巴,眼睛落到她嫣红的唇/瓣上,眼眸深处暗了暗,随即,脑袋缓缓压了下去。   ……   待回到齐王府,齐王从容不迫,风度翩翩地下来马车,他身后被他抱下来的载向慕却脸蛋红扑扑,嘴巴更是又胀又红,眼神氤氲仿若刚刚哭过。   陶嬷嬷意味深长的目光在载向慕嘴巴上扫过,眼内浮起点点笑意。   应微和应菲瞧见姑娘这个样子却吓了一跳,她们有心上前关心姑娘,却忌惮于齐王还在跟前,只能按捺下担心和不安,一步也不敢离地跟在姑娘左右。   齐王没回后宅,他要先去前院的书房处理点东西。   好不容易跟王爷分开,应微和应菲忙一人拉住载向慕一只胳膊,急声问:“姑娘,马车内发生了何事?是不是,是不是……”   是不是王爷欺负你了?   她们着急得不行,王爷总不会为姑娘将卫老夫人气昏一事生气吧。   虽说卫国公府家大业大,但她们齐王府又不杵那卫国公府,总归不过,那卫老太太是姑娘亲祖母一事,叫人难以掂量罢了。   但那也不至于叫王爷给姑娘难堪啊!   两个人东想西想,口头更是追问不停,不一会儿,眼眶都红了。   “姑娘,你身上有没有什么不舒服?”   “你要是有什么不舒服尽管跟奴婢提,千万别忍着。”   ……   眼看着,再不制止,那两个小丫头不知道想到什么地方去了,陶嬷嬷不得已咳嗽一声,阻止了她们的询问和发散思维。   应微和应菲身子一颤,怯生生地看了眼陶嬷嬷,总算暂时停止了发问。   载向慕自下马车后神思一直处于混混沌沌之中,根本就没听清两个丫头的念叨。   回到正院后,陶嬷嬷去忙了,应微和应菲立即迫不及待拉着载向慕去她的小书房,让她写下马车内发生的事。   载向慕眨眨眼,想了想,如实记录了下来。   写完后,拿给她们看,还疑惑地一字一句写下:为什么编小辫儿的要咬我嘴巴?   而应微和应菲看完纸上的经过,脸庞瞬时涨成了两个大螃蟹。   至于姑娘的问句——她们只能落荒而逃。   ——   柳州事已捷,平王大婚已过,满朝野风平浪静,终于,可以抽出时间好生整顿柳州叛乱魁首与武凌侯,不,前武凌侯之事。   面对柳州叛乱魁首,不论有多少阴谋和苦衷,最终判决只能有一个,那就是——斩立决。   刑法不严,无以治天下,律法不肃,无以震民威。   更何况,此次□□,造成多少无辜百姓身亡,造成多少美满家庭破裂。   皇上干脆果断地下了斩立决。   至于前武凌侯,区区一个国内平叛都险些丢城失地,辜负圣上信任与皇恩浩荡,辜负黎民百姓的期盼与责任,这种人,死不足惜。   不过念在其虽有大错,却有先辈蒙荫,先辈曾为这片疆土抛头颅洒热血,不看僧面看佛面,且皇上已经撤掉其武凌侯的爵位,因此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最终判决其一干家属流放边属,用余生为此次罪过恕罪。   判决下来的时候,前武凌侯没有任何异议,只是,有一事,他恳求宣旨太监转告皇上,他想见皇上一面,有一些话要亲自告诉皇上。   宣旨太监转告给皇上后,皇上本十分厌恶,不想见他,但思及他特意拜托宣旨太监转告的“一些话要转告”,沉思了会儿,终究冷静下来,让侍卫将前武凌侯带过来。   夜幕深深,殿前威武沉静。   前武凌侯被带过来,头一件事就是跪下请罪。   他匍匐在地上,头发粘结成块,狼狈不堪地粘在领口,这段日子吃够了牢狱之灾,原本肥硕的小肚腩已彻底消失,整个人瘦骨嶙峋,颧骨几乎高高鼓起,身上隐约可见鞭痕。   他痛哭流涕,眼泪一把鼻涕一把地哭诉忏悔,丑态毕露,叫人作呕。   皇上不愿再见他这副虚假谄媚的样子,扭过头,直奔主题:“听宣旨太监说,你找朕有话说?”   前武凌侯顿住,沉默了会儿,抬起头,沙哑着嗓音道:“是,罪臣有话要说。”   “罪臣本想把这些话带到棺材里,不敢再拿这些琐碎小事劳烦圣上,但是罪臣前些日子做梦,梦到罪臣嗣父,嗣父指着罪臣的脑袋破口大骂,说罪臣怠慢委屈了他唯一的骨肉血亲,罪臣心惊胆战了好几天,实在没有办法,唯恐将来九泉之下无颜面面见祖宗,遂才下决心将此事禀告给圣上。”   一大堆的铺垫,听得皇上直皱眉,他不耐烦道:“你有话直说。”   前武凌侯慢慢低下头,掩去眼里的疯狂与狠毒,“这事,还要从那年,平王救下罪臣那侄女说起……”   作者有话要说:  看到有小可爱说,甜甜的剧情描写少了,那是因为前面铺垫的地方要一一交代圆满,剧情占幅比较多,作者很努力地在剧情之间夹杂两个人的小日常,到后面大婚还会有小甜甜,总之,会努力保持平衡,么么哒~   感谢在2020-06-12 21:26:37~2020-06-13 20:43:4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儒雅的瓜子仁 5瓶;千言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七十六章   齐王刚睡下不久, 听到外面明清小声的呼唤声, 立即睁开眼,清醒了过来。   他坐起身,披上大衣,拉开门, 走了出去。   带着明清来到小书房,一边点燃烛火, 一边问他怎么了。   若无什么要紧事,明清不会这么晚过来打扰他。   “主子, 宫里头出事了。”明清小声地跟他禀报。   手下动作未变, 齐王先慢条斯理地给蜡烛罩上灯罩,又坐下来给自己倒了杯茶, 这才开口问他怎么了。   ——应该暂时与他无碍, 不然明清不会这么平静。   明清回答:“平王爷大半夜被召进宫去了, 听闻,皇上雷霆震怒, 在殿里大发脾气, 外头宫人还依稀听到平王爷的求饶声。”   平王……雷霆震怒……求饶……   齐王手指敲击着桌面, 沉吟不语。   明清说完便束着手端立一旁,不敢吭声, 更不敢打扰王爷沉思。   齐王思考了会儿,脑子里想出了好几个可能,毕竟平王这些年办的蠢事错事着实不少,那些事但凡一件捅到皇上耳朵里, 都能让他震怒不已。   关键是,那些事不是他派人捅的,朝野上下有能力知晓平王背后做的勾当的朝臣,要不然是平王的走狗,要不然是不敢得罪平王,所以,这事究竟是谁做的?   想着,他看了明清一眼。   明清晓意,想了想,想到一个关联不大,但确实是唯一关联的地方。   “听线人来报,之前,罪臣前武凌侯面见圣上说有事要报,皇上跟他关门闭户谈了约莫一刻多钟,随后不久,皇上就将平王召进了宫。”   前武凌侯……齐王眼睛一眯,身板微微挺直,这只地沟里的老鼠微不足道,但他背后牵扯的人,尤其是小花姑,不得不让他重视。   本来懒洋洋的态度一下子重视起来。   他下命令,“去查,明日本王要知道一切前因后果。”   “是。”明清就知道,但凡跟王妃有关的,王爷定然不会马虎将就。   但是,不必明清刻意去调查,第二日,皇上就派人来请齐王了。   齐王神色立即沉了下来。   此时,他已完全确定,涉及之事定然跟小花姑有关。   临走前,他交代小花姑说:“今日哪里也不许去,安心在家等着本王回来。”   说完,他特意瞧了陶嬷嬷一眼,陶嬷嬷从王爷这暗含深意的眼神中瞧出掩藏在背后的波涛汹涌,心下一紧,当即板起脸,郑重地朝王爷点了下头。   放心吧,姑娘这里有她。   齐王面色淡淡,领着明清进了宫。   入殿后,齐王一眼扫过,平王在这里无可厚非,但没想到,晋王也在。   平王和晋王一起跪在下面,皇上脸色憔悴地坐在上首,再瞧平王,额头处不知被什么砸了,红通通一片,还破了个伤口汩汩往外流着血,过了一.夜,血迹已经干涸,黏在脸上,衬着他这张惨白惨白的脸,跟地狱里爬出的小鬼似的,格外渗人。   他淡淡收回眼神,微微拱手,算是朝皇上行了礼。   皇上看到跟前长身玉立,丰姿绰约的嫡长子,再一想平王和晋王干的蠢事,还有皇后,自私自利,为了给她儿子擦屁/股就将所有烂摊子都堆到他身上,顿时心痛得难以呼吸,还有浓浓的歉疚和愧悔。   是他对不起这个儿子啊,嫡长子没有亲生母亲庇佑,他本该更怜爱他一些,却因为一时心软眼睁睁看着事情到了这一步。   他抬起手,想要跟嫡长子说些什么,可是对上齐王冷冷淡淡,没有丝毫温情与濡慕的目光,不禁心神一震,整个人瞬时哑然。   “霁儿……”   他气游若丝地唤了一声大儿子的名字。   ——神情有颓然,懊悔,悲伤,怅惘还有期盼。   他现在知道错了,愿意弥补大儿子,大儿子还愿意原谅他吗?   齐王神情冷淡:“不知皇上叫儿臣来所为何事?”   皇上神情失落,沉默了会儿,勉强挺起精神,转向跪在下面的平王,眼内浮起厌恶,喝道:“还不快朝你皇兄赔罪!将事情来龙去脉好生解释清楚!”   平王身子一震,神色讷讷,不敢忤逆皇上,可是要给齐王解释赔罪,他又满心不甘,凭什么,他也是嫡皇子,他母后还是当今皇后,凭什么被这个生母只是王妃的齐王压一头。   皇上看到了他脸上的不甘,顿时,心头火嗡一下炸了起来,“啪!”,他怒而摔下手中的杯子,刺耳的破裂声吓了众人一跳。   “你这个逆子!”   平王抿着唇,死死低着头,就是不愿意正面跪向齐王。   晋王叹了口气,不得已转过身,心平气和道:“父皇,此事,儿臣解释给皇兄听吧。”   见晋王站了出来,皇上神色不由变缓,对于晋王,他倒是不怎么生气,他知道晋王是好心,完全是被平王给拖累的。   晋王便将事情经过给齐王解释了一遍。   齐王越听,脸色越难看。   原来此事涉及当初载向慕和平王的订婚,因着载向慕性情单纯,老武凌侯并没有将她嫁出去的打算,本想着,给她立一个女户,再过继一个品行诚善的儿子过来帮她养老送终,给足她足够的银两以让她下半辈子衣食无忧,他能为她做的,为她想到的,也只有这些了。   谁想到,当时平王初入朝廷为官,办了一件大蠢事,还妄想推到齐王身上,皇上一怒之下,将他迁出皇宫,还想早日给他分封,把他赶去封地,无征召不得回京。   平王有心储位,岂会甘心就此离京去潘地,思来想去,他想到了与重臣联姻的法子,但当时支持他的重臣并不多,且当时恰好武凌侯府举办寿辰宴,没法子之下,他只好设计载家那位千娇百宠的小小姐,希望皇上跟前的肱骨之臣武凌侯能帮他给皇上求情。   计划很成功,他成功与载家小姐订婚,有武凌侯的求情,父皇也暂时打消让他去潘地的心血来潮,唯有中间,出了差错。   救下载家小姐的不是他,而是他三弟。   他要气死了,一边安抚三弟,让他去换衣服,一边按照原计划,将人都引过来,造成是他救下载小姐的假象   如果不是恰恰好被载思蓉的人看到,如果不是恰恰好前武凌侯破罐子破摔,这背后的真相,将永远不会被世人知道,可惜了……   听完这一切,齐王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黑炭来形容。   山雨欲来风满楼,不过如此。   殿内久久沉寂,压抑的氛围一触即发。   不知过了多久,皇上开口说:“这个错误,该到这里截止了。”   晋王突然叩首,沉声道:“儿臣有错,儿臣当初不该心生顾忌,不敢承担,儿臣现在愿意将功补过——”   “儿臣在此,求娶载家姑娘。”   作者有话要说:  我新放了一篇预收,大家觉得感兴趣帮忙收藏一下,拜谢~   《当爹娘变成摄政王和满级绿茶女》   摄政王和宅斗满级绿茶婊间歇穿越到一小官家庭的一对懦弱无能夫妻身上。   夫妻不仅懦弱无能,还自私愚孝,为了孝敬父母,谦爱兄弟,百年后有侄子养老送终,苛待自己唯一的女儿。   穿过来后,面对理直气壮吸自己血的父母兄弟,摄政王冷笑一声,躺床上久了,该活动活动筋骨了。   面对占自家便宜,还欺负自家女儿的妯娌侄女,绿茶婊嘤嘤抹泪,反手几口大锅死死扣到平日里占便宜最多的几个妯娌侄女身上。   后来——   后来本文女主金枝看着自己越来越胖嘟嘟,越来越白皙娇嫩的脸蛋,苦恼着理了理脖子上的足金璎珞,爹娘不要喂自己燕窝啦,她都吃腻啦!   再后来,摄政王痊愈,暗搓搓地将早就上了心的绿茶婊娶回家,再接回自己的宝贝女儿,美滋滋地准备放权给幼帝,开始宠妻女的完美养老生涯。   结果,幼帝舔着脸三劝摄政王不要放权:岳父,孩儿还年幼,需要您多把关。   不知什么时候把自家闺女许人的摄政王:???   他掰掰手指头,突然觉得就是幼帝最调皮的时候撕奏折玩都没这么手痒。 第七十七章   齐王走后不久, 载向慕被宫里人请走了。   若是旁人, 陶嬷嬷一定据理以争,不让别人带姑娘走,但偏偏,此次邀请姑娘的是宫里头的皇后娘娘, 跟齐王府有仇,但身份地位又压一头的皇后娘娘。   且皇后娘娘带来的口谕是, 她的两个儿媳妇,嘉乐郡主进宫请安了, 载向慕入齐王府这么久, 她却还未曾见过,怕将来见到面连人都不认得, 遂特意派人来请载向慕入宫吃口茶。   这理由合情合理, 陶嬷嬷再想拒绝也拒绝不了, 更何况,皇后娘娘有天然的身份地位优势。   想了想, 她点头同意了。   不能拒绝是一方面, 她也会陪姑娘进宫, 另一方面,王爷恰在宫里。届时她可以派人去给王爷送个信, 有王爷压阵,皇后娘娘纵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磋磨姑娘。   再者,她相信那个女人没那么蠢, 磋磨姑娘除了叫人抓住把柄,毁坏她自己的名声外,于王爷可没有一丁点妨碍。   陶嬷嬷陪着载向慕进宫了。   两人一路来到皇后居住的宫殿,被人引进去,载向慕按照来之前陶嬷嬷教的礼仪给皇后行礼。   上头皇后果然没有苛待她们,立即笑着让她们平身,而后亲切道:“这不是,今日/你弟妹进宫请安,本宫想着自从你入了齐王府,本宫还一直不曾见过你,遂就请你过来宫里吃口茶。”   载向慕懵懵懂懂,看向陶嬷嬷。   陶嬷嬷抿着嘴角,努力地克制住自己才没有冷笑出声。   殿内除了已经梳作妇人装扮的嘉乐郡主,还有一位老太太并一位俏丽少女,那位老太太和俏丽少女,载向慕都认识,正是之前被她气晕的卫老太太和卫家嫡孙女,卫婼娴。   ——皇后是特意捡着两人在场,说出这话。   卫老太太刻薄的嘴角微微一牵,冷嘲之意显而易见,她就知道,一个粗莽野夫,一个病秧子激进派齐王,两人教养下的这个傻子能知情明理才怪。   陶嬷嬷代载向慕代为回答:“因着王爷不在,姑娘才能进宫请安,不然怕是又要挪到改日。”   陶嬷嬷跟齐王府的人一脉相承,完全不惧皇后,也懒得应付她,直接就摆出皇后最不愿意听到的实话。   若是王爷在府,皇后的人就是再有排场,位阶再高,也断不可能将姑娘从齐王府带走。   皇后脸色僵硬,神情难看,但她不得不承认陶嬷嬷说这话,是对的。   她深吸一口气,神色恢复成温和状,让载向慕坐下,命宫人端上来小孩子喜欢的糕点果脯牛乳之类,不管怎样,表面的礼节得做足,叫人挑不出毛病,而后扭过头,跟卫老夫人说起闲话来。   今日,皇后邀请卫老夫人进宫叙谈闲话,主要是为幼子的婚事。   ——她有意为晋王求娶卫家嫡女,卫婼娴。   卫婼娴秉性聪慧,人又沉稳大方,关键家世背景也突出,认真说来,比嘉乐郡主更合皇后的心意,她想着,幼子比长子更加优秀,更加得她心,却因为平王虚长他两岁,而与皇位无缘,她便想在其他地方,尤其婚姻上,弥补一二。   皇后与卫老夫人谈笑宴宴时,载向慕一边吃着水果一边无聊观察四周。   陶嬷嬷不让她碰那些糕点和饮品,虽然几乎不可能,但万一那些东西叫皇后做过手脚,损伤了姑娘的身体,那她真的是万死也难辞其咎。   观察着,载向慕就发现新婚后本该春风得意的嘉乐郡主此时,颇为心不在焉,甚至还有些焦急和若有若无的担心、忐忑。   她眨眨眼,好奇地盯着她看。   嘉乐郡主此时满腔心思都在半夜被皇上叫进宫的平王身上,根本无暇在意载向慕。   昨晚半夜平王突然被宫里叫走,直到凌晨都没回来,在府里等得焦急的嘉乐郡主没办法只好选择进宫,给皇后请安,告诉她这件事顺便从她这里打听下,看能不能打听到什么。   谁想到皇后根本就不在意,说平王经常被皇上半夜叫进宫,因为一些小事批评一顿,过不了多久就放回去了。   但是,头一次经历这事的嘉乐郡主根本就沉不下心,再加上,昨天晚上,她看太监的神色,好似没有那么简单。   皇后边跟卫老夫人说话,边不时注意一旁的嘉乐郡主,看到嘉乐郡主这副沉不住气的样子,不由暗自失望。   她这大儿媳妇到底比不上卫家姑娘沉稳,不过在一众贵女中,资质也算中上,加上家世出众,所以她才为大儿子挑选了她。   她笑着对卫老夫人说:“婼娴兰质蕙心,大方得体,本宫实在欢喜得很,若是老太太舍得,不若将婼娴留在本宫身边,好教本宫体验一下养个小棉袄是什么感觉。”   卫老夫人嘴上谦恭,“娘娘喜欢臣妇这孙女,是臣妇这孙女的福气。”但看她神情,对于卫婼娴的教养,她不是不骄傲的,尤其是跟那个呆呆傻傻,什么都不会的载向慕相比。   皇后笑着说了两句,突然叹口气,道:“长子的婚事了了后,本宫就有些愁本宫这次子,唉,不瞒老夫人,晋王一向孝顺,本宫平日里就偏疼他几分,对于晋王的婚事,本宫真是恨不得找个面面俱到的大家闺秀。”   嘉乐郡主的眼珠子动了动,虽然大部分心神在平王那里,但她也留了一部分在皇后二人的交谈上,听她光明正大地提起偏心晋王,不由翘起嘴角,无声冷笑。   可不是偏心,长子被皇上叫走,一.夜未归,身为生母不仅没有丝毫问候,还有闲心关心次子的婚事。   卫老夫人劝道:“晋王爷才能出众,仪表堂堂,试问满京城的女儿郎哪个不心悦于晋王爷这样的男子,娘娘不必忧心。”   皇后笑叹道:“本宫就盼着他将来呀,能找个像婼娴一样聪慧稳重的女孩子,本宫就安心了。”   闻言,卫婼娴不好意思地低下头,面皮微微泛红。   载向慕不由再次好奇地望过去。   卫老夫人意味深长一笑:“会的,会的。”   卫婼娴咬住唇,含嗔带羞地扫了自家祖母一眼,倏忽,眼角扫到好奇地睁大眼睛看她的载向慕,她双眼黑亮纯净,恍若不沾世间任何污渍的碧玉。   卫婼娴蓦然顿住——   脑子里不知为何回想起前两次见面的场景,晋王爷望着她迟迟收不回的眼神,不知怎么,心血来潮的她抿起唇,对她似得意似灿烂地笑了一笑。   载向慕愣了愣,弯起唇,回给她一个更加灿烂却满是纯净的笑容。   卫婼娴僵住。   就在这时,外头急匆匆跑进来一个嬷嬷。   嬷嬷满脸慌张,见到皇后率先跪下,囫囵地行了个礼。   皇后脸色不虞,“这是怎么了,慌慌张张的?”   嬷嬷想起皇后平日里的手段脸上闪过惧色,但想到刚刚听到的话,她又着急起来,“娘娘,皇上宣这位载姑娘过去。”   皇后愣住,过了会,回过神,拧起眉,“等等,皇上怎么知道齐王妃在本宫这里?”   “还有,皇上为何要宣齐王妃?”   嬷嬷摇摇头,又点点头,犹豫了会儿,说:“听闻,皇上宣载姑娘是为晋王爷。”她小心翼翼看了皇后一眼,“晋王爷,晋王爷主动跟皇上说要求娶这位载姑娘。”   皇后脸色一变,“胡闹!”   “这是齐王未过门的妻子,晋王是吃酒吃多了吗?还不快把他给本宫带回来!”   她眼角注意到卫氏老夫人和小姑娘脸色格外难看,心下顿时窝火,没想到让她省心了一辈子的小儿子到这关头居然闹出这种丑闻!   嬷嬷吞吞吐吐:“娘娘,听闻,皇上好像已经应了。”   皇后霍然起身,“什么?本宫不同意!”   ……   “我不同意!”   同样的一句话同时在皇上那里上演。   齐王冷笑一声,自那年过后,还是头一次在皇上跟前如此强烈地表现出自己的情绪波动。   “您当我是纸人,还是当载向慕是木头人,可以随意您和那位皇后娘娘安置,说不喜欢了就随意扔到我府里,现在想弥补了又打算随意拉走。”   皇上怔住,“朕不是这个意思……”   “不管您是什么意思,今天我把话撩这,我看谁能将小花姑抢走!”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大萍157 5瓶~ 第七十八章   皇后带着载向慕急匆匆来到勤政殿的时候, 恰巧就听到这句话。   她心神一凝, 漫不经心瞥了眼身边呆呆傻傻的载向慕,心里冷哼一声,齐王倒是对这个傻子十分上心。   ——但这恰恰好。   她抬脚进去,打断了皇上即将冲口而出的话, “皇上,齐王此话甚是, 载姑娘既已入他府中,便是他未过门的未婚妻, 又哪有许给旁人的道理。”   谁料想, 皇上扭头瞥见她,脸色立即冷了下来, 开口训斥:“谁允许你进来的?谁放皇后进来的?来人, 将门口的侍卫拉下去!”   皇后一愣, 眼眶渐渐红了,“皇上……”   皇上还从未这般下过她面子, 尤其是在齐王和载向慕这两个小辈跟前。   谁料想, 皇上根本没有任何动容, 反倒拿一种十分不耐烦的眼神看她,“今日的事, 你们母子三人最没资格置喙,别以为朕不知道,你会对平王之事不知情?”   皇上心下一惊,压下眼内的湿润, 强作镇定,“皇上此话何意,臣妾当真不知。”   看来这回,平王所犯之事不小,居然连她都牵扯进来了。   皇上冷哼一声,甩下衣袖,让晋王解释给她听。   晋王看了皇后一眼,轻叹口气,将事情来龙去脉又解释了一遍。   皇后脸色逐渐难看。   在晋王给皇后解释的时候,载向慕眼睛瞄到当中的齐王,登时双眼一亮,哒哒跑过去,牵住了他的袖子,咬着唇笑嘻嘻地看他。   ——好巧呀!我们又见面啦~   齐王看到她,拧起眉:“不是说,让你老实待在府中,不许到处乱跑吗?”   怎么老实到宫里来了?   载向慕嘟着嘴,一脸委屈和不开心,伸出手指指向旁边衣着华贵,脸色忽青忽白的皇后,小声道:是那个女人,叫人把我从家里捉出来了。   想了想,又补充说:嬷嬷,嬷嬷说她位置好高,我位置没她高,得顺着她。   齐王眯起眼,眼神晦涩冷凝,好半晌,他抬起手,抚了抚她脑袋,轻声道:“放心,马上就不会了。”   载向慕茫然地眨眨眼,不会了?不会什么了?   皇上一直注意着齐王,见载家那个傻姑娘进来后,他眼神便没有从她身上离开过,两人不仅旁若无人地低声窃窃私语,齐王还把手放她脑袋上,亲昵又安抚地揉了揉,他内心不由变得沉重,刚刚他还猜测齐王是不是顾忌自尊和面子才不愿意撒手,但事实真相摆在眼前,他不得不承认,更可能的是,他这个优秀的嫡长子喜欢上了这个傻子。   他最优秀的儿子,和一个傻子?   不行,他绝不能容忍这种事发生!   等晋王解释完,他便不容拒绝地开口说:“这事不是单纯的齐王妃或者晋王妃的问题,而是平王以权谋私,甚至迫害功臣后辈,这事决不能姑息。”   皇后听完晋王的话脸色苍白,迟迟回不过神,此时又听皇上这么说,不由上前一步,焦急道:“皇上,平王是一时心急,无心之失……”   “啪!”一道奏折直直飞过来,堪堪在她面前停下,落了下来。   皇上怒极的声音随即传来,“无心之失?皇后,你是眼瞎了还是耳背了?晋王所言种种,哪一句话,哪一个字可以称得上无心之失?”   皇后被险些砸到自己脸上的奏折吓住了,睁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看向皇上。   “至于载向慕,她既然已失了清白,合该嫁入晋王府,怎么能再入齐王府,那不是,不是叫天下人笑话!”皇上怒气冲冲道。   载向慕睁大黑亮的双眼,脸上忽然闪过胆怯,伸出手,勾住了齐王的一根手指。   齐王拧眉,刚要开口,晋王便抢先道:“儿臣有罪,愿意听从父皇处理,儿臣没有任何异议。”   “不行!”皇后嗓音突然尖锐,状若疯狂,“琤儿怎么能娶一个傻子?坚决不行!”   晋王回过头,不甚赞同地看向母后,“母后,您怎么能这么说载姑娘,载姑娘是无辜的。”   皇后眼眶通红,声嘶力竭,“那也不行!你是皇子,哪有皇子为一个臣子赔罪的道理,更何况那就是个傻子,还是个被齐王用过的二手货……啊!”   齐王突然甩手,提起一旁的凳子,用力朝皇后砸过去,皇后吓了一跳,急急朝旁边一躲,好险才没被凳子砸到,只是胳膊仍旧不可避免被边角擦到。   平王和晋王吓了一跳,急忙起身扑过去,“母后!”   皇上霍然起身——   皇后反应了一秒,当场崩溃,痛哭失声,“皇上,您看看啊,这就是您倍宇厚望的嫡长子,他是要谋杀臣妾,以下犯上啊!”   皇上双目充血,惊颤交加地看向齐王,“逆子你……”   齐王冷笑一声,不屑一顾,看皇后跟看坨屎一样,“二手货?你这个订过两门亲,丈夫都死绝后破坏人家家庭,登门入室的贱人又算得上几手货?三手,还是四手?哦,说不得还与底下的护卫交篁过,那就不止三四手了。”   皇上勃然变色,雷霆震怒,“逆子!你给朕住嘴!”   平王猛然起身,操起一旁的凳子就嗷嗷大叫冲向齐王,“你这个贱种,我跟你拼了。”   齐王一脚把他踹开,“贱种?呵呵,生母和已婚之夫苟合,未婚先育,设计害死原配发妻,你是什么?最下贱的苟合之子!而你母后,就是个荡/妇!”   皇后尖叫一声,急忙命晋王将平王扶起来,她扭头,恶毒地盯着齐王,突然讥笑出声。   “你以为你母亲是我害死的吗?你以为我是第三者插足吗?哈哈,第三者明明是你母亲才是,我与皇上两情相悦,若不是家里人违背我的意愿硬给我定亲,我们怎会分离,而你母亲,不过是个下贱的商人之女,偶然救下皇上就赖着皇上非君不嫁,居然还敢妄想一朝皇后的位置,简直是可笑!所以上天才收走了她那条贱命!”   “可惜,我母亲出身再寒卑,你在她跟前,永远都要行妾礼。”   这点是皇后心中永远的痛,提到这点,她眼神立即变得阴毒狠辣。   皇上眼睁睁地看着事情朝不可控的方向发展,身子一晃,猛觉头晕眼花,心悸窒息,他忍无可忍,“住嘴!都给朕住嘴!”   吼完,身子一个趔趄,及时扶住龙椅的把手才好险没有摔倒,他抬起头,望向底下的众人,眼神逐渐变得悲痛,陌生,惘然。   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皇后扑通一声跪下,气狠地摘下自己的凤冠,砸到地上,“皇上,您都看到,听到了吧,齐王以下犯上,不忠不孝,若您不严惩他,臣妾这皇后还当得有什么意思,臣妾干脆一头撞死在大殿上算了。”   晋王茫然地望望众人,神情逐渐沉痛,纠结,好半晌,他闭上眼,又睁开,放下捂着胸口嗷嗷叫唤的平王,走到正中央,跪下,沉声道。   “父皇,母后纵有过错,但皇兄身为小辈,岂能口出妄言,随意议论评判当年之事,更何况,刚刚,若不是母后躲得快,皇兄难道要背上弑母的名声吗?父皇,若不严惩齐王,您于满朝上下,于黎民百姓,还有什么信用威望可言,儿臣在次郑重请求,请父皇依照国法依律办事。”   说着,他头重重磕下。   皇上身子一震,神情显而易见流露出痛苦和迷惘。   齐王扯了扯嘴角,无所谓一笑,他既然敢做,就有兜住后果的准备。   皇上,皇后,以及这两人的孽种,他都为他们准备好了,一个都逃不过。   突然,他注意到小花姑已经许久没有动静,他扭过头,就看到小花姑不知道什么时候退到一边,脸上布满了泪痕,见他望过来,便睁大清凌凌,盛满了惶恐与害怕,忧伤与无措的眼神看他。   她瘪瘪嘴,无声地流泪。   齐王默了会儿,走过去,缓缓将她拥入怀中。   ——这世间风雨,外头冷霜,都有本王替你撑着,哭什么,没出息。   他扭过头,漠然地看向上首那个被他称为父皇的男人,“当年外头发大水,母亲难产困于皇觉寺,你和这个荡/妇在另一个地方偷/情,以至于母亲延误救治时机,母女双亡,你可知,母亲临终前交代我什么。”   皇上回过神,发妻当年还有话留下?是什么话?他眼神急切又惶然地催促齐王。   齐王勾起唇,笑道:“母亲说,她不后悔当年救了你,只是后悔,嫁给你。”   皇上心神剧震,连番的打击已经让他承受不住,这最后一击,他直接脸庞变色,噗地吐了口血。   原来,她后悔了吗……   眼前逐渐开始模糊,视野内齐王拥抱那位载姑娘的场景来回旋转,变形,不知怎么,就变成了当初恩爱两不疑时,他们饭后一起散步拥抱的场景。   那天晚上,她是不是也盼着他能赶回去,将她拥入怀中,遮挡外面所有风雨。   眼内痛苦闪过,这一刻,他鬓边华发尽白。   过了好久,他终于开口,“齐王,鲁莽冲撞,以下犯上,现,撸去他所有官职,择皇觉寺关押,为黎明百姓祈福,归期不定。”   皇后神色狂喜,皇觉寺关押?岂不就是半出家的意思,再加上归期不定,这满朝上下,不就成了他们母子三人的天下。   “而皇后,出言不逊,为母不慈,纵子为祸,撤掉其执掌六宫之权,收走凤印,转交几位嫔妃代为保管。”   “晋王,知错犯错,包庇罪行,罚俸禄半年,闭门自省三月。”   “平王,”咬牙切齿,“品行不端,以至于兄弟阋墙,十恶不赦,罪无可恕,现,降亲王为郡王,自此关押于郡王府,无令不得外出。”   皇上接下来说的一条条,恍若片片薄刃,直直地插入皇后和晋王的心口。   “不——”平王绝望嘶吼,不能这样对他,这个训令一旦传达下去,他这辈子就完了,将彻底于帝位无望。   皇上想起前些日子平王在京城蹦跶的流言,那个时候他的狼子野心已昭然若出,扭过头,厌恶地再不想看这个儿子一眼,都是他,如果不是他,皇后和齐王的平衡怎么会被打破,所有人又何必走到如今这一幕。   他蹒跚转身,背向众人,恍然间,仿佛发顶也全部白了头。   ……   皇上心意已决,即便皇后和平王再如何不服,绝望求情,也没能动摇他一丝一毫的决心。   他命人,将所有人都带了下去。   齐王带着载向慕走在出宫的路上,身后跟着一列御前侍卫,这些人要押着,或者说,监督陪伴齐王去皇觉寺,度过一段可能说不上短的日子。   对于要去皇觉寺,齐王没有任何感觉,反正比不上载向慕泪流叫他难受。   ——皇上没提对小哭包的处置,想来,就是随齐王的心意,而齐王的惩罚,就是对这个随意的后果。   他不停擦拭载向慕脸上的泪水,却怎么也擦不净,无可奈何叹口气,“怎么一直哭不停呢,看来叫你小哭包真没有叫错你。”   载向慕无声流泪,睁大肿胀得跟个桃子似的眼睛,想要看他,眼泪却不听话地占满了视线。   她哽咽地浑身直抽抽。   齐王将她揽入怀中,轻声哄道:“不哭了,已经没事了。”   “我,我要留在齐王府,我不要走。”   一道悦耳稚嫩,微微有些嘶哑的嗓音响起。   齐王笑了笑,“不会有人送你走。”   说着,他突然顿住,猛然将她拉出来,低下头看她。   刚刚的声音有些不对劲,不是他平常听到的,在心里响起的,微微发闷的嗓音。   载向慕被迫抬头看他,清凌凌的大眼睛认真而坚定,“我不走,就,就是别人把我偷走,我也要,跑回来。”   刚刚学会开口说话的她,还有些不熟稔,话音微微磕绊,但这清凉通透的声音,的确是她从嘴里发出来的。   她会说话了。   齐王愣了会,突然笑开,拧了拧她脸蛋,“看来以往,本王用错法子了,早知道就该像今日这般刺激你一通,说不得你早就会开口说话了。”   载向慕抽噎了两下,眼角还挂着泪珠,神情懵懂地歪了歪头。   齐王拉住她的手,“走吧,出去给嬷嬷炫耀下,你会说话了。”   今日可真是个好日子。   ……   两人边走边用语言交流。   “以后,皇觉寺待乏了,还有你给本王解乏,本王已经想好了,日后以后可以叫你读话本,念地理志,背诗词。”   “我喜欢,话本,不喜欢,背诗词。”   “本王想想,估计不叫带话本去皇觉寺。”   “咱们,可以,偷偷地带。”   “哈哈,好……小哭包,本王问你,你选择留在府里还是陪本王去皇觉寺,府里可以吃各种糕点,看很多话本,比在皇觉寺舒服多了。”   “我可以,陪你去皇觉寺,同样吃糕点,看话本。”   “啧,你这是还没去就给本王定了任务啊。”   …………   作者有话要说:  最后一幕的场景,突然觉得作为结局也挺好的。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郁西西 19瓶;南飞 3瓶;   爱你们~ 第七十九章   京城发生了大震动。   最有可能继承皇位的三位皇子, 长子齐王被罚困于皇觉寺, 幼子晋王被罚禁于府中,当中的平王爷更惨,直接被撸了亲王的爵位,还幽禁于府中, 可以说,妥妥与皇位无缘了。   听闻, 嘉乐郡主在回府的路上听到这个消息,直接心悸发作, 晕了过去。   朝野上下也是震动不已, 无数朝臣前赴后继地上奏求情,祈求皇上收回成命, 毕竟, 他们大部分都押宝在平王身上啊。   平王倒了, 无论下一任继位的是谁,这些率先投靠平王的大臣, 都不可能得到重用了。   他们能不慌吗?再者说, 皇上只是对外发布这个消息, 连前因后果都没提,这岂能叫他们甘心。   大家都知道, 当今圣上是个耳根子比较软,脾气很好的君王,大臣们不怕上谏过度而被圣上批评,穿小鞋, 因此这上谏的力度也就前所未有的疯狂。   皇上无奈之下只好提及前段时间的京城流言,说平王有不臣之心。   礼法有言,先有君,再有父,即便平王是皇上的亲子,生了忤逆之心,皇上也决不能容他。   这下子,大家哑然了。   虽说平王有争储之心是大家都心照不宣的事,但这事只能做到心照不宣,再往前进一步,可就真成了忤逆了。   朝臣们不甘心,想就京城的流言再辩解一二,但皇上将专属皇上的龙武卫都搬出来了,朝臣们还能怎么办,只能暂时罢休。   他们还想求见皇后,叫皇后劝解皇上一二,给平王求求情,结果转头就得知皇后也被皇上免了权,关在后宫不许见人。   总之,这事是没有回旋的余地了。   ……   齐王府,陶嬷嬷正在条理分明地吩咐众人收拾行李,她抿着唇,板着脸,整个人好似裹着一层冰霜。   ——自从昨日从宫里回来,她就是这个样子。   众人都理解,他们刚听到皇上惩罚王爷去皇觉寺念经时也很气愤,更别说一直把王爷当自己子孙看的陶嬷嬷。   齐王和陶嬷嬷商量的结果是,这次只带着明清,应微应菲和载从梨去,她就不必去了,嬷嬷年龄大了,寺庙又清苦,没必要跟着他们去受罪。   陶嬷嬷虽然很想跟着去,但王爷和姑娘走后,偌大的齐王府就没两个管事的了,她得替两人看着点府里,遂思考了会儿只能扼腕同意。   正收拾的间隙,外头突然有人拜访。   守着门的侍卫将人放进来,是康王和福舒盈。   侍卫是皇上特意派来伺候齐王的,如果是其他人他们定然不会放行,例如福舒盈,福舒盈已经在门外徘徊许久了,但侍卫们就是不放她进去,但康王不同,一来他是龙子龙孙,二来他和齐王关系不错,因此侍卫们犹豫了会儿,还是将他放了进去。   ——福舒盈恰巧蹭门进来。   两人进来后,各自奔向自己关心的对象,十分默契配合。   康王一脸压抑不住的怒气,“大哥,你的事我都听说了,你放心,我就是跪也要跪到父皇改变主意。”   福舒盈直接抱住了脸蛋莹白的载向慕,两眼泪汪汪,“呜呜,皇觉寺那么清苦,连个肉腥都摸不到,我可怜的慕慕可要怎么活啊。”   载向慕被她传染,脑子里畅想了下自己以后清汤寡水的日子,回抱住福舒盈,嘤嘤痛哭落泪。   一旁观看的齐王&康王:……   齐王挑挑眉,制止康王:“不必,你顾好自己即可。”   康王知道大哥自有沟壑,自己除了给他扯后腿实在带不来什么,更何况,父皇也不看重他。   他叹了一口气,说:“你放心,大哥,我会时刻关注京城大小事,一有什么风吹草动我立即跟你汇报。”   齐王可有可无地点了点头。   那边,载向慕跟福舒盈说起自己准备带过去的东西,包括四季衣服,替换的头饰,还有自己睡习惯了的天鹅枕,棉绒被,其余痰盂碗筷茶盏等等,统统带上。   哦对了,还有袅袅,这个可千万不能落下。   而福舒盈张大嘴巴,惊讶了一会儿,回过神后,陡然惊喜叫出声,“慕慕,你会说话了!”   载向慕抿着唇,羞涩一笑,对呀,她会说话了。   “哇!好棒!好棒好棒!”福舒盈惊喜地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她搂住载向慕又是跳又是笑,纯净明媚的脸上满是天真的,为她开心的笑颜。   康王本来顺着声音望过去,正为皇嫂为说话之事惊讶,不期然望见福家姑娘明亮干净的笑容,只觉,“咻”一下,一颗心好似被石子儿击中,轻轻颤了颤。   他愣了愣,面皮渐渐染红。   ……   齐王这里平平淡淡,和和睦睦,那头,平王被押解回府,平王府立即闹开了。   平王闹,嘉乐郡主也闹。   平王闹得不甘心,嘉乐郡主更觉委屈倒霉,有谁像她一样,刚进夫家门没两天,夫家就被皇上囚禁了,如无意外,一辈子也就这样了,堂堂皇帝亲子,跟个废人有什么两样。   更关键的是,这事完完全全是平王自己造孽,再由他辜负的载思蓉父女推波助澜,她是彻彻底底被连累那个。   反正回府后,她便张罗着收拾好嫁妆和行礼,要搬回娘家,要和平王和离。   平王又急又怒,指着她鼻子骂:“你滚,给本王滚!有本事你永远不要回来,奢求日后没有求到本王的一天。”   呵,嘉乐郡主抱胸冷笑,平王这是还没睡醒呢?还想着做他的春秋大梦呢?   依照当今对他的厌恶程度,没有直接贬为平民已经是法外开恩,念在他是他亲子的份上了,日后会再想起他,重用他的可能性,无异于六月飞雪,冬日春花开,他要想回到当初的位置,除非——造反。   可是他不瞧瞧,他有那个魄力和脑子吗?   废物!嘉乐郡主懒得跟他多废话,直接带着浩浩荡荡的陪嫁回娘家了。   四月初一大清早,齐王带着载向慕上路。   陪行人员有载从梨,明清,应微应菲,两个负责清扫院子的杂役仆从,两个负责煮饭的厨子,还有齐王府的侍卫和皇上派过来的侍卫。   除了前几个人,后面所有侍卫都不会近身陪在主子身边,他们更多是守护在主子院子外面,以及主子出行时起保护监督作用。   可谓是简陋到不能再简陋。   陶嬷嬷和管家忍不住红了眼眶,自王爷出生后,什么时候不是好几十人伺候,如今去皇觉寺那个清苦的地方,却只能带上这零星几个人,还有姑娘,姑娘家本就娇软金贵,自姑娘到了王府,是拿燕窝和四季稀罕水果当零食吃的,这猛一下去了寺庙,也不知姑娘能不能适应。   齐王今日穿一身白色素袍宽袖长衣,身姿怡然,俊雅修竹,一阵微风拂过,宽大的长袖和衣摆轻轻摇曳,腰间挂着的玉涤微微荡漾。   他眉目隽然,神色懒漫,抬起手,对依依不舍的众人道:“回去吧,本王走了。”   说罢,他拉起掉着金豆豆的载向慕转身上了马车。   哨声悠扬,马儿长蹄一蹬,拉着马车嘚儿嘚儿远去,马车渐行渐远,唯留下一连串余音绕梁的车轱辘声。   齐王府周围有不少勋贵,勋贵们关注着齐王的动静,见他没有一丝不舍和怨愤,一时间不知心里是什么感觉,过了很久,空气中传来一声接一声的叹息。   马车和一连串的侍卫护卫出了齐王府,驶过勋贵圈,最终沿着出城的大街朝城门外驶去。   路上恰巧和一列低调的人马不期而遇。   齐王府的人没有注意这列低调的人马,低调人马也不敢跟齐王府叫板,立即停下步伐,等在路旁,让齐王府的人先过。   马车内的人察觉马车停了,好奇掀开帘子往外看,视线恰好对上齐王府马车上的标志。   车内人:……   坐在车内的正是嘉乐郡主。   现在看到齐平晋这三家的人,她就下意识犯心绞痛,不过稍微一想就知道,今日是齐王去皇觉寺的日子。   望着渐行渐远的齐王府众人背影,她神色渐渐复杂,前两天回到娘家后,和慧公主虽然被她和平王的事气得脑袋直发晕,但嘉乐毕竟是她唯一的女儿,她怎么可能忍心看着她坠入平王府那个无尽深渊,遂还是硬撑着病躯进宫给皇上求情去了。   请求皇上同意嘉乐和平王和离,理由也是现成的,平王先前对载家姑娘做出那种事,她是既唾弃又羞于将嘉乐嫁与平王,不然外面众人该怎么看嘉乐。   皇上叹了口气,知道和慧公主这些都是面上话,内中理由只有一个——她们不愿意被平王所拖累。   但皇上还是点头同意了。   平王虽然是他亲子,但说实话,他对这个儿子既厌恶又不重视,看到他就让他想起他当年办的蠢事,现在又出了这种事,他现在是一点都不想提起他。   既然和慧不舍得自个女儿受罪,他就抬抬手同意吧,省得两个小辈再成了冤家。   从皇宫出来,和慧公主松了一口气,她回去后告诉嘉乐郡主,即便皇上舅舅偏疼她两分,但平王到底代表皇家的颜面,她这样不管不顾要跟平王和离,过后肯定会有人讨伐她,皇上即便一时无所谓,难道日久天长还会觉得无所谓?   遂让她离京去宁栎大长公主那里待两年,等事情过去再回来,宁栎大长公主一心向佛,自驸马离世后便避居家庙中,已有数年不在京城勋贵圈走动。   嘉乐郡主倚在马车上,表情渐渐空白——   她不知道究竟是怎么了,明明前几天还在畅想日后平王登基,自己为后的宏大场景,怎么一夕之间,平王落败,而自己,也不得不为了名声和皇家的面子去宁栎姨母那里待两年。   她想到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载向慕。   这一刻,她没有任何怨恨和不忿,有的,只有满满的羡慕和怅惘。   齐王听到载向慕当年被人救下的真相,不仅没有丝毫的怪罪,反而为了她顶嘴皇上,打杀皇后和平王,事后还能全身而退。   再看看与之对比的平王,嘴角勾出一个冷笑,那个男人现在还觉得自己没有错,有错的是偏心的皇上,因嫉生恨的载思蓉,为此他回到家便疯疯癫癫地下命令将别院的载思蓉处死……   她不得不承认,这世间,恐怕再没有哪一个女子,能有那个载氏女那般好命……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6-16 15:11:26~2020-06-17 17:57:5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南飞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八十章   林荫茂密, 古道禅幽, 一块方方正正刻着“佛渡世人”的石碑后,藏着一个青衣少女,少女时而勾出头,澄澈的大眼睛好奇地望向林荫石子道正中央站着的两人, 时而咬着唇,一脸若有所思。   过了会, 男孩双手合十许了个礼,跟对面的人告别, 而后缓缓走了过来。   他看到石头后藏着的少女, 木着脸问:“你在做什么?”   少女看到他眼睛一亮,立即上来拉住他的手, 笑吟吟道:“小梨子, 你学完啦?今天有没有被师父批评?”   男孩哼一声, 抽回手,“我才没有被批评, 还有, 我说过好多次了, 不要叫我小梨子。”   少女眨眨眼,懵懂的脸庞上带上几丝疑惑和不解, “可是,你不是小梨子你是谁?”   男孩板着脸一字一句道:“我是小梨子,但不许叫我小梨子,叫我从梨也行, 韧之也可。”   少女瘪住嘴,委屈巴巴,“为什么不让我叫你小梨子?我偏叫,小梨子,小梨子,小梨子……”   男孩渐渐黑了脸,好半晌,他长叹一口气,放弃与她争论了,“行了,咱们回去吧。”   “好!”少女一秒变脸,笑眯眯地伸出手,让他牵住自己的手。   两人走在阐幽的古道上,两旁绿树丛荫,明亮的阳光从攒拢的树盖孔隙中偷溜下来,在他们身上洒下一片斑驳的树影,微风拂来,轻轻扬起少女的青色衣摆和男孩腰间的蓝色腰坠,两道宁静悠然的身姿渐渐走远。   皇觉寺后山,这里有一片院子,院子外高大威武侍卫笼罩,院子内竹林繁花相映景。   两人沐着林荫旭光缓缓走近。   恰巧一个鹅黄衫少女从后山方向归来,抬头看见他们,立即眉眼漾开,“姑娘,小少爷,你们回来了?”   少女眼睛发亮,脆脆地应了一声,“嗯!”   这二人,正是皇觉寺居住了小半年的载向慕和载从梨。   而鹅黄衫少女,也就是应菲,抬了抬手上提着的东西,笑着道:“今日有口福了,林侍卫他们从后山猎了一头獐子,今晚咱们吃涮烤樟子肉。”   獐子肉?载向慕眼睛刷得亮了。   松开载从梨的手,哒哒跑过去,牵着应菲就往里走,一副迫不及待的神情,“走,走。”   皇上派来的守着大门的侍卫眼观鼻鼻观心,面无表情,内心却暗暗嗤道,后山猎了头獐子?昨日才找到两只兔子,两条鱼,还捡到不知谁掉的人参和燕窝,今日又猎到了獐子?皇觉寺后山物种好丰富啊,这么丰富他们怎么一次都没见过呢?   打量谁不知道,这是齐王府的人又送东西来了,齐王府的人日日送东西到山下,再由齐王的侍从运上山,最后套上个后山猎来捡到的借口,专门欺瞒哄骗他们这批傻子。   不,也不对,他们彼此都心知肚明,只是默认不说出来罢了。   毕竟皇觉寺膳食清苦,偶尔尝尝鲜还可,但要是日日粗茶淡水,那简直是要人老命。   他们这些带刀侍卫都受不了,更何况金贵万分的齐王爷和齐王妃。   不过,这些话他们只敢在心里絮叨,面上不敢带出一丝来。   要是过后齐王爷瘦了或者病了,他们闭着眼也知道,皇上会是如何的雷霆震怒,毕竟齐王是皇上最爱重的大儿子。   再者说,里头王爷吃肉,他们也能喝点汤,每次里头的人都会特意留出一部分给他们,他们因此得了益,愈发对齐王府的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载向慕拽着应菲一蹦一跳地跑进院子,先是绕过一小片竹林,因为皇觉寺后山这片院子只是一进,为了不让人瞧见里头的景象,所以特意在门口处种了一小片竹子,绕过竹子,里头豁然开朗,赫然是一片大院子和正朝向一排五间大房,两边还各有三间厢房,房子后头还有一小片空地,厨房就安置在那里。   载向慕和齐王就住在正面五间大房里,另还有浴室,待客厅,小书房等等,西面的厢房是下人仆从住的地方,东面的厢房住着载从梨,还有一间齐王的大书房,院子虽小,五脏俱全。   院子里还栽着一棵茂盛的葡萄树,底下人特意架上个藤架,葡萄藤爬满了藤架,映到地下一片荫凉,此时,齐王就躺在葡萄架下的躺椅上,一身淡松色衣衫宽松俊雅,长腿翘在一旁的石桌上,身姿幽静怡然。   春去夏来,他们已在此住了小半年,亲眼看着葡萄树从枯枝败叶一点点成长成现在的枝繁叶茂,果实累累。   载向慕松开应菲,跑过去,扑到齐王身上,张开嘴,“我也要吃。”   齐王看都没看她一眼,随手拈起旁边玉盏里的葡萄,喂她一粒,眼睛仍旧盯在手中的书上,随口问道:“给小梨子惹麻烦了没?”   载向慕嘟着嘴,“才没有,我可乖啦。”   载从梨慢悠悠跟在身后走过来,撩她一眼,“是很乖,都不敢出来见人。”   载向慕不好意思垂下头,将脑袋闷在齐王怀中,瓮声瓮气道:“和尚脑袋好奇怪,我害怕。”   齐王嗤笑一声,终于半撩起眼皮,睨了她一眼,“出息!”   “哼!”载向慕不开心了,锤了他一拳。   应菲朝他们行了个礼就提着獐子去后厨了,齐王考教了载从梨一番后让他去书房继续温习学业,载从梨现在跟着寺庙一位和尚学习诗经和礼乐,那位和尚原本是贵族之子,后看破红尘出家了,但底子还在,教习字载从梨绰绰有余。   几人都走后,院子里只剩下了齐王和载向慕两个人,齐王随手将手里的书丢给她,“接着这一段,念。”   来到寺庙后,齐王身心轻松,空气清新,每日里不是闲来无事教导载从梨,便是逗弄自己的小媳妇,加上坚持不懈地武炼,别说,小半年下来,他身子越来越好了,前日明清将太医请过来给他把脉,太医喜出望外说他现在已基本痊愈,再注意调养一二,就彻底没事了。   明清大喜,这些年的努力总算没有白费。   但同时明清也知道,王爷能提前这么长时间痊愈,载向慕功不可没,正是因为她在,王爷才能保持心情愉悦,现在王爷脸上真诚的笑容越来越多了,也正是因为她在,王爷陪着她用膳进食不知不觉就多了,天长日久下来,身体可不就越来越好。   现在,他是彻底拿这位祖宗当祖宗供着,比伺候王爷还尽心尽力。   愿这二位身体康健,白头偕老,能够相互扶持一辈子,这样,他死也能瞑目了。   载向慕拿起书,一本正经地读出声。   齐王闭目养神,细碎的阳光落到他脸上,剥去他表层的冷淡和雍然,露出内在的,叫人一眼望到底的轻松和温柔。   载向慕读着读着声音就低下来……   到最后,已然微不可闻。   齐王睁开眼,望过去,“怎么了?”   书耷拉到一边,载向慕低着头,一只手揉着自己的胸/脯,一脸苦恼:“这里涨涨的,疼疼的。”   齐王的视线落到她鼓鼓的小馒头上,神情有些微妙,怎么不过半年,感觉这个整整大了一圈。   载向慕揉了会,觉得不舒服,眼角扫到眼神幽深的齐王,眼前突然一亮,她放下书,拉起他的手,放到自己那里,弯着眼睛道:“你帮我揉揉,揉揉就舒服了。”   齐王顿住——   感受着手下绵软柔和的触感,他抬起头,盯着她看了一会儿,意味深长道:“你说的,可不许后悔。”   载向慕眨眨眼,不懂后悔是什么意思。   然而,过了会儿,她就知道了。   她趴在齐王怀里,感受着那里与众不同的让人酥软的感觉,微张着小/嘴,脸蛋红扑扑,声音软弱无力,“你,你放手,我,我自己来。”   齐王捏馒头捏上瘾了,啧,看这丰富度,就知道这丫头来了齐王府后一点儿苦没受,如果老武凌侯还活着,看到这样子,可不得好好感激他,看他把他外孙女养得多好。   (老武凌侯正在提刀赶来的路上——)   来齐王府一年多,小丫头不知不觉身心都成熟不少啊。   他微笑道:“看来,可以考虑成婚圆房的事了。”   载向慕嘤咛一声,搂住他脖子,脑袋死死地扣在他怀中,觉得身体和脑袋乱乱的,痒痒的,某种让人遐思万千的感觉,混沌中她还听到了齐王的低声呢喃,心里又疑惑又愤然,成婚圆房就要做这种事?这种感觉吗?那她不要成婚圆房了!   等应菲和应微端着晚膳过来的时候,就看到王爷和姑娘都坐得好好的,只是王爷一脸餍足,而姑娘,脸蛋红红的,眼神更像浸了水一般。   她们对视一眼,脑袋里不知联想到什么,蓦然低首,掩饰住嘴角的偷笑以及悄然蔓延的红晕。   用过晚膳,载向慕和载从梨带着应微应菲端坐好,乖乖背着手扬起头,到了一日一次的讲故事时间。   负责讲故事的人选是齐王府的侍卫,讲他们这些年遇到的奇人异事与风雨传闻——齐王命令的,一来可以增加载从梨的阅历,二来就当给小花姑解闷。   盛夏的傍晚,天边晚霞弥漫,清凉的晚风徐徐吹拂,葡萄架下,几人三两成堆,柔风中吹来侍卫结结巴巴又羞涩慨然的人生历事。   齐王听了会,负手走开了,明清悄悄跟了上去。   两人来到一处安静的地方,明清确定周围无人,小心跟他禀报,“王爷,京里来消息说,皇上身体越来越不好了。”   明清神情复杂,自从上次王爷和皇后彻底决裂,王爷又说了那种话后,皇上就开始缠/绵病榻,小半年过去,不仅丝毫没好,反倒更加严重了。   他看向王爷,王爷负着手,眼睛眺望前方,脸上没什么表情。   明清心下难受,皇上毕竟是王爷的生父,哪怕,当年做的不对,但是听到这个消息,王爷心里是什么感觉呢?   齐王没说话,也没动静,周身好像凝固般,气氛静谧幽寂,愈发衬托得远处讲故事的声音和几人惊呼应和的声音此起彼伏。   夜晚蝈蝈儿的鸣叫声也一伴一随。   不知过去多久,齐王淡淡道:“皇后有什么动静?”   “皇后一直关在殿中礼佛,不曾出来走动,”明清想了想,继续说,“不过晋王前去探望过两次。”   “对了,听闻皇上有意为晋王和卫家姑娘赐婚。”   卫国公府,传承几百年的顶流世家,几百年来,有盛有落,最盛旺的时候曾出过三任皇后,两位相爷,数十位四品以上官员,现在的卫国公府虽然算不上没落,但与最盛旺的时候相比,确实要落败一些,现在顶立门户的几位老爷除了官位二品的卫国公,还有两三位三四品的兄弟侄子,对于普通世家来说,仍是高不可攀的巨贵。   卫国公府上一位皇后已是一百年前,看他们家的动静,是想再出一位皇后,而看中的人选——   不言而喻。   作者有话要说:  哒哒哒~有麻油感觉到,快要大结局的节奏~!写了这么久,终于要大结局了呀!!宝贝们,还有没有什么我忘记的铺垫?? 第八十一章   晋王在坤宁宫前殿等了小半个时辰, 才等到一身正红色宫装的皇后, 自从那日和齐王对骂一通被皇上没收宫权后,她就一直变着样地穿各种样式的正红宫装——   好似这样,就能证明自己是正妻似的。   晋王不知什么意味地勾了勾嘴角。   皇后拢了拢身上的红色披纱,走到上首, 坐下,她抿了抿唇, 抿出一丝刻薄的弧度,朝向下首的面容严肃苛峻。   “母后。”晋王给她行礼。   皇后挥手, 让身边人都退下, 等殿里只剩下他们母子二人,她方才垮下腰肢, 抬手捂住额头, 有气无力地摆摆手, 让他平身。   等他坐下,她问:“你父皇身体怎么样了?”   说到这个, 晋王不免忧心, “儿臣瞧着父皇脸色苍白, 咳嗽不止,病情一直不见好转, 是不是那帮太医医术浅薄?儿臣已经决定召集天下名医,为父皇延请治病。”   皇后静静听着,勾起唇,讥讽一笑, “不是太医医术浅薄,是你那好父皇想着前头那个贱人呢,这心病想不开,就是华佗在世,也救不了他。”   晋王拧眉,“母后应当劝劝父皇。”   皇后忽的收笑,眼睛眯起,脸庞阴沉恍似暴雨来临,她咬着牙,狠狠道:“劝?本宫恨不得他立即暴毙而亡!”   “母后!”晋王呼的一下起身,“慎言!”   皇后冷静下来,淡淡瞥他一眼,“那么激动做什么?左右这殿里没人,门口守着的又是咱们的亲信,你父皇如此偏心,如此对咱娘三儿,难道你真的就一点也不生气?”   晋王……晋王当然也寒心,只是站在父皇的角度,他也能理解父皇对长子的偏爱,或者说愧疚,更何况,事情已经成这样子,他又能怎么办,他叹了口气,坐下来。   “总之,您多少注意点。”   等皇后恢复平静,他接着道:“来之前,我探望了下二哥,二哥还是叫嚣着让您想办法帮他恢复亲王爵位。”   对此,皇后表情未变,直接冷漠道:“你二哥已经废了,本宫便是再想办法,他身上这顶帽子已经扣到了身上,不值当本宫再费心费力,现在最为要紧的是你和卫国公府的联姻,等卫国公站在你这一边,你这边就不是孤军奋战了。”   晋王自问已经够自私淡薄,可是亲耳听到母亲已经舍弃刚被父皇厌弃的二哥,仍不可避免心寒了下,他低下头,许久才应了声是。   齐王现在困于皇觉寺,平王被押在府中,京城里头只有两位年龄正合适的皇子,一位是晋王,一位是康王,照理说,这两人中,晋王可能性更大,但现在朝臣们却不敢贸然押宝了。   谁知道到时候皇上会不会突然犯什么轴,叫康王继承皇位,虽然晋王占嫡,但康王占长啊。   因此,齐王不在这半年里,京城和朝野是前所未有的宁静。   至于其下有多少暗流涌动,各人又有各人的章法了。   反正不管这里如何,山上皇觉寺,齐王一家人过得是十分悠然,平日里念书讲故事玩游戏用着齐王府每日送过来的份例,生活水平一点没降低,无事的时候再去拜访会寺庙主持长老什么的,跟他们一起探讨佛经和人生真谛。   齐王的心是越来越平静,这么多年积攒的压抑的说不出口的怨恨与激愤也奇迹般平复不少。   明清作为身边人自然第一时间察觉到王爷的变化,他面上没说什么,过后却背过身抹了抹眼睛。   然后对载向慕就更加上心了,上心到殷勤几日后,王爷看着他的眼神分外不爽,然后直接打发他回京办事了。   明清走后,载向慕还空落落了几日,明清这几日给她带的小玩意都可合她心意了,她揪住齐王的袖子,眼巴巴问:“明清去哪儿了?”   齐王眯起眼,意味深长说:“你更喜欢和明清待着还是喜欢跟本王待着?”   载向慕一愣,旁边保持安静的应微应菲眼观鼻鼻观心,默默束住手脚,寂静无声,这是个送命题啊,傻孩子!   好在,她没彻底傻掉,想了一会儿,试探着说:“喜欢跟你?”   齐王傲娇地哼了一声,这才放过了她。   应微应菲齐齐舒了口气。   京城和朝野微妙的平衡在一道圣旨发下去后产生了些许波澜——皇上为晋王和卫国公嫡女卫偌娴赐婚。   卫国公府乃顶流世家,权势滔天,皇上为晋王赐婚卫国公嫡女,难道皇上有意晋王?   一时间,诸位朝臣坐不住了,想办法探听皇上心迹的,犹豫着给晋王投拜门贴的,平静了许久的京城终于热闹起来。   皇宫,勤政殿。   应付走一位德高望重的老臣,皇上长叹一口气,身子倚在身后的龙椅上,双目无神盯着屋顶沉默发呆。   胡总管端着碗黑苦黑苦的药进来,放到龙桌上,看到皇上这样颓丧无力的样子,不禁心疼,殷殷劝道:“皇上,药好了,您喝药吧。”   皇上一动未动:“放着吧,朕不想喝。”   胡总管哎呦道:“您怎么能不喝药呢?您再这样下去,身子就彻底垮了。”   皇上苦笑一声,“朕心气儿已经垮了。”他愣愣盯着屋顶,看着上头精致琉璃的颜色,出了会神,突然道,“你知道吗,朕昨晚梦到茵茵了。”   胡总管愣住,茵茵是先王妃的闺名,他自然是知道的,皇上,已经很多年没敢提起这个名字了。   想起先王妃的为人,便是胡总管再偏向皇上,也不免叹了口气,先王妃多好的人啊,想当初,皇上和先王妃多恩爱啊,当时齐王殿下还是个孩童,整日承欢膝下,嬉笑调皮,又冰雪聪明,那美满快乐的场景,过去这么多年,还时不时浮现在胡总管跟前。   可是这一切,都叫皇上给毁了。   不,这怎么能是皇上的错,都是皇后那个恶毒女人,勾/引皇上,陷害设计先王妃,皇上只不过,没能过去男人本能好/色一关罢了。   胡总管笑道:“想来,先王妃放心不下皇上,所以特意托梦叫您注意身体呢。”   皇上摇摇头,苦笑着闭上眼,“朕有自知之明,茵茵最是敢爱敢恨,爱恨分明,朕那么对她,她怎么还会惦记着朕,若是可以给朕托梦,她,”嗓音颤了一下,“她恐怕恨不得离朕越远越好,恐怕连看朕一眼都觉得多余。”   胡总管着急:“怎么会呢?不看僧面看佛面,就是看在齐王殿下的份上,先王妃也不会这么做的。”   提到齐王,皇上眼神恢复一丝清明,“齐王……这孩子对朕恐怕也藏着怨恨,茵茵心里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她这个儿子了。”   胡总管说:“不会的,先王妃毕竟……”毕竟什么呢?他也卡壳了。   毕竟和皇上这么多年的情分?救下他,照顾他,在他的追求下嫁给他,和他生儿育女,最后反被背叛了吗?   ——要是他,也得拎起把锄头把这狗男人脑袋锤爆啊!   胡总管勃然变色,脑袋晃成个拨浪鼓,他怎么能那么想,不对,不对,全是皇后那个恶毒女人的错,对,全是那个女人的错。   想到齐王,皇上彻底恢复了清醒,他扭头问胡总管,“齐王在皇觉寺怎么样?”   胡总管立即笑着回答:“齐王殿下人很好,太医禀报说殿下身体也大好了。”   皇上点点头,总算有个欣慰的事,想了想,他端起药一饮而尽,他这把老骨头还得撑一段时间,撑到齐王痊愈,朝臣们没有攻讦的借口,他就可以光明正大将皇位传给齐王了。   许久后,殿里传出来一道声音,“齐王在皇觉寺待得也够久了,不知道反省得如何,改日把他宣回京吧。”   ……   坤宁宫。   “你说什么,皇上要将齐王召回来?”皇后霍然起身,雍容精致的面庞上满是狰狞和震怒。   一个小太监跪在下头,瑟缩着脖子回答:“奴才在外头,听得不真切,但的确隐约听到齐王和召回的字眼。”   “好!很好!”皇后猛地拍了下扶手,猩红的眼底隐现泪光,“本宫被那个贱种如此侮辱,皇上不仅没有大惩,现在还想将那个贱种召回来。”   她咬牙切齿,心想:既然你不仁,休怪我不义!   ——   自从载向慕学会说话,教袅袅说话的工作才算正式展开。   不过两人,一人一鸟不知道是不是有代沟,说话总是不一致,总是出现牛头不对马嘴的情况。   诸如此时——   “茯苓糕~”   “不好看。”   “好看!”   “眼瞎?”   ……   应微应菲笑着忙将这只嚣张至极的鹦鹉带了下去,没看到姑娘鼓着脸,眼睛都瞪成珠子状,再教下去,一人一鸟一个不和大打出手怎么办?   鹦鹉被带下去了,某个人的气却没消,坐在原地气哼哼地鼓起嘴巴,拼命蹂/躏手里的帕子。   齐王走过来,捏了下她快可以挂葫芦的小/嘴巴,“不生气,你比袅袅厉害多了,你会说很多句话,它会吗?”   载向慕愣了愣,眼神慢慢亮起:对哦!它没我厉害!   她顿时喜滋滋地晃起了脑袋。   齐王笑一声,揽住她的腰:“咱们安置吧。”   顺便,伸出手——   “本王瞧着,你这里更鼓了,可见都是本王的功劳,咱们继续努力。”   载向慕眨眨眼,反应过来,呼的一下跳上/床,钻进被子,死死裹住自己的小身子,拼命摇头:“不不不!”   不,不弄了,那个感觉太奇怪了。   齐王慢条斯理脱掉外衣,道貌岸然地笑了下,“乖,本王不会害你的。”   载向慕:“嘤——”   ……   凌晨时分,大部分人还没醒,明清敲响了正屋的窗户。   齐王睁开眼,穿上衣服,打开了门。   走到外头,皎白的月色下,明清一脸惊惶:“王爷,皇上吐血昏迷了。”   ……   齐王连夜带着人回了京,应微应菲还有一部分侍卫留在这里,保护载向慕。   齐王确定出事了,因为就在他回京的路上,连续遭遇了两拨暗杀。   他骑着马停在路边,头上是一点点清亮熙白的天空,身后是叠成一座小山的尸体和血渍,明清抡着把刀冲过来,脸上尽是杀人时迸溅到脸上的血点,他囫囵得抹了一把,望向齐王的目光充满坚定和锐不可挡。   “王爷,一切清理完毕,咱们继续前进吧。”   齐王沉默着,神色平静地叫人看不出任何意味,他开口,吩咐道:“再分出一半人马,回皇觉寺,保护王妃的安全。”   明清愣住,犹豫了会儿,还是按照他的吩咐去做了。   若是以往,他定然要以王爷安全为重,但现在,一来他感激王妃,二来他深刻地知道王妃对王爷的重要性,若是王妃出事,那王爷……想到那个场面,他浑身忍不住颤栗了一下,因此对于王爷的吩咐,他只犹豫了一下就毫不犹豫拨马回旋。   齐王领着剩余人马来到京城墙门这里的时候,发现已经有百姓排了很长的队,但城门却迟迟不开。   百姓们的议论声嗡嗡作响。   明清跟齐王说:“城门好像封了,我们的前锋人马早就来了,叫了一刻钟的时间也没人开门。”   齐王低下眼帘,沙哑的喉咙里滚出一句话:“砸门!”   在齐王派人砸城门的时候,宫里头,皇后收到宫外的来信,“啪”的把桌上的茶盏扫到了地上。   “这群蠢货!”   她气得咬得牙齿“咯咯”作响,额头上迸现一根接一根的细小青筋,手下拳头紧握,实在没忍住,“嘭”一声,又锤了下桌子。   这帮蠢货,把她好好的计划都打乱了,本来想着给皇上投毒,让他神不知鬼不觉地去世,而后拿出遗诏,光明正大地册封晋王为下一任帝王,结果现在突然造反,皇上还没彻底死亡,还给外头齐王以可趁之机,打草惊蛇。   她咬住牙,深吸了好几口气,才没生生气晕过去。   来禀报的侍从小心翼翼说:“说是老国公爷找到了平王,然后两人一顿商量好,直接就揭竿造反了。”   皇后闭上眼,神情隐忍暴怒,她这一辈子,唯有两个缺憾,一个是愚蠢无用的娘家,一个是蠢笨似猪的长子。   好半晌,她终于冷静下来,既然事情已经到了这步田地,她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她猛然拉开门,走了出去,想前往皇上的寝宫,结果刚走出不到十步,便被一队身着龙虎服的龙武卫逼了回来。   龙武卫手持长戬,面容冷淡:“皇后娘娘,您不能出去。”   皇后勃然变色,“放肆!本宫是皇后!”   龙武卫神情不变:“皇上昏迷不醒,我等听从皇上紧急口谕,各宫主仆,皆不得出来乱跑。”   皇后脸色一变,不过她也知道,龙武卫独听命于天子,别说她,就是齐王在这里也号召不得,她咬着牙,只好准备转身回去。   就在这时,外头传来一阵喧哗声。   龙武卫表情一变,再顾不得皇后,提着长戬扭头就朝皇上的寝宫跑去。   皇后愣了下,神色变幻了会儿,咬住牙,紧跟在龙武卫身后跟了上去。   等齐王将大门轰开的时候,廖总兵的人马也到了,自廖总兵获得胜利之后,便被皇上提了两级,派在京城附近做事,这次收到齐王飞鸽派过去的急信,立马就带着人马赶过来支援了。   齐王带着浩浩荡荡的人马一路闯进皇宫,看到的却是满朝文武跪下的场面。   皇后意得志满地持着一张圣旨,说:“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传位于皇二子,平王。”   她抬起眉,张扬地看向齐王,“齐王,你这是做什么?要逼宫吗?”   齐王盯着她手里那张圣旨,以及旁边春风得意,扬眉吐气的平王,蓦然一笑,“本王不认同这张圣旨。”   皇后冷笑两声,“不认同?你以为你现在是什么身份?有什么资格说出这种话?来人,齐王以下犯上,有谋逆造反之心,给本宫拿下!”   平王挥着手和道:“拿下这个逆臣贼子!”   他瞳孔放大,神情亢奋,他已经等这一天等很久了,被困在平王府整日不见天日的感觉他受够了,现在,他要让齐王尝试下这种感觉。   然而,面对皇后等人的来势汹汹,齐王却一点也不着急,反倒好整以暇地望着他们,神情似笑非笑。   皇后脸上的笑意渐渐僵住,她心里咯噔一下,猛然扭头,呵斥周围的人:“你们是聋子吗?听不到本宫的话?”   周围的将士终于动了,皇后表情刚有所缓和,就看见这些将士走到齐王跟前,放下手里的刀刃,而后,齐齐跪了下来。   齐王神情格外闲适安逸:“造反?逆臣贼子?你觉得,现在谁才是逆臣贼子?”   皇后脸色大变,急急后退几步,奋力吼道:“放肆!放肆!本宫告诉你,皇上已颁下圣旨,我儿就是下一任皇帝,你胆敢逼宫造反,是要记入史册遗臭万年的。”   齐王不屑一笑,他的行为需要后世之人去点评?   平王已经哆哆嗦嗦藏到了皇后身后。   就在这时候,身后传来一阵咳嗽声,一道明黄色身影被人搀扶着蹒跚走进来,对上皇后大惊失色的神情,他阴下脸,恨道:“毒妇!你说谁是逆臣贼子?”   朝臣回头看到来人,顿时喜极而泣:“皇上,您还活着!”   ……   等到一切落下帷幕,已到了傍晚时分。   皇后被废,平王被抓,陪同皇后造反的皇后娘家人也统统抄家灭族。   待到一切平静,齐王拎着一样东西进入了皇上的寝宫。   皇上正在胡总管的伺候下吃药,见他进来,摆摆手让胡总管下去,而后抬起头,对齐王虚弱一笑,“你来了。”   齐王没有应声,立在床头低首看他。   经过此一役,皇上真的老了,头上华发丛生,脸上布满皱纹,双眼空洞无神,眼下更是青黑一片,一瞬间,竟叫齐王抬不动脚步。   但他终于还是动了,将手上东西交给他。   “这是什么?”皇上愣住。   “和离书。”齐王面无表情,“母亲和你的和离书。”   作者有话要说:  看到有小可爱说不想让齐王登基,这样的话,后宫三宫六院,小花姑脑子不太好使什么的,各种问题纷至沓来,以及希望康王登基,这个嘛,必须要说明一下。   三宫六院肯定是么有的,至于管理后宫,有陶嬷嬷在,再找几个老嬷嬷,肯定能帮衬大部分,也不用担心,而康王,康王身为一个弟弟,还是个不得宠不受重用必须依靠齐王生活的弟弟来说,肯定是好的,但要是有一天他登基了,那一切就都变味了,康王不说能力怎样,但要是登基的话,只能是齐王让给他,身为一个帝王,一个合格的帝王,假如你的帝位是被别人让出来的,那个人还活在你的眼皮子底下,能力才情等方面还十分突出,你能睡得香吗?也许一朝半载看不出什么,但天长日久呢,朝臣们也会拿他和齐王进行对比,任何一位帝王,在享受了独一无二的特权之后,都会变得冷漠自私唯我独尊,他不会把齐王这个比他优秀比他更名正言顺的嫡子留在身边,更不可能放他离去,因为他会时刻担心齐王会不会在外揭竿而起,而齐王,自小没有安全感,这样的人也不会把自己的命和小花姑的命交到别人手中,所以,康王登基的事,作者反正是不想这样设计的。   也许,如果齐王不是嫡长子,也没有这么优秀,还没有手握兵权,那他可以当一位不被帝王所觊觎的富贵王爷,带着小花姑游山玩水什么的。   不过嘛,不用担心,齐王这么懒的人肯定不会长时间在帝王位子上待着,他会努力造出儿子,把这一系列重担丢给儿子,然后带着小花姑出去放松去啦~ 第八十二章 大结局   “滚!给朕滚出去!”   殿内陡然传来一声巨吼, 以皇上现在虚弱的体力, 还能吼出这么震耳发聩的响声,足以见他此时的震怒。   胡总管下意识就想跑进去问怎么了,可是来到门边,想起里头的人是齐王, 他犹豫了下,还是退了下来。   里头, 帷帐散开,清凉的微风自窗户泻进来, 扬起浅黄色帷帐, 洒洒洋洋,朦胧了在场两人的视线。   齐王不为所动:“父皇, 既然您当年已经做出选择, 就应该有承担后果的勇气, 我以为,您早就做好准备了。”   皇上怒目横眉, 面容失措, 用力挥了把手, “你个逆子!朕和你母亲的事,岂容你个小辈置喙?”   齐王翘起嘴角, 冷笑:“如果我说,这是母亲临终前的遗愿呢?”   皇上顿住,眼睛一点点睁大,张开干涩的嘴唇:什么, 意思?   “母亲临终前,有两个遗愿,一愿和您和离,二愿魂归故土,常伴父母身旁。”   皇上神情凝住,好半晌,他身子猛然颤动一下,“不不,不可能,茵茵不会这么对朕的,”他掩住面,浑身战栗,“你这个逆子,你别想骗朕,朕和茵茵夫妻多年,恩爱两不疑……”   “您也曾上书房结业,恩爱两不疑的寓意都不知道?”齐王打断他,直接冷血无情地剥离出来他一直在逃避的现实,“母亲临死前后悔了,唯一的心愿就是和您断绝关系,从此生生世世,不复相见。”   “不——”   ……   最终,皇上还是泪流满面地被齐王硬按着手指签下了这份帝王与皇后间的和离书。   齐王说:“百年后,您孤身葬于陵寝,我会把母亲迁出来,迁回母亲的故乡,完成她的心愿。”   至于已经被废掉的继后,到时候直接找个坑埋了就是。   ——   皇觉寺那边,是第二日才收到消息,与消息同时抵达的还有大批附属于齐王,现已经被封为太子的朝尚霁的殿前侍卫。   足足上千人,一起护送载向慕回宫。   载向慕即便心性单纯,走之前齐王也没告诉她此去京城会有多么危险,但不知道她是不是跟齐王心有灵犀,在他遇刺的时候倏忽脸色一变,手上筷子掉了下来,而后接下来两天,几乎米粒未进。   现在终于落下帷幕,齐王取得胜利,迎她回京,应微和应菲顿时长松一口气,眼泪刷刷直掉,这几日,她们充分体会到了何为心惊胆战。   载向慕知道这些人是迎接她回京,跟编小辫儿的团聚,立即抿起唇,笑了,提起裙摆就往马车上走,眼神催促车夫抓紧赶路。   应微笑着叹了口气,算了,一切为让姑娘高兴,就不耽搁时间收拾东西了,她吩咐几个奴仆留在后面收拾行礼,她和应菲现在就陪姑娘上路。   马儿长嘶一声,时隔半年后,她们终于能回京了。   与此同时,城门口,齐王,也就是太子早早就等候在这里。   他身旁跟着明清,身后立着一长列侍卫护军,再往后,是朝堂的文武百官们。   最前头的太子身披浅紫色披风,一身紫色长衫,腰间挂着枚圆形麒麟玉佩,长身玉立,如松如竹,引得远处的百姓不停踮脚眺望。   那就是他们的太子啊!   长得可真俊!   跟在最后头,自发跟来的文武百官,不由一一对视,压低声音讨论。   “你们说,太子在等谁?”   “不知道,定然是个重要人物。”   “难道菠萝国有使臣到来?”   ……   百官们纷纷猜测……立于角落里,几乎叫人看不见的位置,晋王怅然地望着来往京城的宽阔官道,他想,他大概猜到太子在等谁。   唯有那一抹,纯情洁白,干净恍似不存于人间的茉莉花。   皇上与太子发落了皇后与平王,废掉皇后,贬平王为庶民,但对他却网开了一面,他没有参与皇后与平王的谋反,所以留下一命,但也仅剩下留命这一点香火情,日后,他只能做个安稳度日的闲散王爷了。   晋王轻声叹了口气。   在百官的猜测与晋王的怅惘中,太子等的人马终于姗姗来迟,先是看到一顶富贵华丽的轿子,后面是浩浩荡荡的青衣殿前侍卫。   官员们不禁抬起头,眯眼眺望滚来的马车,那上面的标志——   齐王府的标志?   官员们心里一动,隐约好像猜到点什么,齐王府标志的马车越来越近,越来越近,终于,在距离这边不到一里地的时候,太子动了,他抬起腿,亲自迎了上去。   官员们一愣,刚想抬脚跟上去,却发现太子身边的明清侍卫和其后的侍卫护军都没跟上,他们犹豫着也没动。   他们眼睁睁地看着太子来到那个渐渐停下的马车边,掀起帘子,从上面搀扶下一位面容娇嫩,春衣料峭的清丽少女。   看到这位少女,朝臣们恍然大悟,太子等的人,原来是她啊。   随即,心思不免复杂,没想到太子对他这位未过门的未婚妻如此看重,以至于竟要折节亲自相迎,如果,如果当初送入齐王府的是他们府上的女儿郎……   唉,想那么多作甚,现在想再多也挽回不了了。   亲眼望见这一幕的他们百般怅惘后悔纠结之余,此时心下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对这位载姑娘一定要恭敬地不能再恭敬!   还有就是,要想法子让自家女儿郎跟这位载姑娘搭上话……想到这里就不免羡慕福侍郎府上的那位嫡女福舒盈,还是他有眼光啊,早早就让女儿与这位载姑娘交好。   众臣艳羡嫉妒目光之下的福侍郎不禁咳嗽一声,理了理身上的衣服。   太子接到载向慕之后,直接带她回了东宫,他现在住在这里,虽然他想带着小花姑回齐王府,但现在皇上病重,他必须得留在宫里照应着,以防万一。   载向慕见到齐王之后,立即扑上去,抱住紧紧不松开了,不知不觉,眼眶逐渐变红。   齐王轻轻揽住她,轻笑道:“怎么?想本王了?”   载向慕呜呜两声,用力点了下头:“嗯!我好想你,编小辫儿的。”   齐王逐渐收了笑,他揽着她,眉眼温柔,好半晌方叹出一声:“孤也想你了。”   ……   为了安慰小花姑,齐王特意叫宫里头的针纺司连夜赶制了上百条颜色样式鲜艳新颖的发带,果然,看到这些发带,载向慕立即不哭了。   她握着两根氤氲彩的细丝绦发带,不好意思地抿唇笑了。   她现在越来越知理明事了,知道什么是甜,什么是辣,什么是羞,什么是耻。   唯有苦,小时候尝受太多,经过一番刺激,已然遗忘在记忆里。   而往后余生,再也不会有人,叫她知道苦是什么滋味。   来到东宫后,她睁大眼睛,好奇又新鲜地逛了逛,东宫的一切都跟齐王府格外不同,这里地方比齐王府小一点,但各方面的布置,却比齐王府更加华丽尊贵,一些王爷不能用的规格典藏这里都能找到。   她正拉着编小辫儿的,想要将整个东宫都逛个遍时,胡总管突然来了,他朝两人请个安,说:“太子殿下,太子妃殿下,皇上有请您二人过去。”   应微应菲下意识对视一眼:太子妃殿下?皇上这是承认姑娘了?   朝尚霁同样注意到了这个称呼,他垂下眼帘思考了会儿,便点头同意了。   所有人都不必跟着,他单独带小花姑过去请个安即可。   望着三人渐行渐远的背影,应微突然觉得感慨万千,她亲眼见证的,当初胡总管第一次登门齐王府,叫的是“载姑娘”这个称呼,而此时此刻,再一次相见,胡总管已然改口“太子妃”,所以说,真的是世事无常啊。   朝尚霁带着载向慕来到皇上寝宫,胡总管走到门口就不再前进,立在门口示意他们进去。   他们两个走了进去,载向慕有些紧张忐忑,因为独有的两次见面,她对皇上的印象并不好,她想,皇上对她的印象,应当也十分不好。   旁边突然探过来一只手,握住了她冰凉的手心,载向慕愣住,扭头看过去,对上编小辫儿的俊美又冷凝的侧脸,突然间,她的心就不慌了。   她朝他笑了笑,回握住他的手,脚下的脚步也不再迟疑。   来到内室,看到宫变后的皇上,载向慕吓了一跳。   这个形容枯槁,风烛残年的老人就是她第一次见到的皇上吗?   明明那个时候,他身子那么欣长,挺立,气质那么儒雅,温和,一头鸦发恍似乌鸦的背羽,怎么不过短短一年就,就成了这个样子?   载向慕迟疑着不敢上前——   皇上看到她,却温和地笑了笑,朝她探探手,叫她过来。   载向慕犹豫着看向编小辫儿的,朝尚霁盯着皇上已然进入暮年的脸庞,缓缓松开了手。   载向慕明白他是什么意思了,尽管心下百般害怕,但她想到这是编小辫儿的父亲,又觉得没什么可害怕的,编小辫儿的也在旁边看着呢,不断给自己打气后,她挪动了脚步。   来到皇上跟前,杵了会儿,想着皇上仰着头看她不舒服,她就又蹲了下去。   皇上颤颤悠悠伸出手,握住她的手,面容苍白,笑容虚弱:“好孩子,看到你平安无事,朕就放心了。”   载向慕抿了抿唇,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好拿清凌凌的大眼睛怯怯地盯着他看。   皇上还在继续,“过去种种,是朕对你有偏见,你原谅朕的一时糊涂,以后,你和太子,要好好的,互相扶持,恩爱两不疑……”   话语忽然顿住,他张着嘴,迟迟无法说出下一句话。   枯槁的面庞,忧伤的眼神,嘶哑的嗓音……   不知怎么,载向慕好像看到皇上眼角隐约闪过一丝晶莹的泪光。   她愣了愣,咬着唇,盯着皇上的目光里浮现出担忧和无措,皇上回过神,瞥见她眼里的情绪,昏黄浑浊的眼里略过一丝温软,这个孩子,拥有这么纯净温柔的眼神,怪不得会让他那个大儿子这么上心。   他抬起宽厚温暖的手掌,抚了抚她脑袋,“好孩子,你可以退下了。”   载向慕立马站起身,退到了朝尚霁身边。   皇上将目光落到她身旁的朝尚霁身上,“朕记得,你们的大婚还没办。”   朝尚霁面容平静,说出决定,“我打算在登基大典上册封她为后,正式迎娶她进宫。”   这是他能想到的,最让她风光,最不委屈她的方式。   皇上恍然,他笑了笑:“你总是顾虑周到,不用朕多加提醒了。”   朝尚霁没吭声。   皇上舒出一口气,“行了,我叫你们来也没什么事,该交代的都交代完了,你们可以退下了。”   朝尚霁垂下眼帘,沉默了会儿,拉着载向慕转身准备离开。   走了两步,身后又传来声音,“太子,好生对待你爱的人,不要让将来留下遗憾。”   朝尚霁脚步未停,更没有回头,“我不会像您一样。”   一辈子像个笑话。   两人顺利走出寝宫,来到外面,站在眺望台上,二人眺望远在天边绚烂弥漫的余晖,久久没有动静。   不知过了多久,载向慕终于忍不住了,她扯了扯拉住自己胳膊的朝尚霁,嘟着嘴说:“编小辫儿的,今日走了一路,我饿了,我们回去吧。”   朝尚霁回过神,扭头看她,晚霞氤氲的色彩落在她半面脸颊,为她染上一圈桃花似的芬芳。   他想了想,“你想吃什么?”   载向慕眼睛一亮,立即回想自己喜欢的美食,小/嘴张开,巴巴念了一堆。   朝尚霁望着她不含一丝忧愁与红尘俗事的澄净眼神,心间好像豁了道口子,所有其中五颜六色五毒俱全的情绪,全都散了个干净。   他手下加大力气,突然说道:“你这么贪吃,也只有留在孤身边了。”   载向慕卡住,她睁大眼睛,不乐意了,“我就是贪吃,我就要留在你身边,吃穷你,哼!”   朝尚霁笑了一下,他仰起头,望这四方明日,朗朗晴空——   “好,日后,光阴荏苒,沧海桑田,你就陪着孤一起,看这河清海晏,国泰民安。”   作者有话要说:  完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