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撩风弄月动你心》 作者:兰峭 文案:   顾绿璋是给津州督军顾扬骁宠大的。   她骑马,他牵绳;她逛街,他付钱。   她被人骂,他让暗卫去灌哑药;她被人打,他亲自掰断那人的手指……   在她甜蜜的以为自己要被他宠成小废物时,他竟然跟别人成亲了!   顾绿璋磕着瓜子表示:你敢送老娘一顶帽子,老娘就送你一片大草原。   什么土匪头子、大学教授、江东少帅,来来来,我们吹灯拔蜡谈谈人生。   后来,她拉着小包子的手笑着一脸得意:儿子,叫二爷爷。   顾扬骁当场就黑了脸:你胡说什么,我是他爹!   顾绿璋淬他一脸:老东西,你还敢占我的便宜!   顾督军当场发飙,让她明白了“人生”的真谛。   他贴着她的耳边一遍遍问:我老吗?   不老,二叔不老,二叔龙精虎猛天下第一!   精分督军x作死少女 作品标签:腹黑 霸道 情深 民国 第1章 香闺美人   冬雪夤夜,北风阵阵。   世道不太平,一场津安大战后人心惶惶,所以即便是津州督军府,也是天没黑就落了门锁。   陶然阁里烧着热水管子,几盆水仙花含苞待放,一室清香宜人。   今天是顾绿璋18岁生辰,她沐浴后散着半干的青丝窝在贵妃榻上,手里捧着本儿封面发黄的书。   屋里暖和,她身上也只穿了白色雪缎睡衣。那睡衣做的极贴身,勾勒出她成熟起伏的曲线,实在是曼妙。   此时她脸若桃花,一双碧清的妙眸都染上融融粉光。   扔了手里的书,那打开的书页上俨然画着一对不穿衣服的妖精打架图。作书人的画工精妙,甚至连男女脸上的表情都画的惟妙惟肖,旁边还提有“酒力渐浓春思荡,鸳鸯秀被翻红浪”的糜艳诗句。   就算是个没经过人事的少女,看了这等火辣的画面也不由得春潮泛滥,情动不已。   此时外面北风呼啸天已黑透,正是偷人的好时候。   可惜美人韶华正好,却没有那敢偷香窃玉的少年郎。   “唉!”一声叹息,从粉润的小嘴儿吐出来,然后就盯着台灯罩子上的璎珞发呆。   忽然,外面传来一阵喧闹,有说话声,还有军靴踏在水磨石地上的脚步声。   顾绿璋一个激灵坐起来,她看看左右,伸手揉乱了头发,又把衣襟带子扯松,用刚跟书上学的那种优美姿势躺好。   刚闭上眼又想起那本书,忙拿了藏在枕头下。   等忙完这一切,她头上竟然起了一层细汗,那颗心在腔子里砰砰乱跳,活像揣着个兔子。   她闭着眼睛,耳朵却凝神听着外面的声音。   她听到丫头碧波说:“二爷,小姐在暖阁里。”   沉沉的嗯了一声,却听不出说话人的情绪。   她微微有些失望,可一想到她马上就能见到他,脸不由得发烫。   脚步声到了门口,微微有些停顿,然后吱呀一声,门被推开人走了进来。   她躺在榻上,眼睛闭的紧紧的,却不知睫毛不听话的扇动,活像两只黑色的蝶儿要飞起去迎接那人。   脚步声在她塌前停住,她闻到了硝烟皮革烟草混合的味道,有些熟悉又有些陌生,让她心口一阵阵发紧。   “陶陶。”男人低声唤着她的小名,淡淡的声音很磁性。   甜蜜都涌上了嗓子眼儿,顾绿璋差点没忍住睁开眼睛。   见她还装睡,男人的大手捏住了她娇俏的小鼻子。   淡淡的烟草味侵入鼻息,顾绿璋心神一荡,缓缓睁开了眼睛。   眼前的男人穿着军装长身玉立,举手投足都是磊落潇洒的风采,英俊的面容被西式电灯照着,也是军人锐利的冷冽,唯独望着顾绿璋的那双深邃眼睛,充满了温柔。   她揉揉眼睛,装着睡眼惺忪的样子,“你怎么来了?”   男人的眸子顺着她的动作看下去,就看到了一段雪白的胸脯以及淡黄色绣水仙花的肚兜。   黑眸一沉,他忍着燥热替她拉了拉被子。   她嘟起嘴巴,把一双雪白的皓腕伸出被子,捉住了他的手。   水润的眸子裹着泪光狠狠睨过去,她没好气的说:“二爷不是忙着筹备婚事吗?怎么有空来我这守孝女的地方,也不怕添了晦气!”   兰峭 说:   开新了,这次的还是民国,喜欢的小伙伴们燥起来! 第2章 定下婚期   这番话说的怨气十足,那要哭不哭的样子似雨打梨花,自有一番别样的妩媚。   听了她的话,男人低头不语,却把她撅嘴瞪眼的娇态都笼进了雪亮锐利的眸子里。   她嘴巴上涂着一层淡淡的脂膏,在灯光下分外莹润饱满,就像熟透的水蜜桃,大概一咬一口汁。   被他这样看着,顾绿璋的心突突跳起来,她想要开口说点什么,却觉得喉咙干的紧。   他在她手背上拍拍,“我和若兰的婚期已定,二月初八。”   “定了?”这话不亚如一把刀,插在了顾绿璋的心上。   林若兰那是什么人?是她哥哥顾云章的未婚妻。现在哥哥下落不明,她就上赶着嫁人,而且嫁的还是……   眼泪几乎要掉下来时,纵然知道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可她还是不能接受。   见她沉默不语,男人的手伸进了口袋,跟着把一样东西放在顾绿璋手心里。   她低头,手里多了一对儿粉紫玉髓耳坠。雪白的手趁着晶莹剔透的玉,说不出的浪漫漂亮。   眼睛还是红的,却掩不住惊喜的光芒,“这是给我的?”   男人沉沉的嗯了一声,“今天是你十八岁生辰,我没忘。”   顾绿璋心头一暖,就知道他不会忘了她的生日,这悬了一天的心,终于可以落地。   顾绿璋想要把耳坠戴上,可是好几次都穿不到耳洞,扎的哇哇喊痛。   “不戴了。”她负气的一甩手,撅着嘴巴生气的样子有些浮夸。   男人低笑,“可真是个小娇娇,过来。”   顾绿璋等的就是他这句,伸手抱住了他的腰就把耳朵送过去。   幽香满怀,男人身子一僵,胸膛微微往后仰了一下。   顾绿璋好像不知道他的退避,毛茸茸的小脑袋在他胸口蹭了蹭。   她这个孩子气的动作让男人勾起唇,目光落在她的耳朵上。   女人的耳朵有小又软,耳尖透着淡淡的粉红色,就像上好的糕点,很想让人一口给吞下去。   男人喉结上下滚动,拿着耳坠的指尖也沁出汗。   “好了。”他动作敏捷,要推开她。   顾绿璋咬咬唇,闷头抱紧了,就是不松开。   他看着她漆黑的发顶,颇有些无奈,“陶陶,你已经长大了,别这样。”   顾绿璋发颤的声音近乎哀求,“你能不能别娶她?”   紫玉的坠子一闪一闪,看起来就像她眼角莹莹的泪珠。   男人放在她身侧的拳头握紧,声音却越发的陌生沉冷,“娶她是我的责任和义务,我知道你很不舒服,但必须忍耐。”   “不”她忽然抬起头来,眼神悲怆,“我不要她嫁给你,也不要她进顾家的门。”   男人忽然站起来,身姿笔挺如剑,俊逸的面容笼罩在薄黄的灯光中,静静的凝视着她。   她不畏惧,只是眼睛像沙子揉过似的疼。   他拿起军帽,乌黑的眸子冷若寒星,“你要是这样想谁也没办法!”   看着他笔挺孤傲的背影,顾绿璋的心乱成了一团。   “二叔等一下!”这刺心的称呼喊出来,她已经耗尽了全身的力气。 第3章 坏了情分   顾绿璋把坠子摘下放在他手里,“绿璋是守孝之人,戴不了这么娇艳的东西,二叔您收回去。”   男人脸色一沉,“顾绿璋,你这是在跟我赌气。”   “绿璋不敢。二叔您是津州新帅,是顾家家主,而绿璋不过是个失祜的孩子。以后还要仰仗二叔,又怎敢跟你赌气。”   她话说的柔婉,可顾二爷顾扬骁又怎能听不出她的怨念?   隔着一仗的距离,他把目光落在她秀美的小脸儿上,“陶陶,有我在,顾家还是你的顾家。”   “二叔马上就娶妻生子妻妾成群,绿璋,算什么呢。”   她的话刚说完,津州新督军顾扬骁的脸就黑下来,他把耳坠往她身上一扔,抬起穿着靴子的长腿跨过门槛。   顾绿璋站在门口呆呆看着,冷风很快就把她单薄的衣衫打透。   丫头碧波喊了声祖宗,拿了湖青面儿披风把她给裹住。   煮了热姜汤过来,她边哄绿璋喝边说:“小姐,您身子弱禁不住风寒,怎么又光脚站在门口?要是您病了,二爷他会心疼的。”   顾绿璋讽刺的勾起嘴角,“他才不会。”   “怎么不会?二爷这一直记着您生辰,还给你买了礼物。小姐,您可不要因为林若兰那女人跟二爷坏了情分。”   每次提到林若兰,碧波都要咬牙切齿半天。这个女人是找不着人要还是怎么了,给侄子当了未婚妻又给叔叔当老婆,太不要脸。   顾绿璋想起了什么,掀开被子要下地。   碧波赶紧拦着,“小姐您要做什么,奴婢替您做。”   “你快去找,门口那扔了一对耳坠子。”   丫头春草走进来,把手里的东西递给她,“是这个吗?”   顾绿璋忙抢过捧在手心里,却发现一只有了裂痕。   她心疼的不行,顾扬骁你这个猪头,还真摔呀。   碧波找来盒子装了,“小姐,明儿去如意楼问问可有修补的方法。”   顾绿璋点点头,“明天我亲自去,你和春草跟我一起。”   第二天,顾绿璋去了如意楼。   这大冷天儿她以为会生意冷清,却早有人坐在软椅上挑选首饰。   那女人的耳朵上,一对粉紫玉坠摇摇晃晃,十分的惹眼。   她步子一顿,瞪大了眼睛,手里的盒子差点落在地上。   春草沉不住气,她小声说:“小姐,那人的坠子跟你的一样。”   碧波捏了她腰一下,指指绿璋不善的脸色,然后又冲那坐着的女人努努嘴。   春草瞪大了眼睛,那女人竟然是津军第三师师长的女儿林若兰!   此时,林若兰也听到了动静,回过头来。   俩个人的眸光碰上,顾绿璋眸子眯了眯,上下打量她。   一身白缎绣兰花裙袄的林若兰楚楚动人,脸蛋红润眼角含春,一副待嫁新娘的模样。   就连送给自己的耳坠也送了她一副,顾扬骁,你非要这样往我心上插刀吗?   林若兰却很快反应过来,柔情似水的打招呼,“绿璋,你也来了,真巧。”   顾绿璋把目光从她脸上收回来,淡淡的说:“不巧。”   林若兰一脸的笑顿时凝结,话都不知道怎么说下去。   不过,她是个识大体的,觉得自己要成为顾绿璋的长辈就要迁就她,故而主动拉住她的手,“绿璋,你二叔要挑个玉镯配我这幅耳环,你来帮我长长眼。”   顾绿璋不客气的推开她,“没兴趣。”   林若兰踉跄几步好像要摔倒,幸好她的丫头杏儿扶住了。   杏儿替她打抱不平,“顾大小姐,我们家小姐可是您的婶娘,有您这么对长辈的吗?”   顾绿璋本要走开,听了她的话秀眉高高挑起,厉声吩咐:“碧波,给我掌嘴。” 第4章 罔担虚名   碧波早就摩拳擦掌,顾绿璋命令一下她就揪住了杏儿的衣领,啪的一个大嘴巴抽过来。   碧波人高马大力气也大,一巴掌把杏儿抽的半边脸立刻肿起来。   她哭着跪倒在林若兰脚下,求她给做主。   林若兰十分委屈,“绿璋,我知道你有气,冲我来便是,为什么要欺辱一个丫头?”   顾绿璋冷笑,“尊卑不分以下犯上,不打她我还留着过年吗?林若兰,我哥尸骨未寒你就要嫁给我二叔,你们林家的女人都没人要了,非要塞到我们顾家吗?”   林若兰的脸一下变得苍白,“绿璋,这婚事是你们顾家一力促成的,我除了听从父母之命还有什么办法?”   “闭嘴,明明就是你们林家拿着兵权做要挟。你更不要脸,爬我二叔的床。”   “你怎么可以这样说?”林若兰浑身剧烈的颤抖着,好像随时能跌倒,“绿璋,你也是女人,知道我们不过是家族交换利益的工具。我欠云彰的永远还不清,不如这样死了还清白。”   说完,她忽然向着柜台的高角撞了过去。   顾绿璋一愣,可在看到顾扬骁的灰色军装时,她不由得笑了。   林若兰怎么忍心去死?她不过是用了苦肉计。   果然,顾扬骁紧紧抱住了她,“若兰,你做什么?”   林若兰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二爷,您放手,与其这样被世人诟病羞辱,不如一头撞死。”   顾绿璋轻慢的笑起来,“真想死就死在你家里,大清早跑到人家做生意的店里撞墙,你当我二叔是傻子吗?”   顾扬骁忽然看过来,锐利的眼神似乎要把她给洞穿,上位者的霸气显露无疑,那凛冽的威严压得顾绿璋不敢再说下去。   这时候,杏儿哭着喊起来:“流血了,姨娘的手指流血了。”   林若兰气若游丝,“我没事,你大呼小叫干什么。”   顾绿璋看过去,发现她右手的小手指甲齐根折断,正流着血。   她不由的在心里冷笑,林若兰果然好算计!   她永远都是一副圣女菩萨的样子,让所有的人都以为自己欺负她。   果然,顾扬骁把握着她的手柔声说:“疼不疼,我送你去看大夫。”   林若兰摇头,“我没事,你先安抚绿璋,以后我们再选镯子。”   顾绿璋冷笑,“林若兰,要演苦肉计你怎么不切下根手指,好让顾二爷一枪把我崩了。”   “闭嘴!”顾扬骁黑着脸沉声吩咐,“顾全,先带大小姐离开。”   一直守在外面侍从官顾全忙进来,低声对顾绿璋说:“大小姐,我们先回去。”   顾绿璋不听,死死的盯着顾扬骁怀里的林若兰。   林若兰似乎很害怕,她含泪对顾绿璋说:“绿璋,今天都是我不好,我这里给你赔罪了。但你千万别恼了二爷,他是你二叔。”   顾绿璋怎么会不明白她想要激怒自己,这林若兰,还真是个婊子。   抿抿唇,她忽然上前一步,眼见着那林若兰吓得脖子一缩。   她勾起嘴角,一福到地,“二叔,若兰姐姐,是绿璋错了,绿璋给赔不是。”   顾扬骁的脸色这才好看了点,“知道错就行,以后不许胡闹。”   顾绿璋脸上的笑容更盛,她说道:“是,以后不胡闹,但现在嘛……还是别枉担了这虚名儿。”   这一巴掌,又快又狠,顾绿璋甚至连脸上的笑容都没收回去,直接就贴到了林若兰的脸上。   皮肉碰撞,分外清脆,屋里的人都愣住了,甚至连顾扬骁,都没来得及阻止。   人打完了,她往后一退,对顾全说:“小全子,咱们走吧。”   还没等迈步,就听到了顾扬骁沉冷肃杀的声音,“顾绿璋,你给我站住!” 第5章 带我私奔   顾绿璋的一巴掌,把顾扬骁想要平息下去的事态又给搅起风浪。   林若兰脸上火辣辣疼着,哭的一副梨花带雨模样,可她还是识大体的给顾绿璋求情,“算了,都是我不好……”   顾绿璋转过身来,她脸色平静甚至带上了三分天真娇憨,“二叔,还有事吗?”   “你……”顾扬骁右手紧紧握起,皱紧的眉头涌动着风暴。   顾全机灵,他示意碧波把人拉走,“大小姐,我们先回去”   顾绿璋自然要找台阶给自己下,她顺从的跟着碧波走了,还不忘挑衅的对林若兰眨眼。   林若兰见人已走,好像松了口气。她对顾扬骁盈盈一福,“二爷,今天的事不怪绿璋。她从小被娇宠,现在家里有了这么大的变故难免心焦气燥,只盼她能早日明白您的苦心。”   顾扬骁眉头紧锁,他掏出帕子温柔的跟林若兰擦去手指上的血迹,轻叹着,“委屈你了,要是她能有你一半懂事就好了。”   林若兰完全给他身上浓重的男人气息熏醉了,抱着他小声的说:“她还小,等嫁到江东去就好了。”   听到她的话,顾扬骁手里的帕子握的更紧,仿佛要捏碎……   从如意楼出来,绿璋就赶顾全,“回去伺候你们爷吧,不用管我。”   顾全很为难,“大小姐,二爷让我把您送回家。”   绿璋看着青白的天色呼出一口气,“我不回去。”   “大小姐,二爷……”   没等他说完,绿璋就伸出细白的食指点着他,细细的柳眉也拧在一起。   顾全不敢再说,眼看着她上了马车走远。   在车上,绿璋把手给春草,“给我揉揉,扇的我手疼。”   春草有些害怕,“小姐,我看二爷是真生气了,您以后别跟林家小姐……”   “闭嘴。”碧波呵斥她,“小姐的事是你一个下人能插嘴的吗?”   春草低下头,悄悄的抹了眼泪儿。   绿璋的小脸儿也垮了下来,她低头看着手炉套子的花纹,一滴眼泪啪嗒落上去。   俩个丫头吓坏了,碧波摸着她的手问:“小姐,这是怎么了?”   绿璋仰起脸吸吸鼻子,“没什么,眼睛有些酸罢了。”   俩个丫头对视了一眼,都不敢再说什么。   马车里安静下来,只听到车轱辘压过地面的声音。   过了一会儿,绿璋倒是开口了,“少了一个林若兰,还会有李若兰张若兰,我和二……顾家,终会越走越远。”   说完,她转过头,把绢子盖在了脸上。   俩个丫头都不敢搭话,默默坐着。   过了一会儿,马车停下,碧波说:“小姐,福春戏园子到了。”   顾绿璋也没言声儿,被扶着下了马车。   白天这里不唱戏,她们熟门熟路的去了后面儿。   名伶郁海棠迎了出来,“大小姐,您怎么来了?”   顾绿璋故意道:“找你喝酒,郁老板,接客。”   郁海棠无奈苦笑,他好歹也是名动津北的名角,给她说的跟青楼里的粉头儿一样。   “好,我的祖宗。我这里有刚得来的新鲜羊肉,咱们涮锅子。”   “谁要吃羊肉,我要喝酒,把你的海棠醉给我来一壶。”   顾绿璋来他这里随便,也不用怎么让,就坐在他平日的摇椅上,抱起他养的肥胖可爱的大花猫。   郁海棠不敢怠慢,赶紧让人上了几个果碟子,把酒烫热了给她筛上。   郁海棠是她哥哥顾云彰捧出的戏子,她跟着来了几回也跟他熟络起来。现在给他伺候的舒坦,才懂了哥哥为什么喜欢来他这里。   绿璋拿起一把象牙骨的羽毛扇子,她从扇骨的缝隙里看着修身玉立的郁海棠,忽然说:“海棠,要不你带我私奔吧。” 第6章 大胆戏子   一口茶呛到嗓子里,郁海棠激烈的咳嗽起来。   顾绿璋瞪起杏眼,你至于吗?   郁海棠轻笑,“你莫不是发烧了,怎么就说起了胡话?谁不知道你跟江东少帅正在议亲,我有几个脑袋够砍的。”   她嫌弃的拿开他的手,“胆小鬼,我可是有钱的。你带我走了我把钱都给你,再也不用唱戏伺候别人。”   郁海棠叹了口气,“净说些傻话,我可不敢劳动大小姐你。要是有朝一日大少爷他回来,还不杀了我。”   顾绿璋眼眸湿润,“傻子海棠,他们都说我哥哥回不来了。”   郁海棠看着她楚楚可怜的样子,心里叹了口气,伸手把她给抱在怀里安慰,“乖,别伤心了。你哥哥那是谁?津州第一的高手,津门河里泡上三天三夜都不会腿软的主儿,说他葬身江里,我是不信的。”   顾绿璋仰起头,眼睛里还含着泪,“真的吗?”   他抬手给她揩去泪水,“嗯,是真的,你要信你哥。对了,我这里刚得了……”   话没说完,忽然哐啷一声,门被人踢开。   郁海棠一回头,只见门口不知什么时候站了个面色阴沉的男人。他轮廓硬朗,眉头蹙的很紧,笔挺的军装一直扣到颈下,寒着脸朝他一步步逼近,气场甚是吓人。   这样的男人津州只有一个,就是督军顾扬骁。   顾绿璋攥着郁海棠衣袖的手不由得松开,弱弱的喊了声,“二叔。”   顾扬骁冷冷看着她酡红的小脸儿,伸手揪住了郁海棠的衣领。   顾绿璋惊呼,“二叔你要干什么?”   顾扬骁跟拎小鸡一样把郁海棠拎起来怼到墙上,一双黑眸似要杀人。   “一个下九流的戏子也敢染指顾家大小姐,我看你活的不耐烦了。”   郁海棠是唱花旦的,卸了妆虽然不女气,但比男人要阴柔的多,此时身体悬空被一只大手死死掐住脖子,他觉得自己要死了。   “救……我。”   顾绿璋扑过去掰顾扬骁的手,“二叔,你放开他,不是你想的那样。”   他把郁海棠往地上一掼,转过身来怒视着她。   顾绿璋心脏一缩,把要说的话都给吓了回去。   他眸子眯了眯,伸手就擭住了她的手腕,拖着她就走。   郁海棠见顾扬骁如此粗暴,他怕绿璋会吃亏。   他摇摇晃晃的爬起来,有些自不量力的拿了个鸡毛掸子就要冲上去,“绿璋,我来救你。”   “啪!”   顾扬骁抬手扬鞭,绞住了郁海棠手里的鸡毛掸子。   他勾起嘴角,那牛筋鞭卷起鸡毛掸子凌厉的朝郁海棠扑过去,激的他左眼针扎似的一疼,眼皮一闭,半滴眼泪不受控制的流出来。   只这一瞬,顾绿璋的后背被冷汗浸了个透。她一叠声的喊:“二叔,别打。”   顾督军把鞭子收回手里,一脸的匪气悍然。   守在门外的春草和碧波吓得面无土色,眼看着顾扬骁把顾绿璋给扔到马车上。   他把手里的马鞭扔给了顾全,敏捷如豹子般的跳上了马车。   因为他进入的动作马车一颤,被扔在角落里的绿璋则一抖。   他慢吞吞的看了她一眼,然后倚着车壁闭目养神,仿佛忘了车上还有顾绿璋这个人。   顾绿璋眨眨眼睛,刚才顾扬骁的雷霆万钧把她给吓到了。   兰峭 说:   开始更新了,感觉二叔发飙太帅了! 第7章 手疼不疼   她记忆里的二叔虽然不是个温柔的人,但绝对不是这样随便打人匪气十足。看来,战场上厮杀过来的人是会变的。   马车里就他们俩个人,气氛紧绷压抑,顾绿璋咬咬牙,缓缓摸上顾扬骁的手背。   男人警惕性高的像狼,还没等顾绿璋碰到,他猛地睁开眼,那眼神过于凛冽,竟唬得顾绿璋打了个寒噤。   “二叔!”她声音发颤,眼眶瞬间就红了。   顾扬骁看了她一眼,“给我倒杯水。”   马车里有温着的暖茶,顾绿璋笨手笨脚的从暖套子里拿出来,却差点烫到手。   顾扬骁皱眉看着她白皙如玉的小手,忽然问:“不疼吗?”   她吸吸鼻子,“不疼,水不算热。”   “我说你打人的时候手不疼吗?”   顾绿璋一愣,随即明白过来。在她的认知里,刚才顾扬骁打郁海棠以及现在对自己的惩罚,都是在给林若兰出气。   心口泛起细细密密的疼痛,她偏头去挑开马车的帘布,顿时一股寒风吹进来。   顾扬骁把她往后一拉,“老实点儿,得了风寒怎么办?”   她低头,柔柔的勾着唇角,“像我这样没爹娘疼爱的人,死了也好。”   男人眉目一凛,隐在暗处的双眸晦涩不明。   直到耳畔传来哒的一声,同时一股子辛辣中裹着香气的烟味飘到鼻端,绿璋才抬起头来。   顾扬骁一手夹着雪茄,一手把玩着一只银色的打火匣,正盯着她。   “二叔……”   “我也是没有爹娘的人,照你这样说也早该死了。”他的声音沉的让人透不过气。   顾绿璋贝齿咬着下唇,她后悔了,就不该这样胡乱戳他的心窝子。   顾扬骁是顾家养子,他在八岁那年被祖父带回家。据说他家被土匪一夜灭门,就剩下他。   顾老爷子的填房一辈子没生育,就把顾扬骁记在名下,入了祠堂上了族谱。   而他更是争气,这些年南征北战,成了顾家军的一员虎将。津平大战要是没有他,不但顾家基业全毁,津州城更是会血流成河。   手紧紧抓住身下的皮毛垫子,顾绿璋想要说对不起。   可是看到他冷漠的侧脸,她就开不了这个口。   罢了!   俩个人谁也不说话,就这样一直到了陶然阁。   马车一停下,顾扬骁先跳下来,他拉着门帘儿冷声说:“下来。”   顾绿璋往外头看了看,慢吞吞的往马车外头挪。   顾扬骁今天的好脾气在这里告罄,他长臂一伸圈住她的要把人给抱下来。   绿璋一声低呼,搂住了他的脖子。   从十岁往后,他就很少抱她了,最后一次抱她是在他出征的那个晚上,他就这样把她从轩然居抱回了陶然阁,他说让她等他回来。   可是等来的却是……   想到这里,他不由得收紧了手臂。   顾绿璋把脸埋在他颈边,蹭了蹭。   顾扬骁感觉到一片濡湿,他的眉头皱了皱,加快了步子。   进了门他就把人放下,背对着她的时候扔下一句话。   “顾绿璋,在你心里,觉得我会用你的一条命去换林若兰的一根小手指吗?”   顾绿璋懊悔不已,她扑到门口大喊:“二叔,我错了!”   他并不回应,只是吩咐警卫,“看住大小姐,别让她出去。”   绿璋喉头哽咽,一个字再也喊不出来。   她闭上眼睛,两行清泪顺着白玉般的面颊缓缓落下。   走了两步,顾扬骁回过头来,看着被拍响的门板眯起了眸子……   兰峭 说:   你们觉得二叔是个啥样的,欢迎留言。 第8章 禁足被关   顾绿璋被禁足,陶然阁外有卫兵把守。   头几天她还觉得过瘾,被关几天就打了林若兰一巴掌,这买卖也算合得来。   可是一直到了第五天还不解禁,顾扬骁也没再理会她,顾绿璋的心里就慌了。   这天阳光尚好,她窝在屋里练字,写了几笔就觉得没意思,偷偷画起二叔的肖相来。   画了几笔又心烦起来,不由得揉成团叹气,她真是要疯了。   “小姐,小姐,您看这是什么?”   春草摇晃着手里的信,人未到声先闻。   顾绿璋不由的站起来,“是陆老师给我写的回信吗?快给我看。”   春草小心翼翼的递到她手里,“给您。”   顾绿璋拿案头的小银剪刀剪开了封口,快速的看起来。   看到最后,她的眉头越锁越紧。   春草不由得着急,“小姐,怎么了?是陆先生有什么事吗?”   顾绿璋摇摇头,“没事,对了,这封信有被别人看到过吗?”   “没,是郁老板的人直接送到我手上的,没有任何人看到。”   绿璋这才松了一口气,坐下又慢慢的把信读了一遍。   陆先生叫陆玄青,是她和哥哥的英文老师。据说他是被传教士收养长大,中英文都很流利,甚至还会些倭国语。   哥哥出事后,他便离开了津州去苏沪,现在在苏沪大学里任教。   他在信里祝绿璋生辰快乐,说还给她准备了礼物。那礼物竟然是苏沪大学的入学通知,他替她报了名,希望她能走出深宅大院,做一名大学生。   这在以前,顾绿璋是不屑的。   她出身娇贵恃宠而骄,觉得这世界上没有什么是她得不到的。   一朝变故,她尝尽了人情冷暖,最能依靠的人也跟她疏远。   可是,她还是不甘心,这样离开了顾家,她和顾扬骁就永远没有可能了。   到时候,他是津州督军,而她只是个叛逃家园的不孝女子。   想起他们陌路的样子,顾绿璋的心像撕碎了一样,疼得喘不过气来。   归根结底,她舍不得离开顾扬骁。   沉思许久,她决定给自己最后一个机会,等顾扬骁两天。   她在煎熬里度日如年,可两天后,顾扬骁还是没有来。   顾绿璋坐不住了,她让人出去打听。   没等把人派出去,就听到陶然阁墙外有人吵吵嚷嚷,春草一去打听,才知道今天是顾扬骁和林若兰下定的日子。   贴着大红喜字的木箱子一抬抬的出去,锣鼓唢呐震天响,真是热闹。   要不了多久,顾家就迎来了新的女主人,生几个孩子,二叔再也不会想起她。   难道她真的和心底的秘密一起烂在深深庭院里?难道她真要嫁给陌生人沦为利益的工具?   不,她不要,与其得不到就不如彻底放开。天高水远,永不相见。   顾绿璋虽然是个闺阁女子,却颇有几分侠气,她打定了主意就不那么愁苦,筹备起来。   她让碧波拿十根金条去换了银票,又把零零碎碎的东西都藏好,自己轻装简行,带着碧波在一个月黑风高的晚上离开了顾家。 第9章 陌生男人   马车行走在悄无声息的黑夜街道上,听起来格外渗人。   碧波小声问绿璋,“为什么不带春草一起走?”   “她胆子小嘴巴碎,我这个决定下的仓促,很多地方都没布置好,我怕跟她说了她会泄漏出去。”   碧波也知道春草娇气,只是不知道她会不会受到刁难。   绿璋看出她的担忧,“你放心好了,有二叔在她不会有事。”   马车在深巷尽头停下,角门打开,郁海棠从里面走出来。   他把绿璋给拉进去,压低了声音说:“祖宗,你这又是干什么?”   “海棠你放心,我不会连累你,天一亮我就上船离开。”   郁海棠念了一声佛,“我哪里是怕你连累,我是怕你有个什么闪失。”   绿璋眨眨眼睛,“既然这样那你告诉我,你跟我哥是不是真的有那种关系?”   要不是天黑,一定看到戏台上风情万种的郁老板红了脸,他赶紧让人进屋,“外面冷,你也不多穿点。”   郁海棠让人摆了饭,又跟顾绿璋细细聊了她的打算,才知道她是去苏沪上大学。   “你那个陆老师靠谱吗?”   绿璋顽皮的说:只要你靠谱,他就一定靠谱。”   郁海棠却没有轻松起来,“绿璋,要过年了,你就不能再等等?顾家……”   顾绿璋盯着面前的茶杯发愣,过了好一会儿才抬头扬眉,“顾家换了新家主,那已经不是我的家了。”   短短一句话,却有说不出的心酸哀怨。   郁海棠叹了口气,“那你珍重。”   天刚蒙蒙亮,顾绿璋就到了码头。此时江面上笼罩着一层薄雾,因为天寒地冻,就连最平日里最喧哗的漕运码头也似乎沉睡不醒。   顾绿璋坐的船是年前最后一次出航,是货船。   她穿了男装,黑色呢帽盖住了满头青丝,她想好了,到了苏沪就把头发剪成女学生那种短的。   事情出奇的顺利,她跟碧波走进船舱,发现里面只有一个男人。   那男人穿着跟绿璋差不多的毛领长大衣,也戴着帽子,只是帽檐压得很低,看不清脸。   他的出现,让绿璋一哆嗦,差点喊出了二叔。   身形气场都太像,也不怪她认错。   可那个人并不认识她,坐在暗影里动也不动。   是她认错了人,顾扬骁是津州督军,出门都是前呼后拥,怎么会落魄到坐在货舱的角落里呢?   她对碧波示意,在靠近舱口的位置坐下来。   碧波紧紧挽住了她的手臂,警惕的看着男人。   那男人似乎是睡着了,不动也不动。   绿璋觉得自己小心过头了,漕运码头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有,估计这人也和自己一样,正在逃避着什么。   碧波拿出早就准备好的糕点,递给她,“小姐,您先凑合着吃点。”   绿璋哪里有胃口,昨晚几乎一晚没睡,今天又早起赶路,她头疼欲裂。   摇摇头,“你自己吃,我休息一会儿。”   她闭上了眼睛,开始还保持着警惕,可意识越来越混沌,渐渐的好像人落在了一个深渊里。   就在失去意识的那一瞬间,她好像看到了那个男人掀开帽檐,对她冷笑。   “你是……”   “二叔!”顾绿璋一个翻身爬起来,大声吼道。   四周漆黑一片,没有船舶的晃动,也没有流水声。 第10章 我的乖乖   片刻的惊慌过后,她镇定下来。   伸出手摸索着,忽然触到光滑温热的东西。   这是什么?她往下摸了摸,很硬,还有小小的突起。   猜不出这是什么东西,但感觉很好摸,她不由得继续往下……   忽然,小手被一个铁钳般的大手抓住,接着她听到一个刻意压低的陌生声音,“想要非礼我,嗯?”   她吓得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手更是急着要缩回。   可是那人的力气很大,她根本没有法子。   “你是谁,快放开我。”   眼睛看不见,鼻子却越发的敏感,她闻到了酒、烟草、硝烟,还有马匹混杂在这男人身上的味道。   她养在深闺不假,可并不无知,这男人不是兵痞子就是马匪,她猛然想起了在船上蜷缩的男人。   恐惧感增大,她知道这是一场有预谋的绑架,对方一定是顾家的仇人。   “大哥,你是要钱吗?只要你把我和丫头都放了,我不仅把我身上的钱都给你,我还把我在钱庄里预存的钱一并给你。”   她的话换来对方的低笑,“挺聪明,老子喜欢。”   “你要干什么?你放开我。”   感觉到男人的大手竟然从她的衣襟钻入,她挣扎着喊起来。   男人却不在乎,继续顺着她的肋骨往上,眼看着就要握住……   顾绿璋吓哭了,“二叔,二叔救我!”   黑暗里,男人的眸光一闪,跟着手也一顿,在她以为安全的时候,他把她给扑倒。   “你放开……”她手口并用,去撕咬男人。   一不留神,就给她咬到了虎口,顾绿璋尝到了嘴里的血腥味。   男人捏着她的嘴低吼,“喊你二叔也没用,他急着当新郎官儿,没工夫管你。”   “你胡说,我二叔会救我的,你这个坏蛋,我杀了你。”   她挣扎的太激烈,而男人似乎不想真的伤害她,竟然给她挣脱跑了。   摸到了门,她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就给打开了,跟着眼前出现了一条黑黑的甬道。   她忘记了害怕,奋力往前跑,只要跑出去就能见到二叔了。   男人站在原地没动,他默默的抹了一把脸,眼里的怜惜一闪而过。   真是个傻丫头。   顾绿璋根本没能逃出去,她以为的路尽头其实还是门,门口有人看守,她给押了回来。   她再次被推到屋子里,发现已经点了灯,有个男人临窗而立,那背影……   “二叔,你来救我了?”   她惊呼出声,掩饰不住的喜悦。   在听到她的声音后,男人后背一僵,放在身侧的手捏成拳头。   顾绿璋已经扑过来抱住了他的腰,脸贴着他的后背厮磨,“二叔,我就知道你会来救我的。”   “顾绿璋,你的二叔不会来,你看看我是谁。”说着,男人慢慢转过身来。   顾绿璋还抓着他的胳膊,猝不及防的看到了他的那张脸,顿时瞪大了眼睛,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眼前的人一脸的短胡髭,左眼给黑色眼罩遮住,竟然是一目了然。   这样一个男人当然不是顾扬骁,可为什么他们的背影身材如此相似?   顾绿璋本能的后退,她俏脸煞白粉唇哆嗦,“你到底是谁?”   男人伸长手臂把她扯回到自己怀里,捏着她的下巴强迫她抬头看着他。   沙哑的声音有种诡异的恐怖,“你说呢,我的小乖乖。”   顾绿璋忽然注意到他耳朵上戴着一个银色的鹰眼耳钉,不由得浑身哆嗦。 第11章 定情信物   这标志,代表着一个人。   屠鹰,津州九盘山上的土匪,据说杀人越货抢男霸女,无恶不作。   自己落到了他手里,下场如何她不敢想。   但是到目前为止,他都没做伤害她的事,他的目的是什么?   顾绿璋深吸了一口气,大着胆子问道:“屠鹰……先生,我们顾家和你们九盘山井水不犯河水,你为什么要把我抓来?”   他看着她苍白的小脸儿,忽然凑近亲了一下,“我缺个老婆生儿子。”   “你……”被他的胡子扎的脸疼,心口更是闷的慌,顾绿璋话都说不出来。   他嘴里的气息喷到她脸上,“宝贝儿,你二叔反正不要你了,跟着我更疼你。”   说着,他就顶了顶她。   纵然没经历过,可她好歹也是看过金瓶梅的主儿,顿时害怕又恶心,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可是很快她抓到了他话里的重点,他是怎么知道自己对二叔的心思?   敏捷的伸手去撕他的眼罩,“你到底是谁?”   小手被扣住,他的唇贴在她耳根上,“你以为我是谁?从我绑你那一刻起你一直在喊你的二叔,难道不是对他有了不该有的心思?”   “大过年的顾督军娶媳妇过年,你却要坐船离开,这是什么意思?”   有种被人揭发的恼怒,绿璋狠狠的淬过去,“要你管。”   他也不恼,笑着舔去了她的香唾,样子很邪气。   绿璋尴尬的要哭了,“你,你变态。”   带着枪茧子的手指滑过她脖颈上动脉,解开了兜兜的带子。   “你干什么?”   顾绿璋想要阻止,却已经来不及。   鹅黄的布料拿在手里,少女的幽香盈满鼻息。   他捏着凑近鼻子,贪婪的吸了一口,眯起了眼睛。   他把肚兜塞到怀里,捻着指头上的那抹滑腻说:“这是你给我的定情信物。”   她彻底崩溃,“你到底想要干什么?你放我走,求求你,放我走好不好?”   他一只手拎着她的胳膊,把人给扯到自己胸前,“你能去哪里?回顾家看你二叔跟他的新娘恩爱?还是去苏沪找那个小白脸儿?”   顾绿璋仰起头,在泪光中仔细打量着他,“我的事你都知道,为什么?”   “因为老子早就看好了你。”   他话刚说完,外面忽然想起一声呼哨,他皱了皱浓眉,低头堵住了她的红唇。   顾绿璋瞪大了眼睛,那浓重的男性气息熏得她无法呼吸,等反应过来,男人的唇已经离开。   重重的捏了她的屁股,他说:“宝贝儿,你在这等着,老子办完事再回来疼你。”   说完,他风似得消失不见,顾绿璋都没来得及反应。   松了一口气,还好他没有继续下去,否则她贞洁不保。   可即便是这样,她身上还是给捏的刺痛,因为没有镜子,她也不知道严重到了什么程度。   她端着油灯四处查看,刚刚打开的门被锁的死死的,她根本没机会逃生。   也许是太怕太累,她缩在床上不知不觉迷糊过去。   再醒来是被压醒的,她听到了枪声,是有人在厮杀。   唇被重重吮着,她在火光中看清了男人满是胡髭的脸。   “混蛋,不准亲我。”   男人重重揉着她的身体,“宝贝儿,听到外面的枪声了吗?你猜是谁来了?”   兰峭 说:   屠鹰:作者,你出来,我不打死你。   作者娘:为毛,你有猫饼?   屠鹰:为什么不给我吃小绿绿?   作者娘:呵呵,那是你能吃的吗?难道你想要顾扬骁头上绿?   屠鹰:我……   作者娘:闭嘴! 第12章 二叔我冷   顾绿璋的精神一振,“是我二叔。”   屠鹰狞笑,“对,是顾扬骁来了,送上门来给我宰。”   “不准你伤害我二叔。”   屠鹰啧啧有声,“自己都顾不了还想顾他?”   顾绿璋找回了威风,“对,是你该向我求饶,求我二叔放你一马。”   “老子不陪你们玩了,你给我回家乖乖等着,老子会去看你。”说完,他从怀里掏出她的肚兜,故意扬了扬。   顾绿璋一口血上涌,扑过去想要抢过来。   男人趁机搂她在怀里,扯开她的衣襟重重咬了一口。   顾绿璋疼得一哆嗦,他趁机放开她,再次消失的无影无踪。   顾绿璋四处去找,这里一定有不寻常的地方。   正找着,外面脚步杂乱,跟着那扇阻碍她的门大开。   她一手掩着衣襟,眯着眼睛去看,只见火光中走来一个挺拔的身影,在她的瞳眸中渐渐清晰。   肩头垂着流苏的军装,暗光的牛皮马靴,腰间的宽皮带,这身军装穿在顾扬骁身上真是俊逸霸气!   因为帽檐盖住了他的脸,顾绿璋看不清他的表情,但还是跑了过去。   “二叔。”她喊了一声,就扑到了他怀里。   顾扬骁把人给抱住,低头刚要跟她说话,发现了她胸口被咬出的痕迹。   眸子一暗,他挡住她才对身后说:“都退出去。”   顾全在门口压根儿没敢进来,听到吩咐立刻要转身。   顾扬骁继续吩咐,“今晚的事谁敢胡说就立刻枪毙。”   顾全是个机灵鬼,立刻说:“是,大小姐只是去山上的寺庙暂住了两日,并没有发生别的事。”   顾扬骁满意的摆手,这才低头去看顾绿璋。   顾绿璋知道他这是为了保全自己的名节,忙解释,“二叔,我没被……”   顾扬骁伸手制止了她,“什么都不用说,回家。”   顾绿璋小心的去看他脸色,下巴和薄唇都紧绷着,显然在生气。   她离家出走还给土匪劫持了,顾扬骁生气也是应该,可是她心理上还是不舒服。   淘气出格的事儿她又不是没做过,哪次爹爹要打她,他都护着,这一身的毛病都是给他宠出来的。   “二叔。”她勾住顾扬骁的衣服,在他背后小声哀求。   顾扬骁回过头,“还不走!”   “我的丫头碧波,她是不是遭遇不测了?”   顾扬骁的声音透着杀意,“她敢怂恿你离家,回去就乱棍打死。”   绿璋却松了一口气,这就是代表碧波也获救了。乱棍打死?她才不让!   出去后,顾扬骁把她丢在一匹马前,“上去。”   绿璋不想一个人骑马,她拉着他的衣服撒娇,“二叔,我冷。”   顾扬骁看了看她身上单薄的衣衫,从顾全手里把大氅接过来,扔到了她身上。   抱着厚厚的衣服,她眼泪都要出来了。咬咬牙,她努力咧嘴去笑,拉着他的手哀求,“二叔,我不会骑马。”   “不会?”狭长的凤眸冷冰冰的,“那就跟在后面跑。”   他这是铁了心不和她骑一匹马,那凛冽的面容带着狰狞霸气,陌生疏离。   她把披风扔给了顾全,自己飞身上马,一扬鞭子就飞了出去。   顾全吓坏了,抱着衣服要去追她,“大小姐,别冻着。”   “让她去,有胆子离家出走,挨冻算的了什么。”   兰峭 说:   谢谢宝贝们的收藏,还有送的钻石和推荐。 第13章 两不相见   北风呼啸,夹着雪粒子一个劲儿往顾绿璋脸上拍,就跟小刀子割的一样。   很快顾绿璋就给冻僵了,她的手几乎要握不住缰绳。   淌出来的眼泪跟雪水混合在一起争先恐后的往嘴里钻,又苦又涩,她死死咬着唇,却还是忍不住哭。   她为什么要跟他回去?早知道这样不如跟着那屠鹰走了,以后跟顾扬骁永远不见,或许他还能想着她。   越想越伤心,脑子里不断出现顾扬骁那张冷冰冰的脸,她真想找个没人的地儿痛痛快快哭一场。   哒哒的马蹄声近,接着一声呼哨,她身下的马忽然慢下来,最后停止不动。   似乌云压了过来,顾扬骁把大氅扔在她身上。   跟着还有一副皮手套,也是从他手上摘下来的,还带着他的体温。   刚才的委屈立刻就没了,顾绿璋心头就像落了个太阳,顿时暖起来。   她知道自己这是贱,记吃不记打,顾扬骁给她点颜色,她就能开染坊。   可是没法子,谁让她喜欢他呢。   这一路回家他都没跟她说过一句话,中间的休息吃饭喝水都是顾全伺候着,顾绿璋这才知道她被囚禁的地方已经离开津州百里。   回到家,因为对外说顾绿璋是去庙里祈福,所以不便责罚,但碧波却没免了一顿鞭子,被打的下不了床。   顾绿璋都要哭死了,是她连累到了碧波,本以为能求情可顾扬骁见都不见她。   碧波被抬回来,她能做的就是给她请最好的大夫,看着春草给她上药。   碧波还安慰她,“小姐,我就是做个样子,其实一点都不疼。”   怎么会不疼,先不说出血皮肉黏在了裤子上,就受这个屈辱也不是个小姑娘该承受的。   顾绿璋把一颗朱古力放在她嘴巴里,“你吃这个。”   碧波笑起来,“这是二爷的外国朋友送的,您自己都舍不得吃。”   绿璋忽然觉得,比起身边这些人的生死,她的小情小爱或许没那么重要。   过了几天,她才听到消息,郁海棠也因为她的事吃了挂落,被顾扬骁关到了军部大牢里。   她跑到书房去求情,却被顾全挡在了门外。   “大小姐,您回去吧,二爷他不方便见您。”   这书房顾绿璋几岁就给顾扬骁带着来玩,他抱她在膝头读书练字,被拦下还是第一次。   经过碧波的事儿她也不敢莽撞,“二叔有事?”   顾全有些为难的挠挠后脑勺,“有人在里面。”   “哦,那我等一等。”   天气很冷,顾绿璋拢了拢身上的短披风,站在了廊檐下。   顾全脸色很难看,他劝她,“大小姐,您回去吧,这里冷,二爷那边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完事儿。”   “谁在呀?”顾绿璋的话音刚落,忽然听到了一声银铃似的笑声。   她心尖儿一缩,身体像被冰到了打着摆子,可这血却滚烫滚烫,不受控制的奔涌。   “大小姐……”   她用力推开顾全,大步闯了进去。   隔着玻璃窗户,她看到一个女人依偎在顾扬骁顾扬骁怀里,她仰头撅着嘴巴,好像要等着被亲吻的样子。   揉揉眼睛,顾绿璋确定自己没看错,那个女人竟然是她最想不到的人。   兰峭 说:   装X的二叔,你就作吧 第14章 不许胡闹   赵紫鸢,督军府已故督军的五姨太,顾扬骁大哥的姨太太。   顾绿璋心如刀绞,那种背叛的感觉都要把她给撕裂了。   二叔他怎么可以,紫姨娘她怎么可以?   顾绿璋抢过顾全手里的枪,对着窗户就扣动了扳机。   听到动静,顾扬骁拉着赵紫鸢往旁边一躲,子弹射穿了玻璃,打在一个薄胎花瓶上。   瓷器破碎怒气勃然,顾扬骁额头上的青筋一条条冒出来。   顾全立刻跪下打自己的耳光,“二爷,都是小的不好,不关大小姐的事。”   顾绿璋现在也冷静下来,她握着枪的手软软的没有一丝力气,掌心全是黏腻的冷汗。   俩个人四目相对,锐利的寒光就从那黑眸中射出来,凛冽的像外面摇撼树枝的北风。   顾绿璋打了个哆嗦,她知道错了,可不准备求饶。   顾扬骁,你说你娶林若兰是因为她父亲林师长手里的兵权,那赵紫鸢呢,她不过是个艺伎出身,你又图她什么?   或许,一切都是借口,是他顾扬骁娶了兄长子侄女人的借口。   咬着唇,她一言不发,眼里的一层薄雾挡住了视线,他的怒气也变得模糊起来。   顾扬骁始终是顾扬骁,他很快就压下了脾气,拿起桌上的银盒子点了根雪茄。   他在皮质沙发上坐下,吞吐了一口烟气,手里的打火机啪的甩在玉石面儿的桌子上。   顾绿璋心里一抖,她眨了眨眼睛用力去看他烟雾后的眼睛,他却偏过头,在沉沉烟色里对赵紫鸢说:“你先回去。”   赵紫鸢身上穿了件紫色绸旗袍,那旗袍做的极其合身,把她的身形勾成葫芦样儿。   她取了白色裘皮大衣穿上,对板着脸的男女福了福,跟着顾全出去,自始至终没有说过一句话。   绿璋也不想听,她看着顾扬骁,想要听他的解释。   可是顾扬骁也没有,他静静的抽完了一根雪茄。   然后,他站起来背对着她说:“要是你问郁海棠,已经放他回家了,以后不许胡闹,否则你连累的是那些对你好的人。”   “那二叔呢?”   她的话让顾扬骁回过头来,狭长的凤眸微微眯起。   “那二叔呢?二叔是想要杀尽对我好的人吗?”话出口,泪垂落,心里有个地方痛的要撕裂。   顾扬骁又去摸烟匣子,握紧后才说:“你乖乖听话,二叔会给你找个好人家。”   “顾扬骁你够了!”说着,她忽然扑过去,紧紧抱住了他的腰。   顾扬骁握着烟匣子的手紧了又紧,最后才放开拍拍她的后背,“别闹小孩子脾气。”   “你说,说你和紫姨娘没有关系,你说呀。”   顾扬骁的手顿了顿,“绿璋,既然被你撞见,那我就直说了,等若兰进门,我就纳紫鸢为妾。”   “什么?”顾绿璋的眼瞳颤了颤,“她……是我爹的侍妾。”   “那有什么?现在我是津州的督军。”   他这话说的理直气壮霸气决然,是一方军阀的样子,却不是顾绿璋爱慕的那个顾二叔。   他轻轻按住了她的肩膀,“当年我和紫鸢情投意合,是你父亲强抢了她,现在不过是物归原主。”   兰峭 说:   划重点,记住赵姨娘这个人,以后要考。 第15章 诛心伤情   物归原主,这说法很新鲜,不知道顾家还有什么是二叔的,是不是都要拿回去。   绿璋这样想的,也问了出来。   顾扬骁瞳眸收缩,他眼里涌动着的情绪很复杂,是被看穿的恼羞成怒,还是被误解的失望?   这些,顾绿璋都不知道,当然她更希望是后者。   但是,她还是失望了,沉默片刻后顾扬骁说:“等年后我成了婚,会快点跟江东谈你的婚事。”   顾绿璋没想到他会这样说,有些口不择言道:“怎么?二叔被我说中了就迫不及待的要把我赶出家门吗?”   “顾绿璋!”他一巴掌拍在桌上,雪茄盒子跳起老高,茶盏也在簌簌颤动。   顾绿璋心里怕着,可面上却偏要做出不屈服的样子。   “二叔可有话讲?”   他站起来,在地上磨了两圈儿忽然走到了她面前,骨节修成的大手捏住了她的下巴。   “你以为这津州七省大权在握只意味着高高在上荣华富贵吗?”   顾绿璋心头一颤,刚在的话确实是猛撞了。   津州督军虽然位高权重,可要坐稳这个位置,也是危难重重。津州华北七省,号称联军三十万,可三十万人里有多少是听顾扬骁的,又有多少人盼着他死取而代之?   她不该怀疑他更不该出言伤害他,要没有他,无论是顾家还是这一城百姓,早就成炮灰了。   顾绿璋后悔的要死,她忽然明白,她的那些小情小爱在军权天下面前,好像什么都算不得。   小手拉着顾扬骁的腰带,她乖巧的认错,“二叔,我错了,你别生我的气。”   顾扬骁很疲惫,他松开她的下巴,大手轻轻按在她眉心,“你乖乖的,别再给我添乱,我不想再发生你给人挟持那样的事情。”   绿璋抱住他,小脑袋蹭着他胸口,“二叔,我乖你就不生我气了吗?还跟以前一样对我好吗?”   这次,顾扬骁竟然没回答。   顾绿璋不解的抬头,“二叔……”   他拍拍她的背,“我会给你准备一份丰厚的嫁妆。”   “我不要嫁给江东的江浩源!二叔你要是怕我在家给你添乱,你不如送我去苏沪读书,那里的大学也收女学生,我都打听好了。”   男人的眸色黯下来,大手用力抓住了她的手腕,“去苏沪?是去上大学还是找陆青玄?”   “陆老师帮我联系,我自然是要投奔……”   话没说完,她就被顾扬骁重重的甩在沙发上。   身体几乎腾空而起,虽然沙发厚厚的很绵软,可皮娇肉嫩的她还是七晕八素。   “顾全,大小姐生病发癔症,把人带回去好生照料,没事别出去也不准什么人去打扰,懂吗?”   顾扬骁对顾全一通吩咐,这就把绿璋给软禁了。   眩晕未去又添心火,顾绿璋觉得眼前一黑,彻底晕死过去。   等她醒来,已经躺在了陶然阁的床上。   碧波在身边伺候着,她腿伤未愈,走路一瘸一拐。   顾绿璋挣扎着起来,“碧波,是二叔抱我回来的吗?”   碧波摇头,“是顾全用轿子送您回来的。”   顾绿璋心中那么丁点儿的希望都破灭了,二叔为什么对自己这么绝情?难道他是窥到了自己内心的想法,想要自己斩断吗?   她倒是想,可能吗?   “小姐”碧波压低了声音,“紫姨娘搬去了二爷院子了的风荷苑,听说帮着料理成亲的事。”   兰峭 说:   小可爱们,你们看文顺手收藏一下呗,写的好寂寞呀。 第16章 大病一场   风荷苑,那是林若兰嫁过来要住的地方,现在赵紫鸢却先搬了过去。   碧波说八卦不如春草,她等这顾绿璋问出心中所惑才说:“听说老太太和林小姐那边都没有反对,也不知道二爷怎么做到的。”   怎么做到的,还不是许给各方想要的好处。什么婚姻爱情,都不过是一场政治阴谋罢了。   默了一会儿,她下床穿鞋,“我要去看看海棠。”   碧波拦住了她,“郁老板早回家了,您就别担心了,好好养病。”   看出她言辞的躲闪,顾绿璋猛地想起来顾扬骁说的那些话,她是被禁足了。   躺了回去,她忽然笑起来,“也好,我就冷静冷静。”   顾绿璋是真的病了,从那天开始她发烧咳嗽,久久不愈,这种状况一直到年底。   这个期间顾扬骁好汤好药不断,最好的大夫都请了来,唯独自己没露面。   老中医说她是风寒内淤,她积极的配合治疗,吃的药渣堆成小山,才勉强好了。   只是人瘦的脱了形,过去那个鲜润明媚的少女变得苍白孱弱,就像雨打过的梨花。   这期间紫姨娘倒是几次进了陶然阁的门,都给丫头拦回去。   这病因谁而起大家心里都有数,真不明白紫姨娘怎么能腆着一张脸没事人一样。   年三十儿,顾扬骁让人送来了过年的新衣服,素白缎袄青绫裙,适合孝期的她。   但是那衣服足足大了一圈儿,顾绿璋又让人给送了回去。   顾扬骁看着送回去的衣服黑着脸半天没说话,后来让人传话到陶然阁让绿璋去前院儿吃年夜饭,老太太回来了。   老太太是绿璋祖父的继室,因为无儿无女所以才收了顾扬骁当养子。老太爷去世后她一直在庙里吃斋念佛,这都过去十几年了,怎么突然就回来了?   对于自己这位祖母,绿璋没什么好印象。当年去庙里也是因为她在孝期给绿璋父亲房里塞女人,父亲一怒之下才把她送到了庙里,这次突然回来,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尽管思虑万千,绿璋还是早早的换了衣服,对镜检查半天确定给人挑不出错处才去了老太太的院子请安。   她大病新愈,走路还需丫头扶,等到了人已经喘吁吁。   厅堂里人不少,她的继母妹妹都在,就连顾扬骁也在。   他穿着家常的黑绸长袍,稳稳当当坐在那儿,好大的一尊佛。   绿璋盈盈拜倒,给老太太磕了个头。   这府里的人都是成精的,顾扬骁跟顾绿璋不和的消息都知道了,所以即便当着顾扬骁的面,老太太也没怎么给她脸。   “大小姐还真是难请,我这老婆子都等半天了。”没说让绿璋起来。   绿璋也不用她说,自己爬起。   几个女人立刻眼睛亮起来,父亲的二姨太徐氏跟女儿顾茵交换了个眼神,等着看绿璋的好戏。   老太太刚要发怒,绿璋倒了一杯茶送到她面前,接着给顾扬骁也倒了一杯,说是对老太太解释眼睛却看着顾扬骁,“祖母,您就饶了绿璋这一回吧。我可是听到您回来的消息就咬着牙从病榻上爬起来拜见您的。”   娇滴滴的声音,一贯是她讨好长辈的样子。顾扬骁低头看着她的手,细细的手腕淡蓝色血脉明显,仿佛一掐就要断。   再看她的脸,以前腮上软绵绵的肉都没了,下巴尖的能戳死人,满脸就剩下一双大眼睛看着他。   兰峭 说:   我知道你们双十一都去血拼不看文,可我还是准点儿更了。 第17章 松鼠桂鱼   顾扬骁眸色暗了暗,他接过茶,沉稳的声音带着淡淡的暖意,“坐下吧,都是自家人,不用立规矩。”   有了他的话,绿璋就像拿到了免死金牌,碧波赶紧扶着她在顾扬骁身边坐下。   顾扬骁把面前的牡丹花糕推给她,“这是你最爱吃的。”   顾绿璋脸上露出甜美的微笑,“谢谢二叔。”   现在,没人再敢难为绿璋,老太太只能装慈爱,“看你瘦的,一会儿让人从库里找颗好人参给你补补。”   “谢谢祖母。”   徐氏趁机说:“大小姐这病来的蹊跷,怎么去庙里祈福回来就病了,莫不是沾染了不干净的东西?”   顾绿璋拈着花糕的手一顿,抬起眸子似笑非笑的说:“姨娘,你这是什么意思?是说寺庙不干净还是说我……”   “都住口,不过是风寒罢了,徐姨娘不要疑神疑鬼。”顾扬骁啪的把茶杯放在桌子上。   他不怒而威,扫过徐氏的眼神冷意森森。   虽然徐氏在绿璋母亲故去后掌握了府里的中馈,俨然以正室自居,可顾大帅到死都没抬她的名分,现在她不但在顾扬骁面前不敢以大嫂自居,就是在顾绿璋面前也矮上一头。   她在心里暗忖,等顾扬骁的新娘子过门儿后可就有人对付你这个小贱人了,看你还能张狂到几时?   那边,老太太已经在问顾扬骁,“风荷苑做新房,可都布置好了?”   “嗯,紫姨娘很能干。”   听到他提赵紫鸢,绿璋顿时竖起了耳朵,含在嗓子里的糕点变得又干又糙,无法下咽。   老太太一脸赞许的笑,“紫鸢是个好的,有她帮你料理我也放心。”   就这样?她也不管一个孀居的小妾住在顾扬骁院子里合不合理?   绿璋心头一片刺痛,原来这家里有权的就是理。现在顾扬骁一言九鼎,没人敢质疑。   接下来就摆了年夜饭,顾扬骁祭祖先。   顾家人丁单薄,到了顾大帅这儿,也就顾云章一个儿子,嫡女顾绿璋,还有徐氏生的庶女顾茵。   现在顾大帅和顾云章都不在了,被收养的顾扬骁就成了顾家唯一的血脉。   绿璋食不下咽,什么珍馐美味都没滋味。   顾扬骁把一块没刺的鱼肉放在她碗里,“你最爱的松鼠桂鱼。”   绿璋喉头一哽,“谢谢二叔。”   这一晚上,她跟顾扬骁说的最多的话就是谢谢,他们俩个人之间难道就剩下这个了吗?   顾茵转了转眼珠子,她夹了一块嫩羊肉给顾扬骁,“二叔,您吃羊肉。”   “顾茵!”老太太和徐氏同时惊呼出声。   可是已经晚了,顾茵手里的羊肉飞到了她自己脸上,烫的她哇哇乱叫。   顾扬骁一甩袖子站起来,“你们慢慢吃。”   老太太气的打跌,她吼徐氏,“真是上不了台面的东西,还愣着干什么,把她给带下去。”   顾绿璋低头冷笑,顾茵这是脑子抽风了吗?全家都知道顾扬骁不吃任何人夹的菜,当然除了她。   放下筷子,她对老太太说:“祖母,我也先回去了。”   老太太没想到她回来的第一顿饭闹成这样,一肚子的气都撒在了绿璋身上,“丫头,你今年也有十八岁了,有些话我不用说明你也该明白。你二叔对你再好,也不过是因为你是顾家的女儿,别忘了你的本分。”   绿璋淡淡的笑着,“祖母说的是,以后二叔成亲了估计祖母要操心的事太多,您也保重身体。”   老太太一听就懂了她在嘲讽当年她往顾大帅房里塞人的事,顿时气得语结。   绿璋趁机退下,她可不要在那里听老太婆的唠叨。   出了院子,她在岔路口一犹豫,去了二叔的轩然居。 第18章 讨压岁钱   还没到轩然居,绿璋就给顾全拦下了。   碧波撒野,“顾全,你连大小姐都敢拦?”   顾全忙作揖,“大小姐,二爷这会儿休息了。他明天要应付各路的人,估计这酒宴要喝到花灯节,您就体谅体谅吧。”   碧波还想闹,给顾绿璋给制止了,“行,我知道了。你替我向二叔说,绿璋给他拜年。还有,你跟他说……他今年还没给我压岁钱。”   说完最后一个字,绿璋的鼻子就酸了,她压着情绪,不让自己哭出来。   往年,他总是在第一时间,把一根大黄鱼放在她手里,还捏着她的鼻子说给她攒嫁妆。   顾全看的也挺难受,“大小姐您放心,二爷是不会忘得,他现在太忙太累了。”   “顾全,你是不是觉得我特别不懂事儿?”这话说完,她再也忍不住,眼泪扑簌簌落下来。   顾全不忍心看,他忙不迭的给作揖,“大小姐,您别难过,二爷也有他的难处。”   “行,我走了。”   回过头,顾绿璋用绢子擦掉了眼泪。   回到陶然阁,她对碧波说:“你给我倒杯茶,我要写会儿字。”   绿璋懒,平时逼她练字都推脱,只要想写字了,就是心情不好。   碧波拿了一个梅花饼子放在香炉里,哄着她说:“小姐,要不您去榻上歪会儿?这么冷的天写字儿,手会打颤的。”   “去准备。”   碧波见她坚持,也不敢再说什么,研好墨煮了茶,就悄悄退出去。   绿璋抓着笔,半天才写了几个字,她其实不想写,只是不知道该干什么。   心里太空了,空的她难受,时间也太慢了,她想找点事做打发。   门口挂的水晶帘栊珠子相撞发出清脆的响声,隔着珠帘她看到了男人高大的身影,顿时扔了笔扑过去把人给抱住,“二叔。”   男人转过身来,一张胡子拉碴的脸。   顾绿璋受到了惊吓,她后退两步,倚着屏风才站稳了,“你,你怎么进来的?”   男人走进来,拉着她的手说:“我的小娘子在这里,当然要来看看。”   顾绿璋挣脱不得只能咬牙切齿,“屠鹰,你赶紧走,我放你一条生路,要不我喊人了。”   “喊人?”男人低下头,唇距离她的唇不过一张宣纸的距离,“宝贝儿,你不要名节了?”   顾绿璋冷笑,“你以为唬的住我?对付你这样的登徒子,就是要——狠!”   说话间,她已经把放在屏风后的枪拿出来对准了他的太阳穴。   这枪是外国新出的勃朗宁,小巧精致的像玩具,可却是致命的玩具。   男人在她的枪口下果然老实了,他举起双手投降,可那一只眼睛里却流露着戏虐的笑意。   “笑什么笑?”绿璋恼了,她可没忘记这该死的男人怎么对她,她一定要报仇。   她的手指扣住了扳机,“混蛋,你自己找死我就成全你。”   男人的声音邪气十足,“宝贝儿,你这是要杀我灭口吗?就因为我窥探了你对你二叔不可告人的想法!”   “你闭嘴!”顾绿璋给他刺激的脑仁儿疼,手指颤了颤就扣动了扳机。   兰峭 说:   为什么没有人对屠鹰的身份有疑问。 第19章 动手动脚   顾绿璋是憋着劲儿想要给他点教训,不说要他的命至少给他穿个洞,让他知道顾绿璋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欺负的。   可是不知道怎么枪就到了人家手里,转眼就给卸了弹匣扔在桌子上。   男人攥着她的小手,胡子抖动似乎在笑,“女人的手还是摸些别的东西,比如……金子。”   顾绿璋低头一看,他塞了一块黄灿灿的大黄鱼给她。   “绿璋,新年好。”   顾绿璋的心尖一颤,他这样认真叫她的名字,真的好像顾扬骁。   用力眨了眨眼睛,站在她面前的男人虬髯独眼,怎么可能是她玉树临风的二叔呢?她真是疯了。   可手里犹带着体温的金条确实是顾扬骁每年送的,这是巧合吗?   这个屠鹰真的太神秘了,竟然能闯入督军府,还知道她这么多秘密,他到底是什么人。   屠鹰伸臂把她给抱在怀里,“我都给了你压岁钱,问声好来听听?”   顾绿璋这次没挣扎,她微微扭开脸躲着他的胡子,“大过年的,你都不用回家吗?”   他一下下摸着她顺滑的头发,在她耳边低声说:“你这是在关心我?”   顾绿璋皱着眉往后躲,“你别动手动脚的,好好说话。”   屠鹰在她脸上亲了一下,看着她嫩嫩的脸蛋儿被扎红才满意的笑出声,“好,我的小娘子。”   “谁是你的小娘……哎,算了。屠鹰,你不该回你的山上去吗?还是你在津州有据点?”   屠鹰还是忍不住用粗糙的拇指去蹭刚才亲红的地方,“你想要去我的地方?”   顾绿璋立刻摇头,她才没那么傻。别说跟他在一起会被啃的骨头渣子都不剩,要是二叔发现她不见了,估计不会再管她。   “不去也行”他说着,竟然抱着她坐在了椅子上。   顾绿璋大惊失色,她这辈子除了二叔的腿还没坐过别人的,哥哥和父亲的都没有。   她挣扎着想要起来,却发现了男人的某些变化。   他双手扣着她的腰,胡子都蹭到她脖子里,声音哑的厉害,“别动。”   虽然金瓶梅没少看,可到底是个少女,她吓得快哭了,“你,你真不要脸。”   他像个吸血鬼一样吸着她脖子里的幽香,用力按着她,她能清楚的感觉到他身体的滚烫和脉动。   这下是真的哭了,她呜咽着,“你杀了我吧。”   “不喜欢我,嗯?”   “对,我不喜欢你,你是个混蛋。”   “那你喜欢谁?顾扬骁?他不就是比我长的好看点吗?一个窝囊废,连你都保护不了。”   “不准你这样说我二叔,你不过是个小毛贼,竟做些偷鸡摸狗强迫女人的事儿,怎么能跟荡平津州七省的战神顾扬骁比?”   屠鹰哈哈大笑,“战神?英雄?我呸!他不过是个为了权利缩着脖子的乌龟。顾绿璋,有一天你会发现,他活的根本没有我这个毛贼恣意。”   “你不配跟我讨论我二叔,在我看来你连他的一根头发丝也比不上。”   屠鹰忽然一个用力,把她摆弄成跨坐在他腿上,跟他面对面的姿势。   兰峭 说:   谢谢aajjdds送的玫瑰花,还有宝儿们的推荐、钻石和留言,为了表示感谢,赠送大胡子的香吻一枚。 第20章 心心相惜   顾绿璋尴尬的想要逃开,却听到他说:“他好又怎样?还不是要娶别人?这大过年的,陪着你给你压岁钱的是我不是他。”   他的话就像一个响亮的耳光扇在绿璋脸上,确实,她现在连见顾扬骁都成了奢侈。   “哭了?”他去捧她的脸。   绿璋微微一偏,眼泪落在了他手心里。   泪水温热,可却像火炭一样能灼透掌心,屠鹰把手紧紧捏起来。   随即,他伸开大手,把她的小脸儿按在自己肩上,“好了,有我陪着,不哭,嗯?”   顾绿璋推不开他,只好自暴自弃的趴在了他肩膀上。   此时,已然是深夜,檀香袅袅,脉脉花开,自鸣钟哒哒的声音擦过耳际落在心头,反而是一片宁静。   回过神来,顾绿璋自己都觉得诡异,怎么就跟这凶恶匪徒心心相惜起来。   她趁他不背猛的站起来,抽了桌上的裁纸刀就抵在他凸起的喉结处。   男人显然没想到刚才还在他怀里哭的梨花带雨的小东西翻脸这么快,他低低的笑起来,连薄薄的刀刃都震得发颤。   “不准笑,再笑我就杀了你。”她手一抬,锋利的刀锋划过他的下巴,落下了几根胡须。   绿璋看到刀锋上有暗红血渍,知道他是流血了,可胡子太多,竟然看不到。   刀锋再次下压,她得意的扬起眉,“看到了没,我的刀子可不是吃素的。”   屠鹰叹了口气,“绿璋,是不是我对你太好了?”   “闭嘴,姓屠的,要想活命马上离开这里,以后再也不准打扰本小姐,否则我让你断子绝孙。”   “断子绝孙?绿璋知道该切哪里吗?要不要我教你?”   绿璋脸皮涨红,“臭不要脸的,你给我老实点儿。”   她话刚落,就听到外面传来春草的声音,“小姐,小姐,是您在说话吗?”   屠鹰得意的扬眉,就一只眼睛了还冲她眨巴。   绿璋恨恨的瞪着他,然后对春草说:“没事,你去睡吧……啊!”   原来,屠鹰竟然低头亲了她握刀的手。   “小姐,你怎么了?”一阵细碎的脚步声,眼看着春草就要推门而入。   绿璋要阻止已经来不及,心说这下估计要闹得全府皆知。   可就在这一瞬间,屠鹰抱着她像飞一样到了床上,还拉下了流锦帘子。   帘子上坠的璎珞还在摇晃,水滴珠子发出细碎的响声。   屠鹰半压着她,刀子早就不翼而飞,而他的大手则捂住了她的嘴。   春草进来后隔着帘子问:“小姐,您怎么了?”   屠鹰微微松开手,下滑到她的领口,威胁意味十足。   绿璋当然不敢拿自己的名节跟他赌,只得对春草说:“没事儿,我刚腿抽筋了,你下去睡吧。”   春草也是困了,她转身退了出去。   听到关门声,顾绿璋才小声说:“放开我。”   可是屠鹰眼眸深暗,一直注视着她的衣领。   顾绿璋低头一看,发现自己衣服的盘扣不知什么时候松了,露出里面月白色绣墨梅的肚兜来。   她忙伸手去掩,却给男人抓住了手。而他的另一只手,着魔一样……   兰峭 说:   今天更新晚了,一直登录不上。谢谢大家的钻石和留言呀,小钻石为了绿二叔一片大草原刷起来! 第21章 花开朵朵   白色锦缎丝滑如流水,墨色丝线绣出的梅花仿佛盛开在白雪堆砌的枝头。   顾绿璋抓住了他的手,声音颤的厉害,“别碰我。”   他那只深邃的黑眼睛似乎闪耀着灼人的火光,“吾家洗砚池头树,朵朵花开淡墨痕。”   这个时候他竟然还念诗,顾绿璋真不知道该怎么好了。   最好有把刀,把他的爪子给剁下来喂狗。对了,她的刀呢?   他的手在她手里,倒是不急着拿出来,只是低头亲在她脖子上,吮出一朵殷红的小花来。   “这样就更好看了。”   顾绿璋的小爪子用力掐着他的手,打着挺儿想要起来,那白缎子上绣的的墨梅仿佛活了一样,怒放生香。   男人似乎故意折磨她,给她反抗的余地却又不让她得逞,戏弄她真是有趣极了。   “你,你最好弄死我,否则我一定把你碎尸万段。”   屠鹰亲着她嫩如春葱的手指尖儿,“宝贝儿,刀枪都用了还是不行,难道你还有……别的法子?”   这混蛋荤素不忌花样儿百出,绿璋不过是个娇滴滴的小姑娘,哪里经得起他的对手?   她都绝望了,不管不顾的哭起来,“二叔,二叔救我。”   听到她喊二叔,男人停止了动作,看着她的眼睛变得阴沉。   “别喊了,那个男人不会管你。”   “你胡说,二叔不会不要我。”   “傻瓜,你以为你落在我手上顾扬骁还会相信你的清白吗?”   眼泪还沾在唇上,她伸出舌尖舔了舔,“你什么意思?”   男人的目光落在那个咬出的牙印儿上,“落在我屠鹰手里的人哪有全身而退的?而你还活着,这说明什么?”   顾绿璋猛然想起那天顾扬骁给她扣衣服扣子的情形,事后她曾经照过镜子,那里有紫红色的牙印,难道二叔他以为她已经被屠鹰污去了清白?   只顾自己想心事,她连屠鹰做了什么都没发现。等身上发凉才低头看,这混蛋竟然又抽走了她绣着墨梅的小衣。   上次是这次也是,他有收藏这个的癖好吗?   他捧着柔软的布料,凑近鼻子深深嗅着,“上次是水仙花,这次是墨梅,我很喜欢。”   顾绿璋要疯了,她什么也顾不得,拿起枕头被子一股脑的扔过去。   屠鹰躲了,他顺手拿起一本书翻了翻,那只独眼眯起来。   扬了扬手里的书,“这书呀,宝贝儿你可好品味。只是光看有什么用,不如哥哥教你……”   “屠鹰,你这个王八蛋,我要杀了你。”   她这次扔出去的是瓷瓶儿,黑夜里瓷器碎裂的声音分外清脆。   绿璋自己都给吓住了,小脸煞白喘着粗气。   很快外面响起了脚步声,跟着就是一声短促的呼哨。   屠鹰的脸色变了变,然后飞快的亲了她一口,“宝贝儿,我先走了,下次来看你。”   没等顾绿璋反应过来,这混蛋已经推门翻窗而出。   顾绿璋重新拿起枪要去追,外头却传来碧波的声音,“小姐,二爷让顾全给您送压岁钱来了。”   兰峭 说:   修改无数次,已崩溃。谢谢宝贝aaddjjs送的玫瑰,谢谢大家送的钻石,为二叔的绿帽加油呀。 第22章 戳心窝子   顾绿璋要去摸枪的手顿住,她看了看自鸣钟的时间,深夜10多点钟,这个时候来送压岁钱?   她清了清嗓子,“让他等一下,我换衣服。”   春草说:“小姐,我来伺候您吧?”   顾绿璋给拒绝了,“不用,我自己来。”   她掩着衣服,这才慢慢的缓过来,气的浑身发抖。   脱了身上的短袄,身上仿佛还有那臭男人的手在动,她扔了新找出的肚兜,索性不换了,直接披上厚厚的裘皮袄子。   见她头发散乱,顾全有些不好意思,“大小姐,打扰您了。可二爷马上就要去军营,我怕误了事,这才大晚上过来。”   顾绿璋诧异,“这个时候去军营?”   “嗯,军营里发生了点事,有人斗殴引起了小队人火拼,二爷要去镇压。”   绿璋都顾不得压岁钱了,“那谁跟二叔去?”   “大小姐您放心,二爷的战狼卫都跟着去。”   “那你也要好好护着他,知道吗?”   “是,大小姐。这个是二爷给您的压岁钱,您收好。”   红色的长盒子里,果然是一块黄澄澄的金条。   绿璋伸手拿了,“那你去吧,让二叔保重。”   等顾全走了,顾绿璋回了房间,她看着桌上的两根金条,心里越来越烦。   她喊碧波,“碧波,我要洗澡。”   碧波一愣,“这个时候洗澡?”   顾绿璋暴躁的很,“嗯,必须洗,没有热水我就用冷水。”   她一定要洗,不能留着那个混蛋的痕迹和气味。   碧波很快就把水弄来,她没让人伺候,自己泡在了热水里。   刚才她照过镜子,果然身上留下了那男人的痕迹,现在这样泡着仿佛还是给那混蛋抱着,她恨得想要挖掉一块皮。   洗过澡后顾绿璋还是睡不着,她在为顾扬骁担心。   好容易等到了天亮,又要去给老太太问安。   今天很多族里人来给老太太拜年,她很容易就混过去,却看到顾茵在冲她招手。   顾绿璋眉头一皱,这个顾茵竟然还在招摇,难道昨晚的教训还不够吗?   她走过去,高傲的看着她,“你有事?”   顾茵笑嘻嘻的,“我这不是给大姐姐拜年吗?可有压岁钱?”   顾绿璋懒得理她,“我们是平辈,你跟我讨什么压岁钱?”   “可是以前云彰哥哥不都给你吗?”   顾绿璋一下就怒了,大过年的她非要戳自己心窝子吗?   刚要发怒,却听到顾茵又说:“大姐姐,我听说你这次出去不是去庙里,而是跟着那个戏子私奔,结果给二叔抓回来了?”   顾绿璋眯了眯眼睛,这帮人果然是唯恐天下不乱,在二叔手底下也不知道消停。   她看看左右,压低声音对顾茵说:“你想要知道?”   顾茵在她手里是吃过苦头的,所以保持着警惕,“谁稀罕知道你那些烂事儿,没的污了耳朵。”   “是吗?那样真是可惜了!”说着话,绿璋忽然一个用力,就把顾茵推到了屏风上。   屏风被她压倒,顾茵摔过去,一阵稀里哗啦,等众人看明白的时候,顾茵已经被一个年轻后生抱在怀里。   顾茵被一个年轻男人抱着,浑身变得软绵绵的,可等她看清楚是谁,不由得恼羞成怒一个巴掌扇过去。 第23章 嫡庶有别   后生挨了一巴掌,委屈的捂住了脸。   隔着这道屏风,是族里的男人来给老太太拜年。这后生叫卫陵,他的祖母跟老太太是表姐妹,现在家道中落,一直想要攀附顾家。   这次,可是个绝好的机会,他要是娶了顾茵,可不就平步青云了吗?   所以他被打还是不放手,贴心的问顾茵有没有摔到。   在坐的有个跟徐氏不对盘的婶婶,她立刻笑着对老太太说:“你看顾茵跟他多般配,这也抱了不如做个亲。”   顾茵气的牙都要咬碎了,凭什么顾绿璋要嫁东吴少帅,她就该嫁给个穷小子?   绿璋已经达到了目的,她悄悄的退后,看着她们去攀扯撕咬。   顾茵哪里容她撇清,拉住她就喊:“都是顾绿璋推我的,要嫁也是她嫁。”   她的一句话在场的人都黑了脸,卫陵偷偷看了顾绿璋一眼,她对他来说是天鹅肉,可望不可及,不如顾茵实在。   老太太呵斥顾茵,“你胡说什么,自己不小心就算了,还攀扯你大姐姐,还不给我退下。”   顾茵还想辩解,徐氏去拉她,“茵茵,别说过了。”随即她扬声道:“来人,把二小姐带下去换件衣服。”   这件事总算这样混过去,屏风重新拉起,人们也亲亲热热换了话题,似乎忘了这件事。   徐氏一直盯着顾绿璋,恨不能眼里生出两排牙齿,把她一点点撕碎了。   绿璋优雅的喝着茶,毫不畏惧的迎着徐氏的目光,十分的不屑。   先不说顾扬骁对她的庇护,就是她要嫁去江东这一条,顾家也得把她给供着。   那可是江东,纵横长江千里,独霸南方,就连中央总统府也要敬畏三分。顾绿璋嫁过去,那就是未来的督军夫人,谁人敢惹?   所以,即便知道是她推了顾茵,谁又肯为一个庶女去开罪她呢。   等客人一走,绿璋也告辞回到了自己的陶然阁。   她坐在妆台前让碧波给梳头,脑子里却一片茫然。刚才人们的态度也提醒了她,过了年顾扬骁成亲后,她和江东少帅江浩源的亲事也该定下来了,恐怕不用到年底,她就要嫁过去。   不行,她除了二叔谁也不要,如果这辈子得不到二叔,她宁可终身不嫁。   想到这里,她猛然站起来跑到窗口,看着外面阴沉沉的天气,想着还是要逃。   碧波给她吓了一跳,却也什么都不敢问,只把短袄给她披上。   而此时的流芳院里,顾茵正在摔东西。   徐氏按住了这件又去抢那件,“我的小祖宗,东西跟你没仇,别呀,这件可是前朝的古董花瓶,你给我放下。”   顾茵哭的挠头散发,“都怪你,要不是你没本事扶正,我怎么还能是个庶出的,平白给人笑话了去?”   徐氏抱着她心肝肉的安慰,“茵茵呀,娘怎么会让你嫁给卫陵那个穷小子呢?娘一定找一家门当户对的把你嫁过去,你放心好了。”   “门当户对?能比的上江东吗?我不管,我也要嫁江东少帅。”   徐氏一把捂住了她的嘴,“你说什么胡话呢?”   顾茵用力掰开,“我就是要嫁,凭什么她顾绿璋嫁得我嫁不得?要是她死了,这门亲事还作罢了不成?”   徐氏忽然眯起了眼睛,这门亲事不会轻易作罢,那么就是顾茵嫁了。   但是让顾绿璋死这动静太大了,但闹出点别的事倒是可以,比如……婚前不洁。 第24章 泪湿红袖   正月十五,赏花灯。   当地的富豪为了讨好顾扬骁,由津州商会出面,举办了花灯节,其隆重热闹赶超往年。   春草这丫头从初一开始就盼着,可绿璋却兴致缺缺,根本不想去。   可十五那天老太太去下了命令,说顾扬骁为了孝顺她特地在临街的酒楼里定了包间,顾府的女眷都去。   绿璋以守孝为推脱的借口都不好使了,只好跟着去。   因为马车位置有限,绿璋只能带一个丫头,碧波主动让了春草。   一出顾府那股子热闹劲儿就扑面而来,灯市如昼人流如潮,却也跟往年的灯市没什么区别。   绿璋的心却一个劲儿往下沉,她听老太太说顾扬骁今天也是与民同乐出席灯会,不过他会陪着林若兰。   今年元夜时,月与灯依旧,不见去年人,泪湿春衫袖。   千百年前的古人写下了绿璋此时的心境,可她却连痛苦的机会都没有,这段暗恋本就不容于世人的眼,她甚至没有勇气跟二叔表明心意。   酒楼雅间里早就摆好了茶点果子,不过谁也没心吃,都站在窗口往下眺望,年轻的姑娘更是蠢蠢欲动,想要融入其中。   店伙计进来上茶的时候,趁着人不注意,塞给了绿璋一张纸条儿。   绿璋见她们都在看焰火,才悄悄看了,是郁海棠约她去相见。   从他出事后绿璋还没见过人,而顾府里被顾扬骁看的严,连消息都递不进去。   只是海棠怎么知道她在这里,这事儿也不能不说蹊跷。   店小二见她还不信,就指了指他自己的衣襟,绿璋顿时瞪大了眼睛,那是郁海棠的扇坠儿。   等小二出去,绿璋跟老太太说自己要去如厕。   就在走廊尽头的小隔间儿里,一个年轻男子正对着灯枯坐,影子印在了屏风上。   绿璋快走两步绕过屏风,“海棠,你还好吗?怎么知道……”   男人听到了她的声音抬起头,眼眸发红的样子有些诡异。   绿璋立刻后退了两步,这不是郁海棠,而是卫陵。   显然卫陵也没想到是她,迟疑着问道:“顾大小姐?”   顾绿璋何其聪明,她立刻想到了其中关节,“卫陵,顾茵她在隔壁脱不了身,你不用等了。”   “哦。”卫陵果然站起来,他的声音透着浅浅的失望,似乎想要离开。   在经过绿璋身边时,他嗅到了女人身体的幽香,顿时就变得亢奋。   眼前的绿璋比顾茵更美更有地位,但不是他能碰的,可骨子里沸腾的血液让他顾不上这些,只有个声音在叫嚣,“得到她,得到她。”   他扑过去,抱住了她,大手开始撕扯她的衣裳……   走廊里,走来了顾茵等三人,还加了一个林若兰。   那个刚才带路的小二被卫兵羁押着,指着前面的房间说:“那位小姐就是进了那间房子,里面有个男人在等她。”   顾茵故意道:“你看错了吧,她可是督军府的大小姐,怎么可能去跟男人私会?”   老太太沉声呵斥她,“你闭嘴,女孩家说出这等话,也不怕人笑话。”   徐氏立刻说:“老太太,说的可没做的无耻。”   林若兰看着那门似乎有浅浅的不安,“要不,我们就别去了。万一真有什么,绿璋她该如何自处?”   这句话无疑是火上浇油,老太太甩开了丫头的搀扶,大步走了过去。   兰峭 说:   小绿绿挺住,二叔一秒到达战场,屠鹰脸,难道不是老子吗? 第25章 竟然是他   门被卫兵打开,屋里黑着灯,但外面浅浅的灯光照进来,能看到屏风后面有俩个黑影。   顾茵勾起嘴角,顾绿璋,看你这次还怎么得意。   徐氏故意惊呼,“天啊,那是谁在那里?”   老太太中气十足的吼道:“顾绿璋,你还不给我滚出来?”   一阵衣衫窸窣的声音,跟着绿璋狼狈的走了出来。   她头发蓬乱衣衫也不整齐,一看就没做好事。   徐氏倒是有些可惜,进来的早了,要是晚些进来直接抓到他们苟合的丑态那更好。   不过这样这样也不错,只要被这么多人看到她跟男人共处一室,名声就毁了,她们的目的也达到了。   这些人中只要林若兰似乎对绿璋很关心,“绿璋,你怎么在这里,是不是有人胁迫你?”   绿璋一反往日的张扬犀利,脸带惶恐目光闪烁,“我,我累了,在这里休息。”   “那里面那个人是谁?”老太太手指着屏风,一脸的狰狞。   绿璋更瑟缩了,“那,那是春草。”   听到叫自己的名字,躲在人群后的春草应了一声,“小姐,我在这里。”   顾绿璋脸刷的就白了,她张口结舌,不知道说什么好。   顾茵故意咋舌,“啧,怎么有俩个春草?里面那个也太高大了吧?看着像个男人!”   老太太示意卫兵进去拿人,绿璋却伸臂挡住,“你们不能。”   徐氏本来一直挺能装仁善,可这次她嗅到了胜利的味道,就露出尖牙张狂了起来。   伸手推开绿璋,她对卫兵大声说:“进去给我抓人,不管什么人先一枪打死,别坏了我们顾家的名声。”   听到她的命令,卫兵们子弹上膛,大步走了过去。   顾绿璋张开双臂挡在前面,“你们敢!”   “把大小姐给我推一边儿去。”   士兵不好动手,几个壮婆子把绿璋抓了跟按住,老太太的孙嬷嬷用力掐着她的手腕子,“大小姐,您可别再动了。老婆子手下没轻没重,别伤了你的细皮嫩肉。”   “放开我,你们不能过去,不能!”   徐氏一脸的得意,“给我开枪!”   卫兵们举起长枪,对着屏风……   砰,一声巨响,却不是枪声,是屏风后面的男人把屏风给踢翻了。   高大凛然,一身的寒气,森然黑眸微微一扫,徐氏就吓软了腿。   “二,二爷,怎么是你?”   顾扬骁军装披在肩头,捂着左臂的手洇出血迹,他对老太太点头请了个安,“母亲,这是做什么?”   老太太也是人精,她立刻明白自己是给顾茵母女当枪了,可为什么里面的男人变成了顾扬骁,这让她很费解。   林若兰扑上来,她顾不得矜持,伸手去摸顾扬骁的手,“你这是怎么了?好多血。”   对着林若兰,他软下了眉眼,连嗓音都变得温柔,“刚才遇到了刺客,幸好绿璋把我扶进了这里。”   “刺客?”顾茵的嗓音尖的像杀鸡,“怎么会有刺客,明明就是卫……”   徐氏一把捂住了她的嘴,“你给我滚一边去,你二叔的军政大事你也敢妄议?”   顾扬骁却笑了,“你让她说,这刺客来的蹊跷,倒是好像自己人。”   顾茵丧心病狂,一计不成就趁机攀扯,“大姐姐一出门儿就遇到了二叔您受伤,这也太巧了吧?”   顾扬骁看了眼被几个婆子拉住的顾绿璋,嘴角的笑凝结,变成了眼里的冰棱直刺顾茵。   兰峭 说:   宝贝们现在是早9点更新,等上架会变成0点。 第26章 心猿意马   顾茵吓得打了个寒噤,可为了她的江东少帅夫人梦,不由得咬牙挺住。   “二叔,您说是不是?”   顾扬骁冷哼,“倒好像是——你们还不放开大小姐!”   他话说一半忽然吼了一嗓子,吓得几个婆子忙放开了绿璋。   绿璋想要跑到他身边,可看到林若兰一直依偎着他,就停住步子。   这时候,顾全带人冲进来,“二爷,刺客跑了。今晚人太多,怕引起骚乱我没抓到。”   顾扬骁摆摆手,他冷肃的目光在当场人身上扫了一圈儿,最后落在顾茵身上,“好好查,查出是谁给我作怪。”   顾茵的心一下就揪起来,明明他说的是查刺客,可怎么觉得是说她?   闹剧到此结束,老太太适时的扮演了慈母角色,“老二,你的伤口还在流血,赶紧让人来治呀。”   “不用,我去医院,让若兰陪着。”   说完,他还拍了拍林若兰那只雪白的小手。   绿璋眸子一颤,垂下了眼帘。   顾扬骁先走,剩下十几个卫兵护送她们回去。   几个人谁都没说话,各怀心事上了马车。   在车上,老太太似乎盹着了,而绿璋却在回忆那戏剧化的一幕。   卫陵抱住她的时候她都没反抗,感觉身体软绵绵的,不受自己使唤。   就在他要撕扯她衣服的时候,二叔就来了,是从窗户跳进来。   冷风呼啸着灌进来,绿璋打了个冷战,人也清醒了不少。   没有一句废话,二叔直接打晕了卫陵,从他刚进来的窗口给扔出去。   绿璋怕他误会,跟在他身后想要解释,可没等说话就给他抱在怀里。   闻着他身上熟悉的气息,顾绿璋心猿意马。   二叔久违的怀抱太暖了,她情愿死在他怀里。   他抱着她坐在椅子上,单手给她扣上衣服的扣子。   不知是有意无意,他的指头总擦过她的肌肤,带来酥酥麻麻的颤栗。   绿璋身体里涌起深深浅浅的渴望,很陌生,让她又怕又想。   看着她水汪汪的眼和嫣红的唇,顾扬骁眸色变深,他低下头就要……   绿璋觉得他要亲她,不由得闭上了眼睛,可就在这个时候,外面传来了开门声。   她几乎是立刻冲出去的,当时脑子里一团糊涂,只想着不能毁了二叔的名声。   顾绿璋比谁都清楚,他可以娶林若兰可以纳赵紫鸢,却独独不能跟她传出任何闲话。   但是她想的太简单,顾茵等人要害她,自然要把躲着的男人揪出来。   二叔用伤口掩饰了他们独处一室的暧昧,可那伤口是怎么来的,刚才也没有,难道是他自己捅了自己一刀?   “丫头,今天的事你怎么看?”老太太的话打断了顾绿璋的思绪。   她敛神微笑,“祖母,我没看法。”   “没看法?你不觉得是有些人用心了吗?”   老太太试探着她的底线,她要看顾绿璋到底能不能利用。   顾绿璋又何尝不知道她的意思,不过是娘家兄弟当了个师长,她难道也想肘掣二叔吗?   老太太继续道:“老二他为你,也做到份儿上了。”   顾绿璋心揪起来,老太太这是看出了什么吗? 第27章 低吟浅唱   老太太这人故作高深,话说了半句也没再继续下去,倒是让绿璋自己乱想了许多。   回到陶然阁,春草立刻给跪下了。   碧波还纳闷,“这是怎么了?”   绿璋摆手让春草起来,“这不怪你,以后要小心点,莫给人当枪使了。”   春草抽抽噎噎的跟碧波下去,绿璋却了无睡意。   今天这是徐氏和顾茵给她做的局,要是她给卫陵玷污,自然是名声扫地也没资格跟江东议亲。   可她们图的什么?难道顾茵想嫁去江东不成?   医院里,顾扬骁瞪着瑟缩在一边的顾全。   “你再说一遍?”   “那房间里焚的是合欢香,卫陵折腾了三个窑姐儿才消停。大小姐也在那屋里,不知……”   大冬天的,顾绿璋觉得热。   皮肉里好像进了虫子,特别痒,却又不知抓哪里好。   她踢开被子,胡乱撕扯着睡衣,想要喊碧波倒杯凉茶,可发出的声音软绵绵的,像小猫叫。   男人掀开帘子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情形,顿时血脉贲张。   他脱了外衣上床,把娇小美艳的少女搂在怀里。   绿璋感觉到凉意,不由的手脚全贴上去。   “陶陶。”男人抱紧了她,轻声喊着她的小名儿。   绿璋完全搞不清是梦还是现实,她只看到自己想要看到的那张脸,就拼命宣泄着自己的爱意。   亲着她雪白的脸颊、嫣红的小嘴儿,男人循循善诱,“宝贝你慢点儿。”   顾绿璋做了一个梦,梦里她抱着二叔,低吟风月浅唱相思。   一直到二叔的脸变成了屠鹰的大胡子,她喊着不要才给吓醒了。   锦帘低垂,檀香袅袅,她好端端的躺在床上,哪有梦中的旖旎。   绿璋低头看身上,衣服虽然松散但绝没有痕迹,原来真是春梦了无痕。   她忙换下衣服,怕丫头发现异样就拿了冷水泼上去,摸着脸不那么烫了才换来碧波给她梳妆。   早饭后,她让春草去打听顾扬骁的消息,春草回来说二爷伤的很重。   绿璋不由得愣了,当时看二叔面色如常,难道他在硬撑吗?   这心里头就跟猫咬的一样,她想要去看一眼才放心。   顾扬骁住在外国人开的圣约翰医院,门口的虎狼卫荷枪实弹,别说人,就连苍蝇也飞不进去一只。   顾绿璋一出现,就给人用枪指住了,还好她看到了卫队长燕池。   摘下披风上的风帽,她说道:“燕队长,是我。”   燕池眨了眨眼睛,“大小姐?”   “是我,顾绿璋。我来看我二叔,他们不让我进。”   燕池天生一张娃娃脸,看着人畜无害,但是死在他手里的没有上千也有几百,此时他皱起眉头,一股子杀气就自然而然的溢出来。   顾绿璋美眸流转,毫不畏惧。   “大小姐,您先回去吧。督帅他昏迷不醒,不适合见客……”   听到顾扬骁这么严重,绿璋更是不能不见了,她怒声道:“我是客人吗?燕池,你曾经是我哥的麾下,这才多久,你竟然拿我当客人?这津州大军难道不是姓顾吗?”   燕池一愣,他不由得细去端详顾绿璋,她这一发火,竟然有了几分顾扬骁的威风霸气,真不愧是顾家人。   趁着燕池犹豫,忽然顾绿璋掏出一把小尖刀,抵住了她自己的脖子。   兰峭 说:   修改到崩溃。 第28章 柔肠百转   燕池见过女人撒娇,但没见过拿刀子抵着脖子撒娇的。   “大小姐,您这是做什么?”   “燕池,要是你不让我进去,我就死在这里。”   燕池当然不能看着她有闪失,忙道:“您收了刀子,我带您进去。”   顾绿璋得意的扬扬眉,想要收起小刀子。   可是眼前一花,刀子已经到了燕池手里。   “大小姐,这个还是我替您收着,女人不适合玩刀子。”   顾绿璋狠狠的瞪了他一眼,“你要反悔?”   “燕池不敢,这就带您去。”   顾绿璋走在他身边,忽然咬牙切齿的说:“燕池,你说女人不适合玩刀子,那你将来一定找个很厉害的老婆。”   燕池不卑不亢,“大小姐费心,燕池家里已经有了娇妻,别说玩刀子,就是看到了也腿软。”   哼!   病房门推开,绿璋一眼就看到了躺在床上的顾扬骁。   他双眸紧闭,脸色青白没血色,连薄唇都是灰白的。   一见他这样,绿璋的心都碎了,扑过去却又怕压倒他,小心翼翼的摸了摸他的脸。   “为什么会这样?”她昨天明明看他好好的,就胳膊上那一刀也不至于呀。   “督帅初一在军营里遇刺受伤,他一直瞒着没说。现在旧伤化脓,才昏迷不醒。”   初一被刺?虽然她这些日子没见到他,可也知道他天天应酬喝酒,二叔这是拿命当这个督军呀。   “你们这群饭桶,保护不好二叔,要你们何用?”   燕池承受着大小姐的怒气,心说果然是督军调教出的女孩,连骂人都这么有气势。   他陪着小心,“大小姐莫怪,医生说只要督帅过了危险期就好了。”   “我不信你的话,你去把医生叫来。”   燕池看了一眼昏迷的顾扬骁,还是妥协了。   等燕池出去,绿璋低下头,轻轻用自己的脸厮磨着他的,声音轻柔的仿佛要滴水儿,“二叔,你快起来吧,我不气你了,你要跟林若兰成婚就成,你要纳赵紫鸢为妾我也不反对,只好你好好的,我什么都听你的。”   这些她以为死都不能让步的东西,可真遇到了他的生死,她觉得一点都不重要。只好他能好好的,她甚至可以远离他,为了他的英雄霸业远嫁江东去。   一滴热泪,从她眼里垂落到他的脸上,她再也忍不住,抱住他低泣。   二叔,我唯一亲的人,要是连你都不要我了,绿璋该怎么办?   想起了顾扬骁说哭是顶没用的,她擦擦眼泪,用舌尖挑开他的唇,学着昨晚在梦里他对她做的样子,一遍遍舔着他干燥的薄唇。   忽然,她觉得舌尖一麻,像是被吮住了。   她吓了一跳,差点咬到了自己的舌头。   都没敢确定他是不是清醒了,绿璋跟只小野猫一样嗖的蹿了出去。   燕池还给她撞了一下,看着她的背影不由得皱起眉头,“不让进就拼命,进来了又逃走,没病吧?”   病房里,顾扬骁张开了眼睛,手按在唇上半天没动。   少女清雅的香气犹在,可以让他回味很久很久。   “督帅,督帅?”   顾扬骁瞪了他一眼,“没看到本帅被亲肿嘴了吗!”   燕池:……   兰峭 说:   顾扬骁:被亲肿嘴的本帅最英俊,不接受反驳!   燕池:督帅,嘴肿了耳朵也受影响吗?   咳咳,那个说我敢更两千的,我就更个试试,我就是这么傲娇,也不接受反驳。 第29章 只羡鸳鸯   绿璋下午就接到信儿顾扬骁脱离危险清醒了,她的一颗心放回肚子里。   一是因为他脱险,二是因为她亲吻他并没有被抓包,但同时还有些遗憾,要是二叔真跟梦里那样……该有多好。   可是这种绮念她不该有,经过这件事后,她已经打定主意放开二叔。   他受伤为了保全她不惜刺自己一刀,她又怎么能为了一已私情把他拽入深渊。   二叔过了几天出院,他当天就让人把徐氏和顾茵给送到庙里。   徐氏和顾茵当然死活不想去,可来押送她们的人是燕池,一枪直接毙了一个送信给老太太的婆子,抓着人就扔上了马车。   这事儿府里人都讳莫如深不敢提,就连老太太也仿佛没了徐氏这个人。   时间很快到了正月底,眼看着顾扬骁成亲的日子越来越近。   这天,绿璋找出母亲留给她的鸳鸯玉佩。想了一下,她找盒子装了,连同刚煮的鸡皮酸笋汤一起带去书房。   顾扬骁正在看地图,见她来了眉头微微一皱。   这是俩个人医院那次后的第一次见面,绿璋红着脸不敢看他,所以并没注意到。   她把汤放在桌上,“二叔,您最爱喝这汤,我特地让人做的。”   顾扬骁凝着眸子不说话,却端起来喝了一口。   “还是你娘做的好喝。”   绿璋的母亲有一手好厨艺,经常给他们做吃的。提起母亲,绿璋脸上掠过了悲伤,她把盒子推过去,“这个也是我妈留下的,送您了,就当是绿璋替她送您的新婚贺礼。”   他听到她把你换成了您,且语气恭敬不再痴缠,不由心头火起。   看了一眼就把盒子盖上,他冷声问:“你还有什么事?”   绿璋没想到他会这么冷漠,为救她插自己一刀的事儿好像是个梦。   不过失望的次数多了绿璋也学着习惯,她对他福了福身,转身要出去。   “绿璋!”   听到喊声,绿璋的眼里不仅流露出欣喜,回头看着他。   他压住心里的悸动,淡然道:“这鸳鸯佩是你母亲留给你的,你拿回去。”   失望一层层漫上来,她摇摇头,“我妈一直视您是亲人,给我给您,都是一样。”   怎么会一样?她一直以为这玉佩会成为他们的定情信物,既然决定了放手,就一块都不留。   看着她羸弱孤单的背影,顾扬骁眉头紧锁,捏断了手里的笔。   绿璋从回去后人就像失魂了一般,饭都没吃一直在练字。   碧波和春草都不敢惊动,在外面做针线陪着。   可谁曾想到了晚上,燕池带着一群士兵闯了进来。   一进门他就吩咐,“把陶然阁给我围起来,连只苍蝇都不准放进去。”   顾绿璋刚要问发生了什么事,就看到林若兰扶着老太太走了进来。   老太太拐杖狠狠的戳在地上,指着顾绿璋大骂,“你这个小贱人,连你的二叔都敢害。来人,把她给我绑起来。”   没等绿璋说什么,碧波对上前的士兵就是一脚,“谁敢动小姐。”   碧波是顾云章给绿璋选得丫头,会点功夫,但在一群凶神恶煞的卫兵手下算的了什么。   很快她就被人制服,俩个卫兵拿着绳子就要捆绑绿璋。   兰峭 说:   谢谢云端晨曦的钻石,大家有钻石的顺手赏一颗呀,二叔要镶个钻石的那啥。 第30章 汤里下毒   燕池制止了,他躬身对老太太说:“老太君,现在情况不明,最好不要绑人,否则督帅醒了也不好交代。”   老太太这次很固执,“现在我儿生死不明,明明就是这小贱人下毒。绑了,出事我来担着。”   林若兰拉住了她,“老太君,您就听燕队长一句话吧。毕竟二爷一直最疼绿璋,我们……”   “我二叔怎么了?燕池,你告诉我,顾扬骁他怎么了?”   燕池眸光微动,“大小姐,督帅中毒现在昏迷不醒。”   “怎么会这样?你们去查呀,查谁要害二叔!”   林若兰上前一步,“二爷是喝了你的汤才出的事,绿璋,不是我们要怀疑你,是事实摆在眼前。”   顾绿璋哂笑,“是,我是给二叔送过汤,可我为什么要害他?他可是我的亲人!”   林若兰看起来很疲惫,她拉着披风的领子说:“一切都是我的错,你不想他娶我,我以为时间长了你总会接受。可万万想不到,你竟然用了这种方法……只要你交出解药,我可以不嫁给他。”   林若兰的这番话,手段十分高杆。   她退而求其次宁可不要自己的名节也要救顾扬骁的命,让所有人看到了她对顾扬骁的爱以及对顾绿璋这个任性大小姐的包容。   还没进门儿,这威信就竖起来了。   老太太拉着她的手抹眼泪儿,“若兰呀,哪里能让你受这样的委屈?这是我们顾家的事,我一定让她给个交代。”   她对着绿璋就换了脸,厉声吩咐道:“先把大小姐关到厢房去,燕池你带人搜她的房间。”   绿璋不在乎他们搜陶然阁,可是她更想要见二叔,到底怎么会中毒,又到了什么程度?   她被关进了厢房,而碧波春草则没有这么好的待遇,给扔到了柴房。   绿璋现在顾不得担心她们和自己的处境,她只想知道二叔到底怎么样了。   那汤是厨房做的,她喝了一碗没有问题,一定是有人在别的地方做了文章。   她要出去,她要守着二叔,她想跟二叔共水火,生死不论。   开始她拍门喊叫,可是根本没人理会她。闹得厉害了,老太太身边的孙嬷嬷来骂她一通,那些话相当难听,辱及她的亡母。   顾绿璋牙齿都要咬碎了,要是她出去,一定把这贱妇的舌头割下来。   到了深夜,她就没了力气,从早到晚一粒米没吃一口水没喝,嗓子都喊哑了。   无力的坐在椅子上,她睁眼看着屋顶,恨不能自己变成小鸟飞出去。   后来,她抵挡不住倦意的侵袭,似昏睡过去。   她做了一个梦,梦里二叔买了她最爱的油炸酥麻花,一口口喂给她吃。她坐在二叔膝头,软软小小的,沾满油渍的手抹在他的白袍子上,他也不生气,还一直看着她笑的很好看。   忽然,画面就变了。二叔推开她抱住林若兰,麻花洒了一地。   她想要去抱二叔,告诉他她好怕,可是二叔跟林贱人拥在一起亲吻,根本不管她。   “二叔,二叔,绿璋好怕,二叔,你管管我。”   一双大手轻轻盖着她的脸,“乖宝宝,别怕。”   “二叔!”顾绿璋睁开了眼睛。   兰峭 说:   谢谢投钻石的宝宝们,小池子来敬礼!先欠着大家的加更,等周一哈。 第31章 抱着取暖   眼前的人当然不是她二叔,而是那个一身匪气的土霸王屠鹰。   他身上穿着黑皮袍子,腰间插了好几把枪,正抱着她往床上放。   绿璋挺身起来,也顾不得满脸泪水的失态模样,她去推他,“你干什么,放开我。”   屠鹰放下手里的东西,笑的时候倒是看出一口白牙。   他依然半抱着顾绿璋,腾出的那只手去抹她脸上的眼泪,“小没良心的,刚才还一个劲儿抱着我不放,现在用完想要甩?你当我屠鹰是什么?”   她四下看看,果然窗户那边出了问题,不由惊讶问道:“你来多久了?是怎么进来的?”   屠鹰做沉思状,“从你哭就进来了,好歹顾府的大小姐,混的这样惨。”   绿璋抓住他的手不让乱摸,“屠鹰,我问你,我二叔的伤是怎么回事?是不是你给他下毒?”   屠鹰冷笑,“只要刺杀害人的事儿你就按在我头上吗?顾绿璋,你这样的行径跟那些关你的人有什么不同?”   顾绿璋眨眨眼,他说的话很有道理,她竟然没法反驳。   屠鹰打开桌上的纸包,香气立刻溢出来,是油酥麻花的味道。   绿璋实在太饿了,忍不住吞了吞口水。   屠鹰体贴的假装没看到,塞了一根到她小嘴儿里,“吃吧。”   她睁大了眼睛,很是迷惑不解,“你怎么知道我爱吃麻花?”   他漫不经心的说:“你爱吃?我不过是因为鼓楼那边的麻花太出名而已。”   绿璋不再问,因为太饿了,她一会儿就吃掉了小半包。   “我想喝水。”麻花太干,过了那饿劲儿,她就觉得难以下咽。   男人去捏她的脸,“真是个小娇娇。”   绿璋惊疑不定,她看着他的脸麻花都忘了咬,“你叫我……什么?”   一丝恼怒从男人的眼里掠过,很快就给那层薄薄的笑意盖住,他俯身低头,含住了她露在外面的麻花。   几乎贴着她的唇瓣儿咬断,他还不忘在她唇上舔了舔,“我能叫你什么,自然是宝贝小娇娇。”   绿璋失望的垂下眸子,她刚才一定是鬼迷心窍,怎么会认为这男人跟二叔像呢?   他那张脸胡子拉碴还废了一只眼睛,满口粗话没有个正经,跟芝兰玉树的二叔哪里有半点相似?   一个水壶送到她面前,“给你水。”   她嫌弃的摇摇头,“没有杯子吗?”   他往左右看了看,“有吗?”   好吧,屋里根本就没有。   绿璋抿抿唇,把这个斑驳的军用水壶凑近了唇瓣儿。   清凉的水灌到喉咙里,她觉得命是回来了。   男人眯着眼睛看她喝水,不时还拍拍她的背“慢点儿。”   她抹抹唇,把水壶还给他,脸上染了一抹桃红,显然不好意思。   男人拢住她的手,“怎么这么凉?”   绿璋冷笑,“这屋里连个炉子都没烧,当然冷,他们巴不得我冻死。”   “过来。”他张开了皮袍子,把她整个人都包了进来。   绿璋想要挣扎,给他一巴掌打在了屁股上,“别乱动。”   他的怀抱很暖,绿璋像是被拢进火炉里,她舒服的几乎要眯起眼睛。   她娇气爱享受,而且知道也挣脱不了,就软下身子,抱住了他的劲腰。   真巧,他的腰跟二叔的腰一样粗,刚好给她双臂交叉环抱。   男人身上有淡淡的烟草味,这点跟二叔也很像,顾绿璋闭上了眼睛,立刻就出现了被二叔抱着的错觉。   兰峭 说:   谢谢大家投的钻石,一定会加更的,你们都是我的大宝贝儿。 第32章 野心勃勃   她不信,睁开眼睛仰头看他,他眨了眨那只独眼,冲她笑。   绿璋气的闭上眼睛,为什么不是二叔。   他低头亲她的额头,“顾家这样对你,你跟我去山上做压寨夫人可好?”   “我才不!”她狠狠的掐他腰间的肉,硬硬的,掐不动。   “难道你对顾扬骁还余情未了?你看看你,一次次遇到危险,他何曾管过你。”   她又掐他,这次咬都用上了。   “不准你说我二叔,你这土匪懂什么?这津州号称三十万大军,却有近一半掌握在林若兰父亲的手里,剩下的都是墙头草。二叔自己的人不过几万而已,他天天殚精竭虑,不仅是为了津州督军的名号,更是为了一方百姓的安宁,你这样只知道杀人越货的土匪,怎么会懂他这样的大英雄?”   听了她的话,屠鹰啧啧两声,然后就是冷笑。   “你笑什么?”绿璋恼了,小脸紧绷,俨然一副不可侵犯的模样。   “我笑你把一个野心勃勃的男人说的这么伟大,你这么爱他?”   绿璋觉得跟他说不通,索性不说。她转了转眼珠子,忽然说:“屠鹰,我能求你件事吗?”   “求我?不用,我屠鹰做事明码标价,只要你付得起价钱。”   “我有钱!三根金条,你去帮我到医院里看看二叔的情况,然后回来告诉我。”   屠鹰好笑的看着她,过了一会儿才说:“好,不过我不要金条。”   “那你要什么?金条比钱好使。”   他眯着眸子看她,“我要……你陪我睡一觉”   “你混蛋!”   绿璋气的去推他,却给他紧紧缚住手脚。   俩个人推拒了几次,最后她恼恨的捶了他几下,一口咬在他脖子上。   他嘶了一声,“小母狗,你可真狠,要咬死你亲老公?”   他的话粗俗不堪,绿璋听了都脸红,“你到底去不去?”   “不给睡就不去,你的二叔这时候大概是死了,到时候津州大乱,你若不跟着我,也不知道给哪个色鬼抢了去。”   他说的当然都是实话,绿璋都要哭了。她咬咬牙横下心,抱着他叫了句好哥哥。   他浓眉扬起,“好哥哥?不如你叫声好叔叔来听。”   “屠鹰哥哥,你武功盖世英雄了得,就帮我这一次吧。”她扬起头,粉红的小舌尖舔过了刚才在他脖子上咬出的牙印子。   男人浑身紧绷,那只露在外面的黑眸似乎燃起黑火。   他突出的喉结上下滚动,忽然一个用力就把她给压在了身下。   绿璋低呼,可声音却被他的唇堵在喉咙里!   这男人竟然亲了她的嘴!   绿璋睁大了眼睛,手足并用的挣扎,小拳头不断落在他的腰背上。   可是男人根本不怕痛,他咬着她的唇,闭着她张开,一直吻到最深处,好像要席卷她的灵魂夺走她的全部。   绿璋第一次被人这样亲吻,她头晕脑胀的,可又隐约觉得这男人在隐忍着痛苦。   大概是求而不得,跟她一样。   昏昏沉沉间,他放开她,嗓音已经染上了情愫的沙哑,“你这个小没良心的,难道我去医院不是送死吗?”   他这一提醒,顾绿璋猛然想起那个煞气满脸的燕池,不由得打了个寒噤。   兰峭 说:   谢谢大家投的钻石,今天两更呀。 第33章 你为我哭   可屠鹰比不上顾扬骁重要,她试探着说:“又不是让你去干别的,就看看。”   他嗤之以鼻,“难道不是去顾督军身边看?”   他这样说,绿璋不好再坚持,她咬着下唇眼泪汪汪的,“对不起,是我强人所难了。”   他翻了身,从她身上滚到了床的另一边。   “是不是只有你二叔脱险才能证明你的清白?”   绿璋点头又很快的摇头,“我的清白没那么重要,只要他没事。”   “愚蠢,真是愚蠢的女人。”说着,他从床上起来跳到了地上。   来回走了两遭,他想要说什么又忍住,最后终于忍不住,站在了绿璋面前。   他双手撑在床上,俯身看着顾绿璋,“我去,我去还不行吗?你别哭了。”   绿璋其实没哭的,只是眼泪总在眼圈里打转转。   听了他的话,她愕然惊讶,再看他的时候觉得胡子也不碍眼了,那一只独眼也蛮酷的。   “行了,闭上你的嘴,蠢死了。”   他用手捏住她的小嘴儿,给捏成了鸭子模样。   “屠鹰,你……”   “闭嘴。你听说我,要是我回不来大概是死了,你会为我哭吗?”   问完话,他也不等绿璋的回答,解下自己的皮袍子扔她身上,然后飞掠出了屋子,消失在茫茫夜色里。   绿璋忙扑到窗户前,可是夜黑风高,什么都看不见。   她听到了卫兵的谈话声,忙关好窗户。   皮袍子还残留着他的体温,她伸手摸了摸,很暖。   屠鹰,你到底是个什么人,为什么我总觉得你如此熟悉?   他走了,绿璋又多了一个人担心,剩下的半夜无眠。   待到天亮的时候,外面起了骚动,燕池终于带人来,把顾绿璋放出来。   虽然屠鹰扔下一件皮袍,可绿璋身娇肉贵,小脸儿已经冻的发青。   袍子是见不得人的,她给藏起来,还穿着自己的衣服出来。   燕池眉头皱了皱,吩咐跟着来的下人,“赶紧给大小姐给件厚衣服。”   绿璋也顾不得那么多,她着急的问:“我二叔怎么样了?”   “督帅已经脱险,下毒的人也抓到了,督帅让我带大小姐过去。”   顾绿璋眉头一松,跟着眼前一黑,要不是燕池扶的快,她差点晕倒。   “大小姐是不舒服吗?”   绿璋摇摇头,“没有,我们快走吧。”   她摇摇晃晃上了马车,燕池还体贴的送进来一碗热乎乎的红豆粥,还有一笼豆腐皮包子。   这些都是绿璋最喜欢的,她看着眼前的吃食有些呆。   她不信会这么巧,东西一样罢了,连味道都是她最喜欢东街悦宾楼的,一定是二叔。   他自己还伤着,却想着她,这算是一种补偿吗?   想到这里,那点冒头的喜悦又冷了下来,她不喜欢这种感觉。   打一巴掌给个甜枣那是计谋对付人的,她和二叔不应该这样。   撩开帘子,她看到燕池骑着马走在前面,想要叫住他打听一下屠鹰的事。   她很担心,燕池说的抓到了下毒的凶手,不会就是屠鹰吧。   她感觉燕池往马车这边看,忙放下了帘子。   可是又不甘心,不由得竖起了耳朵听着。   兰峭 说:   大家大概看出来了,某男人就是折腾,往死里折腾。 第34章 生了嫌隙   燕池的声音压的很低,但陆陆续续的,屠鹰,已经逃了,负伤这些字眼落在了绿璋的耳朵里。   谢天谢地他没被抓到,可怎么就受伤了呢,也不知道严重不严重。   她捻了捻手心,撩来帘子叫燕池。   “大小姐有什么事?”   装出痛恨的样子,她问:“燕队长,我刚才听你们说屠鹰了。那混蛋妄图刺杀我二叔吗?他死了吗?”   当时解救绿璋时,燕池也是当事人之一,因为督军不让人提起,所以燕池只顺着她的话说:“大小姐别怕,他伤害不了你。虽然逃了,但受伤很重,就算不死也得十天半个月不能动。”   “哦。”绿璋尽量装出开怀的样子,可心里却不免担心。   再怎么说屠鹰也是为了她,她良心不安,他都没收金条。   这么想着就到了医院,燕池亲自把她送入病房。   顾扬骁正靠着枕头喝粥,喂他的人是林若兰。   绿璋假装看不见,只叫了声二叔。   林若兰识趣的收拾东西,“你们聊,我先出去。”   她刚要转身,却给顾扬骁抓住了手腕,“若兰,等等。”   林若兰一脸的不解,“还有事?”   “绿璋,给你婶娘问安。”   他的话一说出来,林若兰的脸都红了,“二爷,不用了。”   “必须,这是规矩。”他对林若兰说话,眼睛却看着绿璋,深幽阴沉,寒彻肉骨。   绿璋深吸了一口气,经过这许多的事,特别是有屠鹰受伤的事在前,她觉得自己也变得不那么固执尖锐。   说白了,你的娇纵是因为有人宠着,没人宠了,还不得夹起尾巴?   她福了福,看着林若兰叫道:“婶娘。”   显然她把林若兰给吓到了,她还了一礼,转身就走。   走到门口还听到顾扬骁说:“要是你跟若兰这么知礼懂事我就放心了。”   她扬起嘴角,笑容甜蜜。   有人甜就有人酸,此时的绿璋真是又酸又涩,心里十分不舒服。   这种不舒服让她对顾扬骁生出了排斥感,始终离着他远远的。   “过来。”顾扬骁冷冷的发话。   绿璋这才往前两步,却垂着头,一副乖巧的样子。   这样的她倒是让顾扬骁不忍责备,他低声问道:“听说他们把你关了一夜?”   绿璋不答,反去问顾扬骁,“二叔感觉怎样?可好了些?”   他点点头,“那天是个误会,你送来的汤不小心给弄洒了,他们却以为是你喝了你送的汤才中毒。”   绿璋白着脸问:“那二叔找到真凶了吗?”   顾扬骁点头,“嗯,是我身边的一个丫头,她受人指使,已经招供。”   抬头看着顾扬骁的眼睛,她问道:“那二叔在查出下毒人之前可有疑我?”   顾扬骁在她纯净无垢的眼神注视下,竟然有些狼狈的转过头。   绿璋懂了,即便当时不是他的命令,那他清醒后,至少是赞同的。   她的二叔不信她,这个打击对绿璋太大了。   她看着他,似乎想要从他的皮看到肉里,然后看出他是个假的二叔。   忽然,绿璋眼前一花,她好像看到了他脖子往下一点的位置有个奇怪的印子。   兰峭 说:   谢谢aajjdds宝贝的花,比心。二叔现在是很闹腾,不过前面一章绿璋也说了,津州一半的兵马归林若兰的爹,他自己掌握的不过是几万人而已,很多人想他死,他不折腾有人折腾他,他现在就是搅乱了局势,大家不要觉得他吃饱了撑的呀。 第35章 我要嫁你   这印子看起来像是女人咬的,那位置跟大小竟然和她咬屠鹰的一样。   看着她瞪大的眼睛,顾扬骁刚要问她看什么,就被她扑上来撕开了衣服。   他伸手想要去抢夺,“顾绿璋,你发什么疯?”   顾绿璋已经看到了,那的确是女人咬出的牙印子。   她脑子有些打结儿,这才咬了屠鹰,二叔的身上就有了……   还有,屠鹰的背影、味道、腰身的尺寸都跟他一样,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看着她情绪翻涌的眸子,顾扬骁淡淡的解释,“若兰咬的,这是情趣,你小孩子家不懂。”   她跟着他争夺着衣服,猛然把头趴了上去。   这次给顾扬骁狠狠推开了,“顾绿璋,你再发疯别怪我不客气。”   绿璋撩了一把被弄松的头发,“我要量一量,到底是林若兰还是我咬的?”   “你疯了吗?你什么时候……咬过我。”   “就在昨晚,我咬了屠鹰,然后你身上也就有了这个。你说,你跟屠鹰到底什么关系?”   不知道是因为激动还是生气,她的声音都是抖的。   顾扬骁赶紧垂头,挡住了眼睛里面一闪而过的幽暗光芒。   森冷的笑声从他唇边溢出,“果然,屠鹰在这城里有内应。”   绿璋一愕,“我不是。”   “顾绿璋,看在你父兄的面上,我饶恕你这一次。走,马上给我离开。”   绿璋看他动怒,再也顾不得什么,扑到他身上边哭边说:“二叔,你别赶我走,我跟屠鹰真的没什么。你是不是以为我给他……没有,真没有,我还是清清白白的女儿身。”   顾扬骁看起来很不耐烦,“别说了,我不想听。”   “你是不想听还是不信?二叔,我可以证明的,我想给的那个人只有你呀。”   话说溜了嘴,也是情到深处,顾绿璋索性咬住牙,伸手就要解衣服。   顾扬骁从床上爬起来,扬手就给了她一个巴掌。   他是一个病人,力气没那么大,甚至疼都没感觉到。   可是心给打疼了,顾绿璋不敢置信的看着他,长这么大,这还是第一次挨他的打!   大眼睛里蓄满了泪水,她偏执倔强的看着他。   顾扬骁捏捏大手,声音虚的有些喘,“顾绿璋,是我养大了你的心吗?我是你二叔!”   因为说穿了,绿璋的心一横,大声说:“可你不是亲的,我就是喜欢你,我想要嫁给你。”   啪,是子弹上膛的声音,顾扬骁竟然拔出了枪。   “闭嘴,我没有你这么不知人伦廉耻的侄女,你给我滚回去,别让我再看到你。”   “二叔……”   “滚!”   顾绿璋还不走,顾扬骁直接开枪,子弹射入距离她不远处的地板里。   她吓得尖叫,同时也惊动了外面的侍卫,燕池第一个闯进来,后面还跟着林若兰。   “这是怎么了?二爷,绿璋还小,即便她犯了错好好教导就是了,您怎么可以对她开枪呢?”   林若兰扑过去夺顾扬骁手里的枪,大泪珠子一滴滴落在了他的手背上。   顾扬骁心疼的去给她擦,“不关你的事,是她自己找死。”   心疼的就像被生生撕开了口子,一勺勺往里面浇滚油,然后那腐烂的皮肉生了蛆,又疼又恶心。   她还在这里干什么,她还看着干什么?   兰峭 说:   这个地方是不是不该卡?那么,我们继续下一张 第36章 被惯坏了   顾绿璋转过身去,她和他的二叔,彻底决裂了。   病房里,顾扬骁拉好了里衣,不该看的没给他们看到。   他沉声吩咐燕池,“你找人跟上去,送她回府。”   林若兰叹了一口气,“你说你这是何苦,明明还担心她。”   顾扬骁看着门口的方向,声音有些冷,“她可是大哥留下的唯一骨血,可没想到人越大越不懂事,被惯坏了。”   绿璋摇摇晃晃走到大街上,那么多的人,却都是跟她无关的,也没人会关心她。   不对,她不需要别人的关心。她自始至终就想要那一个人,可他竟然朝着她开枪。   她曾想过,为了这个人命豁出去都是值得的,可短短半年的时间,因为权势因为地位,他已经变得不再认识了。   又走了两步,她听到油炸麻花的叫卖声,想要去买一包。   心里太空了,也许需要很多根麻花才能填满。   麻花称好后,她摸了摸身上,一分钱都没有。   卖麻花的老头不想亏了一笔生意,很有耐心的让她再找找。   绿璋眸子带水,似喃喃自语,“我二叔会来给我付账,我能先带走吗?”   小时候,二叔带她逛街,都是她在前面吃,他在后面付钱,回家的时候大包小包全他拎着。   她的二叔没有了,她往身后看,到底是谁给藏起来了?   叮,一块银元落在老板的小铜碗里,“老板,这位小姐的钱我给付了。”   绿璋回过头去,见是个英俊的男人,这么冷的天还穿着西装皮鞋,头发用生发油捻出了花尖儿,正用一双桃花眼看着她。   绿璋眨眨眼,觉得这人跟自己的陆老师有点像。   当然不是陆老师,陆老师没他这么油腻。   她把麻花扔回筐子里,话都懒得说一句,“我不买了。”   男人拿了麻花在后头追她,“小姐,等一下,等……”   顾绿璋走的飞快,一会儿就消失在长巷中,男人追得气喘吁吁。   他的随从跟上来,压低了声音说:“少帅,这是顾家的地盘,您还是小心些。”   男人摸着下巴神往,“去查查那女子是谁?”   随从有些为难,但还是尊命去办。   顾绿璋晃了大半天,竟然走到了码头。   她蹲在水边儿,觉得头晕目眩。   本来就是病后体弱,又被关押了一夜,又是冻又是饿,再给顾扬骁这么一吓,她能好才怪。   刚才走路还不觉得,现在蹲下,她觉得一头能栽到水里。   这过年的码头没什么人,她要是掉下去这水里又多了一具浮尸,到时候捞尸队把她打捞上来泡的肿大发白,顾扬骁更不会多看一眼。   要死,也得找个美丽的死法儿。   她试着想要站起来,可脚下一麻,就往前倒下……   那一刻,她心头无比的清明,竟然没什么留恋。   这样也好,她甚至闭上眼睛勾起了嘴角,脸上荡漾着一抹甜笑。   紧急关头,一双大手紧紧抱住了她的腰,跟着脖子上一痛,给人咬了。   男人把她抱到了安全地方,还不等说话,脸上就挨了一巴掌。 第37章 抢我上山   屠鹰握住她柔滑的小手,没生气反而在她发红的掌心亲了一口,“疼不疼?”   早在闻到那熟悉的气息,顾绿璋就知道是他。   而且不单是刚才,就在她闭眼以为要死了的时候,她脑子里也闪过屠鹰的影子。   她想:要是屠鹰知道我死了,也不知道会怎样?   在被他抱住的那一刻,她竟然觉得温暖安全,好像是过去的二叔抱着自己。   所以她才羞愤难当,明明是个欺负自己的登徒子,还,还……   打完了,她才意识到这是自己第一次在光天化日之下见到他,感觉很不一样。   看了半天才发现是他的胡子短了,虽然也是一脸的胡子拉碴,但起码能看清相貌了。   虽然瞎了一只眼睛,但总体来说他是个粗矿又不失丰神的男人。虽然比不上二叔,但比起刚才那个要替她付钱的花花公子要好太多。   屠鹰掀开大氅把她纳在怀里,“大过年的要寻死?”   “胡说,不过是意外。”她恼怒的吼起来,可是没有一点气势,像个小奶猫儿。   “好好,是意外。”屠鹰并没有跟她争辩,眼睛里的宠溺满的要溢出来。   顾绿璋别过头假装看不见,他这个样子总让她想到以前的顾扬骁。   小时候她学骑马,明明刚学会就舍了小马去偷骑顾扬骁的大马,结果那马性子烈把她给摔下来,幸好顾扬骁把人给接住,要不她非摔断胳膊腿儿。   当时她吓得小脸儿惨白,却一个劲儿说是意外。父亲气的要拿鞭子抽她,顾扬骁却紧紧把她护在怀里,摸着她的头发说“陶陶说是意外就是意外,陶陶不怕。”   寒风把眼角的泪给吹散了,她下意识的在屠鹰的皮袍子上蹭了蹭。   他身体一僵,随后在她乌油油的黑发上揉了两把。   头发都给他弄撒了,被风一吹就贴在他脸上,属于少女的香味把他给包围。   他舔舔唇,低声说:“冷不冷?”   顾绿璋忽然抱紧了他的腰,“屠鹰,你带我走吧。”   “走?”   “嗯,你抢我上山当你的压寨夫人,上次你不是这么想的吗?”   他松开她,捏着她发红的鼻子,“怎么?这次就愿意了?是不是觉得我比较强壮?”   明白了他的暗示,她顿时红了脸,可却丝毫不扭捏,绷着小脸儿说:“你不该是个银样镴枪头吧,光说不做,算什么男人?”   他板起脸,抓着她的小手放在自己的怀里,“是不是男人不是用嘴说的,你要是想,我立刻让你见识。”   “你……”顾绿璋脸色一变,忽然想起来什么。   三两下扯开他的衣襟,她几乎要把头埋进去。   屠鹰表示自己是个正常的男人,她这么搞,他也不知道能坚持到几时?   绿璋的视线在他脖子上的牙印停留了一会儿,然后去看别的,他的身体比脸要白的多,肌肉结实,一块块的麻将牌一样,应该很好摸。   “顾绿璋,你要干什么?”他唯有苦笑。   顾绿璋抬起头,眸子里闪过几丝迷惑,“你真受伤了,可怎么没有一点血迹?”   “受伤?”   “我听燕池说你被伤的很重,我还担心了老半天。”   也不知为何,屠鹰脸上闪过尴尬,他把头扭在一边,似乎在寻说辞。   兰峭 说:   我就是上来加个更,谢谢宝贝们的大钻石。 第38章 小母老虎   好在顾绿璋很贴心,不但没发现他的异常,还替他想好了说辞。   “这些不过是旧伤,这个地方瞧着倒是新鲜,应该是不久前伤的,跟我二叔年初一伤的地方很像。”她埋着头,似自言自语。   屠鹰快速掩好衣襟,咳了两声转移话题,“你冷吗?”   她皱皱眉,觉得这个屠鹰记性不好,一句话问了好几次。   但是跟他这样一闹,她心里就舒坦了很多,甚至忘了伤心。   她转头看了看江面,“你还是走吧,别管我。”   他皱起眉头,“又要跳江?”   她凶悍的叫起来,“你这个土匪,我都说了那是意外,听不懂人话吗?”   他为难的退后一步,皱眉盯着她,“我现在算是知道你二叔为什么要娶别人了。”   她心头一痛,“为何?”   “因为……你是个小母老虎。”   绿璋一愣,随即张牙舞爪的扑过来,在他后背上一顿狠捶。   等她打的差不多了,他伸手把她给扛起来。   她头朝下,裙子掀起露出了里面的丝裤子,刚好盖住了脸。   “屠鹰,你混蛋,放我下来。”   他恶狠狠的说:“不是要我抢你上山吗?就如你所愿。”   她边挣扎边骂:“姑奶奶不乐意,你长得跟黑熊精一样,配不上本小姐。”   屠鹰啪的一巴掌拍在她屁股上,“大小姐还说粗话,该打。”   太难堪了,二叔都没这么打过她,幸好裙子盖住脸,要不她觉得自己的脸红过晚霞。   屠鹰把她带上一辆封闭的马车,大概过了半个小时,马车停下。   绿璋往外看了看,这里离着顾家还有一条街。   屠鹰说:“我只能送你到这里,赶紧回去。”   刚才她在车上那闹别扭,都不想理他,却没想到他把人给送回家。   “你不是要带我上山吗?”   他捏捏她的脸,“你确定见不到你二叔不会哭?”   绿璋无语,只是把头垂的更低。   “听话,回去吧,你现在不能离开顾家,还不是时候。”   绿璋听不懂他说什么,半天才喃喃道:“过不久他们就该给我议亲了,要嫁去江东。”   “那你愿意吗?为了你二叔的宏图霸业,你愿意牺牲吗?”   她摇摇头,当然是不愿意的。   想想她在江东日日思念,而他却和林若兰赵紫鸢甚至更多的人耳鬓厮磨,她还不发疯吗?   这样的成全,她想做到,可又做不到。   屠鹰脸上有了点笑意,“不愿意就不愿意,这亲事成不了。”   “为什么?”她拉住了他的胳膊,整个身躯都趴上去。   温香软玉这么靠着,屠鹰反而君子起来,他不自然的咳了一声。   顾绿璋这才发现自己做了什么,她忙放开他,心里懊恼不已。   什么时候她竟然这样不妨设他,他可是个土匪呀!   顾扬骁让她坐在自己的身前,用五指代替梳子把她的头发给拢好。   “你回去听话,她们欺负你且忍忍,待我替你十倍百倍讨回来。”   她张了张嘴,想说你可别说大话,可话到嘴边改成了点头。   把她转过来,见她忽闪着黑睫毛乖巧的样子,他不由得眼神一暗,低头覆上她的唇。   仅仅一触,就被她推开,顾绿璋恼了,“你不要以为对我好就可以为所欲为,小心我宰了你。”   人没本事,声势倒是不小,他笑着倒在车厢里。   他嘴角咬着一茎野草,“赶紧走,要不我可不放你了!”   顾绿璋几乎是跑回了顾府,一进门就看到后院里乱成一团。   兰峭 说:   还有一章 第39章 替她出气   这乱成一团的人里有春草,她立刻给拉了过来,“春草,发生了什么事?”   “老夫人身边的孙嬷嬷给人拔了舌头,好吓人呀。”她说着,还往人群里张望。   绿璋也给惊到了,孙嬷嬷就是那天去骂她的那个老贱人,她这还没顾上收拾,怎么就发生了拔舌头这样恐怖的事?   被这老妇骂时,绿璋是想割了她的舌头。可真要惩罚她,也顶多是打几巴掌给个几串红辣椒吃,她可做不出这么血腥的事。   她猛然想起屠鹰在马车里说过的话,他说谁欺负了她,他来收拾。   难道这是他的手笔?看着手法像,速度也太快了。   “啊,是小姐您回来了!刚才燕队长还到处找您。”   春草刚才只顾着看热闹,都没发现问话的人是绿璋。   绿璋点点头,她拉了春草就走,“先回陶然阁。”   春草显然还没看够热闹,一步三回头。   刚进门,就听到碧波边哭边骂,“春草你个小蹄子,就知道出去浪,小姐人都不见了,你也不知道着急。”   “什么不见了,我不是回来了吗?”   一听绿璋的声音,碧波忙跑出来,脸上的泪痕未干,紧紧抓住了她的胳膊。   “小姐,您去哪儿了?燕队长说您不见了,我可吓死了。”   绿璋冷哼,“是他自己笨,去关门。”   等关上门后,绿璋喝着茶让春草把府里的事儿说一遍。   春草口齿伶俐,三言五句就说清楚了。原来这嬷嬷昨晚给拔了舌头扔到柴房里,而舌头却出现在顾家祠堂的供桌上。   “那有说谁做的吗?”   春草神秘兮兮的说:“听说是她触犯了亡灵,要不舌头怎么能上了供桌?那里老爷夫人的牌位都在呢。”   不用说了,果然是屠鹰,他这样做是想众人别把目标放在自己身上吗?可明眼人还是会明白的,这事儿跟她顾绿璋脱不了关系。   她猜的不错,老太太院子里一片乌烟瘴气。   一个妇人站在一边,看着手里掐着乌木念珠一脸不善的老太太,不由得加火儿,“大姐您别气了,这肯定是陶然阁那边做的。”   这妇人是老太太娘家兄弟的老婆,被拔了舌头的孙嬷嬷就是她送来的。   老太太睁开她的三角眼,“不是说她跟老二闹崩了吗?她哪里有这么大的本事?”   “您老是不知道,我们家这位大小姐可不是普通人。勾戏子搭土匪,这都是她做的。要不二爷为什么恼她?没有闺阁女是她这样的。”   老太太啪的把念珠扔在桌上,“太不像话了。”   “何止呢,还有……”这妇人趴在她耳边,轻轻的说了几句话。   老太太气的眼睛都瞪大了,“还有这种事,造孽呀!”   “可不是吗?她这样的人要是真嫁去江东,还不让人恨死我们津州吗?”   “不能让她嫁,绝对不能。”   妇人惺惺作态,“可她是嫡女呀,这跟江东的亲事又是早定好的。哎,该怎么办呀?”   老太太眼中寒光一闪,“只要江东退了她,我有法子把徐氏扶正,顾茵当嫡女嫁过去。”   妇人摸了摸手腕上徐氏托人送的玉镯子,心说这事儿成了。 第40章 谣言四起   出了孙嬷嬷这种事,这府里的人都安分了,一时间要办喜事的顾家死气沉沉。   顾绿璋关了陶然阁的门不去理会外面的事情,可是她的日子却难过起来。   最初饭菜有了减少,荤的换成素的,燕窝粥变成了普通的米粥,后来连热的都变成了凉的,再后来索性三餐不济。   为了这个,春草没少去跟人吵架,每次都气的哭着回来。   绿璋在这方面大咧咧,加上开始几天她为了顾扬骁的事烦恼,一直等到那天想要吃碗炖蛋羹都没有的时候才发现。   要是依照以前的暴脾气,她砸了厨房都可能,可现在的顾家不是以前的顾家,她也不是以前的大小姐了。   她先想到的是顾扬骁在故意克扣她,可又觉得不可能。二叔堂堂津州督军,怎么会在这种小事上跟她为难,估计是下边人看到她失宠故意的。   绿璋看淡了很多,她拿出一张银票给碧波,“你抽空去采买点东西,我们把小厨房开起来。以后这样的日子还不知道熬到几时,总不能一直这么被动。”   碧波踌躇,“小姐,这可是无底洞,您花了自个儿的私房钱,将来到婆家怎么办?”   绿璋拧她的圆脸,“还婆家,你想嫁人呀?熬过一时算一时,听话。”   碧波拿钱去办事,绿璋让春草给自己卸了钗环,一个人对着镜子发呆。   她不学无术这些年,不过是仗着有二叔父亲和哥哥,现在这些人要是都没了,她该怎么办?   烛火摇曳,把她发呆的小影子映在窗户的纱帘子上。   有人也在窗外跟她一样发呆,不过她看的是镜子,那人看的是她的影子。   他伸出手,似乎想要把那影子搂进怀里,可最后还是放弃转身离开。   时间要是慢下来磨人心,快起来又能催人老。   二月初,津河冰融垂柳吐绿,津州城到处张灯结彩喜气洋洋,比过年都要热闹。   督帅跟林师长千金大婚,那是何等的喜事,从一进二月门儿来贺喜的就源源不断的进城,津州的开明大饭店都住满了,就连小旅店也异常热闹。   可是这热闹里也夹着些不和谐的声音,街头巷尾的人都在议论前督军的女儿顾绿璋年前儿跟戏子郁海棠私奔路遇土匪,给毁了清白,那戏子还差点死在军部大牢里。要不大过年的郁老板怎么不接堂会,连戏台子都不登了呢?   这谣言有鼻子有眼儿,很快连津州以外的地方都知道了。   江东督帅立刻给在津州的儿子发了电报,让他跟顾家退婚。   当然这婚不能白退,顾家女失贞在先,怎么也得陪几个城池做补偿。   江东少帅江浩源大咧咧的出现在督军府,翘着二郎腿儿叼着雪茄等答复。   这消息也同样出现在陶然阁,把春草给吓坏了。   她放下刚沏好的热茶,对绿璋说:“小姐,您也想想办法呀。”   绿璋放下手中的书,眼里的漠然好像说的不是她的事,“我能有什么办法,随便吧。”   春草欲言又止,一贯老实的碧波都忍不住了,“可是小姐的名声也不能这样给他们糟蹋呀。”   绿璋走到窗边,少女的眼里是跟她如花年纪不相称的萧索。   好像她没什么盼头了,二叔的那一枪打断了她所有的希望与未来。她想,她现在哪怕是死了,也是无所谓的。   碧波和春草交换了个眼神,担心的看着她的背影。   绿璋不急,可有人急了。就在江少帅登门的下午,老太太就去庄子里把顾茵和徐氏接了回来。   兰峭 说:   小江登场,记住了,他不是男二,他是炮灰。 第41章 为情痴狂   就在二叔给江东逼的山穷水尽之时,老太太带着顾茵出现,说这是顾家次女,芳龄二八,愿意嫁到江东去。   顾茵那天打扮的娇艳可爱,江东少帅以为眼前开了朵粉桃花,再加上顾茵娇滴滴的暗送秋波,让他三魂失了五魄,不顾副官抽筋似的眼神儿,立刻点头答应。   老太太一出马危机化解,随后悄悄的给徐氏扶正,就连顾扬骁也说不出半个不字来。   一个女人挽回了好几个城池的损失,他能不答应吗?   等这消息传到了陶然阁,绿璋的手顿了一下,随后把晒干的茉莉花扔到了香炉里。   袅袅的白烟中,她淡定的转过身来,对碧波笑了笑。   “小姐,您真能忍下吗?这明显是她们在算计您。”   绿璋又不傻,她当然看出这是谁的手笔,可这也好,变相的成全了她。   不嫁去江东,她就能离着二叔近一点,也许……   随即她笑了,为自己的多情笑,为自己的痴情狂。   绿璋就这样无声无息的忍了,担下所有莫须有的罪名,开始她还以为二叔会来看她,给她个交代。   可一连过了两天,顾府上下一团祥和,好像都忘了她这个人。   不过,总有人还惦记着她,比如顾茵。   她带着三四个婆子丫头大摇大摆的进了陶然阁的门儿,怀里还抱着一只绿瞳黑猫。   北方的早春冷风刺骨,顾茵却穿上了薄薄的锦缎春衫,还是桃花的娇俏颜色。   见绿璋一直盯着她的衣服,刚进门的跋扈变成了心虚,“你看什么?老太太说二叔要成亲,阖府都不用穿孝。”   这个绿璋想到了,本来儿女给父母守孝要三年,顾茵跟江东定亲后肯定今年要嫁,索性趁着这个机会都脱了孝。   人走茶凉人死灯灭,这点绿璋懂也不怨。   顾茵见她今天格外沉静,胆子不由得又大起来,她轻轻拿起花梨木桌上的芙蓉玉瓷杯,轻佻的眸子把屋里的东西划拉了个遍。   “大姐姐,我的亲事定下了,你拿什么给我添妆呀?”   绿璋厌恶的看着那猫把嘴巴伸到杯子里,冷声道:“你着急什么,等你嫁的时候自然会添。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这是想要嫁人想疯了。”   顾茵才不管她话里的讽刺,伸手拿起她放在多宝格上的一棵珊瑚树。   这树虽然很小巧,但通体润泽赤红,鲜艳的像是要滴出血来,一看就珍稀的很。   “你14岁生日时候父亲送的礼物,我当时哭着问我娘为什么我没有。我娘说我是庶出的,没有这尊荣。现在……这尊荣我拿走了。”   说着,她挥手对婆子指挥,“这个玉马、粉彩花瓶、还有这双面绣的屏风,统统给我拿走。”   春草上前去挡,却给婆子们狠狠推开,她哭起来,“你们这是抢的吗?我要去告诉二爷。”   顾茵慢悠悠的摸着黑猫的毛,不屑的说:“去告呀,只要你这个贱人能见到我二叔。”   绿璋倒是很平静,藏在衣袖中的匕首几次进出,想着划伤顾茵这张脸到底合算不合算。   当然是不合算的,她现在等于津州几个要塞城市,还等于跟江东的和平稳固,值钱的很。   几个下人手里抱满了,顾茵见绿璋一声没吭,抬脚要往内室走。 第42章 油腻大胆   绿璋先她一步给拦住了,“顾茵,做人不可太贪婪。”   顾茵看着她头发那朵酒盅大的宝石鬓花,不由得冷笑道:“大姐姐,你可是出名的有钱,给这点东西不嫌太简薄吗?”   绿璋上前一步,身子紧紧跟她贴在一起。   她比顾茵要高挑些,眼中更是寒光大盛。   纤手轻轻拨弄着顾茵的衣领,她贴着她的耳朵说:“那你还想要什么?”   顾茵不由得倒退了一步,此时的顾绿璋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子凶悍的危险气息,像一头要吃人的猛兽。   怀里的黑猫被夹的难受,喵呜一声就跳开跑了。   顾茵如梦初醒,她握起了拳头,心说不要操之过急,反正她的一切都会属于自己的。   想到这里,她恶狠狠地说:“顾绿璋,你还不知道吗?老太太已经做主把你许配给卫陵,等二叔成亲后就下定。说来也是,哪有姐姐不出阁妹妹先嫁的道理。只是那卫家房子小,可装不小你这些嫁妆,到时候……”   话不用说完,顾茵恰到好处的露出一个别有深意的笑容。   绿璋的手紧紧捏住了袖中的匕首!   这几个人还真不消停,坏她名声抢她亲事也就罢了,还敢把她推给卫陵。   想到那个油腻大胆的男人,她就一阵恶寒。   再次上前一步,她捏住了顾茵的下巴。   顾茵吓得尖叫,“你要干什么?”   她的几个丫鬟婆子想要上前,却给顾绿璋一眼给瞪回去。   她虽然失宠但余威还在,想起那个被拔掉舌头的孙嬷嬷,现在还是很少有人敢真招惹绿璋。   绿璋贴着顾茵的脸小声说:“顾茵,你觉得这少帅夫人当定了吗?”   顾茵吓得脸色发白,可还是嘴硬着,“当然,二叔亲自答应的。”   她放手,嘴角勾起神秘美丽的笑容,“走着瞧。”   不知为何顾茵毛骨悚然,招呼她的人抱着东西赶紧跑了。   绿璋用帕子擦着手,对春草说:“把那个杯子给我扔了,恶心至极。”   绿璋骨子里叛逆,要不也不会离经叛道爱上顾扬骁。她要是真犯起浑来,什么都能豁出去,包括性命。   少帅夫人她不稀罕,但顾茵想要当上,她也不能让。   看了看轩然居的方向,她决定要试一次,算是给自己也给二叔最后一次机会。   可是她还没进门就给顾全拦下了,就着隐隐的灯光,她看到玻璃窗户上印出俩个交叠的人影子。   顾全小声说:“大小姐,二爷跟紫姨娘在里面,不让任何人打扰。”   绿璋抬头看看缺了一块的月亮,觉得自己的心大抵也是这样子。   说痛太容易,根本没法概括这十几年的依恋忽然被践踏踩碎的感觉。   她一步步走向黑暗深处,那背影孤单寂寥,弱不胜衣。   伸手抹掉了脸上的泪珠,再回过头去看窗上的一双人影,她的眉间浅浅绽放了一朵妖娆月光花。   这一次,她已经没有二叔可以依靠,想要杀出一条血路,而是要靠自己……   郁海棠年后第一次登台,戏院子的票头几天就一扫而空。   等他唱完戏,后台的花篮更是更是堆叠的满满当当。 第43章 江东少帅   刚用热毛巾擦了满脸的油彩,绿璋就走了进来。   她穿这一件月白色缎子夹袄,青色曳地褶裙,长长的青丝披散,发间只戴着一朵百合绢花。她素盈盈一身站在那里,就好像孤月皎皎,那一屋子的头面和鲜花都失了颜色。   郁海棠站起来上下打量她,“怎么又瘦了?”   绿璋含笑眨眨眼睛,“你倒是胖了,瞧瞧那腰身,楚霸王还爱的起来?”   她这话刚说完,外面就响起了掌声和男人的哈哈大笑声。   绿璋带着怒气回头,狠狠的剜了走过来的男人一眼。   男人瞪大了眼睛,流露出的神情由惊讶变为狂喜。   绿璋也皱起眉头,这人不是那天在街上要替她付麻花钱的花花公子吗?   本来只有五分把握的事变成了八九分,绿璋心里小小得意了一把。   可是没人告诉她,她眯起眼睛像个小狐狸的样子有多勾人。   明明一身素雅模样清丽,可眼里的鲜妍明媚藏都藏不住,贝齿细细咬着下唇,有一点淘气,还有一点坏心眼儿。   江浩源已经看傻了眼,第一次他后悔自己不好好读书,竟然找不出一个词能形容出她的美貌。   他来津州第一天就在街上看到她,那个时候她失魂落魄双眼红肿的去买麻花,让人想把她搂在怀里疼。他让人寻遍了津州城,却不见芳踪,心里不知道有多失望。   其实他能痛快的定下顾茵,是因为她跟这美女有个两三分相似,却没有想到在他放弃时,她又主动出现在他面前。   江浩源很激动,他这次却不敢冒失,便拉着郁海棠说:“郁老板,快给介绍一下,这是哪家的小姐?”   郁海棠面色尴尬,他指着绿璋说:“你竟然不认识她?她是顾绿璋呀。”   “哪个顾绿璋?”   江浩源心跳如擂鼓,一定不是他想的那样。   郁海棠叹了口气,“还能哪个,就是顾家大小姐顾绿璋。”   这下,江浩源跳江的心都有了!   绿璋面色微变,她转头看着郁海棠,“海棠,他是谁?”   没等郁海棠搭话,江浩源就自报家门,“我,我是江东的江浩源。”   一听这个名字,绿璋眼里的火都要烧出来。   冷冷的哼声从她嫣红的唇间溢出来,“原来是妹夫,失礼了。”   江浩源此时真是想要找了老鼠洞钻进去,那风流的小白脸儿变得赤红。   绿璋对郁海棠说:“见你没事我就放心了,告辞。”   江浩源哪肯让她走脱,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   绿璋用美目瞪他,“妹夫,请自重。”   “自重什么,这里面一定有误会,你且与我说说。”   离了戏园子,三个人去了郁海棠的小院儿。   风炉点起,香茶沏上,郁海棠找了个借口去外面守着。   他可不放心绿璋跟那纨绔在一起,竖起耳朵听里面的动静。   面对面看她,江浩源觉得绿璋比他想的更美了数倍。   小小的一张脸能有巴掌大,皮肤就像上了釉的瓷白皙透明。此时她垂头喝茶,卷翘密长的睫毛遮住了大而灵动的眼睛,花瓣般柔软的唇瓣儿撅起,吹开了面前的氤氲白雾。   江浩源的喉结上下滑动了好几次,才堪堪撑住没让自己失态。   离开海棠的小院子后,绿璋脸上的笑冷了下来。   坐在马车里,绿璋拨弄着手上的玉镯子,这是刚才江浩源才给她戴上的。   上好的羊脂玉,水头也不错,但是一个男人随时把女人的东西带在身边能说明什么?   说明他风流花心纨绔,要不是为了打那些人的嘴巴子,她觉得顾茵嫁给他也不错。   不过是两面之缘,他就承诺要重新去顾府提亲,在绿璋表示质疑的时候,他说他有让二叔心动的条件。   绿璋叹了口气,她此时倒是很矛盾,不太希望二叔会答应。   要是真为了他的条件重新把她给嫁到江东,那她在二叔那里岂不是成了一件物品?   头抵在马车的绣花靠枕上,她疲惫至极。   江浩源办事迅速,在见到绿璋的第二天就亲自到了顾家。   顾扬骁大婚在即,府上忙的一塌糊涂,不由的生气这未来侄女婿不懂事儿。   当听明白他的来意时,顾扬骁重重一拳砸在桌子上,“你说什么?”   江浩源立刻把诱惑给扔出去,“二叔,只要您把绿璋嫁给我。江东就把平湖、广安、平州这三处港口让给津州。”   顾扬骁要去拔枪的手一顿,“江浩源,你把我顾家的姑娘当什么?”   “二叔,前面都是浩源不懂事,这跟绿璋的婚事可是父辈们定下的。浩源为了表示自己的诚意,特意送上这三个港口。”   看着江浩源那志在必得的样儿,顾扬骁真想打掉他的牙。   眯起狭长的凤眸,他问道:“那顾茵呢?”   “茵妹妹也是我定下的,自然也要跟我回江东,不过只能做妾了。这也是绿璋的意思,她不忍污了妹妹的名节。”   高大英挺的男人嘴角噙着一丝冷笑,眸子里却透着古井似的深寒,那种霸道迫人的气势竟然让江浩源都不敢逼视。   “好,好,很好。”他一连说了三个好,这事就尘埃落地。   江浩源借着衣服的遮挡擦了擦额头的冷汗,本来想要提出见见顾绿璋,没敢。   等他一走,顾扬骁一脚踢翻了镜面儿似得黑檀木桌子。   顾全站在一边儿大气儿都不敢出,让那壶茶水溅了一裤裆。   顾扬骁站了一会儿想把气给压下去,可眉间那团黑气越来越盛,而眼中则有了杀气。   他拔腿就往陶然阁去,顾全也没时间去换条裤子,就跟了上去。   这要是在军中,二爷这样是要拔枪杀人的,大小姐不会有危险吧。   陶然阁的门在顾扬骁一脚中碎裂,粗使丫头吓得立刻跪在路边。   暖阁里绿璋刚洗了澡,穿着一身绣花小衣在晾头发,看到一身杀气的顾扬骁吓掉了手里的书。   “都给我下去。”   兰峭 说:   亲们,明天上架了。首更一万,更新时间是凌晨12点,谢谢大家的支持和陪伴。这次的故事跟以往都不太一样,女主后面会很强大,强大到二叔都要怕,当然她还要当寡妇,江东的寡妇,但男人可不是江浩源。很多悬念渐次拉开,希望大家对小绿不离不弃。看小绿怎么绿二叔一户口本儿。 第44章 二爷大婚   顾扬骁怒沉沉一声吼,把俩个丫头吓得面无人色。   绿璋知道他为什么而来,摆摆手让她们下去。   屋里现在就剩下他们俩个,绿璋拢了拢衣襟,好看的眼睛笼上一层水色,她上前企图挽住他的胳膊,“二叔。”   顾扬骁一把甩开她,“别叫我!顾绿璋,你到底要做什么?”   委屈排山倒海而来,她再也管不了许多,扑到他怀里紧紧抱住,“你说我在干什么?顾扬骁,爱你有错吗?为什么要把我扔给卫陵?你这是要我死!”   软软的身体,少女的幽香,婆娑的眼泪,就是铁石心肠也会给融化了。   顾扬骁虽然皱着眉,可身侧的手忍不住提起来,似要放在她腰间。   他没推开她,对绿璋来说已经是天大的幸运,她抱紧了他的脖子,哭的很大声。   顾扬骁的手放下,还是轻轻推开了她。   他在椅子上坐下,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绿璋,你知道我为什么愿意让顾茵去江东吗?”   “因为她的娘还在我手里。而你……”   他的话没再说下去,顾绿璋却懂了。   嫁去江东在一定程度上就是津州的间谍,可以把对方的动向大动作告知顾扬骁。可万一对丈夫生了情,那就成了津州的敌人,反而会出卖自己的娘家。   她顾绿璋无父无母无牵挂,而顾茵却有个娘可以牵制她。   半跪在他面前,绿璋双手搭在他膝盖上,糯糯的保证,“二叔,你放心,我永远都不会与你为敌。”   少女的脸上全都是泪,一双眼睛却澄澈透明,似乎能把人心里的污垢都看透。   绿璋眼里的顾扬骁微微错愕,那表情跟数年后她带人把他给重重围住时候一样。   果然,什么话都不能说的太满,二叔是对的,人心太容易变了。   顾扬骁伸手揩去她眼角的泪,顺势把她给拉起来。   她站在他面前,双手包在他的大手里,贝齿咬着红唇的唇,一副小可怜儿的模样。   顾扬骁叹了口气,“陶陶,你太任性了。自己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你可想过今天发生的一切都是你任性造成的?”   绿璋错愕,愣了一会儿才明白他的所指,不由得甩开他的大手冷笑起来。   “你的意思我不该因为看到你要成婚难受离家出走?更不该因为顾茵的欺压就去报复她?说到底,二叔的意思不过是绿璋不该喜欢你不该爱你,对吗?”   少女面皮薄,可她是豁出去一切,羞恼的红从眼角洇出来一直蔓延到脖子上,端的明艳动人活色生香。   绿璋咬咬牙,反正豁了出去,她从小给他看到大,什么丢脸的样子也有过,现在何必在乎那该死的自尊。   而且这次如果不说个明白,以后也不会有机会。   绿璋一咬牙,跨坐在他大腿上,双手抱住了他的脖子。   她低头抵住他的额头,软绵绵的声音像羽毛一样撩拨着他,“二叔,你要我吧。”   顾扬骁眯的狭长的眸子瞪视着她,冷静在火焰的燃烧下一寸寸瓦解,隐忍的青筋在麦色肌肤下有力的勃动。   从他的角度看去,刚好看到她白皙优美的脖颈,而她身上的衣服像是恰好为他准备的,半开的衣领,又紧又小的款式将她的美好一览无遗。   纤细腰肢之下,薄薄的丝裤子笔直修长的双腿……顾扬骁不得不承认,他从小看到大的女孩何止长大了,简直是熟透了,就像那熟透的蜜桃,让人垂涎不已。   绿璋迎着他的目光,低头在他眉心印了一个湿漉漉的吻。   缠绵的声音仿佛拉了糖丝,她的唇扫过他的下巴,“二叔……”   顾扬骁眉心突突的跳,他咬牙切齿的喊着她的名字,“顾……绿……璋。”   绿璋听到了男人急促的呼吸,摸到了他滚烫的皮肤,根据那书上说的,这该是情动了。   果然,下一刻她就给男人扣着脸,直接吻了上去。   浓稠鲜明的男性气息覆盖着她的唇,那熟悉真实的感觉让她的头皮发麻,震惊的瞪大了眼睛。可没等她反应过来,他已经长驱直入,撕咬着她。   他太吓人了,像是要吃了她。   绿璋又疼又怕,完全没了刚才的勇猛。她推着他,甚至小声的哭,“二叔,二叔,不要。”   男人把她给抱起来,压在贵妃榻上。   他一手按着她,一手解她的衣服,狭长的眸子里有她不熟悉的欲望。   她很怕,怕他下一刻就把她给捏碎。   压在她身上的男人阴沉紧绷,俊美的面容更是毫无表情,“顾绿璋,你怕了吗?这就是男人和女人,不是你那些小情小爱,不是你以为的搂搂抱抱。你想吗?”   男人身体的肌肉贲张,眸底带着血色,浑身散发着让她颤栗的狂野气息,顾绿璋这一刻怕了怂了。   不是这样的,她要的是那个温柔哄着他的二叔,要的是那个疼她爱她把她捧在掌心里的二叔,而不是这个把她当成青楼妓子的粗野男人。   顾扬骁从她身上起来,拉了拉有些皱巴的军装,然后蹙着眉头对她说:“懂了吗?这就是男人,你以为江浩源为什么要用几个港口来换你?不过是把你当成了新鲜的玩意儿罢了。”   绿璋眼泪大滴大滴的流着,仿佛下了一场小雨。   顾扬骁继续说:“既然定了我就让你如愿,希望你以后安分些,否则别怪我不顾叔侄情分。”   绿璋翻了个身,头埋在软垫里,哭的肩膀耸动,身体直抽搐。   二叔终究还是把她卖了个好价钱,她顾绿璋也值了。   顾扬骁走后不久,阖府都知道他踢碎了陶然阁的大门,却不知道什么原因。   顾茵还得意,“让她张狂,二叔都不待见她了。”   徐氏忙着擦拭玉器,“后天你二叔大婚,你看我戴这个镯子好不好?”   顾茵一把抢过来,“什么破东西,顾绿璋那里有好的。”   但是她的梦并没有做太久,在顾扬骁成亲的那个中午,她终于知道了自己由少帅夫人成了妾。   这事儿顾扬骁没宣扬,怕的就是顾茵闹起来,想要等自己成亲后再通知她。   哪知有心人给顾茵说了,她推开劝解的徐氏,提着裙子冲去了陶然阁。   此时的绿璋还躺在贵妃榻上,手里握着书却半天没有翻开一页。   碧波急的不行,“大小姐,求您起来换衣服吧。亲眷宾客都早到了,您再不出去会惹人闲话的。”   绿璋仿佛盹着了,一句话都不说。   春草机灵,“小姐,我发现一件稀奇事儿,顾全八成是看上二小姐身边的丫头珠儿了,今天我还看到他帮珠儿喂猫呢。”   碧波啐她,“你说这些无关紧要的干什么?”   绿璋倒是发话了,“顾全现在已经成了二叔的副官,就是娶个小门户的小姐也是可以的,珠儿算什么东西。”   春草笑起来,“我就说嘛,八成珠儿那丫头是勾搭顾全想听什么消息,小姐您要不去前面,还不知道他们流芳园的怎么编排您呢。”   绿璋觉得她说的有道理,只能强撑着起来,“你说的对。”   碧波拧了春草的脸一把,“还是你有法子。”   绿璋刚换上一件淡蓝色裙子,就听到顾茵的喊声:“贱人,你给我出来。”   该来的终于来了,绿璋摸了摸袖子里的匕首,这次她把顾茵的脸画花,一定是笔合算的买卖。   顾茵指着绿璋的鼻子骂,“顾绿璋,天下的男人是死光了还是怎么着?你竟然抢我的男人,臭不要脸。”   绿璋嗤的笑出声,“顾茵,你是在骂你自己吗?到底谁抢了谁的男人?”   “我,我没抢,是你自己不要脸。一会儿跟戏子私奔,一会儿跟土匪鬼混,你现在早就不干净了,嫁去江东就是丢我们顾家的脸。”   “呸,你才是个烂货。姨娘养的东西上不了台面儿,你还把自己当个玩意儿了吗?”   绿璋今天嘴巴毒的像涂了砒霜,她就是要激怒顾茵动手,到时候也有个借口收拾她。   敢算计她顾绿璋,她一定让她付出代价!   果然,顾茵给气的浑身发抖,一挥手就把桌上的东西扫落地上绿璋冷眼看着,砸东西还不够,“顾茵,你有本事来打我,别让我看不起你。”   “顾绿璋!”顾茵四下里寻找工具,低头看到了她脚边的黑猫。   她阴森一笑,抱起猫就冲顾绿璋的脸上扔过去。   她养的这猫厉害,最喜欢抓人脸,已经抓了好几个丫头。   最好把顾绿璋的脸也给抓烂了,看她怎么嫁到江东去。   绿璋早有准备,她偏头躲过去,拿起匕首就扎了猫的屁股。   那黑猫喵呜叫了一声,炸毛的样子很可怕。   跟着它从绿璋的肩膀跳起来,冲着顾茵的脸就扑过去。   利爪上扬,像小勾子一样勾进了顾茵的左脸,一直延伸到脖子上。   徐氏进门儿就看到这样的情形,吓得大叫。   顾茵捂着脸尖叫,“我的脸,我的脸!”   绿璋看的兴致盎然,都不用动手了,那猫真是帮了大忙。   她们这边的动静把老太太连同一些亲眷都引了过来,看到顾茵血淋淋的脸都吓了一跳。   徐氏哭着讨要公道,老太太忙道:“先让顾茵下去治伤,你想让她脸上留疤吗?”   听了老太太的话,徐氏也顾不上别的,让人抱着顾茵就走了。   老太太看了一眼旁边已经哭红了眼的绿璋,大喝一声:“跪下。”   绿璋忙跪了抱住她的腿,“祖母,我也不知道二妹妹养的那猫为何发狂,先是扑向我又扑向二妹妹。我虽然刺了它一刀,但终究没救了二妹妹。”   她这番话说的太巧妙了,竟然半分责任都没有。   众人也都看的真真儿的,地方是绿璋的地方,猫是顾茵自己的猫,实在也挑不出毛病老太太一肚子火气发不出来,她只好恨声道:“今天是你二叔大喜的日子,你不出去帮着招待宾客反而跟妹妹闹起来。你妹妹受伤是你当姐姐没保护好她,现在就罚你去跪祠堂,给你二叔祈福。”   她这话说的也没毛病,绿璋自然不能违抗。   来的这些妇人都是见惯了内宅阴私的,自然都懂事情不是祖孙俩个说的那么简单,可面上却都称赞老太太英明。   绿璋无数次想象过顾扬骁成亲的样子,他穿着肩章上垂下明黄流苏的戎装,从高头大马上跳下来,伸手牵住了他的新娘——顾绿璋。   可现实这么无情的抽打她的脸,他成亲,新娘是别人。她却要跪在阴森的祠堂里,求祖先保佑他们夫妻白头到老早生贵子。   脸上的眼泪干了又流,流了又干,她倒是感谢老太太,给她找了一个能哭的地方。   天色渐渐暗下来,顾府却灯火璀璨锣鼓喧天。   新娘,进门了!   顾绿璋抿唇屏息,一个头恭恭敬敬的磕下去。   一拜天地。   这一拜,故梦皆去。但愿顾绿璋与顾扬骁今生再不相见。   二拜高堂。   这一拜,爱恨入泥。但愿顾绿璋与顾扬骁今生再不相念。   夫……妻对拜。   绿璋的额头用力磕在青砖地上,指甲更是深深抠着砖缝儿,让泪水和血水印证着誓言。   这一拜,绿璋只愿二叔长寿康健宏图万里,夫妻和睦子孙绵延。而绿璋……   也许会化作一缕幽魂,沉睡到津门河里。来世,来世她做牛做马做花做草,再也不要认识顾扬骁。   在噼里啪啦的鞭炮声中,她的手紧紧按住自己的胸口,那种痛一点点撕裂进去,就像在破血削肉,只剩下森森白骨。   风荷苑里,红烛高照。   盖头揭开,林若兰看到了顾扬骁肩膀上摇晃的明黄流苏,她不由得仰起头。   眼前的男人浓眉凤眸鼻梁高挺,单论相貌已经是潘安宋玉,更不用说那沉稳威严的一方霸主气度。   她爱的要死,不由轻轻的叫了声“二爷。”   顾扬骁捏捏她的小手,“还叫二爷,该叫夫君了。”   林若兰美眸流转,伸手捏了捏他腰间的硬肉,羞娇不已。   俩个人柔情蜜意的喝了交杯酒吃了子孙饽饽,顾扬骁挥退了下人。   林若兰虽然羞得要命,却依偎在他胸前,伸手去解他衣领的扣子。   他坏心的伸开双臂,任由她笨拙的动作,却不肯帮忙。   林若兰恼了,她羞羞的喊了声,“夫君!”   顾扬骁眸子一暗,俯身压了上去……   祠堂里,烛光摇曳,冷雾凄迷。   祠堂离着前院很远,是个单独的院落,平日里除了几个老仆打扫,就再也无人进出。   绿璋已经跪了大半天,双腿麻痹身体打颤,她有些坚持不下去了。   看守她的婆子早已经出去讨喜酒喝,绿璋艰难的坐下,对着累累森森的牌位说:“爷爷,爹娘,绿璋累了要坐会儿,你们可别怪我。”   等坐下她才发现,其实身体的疼痛未尝不是转移注意力的好办法,现在腿不那么疼了她反而心疼,脑子里总想着二叔和林若兰洞房的样子。   二叔脱去她的衣服,温柔的压在她身上,亲吻她红红的唇……   绿璋觉得不行了,她嫉妒的想要杀人或者自杀。   来的时候手里带着刀子,她拿出来,对着烛光看了看那刀锋,就要往手臂上扎去……   一只有力的大手握住了她的小手,低沉的声音带着怒气,“顾绿璋,你疯了吗?”   这个时候听到屠鹰的声音,顾绿璋没想到自己竟然很惊喜。   她慢慢抬起头,那密长的睫毛在白皙光滑的脸上留下阴影,软嫩的唇瓣儿颤了颤,委委屈屈的喊出来“屠鹰。”   屠鹰眉头紧皱,把她手里的刀子夺过来,“这次也是意外吗?”   绿璋很无赖的点头,“嗯。”   “嗯。”他学着她的强调,低下头来就在她鼻子上咬了一口。   绿璋先呼疼,可马上又觉察到不对,她双手合十拜了拜,嘴里嘟囔着祖先不要见怪。   虽然她睁大杏眼推他,“你注意点,这是在我家祠堂里。”   能听懂人话那就不是屠鹰了,他把绿璋抱在膝上,大手掀起裙摆去按揉她的膝盖,“疼不疼?”   绿璋嘶了一声,刚才是不敢觉得疼,现在有人心疼,她才疼的特别厉害。   又疼又委屈,泪雾很快迷蒙了大眼。   屠鹰那一只眼睛里全是怜惜,“你何苦呢,他成亲你受苦,这样的男人不爱也罢。”   听了他的话,绿璋狠狠瞅了他一眼,“不要你说,你不懂。”   他挑起眉毛,“蠢货。”   “你说谁蠢?你给我出去,谁让你进我们家祠堂了?你知不知道只有顾家人才能进?”   屠鹰握住她的小手,“那正好,我就在你家祖先面前要了你,以后就是你们顾家的女婿。”   跟他相处久了,绿璋知道他是嘴上说的凶,故意白他一眼,“你敢。”   但是这次她错了,屠鹰他是真的敢。   把人放下,他按着她的脖子就往下拜,“一拜天地,二拜高堂。”   绿璋想要挣扎,“你疯了吗?”   屠鹰却毫不怜惜,一直到跟她夫妻对拜完了,才松开让她坐在垫子上。   绿璋用力捶了他两下,“你这个疯子。”   他深深的看着她,声音少有的深沉认真,“他不能给你的我给,绿璋,别让我看到你哭。”   “屠鹰,你别这样。”   他捧着她的手亲了下,“乖。”   他把身边的藤篮打开,“你饿了吧?”   香味飘出来,她的肚子不争气的咕咕叫。她有些羞囧,偏偏扬着下巴骄傲的说:“不会又是炸麻花吧?本小姐不爱吃。”   他捏捏她尖尖的小下巴,“来,喝汤。”   热气腾腾的花胶鸡汤,实在是让人垂涎欲滴。   绿璋偏过身子不对着牌位,迫不及待的喝了一口。   啊,她吐着小舌头叫起来,“怎么会这么烫?”   屠鹰眸子一黯,凑过去吮了她一下。   他的嘴巴里有酒味,还是今晚招待客人的竹叶青。   绿璋小舌给辣到了,立刻闭上了嘴巴。   她低下头,瞬间红了脸,又觉得这样太小家子气,就结结巴巴的说:“你喝酒了?还是喝的喜酒。你是怎么来的?怎么又弄到这些东西?”   他看着她瞪大眼睛的样子爱到不行,不由得浅浅笑起来,“当然是混进来的,至于为什么知道你被关,我掐指一算就知道了。”   绿璋知道他在顾府一定有内应,而且这内应是专门针对她的,不由的哼了一声,“花言巧语。”   屠鹰继续从篮子里拿出吃食,竟然有半只烤鸭,还有几块软软的糕点。   “你慢慢吃,把腿给我。”   绿璋见到烤鸭眼睛都放光,也顾不上大小姐的矜持,拿起来就啃了一口。   他宠溺的笑笑,把她的腿放在自己腿上。   挽起她裙子里绣花的裤脚,他往手心里倒了药油,就给她搓膝盖。   不轻不重的力道配合着药油顿时让膝盖火辣辣的,那麻痹的感觉消失了。   绿璋吃的满嘴流油,腿也给屠鹰服侍的舒服,“嗯,轻点儿,这边儿,再重点儿。”   她哼哼唧唧的小模样儿让男人哭笑不得,他重重的捏了她大腿根儿,“别出声。”   她吃饱了,也消停了,满手的油在他身上蹭了蹭,“屠鹰,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给她问的一愣,屠鹰也自问,他要干什么?   从头到尾从始至终,他都干了些什么?   大概是江山他要美人也不放手,所以才闹出今天这一出儿。   见他低头不语,那浓黑的眉拧在一起,她叹了口气,“我要嫁到江东去了,估计没几个月后。”   他细细的给她把罗袜穿好,扬起头来笃定的说:“你嫁不了。”   她皱眉,“浑说什么,江浩源我都见了。对了,他长得比你好看,我觉得我不亏。”   屠鹰生气了,他站起来负手溜达了两圈儿,然后站在她面前,居高临下说:“你知道他帅府的情形吗?三个妾四个通房丫头,外面的相好数不清,小姐闺房寡妇被窝,没有他不钻的,你确定这样的人也要嫁?”   绿璋秀眉蹙的更深,“不会吧,我看他……”   “你看什么,你会看什么?你一心痴恋顾扬骁,你也觉得他好,可他呢?人面兽心寡情薄幸。”   “不准你说我二叔。”她抬腿就去踢他,根本忘了这腿刚才还是人家给揉了半天才治好的。   他蹲下,看着她乌黑的眼睛,“顾绿璋,我说你是我的,你就嫁不了。”   绿璋自然不愿意嫁给江浩源,可她也没想过要跟屠鹰,便赌气道:“我信你?你的势力是大过顾扬骁还是江浩源?”   他冷笑,“目前没有,但总有一天,他们都将匍匐我脚下!”   别的男人说这些是吹牛皮,可是屠鹰说来绿璋却信了。   他的霸气他的笃定,让她有种深深的臣服感。   “屠鹰,你……”   他握住她的小手,“绿璋,你信我,总有一天我会让全天下人都知道你是我妻子。我给你荣光和尊重,让他们都仰视你,没人敢挑衅你敢欺负你更不敢嘲讽你。”   绿璋不懂他的意思,“其实我挺好的,这些我都不需要。”   “你需要,你需要被人宠在手心里,活的恣意张扬,那样的你才最美最可爱。”   绿璋深深的眯起眸子,她看着眼前的屠鹰,总觉得有些不对。   他这样子,说的这些话,都好像是顾扬骁以前说的。   屠鹰抬头看了看外面的夜色,他对绿璋说:“我先走了,你记住我的话,凡事先忍着,一切有我。还有,不准跟江东那小子见面,听到没有?”   大概他的样子太威严,她竟不由自主的点点头。   屠鹰满意的拍拍她的小脸儿,“乖。”   他站起来,带着他来时拿的东西,三两下就消失在夜色里。   绿璋心里直骂,你是我的什么人还敢管我?啊呸!   屠鹰走了不久,看祠堂的婆子就回来了,她给绿璋带了软垫和被子,还有一碗燕窝粥。   她说这是老太太格外吩咐的,让绿璋再忍耐忍耐。   绿璋心里暗笑,这老太太是打一巴掌给个甜枣,以为这样就不能彻底得罪她吗?   新房里,林若兰看到顾扬骁已经换了衣服,一身宝蓝色锦缎长袍把他的身形衬托的更加挺拔修长。   她去搀扶他,“二爷,那闹事的客人走了吗?”   他点点头,伸手把大红的喜帐放下,厚重的帐子隔绝了外面的灯光,他才从阴影里走出来坐到林若兰身边。   刚才俩个人刚要行周公之礼,顾全慌慌的来报告,顾扬骁扔下林若兰走了,她自己枯坐了大半天,真怕他不回来。   林若兰跟他成婚可谓意义深远,第一是合作关系,第二是卧底身份,第三是爱慕已久,但无论是哪个,她都希望自己有个美好的新婚夜。   倚在他怀里,她轻声说:“二爷,我真没想到我们会有这一天。当初跟云彰订婚的时候我还大哭了一场,以为这辈子都跟你无缘了。”   男人拍着她的后背,眼神幽深,并不说一句话。   “可是云彰他……”   男人轻轻捂住了她的嘴,对她摇摇头。黑乎乎的帐子里,男人的气息越来越浓郁。   林若兰整个人都扑在他怀里,刚才的痛苦立刻变成了无比的魅惑,“二爷,春宵苦短,不如我们休息吧。”   男人的脸上闪过一丝凉凉的笑,只是林若兰没看到而已。   不知何时外面下起细雨,春雨缠绵,屋里的大红蜡烛烧了一夜。   第二天新娘子要敬茶,族里有这个资格的人倒是不少,不过老太太提前挑拣了几家,不至于人太多也不至于冷清。   林若兰穿着大红的衣裙,娇美的脸上带着初为人妇的羞娇,拜下去的时候娇弱无力,显然昨晚是给疼爱狠了。   装着贞洁帕子的匣子老太太早已经过目,知道他们成了真夫妻,她满面笑容堆积下的心里又多了一层盘算。   敬茶完毕,她才敛衽而起,柔声问怎么不见绿璋和顾茵。   老太太看了一眼军装笔挺的顾扬骁,见他一如既往的板着脸没什么表情才说道:“昨天绿璋犯了点错,没看顾好顾茵让她给猫抓花了脸,我让她在祠堂里给你们祈福。”   顾扬骁微微皱眉,“她是一刻不消停。”   林若兰则惊讶不已,“那顾茵怎么样了?要不要请洋人医生来看看?”   老太太咳了两声,“昨天是你们大喜的日子,只把郎中请来给敷药。”   林若兰小手攀住顾扬骁的胳膊,“二爷,我看还是把约翰医生请来吧。”   顾扬骁在她小手上拍了拍,“好,都听你的。”   四周人都看着,顾扬骁是给足了新娘子面子,看来这掌家的大权以后也是林若兰了。   林若兰又问:“那绿璋呢?还在祠堂吗?”   老太太笑容有些僵硬,“嗯。”   “母亲,二爷,我想绿璋也知道错了。她一个身娇肉贵的小姐,可别伤了身体。”   老太太念了一生佛,“哪里敢亏待了娇客,毯子被子燕窝粥我都让婆子送去了。只是绿璋脾气不好,这也得受点约束,是为了她好。”   老太太的话很有深意,那意思是绿璋故意闹是为了破坏他们的婚礼,而她不得已才把她给拘起来。   林若兰自然承了她的情,母亲叫的特别亲热。   顾扬骁一直冷眼看着,垂下的睫毛挡住了眼里的讥讽。   新娘子为顾绿璋求情,获得了盛赞,大家反而觉得顾绿璋这丫头脾气太臭,二叔的喜日子也闹,真是没规矩。   绿璋给轿子抬回陶然阁,她昨晚虽然没受大苦,但就像林若兰说的那样,她娇气的很,现在浑身酸痛,还有点受风寒。   换了衣服散了头发,她一边歪在床上喝姜汤,一边听春草打听来今早的事。   林若兰一进门就让她欠了这么大的人情,还真是不好还呀。   不过绿璋也顾不上想这些,她在那种地方哪里能睡着,现在眼皮沉的像压着块砖头。   偏偏碧波来报,“二爷和二奶奶一起来看她了。”   绿璋迟疑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二奶奶是谁,那是二叔的妻子,他的枕边人。   顿时,她的鼻子一酸,眼泪落在了枕头上。   碧波忙递了帕子去擦,“小姐,您可别这样,他们……”   绿璋吸了吸鼻子,“我没事,给我梳头。”   她从内室出来的时候第一眼就看到了顾扬骁,他手里拿着茶盅,细长的眼尾微微扬起,在听到林若兰的话后露出温柔的笑容。   曾几何时,他这样的笑容只对她展现,可现在却给了另外一个女人。   顾绿璋深吸了一口气,收敛起自己乱七八糟的情绪,走了出来。   外面的俩个人目光都落在她一跛一跛的腿上,林若兰立刻站起来过去搀扶,“绿璋,你没事吧?”   绿璋对她盈盈一福,“恭贺二婶新婚,祝您和二叔百年好合。”   她的反应让林若兰惊讶,毕竟扮乖巧不是她的长项。   顾扬骁也皱起眉头,眼前的女孩儿脸色虽然苍白,但温柔乖巧,那笑容也轻轻浅浅的,却透着疏离和冷漠。   他心头蓦然一沉,砰的一声把茶杯放在桌上。   显然两个女人都给他吓到了,齐齐看着他。   他狭长的凤眼眯起,沉声问:“昨天是怎么回事?”   绿璋贝齿轻轻咬着下唇,一副不予多谈的样子,“我想二叔已经听说了,也就是那样。顾茵给她的黑猫抓伤,以前我也劝过她别整天抱着那畜生,她偏偏不听。”   “绿璋,别跟我耍小聪明,你就是一日不消停,想让我的婚礼见血。”   他的话像一拳头紧紧打在她的胸口,疼的她几乎要弯下腰呻吟。   他竟然这么想她,他还是她的二叔吗?   绿璋睁大了眼睛,似乎想要看清这皮囊下是不是换了一个人。   林若兰看他们的气氛僵硬起来,忙打圆场儿,“好了,绿璋昨晚跪了一夜,也知道错了,你一个大人别跟孩子计较。”   说着,她吩咐丫头杏儿把盒子递过来,“这是我送给你的礼物,你好好休息,我跟你二叔走了。”   林若兰推推搡搡把顾扬骁给推走了,临走她还回头看了绿璋一眼。   那一眼很复杂,绿璋理解成胜利者的炫耀。   绿璋在刚才顾扬骁坐过的椅子上坐下,心中愁肠百结。   她还是不信二叔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曾经那些美好的过往难道是假的不成?还是……   忽然,绿璋激灵灵打了个冷战,她想起了哥哥在出征前对她说过的几句话。   那个时候她气的拿帕子堵住了他的嘴,还骂他,“顾云彰,你是猪油蒙了心吗?这样的话都说的出来,我呸你。”   她现在怎么也想不起当时哥哥的表情,或许他还说了什么,她当时只顾着生气,没有听清楚。   要是真跟哥哥说的那样……似乎一切就能解释的通。   不对,绝对不是,顾绿璋,你不要心生魔鬼,一定不会是那样的。   她狠狠的掐了自己一下,不让去胡思乱想。   回到内室,她把被子蒙在头上,强迫自己狠狠闭上了眼睛。   她这一番折腾起来已经是午后,错过了午饭。   见她起来,碧波忙伺候她梳洗了,随后端来一碟奶油松瓤酥卷,一碟藕粉桂花糖糕。   “小姐,您先吃点垫垫,我让人去给您下碗面来。”   绿璋忽然想起昨晚屠鹰带给她的烤鸭,平日里她是不吃那油腻腻的东西,昨晚饿极了吃来倒是别有滋味,就对碧波说:“我想要吃烤鸭。”   碧波笑道:“小姐您平时可不吃这等油腻之物,这会子怎么想了?”   绿璋皱了皱眉,“想吃就是了,哪有那么多废话。”   过了不大一会儿,碧波就把东西端上去,那烤鸭片成薄片放在细瓷碟子里,另备了甜面酱、小葱黄瓜条儿和薄饼。   绿璋懒懒的吃了一口,却不是昨晚的那个味,她只把那半碗银丝面给吃了。   用完饭,她在院子里走走,却看到墙上多了个人头。   她差点叫起来,待看清楚了才发现是江浩源。   气的她俏脸通红,厉声说:“好个江东少帅,跑到我津州来爬墙了。”   江浩源笑着赔不是,“绿璋好妹妹,赶紧给我开开门,别让卫兵一枪把我给打下来。”   绿璋心里很不待见他,但他现在还不能得罪,就让春草去开了门。   他的小厮肩膀上有俩个大脚印子,一看就是这纨绔踩得。   一见绿璋,他笑的眼睛都没了,还不忘了作揖,“绿璋妹妹,我来看你了。”   绿璋瞪着杏眼,“江少帅,你们江东的好规矩,就趴在人家墙上看的吗?”   他进来掩上门,“我们江东可没你们北方这么守旧,我们男人女人都在舞厅里抱一起跳舞呢。”   南方港口开放,西洋文化传播的比较快,那里男女同校的大学都有了,自然西方盛行的舞厅也不缺。   绿璋懂,却故意装傻,“我倒是忘了,江少帅对这些格外懂行。听说你专干踢寡妇门睡下属女人,青楼欢场你更是座上客,这没成亲妾侍同房都够两桌麻将了?”   江浩源张口结舌,额头上的青筋都起来了,“绿璋妹妹,你这听谁说的?我家里那几个女人回头我就打发了。”   绿璋哼了一声,转身进屋。他跟在她后面继续说:“绿璋妹妹,我不知道这世上还有个你,要是早知道,我一个女人都不要,巴巴儿的跑到津州来娶你。”   绿璋垂下眼帘看着自己的鞋尖儿,虽然不喜欢他,但是有个不错的男人对女人说了这样一番话,心里还是有点激荡的。   毕竟,谁没个虚荣心呢?   绿璋回过头,娇娇的睨了他一眼。   屋外的阳光落在她白玉一般的面庞上,秀眉似远山,眼眸清澈似水,偏偏红唇艳红潋滟,就像雪上的一点红梅。   江浩源的目光深了又深,勉强才没让自己失态,然后规规矩矩站在那里,不敢再对她有半分亵渎。   绿璋喊了一声,“给江少帅上茶。”   江浩源在椅子上坐下,他紧紧盯着绿璋的面孔,“我来是听说昨天发生了一些事,你没吃亏吧?”   绿璋睫毛眨了眨,给他递过去一杯清茶,“你的耳朵还挺长。”   他伸手抿了抿头发,“你看看?”   “滚!”绿璋对他可没对顾扬骁的耐心和讨好。   当然,江浩源也不需要,绿璋骂他都像给挠到痒痒的猫,舒服的不得了。   绿璋又问他,“那你听说顾茵的脸花了吗?”   他点头,“能治就治,治不好也无所谓,反正我有你就够了。”   “那你还要她吗?”   江浩源拈了一块点心塞嘴里,“听你的,她要嫁就嫁,不嫁就给她找个人。”   听他这么一说,还真把顾茵当了个玩意儿,哪有所谓的一见倾心。   绿璋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很快用茶杯给挡住。   “对了,你来……我二叔让吗?”   江浩源压低声音说:“是老太太放我来的,顾督军不知道。我在想他要是知道了,会不会找人揍我?”   此时,书房里的顾扬骁狠狠扔了手里的笔,对顾全厉声说:“他既然来了就关上门,放狗!”   兰峭 说:   上架了,不知道说点啥。我是一个认真写文的作者,希望能带给大家更好的作品,喜欢的就给我点个赞吧。这一万字其实透漏的东西蛮多的,适应兰峭风格的都知道,我有那么一点点爱装逼,所以男主顾二势必也是个装逼的主儿。傲娇一时爽,追妻火葬场,哈哈! 第45章 红杏一枝   听到顾扬骁要放狗,顾全愣了愣,想问二爷你是认真的吗?   见顾全不动,顾扬骁皱起剑眉,“你怎么还不去?”   顾全可怜巴巴的,“二爷,那是江东少帅,未来的大……”   “闭嘴。”   顾全看他不善的脸色,顿时知觉自己说错了话,立马闭上了嘴。   顾扬骁倒背着手走来走去,还自言自语,“不让她见她还敢见,当我是死的不成?”   顾全把自己当死的,不敢听不敢看还不敢走。   忽然,顾扬骁站住,一丝冷光从他眸子里掠过,“顾全,让狗先歇着,放顾茵。”   “二爷……”顾全眉头都快拧成了炸麻花儿,到底是个啥意思呀。   顾扬骁冷哼一声,迈步走到了院子里。   二月阳光已暖,墙角的那株红杏,也该打苞了。但是想出墙?哼哼!   听到下人来说顾茵请他去,江浩源是不悦的。   “她请我干什么,又不熟,我不去。”   绿璋早给他烦得不行,借机说:“二妹妹自然是向你诉说委屈,你这一来只看我不看她,也不好。”   江浩源还是摇头,“我不爱看她。”   “那今天的局面是谁造成的?”   看到绿璋发火了,他忙站起来说,“行,那我去看看,晚上你留我吃饭。”   绿璋瞪起杏眼,“又说胡话,要留也是二叔和老太太留。”   他笑着在她水晶盘子里抓了一把核桃仁儿,“反正都是一样的,我就想跟你多呆一会儿。”   他走后,绿璋敛起笑容,轻轻哼了一声。   春草有些急了,“小姐,您怎么把江少帅往外推呀,那流芳院惯使鬼蜮伎俩,也不知怎么笼络呢。”   绿璋轻笑,“这个时候顾茵躲着还来不及,指不定谁把江浩源叫去看好戏,我们且等着瞧。”   果然,没有多大一会儿,就听到有人气喘吁吁来报,说流芳院出事了。   春草崇拜的看着绿璋,刚想要说话给碧波掐了一下。   绿璋很满意自己的这俩个丫头,一个灵动一个稳重,还能相互补足。   她拢拢头发,“走,咱们看看去。”   流芳院里,江浩源拔出了枪,对准了脱得只剩下肚兜的丫头珠儿。   珠儿跪在地上瑟瑟发抖,一张小脸儿哭的跟花猫一样,看着也挺可怜。   顾茵带着一顶西洋礼帽,那帽子垂下半尺来阔的粉色面网,挡住了她脸上的伤疤,只是身上穿了中式的粉色衣裙,看起来有些不伦不类。   她抱住了江浩源的胳膊,正苦苦哀求,“浩源哥哥,求求你放过她吧。”   江浩源狠起来的时候可没有半点纨绔的样子,他眯着眸子冷笑,“为她求情?顾茵,是不是你指使的?”   当然是顾茵指使,她自己花了脸,就想要珠儿来邀宠,把江浩源困在流芳院,生米成熟饭,不怕他不要她。   却没想到这个见到女人眼里就冒桃花的花花公子这次竟然把持的住,不但把珠儿一脚踹开,还不顾脸面的大吼起来。   其实有些情况顾茵不了解,江浩源虽然小妾成群,也有不少女人是着了道被人强塞的,可这不代表他喜欢这种方式。在江东他反抗不了,难道来了津州还要受人摆布吗?   他对绿璋是一见到倾心,现在恨不能把心给掏出来哄着她。又不是没见过女人,怎么会在这关键时候犯错误呢。   流芳院里的动静很快惊动了顾府上下,绿璋来的时候老太太和徐氏都到了,顾扬骁和林若兰这对新婚夫妻紧随其后。   江浩源是老太太给放入后院的,她本想借着他让顾绿璋闹出什么不好的事,却没有想到竟然是顾茵,一张老脸无光,皱的像个核桃。   徐氏则是一贯的夸张,她拉了顾茵一边去,“我的心肝儿,你这脸还没好,怎么站在风里?”   顾扬骁皱起眉头,他受不了这混乱,厉声道:“怎么回事?”   江浩源的目光从绿璋出现后一直黏在她身上,这货竟然还有空冲她抛了个媚眼。   绿璋看天,假装没看到。   此时顾扬骁问,他窜过去,要不是被顾扬骁的冷脸吓退,估计要抱大腿了,“二叔,您可要为我做主,我差点给这个丫头强了。”   “噗!”绿璋没憋住笑出声。   江浩源白了她一眼,还冲她做鬼脸。   顾扬骁脸色更不好了,他低叱道:“江少帅,请自重。”   江浩源忙站直了,恭恭敬敬的说:“二叔您别不信,这丫头上来就脱衣服,对我又搂又抱,我都不知道该从哪里推开她,好生狼狈。”   顾扬骁不想再和他胡扯,就问顾茵,“顾茵,这到底怎么回事?”   顾茵深深看了珠儿一眼,这个时候只有牺牲她了。   “二叔,我伤的厉害,本不想见江少帅,就让这丫头给招待一下,实在没想到发生这样的事。”   珠儿也知道她是牺牲品,唯有让江浩源收下自己这一条路,她跪在地上拼命磕头,“明明是少帅说我眼睛生的水灵,跟……大小姐很像。”   绿璋气笑了,这是非要把她也给扯进去呀。   果然,老太太对她说:“一个丫头而已,也算不了什么大事。绿璋,你就劝劝江少帅把人给收下吧。”   绿璋毫不领情,“刚才江少帅还跟我说在他们江东女人都穿露胳膊腿的裙子,男人跟女人抱在一起跳舞。我看珠儿这样也就算跟江少帅共舞一场,有什么问题吗?”   徐氏故作惊讶,“大小姐,您这是个闺阁女子该说的话吗?”   绿璋直接给怼回去,“那给未婚夫收小妾就是闺阁女子该做的事吗?谁的人谁管,告辞了。”   她扭头就走,从始至终,都不曾看过顾扬骁一眼。   顾扬骁觑着她的背影,微微皱起眉头,然后听到林若兰喊了一声“二爷。”   他转过脸来看着她,“什么?”   她低声说:“这事还需要江少帅自己做决定,要是强逼着他收下人,倒是像我们迫不及待一样。”   顾扬骁赞许的点头,“说的有理。”   林若兰对他微微一笑,俩个人之间柔情蜜意,好像周围的人都不存在一样。   江浩源一直冷眼看着,心说顾扬骁这老男人玩侄子的女人玩的不错嘛。   林若兰父亲林河那老狐狸一边儿让人到江东示好拉拢,一边又把女儿嫁给了顾扬骁,他是想一脚踩多少条船,不怕翻了吗?   等顾扬骁让他做决定时,江浩源桃花眼一眯,指着顾茵说:“俩个我都不要,还没成亲就敢算计我,这样的女人放在身边我会害怕。”   顾扬骁面色微变,他淡淡的说:“既然江少帅决定了,那我也不好再说什么。不过以后还请少帅少来后宅,省的发生这些不该发生的事。”   他们俩个人的话把那些女人都给震住了,徐氏先嚎起来,“我苦命的女儿呀,这连妾都坐不了,名声不是全毁了吗?我不活了!”   顾扬骁才不听她这些,转身就走。   江浩源立刻跟上,“二叔,顾督帅,我有话对您说。”   林若兰反而不好跟去,她上前扶起徐氏,“大嫂,别哭了,您哭可是害了顾茵呀。”   顾茵早就吓傻了,眼巴巴的看着她娘。   老太太眼里精光闪过,随即附和林若兰,“若兰说的对,当妾有什么好,而且还是在绿璋那丫头手底下讨生活。你看看江家那小子,给勾的魂儿都没了,将来什么样还不一定呢。你也别想得那么多,顾茵是我们顾家嫡女,找个高门大户嫁过去不成问题,别整天妄自菲薄,自己当妾的,就让女儿也当妾。”   这番话说的挺重,但老太太的身份摆在那里,徐氏又是她一手扶持起来的,不由她不听。   林若兰脸上露出得体的微笑,“母亲说的对,大嫂你也要好好劝劝茵茵,至于这丫头……”   她没说下去,只是淡淡的瞟了珠儿一眼。   不知为何,她的这一眼竟比顾茵的打骂还让珠儿难受,她瑟缩着,砰砰磕头,“二夫人饶命,督帅夫人饶命。”   林若兰笑的温婉,“你求我做什么,绿璋有句话是对的,谁的丫头找谁去。”   外院书房,顾扬骁对牛皮糖一样黏着他的江浩源拉下了脸。   “江少帅,我还有事就不留你饭了,请便。”   江浩源一点都不觉得丢人,嬉皮笑脸的说:“二叔,我是来给您赔罪的。今天的事儿全怪我,您可不要难为绿璋。”   原来,磨蹭这么久就是为了顾绿璋求情。   顾扬骁方下茶杯眯起眼睛看着他,“江少帅,来了津州也不少时日了吧?”   “没多久,才半个多月。”   顾扬骁扬眉,“是吗?难道不是一个月多?”   江浩源眼中微光闪过,“那得算上在路上的日子。”   顾扬骁心中冷笑,这个江浩源可没有面上看着的那么纨绔草包。   递了一盏茶过去,“你觉得我们津州可好?”   江浩源拼命点头,“当然好,要是二叔能让绿璋妹妹留我一顿饭,就更好了。”   顾扬骁:……   把江浩源赶走后,顾扬骁在后院遛了一圈儿吩咐把狗都饿着,专等那不要命的送上门儿来。   经过陶然阁外的梅林他迟疑了一下,果然遇到了顾绿璋。   她看到他后也是一顿,随后福了福身,就要离开。   没多看一眼也没叫一句,她垂着的眉眼始终淡淡的,全然没有往日对他的亲热和黏腻。   男人眉头皱了皱,沉声道:“顾绿璋,你给我站住。”   她停住步子站在路边,依然垂着头。   她身边的碧波立刻退出很远,警惕的看着四周。   顾扬骁往前一步,俩个人已经面对面,他对她说:“抬起头。”   顾绿璋慢慢抬头,看到他黑色短发下那张俊美的脸。此时他狭长的凤眼眯起来,低头看着她,眼底酝酿着复杂难懂的情绪。   她贝齿咬了咬下唇,才低声喊了二叔。   顾扬骁冷笑,“很好,还知道我是你二叔。”   细白的牙齿咬着唇肉,感到疼痛时她才松开。今早看过他和林若兰的恩爱后,她已经学着把那份伤痛深埋在心里,可他现在的行为无疑是把她刚结痂的伤口撕开。   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正常,她淡淡的说:“二叔一直是二叔,绿璋不敢忘记。”   “不敢?我看你是已经把自己当江东的少帅夫人了。离着江浩源远点,听到没有?”   她一愕,他这话怎么听着这么熟悉?对,屠鹰那晚也说过。   只是屠鹰说的时候还好歹对她有个许诺,他顾扬骁又凭着什么?   嘴角带着疏离的微笑,她又垂下头,“二叔,嫁到江东我可是给您换足了好处,就不能对我……好点吗?”   她的心在滴血,她是工具她是玩意儿,她不过值几个港口城池。   因为她的话,顾扬骁俊美的脸顿时阴沉晦暗起来,他盯着她,咬牙切齿的说:“我对你不好吗?”   她轻飘飘的回答,“那二叔觉得对我好吗?”   一问一答,几乎说着一样的话,可到底有多心酸,绿璋自己知道。   如果他像对待顾茵那样,从不曾宠她惯她关心她,那么他即便把她卖几手转几家她也毫无怨言只能认命。可是明明她是他手心里的宝,可转眼就被弃之敝履,她又怎能接受得了?   许久,她都没等到男人的回答,不仅抬起头来。   顾扬骁也在看着她,那墨染的眸子仿佛是个深不见底的漩涡,要把她给吸进去。   他的声音低不可闻,有种深深的痛苦在里面,“顾绿璋,总有一天你会知道的,总有一天。”   说完,他甩袖离去,不知道是不是绿璋看错了,总觉得他步子踉跄,似在逃跑。   知道什么,顾扬骁你倒是说清楚呀。   碧波见他走了,忙跑了过来,在绿璋耳边低声说:“我刚看到二夫人的丫头杏儿往这边张望。”   “不管她,我们回去。”   回到陶然阁,绿璋让碧波关上门。   今天给江浩源这么一闹倒是给她提了醒儿,流芳院那边是不会善罢甘休的,她得想个法子把这祸害解决了。   她问春草,“流芳院那边有什么动静吗?珠儿怎么样了?”   春草小嘴儿跟算盘珠似得清脆,“给二小姐发卖了。那丫头还以为顾副官对她有情,去求顾副官,结果给顾副官撵了出来。”   绿璋咯咯笑起来,‘那都怪顾全让人误会了,没事儿抱什么猫……对了,那只黑猫呢?’   春草这可不知道了,“好像谁都没找到,大概死了吧。”   绿璋蹙了眉头,她虽然给了那猫一下,其实也没多大的伤口,不至于死了。倒是它忽然扑了顾茵挺奇怪。平日里那猫恨不能黏在顾茵身上,谄媚的不行,为什么会突然发狂?这会不会跟顾全……   绿璋赶紧打断了自己的想法,有点没边际了,等于胡思乱想。现在要紧的是把徐氏和顾茵料理了,否则她等不到嫁去江东恐怕又要生出是非。   现在顾家还有老太太和林若兰,别看林若兰今天帮了她,其实她不过是在树威信要掌家,等她当了家,自己的日子恐怕更不好过了。   细思极恐,绿璋第一次觉得这么无助和茫然。没有了顾扬骁,她能自己保住这条小命吗?   也是第一次,绿璋有了培养自己势力的想法。   哥哥以前有支卫队,个个都本领高强,队长就是燕池。在津平大战时,卫队遭到重创,活下来的人都跟了顾扬骁。   她自己要建一支小规模队伍的话,除了要人还要钱,而她这点私房要是招兵买马根本不够什么。   顾家的一切她现在不敢要,但是亲娘的陪嫁还在,那些庄子和店铺都是有收入的,特别是丝绸生药铺子,不说日进斗金也是收入可观,只要她把这个抓到手里还怕没钱吗?   对,她得想法子给弄过来,不管这东西落在老太太还是林若兰手里,她估计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但是要怎么弄?她要不要借助一下江浩源的力量?   顾扬骁三日带着林若兰回门儿,刚消停了的江浩源让人偷偷的送了信来,要请绿璋去悦宾楼吃饭。   绿璋正愁着怎么找上他,这真是瞌睡有人送枕头,便欣然允了。   碧波这个老实人一脸的担忧,“小姐,这样不好吧?那天二爷刚发了火,您再跟江少帅……”   绿璋打断了她,“江少帅是谁?那是你们未来的姑爷,我跟他出去有什么不对吗?”   春草倒是极力的怂恿,“就是,小姐跟江少帅在一起有什么呀。”   碧波狠狠剜了她一眼,“小蹄子。”   绿璋心意定下谁都改变不了,可是出去的时候还是带了碧波。   春草的脸都要拧成麻花了,绿璋捏了她的小脸儿一把,“乖呀,回来给你带好吃的。”   顾家后门儿那,停着一辆马车,江浩源穿着一身西装坐在车辕上,有些不伦不类。   看到绿璋,他从车上跳下来,一双眼睛脉脉含情落在她身上。   绿璋给他看的不自在,一巴掌打在他胳膊上,“还走不走?”   江浩源嘿嘿傻笑,“绿璋妹妹,你今天可真好看。”   顾绿璋才不理会他的疯言疯语,自己爬上车上对他回眸,“你的意思是我昨天不好看?”   江浩源能感觉到自己的心扑通扑通跳的厉害,他就是喜欢她这个小狐狸似的模样。   一向风流不羁的江少帅又爬回了车辕,隔着帘子跟她说:“昨天的你我可没看见,真想快点成亲就能天天见了。”   论起说情话,估计顾扬骁加一个屠鹰都不是他的对手。   只是可惜绿璋心中已经有了爱慕之人,对他个恭维无动无衷。   车子在路上慢慢走着,绿璋撩开帘子跟他聊天。   “我们先不去吃饭,到处逛逛可好?”   “行呀。”   等到了闹市,他把马车交给下属,和绿璋并肩走在大街上。   丝绸铺子、药店、粮店她都进去了,除了买了两块绿底玉簪花的俩块布以外,别的什么都没买。   江浩源道:“要是你能跟我去苏沪就好了,那里有法兰西的香水唇膏胭脂,我们一起坐着汽车去兜风,还可以去喝咖啡吃蛋糕。”   绿璋不屑撇撇嘴,“说的好像我们没有一样。你可别忘了这些东西之所以出现是因为租界,租界是什么,是把你们的地盘给了外国人。就好像把你家的房子给了别人一样,有什么好得意的。”   江浩源瞪大了眼睛,“绿璋妹妹,你懂得不少呀。”   绿璋把布料塞到他怀里,挑眉用英文对他说了一句话。   江浩源满脸的惊喜,“你还会说英文,我真捡到宝贝了。”   “离我远点儿。江浩源,你觉得我刚才带你去的这些店铺怎么样?”   “挺好的,地段好,生意也不错。怎么,你要开铺子?”   绿璋摇摇头,“这些都是我娘的陪嫁,也就是说以后是我的陪嫁。我粗略的估算了一下,这些店铺的净利润一年大概也有10万块大洋。”   江浩源哈哈大笑,“没想到绿璋妹妹还是小富婆了,那今天的客你来请。”   “呵,可惜这些收益不是给我的。更或者,这些铺子能不能属于我还难说。”   江浩源是个聪明人,绿璋说到这里他已经明白,顿时收了笑容。   绿璋低声道:“江浩源,你我以后就是一家人,你可愿意帮我?”   此时是在街头,来往行人喧闹声不绝于耳,而绿璋离他很近,微微低头就嗅到她青丝发间的幽香。   他心神荡漾,不觉就点了头。   绿璋笑起来,“谢谢你,浩源哥哥。”   江浩源一直傻笑到了悦宾楼,并且应了那句话,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对于江浩源再次找上门,顾扬骁实在没了耐性。   他正和林若兰在下棋,听了顾全的汇报不耐烦的说:“就说我不在,不见。”   林若兰拦住了他,“二爷,这样会不会太失礼了?而且我听下人们说昨天他带绿璋去逛街了,想必是有重要的事,要不也不会来找你。”   顾扬骁皱起眉头,“一起去逛街?这个顾绿璋,越来越不像话,拿我的话当耳旁风。”   林若兰温柔劝慰,“好了,您这嫁女儿的心情我理解,可您也要理解年少慕艾的心。这样也好,培养了感情,省的嫁过去担心亏待了绿璋。”   顾扬骁捏了捏她的鼻子,“你这张嘴呀,行,就听你的,见见。”   林若兰刚要下去却给他拉住了,“不用走,你是他婶娘,一起听听他说什么。”   兰峭 说:   昨天上架的一章有宝贝们对顾二新婚那一节心里有了疙瘩,我在这解释一下。顾二心里只有绿璋,只有,懂了吗? 第46章 你可别闹   江浩源看到林若兰也在倒是吃了一惊,觉得这女人非常有手段。   他曾跟顾云彰在同洲演武堂做过几天同学,那个时候就经常听他提起自己的小未婚妻,满满的都是爱恋。不过顾云彰怎么也想不到自己死了还不到一年,这个小情人就在自家二叔怀里撒娇了。   有趣,实在是有趣。   他给顾扬骁见礼,嘴里还不忘调侃,“二叔,昨天会门儿酒喝得可好?您没醉在林师长家的炕头上吧?”   顾扬骁的脸色一沉,冷冷道:“你想喝到时候我管你个够。”   他吐舌头,“二叔,您饶了我吧。江东和津州远隔千里,我就是长了翅膀也飞不回来。”   顾扬骁不跟他耍嘴皮子,“见我何事?”   江浩源先喝了一杯茶才说:“我这要准备走了,先来跟您告辞。”   顾扬骁巴不得他赶紧走,“哪一天,去送你。”   “就最近几天,确定了再给二叔准信儿。我今天让绿璋妹妹陪着我逛了逛你们津州,却没想到到处都在说婶娘的十里红妆大嫁,真是风光呀。”   顾扬骁长眉微挑,“你在跟我讨要绿璋的嫁妆?”   江浩源呵呵干笑,心说老顾你非要把话说的这么直白,不知道人家会不好意思吗?   正准备如何把话题引过去,忽然听到下人来报说大小姐来了。   江浩源松了一口气,这也是他跟绿璋约好的。要他一个人应对顾扬骁这块千年老姜,他还真怕辣。   绿璋也不看他,只是对着顾扬骁夫妻施礼,然后坐在一边。   江浩源瞅了她一眼继续说:“二叔,绿璋带我去看了她陪嫁的铺子,我觉得她也绝对可以红妆十一里。只是这津州江东隔得太远,以后这怎么打理呀?”   他的话说完,林若兰惊讶的啊了一声。   她这一声恰到好处,既表现了自己的惊讶,又没有失礼。   果然,几个人都看着她,顾扬骁更是问道:“怎么了?”   林若兰有些不好意思,柔声道:“没什么,我就是忽然想起那些铺子是大嫂的嫁妆吗?”   顾扬骁点头,“正是。那些是大嫂的,理应全留给她。”   “那现在谁在打理呢?”   顾扬骁皱眉想了一下,“应该是管家。”   林若兰噗哧笑了,“原来是绿璋怕我们贪了她的嫁妆。”   绿璋也跟着笑,可心里恨死了这口蜜腹剑的女人。   她这是在给自己上眼药儿,为的是让顾扬骁厌恶。   江浩源也许做少帅不行,可对付后宅这些女人还挺有办法的,他没等绿璋说话就抢先说:“婶娘这话说的,把绿璋当什么人呢?她就一个不懂事的丫头片子,好奇您的嫁妆才来问问。我也是个没什么脸皮的人,怕她让二叔误会这就上赶着帮她问,她哪里有您说的那些心眼儿。”   行呀,绿璋诧异的看了江浩源一眼,没想到他还有这样的本事,三言两语就把林若兰给怼到墙角儿里。   江浩源接触到了绿璋的眼神,顽皮的冲她眨眨眼。   俩个人之间的这些小动作一点不差的落在了顾扬骁眼里,他虽然面不改色,可手里握着的那颗玉石棋子几乎要给碾成齑粉。   林若兰是个聪明的女人,给江浩源那么一说她就退在一边,抬手给顾扬骁的茶杯里蓄满了茶水。   顾扬骁把手里的棋子放回棋盘,同时拉着林若兰的手拍了拍,对她无声的安慰。   他的这个动作同样也落在绿璋的眼里,她心头一阵酸疼,为了掩饰自己,忙低下头抓住了裙子。   顾扬骁押了一口茶,“既然这样,那绿璋就找了管家去把嫁妆单子对对。那些店铺和庄子你也自己接手打理,想留想卖随你。至于这些年的收益也一并交割清楚,顾家该给你的,一分都不会少。”   这话说的很重,仿佛血淋淋的在俩个人之间撕开了一条口子。   绿璋心里疼的慌,可又不停安慰自己,闹这一番不就为了这个结果吗。   生生吞下一口血,她装着高兴的给顾扬骁道谢,“那是不是有很多钱?我可以买很多新衣服了。谢谢二叔。”   江浩源偏过脸笑着看她,“瞧你那点出息,跟了我还差你的新衣服?”   绿璋一撇嘴,笑的时候眼睛下面的位置有个小窝儿。   俩个男人都看到了,一瞬间都黯了眸子。   林若兰也看到了,她恨不能撕碎了手里的帕子,这女孩就是个狐狸精,她活着就是个祸害。   绿璋却不知道自己一笑引发了这么多的想法,她对顾扬骁说:“二叔,那我明天就去庄子看看。”   男人皱起眉头,“不许,没人有空陪你。”   “这不有我吗?二叔就放心把绿璋交给我吧。”   “你?”顾扬骁有种送羊入虎口的感觉,皱眉不答应。   林若兰趁机说:“二爷,不如就让江少帅陪着绿璋去,也好让他们培养感情。”   她一说顾扬骁都不犹豫,直接点头,完全是一副听老婆话吃饱饭的模样。   绿璋受伤的垂下睫毛,顾扬骁真是给她迷的不行了吗?   出了二叔的轩然居,江浩源冲她摆手,“绿璋妹妹,明天我来接你。”   绿璋摇头,“其实我自己可以。”   他黏糊的要死,“就当你陪我。”   绿璋生怕跟他多说一句给腻死,赶紧回了自己的陶然阁。   晚上她在灯下写字,碧波一边打理她明天要穿的衣服,室内一片安宁。   春草忽然闯了进来,她呼哧呼哧喘气,却也难掩兴奋。   碧波拧了她一把,“越发没规矩了,小姐刚赏了衣料,你至于张狂成这样吗?”   春草忙给绿璋赔礼,“小姐,我错了。”   绿璋放下笔看着她,“这是给狗撵了?”   “不是,是风荷苑那边闹起来了。”   绿璋皱眉,“林若兰?她和谁闹?二叔吗?”   春草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是紫姨娘。二爷成亲后一直呆在夫人房间里,今天吃了晚饭紫姨娘让人把二爷叫过去,结果夫人就失手打翻了汤碗,把手给烫了。”   这些后宅女人争宠的手段绿璋见多了,顾大帅的女人什么法子没用过?但是她没想到林若兰也用这么低级的法子,而且……照样管用。   大概男人都是喜欢柔软多情的女孩儿,像她这种骄蛮又倔强的实在不讨人喜欢。   她们的事儿绿璋不想多听,听多了恶心到的也只是自己。她现在想的是怎么能把钱抓到手,活的自在些,不用被人摆布。   失去了庇护的孩子是可怜的,哪怕想要吃根麻花也只能自己付钱。   第二天,绿璋早早吃了饭,跟着来接她的江浩源出门了。   今天江浩源没坐马车,他自己驾驶了一辆崭新的黑色别克汽车。   这个时期北方的汽车还没那么普遍,整个津州城有几辆车能数的过来,他这么张扬还真让绿璋哭笑不得。   打开车门,他看着穿一身男式猎装的姑娘,那种浓浓的爱恋就从桃花眼里溢出来。   “上来,我教你开车。”   绿璋对新鲜事物一向有兴趣,二叔的车子她也曾要求学习驾驶,但这不比骑马射击,二叔一直以危险系数太大拒绝她。   但绿璋私下里以为是二叔不乐意别的男人教她,而二叔自己也在学习,他大概是想要学会再教她。   现在看来是她想多了,快速甩去心头的苦涩,她乖巧的坐在了江浩源身边。   碧波也想上车,却给江浩源的副官拦了,“姑娘跟我去坐马车。”   绿璋冲碧波挤挤眼睛,“你去吧。”   碧波不情愿的跟着副官去了后面的马车,一步三回头看绿璋。   江浩源手撑着头一双眸子脉脉含情,“你这丫头担心我欺负你。”   她忽然靠过去,秀丽的黑发如花儿般绽放在眼皮子底下。   男人色授魂与,刚要伸手抱她就给一个物件儿硬梆梆的顶住,绿璋脸上的笑容可一点都没变,“浩源哥哥,你可别闹,我带着武器。”   江浩源笑容都虚了,“绿璋妹妹,把枪收起来,那玩意儿可不能随便拿着玩儿。”   绿璋坐好,还顽皮的冲他眨眨眼睛。   她这一眼,就好像有无数的小勾子在勾着江浩源的心,他恨不能现在就把她娶回江东去。   他觉得老爹总算做了一件人干的事儿,这个媳妇定的太和他心意。   “走啊,傻了吗?”   他嘿嘿傻笑,发动了汽车。   汽车速度快,很快就甩了马车,绿璋从车里再看津州,又觉得跟平日不同。   “绿璋妹妹,你要不这次跟我一起走吧。我带你去苏沪,我们兜风跳舞喝咖啡看电影,日子一定过得很快乐。”   绿璋额头抵着车窗玻璃,她倒是有些想陆老师了,特别是身边还有个跟陆老师长得很像的江浩源。   顾府,顾扬骁收拾完毕,正准备出门。   忽然,林若兰的丫头杏儿跑来,哭着喊“二爷留步。”   顾扬骁把手里的马鞭扔给顾全,沉声问道:“这是怎么了?”   杏儿知道顾扬骁讨厌人哭哭啼啼,忙止住哭声才回答,“是夫人,夫人她今早忽然头晕难受,刚才吃的早饭也吐了。”   “你们是怎么伺候的?”他声音低沉,浓黑的眸仿佛打翻了墨砚,深不见底。   杏儿怕的直打哆嗦,立刻跪下磕头,“奴婢该死。”   顾扬骁伸手松了松军装的风系扣,他给了顾全一个眼神,然后转身去了内院。   顾全皱了皱眉,等杏儿的身影完全消失后向着空阔的院落沉声说:“让暗七带人跟好了,要是出了意外你们都不用回来了。”   空寂的院落里传来几声浅浅的是,如同鬼魅。   顾全握紧了手里的马鞭,二爷猜的不错,有些人是忍不住要动手了,大小姐有危险。但是不把这诱饵抛出去,他们也不会上钩。   风荷苑的内室,林若兰穿了一件浅粉色睡衣倒在大炕上,脸色苍白隐隐有细汗。   顾扬骁把手贴在她额头上摸了摸,“哪里不舒服?请了医生没有?”   林若兰一脸的歉意,“我都说了没事,杏儿这丫头还真大胆,敢把你给耽误下。”   他给她把被子掩好,“不怪她,这才成婚几日,我理应陪着你。”   林若兰握住了他的手,声音娇憨温柔,“你又不是普通人,津州大小事哪里能离开你,我又不是个孩子。对了,回门那天我爹说的把17和23师兵权归到督帅府的事,你们什么时候交接呀?”   他笑着摸了摸她的头,“这个不急,又不是过家家,军队里很多麻烦事。”   “我不懂这些,不过我爹年岁大了身体又不好,他已经没什么精力了。军权你早些掌起来,别便宜了某些居心叵测的。”   顾扬骁一副虚心受教的样子,“你说的对,不过岳父我看着身体很好,估计给你添个弟弟也不成问题。”   林若兰恼的脸红起来,“你真坏,不跟你说了。”   顾扬骁也没再出去,留在了房里陪她,这个消息很快阖府传遍。   江浩源故意卖弄,把后面的人都甩的不见影子。   他见绿璋不是很高兴,就故意找话题,“绿璋妹妹,车里有话梅糕点,你饿了可以吃。”   绿璋不饿,她学刚才江浩源的样子手撑着头恹恹的问他,“你这车子哪里来的?”   “就不兴我买吗?话说你二叔也太扣抠门儿了,督帅府早该换几辆汽车。说起这开车的技术,还是当年我在演武堂和你哥哥一起跟洋人学的。”   听他提起哥哥,绿璋有些黯然,“可惜他都没用上。”   “我真不信顾云彰就这么走了,他那作天作地的霸王性子。”   这是第二个说不信顾云彰死了的人,第一个是海棠。   津平大战,顾督军一千人被困瀚城,顾云彰救父心切带着百余人夜袭,结果中了埋伏。顾云彰身中数枪落在了湍急的瀚河里,尸骨无存。而顾督军也因为儿子的死重伤不治,死在了瀚城。   那段时间,是绿璋人生中最黑暗的时候,她换上军装要上前线给顾扬骁打昏绑了起来,足足关了半个月。   提起这段往事,绿璋的牙齿都在咯咯颤抖,脸上白的吓人。   江浩源自知说错了话,忙停下车去安慰她。   “绿璋妹妹,对不起,都是我不好。”   绿璋摆摆手,“没事,你不说我也不能当不存在。”   他一时嘴欠逞能,“顾二叔什么时候去复仇?我江东到时候也祝你们一臂之力。”   绿璋摇摇头,“二叔不会报仇的。”   “什么?这样的大仇……顾二叔真是个胆小鬼。”   绿璋一把推开他,小脸儿绷的严肃,“江浩源,你懂什么是匹夫之勇?津州能有今天死了很多人,已经元气大伤。我二叔如果为了报仇再让无数的人去送死,那不是匹夫之勇是什么?”   江浩源不服气,“纵然不杀平北老贼,也总该剿灭九盘山上的屠鹰。”   绿璋听到了屠鹰的名字不由得拧起眉头,什么时候说屠鹰不好跟说顾扬骁一样让她反感了?   “这里面又有屠鹰什么事儿?因为他是土匪吗?”   江浩源不解的看着她,“难道你不知道?要不是屠鹰半路截了你们津军的一批武器,顾大帅也不至于败在瀚城。”   绿璋脑子反应不过来,一时间怔怔看着江浩源。   江浩源后悔不已,“是不是把你给吓到了?这些男人的事儿本不该跟你说,乖,别怕。”   他伸手想要去抱绿璋,却给她狠狠推开。   绿璋不信他说的话,一个字都不信。   对于一场战争,决定胜负的因素太多了,而那些外来的势力更不能小觑。这个要成为自己丈夫的男人最近在津州有什么小动作她也不是不知道,一念夫妻一念仇敌,他说什么她听听就好,可千万别当真。   更深一层的,是绿璋已经下意识的相信了屠鹰,她不信他是江浩源嘴里说的那种人。   绿璋绷着小脸儿非常严肃,“江少帅,你愿意陪我我很高兴,但谈谈风月就好,扯到政事,我可不懂。”   江浩源刚才的话里其实是带了试探成分,现在看到绿璋不高兴了立刻改口,“好好,我错了,我赔罪。”   说完,他又补了一句,“对了,屠鹰你认识吗?”   绿璋知道他是想提谣言的事,说不在乎可还是往心里去了。   该死的男人!绿璋推开车门下去,“我要下去透透风。”   江浩源忙跟着追去,“绿璋妹妹,绿璋,等等我,我错了。”   绿璋忽然回头妖媚一笑,“跟什么跟?”   江浩源浑身都酥了,他呆呆愣住,等反应过来绿璋就不见了。   他拔腿就追,前面是片林子。   绿璋给他气到了,想到小树林里静一静。   可是没承想刚进林子,就被人从后头勒住了脖子,跟着一个帕子堵在她嘴巴上,刺鼻的气味让她一阵作呕,意识立刻模糊了。   在晕倒之前,她明白自己给人绑架了。   江浩源进树林没找到她,只看到了地上掉落了一只樱花耳环。   他低头要去捡,忽然耳边一阵风声,他就地打滚,躲过了那一刀。   跟着林子里多了好几个人影,团团把他围住……   绿璋被冷水泼醒,她睁开眼睛就看到了一个满脸络腮胡的凶恶男人。   天还冷,那男人穿着一件单衫敞着扣子,露出大半个胸膛。那胸膛上的毛跟脸上的一样浓密,看着很恶心。   他见绿璋醒来,就伸手捏住了她的下巴让她抬起头来。   “果然是个美人,这趟买卖做的不亏。”   绿璋这是第二次给人绑了,她颇有些经验,做出一副害怕的样子,缩着脖子像个鹌鹑。   旁边一个刀条脸的男人色迷迷的伸手去摸她的脸,“大哥,这样一个美人不如我们先享用了。”   大胡子打开他的手,“滚。”   说完,他低头看着绿璋,“美人儿,知道我是谁吗?我是屠鹰,九盘山的大王,我抢你上山做压寨夫人怎么样呀?”   屠鹰?他也是屠鹰,那自己认识的那个又是谁?   绿璋一时间心乱如麻,她不由得垂下头去。   那一瞬间,她立刻明白了这群人是假冒的。   他们的脚上穿着军靴,这明显的就是一群兵痞子。   他们扮成土匪抓了自己,当然不能上山成亲,那到底要干什么?   她睁大眼睛观察四周,发现自己应该又回到了津州城,且在什么地方的屋子里。   “大爷,你放了我吧,我是顾家的小姐,你们放了我会拿到很多钱的。”   她说的一番话惹来大胡子的哈哈大笑,那刀条脸儿说:“都说顾家大小姐聪明的很,我看也就是个草包。”   大胡子摸着她滑腻的脸,“长这么好看,就是草包我也喜欢呀。可惜了,马上要给别人。”   果然是有计划的绑架,这群人会是谁,林若兰父亲林河的人?还是老太太娘家弟弟钟师长的人?   她正想着,门开了,走进来一个妖妖娆娆的半老女人。   她涂着鲜红豆蔻的手抬起绿璋的脸看了看,啧啧有声,“这样的极品我可是许久没看到了,来,给姑娘喝点神仙水。”   绿璋暗叫不好,却给人一左一右狠狠按住,那老女人捏住了她的腮帮。   大概是给人灌药熟练了,她的手法十分老道,绿璋竟然合不拢嘴。   另外有个猥琐的矮瘦男人拿着一小盅水,灌到了绿璋嘴里。   她知道这绝非好东西,舌头推拒着想要吐,却给那女人一用力,她疼的啊了一声,药水全喝了下去。   老女人拍拍手,“成了,弄去那屋吧,大人物等着呢。”   “你们到底是谁,要把我送去哪里?”   老女人鸡爪子似得手在她脖子上摸着,“别怕,一会儿呀你就舒服了,哼哼。”   绿璋毛骨悚然,心说这下可完了,谁能来救她?   顾扬骁皱了皱眉,看着一屋的莺莺燕燕,跟对面的林河说:“林师长,我刚跟若兰成亲你就把我约在这里,好吗?”   林河五十多岁,因为这几年的酒色放纵肚子肥的像怀孕五个月,他笑眯眯的摇晃着面前的酒杯,“督帅呀,女人不过是个玩意儿,就算若兰是我女儿,她也不敢管着你享乐。”   顾扬骁不想多跟他纠缠,“岳父要是没事本帅先回去了,若兰有些不舒服。”   “哎,你急什么,这不是要把那俩个师的人都让你认识个遍吗?一会儿大家好好喝一杯,等喝完了隔壁还有个大美人,保管你舒服!” 第47章 抱抱陶陶   林河放纵的丑态这在军营里很常见,这些长官们年岁渐长变得贪生怕死纵情色欲,更加喜欢姑娘们年轻的身体。   顾扬骁虽然也经常参加这些风月场,但他向来都很自持,当年的花魁赵紫鸢还是第一个入了顾帅眼睛的女人。   更何况,对面的人是他新婚妻子的父亲,顾扬骁纵然想做点什么也要顾及林若兰的面子。   几个师长连同他们的副手,开始因为顾扬骁在还有几分顾忌,但几杯酒下肚,什么丑态就出来了。   这些人被伺候的舒服,一个个醉醺醺的拍着胸膛跟顾扬骁打包票誓死追随,顾扬骁也应景的喝了几杯。   他又不是三岁孩童,这些酒话能信才怪。   这个林河也是个老狐狸,把他心腹的俩个师团转出来,摆明了是要拿着顾扬骁的钱替他林河卖命。   这等把戏再粗浅不过,他也好意思舔着那张肥脸说。   当然,顾扬骁虽然拍着胸膛跟他们保证绝对不亏待,心里那本帐却早已经算的清清楚楚。   酒过三巡,这些兵痞子原形毕露开始对姑娘们动手动脚,屋里的声音奇奇怪怪,变得十分不堪。   顾扬骁放下酒杯,他对林河说:“你们慢慢玩,本帅先回去了。”   林河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臂,顾扬骁身后的顾全眼里冷光一闪,在接触到二爷警告的目光后迅速低头。   林河醉醺醺的大嘴凑过去,“女婿,岳父疼你,那屋儿真有个大美妞儿,才十八,嫩的出水儿。”   顾扬骁摇摇头,“还是您享用吧,若兰在家不舒服,本帅回去看看。”   林河啧啧两声,“看看你,才成亲几天就给老婆管住了。走走,若兰那里我替你说。”   顾扬骁不着痕迹的躲开他,“还是您自己去吧。”   林河张狂的拿手指点了他两下,“你呀,怕老婆。”   顾扬骁抿唇淡笑,心里的戾气已经层层暴涨。   林河搂着他的肩走出屋,俩个人往前走了几步,就是那间关着美人的屋子。   他推开门,里面传来女人浅浅的嘤咛声,老头子脸上不禁露出了猥琐的笑容。   “顾帅,真不进去,你听这声音多销魂呀。”   顾扬骁蹙蹙眉,听这声音就明白里面的人给下了药,看来又一个好姑娘要给这死老头子糟蹋了。   他拱拱手,“可别让佳人久等,本帅先告辞了。”   “督帅慢走呀。”林河高喊一声,然后搓着手小声哼着,“小宝贝别急,你亲大大来了。”   关上门,他猴急的奔向垂着粉色绣花帐子的牙床。   女孩断断续续的呻吟就是从帐子里传来,显然是很难受。   林河听的欲火高涨,大手直接把帐子给扯下来。   红绫被子下女孩美好的曲线起伏,脸上盖住一条粉色帕子。   林河心说这妓院的老鸨越来越会玩了,本来的五分兴趣硬生生给勾成了十分。   他心痒难耐,伸手就抓了女孩脸上的帕子。   帕子打了个漩儿落在地上,露出了一张白里透红的鲜嫩面孔。   他倒吸了一口冷气,这女孩子不是顾绿璋吗?   他伸手去拔枪,破口大骂,“他奶奶的,到底是哪个王八羔子要害老子,给我滚出来!”   女孩扭着身体无意识的嗯了一声,缠绵如丝,勾魂摄魄。   丝被滑落,露出了她嫩藕似的胳膊,白如雪滑如脂,散发着少女的淡淡幽香。   林河喉结上下滑动,咕咚咽了一口口水。   他跟顾大帅是结拜兄弟,是从小看着顾绿璋长起来的。   顾大帅不管是打猎还是办公,总喜欢把她带在身边,昭示着他有多宠爱她。   现在顾大帅死了,他的女儿也被自己占为己有……这样一想,林河就觉的自己可以成仙。   美女常有,但是有权势高高在上的美女不常有,他老林今天还就啃这一口了!   至于以后怎么跟顾扬骁交代?管他娘的,上完了一刀下去扔火里烧了,给他们个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至于谁把她弄来孝敬了自己……他不知道也不管,今天是在青楼里玩了一个妓子,哪里是什么顾大小姐。   他哈哈狂笑,伸手就解开了军装的扣子……   大门口。   “啊呸!”顾全狠狠啐了一口,“老不要脸的东西。”   顾扬骁收起假笑脸色寒栗,“有消息吗?”   顾全忙垂首回答,“没,暗七还没带回任何消息。”   “没?”顾扬骁心里咯噔一下,觉得有什么不对。   顾全看着他阴暗的脸色忙解释道:“今天江浩源不知从哪里弄来了一辆汽车,我们的暗卫在速度上落了下风。”   顾扬骁没听到他的话,他耳朵里脑子里全是刚才门口听来的呻吟。   现在想想,那声音似乎是……绿璋。   顾扬骁目眦尽裂,一口银牙几乎咬碎。   伸手拔枪,他要去杀了林河那个老贼。   顾全死死抱住他,“二爷,您这是要干什么?”   顾扬骁手肘杵他脸上,“放手,我要去救陶陶。”   “大小姐?那屋里的……?”顾全现在也明白了,他更不敢放,“二爷,您不能去呀,要是去了我们的计划全完了。”   一鞭子狠狠抽过去,把顾全抽了个趔趄,“混蛋,你让我看着陶陶被欺负吗?”   话刚说完,人就不见了。   顾全连滚带爬的起来,冲着空中喊,“都等什么,善后呀。”   林河抚摸着女孩光滑如丝缎的皮肤,兴奋的都要炸了。   “小宝贝儿,你可真美呀!”   忽然而来的抚摸让绿璋清醒了不少,她睁开眼睛模模糊糊的看着面前的人。   “你是……林河。”   “哟哟,就是你林叔叔我。绿璋宝贝儿,见到叔叔我你开心不开心?”他色迷迷的,语言轻佻猥琐,禄山之爪更是在绿璋身上摸来摸去。   绿璋知道自己被灌了药,她心里恶心的紧,可身体却不由自主的发热想要更多,这种矛盾的加持力量让她都要怕死了。   林河是什么东西她很清楚,落在这个老色狼手里她算是完蛋了。   “林叔叔,你是来救我的吗?你把我送回家,我二叔一定会感谢你。”   绿璋抱着试试看的心理,其实基本没希望。   林河的大猪蹄子摸着她粉嫩的小脸儿,满是酒气的大嘴几乎贴在她耳根上,“你二叔?他刚才就在门外。是他把你送给我的,我要是完整的把你送回家,你二叔不得怪我不领情吗?”   “什么?”因为激动,绿璋只觉得气血上涌,头眩晕的更厉害。   原来刚才迷迷糊糊间听到二叔的声音根本不是做梦,原来他真的在外面。   心里的念想垮了,身体也更容易屈服,眼泪像晶莹的珍珠一样跌出了眼眶。   林河忙用手去接,“哟,我的小宝贝儿哭了。乖不哭,叔叔来疼你。”   “林河你敢碰我,我让你不得好死。”嘶哑的声音有气无力,绿璋也知道自己挣扎的太无谓。   她出身在军人世家,很小的时候就见过父亲杀人,也见过十几岁的哥哥把刀子捅到杀手的肚子里。在强者面前,弱者的哀求只能让他们更兴奋,更疯狂。   死不可怕,可是太不甘心了。   绿璋闭上了眼睛,就当给疯狗咬了一口,反正她总有药劲儿消失的时候,到时候一定跟林河同归于尽,她顾绿璋可不是了谁能都捏的软柿子。   林河见她闭上了眼睛,以为她已经被药物降服,脸上乐开了花。   他激动的手都在抖,顾凤山,老顾呀,你的女儿马上就要成为我的人了,你倒是有本事从土里爬出来打我呀!   他哈哈狂笑,以为人生已到巅峰。   可就在这个时候,忽然脑后一阵风声,他刚要回头就给人用他脱下的衣服盖住了头,接着后脖颈子一疼,彻底晕了过去。   这一切都发生的太快,而且毫无声音,床上闭着眼睛的绿璋毫无察觉。   男人赤红的眸子似要滴血,在看到林河丑陋的身体后那一条条血丝是要爆裂开来,十分的可怕。   他一脚踩在了林河那丑陋之处,捻了捻直接给踹下去……   昏死的老头子发出一声惨叫,却很快被他自己的亵裤堵在了喉咙里,变成了闷哼。   男人的大手几次捏起松开,额头青筋乱蹦,才熄了要凌迟杀死林河的念头。   他一个箭步跃到床前,看着少女一脸的泪,痛苦的闷哼让他像一头负伤的野兽。   重重一拳打在了牙床柱子上,那床遭受了重创发出苟延残喘的咯吱声,眼看这就要崩塌。   他把人裹着被子抱起来,神志昏沉的少女猛然睁开了眼睛,看到了一张只在梦里出现的英俊脸庞。   “二叔,是你吗?二叔,我难受。”   “别说话。”他说着,伸手在她脑后的穴道一拍。   绿璋的小脑袋无力垂到一边,给男人大手妥善按住。   几道黑影无声的闪进来,低声道:“二爷,已经把路清好,您从后门走。”   顾扬骁点头,“那前门呢?”   “暗五扮成您的样子跟顾副官已经走了。”   顾扬骁这才放心带绿璋离开,剩下的几个人相互看了一眼,又把林河揍了一顿。   不死留口气,二爷说就可以。   黑漆马车驶向深巷的院落里,跟着黑漆大门关上,顾扬骁从车里抱出了还在昏迷的少女。   驾车的车夫暗卫摘了毡帽,正是燕池。   他轻声对顾扬骁说:“二爷,查清楚了,大小姐中的是合欢散。”   顾扬骁黑着脸道:“我要的是解法。”   “这个……没解药,只能阴阳交合。”   “混蛋!”顾扬骁扫落了桌上的东西,一套雨过天晴汝窑茶具摔得粉碎。   燕池早就退出去,他跟着门喊,“二爷,为了大小姐您就别迟疑了。我刚接到消息江浩源也失踪了,我这就带人去查,制造您在找人的假象。”   顾扬骁想找盏冷茶灌下去清醒些,可是茶具已经给他砸碎了。   床上有了响动,是顾绿璋清醒了。   不过这次她已经完全失去了神志,药物已经把她给完全控制了。她扭动着身体想要缓解身体里的燥热,可是从骨髓里透出的热和痒让她毫无办法,那娇媚的呻吟无意识的从樱唇里流泻出来。   顾扬骁闭上了眼睛,他想要她,却不是在这样的情况下。   绿璋赤红的脸上有汗水有泪水,嫣红的樱唇一直在喊着二叔。   “别丢下陶陶,陶陶不敢了。”   “抱抱我,陶陶好疼。”   “我什么都听你的,你别走。”   “不要成亲,不要抛下陶陶。”   “陶陶不敢爱你了,你抱抱我吧。”   她越哭越是厉害,那白皙娇嫩的肌肤给被子磨出了一片红。   “陶陶!”顾扬骁一声低吼,扑上去把她给压在了身下。   这样的重力让她感觉到舒服,伸手毫无章法的去摸他。   “乖宝宝,马上就不难受了。”   他低头去亲她的小嘴儿,狂野中带着温柔。   绿璋在迷乱中感到了巨大的幸福,她想溺水的人抱住了浮木,紧紧抱住了他。   如果这跟上次一样是梦,那就昏迷不醒吧。   关键时刻,顾扬骁一滴热汗落在她眼睛里,他低头轻轻吮去,“陶陶,看着我,我是谁?”   她热情的回应他,“你是二……”   “叫我的名字,乖。”   “顾扬骁,扬骁……疼!”   他亲着她的眼睛,哄着她纵着她,温柔到了极点。   被翻红浪无数次,绿璋在湍急的江流中浮浮沉沉,一直到了掌灯十分才清醒过来。   她微微一动,身体就疼得受不了,好像把身体的零件给拆了又重新装起来一样。   神志回笼的第一时间她想起林河那张让人恶心的脸,顿时给吓得清醒了。   可是很快她又想起了自己被二叔抱在怀里,而且二叔还……   拉开了被子,虽然身上已经穿好了雪缎小衣,但这不是自己的那套,而且身体的疼痛都在告诉她,那个不是梦。   可是二叔呢?绿璋摸摸被子里,身边的位置是冷的,可见人根本没有抱着她睡。   但是……   还没等她细细想,门就被推开,屠鹰那土匪端着一碗黑漆漆的东西走了进来。   绿璋的嘴巴张成了圆形,估计能塞下个鸡蛋。   不是二叔,竟然是屠鹰?   这不可能,她昨晚明明看到的是二叔,他抱着她亲吻,还叫她陶陶。在最情动的时候,他一遍遍亲吻着她眼睛下面的小窝窝,说他最喜欢那里。   伸手捞起一个枕头就冲屠鹰扔过去,“你这土匪,怎么在这里?”   屠鹰一伸手就把枕头接住放回床上,他含笑看着她,“绿璋,你这个小没良心的,昨晚还抱着我叫好哥哥,今天就忘了?”   “昨晚的人是你?真的是你?”   不顾身体的疼痛她跳下床来,可腿一软就往前扑去。   屠鹰扶住了她,用力就把她给抱起来,重新放回床上。   “扔完枕头扔自己,嗯?”   说最后一个字的时候,他的热气喷洒在她脸上,正是她昨晚被吻时候的味道。   绿璋却顾不得脸红,伸手撕开他本来也没怎么扣好的袍子,果然看到了前胸后背密布这咬痕和抓痕。   昨晚,她记得自己在疼得受不了的时候咬他抓他,样子十分野蛮。   现在这些伤都说明了昨晚的人是他,可她为什么看到的是二叔?   她看着他,十分的委屈,就这么呆怔着。   屠鹰有些心疼,伸手想要把她给抱在怀里,“好了,你迟早是我的人,别气了。”   绿璋抡起手臂就给了他一个巴掌,“你无耻。”   她那点力量连打蚊子都不够,屠鹰反而担心她的手,捏着放在眼前仔细看,“有没有给胡子扎到手。”   “胡子,对,昨晚的人没胡子。不是你,一定是我二叔,你休想骗我。”   屠鹰那只独眼里露出了怜悯的光,“绿璋,你昨晚中的药叫合欢散,会让人产生幻觉。”   “你胡说,我不听。”她任性的抱住头,她的贞洁是给了二叔,一定是的。   浅浅的吻落在她手背上,屠鹰委屈的像一只大狗,“昨晚你抱着我一直叫二叔,我这心里也不舒服。本不想碰你,但你中的药没有解药能解,我只好提前跟你洞房了。”   绿璋用力挣脱他的手,红着眼睛瞪他。   “绿璋,你是我的人,早晚都要有这一天。你放心,我一定会负责。”   绿璋深吸了一口气,告诉自己不要冲动。   给屠鹰睡强过给林河糟蹋,这点她该庆幸。   但为什么是屠鹰呀,她看的那样明白,就是他顾扬骁本人没差呀。   见她一脸的苦恼,屠鹰轻轻摸了摸她的头发,“好了,别纠结了。我们都已经拜过堂,有你家的祖先为证,你可不能反悔始乱终弃不要我。”   他倒是叫屈了,昨晚她疼得那样他都不看放过她,还……   等等,祖先父母,绿璋忽然想起一件大事。   杏眸瞪圆,她一把就揪住了屠鹰的衣领。   屠鹰没料到她会这样,跟真遇到了恶霸的小媳妇一样,“你要干什么?”   “屠鹰,我问问你,在津平大战的时候,你是不是劫了我爹的一批武器?其中包括榴炮弹。”   屠鹰收起了脸上的笑,一下就变得阴沉起来,“谁告诉你的?”   “你不用管是谁,我就问你有没有这事。”   绿璋看似没心没肺成天只知道爱慕顾扬骁,其实父亲和哥哥的仇她是放在心里的。   只是她知道这个仇顾扬骁迟早会报,她把自己跟顾扬骁绑在一起看成了一个人。   可就在现在,她接受了跟自己一起的那个人是屠鹰而不是顾扬骁,有很多想法就变了。   屠鹰那只独眼阴沉的看着她,半天后点点头。   “真的是你,屠鹰,我杀了你!”   绿璋环顾左右,看到了他放在桌上的配枪,直接就拿起来对准了他的头。   她的小手扣动扳机,恶狠狠道:“屠鹰,你害死我父兄,我要杀了你替他们报仇。”   屠鹰神色平静,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她。   绿璋的手颤了颤,她知道这个时候不该心软的,可是竟下不去手。   屠鹰顺势缠住了她的手腕,把枪拿到了自己手里。   “绿璋,别这么冲动。”   “杀父之仇不共戴天,你让我怎么冷静?”   “我知道,可是事情并不简单,你愿意听我说两句吗?”   绿璋瞳眸缩了缩,她脑子里出现很多她和屠鹰相处的画面。每次她遇到了危险,他都是第一时间出现在自己面前。他护她他宠她,在他身上她感觉到了久违的温暖。   这样一个人,她下不去手。   终于点了头,她的声音也低下去,“你说吧。”   屠鹰拉着她的腿在自己膝盖上轻轻给她揉捏着,“当日你们津军押送军械的队伍途径我们九盘山时我并不在山上,只有三当家丛旭在。他接到了密报津军想要攻山占据优势地理位置对付平安军,这才下山跟开仗。但是很奇怪的是,这仗没怎么打人就跑了,白让丛旭捡了个大便宜。”   绿璋让他捏的舒服,注意力却全被他的话吸引去了,小脑子里也迅速消化。   “你的意思是,我们津军自己人出了问题?”   他点头,“津平两军实力相当,就算没有那批弹药你爹也不至于败的那么惨。你们内部的事……我相信顾扬骁也在查。”   是的,津军内部的异心在这次大战里显露无疑,不仅仅是掌握了大权的林河想要拉队伍,顾扬骁最后能把他们给笼络起来抗敌让包括总统府的人都感到惊讶。但不知道可不可以想,他和他们本来就是一条船上的。   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就会想吸血鬼一样吸光曾经的信任慢慢长大。   绿璋记得林河给她说的话,她这次轻易被俘下药送到林河床上,门口听到顾扬骁说话,难道只是巧合吗?   屠鹰见她脸色变幻不定,心说这小丫头正在想什么,不会钻了牛角尖吧。   他轻轻拍她的脸,“喂,你想什么?”   绿璋当然不能把想的事儿都告诉他,别说他是屠鹰,就是任何一个人都不能被她相信。   天已经变了,她身边好似无一人可信,怎么这样可怕?   她挥开他的手,已经不再是刚才那个被欺负的小姑娘,眯起的眸子带着一层艳色,正是刚承过雨露的娇艳模样。   “屠鹰,不管怎么说,你昨晚都睡了我,是不是该拿出点东西来补偿我?”   他暗笑,这丫头果然是个不吃亏的。   直接脱掉了上衣,他露出精壮的胸膛,“那好说,我给你睡回来就是了。”   兰峭 说:   那些不想让二叔睡绿璋的冷静女子们,睡了小绿的其实是我们大老鹰。自己绿自己这么彪悍的事儿,也只有社会我鹰哥敢做。下一章就是大型吃自己醋现场,不知道会不会掉马甲呢?   这个人算慢热走剧情,但保证故事会越来越精彩,谢谢大家的支持。 第48章 亲了为证   面对他的无赖行径,绿璋眯起眼睛,冲他招招手。   对面的小女儿黑发披散媚眼如丝,他刚熄灭的火又给她勾起来。   上前两步,他刚要说话就给绿璋一脚蹬在了脸上。   他手疾眼快,一把抓住了她的脚踝。   绿璋娇养惯了,一双小脚也是白白嫩嫩纤纤巧巧,干净透明的指甲盖仿佛蔷薇花的花蕊,娇小中透着可爱。   他眸色一暗,低头咬了一口。   绿璋彻底惊呆了,他他他……怎么能咬她的脚。   她脸红了,骂道:“屠鹰你这个野蛮人,给我放开”   这一挣扎,使得雪缎裤子的裤脚流水一般的往上滑,露出欺雪赛霜的小腿来。   那亲吻,从脚背到小腿儿,酥酥麻麻走了一路。   绿璋浑身颤抖,她咬着唇求饶,“你别……屠鹰,住手。”   屠鹰在她小腿肚上咬了一口,只觉得满嘴都香滑无比,“住手了,没住口。”   绿璋拿他没办法,气的翻身,把头埋在了枕头里。   屠鹰上床翻到她身边,用手拨弄她的头发。   “好了,不逗你了。”   她不理他,肩膀一耸一耸的,似乎在哭泣。   哭也正常,一般姑娘家遇到这种事早就哭死了,她却忍了这么久,实在不容易。   屠鹰摸着她的头发说:“陶陶,你别哭,我说过要对你负责,一定就负责到底。反过来,你也不能不管我,听到没有?”   他的话刚落,绿璋嚯的坐起来,一双美目冒火似的瞪着他。   雪白馥郁的小脚一下下踢着他的肩膀,她骄横的说:“那不成,你占了我的便宜就别想赖账。屠鹰,是男人就别说空话,给我来点实际的。”   屠鹰暗色的眸子看着她的脚,忍着笑问:“那你要什么?”   绿璋现在缺钱缺人缺枪,要是她有这些,又哪里会被假屠鹰绑架扔到了妓院里。   屠鹰手里肯定有人,但绿璋不敢要。用人这事儿,她还是要慢慢想办法。   眯起她的杏眼,她狮子大开口,“我要二十条德国毛瑟枪,还有钱。5万银元,少一个子儿都不行。”   屠鹰捂住胸口做出受了重击的样子,“陶陶,你这是要割我的肉呀。”   她肉肉的小脚到了他下巴那儿,用力踹了两下,“你这混蛋还抢了我家的榴弹炮呢,你还呀。”   他抱住她的小脚啃了一口,“好好,我的姑奶奶,给你,都给你。”   “口说无凭。”   “亲一下为证。”   绿璋一脚把他的大脸给踢开了,“滚开。”   他倒在被子上,“那你要我怎么办?现在就算给你送来你能全背身上吗?”   她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骨碌碌的乱转,“那你让人给送到这里,你的这个房子我征用了。”   “哪里来的女土匪,连房子都要抢。”   绿璋也不怕疼了,抽出脚就扑过去骑在他身上,小手在他精壮的胸膛上捏了一把,“何止,连人都要了。”   他眼里细碎的光芒一闪而过,握住了她的小手。   “顾绿璋,我不是你想的那个人。”   这话说完,屠鹰差点被自己给酸倒了。   她想的人是谁你就没个数儿吗?吃这样的飞醋,脑子坏掉了吧?   可是,好像脑子就是进了醋,身体都变成了酸的,胸口酸的尤其厉害。   绿璋不知道他心里这些弯弯道道儿,只是扒拉着他的衣服说:“你谁,不就是一只秃鹰吗?”   他哭笑不得,可又一次说了不该说的话,“昨晚你一直抱着我叫二叔,今天还想吗?”   绿璋咬住了粉唇,这个该死的屠鹰,怎么轻易就看透了她内心的想法。   昨晚她眼里的那个人是顾扬骁,所以她不甘心,她要清清醒醒的跟屠鹰在一起,然后用这种行为把自己跟顾扬骁的过去都断个清清楚楚。   你有妻子我有男人,从此后我们两不相干。   看着她游离的眼神,屠鹰叹了一口气,心里堵得慌。   翻身就要起来,却给绿璋扑上去死死压住。   “别动,欠我的还没还呢。”   他脑子有些迟钝,“欠你什么。”   “便宜,占我的便宜,我可是要讨回来的。”   屠鹰躺平放下手,笑容里带着三分酸五分刺,“你怎么讨,你会吗?”   绿璋冷哼一声,肉肉的小脚就蹬在他腿上。   屠鹰倒吸了一口冷气,刚要说话就给她用小嘴儿堵住。   亲吻的间隙她说:“玩鹰,姑奶奶很小就会了。”   顾绿璋,你这个小妖精!   很久以后,绿璋才知道什么叫自作孽不可活。   她疼的快要死了,谁说除了第一次痛以后都不会痛了!   她咬着枕头边儿,吧嗒吧嗒掉眼泪儿。   屠鹰趴在她身边哄着,“乖,我去找了药,给你擦上就不疼了。”   她又去踢他,可一抬腿就疼得嘶嘶的叫,眼泪珠子淌的更欢了。   “混蛋。”   “好好,我不对,我混蛋,都怪我吃的太好长得太壮,都怪我得寸进尺,都是我不好。”   绿璋更气了,瞧瞧他说的那些话,不就是在变相的夸他自己天赋异禀吗?   “我饿了,想要吃好的。”   “好,我让人去买,你先把桌上的药喝了。”   绿璋这才想起他刚才端了一碗乌漆墨黑的东西,俩个人闹了一番早已经凉透,却没想到他让人又热了来。   “什么药,我不要喝。”   知道不说明白她不会喝,他贴着她的耳朵轻声说了。   绿璋不屑的哼了一声,挑眉道:“你哪来的脸认为我会给你生小鹰崽子。”   顾扬骁大手在她肩头用力揉了几下,恨不能把她给揉到自己骨头里。   “小崽子早晚得生,但现在不是时候。第一你年龄还小,第二现在局势太乱。”   她推开他啧啧两声,“什么时候我都不给你生,这破药给我拿过来。”   他端过托盘儿,雪白捆金丝的小碟子里蜜饯早就准备好了,还是她爱吃的糖渍蜜枣。   “那帮人给你下的合欢散本来就有避孕的效果,所以一直在青楼里用。但是我还会不放心,而且我们刚才也……”   一个蜜饯堵住了他的嘴,绿璋红着脸嚷:“你别说了,我喝还不行吗?”   她一贯不喜欢喝药,这次也不例外。   而且那药也不知道用什么熬得,一股子怪味道,闻着就让人作呕。   “难喝死了。”好容易捏着鼻子灌了一口,绿璋觉得腹内翻江倒海。   屠鹰紧张的看着她,“再喝一口,乖。”   乖你大妈!绿璋啊呜一口,把药又给吐回了碗里。   他慌忙去拿水给她漱口,一阵手忙脚乱。   那药是没法喝了,绿璋已经给委屈的不行。   她被子蒙着头躺在床里面,看样子是哭了。   “绿璋,我让人再去熬一碗。”   她抽泣着,“你欺负我不算,还让我喝那么苦的药,生孩子又不是我一个人,为什么你不喝?”   这样蛮横又理直气壮,真是让屠鹰哭笑不得,他宠溺的亲着她沾着药汁的嘴角,“宝贝儿,我也想,可是我喝了不顶用。”   “反正这种事舒服的是你们男人,受罪的总是我们女人。”她瞪着眼睛,很是老道的说。   屠鹰挑眉,“陶陶没舒服到吗?那刚才是谁说要……”   绿璋扑过去一把捂住了他的嘴,“闭嘴闭嘴,你这臭男人。”   屠鹰眼睛里含着笑,伸出舌头轻轻舔了她掌心。   绿璋啊的叫了一声,收回了手。   “你这个混蛋,你属狗的吗?”   他捆着她的胳膊把人给密密纳在怀里,“陶陶,你别跟我闹,让我好好抱一会儿。”   绿璋也安静下来,低头看着他扣在自己腰间的大手。   以前不曾仔细注意他,现在才发觉他的手竟然比脸细致的多,颜色也要白一点。   屠鹰在她后面没看到她的眼睛,所以没发现她眼里的多疑。   绿璋扣住了他的手,一个个摸着他的老茧。   这手枪茧刀茧很多,倒是像个土匪的手。   但绿璋摸的不是这个,她想要摸左手掌心的……   屠鹰忽然收回手松开她,“我去看看厨房做好吃的没?”   绿璋的手落空,她趁机抓住他的衣袖,“我想要洗个澡。”   他点头,“好,这里刚装好的浴室,我去给你放水。”   他还是挣脱开,她的小手始终没得逞。   出了内室,屠鹰把手张开,在左手的掌心里有道深深的疤痕把生命线从中切为两段。   西式的搪瓷浴缸洁白闪光,绿璋把他给推出去,“我自己来。”   他倒是没坚持,只是把换洗的衣服跟雪白的毛巾递给她,“我这里都是男人,要是自己不会,可别忘了喊我。”   说着,他用左手握了下她暖暖的小手。   她感觉到了,也看到了左手平坦,并没有什么伤疤。   绿璋看着他出去的背影,不由得拍了拍额头,一定是自己水进了脑子,怎么能把他跟二叔联系在一起呢?   纵然俩个人有相似的地方,也只可能是巧合。一个督军没有必要扮成土匪,一个土匪也没必要这样讨好她一个不受宠的小姑娘。   舒舒服服泡了个澡,她勉强洗了头发,这才穿了衣服出去。   门口,男人一直在等着她。   他个子高,懒懒散散的倚在门口,简单的黑色布褂衣襟大开,跟假屠鹰一样露出胸膛。不过假屠鹰的让人看了呕吐,他的却让人流口水。   绿璋不由得捻了捻指尖,手指似乎还残留着那弹性十足的触感。   他看到她,吐出嘴里的青草杆儿,懒洋洋一笑。   “洗好了?”   绿璋擦着乱糟糟的头发,疑惑的问:“你这是替我守门吗?”   他接过毛巾替她擦头发,“怕你会摔跤,你告诉我这是不是你第一次自己洗澡?”   她瞪他,“笑话我呢?”   他粗粝的手指抹去她脸上的水珠,“哪有?你不用学,等我们成亲后我会多找几个人伺候你。”   虽然不知他说的话是真假,可她心头还是一层融融的暖,“那我岂不是要多謝你?”   “不用,你就给我管着家管着钱还管着我和孩子就好了。”   绿璋夸张的笑,“那我岂不是很累?”   他凑近闻着她头发里散发的清香,“逗你的,你就需要当我的小娇娇。”   绿璋抓住他的手,忽然转过身来,一双清澈的眸子静静看着他。   屠鹰愣怔片刻,跟着笑起来,“是不是觉得我特别好看?”   绿璋脸上可一点笑意都没有,“屠鹰,我从不信这世上有无缘无故的爱,你处心积虑接近我,一次次救我,为的是什么?”   那一刻,他有被看穿的狼狈,不由的转过头去。   “别逃避,你看着我。”   他嬉笑起来,“你看看你这可口的样子,我怕再看你会把你给吃掉。”   “屠鹰,你到底是谁?”   她平静的声音却把屠鹰吓了一跳,他差点忍不住低头看自己身上,是哪里出了纰漏吗?   不过很快他就听到绿璋说:“那天抓我的人自称屠鹰,我忽然就想明白,屠鹰不过是个称号而已,我也没见过他是黑是白是高是矮,你可以是屠鹰,我也可以是屠鹰。所以,你是谁,到底为什么要接近我?”   女孩的聪明让他欣慰,到底是一手调教出来的,看似柔软心里却强大,骄横的外表下有一颗玲珑心,这样的女孩子又怎么能让他割舍的下?   屠鹰——也就是津州督军顾扬骁,在几天前他还后悔一时冲动用屠鹰的面目跟她这样牵扯,可是真要把她送到任何一个男人手里,他都做不到。   哪怕是他自己的另外一层身份,他也嫉妒的要发狂。   收敛心神,他用手指给她梳理着长发,声音温柔的就像阳春三月的暖风拂面而过。“陶陶,我就是屠鹰,九盘山上的王,你的男人。”   “那你为什么要接近我?”她紧逼,纤细的手指卡在他喉咙上。   “陶陶,你还记得你十三岁那年的事吗?”   顾绿璋眉头一皱,“你胡说什么,我十三岁的事多了去,我怎么能……”   “没事,我替你记着。你十三岁那年,九盘山上不过是一些逃亡而来的难民,却被当成了流寇让你哥哥带兵来平乱。”   绿璋一下想起来了,那次她偷偷跟着哥哥去了,结果发现被抓的都是些妇孺,她当场就冲出去要哥哥放人。   屠鹰的独眼里有一层黑珍珠般温润的光,“是你救了几十口妇孺的命,我当时就藏在暗处,本以为要跟顾云彰一场血战,却没想到遇到一个小仙女。”   他的话却让绿璋捏了一把汗,要是当时真打起来,依照屠鹰的凶悍,哥哥恐怕要吃亏。   绿璋沉思了一会儿,“这似乎是个好理由,难道你从那个时候就对我一见钟情了?屠鹰你多少岁了?我那个时候不过是个孩子,你好不要脸。”   他笑着把她给搂到怀里,“那个时候只觉得你又美又善良,倒是没喜爱。后来发生了翰城之事,我心里不安就下山混进了津军里,刚好看到你骑马跨枪要去报仇的样子。心想这个小辣椒要是咬一口,又不知该是何滋味。”   绿璋手肘捅在他肚子上,“无耻之徒,当时我多难受呀,你还敢想这个?”   他顺势握住了她的手,“陶陶,我会尽一切力量保护你,不辜负你。”   绿璋勾起唇角淡淡一笑,把手给抽了回来。   “屠鹰,你错了,我和你之间永远不会有未来。”   他剑眉皱起,“你什么意思?”   “我要嫁去江东,这门婚事是我爹和江东督帅亲自定下的,想必江浩源你也见了,那才是我夫君。”   “放屁!你已经是我的女人,怎么可能嫁给别人?”   “可我的婚事不是俩个人的事,这关系这津州和江东的大局。”   屠鹰冷笑,“你有本事把江浩源从顾茵手里夺过来,想不嫁他难道没办法?我看你是给那个小白脸迷上了,是也不是?”   绿璋张口结实,不是无可辩驳,是这个屠鹰变脸太快了。   前面还深情款款的说什么不辜负她,这没怎么就跟她冷了脸子。瞧瞧那呲牙咧嘴的样儿,是不是要扑过来咬人呀。   娘老子的,惹了一只疯狗。   这是顾大帅骂人的口头禅,绿璋这样的大小姐是不能说粗话的,一般她都在心里骂。   屠鹰见她不语,还以为她默认了,“顾绿璋,你听到我说的话没有?”   “你让我说什么?屠鹰,他可是江东少帅,你一个土匪拿什么……坏了,江浩源呢?他不会也给抓了吧?”   看着她泛白的小脸儿,屠鹰牙都要咬碎了,“你这么关心他?”   “放屁,他要是有事津州就来大祸了。”   “敢说粗话?看我怎么收拾你!”   他说完,就把绿璋给抱起来。   身体忽然离开地面,她只能紧紧抱住他的脖子,“你干什么,快放下我,我要去找他。”   “你别自不量力,是找人还是被人抓呀。”   这话说完,绿璋倒是冷静了。也是,要是真江浩源有什么事,第一个着急的该是顾扬骁。   把人抱进了餐厅,鸡翅木的小桌上已经摆满了吃食。   把她放在铺着软垫的椅子上,他柔声说:“这些都是你爱吃的,多吃点。”   拿起筷子,绿璋看到有小汤包、麻酱烧饼、山药枣子糕,还有鸡丝粥杏仁甜茶,另外还有素火腿、卤香干儿等下饭的素菜。   闻着食物的香味,她才觉得饿的前胸贴后背。   也不管甜的咸的,她立马就端起了碗筷。但绿璋从小的教养在那里,纵然是吃的很快,也没有失礼。   屠鹰一个劲儿给她夹菜,“你慢点吃,还有。”   喝了两碗粥,吃了俩个小包子一块烧饼她才放下筷子,好饱呀。   屠鹰等她吃完才拿起刚才她用过的碗筷,给自己盛了一碗粥。   绿璋想去阻止,“这家里难道就一副碗筷不成。”   “再洗还麻烦,将就吧。”   他胃口很好,把绿璋剩下的食物都吃到了肚子里,然后亲手沏茶,给了绿璋一盏。   都将就食不言,等吃完饭,绿璋才问他:“你有江浩源的消息吗?”   听到这个名字他眉头一皱,不过还是忍了下来,“他也失踪了,现在顾扬骁全津州找人。”   绿璋站起来,来回走了几圈儿。   “他也失踪了,可是我没看到也没听说那些人绑了他呀。”   屠鹰慢慢开口,“也许江浩源自己躲了起来,他本就是贪生怕死之辈。”   绿璋摇摇头,“他虽然纨绔了些,倒是不至于。而且这人也不能看表面,江浩源也许没我们看的那么简单。”   我们俩个字很大程度上取悦了屠鹰,他脸上的郁结之气终于消散了些。   站起来,走到绿璋身后,就连声音都放柔了不少,“也许,他给别人抓走了。”   “别人?也就是说动手的可能不是一帮人?”   他点头,“是两帮或者更多,毕竟他们江东也不平静。”   绿璋显然给他勾起了兴趣,回头看着他。   他趁机低头,伸出舌头在她唇上舔了一圈儿。   酥酥麻麻的感觉让绿璋脸一红,嗔声道:“说正事呢,你干什么?”   他的眸子暗了许多,“你嘴巴上有麻酱。”   绿璋狠狠用手背一擦,“现在没了,好好说话。”   “江家可不只有江浩源一个儿子,听说他娘是填房,前面已故的夫人还有个儿子,只不过下落不明。”   绿璋一向很有求知欲,眨巴着大眼睛默默看着他。   屠鹰总想要碰碰她,伸出的手落在她脸上。   她不耐烦的打掉,“说正事儿。”   “现在听说那儿子找到了,虽然他不愿意认江帅这个父亲,但老头儿却认为他比江浩源更适合当他的接班人。”   绿璋恍然大悟,“你的意思是抓走他的人也许是江家大儿子吗?那他岂不是很危险?”   屠鹰点头,“相当危险。”   “那可怎么办呀,江浩源死路一条了。”   “他死了更好,你就不用嫁过去。”   “你傻了吗?津州可以用顾茵代替我,江东也可以让另一个儿子娶我,只要双方联姻和江河连成一片,谁娶又有什么关系?”   屠鹰赞赏她的通透,“绿璋,你不用担心,我不会让别的男人娶你,谁都不行!”   他那样信誓旦旦,是个女人都要当真。   可是,身在乱世,个人还是逃不过命运的羁绊。那年,她一身红装坐上了迎娶她的大船,而他却怀抱幼儿,彻夜难眠。   绿璋急的口干舌燥,她使唤人习惯了,对着屠鹰就说:“给我倒盏茶来。”   屠鹰忙倒了一杯热茶递给她,绿璋却心不在焉,扬手就把茶给打翻,滚烫的一杯水全冲着屠鹰脸上泼去。   屠鹰心下大骇,坏了,他这个脸皮怕水!   兰峭 说:   顾扬骁:老子狠起来自己都敢绿。   屠鹰:老子醋起来自己的醋都照样大碗大碗喝。   顾全:二爷,您的马甲儿掉了,赶紧捡起来! 第49章 醋王绿王   这个脸皮是千门弟子温蘅的作品,当年他还为了这个作品得意了一年,说什么土匪不能小白脸儿,就是要大胡子独眼龙才彰显霸气。   男人糙点没什么,他也没介意,可等到绿璋说他长得丑跟黑熊精一样,他特别有暴打温蘅一顿的冲动。   现在呢,直接有杀了他喂狗的冲动。   “对不起,烫到了没有,我看看,咦,你这脸怎么……”   他强势的把她的头压在怀里,大手在她翘臀上啪啪就是两下,“长本事了,敢泼你男人。”   他可真没留情面,就两下把她给打哭了。   趁着她趴在被子上哭,他迅速退出房间。   这个面皮暂时不能用了,他还想着要陪她一整天,这可怎么办?   顾绿璋哭了一会儿不见屠鹰来哄,心里恼透了他。   坏老鹰死秃鹰,看我怎么……   她抬头,屋里空空如也,人走的那个干净。   真走了?她忙下地,鞋子都顾不上穿,里外找他,“屠鹰,喂,你在哪里。”   没人回答,诺大的宅子仿佛鬼屋,悄无声息。   绿璋有些害怕,刚才跟屠鹰一直在闹没觉得什么,现在才发现这里古旧荒凉的很。   忽然,脚下一阵钻心的疼痛,她忙蹲下查下。   这一蹲,大腿处又传来疼痛,她差点掉下眼泪。   这个死屠鹰,欺负了她就不见了,她想咬死他。   她的脚踩到了一粒细小的石子,因为皮肤太过娇嫩,给划了一道小口子。   她气呼呼的把石子扔了,自己嘟嘟囔囔,“小气鬼,不就不小心弄你一脸水吗?说什么永远不辜负我,骗鬼呢。”   “鬼在哪里?”   听到声音,绿璋高兴的抬起头,屠鹰俩个字还没喊出来,就变了脸色。   站在她面前的高大男人并非屠鹰,而是一身便装的顾扬骁。   绿璋倒退了好几步,一脚踩在她刚扔了的小石头上。   脚下一疼,她的身体也不由自主的往后倒。   顾扬骁快速奔过去,抱住了她的腰。   男人有力的手臂火热的胸膛,都是她最熟悉的样子,仿佛就在刚才还给她抱过。   要是闭上眼睛,绿璋根本分不清这个人是屠鹰还是顾扬骁。   但这确确实实是顾扬骁,在她失身给屠鹰之后,他神秘的出现在这个小院落里。   张口结舌,她看着他,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顾扬骁也没说话,那双深邃的眼睛一直落在她脸上,许久都不曾移开。   最后,他把她给抱起来,稳稳当当的放在屋里的椅子上。   绿璋松了口气,还好他没有抱她进内室,否则那一屋子凌乱的痕迹岂不给他看了去?   但是,现在的局面也是没法解释。   没法解释就不解释,反正他什么都看到了,就让她把自己认为成不知廉耻的女人好了。   而且,不是他把她给送到林河的床上吗?这么想来他倒是没理由嫌弃她!   就在这短短一刻,她的小脑子里千万种想法交错,小脸儿也显示出几分疏离漠然来。   可是她怎么都不会想到,顾扬骁竟然什么都没问,反而蹲下捏住了她的脚。   绿璋小腿一抖,“你干什么?”   他从怀里掏出一条干净的白帕子,“流血了,你别动。”   小脚被他一碰,疼痛中带着几分酥麻,刚经过一场欢爱的她自然不陌生。   她咬住下唇,暗骂自己不要脸,难道是个男人碰都这样?   他给她把脚上的血擦去,又把她脚底的泥揩干净,抬起眼帘似笑非笑的看着她说:“多大的人了还不穿鞋子,想要被打屁股吗?”   听到那三个字,她差点从椅子上弹起来。顾扬骁简直哪壶不开提哪壶,她这屁股还疼着呢。   刚才被顾扬骁的突然出现吓傻了,她这才想起屠鹰。他人去哪里了,不会给顾扬骁绑了吧?   可是一切都发生的那么快,毫无声息的,没有枪声也没有脚步声,这也太诡异了。   纵然再借给她个脑子也想不透中间发生了什么,心里不免烦躁。   “二叔,我自己来吧。”   见他拿了鞋子过来,绿璋想要抢过来自己穿。   他大手按住她的腿,“别动。”   先穿袜子,他把她的小肉脚搁在膝盖上,慢吞吞的给她往脚上套。   这些,他不是第一次给她做,不过那个时候她还小,成年后他就没这样过。   绿璋小手攥着衣摆,一时间百感交集。   这样的温情要是早些来,她该多感动?   可是发生了那么多事,特别在她已经失身给屠鹰以后,顾扬骁再对她这么好,已经没有任何意义。   不但没意义,反而让她更觉得苍凉悲哀。   他穿的慢,却还是给穿好了,抬起头的时候黑眸闪着跟以前一样温柔的光,“以后别不穿鞋子。”   绿璋脱口而出,“二叔,你好久没对我这么好了。”   男人嘴角的笑还没隐去,却再也没有到达眼底。   沉默,是一条讲两个人的距离拉得越来越远的冰河,肆意蔓延后冻结,再也没了春天。   “二叔,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会在这里?为什么会穿了一身小衣?还有,我跟谁在一起做了什么,难道都不好奇吗?”   她的话带着刺,把自己团成了一个小刺猬,包裹住柔软的肚皮。   顾扬骁脱下外衣披在她身上,“那些都不重要,只要你没事就好。”   不问?也不好奇?绿璋可不信。   他一定是心虚了,毕竟她落到如此地步,始作俑者可能是他!   “那换我来问二叔,我在去庄子的路上被绑二叔是怎么找到我的?二叔又是怎来的?你的身边都没带一个人吗?”   这一次她的话更犀利,如同一片扎满钉子的木板,重重的楔进他胸膛里。   瞳眸微颤之后,他脸上一片淡然,“当然是找来的,你和江浩源同时失踪,我已经找了两天一夜。至于我的人,他们在外面。”   “二叔来的时候可看到这房子里还有其他人?”   他摇摇头,“不曾。”   绿璋真不知道他说的是实话还是撒谎,真没看到屠鹰吗?他去了哪里?   “你进去收拾一下,我让人给你找套衣服来,我们回家。”   “不必了。”绿璋说的有些急,“二叔,其实是我自己躲在这里的。那天很多坏人来抓我,这是我朋友的宅子,我躲在这里很安全。”   顾扬骁的声音沉了下来,“你别跟我胡闹,我没那时间。”   “二叔的时间要陪着娇妻美妾吧。对了,二叔成亲后去不去青楼呀?”   她嘴角带着微笑,讽刺的看着顾扬骁。   顾扬骁面色冷漠,内心却十分的暴躁。   刚才还好好的有说有笑有亲有抱,可换了一张脸她就拿自己当仇人了。   可这怪谁呢,自己造的孽自己担。   顾扬骁这人从十岁开始就学会了喜怒不形于色,越是内心激动的时候脸上越是平静,而看到绿璋眼里就成了冷淡。   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他竟然不多问一句,这本身就有问题。   所以给穿鞋那时候的温柔是因为心虚吧,她再也不喜欢这样的二叔了。   俩个人一个坐一个站,就这样僵持着,空气一度紧张。   还是外面的敲门声打怕了这种僵局,顾全的声音响在外面,“二爷,衣服拿来了。”   顾扬骁走到门口,拿回衣服后又关了门。   他把衣服交给绿璋,“去换上,我带你回家。”   “不回。”绿璋到底年轻,她没顾扬骁那样的老谋深算,绷不住了。   “闹?”   “我没闹。顾督军,我们打开天窗说亮话。我被人绑了扔到青楼里,还给人灌了那种下流的药物,然后送到了男人的床上。二叔,你猜那个男人是谁?”   顾扬骁眸子眯了眯,他垂下眼帘,让浓密的睫毛遮住了里面的情绪。   “是谁?”他的声音很沉,如果化为实质,应该跟冰坨一样。   绿璋咯咯笑起来,“是你的好岳父,林河。”   顾扬骁身侧的手紧紧捏起,“他怎么敢?”   “他有什么不敢?对了二叔,林河说把我送给他的人是你,说你拿我换了两个师,有这事儿吗?”   啪,他的回答是一拳头把黄梨木桌子给砸了粉碎。   跟着他一把把绿璋给提起来,坚硬的大手紧紧捏住了她的膀子,“我没有,顾绿璋,你怎敢怀疑我?我纵然再不堪,也犯不着把你送给他。”   “那你杀了他,我不要再看到他,我恶心死了他。如果这事儿跟二叔无关,你杀了他呀。”   绿璋心里满满的都是对林河的恨意,一想到他那副恶心的嘴脸,她的身体就忍不住发抖。   要是没有屠鹰来救她,她现在估计就给林河杀人灭口了。那老头子玩完了不会给她反咬的机会,一点会把她挫骨扬灰,让她彻底消失。   看看,她都经历了些什么。此时她恨林河恨林若兰,连带着把顾扬骁一起恨上了。   她刚醒来的时候身边有屠鹰,屠鹰跟她闹给她温暖,她都没来得及恨,现在顾扬骁却全然激发了她的恨意,真是恨不得立刻去林家把那老东西给碎尸万段。   顾扬骁双手紧紧按住她,“绿璋,你听我说。这个仇我一定替你报,但现在不是时候,林河死了军中会大乱,到时候津州会被他手下那些人给分割,而我无力应付,你懂吗?”   她当然懂,可懂是一回事,要她吃下这个哑巴亏就是另外一回事。   “你不敢我敢,顾扬骁,你放开我。”   “顾绿璋!”他声音冷厉强硬,“林河已经被人阉了,还给打成了重伤,现在林家到处找凶手,你还要闹不是自己去送死吗?”   给阉了?还打成重伤?绿璋一猜就是屠鹰的手笔,他怎么没跟自己说?   心头忽然一阵阵的暖,如果说失贞与他还有三分后悔,那么现在一点都没有了。   只有他,敢不顾一切给自己出气。曾经声称最疼爱自己的二叔却只能说教怒吼,让自己不要去送死。   “找凶手?那个凶手就是我。二叔,你要把我交给他来讨好你的女人吗?”   顾扬骁给她气的半死,“闭嘴。”   “我有说错吗?找不到凶手林河一定要疯了吧?其实他当然知道凶手跟我无关,可是对外界你们谁也不敢说他差点糟蹋了他结拜兄弟的女儿。一群匹夫一群混蛋!但是我敢,我敢揭发你们的丑恶嘴脸,让全津军知道你们暗地里这些勾当!”   说完,她站起来,怒冲冲就要往外头走。   顾扬骁气的脸上五官都轻微的扭曲,他拉住她,另一只手高高扬起。   绿璋无谓的笑,她才不会蠢的真去找林河,她知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的道理。更何况现在林河成了一个太监,让他死了太便宜。   可是她就是要说那些话,她要激怒顾扬骁,她就是要跟他翻脸,否则她心里的这口气吐不出来。   顾扬骁的手高高扬起,额头上的青筋连蹦,因为太过生气,甚至嘴角都歪了。   她冲他笑的明艳,满满的都是挑衅。   “顾扬骁,你不是津州督军的时候,七师长的妻舅玷污少女还杀了她的全家,你单枪匹马闯了七师大营把人给砍了,我爹去救你的时候你跟个血葫芦一样。那个时候为了一个不认识的女孩你都能如此,怎么当了督军掌了大权却连自己疼爱的侄女都护不住了?是护不住还是根本不想护?”   声声指责就是一把把刀,去戳他的心窝子。   顾扬骁的手高高举起,最后却轻轻放下,落在她白皙的小脸儿上。   “陶陶”他漆黑的眼瞳就像打翻了墨砚,浓稠深黑的让人看不透,那低沉的声音更是透着无奈和沉痛。   绿璋心头一疼,眼泪没忍住扑簌簌落下来,刚好落在了他的手指间。   另一只手也落在她脸上,抹去了她的泪水。   “你还记得我从郁海棠那里把你带回去说的话吗?”   绿璋茫然的摇头,此时心乱,哪里还想的起来。   “我说,你觉得我会用你的命去换林若兰的手指吗?你为什么总是不信我。”   绿璋再也绷不住,他就算要害她对她不好,他也是自己的二叔呀。   哇的一声哭出来,她扑到他怀里,“我不是不信你,我是不敢信这个世道,也不敢信人的权利、野心和欲望。”   紧紧抱住她,在这一方天地里,她还是他的,他可以肆无忌惮的爱她。但出了这个门,顾扬骁和顾绿璋就会越走越远。   因为他也不敢信这个世道,更不敢信他自己对权利的渴望。   只有站的足够高变得足够强,他才能把埋入井底的白骨挖出来,把锁在时间里的冤魂给放出来,才能护她一生平安顺遂。   “陶陶,你听我的话跟我回家。林河的事你也不用管,交给我来处理。”   抬起梨花带雨的小脸儿,绿璋却摇摇头。   顾扬骁眉眼下的眸子冷峻起来,“你还不信我?”   其实顾绿璋是想要在这里等一下,看屠鹰去了哪里。还有,屠鹰说这房子给了她,枪和钱都送来,她要是走了这些怎么办?   看着她泪水洗过的眸子又在转悠,顾扬骁也想起这茬儿,果然是自作孽不可活。   “那好,不回去也行。我这几天还要在外面找江浩源,你就先住在这里,我让人保护你。千万要注意安全。虽然林河不敢明着对你怎样,但肯定会暗地里报复你。我不在你身边,要护住自己。”   有那么一瞬的冲动,绿璋想要告诉他自己想要建卫队,可她还是忍住了。   不能在跟以前一样,顾扬骁扔根骨头她就被他牵着走。   顾扬骁跟来的时候一样静静离开,这院子里也看不到他的人,要不是有个声音跟她说小姐早点休息,她还以为顾扬骁诓她。   虎狼卫有明暗两只队伍,燕池领的是明位,还有一支暗卫,他们精通追踪暗杀,是一只非常可怕的队伍。   现在顾扬骁给她留下的就是暗卫,她看不到他们,他们却都能看到她。   绿璋有些怕,这样的情况屠鹰还是别出现了,可要怎么通知他呢。   离开了院子,顾扬骁差点挖坑把自己给埋了,这都什么事儿呀。   顾全小心翼翼的凑过去,“二爷,您还要再用那一张脸回去吗?”   “我还有脸吗?你说我还有脸吗?”一巴掌把顾全推开,顾扬骁飞身上马。   顾全飞身跟上,就听到顾扬骁说:“让人给送过去二十条毛瑟枪,五万银元,马上!”   顾全暗暗翻了个白眼儿,心说我的二爷呀,您就作吧。依着大小姐那脾气有一天发现了您的秘密……天崩地裂呀!   绿璋在屋子里呆到半夜,实在挨不住才睡过去,却没想到半宿给人摸醒。   她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刚要问谁就听到男人熟悉的声音,“是我。”   “屠鹰,你去哪里了?有没有受伤?顾扬骁没发现你吧?”   黑暗里的男人一脸的黑气,真是自己给自己醋的够呛。   他低声说:“我没事,这房子里有暗道,我发现他后从暗道走的。”   “我就说呢,你跟鸟儿一样飞走了,原来是跟老鼠一样遁地。”   黑暗里,他低头咬了她的唇一口,“放心,我飞不走,陪着你。”   这一刻,粗糙的男人气息竟然让她安心不少,她拉着他坐下,“你还是离开,这里有暗卫。对了,我顾扬骁说林河被阉了,是不是你干的?”   男人心里很不是滋味,这才过了多久,就一口一个顾扬骁,不再是亲亲热热的叫二叔了。   黑暗里他点点头,随后想到她看不到就沉声道:“要不是因为他死了这津州会大乱,我早把他切的一片片,扔到山里喂野狗了。”   同样的道理,绿璋现在觉得屠鹰说的她就能接受。   “我听说他到处捉拿凶手,你一定要小心。”   黑暗里传来他清浅的笑声,“关心我?”   摸摸索索抓到他的手,她狠狠咬了一口,“那当然,还欠我钱呢。”   屠鹰抱住她,用力在她身上揉了两把,“宝贝儿,都给你,我的都是你的。”   一阵暖流在绿璋的四肢百骸里扩散,她真想不顾一切让他给带着走。   可是,小狐狸心里想法太多,她到现在也没完全相信屠鹰。   太多诡异的事情发生,她有种被人牵着鼻子的感觉,所以对任何人她都不能尽信。   更重要的,她对屠鹰依赖大于喜欢,她不爱他,这才是最大的毛病。   一个人不爱另一个人,却想要依靠他,说的残酷点就是利用。   她想要利用他,让他成为自己的避风港,甚至有那么一天,可以帮自己对付……顾扬骁。   生生给自己的想法吓得打了个冷战,绿璋摸着他的大手问道:“老男人我问你。”   老男人?屠鹰的心已经被扎成了筛子,他以前怎么没觉得绿璋丫头这么会嘲笑人呢。   黑暗里,她的声音软软的带着点鼻音,“要是我跟顾扬骁闹翻了,你会不会冲冠一怒为红颜,跟他打起来?”   无语问苍天,老男人黑了脸。   “为什么要闹翻?他是你二叔!”   绿璋当然不肯说出心里的那些疑惑,她蛮不讲理的纠缠,“你别管那么多,就说会不会,快点!”   大手在她乱动的屁股上按了按,他低沉的声音落在她耳朵里,“会。”   绿璋扑到他怀里,“你真好,我就知道。”   “那你呢?如果你发现我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你会原谅我吗?”屠鹰的声音里有点苦涩,他问的都心虚。   果然,绿璋道:“那要看什么事情。要是你背着我跟小娘子小寡妇牵扯不清,我就一脚踹了你。反正我年轻貌美,大不了去苏沪的百乐门大世界当歌女去,天天跳大腿舞给别的男人看,气死你。”   男人哭笑不得,她是真能做出这样的事。小时候顾云彰不过是偷吃了她的一块糕,她就连着三顿把顾云彰的饭菜全喂了狗,气的顾云彰满院子跑着追杀她。而她躲在顾扬骁身后,做着鬼脸奚落他,那个时候这种极端的个性已经形成了。   “你怎么不说话?我要的东西你放在哪里了?”   屠鹰站起来,小声说:“你跟我来。”   暗道就在卧房的古董架子那边,挪开一个瓶子,那架子就翻了一个面儿,露出里面漆黑的通道来。   “好黑呀,我怕。”她娇娇软软的靠在他身上,浅香馥郁。   屠鹰心神一荡,从衣袋里掏出打火机,“拉着我的手。”   又过了一扇门,露出里面的密室,果然有几个大箱子。   屠鹰打开了一个,里面是的毛瑟枪闪着幽光,十分霸气。   绿璋眯了眯眼睛,她拿起一条枪拉了枪栓,忽然就变了脸。   枪口对准屠鹰,她满脸杀气,“别动,再动我打死你。”   兰峭 说:   分享俩个事儿给大家乐一乐。去理发,分托尼老师说修一修别太短,结果……晚上男人回家看到我吓了一跳,问他媳妇呢。我说我不是吗?他摇摇头,说是他丈母娘,第二个,感冒了,一边码字一边流大鼻涕,纸巾堆了一堆。男人来家看到后很伤感,媳妇你把自己都写哭了,你小说里的男人该有多惨,天天在家跪榴莲吧。   然后,我真哭了,一个二货。 第50章 美人赏赐   刚才还是软到心窝里的小娇娇,可下一瞬就变成了索命的女罗刹。   屠鹰眯了眯眸子,手里的打火机却连抖都没抖。   他的声音低沉醇厚,还带着点戏虐的味道,“别闹了,小心我打你屁股。”   咔,拉动枪栓的声音分外刺耳,她把枪口上调了几分对准屠鹰的脑袋,“说,你到底是谁?”   “陶陶,放下枪!”   绿璋的手稳稳托着长枪,雪白的脸在微弱的火光里呈现了诡异的蓝色,“屠鹰,别以为你能骗得了我,现在我已经知道了你的身份。”   男人在听了她的话后眉头一皱,手里的打火机也跟着一颤,忽然间室内一片黑暗。   也就在这一瞬间,绿璋感觉到有人按住了自己的胳膊,枪掉在了地上。   屠鹰紧紧把她搂在怀里,“你这女人一会儿不收拾就上房揭瓦,还敢拿枪对着你男人,反了你了。”   浓烈的男性气息把她给包围着,她不由得剧烈挣扎,“你放开我,我再也不信你了。”   屠鹰暗想到底是哪里出了纰漏,这小姑奶奶怎么突然就翻脸了,但这样子并不是知道了他的真正身份。   他去亲她的耳朵,他知道她这里特别敏感,一亲就软。   果然,怒骂和抗议变成了嘤嘤之音,叫的屠鹰小腹发热大腿紧绷。   他把人给抱在身上,重重的抵着她,“还敢跟我闹吗?”   她气的胡乱抓到他的什么地方就咬,“你说你到底是谁?为什么你有顾扬骁的打火机?”   屠鹰差点一巴掌拍死他自己!   这一天纰漏连连,果然撒一个慌,需要一百乃至一千个谎言去圆。   顾扬骁这人很注重品质,他只抽hawana雪茄,而点燃雪茄的是专用Dupont打火机,而绿璋知道,他的这个打火机是外国人专门定制了送给他的,上面有他的一个中文字,“骁”。   刚才他拿了打火机去照亮,却给她敏锐的注意到,这丫头在片刻之间就联想开来,这脑瓜子也不是一般的聪明。   火机再次点燃,他松开她,去点燃了墙角烛台里的蜡烛。   借着亮光,他把打火机递给她,“这是顾扬骁的?”   绿璋翻来覆去的看,打火机跟顾扬骁的一模一样,但是却没有那个骁字。   屠鹰暗暗松了一口气,幸好那只打火机坏了送去修,而他用惯了,就让人找了一个代替品。   打灰机微微发烫,绿璋在手心里反复揣摩。   她又多心了,可为什么一次又一次,她总要把屠鹰跟顾扬骁扯上关系呢?   是他们俩个真的有关系还是自己为了给自己移情别人找一个借口?   后面这个绿璋想的最多,她觉得关系比较大。   她爱的人是顾扬骁,却从一开始就对屠鹰有好感,当时她给自己的理由是他身上的气息感觉和顾扬骁很像。   她是个被顾扬骁抛弃的孩子,遇到这样一个人,自然就不由自主的靠过去。为了说服自己,大概就不断给自己暗示喜欢他是因为他和顾扬骁很像,甚至觉得他是顾扬骁的代替品。   要是这些给屠鹰知道了,这个骄傲的男人一定会掉头走掉吧?   想到这里,顾绿璋不由得放软了身段儿,笑嘻嘻的抱住他的腰,脸从身侧凑到他身前,“跟你开个玩笑嘛,生气了?”   对着她那张撒娇卖俏的小脸儿,他怎么能气的起来?   捏捏她的脸,“能用长枪指着人开玩笑的,顾大小姐是第一人。”   “我当然是与众不同的,要不屠大当家也不会死乞白赖的爱上我,对不对?”   这丫头,到底知道不知道害羞俩字怎么写?   他也是拿她没办法,狠狠捉过来一顿亲。   绿璋给她吻着浑身发软气息不匀,只好紧紧抓住他的手臂。   “屠鹰,不要了。”软软的声音又轻又柔,仿佛一片羽毛撩过耳边。   屠鹰只觉得痒痒的,不仅仅是心,还有身,全身都痒的要命。   心念一动,就有些控制不住了,那手穿过阻碍,握住她滑入凝脂的肌肤。   顾绿璋给吓了一跳,她紧紧压住他的手,“别闹。”   纤腰一紧,他灼热的唇再次覆住了她的樱唇,掠夺她的甜蜜。   绿璋还想反抗,可是很快就沉醉在他温柔的攻势在。   沉醉之前,她还想,为什么就抗拒不了呢。   俩个人之间的温度节节攀升,绿璋的衣衫渐也凌乱,也看着就要再发生那种事。   忽然,墙壁在外面咚咚响了三声,过了一会儿又是这么三下。   顾扬骁很快就恢复了平静,瞳眸里迸射出冷厉的光芒。   他把绿璋抱在膝上给她穿衣服,“我先送你回去,有事发生。”   她小脸儿嫣红,显然还为刚才的事不好意思,就装着不在乎的样子,“你走就是了,别以为我多舍不得你。”   “是我舍不得你不行吗?”说着,他还摸了她一下,动作已有所指。   绿璋打开他的手冷哼一声,从另外一个箱子里取出一块银元,放在唇边轻轻吹了一下。   屠鹰皱起眉头,心说这丫头又要搞什么鬼。   她冲他猥琐一笑,然后把那银元放入到他的裤子里。   屠鹰小腹一凉,整个人都惊呆了!   她,她,竟然把他当成了青楼里的陪酒的舞娘。   这女人可真了不得,这样的婆娘娶回家要打,必须打,最好打的她下不了床。   屠鹰黑着脸走了,想到他吃瘪的样子,顾绿璋在黑暗里无声的拍着床,简直能笑翻了肚皮。   忽然,外面传来开门声,跟着就有脚步声从远到近。   绿璋立刻站起躲在了门后,虽然有暗卫,但屠鹰不是一样能进来吗,她还是小心点好。   门给人推开,一个小小的声音喊小姐。   绿璋收起自己的枪,她听出是碧波。   “碧波,你怎么来了?”   碧波一把抱住她,边哭边说:“小姐,您没事吧?”   “当然没事。碧波,你怎么来了?”   “是顾全带我来的,小姐,那天可把我给吓死了。我们的马车追上去的时候,只有车子停在路边,你和江少帅都不见了。”   这些绿璋能想象出来,对方的速度实在是快,诡异的都反应不过来。   这样突然的绑架倒是不像预谋的,而像守株待兔等着她入网。   “碧波,那江浩源的副官是何表情?”   碧波摇摇头,“他骑马比我到的早,我不知道他一开始是什么样,但是我看他那样非常着急。”   自然是着急的,就算装也要装的着急。   俩个人摸着黑说话,这时碧波才意识到,“小姐,这里有电灯吗?用不用点个灯?”   绿璋摇头,“不用了,等会儿就天亮了,你跟我上床去眯一会儿。”   碧波摇头,“您睡,我替您守着。”   绿璋态度很强硬,“不行,上来睡。”   碧波只好听话的躺在床边,一会儿就听到了绿璋小小的呼噜声。   她叹了口气,把被子给绿璋往上拉了拉。   第二天一早儿上,燕池过来了,说要接她回去。   算算时间,这是绑架发生后的第三天。   绿璋不想走,“我都跟二叔说了,要在这里住一段时间。”   燕池的眼神坚定,“大小姐,现在江东说您和土匪勾结绑架了江少帅,恐怕会对您不利。督帅说这里不安全,让您回顾府。”   绿璋笑的有些讽刺,顾家就安全吗?不说外贼,就家里那几个都巴不得她死。   不够她没坚持,顾扬骁让她回去一定有他的道理。   绿璋上了马车后一直在沉思,忽然她掀开帘子喊了燕池。   燕池忙调转马头过来,“大小姐,有什么事?”   “要是江少帅在哪位师长将军的宅邸里,你们是不是没法子搜查?”   燕池点头,“不过这不太可能,几个重要人物家里我们都有暗线,没察觉任何动静。”   “那红袖楼呢?”   红袖楼就是那天带走绿璋的妓院,绿璋在被灌药前听到那个老娘们儿这样说。   “那老鸨早就给督帅打残了,院子也给查封了。”   “哦。”绿璋失望的坐回去,津州城不小,又是龙蛇混杂,还真是不好找呀。   碧波安慰她,“小姐您别担心,江少帅是个有福的人,不会有事的。”   绿璋往靠垫上一歪,“是呀,天掉下来还有大个儿的顶着呢,我这是操的哪门子心。碧波,我这几天想的事儿比我活了这十八年想的还多,你看我有没有长皱纹?”   碧波笑起来,她摸了摸绿璋光滑如蛋壳的脸,“没呀,不过有点上火,这里起了一个小疙瘩。回去用珍珠粉兑上蜂蜜调点糊糊敷一下。”   绿璋的归来,让流芳院和风荷苑都感到很惊奇,特别是流芳院里,顾茵气的咬牙切齿。   她的脸早已经结痂,现在还留着不深不浅的痕迹,因为颜色偏红,看起来有些狰狞。   这些日子只要一照镜子她就恨不能抓死顾绿璋,压根儿忘了是她想要用猫抓花别人的脸。   “她怎么还不死?江浩源都没找到,她又是被从哪里给捞出来的?”   徐氏却多了个心眼儿,让人去打听陶然阁的事儿,想要知道顾绿璋到底在外面经历了什么。   去的人很快就回来了,说顾绿璋一切如常,还给老太太去请了安,现在正让厨房给炖压惊的燕窝。   “死贱人,去死去死。”   顾茵边骂边要砸东西,却给徐氏拦下了。   “姑奶奶,咱就那么点儿东西,这些日子都给你摔没了。”   “可是我不甘心,她不死我心里就不好受。娘,我不想活了。”   徐氏年轻时候也是美人,可这几年瘦的厉害,过高的颧骨显出了刻薄相。那三角眼一横的样子,还真像戏里的黑心继母。   她拉着顾茵在椅子上坐下,“傻孩子,你想要她死也不一定急于一时,现在江少帅找不到,她也没好日子过。”   顾茵笨,没懂。   徐氏恨铁不成钢,“你想呀,她是和江浩源一起出去的,她回来姓江的没有,江东能这么算了吗?”   “可是江东隔着那么远,她还有顾扬骁护着,我看这次又给她逃过去了。”   徐氏戳了她额头一下,决定不再说下去,这孩子说多了她也不懂。   恰好在这时,丫头说舅老爷家的表少爷来找她。   一听这个,徐氏乐滋滋的去迎接,到门口的时候还用手扶了扶头上的鬓花。   顾茵看的眼睛冒火,什么表少爷,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来了就知道打秋风。   那个表哥一看就不是好人,每次见她都色迷迷的,真不知道他整天找她娘干什么。   她偷偷的跟过去,决定看个究竟,要是她娘再敢给那人钱,她一定不让。   傍晚时分,春草慌慌张张从外面进来,见到绿璋就喊:“小姐,外面来了很多兵,竟然进了后院,不知道要发生什么事儿。”   绿璋端着茶水的手一顿,她这早上刚给燕池接回来,晚上就有了事儿,是他们会掐时间还是顾扬骁故意的?   自从她开始怀疑顾扬骁,但凡有点坏事就往他身上想,绿璋也觉得自己太薄情。   可是又无法说服自己,毕竟他从来没给她任何确切的保证,一句不会用她的命去换林若兰的手指根本比不上屠鹰的以命相护。   正思索着,赵紫鸢来了。   绿璋皱起眉头,她不愿意见的人有俩个,一个是林若兰,一个是赵紫鸢。   为什么她们都没自觉,偏偏要到她面前来找存在感?   赵紫鸢一进门也顾不得礼数,拉着绿璋就说:“大小姐,二爷让我告诉你,一会儿老太太让你过去你别害怕,什么也别多说,一切都有他做主。”   绿璋淡淡的说了声知道了,又加了句多謝。   赵紫鸢离开的时候多看了绿璋一眼,这个女孩她也认识好几年了,总觉得她跟以前不一样,好像长大了也懂事了。   果然,赵紫鸢离开不久,老太太就让人来叫绿璋。   绿璋只带了碧波,跟着来请的人去了老太太的院子。   花厅里早就坐满了,有绿璋认识的也有不认识的,但有个她就是化成灰也不会忘记,林河。   那老贼一脸的青紫竟然敢露面,身边还有俩个大丫鬟给搀着。   想到他以后再也不能临幸这些丫鬟,绿璋差点笑出声儿。   给老太太行了礼,她扫了一圈儿那些人,“这都怎么了,一群大老爷们儿来后院儿,我津军的好风气呀!”   一开口,顾家大小姐的霸气显露无疑,她在提醒他们,现在津军还姓顾,他们都是她爹一手给提拔起来的。   果然,刚才还热烈讨论的人都不再开口,都垂下头。   林河看到绿璋那张白生生粉盈盈的小脸儿,又是气又是恨,这丫头太能了呀,这世间竟然还有他林河得不到的女人!   得不到也就算了,她竟然害他……不行,一定要把她给弄到手,他有的是手段让她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绿璋无惧他贪婪的目光,就是觉得他太恶心了。   上前一步,她装作仔细的去看他的脸,“你是林河叔叔?林叔叔你这脸怎么了?对了,我听说你在红袖楼遇刺,还是给个姐儿打的,怎么这么不小心?不过你也别气了,我二叔已经把红袖楼给查封了,听说还把里面的人给打了个半死。”   林河以前跟顾大帅是结拜兄弟,虽然他现在是顾扬骁的岳父,但绿璋还称他叔叔,他也不能有异议。   此时他气的肺都要炸了,可是还得咬着牙说:“谢谢大小姐关心。”   绿璋很同情他,娇软的声音似一个孩子般天真,“林叔叔,不怪侄女说你一句。您都是当爷爷的人了,还是要保重身体,红袖楼那种地方不干不净还是少去为妙。要是我爹还在,一定也这样劝你。”   别的人都憋不住笑了,那天跟林河一起去的人有几个也在,他们只知道老鸨给林河准备了一个雏儿,这雏儿却是个刺客,别的就再不知道了。   在这里的人,也就那么几个知道实情的,但碍于某些原因,谁也不能说。   绿璋奚落完林河,就坐在老太太身边给她捶背,“祖母,这么多大将军在,叫我一个小姑娘来做什么呀?”   老太太刚才一直没说话,此时给绿璋的一番殷勤,她就是想发火也发不出来。   她更气了,这丫头越来越像她死去的娘,总给软钉子碰,每次都搞的自己内伤。   她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温和,“绿璋,那位是江东的江副官,人家是来问你要人的。”   “要人?什么人?”   江副官三十多岁,平时看着一副老实样子,现在竟然是气势汹汹很吓人。   “顾大小姐,我们少帅是跟你一起出去的,你完好归家,他却下落不明,你说我不该问你要人吗?”   绿璋摇摇头,她生的大眼睛小嘴巴,装起天真那真是玉雪可爱,娇娇软软的让人大声都不忍心。   果然,那江副官的音量降低了好几度,“顾大小姐摇头什么意思?”   绿璋咬着绢子软软的说:“第一,你家少帅是大人,我没义务为他的安全负责。第二,你是保护你家少帅的人,他不见了你是一等大罪,问我要人?你够资格吗?第三,我是你的未来主母,跟我说话你要客气点。”   柔软甜蜜的仿佛是加了糖的年糕,说出的话却是最滚的热油,一勺勺浇在他们的心口上。   江副官给她说的脸通红,半天没对上话儿。   他身边站起一个人,对绿璋拱拱手,“顾大小姐此言差矣。我们少帅是在你们津州失踪,又是跟您一起失踪,我们难道连问的资格都没有吗?”   绿璋看了那个人一眼,她有印象,应该是跟在江浩源身边的幕僚,专门给他出谋划策的。   她好生好气的说:“其实我还想问你们,你们少帅到底去哪里玩了,把我一个人扔在那里迷了路。要不是遇到我庄子上的人,我说不定就给野兽吃掉了。”   这是顾扬骁让燕池跟她对好的说辞,既然林河能对外说他被刺杀,那么她也能说去庄子里住一段时间。   只是觉得好不甘心呀,这老东西明明策划了一切,却偏偏揣着明白装糊涂,还鼓动江东来威胁她。   “那你就没担心过我们少帅吗?”那幕僚继续问。   绿璋摇头,“他一个大男人有担心过我吗?我那个时候怕的要死。后来听说他不见了倒是挺担心,比你们都担心,看看我的眼睛,都哭红了。”   她的美眸碧清如珍珠,倒是微微有一点红,却更让她迷人。   那人一震,低头再也不敢看。但却还是不依不饶的,“顾大小姐的说辞也算过得去,可是我们得到的消息却是你跟土匪屠鹰沆瀣一气,把我们少帅给绑了。”   “我为什么要勾结土匪绑架你们少帅?”   林河发话了,“大侄女,整个津州都知道你跟那土匪有些首尾,不想嫁去江东你就说嘛,干嘛要对人家少帅不利。”   江副官冷笑,“我看明明就是勾结奸夫算计我们少帅,顾大小姐的名声有多差你们津州人自己不知道吗?”   “哦?我怎么不知道?”是顾扬骁,他大步走进来,身后跟着顾全和燕池。   他高大的身形和迫人的气势让整个花厅显得逼旧狭窄起来,那满身的杀气更是让这些刀尖上舔血的兵痞子也惧怕了几分。   都知道顾扬骁是拼命二郎,他十三岁从军是从一个小兵一路拼杀上来,在他手下死的人不计其数,手段之狠辣不是他们这些人能比的。   手段狠辣的人有的是,但一个手段狠辣又会打仗还能让人信服的将才却不多,所以当津军群龙无首的时候他站出来,于情于理这个督军当的都合适。   虽然很多人不服气他,虽然很多人想要脱出津军自己单干或者是取而代之,但是都要掂量掂量。   要打垮他,就要找到他的弱点,似乎顾绿璋就成了关键。   很多人都知道这个女娃娃是顾大帅的爱女,是顾云彰最宠爱的小妹妹,也是顾扬骁最宠爱的小侄女。   但是也有人说,顾扬骁是为了讨好顾帅才对顾绿璋好,他这个人心机很深。   所以,现在他对顾绿璋的态度就是关键,很多人在看着。   他一进来,空气陡然变得紧张,有人害怕有人兴奋有人激动,还有人黯然神伤。   兰峭 说:   谢谢大家的钻石,忽然看到多了好多。不要脸的喊一句,如果有就顺手赏了吧,让顾二给大家表演“变脸”。 第51章 不准你嫁   这个黯然神伤的人不是别人,正是绿璋!   虽然她知道二叔此番出现必然保她,可也知道他保护她并不是单纯的为了她,而是大局。   纵然真是绿璋不满意江浩源让人绑了他,作为津州的督帅绿璋的二叔,他也得护短。   总不能把个女孩子给交出去当替罪羊,任由别人处置,那时候津州的面子在哪里,他顾扬骁的面子在哪里?   再说这军阀之间打交道也讲究刚柔并济。对待强势的就要软的下脸讨好,对付弱势的就要掐着腰各种l抡鞭子,对待不软不硬的呢,就要各种手段都用上,不能太强硬也不能太软弱。   对于津州来说,这江东就是那不软不硬的,自然不能事事由着他们。   今天这个局面要是换了屠鹰,估计二话不用说,谁敢说一句不好听的直接赏他颗枪子儿。用他的话来说,敢欺负老子的女人,老子活剐了你!   这片刻之间竟然又转悠到屠鹰身上,绿璋自己都给自己吓了一跳。难道真是这女人一旦委身了男人,心里就会有他吗?   绿璋迷茫的小模样一丝不差的落在了顾扬骁眼底,他此时竟然看不透她在想什么。   绿璋今年十八,顾扬骁二十六,比她大了八岁。   他到顾家的时候刚好八岁,那个时候绿璋刚出生不久。   本来是站在云端被捧着长大的孩子骤然家逢巨变,孤零零一个人寄居在别人家里,足足有两年,顾扬骁是没讲过话的。   他说话那天是因为有个小女孩摇摇摆摆走到他前面,雪白柔软的一团,抱着他的腿喊哥哥。   他虽然不讲话,也知道这是自己养父大儿子的女儿陶陶,理论上应该叫他小叔叔。   可是女孩一直缠着他,不在乎他的冷脸,还把沾着他口水的粘乎乎的糖往他嘴里塞。   他也有个妹妹,比陶陶要大一点,也这样喜欢抱着他的腿缠他。   心头那一点柔软让他弯下腰,把陶陶给抱起来。   “哥哥。”小孩家口齿倒是清楚。   “叫小叔叔。”他说。   恰好,这话给来找孩子的顾帅妻子陶氏听到,她笑着摸了顾扬骁的头,“看来陶陶跟你是投缘的,以后你要护着她。”   因为这份信任因为这份责任,顾扬骁就变了,他快速的成长起来,十六岁的时候就老道的不像个少年。   他冷厉无情杀人如麻,唯独对那个整天腆着脸笑眯眯叫他二叔的女孩保留着一丝柔软。   他想着要她一身顺遂,想要把她嫁个好人家,可是她越是长大,他就越无法容忍别的男人拥有她。   要是没有那场巨变,他也不知道他和她现在是个什么模样……   可是现在,在诸多的变故之后,女孩再也不把她的心扉对他敞开,他甚至看不透她。   我的陶陶。   她那样茫然的出神,是在想谁,屠鹰吗?   心头想被蜂针密密麻麻的扎过,疼得厉害。   那就是个该死的西贝货,总有一天我要毁的他渣渣都不剩。   他身后的顾全看二爷不说话,只是面孔越发冷的厉害,心说二爷这又在心里跟自己较劲了。横竖都是他自己,却天天计较个没完,二爷真是累!   这大厅里也有几十号人,等这顾扬骁的下文却等不着,只看到顾二那张板的比棺材还平的脸,煞气阵阵,让人胆寒。   那江东的副官只好硬着头皮说:“顾督帅,您来的正好,也劝劝你们大小姐,把我家少帅给放了吧。”   顾扬骁冷光扫过他,跟针芒一样,吓得那人一哆嗦,跟着就低头敛眸,缩了肩。   顾扬骁迈开大步走到主位,甚至连招呼都没跟老太太打就坐了下来。   老太太心头一颤,这儿子平日里对自己的恭谨其实不过是面子关系,自己没养没教,要不是因为弟弟掌握兵权的关系恐怕也不会给他放在眼里,现在这一出儿,是真惹恼了他吗?   顾扬骁坐定后也不说话,立刻有机灵的丫头捧了茶来,却给燕池拦下,转手交给了顾全。   等顾全把茶给了顾扬骁,他端起慢慢喝了一口,等那茶盅清脆的放下,众人的心就不由得跟着砰的响了一声。   凡上位者,一举一动都能牵动人心,也许他一个眨眼,就有人要送命。   顾扬骁显然是深谙这一套道理,等把这群乌合之众调理的差不多了,他才缓缓开口,“江副官,你说我家大小姐掳了你家少帅,可有证据?”   江副官站起来回答,“顾大小姐跟我家少帅一同出门,她回来了我家少帅却杳无踪迹,这难道还说明不了一切吗?”   顾扬骁冷笑一声,“要是我跟你们家大帅去喝花酒,我回家了你们大帅没回,感情还是我把他怎么着了吗?你们江东,真是好规矩!”   他的话让那个幕僚变了脸色,他站起道:“顾督帅慎言!这些事哪能拿来说笑?”   “你又是个什么东西?难道我津州女子的名节就能拿来说笑吗?”   他的话刚说完,那个茶盅就摔了地上,顿时茶水四溅茶叶满地。   茶杯落地,跟在他身边的燕池以及他身后的虎狼卫都手落在腰间的枪套上,甚至能听到子弹上膛的声音。   全场鸦雀无声,那些刚才一个个飞扬跋扈的军痞们都老老实实低下头,冷汗涔涔。   别看这些人动作不断,但没人敢在面儿上跟顾扬骁杠的。   江副官和那个幕僚身后虽然有江东做靠山,但远水解不了近渴,要是顾扬骁真的犯浑把他们给毙了,到时候他们做鬼也没个说理的地方。   绿璋知道身为女人该在什么时候刚什么时候软,此时她走到顾扬骁面前,一张小脸儿满是委屈,没等说话眼泪跟断了线的珍珠一样噼里啪啦掉下来。   “二叔,您要替我做主。”   美女落泪,哽咽几声,已经断了男人们的肝肠。   这些当兵的,多数都是摸着枪杆子的粗人,给人一煽动就热血沸腾,跟着到顾府来兴师问罪了。他们觉得顾府大小姐简直任性到了极点,浪费他们用血肉打下来的太平。可是见到这娇滴滴的美人,又见到她的珍珠泪,顿时都生了怜惜之心,开始痛恨江东迫害他们津州女子的名声。   顾扬骁一个个笼着这些莽汉的目光,真恨不得一个个把他们给戳瞎。   这样的顾绿璋就是个小祸害,只能给他锁在怀里藏着,谁也不给看。   更要命的,他看到她哭心里疼,真想把她给抱到腿上好好哄,亲去她的眼泪。   那边,顾全觉得事儿不对,赶紧让人又送了一杯茶。   “二爷,喝茶。”   顾扬骁这才回神,他对绿璋淡淡的说:“别哭,有二叔和津州的这帮勇士在,没人敢欺负你。”   下面群情激愤,跟着顾扬骁喊起来。   林河气的鼻子都歪了,这帮蠢货,到底是来帮谁的呢。   江东的人本就势单力薄,仗的不过是林河的帮衬,此时江副官只好去看林河。   俩个人的目光碰在一起,就跟偷偷恋慕的少年男女一样赶紧闪开,生怕给别人看出什么苗头儿。   当然了,少年们的爱恋大不了给大人一顿打,他们的勾结要的可是命。   林河虽然不蠢,但给废了命根子这仇太大。即便他已经不需要生儿子,但那些环肥燕瘦的美女从此只能看不能碰,人生少了多少乐趣?   他一咬牙,沉声道:“督帅,眼下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江少帅生死不明,要是他真有个好歹,咱怎么跟江大帅交代?如果大小姐知道,还是说出来的好。小孩子家一时犯点错误,改过来就好,毕竟又舍不得真打骂。”   他这番话说的都在点子上,这些人才过了几天太平日子,当然不想打仗。可是江浩源真死在了津州,不打也不成了。   绿璋心里有些不安,这个局实在是不好破。   她不觉把眸子投到顾扬骁脸上,那眸光里有几分无助,又有几分脆弱。   她刚哭过,卷翘的睫毛上还沾着几点泪珠,随着睫毛的颤动盈盈欲坠,竟然比梨花带雨的样子更动人。   更让顾扬骁意外的是从她变成了真正的女人后少了小女孩的生涩,散发出的小女人韵味就如极品的美酒,这么看着就醉了。   咳咳,顾全又咳了一声,他为他家这个冷面二爷真是操碎了心。   顾扬骁那只张开的手变成了拳头,两指捻了捻后把目光落在了林河身上。   “林师长这话说的对。”   林河得意的撇了撇嘴,他可是顾扬骁的岳父呢,他顾扬骁再狂也要忌惮他三分。   “那就让大小姐交出江少帅吧。”   顾扬骁对绿璋点点头,“绿璋,林师长的话你听到了吗?”   绿璋有些摸不着头脑,呆呆的嗯了一声,“听到了,可是我去哪里变出一个江少帅?”   顾扬骁嘴角含着一点笑意,“你是真不知道江少帅去哪里了吗?”   绿璋皱起眉头,二叔这是什么意思?   难道他为了林河父女要当场反悔?好,那就把她送给江东那帮人顶罪好了。   想到这里,她眼睛里就透出几分愤懑,冷冷的说了声不知。   顾扬骁当然看透了她眼里的意思,心说又把这小丫头给惹了。   他对林河道:“林师长,绿璋不知江少帅的下落也无可厚非,毕竟江少帅的去处不是能跟姑娘家说。”   这一神转折就是绿璋也愣住了,虽然前面有燕池跟她通气儿,但回到顾家后的事儿她一概不知,听顾扬骁的意思是找到江浩源了?   看小女人眼里的怒气隐去变成了一二分的探究,顾扬骁心里松了一口气。   她还是不知道喜怒不能形于色,虽然这段时间成长了许多,但大事一来还是沉不住气。   顾扬骁本想着磨嗟一下那帮人,却没想到绿璋也跟着难受,他只好来干脆的,对燕池说:“把江少帅请上来吧。”   这一句话,让场中某些人脸色就变了,他们把江浩源藏的那么好,顾扬骁是怎么找到的。   不一会儿,江浩源就被人抬上来,他面色绯红满身酒气,而在他身边还有个少女陪着,竟然是顾茵。   这一变化让绿璋更加迷惑,顾茵不呆在家里怎么跟江浩源呆在一起。   她预感到有些事要发生,心头突突的跳。   幕僚和江副官立刻奔过去,江副官轻轻抱起江浩源,“少帅,少帅。”   燕池走过去,从下属的手里接过一瓢凉水泼在江浩源脸上。   绿璋眼睛一眨,这也太彪悍了。   江浩源一个激灵就醒过来,他看到了江副官,伸手就捏住了他的下巴,“美人儿,陪爷继续喝。”   顾绿璋被他色迷迷的样子恶心到了,虽然江浩源是个纨绔,但在她面前表现的一直风流倜傥,特别会讨好她。说实话,要她是个寂寞的贵妇,包养小白脸一定找这样的。   顾扬骁那种就算了,冷着个脸子还得哄他,哪有这样小意温柔的俊男人可爱?   可是在见到他的丑态后,绿璋对江浩源的看法一落千丈。   顾扬骁要的就是这个结果,他冷哼道:“副官,等你们家少帅醒了你好好问问他,为什么要藏在私娼的宅子里不露面,害我们这番找人。”   私娼?再看看江浩源一身的酒气还有刺鼻的香气,果然是从脂粉堆里爬出来的。   顾扬骁一句话就让江东失了面子,幕僚倒是个灵巧的,他问道:“既然是私娼的宅子,那顾家的二小姐怎么又跟我家少帅一起?”   顾茵等这句话等的太久了,现在是唯一抓住江浩源打败顾绿璋的机会,她不会放过。   徐氏一直躲在后面,这样的场面她是没资格出来,现在看到女儿出现在江浩源身边,暗暗叫不好。   那边,顾茵想着顾扬骁对她说的话,“机会只有一次,靠你自己去抓。”   她扬声道:“江少帅其实是我找到的,就这么简单。”   江副官瞪大了眼睛,“你一个姑娘……那种私娼的宅子……顾督帅全城搜索都找不到。”   顾茵早就想好了说辞,她眨巴着水汪汪的眼睛说:“谁说不是呢,浩源哥哥不见后我寝食不安急的要命,后来忽然想起浩源哥哥曾经提过柳树胡同里的杏花酒特别好,说他一定要去大醉几天,我就像去碰碰运气。去的时候也是急了,就带着几个下人,等去了才知道竟然是那等地方……”   说到这里,她还装模做样的掉了几滴眼泪。   顾扬骁修长的手指敲打着椅子的扶手,“别哭了,这事儿我给你做主。既然绿璋跟江浩源闹出这么大的事也不适合做亲,就让顾茵替了。等你们少帅醒了跟他说,都散了。”   话说完,他再也不给任何人抗议的余地,率先从椅子上站起来,走了出去。   他的这番强势江东人很不满,以为他糟蹋了他们少帅。   江副官刚要去说理,却给燕池拦住,他小声说:“江副官还是好好看你家少帅怎么了,我们督帅已经给足了你们面子。”   江副官再去看江浩源,发现他双眼呆滞很不正常,顿时想到了某些可能。   咬咬牙,他立刻挥手,走。   那幕僚偷偷的看了眼林河,跟着走了。   绿璋在惊讶之余,立刻紧随顾扬骁,也离开了大厅。   后面一屋子的人跟炸了锅一样,议论纷纷,当然也有不少人把目光缩在哭唧唧的顾茵身上。   这俩个姐妹一来一回几次了,看着这江少帅好真是抢手货。不过这样一个浪荡子就算嫁了,日子又能好到哪里去了呢?   徐氏赶紧让人把顾茵拉回去,抬手就给了她一个嘴巴子。   长这么大,顾茵还是第一次挨打,她冲过去就撕扯徐氏,“你凭什么打我?”   徐氏气的浑身发抖,“你蠢不蠢呀,这事儿你怎么敢随便搀和?”   顾茵大吼起来,“我怎么不能搀和,难道等你们害死浩源哥哥吗?你以为你跟那个所谓的娘家弟弟干的缺德事儿神不知鬼不觉?我都听到了,我是不会让你们得逞的。”   徐氏气的倒仰,她万万没想到费尽心机的策划,最后毁在了女儿手里。   “我不是要算计江浩源,我就是要多关他几天,这样顾扬骁不得不交出顾绿璋。你不想她死吗?那样才能置她于死地。”   顾茵撇嘴,“你得了,浩源哥哥给他们逼着抽鸦片。我再不济也知道鸦片不是好东西,以前我们顾家要是谁敢染上爹会用鞭子抽死他。你让浩源哥哥抽鸦片,你不就是想要害死他吗?”   “抽鸦片?我没有。这事儿……这事儿顾扬骁是怎么知道的,你把我供出去了?”   顾茵冷笑,“我没你说的那么蠢,我找到他的时候二叔的人也到了。我就是刚才那套说辞。”   徐氏瞪大了眼睛摇晃着顾茵,“那他信了吗?”   “那些人不都信了吗?你问我我问谁去?娘我跟你说,你再给那人钱别怪我不客气。”   徐氏气的还想抽她,“你这个白眼儿狼,我白养你了。我不给你舅舅钱,他能给咱做事吗?”   这边母女俩个闹得鸡飞狗跳,那头绿璋也赶上了顾扬骁。   “二叔留步!”   顾扬骁走的本来也不快,他在等着她。   见绿璋跟上,顾全对燕池使了个眼色,顿时他们周围就没了闲杂人。   绿璋因为追顾扬骁步子有些急,一张小脸儿泛着红,那穿了单薄春衫的胸口也剧烈起伏着。   顾扬骁喉结滑动,他怕失态,转过头去不敢看她。   绿璋没注意到,她拢住被风扬起的头发说:“二叔,我有些话想要跟你说。”   他淡淡的,“跟我来吧。”   俩个人去了顾扬骁的外院书房,这里是他跟幕僚讨论军情的要地,就算是林若兰也不能进来。   当然,这个地方的禁令对绿璋不曾有过,可她也知道进退,在长大后就不曾踏入过。   顾扬骁让她坐下,亲手给她倒了一杯茶。   俩个人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平和的相处了,那天在屠鹰的秘密宅子里,还是闹了一通。   顾扬骁率先发难,“要是你来问婚事的,我可是直接告诉你,不准你嫁。”   绿璋的确是要问,就在刚才她很生气,费劲心机才把顾茵的婚事破坏了,这才几天怎么又给她嘚瑟的机会?   可是顾扬骁的一番话却让她问不出口。不是因为他的权势,而是他说的不准她嫁。   这话里带着亲密的味道,绿璋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多想了。   可是转念一想,她心里又堵的慌,就算想多了有什么用,她已经不是清白的女儿了。   “陶陶,陪二叔下盘棋吧。”   绿璋愕然,他怎么突然提出了这样的要求?   想起那天他和林若兰下棋时候的样子,绿璋觉得这盘棋下不下去。   她的棋艺本来就是顾扬骁教的,再加上脑子里总出现他和林若兰柔情蜜意的样子,绿璋频频走神,几下就给顾扬骁打的落花流水。   她没像以前那样抹了棋盘耍赖,而是站起来盈盈一福,“我输了。”   顾扬骁也站起来,他走到她身后,虽然隔着还有段距离,但看起来就像他抱着她一样。   “陶陶知道你输在哪里吗?”   男人的气息近在咫尺,熏得绿璋头晕脑热。   为什么,为什么在她成为别人的女人后,二叔忽然对她好了起来?   顾扬骁,你就不能让我彻底对你死心吗?   她深吸了一口气,装作看外面的风景,“绿璋棋艺不如二叔。”   他的大手落在她肩膀上,滚烫灼热,似乎要给她烫下一层皮。   绿璋肩膀抖了一下,她睫毛乱颤,不敢转身。   只听到男人的声音似乎在她耳边滚动,“因为你不看身后直往前冲。等你孤身陷入敌营时候,才发现身后全失守。”   他说的对,绿璋就是有这个孤勇的毛病。   她的小手用力揪住衣服上的穗子,尽量不让声音发颤,“绿璋知道了,下次一定改。”   他的薄唇似乎已经要碰到她的耳边,带给她酥酥的电流,“不,你不用改,我不会让你去冲锋陷阵。江东是个大黑窝,陷入也不知是多深的泥泽。你看江浩源,他是个能信任的丈夫吗?”   当然不是,他自保都难。   这次发生的事很复杂,但初步看是津州跟江东的人勾结的手笔。明显的,江浩源傻乎乎的给人算计了,他身边的人也不那么干净。   绿璋忍着身体的酥麻,想要问问顾扬骁到底发生了什么,却听到外面燕池扬高的声音,“夫人,您不能进去,督帅在里面有要事。”   兰峭 说:   作为作者娘,我天天最操心的事儿,就是我的精分儿子能不能抱抱小绿亲亲小绿,说那么一两句情话。   然后继续不要脸的要钻石 第52章 痴汉眼神   俩个人同时眉头一皱,往外面看去。   顾扬骁这书房设计的极其刁钻,他能看清外面的,但外面的人是完全看不清屋里的情形。   只见林若兰穿着一身粉底绣白花儿的裙子站在那里,身后的丫头还拎着一个食盒。   她对燕池露出大方得体的微笑,“燕队长,我是看到二爷这几天忙得很,就做了些糕点过来,都是他爱吃的口味,麻烦你给送过去。”   说完,她就示意杏儿把东西送到燕池手里。   那杏儿却不想给,抱怨道:“夫人都走到这里了,进去看看二爷还不行吗?”   燕池垂首,他不看杏儿只对林若兰微微笑着,“夫人知道规矩,是不会为难燕池的,对吗?”   “这规矩是针对外人的,夫人是外人吗?”杏儿提着篮子就要往前走。   没等燕池拦人,林若兰大声呵斥了她,“杏儿,你给我站住。”   杏儿有些委屈,“夫人,您都五天没见二爷了。这几天您天天念叨他,人都熬瘦了。这人就在眼前,真不进去吗?”   林若兰往里面看了一眼,脸上的笑带着宽容和谅解,“二爷忙于政务,我作为他的妻子自当打理好后院不给他添乱。书房是军事重地,我当然不能进去。燕队长,麻烦了。”   燕池自己不接,让手下人给接了过来,却还是不动。   林若兰知道他们的规矩,便带着丫头走了。   房间里的顾扬骁嘴角露出一丝笑意,“若兰是个懂事的。”   这话恰似一盆冷水从绿璋头上浇下来,刚才俩个人之间有的那一点旖旎荡然无存。   顾绿璋,你在想什么呢。他和新婚妻子鹣鲽情深,而你不过是他可利用的工具罢了。   对,已经不是最宠爱的女孩,她现在给自己的定位就是一个工具。   燕池让人把糕点送进来,顾扬骁看了看,是做得精致可人的水晶烧卖、绿豆糕、马蹄酥,不由的夸了一句,“若兰的厨艺不错,陶陶你也尝尝。”   绿璋能吃的下去才有问题,她淡淡的扭过头去,“是婶娘给二叔做得,还是您吃吧,别辜负她的一番心意。”   瞧瞧这话,还婶娘,还您,又是吃醋了。   虽然小家伙吃醋的时候不好哄,但是顾二爷终于找回了一点存在感。   让你整天想着屠鹰,让你想。   “二叔,要是您先不急着用,我先说我要说的话。”   顾扬骁点头,“你说。”   绿璋见他并没有动那糕点,心里竟然松了一口气。   “二叔,江浩源怎么会给顾茵找到?还有顾茵的说辞,我是一个字都不信的。虽然我被绑走在先,但江浩源怎么可能徒步离开去什么柳树胡同?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她一连串的发问干脆利落,不复刚才那样的天真无邪,那凌厉的眉眼儿,竟然让顾扬骁生出几分忌惮。   这事儿关系到她,自然是要说清楚的,他沉声道:“是有人发现顾茵忽然带着人跑出去,我就让人跟上去,竟然真的找到了江浩源。但是他一直不清醒也不好发问,但这事儿跟徐氏脱不了关系。”   还是第一次,俩个人能坐下来就内宅的问题心平气和的讨论;也是第一次,顾扬骁不再粉饰太平,把后宅的凶险给说了出来。   也是,他连那些凶神恶煞的兵痞子都能掌握了,又怎么掌握不了后宅的女人,只是他不想管罢了。   想到这里绿璋有些心灰,“那二叔要怎么做?不会这样不了了之吧?”   顾扬骁抬头看着她,“那你想让我怎样?跟你父亲那样把她们都送到庙里去?绿璋,你要知道后宅既前院,现在这个情势,她们每个人都轻易动不了。”   果然是这样,顾扬骁就是顾扬骁,他要顾及的太多,做不到屠鹰那样的快意恩仇。   绿璋没有拧着性子要求什么,她早已经把失望当成习惯,只是淡淡的说:“那二叔看着办吧,我什么都听您的。”   她的回答让顾扬骁挑起眉,“我让若兰把后院儿接过来,我想以后她一定能一碗水端平不会让顾茵娘俩乱蹦达。”   果然是林若兰,感情她差点给人玷污的结果就是让林若兰借机掌权后院儿?   绿璋笑了,“二叔这算盘打的好,不过绿璋想问一句,她是林河的女儿,你就真的那么信任吗?”   顾扬骁瞳眸缩了缩,“她跟林河不一样。”   没等顾扬骁说完她就给打断了,“既然二叔觉得不一样那就没问题,绿璋告辞了。”   “绿璋”顾扬骁喊住她,“别这么冲动行吗?我还有别的话跟你说。”   绿璋静静看着他,一副毕恭毕敬的样子。   顾扬骁心里难受极了,他真想大声告诉她你别急,那些害你的人我会让他们不得好死。   “二叔,您还有什么事?”   绿璋的话打断了他的臆想,他沉着脸把自己的情绪掩藏好沉声道:“你不用再跟江东联姻,不如去上学,但不是苏沪。那是江东的地方,你去我不放心。就去国外,法兰西怎么样?”   绿璋因为他的话失神了,她怎么都没想到顾扬骁会提出让她出去留学。   其实她真很向往,她想要走出去不再面对后院这些让人窒息恶心的空气。陆老师说外面的世界很精彩,女人同样也可以活出自我。   如果在顾扬骁成亲前她还是那个傻啦吧唧的小娇娇,一定会不假思索的答应,可是现在她却不想了。   父亲哥哥的仇没报,她却一个人躲起来享乐,她这样算人吗?   话又说回来,就算是在以前说,那她还思慕着顾扬骁,也会傻傻的不肯走。   摇摇头她拒绝,“二叔,我看还是算了,我孤身一人飘零国外,是会想家的。”   他当然也不想把她给送出去,她那么美丽耀眼,要是一离开他的视线,可能马上就不是他的了。   他活了还不到三十年,却已经失去了父母亲和妹妹,失去了姓氏和荣耀,唯一能抓住的只有一个她,无论如何是不会放手的。   “既然不想那就好好呆在家里,我一定会给你……找个好人家。”   绿璋只是笑了笑,“二叔没别的事我先走了。”   他也没留下她的理由,就算留下大概也是让她不开心。   绿璋没听到声音就以为是默认,她走到门口时忽然回头,正对了顾扬骁的眼睛。   顾扬骁差点来不及收回自己痴汉的眼神,只能扳住一张脸不露倪端。   绿璋看着他的样子心里一凉到底,但还是幽幽的说:“二叔知道我下棋为什么只顾横冲直撞吗?”   男人愕然,可没等他说话绿璋已经抢先说:“因为我一直以为我后方有人守护,不管我进退都有人护着……以后这脾气一定改了,除了自己,还能信谁呢。”   说完,她也不等他回答,离开了书房,步履蹒跚。   顾扬骁用手击额头,回头看着那桌子上的糕点直来气,忍了好几次还是一脚给踢翻了。   燕池听着屋里乒乒乓乓的声音眉目不动,站的跟标枪一样。   倒是手下问:“头儿,咋整?”   燕池坏坏的扬起嘴角,“还能咋整,等你顾副官来整。”   下属默默的给顾全点了根蜡烛,重新站成了标枪。   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后,顾全来了,还让人牵着狗。   狗走后,屋里打扫的干干净净,林若兰做的糕点也都无影无踪。   绿璋满腹心事的回到了陶然阁,大半天都一个字没说,只半靠在贵妃榻上发呆。   碧波和春草不敢打扰,点了香后就在外间儿绣花。   绿璋想了半天,她总觉得这事儿不会完。   她需要找个时间去看看江浩源,只是现在他们身份尴尬,不太适合见面。看来只能再麻烦海棠,让他替自己约他。   至于林河那里也不会算完,从他刚才憎恨的眼神来看,他一定把这笔帐记在自己头上。   要有自己的人是当务之急,有了钱和枪吗,要从哪里下手呢?   她正想着,碧波进来说:“小姐,安妈妈来了。”   “什么?”绿璋一下站起来,惊喜交加。   安妈妈是她和哥哥俩个人的奶妈,对她比亲女儿都要宝贝,亲娘死后更是有她的百般疼爱。前些日子她的婆婆去世,她回去送葬的时候又跌断了腿,这才一直呆在老家没回来。   现在她在绿璋最需要安慰的时候出现,绿璋怎么能不欣喜。   她立刻迎出去,安妈妈站在廊檐下,穿着一身浆洗的崭新的蓝布裤管,除了黑瘦一些,倒是还跟一样慈祥温柔。在她的身边,站着一个又黑又壮的小伙子,更是她的儿子安昭。   绿璋奔过去拉住了安妈妈的手,眼圈都红了,“妈妈,你终于回来了。”   安妈妈摸了手又去摸脸,立刻老泪纵横,“我的小姐,你怎么瘦了这么多?大帅和夫人在地上会心疼的。”   绿璋把人请到屋里,让丫头上茶端点心,又去问安昭,“昭哥哥,你吃饭了吗?我让丫头给你炒俩个菜,一会儿我陪着你和妈妈喝一杯。”   安妈妈忙摆手,“不用,他一个外男一会儿让他去门房那里吃就行了,别坏了规矩。”   绿璋搂着她撒娇,“妈妈,这都什么年代了,你还讲那些老规矩?我好久都没见我昭哥哥了,他不是去当兵了吗?为什么又回家了?”   问道这里,安妈妈脸上闪过一丝尴尬,“这混小子在二十七师里闹事,给赶了出来。”   “是吗?那可要回去?我听说现在二十七的兵权掌握在我二叔手里。”   安妈妈忙摆手,“还是别当兵了,我就他这一根独苗,安安分分的过日子不好吗?”   安昭脸上闪过不忿之色,显然觉得妈妈这话说的没道理。   自然是的,覆巢之下安有完卵,乱世中想要过太平日子势必要有人负重前行。当然安妈妈的想法绿璋也能理解,可怜天下父母心。   安妈妈有些羞愧的说:“小姐,您能不能在府里给他安排个差事,不拘干什么,只要能有口饭吃。”   绿璋看着安昭刚毅的脸和结实壮硕的身形,心里不由得暗喜,这真是瞌睡有人送枕头。   安昭她是知道的,他跟哥哥顾云彰一起长大,读了点书也学了武术,还在军官训练学校演武堂呆过。要不是哥哥觉得他应该有更大的出息,把他给放到了别的地方,这次平津大战他也可能成了朽尸白骨。   “昭哥哥,你来的正好。我这里刚把我娘的嫁妆给接到手里,这里里外外都需要自己的人打理。我还想训练一支属于我自己的卫队,我就把这事儿交给你了。”   安昭一听立刻来了精神,“那就是说小姐您还能安排下十几个人?”   “都是你的兄弟吗?”   安昭拍着胸膛说:“当然,都是过命的。”   “那好,这事儿你来办,你先把人召集好,带到我娘在前大街的粮食铺子里,到时候我自有安排。”   安昭也顾不得吃饭,兴奋的马上要走,绿璋忙让碧波拿了银票和有些现大洋过来,让他带在身上。   安昭也不忸怩,要知道办成事钱是至关重要的。   绿璋手里有钱还地有铺子,现在反而心情好了。   安妈妈听说她把她母亲的嫁妆都弄到了手,不由的念了一声佛,“二爷是个有良心的,他不能让人霸占了夫人的嫁妆。”   绿璋笑了笑,她自然知道顾扬骁还不至于办出那样的事,但是保不齐别人不会。男人都看不透林若兰这种小白花骨子里的狠毒跟下作,她却是一眼就能分辨。   现在她看不透的是赵紫鸢,她现在表现的可不像刚来顾府那么懦弱,难道还有本事在这后宅里跟林若兰打擂台?   绿璋又觉得自己多想了,这些都是他顾扬骁的事,只要自己的势力一起来,她就搬出去。虽然以后还是要扯着顾扬骁的虎皮当大旗,但也不能完全被他操控。   此时,在书房里看完了几封密信的顾扬骁狠狠打了个喷嚏,顾全忙给关了窗户。   他皱起剑眉问道:“人都安排好了吗?”   “嗯,都是个顶个的高手,您放心。”   “她什么表现?”   “还能怎样,高兴呗。二爷这次做到大小姐心坎里了。”   顾扬骁哼了一声,“就知道作,我能怎么办,陪着她作呗。”   顾全低下头偷着笑,这就是二爷,只能偷偷对人好,要不就换张脸去对人好。什么时候卸下这二叔称呼,大概才敢真的对大小姐好。   “徐氏那边什么表现?”   “有点慌,把顾茵教训了一番,但没敢再联系人。”   顾扬骁翻了翻手里的书,嘴角勾起一个十分冷酷的笑意。   顾全一哆嗦,二爷要是徐氏下手了。   “找个机会,让绿璋发现,让她自己去收拾。要是以后她在我身边,少不了也有些乱七八糟的事儿,就当给她练手了。”   “是。”顾全这次回答的倒是痛快。   “你怎么还不走?”   顾全把他手里的东西都收拾了,“二爷,您几天没回后院了,那位巴巴的等着呢。”   顾扬骁站起来大手一挥,“回去,我还有一桩大喜事要跟她说。”   林若兰听说顾扬骁回了风荷苑,忙对着镜子照了照。   杏儿拿了一件颜色艳丽的衣服给她,“夫人,您换这件吧。”   林若兰摇摇头,“我穿身上的就行。”   杏儿有些委屈,“男人都是好色的,您看小园儿里那位,天天花枝招展。”   林若兰重重的把胭脂盒放下,“你拿我和一个艺伎比?”   看到她眼里的寒光,杏儿立刻跪下,“杏儿错了,请小姐责罚。”   林若兰眼里的冰晶笑容,对杏儿如春风般温暖,“快起来,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可是杏儿,我就是我,要是去学别人就没意思了,你知道吗?”   杏儿也是个伶俐的,忙点头答应,“杏儿明白。小姐您如空谷幽兰,怎能是那些大俗大艳的人可比?”   林若兰捻起一朵珠花在鬓间比划,眉目间划过了阴郁,“俗艳也没什么不好,毕竟男人是视觉的动物,幽兰看久了也就没什么稀奇了。”   “什么稀奇不稀奇?”   顾扬骁挑帘子进来,英俊的脸色挂着一点微笑,杏儿立刻给迷的红了脸。   林若兰立刻走过去挽住了他的胳膊,“二爷,您这忙完了吗?”   顾扬骁跟着她走到内室,看着她让人上茶摆点心,嘴角的那点笑容始终维持的很好。   他拉着她的手让在身边坐了,“你先别忙,这些天辛苦你了。”   她依偎到他怀里,“辛苦的是您,我这里天天不是吃就是喝,有什么可辛苦的。”   “这还是怨我了。若兰,顾家这后院乱了许久,以后就拜托你了。”   林若兰眼里精芒点点,即便她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也没能敛住,“这个,我怕我胜任不了。”   顾扬骁拍着她的手,“你就别拒绝了,否则我可是要生气的。江浩源出事就是因为后院的纷争,以后可不能在出这样的乱子。”   林若兰站起来盈盈一福,“既然二爷说了,那若兰尽力而为。”   顾扬骁眸底满是欣赏之色,“我就知道你可以。”   “二爷,我让厨房做了些你最爱吃的菜,还筛了一壶好酒,我陪你喝一杯。”   顾扬骁答应着好,可还没入席,就听到外面一阵阵喧闹。   他皱眉,“外面怎么了?”   有个小丫头跑进来跪下,“二爷,紫姨娘旧疾犯了,请您去看看。”   林若兰纵然涵养再好也忍不住冷了脸,这个赵紫鸢三天两头拿着生病当借口从她这里把人给挖走,真当她是死的吗?   方法虽旧,但从来都是管用的,顾扬骁立刻站起来,他歉意的对林若兰说:“你先吃着,我去看看。”   林若兰跟着站起来,“我跟你一起。”   他摇头,“不用了。”   等人离开,林若兰气到内伤,要不是身负幽兰这样的人设,她肯定要学顾茵那样,把一桌子酒菜掀翻。   这样一闹,顾扬骁晚上就留在了赵紫鸢那里,竟然没回正房。   林若兰咬碎了银牙,一夜难眠。   第二天,春草这个八卦少女就把打听来的消息说给绿璋听。   绿璋讽刺的勾起嘴角,真是没想到二叔还是个多情人,怪不得不顾闲言碎语就敢把赵紫鸢收在后宅。   不过这些跟她有什么关系,赵紫鸢跟林若兰斗得越狠越好,一个哥哥的女人一个爹爹的女人,现在都成了二叔的女人,真是笑死人了。   安昭办事利索,很快就带来了十个兄弟,绿璋带着他们去了一趟屠鹰给她的宅子。   取东西的时候她只带了安昭,那汉子也是干大事的,看到枪和大洋没有一点惊讶,沉默的把东西给搬走。   用人不疑,绿璋把枪钱人都交给了安昭,让他去添置装备发展队伍,而后面招募的人就安置在乡下的庄子里训练。   绿璋想过了,这些人也许暂时没用,但总有一天,他们会派上用场。   而她最希望的是能在二叔率领大军荡平安平为父兄报仇时,那是她率领的一支队伍。   顾家都是津军卫队站岗保护,内宅是不能让男子随便进入的,绿璋自己也不能破坏了规矩,只能把安昭自己放在前面的佣人房里,至于别人是无法安插的。现在林若兰当家,一切都看的紧,绿璋也不愿意给她洞悉了自己的所作所为。   一切进行的都算顺利,唯独江浩源是她心头的一块病,但现在她没法光明正大的见他,只好再去求了郁海棠。   可是几次,都没得到消息,海棠说江浩源不愿意见她。   顾绿璋摸不着他的路子,不要脸的苦求海棠,终于才见到了江浩源。   短短几天,他瘦的厉害,神色也不好。   绿璋对他总是有着几分愧疚的,她左右看着他,“你怎么了?这是被妖精吸干了精气吗啊?”   江浩源狠狠的瞅着她,“瞎说什么,你还是个姑娘吗?”   他的话让绿璋心里一虚,她不是姑娘了,而那个把她给变成了女人的臭男人已经好多日没来见她。   说什么怕她不负责任,她想要负责也得见的着人呀。   绿璋挺忧伤的说:“江浩源,你好好的,别因为我就这样一蹶不振。其实顾茵也不错,虽然她没我好看也没我可爱,但起码她还挺喜欢你,以后好好过日子。”   江浩源气的直瞪眼,“顾绿璋,你这……”   咬牙切齿了一番,终究没忍心骂她,他叹了口气,“你说的对,我就是为了你伤心,我不想活了。”   “别呀,虽然你活的很窝囊,但是总要活下去,要不怎么报复那些害你的人?”   提起这个,他忽然想起一件事来,“绿璋妹妹,我问你,你认识我那个同父异母的哥哥吗?” 第53章 强行偶遇   听到江浩源这样的问题,绿璋差点把茶水泼他一脸,杏眼瞪大怒吼,“你脑子坏掉了吗?你的哥哥我怎么会认识?不对,你是不是在怀疑我跟你那哥哥勾结?我连他是扁的圆的都不知道。”   他冲她摆手,“你这么激动干啥,我就是问问。”   她倒是好奇了,“那你为何这样问?”   江浩源没法回答,因为从他这几天搜集到的信息来看,他那位好哥哥似乎对绿璋的兴趣太大,甚至有可能超越他的。   这话他不准备说了,省的绿璋多想,他就引开了话题,“我给你讲讲柳树胡同的私娼吧,我呆那家的人叫娇杏,真是又酸又甜……”   绿璋气的拿了个果子打他,“江浩源,你再这样我走了。”   他的笑还没收起,眼里的光却寂灭了,他手托着腮对绿璋说:“这次是我太蠢,给人喂了鸦片,现在已经成了瘾,我要回江东戒。要不你等等我吧,等我好了一定会回来娶你。”   绿璋不跟他说这些,他吸鸦片的事儿她已猜到,没说是怕伤了他的面子,没想到他自己承认了。   “找到内奸了吗?我就不信你是突然想在那里停车。”   他忽然去捏她的脸,“女人这么聪明不好,你就不能装傻吗?”   绿璋报复去扯他的脸皮,“不能,你都这么蠢了,我不敢蠢。”   他忽然就扇了扇睫毛,看着要哭了,“我爹说我太笨太软,需要娶个厉害媳妇,所以才给我定了你。这一波三折的,我自己都有点灰心。”   绿璋想去摸摸他的头,又怕摸一手的生发油,只好改成拍拍他的肩膀。   “地方是江副官给我选的,说那边风景好,可以把你压在小树林亲亲抱抱。其实是我那个幕僚,他利用了我的副官。”   这些也跟绿璋想的差不多,“那你把他给杀了吗?”   他摇头,“留着吧,杀了恐怕还有人在,这个我就看起来,说不定为我所有。我现在就装着鸦片瘾厉害,什么都顾不上。”   果然,江浩源这熊样都是装出来的,他没看起来的那么笨。   “绿璋。对不起,我没能保护好你。”他忽然拉住了她的手,眉眼间不复往日的嬉闹。   绿璋急忙把手收回,又觉得太过生硬,便佯怒道:“你这人,说什么对不起怪肉麻的。你该知道,那本来就是对着我们俩个人去的。”   “我都不知道你有没有吃亏,那地方也没捆我手脚,我却……我现在配不上你,你等我。”   绿璋知道这次的打击对这个花花公子够大了,便不给他添堵,只是淡淡的说:“我们身处的位置哪能不经受这些?不过你万事要小心,你的对手看起来很强大。”   “你的何尝不是?这次你继母利用林河来害你,虽然没成事却让林河恨足了你,他是不会善罢甘休的,这些日子你一定要小心,最好呆在家里别出门。”   绿璋看着他诚挚的眉眼,顿了顿才说:“你……就没什么想要问我的吗?”   他摇摇头,“什么都没有,不管发生什么也改变不了我想要娶你的心。绿璋妹妹,等着我。”   绿璋觉得,他有可能什么都知道。   她被下药,林河被阉,她被救走后发生的事……   他竟然不在乎,是因为他自己同样也被算计的很惨吗?   在马车上,绿璋心情一直不好。   不是为了江浩源,还是顾扬骁。   既然连江浩源都清楚的事顾扬骁不可能不知道,可他为什么一句也没问过。   是觉得她被人玷污无所谓,还是觉得她跟屠鹰已经是老情人,发生什么无所谓呢。   虽然她是闺阁女,虽然她年纪小,但是津州这些事她已经看得七七八八,唯独看不透的,竟然是顾扬骁。   从屠鹰出现后开始,她熟悉的二叔就披上了一层神秘色彩,让她有一种不识庐山真面目的感觉。   “大小姐,后面有人鬼鬼祟祟跟着我们。”安昭的话打断了她的思绪。   绿璋撩起帘子外后头看,在安昭的指引下果然看到了一个鬼鬼祟祟的黑衣男子。   绿璋嘴角勾起冷意,“不用管他,事情刚发生,林河就是再恨也不敢对我下手,只管走。”   现在车夫都换上了安昭的人,在人群里还有暗卫保护,只要不是大规模的围攻,绿璋就不会有危险。   跟踪的人却不是林河的,就如绿璋所说,他就是再恨也不敢这个档口下手。而且他听说燕京那边有位老中医治这种伤特别拿手,就过去治病了,现在他那边倒是风平浪静。   跟踪的是徐氏的人,自从那天顾茵带回江浩源后,虽然顾扬骁什么都没追究,但她内心不安。   她总觉得顾绿璋是什么都知道了,她现在的处境很危险。   顾茵就没她这样的危机感了,她现在一心等着当少帅夫人,也因为这事儿跟母亲有了隔阂,母女俩个人不若以前的亲密。   徐氏一直让人盯着绿璋,得知她来见江浩源,更是担心不已。   绿璋回了顾府,安昭立刻让人反去盯那个黑衣人,发现他最后消失在一个丝绸铺子里。   再一打听,这铺子竟然是徐氏娘家远方兄弟开的。   绿璋这心里已经有数儿了,她一方面让人监视着铺子里的人,一方面让安昭注意着徐氏的动静儿。   这女人留不得了,绿璋一直对她容情她却步步紧逼,这次竟然敢勾结外人这样折辱自己,一定要给她扒下层皮来。   顾府现在在林若兰的打理下看似风平浪静,她是个有本事的,每个院落重新分了人手和月例,特别是绿璋和顾茵这个女孩的院子都照顾有加,其实绿璋明白,这就是变相的给塞了眼线。   再过半月,是老太太的寿辰,这可是林若兰当家后的一等大事,她忙的不亦乐乎。   当然,她也不是自己忙,拉了绿璋和顾茵说学管家。   顾茵跟绿璋本来就是针尖对麦芒,她这样做真不知道是要让她们和好还是在挑事儿。   因为江浩源的离开,把顾茵的魂儿也给带去了。她用要养脸上伤的借口把林若兰的邀请给推了,绿璋也就借机不去。   顾家上下都觉得这两位小姐不给二夫人面子,倒是林若兰自己不在意,照常对她们和颜悦色,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紧着她们,也没有偏私,做足了长辈的样子。   江浩源走那天绿璋没去送,她知道顾茵肯定要去的,自然不能去。她站在陶然阁的院子里,看着头上一方天空,想起江浩源那句“我一定回来娶你”感慨万千。   人这一生也许会遇到不止一个动心的人,明天会怎样这谁也说不准,所以才十八岁的她还真不能说会爱那个人一辈子。   一辈子呀,太长了!   过了几天,安昭说乡下的庄子里招了二十多个年轻人,让她去看看。   上次想去庄子结果发生了被绑的事儿,这次绿璋做足了完全准备,安昭和碧波更是不离左右。   到了庄子,安昭把她领到了演武场,二十六个小伙子站的笔直,统一穿着黑色布褂,健壮精神双目湛亮。   绿璋对安昭的办事效率非常满意,这些人加上前面他的兄弟刚好三十六人,组建一只卫队够了。   虽然这些人眼睛都不敢乱看,到底是年轻的小伙子,对绿璋这个都没他们大的小主子充满了好奇。   绿璋可不似一般的闺阁小姐,她也算在军队里长大的,不管是顾大帅还是顾二爷,总喜欢把她给带到身边。   面对一众男子,她丝毫不羞怯,穿着男式猎装,长长的皮靴把一双细腿给绷的笔直。   每个人面前看了几眼,她表示十分满意。小伙子们热血沸腾,齐声高喊,“愿意为大小姐效力。”   绿璋看完了人又去看地,却没想到迎面遇上了顾扬骁。   她的心一抖,莫非自己私建卫队的事给他发现了?   对面,顾扬骁看着她那充满猜忌的小眼神儿内伤。   两个小时前。   顾全悄悄的跟正在军营里开会的顾扬骁说了绿璋去了庄子的事儿,他立马就扔下人走了。   说去视察军队,七拐八拐就拐到了这里来。   在见人之前顾全提醒他,“二爷,要不您改个样子?”   顾扬骁差点拿鞭子抽他,“为什么要改?难道我不能见人吗?”   “不是”顾全搓小手,“我怕您跟大小姐不欢而散。”   他皱了皱眉,还死鸭子嘴硬,“放心吧,她见到我肯定很高兴,我不跟她计较。”   可是人家跟您计较呢?顾全不敢说。   现在看情况,好像给顾全说对了。   顾扬骁恼的差点调转马头走掉,好在绿璋立刻醒悟过来,她堆起满脸的笑,“二叔,您怎么过来了?”   顾全忙替他回答,“二爷要去前面的费县视察军事要塞,口渴了想来这里讨杯茶喝,没想到大小姐也在。”   这个借口说的也太勉强了,不过绿璋除了选择相信还能怎样?   她对冷着脸的顾扬骁说:“那二叔请吧,我从家里带了蒙顶甘露,正好是您的口味。”   小风炉点起,绿璋净手后挽起衣袖,白皙的手指拎着甜白瓷的茶具,温具、置茶、冲泡……姿态优雅美丽,赏心悦目。   顾扬骁捏着杯子浅浅的尝了一口,明明就是家里的茶,他却觉得分外甘美。   绿璋总觉的顾扬骁今天不太一样,一双漆黑的眸子盯得她浑身发毛。   大概是心里有鬼,她不太敢接下顾扬骁的目光,谄媚的把一碟瓜子推过去,“二叔,吃瓜子。”   他皱了皱眉,抓了几颗瓜子放在手心里。   屋里再没了别的声音,除了茶吊子下火炭的燃烧声,就是他剥瓜子的声音。   绿璋垂着头,想着要怎么把他给应付走,完全没注意到这些。   过了一会儿,顾扬骁喊她,“倒茶。”   “哦。”她提起茶壶,把黄碧色茶汤倒入到他面前的杯子里。   刚把茶壶放下,就发现她面前的小碟子里有一堆瓜子仁。   绿璋一愣,这是顾扬骁刚才剥的吗?   嗑瓜子这事儿要自己嗑才有意思,但绿璋从小到大都不会,因为只要有顾扬骁在身边,她都不用自己动手。   看着面前堆叠成小山的饱满瓜子仁,绿璋的心一下就给塞满了。   她那用尽所有力气刚刚坚定起来的决心,竟然被几颗瓜子仁攻占,瞬间变得柔软稀薄,像泡沫一样,要破碎在她前面。   绿璋感到恼怒,他顾扬骁,凭的是什么?   顾扬骁在她杏眸的注视下有些狼狈,他逃避的站起来抖掉了身上的碎屑,抬头看着窗外。   绿璋却把碟子推过去,“二叔还是您吃吧,我最近上火,不能吃。”   这样拙劣的拒绝理由顾扬骁能看不透吗?他眼里的的狼狈被冰冷的壳子裹住,一张脸越发冷的骇人。   他在那碟瓜子上看了一眼,然后甩手走出门去。   绿璋看着他一副被气坏的样子,内心很无力。   这人真的是她二叔吗?顾扬骁这人挺大气的,没这么锱铢必较爱生闷气呀。   人都走了,她也没必要再跟他赌气。她吃光了碟子里的瓜子,还喝了两杯茶才出去。   她一出门儿就听到门口树林那边传来喧闹声,不由的问道:“谁在那里?”   碧波忙说:“是二爷,他带人在小河里抓鱼。”   “他还没走?”绿璋瞪大了眼睛,有些气急败坏。   碧波摇摇头,“估计中午要在这里吃饭,我已经吩咐厨房了。”   顾绿璋拍着额头,“他到底要怎样?不是要去视察工事吗?”   碧波劝她,“小姐,难得您跟二爷在一起,您要好好的,别再跟他闹别扭。”   绿璋白了她一眼,很不满意碧波胳膊肘往外头拐,“你哪里看到我闹了?”   碧波低头不敢说话,绿璋气的弹她的耳朵,“以前是我闹,可现在我哪里还敢,让你气死了。”   正说着,顾全在前面拎着个鱼娄子走过来,顾扬骁军装笔挺背着手走在后面,因为军帽的遮挡,也看不清他脸上有什么表情。   鱼篓淋淋漓漓滴着水,里面有五六条活蹦乱跳的鲜鱼,都十分肥美。   顾全笑着对绿璋说:“大小姐,您看这鱼新鲜不?都是我们抓的,中午可要请我们吃一顿呀。”   绿璋转头对碧波说:“赶紧送去厨房呀。”   碧波伸手要去接,顾全却说:“你在前面带路吧,挺沉。”   俩个人一前一后走了,这边又剩下绿璋和顾扬骁,她只好硬着头皮叫了声二叔。   顾扬骁走近一步,英俊的脸上没什么表情,却也看不出怒气,刚才屋里的那一切都好像没发生一样。   要是在以前,绿璋早就靠过去缠着他,叽叽喳喳什么幼稚的话都能说出来。   可是现在,俩个人之间似乎也隔着一条河,彼此站在对岸跨不过去的样子。   他不说话,只是微微勾起唇看着她。   他的眸子深似漩涡,不知什么时候就被卷进去,绿璋不敢对视。   可这样也不是办法,她刚想要说点什么缓解尴尬的时候,他忽然问道:“跑马吗?”   “啊?”绿璋生生打了个激灵,她以为自己幻听了。   “跑马吗?”他又问她一次。   等她反应过来,已经点了头。   绿璋差点掐死自己,他对她的影响力太大了,虽然说她纠缠他,可她对他也是言听计从。   顾扬骁打了个呼哨,一匹黑的发亮的骏马哒哒跑过来。   顾扬骁拽住了缰绳,“今天黑云给你骑。”   黑云马在听了他的话后,扬起前蹄长嘶一声,显然是不同意。   他的这匹马通灵性,除了顾扬骁意外,也就是绿璋骑过。   但并不是她自己,而是跟顾扬骁共骑。要是换了她自己,那骄傲的小黑马,一准儿把她给掀下来。   顾扬骁摸着马的鬃毛,“小黑,你不听话吗?”   小黑表示你追女人能不能别拉上我,马很累。   绿璋摆手,“二叔,不用了,我骑不了小黑。”   顾扬骁冷冷一瞥,利落的翻身上马。跟着他把手伸给她,“上来。”   绿璋微微一愣,没想到他竟然要跟她共乘一骑。   记得那次她被屠鹰抓了,她不要脸的各种哀求,他都不为所动,把衣着单薄的她甩给了顾全。   想到这里,她心头微微一酸,没去握他的手。   “二叔您先走,我立刻追上。”   低声吩咐,绿璋让人给立刻拉来了一匹枣红色小马。   这马口儿轻,虽然是战马,但一看就是没有什么经验的战马。   牵马的安昭一直低着头,不敢去看顾扬骁那刀子一样的眼神儿。   绿璋看了看小枣红,觉得挺满意,摸了摸它的鬃毛,还给喂了一块糖。   见绿璋已经上马,顾扬骁拿着鞭子在小黑的屁股上一抽,小黑立刻撒开蹄子就跑了。   绿璋也拍了拍马臀,速度并不快。   小黑是汗血宝马,那速度哪是一匹普通战马能追上的。顾扬骁勒住了缰绳教训它,“你慢点。”   小黑喷了个响鼻儿,心说老顾你今天真难伺候,要我跑的慢,你简直侮辱了一匹马的尊严。   绿璋慢悠悠跟上来的时候,小黑正低头嗅着一朵野生的花儿。   见到绿璋,它长嘶了一声。   顾扬骁夹紧马蹬,给了它一鞭子,“老实点。”   小黑无故被打内心很受伤,老顾呀,我只是跟你的娇娇打个招呼你就招呼鞭子,以后我们还能合作愉快吗?   绿璋同情的看着小黑,隔空做了个安抚的动作,对它表示同情。   小黑则不屑的看着她骑的枣红马,心说这等俗物你也要,以后还是不要做朋友了。   这样站着太尴尬,绿璋只好提议,“二叔,我们跑到山上的大树下吧?”   顾扬骁心头全是火,本来想要跟她并髻共骑,却没想到竟然给拒绝了。   绿璋话音未落,顾扬骁已经打马而去。绿璋无奈的摇摇头,她觉得今天的顾扬骁还真不是一般的别扭,都要换她哄着他了。   想到二叔小小软软一团却顶着一张冷脸,她立刻摇头扬鞭,跟了过去。   小黑的速度根本不是小枣红说追就能追的,等到了山顶的大树下,已经累得喘吁吁。   顾扬骁迎着微风正眯着眼睛,看到她后瞳眸一缩。   绿璋觉得你要是不愿意见我可以离开呀,为什么回来,难道还是想要探寻我庄子里的秘密吗?   她刚要说话,小黑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忽然对着小枣红撩起了前蹄儿。   小枣红没见过这样的阵仗,吓得嘶鸣一声,掉头就跑。   绿璋本来是要下马,这一颠直接给甩到了马下。   顾扬骁暗叫不好,飞身掠上小枣红,抓住了绿璋的一只胳膊。   他用力想要把人给拉上来,可是俩个人的重量让小枣红前腿一软,倒了下去。   骨碌碌,顾扬骁抱住了绿璋在山坡上滚了好多圈儿才停下来。   虽然山坡绿草绒绒,但他一直把她紧紧扣在怀里,怕伤害到她。   最后俩个人是他在下她在上,安稳的趴在他的胸膛上。   惊魂未定,绿璋像只小猫儿,十分乖顺。可是等她清醒过来,就要爬起。   顾扬骁却不让,一双胳膊犹如铜墙铁壁。   绿璋挣扎着,虽然一句话没说,俩个人却有些剑拔弩张的意思。   顾扬骁一个翻身,就把她给压在了身下。   绿璋瞪大了眼睛,心说今天的顾扬骁真是疯了。   她双手抵住他的胸膛,“二叔,放开我。”   他低头,大手轻轻抚摸着她的鬓角脸庞,男性的粗重呼吸响在她耳畔。   “陶陶。”他叫着她的小名儿,眼神温柔,声音缠绵。   绿璋却不应,杏眼里直窜黑火,“二叔,你起来,这样于理不合。”   “于理不合?你顾绿璋做过于理不合的事儿还少吗?陶陶,你想要的二叔都可以给你,以后别闹了。”   绿璋眨眨湿润的眼睛,他这话什么意思?什么都给,包括他的感情吗?   倭国有一种花,名字叫樱花,开在四月,花开的时候一片粉色,如烟似霞。   而绿璋的唇瓣儿就是最好看的樱花,蛊惑着顾扬骁去品尝。   这么想着,他低下头,细细的含住了……   兰峭 说:   二叔想开车,优秀。 第54章 少女思春   即便知道不能做过分的事,但顾扬骁还是抵挡不住绿璋的诱惑,他低头含住她的樱花唇,温柔吮吸。   绿璋瞪大了眼睛,胳膊腿儿就像给下了定身术,瞬间就动弹不得。   顾扬骁趁机把她的胳膊给拉高按住,在尝到了她的甜美滋味之后,唇舌越发的肆意。   俩个人并非第一次肌肤相亲,绿璋在梦里有过,那次在她的陶然阁,二叔也曾把她按在身下,告诉她什么是男人的情爱,什么是她小女孩的情爱。   那个时候他把她给吓到了,梦里的二叔很温柔,不应该那么粗暴亢奋。   在经过了屠鹰后,她已经了解了男女之事,已经能明白二叔对她这么做的意思。   没有挣扎没有逢迎,她张开了嘴巴,狠狠的咬了他的唇肉。   她咬的狠,一口的小银牙上下紧撮,像个饿了的小狼狗。腥甜的血液漫过舌尖时,她更有一种嗜血的冲动,一口咬定不放松。   顾扬骁万万没想到自己成了送到她口里的肉,疼痛之余只好去摸她。   他的大手也有力道,配合着她咬的劲儿,重重的附上她的兜衣。   绿璋万万没想到他这么不要脸,她跟他较劲,你不放手,我就咬下你一块肉。   顾扬骁放缓了力度,手指慢慢张开。疼痛过后的酥麻让绿璋浑身发软,瞬间就松了口。   顾扬骁双眸炯炯,眼波里是深深的戏虐。   她的牙松了,他的手可没有。   用力一捏,然后低头再次堵住了她的惊呼。   他的这个吻可比刚才的凶猛多了,鲜血的味道在他们嘴里翻腾,让这个吻变得暴力凶残。   多方失守的绿璋在他身下变成了小绵羊,乖乖的张嘴配合。   她不甘心,凭什么他要这个时候来招惹她?   感觉到男人身体的变化,她更加厌恶,特别是这个男人还有一妻一妾俩个美人。   他用吻过别人的唇来吻她,还……想想都要恶心。   绿璋曲起膝盖用力往上一顶,即便他是二叔,也要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   可是顾扬骁好像早就防备着她的这一招,他轻松躲开了她的一脚,反而趁机把她的双腿给撑开。   顾扬骁没想到要做什么,可是男人是根本禁不起挑逗的生物,特别是在食髓知味之后。   日夜能见,却遥不可及,这对他来说是最大的煎熬。   此时的他已经失控,索性把什么理智谋略大局都扔到脑后,肆意一回。   灼热的吻从她的唇蔓延到了颈部,他不耐烦的撕扯着她的衣服,想要的更多。   绿璋就像一个被老虎控制在爪牙下的小奶狗,自认为凶悍的反抗无用后,就委屈巴巴的哼哼着,掉眼泪儿。   顾扬骁嘴里尝到了咸涩的滋味,他抬头看到了他的女孩泪流满面,眼里的欲不由得浅了一层。   粗糙的大手去摸她的脸,声音却不温柔“哭什么哭,你不是喜欢我吗?”   绿璋吸着鼻子说:“那二叔呢,二叔喜欢我吗?”   顾扬骁的眼瞳颤了颤,这个问题真没法回答她。   他的迟疑让她心都碎了,“二叔既然不喜欢,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做?是不是二叔觉得绿璋失去了清白身子后,再怎样被对待都是无所谓的了?二叔今天对我做的这些事,是要把绿璋变成你的玩物吗?”   这些诛心的话说出来,她自己先碎了心。眼泪顺着白玉一般的脸庞流下来,擦也擦不干。   顾扬骁万万没想到她会这么说,生气之余心如刀割。   他起身,然后把她给拉起来整理好衣服,密密的给裹在怀里,“你胡说什么?”   她别过头不去看他,“二叔处心积虑不让绿璋嫁给江浩源,无非因为我不是少女之身怕被江东责怪;二叔说不让我嫁人,无非是因为绿璋爱慕你可以留在身边亵玩,我说的不对吗?”   顾扬骁给她气的额头青筋乱蹦,想要她的渴望彻底没了,呼吸却愈发的粗重不稳,“顾绿璋,,你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吗?”   她讽刺的哼了一声,“我当然知道,可二叔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娇气美妾再多个偷来的侄女,你把顾家的女人都弄到手了!”   她的话音刚落,人就被顾扬骁重重的推开。   她的手往草地上一扑,被那些细草扎的手心疼。   顾扬骁此时已经站起来,居高临下冷冷看着她。   绿璋没觉得自己说错,不但没错,而且对了,所以他才气急败坏原形毕露。   一时嘴快,说出了这些讽刺的猜想,可一旦出口就变成了血淋淋的事实。   这个过程很像剥皮剔肉,一点点撕裂进去,一直到露出雪白的骨头茬子。   难堪吗?恶心吗?可事实就是这样,顾扬骁,难道你不是把大哥侄子的女人都占为己有吗?你无可辩驳。   顾扬骁拢在衣袖里的拳头攥的咯咯响,俊脸上的肌肉也轻微的扭曲。   绿璋见过他这样子,他怒极想杀人的时候会这样。   他想要杀了她吗?她倒是无所谓,死在他手下,她这辈子就不会再痴迷他。   可结果却是他转过身去,一脚踢断了一棵手臂粗的小树。   树木断裂的声音把绿璋吓了一大跳,她咬咬唇闭上了眼睛。   等再睁开,草坡上人和马都没了,只有她的小枣花在不远的地方忧伤的看着她。   绿璋摸摸脸,即使不照镜子,她也知道她哭的样子有多丑。   碧波心头忐忑,小姐跟二爷出去跑马,结果二爷回来后鱼也不吃了,招呼人就走。   过了好一会儿小姐才回来,她一身的狼狈眼睛红红的,一回来就把自己给关到了房间里,那鱼也不吃了。   好好的一篓子鱼,清蒸红烧糖醋还有一大锅鱼汤,就这么白白浪费了,碧波觉得十分可惜。   绿璋不但不吃鱼,连饭都不吃,她躲在房间里解开了衣领,对着镜子看到顾扬骁给她留下的印子。   少女怀春,那个春就是他。可是她怎么都没想到,她放在心坎里爱着崇拜着的二叔,有一天会把她当作一个玩意儿,就跟红袖招里那些姐儿一样的玩意儿。   他把她养大,难道就是为了这一天?   他怎么敢怎么能?   越想越是钻牛角尖,绿璋趴在床榻上又大哭了一场。   哭累了,她昏昏沉沉的睡过去,不觉已经月上柳梢头。   隔着庄子几十里的荒郊野外,顾全正在啃冷烧饼。   他啃一口想一下那篓子鱼,是那么的活泼肥美,做出的清蒸鱼肉质鲜嫩,做出的红烧鱼味道鲜美,还有那一大锅鱼汤,汤汁奶白,上面洒了碧绿的小葱花,嘶……   有人踢了他的屁股,他正要跳起来炸毛,却看到一脸不耐烦的顾扬骁。   “二,二爷。”   “把你嘴上的口水擦一擦。”   顾扬骁真是嫌弃极了,他的副官竟然被一锅鱼汤馋的流口水,他是不是该把顾全喂了猫?   顾全拿了水和烧饼跟在他身后,谄媚的讨好,“二爷,您好歹先吃点垫垫。”   顾扬骁看着庄子的方向,“她哭着回去的,不知道吃饭了没有?”   顾全心说您还惦记别人呢?人家有热炕有香茶还有肥美的鱼。我们呢,只有荒地、夜幕和野火。   顾扬骁背着手,黑眸里因为夜色的映衬更加孤冷,“你说……她还哭吗?”   顾全:……   “傻丫头,要是哭肿了眼睛怎么办?”   “都是我不好,我不该欺负她。”   顾全实在听不下去了,他小声说:“二爷,要是您不放心大小姐,回去看看也好。”   顾扬骁气的要抽他,“她在生气。”   “那您用另一个身份呀,去安慰安慰她。”   顾扬骁手里的鞭子真抽出去了,虽然没抽到人,但是那破空的声音还是把顾全吓出一头冷汗,他还没娶媳妇呢,要是给抽破了相,谁家的小姑娘要嫁呀。   顾扬骁拿鞭子指着他,气到手发抖,“都是那个屠鹰,现在让陶陶一心只惦记着他。我,我……”   他连说了几个我后恶狠狠的说:“我要把温蘅给揍一顿。”   远在九盘山上的温蘅打了个喷嚏,他揉揉鼻子,觉得夜色凉寒,最好还是回热乎乎的被窝里睡觉。   绿璋忽然在睡梦里惊醒,她听到了窗子被有节奏的敲了三下,而后又三下。   这个暗号她在密室里听到屠鹰的人敲击过,忙从炕上下来,走到窗户那里。   “谁?”她压低了声音。   “我。”低沉的声音带着点沙哑,熟悉极了。   绿璋迅速打开窗户,“屠鹰,你怎么来了。”   男人蹿上窗台跳进了屋里,一只独眼看着绿璋灼灼发亮。   绿璋也打量着他,俩个人大概有月余未见,这一见,她竟然觉得有些思念。   不过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怎么觉得他胡子短了好多,人也没那么扎眼,看着还蛮帅的。   关了窗户,她背靠在墙上,“我的那些守卫看来都吃白饭,竟然没人发现你。”   他呵呵的乐,“不怪他们,是我太厉害,毕竟这世上跟我这么厉害的人不多。”   对于他的自大,她也是呵呵两声,“鹰爷,风这么大,您不怕闪着舌头吗?”   他伸手去摸她的脸,在她避开后也没尴尬,只是改拍了拍她的肩膀,“眼睛那么红,是哭了吗?”   她不想给他知道,就摇头说没有。   他笑笑,在屋里转了一圈后说:“我饿了,有吃的吗?”   绿璋想起她也没吃饭,就对他说:“你等着,我让人给送进来。”   她快走几步,又不放心,回头看他乖乖站在床边,就指指床,“坐好等着。”   屠鹰笑着点头,“好。”   等绿璋出去,他一张脸立刻拉了下来。   这个屠鹰有什么好,看把她给高兴的,来了就给弄吃弄喝,她就没想到她的二叔还在野外啃烧饼吗?   绿璋住的房间外面有个回事的小花厅,她让人把饭给摆在了那里。   碧波送完最后一道菜,就要在旁边伺候,却不想给绿璋支开,“你下去吧,我不用伺候。”   桌上四菜一汤,还有一大盘白胖包子跟薄饼,连餐具都是两套,而碧波竟然什么都不问。   菜是一条清蒸鱼,一盘鸡丝银芽,一盘水晶肘花,一盘黄金虾球,汤是奶白的鲜鱼汤,另外还有一碟子胭脂鹅脯一碟松子奶油卷儿,满满当当一桌子。   绿璋去关好门,确定没人了才进内室去叫屠鹰。   他正躺在她床上,翘着二郎腿,样子很逍遥。   她掐腰,气呼呼的指着他,“赶紧起来,去吃饭。”   屠鹰却无赖的把手给她,“拉我起来。”   她皱眉撅嘴,“是不是皮痒了?要我给你松松?”   他嘴角噙着一丝慵懒的笑容,竟然毫不客气,“给你这一说肩膀还真有点酸疼,要不你来捏捏?”   她给气笑了,那种说给个杆儿能顺着爬就说的他吧,臭不要脸。   她倒是真上前,本来想要给他点苦头吃,谁知他长臂一伸,就把她给拢在了怀里。   绿璋小脸儿红着挣扎,“你别闹。”   他在她脸上香了一下,“我抱我的女人是闹吗?陶陶,我想你了。”   俩个人隔着这样近,他的呼吸都喷在了她脸上,她也能闻到他衣服领口散发出来的淡淡沉水香气息。   屠鹰这人虽然胡子拉碴,但衣服向来洁净,总是带着一股子皂角味道,这香气还真是第一次闻到。   当然,这倒不是说他去拈花惹草了,沉水香本就是男人用的香,比如顾扬骁,他的书房一般就熏这种香,身上多少会染上些。   不过绿璋也没多想,大概今天顾扬骁把她给惹恼了,她拒绝去想一切跟顾扬骁有关系的事。   屠鹰没有注意到这些细节,他的眼里只有她,而且温香软玉在怀,向来脑子是没有手快的。   他很快就把人给摸了个遍,还得出一个结论,“胖了点。”   绿璋趁机站起来,拉着他的手用力,“起来吧。”   他就势站起来,双手扶住了绿璋的腰。   他低头看着她秀美的容颜,啧啧两声,“我的女人又美了。”   绿璋去拧他腰间的软肉,“说好听的也没用,一会儿再跟你算账。”   到了外间,她拉着他在小桌旁坐下,“这鱼是今天从河里捞的,很新鲜。”   听到她这话,屠鹰彻底不好了。   这鱼虽然已经入盘为安,身上还浇着香浓的汤汁,还有葱姜丝点缀,但就连那翘起尾巴的样子都像是在嘲笑他。   鱼说,你看不到我的泪,因为我下锅的时候你被人赶出了庄子。   某鹰说,我能感觉到你的泪,因为老子又回来了。   绿璋亲手盛了鱼汤给他,却看到他一张大黑脸,不由得问:“怎么了?你不喜欢吃鱼吗?”   他忙摇头,咬牙切齿的说:“当然吃,还特别喜欢。只是……有酒吗?”   “酒?你等着。”绿璋小步跑开,脚步轻巧,裙摆飞扬,一看就是心情特别好的样子。   屠鹰摸着自己的胡子,一看就是心情很不好的样子。   绿璋拿来的是梅子酒,酸酸甜甜,女人喝的。   连倒酒的杯子都是小小的海棠花酒盅,他大手一捏就笑了,“女人的玩意儿。”   绿璋白了他一眼,“你吃我的喝我的还挑剔上了,不吃就给我走?”   杏眼一瞪小嘴儿一撅,鲜艳明媚活色生香,可一点都不见面对顾扬骁时候的拘谨和颓然。   屠鹰的心里翻江倒海的闹腾,酒和鱼在打架。   三杯酒下肚,绿璋小脸儿上浮起桃花色的红晕,那眼睛仿佛带了水光,一颦一笑都尽显风情。   虽然只是窃窃私语,她的笑容却很开,但屠鹰却知道她并不高兴。   借酒浇愁?借他忘记顾扬骁?他也不高兴了。   绿璋对屠鹰好他不高兴,绿璋心里想顾扬骁他还是不高兴,几杯果子酒让他变成了傻子,已经不知道谁是谁。   大手按住绿璋要去倒酒的小手,他沉声道:“少喝点,会醉。”   她水汪汪的眼睛里似乎碾碎了星光,“你就让我醉一回吧,最近这些日子我给憋闷的要死。”   “什么愁绪说出来给我乐乐。”   绿璋娇横的瞪了他一眼,低头就咬在他手上。   他疼得直吸气,嘴巴上的伤要不是有胡子遮掩早就露馅了,养了她十几年怎么不知道她爱咬人呢。   绿璋笑着放开他,“疼吧,看你还敢管我?”   屠鹰哭笑不得,“好,我的小姑奶奶,我不敢管,我听你的。”   反正这是在庄子里,里外都是他的人,就由着她的性子来吧。   青梅酒喝了三壶,她醉倒在桌上。   她本来酒量不错,可空腹喝酒心情又不好,不醉才怪。   屠鹰把人给抱起来,送到了卧室的床上。   他给她脱了鞋子,大手轻轻握住了小脚。   灯光下仔细检查了一番,果然有几处细小的擦痕。   这是从马上掉下来时候他就怕她会受伤,她的皮肉又嫩有娇气,划一下都要破皮流血,那样他会心疼。   口袋里有现成的药,他给涂抹上,那么的小心翼翼,仿佛他手里捧得是时尚最昂贵的珍宝。   睡梦里她极不老实,翻了个身喊了一声二叔。   屠鹰的脸更黑了,伸手在她脚心给挠了一下算惩罚。   她最是怕痒,抬起脚就去踢他的脸,还咯咯笑着说不要。   屠鹰气血翻涌身体紧绷,他气的在她脚底板打了一下,“乖乖睡觉。”   她却把头从胳膊里伸出来,眼梢微微吊起,就这样斜睨着他。   屠鹰不敢看她,拿起被子往她身上压。   她一脚就把被子蹬了,小脚胡乱的往他身上踩,“不要盖被子。”   她踢得挺是地方儿,屠鹰抽气,真想立刻办了这个小妖精。   他再次拿被子压住了她,人也跟着压上去,“陶陶,你乖乖的睡觉,行吗?”   她睁开了眼睛,眨了眨,然后用一种很无辜的眼神看着他。   屠鹰:……   小手抬起,轻轻摸着他高挺的鼻梁,“你是谁?”   她身上的香气跟梅子酒的味道混合在一起,在这样的夜晚,这样密闭的房间里,这样一个稀罕她的男人面前,简直是要人命的情药。   屠鹰深吸了一口气,抓住了她乱摸的小手,捏在掌心里。   “疼。”她很娇气,用鼻音撒娇。   屠鹰喉结上下滚了滚,终于还是没忍住亲了她的手背。   她的肌肤太嫩,胡子蹭上去就是一片红,看着像受了凌虐一样。   幸好那晚他没用这张脸,否则她的身体还不知道被折磨成什么样。   屠鹰眯起眼睛,想要逃跑又舍不得,人很暴躁。   她见他没什么反应,就又喊了一声,“疼。”   他忙去吹她的手背,“哪里疼,吹吹就不疼了。”   他拿起她的小手,轻轻给吹着。   那温柔的气息让她觉得痒,又咯咯笑起来。   屠鹰真是服了这个小祖宗,说哭眼泪就来了,可要笑立马又哈哈哈,演戏也没她这样的。   他低头贴着她的额头小声说:“陶陶,你睡觉,我要走了。”   她紧紧拉着他的胳膊,“不准,不准你走,陪我睡觉。”   他差点把眼珠子跟瞪出来,果然是喝多了,这么豪放的话都能说出来。   不过,他是有点儿想。   绿璋嘟囔一声,掐了他的胳膊。   好好,他不虚伪,事实上从他见到她的第一眼,就想要陪她睡觉。   此睡觉当然不能是盖棉被纯聊天,那次她喊疼,这次正是他彰显功夫跟技巧的时候,一定让她舒服到。   可现在这样子,他不敢占她的便宜。   他很矫情,很在乎她想要的那个人到底是谁。   躺下把她给揽到怀里,他让她枕着他的胳膊,“陶陶,你说我是谁?”   她睁开惺忪的睡眼,手掰着他的脸仔细看了看,“是屠鹰呀。”   他的一颗心算是放下,可马上又揪起来。   她果然是喜欢上了屠鹰。   绿璋摸着他的脸又说:“屠鹰,你为什么不是顾扬骁?”   他的心一下飞上了云端,果然这小东西还是爱他的,可没有两秒又跌入了谷底,明明人在屠鹰怀里,想什么顾扬骁。   他的心就这样起起落落,跟自己较劲,估计要是到了天亮,能把自己给怄死。   “你身上有二叔的沉水香味道,你跟二叔一样高一样壮,可你怎么不是顾扬骁?”   她的声音很小,闭着眼睛自言细语,可传到屠鹰耳朵里,却跟雷鸣一样,把他给吓了一大跳。   兰峭 说:   大型吃醋现场。 第55章 嘴角有伤   他扯开自己的衣领往里嗅了嗅,果然是有一点香味。不过有绿璋的香味在先,他的几乎闻不到。   每次换身份,他的衣服都要从里到外换过,这次因为太晚又急着过来,他只换了外衣,里面还是套在军装里的白衬衣。   要不是她喝醉看不清,他估计就露馅儿了。   想到这个,他咬咬牙,要不要跟她坦白?   撒谎太多,他自己都觉得累,而且对方是和他肌肤相亲的人,一不小心就会露馅。要是给她自己发现,后果他不敢想象。   依着绿璋的脾气,大概一辈子都不肯原谅他。   “屠鹰,我冷。”她往他的怀里钻了钻,无意识的说。   这傻丫头,到底还是喊了他的名字,她心里已经有了屠鹰,这个毋庸置疑。   “屠鹰,我头疼。”   “让你喝那么多酒。”   她不依不饶的,“我疼呀,你疼吗?我不管,你要替我疼。”   “真麻烦,就替这一次。”嘴里说的嫌弃,他大手按住她的太阳穴,轻轻给她按摩。   绿璋闭着眼睛,长长的黑睫毛小扇子一般铺展在眼睑上,哼哼唧唧的,特别娇气。   “屠鹰,你唱个歌哄哄我。”   他差点跳窗户走人,“不会。”   “我不管,我要听,要听,不听就会疼。”   这番歪缠,可就是她顾大小姐喝醉了能做出来。   屠鹰捏着她的小嘴儿说:“那你先亲我一下。”   “亲你?”绿璋皱了皱眉,觉得这好像也不是什么不划算的,就抱住他的脖子在他脸上亲了一口。   “好了。”   “这不算。”   绿璋生气了,“怎么不算……唔。”   他灼烫的唇蛮横的覆住了她的唇瓣儿,堵住了她所有的话语。   绿璋睁大了眼睛!   酒醉的她总是过于大胆,她看着他近在咫尺的高挺鼻梁,也看到他柔软的唇在自己唇上用力摩挲,蛮横有力却又不乏温柔,让人无从抗拒逃避……   她渐渐呼吸跟不上,整个人也变得昏昏沉沉,唯一能做的就是抱紧他跟上他。   过了许久,他终于恋恋不舍的放开她。   这样抱着,她的柔软几乎契合在他的每一寸刚硬上,那种过电似的感受迅速蔓延了全身。   他要是再不推开她,恐怕今晚上都推不开。   低头看着她酡红的小脸儿,他弯起了嘴角。   昏昏沉沉中,绿璋听到他哼起了一个小调儿。   如果屋里还有第二个清醒的人,一定会感叹,这小调——太难听了!   真是没听过这么难听的,估计就是小黑叫两声,都要比这个好听。   喝醉了的人分辨不出来,绿璋在他的按摩下,疼痛的头部终归舒缓下来,在临睡前,她还不吝啬自己的夸奖,“真好听。”   咳咳,本土匪也是这么觉得。   天晴气朗,又是一个明媚的春日。   绿璋却感觉不到,她给碧波从被窝里拖出来梳洗,感觉头重的像石磨压在肩膀上。   庄子里的女仆端来一碗煮的浓浓的醒酒汤,碧波逼她喝下,“小姐,趁热喝。”   相比较头疼和喝苦苦的汤,她选择了喝汤。   只一口,她的小脸儿就皱成了苦瓜,好歹喝了几口就放下碗。   碧波也没法子,哄她吃了蜜饯,又给灌了一碗热牛奶。   汤汤水水下了肚,绿璋这才舒服了些,她发誓以后一定不要喝醉了。   回程的马车里,绿璋把头枕在碧波腿上,让她给自己按摩头部。   可是碧波的手艺不行,总觉得按不到疼的地方,她开始怀念屠鹰的服侍。   明明就是个土匪,服侍人还真有一手儿,他怎么就不是个文弱的小白脸儿呢。   要是那样,她就把他给买回来,养着专门服侍她,她也享受一下男人所谓的乐趣。   想到不要脸的地方儿,她嘿嘿笑起来。   碧波给她吓得够呛,“小姐,你还没酒醒吗?”   她推开她,“你才醉着呢,我就是笑笑而已。”   碧波伸手去给她倒茶,桂圆大枣熬出的红枣茶暖暖甜甜,十分可口。   绿璋一回到顾府,按理要去给老太太请安。   她理了头发换过衣服,让碧波带上东西,就去了老太太的院子。   还没进门,就听到里面抹麻将牌的清脆声音,她隔着窗子往里一看,老太太林若兰还有徐氏母女,刚好是一桌麻将。   这些人,还真是有闲情逸致。   隔着窗子,绿璋就听到林若兰轻缓的笑声,“又输给茵茵了,今天赢我这么多,你的嫁妆可又厚了一笔。”   顾茵捧着林若兰,“我那点东西怎么跟二婶您比?”   徐氏跟着附和,“就是,若兰你就是拔根汗毛都比我们的腰粗,更何况二爷整天往你房里搬好东西。”   林若兰莞尔,随后看着老太太说:“母亲,顾茵的嫁妆除了公中的那一份我想要再给她添补些,毕竟她代表的是我们津州,要是嫁妆太简薄了不好看。”   老太太点头,“这个是自然,她和绿璋都是顾家的女儿,总不能俩个人差的太多。   绿璋本来要进去,听到说自己就停了步子。   提到绿璋,徐氏想要说的就多了,“我们大小姐是个能人,还没出嫁就把自己的嫁妆给攒下了,连她母亲的都要自己打理。女儿家做到她这么不知羞,也是独一份儿了。”   林若兰端起茶杯只是笑,并不接话。   老太太冷哼了一声,“她的本事何止如此,那就是个惹祸的祖宗。前面出了多少事儿,都不老实呆在家里,天天往外头跑。我看她是不搞的津州兵荒马乱是不甘心。”   徐氏没想到老太太也对绿璋这么多不满,顿时脸上乐开了花,有找到了知己的感觉。   “我就天天教茵茵,好好学学她二婶的大气端庄,可千万别学大姐姐的人来疯。女孩子那样,真是比楼里的姐儿还不如呢。”   碧波听的咬牙切齿,都要气炸了。绿璋却面无表情,说吧,也就是说说,她们能拿她怎么样?   推开门,故意弄出声响,她的声音又甜又滑,似乎透出巨大的喜悦,“哟,祖母房里这是什么花,开的好娇艳。”   听到她的声音,房里其余三人脸上都挂着尴尬,唯独林若兰浅笑盈盈,仿佛刚才背后八卦绿璋的那些人没她。   “绿璋,你从庄子里回来了?我还想让人去看看你们走到了哪里。”   绿璋心里一阵阵冷笑,林若兰才是最会装的那一个,而且道行比其他三位高太多。   不过是装,谁不会呢。绿璋对着老太太行礼,“让祖母二婶担心了,我带了些野兔野鸡给厨房,还有庄里人自己种的青菜,都吃个新鲜。”   老太太脸上不好看,刚说完人家不好,人家就笑脸儿上门,还送了好多礼物,这有点儿难堪。   徐氏更是,一双手紧紧捏着麻将牌,恨不能给捏碎了。   林若兰赶紧拉着她招呼她坐,“绿璋你来的正好,我这里还有一堆事要去处理,你就陪着老太太玩两把。”   绿璋宿醉未醒再加上一路劳顿,哪里有力气陪着她们玩,不过林若兰这样说了,她也就在椅子上坐下。   “既然二婶发话了,我哪有不从的道理,祖母您可要手下留情呀。”   老太太皮笑肉不笑,“你可是个小财主,不能赚我们这些穷人的便宜。”   绿璋伸手摸牌,雪白的手腕上只戴着俩个素面儿极细的金镯子,比起顾茵的翡翠玉镯甚是简朴,可是俩只镯子在摸牌的时候撞击成音儿,很是好听。   绿璋打麻将可是顾大帅和顾扬骁给训练出来的,她记性好技艺高,不断给老太太放水,让她糊了一把又一把。   徐氏的脸都绿了,虽然钱不算多,但徐氏这个人向来吝啬,大雁从她院子里飞过都要拔根毛,这一会儿就输了近百大洋,她的脸色不好看了。   老太太赢了钱只顾高兴,哪里还管徐氏,越打越上瘾。   徐氏额头的汗都下来了,顾茵好不容易赢了林若兰点钱,这样都给输回去。   她想要找借口离开,却给绿璋说:“姨娘,八圈还没打过,您这就走不是拆台子吗?”   “就是,不能走。”老太太搂过钱,脸上的褶子都笑开了花。   徐氏在桌子底下踢顾茵,让她说话。   顾茵从刚才绿璋来一直都很沉默,徐氏踢她都像是感觉不到。   又打了一圈儿,徐氏再次站起来,“我带的钱没了,今天就到这里,明天再多带钱过来。”   老太太正在兴头上,“别走呀,多少钱我借给你。”   绿璋慢悠悠的说:“姨娘真是见外,自家人打牌不拘是钱,什么都可以呀,我看你手上镯子就不错。”   徐氏下意识的要去遮挡,可是已经来不及。   她手上戴的是一只一寸来阔的金刚石手镯,是她偷了绿璋母亲的一整套纯金头面换来的。   老太太也注意到了,不由得托着她的手腕看,“还真不错,下一把就打你这只镯子了。要是赢了,这些钱你都拿回去,要是输了,你的镯子可就归我老婆子了。”   徐氏又岂能不明白老太太的意思。这老婆子呆在寺庙那边有几年,吃了不少苦,这回到顾家就忙着把好东西往自己身边搂。绿璋母亲陶氏的东西她也占了不少,见了好东西,她就跟苍蝇见了血一样。   可是,那些钱在诱惑着徐氏,要是赢了,她不但保住了镯子,起码还能赢一二百块大洋。   绿璋见她踌躇,便摘下脖子上的一串珍珠项链,“既然祖母有兴致,我就用这个做筹码。”   见到她的项链,徐氏的眼睛都直了。   她这串项链是用上好的南海珍珠串成,颗颗晶莹圆润饱满,其价值估计是她俩个手镯的。   “姨娘,可还满意?”   徐氏都不在乎她对自己的称呼了,说了一声好。   顾茵皱眉看着母亲,轻轻推了推她,摇头。   徐氏却偷偷跟她使眼色,意思是要顾茵帮她。   牌局重开,开始的时候徐氏果然是顺风顺水。   顾茵虽然不高兴,但也是在帮她,她总不能看到母亲的镯子被人赢去。   绿璋不在乎这点钱和东西,她就是想要看徐氏出丑,所以打的颇为悠然。   那几个人捏着汗,估计不用打完这一圈儿,都要给累的半死。   几次起起伏伏,绿璋掌控着节奏,着实让老太太和徐氏揪心了几次。   面对钱财,俩个人也没法扮演母慈子孝,都急赤白脸的各不相让。   最后的结果还是徐氏输了,老太太赢了。   看着老太太得意的把她的镯子给揣到怀里,她的心都要碎了。   绿璋把项链也给老太太送过去,“祖母,我和姨娘的东西都当您的寿辰礼物先送了,等您生日那天我们就送点简薄的东西,总不好超过二婶去。”   她这话说的漂亮,本来这寿礼就不好拿捏,送衣服鞋子虽然在理,但老太太一定觉得寒酸;要是送的太贵重,又不知道林若兰送什么,要是比她贵重也不好。现在这样鲜花献佛,什么问题都解决了。   徐氏捂着心口站起来,“绿璋说的极是,我也是这样想的。”   绿璋觉得好笑,这个徐氏是打肿脸充胖子呀。   老太太笑的一脸菊花,称赞她们孝顺,就都退了下去。   徐氏跟失魂了一样,一句话不发就走了,倒是顾茵在后面喊住了绿璋。   绿璋嘴角带着微笑看她,三分嘲讽,两分不屑。   顾茵凶巴巴的,“顾绿璋,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算计了我娘,这个帐以后再跟你算。”   “很好,这话也是我要说的,欠债还钱,欠了别的呢,用什么还?”   顾茵给她的话吓得毛毛的,“你这什么意思,别装神弄鬼,我可不怕你。”   “我说什么你心里懂。怎么?你忘了江浩源给你的吩咐?”   顾茵咬牙切齿,要不是江浩源不让她再跟顾绿璋过不去,她今天才不能这样忍下。   她心头又酸涩不已。虽然她想法子跟江浩源订婚了,但他心里的那个人还是顾绿璋。   想到这里,她扬起头,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像个胜利者,“顾绿璋,你不用拿出浩源哥哥来吓唬我。再过些日子我就嫁到了江东,成了少帅夫人,而你不过是个给人退亲的女人,看谁会要你。”   绿璋轻笑,“说这些有意思吗?顾茵,我还是那句话,嫁不嫁的了,还真不好说。”   “顾!绿!璋!”   绿璋才不理会她,带着碧波翩然而去。   今天虽然没干成什么大事,但是也让徐氏跟顾茵不痛快了,至于老太太……她现在给她点甜头,以后自然有人去对付她。   最厉害的是林若兰,她惯会的借力打力,把绿璋扔进去狼窝里看她们厮杀。而她自己大概是沏杯香茶吃着点心看好戏吧。   这个女人太有手段,怪不得过去哥哥跟个小狗一样给她使唤的上窜下跳,要俩个人真成了事,那么哥哥一定给她掐的死死的。至于二叔……绿璋不想评价。   想到哥哥,绿璋心头剧痛。这还不到一年,顾云彰这个名字好像消失在人世间,就如同他死活都寻不到的身体一样。   郁海棠跟江浩源都说过不相信他会死,哥哥那样的本事把霸王一样的性子,万一真没死呢。   她要不要再去派人到处找找?   这些以前绿璋是想都不会想的,左右有二叔在,他说什么就是什么。   可是现在她已经没那么信任他了,他给与的所有消息就相对的打了折扣。   主意打定,绿璋就招来安昭让他去办。   安昭听她吩咐完并没有离开,而是跟她回了一些别的事情。   绿璋一听就来了兴致,她正愁没机会对付徐氏呢,这可是她自找的。   老太太的寿辰前,顾府一片风平浪静。   顾扬骁是在前一天回到府里,他这次出去好几天,归来时嘴角还带着伤。   别人不敢问,林若兰心里却一片了然,这样的伤口只能是女人咬的。   心头纵然不快,她也不能显露半分,一如往常的对他温柔小意。   那杏儿却不是个省事的,偷偷找了顾全问个明白。   顾全心里冷笑,面上却带着三分热笑,“姑娘可别问,我是什么都不知道的。”   杏儿拿着帕子去打他,那帕子上的香粉味差点把顾全给熏的打喷嚏。   “顾副官,我知道您是护着二爷,可是您也不看看是谁想问的。那是我们的主子,这府里的女主人。”   顾全在心里呸呸几声,还真把自己当根葱了。   他啧啧两声装着牙疼的样子说:“杏儿姑娘,您也别难为我。二爷这一出去就经过好几个县镇的,哪个不出来巴结着?送女儿送老婆的也不是一个两个,别问了。”   这话传到了林若兰耳朵里气的她肝儿疼,她不就是那个送的女儿吗?   老太太是五十八的寿,不算整寿也没大办,即便这样里院外院还是来了少人,把林若兰忙的团团转。   绿璋陪着一干女客,众人都纷纷侧目。这大小姐可真转了性子。以前这样的宴会她都是打个招呼就不见了,说是最不耐烦一群女人,现在倒是有说有笑。   顾扬骁跟林若兰一起给老太太拜寿,他送的礼物是一尊白玉观音像,林若兰则是一件秋香色衣衫。衣服看着普通,但扣子全是宝石做成,阳光一照流光溢彩,十分的华美。   这俩样礼物获得众人没口子的称赞,老太太乐的走路都觉得要飘起来。   送了珍珠项链,绿璋的礼物就变成了一串檀香木佛珠,不寒酸也不抢眼,比较安全。   徐氏心疼那手镯,送的礼物就是衣服鞋子这些,老太太也不甚在意。   吃过饭去听戏,林若兰拿了戏本子让老太太先点,她就点了“四郎探母。”   绿璋向来不喜欢这些东西,她一直偷偷盯着徐氏,看她的动作。   忽然,她看到一个丫头走到徐氏身边,在她耳边低声说着什么。   绿璋端起茶挡住勾起的嘴角,机会来了。   今天的寿宴有个压轴的节目,看樱花。   津州没有樱花树,几年前顾扬骁在顾府的花园里栽种了几棵,现在都亭亭如盖长成了大树,而且还开了花。   绿璋在众人去看樱花前离了席,不知所踪。   等去看樱花的时候就有人问起她,“大小姐呢?”   老太太冷淡的说:“大小姐能陪我们这么久已经不错了,你们都忘了以前吗?”   她这一提醒,众人纷纷想起那个宴请时在男宾群里转悠的大小姐,虽然民国了没有男女七岁不同席的规矩了,可她跟着顾扬骁身后转悠也是扎痛了一帮女人的眼。   绿璋刷了大半天的好感度,给老太太一句话破坏了,成果荡然无存。   众人不再管她,一大群女人穿的花红柳绿,跟着林若兰去了后花园。   正是阳春三月,顾府的花园生机勃勃,走到哪里都美的像副画。   这些人一边走一边赞叹,只要是给林若兰拍马屁。   不管多少的夸赞,林若兰一点都不惊讶也不得意,她嘴角挂着得体的微笑,时不时跟众人说上一两句,端的大家主母的风范。   在一片祥和气氛中,忽然看到绿璋从那边的假山后转出来,她身边没跟丫头,脸色惨白头发也有些乱,看到众人后更是一副慌张的模样。   她低头想要从另一条小路上溜过去,却给老太太娘家弟媳妇喊出来,“那不是顾大小姐吗?她在那里干什么?”   绿璋给她这一喊,吓得差点扑倒,然后拎着裙子就要快走。   “站住!”老太太厉声喊道:“越大越没规矩,这么多客人在这里,你不过来陪客要去哪里?”   她慌慌张张的,却不想往前来,“我,我有点不舒服,要回去休息。”   林若兰上下打量了她几眼,温柔的声音里冲满了关心,“绿璋,你去了哪里弄了满脚的泥水?裙子上也有,赶紧回去换衣服,别着凉了。”   绿璋心里再次对林若兰有了个透彻的了解,这女人简直是面如桃花心如蛇蝎。   当着这么多人她做出一副好婶子的模样,可每句话都把她给带入了更难堪的局面里,生怕别人不知道她此时的狼狈。   果然,众人都看到了她狼狈的样子,不由得揣测纷纷。   老太太两眼都要冒火星子了,“顾绿璋,这到底怎么回事?”   绿璋越发怕的像个鹌鹑,“没,没什么的。大家要去看樱花吗?走这边的路。”   她刚要把众人引到另外一条路上,却给顾茵抓住了手腕。   兰峭 说:   这个文写起来真费事,我觉得我已经阵亡。明天就收拾徐氏,然后进入高潮,可把我给急坏了。 第56章 大型捉奸   顾茵用的力气很大,绿璋竟然挣脱不开。   顾茵眼底带着莫名的快意,用一种阴阳怪气的强调说:“大姐姐,你是从那个山洞里出来吧?为什么不敢让我们过去?莫非那里面有见不得人的东西?”   绿璋语无伦次,“你胡说什么?哪里有见不得人的东西。顾茵,你快放手。”   在外人看来,顾绿璋表情怪异躲躲闪闪,好像真的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这些女人不是官太太就是千金小姐,平日里生活太过无聊,看戏什么的都不能满足她们,她们对着这种豪门八卦更有兴趣。   要是带着点桃色关系到男人女人,这兴趣就更浓厚了。   那些带着探究和嘲讽的目光落在绿璋脸上,一个个伸长脖子等着看笑话。   在津州,要说大姑娘小媳妇最羡慕的人是谁,当然是顾绿璋。   她有一个疼她的好爹,还有个护她的好哥哥,更有一个宠她的好叔叔,另外还有一门好亲事。   别的女孩在家学女戒学刺绣学管家,她却跟着男人们骑马逛街喝酒,活的真是鲜衣怒马恣意张扬。   绿璋就是集千万宠爱在一身的那个娇娇女,让人羡慕也让人嫉妒。   这里面最嫉妒的,当属林若兰。   她只比绿璋大两岁,也是权贵之女,可生活确实千差万别。   她虽然是嫡女,但父亲林河宠爱一个姨娘,她娘根本是个摆设,又没有生出儿子,地位可见一斑。   她虽然是嫡女,却生活的不如个顾家的一个大丫鬟,每次宴会都是半新不旧的裙子给人耻笑,这种情况一直到她跟顾云彰订婚才改变。   顾家儿郎生来就是好相貌,那年顾云彰刚满二十岁,浓眉俊眼,一身笔挺的军装穿在挺拔的身躯上,英姿飒飒俊朗不凡。因为这门亲事,林若兰成了津州闺阁女羡慕的对象。   顾云彰脾气虽然脾气暴躁但对她很好,但唯一不足的是他对顾绿璋更好。   出去玩,买什么吃什么看什么都要听顾绿璋的,只要她喜欢的顾云彰就一定喜欢,甚至他还要林若兰跟他一起迁就她。   日子久了,林若兰就觉得他对自己的那点好其实是剩下的,他把最好的都给了顾绿璋。   后来有一次,她因为不小心把顾绿璋给推到了水池里,顾扬骁立刻跳下去把人给救上来,而顾云彰则狠狠骂了她一顿,然后把人抛下跑了。   事后虽然他也道了歉,但是她已经对他彻底失望,以至于他战死,她甚至有点窃喜……   一双美眸扫过在场的那些人,林若兰心里明白,她们都想要看顾绿璋丢丑。   但是,作为顾家的主母,要是顾绿璋在顾家的宴会里丢丑,丢的可是顾家人的脸。   她偷偷去看了老太太的脸色,那老婆子眼里的光芒竟然跟那些人一样,这是彻底不要顾家这张脸了吗?   于是,她不再阻拦,乖乖的站在老太太身后,做出一副阻拦不了的柔弱模样。   顾茵拉着顾绿璋往山洞那边走,“你倒是给我说说,这里面到底有什么?”   绿璋用力挣脱她,“顾茵,你别闹了,真什么都没有。”   她冲顾茵暗暗使眼色,求饶的意思很明显。   顾茵就更来劲儿了,她觉得母亲的计谋已经得逞,现在就差把山洞里的东西给揪出来。   她知道那应该是个男人,就差一步,顾绿璋就身败名裂,无论如何都不会有资格跟自己抢江浩源。   想到这里,她底气更足,虽然没见到母亲,但还是推开绿璋,大步往山洞那边去。   “顾茵,你回来。”顾绿璋喊上了,她小跑追过去,想要拉住她。   顾茵索性大力推了她一把,绿璋一个趔趄,差点摔在地上。   顾茵大声嚷嚷,“我倒是要看看里面是个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老太太赶紧喊身边的婆子,“跟着二小姐,一个姑娘家,别让不干净的东西冲撞了。”   周围的女眷们都瞪大了眼睛屏住呼吸,等着看里面的东西。   “啊!”一声尖叫过后,跟着就是杂乱的脚步、沉重的呼吸,乱成了一锅粥。   很快顾茵红着眼睛走出来,不跟众人说一句话就跑了。   这突然的反转让大家更加好奇,那里面到底是什么?   林若兰却觉察到不对,她去看绿璋,刚巧绿璋也往这边看,俩个人的目光在半空中撞在一起,那冷芒让她心头一跳。   山洞里滚出的是个男人,上衣虽然还穿的好好的,但用双手提着裤子,那裤子上的白浊让妇人们立刻明白了怎么回事,忙用身体挡住了自家女儿。   老太太的娘家弟媳鈡氏先叫起来,“天老爷呀,这怎么出来一个男人?难道顾大小姐刚才和他……”   剩下的话没说完就在人群里掀起不小的骚动,女人们那所谓的小声议论其实已经跟鸭子呱呱叫差不多了。   “早就知道顾绿璋是个不安分的,却没有想到勾搭男人勾搭到了祖母的寿宴上。”   “前些日子不还说她跟戏子私奔吗?我以为是假的,看来也是真的。”   “岂止戏子,不是说她被土匪绑架失贞了吗?阿弥陀佛,幸好江东跟她退亲了。”   绿璋听着这些话眼睛越发的冷,可脸上还是做出一副害怕委屈的样子。   老太太早就气的脸色煞白,她高喊着:“跪下。”   绿璋跪下抱住了她的腿,“祖母,不是那样的。”   “人都拎出来了,你还狡辩。顾绿璋,你这等淫荡无耻怎么对得起你早去的母亲?从今儿开始你就交出你母亲的嫁妆去庙里悔过吧。”   绿璋在心里冷笑,也真是难为老太太了,在这么短的时间里竟然打起了她母亲嫁妆的主意,而且还把理由想的如此充分,这样的祖母怎么能不让她好好“孝顺”?   就在人人拍手称快说老太太处理好的时候,忽然山洞里又钻出个女人。   她可比那男人狼狈多了,衣襟开着裙子挂着,那露出的肌肤上密布着亲密的痕迹,一看就知道这俩个人在里面做什么。   后面推搡她的婆子还很得意,大声说:“不要脸的女人,竟然敢称自己是继夫人。”   山洞里黑,看不清人也是有的。   可是外面却春光明媚,纵然那女人再遮掩,不是徐氏是谁?   这等转折把众人惊的都合不拢嘴,怪不得顾茵跑了,饶是谁家女儿看到母亲跟野男人偷情也没脸见人。   绿璋则是惊慌的站起来挡在老太太前面,“祖母别看了,我想姨娘她一定是有苦衷的。”   徐氏可不是有苦衷吗?只是她的苦衷有口难言。   老太太一把推开了绿璋,吩咐婆子,“去看看那奸夫是谁。”   这男人其实在场的人很多都认识,正是徐氏娘家的远方侄子。   这人开了一间绸缎铺子,徐氏也经常邀请太太们去那里光顾,每次这位兄弟都是殷勤招待,对徐氏比亲姐姐还好,感情人家都好在一张炕上了,那估计赚的钱也有徐氏一份。   偷人还偷了自己的侄子,这真是一场乱伦大戏。   那男人哆哆嗦嗦跪在地上,装成个鹌鹑,徐氏拢着衣服咬牙切齿。   她能不恨吗?今天这局是她给绿璋做的,为了霸占下绿璋那诱人的陪嫁。她让人把绿璋给诱来,然后让侄子霸王强上弓,到时候给人这么一发现,她再求一求,让老太太把绿璋嫁给他,这事儿就成了,就连顾扬骁也说不上半个不字。   可是没想到,她竟然给人打晕了,扔到了假山洞里。   山洞里黑漆漆的,她的侄子也看不清,以为是绿璋,直接解开裤子上,感觉到那里的畅通无阻,还感叹这大小姐果然是个烂货,都给人玩成了这样。   可是没想到,最后竟然是这样的结果,难堪至极,恶心至极。   林若兰不动声色的看着这一幕,她再次去看顾绿璋,那张明艳的小脸儿变得陌生起来。   她一直以为她只是个会依靠男人没脑子的花瓶,现在似乎应该重新定位了。   老太太气的浑身发抖,周围议论的声音潮水一般涌进她的耳朵里。   这徐氏可是她给扶正的,现在这样,无疑狠狠打了她一耳光。   不能在这样丢丑下去,反正现在顾家的主母不是她,老太太非常及时的“晕了。”   剩下一个烂摊子,直接塞给了林若兰。   林若兰一直在看顾绿璋,她想要用徐氏来对付绿璋,却没有想到徐氏这么快就完蛋了,还完的这么彻底。   而顾绿璋的行为,表明了她发现继母偷情,却想要瞒着。可最后竟然给继母的亲生女儿撞破,这真是一石二鸟,还打到了她的手腕。   可是她要怎么处理?把徐氏打杀?那顾茵会不会恨死她?   把徐氏高高抬起轻轻放下?那这帮人会怎么耻笑自己这个当家主母?   就在她犹豫不决的时候,下人嚷着,“二爷来了。”   顾扬骁在这个时候出现绿璋并不意外,反而盼着他来。   这是关乎他面子的大事,只有他出面,徐氏的下场才惨的无可挽回。   林若兰见了他就像是找到了主心骨,一句二爷喊得九曲回肠。   绿璋差点吐了,林若兰的戏比郁海棠还厉害,以后一定好海棠跟她学习。   顾扬骁握住了她的手,低声说:“我都知道了,知道你为难,所以过来看看。”   林若兰虚弱的靠在他怀里,“都是我不好,我没管理好后院。”   看着徐氏,顾扬骁的眸子转冷,“这关你什么事,是他们自己无耻。”   夫妻俩个鹣鲽情深,顾扬骁对她的体贴真是羡慕死了一般女人。   绿璋站在他们不远的地方,把他们的一行一言都收在眼底。   说不上多难过,只是心里觉得讽刺,她从来都没想到自己心里神一样的二叔原来跟那些男人一样,都是虚伪透顶。   这边跟林若兰做着恩爱样子,却又对自己欲行不轨,他真的是自己爱的那个二叔吗?   顾扬骁扬声对她说:“你先带着大家去花厅里喝茶,这里我来处理。”   林若兰松了一口气,他这是把烫手的山芋给接了过去。   这些女儿都等着看后续,却没想到顾扬骁把她们都给赶走,自然是有些不甘的。林若兰说了几次请,都没人动弹。   顾扬骁冷冷的目光扫过她们,低沉的声音里隐着煞气,“难道各位想留下吃人血馒头?”   一听这个名字,女人们都花容失色,做鸟兽散。   人血馒头,这个是有故事的。   几年前,顾扬骁带兵跟平安城大战,结果五百人给人家一千人围了三天三夜,每人干粮袋里就剩下一个馒头。   顾扬骁说干巴巴的馒头不好吃,他带着大家突围一次,杀了敌军用他们的血蘸着馒头。   冲锋号吹响,他一马当先冲了出去,那一晚他们来回几次搏杀,生生杀了敌军八百五十人,剩下的一百五都逃了。   看着面前堆成小山的死尸,顾扬骁哈哈大笑,率先把蘸了敌人鲜血的馒头塞到了嘴里。   这就是人血馒头的故事,在津州广为传颂。   不过绿璋当然知道是假的,但杀了八百多敌人却是真的。   顾扬骁一战成名,从此拼命二郎的绰号也不胫而走,人人都怕他。   当时顾大帅还担心凶名对他不好,怕不好说亲。绿璋当时还抱着他的腰喊,“找不到就找不到,我嫁给二叔。”   这些往事历历在目,可是眼前人已非昨日人。   绿璋转身移步,想要离开。   “绿璋,你留下。”   听到顾扬骁的喊声,绿璋顿住了脚步。   她垂首并不回头,低低的问他,“二叔,叫绿璋何事?”   他皱了皱浓眉,“你回头看着我。”   绿璋回过身,却依然不抬头,只是看着自己的脚尖。   顾扬骁有话想说,但看到那边还跪在地上的徐氏和她侄子,以及几个壮硕婆子,他把所有的话都给咽了下去。   这时,顾全让人搬来了两把椅子,他坐下后指着另外一张,“你也坐。”   绿璋秀眉微蹙,“二叔这是让我看您审问犯人吗?”   他扬起一边的眉毛,“你不是也看到了吗?让你当个证人,怎么不愿意?”   她点点头,心里知道他是在找茬儿。   那天她把他给气走了,估计这心里定然不舒服。   想到这里,她抬起头,恰好看到他翘起的嘴角。   她不由的瞪大了眼睛,他的嘴角……还有她咬出的痕迹。   现在看来,那天她确实是咬了狠了,虽然现在伤口结痂,可一打眼就看到了,还是那么暧昧的地方。   他这些天就顶着这个伤口出入后宅和前院儿,军营里那些兵油子还好说,顶多暗地里说两句荤话,可林若兰那里呢,他怎么说?   正在愣神之际,忽然看到侍卫们把徐氏的侄子给叉了过来。   顾扬骁低头,狭长凤眼里的光冷漠落在他脸上,问也不问一句,直接对燕池说:“先割了舌头打断手脚再扔去军营里。”   绿璋一愣,她没想到顾扬骁这么狠绝。   说扔去军营并不是去当苦力,而是……当军妓。   徐氏的这侄子是个小白脸儿,算长得周正,在军队那种地方给出火最好。   好好的一个人进去都能玩残了,一个断手断脚的废人进去出来的时候只能是死人。   徐氏当然也明白,她扑过去抱住了侄子的身体,“不,不要。顾扬骁,二爷,是我主动勾引他的,不关他的事,有什么你冲我来。”   绿璋心中不由冷笑,原来还有了真感情,这绿帽子戴的不错。   其实绿璋是不反对徐氏再嫁的,毕竟她今年也只要三十多岁,一生葬送在深宅大院里也是可惜。可是她不能一边享受扶正了顾帅夫人的风光,一边又去勾搭男人,而且还想利用这个男人来欺辱自己,谋夺她娘给留下来的嫁妆。   绿璋从来都不是什么良善的人,所以她没觉得顾扬骁处置的太狠,反而觉得恰当。   割去舌头,就不能乱说;打断手脚,就不能乱摸;至于给人……谁让他妄想占她顾大小姐的便宜,这就是代价。   想到这里,她心头一跳,不由得去看顾扬骁。   他这是为了给她出气才用的这个法子吗?   感觉到她的目光,顾扬骁也抬头看过去,俩个人的眼神在空中相遇。   顾扬骁的眸光一如往日的古井无波,但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绿璋从里头感觉到一点点类似安抚的温柔。   她一定是看错了,忙低下头。   只听到顾扬骁对徐氏说:“徐氏,你本来是我大哥的一个妾,给你管家的权利,还因为女儿的缘故被扶正。可是没想到你竟然这么淫贱无耻,做了这等脏事还敢替奸夫求情,是不是觉得我不敢背负一个杀嫂的恶名?”   徐氏吓得哭都忘了,煞白着一张脸。她当然知道顾扬骁是敢的,现在的她在他手里,好比捏死一个蝼蚁。   但是蝼蚁尚且偷生,她忙不迭的磕头,“二爷,求求你放过我们吧,我再也不敢了。”   说着,她又去求绿璋,“大小姐,您跟二爷说说,我不敢,求他别把我侄儿送到军营里。”   绿璋嗤笑,这徐氏还真是能屈能伸呀。   她站起来,对顾扬骁盈盈一礼,“二叔,我听说对付这种出墙的女人都是浸猪笼。”   徐氏没想到绿璋更狠,顿时气的说不出话来。   而她那个侄子在哭喊了几次表姑救我后,直接吓晕了过去。   顾扬骁一摆手,几个虎狼一般的侍卫就冲过来,把人给拖了下去。   大概是为了震慑徐氏,人并没有走远,不一会儿就听到了惨叫声。   徐氏脸色惨白,知道大势已去。   顾扬骁十分赞同绿璋的话,“那好,就浸猪笼。”   徐氏只觉得耳朵里嗡嗡的,像是倒灌了河水,她大声喊着,“你们不能,我的茵茵呢,茵茵快来救救你的母亲。”   绿璋做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来,“啊,我还忘了顾茵现在是江东少帅的未婚妻,不知道要是江东知道了她有这样一位母亲,人家会不会来退亲?”   顾扬骁冷哼一声,“那就更不能留了。”   绿璋却不同意,“不如我们请顾茵来,问问她怎么处理?”   “不用问我,要杀要刮你们随便,我没有这样恶心的娘。”   顾茵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来了,她双眼冒火面容扭曲,恨不能冲过来撕碎了徐氏。   徐氏是钟爱这个女儿的,在无法生下儿子后,她把这个女儿当成命根子疼。   可是她没想到,在最关键的时候,顾茵竟然对她这么狠。   “茵茵,我做这些都是因为你啊。茵茵,娘想着要你做顾家唯一的嫡女才出此下策,谁知道就反被人算计。一定是顾绿璋,一定是她这个小贱人。茵茵,要是没了娘,你一定会给她害的很惨。”   “够了!”顾扬骁怒吼,“死到临头还不知悔改,你也想被割去舌头吗?”   相比顾茵的决绝,绿璋倒是个仁慈的。   “二叔,我看还是算了,这事儿虽然今天给那么多人看去了,但我们对外说徐氏是被强迫的。就留她一条命,送到尼姑庵里了此残生吧。”   “不行!”   不愧是母女,俩个人几乎一起喊出来。   徐氏心怀企望,“茵茵你也不想娘去那么清苦的地方对吗?”   顾茵冷笑,“你的确不该去那种地方,你该去地下跟我爹请罪。”   “顾茵你这个白眼儿狼,娘是白养了你。早知道今天,生下来的时候就该掐死你。”   “我也没你这种不知廉耻的娘,你真让我恶心。”   “够了!顾扬骁不愿意听她们母女攀咬下去,“就这么定了,来人,把人给带下去。”   几个虎狼卫冲过来就把徐氏给架住送去流芳院,燕池对顾茵说:“二小姐,也请回吧。”   顾茵咬咬牙,临走怨毒的看了绿璋一眼。   绿璋毫不畏惧,甚至眼睛里还有一丝轻视,害人不成反蚀一把米,这是你们自找的。   大局已定,绿璋今天的反击赢得漂亮!   她刚准备跟顾扬骁告辞,却听到他说:“绿璋,你跟我走走。”   绿璋现在不愿意跟他单独呆在一起,就拒绝了,“二叔,我累了,想要回去休息。”   他眯起眸子睨着她,“不想跟我说话?那要是有关屠鹰的事呢?”   兰峭 说:   不要以为绿璋是圣母放了徐氏,其实她是要更狠的。 第57章 花样宠爱   绿璋听他提起屠鹰,立刻充满了紧张和戒备,“你把屠鹰怎么了?”   酸,太酸了,顾扬骁觉得自己就像灌下了一大海碗陕西老陈醋。   酸的他口气都不好了,“想不到你还很关心那个土匪,看来我应该把他给杀了。”   “你敢!”话一出口,绿璋自己都愣住了。   就算是被顾扬骁宠上天的时候,她也不敢这么跟他说话。   果然,在听到她这俩个字的时候,顾扬骁,眯起了眸子,额头上也显出了青筋。   二叔生气了!   绿璋一贯的会讨好他,以前惹他生气都是各种卖乖撒娇,非要把他的怒气化成水儿不可。   可是现在,她一点都不想那么做。   顾扬骁背着手冷冷看着她,“顾绿璋,我是不是太宠你了,让你忘了长幼尊卑之别。”   绿璋其实很怕,可她偏偏不想服软,就梗着脖子顶了回去,“我是不知道,那你给我解释解释,谁家的二叔会那样欺负侄女呢?”   说完,她还不忘指指嘴角,大眼睛里挑衅的黑火都要烧到顾扬骁身上。   他咬牙握拳,不远处的顾全更是在心里替他默念,“我不生气我不生气……”   “啊,你做什么?”   顾全都没眼看,二爷竟然在光天化日之下把大小姐给抱了起来。   他立刻吹暗哨,“燕池,警戒呀警戒。”   顾扬骁抱着绿璋走进了刚才徐氏跟她娘家侄子呆的假山洞,一进去,一股子脂粉烟酒以及别的东西混杂的味道扑面而来,十分的恶心。   顾扬骁却没有停止前进的脚步,他捏着绿璋腰间的软肉,“再闹就把你给扔到地上去。”   黑漆漆的怪害怕,绿璋连忙抱住了他的脖子。   黑暗里,顾扬骁勾起了嘴角,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   “这才乖。”   绿璋气的差点晕过去,二叔怎么越来越无赖,就跟那土匪屠鹰一样。   想起屠鹰,她忽然想起刚才顾扬骁说的话,他不会真对屠鹰不利吧。   走到假山尽头,顾扬骁腾出一只手,也不知道他怎么拧的,那假山石头竟然开了,里面俨然是一条密道。   绿璋都惊呆了,她在顾家生活了十八年,都不知道这里还有密道。   里面密道狭窄,只容一个人通过,且不高,顾扬骁都需要低头弯腰。   他低头时,薄唇刚好擦过绿璋的面颊。   这样的亲密,曾经是绿璋穷尽一切追求的。   可是来的太晚了些,她不稀罕了。   密道尽头有扇门,他带她进去,竟然是他前院书房里的暗室。   绿璋明白了这大概就是顾家的秘密通道,只有家主才能有资格知道。   顾扬骁把她给放在黑漆嵌螺钿卷草纹罗汉床上,然后不等她反应过来,就欺身压了上去。   一接触到绿璋的身体,他觉得像是坠入到了棉花堆里。   春衫单薄,贴在女人曲线玲珑的身体上,即便再隔着他冷硬的军装,依然还能感觉到她身体的柔软。   明明就不胖,可摸上去就跟没骨头一样,这样的女人,男人就算死在她身上也甘愿。   更大的一个发现是,他觉得绿璋比以前丰满了。   上次在外面宅子的时候都没这样,现在却……   喉结滚了滚,他垂眸挡住了里面翻滚的欲望。   绿璋又不是不谙人事的少女,她立刻就感觉到了他身体的变化。   大眼睛顿时滚起一层水雾,可颜色却是红的,“顾扬骁,你,你过分了。”   他皱了皱眉,丝毫不觉得尴尬,“你别怪我,是你自己太诱人。”   这是什么逻辑,难道那些想要对女人做下禽兽事的男人,都是因为女人长得太漂亮了吗?   她的二叔,还真是让她失望的花样百出。   太生气了,也忘记这个人是她的二叔,小脚就势踢过去,“既然这样,我就替你废了,大家都安心。”   还没碰到他的身体,脚踝就给他捏住,绿璋用力几次,都挣脱不了。   顾扬骁好整以暇的看着她,黑眸了满满的都是戏虐。   绿璋一愣,越来越觉得他跟屠鹰像。   是男人无赖的时候都一样吗?还是她眼花了?   趁着绿璋分神之际,他推开她的丝裙,轻轻的在她光滑白皙的小腿上亲了一下。   好像被细密的电流缠住,绿璋觉得那条腿都不能动了,一直到这股电流到了心脏再流到到小腿,她才缓过来。   顾扬骁他……竟然也亲她的腿脚。   男人放下她的裙子,重新把她给揽到怀里。   俩个人是躺在床上,像夫妻那样,亲密的面对面。   从小到大的梦想实现了,可绿璋却觉得讽刺。   知道挣扎不了,她索性坦然的看着他,双眸晶亮,如同水洗。   在她这样的注视下,顾扬骁竟然不敢看她。   她是干干净净的一个好姑娘,而他是身负血海深仇满身脏污血腥的恶魔。   他配不上她,爱她最好的方式就是放了她,让她找个好男人度过一生。   他试过,但是失败了。   她是他放在心尖儿上的人,这他在这个世界上行最温暖的所在,没有了她,他就剩下一具冰冷的躯壳。   所以,纵然她恨她怨她气,他也不会放手。   顾扬骁伸出手,轻轻盖住了她的眼睛。   绿璋毛茸茸的睫毛扫到他的手心,一直痒到了心里。   她的声音依旧平板,“二叔,你不敢看我吗?”   他放下手,坐了起来。   绿璋也跟着他起来,就要下榻。   他圈住她纤细的腰肢,把人拉回来坐在了他的大腿上。   绿璋浑身一颤,很生气,却依然忍不住脸红了。   顾扬骁用力按住她的腰,“要是再扭,看我怎么收拾你。”   她倒吸一口冷气,那凶悍的危险,她再觉察不到就是个傻子!   “顾扬骁,你放我下去。”   他皱眉,“胆儿肥了,敢叫我的名字。以前是谁缠着我要抱抱,你自己都忘了吗?”   绿璋脸更红了,“那时候是因为小,不懂事。”   她从小黏着顾扬骁,吃饭写字下棋,都是坐在他腿上手把手教的。   一直到了十几岁成了少女,她总是忍不住往顾扬骁腿上爬,因为这事儿给她母亲陶氏说了好几次。   现在他提起这些,还有什么意义。   “绿璋,你乖乖的,我们谈谈。”   她偏过脸去看着桌上的墨梅笔洗,“有什么好谈的?”   “谈你今天做下的大好事。”   她像是个被踩到尾巴的猫一下就炸毛了,“你什么意思,难道你要替徐氏讨要公道?她可是要算计我在先,我不过是以牙还牙罢了。”   顾扬骁看着她这幅戒备的样子,不由的摇摇头,“知道她算计你为什么不找我?以身诱之,你这样很危险。”   是的,的确是招险棋。但不入虎穴焉得虎子,顾绿璋是顾家人,她血液里有那种大胆的血液。   微微一笑,她对顾扬骁说:“二叔一切不都在掌握之中吗?要是您想出手早就出手了,什么时候绿璋受到欺负还要去求您才能给出气?您不是说有你在,谁也不能欺负我吗?”   最无用的是男人的誓言,绿璋想说我还能信你才有鬼,不过她给憋回去了。   顾扬骁长吁了一口气,他一手养大的小姑娘开始跟他生分了,还防着他。   可这怪谁呢,都是他,自作孽呀,不可活。   “安昭……”   听到他提安昭的名字绿璋一下就警惕起来,“都是我让安昭去做的,你别找他的麻烦。”   顾扬骁心里懊恼不已,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对他这么戒备了,甚至为了一个安昭都要跟他剑拔弩张。   这心里就像倒了一缸子腌白菜,酸的他直冒泡泡儿。   见他沉着脸不说话,绿璋急了,也忘了俩个人之间的芥蒂,抱着他的脖子就哀求。   “二叔,安昭是我的奶哥哥,自然什么都听我的,你可千万不要去找他的麻烦,求你了。”   顾扬骁眸子一暗,心里也说不上个什么滋味。   有多久这丫头没跟他这么亲近了?每次俩个人见面不是吵就是闹,以至于他现在都有了恍若隔世的感觉。   他故意说:“他本是军人,我看他还是回到军队里好些。”   绿璋额头抵住了他的额头,跟小时候一样去磨蹭他高挺的鼻梁,“不嘛,我想要让他留下帮我。我现在手上管着我娘的铺子跟田庄,没个人跑腿儿不行。”   “只是跑腿儿?”   她一叠声的嗯,“要不还能做什么?”   “能做的可多了,比如把人打晕扔在山洞里。”   “要他不那么做被扔进去的就是我了,你也看到那个男人了,何其猥琐下流,难道你想让我嫁给他吗?”   顾扬骁冷哼一声,“江浩源我都看不上,那算个什么东西。”   她赶紧说:“那你不让安昭去军营了?”   他虽然绷着脸,但还是点了点头,“离着安昭也远些。”   “谢谢你,二叔。”笑容爬上了女孩的脸,她眼底的那个小窝窝也像盛满了蜜糖,似乎要拉扯出甜丝来。   顾扬骁忽然就觉得心里如同小奶猫的爪子给轻轻的挠了一下,有些麻,还有些痒。   他的小姑娘长大了,即便只是笑一下,也酥掉了他这把老骨头。   往深处想,他都这样,更何况江浩源之流的小男人。   想到她这样对别的男人笑,他的唇抿紧了几分,握住她腰的手也用力了几分。   “疼,二叔,你弄疼我了。”   她娇娇的撅起嘴巴,似乎一如往日的亲密无间。   顾扬骁垂眸打量着她,虽然小姑娘表现的无懈可击,但他知道她心里跟过去不一样了。这对他,都用了计。   想起她对着屠鹰时候的天真娇俏,他的心里就窝着一团火。   看着他越来越臭的脸色,绿璋也不知道哪里惹了他,总归是离他远些就对了。   “二叔,您要是没事我先走了。顾家人多嘴杂,也不知道传出些什么,想来这不是您愿意的。”   小狐狸,果然是用完就溜,她还真以为他顾扬骁是甩不掉的牛皮糖吗?   “先坐好了,听我说。”   绿璋心说我晕腿,能让我下来吗?   不过在看到他黑沉沉的眸子后,她没胆子。   她乖巧的抱着他的脖子,“二叔,您有什么吩咐尽管说,凡是绿璋能做到的,上山下海,万死不辞。”   啪,他大手在她小屁股上狠狠拍了一下,“油嘴滑舌,我手下十几万的兵,用你去替我做什么吗?”   在心里默默的补了一句,暖床生孩子或许可以。   屁股好疼,绿璋在心中不忿的想,是男人都喜欢打女人屁股吗?   顾扬骁摩挲着她粉嫩的小脸儿,“陶陶,你再等等。”   “什么?”绿璋以为自己听错了,他说的意思是自己以为的那样吗?   顾扬骁没解释,而是继续说下去,“最多一年,在这一年之内,你好好的听话,咬牙也要挨过去。一年后,我给你想要的一切。”   绿璋眨了眨眼睛,她没有听错,他真的说了。   可是,为什么他要等到今天说?   都晚了,她已经是屠鹰的人,哪怕是剪了头发到庙里做姑子也不可能跟他在一起,俩个人注定了有缘无份。   她用力眨眨眼睛,装出一副娇憨的样子,“二叔在跟我开什么玩笑呢,这样会吓到绿璋。好了,我还有事,就先回去了。”   “顾绿璋”他咬牙切齿,“你在给我装傻?”   装傻又怎么样?他顾扬骁装傻的时候还少吗?他把她当成什么?不需要的时候踢开,想要的时候再捡起来的物件?   绿璋忽然笑起来,“二叔,想想你的娇妻美妾吧,也许她们现在正孕育着你的儿女。在你成婚时候绿璋就送上了鸳鸯玉佩,是希望你们能瓜瓞绵绵恩爱百岁。”   他把津州这几十万人马别在裤腰带上跟她表白,可她给他装的一手好傻,真气的肝儿疼。   俩个人正在对峙着,忽然外面的书房传来了动静,绿璋不由得紧张起来,看着顾扬骁。   他摇摇头,示意她不要怕。   跟着他们听到了燕池扬高的声音,“二爷在里面,夫人等燕池通报一声。”   是林若兰,她还真一刻都离不开顾扬骁,这就找来了。   顾扬骁皱皱眉头,“你先在这里等着,我去看看。”   “不必了,我也该回去了。”   说完,她照着来时的路往花园里走。   顾扬骁快速追上握住了她的手,“我送你。”   她还要坚持,就听到他说,“你不认路。”   他牵着她的手,很快就走到那黑暗的假山里。   他再次把她给抱起来,在她抗议前说:“鞋子不能脏。”   绿璋只好跟来时候一样抱紧了他的脖子。   到了出口,他先出去看了看左右,顾全早就知道还要通过原路出来,所以这附近都是人警戒着,并没有外人过来。   “回去吧。”他把她给放下来。   “谢谢二叔。”她对他福了福身。   顾扬骁眯起眸子,他忽然压低声音说:“你别跟林若兰对着干。”   绿璋回头对他笑了笑,“二叔放心,我哪里有那个胆子。”   顾扬骁知道她又是误会了,可人已经走远。但话又说回来,就算她不走,他又该怎么解释?   顺着原路返回,林若兰还在等他。   绿璋给人护送回了陶然阁,碧波她们早就等急了。   “小姐,您没事吧?”   绿璋摆摆手,“给我放水洗澡,还有准备点吃的,饿死我了。”   绿璋洗过澡换过衣服,春草端来一碗热热的鸡丝面。   绿璋大口的灌下茶水,这大半天简直要了她的命。   配面的是几碟子腌制的小菜,估计是用香醋拌的,那酸味闻着十分下饭。   绿璋在筵席上根本没吃什么东西,早就饥肠辘辘,她就着小菜吃了热乎乎的面,整个人舒服了不少。   春草赶紧拿上香茶给她漱口,她倒在椅子上长吁了一口气。   碧波心疼她,“这就跟去打了一仗一样,结果还是让那徐氏逃脱了,就凭着她敢对小姐生了那份心思,就该千刀万剐。”   绿璋看着摆在案台上的插花冷笑,“傻丫头,你以为这样就结束了吗?没呢,好戏还在后头。”   春草瞪大了眼睛,“难道还没了结?”   绿璋点头,“依着顾茵的个性,绝对不会这么算完。”   还有半句她没说,女儿逼死亲娘,这才是对恶人最好的惩罚。   一想起徐氏和她侄子的恶心模样,绿璋就觉得胃里一阵阵泛酸,刚才吃下去的东西一个劲儿往上涌。   她捂住了嘴巴,一口吐在春草拿过来的痰盂里。   流芳院里,徐氏正在收拾东西。   她把一件件好衣裳装到箱子里,又把一盒盒首饰也往里面放,弄的房间一片狼藉。   顾茵一直坐在一边,看着她娘狼狈匆忙的样子出神。   过了一会儿,她的丫头玲儿走了进来,手里端着一碗乌黑的汤汁。   玲儿的手微微发抖,连声音都是好很虚的气声,“小姐,药来了。”   她点头,“放下。”   玲儿放下药,站在了一边。   顾茵瞅着那碗药,眼神有些飘忽,似乎在下一个很重要的决定。   那只放在桌上的手,因为用力过猛的关系,青筋几乎要从薄薄的皮肤里蹦出来,挣断。   徐氏回头看到了她,就过来拉她,“你倒是坐饿稳当,快帮我收拾东西呀。对了,你也多给我点钱,别看是寺庙,有钱进去了她们就把你当菩萨,没钱可把你当使唤丫头。”   “娘。”顾茵终于开口了,只是那声音有些凉薄,让人胆寒。   “别叫了。现在钱不够,不行得去当点首饰,就把你那套红宝石的头面当了吧,反正你一个小女孩用不了那么华贵的……东西。”   最后俩个字轻不可闻,徐氏也感觉到了顾茵的怪异。   “茵茵,你怎么了?”   顾茵看着她,“娘,你爱我吗?”   “娘当然爱你,娘就你一个孩子,当年生你的时候……”   “那娘愿意为了我去死吗?”   徐氏给她这句话震住了,“死?什么死?茵茵,你这是什么意思?”   “娘,你坐下这等无耻的事活着只会让人戳我的脊梁骨,要是给江东知道这门亲事也做不成了。为了我,你把那碗药喝了吧。”   徐氏不可思议的看着顾茵,仿佛在看一个怪物。   半晌,她才颤声道:“茵茵,你是不是疯魔了?我可是你的亲娘!今天这事儿,我是给顾绿璋算计的,你难道不明白吗?”   “够了!”顾茵打断她,“你以为我不知道你跟我那个所谓的好表哥都干了什么?你让我恶心,你不配当我的娘。”   啪!一个耳光徐氏甩到了顾茵脸上,她自己气的簌簌发抖。   “好啊,果然是攀上高枝儿了,连你的亲娘都嫌弃起来了。我那么做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你?”   顾茵吼回去,“你别恶心我,你为了谁你自己知道。”   “我……茵茵你听娘说,今天全是顾绿璋的算计,你一个人是斗不过她的。先让娘去庙里,过段时间我就回来帮你,我们母女同心一定弄死她。”   顾茵眼里有一种嗜血的疯狂,“她是一定要死的,你也一样,这就是对一个偷汉子女人的惩罚。”   “来人!”   她一声令下,玲儿和她的奶妈一左一后就掐住徐氏。   徐氏没想到这些人竟然都帮着顾茵,她刚要喊就给奶妈掐住了脖子。   顾茵一手端药一手掐着徐氏的下巴,要强行灌药。   徐氏哪里肯喝,她把嘴巴闭的紧紧的,三角眼里全是憎恨。   顾茵心里也发毛,但她为了自己只好强迫看不到。   一碗药,灌一半洒一半,总有一些流到了徐氏肚子里。   时间这么短,顾茵能去哪里找药,这些是下人买来药老鼠的砒霜。   砒霜剧毒,即便一口下去也活不长。   徐氏大口喘息着,她用手抠喉咙,拼命的呕吐,想要把喝进去的药给吐出来。   可是那毒很快就渗透到肺腑里,她只感觉肚子刀绞似的疼。   “顾茵,你这个小贱人,我,我在阴曹地府等着你。”   看着她嘴角流出的血,顾茵跪在她身边,“娘,你安心去吧,我会替你报仇的。”   徐氏死了,瞪大的眼睛似乎要吃人,显然是死不瞑目。   顾茵让人去跟老太太和林若兰说,“徐氏因为羞愧难当,服药自杀!”   兰峭 说:   是不是要出大事的赶脚?亲们继续给我这个老司机投钻石呀。谢谢米阑叔的金币呀。 第58章 紫鸢怀孕   这事儿很快就传遍了顾府上下,给老太太做寿的红绸子还没来得及撤下,就换成了白幡。   因为不是什么光彩的事,顾家草草就把人给葬了,徐氏也算是顾家的长房主母,她的死竟然没翻起一点水花。   她死了,她的娘家也没落着好。那个侄子到了军营里也不安分,他讨好了一个兵长想要逃跑,却没想到直接给战马踢飞踩踏而死,听说肠子都出来了。   他死了,他的家里也没落着好,直接给秘密抄了,结果从他家里抄出很多顾府的东西。   顾茵一连好多天都噩梦连连,只好求了林若兰,去了庙里给徐氏诵经。   绿璋从寿宴那天后就病倒了,人没精神也没胃口,怏怏的躺了好几天。   这天庄子里送来了现摘的野菜,碧波看那荠菜水灵,就跟安妈妈一起包了馄饨。   透明的皮子里包着碧绿的馅儿,盛在青花大碗里,浇上鸡汤,上面撒点碧绿葱花点上麻油,闻着就香。   绿璋觉得很有食欲,就把一碗馄饨全吃了。   虽然只有六颗,可把陶然阁的几个人高兴坏了,特别是安妈妈。   可是好久不长,绿璋刚吃了一颗蜜饯,又吐了。   这次吐得尤其厉害,不但把吃下去的荠菜馄饨都吐出来,就连苦胆汁也吐了。吐完后绿璋举得自己像只吊着一口气,难受的厉害。   安妈妈在一边看着心惊肉跳,她偷偷的问碧波这月绿璋的月事可来了。   碧波摇头,绿璋月事一向不怎么准,有时候提前有时候拖后,甚至拖后一二十天。   安妈妈气这些年轻姑娘不懂事儿,绿璋的身体以前一直是很好的,可从顾大帅和顾云彰死后她因为太过伤心大病了一场,竟然好几个月没来月事,后来吃了很多药调理了才好。   以后,就不太正常了,本来要继续吃药调理的,可绿璋嫌弃吃的满身中药味,就这么搁下了。   伺候着绿璋睡了后,安妈妈找了个借口离开。   第二天,陶然阁就请了大夫来给绿璋看病,最后确诊是脾胃受凉造成的,要开药调理。   大夫刚从陶然阁出去就给人带到了赵紫鸢那里,说赵紫鸢也不舒服。   大夫去了半晌,好消息就传遍了顾府,“紫姨娘有身孕了。”   虽然是未满三个月不能张扬,但顾扬骁快三十了才当爹,这样的大喜事盖都盖不住。   传到了陶然阁,绿璋只是失神了一会儿,然后轻轻一笑。   都成亲了要生孩子不是很自然的事吗?可笑那天顾扬骁说什么要她等着他,等他干什么?再给他做妾?还是连妾都不是的小情人?   简直能笑死个人。   比起绿璋的一笑而过,有些人是过不去了。   林若兰看着一屋子的东西都觉得碍眼,她想要尖叫想要摔打,想要把眼前的一切都毁灭。   她可是顾扬骁明媒正娶的妻子,为什么她都没怀上却给一个连妾都算不上的艺伎怀上了?   杏儿端着茶不敢进去,隔着帘子小声说:“夫人,您别生气,不过是个玩意儿一样的妾,就算生下来您可以要在身边养着,她还能翻天了不成?”   终于忍无可忍,林若兰摔了一个雨过天晴的抱梅瓶儿,在哗啦啦的碎瓷声中她厉声道:“就是因为太小看她竟然让她先怀上了,你以为她的孩子我能抢过来吗?二爷绝对不会让。”   杏儿看着那堆碎片心疼,这个瓶子少说值一百多块大洋,就这么没了。   林若兰来回走动,“不行,我不能坐以待毙,我得想个法子。”   忽然,她停住,目光落在杏儿身上。   杏儿吓得缩了缩身子,心说夫人不会让她去勾引二爷吧。   其实杏儿倒是想,但就是怕。   顾扬骁那个人想要对人好是极好的,但他要是不想,靠近他身体周围就会给冻成冰坨子。   更何况他身边那些侍卫一个个如狼似虎,一个不好就拔枪杀人,她是亲眼见过一个心怀不轨的丫头想要靠近书房,结果给那个燕池一枪打出了脑浆子。   但是林若兰并没有,她只是吩咐杏儿去准备上好的人参燕窝,她要去看赵紫鸢。   在赵紫鸢的院子里,她们遇到了来送礼物的丫头春草。   春草给林若兰行礼,规规矩矩的样子一看就是调教的很好。   看她手里的东西,也是燕窝之类,林若兰不由的问道:“听说你家大小姐也不舒服,现下可好了?”   春草说话凌厉,“多謝夫人关心,我家大小姐现在已经大好了。”   “这怎么就病了呢?听说是脾胃不和,这倒是跟怀孕的紫姨娘状况差不多。”   春草神情一凛,心里对林若兰是骂了个翻,不过她面上笑盈盈的,脆声道:“我家大小姐是老太太那天受到了惊吓,一个姑娘家看到些腌臜事儿,这夜里惊梦白天恶心,大夫说外养内调才好。”   林若兰淡淡的对杏儿说:“这丫头倒是个伶俐的,不像你们,笨嘴笨舌。”   杏儿跟着林若兰已久,立即接了话,“丫头当然随主子,我们像您呢。”   看似调笑,其实不过是讽刺绿璋。   春草把头垂的更低,脸上的笑容已经勉强。   林若兰不再理她,走进了屋子。   一进屋,她看到了顾扬骁坐在床边,虽然还是一如往日的板着脸,可是嘴角是微微勾起的,眼睛里闪烁着代表喜悦的点点星芒。   只一眼,林若兰的心就凉下来。   她在来之前甚至还在想,也许顾扬骁没那么高兴,也没那么喜欢。   可是他现在这个样子,她都觉得脸疼。   看到林若兰,顾扬骁朗声道:“若兰,你来的正好,以后紫鸢就拜托你照顾了。”   林若兰几乎要把手里的帕子捏出水儿,这分明是在警告她不要打赵紫鸢的主意。   赵紫鸢穿着一身海棠红的寝衣,那薄薄的布料勾勒着她肉感十足的身体,那闪着水光的丹凤眼,嫣红丰润的唇,无不在昭示着她就是个勾引男人的表子。   林若兰亲热的拉住了赵紫鸢的手,“妹妹是个有福的,这给二爷开枝散叶的大任就落到你身上了。”   赵紫鸢羞娇不已,“谢谢夫人。”   回到了自己的院子,林若兰暴躁的想要放把火。   “赶紧派人去打听我爹回来没有。”   杏儿得令去办,林若兰自己灌了两杯冷茶才冷静下来。   比起顾云彰,果然顾扬骁更难以掌控。   现在依着他对赵紫鸢的宠爱程度,要是她一举得男,顾家还有自己的位置吗?   现在除了儿子,顾扬骁最看重的还是兵权和钱财,要是她能帮他拿到林河手里的煤矿,他是不是就该对自己好几分?   林若兰对顾扬骁的爱太过狂热,她眼看着他去宠爱别的女人能气的发疯。   至于林河给不给,她是不怕的,反正她手上有他的把柄。   春草回到陶然阁后,就把在赵紫鸢那里的见闻都告诉了绿璋。   本以为大小姐也会跟她一样生气,谁知绿璋淡淡一笑,“她那是拿你在撒气,先把气出了,进屋里好扮演她贤良淑德的样子。”   “只是她那话说的太难听,哪能这样污蔑一个未出阁的小姐?”   绿璋冲她摆手,“不用多想,她爱说什么就说什么,反正都跟我们无关。你们吩咐下去,陶然阁的人离着紫姨娘远些,千万不要惹事上身。”   绿璋很明白,赵紫鸢这个孩子怀的可是危险重重,林若兰那样的性子怎么能容许她生下长子。   跟绿璋一样揣测的还有老太太,她把花剪儿交给身边的嬷嬷,“晚一会儿也去看看那紫姨娘,不要脸的东西倒是走了运。”   “那位能让她生下孩子吗?”   老太太冷冷一笑,“那要看老二了,他想要她生下来,别人谁能算计的了。我这个儿子可是个有大谋略的,就算老大和老太爷,也不及他。”   老太太说的对,从知道赵紫鸢怀孕起,顾扬骁就把她的小院子里加派了人手,嬷嬷丫头不说,光守卫就有八个,把小院儿围成了铁桶进出的人都要经过盘查,简直连个苍蝇都飞不进去。   院子里开了小厨房,从一棵菜一口水都要经过检查,那架势简直是让看的人咬牙切齿。   这个咬牙的当然是林若兰,从那天开始顾扬骁三天两头去留宿,她这个没怀孕的夫人反而给扔到了一边。   她一连偷偷回了几次娘家,看大夫吃坐胎药,也曾用过不上台面儿的法子把顾扬骁勾到她房里,就想着怀上嫡子好巩固自己正室的地位。   但是一次都没成,顾扬骁本来就不是个重欲的人,赵紫鸢怀孕后他除了去陪她就是外出巡查工事,在军营里操练,就连在家的时候也是跟幕僚在书房里过,林若兰一次机会都没有。   对于顾扬骁妻妾的斗争绿璋不感兴趣也没精力去感兴趣,她最近还是不舒服,虽然不恶心呕吐了,但总觉得浑身懒洋洋的,好像给抽去了筋骨的一团绵软的肉。   她甚至怀疑自己得了要死的病,安妈妈一直在身边宽慰,说她这是被惊吓的后遗症。   惊吓?那是对外人来扯的理由,她哪里害怕了?   三月很快就过去,四月暖洋洋的微风里飘着花香,窗外的花树上采蜜的蜜蜂嘤嘤嗡嗡,十分繁忙。   绿璋近来两天觉得身体轻省了不少,她看着外面阳光好,就想起花园里栽的那丛玫瑰大概开了,就让春草扶着去看。   她在屋里捂了大半个月,皮肤更加的细腻白皙,此时出现在阳光下,倒是像一朵乍然盛开的白玫瑰,清雅透艳摇曳生姿。   玫瑰花刚打苞,绿色的花梗上红的白的粉的黄的花蕊,倒是比盛放时候更有一番韵味。   绿璋对春草说:“你回房去拿花剪儿去,我们剪些回去插瓶。”   春草有些担心,“那您一个人留在这里连个使唤的人都没有。”   她失笑,“让你快去快回,又不会很久,赶紧的。”   春草小碎步快走立刻,绿璋坐在旁边的秋天架子上,忽然就想起很久以前的一件事。   也是这样的暖春好天气,绿璋却哭的惊天动地。   全家都人当她是宝贝,二叔第一个迎上去,“陶陶这是怎么了?”   “雪宝宝死了,二叔,雪宝宝死了。”   雪宝宝是绿璋养的一只小兔子,顾全带着几个小子抓了想烤着吃,给她看到了抢过来养了一年多,可最后小兔子还是死了。   她哭的眼睛也红的像兔子,抱着兔子的尸体不肯松手。   全家人挨个劝她,可是小绿璋固执的很,谁说的也不肯听。   最后还是顾扬骁想了一个办法,他对她说:“陶陶,小兔子虽然死了,但是它会变成另外一种东西来陪着你,比如花。”   绿璋不信,“你骗我。”   顾扬骁把她牵到花园的空地里,“我们就来试试,把小兔子埋在下面,看它能变成什么东西。”   绿璋只是小孩子,给他的说辞打动了,就跟他一起把小兔子给埋在了下面。   顾扬骁在她看不到的时候让花匠种下玫瑰花种子,过了几天,果然长出了绿油油的玫瑰花苗。   绿璋不认识那是什么,只好天天来守望。   顾扬骁给她在旁边做了个秋千,让她来看的时候坐在上面。   后来,玫瑰开了五颜六色的花,因为花匠养的好,那花朵足足有碗口大,香气扑鼻,成为花园里最美的风景。   可是顾扬骁却慌了神,因为绿璋不相信这是她的小兔子,她的小兔子是白色的,怎么会有这么多颜色?   顾扬骁愁得差点白了头发才给她编出了理由,“红的是兔子眼睛,粉红是它的嘴巴,至于黄色,大概是它肚子里还没消化的胡萝卜。”   好在绿璋年纪小又一贯信任他,这才不哭不闹。   想到这里,绿璋不有的勾起了嘴角,她的二叔一贯会骗人,她也傻乎乎的一贯去信了。   笑着笑着,眼睛就湿润了,一滴泪水顺着白玉一般的脸庞流下来。   “绿璋也在这里看花呀。”   娇媚中带着一丝暗哑的声音从那边传来,绿璋忙用手绢擦擦眼泪,从秋千上站了起来。   这样的声音阖府就一个人有,赵紫鸢。   因为她站的方向迎着光,绿璋眯了眯眼睛看过去,果然是紫姨娘。   她刚怀孕俩个月,腰身跟以前没什么区别依然是葫芦样儿,不过穿的衣服倒是宽松了许多。   北方人比较守旧,像绿璋这样的大小姐虽然有时也穿洋装,但还是短褂长裙的多。赵紫鸢艺伎出身,她即便成了顾家的姨娘,依然穿着苏沪流行的合身旗袍,颜色多是深深浅浅的紫色,既贴合着她的名字,又把她的人衬的妖娆魅惑。   现在身上这件紫色长袍像做宽的旗袍,衣襟处用银色丝线绣着展翅欲飞的鸢鸟,在阳光下闪闪烁烁,华丽的很。   母凭子贵,顾绿璋想到了这个词。   她一个妾穿的这样华丽张扬,让那位自比幽兰的林若兰怎么办?难道不会嫉妒吗?   当然,这不是绿璋该关心的事。   她打量赵紫鸢,赵紫鸢也在打量她。   她眼前这位娇滴滴的大小姐穿了一件水波绿的衣裙,上衣紧窄下裙飘逸,镶着深绿缎边的喇叭袖露出一截雪白手腕,上面戴着一只老坑翡翠镯子,绿汪汪的,像一泓碧水。   那清丽无双的容貌,娇憨可爱的神态,还有美眸流转时候的妩媚,所谓春水仙子大概就是说的她了。   俩个人相互打量过,紫姨娘微微一福,“大小姐。”   绿璋可不敢让她行礼,她现在宝贵的跟那价值连城的瓷器一样,碰坏了赔不起。   “紫姨娘近来身体可大好了?”   相比前段时间的憎恶和仇视,此时她的疏离冷漠更让赵紫鸢难堪。   不过她也是见惯了各种脸色的人精,依然盈盈笑着,那斜飞的丹凤眼即便对着女人都风情万种,“最近舒服多了,只是偶尔孕吐,多謝大小姐给送来的药材和燕窝。”   “想来你也不会吃的,謝什么謝。”   赵紫鸢抿唇一笑,跟她娇艳的外表不同,她的话很少,有时候甚至显得木纳。   可就是这样一个人,不知怎么就如了顾扬骁的青眼,甚至她嫁给了大哥顾大帅做妾,也让他念念不忘。   这样的一段艳丽绮事,大概是就像扇面上的一阙桃花,给男人的人生平添颜色吧。   紫姨娘指着盛放的玫瑰道:“这些玫瑰根茎粗壮,应该养了好多年了吧?我听人说是大小姐种下的,竟然不知你这样爱花。”   绿璋兴致缺缺,“不是我,我这样懒惰又怎么会干这个?这些是我的小兔子变的,算起来它竟然死了有五年。”   说完,她也对着紫姨娘福了福身,转头就往回走。   看着她远去的背影,紫姨娘的丫头冬梅说:“这脾气也太大了吧,姨娘您别生气。”   赵紫鸢倒是不在乎,“大小姐一贯的真性情,她不喜欢我也没装着,这点好过那些口蜜腹剑的人。”   冬梅一听就知道她说的是谁,却不敢应声。   赵紫鸢在绿璋刚才坐过的秋千上坐下,轻轻抚着用软包包裹的绳子,心中感慨,“能被他放在心尖尖上,这世界上也就只有她一个人了。”   过了一会儿,冬梅道:“姨娘,我们出来的够久了,还是回去吧,要不嬷嬷们又该唠叨了。”   赵紫鸢点点头,她看着花儿出了一会儿神,然后说:“去剪几枝头花插瓶,要颜色艳丽点的。”   冬梅奉命去剪了七八支开的娇艳的红玫瑰,“姨娘,你看可好?”   赵紫鸢把手伸过去,就听到冬梅喊了声小心。   不过已经晚了,她的手指给玫瑰花刺扎破,顿时鲜血流了出来。   “姨娘,您没事吧?”   赵紫鸢摇摇头,“没事,我又不是细瓷做的,扎下也坏不了,我们回去。”   冬梅苦着脸跟在她后面,心说这场骂又免不了。   绿璋走到半路遇到了拿着花剪儿的春草,她伸手去扶绿璋,“小姐,您怎么回来了?不是要去剪花吗?”   “算了,还是让它们开在枝头吧,我们回去。”   春草当然不能违背她的意思,就扶着她往回走。   绿璋回去后心情就开始不好,午饭没吃多少东西,一直沉睡到日头偏西。   直到晚饭前才起来,她迷迷糊糊的坐在榻上让碧波给她擦脸擦手,碧波把一杯温水喂到她嘴里,“这白天睡这么久,晚上要是走了困怎么办?早该把您给叫起来。”   绿璋把头靠在碧波肩上,睡了太久让她觉得头晕乎乎的。   “小姐,我先陪你到外面走一走,清醒一下再用晚膳,你说行吗?”   绿璋把手给她,并没有反对。   碧波随手拿起一件玉色绣花外套给她披上,把人给带到外面院子里。   虽然已经是四月,但刚从屋里出来绿璋还是被风吹的打了个冷战,人也清醒了不少。   她问碧波,“今晚吃什么呀?”   碧波道:“是安妈妈亲手做的清水面,还有几样清淡的小菜。”   “还有没有上次做的山楂糕,酸酸凉凉的倒是很好吃。”   碧波苦笑,“我的郝小姐,这都几月了?新的山楂没下来,这去年摘的早就没了。”   绿璋撅起嘴巴,有些娇气的耍无赖,“那我想吃,怎么办?”   碧波差点愁哭了,“那我再找安妈妈想想办法,看这津州还有哪家铺子有山楂卖。”   她不提山楂倒是好,一提绿璋觉得嘴巴里直沁口水。   抬头看到了树上的青杏,绿莹莹的,应该很好吃。   绿璋随手就摘了一个,擦擦就塞到嘴里。   碧波差点酸掉牙齿,“小姐,您没事吧?”   绿璋摇头,“真好吃,我竟然不知道原来青杏子也这么好吃。碧波,你也吃一个。”   碧波半信半疑,她摘了一个塞到嘴里,顿时五官就拧在了一起。   她呸呸吐掉,“小姐,为什么我吃这个酸涩的很。”   绿璋哈哈大笑,“也许那个杏子欺负你。”   俩个人正说笑着,就听到有人在拍陶然阁的门。   “这会儿是谁来拍门?”   碧波让小丫头去打开门,看到来的人是伺候赵紫鸢的王嬷嬷。   她给绿璋行了个礼,“大小姐,请您去一趟紫姨娘那里。”   绿璋皱起眉头,“不去,我还没用饭呢。”   王嬷嬷嘴角含着笑眼里的光芒却是狠辣的,“大小姐,您最好快点,这可是二爷的命令。”   “二叔叫我?到底是出了什么事?”绿璋心跳的有点快,她感觉到出了事。   那婆子皮笑肉不笑,“我们姨娘的肚子出了点问题,二爷还等您去问话呢。” 第59章 痛彻心扉   听了这话,绿璋不由得深深拧起秀眉。   赵紫鸢肚子出了问题肯定是给人算计了,可为什么要扯上自己?   难道就是因为自己在花园里跟她说了两句话,然后就让她滑胎了?   那自己太厉害了,谁家要是想要算计这些隐私事,干脆把自己请过去就得了。   她这样想着,心里的讥讽不由得多了几分,她冷冷的对婆子说:“行,我马上过去。”   那婆子这才转身离开,却没有走几步就回头看着她。   绿璋心说这是想要换衣服都不让了,就对碧波说:“你陪我过去看看。”   碧波也觉察出不妙,“小姐,不会有什么事吧?”   “能有什么事?我们没做过还能赖上我们不成?别怕。”   嘴上说着不让碧波怕,绿璋心里却难免忐忑。   几个人穿花拂柳,很快就到了赵紫鸢的小院子。   赵紫鸢到现在也没个正经名分,虽然大家称她是姨娘,不过是按照以前的称谓罢了。她当初料理顾扬骁的婚事住在风荷苑的一处小院子,她怀孕后就搬到了顾扬骁就给这小院儿起了个名字,叫紫庭小筑。   紫庭文佩满,丹墀衮绂连。这是唐太宗李世民的诗句,紫庭除了指代帝王居住的宫殿外,还指神仙居住的地方。顾扬骁一定是觉得这个紫庭小筑里住的是仙女一般的女人,所以才起了这个名字。   这样想着,倒是冲淡了不少紧张害怕的情绪,她随王嬷嬷走到了小花厅。   太师椅上,顾扬骁跟林若兰正一左一右坐着,神色肃穆紧绷,空气也十分的紧张。   绿璋抿抿唇,见过礼后喊了声“二叔。”   顾扬骁抬起头看了她一眼,那眸子里的情绪十分复杂,但绿璋看的最清楚的是隐隐薄怒。   绿璋你可知道紫姨娘差点滑胎的事?”   绿璋淡淡的回道:“刚才听王嬷嬷说了,不知现在紫姨娘可好了?”   “虽然并无大碍,但也是凶险万分。”   绿璋的惊疑不加掩饰,“姨娘是个有福的,总算是有惊无险。”   她神色平静,一如往日的样子,没有表现的过分担忧也没有过分的漠然。   本来,叔叔妾室的事,跟她有一文钱关系?但顾扬骁把她给找来,问题就不会简单。   果然,林若兰绷不住了,“绿璋,紫姨娘是中了麝香毒,你可知道这毒从何而来?”   绿璋诧异的看着她,林若兰那么聪明的人怎么会问出这么幼稚的问题?是在顾扬骁面前急于撇清吗?   “二婶这话问的真蹊跷,我一个姑娘家怎么懂得麝香毒?”   “可是大夫从紫鸢屋里的玫瑰花里检出了麝香。”   顾扬骁说完就眯起了眼睛,他这个样子已经表明了自己的立场,是对绿璋十足的怀疑。   绿璋终于知道了症结所在,玫瑰花。   怒气从心口蔓延,她几乎要忍不住掀翻了桌子指着他们的鼻尖骂。   就是因为她也去看过玫瑰花,就是因为她跟赵紫鸢说了两句话,这就是想要把所有罪名都压在她身上吗?   不过她很快就把这种负面情绪给压了下去,她已经不过过去的自己,二叔也不是过去的二叔,没有人维护的孩子总是要先学会低头。   于是,她装出不解的样子,“玫瑰花?玫瑰花里有麝香?显然这是有人在蓄意陷害,二叔可要好好的查。”   顾扬骁显得很不耐烦,“紫鸢的丫头说她们去花园的时候你在。”   绿璋扬起下巴一副无辜的样子,“是呀,有什么问题吗?”   顾扬骁忽然站起来,他蹙眉看着她,声音冷的让人发寒,“顾绿璋,你就承认吧。”   绿璋真没想到他什么都不问就逼着自己认罪,纵然心中有准备,还是蓦然一痛。   “二叔,你要我承认什么?”她也眯起了眸子,大概是跟顾扬骁在一起的时间太久,俩个人的样子越发的相像。   顾扬骁一甩衣袖,“也罢,若兰你就给她个痛快,我看她怎么赖账。”   说完,他看也不看绿璋,大步走进了内室。   看着那兀自摇晃的珠帘,绿璋好一会儿没缓过神来。   林若兰拿起茶杯喝了一口茶,轻轻放下时发出清脆的响声。   “绿璋,你不用狡辩了。我们都知道你对我和紫鸢都异常憎恨,你用这种法子害她我也能理解。可是她肚子里的孩子是无辜的,而且还是你二叔的血脉。你一点都不顾念大局和骨肉之情,往玫瑰花里撒麝香,你的心肠怎么能这么恶毒?”   听完她一番长篇大论,绿璋笑了。   “林若兰,能说出这样一番话你是该多会演戏呀。难道最想赵紫鸢生不出这个孩子的,不是你吗?”   林若兰握着手里的帕子,眉目软了软似乎要哭出来,“绿璋,我知道很多人跟你一样的想法,但是我做没做天地可鉴。”   她的声音虽柔软,说出的话却铿锵有力,实在是大力凛然的样子。   她的话刚说完,老太太被几个仆妇拥簇着走了进去。   她一把抓住了林若兰的手,“若兰,你何必为这么个东西生气,母亲是相信你的。”   林若兰似乎是委屈的再也难以忍受,大滴的眼泪落下来,滴在她的手背上。   老太太忙轻轻抱住她安慰,“若兰,别伤心,母亲自然会给你主持公道。”   绿璋恶心的又想吐,果然贱人就是贱人,小的是小贱人,老的就是老贱人。   现在赵紫鸢的事儿并不能确定是林若兰干的,但是这个背锅的却非绿璋莫属了。   她们得以这个扳倒她的机会,自然是沆瀣一气,共同往她身上扎刀子。   “还不给我跪下?”老太太发威了。   绿璋站的笔直,“不知祖母为何要让我跪?”   老太太气的浑身发抖,“顾绿璋,你是你父唯一留下的一点血脉,全顾府的人都抬着你供着你,就连当家主母你的二婶都忍让着你,不忍心说你一句不是。可是你看看你自己都做了什么?为了阻止你二叔成婚,你跟戏子私奔,而你二叔下毒,伙同外人讨要嫁妆,引得家宅不宁后院大乱。现在更好了,竟然敢算计你二叔的子嗣,你这样恶毒的女人留不得,我要立马给你寻一门亲事嫁过去,你娘的那些嫁妆就充公,以后你自己过你的日子,好自为之。”   说完这些话,在林若兰崇拜的目光下,老太太飘飘然,觉得自己很有一家老祖宗的气势。   可惜的是,绿璋却对她嗤之以鼻,甚至眼里流露出不屑和讽刺。   她大声怒吼,“你还不服气吗?来人,让大小姐给我跪下。”   碧波护住绿璋,大声对冲上来的婆子说:“谁敢!”   一个婆子不服气,伸出鸡爪一般的手来推她,给碧波一脚踹在心口上。   那婆子诶呦一声,就倒在地上。   旁人再也不敢上前,老太太气急败坏的喊道:“侍卫呢,侍卫在哪里?”   绿璋冷哼一声,慢悠悠的开腔了。   “祖母,何必急着叫侍卫,我先来回答你的问题。就算你今天想把我在这里乱枪打死,你问过我爹我祖父祖母的在天之灵吗?”   老太太不过是个出身低微的继室,她这辈子都没法跟绿璋的祖母——前朝的胧月格格比。   她还是小女孩的时候就听说过俩个人的故事,哪怕是灭了祖宗基业的新军敌人,胧月也义无反顾的嫁给了他,当然她也得到了相同的回报,老督军为了她放弃了总统大位的竞选,就算她只生养了一个儿子,也不纳妾,跟她要一生一世一双人。可惜的是胧月早逝,老督军发誓要为她守节一辈子。   那个时候的老太太还是一朵花似的闺阁女,虽然家世一般,但是她的哥哥跟老督军的儿子走的很近,她也得以机会进去顾家。   她算计了老督军,被迫他娶了她,可是婚后他对她很冷淡,甚至中馈也交给自己的儿媳打理。他对她没有一丝妻子的珍视,反而像是对待一个仆人丫头,这成为她一辈子的痛。   她恨,恨老督军恨他儿子儿媳妇,更恨这个集千万宠爱于一身的孙女。   她长得很像胧月格格,那娇气的模样也像,现在把她给踩在脚下,就好像踩着胧月一样。   所以今天无论如何,她也要把这丫头给拿下马,趁着顾扬骁在气头上,给她随便指个半老头子嫁过去,依仗她这样娇纵的脾气,不用半年就给磨搓死了。   想到这里,她眼里的凶光大盛,“你有什么好说的?我说的哪一条哪一件不是你做的?”   林若兰一声不吭,她知道要是自己处理顾绿璋虽然顾扬骁现在不说什么,但保不齐以后不责怪她,所以现在老太太想出头,她是乐的看戏。   绿璋淡淡的目光扫过这老小俩贱人,冷声道:“我跟戏子私奔?这事是误会,二叔早已经查清楚,我不过去去庙里祈福,倒也不知哪个居心叵测的造谣生事;我给二叔下毒?二叔不早就抓到凶手了吗?说起来那个丫头跟您的陪房嬷嬷还是亲戚,至于是谁支使的我就不知道了;伙同外人讨要嫁妆?那嫁妆本来就是我娘的,倒是刚才祖母说要把嫁妆充公,虽然我舅舅漂流海外,但也不是说母亲娘家没人,您要是执意这样,少不了落得个私吞儿媳嫁妆的名声,至于剩下您说的那些,我更是一样都不认,特别是说我谋害二叔子嗣。就因为那片玫瑰花说我下毒,那明天要是大总统有事,是不是也随便可以怀疑到我们顾家?”   她的这番话有点厉害了,甚至扯上了大总统,老太太和林若兰这才想起来大总统是她外公的学生她舅舅的好友。   虽然她母亲陶氏早逝,京都陶家也随着陶大少爷的出国没落了,但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就她外公那位举世大儒的学生也是遍布天下,万一有一个想要给讨要公道就够她们喝一壶的。   看着老太太面上有些松动甚至显出了害怕,她忙说:“绿璋,你不要觉得是我们在冤枉你,证据都摆在那里,我们不相信也不行。你乖乖的认个错,依照你祖母和你二叔对你的宠爱,不会难为你的。”   绿璋哈哈大笑,少女白皙的脸上飞起愤怒的红晕,那双美眸里更是盛满了冰冷的讥讽,让人心头发颤。   “林若兰,你刚才没听到吗?把我娘的嫁妆充公,随便给我指门亲事,从此就算把我驱逐出顾家,这不算难为那什么是难为?”   可是你有错在先,难道我们这么一大家子人随便给你欺负吗?这次,你算计的是二爷的子嗣,顾绿璋,你也太大胆了。”她说的娇娇怯怯,看着又要哭。   绿璋冷哼,手心有些发痒,对待林若兰这样喜欢装柔弱的小白花儿,没什么比打一顿更解气的了。   “你口口声声说这些,还是拿不出证据来。”   林若兰眨了眨挂着晶莹泪珠的长睫毛,似乎是下了狠心,她咬牙道:“绿璋,这可是你逼我的。来人,把春草给带上来。”   绿璋一愣,春草她能知道什么,难道……   就在她思量间,春草已经到了,她看着眼前的阵仗早就吓得面无人色,慌慌张张给林若兰跪下。   林若兰倒是和颜悦色,她对春草说:“你不要怕,叫你来不过是问些事情,你如实回答就好。”   春草忙点头,“是。”   “你们大小姐今天去花园看玫瑰可是你陪着?”   别看春草怕,嘴巴倒是挺凌厉,“是的,大小姐说起花园的玫瑰开了,就让我跟她一起去看。”   “这途中你可有离开?”   春草又点头,“大小姐说要剪些花回去插瓶,让我回去拿剪刀。”   “也就是说你离开的这段时间大小姐自己一个人在花园里,她做什么你都看不到了?”   “回夫人,是的。”   她没撒谎,也没说绿璋什么不好,但碧波总是心有不甘,她这样就是背主。   听了她们的对话绿璋冷笑,“林若兰,你这算什么?我自己一个人在花园里就下毒?这又不是紫姨娘房间里插瓶的花,我下毒有用吗?”   老太太冷哼一声,“阖府上下谁不知道紫姨娘最爱玫瑰,院子里的玫瑰开了她一定是要剪了回去插瓶的。更何况,从你房间里搜出来这个。”   她的话刚说完,就有个婆子拿着一个掐丝珐琅盒儿走了进来。   绿璋眉头一皱,“你们随便拿我的东西?”   那婆子把盒子打开,对老太太和林若兰说:“回老太太,盒子里的东西已经找大夫看过了,就是麝香。”   这个小盒绿璋一贯放在妆台上,没承想让她们成了装脏物的证据。   绿璋冷冷的看着那婆子,“你这东西从哪里拿的?”   那婆子不敢看绿璋的冷眼,“是从您妆台上找到的。”   “那里面的东西呢?也是你塞进去的?”   那婆子立刻跪下,“老太太夫人明鉴,这盒子是燕池队长和老奴一起找到的,一打开东西就在里面。”   老太太面目狰狞,“顾绿璋,你还狡辩吗?谁不知道你母亲的嫁妆铺子里有一间生药铺子,要寻点麝香还不是小菜一碟?”   绿璋还真无可辩驳了,明显的是要栽赃,而且栽赃的手法如此简单粗暴。   但她们一口咬定,还把证据做的如此逼真,她一个人孤掌难鸣,也只好背下这个黑锅。   要是在以前,二叔还不……   绿璋心头一跳,忽然想起那天在密室顾扬骁说的话来。   他说一年,只要一年,不管有多难,都让她挺过去。   所以,他这样放手不管,是只希望她自己挺过去吗?   绿璋觉得可笑,他凭什么以为他的安排她必须接受?   她对他太失望了,现在的二叔做事目的性太强,已经不是以前那个把她放在心尖尖上的顾扬骁。   绿璋深吸了一口气,平淡的对她们说:看样子我不认罪你们也要屈打成招了?去跟顾扬骁说吧,要打要杀随便。”   说完,她转身就要往外头走。   老太太气的都要跳脚,这丫头如此狂妄,还以为自己是那个集千万宠爱在一身的公主格格吗?   林若兰也皱眉头,绿璋,你错了就认错,这是什么态度?”   绿璋忽然回头,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林若兰。   老太太吓得大叫,“来人,保护夫人。”   绿璋美丽的眼睛里波光流转,勾起的唇角绽放出比玫瑰更娇艳的笑容。   “谁敢动,我就先打死谁。”   顾家人的狠是遗传的,看着她手里的枪,林若兰大气儿都不敢喘。   她们栽赃陷害的野蛮粗暴,而绿璋的反击更是野蛮粗暴。   她这样的性子说开枪绝对不是闹着玩,林若兰费尽心思才嫁给了顾扬骁,可不想这么早死。   “绿璋,放下枪,有话好好说。”   绿璋的目光落在了内室的方向,对这些女人说:“我的枪法是顾扬骁教的,比不上他但比顾全要强些,你们谁想试试我的枪法,尽管过来。”   老太太还不安分,她吼着,“人呢,卫队呢,燕池呢,快来人呀,把这个疯子给我抓起来。”   绿璋眉间一凛,纤细如葱白的手指扣动扳机,开了枪。   砰,子弹如流星,不偏不倚的打在老太太椅子后面的花瓶,顿时花瓶炸开碎瓷飞溅。   有几块崩到老太太头上脸上,划破了肌肤。   老太太抱头钻到了桌子底下,哭喊着救命。   林若兰也吓得脸色发白,她没想到顾绿璋真敢开枪。   那个人是她名义上的祖母,她果然混到了无法无天的地步。   绿璋眯起眼睛,轻轻在冒着烟的枪口吹了一下。   那等的邪气那等的妩媚,真像极了吃人的女妖怪。   这么闹了一通,再也没有人阻拦,她离开了紫庭小筑。   春草从地上爬起来,想了想也追了上去。   绿璋一路疾行,快的似乎连碧波都追不上。   刚进了陶然阁的门,她似乎要回头吩咐碧波什么。   碧波看到她苍白到透明的小脸儿,不由大声喊了小姐。   人已经往后倒下,幸好碧波手疾眼快,把人给抱了满怀。   后面跟来的春草吓坏了,挓挲着手哭起来。   碧波狠狠踢了她一脚,“哭什么哭,赶紧去找安妈妈,还有昭爷。”   安妈妈最近犯了咳喘,怕过了病气给绿璋,所以才在外面治疗,安昭自然侍奉左右。   春草听了后赶紧去找人,却不想一头撞在门上身体往后差点倒地,她也顾不得疼,急匆匆跑了。   碧波把绿璋抱到了屋里,给她掐人中,过了好一会儿,绿璋才悠悠醒转。   看到碧波一脸的泪水,她笑着要伸手去擦,“傻丫头,哭什么,我死不了。”   “小姐,您吓死奴婢了。”   “别怕,该怕的是她们才是。”   “春草呢?”   碧波眼光闪了闪,“我让她去找安妈妈了。”   “你别怪罪她,那种情况她也没办法,而且她说的也都是实话。”   “可她这样总是背主的行为,她竟然没有为您申辩一句。”   绿璋苦笑,“申辩了有用?人家早就做好了圈套往比脖子上套,能有什么办法?”   碧波看着她苍白憔悴的样子,心中十分难受,“我去找二爷。”   绿璋紧紧抓住了她的手,“不用去,我这样闹顾扬骁估计提枪来找我了。碧波,我的心好疼,他竟然这样对我。以后,我没二叔了。”   她抱着碧波嘤嘤哭起来,柔弱的像个孩子,好像刚才那个拔枪威慑老太太的人根本不是她。   碧波也跟着落泪,小姐娇生惯养,以前家里人连对她说话大声都不曾,可是现在谁都想要踩她一脚,先是徐氏后是老太太,果然没有爹娘的孩子最可怜。   顾扬骁还没走到屋里就听到了悲恸的哭声,他的手不由的握紧。   顾全也难受的厉害,“二爷,大小姐从小到大哪里受过这样的委屈?您……”   “闭嘴!”顾扬骁脸上青筋乱蹦,连肌肉都轻微的扭曲。   他的宝贝……他竟然还要算计,他还是人吗?   懊恼到深处无法发泄,他抬手从顾全枪套里拔出枪,砰的打在了结满青涩果子的杏树上。   屋里的人听到枪声都是一震,绿璋紧紧抓住了碧波的手。   兰峭 说:   顾二:宝贝,不疼,二叔抱抱。   小绿:滚,再聊骚老娘废了你。 第60章 流血保胎   听到枪声,绿璋紧紧抓住碧波的手,苦笑道:“你看,他来了,一句话都没有,只是还给我一枪。”   碧波往外头看,试图给顾扬骁解释,“不是的,小姐,二爷不是那个意思。”   绿璋疲惫的闭上眼睛,“算了,要打要杀随他的便,反正我这条命当初是他从马蹄里救下来的,他要拿去也无所谓。”   碧波紧紧握住她的手直掉眼泪,“不是这样的,一定不是,二爷不会不管小姐。二爷他是……”   “碧波,我有时候真想就这么死了。到了地底下见到我爹娘还有哥哥,我们一家人一定生活的很好。”   碧波放开她的手,跪在地上砰砰磕头,“小姐,您别想那么多,真的别想,一定不是那样的。”   顾全走了进来,看到碧波在砰砰的磕头,他动了动唇,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绿璋看到了他,对他招招手,“顾全,你来了,是不是他有什么话要对我说?”   顾全单膝跪下,“大小姐,我……”   “说吧,这跟你无关,你不过是个传话的。我猜猜,是不是他听了老太太的话要帮我嫁人?嫁给个老头子还是嫁给个大烟鬼?你去跟他说,我顾绿璋就算是烂命一条也容不得别人糟蹋,不如他把我活埋到顾家的祖坟里。”   碧波捂住了嘴巴,含泪的眼睛死死瞅着顾全,似乎他要是说出不好听的话她就能撕碎了他的嘴巴。   顾全深吸了一口气,声音也有些颤抖,“大小姐,您别把二爷想的那么坏,他也是有苦衷的。”   “我知道,人人都有苦衷,人人都有不得已,就是我没有。”绿璋的声音有些沙哑,那轻渺的口气总是让人不放心。   “大小姐,现在情势复杂,您先去庄子上住段时间吧。等二爷这边消了气,您再回来。”   绿璋让碧波把她给扶起来,这一起身,不知道为什么小腹竟然一阵阵的疼,她不由得用手按住。   碧波忙问:“小姐,可是肚子不舒服?”   绿璋等那股子疼痛缓过去才说:“没事,可能刚才起的太急了。”   说完,她看着顾全,那双美丽清澈的眼睛里带着淡淡的讽刺,“顾全,这是他说的吗?我要听原话。”   原话是顾扬骁看着落了一地的青杏子咬牙切齿半天后才说:“让她搬到庄子里,好好的反思反思。”   再重的话二爷是说不出口的,可是这对大小姐来说已经够重了,毕竟她曾经是二爷捧在手心里的小娇娇,犯了什么错都是一句重话没有的。   见顾全一直踌躇着不开口,绿璋已经证实了自己心中的想法,不由得自嘲,结果都这样了还奢望点什么?   “什么时候走?”   “马……马上。”顾全说出来自己都想心虚。   相比碧波的不忿,绿璋平静多了,“我知道了,这就收拾。”   “大小姐,您简单收拾一下就行,庄子上什么都有,就去缺的您也跟我说,我会送过去。”   这话另外一层意思就是让她快点,不准带走陶然阁的贵重东西。   本来绿璋也没想带走,这里封存着她娘的嫁妆,如果顾扬骁真的想要,她也保不住。   她强撑起身子,让碧波收拾东西。   绿璋生活娇奢,光衣服就足足一屋子,她让碧波找实用的拿,那些绫罗绸缎在庄子上想来也用不到。   春草带着安妈妈回来的时候就看到一屋子的凌乱,她不由得倒吸了楼冷气。   绿璋知道春草在路上一定跟安妈妈都说了,她淡淡的说:“现在什么都别问,娘的嫁妆锁好,屋里值钱的东西也收起来。春草去把我寝室内的那俩个匣子拿来。”   看着大小姐有条不紊的吩咐,安妈妈又是心疼又是欣慰,终归是顾家的儿女,关键时候能撑得住。   春草没想到大小姐没厌弃她,立刻去捧出了匣子。   绿璋打开,冷笑爬上了脸颊。   这里面全是顾扬骁送她的东西,从价值连城的玉镯夜明珠金刚石到小小布偶绢纱,甚至还有他去偏远滇南带回来的异族银子首饰。一样一样,绿璋对他的感情就是这样不断叠加,如今只能放在盒子里,还回去。   “春草,我给你个戴罪立功的机会,把这些东西送给顾全,让他给二爷。记住了,只能给顾全。”   春草麻利应声,抱着匣子就走了。   “小姐,要带上春草吗?”碧波问。   陶然阁里搜出了麝香,那个内鬼还没来得及查出,而春草则是嫌疑最大的那个。   绿璋当然明白碧波的意思,“你不用多想,一定不是春草。她虽然胆子小话多,但我信她不是个背主的,带上吧,省的留下被人欺负。”   绿璋想过,要是春草她不带走,这女孩子估计要被她们给害死了。   不过用了几个小时的时间,陶然阁的大门就锁上了,人去楼空。   顾扬骁看着两大盒子首饰,喉咙里发出了一声愤怒的低吼。   他把自己跟燕池的十八卫士关在练功房里,往死里折腾。   外人都以为他顾扬骁一步登天,却不知道他这条路走得多艰辛。   他终归不是顾家血脉,那些一心想要自己拉队伍扯大旗的人就拿着这个做文章对他虎视眈眈。但凡他一步走错就会满盘皆输,到时候他心爱的人,跟他出生入死的兄弟,他的血海深仇,都势必要跟随他一起埋于地下。   凡成大事者必须动心忍性,这些他都能做到,但唯独一个“情”字勘不破,唯独一个人放不开。   这是他的软肋,他必须护住,不能让任何敌人发现。   最后,他和一群汉子倒在地上,燕池喘着粗气问:“督帅,还来吗?”   顾扬骁手指流血,却撑着地一跃而起,“再来。”   燕池白眼儿一翻,卒。   绿璋的马车到庄子的时候已经天黑了,房屋隐在暮色之中,只看到袅袅炊烟。   她一点都没有被放逐的凄凉感觉,虽然心头还是因为顾扬骁的无情难受,却也觉得住在庄子里是自己最好的选择。   她的人都在庄子里,就算没有顾家的一切她完全可以依靠庄子和铺子过的很好,更何况屠鹰给她的银钱都没有花完,住在庄子里反而适合大展拳脚。   想通了这一点,她也不那么气顾扬骁了。他没收去她手里的经济大权就不算惩罚,只是不懂他为什么要让自己在这个时候离开顾家。   “小姐,您下车吧。”   碧波先下了马车,把脚蹬放在了车门前。   坐了这许久的车子,绿璋一起身就觉得小腹下坠的疼,她又坐了回去。   安妈妈忙扶住她,“小姐,您哪里不舒服?”   绿璋小脸儿惨白,她指指小腹,“怎么肚子疼?是不是月信要来了?”   听了她的话安妈妈脸色一变,连声吩咐碧波,“把小姐给背下去,快。”   绿璋还想要拒绝,“不用,我自己能走。”   安妈妈可不听她的,碧波更是把人给背起来就走。   碧波生的比绿璋高大,背着她竟然毫不费力。   到了庄子里,立刻把她放在烧热的暖炕上,这屋子因为她上次来住过一直收拾的干净,铺着绒毯子,盖的被子虽然是棉布的,但柔软干净,还带着一股子阳光的清香。   绿璋躺倒被子上就失去了力气,小脸儿更白的透明。   春草倒了一杯热茶给她,“小姐,您喝一口吧。”   绿璋也觉得口干舌燥,她微微起身刚要喝,忽然觉得下身涌出一阵热流。   她撵了一把春草的手,“春草,我来月事了。”   春草慌得厉害,她愣了一下忙说:“那您稍等一下,我去开箱子找东西。”   “嗯,你先找点草纸来垫一下,我怕弄脏了被褥。”   春草慌慌张张的往放箱笼的厢房去,结果差点把安妈妈撞到。   安妈妈扶着腰骂:“你这个小蹄子,慌什么,要撞断我的老腰吗?”   春草忙说:“安妈妈,您快去看看大小姐吧,她月事来了,现在不舒服。”   “什么?”安妈妈一把扯住她的胳膊,“你说什么,什么月事?”   “月事呀,您不懂吗?难道您没有了?别拉着我,我要去找月事带。”   “你看到了吗?”   “看到什么?”   “血呀。”   “当然了,大小姐还要找草纸垫在被子上呢。”   安妈妈这才推开她,急忙忙走进内室。   她脚步蹒跚,差点磕在门槛上,幸好扶着门才站稳。   绿璋见她气息不稳,便软声道:“安妈妈,你要做什么让她们去做好了。你的病刚好,又坐了这么长时间马车,好好去休息。”   安妈妈去掀被子,“小姐,我刚听春草说您来月事了?”   “嗯,流了一点血,可能是因为受了气,这次感觉特别难受,小腹坠着疼。”   安妈妈把手放在她小腹上摸了摸,这暖炕大被,竟然冰凉凉没有一点热乎气儿。   安妈妈这会儿已经不是普通的慌乱了,她道:“小姐,这庄子里有个婆子擅长妇科,我去叫她来给您看看。”   绿璋竟然不知有这么个人,以为她们是聊天聊起来知道的,就点点头。   安妈妈此时面如死灰,赶紧去了下人房找到了花婆子。   这花婆子年龄跟安妈妈差不多,不过要显得白净年轻,她拿着手边的小箱子问:“真见红了吗?”   安妈妈点点头,“这是给气着了,她本来身子就弱,又闹了这么一出儿,还坐马车颠簸,我真怕……”   花婆子安慰她,“你也别乱了阵脚,小姐是个有福的,断断不会出事。”   “借你吉言了。”   说话间,俩个人已经到了绿璋屋里,此时她的脸色更差了。   花婆子要给绿璋请安给安妈妈拦住了,“先瞧病吧,这些虚礼后面再补。”   春草有些愣怔,小姐以前也痛经,算是老毛病,怎么安妈妈急成这样?   花婆子给绿璋把脉,她神色凝重,安妈妈更是大气儿不敢出。   她把脉完了后又摸了摸绿璋的肚子,随后说:“大小姐,您这是气血虚了,一会儿我弄点土方子熬了您喝,这几天就静卧别乱动。”   绿璋嗯了一声,她也没什么精力,摆手让安妈妈看着赏。   安妈妈跟着花婆子出去,俩个人一直走到没人处才说:“没事吧?”   “得喝保胎药,这几天都别让小姐下地了。安妈妈,这样瞒下去也不行呀,小姐早晚自己要知道。”   安妈妈何尝不担心,她担忧的说:“还是等等,听二爷的意思吧。”   花婆子也不好再说什么,她们都是经过特殊训练的人,更有一家老小掌握在顾扬骁手里,唯有听命。   安妈妈亲手给绿璋熬了药,谁的手也不经过自己送到她面前。   看着碗里黑漆漆的药,绿璋皱起小脸儿,“妈妈,我这又不是病,喝什么药呀,您饶了我吧。”   安妈妈一张脸绷得很紧,没有一丝松动,“大小姐,刚才疼您忘了吗?该吃药的就要吃药,乖。”   “妈妈,我不爱吃药。”她抓着安妈妈的衣襟撒娇。   安妈妈是一口一口把绿璋奶大的,虽然身份有别,但她在心里头把她当成女儿疼。   想到她的遭遇,安妈妈也不由的叹气,有些粗糙的手摸着她乌云一般的黑发,“我的小姐,您就听妈妈这一回,把药给喝了。”   “那我要吃桔子味的水果糖。”   她失笑,“这还真让大小姐念叨着了,我们带着水果糖。”   绿璋就是想要撒赖不喝药,听说有松子糖就立刻改口,“那我要吃松子糖。”   “这个也有。”   “讨厌,那什么没有呢,妈妈你告诉我。”   安妈妈也让她给逗乐了,看她小脸现在隐隐泛上血色,就知道没什么大事。   但她毫不妥协,“小姐,您乖乖喝药,一会儿呀我去烧滚烫的野鸡汤给您喝,还做香喷喷的藕饼。”   绿璋见逃避不了,只好捏着鼻子把药灌下去。   喝了大半碗,她就觉得喉咙里腥臭无比,安妈妈忙把准备好的糖果塞到她嘴里。   绿璋大半天才缓过来,她看着屋顶的花纹说:“我是病不死也给这些药整死了。”   安妈妈呸呸两声,拿水给她漱口,又服侍她躺下,“小姐呀,这几天您就别操劳了,好好休息。”   “我也没什么可操劳的,妈妈,你们也都累了一天,箱子明天再收拾,赶紧吃了饭用热水烫个脚去睡吧。”   “嗯,您一会儿也起来吃饭。”   绿璋根本没有胃口,但是她为了不拂安妈妈的好意,就起来喝了一点汤,然后躺下就睡了。   安妈妈却不敢睡,晚上替了碧波值夜。   绿璋倒是安稳,一觉到天亮,也没再喊过肚子疼。   第二天早上她去花婆子那里拿药的时候跟她说了小姐怕苦,这药能不能不喝。   花婆子立刻就生气了,“哪里是一副药就能好的,您也跟劝着小姐点。”   安妈妈心说你是不知道让小姐吃个药有多难,但也没法子,只盼着二爷能快点过来。   可是她盼望的顾扬骁却没这个时间,津州军里有支队伍扯了大旗造反,一连占了好几个县城,那领头的也自封督军,还让人去总统府要任命书和军饷。   顾扬骁知道大总统是巴不得津州分裂,这样他也好控制,只有趁着任命书下来之前把这群犊子给打残,而他为了练练刚收编来的俩个师,更是为了在战斗中把林河埋在队伍里的钉子跟拔掉,他带兵亲自出征。   他算计好了,这场仗适合速战速决,他给自己定的目标是十天。   这里安妈妈已经联系不上顾扬骁,只好专心照顾绿璋。   好在绿璋比较听话,开始几天只是喝药卧床。   但是几天后,她觉得自己大好了,就在屋里呆不住。   说起来这次的月事也是怪,就流了那么点血就没有了,这身体竟然差上这样。   她求着安妈妈让她去外面走一走,安妈妈去问过了花婆子才敢放她出去。   此时正是大好春光,又是在庄子里,到处杏花白桃花红菜花黄,虽然不若顾家花园里的精致,但胜在野趣盎然,连河里的大白鹅都可以如画。   绿璋虽然到了庄子里养病,可是也没有闲着,她怕有人给她的铺子暗中做手脚,就让安昭带人去看着顺便把陶然阁的内贼找出来。   安昭很快就来了消息,原来是院子里一个洒扫的小丫头搭上了春草的路子,她接着找春草玩,进入过房里好几次。   春草虚荣爱炫耀,偷偷的带她去看了绿璋的化妆品和首饰,那小丫头就摸清了路子。   这次她正是趁着春草不注意,才走到了内室把麝香放到了绿璋妆台里。而那个指使她的人不是林若兰也不是老太太,竟然是顾茵。   顾茵远在寺庙,不管顾家发生什么事都没有人怀疑她,这才是最安全的。   听了前因后果,春草悔恨不已,她要去投井。   绿璋让安昭给拦下了,“既然有死的勇气为什么没有活着赎罪的勇气?春草,我给你个机会,你可能改过自新?”   春草把头都给磕破了,“当年要不是大小姐您买下奴婢,我早就给父亲卖去青楼还赌债了,这次做下这等大错事实在是hi死不足惜。要是大小姐肯给奴婢弥补的机会,我一定肝脑涂地死而后已。”   绿璋对身后的碧波笑,“你跟我的时间比春草都长,你看看她学的都会用成语了,你除了自己的名字也认识不了几个人。”   碧波红着脸道:“春草父亲本来就是个教书先生,后来被人诱了吸食福寿膏才变成了那样,要不她也算是个小姐了。”   绿璋叹息了一声,“你们都好好的,我以后给你们找门好亲事,是那种进门就当太太的,不给人当奴才。”   春草千恩万谢,绿璋让人带她下去包额头。   等人下去了,安妈妈才问:“您真不处置她吗?我怕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绿璋捻起一颗酸梅慢慢嚼了,“我岂是个心善的?不过经过这一次春草一定会改。妈妈,你也找个机会把那个小丫头的下场告诉春草,给她提个醒儿。这聪明外露了,终究不是好事。”   顿了一会儿,她又对安昭说:“你的人也该拉出去练练了,你派俩个人去慈恩寺看看,顾茵在那里到底是拜佛祖还是被阎王爷,看来徐氏和她表哥的死并没有让她悬崖勒马。这样处心积虑的,倒是比以前聪明了好多。”   安昭领命走了后,安妈妈立刻让她喝汤休息,怕她耗费太多精气。   绿璋喝了一口甜汤,有些苦恼的说:“妈妈,我怎么觉得我有病呢。”   安妈妈心头一颤,“大小姐您胡说什么呀,最近不过是太累了,休息几天就好了。”   绿璋揉了揉额头,“我也不知道我哪里不舒服,但总觉得有问题,要不哪天你找个大夫来给我瞧瞧吧。”   “哎。”安妈妈答应着,这心头却砰砰直跳。   花婆子说的对,是瞒不住的,到时候小姐要是知道自己瞒着她,一定不会原谅了。   绿璋中午睡了一觉,就想要出去走走。   碧波赶紧拿了一件外套跟上,后面还跟着两名保镖。   绿璋记得这里不远的河里有不少鱼,就信步走了过去。   果然,清澈见底的河水里有不少鱼儿游动,大的都有一尺来长。   碧波道:“上次顾全他们是直接跳到河里去抓的,最大的在那边深水里。”   绿璋看着茂盛的草从,就道:“那里水很深?”   “嗯,听说成年男子下去也能没顶,淹死过人。”   她的话刚落,就听到了那边传来窸窣声。   碧波吓坏了,紧紧抓住她的胳膊,“小姐,会不会有鬼?”   绿璋哈哈大笑,“怎么会有鬼?看你胆子平日挺大的,这会子就吓成这个怂样儿。”   碧波声音都颤了,“小姐,您就别吓我了,鬼很可怕。”   “鬼不可怕,人心才可怕,你们过去看看那里是什么东西?”   一个保镖走过去扒开了草丛,他看了一眼就面露惊讶,大声喊起来,“大小姐,是个人,好像受伤了。”   绿璋忙走过去,等她看清楚了不由得惊讶道:“怎么会是你?” 第61章 青杏酸梅   地上的人满身血污显然是受了伤,但是一张脸绿璋还是认识的,正是那个曾经在酒楼里要对她欲行不轨的卫陵。   “怎么会是你?”绿璋抬脚想要踹他一下,看看他是不是死了,又怕脏了自己的鞋子。   她对身后的保镖说:“看看他死了没有?”   保镖把手放在他鼻息下试了试,“大小姐,还有口气。”   “伤在哪里?”   保镖在他身上查看了一下,“不止一处,都是刀伤。”   “奇怪,他怎么会中了刀伤又躺在我们庄子外面?把人给带回去找个大夫看看,能救活就救,看他自己的造化。再找人去查一下他的行踪,看看他发生了什么事。”   说完,绿璋就往回走,这个卫陵的出现破坏了她的兴致。   她对卫陵倒是没什么深仇大恨,就是单纯的不喜欢他而已。这男人眼睛里的野心很大,那种为了野心低三下四的样子让人恶心。   绿璋先回了庄子,虽然只在外面呆了一会儿,她就觉得身子异常疲乏。   喝了一碗热乎乎的杏仁露,她又躺在了被窝里。   碧波看着她懒洋洋像只猫的样子很无奈,“小姐,您这又要睡吗?”   绿璋挥挥手,“你别吵我,让我睡会儿,就一会儿。”   碧波给她放下了帐子,刚要离开就听到她说:“去摘点青杏子,用蜂蜜腌一下,我起来吃。”   碧波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吃法,真是哭笑不得。   绿璋躺在松软的棉被上,很快就入到了梦里。   在梦里,她竟然看到了屠鹰。   那土匪坐在她家窗台上,手里拿着个大个儿青杏子,笑着露出一口白牙。   “吃不吃?”他问她。   绿璋馋的口水都要下来了,可是她最讨厌人家这样逗引她了。又不是只猫,哪里能给个小咸鱼就上赶着撩爪子。   “不吃。”她撅起嘴巴,心里把屠鹰骂的要死。   这个臭土匪,一去就渺无音讯,还来干什么?   屠鹰利落的从窗户上跳下来,走到床边坐下。   绿璋双手去推他宽厚的背,“起来,别弄脏了我的床。”   谁知他顺势拉住了她的胳膊,把人给压在了床榻里。   抵着她的身体无处不坚硬,温度却很高,烫的她脸立刻很能红起来,跟发烧一样。   她觉得连自己说话的声音都失去了力气,软绵绵懒洋洋似嘤嘤呻吟。   他带着粗茧的手指来回摩挲着她的唇,“陶陶宝贝,有没有想我?”   绿璋羞得不敢看他,“呸,你个自大的土匪,姑奶奶才不想你,我巴不得你去……”   话没说完,就觉得唇肉一痛,原来他低头咬了她。   绿璋气的哇哇乱叫,眼泪都要掉下来,“坏屠鹰臭屠鹰,你竟然欺负我,你们都欺负我。是不是觉得我无父无母没人疼,就都来欺负我?”   在梦里,她哇哇大哭,似乎要把这些日子的委屈给宣泄出来。   粗粝的大手抹去她脸上的眼泪,他低头哄着她,“好了,我错了,真是个小娇娇。不就是个杏子吗?给你。”   说完,他用嘴含着杏子,送到了她嘴边。   杏子太大,她一口含不住,只能咬了一口。   可这样喂食的样子,真是好丢人?   他眼睛亮晶晶的,看着她似乎在问好吃吗?   酸涩的味道对她来说是那么的美味,她眼睛也变得亮晶晶的。   她还想要,谁知道屠鹰耍赖,他竟然把唇一抿,剩下的半个杏子落到了他嘴里。   绿璋急了,她太想吃那种酸酸的味道,不由得揪住他的衣领把嘴巴凑上去,贴着他的唇学着他对自己做过的样子去抠那半枚青杏。   屠鹰那只深邃的黑眼睛里仿佛燃烧着要把她融化的热情火焰,他动情的问道:“陶陶,想我吗?”   她想要说不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身体变软了脑子里跟着不清楚,她听到了自己用一种绵软娇媚的声音说出了想。   屠鹰狂喜,吻着就把她给按倒在枕头上……   被翻红浪颠鸾倒凤,屠鹰情意绵绵的对她说:“陶陶,你给我生个孩子吧。”   “不要,我不要生孩子!”她手指紧紧抓住锦被,大喊出声。   张开双眼,她看着头顶的绣帐大口喘息,才明白自己做了个香艳绮梦。   梦里太过真实,此时她的皮肤微疼,好像给他揉捏过一样。   可是怎么能梦到孩子上呢?生屠鹰的孩子,太不可思议了。   伸手拿了帕子擦擦额头上的细汗,她撩开被子想要坐起来。   忽然想到了什么,她又躺回去,一动不敢动。   手摸着小腹,她不会真有了屠鹰的孩子吧。   不会的,她马上否定了自己。她跟屠鹰只有在津州城别院的一次,事后喝了避子的汤药。   上次在庄子里,虽然自己喝醉了缠了屠鹰半晚,可是第二天身上没有痕迹,衣服也干爽,他没有趁着她酒醉占她便宜。   倒是自己,竟然不要脸的做起了那等春梦!   她捂着脸,难堪的想要哭。   以后再也不要看那些鸳鸯蝴蝶派的小说,简直太害人了。   在排除了自己的想法后,她起身,唤来碧波。   没想到来的是春草,她先倒了一杯加了蜂蜜的水给绿璋喝了,才帮她更衣穿鞋子。   “小姐,去打听卫陵踪迹的人回来了,您要不要见?”   绿璋沉思了一下,“走,去看看。”   等见了人绿璋才知道,原来这卫陵竟然是从慈恩寺那边过来的,是给人追杀逃到这里。   顾茵也在慈恩寺,难道卫陵受伤跟她有联系?   她不由得问道:“卫陵现在怎么样了?”   “人已经救活,现在被放在庄子空的牛棚里,侍卫等着您的示下,要继续留着他吗?”   “先留着吧,别亏待了他。既然救他的命,就被折辱他。”   不是绿璋好心,而是她觉得这卫陵还有用处,虽然她现在想不到他可以用在何处。   几天后,卫陵大好,当他知道救命的人是绿璋,非要来拜谢。   要是搁在以前绿璋一定不见他,想要肖想自己的人没乱棍打死就算他便宜了。可是现在绿璋对他很好奇,就想着见一见也无妨。   她没让卫陵来见自己,而是她去了卫陵的房间。   从她说了那话,下人早就把他从牛棚里给挪出来,住进了客房。   房间里虽然焚着香,但是绿璋鼻子敏感,依然能闻到那股淡淡的血气。   见她亲自来,卫陵挣扎着从床上下来,双膝跪倒给绿璋磕头。   “谢谢大小姐救命之恩,卫陵定当肝脑涂地。”   绿璋在旁边的一张椅子上坐下,忍着不适说:“你也不用这样,你昏死在我的庄子里,就算是个阿狗阿猫我也会施以援手,我也不需要你的报答。好好做人,别招惹是非就行。”   “谢谢大小姐的教诲,卫陵记下了。”   绿璋站起来准备离开,她其实想要问他的话很多,但看到这个人眼珠子乱转的样子,她就不想问了。   她刚起身果然就听到卫陵说:“大小姐留步,卫陵还有话说。”   绿璋站住,微微含笑看着他。   眼前的少女穿着一身月白绣浅绿萱草的衣裙,姿态闲雅眉目如画,真像是从烟波深处走来的仙子。   他忽然觉得自己粗鄙的手脚都没地方放大气也不敢喘,生怕亵渎了佳人。   在接触到绿璋身后保镖警告的目光后,他忙低头道:“大小姐难道不想卫陵是被谁害成这样又是为什么被害吗?”   绿璋摇摇头,“自然是你自己行为不端惹了别人,你要说便说,不说也就算了。”   说完,她忽然用手握住嘴巴,微微转身打了个小小的呵欠。   那慵懒的样子,流转的湿润眼波,让她像一直高贵的波斯猫,骄傲,娇气。   卫陵对她的名声说早有耳闻,虽然喝风饮露吃花瓣这些太夸张,但锦衣玉食是肯定的,说她生活在金银堆上一点不为过。   这样金银珠玉堆出了的一个金贵人儿,今天就这样活生生站在她面前,带着点小娇气,可又那么聪敏凌厉,顾茵比起她,差的又岂止十万八千里?   卫陵现在后悔不已,真是给女色迷昏了头,会迷恋顾茵那种货色。   他深吸了一口气才道:“大小姐,我从元宵灯会后就入了林师长的队伍,当了个小营长。”   绿璋微微点头,“那也不错呀,你好好干,必然是有前途的。”   “可是我听到了一句不该听到的话,给林师长的人发现了。”   绿璋皱起眉头,她看着他,连目光都凛冽起来。   卫陵没承想刚才高傲的波斯猫还有这样厉害的一面,他不敢再耍小聪明,如实说道:“我跟林师长副官小妾的兄弟关系不错,那天受他所托给他往林师长的公事衙门送东西。去的时候副官正跟林师长在讲电话。”   说到这里,他偷眼去看绿璋。   绿璋已经回到了椅子上坐下,她一脸平静,看不出什么情绪。   “我听他说—那人在江东一切安好,只是行动不便。这是对付顾督帅的有利武器,万万不能有失误。我听到这里其实什么也没明白,也没放在心里去,可是他发现我后就一个劲儿问我听到了什么,我当然说没有,不过心里也长了个心眼儿。结果我还没回到军营,就遭到了暗杀,我不分方向的逃跑,就逃到了……”   没等他说完,绿璋忽然冷笑起来,“你撒谎。”   卫陵心头一凛,刚想要辩白两句就听到绿璋说:“你又怎么会没有方向?你先去了慈恩寺找顾茵,想要她跟你一起私奔,结果……”   说到这里,绿璋眼睛都笑弯了,带着几分顽皮看着他身上的伤口,“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卫陵,没想到你还是个多情种子。”   提到顾茵,卫陵恨得心头生刺。   他的确是想要带着顾茵私奔,可是顾茵故意给他灌酒,然后让人捅了他刀子。   无奈之下,他想起顾茵说顾绿璋被赶到了庄子里,他想也许能救他的人就剩顾绿璋了,这才冒险一试。   卫陵是个投机分子,他是拿着自己的性命做赌注,这次竟然给他赌赢了。   但是顾绿璋也绝对不是他想的那样的草包小姐,至少她比顾茵聪明的太多。   绿璋再次站起来,她问卫陵,“你可知道他们说的那个在江东的人是谁?”   卫陵摇摇头,“副官自始至终都没有提过,我也猜不出来。”   “那你跟顾茵说过了吗?”   卫陵摇摇头,他忽然又想起一件事,“大小姐要小心顾茵,她已经在联系林河,想要趁着顾督帅出征在外,调一只队伍来对付您,到时候就说是土匪抢了。”   绿璋笑起来,“我这个妹妹呀,还真是恨我入骨。谢谢你,我知道了。”   说完,她转身出去,身后跟着丫头一个俩个保镖。   就这样吗?别的话都没有?卫陵还想听到她说句什么我会跟二叔举荐你的话。   不过听说她和顾扬骁关系也十分不好,现在顾扬骁独霸了顾家,自然这些姓顾的都要赶出去。   那自己这步走的到底对不对?   卫陵摸着自己的伤口闭上了眼睛,脑海了出现了那张千娇百媚的小脸儿。   也罢,既然是救命之恩,哪怕把命给了她也是值了。   绿璋了不知道卫陵已经打定了给她卖命的主意,她刚才在卫陵的房间里呆久了,被那血腥味弄得十分不舒服。   碧波看出她难受的样子,就低声问:“小姐可是哪里不舒服?”   绿璋忍着不适摇摇头,好容易走到房间的浴室,她就吐在了马桶里。   看着她跪在地上难受的样子,碧波都吓哭了。   绿璋许久才不吐了,拿清水漱了口后她对碧波说:“不要把我今天的样子跟安妈妈说,她又要逼我喝那苦苦的药。”   碧波眼神闪烁,“可是有病必须喝药呀,小姐您接别任性了。”   “去去,换春草来伺候,你就是一个小安妈妈。”   碧波给她说的又是笑又是哭,不过到底没去告诉安妈妈。   但是安妈妈却按时把药送来了,进门还兴冲冲的说:“小姐,这次花婆子换了药方子,都是温补的药材,味道没那么苦涩,您赶紧趁热喝。”   绿璋直翻白眼儿,能不能饶了她?   她冲安妈妈撒娇,“妈妈,你看我这也好了,都能出去走动了。人家都说是药三分毒,你姐被让我喝了。”   一向疼爱她的安妈妈却很坚持,“这是最后一副药,只要您再坚持喝上七天就行了,听话。”   “妈妈,你这是要逼死我呀,我不喝。”   安妈妈竟然拉下脸来,“小姐这是要逼迫老奴吗?本来让你身体不适就是老奴没照顾好您,对不起早去的夫人和老爷。也罢,小姐不喝老奴就跪着跟夫人请罪。”   说完,她一撩裙子,就跪了下来。   绿璋简直头疼,她是她的奶妈,她应该像母亲一样敬重的人,怎么能让她跪呢。   绿璋去拉她,“妈妈,你赶紧起来,你这样是要折煞我吗?”   安妈妈清瘦的脸紧绷,薄唇抿着时候露出两边很深的纹路,“小姐您要是不喝药,我就一直跪着。”   “好好,我喝,真是服了你。”   绿璋没法子,又灌下去一碗苦药汁。   安妈妈说的对,这药的确没有前面的那么苦,但对于味蕾敏感的绿璋来说也够了。   喝完苦药,碧波把她让腌渍的青杏子端来了。   绿璋一口气吃了好几颗,觉得无比的美味。   安妈妈看着很心疼,“怎么喜欢吃这个?我去寻一下,看有没有腌的酸梅,那个倒是比这个更酸甜可口。”   绿璋眼睛亮晶晶的,就像个听到要吃肉骨头的小狗,哪里还有半点对待卫陵时候的聪敏和锋芒?   “妈妈,不如腌个酸萝卜,我想要吃清水面配酸萝卜,最好再弄个酸笋鸡皮汤。”   竟然全是酸的,安妈妈觉得要倒了牙。   在药房里,她小声对花婆子说:“酸儿辣女,许是个儿子。”   花婆子点点头,“但不管是啥总要让她知道呀,这眼看要是出怀儿就瞒不住了。夫人去的早没人教她这些事,否则早就知道了。”   安妈妈给她一说也是一脸的担心,“也不知道二爷什么时候回来,真真急死个人。”   房间里,绿璋吃了几颗杏子后就犯懒,又倒在了炕上。   春草给她收拾衣物的时候看到了青杏子,她笑嘻嘻道:“我娘怀我弟弟的时候就喜欢吃这个,没想到小姐您也喜欢。”   绿璋正在那儿想卫陵的话,到底林河把谁放在了江东。   这里面他是和江东沆瀣一气还是偷偷的把人存在那里,她想要联系一下江浩源。   刚想到这里就能听到了春草的话,她心头一颤,忽然脸色就白了。   呕吐、青杏子、犯懒、爱吃酸,虽然来了月信却只有一点,还有每天喝的苦药……   “春草,你去替我做件事,这件事连安妈妈和碧波也不要让她们知道。”   春草点点头,感觉到事情很严重。   晚饭时分,碧波没看到春草就问道:“这小蹄子又到哪里躲懒去了,看我找到后怎么收拾她?”   绿璋懒懒的说:“这里离着她的家不远,是我准她假回家去看看,你就多辛苦点。”   碧波无父无母是个孤儿,顾府就是她的家,所以对于春草回家她是没意见的。   当晚,绿璋睡的一点也不好,一晚上都在做梦。   一会儿梦到屠鹰让她生儿子,一会儿又梦到顾扬骁说她不知廉耻,最后还梦到哥哥顾云彰躺在水里喊救命。   绿璋睁开眼睛,外面天光大亮。   她腰酸背痛,眼睛下面俩个黑眼圈,十分难受。   好不容易熬到了中午,春草果然在午饭前回来。   看着她一副有话说的样子,绿璋却没有立刻问她,只等到午睡的时候让她服侍。   等帐子放下来,她在帐子里小声跟绿璋说:“那些药渣我给大夫看过了,他说是保胎药。”   “保胎药,他没看错吗?”   春草忙道:“我也怕,就又去找了俩个大夫,结果是一样的。这次耽误了回来的时间,要是上午早早就回来了。”   绿璋掩不住眼里的惊慌和愕然,她对春草挥挥手,“下去吧,什么都不要说。”   “小姐您放心,我会保守秘密的。”   等春草下去,绿璋整个人瘫在了炕上。   果然,她还是怀孕了。而且安妈妈她们知道,顾扬骁也知道。   她想起还在顾家那次自己晕倒来的大夫,最后的给她诊脉的结果是脾胃不调。   她那个时候难受,想要找安妈妈,却足足有很长一段时间没看到她。   想必那个时候他们就在一起商量这个事,而大夫是让他们收买了。   可是顾扬骁他是怎么想的?她一个大姑娘怀孕,他当叔叔的不是质问也不是气恼,反而让她身边的人都给蛮下了,然后送她来了庄子……   不,这里面一定有什么阴谋,而且这个孩子她也不能要。   绿璋从来没想过要生孩子这种事,即便是爱顾扬骁,她想的也是跟他恩恩爱爱让他宠爱她,却没想着出来个孩子分她的宠爱。   说到底,她也只是个孩子。   绿璋有些慌了,她来不及细想就冲外头喊,“让安妈妈来见我。”   安妈妈一进门,就被绿璋用药方甩到了脸上。   安妈妈看春草不见了就知道大事不好,现在一看药方还有不明白的道理?   她扑通跪下,“小姐,您别生气,请听老奴说。”   “我不听!安妈妈,我把你当长辈当母亲,你却跟顾扬骁一起来欺骗我。我本以为就算我没了父母还有你,可是现在呢,你知道我的心有多疼!”   安妈妈膝行几步来到了她面前,“小姐,您听我说。”   “我不想听,什么理由我都不能接受。”   说完,她顿了顿才继续,“我给你个赎罪的机会,去问花婆子要一贴堕胎药,我不要这个孩子。”   安妈妈一听吓得面无人色,“小姐,您不要呀!咱什么等二爷回来再说好吗?   不提顾扬骁还好,一提起顾扬骁,绿璋几乎咬碎了她满口的银牙。   我凭什么听他的,这个孩子是我的,我想要就要不想要就不要,谁也左右不了我。快去,给我煎药。”   兰峭 说:   绿璋:老娘怀了个野狗。   顾二:老子狂野如狗,超凶! 第62章 夜探香闺   安妈妈是万万不敢让绿璋打胎的,因为在来庄子前顾扬骁就吩咐过,要是绿璋肚子里的孩子有什么闪失,安妈妈一家陪葬。   她这把老骨头死了无所谓,可是安昭才刚二十出头,他可是安家唯一的血脉。   一个头接一个的磕到地上,安妈妈哭着哀求,“小姐,您再想想吧,算妈妈求您了。”   “妈妈,我有了身孕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反而去跟顾扬骁说,难道你就没想过他会把我沉塘吗?”   顾妈妈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主子做下的那些糟心事,她一个奴才又怎么能说的了?   磕头磕出血,是她唯一让绿璋怜惜的办法。   绿璋果然是心软了,她把安妈妈拉起来,“妈妈,你这是要做什么?”   “小姐,二爷他最疼你,断断不会对你做出沉塘的那等事。花婆子就是他安排的,一直在尽力照顾你。”   “然后呢?他说过这孩子是谁的吗?生下来要怎么办?”   安妈妈一听也傻了,顾扬骁没问过她也不知道,只以为孩子就是顾扬骁的。   毕竟小姐的那点心思别人不知道她是能明白的,要是她有了二爷的孩子,但碍于叔侄那层关系也只好这样隐秘处理了。   现在听着小姐的意思,似乎孩子不是二爷的。   “妈妈,你什么都不用问了,下去给我准备堕胎药。”   脑子里刚想点别的,小姐又给她催命,安妈妈只好抱住她的腿,“小姐,咱等等二爷吧。就当你可怜可怜妈妈。二爷说要是你肚子里的孩子有个什么好歹,他要杀了我全家。”   “顾扬骁他……他可真是个人才。”   安妈妈心说二爷是什么人小姐您根本不知道,也就是对着您一张俊脸有个笑模样,可对旁人来说那是要命的阎王。   也就在刚才这一瞬间,绿璋忽然想明白了一点,这个孩子来的不简单。   但为什么不简单呢?她想不通。   直白一点说,就是顾扬骁到底要做什么,她竟然一点都想不到。   小手抚在小腹上,从刚刚得知怀孕的震惊无措慌乱中终于平静下来。   绿璋虽然说是见过世面也算是有点心眼,可她终究只是个十八岁的女孩子。   对于怀孕生孩子这些事儿都还没曾想过,这突然得知肚子里有块肉,不惊慌是假的。   可她终究是顾家的大小姐,在慌乱过后,她开始思考起来。   首先,是这个孩子。   孩子是屠鹰的,也是她的,跟她骨血相连。闭上眼睛想着那个土匪的样子,要是他知道绿璋怀了他的孩子,又该是怎样的高兴劲儿。   犹记得在梦里他缠着绿璋给他生个孩子的急切,也想起他说绿璋终究是自己女人的笃定。   所以,屠鹰应该会喜欢这个孩子的。   其实,还是顾扬骁。   他知道自己怀孕,竟然一声不吭还派人照顾她,到底是做的什么打算?   要是她一意孤行打掉了孩子,那他又该如何?   咬咬牙,她对安妈妈说:“妈妈,我可以不喝堕胎药,但是你要赶紧让顾扬骁来见我。”   都不叫二叔了,可见小姐是真生气了。   安妈妈忙不迭的点头,“已经派人去通知二爷了,小姐您且等等。”   绿璋心中一动,似笑非笑道:“我都不知道我这庄子其实就是他顾扬骁的庄子。”   她不过是一句试探,但是安妈妈竟然没有反驳。   但庄子里的人,看来她真该重新认识了。   再让人服侍的时候,她只让春草,冷了碧波和安妈妈。   俩个人都心知肚明,可是有苦却说不出。   小姐没有问她们一句也没说什么重话,但独独不让她们近身了,这才让她们更难受。   春草从发生了上次的事后对绿璋忠心至极,人也学乖了不少,虽然看出了不对头,但也不敢多问一句。   这样过了一日,第二天的夜里,她正睡着忽然听到外面一阵阵马蹄声,似乎是有人来了。   她忙坐起撩帐子,却听到春草惊讶的声音,“二爷,您怎么来了?”   绿璋刚要唤春草来给她更衣,就听到挂在门上的珠帘发出清脆的撞击声音,那男人阔步走了进来。   他带起一阵冷风,同时身上的马皮革、硝烟、烟草,甚至还有淡淡的血腥味都涌入了绿璋的鼻腔。   此时已经是春末,冷不算冷,但绿璋还是抓了一件晨缕披在身上。   她把纱帐用银钩挂起,刚要下炕却给顾扬骁给按住了肩膀。   “好生呆着别动,大半夜的别得了风寒。”   说着,他竟然动手解开了他军装的风系扣。   这个二叔跟平常不太一样,是西贝货吗?   她眨巴着大眼睛,正在迷糊的时候,顾扬骁竟然外衣脱下来随便扔在地上。   然后,他竟然在解里面衬衣的扣子。   绿璋瞪大了眼睛,声音都有些尖锐的喊了声“二叔。”   顾扬骁终于停下动作,看着她问:“怎么了?”   顾扬骁这个男人,实实在在的生了一副好皮囊。   纵然是满脸尘土一身狼狈,也掩不住他清冷如玉的风华。   但又跟书生的文弱不同,他生的高,宽肩长腿劲腰,再加上他刚毅冷漠的气质,那军人的铁血在他身上表现的淋漓尽致。   这个男人是顾扬骁无疑了,绿璋打消了疑虑后秀眉却皱的更紧,“二叔这是吃错药了吗?”   他皱了皱眉,看着她忽然勾起唇角,笑了。   绿璋瞬间给他迷了眼睛,难怪她会迷恋他,这个男人不笑的时候好看,笑了更好看。   俩个人本来还有段距离,顾扬骁却因为她这句吃错药欺身上前,捏住了她的下巴。   绿璋慌张,本能的往后仰身,他却不知退却,坚硬的胸膛几乎要压上她的。   绿璋急了,一张小脸儿嫣红透粉,“二叔,你逾越了。”   “逾越?我竟不知陶陶竟然还知道这个词?要说起逾越,你都不知道逾越了多少回。”   要真是只猫,顾绿璋恐怕浑身就要炸毛了,她语气急促凌乱,“你就当我那个时候年纪小不懂事,现在我已经长大了,顾督帅也要顾忌一下。”   听到她的话,他漆黑的眸子里掠过了一丝笑意,然后在她唇上亲了一下。   “是长大了,知道害羞了。你十五岁那年也不知道从哪本混账书上学的,披了一块薄纱去钻我的被窝,可还记得?”   绿璋的脸热的都要烧起来,她当然忘不了,其实也不是从书上学的,是顾云彰那个混蛋,把去青楼看到的那些姑娘的衣着跟小厮拿出来讨论,恰恰给她听去。   绿璋发育的晚,十五岁的时候也就是比豆包大点儿,她还拼命挤了挤。   结果给顾扬骁用被子卷起来送回陶然阁,第二天去他的书房被狠狠打了一顿手板子。   他是真打,她的小嫩手肿的连筷子都握不住,好几天都要丫头给喂饭。   这些往事提起来真是丢死个人,只是他为何要表现成这样?   这跟绿璋想的跟他的见面不一样,为了应付她,她这一天一夜可没少费脑子。   本来以为会是一场刀光剑影的战争,可谁承想变成了现在的样子。   看着她黑白分明却又在溜溜乱转的眸子,顾扬骁知道她小脑子里又在打鬼主意。   低头在她嫩唇上亲了一下,他道:“借用你的浴室梳洗一下,你让人做点吃的给送到房间里来。”   绿璋想要把他给赶出来,可庄子里却只有她的屋子有浴室。   而且,她也赶不出去,顾扬骁已经进去。   这都什么呀,本来让她愁苦了几天的事竟然染上了暧昧,竟然再难以严肃起来,她也无法对他叫嚣谩骂。   喊了人,进来的是碧波。   绿璋已然明白碧波是顾扬骁的人,要不也不能换了春草她在外面守着。   她淡淡的吩咐,“去给二爷做碗面,还有,去给他找身干净的衣服。”   碧波应着,很快就把衣服拿来,顺手把一瓶药粉和纱布放在绿璋的妆台上。   “这是什么?”   “顾副官给的,说是二爷有伤在身,让您提醒他上药。”   怪不得刚才闻到了血腥味,他果然是受伤了。   碧波出去后,绿璋还是下炕,她把衣服挂在门上,然后冲里面喊:“换洗的衣服给你放这里了,你自己拿。”   里面除了水声并没有其他声音,也不知道他听到了没有。   绿璋从怀孕后身体就软的跟面条儿一样,本想下地规规矩矩的等他,可这身体受不了,只好去炕上歪着。   就在她几乎要睡着的时候,忽然感觉到有人摸她的脸,“陶陶。”   她吓了一跳,随即反应过来是顾扬骁。   他身上带着潮湿的水汽,却已经没有刚才那一股子土腥气,一身白色软缎的寝衣穿在身上,更把他衬得清雅了几分,当然要不是敞着扣子露出胸膛的话。   绿璋眯了眯眼睛,看到他胸口狰狞的一块,估计洗澡的时候没注意,现在还血渍呼啦的。   见她在看,他忙转过身去,“你别看,太过恶心。”   是的,她看了后就想吐,只好闭上眼睛等那不适过去。   再睁开眼睛,发现他背对着自己在椅子上坐下,那姿势应该是在给自己上药。   她忙道:“你把顾全喊进来帮你。”   顾扬骁从来不用丫头近身伺候,顾全从小厮做到副官,其实还是主要服侍他。   “不用,顾全也受伤了,让他休息吧。”   “那我让碧波。”   顾扬骁回过头来,一双深邃的眼睛里满是风华,“陶陶,我自己可以。”   碧波却在腹诽,“妻妾都俩个了装什么装,自己可以就自己来。”   她拉了拉被子又闭上眼睛,可脑子里却又出现了他伤口的样子。   顾扬骁的胸口伤疤可不止一处,就说今年还被行刺过一次。   前面也有打仗落下的,但是都不如当了督军后的凶险。   他现在自然不需要冲锋陷阵,这样的伤只是行刺,他受伤还一路风尘仆仆的赶回来,这个孩子对他真的很重要?   刚想到这里绿璋又嘲笑自己,你以为你是赵紫鸢,怀着的是他的儿子?顾绿璋,他在乎你,必定是因为利益。   这么想着,刚刚对他升起的几分怜惜又压了下去。   张开眼睛,发现他正在笨拙的给自己缠绷带,半天才缠一圈儿。   顾绿璋看不下去了,不是疼惜他,是觉得烦躁,这样要缠到天亮吗?他不睡别人还要。   “二叔,你过来,我帮你。”   顾扬骁没想到她会主动开口,想到自己脏污的伤口已经露不出来,他才点头走过去。   一靠近,血腥味虽然给药粉的味道盖住了一部分,但更难闻了。   她眉头紧锁,忍着不适快速的给他绑好,手法敏捷。   顾扬骁称赞,“这军队不是白混的,包扎的不错。”   绿璋绷着一张小脸儿,没有跟以前一样受到夸奖就跟个小狗儿似的摇尾巴。   恰好在这时,碧波把汤面给送了进来,顺带这还有一盘牛肉馅饼儿,一碟子腌的酸辣入味的菠萝条。   顾扬骁吩咐道:“我带的那几个人也照样给他们送去。”   碧波忙回话,“已经做了,顾副官带着在厨房吃。”   顾扬骁这才拿起筷子,他应该是很饿了,虽然吃的很快,但一点也不难看。   绿璋看着,都饿了。   她晚饭吃的是清水面配酸萝卜,可是吐了一次后,肚子里基本不存什么东西。   碧波看出她的想法,就问道:“小姐,要不要也给您盛碗面来?”   这几天绿璋一直冷着碧波,但最了解她的还是碧波。   见她不回话,顾扬骁故意把萝卜条咬的咯吱响。   绿璋气的要命,终于点了头。   碧波高兴的走了,不一会儿就给绿璋端来一碗。   她的是用小青花碗盛着,其实没多点儿,一筷子下去估计就抄走一半。   她小口的喝着汤,慢慢的嚼着一根酸萝卜。   此时顾扬骁的一碗面见了底,他慢慢的吃着牛肉饼子,陪她。   好诡异,大半夜的等着顾扬骁回来吵架,结果俩个人面对面吃面。   吃完面,用香茶漱了口,屋里就剩下俩个人。   顾扬骁摸摸口袋,想要抽烟但是又忍住了。   他知道绿璋现在不喜怪味,估计烟味也不喜欢。   他拢着她的小手捏了捏,“绿璋,我们谈谈。”   绿璋脑子里的那根弦绷了起来,可经过刚才这么一铺垫,再也不是剑拔弩张的局面。   “二叔是什么时候知道我怀孕的?又是怎么收买我的人把我给瞒下的?二叔这等手段都用在我身上,不知道要做什么?”   她想过要先等他说的,可是到底年轻绷不住。不过绷住又如何,对待顾扬骁那样的一方军阀,她除了撒娇耍赖之外,真的没有一点办法。   顾扬骁看到床头有蜜饯,捏了一个塞到她嘴里。   这是绿璋吐了后甜口的东西,平常是不吃的,可随着他长指伸进去,她竟然吐不掉。   只好把蜜饯给吃了,却听到顾扬骁说:“多吃点,你太瘦了。”   绿璋忽然恼恨起来,她抓住了他的手狠狠一摔,“顾扬骁,回答我。”   其实这个问题顾扬骁已经想了一天一夜,到如今还是不知如何开口。   见他一直沉默,绿璋气的要爆炸了,“你说不出口就让我来替你说。你是不是觉得这孩子是江浩源的,想要从他那里在换些好处?让我想想,这次恐怕不是几个港口了,你想要的可是人家几座城市还是一半江东?”   “够了!”他低吼一声,眉目凛然眼底似结了冰霜。   “顾绿璋,你以为你和你肚子里的孩子那么值钱吗?只要他江浩源脐下三寸,哪个女人给他生不了孩子?”   绿璋怒火急激发,此时也不管不顾了,“是,我当然不值钱,那二叔为何不让我打掉孩子?未婚先孕,这是要浸猪笼的,二叔不怕我丢尽你的脸面吗?”   他目光软了下来,“陶陶,你可记得我跟你说过的话?”   他又来这一招,竟然无耻的又来,绿璋却在这一瞬间冷静下来。   脑子里有个大胆的妄想,因为太过不真实,所以只能是妄想。   但只要那个是真的,她的所有怀疑都解释的通了,可就是脑子有点大。   想到这里,她竟然偃旗息鼓,不跟他吵了。   打了个呵欠,她娇娇柔柔的说:“二叔,我困了,您赶路也辛苦了,睡吧。”   顾扬骁本来以为还要跟她多僵持一会儿,却没想到她竟然高挂免战牌。   是她又想什么鬼主意还是孕妇的脾气就这么无常?   他倒是听安妈妈说了,她现在净是吃些酸的毫无人性的东西,什么青杏子腌梅子。这身体也疲懒的很,有时候能睡上一整天。再有就是脾气阴晴不定,不知道怎么就生气了。   估计现在又犯懒了,也罢,反正他也累的厉害,就让她先休息。   “好,你先睡吧,我们明天再谈。”   她冲他眨眨眼,寝衣滑下露出大半的肩膀,“二叔可要跟绿璋一起睡?”   灯下看美人,还是衣衫半褪的美人,是男人大概都抵不住她的诱惑。   他不是不想碰她,可是理智告诉自己这个时候不能碰她。   生生的扭过头去,他有些狼狈,“你赶紧睡。”   看着他的背影,绿璋眸底冷冷的,她忽然低头含笑开腔了,“二叔,你知道我的孩子是谁的吗?”   顾扬骁步子一顿,却不敢回头看她,“别说了,睡觉。”   “是土匪屠鹰的,不知道他能不能给你点好处。比起江浩源,我倒是觉得屠鹰是个有情义的,你联系上他,说不定他会为了这个孩子投靠你,这个才是划算的买卖。”   顾扬骁有种自己拿着绿帽子往头上死砸的感觉,生生从牙齿缝里挤出个“睡觉”,人就走了。   就这样?绿璋却睡不着了。   好像顾扬骁对屠鹰的事从来都不好奇,也从来不问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   更奇怪的是,只要是顾扬骁出现的地方就会有屠鹰,相反的,屠鹰出现的地方也会有顾扬骁。   以前从来不曾往这方面想,现在有了这个心思,反而对很多事都起了疑心。   那个红袖招里救命的人明明就是顾扬骁,可后来就成了屠鹰;新婚夜自己被罚跪在祠堂里,他竟然能拿到家里厨子做的烤鸭;还有上次来庄子,顾扬骁被自己气走,半夜屠鹰就来了……太多太多的事,有些她一时都想不起来。   但有一点她能肯定,屠鹰和顾扬骁肯定有关系。   用力拍了拍脑袋,她到底有多蠢呀,竟然一直看不明白。   但也不能怪她,这种身在局中勘不破是必然的。直到现在,她也不敢信自己这个大胆的推测。   是推测就要验证,她得想个法子。   绿璋要好好想办法,可是她这身体不争气,一挨着枕头就睡了。   早上醒来的时候,她却眼前一亮,有了。   早饭的时候,她趁着人不注意,偷偷跟春草说了几句悄悄话。   春草一脸的忠诚,“小姐您放心,我一定办好。”   “办好不算,你得别让人发现。”   她用力点头,“明白。”   绿璋吃了早饭也不急着见顾扬骁,她出去溜了一圈儿消食,然后又回房间睡觉。   如果一切都按照她的布局来走,那今晚一定有一场硬仗要大,她先把精神养好了。   顾扬骁的雪茄烟在路上全掉入了泥坑里,现在他只能抽普通的香烟。   在白色烟雾的后面,他眯起凤眼,“要让人去九盘山?”   “嗯,要送这封信。”   屠鹰接过来,果然是绿璋的笔迹,里面还放着屠鹰送给她的那把带着鹰眼的小匕首。   他打开信,偌大的信纸上是她秀丽的簪花小楷,却只有几个字,“速来见我,我想你。”   顾扬骁狠狠的扔在了桌子上,额头的青筋都冒出来。   一个瞎眼大胡子的土匪,她也能看上,是不是她的眼也瞎了?   顾全大气儿不敢出,二爷总是要这么跟他自己较劲。   缓了一会儿,他又重新拿起那封信,还是那么刺眼。   昨晚,那个小姑娘轻松愉快的告诉他,她的孩子是屠鹰的。   她真的要准备给屠鹰生孩子吗?生一个土匪的孩子,名节什么都不要了吗?   顾扬骁连抽俩根烟都没压下火气,他提腿就要去问问她。   兰峭 说:   二叔:都看着,老子要变身了!   小绿:呵呵,你以为脱了马甲儿就不是王八?   下一章是大型掉马甲现场,猜猜我们的秃驴夫妇会反目成仇吗?   叫我们秃驴的那个秃头老阿姨,你给本督帅站住! 第63章 鹰落骁出   见他站起来,顾全忙问:“二爷,您消消气儿。”   顾扬骁给顾全这一说,终于冷静下来。   他不能去,非但不能去,还要装作不知道。   把信给了顾全,他说:“送出去。”   顾全一脸的懵,“送哪儿去?”   “她让送哪儿就送哪里。”   顾全更是一脸的难受,“她让送给屠鹰,屠鹰不就是……”   “蠢货。”   顾扬骁骂了一句就走,剩下顾全傻乎乎的站在那里,还不断的重复,“送去……哪里呀。”   白天绿璋一直睡觉,故意冷着顾扬骁不见他,就等着晚上。   晚上俩个人也是各自吃了饭,不过她让丫头特特给他做了一道蒜香小羊排送过去。   顾扬骁看着炸成金黄的小排骨,一连啃掉了好几根。   那恶狠狠的劲儿,顾全差点以为自己看到了顾家养的那些恶犬。   入夜,绿璋精神抖擞,让人熏香铺炕,自己躺在被窝里看一个叫笑笑生写的《锦帐香》。   前两天看了那些鸳鸯蝴蝶派的悲情小说一直酸的她牙疼,她决定今晚还是看点带肉的,也调剂调剂这单调的生活。   这书的尺度之大可非是金瓶梅能比的,看了几页她就羞红了脸放下。   要说这种书她从哪里来的,还不是那个不成器的哥哥顾云彰。看着这厮平日里人模狗样,私底下可藏了不少这样的书。自从他下落不明后她想着把他的东西给收起来,却没想到竟然有一箱子这样的书。   想着想着思绪就落在了顾云彰身上,不知道是不是听了郁海棠和江浩源的话,她也开始觉得哥哥没有死。   但是没死人又在哪里呢?为什么一直不回来?   想着这些,她又迷迷糊糊了。   “不能睡,不能睡,要等着那个人来。”   绿璋狠狠掐了自己一把,很不能找个火柴棒把自己的眼睛撑起来。   可是夜已深,外面一点动静都没有。   绿璋心中焦躁,难道是自己想差了?本来那也是个近乎不可能的狂妄想法,要是错了也没什么。   可她就是不甘心,因为自从昨晚认定了那个想法她就觉得必然是那样,现在说不是心里终归有失落。   正在这时,她忽然听到窗户吱呀一声,好像有人轻轻的跳进来。   她故意躺好了,把书握在手里,做出看书看睡的样子。   手腕被一只大手握住,薄茧粗皮,单凭这手的触感她分不清是顾扬骁还是屠鹰。   跟着脸上一温,是有人亲了她。   “陶陶,我来了。”   绿璋睁开惺忪的眼睛,忽闪着长睫毛看着眼前人,一言不发。   屠鹰还以为她没睡醒,就轻轻去揉她软软的小耳垂,“怎么。睡傻了?”   回答他的是甩过来的书本儿,就着那颠鸾倒凤的姿势砸了他一脸。   屠鹰拿开书,低头一看不由得笑起来,“大晚上看这种,让我来试试可是看燥了?”   绿璋拍的打开他的手,柳眉倒竖一副小泼妇的样子,“滚蛋,立马给本小姐滚出去,否则我喊人进来把你射成马蜂窝。”   屠鹰才不听她的恐吓,抱着她直往怀里揉,“宝贝儿,生气了?怪我这些日子不来看你?”   他的话刚说完,怀里的女孩眼眶就红了。   但她忍着不哭,“屠鹰,你既然往我身边安插了人就该知道我怀了身孕,你为何一直不来看我?是你觉得这孩子不是你的还是你不想要这孩子?”   屠鹰大呼冤枉,“陶陶,我怎么会不想要这孩子呢?只是我最近有事实在是脱不开身,这才刚回来就赶过来了。”   绿璋冷笑,“你这出行规律倒是跟顾扬骁一样,莫非你也去战场了?”   他竟然点头,“有乱才有利,也许能捡点骨头啃呢。”   绿璋在心里冷笑,你编,继续编。   “屠鹰,我这孩子也有了,你是不是该把我带去山上了?”   他颇为牙疼,“陶陶,山上生活很苦,你不会适应的。”   “谁说的,我没你想的那么娇贵。再说了,我自己有钱,我可以让我过的好。你是不是一贯哄我的,你根本没想要我,在我家祠堂发的那些誓其实也是假的?”   她一顿胡搅蛮缠,倒是把屠鹰搞的毫无还手之力,最重要的是她还怀着孩子,他不敢惹她,连高声说话都不舍得。   他按住她乱动的小爪子,就怕她伤了自己,“你别激动,听我解释。”   “有什么可解释的,你就是不想管我。屠鹰我告诉你,要是这次你不把握住机会,就没孩子叫你爹。”   “你想要干什么?”他紧张起来,早就听说她要打胎药,要是她真不想要这孩子,他难道还能强迫不成?   绿璋狡黠一笑,“还能干什么?自然是打胎。我要是没成亲先生出个野孩子,你说顾扬骁会把我怎么样?浸猪笼还是一杯毒酒赐死?与其让人把孩子丢到山里去喂狼,我就狠狠心别让他落地。”   屠鹰的心一寸寸往下沉,她想这些是应该的,这恰好也说明了自己给她的压力有多大。   “陶陶,你听我说。顾扬骁万万不会那样,他不会虐待你的孩子。”   绿璋睨着眼睛看他,“是你了解他还是我了解?既然这样,屠鹰你就为了我跟他投诚,以后为他效力好不好?”   她说完这句话,空气顿时安静了。   过了好一会儿,顾扬骁才艰涩的说:“那不行,官匪自古是仇敌,我不能把兄弟们的命都葬送了。”   “可梁山好汉不也是被招安了?”   “那怎么一样,你一个女孩子能懂什么?”   绿璋冷笑,“梁山好汉被招安不也是通过一代名妓李师师才见到的皇帝?我虽然不比李师师美貌,好歹我也叫了顾扬骁十几年二叔,难道这点面子他还不给?”   看着她煞有介事的样子,屠鹰真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他只好用缓兵之计,“你让我想想,现在我们先不说这些,让我好好看看你。”   绿璋哼了一声,她往嘴巴里丢了一块米花糖,咬的咯嘣咯嘣响。   屠鹰觉得她这是在咬自己的骨头跟肉呢,看那张红红的小嘴儿,要是咬他点儿别的东西都好。   “陶……”   刚张嘴,她忽然就扑过来,那架势就跟放出笼子的恶狗一样,生扑。   屠鹰忙架住她的胳膊,却不想那红红的小嘴儿就堵在了他的嘴上。   屠鹰那只独眼睁大,一直提高的警惕就这么给瓦解,彻底败在了她的樱桃小嘴里。   甜甜的津液满是米花糖的味道,但他还是能从这里面品尝到属于她的一丝甘甜。   她并不贪嘴,只把一颗糖全度给他后就离开,眯起弯弯的眼睛含笑看着他。   “好吃吗?”   屠鹰有种被调戏的感觉,却只能傻乎乎的回答,“好吃。”   “那要不要再来一颗?”   他点点头,“还是要你喂。”   小丫头的笑消失的迅速,跟着她竖起柳眉,又恢复了刚开始的泼妇模样。   纤纤玉指指着他的额头,她数落他,“你真是个禽兽,我这还怀着孩子呢。”   骂他是禽兽,他就真无耻起来,欺身压着她,把她的手禁锢在枕头边上。   他没敢真压,胸膛离着她的身体至少一个拳头的距离,可嘴巴却贴在她脸上。   “说我禽兽,那陶陶大晚上看这种书,可不是想要了?”   她顽皮的拿小脚去蹭着他的小腿,“我就是想呀,怎么样?”   身下的女孩色若春晓眼波流转,真真酥掉了他的骨头,这一刻他真想什么血海深仇什么权利野心都统统抛却到脑后,从此只跟她一心一意做一双人。   可是他不能,就跟一入侯门深似海一样,他一脚踏入权利纠纷这个大舞台,除非死,要不永远也退不出来。   人家都是商场如战场,那战场呢,是修罗场,是人间炼狱。   没有至高无上的权利,他凭什么给与陶陶优渥安定的生活,凭什么让人忘了他和她的叔侄关系,又凭的什么让那些本来只因为他姓顾才效忠他的人依然拥护他?   大手一下下抚摸着绿璋柔软的身躯,他低声喊着她的小名儿。   今晚绿璋格外主动,抬头舔吻着他的喉结,小脸儿透粉,眼睛里水汪汪的,那是他最爱的情动的样子。   “陶陶!”他低吼一声,有些把持不住了。   可就在这一瞬间,他感觉到了不对劲儿。   强悍的身体就像给抽走了力气,他浑身变得软绵绵的。   那只独眼虎眸一瞪,他厉声问她,“你给我吃了什么?”   绿璋就势从他的腋窝里滚出来,躺在床边看着他。   她娇滴滴的眸子里流露出一丝狠砺,还有一丝得意。   就跟咬到比自己还大只的小狐狸,她想要上前又保持着警惕。   “屠鹰,我想过了,既然你不肯带我走,我就杀了你。”说着,她还真拿出一把匕首。   屠鹰气自己色迷心窍,就知道她没那么好对付。   绿璋慢慢靠近他,小手指伸出来,戳进他的肉里。   他想要推开她,可是只做出个姿势,那点力气连三岁小孩子都不如。   绿璋终于放心下来,原来这药竟然这么厉害!   绿璋的这药还是很久以前,她的陆老师送给她的。   他说这是国外稀有的一种药,要是给人吃了会让人浑身无力,但一片能保持的时间不会超过一个小时。   绿璋第一次用就大功告成,真是笑弯了眼睛。   她继续戳着屠鹰,把他的脸、脖子看了个遍。   无懈可击,看着是一张真脸。   她又去动手,想要解开他遮挡着独眼的眼罩。   “陶陶,别动。”他厉声阻止她。   绿璋才不听,她已经不耐烦解开,直接用匕首把那熟牛皮的系绳给割断了。   眼罩滑落的那一瞬间,她睁大了眼睛。   他想要去捂住,却抬不起胳膊,只好苦涩的说:“让你别看,你偏要看,可难受?”   那只眼睛虽然算一只眼睛,但是已经给伤疤盖住,只能看到眼皮上跟猪脑子一样盘曲粉红的肉。   她捂着嘴巴,差点没忍住吐出来。   她左右看了看,拿起一条束发的绿丝带给他把眼睛蒙起来,这样一双眼睛都给蒙住了。   不过这是薄纱做成的,虽然有些不适应,但不至于看不到外面的事物。   “陶陶,我把解药给我,我自己系。”   绿璋咬牙给他系好,“你不用给我耍花招,我这没有解药。屠鹰,今晚顾扬骁就在这庄子里,我带你过去跟他见一面,你向他投诚可好?”   他苦笑,“陶陶,你怎么能这样呢?你要是把我给带过去,他会一枪崩了我。我杀了你们津州很多兵,我们之间算是血海深仇。”   “不怕,我二叔是个看实际利益的人,他不会难为你。而且有我在,会保护你。”   说着,她下炕,把屠鹰也给拉下来。   陆老师给她的这种药可真是好,现在屠鹰不至于不能行走,但就跟个小娃娃一样没有丝毫的反抗力气,任由她抓着胳膊前行。   屠鹰几次提气,发现无论有多少真气都是水如大海,陷入了软绵绵的肌肉里。   他知道,这一定是外国的特效药,否则不会连他都着了道。   当然,跟药关系也不大,主要是他被这个小妖精给迷惑了。   顾扬骁住的地方跟绿璋隔得不远,但是屠鹰走的很慢,磨磨唧唧走了快半个小时。   绿璋急的不行,虽然这院子里的侍卫都给她支开了,但是怕药效过了她就左右不了他。   好容易到了门口,绿璋要敲门。   屠鹰阻止她,“陶陶,你再想想,要是进了这个门我可就血溅五步了。”   绿璋对他一笑,那笑脸儿在月亮底下闪着玉般润泽的光芒,“你放心,要是他打死了你我必然和肚子里的孩子陪着你一起去。”   她的决然让屠鹰再也不敢抗拒一句,任由她敲门。   敲了两下,她已经没有耐心,伸手去推开。   顾扬骁并没有关门,吱呀一声,门就被推开了。   进了这层门,里面是一层丝绒布帘子,绿璋伸手掀开……   屠鹰软弱无力的手想要去抓她,“绿璋,你这样深夜进入顾扬骁的屋子好吗?”   “你别说话,你不觉得怪异吗?我二叔好歹是一放督帅,他的房间纵然不是侍卫重重,但我们这样闯入早就有暗卫出来了,现在这样只能说明一种情况。”   说到这里,绿璋停下,看着屠鹰。   屠鹰给她盯得浑身发毛,“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她美丽的眸子狡黠的看着他,“顾扬骁根本不在屋里。”   “既然他不在,我们走吧。”   绿璋冷笑,“那你就不想知道他去哪里了?”   屠鹰说:“不想,我不想对付他,自然也不想他对付我。”   “顾扬骁,你还要骗我到什么时候?”   因为被蒙着眼睛,绿璋也看不到他什么表情,但她拉住的手明显的一颤。   很细微的,似乎可以忽略不计。   但是绿璋没有忽略,反而越加笃定了自己的想法。   “顾扬骁在哪里?”屠鹰问。   他的反应很快,甚至是无懈可击。   绿璋却冷笑,“难道你不是顾扬骁吗?我的二叔!”   “绿璋,你在做梦吗?我可不是什么顾扬骁,你认错人了。”   屠鹰——不,应该是津州军督帅顾扬骁心里现在一万个骂娘。   屠鹰呀屠鹰,让你爱慕美色,让你进门就啃人,报应呀报应。   绿璋对他这还死鸭子嘴硬的样子早有应对策略,刚要摸出匕首,忽然看到帘子一挑,顾扬骁就站在帘子里面。   高挑的个子,劲瘦的腰身,一身白色雪缎寝衣还是昨晚她亲自给他送到浴室门口的。   他站在暗处,屋里没电灯,只有点点月华洒在他刚毅的脸上,清冷而漠然。   他紧抿着薄唇看着绿璋,那眼神里透着不耐烦。   绿璋后退一步,不由得去看身边的男人。   身边的人绝对是屠鹰,这个错不了。   可里面的又是哪个?难道真是她弄错了?顾扬骁和屠鹰本就是俩个人?   或者,她不想觉得自己风流淫荡不想移情别恋,才臆想出来二叔和屠鹰是一个人?   她看看这个看看那个,一脸的惊疑不定。   站在阴影里的顾扬骁也不说话,只是这样漠然看着,似乎在等她给一个解释。   可是要怎么解释,怎么解释她半夜出现在他房间外面,手里还拉着一个土匪头子?   惊讶过后,绿璋很快恢复了镇定,她对门里的顾扬骁微微躬身,“二叔,我带了一个人来见你,能否进去说话。”   顾扬骁摇摇头,表示不方便。   绿璋往里看了看,有什么不方便的,里面又没有大姑娘。   可是她眸光所到之处却看到了粉红衣角从被子里露出来,果然是个女人。   绿璋瞪大了眼睛,她再次惊讶到了。   顾扬骁从战场跑到她庄子里,身上还有伤,可晚上竟然找了女人侍寝?   这女人是谁,他从哪里弄来的?   绿璋觉得羞辱更觉得气愤,她雪白的贝齿咬了下唇,恨恨的对屠鹰说:“走。”   屠鹰也一言不发,跟着绿璋转身。   绿璋拉着他的那只手一直在用力,似乎要把他的骨头捏碎。   他低声说:“这么生气?”   绿璋忽然停下,抬头看着他,那大眼睛里压进去月影,似乎有瑶台仙山。   “不好!”屠鹰暗叫一声,可是已经晚了。   绿璋忽然放开了他的手,疯了一般的冲“顾扬骁”扑过去。   那里站着的顾扬骁傻了,不知道该推开她还是该抱住她。   绿璋却趁机扑到他怀里,用力撕开了他的衣裳。   他只穿了一件寝衣,撕开后自然是什么都没有了,他的第一反应是去捂住胸口。   但是已经晚了,男人的胸口光滑,别说有新鲜的伤口,就是连个旧伤疤都没有。   绿璋回头对屠鹰冷笑,“果然。”   屠鹰放在身侧的手忽然用力蜷缩起来,额头也冒出一层冷汗。   他显然已经摆脱了药物的控制,根本没用一小时。   然并卵,绿璋拔出匕首,对准了她自己的肚子。   屠鹰大惊,“顾绿璋,你要做什么?”   绿璋娇娇的眼睛弯成月牙,那清浅的笑含在里面就像浮着一朵樱花,“我很久以前听哥哥说过在那市井闹事高山丛林秦楼楚馆,凡是人到的地方就有个江湖,江湖中门派众多,其只有个以幻术、奇门遁甲、易容闻名的门派,叫千门。”   屠鹰淡淡的点头,“是,不过江湖人都是神秘的,传说罢了。”   “传说?那二叔的易容术来自哪里呢?”   她就像淡淡的说笑,可匕首却一点点陷入到衣服里。   屠鹰的手都抖了,“你把刀子放下,想要什么直接说就是了,用的着这样吗?”   也就在这个时候,床上那个穿粉色衣服的女人爬起来,企图从背后制服绿璋夺刀子。   绿璋往后退了一步,倒是要看看是什么女人帮着假的顾扬骁隐瞒。   这一看不要紧,她差点笑着扔了刀,原来是顾全穿着女装。   看来,昨天自己的书信落在顾扬骁手上后他也没少想,谋划的很周祥,只是他没想到绿璋竟然有那种药。   绿璋没忽略顾全跟后面的假扮顾扬骁的侍卫暗七使眼色,顿时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你若是敢让人上前,我立刻一尸两命。”   顾全忙喊道:“大小姐,我不碰你,你可千万别做傻事,我们二爷会伤心的。”   屠鹰真是怕了她,“好好,你想看直说便是,何苦这样拿自己和孩子威逼我?”   “你逼我已经够多了,我的二叔。”   她一个字一个字说出来,似乎把二叔两个字在嘴里跟米花糖一样咯嘣咯嘣嚼碎了再吐出来。   屠鹰——也就是顾扬骁,他摆手让暗七和顾全下去,然后对绿璋说:“你且转过身去,这个过程可不好看,别吓到你。”   跟屠鹰那种浑厚带点沙哑的声音完全不同,他的声线低沉冷漠,就如月光照在山间冷溪上,正是顾扬骁一贯的声音。   绿璋迷恋他的声音,特别他喊着自己小名的时候,总觉得那份宠爱从唇齿喊出来,其实落到了心里。   真的是好神奇,绿璋不由得瞪大了眼睛——-她对顾扬骁还真不是一般的不了解,他竟然还会这种口技。   顾扬骁呀顾扬骁,你到底是个什么人?估计连我爹都没看透你。   兰峭 说:   顾全:暗七哥哥你等等我,刚才你把人家弄得好疼啊。   暗七:滚!   绿璋:顾全你可以接替顾茵的表哥去军营挂牌了。 第64章 绵绵玉足   听到顾扬骁说可以睁开眼睛,绿璋的心头还是颤了颤。   她觉得自己是见证了一个奇迹,俩个男人俩张脸,竟然转化的毫无破绽,骗了她这个最亲密的人。   慢慢把眼睛打开一只,长睫毛颤了颤,就像受惊的蝴蝶扇动翅膀。   顾扬骁捧住她的脸,“别怕,睁开眼睛看着我。”   绿璋这才睁开眼睛,因为屋里的光刺到了眼睛,本能的一眯。   可就在那窄窄的一丢丢缝隙里,她还是看到了长身玉立俊朗非凡的顾扬骁。   大概是刚恢复原貌的问题,他的脸色是不正常的白色,可能是长时间戴着人皮面具不舒服,他嘴角的肌肉不时的簌簌跳动一下。   绿璋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他,好像生怕她一个眨眼这妖孽又变身回去。   活了十八年这是顾扬骁送给她最大的一个“惊喜”,比街头看的西洋戏法还让人惊叹。   胸膛像是堵上了一团湿漉漉的棉花,没有一处是透气儿的,也不知道该怎么透出一口气。   这事儿她从想那天开始是觉得是又不是,等真相真摆在面前了,她也不知道该笑还是该哭。   大概她这也算是奇遇,试想全天下的人也没有人遇到这种事。   见她一直沉默不语,小脸儿从红到白再从白到红,几次变幻不定,就知道棘手的很。   其实就在他扮成屠鹰进入她闺房前,顾全就说了,“二爷您此举就是捅破天。”   对,顾扬骁就是故意的,虽然过程做的曲折点,但如果绿璋真的能揭破,那么就承认了他的这第二层身份。   用屠鹰的身份接近她是因为一时意起,他用顾扬骁的身份推她出去看她黯然神伤心里难受,可又不想别的男人接近他,才用了他这个九盘山土匪的身份。   明明知道这样做是饮鸩止渴,可是看到她一次次伤心的样子,他就跟吸食福寿膏上瘾一样,一次次用这张假脸接近她,只是想要抱抱她哄哄她,让她笑一笑。   现在报应来了,他等着绿璋来打破他的头。   “陶陶。”往前一步,他企图去摸她的脸。   绿璋一声尖叫,“别碰我!”   说完,她也不知道把什么抓在手里,劈头盖脸就打了过去。   那是一个美人耸肩花瓶儿,一尺多高,扔过去的时候风声十足。   顾扬骁虽然躲过去了,但脸被瓷器的碎片崩伤,他摸了一把,见血了。   他浑不在意,对绿璋说,“我知道你心里苦,想要干什么继续来。”   绿璋发出一声近似哭的冷笑,“顾扬骁,耍我好玩吗?就凭着你这手的本事,当津州督军还真是委屈你了,你为什么不去天桥摆摊子卖艺?一定客似云来生意火爆。”   做错了事当然该骂,他不还口,随便给她出气。   但是没想到他不回应,绿璋反而更生气了。   “顾扬骁,你怎么不解释?看看你在顾家对我多能呀,甩脸子不理我各种给我难堪,你……”   说道这里,她心里更觉得堵得慌,哇的一声哭出来。   她的眼泪炙疼了他,掏出帕子,他轻轻给她揩去泪水。   绿璋却推开他,亮出了匕首。   “别过来,顾扬骁,从今天往后我跟你恩断义绝,以后再无往来。”   顾扬骁怕她想不开伤害到自己,毕竟刚才她拿着匕首对着自己肚子的时候委实把他给吓到了。   “陶陶,放下刀子。”   “顾扬骁,你要是敢过来我就死给你看。”她双眸冒着火星子,小脸儿赤红。   顾扬骁已经没了耐心,“陶陶,我再说一次,放下刀。”   “别吼我,没用的,我可不是你那心肝儿林……”   她的话没说完,就给顾扬骁握住了手腕。   他实在不能听她在这个时候说出那个倒胃口的名字,索性就不再由着她发泄。   绿璋握着刀挣扎,“顾扬骁,你放手,信不信我……啊!”   她尖叫,原来顾扬骁就着她的手把刀捅到了他自己胸口的旧伤口那里,还转着搅了搅。   绿璋都觉得疼,她撒手,那刀却依然插在他身上。   他穿着黑袍子看不出血迹,但是绿璋敏感的鼻子闻到了血腥味。   她急了,想要喊人,却看到他自己拔出匕首随便扔掉,然后双目坚毅的看着她。   她再也顾不得自己闻不得血腥,掏出帕子去堵他的伤口,“顾扬骁,赶紧捂着。你,你就这样折腾我吧。”   他的眼睛里一片缱绻,按着她如玉的小手说:“陶陶,我不敢。”   “你还有不敢的吗?你真狠,对自己都下得去狠手,你是知道我不忍心吗?”   “陶陶,民国七年端午节,你去同春楼喝茶,保护你的暗卫就在后面的窄巷里杀了八个杀手,折损两人;民国七年六月晚,你在福喜戏园子看戏,暗卫干掉五个杀手,折损一人;同年七月,你去如意楼买首饰,暗卫干掉两名杀手,却折损三人,同年八月陶然阁……陶陶,不过半年时间,暗杀你的杀手足足有五十六人,而我损失的人也有三十人。”   这些,别说绿璋听说过,她连感觉都没有。   该吃茶吃茶,该看戏看戏,她却不知道背后竟然发生了这么多事。   “陶陶,我不能再让你成为靶子,所以……”   所以什么他们都很清楚,是竖起林若兰这个靶子,同时利用她收揽林河。   这是政治是军事是顾扬骁的策略和野心,绿璋再是知道的,可她不肯接受这样的结局。   甚至因为这个她恨顾扬骁,恨他心里只有军政大权。   可是她竟然不知道她活的这么凶险,那些人竟然不肯让顾大帅的孤女苟活下来。   政治太复杂了,她不想懂也不要懂,为什么会发生这么多变化,为什么不能回到从前,一家人幸幸福福的生活在一起?   他伸臂搂住她发颤的身体,“陶陶,你很好,很坚强,比我想的还要好。万一哪天我要是不在了……”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给绿璋打断,“胡说什么呢?你这么坏这么狠心,就是阎王爷也不会收你。”   “可要是有万一呢,我总不能次次逃过去,我……”他忽然捂住了胸口,脑门儿密密麻麻全是疼出的冷汗。   绿璋又是心疼又是生气,都这样了还坚持个什么。   她忙扶着他坐下,然后喊来顾全。   又是一番忙碌,绿璋因为不能见血腥,自己一个人跑回房间里。   她坐在床上的时候发傻,总觉得不对劲儿。   这会儿缓过来才明白,自己又给顾扬骁摆了一道。   这个男人惯会攻心的,他这又是扎刀又是说他死了多少人,生生把绿璋的怒气给舀没了。   可是现在想想,这件事还是漏洞很多,估计他也不会说。   叹了口气,绿璋把手放在肚子上,这些日子,她觉得心神疲惫。   几个月前她还是那个抱着顾扬骁撒娇的小女孩,现在却不明不白的成了他的房里人,还怀了个孩子。   对了,紫姨娘不是也怀了一个吗?他说的再好听,等于还是把顾家的女人都弄到了自己房里。   那林若兰是迫不得已娶得,那紫姨娘呢?他以前可是跟她说那是他的老情人。   顾扬骁包扎完伤口就昏睡过去,他怕绿璋多想,就让顾全来了一趟。   顾全垂首,“大小姐,有些话二爷自己说不出口,您要是有想问的就问我。但凡知道的,我一定告诉您。”   绿璋愣愣的出神,心里又把顾扬骁骂了个痛快。   他再信任顾全,可有些事绿璋对顾全是问不出口的,比如你家二爷一月跟你家夫人睡几次跟紫姨娘睡几次,能问吗?   见她不语,顾全倒是快人快语,“大小姐,二爷虽然面上冷着您,可心里一直护着您。那次顾茵抱了猫想要抓花您的脸,是我事先给猫动了手脚,结果它抓的是顾茵的脸;还有骂您的那个老嬷嬷,是燕池给她拔的舌头;还有……”   绿璋摆手制止,再让他说下去,指不定他要吐出什么恶心的话来。   “那安昭呢?是不是他给我安排的?我就看那十二个侍卫,可都是一等一的高手,怎么就到了我的庄子里?”   顾全这个不敢说,只是低着头不言声儿。   绿璋心说这个是只说顾扬骁好不敢说他坏的,说多了也没用,就摆摆手,“你下去吧,我也累了,先睡会儿。”   顾全临走还不忘加了俩句,“大小姐,您可千万不要生二爷的气,他这也是苦的没法子。这次我们出战十分凶险,对方见打不过我们,就派了江湖人暗杀,匕首上是淬毒的。要不是二爷命大,估计这次就来见不到您了。可他听说您要堕胎,咬牙爬起来见您。”   绿璋心头一颤,想到他刚才还拿匕首剜自己的伤口,当真是不要命了。   “下去好好看着他,不准他在乱动,知道吗?”   顾全偷眼看着她眼里的泪花,心说自己还是把大小姐给打动了。   乐颠颠的走出去,准备找顾扬骁讨赏,却看到暗七站在阴影里。   顾全吓了一跳,“可是二爷有什么事?”   暗七阴阴的开口,“不是,是燕池让我过去,他们那边顶不住了,林河那个老狗带兵去了姚县,天天吵着见二爷。”   顾全也感到了事态的严重,“那你赶紧去顶一阵儿。”   暗七迅速消失在黑暗里,顾全长吁了一口气。这一天天闹的,都是二爷太任性。   绿璋以为自己会失眠,可是昨晚顾全走了她就睡了,还睡的非常好。   大概是心里的大石头搬开轻松了许多,她醒来的时候太阳都老高了。   睁开眼睛,就看到枕边有张帅脸,她吓了一跳。   顾扬骁忙用手护住她的头,不让她撞在墙上,“睡傻了吗?”   她真是以为自己在做梦,不由得揉揉眼睛,“二叔,你怎么在这里?”   顾扬骁曲指在她额头弹了一下,“你说我怎么来的?”   绿璋睡觉清醒后一般要迷糊一会儿,现在给他弹清醒了。一时恼怒,脚丫子顿时蹬他脸上。   顾扬骁忙握住她的小脚,“陶陶,伤到孩子。”   以前绿璋跟顾扬骁相处,其实还是从小养成的模式,就像大人跟小孩子;现在因为知道他其实就是屠鹰,就把跟屠鹰相处时候用的模式也用上了。   不过这样顾扬骁很满意,倒是有些情侣的样子了。   他攥住她玉绵绵的小脚,狭长的凤眼收敛了以往的煞气,在这清水绿的帐子里,整个人都温情起来。   绿璋的气却没消,其实也不是没消,只是觉得自己所有的委屈愤恨竟然是扔出去打在了棉花上,没什么声响儿就给消解了,不甘心。   顾扬骁当然知道她的怒气再哪里,可现在还没到能让她知道全部的时候。等找到那个人,把一切都弄明白了,他也一定给她个明白。   绿璋并不知顾扬骁心里的弯弯道道,她拧眉盯着他,越看越觉得这张脸皮太厚,生怕再扒下一张脸来。   人就是这样,再信任的人也禁不住欺骗。绿璋想信他,可也总忍不住往他骗她那些事儿上想。   昨晚顾全不敢说,可绿璋自己明白,什么铺子田庄,什么银元毛瑟枪,什么护卫队,其实全是他顾扬骁的人。自己满打满算下来,恐怕也就那个小春草是向着她的。   瞧瞧自己的好二叔,虽然他这是为了自己好,可把她给骗的好苦!   顾扬骁都给她盯得发毛了,忙松开她的脚凑了过去,含着她的小嘴吮了一口。   迎接他的是啪的一个耳光,响的他自己都唬了一跳。   绿璋打完自己也后怕,顾扬骁不必屠鹰,那厮扮成屠鹰的时候没脸没皮,可是一恢复了顾扬骁的身份,就是那张冷脸也能把人给吓死。别说打耳光,她连骂都是不敢的,刚才纯粹是手滑。   她红着脸辩解,“你,你别怪我,谁让你突然靠过来。”   他还是不说话,那张好看的脸阴沉的像锅底。   对着他这张脸,绿璋实在是硬气不起来,可是又不想这么就示弱,这么看着不由得眼泪扑簌簌落下来。   本来就心虚,看她哭了顾扬骁更没了脾气,他抓着她的手用力揉了揉,“下次要是敢顽皮,打你手心。”   虽然是粗声粗气,但是能说话就代表他在给自己找台阶下。   其实绿璋哄他有的是法子,只是心里有气,不太想。   推开他想要起来,顾扬骁哪里能让她这么走了,把人一拉就倒在了他的身上。   她撞到了他的伤口,疼得他差点跳起来,可看到绿璋抱住了肚子,他以为伤到了她。   顾扬骁立刻紧张起来,“是动了胎气了吗?我去请大夫。”   绿璋却抓住了他的手,“二叔,我不想要这个孩子。”   顾扬骁一听她的话狭长的凤眼就眯起来,有些不理解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他以为揭穿身份说明情况她就会乖乖的把孩子生下来,却没想到她还是不肯要。真是小姑娘的心,海底深呀。   “为什么?”   听出他话里的不满,绿璋心里很不舒服,她唇边扯出苦涩的笑,“有赵紫鸢给你生孩子就够了,我的孩子没名没分,我不能让他一出生就背负耻辱。”   提到赵紫鸢,果然顾扬骁的脸色又不好看了。   “陶陶”他组织着语言,“你不会在吃赵紫鸢的醋吧?她不重要,她的孩子也不重要。”   “什么?”绿璋瞪大了眼睛,心头有说不出的失望。   虽然她明白姨娘没有地位,也知道庶子不比嫡子,可是他这样对待深爱他的女人和孩子,真的好吗?   物伤其类,她顾绿璋生的孩子连庶子都算不上,还是奸生子呢。   绿璋忽然冲过去咬了他一口,直接在他唇上咬出了牙印子。   顾扬骁嘶嘶的抽气,他摸着嘴角说:“你这小恶犬。”   绿璋冷笑,“我是恶犬,我的还是也是恶犬,所以还是不要生出来的好。”   这算是什么理由,顾扬骁寒着一张精致的脸道:“别想着打胎,会坏了身子。我知道你担心的是什么,我说过你给我一年的时间,我保证给你顾扬骁妻子的名分。”   他许下承诺,但绿璋知道这有多难。   他是入了顾家族谱的儿子,不可能跟收养的儿子那样改姓就改姓。   更重要的是顾家军,这支支持他的精锐部队是由顾家各家的人率领组成,很多部队里的将领都是父亲过命的兄弟,要是他们知道顾扬骁要娶顾大帅的女儿,他们会不会把他给撕了?   温润的吻落在她额头,“你不用去想那些,这不是你该烦恼的。”   绿璋眨了眨湿润的眼睛,对于这样的结果,她很失望。   她想要跟他好好谈谈,可是俩个人却总是在原地打转。他想要的不过是她绝对的服从和听话,而她想要的却是他的坦诚。   大清早的再绕下去也没意思,她说:“我饿了,起来吃饭吧。”   顾扬骁把她给拉起来,“我让你给你做了最喜欢的豆腐皮包子,还有熬得糯糯的米粥,你今天一定要多吃点。”   绿璋点点头,不想跟他吵那就顺从。顾扬骁不是屠鹰,不能一味的纵着她。换回那张脸后,他代表的是权利和野心。   绿璋喝了半碗粥,包子也只吃了半个,忍了半天最后还是吐了出来。   顾扬骁这是第一次看到她孕吐,等吐完后雪白的小脸儿蜡黄蜡黄,走路都没了力气。   他抚着她的背问:“怎么会这样?一定要找个大夫看看,这样下去不行。”   她无力的摇摇头,“不用,有花婆子在还找什么大夫,我也懒得见外人。”   “那你想吃什么,我让人去给你做。”   现在就算是有龙肝凤髓绿璋也吃不下去,本来腌青杏吃的还好,现在也不想吃了。   “不用,我想躺会儿。”   顾扬骁这回是监视真正的弱不经风,而且早上在床上的时候还好好的,可一吃饭马上就这样。   等绿璋睡了以后,他把花婆子和安妈妈都叫到了面前。   “她这样不成,没到生就饿死了。”   安妈妈陪着笑说:“二爷,孕妇都是这样的,过了这个月就好了。本来小姐最近吐得也不厉害了,今早也不知怎么了。”   还能怎么,估计就是给自己气到了。   花婆子也说:“二爷你且放心,小姐的脉象很健旺,小少爷在她肚子里也很健康,等过了这段时间她的胃口一定会好起来。”   顾扬骁喜出望外,“你怎么知道是男孩,确定吗?”   花婆子心说隔着肚皮呢,谁能确定呀。这不是为了哄您开心说的,你还真信呢。   不过这婆子也有点道行,“酸儿辣女呢,小姐爱吃酸,当然是儿子。”   顾扬骁搓着大手心里头乐的不行,他终于有儿子了,他们“英家”有后了。   顾绿璋其实没睡,就是吐得厉害不舒服闭着眼睛躺着,躺了一会儿她起身,喊了春草。   碧波颠颠的走过来,“小姐,您有什么吩咐?”   绿璋对顾扬骁一肚子的邪火,此时正好看到碧波,就发泄在她身上。   她眯着眸子上下打量她,“碧波姑娘,我怎么劳驾您?您可是我二叔面前的第一大红人吧,这监视我工钱不低吧。瞧瞧你,也不做件新衣服,这件洗的都发白了。要是我二叔不舍得金银,你可要跟我说呀,怎么做侄女的也该替他把忠心的奴才打发到了。”   她故意把忠心俩个字咬的很重,碧波一听就跪下了,泪如雨下。   “小姐,您怎么惩罚我都好,就是千万别我赶出去,求您了。”   “我还敢用吗?我最贴心最信任的丫头竟然出卖我。对了,你是不是早知道屠鹰就是我二叔?那次我想要去苏沪,也是你跟我二叔通风报信的吧?看看我,还傻乎乎的带着你走,以为你被人抓走还担心着,其实你是在哪个角落里看我笑话吧。”   碧波砰砰的磕头,头都磕出了血,“小姐,我真没有。求您了,就饶了奴婢这一次吧。”   “别了,碧波姑娘,您还是去找您的好主子吧,我怕每天看到你都睡不安宁,让春草过来。”   碧波知道小姐有多倔强,也不敢再求,一个人哭着出去。   绿璋也哭了,她就是怂包,正主儿不敢发威,就冲丫头来,她们也是身不由己。   不能这么惯着顾扬骁了,不管他什么样的理由什么样的立场,他总不能把她当猴耍。   最让绿璋过不去的坎儿是他有妻有妾,还让自己给他生孩子,这是在是荒唐。   不能凭着她爱他,就这么为所欲为。   一定要做点什么,绿璋在屋里来回转了两圈儿,终于想出了一个法子。 第65章 关心则乱   绿璋把春草唤进来,低声问她:“卫陵怎么样了?”   “他伤好的挺快,现在躲在病房里养伤。”   “他知道二爷来了吗?”   春草摇摇头,“这个庄子的侍卫都看的严着呢,他不敢走出屋子。”   绿璋觉得自己也是瞎操心,既然都是顾扬骁的人,那么他肯定是知道卫陵在这里养伤,对他要做什么也是一伸手的事。   “春草,你去把碧波进来,我要……”她趴在春草的耳边,这样那样说了很多。   碧波这被赶出去没一会儿就给小姐叫回,她内心是激动的。   她恭敬的给绿璋行礼,等着她的吩咐。   绿璋看着她高挑健壮的身材,心里有不由得微微苦涩。   碧波是哥哥送到她身边的,当时她还嫌弃一个丫头这么高壮,可是等她闯祸后碧波随时可以背起她跑的时候,绿璋才知道她有多厉害。   很多往事一一上了心头,这些年碧波不知道替她担下多少事。每次她闯祸狠了,父母不忍心责罚她就让碧波顶包,鞭子什么的可没少挨。   想到这些,绿璋的口气和软了许多,她指指旁边的小凳子,“你坐下,我们两个人说说话。”   春草端来甜茶和点心,放在小桌上。   碧波忐忑的看着绿璋,不知道大小姐又要做什么。   “碧波,我们主仆很多年,你不要怪我生气,你这次真是太伤人了。”   碧波哪能坐住了,她立刻跪下给绿璋磕头,“小姐,我错了,您要怎么罚我都好,但是不要赶我走。哪怕去洗衣服去洗衣服,我也不想离开你。”   绿璋把她给拉起来,“我知道,今天我们就把话说开了。二叔让你看着我,其实也是怕我闯祸吧。”碧波用力点头,“二爷是为了小姐好,外面人心复杂,他怕小姐您被骗。”   她这句话说完,碧波心里那点温情立刻就没了。   就是二叔的狗腿子,到现在还不忘为了他说话。   她叹了口气,“来,喝杯茶吧,一切的事儿都过去,我们以后好好的。”   碧波一听小姐原谅了她,立刻端起了茶杯。   绿璋跟春草对视了一眼,俩个人都心虚的别开目光。   碧波喝完茶后,笑着对绿璋说:“小姐要我干点儿什么?您可想出去遛弯儿?我看树上的杏子又大了一些,要不我去给您摘杏子吃吧。”   绿璋示意她坐下,“碧波,你无父无母是个孤儿,我想不出你有什么亲人在我二叔手里受威胁,你倒是说说,你为什么听他的?”   碧波张大嘴巴,愣了一会儿才说:“二爷是对的,他是为了保护您。”   绿璋差点翻白眼儿,“我二叔给你很多钱吗?”   碧波继续摇头,“没有,他只是说让我一辈子都能留在小姐身边。”   要不是绿璋了解她,就会以为碧波故意找茬气她或者是她爱上顾扬骁了。   也罢,这丫头就是一根筋,认准的事儿一个头磕到底。   “碧波,你现在还有力气吗?”   “我有……小姐,我怎么没力气了?”   绿璋诡异的冲她一笑,“要的就是你没力气。”   跟春草合力把碧波弄到床上绑了,让她面冲里露出一把长发,然后帕子堵了她的嘴巴。   碧波看着绿璋,倒是没挣扎,只是满眼的不解。   绿璋拍拍她的脸,“好好躺着,这是你将功补过的机会。”   绿璋换上春草的衣裙遮挡着走出屋子,屋里也没有人发现,而春草则等了一会儿才出去。   眼看着天到了中午,顾扬骁想着绿璋早上吃的东西都吐了,就让人去城里买点时令的水果。   去的是都是专门传达消息的暗卫,速度自然不在话下,这才买来的东西更是让顾扬骁欣喜,有酸酸甜甜的山楂糕,还有从南方来的荔枝。   他赶紧拎着去找绿璋,可是一进屋就觉出了不对劲儿。   说不上哪里不对劲儿,他就是凭着多年打仗打出来的经验,觉得这屋里不对劲儿。   拔出配枪,他用枪口挑开帐子,随后把枪口顶住了床上的人。   他把人掰过来一看,竟然是碧波。   他忙把堵在碧嘴里的手绢拿出来,可是碧波已经昏睡过去。   顾扬骁伸手抓了桌上的花瓶,把里面的花儿一丢,半瓶子水浇到了她脸上。   可是碧波依然沉睡不起,气的顾扬骁直咬牙。   原来,绿璋这次给碧波还加了助眠的安眠药,就怕她醒来破坏计划。   “春草!”他大喊。   春草从外面进来,“二爷,您有什么吩咐?”   “你们家小姐呢?”   虽然给顾扬骁那张冷脸吓得要命,但春草还是流畅的说:“在床上躺着呢。”   顾扬骁一脚就把她给踹倒在地上,“说,她去了哪里?再敢撒谎老子毙了你。”   春草还往床上张望,等她看到碧波时就睁大了眼睛,扑过去摇晃她,“碧波,碧波,你醒醒。小姐去了哪里?”   顾扬骁微微皱眉,提着枪就走了出去。   侍卫们立刻集结出去找人,过了一会儿就听人说找到了,就在顾全他们摸鱼的河边。   顾扬骁立刻赶过去,可哪里有人,不过是岸边的一只鞋子还有飘在水面上的绿色绣玉簪花的纱巾。   顾扬骁呆呆的看着那纱巾,跟着就跳到了水里。   “二爷,二爷。”   顾全想要去拉他,却给顾扬骁一把挥开。   他艰难的往前走着,水越来越深,已经没到了脖子。   顾全大喊,“赶紧的,都下去。”   侍卫们这才如梦方醒,哗啦啦跳入水里一片。   顾扬骁把纱巾握住手里,这是绿璋最喜欢的一条纱巾,是他去苏沪的时候买给她的。   到底是被害还是自己跳下水,顾扬骁现在心里一片混乱,什么都想不清楚。   关心则乱,他可以面对成千上万的敌人包围能指挥若定,也可以面对敌人的枪口谈笑风生,可面对绿璋的生死存亡,他就乱了心绪。   “二爷,摸到了另外一只鞋。”一个侍卫从水里伸出胳膊,手里举着绿璋的软底绣花鞋。   “再找!”他高大的身形一晃,从嘴里喷出一口血,然后整个人都栽倒在水里。   顾全一直在他身后护着,此时用身体顶住他,大喊:“把二爷拉上去。”   侍卫们七手八脚把顾扬骁弄上去,顾全看着他面如黄纸双唇紧闭的样子吓坏了。   “二爷,您醒醒呀,求您了,别这么糟蹋自己好吗?大小姐一定不会有事的,您醒醒。”   “闭嘴,吵死了。”   见顾扬骁醒来,顾全擦了一把大鼻涕,“二爷,您醒来了?”   “废话,扶我起来。”   顾扬骁站起来,他胸口翻江倒海似的疼,不过他还是站的笔直。   看了看刚才被他们搅浑的河水,他一把揩去嘴角的血迹。   “该找的找,往下游去找。你们几个,替我盯住春草这丫头。”   顾全有点摸不着头脑,二爷晕了一下,好像没那么紧张了。   春草偷偷的去厨房拿了些点心,走到了绿璋房里。   在确定左右无人后,她掀起炕前的毯子,然后按了按踩了踩,那块石板下陷缓缓而开。   她顺着台阶下去,发现绿璋正点着灯在看书。   “小姐,您饿坏了吧?”   下面虽然有些潮湿,但空气并不是很憋闷,而且布置的很舒适,绿璋倒在贵妃榻上倒是舒服。   她问道:“外面什么情况?”   “二爷看到鞋子和纱巾了,直接跳到了水里去找,还吐了血呢。”   绿璋的心口一抽,觉得有些难受。   自己是不是过分了,他身上还有伤……   但是转念一想,他对自己做的何止过分?这样也好,给他个教训,让他知道在这么折腾下去,他是要失去她的。   “吐血也是他活该,怎么就……”   “怎么就不直接死了,是不是?顾绿璋,是你自己上来还是我下去把你请上来?”   绿璋抱住了脑袋,这么快就给他发现了,她还没玩够呢。   她把手给了春草,让她把自己给从密室里扶了上去。   在出口的时候,顾扬骁抱住她的腰把人给抱出来。绿璋顾忌着他的伤口想要躲开,却给他的大手紧紧捏住了细腰。   “想我快点死就动。”   绿璋果然不敢了,她小声在他耳边嘟囔,“只准你欺负我吗?”   顾扬骁气的要爆炸,却又不知道该拿她怎么办才好。要是她这没怀孩子,他一定把她按在这大炕上,青天——白日。   等绿璋站稳后,他就放开她,边往外头走边说:“把春草给带出去,打二十板子。”   “二十?那会把她给打死的。二叔,你不能。”   “不能?”他回头看着她,凤眸里满是冷厉,“你既然护不住她们就不该让她们陪着你犯错,你要记住,她们的板子是替你挨的。”   “顾扬骁,你这个……”   在对上他的冰寒眸子时,绿璋怂了,她快走两步,抓着他的大手摇晃讨好,“二叔,求求你,就高抬贵手吧,这次是我不好,我保证改好不好?”   “怎么改?”他扬眉,那微微楞起的眉骨证明他很生气,特别不好哄。   “就这样,好不好?”她踮起脚尖,在他脸上轻轻亲了一下。   女人淡淡的香软软的唇,像羽毛一样撩拨着顾扬骁的心尖儿。他僵硬的唇角抽了抽,转身大步离开。   绿璋愣了愣,真走了?   她都出卖色相,他竟然连个笑容都没有。   那一瞬,她哇的一声哭出来。   春草打了,顾扬骁走了,一点面子都没给。   绿璋怏怏的靠在软垫上,手里的书始终是倒着拿。   碧波站了半天了,她小声哄着,“小姐,您吃一点吧,这都是二爷费了好大的劲儿才买来的。”   看着盘子里红艳艳的的荔枝,她的脾气坏的一发不可收拾,用力一推全给砸到地上。   圆圆的荔枝滚了一地,似乎在嘲笑她。   她站起来,“荔枝还有吗?”   碧波以为她想要吃,忙说:“有的有的。”   “那带上,我们去看看春草。”   春草结结实实挨了板子,虽然涂了上好的金疮药,但已经去了半条命。   她正哼哼唧唧的在哭,忽然感觉到一只温柔的手在摸自己的脸,不由得睁开了眼睛。   “小姐!”   “嘘,躺着别动,我给你带来点荔枝,可甜了,让碧波剥给你吃。”   碧波剥了一棵送到春草嘴里,吮着那冰凉沁甜的汁水,春草哭的更大声。   “小姐,您不用内疚,我一点都不疼,真的,一点都不疼。”   “胡说,怎么会不疼呢?这裤子都和血肉粘在了一起,你是个女孩子,顾扬骁也真能下去这狠手。”   “小姐,您不要怪二爷,我这是应该受的。再说碧波都为您挨了板子,我一向是个掐尖要强的,这次总算跟碧波一样了。”   碧波也跟着跪下,“小姐,我以后再也不敢了,您就别生我气了。”   绿璋知道春草在借机给碧波求情,她一手一个拉住了,“好了,都别哭了,以后我们都好好的,知道吗?”   主仆三人抱头痛哭了一场,把心里那点不痛快都给哭完了。   大概是太过伤心,哭完后绿璋就吐了。   她这次吐得格外厉害,最后吐得都是绿色的苦胆水,人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小脸儿蜡黄。   虽然知道绿璋在生自己的气,但安妈妈和花婆子还是赶来了,把俩丫头很骂了一顿。   安妈妈拉着她的手边哭边说:“我知道你恨妈妈,可是妈妈也是没法子呀。这等大事你一个女孩家……罢了,哪怕你立刻把妈妈赶走,也先喝了这碗药吧。”   绿璋听了一会儿,安妈妈反反复复也就会哭这句,却也不心烦。   过了一会儿,她张开眼睛说:“行了,别说了,我不喝药。”   安妈妈要跪下磕头,“小姐,您纵然埋怨老奴,也不能拿着你的身子置气呀。”   她不耐烦的蹙起秀眉,“谁说我置气了,我不想喝药,我要喝甜甜的银耳红枣羹,还要吃鸡汤面,还要凉拌青笋。”   一听她说这个,安妈妈喜的手舞足蹈,这想着要吃东西,是孕吐期过去了呀。   厨下人一顿忙活,很快就把她要的食物做好端来。   绿璋梳洗一番,坐在桌前深深吸了一口气,足足有一个多月了,她终于闻到食物不起腻。   喝了一大碗汤,吃了一碗面,还啃了一条鸡腿儿,她这才住嘴。   把安妈妈在一边吓得呀,就怕她给撑到,一会儿又吐了。   这样一直瞅了她俩个多小时,她一点都没吐,还喝了一碗甜茶。   安妈妈向着东方的方向拜了三拜,“阿弥陀佛,我的小姐终于好了。”   绿璋看在眼里,觉的酸酸的。安妈妈对自己到底是什么心她自己明白,她自始至终就把自己当孩子,把顾扬骁当成唯一能维护她的人,所以这才什么都信着他。   既然绿璋连顾扬骁都能原谅,又怎么能不原谅他们呢。   这闹了一通,她自己想想都觉得神奇。   不过,顾扬骁是给她气走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来。   顾扬骁来的快,走了的第三天,他就来了。   他轻装简行,却足足带了两大筐的枇杷。   绿璋正在喝汤,看到他从门口走进来,吓得汤匙掉在了碗里。   他伸手揩去溅到她鼻尖上的汤汁,“知道害怕了?”   绿璋拿出帕子擦着,“你怎么这么快来了?”   他冷着一张脸,实在不如屠鹰的大胡子可爱,“不想我来?那我带着我的枇杷走。”   “琵琶?我又不会弹。”她刚说完又觉得不对,不由得睁大了眼睛,“是枇杷,我最爱吃了。二叔,在哪里?”   看着她一脸高兴的样子,顾扬骁这才觉得用五把枪换两筐枇杷的买卖不亏,不过他还是装腔作势,“这下叫二叔了?不是要赶我走吗?”   绿璋发现丫头们都已经下去,不由的挨挨蹭蹭到了他身边,勾着他的小手指摇晃道:“二叔,宝宝想吃了,怎么办?”   娇娇的小奶音儿,叫的顾扬骁除了心软哪里都硬起来,特别她说到宝宝的时候,他心头一颤一颤的酥。   本来还想板着脸再吓唬她一通,可此时再也做不出样子,他不由的伸手摸了摸她的小腹,“宝宝这几天乖吗?”   绿璋眼珠转了转,“哪里来的宝宝,早就给我打掉……啊,疼。”   原来是顾扬骁一口咬在她唇边,叼着她的唇肉慢慢儿磨。   “要是以后再敢胡说就这样惩罚,知道没有?”   她委屈的舔了舔伤口,没出血牙印子却很深,可见顾扬骁可真没留情面。   看着她咬牙瞪眼的样子顾扬骁实在是没脾气,坐下后把她给抱在腿上。   “陶陶,要是你真不想要孩子我们可以不要,但要去大医院,决不能败坏了你的身体。”   她心里有点虚,抱着他的脖子说:“我没有,我就是逗你玩。”   他很无奈,“这种事能开玩笑吗?”   “知道了,以后不能开。二叔,你真的想要我给你生的孩子吗?”   他点点头,“当然,难道你不想吗?”   她闭上了眼睛,以前因为看那些鸳鸯蝴蝶小说,总文艺的以为俩个人结婚就是故事的终点,可现在看来结婚才是故事的开始,他们以后要有宝宝要做爹娘,要携手走过很多很多的路。   “我也想的,可是我也怕。”她蜷缩在他胸前,乖顺的像是一只猫。   既然都出气了,也折磨欺骗了顾扬骁,绿璋就没必要抓着过去那点事不放。想想一切都是险中求胜,她竟然还是跟他在了一起。   碧波送了枇杷进来,她目不斜视,放下就走。   绿璋却吓坏了,她扭着要从顾扬骁身上下来。   “都给丫头看到了。”   “既然看到了你再要下去还有意义吗?再说了,你不是这样在我腿上长大的吗?”   绿璋瞪他,“那怎么一样?那个时候我还小,你也没……”   看着把她小耳垂都羞成了粉红色,他不由的心情大好,故意去逗她,“我也没什么?”   她气的捶了他一下,“你也没这么不要脸。”   顾扬骁故意哎呀一声,脸扭曲着,好像很痛苦。   绿璋忙去拉他的衣服,“对不起,我忘了你有伤,我看看怎么样了?”   他忙握住她的手,“没事了,我是伤习惯了。”   伤习惯,有谁是伤习惯的,可他作为一个非顾家骨血的人,想要军功想要被军营的人认可,只有拼命。   想起他被她急到吐血的事,她内心满是愧疚,“二叔,我们和好吧,我再也不逼你不气你了。”   小姑娘眼泪汪汪,撅着粉红的小嘴巴可怜兮兮的看着她,顾扬骁纵然有天大的气也真的气不起来。   “我有错在先,你要惩罚我根本没问题。只是你不该自己呆在那密室里,这里很久没用也不知道空气流通不流通,底下有没有蛇虫鼠蚁,万一伤到你怎么办?”   她摇头,“我提前都收拾好的,但是觉得可以放些贵重东西。以后万一遇到歹人也可以躲进去。”   “你呀!”他捏捏她的俏鼻,也是拿她没法子。   “二叔,看到我的鞋子在水里的时候你是不是很害怕呀?”   顾扬骁心说你还有脸问,当时给你吓得只想沉入水里跟你去。   但是他却板着脸装着漠然,“当然没有,心说总算把这个小祸害给甩了。”   “你骗人。明明你就立刻跳到了水里,还当场吐血,我就知道你还是关心我的。”   她把脸靠在他脖子上,那属于男人的温度和味道让她心安。   那段日子他对她的疏离冷淡真是受够了,她连做梦都是他不要她的画面,早晨起来眼泪哭湿了枕头。   他其实受过跟她同样的煎熬,自然明白她的苦,大手在她背上轻轻拍着,“陶陶,以后不会骗你了,你乖乖的把孩子给生下来,等我来接你。”   他说的信誓旦旦,她却心存疑虑,总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看出她有心事,顾扬骁故意把话题叉开,给她把一个枇杷剥成倒垂莲花的样子,递给她。   “尝尝,甜不甜?”   绿璋咬了一口皱起小脸儿,“怎么这么酸?”   顾扬骁疑道:“不会吧?M的,那老小子骗我,他说不甜他死全家。”   “你尝尝。”   绿璋拿着枇杷送到他嘴边。顾扬骁没接,看着她的眸子深不可测。   她正要说话,却给他往前一拉,正好堵住了嘴巴。   一口枇杷在俩个嘴里成了汁水,最后也不知道都吞到了谁的肚子里。   绿璋恨恨的推开他,“你真讨厌,就不能被我骗一次吗?”   “刚才谁说不骗我来着?”   她颇为无赖,“那不算,大骗伤身小骗怡情,就骗你。”   顾扬骁给她勾起了火,起身就把人给抱着往炕那边去。   绿璋慌了,“二叔,我还怀着宝宝呢。”   他凤眼邪挑的样子透着邪气,“放心,还有别的办法。”   兰峭 说:   小绿:别的办法是什么办法?   老阿姨:别问我,一般都是拉灯,第二天早上。   顾二:陶陶过来,二叔这里有个宝贝给你看。 第66章 花前月下   听到他说还有别的法子,绿璋就想到了那本《锦帐香》里描绘的画面,羞得脸都要冒烟了。   顾扬骁轻轻的把她放在被子上,伸手给她除了鞋袜和外面的衣衫。   绿璋咽了口唾沫,“二叔,青天白日。”   “不白日,放了帐子给甜头。陶陶,我可开始了。”   绿璋吓得卷着被子就滚到里面,还闭上了眼睛。   可等了半天他都没动静,不由得颤巍巍眨着睫毛,打开了一只眼睛。   却看到他正看着自己笑,这才发现上了当。   腾的坐起来,她不敢捶他,只好抓着他的胳膊撸起衣袖狠狠咬了一口。   完毕后她还摸着那两排小牙印儿说:“瞧瞧,多整齐。”   顾扬骁作势抓过她的手,可摸了摸这一个多月的孕吐都瘦的只剩下骨头,只得遗憾放下。   “这比帐先给你记上,等以后再算。”   她乐的在被窝了手舞足蹈,她可是赖账的祖宗,事儿过了谁也甭想找上她。   顾扬骁也脱了鞋子,“陶陶,我累了,睡一觉,你就在我身边陪着吧。”   本来她还觉得这样不好想把他赶到别处去,可在看到他青色的眼窝和下巴上的胡茬时又于心不忍,就点点头。   顾扬骁翻了个身把她给抱在怀里,很快就睡了过去。   听着他的呼吸声,她一手撑着头,仔仔细细的去看着他。   俩个人虽然说亲密,但真同床共枕的事儿是从七岁后就不曾有过了,现在感觉相当新奇。   二叔人长得好看,但睁着眼睛的时候气势总是过于锋锐让人不敢逼视。现在这样睡着了,才真是美人如玉。当然,要是没有那些胡茬的话。   她伸手摸了摸他的胡子,但是给扎的刺痛,她想着要是他不刮去,大概也就是跟屠鹰那样了吧。   想到这儿,她拿了自己的长发贴到他下巴上,再用帕子盖住了他一边的眼睛,竟然就是屠鹰的样子。   她可真是眼瞎,当时怎么就认不出来呢?   现在再回想,真是破绽处处。可当时的她是太过失意,乍然有个比二叔对她更好的人就没忍心去猜忌他。   屠鹰二叔,二叔屠鹰,竟然都是一个人,是她孩子的爹。   绿璋露出多日来难得的笑容,滚在了被窝里。   她说陪着顾扬骁睡的,但是自己却睡着了,等醒来却不见他的人。   绿璋心里一慌,难道是她做了个美梦吗?   她急忙下床想要去找,差点给鞋子绊倒。   她抱住肚子把自己给稳住,抬头看到了小几上的金黄色枇杷。   有枇杷就不是梦,她松了一口气。   听到内室的动静,碧波忙跑进来,“小姐,您怎么了?”   她摆手,“我没事,我二叔呢?”   “二爷在跟顾副官说事儿,他吩咐您要是醒了就陪着他一起去用晚饭。”   都要吃完饭了?绿璋一抬头,果然见到日头偏西。   她刚要出去又退回来,“给我找那件淡绿色裙子穿上,快点。”   淡绿色的裙子是洋装,碧波见她有如此好的心情,忙去开衣柜找出来。   绿璋特意去洗脸梳妆,虽然说孕妇不能用脂粉这些,但她还是抿了些口红,让自己苍白的脸看起来有点起色。   顾扬骁正在外面客厅里喝茶,听到声音抬起头的时候不由得愣住。   他的陶陶穿了一件淡绿色小洋装婷婷袅袅的站在那儿,纤细的腰俩只手合一起就能掐过来,哪里像个怀孕的妈妈。   分明就是他的小姑娘,一张脸似嗔似喜,张开樱桃小嘴儿就娇滴滴的叫二叔。   他不由得站起来,走过去牵住他的手。   因为外面还有丫头,绿璋小声说:“我好看吗?”   他点点头,“好看,这裙子很配你,绿章趋画阕,华服曳春席。我的陶陶越来越美了。”   绿璋高兴的同时,其实心里头还是有点酸楚,那句“我和林若兰谁好看”到了嘴边滚了几次,到底还是问了出来。   看着他变了的脸色,绿璋紧紧咬住下唇,可是说出去的话如泼出去的水收不回来,她觉得自己的眼睛有些湿。   好好的气氛给自己破坏掉了,绿璋后悔的想要拍自己一巴掌。她企图把事情菲翻篇儿,拉着顾扬骁说“不是说要吃饭吗,我饿了。”   拉了一下却没拉动,她刚回头,却给顾扬骁拉着手腕带入到怀里。   “陶陶,你看着我。”   怀孕后的她的胸口有些发涨,刚才给撞疼了,她刚好有借口发脾气,就把脸埋在他胸口不肯抬头。   他修长的手指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把头给抬起来。   不出所料,果然是红了眼睛,那泪珠在黑白分明的眼睛里颤巍巍的,随时都能坠落。   “小傻瓜。”他低头去亲她的眼睛,舔着睫毛上那微微的湿润。   “你又在欺负我。”她闷声控诉,睫毛在他唇间颤抖的更厉害。   “陶陶,不要拿你自己跟任何人比,你就是你,独一无二。”   这句话说的强差人意,要是加上几个字就更完美了。比如,你就是你,在我心里你是独一无二的。   因为少了那几个字,意思就大打折扣,去了林若兰还有个赵紫鸢,这些是隔在她和顾扬骁之间的东西。   好在绿璋是个心眼儿大的姑娘,她也是个格局大的姑娘,姑且就看看以后,总不能这样一成不变下去。若以后顾扬骁自己大权在握的时候,要他还是这般,她照样可以不要他。   想到这里,她又高兴起来。无论如何,她都是跟二叔在一起了。可惜的是……屠鹰却永远都没有了。   她撅起嘴巴,哼了一声,“自然是独一无二的,本小姐的美貌那些凡人怎么能比的上?”   他赞许的点头,“顾小姐美若天仙,恭喜顾某的儿子有个天仙娘亲。”   她狠狠瞪他,“你怎么知道是儿子呢,要是女儿你就不喜欢了?”   顾扬骁其实想要的是儿子,他这样刀口舔血的人指不定什么时候就……有个儿子能帮自己守着她,保护她。   可是在听到她的话后,想想一个跟她一样娇娇软软抱着他大腿叫爹的小姑娘,似乎比个臭烘烘舞刀弄枪的臭小子更可爱。   他笑着把她给搂的更紧了,“女儿也好,我把她放在心尖儿上疼。”   她却不依了,扭住他衣领闹起了性子,“那我呢?你把她放在了心尖儿上我岂不是没了地方?算了,不生了,儿子女儿都不要生。”   这臭脾气,要不是一手把她给带大,他还真治不了她!   低头含住了她的嘴巴,把她给吻的透不过气来的时候他才放开,“陶陶是我的大宝贝,女儿只能算是小宝贝,哪有娘亲跟女儿争宠的道理?”   “我就是,你是我叔儿,你就要宠着我,必须宠着我。”   她眼睛红红的,小嘴儿也红红的,有几分可怜,还有几分可爱,像极被逼狠的小兔子,想要让人抓到怀里狠狠的揉搓,揉到她哭她喊……   贴着她的脖子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他才对她说:“走吧,去吃饭。”   大概是因为心情好了,绿璋吃了一大碗饭,还喝了一碗汤。   她顽皮,有一道糖醋小排骨,她咬了一口后就扔给顾扬骁,他就夹起来吃掉。   如此几次,满盘的小排骨几乎给她啃了个遍,小嘴儿油汪汪的,让人十分想啃。   顾扬骁慢条斯理,一口口把小排骨的肉啃光,最后舔唇的样子说不出的色气。   顾扬骁是个军营里混出来的大老爷们儿,长得再好看也是能吃下半只羊的主儿,给他啃一盘排骨,虽然每块只是一小块,到最后绿璋已经腻的不行。   见她忽然捂住了嘴巴,顾扬骁也不敢再激她,就怕这丫头又吐了。   这次来看到她不孕吐不知有多高兴,恨不能把全天下最好吃的东西搬到她面前来,只可恨这里偏远,要是在津州城有什么吃的都能买到。   绿璋站起来,她伸展了一下筋骨,对顾扬骁说:“二叔我吃饱了,你慢慢吃。”   顾扬骁抓住她的手不让走,“不准走,我吃半天狗剩儿,你得看着我吃完。”   绿璋托着腮看着他,“二叔,你吃的好多。”   他给气笑了,“这是嫌弃我吃的多?这要是我不能赚钱了,给你养着还不行了?”   她摇头,“吃这么多哪能不干活?我们这里还缺个喂马的。”   他放下筷子去拉她的手,“好,那我天天喂你这匹小母马。”   她给吓住了,立刻去看门口,等发现丫头都退下去才放心,“你注意点,我可真不是你养的外室。”   果然,他愣了愣没动,过了一会儿才说:“知道,你是我养的小娇娇。”   吃完饭,她又想要睡了,顾扬骁却觉得今晚天气好,要拉着她遛弯儿。   “我问过花婆子,你要经常的动,要不孩子会不好生产。”   她拉着他的手走在婆娑花影间,实在不想说什么扫兴的话,就嗯了一声,“等我不这么懒了,我就多走走。”   “你也别怕,等你临近产期我会想法子送你去医院生产,这样才有保障。”   她其实还么想那么多,给他这样一提醒,她才想起那年她母亲就是因为生她才坏了身子,早早过世了。   “二叔”她把头靠在顾扬骁肩膀上,“我也不知道我现在做的对不对,只希望你别辜负我。”   顾扬骁紧紧握住了她的小手,“陶陶,我不会说甜言蜜语。但你在我心里,是跟我的父母一样重要,而他们都不在了,我只有你。”   这句话伴随着春末夏初温柔的风,飘荡在空气里的芬芳花香,一起烙印在了她心里。以至于过了很多年,哪怕是她和顾扬骁关系最恶劣的时候,她始终都觉得他是真的把那个小姑娘放在心尖儿上。   俩个人正说着话,忽然顾扬骁警惕起来,他手按在配枪上,对绿璋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绿璋吓了一跳,紧紧抓住了他的衣服。   这时候暗卫已经把人抓住,只听到一个男人低低喊了声“大小姐救命。”   原来是卫陵,绿璋松开顾扬骁的手想要上前去看看。   顾扬骁紧紧抓住她,“干什么去?”   “是卫陵,别让你的人把他给杀了。”   顾扬骁一听她这么在乎,不由得冷下脸子,“一个色胆比本事大的人,留着他作甚。”   “别呀,他又不是故意的,是被顾茵陷害。”   顾扬骁冷哼,“那你知道那天之后的事吗?他明明知道自己这条命差点折在顾茵手里,不但不知悔改还反复找机会接近顾茵,甚至还为她做了不少坏事。这样的人死不足惜,也就是你才救他。”   “二叔”她糯糯的叫着,小手也在他掌心里画圈儿,“我救他还是有用,想用他对付顾茵。”   心连着心脏,给她小手这么一摸,顾扬骁的心尖儿麻酥酥的,跟起了电一样。   可一想到她是为了卫陵用这些小手段,又莫名觉得不爽。   “顾茵你别管她,我留着她有用你不是不知道。陶陶,我可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你跟江东的亲事换了她,她现在不能有闪失。”   不说还好,一说绿璋就来气。怪不得一次次屠鹰说她嫁不到江东去,原来一直是顾扬骁在从中作梗。   她不由的怒道:“那败坏我的名声也是你干的?”   他无辜的很,“那倒不是,我要悔婚不过是想要把顾茵塞到江浩源的被窝里,哪里能用那等龌龊手段?不过徐氏他们找人散播我没阻止倒是真的,要是你的名声坏了,刚好可以谁都不用嫁。否则就算不嫁给江浩源,保不齐别人家不来求娶你。”   绿璋给他气的又想咬人,“顾扬骁,你怎么能这样?”   升到半空的月光洒在他们身边,与房间里的灯火遥遥相交织,在顾扬骁清俊的脸上泛起一层淡淡幽光。他锋利的唇角勾着一抹淡淡的笑,那眼神里全是霸道的占有。   他道:“陶陶,我试过,但是我做不到。我不能看着你跟任何人在一起,哪怕你会恨我。”   绿璋此时并不能真正明白他话里的意思,因为她爱他,所以觉得他这样的占有其实也是爱。   “二叔,我哪里都不去,我也只要你。”   他板起脸,“胡说,你还想跟着屠鹰。”   绿璋:……   屠鹰是谁呀,我不提你还敢提,根本就是想要吵架。   绿璋丢开他的手,大步走了过去。   卫陵都跪了半天了,他和暗卫都觉得很尴尬。   一个跑不了,一个杀不成,俩下里只好眼神沟通。怎奈暗卫身在黑暗里,卫陵看了半天也只看到了人家的大长腿。   好容易见绿璋走过来,似月下的仙子,他只好把头垂的更低,“大小姐。”   绿璋点头,对暗卫说:“我的人,给放了。”   暗卫不听她的,只等顾扬骁下令。   顾扬骁淡淡的说:“大小姐让你们放人就放了。”   暗卫咔咔两声把给卫陵扭脱臼的胳膊给接上,然后无声退下。   卫陵见识了顾扬骁手下暗卫的阴毒手法,更是对这个男人怕的肝儿颤,头几乎藏到了裤裆里。   “给督帅请安。”   顾扬骁人本来就长得高,平时一般身高的人都看到他的鼻孔,此时卫陵偷偷去看他的脸色,也就更只看到了鼻孔。   他心头一颤,督帅如此高傲,难道我小命不保?   绿璋故意对卫陵说:“卫陵,你上次说顾茵想要联合林河来害我,可是当真?”   他忙道:“是,我亲耳听顾茵让人跟林河联系,她想让林河派人来围攻大小姐的庄子,事后就说是九盘山的土匪所为。”   绿璋仰头看着顾扬骁,“听到了吧,我的安危倒也罢了,只要是这位屠鹰寨主又要背黑锅了。”   顾扬骁当然听出她话里的讽刺,这丫头呀,赚不到便宜总是气难平。   可是顾扬骁哪能当着卫陵的面泄露自己的口风,他淡淡的说:“林师长断断不会那么做,顾茵也不会不敬你这个姐姐。倒是卫陵妖言惑众,说不定只是为了寻私仇。”   绿璋看了卫陵一眼,她翘起手指拢拢头发,然后笑着问道:“卫陵,我二叔说的可都是真的?你别因为我年纪小就欺骗我。”   “大小姐……卫陵不敢有半句假话。”   “行了,我也不要你的命,你赶紧离开我的庄子吧。”   说完,她就拉顾扬骁往回走,“二叔,我冷了,我们回屋子吧。”   顾扬骁也看了卫陵一眼,然后跟在绿璋身后往回头。   卫陵擦了一把冷汗,这才从地上爬起来。   这条命还真是险,他就不该没事儿晚上往外溜达,贱的呀。   回到屋里,绿璋立刻咯咯的笑,“二叔,我们这算不算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儿?”   顾扬骁转过头来就去捏她的鼻子,“你留这么个祸害在身边,还敢问我这个?”   她牵着他的手摇晃起来,“二叔,这里都是你的人,你不是也默许的吗?他说的事绝对都是真的,林河恨死我,顾茵自然跟他一拍即合,这次她要是敢乱来,我就能把她绑了卖到窑子去。”   他皱起眉头,“陶陶可知窑子是什么地方?”   “当然知道,那不是你们男人的销魂窟吗?”   “既然知道一个女孩子家家的就不要整天挂在嘴边,这样可不好。”   她呵呵冷笑,“挂在嘴边又何妨,我可是给人送进去过,还差一点……”   说到这里,她也不往下说了,只是瞪大眼睛恶狠狠的瞅着他。   他大笑,把她拉到怀里又是一通揉捏,“本来真不想动你,可是喝了药的你太动人,我没把持住。”   绿璋推开他,“少来这套,你可知我被林河轻薄的时候有多害怕?他还说是你把我送给他的,你可知那个时候我有多伤心?后来我发现我跟屠鹰那样了,觉得对不起你,想死的心都有了,你却一直扮成那个没毛儿的鹰骗我。顾扬骁,我讨厌你。”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顾扬骁很想扇自己个大嘴巴,让你嘴欠的。   “陶陶”他强行把人给搂住,“我说过那些欠你的我都要一一讨回来。徐氏已死,剩下的林河和顾茵我们慢慢算账,但顾茵真不能动,我怕她万一有个闪失,江东又来打你的主意。”   “我懂,可这口气我咽不下去,总不能这么被动的被她欺负吧?反正我这次一定要给她个教训,就是不死也要她半条命。”   顾扬骁知道她的这口气可能连自己对她的欺骗也算上了,便柔声说:“那好,既然你要做索性就错彻底。留命就算了,斩草除根,把留下什么后患。”   他这样说,绿璋倒是微微迟疑了一下。   “怎么?又不忍心了?”   “她到底也是我爹的血脉,我确实不忍心。”   “那你就把她交给我。”   绿璋更不乐意,他既然这么说了,肯定是要把人给杀了。   “你不是说要用她去江东吗?”   他冷哼,“你觉得江浩源能娶她吗?就算是到时候找个长得像的代替也行。”   绿璋还是犹豫了,“你让我想想。”   顾扬骁心里叹气,他的小姑娘终极还是个善良的小姑娘。不过这样也没啥很忙不好,要是真是六亲不认了,他自己也觉得害怕。   “陶陶,你既然想做就交给我来好了。你现在就安心养胎,我给你个满意的接待可好?”   绿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觉得顾扬骁说的也有几分道理,她现在要当母亲了,要是见了血腥对肚子里的孩子不好。   “有你代劳也好,不过你要用我的人,他们都面生,顾茵也不认识。”   顾扬骁心说自己的人顾茵又认识谁,不过她那么说就都依着她。   她咬着顾扬骁的耳朵把自己这几天想的跟顾扬骁说了,起初他皱眉最后忍不住笑了。   “这圈子兜的怪累,照我说直接找几个人把她给办了也成。”   “不,我就是让她担着污名,让她害怕。”   “好,就按你说的办。”   绿璋踮起脚尖亲了他一口,“谢谢二叔。”   顾扬骁趁机把人抱了起来,“陶陶,我们睡吧。”   绿璋以为还会像他刚来时候那样,就点点头。   可没想到一躺在炕上,那人就像撒开缰绳的野马,把绿璋从上到下身上的每一处都亲了个遍。   “二叔,你,你这干什么?”   这种情况下她喊着二叔,更让顾扬骁血脉贲张,他亲着她薄薄的耳垂,“陶陶,小乖乖,帮帮二叔。”   兰峭 说:   因为我不加更你们就不送钻石了吗?我哭……最近实在太忙了,等有时间一定。 第67章 爱二哥哥   顾扬骁吃饱喝足走了,走的时候一改往日的阴沉,一脸的意气风发。   绿璋倒是过了两天好日子又恢复到几天前孕吐什么的萎靡,没什么精神。   洗澡的时候,她揉着大腿间的淤青愤愤的想:那人还是一妻一妾呢,为什么饥渴的跟几辈子没见到女人一样,都好几次还那么……   她忙甩开脑子里的桃色,快速洗完从水里出来,等披上浴袍后碧波在就紧张的跑过来。   从她怀孕后,连洗澡都不敢让她一个人,但绿璋担心给碧波看到自己身上的痕迹,所以才让她在外面等着。   绿璋并没有立刻休息,她在寝衣外面裹上一件大披风,往后面的牛棚而去。   碧波现在学乖了,啥也不敢问,乖乖的在她身后跟着。   到了牛棚外面,绿璋轻轻的咳嗽了两声。   里面竟然出来一个人,碧波立刻挡在了绿璋身前。   绿璋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不用紧张,不是坏人。”   “大小姐。”那人的声音压得很低,但惊觉的碧波还是认出了这是卫陵的声音。   她张大了嘴巴,刚想要说话又想起绿璋对她的警告,不由得垂下头退到一边,但警惕性却丝毫不放松。   绿璋对着卫陵微微一笑,“你倒是个胆大的,竟然敢违抗督帅的命令没有离开我的庄子。”   卫陵低眉顺眼,做出什么恭敬的样子,“那天大小姐掠头发的时候给了卫陵一个暗示,卫陵这条命是大小姐您救的,自然是肝脑涂地万死不辞,纵是要违抗督帅的命令,也要留下来。”   “我有吗?是不是你想多了?”   卫陵但笑不语,那么可爱的女孩他实在不能去反驳。现在听着她美妙的声音,闻着空气里飘过她身上淡淡的香气,他就知足了。   “是,是属下想多了。”   他自称属下,根本就是把自己看成了绿璋的人,想要为她办事。   而绿璋能让他留下,自然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绿璋很欣赏他的聪明,用人遇到忠心的太难,那就不如两厢获利,用个聪明人。   她把捏在手里的银票给碧波,让碧波给递过去。   “这里是五千大洋的银票,你拿着去江东,去找你说的那个人。”   卫陵不由得一愣,“大小姐,那个人是谁我都不知道,何从找起?”   绿璋微微一笑,“你想要找肯定能找到,我这里等着你的好消息。如果遇到什么困难,你可以去找江东少帅江浩源,我去给他去信。”   卫陵头大,就知道这位小姐不是个乖乖躲在家里绣花的主儿。   趁着月色卫陵离开,碧波终于还是忍不住好奇问了,“小姐,要是他拿着银票跑了怎么办?那可是五千大洋呀。”   绿璋一边快速的往回走,这牛棚的味道实在是不好闻。顾扬骁还让她每天早上喝一杯牛奶,以后打死她也不喝了。   “碧波,卫陵是聪明人,聪明人就不会办傻事,他有分寸。”   “哦,那我就是笨人,我都没分寸。”   绿璋看了她一眼,“碧波,以前的事我可以不计较,但是以后你要明白,谁才是你真正的主子。”   她立刻道:“那是自然,二爷都说了以后让我好好效忠您。”   绿璋翻了个白眼儿,这丫头还能再实诚点吗?   “碧波,你看我二叔的暗位,就算我都命令不动他们,他们只听我二叔的。我要你们也那样,只听我一个人的,能做到吗?”   “能的,小姐我能。”没想到的是她没迟疑,不过顿了一下又说:“可我总觉得小姐跟二爷的想法是一样的。”   绿璋狠狠戳了她的脑袋,“这脑子里是什么做的?我问你,要是我想要吃甜的,可二叔非要我吃酸的,那你听谁的?”   “这个……二爷总是要听小姐的,我当然要听小姐的。”   绿璋真觉得以后有什么隐秘的事得瞒着这丫头,今天带她来见卫陵就是要试探她,却没想到她愚忠到这个地步,真不知道是该笑还是哭。   送走卫陵后,绿璋就安心养胎,每天除了吃就是睡,日子倒是不难过。   不过她心里始终惦记着顾茵,也不知道顾扬骁有没有按照她的计划给顾茵送上大礼。   端午节快到了,津州素有赛龙舟的习俗,各乡各镇都有队伍参加,所以绿璋庄子外面的那条河下游总有年轻人在训练,那号子喊得特别响亮。   她本是年轻好动的年龄,自然是要去看看。好在虽然孩子快四个月了,但因为她长得瘦,还没怎么显怀,穿上宽松的衣服看不出来。   安妈妈担心的跟热锅上的蚂蚁一样,虽然现在已经到了快收麦子的季节,但总有年轻的姑娘媳妇守在岸边给自己喜欢的男人抛手绢,怕把绿璋给冲撞了。   绿璋却不管,跟小野马一样的出门了,结果看了半天就没了兴致。   满河里都是光膀子的男人,头上系着红布条,在女孩子们的呐喊声中手臂鼓起健壮的肌肉。这身材都不错,但没一个比二叔好看,下次她一定要看看二叔光着膀子的模样。   更让绿璋讨厌的是虽然她是乔装后出去的,不过是穿了一身寻常的蓝布碎花衣裳,还戴了一条同色头巾,可也遮挡不住她白到发光的小脸儿,不仅仅男人看她,女人也看她。   男人是用爱慕的目光,而女人们则是恨不能把她那身皮撕下来给自己黏上。   她失去兴致,安妈妈反而念了阿弥陀佛,这靠近水的地方绿璋去了真不好,要是有什么闪失她把这身老骨头拆了也赔不起二爷呀。   可绿璋对水似乎是有了兴趣,第二天她又迷上了去钓鱼。   第一天呆了大半天就钓上一条巴掌长短的小鲫鱼,扔给了花婆子养的那只猫,第二次居然钓到了一条半斤多重的,立刻让厨房里给熬了鱼汤。   绿璋孕后不吃荤腥,她看看就赏给了春草。但是第二天收拾鱼竿,接着去钓。   这么吊着吊着就吊到了端午节,家家户户门口插艾草喝雄黄酒吃粽子。   那些赛龙舟的二郎们早就进城去津河里逞威风去了,庄子一片安宁,空气里飘荡着麦香味道。   绿璋第一次自己操办这种节日,她给庄子上下的人都换了一身新衣裳,赏了酒肉菜肴,她自己倒是没什么过节的心思。   安妈妈包了一大锅清水糯米粽子,有甜枣的有豆沙的,剥好了放上糖,放在了绿璋面前。   晶莹的糯米染了粽叶的碧绿隐隐透着豆沙的红,看着就让人很有食欲,可是绿璋吃到嘴巴里却是苦的。   端午节对她来说实在不是什么好日子,去年的端午节,父兄率领大军开赴前线,那个时候她还不知道他们不去不复返。在临行前因为哥哥说了二叔两句不中听的话跟他闹矛盾,骂了他是个大混蛋。   爹在吃饭的时候看到他们俩个人闹别扭,还把一个剥好的粽子一分两半,给他们一人一半,告诉他们是手足是血亲,要相互爱护相互扶持。   绿璋闹脾气,把碗给打翻在地上。其实那个时候她是挺惭愧的,但拉不下脸,噘着嘴就跑了。   如果时间倒流,如果一切重来,她一定不跟哥哥吵架,不让父亲伤心,一定要好好的吃完那个粽子。   这几天她看似到处去疯过的逍遥,其实就是为了让心里不那么难受。   她也不是没心的,哥哥父亲死了她比谁都难受,可在知道难受没用后,她就好好活着。因为她知道,他们的愿望就是让她活的好,活的快乐。   安妈妈怎能不知道她心里的苦楚,她好生劝着,“小姐,我已经给老爷和大少爷的牌位上过香烧过纸钱了,他们的在天之灵也不愿意看到您这样,别伤心了,您就吃一点吧。”   绿璋摇摇头,“我没伤心,你看我都没哭,只是吃不下去。妈妈,你们别管我了,叫了碧波春草他们,还有安昭哥哥,你们一起吃一点,我去睡一会儿。”   说完,绿璋起身就要走,一滴眼泪垂到鞋面上,把绣的一把芙蓉花给晕染了颜色。   碧波忙跟上,帮她换了衣服散开头发放下细纱帐。   绿璋脑子里想起很多更父亲哥哥相处的情形,这一年多她很少去想,她以为自己冷心冷肺的忘记了,谁知今儿却特别清晰。   睡吧,也许梦里他们就会出现,陪她一起过节。   迷迷糊糊中,绿璋感觉自己被拥入一个健壮温暖的胸膛里,同时一只大手扣住了她的小手,温润的唇吻去了她脸上的泪迹。   绿璋于梦中惊醒,她一回头,看到了顾扬骁那张英俊的脸。   “二叔。”   他嗯了一声,薄唇贴着她柔软的唇瓣儿,轻轻的吮了一下。   “你怎么来了?今天是端阳节,你这样跑来不合适。”   他长叹了一声,把她柔软娇小的身体给搂在了怀里,“陶陶果然是长大了,都知道替人着想了。”   她是真急,“你快回去吧,晚上还来得及参加家宴。”   她急的要死,他却一派悠然,“没什么,从今年开始顾家不过端阳节。”   绿璋一愣,随即明白了他的意思。   她咬住娇唇,大眼睛里泪花点点,十足的惹人爱怜。   “二叔,谢谢你。”   他拉着她的小手在唇边轻吻,“绿璋,别谢我,是我该谢谢你才对。”   这个节日对绿璋来说是难过,顾扬骁又何尝不伤心?   津州大军多年未尝败绩,可是津平一役却输的很惨。   冀州城破的时候,安平大军屠城三日,别说是人,就连畜生都没有一只活的。   冀州城外的那条大河都是红色,漂浮着密密麻麻的尸体。   六月的天气热的出奇,尸体很快就腐烂生蛆。顾大帅的尸体是好容易从一家富户的地窖里找到了冰块,勉强拉回顾家,一路上棺材都在滴黑水。   别说过节,顾扬骁相信他在此后很多年的夏日里都不会感到炎热,只要想想那通红的河水,累累的白骨……   闭上眼睛,他长长的呻吟了一声,“绿璋,我今早已经去顾家祖坟那里祭拜过了。”   他的痛苦落在了绿璋眼里,她不由得猛然醒悟,伤心的不是她一个人。   反手握住他的大手,跟他手指交叉,“二叔,我饿了,我们去吃粽子。”   顾扬骁感觉到她的体贴,就点点头,“好,我也饿了。”   一桌丰盛的饭菜很快就做好了,当然少不了一盘粽子。   知道顾扬骁不爱吃甜食,她拿了一个没馅儿的糯米粽给他,“二叔,吃粽子。”   顾扬骁故意逗她,“陶陶给我剥。”   绿璋娇气的嘟起嘴巴,“二叔欺负人,我给你剥了,你自己的手剥什么?”   顾扬骁眯起眸子睨着她红艳的唇,很有深意的说:“我自然是剥……你了。”   想起青绫帐子里他“剥粽子”时的样子,绿璋小脸儿立刻红了,她拿起筷子胡乱塞到他手上,“吃饭吃饭,胡说什么。”   “陶陶害羞了。”他故意歪着头去看她酡红的小脸儿,样子可气人。   绿璋先是狠狠剜了他一眼,然后又去看珠帘外,没有人影晃动才放下心来。   等再回神,顾扬骁已经剥好了一个豆沙馅的粽子,一分为二。   他把一半给她,一半放在自己碗里。   甜白瓷的酒杯里斟满雄黄酒,他举起酒杯,对绿璋说:“陶陶,拿起你的酒杯,让我们敬你父母和哥哥一杯。”   绿璋起身执杯,俩个人向着冀州的方向,倾倒了杯中酒。   偏过头,顾扬骁黑眸深邃锐利,那肃杀的气息几乎要炙破这午后的热日。   “陶陶,我顾扬骁发誓,一定会率领顾家军马踏安平,砍下姚老贼的头。”   绿璋去看他的眸子含着热泪,“二叔,若是有那一天绿璋一定滴血入酒,敬你和顾家军的英雄儿郎。”   顾扬骁紧紧拉住了她的手,“会有那一天的。我们先吃饭,吃完饭我带你去个地方。”   “去哪儿?”   他一副神秘的样子,“现在还不能说,等你吃完饭就知道了。”   绿璋给他勾起了兴趣,吃饭的时候都心不在焉。   他把一只鸡腿放在她碗里,“好好吃饭,吃不完不带你去。”   绿璋嘟嘴抗议,“我才不要,这么大一只鸡腿,你当我是猪呀。”   “猪可不吃鸡腿。”   “那你当我是狗吗?汪汪。”   顾扬骁一口酒差点喷出来,他忙拿了桌上的绢子擦了,“我可没当你是,是你自己叫了。”   “我是让你学狗叫。”说着,她就扑过来。   好好的一顿饭,从对面吃到了他腿上,顾扬骁夹菜喂她,但凡他夹的,都要她吃下。   最后,绿璋摸着鼓鼓的肚皮撒娇,“二叔,我都要撑死了,不要再喂我。”   他的大手也落在了她的肚子上,那里紧绷绷的,很硬,已经能感觉到里面有个小生命。   “这就是我的孩子吗?”   经过上次的讨论,他现在不再说儿子,而是改成了孩子。   绿璋小手落在他的大手上,“除了前面他把我折腾的要死要活,我还真没想到这里会有个孩子?感觉跟揣着个萝卜差不多。”   他给她的形容逗乐了,“萝卜?是萝卜头吧。陶陶,你要给我生一群萝卜头,天天跟在你身后叫娘,好不好?”   绿璋把他们想成排着队跑步喊号子的样子,觉得也不差,不由的扑哧笑了,“好。”   他抱紧了她,此时岁月静好,时光凝结成一支上好的玉搔头插在了美人鬓边。   吃完饭,顾扬骁把她带回到寝室吗,伸手就要剥她的衣服。   绿璋用手紧紧攥住了衣襟,鼓着腮帮一副誓死不从的表情,“干嘛呀?我是不会配合你的。”   他别有深意的看着她,“你想到哪里去了,我不过是想要你换衣服。陶陶,你是孕妇,想太多那个不好。”   绿璋没想到从来都是一本正经的二叔在确定了屠鹰那层身份后竟然变得如此不正经,现在她有一种重新认识他的感觉,一个顾扬骁跟屠鹰的混合体。   有时刻板有时风流,专门就是来磨她的。   绿璋牙又痒了,想要咬他一口怎么办?   顾扬骁拿出一件粉红缎子蓝边儿的衣裙,“穿这个。”   绿璋差点笑出声,“你从哪里弄来这种衣服,乡绅女儿穿的吗?”。   他点头,“想不想跟我一起易容出去?”   绿璋当然想,这段时间在庄子里都要把她给憋疯了。也顾不上嫌弃这衣服土气,就要换上。   绿璋脱掉外面浅杏色丝缎上衣,娇美的身体上只有一件莲瓣白肚兜,那肚兜上绣着一朵野火红莲,刚好遮住了薄薄布料下的娇美身段儿,顾扬骁没忍住,低头亲了亲她华泽的肩膀。   绿璋忽然伸手,“拿来。”   “什么?”   “我别装傻,面前拿走我两个。你说,你拿走干什么?”   顾扬骁握着她的肩膀低下头,深邃的眸光落在她脸上,声音微微沙哑,“真想要知道?”   她用力点头,“当然,那可是的东西。万一你给……”   他伏在她耳边,低低的说了几个字。   轰,绿璋的脑海里就像是烟花炸开,耳朵里嗡嗡响成一片。   他趁机亲了亲她贝壳似的白嫩耳垂,“你的东西我自然会好好保管。”   绿璋都要哭了,“顾扬骁,你竟然是这样的二叔。我以前怎么就没发现呢?”   他继续往她耳朵里呵气,“有一辈子的时间,你慢慢了解。我是个什么样的人,里外都给你看。”   孕妇家真不该听这个,绿璋跺脚,“二叔,不准你说了。”   顾扬骁忙去抱她的腰,把人抱起来转了一个圈儿后扣在胸前,“陶陶,我的陶陶。”   绿璋柔顺的贴靠在他胸前,脸上含着笑,心里却跟泼了蜂蜜一样甜。   这就是爱和被爱的感觉吗?不用遮遮掩掩期期艾艾患得患失,可以搂搂抱抱亲亲爱爱,绿璋觉得好幸福。   顾扬骁帮她换上衣服,长长的黑发绑成了大辫子,扮成农家女的模样。   左右看了看,他捏着下巴说:“还是太白了,可是换肤的药水可能对孩子不好,那只好这样了。”   说完他拿起她的蜜丝佛陀的唇膏在她脸上画了一个圆点儿,然后推开补了点粉,就成了一个形状不规则的胎记。   他把她推到镜子面前,“看看,能认出你来吗?”   “这就是千门的易容术?那二叔你要扮成屠鹰吗?”   他摇头,“那个样子太扎眼,我随便换件衣服就行了。”   绿璋眼睁睁的看着顾扬骁易容的全过程,虽然几乎是不错眼珠,但是最后看着面前这个陌生又熟悉的男人,不由得惊叹了一声。   顾扬骁换了一身灰色长袍,皮肤用一种染料弄得苍白偏黄一点,再扣上帽子和眼镜,俨然就是个教书先生。   绿璋还没见过这么神奇的,虽然他这次的改变不如屠鹰那么彻底,仔细看还是能看出是顾扬骁,但谁又能想到顾督帅会变成一个教书先生呢?   他拉住她的手,“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杨先生的小媳妇,你男人带你去看一场好戏。”   绿璋虚心求教,“二叔,到底去哪里?”   他抓起她的手咬了一下,“错了,要叫相公。”   “难听死了,都民国了,你以为是前朝吗?我就叫你二哥哥吧。”   他摸着下巴,这辈分虽然从叔叔到哥哥跌了一辈,但二哥哥被她软糯糯的声音喊出来,就像是爱哥哥,听着更让人心里痒痒的。   “嗯,先喊句给我听听。”   绿璋缠着他的胳膊,仰起一张小脸儿笑眯眯甜蜜蜜的叫了声,“二哥哥。”   顾扬骁低头含住了她的小嘴儿,“叫的很好听。”   顾扬骁把绿璋弄上马车,车里铺着厚厚的软垫子,吃的喝的都有,准备的很仔细。   她心里如小鹿乱撞,又是兴奋又是好奇。虽然跟二叔同车不是一次两次,可没哪次跟这次这么让她高兴。   顾扬骁看她笑的如偷油的小老鼠,就捞过来抱在怀里,“很高兴吗?”   她乖巧的点头,“嗯,二叔好久没带我去看戏了。”   他勾起唇角,眼瞳里划过一丝狠砺,“陶陶,这次我们去看一场大戏,你一定不会失望。”   绿璋眨巴眨巴眼睛,大戏?那是什么呢? 第68章 深夜看戏   带着一肚子疑问,绿璋终于等到了马车停下。   顾扬骁先下车,他张开双臂把人给抱下来,绿璋举目四望,周围人来人往热闹非凡,不远处更是传来了鼓声和呐喊声,顾扬骁是把她给带到了津河边。   她拉着他的胳膊小声说:“这不是看赛龙舟吗?我没什么兴趣。”   他拉着她上了河边的望福楼,“不是看龙舟,是看戏。”   反正跟着他出来了,绿璋倒是也不急,跟着他上了楼的雅间里。   小二送上香茶和点心,还不忘了卖弄口舌跟人谈论今天的赛龙舟。   从这里看下去,刚好能看到赛龙舟的颁奖台子,因为结果还没出来,那台子上的几把椅子也空着。绿璋就问他:“小哥,今年这颁奖的是那几位?”   小二笑嘻嘻的说:“小娘子,今年颁奖的可都是大人物。一个是我们津州漕运的会长,一个是津军的林师长,还有一个呀,是督帅府的小姐。”   “小姐?哪位小姐。”   绿璋瞪圆了眼睛去看顾扬骁,难道这就是他给的惊喜?   只听小二继续说:“哪位小姐咱们就不知道了?难道不是顾大帅最爱的那位小姐?”   等小二下去,绿璋才压低了声音问道:“这是怎么回事?不是我去吧?”   顾扬骁摇头,“当然不是,是顾茵。”   “她不是在庙里吗?什么时候回来的?”   “她是回来找林河谈条件,顺便想要黑你一把。你不是想要她身败名裂吗?等着看戏吧。”   绿璋心里隐隐觉得这戏绝对别开生面,不由得兴奋起来。   河上的鼓点儿停了,已经决出了魁首,过了一会儿果然有几个戴着红花的儿郎被人拥簇着上台。   下面例行公事的说些废话,绿璋对此完全没有兴趣,一边嗑瓜子一边时不时的瞄上一眼。   这第一名的竟然还是老熟人,是绿璋去看人训练的那支队伍。   在一片欢腾声中,给他们发奖品的顾家二小姐提着裙子缓缓的走上台来。   顾绿璋有好久没见顾茵了,不由得睁大眼睛看过去。   大概是因为还在孝期,一向偏爱粉嫩颜色的顾茵穿了白衫青裙,长发披散在身后随着微风起舞,颇有些仙女的味道。只不过她脸上扣着一张美人面具,让大家看不清她的脸。   但就凭着这曼妙的身段以及这尊贵的身份,她一上台,那些光着膀子的大老爷们儿都安静下来,不错眼珠子的看着她。   绿璋却气的额头青筋乱蹦,顾茵这分明是在学自己的装扮,她还能要点儿脸吗?   虽然民国后国家大力推行西洋文化,废除了很多前朝的制度,女人们也不用再像以前一样守在家里。可像今天这么高调的出现在一群光膀子男人面前,还故意搔首弄姿还是不被人接受的。   先是故意混淆视听让人不知道是顾家的哪位小姐,现在又戴着面具出现,顾茵她到底要做什么?   绿璋所在的地理位置非常好,下面发生什么她都能收入到眼底。   果然,顾茵生事了。她在把奖牌颁发给那光膀子的后生时,小手握住了他的大手,还在他掌心挠了挠。   虽然是一瞬间的事,但绿璋却看到。不仅仅是她看到,那后生的婆娘也在下面盯着,也看到了。   但事情还没完,顾茵颁发完奖杯回去的时候不小心扭了脚,一下歪倒在那男人怀里。   男人抱着她,直感觉一阵阵幽香钻入了鼻孔,而怀里的触感也软绵绵的,一点也不像自己婆娘圆滚滚水桶一样的身体。   俩个人在一片哗然中似乎忘乎所以,一个抱着一个搂着,简直是一见钟情。   那婆娘受不了了,拉个小手也就罢了,公然搂抱臭不要脸,督帅家的小姐就了不起吗?   她爬上台子,一把推开顾茵,“不要脸的臭婊子。”   顾茵摔在了地上,她摔的姿势也相当美丽,就像开了一朵青叶的白莲花。   那儿郎哪里见过这样娇滴滴的姑娘?顿时又是心疼又是愧疚,竟然给了他老婆一拳头。   泼悍的婆娘都能跟丈夫在地头上打起来,她当然咽不下那口气,当场就给了男人一个嘴巴子,然后指着顾茵破口大骂。   乡下女人能骂出什么好听的,她声如洪钟中气十足,真是给绿璋开了眼界。   要不是这事儿跟她有关系,绿璋还觉得有趣味,但女人口口声声称顾家大小姐不要脸,绿璋就给气的不行。   顾扬骁握住她的手,“稍安勿躁,精彩的还在后面。”   因为有人故意不让卫兵上前阻止,所以台上的表演还在继续,台下的观众也加入了行列。   他们都是看在眼里的,也觉得是顾家大小姐没廉耻当众勾引人家丈夫。跟着他们又想起这位大小姐是有前科的——还在孝里就跟戏子私奔又跟土匪偷情,还被江东的少帅退了亲事,这根本就是一个淫娃荡妇呀。   你一眼我一语,有些从外地来的不知情也有人给解释,生生的把绿璋的名声给毁了。   绿璋气的脸色发白,她忍不住要站起来。   顾扬骁摁住她,“你别生气,小心宝宝。”   “你还知道宝宝吗?顾扬骁,你是跟他们一伙的吧?合着都来欺负我?”   顾扬骁,忙把她给拉到了大腿上,“陶陶,你再给我点时间,看后面。”   这时候,那胖妇人在观众们的怂恿下,竟然想要对顾茵再下狠手。不过那儿郎岂能让她得逞,把她给拉住。   可也不知道怎么了,顾茵脸上的面具就掉了,落在了地上。   顾茵长得粉面桃腮很漂亮,虽然没有绿璋美,但也不差多少。只不过因为她内心污秽又小家子气,在气质上就输给了绿璋一大截。   可现在谁还顾上看气质,就看到顾家小姐生的美,儿郎傻了眼,胖妇人也嫉妒的发了狂。   但是林河一见出现了意外,哪里再能容她闹下去,忙挥手让士兵上来把人给弄走,然后示意顾茵离开。   反正他们又坏了顾绿璋的名头,效果已经达到。   可是没想到的是这个时候又出现了意外,另一名妇人上台了。   来的女人三十多岁,也是杏眼桃腮水蛇腰,一副风流妩媚的样子。不过她此时倒是保持不了这种男人最爱的样子,一上台就指挥她身边的俩个婆子架住了顾茵,她狠狠一耳光就扇了过去。   顾茵被打的眼冒金星,她怒吼,“你是什么人?林小伯母,怎么是你。”   刚才被打懵了,顾茵没有看清,现在才发现这女人竟然是林河家那个比正牌夫人还尊贵的姨娘关氏。   认出了关氏,顾茵不由得去看那边端坐的林河,心说这是怎么回事,不在计划内呀。   关氏那双眼睛毒辣,看她去看林河更是生气,指着她厉声道:“打的就是你,顾家二小姐,顾茵,你这个不要脸的小贱人。”   漕运会长对林河说:“林师长,那位不是你家的如夫人吗?怎么打起了顾家小姐?”   林河气的直跺脚,这个婆娘来凑什么热闹?   他高声喊着,“人呢?还把赶紧拉开?”   凑上来的士兵想要动手儿,却听到那妇人说:“谁敢,我可是林师长家的夫人,你们活的不耐烦了吗?”   士兵一听这个,赶紧去看林河,林河只好自己过来,拉着女人的手说:“秀芬,你闹什么,有事儿咱回家说。”   秀芬夫人一把甩开他,“姓林的,你说你妻妾成群,怎么还跟你女婿家的侄女勾搭上了?她可是你死去兄弟的女儿,难道你跟她睡的时候就是喜欢她喊你爹吗?”   一番话说出来,喝茶的漕运会长以及一帮津州头面人物都瞪大了眼睛,这样的辛密不停可亏了。   林河气的去捂关氏的嘴,“你在这里胡说什么?”   关系一口咬在他手腕上,“林河,你这个老不修的,要女人多少没有你要这个小贱人?她抢了姐姐的男人,还到处散播姐姐跟人私奔的谣言。今天她又穿成这个样子分明是假扮顾家大小姐,这难道又想给顾大小姐栽上个勾引有妇之夫的罪名吗?”   关氏声音很大,前面的人都听的一清二楚,那些清不清楚的自然有人愿意当传声筒,现在都知道台上的女人并非顾家大小姐,而是庶出的二小姐。   等传到最后,话都变了样子。说什么其实跟戏子私奔跟土匪有染的都是这位二小姐,她做惯了栽赃给大小姐的事,今天这不又做了吗?   台上乱成了一片,下面有人拿了臭鸡蛋烂菜叶往顾茵身上扔,那些从乡下来的妇人还冲到了台上去撕扯顾茵。   林河一看场面失控,拿大嘴巴子抽关氏,“你这样败坏我,这是找死吗?”   关氏也是个彪悍的,她冲上去用头撞林河的肚子,“那你赶紧杀了我干净,好回家跟你那个老母狗举案齐眉。姓林的,你有多久没到我房里去了,莫不是被这小浪蹄子掏空了身子哪里会这样?”   林河有苦说不出,他给踹的不能人道这事儿后宅的女人他都不敢说。   一大群士兵冲上来把顾茵关氏带走,只剩下那个得奖的儿郎在怅然所失。   他手里,捏着一条粉红的帕子,是刚才从顾茵身上掉出来的。   他的婆娘去拧他的耳朵,“赶紧跟我回去,一天到晚在外面骚浪,你也看到了,那根本就是跟被老头子睡烂的柿子,你稀罕个什么劲儿。”   听到这话,绿璋噗的笑了。   顾扬骁在后面把她给揽在怀里,“笑什么。”   她回头看着他,“自然是笑那婆娘说的,一天到晚在外面骚浪,想来那哥儿回去免不了一顿毒打。”   “你是不是觉得特别解气?也想着这么给我来一顿?”   看着他英俊的脸,绿璋倒是想着自己和他要是这样平凡一对夫妻,白天他教书晚上俩个人在灯下相对夜话,恩爱甜蜜都来不及,哪里还能吵嘴打架。   她转过身子来,双手环住他的脖颈,“二叔,我打不过你,你也别打我。”   软绵绵的声音把顾扬骁的心都给融化了,他抱紧了怀里的小姑娘,“不打,我疼你都来不及。”   绿璋抱了他一会儿,松开手道:“这样就完了吗?真不懂顾茵今天搞这一出是为什么?”   “她自然是有她的想法。本来那天听了你的话我还没想到怎么对她下手,她自己却按奈不住了。这些日子频频出入林府,也不知道谁出的这个骚主意,在龙舟大会上败坏你的声誉,然后在让你的庄子遭土匪,这样都是你自己勾上的,一切都是报应。”   绿璋冷笑,“好毒的心,这样的毒计他们都能想出来。”   “那我再问你一次,你还是要放过顾茵吗?”   绿璋妙眸如洗,“二叔,其实我觉得对人的惩罚不一定要她死。顾茵最在乎的就是嫁人。她想要嫁的好,想要凌驾在我之上,那如果把她嫁给个山野村夫,那她还能活几日?”   顾扬骁哈哈大笑,“果然是我的陶陶,跟我都想到一起了。今晚我们就住下,继续看好戏。现在累了吗?我送你去睡觉。”   她抱住他的脖子不肯撒手,“那你呢?”   “怎么,舍不得我?若是你叫点好听的,我就陪着你。”   绿璋知道他们这样单独相处的机会来之不易,当然不想让他走,就软绵绵的喊他,“二叔。”   他的声音暗哑,“不是这个。”   绿璋想了想,贴着他的耳朵继续叫:“二哥哥。”   他的声音更哑了几分,“也不是。”   “那是什么?”绿璋咬了唇,“子嵁?”   子嵁是他的字,说来也怪,竟然少很有人知道。   听了这个,他总算满意了,“你竟然还记得。”   “那当然,我怎么能忘了呢?”   “好陶陶,你要记住了,这个叫子嵁的是你的男人,是你唯一深爱的男人。”   她乖巧的点头,心说我自然是一辈子记在心底的。   后来,她才知道子嵁二字的意义,英子嵁这三个字生生搅动山河,让风云变色。   孕妇嗜睡,绿璋坐了大半天的马车,又在茶楼坐了半天,一躺在床上就闭眼睡过去。   一直到半夜,顾扬骁才叫醒她,拿披风密密实实的把她给裹住了抱起来,“带你去看热闹。”   绿璋正睡得迷迷糊糊,当真不愿意起来,就在顾扬骁怀里继续睡。   顾扬骁捏着她的小鼻子说:“要是再睡就看不成热闹了,那顾茵的事儿以后可别问我。”   绿璋这才勉强清醒了,却恹恹的,趴在顾扬骁肩膀上无精打采。   现在她整个人变成了一只小懒虫,浑身上下都是懒骨头。   等到了一处客栈,他把她放下,拉着她的手站在人群外。   大晚上的客栈里倒是热闹,白天遇到的那个胖妇人正坐在地上路,顾茵则披头散发裹着被子,看得出来被子底下是被衣服的。她现在给厮打的只剩下半口气,要不是男人抱着,大概早倒在地上。   胖妇人的男人——那个儿郎护着顾茵,大声冲胖妇人说:“都是我的错,你有什么就冲我来。”   这本来就是因为端午节赛龙舟,客栈里住满了人。给他们这一闹,大家都睡不成起来看热闹,此时都跟着起哄,说胖婆娘这次怕是要自请下堂,夫君要去顾家当女婿了。   那男的倒是也光棍,他对自己的婆娘说:“今天你这么闹我是跟你做不成夫妻了,我会给你休书。”   那婆娘大哭大闹,“你凭什么休了我?你自己行为不端跟人通奸,反而要休了我,你说你是为啥?”   “无后。”男人咬牙切齿的说。   看到这里,绿璋就没看下去的兴致。   她问顾扬骁,难道就这么僵持着吗?   “顾茵的名声坏了,过几天跟江东退亲后我就把她送给这名字叫……”   “大牛。”身后有暗卫轻声说。   “送给这个大牛,是当妻当妾随便他。”   绿璋想想倒是也可行,以后顾茵想要再耍花样就难了。   她没心情再看下去,顾扬骁这法子倒是比自己想的更让她难堪,可问题还是借着顾茵自己下的套儿,这能说是多行不义必自毙吗?   “我们回去吧,我有些冷了。”   顾扬骁拥着她刚要离开,忽然人群里爆发出一声惨叫,原来那胖妇人听说大牛要休了她,竟然冲过去用一个破碗片儿划了顾茵的脸。   顾茵凄厉的惨叫在夜色里听的人心发寒,绿璋不由得打了个哆嗦。   可是另外一声喊叫此起彼伏,原来是大牛一脚踹在胖女人胸口,把人给踹的吐血。   阿牛抱起顾茵就跑,“茵茵,我带你去找大夫。”   一路上的血淋淋沥沥,那阿牛竟然跟中邪了一样,一心都在顾茵身上。   绿璋哭笑不得,却没想到顾茵倒是遇到了有情郎,前面的卫陵差点被她所杀,也不知道后面阿牛命运会如何。   她这样想着,忍不住问出来。“你要是想把顾茵嫁给他,提防着他要被顾茵害死。”   “你以为阿牛家里简单?他虽然是乡下人,但家里祖父祖母父亲母亲都是破落户,还有一堆弟妹,顾茵没了顾家小姐的身份,她还有什么。”   “那也好,保住她性命也算我对得起我爹。至于她以后,是她的命了。”   顾茵的事儿出结果是绿璋回到了庄子后,安昭带回来的消息,说顾家已经跟江东退亲,老太太做主把她许配给阿牛做妾,原配竟然没休去。一个妾而已,随便给了些银钱就把人给送了过去。   绿璋倒是没什么奇怪的,但江东这亲退的似乎太简单,江浩源难道对自己贼心不死?   不过她很快把这些给忘了,随着天气越来越热,她也怀的越来越辛苦。   薄薄的纱衣再也掩饰不了她突出的小腹,虽然庄子里全是她的人,左右也有暗卫保护,但她还是深居简出,哪怕是跟坐牢一样等十个月,她还是要把孩子给生下来。   但是没想到,熟人竟然上门了,郁海棠来看她。   绿璋想了想,还是跟他见面了。   郁海棠一见她就说:“你怎么胖了这么多。”   说完后他才醒悟过来,“绿璋你……”   绿璋摸着小腹,笑容柔软,“嗯,是的,我怀孕了。”   郁海棠皱了皱眉头,但他确实不是凡人,没有问孩子的父亲是谁,只是伸手把身上的一块玉牌扯下来递给她,“我要离开津州一段时间,怕是等你生孩子也回不来了,先送给孩子做见面礼。”   那玉是上好的和田玉,水头好,雕刻着盛放的海棠花,正是他平常戴在身上的。   绿璋收了,“你要去哪里?”   他看看左右,绿璋对碧波说:“你先下去。”   等碧波下去后他才说:“我是受了京都那边人的邀请要去唱戏,估计要等冬天才能回来。绿璋,我听到了一个消息,本来不想对你说的,可是……”   绿璋替他倒了一杯茶,“郁海棠,要是有人对你这么说你大概早就嗤之以鼻了。不说就不说,要说便说。”   他作揖,“以前是不知道这时间还有我也说不出口的话,现在才知道什么是有口难言。”   绿璋咯咯笑起来,“不会是你其实是喜欢我,但现在发现我大了肚子吧?”   他苦笑,“那倒不是,只是我听到一些关于顾扬骁和你顾家的消息。”   听他提到了二叔,绿璋不由得安静下来,“是什么?”   “我说了,你听着便好,可不许生气。”   “要说你快说,郁海棠,你再磨叽我就赶走你。”   “绿璋,我听人说那顾扬骁其实与你顾家有血海深仇他骗过你祖父潜藏在你顾家想的就是有报仇那一天。你父亲哥哥的死都是他一手造成的。”   他没停顿一口气说话,怕的就是一停就说不下去或者给绿璋打死。   毕竟,他这次红口白牙,玷污的可是她最尊敬爱戴的二叔。   他说完后就深呼吸,等着绿璋发作他。   可是没想到绿璋却哈哈大笑,“郁海棠,这是哪个才子又给你写的新戏?貌似不怎么样。”   就知道她没当真,郁海棠擦擦额头的汗,“绿璋,我就知道你不会信,但是我还要说,你要小心顾扬骁。你没发现吗?你们顾家现在捏在他手里,只要他大权在握把顾家军变成他一个人的军队,你们顾家就完了。” 第69章 你管管我   绿璋微微一笑,又替他把茶杯斟满。   “海棠,你此去京城一定要小心,听说那些少爷公子们都好包戏子养粉头儿,小心给人睡了你。”   郁海棠气的脸都白了,“好你个顾大小姐,恁的狠毒。我这是一片好心,你不信就算了,干嘛红口白牙的诅咒我。”   绿璋抿着罗汉果泡的甜茶,不带一丝火气的说:“那你来告诉我,这等大事你又是从哪里得知的?”   “我……”郁海棠张口结舌,他这个消息的来处不光彩,自然不能告诉绿璋。而且就算他知道了也不能百分百的相信,但不说出来总是如鲠在喉。绿璋是他好友顾云彰唯一的亲人了,他能护的自然要回护一二。   “你说不上来吧?海棠,你是个男人,怎么也学那些妇人长舌起来。这些肯定是有人为了挑拨我和二叔的关系散播的谣言,要是真是有心人为之,说不定很快就遍布津州了。”   郁海棠倒是很意外她的通透,“你这么说也对,毕竟你祖父那样的英雄人物哪里是个八岁小孩能骗过去的?除非他是当年四大军阀征讨的英家后人。”   一提这个英字,绿璋的脸一下就拉了下来,“郁海棠,你浑说些什么呢。好了好了,赶紧去你的京都,还有护好你的屁股。”   “你……你还算是个姑娘家家吗?”郁海棠拂袖而起,兰花指都气的捏起来。   绿璋哈哈大笑,忽然肚子跟抽筋一样的疼。   她弯腰捂住,听到声音的碧波冲过来,“小姐,你这怎么了?”   摸摸平滑的肚子,她道:“刚才我感觉到肚子里的宝宝在打我。”   “打你?为什么?”   “大概是嫌弃我说浑话,这小子竟然还是个老古板,真是跟他的爹一样。”   碧波盯着她的肚子也没看出什么名堂,“我去请花妈妈吧。”   绿璋要阻止这丫头却跑了,花婆子来给绿璋号脉,又问了刚才的情况,不由的笑起来,“恭喜小姐,那是肚子里的孩子在动呢。”   “动?那为什么他现在不动了?”   “他哪里能总是动?偶尔翻身耍耍拳罢了。看这劲头儿,一定是个有劲儿的小少爷。”   “是吗?”她摸着肚皮,现在才对肚子里的这块肉有更深的了解。   到底是年龄小,对这些事也不上心。起初她只是被怀孕折磨难受,后来不孕吐了用她自己的话来说就是揣着个萝卜。现在这一动她才感觉到做母亲的责任,走路的时候都小心了好多。   这消息很快由安昭给送到了顾扬骁手里,他桌上的宣纸写了好几个名字,原来是给孩子起名。   柏舟、皓轩、振轩、承嗣,他写了不少,但是都不满意。   顾全笑着说:“二爷,您不去看看大小姐吗?听说这孩子动把她给兴奋的不得了,没事就拍着肚皮让小主子动。”   顾扬骁想了想,“过几天,我这里还有几件事处理完了。”   刚说到这里,就有人来报,说夫人来送绿豆汤。   这是在外书房,林若兰一般是放下吃食就走的,这次让人通报一定是要找顾扬骁有什么事情。   他看看桌上的字,对顾全说:“去把她领进来。”   顾全一愣,但也没多问,出去照做。   林若兰万万没想到顾扬骁会让她进外书房,忙从丫头杏儿手里接过放着冰的食盒,款款的走了进去。   她穿了一件雪色香云纱上衣,同色的裙子,因为怕太过素淡,上衣用粉色缎边镶滚,还在裙子和上衣上都绣了一朵朵粉色桃花瓣,就像刚刚从那花树从下走过,落英拂了还满。而微风吹动的时候,裙裾飞扬,就好像那花瓣也飞起来,十分的梦幻。   她对自己这身穿着十分满意,伸手扶了扶鬓边碗口大的栀子花,才走了进去。   “二爷。”她跪在软垫上,把食盒里的绿豆汤捧出来放在顾扬骁面前。   顾扬骁低头闻了闻,“这绿豆汤里有荷叶?”   林若兰笑着摇头,“没有,我不过是用荷叶包着绿豆泡在水里,然后才煮的,只带了一股子淡淡的荷叶味,并不浓烈。还有这个,也是用荷叶荷花做的。”   说完,她又从食盒里取出一碟子小糕点,只有小酒盅那样大小,做成各种花的模样,倒是精巧。   “前些日子整理库房发现了这24节气花的糕点模子,觉得十分精巧,就拿去给老太太看。她也说好多年都没吃过这种精致的点心了,我这就拿出来做了些,有荷叶、荷花、桂花、茉莉各种花的口味,我知道您吃不惯甜的,就随便拿了一点给您尝尝。   顾扬骁拿起一块咬了一口,没口子的称赞,“味道倒是不错,你这心思真是精巧。不过这些东西我记得是大嫂的陪嫁,怎么会在库房里找到?”   林若兰一脸的迷茫,“我也不知呀,这竟然是大嫂的陪嫁?不是她的嫁妆都在绿璋那里吗?”   顾扬骁淡淡的说:“也许是当年用完了下人给放混了,不过因为前几天出了顾茵的事,外面风言风语都说是我授意你爹祸害了顾家女儿。现在嫡女被赶到庄子里庶女给发卖,人家可说这偌大的顾家可就剩下我们两口子了。”   林若兰蹙了蹙眉,即便生气口气还是很温柔,“二爷,我爹宠妾灭妻,把关姨娘给宠的没有样子,这才出了这些事,我想他这次一定会受到教训的。对了,我听说他为了给您赔罪,想要把同西的煤矿交给您。”   顾扬骁等的就是这个,他淡淡的笑着,“那些可是他的武器装备来源,他能舍得?”   “舍得,一定舍得。”   顾扬骁似乎给她说的高兴,便把自己写的字推过去,“若兰帮我看看,你也是个大才女,帮我参谋一下哪个名字好。”   林若兰脑子里嗡的一下,她强自镇定,“这是二爷给紫姨娘肚子里的孩子气的名字吗?”   顾扬骁点头,“没有一个觉得好,你帮我想一个。”   她笑的勉强,“我才疏学浅,哪里会这些,您别难为我了。”   “那就不难为你了,天这么热你回去休息,有空替我照看一下紫姨娘。雨季到了,我要到各处去巡视,这家里就拜托你了。”   林若兰几乎咬碎了一口银牙,可是在顾扬骁那诚挚热情的目光下,一个不字都说不出来。   顾扬骁等她走后,把顾全叫进来。   顾全看着桌上的吃食顿时明白了什么意思,他试探着说:“二爷,这绿豆汤我们的大黄是不喝的,要不就赏给兄弟们吧。”   “行呀,不怕给下个药什么的你们就喝。”   顾全立刻就抓紧了裤子,“那要是下了药大黄可怎么办?”   顾扬骁一扔笔,“怎么办?秋天的时候给你养窝小狗崽子。”   对呀,是这个道理,不过为什么是我呢,跟我有什么关系?   顾全这种来自灵魂的拷问并没有影响到顾扬骁,他打开地图圈上林河想要送他煤矿的位置。老东西,一个快塌了的矿来送给他,是想要把他的人给埋在里面吗?   这对豺狼父女,还真把他当成病猫糊弄。   他闭眼算计着,要不了多久,这出产煤的同西就是他的,他要这整个地方。   七月是雨季,大雨一场接一场的下,就是平日里钓鱼的小河都涨了不少的水位。   安昭怕庄子会遭水,带着人去修整了一番,顺带又从河里摸出不少鱼。   要说顾扬骁来的也是巧,摸到鱼的晚上他就来了。   这些天道路难行,他们几个人就像掉在了泥坑里,人和马身上都是泥。   几个大男人不管什么,扑通扑通就跳到了河里,洗了个痛快。   绿璋在屋里听说顾扬骁来了,这半天都没见到人就急了。   她让春草去打听,才知道二爷在外面河水里洗澡。   她气的跺脚,“那河水都涨了不少,黑灯瞎火的跳下去也不怕有水蛇什么的,而且这水也凉,不要命了吗?”   说完,她就让春草拿了大毛巾出去。   雨后的空气清润,呼吸里全是青草和野花的味道,她不由的捧住肚子,小心翼翼的往前走。   春草拦不住她,只好小心搀扶着。   刚到了河边,就听到里面传来男人的嬉笑声。   她站住了,小声对春草说:“听听他们在说什么。”   是顾全的声音,他说:“这也太长太粗了,要是钻进去怎么受得了?”   春草还懵懂,绿璋却红了脸,这帮子糙汉,一个个穿上衣服都人模狗样的,可脱光了可真什么都敢说。   一个淡淡的声音响起,正是顾扬骁的,只听他说:“你让它钻个试试。”   跟着就是顾全的尖叫,“暗七,你干什么,不要呀!”   绿璋呆若木鸡,他们……在做什么?   她听人说过军营里有男人拿男人出火的,上次徐氏的那个表侄不就是这样吗?可他们几个,顾全、暗七、二爷,难道……   再想想顾全的样子,个头儿不高细皮嫩肉一双大眼睛,还真是个清俊的样子。   他以前是顾扬骁的小厮,那他岂不是……   不行,她可不能让顾扬骁被男狐狸给勾搭去,她快走几步,却不防脚下一滑。   “啊!”她尖叫一声,似乎要摔倒。   这一跤下去可跌的结实,绿璋抱住了肚子,心说完了。   可想象中的疼痛并没有来,她的身子给一双有力的胳膊抱住,男主生着胡茬的下巴蹭过她细嫩的脸颊,“陶陶,你又不乖。”   绿璋摸摸心口,“吓死我了,谢谢你,二叔。”   知道她不是不在乎孩子而是来急着见他,顾扬骁这心里涌起了淡淡的甜蜜。他把绿璋放下,“走,我们回去。”   绿璋接着远处的光看上下的打量他,才发现顾扬骁只穿了一条长裤。   男人的肌肤在月光下是好看的蜜色,此时身上还滚着水珠。那珠子似一只顽皮的小手,从他的喉结到了健壮的胸膛一路滚过了麻将块般的腹肌最后消失在平淡的小腹里。   就这么看着,她觉得嗓子发干,眼睛也发热。   “春草,给我毛巾。”她为了掩饰自己的失态,忙说道。   春草从顾扬骁出现后就像个鹌鹑似得躲着,听到她的话忙跑过来把毛巾递上。   绿璋拿了毛巾给顾扬骁把肩膀的水珠擦干净后递给他,“你自己擦头发,我够不着。”   顾扬骁低下头,“这样呢?”   绿璋一愣,看着比自己都矮了许多的顾扬骁,有些不适应。   他可是顶天立地的男儿,哪怕不是津州督军,都不会是轻易能低头弯腰的。   大概,这世上他只对祖父低过头,连父亲都没有。   绿璋心情复杂,是有点被他吓到了,迟迟没动手。   顾扬骁问她,“怎么了?可是不舒服?”   “没,男人头女人臀,二叔确定给我擦?”   他往前一步,一头扎到她怀里,大手缠在她软绵绵的腰肢上,“自己的婆娘有什么不可?赶紧伺候你男人。”   这话粗鲁,有些像田间农夫对自家送饭的婆娘说的,她听在耳里甜在心头。   不过她可不是个伺候人的主儿,三俩下就把顾扬骁的头发擦的乱七八糟,还顺便薅下好几根头发来。   她不敢动了,“二叔,要不让春草过来给你擦吧。”   他抓住她的手不让离开,“头发行了,擦身上。”   她装模作样擦了两下就要丢开,却给顾扬骁握住了手腕。   “这里还没擦。”   绿璋手像给火烫了一样,她挣扎了两下,“这里都干了,不用擦。”   “没干,你试试。”   刚才擦头发的时候他已经把她带入到树后,此时俩个人身边竟然是一片黑暗,在一片虫鸣蛙叫里,绿璋竟能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   她一咬牙,把毛巾掖到了他的裤腰上。   “自己擦去,老不要脸的。”   顾扬骁本来还想逗逗她,听到这个老字,心上像是给扎了一刀子。   他今年二十六,绿璋才十八,这八岁的坎儿是怎么都补不齐迈不过去的。   绿璋见他不闹了就松了口气,她再怎么泼辣大方也不敢跟男人在野地里调情。   那边传来稀里哗啦的声音,还有水声,是顾全他们从水里爬上来了。   绿璋下意识的去看,“顾全他们都上来了呀,叫他们回去吃饭。”   顾扬骁赶紧捂住了她的眼睛,“看什么,他们没穿裤子。”   “没穿……裤子?那春草怎么办?”   她的话刚落,就听到春草的尖叫,跟着又是扑通几声,那群小混球悉数又跳回到水里。   绿璋从树后转出来,春草哭唧唧的抓住了她的手,“小姐,这么粗,这么长,好吓人啊,我从来都没见过,他们……”   绿璋顿时黑了脸,刚才他们还在水里的时候她就听到了类似的话,她还以为说的是顾扬骁,毕竟他……现在看来是另有人天赋异禀。   顾扬骁尴尬的咳嗽了两声,“好了,你扶着小姐先回庄子,回头我教训他们。”   春草眼泪汪汪,“谢谢二爷,真的太吓人了。”   春草还是个姑娘,绿璋也不好问太多,俩个人回到了庄子,她立刻吩咐人摆上饭。   顾扬骁也回来了,他先回房间换了一套简单轻薄的茛纱衣裤,雪一般的颜色穿在他身上平添了几分儒雅,一下从铁血将军变成了谪仙一般的人物。   坐在绿璋对面,他拿起筷子绿璋已经把煮好的绿豆汤递过去。   “安妈妈往里面加了百合,说可以清肺火,你多喝点。”   顾扬骁夹给她一筷子炒酸笋,“你也陪着我吃点。”   绿璋其实不饿,但毕竟他来一趟很不容易,她就拿起了筷子。不过她自己没吃,就专门给他夹菜了。   顾扬骁看着她笑,“真没想到,以前的小野马现在竟然变得这么贤惠。”   绿璋把筷子一放,“你要是再说我就不管你了。”   顾扬骁学着她的样子,捏着嗓子说:“二叔,你管管我。”   绿璋更气了,她嘟起嘴巴,“顾扬骁,你欺负我。”   她粉红的小嘴儿仿佛兜着蜜在吸引他,他不由的拍拍大腿,“陶陶,过来。”   他眼里波光流转,等绿璋明白过来,已经坐在了他大腿上。   摸着她凸出的小腹,他笑着说:“倒是长了不少,我听说孩子动了。”   “嗯,他懒的很,一天中也动不上一两回,我有时候真担心。”   “担心什么?”   “他会不会给憋死呀。”   顾扬骁轻轻的在她屁股上拍了一下,“这口没遮拦的,要当年了,管管自己。”   绿璋抓着他的手认错,“好啦,我知道错了。二叔,你继续吃饭呀。”   “顾全那几个做了好吃的,我且等一等。”   “他们会做什么?”   正说着,顾全亲自端着一个大海碗送了进来,一股子鲜香味立刻飘满了屋子。   绿璋还在顾扬骁身上,她忙挣扎着要下来,他抱着她不放,“不用怕,顾全不是旁人。”   那也不行,就算外面那些农妇,也没有光天化日就坐在男人身上的。   见她坚持,顾扬骁只好把她放在身边的椅子上。   顾全把碗放在桌上,绿璋只见一碗粉白的肉,还放了碧绿的葱花跟红色的辣椒。   顾扬骁道:“送来这么多,你们哥儿几个呢?”   顾全一脸的笑,“还有呢,这么长这么粗一条,足足做了一大锅。”   长?粗?绿璋对这俩个人有点反应过度,她不小心把筷子都给碰到了地上。   她弯腰要去捡,却给顾扬骁拦住了,“别动,我来。”   顾全一脸的歉意,“是把大小姐吓到了吗?这是我们在河里抓的黄鳝鱼,足足有8寸多,小孩手臂那么粗,真是成精了。”   原来他们说的粗长是指这个呀,绿璋真想把脸捂住。她这是金瓶梅锦帐香看多了,一听到这俩个字眼就想歪。   “陶陶,你尝尝。”   顾全还卖弄,“大小姐,这黄鳝补气养血、温阳健脾、滋补肝肾、祛风通络,是上好的药膳,大补呀。”   绿璋一想到那俩个字就吃不下,她摆摆手,“我现在就不能吃腥的,吃了会吐。”   见她不吃,顾扬骁也没客气,把一碗鳝鱼段儿吃了个大半,不过吃完后他仔细的漱了口,还嚼了茶叶,自觉没有腥味才走到绿璋卧房。   她换了寝衣正靠在枕头上,手里拿着一只红色虎头鞋。   他在她身边躺下,伸手就把鞋子拿过来。   不像第一次同床共枕那么别扭,她反而自己靠过去,“好看吗?”   “嗯,做的很精致,一看就是安妈妈的手艺,只是这样小。”   “安妈妈说刚出生的孩子脚都小,这个都大着呢。”   顾扬骁把手放在她小腹上摩挲着,“陶陶,辛苦你了。”   她头靠在他胸口柔声说:“二叔,我听你的,这段时间什么都不管也不问。但是孩子总要长大的,你可别让他背负着不光彩的身世。”   他温柔的吻落在她额头,“此生定不负卿卿。”   俩个人静静的抱了一会儿,顾扬骁忽然问:“陶陶,郁海棠来找过你?”   “嗯,我见了他。二叔你放心,他是不会乱说的。”   他岂能听不出她话里对郁海棠的维护,不悦道:“他来干什么?”   “也没什么重要的,就是因为多日没见我,怕我有什么事。顺便来辞行。他要去京都唱戏。对了,他还送了一块海棠玉牌给孩子。”   “只有这些?”   绿璋不是没想把郁海棠说的那些话告诉他,可怕他找郁海棠的麻烦。索性她是不信的,说不说也没什么要紧的,她就给瞒下来。   “嗯,就这些。呀,孩子动了,动了。”   她这一喊顾扬骁哪里还顾得上追问,忙把手放在她肚子上,果然感觉到不知是小手还是小脚的硬硬东西顶在自己掌心上。   他吓呆了,足足半天没回过神。   “二叔,你怎么了?二叔。”   听到了绿璋的喊声,他觉得丢脸,就绷着脸说:“别叫,我没事。”   绿璋撇撇嘴,其实说害怕也不丢人,她第一次还不是给吓了一跳吗?   说来也怪,那紫姨娘怀孕的时间跟她差不都,现在孩子也该会动了,看二叔这惊奇是没见过的,难道紫姨娘的肚子他没摸过?   正想着,他却靠过来,轻轻吻着她的脖子和脸颊。   绿璋刚想要躲,却给他扣住了下巴,“陶陶,孩子早就满三个月,今晚给我。”   兰峭 说:   顾全:水里的东西真可怕。   暗七:嗯。   顾全:水里的东西粗又长。   暗七:哦。   顾全:水里的东西是你的。   暗七:滚! 第70章 不速之客   这男人的话最不能听,说的跟抹了蜜一样,可做起来呢?   绿璋给的评价就是没完没了。   可怜她一个孕妇,竟然要大着肚子伺候他两回,到了第三回 上,绿璋真想把他一脚踹下炕,让他回家找他的娇妻美妾。   一大早儿,顾扬骁领着人不知道去哪里摘了两大筐蜜桃,她起来的时候正往院子里搬。   顾全让一个侍卫过来跟他一起抬,却给碧波嫌弃了。顾全也是嘴欠,“你厉害你自己搬呀。”   碧波二话不说,就把筐子搬进了厨房。   剩下顾全傻站在哪里,有些肉疼的揉揉手腕。   绿璋哈哈大笑,她扬声道:“顾全,你这样别跟二爷了,不如跟我当个丫头,以后只管你绣花。”   顾扬骁从后面给了顾全一脚,“丢人现眼的东西,抱西瓜去。”   顾全一溜烟儿跑了,他当然不是搬不动,就是懒得搬动,可谁知碧波这么不上道儿,逞什么能呀,小心找不到婆家。   顾扬骁走到她身边,摸了摸她的脸才问:“怎么不多睡会儿?”   她狠狠瞪了他一眼,“你当我是猪呢。再说这猪也要喂食呀。”   他哈哈大笑,“是饿了吗?走,带你去吃饭。”   绿璋在阳光下去看他的脸,顾扬骁最近笑容好多,显得年轻了好多。   他自然是发现了她爱慕的目光,故意挺起胸膛一副随便看的大方模样。   绿璋撇撇小嘴儿,去看另一边。   他伸手把她的小脸儿给掰回来,“看什么呢,看我。”   “你脸上又没有花儿,我看什么。”   他凑近她的耳朵,低声说:“二叔,你管管我。”   他学着她撒娇的腔调,昨晚吃饭的时候说还没什么,现在一说绿璋的脸就一直红到了耳根。   昨晚,她被他吊着不上不下的时候,就这样软绵绵的求着他,“二叔,你管管我。”   想到这个,俩个人都有些情动,要不是她现在怀着孩子,顾扬骁真想把她给捋回房间去。   咳了两声,他把脸板住,“别闹了,去吃饭。”   谁闹了,绿璋这才明白,原来他每次都是用这张吓死人的冷脸来掩藏他那些见不得人的想法。   抬脚就跺了他一下,她扭着小屁股进屋,也不等他。   顾扬骁看着她还算灵巧的身子,真是哭笑不得。   绿璋本来想要不理他,可谁知顾扬骁说一会儿就要走,下次来没有日子。   还有什么气能怄的,她缠住他的腰心里充满了离愁。   他轻轻拍着她的后背,“陶陶别怕,花婆子跟安妈妈都在,等你生产前,我就把你接到医院去。”   “那你早些来看我,我心里不踏实。”   顾扬骁很愧疚,这个时候就让她怀了孩子实在是不明智的,可是人生总有点意外,不是什么他都能掌握的。   就像当年顾老帅跟他说的话,“你想拥有一些东西就要失去一些东西。扬骁啊,你一路走一路抛,也许有一天你发现你手里拥有的根本不是你想要,而你曾经扔掉的却是你再也捡不回来的。”   陶陶是他在意的,是他想一直往前走也不远抛下的,所以他一定要近几年抓住不放。   顾扬骁来的时候有个了晴天,可从他走后又开始下雨。   绿璋的心情也跟这雨天一样,阴暗潮湿。   一帮人纷纷使出看家本事哄她高兴,打麻将、斗牌、绣花、讲故事都不管用,直到花婆子说孕妇不能不开心,会影响到孩子,绿璋这才勉强跟他们玩乐起来。   不过,还是出事了。   那天晚上大雨如瓢泼,伴随而来的是闪电惊雷,仿佛走到了世界末日。   碧波春草倆丫头陪着她正在灯下聊天,忽然听到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主仆三人不由的一慌,还是绿璋先镇定下来,“碧波,去看看是谁。”   碧波拿着灯去开门,刚好一道闪电劈过来,在开门的瞬间打在了门外人的脸上,吓得碧波嗷嗷叫。   “是我,安昭。”   碧波这才放下手,“安,安小爷。”   “我要见大小姐。”   绿璋忙叫他进来,“安昭哥哥,进来。”   他却说:“大小姐,劳烦您走到门口这边,我满身的泥,别弄脏您的房间。”   绿璋只好让春草扶着过去,果然看到了安昭身上全是泥水。   “这是怎么了?”   “我们在外面抓到了一个鬼鬼祟祟的人,竟然是顾茵二小姐。”   听到这个名字绿璋确实是愣住了,“她不是成亲了吗?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安昭皱皱眉,“我看她似乎有些不对劲儿,现在一直嚷着要见您,您看……”   绿璋想,大概是顾茵受不了大牛家,从他家跑出来了,不过她这是来求救还是寻仇就不得而说了。   安昭又说:“依着属下的想法,是把她给扔的远远的,谁知她安的什么心。”   绿璋摇摇头,“还是见一见吧,顾茵这个人极有韧性,见不到我是不会罢休的。再说了,这样的天气把她给扔到荒山里,她不是死路一条吗?她虽不好,却也是爹的女儿。”   l听她这样说,碧波忧心不已,“小姐,您的身子瞒不住。要是给二小姐看去了,她还不到处乱说吗?”   绿璋微微一笑,“我自然不能给她看到的,山人自有妙计。”   顾茵给人带着去洗了一个澡,把满身的污秽给洗净了,换上一件茜红色丝葛裙子。   摸着身上柔滑的料子,她以为永远再穿不了这么好的衣服。   给送到黑山头那户人家,虽说大牛的爹在村子里是村长,但家里住的拥挤吃的也不好,虽说顿顿有肉,那都是给男人们吃的,她们女人能吃点剩汤剩饭就不错了。   虽然大牛疼她,可她名义是个妾,那个胖母老虎千方百计折磨压榨她,顾茵这才知道她以前那所谓的苦日子有多好。   她苦她恨她怨,可现在又有谁能承了她的这些痛去?   当天趁着大牛不在,她又给胖女人修理了一顿,冒着大雨跑出来,她想到了绿璋的庄子在这里,就跑来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来求救还是来泄愤,反正这里是她唯一一个能投奔的地方,毕竟她手里还握着最后的一点武器。   等安妈妈把她给带入了小花厅里,她看到了一副山水画屏风,却没见绿璋的人。   “顾……我大姐姐呢?”   安妈妈心中冷笑,面上却淡然道:“大小姐说了,她怕二小姐看到她不痛快,所以就隔着个屏风见。”   “她不愿意见我就明说,说什么我见她不痛快,真是笑话。”   看来一个月的乡下生活还没磨损她的脾气,安妈妈笑着回过去,“怎么能是大小姐不愿意见您?龙舟会上借着她的名头干下污秽之事的可是二小姐您,不会这么快就忘了吧?”   顾茵张口结舌,缓了好一会儿才说:“我哪里污她清誉了,我有说我是谁吗?”   安妈妈这次但笑不语,只是站在一边。   顾茵忽然感觉到两道冷冷的视线落在了自己身上,顿时瑟缩了一下,这才想起可能顾绿璋就一直在屏风后面看着。   “顾绿璋,是你在里面吗?”   “顾茵,你既然已经嫁人了就该好好说侍奉公婆伺候你家夫君和他太太,来我这里干什么?”   顾茵咬牙切齿的说:“都是你,你害我被弄到那个死人坑里。我不管,你必须把我给弄出来,还要给我一处田庄,也让我住着。”   绿璋笑了,早就知道她来没好事,可是这样的理直气壮还真是让她大开眼界。   “顾茵,你说话注意点。跟人通奸的是你,嫁给那家人也是老太太做主,你怎么诬赖到我头上了?”   顾茵不能说是因为算计你不成的结果,她只是一味的撒泼,“我不管,你这庄子该有我的一份,我还叫你娘也是母亲呢。”   她都能无耻到这个地步了,绿璋觉得今晚实在不应该见她。可是既然撕破了脸皮,不说点什么也不甘心。   “顾茵,你的娘是徐氏,我的娘是陶夫人,我是嫡你是庶,这本来就是不一样。你娘是个贱人你也是个贱人,你娘勾引我爹生下你这个小贱人,还一天到晚想要害我。看看你的下场,你们母女整天卖惨卖可怜,可对别人做下那些黑心事就是那些穷凶极恶之徒也不一定能做过,你还好意思来指责我?这样的雨天,谁看到你来过我的庄子?要是我把你绑起来扔到河里,只说你是淹死的,你说有没有替你喊冤叫屈?”   顾茵瞪大了眼睛,“顾绿璋,你敢。”   “我敢,我当然敢!要不是念在我们是一个父亲的份上,我早就在你一次次害我之前把你给弄死了,你以为你还活到今天?”   顾茵真是怕了,她来的时候一腔愤恨,觉得她现在的境遇都是绿璋的错,却忘了人家现在要弄死她比碾死个蚂蚁都简单。   其实这也是因为这些年绿璋对她的忍让,虽然她经常叫板,可每次都落不到好,而绿璋觉得自己父母的爱兄弟二叔的宠什么都有了,就不跟她计较。   却没想到这份不计较成就了她的蠢,她以为现在绿璋还能跟她不计较。   “顾绿璋,你不得好死!你以为把我弄死你就能好吗?我告诉你,顾扬骁不会让我们顾家人好,他恨不能杀光了我们全家。”   屏风后的绿璋紧紧攥住了衣角,怎么又是说顾扬骁的?   她气的脸都青了,厉声喊道:“没规矩的东西,安妈妈,给我掌嘴。”   立刻有俩个高大的侍卫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一左一右压住了顾茵的胳膊。   安妈妈狠狠的扇了她好几个嘴巴子,“二小姐,祸从口出,你可要记住了。”   顾茵给打趴在地上,口角流血头发凌乱,看着十分可怜。   她爬起来,用染血的目光死死盯着屏风后面,“顾绿璋,你别自欺欺人了,顾扬骁现在是什么做派你还不明白吗?我这么说不是没根据的,你道他是谁,他就是当年被祖父几方军阀围攻屠城的英家后人。”   “还敢胡说,安妈妈,还不撕了她这张嘴!”   “我没胡说,我虽然没证据,却听到我娘跟人偷偷这样说过。还有爹和你哥哥,都是给他设计害死的,他是在报仇!你这个蠢货,还把他当亲人。”   安妈妈一看事儿不好让人给拉出去,顾茵凄厉的叫声比雷声还尖锐,安妈妈喊着:“还不给我堵上她的嘴!”   终于安静了,可啪的一声,把安妈妈吓得一个激灵。   屏风倒了,屏风后的绿璋脸色白如纸,颤巍巍的站在那里。   安妈妈一把把她给搂住,“大小姐,您别听她胡说。这些人都疯了,胡乱攀咬二爷,您可千万不能信呀。”   绿璋摇摇头,“我不信的,妈妈,我不信。”   “不信就好,我们就不该信。二爷虽然不姓顾,可是可为了顾家是豁出命的。他对你也好,真的好。”   绿璋点头,“我信祖父,他怎么可能收养一个仇人的孩子还入族谱呢,顾茵她疯了。”   “对,就是疯了,要怎么处置她?”安妈妈眼里凶光一闪,有了杀机。   不过绿璋并没看到,她想了一下,“等雨过天晴把她给送回去。”   安妈妈没再说别的,点头称是。   绿璋忽然觉得好累,她喊了春草把碧波,把她给扶着回了房去。   躺在床上,顾茵说的一个字她都不信。   先是顾海棠,后是顾茵,这些人都来恶心她,这事儿不对头。   如果都当她是个被顾扬骁发落在庄子里的过气大小姐,说了这些又有什么用,父兄都不敌,她能做了什么?但如果知道她怀着顾扬骁的孩子,那么再来说这些意义就大不一样了。   想到这里,她心中大骇,难道这庄子里有了奸细,把她怀孕的事儿说了出去?   更或者,人家的人一直在看着她和顾扬骁,只是他们不知道罢了。   她翻身起来,对外面的人喊,“碧波,你去找安昭。”   从这天开始,安昭用了半个月的时间排查庄子的里人,却没有结果,而绿璋自己则把目光定在身边的这几个人身上。   但是几乎没有可能,他们就算是,也是顾扬骁的人,可如果真有那么一个人在,明显是顾扬骁的敌人。   可就在这个档口,发生了一件大事。   林河中风了!   本来一直僵持不下的津州军场面一下打破了,他手下的几个团在当日顾扬骁成亲后就交出了俩个,现在剩下的有一半跑到了顾扬骁手下,剩下的一半跑到了钟家的手里,那一半就是林河的心腹,但也是摇摆不定。   钟师长就好比穷汉骑上了毛驴,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颠儿了,等明白过来才发现自己庙小装不下这么多的神仙,这帮人一贯在林河那里用油水喂大,来了就要粮要钱要装备,他一个穷汉,去哪里倒腾呀。   相比他的困窘,顾扬骁就安然的把这些人给接纳了。他前两天拿下了林河的同西,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那个老匹夫才气的中了风。   想想他这一生也活的没劲,下面废了,最钟爱的小妾竟然是个蠢货害他丢大了人,现在有中了风口味眼斜身不能动,还要忍受冷落多年的正房夫人——也就是林若兰她娘的奚落,真是生不如死。   林府上下惶恐,小妾们卷着钱财套的逃跑的跑,他那个关姨娘生的儿子今年只有十四岁,软趴趴的性子就知道哭,天天在房间里让个小丫头陪着哭。   林若兰回来看到这幅情形,心都凉了。   她拉着她母亲回了房,她母亲上下打量着她,“顾扬骁没为难你吧?”   她摇摇头,“当然没有,您别忘了他能这么快拿下老头子靠的是谁。”   她娘不放心,“兰儿呀,娘家好歹是个依靠,你这样帮他害你爹,我怕他用完了对你不利。”   提到这点,林若兰也气的咬牙。当初她以为顾扬骁起码会给保留一点林家的体面,却没想到是这般光景。   她咬咬牙,“娘你放心,我手里还有最后一张王牌呢,只要这张牌不放,顾扬骁就得好好对待我。”   “那你赶紧怀个孩子,怎么说你都是他明媒正娶的媳妇,生了孩子就好了。”   孩子?她何尝不想要。可是从赵紫鸢怀孕后他就没来过她屋里,她一个人怎么能生下孩子?   顾扬骁,顾扬骁,她终究是错算了这个男人。女色、金钱、权势,竟然都是他想要才要,不想要的时候谁也胁迫不了。   可就是这样,才让林若兰一颗心全系在他身上,这才是真男儿大丈夫。只有这样的男人,才能配的上她林若兰。   娘俩正在说话,外面却喊着姑爷来了。   娘俩都惊讶不已,这个时候顾扬骁怎么会来?   他穿着笔挺的军装一身的风尘,估计是从军营里回来。他身后的副官手里拎着几样点心补品,还真做出来探病的样子。   林若兰和她娘忙迎出来,当着众人的面儿,林若兰故意握住下人的手,“二爷,您怎么来了?”   他看林若兰的目光温柔,“来看看岳父,顺便接你回家。”   那些以为林家大小姐会成为下堂妇的人都惊讶了,看来这次顾扬骁不会对林家赶尽杀绝,起码他还同样对林若兰好。   顾扬骁还真到了林河的病床边,他大马金刀的坐在椅子上,还拿了一边的帕子给林河擦擦嘴角。   林河气的直翻白眼儿,嗓子里呼噜呼噜不知道在吼什么。   林若兰笑嘻嘻的说:“瞧瞧,二爷来看父亲,父亲他很激动。”   站在顾扬骁身后的顾全也想翻白眼儿,心里吐槽这位林河的孝顺女儿,真是会睁着眼睛说瞎话。   顾扬骁的大手在林河身上拍拍,“岳父大人,您要好好养病呀。津军还要指望着您呀。”   他的手故意往下下,眼睛里闪过一丝嘲讽戏虐的光芒。   别人没懂,林河忽然就懂了,喉咙里的痰越发喘的厉害。   竟然是他,是他顾扬骁踢爆了他的蛋,这一刻林河无比的清明,可惜已经什么都说不出来。   看到林若兰等人都没注意,他贴近林河的耳朵继续说:“留着命,我们慢慢玩。”   顾扬骁走后,林河弄翻了丫头弄来的汤,林夫人终于逮到了报复的机会,就淡淡的说:“既然老爷喜欢汤浴就这么着吧,不用收拾,都去吃饭。”   “哦,哦哦,噢噢噢噢。”   他的喊叫没有一个人在意,他的房间里没有一个人。   当天,津州城传出了顾扬骁拉着林若兰的手从林家出来的事,别人都还罢了,老太太的弟弟钟世师长钟田方就不淡定了。   林河的那支队伍现在成了烫手山芋,吃不进去又舍得不扔。但是要吃下去就必须有养一只队伍的钱,他去哪里弄?   不顾瞌睡的人就有人给扔枕头,钟田方那天下午意外的接待了几个人,等人走后笑容满面一头钻进了前些日子才收的一个才十八岁小妾的房。   绿璋身在田庄,这些话要传过来已经隔了一段时间,春草对她抱怨,“二爷为什么还对林若兰那么好?”   这个绿璋没法子回答,总之她给顾扬骁的时间是一年,一年不到她不好瞎想。   啪的合上手里的书,春草立即乖觉,她忙认错。   绿璋对她现在的知趣很满意,“春草,二爷不是你该议论的人,知道吗?”   “是,小姐,奴婢知道。”   她挥挥手让春草下去,继续翻检眼前的书。   这些都是从顾云彰书房里带出来的,绿璋想着庄子上寂寞,看看书也能打发时间。   虽然顾云彰不爱看书,但对各种小说话本是情有独钟,书房里明面儿上摆着经史子集,暗格里却都是这些哥哥妹妹卿卿我我,她经常偷着看,有经验。   不过真带来了绿璋也没看几本,那本锦帐香她看了几眼就再没看过。前两天下雨这个仓库进了水,把书给湿了不少,绿璋不好意思给人看去她这样的小姐还看这样淫词艳曲,就只好自己翻检。   半天看了十几本,她有些头晕眼花,随手带着一本站起来,想要走走。   忽然,一张纸从书里掉出来,飘飘悠悠落在她脚下。   兰峭 说:   生个什么好呢? 第71章 相思成病   绿璋一皱眉,看着那张发黄的纸想要喊春草进来捡。   她现在肚子大了,弯腰都不方便,刚要喊人她有止住。   怎么觉得纸上的字迹不像是哥哥的,反而像……父亲的。   绿璋好容易弯腰捡起来,果然是父亲写的。   她把纸张打开,只见上面密密麻麻写着人的名字。   第一个,是英戡,一个曾经改变了历史的人。   这人是前朝的大都督,辖制京城十万禁军。因为王朝的腐败无能,他接受了革命党的策反,发动政变打开城门,从此前朝覆灭成了民国。   可是没想到那帮革命志士们卸磨杀驴,召集三方军阀把英家一族困死樊城,当年的顾老帅就是其中一人。   这一份,就是英家人的名单,每个名字都代表着血淋淋的杀戮。   绿璋除了英戡一个都不认识,但是很奇怪,在英旸这个名字上,父亲用红笔圈了一个圈。   英戡的子侄辈都是从日字旁,那个英旸应该是他的儿子,为什么父亲要用红笔画圈呢。   这份名单她看不懂,可是却看得周身发寒心里也不舒服。   有些事她不信,但不代表她不会去想。   海棠说顾扬骁跟顾家有深仇大恨,顾茵说其实顾扬骁就是英家后人。   现在能回答她这个疑惑的恐怕只有祖父,可祖父已经驾鹤西去,她又哪里去问的。   而当年这场大杀戮一直都是讳莫如深的话题,不管是民间还是政权官宦之家,都是被禁止的话题。   但不准说不代表没人说,绿璋也是偷偷听父亲和母亲小声谈论过,要是当时英戡不死,按照开始的约定,大总统应该是他的。   革命党人谁也不能接受一步步血印子走过才换来的江山最后给一个前朝的鹰犬,虽然这个鹰犬才是对他们助力最大的人,最后给人随便安插了想复辟前朝的罪名给绞杀了。为防止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索性把英戡退军的樊城也屠戮了,这在民国的开国历史上算是个大污点。   虽说历朝历代的更换无不是白骨累累血流成河,可那些总归是历史。今天绿璋所看所想都牵扯到了她的家人,难受也是必然的。   这事儿不能问不能查,她把纸张夹回去,默然离开了房间。   这天后绿璋就病了,不思茶饭噩梦连连,大夫来看了只说心绪郁积所致,让她少思多动,多到外面走走。   那大夫号脉的时候,往绿璋手心里塞了个东西。   绿璋眼里闪过惊讶,不过很快就让长睫毛给藏好,她不动声色,随后把人都打开发下去才展开。   看了之后,绿璋不仅惊讶,这字条竟然是卫陵带进来的。   字条的内容也很简单,就是要找的人已经有了眉目,不日就会传回消息。   绿璋把纸条扔到了香炉了,眼见着化成了一缕青烟,这字条上有当初她跟卫陵约定的记号,想来不会是假的。   她也真没看错卫陵,这小子竟然身在江东能用这么隐秘的渠道给她传信。   听了大夫的话,安妈妈让绿璋往庄子四周走动,此时快到秋收季节,虽然夏天雨多,但是没造成什么灾害,到处绿油油的一片生机,看着确实心里开阔了很多。   这天傍晚,绿璋又在外面晃荡,安妈妈说玉米花生大豆都可以吃了,她就看着几个下人掰玉米。   忽然,在一片黛色和暮霭红霞连接的地方,一线烟尘滚滚而来,转眼就到了眼前。   顾扬骁滚鞍下马,也不管是在外面,双手紧紧握住了她的肩膀,“怎么瘦的这样厉害?”   绿璋看着风尘仆仆的男人,眼睛里忽然一片模糊。   她受到大半个月的煎熬,怀疑害怕都有,可再见到他的这一刻,统统变成了委屈。   看着她哭,顾扬骁皱了皱眉,伸手去擦着,“我的陶陶怎么了?”   “二叔。”她叫着,就软倒在他怀里。   顾扬骁把她给抱紧,轻轻拍着她后背,“陶陶受委屈了,二叔都知道。”   知道?哪里会知道?也许,他的知道跟绿璋的委屈是不一样的。   身后的碧波都看呆了,小姐这刚才还跟自己说说笑笑,怎么就哭了呢。   顾全拉了碧波一把,“碧波姑娘,过来我跟你有话说。”   自从上次顾全提不动桃筐,碧波就有些瞧不起他,“我跟顾副官有什么好说的?”   顾全挤鼻子弄眼睛,谁知碧波一派坦然的不懂,“顾副官,你眼睛抽筋了吗?让安妈妈给你看看。”   顾全也不管男女授受不亲了,拉着她就往一边去,“你给我看看也好。”   侍卫们都隐了,装成聋子或者瞎子,偌大的天地间,仿佛就剩下绿璋和顾扬骁俩个人。   绿璋擦了擦眼泪,她觉得从怀孕后她就变得格外敏感起来,动不动就要哭上几鼻子。   她此时有些不好意思,拉着他的手说:“我们进庄子吧,今晚厨房里煮了玉米和花生,请你吃。”   他却没动,喊了声陶陶。   绿璋回头,她秀美的轮廓隐在暮霭里,唯独一双眼睛亮的出奇。   顾扬骁伸手帮她把一缕碎发掖到耳后,“陶陶,留着她还有最后一点用处,她很狡猾,轻易不给我摊牌,更不能严刑逼供,你要信我。”   她对他微微一笑,“你以为我是为这个委屈的哭?没,我就是想你,想的厉害,所以见到你才哭。”   “陶陶!”顾扬骁心口一热,上前捧起她的脸就亲。   开始绿璋还顾忌,这实是在外面,万一给人看见可怎么好。   可是慢慢的她沉醉在他的温柔攻势里,抱着他的腰和他一起共舞。   俩个人分开时候都喘吁吁的,顾扬骁近几年抱着她的腰防止她倒在地上。绿璋紧紧贴着他的胸口,听到他里面跟一样过于快的心跳,心底的那丝不安终于释然了。   “二叔,左右有一年的时间,我等得及。”   她越是这样说他越是歉疚,“是我等不及,这次做的事是千难万险,可我不愿意再跟林河那老匹夫打太极了,更不能容许他起任何伤害你的念头。”   绿璋这才明白,感情林河这次中风跟她有很大的关系。   那厮下边废了,却起了更变态的兴趣,抓些美貌少女供他折磨鞭打发泄,每次找的女孩都跟绿璋有几分相似。   开始行事他还算隐秘,但后来太过得瑟,林河竟然把一名少女带到了酒桌上,第二天就有人传出林河的枕边人跟顾绿璋有五六分的相似。   顾扬骁这下恼透了,使用雷霆手段把他同西的煤矿占了,又把他豢养少女的地方捅给了关氏。那女人领人去把地方打砸了不说,还强扒了林河的裤子要他宠幸,结果发现了秘密。   林河给气的顿时口眼歪斜半身不动,林若兰的娘才趁机跳出来料理了关氏,引出林家的破败。   当然,这其中林若兰是出了不少力,这些顾扬骁是不能跟绿璋细说的。   绿璋那么聪明,当然也猜到了点,他不说她就装着糊涂,娇娇的缠着他的手撒娇。   “二叔,我累了,走不动,你背我。”   顾扬骁看了看她的大肚子,“不行。”   绿璋被拒绝好伤心,“二叔不疼我。”   他气的捏捏她鼻子,“抱你还不成?”   她倒是觉得不成,低垂着粉面羞涩道:“不行,我现在重了。”   看着她瘦的只剩下俩只大眼睛的小脸儿,伸手在她肚子上摸了摸,“重也就重在孩子身上,你多吃点,太瘦了。”   她依偎到他怀里,难得的乖顺听话,“我知道了。”   安妈妈等绿璋等的着急,远远看到顾扬骁抱着她而来。绿璋蜷缩在他怀里显得娇小,但安妈妈还是捏了把冷汗。   不过她很懂规矩,不敢上前一直等人落地了才说:“二爷,您来了。”   顾扬骁拉着绿璋的手不放开,对安妈妈点点头,“安妈妈,你给陶陶好好补补,怎么这样瘦。”   安妈妈忙说:“前两天小姐生病了,茶饭懒怠,兴许二爷来了就好了。”   “妈妈!”绿璋嗔怪的说,瞧瞧这意思,好像她是相思病一样。   顾扬骁附和,“安妈妈说的极对,刚才还说真想我。”   这个看热闹不怕事儿大的家伙,绿璋气的踮脚去捂他的嘴巴。   安妈妈吓得脸都白了,“祖宗,你可消停点儿。”   顾扬骁适时揽住她的腰,“妈妈你放心,她再猴儿也逃不出我的五指山。”   腰间的手紧了紧,已有所指。   还是第一次俩个人这样光明正大在人前亲密,虽然是熟知的安妈妈,她还是有些不好意思。   看来书本知识是书本的,要真实践起来她还是太水嫩。这样稀里糊涂就当了妈,着实让人恼火呀。   安妈妈看看天色,忙对他们说:“二爷,进屋吧,这饭都摆上了。”   顾扬骁拉着绿璋的小手,这次俩个人大摇大摆的走了进来。   绿璋以为一路会收到些奇怪的目光,可是她失望了,一个个跟瞎了一样,一点都不奇怪。   想来,这庄子里都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但顾扬骁是用什么方法让他们接受这段“不伦”恋,绿璋就不得而知了。   俩个人的晚饭当然不能只有玉米和花生,安妈妈让人快速的做了六个菜,肥鸡大鸭子鲜笋蘑菇汤都有。   顾扬骁给她盛了一碗加了鲜笋的鸡汤,“必须喝完三碗。”   绿璋皱起眉头,“你当我是猪呀。”   顾扬骁长眉一挑,灯下的眼睛里满是秾丽的情意,“猪可你比好养多了。”   她不服气,举着小爪子冲他做鬼脸,“那你让猪给你下崽去。”   顾扬骁气的黑了半边脸儿,“今晚就睡了你这头小猪。”   绿璋吓得缩脑袋,“我吃饭我吃饭。”   上次的阴影还在呢,他走了后她可是酸疼了好几日,走路都不敢步子大。现在肚子更加笨重,哪里经受的气他这折腾。   可能绿璋得的就是相思病,顾扬骁一来她饭也能吃的下去了。给他喂了一碗鸡汤又吃了多半碗饭,还吃了一个煮玉米和一小捧花生,把安妈妈高兴的满面的皱纹都笑开了。   顾扬骁知道她胃口小也不敢硬填喂,吃完饭照常拉着她的手去院子里溜达。   后院绿璋让人栽种了不少绣球花,此时正是花季,那白中透着粉紫的花朵开的挨挨挤挤,十分的热闹,连顾扬骁这种眼里没花的人都忍不住多看两眼。   她揉着肚子问:“孩子的名字你想好了吗?”   顾扬骁捏了捏她的小手,“你这懒丫头,不是让你想吗?我天天忙于公务,难道打仗的时候还要分心去想儿子的名字?”   她趴在他肩头轻笑,“那叫狗蛋土蛋好了,这里的人都这么叫,好养活。”   他做出生气的样子,“你这当娘的,小心你儿子踹你。”   “我闺女心疼娘亲,自然不会……啊,疼。”   正说着,肚子里的小祖宗就给了她一拳,结结实实的,很有力气。   “怎么了?”顾扬骁紧张的很,就要喊人来。   她摆摆手,“想来真是个儿子,这拳耍的威风有力,打的我毫无招架之力。”   顾扬骁哈哈大笑,摸着她的肚子夸奖,“真不愧我顾扬骁的好儿子。”   绿璋气红了脸,“二叔,你疼儿子不疼我,不理你了。”   他笑着把她抱在怀里,亲着她的脸蛋儿说:“陶陶,以后你儿子叫我爹你叫二叔,这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一女一儿呢。”   她去捶他,“顾扬骁你这个老不修,要不是你……”   “我什么?”他带笑看着她,目光璀璨如星。   “你占了便宜还卖乖。”   他忽的把她给抱起来,“那就占便宜去!”   绿璋抱着他的脖子大叫,“你放下我,不能,不能。好二叔我们去书房如何,给儿子想名字。”   顾扬骁虽然想要,也总要顾惜她这个孕妇的身体,便真抱她去了卧房。   绿璋这才松了一口气,险险逃过一劫。   绿璋的小书房收拾的不错,开阔大气,鸡翅木大桌子上放着笔墨砚台,看着倒像是个爱学习的。   但顾扬骁知道,这孩子就是装装样子,要她学习还不如出去跑两圈马打几次靶。这样的书房估计也就是偶尔写写字看看小话本子。   绿璋摊开雪白的宣纸,狗腿的给顾扬骁研磨,“二叔,你把想到的都写下来,我看看。”   他迟疑了一下,蘸浓了墨,在纸上写了顾煦俩个字。   “顾煦。”   他点头,“刚才是逗你玩儿,我其实已经想好了,无论儿女都叫这个名字。”   “煦从日,温暖和煦的意思,也算雨过天晴阳光和暖,挺好,我喜欢。”   顾扬骁放下笔站起来,“这大名我想好了,小名你只要不叫什么狗蛋毛蛋,别的倒是随便。”   绿璋还在看字,没察觉顾扬骁已经走到了书架前。   “这都是你数年来收集的艳情小说?”   她抬起头来,杏眼瞪大气呼呼的说:“哪有什么艳情?”   “《锦帐香》那算什么?”   他竟然看到了,绿璋记得她上次放的挺好,怎么给他看到了呢。   看她颊上两团红晕,他不由的眯起眼睛,“那我找本检查一下。”   绿璋想要跑过去阻止,到底腿短肚子大,等扑过去他已经抽了一本翻开。   “这是什么?”   真是巧了,他拿哪本不好,偏偏拿了夹了名单的那一本。   绿璋心跳如擂鼓,她生硬的说:“我也不知道,这些都是哥哥的书,我刚整理了还没看。”   说完,她仔细观察着他的面部反应,细枝末节都不放过。   其实绿璋讨厌这样的自己,一面说着信任,一面又其实没放弃怀疑。   起先顾扬骁皱起眉头,过了一会儿才舒展开,“竟然是你父亲誊写的英家人名单。”   她结结巴巴的问:“什么,是英家人?”   “你不知道?也对,你还小,可能没听说过,英戡,前朝的京武大都督。”   这下绿璋装不得傻了,“他呀,这个当然知道,一个了不起的英雄人物。”   顾扬骁不屑的扔了那书,“什么英雄人物,不过是丧家之犬罢了。自己算计不周累及家人族人,实在是个……”   他迟疑了好一会儿才下了定论,“匹夫。”   这样形容一个被错待的英雄,呃,好吗?   “二叔,您可能觉得他是败者为寇,不过我觉得当局者当时对他做的太狠了点。屠城杀的人家一个人都不剩,这里面有多少无辜的人呀。”   “所以说他是匹夫,连累了这么多人。”说道这里,他又捡起那书给绿璋看,“你看,英昭、英曦、英明这些人都是英戡的侄子,军中响当当的人物跟他戎马一生最后都死于非命。英暇英晴是俩个没出阁的女儿,都是被强暴致死。这个英旸,是英戡的小儿子,当年只有七八岁,是英家想要拼命保住的人。从这件事上又看出英戡的匹夫和自私。保住一个黄毛小儿有何用?”   “有用的,也许他不想英家绝后。”   绿璋此时才发现顾扬骁越说越激动,虽然清俊的脸上没什么表情,语速渐快喉结也突出的厉害。   “绝后才是最好,否则让一个目睹了一场浩劫血案的孩子活下来,估计比死了还痛苦。”   “二叔。”   顾扬骁挥开忽然伸过来的绿璋的手,把她吓了一跳,尖叫着差点摔倒。   他伸手抱住她,歉意的说:“陶陶,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   当然不是有意,那是精神紧张或者高度集中时候对外界进犯的应激反应,绿璋刚才发现他的手指关节都发白。   她试探着说:“二叔,你好像对英家很了解。”   他脸色渐缓,“嗯,因为英戡这个人确实打了几次漂亮仗。当军人的都喜欢研究他的战术,我也不例外,从而把他的生平这些都了解了,实在是匹夫一个。”   绿璋不知道再应该说什么,一时间书房的气氛凝重。   顾扬骁拉起她的手,“回房间去,我有好东西送给你。”   绿璋看着他把那本书塞回到原处,跟着他回到了卧房。   刚才只顾着看他并没有发现他其实是带着东西来的,此时放在卧房里两个大包袱。   “这都是什么?”   “你打开看看。”   绿璋把包袱打开,里面全是小孩子的衣物,大大小小琳琅满目,绣着绿叶粉瓣儿的莲花肚兜,虎头鞋,小棉裤,真是应有尽有。   “天啊,你去哪里弄来这么多?”   他也好奇,捻着一件绵软如丝的小褂子说:“上次看你做鞋才想起来,后面还让人去港岛采办了西洋样式,都说他们小孩子穿的都特别简便绵软。”   绿璋摸着衣服嘴角含笑,“二叔,让你费心了。”   “什么话,好像不是我的儿子。”他凶巴巴的,但是一看就是没真生气。   绿璋想起刚才他的样子,跟现在这么一比,倒是觉得他刚才像是要杀人。   她还要去看衣服,却给顾扬骁捉住了手,“行了,明天慢慢看,休息吧。”   绿璋听话的脱鞋上炕,把腿横在他大腿上。   他眼中放光,“这么主动?”   绿璋嘟起嘴巴瞪他,“顾扬骁,我让你看看我的腿,都肿了。”   绿璋现在的孩子有五个多月了,要是站立的时间过长小腿就会水肿。那软绵绵白馥馥的小腿一按一个小窝窝,半天都弹不起来。   这孩子怀的多辛苦绿璋必须让他知道,否则他只管着当爹,以后那后院里没她和孩子的位置怎么办?   绿璋不想跟人争,更不想跟任何人共侍一夫。可是事情已经发生了,她又爱着顾扬骁,就只能利用这份爱先把孩子生下来,然后慢慢算计。   她想,只要她愿意,终究能让那些不想干的人都出去,而他只有她。   顾扬骁给她揉捏着,一会儿她喊轻了一会儿喊重了一会儿又喊疼了,真把顾扬骁折腾个够呛。最后只得搂着脖子按倒堵住嘴,一边鞭刑伺候才好了。   摸着她汗津津的额头,他问她,“这样可好?”   她细细的声音低不可闻,“你再仔细着,我还想要。”   顾扬骁的喉结上下滑动,立即如了她的愿。   可是第二天起来,安妈妈的脸色不好看了。   她服侍绿璋吃饭的时候说了很多隐晦的话,别人听不懂,那个满脖子吻痕的罪魁祸首是懂了。   顾扬骁脸皮还是没有厚到彻底,最后抵不住安妈妈那刀子一般的眼神逃跑了。安妈妈咬牙,最好到生了后再来,这跟虎狼一样,一点数儿都没有。   排解了一顿,绿璋自然是心情大好胃口也好了,吃了几顿总算长点肉。可这样的情况并没有持续太长时间,卫陵的第二封密信翩然而至。   这次,卫陵不仅自己也回到了津州,而且还带回一个人。   兰峭 说:   钻石多了好多,那个睿宝贝说的投了吗?其实真的欠大家加更,有人崔更就说明还是有人在看,我心里感激又高兴。但需要跟大家说抱歉的是12月份实在无法加更了,但1月份绝对会补上,看兰峭的坑品大家都知道了,我是个言而有信的人。所以,月底了,有钻石的大家就麻烦投投,谢谢大家。 第72章 想的厉害   当绿璋提出要到附近村镇的集市逛逛的消息,安妈妈强烈反对。   她现在的肚子都要有六个月大了,这出去给人冲撞了可怎办?   绿璋撒泼耍赖各种方法无所不用,最后还要去找顾扬骁,最后安妈妈才答应她去瞧瞧。   “不准下车不准胡闹,不能超过俩个小时就回来,小姐可能做到?”   绿璋一个劲儿点头保证做到,这才拿到“特赦令”。   安妈妈不放心,让安昭亲自跟了去,除了带上四个护卫,俩个丫头也在马车里伺候着。   绿璋对她的如临大敌不以为然,带着人就喜气洋洋的走了。   绿璋倒是听安妈妈的话,远远的集市边看着热闹并不下车,一会儿要吃这个一会儿又觉得那个有趣,侍卫们给支使出去,只有安昭眼珠不错的守在她身边。   一会儿绿璋又想要买花,这次去的人是碧波。   等碧波走了后,绿璋又要如厕,这可难坏了安昭。   好在附近有家卖生药的店面,虽然小却清雅干净,安昭进去探查后才让绿璋过去。   那守柜台的是个胖胖的女人,她看绿璋大着肚子,还笑嘻嘻的对安昭说:“你家娘子这肚子大又尖,保准是个儿子。”   安昭红了脸,他又不方便解释,只能低头不语。   里面,绿璋见到了卫陵。   她真没想到他会布置的如此谨慎妥帖,连安昭都给骗过了。   “小姐。”阴影里钻出的男人扑通给绿璋跪下,重重的磕了一个头。   “顾满,是你?!”   那匍匐在地上的男人抬起头,脸上一道疤痕从额头蔓延到嘴角,正是当日跟顾全一样清秀的顾满。   “顾满,你起来,你的脸怎么了?”   绿璋去拉他左边的衣袖,发现空空荡荡,什么都没有。   “你的胳膊?”   顾满不敢哭出声,忍的脸都扭曲了,“大小姐,一言难尽,这是大少给您的信。”   绿璋忙接过掖在袖子里,“我哥哥现在在哪里?他怎么样?”   “大少在养伤,要不这次他就亲自来见小姐了。小姐,能活着见到您,顾满不枉此生了。”   “我哥哥伤到哪里?是不是有人挟持了他?你们倒是给我说明白呀?”   绿璋急的额头汗珠滚滚,五脏六腑跟油煎的一样。   卫陵忙说:“大小姐您放心,云彰少爷伤在腿脚,养段时间就能好起来。起先他是被林河的人控制着,幸好您让我去,现在我已经把他给救出来。”   顾满却一个头一个头的磕到底,“大小姐,您要替大少和大帅报仇呀,一定要找出害咱们的仇人。”   如同一个闷雷从头上滚过去,绿璋手心一片冰冷黏腻,“难道你们不是中了安平军的埋伏?”   “是,但是军中有叛徒,他们内外勾结要置大帅和大少于死地。那个狗贼就是……”   外面一阵喧闹,绿璋听到了安昭的声音,“督帅,人就在里面。”   督帅,那是……   顾满的右手一下按在腰间,“顾扬骁,是这个狗贼,我要去杀了他。”   幸好卫陵一把拉住他,“你找死吗?在这里还敢胡闹。”   他转头看着绿璋,“大小姐,这怎么回事?顾督帅怎么来了?”   绿璋哪里知道,不过她也猜到了,顾扬骁一定让人暗中看着自己。   “你们先快走,有什么情况我们再联系。”   绿璋推了他们一把,自己往前面走去。   卫陵看了她一眼,拉着顾满就跑。   此时顾扬骁的人已经转到了后面,顾扬骁一马当先,铮亮的勃朗宁握在手里。   站在这里把风的春草给他一把推到了一边,身体撞上了货架子。   绿璋跌跌撞撞的走过来,她装出惊讶的样子,“二叔,你怎么来了?”   生药铺子的走廊窄而阴暗,顾扬骁就好像从地狱里走出来,眼窝陷入到阴影里,眼神阴郁危险,碎玻璃般的闪着杀气。   顾扬骁一把拉住了她,他的手凉的像冰块,绿璋打了一个哆嗦,觉得周身凉寒。   他眯起眸子,随即一挥手,就想让安昭过去。   绿璋却往那边一堵,那种虚假的伪装似乎都在发颤,“这是要给人抄家吗?我不过借用了人家的茅厕。”   顾扬骁的大手捏的咯咯响,他厉声说:“绿璋,你让开。”   绿璋摇摇头,“二叔,您别这样。您不能当个不讲道理的军阀,您要爱惜百姓。”   “顾绿璋!”他叫了她的全名,充满了危险。   绿璋却一动不动,即便跟他别上,也不能让他抓到顾满和卫陵。   这一刻,她没去信顾满的话,可是她也不敢去信任他。   这好比一条拉锯的绳子,绳子的那一端可是她失而复得的哥哥,她不能去冒险。   顾扬骁脸罩寒霜,眼底乌云密布,阴寒的看着绿璋。绿璋心中当然害怕,可为了哥哥她还是勉强笑着,毫不退让。   俩个人闷闷的站了一会儿,绿璋忽然觉得肚子一抽一抽的疼。计从心来,本来一分疼她夸张成了十分,捧着肚子哀哀的叫起来。   果然,这是个最奏效的法子,顾扬骁立刻扔了枪把人给抱起来,“陶陶,你哪里不舒服?”   “肚子,肚子疼。二叔,我好疼,你抱抱我。”她主动抱住了他的脖子,把身体紧紧贴在他身上,一丝都不肯放松。   有道是“英雄难过美人关”,顾扬骁的一身戾气顿时雪融冰消。他无奈的看着她,“那要我怎么样你才舒服点?”   “回家,我想要你带我回家。”说完,还去蹭蹭他的脖子。   顾扬骁狭长的眼角挑了挑,但还是抱起来,对安昭说:“撤。”   安昭不甘心的往里看了看,到底还是顺从命令,一挥手把后面的十几个侍卫给带了出去。   顾扬骁把她抱上马车,也跟着上去。   他把她抱在怀里,为了让她躺的舒服点,把腿轻轻抬起来,放在了自己腿上。   可是再贴心的动作也无法打破此时俩个人之间的僵局,随着马车一晃一晃,绿璋索性闭上了眼睛装睡。   只有这样,才能挡住那让人窒息的尴尬。   顾扬骁并没有去缠她,只是用带着薄茧的手一下下摸着她柔软的长发。他的眼底晦暗不明,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过了一会儿,他的手落在她凸起的小腹上,那烫热的掌心虽然隔着衣服,绿璋却给烫的受不了。   他说:“绿璋,还有四个月,我带你回顾府。”   绿璋一下就睁开了眼睛,看着他像看个怪物。   “顾扬骁,你疯了吗?我这样回去,你要怎么跟他们说?”   他十分不屑,“说什么,我带你回去,看他们谁敢盘问。”   绿璋真想呵呵笑他两声,这好需要什么盘问,只要每个人喷俩口唾沫星子,她就会被淹死。   看着他眼底浩如烟海的幽深,绿璋不仅咬牙,“二叔,你好自私。”   不过是想控制住她,竟然把她给扔到狼窝里,这不是自私是什么。   他抬起她的下巴,“不是你想的那样。”   绿璋眼中星火点点,她本想问“我想的是哪样”,可是她又不敢惹怒了他,只好可怜兮兮的挤出两滴眼泪,“二叔,我怕。”   这个方法是管用的,顾扬骁吃软不吃硬,搂住她肉骨均匀的身子长长叹息一声。   很多话他都在嘴边,却不能问出来。   就算在俩个人之间留了一层窗户纸,捅破就什么都挽回不了了。   他想要的他可以去查,她想知道的,他也可以找合适的时间去告诉她,但绝对不是现在。   他们回到了庄子,绿璋知道自己虽然取得了暂时性胜利,但靠的全是肚子里的孩子。   衣服里还藏着顾云彰给她的信,那就跟一个火炉子炙烤着她的心,又觉得这像个炸弹,打开有可能把她眼前的生活化为齑粉。   如果,她说的是如果,二叔真是英家后人,他为了报仇害死哥哥和父亲,而自己又怀了他的孩子,那这……   不会的不会的,别人不知道,她还不知道吗?二叔到顾家这些年对祖父孝顺对父亲恭敬对哥哥爱护,二叔绝对不会是那样的杀人魔鬼。   这样反复几遍,她的心定下来,那只手拉着顾扬骁更紧。   顾扬骁虽然猜不透她心里的想法,但能感觉到她慢慢从抵触变成了依靠。   他抚摸着她肚子的手也越发的轻柔,轻吻落在她额头上。   “睡吧,不会有事。”   绿璋哪里能睡着,一闭上眼睛就是浸在油锅里,这样摇晃着终于回到了庄子。   把她抱回卧房,顾扬骁转身想要去请大夫,却给她紧紧抓住了胳膊。   “绿璋,你放手。”   “二叔,别走。”   “我去让人给你请个大夫来看看。”   “我不要大夫,有你在我什么病都好了,你来抱着我。”   她奶奶的声音就像只虚弱的小猫儿,喵呜喵呜的很可怜。   顾扬骁捧着她的脸左右各亲了一下,“真不需要大夫?”   她坚定的摇头,“不要。”   顾扬骁脱掉鞋子和外衣,抱着她钻进了被窝里。   绿璋却不老实,小手在他胸膛上摸来摸去,一会儿亲他耳朵一会儿亲他脸。   顾扬骁给弄得心猿意马,他按住她的手,“陶陶,别闹。”   绿璋眼眸含水,舔了他的喉结一下,“二叔,你要了我吧?”   “胡闹,肚子不疼了?”   她小脸儿泛起一种奇异的红色,“不疼了,就是想你想的厉害,你摸摸。”   她拉着他的手,那急切的样子就像是那次中了药,整个人散发着一种让人把持不住的媚态。   顾扬骁几乎立刻就对她的勾引表现了最诚挚的配合,大手在她凸起的小腹上抚摸着,但是他怕伤到她,在犹豫。   绿璋看出了他的犹豫,自己翻身而上,第一次用了这样主动的姿势。   他在怜惜她的同时又生气,为了能让那俩个人逃走,她还真豁的出去。   当她醒来的时候顾扬骁已经不在了,碧波来开窗散尽屋里的暧昧空气,她伸手去摸衣服摸了个空,顿时吓得汗毛都竖起来了。   “我的衣服呢?”   她的声音尖锐,把碧波都吓了一跳。   碧波忙把她昨天穿的衣物都拿过来,“在这里,奴婢想要收起给小姐洗。”   “我知道了,你先下去。”   碧波给赶出去,她心里很疑惑,小姐最爱干净,难道这昨天在市井地方穿过的衣服还好穿吗?   碧波从衣服里摸到了那封信,一看火漆封口好好的,这才放下心来。   她下去把门关好,然后才拆开了信封。   拆信的时候她做足了心理建设,那手始终是抖得。   当看到顾云彰熟悉的笔迹,绿璋眼睛立刻就湿润了,大滴大滴的眼泪落在了信纸上。   果然,哥哥没有死,他还活着。   绿璋一目十行飞快的把信看完,不由的皱起秀气的眉头。   顾云彰信里倒是没说顾扬骁是害他的仇人,只说他现在在江东很好,希望绿璋能过去看看他。   绿璋把信撕成一条条扔到了香炉里,那些内容已经深深的刻在了脑子里。   顾云彰是她一母同胞的哥哥,虽然长她四岁,但从小也天天在一起,他的个性她很了解。   哥哥能里本事都有,就是性子急躁爱冲动,现在这样简单冷淡的写一封信,不像他的风格。   笔迹自然不会错,顾满也是真的,但形式复杂,不怪绿璋想的多。   正想着,外面有人推门,“陶陶,怎么锁门了?”   顾扬骁,他竟然还没走。   绿璋一阵手忙脚乱,弄得屋里的东西叮当响。   “陶陶,你在里面做什么?不会的就别动,别伤着自己。”   绿璋拉了拉衣服,又深吸了一口气,才走过去拉开门。   顾扬骁黑眸里满是担心,“没事吧?”   “没,刚才在里面换衣服呢。”   他看她换了一身杏黄色锦云纹的衣裙,那裙子做的松,却也显出了肚子,不由得伸手去摸了摸。   “身上可好?有没有不舒服?”   想起昨晚自己的主动,她忙摇头,“没,没事。”   他去揉她的腰,“累着你了。”   她撇过发红的小脸儿,“别说了,我饿了。”   “就是叫你去吃饭。”   绿璋拉着他的手要走,忽然顾扬骁停住了步子,“等等,屋里什么味道,好像烧了什么?”   绿璋忙说:“没什么,刚才的香没点好,我自己拨了拨。”   “不是不耐烦点香吗?怎么越是怀孕越是点了?”   绿璋解释,“这里比较潮湿,加上房子的年岁已久,总有一股子味道,所以才点的。”   “那你要小心点,前些日子有人在紫姨娘的香里做手脚。”   绿璋还是第一次听他主动提起紫姨娘,而且还是这样的消息。   “那她没事吧?”   顾扬骁点点头,“给人发现了,你猜动手的是谁?”   绿璋想了想,“林若兰?”   跟着她又说,“不对,她那么聪明的人怎么会亲自动手?”   顾扬骁道:“是老太太屋里的人,给杖毙了。老太太一个劲儿喊冤,现在躲在佛堂不大出来。”   “哦。”绿璋不想再问下去,她脑子里已经够乱了,目前没心情管他的后宅。   “绿璋”他拉住了她的手下定主意说:“绿璋,紫姨娘没有怀孕。”   “没有怀孕她……什么?没怀孕?”   绿璋瞪大了眼睛,随后立刻想到了一种可能,她吓得冷汗都出来了。   抓住顾扬骁的胳膊,她劝说道:“二叔,你别为了我要对她做什么吧?我虽然不喜欢你有妾和通房,但她已经怀孕好几个月,这个时候打胎是要出人命的。再说了,那也是你的骨肉呀。”   顾扬骁转过去狠狠拍自己的额头,这个事儿的难度可一点不比坦白他就是屠鹰的小。   要是她再闹一场,或者跟上次一样抑郁成疾,那可不是小事。   顾扬骁暗道好险,他总是忘了她一个孕妇跟寻常人不一样,承受能力没那么强。   他捏着冷汗道:“你说的是,我不做什么了。”   “二叔,我现在知道你对我的心意。不管你以前跟紫姨娘是一段什么情愫,我只需要一年后光明正大跟你在一起时没有别人,现在我不逼你。”   他重重点头,“嗯。走,去吃饭。”   俩个人各怀心思把饭吃完,绿璋刚放下碗筷却发现他在看她。   她摸摸脸,“有米粒吗?”   他也摸了摸,“没,就是觉得你好看。”   她一挑眉,“顾督帅选媳妇的眼光真好。”   他一愕,随即明白了她的意思,不由莞尔。   “小丫头,还要脸吗?”   “不要,给你看去。”   顾扬骁心里软成了一片,他对她招招手,拉着她坐在大腿上。   她伸手去摸他的肚子,“二叔,你这样不好。肚子大了我也不喜欢,走,陪我去散步。”   花妈妈说要勤于走动,所以绿璋每天早饭后晚饭前都要散步。   顾扬骁也知道她这个习惯,就跟着她往后花园走去。   半道儿碰到截胡的,顾全正在挤眉弄眼,估计要跟顾扬骁说什么。   绿璋痛快的撒开他的手,“顾全叫你呢。”   他抓着她柔软如绵的小手不肯放,“管他呢,我要当个昏君。”   “这恐怕不行。”   顾扬骁烦恼的看着蓝的没有一丝云彩的天空,是真的不行。   他现在刚把军权掌在手里,还不是那么的牢固,他一刻也不能放松。   放开了绿璋的小手,他对她说:“那让碧波来陪着你,我去去就来。”   等他走后,绿璋收起笑容,又陷入到自己的沉思当中。   顾全快走俩步,在僻静处跟顾扬骁低语,“人还在津州,狡猾的很,不过地方我们已经找到了。”   “嗯,暂且不要动他们,看他们都跟谁联系。”   顾全点头,欲言又止。   “有屁就放,憋回去你吃呀。”   顾全差点给噎个跟头,“二爷,您不打算跟大小姐说说吗?”   “不说,她不信我。”   “可我怕这误会越来越大呀,我的好二爷。”   顾扬骁微楞的眉骨下双眸幽深,“这是误会吗?”   “好像……也不是。”   “哼!”甩给他一个傲娇的鼻孔,顾扬骁走了。   顾全摸摸头,心说自己说的也没错呀。   树上有个声音道:“不该你管的事儿少管,闲的。”   “暗七,你这样说不对。二爷也是人,他也有想不到的地方,我不帮他记的难道你呀。”   “哼。”   暗七换了一个棵树,惊起两只在卿卿我我的麻雀。   顾全气的往树下扔了个石子,结果一只老猫朝他啊呜一声,跟老虎一样,特别吓人。   顾全翻了个白眼儿,做事去了。   绿璋溜达了几圈儿,最后在一株梨树下站定。   这树有年头了,树干粗壮,结了满树黄橙橙的鸭梨,看着让人流口水。   这棵树,她小时候还爬过,差点从树上摔下来。   那时候母亲带着她和哥哥还有二叔来庄子,顾云彰爬到树上去摘鸭梨吃,她一个小豆丁站在树下看着他扔果核。   她仰头喊,“哥哥,给陶陶一个,给陶陶一个。”   “不行,你自己上来,自己摘的才好吃。”   “哥哥,给陶陶一个,陶陶乖。”   “那你把你才得的小刀子送我就给你。”   祖父送了绿璋一把欠着宝石的波斯弯刀,顾云彰早就看上了。   可绿璋也是个小气的,她自觉一个鸭梨换不了一把刀,小嘴儿给蚌壳一样不松开。   顾云彰见她不给,就从树上跳起来,手里还兀自拿着个黄澄澄的大鸭梨炫耀。   绿璋从小是个要强的,他不给她就不要,自己竟然也爬到了树上去。   她才不跟那个小气鬼顾云彰一样,她要给母亲、二叔、祖父、父亲还有安妈妈,每个人都摘一个。   可是她的小手却只能拿一个,小绿璋这才知道多大人吃多少饭这个道理。   后来,她就一个不小心从树上摔了下来。   顾扬骁先听到了动静,他把她抱起来,看着她摔破的膝盖心疼的不得了,给她上了药后拿着鞭子满院子里追顾云彰,顾云彰跑到母亲身边求助,结果母亲把他和绿璋还有顾扬骁拉在一起,说他们三个是亲人是一家人,要相互照顾相互爱护。   那个时候多好呀,大家心里都纯的像津河的水,没有污垢杂质。   就算人会变,绿璋也不想让自己最亲的俩个人变成敌人。   她正想着,却看到碧波慌里慌张赶了过来,表情少见的慌乱。   兰峭 说:   今天卡文了,花了俩个小时才把自己理顺。卡文太痛苦,需要各个角度去论证自己。大家都放假了吗?码字狗不放假,大家新年快乐。一年这么快过去了,我马上就要19了,好怕。   我去,我把时间给设定错了,弄成上午10点了,对不住等更的宝贝。 第73章 妾不如偷   绿璋不由得皱起眉头,碧波一向沉稳,是遇到什么事才这样慌乱。   碧波也忘了规矩,她拉着绿璋说:“小姐,您快躲躲吧,林若兰来了。”   绿璋也愣住,不过她的反应可镇定多了,“你慌什么,这里可不是她的地盘儿。横竖这么多人看着,还有二叔,她能闯进来不成?”   “对呀,我也是傻了。”   绿璋心里一叹,不是碧波傻,是她也觉得自己现在的情况尴尬。正房头的一上门,就好比来捉奸,自然是心虚了。   别说碧波,就她这心里也不是个滋味。   她抬头看了看那满树的梨子,倒是要看看顾扬骁是怎么处理。   顾扬骁站在门口,看着那一身华服的林若兰,眼里的讥讽一闪而过。   林若兰上前拉住他的手,“二爷,您来的正好,他们竟然不让我进,想来是不认识我。”   顾扬骁淡淡的说:“是不认识你,不过这路途遥远,你来干什么?”   “我……是快要过八月中秋节了,我来给大小姐送点东西,顺便看看她。”   “年节送礼自有下人,你不在家好好照料家务,来送礼?”   林若兰咬住下唇,她知道自己此举惹毛了顾扬骁。   当日跟顾扬骁成婚,她虽然知道他是为了兵权,可他却也会她唯一的出路,就万事配合他。   她跟顾云彰订婚有几年了,经常出入顾府,凭着女人的敏感,她总觉得顾扬骁对顾绿璋不是一般的好。   当然,顾云彰也是,但怎么说他都是嫡亲的哥哥,而顾扬骁却不一样。再入了族谱那也是没有血缘关系的,他英武帅气,顾绿璋明艳动人,俩个人站在一起,那是一对璧人。   特别是对于俩个人的亲事顾绿璋各种反对,更是落实了她心中猜想。   几次对付她都不成,顾扬骁看似对她淡淡的,却不让任何人伤害她,这让林若兰把她当成眼中钉。   可没承想婚后顾扬骁直接纳了赵紫鸢,在家的日子几乎夜夜宿到她房里。   林若兰的注意力这才从绿璋转移到赵紫鸢身上,等她先怀了孩子,更是后悔不及。   就在她对赵紫鸢各种使绊子的时候,有人偷偷找上门儿,跟她说顾扬骁时常去顾绿璋的庄子,还有——顾绿璋怀了身孕。   她是不信的,这才赶来查看。没想到去军营的顾扬骁果然在这里,还拦着她不让进门。   难道那个人说的是真的,他们叔侄二人果然暗度陈仓,有了孩子?   她的目光往院子里看去,里面花木葱茏安静幽深,想当日都以为顾绿璋是来受苦,可看现在哪有一分苦的样子?   堆出一脸的笑,她继续贤惠下去,“当然婆子可以来,可是我想着绿璋离家已久,也不知道过的怎么样,就想着来看看。顺便跟您和老太太说说,让她回家去住,也好帮我料理……”   “不必了”顾扬骁打断她,“她在这里住着就行,省的回去又生事。”   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睛看着林若兰,明面上是说绿璋,其实暗里的意思让林若兰心颤。   难道就这样回去?她才不甘心。   虽父亲倒了,但那有自己的一份功劳,他顾扬骁不照样给了自己体面吗?更何况自己手里到底是……   她心里有了底气,微微笑着说:“二爷教训的是,只是我已经到了,能不能进去喝杯茶跟绿璋见见。”   从定下婚期开始,顾扬骁一直对她和颜悦色宠爱有加。   可是这次,他看着她的狭长眸子不断的冒寒气,“我倒是不记得你跟她感情这样好。”   她故意听不懂他话里的嘲讽,“都是一家人,哪里有什么仇隙。说到底,是我亏欠绿璋的,她对我有意见也是应该。”   “既然知道她对你有意见,更该知道她做不了虚假。顾全,找人送夫人回去。”   还是第一次被他这么无情的挤兑,林若兰脸上撑不住了。   她刚要说话,忽然看到春草从里面出来。   她走到林若兰面前,行礼后脆生生的说:“夫人,我们家小姐身体染恙不能出来拜见您,让奴婢代替了。这是我们小姐送给您的礼物,望您笑纳。”   林若兰灰头土脸,强笑着让丫头杏儿接下那放在吾木匣子的礼物。   “你们小姐送的什么呀?”   “夫人您打开看看就你知道了。”   林若兰心想顾绿璋能送给她什么礼物,不如打开让顾扬骁看看也好。   她对杏儿点头,杏儿忙打开,里面是一尊慈眉善目的送子观音像。   林若兰顿时脸色煞白,顾绿璋欺人太甚,不但不出来拜见她,还讽刺她。   顾扬骁翘起嘴角,“看来绿璋是希望你多多在家拜拜送子观音,别把目光总放在人家孩子上。”   他这句话说的毫不隐晦,林若兰的脸色由白转青。   “二爷,您还在为我没照管好紫姨娘生气吗?我哪能想到老太太身边的人……”   看着她拿帕子假惺惺的拭泪,顾扬骁厌恶的摆摆手,“顾全,送夫人回去。”   顾全立刻恭敬的弯下腰,“夫人,请。”   林若兰美眸含水,可怜巴巴的看了顾扬骁一眼。可惜狼心似铁,顾扬骁的眸子始终注视着天上的一只麻雀,并没有看她。   马车远去,顾二爷对身边的顾副官说:“找人去盯着,看她都跟什么人接触。”   顾全神色一凛,“二爷,您不会怀疑她跟……”   “有备无患,要不她怎么会突然来到庄子上,定是听说了什么。”   顾全退下,顾扬骁则在外面站了一会儿才回屋。   绿璋正靠在贵妃榻上,说是看书,书却半天没翻一页。   他去握住她的手,“看什么书?”   “反正不是锦帐香。”说着,她把书扔到了一边。   顾扬骁眉眼舒朗,眼角似有笑纹徐徐展开,“看来我要努力学习锦帐香里的知识,过几个月就能用上。”   “你……”她着恼了,却跟着叹了一口气。   “正房太太找上门捉奸,你还有心跟我说这个。”   “人已经打发走,她以后不敢再闹。但是,我觉得你该搬个家。”   绿璋当然不愿意,她要是真躲了林若兰,那卫陵也找不到她了。   靠在他怀里,她把玩着他的大手,“你这是怕护不了我?”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他们在暗你在明。而且……”他看着她的眼睛,“绿璋,你感觉到没有,津州变得异常复杂。”   绿璋心头一跳,她忽闪着睫毛笑着说:“我怎么知道,我对政治不敏感。”   他的大手跟她的手交叉握紧,目光淡淡的扫过窗外,“山雨欲来风满楼,不过也差不多了。”   绿璋完全听不懂他说的,只是抬头看着他。   他低头看到了她呆呆的样子,亲了亲她的额头,“别怕,傻丫头。”   脸在他温热的肌肤上摩挲,“二叔,有你在我是不怕的。我不怕林若兰,却怕你对我冷脸。你可知道你们成亲那段时间你对我的态度,让我都活不下去了。”   他抱紧了她几乎要把她给揉到骨血里,“对不起,陶陶,再也不会了。”   这样的誓言绿璋应该信吗?她心里一点底都没有。   哥哥的存在从开始的欣喜到最后变成了带毒的刺,深深的扎到了她的肉里。   顾扬骁这次陪她的时间比较长,足足住了三天。可也是第一次,绿璋希望他早点走。   心头始终记挂着,她想要见到哥哥好好跟他谈谈。   特别是他和顾扬骁之间的矛盾,她相信那应该是个误会,只要好好坐下来谈谈,都是一家人,是可以解开的。   顾扬骁走的那个下午,她表面装着不舍,其实心里是松了一口气。这几天她心绪不宁,却要装着若无其事的应付顾扬骁,实在是辛苦。   当天晚上,她洗过澡躺在炕上,满脑子里都是哥哥的事儿。   到了午夜,她听到外面有杂乱的马蹄声,跟着又有枪声,她立刻摸出了放在枕头下的手枪。   碧波跑进来,她带着跟平日里的呆蠢完全不一样的锐气,三两下帮绿璋穿好了衣服。   “外面怎么了?”   “有一支队伍在围攻我们,不知道什么人。”   绿璋心说这帮人八成跟林若兰脱不了干系,她镇定的说:“多少人,我们的人能抵抗的了吗?”   “大概有四五十人,倒是也不比我们的人多多少,小姐您进密室去躲躲吧。”   绿璋摇头,“如果人数差不多,我们这些都是二叔的精锐,应该不成问题。”   果然,天色将明时候,战斗结束,打扫现场敌方死了二十多人,安昭的这些手下却只伤了几个人。不过敌方纵火,连累了附近的农户,烧死了一个老头。   绿璋气愤不已,恨不能抓了几个活的来出出气。   但是抓获的俘虏都很硬气,被抓后立刻咬破了牙齿上藏的毒自尽,竟然都是死士。   绿璋没法子,只好亲自去慰问死者家属。老太太跟老头儿相濡以沫几十年,感情很深,虽然难过却也不收绿璋送来的钱。   她说:“要不是靠着大小姐的庄子养活我们早就饿死了,生死有命,怎么死了还能要大小姐的钱?”   绿璋心生感动,她让人帮着安葬老人家,然后吩咐以后庄子就负责供养老婆婆。   处理完这些事情,她累倒在贵妃榻上。   正闭目养神,就听到靴子声,原来是顾扬骁来了。   她挣扎着要起来,顾扬骁忙把她给摁了回去,“好好躺着,剩下的我来处理。你安排一下,今天我就接你离开这里。”   “去哪里?回顾家?”   他知道她不愿意,“不去,我另外给你找个地方。”   绿璋这才放心,她本来以为住在庄子上是最好的选择,可是没承想却连累到了别人。   昨晚如果对方来的人更多,那么就是一场小规模战斗了,附近遭殃的农户更多。   顾扬骁一脸的凝重,“你还有几个月就生产了,万万不能再出事,听到没有?”   绿璋也不是不懂事的,她点点头,却发现自己的身体在细微颤抖。   顾扬骁也觉察到不对劲,他坐在抱住她,“哪里不舒服?”   她摇头,“二叔,你别离开我。”   “你呀。”他拖着长长的尾调,埋怨里却是满满的宠溺。   “碧波说你冷静无比,都不往密室里躲避。以后发生这种事你第一就是要顾好自己。”   “我是不怕的,不过现在也不知道为什么发抖,也许吃点热热的东西就好了。”   “我已经吩咐下去给你做碗面来,你等一下。”   “嗯,汤多面少,不要菜。”   他轻轻咬了她的小手指,“刁钻。”   碧波和春草手脚麻利,带好了值钱的细软跟绿璋平常的用品,几个人轻车简行,连夜就从庄子里出发。   夜里漆黑一片也看不清路,绿璋窝在顾扬骁的怀里轻声问:“我怎么觉得是往津州城里呢?”   “就是,城里人口密集离着我也近,没人敢发动大规模的战斗,你身边的护卫足够护好你。”   绿璋明白他的意思,要是今晚的暗袭真的要她的命,一个榴弹炮就全完了。   “那是谁干的,知道吗?”   顾扬骁拧着眉头不说话,豆大的一盏烛火里,他的脸黑的像锅底。   虽然是有惊无险,可他还是一身的冷汗。   “难道是林若兰,她不会那么蠢吧?”   他摇头,“不是,是钟田方。”   绿璋不解,她跟这位老太太的弟弟也没仇怨呀。   “难道他想要兵变,所以才抓我威胁你?”   顾扬骁摇头,想起姓钟的动机,他就想要不管不顾的去屠了他。   原来,这人在当时林河带人闹到顾家后宅看到绿璋后就有了想法,等发现林河竟然也豢养跟绿璋长得相像的少女时,这个想法更大胆。   林若兰正是知道他的龌龊心思,这才透漏给他一个顾绿璋已经成了顾扬骁的一颗弃子的假消息,任由她在庄子上生死。   钟田方色迷心窍,竟然派了死士来抢人。幸好绿璋庄子上侍卫护卫有方,否则后果真不堪设想。   一想到这个,他就有把林若兰千刀万剐的冲动。   又一想到现在还不能动她,他更有狠狠扇自己俩个耳光的冲动。   见他一直沉着脸不说话,绿璋就没再问下去,只是把身体更紧的缩到他怀里。   顾扬骁轻轻拍打着她的后背,“睡吧,到了我抱你下车。”   绿璋一夜没睡,此时疲惫的要命,竟然在他腿上沉沉睡去。   等她醒来发现自己躺在柔软的被褥上,竟然无知无觉的到了宅子里。   只是这宅子熟悉,等等,这不是当日屠鹰带她来的那宅子吗?   没想到顾扬骁又把她送到了这里,总归是自己熟悉的,她的心这才放下。   碧波拿了温水喂她喝了,又给她穿衣梳洗,外面春草端来燕窝粥。   绿璋左右看了一遍不见顾扬骁,就问道:“二爷呢?”   “二爷先回了,他让奴婢告诉您住下就是,横竖近了,他会经常来看您。”   绿璋不顾头发梳的整齐,又倒回大床上,“这还真有点金屋藏娇的意思,我这外室当定了。”   俩个丫头对视了一眼,又匆匆把目光别开。   刚过来,难免有些忙乱,绿璋问道:“那些婴儿的东西都带来了吗?”   碧波道:“带来一部分,有些没带,二爷说再去买,不要人随便回庄子。”   “也好,你们也别出去,省的让人看到。安妈妈和安昭也是,要采买什么都让别人去。”   这样忐忑了几日,慢慢倒是安顿下,顾家却传出了夫人林若兰因为残害妾室的孕胎被夺了掌家权利禁足的消息。   大街小巷茶楼酒馆里传的厉害,有人说是林家倒了顾扬骁才往林若兰身上泼脏水,也有人说林若兰自己不能生还阻止小妾给丈夫生儿子,后一种说法的人比较多。   这些对绿璋无关痛痒,要是庄子夜袭的事真跟林若兰有关系,她死不足惜,只是禁足太便宜了她。   接下来的日子风平浪静,绿璋肚子里的孩子眼看着七个月了。   这段时间卫陵也没来找过她,从开始的忐忑揪心慢慢放下,她为了肚子里的孩子,学着不去想这些。   虽说住的近了,但顾扬骁也不是能天天来,半月里能有一两次,还都要天不亮就离开。   绿璋心气儿不顺,觉得自己真算是偷来的,养的如此神秘。   顾扬骁来的时候大概是为了弥补她,给她带来各种珍稀玩意儿,她最喜欢的是一个戴在手上的镯子,里面藏着三枚细芒一样的钢针,还有两颗药。一颗是昏迷的一颗是致命的。   她把镯子带在手上,笑着说:“但愿我这辈子永远都用不到。”   顾扬骁摸着她的肚子,“你还有几个月就要生了,到时候我带你去医院,提前准备好东西,别慌乱。”   “那要是你忙怎么办?”   “傻丫头,现在没有比你更重要的事。为了孩子,这段时间我不染血腥,等孩子出生后那群该收拾的我一个都不放过。”   “二叔,要是我死了,要过几年你就会忘了我?”   顾扬骁皱眉,“好端端的说这个干什么?你别怕,我们去医院生孩子,风险很小。”   “我就是问问嘛。你看你,跟林若兰好歹也做了一场夫妻,这才多久呀,你收拾她一点都不手软。”   顾扬骁给她气了个半死,感情她在物伤其类,还替林若兰忧伤上了。   冷冷一笑,他说道:“那你的意思我该好好对她,不要因为她爹的事儿迁怒于她?”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就是觉得,好像没女人能进你心里,我也不能。”   这个小没良心的,他为了她做尽了傻事,她还不知道吗?   “你到底想要说什么?”   绿璋幽幽的感叹,“你根本不爱我。”   顾扬骁黑着脸站起来,他大声喊着,“碧波,春草,服侍你家小姐休息。”   说完,他穿上外套,转身就走。   绿璋的眼泪立刻下来了,她就说这么一句,他还委屈上了,难道她有说错吗?   她在屋里掉眼泪,顾扬骁在外面的院子里憋气。   安妈妈跑过来,“二爷,您别生小姐的气,怀孕的人都是这样,特别爱钻牛角尖。”   “我不来的时候也是这样吗?”   安妈妈点头,“有时候一坐就是大半天,有时候不知道怎么就掉了眼泪。二爷,大帅和夫人都去了,就剩下她孤苦一人,您比她年纪大,能担待就多担待点。”   顾扬骁淡淡的嗯了一声,不再言语。   安妈妈也懂分寸,她能说的上一两句并不代表她多有脸,再怎么着,她也是个下人。   顾扬骁抽了一根雪茄,那红色的光点在一片黑暗里,倒是像一颗坠落到人间的星星。   等身上的烟气散尽,他才回到屋子。   绿璋正半躺在床上,巴掌大的脸上在灯下几乎是透明的,上面挂着新鲜的泪痕。   她听到脚步声,以为是碧波进来了,她闷声说:“帮我把灯关了,刺眼睛。”   啪,灯灭了,屋里一片黑暗。   绿璋见人还没走,就翻过身来,声音哑哑的,“碧波,你说我今晚是不是有些过分了?”   没有回音,她继续说:“我也管不住我自己,他不来的时候我想着盼着,可他一来我又想起他可能没来的时候一直在陪着别的女人,我心就就有团火,总想要找点事儿跟他吵架。我说过给他一年的时间,在这一年来我绝对不过问他跟别的女人的事,可是做起来太难,我做不到。”   一只大手落在她脸上,薄薄的茧子蹭疼了她的肌肤,“做不到就不用做,想要发火就发出来。”   “二叔!”她吓得连哭都忘了,张大了嘴巴的样子一定很丑。   还好屋里黑暗看不清,要不她真丢死人了。   “你怎么没走?”   他脱掉衣服挤到她被窝里,小心的避开了她的肚子,“我走了你就一直哭?”   “我没哭。”刚说完没哭,一个小哭嗝就打出来。   顾扬骁捏捏她的鼻子,“你呀,你什么样子我没见过,跟我犟!”   缩着手脚躲到他怀里,“二叔,刚才的事就当你没看见或者忘了,我们什么都没发生过,好吗?”   他咬了她的下巴,“又耍赖。”   “我不管,我就是不开心,你哄哄我。”   “不哄。”他故意转过身去,留给她一个后背。   绿璋也不恼,纤细的手指在他后背上一个个的写字。   顾扬骁动也不动,静静去猜她写的是……   他大惊,猛地转过身来,“你说的是真的?”   兰峭 说:   妾不如偷这个名字当时是准备当文的名字,但是编辑说恐怕通不过。这个文不会虐女主身,顶多虐心吧,但是男主会被女主虐,虐的很惨。 第74章 锦帐香里   绿璋点点头,“当然,我有预感,一定是。”   他拍拍她的手,“你不要多想,就算不是儿子是女儿,我也一定喜欢。”   原来,绿璋在他后背上写下的是她觉得怀的是儿子。   这种事感觉是不行的,先说满了就会失望,不如顺其自然。   “陶陶,我也写几个字你来猜。”   绿璋很乖,转过身去把白皙光滑的后背留给他。   他摩挲了两把,只觉得满手柔滑。   “准备好了,我要开始了。”   说完,他慢慢的在她后背上,一笔一划的写下去。   “我,爱,你。”   她噗的笑了,“我知道,是我爱你。”   他的吻印在刚才写字的地方,“当然了,我知道你爱我。”   绿璋本以为他这是表白,却没想到他无赖的套路了她。   她刚要转身去捶他,可顾扬骁的吻已经印到了她的腰窝。   她怕痒,咯咯的笑起来,“别,别亲那里。”   “那就亲这里。”   黑暗里,绿璋的脸热起来,他竟然亲了她的小PP。   绞紧双腿,她喘息都粗重起来,“二叔,别弄了,我难受。”   顾扬骁把她给抱在了怀里,“好好,不弄了,你睡觉。”   她翻了翻白眼儿,他就这样剑拔弩张的,她可怎么睡呀。   难得顾扬骁没有一大早儿离开,看着俩个人手牵手去吃早饭,安妈妈的心才放下。   早饭后,绿璋亲自把顾扬骁送到了门口,他穿着一身便装,也没有骑马,深巷里越走越远,身影挺拔。   绿璋只露出半张雪白的小脸儿,看着他越走越远。   后来,绿璋对着身边陪着她喝茶的斯文男人说:“我这辈子,最不耐烦的事就是送人。看着对方的背影越来越远,一不小心就成了永诀。”男人握住了她的手,“那以后绿璋出门,由我来送,你不必送我。”绿璋却没回答他,脑海里全是那个穿着平常衣衫戴着礼帽却难掩风华的男人。   回到屋里,她刚坐下春草就端上一盘黄澄澄的大鸭梨,那盘子底下却压着一张纸。   绿璋皱了一下眉头,看着春草出去就迅速拿起打开。   还是顾云彰的笔迹,他竟然来了津州。   绿璋心跳如擂鼓,哥哥来了,太好了。   她急切的跟哥哥见面,然后让他跟二叔解除误会,到时候有他帮着二叔,二叔定能轻省些。   不过她这肚子……哥哥一定很生气,不过她把错全揽在自己身上,万万不能让他生二叔的气。   “小姐想要给少爷回信给我就行,我有办法交到他手里。”离开的春草去而复返,微笑看着她。   绿璋大惊,为什么人都有两面,现在的春草跟完全那个掐尖要强的样子完全不同了。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奴婢是大少的人。”   绿璋不懂,哥哥给自己塞的人是碧波,可碧波却是顾扬骁的丫头,春草是自己选的,怎么就成了哥哥的人?   春草看出她的疑惑,就说道:“小姐,现在不是解释的机会,您赶紧回信吧。”   绿璋点头,她去了书房给顾云彰写了一封信,大意就是要他不要无心谗言,顾扬骁绝对不是不仁不义之徒,让他跟顾扬骁坐下好好谈清楚。   春草把信带走,也带走了绿璋的一颗心。   她日夜忐忑难安,噩梦连连,人憔悴了好多。   两天后,她终于见到了顾云彰。   那是天刚蒙蒙亮的清晨,顾云彰扮成送菜的走到了宅子的后厨,而绿璋早早等在那里。   看着对面苍白瘦削的男人,别说还做过装扮,就是这样大摇大摆的走到街上,绿璋也不会想到他是哥哥顾云彰。   想当年津州小霸王顾云彰高大健壮肤色健康,剑眉星目神采飞扬,他就算做错什么事只要用那双明亮热情的眼睛瞅着你,然后笑着露出一口白牙,谁都不好意思怪罪他。   可是现在这个阴郁苍白的男人是谁,谁来告诉她呀。   俩个人默默对视,顾云彰从她的脸看到了她的肚子,虽然脸色没变,但眼里的失望无法掩饰。   他先开了口,“绿璋,不认识哥哥了吗?”   绿璋一头扑过来扎进他怀里,“哥,哥哥,是你吗?真的是你吗?”   顾云彰视线也模糊了,他大手摸着她白皙的小脸儿,“乖陶陶,这次我可没惹你,哭什么。”   “哥,你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你一定受了很多苦,你为什么不早点让我找到你?”   绿璋捂住了嘴巴,她不敢哭出声音,怕引起人的注意。   顾云彰紧紧抱着她,“傻丫头,你问这么多的问题让我怎么回答你?别问了,总之哥哥没死,这便是好的。”   “对,哥哥说的对。来,你先坐下,让我好好看看你。”   顾云彰拖着一条腿,慢慢的走到了一边的小桌前。   绿璋捂住了嘴巴,她想起上次卫陵见到她的时候说过顾云彰伤了腿脚,这是……永远都这样了吗?   “哥哥,你的腿是怎么了?”   顾云彰轻轻捶着自己的腿,“不过去瘸了一条腿,还好留住了一条命。陶陶,哥哥没事。”   “你还说没事,自己都变成了什么鬼样子,能没事吗?”   他展眉轻笑,却没有过去的半丝明朗,“是真没事,你看我还能站能走。作为军人,本来就是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事,能活命就是幸运。”   绿璋擦擦眼泪,吸着鼻涕说:“海棠和江浩源都说你不会死,可是找了那么久都没找到你的尸骨,我以为……却没想到还是他们了解你,竟然都说对了。哥,你既然没事,为什么不想法子回来?”   顾云彰一脸的肃杀,在发现了绿璋对他的恐惧后才换了一副笑脸,“想要回来,但是回不来。这个津州,已经不是我的津州了,我回来岂不是自投罗网?”   俩个人都打了半天的哑谜,终于把话题挑到了刀尖上。   “哥哥,你一定觉得是二叔害了你吧?虽然我不知道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一定有误会。二叔是个什么样的人你我还不明白吗?他不会那么做的,一定是误会。”   顾云彰的脸落在阴影里,连一双眼睛都似乎带着从地狱而来的阴鸷,“是误会吗?我确实有很多不解的地方,要问问二叔。”   绿璋急于让自己俩个最爱的人解开误会,所以没发现顾云彰的异常,她拉着他的手道:“就是,一家人还有什么不能说的。二叔从小待你也好,你开的第一枪还是他教的呢。”   顾云彰点头附和,“是呀,他从小聪明好学,学什么都比我快,也比我好,祖父经常夸奖他。就算比他大那么多的父亲,也不是他的对手。”   绿璋没听出他话里有话,她兴奋的盘算着,只要哥哥和二叔解开矛盾,以后哥哥也回到津州,他们就都在自己身边了。   顾云彰轻轻用手指敲着桌子,“陶陶,你这肚子……”   绿璋以前在爱慕顾扬骁的时候从没觉得她的爱有什么羞耻,可是现在被亲哥哥问到了,她倒是张不开嘴了。   “是顾扬骁的?”   绿璋贝齿咬住下唇,点了点头。   顾扬骁剑眉一挑,“还真给我猜对了!”   “哥哥,你不能怪二叔,是我,是我勾引他的。我一直都爱慕他,就算没发生冀城那些事,我也不会嫁到江东去的。”   顾云彰看着她着急给顾扬骁辩解的样子,放在身侧的手紧紧捏起来。   可不管他心里怎么想,脸上倒是一副谅解的表情,“也罢,父母已去,我们顾家还算什么顾家,你这样……唉!”   “哥哥你别骂我。”绿璋去拉他的手,“我也是情到深处不由自主,你一定理解我的对不对?”   她拿出平日里撒娇的手段,要知道在顾家,顾云彰一直是那个对她容忍度比较高的人。   顾云彰拍着她的手苦笑,“你现在还能让我说什么,看这肚子,也快出生了吧?”   “嗯,七个月了。你回来的刚好,到时候孩子出生你可以喝满月酒。”   他有些犹豫,“可是你现在是个什么身份?”   说完,他举目看了看,“难道他就打算把你给藏在这里一辈子?”   “不是的,二叔他自有打算。”   顾云彰的话里充满了讥讽,“口口声声当你的二叔,他可真能下的去手。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想着对你做什么了。”   顾绿璋当然要为他辩解,“哥哥,不准你这样说二叔,他真不是那样的人。这都是我不好,我勾引了他。”   对面的人是她的哥哥,她愿意把所有的罪名都压在自己身上,让顾云彰对顾扬骁没那么多的误解。   顾云彰面无表情,可一个个字似乎从牙缝里蹦出来,“好啊,我们顾家的女人都勾引他,他可真有魅力。”   绿璋张口结舌,顾扬骁娶了林若兰和赵紫鸢,这俩个女人一个是哥哥的女人一个是父亲的妾,现在加上一个自己,还真是没法说呀。   她咬咬唇,小声说:“哥哥,你也知道的,林家掌握着兵权……”   “所以他是先利用若兰,等得到了兵权就卸磨杀驴,顾扬骁还真不是一般的有本事。大丈夫能屈能伸,就连出卖自己,把自己当成了那青楼的妓女一样来换取好处,我辈是赶不上的。”   绿璋的脸色惨白,她弱弱的说了句不是那样,可又不知道下面该怎么说。   顾云彰终止了这个话题,“绿璋,我来的时间不短了,要赶紧走,否则有危险。”   “哥哥,你就是给人发现也不要紧,二叔他……”   “不,我现在还不能跟他见面,我们之间或许有很多误会。绿璋,你安排一下,我再跟他见面。”   绿璋脑子转的飞快,“那这样可好?明天,就明天,我求他去宝云茶楼,你们在那里说个清楚。”   顾云彰飞快的想了一下,“也好,不过你确定他能有诚意?万一……他带兵捉拿我怎么办?”   “不会的,哥哥有我在,你难道还不信任我吗?”   顾云彰抱了抱她,“我当然信你,你可是哥哥最亲的人。”   绿璋翘起嘴角,“哥哥你放心,没有解不开的结,我想你们一定会说清楚的。”   “有人来了,我先走。”   看着顾云彰出去,绿璋过了一会儿才出去,春草扶住了她。   俩个人都没说话,急匆匆回到了房间里。   绿璋心情复杂,又是高兴又是担心,竟然一下都坐不住,在屋里走来走去。   春草送罗汉果煮着茶进来,见她这样魂不守舍,不由得小声提醒,“小姐,您要沉住气。”   绿璋深吸了一口气,“我知道,我会的。你去跟安昭说我肚子疼,让他去告诉二爷。”   春草答应着,悄悄的退下去。   绿璋走了一会儿,就上床去躺好,要装病得有个装病的样子。   随后又觉得不对,又穿鞋下床,打开衣柜找出一件春水绿的裙子换上,对着镜子拢拢头发,戴上一对绿宝石耳坠和一对金丝镶绿宝的镯子。   首饰鬓花这些东西,从怀孕后她就收起来不戴,现在趁着白皙的肌肤,更觉得能掐出水一般的细嫩。   她穿戴好了后就站起来,又觉得无事可做,转了一圈儿后只好去书房里练字。   这些日子因为无聊练字的次数多起来,这比子倒是越发能看了。   正在写着,忽然听到碧波喊了声二爷。   她忙放下笔站起来,却看到顾扬骁大步走进来。   大白天她说肚子疼,他就这样直接来了,没换衣服没掩饰,一脸的焦急。   骗了他,绿璋心里很不安。   她拿帕子给他擦去脸上的细汗,“二叔,看你急的,汗都出来了。”   “不是说你肚子疼吗?为什么不去床上躺着?”   她抱着凸起的肚子,对着撒娇,“也不是肚子疼,就是心里发慌,你都好几天没来了。”   他把她给捉到怀里,“你这个小坏蛋,正在开会呢,扔下一屋子的人就走了。”   她嘻嘻笑,“不是要当昏君吗?这倒是个机会。”   他气的去搔她的下巴,“小坏蛋,这个时候又来编排我。也好,偷得浮生半日闲,我看看你在写什么。”   绿璋身子笨重,想要去遮挡已经来不及了。   她本来也没心写什么,随便就抄了几首诗,偏偏就是李清照的“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   他笑道:“原来陶陶这样想我。”   她一屁股坐在他大腿上,“是又怎样?”   他故意揉着腿,“不得了了,你现在太重,压断我的腿了。”   绿璋气的嘟起嘴巴,“顾扬骁,你好过分。”   他大手顺着她脊背的线条摸来摸去,“这里,这里,都是肉吗?”   绿璋张嘴去咬他的下巴,“二叔,你坏。”   他就势扣住她的头,就是一通深吻。   被揉搓了一顿,绿璋身体软成了一滩水儿,她细细呻吟着,“二叔,今天你就去忙,明天带我出去玩玩好不好?”   “闷了?”   她点头,“在庄子那会儿还可以走到田野里去看农人种地收庄稼,可这里只能从屋里走到屋外,我都要长毛儿了。”   顾扬骁略一思索,“好,那你想要去哪里?听戏?”   她用力摇头,“海棠都不在了,戏不好听。不如我们去宝云茶楼喝茶,我想那里的玫瑰油糕了。”   “好,都听你的。”   顾扬骁没在这里耽误太久,他走后却让人送来一台留声机。   绿璋大喜过望,这东西她见过,也会摆弄。   说起来,当时还是她的老师陆青玄给带来顾府的,播放的可是西洋乐曲。   他还教着她和顾云彰跳舞,只是顾云彰那笨熊总是踩着陆老师的脚,不一会儿就给人踩肿了。   绿璋早就看的心痒难耐,她站起来一把推开顾云彰,“我来。”   顾云彰还怕自家妹子被陆老师占去便宜,但绿璋却学着刚才的样子先搂住了对方的肩膀。   陆老师很绅士,跳了几下,连顾云彰都开始沉迷了,嚷着让绿璋教他。   从那个时候,绿璋竟然学会了华尔兹,还跟着陆老师跑去了万国饭店跳了几次。   但后来给顾扬骁发现了,他“一不小心”就把留声机给弄坏了,还不小心把陆老师给“碰”坏了。   现在想想,大概那个时候是二叔吃醋了,所以才那么不小心。   想到这里,她不由的勾起嘴角,露出脸上的小梨涡。   只是可惜,这留声机的带子只有戏曲,没有舞曲。   躺在贵妃榻上听着留声机里的霸王别姬,她啃着鸭梨,心里松快了不少。   春草又静悄悄的走了进来,“小姐,您都办妥了吗?”   自从春草表明了身份,绿璋就觉得别扭。   要用她却有一丝厌烦她,特别她现在说话的这种语气和态度,就好像在跟自己密谋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事实上,还真是有见不得人的事,只是绿璋自己不想承认罢了。   她拿丝帕擦着手指,点点头。   “大少让我告诉小姐,您现在身子重,明天要多加小心。”   绿璋又点点头,摆手让春草下去。   晚上,顾扬骁竟然又来了。   他来的时候已经是深夜,带着一身的酒气,撩开了绿璋的帐子。   “陶陶。”他低头去啄吻她。   绿璋翻腾了大半晚上,这好容易睡着了,却给他下巴上的胡茬磨醒。   睁开惺忪的眸子,迷离的看了他一会儿,然后抱着肚子翻了个身儿,又埋入到枕头里。   顾扬骁一阵好笑,他含住了她白玉般的小耳垂,舔了舔。   绿璋拿手去捂,“别闹。”   他的吻又落在她的脖子上,还故意用了点力气。   绿璋疼了,那手去打他的脸,“我说了,别闹!”   他低低笑出声来,那吻继续往下,“陶陶,醒醒。”   绿璋终于给他闹醒了,有些恼的去掐了他一把,“二叔,你真坏。”   他把她给拉到怀里,“陶陶,猜猜我给你带了什么?”   他这些日子总是给她淘换各种东西,什么羊脂玉金刚石多的数不清,却不知今天拿来什么。   “我不看,我要喝水。”   他从旁边的温桶里倒了水,她就着他的手喝了两口,迷迷糊糊的说:“你喝酒了?味道这么大。”   他把剩下的水全喝光了,这才从怀里掏出一个小檀木雕花四角用金丝包裹的小盒子来。   “这是什么呀,用的盒子好名贵。”   “你打开看看。”   绿璋看他献宝一样,就知道这东西非比寻常。她一打开,就差点把盒子扔出去。   “顾扬骁,你这坏人!”   他倒在床上,把玩着她一缕秀发,“这可是你锦帐香里面的,我还以为那是瞎写,却没想到竟然真能。我一看到,就立刻给你带回来了。”   绿璋禁不住好奇,再次打开了,面红耳赤的仔细去看。   这虽然是玉雕,但是也太逼真了,逼真到连人脸上的似愉悦似痛苦的表情都清清楚楚。   “你太坏了,这种东西怎么也随便往家里带。”   “就是看到了,觉得你能喜欢。”   “谁喜欢了?你……顾二叔,你再这样我可不理你了。”她扳起一张小脸儿,奶凶奶凶。   顾扬骁忍不住又去亲她,“宝贝儿,你怎么这么可爱。”   “你看你是喝醉了,赶紧去洗漱,这酒气熏死我了。”   顾扬骁故意去亲她嘴巴,等看她确实是恼了才摇摇晃晃的去了浴室。   她不放心,但是又不想让丫头进来服侍他,只好自己卷着厚衣服站在门口看着。   只要他不摔着磕着就行,有事儿她也好喊人。   顾扬骁竟然没发现有人偷窥,豪放的脱光了衣服。   绿璋还是第一次如此悠闲的看他,觉得二叔身材实在是好,那肌肉,那大长腿。   他一回头,冲绿璋一笑。   绿璋顿时捂住了脸,过了一会儿又从指缝里偷偷看他。   眼前的画面实在太那什么,她不由的想起那玉雕,要是换成她跟二叔……   顾扬骁还不是醉的彻底,他飞快洗完把绿璋带上床,亲了她几口后柔声说:“睡吧,明天带你去宝云茶楼。”   绿璋翻来覆去换了几个动作才躺舒服,闭上眼睛后又摸到了他的手,“二叔,我是信你的。”   夜色如墨染,津州城随着这位最高掌权人的睡去也最终沉寂下来,可是谁又知道,这看似平静的津河里,又有什么样的风波在酝酿。   兰峭 说:   新年快乐,宝贝们!2019,我们长长久久。发个小红包,祝福大家红红火火。 第75章 哄不好了   绿璋大概有几个月没看到外面的风光了,坐在马车里,她听着外面喧闹的人声不由得勾起嘴角。   顾扬骁拉着她的手问:“这几个月是不是憋坏了?”   “还好,我这身子笨笨的,也玩不了什么。就是最近觉得憋得慌,这次出来了我就再也不想了,安心待产。”   她说道这里,马车忽然颠了颠。   顾扬骁把她抱在怀里,外面就传来顾全的声音,“二爷,家里紫姨娘肚子疼,让您回去看看。”   听到顾全的话,他的手一松,放开了绿璋。   绿璋抬头去看他,下一刻却紧紧抓住了他的手。   “二叔,你答应我的。”   他似乎有些为难,“绿璋,紫鸢她也是个孕妇。”   绿璋安排了这么久,万万不能功亏于溃,“不行,你说过的,她不重要,你怎么忘记了?”   顾扬骁正色起来,“陶陶,你别闹。”   “二叔,难道你忘记了你自己的话了吗?你说以后只有我一个。”   他毅然掰开她的手,“陶陶,这次不由得你任性。宝云茶楼什么时候去都可以,我让人送你回去。”   说完,他跳下马车,对赶车的说:“送小姐先回去。”   顾绿璋急的要哭了,“你要是走了就别再去找我,言而无信的男人。”   顾扬骁脚步顿了一下,但还是坚持道:“送小姐回去。”   春草爬上来,她握住了绿璋的手。   马车掉了个头,往回路上走。   春草贴着绿璋的耳朵说:“您别生气了,这次不行还有下次。”   绿璋心乱如麻,一会儿气他竟然舍她去看赵紫鸢,一会儿又懊悔不能见到哥哥,一时间脑子里乱成一团。   马车走了一会儿,绿璋一拍脑袋,忽然大声说:“掉头,我要去宝云茶楼。”   春草诧异的看着她,“小姐?”   绿璋顾不得解释,拍着马车的门急促的喊:“快去,赶紧快去。”   春草也觉察到不对劲儿,“小姐,您是怀疑……”   绿璋抓着她的手说:“赶紧让车夫掉头,必须去宝云茶楼。”   车夫也给整懵了,今天这一会儿去一会儿不去的,但也只好听绿璋的。   “快点。”春草掀开帘子催促。   绿璋紧紧咬住下唇,她真希望一切都是她多想。   “小姐,到了。”   “赶紧的,扶着我下去。”   绿璋下了马车,她裹紧了披风,疾步往里走。   春草却拉住了她,“小姐,不对头。”   “顾不得这些了,赶紧进去看看,哥哥有危险。”   她们俩个人进去,偌大的茶楼里连个人都没有,一上楼梯就有一股子浓重的血腥味。   绿璋的心揪起来,她紧紧抓住春草,声音都在发抖,“我哥哥不会有危险的,对吗?”   “小姐,我看是凶多吉少,我们开晚了,啊!”   脚下一绊,春草差点摔倒在一具尸体上。   绿璋看着那人身上的黑衣,觉得心都冷了,“看看是什么人。”   春草给翻过来,摇摇头,“不认识。”   跟着,又看到了好几具尸体,全是不认识的人。   “想必大少已经脱险了?小姐,我们赶紧离开这里。”   “可是哥哥……”   “您留在这里只能更加危险,小姐,赶紧走。”   绿璋知道自己再担心也毫无用处,只好跟着春草下楼。   刚一下来,就跟带着人围住宝云茶楼的燕池面对面。   燕池一愣,随即给她行礼,“大小姐。”   绿璋的手紧紧抓住春草的才不至于让自己失态,这燕池围住宝云茶楼,是想要赶尽杀绝呀。   她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镇定下来,“燕队长,你们这是干什么?”   燕池倒是能笑的出来,“大小姐,听人报案说这里发生了命案,我过来看看。”   真是睁着眼睛说谎话,就算发生命案也是巡捕房的事儿,用得着督帅的卫队出面吗?   绿璋手心沁凉,心里也凉了,看来自己的一切一直在顾扬骁的掌控之中,他哄着自己骗着自己,一边却对哥哥下狠手。   枉她还替他申辩,觉得顾云彰误会了他,现在看来自己倒是个傻子。   “大小姐,您怎么在这里?”燕池的笑容没变,俩上的俩酒窝深深的,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   这个人也是,明明楼上死了好几个人,鲜血把楼梯染红了,他还能谈笑风生,真真是恶魔。   “我怎么在这里?燕队长还是去问问你们督帅吧。这好好的宝云茶楼,大白天的竟然空无一人,津州还真是好治安呀。”   “大小姐所说的是,属下这就彻查。来人,送大小姐回去。”   绿璋被扶上马车,她一眼就看到了蜷缩在角落里的男人。   捂住嘴巴,她静静坐在了那人的身边。   春草显然也给吓到了,不过庆幸今天碧波没来,否则就露馅了。   等马车离开了宝云茶楼,绿璋才敢握住了男人的手,“哥哥,你怎么了?”   顾云彰抬起苍白的脸,“没事,受了点轻伤。”   看着他已经被鲜血染透的衣袖,绿璋才不信什么轻伤的话,“你快告诉我,是谁干的。”   他的脸色苍白,显得眉毛格外浓黑,就像饱蘸了浓墨的毛笔勾画过一样。他抽抽嘴角,讽刺的说:“难道你不知道吗?除了他还有谁?”   “哥哥,这会不会有什么误会?或许他把你们当成了歹人。”   “傻丫头,要真是误会就好了。你难道没看到燕池吗?他们怕是到处在搜我。”   “哥哥,不会的,我不相信。”   “傻丫头,我们的人一直在他的监视之下。从你见过了卫陵那次开始,他就一直派人盯着。都怪我不好,急着想要见你,却没想到他这么狠毒,急不可待的想要斩草除根了。”   这些,绿璋刚才都想过,可是面对着顾云彰,她还是想要替顾扬骁分辨一二。   其实分辨什么呢,从她半路让车子再赶回宝云茶楼,一切都已经注定了。   “绿璋”顾云彰的声音沉沉冷冷,尖到一样戳着绿璋的心,“我知道他对你很好,所以你一直都不信。但是你不明白吗?他看上的无非是你的容貌,这个男人淫遍了顾家的女人,好替他的妹妹报仇。”   绿璋心头一跳,“他的妹妹?二叔还有妹妹?”   顾云彰冷笑,“当然了,我有妹妹他为什么不能有?绿璋,他的真实身份你该知道了。他就是英家唯一幸存的后人英旸。”   绿璋的手指甲紧紧抠到掌心里,这个答案来的突然却不突兀,绿璋其实早该知道的。   从他那天对着那份名单骂英戡是个匹夫,那样激奋却难掩沉痛的语气,要是个无关的人,又怎么会有?   但是,她听到自己说:“不会的,既是仇人,祖父怎么肯养虎为患?”   顾云彰的冷笑像一道凌厉的刀锋砍向了绿璋的心脏,“三方军阀联合攻打他们英家,安平姚老头的人残暴至极,不但把城里的老弱妇孺都杀了,英家的女人更是没逃过凌辱的命运,那年他的小妹妹才五六岁,也给人奸了。祖父是看不过去,保了他这点血脉。”   “什么?”   绿璋浑身都在发抖,牙齿磕在一起发出咯咯的声音。   她又想起那张名单上女孩子的名字,他只说了女孩子都被奸杀而死,却没有提过这个最小的。想必那是最耻辱最伤痛的,所以他才对英戡如此评价。   他还说,在这世上那个英旸就算活着也会痛苦,脑子里全是亲人死去的场面,生不如死。   刚才对他围捕哥哥的恨一下就淡了,如果他真是英旸,那么他还真是可怜。”   顾云彰看出她心中所想,握着她的胳膊摇晃起来,“顾绿璋,你看着我,你懂我的意思吗?他一步步处心积虑,害死我和父亲就是为了报仇。然后拿着津州的大军再做图谋,他现在是想要赶尽杀绝,他对你好也是为了羞辱我们顾家人,你懂吗?”   绿璋脑子里乱成了一团,她点点头又摇摇头,眼睛里全是水光。   顾云彰叹息了一声,揉着她的长发很无奈,“傻妹妹,真是给人卖了还帮人数钱。”   正在这个时候,外面一阵骚乱,马车夫道:“小姐,前面好像有人在搜查。”   顾云彰冷笑,“还真是不死心呀,让车夫停下,我下来。”   绿璋不让,‘他们不敢搜我的车子,你安心坐着。’   “我就怕顾扬骁也在前面,绿璋,我先走了。”   “哥哥,你的伤……”   “绿璋,哥哥没事,你好好保重,哥哥会来救你的。”   说完,他就从马车上轻飘飘的跳下去,那车夫觉察到不对回头,却只看到了春草。   绿璋手心冰凉心里也冷的厉害,怎么会变成这样?   这时候,她听到了一阵熟悉的脚步声,跟着马车帘子被挑开。   外面顾扬骁歪头看着她,“陶陶,不是让你早回家吗?”   绿璋湿润的大眼瞪了他好几秒才说:“就是想吃宝云茶楼的玫瑰油糕,想的不行了,就让车夫自己送我去。二叔,紫姨娘没事吗?”   顾扬骁长眉挑了挑,他说了句没事,就跳上马车来。   “什么味道?”那股子血腥气还是很明显,遮掩不了。   绿璋却没有慌乱,她淡淡的饿说:“宝云茶楼里发生了命案,我踩了一脚的鲜血。”   说完,她就看着顾扬骁,跟他静静对峙。   面前的小女人面色苍白眼眸漆黑,偏偏眼眶是红的,显然是刚刚哭过。   顾扬骁的心抽疼了一下,他伸手过去想要摸摸她的头发。   却没有想到她一缩肩膀,等俩个人都意识到什么,已经晚了。   一个脸黑如锅底,一个脸苍白如白纸。   顾扬骁的手抽回紧紧握住,坐在一边一言不发。   绿璋垂下头看着自己的手,心里却乱如麻团。   她想要说俩句好听的哄哄他,至少不让他起疑心。可是她根本做不到,一想到他手上可能沾着爹爹和哥哥以及顾家众多儿郎的血,她就从心里生寒。   马车一路颠簸终于回到了宅子里,顾扬骁先跳下车子,头也不回。   其实他想要回身去抱她,可是想到刚才她对自己的抗拒和欺骗,冷着脸子不理会她。   可是没承想,他刚走出去几步,就听到春草慌乱的喊声,“小姐,小姐您怎么了?”   他一回头,就看到绿璋倒在春草身上,面色苍白双目紧闭。   他心头一紧,立刻过去把人给抱起来。“二爷小心。”   春草护着绿璋的肚子,她现在月份太大,体重自然也比过去重了点。   顾扬骁健步如飞,把她放在了内宅的床上。   很快安妈妈花婆子都惊动了,花婆子给绿璋把脉,说她是情绪太过激动所致的晕厥,倒是没什么大碍。   顾扬骁这才放下心来,他后悔不该等等她。   大概过了一刻钟,绿璋才醒过来。   她一睁眼就看到顾扬骁,不由得问道:“二叔,我是怎么了?”   顾扬骁把她的手放回到被子里,“你晕了,都是我不好。”   他这个人倒是上道儿,什么都不说就把责任给揽了过去。   她试探着想要起来,可身上软绵绵的,没一丝力气。   只好躺了回去,她刚要说话,碧波端着安胎凝神的药物走进来。   顾扬骁说:“放下,我来喂。”   绿璋拒绝,“不用你,碧波来就好。”   她挺不想面对他,一看到他的脸就想起顾云彰跟她说的那些事,她觉得对不起顾云彰和死去的父亲。   顾扬骁可不容她拒绝,“想要身体快点好就好好吃药,张嘴。”   她是最讨厌吃药的,可今天却异常乖顺,张嘴吞下了一口苦涩的药汁。   俩个人一个喂一个喝,明明是最温情不过的事情却显得沉重僵硬。   好不容易把药吃完,他伸手拿了水给她漱口,然后塞了一颗糖到她嘴里。   给她擦擦嘴角,他示意她躺好,“先睡一会儿,想吃玫瑰油糕我让宝云茶楼的厨子给你做。”   “不吃了,看到那么多血,没胃口。”   顾扬骁欲言又止,他在床边站了一会儿,转身就出去。   绿璋翻身向里,伸手摸着隆起的肚子。   如果一切真如顾云彰说的那样,她又该如何自处,这个孩子以后又会怎样?   不觉间,眼泪潸然而下。二叔,爱你没错,可是为什么我们之间要有这么多曲折。   出生在权贵之家,本以为可以活的恣意潇洒。到最后才发觉,其实我才是最身不由己的那一个!   外面,顾全对顾扬骁说:“二爷,厨子抓来了。”   “什么抓,是请来的,让他去做玫瑰油糕。”   “是。”   顾全拎着哭唧唧的厨子走了,顾扬骁转了一圈儿也去了厨房。   “二……”   他制止了顾全,冷着脸看厨子和面。   那厨子本来就吓得手脚发抖,现在又看到了这么大一尊佛,更是怕的要尿裤子。   虽然顾扬骁没穿军装,但是作为上位者他霸气凛然,加上军人的煞气,让厨子觉得自己进了集中营。   他更是一丝不苟,把玫瑰油糕做的像姑娘们手下绣出的玫瑰花,一丝不苟。   绿璋躺了一会儿心口难受,就坐起来,想要下去走走。   碧波端着点心走进来,“小姐,您起来的正好,刚出锅的点心。”   绿璋一看,白瓷小碟里,几个艳红如玫瑰花的面食正在散发着香气。   她一瞬间就想起留在地板上黏腻的鲜血,不由得用帕子捂住了嘴,“碧波,痰盂,我要吐。”   绿璋抱着痰盂吐的稀里哗啦,难受程度比孕吐那会儿更甚。   顾扬骁还在外面等着她看到点心时候的惊喜,却听到屋里一片慌乱,杯盏乱碰还有瓷器破碎的声音。   他忙进来,此时绿璋已经吐完,正抱着杯子在漱口,而那盘他费尽心思才做出来的糕,都滚落在地上。   微微蹙眉,他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碧波忙答,“小姐闻到点心的味道就吐了,要不要去请花妈妈来看看?”   “你赶紧去。”   “那这里?”   “自然是我来,你赶紧的。”   碧波站起来一溜烟跑了,顾扬骁把绿璋给抱到床上去。   “你就是嫌弃也不用糟蹋自己,难受吧?”   绿璋吐得浑身虚软,她有气无力的说:“你这是在试探我吗?”   “你什么意思?”他不过是要做点好吃的讨她欢心,没想到她竟然这么糟蹋他的真心。   绿璋闭上眼睛长长的吁了一口气,“你问我什么意思,难道你自己不清楚?本来想要吃玫瑰油糕就是个借口,后来又见到那么多血和死人,你认为我还吃的下去?”   “想要吃的人是你,不吃的人也是你。陶陶,你太任性。”   绿璋苦笑,“原来二叔是嫌弃我了。”   “胡说,你别说了,乖乖休息。”   “不,我要说。你是知道我是去见我哥哥的,还让燕池去拿人。二叔,知道我哥哥活着你不高兴吗?难道你怕他回来动摇你的地位?”   这话终于说了出来,就像扒掉了一根毒刺,虽然伴随而来的是彻骨的疼痛,可把这根毒刺钉进别人的肉里,竟然会觉得很过瘾。   “你……”出口的呵斥在唇间绕了几次,最后成了一声叹息,“我跟顾云彰有些误会,我会跟他解释清楚。至于这津州督帅的位置我是不会让的,他不是这块料。”   绿璋给他一噎,差点气爆了肝。   “即便不是他也是顾家正统的继承人,二叔别忘了自己的身份。”   他猛然欺身靠近,伸手捏住了她小巧的下巴,“我是什么身份,难道我不姓顾吗?”   “你要是姓顾,你要是真的我二叔,还能让我给你生孩子吗?顾扬骁,你可不能便宜全占了。”   他的唇勾出一个几乎看不到的弧度,“都说女生外向,我看陶陶就不是。口口声声说爱我,其实心里只有自己的哥哥。”   “这不是一回事,你别扯在一起。”太过激动,绿璋气的喘起来。   他给付她抚着胸口,倒是一派的体贴,“怎不是?孩子都给我怀了,你是要跟哥哥过一辈子还是跟我过一辈子?”   看他说的那么漫不经心,绿璋心头一阵阵钝痛,“这有什么?要是二叔负我,我自己就跟孩子过。”   他忽然眯起眼睛,黑眸里充满了危险。   绿璋心头发寒,却强自镇定,不卑不亢的给瞪了回去。   他冷笑,“你倒是什么都敢说。”   “你知道的,我还什么都敢做。这是你惯出来的脾气,有什么好疑问。”   他摩挲着她柔嫩的小脸儿,眸底漆黑的漩涡想要把她给扯进去。   他倒是忘了,她今天这任性妄为的臭脾气都是自己一手给惯出来的。   “陶陶,他顾云彰想要什么就站出来从我手里光明正大的抢夺,也证明给我看他能当得起这津州督帅。但利用你,我不屑。”   绿璋觉得跟他没法说,哥哥怎么能是利用她呢?   “起来。”顾扬骁一伸手,要把她拉起来。   “你要干什么?”   “陪我吃点心。”   绿璋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没看到我吐了吗?我不吃。”   他眯着眼睛的样子很危险,“陶陶,我脾气不好。”   “我就不吃,我偏不吃。顾扬骁,你还能逼着我不成?”   他真逼她了,把她从床上抱下来,让她靠在贵妃榻上,然后喊人重新上了两盘子点心。   绿璋吐得毫无胃口,她气的脸都红了。   顾扬骁却根本不为所动,他捏着一块点心放在她唇边,“吃下去。”   “我不。”她拧着脸,大眼睛里泪汪汪的。   “不吃?”他歪着嘴笑,却没达眼底,“顾云彰负伤逃走,你说我该不该让人去抓他?”   “你……顾扬骁,你卑鄙。”   他笑的更加邪肆,“陶陶,你根本不了解我。惯着你的二叔也可以翻脸无情,你可以试试。”   “你以为我没试过吗?你跟林若兰成婚那会儿可没少折磨我。顾扬骁,你这个大坏蛋伪君子,我讨厌你。”   “可我一直喜欢陶陶。”说着,他修长的手指从她的额头往下,从高挺的鼻梁一直到嫣红的小嘴儿……   捏着她的腮帮,他迫使她张开嘴巴,把一小块点心给塞了进去。   故意忽视她眼里的泪光,他冷声道:“顾绿璋,你最好明白,我的宠爱是给听话的孩子。你要是再这样,我可没那么好的脾气。”   滚烫的泪珠大颗大颗的涌出来,顺着白玉一般的脸庞落在了她嘴里,跟甜腻的点心混在一起。   兰峭 说:   绿璋对顾二感情复杂,但这孩子还是信他是无辜的。所谓爱情让人盲目,她现在基本就是睁眼瞎了。至于顾云彰,他不坏但够蠢,我只能这样说。后面的大BOSS马上就要出现了,大家猜猜是谁。对了谢谢朵芮米就是我的红酒,蔡蔡的玫瑰花,以及大家的钻石。 第76章 青楼楚馆   绿璋性子倔,她不知道求饶,只是一双燃着黑火的眼睛死死盯着顾扬骁。   男人松开手,拿了帕子去擦她的眼泪,“你乖乖听话,我就不吼你。”   绿璋猛地站起来把桌上的碗碟全扫落,“顾扬骁,你给我滚!”   顾扬骁显然没料到她这手,顿时黑了脸,一甩衣袖,大步离开。   一出门口,他踢倒一棵盆景儿,大声道:“顾全,人呢?”   顾全在灶下给点心师傅烧火,顶着一脸黑灰就出来了,“二爷,这最后一样炸麻花还没做呢?”   要不是没带马鞭,他估计就抽过去了,“做什么做,走。”   “谈崩了?不是让您好好哄着的吗?大小姐还小,她不知道……”   感受到顾扬骁要杀人的目光,顾全忙闭上嘴,“二爷,咱这就走。”   顾扬骁回头看了屋里一眼,没什么期待,人家根本就没追出来。   “惯的一身臭毛病,不管了。”   顾全小声嘀咕,“也是您自己惯的,现在后悔不是有点晚吗?”   “你不走还在那嘀咕什么?”   顾全吓得赶紧低下头,小跑着去追顾扬骁。   听到外面没了动静,绿璋问来收拾东西的春草,“你可有哥哥的下落?他脱险了吗?”   春草小声说:“小姐放心,大少没事。倒是您,别跟二爷怄气,要是他连您都……”   春草的话让绿璋一愣,开始有些不解,随后一个茶盅砸到她脚下。   “你这是来挑拨我?”   “奴婢不敢。”   “不管他跟我和哥哥之间有什么事,那一定都是误会,你别在这里危言耸听,他不会把我怎么样的。”   “是,奴婢错了。”   绿璋摆摆手,这一会儿她累的不行,心力交瘁。   安静下来,她觉得自己也有不对的地方。   她是给顾云彰那番话引导了,也认为他就是害哥哥和父亲的凶手,所以态度才会这么恶劣。   她现在是俩个人之间的梁桥,是让他们和解的关键,她要是再偏向一方,那等于拉偏架,这个结打的更死了。   可是顾扬骁他的态度也很不好,摸着被他捏疼的下巴,绿璋气的又掉了眼泪。   平日里除了在床上欺负她狠了点,他可是一个手指头都不碰她的,这会儿竟然这么狠心,还说那些话,心里有了别的人了吧。   这会子她又想起紫姨娘那事儿,不管是真假,他都把她给撇下走了。说什么不重要说什么不要她的孩子,她可就信了男人的这张骗死人不偿命的嘴!   顾扬骁在津州城绕了半圈,最后去了军政府办公室。   顾全连忙沏茶点烟,紧着把二爷伺候舒服了,就怕他发脾气。   不过他已经冷静下来,拧着眉头不说话,那眸光看谁都带刀子。   还好燕池回来了,顾全借机退下,把燕池推到了风口浪尖上。   “二爷,人没找到。”   顾扬骁抚着桌上的白玉狮子镇纸,“好啊,狡兔三窟,他不知道有多少个窝。顾云彰,也长大了,长能耐了。”   “二爷,要不要……”   顾扬骁抬手制止,“不用,一切按照我说的做,尽量稳妥。燕池,这是姓顾的地盘儿,而我有一天要光明正大的娶他家的女儿,就必须把这个姓给摘了。”   “委屈二爷了。”燕池眼睛有些发红,是愤怒,是不甘心。   “你说说,大小姐在宝云楼没被吓着吧?”   “大小姐胆识过人,还跟属下玩心眼儿呢。”   “这丫头!行了,你去忙吧。”   燕池拱拱手告退,撞了门口跳脚的顾全。   “燕哥,二爷没骂你吧?”   燕池的眼睛还是红红的,他立刻做出垂头丧气的样子,“骂了,骂我连个人抓不到。骂我蠢材,骂我怂货。”   “完了完了”顾全口中念念有词,“我得避避,有什么任务呀,我去干。”   燕池拍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的说:“顾副官,顾全老弟,你不如地狱谁入地狱?去吧,二爷的茶杯空了,给他去倒茶。”   顾全抓着他的衣襟嘤嘤嘤,跟个小媳妇一样哭唧唧,“燕哥哥,救救我吧。”   燕池给他腻歪的不行,“你他妈的差不多就行了,膈应死老子了,快去伺候二爷。”   等他再进去,顾扬骁正拿着笔在写字,脸上一点杀气都没有了。   他赶紧给磨墨,趁机看了一眼二爷写的东西。   顾扬骁抬起头来,“看什么?”   “什么都没看到。”他赶紧低下头,恨不能挖去自己的眼珠子。   等他的字晾干后,他叠好装在信封里交给顾全,“去给大小姐,让她照着写。”   顾全不敢再多说话,拿着信就出去。   一出一刻钟,这信就到了绿璋的手里。   碧波说:“这是二爷让人送来的,让小姐您照着临摹。”   绿璋看也不看就扔在了一边,“嫌弃我写字不好看就不看,我是孕妇练什么字。”   碧波给收起来,压在了妆台上。   顾扬骁晚上从军政衙门出来,遛了半个圈儿还是回到了绿璋这里。   他自己站在院子里,看着天上一弯新月。   屋里,绿璋靠在贵妃榻上听留声机里放出的戏曲,心不在焉。   碧波捧着安胎药进来,“小姐,二爷在院子里站着。”   绿璋哦了一声,并没别的反应。   碧波又说:“虽然刚入八月,但这夜里的风也是凉了。小姐,您就去把二爷请进来吧。”   绿璋摸了摸被他捏痛粉颊,“他愿意站就站着,腿长在自己身上,谁能强迫他不成?”   碧波不敢再说,悄悄的退下去。   顾扬骁站了好一会儿,他等着屋里来人请,结果里面安安静静,根本没人理会他。   他皱眉,他都道歉了,那丫头怎么回事?   顾全偷偷的去找了安妈妈,指了指他的背影,“还没吃饭呢。”   安妈妈叹了口气,“这就是俩个冤家,不能在一起偏偏要在一起,在一起了又这样闹,该怎么办呀?”   “您就别说了,先让二爷吃饭吧。”   安妈妈蹒跚着走过来,“二爷,厨房今天炖了冰糖肘子,您去吃点吧?”   顾扬骁回过头来,看到只有安妈妈一个人不由的失望,他冷声问:“为什么要炖肘子?”   炖肘子还要为什么吗?她不由得去看顾全。   顾全咳咳两声,冲安妈妈使眼色。   安妈妈到底是老江湖,忙说:“是小姐想要吃。”   “她上午刚吐了,怎么能吃这么油腻的东西?”   顾全摸着自己的肚子在心里哀嚎,“我能吃!”   安妈妈勉强笑着,“小姐就吃了一点点,二爷,您去吃点吧,还有别的菜。”   “不吃。”他斩钉截铁,大步走进了顾绿璋的房间。   她不出来他就进去,他要问问她,到底要跟他怄气到什么时候。   他一进屋,倒在榻上的人就抬起头,忽闪的眸子闪着水光,在灯下朦朦胧胧。   那粉嫩的双颊,一边一个乌青的指头印子,一看就觉得很疼。   他就像给扎破了的皮球,什么气都没了,心里给浓重的懊悔淹没了。   上前一步,他刚要说话,却看到绿璋用手里的书盖住脸,不去看他。   他长眉挑了挑,尽量用平和的语调说:“还跟我怄气呢,我都道歉了。”   书底下的人一声冷笑,“顾督帅,您把折煞我。道什么歉,不是罚我练字清心吗?”   “那个罚你?你……”   顾扬骁看到了妆台上的信封,封口都没打开,她是连看都没看呀。   他费了那么大力气写了一通,她竟然这么轻视。   怒从心来,他低吼,“你看都没看。”   “我为什么要看?你让我练字我就练了?你还真把你当成我长辈了,我就偏偏不听,难道你还能把我的头给拧下来吗?”   她越说越离谱,简直哪句伤人就说哪句。   顾扬骁气狠了,他咬牙捏住了她的下巴,低头堵住了她的嘴巴。   绿璋瞪大了眼睛,刚想要挣扎就给他摁住了胳膊。   此时的绿璋细胳膊细腿大肚子,就像个翻盖儿的乌龟,样子可笑又可怜。   他松开她,舔了舔她被亲吻到充血的唇,“还闹吗?”   因为生气她的胸口剧烈起伏着,连肚子都跟着动,“顾扬骁,我……”   话没说完,又给他含住了唇,“叫二叔。”   她刚要说不,在接触到他危险的目光时,就闭上了嘴巴。   他把那封信扔在她肚子上,“自己看。”   说完,他一甩袖子,踢开面前的小杌子,大步流星走出去。   跟着就听到稀里哗啦一片乱想,跟着就是关门声。   这人是给她气走了,等等,凭什么是她气走的,他自己愿意生气,跟她有什么关系。   绿璋生了一会儿闷气,慢慢抬起身子揉了揉肚子。   她看到了肚子上那封信,拿起来就要撕掉。   一迟疑,她改撕封口,把里面雪白的信笺给抽出来。   “不就是让我练字……”   最后的字压在舌下,她看着宣纸上的字发呆。   上面可没什么花前月下才子佳人的诗句,也没有庄重严谨的教训,翻来覆去就是两句话,“对不起”“我错了。”   她哭着哭着,就噗的笑出声儿来。   笑着笑着,她又哭了,把信纸压在脸上嚎啕大哭。   俩个丫头和安妈妈都惊动了,都以为她是因为跟顾扬骁闹才大哭。   安妈妈上前抱着她心肝肉儿的安慰,俩个丫头更是把肚子里的好话都搜刮干净了。   “小姐呀,您真不能哭了,不为别的还要为肚子里的孩子着想呀。”   绿璋终于止住了哭泣,脸从宣纸上抬起来。   碧波没忍住,先笑出声儿。   安妈妈都没掌住,看着绿璋小花猫一般的脸,扭过头去。   春草想笑不敢笑,“小姐,您还是去把脸洗洗吧。”   “洗什么洗?他欺负我,现在连你们都嘲笑我。”   碧波把镜子递给她,“小姐,您脸上有字。”   绿璋从镜子里一看,果然对不起三个字清清楚楚印在了脸上。   她抬手就要去抹,“要死呀,这怎么弄。”   春草忙握住了她的手,“您别乱动,等这我去给您端水来洗。”   三个人手忙脚乱,换了足足四五盆水才把脸洗干净。   抹上润肤的脂膏,绿璋这才嘘出一口气,她把弄糊的纸张团砸一起,扔在痰盂里。   看着动作是狠,气却消了。她心里暗笑,顾扬骁还真是幼稚,道歉有什么了不起,非要搞那么大的阵仗,自己这没看他的信,估计给气惨了吧?   这样想着,也就忘了脸颊上的疼,她又盼着他来。   虽然嘴上不说,可一有个风吹草动听到门响的声音她都要张望一二,就想着那个人别跟上次一样来了就在院子里对着月亮抽风。   她的一切都落在春草眼里,她不由得担心。   原本以为经过宝云楼的事后顾绿璋会跟顾扬骁生了嫌隙,但是这么看着,似乎并没有多大作用。   顾扬骁从那天走了后一直再没有来,甚至连顾全也不曾来送过东西看看绿璋。   春草在无人的时候就对绿璋说:“听说城里才开了个天香阁,里面有位留过洋的艺伎,不但会弹西洋人的琴还会跳舞说英文,二爷都去过好几次了。”   绿璋嘴上说着关我什么事,心里却翻腾开了。这个顾扬骁简直是个混蛋,生她气就算了,竟然去找妓女,说什么心里只有她一个,哄她的吧?   这要搁以前,绿璋早就跑到天香阁拿人了,可是她现在大着个肚子,细想想跟那些妓女又有什么不同。   不,是有不同的。她们起码要钱,她是免费。   这么想着,她的小嘴儿撅的能挂油瓶子,眼泪珠子更是无缘无故就流了下来。   在春草跟她念叨到第三次的时候,她实在是忍不住了。   “给我换衣服,我要去天香阁。”   春草抱住了她,“大小姐,您别听我胡说,我说的不一定对,您去也赚不到什么好处。”   “你说了不就是让我往心里去的吗?让开,给我换衣服。”   绿璋把匕首和枪都带上了,可没出大门就给安昭拦了回来。   从宝云楼的事后,顾扬骁已经三令五申,禁止绿璋出去。   绿璋跟安昭闹了起来,“你这算是囚禁我?我不管,我今天一定要出去。”   安昭让人把安妈妈给叫来,他紧紧护着大门,“大小姐,您说什么我都不能让您出去、”   绿璋拔出了枪,“安昭哥哥,别逼我动手儿。”   安昭毫不畏惧,“您要想出去,除非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反正二爷也说了,要是再让您发生意外,我也不用活了。”   安妈妈抱住了绿璋,“我的大小姐,求求您就呆在家里吧。您想要什么让安昭去办,吃的玩的还是穿的?”   “我要天香楼那个叫安娜的艺伎,安昭哥哥去把人给我请来吧。”   “小姐,您要那么个东西作甚?”安妈妈抚掌,“求您了,安心待产吧,别出幺蛾子了。”   “妈妈也觉得我任性?好,你们都觉得我任性不好伺候,那从今天开始我妈们就一拍两散。,”   安妈妈低声吩咐安昭,“去请二爷,你亲自去,赶紧的。”   他这边走了,那边安妈妈把绿璋给哄到屋里,“小姐,咱不闹了好不好?”   绿璋忽然抱住了肚子,“我肚子疼。”   安妈妈慌了神,立刻让人去请花婆子。   宅子里一片混乱,等绿璋服药睡下后才恢复了安静。   绿璋迷迷糊糊的,听到脚步声忙睁开眼睛。   二叔还没喊出来,她就看到一张苍白瘦削的脸。   “哥哥。”   她要起来,却给顾云彰按住,“别动,好好躺着。”   “哥哥,你是怎么进来的?这里很多暗卫,很危险。”   “放心,我自有办法,你没事吧?”   绿璋看到哥哥,顿时觉得委屈,却拼命摇头,“我能有什么事,每天都是吃吃喝喝。你的伤,你的伤好了吗?”   顾云彰下意识的摸摸胳膊,“放心,没废。你今天不该闹,要去天香阁,你用什么身份去?要是这样出现在众人面前,你的声誉可全毁了。”   她咬着粉唇发狠,“我不在乎,谁让我不痛快,我也不让他痛快。”   顾云彰摸摸她的头发,“你这傻孩子,脾气一点都没改。但是今时不同往日,哥哥没本事护着你。”   “他不会伤害我的。”   小声说完,绿璋偷偷去看顾云彰,果然他黑了脸。   “陶陶,你知道他一直在找我吗?”   她摇摇头,“我只那天看到燕池在宝云楼,我天天不得出去,外面的事什么都不知道。”   “他是怕我夺了他督帅的位置,想要灭口。”   “不会的。”绿璋拉住了他的衣袖,“哥哥,二叔不是那样的人。”   “陶陶,我希望他不是,但是我更想要当面跟他说清楚我对这个统帅一点兴趣都没有。你看我的腿都这样了,哪能再领军打仗。”   绿璋一个劲儿点头,“这样也好,我去替你跟他说清楚。”   “不,我想让见见他。陶陶,你能帮我安排吗?”   “哥哥,你确定不是对他存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吗?”   顾云彰的目光落在她肚子上,“你怀着他的孩子,难道我不替你考虑?我可是你的亲哥哥。”   “哥哥,我不是那个意思。好吧,我再想法子让你们见面,不过你要记住了,跟他好好说,一定不能吵起来。”   顾云彰苦笑,“我不敢,我现在手里连个人都没有,哪里敢跟他这个拥有千军万马的大督帅叫板。”   “哥哥你放心,只要误会解除了,他一定不会错待你。”   顾云彰不可置否,他从怀里掏出一个小首饰盒子,打开后里面是一副沉水香木雕的手串。“对了,陶陶,这个送你。”   那手串雕刻精致,每个珠子上都雕着不一样的花纹,显然是用了心和时间的。   他给她戴在手上,“这是我被困的时候雕的,你现在怀着孩子,保你平安。”   “谢谢哥哥,真好看。”绿璋左右看着,还闻了闻。   顾云彰按住她的手,“好了,跟个孩子一样,收到礼物嘴巴就甜了。”   正在这个时候,外面有了声音。她眉头一跳,差点摔倒,顾云彰忙扶住了。   春草一个箭步跳进来,她小声道:“小姐大少,顾扬骁来了,这可怎么办?”   顾云彰一摸腰间的枪,“那正好,陶陶你也不用另外安排时间了,我直接跟他说。”   绿璋拦住了他,“当然不行,你们这样没有铺垫的见面回到打起来的。哥哥,你跟我来。”   绿璋去打开了暗道,“哥哥,你藏进去。”   春草暗暗吃惊,大少果然料想的不错,这里有暗道。   顾云彰摸摸她的脸,“你也要小心。”   她点头,“哥哥快进去。”   顾云彰在转过身后眼里泛起寒气,放在身侧的手捏紧。   把密道复原,绿璋松了一口气,她让绿草倒了一杯茶,端起的时候手确是抖的。   春草担忧的看着她,“小姐,您沉住气。”   碧波先跑进来,“大小姐,二爷来了。”   绿璋强自镇定,“来就来了,还要我出去迎接他不成?”   “他还带着那天香楼的安娜姑娘。”   “什么?”绿璋差点跳起来,“他,他要干什么?”   二爷说:“你让安昭去请天香阁的艺伎,他就把人给带来了。”   “顾扬骁!”绿璋手重重拍在桌子上,“他诚心给我难堪是不是?好好,他竟然把人带来,那我走!”   “往哪里走?想要见人家的是你,现在生气的又是你,你到底想要什么?”   是顾扬骁,他走进来,是一个人,倒是没带什么艺伎。   绿璋咬唇别过头去,一言不发。   从怀孕后,她的脑子就不好使,也变得多疑敏感爱哭。   顾扬骁看她想哭又强忍着的样子不由得心软,他摆摆手,让春草她们出去。   春草忐忑的看了绿璋两眼,才退了出去。   顾扬骁伸手握住她的小手,“生气了?”   绿璋挣脱他的手,“别碰我。”   “啧啧,你给我碰你想给谁碰?江浩源还是你的陆老师?”   好好的说话他竟然扯到这上面来,绿璋不可思议的看着他。   “顾扬骁,你要是没事就带着你的红颜知己走,我这里不欢迎你。”   他恨恨的瞪了她一眼,“请安娜姑娘进来。”   什么?都要登堂入室了,绿璋瞪大了眼睛。   兰峭 说:   更新完毕,我崩溃中。 第77章 让我静静   随着一阵香风,走进来一个穿着洋装的漂亮女子。   她对着绿璋笑,那一头卷了无数发卷儿的黑发上系着一根黄色丝带,同色的裙子随着她的步子摇曳起舞,就像一朵娇艳的玫瑰花。   她的笑容很美,长而媚的眼睛往顾扬骁脸上一睨,似春花初绽放。   虽然是风尘女人,她身上却不带一点风尘气息,那优雅高贵浑然天成,站在一身军装的顾扬骁身边,十分般配。   绿璋低头看着自己变粗的腰身跟大大的肚子,忽然觉得自己粗蠢无比。   她下意识的往后挪了挪,想要把自己的肚子藏起来。   可顾扬骁偏偏不如她的愿,拉着她就往安娜面前一推。   绿璋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心里已经恨死了他。   真的要给她这样的难堪吗?顾扬骁你也太过分了。   房间里响起银铃一般的笑声,那个安娜开口了,“顾督帅,您这样会吓到夫人的。”   夫人?她以为自己是顾扬骁的夫人?这女人真能睁着眼睛说瞎话,顾扬骁的夫人应该在顾家,她分明是来嘲笑她的。   绿璋心里思绪万千,偏偏一个字不讲,偏头去瞪顾扬骁。   顾扬骁这才跟她解释,“这位安娜小姐是中医世家出身,精通按摩术。你这手脚肿的毛病,给她按按就好了。”   是这样?原来是这样?   绿璋张着小嘴儿,无声的询问。   顾扬骁在人看不到的地方捏了捏她的手,“你以为是什么?”   绿璋脸都红了,他竟然不早说,弄得她这么狼狈不堪。   绿璋有心甩脸子给他看,可在人前总要给他留几分面子,就勉强对安娜笑了笑。   安娜说:“夫人要去躺下,男士就出去等候吧。”   顾扬骁轻轻在绿璋耳边说:“那我去外面等着,你忍着点。”   他这样说她反而紧张了,“会痛吗?”   安娜忙说:“夫人不用害怕,不会痛,就是有点酸麻,一会儿就好了。”   顾扬骁用力捏捏她的手,“乖,别怕。”   顾扬骁出去后,安娜让碧波去打水,而春草则扶着绿璋躺下,把她的裙子给挽起来,在腹部搭了一条毯子。   安娜和春草的目光碰在一起,若无其事的各自移开,随后安娜的目光落在她的香珠上。   “夫人的这珠子可真好看,雕刻的很精致。”   绿璋微微一笑,并没有作答。   安娜洗过手后,轻轻的在她腿上推拿起来,力道不轻不重,很舒服。   绿璋觉得她的手异常的滑腻,就像抹了油一样。   不过她是洗手过来的,自然没抹什么东西。   绿璋这些日子来腿脚发沉浮肿,吃了药也不见好,却没想到给安娜一推拿真的舒服了很多。   后面她渐渐用力,大概是为了转移绿璋的疼痛,就跟她聊起天来。   “夫人也爱听音乐?”她看到了屋里的留声机,所以这样说。   绿璋心说这女人还真是敏锐,心思更是比别人活泛。   她淡淡的说:“不过是解闷儿罢了。”   见绿璋不想跟自己多谈,安娜也没觉得被冷落,反而跟她聊起女人感兴趣的东西。比如首饰珠宝、衣服料子。   绿璋也是应景的搭上两句,并不热络。   她心里记挂着密室里的顾云彰,就算安娜说出花儿来她也没心听。   大概过了半个小时,安娜的按摩结束,绿璋觉得全身松散,轻快了很多。   碧波引着她去洗手,那女人说:“夫人,明天我再来,这样持续按上七天才能有效果。”   绿璋并不回答,这事儿得顾扬骁拿主意。   安娜洗完手后就告辞,并没有无事生非。   春草却在绿璋耳边低声说:“是二爷亲自把人给送出去的,俩个人说了一路话。”   绿璋却希望顾扬骁就此离开,她好把密室里的哥哥给放出来。   可是并不如她所愿,很快的,顾扬骁走了进来。   有了刚才的缓冲,俩个人已经没了吵架时候的尴尬,他按按她的小腿,“现在有感觉舒服一点吗?”   她点头,“安娜姑娘技艺高超,只是不知二爷从哪里得知她有这本事?”   他抬眸觑着她,一脸的戏虐,“小醋坛子。”   绿璋一脸正色,“二爷,我问的话你还没回答呢。”   他修长的手指刮过她挺翘的小鼻子,“生气了?”   “不敢,二爷也别动手动脚,回答我的话才是正理。”   看着她别扭的小模样,真是可气又可爱,顾扬骁恨不能把她给抓到怀里一顿揉搓。   他这么想着,手也真这么做了,可是却给绿璋甩开,“二爷,请别用你碰过头牌的脏手来碰我。”   顾扬骁才不管,他把她抓到怀里狠狠亲了一口,狭长的眸子几乎要黏在她睫毛上,“不让我碰,嗯?”   绿璋柳眉倒竖,“对,就是这样,你还是去天香阁找你的安娜去吧。”   绿璋是三分生气十分发作了,想让他赶紧走了,好让哥哥出来。   偏偏今天顾扬骁十分有耐心,“你这醋劲儿可真大,都赶上三师师长的太太了。她挺着大肚子去天香阁闹事,结果摔了一跤肚子疼,还是安娜给她按摩才好的,我不过是听说了就去找来。你看看你,想到哪里去了?”   他这一说绿璋反而眼含热泪泫然欲泣。   “二叔,那你为什么不提前说?这些日子你对我不理不睬,乍然带着一个美人上了这门,能不让我多想吗?还有,你藏着我不让见人,是有多信任这安娜不会说出去?你也知道,她天香阁里人来人往,她更是跟谁都见面,我看这点秘密保不住。”   绿璋是委屈,就好像俩个孩子有了秘密,都说好不能跟第三个人说。可偏偏就有一个去跟别人说了,那么剩下的那一个有一种被卖了的感觉。现在绿璋就觉得自己是那个被卖的孩子。   顾扬骁的声音放沉,“你放心,她还不敢。”   “这个安娜可不是省油的等,除非她对你有所图,否则还不知道心里打的什么主意。”   顾扬骁哈哈笑着,捧起绿璋的脸左右亲了一口。   绿璋嫌弃的擦着,“顾扬骁,你发什么疯?”   “我的陶陶长大了,都会看人了。”   “你是巴不得我是长不大的猫崽子,就缩在窝里等着你给口吃的。”   顾扬骁漆黑的眸子里流露出一丝萧索,“可是要长大了就跑出去,再也不回来了。”   绿璋觉得不对,他一个杀伐果断的大男人,什么时候变得这样伤春悲秋了?   好在他立刻把这种诗人情绪给揭过去,大手落在她小腹上,“不说扫兴的事,说说我儿子今天乖不乖。”   绿璋本想要打开他的手,最后还是握住了,“你心里还有他吗?我以为你把我们娘俩给忘了。二叔,我仗着你对我的情分总觉得我跟别的女人不一样,可我最近越来越怕,其实我可能不如她们。”   顾扬骁皱眉,他小心揽着她的腰把人给抱在怀里,“就是不一样,顾绿璋你听着,不管我身边有多少莺莺燕燕,她们连你一根头发丝都比不上。我最心仪的,只有你。”   她并没有感动,反而抓住他话里的破绽。   “什么叫不管有多少莺莺燕燕?你的意思是以后还要纳更多的女人进门?”   他有这样说过吗?他根本不是这个意思。   可是绿璋却不依不饶,“顾扬骁,今天咱们就把话说清楚了。我今年刚满十八岁,论心眼儿我比不上你,但论年龄我可比你年轻好多。如果你真的有这些想法干脆我们现在就撕撸清楚了,我是个不容人的,心眼小脾气大,看不得三妻四妾莺莺燕燕。你不是非我不可我也不是非你不成,我们一刀两断。”   顾扬骁给她气的肝儿疼,这个小没良心的,一句一刀两断说的可真轻巧。如果他能做到,那就不用费尽心机走了一道又一道的弯路,就想着要光明正大娶她进门。   大手按住她的肩膀,“你给我冷静!顾绿璋,你想都别想,这辈子就是锁着你也要把你锁在我身边,你还想着让我的孩子去叫别人爹?”   “是你先负了我。”她微微抬着下巴,一副桀骜的小模样。   顾扬骁懒着再跟她说,只是把脸贴在她肚子上,“儿子,你听到了没有?你娘真是不乖,等你出来爹要打她的屁股。”   绿璋气的小脸儿都红了,她刚要说话,却觉得肚子一疼,那肚子里的宝贝狠狠动了一点,似乎是把个拳头顶到顾扬骁的脸上。   这点力道当然不疼,可把顾扬骁吓了一跳,随后他哈哈大笑起来。   绿璋拿着尖尖的手指去点他额头,“你还笑,你儿子都看不惯你,替我教训你。”   顾扬骁没想到她竟然这么大胆,捏住了她的手指眯起眸子……   绿璋这才惊醒自己是高兴过头了,竟然敢点他额头,他可是二叔!   不过在这种情况下她也不能服软儿,心说点了就点了,你还能掰断我的手指吗?   他没掰,是咬,一根根磨着她细白的手指,吮吸勾舔,就像……   “顾扬骁!”她磨着牙低吼,“你还要不要点儿老脸了?”   他听在乎这个“老”字,刚才她才说他比她大许多,现在又说,简直是不知道姜是老的辣。   咬着她的耳朵,他恶狠狠的说:“要不是你怀着孩子,我一定让你试试老而弥坚是个什么意思。”   “你……你走。讨厌的老男人,除了能来给添堵你就没别的了吗?”   “我给你添堵?”顾扬骁指着自己的鼻尖儿,气的手都发抖。   大事放下说服天香阁的安娜来给她按摩在她看来成了添堵,他还真是好心当成驴肝肺。   绿璋看他真生气也害怕,可他不走顾云彰也出不来,她咬咬牙继续发狠,“不是添堵是什么?那么漂亮的女人,你别说你不动心。”   “顾绿璋,你把我当成什么人?”   要不是她怀着孩子他才不会这么斯文的给讲道理,直接弄到她哭。   绿璋故意梗着脖子嚷嚷,“你能是什么人?老色狼罢了。”   “好好,我走。”他一甩衣袖,还不忘了叮嘱,“明天安娜继续来给你按摩。”   “我不需要,我挺好。”   这次他的脸真冷了下来,气呼呼的走了。   绿璋这才发现,她好像又把事情给弄糟了。   现在只盼着他快点走是想要放出顾云彰,可这样把他赶走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再来。   过了也不知道多久,春草才进来,“小姐,二爷走了,把大少给放出来吧。”   绿璋点点头,自己轻巧的从榻上起来。   这安娜还真有俩下子,绿璋身上轻省了许多。   她让春草把风,打开密室走进去,发现顾云彰正端坐出神。   “哥哥,出来吧。”   顾云彰扶了她一把,“你进来干什么,慢点儿。”   “哥哥,憋坏了吧?”   他摇摇头,“好地方呀,通风挺好。”   “你是趁乱进来的吧,现在走是不是太危险了?”   “没事儿,我有办法,你不用担心。”   绿璋忽然看着他,“哥哥,你的人是不是不止绿草一个?”   顾云彰并没有回答她,只是笑着摸摸她的头,“行了,哥哥走了,你要好好保重。”   “那你什么时候跟顾扬骁见面?”   他垂下眼帘,挡住了眼里的阴郁,“我听你的信儿,你定下时间让春草告诉我。”   “好,那哥哥你小心。”   顾云彰刚要走,她上前拉住他,“对了,哥哥你手里有钱吗?”   顾云彰一愣,没明白她的意思。   绿璋快速从身上掏出几张银票,“不算多,你先拿着用。”   顾云彰捏着那银票,脸上的神色复杂。   不等他说话绿璋先说了,“你别推辞,虽然我不知道你身上发生了什么,但一路走啦一定不容易。哥哥,你和二叔都是我的亲人,我们一家人应该好好的。”   “陶陶”顾云彰的手放在她肩头,欲言又止。   “哥哥,你不用觉得难堪。人在外诸多不易,我是你妹妹,不是外人。   顾云彰的时候用力捏了捏她的肩膀,转身的时候脚步蹒跚,像逃跑一样离开。   绿璋心里难过,哥哥当年是何等的英俊少年,可现在却变成了这样。战争,该死的战争,为什么就不能天下太平,放马西山?   顾云彰一口气跑出去很远,一辆马车出现,把他给接走。   车上早有一个人等着他,“云彰,事情可都办妥了?”   “嗯,我已经找到了密道入口。可是……这样骗陶陶我心里不安。”   那人轻轻拍了拍他的手,“我知道你会难过,可这也是为了她好。与其以后让她跟顾扬骁一起毁灭,不如我们早早把她给带回身边。”   “你别说了,先让我静静。”   男人不再说话,重新捡起放在一边的书,随着马车晃动打进来的光,一脸的温雅。   等顾云彰走了后,绿璋的一颗心才放下。可她现在大着肚子却成了操心的命,刚才想法子把人气走,现在又要想着把人给哄回来。   她问碧波,“现在我二叔应该在哪里?”   碧波是老实孩子,她想了想才结结巴巴的说:“大概在军政衙门吧,顾全说他这几天一直宿在那里。”   没回顾家,一直睡在衙门里?绿璋舔舔唇,觉得有那么一点甜。   她心里想的十分美好,帮着他和哥哥解开这个结,以后大家的日子又能回到过去那样,相互帮助相互扶持。   还有,一定要重新给哥哥寻一门好亲事,林若兰那样的贱货坚决是不要了。   她吩咐碧波,“让人去做碗鸡皮酸笋汤,还有水晶虾仁小笼包,给二爷送过去。”   碧波领命下去,绿璋想了想也写了一副字,用信封装起来,让和食物一起送过去。   东西是安昭亲自送过去的,彼时顾扬骁正准备吃饭。   他也没搞特殊,吃的都是大灶上的饭菜,几个馒头并两碗菜,大肉片子炖白菜,另外一碗是辣炒小河虾,重口味重油水,是爷们儿吃的饭。   顾扬骁却没什么胃口,他皱着眉头根本没动筷子。   “顾全,顾全。”他喊了两声,想要问问绿璋那边吃了没有。   喊了两声顾全才来,手里拎着大食盒,一脸的喜气。   “二爷,大小姐让人给您送吃的来了。”   说着,他把菜一样一样端出来,放在小桌上。   “都试过了,二爷放心吃。”   顾扬骁一看全是自己爱吃的,便不由自主的勾起唇角,“算她还有点良心。”   “还有这个”顾全说着拿出那封信,“大小姐说您让她练的字她也练了。”   顾扬骁看着薄薄的信封,伸手拿过来撕开。   里面装着桃花汁染成淡淡粉色的桃花笺,认认真真的写着他曾经写过的那几个字,“我错了”“对不起。”   他冷哼一声,啪的把信纸扔在桌上。   顾全忙说:“二爷,大小姐这是认错了。”   他鼻孔朝天哼了哼,“晚了。”   “不晚,您是大丈夫,大人有大量,跟她一个小女孩计较什么。”   “我就跟她计较了,让她气我。”   顾全去给他盛汤,故意啊了一声。   “不好,弄脏大小姐写的字了。”   顾扬骁立刻拿起来,“你眼睛长到脑后了?”   他翻来覆去看了一遍,发现根本弄脏,才放下心来。   可马上明白顾全骗他,气的一脚踢在顾全屁股上。   顾全敏捷的借着那一脚蹿出去,“二爷,您吃饭。”   顾扬骁把绿璋写的字折叠好贴身放在衣袋里,又端坐在桌前,端起了汤碗。   吃完了饭,顾全进来收拾桌子,低声问他,“二爷,晚上歇在哪儿?”   “还在这里。”   顾全很意外,他以为顾扬骁会去绿璋那里。   “二爷,大小姐都跟您认错了,您就不去看看她吗?她还怀着孩子呢。”   顾扬骁长眉一挑,“顾全,你过来。”   “二爷,我在呢。”   顾扬骁给他的头一个暴栗子,“你是不是有惦记的人了?”   “没,二爷您说什么呢。”   “没有就给我滚出去。”   顾全狼狈的出去,心说您就犟吧,有您后悔的那一天。   绿璋送出东西后,心里多少有点不安,也不知道顾扬骁好哄不好哄。   安昭回来复命,“大小姐,东西都送过去了。”   “二爷有说什么吗?”   安昭摇摇头,“没。”   “没,一句话都没说?那他吃了吗?”   安昭又摇头,“属下根本就没见到二爷。”   绿璋差点翻白眼儿,这让安昭去就是觉得他稳妥,可没想到却也是个傻大个儿。   “小姐,需要我回去再问问吗?”   绿璋摇头:“算了,你下去用饭吧。”   春草低声问:“那小姐还要等等还是摆饭?”   “算了,给我一碗汤,我也不吃别的了。”   顾扬骁,你行!   顾扬骁一直没来,第二天安娜却如约上门了。   今天她穿了件蓝布元宝领袄子,下身是黑色裙子,露出半截修长的小腿,穿着白色袜子,脚上是黑皮鞋,长发编成俩个发辫垂在肩头,正是现在最流行的女学生装扮。   她这样打扮比昨天还要显得清纯年轻,浅笑盈盈着对绿璋行礼。   人来了还是顾扬骁请来的,绿璋不能不给他这个面子,还是跟昨天一样疏淡有礼的招待了安娜。   安娜也跟昨天一样,给绿璋按摩,完事儿后走人。   春草替她把人送出去,碧波小声说:“小姐,我觉得这个安娜怪怪的,您要小心。”   绿璋一皱眉,她以为只是自己心胸狭窄才会有这样的念头,没想到碧波也有。   “为什么你觉得她不是好人?”   碧波说不上理由,“我也不知道,就是看她不舒服。”   绿璋笑了笑,“行,我知道了。”   绿璋摸着被她揉过的腿脚,确实消肿了许多,和没哪里不舒服。而且是顾扬骁找的人,他自然要查她的底细,一定是觉得可以信任才让她上门,毕竟她肚子里是他的孩子。   经过一天,绿璋都熄了要见他的念头,可没想到入夜的时候,他竟然出现了。   他喝了酒,醉醺醺的挑开她的帐子,推着她的肩膀让她起来。   绿璋吓了一大跳,坐起来看着他。   他的大手盖住她的眼睛,“陶陶,别这么看我。”   他话音低沉暧昧,酒气喷洒在她耳根上。   她雪白的手臂搭在他肩膀上搂住,“你终于肯来了,我以为你不管我了。”   睡迷糊的顾绿璋收起身上的刺,总是格外的好说话。   顾扬骁去摸她的手,被她手上的珠串给硌了一下。 第78章 弃绿保紫   顾扬骁又摸了摸,“这是什么?”   “一串沉水香佛珠。”   他伸手给撸下来扔在一边,“别戴这个睡觉。”   她乖巧的点头,“我困了,我们睡吧。”   顾扬骁在她手上亲了一下,戴过佛珠的手腕染着一股香气,他皱皱眉,改亲了脸。   俩个人一同躺下,绿璋听到外面风声一阵紧似一阵,就问他,“外面可是下雨了?”   “没,起风了,你好好盖着,别着凉。”   “都是你不好,打扰我睡觉,走了我的困。”   他赔罪,“我怕我再不过来你就不让我来了。今天安娜过来给你按摩了吗?”   “嗯,你可调查过她的身份来历?我总觉得一个女人这样不靠谱。”   “她自然是有点身份的,也曾是名门望族的小姐,只因为家道中落才流落风尘。”   绿璋嗤笑一声,“你们男人可都喜欢这样的女人,总认为是奇女子,然后就来一段什么才子佳人的故事……”   他的鼾声响起,显然是睡着了。   绿璋气的拧他一把,“坏蛋,把人家闹起来自己反倒睡了,不理你了。”   她闭上眼睛,一会儿也睡着了,可睡的并不好。   她做了一个噩梦,梦到哥哥和二叔拿着刀子互砍,都杀红了眼睛。   “不要,不要,你们都住手。”她想要去阻止,可是脚下似乎被绳子绑住,一步都迈不开。   她冲不过去,只好大声的喊,“二叔,哥哥,你们都住手,不要呀。”   顾云彰忽然冲她一笑,满嘴里都是血。   “哥哥!”她喊了一声就坐起来,才发现自己做了个梦。   她擦擦额头上的冷汗,想要给自己倒杯水。   忽然,一阵红光恍了她的眼睛,跟着她就听到有人凄厉的喊叫,“走水了,走水了。”   什么?这个时候着火?她去摸身边的顾扬骁,“二叔,你醒醒。”   一摸一个空,她才发现身边根本没有人。   “碧波,春草。”她喊着人,撩开帐子想要下去。   外面没人回应,碧波春草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她双膝一软,差点跪在地上。撑着身子起来,她去开电灯,却发现毫无动静。   着火、断电,是有人在偷袭吗?   她想要去找烛火点蜡烛,却听门外似乎有什么重物落地的声音。   借着火光,她发现顾扬骁半跪在地上,似乎想要撑着起身。   她忙过去扶他,“二叔,二叔你怎么了?”   顾扬骁偏过头来,他眼睛红的滴血,在火光下就像浴血修罗。   她吓了一跳,不由的往后退了半步。   顾扬骁一张嘴,吐出了一口鲜血。   绿璋吓得手脚乱抖,她拿了帕子想要给他擦,“二叔,你怎么了?”   顾扬骁一把推开她,“顾绿璋,你还是不信我。”   “什么信不信的。外面有人偷袭吗?你是被谁伤的呀。”   “被谁?你还好意思问?你给我下毒,不就是想要我的命吗?”   “我没有。二叔,你是我肚子里孩子的爹,我怎么会那么做呢?二叔我求求你信我。外面强敌进攻,我们不能自己乱了阵脚呀。”   “强敌?那不是你的好哥哥吗?你把这里的密道泄漏给他,他带的人已经把我的人全杀了。”   “什么?安昭哥哥,还有那么多侍卫,碧波春草安妈妈,他们……不会的。”绿璋一脚踏入冰窟窿里,她觉得自己的身体被一股子力气给拖拽着下坠。   “二叔。”她抓住顾扬骁的胳膊,“你刚才说你中毒了,怎么办?人呢,顾全,燕池!”   “别喊了,燕池不在,顾云彰故意透漏了自己的落脚点,燕池带人去抓他了,中了他的调虎离山之计。”   这一下,绿璋的另一条腿也掉入了冰窟。   一个哥哥,一个爱人,他们在她面前演戏利用,其实都是在刺探对方的消息,想要制对方于死地。   她有些撑不住了,肚子一阵阵的疼,眼前也发黑,可是她必须撑住。咬着舌尖保持清明,她抱住顾扬骁,“二叔,我保护你,要他敢对你不利,除非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   正在这时,响起了一阵熟悉的呼哨声,绿璋精神一振,“是燕池来了。”   果然,燕池带人冲进来,顾全一把扶住了顾扬骁,“二爷,您没事吧。”   顾扬骁喘了一口粗气,“外面情况怎么样?”   “钟田方反了,林河手底下投靠了我们的人有一个团也反了。江东的船切入津河,把我们的三师,二十八师给缠住不能应援,二爷,一切比我们预料的还要糟糕。”   顾扬骁眯起眼睛,“那就是乱了,很好,很好。”   绿璋困顿的消化着这些消息,好像一下子内忧外患,全对准了顾扬骁。   她不懂军事,可也知道江东绝对不会轻易出兵,是哥哥吗?他在江东许诺了江大帅什么好处?   顾扬骁又重重的喘了几口气,粗声道:“按照原计划撤退,还有,带上大小姐。”   燕池从来都没有废话,他们拉着绿璋到了一直空置的小佛堂里。   绿璋从搬进来后很少进这间屋子,只有安妈妈偶尔来供奉的观音像前上两炷香。   燕池掀开供桌下的丝绒围布,数着步子点了点,一道狭窄的密道入口出现在眼前。   绿璋诧异,这房子看似普通,怎么内里有如此乾坤?   顾扬骁抚着胸口愤愤的看了她一眼,“怎么,不想走?”   绿璋这才意识到,顾扬骁是溃败了,他要带着自己走。   可是,这一走,她可是跟哥哥成仇敌了。   但是她没迟疑,伸脚就要往下跳。   顾扬骁用力抓住她的胳膊,“蠢吗?顾全,先下去扶着大小姐。”   绿璋肚子还在惴惴的疼,她咬紧牙关一声不吭。这个时候,无论怎么样她都不能扔下顾扬骁不管,他是她爱的人,她理应跟紧了他。他在水里她自然在水里,他在火里,她也自然在火里。   怕暴漏目标,他们摸着黑前行,顾全搀扶着绿璋,一个劲儿安慰,“大小姐,您要是哪里不舒服就说。”   “碧波她们呢,你看到没有?”   “大小姐何必问?春草是大少的内应你该是早知道了吧?碧波她们生死由命,您就灭担心了。”   绿璋不敢哭,她提着一口气就怕一哭就泄了,绞着力气跟他们往外冲。   燕池靠近顾扬骁,低声说:“督帅,让大小姐留下吧,我怕她的身体受不了。顾云彰就算在丧心病狂,也不会对她……”   顾扬骁在黑暗里的呼吸仿若困兽,“不行,他不会对她下手可是孩子呢,我怕。”   燕池心头一凛,跟随顾扬骁多年,他还是第一次听他说怕这个字。   那边顾全安慰绿璋,“大小姐,您再忍忍,外面有马。”   密道终于走到了尽头,绿璋一出来发现出口不知在谁家屋后的一片林子里,映着天边那一弦月,看清了拴着好多马。   顾扬骁给燕池扶着上马,顾扬骁说:“让大小姐也上来。”   绿璋摇头,“你受伤了,我自己骑马。”   “快上来,我没期间跟你磨蹭。”   一个大着肚子的孕妇,也幸亏绿璋平日里身形灵巧,给顾全相帮着爬到了马上。   她抱住顾扬骁的腰,发现他的身体冷的厉害。   “二叔,你跟我说说,你到底中了什么毒,严重吗?”   “闭嘴。”顾扬骁呵斥一声,纵马扬鞭冲了出去。   绿璋只好抱紧了他的腰,后面燕池等人也跟上来,绿璋这才发现这些人都没受伤。   燕池和顾全一左一后护着顾扬骁,“二爷,到了津河码头有温四爷接应,我们的队伍已经过了黑滩口,今夜一定可以取下安平的门户来。”   夜风很大,刮得人衣服哗啦啦的响,绿璋还以为自己听糊涂了,怎么燕池说的跟顾全说的不一样呢。   顾扬骁的声音似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好,要乱就一起乱,把津州还给顾云彰,我也报了顾家的恩情,从此我英子澈和顾家恩怨两清。”   “二叔,到底发生了什么,你能不能告诉我?”   燕池道:“大小姐,您还是什么都别问了,好好护着自己。”   说完,他一拍马屁股,纵马上前去探查前路了。   绿璋双手紧紧搂住顾扬骁的腰,“二叔,你和我哥哥到底要闹哪样呀。”   “女孩家不要管,你只要记住你现在是我的女人我孩子的妈就成。”   绿璋想要反驳,但现在不是吵的时候,她只好闭上了嘴巴。   燕池回来,“督帅,前面就到码头了。”   顾扬骁深吸了一口气,“大家动作快点。”   十几匹马狂奔起来,一片滚滚烟尘中,他们到了津河的漕运码头。   夜色此时已经到了最深的时候,深到至极转眼就要天明。   绿璋被扶下马,她去抓顾扬骁的胳膊,“二叔,你还好吗?”   顾扬骁这次没甩开她,伸手摸了摸她满是冷汗的额头,“怎么了?”   “没,没什么。”   其实是有事的,她肚子疼的厉害,感觉就像有只手在肚子里把孩子给往下拽。   “督帅,赶紧上船吧。”燕池在催促。   顾扬骁却没动步子,他捏着绿璋的手腕试她的脉搏,发现她的脉搏很微弱。   “陶陶,你到底哪里不舒服?”   绿璋用力摇头,“真的没有,我好的很,就是刚才太害怕了。”   这倒是个理由,但顾扬骁不信她。   “你要是不舒服就跟我说。”   绿璋尽量让自己笑的好看,‘二叔,看到你还关心我,什么病都好了。你中的毒我真不知道怎么回事,你要信我。’   “现在先别说这个,是不是孩子在闹你?”   “没,没呢。”   她的话语刚落,忽然码头的西边灯火通明,似乎涌来很多人。   燕池大叫不好,“督帅,我们中了埋伏。”   “准备跳水。”顾扬骁下了命令。   可是已经晚了,另一边也亮起了火把,在火光中绿璋看到了哥哥顾云彰。   他的身后绑着一个大肚子女人,正是赵紫鸢。   “二爷,你快走,顾云彰已经疯了。”   顾扬骁眯起眸子,眼中杀气大盛。   顾云彰对他拱拱手,“二叔,好久不见。”   顾扬骁扬起下巴不屑的哼了一声,“还真是本帅的好侄儿。”   “侄儿是好的,只是你这二叔就差了点。顾扬骁,你这个恶贼,你设计害死我父亲,又让我差点丧命,自己却霸住我顾家的女人给你生儿育女,你不是人,简直是禽兽。”   听了他这番话,顾全气的差点吐血,他刚要说话却给顾扬骁拦住了。   顾扬骁还是一副淡然的模样,好像挨骂的人根本不是他。   冷然的眸光扫过顾云彰身后的人,他摇摇头,“大侄儿,你怎么一点长进都没有。别人说什么你就信什么,别人把你给卖了还帮人数钱,还真是天真。”   顾云彰小时最崇拜的人不是祖父也不是父亲,而是这位比自己大四岁的二叔。在敬佩之余,能追赶超越顾扬骁也是他的目标。   可是无论他做的多好,顾扬骁只能更好,以至于祖父去世的时候甚至对父亲说以后顾家军要顾扬骁接掌,顾云彰辅助。   顾大帅当然不同意,别说顾扬骁根本不是顾家骨血,就算是他也不能容许大全旁落。   所以他假意说祖父的意思是将来顾家军由顾云彰当家,顾扬骁辅助,但是他不知,祖父跟他说这番话的时候,顾云彰和顾扬骁正躲在暗格里,听的一清二楚。   也是从那个时候,叔侄生了嫌弃。   表面的和平挡不住心中的猜忌,一直到发生了津平大战……   想到惨死的父亲,想到那些死去的兄弟,想到自己这一年来受尽的苦难,顾云彰恨得咬碎了一口银牙。   “顾扬骁,不,我该叫你英旸,英家的余孽。我就是轻信于你,才换来了滔天大祸。今天,我要替天行道,让你的血流入津河,祭奠我的父亲跟被你害死的兄弟们。”   顾扬骁不屑的看着他,“不知所谓,愚蠢至极。”   顾云彰虽然遭逢大难性格变了很多,但骨子里鲁莽冲动的缺点还是存在的。他受不了他的讥讽,不由得勃然大怒,“英家余孽,你的死期都到了,你还狂什么狂?”   绿璋实在看不下去他们俩个相互伤害,不由得站出来大喊:“哥哥,你这是做什么?”   绿璋身上裹着一件黑色大披风,刚才她被顾扬骁挡着所以顾云彰并没看到。他一直在派人寻找她,企望着她不要跟顾扬骁走。可是天不遂人愿,她始终还是站在了自己敌人的身边。   他厉声吼道:“陶陶,看清你身边的那个男人。他还有另外一重身份,就是九盘山的土匪头子屠鹰。是他截下了我们顾家军的榴弹炮,导致冀城被困父亲被杀,也是他让我们顾家男人血流成河。你以前被他蒙骗我不怪你,可见到今天你还要维护他吗?”   就在顾扬骁还是屠鹰身份的时候曾经跟她解释过劫军火的事,她信了屠鹰,现在更没什么借口不去信顾扬骁。   “哥哥,那是个误会,他也是中了别人的圈套。”   顾云彰冷笑,“陶陶,什么是误会?他既然是我们顾家的人,为什么还要到九盘山上当土匪?”   绿璋给问住,是呀,为什么?   她茫然的看着顾扬骁,脸上冷汗涔涔。   肚子疼的越来越厉害,她觉得下身一阵阵湿热,可是为了哥哥和二叔,她这最不耐疼的娇娇女愣是忍着一句没吭。   她的小手还在顾扬骁的手里握着,他感觉到她身体的体温一点点下降,现在甚至手指都在发抖。   借着火光,他看到她脸色白的骇人。   “陶陶,你怎么了?”   绿璋摇摇头,“二叔,我没事。”   顾扬骁的额角青筋乱蹦,他知道这种时候当断则断,哪怕一秒都不能拖延。   他给燕池施了一个眼色,顿时侍卫们退后几步,严阵以待。   顾扬骁手腕一抖,把绿璋抓到了身亲,等绿璋反应过来,左手的勃朗宁已经顶上了她的太阳穴。   “二叔。”她的气声几乎像叹息,又带着无比的颤栗和恐惧。   顾扬骁贴在她耳边低声说:“绿璋,对不起了。”   顾云彰一看他竟然拿枪对着绿璋,气得肝都要爆了,“顾扬骁,你竟然要拿一个怀着你孩子的女人当人质,你还算男人吗?”   顾扬骁一如刚才的淡然,“我只知道,如果我不这么做,我连人都不是了,做什么男人。而且,你怎么知道这孩子是我的?”   “二叔,你说的都不是真心话,对吗?”绿璋一句话说的支离破碎,似一个字一个字的从嗓子里压出来。   顾扬骁的眼角抽动,可再面对顾云彰的时候又恢复了那种冷肃的淡然,“顾云彰,我们交换人质,你把紫鸢放开。”   “顾!扬!骁!”咬着牙,顾云彰目眦尽裂。   他早该相信顾扬骁不是个人,而是一个心里只有复仇的魔鬼。   他能害死父亲和自己,为什么就不能伤害陶陶呢?为了活命,一个没出生的孩子对他来说算什么?   这一刻,绿璋是麻木困顿的。   她只听说他要赵紫鸢,他还说她的孩子不是他的。二叔呀,那你说,孩子是谁的。   绿璋没泪没痛,她只流血,在心里,在身下。   她的身体全部靠在他身上,顾扬骁能感觉到她身体上的濡湿,虽然不懂女人的事情,但是他也知道她需要的是去医院。   一咬牙,他掐住了她的脖子。   绿璋窒息,喉咙里顿时发出细幼的哀嚎。   “顾云彰,换不换?”   “换,我换。”顾云彰惊慌失措,本来他对顾绿璋就满心愧疚,此时更是心都要揪碎了。   “陶陶,你坚持一下,哥哥马上来救你。”   他一摆手,身后的人把赵紫鸢给松绑,推了过去。   赵紫鸢顶着大肚子快走几步,给燕池给抓住迅速退后。   同时,顾扬骁也把顾绿璋大力推了过去。   顾云彰当然怕妹妹受伤,他忙去抱,顾扬骁却趁机带人跳入到河里。   顾云彰把妹妹抱了个满怀,他大声吼道:“给我杀,杀了。”   这时候绿璋紧紧抓住他的手,“哥哥,我疼,我肚子疼,好像是要生了。”   “要生了……来人,送大小姐去医院。”   河面上,温蘅的接应船来了,一顿激烈的枪声,船走的越来越远。   这一夜,津州城乱了,有些人的心也乱了。   医院里,绿璋被送到的时候下身已经被血浸透,解开黑色大氅,里面的白色雪缎裤子是一个红色的。   顾云彰一颗心简直像泡在滚水里,他后悔死了要把绿璋给拉进来,要是她有个什么三长两短……   “先生止步,您不能进去。”把人放在病床上后,修女护士把他给赶出去。   顾云彰在外面走来走去,几次用头撞墙。他想起娘死的时候也是这个样子,当时稳婆也不让他进去,等要见最后一面的时候,她身下的床单都是红色。   一只手按住了他的肩膀,他回头一看,顿时横眉怒目。   一拳头挥过去,被那人躲过他继续第二拳,“都是你,出的馊主意。要是绿璋有个三长两短我让你给他赔命。”   那人握住了他的手腕,“云彰,你冷静。难道我不担心绿璋吗?可若非这样,她怎么知道顾扬骁的真面目?难道兄妹相残就好吗?”   “可那也不该是用绿璋的命做赌注。”   “对不起,我没预想到。云彰,你信我,我对她的担心不比你少。”   顾云彰这才松手,“对不起,我太激动了。”   男人叹了一口气,“我就知道你斗不过顾扬骁,还是给他跑了。”   顾云彰冷笑,“你以为就凭我们能抓住他?他早就做好了退路,要不是因为他中了安娜的毒,我都以为我们其实是上了他的套儿。”   男人静静的笑,“是呀,他蛰伏多年,要是这么轻易被我们打败也是不可能。可是,他到底要做什么呢?”   顾云彰烦躁的摆摆手,“这些我不想知道,我现在只要我的妹妹好好的。”   男人的目光落在那紧闭的产房门上,缱绻着无限的深情,“绿璋一定不会有事,她是最勇敢的姑娘。”   大约过了半个多小时,产房的门终于打开了……   兰峭 说:   二叔,你连老婆儿子都不要了,你这个老骗子。 第79章 美人江山   顾云彰一个箭步窜过去,把那个修女护士吓得差点跌倒。   他扶了她一下,“我妹妹怎么样?”   修女护士把手里的襁褓递给他看,“恭喜先生,太太她生了一个男孩。母亲还好,但是因为是早产,孩子的呼吸很微弱,需要送去抢救。”   他皱起眉头,对这个孩子一点好感都没有。   竟然是个男孩儿,可这孩子到底是谁的,难道真不是顾扬骁的?   看着护士抱着孩子远去,站在一边的男子问他,“云彰,你打算怎么处理这个孩子?”   顾云彰有些懵,“怎么处理?给陶陶便是。”   “可是你要清楚,这是顾扬骁的血脉,你确定要?”   “可那是一条小命儿,还流着我妹妹一半的血。”   “斩草不除根,后患无穷,你看看英家这个活生生的例子。”   “陆……江兄,你不会想要这孩子的命吧?不管他是谁的孩子,他都要叫我舅舅。”   “我没那么残忍,只是你听护士也说了,他不足月出生,能不能活下去还得看造化。不如这样,我们把他给送给普通的农户收养,对绿璋说孩子夭折了。”   “你……”   “云彰,不能让绿璋继续跟顾扬骁牵扯不清,这孩子是最大的障碍。”   顾云彰死死看着他,因为牙关咬着太紧而扭曲了面容。   “云彰,想想你的父亲,想想你死去的兄弟,想想你受的那些侮辱和痛苦。就凭这些,顾扬骁死一千次都不够,他还欺骗林若兰和绿璋,让她们失身,现在绿璋又生下孩子,你难道不恨吗?他凭的什么要孩子?”   “可是,他在河边说,这个孩子不是他的。”   “那就更留不得,你以后要绿璋怎么办?以前是因为没人庇护,现在你回来了,就该让她好好过日子。”   顾云彰的脸色变幻不定,过了许久才咬咬牙,点头答应。   “好,我就再听你一次。”   男人拍拍他的肩膀,“这就对了,男子汉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   顾云彰冷哼,“我怎么觉得我像禽兽呢。”   “别说了,你进去看绿璋,我去处理孩子。你别跟绿璋提起我,不是时候。”   顾云彰点头,等他走远却唤来卫陵,如此交代了一番。   卫陵眉头不展,“大少,非要这样吗?”   “怎么?你是绿璋的人我命令不动你?”   “不是的,属下这就去办。”   看着卫陵的背影,顾云彰拿拳头砸了额头一下,谁也别想把他当傻子!   绿璋产后虚弱,只来得及看了孩子一眼就昏了过去,等再醒来已经是第二天。   屋里一片明亮,睁眼看到一片雪白,她下示意的去摸肚子,没了。   对对,她把孩子生出来了,这个在她肚子里长了七个多月用血肉滋养的宝贝。   她想要起来,却给人按住,“陶陶,别动。”   听到有人喊自己小名,她差点叫出二叔,可是很快她反应过来这是顾云彰。   “哥哥。”   “陶陶你躺好,医生说你出血过多需要好好休息。陶陶,你吓死哥哥了。”   他握住她的手,用力揉搓着,眼眶已经发红。   绿璋勉强笑了笑,“我没事,我没那么脆弱。对了,我的孩子呢,医生说是个儿子,我看看。”   顾云彰脸黑的像锅底,他别过脸去,不知道该说什么。   “哥哥,怎么了?你们把我的孩子怎么了?”   绿璋挣扎着起来,可是一动身体就软的像面条儿,下体更是一阵撕裂似的疼。   顾云彰紧紧摁住她,“陶陶,躺好别动。”   “顾云彰”她凄厉的吼起来,“是不是你对我的孩子做了什么?你把他还给我。”   “陶陶,孩子不足月出生,生出来的时候呼吸已经很微弱了。他,他,他没活过俩个小时。”   “我不信!”她的声音犹如受伤的母兽,扑过去厮打着顾云彰。   “你给我,你把他还给我。混蛋,你这个混蛋。我日夜盼着你能活着回来,可是你一回来都做了什么?你还给我的孩子!”   “陶陶,你冷静,你冷静下来,我就给你看孩子。”   绿璋跪坐在床上,她的脸色苍白的像鬼魅,浑身都在抖。   顾云彰出去对守卫的士兵吩咐了几声,过了一会儿,就有人抱来一个大红的襁褓。   他抱着,“等你醒来看他最后一眼,然后我就让他入土为安。”   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绿璋忽然扑上去,把孩子给抢到怀里。   “陶陶,别看。”   他说不看,可绿璋又怎能不看?   她颤抖着手,打开了襁褓,发现里面包着一个湿漉漉脸色已经青了的婴儿。   她伸出手,颤抖着放在孩子的小鼻子下面,别说呼吸了,孩子硬梆梆的,已经冰冷。   “不!”凄厉的声音好像冲破了屋顶,听起来那么恐怖。   这是一个母亲心碎的声音,怀了七个月像宝贝一样保护的孩子,怎么可以变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   “不是的,不是的,这不是我的孩子。”   顾云彰脸色大变,“陶陶你……   “我的孩子不会死,我的孩子一定不会有事,把孩子还给我,你们把孩子还给我。”   顾云彰松了一口气,他以为绿璋认出了孩子不是她的。   可是看到她那么伤心,他心里内疚的要命。可这是个不该存在的野种,我这是为了你好,妹妹,你就原谅哥哥吧。   绿璋因为太伤心晕厥过去,顾云彰趁机让人把孩子抱走。   医院里的人他都封了口,等过几天把绿璋带回家,一切就都尘埃落定。   他深吸了一口气,津州顾家,我顾云彰回来了!   父亲,您的儿子可不是草包,总有一天我会让我们顾家在我的手里,恢复以前的荣光。   绿璋因为伤心过度,无知无觉的过了好几天,发现自己竟然回到了顾家的陶然阁。   津州还是那个津州,顾家还是那个顾家,就连陶然阁里还是那个陶然阁,可她呢,曾经明媚开朗的顾绿璋呢,哪里去了?   虽然是空月子,但也要好好养,顾云彰让伺候的人每天燕窝参汤补品不断,可顾绿璋总是吃的很少,整个人都瘦成了一把骨头。   顾云彰觉得这样不行,他把先前伺候绿璋的春草给送了回去。   但是绿璋恨透了春草,第一眼看到她就把一盏热茶泼到她脸上。   春草哭着跪下求绿璋,又把绿璋给气昏了。   本来不想要她接触以前的人,但没法子,这次顾云彰把安妈妈送了过来。   安妈妈一看到绿璋,老泪纵横。   “我的小姐,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造孽呀造孽。”   绿璋抱着安妈妈委屈的像个孩子,“妈妈,我的孩子没了。我真没用,我没保住他。”   “小姐,这怪不得你,只能说你们没有母子缘分。好孩子,你好好的养着身子,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不会的,妈妈,什么都完了。二叔他不要我,他生了我的气,他带着赵紫鸢走了。他不要我,孩子我也弄没了。妈妈,我了怎么办?”   安妈妈还能说什么,除了空泛苍白的安慰,就是抱着她一起哭。   顾云彰心里头气的要命,“安妈妈,让你安慰陶陶,你怎么跟她一起哭?”   安妈妈赶紧抹眼泪儿,安昭还在他手里,她没法不屈服。   她给顾云彰跪下,“大少爷,小姐是您的亲妹子,遇到这种事您就别再逼她了,让她慢慢休养就好。至于我那不成器的儿子,求求您放了他。”   绿璋抹了抹眼泪,这几天她只沉浸在失去孩子和被抛弃被欺骗的痛苦里,竟然还忘了自己还有一堆手下。   一把扯住了顾云彰,“哥哥,碧波呢?安昭呢?我的那些手下呢?”   “什么你的人,他们不过是顾扬骁的走狗,替顾扬骁看着你的,别傻了。”   “哥,你这是什么话?卫陵倒是我的人,怎么还到处替你跑腿?他们是我的人就是我的人,你要是还念着点兄妹骨血情,就把他们给放了。”   “陶陶,你年纪小不懂事。”   “是,我是年纪小又蠢笨,要不怎么会给你利用?”   绿璋的话直戳顾云彰的肺管子,他额头青筋乱跳,跟她僵持了半天才说:“要我放了他们也行,你好好养身体,要是再不吃不喝我把他们全杀了。”   “顾云彰!”   绿璋气的浑身颤抖,她的哥哥怎么变成了这样?   同时,她也明白了,她不能再这样消沉下去,否则除了死什么也不能。   她不甘心这样的结果,这不是应该属于她的命运。   想到这些,她的情绪渐渐平稳下来。   她对安妈妈说:“妈妈,你先出去,我跟哥哥说两句话。”   安妈妈偷偷看了顾云彰一眼,再不安的去看绿璋,绿璋对她摇了摇头。   等安妈妈出去后,绿璋疲惫的往后仰倒,顾云彰忙把一个大软枕塞到了她的身后。   这样的动作他做起来行云流水,一点都不生涩,看起来还是那个疼她宠爱她的哥哥。   可是……看着顾云彰苍白的脸,绿璋却不知道如何开口了。   如果只看表面,那么爹被害死,自己又给人囚禁断腿,如果这个仇人真是顾扬骁,他这么做无可厚非。自己这个当妹妹的就该全力支持,哪怕是生了顾扬骁的孩子,也该倒戈相助。   可问题是绿璋不信事情这么简单,也许是因为她一直呆在顾扬骁的身边,看到了顾云彰许多看不到的面儿,所以才有这种感知;当然也可以说她从感情上盲从了顾扬骁,认为他不是。   可不管是哪种,她都不该想下去,而是找出证据来说服自己或者是顾云彰。   见她一直低头不语,顾云彰叹了口气,“陶陶,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都是没用的。顾扬骁害死父亲的事儿是事实,你可知道我的腿是怎么断的,我又是怎么活下来的?我逃亡的这段时间过得又是什么日子?”   绿璋眼里一片茫然,也许哥哥活着还成为胜利者这件事让她觉得他很强大,忽视了他的艰难困苦。   顾云彰继续道:“那日我身受重伤被冲入激流中,我以为我必死无疑,却被一个农家女所救。我在她家养了近乎半年的伤,才勉强保住了这条命。后来遇到了侥幸活下来的顾满,才知道他一直在寻我。我们俩个人想要回津州,却给林河的人抓住,我这才敢确定,津平大战确实是顾扬骁的阴谋。”   “你从林河那里确定?哥哥你是糊涂了吗?他又是什么好人,能跟你讲真话?”   “他自然不会说,是我查到的。顾扬骁一手的好盘算,让我们跟安平的姚老贼相互残杀他好做收渔翁之利,还许了很多好处给林河。他成了督帅,林河就是副督帅,还继续做督帅的岳父。林河也怕顾扬骁卸磨杀驴,抓到我后偷偷把我送到江东藏起来,不过我在江东也遇到了江东少帅——”   “江浩源?”   顾云彰扯唇笑的讽刺,“他算什么少帅,现在江东的大公子才是少帅,江浩源逼奸父亲的宠妾,差点给江大帅打个半死。”   “江家大公子?就是那个一直流亡在外的儿子?”绿璋对这个人没什么好印象,当初他可是在津州就要害死江浩源。   顾云彰用手轻轻抚着残腿的膝盖,语气里掩饰不了的癫狂,“是呀,他有手段有本事,重新拿回了属于自己的尊荣和地位。我们两厢合作,你的人又为我带来银钱,我这才能得以回到津州。”   绿璋不笨,他一个阶下囚人家为什么要帮,自然得有所付出。   “哥哥,你到底答应了那位江少帅什么?”   顾云彰眸光微动,跟着扭头去看窗外,视线里一棵高大的枇杷树,还是当年他们是幼儿时候种下,现已经亭亭如盖。   “绿璋,让我们说说顾扬骁吧,你真以为他是失败者?你真以为他手底下那么多人,就因为钟情于你就被我打的毫无还手之力?”   他不说这个还好,一说绿璋就气的要吐血,“你给他下毒。”   他轻笑,视线落在她白皙的手腕上,“是你给他下的毒。”   绿璋何等的聪明,她抚着手腕惊呼,“你给我的佛珠!”   “佛珠没有问题,上好的沉水香,有问题的是安娜给你按摩时候手上抹的香。”   果然这个安娜有问题,只是绿璋怎么也想不到顾扬骁竟然能亲自引虎上门。   她听顾云彰继续说道:“那其实是国外的一种化学物品,安娜给它起了一个很好听的名字,叫美人恩。只要跟沉水香混合,对你无害但只要顾扬骁亲吻你的皮肤就会慢性中毒,产生心悸、眩晕、呕血的症状。但有个缺点,死不了人。”   “你还想要他死?哥,你难道就没一点疑问吗?他可是跟我们一起长大的亲人呀。”   顾云彰那跟绿璋有些像的眼瞳里满是狂怒,“亲人?傻丫头,你是给他睡傻了吗?什么亲人,他就是祖父领进顾家的一只恶狼。从进门那一刻起他就想着怎么吃我们的肉喝我们的血。顾绿璋,你失了清白我可以当他是哄骗,可你失了心就是对父母亲对祖父对我们顾家的背叛。”   “我不信,我不看到切实的证据,或者听他亲耳跟我说,我绝对不信。”   顾云彰握住她的双臂用力摇晃了两下,“你还是执迷不悟,你看看在津河边,他对你做了什么?”   “他知道你不会伤害我,才拿我当人质。”   “那换了赵紫鸢呢?他们俩个人暗通款曲已久,就算没有津平大战,他们也得学西门庆和潘金莲把爹爹害死。”   这次绿璋没有反驳,那些记忆伴随着落红破羊水的痛苦,扭曲着漉湿着,身后是顾扬骁冷漠无情的放弃,身前是赵紫鸢楚楚可怜的多情眼睛。如今再想起,真恨不得当时就跳入津河里淹死算了。   “陶陶。”顾云彰的大手落在她的头顶,“不管怎样你都是哥哥最亲的妹子,以后就剩下我们俩个人了,你说的,要相依为命。”   “只剩下……我们俩个了。”   她颓然的笑了笑,无力的倒在了枕头上。   看着她苍白的唇色,顾云彰到了嘴边的话又咽回去,改成了,“你好好休息,哥哥先出去忙了。”   “哥哥,顾扬骁现在在哪里?”   顾云彰停住步子,他喉咙里忽然发出了奇怪的笑声,“你以为我把他给逼死了吗?我没那个道行,陶陶,我还是输给了他。这个男人,早就算计好了,也许你本来就在他的算计当中。”   绿璋听不懂,“你什么意思?”   他回转俯身,脸上带着一种自嘲的表情,“就在那夜,他给我摆了空城计,他的大军趁乱进攻安平,一路势如破竹。到了今天,已经取下了安平城,把姚老贼逼到了黑水岭。”   “哥哥,我不懂。”   “意思就是他不要津州了,这所谓的津州督军是他施舍给我的。他带走了我们顾家军精锐的十万人,占据了同西的煤矿和铁路,而我这个新上任的督帅没钱没人,成了光杆司令。”   绿璋柳眉微蹙,她忽然想起他的一句话。   他说给他一年的时间,他要给她一个正经的名分。她曾经以为他要的是掌握了津州的大权再也没有人敢置喙他们的叔侄关系。可他要的却是丢掉顾家这个姓,恢复他英子澈的身份。   二叔,你要的太多了!自古以来都是江山美人不可兼得,你又凭什么以为你会什么都有?   顾云彰离开,屋里寂寂寥寥,连花都开的落寞。   绿璋闭上了眼睛,她刚才耗费了太多的精气神儿,需要好好睡一觉。   她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屋里点着一根蜡烛,在昏黄的灯光中安妈妈垂头坐着,显得老态龙钟。   “妈妈。”   安妈妈忙抬头,“小姐,您醒了。来,先喝杯温水。”   绿璋就着她的手喝了半杯水,她擦擦唇问道:“怎么停电了?”   “嗯,大少处理二——-顾扬骁余孽,结果引发了一小波暴乱,这把发电站给炸了,现在正在抢修。”   “又死了很多人吧?”   安妈妈偷偷的抹了把眼泪儿。“都是一家人,关上门来好好说不行吗?非得红刀子进去白刀子出来。”   “那安昭哥哥呢?”   “还在关着,就关着吧,这样反倒安全了,出来那孩子也不是个省事的,还不知道发生什么。”   绿璋表示赞同,现在在牢狱里反而是最安全的。   “妈妈,我饿了,想吃东西。”   安妈妈一听喜出望外,“我的好小姐,您终于要吃东西了,我这就让人摆饭。”   “妈妈,你陪着我一起吃,行吗?”   安妈妈摸摸她的脸,一张老脸笑成了菊花,“行,怎么着都行,只要你好好吃饭。”   绿璋喝了一碗红参汤,一碗红枣小米粥,还吃了半个奶油卷子,一些肉菜。   开始安妈妈还很欣慰,可是越到后头她越觉得不对。   一把抢了她的筷子,“小姐,你耗损太大,不是一顿饭能补回来的。你吃饱了就好,别硬塞。”   绿璋抢回筷子,“妈妈,我还没吃饱呢。”   “没吃饱?”安妈妈疑惑,难道真的饿了太多天的缘故?   她看着绿璋又塞了满满一嘴的肉,自己都替她噎得慌。   “小姐,吃不下别吃了。”   绿璋摇头,“不,我要快点好起来,不能这么虚弱下去了。”   刚说完,她忽然扔了筷子捂住嘴巴。安妈妈立刻拿了痰盂,“不舒服吗?吐出来。”   “哇。”她一张嘴就吐了个天昏地暗,刚才吃的什么就吐什么,连最后的那杯清水都没剩下。   安妈妈抹着泪儿收拾,“小姐,你这是何苦呢?”   绿璋躺在那儿气若游丝,“妈妈,我想要见见他,我要问问他,那些情意都是假的吗?”   听了她的话,安妈妈拿帕子捂住了嘴巴伏在她身上,“我可怜的小姐呀。二爷不是心里没你,只是男人的心太大,不单单有女人呀,比起那些权欲名望,我们女人就不足道了。”   绿璋红着一双眸子颤声道:“这些我懂,我娘也这样说过。可是我不甘心呀,我不甘心。”   顾扬骁,要是你真敢为了这些破理由丢开我,那我顾绿璋一定要变成那些比权欲名望更让你望尘莫及的存在,让你悔不当初。   兰峭 说:   心疼小绿五秒钟,顾二,有你好看。谢谢宝贝送的钻石。等下个周就加更 第80章 去当奶妈   平静了大半年的北方战事再起,昔日的顾家军烟尘滚滚一路北下,用一种让人难以想象的速度拿下了安平,把安平督军姚大帅给逼死在黑水岭,从此安平易主。   让人想不到的是顾扬骁竟然没见好就收,竟然还往东北扩展,版图到了东三省。   这场战争,九盘山上的土匪为先锋,由一个叫温蘅的白面小哥率领,遇神杀神遇佛杀佛,据说温蘅小哥的白袍子都被血染成了红色,顾扬骁才让人给他送了一套军官制服。从此土匪成了正规军队,归入顾扬骁麾下。   外面的风雨战火绿璋感受不到,经过大半个月的调养,她的身体不再羸弱。   现在碧波也给送回她身边,安妈妈到底是年老体弱,伺候她太辛苦吃力。   就连安昭也给她央求着顾云彰放出来,在她身边当差伺候。   绿璋一看时机差不多成熟了,就趁着顾云彰不在,偷偷的离开了顾家。   安昭套着马车从锦州往安平去,路上可吃了不少苦头。   这一条路刚打完仗,道路被炸的崎岖难行不说,也不安全,随时有可能遇到溃败的士兵。   这些人现在等同于强盗,看到这样的双架马车还有不抢的道理?   安妈妈、碧波、安昭、绿璋一共四个人,穿上些普通的衣服,装成了一家四口。绿璋和安昭是夫妻,碧波是妹妹,安妈妈是母亲,倒也说的过去。   他们算是幸运,虽然路上遇到了游兵散勇,但一个俩个的都给安昭解决了,并没有遇到大规模溃败的军队。   可是快到安平的时候,绿璋却病倒了。   她本来身体就没好,等于还在月子里,这一路颠簸风餐露宿,她这样的大小姐哪里受过这样的苦?   好容易到了安平,也顾不上去打听顾扬骁的事儿,安昭先找了家客栈让她住下,然后去找郎中。   安昭打听了店小二,得知回春堂的庄大夫最出名,就花了重金把人给请过来。   庄大夫是个留着山羊胡子的干瘦老头儿,一路给安昭拉着过来老命丢了半条,眼冒金星。   他喊着,“小爷,您慢点儿,我这把老骨头经得起你折腾呀。”   “庄大夫,我家小,小娘子病的厉害,您赶紧去看看。”   隔着帐子,绿璋把一直如雪皓腕伸出来,那大夫一看就知道是个金贵人,再看安昭人高马大也是个好相貌的,忙掏出帕子垫着把脉。   过了半晌,他掐着山羊胡子沉吟道:“小娘子这是体虚,好好休养段时间就没事了,我给开点补身体的药。”   安妈妈没想到他竟然如此不重视,以为他是欺负他们是外地人,就不悦道:“大夫,您给好好看看,我这儿媳妇可病的床都下不了,怎么就没事呢?”   那庄大夫也是个有脾气的,他冷哼,“怎么?你们质疑我的医术吗?你们也不去打听打听,前两天我们安平那个新大帅的小公子染恙,可是老朽给救活的,为了这个顾大帅可是送了我一根大黄鱼当诊金。”   帐子里的绿璋听的真切,她不由的问道:“顾大帅的小公子?他的夫人生了?”   庄大夫不由得往帐子里看了一眼,这些人竟然认识顾扬骁?   庄大夫也是为了卖弄,就说道:“生了,早产儿,才出生十几天就染了风寒,老朽去的时候哭都没力气了,可怜呐。”   不知为何,绿璋的心一下就揪起来,“那现在如何?”   “当然是药到病除了,你们这是还不信老朽吗?小娘子,我劝你少思少虑,你这也是刚生产不久的身体,好好养着吧。”   虽然脾气不好又爱炫耀,但是有本事的,他竟然能看出绿璋是刚生产不久的身子。   安昭这才信了他,给足了诊金把人送走,回来的时候看到母亲正守着发呆的绿璋。   他叫了碧波去熬药,屋里就只剩下安妈妈和绿璋俩个人。   安妈妈摸着绿璋瘦的只剩下骨头的手,难过的说:“小姐,您别多想了,刚才大夫也说要忌多思多虑。”   “赵紫鸢竟然也早产了,也生了个儿子。妈妈,这是天意吗?”   安妈妈嗫嚅了半天,她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   想想以前她一心向着顾扬骁,甚至对绿璋有了隐瞒算计,还以为那都是为了她好,现在能后悔的要死。   绿璋忽然吃吃的笑起来,“就是天意。顾绿璋呀顾绿璋,你一向自持身份高贵,你一向任性骄傲,现在被打脸了吧?你连个艺伎都比不上。”   安妈妈抓着她的手摇晃,“不是那样的,小姐你又何苦妄自菲薄呢。”   “安妈妈,我不是妄自菲薄,只是看清了现实而已。准备车子,我去顾大帅的府上看看。”   安妈妈当然不让,“小姐,您不能冲动。”   “我知道这里是安平,现在顾扬骁的人都把我们顾家人当成了仇人,我不可能随便见到顾扬骁。可是妈妈,我都来了,你就让我去看看吧。”   安妈妈别开脸,偷偷用手抹掉眼泪,“去是当然要去,您先喝了药洗个澡收拾一下,不能这样灰头土脸的去,您说是吗?”   “妈妈说的有理,看看我,光顾着着急了。”   安妈妈服侍她躺下,就跟小时候一样轻轻拍着她,“睡吧,乖小姐,先睡一会儿。”   绿璋阖上眼睛,她哪里睡的着,却不愿意睁眼看着这个世界。   好歹哄了她一天,第二天再也强不过,终于去了顾扬骁现在在安平的临时府邸。   顾扬骁估计是不想在安平落脚,他根本没住进姚老头的宅邸,而是选了一家富户的空宅子住下。   绿璋的马车经过前门,安昭一看那两排荷枪实弹的守卫就远远绕开了,这恐怕不等靠近就给人射成了筛子。   绕到了后门,这里倒是没几个守卫。   但是马车绝对不敢靠前,安昭扶了绿璋上前打听消息。   这里刚好个牙婆带着人等着开门,绿璋使了钱,才知道是顾扬骁要找奶妈。   绿璋低声对安昭说:“我想要进去。”   安昭也觉得这是个法子,就点了点头。   绿璋想要把手腕上的羊脂白玉镯子给撸下来给那牙婆,却给安昭制止了,“不行,这东西太金贵。估计买几个奶妈都够了,你拿这个去谋一份当奶妈的差事,人家一看就知道你有企图。”   “那我们要怎么办?”   安昭道:“你看我的。”   安昭把牙婆拉过来,给了她一块大洋。   这个已经够高了,喜的牙婆眼睛都笑没了。   “大娘,我家娘子也想要这份差事,您就帮着带进去,反正多一个人也是多。”   牙婆看了绿璋一眼,虽然绿璋是乔装改扮的,但粗布衣服也掩不住她清艳的容貌。   这样的女人当奶妈,肯定选不上!   后宅的女人是傻了还是疯了,找这么个绝色在身边。   她起初怕惹了麻烦,但看了绿璋长得这样好,就知道她不会被选上,这才喜笑颜开的收下了钱。   “大兄弟,我人给你带进去,但是选不选的上我就不能保证了。你家娘子太瘦了,人家要的可是奶妈。”   “大娘您放心,选的上选不上就是她的造化,让您受累了。”   安昭本就长得俊,在这样眉开眼笑的恭维着,那大娘的目光都变了,吃吃笑着一个劲儿说“好说,好说。”   绿璋一个加塞的,跟带入了新大帅府。   连她在内一共有五个人,其余的都是相貌平凡但丰满干净的,唯独她一个人瘦的厉害,完全不像个当奶妈的样子。   但是看到她出众的容貌,那些女人们心里就明白了,这个人恐怕志不在保姆。   她们被安置在后堂,过了一会儿了来了个高胖的中年女人,满脸的横肉,一看就是个厉害角色。   那牙婆立刻行礼,“葛大娘,给您老人家请安了。”   葛大娘眼长在额头上,哼了一声才示意牙婆坐,“让你带的人都是家世清白干净的吗?”   “那自然,也不看这是谁要人?她们要是谁有福气伺候小主子,那可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呀。”   葛大娘矜持的笑了笑,站起来走到候选的奶妈面前。   她一个个仔细相看,等到了绿璋面前,不由得皱起眉头。   绿璋低垂着头,皮肤虽然黄些但一管秀挺的鼻子却带着一种与生俱来的高贵。   “牙婆,我看你这生意是不想做了。”   那牙婆心里咯噔一下,她从袖口里拿了个荷包偷偷的塞给葛大娘,“大娘,这是我远方的一个侄女,刚生完孩子不久,就算选不上也是跟着来见见世面。”   拿了钱,葛大娘哼了一声,“见什么世面,这又不是大街集市。行了,把前面那俩个留下,剩下的都带走。”   绿璋脸上并没有失望,她来可并不真是的当什么奶妈,她只要一出现在这里,这府里的主子就该知道。   果然,在离开的时候,她被叫住。   绿璋等在小花厅里,足足有一刻钟。   她举目打量,这宅子布置的是西洋风格,这后宅专门会客的小花厅摆着铺着羊毛流苏垫子的沙发,脚下是花纹繁复的西洋地毯,至于插着茶花的细颈瓶,桌上奶白色电话、西洋自鸣钟看似简单,却难掩低调的奢华。   看的出来,这房子的女主人极富有情趣。或者说,这屋子里的女主人很得宠。要知道这些小东西可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凑齐的。   绿璋正想着,忽然听到一阵帘珠乱撞的声音,她循声看过去,刚好看到了赵紫鸢那白嫩红润的脸。   她也看到了绿璋,对着她浅浅一笑。   香风飘过,人也到了眼前。赵紫鸢身穿一件淡紫色软缎袍子,乌黑的头发挽在脑后,显出尖俏的下巴。   算算日子,她也是在月子里,可是宽松的袍子下身材依然是以前那葫芦样,丝毫不见臃肿,反而更增添了一种丰腴的性感。   她把丰润的唇弯成桃花弧形,细长的眼睛里哪怕对着女人都是旖旎的绵绵情意。   对着绿璋,她盈盈一福,而后轻柔的声音仿佛被玫瑰花瓣揉搓过,带着看不见闻不到的妩媚和香气,“大小姐,别来无恙。”   这是第二次,绿璋感到自惭形秽。   第一次是大着肚子面对安娜的时候,第二次就是现在,她一身粗布衣服,脸色焦黄骨瘦如柴嘴巴苍白干裂,现在的她站在赵紫鸢面前,再也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大小姐,而是像个乞丐。   绿璋从来都不是个自卑的人,而这两份自卑却都因为对顾扬骁的爱。   有了爱就有了软肋,就回去跟别的女人比较,就怕自己的不足。   不过此时,她还需要吗?哪怕是她像个仙女一样站在赵紫鸢面前,她也是个失败者。   收敛心绪,她淡淡的回了一句,“紫姨娘。”   赵紫鸢柔声道:“大小姐,您还是叫我紫鸢吧。我现在是这个宅子的女主人,二爷也没说我是妾。要给下人听去了,我怎么御下?”   绿璋一愣,她以为自己听错了。   以前,虽然赵紫鸢戳着她的眼睛,但她总是小心翼翼做人,哪怕顾扬骁整日都呆在她房里,她也不得意忘形,反而更加的谨言慎行。   看来现在真是情况不一样了,她生了儿子,又没了林若兰,她就以为自己是顾扬骁的老婆了。   绿璋的手摸着自己的帕子,也学着她的样子微微笑着,“我记得你给林若兰是敬过妾室茶的,她现在没死也没被休,怎么你已经被扶正了吗?”   赵紫鸢眸中冷光一闪,却依然笑着,“大小姐一贯的口舌犀利。对了,您这孩子也生了吗?是儿是女?”   提到孩子,绿璋的脸色立刻成了死灰色,她的手紧紧攥着,指甲戳到了肉里。   她缓了一口气才道:“谢谢紫姨娘关心,是个儿子。”   “那要恭喜大小姐了,只是不知道孩子的爹是谁?大小姐可是个姑娘呢,这云英未嫁就生了……”   绿璋看她那一脸的得意,终于明白了所谓愚蠢厚道只是颜色娇的紫姨娘,其实跟林若兰一样,是个表里不一的。不过,她的段位应该比林若兰更高,更懂得隐忍。   “赵紫鸢,你装什么傻?我的孩子是顾扬骁的,那天在津河边,你难道聋了?”   赵紫鸢眉头一皱,那满脸的笑容一下就消失了,“大小姐说话还是那么犀利,只是你在这大帅府里大放厥词,真想着我不能把你怎么样吗?你给二爷下毒,害他差点被顾云彰害死。现在我们英家军跟你们津州顾家势不两立,你倒是敢来?”   “闭嘴,我跟他的事要你多嘴。赵紫鸢,带我去见他。”   既然已经扯破了脸皮,赵紫鸢也懒得再装,“你还是算了吧,二爷这辈子最不想见到的人就是你这毒妇。”   绿璋上前一步,眯起的眸子森寒阴冷,“你这贱人,我也是你能诋毁的。”   “明明就是……啊,顾绿璋,你要做什么?”   原来,绿璋早已经把藏在身上的匕首压在她脖子上,微微用力,血珠子在雪亮的刀刃上滚动。   绿璋的声音低沉冷酷,“让顾扬骁来见我。”   “你,你敢动我。顾绿璋,要是你敢碰我一根汗毛,二爷会杀了你。”   “赵紫鸢,我再说一次,那是我跟他的事,闭上你的臭嘴。”   赵紫鸢拿捏着俩个人之间的位置,眼中寒光一闪,就要去抓绿璋的手腕。   可手刚抬起,她听到有人喊:“顾绿璋,你要做什么?”   赵紫鸢的手忙放下,装出害怕的样子,“二爷,救我。”   听到了男人的声音,绿璋手里的刀哐啷落在了地上,她看着门帘的方向,跟痴了一般。   顾扬骁摔开了帘子,那力气大的好像要把挂的珠子全砸个粉碎,他笔挺如剑站在那里看着顾绿璋,再也没了往日的温柔,反而满是痛恨。   他的目光仿佛是刀刃,重重的刺进绿璋眼睛里。   她只觉得脸颊发热心头流血,连身体都摇摇晃晃的仿佛断了线的风筝随时都会被吹走。   她牙齿咬住舌尖,那疼痛让糊在一起的脑子清醒了些。她摇摇晃晃走到他面前虚弱的身子让她眼前一阵阵发黑。   她咬牙挺住,抬头看着他的眼睛,仿佛梦呓一般开口,“二叔。”   她好委屈,她心里好痛,她想要抱住他说“孩子没了”。她想要他哄哄她亲亲她抱抱她。   然而,他只是看着她,目光如利剑,除了冰冷还有杀气。   “顾绿璋,你怎么敢来?”   半天,他从牙缝里吐出了这几个字。   是呀,她怎么敢来?   她还在月子里,身体亏空的厉害。却一路风尘仆仆,沿着炮火的线路一直北行,还得了病。   她为了什么?她就想要看他一眼,听他叫一声“陶陶。”   她呆呆望着他,那苍白的唇弯起来,像一个苍白无助的微笑。   扑簌簌落下的眼泪,就像春夜的一场急雨,打落了桃花。   “二叔。”   “别叫我!”   她的缱绻唤来了男人的低吼,他一把钳住了她的下巴,冷眸凝着的血丝就像利刃上滴下的鲜血。   “别叫我,你不配。”   眼泪一瞬就给吓得止住了,绿璋想要后退,这个人不是顾扬骁,至少不是她的顾扬骁。   “顾绿璋,是不是我没死你不甘心,现在又来替顾云彰打头阵了?”   她拼命摇头,“二叔你在说什么,不是的。”   赵紫鸢一直站在一边,她觉得此事火候已到,是她刷存在感的时候了。   “二爷,您别生气,你身上的毒刚解,温当家的说不让您动怒。大小姐是费了好大力气才进府,您就好好跟她说话,毕竟这些年的情意。”   顾绿璋一听就是这女人在说她不择手段进入大帅府,分明在给她上眼药。   她刚想怒吼,可从林若兰那里得来的经验,对付这种自诩白莲花一般出淤泥不染的婊子只能比她们更柔弱更能哭,就悲悲切切道:“二叔,我能不能单独跟你说几句话。刚才紫姨娘说到了多年情意,难道你真的就能对陶陶狠下心吗?”   她本来就羸弱不堪,面颊瘦的都凹下去,更显得一双眼睛尤其的大。   此时这双大眼睛看着他,那么的柔弱无依,楚楚可怜。   顾扬骁的手指微动,他差点没忍住抱住她。   赵紫鸢一直在观察着他,见他心软了,立刻说:“二爷,大小姐想要跟您说话按理我该退下,可是我怕她……”   话不要多说,剩下的顾扬骁就明白了。   他想起她的所为所谓,刚才的那点怜惜顿时烟消云散。   他捏着她下巴的手在用力,甚至都听到了骨骼咯咯响的声音,他墨黑的眸子里是深深的厌恶,“顾绿璋,你矫情惯了的,我差点又给你骗了。”   “我骗你?顾扬骁,难道不是你一直在骗我?”绿璋不知道是疼得还是气的浑身发抖。   想到她做的那些事,他悲愤交加,狠下心俩猛地一松手,然后推开了她。   绿璋连呻吟都没来及的发出一声就软软倒在地上,她包在帕子里的黑发散开落在地上,显得脸色更加苍白难看。此时的她仿佛一缕轻烟,似乎随时都能散尽再也寻不着。   可是顾扬骁没有一点悲悯和同情,他扯着她的头发把她从地上扯起来,森冷的目光仿佛看到了她眼底深处,“顾绿璋,是我一直在骗你。我是英子澈,我是为了家门血仇活着。我害了你父亲和哥哥,我还玩了你。听我这样说,你满意了吗?”   他的话落在她耳朵里,乱糟糟的。她费力的一个字一个字去理解,那茫然的眼睛看起来是那么的无辜。   看到她这个样子,顾扬骁心头一阵阵的烦闷,心里那些说不清的情愫翻江倒海一般折磨着他,他想毁了她,却又下不去手。   绿璋大概是终于理解了他话的意思,她轻轻摇摇头,那小模样委屈的让人心都要碎了,“二叔,我不信。”   顾扬骁觉得自己要给她逼疯了,抬脚踢倒了一个椅子,他转身揪住了她的胳膊,怒吼道:“顾绿璋,既然你送上门儿来,那就别怪我不客气。”   说完,他忽然低下头,当着赵紫鸢的面儿,吻住了她干裂的嘴唇……   兰峭 说:   谢谢爱人同志的魔法币,我觉得我久违的高X好像来了。 第81章 狐媚妇人   明明是那么丑的唇,可他的唇一接触到就好像久旱逢甘霖一样,饥渴的吮吸起来。   胸口那复杂的情绪在冲撞,就像一只野兽,让他想要不顾一切的要了她。   赵紫鸢瞪大了眼睛,她没想到事情会变成了这样。   她气的牙都痒了,故意尖声道:“二爷,我告退了,孩子应该醒了。”   提到孩子,就像一盆冷水从顾扬骁的头顶浇下来,顿时让他从里到外凉了个透彻。   再次把人给推开,这次绿璋没倒,身子碰到了刚才他踢倒的那个椅子上,后腰顿时疼得跟断了一样。   顾扬骁欺身靠近,伸手将她的脖子紧紧按住,压低的声音带着凛冽的怒气,“顾绿璋,我问你,你的孩子呢?”   听到他的话,绿璋脑子里轰的一下,仿佛响了一个炸雷。   “孩子……没了。”   他一点都没有悲伤的情绪,甚至还保持着刚才的讽笑。   “没了?怎么没的?”   绿璋鼻尖儿通红,眼里氤氲着水汽,“那天在津河边……早产……生了个儿子,后来就没了气息。”   听了她的话后,顾扬骁俊雅的面容有轻微的扭曲,那深邃漆黑的瞳孔慢慢收缩,放在绿璋脖子间的手也有些控制不了力道。   他目光沉沉,对上了她的眼睛,“难道不是你觉得孩子是个拖累,耽误了你顾家大小姐的前程,才把他给弄死的吗?”   绿璋费力的理解着他的话,半天才摇摇头,“二叔,那是我们的煦儿。”   一直作壁上观的赵紫鸢在听到这个名字忽然发出惊呼,“煦儿?二爷,怎么她的孩子跟我们的儿子一个名儿?”   绿璋犹记得他在宣纸上写下煦字时候眼里的温柔,也记得他摸着她的肚子说这是他最期待的孩子。   他还说赵紫鸢的那个孩子不重要,甚至想要弄掉孩子谎称赵紫鸢没怀孕。   难道这一切都是绿璋做的一个梦?现在梦醒了,曾经一切的美好不过是她看到别人的,就连孩子的名字都不属于她。   她陌生的看着顾扬骁,好像自己从来都不认识这个男人。   顾扬骁也在看她,从头到脚从皮到骨,他倒是想要看看她心的颜色是红是黑。   顾煦,他的煦儿,差一点就让这个女人……   顾扬骁看着地上虚弱的女人,忽然生出一股子邪恶的念头。   他压抑的太久,为了得到她用尽方法可到头来换的是什么?   他现在已经无人再能左右阻挡,是该想要干什么就干什么的时候了。   打定主意,他看她的目光里就多了一份不加掩饰的欲望。   绿璋岂能看不出危险,她挣扎着想要起来。   顾扬骁呼吸间的热气喷在她脸上“顾绿璋,既然你想要当我儿子的奶妈,我成全你。”   “不!”她凄厉的喊了一声,觉得他无比残忍。   不但抢了她儿子的名字,还要让她日日看着他的孩子诛心。顾扬骁,你到底为什么这么恨我?就因为我给你下毒吗?   赵紫鸢恨的眼睛都红了,她以为顾扬骁会杀了她或者赶走她,却没想到是把人给留下。   她当然不能答应,拉着顾扬骁的胳膊哀求,“二爷,您放她走吧,顾家一定要来寻的。而且我也不放心这样一个人天天守着我们的孩儿,这等于送羊入虎口呀。”   顾扬骁并不回答她,而是眼睛直直盯着绿璋,“她要是不怕后悔,尽管祸害就好了,不过安昭安妈妈还有碧波可都在我手里。”   还真是好笑,他用曾经对他忠心耿耿的手下的命反过来威胁她,赌的就是她不如他冷酷无情。   顾扬骁是一匹恶狼,也只有她忘了他杀神的称号而已。现在翻脸无情起来,要多可怕就有多可怕。   毫无置喙的余地,绿璋竟然成了他儿子的奶妈。   赵紫鸢把她扔给葛大娘,“带人去清洗,然后带去小少爷房间里伺候着。”   葛大娘万万没想到这女人最后还会留下,而且是大帅亲自下的命令。   她心里嘀咕,这样的瘦根本不会有奶水,怎么还要留下?要是大帅喜欢,为什么不让她去书房伺候?   当然,这些话她也就敢在心里嘀咕,老老实实的带着绿璋去沐浴更衣。   赵紫鸢自己喜欢穿紫色,下面的仆妇丫头一律穿着浆洗硬挺的蓝布衣裤,头发或盘或梳着发辫,力求清爽。   绿璋的头发来时是安妈妈给盘的,现在散了发后她自己盘不起来,只好随便扎了个辫子。   葛大娘只看了一眼,就一戒尺打在她胳膊上,“哪里来的狐媚子,妖妖绕绕不成个样子。让你来伺候小少爷,他连满月都不曾就让你这披头散发的勾搭。你还是成了婚的妇人,还敢梳这姑娘的发型,我看你是欠教训。”   这辈子就连爹娘都没这么对过她,绿璋气的一把按住了戒尺。   那妇人生的高大有力,啪啪两下打在她手背上,“还敢反抗,你以为你是谁?”   所谓虎落平阳被犬欺就是这样了,只是绿璋从没想到,这样的羞辱是顾扬骁给与的。   到底是顾扬骁留下的人,葛大娘也没敢太过,打了两下就把人给带到了孩子的房间。   还未进去,就听到了里面一阵阵婴儿的哭声。   葛大娘推门进去,挥舞着戒尺道:“你们都是死人吗?为什么哄不好小少爷?”   屋里并新来的两个奶妈,一共有五个人,可孩子还是裹在大红的襁褓里哭个不停。   看护孩子的嬷嬷忙说:“葛大娘,还是不行呀,孩子不吃奶,这俩个新来的奶妈的奶他还是不吃。”   葛大娘也额头冒汗,谁不知道这个还不足月的小少爷是大帅心尖儿上的肉,要是他有个好歹,这帮人子都得陪葬。   可问题就出在这个小少爷身上,这么点一个小孩儿竟然还挑人,前后一共选了二十几个奶妈,他一口奶都不吃,这些日子全靠一点点米汤活命,要再这么下去,可真有危险了。   葛大娘目光定在绿璋身上,心说你既然是来当奶妈子的,那这个责任理应你来担。   说着,她问绿璋,“你叫什么名字。”   “我,我叫小绿。”   “就你了,去抱着少爷,给少爷喂奶。”   绿璋身上已经出了一层薄汗,那颗心更像是搁在油锅里一遍遍的炸。   她想,如果当时顾扬骁没抛弃自己,那么现在的这个孩子是不是就是自己的煦儿了?   可是,这世上没有如果。她是被抛弃的,现在她这个失去孩子的妈妈,竟然还要给他和别的女人的孩子喂奶,这真是天大的讽刺。   “你还在这里站着干什么?赶紧去。”绿璋身上一疼,原来是葛大娘又抽了她一下。   她记得老太太身边的妈妈对她出言不逊,结果就给顾扬骁拔了舌头弄的半死,可现在他的人都能打她了。   果然,今时不同往日,她要认清事实,不要在做妄想。   想到这里,她上前,从奶妈的手里接过了孩子。   本来,她对这个孩子非常抗拒,认为是他抢夺了属于她儿子的一切。可当这个软小的身体抱在怀里,她的心竟然砰砰跳起来。   旁边的奶妈也跳起来,“你到底生过孩子没有,不是你这么抱的。要小心,一手托着他的头一手托着屁股。”   绿璋自己连头都不会梳,哪里还会抱孩子。好容易在别人的帮助下把孩子抱好了,可她已经累得气喘吁吁。   但是奇怪的有一点,那孩子一到她怀里,竟然不哭了。   几个人都面色微妙的看着她,绿璋也不跟她们客气,到旁边的椅子上坐下。   葛大娘凶悍的说:“你到是喂奶呀。”   绿璋生过孩子后因为太悲痛几乎不思饮食,哪里有什么奶水。   她不过是想借着这个名头进来,哪里承想顾扬骁竟然真让她做奶妈子,太荒唐了。   “要我喂奶可以,你们都出去。”   葛大娘像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你没搞错吧,让我们出去?你以为你是谁?金尊玉贵的主母吗?”   绿璋当然不肯妥协,“你们要是不出去我便不喂,难道你们要看着小少爷挨饿吗?”   葛大娘一沉吟,“你到底要耍什么花样?”   “我没花样,只是不习惯这么多人看着。难道你们喂奶都要敲锣打鼓的进行吗?”   葛大娘还是不放心,她让人都出去,最后只剩下一个嬷嬷留下照顾。   “留个人照顾你,要不你也忙不过来。”   绿璋妥协了,她哪里会喂奶,更没奶。   等人全出去后,那嬷嬷说:“小绿,你真生过孩子吗?我看你像个姑娘。”   绿璋苦笑,“嬷嬷,我确实是生过孩子的,只是我的孩子早夭,我没有带过。”   那嬷嬷是个心善的,她对绿璋说:“那你喂一下小少爷,我看能成,你抱他不哭。”   按理说,绿璋就算有奶水也不会给顾扬骁和赵紫鸢的孩子喂,她没那么伟大。可是当这个孩子抱在她怀里,她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竟然觉得这孩子像是从她身上掉下来的一样。   羞涩的转过身去撩开衣服,她按照那嬷嬷教的,给孩子哺乳起来。   外面的奶妈在打小算盘,要是真这孩子只吃那个小绿的奶,她们不都失业了吗?   要知道进入这大帅府有多不容易,这份工钱更是让人垂涎不已。   其中一个大胆的问葛大娘,“大娘,那个小绿干干瘪瘪的,小少爷能喜欢喝她的奶吗?”   葛大娘冷哼一声,“等着就是了,不喝肯定哭。”   当绿璋出了一身的汗终于给煦儿哺乳上的时候,那小家伙竟然嘬的很用力,一点都不排斥。   那嬷嬷简直傻眼了,要知道这些日子的奶娘来了去去了来,各种的都试了,却没有一个能想绿璋这样,让小少爷不嫌弃的。   只是,嘬了一会儿小孩又哭了,真是用尽了吃奶的力气不过是得了几滴清汁,孩子急的大哭。   外面的人听到了哭声都激动起来,葛大娘一拍大腿,“又是一个不成的。”   门打开,嬷嬷拿了个小碗儿走出来。   葛大娘站起来,“小少爷还是不认吧,我回去跟夫人交差。”   嬷嬷赶紧说:“认的,认的。只是这娘子奶水太少了,赶紧让这俩位奶妈给挤些奶去喂给小少爷。您再让大夫给这位绿娘子开些下奶的药,也让厨房多炖猪脚黄豆汤、鲫鱼汤,小少爷就有的吃了。”   几个人面面相觑,这是什么道理?   这嬷嬷心细,她把讨来的奶水用小勺子淋给绿璋然后再吃到孩子嘴里,这样反复多少次孩子才吃饱了,她和绿璋都累的不能动弹。   换人进来抱孩子去睡觉,葛大娘挑着眉毛不可置信的看着绿璋。   绿璋身上软的没有一丝力气,现在也不想跟她计较,“我又累又渴,请葛大娘给我安排个休息的地方。”   葛大娘想要发火也不敢,忍着气让她住进了旁边的小厢房,还派了一个小丫头去伺候她。   绿璋身子已经虚脱,倒在床上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她这一觉一直睡到日头偏西睁开眼睛的时候影影绰绰有灯光,她一时有些懵,喊了一声碧波。   跟着,就有人把一杯清甜的谁喂到她嘴巴里,她咕咚咕咚喝了两口,眼睛才睁开。   当看清了面前的人,她差点吓得把嘴里的水吐出来。   男人十分不满她的样子,“怎么,见了鬼吗?”   “二……你怎么在这里?”   “这是我的家,难道我进来还要跟你报备不成?”顾扬骁黑沉沉的目光落在她白皙的胳膊上,一道红痕十分醒目。   狭长的眸子眯起,他故意忽视,转头看着点在桌边如豆的油灯。   绿璋下床穿鞋,警惕的站着。   他漫不经心的转过头来,眸子里满是讥讽,“你怕什么怕?”   绿璋并不想跟他说话,双手扒住了门框。   顾扬骁反倒悠然,他在油灯旁坐下,顿时五官轮廓被照的清晰起来,一双如墨的深瞳里,闪烁着冷寒的光芒。   他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忽然笑了,那眼睛里细细碎碎的亮着,仿佛星芒。   绿璋却紧张的腿肚子抽筋,要不是外面她不熟悉,早就夺门而出了。   “你知道我笑什么?”   绿璋面皮都绷得疼,她小声说:“我不知道。”   他又笑了笑,啪的一声按开了打火机。一簇火苗燃起,跟他身边的油灯光成了双影,而他的脸这光下,显得格外清晰深邃。   他并不回答,只是沉默。   绿璋跟惊弓之鸟一样,瑟缩着等他落下来的弓箭,可过了半天,她忽然明白他不过是隔着这点灯光在看她。   她的纤弱她的恐惧都落在他眼里,他该很满意了吧?   绿璋忽然就恼恨起来,她不甘心这样处于挨打的地位,不由的往前几步走到他身边,小手放在桌子上。   打火机灭了,他给放在桌子上。   绿璋的眼睛也跟着过去,看到了那是个半旧的打火机。   这是她送给他的,就如同她身边有很多东西是他送的一样,他身上也处处有她的痕迹。   绿璋心头突突的跳着,说不上是怕还是别的。她舔舔唇定下心,坐在了他对面。   顾扬骁终于开了金口,“听说你跟我那孩儿相处的还蛮愉快?”   提起孩子,绿璋的眸子有些迷,“他长得很像你。”   她的话刚说完,就看到顾扬骁从椅子上站起来,这个时候忽然来了电,伴随着一阵明亮,好像他也发了光一样。   绿璋一捂眼睛,真是不敢看了。   他却紧紧抓住她的手腕,“只是觉得有点像吗?你就没看出别的?”   他抓到地方刚好是被葛大娘掐过的地方,此时火辣辣的疼着,“还有——很可爱。”   “好看可爱,你就不能说些走心的话吗?顾绿璋,你没心,你是个没心的女人。”   绿璋给气的浑身发抖,他凭什么恶人先告状,难道生下孩子养不活是她的错?她自己痛的死去活来,可他呢?高高兴兴的迎接赵紫鸢给生的孩子,还把自己儿子的名字给了这个孩子,他才是没心的那个人。   从一开始,绿璋因为孩子的夭折对他心怀愧疚,可到了此时此刻,她一点愧疚都没有了,全部都变成了恨意填在心里。   “顾扬骁,你放我走。从此后我们恩断义绝,永不相见。”   顾扬骁抬头看着她,那朗然的眉目间满满的都是嘲讽。   “如果你这话早点说或许可以,可惜了我那孩儿就只认你,非要吃你的奶水,你走不了。”   绿璋一下就崩溃了,她站起来大吼,“你让我给你和赵紫鸢的孩子喂奶,你疯了吗?”   “让你喂血也得喂,要怪就怪你自己贱,非要送上门!”   说完,他摔门就走,声音大的好像要把那门给摔碎。   绿璋大哭,二叔,你怎么能这么对我呢,你怎么能?   哭了好久,她的眼睛都痛了这才停下。她该爱惜自己才是,安妈妈说女人在月子里哭,是要得验兵的。   爱上这么个男人已经算她眼瞎,可不能再真的瞎了。   她低头,看到了桌上的打火机,他是不要了。   绿璋伸手拿起,紧紧的攥在掌心里。   听到屋里的哭声止了,一个小丫头在外面喊:“绿娘子,我能进来吗?”   绿璋擦擦眼泪,过去打开了门。   丫头对她福了福,“我叫香莲,是来伺候您的。”   绿璋心说看来她还真的有点用处,顾扬骁都让人来伺候她了。   绿璋道:“大家都是给人做奴仆的,不必客气。香莲,我想洗浴,请问去哪里?”   香莲忙道:“您跟我来,我带您去浴房。”   洗澡的时候,绿璋看了自己被孩子嘬红的地方,心想这哪里能是有奶水的样子。   洗完澡,香莲就去厨房拿了饭菜,果然都是下奶的汤水。   绿璋无可逃避,她心里很不懂,照理说这个孩子是赵紫鸢的护身符,她自己不亲自哺乳就罢了,在即在婴儿房里那大半天,竟然没看到她过问过。   绿璋以为自己会吃不下去,可是一想到孩子那微弱的哭声,她的心头就闷闷的不舒服,强逼着自己喝了两碗汤。   吃完饭后不久,香莲就把她给送到了孩子那边。   果然煦儿又在哭,小脸儿哭的通红,倒是比刚才有劲儿了许多。   绿璋伸手接过来,也是奇怪,那孩子真的一到她怀里就止住了哭声,睁大眼睛看着她,好似认识一般。   她心里一阵酸楚,想起了自己那个去了的孩子。   当时她抱着硬梆梆的,不会动也不会哭,万万不能让这个孩子也经受相同的命运。   嬷嬷对她说:“绿娘子,要不你再给小少爷喂口奶吧,这奶是越吃越多的。”   绿璋点点头,她走进里屋,轻轻撩起了衣服。   那孩子相比上次的生涩熟悉了很多,饿狼一般的嘬起来。   大概是喝了汤的缘故,这次比上次的要多了一些。孩子估计也不是特别的饿,竟然没哭。   绿璋很有成就感,她没想到抱着孩子喂奶竟然会觉得幸福。   有那么一瞬,她把这个孩子当成了自己的煦儿,怔怔出神。   此时,在正屋里,顾扬骁正在吃饭,赵紫鸢在一边伺候。   顾扬骁沉声说:“我不用你,你自己坐下吃。”   赵紫鸢在他对面坐了,拿起碗来给自己盛了汤。   俩个人静静吃饭,一时间只能听到细细的咀嚼声。   “二爷”赵紫鸢终于憋不住了,“您真要留下顾绿璋吗?”   顾扬骁沉沉嗯了一声,不予多谈。   既然开了头,赵紫鸢自然不肯就此放弃,“可是您就不怕她对孩子做什么手脚吗?在津州的教训我们……”   啪,顾扬骁扔了筷子,站起来。   赵紫鸢也赶紧放下筷子站起来,一双缱绻含情的眸子一眨不眨的看着他。   “你僭越了。”   赵紫鸢咬住下唇,“奴婢知道,可奴婢也是为了小少爷呀。”   顾扬骁只身往外头,刚走了两步他回头冷冷道:“赵紫鸢,要想继续留下就别多管闲事。还有,管住你自己的嘴巴。”   “二爷……”赵紫鸢追了两步,然后凄厉的喊着,却唤不来男人的回头。   兰峭 说:   谢谢柒月和呼啦圆的钻石,谢谢王子73的红玫瑰。这是个转折,此后小绿就无敌了。 第82章 奶娘职责   入夜,绿璋躺在床上,因为白天睡过了现在反而睡不着。   她一会儿想着安妈妈和碧波他们,一会儿又想着那孩子,纵然觉得荒谬却又可怜。   一会儿又想起顾扬骁,她心头一阵阵的抽痛。她很清楚,她以后再也没二叔了。   这样胡思乱想着,不知什么时候竟然也睡着了。   安平的夜比津州的更深更冷,夜风把窗外的树枝吹的一阵阵摇晃。弯弯的一弦月,本就不怎么光亮,还被一层乌云罩着,有等于没有。   顾扬骁站在夜风里许久,手几次放在了那扇门上,可最后还是没推开。   他踏着夜色而去,把身形藏在了黑暗里。   绿璋在吃了大夫给开的药第三天,奶水基本上已经够小少爷吃。她本来身体羸弱,因为吃了药好开胃,饭量也大了些,人倒是看着不那么风一吹就倒了。   但变化最大的还是孩子,才几天功夫一张蜡黄的小脸儿就变白了,也有了一点肉,哭起来声音洪亮,小脚丫蹬的也起劲儿。   看护他的嬷嬷天天念佛,说绿璋是上天送来的仙女。   难道天上还有管着给孩子喂奶的仙女吗?绿璋苦笑。   不过她越来越喜欢煦儿是真的,可能就是因为这个名字,她抱着他的时候,总觉得心里有股子暖流要溢出来。   这天,太阳很好,嬷嬷把小少爷放在窗口的位置晒,除了遮挡着他的眼睛,身上就穿了个大红肚兜。   绿璋怕孩子冻着,“嬷嬷,你这是干什么呀。”   “孩子晒晒还不长黄疸病。”   绿璋又长了很多知识,原来孩子需要晒太阳。   她这几天可不是普通的长,活了十八年都是别人在伺候她,她这几天做了这几十年来最多的事。   开始抱着孩子还腰酸背痛,现在却已经习惯了些,不那么难受了。   特别是看到煦儿瞪大眼睛看着她好像有很多话要说的时候,她觉得心里无比的幸福。   嬷嬷出去找东西,绿璋自己哄着孩子晒太阳。   葛大娘带人走了进来,一看孩子光溜溜的样子大怒,指着她尖声道:“小绿,你昏了头了吗?这是要冻死小少爷呀。”   绿璋摸摸孩子的小手和身上,一点都不凉。便说道:“他不冷,先头包的太多把孩子都热着了。而且嬷嬷说他应该多晒太阳,这样才不长黄疸病。”   葛大娘抡起戒尺就打,“还敢狡辩,这眼看着就冬天我,还敢这么冷着。而且你还诅咒小少爷,我今天一定要好好教训你。”   绿璋现在有尚方宝剑在手不怕她,“葛大娘,你要打就打,可是打坏了我的身子小少爷也没奶吃了。或许你可以想别的办法,那你就打。”   葛大娘给噎的面红耳赤,的确,她是不敢。   现在孩子离了绿璋不行,她要是真把人打坏了,那可要惊动大帅。   葛大娘恨恨的说:“好你个狐媚子,别得意,总有你受的那一天。”   绿璋本来不想积怨,可是这人一看就是后头有主子的,她是奉命行事。   所以,即便她退让只能让她得寸进尺。绿璋冷笑道:“谁先受着可不一定,葛大娘你当着西欧奥少爷的面大吼大叫,要是把孩子吓着了你负责吗?”   “你……好你个伶牙俐齿的小贱人。”   葛大娘再气也不敢把绿璋怎么样,气呼呼的走了。   绿璋马上把孩子包起来,总不能再让她们从这方面抓到把柄。   葛大娘脚步不停去了赵紫鸢屋里,一进门儿就哭上了。   赵紫鸢皱着眉头道:“你哭什么?老大不小的人了,也不嫌弃寒碜。”   “我的姑娘哎,你的妈妈给人欺负了,你可得管管。”   原来,这个葛大娘是以前伺候赵紫鸢的,现在也等于鸡毛上天。   赵紫鸢手里捧着粉彩牡丹花的茶盅,那勾起的眼尾都是风情,“大娘你也是这世间滚过来的老人精了,怎么就给个小丫头给制住了?对付她,有的是法子。”   “能有啥法子,她现在奶着小少爷这就是尚方宝剑,不是连您都要让着她三分吗?”   勾起嫣红的唇角,赵紫鸢笑十分锐利,“就是因为奶着孩子,她的错处才越多。要不,我拿什么对付那个小贱种?”   “您……”葛大娘张大了嘴巴,“我的夫人,万万使不得呀。那孩子小,说是从您肚子里出来的就是,他要真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怕大帅会迁怒与您。”   “不怕,她自己送上门儿给我当枪使,这是个好机会。再说了,说是我的始终不是我的,不要也罢。顾绿璋,始终是个麻烦,留不得。”   葛大娘眼皮子一跳,“再过几天就是孩子的满月了,那一天人忙事杂……”   赵紫鸢啪的把茶盏放下,她勾起的嘴角艳丽如血。   顿顿肥鸡大鸭子,绿璋吃的都要吐了。可是效果也是明显的,她现在奶水很足,小煦儿天天喝个饱,一张小脸儿比过去长了肉儿,粉嘟嘟的。   大人胖了不好看,可孩子胖了却可爱。这孩子现在越发的显出了好相貌,还不足一月就已经剑眉星目,跟他的爹倒是有七八分的相似。   顾扬骁每天都要看孩子一次,他不喜欢屋里伺候的人太多,以前只留着照顾孩子的叶嬷嬷,现在因为孩子越发的黏绿璋,所以屋里就留了俩个人。   绿璋庆幸是俩个人,要是俩个人独处,她会更感到难堪。   真没想到人生这样无常,不过是一个月的时间,他已经成了她最不想也最不敢见到的那个人。   这日,顾扬骁一身便装背着双手又溜达到孩子的院子里。   他进屋的时候没让人声张,倒是唬了正抱着孩子拿着个布老虎逗娃娃的绿璋一跳。   她一抬头,发现高大的男人站在那里,他穿了一件白色暗纹长袍,要不是板着一张臭脸,还真以为是哪家如玉的公子。   叶嬷嬷戳戳绿璋,绿璋却一脸的茫然。   直到她看到叶嬷嬷给他行礼才反应过来,她已经不是顾家的小姐,他也不是那个纵着她的二叔。   忙从炕上下来给他行礼,因为太忙乱连鞋子都没穿上。   好在他也没看她,只是抱起了孩子。   孩子这会儿还很精神,瞪着黑黑的眼睛看他。大概是这些日子天天见到他,孩子已经熟悉了,被他抱着竟然咧开了小嘴儿。   看着儿子的笑容,他冰冷的脸才柔和下来,那眼睛里有了绿璋曾经熟悉的温柔。   可惜了,这种温柔已经不再对她。   她低头,偷偷捏住了自己的帕子。   叶嬷嬷是个人精,从绿璋踏入这个院子里,她就觉得事情有蹊跷。   再看这段时间大帅踏进这个院子的频率,她要是再看不出点什么,这些年的油盐可是白吃了。   她找了个借口,“我去给大帅沏杯茶来。小绿,你好好照顾小少爷。”   绿璋想要嬷嬷留下,“嬷嬷还是我去吧。”   叶嬷嬷笑道:“你哪里知道茶叶开水在哪里,我去。”   顾扬骁一句话都没说,好像根本就听不到他们的对话。   叶嬷嬷出去后,他还是抱着孩子在屋里慢慢的走,孩子在他怀里吐着泡泡,样子十分悠然。   绿璋悄悄捏了捏酸痛的胳膊,低头敛声,连呼吸的声音都不敢大了。   她偷偷看着他的背影,心里一片酸楚。   从他抱煦儿娴熟的姿势来看就知道他是个合格的父亲,只是可惜了她肚子里的孩子没这个福气。   她正胡思乱想着,浑然不知那个男人正看着她。   忽然,孩子哭起来。   开始还是小声,后面就哇哇的大起来,相当的卖力。   顾扬骁皱眉,“这脾气还不小,你说你这是怎么了?”   绿璋忙走过去伸手,“大帅,还是把孩子给我吧,可能是尿了。”   顾扬骁倒是没坚持,他把孩子交给她。   绿璋把孩子放在炕上,熟练的打开襁褓,拎起孩子的藕节似的小腿儿一看,果然是尿了。   她给换了干净的尿布,重新把孩子包裹起来。   顾扬骁心里一阵阵嘲讽,看来人还是要逼迫,看看这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竟然连孩子的尿布都会换了。   换了尿布后,煦儿还是哭。   绿璋抱着晃了几下,他哭的更凶了。   “怎么回事?   面对顾扬骁的诘问,顾绿璋感觉额头已经出汗了,“应该是饿了,要,要喝奶。”   他不回答也不出去,就这样看着他。   绿璋如芒在背,咬着唇抱着孩子小声安慰。   “你倒是喂呀。”   绿璋咬牙,“请大帅出去。”   顾扬骁忽然发出一声冷笑,然后坐在了绿璋对面。   “我看你喂他。”   绿璋的脸皮都要烧起来了,她不由得懊恼,“顾扬骁,没你这样的,出去。”   他倒是不恼,黑眸悠然的看着她,“怎么,不肯了?你这身上我哪里没看过?就是煦儿要的,也不知道是我要过多少次的。”   绿璋又羞又恼,浑身都要冒了烟。哪有他这样当爹的,竟然拿着儿子说这种事。   孩子哭得更大声了,小脸儿都哭红了。   顾扬骁厉声道:“快点,你要饿着我儿子吗?不要忘了你的身份。”   绿璋一咬牙,背过身去撩开了衣服。   孩子终于吃到了自己的粮食,哽咽了两声,就咕咚咕咚的吞咽起来。   现在绿璋的奶水足了,一般情况下孩子这边吃着,那边就开始流淌。   往常她都用干净的绢子堵着,今日也不例外,她偷偷的拿着绢子堵住,头越发的低垂下去。   屋里静极了,除了孩子的吞咽声,就没了别的声音。   绿璋其实是头皮发麻,可她在心里安慰自己:不当紧,就跟他说的那样,又不是没看过,不当紧。   男人也算好了,虽然刚才说话恶劣,现在却一声不吭,要不是没想到房门响,她还以为他走了呢。   煦儿吃了个半饱就不肯埋头苦吃了,他一张嘴,似乎要跟绿璋说什么,可是没承想奶水喷了他一脸,直接淋在眼睛上。   绿璋慌了,她忙用捏着绢子的手去给孩子擦脸,却不想另一边也跟喷泉一样。   绿璋是金尊玉贵的大小姐,就在几天前还是好多人伺候着。现在给孩子哺乳换尿布已经是她的极限了,遇到这种场面完全慌乱了,恨不能多长出几只手,窘迫的只想哭。   忽然,一只雪白的绢子伸过来,帮她解决了困境。   绿璋下意识的要说谢谢,却又觉得不对。   一抬头,看到顾扬骁脸上的几点白色水珠,她的脸顿时爆红。   他紧紧皱着眉头,似乎很不高兴,“天天都这样吗?”   绿璋的脸几乎要埋在孩子的身上,“嗯。”   “去请个大夫来看看。”   绿璋听了他的话更是囧死,“不用不用,叶嬷嬷说这是正常的,揉揉就好了。”   “这样吗?”   绿璋知道害羞什么的在他这里都不顶用,索性装傻算了,“嗯。”   他不再说话,手下的动作却没停。   只是……屋里的空气却变得暧昧起来。   绿璋见孩子不肯吃了,就想要把他给抱起来,哪知他一抱就哭,绿璋只好换了个边,然后低声对顾扬骁说:“可以了。”   孩子在这边吃饭,顾扬骁主动去了另外一边。   “不,不用了。”   “闭嘴。”   绿璋装傻可做不了真傻子,过了一会儿她就觉得不对。   她抬起覆在眼睑上的长睫毛,果然看到了他眼底那如狼般的绿光。   一把拽下了衣服,她抱起孩子走开,背对着他说:“大帅,您对你家的奶妈都这样殷勤吗?”   “不知所谓。”   他啪的把帕子摔下,转身走了。   绿璋深吸了一口气,忙走过去把帕子捡起藏好。   等顾扬骁走了一会儿叶嬷嬷才进来,这老太太还不知道躲在哪里故意给腾地方儿。   绿璋却没法子责难她,都是下人,一样的身不由己。   叶嬷嬷倒是什么都没说,帮她把孩子的衣服换了。从她有了奶水后,因为不太会,总是出这样那样的乱子。   看着她那双新嫩如牛乳的手,这哪里是个会干活的,哪里是个能伺候人的。   晚上,绿璋洗了个澡,疲惫的躺在床上。   照管孩子可不是个轻省活儿,当奶妈也不容易,每天她都嫌弃自己那一身的味儿。   夜色已深,外面风刮过树梢,哗啦啦的响着,也许明天会很冷,应该给煦儿多穿点。   孩子还有几天就要满月了,也不知道顾扬骁会怎么办。从他对孩子的重视程度来看一定会大办,到时候这临时的帅府可就热闹了。   那自己要怎么办?难不成一直留在这里给他当奶妈?   当然不成,她不能总给他们踩在脚下,坚决不能让顾扬骁给这样欺负。   她不欠他,就算过去那些恩怨算在里面,他也没资格这样糟践她。   为了孩子是为了孩子,但是顾扬骁给她的耻辱她一样铭记在心里。   正这样想着,忽然门吱呀一声,竟然被推开了。   她一个激灵坐起来,她记得很清楚这门是拴上的。   她身边已经没了武器,只能下床拿了个花瓶对着进来的黑影就要砸下去。   可是手腕紧紧给人攥住,同时她闻到了熟悉的烟草气息。   “顾扬骁,你放开我。”   黑暗里的男人把她手里的瓶子拿开,大手紧紧箍住了她的腰。   绿璋挣扎抵抗,“放开,堂堂的一个督帅竟然偷偷跑到了奶妈房里,你还要脸吗?”   顾扬骁从婴儿房里出来后心里就只剩下一个她,还要脸来干什么?   她的存在就像织成一只密密的网把他给网罗起来,让他呼吸都困难。等到了晚上,他更是心神不宁坐卧难安,要是再不过来,他恐怕就要烧透了。   他的大手越发掐的紧了,腰仿佛要被他给箍断,疼得绿璋细细哀叫起来。   她这一出声儿,如同心脏绷在弓弦上,颤栗的要了他的命。   在黑暗里,人的面子身份这些东西都泯灭了,只剩下被放大了无数倍的欲望。   顾扬骁滚烫的呼吸喷在她脸上,大手重重的揉着她,就好像暗夜里钻出来的狼,在撕扯着自己猎物。   绿璋感觉到了害怕,她很明白他想要的是什么。   不是不能给,只是他凭着什么?   绿璋疯狂的厮打他,“顾扬骁,你滚出去。你自有你的赵紫鸢,有无数的想要爬你床的女人,别碰我。”   他伸手就要把她给抱起来往床上扔,绿璋却打着挺不让他抱。   黑暗里,俩个人都像被逼到绝境里的兽。挣扎着,跟对方也跟自己。   可绿璋怎么能是他的对手,他把她给压在床上,气息浓重的吻吞噬了她。   绿璋此时就跟泄了气的皮球一样失去了力气,可心里的委屈更加放大,他凭的什么,他凭的什么呀。   从小到大,她是他的小甜饼子,只要见到他就笑眯了眼睛甜丝丝的叫二叔,等长成一个少女的时候又把他放在心里梦里,日夜折磨自己。   可他呢,明明知道自己的心事,却总是摆出一本正经的长辈样子。私底下却扮成土匪诓她骗她还占了她的身子。她一个大姑娘什么名节清誉都不要了给他生孩子,可一转身,他却早就害了她的父亲和哥哥,占了她顾家的兵。   他弃她而去,孩子早产夭折,哥哥也拿她当棋子,顾绿璋成了最悲哀的一个存在。   胜者为王败者为寇,她认了。她错在不该对他还存着一丝期望没出月子就来找他。现在好了,不但要给人家的孩子当奶妈,现在还要给人当邪火的下贱女人。   顾扬骁呀顾扬骁,难道你我那十几年的时光都是假的不成?你难道就对我没有一丝情感吗?   越想越委屈,越委屈心里越是难受,她不觉眼前一阵阵黑雾涌来,意识也慢慢涣散……   顾扬骁忽然觉得不对劲儿,身下的人软的跟面条似得,好像没了生机。   他忙从身上摸出打火机,点燃了在绿璋脸上方一晃。   她双眼紧闭面色苍白,就好像—一具尸体。   顾扬骁吓得赶紧从她身上起来,抱着摇晃,“陶陶,陶陶。”   绿璋翻了个身儿,只觉得浑身酸痛。   猛然想起发生了什么,她一个激灵就爬起来,抱住了胸口。   此时天边已经是蟹壳青,她住的小屋里除了她并无其他人。   她摸摸身上,是她在做梦吗?   空气里有一丝烟草的味道,虽然很淡,但她还是闻到了。   所以,一切都不是梦,只是他离开了吗?   绿璋掀开被子看看自己的身上,寝衣都在,身体也没有那种不适的感觉。   她这才放下心来,可不知道为何,心头又隐隐有失落的感觉。   她给了自己一巴掌,“顾绿璋,你不能再贱了。”   早上,香莲没有来伺候她洗漱,她觉得奇怪,就自己笨手笨脚的挽了头发。   准备要去吃早饭的时候,她听到周围的人在议论,说香莲爬了大帅的床。   绿璋低头喝粥,心里却惊骇不已。   难道是昨晚顾扬骁见自己晕过去欲火难消,就强了香莲?   反正要她接受那个怯懦胆小的女孩子去爬顾扬骁的床她不信,她有十四吗?还是个孩子呀。   身在狼穴,绿璋自然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她低头吃饭,吃完后去了婴儿房。   院子里,香莲一身血躺在那里,葛大娘正在训话。   看到绿璋,她不由得冷笑,“好个绿娘子呀,这么多人都来了就等你,你这派头快赶上当家主母了。是不是我们这些人都要给你行礼,问安呀。”   绿璋不跟她争口舌,低头站在了人后。   那葛大娘一拳打在了棉花上,但也不敢过去揪出来给她两巴掌。   她心说,小贱人,再让你嚣张几天,到时候有你的苦日子过。   她继续训话,“你们一个个的长起眼睛好好做活儿。但凡有那么一两个不要脸想要勾引大帅的,这个香莲就是下场。大帅和夫人鹣鲽情深,看看夫人那仙女一样的容貌,岂是你们这些歪瓜裂枣能比的?”   说到这里,她故意在人群里寻找绿璋。叶嬷嬷慢慢的移动身体,把绿璋给挡住了。   葛大娘发了一顿威风走了,留下了一身是血半死的香莲。   兰峭 说:   谢谢柒月的金币 第83章 蜜糖条件   看着血葫芦一样的女孩子,别人都不愿意沾染是非,唯独绿璋和叶嬷嬷把香莲给弄回了她自己屋里。   香莲气若游丝却还是替自己辩解,“嬷嬷,我没勾引大帅,我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有人跟我说绿娘子不舒服让我过去看看,我进去就看到了大帅,他踢了我一脚就走了,然后他们就说我爬大帅的床。”   嬷嬷听的脸色一变,不由的抬头去看绿璋。   后宅那点阴私,绿璋一听就明白了,这是有人针对她做的戏。昨晚顾扬骁在她屋里做的一切,恐怕已经落在了有心人的眼里。   没有本事冲她来,就算计她身边的人,是要给她警告吗?   不过这个警告实在不怎么高明,是连顾扬骁也警告在内的。   如果绿璋只是个普通的奶娘或许真就怕了,可她赵紫鸢难道忘了她的身份?   都说卧榻之旁岂容他人酣睡,依照绿璋对顾扬骁的了解,他也一定不喜欢被人算计。   她思量了半天,觉得有必要跟他谈谈。   她的出发点当然是为了自己,既然是针对她,那么这次只是敲山震虎,下一次恐怕这样的人就是她了。   绿璋回了婴儿房一直心事重重,等着顾扬骁来。   可是也是意外,他一天竟然都没来看孩子。   绿璋心里焦急,她知道这个帅府是不能呆了。   虽然这份亲情爱情掺杂的爱不是说断就能断的,可也知道,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她总不能真就在这安平的帅府给他和赵紫鸢的孩儿当奶娘,看着他们恩爱受他们作践。   眼下她不能在颓废下去,要想法子找回自己的人,逃出去。   傍晚的时候她见到了一个老熟人,竟然是顾全。   她来了之后一直呆在后宅,自然也就不能见到顾扬骁的这些老部下。   而顾全是最轻易能出入后宅的人,只可惜前段时间他一直被派出去,今儿才回来。   顾全见到绿璋后远远的就给行礼,“大小姐。”   绿璋见到他自然是高兴的,“顾全,你……”   剩下的话哽咽在喉间,竟然说不出来。   顾全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道:“大小姐,您不该来这里。”   绿璋苦笑,“是呀,我也是来了才知道,我跟二叔他,已经没有将来了。”   “您别怨二爷,实在是您伤透了他。”   “我怎么伤透了他?顾全,我们的事儿你都看在眼里,我哪里对不起他。”   顾全目露惊讶,“您不知道?二爷是气您把孩子害了呀!”   真是六月飞霜的冤枉,她差点丧命才生下孩子,可是孩子夭折是她能阻挡的吗?她的痛谁来抚平?顾扬骁竟然一味的怨恨她。   “顾全,明明是他……”   “顾全,你在那里干什么?”   一声戾喊,顾全吓得差点打哆嗦。他回头看到了顾扬骁,忙跑过去嬉皮笑脸的说:“二爷,我在跟大小姐说话呢。”   “哪里来的大小姐,她不过是我府上的奶娘。”   顾全喉间一噎,他偷看了绿璋一眼,实在是难以置信。   “二爷”他压低了声音,“我不在这段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您不该是为难大小姐了吧?”   顾扬骁背在身后的手攥紧,“我再说一次,没有大小姐,只有奶娘。”   顾全看他动了怒,不敢再说下去。   绿璋却趁机快步走过来,“大帅留步。”   顾扬骁冷冷睨着她,“你是在叫我?”   他不过是一句话,绿璋心头疼得一哆嗦,险些站不住。   曾经有多亲密,现在就有多伤痛,顾扬骁,你非要我死吗?   深吸了一口气,她给顾扬骁行了一个礼,“我有几句话要对大帅说,能否移步?”   顾扬骁冷冷一笑,“葛大娘没给你们训话吗?还是你觉得跟香莲那样不够惨?”   绿璋心头又是一颤,抬头看着他深邃如墨的眸子。   那里面满是嘲弄,他哪里有不明白的道理?   不是赵紫鸢的手段低端,而是有顾扬骁纵着她,她根本不屑于去费心思。   也许,在她眼里绿璋就是个普通奶娘,什么跟顾扬骁的情分,比纸都薄比烟还轻。   曾经,她顾绿璋不要是恃宠而骄,对顾茵明明有一百种算计的法子,可总是用最简单粗暴的一种。因为她知道,即使她光明正大的欺负顾茵,父亲母亲和二叔也总是护着自己。   真是报应不爽,现在人家赵紫鸢用上了她的法子,自己还以为人家是不算计。   顾绿璋呀顾绿璋,你还是不够清醒呀。你以为你是谁?不过是跟你说过几句甜言蜜语,还当了真。   绿璋的心理堤坝一瞬间就垮了,不管不顾抱住了他。   顾扬骁不由自主的伸手,在要碰到她的腰时狠狠攥住,放在了身侧。   “二叔,你懂得,你什么都懂,就别再折磨我了。要不我杀了我,要不你就放了我,求求你。”   “放了你?你想的倒是美!你自己送上门儿来,我还没折磨够呢。”   “不是这样的,我知道不是这样。二叔,孩子没了我很痛,想要来找你……”   提起孩子,她这是戳顾扬骁的肺管子,他猛地一把扯开她,“滚。”   她扑上去再次把他紧紧缠住,“我不,要不你也像对香莲那样一脚踹死我吧。孩子没了,你也没了,我活着干吗?”   “顾绿璋,你别逼我,以为我不敢杀你吗?”   “你当然敢,你现在这样对我比杀了我还难受。二叔我求你,给我个痛快,我每天给赵紫鸢的煦儿喂奶,想到的却是我那个死去的煦儿,那是一针针在扎我的心,我生不如死,我真不想活了。”   他钳住她的下巴,“你想死?也好,就让你的人陪着你一起死好了。”   “我的人?二叔,安妈妈,安昭,还有碧波他们有对不起你吗?他们对你忠心耿耿,帮你一起来骗我哄我,可今天你竟然敢说让他们陪着我死?我哥哥说的对,你根本不是人,你是个被复仇冲昏了头的魔鬼!”   她的话诛心,刺得他很痛。他仰起头,深邃的眼底是一片凝结的光,就像数九寒天的霜冻,封锁了所有的暖热。   他八岁以前的人生逍遥快活,没想过会背负血仇,也没想到会遇到一个叫顾绿璋的小魔星。   可是当他沉溺在血水里,他遇到了她,是她暂时把他拉起来,逃过了那让人窒息的污浊。   他宠她爱她想要把她捧在手心里,甚至为了她机关算尽甘心以身犯险,哪怕她给他下毒他都不怪她。可是她呢,为什么就容不下一个孩子?她不要可以送还给他,那是他的骨血呀。   想到孩子到他手里奄奄一息的样子,他的胸口似有一把火在燃烧,摧枯拉朽的把一切曾经的美好都化为了灰烬。   她就是只小白眼狼儿,无论他对她多好都没用。她装着无辜可怜跪在那里,其实她的真是目的呢?   他对她存着一丝期望,让她留下,可短短几天她就联系了江东的间谍香莲对自己下手。昨晚要不是自己警惕,恐怕就给那女孩儿给杀了。   他能容她闹容她撒泼容她闯祸,甚至她要杀他也容得下。可是他容不了她为了另外一个男人对他下手,这个绝对容不了。   他扼住她的脖子,就像掐住一个小狗小猫,微微抽搐的嘴角笑的很残忍,“顾绿璋,诚然他们对我忠心耿耿,但他们死了,也是你害死的。”   他们此时正在后花园的僻静处,暮霭漫上了矮绿的灌木丛,那些高大的花树也变成了黑影,他半蹲着在她面前,身上染了暮色的孤冷黑暗,就仿佛从地狱而来的修罗。   绿璋怕了,就在刚才,其实她心里还是有那么一丝丝不承认的企望。   现在,现实戳透了她的幻想,无情的把她剖开扔在了黑暗里。   这世间的情情爱爱原来真做不得数,他的甜言蜜语不过是一时兴起罢了。   就算被人娇宠溺养,她到最后还是要自己一个人孤身奋斗。   绿璋深吸了一口气,一双眼瞳明亮起来,她的小手握住了他放在自己脖子上的大手,“顾大帅,我不是你,他们死了我会内疚,所以我们来谈个条件。”   顾扬骁眯起眸子直勾勾的看着她的变化,“你现在这样还配跟我讲条件?”   她不回答配不配,只是拿开他的手跪在他身下,抱着他的腿用力轻轻蹭着他的小腹,还不时的抬起睫毛娇滴滴的看着他。   她这样子,娇媚又清纯,尊贵又堕落,一下扣住了顾扬骁的心。   他咬牙,“你要干什么。”   隔着衣衫,她的热气已经喷洒他的小腹上,“做昨晚你想要做的事,条件就是放了他们。”   顾扬骁一把扯住了她的头发让她远离自己,“顾绿璋,你看看你自己现在的样子,多下贱,就连最低贱的J女都比你好些。”   他的话说的再难听她也不为所动,“二叔,我不但要当你孩子的奶娘,我还要当你的……”   最后几个字轻不可闻,就像是花瓣儿飘洒在他的心尖儿上。   咬住舌尖,他控制着不让自己出丑,“顾绿璋,昨晚你可是拼死反抗的。”   “昨晚是昨晚,今天是今天。要说以前,二叔你还抱着我说我是你的心尖尖儿呢。”   她软着嗓音,就像蜂蜜里拌上了砂糖,小小的颗粒滚过他的身体,又拉起了糖丝儿。   顾扬骁就这么被她吊起来,就像个馋嘴儿的小孩儿,喉结滚来滚去,想要。   兰峭 说:   一直以来答应大家要的加更终于来了,虽然只有三千字,聊表我的心意。写这个文很费劲,速度慢的要死,大家凑合看。 第84章 金丝娇雀   身体是诚实的,但心理在抗拒扭曲。   把人给扒拉开,他恨恨的说:“顾绿璋,你一个残花败柳,居然还想来诱惑我?本帅随便拉一个女人,都比你强。”   绿璋并不辩解,她站起来,伸手就解开了蓝布袄子领口的扣子。   顾全瞪大了眼睛,这,这也太疯狂了。   二爷也真是个口是心非的男人,你喜欢都来不及,怎能还会嫌弃大小姐是残花败柳。   正想着呢,一颗石子砸在他额头上,顾扬骁怒吼:“转过身去。”   顾全心说乌漆嘛黑我什么都看不到,您这也砸的太狠了点儿。   顾扬骁脱下外衣三两下把人给包起来,他要低切齿的样子恨不得咬她一口,“你可真能豁得出去。”   她藕臂抱住了他的脖子,“二叔对残花败柳也是有兴致的,这个我知道。”   顾扬骁:……   从花园一路把她抱到了他的卧房,他一句话都不说,全部付诸行动。   满打满算绿璋也堪堪算出了月子,可这样折腾身子真受不了。   她疼得唇色都白了,可偏偏滟滟的笑,一双含情的眼睛脉脉看着他。   顾扬骁一边折腾她还一边取笑她,“顾绿璋,看来你的锦帐香不是白看的。”   她吃吃的笑,“二叔以为我只看了锦帐香吗……”   他顾扬骁火从心起,狠狠亲着她的唇,伸手捂住了她那双勾魂的眼睛。   一夜春宵……是会死人的。   绿璋感觉自己被拆了骨头,软绵绵的倒在榻上。外面天色渐明,能看到隐隐的亮光。   “给我滚出去。”   提上裤子,顾扬骁翻脸无情。   可绿璋不在乎,她抓着自己的衣服勉强穿上,“那二叔什么时候让我去见安妈妈他们。”   “顾全自会带你去,滚!”   绿璋回眸一笑,瞥了他一眼。   顾扬骁呆若木鸡,等反应过来,那坏女人却走远了。   一晚上的舒服和成就一下子就烟消云散,他甚至懊恼的想要掀桌。   这个坏女人胆儿也太肥了,竟然敢调戏他。这倒是不像是他睡了她,反而她像金主,自己成了陪睡的小倌儿。   顾全去叫二爷起床的时候,发现二爷躺在床上,不是一脸的餍足,而是一副生无可恋的表情。   难道昨晚大小姐没伺候舒服二爷?   顾全小声叫着他,“二爷,醒醒了,起来。”   顾扬骁对着他屁股就是一脚,“滚。”   顾全心说您现在就会说这一个字儿吗?刚准备滚,又听到他吩咐,“带她去见安昭他们。”   绿璋回去洗了澡,一脸的疲惫出现在众人面前,脖子上的吻痕都没遮住。   昨晚,很多人都看到了二爷抱着她去了他的卧房。奶妈一步登天的消息在阖府上下都传遍了。   不过面对绿璋,她们除了酸几句也不敢多说,看她的目光又是鄙夷又是嫉妒。   绿璋不怕她们鄙视,反正有了顾扬骁这个粗大腿抱,她明面上是安全的。   至于暗地里……她就算不跟顾扬骁搅在一起也是不安全。与其枉担了虚名儿,还不如来点实在的,也好气气赵紫鸢。   她是顾绿璋,那个明媚骄傲的女人,万万不是谁都可以踩在脚下的小可怜儿。   等屋里只剩下叶嬷嬷和她的时候,叶嬷嬷道:“在大户人家,按理说奶妈是不可以回家跟男人同房,怕影响了奶水的质量。”   绿璋微微皱眉看着叶嬷嬷,等她继续说下去。   “小绿呀,我觉得你得想法子哄着小少爷吃别人的,你这奶妈……怕当不长久呀。”   姜是老的辣,绿璋这两天也在盘算这件事,她总不能因为自己的离开,让孩子饿死。   这孩子虽然是那个讨厌的赵紫鸢生的,可也是一条生命,还吃了她多日的“粮食”,她可不忍心。   “嬷嬷,你说该怎么办,我都听你的。”   叶嬷嬷让伺候的奶妈跟绿璋在一起,披上她的衣服染上她的气味,开始小宝贝还抗拒,但慢慢的,他就没那么抗拒了。   俩个奶妈都开心不已,本以为这饭碗要丢了,却有这样的法子。   眼见着绿璋受宠她们眼红,叶嬷嬷既然知道这法子,为什么才用?》孩子吃了她们的奶,有人却动了别样的心思。   这俩个奶妈中有个叫芳翠的,身材丰腴颇有几分姿色,她看绿璋被爬上大帅的床,就觉得自己也可以。   当晚,她趁着顾扬骁来看孩子,穿了绿璋的衣服走了进来。   绿璋松松垮垮的一件蓝布袄子穿在她身上已经是紧的几乎扣不住扣子,将个身子肉粽子般的裹起来。   她伸手要去抱孩子,“大帅,把小少爷给我吧。”   顾扬骁本来也没觉得什么,毕竟这屋里的下人都穿蓝布褂子,他也懒得去多看她一眼。   可是当她靠近的时候那熟悉的气息让他一皱眉,抬起头来。   芳翠脸上一喜,一双眸子含情脉脉的看过去,抱起孩子就撩起袄子。   孩子抗拒了几下,乖乖的吃饭。   顾扬骁一直拧眉看着,其实他是在诧异孩子为什么肯吃别人的了。   那女人却以为他在看她,妖妖绕绕的扭了扭身子,发出一声勾魂的呻吟来。   顾扬骁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他大声喊着叶嬷嬷。   叶嬷嬷忙走进来,一看屋里的情况也明白了个七八分。   “大帅,您有什么吩咐?”   “把孩子抱过来。”   叶嬷嬷眼里满是讥讽,把孩子抱在了怀里。   芳翠更是欢喜,她以为顾扬骁是叫人抱了孩子出去,然后好跟她成事。   衣襟都没掩,她走过去就依偎到顾扬骁怀里。   顾扬骁本来还没动杀念,给她这靠,顿时火大了,往人往外一推,一脚就踹在她后腰上。   芳翠一声惨呼,呕出了一口血。   顾扬骁厉声吩咐,“把这个不知死活的贱人给我扔出去,把房子收拾干净。”   不知道从哪里钻出俩个暗卫,把人给拉了出去。   顾扬骁一头的暴躁,刚才踹人那一脚勾出了他的杀性。   但凡战场上杀过人的都懂,除了初次的害怕后,以后会被血涌上刀尖有一种快感。   顾扬骁心里压着太多的事,纵然他不是杀人狂魔,可对敌人的血一样会兴奋。   他暴躁的离开这里,一头扎进绿璋的屋子。   有时候,杀的欲是可以用别的是来消除转移的。   他一脚踹开门,正坐着喝水的绿璋吓了一大跳。清水洒在白色寝衣的衣襟上,顿时湿了一大块儿。   绿璋看着他通红的眼睛,刚想要问他来做什么,就给他反剪住双手按在了炕上。   毫无前奏的就进入正题,绿璋疼得咬紧了牙关。   他去亲她的唇,“陶陶给我,明天让你见安妈妈。”   绿璋的身子软下来,她忍着疼去伺候他,把他给伺候的舒舒服服,眼里的红也渐渐退去。   今晚的他很不正常,他眼底滚动着灼人的液体,全身紧绷,嗓音暗哑,一遍遍的喊着她的名字。   然而,他的宠爱哪里是那么好承受的,到了最后,绿璋几乎晕了过去。迷迷糊糊中,她觉得有人在用温热的水帮她清理身体,还有些微微的凉,似乎给涂上了药膏。再最后,她被拉入温暖的怀抱里,一双强健的手臂把他紧紧抱住,她的脸被压在他的胸口上,能听到他沉稳有里的心跳。   她有些厌恶的想要躲开,可是男人的紧紧按住她的腰,不让动。   最后,她彻底失去了意识……   安平的冬天比津州来的要早,早上一起来天就阴着,乌黑的云重重的压在头顶上,小北风儿则嗖嗖的刮着,感觉能下雪。   赵紫鸢屋里早早的烧上了热水管子,她在屋里就穿了件紧身紫藤花软缎袍子,手里拿着一只镶嵌着珍珠宝石的簪子在发髻上比划。   葛大娘谄媚的脸出现在镜子里,“又折了一个,这群不要脸的狐媚子,也不看看自己长得什么模样。”   赵紫鸢还是把簪子放下选择了一根白玉凤头簪,“长得再好也没用,我们的大帅是个长情的,我听说昨晚又宿在那个贱人房里。”   葛大娘老脸耷拉下来,“正是,听说折腾了大半夜。”   赵紫鸢的脸在镜子里变得尖锐刻薄,连笑容都是扭曲的。   “你根本不知道,他对她有多好。他怕林若兰为难她,就让我去那个院子当挡箭牌;她未婚先孕,他就把她藏起来,又让我去面对林若兰那一次次的加害。他想着在她没名分前假装孩子是我生的,等他能娶她了,再把我给弄走孩子还给她。可是后来他觉得我连当当那孩子母亲的资格都没有,就拿他自己当诱饵提前出兵攻占安平,他为了她真是什么都能做。可我呢,算个什么?”   她说这些,都是一等一的大秘密,葛大娘真希望这一刻自己耳朵聋了什么都听不到。   很快的,赵紫鸢收起脸上的失落,“那些事儿你不用管了,去好好安排孩子满月的事。虽然他不准备大办,但几十桌总是有的。趁着这个机会,把那个贱人除掉。世上只要没了顾绿璋,我赵紫鸢就有出头之日了。”   “是,夫人。”葛大娘诚惶诚恐的退下,她跟着这个主子,也是走的艰难。搞好了青云直上,搞不好就是死无全尸。   顾全带着绿璋,终于见到了安妈妈他们。   看到他们无恙绿璋才放下心来,倒是安妈妈抱着她嚎啕大哭。   “小姐呀,你为什么要走这一遭呀。二爷已经不是以前的二爷了,您这是傻呀。”   绿璋轻轻拍拍她的手,“妈妈,不来怎么知道自己犯傻?我现在知道了,以后再也不会了。”   碧波在一边抹眼泪儿,“小姐,我们都还好,虽然没有自由,但吃喝不缺,您到是又瘦了,脸色也不好看。”   她昨晚给顾扬骁弄晕过去,当然脸色不会好看,她这还是扑了粉,要不更难看。   顾全在一边看着,他心里也不是个滋味。   想要跟碧波说话,碧波却拿他当蛇蝎,避之不及。   “顾全,你出去,我跟妈妈他们有话要说。”   顾全叹了一口气,出去替他们看着。   “安昭哥哥,我连累你们了。”   安昭这些日子都急的上了火,他摇摇头,“我们得想法子走。”   “是你们走,我已经跟顾扬骁说好了,他会放了你们。”   “小姐,我们不走,我们不能放你自己一个人在这里。”   绿璋抱了抱碧波,“傻丫头,你们走了我才无后顾之忧。再说了,你们觉得顾扬骁能害我吗?”   这点他们倒是没想过,纵然他会带她不好,但谁也不会觉得顾扬骁能害绿璋。   “安昭哥哥,你带着她们俩个人也别回津州了,就去我的庄子收拾点细软,去过太平日子吧。现在这个天下又要乱,离着越远越好。”   安妈妈哭得都要背过气儿去了,“我的好小姐,妈妈哪里也不去。我去找二爷,我要去问问他,他是怎么答应的夫人?他说要好好待你一辈子的。”   “妈妈”绿璋长吁了一口气,“你别老天真了。这世间最无用的是誓言,最容易变的是人心。”   “小姐,你长大了,懂事了。”   绿璋苦笑,“是呀,总要经过伤痛人才能长大。这个代价,太惨痛了。”   说完,她把安妈妈推到安昭怀里,“安昭哥哥,我把她们俩个交给你了,你一定要把她们给保护好。”   碧波哭的气儿都喘不过来,“小姐,我不离开你。”   绿璋把手腕上的白玉镯子摘下给她套在手腕上,“傻丫头,你也不小了,以后就让安妈妈做主找个人嫁了。我们主仆情分到此,以后别惦记我了。这个就当我给你的嫁妆。本来想给你和春草一人置办一份体面的嫁妆,嫁个好人家,现在看来我是要失言了。”   说完,她给三个人行了礼,转身就走。   安妈妈要扑上去,却给安昭挡住了,“娘,您就别辜负小姐的一片苦心了。”   “可是我不能放她一个人在这里呀。”   安昭看看左右,压低了声音说:“我们只有出去了,才好想法子。”   绿璋虽然走了,但并没有离开,她是远远看着三个人出去,安全的离开了帅府。   她问顾全,“你们会不会再派人把他们给抓回来?”   顾全眼里水光点点,“大小姐,现在您就这么看我们吗?”   绿璋忽然笑起来,“不是我怎么看你们,是你们做的都够让人看的,不是吗?”   顾全无言以对,低下头过了一会儿才说:“小姐,不是非黑即白那么简单,我们二爷也要活下去。”   绿璋的笑容更盛更美,“是,每个人都要活下去,每个人都有不得已的理由。唯独我,该死。”   她的这番话一个字都不差的落在了顾扬骁的耳朵里,他在书房沉思了许久。   跟着绿璋屋里就去了人,带她换了住的地方。   她住的地方就在孩子院落的隔壁,虽然是个小院落,但是清幽雅静,倒是不错。   看着一屋子简单却不失华贵的装饰,她心里暗暗发笑,看来顾扬骁是准备囚禁她一辈子了。   顾二叔好谋略呀,没用一年就完成了对她的许诺,把林若兰驱赶出他的身边,但受益的确是赵紫鸢而不是她。   不过到底是娇养的人儿,她还是适应这样的房子,在黑螺钿床上坐下,她拍了拍软绵绵的枕头,嘴角露出一个讽刺的笑容。   过了一会儿,下人们陆续送来了衣物首饰,衣服都是滑软的缎子,颜色也是她惯常穿的浅淡绿色。   绿璋翻看着这些衣物,这样知道她习惯的可不止顾扬骁一个人。赵紫鸢那样善解人意的女人,估计更了解她。   她向来不是个喜欢委屈自己的人,去洗了个澡,脱了磨皮肤的粗布袄子,选了一件豆绿色滚白狐毛袄子换上。   对着镜子,她没有再盘发,而是跟以前一样随便披在肩头,鬓边扣上一朵酒盅大小的绿宝石鬓花。   同色的宝石坠子,翡翠手镯戴好,她立刻变成了那个明艳照人的顾家大小姐。   顾扬骁进来的时候她正对镜梳理头发,她的头发黑亮柔软,仿佛一匹上好的黑缎子披在肩头。   顾扬骁没说话,只是从她手里接过了象牙梳子,轻轻给她梳理着头发。   她忽然对镜一笑,“二叔可记得那次你扮成屠鹰的样子,把我从码头带回到顾家吗?”   他的手一顿,“记得。”   “那个时候你在马车里给我梳头发,你告诉我要好好的,能忍就忍,忍不了的万事有你。那个时候的屠鹰对我来说只是陌生人,可是我却愿意相信他。”   啪,象牙梳在顾扬骁手里断成了两截,他眉头一紧,把那两段的梳子拢在袖子里。   绿璋什么都看到了,却假装没看到,她在镜子里的小脸儿越发灿烂,“那个时候我就想,被二叔抛弃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还有屠鹰对我好,这世界总不是太坏。”   顾扬骁不懂她要说什么,大手从她耳后绕过去,轻轻摸着她尖俏的下巴。   “现在啊,我的二叔和土匪都没了,这世界还是对我太坏。”   顾扬骁冷眸里的光芒暗了下去,他忽然扳住她的脸,把人给推到镜子上。   凉薄的唇啃咬着她的唇,他像一头咬到小肥羊的大野狼,似乎要把她给嚼碎了吞下去。   绿璋的身子似乎要跌入到镜子里,她后背冰凉一片,前面却热的像火在焚烧。   从被动转成了主动,她用藕臂圈住了他的脖子趁着他的落在锁骨的时候说:“二叔,很久以前我就在想……嗯,想你这样推倒我亲吻抱紧我,让我做你唯一的心肝宝贝儿。”   她的这些想法他也是有过,但绝对不像她这么单纯,要是说出来恐怕要吓她一大跳。男人的恶劣,她一个小姑娘哪里会懂。   今晚的绿璋格外主动,她缠着他黏着他,像个妖精一样。   顾扬骁想,看不到明天的太阳了,大概今晚要死在她身上。   他在这里,屋外不让人伺候,只留下几个暗卫守着,这几个大小伙子都气血方刚,虽然定力过人,也难免燥红了脸。   第二天一早儿,顾扬骁精神抖擞的爬起来,而绿璋这个想要祸害别人的妖精却给扒了妖精皮,躺在床上动也不能动。   纵欲过度不是说男人的吗?为什么她偏偏是那个半死不活的。   香莲已经不再伺候她,这次伺候她的换了一个叫彩莲的丫头。   看着绿璋一身的红痕,彩莲红了脸,低声问绿璋可有哪里不舒服。   绿璋浑身都不舒服,不过最疼的地方是小腹。   但是她不准备声张,只是对彩莲说:“给我熬一碗热热的汤来,要甜的。”   “那给您熬一碗红枣桂圆汤可行?”   绿璋点头,“嗯,快点。”   她在月子里吃了一段时间红参,那些月子病都没了,就是身体弱了些。可是现在这肚子疼的不太正常,大概是真的过度了。   又躺了一会儿她才爬起来梳洗,又喝了碗热乎乎的甜汤,这才有了些精神。   按照时间来看早就该给孩子喂奶了,可这两天因为顾扬骁……这奶水就少了。   好在叶嬷嬷有先见之明,剩下的一个奶妈踏踏实实给孩子喂奶,倒也不至于饿着孩子。   她正想回去再去睡个回笼觉,忽然叶嬷嬷来了。   绿璋忙起身,“叶嬷嬷,是孩子有什么事吗?”   叶嬷嬷看她的样子就知道她是被折腾狠了,心疼她的身子可又不得不说:“小少爷后天过满月,奶妈给叫去帮忙了,这孩子还需要你去照顾。”   绿璋忙说:“那走吧,我也正想去看看呢。”   “你的身子?”   绿璋红了脸,“我没事,你放心吧。”   俩个人往婴儿房去,路上一个小丫头慌慌忙忙跑过来,差点把绿璋撞个趔趄。   叶嬷嬷忙扶住她,厉声呵斥那个小丫头,“走的这样急,你赶着去投胎吗?”   小丫头一个劲儿告罪,“对不起,是前头葛大娘喊我去做活儿呢。”   绿璋摆摆手,“没事,那你去吧。”   等到了煦儿房里,绿璋趁着叶嬷嬷离开,展开了藏在手心里的字条。   兰峭 说:   被退稿了…… 第85章 密会故人   原来,刚才那小丫头撞她是为了传递这个,而这纸条上的特殊标记正是当初她教给卫陵的。   字条上只有简单几个字,“城中锦绣成衣铺子一见。”   绿璋快速把纸条投入到外面的温着茶水的炭炉上烧了个干净,等叶嬷嬷进来就跟她闲话家常。   谈到衣服这上面,叶嬷嬷果然说了这锦绣铺子,还说了紫夫人最爱穿的旗袍这店里也会做,那裁缝李师傅是专门去苏沪学的手艺,就连洋装也会做。   绿璋低头看着自己身上的衣服笑笑,没有说下去。   大概下午三点多的时候顾扬骁过来了,他近几天也是忙,只是抽空回来一次。   见绿璋穿着他给置办的衣服坐在窗前,怀里抱着大红襁褓裹着的孩儿,美的就像一副画。   多日压迫在心头的乌云忽然就消散了,他觉得已经原谅了她。   到底年纪小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也有可能是被顾云彰哄骗的,看在她照顾孩子这么细心的份上,他还是把孩子的事告诉她吧。   打定了这个主意,他的心情越发好起来。   叶嬷嬷先看到了他,忙起身行礼,“大帅。”   绿璋回头娇憨的看了他一眼,然后对怀里的孩子说:“看看,谁来了?煦儿的爹来看宝贝了。”   顾扬骁的心软的就跟西洋那奶油蛋糕一样,不用戳就塌下一大块儿,他真想把他们都抱在怀里说这是他失而复得的俩个大宝贝。   快走几步,他的吻落在她头发上,“要是觉得累就去躺着,这样会腰疼。”   绿璋恍惚如在梦里,他怎么态度变得这样好了?   难道是因为昨晚自己卖力的结果?这男人还真需要这样来哄呀。   叶嬷嬷老脸一红,悄悄的退了出去。   绿璋把孩子递到他手里,自己果然去炕上歪着,“让我歇着那你早来呀,站着说话不腰疼。”   说完,她还娇滴滴的看了他一眼。   顾扬骁眼瞳一暗,想起昨晚她跪在自己身前伺候的时候也是这样看着他。   气血涌动,他差点又把她给推倒。   时间地点都不对,她的身体也禁不住。   抱着孩子坐在炕前,他故意逗着怀里的宝儿,“陶陶,你看看煦儿长得像谁?”   “自然是你了。”绿璋淡淡的回着,她闭上了眼睛。   这个回答他很不满意,把孩子送到她身前,“你再看看,还像谁?”   绿璋自然不想说出像赵紫鸢这样的话来,而且她也没看出这孩子像赵紫鸢的地方。   “我看不出了。顾大帅,我问你,我这些衣服是谁的?”   顾扬骁皱眉,“自然是新的,你看不出来?”   “这么快的速度就做好了?”   顾扬骁自然不会说从把她留在这里的那天他就让人去给她做了衣服,只是含糊的嗯了一声。   “可是我不喜欢,一点都不好看。”   他又仔细看了一遍,全是她惯常穿的款式,就连衣服上绣的花都是她喜欢的玉簪。   “哪里不好?”   她又睨了他一眼,“我是给你孩子做奶妈的,自然要穿妇人的衣服,你现在给我弄来姑娘的衣服再让我穿,好不伦不类。”   她说的倒是在理,他一个男人哪里想的到这么多?   “那我再让人去做。”   “我不用你,我要自己去。我刚听叶嬷嬷说城中锦绣坊的李师傅手艺了得,不但会做旗袍还会做洋装,我想要去看看。”   顾扬骁抬起头,那深邃的眸子讳莫如深的看着她。   绿璋心里头虚,但她知道一定不能给他看出端倪,“不行吗?我都给你当了这么多天的下人了,难道是我自作多情了?我其实还是个下人?”   “要去便去,我让顾全带人陪着你。”   绿璋心顿时翻腾起来,差点管不住自己的眼睛。她装着淡漠的问:“那你呢?不陪我一起吗?”   “后天是煦儿的满月酒,我本来事多,现在更有事忙了。”   绿璋冷哼,“忙还有空来欺负我。”   他捏着她的下巴亲上去,“难道不是你来勾引我的?”   绿璋去推他,“你,你起开,你儿子看着呢。”   “以后他也是你儿子。”   这句话模模糊糊的落在绿璋耳朵里,她心中十分不屑。什么人的儿子都塞给她,她可不要。   绿璋不清楚这次卫陵是能把她就救出去还是别的,她怕再也见不到煦儿,就有些不舍。   这一天她几乎都在抱着孩子,临走的时候还狠狠亲了他几口。   第二天,顾全便使人来叫她。   绿璋精心打扮了一番,跟着顾全上了顾扬骁的汽车。   她刚到安平的时候因为病歪歪的也没仔细看这个城市,现在再看心里不由得暗叹:顾扬骁果然是个军事家。   即便易主换了天下,这里几乎没受到影响,大街上人来人往,还要不少洋人的铺子,很是繁华。   锦绣坊在城中最繁华的街道上,铺面很大,上下一共三层楼,一层摆着衣料和成衣,二楼除了衣服还有专供女宾试衣服的房间,三楼则是店家住的地方。   绿璋到的时候刚巧店里新入了一批印度绸,正一匹匹的展开。   印度绸色彩艳丽,整个店被那嫩黄桃红柳绿的颜色包围,让人眼花缭乱。   绿璋故意拿起一匹桃红的放在顾全身上,“顾全,给你做个袍子穿倒是真像个美娇娘。”   顾全皱着一张脸求饶,“大小姐,您就别逗我了。”   虽然顾全穿着便装,但他们是开着汽车来的。而且绿璋衣饰华贵气质高雅,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店里的伙计忙来招呼。   绿璋看中了一件素蓝色锦缎旗袍,她问伙计可以不可以试试。   伙计立刻带着她去楼上的试衣间,顾全立刻带着人跟上去。   但是换衣服的时候他不能跟,顾全后悔没带个丫头来。   绿璋淡淡的说:“我现在已经不需要人伺候才能换衣服了,你也不要怕我能跑了,除非他这店里有地洞。”   顾全搓着手不再好说什么,让绿璋进去。   绿璋打开门就看到了一排厚重的丝绒帘子,她心头开始突突的跳。   咬咬唇,她撩开了帘子,里面立刻伸出一只古街分明的大手,把她给拉进去。   绿璋几乎给那人半抱在怀里,润朗磁性的声音落在她头顶上,“绿璋。”   绿璋瞪大了眼睛,“陆老师,怎么是你?”   眼前的这个男人长身玉立,鼻梁上带着一副金丝眼镜,正是她的家庭教师陆玄清。   陆玄清保持着一贯温文的笑容,只是镜片后的眼睛里有了水光,“你终于来了,我等了你好久。”   绿璋也哭了,在她心里,除了顾扬骁,陆老师是她第二个崇拜的男人。   他为人温雅博学多才,懂得尊重女性还有很多新思想,说起来他对她的影响很深。   陆玄清给她擦了擦眼泪,“乖,别哭了,我们时间有限说重点。”   绿璋点点头,抬起眼帘巴巴儿的看着他。   陆玄清眸色一暗,看着她的小脸儿,竟然把要说什么都给忘了。   她比当年他离开顾家的时候长高了却瘦了,去了少女的圆润已经有了妇人的风情。可那双眼睛还是圆溜溜的清润明澈,皮肤更加的白皙滑腻,那樱花色泽的嘴唇微微一弯,就仿佛能闻到一股子蜜糖般的香气。   她比以前更美了,美的让他失了魂着了魔。   见他不说话,绿璋双手微微揪住他的衣服,抿着唇,有些不安道:“你是哥哥让来救我的吗?他怎么能把你给拖下水?”   他摇头,“不关你哥哥的事,是我要来救你。绿璋,你愿意跟我走吗?”   她点头,“当然了,我一天也不想在这里待下去。”   “可我现在带不走你。”   绿璋当然知道,“外面很多卫兵跟着,我们当然要从长计议。”   “不是的,其实我这次来,还有另外一个目的。”   一听到目的,绿璋就紧张起来。   “如果你让我偷他的什么东西或者刺杀他就死了心吧,我和他已经不是过去的关系,他防着我防的很死。”   陆玄清皱起眉头,“我哪里能让你做那样的事?我的另一个目的就是去他府上喝孩子的满月酒,到时候你见到我不要惊讶。”   “你?他为什么邀请你?陆老师,你不要去,别是他有什么阴谋。”   他笑的样子很温暖,总让人想到阳光照在狐毛的出锋上,“你这是在关心我。”   “当然了,你是我的老师,我不关心你关心谁?”   陆玄清有些失落,“对,我是你的老师。绿璋,你回去准备一下,孩子满月那天是个机会,我会让人带你离开。”   绿璋用力点头,“好,不过你也要量力而行,实在不行就自己保命要紧,他反正不杀我。”   他用力点点头,那你去换衣服,别引起人的怀疑。   绿璋只好去了帘子那边,窸窸窣窣的脱了衣服,陆玄清虽然看不见,可听的见,他来回摩挲着手指,那上面还有她干掉的眼泪。   绿璋第一次穿旗袍,她生完孩子的身体依然是瘦削的,只是因为喂奶的缘故不该瘦的地方没瘦,穿上旗袍风情尽显。   顾全忙把一件绣着玉簪花的披风给她披上,“大小姐,别着凉。”   绿璋看着风帽上雪白的狐毛,还有领子上莲子米大小的珍珠,不由得惊讶道:“这披风又精致又奢华,也做成了摆着售卖?”   顾全道:“哪能?这是二爷前些日子给您定做的,看看这玉簪花都是您喜欢的。今天来刚做得,正好带回去。”   绿璋又挑了几件衣服,这才离开。   晚上,顾扬骁过来的时候她正在摆弄这些衣服。   顾扬骁见她高兴,就说道:“要是喜欢就再多做几件。”   绿璋睨了他一眼,“算了,我这已经反天了。你这后宅里,还不知道在怎么议论我这妖精呢。”   他走过去捞着她的腰把人抱在腿上,“你还管别人怎么说?”   “人言可畏。”她推开他凑过来的脑袋。   “那我们不说这个,就说说你今天上街,玩的还好吗?没有碰到什么老朋友吗?”   他的话刚说完,绿璋的心就提到了嗓子眼儿。   他是看到了什么还是单纯的在试探?   幸好她十几年撒谎的功夫不是白练的,淡淡瞟了他一眼,似乎漫不经心的说:“有啊,你的人不都是津州老乡吗?我这算不算见到老朋友?”   顾扬骁但笑不语,只是大手捏了捏她的脸。   绿璋嫌弃的把脸转到另一边,继续摆弄那件披风。   他把她的脸给掰过来,“好看吗?”   “什么?”   “当然是披风,你以为我说什么?”   她腆着小脸儿笑,仿佛又是那个明朗无忧的小少女,“我以为你说我。”   顾扬骁心头一颤,搂着她就往自己怀里揉。   绿璋挣扎,“你干什么呀,弄疼我了。”   他抵着她的额头哑声说:“是你好看,你最好看。”   绿璋冷哼,“残花败柳,二叔可是说过的,自己这样打脸不疼吗?”   他张嘴咬住了她的唇,“就这张小嘴儿不饶人。”   绿璋反给咬回去,“顾扬骁,别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你怎么对我的,我都记得。”   看着她气鼓鼓像个小松鼠的样子,顾扬骁那些恨呀怨呀都抛到了九霄云外,“还记仇儿?”   她很严肃的看着他,“对,我会记一辈子,你的好你的不好,我都要记得。”   他把人给压在了床上,低头在她耳边说:“那我就拼命对你好,让你忘了那些不好。”   她冷冷的看着他,明显不信。   这就是他们现在的相处模式,她服软的时候他冷言冷语各种虐她;而他对她好的时候她却冷若冰霜。   再怎么样,经过这么多,他们回不到过去。   因为她的冰冷,顾扬骁到了嘴边的话又给咽下去。等明天吧,孩子的满月酒办了,他再告诉她那个秘密。   第二日是煦儿的满月席,顾扬骁一早就从她院子里走了,绿璋也早早起来收拾好,去孩子的院子里照顾着。   她特地换上昨天从锦绣坊里买来的衣服,打扮的漂漂亮亮,其实心里却忐忑不安。   陆玄清今天就要来带她走,也不知道会是个什么情况,万一……   “绿娘子,你给孩子吃几口奶吧。另外一个奶妈天没亮就给人叫走了,这孩子还饿着呢。”   绿璋答应着,抱起孩子喂奶。   过了一会儿,叶嬷嬷也被人叫走了,屋里只剩下绿璋和孩子。   她心里不安,抱着孩子走来走去,一会儿孩子睡着了。   她把孩子放下,轻轻拍着他,自己则在一边发呆。   大概是过了半个小时,睡梦里的孩子忽然抽搐起来,跟着嘴角冒出了白沫。   这突然的变故把绿璋吓坏了,她抱起孩子就往外头冲,大声喊着请郎中。   外面连个人都没有,她左右看了看,听到人声都在前堂,就往前面去。   迎头正遇到了葛大娘,她一把抓住她,“正好,要抱小少爷去前厅给大家看看,你把孩子给我吧。”   绿璋拼命摇头,“葛大娘,煦儿病了,赶紧去请郎中。”   “什么?”葛大娘等的就是这个,她装作惊慌失措的样子,大声嚷起来。   今天出月子的赵紫鸢一身明紫色袄子长裙走了过来,她的身后还簇拥着一群官太太和财阀贵妇。   她一把就拦住了葛大娘,“你这咋咋呼呼干什么?也不看看今天是什么日子,不怕被人笑话吗?”   葛大娘立刻抓着绿璋说:“太太,出大事儿了,这女人把小少爷给害了!”   她这一嗓子,绿璋完全懵了。   她抱着孩子来找大夫说孩子生病,她怎么红口白牙的诬赖自己呢?   “不是的,是孩子病了。”   这些人里,有些是顾扬骁的老部下,自然认识绿璋。有些却不认识她,只看到一个奶娘穿的这么华丽长得有这么漂亮,顿时都不喜起来。   说白了,谁家没点腌臜事儿。不是丫头就是奶娘爬床,防了家里的还要防那酒肆青楼里的妖精,真真都不容易。一看到这妖妖娆娆的,就气的不行。   其中一位赵太太因为跟赵紫鸢同姓就认了干姐妹的,一口就替赵紫鸢出头了,“这样的混账贱人,还不拉下去打死。”   赵紫鸢一脸的为难,“赵家姐姐,别胡说。”   “怎么?一个奶娘还治不了她了?”   绿璋不去理会她的无礼,拉着赵紫鸢就哀求,“你赶紧找大夫呀,不能再等了。”   赵紫鸢忙对葛大娘说:“快找人去请郎中。”   说着,她把孩子抱过来,众人也凑过来看,这个时候孩子的脸都青了。   那赵太太道:“看这样子,怕是中毒了。”   赵紫鸢去看绿璋,“你说这是怎么回事?”   绿璋摇摇头,虽然她觉得赵紫鸢不太对劲儿,但因为一心惦记着煦儿,她无心去想。   也不知道是不是喂奶喂出了感情,看着孩子难受的小模样,她的心就像给撕开了一样,疼的厉害,方寸大乱。   赵紫鸢抱着孩子往屋里走,还不忘吩咐下人,“快去,去前厅通知大帅。”   一群女人都跟着去了屋里,有个人就偷偷的跟赵太太说了顾绿璋的身份。   当然,不是说她是顾家小姐,而是说她是个被顾扬骁收房的奶娘。   赵太太一听更生气了,“这样一个狐媚子更留不得,也不知道紫鸢是怎么忍下的,要是我早就发卖了。”   那人道:“可大帅喜欢呀,太太她是敢怒不敢言。”   “喜欢?现在都闹出人命来了,害的还是小少爷,看大帅怎么喜欢。”   正说着,顾扬骁来了。   一见顾扬骁,绿璋就奔过去拉住了他的手,“孩子,孩子他……”   顾扬骁在前厅积了一肚子气,他万万没想到,最不想看的那个人竟然来了,而且还是打不得杀不得,很让人窝火。   这边更窝着火,后面就说小少爷被下了毒,他的心顿时就揪住,大步赶了回来。   他甩开绿璋的手走到赵紫鸢身边,低头看着儿子。   煦儿白皙的小脸儿已经铁青,此时倒是不抽搐了,但呼吸微弱,好像随时要……   他心里大乱,“这是怎么了?”   赵紫鸢哭着说:“我也不知道,大家说看着像中毒。”   “谁伺候小少爷的。”   “是绿,绿奶娘。”   顾扬骁凤眸眯起,回头看着绿璋。   绿璋也在哭,她摇摇头,“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二叔你要信我。”   这个时候外面有人喊,“郎中来了。”   顾扬骁一把把郎中揪过来,“快看。”   郎中几乎给他搡过去,虽然胳膊差点给扯断,却敢怒不敢言。   他给孩子翻了眼皮又掰开嘴巴看了舌头,在众人窒息的等待中说:“小少爷是中毒。”   “啊?”第一个惊讶的是绿璋,随后她就明白了,这是针对她设的一个局。   纵然这家里在忙,也不至于短了伺候孩子的人,哪里有把奶妈都叫去帮忙的道理。   而且郎中没来就知道孩子中毒,她们这么有本事怎么不去开药铺子?   只是,现在想明白的已经太晚了,她也不寄希望于顾扬骁。事关他儿子的生死,他不会相信她。   只听到赵紫鸢说:“这怎么会?小孩子连饭都不吃,又怎么会中毒?”   只听那郎中说:“太太,有些东西大人吃了没事,但从奶水里传给小少爷,就可能中毒。从这症状来看,应该是苍耳子。”   顾扬骁厉声道:“别说废话,你倒是治疗呀。”   他忙道:“要是轻度喝点糖水停饮食就好了,现在……大帅还是带着小少爷去洋人的医院吧,他还太小。”   这些中医向来排斥西医,既然他都主动开口去医院,那一定是很厉害了。   顾扬骁抱起孩子要走,赵紫鸢问,“那她怎么处理?”   顾扬骁道:“先关起来,等我回来再说。”   得了顾扬骁的命令,几个侍卫上前就把绿璋捆起来。   绿璋挣扎,“顾扬骁,不是我做的,你要信我。”   顾扬骁并没有回头,他大步如流星,所有的注意力全都在孩子身上。   绿璋看着顾扬骁的背影,心里疼得厉害,她这次一定是百口莫辩了。   但不管她怎样,孩子一定要平安无事呀。 第86章 情深缘浅   绿璋没被丢入大牢,只是被关到了帅府的柴房里。   几个侍卫把她推进去就走了,绿璋倒在一堆杂草上。   她挣扎着坐起来,那绳子的毛刺刺到了肉里,扎的她又疼又痒。   现下顾不得这些,她除了担心孩子,还有些苦恼。   按理说,这个情况是不应该发生的。孩子是赵紫鸢身上掉下来的肉,虽然她不太看管孩子,但怎么说有这个孩子她就有了地位,她不会傻到拿自己的孩子下手。   可眼下这个情况她绝对是知情的,难道真为了对付自己,她连自己的儿子都豁上了吗?   绿璋打了个冷战,这不可能,除非这孩子不是她亲生的。   这也不可能,不是她生的又是哪里来的。   绿璋百思不得其解,只好焦急的等待着。   时间一点点过去,很快暮色降临,柴房外漆黑一片。   她穿的少,冷风从门缝里呼呼灌进来,冷的她发抖。   一直没有提审她,估计是顾扬骁还没从医院回来,也不知道孩子怎么样了。   正想着,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   她心头一喜,以为是顾扬骁来提审她的人到了,那就意味着孩子脱险了。   可一转念,她又觉得不对。   来的人根本没掌灯,鬼鬼祟祟。   要是顾扬骁的人根本不会这样,也不会只派一个人来。   她立刻警惕起来,张嘴就喊。   那人大手捂住了她的嘴,粗糙带着香脂味儿,虽然看着高大,但是个女人。   电光火石间,绿璋已经猜了出来,是葛大娘。   果然,一环扣一环,她把绿璋给杀了,然后说她畏罪潜逃,她就是百口莫辩。   葛大娘手里拿着一根绳子,勒在了绿璋的脖颈上。   绿璋拼命挣扎,她骄傲一生,就这么死在一个无知妇人手里,她不甘心。   可是绳子捆的她紧紧的,根本挣扎不开。葛大娘力气又大下手狠,很快她就呼吸不畅。   她的脚用力踩着地,不能死,不能死,不能。   可是空气越来越稀薄,她的眼前也开始发黑,绿璋的斗志一点点涣散了,难道真的是逃不过去了吗?   噗,温热的液体溅了她一脸,随即她感觉到脖颈上一松,空气重新回到了她的肺里。   她张开眼睛,在黑暗里发现有人弯腰解他的绳子,另外一个则把葛大娘的尸体拉到一边去。   拉尸体的人回头,“绿璋,是我。”   是陆老师,绿璋顿时流出了眼泪。   陆玄清轻轻拍了拍她肩膀,“别怕,我这就带你走。”   绿璋却摇摇头,“陆老师,我不能走。”   “为什么?”他压低声音,显得很焦急。   绿璋解释,“要是我走了,那不是我做的也成了我做的,我杀人畏罪潜逃。”   “可是你留下来能怎么办?你保证顾扬骁能信你?绿璋你比我明白,只要人家算计你,肯定布局精密,你能赌的就是顾扬骁的信任。到了今时今日,你以为他还会信任你吗?”   信任?她和他之间缺的就是这个东西。但即便如此,要是她走了,他们俩个人恐怕这辈子都仇恨不休了。   绿璋打定了主意,“陆老师,我真的要留下来。谢谢你来救我,可是为了我的清白……”   “看来,你对他余情未了。”   说完这句,陆玄清打晕了她。   他把人给抱起,对后头的人说:“走。”   顾扬骁带着孩子回来已经是半夜,孩子总归是有惊无险。   他把孩子放到了自己的书房,让顾全亲自看管,大半夜的把府里的下人全聚集起来。   帅府灯火通明,四周全是荷枪实弹的卫兵,吓得人都打哆嗦。   赵紫鸢坐在他身边,小声说:“二爷,明天不行吗?今天都这样晚了。”   顾扬骁冷笑,“你觉得行吗?”   赵紫鸢一句话再也不敢说,低下了头。   顾扬骁问道:“人都到齐了吗?”   燕池出去打仗,现在他身边的侍卫是暗七,他摇摇头,“葛大娘没到。”   “去找。”   去寻找的人很快就回来了,带来了葛大娘的尸体。   赵紫鸢一见就傻了眼,想要扑上去却给顾扬骁拦住了,“死了,别看了。”   她颤声问:“是怎么死的,人在哪里找到的?”   侍卫去看顾扬骁,在得到首肯后才回答,“是在柴房里,关押的人已经不见了。”   说着,还奉上割断的绳索。   “是顾绿璋,她要逃就逃便是,为什么要杀人?”   顾扬骁看着她美丽脸上流下的一串串晶莹眼泪,目光沉滞,“葛大娘为什么会出现在柴房?”   “她,她或许是去给送饭的。”   侍卫在底下回话,“现场确实发现了饭菜等物。”   赵紫鸢心放下,葛大娘办事还算周全,知道打着幌子去。虽然没成事,好歹她也死了,不但给顾绿璋的逞凶逃走带来了最有力的证据,还免了她的后顾之忧。   毕竟,放在自己身边一个什么都知道的人,她睡的也不安稳。只要除了顾绿璋,后面她也就没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了,亲信可以重新选。   想到此,她什么也不再说,只是满脸悲戚的看着顾扬骁。   顾扬骁的心一点点沉下去,他忽然想起一件事,低声对着身边的暗七吩咐了几句。   暗七带人离开,很快便折返回来。   他在顾扬骁耳边低语,顾扬骁的神色顿时就变了。   他拔出腰间配枪,大步流星离开了厅堂。   赵紫鸢抱住了双臂,看着底下跪着黑压压的人不由得松了口气,“大家都先回去,各司其职稳妥行事,要是谁再不干不净,杀无赦。”   嘈杂的马蹄声打破了官道儿上的平静,似有千军万马压境而来。   顾扬骁一马当先,把鞭子甩的啪啪响,胯下的马似乎要飞起来。   他紧紧咬着牙关,狭长的凤眸因为冷风的侵袭始终眯着,但也不能发现,那眸底暗涌的血色和杀气。   此时,他的思维几乎是停滞的,唯独滚动着一个名字,顾绿璋,顾绿璋!   你不要孩子,还偷走了我的西山军营的布防图,是真的要跟我决裂到底吗?   要是你被我抓住,我一定,一定……   双手紧紧抓住缰绳,他却不知道该怎么处置她。   他的绿璋,他曾经搁在心口上的小姑娘,死都不肯放弃的人儿,怎么俩个人就走到了这个地步?   可终究是晚了一步,等他们到了浩荡的怒河边,一艘小船顺流而且,已经走得很远很远。   顾扬骁生生折断了手里的镶金乌梢小牛皮鞭子,扔到了大河里。   冷风抽过的眼角现在红的悍然,暗七偷偷看着,不知道那是血还是泪。   两日后,小船靠岸,绿璋在马车里悠悠醒转。   她一抬头,就看到了碧波,还有安妈妈。   “碧波,妈妈,怎么是你们?”她四处寻找,没发现陆玄清。   当然,她被陆玄清打晕了带离了安平的大帅府,却没想到期间一直给喂食安眠的药物,她以为现在是刚离开不远。   嬷嬷摩挲着她的手掉眼泪儿,“小姐,我们已经到了津州地界内,再过几天,就能回家了。”   “回家?”她摸了摸酸痛的脖子,“你是哄我的吧,我明明……今天是初几?”   “十月初六,小姐,我们在路上已经两天了。”   绿璋瞪大了眼睛,过了许久才叹了一口气,“也罢。”   除了这两个字,她还能说什么?   纵然怨恨陆老师把她打晕带走,她也知道陆老师是为了她好。   大概这就是她和顾扬骁的缘分尽了,无论怎么努力都危机四伏,不是你误会我就是你误会我,一次两次纵然能原谅,次数多了大家就都厌倦了。   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有缘无份,她连一个孩子都保不住,他们之间就真的什么都不剩下了。   “陆老师呢?”她问安妈妈。   听到她的问话,安妈妈的表情有些古怪,“他,他去办别的事了,小姐可是担心他?”   绿璋点头,“他离开安平了吗?千万别落在顾扬骁手里,我怕他迁怒他。”   “小姐放心,陆老师现在很厉害的。”   碧波话刚说完就给安妈妈狠狠的瞅了一眼,吓得她赶紧闭上嘴巴。   好在绿璋神游太虚,没注意这些细节。   碧波觉得小姐这才从安平回来,人变得很不就一样了,有点呆还有点的迟钝,反正最多的时间就是犯傻。   比如这坐马车,除了睡觉,她有一多半的时间靠在那里,不说话也不动,甚至胸前的衣服湿了她也不知道。   路过一家镇子的时候安妈妈去给她开了大麦芽,熬煮后给绿璋喝。她也不跟以前那么娇气,端起碗来跟喝茶那么灌了下去。   麦芽一天喝三次,每次都是黑乎乎的一大碗。这样连续喝了几天,等回到津州的时候,小姐的衣服再也不湿了。   碧波偷偷的问了安妈妈这是怎么回事,安妈妈抹着眼泪儿说了句造孽,就再也说不下去。   反正这次从安平回来,小姐真的变了。   还没到家,顾云彰亲自带人来接她们。   来的时候他带着怒气,一张脸黑的生人勿近,可是真看到妹子从车子里出来,一张小脸儿蜡黄眼睛也没光彩,他的心紧紧揪痛了。   这一次,还是他利用了她,明明知道她去了安平,明明可以把她拉回来,可为了那张布防图,他黑了心肠,让她去搅浑了顾扬骁后宅的一池水。   绿璋却不知道这些,她看到顾云彰还是高兴的,叫了声哥哥。   这一声哥哥把顾云彰叫的眼睛都红了,他伸手把绿璋拉到怀里抱了抱,“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陶然阁已经给人精心打扫过,烧着热水管子,放着刚长出青翠欲滴绿苗的水仙花。   热茶、热点心,最难得是还有一碗红豆红枣粥。   绿璋笑着端起碗,“哥哥这是从哪里找了个得力的管家,什么都做到了我心里。”   碧波也惊讶,“这里竟然跟我们以前一模一样。”   “那可是了,我都是按照你以前的布置来的,绿璋满意就好。”   这股子声音清雅中带着软媚,是绿璋最不想要听到的一个声音,正是那个不要脸的贱人林若兰。   从津州乱了后绿璋就不知林若兰的下落,还以为她是趁乱跑了,谁知她竟然堂而皇之的呆在顾家,还做着只有顾云彰妻子才能做的管家的事。   绿璋啪的把茶饭全扫在了地上,她浑身抖得就像在狂风中摇曳的枝头残叶,“顾云彰,顾云彰你给我滚出来。”   林若兰瞪大了眼睛,“绿璋,那是你哥哥,不可无礼。”   顾绿璋想要上前,可是身体竟然抖得不听使唤,碧波忙扶了她一把。   绿璋使出全身力气给了她一个巴掌,“闭嘴,林若兰,你用什么身份跟我说这样的话?你以为你是这家的女主人还是长辈?”   “绿璋,你不能这样。”   “那你还让我哪样?若说你是顾扬骁的夫人我们的二婶,那你丈夫害了我爹我们是仇人;要是你还觉得是我哥哥的未婚妻……那就别不要脸了,我哥哥可不要残花败柳。”   几句话说的那叫一个解恨,林若兰眼含热泪可怜兮兮,“绿璋,我知道我身份尴尬,我不配出现在云彰面前,我这就离开。”   她捂着脸往门口跑,刚好撞到了顾云彰身上。   他把她给拉住,“若兰,你别走。”   “云彰,我不配出现在你面前,我甚至不配活在这个世上,你让我去死。”   顾云彰当然不放开她,“谁说的,你别听绿璋胡言乱语。”   绿璋真没想到哥哥是这幅德性,到了这个时候还维护林若兰。   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她上前用力去扒拉他的手臂,“顾云彰,你是给猪油蒙了心吗?她这样的女人你也要?”   顾云彰替她辩解,“若兰也是逼不得已,顾扬骁要跟她家联姻,父亲的命令在她有什么办法,她也是受害者罢了。而且这次我们能这么顺利进入津州,也是若兰在帮忙,她对我用情至深。”   说着,他把绿璋给推开,要不是有碧波扶着,绿璋就倒在了地上。   她伏在碧波身上大口的喘气,好你个林若兰,你简直就是个女画皮,一张脸变来变去吃定了几个男人。   “哥,你是津州督军,难道要用别人不要的女人吗?”   顾云彰脸上的肌肉微微扭曲,“那有何不可?若兰本来就是我的未婚妻。”   “她这样的女人就是美女蛇,你会给她害死的。”   “绿璋,我知道你一直恨我,恨我嫁给顾扬骁。可我要是被逼的呀,我心里只有云彰,难道你不知道吗?”林若兰悲悲切切的哭着,简直比小白菜还可怜。   顾云彰心疼不已,他冲绿璋低吼,“行了,我的事你不要多管。要说起真跟顾扬骁的关系,你自己才是头一份儿,连孩子都给他……”   看到绿璋那渐渐僵硬的表情他就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忙闭嘴不肯再说下去。   绿璋深吸了一口气,她对顾云彰说:“哥哥,你能让她先离开,我跟你谈谈。”   顾云彰也觉得这样好,问题总要解决,兄妹俩个人吵来吵去也不是个办法。   下人们手脚麻利的打扫了屋子,重新又沏上热茶,这才退了出去。   碧波守在门口,挡着无关紧要的人。   绿璋给顾云彰倒了一杯茶,“哥哥,喝茶。”   顾云彰捧着茶杯不好意思的说:“刚才哥哥口不择言,你别见怪。”   她看着他,眼神诚挚,“哥哥,我们是一奶同胞的亲兄妹,这世上唯一的亲人,我又怎么能怪你呢?”   顾云彰摸摸她的头发,“绿璋乖。”   “可是”绿璋话锋一转,“你要把林若兰怎么办?迎她当这宅子的女主人?当津州军的女主子?她真不配,你也会被人唾弃。”   顾云彰总算有点理智,“我自然不会迎娶她,这点道理我还是懂的。”   “那你?”   “我说过了若兰不易,她现在已经被顾扬骁害的家破人亡,你能让她去哪里?”   “哥哥!”绿璋差点失控,“你是不知道这一年多津州都发生了什么?她爹林河是个什么东西?竟然对我起了龌龊的心思,顾扬骁对付他是为了替我出气。”   “还有这事?”   “哥哥,你不知道失恃的女人有多可怜,这宅子里连顾茵母女都能踩我一脚。而她林若兰,虽然不动手,却聪明的利用别人,各种给我暗亏吃。我和顾茵的矛盾,都有她的手笔在。”   他摇头,“这些若兰都跟我说了,你是误会了她。绿璋,我懂你对她的气恼,可她真是被逼无奈呀。”   绿璋真是无语了,她想要撬开顾云彰的脑袋看看,里面是不是给林若兰下了蛊?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哥哥,你上次不是跟我说过要迎娶当初救你的女人吗?现在大局已定,你是不是该把人给迎进门了?要是她进门,看到林若兰你又该怎么解释?”   当初顾云彰是被在河边被洗衣服的农家女救下,人家家里花尽了所有的钱给他治病,顾云彰因为瘸了腿丧失斗志,那家女孩又天天安慰他。一次酒后他把她当成了林若兰要了,家里老人就想要给他们成婚做夫妻。   可这个时候的顾云彰如梦方醒,知道要是真成家立业他就永远回不了津州,从人家家里偷跑离开。   顾云彰也不是没心肝的男人,他一夺下津州,就带着金银去报恩。绿璋去安平的时候,他就去了那女孩的家。   可是一年的时间,已经物是人非。女孩在他走后就怀了身孕,她的母亲觉得顾云彰不会要她就让她打掉,女孩不肯生生把母亲气死了。她的父亲也因为母亲的死忧伤过度得了病,等顾扬骁去的时候,他们的孩儿几个月大,被女孩背在身上,她一边操持家务照顾父亲,一边哄着孩子。   现在的这个情况,哪里是钱能打发的,那父亲紧紧抓住顾云彰的手,说他若是有良知的话就娶了他女儿,不做妾只做妻。   顾云彰是个负责的男人,在看到孩子的那一刻起,他已经打定了主意,要娶她。   女孩父亲在得到他的保证后与世长辞,女孩子成了世上无依无靠的人。   他这次已经把人给带回来,养在卫陵的家里,让卫陵的寡母照顾她和孩子。   这几天忙着救绿璋的事儿,竟然把她给忘了。   绿璋提起,顾云彰才想起来,就把事儿跟她说了。   “竟然有了孩儿?是个儿子吗?”   顾云彰摇摇头,“女儿。”   “那也很好呀,先女后子定为好,恭喜哥哥。”   顾云彰有些不好意思,把脸转到一边去。   “哥哥,你这样就更不能留林若兰了。要是嫂嫂进门,她定会作妖。”   “若兰不会,那女人—云秀她一个乡野村妇,什么都不懂,若兰给管着家才不至于给人笑话。”   “哥哥这说的什么话?嫂嫂不懂还有我,难道我们自己的家让一个外人来管不成?”   “可是你总归要出嫁的。”   “我不嫁,我这辈子都不嫁人,要是哥哥能多舍得一口饭就养着我一辈子吧。但林若兰一定不能留,那就是个祸根。”   “我……”   没等顾云彰说出口,就听到外面有人喊:“大少,大事不好了,林姑娘她上吊了。”   “什么?”因为起身太猛,顾云彰把桌上的茶杯带在了地上。   绿璋也站起来,“哥哥莫急,她定然舍不得死,一定又是耍的花样。”   “绿璋,你留点口德吧。”   顾云彰疾步离开,绿璋忙喊了碧波扶着自己,跟着过去看。   他们男人就是看不透,林若兰那样的女人怎么可能舍得去死,这样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戏码也太恶心人了。   人已经救下来,但林若兰也是对自己狠了心,那白绫子深深的勒入到脖子里,她躺在那里气若游丝。   顾云彰一把抱住了她,“若兰,若兰,你怎么这么傻?”   林若兰声音虚弱,她勉强睁开眼睛看着他,眼泪从美丽的眼睛里流出来。   “云彰,我知道我给你带来了很多麻烦,我死了,就好了。”   随后赶来的绿璋冷笑道:“想死的法子有的是,一枪就能崩断肠子,你要是真想死就不会弄这个破布。”   林若兰的丫头杏儿跪在了地上哀嚎,“大小姐求您给我们姑娘留条活路吧,你把白绫子结实的很,要不是奴婢发现的及时,姑娘她……早就过了奈何桥了。”   绿璋厉声道:“住口,既然没死就给她把枪,我要亲眼看着她死。” 第87章 我心里苦   绿璋口口声声喊着让林若兰去死,顾云彰怒了。   他反手就给了她一个耳光,“绿璋,你过分了。”   他这一巴掌结结实实,绿璋本来身体就不好,再加上一路舟车劳顿连口气没喘就遇到这么多事,现在一巴掌给他扇的眼冒金星,一下就扑倒在旁边的矮柜上。   碧波惊呼,“小姐,小姐您没事吧。”   打了人,顾云彰也后悔了。可他怕绿璋得寸进尺继续逼迫林若兰,只好硬着心训斥,“这里没你什么事,还不退下?”   绿璋咬咬牙,她知道现在跟顾云彰杠上没用,再看看林若兰楚楚可怜靠在她怀里的样子,绿璋觉得很无力。   是真无力,她要撑不住了。   “碧波,先扶我回去。”   碧波忙把人扶住,又喊了一个婆子,等于架着绿璋离开。   她一离开林若兰的屋子就软了脚,碧波蹲下把人给背起来,背回了陶然阁。   安妈妈一见绿璋这样回来,脸上还有个鲜红的指印,顿时又哭了。   本以为离开安平回到家就好,却没有想到这个家对绿璋也不友好。   一个天之骄女,现在竟然变得孤苦无依,安妈妈想想就心痛。   绿璋有气无力的说:“妈妈,你别哭了,我没事,就是累。”   “小姐,以后您就别管大少爷了。横竖他是个男子,自己能照顾自己,那林若兰也翻不出天去。”   绿璋就着碧波的手喝了一杯热牛奶,“妈妈,你错了,林若兰这个女人就是有翻天的本事。顾扬骁那样的男人她都能从他手里翻出来,还有什么做不到的。”   想想也是,安妈妈都沉默了。   绿璋躺下,“什么都别说了,先让我睡一觉,我累的要死。”   很快的,她竟然睡着了。   碧波在她身边轻轻晃着,她都没动弹。   她松了一口气,找了药膏给她涂抹脸上的伤痕。   屋里就剩下安妈妈和碧波守着她,俩个人低声私语。   碧波道:“小姐好多天都没睡个安稳觉了,这些天在马车里不过是迷糊着,我真怕她这么熬不住。”   安妈妈叹息,“小姐的脾气是这样,有事儿反而能让她撑下来。我想不会用太长时间,她就会忘了二爷的。”   碧波却不赞同的摇摇头,不说可以,但那心里面的伤还是在的,那或许是一辈子都无法忘记的。   绿璋一觉睡得特别沉,醒来已经是第二天,睁开眼睛她就问林若兰的事。   安妈妈语言里全是讥讽,“还能怎么着,自然是留下来了。男人呀,要是被这等狐媚子给迷住了心,就是刀子砍也明白不了。”   绿璋低头笑了笑,却未到眼底。顾云彰跟顾扬骁不同,他只是利用林若兰陪着她演戏,而顾云彰却对她有真感情。   “伺候我梳洗,吃饭后我要出去一趟。”   绿璋一动,忽然觉得腰部特别酸疼,她不由得看了看身下的白色寝裤。   那里,有丝丝缕缕的血迹。   安妈妈一愣,“小姐是来月事了?”   一般来说,生过孩子后要半年才来,当然也有快的。   绿璋摇头,“应该不是,妈妈一会儿找个妇科好的大夫给我看看,我总觉得小腹疼。”   这可不是小事,安妈妈忙答应,“那我们就不出去了吧?”   “不行,必须出去,我要把嫂嫂给接回来,时间长了我怕给林若兰害。”   绿璋梳洗后草草吃了两口粥,坐着马车去了卫陵家。   来给她开门的人正是卫陵,见到她不由得眼睛一亮。   “大小姐,您怎么来了?”   绿璋冷哼一声,“难道你成了我哥哥的狗,我就不能登门了?”   卫陵立刻单腿下跪,“大小姐,我的命是您救的,为您我万死不辞。”   绿璋还不至于真为难他,她也知道现在卫陵是哥哥的亲信,很受哥哥器重,她犯不着得罪。   卫陵却一脸的羞愧,开始他以为哥哥妹妹本是一体,帮着大少也算帮大小姐,而且更有前途,哪知大少他……   开弓没有回头箭,他做了,也就没有后悔的余地,只能做到底。但是卫陵也暗暗发誓,要是有人敢危及大小姐的性命,他就是豁出命也要保护她。   绿璋走入了厅堂,卫陵现在升官发财了,早从以前的破屋子里搬到了现在这四进的院子里,收拾的干净整洁,屋里摆设也不俗气。   绿璋坐下,丫头奉茶,卫陵的母亲也出来拜见。   绿璋偏身没受她的礼,怎么说她都是那个继祖母的亲戚,算起来也是绿璋的长辈。   卫陵的母亲很苍老,但依稀能看出以前也曾是个美人,这点卫陵应该随了她。   绿璋让人把礼物奉上,拉着卫母的手亲热道:“我是来接走我那嫂嫂的,感谢卫家婶娘这些日子的看顾。”   卫母有些慌张,“这本是我们该做的,大少抬举陵儿,我这老婆子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能让少奶奶在我家里小住几日。”   绿璋听着她说少奶奶说的极其自然,心想哥哥还没糊涂到万事不分的地步,要是他真敢把这救命又替他生了孩子的女人当成外室或者小妾,她第一个饶不了他。   安妈妈道:“卫老太太还是带着我们小姐去看看少奶奶吧,听说还有个小侄女,这想的紧。”   卫老太太忙应声,“我这就带大小姐去。”   干净敞亮的厢房里,一个仍做少女模样打扮的女孩正抱着一个婴儿坐在大炕上,她虽然皮肤黑点但眉眼秀丽标志,绿璋觉的她要是打扮起来,绝对不逊色林若兰。   更何况她抱着婴儿哼歌时候的安详温柔是林若兰那等蛇蝎心肠的女人没有的,只一眼,绿璋就觉得她是个好人。   也是,不是好人怎么可能倾尽所有家当去救护一个中了枪伤满身是雪的陌生人,一般人都逃避还来不及,人家却不计回报。   绿璋心头满满的全是感动,她快走几步推门而入,叫了声嫂子。   女人抱着婴儿站起来,惊讶的看着绿璋,神情里充满了戒备。   绿璋眼神一黯,看来哥哥并没有给人家安全感。   她对着江云秀行礼,“嫂子,我是顾云彰的妹妹顾绿璋。”   一听这个名字,江云秀放下戒备,学着绿璋的样子还礼。   绿璋上前拉起她的手,“嫂子,这些日子让你受苦了。”   江云秀有些害羞,“没有,顾少爷对我很好,吃的好住的好,没有受苦。”   绿璋眉头一蹙,这个称呼还真刺耳,那林若兰可是不要脸的喊哥哥为云彰。   她去看她怀里的孩儿,“这就是我那小侄女,让姑姑抱抱。”   她抱过孩子,安妈妈和碧波也凑上来看。   安妈妈惊讶,“小姐,小小姐这眉眼里竟然有三四分像你。”   这孩子大概有两三个月大,白生生一张小脸儿,大眼长睫毛小嘴巴,标准的一副顾家人好相貌。   “真好看,我小时候有这么好看吗?”   安妈妈笑着说:“有的,真是越看越像。”   绿璋生怕江云秀不高兴,就去看她,江云秀却眉眼含笑,“是的。顾少爷也这样说,说芙儿长得像姑姑。”   “芙儿?小池南畔木芙蓉,雨后霜前着意红,好名字。”   江云秀眉眼勾起,“我们这些粗鄙的人哪懂这些,不过是芙字跟福字谐音,爹爹希望这孩子一生平安顺遂福气安康罢了。”   “嫂子可认字?”   从她的言谈举止绿璋看出她是个温柔性子,而且跟顾云彰说的也不一样,她绝对不是什么山野蠢妇,相反的知书达理,起码算上个小家碧玉,比那林若兰不知道好了多少倍。   这样的女人跟顾云彰那火爆冲动的性子刚好可以互补,要是真心过日子,一定会把日子过得很精彩。   绿璋并不看重门第,相反的,她看够了林若兰这等显贵小姐的嘴脸,对平常温柔的江云秀更有好感。   江云秀也没让她失望,她笑着回答,“略认识几个字,不算睁眼瞎子罢了。我爹年轻时候曾经在生药铺子里当伙计,就认识了几个字,我是跟我爹爹学的。”   绿璋把孩子交给了安妈妈,伸手从皓腕上摘下一个莹白晶透内中却飘着红绸带一样的玉镯子。   她给江云秀戴上,“这是母亲留下的镯子,说好了我和未来的嫂嫂一人一只,先有我保管着,现在是该物归原主了。”   云秀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好看的镯子,那玉贴着肌肤隐隐生出一股子暖意。她想要摘下来,“这个太珍贵了,我不能收。我这样贱草一般的命,哪里有资格当大小姐的嫂子。”   绿璋用力握住她的手,“嫂子,我问你,如果我哥哥让你当妾你愿意吗?”   她一听脸都白了,“我不愿意的,虽然我出身微寒,但也不愿意跟人分享丈夫当个卑贱的妾室。其实我这次来就是想要跟顾少爷说清楚,他不用觉得亏欠我,只要把芙儿给我,以后我们就两不相干。”   绿璋暗暗钦佩,这也是个有骨气的。   她在她手上拍了拍,“嫂子,你不用这样,我哥哥不是那么无情无义的人。你对他的那份情意他一直放在心里,要不也不会把你接来。镯子你戴好,这是母亲给你的,你不用心里不安。”   江云秀感激的看着绿璋,“谢谢你,绿璋。你哥哥以前经常提起你,他说怕你一个人被欺负,想要快点好起来回家给你撑腰。”   她的哥哥一直是个好哥哥,在自己深陷危境的时候还能想到她,绿璋心头暖暖的,哥哥打她那一耳光的气也不生了。   绿璋挽起江云秀的手臂,“那今天我就来接嫂子回家,您让丫头给收拾一下吧。”   “啊?是顾少爷让你来的?”   绿璋因为这嫂子是个固执的,只好假传圣旨,“当然是,嫂子也在卫家叨扰了这么久,我们是该回家了。”   “那先去謝过卫家婶子,我们再走。”   绿璋拉着她的手笑道:“好。”   她们走的时候卫陵亲自送的,不是送出门,而是送到了顾府。   他骑着马,慢慢跟在了马车旁边。   绿璋从帘子里看到了,就挑开帘子问:“卫陵,你可有话要说?”   “大小姐,您以后有什么打算?”   绿璋一愣,她没想到卫陵会这么问。   仰起头去看马背上的人,那一张俊脸上的眼睛正躲躲闪闪,不敢看她。   绿璋倒是有些明白了,这个卫陵实在让她很无语。   “我没什么打算不打算的,好好过日子就是了。倒是你,还是早些成家生子,好让你母亲放心。”   卫陵垂下头,过了一会儿又不甘心,去看绿璋的时候涨红了脸。   绿璋却已经放下了帘子,端起茶杯默不作声。   安妈妈却气不过,“这小子心术不正,可不看看自己是谁,就想要打大小姐的主意。”   “妈妈别生气,他也没什么恶意。大概这津州跟他一样心思的不在少数,以为我已经残花败柳,他们要我已经不再是高攀,反而是了不得的大施舍。”   “我呸!先不说他们是什么身份,就这份心也是可恶。”   “算了妈妈,人之常情,我不在意。”   安妈妈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她其实想要问她是不是真的要跟二爷一刀两断。   这个时候提二爷估计是往小姐心上扎刀子,到了嘴边的话都化为了一声叹息。   绿璋把人带回到自己陶然阁,她也不放心江云秀母女住在别处,这府里估计没有哪里是林若兰的的手够不到的,唯独这陶然阁还安全些。   “嫂子,让你和芙儿住偏房,实在是委屈你们了。”   江云秀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豪华又雅致的屋子,不免觉得手脚没处放,她羞赧的说:“绿璋,我这粗鄙妇人能住在厢房就已经很好了。”   “嫂子,你不要妄自菲薄。以后你就是顾家的女主人,这里的一切都是你的。”   “我……”   “你就安心住着,我让安妈妈教教你规矩。放心好了,你一定会成为很优秀的女主人。”   江云秀也不是个不识抬举的,绿璋这样对她,虽然心里有怯,却也勇敢面对,“你放心好了,我一定用心学。”   安顿下江云秀母女俩个,绿璋累的腰都直不起来了。   安妈妈喊碧波,“赶紧把小姐扶到房间里去。”   等绿璋躺在了床上,安妈妈让人去请郎中。   安妈妈还担心江云秀,“小姐,您这先斩后奏把人请回来,大少那边是不是要去知会一声?”   “你以为卫陵为什么跟着来?哥哥把人放在他那里,现在我接走了,他自然要去说的。哎呀。”   绿璋肚子又疼得厉害,她抱着个汤婆子有气无力的说:“妈妈,我是不是有什么毛病了?”   “呸呸,年纪轻轻的哪来的毛病?不过是月子里没养好,您这一路风餐露宿……小姐呀,算妈妈求你,以后就好好养着吧。”   “残破身躯留着又有何用,妈妈呀,我这里苦。”   绿璋指着自己的心,眼泪潸然而下。   从安平一路往回赶,她虽然懒怠些却从来没哭,也没让人看出伤心。这一回到津州连口气都没喘就跟林若兰闹,又马不停蹄的为顾云彰谋划,她把自己转成了陀螺,可一旦停下来,那份痛再也藏不住。   安妈妈心疼的要命,她紧紧抱住了绿璋,“我的好姑娘,你就当从身上剜了一块肉去,虽然会痛会留疤,可总要好的一天。人这一辈子这么长,凡事要往前看。”   “剜了一块肉,是,可却是心里的肉,我的心只有一颗呀。”   无声的眼泪落在了枕头上,被无声的吸走,可安妈妈宁愿她放声大哭一场。   以前的顾大小姐从来不吃亏不闷哭,有什么就要闹出来哭一场,过后什么就好好的。现在她长大了,会闷头哭泣了,可那份痛再也发散不出来,留在心里成了痼疾。   也不知道哭了多久,她睡着了,郎中却也来了。   安妈妈把纱帐放了,只把她的手给轻轻拿出来,让郎中给诊脉。   这位郎中祖上曾经是宫里的御医,专门给娘娘贵人们治病,治疗妇科是一把好手。   他沉吟许久,才对安妈妈说:“老太太借一步说话。”   “我是这里的婆子,你叫我安妈妈就行了,大夫,这里请。”   他们到了偏厅里,那郎中说:“府上的贵人是产后不调落下的下红之症,这毛病可大可小呀。”   安妈妈立刻紧张起来,“您什么意思?”   “要是好生调养别行房别怀身子,不出一年也就好了。要是调理不好,不但会影响子嗣,恐怕还会血崩呀。”   安妈妈一听血崩俩个字吓得腿肚子都发颤,“大夫,您就给开个好方子,我们家主子一定重重答谢您。”   “这个倒不用,能给贵人看病是我的服气。”   那大夫给开了药方子,碧波亲自跟着去抓药。   安妈妈独自掉了一会儿眼泪,然后走到了绿璋房里。   绿璋睡的很安静,那蝶翅般的睫毛覆在白的透明的小脸儿上,又美丽又脆弱。   她记起十几年前的旧事,那个时候绿璋刚出生不久,她被选上了当她的奶妈,天天把玉似的小人儿抱在怀里,怎么看都看不够。   绿璋的娘亲陶氏生她的时候伤了身子,月子里躺着不能动,就常让陶妈妈抱着孩子守在她床前。   有一日绿璋也是这样睡着了,没满月的孩子睫毛就长的很。安妈妈说:“夫人,您看小姐这睫毛又密又长,长大了一定是个大美人。”   夫人说:“我倒是宁愿她平凡一点,这世间越是美丽的事物越是脆弱。她生在这乱世,有大帅的庇佑还好,要是……没了,这孩子又该怎么办?”   安妈妈安慰,“看夫人说的,那生在贫寒人家的女儿容貌好了怕灾祸上身,我们这样的家还怕吗?到时候给小姐找个好夫家,定能一辈子平安顺遂。”   陶氏听到这个终于有了点笑模样,“说的也是。江东江督军昨天还和大帅说起这事,他们家的浩源也有三岁了,这年龄上倒是跟绿璋相仿,有意定娃娃亲。”   安妈妈笑了,“您看看,我们大小姐一出生就有人抢着要。”   “可我不愿意,孩子还小,谁知道以后怎么样?我说等到了十六岁再说。”   “这也好,我们大小姐就快快长大,长成津州最美的姑娘。”   陶氏叹息,“哎,我倒是情愿她永远是个小囡囡。”   小囡囡,安妈妈念叨着,她现在终于明白了夫人的意思。要是小女孩,绿璋永远就不会有这些感情的纠葛,就能活的快快乐乐。   绿璋在睡梦里似乎也不踏实,眉头蹙着,偶尔还轻轻抽泣两声。   安妈妈叹了口气,转身去了小厨房。   风荷苑里,林若兰靠在枕头上吃燕窝粥。   杏儿站在她身边低声说:“我去打听过了,她确实把那个女人和孩子给接了进来,住在了陶然阁。”   林若兰脸上的肌肉抽搐着,眼神也变得狰狞起来,“这个顾绿璋怎么不死在安平?她回来干什么?”   杏儿不敢接茬儿,等她气过去才小心翼翼的说:“小姐,那我们该做些什么?”   “能做什么?这个时候去动她,这不是跟顾云彰表明是我下的手吗?忍着。”   “再忍那女人就要跟大少爷成亲了。”   “顾云彰真会娶一个乡下女人?”   杏儿小心翼翼的说:“小姐,今时不同往日,那女人怎么说都是救过他的命还替她生了孩子的。而您,您……”   林若兰啪的把碗摔到了地上,“我不信,我就不信。”   杏儿蹲下去收拾,再也不敢搭她的话。   这一摔,林若兰脑子清醒了,她皱眉想了一会儿,就问杏儿,“那钟田方现在怎么样?”   “自然是意气风发,他是功臣,手里又有兵,俨然把自己当成了津州副帅。”   “很好,你去找他,这么跟他说。”   林若兰低声对杏儿叮嘱了一番,杏儿惊讶的嘴巴都合不上。   “这个……也行吗?”   她笑眯眯的点头,“必然是行的,这姓钟的贼心不死,这个机会不会放过。好杏儿,只要除了顾绿璋这个障碍,等我嫁给了顾云彰,就让他把你收房做妾。以后我们俩个人齐心合力,这顾家就是我们的天下了。”   杏儿给她说的骨头都轻了,屁颠儿屁颠儿的走了。   兰峭 说:   谢谢柒月和爱人的魔法币,爱你们。 第88章 嫂子小姑   顾云彰听了卫陵的禀报,实在是头疼。   他一点都不喜欢江云秀,当初跟她成事只是因为喝醉了,从来都没想过要娶她。   但是作为男人,人家为了你家破人亡还给你生了个孩子,他难道有脸不要人家?   那不用他顾家祖宗从坟墓里出来骂他,他自己都会把自己给骂死。   说他喜欢林若兰?他其实并不确定。   这女人是他的未婚妻,他从一开始就认定的妻子,对她有感情是真。她那么柔弱可怜,他不能看她受苦去江海飘零。当然还有个他自己都不愿意承认的理由——这女人是顾扬骁明媒正娶的女人,凭什么他可以占有顾家的女人?他顾云彰也要占有他的女人。   俩个女人之间到底要做出何种安排,在他想出完全之策前,他只好先把江云秀安排在卫陵那里。   绿璋此举是逼着他娶江云秀,这丫头管的太宽了,真是要逼死林若兰吗?   他心烦的要命,让卫陵退下去后就去了陶然阁。   绿璋房里药香弥漫,安妈妈说绿璋病了,刚休息,不想他打扰。   顾云彰也知道她在安平受了苦,就从她房里退出来。想了想,还是去了江云秀房里。   走到门口,他屏退了伺候的丫头,慢慢的踱步进去。   屋里,江云秀正在哄孩子睡觉。   小小的孩儿穿着粉红的薄衣裤,裹在一床粉色绣芙蓉花的缎面薄被里,被她抱在怀里。   她抵着头,脸贴在婴儿的脸上,身体轻轻晃着嘴里哼着歌,正是她在家里常哼的小调儿。   江云秀虽然是北方人,但嗓音绵软温柔,跟南方姑娘一样爱唱小调,洗衣服的时候唱,做饭的时候唱,有时候给他伤口换药的时候也唱。   那个时候他心情不好,总觉得她很烦,却从没耐心听过,原来是那么祥和绵软,甚至能让婴儿入眠。   意识到自己不能再听下去,他故意放重了脚步,咳了两声。   江云秀抬起头来,看到是他惊呆了。   他又咳了两声,“那个,你来了。”   江云秀忙要把孩子放下,可是孩子哭了,她又只好抱着孩子站起来,“顾,顾少爷。”   听到这个称呼,他觉得刺耳,微微皱起了眉头。   以前她叫他什么来着?顾大哥,对,就是这个,可比这顾少爷顺耳多了。   那她什么时候改了称呼?他细想了一下,是他带着人和钱到她家去报恩,她抱着瘦弱的女儿出来,用的就是这个称呼。   什么意思?是跟他划清界限?笑话,欲擒故纵的法子罢了。要是真不想跟他有牵扯,干嘛要生下孩子,她爹更是用命逼着他娶她,只是她当时被赶出屋子,不知道罢了。   想到这里,对她的那么一丝丝愧疚就淡了下去,反而对她的反感更甚。   顾云彰最恨被人逼迫,可偏偏这段婚姻就是被逼迫来的。他给她名誉和尊荣,可别的她就别想了。   俩个人就这样面对面站着,一句话都没有。   顾云彰目光落在孩子身上,那孩子本来要睡觉,听到他的声音反而清醒了,正转动骨碌碌的黑眼睛看着他。   只一眼,顾云彰的心就软了。   到底是他的孩子,骨血相连,而且这孩子还像极了顾绿璋,让他想起绿璋在他娘怀里的样子,心又软了一块。   “拿过来,我抱抱。”   拿过来?江云秀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这样说,把孩子当个物件儿吗?   她心里不高兴,面上却没显出来,只是说:“顾少爷还是别抱了,都说抱孙不抱儿,一个丫头更别抱。”   她越说这样说顾云彰反而跟她杠上了,伸手就要去抢孩子。   他的动作幅度有点大,触到了她绵软弹性的身体,不过他并不知道,还把手继续往她怀里挖了挖。   江云秀红了脸,虽然给他生了孩子,但俩个人之间的亲密动作少之又少,她羞赧的本质跟姑娘没差别。   身体跟触电一样一下就软了,那孩子差点从她手臂里脱落。   顾云彰把孩子抱住。忍不住责备她,“你看看你,笨手笨脚的,连个孩子都抱不好,还能做什么。”   江云秀最怕他说自己带不好孩子要给别人带,此时脸色都白了,她伸手去躲孩子,“我把芙儿照顾的很好,一直都很好。”   这次,是她自己贴上去,顾云彰清楚的感受到了她一个妈妈的“伟大”。   这女人,以前不过是个干瘪的豆芽菜,什么时候竟然变成了个熟透的水蜜桃?   堂堂督帅也是个腼腆的,他顿时耳根都红了。这个女人怎么这么不知道羞耻,公然的勾引他。   抱着孩子迅速转过身去,他强自镇定,“咳咳,我知道。”   江云秀听他生硬冷漠的语气,吓坏了,赶紧转到他面前,挓挲着双手要去接孩子,“顾少爷,孩子她还小,还吃奶,离不开娘亲。”   一听她说这个,顾云彰的表情就够复杂了。   好个不要脸的女人,竟然用这么露骨的话勾引她。真不知道在那山沟野地她都跟谁学的,真是那青楼妓馆的女人都没她这份风骚。   他抱着孩子退后,“你站在那里,别靠近我。”   江云秀更怕了,他这是什么意思,要带着孩子走吗?   她逼近他,那张开的手好像要拥抱他,“顾少爷,孩子给我吧,她该睡觉了。”   顾云彰身后就是桌子,他真没想到会给一个女人逼到了无路可退的时候。   再低头去看怀里的孩子,她却精神抖擞,以为爹娘在带着她玩,那乌黑的眼珠滴溜溜转着,张开的红润小嘴儿吐出一连串的泡泡儿。   顾云彰给惊到了,“她是鱼吗?怎么还吐泡泡?”   江云秀那紧张的心情给他一句话说没了,她那绢子给孩子擦去嘴角的唾液,“不是的,大概要长牙,所以才吐。”   “小孩子没牙吗?”   江云秀差点没憋住笑了,“小宝宝当然没牙,要慢慢长的。难道绿璋生下来就有牙吗?”   顾云彰皱皱眉头,他小时候特别厌烦绿璋,不是拉就是尿,还霸占着娘亲的怀抱,谁在意她有没有牙。   “没牙孩子吃什么?”   江云秀忍着笑,“自然是喝奶。”   顾云彰差点扇自己,怎么把这茬儿给忘了?   江云秀跟他在一起压力很大,恨不能他立刻走掉,她伸手去接孩子,“顾少爷把孩子给我吧,她该是饿了。”   顾云彰低下头,看着她那伸过来纤细的手腕上戴着的白玉镯子,不由得眉头一皱,伸手就握住了她的手腕。   他的力气很大,直接把她给捏疼了。   “啊。”   “这个镯子是谁给你的?”   江云秀心头一酸,看来绿璋把镯子给了自己,做哥哥的却没同意。   她另一只手想要去褪,“是绿璋……小姐给我的,我知道这是您的母亲留给儿媳妇的,我不配戴,我这就褪下来。”   顾云彰给阻止了,“她给你的就戴着,江云秀,我说要娶你就娶你,从不曾想毁约,你也不用做出这幅欲擒故纵的样子来。”   江云秀低下头来,他总是以为她是为了钱权才生下孩子攀附他,可是见了顾家这等富贵后她早萌生了退却的心。她不过是个乡野女人,这辈子想的不过是找个能干的男人种地打柴抚养孩子,可从来没想过会嫁给他这种男人。   顾云彰见她不说话了,才觉得耳朵清静了不少,抱着孩子走到另外一边,那抱的姿势越来越大胆。   江云秀看的惊心动魄,一直跟在他身后。   顾云彰本来想看看就走,此时却改了主意,他喊了丫头进来,“你去跟大小姐屋里的安妈妈说,我晚上在这边吃饭,让她们加几个菜。”   说完,他一边伸手逗着芙儿,一边对江云秀说:“我们家里现在人口单薄,一会儿在绿璋房里吃个饭,以后你就安心在这里住下,等我另外给你收拾好院子再搬过去。”   江云秀低低的说了声是,她一点都不高兴,因为有了他前面那一句话,她无论做什么都成了攀附富贵的女人。   丫头过去传话的时候绿璋醒了,正在喝药。   听了丫头的话她笑起来,“我这个哥哥,总算还没有糊涂到底。”   安妈妈忙说:“那我去小厨房亲手做几个大少最爱吃的菜,小姐您也收收脾气,在少奶奶面前也给他留点面子。”   绿璋挥手,“行了,他都打我一巴掌,我也没说什么,还不够给他面子吗?”   “亲兄妹别记什么仇?倒是林若兰那个贱人,真得想法子把她给打发了,留着就是个祸害。”   绿璋美眸一凝,她也是这样想的,可是看顾云彰护的那样紧,她要怎么做才能让顾云彰看透她的真面目把她赶走还不伤害兄妹感情呢?   碧波给她嘴里塞了一颗糖,“小姐先喝药,劳神的以后再想。”   “好,我不想。要跟她那个打不死的蟑螂斗,当然要有个好身体,病病歪歪可不行。”   江云秀开始还觉得气氛压抑,后来见顾云彰只抱着孩子并不理会她,就坐在床边做针线,俩个人竟然这样等到了绿璋派人来叫吃晚饭。   说是加几个菜,安妈妈可是拿出了看家本领做了满满一大桌子菜。   顾绿璋招呼江云秀坐下,让碧波端出一大碗炖的浓稠奶白的鱼汤。   她在江云秀耳边悄声说:“多喝些汤,奶水才足。”   江云秀羞红了脸,去也微笑着对绿璋说谢谢。   昨天打了绿璋,顾云彰此时也有些不好意思,他夹菜给绿璋,“吃个鸡腿补补,看你瘦的。”   绿璋挑起眉毛笑的冷清,“哥哥还是给嫂子夹菜吧,嫂子才该好好补补才是。”   “她也有,你吃你的。”说着,他把另一条鸡腿给了江云秀。   江云秀头都不敢抬了,默默的喝汤。   绿璋这么瞧着,觉得顾云彰真跟江云秀合适的不能再合适,不由得调笑道:“哥哥和嫂子的名字里都有个云,云彰云秀,果然是天作之合。”   江云秀羞得恨不能把脸埋在碗里,顾云彰却顾左右而言他,咳咳两声看着别处。   连安妈妈她们都憋不住了,背过身去偷笑。   这顿饭吃的非常和谐,饭桌上气氛轻松,也把人跟人的距离拉近了。   可就在这个时候,外面一阵大乱,听着有人在哭着喊大少爷。   顾云彰站起来,“谁在叫我?”   绿璋拿帕子擦着嘴角,“哥哥,坐下吃饭吧,你一个督帅,管什么内宅之事。”   他却坐不住,“我听是杏儿的声音,让人进来。”   果然,杏儿披头散发的跑进来,进门就哭,“大少爷,我们小姐不好了刚才呕了一口血,还请您过去看看。”   绿璋厉声道:“她病了请郎中,大少爷又不是郎中,能管什么用?”   顾云彰却大步往外头走,“你们吃,我去看看。”   “哥哥!”   绿璋喊也没用,顾云彰已经离开,杏儿爬起来跟上去。   绿璋气的拍了筷子,“不要脸的贱人,她怎么不直接去死?”   江云秀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她咬着下唇小声说:“绿璋,这位小姐可是林若兰姑娘?”   绿璋瞪大了眼睛,“嫂子你知道她?是不是她去找过你?”   江云秀摇头,“没有,是我以前听大少爷他提过,那是他的未婚妻,跟他家世相当青梅竹马的女孩子。”   绿璋冷哼,“你别听那些有的没的,那女人已经嫁人,现在不过是个弃妇,不要脸的利用我哥哥对她曾经的情意。”   “绿璋,我虽然念书少,但也懂得曾经沧海难为水的道理,想来他们的感情难忘。”   绿璋皱了皱眉头,“你别多想,那女人成不了气候。”   江云秀离开了座位,给绿璋行了个大礼。   绿璋去扶她,“嫂子,你这是做什么?”   “绿璋,我其实并不想嫁入了大帅府,我宁愿带着芙儿做个平凡人。请你帮我说说话,让我带着芙儿离开吧。”   绿璋万万没想到还没斗呢她就怂了,不由得抓住她的手,“嫂子,你知道这不可能的,而且你要为孩子着想。当了顾家小姐,芙儿纵然美貌也不怕被人觊觎,还可以上学甚至出国留学,以后有个好的将来。跟着你,你们母子会受很多苦。”   她擦了擦腮边的眼泪,“你说的这些我都想过,可是在顾少爷没出现的时候,我就打定了主意让芙儿跟我过一辈子清苦日子。这样泼天的富贵并不是我们娘俩有夫妻享用的,求你成全。”   这是不战而退了,这种心思却要不得。   绿璋试图劝服她,“嫂子,你是当母亲的,真愿意女儿跟着你吃苦?为了孩子,难道你不想试试吗?”   “绿璋小姐,虽然我也想让孩子过好日子,但我也知道有我在她在这个帅府里一定不会太平。我这个当娘的别的本事没有,但哪怕豁出命也想要保住孩子。你不是母亲,是不会了解我这矛盾的心情。”   绿璋让安妈妈和碧波下去,屋里就剩下了她们俩个人。   绿璋拉住她的手,“嫂子,你可能不太了解,我可并不是金尊玉贵的大姑娘。我也是个母亲,只是我没你这么命好,纵然都是未婚先孕,可我的孩子却早夭了。”   “啊?”   “是个男孩儿,抱到我怀里的时候脸色都青了,身体也僵硬了。如果他活着,我想为了他我势必要跟那个人争一争,可没了孩子,我跟那男人情分都没了,以后见面估计也就是敌人了。”   江云秀瞪大了眼睛,她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还没见到绿璋的时候,她就知道有这么个神仙一般的人物,她出身好长得好,全家都宠爱。哪怕顾云彰自己都朝不保夕的时候,还想着要护着他。   可是万万没想到,这样金尊玉贵的人,竟然也跟自己一样的命。不,她比自己更惨,失去孩子,跟爱人反目成仇。   只听绿璋继续说:“孩子的爹就是我哥哥赶出津州的那个人,我们名义上的二叔。以前我们是亲人,我不能在一起,现在成了仇人,就更不能在一起了。嫂子我真羡慕你,起码你孩儿健康的生活在你身边,那个男人也不是你的敌人,只要你肯努力一点,我相信你一定能替你和孩子争取一个美好的未来,同样也给我哥哥一个美好未来。”   “我,我不行的。”   “你行,只是你不愿意,这些我都看明白了。嫂子,我这是为了你,更是为了我哥哥。他这个笨蛋被人迷惑,等着你去挽救呀。”   江云秀还是踌躇,“我,我真的不行。”   绿璋紧紧握着她的手,“只要你肯争取哥哥的爱,剩下的就让我来。林若兰那个贱人,我和她的仇恨早该清算了。”   江云秀看着眼含热泪的小姑子,她咬住唇,最终点点头。   绿璋抱住了她,“嫂子你真好,没吃饱吧,我们吃饭。”   江云秀真是哭笑不得,这小姑子精明起来大道理一套套的,特别能说服人,可要是孩子气起来简直跟芙儿一样可爱。   虽说坐下吃饭,但俩个人都没了胃口。绿璋为了能让云秀多吃点,就勉强逼着自己喝了一碗汤。   送走云秀后,她觉得不舒服,就在屋里慢慢的走着消食。   碧波在一边整理她的首饰,绿璋一样样挑选,把适合江云秀的挑出来,好送给她。   “明儿让人去找裁缝来,给嫂子量身做衣服,多做几套,要是能做几套现下南方流行的旗袍更好。”   碧波小声说:“听说现在林若兰管着府里的中馈,我们是不是去跟她说一声?”   “不用,她算个什么东西……哎,去说,就说要给大少奶奶做嫁衣,气死这个贱人。”   碧波拍手,“那要是再气的吐血怎么办?”   “那更好,气死我还省事了。”   “大小姐万万不可低估了这女人。”安妈妈走进来,她低声说:“刚才安昭进来说,今天杏儿出去了一趟,跟钟家的人有接触,您要小心她给下套儿。”   绿璋站住,从碧波手里拿过一串血红的珊瑚珠子看,“钟家,老太太现在在哪里?”   “小佛堂里,据说是不问世事。”   绿璋把珊瑚珠子扔回去,重新找了串檀木佛珠,“给老太太送过去,好让她潜心念佛,千万可别出来再搀和。”   碧波转身要去,碰倒了一个盒子,一对紫玉髓耳坠掉了出来。   安妈妈忙去捡,“看看你毛手毛脚的,把东西都弄坏了。”   绿璋淡淡的瞥了一眼,“没事,反正也是坏掉的。”   “可以再补补,这个用雕花的银片补起来会很好看。”   绿璋随便给扔了,“妈妈,碎掉的东西即便补好了,补的再精美也不是原来的样子了,还留着做什么。”   看着她消失在里屋的身影,安妈妈轻声问碧波,“怎么回事?”   “二爷送的。”   安妈妈:……   绿璋进屋躺下,不觉泪湿了枕头。   她不是个软弱的人,自觉只要狠下心哪怕是剜去一块肉揭掉一层皮,跟那些吸福寿膏的一样,总能把顾扬骁这个人从她生命里戒除。   可是这陶然阁里,到处是他的痕迹,就连这院子的名字,都是他亲笔提的。她过去的十八年,深深烙印着他,比鸦片对她的腐蚀更深。   现在只要一想到他那天恨的咬牙切齿的模样,绿璋就觉得有人拿了满手的盐粒子往她伤口里揉搓。   也不知道他的煦儿现在怎么样了?没了她,那孩子还挑奶妈吗?   回到津州这几天,她每晚做梦都会梦到那孩子,粉扑扑的小脸狭长的凤眼,每次喝奶喝到高兴的时候小嘴儿就一张一合,仿佛要跟她说话。   她拼命告诫自己,那是人家的煦儿,跟你没关系,不要想。可越是告诫那张小脸儿越是清楚,甚至在午夜梦回中她都能听到孩子的哭声。   真是魔症了,估计是当奶妈当成了习惯。   她也想起了自己的煦儿,那孩子要是活着,也不知道长得像她还是像顾扬骁?   “妈妈,妈妈你来,我跟你说件事。”   绿璋喊着安妈妈,她想要给那早夭的孩子做场法事。   安妈妈慌里慌张跑进来,一头的冷汗,“小姐,出大事儿了。”   兰峭 说:   谢谢大家对兰峭的支持,谢谢柒月的金币。 第89章 解语毒花   绿璋给她吓了一跳,拉住她的手让她别激动,“妈妈,别怕,喘口气儿。”   “小姐呀,那姓钟的发了昏,竟然跟大少求你做妾。”   绿璋微微一笑,“就这个?”   安妈妈吞咽了口唾沫,“就这个还不严重吗?我的大小姐,那王八羔子都五十多了,半截身子在土里的人,他竟然敢提这样的要求,也不怕被雷劈吗?”   绿璋哼了一声,“一个个以为掌握了军权就可以女人天下,笑死人了。安妈妈你放心,哥哥还不至于昏聩到那个程度。”   “可是姓钟的现在手里握着实权,比二爷……当时的林河还厉害。”安妈妈说了二爷又后悔了,不该提的。   绿璋倒是赞成她,“顾扬骁有韬略有手段,林河自然不敢公开的跟他对抗。但是钟田方不同,哥哥没他那么老谋深算,哥哥手里能用的人也不多。”   安妈妈听她这一分析更着急了,“那可怎么办?总不能让他得逞吧?这林若兰要是再给大少爷吹吹风,您就……”   “妈妈,他敢开口无非觉得我已经是残花败柳,给我给妾都帮哥哥解决了大难题,估计给他出这馊主意的人也是这样说的。你看着吧,哥哥一定恨不能杀了他,搞不好这还是个因子,夺了他手里的兵权。”   正如绿璋所料,顾云彰听到这死老头子竟然开口要妹妹做妾时,要不是身边的卫陵给悄悄的压住手,他就拔枪了。   “大少爷,这是门好亲事,咱两家结了亲就是一家人,以后我的都是您的,好好为您出力。”   顾云彰深吸了一口气,“钟师长,我以为我们已经是一家人了。您可是我祖母的亲兄弟,我这要叫您一声叔公,您来跟我讨要妹子,您就不怕被津州的人戳脊梁骨吗?”   “嗯,大少,您这事儿就说重了。绿璋小姐孩子都生了,您还指望她找什么好人家?与其让她留在府里给您丢人现眼,不如我替您背了这个锅。对外呢,您就说她病逝了,那有什么打紧的。”   顾云彰盯着钟田方的山羊胡子,气的手背上的青筋都在簌簌颤抖。   “叔公还是请回吧,我那妹子是被我爹娇宠长大的,脾气大的很。而且你也别忘了,就算她生过孩子那孩子是谁的,要是给那人知道了你敢娶绿璋做妾,怕是你的日子也不会好过了。”   提起顾扬骁,钟田方不由得打了个冷战。他现在是知道了林河就是打顾绿璋的主意给顾扬骁一脚踢爆了蛋,到现在一直半死不活的瘫在床上。而自己也因为想打顾绿璋的主意,给顾扬骁整的很惨,他现在就是他的噩梦。   色欲熏心,他以为顾扬骁走了,顾云彰手无实权好欺负,这才敢旧事重提,现在给顾云彰一说,这心里直冒冷气儿。   捻着山羊胡儿,他黑豆似的眼睛里精光一闪,“大少,您多虑了。顾扬骁早就玩腻了,走的时候都是带走了赵紫鸢。您就把大小姐赏给我吧,我用一个师跟您换。”   顾云彰站起来,“来人,送钟师长回去,他今晚喝多了。”   “我没喝酒。云彰,顾云彰,你可要好好考虑清楚了,犯不着为了那么个残花败柳就跟我闹翻吧?我现在手里可是有人有枪,我直接抢人的时候可是要血流成河的。”   “送客!”顾云彰咬着牙,几乎要呕血。   等人一走,他踢翻了钟田方坐的花梨木椅子,“来人,把这椅子给我扔出去,打水洗地。”   卫陵去扶他,“大少,您别激动,让我去杀了这老匹夫。”   “我以为你不生气,你为什么拦着我?”   卫陵道:“我去是暗杀,您不行,您不能跟他翻脸。”   顾云彰深吸了一口气,“你去也不行,这老东西不能死在咱手里。”   说着,他看卫陵的目光凌厉起来,“卫陵,你说,你是不是也跟他一样的想法,觉得绿璋已经是残败之身,就活该给别人做妾。”   卫陵单膝跪下,“属下从来都没这样想过,大小姐是金玉神仙一般的人,在卫陵的心里,永远都是。”   “那你也想要她吗?”   听了这话,卫陵傻了眼。甚至有那么一瞬间,他以为顾云彰为了寻找给绿璋脱身之法,问他有没有胆子要她。   卫陵的眼睛发光,可很快就寂灭,“属下敬慕大小姐,可对她不敢有非分之想。”   顾云彰拍了拍他的肩膀,“早点找个人成亲,她确实不是你能想的。他费了那么大的劲儿才把他们俩个分开,很快就要上门提亲了。”   卫陵偷偷擦了额头上的冷汗,转头却在深思,大少说的那个他,难道是……江东少帅?   大小姐任何人都配的上,即便她失身于顾扬骁,也是配得上的。   那个钟田方,简直是找死。   顾云彰去了后院,一头钻到了林若兰的院子里。   林若兰早就在等着他,听到他来故意把头弄乱一些,整出一副病娇的模样。   见他进屋,她想要起来,云彰。   顾云彰扶住她,你别动,今天有没有好一点?   好多了,谢谢你帮我请大夫,还天天来看我。   说什么呢,这都是我该做的。   林若兰对他笑笑,然后让杏儿端上煮的参茶。   顾云彰喝了一口,就把茶杯撂下,眉头锁的死紧。   你这是怎么了?   顾云彰当她是多解语花,便诉苦道:是钟田方,他这个老不修,竟然要跟我讨绿璋做妾。   啊?这差了辈分,再说了,他怎么敢开这个口!   你也觉得吧?他就是看我软弱可欺,主意竟然打到了我妹子头上。   林若兰把茶杯又递给他,温柔的笑面如春风拂面,那柔柔静静的声音更仿佛低低拨动了琴弦,让人紧绷的神经放松下来。   她拉着他的手说:这样的腌臜泼才是该死,但是你现在却也不能动他呀。我看眼下最该做的是给绿璋找门合适的亲事,才好断绝了这帮人的念头。   顾云彰点点头,这是个法子,我也是这样想的。   那——云彰你想要给绿璋找个什么样的婆家。   我……顾云彰忽然抬头看了她一眼,压住了话头改口说:我倒是想要找个好的,却没合适的。   林若兰试探着说:我倒是有个人,我就随便提一下,要是你觉得不合适,可别怪我呀。   她明眸皓齿,勾着顾云彰的小手指,不经意间显出了娇俏。   顾云彰笑起来,你说说看。   卫陵,怎么样?   他?顾云彰沉吟不语。   卫陵虽然身份低了点,但我看你也很器重他,是你的左膀右臂。他人长得英俊,家里人口也简单,绿璋嫁过去定然不受气,眼下情况倒是一门不错的亲事。   顾云彰沉吟了半天,摇了摇头,这也太委屈绿璋了。   林若兰一脸的忧思,按理说,这话不该我来说,可是为了你我还是抖着胆子说了。云彰,绿璋毕竟不是过去那个大小姐了,卫陵知根知底的还好些,要是高嫁了,又该怎么交代?   顾云彰挑眉,神色冷峻起来,你的意思,我妹妹不配高嫁了?   林若兰泫然欲泣,我就怕你这样想,我是从实际情况来考虑的。毕竟我们想的再好,现实摆在那里。   顾云彰气的咬牙切齿,都是顾扬骁那个混蛋造的孽!   听到这个名字,林若兰的脸色黯然下来,她悲悲戚戚的哭了。   一步错就是步步错,看看我现在,我自己是完了,我是真心希望绿璋好呀。   顾云彰忙抱住了她,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安慰,好了好了,我错了,不该提起那个名字。你怎么会完了,有我在,定会让你一声顺遂。   林若兰窝在他怀里,柔弱的样子像个需要保护的小兔子,云彰,你可知道在得知你被害的消息我就曾死过,我想着快点死了,说不定在阴间能追上你。现在想想多亏了杏儿,要不是有她我再也不能见到你。哪怕是被逼着嫁给魔鬼,我心里总想着,没找到你的尸体,也许你还活在这世间。我嫁给他,万一你哪天回来了,我也可以帮上你一二。   说着,她故意露出手腕上的疤痕给他看。   顾云彰纵然是一根钢铁也被她融化成了绕指柔,他低头在她手腕上亲着,放心吧,我定不负你。   林若兰哭累了,顾云彰让杏儿照顾他睡下,自己离开。   杏儿等他走远了才问:小姐,你为什么不把他留下来?   林若兰冷哼,你懂什么,轻易得到的有什么滋味,要慢火细细的熬煮才能让他回味悠长。   说完,她笑着看自己手腕上的伤疤,杏儿,还真感谢顾扬骁给我这一下。   原来,这道伤疤是顾扬骁在得知她勾结钟田方去害绿璋后给她留的,让她安分点。   当时她怕的要命,因为自己必死无疑,却没想到柳暗花明,竟然成了迷惑顾云彰的工具。   顾云彰比顾扬骁好搞多了,他跟顾扬骁比起来就是个牙齿没那么锋利的小狼狗,而顾扬骁,却是个杀人如麻的狼王猛狮。   顾云彰在院子里转了一圈儿,忽然就想起芙儿那粉嫩的小脸儿来。   那丫头长得跟他顾家人像,性子也像,昨天他抱着她举高高,她竟然还咯咯的笑。   他回头看了看身后独臂的顾满,想要说去陶然阁,可又迟疑了。   见到孩子毕竟见到孩子的妈妈,他想起江云秀就有些烦。   那女人就像个鹌鹑,见到自己唯唯诺诺一点不大气不讨喜,哪像林若兰这样做花解语。   对月长叹了一声,他对顾满说:回我的怡然斋。   顾云彰以为钟田方被自己拒绝后能安分些,可没想到第二天他就派人送东西去了陶然阁。   看着满满一箱子的金银珠宝丝缎皮货,绿璋挑眉道:他走的什么路子竟然送到内宅来?   安妈妈气的大跌,还能是谁,就是林若兰那个贱人。   去喊哥哥来。   碧波很快就把顾云彰请了来,看到满箱子的东西他纳闷,绿璋,你这是要给谁送礼?   绿璋粉唇一掀,露出一个讽刺的笑容,哥哥,你把妹妹卖了个好价钱呀。   你说什么?   跟我装什么傻?人家都能把东西给送到我院儿里来,没有哥哥你的允许,难道我们顾家现在就是个筛子吗?   他上前拿起一件衣服翻看,是钟田方?   要不哥哥还给我定了个十家八家吗?要是你不想我在顾家吃这口饭,尽管把我撵出去,不用这样糟蹋我。我顾绿璋虽然跟了顾扬骁还给他生了孩子,但我也不是谁都能轻贱的。   啪的一声,顾扬骁把箱子给盖上,他大声吼道:顾满,去查,查谁都把东西给弄进来的,查出来直接打死,这东西也都烧了。   安妈妈刚想要说林若兰的名字,给绿璋按住了手,她摇摇头,示意她不要说。   哥哥,是谁送进来的有什么要紧的。要紧的是你的态度,真要把我送给那个姓钟的当礼物吗?   顾绿璋,在你眼里你哥哥是那样卖妹求富贵的人吗?你放心,就是拼掉最后一滴血,我也不会。   绿璋弯起眼睛,这次是真的笑了。她走过去抱住了他的胳膊,把头靠在他肩膀上,撅着嘴巴撒娇,这才是我的好哥哥,你要是敢卖了我,我就一头撞死在爹娘的灵位前,让他们看看你这顾家不肖子孙。   顾云彰去捏她的鼻子,怕了你,那钟田方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总有一天我要弄残了他。   我知道哥哥有难处,否则又怎会让他这般羞辱我?哥哥,咱把这东西送到老太太那里去,就说她娘家弟弟送的,倒也不用退回去。他愿意出血,就出好了。   “你这个鬼机灵,那哥哥听你的。”   “哥哥,你陪着我跟嫂子吃饭吧,今天中午我们要吃野鸡锅子,配着山里的鲜蘑菇,味道不知道有多好。”   听到江云秀也来,顾云彰有些不自然,不过为了让绿璋高兴,也满口答应下来。   绿璋拧着他的胳膊继续说:“今天也不许吃一半儿就跑去看这个那个,哥哥你也想想嫂子,这样让她好难堪。”   顾云彰对绿璋心里头有愧,她说什么都答应,一个劲儿说好。   绿璋让人沏茶上点心,她缠着顾云彰陪她下棋。   江云秀抱着孩子来的,手里还拿着几块帕子。   碧波故意说:“小姐您看,少奶奶给您绣的帕子,真好看。”   绿璋撂了棋子,站起来拿过帕子,见在淡绿色布料上绣着小猫滚绣球、熊猫吃竹子、小兔子啃胡萝卜、蝈蝈啃草叶儿的图案,跟别人家绣的花草很不一样,却生趣盎然是非的有意思。   “真好看,看看这小兔子,就跟安妈妈那次养的一模一样。”   碧波也说:“这蝈蝈就跟我们在庄子里见到的也一样,少奶奶这绣工真厉害。”   江云秀羞红了脸,“我不过是绣着玩儿,图个新鲜,妹妹不要嫌弃的好。”   “不嫌弃不嫌弃。”   绿璋故意展开给顾云彰看,“哥哥,好看吗?”   顾云彰眯起眼睛,眼前的蝈蝈趴在草叶上的样子栩栩如生,没想到江云秀还真有这本事。   在她家里的时候她也做针线,不过是缝缝补补,她做的鞋子针脚特别密实,过年的时候曾经给他做了一双,可那个时候他腿不好,认为她是在嘲讽她,把鞋子给扔到了水里。   她默默的把鞋子捞出来,拿着在灶膛前烤了大半个晚上,等第二天他醒来,鞋子又摆在了那里。   她给他来送饭的时候眼睛肿肿的,“你这次别扔了,做鞋子的布料实在难得真这么整的一块儿。你别觉得穿不着,我觉得你的腿一定能好起来,到时候再现做鞋子就来不及了。”   听了她的话后就真的没扔那鞋子,过了年后不久,他就能穿着那鞋子拄着江老爹给做的拐杖走路了。   现在想来,他竟然交集跟她这么多。   江云秀一直看着他,其实挺希望他能夸夸的,但见他久久不语,也就死了心。   谁知他却说:“嗯,很好。”   绿璋笑起来,“嫂子,你看我哥哥都夸你呢,你也给他做点什么,省的他嫉妒我这个妹妹,”   其实,江云秀给顾云彰做了鞋子。可是现在看看他脚上铮亮的皮鞋,想来她做的鞋子他也不会穿。   江云秀尴尬的低下头,“顾,顾少爷大概什么都不缺。”   “给我做双鞋吧,我记得你做鞋很好穿。”   听了他的话江云秀都傻眼了,“你,你还记得。”   “嗯,把芙儿抱过来给我。”   江云秀忙把孩子抱过去,还不忘了再次强调抱的姿势,“一手托着她的头,一手托着腰,芙儿好太小,不适合太……”   “你是怨我上次扔她高高?我看她挺高兴,你也放心,我手底下有数儿。”   江云秀忙道:“我知道少爷您有数儿,可是芙儿太小了,那次后她吃奶都吐了,可把我吓坏了。”   “还有这事儿?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绿璋把话接过去,“告诉你?你在哪里?还不是在陪着……”   “顾绿璋”他打断她,“你这屋里的饭菜什么时候好?要是底下的人干活不利索,干脆就换几个。”   绿璋听他这样说就知道是羞恼了,也不再逗他,“我去看看,你们先等一会儿。”   她带人下去,把江云秀身边伺候的丫头也给带走了,屋里就剩下他们一家三口。   他抱着孩子玩儿,江云秀手脚没地方放,看着一局残棋在那摆着,就坐下一颗颗把黑白子捡回到罐子里去。   顾云彰听到了玉石清脆的声音,不由得转过身去偷看江云秀。   不过是几天,这女人跟变了一个人似的,要不是她抱着孩子,他差点没认出来。   现下她穿一件玉色湖绉滚宽边的喇叭袖时新短袄,系了一条粉红湖绉的百褶裙。她的长发已经盘起来,这样低下头的时候露出脑后白腻脖子的一小片肌肤,隐隐约约还能看到脖子上戴着一条细金项链。   大概是感觉到有人在看她,她抬起头往他的方向看。顾扬骁忙低下头,假装在逗芙儿,眼睛却瞄到了她耳朵上俏皮摇晃的一对白玉蝴蝶耳坠子。   这些东西应该都是绿璋的,瞧瞧他这个粗心的。江云秀进了府他什么都没给置办,衣服首饰全都是绿璋自己的体己。   看来哪天应该带他们俩个去逛逛街,买些东西补给绿璋,顺便再给她买点。   大概是他不专心,怀里的小丫头忽然哭起来。   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去哄,大手拍了两下,“别哭,别哭了。”   江云秀忙站起来去抱孩子,“给我吧,许是尿了。”   她抱孩子的时候手不可避免的跟他贴在一起,身上淡淡的想起扑了一鼻子。   他知道她用山上的一种植物洗头,时间长了身上就是那个味道,特别好闻。可没想到,即便她现在也涂脂抹粉身上的气味依然没掩盖,不由得让他想起酒醉的那晚……   江云秀把孩子放在榻上,熟练的给她换了尿布。“顾少爷,您帮我看一下芙儿,我去洗手。”   他清清嗓子,“嗯,去吧。”   江云秀刚要走,他忽然又把人唤住,“你……以前叫我什么?”   江云秀一愣,“我,我叫你顾大哥。”   “那你现在叫我什么?顾少爷,你是我家的仆人吗?”   江云秀低下头,咬了咬下唇,“对不起。”   顾云彰一阵烦躁,这个女人太小家子气,不喜欢。   他挥挥手让她去,在背后却提高了声音,“你是我孩子的母亲,以后叫我名字。”   这话瓮声瓮气,好像砸到了江云秀怀里,不接住都不行。   她的脸上泛起淡淡的红晕,悄悄的把他的名字噙在唇齿间念着,“云彰,云彰,真好听。”   三个人总算吃了一顿没有人打扰的饭,绿璋很开心,多喝了一碗汤。   安妈妈对顾云彰说:“大少,您可要经常来陶然阁吃饭,我们小姐也能多吃些。”   绿璋捏了捏自己的脸,“我这脸上起码要补十斤肉,对了,今天的乳鸽汤很好,嫂嫂你再喝一碗。”   江云秀推辞,“我不能再喝了,已经胖了很多。”   绿璋去捏捏她的手腕,“没呀,戴着镯子还能掖进去一条帕子,哥哥你说是不是?”   顾云彰的目光落在江云秀的手腕上,正是纤秾合度瘦不露骨的那种,白生生滑腻腻的,让人忍不住想要去摸两把。   见他一直在看江云秀,绿璋不由问道:“哥哥,这天儿也冷了,你那怡然斋冷冷清清,不如搬过来跟嫂子一起住吧?”   咳咳,顾云彰一口汤呛到了喉咙里。   兰峭 说:   哥哥这个呆瓜,好着急。谢谢柒月。 第90章 把人抱住   顾云彰给汤呛了,样子十分狼狈。   江云秀离着他最近,忙拿了帕子去给他擦。   顾云彰趁机握住了刚才看了半天的手腕,“我自己来。”   江云秀不好跟他抢,就把帕子给了他。   她的帕子因为经常给孩子用,不是绸缎的,而是柔软的洗棉布,还带着一股子奶味。   一想到那是她身上的味道,顾云彰的脸就有些发烫。   绿璋笑起来,“哥哥你这个笨蛋,连口汤都喝不好,我看还是跟嫂子住一起让她照顾你吧。”   顾云彰站起来,脸色绷得死紧,“那个,我还有公事,我先走了。”   “喂喂,说正事儿呢,你来不来住?”   “不来,我晚上忙的晚,别扰到孩子。”   江云秀松了一口气,同时又觉得失望。   她知道绿璋是一心要撮合她跟顾云彰,可自己是蓝妮扶不上墙,再怎么样他也不会喜欢。   绿璋道:“嫂子,你别多心,哥哥是真的忙。我问过了,他从来都没在风荷苑留宿过。”   “谢谢你绿璋。”   “光谢我没用,你也要争取。对了,哥哥不是让你给他做鞋子吗?这就是机会,等你做好了就去前院儿给他,别整天窝在陶然阁哪里都不去。”   她自然是不忍心拂了绿璋的好意,就点了点头。   绿璋开心的抱了她一下,“我的好嫂子。”   等她抱着孩子离开,安妈妈叹气,“我的好小姐,您别光想着为大少奶奶操心,您自己的事儿也要上心点。”   “妈妈,我什么事儿?”   “我总觉得那个钟田方不会这么算了,您要提防呀。”   绿璋的眼睛亮晶晶的,就像星河落在了水上,“你放心吧,他没有动作就好,要是有了我一定要他好看。”   安昭很快就给叫来,绿璋给了他一张银票并几根大黄鱼,“安昭哥哥,你拿着这些出去找你的江湖朋友,让他们给找一个顶尖的杀手来。”   安昭一惊,不过他很快压住自己的疑惑,“小姐要对付谁?”   你不用管,只要把人找到,我可能暂时不用,但一定要让他原地待命。”   安昭点头,“安昭明白,马上去办。”   “记得要小心些,别让人给抓住把柄。”   安昭谨慎的点头,他的办事能力向来不错,要不当初顾扬骁也不会费尽心思把他放在绿璋身边。只是事实变化无常,这些明明都是忠心不二的人,却要被选择被抛弃。   绿璋吩咐下去后就悠然过起自己的日子,喝药养身体逗逗芙儿,还要给江云秀当狗头军师去扑倒顾云彰。可惜江云秀太腼腆含蓄了,做好了鞋子也是让下人送去,竟然都没露过面。   可是没想到安生日子没过几天,那个不要脸的老混蛋竟然闯入了内院。   绿璋正抱着芙儿跟江云秀聊天,碧波慌慌张张的跑进来,“大小姐,您赶紧躲起来,那个钟田方来了。”   绿璋勾起嘴角,这个老东西竟然这样沉不住气,她的机会来了。   她把孩子交给江云秀,“嫂子,你带着芙儿进屋去。”   江云秀担心她,“绿璋,要不去请你哥哥来。”   绿璋摆手,“放心,我能对付他。”她转头对碧波说:“把我的枪拿过来。”   绿璋把枪藏好,用手抿了抿头发,然后端坐在桌案后,微微偏着头,露出姣好的侧脸。   钟田方进来的时候就看到这样一副画面,他顿时三魂少了两魂,荡悠悠的像醉了一样。   绿璋一转头,假装惊讶的站起来,“钟家叔公,您到我这院子里有什么事吗?”   钟田方捋着他的小山羊胡髭,看看左右除了丫头没别人,不由得凑上前去,嬉皮笑脸的说:“绿璋,我送的东西你都收到了吗?”   “东西?什么东西,我不知道呀。”   钟田方疑惑,“不会呀,我送了你好几对玉镯子还有西洋来的金刚石手镯项链,都是上上品,你竟然没看到?”   绿璋举起手腕,她在室内穿了一件薄薄的豆绿色锦缎袄子,手腕上戴着一副冰种翡翠镯子,衬得一双皓腕如春雪。   钟田方一时间傻了眼,他见过的美人不少,可像绿璋这样清艳娇俏的大家闺秀还真是少。   更何况,她是顾扬骁睡过的女人,能把她压在身下,总感觉是胜了顾扬骁。   钟家叔公,您送的什么东西呀,不是我戴的这个呀。”   他伸手想要摸摸她的手腕,却给绿璋躲开了,她绷起小脸儿,“叔公,您放尊重些。”   娇俏的声音甜的能入口就化,他涎着脸说:“不是就是不是,想必给你哥哥收起来了,你想要叔公继续送。”   “您可别。我们顾家也不是没见过世面的,说我哥哥贪您那点东西?想必他以为您是送给祖母的,都送去她那里了。要是真想送我点什么,不如把您手里的兵权分我点儿。”   他嘿嘿笑着,露出一口的大金牙,“绿璋在跟我开玩笑的吧,女孩子舞刀弄枪,不合适。”   绿璋娇滴滴的看了他一眼,“舞刀弄枪?难道叔公不知道这女孩子——玩儿枪可是最拿手吗?”   看着绿璋那娇美的样子,他剩下的那缕魂儿也没了,色迷迷的靠近绿璋,“我可不知道绿璋是个中高手,什么时候叔公也讨教一下?”   “好,叔公说的话要算数,一个团。”   “你要金银珠宝多少都可以,要兵干什么?”   “叔公,我要是有了兵,我就能给自己做主了,你说是不是?”绿璋给他抛了个媚眼,潜台词十分的丰富。   “那是自然,可这无缘无故的,我怎么能?”   “叔公不是要跟我比枪吗?今晚三更天,就在我们顾家前院儿书房旁边的小屋里,您敢不敢来?”   “这个?你哥哥他……”   “哥哥今晚不在家,您不知道吗?要是叔公不敢就算了。”   色迷心窍,钟田方点了头,“好,我一定来。”   “那我等你哟。”绿璋把帕子一扬,落在了他手背上。   馥郁的香气熏得他一阵阵的迷乱,恨不能现在就把绿璋压倒。   不过他也有点理智,知道这样不行,只能馋的缩手。   “对了叔公,您可别忘了我要的一个团。”   钟田方心说给你又怎么样,反正不过是个虚职,下面的全是他的人,谁听一个黄毛丫头的。   “那你要哪个?”   绿璋沉吟了一下,“就要烈焰团吧。”   他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这个团是配备辎重武器的团,光是榴弹炮就有几十门,这个小丫头还真敢张口。   “怎么,叔公不给?”   “不是,你……也罢,我这就去写任命书,今晚拿给你。”   绿璋甜甜一笑,脸上的梨涡仿佛舀出蜜,“等你哟。”   钟田方走的时候脚像踏在云彩上,他心说怪不得顾扬骁宁可违了伦常也要跟她在一起,这丫头要是生在古代,那就是妲己褒姒,飞燕丽华。   等他走了,绿璋立刻把帕子甩到地上,“赶紧去烧了,恶心死我了。”   碧波一脸的担心,“小姐,你真要去呀。”   绿璋笑道:“傻丫头,我有那么笨吗?你过来,去这样办。”   碧波听了她的话眼睛都亮了,“我知道了。”   绿璋跟碧波说完后跑到卧房里,果然见江云秀还在焦急的走来走去。   “嫂子。”   江云秀见她好好的才放下心,“绿璋,你没事吧?”   “没事,不过我要请嫂子给帮个忙。而且这个忙,你无论如何都要帮到我。”   “什么事,你说。”   “今晚,你要把我哥哥留在你房间里,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能让他出去。”   江云秀愣住,“今晚?你哥哥不是不回家吗?”   “他会回来的,有人一定会让他回来。”   杏儿急匆匆走进卧房,趴在林若兰耳边说了几句。   林若兰不由的皱起眉头,“是真的?”   “千真万确,从姓钟的人和她房里的人分别打听过了,她这次是豁出去了。”   “豁出去?就为了一个烈焰团?她要了有什么用?”   “这个奴婢就不知道了,但她一向的有主意,估计不甘心这么屈居在后宅里。”   “有道理,既然这样你让人去找大少爷,说我今晚下厨,请他来吃饭。”   “是。小姐,我们好需要做些什么?”   林若兰摇摇头,“这事儿不能声张,到时候我们就去捉奸。最好当晚就让姓钟的把顾绿璋带走,剩一个江云秀不足为虑。”   林若兰打的如意算盘刚刚响,却不知道自己已经落入到了绿璋的网里。   到了傍晚,杏儿进来禀报她,“小姐,去请大少爷的人说大少要晚点回来,他要去买您最爱的甜汤陪您宵夜。”   “晚点也好,只要不超过三更就好。”   林若兰晚饭吃的高兴,吃完后俩个眼睛亮晶晶的,等着顾云彰。   眼看就要三更天了,顾云彰还没回来,她有点急。   为了稳住自己,她拿出一瓶红酒来倒了半杯。   这是法兰西的大使送给顾云彰的,只有两瓶,顾云彰给了她一瓶。   刚要喝,杏儿就拦住了她,“小姐,您别喝了,您伤口刚刚好,大夫说酒是不能饮的。”   她拍拍额头,“我倒是忘了,也罢,等把她给赶出去后再喝庆功酒,岂不更美!”   酒端下去,杏儿觉得倒了可惜,就自己喝了。   她呸呸两口,“以为是甜的,怎么这么涩,一点都不好喝。”   这个时候,顾云彰买了甜汤走到了门口,却给江云秀拦下。   他已经许久没见她,看到一个俏生生的人站在寒风中,一身素色的衣服,他还以为是林若兰。   顾云彰喝了点酒,有些兴奋,他过去把人抱住,“若兰,让你久等了。”   江云秀浑身一僵,“顾少……云彰,是我。”   他听到这个声音立马清醒了,尴尬的把她给放开,“怎么是你?”   江云秀给他行了个礼,“我是特地来等你的。”   “等我?”他往她身上瞄了瞄,都说月下看美人,果然在月下江云秀比平时顺眼多了。   她现在比以前白了很多,月光落在脸上就像蒙了层轻纱,她壮着胆子拉住了顾云彰的手,“云彰,芙儿有些不舒服,我想让你去看看。”   一听孩子不舒服,顾云彰还是重视的,他立马赶去了陶然阁。   “有没有请大夫?”   “白天大夫来了一次,说是一点风寒不要紧,可晚上这孩子也不太爱吃奶,也没精神。绿璋今天也身子不舒服,我不好去打扰她,就来等你了。”   顾云彰也没顾上问你怎么知道我这个时候回来,一头扎进了江云秀房里。   其实芙儿还真有些不舒服,不过江云秀一直没声张,现在顾云彰看到女儿小脸儿红红的,也不敢以前一样瞪着大眼睛咿咿呀呀的,心疼的了不得。   “这些天我没顾上来看你们,怎么孩子就病了?”   江云秀也假装听不出这话里的责备,“我也不知道,大概是没照顾好她。”   她这样不推卸责任,反而让顾云彰不好意思起来,“我也不是责备你。”   干巴巴的说了一句,他自己都觉得不好意思,忽然喊了顾满。   江云秀忙说:“你喊他干什么,要走吗?我刚才让丫头带他去吃饭了,这就去叫。”   “不是要走,你这女人成天把你男人往外头赶,你是何居心。”   江云秀垂下头,咬了咬唇才说:“我没有。”   “罢了,给你这样的女人我说不清楚。顾满,顾满!”   顾满给他喊来,“大少,您有什么事?”   “我买的甜汤呢?拿来给少奶奶喝。”   顾满一愣,随即说:“在这里呢,小的这就去拿来。”   江云秀没敢想他会给自己专门买甜汤,想想今晚绿璋务必要把他拦下,估计这甜汤也是给风荷苑那位买的。   这大少爷哄女人都这么不走心,江云秀还真觉得这汤不好喝。   看她抿了一口,顾云彰皱起眉头,“不好喝吗?”   江云秀脸上堆起笑容,“挺好喝,只是我不太爱吃甜的。”   “女人哪有不喜欢吃甜的,难道你苦吃多了只爱吃苦的?以后呀,被承想爷给你买。”   说来也怪,顾云彰进来后,芙儿停止了哭泣,渐渐睡着了。   江云秀喜道:“还是您的八字硬,您一来,这脏东西就不敢骚扰芙儿了。”   “你这女人,整天说些什么乱七八糟的。”虽然这样说,他却没离开。   江云秀让人给煮了醒酒汤,又去端来热水给他擦了脸和手,大概是她服侍的太舒服,他窝在炕上睡着了,一大一小两张脸,睡着的样子竟然有些像。   江云秀在旁守着他们,那颗没着落的心竟然感觉到一点安定。   林若兰久久等不到顾云彰,急坏了。   杏儿觉得有些不舒服,她对林若兰说:“小姐,八成是等不来大少了,我们也别去了。”   “不行!”林若兰好容易等来这么个一举把绿璋搬倒的机会,怎么肯罢休。   就差一步,顾绿璋从此就给人做妾陷入火坑,而她可以继续做津州的督帅夫人了。   相时而动,无利不往,她也算是做了很多准备,委曲求全等着反击,这个好机会真不能错过。   “没他不要紧,我们去。”   杏儿打了退堂鼓,“小姐,我们去……名不正言不顺呀。”   “那有什么,只要喊一声,就会有人出来看到他们的丑态。你,跟我去。”   杏儿身体的不适越来越严重,但林若兰吩咐下来,她不敢抗拒。   俩个人连个灯笼都没打,来到了前院儿书房旁的小屋。   这里一般是幕僚们休憩的地方,因为顾云彰弃了书房不用,这里也就没人住。   此时,这边连个灯都没有,一片漆黑看起来格外渗人。   杏儿腿肚子发软,“小姐,我看我们还是回去吧,这里不像是有人。”   “傻丫头,要做见不得人的事难道要敲锣打鼓灯火通明?越是这样越说明有问题。”   来到了小屋门口,林若兰对杏儿说:“你贴在门上去,听听屋里有没有声音。”   杏儿虽然怕,但也不敢违抗她的命令,快步上前把耳朵往门上贴……   此时,绿璋穿好了披风,问安妈妈,“怎么样?”   “人去了。”   “好,我们去叫哥哥。”   绿璋没想到顾云彰竟然睡了,江云秀在一边做着绣花。   她见到绿璋就问:“这么晚你怎么来了?”   绿璋对她摆摆手,然后伸手去拉顾云彰,“哥哥,起来,起来,我们家进贼人了。”   顾云彰睡意正浓,却给她吵醒,“干嘛?”   “哥哥,你快起来,我们家进贼了。”   顾云彰一个激灵就清醒了,“进贼?在什么地方?”   “就在前面的书房,怕是来偷什么军事秘密的,你快去看看。”   顾云彰手忙脚乱的要穿外衣,江云秀已经蹲下把他把鞋子穿上。   他心头一动,却因为事态紧急什么都没说。   绿璋跟着顾云彰到了前院儿的书房,绿璋的人点着一盏幽暗的风灯,顾云彰只握着自己的枪,也没招呼别人。   “你别跟着去,太危险了。”   “不怕,有你在我还怕什么。”   说话间,已经到了前院的书房,果然听到了砰砰的桌椅板凳响,还有女人的呼救声。   顾云彰眉头紧皱,他快步走过去,一脚踹开了小屋的门。   碧波手里的风灯高高举起,顿时屋里的情况一览无遗。   顾云彰不敢置信自己看到的,“钟田方,你怎么在这里?”   林若兰一见顾云彰愣了片刻,忽然扑过来抱住了他,“云彰,你来的正好,我的丫头竟然在这里跟钟师长私通,我不要这丫头了,快些打死算了。”   绿璋看到了林若兰的杏儿几乎衣不蔽体,此时正绵软的倒在了钟田方的脚下,而林若兰却衣着整齐,唯独头发乱了些。   她去看安妈妈,安妈妈摇摇头。   绿璋差不多明白了,她很是佩服林若兰,她竟然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做出了反应,将计就计把杏儿给搭进去。   钟田方目光落在了绿璋身上,这才知道自己上了当。但是这事儿张扬不得,他只有哑巴吃黄连。   顾云彰再次问:“钟师长,你最好给我的解释。”   他抓着自己的裤子弄好,“咳咳,这不很明白吗?这丫头约我来这里私会。”   “私会?钟师长可真会玩儿刺激,私会到我的家里。一个丫头,你看好了要去就是,要是我的侍卫乱枪把你打死,你让我怎么跟你家人交代?”   “这个……偷的比较刺激。”   “那事情到了这部田地,钟师长说怎么办吧?”   林若兰哭着说:“云彰,把那丫头打死吧,我不要了。”   顾云彰拍拍她的后背,“算了,既然是钟师长喜欢的就带走,我也不能棒打鸳鸯。”   “大少真爽快,我这就带着人走。”   钟田方不傻,他怕继续留在这里顾云彰会杀人,这根本就是兄妹俩个人给他下的套儿。   他拎起杏儿就走,没顾上拿桌上的东西。   安妈妈进去收拾那堆破衣服,拿起一封盖着红章的委任书,“这是什么?”   顾云彰接过去一看,竟然是委任绿璋当烈焰团团座的任命书。   他当着林若兰的面儿什么都没说,踹到了怀里,然后送林若兰回去。   安妈妈一脸的担心,“小姐,大少一看就明白了,他不会怪罪你吧?”   绿璋摇摇头,“他才不会,我可是替他削了钟田方的一只胳膊。”   “可是……”   “妈妈不用担心,哥哥还不至于为了林若兰跟我翻脸,你等着瞧吧。只是可惜,这次这么好的机会竟然让林若兰逃过一劫,我真小看了她。”   绿璋想的很对,顾云彰就算知道自己遭了妹子的算计,也没动怒。   就算林若兰说了一堆暗地里上眼药儿的话,他都没听进去,只让她好好休息。   林若兰去抱他的腰,“云彰,我怕,你能陪着我吗?”   顾云彰推开了她,“若兰,我这家里漏的跟筛子一样,谁都能进来,我还能安心陪着你睡吗?”   “那你别太累,都怪我,没把这家管好。”   “不怪你,你一直在生病,是我疏忽了。”   安慰好林若兰,顾云彰怒气冲冲去了陶然阁。   他一脚踢开了绿璋的房门,“顾绿璋,你给我出来解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兰峭 说:   本来今晚要写二叔出来的,结果没写到…… 第91章 暗中窥视   绿璋早就在等着他,指着面前的椅子说:“哥哥坐下喝杯茶,去去火气。”   顾云彰从怀里把那张任命书给掏出来按在桌上,“这是什么,你给我解释一下。”   绿璋翘起嘴巴,“任命书呀,哥哥,我把钟老鬼的烈焰团给弄过来了。”   “天真!愚蠢!你以为就凭着这么个东西你就能拿下烈焰团?你知道今晚你是冒了多大的险?还差点把若兰给搭进去?我先不跟你谈烈焰团的事儿,先说说若兰,要不是有那个丫头替她挡着,你是不是要把她给钟田方糟蹋?”   “哥哥!你讲点道理好不好?钟田方的确是我设计的,但是我已经找到花楼的姑娘来当替身。谁知道林若兰竟然去了那里。难道哥哥不好奇她为什么去,到底想要干什么?”   顾云彰冷哼,“还不是你故意骗她去?”   “哥哥,天地良心,你尽管去调查。我发誓,要是我骗她去让我不得好死,娘亲的灵魂也不能安生。”   “闭嘴,说你自己,干嘛扯上母亲?”   “那你该相信我了吧?我没有,倒是她行动十分可疑。不会是知道了我跟钟田方有约,她想要过来算计我吧?要是刚才的那个人是我,哥哥是不是也让钟田方带我离开顾家了?”   “那不一样,别给我转移话题。顾绿璋,今天从我进入这个家门就中了你的圈套,连江云秀都成了你的狗腿子。”   “哼,你该说你还没进家门已经给林若兰利用了。否则她哪天找你吃饭不成,为什么非要今晚。哥哥,话我已经说全了,我没害她林若兰,是她在害我,这次是她幸运,要是有下次我绝对不留情。”   顾云彰拉着椅子靠近她,“你这臭丫头,你还是在记恨她跟……”   “不关那的事,她坏,我就是讨厌。而你瞎,根本看不明白。”   顾云彰又把椅子拉远了,气的要去捶桌子,“顾绿璋,你太嚣张了。”   “顾云彰,你敢捶我桌子试试,这是祖父留给我的。”   顾云彰的拳头高高举起又轻轻放下,对她一点办法都没有。   对这个妹妹他有太多的愧疚,要不是他的刻意利用,她也不会受那么多的苦楚,瞧瞧她现在憔悴的样子,他心疼。   “这次我放过你,但是不准有下次。你竟然敢跟钟田方做交易,他虽然荒淫好色,但也是死人堆里滚过来的主儿,杀人不眨眼,这次吃了你的亏,一定要报复的更疯狂。”   “那哥哥要怎么做?”   顾云彰目露杀机,“先下手为强,我要……”   他在自己脖子上比了个手势,绿璋摇头,“你不能,你出手不明智,会落人口实。”   “那要怎么办?难道等他来对你……”   绿璋站起来够过去站在他身后,轻轻给他捶着背,“哥哥,你能不管放心交给我吗?”   顾云彰皱眉,“你,你要做什么?绿璋,这是战争是政治是阴谋,不是你女孩子玩的。”   哼,绿璋冷笑,“哥哥你也真是,从古就有花木兰、梁红玉、穆桂英这样的女将,我为什么不能是?你且等着,我帮你把津州的兵权全弄过来,省的你活的这么窝囊。这样的老匹夫要你的妹子做妾也敢怒不敢言。”   顾云彰没了脸,他确实是这样,要是换了以前,依着他小霸王的脾气,钟田方那老狗敢张嘴,他一巴掌就给他打掉了满嘴的狗牙。一脚就踢爆了他,让他变成太监。   “陶陶,这真不是闹着玩儿的。哥哥会变强,会保护你。咱就呆在这陶然阁里看看书绣绣花不行吗?”   他有好久都没喊她陶陶了,现在陡然叫了,仿佛一下回到了过去的那些亲密时光,兄妹俩个又亲密无间。   绿璋用手臂环住了他的脖子,“哥哥,你信我一次,我一定把这事儿处理的妥妥当当。”   顾云彰沉吟了一会儿,“那好,要是不成赶紧跟我说,我的人你随便调配。”   “不需要,这次不能用我们的人。哥哥只要答应我一件事,我就开心了。”   “什么?”   “你多去嫂子房里陪陪她,她才是你的正房妻子。”   顾云彰推开她站起来,“哥哥的闲事你也管?”   “这不是闲事,家和万事兴。哥哥呀,你忘了娘流泪的样子了吗?”   顾云彰低下头,他怎么能忘了呢?他爹对他娘相敬如宾,可宠爱的却是那堆妾。   每次他去妾的房间里,他娘都要暗自垂泪忧伤,也就是因为这,英明神武的父亲顾云彰却不崇拜佩服。   他暗暗发过誓,以后他只要一个妻子就够了,绝对不纳妾。   他心头里一阵阵烦躁,自然是不能纳妾,那林若兰要怎么办呢?   “哥哥,你是不是不想跟嫂子好好过了?”   他摆摆手,“行了,我这就去她房里。”   “我送哥哥。”   绿璋把任命书收起来,拉着他把他送到江云秀房间门口。   顾云彰哭笑不得,她这是怕他跑了呀。   一进门,江云秀竟然没睡,还在灯下做针线,只是有些心不在焉。   顾云彰心里一暖,她还知道关心他,看来没木到不可救药。   看到顾云彰,江云秀忙扔了针线,“顾……云彰,你回来了。”   顾云彰拉不下那个脸,他冷冷的嗯了一声,然后说了声好困,就躺在了大炕上。   江云秀愣了一下,忙去给他脱了鞋子,又给他拉上被子。   他要在这里睡,她可怎么办?   江云秀回到了桌前准备做针线,却听到顾云彰说:“做什么针线,你想要自己瞎了吗?”   江云秀呐呐的放下针线,站在那里无所适从。   顾云彰真想站起来一走了之,他忍了忍才说:“过来,给我宽衣。”   江云秀低头走过去,他已经坐起来,张开了胳膊。   她替他把外衣脱下来,顾云彰也没难为她,自己脱了裤子钻进了被窝里。   见她还傻傻站着,他气呼呼的说:“你要不上来睡就走远点。”   江云秀跑到屏风后换了寝衣,这才上了炕。   他睡在最外面,他的里面是芙儿,江云秀只好睡在最里面。   她小心翼翼的往里爬,几次想要他把那长腿收一收,却不敢说。   忽然,她身子晃了晃,差点一个跟头栽过去。   还好,她扶住了一个东西才稳住。等等,她扶住的是什么?竟然是顾云彰的腿!   她吓得立刻收回手,可身下的男人却不胜其扰,醒了。   没等她明白过来,身子就给按住,接着一个天旋地转,被他压在身下。   江云秀紧张的连气儿都不敢喘了,瞪大眼睛看着他。   顾云彰看着灯下女人长长的睫毛,心想这样脆弱的生物竟然连屡次挑衅他。   “女人,你这是想勾引我吗?”   “我,我不是,我是要去睡觉。”   看她紧张的样子就像只兔子,想要人给一口吞下去。   顾云彰有些不受控制的低头,慢慢的,眼看就要亲到了她的唇。   江云秀的手紧紧抓住身下的被子,浑身都绷起来。   她是害怕的,初次的疼痛还残留在脑海里,那晚的顾云彰虽然腿脚不方便,可也把她给折腾惨了。   忽然,一声愤怒的哭声拯救了她,芙儿醒了,扯着嗓子大哭。   顾云彰从她身上下来,滚到了一边去背对着她,耳朵爬上可疑的红色痕迹。   她忙把芙儿抱起来,先给换了尿布,然后想要抱到屏风后面去喂奶。   “你去干什么?”   她给他吓了一跳,战战兢兢的说:“我去给芙儿喂奶。”   “大晚上到处走什么,你不怕芙儿着凉吗?就在这里喂。”   说着,他把被子拉到头顶。   江云秀愣了一下,随即差点笑了。   他这样子跟个小孩儿一样,让她想起在她家里的时候。   江云秀也没再纠结,转过身躺下,让芙儿躺着吃。   一时间,屋里弥漫着奶香味,孩子咕咚咕咚的吞咽声也十分明显。   不知为何,顾云彰的喉结也跟着上下滑动,身体变得十分敏感亢奋。   好容易等这声音停了,他想要动动僵硬的身体,可换了一边儿,芙儿又开始了。   他抓紧了被子,觉得自己今晚可能闷死。   该死的女人,她一定是故意的。   第二天刚吃了早饭,安昭就到了绿璋那里。   绿璋把一份名单给他,“这上面的两个人是钟田方烈焰团的团长和参谋,让你找的人去杀了他们。还有钟田方,我要他必须一到两个月出不了门。”   安昭领命而去,绿璋身体里的血在发烫,很兴奋。   她骨子里是顾家人,有顾家人的热血果敢和好战。   她想,如果她是个儿子,一定不输给哥哥,甚至不输给顾扬骁。   她静静等着结果,安昭办事就是稳妥,第二天烈焰团的团长参谋的死讯就传遍了津州。   不过跟绿璋想的版本不太一样,这两个人竟然是钟田方杀死的。   市井传说钟田方宴请手下,烈焰团的团长猫尿喝多了竟然想要钟田方才得的一名小妾,但是钟田方不肯,这团长跟疯了一样扑上去咬掉了钟老头的一只耳朵,而参谋是在拉架的时候给钟老头一枪误杀,团长最后是被钟的侍卫乱枪打死。   这事儿还真有意思,这样一来谁也怀疑不到顾家兄妹头上。   绿璋等着安昭来细说详情,没想到安昭来了后却一副惊慌的模样。   “怎么了?”   安昭给请罪,“小姐,这真不是我安排的。我的人本定下今晚在红袖招动手,可是没承想……”   绿璋一下就站起来,“你的意思是有人洞悉了我们的计划,先下手了?”   安昭点头,“会不会是大少爷?”   绿璋摇摇头,“这样缜密又邪气的计策我哥哥想不出来,一定是另外有别人。”   “那我们该怎么办?”   绿璋眯着眸子斩钉截铁的说:“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如果我们按兵不动就更引不出背后的人,我们计划提前,明天你就陪我到烈焰团去。”   安昭心头一凛,“是。”   等安昭走了,绿璋就让安妈妈把自己的军装找出来。   她的军装是顾大帅亲自给她定制的,穿上后好不英姿飒爽!   安妈妈一边给她扣扣子,一边说:“小姐,安昭也这孩子也不小了,我想给他定下门亲事。”   绿璋眼睛亮亮的,“好啊,妈妈你看好了哪家的小姐,我让人去给说亲。”   “什么小姐姑娘的,我一个奶妈子,不敢高攀。”   “妈妈,你别妄自菲薄,我安昭哥哥一表人才,将来前途无量,配个小姐也绰绰有余。”   虽然没这样的念想,但绿璋这样夸安昭,安妈妈还是很高兴。她老脸笑出了褶子,“我也不做那想,我看中了碧波这丫头。”   “碧波?妈妈,您没搞错吧?”   安妈妈点头,“怎么会搞错?我觉得她这孩子心眼实诚,是个好的。”   “碧波是不错,也不是我不舍得。只是妈妈,我看着他们俩个人压根儿就没这意思,你可别造出一对怨偶。”   安妈妈不好意思的笑笑,“所以我让小姐问问碧波的意思。”   绿璋点头,“好,等我忙完这段时间就办这事儿。你也别着急,最近几天安昭哥哥也忙。”   安妈妈点头去捣蒜,“不急不急。”   第二天,绿璋穿着军装拿着她的小牛皮鞭子去了烈焰团。   烈焰团在城郊西大营,现在死了团长和参谋,正是一团糟的时候。   这团里有个副团长,却是个关系户,平日里吃酒狎妓赌钱行,现在他哪里有本事把这帮兵痞子归置好。   问题是钟田方也出了事,现在烈焰团下面的几个营长虽然念着副团平日里请吃酒的情分,但也是蠢蠢欲动,都冲着那个团长的位置使劲儿。   可就在这个档口,绿璋拿来了任命书,小牛皮靴子踩着方步,一脸的趾高气扬。   副团长把任命书放下,笑嘻嘻的说:“大小姐,您还是回家歇着去吧,这战场上刀枪无眼,你要是磕着碰着,我怎么跟大少交代呀。”   绿璋带着白手套的手捋着鞭子,眯起眼睛问道:“你的意思是这任命书是假的?”   “不是,是真的,只是您一个女的,不适合来这种地方。”   “我从五岁就在军营里出入,不过那个时候你可能还在哪里吃喝嫖赌抽。”   副团长擦了擦一脸酒色的脸,“呵呵。”   绿璋神色一凛,安昭立刻站在了他背后,“不服气吗?”   “不是,我是怕别人不服大小姐。”   绿璋把鞭子甩的啪啪响,她这几年是给顾扬骁护的太好了,这军营里压根儿都忘了还有她这号人物。   “副团总,把你的人都招呼起来,就在校场上,我跟你们比试一场。”   副团心说臭丫头我不行你以为别人不行吗?好,就陪着你玩玩。   人很快就到齐了,他跟几个营长说了,几个兵痞子不怀好意的看过去,起哄三营长说:“是不是赢了她就能跟她睡一觉呀。”   一营长说:“你有胆子你去说呀。”   这个只能意淫,虽然顾家没以前那么大的势力,但津州依然是顾云彰的督帅,他们还没活腻歪。   三营长说:“我上,我跟她比射击,睡不成看看也好。”   副团得意洋洋的跟绿璋说了,却没想到绿璋让他当了靶子。   就让他站在那里,头上放个苹果,子弹要打穿苹果算赢。   副团哪里肯,可那几个营长也是黑心的,竟然怂恿着他。最后逼得没法子,他只好去站桩。   “我先来。”绿璋扔了鞭子给安昭,拿出自己银色勃朗宁。   顾扬骁送的很多东西她都收起来,唯独这把枪是用惯了的,一直带在身边。   副团肥硕的脑袋上钉着一个拳头大的苹果,他看着绿璋拿枪的样子吓得腿肚子都发抖,“大小姐,您就换个靶子吧,让他来。”   他随手拉了一个士兵,想让人顶替。   绿璋却不让,“副团总,只有让您来当靶子才更有挑战性。要想保命呀,先站好了别动。”   周围几个营长起哄,“副团,这是您证明自己勇气跟魄力的最好时机呀,要是您顶下来哥儿几个就服你。”   团副是骑虎难下,哥几个怕他反悔,索性找来一条绳子把他给绑到了柱子上。   “这样就好了,你不会乱动。”   绿璋眯起一只眼睛,“好,准备,要开始了。”   全团的人都在围观,团副只好硬着头发上,可是已经吓的脸色惨白。   绿璋试着瞄准了一下,团副的冷汗已经流下来了。   “大小姐,我看算了吧。”   “哎,哪有这样说反悔就反悔的,你就……”   话没说完,她抬手就是一枪。   团副一哆嗦,吓尿了。   一阵静默后人群里传来欢呼,原来绿璋的子弹不偏不倚,正打在苹果上。   苹果被击穿,四分五裂飞溅,而那颗子弹也钉在了柱子上。   这样的枪法,他们只见过一个人有,那就是顾扬骁。   绿璋嘬起红唇吹吹冒烟的枪口,别说多帅了。   三营长跟一营长面面相觑,有些骑虎难下。   他们本来想要等绿璋出丑,最好一枪打死团副,可眼下这个局面除非他们有十足的把握,否则他们就有可能打死团副。   绿璋面带微笑看着三营长,“该你了。”   “那个……”三营长手心冒汗,不敢应战。   绿璋也不急,面带微笑看着他。   团副早在那里哭开了,他万万没有勇气当第二次靶子。   三营长只好认输,“我输了,大小姐枪法高明。”   人群里爆发出一阵欢呼,“大小姐”“大小姐。”   绿璋淡然道:“我知道你们不服,要是想比较拳脚功夫,就跟我身边这位安侍卫。”   三营长不战而败觉得丢人,第一个跟安昭挑战。   绿璋坐下,碧波捧了香茶来,就差把瓜子了。   安昭不过三招就把三营长摔在地上,跟着一营长二营长一起上,最后几个营长一起,都没占到安昭一点便宜。   绿璋故意对碧波说:“看看安昭哥哥,功夫厉害性子又稳当,是个有前途的。”   碧波看的热血沸腾,一个劲儿给鼓掌,那眼神里除了崇拜却并无男女间的爱慕。   碧波这个傻丫头,也是愁人。   最后的结果是绿璋顺利拿下了烈焰团,那些不服气的刺头都给安昭打服了。   绿璋对众人说:“以后安昭就是烈焰团的安参谋,我不经常来,团里的事他全权代理。”   安昭今天在众人面前露了脸儿,绿璋相信他定能收服这帮兵痞子。   她当什么团长都不现实,要是整天泡在这里她的破身体也不允许。先让安昭拿到手,这样就给顾云彰大大的助力,等钟老鬼伤好了,他的大势已去。   安昭留在军营里,绿璋和碧波还有几个侍卫一起离开。   走到了繁华的大街上,绿璋把马交给了侍卫,“我们走走吧。”   见绿璋往宝云茶楼的方向去,碧波拽了拽她的衣服,“小姐,要去喝茶吗?”   绿璋摇摇头,“不去,就是走走。”   此时,宝云茶楼雅间的窗户前站着俩个男人,一个负手而立,一个手里拿着千里镜。   拿千里镜的男人清瘦白皙,眉目间带着女人的娇柔妖娆,要不是突出的喉结,简直让人误会成穿着男装的女人。   另一个则是长身玉立挺拔如松,微楞的眉骨压住一对飞扬的眉毛,一双凤眸深邃如井。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曾经叱咤津州的前督帅顾扬骁。   此时,他背在身后的手握成了拳头,用了很大的毅力才忍住去街上把那个军装小女人扛走的冲动。   妖孽男把千里镜给他,“帮人家杀人夺权,现在却只能躲在这里远远看着,你还是我认识那个英子嵁吗?”   顾扬骁淡淡的说:“我帮她是为了还顾家的恩情。顾老帅对我有救命之恩,养育之情,我现在归还津州帮他们拿回兵权也是应该。”   “你呀,就是死鸭子嘴硬。我一直想要认识一下小嫂嫂,这下可好,你们都成仇人了。”   “温蘅,不可胡说。我跟她,已经恩断义绝。”   妖孽男正是帮他设计屠鹰脸皮的千门首领温蘅,他瞧着顾扬骁嬉笑,“口不由心压不由衷,英子嵁,你说句实话能死吗?”   绿璋走到了宝云楼下,不知为何,她总觉得有人在盯着她看。   见她停下,碧波问道:“小姐,您在看什么?”   绿璋仰头眯眼,“碧波,你不觉得有人在盯着我们吗?”   碧波摇头,“没有呀。”   “不对,一定有人。”绿璋调整好位置,准确的捕捉到目光的来源。   她眸子一凛,正好对上了看过来的视线……   兰峭 说:   加快进度,我着急了 第92章 一别两宽   那窗口露出的是半张娇美如花的脸,白皙皮肤桃花眼,折扇挡住了半边脸,男女不分妖孽非常。   绿璋皱皱眉,退后了半步。   她有种感觉,刚才的那道目光绝对不是这个人。   她越过他的肩头看过去,影影绰绰发现里面还坐着一个男人。   所以说,这是俩个人在幽会吗?   一股难言的失落掠过心间,她刚才差点以为那个人是顾扬骁。   都是她自作多情,以为他会出现在津州,还真是想多了。   她礼貌的对那人报以微笑,然后低下头。   碧波小声说:“小姐,那人长得真好看,不知道是谁家的女眷。估计不是津州的吧。”   绿璋道:“你难道都认识津州的美女?不过这样的做派,估计也不是什么好人家的女孩,走啦走啦。”   “小姐,那人还在看你呢。”   绿璋不理会,“随便看,也许是因为我穿了军装就把我当成男人了。”   “小姐,我们去买栗子糕吃吧,今年一次还没吃呢。”   “你呀,就知道吃。”   “我是想给少奶奶带点回去,她还没吃过呢。”   绿璋这次倒是赞成她,“也是,哥哥说带我们出来逛街,可一次都没有。等哪天有空,我带嫂子出来。我们多买些花样,给她尝尝鲜。”   主仆俩个人远去了,温蘅才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他继续摇着扇子,“子嵁,小嫂子果然是国色天香,这走近了看更美。这样的美人,你确定能舍下?”   顾扬骁捏着手里的茶杯,眼神深邃,“你要是以貌取人,那可真看错了她。顾绿璋要是狠起来,自己的孩子都能害。从她抛弃煦儿的那一刻起,我就对他死心了。”   温蘅左右看了他好几眼,“行了,别装了。要是死心你也不会绕道津州这一趟。话说这样的女人谁都想要,看看那姓钟的。你要不藏起来,迟早给人抢走。”   提起钟田方,顾扬骁气的牙根发痒,“你确定他过几天会暴毙吗?”   温蘅点头,“我的毒药你敢怀疑?要不要往你身上招呼点试试。”   “你敢!”   温蘅投降,“我不敢,我去找小嫂子玩去。”   “温蘅!”   温蘅举手投降,“好了好了,逗你玩呢。”   顾扬骁别过脸不去看他,脑子里却给绿璋穿着军装帅气的样子占满。   绿璋一举拿下烈焰团的消息她还没回府已经传到了顾云彰耳朵里,他不放心她,今早就让卫陵暗中跟着去,卫陵见识了顾绿璋的射击神技,回去一个劲儿夸她。   顾云彰面带微笑,有种吾家有女初长成的骄傲,“卫陵,你看到了吧,这样的顾绿璋你能配的上?”   卫陵惭愧的摇头,“大少,是我一时糊涂,折辱了大小姐。”   “我不怪你,那个关头娶她是有危险的,你很有担当。走,咱去让她摆个庆功宴,去讨杯酒喝。”   绿璋拿下烈焰团不但在顾家出了风头,在整个津州军中也是名声大噪。没了顾扬骁,顾云彰依然能掌控大局,就连顾绿璋这样的女孩都巾帼不让须眉,很是安了津州军人的心。   过了几天钟田方突然暴毙,这更让蠢蠢欲动的钟家军纷纷向顾家兄妹靠拢,津州军权尽数掌握在顾云彰手里。   他没想到,妹妹一出手竟然是这种结果,而顾绿璋也想不明白,这事儿一定有人背后推波助澜。   推波助澜的那个人在津州耽误了好几天,本来要启程,却因为得知顾绿璋要去大悲寺做法事耽误下来。   绿璋早就想给孩子做场法事,却因为身体不好各种原因给耽误了。这好容易找了时间,天公不作美,下起了雪。   去的时候还好,淅淅沥沥的小雨夹雪,可到了寺庙里却变大,鹅毛般的大雪片子很快把地面都掩埋起来,一片白茫茫。   绿璋觉得,这或许是在天堂的孩子在跟她表达自己的情绪,他就跟这雪片一样,来了,却转眼又走了。   因为孩子是她未婚生的,就算是做法事都不敢张扬,只把写着孩子生辰的牌位偷偷的摆在了一间偏殿里,和一些无主的孤魂在一起。   顾扬骁冷眼看着,那背在身后的手越发捏紧了,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他正看着,外面传来了脚步声,他立刻躲在了门后。   进来的不是别人,正是绿璋和安妈妈。   安妈妈拿了一个蒲团放在牌位钱,又捻了香递到绿璋手里。   趴跪在蒲团上,绿璋泪如雨下。   安妈妈扶着她,“小姐,别伤心了,您身子不好,禁不住的。”   “妈妈,你先出去,让我自己在这里哭会儿吧,我心里难受。”   安妈妈抹着眼泪出去,顺手把门带上。   绿璋双手合十,轻声念叨,“愿我孩儿早日轮回,找个好人家投生,不要再托生我这样人的肚子里。”   她刚说完,就听到砰的一声。   绿璋吓了一跳,回头就看到顾扬骁站在那里,双眼通红,至于刚才的声音,是他一拳头打在了墙上,那墙皮现在还在簌簌的掉灰。   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揉了揉发现男人还在,不由的手撑着地想要站起来。   可慢了一步,顾扬骁已经冲过来俯身紧紧握住了她的双臂。   幽深的黑眸锁死了她,就像灼人的黑火要把她燃烧殆尽。   绿璋从最初的愕然转为坦然,她看着他,就像对面一个陌生人。   “你弄疼我了。”她淡淡的说。   顾扬骁手劲儿松了松,可当他意识到自己竟然这么轻易受她影响的时候,反而把抓的更紧。   “顾绿璋,你在做什么?”   绿璋眸子扫了一眼那牌位,“给我的孩子超度,既然你来了也上柱香吧。虽然你身为孩子的父亲没疼过他一个时辰,但好歹还有你的血。”   “孩子?”他的瞳眸收缩,忽然放开他去把那个牌位拿下来摔的粉碎。   绿璋愕然的看着他的举动,随后扑上去把那摔碎的牌位抱在怀里,大眼睛里泪水涟涟,“你太过分了。”   顾扬骁一把把她给拉起来,“我过分?顾绿璋,我儿子没死,你别在这里恶心我。”   “你的煦儿没死,可我的却没了。顾扬骁,当初要不是你,我的孩子也不会早产出事,你还我的煦儿。”   他紧紧钳住她,“顾绿璋,你别倒打一耙子,真正害孩子的人是你。是你识人不清,帮着顾云彰祸害我儿子。”   “你胡说。”   顾扬骁一把提起她跟小鸡子一样怼在墙上,伸手就要去撕她的衣服。   绿璋吓坏了,“你干什么?”   “不是想要孩子吗?好,我再给你一个,看看你这次能不能保住。”   她护着自己的衣服,她顾绿璋可以在军营跟那帮兵痞子好勇斗狠,但面对顾扬骁她却像被抽去筋骨的小猫,连反抗的力气都没有。   男人肆意的亲吻着她,开始是因为愤怒,可后来因为什么,他自己都搞不清。   绿璋任由他亲吻,目光呆滞的落在破碎的木片上,大颗大颗的眼泪滚下来砸在了顾扬骁脸上。   他冲她的玉颈里抬起头,看着她满脸的泪水,心疼了。   不管她做错了什么,不管发生了多少事,他这个自诩冷血的人却无法对他的小姑娘狠下心去。   这个认知让他更加烦躁,“你哭什么,现在跟我亲密就让你这么难受吗?”   她哭的不能自已,“孩子,孩子都没了,你却连他的牌位都砸了,我恨你,顾扬骁,我恨死你了。”   他眉头紧皱,把她的头狠狠按在自己胸口,“陶陶,我可不可以把你打晕了带走,一辈子都把你锁在我身边。”   她哭的太投入,他的话压根儿没听到。   “孩子,我的孩子!”一声惊呼,绿璋睁开了眼睛。   她发现她躺在禅房的床上,没有破碎的牌位,也没有顾扬骁。   她是在做梦吗?绿璋立刻下床穿鞋,想要去偏殿看个究竟。   门吱呀一声开了,碧波走进去,她见绿璋要起来,忙按住了她,“小姐,您因为伤心过度晕了过去,这庙里的主持给您开了药,您好喝了休息一下。”   绿璋紧紧拉住她的衣袖,“碧波,你跟我说,是不是顾扬骁来过?”   碧波一片茫然,“我不知道呀,我们进去的时候您晕倒在地上。”   “那孩子的牌位呢?”   碧波支支吾吾的,“牌位,牌位碎了。”   绿璋心口一片冰凉,果然,果然是他,他没有做梦。   “怎么?真是二爷来了?”   绿璋摇摇头,“也罢,别闹出什么幺蛾子来。既然他没把我带走,重新给孩子请个新的牌位,我们下山。”   “今天不成了,大雪封山了,要等雪停了才有法子。”   绿璋倒下去,“天意,一切都是天意。”   这一晚,大雪纷扬,大悲寺几百年的古刹好似白了头发。   第二天,顾云彰派了卫陵来接她,见一切都安好,卫陵才放下心来。   绿璋看他神色不对,就问他发生了什么。开始卫陵还不说,后来在绿璋的一再逼问下说津州发现了顾扬骁的踪迹。   “大少正派人全力追捕他,怕他对大小姐不利,所以才让我来接您。”   绿璋也没多说,当天就跟着卫陵回到了顾家。   津州风平浪静,一连过了几天也没有听到关于顾扬骁的消息。   绿璋松了一口气,纵然再恨他,也不希望他落在哥哥手里。   又过了两日,发生了一件她压根儿想不到的事。   江东来提亲了,给新任的少帅江浩清求娶绿璋。   顾云彰倒是不意外,他自己满口应承下来,事后才问绿璋。   绿璋跟他闹起来,“要嫁你嫁,那江浩清虽然帮了你,但他几次要谋害江浩源,根本不是什么好东西。再说了,我已经立志一辈子不嫁。哥哥,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执掌烈焰团?我就是想要证明我不是吃闲饭的,这津州我呆的光明正大。”   顾云彰显然没料到她是这么个答案,“你没见过他?”   “那等人我见不见有什么关系?反正你说破了嘴皮子,我都不会嫁的。”   “绿璋,上次他冒死去江东救你,可见对你一片深情。而且他根本不计较你的过去,都说易得无价宝,难得有情郎,他对你也算是用心了。”   绿璋听的云里雾里,“你说什么呢?他去救我……等等,难道江东大公子是陆老师?不会的,怎么会?”   顾云彰一拍大腿,“你终于明白了?这陆老师也能沉得住气,竟然没告诉你。绿璋,你以为当时我那样的境遇人家江东凭什么帮我杀回来?就算是我能割地给好处,但也都是镜花水月,人家凭什么信我?全是因为陆玄清,也就是现在的江浩清,他是看在我们的情分上才帮的我。他对你怎么样你应该明白,我也不多费口舌,你自己好好考虑吧。”   绿璋真是懵了,陆老师变成了江大公子这个事儿对她冲击挺大的。但是前后联系,也就没什么奇怪的了。   顾扬骁能是英戡的儿子,那么陆老师是江大帅的儿子也不足为奇,乱世之中本来就诸多传奇,她顾绿璋在别人眼里又怎知不是传奇笑话。   想到陆老师上次能去安平救她,她本该多想想的,可因为顾扬骁的事儿占去了她所有的精神,竟然没去多想。   只是没想到陆老师竟然能来津州提亲,他是真的喜欢自己还是为了延续顾江两家的约定?   绿璋心里乱糟糟的,哪能想出个所以然?但是有一点她是确定的,她不想嫁给陆老师。   她现在心如槁木,无论是谁都不想嫁,只想这样过一生。   安妈妈听到这个消息后却是兴奋不已,她跑来劝绿璋,“小姐,我看您还是嫁了吧。要是别人我也不劝您,但是陆老师人品端方对你一向很好,这门亲事是真的好。”   “妈妈,你也动心了吗?能把根基深远的江浩源从少帅的位置上撬下来,他能是什么良善之辈?”   “男人还是要有点手段,他对别人狠对你好就成了。要真是那个江少帅,他自保都难。”   绿璋有些不耐烦了,“我知道是哥哥派你来当说客的。妈妈,不管他多好,我都不想嫁。”   安妈妈抹着眼泪儿说:“我知道小姐心里还过不去那个坎儿,可人总要往前看,您才十八岁,总不能毁了一生呀。”   绿璋眼神空洞,“妈妈,我的一生已经完了,别再逼我了。”   顾绿璋不同意江东的婚事,顾云彰也没急,只是隔三差五的提醒她一回,身边的人也都来劝她。   最后,连江云秀也成了说客,绿璋心烦,就把自己一个人关在房间里,谁也不见。   这天她正在看书,忽然听到外面有人哭喊,声音像是江云秀身边的丫头。   她拉开门,那丫头跪在地上,哭喊着让绿璋救救少奶奶。   “这是怎么了?”绿璋把人拉起来,“先别哭,把事情给说清楚。”   丫头抽抽搭搭的说:“大少要把少奶奶赶出去,把小小姐送给风荷苑那位养。”   “顾云彰他疯了吗?”绿璋站起来刚要走,又止住步子,“为了什么?”   她差点就焦躁了,事关林若兰,这事儿就简单不了。要是连事情都没弄清楚,去了也是给打个措手不及。   丫头茫然的摇摇头,“我也不太清楚,只是这几天外面来了个少奶奶乡下的亲戚,说什么跟少奶奶有婚约。少奶奶偷偷见了他一次,给大少撞个正着。”   有婚约的亲戚?江云秀可是从来没提起。这不对,要是真有这么个人,为什么江云秀等到二十岁都没出嫁,要知道她今年都二十二岁了。   绿璋把碧波喊进去,“你去找安昭,不,安昭太远了,就卫陵,让卫陵去查查大嫂那个亲戚。”   说完,她带着丫头去了前院儿。   前院儿里正热闹,一个高个子黑皮肤的小伙子给绑着跪在地上,而江云秀则给人拉在一边,芙儿被林若兰抱在怀里一直哭。   顾云彰黑着脸倒背着手,一身军装腰间配枪的套子也扯开了,杀气十足。   “这是在干什么?”   绿璋说着就把孩子给抱过来,顺手给了后面的丫头。   孩子给丫头抱惯了,虽然不是母亲身上熟悉的味道,但也停止了哭泣。   绿璋示意丫头退下,那丫头也是机灵,抱着孩子就跑个没影儿。   林若兰张嘴不说话,只去看顾云彰。   顾云彰气的挥手,“你一个姑娘家搅合什么,给我下去。”   绿璋目光落在了林若兰身上,“一个外人都在场,我好歹还姓顾呢,哥哥怎么赶我?”   顾云彰给她噎了一下,气的眉毛挑老高,“若兰是我请来的,以后要帮我照顾芙儿。”   江云秀在绿璋来了后安静了许多,她眼泪汪汪的看着她。   绿璋给了她一个安慰的眼神,然后问顾云彰,“哥哥,为什么要让她来照顾芙儿,芙儿有亲娘,你也有妻子。”   提到妻子,顾云彰阴郁的眼神落在江云秀身上,满满的都是被背叛的愤怒。   他指着江云秀说:“江姑娘有好姻缘,我不耽误她。从此一别两宽,永不相见。”   “好姻缘?就是这个男人?哥哥,你傻了吧?嫂子给你生了孩子,现在随便来个什么人你都说是好姻缘,你这是把她往外头推吗?我们顾家可没这种不负责任的男人,你要是不要嫂子我养她好了,我把娘亲留给我的嫁妆给她,足够了。”   林若兰就怕顾绿璋来搀和,本知道这个时候搀和不好,还是忍不住说:“绿璋,不是你想的那样。是云秀姑娘想要跟这男人私奔。云彰是怕难堪才那么说,他不怪罪放了她也是宽厚了。”   绿璋瞪了她一眼,“你闭嘴,你算个什么东西,我顾家的事也由得你来指手画脚。”   林若兰立刻变了脸色,可怜兮兮的抓住了顾云彰的手,“云彰,我不是,我,我,我是想……”   她一副自己做错了事的样子,无辜又可怜,立马就把顾云彰的心给软化了。   他去安慰她,“若兰,别管她,她嘴巴一直都这么损,你的意思我懂。”   她哭得悲悲切切,“我还是走吧,我不该在这里。”   绿璋真想给顾云彰的眼睛拿水洗洗,这么简单的伎俩就勘不破吗?   “林若兰,你要走就快走。对了,这次拿绳子上吊的时候找个结实的。”   “顾绿璋,你给我滚出去。”   “哥哥,该走的人是她!”   “你走不走,你走!”   顾云彰太气了,他一瘸一拐的想要过来推她,没想到一踉跄,差点摔倒。   绿璋忙扶住他,“哥哥,这路滑,你要小心些。你可以冲我发脾气,也可以跟上次那样打我,但这是处理我们顾家的事,你不让我在,是不是觉得我不配当顾家的人?”   她声泪俱下,顾云彰也心软了。他看看林若兰,抱歉的说:“若兰,你先回去。”   林若兰恨得牙根儿痒痒,眼看着事情就要成了,没想到又给顾绿璋破坏,她怎么不去死。   绿璋也恨死了她,果然又是她在作妖,总有一天她要杀了她。   等林若兰走了,绿璋好声好气的说:“哥哥,到底是怎么回事?”   钳制着江云秀的婆子也退下去,她跑过来抓住顾云彰的衣服,“大少,我不是要跟他私奔,我只是给他送些衣物跟钱。他母亲病重,好歹我们也邻居一场,不能看着他母亲没药医治死去。”   跪在地上的男人此时抬起头来,他惊讶的看着江云秀,“云秀,你方才可不是这样说的,你说情愿放弃这里的富贵跟我走,你怎么反悔了?”   江云秀气的浑身发抖,“王大全,我跟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如此害我?”   王大全似乎很伤心,“云秀,云秀,我可以为你去死的。”   “那就去死吧。”没等大家反映过来,顾云彰掏出枪,只听到砰的一声,子弹射在他胸口,那人当场毙命。   江云秀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绿璋懊恼不已,“哥哥,你把人杀死了,怎么问出真像?”   “没有真像,既然江云秀不愿意走,就在府里当个下人,芙儿给若兰照顾,谁要是敢说个不字,下场跟这个混蛋一样。”   兰峭 说:   前面写江和云这么多就是为了后面这件大事,大纲这么设定的,按理说也不算拖沓,只是男主不出来,心里不舒服 第93章 山高水长   顾云彰是铁了心,认定了江云秀跟人私奔。   现在“奸夫”死了,当真是死无对证,江云秀百口莫辩。   绿璋给哥哥的蠢气的半死,她指着他破口大骂,“顾云彰,你这样蠢,爹也会给你气的从墓里爬出来。”   “大小姐从今天开始禁足,不准出陶然阁。”   说着,他就喊人,“去把小小姐送到风荷苑。”   江云秀一听女儿要送给人抚养,她抓起地上的一块瓷片,“顾少爷,你不就是看着我不顺眼吗?我走,我离开你们顾家,你把女儿还给我,我离开这里就是。”   “休想,你要滚就滚,女儿是我们顾家的血脉,岂能跟着你流落街头。”   江云秀红了眼睛,“你这是要逼死我吗?”   “你要死便死,我把你厚葬。”   绿璋气的尖叫,“顾云彰,你这个糊涂蛋。你就这么对待你的救命恩人吗?”   顾云彰冷哼,“我给她的殊荣已经太多,是她不知珍惜。”   江云秀心如死灰,“绿璋,求求你照顾芙儿,我,我,我走了。”   说完,她就要把那块碎瓷插到自己脖子里。   顾云彰离着他近,一脚就把她踢倒在地上,跟着把那瓷片从她手里抢出来扔远了。   绿璋的尖叫憋在喉咙里,她觉得哥哥这样还可以抢救一下。   可是没想到的是,那蠢男人对江云秀说:“要死可以,出了我顾家的门死在哪里都成,别污了我家门庭。”   江云秀泪如雨下,已经被他逼得连死都不成。   她看似温柔似水,其实骨子里也是个执拗的,爬起来就要往外头走。   绿璋扑过去抱住了她的腰,疾声大喊:“嫂子,你不能走,你走了芙儿可真永远见不到了。你有死的勇气,为什么就不能为了芙儿留下来把她给夺回来。”   江云秀回头看着她,“绿璋,谢谢你,可是我没任何指望了。”   “你,你有。嫂子你答应我,为了芙儿,你一定不要走。”   说着,她对顾云彰说:“哥哥,进去我跟你谈谈。”   顾云彰冷哼,“我跟你有什么好谈的?”   绿璋心头一片凄然,顾云彰还是变了,津平大战的灾难让他从一个明朗阳光的少年郎变成了一个偏激阴郁的男人,真是一点道理都不讲。   深吸了一口气,她道:“如果是关于江东的婚事呢?”   他紧拧的眉头展开,“当真?”   绿璋的笑比哭还难看,“我知道,你弄这一出是在逼我。好,我就成全你,我嫁给陆老师,不过你要答应我俩个条件。”   “你说。”   “第一个,不准赶走嫂子,把芙儿还给她。第二个,把林若兰嫁人,顾家从此再也不准她登门。”   顾云彰一听就火大了,“顾云彰,你不要欺人太甚。”   “欺人太甚的是哥哥你。哥哥,你可以试试,现在烈焰团在我手里,要是你真逼得我太急,我是不惜闹出点什么的,你也知道我从小任性惯了。虽然我不想爹娘在地下不安,可为了阻止你眼瞎,我宁可当津州的罪人。”   绿璋说这话的时候脖子上的青筋都蹦出来了,她眼神闪着黑火,是真的下了狠心。   “你,你这是逼着若兰去死。”   “哥哥,你太可笑了。跟着你就是活,给她好好找个夫家就是死。怎么她的命是命,给你生了孩子的嫂子命就不是命了?你薄情寡性,我看不起你。”   兄妹俩个人对峙着,绿璋也没有想到堂堂火焰团现在的作用竟然是为了赶走林若兰,也太不值当了。   要是他再不同意,她就直接去杀了林若兰,难道顾云彰能杀了她不成?   顾云彰把绿璋的话在脑子里滚了几次,他是着急她嫁过去,因为当初这是跟陆玄清的约定,可是林若兰……   “好,我同意。但是若兰的夫家要仔细挑选,不能马虎。”   “不行,军队里那么多男儿,随便哪个配不上她?”   “顾绿璋,你这么糟蹋她?”   “我没有。哥哥,你难道还要给她找个王侯将相吗?还是你就想着把她给收入到后院?你可别忘了在母亲面前发下的誓言,这辈子都不纳妾。”   “那你怎么也得给我两天时间。”   绿璋也不怕他再生变,“那好,我跟你一起去把孩子抱回来,别再说你的命令扣着不放。”   顾云彰一甩袖子先去了,绿璋去扶起江云秀,“嫂子,你先回陶然阁,我去把芙儿抱回来。”   江云秀抓住她的手腕,“绿璋,委屈你了。”   “你知道我委屈就不要再轻易寻死。嫂子,活在这世上原本就不易,要是遇到事就放弃寻死觅活,那对不起含辛茹苦把我们养大的父母,也对不起自己来这世上一遭。无论前路多崎岖难行,我们要想的是怎么去改变,而不是屈服。”   她说出这番话的时候脸色冷峻,全然不像个十八岁的少女。   江云秀咬紧了牙关,她用力点头,“我知道了,都是我不好,我会改,我要变强,为了芙儿也为了我自己。”   绿璋拍拍她的手,快步赶往风荷苑。   还没到门口呢,就听到了里面传来林若兰的哭声。   绿璋腻歪的要命,她之所以不马上过来,就是不想看到她那股子浪样儿。   深吸了一口气,她猛地推开了门。   林若兰趴在顾云彰怀里正哭的厉害,顾云彰一下下温柔的拍着她的后背安慰。   “若兰你放心,我一定给你找个好的。”   “我不要,我谁都不要,既然顾家容不下我,那我就去剃了头发当尼姑。”   绿璋冷笑,“好啊,我这就让人把你送到玉静庵里。”   林若兰知道此事说话无用,哭的更厉害了。   绿璋不屑的呸了一声,“林若兰,你哭吧,最好想法子把顾云彰给勾搭上了你的床,能一夜怀孕最好了,否则你明天不想嫁也还要嫁。”   “顾绿璋,这是你一个闺阁姑娘说的话吗?”   绿璋白了他一眼,“哥哥,我孩子都生了,还算什么闺阁姑娘?你要是实在给她找不到夫家,我就带她去江东,都说江东弟子多才俊,怎么还找不到一个匹配她的?”   “我不去,我不去,我哪里都不去。云彰,我给你当个管事妈妈,再不济我给你当个端茶倒水的丫头,你别赶我走。”   绿璋从丫头手里把芙儿抱过来,转身就往外头走。走了两步又回头看着她冷笑,“也许,红袖招你可以考虑一下。”   身后,传来顾云彰的咆哮,“顾绿璋,你给我滚!”   要不是怕吓着芙儿,绿璋真想放声狂笑:林若兰,我一定要为你做的这些坏事付出代价。   把孩子送回到江云秀手里,卫陵也过来了。   可是这个时候知道真像有什么用,她改变不了要嫁去江东的事实。   不过她还是从卫陵嘴里把事情捋顺了,原来那王大全还真跟江云秀定过一段娃娃亲,后来王家发迹了就毁了这门亲,还到处败坏江家。后来王家父子吃喝嫖赌败光了家,那王大全听说江云秀来了顾家当少奶奶就跑到门口想要找机会见到江云秀打秋风,却没想到认错了人,拦住的是林若兰。   以后就是林若兰给指导了一场戏,他见到江云秀博取了同情,然后再让林若兰设计给顾云彰捉奸,很简单的一个计谋,一查便知。   卫陵问她:“要告诉大少吗?”   绿璋摇头,“算了,王大全已死,我们死无对证,到时候还又给了林若兰的表演机会。”   “那就这样便宜了她?”   绿璋看着卫陵,那黑黑的眸子里仿佛有冰晶在流转,“没有,我同意嫁到江东,条件是林若兰必须滚出顾家嫁人。”   “大小姐你同意了?”卫陵早就知道她必将逃不过,可听她亲口说了,心里还是一痛。   “现下,你帮我想想,把她嫁给谁好?”   卫陵也没想到,他寻思了片刻,“要不,把她嫁给我?”   绿璋诧异的看着他,“你也看上了她?”   “不是,既然找不到合适的,还不如我替您看着她。”   绿璋摇头,“她配不上你,嫁给你那不是便宜了她,不行。”   卫陵笑了,“谢谢大小姐,我以为我在您心里是糟糕的一塌糊涂。”   “你是我哥哥的左右手,她嫁给你有太多的机会接触到我哥哥。卫陵,等我嫁人后我哥哥就拜托你了,多多协助他。”   卫陵点头,“大小姐,您放心,我卫陵一定给你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两天时间很快过去了,顾云彰嫌弃这个看不上那个,哪里有什么合适的人。   顾云彰来跟绿璋妥协,“绿璋,我把若兰送走,你就别逼着她嫁人了。她已经断了饮食两天,再这么下去就要出人命的。”   绿璋那也是权宜之计,现在仔细想了一下也不可能,她只有跟哥哥妥协。   “好,我也不逼迫你。但是哥哥你要发誓,这一辈子不娶她不纳她更不能让她做你的外室。否则爹娘亡灵不得安生,津州落入别人之手,我死于非命。”   顾云彰都要给她逼疯了,这样的毒誓,还是用父母的亡灵她的命,她顾绿璋是豁出去了。   咬咬牙,顾云彰妥协了,“好,我发誓。”   “还有,嫂子的事是被人冤枉的,你可以不信别人但不能不信我。以后你要对她好,她江云秀只要不出卖你背叛你,你一辈子要对她好。”   “顾绿璋,你为什么非要管我的事,我是你哥哥,不是你儿子!”   绿璋看着他双眼赤红要吃人的样子,凄然的笑着,“哥哥,你难道不知道你现在变得多刚愎自用多疑吗?我不管你,谁来管你。”   这话透着心酸和无奈,纵然顾云彰脾气再大也发泄不出来。   他闭上了眼睛沉思片刻,“好,都依你。”   “那江东什么时候来迎亲?”   “腊月初八,年前你们成婚。”   绿璋愕然,这还有月余,时间真是短呀。   林若兰给顾云彰送走,据说那天林姑娘哭的都要断了气,可顾云彰守着毒誓也不敢再和她藕断丝连,干脆就没去见她。   这女人这么走了,后宅一下清静下来,绿璋第一个做的就是让人封了风荷苑。   剩下她要做的就是待嫁,针线什么的都不用她做,嫁妆也有人打理。她把当年母亲留下的嫁妆给了江云秀一半,她这个嫂子太没底气了,给她钱壮胆,以后也别给顾云彰吃的死死的。   安昭给提了团长,跟卫陵一样成了顾云彰的左膀右臂,她走了,却给津州留下一片大好的将来。   再一个就是碧波的亲事,她把那天安妈妈的话对她说了。   却不想碧波一口拒绝,“小姐,我不要,我要留在您身边。”   “碧波,你别傻了,现在安昭是团长,就是配个小姐也配的上的。难得安妈妈看上了你,你好好做个太太不成吗?”   “我配不上他,我也不喜欢他。”   碧波这孩子憨,自然是不会说谎的,绿璋不由得皱眉。   安昭人长得虽然不是顶英俊,可也是个自有丰神的大好男儿,碧波一个小丫头竟然不喜欢,这可见人和人之间还是讲究缘法的。   无奈,绿璋回了安妈妈,让她另外寻人,别耽误了安昭的亲事。   至于安妈妈,绿璋也不带她去,她年纪大了还是享些儿孙福才是。绿璋知道她不会答应,便让她给自己打理母亲的产业为由,好歹也留下来。   这样忙忙碌碌,竟然离着出嫁的日子还剩下三天而已。   绿璋去拜了祖先,在父母的灵位前祷告。   才不过一年,那男人也在父母的灵位前跟自己一起磕头,还说什么这辈子非她不可,现在想来不过是一场骗局罢了。   从此后,她就是江东妇,和他再无瓜葛。顾扬骁,我会用力去忘记你的。   也是此时,从安平到津州的官道上,有人在大雪夜里赶路。   马车忽然停下,顾全对车子里的人说:“二爷,不行,雪太深了,马车过不去。”   顾扬骁从车子里出来,他左臂用白色纱布包着,右臂则抱着个用皮裘包裹的婴儿。   他看了看前方的路,“弃车吧,我们骑马过去。”   暗七担心孩子,“这里好冷,小少爷能受的了吗?而且您的伤也不适合骑马。”   “不要紧,再不赶路就来不及了,我不能让她嫁过去。她是我英子嵁一天的妇就一辈子是我们英家的人。”   众人知道劝不了他,就把马车解了,把需要的物品都带上,把他给扶上了马。   孩子被绑在他胸前,他低头看着睡意安详的小脸儿,低声道:“煦儿,爹爹知道你辛苦,等追上了你母亲,爹爹再好好疼你。”   怀里的小人儿哪里知道这些,照旧睡的天昏地暗。   顾全捏着额头看不下去,他的二爷就是喜欢折腾。要是上次大小姐追到安平去的时候他好好对待人家,把小少爷的身世说出来不就皆大欢喜了吗?可是他为了要给大小姐个教训,要折磨折磨她,结果把人给折磨走了,这要是真嫁了人,您去哪里哭呀。   雪越下越大,离着津州地界不远了,可是这块路却好像走不完。   这些人里面也只有顾全能敢到顾扬骁面前说几句话,可他劝了两次后挨了一鞭子也不敢说了。   直到煦儿哭才把顾扬骁给哭住了,他们找了一间破庙休息,这大雪天的要生火都困难。   好容易升起火,顾全小心的把带着的羊奶给熬开喂煦儿,看着孩子瘦了一圈儿的小脸,都要心疼死了。   再看看顾扬骁,胳膊上渗出了血,他更心疼。   “二爷,要不天亮的时候您找个地方住下,我带着人去见大小姐,只要把事儿说明白了,她不会嫁的。”   顾扬骁摇头,“你们不了解她,她那个破脾气会信才怪。什么都别说了,好好休息,明天赶路。”   绿璋在离家的最后一晚,跟江云秀住在了一起。   她给芙儿戴上一个小玉锁,“这是我小时候的东西,就送给芙儿了。”   江云秀很过意不去,“我们这里的东西全是你给的,你还给了我那么多钱和铺子,我真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   “都是一家人说什么感谢。嫂子,我看的出来我哥哥心里是有你的,只是他就是那么个破别扭性子。为了芙儿,你一定要好好跟他相处,我相信等到明年这个时候,芙儿会有小弟弟小妹妹的。”   江云秀抓着她的手说:“你放心好了,你用自己的终身幸福帮我,我哪能不知好歹?我会好好的照顾芙儿和云彰。”   绿璋点头,“有事你就找卫陵和阿昭,还有安妈妈我也留给你。”   “绿璋,你就带着碧波远嫁,我不放心。”   “没事的,那人是跟我认识多年的老师,他既然想要我势必是真心喜欢我,我会过的很好。”   “绿璋,我一直记得你说的那些话。人这一生就要对得起自己,希望你也这样。”   绿璋抱住了她,“我会的,嫂子。”   俩个人抱在一起痛哭,把各自的衣服都哭湿了。   江云秀是真舍不得绿璋,这个小姑子从她进门就各种帮助,也不嫌弃她的出身低微,给做衣服打首饰教规矩,事事为了她和芙儿着想,就是亲妹子也做不到这地步。   这一晚,俩个人几乎没睡,靠在一起有说不完的体己话,都不知道顾云彰来过。   丫头要去叫,顾云彰摆了摆手,他从窗户看着俩个人的影子,摇摇头又走了。   第二天一早,江东的人就来了。   这也是趁着码头还能跑船尽快走,要是等大雪封了河,要走都走不了。   绿璋的东西装了足足两大船,随行护送的人是卫陵。   江东来的人绿璋也认识,是上次跟着陆玄清去救她的那个人,叫陈坚。   一行人浩浩荡荡,整个河面都满了。   顾云彰指着身后的人对绿璋说:“我还是把春草给你,我知道你因为她是卧底讨厌了她,可是到了江东你身边没几个伶俐的人不行。”   春草跪在绿璋面前,“大小姐,您别嫌弃我。”   绿璋还能说什么,“你起来吧,以后好自为之。”   春草高兴的拿着箱子站在了她身后,这些日子她一直在秘密训练,人又黑又瘦。   顾云彰对绿璋小声说:“春草还是个杀手,要是有什么要紧的事,可以让她去做。”   绿璋勾起唇角,那笑薄的风一吹就散了,“哥哥也觉得我此行凶险非常吗?”   “不会的,陆老师会全力护着你。”   绿璋转头,看着茫茫的河面,不由的吸了吸鼻子。“男人的感情能靠几天?万一我们不和呢?万一他看上别人了呢?哥哥,我这一去,也许是永别了。”   顾云彰红了眼睛,“不会的,你怎么能这么想?”   “对,我不能这么想,我要想着我是津州大小姐,嫁过去要给津州助力。哥哥,我不求别的,你能好好对待嫂子,好好对待父亲给你留下这片江山,就心满意足了。”   顾云彰不敢看她,目光也望着那河面才说:“你放心,我不在是那个混子了,我会好好的。”   “哥哥,你最近做这些事真让我挺失望的。不过我又好到哪里去呢,我们兄妹半斤八两。”   顾云彰知道她话里有话,内心愧疚颇多,索性抿紧了唇不说话。   绿璋轻轻叹了一声,看着河边熟悉的一切,不由得又想起了那个男人。   当时她跑到河边差点掉下去,是他扮成屠鹰出现,安慰她欺骗她,给她画下一个大饼。   说起来,伤的人是他,又假惺惺的来安慰,何必呢?   就好像那晚在这河边,他用刀抵住自己的脖子换走了赵紫鸢,后面又嫌弃自己保不住孩子。这个男人呀,他做的都是对,她做的就是错。   绿璋闭上了眼睛,然后呵出一口气,再慢慢抬起手,擦掉了眼角的一滴泪。   她对着顾云彰拜了拜,转身走向了甲板。   别了,她的故乡。   别了,十八岁前的顾绿璋,还有——那个爱着顾扬骁的顾绿璋。   大路上,一骑快马疯了一样狂奔,马上一个披着黑色大氅的男人,怀里还抱着一个婴儿……   兰峭 说:   谢谢柒月的金币,看看月底能不能加一更,总是有很多事儿,神烦呀。 第94章 新婚大喜   “收甲板,起锚,开船了!”随着汽笛的长鸣,披红挂彩的大船划开了水面,慢慢远去。   “让开,让开。”骑马的男人跟疯了一样,奋力挥着马鞭。   忽然,那马一声长嘶,前蹄扬起就把马上的人给掀下来。   男人身手敏捷,立刻翻身下马护住了孩子,可是那马却口吐白沫倒地身亡。   他皱了皱眉头,抱着孩子要走,却被一个卖鸡蛋的老头给拦住了。   “你的马把我的鸡蛋给踩碎了,你赔我的鸡蛋。”   男人头上的帷帽一掀,寒星一般的眼睛刀子一样刺向老头儿。   老头儿吓了一跳,退后一步忙说:“你走吧,我不要你的钱了。”   后面跟上一匹马,伸手把一块银元扔给了老头,跟着那人下马,把马给了抱孩子的男子。   男人上马,抓着缰绳的手在滴血。   这个男人正是顾扬骁,他紧赶慢赶,等到了这里就打听到绿璋已经上船。   换了顾全的马,顾扬骁又狂奔起来,他对怀里的孩子说:“煦儿,你母亲一定会等着咱们的,一定会。”   顾云彰在码头上站了好一会儿,一直等船变成了个小黑点儿才往回走。   他的腿不好不能骑马,坐在汽车里闭目养神,并没注意到骑着马的顾扬骁跟他错身而过。   顾扬骁跑到了码头,还没靠近都踩了一马蹄子的红色鞭炮屑。   他皱皱眉,鞭炮放过去了,那人……   他心口一紧,翻身下马抱着孩子大步走了过去。   码头的空气里还弥漫着一股子鞭炮的火药味,但却没什么人,只有凛冽而过卷起碎屑的风。   河面上空空落落,甚至连只小船都没有。顾云彰是为了送亲的船队,把码头全给清空了。   没了,都走了吗?顾扬骁想要找一只小船,却没法子。   他在码头转了一圈儿,只能看到一点点船的影子,那船似乎飘着红色的旗子,在这冷清冬日里,分外的醒目。   怀里的孩子好像也知道了什么,大哭了起来,他不由得停下,低头去哄他。   孩子哭得小脸儿通红,他心疼的想要去亲他,可有想到自己胡子拉碴的,怕扎到他柔嫩的小脸儿。   “煦儿,她走了,我就说过她是最心狠的女人。”   “以后,煦儿就没娘了,要好好听爹爹的话。”   “没心肝的小丫头,你这辈子最好不要让我看到,否则否则……”   刚上次一样,他否则了半天,也没想出个整治她的法子。   抬起头,他看着茫茫的水面,勾起了嘴角。   顾绿璋,我们还是错过了吗?   顾全跟暗七随后赶到,看到空茫茫的水面顾全拍了大腿,“还是晚了!二爷您别着急,我现在就去找只快船,他们大船吃水重走的慢,我们不用半日就追上了。”   “不必了。”顾扬骁冷冷的拒绝。   顾全真是要给他急死了,“二爷,要是这次不追,您就没机会了。”   “哼。”   “您别哼呀,大小姐要成为别人的老婆了。”   顾扬骁的心头一疼,高大的身形晃了晃。   顾全和暗七一个管大人一个管孩子,总算大人孩子都无恙。可没等站稳,顾扬骁一张口喷出一口鲜血。   “二爷,二爷。”顾全吓得大喊。   “叫什么,我死不了。”   “赶紧进城去,让人把温爷找来给您看看。”   顾扬骁摇摇头,“先让我在这里站一会儿,就一会儿。”   最后几个字,他近乎祈求,谁都不曾想他会用这样的语气来说话。   几个人站在码头上,暗七熟练的哄着孩子,把孩子给哄睡了。   他有些不切实际的想,要是他有了孩子,估计哄孩子不用媳妇忙了。   转而他又想,要是给顾全知道自己现在想什么,一定会骂自己,二爷正在伤心呢,他还有心情想老婆孩子热炕头。   顾扬骁在水边想了很多很多。   从他第一次见到那个软软的小包子时,再到把她捧在手掌心里看她一点点长大,一天天变得如花似玉。从此他起了龌龊的心思,想要把她藏起来变成自己的私有物品,不让她嫁去江东,更不准任何男人对她起心思。   可她不是一颗明珠可以捧在手心里,她越大越美让很多男人觊觎,而他的身份始终不能光明正大的跟她在一起,那些个日日夜夜,他过的很煎熬。   幸运的是,小丫头也对他有了心思,年纪小养的娇不知后果,想法设法去撩拨他。他忍着冷着,装傻充愣装生气,可心里跟火撩的一样,不知道做了多少不为人知的梦。   可在这乱世里,他终究没有为了对绿璋的这份情感放弃复仇的道路,他甚至还天真的想只要他离开了顾家恢复自己的姓氏,那么他就不再是绿璋的二叔,可以光明正大做她的男人。   可是,他错了。他忘了自己也是这时代洪流里的一艘小船,哪怕是个弄潮儿,也抵挡不住漩涡。   也罢,如果这就是她想要的幸福,那他自此撂开手,好歹他还有煦儿,这辈子总不至于太孤单。   想到这里,顾扬骁的心痛的翻江倒海,再次口吐鲜血,高大的身躯向前扑去。   “二爷,二爷,二爷!”   绿璋猛地从船舱里做起来,揪住闷痛的心口,大口的呼吸。   碧波听到声响也醒了,她起来过去拉住了绿璋的手,“小姐,您这是怎么了?”   她的手冰冷,全是潮湿的冷汗。   绿璋喘息着,双眼呆怔无神,半天才嗫嚅着,“我,我做了一个梦,梦到——二叔他浑身流血倒地不起。”   她没哭,但双眼里雾蒙蒙的,就像进入了滇南那等有瘴气的林子,似乎一眨眼就要瞎。   碧波忙去安慰她,“小姐,梦都是反着的,二爷他身边高手如云,自己又那么厉害,怎么会有事?”   绿璋缓了一会儿情绪好了很多,她自嘲的笑笑,“也是呀,我瞎操心什么。他现在把关外的察哈尔和安平连了起来,成为他自己的地盘儿,军阀之中他的势力已经数一数二,我津州再也无法跟他抗衡。甚至连大总统也不得不承认他,还发声明追认当年的英戡为开国元勋,他过的风生水起,不能再好了。”   碧波倒了一杯水递给她,“小姐,我总觉得您跟二爷不至于到了这个地步。有什么误会说开就好了,您愿意嫁给陆老师吗?”   绿璋笑笑,“等到了江东再说吧,这桩婚事能不能成还不知道呢。”   碧波吓坏了,“小姐,您……”   “碧波,我想喝酒,有吗?”   “酒?有点,我们带了桂花酒。”   “那把春草也叫进来,我们主仆三个喝一杯。”   碧波丫头觉得这样也好,省的绿璋想那么多,就去准备了一点吃食,春草拿着酒进来。   春草让人守住了船舱,不让闲杂人过来打扰。   卫陵巡视经过,他听到了里面传来少女的笑声。   皱了皱眉头,他问守卫,“小姐在里面干什么?”   侍卫摇头,“春草姑娘只说小姐不让打扰,我看着是拿着酒进去的。”   卫陵心说这是在喝酒呀,也罢,横竖她心情不好,虽说酒入愁肠愁更愁,但好歹那一刻也许是忘记的。   “你们守好了,千万不准放任何人进去。”   说完,他就走开了,可整整一晚都没睡,始终坐在船头听着里面的风吹草动。   绿璋酒量不错,可大概是身体虚弱再加上情绪不好,不过是喝了几杯就醉了,她觉得脑子里晕晕的,看谁都四只眼睛。   可是脑子里晕,心里却清楚,知道自己这辈子跟顾扬骁终究是有缘无份,就此错过。   二叔,二叔,你的小娇娇没有了,你会难过吗?   船从河道入江行了几日就上岸,入眼的已然是南方景色。   这里刚下过一场薄雪,翠绿的蔬菜盖在雪底下,那客栈的人直接拔出来拿到后厨里烹制,绿油油的还沾着雪,这让在船上吃了大半个月肉干乳酪的绿璋垂涎不已。   这江边的客栈大概都清楚旅客的这个心思,晚饭全是绿油油的青菜,炒豆苗、小白菜肉丸汤、炒青笋……   绿璋胃口大开,吃的不少。晚饭后,卫陵来拜见绿璋。   他让人拿着一盘红艳艳的橘子,说是店家刚从树上采摘下来,因为被雪打过,味道更是沁甜。   碧波剥了皮和白色筋络用手绢托着给绿璋,绿璋纤纤玉指捻起一瓣放在嘴里,先是小脸皱了皱随后花一般的舒展开来,最后还顽皮的伸出了小舌头。   卫陵心头一热,已经不敢再看低下头去。   “明天一早我们上路,大概多久能到余杭?”   “坐马车要半天的时间,刚江东那边人说,他们的少帅要亲自来接您,估计汽车要快的多。”   “陆老师也来呀。”她又捻起一瓣橘子,笑了笑。   “嗯,大小姐好好休息,我先告辞了。”   “好,你也早点休息,这些日子辛苦你了。”   卫陵行礼,“这是属下应该做的。”   等他退了出去,绿璋的心却再次揪起来,这一切都不是梦,她要成为别人的新妇了。   第二天一早,春草就给绿璋来梳妆打扮。   她手里捧着崭新的衣裙,说是江东少帅让人送过来的。   绿璋展开一看,竟然是一件苹果绿的锦缎旗袍。   春草啊了一声,“真好看,小姐穿上一定跟月亮里的仙子一样。”   绿璋往身上比了比,“嫦娥有什么好,一个人冷清的过日子。”   “小姐,奴婢说错话了吗?”   “你没,既然他送来就穿吧。戴一副碧玉的耳坠子。”   绿璋穿戴完毕,外面裹上了一条厚厚的皮裘披风,这里虽然是南方,但湿冷的很,绿璋不适应。   春草小声说:“等到了苏沪就好了,那里才是真的温暖如春。”   绿璋却像没听到她的话,目光定定的注视着前方。   春草转过头去,发现那边站着一个眉目含笑的年轻军装男人。   秀挺修长的个子,宽肩细腰长腿裹在深绿色军服里,显得很威风。而他脸上的笑容和眼镜又弱化了这种军人的铁血,给人一种特别温暖安全的感觉。   这正是当年绿璋的家庭教师陆玄清,现在的江东少帅江浩清。   他开走几步来到了绿璋面前,低下头柔声对她说:“一路辛苦了。”   绿璋给他行礼,“不辛苦,谢谢江少帅来接我。”   他摸摸她的头发,“绿璋,别跟我这么客气,你这样疏离,反而让我不知道该怎么好了?在生我的气?”   绿璋退后一步,明亮的眼睛里清透的没有一丝杂质,“不敢,江少帅说笑了。”   这样疏离的拒绝态度江浩清是早就想到的,可阵面对时,还是有一丝丝的受伤。   他抬眸看看周围的人,过分亲热的话终于还是没说出来,只是伸出手来。   “走,我带你上车。”   绿璋这才注意到来接她的是一辆林肯汽车,怪不得他让自己换了旗袍。   她没有矫情,把小手放在他手里,跟着上了汽车。   车里除了司机就剩下他们俩个人,他坐在她身边,成熟的男性气息萦绕在身边。   绿璋一上车就趴在玻璃窗上往外头看,似乎被外面的景色所吸引。   江浩清并不说话,只是淡淡的看着她的手,眼神格外宠溺。   忽然,车子一个急刹车,绿璋的头往玻璃窗上撞。   江浩清伸长胳膊垫在她头下面,“没事吧?有没有撞疼?”   她的额头是撞在他的手心里,哪里会疼?   她转过头来,样子有些狼狈,“当然没有,谢谢你。”   他顺手揉了揉她的额角,“什么时候跟我这么生疏了?小丫头。”   如果绿璋没记错,江浩清今年二十有四,比绿璋大了六岁,叫她小丫头也不为过。而且在以前,他也总是这样叫他,她是真心把他当老师,可他竟然想要当的是她老公。   “陆老师”她恢复了以前的称呼,“我一直以为你在这里当大学老师,却没有想到你成了少帅。”   “老师是当过一段时间,也正是因为学校里的事物见到了我父亲,他几次三番的劝我回去。大概这也是我的命,注定当不了老师。怎么?你气我骗你?”   她摇摇头,“我和哥哥只是您的学生而已,又不是什么特殊的关系。您自己的事,用不着跟我们说。”   他笑起来,“还说没生气,其实你是气我连个招呼都没打直接去津州求亲吧?”   绿璋坐直了,她张开嘴巴刚要说话,看到了前面的司机,又把话给咽回去。   江浩清眼神一凛,低声对她说:“我的人,你有什么就说。”   绿璋还不习惯当着第三者说自己的事,她笑笑,再次转过头去。   江浩清的眼神越来越深,不过也就是片刻之间,恢复了常态。   俩个人不再说话,车子很快就到了苏沪最著名的大酒店,黄埔大酒店。   江浩清先下车打开车门,拉着绿璋的手走到了酒店里。   酒店是西洋建筑,里面也是欧式布置,相当的奢华大气,绿璋住的房间又大又漂亮,还有抽水马桶跟超大的浴缸。   他对绿璋说:“你先洗个澡休息一下,等会儿我来带你去吃饭。”   绿璋却拉住了他,“陆老师,我们谈谈吧,否则就是龙肝凤髓我也吃不下。”   江浩清把她按在椅子上,自己却蹲下去,“好,那你说。”   绿璋不喜欢他这样,就去拉他,“你也起来,赶紧起来。”   他听她的,起来后却双手撑住了椅子的扶手,俩个人离的距离很近,似乎他再低低头,就能亲到她。   绿璋不习惯这样,她偏过头去,难掩自己的气愤,“陆老师,请自重。”   他站直了身体,然后在她对面的椅子上坐好,“傻丫头,以后你就是我的妻子,我是你最亲近的人,这样的距离,你要习惯。”   绿璋浑身绷紧,脸皮也绷起来,“陆老师,我没心情跟你扯皮。我以为依着我们的关系总能换你一句真话,可是没想到你却……”   见她红了眼眶,江浩清忙握住了她的手,“绿璋,这门亲事是我逼父亲去津州提的,至于为什么你该清楚,我喜欢你,我想要你当我的妻子。”   “可你知道的,我跟顾扬骁……我已经是残花败柳,我配不上你,更配不上你们江东少帅夫人这个称谓。”   “你说的都是别人的看法吧,我知道你自己可不是这么想的。你根本不想嫁给我,你宁愿终老一生也不想我照顾你,是吗?”   绿璋点点头,“难道不是吗?你要你成为这天下的笑话吗?”   他攥紧了她的手,力气大的让她疼,“顾绿璋,这些我不用你担心,你只要安心嫁给我就是,剩下的问题我来解决。”   “那是解决了还是没有?”   “大部分解决了,就剩下你点头。”   “那要是我不点头呢?反正我们津州已经把我送来了,你是要霸王硬上弓吗?”   他笑了,笑容里是满满的自信,“当然不,我这么爱你怎么会伤害你?绿璋,从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我就在想,这么美丽娇气的小姑娘,就该放在手里捧着好好的疼。以前是我没那个条件,现在有了,我自然是舍不得你受一点委屈。”   “那要是我不同意呢?你打算怎么办?”   “绿璋,我们先成婚但是不圆房,我有信心和耐心,我给你时间。”   绿璋看着他的眼睛,隔着冰冷的眼镜片,她不知道看到的那些情感是不是真的。   对于男人,她的二叔够让她刻骨铭心了,可最后得到的之后背叛和伤害,她没胆子再去跟别的男人交心。   更何况,这场婚姻本来也不单纯,她要是再傻乎乎的信了他的话,她就真离死不远了。   轻轻摩挲着手腕上的玉镯子,她淡淡的问道:“时间,是多久呢?难道我一辈子不答应你就能等我一辈子吗?”   江浩清先是皱皱眉,随后勾起了唇角,他捏着她的小鼻子亲昵的说:“你这个小骗子,在糊弄我是吗?别说一辈子,就是三五年就会出问题。要是一直没子嗣,我父亲不答应,江东的那些权贵政要也不会答应。所以我才没那么傻,一年,给我一年时间,我一定要你心甘情愿的跟我在一起。”   绿璋眨眨眼,“你这么自信?陆老师,不,是江少帅,你别白费心机了,还是把这门婚事解除了,咱们都安生。”   他问她,“那要是婚姻解除,你怎么办?”   “我?我很好办呀,带着东西再回家就是了,难道我哥哥还把我打出来不成?”   “是不能,可我们俩家的面子都没了。”   “我想面子这种事没了也就没了,更重要的是你能娶一位娇妻,给你生个大胖儿子,跟我这样苦缠下去实在是没有意思。”   “绿璋,你敢不敢跟我赌一次,就一年,赌这一年。”   “你是不肯放过我的吗?”   他深情款款的看着她,“给我个机会,也给你自己个机会。”   绿璋心里知道她别无选择,虽然嘴上说退婚会津州,可那势必引起轩然大波。她能来江东,是死都无所畏惧的,又怎么会害怕他的一年?   就像她自己跟江云秀说的,既然连死都不怕,又怎么会怕活着面对自己的困境呢?过了眼下谁又知道明天是个什么局面。   想到这里,她微微一笑,“那好,我就接受你这个赌注。那若是一年后我还是对你不动心呢?”   “我送你去留洋,彻底离开我,可好?”   这个看来很有诱惑力,她不由的点了头。   “那好,我们空口无凭,立下字据吧。”   江浩清随身携带着钢笔,在房间里找了纸就唰唰写起来。   他的字非常漂亮,属于很有风骨的那种,即便是拿着钢笔,写出来都是那么的有棱角。   绿璋签字用唇膏抹了手指盖了指印,他笑道:“这可是我见过最旖旎的指印了。”   绿璋把唇膏递给他,“赶紧的,签字画押。”   这份字据由绿璋保存,她郑重的放好后跟着他去餐厅吃饭。晚上的黄埔江夜色妩媚,跟跟粗矿的津州截然不同的景色。   几天后,江家从酒店里迎娶绿璋过门,她成了江东江家的少帅夫人。   成亲那天,天气晴朗阳光和暖,绿璋穿着西式的白纱裙先跟江浩清在教堂里举行了庄严的西式婚礼,又换上秀禾装在江家跟江浩清拜过天地。   江浩清选得日子是在她十九岁生日那天,她终于成婚了,却嫁给了一个她从来都没想过的男人。   而她想要嫁的那一个人,又在哪里?   满眼刺目的艳丽,红了她的眼睛。   兰峭 说:   谢谢z000的红酒,谢谢柒月和爱人的金币,谢谢大家的催更,有人催说明有人看,我很高兴。不过要对不起大家了,最近恐怕是很难加更,家里有些事又要忙起来,主要这个文写的慢,一天6000多字是我的极限了。不过尽量吧,我要是已有时间,就加点。 第95章 拍卖盛会   十个月后。   两匹马从校场跑出来,前面的一匹白马上是位女子,一身军装却没戴帽子,长发在风中飞扬。   这正是绿璋,她足足跑了几个圈儿才慢下速度,看着一直落在后面的陈坚。   “陈副官,你败给了我,所以今晚上的宴会我可以不去参加了吧。”   陈坚都要哭了,“少奶奶,求求您就给我一条活路吧。今晚的慈善晚宴是为了给扬州水患捐款,各路政要权贵人家带夫人出席,要是您让少帅自己一个人去,丢了份儿不说,那些小妖精不都贴上去了吗?”   绿璋一边下马一边说:“随便她们呀,只要能贴住。你们大帅夫人不是早就打定主意要给他纳妾吗?正好这是个机会。”   “求求您了,少奶奶,我下次陪您上山去打兔子好不好?”   “这可是你说的,到时候你跟你们少帅请假。”   陈坚先把人搞定再说,哪里管的了什么以后。   绿璋把马的缰绳扔给了士兵,她上了汽车。   结婚十个月,她过的非常痛快。江浩清说话算数,在新婚夜就打了地铺,还用一副染着鸽子血的手帕给糊弄过去。   绿璋觉得他是多此一举,虽然她怀孕生子的事儿不是天下皆知,但她不信江东的江大帅不知道,不过江浩清他喜欢折腾,就随便他去。   再后来,他带她搬离了大帅府,俩个人不再一个房间睡,反而关系跟以前一样亲密起来。   江浩清是个主张女人自强独立的人,所以他让绿璋去大学里旁听,鼓励她学开车,她成天风风火火比他都要忙,果然活的比在津州还潇洒肆意。   在苏沪这个时髦又前卫的城市,女人抛头露面早就不算什么,但绿璋仍然引来了全城人的侧目。   她让人羡慕又嫉妒,活成了自由如风的样子。   江浩清是个说话算话的男人,他更是个聪明的男人,知道绿璋想要什么就给她什么。他在背后顶住了来自他父亲和各方的压力,保证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不落在她身上。   绿璋一方面感激他,同时也为他的好算计头疼不已。他用他的温柔和宽容织了一张密实的大网,把她紧紧兜在网中央,折断了她想飞的翅膀,只想享受现在的安逸和自由。   所谓自由的背后其实交付的是一辈子的自由,怪不得他敢立下一年时间的契约,他早就算计好了,绿璋一定逃不出他的手段。   知道自己再逃避就是矫情,可绿璋真不想这么就范,她最近就跟他拧着,连接好几天都不想见到他。   江浩清也不急,他都等了十个月,根本不介意再让她扑腾俩个月。   今天,这个宴会绿璋是真不想参加,可是陈副官狗皮膏药一样的缠着,她只好去了。   宴会还是在黄埔饭店举行,绿璋换上一身浓绿色丝绒旗袍,手臂上挽着一条黑貂披肩,头发做成现下最流行的“爱司头”,再扣上一枚绿宝石发针,轻描黛眉涂了鲜红的唇膏,就已经很美。   她下了车子,穿着玻璃丝袜的小脚踩在浓黑的高跟麂皮鞋子里,走路的姿势摇曳生姿,顾盼间百媚生,吸引了过往人的目光。   绿璋虽然名声在外,可因为她极少参加这些聚会,所以认识的人不多,她只活在人们的闲话里。此时很多男人为她驻足,想要打听这是谁家的女眷。   她身后的陈副官冷冷瞪过去,有聪明的已经猜到这就是那位传奇少帅夫人。心中恍然,如果自己的女人长成这样,那么别说宠她爱她,为了她献出命也甘心。   绿璋讨厌那些人的目光,这也是她不喜欢参加宴会的原因。忍着怒气问道:“你们少帅呢?要是他再不过来我可要走了。”   陈坚忙道:“少帅就在里面。”   门童替他们打开门,一副衣香鬓影金迷纸醉的画面在绿璋面前徐徐展开。   她一眼就看到了站在人群里挺拔英俊的江浩清,经过这一年的时间,他越来越来有儒将的气度,人又长得那么好看,只要他出现的场合身边定围着一帮青年女子。   这些人有想要找夫君的闺阁女,也有嫁了人的年轻少妇。苏沪风气开放,妇人们偷汉这样的行为也成了罗曼蒂克的追爱行为,其实也就是那些无用的男人利用年轻貌美的妻子攀附上司。   绿璋的目光掠过了这群女人,锁在一个穿西装的女人身上。   在场的女人不是旗袍就是洋装一个个争奇斗艳的,这个穿一身白西装的女人站在人群里,反而醒目。   她的西装是改良过的,掐腰贴身,跟旗袍一样露出了美好的曲线,再加上她的头发剪短烫成了发卷儿,就更觉得奇特。   现下苏沪有了西洋人开的烫发铺子,但方法太过诡异,要用加热的火钳一圈圈淌出发卷儿,一个不小心就可能烫焦,所以很少有人去尝试,可看这女人一头的油亮,大概是刚从国外回来。   似乎感觉到有人在看她,那个女人回过头来冲她嫣然一笑。   绿璋只觉得脚底板发冷,这个人不是那个红袖招的艺伎安娜呢?   绿璋压低声音问陈坚,“那个穿白西装的女人是谁?”   陈坚低头不敢看她,“少奶奶,前几天不是说少帅的干妹妹从美利坚回来了吗?这位小姐就是,江泠。”   绿璋脑子里跟煮沸的粥锅一样翻滚着,干女儿,也姓江,名字也是有水,看来她自比亲女儿呀。   她就是当初给顾扬骁下毒的人,而且她见过自己大着肚子的模样,再看看她看江浩清目光的痴迷,绿璋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她刚嫁过来的时候听说有这么个人,还听说被江浩清送到国外去。自顾干兄干妹好做亲,现在看来,她的情敌会拉来了。   江浩清已经看到了她,立刻大步迎了过来,拉住了她的小手。   “绿璋,你今天可真美。”   绿璋淡淡一笑,“少帅也很英俊,看看迷倒一帮妹子。”   江浩清忽然低下头,几乎要亲密的抵住她的额头,“你这话的意思,我可以理解成你吃醋了吗?”   绿璋呵呵干笑,这是要跟她调情呀。   她指指安娜,不,现在应该叫江小姐,“那位小姐,你不该替我引荐一下吗?”   江浩清也没想到江泠会突然回来,看到绿璋那不达眼底的笑意,顿时感觉到了危机。   不过江浩清的城府也不是一般人能比的,他挡住了绿璋的视线,淡淡的说:“她不重要,你不喜欢她我再赶走她就是了。”   绿璋的笑容意味很深,“恐怕,不能如你所愿。”   “绿璋,今晚我会给你个惊喜,别管那些无谓的人。”   绿璋耸耸肩,小手轻轻落在他的衣领上,“少帅,你觉得我不管就行了吗?”   江浩清皱皱眉,“我知道你的意思,但江泠的父母对我有救命之恩,我不能伤害她。”   “我什么时候让你伤害她了?我是想跟她叙旧,难道你不知道我跟这位江泠小姐颇有渊源吗?”   说着,她推开了江浩清,恰好,江泠也走了过来。   绿璋含笑点头,“没想到故人竟然还是亲人,安娜——不,江泠,你好。   江泠以为绿璋不敢承认过去的那段事,毕竟那个时候她怀着顾扬骁的孩子,还准备在这方面杀她个措手不及。   但是没想到人家一点都不避讳,她反而有些愣怔。   江浩清这人最能沉得住气,他笑着说:“江泠,你这算是跟你嫂子第一次见面,还不问安。”   他用第一次进面来暗示江泠,以前的事儿不准提。   江泠不是普通女子,她有手段有本事,化身安娜的时候把顾扬骁都忽悠了,这样的女人谁敢轻视。   面对江浩清,她很乖觉,拉着绿璋的手亲热的说“嫂子好。”   绿璋含笑点头,“第一次见面按理说要送妹妹点见面礼,可我这等俗人的东西妹妹未必看的上,不如你说喜欢什么,我改日送你。”   江泠甜甜一笑,“真是喜欢什么都可以吗?”   绿璋咯咯一笑,状似开玩笑,“当然了,既然是亲妹妹,哪怕你喜欢你的哥哥我都要拱手想让。”   江浩清揽住了她的腰肢微微用力,“绿璋,你又在顽皮了。”   说完,警告的目光落在了江泠的脸上。   江泠立刻说:“嫂子,哥哥您就留着吧,我可不敢要。不过您那辆林肯不错,我回到苏沪正愁没代步的工具,不如送给我?”   江浩清沉下脸,“江泠!”   绿璋心说真敢狮子大开口,那辆车子是江浩清专门从美利坚的公司定制的,花了几十根根金条。她一张口就要,还真不把自己当外人。   不过她既然想要那绿璋就做了好人,“好啊,反正我觉得这车子性能有些落后了,我喜欢了一款新的,刚好让你哥哥去买来。”   江泠愣了愣,她对绿璋的了解还停留在那个挺着大肚子一脸疲倦娇气的小女人身上,等看到了她艳光四射的样子,又流入了美丽的女人除了自己都是草包的嫉妒漩涡里,此时才认清了,这女人也不好对付。   不过,她就是看不起她,一个生过别人孩子的女人,怎么能配得上清哥哥。   要知道,清哥哥有今天她可是一份大功劳,这少帅夫人的位置就该是她的。   江浩清不想在这里跟她搅合,就拉着绿璋说:“走去那边,我给你介绍几个朋友。”   绿璋问他,“今晚的慈善我拿了一串珍珠项链来,不会给你丢面子吧?”   他宠溺的看着她,“给我做面子的事怎么能让你出东西?我已经准备好了一个玉石插屏,你的项链自己留着。”   她撅起嘴巴,“我那么多首饰,少个一件两件你以后给我补上。这可是为灾民献爱心的事,你可不能耽误我。”   他脸上的笑意加深,“好,都听你的,那我一定给你买回来。当然,还有你的第一支舞。”   这场拍卖会学着国外的样子,女士们献出自己的珠宝,让男士们买下,买的钱就成了爱心款子。当然作为回报,女士们要跟买自己珠宝的人跳一支舞。   俩个人亲密互动的样子落在了众人眼里,很多人还是除了大婚第一次看他们在一起,那些所谓夫妻不和的传闻不攻自破。   在大厅的角落里,厚重的丝绒窗帘半遮掩着一个男人高大的身影,他的五官;落在阴影里,目光却紧紧随着绿璋而动。   要是有灯光落在他脸上,一定能看到他眼里那可怕复杂的光芒。   拍卖会终于开始了,权贵们拿着献爱心作伐,其实就是在为了女人们献媚攀比。   闺秀夫人们有的献出玉镯子有的是耳坠子,被自己喜欢的人买了回来就高兴,要是遇到自己不喜欢的,就垂头丧气。   江泠捐献的跟别人都不同,是一只派克金笔,她在江浩清身边坐下,小声说:“清哥哥,我把你送我的那支最喜欢的金笔捐了,你可得帮我拍回来。”   江浩清很淡定,“你对灾区受苦人民的诚心我感觉到了。”   绿璋翻了个白眼儿,这俩个人一个是狐狸一个是鬣狗,狐狸套不住鬣狗,而鬣狗也摆脱不了狐狸,当真精彩。   江泠的笔江浩清并没有出手,而是由南洋来的富茂商行的小开给拍下来。他刚才看着江泠上台就对她一见倾心,打听了她是谁,就花了高价把笔拍下。   江泠看了江浩清一眼,却并没气恼,反而对着那位小开淡淡一笑。   小开魂儿都要没了,一个劲儿傻乐。他觉得自己今天这钱花的相当值,江泠不但是个特别的大美女,还是江少帅的干妹妹,这身份要是做他的妻子,父亲一定不会反对。   拍卖还在进行,忽然陈坚走到江浩清身边,在他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江浩清皱皱眉,他问绿璋,“还有几个人到你?”   绿璋看了看自己手里的号牌,“还有五个。”   “那来得及,我有点事要去处理一下。你放心,我一定及时回来。”   她点点头,“好,那你小心。”   江浩清和陈坚刚走,台上就念到了绿璋的号牌。   她以为自己听错了,看看号牌后又听到司仪念到了她。   绿璋只好上台,有些不懂这是什么操作。   等她上台后,司仪小声说把后面几个女士有点问题,就把顺序调整了一下。   绿璋也没什么意见,其实这东西是不是江浩清买走她还真不在乎。   她把一串颗颗拇指大小的南海珍珠项链放在黑丝绒托盘上,那珠子趁着美女的素手,颗颗莹润饱满,跟涂了月光一样。   绿璋给这串珍珠项链定价五百大洋,立刻有个油头粉面的人站起来喊了六百。   绿璋本身就是个活招牌,估计没有那项链,就是只为了跳舞有人也愿意出这个数。   等叫到一千的时候绿璋看了看门的方向,她觉得要是江浩清再不回来,这项链可真被人拍去了。   江泠跟她隔着一个座位,此时凑过来低声说:“怎么办?嫂子你要归别人了。”   她故意把项链俩个字省略,那心思绿璋还能不明白吗?   她淡淡一笑,“无所谓,这样的珠子你哥哥送过我十串八串,我要来拍卖自然是选没戴过的。不过要是你喜欢,我也可以送你串。毕竟我连汽车都舍得,哪会舍不得一串珠子。”   江泠坐直了,嘴角的笑意有些勉强。   就在俩个人说话的功夫,珠子已经涨到了两千。   全场的气氛也掀起了高潮,司仪十分激动,“两千了,已经到两千了。看来少帅夫人今晚的项链会拍出天价,看看有没有人加,有没有人?”   那个油腻的中年男人刚想要站起来,忽然杀气腾腾的过来一个胖妇人,正是他的妻子。   那女人坐下后紧紧捏了他的胳膊,“你这个老东西,那可是少帅夫人,你拍下跳舞又怎样?人家会看上你?”   他低声求饶,“我看好了那串珠子,想要买给你。”   “我出三千。”说这话的还是那个小开,刚才他看到绿璋后就觉得自己刚才是看眼花了,这个更美更和他胃口。   虽然听说这是少帅夫人,他是想都不敢想,可是能跟她跳一支舞,说不定自己年少风流入了她的眼呢?   这么想着,他直接出了三千,势必要夺得头筹。   “三千,都三千了,天啊,少帅夫人的珍珠项链拍出的是三千大洋,还有没有比这更高的了?三千一次,三千两次,三千……”   正在这个时候,一个貌不惊人的男人站起来,“五根金条。”   一根金条合一千二百块大洋,五根就是六千大洋,整整是这三千的两倍。   一听这个价格,全场鸦雀无声。   江泠刚才已经为小开出的三千要瞪碎了她,现在简直再也保持不了淡定,看样子要扑过来。   绿璋仔细去看那个人,看他穿着普通,难道是人傻钱多地主家的儿子?   司仪也傻了,直到有人推他才说:“您的意思是五根金条?”   那人点头,“我家主人出门在外没带那么多现银,金条比较方便些。”   全场哗然,司仪大声问:“这位先生替他的主人出五根金条,也就是六千大洋,有没有搞过这个价格的?六千一次,六千两次,六千三次,好,成交!”   锤音落定,绿璋的项链落在这个相貌平凡的外乡人手里。   与此同时,江少帅也走进来,他瞪着台上,虽然面无表情,可额头的青筋凸起明显,显然在隐忍着。   可是,人家按照规矩拍下,他纵然是少帅也不能强行抢过来。   他对着那个人抱拳,“谢谢阁下对内子的支持。”   那人别看貌不惊人,可态度相当轻慢,即便对面江东少帅也是傲然。“江少帅,您会错意了,我们主人只想为灾民多做贡献,并无其他意思。不过一会儿跳舞的时候,我主人会亲自跟少夫人表达感谢。”   全是他娘的放屁,如果只是为了灾民,为什么不买别的东西,非要买绿璋的珍珠项链?   如果只是买了项链不跳舞那他江浩源还信一点,现在那句亲自表达感谢,不就是要跟绿璋跳舞吗?   江浩清问了一句,“那请问阁下的主人是哪位?”   那人并不隐瞒,“江少帅,我的主人正是大总统派来你江东的特使,特地来视察你们江东抗灾的。这一来就赶上您举办这么有意义的拍卖会,他没跟您打招呼就来了,还请见谅。”   刚才,也就是因为这事儿江浩清出去找人,却不想人家早已经进来了,他这江东是筛子吗?怎么一点都没觉察?   但对方这样的身份,他只能罢手,跟那人抱抱拳,他回到了座位上。   绿璋轻轻拍了拍他的手,“没事吧?”   他借机握住了她的手,“一会儿你要陪着人跳舞,要是不乐意我去说。”   绿璋摇摇头,“这不好,规矩是你定的,要是改了别人怎么说没你?”   江泠在一边冷笑,“是呀,说不定嫂子也喜欢呢。”   江浩清冷冷看了她一眼,“你闭嘴,你一回来就弄鬼。”   原来这是江泠搞的,绿璋就说呢,这个女人呀!   绿璋开始还高看她,觉得她格局不在女人这种构陷的小事儿上,现在看来她跟林若兰赵紫鸢之流也不差多少,就是比她们更狠更有手段也更聪明些罢了。   很快的,拍卖会结束了,个人都卖了或者买到自己想要的,只可惜再也没有绿璋的项链那样冒出奇迹。   封箱之后,大家都期待的舞会开始了。   开始,这些人只想跟自己想要的人跳舞,现在还多了好奇期待,那就是那位大总统的特使。   很多人都以为少帅会替夫人拍下物品,然后跟她跳第一支舞,却不想给人截胡。   不知道这位江东闻名的少帅夫人跟别人跳舞的时候,江少帅又会是何种表情。   优美的华尔兹舞曲响起,不少人都带着自己的舞伴滑入了舞池,就连江泠和被小开牵走。   绿璋把披肩取下,她笑着对江浩清说:“看来,那人不会出现了。”   他却没这么乐观,“不会的,费尽心思,又怎么不出现呢?”   话音刚落,那个平凡的男人走过来。   兰峭 说:   谢谢爱人和柒月的金币,下章那谁就来了。 第96章 情舞飞扬   绿璋看到他就皱起眉头,难道这个时候还要装神弄鬼吗?   她站起来,“你们家主人呢?”   那人指着远处的阴影里,“我们特使在那等着,还请少奶奶移步过去。”   绿璋冷笑,“第一次看到有人请跳舞是这种请法,你们特使不能见人吗?”   江浩清低声呵斥她,“绿璋,不许胡说。”   那人却面不改色,“我来请少奶奶也是一样的。”   绿璋偏不,“这不和规矩,他要是请我跳舞,自己过来。”   那人忽然露出一个诡异的微笑,“夫人,你确定?”   绿璋轻轻抚了一下手腕上的翡翠玉镯,姿势优美的坐回椅子上。   那人还是面不改色,“好,那我去请我们家特使。”   等他走开,江浩清忽然抓住了绿璋的手腕,“绿璋,这个人……”   “装神弄鬼,我倒是想要见见了。你放心,我不会给你闯祸的。”   说完,俩个人一起去看暗影处,只见那人低头跟座位上的一个男人低声说着什么,跟着那个人站起来。   他从暗影里一步步走出来,渐渐看清是穿着一身黑色西装。那长腿、窄腰,宽肩,颈部的领结、棱角分明的下巴……   只看到这里,绿璋就像掉在冰窖里,她双手紧紧抓着椅子把手,手指都变得惨白。   终于,男人完整的站在光明的水晶灯下,他走路的姿势很慢,是一种属于慵懒男人的英挺俊逸。   不羁飞扬的眉被眼窝的凹陷压住了,同时又加深了他脸部的轮廓线条,狭长的眼睛眼尾吊起,是浓墨重彩的深邃,此时看着绿璋,好像揉碎了星辰在里面,那么亮,亮到让人不敢逼视。   这样的男人,这世界上只有一个,是绿璋从小看到大也喜欢到大的。   顾扬骁,英子嵁,除了他,还有谁!   绿璋瞪大了眼睛,耳边的声音全都消失了,眼睛里旁的人也都消失了,这偌大的世界,好像就剩下了他们俩个人。   耳膜里鼓噪着她自己的心跳,她一度以为这颗心要从胸膛了跳出来,捧到他面前。   这不长不短的一年,她以为她过的很好很快乐很自由很幸福,可就在看到他的那一瞬间,她才知道她不过是一具没有灵魂的躯壳,每天麻木的活在这世界之上,最不敢做的事,就是想他。   男人越走越近,绿璋的心也越跳越快,她现在腿脚都是软的,别过跳舞,即使站都站不起来。   可是有人站起来了,是江浩清。   他放在身侧的手已经放在了腰间的配枪上,随时可以拔出来给顾扬骁一枪。   顾扬骁就是个恶魔,每一步都踏在他的心尖儿上,在他以为幸福唾手可得的时候,出来粉碎。   顾扬骁眼里完全没有他,他走到了绿璋椅子前,在保持着礼貌的距离后,弯腰对她绅士的行了一礼。   “绿璋,好久不见。”   “二,二叔。”她叫的声音太轻了,也许只有她自己能听到,那微微颤抖的嘴皮已经无法表达自己的言语。   江浩清挡在了绿璋身前,“大总统的特使,竟然是英子嵁英大帅呀。”   顾扬骁对他微微颔首,“江少帅。”   简单的招呼后,他又去看着绿璋,那目光深层的东西毫不掩饰,简直把他江浩清当了死人。   而绿璋,只是被动的承受着他的目光。那个在江浩清面前潇洒自若聪明的女孩,根本就不存在了。   他们三个人当中,大概思维最活跃的就是江浩清,他觉得在他们俩个之间,他不管付出了多少努力,一切都回到了刚开始去津州见到绿璋的时候,是个多余的人。   当年,他被聘请为顾家少爷的家庭教师,去那边正是初夏时节。顾家的花园草木葱茏繁花盛开,他正陶醉在美景里,忽然从树后的长凳上起来一个穿着绿色衣裙的女孩子。   那一瞬间,这满园的颜色都失去了,唯独她那张小脸儿,成了最最艳丽的花儿。   那少女不过十五六岁的年纪,似乎是没睡醒,娇娇懒懒的迈着步子,好像要跌入草丛里。   他听他的学生顾云彰说过,他有个顽劣的妹妹叫绿璋,整天除了吃就是睡,看来这就是本尊。   他刚准备去扶她,谁知那边走来一个高大的年轻人,看着年岁跟自己相仿,身上穿着军裤和白衬衫。   他把绿璋抱在怀里,伸手就去捏她的小鼻子,“怎么又跑到外面来睡?让虫子叮一身包怎么办?”   少女往他背上跳,“二叔,你背着我,我腿疼。”   “就是懒,你再这样懒下去,我可把你扔到猪圈里。”   少女搂着他的脖子咯咯娇笑,“二叔,你舍得吗?”   那软绵绵的声音,好像一缕微风钻入了他的耳朵里,还带着一粒芬芳的种子,从此生了根发了芽。   他心神荡悠悠的,听到少女对背着她的男人说:“二叔,你明天带我去钓鱼吧?要不我们去山上打野鸡?”   男人的声音很温柔,“不去,大热的天儿你好好呆在家里。”   “可是我好闷呀,要不你带我去喝茶?好不好嘛,二叔!”   绵软的撒娇声酥了他的心,江浩清真希望那个男人换成自己,她就算是要天上的星星,他也会替她摘下来。   可是那个时候,她和那个叫顾扬骁的男人已经成了一副完美的画,他永远都是那个看画的外来人。   三个人无声的对峙着,绿璋终于反应过来。   她扶着椅子站起来,她知道眼下的场面必须她出面来解决。   勾起唇角,给了顾扬骁最完美的一个假笑,她得体的打招呼,“二叔,好久不见,您好吗?”   顾扬骁那深邃的目光从她身上收起,也给了一个公式化的笑容,“还不错。”   江浩清也反应过来,“特史,不如我们换个地方聊聊。”   顾扬骁身边那个拍卖项链的平凡男人道:“我们特使来主要目的就是为了赈灾,自然是要走完募捐的全部流程。大总统知道你们江东遭受了百年不遇的大洪水,让我带来了一些粮食也药品。这些也是各方督军凑出来的,江少帅请笑纳。”   江浩清虽然满脸是笑,心里却在咒骂,“虽然说粮食和药品是他江东需要的,但大老远能弄来多少,这些北边的人也真会耍花招。”   顾扬骁淡淡的说:“绿璋不是说我亲自来请就肯去吗?请吧。”   看着他伸过来的手,绿璋微微一踌躇,把手放了上去。   顾扬骁的大手一下握紧了,把她拉进了舞池。   一手跟她手指交缠,一手落在她纤细的腰间,而绿璋则犹豫了一下,才把手放在他肩上。   他居高临下看着,从容优雅,锋利的唇角抿着丝淡淡的笑,那眼神仿佛在说:“看看你,又在我掌心里了。”   绿璋靠的他这样近,呼吸里全是他身上独有的烟草气息。她不喜欢这样被掌控的感觉,因为她很明白,在他面前她会软弱的没什么控制力。即便过了这么久,也没法子改变。   可是,一方面她又觉得悲哀——难受又怎样?他不会感受的到。   曾经的誓言一个都没管用,都成了泡影。曾经有多恃爱而骄,现在的后果就有多苦涩,而这是她必须品尝的。   忽然,她打了个寒颤,原来他放在自己腰间那只手不轻不重的捏了一把。   她怒目而视,“你干什么?”   “跟我跳舞为什么这么不专心,嗯?”   他的带着侵略性的气息喷洒在她耳边,让她不由得瑟缩,身体微微颤抖,双膝发软。几乎要站不住。   他腰间的手用力,几乎咬着她的耳朵说:“你还是那么敏感。”   他怎么敢!   这是江东,江浩清的地盘,而她是江浩清的妻子。   这大庭广众,多少双眼睛看着,他竟然对她这样。   绿璋早应该红的眼圈终于红了,她忍着泪水说:“你离我远点儿,都在看着呢。”   “你怕江浩清?绿璋,别忘了,你可是我的女人!”   绿璋心里觉得凄惶,她讽刺的说:“二叔,你是不是为了加上个以前?好歹我是江浩清明媒正娶的,就算我们之间曾经有什么,也是见不得人,你还拿来说什么。”   她总是那么有法子惹怒自己,顾扬骁呼吸粗重的盯着面前这个像熟透了的蜜桃一样的女孩,嫉妒的想要杀人。   她现在这样子是给江浩清滋润的吗?真是该死!   在腰间那只强悍的手臂收紧,把软绵香媚的小女人紧紧箍住……   “放手——-”她下意识喊着。   男人并没有下一步的动作,他深刻的剑眉下,双眼火热的盯着她,似乎要把她给烧起来。   周围已经有人看过来,绿璋想要推开他,又不敢弄出太大的动静。她其实更怕给江浩清看出什么,这是江东,顾扬骁会有危险。   这一刻她自己都没意识到还在管他的安危,竟然凌驾在所有怨怼之上。   他骤然松开,规规矩矩跟她跳舞。   低沉的声音犹如大提琴声,“要是不想我动你,跳舞结束后到外面等我。”   “不行,你以为江浩清能让我去见你吗?”   他冷笑,“你怕他?”   “你搞清楚,他是我的丈夫,我那是尊重。”   他忽然邪恶的看着他,“好啊,既然那么尊重,那就让我当场亲你,看他会不会杀了我。”   “你,你是个疯子。”   绿璋面上带着笑,却早已经咬牙切齿。   他微哑的嗓音很有颗粒感,“对,我是疯子,你可以试试。”   绿璋真想抽他一巴掌,可现实却只能跟着他的脚步木然起舞。   好容易挨到了一曲结束,她迫不及待的想要离开他。   可是顾扬骁却拉住了她,“等一下。”   现场那么多人目光都落在了他们身上,因为几乎都不认识顾扬骁,纷纷对他侧目。   很多女人一眼就被他吸引,在江东,除了少帅竟然还有这么出色的男子,她们春心萌动。   而男人们则是畏惧他的气势,想起他是那个总统的特使,就对这个男人更多了一层敬畏和好奇。   顾扬骁的手下拿过一个盒子,打开正是那串珠链。   顾扬骁拿出来,他走到绿璋背后,轻轻的把珠链戴在了她的脖子上——-   如果说跳舞还在人们的接受范围内,那他现在的这一行为,就是毫不遮掩的暧昧了。   绿璋浑身火烧一样,她不敢抬头,只能看着自己的脚尖。   男人的动作很慢很细致,明明就是简单的动作,却好像没完没了,时间漫长的简直要停止不动。   江浩清实在是看不下去了,他快步走过来,一把把绿璋扯到怀里,同时对顾扬骁说:“绿璋,你二叔把项链拍下来当成了你的结婚礼物,快说谢谢。”   周围的人一听这个男人原来是少帅夫人的二叔才恍然大悟,怪不得这么嚣张,感情是自家人。   顾扬骁要笑不笑的看着江浩清,那深邃的眼睛里,流露着轻视和讽刺。   江浩清告诉自己要稳住,这个时候更要沉住气。   绿璋摸了摸脖子上的珠链,笑着对顾扬骁说了句谢谢,然后对江浩清说:“我去一下洗手间。”   “我陪你一起。”   江浩清刚要去抓她手腕,忽然天花板的水晶灯闪烁了几下,跟着全场陷入了黑暗里。   几秒的沉寂后,枪声打破了这种沉寂,陈坚大喊:“保护少帅。”   他的声音淹没在女人的尖叫里,跟着就是身体碰撞到桌子酒杯滚落地板以及任何人的碰撞声。   江浩清大吼,“别乱,我没事。”   他去拉绿璋,黑暗里摸到了一只带着玉镯的手,就紧紧拉住。   “绿璋,别怕,我在这里。”   女人依偎到他怀里,柔若无骨的手臂缠上了他的脖子……   江浩清忽然觉察到不对,这女人身上的香气不对。   他立刻开枪,与此同时,他的腹部一痛,被对方的刀刺中。   江浩清忍着疼没出声,他感觉到了那个人沉重倒地的声音,跟着人群里又是几声枪响,有人喊特使受伤了。   “顾扬骁!”   这个混乱的场面没持续多久,大厅里亮了起来,孙坚发现了他身上的血。   江浩源紧紧抓住他的手,“赶紧去找少奶奶。”   绿璋在黑暗来袭的时候就被人捂住了嘴巴,她没有惊慌,反手就去踢那人的腿间,却给有力的大腿夹住。   那熟悉的烟草气味让她头皮发麻,就知道顾扬骁不会善罢甘休。可是当年不要她的人也是他,现在又来招惹了做什么?   “不想被人发现就跟我走。”他咬着她的耳朵,一下下舔着。   绿璋气的俏脸通红,她反手就想去抓男人的脸,却给扣住了手腕,跟着他的手不规矩起来。   绿璋两腿虚软,办靠在他的胸膛上,她听到了自己衣服扣子被扯掉的声音,跟着身上一凉,露肉了。   他的手从她旗袍的开叉里伸进去,摩挲着她细腻的肌肤,“宝贝儿,要是不跟我走一会儿可来电了,你要人看到你这个样子吗?”   绿璋几乎咬碎了一口银牙,“顾扬骁,你无耻卑鄙下流。”   “得了,你我什么样儿又不是没见过,别跟我装贞洁烈女。”   绿璋没有法子,她知道顾扬骁敢这么做一定有对策。而且这是江浩清的地盘,他竟然也能导演这么一出儿,一定是有备而来。   她被顾扬骁拉着出来,在黑暗里他给她的眼睛蒙上了丝带。   她冷笑,“都这么黑了,你怕我看到什么?”   他在她脸上摸了摸,“陶陶,这是情趣。”   听到他喊自己的小名儿,绿璋再次酸楚起来,她以为他再也不会这样叫她。   也不知道在黑暗里走了多久,他停下来,推开一扇门把她也给推了进去。   他摩挲着她眼睛上的黑布,慢慢往下落在她涂着鲜艳唇膏的小嘴儿上,这是他想了一晚上的地方。   大拇指轻轻摩挲了几下,他黑眸渐渐眯起。   绿璋一把把眼睛上的黑布扯下来,她发现自己是在一间大房子里,纯欧式的装饰,当中有一个圆形大床,铺着米色荷叶边的丝绸床单,很奢华。   “这是哪里,顾扬骁你放我走。”   顾扬骁放开她,径直走到了床边,他脱下西装随手一扔,顺手解开了衬衣领口的扣子。   绿璋警惕起来,“你要做什么?”   他往后一倒,躺在了枕头上,“顾绿璋,你的心可真够狠的。”   她没承想他竟然给了他这么一个指控,心狠难道说的不是他?毕竟把她害的家破人亡的是他,间接害死她肚子里孩子的也是他。   苦涩一笑,她转过身去往门的方向走,“我没心情跟你说这些无聊的话。”   顾扬骁并不阻拦她,反正把人带来了她就走不了。   绿璋伸手扣起旗袍的扣子,用力拉了门几下,那门纹丝不动,显然是从外面锁死了。   她左右看了看,奔向窗户那里。   窗户倒是没关,她打开,一股子夜风迎面而来,冰的她一个激灵。   外面漆黑一片,不时的传来狗叫声。   借着远处路灯的光,她估计自己这是在三楼,要是跳下去,她的腿会断,还会给狗咬。   怪不得他有恃无恐,这是想要囚禁她吗?   绿璋把窗户关上,走到床边说:“二叔,这里是苏沪,就算你势力再大也是强龙不压地头蛇。江浩清一定会找到这里来的,到时候你想脱身就难了。”   他淡淡一笑,“他现在自顾不暇,哪里有空管你。”   “你做了什么?他怎么了?”   “你也听到了,有刺客,他大概是受伤了吧?”   绿璋气的去抓他,“顾扬骁,你到底要做什么?我已婚你也有了自己的女人儿子,为什么还要纠缠不清?”   他就势拉住她的手腕,把人给拉到了怀里来。   绿璋被他压在身下,脸蛋气到泛红,“顾扬骁,你放开我。”   男人看着她近在咫尺的小脸儿,忍不住伸手去摸,只觉得入手一片细腻滑嫩,跟以前一样。   绿璋气的眼前一阵阵发黑,“顾扬骁,你到底要做什么,放我回家。”   顾扬骁眸子一暗,微微低头,竟然叼住她的小耳垂轻轻啃起来。   绿璋又气又痒,还一阵阵的从脚底开始发酥。她一边小幅度的躲闪,一边骂他。   “别动,你知道后果。”他的声音带着低低的威胁。   绿璋呼吸都乱了,她知道自己没任何优势,只要软下脸面去说好话,“二叔,你别这样,我们有话好好说。”   “小傻瓜,我和你之间还能有什么话?”   绿璋觉得他神情不对,眸子上染满了昭然若揭的渴望,看她的样子就像看一只剥洗干净的小羊羔子。   “二叔,你别这样,我都嫁人了。”   她越是这样说他的动作越是激烈,从她的耳朵亲吻到唇上。   绿璋忍不住把脚指头都蜷缩起来,她的身体在接受他,可身体却剧烈的反抗着,“二叔,我不舒服,你最疼我的,不会让我不舒服是不是?”   这句管点用,他停住看着她,那眸子红的骇人。   绿璋试探着叫他,“二叔……”   “别叫我。”他从她身上下来,走进浴室用力甩上了门。   拧开了水龙头,他洗了一把脸,然后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绿璋推开了门,站在门口看着他。   “二叔,你闹这一出儿,无非是要让我在江浩清面前抬不起头来,我没想到你这么恨我,现在做到了,你放我走吧。”   他猛然转过头去,吓得绿璋往后退了一步,只听到他凶悍的说:“你这样想我?”   “二叔,我怎么想你不重要,重点是你做了什么。我以为以前那些恩怨我们可以一笔勾销,以后再见面起码还有认识十几年的情意。现在看来我错了,你是非要我死才开心。”   他大步走过来,伸手把她搡到了墙上,跟着高大的身躯压了过来。   她被困在他的怀抱和墙壁之间,顿时呼吸都变得急促。   “二叔——-”   “顾绿璋,我们的恩怨完不了,一辈子都完不了。你敢狠心抛下我跟孩子,我就敢搅乱你的生活。”   绿璋听不懂他的话,什么叫抛下他和孩子,他莫不是脑子进水得病了?   她不想跟他争执这个,尽量把语气放柔软,“二叔,那你的目的已经达到,可以放我走了。”   “不可以”他滚烫的气息扑到她脸上,“顾绿璋,这一年的时间,你可有想过煦儿?”   兰峭 说:   更了,二叔发大招 第97章 成了寡妇   他问她,想不想煦儿。   他想,只要她说想,他就把煦儿的身世告诉她,然后带她离开这里。   当年江浩清敢跟他抢人,他就敢把人给抢回来。   可是等了半天,那个没心没肺的小骗子却说:“二叔,你莫不是傻了?你的儿子我想什么?”   看到他要吃人的表情,她忙补充,“是,我是给他当过今天奶娘,但那也不是我的孩子,我凭什么想?”   好你个顾绿璋,真够无情的。   顾扬骁起身退后,对着外面喊了一声“来人。”   绿璋觉得不妙,她想要跑却给他把人抓回来扔到床上,“你就在这里住着吧,看看姓江的到底会不会来救你。”   说完,他就离开了房间,而房间门重新上锁,外面还站了人看守。   绿璋万万没想到会这样,她气的直捶床。   “顾扬骁,顾扬骁,你有本事就放我出去。都成为一方霸主了,还这样不要脸,我恨死你了。”   她怎么喊外面都没人应声,真是任凭她喊破了喉咙。   绿璋安静下来,她知道这样不顶用。   她坐在床上,梳理了一下自己的思绪,忽然发现自己好像疏漏了很多顾扬骁的消息。   这段时间她刻意避开了他的消息,江浩清也不让人在她面前提起。虽然她知道几个月前京都的总统府发生了政变,大总统被总理逼着下野,这位总理在一个非常有势力的大军阀支持下就职,估计这位军阀就是顾扬骁。   这样以来他总统特使的名头就说的过去,只是他敢这样来江东,胆子可真够大的。   他的目的呢?是为了来报复自己还是对付整个江东?要知道,当年对付他英家的军阀也有江东。现在津州安平甚至害过他们家的前总统都玩完了,他的目标自然就是江东了。   果然,自己跟他真是剪不断理还乱,这仇恨是要又增添一笔吗?   绿璋想着想着就稀里糊涂的睡着了,第二天一早有人把饭送进来,还是个女人。   她本来想趁机逃跑,可走到门口就给两杆枪顶回来。不过绿璋也有发现,她被关的这个地方是租界的别墅。   一分一秒的又熬到了晚上,期间她曾要求见顾扬骁,人家守卫都不理会她。   绿璋白天没闲着,她偷偷的把床单给撕成了一条条,然后编起来变成了绳子。   等夜深人静那狗也不叫了,她才打开窗子,把绳子绑在了窗楞上,一点点爬了下去。   这个过程别提多紧张了,等她落地的那一刻,她正想喊一声亲娘。   迅速爬起来,她左右看了看并没有狗,才悄悄的转出了花圃。   租界的这些别墅她经常来,知道都有个角门供花匠进出,她凭着记忆找到了这里的角门,竟然没上锁。   绿璋顾不得多想这逃跑太顺利,一股劲儿的只敢往前跑。   她往下爬的时候在腰间绑了一双拖鞋,这样跌跌撞撞足足俩个多小时才走回到家里。   正是晚上,她和江浩清的公馆死气沉沉,门口的守卫都不知所踪。   绿璋也顾不得多想,她跑进去上楼换衣服,把那件撕的条条缕缕的旗袍扔了,换上一条方便的西裤和衬衣。晚上冷,她在衬衣外面搭了一件毛衣,这才走出去。   佣人看到她回来大吃一惊,“少奶奶,您怎么回来了?”   绿璋听不懂她这话的意思,好像不欢迎她回来一样。   她含糊的回答,“我回来取些东西,家里怎么连守卫都没有。”   “少帅遇刺在医院,大帅又被人毒死,家里的人全都给抽走了,哪里来的人守卫?”   “什么?”绿璋手里的杯子掉在了地上。   她被顾扬骁绑了去,然后他就来做祸害江家的事了吗?   “少奶奶,您不知道吗?”   “不是,我是惊讶就算人手不够,也不能放松守卫,万一……”   “万一什么?难道这不是你跟你那奸夫的计谋吗?顾绿璋,别装了,我要杀了你替我义父报仇。”   绿璋懵了,这江泠是有病吗?这事儿都能赖到她身上?   可也只有一瞬间,绿璋忽然明白过来,她中计了!   顾扬骁把她关了一天,然后又轻松的放走她,原来是在这里等着她!   要是连江浩清也认定她害死了江大帅,那么他们的关系定然受影响。虽然她知道江浩清对他那个便宜父亲没那么在意,可总要在意别人的目光,他不可能让一个弑父的仇人当老婆。   电光火石间,很多念头涌到脑子里。   她在苏沪这十个月,自己组建了一只小卫队,十几个人,全都是女子。   这样的队伍要跟苏沪的大军对抗是不行的,但要是逃命的话……   那眼下是要制服江泠,她才能有时间。可偏偏是江泠,她狡猾本事大,很难。   江泠岂不知道绿璋的想法,她一挥手,对手下说:“把这个贱人给我抓起来。”   绿璋大喊:“谁敢动我,不怕少帅杀了你们吗?”   那些侍卫面面相觑,他们自然知道少帅有多宠这位少奶奶,可是大小姐的命令又不能违抗,一时间有些进退两难。   那江泠见支使不动这些人,自己亲自动手了。   她手里拿着马鞭,跟蛇一样缠过来。   春草不知道从哪里跳出来,一把拽住了鞭子。   碧波护着绿璋,“小姐,您没事吧?”   “你们去哪里了?回来我都没见到。”   碧波道:“我们到处去找您了,看到很多人涌过来,就赶紧赶回来。您说,我们怎么办?”   “带着人,我们走。”   绿璋毫不犹豫,她其实每时每刻都在算计着自己的后路,她没想过会跟江浩清过一辈子。   春草一改以前柔弱的样子,出招狠辣倒是跟江泠斗了个半斤八两,绿璋盘算着她带过来的人,要杀出去不难。   可正在这个时候,江浩清大步走进来,他怒吼,“住手。”   江泠一晃神,就给春草在她手腕上划了一刀,她哎呀一声,鞭子掉在地上。   江浩清的脸上带着不正常的潮红,他低吼,“绿璋,让你的人住手。我还没死呢,怎么就乱了?”   绿璋让春草退下,她看了看江浩清,“你别吼我,是你这干妹妹说我害死了你父亲。我要是不还手,恐怕早死在她手下了。”   江泠辩解,“清哥哥,我没有,我只是要抓她去审问。那么多人在逼着你,总要给大家一个交代。”   “不用你管,她是我的妻子,我自有分寸。”   绿璋眨眨眼睛,“这到底是怎么了?”   江浩清忍着痛走过来,“你跟我来房间,我们谈谈。”   绿璋没犹豫,跟着他走了两步,才扶住了他。   江浩清的脸色这才缓和了些,他紧紧握住了她的手。   进了屋,绿璋问他:“你受伤了,我看看伤在哪里?”   他摆手拒绝,“肚子被人捅了一刀,但死不了,你做不了寡妇。”   绿璋尽量不让自己有情绪,“浩清,现在不是赌气的时候,你跟我说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江浩清目光落在了她脖子的丝巾上,“那你能告诉我,这两天你去哪里了吗?”   绿璋很磊落,“被顾扬骁抓去了,关在租界的别墅里。”   “你撒谎,我都找过了,没找到人。”   绿璋的手轻轻放在他扭曲的脸上,“浩清,要不我能去哪里?总归是被他关在一处房子里。”   “那他抓你去做什么?”   她苦笑,“我要是说什么都没做你信吗?”   他眉头皱了皱,忽然伸手把丝巾给扯下来。   那些鲜明的痕迹如针一样扎进了他眼睛里,疼的他下示意的闭上了眼睛。   再睁开,眼睛里已经有了红血丝,他还是没忍住,大手掐住了她的脖子。   “这就是什么都没发生?”   绿璋的眼睛很清澈,清楚的倒映出他的愤怒。   “我很抱歉,但除了这个别的真没有。作为你的妻子,我会拼死捍卫我的贞洁。”   她的冷静自持让他很生气,凭什么他一直在失去控制,而她却能气定神闲?   说白了,她不爱他。   深吸了一口气,他放开她,“对不起,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我失控了。”   绿璋去给他倒了一杯水,“那你能告诉我发生什么事了吗?江泠说大帅中毒,他……”   “死了,不管是谁下的手倒是帮了我大忙。要不他还不知道活多久,我看着心烦。”   绿璋多少知道一点当年江大帅对他们母子做的事,江浩清一直恨他,却没想到这些年恨意一直不能消弭。   “那江泠怎么说是我?”   “有人看到你出现在大帅房间里。”   “我……”   “你不用辩解,我知道这是顾扬骁的奸计,为的就是离间我们夫妻的关系。你放心好了,我会保全你。”   这一刻,绿璋不是不感动。她以前被陷害给煦儿下毒,要是顾扬骁能这样护着她,他们又怎么能走到现在这一步。   绿璋轻轻握住了他的手,“对不起,都是我给你惹出的祸事。”   “绿璋,我不怕麻烦,我就怕你离开我。”   他一脸的疲惫,话说的十分可怜。   绿璋也是人,他对她好她不是感觉不到,他那样意气风发的人在她面前示弱本身就是一张信任,她为她刚才那么简单的想要一走了之觉得惭愧。   伸手抱了抱他,“浩清,你放心,我不会走的。你更不用担心我会跟他走,要是我们真还能在一起,我就不会嫁到江东来。”   江浩清勉强勾起了嘴角,“好,你跟我去父亲灵前。你放心,谁也伤害不了你。”   他做事周祥,早就找了一个身形背影跟绿璋差不多的丫头拿出来当替罪羊,江泠敢怒不敢言,毕竟她也没有十足的证据。   江大帅死了,少帅江浩清自然是接任大帅,虽然还有人不服,但江大帅的次子江浩源早就生死不知,除了江浩清也没别的人选。   江东的帅府是在余杭,搬来苏沪不过两年。江浩清需要扶灵回余杭安葬,顺便祭奠宗祠继任。   绿璋觉得这真是没必要,他的伤还没好,现在苏沪也是多事之秋。但那帮遗老权贵却不同意,他们拥护江大帅的继室——也就是江浩源的母亲,跟江浩清哭闹不休。   江浩清无法,只好安排快船回余杭。   临走前一天晚上,绿璋给他伤口换药,又去给他收拾行李。   江浩清看着她忙碌的身影心里很踏实,他拉着绿璋的手把人拉到了怀里。   绿璋微微挣扎了一下,也就没再挣扎。   “绿璋,你好好考虑一下,我回来我们就做真正的夫妻吧。”   绿璋的笑容僵在脸上,“你,你说这些干什么,回来再说。”   他握着她的手亲了一下,“我怕我不说以后再也没有机会了。”   绿璋瞪他一眼,“胡说什么呢?余杭和苏沪隔得不远,来回不过是两天的时间,就算你在那边耽搁几天,也不过是五六天就回来了。”   “那我回来你能给我答案吗?”   绿璋的心很乱,顾扬骁的到来固然给了她冲击,可江浩清给她的保护她也感受到了。刺杀大帅那件事他为了她不惜跟那些族老抗争,她不感动是假的。   他是对自己真的好,要是跟他过一辈子,或许是可以的。   绿璋有些羞涩,她推开他,“等你回来再说。”   她背对着他,没有看到江浩清眼里闪过的阴郁和森冷。   江浩清这次回余杭把江浩源的母亲和江泠都带走了,却把陈坚留给了绿璋。   听说那次舞会上大总统的特使也受了伤一直闭门不见,而江浩清也腾不出手对付他,但这个隐患一直都在。他临走的时候给绿璋留下了江家能调动军队的兵符。   绿璋当然不要,“你给我这个干什么,我不要。”   他意味不明的笑笑,“你拿着吧,我带在身边不安全,你就替我收着。”   “只是收着呀,你要给我个什么珠宝首饰我还喜欢,这个东西又不好看,我不喜欢。”   他捏了捏她的脸,“绿璋,保重。”   绿璋亲自把他给送到了码头,看着披麻戴孝的队伍上了船。   “你回去吧。”江浩清冲她摆手。   绿璋快走了几步,走到了他面前,她想要说你早点回来我答应你说的事,不过话到了嘴边又给江泠打断。   她再喊江浩清,“清哥哥,要开船了。”   江浩清快速的抱了抱绿璋,“乖,等我回来。”   绿璋回抱了他,嗯,你要保重。”   说完,他快步往船上走去。   绿璋看着船队越来越远,最后变成了江面上的黑点,她的心里忽然变空了。   就跟这一下变空的江面一样,水过了无痕迹,也不知道他们的前方有什么。   碧波把一件风衣给她披上,“小姐,我们回去吧。”   “碧波,我这心里怎么慌慌的,不会发生什么事吧?”   “能发生什么事?这里都是我们江东的地盘。少帅,不大帅他带了很多人呢。”   “也是,是我草木皆兵了。”   大概,因为没给他个明确的答复,绿璋觉得心内愧疚,才会有了这么多想法。   回去的时候,她感觉到两道火辣辣的目光落在身上,等四处去看,却没发现人。   春草扶着车门问:“小姐,您看什么呢?”   绿璋摇摇头,“没什么,走吧。”   回到了公馆,她把自己的人都召集起来,配枪随时待命。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要出事。   天黑的时候开始下雨,那雨大的跟瓢泼一样,好像要把这个世界都冲走。   绿璋辗转难眠,一直到半夜才迷迷糊糊睡去,可一个炸雷把她从梦里惊醒。   房门在这个时候被推开,门口的碧波在闪电之下脸是一种妖异的蓝色。   “小姐,快起来,大帅出事了!”   绿璋一个激灵,从床上翻下来……   大帅府里,灯火通明,几个师长都冒雨赶了过来。   江浩清的船在江上遇到了袭击,船全部炸毁,无一人生还。   寒意从绿璋的脚底开始蔓延,把她的身体都浸透了,她觉得身体是在水里,连肺都不能呼吸。   大雨里一波波的人水淋淋的回报,这样那样的话灌满了她的脑袋。   绿璋不爱江浩清,可不代表江浩清出事她不伤心。   几个师长里也不全是江浩清的人,有俩个横眉瞪眼的开始在掏坏。   绿璋狠狠的咬了自己舌头,迫使自己清醒。   “等天亮顺着江面打捞,我不信一点残骸都找不到。各位,拜托了。”   绿璋就这样撑过了三天,却找到了江浩清的尸体。   那尸体脸全让石头给磕烂了,但身上的衣服依稀是他的,身高体型也像,而且手上有疤痕。   那疤痕是江浩清小时候被江大帅砍得,经年累月成了月牙形。   这个人是江浩清无疑了,他甚至没像顾云彰那样给她留下一丝希望。   江浩清死讯的讣告发了出去,天下震惊。   江东父子相继死去,周围的军阀蠢蠢欲动。   顾云彰第一时间把卫陵给派了过来,协助绿璋。   外面也有人说是顾家杀的人,目的是夺得江东。   凶手是谁绿璋自己清楚,顾扬骁在这个时间来了江东,下了这么大一步棋,还真是如鱼得水进行的顺利。   而她得到的消息,顾扬骁手里有过去的少帅江浩源,他是替江浩源除掉江浩清,然后扶他上位,做个傀儡大帅,从此江东他替大总统收入到怀里。   她等着顾扬骁自投罗网,她要替江浩清报仇。   顾扬骁欺人太甚,他把她逼到了死角,还害死了对她这么好的男人。这个仇要是不报,她枉为人妻,也难平江东人的愤怒。   当着江东几个师长的面,她立下军令状,要替江浩清把仇人抓到,报仇雪恨。   果然,顾扬骁让人给她送信,说江东现在是一盘散沙,让她跟他走。   看着这封信,绿璋冷笑,果然他是一步步棋都布好了,就等着她自投罗网。   顾扬骁,既然当初你舍弃了我,为什么还要回头?各自安好不行吗?为什么你要阴魂不散?   绿璋心里恨极了,她从来没这么恨过他,就连当初儿子没了她跑去安平却被他各种欺凌侮辱都没有过。   江浩清,与她是良师是益友是呵护她爱护她的人,可却死在了顾扬骁手里。   如果她不能替江浩清报仇,真的连个人都算不上了。   她并没有给顾扬骁回信,要是真这么麻溜的答应了他也不信。   绿璋只说了要跟他见一面,有些话想要问问他。   这个理由是可信的,顾扬骁那边很快就回复了,第二天晚上来接她去他落脚的别墅。   绿璋脱了为江浩清穿的丧服,换上了一件长到脚踝的绿色丝质长裙,戴上了那天他替她拍卖回来的珍珠项链。   她对着镜子眯起眼睛擦口红,她身后的碧波看的毛骨悚然。   绿璋收拾好之后,就坐在大厅里等着。钟表的时针指到了七点上,就有人来接她。   绿璋没带任何人,自己拿着精致的珠子皮包,上了那人的车子。   开车的人是那晚那个容貌平常的男人,他对绿璋很恭敬。   绿璋主动跟他打招呼,“你们特使还真能呆住了,苏沪这么乱,万一他也被刺杀,死了不是活该吗?”   那男人忽然对绿璋诡异一笑,他本来长得就很平常,那这一笑里竟然有说不出的绮丽。   “绿璋姑娘不走,我们特使是不肯离开的。他对您,可是念念不忘。”   绿璋勾起红唇,眼神是掩饰不住的讽刺。   念念不忘,他这样说可真是侮辱了这几个字。   车子眼看着就要到租界,这次绿璋的眼睛没被蒙着,她清楚的看到是法租界。   上次江浩清说他把苏沪租界都翻遍了也没找到她,这里其实比起其他国家的租界是最好找的,顾扬骁到底用了什么法子把自己藏起来。   在租界抓人他以为她做不到?现在她可是什么都不管了。   车子进入了别墅的雕花大铁门,停下后男人把车门打开,“请您下车。”   绿璋踩着高跟鞋,袅袅的走上了台阶。   她站在金碧辉煌的大厅里,抬头看到了顾扬骁从白色的螺旋木质楼梯上走下来。   他穿着黑西裤白衬衫,外面套着合身的黑色马甲,右手指间夹着一只雪茄。   他看着绿璋笑,那样子就像她是飞入他罗网里的一只鸟儿。   兰峭 说:   大家留言说跟大家想的情节不一样,可不可以告诉我大家想的是什么呢? 第98章 反目成仇   绿璋回以同样的笑容,今晚鹿死谁手还不一定呢。   顾扬骁一步步走下来,他一直走到了绿璋面前,俯身把她全在手臂和墙壁中间。   绿璋伸手把他嘴里叼着的雪茄拿下来,送到了自己的红唇边。   她眯起眼睛挑逗的看着他,把一口浓烟喷到了他脸上。   烟雾在俩个人之间形成了一股无形的屏障,那么近又那么远。   近的是距离,远的是人心,他们谁也猜不透对方现在想要的是什么。   等烟雾散尽,他把雪茄从她唇边拿下来,扔到了桌上的烟灰缸里。   那苦香的气息还在空气里弥漫,吞噬着他们的呼吸。   绿璋把手搭在他的手臂上,轻轻推开,“顾二叔,不对,现在我应该叫你英大帅了,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他顺势在她身边坐下,“带你走。”   “为什么?我可是曾经给你儿子下药的人,难道英大帅这么快就忘了?”   他翘起唇角,眼睛里满满的都是志在必得的狂妄,“以后,我敢保证你不会了。”   说着,他就去搂她,唇也凑过去。   绿璋压着的火气一下升到了头皮上,她自己出了一层冷汗。   江浩清尸骨未寒,她却在跟杀他的仇人做这些事,不知道江浩清那还没来得及离去的鬼魂会不会看到?   她忽然狂躁的笑起来,开始还是轻笑,到了最后竟然停止不了,浑身剧烈的颤抖着,像坏了的水龙头,关都关不住。   顾扬骁皱起眉头,他看着她,不劝,也不动。   一直等她笑到泪流满面才握住了她的肩膀,“你这是做什么?”   绿璋梨花带雨,小脸儿的妆容都哭花了,反而增添了一种更让人怜惜的柔弱美感。   “你为什么不早点来?”   他的声音低沉如夜色,“听到你要嫁到江东的消息,我带着煦儿赶了几天几夜的路,可到的时候你的船已经走了。然后……我病了,煦儿也病了,病了好久。”   “你病了,你的煦儿也病了,所以你到现在才来。可是,你为什么要来呀?我已经成为人妇,我跟江浩清睡在一张床上,他抱我亲我跟我做最亲密的事,你不介意吗?”   他双手紧紧握住了她的胳膊,手指嵌入到她的肉里,“绿璋,你是我的,只能是我的。我不介意。”   她又笑起来,“可是我介意,我介意你睡了林若兰赵紫鸢,我嫌弃你脏。”   他鹰眸黑沉的可怕,“我可以解释,你跟我回去,我一切都可以解释。”   “我不走,我已经嫁入了江家,哪怕我死,也要埋入了江家的坟头儿里。”   他怒了,“你别执迷不悟,我不会放你走。顾绿璋,你必须跟我回去。”   “是吗?我的好——二叔。”她嘴角泛起诡异的微笑,放在他身侧的手抬起……   顾扬骁看到了她手腕上戴的镯子,可是已经晚了。   镯子里飞出一根银针,扎在了他的手臂上。   银针不至于致命,可是针却淬着能让人昏迷的药,这还是当年顾扬骁为她找人打造的,现在却用在他身上。   他深邃的黑眸似漩涡,似乎要把她给席卷而入,“顾绿璋,你……”   他的人闻声赶来,绿璋的刀子早就放在了他脖子上,“你们敢过来我就杀了他。”   顾扬骁对那个容貌平常的男人说:“温蘅,别伤害她。”   绿璋感到好笑,他都自身难保了,还想着保护她,真是笑死个人了。   温蘅就是那个妖孽男人,他现在顶着一张平凡的脸却变了声调,“老大,我们这里已经让人围了个水泄不通,别说伤她,就是自己的小命儿也难保了。”   绿璋冷笑,“对,你们一个都别想跑。”   温蘅咋咋两声,“小嫂子,你太小看我了。老大,我不管你了,走了。”   说完,他忽然推开窗户就跳了出去。   绿璋皱了皱眉,跟着她听到了爆炸声,然后就有人喊跑了跑了。   顾扬骁眼皮子越来越重,他却笑起来,“你们抓不到他的,千人千面来去如风,他是温蘅。你们抓不到他的。”   绿璋松开他,“能抓到你就够了,来人!”   外面卫陵带着人进来,把顾扬骁的手下该绑的全绑了。   绿璋看着那些人,不由得皱起眉头,“你就带着这么点人来我们江东?”   顾扬骁此时已经神志不清,但他听到了我们江东四个字,闭上了眼睛。   是我们——-江东呀,她和江东已经一体,不再是他的小娇娇了。   一桶冷水泼在了脸上身上,顾扬骁从昏迷中醒了过来。   他往四周一看,是在监狱的刑房里。   顾绿璋是怕他跑了,给他扒光了上衣锁在柱子上,大铁链子缚了好几层。   绿璋就坐在不远处的椅子上,一身素缟,头上带着白花儿。   卫陵站在她身边,手里拿着一条粗粗的带着倒刺的牛筋鞭子。   顾扬骁笑起来,“挺好呀,这是怕我跑了?”   绿璋点点头,“我一个妇道人家,能把英大帅抓住实属不易,差点连色相都出卖,不绑紧了怎么行?”   “绿璋,你别闹了,这真不好玩。”   绿璋忽然站起来,夺过卫陵手里的鞭子狠狠的抽了过去。   鞭子从他的脸一直到了胸口,那倒刺剌开肌肤血肉横飞,跟被狗牙撕了一样。   顾扬骁一声闷哼,却依然满脸的笑容。   “劲儿不小,可不是当年一个走两步路都要背着的小姑娘了。”   绿璋拿着鞭子走到他面前,前后转了几圈儿后才说:“你别说这些过去的话拉情分,你害死我爹,让我哥哥九死一生,再后来又害我早产孩子夭折,现在又害死我公公和丈夫。英子嵁,你和我的仇深似海不共戴天,你落在我手里死路一条。”   他头往后一仰,望着屋顶嘿嘿的笑起来,“这么说来,我跟你真是没有一点转圜的余地了。也好,死在你手里本就是我的宿命,当初要不是由你唤起了我的斗志,也许我变成了一个废物。绿璋,拿把刀子,先一片片割我的肉,然后再往我心口上扎,看看我的心红不红,我的血热不热?”   他的这些话一说完,绿璋就觉得那鞭子似乎反弹回来,抽的她脸疼,心更疼。   想要杀他的时候是真的恨,可面对如此狼狈的他,她发现自己心里有丝动摇。   想要扼杀自己的心软,她狠狠的又给了他一鞭子。   这次抽在他腰间,鞭子勾到了他的肉生生给扯下一块来。   他哈哈大笑,“打的好,绿璋,二叔喜欢你这样的有力气。”   她气的浑身都在抖,几乎拿不住手里的鞭子。   “卫陵!”她大叫。   “大小姐,我在。”   她把鞭子扔过去,“给我抽,狠狠的抽,往死里抽。”   卫陵不是安昭,他对顾扬骁没有任何的“感情”,所以鞭鞭到肉,打的十分狠绝。   绿璋想,他也许从来没吃过这样的苦头,是不是没想到这么痛会是她给的?   顾扬骁在横飞的血肉中一双眼睛始终明亮,他盯着绿璋一直笑,最后笑的嘴里全是血……   绿璋转过身去,她不敢看,却也不能喊停。   最后,是卫陵自己停下来,“大小姐,人晕过去了,要不要再泼水?”   她摆摆手,“算了,别把人给打死了。”   她走出牢房,卫陵跟在她身后。   走了两步,绿璋发现了他,“你别跟着我,我想要自己走走。”   “大小姐,要不您别到监狱里来了。想要怎么处理他吩咐我就行了。”   “怎么处理?你能杀了他?没那么简单。”   “我知道,我晚上扮成劫狱的人把他给带走,然后再动手。”   绿璋看着他的眼神怪怪的,“卫陵,你是怕我下不了狠心动手吗?还是……你有别的想法?”   卫陵立刻单腿跪下,“大小姐,卫陵不敢。”   绿璋没回答他,只是静静走到了书房。   这里,是江浩清的地方,他一般都在这里睡觉。   他和她不同房却要摆出夫妻的样子不给人说嘴,所以书房里也不敢明目张胆的摆着床,只在贵妃长塌上铺条被子,第二天再收起来。   她坐下,轻轻抚摸着放在一边的六福抱枕,心里感慨万千。   她挺后悔,如果嫁到江东后就跟他在一起,现在或许已经怀了他的孩子,给他留个后。   但是这近一年来,除了他对自己好,自己竟然无半点回应。而且她还固执的认为,既然一切都是他强求来的,那么什么后果都应该由他来承担。   他承担了,不管江大帅怎么苛责怎么生气,他都让她活的那么畅快,从来不把外面的风雨加在她身上。   想到这里,绿璋的眼泪流了出来,她欠江浩清的太多了。   她从小就自私,一直活的特别自我。在明知顾扬骁和自己没有未来的时候偏偏要强求,在知道江浩清对自己有爱的时候也不去珍惜。   眼下留给她的只剩下一条路,那就是杀了顾扬骁,给江浩清报仇。   可一想到刚才那血淋淋的场面,她的心就揪起来。到了今时今日,她对那个男人始终无法下狠手。   她打开江浩清的柜子,找出了一瓶白兰地。   她自斟自饮,醉倒在书房里。   第二天,绿璋又去了刑房。   顾扬骁已经从刑架子上放下来,浑身没一块完整的皮肉。   此时他倒在草堆上,看着只有半口气。   绿璋要上前,看守的士兵想要阻拦,“夫人,您不可过去。”   绿璋冷笑,“怎么?你们还怕个活死人不成?”   站在顾扬骁面前,第一次,她这样居高临下看着他。   顾扬骁缓缓的睁开了眼睛,竟然还能笑的出来。   只是,他一张嘴,嘴里全是凝结的黑紫色血块儿。   绿璋的脚轻轻抬起来,然后踩在了他的手指上。   他大概疼得麻木了,居然不喊疼,只是艰难的说:“绿璋真是长大了,这气势越来越像顾家人了。”   “闭嘴!”她低吼,“顾扬骁,你非要让我打死你吗?”   “打是亲骂是爱,绿璋,我知道,你还……”   “你跟我闭嘴!”她蹲下,掐住了他的脖子。   “顾扬骁,如果你要报仇,杀了江大帅还不够吗?江浩清跟你又是什么仇怨,你让他死的那么惨。”   他笑了笑,没说话。   绿璋给了他一巴掌,“你说话呀。”   “我要是说不是我干的,你会信吗?”   “我当然不会信,你坏的很,我上过你太多的当。”   “那你也上了江浩清的当,他不是他表现出来的那么好。我甚至怀疑,他到底死没死。”   “你胡说什么?以为人人都给你一样表面一套背后一套吗?他可以骗我一日十日甚至百日,可是要天天骗我不可能。就好像你,说了那么多谎言终究暴漏,可他没有,他是真君子。”   “真君子?”他从笑起来,却牵动了伤口,顿时疼得皱起了眉头。   绿璋面无表情看着他,“至少他你你好很多。”   “绿璋,你还记得江浩源吗?”   绿璋眯着眼睛看他,“你想要说什么?”   “你还记得江浩源在津州一次次被人暗算吗?那个人就是江浩清,我不说你也知道。”   “那有什么,胜王败寇,他江浩源自己学艺不精怪不得别人。”   “是呀,他是没那个脑子和本事。他江浩清在津州杀人不成,等江浩源回到了余杭后,被江浩清给灌了春药弄到了江大帅最宠爱的一个小妾床上。江大帅暴怒,把江浩源差点打死,他又乘机让人刺杀江大帅,诬陷江浩源报仇。江大帅要杀了他,江浩清又当好人把他给保下,却用鸦片把他给抽残了,这才拿下江东少帅的位置。”   虽然只是三言两语,但绿璋已经明白了当时的帅位之争有多激烈。江浩源也是她的朋友,她心里不可能没一点触动,但这点触动却不足让她去讨厌江浩清。   她还替江浩清说话,“那有什么?自顾这些家业争斗不都是父子兄弟相残吗?如果他不这么做,那么死的人就是他了,我没觉得他有什么错。”   顾扬骁苦笑,“是呀,你说的对,胜为王败为寇,是江浩源自己没本事。可是江浩清做的坏事又何止这一件,你根本也在他的算计当中。”   绿璋眯起眼睛,忽然狠狠的踩了他的手指。   “顾扬骁,别有脸说别人,你算什么好东西,我信你才有鬼了。”、“绿璋,你必须信我。那江浩清要是好人,你跟他我也就放心了,可他偏偏就不是,我不能看着自己一手养大的小姑娘给人欺骗伤害。”   “你住口。”绿璋一鞭子抽在他脸上,怒气勃然。   “怎么?怕我说的都是事实吗?”   她用鞭子的把手戳到了顾扬骁的伤口上,“那又怎么样?我就喜欢他坏被他骗。”   “绿璋,你要信我。”   她的鞭子把手在他伤口里搅动,那粉嫩的小脸儿也微微扭曲了,“信你?你在开玩笑吗?安平帅府里你信过我吗?大悲寺里你信过我吗?你从来都不信我,别人随便一句话就能把我置于死地,你现在要我来信你,你在说梦话吗?”   见他疼的说不出话,绿璋继续说,而且是边说边哭,“从头到尾,你都在骗我。顾云彰是我的哥哥,纵然我知道他想要害你,难道我还能把他杀了吗?我大着肚子拼命想要给你们说和,可是你们俩个背后小动作不断只把我当成了傻子。毒不是我下的,人也不是我引来的,那个密室,是我把哥哥藏在里面,谁知他竟然摸到了外面的通道,我自己都不知道。还有,我知道你在码头那么做是因为知道哥哥不会伤害我,可是你知道也就因为你气我而去,我早产了,孩子生下俩个小时后就没了,我让人抱给我看的时候浑身都青紫了。我忍着疼没出月子就去找你,一路上危险不断,可你呢,你怎么做?你竟然用你的儿子来羞辱我。顾扬骁,比比你这些所谓的为我着想,人家江浩清他宠我上天了。他纵然对别人再坏对我也是好,就算他算计我嫁给他又如何?”   她的泪水混着他的血,全然就是他们那份十几年感情的决断——-用你的血还了我泪,我们以后再也不相欠。   顾扬骁的眼里是一片死寂的黑,“绿璋,你真这么想我吗?”   “怎么?你觉得还能解释吗?”   他摇头,“我没可说的,你说的对,从一开始我就在算计你。可我也不悔,为了得到你我宁愿做个恶鬼。只是孩子的事不对,我听你刚才说了那些话觉得不对。煦儿他……”   “大小姐,几位师长都过来了,他们听说您在刑房里,估计怀疑您要放人。”卫陵一步闯进来,打断了顾扬骁的话。   绿璋回过头去,刚好那几位师长也来了,他们看到了绿璋一脸的血,再去看顾扬骁,只见他气若游丝的躺在地上,而绿璋手里的鞭子还在滴血。   杜师长是江浩清的心腹,他双手一合对那几个人说:“看看你们这小人之心,说什么英贼跟大帅夫人是亲戚怕她把人给偷偷放了,我看夫人是想要他的狗命。”   另外一个邱师长是顽固派,一直对江浩清不满,最近跟大总统那边勾连密切,是想要取代江家成为这江东之主。他冷哼一声,“你们就由着她闹吗?别忘了英子嵁可是东北之主,就算大总统不追究,那东北的英家军会善罢甘休?”   花参谋是个墙头草,一听这严重性顿时白了脸,“那我们该怎么办?”   绿璋给他们吵得烦,拿着带血的鞭子走到他们面前,“你们是怕了吗?”   “夫人请三思?大帅的仇该报,可现在江东无主,正是一团乱的时候。要是我们杀了他,那么岂不是把江东置于灾祸当中?”   绿璋拔出鞭子的时候血溅到了自己脸上,此时的她像个夜叉修罗,眯着眼站在这帮男人面前,一身的军装铁血刚硬,竟然一点不输给男人,那气势反而把这群尸山血海里拼出来的男人给震慑住。   她朗声道:“他害死我丈夫,我一定要杀他报仇,有天大的祸事我担着。”   邱师长冷哼,“你能担住吗?一个妇人,这是要毁了我们江东吗?”   绿璋忽然拔出枪来……   邱师长吓坏了,“你,你要干什么?”   华参谋忙当和事佬,“夫人,有话慢慢说。”   绿璋冷冷一笑,把枪塞到了邱师长手里。“你要是觉得我担不起责任,你可以杀了我,也好让我去地下陪着我丈夫。至于这江东——我可没你们那么多花花肠子。”   邱师长反被将军,骑虎难下。   “你,你这女人,以为我不敢吗?”   绿璋勾起嘴角笑的样子又恢复了她的明媚娇艳,“邱师长英雄了得,没什么不敢的。刚好杀了我,你就顺理成章成了这江东之主。”   “我,我才没这私心。老帅少帅,你们的在天之灵一定能明白属下这份拳拳之心。”   “好了,吵能吵出个结果吗?而且还当着他的面吵,你们也不怕丢人。顾扬骁必须死,我给他偿命。”   邱师长一甩衣袖,“你这样闹,到时候我们可不帮你承担灾祸。”   他走后,花参谋跟杜师长也走了,只留下卫陵。   绿璋对卫陵说:“给他找个大夫,别让他现在死了,我要等头七的时候用他来祭奠江浩清。”   一直趴在那里的顾扬骁忽然抬起头,“陶陶,你刚才的话什么意思?”   “听不懂吗?我要杀了你,用你的血来祭奠江浩清。”   “我说的是前面的,你给我偿命那句,你想要干什么?”   绿璋微微一愣,到底是从小在一起生活的久了,别人以为她随便应付的一句话,他却轻易看破了她的想法。   顾扬骁害死江浩清,必死无疑……可他是二叔,是她深爱且可以交付性命的人。   所以,她杀了他,那她也不用活了。   虽然她曾经那样鼓励过江云秀,可那是因为她还有芙儿,有值得她流连的东西。顾绿璋什么都没有了,生死也就没那么重要了。   她冲他嫣然一笑,“就是你理解的那样,顾扬骁我陪着你去死,等到了阴曹地府,我们的恩怨就能了结了。”   顾扬骁也不知道从哪里的力气竟然站起来,一把抱住了绿璋。   “我不准,你不能这样。江浩清根本没死,你相信我,他没死。”   绿璋笑了起来,可那笑却像落入冷雨里的秋花,没有一点生机。   兰峭 说:   给退稿了 第99章 云诡波谲   最近天气总是不好,等到了江浩清头七这天更是淫雨霏霏打湿人的心头。   绿璋前一天晚上没睡,等到了那一天她盛装起来,绿色锦缎妆花旗袍,还给自己化了个美美的妆容。   她把白色麻布孝衣穿在外头,孝帽盖住了自己艳丽的脸,跪在了灵堂里。   灵堂两边黑压压的站着江东的将士,有真心难过的,也有等着看热闹的。   绿璋烧好了香,她对卫陵说:“把人给押上来。”   过了一会儿,卫陵把五花大绑的顾扬骁给推了上来。   他一身的血,脸也花了,别说绑着,就是轻轻一推,也能把他给推倒。   这些人中很多人听过顾扬骁的英雄大名,也有人见过。明明那天在慈善拍卖会上还是那么的趾高气扬,现在却如此下场,真叫人唏嘘。   同时,他们也对绿璋这个人刮目相看。   他们一直以为她只是个会吃喝玩乐的娇娇女,却没有想到在江浩清出事后竟然能扛起大局,而且还能把顾扬骁这样鼎鼎大名的人物给设计抓住,带到了江浩清的灵前。   不管是那种心态,反正他们谁也不敢轻视绿璋。   绿璋磕头完毕,看着倒在地上的顾扬骁。   “顾扬骁,你是让我动手还是自行了断?”   地上的人并不说话,看着像是在瑟瑟发抖。   顾扬骁会怕?绿璋蹲下用马鞭挑起他的下巴,是顾扬骁无疑。   虽然脸花了,但人还是那个人。   卫陵道:“大小姐,他人病了,一直在发烧,烧的迷迷糊糊的,估计是那天的鞭子打的狠了。”   “怪不得,我以为他英子嵁英雄一世,死到临头竟然还怕了。给我刀!”   卫陵犹豫着,“大小姐,要不我来吧?”   绿璋摇头,“不用,我来。”   江浩清的副官陈坚要伸手抢刀,“夫人,不如让我来做这个刽子手。”   绿璋刀尖指着他,“不行!他只能死在我手里,你们任何人,都不配杀他。”   “你……”   卫陵已经拔枪,他不是江东的人,也是个不怕死的,他只维护绿璋,才不管什么师长参谋。   陈坚忍着气退后了一步,手却按在了腰间。   不过绿璋并没有看到,她拿着刀,高高举起。   她紧紧握住了刀柄,可手还是在抖,一切绝对做的艰难,可要是真实行起来,更是艰难。   她闭上眼睛咬紧了牙关,手里的刀猛然下落……   灵堂里的人都屏息看着,每个人的眼睛都睁大。   砰!一声枪响打破了灵堂的安静,绿璋吓得一个一个激灵,她握紧了手里的刀。   开枪的人是陈坚,他射击的对象是倒在地上的顾扬骁。   卫陵抢先一步钳住了陈坚的胳膊,他身后的侍卫立刻拔出枪指着卫陵的太阳穴。   卫陵的人也不是吃素的,也拔了枪。   灵堂里乱成了一团,可是绿璋却根本没看到。   她蹲下,颤巍巍的手摸到了顾扬骁脸上,一点点到了他的鼻子下面。   陈坚那一枪开的极其精准,一枪弊病,本来就半死不活的人这会儿连点气息都没了。   绿璋几乎不敢相信,他就这么走了?   他甚至没看她一眼没跟她说一句话,就这么走了。   她已经不知道什么是痛了,这空荡荡的躯壳内五脏六腑都成了肉浆子。   她一遍遍摸着他的脸,默默的说着只有俩个人才能听到的话。   那些话搁在心里,他活着的时候可能听不到,但是现在死了,灵魂应该就在一边看着她,会听到的。   “二叔,你放心吧,我不会让你白死的。其实活着太苦,不是因为这个就是因为那个我们总是不能在一起,希望死了后……你还想跟我在一起吗?这辈子这么苦,要不我们就重新投胎,把对方都忘了吧?”   “大小姐,大小姐。”   碧波扑过去抱住了绿璋,“您没事吧?”   绿璋抬起头,一脸的平静,“我没事。”   她看着卫陵,柔声道:“卫陵,你放开杜师长,到我这边来。”   卫陵恨恨的看了杜师长一样,走到了绿璋身边。   邱师长倒是很失望,他真希望现场乱起来,他也好做收渔翁之利。   绿璋对卫陵说:“你把顾扬骁的尸体收殓了,带回去。还有我的,一并带回。”   “大小姐,你这是什么意思?”   卫陵的话刚问完,绿璋就站起来,一把扯掉了身上的孝衣。   白衣落尽,一身翠浓旗袍贴在她纤秾合度的身子上,黑发如云红唇烈焰,美的不可方物。   她抽掉了固定头发的簪子,黑发宛如瀑布飘落下来。   那把一直在她手里的刀忽然举起来,刀锋一挥,从脖颈出把头发给割断。   那黑发纷纷扬扬,落在地上一些,在她手里一些。   她把自己的长发放在了江浩清的棺材里,“浩清,绿璋终究不能陪着你,就算死也不能。这长发就算我陪给你的,来生再见。”   说完,她再次举起了刀……   “住手!”石破天惊一声吼,跟着男人手里的东西砸在她手背上,把她手里的刀打落。   看着门口的人,众人都大惊失色,以为江浩清从棺材里爬了出来。   “大帅?”邱师长最是惊讶,他把握着枪的手悄悄放下。   杜师长冲过去,抱住了江浩清。而陈坚却没动,只是看着江浩清。   “大帅,您没事呀,我不是做梦吧?”   江浩清拍拍他,“我没事,让格外受惊了!我只是被冲到了一个小岛上,修整了好几日才找到了回来的船。”   说着,他推开杜师长,一步步向着绿璋走过去。   “我马不停蹄的赶回来,就是怕发生什么混乱。绿璋,你受苦了,剩下的事情我来做,你别想不开,好不好?”   绿璋看着面前的人,她皱了皱眉头,又揉揉眼睛,似乎不敢相信是真的。   江浩清拿起她的手贴近自己的脸,“我这真的,你摸摸我的脸,是热乎的。”   绿璋的手指蜷缩起来,“你没死?没人害你?”   他的脸一下冷了,“怎么会没有?是顾扬骁让人装成了土匪袭击我的船队,要不是我命大就死无葬身之地了。现在只有我跟江泠脱险,连浩源的母亲都丢了性命。”   陈坚忽然嚷起来,“那我们杀这恶贼一点错都没有,也算是替老夫人报仇了。”   江浩清似乎这才注意到地上的死人,“这是?”   绿璋就像做梦一样说:“他是顾扬骁,不,是英子嵁,英特史。”   “竟然死了?绿璋,是谁抓到他的?这个恶贼害死我的父亲和继母,你替我报仇,可真是我的好妻子。”   他想要去抱她,却给绿璋狠狠推开,“你为什么不早点回来?为什么非要等他死了才回来?”   江浩清把她的刀给夺过来=,“绿璋,你怎么了?这几天一定累坏了,我让人送你回去休息。”   绿璋挣脱了他的手,跑到了顾扬骁的尸体身边,“我不,我要送他的遗体回津州。”   江浩清示意左右,“绿璋,我知道你这几天的压力太大了,我更知道有些人不怀好意想要趁着我不在图谋什么。我能活着回来,就一定为你主持公道。你先回去睡觉,乖。”   “你别碰我,我要送他的遗体回津州。卫陵,碧波,去备车收拾行李,我要带他回家。”   绿璋的状态很不好,似乎拉满了失去弹性的弓弦,似乎一碰就能折断。   江浩清用眼神示意,陈坚就带人围了过来,压制住了卫陵。   卫陵眉头皱了皱,这个陈坚在绿璋难的那几天其实一直无所作为,却在最后关头打死顾扬骁,见到江浩清也不激动,难道……   江浩清想要去抱起绿璋,“我送你回去。”   绿璋用力推开他,长长的指甲印子留在了他胳膊上。   “我要回去,江浩清,你听清楚了吗?”她眼睛赤红,人已经有些狂态。   “绿璋,我知道的是你该去休息,这里的一切有我来。来人,送夫人回去休息。”   “放开我!”绿璋忽然跑到了顾扬骁的尸体那里,把他给护住。   “你想趁着我走了毁尸灭迹吗?你办不到。他人已经死了,你不能在这样糟蹋他。”   江浩清看别人不敢碰她,自己上前要拉开。   “绿璋,我知道你现在很难过,那他已经死了,我会好好安葬他,也会跟天下交代是我杀了他,你被这样好吗?”   绿璋发出狂吼,“可是你没死,我却杀了他,我杀了我二叔,从小救过我不知道多少回的二叔。”   “他是死有余辜,怪不得你。要不是他来江东挑衅,能有这样的结果吗?绿璋你乖乖的让开,到我身边来。”   “不准你伤害我家大小姐。”卫陵往前,想要护住绿璋。   陈坚再次动手,一枪打在了卫陵手腕上。   “卫陵!”绿璋忙要去拉他,可陈坚却把人给扣住。   “夫人,卫团总受伤了,我带他去医院。”   “不行,你放开我的人。江浩清,你想要干什么?”   灵堂里的风向全转了,刚才还要为夫报仇的绿璋现在却跟活着回来的丈夫杠上了。   她总是这样,处在两难里难以抉择,到最后却总要伤害一个人。   这次,她把顾扬骁已经伤害的彻底,他以后再也不会在骚扰她。   所以无论如何,她都要把他给送回家去。   江浩清的耐心告罄,他举起手,就要把绿璋打晕。   可意外又出现了,灵堂上面的房梁上,传来阵阵掌声。   江浩清大惊,抬头看上面,只见在房梁上竟然坐着一个人。   那人穿着一身黑色衣服,脸上带着一个现在最流行的那种假面舞会上男士们戴的面具,露出的一张嘴巴鲜红,皮肤也白皙如好女。   “你是什么人?”江浩清怒不可遏,手伸向了腰间。   那人嘻嘻笑着,“江少帅,啊,不对,是江大帅。你弑父残害继母吗,又自导自演了这一出儿,可真把世人骗的好苦呀。”   “大胆混账东西,给我开枪打死。”   “哎,江大帅,有话好好说呀,你这样急着把我打死,是不是因为被我说中了?”   他故意晃着腿儿,还有瓜子壳从上面飘下来,看这架势,怕是磕了半天瓜子看了半天戏了。   “杀,杀无赦。”江浩清怒吼。   “江浩清,真面目被揭穿这是恼羞成怒了吗?”这朗朗的声音从陈坚身后侍卫那儿传来的,等众人看过去,发现一个高大的男人走出来,他摘下自己的帽子,笑着看向江浩清。   “顾扬骁,你没死?”江浩清去看地上的人,怎么回事,明明看着就一样。   电光火石间,他忽然就明白过来,“千门温蘅,鬼面百变,这个死了的人不是你。”   “算你聪明。既然你可以拿一具死尸来糊弄装死,我为什么不可以。”   这短短时间发生了这么多事,不仅把众人看呆了,绿璋简直是傻了。   可她这个时候脑子里最集中的想法就是顾扬骁没死!   似乎是有心灵感应,顾扬骁也去看她,“绿璋,你这个傻丫头。就算我死了,也是死有余辜,你不需要有任何负担。”   绿璋看看他,又看看身边的江浩清,嘴唇动了动,终究什么都没有说。   顾扬骁对她说:“绿璋,我很快就给你看证据,杀他父亲的人是他,也是他自导自演了那场翻船袭击,借着我的名头除去他所有的敌人再让你替他报仇,江浩清算无遗漏,怕你不忍动手让陈坚先下手,要是那个人真是我,此时早已经魂归九天了。”   说完,他拍掌,外面一阵喧嚷,有人压着江泠进来,而站在江泠身后的人竟然是江浩源。   只是现在的江浩源已经不是过去那个纨绔风流的大少了,他的左脸上一道长长的疤,一直到脖子上,显然给人劈了一刀,没死是奇迹。   一见到他,大厅里又是一阵惊呼,“少帅!”   “江浩清”江浩源的声音嘶哑,“我把你的这只走狗美女蛇给抓住了,当初就是你让她迷惑我在跟我上床的时候换上了父亲的小妾,你这个没有心肝的混蛋,你害了父亲和我母亲,你还想害死多少人?”   这个巨大的转折让江浩清脸色都变了,他去看陈坚,陈坚却去看杜师长。   可不知道什么时候邱师长已经绕到了杜师长身后,把他的人给控制起来了。   那花参谋还在点头哈腰的说什么以和为贵以和为贵。   江浩清现在还有什么不明白的,“顾扬骁,你在阴我!”   顾扬骁淡淡一笑,“要不你以为我为什么回来江东?是江浩源去大总统那里告了你的状,这样的兄弟争斗大总统本也不好插手,可是你做的太过分了,连杀害父亲这样的事情都能做的出来,你还有什么不敢的。”   江浩清嘴角抽搐,“说的好听,你根本是在报私仇。”   他不否认,“当然,几年前冀州的账也该算算了。”   “冀州?”绿璋终于有了反应,“什么冀州?”   顾扬骁指着江浩清说:“绿璋,就是他让人跑到九盘山上去送信,才让我的人误截了榴弹炮。也是他和林河勾结,害死你父亲。事后他一走了之,去江东来继续他的阴谋诡计,却让我背负着罪名,甚至一次次的来信想要把你给骗到他的网里。”   “顾扬骁,你可真会编。说书的都不敢像你那么说。不过是想帮助江浩源拿到江东的大权,杀害父亲的人其实是他却栽赃我,你们这帮人,可真够恶心。”   他一脸的正义,丝毫不惧怕,镜片后的眼睛波澜不惊,确实有一方统帅的样子。   江泠这个时候忽然喊起来,“清哥哥,你真要炸死我吗?是因为我知道你那么多秘密还是因为我几次想要除掉顾绿璋?我为了你连杀害江大帅的事儿都能做的出来,你怎么过河拆桥呢?”   江浩清对她的控诉嗤之以鼻,“你这个不要脸的女人,因为我不喜欢你就屡次加害我的妻子,现在又跟外人勾结陷害我。绿璋,你不要听她的。”   “江浩清,你一心在那个贱人身上,这些年为你奔走付出的是我。要是她知道是你把她的孩子给……”   听到了孩子,绿璋迷蒙的眼睛里终于有了光芒,她去看江泠,可一声枪响,子弹穿透了她的心脏,江泠所有的话都被打碎,一口血从她的喉咙里涌出来。   枪又是陈坚开的,他一开枪,现场就乱了,两帮人都拔出枪搏杀起来。   绿璋不顾一切的冲到了江泠身边,她抓着她想要把人给拉起来,“江泠,你说,你快说,他把我的孩子怎么样了,你说呀。”   “绿璋,她人已经死了。你别激动,煦儿现在好好的,我告诉你……”   顾扬骁的话没说完,绿璋已经软软的倒在他的怀抱里。   她本来身体就不好,这几天又是彻夜不眠心力交瘁,刚才太激动昏死过去。   顾扬骁注意力在她身上,完全没有注意到江浩清已经到了背后,等他反应过来,刀已经刺穿了他的胳膊。   顾扬骁手腕一抖,绿璋从他怀里掉落,他忙伸手去拉,却给人猛烈的撞了一下。   等他反应过来,绿璋已经被江浩清抢了过去,他不顾手上的伤就要扑过去。   陈坚扔出了一颗炸弹,温蘅一把把要扑上去的顾扬骁拉开,“你不要命了?快退!”   灵堂里一阵轰鸣,什么棺材屋顶的都被掀翻了,那气浪顶起了很多士兵的身体,等落地时候就成了残肢断臂。   “陶陶,陶陶。”顾扬骁吼着,到处找人,却杳无踪迹。   “陶陶,顾绿璋,你在哪里?”   看着他跟无头苍蝇一样乱冲撞,温蘅把人死死抱住,他大吼,“顾全,顾全呢,把你家二爷给拦住。”   顾扬骁一贯自制能沉得住气,可这次却失控了。就差那么一步,他和绿璋之间的误会就能解开,就差那么一点。   江浩源过来劝他,“二——英特史,你放心好了,我已经派人去找江浩清和绿璋,一有消息马上告诉你。”   顾扬骁却不信他手下那帮人的能力,他对温蘅说:“这事儿恐怕只有你去了。”   温蘅点头,然后对顾全说:“照顾好你们家二爷,让他把这胳膊包扎一下。顾绿璋不在这里,没人心疼他。”   温蘅说完就消失了,这个人真的就跟一道影子一样,来无影去无踪。   顾全把人扶着坐好,拉了碧波来给他包扎伤口,边上还劝慰着,“二爷,您放心好了,大小姐聪明着呢。”   “那个傻丫头,竟然连死都能想出来,你让我怎么信她聪明?”   碧波刚才哭狠了,嗓子都是哑的,“二爷,这次要是找到小姐您一定要好好体恤她,一年多她过的太不容易了。”   绿璋醒过来的时候发现四周漆黑,她觉得脖子有些疼,嘴巴也干,便喊了声碧波。   黑暗里有只手抓住了她,那手很冰,手指上带着枪茧子。   她吓了一跳,“你是谁?我要碧波。”   “绿璋,是我,江浩清。”   绿璋这才清醒过来,她记得她晕倒在顾扬骁怀里,怎么现在身边的人是江浩清了?   “绿璋,你想要什么?”   “我渴了,想要喝水,我们这里在哪里,怎么这么黑?”   江浩清摸索着倒了一杯水,轻轻的送到她唇边。   绿璋抿了一口,又问:“这是哪里?我觉得不舒服,身上刺痒,我身下的床怎么这么硬?”   他轻轻摸着她的后背,“江浩源和——把苏沪搞的大乱,我们暂且躲在这里。不过你放心,陈坚已经去周边调兵,到时候我们再反扑,定然让你睡回又软又大的床。”   绿璋又喝了一口水,推开了他。   水晃了出来,绿璋觉得腿上一片濡湿。   “绿璋,你在闹脾气?”   “江浩清,你点个灯吧,我要看着你。”   听了绿璋的话,江浩清去把灯给点起来。   他点的是火油灯,豆大的火苗里,他的脸忽明忽暗,有些滑稽和怪异。   他把灯靠近绿璋,“现在可好些?我知道不惯受罪,但你相信我,只要十天半个月,我一定让你过最好的生活。”   “陆老师!”绿璋忽然这样叫他,已经有好好久,她没这样称呼过他了。   江浩清心头一凛,不过他很快笑着说:“我在。”   “陆老师,我就问你一句话,你能如实回答我吗?”   江浩清摘掉了眼镜,他的眼睛其实很好看,在灯下一片水色苍茫。   兰峭 说:   大概还有几章就完结了。 第100章 今生来世   绿璋忽然想起第一次见到他的情形,那个时候他穿一身白色长衫,一副如玉的斯文模样。他主动提出让绿璋跟着他学英文,顾大帅觉得女儿家将来是嫁人的,哪里需要学习这些。他跟父亲辩论,手拿书卷侃侃而谈,说什么女子也该读书学知识,还说将来女人说不定会成为历史的改变者。   她一直以为这样一个懂得尊重女性的人是真君子,可是没想到他跟那些军阀其实是没有分别的。   此时,她心如静水,看着江浩清。   她的眼神那么澄澈,江浩清甚至想要扭头躲过去。   他点点头,“你问吧,我定不会再瞒着你。”   “顾扬骁说的那些,都是真的吗?冀州,江大帅的死,都是你一手造成的?”   他沉默了将近一分钟后忽然笑起来,“岂止,我做的比你们查到的,想到的都要多的多。”   “为什么?”   “绿璋,你难道不懂吗?如果一个陆老师是得不到你的,只有我成了这江东督帅,才能跟你家履行婚约,我这么做,都是为了你。”   绿璋在听了他的话后,使出了全身的力气给了他一耳光。   “闭嘴,江浩清,你还在说谎。如果真是为了我,你要害我父兄吗?”   他摸着脸颊笑了笑,“是呀,如果没有顾扬骁这个人,我只需要回到江东干掉江浩源,可是你喜欢他,这是我最大的障碍。”   “你……”绿璋不敢想象,也就是说他在津州教授自己英文的时候,已经在织网。   既然把脸撕破了,他也不再装下去,拿起眼镜重新戴上,他的人忽然就变了一种气质。   那么阴暗冷酷,似乎是刚从地狱里钻出来的。   他用手摸着绿璋的脸,“绿璋,从第一次见到你我就喜欢上了你,为了你我是什么都可以做。你不要以为他顾扬骁是个好人,他一样是个魔鬼。如果他不是英子嵁,他没有报仇的心,他不是那个九盘山上的屠鹰,任凭我有天大的本事都不行。我再织网,吐丝的却是他们,是他们的欲望、野心、仇恨害死了他们。”   “你……是个魔鬼。”绿璋不知道如何评价,对于顾扬骁她一直是有爱又恨,可对她的陆老师,她就一直那么单纯的相信。   江浩清笑的人畜无害,“我没想到一场津平大战会让我的计划进行的那么完美,只可惜我的力量太薄弱了,没有法子立刻得到你,只好回到江东去夺位。谁知道竟然遇到了你哥哥,这个蠢货上赶着送上来,我怎么能不利用呢?”   “我哥哥蠢,我也蠢,我们兄弟让你提着脖子当提线木偶耍弄,他还把顾扬骁当成自己的仇人,一心上想要杀他。”   “是呀,顾扬骁是个有本事的。竟然能借机去平了安平夺了察哈尔,他的本事大的我无法想像。我不敢对他做什么,只能一点点瓦解你们的关系。”   绿璋忽然想起他出现在安平那次,固然是赵紫鸢害了她,那他呢,就没份儿吗?   细思极恐,那孩子……她想起了江泠在死前说的那话,她的儿子到底是怎么死的,难道也是他下的手?   “我的儿子呢?是不是你,是不是你?”   她刚才的淡然荡然无存,孩子是她心里最痛的存在,她忍不住起身揪住了他衣服的领子。   他握住了她的手把人给拽开,“绿璋,小贱种不死你怎么安心嫁给我?”   “你是个魔鬼,是魔鬼,你害死我孩子,我要杀了你。”   他紧紧把她给抱去,甚至想要去亲她,“我没害你的孩子,是你哥哥那个笨蛋。他让人把孩子掐死了,然后跟你说夭折。他们所有人都在骗你,只有我对你是真心的好。”   绿璋只觉得浑身都在痉挛,胃里也翻江倒海,想要呕吐。   “你撒谎,我哥哥不会那么干,他不会!”   “他怎么不会?为了夺回津州他什么都肯做。利用你给顾扬骁下毒,还把你送给我换好处。看到了吗?这就是你想要维护的哥哥。还有那个顾扬骁,他在津州码头舍弃你带走了赵紫鸢,还在安平对你百般侮辱,甚至诬陷你给他儿子下毒……”   “你住口!”   绿璋扑上去,又重重给了他一耳光。   江浩清给她打出了火气,他咬着牙把她给扑倒,“绿璋,你认命吧,这这辈子只能跟着我了。我已经给了你足够的时间适应我,也给了你足够的尊重。从现在开始,我再也没耐心了!”   说完,他扯开了绿璋的旗袍。   “这里,还有这里,都给顾扬骁碰过吗?”他狠狠咬着她的脖子,似乎要给她撕扯下一块肉来。   绿璋奋力反抗着,她死也不能让这样一个害死她孩子的魔鬼碰。   女人的反抗让江浩清兴奋起来,他的动作更加粗暴,像是要把绿璋给吞到了肚子里。   绿璋觉得手脚都要给他折断了,他跟疯了一样想要得到她,甚至不惜伤害她。   眼看着他就要得逞,忽然外面传来了敲门声,“大帅,您出来一下,有紧急军情。”   江浩清动作一顿,气的两眼发黑。   可他还是从绿璋身上下来,去了外面。   绿璋瑟缩着爬起来,边哭边用毯子包住了自己。   她以为她自己很坚强,已经有钢铁一般的意志,可是面对这种欺骗,她心痛又害怕。   总是自己识人不清,分不清这人是李逵李鬼。可她和顾扬骁之间的矛盾也是真的,就因为有了那些欺骗和抵触,才会给他利用越走越远。   现在,顾扬骁骗她哥哥骗她江浩清也骗她,她活着,岂不是成了一个笑话?   江浩清跟人商量完了事,心里还想着刚才的事儿,心急火燎的回房去。   可是好没到门口,就听到屋里砰的一声,他一愣,头皮都麻了。   疾步上前推开了门,他发现绿璋蜷缩在墙根儿,血从额头处源源不断的流了下来。   把人给抱起,他大吼,“来人,找大夫找大夫。”   但是结果没有找来大夫,当陈坚说现在全城在搜索他们,要是出去找大夫恐怕会把人引来。   绿璋最后只敷了药粉把外伤包扎,因为怕伤口发炎,江浩清还给她注射了盘尼西林。   但即便是这样,绿璋还是发了两天烧,等退烧后她不言不语也不笑,眼神呆怔的看着一个地方。   她这是……把自己给撞傻了。   江浩清不信,他以为她是装的,就去扒她的衣服亲吻她,可是绿璋一点反应都没有,还是那样呆怔的看着屋顶。   江浩清自然是做不下去的,他纵然是想要得到她,但也不是这样糟蹋。   众人都想要劝他放弃绿璋,却不敢说,只好推出陈坚来说。   陈坚是江浩清最得用的人,可他也尽量委婉的说:“大帅,我们的人已经聚集的差不多了,等到了时间就里应外合拿下苏沪。她现在这样是个累赘,不如……”   “闭嘴,她不管怎样我都要把她带在身边,你要是再敢说一句亵渎她的话,我就杀了你。”   江浩清双眼血红,绝对不是在开玩笑。   陈坚没法子只好退出去,跟等候的人摇摇头,“没法子,那女人也不知道给大帅下了什么蛊。”   也有人说:“其实夫人挺好的,当初大帅诈死,她不也把顾扬骁抓起来跟杀了吗?可惜顾扬骁太狡猾了,身边有千门的百变神君温蘅相助,弄了个假的替身。”   “你们懂什么?那也许就是她跟顾扬骁设下的圈套呢。”   顾扬骁的人终于找到了江浩清落脚的地方,可他带人来,已经人去楼空。   依着他的意思,就是把苏沪城掘地三尺,也要把绿璋给找出来。可江浩源怕租界里的洋人有意见,有忙着安抚城里的百姓,一直让人暗中探访。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绿璋失踪了七日,顾扬骁几乎没合过眼,他身上本来就有伤,此时再也支撑不了,倒在了床上。   他还想着爬起来去找人,给顾全等人按住打了镇定的针才睡过去。   可是谁也没想到,就在他昏睡的时候,江浩清竟然联合了倭国人攻城了。   一场混战血流成河,苏沪这样摩登又繁华的城市陷入到火海里。   顾扬骁撑着病体起来,那江浩源就是个扶不起的阿斗,真到了大战什么用都不管。   因为江浩清竟然跟外寇联手,他这行径引起了全国上下的不满。学生们游街抗议商人罢市工人罢工,大总统借着这浪潮对江浩清发动了讨伐,他的这次武器装备精良的军事反扑只持续了五天就结束了。   江浩清最后身边剩下几个人,陈坚第一个反应是要去杀了顾绿璋。   他把所有的过错都算在了她的头上,要不是因为恋慕她,也许江浩清早就成功了。   江浩清发现陈坚不在后,立刻赶到了绿璋的房间。   此时,陈坚已经把枪口对准了绿璋的太阳穴,只要手指一动,绿璋就没命了。   江浩清知道自己说什么陈坚也不会听,那一瞬间,他先开了枪。   陈坚手里的枪一抖,最终还是没了力气,掉在地上。   他回头看着江浩清,喉咙里咯咯的响着,最终还是没说出一句话,倒在了地上。   发生了这些大事,绿璋还是无知无觉,仰头看着屋顶。   江浩清也去看屋顶,实在是什么都没有,真不知道她每天都看的什么。   他走过去,把她给抱在怀里。   “绿璋,你听听外面喊杀声震天,我败了。我要死了,你陪着我去可好?”   绿璋小脸儿白的透明,眼睛里没有任何的涟漪。   “刚才陈坚可以杀了你,但是我不许。你是我的,就算死也只能死在我手里,你懂吗?”   绿璋终于把目光从屋顶移开,可又不知道落在哪里。   江浩清的手在她白净的脖子上几次收拢,“一会儿我给你一枪,那样死不痛苦,去的也快。”   绿璋还是没有反应,他甚至在她的眸子里看不到自己的影子。   闭目,他的眼泪顺着左眼的眼角流了下来。   “绿璋呀,也许上辈子我欠了你很多钱,所以这辈子我要给你折磨成这样。这辈子,我要把这些债还清,等有了来生,我一定要早些遇到你。”   说完,他举起了枪……   顾扬骁结束战斗后也透支晕倒,等醒来就看到了温蘅那张妖孽的脸。   他微微一愣怔,抓着温蘅的手爬起来。   他张开了嘴皮,可几次都没说出话,这些日子的煎熬,让他失声了。   温蘅拍着他的手安慰道:“你别着急,我有事儿跟你说。”   顾扬骁用力点头,可眼睛里的情绪不是急又是什么?   温蘅清清嗓子,还卖开了关子,“那个,江浩清死了,是自杀。”   他都要把顾扬骁急死了,他管江浩清的死活,他所在乎的是绿璋的下落。   “那个陈坚也死了,估计是给江浩清打死的。”   顾扬骁咬牙切齿,一把揪住了温蘅衣服的领子。   “你别激动,我说,我说。不过,你要挺住。”   顾扬骁呼吸都憋住了,他想要听又害怕听。   江浩清和陈坚都死了,那绿璋岂不是……   “绿璋现在在医院里,她没死,最后关头江浩清放了她。”   顾扬骁眼睛里水光一片,却没想到温蘅来了个大喘气,“可……算了,一会儿你去看看她,就全明白了。”   绿璋也是在医院里,离着顾扬骁的病房不远。   这几步的路,他却想了太多。   他想,绿璋可能是伤的很严重,毁容了破相了,或者是给江浩清糟蹋的不像样子。   可是等他到了房里,看到人好好的坐在那里,心才放下来。   他上前,大力的冲破了喉咙里的阻碍,喊出了绿璋的名字。   可是坐着的小女人根本没理会她,只是仰头看着屋顶。   “陶陶,陶陶,你看着我。”   绿璋还是看屋顶,似乎听不到他的话。   他去看温蘅,“这是怎么回事?”   温蘅摇摇头,“应该是傻了,医生也看不出什么。不过她的头上有伤口,应该是脑袋撞到了坚硬的墙壁柱子什么造成的。除了简单的外伤处理,江浩清么带她看医生,就成了这样。”   顾扬骁的手紧紧握起,要是江浩清活着,他一定会把他给大卸八块。就算是这样,他也想去分尸。   温蘅看出他的意图,“你要冷静,还是好好陪着她吧。”   经过大风大浪的人此时却不能平静,他走到绿璋面前,双手握住了她的肩膀,声音哑的能被磨刀石揉搓过,“陶陶,你看着我。”   听到了他的声音,女人看了他一眼,但很快的,她就看别地方。   他顺着她看的视线看过去,她看的是一片白色的墙壁。他扬起头看看她刚才看过的屋顶,也是白白的一片。   所以,她就是喜欢看白白的什么都没有吗?   他的手不觉力道加重,眉头也皱起来,“陶陶,你看着我,看着我呀。”   她无知无觉,甚至连眼珠都没转一下。   温蘅去扒他的手,“老大,你弄疼她了。”   “怎么会这样?”顾扬骁双手抱住了头,身体佝偻起来。   温蘅也不知道该怎么去安慰他,只好拍拍他的肩膀,“要不你先出去静一静,一会儿再进来,别吓坏了她。”   “她一直这样吗?”   温蘅点头,“护士说,从送进来开始,喂她饭就吃,让她躺下就睡,要是睡不着就这样一直看着。不说话也没什么别的动作。”   “都是我无能,要是早把她个救出来就不会……”   温蘅挑挑眉,“老大,我有句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说。”他疲惫的揉了揉脸,眼睛始终在绿璋身上。   “我觉得外伤是一个原因,但主要的是心病吧。”   “心病?”   “江浩清把她带去说了什么?为什么她不想活了要去寻死?我虽然见她几次,但也觉得她是个意志很坚韧的人,要是真不想活了,一定是这个世界让她失望了,失去了活下去的兴趣。”   听他这样一说,顾扬骁猛然醒悟。都说关心则乱,果然他只顾着痛心什么都忘了。   “温蘅,你出去,我跟她单独聊聊。”   温蘅出去后,顾扬骁把绿璋抱在了怀里。   她并不抗拒,温顺的趴在他怀里,只是眼睛还是执着的望着白色墙壁。   顾扬骁轻轻摸着她的头发,“绿璋,你一定恨极了我。我真没想到,你为了江浩清可以杀我,可可以为了我付出自己的性命,不管我怎么对你不好,你都一直对我好。这个,我真没想到。”   他重复着这几句话,他是被嫉妒冲昏了头脑。一来这江东就听到了江浩清把绿璋宠上了天,慈善拍卖会上又见俩个人亲密异常,他的理智那一刻就给狗吃了,就想把绿璋带走永远锁在身边。   要帮江浩源对付江浩清开始还没那么坚定,就因为这个,他力挺江浩源,搅浑了江东这潭水。   可是这男人间的杀伐,最后受伤的还是绿璋。她等于被所有的人欺骗,她的哥哥,她的丈夫,她的二叔。   她可以为了这些男人豁出去命,他们呢?谎言、欺骗、伤害,把她当成了可以利用的物品东西。   什么娇宠长大,都是谎言罢了。   切身体会为她想了一次,顾扬骁也觉得要是换了自己也活不下去了。   轻轻亲吻着她的头发,他对绿璋说:“陶陶,你别怕,以后我来照顾你,定不让你受到一丝伤害。”   说完,他高喊:“顾全,进来。”   顾全还带着碧波一起进来了,他低声说:“二爷,让碧波照顾大小姐吧。”   顾扬骁扫了一眼碧波,然后对顾全说:“你让暗七去把煦儿接过来。”   顾全皱了皱眉,“二爷,这样不好吧?现在这里还乱着呢。”   “这些你不用管,只把人给接过来。这里的医疗条件最好,绿璋在这里治疗比我们那里强,让孩子来陪着她。”   碧波一听,气的红了脸。第一次,她大声的顶撞顾扬骁,“二爷,您这是想让我们家小姐死吗?”   顾全去拽她,“碧波,瞎说什么呢,快闭嘴。”   碧波义愤填膺,一把就推开了顾全,“滚开,你这个狗腿子。你们家二爷糟蹋的我家小姐还不够吗?明明知道她的孩子刚夭折,却让她给赵紫鸢生的孩子当奶妈。她当时去安平找二爷之前躺在炕上不思饮食数日,天天以泪洗面,就剩下了一口气;去找二爷的时候身体虚弱的很,又是路途遥远又是兵患盗匪,到了安平就生了一场大病。可是二爷呢,竟然让她天天抱着人家的孩子,还给孩子喂奶,二爷这是挖她的心呀!”   顾全听她说这些心里也难受,“碧波,你别说了,二爷有苦衷。”   “什么苦衷我们看不到,我们只看到他把赵紫鸢那个贱人宠到了天上。这次还想要把她的儿子给抱过来,二爷是觉得我们小姐病的不够重吗?还想要在她心上插一刀?”   顾全扑通跪下了“二爷,您千万别生气。碧波心直口快傻了吧唧。她也是为了大小姐,您看在她护主心切的份上,千万别难为她。”   碧波啐了顾全一脸的香唾,“我呸,你这个没骨头的东西。今天就算我死,我也要把这些话说出来。不能再让二爷这么糟蹋我们小姐了。”   顾扬骁在听了她的话后跟傻了一样,他脑子里不断翻腾着奄奄一息数日不思饮食,她这是为了孩子伤心呀。所以,从头到尾自己都给人骗了,那俩个送孩子的人其实是……   “蠢货!”他忽然咆哮了一声。   除了呆怔的绿璋,剩下的两个人都吓了一跳。   顾全心说这下碧波完了,他要怎么才能保全这个傻丫头呢。   可是他们更想不到的是,顾扬骁狠狠打了他自己耳光。   “蠢货,顾扬骁你这个蠢货。”   顾全忙站起来去拉他,“二爷,你这是做什么?”   “顾全,你还记得我们是怎么找到煦儿的吗?”   顾全点点头,“记得,是我们抓到的人说大小姐生了个儿子,顾云彰不要这个孩子,m让你去把孩子带回来。”   “然后呢?”   “我们带人去找孩子,却发现他们要把孩子扔到津河里溺死。”   “那要溺死孩子的人怎么说?”   “他们说大小姐恨极了二爷抛下他,要溺死孩子嫁给江浩清。二爷不信,把这俩个人严刑拷打,可那人到死都这样说,不改口。”   顾扬骁呵呵一笑,“是呀,我就信了。我以为是绿璋连顾云彰都不如,他让我带走孩子,而她,竟然要杀了孩子。”   碧波听了半天脑子里转成毛线团儿了,“你们这是什么意思呀?那孩子到底救下没有?” 第101章 毒妇蛇蝎   听了碧波的问话,顾扬骁深深的目光落在了绿璋身上,“有,那个孩子就是煦儿。她喂养的,是自己的儿子。”   “我的老天爷!”碧波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这是真的吗?   顾全把她给扶起来,“二爷当时恼大小姐太狠心,所以才……”   碧波不敢对顾扬骁怎么样,却冲着顾全而去,“那你也不说,你知道我们小姐哭了多少场吗?还在月子里,身体都哭坏了。从安平回去后一直求医问药,就没停过,也就是这两年,在江浩清这里把身子给调养好了,你们又来。”   顾全一把捂住了她的嘴,这姑奶奶平日里看着笨嘴笨舌头的,怎么今天什么都敢说呀。   好在顾扬骁不计较,他转身闭眼,那肩膀在细微的抖动。   顾全拉着碧波退出来,那丫头刚才发火挺爽,一个劲儿怼他,“我还没骂够呢?”   “姑奶奶你差不多就行了,二爷哭了。”   “哭了?我怎么没看见?”   “废话,他那样的英雄人物要是给你看到哭,那还不一枪崩了你。老实在这里守着,我去办事。”   碧波哼了一声,“狗腿子。”   顾全真想捏捏她的脸,这姑娘越长越可爱了。   顾扬骁扔了手里所有的事物,在医院里陪着绿璋。可所谓的陪伴只是绿璋看着墙或者屋顶,他看着绿璋。   江浩源来过一次,看到绿璋这个样子心里也不好受。他其实对她曾经有那么一段真情的,只是可惜了这段姻缘。   感觉到顾扬骁那杀人的目光,他也不敢再多看一眼,说了些好听的话就走了。   现在苏沪大局基本评定,现在已经归入大总统麾下,关于绿璋的事儿他也知道,还派了几个从国外请来的专家给绿璋看病。   几个专家意见也不一样,有人说绿璋是脑子里有血块导致的痴傻,也有专家说是因为受了巨大的刺激才导致的,但总体就是说,她傻了。   再过了几日,暗七把煦儿给送过来,让顾扬骁意外的是,赵紫鸢也跟着来了。   他接过煦儿,这孩子现在有一岁半了,长了一头浓密的黑发白嫩的小脸儿,圆嘟嘟的就像是年画上的小孩儿。   纵然多日不见他,他还认得,捧着他胡子拉碴的脸就亲,“爹爹。”   顾扬骁怕胡子扎红了他的小脸儿,嘬起嘴儿轻轻亲了一下,“煦儿,想爹没有?”   煦儿点头,“嗯,想,想要骑大马。”   赵紫鸢想要去抱他,“你这孩子,整天想着折腾爹爹。来,到娘的怀里来。”   她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的说了出来,顾扬骁却勃然变色。   “你让她叫你什么?”   “我……二爷,孩子学会了喊娘一直喊着我,我又不能不让他喊,那多伤他的心呀。”   顾扬骁冷哼一声,“赵紫鸢,做好你分内的事,要是有了不该有的想法,你知道下场。”   赵紫鸢忙低下头,“二爷息怒,紫鸢不敢有妄想。”   顾扬骁抱起孩子,“煦儿,爹爹带你去看你娘。”   煦儿去看赵紫鸢,“娘在那儿。”   “她不是你娘,她是赵姨。”   “娘,娘。”煦儿喊起来,张着小手要赵紫鸢抱。   顾扬骁心头一跳,同时浓眉扬起。   他平日里很忙,儿子都扔给了赵紫鸢照顾,却不想她是用当了母亲的身份。   赵紫鸢何其聪明,她立刻看出了顾扬骁的愤怒,立刻给他跪下。   “二爷,小孩儿没娘是很可怜的。不管是我还是别人,只要天天陪着他的女人估计都会给他当娘亲。这个不要紧,只要他跟大小姐相处几天就好了。以前不也是吗?他不吃别人的奶水,却独独吃大小姐的。”   她这样一说,顾扬骁倒是放下心来。他的煦儿最聪明,那么小就能分辨出娘亲身上的味道,这次一定也可以。   他抱着孩子要进去,煦儿却哭的更厉害,伸手要去找赵紫鸢。   赵紫鸢也哭了,“煦儿,陪着爹爹进去,乖。你要是在哭,我可不喜欢你了。”   她的话竟然有用,煦儿安静下来。   顾扬骁心里再度不痛快,不过他知道不能跟一岁的孩子讲道理。   进了房间,他把煦儿放在了绿璋身边。   他拿着煦儿的小手去碰绿璋的,“绿璋,你看看,这是煦儿,我们的煦儿。你生下的孩儿没夭折,他给人送出去,我给找回来了。他不是赵紫鸢生的,赵紫鸢根本没怀过孕。她的真是身份是我的暗位,埋在你父亲身边做暗桩。后来我把她弄进了风荷苑也是为了让她跟林若兰打擂台给我掩护,分去林若兰对你的注意力。我没碰过她,她怎么可能怀孕,孩子是我们的,我们的煦儿。”   他说了这么多,绿璋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他,只是望着那片空白,眼里是一片苍茫远方。   顾扬骁让煦儿坐在她腿上,“煦儿,叫娘。”   煦儿瞪着小眼睛看他,他大概觉得绿璋很美,而小孩子总喜欢美好的人和物。   他从她腿上爬过去,亲了她的脸一看。   “姨,漂亮姨姨。”   “不是姨,是娘亲,叫娘。”   煦儿嘻嘻笑起来,他又亲了绿璋的另一边脸,还抓住了她的长发。   绿璋虽然病着,可有碧波的照顾倒是也干净,一头长发乌黑亮泽,丝毫不乱的披在肩头,这一拽给拽疼了,也乱了。   大概是疼痛让绿璋有了反应,她的目光终于落在了煦儿脸上。   顾扬骁一阵惊喜,他哑声道:“煦儿,叫娘。”   煦儿却玩她的头发玩上了瘾,他甚至觉得这是一件很好玩也会被夸赞的事儿,另一只手也一抓住了她另一边的头发,用力扯起来。   绿璋给他把头都扯歪到一边,可是却再没反应,又去看别处。   顾扬骁这才发现,煦儿的这样子不对、“放手!”   “撕,撕,好玩,爹爹也玩。”   他抓的很娴熟,显然不是第一次这么干。   顾扬骁怒了,他厉声说:“放手。”   煦儿正玩得起劲儿,压根儿没去看顾扬骁的脸色,“不,玩,好玩儿。”   绿璋的头被他扯到这边又那边,还是没有一点反应。   顾扬骁气坏了,这大半年他南征北战,没有管过孩子,却不想变成了这样。   他用力掰开孩子的手,然后在他屁股上狠狠拍了一巴掌。   孩子哇的大哭起来,“爹爹坏。”   竟然还敢骂他,顾扬骁这火气蹭蹭的。   其实因为生气孩子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那种深深的挫败感,让他的怒火一下子被点燃。   “闭嘴,再哭老子拿鞭子抽你。”   那孩子他懂个什么,就知道平日里没有人敢碰他一指头,也没什么得不到的,他越哭越厉害。   赵紫鸢推门跑进来,她一把抱住了煦儿。   “好宝宝不哭,不哭,给你糖糖吃,乖不哭。”她一边哄着孩子,自己也哭的梨花带雨。   “二爷,煦儿才一岁半,他知道什么?要是他惹了您,请责罚紫鸢,都是我没教好他。”   顾扬骁直瞪眼,可到底儿子也是他亲生的。他对儿子有歉意,打两下出出气就行,还能打死吗?   赵紫鸢见孩子不哭了,她这才去看病床上的绿璋。   绿璋跟听不到一样,任凭这屋里闹得这样厉害,还是静静看着墙壁,活在自己的世界里。   “大小姐这是怎么了?”   顾扬骁的喉头一哽,“没事,你先带煦儿下去。”   “二爷您别急,大小姐吉人天相,一定能好起来。”   等赵紫鸢出去后,顾扬骁拿了木梳,一下下把绿璋的长发给梳理好,他翻了翻首饰匣子,拿出一条粉绿色的缎带给她把头发松松的绑好。   “绿璋,你看到煦儿了吧?我不在身边,孩子交给赵紫鸢带。她大概是太娇纵他,把孩子都给惯坏了。你要赶紧好起来,把他给教育好。要不将来他成为江浩源那样的纨绔,可怎么好?”   赵紫鸢被人安排到医院附近的别墅里,晚上顾扬骁过来。   她惊喜,换了一件苏沪最流行的淡紫色紧身旗袍,前凸后翘的出现在顾扬骁身边。   “二爷,您吃饭了吗?今晚这里的厨子给做了一种汤特别好喝,我让人给你端一碗来。”   顾扬骁摆摆手,“明天让人送你回去,煦儿留下。”   她跪在他面前,双手放在了他的膝盖上,“二爷,我哪里做错了吗?我知道我太惯煦儿了,可我不是他的亲娘,说的好听点是姨,不好听的就是个奶妈子,我怎么敢去管教他?二爷,煦儿留在这里美人照顾我不放心,你身边的那些全是男人,哪里能照顾好一个孩子?”   顾扬骁推开她的手,“你的意思是煦儿离了你不行吗?”   看他动怒,赵紫鸢忙说:“不是的,我就是想要多留俩日,等他跟照顾他的人熟悉下来。二爷,这里可是南方,跟我们那里的水土气候都不一行。万一煦儿生病了,那可怎么办?”   不得不说,她聪明的知道怎么打动他。顾扬骁沉思了片刻,还是点了头。   赵紫鸢喜极而泣,“谢谢你,二爷。”   赵紫鸢是有些别的想法,但是她一看行不通,聪明的马上不用。   比起林若兰,她更了解顾扬骁。他是个典型的大男人,只要不触到他的逆鳞,他一般不会跟个女人计较。   “你这几天带着孩子去医院多看看绿璋,管好煦儿,不准他撕扯别人的头发。”   “是。”   第二天,因为顾扬骁知道有位中医能治这种病就带人去找,赵紫鸢就带着孩子来了医院。   碧波一见她就跟斗鸡一样,“你怎么敢来?你这个坏女人。”   她对碧波盈盈一笑,“是二爷让我带着煦儿来陪陪大小姐。”   碧波这才去看煦儿,那孩子也正看着她,虽然容貌上有七八分的像了顾扬骁,但熟悉的人还是能看出他有像小姐的地方。   “小,小少爷。”碧波眼眶湿润了,小姐最在意的就是孩子,要是知道孩子好好的,她肯定能好起来。   抱着这样的想法,她不再阻拦,让赵紫鸢带着孩子进入了病房。不过她不离左右,时刻警惕着那个女人。   今天,煦儿很乖,但是他总腻在赵紫鸢身上,并不靠近绿璋。   而绿璋,还是望着白墙壁,碧波喂水她就喝,给她药就吃,甚至把水洒了腿上都没知觉。   赵紫鸢看了半天才确定,这个女人是真傻了。   顾扬骁到江东来,为了什么她很清楚。本以为这女人嫁了人顾扬骁就不再惦记她,可没想到就算她是人妻顾扬骁也不放弃。   暗七来接孩子的时候她各种纠缠着跟着来了,她倒是想要看看,绿璋怎么能把她一手带大的孩子给哄去?   可是老天爷都帮助她,这不可一世永远都高高在上的大小姐竟然疯了傻了。   开始她害怕绿璋是装的,就陪着在病房坐了好几个小时,她这才相信。   傻了好,傻了就没什么威胁。可是顾扬骁到处给她找医生,那万一给治好了呢?   不行,她都走到了今天这一步。就算她不能做督帅夫人,可凭着她把孩子养大——以后无论谁当了正牌夫人,都有她的一席之地。   唯独这孩子的亲生母亲顾绿璋,不可以。   现下是个机会,她痴痴傻傻,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那……   赵紫鸢浑身的血在发热在叫嚣,她听到有个声音在喊,“弄死她,弄死她。”   赵紫鸢是经过特训的杀手暗卫,她跟着温蘅一段时间,所以通药理。   要不她怎么能顺利给煦儿下毒栽赃给绿璋呢?   现在要杀绿璋,她只需要去药店买几味药草配置,给她吃下去保管杀人于无形。   她身边并没有可信的人,当然不能让别人帮她去买。   她借故出去逛街,找了几家药店分明买了不同的药草。   这些单买是药,合在一起就是毒药。   偷偷的熬好做成糖丸,她看到绿璋每次吃完药后都要吃糖,她似乎还很喜欢吃。   只要混在她的糖丸里,给她吃下去后就是大罗神仙也难救。   下一次去医院的时候,她趁着碧波去叫护士的功夫,就把糖丸拿出来,当着绿璋的面混入了糖罐子里。   这个药她早晚就要吃,要是等她走了再吃那就更好,横竖怀疑不到她。   怎么说都是当着人家的面儿,纵然是经过特殊训练的赵紫鸢手也抖了。   好在绿璋根本不看她,那呆怔的眼睛一直看着窗外,要不是偶尔眨巴一下,还真让人觉得那不过是一尊雕像。   赵紫鸢暗嘲自己胆子还是不够大,她已经成了傻子,连字都不说一个,怎么又会发现她给下毒?   当然,这屋里还有个小豆丁,但是这孩子正在玩他的布老虎,也没看到。就算看到了一个一岁半的孩子,话都说不利索,又能怎样?   想到这里,她把装糖的罐子放回到原处,又跟孩子去玩布老虎。   那孩子抬头看了她一眼,嘻嘻一笑。   赵紫鸢心头一颤,她竟然都觉得孩子的笑都是意味深沉。   真是疯了,她收摄心神,也对孩子一笑。   碧波捧着汤药进来,纵然是住在医院里,顾扬骁也是遍寻了名医,这医院得住,汤药也得喝。   绿璋现在喝药可不像以前那样,赵紫鸢也是见过的,以前这位大小姐喝药就是一场大灾难,全家人上阵哄,现在只要给她,都是跟喝水一样的喝下去。其实不吃糖估计也行,可碧波是根据以前的习惯,总要喂她一颗糖。   碧波把药碗送到她唇边,开始每日喂药都要说的话。   “小姐,我们把药喝了,喝了你的病就好了。”   赵紫鸢在心里轻嗤,喝吧,喝了你就死了。傻都傻了,还想着好吗?   绿璋张开嘴巴,听话的把一碗药给喝了下去。   碧波放下碗就去拿糖罐子,她每次给绿璋喝完药都很急,觉得小姐一定苦的受不了。   她顺手拿起一颗,赵紫鸢的心砰砰跳了。   竟然是她方才放的那一个,怎么会那么巧?   碧波看都没看,拿着就送到绿璋唇边,“小姐,吃糖。”   要是往常,绿璋早就张嘴了,可今天她的药汁忽然从嘴边流了出来,没有去含那颗糖。   碧波忙拿了帕子去给她擦嘴,擦完后她又拿起了那颗糖。   “小姐,吃了糖就不苦了。”   绿璋的唇动了动,就要张开去含住。   赵紫鸢的心砰砰乱跳,耳朵里全是她自己的声音,“吃呀,吃呀,快吃呀。”   忽然,煦儿手里的布老虎飞出去,一下打在了碧波的脸上。   碧波啊呀一声,下意识的去捂眼睛,手里的糖掉在了绿璋的床上。   赵紫鸢顿时跟扎破的皮球一样,顿时就泄了气。眼看着就要成功,都是这个小崽子,赵紫鸢恨不得掐死她。   想到此,她立刻抓住了煦儿的手,“煦儿,你干什么打人?赶紧给碧波姑娘道歉。”   碧波虽说有些痛了,但能跟个小孩子计较什么。更何况这是她家小姐的孩子,是她的小主子。   “赵姨娘,我没事,你别难为小少爷。说白了,我们都是奴才,你可别在他面前摆主子款儿。”   “你这丫头,我好心管教孩子……你这是想要这孩子长歪了吗?你安得什么心?”   碧波本不是春草那样口齿伶俐的,她张了几次嘴,刚想要了说辞,忽然听到煦儿哭起来。   他哭声洪亮,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   赵紫鸢都要气死了,这小崽子,等她在顾扬骁面前站稳了脚跟怀上自己的孩子,一定弄死他。   “这是怎么了?煦儿为什么哭?”   在门外听到了儿子的哭声,顾扬骁心急如焚,他推开门大步走进来。   抱去煦儿,他威严的声音再度响起,“这是怎么了?”   赵紫鸢忙说:“方才他拿布老虎打了碧波,我说了他两句,就哭了。”   顾扬骁的脸一下就沉下来,他看着煦儿,“你怎么如此顽劣,难道非要一顿好打才听话吗?”   谁知煦儿竟然捧着顾扬骁的脸亲了一下,“爹爹。”   “你……”一腔怒火,在儿子软软甜甜的叫声里全没了。   他放柔了声音,“煦儿,打人是不对的,赶紧给碧波姨道歉,说对不起。   “对不起”孩子的声音清亮,还冲碧波笑。   碧波赶紧给他们行礼,“二爷,我可当不成小少爷的道歉。”   “他做错了事,你自然当得起。绿璋怎么样了?”   “小姐刚吃了药,我要喂她吃糖。”   碧波拿起被子上的那颗糖就要丢在痰盂里,想从罐子里重新拿一颗。   温蘅却一把握住了她的手,“给我。”   碧波看着平日里总是笑嘻嘻的温蘅忽然变了脸,吓得赶紧给他,“温爷,有什么不对吗?”   温蘅眸色加深,他冷声道:“把糖罐子给我。”   碧波忙递给他,大气儿都不敢出。   赵紫鸢心说完了,怎么紧要关头这个活阎王也来了,这药可是从他那里偷来的方子,要被识破的。   就在她心思千万的时候,温蘅对顾扬骁说:“这是算死药,剧毒无比,但人死的无声无息,连医生也查不出来。”   “你的算死药?”他怒视了碧波,“是你要害绿璋?”   碧波扑通跪下,“二爷,我不知道,我刚才从罐子里摸出一颗,我什么都不知道呀,我怎么可能害小姐呢。”   赵紫鸢心生一计,她指着碧波说:“怪不得她刚一个劲儿的劝大小姐吃,要不是煦儿扔了她一下,这会儿大小姐已经吃下去了。”   顾扬骁一听脸上青筋爆现,他掐住了碧波的脖子,“她待你如亲姐妹,不想你却这样害她。我留着你做什么,我要杀了你。”   “二爷,我没有,我没有。”   就在碧波剧烈挣扎的时候,顾扬骁怀里的孩子忽然指着赵紫鸢说:“娘放进去的,煦儿看到了。”   这是煦儿第一次说这么长的句子,且句句清晰。   顾扬骁的手不由得一松,碧波倒在地上大口喘息。   顾扬骁目光转向赵紫鸢,她做出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样子,“我没,煦儿,你怎么胡说八道呢?明明是煦儿自己想要吃糖,把罐子打翻了,我给重新捡起来而已。二爷,孩子说话没头没尾,您可不要误会我呀。”   顾扬骁看看她再看看碧波,她们俩个人总有一个在说谎。   兰峭 说:   其实关于孩子为什么就是煦儿,还有更详细的解释。不过那需要有人讲给绿璋听。 第102章 绿璋失踪   顾扬骁谁也不信,他想要是查不明白,就把两个人都从绿璋身边赶走,宁可错杀也不能放过。   他眼底黑雾渐浓,慢慢转成了血色,杀气尽显。   温蘅看出了他的杀意,对他轻轻摇头,“我有个法子能知道谁在撒谎。”   听了他的话,赵紫鸢的心猛然一沉,她努力绷住了脸色,不让他们看出异样。   碧波倒是个真性情的,她目露喜色,“还请温爷说明。”   “这药制作不宜,要是长时间拿了的人手上势必沾了药沫,只要把手放在我加了特殊材料的水里,要是手变成了黑色,那就是凶手。”   碧波立刻说:“为了证明清白,奴婢愿意试。”   温蘅去看赵紫鸢,“你呢?”   “我也愿意。”   虽然这样说,但赵紫鸢的心里却七上八下。   温蘅让人准备了水,他在水里放了点东西,那水还是清透无比,跟刚才没有丝毫分别。   他对碧波说:“既然你要力证清白,那你就先来吧。”   碧波把手放在里面,大约过了一分钟,他让碧波把手拿起来。   碧波的手还是原来的颜色,并没有变色。   赵紫鸢这心里更怕了,难道今天就是她的祭日吗?   可就在这个时候,碧波的手掌隐隐透出了一层青色,就像给抹上了灰一样。   “凶手,就是她。”赵紫鸢大喊起来,果然是老天都帮她。   顾扬骁一把抓住了碧波的手,那力气大的要把她的手给折断,“绿璋对你这么好,你竟然敢这样害她。”   “不是我,不是我,真的不是我,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赵紫鸢道:“事到如今你还抵赖,难道你把二爷和温爷当傻子吗?”   “二爷,我没有,我真的没有。求求您相信我,我跟着小姐这么多年要是想害她有的是机会,为什么非要等到今天?”   顾扬骁满脸的狰狞,“别狡辩,我杀了你。”   “等一下”温蘅道,“赵紫鸢还没试呢?”   赵紫鸢本以为太过一劫,谁知温蘅不肯放过她,她虽然恨死了他,却不得不装出柔弱的样子辩解。   “温爷,现在已经证明她是了,我就不用试了。”   温蘅不同意,“别呀,为了公平你也要试试。”   “我……二爷,难道您还不信我吗?总不能我和碧波俩个人一起害大小姐呀。而且刚才我也动过糖罐子,说不定也沾染上了药物的毒气。”   顾扬骁铁青着脸,“让你试就试。哪里那么多的废话。”   见顾扬骁也不答应,她只好慢吞吞的走到了水盆面前。   伸出手,她咬咬牙,把手放了进去。   过了一会儿拿出来,她的心跳到了唇边,看着自己的手。   一秒,两秒,三秒,几分钟过去了,她的手还是白嫩如初,没有变色。   她高兴的给顾扬骁看,“二爷,您看,我的手没变颜色。”   顾扬骁眸子眯起来,也就在这个时候,温蘅紧紧扣住了她的手腕。   “赵紫鸢,果然是你!”   赵紫鸢懵了!   不过她很快反应过来,大声的喊着冤枉,“二爷,你看温爷在冤枉我。”   “冤枉你?你这样的货色也配!老大,其实我刚才故意那么说,撒到水里的是一种特殊药粉,跟这糖丸毒药是克星,只好碰过毒药的人手才不会变色,而没碰过毒药的,都会变黑。”   赵紫鸢大吼,“你胡说,你方才不是这么说的。”   顾扬骁把手也放在水里,拿上来过了一会儿,那手掌也变黑了。   这下赵紫鸢是真没话说了,她睁大了眼睛,眼看着顾扬骁飞起一脚把她给踹飞。   她像一片叶子轻飘飘的飞起又落在了地上,嘴角溢出鲜血。   可这女人还不死心,她跪着爬过来,抱紧了顾扬骁的腿。   “二爷,我是被冤枉的。”   顾扬骁用那只发黑的手拽开她脏脏的手,“那我这手是怎么回事?难道我也碰那毒药了?”   “是温蘅搞的鬼。他恨我,二爷,我在他手下当差的时候他想要强暴我,我给拒绝了还说要告诉您。他这就是打击报复呀,二爷,他在报复。求求您,千万不要听他的。”   温蘅听了她的话哈哈大笑,竟然笑弯了腰。   “老大,你听听,这女人是个什么货色。我早说了她不是省油的灯,是你太自信,觉得她不会背叛你。现在可是狠狠打了你自己的脸呀。”   说完,他笑眯眯的对她说:“赵紫鸢,你怎么不找个镜子照照你自己,说我温蘅要强你,你长得有我好看吗?”   顾扬骁又是一脚,“赵紫鸢,你用任何的理由或许我能信一信,但唯独这个不成。温蘅岂能是你这样的货色能诋毁的?”   “哈哈哈”她忽然笑起来,“顾扬骁,你真可笑,这样维护温蘅,难道还与他有一腿不成?”   温蘅摇摇头,“果然是口不择言了,老大,这样的贱人你留着她过年吗?”   顾扬骁扬声道:“来人!”   “顾扬骁!你可别忘了,我爹可是你们英家的老人,为了救你出来,我们赵家几十条人命都没了,而我为了帮你成就大业去当艺伎给顾大帅做小妾,受尽了凌辱,你可有怜惜过我?后来,为了你的这个傻子,你把我弄到你院子里当靶子,给林若兰百般戕害,甚至还要装着怀孕好替你的小贱种遮掩身份。顾扬骁,我对你付出这么多,你可曾对我有过半点真心?”   顾扬骁皱皱眉,他也是看在英家和赵家的关系才接受了赵紫鸢的投靠。他要训练的是一个可靠忠心的手下,哪里管她是男人女人。只不过是她女人的身份适合做这些事而已。   “赵紫鸢,你可别忘了要给绿璋父亲做妾这事儿不是我安排的也不是我逼你,是你自己跟我说愿意我才成全你,现在你又拿这些跟我来说,是想要死的更快吗?”   “二爷,我不是,我只是想要你看到我的一片痴心呀。我对你的爱,绝对不比顾绿璋少。那个小丫头她懂什么,她只能给你添麻烦让你受伤,我才是真的爱你的人。”   顾扬骁一把狠狠掐住了她的脖子,“你的爱我要不起,太恶心了。”   他又高喊了一声,“来人!”   进来几个人,把她给制住。   顾扬骁从温蘅手里拿过那颗毒药,捏着她的下巴,给她塞到了嘴里。   “你的东西,还给你。”   药丸吞到了肚子里,想要吐出已经来不及,在药效发作之前,她已经害怕的肚子疼起来。   顾扬骁对侍卫说:“把人给带下去,要是不死的话就补一枪。”   “顾扬骁,你好狠。煦儿,煦儿!”   就在顾扬骁发现自己手黑之后,已经让碧波抱着煦儿下去,她现在喊也没用。   她一喊煦儿顾扬骁更烦躁,现在想想他跟绿璋的误会这女人也肯定出力了,便烦躁的挥手,“把人带下去。”   温蘅笑着说:“她这药方子是偷我的,我要下去审审她,看她还做了什么坏事,把她交给我吧。”   顾扬骁点点头,一屋子的闹腾终于结束,可屋里一股子血腥味。   绿璋全程坐在那里,可是这么大一场戏她动都没动,眼睛一直看着窗外。   其实,要处理赵紫鸢有的是地方,顾扬骁故意在绿璋面前,这个过程他一直在盯着她。   一直到了现在,他都不相信,她怎么就傻了?   如果是洋人医生说的那样脑子里血块他还信,要说心理承受不住,他是不信的。   她是顾家人,还是他一手调教长大的,她的定力心力有多强,她是知道的。   现在这样的情况,他总是心存侥幸,觉得是这个小狐狸又在做弄他。   可是他却失望了,绿璋根本没反应,她封闭了她的世界,听不到以外的任何声音。   走到她面前,他轻轻抱住了她。   “绿璋,对不起,以前我没看透赵紫鸢,害你受了不少委屈。我知道我是个混蛋,你可以用任何法子来惩罚我,但请不要这样来折磨你自己。”   绿璋依然是那样呆怔,似乎听不到他的话。   顾扬骁失望了,他亲了亲她的额头,“不过你不用怕,不管你变成什么样都是我的小娇娇,我唯一的爱妻,我会保护你一辈子。”   一辈子呵,这样深情的表白是不是来的太晚了?   顾全来禀报说煦儿在哭,顾扬骁只好去看孩子。他看了一眼床上的绿璋,叹了口气。   他并不知道,在他离开房间后,绿璋的眼里闪过一丝精光。   江浩源遇刺了!   这个笨蛋当了督军没几天,就给倭国人的杀手刺成重伤,苏沪没人管乱成一团,大总统电报来了无数封,顾扬骁只好出面去主持大局。   这一忙起来就不可能在医院里陪着绿璋,这天晚上大雨,他心神不宁,明明跟一众在谈事儿,他撇下众人就走了。   还没等出门儿,顾全一身的雨水,在门口就给他跪下了,“二爷,大小姐不见了,带着小少爷。”   顾扬骁本来笔挺的站着,听到顾全的话身子往后一仰,要不是身边的暗七扶着就要摔过去。   他疾步往前走,“准备车子,不见多久了,怎么回事说清楚。”   等顾全把事儿说明白后,他对暗七说:“去码头,要快。”   大雨的夜里,汽车的光芒微弱的几乎看不到。   这样的雨夜很危险,可因为顾扬骁的命令,司机不得不把车子开快。   等他到了码头上,发现雨中站着一个人,一身军装手握长枪,正是卫陵。   顾扬骁一脚就把他给踹倒了,“人呢,人哪里去了?”   卫陵滚了一身的泥水,他就势单腿跪下,“二爷,我不会说的,您就算打死我都不能说。大小姐此时在船上,她会照顾好小少爷,您不用担心。”   顾扬骁大吼:“鞭子呢,我的鞭子呢?”   顾全忙把他的皮鞭奉上,他对着卫陵劈头盖脸的一顿抽,把堂堂一个大男人抽的在泥水里滚来滚去。   抽着抽着,他跟泄了气的皮球一样,扔了鞭子双膝跪倒,看着茫茫大雨里的江面。   “顾绿璋,你给我回来!”   “二爷,这里有大小姐给你的信。”   虚弱的卫陵摸摸索索,把贴身放着的信拿出来。   顾全一把抢过去给了顾扬骁,“二爷,去车里看,会被雨水打湿的。”   好不容易把人哄到车里,他抖着手打开了信封。   信是用钢笔写成的,足足有俩大张,应该是她写了好久。   捧着信,顾扬骁脸上不知是泪水还是雨水的液体滴落下来,模糊了字迹。   “好你个顾绿璋,你竟然敢骗我!”   原来,绿璋并没有疯掉。   那天,她被江浩清说的话打击到了,一个是自己的亲哥哥,一个是自己最爱的男人,一个是最崇拜的老师,他们三个人竟然都骗她,把她当成工具当成争夺的战利品。   特别是江浩清说了孩子是哥哥害死的,她万念俱灰,一头撞在了墙上。   她一心求死,却没那么大的力气,晕了后又活过来。可是她不想面对江浩清,更怕他对自己做出过分的事,就装傻装疯,把他给骗了过去。   可是万万没想到,在最后的关头,江浩清还是保护了她把陈坚给杀死。最后他自杀了,却让她活下来。   那一刻她相信了,这个男人虽然百般利用她,可是真的爱她。   再后来她被温蘅带走,因为傻,他们说话都不回避她,她就听到了很多很多。   江浩清嘴里那个死去的孩子竟然还活着,而且是煦儿。   在知道这个消息后,她差点就装不下去了。她的煦儿,竟然是她的煦儿。   怪不得孩子只肯吃她的奶,怪不得那孩子一到她怀里就有种牵肠挂肚的感觉。她好以为自己是贱的爱屋及乌,却没想到是母子天性。   顾扬骁把煦儿弄来的时候她就开始想一个完美的逃跑策略,她被骗的太久太久,无论是江浩清还是顾扬骁她都不愿意面对,更不想如此简单就跟顾扬骁过一生。   她在没人的时候偷偷跟碧波坦白了,碧波吓得跟什么似得,后来她偷偷的去找了春草和卫陵,利用绿璋的印鉴把她的钱存到了瑞士银行。   其实绿璋一直没弄明白孩子怎么会到了顾扬骁的手里,在她离开之前,卫陵才把事情和盘托出。   其实,卫陵也不知道事情的全部,她结合顾扬骁的那部分,再加上江浩清半真半假的话以及他的个性,才推测出事情的大概。   原来,生下孩子后,一直担当着哥哥参谋角色的江浩清让哥哥把孩子送人,哥哥表面答应着,却让卫陵派人去通知了顾扬骁。   绿璋是他的亲妹妹,他再怎么坏也不可能把亲外甥害死,纵然是便宜了顾扬骁,但孩子在他手里总是会被善待。   可江浩清是谁,他这个人太善于心计了。其实在他提出要把孩子送人的时候就已经想到顾云彰会把这个消息透漏给顾扬骁。   所以,他并没有按照原来说的那样把孩子送人,而是让人去江里溺死,十分恰当的等这顾扬骁出现,然后抱着孩子的人把这事儿说成了是绿璋干的。   不得不说,江浩清算人算的很准,顾扬骁看到了动的铁青奄奄一息的孩子心疼的不得了,他也不信那俩个人,一顿酷刑之下那俩个人也咬死是绿璋干的。   顾扬骁知道绿璋肯定恨她把赵紫鸢带走撇下她让她早产,但要溺死他们的儿子,他绝对不能原谅。这也是后来绿璋历尽万难去找他,却被百般羞辱的原因。   江浩清虽然能算计也坏,但是他还没歹毒到对一个孩子下手。再加上他这个人总是不同于别人的想法,他认为能让他们反目的只有他们爱情的结晶——-这个孩子。所以才绕了这么大的圈子,搞这么多迂回。   他想要的是绿璋的心,而得到她心的第一步,就是让她对顾扬骁彻底死心。   绿璋想,要是顾扬骁这次没出现在苏沪,她和江浩清这个时候肯定圆房了,她就算不爱他,也能像个妻子一样跟他过一辈子。   可是注定了他们俩个有缘无份,一场战争什么都化为了灰烬,她的爱恨也成了过去。   绿璋的信里说的很清楚,如果顾扬骁敢去追她,那么她就跳到大海里,从此跟他阴阳两隔。   至于儿子,她要带走。她想要孩子活的单纯一点,不要再跟顾扬骁或者顾云彰江浩清他们一样活在仇恨、权欲、算计里。   最后,她祝福顾扬骁鹏程万里达成所愿。   再见了,二叔。   顾扬骁从车里跑出来,在大雨中的码头呆了一整夜。   第二天,他还发着高热,就带人离开了苏沪回到了他东北的地盘。   卫陵也不敢留下养伤,他身上还带着另一封信,是绿璋给顾云彰的。   看着南来北往的船,重伤新愈的江浩源负手而立,一声叹息。   他还记得在津州离着码头很近的街市,有个脸色苍白却一挑眉就是风情的姑娘在买油炸麻花。   一声汽笛长鸣,这些,都成了传奇。   碧空远影,孤船长帆,徒增无限惆怅罢了。   卫陵回到了津州,把绿璋的信奉上。   顾云彰看完后把自己关在书房一整天,都不出来。   顾满去叫不开门,这个时候也只有小小姐顾芙才能把门叫开。   可惜的现在他和夫人闹矛盾,前些日子林若兰小姐大病,督帅把人接回来治病就送不走了,夫人说了他好几次俩个人就开始闹,一闹就是几个月。   这要是小姐在家还好些,有个人劝和,但这俩个人一个比一个倔,竟然分房睡。   林若兰趁虚而入,竟然想要算计顾云彰,偷他的军报。顾云彰撞见,那林若兰给了他一枪逃走,结果给夫人抓住直接把那女人跟半麻袋蛇装在了一起。   林若兰被蛇生生咬死,而且是当着军营的兵士的面,让他们都来观刑。这些杀人如麻的兵痞子也未曾见过这么恐怖的画面,个个不寒而栗。不过,他们本来因为顾云彰受伤被有心人撺掇着闹事,这一吓唬,没人敢了。   江云秀一年前还胆小的很,又岂能不害怕?可她为了顾云彰和津州,硬是忍了下来。可是谁又知道,她足足吐了三天,什么都吃不下去。   顾云彰养好伤后竟然嫌弃江云秀手段太狠毒,俩个人说了几句又吵起来。   其实顾满是知道的,顾云彰上了林若兰的当觉得很丢人,因为江云秀多少次苦口婆心的劝他那女人包藏祸心他就是不听。现在下不来台儿,才故意跟夫人吵架的。   不过总归林若兰死了,以后俩口子之间就再也没这个随时都会被引爆的炸药了,应该好起来。   当天晚上,芙儿就把顾云彰牵到了她娘房里,不但留了饭还要他陪着睡。   江云秀不好赶人,谁知上半夜顾云彰陪孩子,下半夜就陪了她。   俩个人一番亲热后,顾云彰吻着她汗津津的小脸儿,“对不起,我知道错了。”   江云秀心里比蜜都甜,绿璋说的是对的,只要熬过了那道坎儿,好日子还长着呢。   她对顾云彰说:“你说绿璋这一举,把顾扬骁的儿子给拐走了,他不能把火儿发在我们津州吧。”   顾云彰摇头,“你放心好了,绿璋都算准了,他绝对不会再有任何让绿璋伤心难过的行为。只是这丫头一个人在外面……”   “你也别担心,等她落稳脚跟就会跟我们联系,到时候多给她从瑞士银行转些钱去。”   “嗯,国外也好,起码没我们这里这么乱。我看着那位新总统也不是个省油的灯,他不能容忍这些军阀这么各自为政混乱下去,这仗呀,还有的打。”   江云秀给他说的担心起来,“要是那样,我们该怎么办?”   “津州历来是漕运重地,又离着京都这么近。要是有那一天,为了你和芙儿,我只能对不起祖宗了。”   “打仗不好,你也看到了因为打仗百姓过的都是什么日子。要是这位大总统真能让大家都过上好日子,我们就该支持。”   顾云彰大手抚摸着她的小腹,“是呀,所以你也要赶紧给我生个儿子,给我们的芙儿生个小弟弟。”   江云秀羞涩的把脸埋在他怀里,自己守的云开见月明,希望绿璋也能幸福。   兰峭 说:   还有几章了。 第103章 雪夜来人   五年后。   在中欧的联邦制国家瑞士苏黎世,正是大雪纷飞的季节。   大雪把这个城市建筑物的红色尖顶掩盖,整个变成了一个洁白的冰雪世界,就像安徒生的童话故事。   在一所别墅里,壁炉正在熊熊燃烧,灰色地毯上趴着一只肥硕的阿拉斯加犬,一个五六岁小男孩背靠在大狗的身上,正在看一本德文的儿童书籍。   过了一会儿,一位穿着黑裙白围裙的东方女性走了出来,银色托盘上放着一杯温牛奶。   她用中文说:“小少爷,喝牛奶了。”   小男孩一抬头,一张小脸儿已经出具棱角,越来越像他的父亲。以至于女佣——碧波在看到他的时候总是一阵恍惚。   五年了,他们离开国内已经五年了,也不知道二爷和他那个顾副官过的好不好?   她有经常看报纸,知道国内情况在乱了几年后这两年安定下来。大总统身患恶疾5,下一届总统候选人呼声最高的就是顾扬骁。   碧波记得小姐看到这个新闻后脸上浮起淡淡的笑容,“他也是求仁得仁了,站在最顶峰,他们英家可以扬眉吐气了。”   虽然小姐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可碧波真不想顾扬骁当什么大总统,这样他跟小姐永远就不可能在一起了。   而前几天又传出了新闻,说什么他要跟现任总统的女儿结婚,这样就加重了竞争的筹码。   二爷还是那样看重权势,碧波又是一声叹息。   小少爷顾煦托着腮问她,“波姨,你今天为什么总是叹气?”   “没什么,大概是看到这这雪我就想家了。”   顾煦对国内的印象已经很淡了,但是他还记得他有个英武高大的父亲。   “我们国家也会下这么大的雪吗?”   碧波点头,“会呀,我们的国家很大,有的地方万里雪飘有的地方却四季如春。”   顾煦很向往,“童话书里也说我们的国家是个很神秘的过度,有人能让石头变成金子,我真想回去看看。”   “看什么呢?顾煦,你的功课写完了吗?”   顾煦一抬头,就看到母亲顾绿璋从书房里走出来。   她穿着一件白色柔软毛衣,下身是一条墨绿色长裙,刚到肩膀的头发烫成漂亮的发卷儿,一边覆在脸颊上,一边掖在耳后,还扣了一枚碎钻发卡。   优雅、成熟、美丽,二十四岁的顾绿璋仿佛一朵盛开到极致的花儿,美的让人沉醉不已。   煦儿并不太黏她,小小年纪这孩子已经显露了跟他父亲相像的独立和刚强,这让绿璋不得不感叹顾扬骁基因的强大。   “妈妈,我功课早就写完了,我想要带着拉比出去玩。”   拉比是狗狗的名字,它是条非常友善有爱心的狗,顾煦走到哪里都想要带着它。   “不行,天太冷了,你最好呆在屋里。碧波,我还有些账目要核对,要是春草回来了,让她去我书房。还有,给我来一杯咖啡。”   等她离开,碧波捏捏顾煦的小耳朵,“乖乖把牛奶喝掉,我去给你妈妈倒咖啡。”   顾煦倒在了狗狗身上,感觉生无可恋,只好再拿起了书。   就在这个时候,门铃响了,碧波说:“宝贝,一定是你春姨回来了,你去开一下门。”   顾煦爬起来,跑到门口麻利的打开了门。   他一开门,吓了一大跳。   门口有俩个跟雪人一样的男人,头发眉毛都白了。   “你们找谁呀?”奶奶的童声很清脆,说的却是德文。   按门铃的矮一点的男人回头对那个高的说:“二爷,是这里,这是小少爷。”   后头的男人上前一步,弯下腰看着他。   “煦儿,你是煦儿。”   顾煦却退后一步,拼命喊着妈妈妈妈。   碧波先跑过来,顾全一眼就看到了她,“碧波,你变漂亮了。”   “顾全,二爷,你们怎么来了?”刚说完,她就往屋里跑,“小姐小姐,来人了,国内来人了。”   顾全拎着行李跟顾扬骁一起走进来,他们身上的积雪在温暖的室内立刻融化,俩个人有些尴尬,站在玄关处不敢往里走。   这个时候绿璋已经出来,顾煦跑过去拉住了她的手,“妈妈,来了两个叔叔。”   绿璋已经看过去,和顾扬骁的目光撞在了一起。   那一瞬间,世界一下安静下来。   他看着她,她也看着他。   纵然梦里见过千百回,都不如这样在人群里看一眼。   如果目光化作实质,那都是剪不断的绵绵思念,如云一般的覆盖在他们身上。   “绿,绿璋。”顾扬骁先开了口。   绿璋忽然就笑了,她拉着儿子的手笑面如花,“煦儿,这是妈妈的二叔,快叫二爷爷。”   这一句话,全场吐血。   特别是顾扬骁,脸黑的跟锅底一样,融化的雪从头顶上一条条流下来,就像是他委屈的眼泪。   碧波忙打圆场儿,“那个,我先带二爷和顾全上去洗澡换身衣服吧。”   顾全虚虚的看着绿璋,他就说先找酒店住下别这么狼狈的上门儿,而二爷一分钟也等不了,这要是给人赶出去多丢人呀。   不过还好,绿璋倒是没什么异议,让碧波把人带到了楼上去。   他们在洗澡,碧波走到客厅里,她见绿璋坐在沙发上发呆,煦儿靠在她身边,难得的安静。   她小心翼翼的说:“小姐,我看二爷他们都带着行李,要让他们住下吗?”   “不,打电话到亚历山大酒店给他们订两间房,一会儿让人送他们过去。”   碧波点点头,“是。”   “碧波,让人去给他们熬点暖肚子的粥,还要准备点吃的,吃饱了就让他们走。”   说完,她站起来,又回到了书房。   顾煦拉住了碧波,“那人是我爸爸,对不对?”   碧波惊讶,“你怎么知道的?还记得吗?”   “他长得跟我那么像,我一眼就看出来了。可是妈妈是怎么回事,怎么让我叫他二爷爷?”   “这个?”碧波没法子回答,小姐这坑挖的也太深了。   “他们俩个闹别扭呢,要不你妈妈也不会带你来这里。”   “那是谁的错,我的爸爸吗?”   “是……”   “是我的错,都是我不好,我当年辜负了你妈妈,害她伤心过度才带你离开国内。”   顾扬骁从楼上走下来,他头发还湿着,穿了一身笔挺的西装,虽然脸上比五年前多了几条纹路,但那是岁月最优厚的赠与,不显老只显成熟霸气。   只一眼,顾煦眼里就充满了深深的崇拜,在他想象中他的爸爸就该是这个样子。   顾扬骁来到他面前,一把把他给抱起来。   瞬间泪湿润了眼眶,他摸着他的小脸儿,“煦儿长大了。”   顾煦从小很独立,已经好久没有人抱过自己了。此时他羡慕的看着顾扬骁那充满力量的手臂和坚硬的胸膛,那种孺慕之情更浓郁。   “你真是我的爸爸呀。”   顾扬骁用力点点头,“是的,是真的。煦儿,我走了很远的路,就是来看你和妈妈。”   顾煦眨眨眼睛,忽然对一边泪流不止的碧波说:“波姨,我有爸爸了。隔壁的奥利再也不敢骂我是没爸爸的支那小崽子了。”   听了儿子的话,顾扬骁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流下来,他用力抱住了煦儿,把脸埋在他的衣服上,“不用了,爸爸再也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你。”   碧波擦了擦眼睛,“二爷,您能来,真好。”   顾扬骁把儿子放下,他擦了擦眼睛,“你们大小姐呢?”   “她去了书房。”说完,碧波忙补充,“她怕您冷,吩咐厨房给您熬了粥,您先吃饭。”   顾扬骁掀唇笑起来,“她是想要我们吃了快点滚蛋吧?”   顾煦却急了,“你别走呀,外面下那么大的雪。”   儿子的不排斥让顾扬骁心头暖暖的,“不想我走吗?”   “嗯,爸爸。”   “再喊我一次。”   顾煦小手圈住他的脖子,“爸爸,你别走,妈妈她心很软的。煦儿犯了错她时候不理我,可我哄哄她求求抱抱她就理了。你也去哄哄她,更他撒个娇。”   后面的顾全差点笑出声儿来,二爷撒娇是个什么样子,无法想像。   他身边的碧波白了他一眼,“我给你们定了亚历山大酒店,一会儿让人把你们送过去。”   顾全小声说:“那你就不想留下我们吗?”   “我说的不算,得看小姐的。”   俩个人正悄悄话呢,顾煦领着顾扬骁去找他妈妈。   他说要给他求情,让他在家里住下。   顾扬骁握着儿子软乎乎的小手,他心里很安宁。都走到这里了,纵然再艰难他也会把绿璋追到手。   到了门口,顾煦敲敲门,“妈妈。”   绿璋正在发呆,听到敲门声吓了一跳。   那一刻,她以为是顾扬骁来了,可在听到顾煦的声音后才放下心来,同时又有点失望。   她来开门,“还想要出去玩雪吗?我说不可……你怎么还没走?”   顾扬骁手疾眼快,一把撑住了她要关上的门。   “绿璋,我人都来了,你回避是害怕我吗?”   绿璋从最初的错愕镇定下来,对着他嫣然一笑,“二叔,您这是在开玩笑吧。我害怕你,凭什么?”   “凭着”他忽然栖身靠近,高大的身躯把她给笼罩其中,“凭着你这个小骗子,生生把我骗惨了,还偷走了我的儿子。”   绿璋嗤之以鼻,“那也是我的儿子。”   煦儿见他们谈话的表情并不和谐,便插到了他们身体中间去,仰着小脸儿说:“我是爸爸的儿子也是妈妈的儿子。”   俩个人都低头去看他,冷不防头撞在了一起。   绿璋捂着额头,现在有了借口红了眼眶。   他忙伸手过去,“疼吗?我给你揉揉。”   绿璋拍开他的手,“不用。”   说完,她对煦儿说:“你带这位——先生去吃饭,然后让步波姨安排送他们走。”   煦儿嚷起来,“妈妈,你这样不对。人家的爸爸妈妈都住在一起,爸爸从很遥远的中国来看我,你竟然要把他给赶出去,就算是普通的朋友,你也不该这样呀。你不是说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   顾扬骁满满的都是骄傲,儿子太了不起了,不仅会德文,连国学都会。   没等绿璋说话,煦儿把顾扬骁往前一推,砰的把门给关上了,“你们俩个人谈谈吧,不准出来。”   说完,他把门上插着的古铜钥匙拧了几圈儿,给拔了下来。   绿璋真没想到自己养了个小白眼儿狼,她去拉门,竟然纹丝不动。   “顾煦,你是不是皮痒了?”   顾扬骁一把拉住了她的手腕,“儿子是好心好意,你不该骂他。”   绿璋用力去挣脱,“那是我跟他的事,用不着你来说教。”   顾扬骁低头看着她,眸子如深海星空,“陶陶,你就那么生我的气吗?”   绿璋一怔,随即冷笑一声,“难道我不应该吗?”   “对不起。”他捧着她的手,盖到他的眼睛上,绿璋感觉到一片濡湿。   他哭了吗?这个认知,让她的心微微抽痛起来。   她轻轻叹了一口气,“二叔,你不用说对不起,五年的时间对我来说就像过了一生那么久。我现在活得很好。我学会了德文,我置办了店铺做起了生意,我在苏黎世过的不知道有多好,所以你不用说对不起。”   “你的意思是,你不再需要我了吗?你已经不愿意做我的小娇娇了吗?”   “是呀”绿璋的眼睛也湿润了,“想着被人疼爱维护,那就要看人的脸色,哪里有自己强大的好。”   “一点机会都不准备给我了吗?”   她点点头,“追求我的人很多,我犯不着把时间浪费在一个伤害过我辜负过我的人身上。二叔,我已经从过去走出来,你也别裹足不前了。”   他看着她的眼睛,深深的沉沉的,似乎要看透她的内心,验证她在不在说谎。   绿璋的美眸清澈,微微闪着清润的光芒,似静水清潭,没有一丝波澜。   是真的不爱了吗?他在她的眼睛里已经看不到自己。   他嘴角漾出一丝苦笑,退后一步,“我懂了,再见。”   他这样好打发,绿璋又愣了。   顾扬骁的执着非一般人能比,他想要做什么非要达成目的。这次远道而来,他能这么轻易退了,难道只是来看儿子?   他能这样绿璋该很高兴,就跟她自己是说的那样,她放下他也放下,各自安好,难道不是吗?   顾扬骁冒雪走了,晚饭的时候碧波一边摆饭一边发牢骚,“怎么着也让人吃顿饭,我们家还差他们一顿饭吗?”   绿璋忽然眯起眼睛,“你是想顾全留下来吃饭吧?碧波,你是不是对他有意思?”   碧波一下就红了脸,她急匆匆的往厨房走,“我才没有,小姐你就会胡说,我去看看汤好了没有。”   春草笑着说:“她这是害羞了,我看小姐说的对。这几年给她找了无数个男友,白人华人都有,她都嫌弃人家,原来这心一直在国内呀。”   绿璋改不了咬筷子的毛病,“我就说呢,她和顾全的关系一直不错,也不知道顾全现在成亲了没有,他也老大不小了。”   “去打听一下不就知道了?”   绿璋看着春草,“别光说碧波,你呢?我耽误你们了。”   春草现在在绿璋的公司里帮忙,碧波在家管家,俩个人一里一外,都是绿璋的左膀右臂,要是把她们放走,她还真舍不得。   春草帮绿璋夹菜,“小姐,您都不急我们急什么。”   “你有没有心上人,在国内?”   春草一愣,她脑子里出现一张男人的脸,虽然不是十足的英俊,也不能算个好人,但她却一直念念不忘。   “我没有,小姐吃饭。”   她这片刻的失神怎么能逃得过绿璋的眼睛,她更加确定她心中有人,而且这个人还是在国内。   吃饭的整个过程,顾煦都没怎么说话,他吃了半碗饭就说自己吃饱了,要上楼去睡觉。   绿璋知道他在生气,这孩子为了能让父母好好谈谈连锁门的本事都用上了,却没想到最后给顾扬骁轻易拧开,他喊他都没有停留,只是笑了笑跟他说再见。   他觉得爸爸一定想要留下来,应该是妈妈在骂他,所以他才走开。   越是这样想这孩子越是觉得委屈,他虽然也明白这里面有大人的恩怨,可他真是太想要爸爸了。   绿璋觉得应该跟他谈谈,可又不知如何开口,难道拿着小孩子不懂大人的事来搪塞他吗?   更何况,绿璋已经觉得很累,她把自己又关进了书房发呆。   顾扬骁的到来,让她想起了很多陈年旧事,其实说着放下,现在想起来还是那么鲜明。   大概是晚上10点,碧波忽然喊着顾煦的名字。   她推开书房的门,大声问她:“小姐,你看到小少爷了吗?”   绿璋因为站起来的时候太惊慌,小腿重重磕在桌子上。   她都没觉得疼,“他没来过,楼上楼下都找了吗?”   “连储藏室我都找了,没有人。”   “那他的厚外套和鹿皮小靴子都在吗?”   碧波忙去看,鞋架上空空的,并没有顾煦那双镶着白色貂毛的小靴子。   绿璋着急了,看看外面白茫茫的一片,她对碧波说:“快打开门,看有没有脚印。”   碧波打开门,一阵冷风就扑到身上,俩个人都打了个寒颤。   廊檐下,被风刮着落了一层薄雪,上面有几个浅浅的脚印,而通到外面路上的都被雪覆盖。   这样可以确定,孩子是离开家门了。   绿璋气的要骂人,这个熊孩子,一点心都不让她省。   “打电话去亚历山大酒店给顾扬骁,问问他孩子去了没有?”   碧波去打电话的空档,绿璋已经穿好了她的裘皮大衣,准备出去找孩子。   “小姐,二爷说没看到小少爷。”   绿璋嗯了一声,弯腰去换鞋子。   “我们去找,您别去了。”   绿璋头都没抬,“让一个母亲不去管她的孩子不太可能,你让我去。”   俩个人叫了家里的厨子园丁司机等下人,一起出去找。   这雪吓得是真打,一脚踩下去,就到了小腿肚子。绿璋却顾不得这些,这么冷的天气孩子是要冻坏的。   他们刚走了一半,看到对面来了几个雪人,走到前面的那个看到他们后喊了一声:“大小姐。”   这种津州口音除了顾全还有谁,他后面那个人是顾扬骁。   绿璋忙要过去,可她脚下一滑,扑通跪在了雪上。   顾扬骁忙走过来把她给扶起来,“小心。”   “煦儿他……”   “在这里,在我这里。”说着,顾扬骁打开了他的裘皮大衣,煦儿在他怀里睡着了,小脸儿红扑扑的。   绿璋抬手就给了顾扬骁一巴掌,把所有人都打懵了。   “顾扬骁,你好卑鄙。明明煦儿在你那里,为何还说没有。”   顾扬骁抬手摸了摸脸,“你是这样想我的?”   绿璋刚才是太冲动,现在冷静下来也觉得自己做的有点过,不过她可不想道歉,反正儿子走失越是因为他,要是他不来,哪里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这么想着,她更理直气壮,伸手就要去抱儿子,“把煦儿还给我。”   顾扬骁一手扶住了她的腰,“别逞强,你能抱动吗?”   要是好好的路绿璋自是能抱着孩子走两步,现在这样大的雪,她自己走都有些困难。   碧波过来说:“小姐,您就让二爷抱着吧,这里太冷,赶紧回家去,别让小少爷感冒了。”   绿璋率先转过头去,“让人抱着小少爷,不劳驾顾大帅了。”   顾扬骁又摸了摸脸,上前一步低下头在她耳边说:“把我打伤了,我得去你家讨要医药费。”   “做梦。”   绿璋步子一大,差点摔倒在雪地上,顾扬骁忙架住了她的胳膊。   绿璋一连在他面前出了几次丑,连气加羞,板着脸子大步往前走。   顾扬骁和碧波他们落在了后头,碧波问:“二爷,您是在哪里找到小少爷的。”   还好有个明白人,顾全替顾扬骁回答,“接到大小姐电话的时候二爷就出门找人,结果在路边发现的小少爷。他大概是走累了找地方休息,结果睡着了。”   绿璋在前面听着害怕,要是他在外面睡的时间长点而大人找不到,那不就冻死了吗?   对于这个淘气的孩子,绿璋想一定不能放过她。   一进门儿,她就去拿藤条。   顾扬骁抓住她的手腕,“你这是干什么?”   “我要教训这个淘气的孩子。”   顾扬骁把孩子交给碧波,“煦儿睡着了,你赶紧给他裹好被子看好了,千万别发烧。”   碧波趁机抱走孩子,绿璋一藤条就抽在了顾扬骁身上,“我教训儿子,要你多管闲事。”   顾扬骁看着她,那目光邪气的很。 第104章 伯爵求婚   绿璋感觉到了危险,她转身想要走。   男人抢先一步拦住了她,弯腰就把她给抱起来。   绿璋没想到他会这样,惊吓之余当然是抱紧了他的脖子。   顾扬骁笑道:“还蛮主动的吗?”   “你放我下去。”绿璋松开了手,可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摇摇欲坠。   她咬了咬牙,大不了摔下来疼一下,她要是认怂更让他得寸进尺。   顾扬骁却没松手,他低声问她,“你的房间在哪里?”   她咬着牙不说,“你赶紧放我下来,顾扬骁,这里不是国内,我可以报巡捕房让巡捕来抓你。”   他才不接她话茬儿,“你要是不说,我就在这里。”   他眼里那隐含的深意绿璋自然明白是什么意思,她不想说可又怕他在客厅里胡来,只好指了指楼上。   顾扬骁凤眸含笑,“这才乖。”   看着俩个人上楼去,碧波的嘴巴长成了鸭蛋,“这样也行呀?”   顾全看着她的小脸儿笑了起来,“要不怎么说是二爷呢。碧波,能给点热水喝吗?”   “当然行,我去给你泡咖啡。”   “别,我喝不惯那东西,你给我杯水就行。”   碧波去泡了一壶茶,还准备了一些西式小点心。   她招呼顾全,“过来做,我们聊聊。”   顾全看着她自信轻盈的样子,不由得说:“碧波,你真变了不少。”   “那是变好了还是变坏了?”   “自然是好了,特别好。”   “顾全,你成家了吗?”   顾全脸上一红,“哪能呀,二爷都没成家我哪能呀。那你呢,我听说这里很开放,允许那个什么爱?”   “自由恋爱。我跟你一样,小姐都没找人我怎么能?不过我们小姐好多人追,一个大银行的少东家,还有一个没了妻子的伯爵。”   “这么多?”   “还有呢。对了,我听说你们二爷要跟总统的女儿结婚,有这事儿吗?”   这俩个人聊着主子里的八卦,卧室里顾扬骁把绿璋的裙子给卷起来。   “你干什么?”   “别动,就是这里。”   果然,在她膝盖上有一块淤青,还有些破皮了,渗出血丝。   她自己也吓了一跳,这一定是出门口的时候磕的,她竟然没注意到。   顾扬骁问她,“家里有药吗?”   她用手捂着伤口摇摇头,“不用了,这种小伤算什么,过几天就好了。”   他忽然抬头看着她,那眼里的光让她觉得害怕,“小时候蹭破点油皮都喊着疼,让我给吹吹,现在可真是长大了,这么严重的伤竟然说没事。”   她苦涩的笑起来,“小时候是因为没受过更重的伤,等自己头破血流之后,就知道这点小伤根本不算什么。”   顾扬骁握着她小腿的手蓦然一紧,另一只手落在她额头上,轻轻撩开了她的刘海。   当初她撞墙留下的伤疤现在已经很淡了,浅浅的粉色,但在她这张皎白的脸上,还是很明显的。   指腹柔柔的蹭过去,他哑声说:“还疼吗?”   绿璋摇摇头,淡淡的说:“疼什么,再疼我就不能活了。二爷,伤好了就不疼了,人爱过了也就不爱了。”   他低低的笑,大手轻轻摩挲着她的腿肚子,“陶陶说话越来越风趣了,听说你在这里的生意非常火,还有很多人追求你,对吗?”   绿璋点点头,“是呀,这里不比国内,哪怕我带着一个孩子再嫁也没什么。”   “我这两年混的也还行,现在是大总统面前的第一红人,还有望成为下一任总统。至于婚姻——总统的女儿看上了我,她是个很娇俏的姑娘,喜欢穿绿衣服,跟你十几岁的时候很像。”   绿璋膈应的差点把身上的绿裙子给扯下来,她顿了顿说:“那恭喜您了,婚姻事业都达到了顶峰。”   “可是我还想要煦儿。”   他是笑着说出这句话的,绿璋的脸却黑了。   她也忘了疼,从床上一跃而起,扑过去就掐住了顾扬骁的脖子。   “顾扬骁,你信不信我让你死在苏黎世?到时候你的什么梦就都碎了!要多少孩子你的小妻子都可以给你生,但我只有煦儿一个。”   在他眼里,她张牙舞爪的样子不过是像牙齿都没长锋利的小奶猫,根本没什么威胁作用。但是能让她炸毛,他很高兴。   “追求你的人那么多,你也可以跟他们生一个,若是找了个洋人,说不定还能生出一个金发碧眼的孩子来。”   “煦儿是独一无二的,不管我以后跟谁结婚,他都是我最爱的孩子。”   “绿璋,他对我来说也是一样。”   “不一样。顾扬骁,你确定你那个公主一般的小妻子会善待煦儿?大总统府又该是如何混乱的一个场子,我不能让我的煦儿去送命。再说了,这里很好,煦儿不需要离开。”   “你是铁了心不把孩子给我了吗?”   “对,不惜任何代价。”   他忽然往床上一倒,“那好,你不给我孩子我就呆在这里,一天一个月一年十年,直到你给我为止。”   绿璋哈哈大笑,这个人真是疯了,满嘴的胡话。   “好啊,我反正有的是时间,只要你靠的起。”   顾扬骁露出一个得逞的笑容,内心已经在张扬的笑。   宝贝,你等着接招吧。   “顾扬骁,你赶紧回酒店,我要睡了。”   他倒是没赖下去,站起来在他额头一吻,“我让碧波来给你擦药。”   绿璋想要骂他的,可是人已经很累了,等碧波拿着药进来,她已经睡了过去。   碧波把被子给她盖好,出去后对顾扬骁和顾全说:“二爷,我带你们去客房,今天就在这里将就一夜吧。”   顾扬骁道:“你把顾全带过去,我去煦儿房间。”   碧波忙道:“那也好,小少爷既然能出去找您,一定是想要跟您更亲近,等他醒来看到您睡在他身边,一定高兴的很。”   顾扬骁看着楼上绿璋卧室的方向,“恐怕有些人不高兴了。”   绿璋睡了一觉起来,发现外面的雪停了。   她身上已经换了睡衣,可她记得昨晚睡前没脱。   不过她很快就否定了自己的想法,明明在睡之前顾扬骁就离开了,怎么能想到他给自己换衣服呢?   她穿着睡衣出了卧室,去了煦儿的房间。   一推开门,她就愣住了,煦儿的床上一大一小,正睡得酣美。   顾扬骁把煦儿紧紧搂在胸前,孩子的小脑袋枕在他胳膊上。   绿璋悄悄走过去,伸手在煦儿的额头上摸了一把,是正常的温度,没有发烧。   她不由得去看顾扬骁,却见他的脸红的不正常。   犹豫了一下,还是伸出手,覆盖到他额头上。   呀,好烫。   绿璋的手就想摸到了火炉,让她下意识的想要收回手。   顾扬骁却忽然抬手压住了她的手,“别走,陶陶。”   绿璋吓到了,她立刻把手拿回来,可顾扬骁似乎是烧糊涂了,咕哝了两声也没睁开眼睛。   绿璋只看过他流血受伤还真没怎么见过他生病,现在他这么虚弱的样子,她很不适应。   离开房间,她喊了碧波去打电话请医生,还把碧波吓了一跳。   “是小少爷不舒服吗?昨晚二爷睡在他房间里,我也没去看。”   “不是煦儿,是顾扬骁,他在发烧。”   碧波立刻去打电话,绿璋又回到卧室,把孩子给叫起来。   煦儿搓着眼睛,“妈妈。”   “起来穿衣服。”   煦儿知道自己犯了大错,纵然没睡醒也不敢撒娇,可一转头看到了顾扬骁。   “爸爸!”   绿璋看到了他眼里的惊喜,不由得心里一酸。   大概男孩子都对自己的父亲有孺慕之情,而煦儿长得跟顾扬骁如此像,才让他更想要接近这个爸爸。   绿璋板着脸,“都是因为你的任性,害的他受了风寒发烧。”   煦儿小手贴到他额头上一试,“好烫呀。”   “要不是他,生病的那个人就变成你了。顾煦,我真没想到你如此任性大胆,竟然敢大晚上跑出去。”   顾煦爬到她身边抱住了她,“妈妈,我知道错了,我也愿意接受惩罚,我们先给爸爸请医生看病好吗?”   “已经去请了,你穿好衣服去外面,别打扰他休息。”   煦儿快速的穿好衣服,却不肯走,“妈妈,爸爸既然是为了我才生病,那让我守护着他吧。”   绿璋看着他充满祈求的小眼神,没忍心拒绝,点了点头。   孩子学着平日里他生病额头上放冷毛巾的样子,去浴室拧了一条毛巾,放在顾扬骁的额头上。   他握着他的大手,“爸爸,你要赶紧好起来。”   顾扬骁忽然握住了孩子的手,低声说:“陶陶,儿子都比你关心我。”   绿璋吓了一跳,他竟然是清醒的。   “好好养病,哪里那么多的废话。”   说完,她对顾煦说:“你守着,我去看看医生来了没?”   等她走了,顾煦很不安,“妈妈好像生气了。”   顾扬骁淡淡的说:“不是,她是害羞了煦儿,昨晚你那么做很危险,要是爸爸找不到你,你就冻死了。”   煦儿都要哭了,“我知道错了,爸爸。我就是想要你来家住,我想要跟你在一起。”   顾扬骁抬手摸着他的脑袋,“你放心,我这次来就不走了。”   “真的吗?”   “嗯。”   “那我们拉钩吧,谁骗人谁是小狗。”   顾扬骁跟他拉钩,微微睁开的眼底是满满的宠溺。   因为下雪路上不好走,医生来的晚些。他试试顾扬骁的体温,还开玩笑说这位先生壮的像牛一样,一场感冒没什么。   这医生是个年轻英俊的金发男人,跟绿璋说话时蓝眼睛里都是柔情,十分碍眼。   顾扬骁垂下眼帘,在打针的时候忽然表现出很疼的样子。   煦儿第一个扑过去,“爸爸,你很疼吗?”   绿璋也以为他有别的问题,走到他身边弯下腰来低声问:“你怎么了?有什么不舒服的跟我说,我翻译给医生听。”   他握住了她的手落下一吻,“我能忍住,亲你一下就好了。”   绿璋虽然有些恼火,但当着人也没立刻跟他翻脸,耐着性子说:“你别逞强,没人会笑话你。”   “我,就是骨头疼,浑身的肌肉也酸疼,反正身体没一处舒服的。”   “感冒就是这样,等一会儿药效发挥作用就好了。”   他们用中文在低声交谈,顾扬骁还亲绿璋的手,而孩子更是叫了爸爸。   虽然医生不懂中文,但爸爸俩个字还是能听明白的。更何况,孩子简直是生病男人的缩小版,他还有什么猜不到的。   现在看看绿璋这个东方美人跟顾扬骁这样的英俊东方男人在一起,再加上精致可爱的小娃娃,简直是一副画卷。   他收起了自己那些非分之想,认真的给顾扬骁诊治。   顾扬骁虽然不懂他的语言,但是他会察言观色,见那医生收回了放在绿璋身上的眼神,心说算你小子识相。   看完病,绿璋想要送医生出去,他却又哼哼起来,裹着个被子在发抖。   绿璋立刻拉住了医生,“他怎么会这样?”   医生说:“那是冷,多给他盖点被子,一会儿就好了。”   绿璋去找被子,只好让碧波把人送出去。   顾扬骁得意的扬扬眉,却给顾煦看在眼里。   他小声说:“爸爸,你是故意的?”   他把手指放在唇边,“小声点,别让你妈妈听到。”   他眨眨眼睛,“放心。”   绿璋对顾煦说:“你别靠他那么近,感冒是会传染的。”   顾煦说:“我不怕,他是我爸爸。”   顾扬骁赶紧推开他,“听你妈妈的话,出去玩,不用管我,我睡一会儿。”   “可你是为了找我才得病的。”   “我是你爸爸,这没什么。但是你要是再病了就是给你妈妈添乱,乖,出去。”   好容易让碧波把人给领出去,绿璋也要走,“那你暂且在我这里休息。”   “陶陶”他看到她脸上一闪而过的厌恶,要说的话忙改成,“你可以给我一杯水吗?我口渴。”   绿璋倒了一杯水给他,“慢慢喝。”   他用双手接过来,可是双手都在发抖,随时能把水洒在被子上。   绿璋皱了皱眉,“这么严重?连个被子都拿不动了。”   “浑身的肌肉酸痛,手也没力气。”   她接过杯子,坐在他身边一手扶着他,“喝吧。”   顾扬骁把身体的重量都靠在了她身上,闻着熟悉的馨香,他觉得自己都能飘起来。   他喝的挺慢,绿璋倒是很有耐心,没不耐烦的把水泼到他脸上。可他也不该恃宠而骄,用最合适的速度把水给喝完了。   喝完后绿璋就放开了他,“你好好休息。”   他嗯了一声,这次赚的也不少,反正来日方长。   顾扬骁没想到的是,他这一病却绵绵如抽丝,竟然许久没好。   要不是医治的及时,差点就成了肺炎。   不过这也成就了他,呆在绿璋家里不用回酒店,顾全兴高采烈的把行李都搬了过来。   可是,除了煦儿陪着他的时间,绿璋出现的时候却不多。   她在这里有生意,每天都是早出晚归,有时候还有应酬。   等顾扬骁慢慢能起来到处溜达的时候,顾全给他带来一个天大的消息。   绿璋给人求婚了,求婚的就是那个死了老婆的鳏夫伯爵。   外国人求婚的方式很特别,当众下跪送上戒指,顾全描绘的口飞唾液,恨不能替绿璋答应。   要不是顾扬骁没有力气,他早一脚把顾全给踹倒了,“那她答应了没有?”   “这个我不知道,碧波没说。”   顾扬骁差点给他蠢晕过去,“没说你来跟我说什么,去打听!”   “是。”   顾全走了,顾扬骁眼前还一阵阵的发黑。   他想要徐徐图之看来不好用了,再这么下去绿璋非给人抢走不可。   他这次放下一切来找她,可不是看着她嫁给别人的。   过去的那些诺言,他还指望着用半辈子的时间去实现呢。   想到这里,他站起来回房洗澡换衣服,喊着顾全要出去。   碧波看他身上穿着厚厚的黑色大衣,知道他要出去就给拦住了,“二爷,您病还没还,别出去。”   “我要去你们小姐的公司看看,你陪着我一起吧。”   碧波没法子,他们一行人加上了顾煦,浩浩荡荡的去了绿璋的商行。   他们坐着欧式马车,现在路上的雪已经少了很多,但马的速度不快。   顾扬骁还是第一次在白天看苏黎世,果然比苏沪还要繁华。   但是苏黎世人不太爱上街,到处都是大银行。   到了哈蒙大街的店铺,碧波指着一家橱窗装饰的很精美的说:“这就是我们小姐开的商行,卖国内的丝绸玉器还有瓷器珍宝茶叶等,生意一直非常好,外国人都喜欢。”   他们推门进去,就看到一个穿着黑色礼服的男人坐在绿璋对面,含情脉脉。   绿璋在室内只穿了一件莲青色牡丹花的旗袍,鬓边带着一串珍珠发簪,涂着鲜红的唇膏,典型的东方美人。   此时她粉面含笑,正眯着眼睛看着对方。   顾扬骁看到这一幕,差点起火把自己给烧了。   在他看来,那个伯爵年龄大的能做绿璋的父亲,头发是白的,脸上就跟半生的牛肉一样拉着血丝子,鼻子勾的可以直接在上面挂东西,那双灰色的眼睛更难看,简直丑的让人作呕。   可绿璋却好像觉得他很英俊的样子,目光里出现的光分明是崇拜。   他看不下去了,大步走过去叫了声绿璋。   他的大手直接箍住她的腰,直接在她脸上亲了一口。   伯爵的脸色瞬间就变了,纵然外国人也是见面亲脸,但顾扬骁这一吻可绝对不是礼仪。   他那张和顾煦差不多的脸太有代表性了,一看就知道他是顾煦的爸爸,那自然也是绿璋的丈夫。   虽然他不敢肯定这些自明高贵的欧洲人会不会英文,但他还是用英文说:“我来接我的妻子回家。”   伯爵的脸色变了几次,红的更明显,他跟绿璋用德文说了两句。   绿璋笑眯眯的回复他俩句,伯爵的脸色这才恢复了正常。   “你都跟他说什么?”顾扬骁压低声音质问。   绿璋依然笑眯眯的,“我跟他说,你是我的前夫,我们已经结束了婚姻。你有你的心上人,跟我已经没关系。”   “顾绿璋,谁说我有心上人了?你怎么可以胡说?”   “没有吗?我可以帮你找,这里的女郎都很漂亮,又热情,相信顾大帅一定会喜欢。”   顾扬骁简直想咬她两口,这丫头怎么这么可恶。   绿璋站起来,拉着伯爵离开,剩下顾扬骁呆在那里咬牙切齿。   顾煦过来拉他的手,“爸爸,你别难过,妈妈她不是那个意思。”   顾扬骁无法跟一个孩子去诉苦,只能点点头。   回到家里后,他发现自己的行李已经给人扔了出去。   没法子,他也不能死赖着不走,只好回到了亚历山大酒店里。   晚上,忽然有人来敲门。   他以为是绿璋,高兴的打开了门。   结果进来的是个肉感十足的欧洲女郎,金发碧眼,穿着露出白花花胸脯的裙子,他一打开门就往他身上扑。   她用英文表达着对他的爱慕,“顾先生,您太英俊了,我今天在顾小姐的店铺里见到您之后就对您念念不忘,请接受我的爱吧?”   投怀送抱的女人顾扬骁见过不少,有林若兰那样装着清高含蓄的,也有赵紫鸢那种妖娆勾人的,但想这种坦然热情跟斗牛一样的女人,他还是第一次见到。   大病新愈的身体还没什么力气,几下就给这女人压倒。   顾扬骁气的眼前阵阵发黑,“你怎么找到我这里来的?”   女人扔掉自己的纱裙,“当然是顾小姐给我的地址,她还祝我们共度一个美好的夜晚。”   “顾!绿!璋!”   绿璋狠狠的打了个喷嚏,她揉揉鼻子,放下手里的账本,扶着桌子站了起来。   抬头看着烛台造型的水晶吊灯,她在想:这个时候琳达应该去酒店找到顾扬骁了吧,他们俩个会成好事吗?   想到琳达的美艳,绿璋不由得微微皱眉,这明明是她想出来要拜托顾扬骁纠缠的方法,现在却觉得胸口闷闷的,很不舒服。 第105章 风雨携手(大结局)   今天,绿璋拒绝了伯爵的求婚,就算顾扬骁不出现,她都没想过要嫁给任何一个男人。   她觉得她现在活得挺好,有钱有儿子,这样的生活可比嫁给一个男人要接受各种束缚好多了。   可是真要把顾扬骁给别的女人,她的胸口还是会闷会痛,难道她还没放下他?   不,再好的感情也禁不住这么长时间的折磨,她大概只是因为拥有过,所以才会有这样的不甘。   想到这里,她去洗了澡换上睡衣,准备回房睡觉。   正在擦着护肤的脂膏,忽然门被人一脚踹开,跟着她眼前一花,后背就被按在了镜子上。   绿璋看清了男人的脸,正是顾扬骁。   他双眸赤红,看样子像是要吃了她。   算算这个时间他该跟琳达在一起,难道是没成事?   看着她变来变去的眼神,顾扬骁更生气,她这个小狐狸,是又在盘算着什么?   他低头,狠狠的咬了她一口。   在绿璋的惊呼中,他咬牙问道:“疼吗?”   “废话,当然疼,我咬你试试。”   “顾绿璋,你实在是可恶,想要甩掉我就弄个女人去糟践我。我告诉你,我顾扬骁要多少女人自己找不到,凭什么让你做这等大媒?”   她不服,“我自然知道顾二爷是找什么样的女人都有,可这不是你人生地不熟吗?我就先帮了你。省的你到处跟人说我是你妻子。”   “儿子都有了,难道还不是?”   “真可笑,我们可曾下定下聘?可曾三书六礼签了婚书?什么都没有,你还是我的二叔。”   “谁是你二叔,我姓英你姓顾,我跟你没任何血缘关系。是,我没给你一个名分,可我们有一个儿子。绿璋,你想要的我都给你,别再折磨我了。”   “好啊,我想要的是自由,你放开我呀。”   顾扬骁哪里肯放,他低下头,去亲吻他刚才咬过的地方。   绿璋自然是不肯,“顾扬骁,你敢碰我试试,我让你去吃牢饭。”   他是铁了心不放过她,“好啊,我还没吃过外国的牢饭。既然要去,那也要把罪名做实!”   俩个五年不见的人用这种方式拥抱在一起,无声的厮打纠缠……   到最后,俩个人都脱了力气,水淋淋的躺在了地板上。   他曾经她,亲了她耳朵一下。   她已经没有去骂他的力气,只是闭上了眼睛。   “绿璋,嫁给我吧。”   “顾扬骁,你太无耻了。明明要结婚当大总统却又跑来睡我,你没想过我会怀孕吗?难道你要绑我回去给你那位前总统的女儿当姐妹?做你下贱的小妾伺候总统夫人?”   他低低的笑起来,“看来绿璋一点没少关心国内情况——-我的情况。”   绿璋嘲讽的哼了哼,“当然,我的哥哥嫂嫂还在国内呢。我做的生意也是国内的,怎么可能不注意这政治变化?要是国内不稳定,我的生意也受影响。”   “那你不知道新总统早有了人选?不是我,我现在只是一介平民,漂洋过海来了这里投靠你。只可惜了,顾小姐现在财大气粗,看不上我们这些穷亲戚,还要把我送到牢里去。”   “你歪曲事实……顾扬骁,你真的不想当总统?那不是你的梦想吗?当年你爹把总统让给别人,却遭到灭门,你不是要夺回这个位置来祭奠你们英家的亡灵吗?”   他靠近她,亲了亲她的额头。   “逝者已逝,我做再多也活不过来,这是我用失去爱人的痛苦总结出的经验。而我的爱人还在,我不能让她等下去。”   “谁等你了?”刚才的激战都没让她红脸,现在竟然红了。   顾扬骁坏坏的笑起来,“我有说我的爱人是你吗?”   绿璋气的要打他,“好,我自作多情,请你离开我的房间。”   他竟然真的站起来,却是再弯腰把绿璋给抱到床上去,“我的爱人是你,绿璋,我放弃了江山,我只要我的美人。”   “不,你还放弃了你的美人。”   顾扬骁不解,“我说过我没成婚—”   “大总统的女儿怎么办?”   他哈哈大笑,“你这是在吃醋吗?”   绿璋小狐狸翻脸不认人,“你脸可真大。”   “好好,我跟你说实话。那姑娘喜欢的是温蘅,怎么会嫁给我呢?”   “温蘅,就是那个长的比女人还好看的男人?”   听她说温蘅好看,顾扬骁又不舒服,“那女人眼睛不好,看上温蘅一个男不男女不女的。”   绿璋哼了一声,“你的意思是人家看不上你吗?”   这丫头现在嘴皮子是练得厉害,跟外国人谈生意估计那帮鬼佬儿可禁不住。   他抱紧了她,“她看上谁我管不着,我反正只要你看上。”   “难道你不知道白天伯爵求婚了吗?我没看上你。”   “那你更看不上那块没熟的牛肉。那个洋妞可都告诉我了,你根本没接受那块生牛肉的求婚。”   “什么生牛肉……你”   她的话没说完,就给堵住了嘴巴,顾扬骁扣着她的腰在她耳边说了一句德语。   这正是她白天说给伯爵话里的一句,“对不起,我不爱你,我爱的人在这里。”   她惊骇,他怎么知道,而且还能学会了?   “专心,否则我罚你。”他咬着她的耳朵说。   “这句话也是琳达告诉你的吗?”   “嗯。”   “你们都做了什么?”   “你承认吃醋,我就告诉你。”   “我才不吃醋,顾扬骁你这个混蛋……呜呜。”   大清早的,绿璋卧室里发出沉重的声音。   顾扬骁给她一脚踹到了地上去。   那个男人得寸进尺,昨晚睡在她房间里,她让他趁着大家都还没起来就离开,他却不肯。   绿璋生气了,力大无穷的把给给踹到了地毯上。   顾扬骁索性耍赖,“看来昨晚你并不累,我今晚再接再厉。”   “你想的美!赶紧给我出去。”   顾扬骁知道她面皮薄下不来台,这从他一来她就想法子各种赶人,要是给下面的人看到他在她卧室里醒来,肯定觉得丢脸。   他穿好自己的衣服,在她脸上亲了一口,“那好,我听太太的话,先出去。”   “谁是你太太,不要脸。”   他冲她宠溺一笑,“昨晚都叫我什么了,你忘了吗?”   绿璋拉着被子躲进去,昨晚她可是学着他们欧洲人,叫了他亲爱的。   他还一遍遍的咬着她的耳朵问她,“谁是二爷爷,我老那么老吗?”   “不老,二叔你不老,你龙精虎猛,天下第一。”   真是没骨气,这么恶心的话她都能说出来,想起都脸红。   都说夫妻吵架是床头吵完床尾和,他们这仇可是隔了五年,可睡了一晚,距离一下就拉近了。   俩个人一前一后从房间里出来,偷偷摸摸的以为没人看到,可是没承想大厅里全是人。   碧波春草顾全还有煦儿,都微笑着看他们,就好像他们是昨晚被送到了洞房的新婚夫妻一样。   绿璋二话没说,推开顾扬骁又回去了。   碧波在后头喊她,“小姐,要吃饭了。”   顾扬骁说:“一会儿你给她送到房间里,估计是不好意思了。”   碧波端着早餐走到绿璋房间里,看到她正在梳头发。   她接过梳子帮绿璋把头发梳理好,在首饰盒里挑挑捡捡,拿了一个绿宝石蝴蝶造型的发针给她扣在发鬓上。   “小姐,您今天真美。”   绿璋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果然是粉面桃腮双眸含春,一看就是给男人滋润过的样子。   她叹了口气,“碧波,我是不是太不坚定了。他就像个钓鱼的,明明知道那是个钩子,可我还是上钩?”   碧波笑着说:“那小姐觉得呢?”   绿璋不由得回头看她,“什么我觉得?”   “您觉得跟二爷在一起好还是不好?”   她犹豫了一下,“没见到他的时候还好,可是从大雪夜里他踏入这个门,我表面装着不在乎,心里却平静不下来。只要一闭眼,脑子里蹦出他背着我去看华灯整整走了大半个津州城,还想起我的小红皮鞋溅上泥水,他蹲下用衣袖给我擦干净;我要吃鱼,他就不吃饭一点点把刺给我弄干净;妈妈死的时候他把我抱在怀里,整夜哄着我睡不让我难过……这样的事太多太多了,竟然盖过他对我的伤害。”   碧波道:“其实二爷做的那些事都是有原因的,而且过去了就过去了。您这些年要不是心里忘不掉他,也不会谁也不接受,您说是吗?”   绿璋点头,“我也是贱呀,一面说着自己不吃回头草,可当他找来的时候,我没什么抵抗就投降了。”   “小姐,二爷连大总统都舍弃了,这次来就是想要长久的跟您熬下去。纵然您现在不答应,他也会坚持下去,一年两年十年,直到您答应为止。我想着,您和二爷耽误了这么多时光,人生要有几个五年呀,您说呢?”   绿璋欣慰的拍拍碧波的手,“你也长大了,竟然会宽慰人了。他不做大总统,是顾全跟你说的吧?”   碧波脸有些红,“嗯,是。”   “你是不是对顾全有意思?要是真喜欢他也别再拖下去了,就像你说我的,有几个五年可浪费?”   “那小姐您想通了吗?”   绿璋点头,“嗯,想通了。你说的对,面子不要了要里子。”   “那您吃饭吧?”   “吃什么呀,端下去,我出去吃。”   绿璋穿着一件高领丝绒长裙走了下来,裙摆随着她摇曳的步子像一朵在摇摆的喇叭花,顾煦哇了一声,“妈妈,你好漂亮。”   绿璋摸摸他的头,“就你嘴甜,吃饭了吗?”   “没,爸爸说等你下来一起吃。”   绿璋往那边看去,果然看到顾扬骁站在门口等她。他穿着白衬衣黑马甲,眼睛深邃如海,怎么看都是让人舒心的英俊模样。   她拉着儿子的手走过去,“顾先生,你在这里当看门狗吗?”   他也不恼火,拉起她的手轻轻一吻,“等你呢,我就知道你会陪我们吃饭。”   她甩开了他的手,还剜了他一眼,“别闹,孩子看着呢。”   他不解,“我这不过分呀,那些外国人都亲脸,我还没呢。”   “来了几天,别的没学会,净学些这个。”   他拦住她纤腰,“这叫入乡随俗。”   吃饭的时候,他问绿璋,“你今天还要去商行吗?”   “对呀,这里的圣诞节快到了,就跟我们的新年一样隆重,我最近很忙。”   “那也不许去,今天在家休息。”   绿璋擦擦嘴走过去在他脸上亲了一口,“二叔,你好好在家,等我回来的时候给你们带好吃的。”   说完,她高声喊着,“春草,拿上我的包,我们走了。”   顾扬骁皱皱眉,他竟然成了吃闲饭的,要女人当孩子哄。   顾煦却是高兴的,“爸爸,我今天不用上学,我陪着你。”   看看,连孩子都觉得他是个小孩子。   顾扬骁找了一块木头,要给顾煦刻一把木剑,顾煦高兴的很,在边上几乎不转眼珠的看着。   顾扬骁问一边的顾全,“顾全,我也不能总这么闲着呀,你说我要不要也开家银行?”   顾全噗的笑了,“二爷,您打仗是好手,可真要做生意,能成吗?”   顾扬骁给顾全鄙视了,“我就那么差?我想着这大概差不多,温蘅说我手里的钱开个银行足够。”   “快别了,那是您养老的钱,别败光了。我觉得您还是交给大小姐,让她去做投资,您就等着收红利得了。”   “这也是温蘅说的?”   “嗯,温爷不都什么替你计算好了吗?打了十年仗就等于人家过了五十年,您这是来苏黎世荣养的,又不是给大小姐养,这个落差要适应。”   “也对呀,我这身体现在闲下来,这里也疼那里也疼,是该好好养养了,还想看着煦儿长大,跟绿璋多过几年。”   “对呀,您本来就大小姐八岁,要是再不好好……”   啪,一块木屑刚好打在了顾全嘴上,“你给我闭嘴。”   顾煦哈哈哈大笑,顾全赶紧捂住了嘴巴。   绿璋忙了一天,回来的时候还真给带了这里好吃的蛋糕。   碧波给她放热水,一会儿又去张罗着饭菜,顾扬骁跟顾全俩个大男人竟然完全没有用武之地。   吃完饭,绿璋又去了书房。   顾扬骁几乎没多跟她说上几句话,绿璋忙的好像看不到他。   碧波冲了一杯咖啡给他,“二爷,我这手头儿还有事,能不能麻烦您把咖啡给小姐送去。”   顾扬骁知道碧波是给他台阶下,便接过了咖啡。   敲了敲门,他听到绿璋喊:“是碧波吗?快来,我困死了,需要咖啡提神。”   顾扬骁却把咖啡放一边,伸手拿开她面前的账本,“困就去睡觉,这么拼命干嘛?”   她揉揉额头,“别闹,你去陪着煦儿睡。我这工作也跟你打仗一样,一刻耽误不了,要不就耽误了商机,少赚很多钱。”   他走到她身边,把她拉起来自己坐下,然后让她坐在自己大腿上。   “绿璋,我带了我的全部家当过来。我们就是不做这些也够吃一辈子了,何必那么辛苦?”   她把账本拿过来,“人总要找点事做嘛,这样才有成就感。”   “可是你太累了。”   她在他脸上亲了一口,狡黠的眨了眨眼睛,“二叔,你真的要告别国内那些风云际会的日子跟我过平淡的生活吗?”   他用力点头,“我完成我的许诺,做到了国家统一。我也累了,希望能裹上老婆孩子热炕头的简单生活。”   “那你不会后悔吗?你要知道,你在国内就是万人之上万人久仰说一不二,而在这里你可能连个路人的脸色都要看,你愿意吗?”   “只要有你在,我当乞丐也愿意。”   绿璋的心里甜甜的,他这样改变了一个大国命运的男人对她说出这番话,她没点虚荣心那是假的。   “那……你以后就帮我做生意吧,先从看账本开始。”   顾扬骁:……   一个小时后,顾扬骁发现自己给她套路了。   这账本,他一看就想要睡觉,找个帐房先生不成吗?他不干这个!   看他要摔账本的样子,绿璋乐的不行,却故意板着脸,“二叔,你看看,你连看个账本都接受不了,还怎帮我?”   “除了看账本,你让我干点别的。”   她歪头想了一下,“我店里也不缺人手呀,对了,还缺个保安,就是负责安全的,跟你的侍卫差不多,只不过侍卫是保护你的,保安是保护货物的。你堂堂一个顾大帅,肯定不能干。”   顾扬骁瞪大了眼睛,“我当然不能干,我,我,我堂堂——-我,不干。”   绿璋笑笑,“那行,你去睡吧,我把账本看完。”   顾扬骁给她赶出了书房,他看着外面白雪覆盖的院落,再次强调,我不能干。   可是这话没出三天,他就改了主意。   原来,有个白人觉得绿璋一个东方女人开店好欺负,三天两头来店里偷偷摸摸,开始拿些小东西也就罢了,现在竟然带着同伙来摸玉器这些贵重物品。绿璋的一个店员给看到了,那白人竟然打人,绿璋去报警巡捕推三阻四,结果那人竟公然去闹,还砸了绿璋的店。   有人来家报信,说那无赖带人堵着绿璋不让走,顾扬骁一听就火了,他带上枪喊了顾全,去了店里。   几个地痞无赖纠结在门口,非要绿璋给他们赔偿,简直无耻到了极点。   绿璋给巡捕房打了电话也不见人去,气的要拿枪出去杀人。   春草给拦住了,那样事情就闹大了,毕竟她们是黄种人,在这里还是受歧视。   以前因为有伯爵的庇护倒是无事,现在却因为绿璋拒绝了伯爵的求婚那男人伤心之余去英格兰度假去了,所以这帮无赖才这么嚣张。   俩个人正急躁着,忽然听到了外面一阵喧哗,原来是顾扬骁到了。   他跟顾全像砍瓜切菜一般,把几个人高马大的废物全撂倒,时长不过三分钟。   倒地的无赖们给绿璋跪地求饶,用蹩脚的中文喊着错了。   顾扬骁的脚还踏在那个领头的后背上,他对春草说:“你告诉他,以后这里的治安就靠他,要是店里再少了东西,我把他给剁成块儿。”   春草的德文这些年练得也流利,跟无赖说完了,那人一个劲儿点头。   绿璋看着顾扬骁,双眸湿润了。   她一个女人在异国他乡创业不易,刚开始的时候她是咬牙忍泪走过来的,现在有人撑腰的感觉真好。   也顾不上现场还有很多人,她扑到他怀里,紧紧抱住了他的腰。   他摸着她的头发,“好陶陶,有我在,什么都不用怕。”   到了晚上,俩个人靠在一起,看着窗外的一轮明月。   “月亮圆了。”   顾扬骁沉沉的嗯了一声,“纵然是异乡,月亮也是圆的。”   他掰着她的肩膀把人给转过来,“我们也圆了,陶陶,从此我们一家三口,再也不分开。”   “二叔,你知道吗?小时候走在你身后,我就经常想,我长大了一定要嫁给你。”   “我会让你的愿望实现”说着,他忽然放开她,学着那天的伯爵那样单膝跪下,也从怀里掏出了戒指盒子。   打开,里面是个古朴的祖母绿戒指,他给绿璋套在手指上,这是我母亲留下来的戒指,现在我用它来求婚。陶陶,我用亡母起誓,此生永不负你。”   她先哭了,然后又笑,“你这个人戒指都戴上了还问我答应不答应?我也跟婆婆说,一定会照顾好你。”   说完,她把他拉起来,紧紧抱在了一起。   月是他乡月,人是眼前人,圆了!   一个月后,绿璋跟顾扬骁在格罗斯大教堂举行了隆重的婚礼,顾扬骁来了这许久,身份渐渐保不住,人们才知道这个在东方女人商行里站岗看护的男人竟然是大中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差点做了大总统的大元帅。   婚礼惊动全城,苏黎世的上层人士都来观礼,还上了报纸。   他们堆满鲜花的马车全城游行,都看到了他们幸福的笑脸。   又过了不久,碧波跟顾全也成了婚,还跟着绿璋他们一起住,而春草却要回国了。   她喜欢的那个人在国内,她要回去看看。要是他成亲了她就回来,要是他一直单身,她也要勇敢的追求自己的幸福。   送春草离开那天,顾扬骁和绿璋一起去了火车站。   等春草走后,他们一起漫步在利玛特河边,绿璋看着天边的流云,不无感慨的说:“竟然觉得像过了一辈子,都不相信现在的幸福。”   顾扬骁把她拉到自己身前,“那是我做的不够好,我要让你更幸福。”   “那当然了,你的任务可就是宠我宠我宠我。”   “嗯,那太太有何吩咐。”   “背我。”她任性的说。   “好。”顾扬骁弯下腰,让她上来。   绿璋往后退了两步,跑起来蹦到了他身上。   顾扬骁稳稳的接住了她,用手托住了她的腿,大步往前走。   看着河边渐渐下落的夕阳,绿璋说:“还远呢,你能背我到家吗?”   顾扬骁沉沉淳淳的声音让人觉得安稳,“路就在脚下,我背着你,我们回家。”   绿璋把头埋在他脖子上,呼吸着他身上淡淡的烟草气味,“嗯,我们回家。”   有你的地方就是我的家,从此我们牵手天涯叙佳话!   兰峭 说:   完结了,有些仓促,但要看的都写了。这个书写的累,后面的思路有些水逆,但好歹是给了小绿和二叔幸福。马上要过年了,想来大家看书的时间也不多了,提前给大家拜个年,谢谢大家的支持,祝福宝贝们在新的一年里幸福快乐,越来越美,越来越苗条。我们来年再约。   (全文完)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及出版图书,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