惹了小师弟怎么办   作者: 竹子吃熊猫   文案:   我和一个漂亮少年春风一度后,震惊中发现这是我新来的小师弟,要老命了!   在一系列互相嫌弃又彼此关怀后,我以为能抱得美人归,结果造化弄人,我成魔教教主了!   至此我与小师弟分道扬镳,我觉得他一定心里没我了。   凌驰出生北漠,遵从母训来中原拜师,为的是完成家母多年的遗憾。   结果中原套路多,一着不慎被卖采风馆,还阴差阳错被未来师姐教做人了。   本想忍着怒火与屈辱,不去计较这事,毕竟对方看起来也挺后悔。   然而,在日复一日的相处中,凌驰发现,真正计较的人还是他自己,师姐是真不在意了。   可是,她凭什么不在意?   为什么她与师兄弟相处,也让他不舒服,他是这么心胸狭窄的人吗?   渐渐地,凌驰在完成娘亲的心愿时,也有了自己的目的。   他想要师姐的眼里只有他,心里也只有他。   这比在北漠习武驯兽,要难多了。   毕竟如此吊儿郎当的师姐成了魔教教主,从此以后,她心里装了整个江湖武林,唯独没他的位置。   对话版   江湖吃瓜群众:怀教主为什么这么拼?   我:为了武林苍生,不辜负师父,不辜负门派与大家!   江湖吃瓜群众:凌少侠为什么这么拼?你师姐都已经变成教主了。   凌驰:为了与她匹配。   江湖吃瓜群众:哎呀~~~   此文六月六日入V,当日万字更新,谢谢捧场!爱你们!   文案废会一直折腾文案,请见谅,崩溃哭泣   避雷:   1.小白文,第一人称,姐弟恋   2.江湖日常风,恋爱为主,算是小甜饼,别考据,下饭读物   内容标签: 江湖恩怨 情有独钟 近水楼台 姐弟恋   搜索关键字:主角:怀莲 ┃ 配角:凌驰 ┃ 其它:预收文《被他杀了以后》   一句话简介:顽皮师姐与狼狗小师弟的极限拉扯   立意:做事要三思  ​ 第1章 破戒   苍山派,一个中等偏上的普通门派。   我的门派在二十前最轰动的一件事,便是我的绝美大师姐被逐出师门,跟着声名狼藉的狂海妖刀跑路了。   师父气炸。   那年我才六岁,刚被师父捡回来,我第一次见到大师姐就惊呆了。   仙女啊。   皎若明月,熠熠生辉,大师姐的美貌不是锋锐逼人的艳光,而是月光那样清柔。   如今我还会想着,如果我是男子,定当要娶这样的大师姐,照顾她一生一世,捧在手心里呵护。   师父栽培大师姐有多用心温柔,培养我就有多潦草凶残。   然而,大师姐死了。   “好姐姐,你还没说你的大师姐怎么死的呀。”   “就是,快点说。”   “堂堂苍山孤狼,可不能说话不算数。”   把玩着手中的白瓷酒杯,我斜眼瞧着围在周遭的风尘男色,苦笑道:“别瞎叫,孤狼说得我像硬汉子,我可是弱女子,说起来,到底是谁给我取的名号,烦死了。”   “一剑挑翻魔教绝杀门的弱女子?我可不信。”   妩媚又英气的头牌拂过我的手,将我手中酒杯拿过,他的手指挠过我的下颌,逗弄却不下流,若即若离。   头牌就是头牌,从不做让我反感的事情,很会点到即止。   这里是采风馆,里面清一色美男子,是女人寻欢作乐的地方,整个洛城只此一院,听说是背靠三王爷的。   我每次做了任务回来路过,就会休息个一两天,点了他们陪我聊天解闷。   不管头牌许慕有多忙,我来时,他都会过来晃一圈。   也没什么,不过是曾经有男人抢他,我顺手帮了个忙。采风馆只接女客,但也有喜好特殊的男人,位高权重,功夫卓绝,不陪不行。   我看许慕与许多男宠不太一样,总有一股清高劲儿,装得再会伺候人,也难掩这气质。私底下问过,要不要我给他赎身。   许慕当时笑着说,你要是赎了我,就要负责一辈子。   我想了想,将银票收回去了,许慕也不恼,只是拍拍我的头。   心情好的时候,又或者不好的时候,我都会说我的大师姐。搞得这些男伴都以为我爱慕我的大师姐。   大师姐是我的美学启蒙,当年我被师父领进门,就是大师姐带着我,然而时光不过短短一年。   如果她没有喜欢上师父的仇敌,如今也该是新任掌门了。   又美又强又温柔,拐走大师姐的家伙真是太幸福了。   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   师父他老人家自己不娶媳妇,还不准大师姐找个俊男,对方就算是仇敌,好歹是狂海妖刀,名头响当当的。   唉,师父再冥顽不灵,到底是我再生父母般的人,我又哪能忤逆他。我只能偷偷地去找大师姐的仇人,这些年来都没什么线索。   难道师父就真的一点都不在乎大师姐了吗。   想到这里,我叹口气,许慕斟满酒,递送到我面前,“你若叹气,不如多饮几杯。”   我打发着摆手,“既然你很忙就不用照顾我了,还有这些哥哥弟弟陪着呢。”   许慕:“你今日格外忧愁,我怕他们应付不了。”   这话我就不爱听了,搞得我像什么洪水猛兽,一脚踩在旁边小哥的凳子上,我挑眉。   “我从来都是买醉不买睡,我还怕我亏了,你犯不着担心自己的人。”   “你是习武之人,苍山孤狼,这些哥哥弟弟陪不动。上回你喝醉,一掌打翻阿柳,老板娘可心疼死了。”   “……我不记得了。”   “你打杀的人太多,自然不记得这些小事。”   “嘁,既然关心兄弟,你舍己为人呗。”   “不巧,今天确实忙,倒是来了个新人,还没接过客。”   “你刚刚还说哥哥弟弟陪不动,新人更是笨手笨脚,我不要。”   “是你喜欢的款,有点凶的小花猫哦,当真不看?”   许慕带着笑意的眼眸温润有神,还当真激起了我的一丝好奇,我喜欢什么口味,我自己都不清楚,他如何知道。   挥退了揉肩扇风弹琴奏曲的男人们,我好整以暇地坐等新人。   门外的脚步声停了,我懒散地喊了声,“进呗,还要我给你开门吗。”   “砰——”   门被一脚踹开,我瞪着眼,看着这粗犷地进门方式,视线从下至上,然后惊住。   “大师姐……”   可能喝多头昏耳热了,这一下的冲击,让我站起来,情不自禁地脱口而出。   对视中,少年冷着脸,率先发声,不悦道。   “瞎了你狗眼,叫谁大师姐?”   “啊。”   我清醒了。   少年半束发,刘海微卷,衣衫略有些凌乱,腰带都没系好,臃肿的华服看不出他身形的胖瘦。是偏向女客喜欢的华丽打扮,却有些不伦不类的,掩盖了他本身的风采。   他好像很不喜欢这样,居然还是素面朝天,都没有敷粉擦香。   古怪的少年不客气地踏过门槛,脸是一等一的优秀。   轮廓明朗,眉骨突出,眼若寒星,如花似玉的面庞带着一丝小年轻的稚气。   婴儿肥让他显得没那样冷冽了,左脸颧骨上的一颗小黑痣,与大师姐的泪痣很相似。   漂亮的大眼睛也像,尤其被他这样盯着的时候。   也不怪我认错啊,刚刚真是心跳都快了,意识到自己错得可笑,我又坐回位置,摆起了架子。   “姐姐大人不记小人过,你踹门的事就不计较了,过来伺候。”   勾了勾手指,少年眼色流转,看了看四周,没有动。   “怎么,还要我请?”   “要我伺候,你算什么东西。”   “……”   这野小子一定是来砸场子的,江湖上这样傲的,没点本事都要被削。   捻起盘中的花生米,扣指急弹,风声过后,门窗全都关上。我小露身手,寻常的男宠看了都会一惊一乍地鼓掌,这位白眼翻上天。   “不过如此。”   少年声如清泉,就是鄙视,也显得怪可爱的。再加上他神似大师姐,一下子勾起了我久远的记忆,我对他的好感不减反增。   “你也会?”   将一碟花生推到桌对面,我示意他耍两下,少年伸出青竹玉骨般的手,捻了好几颗花生,手腕一翻。   “咻——”   灯罩洞穿,屋内的烛火全数熄灭。   眼前黑下去时,我看到他朝我挥拳了。勾起笑,我辨别着脚步声与衣袂翻飞的摩擦声来对敌。   这采风馆哪里是收来一只小花猫,明明是没有磨平爪牙的豹子。身手还不错,奈何没有内力。   我决定帮老板娘驯服一下小花豹,我真是个好人。   漆黑的房内,一时间只能听到拳脚相向的声音。少年功夫不像正派名门路数,反倒有着邪道的辛辣狠厉,更是回回抢攻我薄弱的左腰。   这是半月前受的伤,还没好利索。   动了点真格,我拽住他的衣袍,将人压在桌上,在昏暗中力道不轻不重地赏了他几耳光。   打得啪啪啪响,气得他张嘴要咬。   一把掰住他的下巴,又笑嘻嘻地弹了一发他的额头,我翻过桌台,拿起火折子。   点亮一支蜡烛时,摇曳不定的暖光照亮这一方空间。   脸红耳热的少年顶着浅浅的巴掌印,有了几分艳色,衣服被拽得半褪,他恼怒地瞪着我,烛火倒映在他眼中,明亮动人。   醉意上头,也不知道是酒,还是眼前这只小豹子,让我飘飘然。   我忽然觉得,人生在世,还是要享享福的,干嘛要墨守成规呢。   师父也不并在意我是不是在外面瞎混乱玩。   被我戏耍的少年撕掉身上臃肿的华服,露出宽肩窄腰,素白的里衣倒是衬得他长身玉立。   “多大了?小子。”   “你管你爹多大。”   我哈哈笑,坐上梳妆台翘起腿,勾着脚背晃荡,“那你叫什么?”   “叫你爹。”   “不说算了。我呢,叫怀莲,莲花的莲,是你的第一个客人。记清楚了~”   “什么意思。”   他好像是真的没有反应过来,瞪着眼,呆相显出几分。   我笑:“就是和你睡觉啊。”   过得片刻,他脸一红,瞳孔轻颤,晃出水光潋滟,厉声道:“你敢!”   “我有什么不敢的,你内力被封,打不过我的。今晚,姐姐就好好教你做人~”   亮起的蜡烛又熄灭,这一次是我先出招。   地上脱落撕碎的衣服被我拧成绳捆绑小花豹,接下来是驯兽时间~   翌日。   揉着眉心坐起,我看到身旁还在昏睡的小花豹,啊……   惨不忍睹。   故意在他身上吸了好多口,留下的吸啄痕迹很明显。看来许慕是未卜先知,知道我不好伺候。   大家都是头回,没经验,纯靠本能了。   一地扯破的衣服和桌布还有床帘,想了想,我数了数身上的钱财,然后召来杂役打水送新衣。   穿戴整齐,拿上剑,我走出房门,许慕已经等在门外了。他看我的目光有些落寞,却还是敛了心思,对我轻笑。   许慕:“你还是破了自己的规矩。”   “只能说新人很可爱,你确实懂我胃口。对了,我要买下他。”   男人愕然,“你要带走他?”   我抬手打断他的话,“不,只不过我不喜欢我碰过的,又让别人碰。他看起来也不是自愿来采风馆,必然是被卖来的。个中曲折我不知道,但我愿还他一个自由身。”   “呵,还真是你的作风,好,我去叫老板娘。”   我下楼用餐,不多时,风姿绰约的老板娘抚着云鬓,婀娜多姿地下楼。她往我身旁一坐,笑得不怀好意。   “哟,听说你昨晚坏了自己的规矩?终于忍不住下口了?这小猫,好生厉害,你看,你脖子上还有咬痕呢。”   我拉了拉自己的衣领,镇定地笑。   在采风馆我是出了名的陪吃陪喝陪玩不陪|床,给钱还阔绰,这会儿破了规矩,和我关系近点的,全都来看我热闹。   “你们买的不是猫,是豹。”   “也是,你多试几个,就知道滋味多多,新手不好玩。”老板娘语笑嫣然,坏笑地撞了撞我的肩头。   沉默半晌,我只是掏出钱袋丢桌上,银票也都摆好,只剩一些回门派的碎银留着。   老板娘扫了眼钱财,感慨:“我听慕儿说,你想还小花猫自由,下次不想玩了?”   “给他自由吧,这里是两千两。”   “可是,他值一万两黄金耶。”   “……哇,不是吧,这么宰熟客的吗!”我手一哆嗦,差点撕烂手里的银票。   老板娘冲我甜甜一笑,将我手里的钱财全部拿过,点点我的鼻尖,“看你是熟客才会卖呢,不然我哪里舍得呢。”   我一拍桌子,开始杀价:“这,这野孩子也不知道你们从哪里买来的,没经验,又没规矩,技术差还脾气坏。不值这么多钱的!”   老板娘:“……”   我:“你看,还把我咬伤了,我都没找你要医药费。”   老板娘:“这不是情趣吗。”   “你们店里有客人被弄伤?”   “我店里倒是有客人求着被打,好些个女侠也是难过美男关。”   “……”   我被哽住,又道:“悦悦,真的贵了,不要哄抬猪价好不好。”   “我说莲妹,你是不是有些无情了,才睡完,就嫌弃人家身价贵?还猪价?要不别买?我还想把他培养成第二个慕儿呢。”   所以说,我是把未来的头牌给睡了?   拜托,我好歹也是苍山孤狼,他也不亏啊。   最终,我还是硬着头皮买了,杀价到八千两黄金。而这两千两只是分期付款的利息,以后要按时还钱。   两袖清风地走出这风月关,我忽然有种欠赌债的悲伤。   这是春宵一夜值万金了,不多睡几次,我不是好亏。   带着这种嘀咕,我看到许慕将我的马牵了出来,接过缰绳,翻身而上,我垂眸看着许慕。   “还有盘缠吗?”许慕笑问。   “这你就不用担心了。说起来,你还是厉害,一下就让我倒欠你老板娘八千两黄金。”   “那是因为你觉得他值,才会应了。你若不愿意,谁能逼你。”   “也是,我就爱听你说话,改天见啊。”   从洛城回苍山派要赶路两天,不过在半路,我接到了飞鹰传信。师父让我去援助飞霞峰,把占山为王的山寨给拔了,这是和官府合作的事,事成有奖赏。   以后去帮官府抓通缉犯,再接些私活,我一定能还完钱的。   一来二去,耽误了足足一月我才回到门派。   换回门派素雅的浅绿长衫,我步伐轻快地跑去祠堂,先是给门派的先祖们上香磕头,然后才来到大厅。   “师父!”   负手而立的男人年过半百,黑发中夹杂着数缕白发,面容清癯,须发整洁,不怒自威。谁见了不叫一声美髯公呢。   全部的注意力都在师父身上,直到一旁传来一声轻轻地咳嗽。   目光一转,我看到左侧的少年。   红衣黑发,眼若寒星,眉目挺括而俏丽,左脸的小黑痣好似点睛之笔,鲜活、灵动得引人注目。   第一眼有点眼熟,第二眼我心口猛跳。   四目相对,我面色一变,他却阴恻恻地笑了,而当师父转过身时,他那抹邪笑收得干干净净。   “回来就好。”   我避开少年的目光,头皮有些发麻,压下心慌,尽管是一头雾水,还是开口道。   “师父,这是谁啊?”   当我装傻问出这话时,我好似听到轻微地嗤笑。   师父撸了撸胡须,温和道:“你的小师弟,凌驰。”   晴天霹雳!   作者有话说:   杀手那篇文我憋不出来!要死啦!先开个小甜饼缓缓,不然我要疯啦!   对不住老读者,呜呜呜,我先调整下! 第2章 倒霉   小师弟的名字就像个嘲讽我的笑话。   这怕不是想凌迟处死我。   少年挺拔如竹,红衣艳艳,仪表堂堂。   我却纳闷,这小子的腰有这么细吗?唇有那么润泽?眼睛倒是一如既往的透亮。   思绪飞了一会儿,我强迫自己镇定,不要再胡思乱想。   师父还体贴地给我看了小师弟的名字怎么写,我瞥了一眼,是风驰电掣的驰。   我也不是傻的,这小子一进师门就被师父介绍给我,还说是我小师弟。   这身份必然就不是普通徒弟了。也没见以前收哪个徒弟,会特意给我介绍。   咱们苍山派收了不少弟子,但几乎都是学徒弟子,交点学费就能进,也没多么严格,放假时间也多。   就是传些基本身法剑术给他们,这等学徒众多,不一定会一直留在师门,也不会为师门像我这样效力。   而行过拜师礼的入门弟子不过五十人,做些门派任务跑江湖。在这之上便是亲传弟子,我和前面三个师兄属于这一等,能学到师父生平所学。   但还有最特殊的一类——关门弟子。   师父的关门弟子只有大师姐,但二十年前大师姐被逐出师门,就连我也没有成为关门弟子。   这种一对一,倾尽所有的教导,我是没有享受过的。   我不想当掌门,但我想得到师父的所有关注和教导!   而现在,我看着凌驰,忽然就有种危机感。他会成为这个空缺了二十年的关门弟子。   不知不觉,因着这种念头,我神色复杂地盯了凌驰许久。   “小莲。”   “在,师父!”   被突兀地唤回神思,我敛去眼色,师父已经来到我面前。他拍拍我的肩膀,牵起我的手,就像小时候那样。   他很久没有牵我的手了,久到在这一刻,我马上期待地用力反握住他。   我热切地看着这个风采不减当年的老男人,师父却是将我拉到凌驰面前,我心口咯噔一下。   来不及抽手,师父就将我与天降辣白菜小师弟的手合握在了一起。   我:“……”   凌驰:“……”   这个场面很像临终遗言地交代。   在肌肤触碰到的那一刹,我感受到少年手背青筋的绷起,他也不想牵手!他也很绝望!他的漂亮眼睛在发火!   但这种反抗的精神稍纵即逝,像是被师父抚顺了骨头的小豹。   倒是有些讽刺了,我那晚和他肆意放纵,哪里都摸了个遍,也没见彼此脸红心跳,现在这样碰碰手,倒是都不自在了。   可能,白天还是更懂得羞耻。   慧眼如炬的师父瞧我俩一眼,也不知道他看出什么门道没,也不清楚凌驰有没有说一夜快活的事情。   面不改色的我实际上一颗心七上八下!我睡了谁都没关系,但怎么能是同门师兄弟呢!兔子不吃窝边草!苍天啊!   “为师希望你俩好好相处,好好待师弟,小莲。”   我不知道这是不是话里有话,但师父希望我好好对小师弟倒是真的。   可恶,我醋了。   “师父,三师兄呢?作为未来掌门,他也应该见见小师弟吧。”堆起一个假笑,我扯开了话题。   “江夜代表为师去星移山庄恭贺秦庄主的生辰。”   “哦。”   “不必担忧,你三师兄待人处事比你周到,早已熟悉了驰儿,拜师礼也过了。”   驰儿,叫这么亲热,这么多年也没见叫我莲儿,小莲小莲的,飞鹤派养的看门狗就叫小莲。   吃味地想着,待我再次回神,发现被我教做人的天降小师弟已经退出去了。   “你有心事。”师父坐在上首,淡淡问道。   小师弟一走,他老人家的脸色就冷下去了。总是对我没个好脸色,我习惯了,可我依然会失落。   我直白地问:“师父,凌驰是哪一类弟子。”   “关门弟子,你如今作为苍山派的中流砥柱,教导他的任务,也有你一份。”   脸皮抽搐几下,心也沉了几分,果然是关门弟子,继大师姐之后的特殊,天降小师弟等于天降大锅。   “凌驰来路不明,怎么就能像大师姐那样讨您喜欢!他之前明明是……”   “明明是什么?”   是采风馆的下任头牌!算了,我不敢说,我理亏。   “你怎知他来路不明,为师自有分寸。他自北漠而来,不怎么熟悉中原,大师姐当年怎么照顾你,你就怎么照顾他。”   我痞里痞气地故意说道:“大师姐给我洗澡梳头,我也这样照顾小师弟?”   师父:“你皮痒了是么。”   “师父!您也还知道大师姐,那为何不去追查杀她的凶手,给她报仇,这个小子怎么配当你的关门弟子,凭脸吗!”   看我顶嘴,师父冷冷横我一眼,“哼,这等事当然得由她的丈夫去做,别以为我不清楚你这些年在偷偷找凶手。”   “我错了。”   看到师父发怒,我丢下剑,当即熟练地下跪,双手平举过头顶,掌心朝上。以前都是这样,然后戒尺就会啪啪抽过来。   头顶传来一声叹息,师父揉了揉眉心,“认错但不改,你还是会查,为师不拦你,不省心的东西。”   我惊喜地喊出声:“真的?”   “嗯,不过更重要的是,你要好好地辅导驰儿。”   “是,师父,有句话不知当问不当问。”   “说。”   “凌驰是您的私生子吗?”   “滚!”   抓起剑,我麻溜儿地跑路,不然要被抽的。   从前厅出来,能看到楼下校场百名弟子在操练,看到我回来,主持的师弟冲我挥挥手问好。   心不在焉地点头回应,我跑去后山的观景台,咱们苍山派的云海山色是一绝,慕名而来的游客也很多。   来参观食宿的话,也能赚钱,总之经营这方面三师兄连江夜很能干。到时候让三师兄帮我想想赚钱法子。   真晦气,欠了八千两黄金外债,结果这八千两黄金居然变成我小师弟了,还成了师父的关门弟子。   早知道就不赎他了!   师父这么宝贝这小子,应该不知道我把小师弟睡了的事情吧……   毕竟被卖到采风馆也不是什么光荣的事情。   我太倒霉了。   “喂,吃饭了。”   背后传来嫌弃的声音,好似在叫狗。   我抱剑扭头,看到红衣的凌驰,门派里不同程度的弟子穿的衣服也不同。学徒弟子是白衣,入门弟子配黄衣,亲传弟子着浅绿。   记得当年身份最特殊的大师姐,也是和我们一样穿浅绿服饰的。   少年冷厉的眉眼牵扯出一丝怨,看我半晌没动静,讥讽道:“看我干什么,难道要我叫你恩客吗?”   差点被自己的口水给呛到,我从观景台跃下,一时竟是有些心虚。   风尘男女都会对店内的客人叫恩客。   我确实也担得起这么一声,可是现在今非昔比,很尴尬。   “凌……哎,小师弟,你是北漠来的?”   “是又如何。”   “可你怎么会被卖到采风馆?我看你也不是好欺负的。”   “不也还是被你欺负了?”   “……”   简直是个刺猬,一句句夹枪带棒的。   我挤出一个歉疚的笑脸,“咱门派不学童子功,不需要守身如玉,没事儿的。”   凌驰:“……”   被他狠狠瞪了一眼,我也不在乎,瞧他这小脸蛋,我就想拧两把。   干脆阳奉阴违,当个恶毒师姐吧。   “对了,小师弟芳龄几许?”   “师姐应该四十多岁了吧。”   “……”   像是掌握了反击的方式,凌驰坏笑着问,可眼里是一派纯真。   “去你的四十多,眼睛去洗洗。”   “怎么不是,都说女人四十猛如虎。”   “……”   原来你从这方面挤兑我啊!   毫无预兆的话丢出来,我和凌驰都是一愣,他反倒先红了脸,绷紧面容冷着眼,有气却压着的憋屈感。   “小师弟,我说实话,师姐二十有六,你该不会才十五吧。”   “十八。”   “那还好嘛,都不亏。我以前听说魔教的罗刹女上到八十下到十岁的男子都不放过。”   “你名门正派的侠女,和魔教比么。”   “没所谓啦。”   扯皮一会儿,我又严肃了表情,“咱俩的事,师父知道吗?”   “什么事。”   “你别装蒜,说出来又是你脸红。”   “啧,我没说。”   听他这样讲,我就放心不少,心下放松,我将手搭在少年的肩头,他一个冷眼扫过来,不爽地挥开我的胳膊。   也是,避嫌嘛。   “咱们以后就是同门,师父让我好好待你。过去的事就一笔勾销,都随风去吧!”   凌驰听完,定定地望着我,眼里黑沉沉的。   “随风去,一笔勾销?”   “不然呢?反复提及,对咱们都不好。”   “你还知道不好,你当初怎么管不住自己?”   “我、我……怪你貌美如花,像我大师姐!”   “你!”   羞恼至极的凌驰又惊又怒,抡拳出招,我拧身滑步避开拳风,抬手格挡疾风骤雨般的连招。   这刚劲迅猛的拳法没了内力倒显得滑稽了,招式路数像是我以前交手过的。   一把扣住凌驰的手腕,拍拍他的脸,我笑,“惊浪拳?身法极好,可惜软绵绵。”   斗个十多回合下来,招招压他半头,有心逗弄他,也算妒忌师父对他那样好,我一手持剑,一手反剪他的双手。   “哎,你怎么空有招式,没有内力?我记得这招需要浑厚的内劲才行。”   “你也不过如此,老女人。”   “……”   我就让你见识见识什么是苍山派的门面!   “铮——”   剑出鞘,一线寒光乍现,冷风扑面。凌驰被剑气所逼,眯了眯眼。   剑随心动,我有意显摆,招式花里胡哨地舞了一通。   轻快的收剑声落下,我挽剑背在身后。   随即,凌驰的发冠、腰带断裂,半束的马尾散落,束腰的红衣也裂开两半落地,露出里面黑色的中衣。   好一个宽衣解带的美少年。   “要是可以,我能让你光溜溜,对师姐说话客气点。”   “除了脱人衣服厉害,你还有什么能耐。”   “……”   “呀——师姐把小师弟的衣服削光啦!”   正要再磋磨一下凌驰,入门弟子里面最是跳脱的吴嘴大尖叫着跑走了,边跑还边说。   “师姐小师弟,师父让我催你俩吃饭,啊~~大家听我说,师姐大发雷霆把小师弟衣服削烂啦!”   我:“……”   本来只是想私底里教育下凌驰,现在我只觉得膝盖软,怕不是马上要去祠堂下跪了。   好似并不意外吴嘴大的出现,凌驰面无表情地捡起衣冠,一个眼神也不给我,自己转身走了。   跟着小师弟去了饭堂,他全然不顾别人的眼神,自己独坐一桌。   我还没进去打饭,就被吴嘴大拍了肩膀传话,在自己房内用餐的师父让我去祠堂跪一个时辰再吃饭。   身为师姐,怎么能欺凌小师弟呢?   吴嘴大说话声音也大,整个饭堂都听见了,一时间,百十双眼睛都看向了我。   独坐一桌的凌驰隔空瞟过来,露出一抹愉快地笑。   吴嘴大拿出了自己缝的棉团,郑重道:“师姐,拿去用吧!”   我抢过棉团,作势要揍他,“还不是你和师父告状!”   “可是大家要相亲相爱,不能欺负人!何况小师弟还那么英俊!简直是我们门派之光,你良心不痛吗!”   “……”   你以前还说二师兄是门派之光啊!这么快就换人啦?   作者有话说:   吴嘴大:总要有人是颜值担当啊!   怀莲:我不配??? 第3章 冤家   祠堂的香烛烧完又换了一拨,我还笔直地跪在正中央,就算师父不在,我也不敢有一丝一毫地松懈。   早年犯错挨了不少打,也没少在这跪,我是祠堂的常客了。   门派里的同门都知道,祠堂和后山的清心阁全是我的受罚地点,都有专属位置的。隔三差五进来一次,就像回家一样。   看看,还有哪个二十六岁的一代女侠在家受罚。   列祖列宗的牌位像是围观群众,静默地陪着我,计时燃香在青铜小炉鼎里尽忠职守,已经换过一支了。   等这支烧完,我就算跪完一个时辰。   身后传来脚步声,我身体没有动。人影已经来到旁侧,我眼珠上扫,随着这人转到正前方。   端着大碗饭菜的凌驰在我的注视下屈膝蹲下,将吃食递到我身前。   少年换了浅绿的练功服,袖口用白色护腕绑紧,托着碗的那只手修长有力。   红色惊艳,绿色清爽,还显得温柔,更像我记忆深处的大师姐了。   我张了张嘴,“大师……”   “还叫我大师姐?”他用筷子敲敲碗,打断我的呢喃。   我不免轻笑,还是嘴动身不动,跪得笔直,“叫你大师姐那是抬举你,长得这般标致,二师兄的门面担当确实要换人了。”   “二师兄?”   “怎么,师父那么宠你,没给你说师兄们?”   “我也才来十几日,师父让你多带我。”   “……”   我看师父是想偷懒,只负责传授本领,生活这方面倒让我揽着。   “小师弟,送饭的活哪能劳驾你?”   “师父让你吃饭,你以为我愿意送?”   “不可能。”   听我斩钉截铁地否认,凌驰将碗放我身前,他看到一旁我没有用的护膝棉团。   并不多问护膝的事,他只好奇道:“为什么不可能?”   “没到时辰,提前吃,要加罚。”我用眼神示意他去看案台上的燃香。   约莫还有半柱香。   凌驰面上有着懵懂,他是真的好看,我跪着不动就这么看他,也能看一天。   他先前微卷的刘海应该是被采风馆故意收拾的,为了增加风情。   现下已换回清爽蓬松的八字刘海,露出光洁的额头,发梢搭在眉尾处,青葱少年水润灵动。   因为神似大师姐,我总有些不对他设防,可还因为师父偏爱他,我又妒忌得很,时不时想找他茬。   很矛盾。   一时寂静,他也没走,我便开口。   “你是不是很疑惑,为什么没到时间,师父还让你送饭过来。”   “嗯。”   “因为师父在磨我,午饭没吃,闻着饭的香味还要再跪,折磨加倍。我小时候常常因为抵挡不住,吃了饭,又加罚。”   凌驰看我这标准跪姿,猜测着,“你习惯了。”   “是啊,加罚各种各样。厨房里有八个蓄水的大缸,我曾经去河边挑满过,那年我才十岁吧,厉不厉害。”   “……”   我以为凌驰会幸灾乐祸,或许是没显露出来吧,看他这若有所思的样子,我心念一动,多说了一句。   “我总被罚,从小到大,确实是罚习惯了。”   “为什么?师父对我不曾罚过。”   “你讨师父喜欢呗。”   “你用不着拿腔拿调的,我看师父也没怎么罚别人。”   “那我大概是没达到师父的期望,又太调皮。”   “但你还是很尊敬师父。”   “当然了。”   “为什么师父这样训你,也没让你成为一个正经人?”   “……喂!”   凌驰又端起碗,柔软了眼神,凑到我鼻底,“很香的,嘴大师兄说全是你喜欢的菜。”   他居然还耐着性子落井下石。   少年用手掌扇了扇,米饭的清香混合着烧鸡腿的香辣味一起钻入鼻腔。   我:“过分了啊。”   凌驰:“不吃就凉了,趁热吃,吃饱了再受罚就是了。”   我:“你就是想看我被加罚吧!”   凌驰:“是。”   就算你笑得好看,我也不爽。   肚子确实在反抗了,以前也不是没偷吃过,加罚没问题,但就是不能让八千两黄金看笑话。   想到这,我四下看了看,确定此处只有我俩,便不客气道:“我好歹给你赎身,欠了那么多外债,你怎么一点感激之心都没有?狼心狗肺。”   看我又提起采风馆的旧事,凌驰也不乐意了,当即冷了脸色,好像受了莫大的耻辱。   “你如果没有那般对我,我倒还真要感激你!”   “哎呀,女人偶尔冲动一回,何况我也是血气方刚的侠女。”   “鬼扯。”   “再说,我不睡你,也有别人睡你啊,而且我不睡,我也不会赎。你一个男儿家,有什么计较的,我也是头一回。我不漂亮?我都怕便宜那帮小子呢。”   凌驰被我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冲击,瞪着眼,最终挖苦,“你怕是没人要,才总去采风馆。”   “……”   我没吭声了,垂下眼睛看地板。   “怎么,没话说?”   “对,我没人要,要不起。”   爽快承认,倒让凌驰有些接不上话了,他也没有乘胜追击地赌我,只是撩起衣袍起身离开。   不是,你走就走,怎么把我的饭又端走了!   眼看着燃香烧尽,我一屁股坐在软垫上揉着膝盖,除了饿,也没什么不适。   休息了片刻,我拿起一旁的剑准备去厨房。   这会儿大家应该午休结束,准备午间的打坐,接着就是下午的剑法练习。   太熟悉门派作息了,这个点儿去厨房的,除了大厨,大概只有我和老鼠了。   一只脚刚踏入门槛,我就看到凌驰在里面,他正在井井有条地热饭菜。   看到我时,他也不惊讶,铁勺在锅中翻炒几下。我只纠结了一会儿,就走过去,亲热道:“小师弟,加餐呐?”   斜睨我一眼,他将饭菜盛好,连同筷子一并塞我手中。   我有些吃惊,原本以为他加餐,我可以厚颜无耻地蹭一口。这看起来倒是给我热的。   “给我的?”我有些不确定地问。   “给狗吃的……唔!”   我拿起鸡腿往他嘴里一塞,碰到了他的唇齿,糊得他的嘴唇油亮润泽,还挺让人想亲一亲。   “好啦,你吃了,你也是狗。”   “……”   “看我做什么,没吃饱?分你一半狗粮?”   “我下毒了。”   “那也是你先死,你没内功逼毒。”   才不管他这轻飘飘地威胁,我悠哉地吃起,却发现凌驰没走,也在我身旁坐下。   我瞧他,便道:“我以为吃饭的时候,只有叫花子、狗、苍蝇会围在身边。”   凌驰嘴角一抽,气道,“师父让我下午跟着你。”   “上午和晚上呢?”   “师父亲自教。”   “……”   在说到亲自二字时,凌驰还格外咬重了声音。   我又酸了,抓起鸡腿狠狠啃了几口。凌驰瞧我这凶样,仿佛占了上风,笑了一声。   “你笑什么。”   “笑你,这么大年纪还会争风吃醋。”   “……”   我将鸡腿拿到凌驰面前,“你看。”   “什么。”   少年透亮的眼睛转过来,我就一口凶残地咬上鸡腿,齿尖用力,撕下一大块带皮的肉,连着骨头一起嚼嚼嚼,吃得那叫一个奔放豪迈。   抹掉嘴角的油脂,将手指上的残渣也卷入口中,我吓唬道:“再惹师姐,这就是你的下场。”   “……”   不是,你脸红什么! 第4章 天赋   刚回门派就跪了一个时辰,师弟师妹们也都习惯了,但问题在于,这一次我是欺负了刚入门的小师弟才被罚。   不是我与师父之间的怄气,而是夹了个人。   并且,我虽然看起来有些吊儿郎当的,也没什么好胜心去争当掌门,可我实打实地,喜欢争师父的宠爱。   苍山派的下任掌门是三师兄连江夜,这个我举双手赞同,师父最宠爱的徒弟始终是离开的大师姐,这个我没话说。   空缺了二十年的关门弟子位置,如今被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少年拿走,我多少是心有不甘。   那蠢蛋还被卖去采风馆,空有小脸蛋。   关门弟子的位置倒不如一直空着,这是我的私心。   我的门派有一点好,就是不搞什么内斗。就算我不太服凌驰当关门弟子,其余的同门与我关系好,也不会去为难小师弟。   我自己不爽便算了,哪能发动别人都去排挤。   夜里去后山的清心阁参悟剑法,听到楼下的动静,我踏出栏杆,飞身而下。   “哇!师姐是我!”   “嘴大啊。”   吴嘴大这个名字是他亲爹娘取的,说是嘴大吃四方,还挺有道理。他其实嘴巴不大,五官端正,笑脸喜人。   小年轻怀里揣着油纸,他冲我一笑,将纸给摊开,露出香喷喷的芝麻饼。   “进贡给师姐的,今日我告状害你受了罚。”   我大大咧咧地往台阶一坐,招呼他也坐过来,叼走一块饼子,不在意道,“无妨。”   “师姐,你是回来得晚,师父说小师弟是练武奇才,拜师礼那天就当众宣布收为关门弟子了。”   “哦。”   如果凌驰是个姑娘家,说不定我都要以为师父动了凡心。   “他长得又好看。”   “……那你娶了他。”   “说什么呐,我要娶妻的。”   “三师兄什么时候回来?”   “少不得还要十日,三师兄对小师弟也很好。”   言下之意就是让我也学学大家,不要为难小师弟。   “怎么,有了师弟不要师姐了?”   “哪能啊!我肯定站师姐这边,就是你与他为难,师父知道了,罚的还是你。”   三两口塞了饼子,我纳闷,“说的也是,不过我替师父磨练他,也没事吧。”   “公报私仇哦。”   “没有,我是那种人嘛。”   “门派里谁不知道你过于在乎师父,喜欢争宠。”   “……”我是什么缺爱大恶人。   “师姐,你是不是对师父感情不一般?”   “谁说的?”   “大家都这么觉得,不敢和你当面提就是了。”   “别瞎说,你们这帮小碎嘴。”   一拳顶在吴嘴大的肩头,笑骂他两句,打消这猜测。   “来来,师姐看看你最近的飞花剑谱练得如何,给你开小灶。”   “啊!别啊……我没想在武学上有造诣,啊!杀人啦!”   顿时垮了脸色的吴嘴大露出痛苦的神色。   他爹娘开酒楼的,很有钱,送他上山习武的初衷就是强身健体,顺便挂个苍山派弟子的名号,以后当家娶媳妇也有面子。   杀猪声持续了半个时辰。   一身清爽地带着练得手抽筋的吴嘴大回去院子,亲传弟子以上都是有自己的单间,其余弟子是通铺。   吴嘴大嘀嘀咕咕地揉着胳膊跟在我身后,小媳妇一样委屈,我回头看他,“扭到了?”   “对啊,师姐你开小灶要人命。”   “外面多少人求着我指点,真是娇气,来来,给你揉揉。”   吴嘴大很不客气地将右胳膊甩过来。   放下剑,我用双手拿捏住他的胳膊,指尖循着大臂的肌肉群开始发力。   一寸寸一处处地轻压慢捻,推拿手法一流,舒服得他直哼哼。   “哇!够劲儿,师姐以后去医馆推拿也能赚钱的。”   “……”这似乎是个赚钱门路,我还欠八千两黄金呢!   要不改天去山下的镇上找个医馆打零工?   “噫,小师弟!你还没睡啊!”   被我捏得都要瘫软的吴嘴大突然抖擞起来,朝着回廊下的少年招手。   循声望过去,竟是对上那道晦暗的目光,夜里灯色昏沉,凌驰的眉眼稍显阴鸷,似蛰伏在深处的兽。   “见过嘴大师兄。”   暗处的少年微微颔首,绕过回廊向着旁处去了,完全没把我放眼里的意思。   吴嘴大赶紧给我台阶下,安抚道:“师姐别介意,小师弟可能没看见你。”   “他瞎啊,睡了,你也赶紧回屋。”   “好咧。”   这几日门派没什么任务给我做,我这种级别的也不安排授课,本来还觉得闲,偏偏每日下午要顾着小师弟。   这么个差事锁着我,让我下山去玩也不痛快。   午后,我在后山清心阁的空场地等着凌驰过来,虽然彼此看不顺眼,他也还是准时过来了。   “怎么不带剑?”   看他两手空空,我张口就问。   “剑术心法由师父传授。”凌驰淡淡地回了一句。   这就是看不起我的指导了,也是,都是关门弟子了,还需要我指点什么。   “接着。”   声音落定,我已将手中剑抛了过去,凌驰抄手抓住剑鞘,不明所以地看着我。   “不指点你,师姐和你切磋行了吧,检验一下你的功课。”   小样,以为我没招了?   “……”   心知逃不过我的比试,凌驰抖开一寸剑身,日光流转过方寸剑刃,寒意森森。   “只有一柄剑。”   “你用剑,师姐用这个。”说着,我用足尖挑起地上的枯枝。   凌驰冷凝着俏脸,“看不起谁。”   “哪里敢看不起关门弟子,就用飞花剑谱的招比比吧。”   飞花剑谱虽说是普通剑法,但若是练得好了,一样不容小觑。   熟悉了这基本功,行走江湖也算是有保障了。耍的出来一招半式,就知道是我们苍山派的人。   手腕一翻,握起枯枝,我跨步上前抢攻出招。   还想着剑不出鞘来应对我,以至于处处受制,若不是身法轻便,凌驰早被我的枯枝戳上几个窟窿。   踏步飞身,手中剑如疾风,往他身上要害招呼,凌驰狼狈回防。我的旧伤也好利索了,他想寻我薄弱处,没能得逞。   “出鞘!”   我厉喝一声,屈膝顶向他腹部,少年慌忙用掌心格挡。我却步伐疾走,绕至身后,手中枯枝啪啪两下抽到他臀部上。   屁股被抽的凌驰面色飞红,一双眼蒙上雾气,水汪汪的,不可置信地瞪着我。   “就你这三脚猫功夫,还想让着我?”傲慢地一笑,我抖抖手中的枯枝,又做了个抽打的姿势。   只觉被羞辱的凌驰长剑出鞘,朝我旋身飞扑,一剑刺来,竟是有了几分肃杀之气。   目光凝住剑锋,我碎步后退,发现这是飞花剑谱中的最后一招“飞花逐日”,师父若是用这一招,敌人不死也残。   凌驰这姿态,竟是有了几分师父的气魄,他翻飞的衣袂,惊人的容貌,更是唤起我久远的记忆。   小时候,我看着大师姐练剑,她虽温柔,动起手来也是毫不含糊的。   被她伤到的人,都说能遭天仙一剑,死也心甘。   可能是看我只退不化解招式,甚至隐隐有发呆的趋势,势如破竹的剑招于半空一个生硬地转折,硬生生地将招式收回。   凌驰这凶残的一剑从我身前扫过,剑气如虹,竟是将近旁的一棵树木一劈两半。   “你耍我是不是!”   蓦地,凌驰拿剑指我,厉声呵斥。   我心情有些郁闷,也有些繁杂,掀起眼帘看他一眼,“何出此言。”   “让我出招,你又不接招!”   “这不正方便你砍死师姐嘛,你反正也看不顺眼我。”   “……”   “还是你想打我屁股?这不行,师姐要脸。”   “你还要脸!你根本不要脸!”   “你骂人的话好单一哦。”   “……”   他气得当场丢剑,要是可以,大概想把我的剑给掰断。   我没有生气,我只是罕见地产生了一种危机感,是对于天才的忌惮与妒意。   大师姐之后,我是门派公认的最强,尽管这样,我都没有得到师父更多的青睐。   他才来半月,就将飞花剑谱全部掌握,甚至最后一招能有这等气势,如果刚刚那一剑附着了内力,我能不能轻易化解?   一年两年,我还能压制他,八年十年呢?   师父不是看脸选人,他确实有过人天赋,之前的惊浪拳也是。徒手打死大象也不是问题,只不过是缺了内力,显得绵软。   中原之外,北漠、南疆、西岭、东海,处处都有高手,我怕是有些自傲了。   我问,“你父母是谁?”   凌驰给了我一个白眼,不搭理。   好吧,关系没到这一步,他不说也正常。   说来也诡异,更亲密的事情都做了,却好比仇人那样互相讨厌。   走到他面前,以为我要动手,有所防备的凌驰后退半步,我只是挑起剑,收剑入鞘。   “师姐乏了,你去找嘴大师兄玩。”   这么说着,我就要从后山下去,苍山派依山而建,坐落在山腰位置,从这下去,用轻功不过两刻钟。   刚要走,他的声音响起。   “我又哪里得罪你了。”   我扭头瞧他,端详了一遍这如花似玉的颜,“这话怎么说呢。”   “你刚刚脸色不是这样。”   “哪样?师姐不调戏你,你不舒服?”   “我是讨厌你,但既然已是同门了,何必闹得这么僵。”   还说呢,好几次我和其他师兄弟在一起,都无视我,别人都叫了,就不叫我,这还不是拉仇恨?   说对我没意见,鬼才信。   我勾起唇角,隔空用食指点着他,“你啊,从头到脚,从里到外都得罪我了。”   “就因为师父更喜欢我,你才这样。”   “……”   “看来师兄师姐们没说错,小莲师姐最爱争宠,像三岁小孩一样。”   之前骂我老女人的是谁!   “小混蛋,回去换衣服吧。”   我冷着脸这么交代一句,少年还没反应过来,这次我一剑出鞘,疾如流星。眨眼间,他身上的衣服碎裂落地。   “怀莲!”   身后响起少年恼怒的声音,我却已经抛之脑后,拔步飞奔。   我跑去禅房找师父了,他刚结束打坐,见我不大高兴的样子,也没什么反应。   “这个时候,你应当在教导驰儿。”师父捧着茶,坐回矮榻上。   “既然是您的关门弟子,你就全权负责呗,丢给我做什么。”   “那也是你的师弟。”   张嘴就想说我不认,可一接触到师父飞来的眼色,我就吞回了这话。   “他已经掌握了飞花剑谱,是自你大师姐后,资质最好的苗子。”   “那我呢。”   “你?”   我不服地争执,“就连北少林的方丈都说我是武学奇才,你却从不这样觉得,就算我如今是门派最厉害的徒弟,你也不会收我当关门弟子。”   “比不过大师姐我认,凌驰又算什么。”   师父将茶杯轻轻放下,沉静的眼眸望向我,似有千言万语,最终归为寂静。   “你也发觉他天资聪颖,威胁到你了,是吧。”   “……”   “几个徒弟,如今只有江夜与你在为师身旁,江夜在武学上没你悟性好。但你心不静,行不端。”   “我哪里给师门丢脸了,行侠仗义,锄强扶弱,我样样没落下!”   “招猫逗狗,挑衅别的门派,羞辱天罗堂的副堂主,采风馆的账单还送到江夜手上,你莫不是忘记了?”   “……”   呃,我确实忘记了。可那个副堂主偷袭皓月门,还对女弟子出言不逊,我才拔刀相助的!   安静片刻,我深吸一口气,终于将压在心头的话说了出来,“师父,您就是偏心,您有了新欢忘了旧人。”   师父皱眉瞪我,“不会说话可以不说。”   “大家都看着的,都说你偏心小师弟。”   “这又如何。”   那我没有辩驳的了,都摆明了,还能怎么挣扎。   “不如何,我只是很难过,不打扰师父清修了,徒儿告退。”   喉咙阵阵发紧,鼻腔酸涩,转身要走,我却听到微不可闻的叹息。   “小莲,诛邪剑法练到第几式了。”   诛邪八十一式,本门秘传的最高剑法,有师父这般造诣,是难逢敌手的。   我是两年前接触,如今不过七十二式,还有剩余九招,怎么也没掌握要领,越往上越难。   二师兄楚山孤比我更早学几年,他练到六十三式就再也上不去了。   我是亲传弟子里最后接触诛邪剑法的,如果是大师姐,应当能全部掌握吧。   “七十二式。”   “近日毫无进展么。”   “弟子愚钝。”   “别和师父使性子,今后为师也会传驰儿诛邪八十一式,你当勤勉,他还能激励一下你。”   “……”我酸得不行。   “你二人可互相切磋,共同进步。”   “是。”   “还有,伏神心法,这是为师毕生内功成果,也该传于你们了。”   原本无精打采的我登时来了精神,倒不是我武痴,而是这代表着师父看重我。   伏神心法按理说只能是关门弟子学,可我又为什么有资格?   我每次觉得师父对我不好的时候,他又像及时雨那样,总能抚慰我,让我半是欢喜半是忧。   “小莲,做个大侠,匡扶正义,除魔卫道,为师知你顽劣,心性还是淳朴良善的。”   “师父!”   “不用妒忌驰儿,你们应当互相扶持,帮助江夜打理好苍山派,为正道武林出一份力。”   稍微有些羞愧了,我低下头,“我会努力的。”   炸毛进去,顺毛出来,这一番折腾,我心情又恢复了。   现在看什么都是灿烂的,我愉快地走出小院,撞上刚换好红衣的凌驰。   “呀,小师弟,刚刚真是对不住,来,这里是一些碎银,休沐的时候下山买点衣服和吃食吧!”   堆起满面笑容,我走过去掏出钱袋,给了他一点钱。   看着掌心里的钱,又面无表情地看我,凌驰冷笑一声,将钱丢地上。   “我不是惹你不快么,浑身上下哪里都得罪你,你犯不着对我笑脸相迎。”   “此一时彼一时,方才是师姐不对,小肚鸡肠,你大人大量别在意哈。”   “我在意。”   “你要师姐怎么赔?我不会针线活!衣服补不了了!”   “你把你自己的嘴巴缝上,别找我就是了。”   “喂,小师弟!”   作者有话说:   怀莲师姐对小师弟真是冰火两重天呢【喂】   求留言,卑微乞讨_(:з」∠)_ 第5章 降火   师父说,让我和凌驰搞好关系,以后一起学伏神心法、诛邪剑谱,虽说我还是吃醋,但现在心态端正很多了。   要听师父的话,本来我与凌驰也没什么深仇大恨……大概。   晌午到了饭点,我乐颠颠地跑去饭堂,掌勺的大厨一般给女弟子都会少一些。不是偏心,是姑娘家饭量都挺小,比不得男弟子。   我这次捧着碗,露出讪笑,讨要着:“大伯今天真帅,多打一些菜吧,谢谢!”   “就你嘴甜!”   大厨要颠勺的手就停住了,又加盖了一瓢肉菜,我灿然一笑,捧着碗在大堂内东张西望。   “莲师姐,坐这呀!”   “师姐,来这边!”   “小莲师姐!”   杵在这里找凌驰,倒是被其余的师妹师弟热情相邀,我直接说道:“不啦,我找小师弟。”   众人有一瞬地静默,就这么看着我,面上隐隐带着担忧。   还是吴嘴大端着饭菜过来,小声道:“师姐,咱先坐吧。”   我瞅他一眼,好奇道,“大家这么看我干嘛。”   “大家是担心你欺负小师弟,然后你又被师父罚。”   “啥啥啥,说的都是啥!”   “这些天相处下来,你和小师弟不对付,大家都看在眼里,昨天去后山,他的练功服不是又被你削掉了?”   我纳闷,“我又没全部削光让他裸奔,还有里衣啊!”   “师姐,正常来讲,是不能削别人衣服的,一件也不行。”   “……”   好像是这么个道理,我混江湖习惯了,难免带着点霸道。   看我听进去了,吴嘴大欣慰地点点头,过得片刻,他撞撞我的胳膊,指着门口,“师姐,小师弟来啦!”   我抬头张望,不说鹤立鸡群吧,但凌驰确实是亮眼的风景,目之所及唯他最鲜活。   而且他还穿了红衣,在一众白、黄、绿中格外显眼。   “师姐,你是不知道,其实很多师姐师妹都稀罕小师弟。”吴嘴大有些艳羡地说着。   我笑,“当初二师兄不也有很多同门姐妹爱慕。”   “可是小师弟感觉好相处些,二师兄冷冰冰的。”   我没听错?我怎么觉得应该要反过来讲?   “凌驰对我挺冷的啊。”   “那是师姐你总削人家衣服,还怪他分走师父的宠爱。”   “……咳,我去找他。”   轻巧起身,我从人群中穿过,噙着一抹暖笑,在凌驰的身旁落座。周围的目光都给过来了,好似在看戏。   眼珠随着我的身影转定,凌驰剑眉蹙起,默不作声地拿起自己的碗要换桌,我眼疾手快地摁住他手腕。   “师姐打了很多菜,分你。”   说完,我环视了一周,看戏的众人立即该干嘛干嘛,不再明晃晃地围观。   站起身的小师弟沉下目光,看着被我摁住的右手。少年前倾身子,我俩的距离骤然拉近。   采风馆那一夜的零碎记忆忽然袭上脑海,我喉咙一动,抓握他的手掌收紧了一寸。   凌驰神色不变,停在我咫尺,自嘲道:“不了,师弟怕你看着这张脸不消化。”   语毕,他抽出自己的手,拿着碗去了隔壁的隔壁。   啧,他怎么不端着碗去师父门口吃啊。   看到我被拒绝,怕我没面子的吴嘴大赶紧捧着碗过来,“师姐,我陪你吃!”   好几个师妹也凑过来陪我,但她们的脸上都有一种想看后续的期待神色。   频频去看那边的凌驰,我兴致缺缺地嚷着,“小师弟不理我。”   “这不是正常的吗?”吴嘴大盯着我碗里的肉。   我将这一大碗的菜都分给坐过来的师弟师妹,大家纷纷安慰我,精诚所至金石为开,我觉得他们在看戏。   但我确实被顺毛了。   钱被扔了,分食物也不行,我怎么才能拉近关系。以前四师兄还在的时候,我也经常和他斗气,但马上就会好的。   哪里这么费心过。   于是我跑去了藏书阁,门派里的书籍都在这里,还有很多弟子捐献的书。   目光逡巡过最上排的杂书,踏上木架,纵身攀住,我悠哉地取出了那本《如何取悦心上人》的神书。   我记得有很多同门介绍过,还实践过,不管是女追男还是男追女,都有应对方法。   我一手拿着书,一手攀着书架上层,陷入了沉思。忽然觉得脊背发凉,回过神,四处一看,直到低头对上凌驰的目光。   像是猿猴攀在上面的我与地面上仰头的少年对望,他若是从这里过去,就相当于钻我胯|下了。   “小师弟,这么巧,想找什么书?”   冷淡的目光扫过我手中的封面,神色似是无语,他转头朝另一边去了。   落下书架,我追过去,“洒扫的婶婶不在,找书也很麻烦,你人生地不熟的。”   “我熟。”   “呃,师姐不熟,你帮师姐找找书?”   “……”   还想着黏糊,谁知翻开书看了几页,就瞧见一竖大字。   切记死缠烂打。   不对啊,我记得前面还写着,好女怕缠郎,女追男隔层纱。我翻来翻去,将这几句矛盾的话看了一遍。   话都让书写完了,那追不追得到,就看造化啦?   翻到最后一页,上面写着:因人而异,谨言慎行。   忽然觉得找这本书的自己像个傻瓜。   把书一卷塞入怀中,一抬头,发现凌驰匆匆撤开视线,生怕被我捕捉到那般。   “小师弟,你的书找到了吗?”   “嗯。”   捧着一摞书,他就要走,我连忙跟上,“我帮你拿?”   “不劳大驾。”   “也是,你多锻炼一下也好。”   “……”   思忖须臾,也不打算强行粘着他,我爽快道:“过几日,师父就该传授你诛邪八十一式,师姐练到后面了,你若有不会的,欢迎来问,我还能给你喂招。”   面对他怀疑的神色,我拍拍胸脯,“别看师姐这样,好歹当下门派第一。”   “你,第一?”   “不像?”   “别的师兄弟呢。”   “不是我吹,除了大师姐,就是我啦。”   “这般聪颖,为什么师父没收你做关门弟子。”   “……”   问得好,我也不知道,这小子有种哪壶不开提哪壶的感觉。   凌驰:“喂。”   “怎么?”   “以后的第一,是我的了。”   “……”   如果这话是别人说的,我一笑置之,可偏偏是凌驰说的,我笑不出来。   因为这不是玩笑,他的眼神是认真的,势必要夺走属于我的荣光。   其实没关系吧,反正不管我是不是门派第一,师父对我的在乎也不多不少,不浓不淡……   要命,因为下午被小师弟放话抢第一,我表面不在乎,夜里就失眠了。   辗转反侧,夜不能眠,忧思重重。   实在睡不着,披上外袍,走出房间,我挑起灯笼去夜游北苑。   北苑植被繁茂,水榭亭台,景色宜人,到了夏夜还有萤火虫,很适合小年轻拉拉手,弹弹琴,说说悄悄话。   苍山派不禁止谈情说爱,这么多年还成就了十多对,门派内互相消化也很正常。   “哗啦——”   忽的,传来水倾倒的声音。   苑内东北角有一口水井,声音便是从那里发出的。   闲庭信步地游过去,我微微诧异地举高灯火,看到浑身湿透的凌驰。   身影僵住,他也愣愣地看过来。   里衣被水浸湿,紧紧地贴服在少年的身躯上,一眼便能看尽春|色。猿臂蜂腰,长势喜人,如后山的翠竹。   大概是没想到我会过来,他也愣住了,目光凝起,面上闪过不自在。   彼此安静一会儿,我先开口。   “冲凉怎么不脱衣服?”   “……”   “你冲,别管我,我去那边逛逛。”   “站住。”   脚步一顿,我侧眸看他,“何事呀,小师弟?”   “你真讨厌。”   我也不恼,“要不是师父吩咐,白天我也不想在你面前晃。”   “那你现在在这,也是师父吩咐的?”   “这个倒是巧合,话说,哪个正经人大半夜在水井旁冲凉,这才春末,你热得慌?”   拎着木桶的手捏紧,凌驰压着嗓子,幽幽道,“降火。”   “那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更火大了。”   “是是是,我走。”   再不啰嗦,我非常识趣地转身就走,身后传来少年泄愤地摔桶子的声音。   火气这么大?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5-18 18:39:38~2022-05-19 20:27:2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竹里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深水十七 6瓶;范范小范团 5瓶;七七八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章 驯服   三师兄连江夜回来了,不用上早课的我马上跑去山门迎接,挎着包袱的青年清正雅致,镇定自若的面上有着一抹书生气。   见到我时,连江夜牵起一抹笑,冲我招招手。   “小莲。”   “三师兄!可算回来了!”   “你要我带的东西,喏。”   连江夜从包袱里掏出一包药材,上面还有药方子,我满足地接过,笑道,“我是专程来接你,顺道拿东西的。”   前些天得知凌驰上火睡不着,我想着好好表现,就托三师兄回来的时候买清火的药。   连江夜瞧我对关门弟子这样上心,颇有些松口气的样子,“那日师父收小驰为关门弟子,我还怕你心有不甘,如今看来,你们关系不错?”   拎着药包,我尴尬一笑,“时好时坏。凌驰对你怎么样?”   “恭敬有礼。”   “……”   所以就针对我是吧,不过我早先确实没做好师姐的表率。我自问做不到大师姐这样人见人爱,头疼。   “对了,飞牧场的老爷子送了我一匹千里马,就在山下的马厩处,要去看看吗?”   咱们苍山派的马儿都在山脚下的马厩,山谷中草地还算广阔,是个遛马好去处,也雇佣了专人去看守打理。   因为我总是做任务往外跑,对马还挺感兴趣的,听到这话,当即来了兴致。   转念一想,我又道,“好马的话,送给师父吧。”   连江夜轻笑,“师父很少出关,要这千里马何用呢,你经常跑江湖,送你最合适。”   “我也有追燕了,师兄自己不留着?”   “我也有自己的马儿了,不过这千里马还未驯服过,野了点。”   “那你怎么弄回来的。”   “让你四师兄的镖局托运回来的。”   “四师兄有没有给你打折呀?”   “哎,不给我涨价就算好了。”   哈哈笑着,我与连江夜一同穿门过院,校场晨练的弟子们见到了我俩,纷纷打起招呼。   没有架子的连江夜浅笑着挥挥手,随我一块去了师父的偏院,他找师父复命,我来在师父面前晃悠,顺便堵凌驰。   果不其然,房门大开,师父正在指点凌驰。   瞧见我与连江夜一块出现,凌驰的目光冷冷转过,却掩了眼里思绪,服服帖帖地作揖,“连师兄,怀师姐,早。”   连江夜温和道:“师弟,早。”   我表面微笑:“早呐,小师弟。”   一大早就师徒情深,加练指导,酸溜溜的我就像吃了一盘酸梅。   进门请安,师父点点头,就看向了连江夜。   “你二人出去吧,为师与江夜聊聊。”   就知道师父不会让我留下来一起聊天的,跨出门,身旁掀起一道冷风,原是凌驰大步跨过。   目不斜视的少年傲得很,出了门不装了,就全然不理我。   “小师弟。”   “哎,你等等。”   “驰儿!”   学着师父的样子喊了一声,埋头走的少年身形顿住,不爽地回头瞪我。   几步走过去,我将手里的药包连同方子一起塞过去,“那晚你说自己火气大,别半夜冲凉了,免得染了风寒。”   “药?”   “对啊,喝点清火的药,让帮厨给你熬就是了。”   凝望着手中的药,颠了两下,凌驰面带疑惑。   “师姐也是关心你的身体,特意拜托三师兄回来抓的药。”   “想毒死我?”   “……何必这么揣测师姐,还是好好相处罢。”   眼里的寒冰消融几许,他眉梢轻扬,不咸不淡地应了声,“如此,多谢了。”   总归是收下了药,我心头舒畅。   然而,晌午时,我发现洒扫的婶婶拎着没有动的药包,跑过去一看,果然是我送给凌驰的药。   他根本没有动,甚至不打算煎药吃,回头就丢了。   婶婶看着我,“小莲呀,这药丢了怪可惜的,婶婶能吃吗?”   “可以的,就是用来清热解火的。”   “新来的小孩他不要这个,婶婶就收了。”   “没事,收就收吧,婶婶按照药方喝就行。”   嘱咐完以后,我双手抱胸倚靠在墙边,这小子怎么油盐不进的。   哎,那日他还想着与我好好相处,我因为妒忌他,说了重话,没想到和好的过程这样艰难。   “哎哎!三师兄!这边!”   看到换回衣衫的连江夜,我急吼吼地叫着。   “何事?”   我的三个师兄里,三师兄是最为稳重,能主持大局的人,我便将自己和小师弟的不对付说了出来。   连江夜听完只是笑,“小莲,你很在乎?”   “这不是怕师父不高兴么,你帮帮我?”   “帮你哄小师弟?”   “对啊。”   “用得着师兄么,你在采风馆怎么做的,就对小师弟怎么做。”   听到连江夜这样说时,我心底直打鼓,还以为我和凌驰的错事被他知道了。   细细观察了一遍师兄的神色,不像是知道的样子,我又松懈下来。   “师兄别消遣我了,我去采风馆是让别人哄,不是我花钱去哄别人。”我苦笑着。   “小驰,你怎么来了。”   正苦恼着,听闻连江夜的呼声,我侧身一看,发现凌驰就在几步之遥,咋走路没个声音。   “连师兄,怀师姐,师父有请。”   “好咧!”   我很积极地响应,三人赶过去时,发现还有好些没出任务的同门也在,都是经常跑江湖的那一类,男女皆有。   大家互相行礼,一派和乐融融,师父敲了敲桌面,室内登时安静。   “江夜得了一匹良驹,你们时常出门在外,有匹好马也方便。”   一听是这件事,连江夜不禁说道,“师父,徒儿这马本想赠与小莲。”   师父摆手,打断了他的话,只道:“她已有了追燕,也该给同门机会,这匹良驹,谁能在一炷短香内驯服,便赠与谁。”   短香不过三刻钟,还挺难的。   既然师父都发话了,谁也不能质疑。务必在今天将千里马的归属给定了。   连江夜带着一行十多人来到山脚的马厩,我们看见了单独关在一处的白色大马,光溜溜一匹,没有马辔、马鞍。   白马膘肥体壮,油光发亮,目藏精光,但脾气暴躁。发现自己被围堵,一个劲儿地尥蹶子,鼻孔不住地喷气。   连江夜指着说,“哪位先请?”   微胖的师弟有些不满,“师兄!这连马鞍辔头都没有,屁股不得开花。”   清瘦的师妹也叹息,“基本的器具都无,还要在一炷香内驯服,我看除了莲师姐,谁都拿不下。”   笑而不语的我挺了挺胸。   “说不定小师弟也行,他可是师父的关门弟子!”   人群中又是一道声音,这下注意力都落在了凌驰的身上。   气氛一时僵住,大家看看我,又看看凌驰。还是连江夜推动着,安排道:“我来看香,你们一个个试吧。”   未来掌门发话,众人面面相觑,但还是迟迟没动,似乎在等我。   我自傲地说:“你们先去,师姐总得给大家机会嘛,我最后上。”   “师姐看起来胜券在握。”刺头凌驰开了口。   “十拿九稳的事儿,怎么,小师弟有何指教?”   “我不用你让。”   心气儿还挺高,我整理着衣袖,悠闲道:“行啊,那你最后驯,不过我在你前面驯好了,也没你什么事了吧。”   此话一出,周围的同门窃窃笑出声。   少年人还是不禁激,锐利的一双眼好似要洞穿我,只气势汹汹地看过来。   “如果我驯好了,你给我当马骑怎么样,绕着这草地跑三圈!”   “嘶——”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惊叹连连,一旁的连江夜也微微变了脸色,我看了师兄一眼,示意没关系。   “好啊,反过来说,师姐要是驯好了,你给师姐当马。”   “一言为定。”   漫不经心地答应了这个赌注,我很是胸有成竹。   “有戏看啦!”   “小师弟有点野。”   “他以为他惹得谁呀!”   “呃,还挺好玩的,我反正是训不好。”   要是吴嘴大在的话,一定火烧屁股一样把这打赌的事情宣扬出去了。   看我不反对,还兴致勃勃的,连江夜还是默许了。   将马牵出来,最先飞身而上的是一位伶俐的师妹。然而上了马,这白马就仰头惊嘶,前蹄一扬,愣是将还没坐稳的师妹给甩飞出来。   师妹反应能力还不错,不用我与连江夜去接,两个翻滚,稳当落地。   接下来又是微胖师弟上,白马更是暴躁,师弟凭借自己的体重,稳住了身形,抓着鬃毛,让自己像壁虎那般紧紧贴住马背。   众人看着白马冲出包围圈,在草地上撒泼,竟是一个屈膝低头,将胖师弟给摔出去。   “哇——救命啊!”   眼看胖师弟要撞入大石头,我足尖一点,旋身飞起,拽住人的手腕,将这师弟给带入怀中。   卸掉冲击的力后,我半搂着师弟飘然落地。   我关切地问,“伤到没?”   “呜,师姐!你真好!”   胖师弟感动地将脑袋往我肩膀一靠,愣是做出了小鸟依人的姿态,身后赶来的同门们发出嬉笑声。   “胖子羞羞脸,还要师姐哄。”   “撞死你算啦!”   于人群中触到凌驰的目光,他凉凉地看着,未发一言。   我还要故意给他表现出我和善宠爱的一面,快别和我倔了,赶紧投入师姐怀抱!   才不理会这些,胖师弟惊魂未定地拍着胸口站回去。   我看着大家陆续驯马,有的师妹技巧好,可惜没耐力。有的师弟有耐力,可惜腰胯不够力,稳不住。当然,这短时间驯马也讲究一个眼缘。   马,也是会挑人的。   越是看不惯的,马越是会斗起来,将背上人丢出去。   终于,轮到我了。   马已经是越来越暴躁了,走过去之前,我看向凌驰,调侃着。   “等着被我骑吧。”   作者有话说:   怀莲:不慌,都在我计划中!   感谢在2022-05-19 20:27:25~2022-05-20 15:26: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书子 26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章 服输   一语双关的话说完,我回头端详着白马,这马比我还不耐烦。经过前面的几轮,居然还有不少蛮力。   看了看马,又看了看小师弟,就觉得这俩还挺像。   被自己的想法给笑到,我这一乐出声,就遭到了凌驰的眼刀。   飞身上马,我还没坐稳,白马就暴躁地蹦跳,比那上岸的鱼都扳得厉害。   稳住重心,我压低身躯,双手拽紧马鬃毛,双腿用力一夹马肚,犹如钳住猎物的螃蟹,牢牢地不撒手了。   周遭响起师弟师妹们的助威声。   白马没见我摔下去,呼哧呼哧地撒蹄子狂跑。   我配合着马儿飞奔的动作调整姿势,就是不下马,哪怕被颠起,也会迅速坐回去。   一溜烟儿,这马就带着我蹿入了山林中,竟是跑一些崎岖的山路。   树枝草丛杂乱横生,蹭乱我的发辫,颠得骨头发麻。   一通狂暴地奔跑后,我发现白马因为气力不支而温顺了一些,我不禁勾起了笑……   一炷香燃完,白马扔下我,先跑回了草地。我拍着身上的草叶感叹着往回走。   “哎呀,我居然被抖下来了,这马好贼!”   看到我从林中走出,众人又是惊讶,又是惋惜,甚至还有一抹担忧。   “不是吧,师姐没驯下来!”   “这……这是输了?”   “别瞎说,师姐都训不好,小师弟怎么能行。”   “我看未必哦!”   连江夜走过来拍拍我的脑袋,将碎屑挥掉,他却不多说什么,只是摇头,“你啊……”   胖师弟惊呼:“现在轮到凌驰师弟了!”   “没想到师姐会失手。”   “要是小师弟赢了……”   “不会吧,师姐虽然没个正经,可好歹是门派一枝花呀!要骑师姐,不如骑师兄我!”   “师兄,你这样小师弟会害怕的。”   “小师弟宁愿输,也不想骑师兄你吧。”   “可能,小师弟只想挑衅师姐。”   “关门弟子的争斗!”   喂喂,你们讨论得越来越偏了。   在这种讨论声中,凌驰跨步出列,他若有似无地扫我一眼,思忖片刻,便走向了白马。   白马喘着气,少年修长的手竟是扶上了它的头,熟悉彼此气味那般亲近了片刻。   马尾巴甩了甩,竟是没一蹄子踩他身上。   这第一步,可能是合眼缘了。   一位师妹抱怨着,“怎么马也看脸呀!”   这话引来大家的笑声,我也跟着起哄,随后好整以暇地注视着凌驰利落上马。   白马被这一坐,也惊醒过来,到底还是暴烈,开始了反抗。   少年吸气收腹,腰腿用力,就像我对付马那样,差不多的手法。   白马红衣少年郎,神采飞扬,煞是好看。这要是在采风馆登台,就要付钱观赏了。   “好!漂亮!”高呼一声,我爽快地拍掌助威。   被我的声音惊到,凌驰冷厉的目光转过我的面庞,差点被摔下马,还好他反应灵敏,这才稳住身形。   胖师弟说道:“莲师姐,小师弟要是驯得了,你就要当马了,还给他助威呢。”   我不在意地比划着少年,“你们看,多么赏心悦目,师父的眼光真好!”   众人:“……”你有点紧迫感好吧!   稳如磐石的凌驰怎么也下不来,白马就算力竭,依旧嘶鸣着狂奔抖腿。   在某一个瞬间,凌驰被掀起的马背顶开了。   身体飞离的刹那,众人惊呼。   少年临危不惧,双臂用劲,搂抱住了马脖子。落地的瞬息,便双腿用劲点地、侧蹬,风一般轻巧落于马背,夹紧坐稳,一气呵成。   这熟稔高超的技法让一众同门拍起手掌,要不是因为赌注,大家可能会给他助威也说不定。   白马故技重施,载着凌驰往山林深处狂奔,引得大家抻长脖子去看,担心小师弟像我一样在林子里被摔下来。   我却不在意了,只是在怀中的衣兜里找啊找,摸出了一块手帕,这是批发价买的呢,房里还有一大堆。   “你为了哄小师弟,真是下功夫了。”   同样没有去观看驯马,好似已猜到定局的连江夜走到我身旁。   “三师兄,你说什么,我不懂。”   “你说,如果小驰知道,你是故意让他赢的,他会高兴,还是生气?”   我疑惑,“他会这么聪明吗?”   “小师弟和你四师兄不一样,你和老四吵吵,总能和好。”   “放心,都在我掌握之中。”   “到时候玩脱了,可别找师兄帮忙哦。”   “怎么这样,你不疼我了!”   又闲扯了几句,那边的人群爆发出了欢呼声,我张望过去,就见凌驰策马而来,身下的白马已是服服帖帖。   小师弟还是姿色卓绝,不然那晚,我又怎会鬼迷心窍。   本来大家还想恭贺小师弟,可一看到我,又都噤若寒蝉了。   白马累得跑不动,凌驰下了马就穿过众人,来到我面前,神色桀骜,笑容肆意。   “你输了。”   我将手中的帕子递过去,“是,小师弟好厉害,师姐服气了,擦擦汗吧。”   茫然地眨眨眼,捧着我的手帕有些不知所措。   打赌时的剑拔弩张早已烟消云散,被我温声体贴的举动给震到,凌驰一时没做出反应。   他大概是想嚣张地让我趴下当马,当着同门的面羞辱我,再骑着我跑几圈,结果这会儿狠话也没放出来。   还是我提醒着,“师姐输了,大家做个证啊,决不食言。”   说完,我一撩衣袍就要屈膝跪下去。左臂被猛地捏住,力道大得将我生生拽起一截,我直起身,看向对方。   “怎么了?难道小师弟还有别的安排?”好奇地问,我乖乖地任由他抓着。   凌驰一时没说出话,他紧紧握着我的手臂,没说算了,但也没让我当众跪下去。   他眼里是矛盾的,面容微微颤动,连着左颊上的小黑痣也生动起来,鬓边的汗水反倒流得更多了。   紧张了?   我逗弄道:“莫不是舍不得师姐当马了?”   凌驰拧起眉峰,聚起的怒意让眼眸亮晶晶的。   面对围观的同门,凌驰没能松口,也没能像先前那样以下克上,还是连江夜打了圆场。   “打赌之事就让你们莲师姐与小驰师弟自己解决,大家也都累了,回去吧。”   就算再想看,大家还是要听话的,也当是给我面子。不过走的时候,还能听到他们的讨论声。   不多时,山谷草地只剩下我与凌驰。   “没旁人了,师姐也不怕丢脸的,现在我当马,你也好意思坐上来了吧。”   只当是凌驰不好意思,我又宽慰着说道。   凌驰松了手,不明白地问:“你不在乎别人怎么看吗。”   “这没什么,愿赌服输。”   “就算是师父看着你当马被我骑,也没关系?”   “……”倒也不必,不过就算师父在这里,他除了骂我胡闹,也不会说什么吧。   小时候,我经常做一些哗众取宠的事情,就是为了让师父多看我几眼。   现在的我依然能理解当年的心情,不过不会再那样做了。   回过神,发现凌驰在看我,冲他露出顽皮地笑,“再问一遍,真的不骑?我可不是对谁都会跪下当马的。”   对我翻个白眼,少年愤愤地用手帕擦掉汗,似是想通了什么,不悦地冷着一张脸。   “我根本不算赢。”   原来是看出来我让他了?   “小师弟别谦虚了,其实你驯马技术很高超,如果你在我前面驯马,也是会赢的。”   “对,我在你前面也能驯服,但我不一定能在一炷香的时间内完成。是你消耗了那畜生的体力,才让我能按时降服。”   少年高声反驳完,又咬着唇,灼灼目光笼罩着我。看起来不太服气,可又不得不服。   既然被看穿了,再装也没意思,我笑着默认。   凌驰:“你这么做,有什么好处。”   我:“哄你开心咯。”   “……”   “害羞啦?”   “你不妒忌我了?”   “说的什么话,咱们姐弟要互相扶持的,都学一样的武功,就别内讧,苍山派以后靠咱们了!”   看我这一套套的,凌驰半晌没了声音,我以为他应该被我感动到了。   正要伸手去揽他的肩头,少年举臂隔开我的触碰。   “你不是要和我做朋友姐弟,只是听师父的话而已。”   “没区别呀。”   “猪才觉得没区别。”   “你是被猪拱的白菜。”   “你!”   嘴快又惹恼了他,还想补救一下,我好不容易故意输了赌注,才让他对我关系缓和了点,可别白费了。   “师姐不是那个意思,对不住。”   根本不听我的好言好语,凌驰原先有些软化的样子又冰封起来,面上浮起厉色。   “你跪啊,完成赌约。”   说风就是雨,我摊摊手,将长发撩到身前,手脚着地地趴下去了。   将腰肢塌下,双腿张开,双臂绷直,我的姿势非常标准。可是我等了好一会儿,都没感受到骑上来的重量。   纳闷地抬头去看,发现凌驰迟迟没动。   “哎,骑不骑?”   “……”   少年终究是没有骑上来,反倒是跑到白马旁,翻身骑上跑路了。   我目瞪口呆地看着他的背影,这是落荒而逃了?   所以,到底哄好他没有?   作者有话说:   小师弟赢得憋屈,又舍不得骑师姐,最终气呼呼地跑了。   人家母凭子贵,他是徒凭师贵   感谢在2022-05-20 15:26:00~2022-05-21 15:33:4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沢田Yuki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沢田Yuki 10瓶;范范小范团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章 送伞   晌午在食堂用饭,我也不执着地要去和凌驰同坐,免得他看到我倒胃口。   凌驰打了饭菜还在寻位置,而我已经找好。   只是我刚落座,连江夜端着碗在我左侧坐下,另一道黑影更是急冲冲地抱着碗,飞奔过来抢我右侧的座位。   这动静比流星锤还咋呼。   其实我有那么一点想邀请凌驰过来坐,只不过他瞥了一眼我这边,转身就向着靠门的位置去了。   “师姐,你真当马啦?”吴嘴大兴冲冲地追问,“只可惜我很少出山做任务,没这机会去驯马,不然我也能凑个热闹了。”   你根本不想要千里马,你只是想看热闹!   摆起一副讳莫如深的脸,我故弄玄虚地吊胃口,连江夜只是连连发笑,而吴嘴大好奇地抓心挠肺。   用饭的时候我还与连江夜讨论了一下赚外快的事情,我可还记得我欠了八千两黄金呢。   连江夜也不问我怎么欠下的钱,说是以后帮我留心,若是官府有行动,或者师门任务,会先推我去。   有未来掌门这句担保,我也就放心了,不然欠着钱,我哪好意思再去采风馆呀。   又过几日。   春末夏初的时节,还挺好睡的,一觉醒来出门,外面雨幕连天。我竟是睡到了午饭的时辰,我看着弟子们撑伞跑去食堂。   不愧是门派小信鸽,吴嘴大跑来,我正好洗漱完毕。   “师姐,下雨啦!”   “呃,师姐看到了,你来送伞?”   “不是呀,你不是想和小师弟搞好关系吗?”   “有何妙计?”   当即来了兴致,我凑过去和吴嘴大眉来眼去的,他指着自己立在门外的油纸伞。   “早上还不曾下雨,现在雨大了,小师弟去了山脚驯马。”   “懂了!”   立刻跑去杂物房拿出草编的蓑衣斗笠,跟过来的吴嘴大看到我全副武装,脸抽抽了两下。   “何必这样麻烦,带一把伞去接不就好了。”   “我觉得小师弟不想和我共打一把伞,可能会宁愿淋雨回来。”   “好像也对哦。”   “所以要分开。”   “可是师姐,你带两把伞下去也是一样,何必还穿蓑衣,像个山野樵夫……”   “又不是去选美,这样我下山更快。”   “哦,祝师姐顺利。”   穿上蓑衣戴上斗笠,拿了两把伞,为了不耽误时辰,我用上了轻功,朝着陡峭难行的捷径小道溜了下去。   好在不是什么倾盆暴雨,不然送伞也没什么用。   群山笼在斜雨中,偶有飞鸟钻入林间避雨,山谷里清冷冷的。   远远地,我就瞧见了雨雾中策马飞驰的少年,一袭绿衫融入这景色中,犹如吹入我心口的清新春意。   其实没有师父吩咐,我也不会讨厌他太久的。   再说,他有些时候有些角度,真的挺像大师姐。   我等在了马厩处,刚招手,对方看也不看,只是用刷子给白马清扫了下,收拾了草料,这就拴马关门。   “小师弟!”   这一出声,居然把他吓到了,少年肩头一缩,定眼瞧来。掀开头上的斗笠,露出整张脸,我晃了晃脑袋。   “你该不会没认出师姐来吧?”   开始还以为他是故意视而不见,不想搭理我。现在看,倒像是根本没察觉是我,一惊一乍的。   “你怎么在这。”   “自然是师姐心系小师弟,来给你送伞,莫要淋坏了师父的宝贝疙瘩。”   “……你阴阳怪气个什么。”   “我真的关心你。”   边说边将其中一把伞双手奉上,我展现出憨态可掬地笑。   臭着一张脸的凌驰不客气地抓过伞,巧合的是,这伞是把坏的。一打开,伞面有好几个大窟窿,伞下的人怕不是就地冲凉。   凌驰默默地看向我,仿佛被戏弄那样绷紧了面色。我也是一愣,生怕他觉得我是闲得慌,专程来耍他。   “师姐在杂房拿的伞,没注意坏的,看看这把!”   拿过另一把伞撑开,好在这一把健健康康。心下松懈,我笑着将两人的伞换过来。   “小师弟用这把,师姐拿烂的。”   摩挲着伞柄,少年的眸光在阴沉沉的天色中显得薄凉,更难掩那一丝闪过的猜疑。   “你既穿了蓑衣,何必多拿两把伞。”   “你撑一把,我撑一把呀。我穿蓑衣,是想下山快一些,不然打着伞使轻功,那可慢多了。”   不知道他想了什么,可再次出声,态度柔了些。   “这么说,你是急着给我送伞?”   “当然,来得慢了,我怕你冒雨回去。”更怕雨停了,我这雪中送炭的机会错失了!   “走吧。”   再不多问,凌驰低声一说,便迈步走入风雨中。   虽然我这把伞是坏了,但我还是多此一举地撑着,走在凌驰的身旁。   重要的是个氛围。   山中烟雨薄雾,与凌驰并肩而行,恍惚想起了往事。   小时候在深山里迷失过,是与大师姐去挖春笋,结果我追着野猫跑远了。   那日,门派上下都出来寻我。   掉入捕兽陷阱里的我崴了脚,愣是爬不上去,就那样看着洞口从早到晚,直到师父严厉焦急的面庞出现。   那晚,我是师父背回去的,大师姐还给我做了宵夜。   想到这,我勾起笑,想与小师弟聊聊天。转眸看去,猝不及防与少年的目光相撞,他唇角的笑意僵住,随即不自在地移开。   我好奇,“小师弟笑什么?”   “你又笑什么。”   “我是想起往事了,你也是?”   “没。”   “难不成是我这样子滑稽了?”   “知道就好。”   “能逗你笑,扮丑又何妨,你师姐我还能耍杂技说书呢。”   “……”   凌驰敛了笑意,快步走去了前面,不与我并肩了。   回了师门,弟子们都用完了饭,不过吴嘴大早就让大厨给我与小师弟留了热饭。   这次如愿以偿和凌驰坐在了一桌用饭,我将自己这一大碗推到中间。   “这么多红烧肉,我可吃不下,帮师姐分担一些?”   根据我前些日子的观察,凌驰还是很爱吃肉的,这点男弟子都差不多。   “你不用让我。”   “用的用的。”   “……”   将肉拨过去一半,没想到凌驰礼尚往来了,将还未动筷的炒鸡蛋与青菜分了一些来。   我:“哈哈哈哈。”   凌驰:“笑什么。”   “大师姐以前也这样与我分过菜。”   “不准叫我大师姐了!”   “没有,我就是感叹。”笑着安抚,我温和说道:“大师姐是大师姐,小师弟是小师弟。”   凌驰没有反驳了,端起碗筷扒饭,我也不甘落后,两个人偶尔视线碰撞,接着又飞快埋头吃。   差不多一同放碗,我刚叹口气拍肚皮,凌驰已经起身,将我俩的碗一起拣了送去厨房。   等到他回来时,我开了口。   “小师弟,本来师父就让我下午带你,不如这样。以后咱俩下午驯马?你刚把白马驯服,是多要练练。”   他从鼻腔里哼出一声,算是同意,若是不想,早就发话了。   “对了,你的马取名了吗?”   “惊风。”   “这名儿不错嘛,和我的追燕不相上下。”   “明明惊风更霸气。”   “是是是,明天一起骑马呀。”   他默认了!   有一种即将事成的激动之情,我跑去找吴嘴大,狠狠夸他,送伞相当成功!   同样替我感到高兴,好似自己做了大好事的吴嘴大热情道:   “恭喜师姐,说不定以后你和小师弟还能同骑一匹马,同喝一瓢水!同睡一个被窝了!”   “……”   哪里不对。   可又好像没什么不对。   虽然顺序有些奇怪,但我最先和凌驰做的事,的确是睡同一被窝!   绝对不能让吴嘴大知道!   我让亢奋的吴嘴大冷静点,“嘴大你想多了,我和小师弟是纯纯的同门姐弟情谊。”   “我也没见你对我这样殷勤啊!”   “你是师父的关门弟子吗?”   “……”   “不和你瞎扯了,师姐要去准备下,明天和小师弟一块驯马。”   “瞧你高兴的,不知道的,就以为你喜欢小师弟呢。”   “去去去。”   从吴嘴大这里离开,刚回到自己房门前,就看到了要敲门的连江夜。   “三师兄?”   “小莲,大买卖!”三师兄颇为高昂地扬起声调。   我眼睛一亮,“何事?”   “马上就收拾动身,康王妃回乡探亲,王妃以前也是江湖中人,就怕路遇埋伏。官府谨慎起见,让我们的门派出一人,你负责这一道的护卫。”   “我只用负责这一块地皮,不用全程护卫?”   “不用,王妃身侧还有随身侍卫、暗卫,自己也是高手。”   “多少钱呀?”   “一千两白银。”   “我干!我马上收拾!多谢三师兄!”   揣了门派的信物,还有官府的信,我就拿起剑,轻装出门。当我骑着追燕,冒雨前行时,我隐约觉得,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事。   算了,不重要,赚钱要紧。   作者有话说:   第二天,凌驰等在山谷,装得满不在乎,又埋怨对方怎么还不来。(此处BGM:天青色等烟雨,而我在等你~~~)   凌驰没等到师姐,冷着脸回去了,碰到了吴嘴大。   凌驰:嘴大师兄,她呢?   吴嘴大震惊:你说莲师姐呀,昨天下午就出门啦,你不知道?   凌驰:……   吴嘴大继续震惊:师姐下山也不告诉你一声!太过分啦!   凌驰:师兄为什么知道。   吴嘴大持续震惊:师姐给我说的呀,没给你说?你下午是不是一直在等师姐练马,真可怜呐!师兄给你吃芝麻饼!别生气嗷!   凌驰:……   感谢在2022-05-21 15:33:44~2022-05-22 17:06:1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46661010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章 质问   护卫的任务前前后后做了十天才得以结束,我却不觉得疲倦,只觉高兴!   不愧是曾经混江湖的康王妃,人美心善,大方飒爽,知道我欠了债,还多赠予了我一颗夜明珠。   倒也不是胡乱赏赐东西,而是觉得我挺合眼缘,一路上有说有笑的,讨她开心了。   康王妃说这珠子少不得能换个两三千两,我差点开口叫康王妃娘亲了。   美滋滋地去转卖了这颗夜明珠,这并不是朝廷的贡品,变卖也没关系。   实打实地拿到了银票和一些碎银,腰缠万贯的我就这样兴冲冲地回了门派,还给大家带了礼物,雇了两个跑腿的小哥帮忙挑上山。   吴嘴大将我回门派的消息散播出去,一群同门鸡啄食那般冲过来,一边恭喜我完成任务,一边在箩筐里挑物品。   坐在椅子上喝茶润喉,望着大家互相挑选,我的眼角余光瞥到了凌驰。   他却根本不凑这热闹,冷着脸转身走出大堂,难不成没他喜欢的?   吃的用的玩的我都买了,明明别的师妹师弟都很高兴。   不过我还是拿着一盒上等的茶叶跑去找师父了,三师兄的礼物则是文房四宝。   “师父,我给您带了安神茶!”   一手持书,一手隔空比划的师父停了下来,对我淡淡颔首,我便乖巧地将茶盒放在桌上。   “小莲。”   “在!”   “这里是伏神心法上部,是手抄本,真迹还在为师这里。”   “我可以学了?可我诛邪八十一式还未全数掌握。”   “不碍事,当年你师姐也是如此练的,有不懂的就来问。”   从师父手中珍重地接过秘籍,翻看两下,我又问道,“师姐当年,有没有学完师父的全部本事呢?”   好似戳到了师父的肺管子,他凉凉瞥我一眼,半是嗔怪半是遗憾。   “不曾,可她本该能行的。”   “师父别伤心,我会继承您的衣钵,绝不让苍山派秘传武功失传!”   师父没有说话,却久违地摸了摸我的脑袋。   我心下一暖,乐呵地笑起。   从师父这里哼着小曲走出,迎面遇上了凌驰,我心情很好地打招呼。   “小师弟!”   少年视若不见地从我身旁走过,甚至加快了脚步。   接下来的一天,都是这样的,就算是到了午后,我去找他,他也不理睬,兀自与别的师兄弟比划剑招。   以他的资质,入门级别的弟子,陪不了他几招的。   连江夜毕竟是未来掌门,一天天忙得陀螺般,我也不好意思总去找他帮忙,于是揪来了小信鸽。   吴嘴大双手抱臂,煞有介事地说:“莲师姐,小师弟这回不理你,也不拿你的礼物,我觉得情有可原。”   “我最近都不在门派,又怎么招惹他了?”   “你想想,你前些天下山,有和他说什么吗?”   照着吴嘴大的说辞,我认真地回想了一遍,于是找到了症结。   “哦!我原本和他相约第二天下午练马,但我当日就下山了!”   “对啊,失约了。你下山就下山吧,可你都没和他说一声。小师弟那天等了你很久。”   我莫名,“他不能一边驯马一边等吗?反正我之前不在,他也训得挺好。”   吴嘴大:“……我觉得不是这个原因,因为你失信,他才会不高兴。不!还有别的。”   “因为我爽约生气,我理解,我去哄,还能有什么?”   “你出任务的事,连我都说了,却没告诉给他,害得人家苦等。”   我自己倒不是很在意这个,毕竟我是忘了,不是故意的,所以没法体会凌驰的怒气。就像他也没办法体会我像小孩子那样,在乎师父的看法。   不过,还是要去道歉的,是我遗忘了。   原本出山之前,关系都有所缓和,现在居然又退回原点。   礼物还剩一些,我拿起两串糖画,趁着午休时,摸去了凌驰的房间。   支开的窗框让我看到了里面,冒出脑袋左看右看,蓦地,对上了少年居高临下的冷峻容颜。   “小师弟,吃个糖人画?”   “……”   凌驰点开我的额头,将窗户给关了,我又连忙绕去正门,结结实实吃了个闭门羹。   闯进去很容易,只是对方可能更不高兴。   我拿着两串糖人,画的是两头小猪,富态可爱。   坐在台阶上,仰头瞧着万里无云的晴空,心想着要不要自己吃了,一会儿融化可不好。   “吱嘎——”   刚要咬,门又开了。   我扭头与凌驰四目相对,少年跨出门槛,一把夺走我手里的小猪糖人,愤恨地嘎嘣一咬。   清脆的咀嚼声响起,还有零星的糖渣崩到了我脸上。下意识的,我舔了舔唇角的一粒糖渣,舌尖荡开蜜一样的好滋味,真的很甜。   看我这动作,凌驰哽住,转过身继续小狗啃骨头那样嚼碎糖画。   “吃了糖,是不是不生气了?”   “……”   “小师弟。”我嚷嚷着,又坐回台阶,试图去扯一下他的衣服下摆。   还是背对着我站立,少年老大不爽地吭声。   “你既然要出任务,为什么又要约定练马。”   “对不住,师姐忘记了。”   “嘴大师兄都知道你要离开,你和我做了约定,你却不告知我有事,不是耍我是什么?”   “真的没想耍你,嘴大知道是因为,我收拾完出去,就碰到他和几个弟子在一块。”   “说来说去你就是心里没想到我!”   “……呃。”   大概觉得这话有些奇怪了,不太有气势,凌驰哼了声,冷酷地讥讽。   “师父偏爱谁,那是他的事,你何故对我发脾气,你有种去耍师父。”   “我没种,哎,我真不是要耍你。”   “……”   眼看着凌驰被我堵得心慌,他怒目回头,手中的糖画已吃得干净。   我笑道:“好吃吗?”   “难吃。”   “我这里还有一串。”   “我不是和你说糖画!”   气得把另一串也夺走,大口嚼碎,糖渣子飞溅。我是来诚心道歉的,现在看来,他是越来越生气了。   吃完两串,少年气得额头青筋浮现,面色涨红,他忍了又忍,最终一把拎起我的衣襟。   我配合地不挣扎,看他要做什么,“小师弟?”   “怀莲,你凭什么这样戏弄我!”   呃,他生气这样让我联想到采风馆那一夜,也是刺猬那般。   本该哄哄他,我却阴差阳错接嘴道,“可能是你可爱吧。”   说完我就心惊,赶紧替自己找补,“没有没有,师姐真的没有戏耍你,我以后出任务都给你说一声好不好?”   已经气到天灵盖都要翻的凌驰彻底冷凝了脸色,咬牙切齿到面部肌肉都在抽搐,抡起的拳头刮起冷风,我闭上了眼睛。   拳风消失。   心下疑惑,我睁眼。   少年的拳,在我鼻尖前定住了,江湖中人打打闹闹都习惯了,我和四师兄经常这样。   如果挨凌驰一拳就能和好,我也不介意。   可他偏偏没能打下来,松开我的衣领,纠结万分地回屋了,我刚要凑过去,房门就哐的一声关上。   差点撞到鼻子,我摸着脸,扬声喊着:“小师弟,明天下午一起驯马呀!”   “滚蛋!”   “那就这么说定了~我等你~”   作者有话说:   你们猜,第二天小师弟去了没   感谢在2022-05-22 17:06:12~2022-05-23 16:50:4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qyl 68瓶;万吨匿名信 54瓶;五年高考,三年模拟 15瓶;速效救心丸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章 矛盾   我在打量惊风。   惊风是小师弟驯服的白马,虽然曾经差点成为我的爱将。   看守马厩的大哥说惊风脾气暴躁,就算被驯服,对周围的小伙伴也不友好。所以它需要单独关一栏,不让它惊扰了别的马。   我的追燕看到我来,兴奋地尥蹶子。   惊风瞅见我,仿佛它主人那般,嘶鸣一声老大不开心,但也没扬蹄子要踩。   我的追燕是一匹枣红色的英俊公马,惊风确是匹身姿矫健的母马,我看我的追燕对惊风还挺有好感。   将追燕牵出来时,它还朝着惊风那边走了两步,别别别,大哥你老实点,免得小师弟为了爱马又恼我。   午饭后,我就优哉游哉地跑来山谷这里练马,临走时,还特意去凌驰的房门口溜达,说我先去等他。   也不知道少年听进去没,我从怀中掏出火折子与燃香,点燃了插土里,看看要等多久。   这支香是一个时辰的体量,在这之前我可以边等边做自己的。   溜了几圈马,我撒开缰绳,让追燕自己去玩。   这几天天气真好,草地柔软干净,泥土也是干燥的,躺上去打几个滚也舒坦。   叼着一截青草,我脑袋枕在双臂上,望着午后的悠悠浮云,不多时,竟有些困意袭上。   瞄了眼燃香,都过去半个时辰了,也没见人影。   我决心等到吃晚饭的时候,今天不来,我就明天继续等。   结果,这一天,小师弟都没来,意料之中吧。   牵着追燕回马厩时,惊风看起来很不爽,我有心溜它,可好歹是小师弟的马,擅自动了怕他生气。   回了师门,刚好遇上凌驰,他并不理会我,径直从我身旁走过。   我抓准时机,喊了一声,“明天我还等你!约好了!”   翌日晌午。   吴嘴大过来看我收拾包袱,纳闷道,“这是又有任务?”   “不,去山谷练马。”   “带着包袱?”   “昨天小师弟没去,今天说不定也不去,不过我要带着零嘴解馋,还有剑谱心法,哦!还有这本《如何取悦心上人》。”   说着,将东西一窝蜂塞进去,我挎上包袱,吴嘴大还上前给我整理了下。   “莲师姐,要是小师弟一直不去,你怎么办。”   “他总会去的,毕竟惊风还等着他。”   “你要不要和我去溜溜马?”   “噫,不去,一会儿就要打坐了。”   一提到这些训练,吴嘴大就想溜边,我笑着拍他肩膀,放人跑了。   这次准备齐全地来到了马厩处,看守的大哥老远看见我,就将追燕的缰绳解开了。   我响亮地吹起口哨,追燕屁颠颠地飞奔而来。   在急奔中,抬手拽住马鞍,我纵身飞跨,落于马背。畅快地跑了好些圈,总觉得马厩那边投来幽怨的视线。   惊风可能憋坏了。   遛弯完毕,从包袱里掏出玉米和苹果,我与追燕一块分食。它居然叼着半截玉米跑去给惊风。   我稀奇地看着,结果惊风把玉米踹走了,追燕只好自己叼来吃掉,还过来委屈地蹭我。   拍着马头,我说,“男子汉大丈夫,振作点,学学我,百折不挠啊!”   追燕鼻子喷气,又抖擞起来了,撒蹄子满处跑,看着像是在展现自己的雄风。被关在马厩的惊风,可能会觉得它在炫耀。   看马大哥:“莲姑娘,你都来两日了,可是等谁?”   我:“等凌驰呢。”   看马大哥:“是哦,他之前一直来练马的,这两天怎么不来了。”   我:“呃,看他心情吧。”   靠着树下,坐在草地上,翻开伏神心法。最近都有背书练功,这上部也有一百页。字迹不像师父那般龙飞凤舞,而是刚劲有力,笔画清晰,看得还挺舒服。   秘籍这种东西,不会轻易让别人看,不是师父抄的,难不成是小师弟?   挥散脑中思索,专心打坐运功,将浑身筋脉气门疏通,只觉体内真气流畅,心境自然。   完全消化上半秘籍,大概要我一年时间,也不知道后半部难不难啃。小师弟会不会比我先融会贯通?   还是很羡慕,师父夸他天资聪颖。   头顶明晃晃的太阳渐渐西斜,还没见着凌驰的影子,内功心法都练了一回,他也没来。   随处找了根树枝,对着空气比划两下,我开始琢磨剑招。看马大哥看稀奇那样围观,还给我叫好。   又练一个时辰的剑,怎么也突破不了第七十三式,心知这急不得,我丢开树枝,毅然决然地拿起了神书《如何取悦心上人》。   看得哈欠连天,我往树下一躺,将书盖在脸上打盹。   书被拿走了,暖烘烘的光芒透过树荫撒在脸上,有些热,我不适应地睁开了眼。   浮光碎影中,仙姿玉貌的少年手里拿着神书,一页页地翻看。微风轻送,掀起他眉梢旁的刘海,露出英挺的眉骨,还有面颊的小痣。   我从草地爬起,捏住他的胳膊,“不是我做梦?”   用书隔开我的手,凌驰没好气地回,“你掐自己试试。”   “小师弟!你来了!”我扑。   “喂!”心惊推开。   也不闹他了,我起身拍着身上的草屑,说道:“走,去练马。”   “我练好了。”   “这么快?”   “你睡了大概半柱香吧。”   我抬头看,只见惊风已经在草地上狂跑,后面是锲而不舍的追燕。   看着这两匹马,我笑,“要不把追燕改名成追风。”   凌驰:“为什么?”   我:“追燕看起来很喜欢惊风,一直追着跑,那不如叫追风。”   凌驰:“免了,我的惊风不喜欢你的蠢马。”   目前阶段来看,确实是这样。   “目光放长了看嘛,小师弟,说不定以后就喜欢了。”   “……”   又是一语双关的话,我瞧着凌驰的反应,他只是转开目光,没有鄙夷,却是恼的。   “你也看不上我,不过是因为师父,才对我殷勤。”   我绕到凌驰身前,解释,“我怎么会看不起你,你要分得清妒忌和鄙视啊。”   “……”   “虽说都不是什么好情绪,但我相信,师父这般看得起你,你肯定很好。”   “说来说去,不都是因为师父吗。”   倒也没错,可这话我没说出口,潜意识让我闭嘴。   脑子一转,我换了话题,“我先前是不对,与你做了约定,还自己失约了。以后我一定记着告诉你。”   “哼,我担待不起。”   “其实,我那样心急出任务,也有你的关系哦。”   “别给我扣帽子。”   “我是为了赚钱,你难道忘了,师姐因为你,还欠了八千两黄金。”   “那不是你活该吗!”   “呃……此话有理,我错了。”   就在我想着要不要扮丑逗他笑,少年已经举步要走,一着急,我拽住了他手腕,力道大得他没走成。   在他的注视下,我松开手,少年揉着手腕,却没走了。   “师姐以为你来了,就代表没生气了。”   “我不想来。”   “那现在的小师弟,是鬼魂?”   “……”   他看样子是真挺纠结的,不情不愿,可人到底站在这了。   “总之,不管原没原谅,感恩小师弟来练马,明天也来吧,师姐谢谢您啦!”   说完,我就鞠躬作揖,诚意满满。   凌驰无语了片刻,吹了哨让惊风过来,懒得搭理我了。   可我似乎,看到了他唇角的笑。   作者有话说:   小师弟,你这行为叫:口嫌体正直!   感谢在2022-05-23 16:50:48~2022-05-24 11:49:1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我是乔西啊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1章 宵夜   夜里看着伏神心法,翻来覆去都快记熟了,但第一层最后几句,运功时会觉得气血不顺。   若是强行突破,反而会落得反噬,心法内功切忌急于求成。这不比外功,一下不慎,气血逆转,岔了真气是小,走火入魔是大。   并不觉得自己愚钝,这秘籍乍看之下挺粗浅,一旦练进去了,就会发现其中的奥妙。这内容环环相扣,循环交替,是循序渐进的。   一定是我哪一处没有领悟到,才会停滞不前。   剑法卡在了七十三式,心法卡在第一层,真让人头秃,师父会不会觉得我愚。   丢下手抄本,打算闭眼入睡,结果刚躺下,肚子里就像栓了只疯狗似的,叫个不停。   饿了。   用功就是会饿,如此,我起身披衣穿鞋,拿起油灯摸去厨房。   今天晚饭吃的是清蒸鱼、剁成块的肘子肉,还有一些青菜酱菜,伙食很好的时候几乎不会剩下什么。   锅碗瓢盆刷得干净,一些边角料配菜堆在角落。   我去翻橱柜,找到凝固的猪油、挂面、一堆空碗碟,还有巴掌大块生猪肉,红白相间,好看是好看,就是还得费劲去做。   厨房里不剩什么了,连颗鸡蛋都没有,明早才会有菜贩来送菜。   好不容易找到几个大红薯,打算将灶火弄起来烤了吃,却在后退时撞到了谁。   捧在手中的红薯噼里啪啦掉一地,我出手如风地将红薯拢回来,最后一个小的滚到了对方的鞋尖前。   “我以为来偷吃的老鼠都会点灯了,原来是怀莲师姐。”凌驰弯腰捡起小红薯,似嘲非嘲地瞥我一眼。   我已经背对着他坐在了灶台前扒拉木柴,准备燃火,“小师弟,你饿了吗?师姐给你烤红薯。”   “……”   “这里有五个,一人两个半,快把你手里的丢过来。”   刚用干柴引了火塞进灶台下,拿过一旁的竹筒,我对着里面吹气。   “吃红薯就行了吗。”他忽然在我身旁蹲下。   我吹得腮帮子发胀,眼看着火势要起来了,飞快说,“我厨艺不好,就剩一块生猪肉,又不想烤着吃,不如吃红薯。”   “还有面。”   “我不太会煮,四师兄说我做的饭,狗都不吃!”   少年笑出声,对上我幽怨的目光,又敛去了笑意。   把红薯埋进去,我感叹着,“以前师姐师兄们还在,要是晚上碰到他们做宵夜,我就可以大饱口福。”   “都不在了吗?”   “当年的亲传弟子只剩三师兄和我,大师姐被逐出师门,传闻与狂海妖刀成亲没多久就死了。二师兄去给王爷做事了,四师兄自立门户开镖局。师父隔了这么久才收你,你都没什么好运气,没见着大家。”   对比起我的惋惜怀念,凌驰倒没什么错过的遗憾,他又问道,“你最喜欢大师姐?”   “是啊。”   “为什么。”   “人美心善武功高强对我又好,刚来那一年就是她带的我,可是时间太短暂了,我好想她,哪怕她还活着也好啊。”   我一定会找到杀她的仇人……   想到这里就心情凝重,结果转头发现凌驰在笑,我用手肘顶他一下,严肃道:“笑屁!”   “师姐求我的话,我可以给你下面吃。”   话题拐弯很快,我也整理了心情。   我向来是不怎么看中面子的,当即抱拳行礼,“求你,小师弟!师姐喜欢吃辣一点的!”   “……”   爽快地没有一丝一毫的拧巴,这让想与我推拉一下的凌驰没辙了。少年默然片刻,挽起袖子,系上襜衣,站在了案板前。   我搬来小板凳看着他,别人欣赏俊男弹琴舞剑,我欣赏小师弟下厨也别有一番滋味。   凌驰巡视了一遍厨房,拿上了剁肉的厚背大菜刀,葱姜蒜辣椒从削皮到切丝剁碎,竟是展现出了流畅利落的超高刀工。   身法过于干脆,时不时还能给我转个刀花,寻常人这么玩,手指头恐怕也没剩几根了。   他是左撇子?   不对,上次比划,明明是右手拿剑,用筷子也是右手。   我看着姜丝一排排的,居然薄厚差不多,切碎的猪肉熬了油又翻炒,是用来给我做肉臊子的。   “愣着干什么,看着火。”   他施舍给我一个眼神,下了命令,我连忙埋头去看灶台的火,还顺便扒拉了下红薯。   热腾腾的两碗肉哨面条端上桌,油泼过的葱姜蒜发出了清香,混合着辣椒的呛鼻味儿,把肉沫的腻给压下去几分,更是勾人食欲。   色香味俱全啊!我喉头滚了两下,看向凌驰,正要捧碗拿筷,被他拍了下手背。   我:“嗷?”   凌驰:“烫,等等。”   尊重厨师的劳动成果,我很识时务地没动了,又去瞄火堆里的红薯。   凌驰蹲在灶台旁,挤开我,拿过火钳将烤黑的红薯夹了出来。   掰开黑皮,露出里面黄灿灿的一块,绵软香浓,热气直往脸上扑。   “你吃得完?”凌驰指着这两样。   “事在人为!”   “……”   待到面凉了些,我迫不及待地捧起,先是灌了一口浓汤,然后愉快地吃起面条。   第一口下嘴后,我就有些恍惚,舌头都被麻了下,看我这突兀的停顿,凌驰有些紧张。   “喂,我没下毒啊。”说着,他自己也夹了一筷子吃,并没什么不妥。   我愣怔地望向他,喃喃道,“有大师姐的味道。”   “……”   凌驰的目光闪了闪,好半天没能回上话。   “怀莲,其实……”   “哈!莲师姐和小师弟居然在这里开小灶!难怪我闻到了香味!饿死啦,我也想吃!”   突然从门外跳出来的吴嘴大将凌驰的话给打断了,我也从这份震惊的怀念中回神。   怎会有人做出和大师姐一样的面条呢?   作者有话说:   怀莲:是!是大师姐转世!   凌驰:……   感谢在2022-05-24 11:49:13~2022-05-25 14:31:4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沢田Yuki 6瓶;我是乔西啊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2章 竞争   吴嘴大来得凑巧。   可惜的是,凌驰已经将面都下完了,实在凑不出第三碗。   我便将自己的那一碗分出一半给他,再加上两个红薯。   “呜呜呜,师姐,你对我太好了。今天黄昏练剑偷懒被连师兄抓,跑了校场五十圈,饿死了。”吴嘴大感动地嘴巴一颤颤的,两三口就把红薯给啃掉了。   “你要庆幸不是二师兄抓包,不然你明天早饭都没得吃。”   听到我的训斥,吴嘴大撒娇:“别嘛!你要疼师弟啊!”   凌驰看了眼我俩,他端起自己那碗,也说,“嘴大师兄,我的也分你。”   我赶紧说好话,“这面可是小师弟做的哦,很好吃的。”   吴嘴大双份感动,夸奖道:“小师弟,你这么贤惠,以后一定能娶到天仙般的妻子!”   我赞同地点头如捣蒜:“师姐也觉得。”   凌驰看不出喜怒地答,“是么,仙女会喜欢被强上的男嘶——”   一脚踩在少年的鞋面上,阻止了他的狂言,没听清的吴嘴大忙着嗦面,没空理我与凌驰的暗流涌动。   我用眼神警告,凌驰却冷哼一声。   最后三个人一同吃完,收拾了厨房,现下是睡不着的,我看着吴嘴大。   “不如,师姐再给你开小灶,教你练熟飞花剑谱吧。”   “我忽然很困,明日见,莲师姐小师弟!”   一听要练剑,吴嘴大拿着油灯就跑了。   又只剩下我和凌驰了,我看了眼他,小心思勾起,试探道:“你困吗?”   “有话就说。”   “你现在是剑法与心法一起在练?”   “嗯。”   “什么阶段了?”   “诛邪十二式,伏神第二层。”   慢着,伏神第二层?比我高一层?   面对我惊悚的眼神,凌驰不耐烦,“有什么问题,刺激到你了?”   “师姐卡在第一层了,心法有一处总是不顺畅。”坦然地说完,我又故意揣测道,“我怀疑抄写心法的人写错了!”   凌驰:“不可能!这是我抄的。”   我:“……”   “你难道怀疑我害你!”   “没啊。”   “你这表情就是有!”   “没啊。”   凌驰说又说不过我,气得抓起我的胳膊往内院走,他的房间就在那里。   踹开房门,放了油灯,从桌上拿过手抄本丢我怀中,像是要自证清白,所以气得脸都红了。   “伏神心法的真迹在师父手中,我抄了两份,我和你各一本上部。既然你不信我,那你用我这本。”   “交换?”   “是啊!免得你把自己的无能,怪罪到我存心害你。”   也是,凌驰犯不着这样,而且他手抄两次,自然比我记忆更深,说不定还有师父多加指点呢。   小人之心了。   将书还回去,我歉意地说道,“师姐确实有一丝的怀疑,不用自证了,我现在信你。”   “你说信就信,不信就不信,你算什么,总这样折腾我!”   先前给我做宵夜的轻快气氛荡然无存,只余下蓬勃怒意。   面对这小豹子一般的怒气,我也诚心地扪心自问了一会儿,冷静回答。   “师姐没折腾你。”   “你算什么师姐!你大师姐是这样对待师弟师妹的吗!”   “……”   这一刀真是捅我心口上了,我做的确实不如大师姐,愧疚铺天盖地漫上心头。   “凌驰,我确实妒忌你,这一点是我的问题。与你与师父都没关系。”   “你知道就好!”   “哎,我以前也没妒忌过谁,你是第一个。”   凌驰一懵,疾言厉色地训道:“那还是我的错了!”   “那倒不必这样怪自己。”   “……”   “我这人确实过分看中师父的宠爱,真切妒忌过的,也只有你一人。”   这话大概气得凌驰要爆了,少年的胸口不住地起伏,好似藏着莫大的怒意与委屈,眼要凝出火来。   如今我的一言一行都是发自肺腑,我也不想像往常那样随意敷衍逗弄。   “师父让我与你好生相处,我想了想,自问做不到完全不带妒忌,我是有私心的。”   凌驰冷酷地撇开了视线,怄气地一句话都不回应。   我又低声道,“罢了,也不惹你嫌了,就这么相处着吧。以后练马习武,你要是愿意,我一定陪你,你若不想见,我也不会上赶着。”   诚恳地说完,耐心等了会儿,没见他有动容之色,我便转身要走。   “怀莲!”   “什么事?”   “同是关门弟子,你为什么不妒忌大师姐,我又何错之有!”   老实地思忖了许久,我无赖又无奈地一笑。   “这,我一时答不上来。当然,我对你来说,也不是一个好师姐,你讨厌我,应该的。”   “你真的太讨厌了。”   看到他轻颤着说出这话,我一时也愧疚,忽然想起今晚还吃了他做的臊子面。不仅厨艺好,重要的是味道与大师姐做的很相似。   简直是当头一棒,我默然一瞬,觍着脸,“咳咳,还有机会吃你做的饭菜吗?”   “……”   凌驰才想起自己身上还系着襜衣,解开系带,劈头盖脸丢我头上,负气离开。   呃,顺其自然地相处吧。   我以为的顺其自然是点头之交,结果凌驰给我展现的是有我没他,这下好了,全门派都知道我俩又不对付了。   不太妙啊。   就连吴嘴大都是一头雾水,前些天晚上不还一起嗦面吃宵夜?   这次的不对盘甚至传到了师父耳朵里,我被请喝茶了,可恶!   没有想到的是,刚走进偏厅,除了上首坐着的师父,还有一旁站立的凌驰,这是前排围观看我笑话?   觉察不出师父是什么神色,凌驰也一副平淡镇定的模样。   告状了?   心里有些打鼓,是要硬气呢,还是先下手为强?   一撩下摆,我噗通跪地,双手掌心朝上,平举在头顶,声音充沛地说道:“徒儿知错,请师父责罚!”   打还是骂或者关禁闭之类的,我悉听尊便,看我摆出这副痛快听话的样子,师父是习惯了,凌驰的眼角抽了抽。   没关系,小师弟总会习惯我的不拘一格。   “哪里错了。”师父不动声色地问。   “师父让我与小师弟互相扶持,共同进步,但我因为妒忌小师弟天资聪颖,所以没办法打从心底里平等对待他。徒儿有愧师父教导,有愧小师弟的信任。”   跪得笔直,腰板硬挺,我眼神坚定地先把责任拦过来了。   看我这般,嘴硬面冷的凌驰也有些怔然,一时间怀疑地瞄我几眼,不确定我是不是在装。   我肯定是半真半假啦!   先发制人地认错就是了,师父若是真有心计较,干啥都会被批评的。   “师父,徒儿也有错。”   突然,凌驰也在我旁边跪了下来,学着我的姿势,一副任凭打骂的模样。   这就有点出乎意料了,我稀奇地看着他。   师父依然面不改色,“你又何错之有?”   “增进同门情谊本是两人共同努力的事情,我却因为看不顺眼师姐,总是甩脸子给她,是我不识抬举。”   师父:“怎么就看不惯师姐了?”   凌驰:“她不正经。”   我:“……”   年轻人,你这是唱得哪处?要是凌驰像以前那样嘲讽,我还觉得自在些,虽说现在也挤兑,可明着还是分锅来的。   接触到了我疑惑的眼色,凌驰只是眨了眨那双清亮的眼眸。   我觉得有诈!   看我俩抢着背锅,师父居然欣慰地笑了,看到他老人家舒心,我也泛起一丝愉快。   以前师父也会这样宽慰地笑,不过自从几年前我搞砸了自己亲事后,他对我更是无语和恨铁不成钢。   哎,我的亲事……   “你与驰儿都是我最得意的徒弟,为师如今的心愿,便是你俩能好好相处,共同进退。”   我惭愧地低头,“师父,我尽量。”   “你不用妒忌驰儿,如今伏神心法他在你之上,这并没什么。你的剑法也在他之上,你俩互相多讨教。”   “……”   看出我脸色有变,凌驰接上了话,“师父抬爱,徒儿未能融会贯通,远远达不到指点莲师姐的地步,反倒需要她多费心。”   “何必自谦,就算如此,你俩互相切磋探讨,更是有益。”宽厚地说完,师父又瞥我一眼,叮嘱道:“小莲,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切不可自满自大。”   我也不是那种肚量小的,不过因为妒忌小师弟,所以让我问他武学方面的事情,我确实心里不舒坦。但要换成厨艺马术,我又很坦然。   毕竟在武学上,我怕自己输给了他,师父对我会更失望。   我在师父的眼里,还有形象可以挽救吗!   恹恹地垂着脑袋,许是都看出我心绪不佳,师父也不多说了,结束了这场谈话。   郁闷地走出偏厅,一路出了院子,走到北苑的拱门处,凌驰的声音传来。   “你是不是太自傲了。”   我皱眉瞧他,“干嘛,今天师姐没心情和你吵嘴。”   “你就那么在乎师父的看法吗?害怕我超过你,他就更对你失望了。”   “嗯,师姐就有这么在意,从小都这样。夸我一句能高兴好半天,若是无视我,就能难过好半天。”   “我在北漠养狼犬也是这样。”   “汪汪汪!不是!我没心情和你闹!”虽然知道凌驰可能不是这个意思,忽而想到先前他替我说话和抢锅的行为,我又道:“你怎么转性了,不落井下石了?”   “我没必要这样做。”   “不是你和师父告状?咱俩关系不好?”   凌驰蹙眉,冷声道:“你怎么总以为我要害你。叫你谈话,是师父从大家口中得知的我俩不对付。”   我一针见血:“还不是因为你一看见我就保持距离,冷着脸离开。”   凌驰:“……”没话反驳了。   冷场了一下,凌驰绷着表情又道,“总之,在师父面前要维持好关系,你意下如何。”   我点点头:“行,免得他老人家总挂心。”   毕竟都是未来的门派支柱,手心手背都是肉,谁不盼点好。   算是达成了初步的共识,人前,尤其是师父面前,还是要表现得相亲相爱。   “小师弟,师姐还有个问题。”   “说。”   “你的内力怎么回事?被特殊的点穴手法封了,还是用药压制了?或者你根本没有内力?”   “和你有关系吗。”   “……”   “你又在意吗?”   怎么被反问得一套套的,我指指点点,“要是师姐不在意,怎么又会问?”   “你是出自与我竞争的心情,还是关心的心情?”   “……”   好敏锐的心思,是竞争!如果他本身有内力,只是因为别的原因被封,那他的功力究竟有多深厚?   我和他现阶段谁更强?   猜来猜去,甚是烦扰。   与其在乎对手的能力与进度,不如自己多努力,二师兄也这样教育过我,专注自己地提升。   给自己默默顺了毛,我心情平静了几分,放话了。   “小师弟!你现在就是师姐的头一个竞争对手,不管怎样,师姐一定不会轻易被你追赶上,就让你见识苍山孤狼的厉害!”   “……”   作者有话说:   师姐拿了事业心剧本,准备内卷,小师弟准备拿起恋爱剧本【大雾】   大家都有光明的未来! 第13章 丢了   “师父,您就告诉我吧,小师弟的内力是怎么回事?”   “你问这做什么。”   “我关心他!”   情真意切地脱口而出,实际上我是想要知己知彼百战百胜,虽说专注自己就好,可还是很在意对方究竟几斤几两。   凌驰不告诉我,看看师父这里有没有突破口。   在我狭隘的揣测中,师父肯定对小师弟宠爱有加,一定比我更加清楚他的情况。   好似猜透了我的心思,师父不慌不忙地整理自己案几的字画,“若是关心驰儿,就该去问他。”   “……”   “如果他不肯告诉你,说明你俩的关系,还没到那一步。”   “……”   看来是没希望了,还被内涵关系不够,他果然看出我俩在应付他。   师父如今甚少出山,闲暇时候在禅房打坐,早年舞刀弄剑追求武学境界。年纪大了,反而开始求静,写字作画,讲究一个陶冶情操。   这些字画拿去村镇也能卖个好价钱,不过师父不满意就会扔掉。   思绪已经从探听凌驰的底细,变成了忽悠师父把字画给我。   瞧我眼巴巴地盯着手中的东西看,师父了然于心,却还用画卷敲了我额头一下。   “又想做什么。”   “既然师父不要了,能不能送给徒儿,好趁着赶集时,拿去山下卖呀!”   “你就这般缺钱?”   我拨浪鼓一般点头,但马上反应过来,“放心吧师父,我自有分寸!”   以免师父打破砂锅问到底,我赶紧自己圆场回来。   师父也没不舍得,反正自己也不满意,他就将这一堆丢给我了。   起码不是空手出门,好歹捞到了点东西,我喜滋滋地要走。   “小莲。”   “在呢,师父!”   “以后,与驰儿好好相处,很多事情你会知道的。”   这倒让我有些为难了。   “师父,不说我妒忌他这回事,我就算有心与他交好,他那脾气,古怪得很!难道北漠的男子都是这般?我对男子还是挺会琢磨的!就没见谁,是他这般阴晴不定。”   提到这个,师父垮了脸色,“你会琢磨个什么,就是定了亲的小海你都没把握住!你现在以为你逛几次采风馆,就阅男无数了?”   “……”   突如其来地呵斥让我怔住,像小针戳刺那般不适,不是疼痛,而是无所适从地歉疚与惋惜。   我是错过了年少有为的赫连海,可当时年少轻狂的我,并不知。   兀自消沉了半晌,我搂紧手中的字画,面色惨淡,显得可怜巴巴的。师父揉了揉太阳穴,缓和了神情。   “你下去吧。”   我想说点什么,可话到喉咙又吐不出来,我看师父确实还挺愁我这婚事。   左右一想,我认真道:“师父,我定能再找到如意郎君的!”   “……”   师父的表情肉眼可见地愠怒了,他拍着案几,“去哪找?采风馆?还是你要把谁捉到咱门派来?真是好一匹孤狼!”   被训得不敢狡辩,我就是想安慰一下师父,但看起来是火上浇油了。   “我、我先走了,师父消消气!”   匆忙说着,我转身迈步,猝不及防地撞上跨门进来的连江夜,怀里的字画滚一地。   跟在三师兄身后的凌驰没什么表情,我们三人一同蹲身去捡东西。   我:“你们在门外?”   连江夜:“是啊,碰巧听到几句,再不进来,你怕是要被揍了。”   我:“哎……”   连江夜柔声嗔怪道:“还吊儿郎当的,惹了师父生气就想跑。”   我边捡边嘀咕:“不跑咋办,他老人家看着我心烦呐,这不是怕师父气出病,削我倒无所谓了。”   捡了一堆字画,我又抱了满怀,凌驰手中是最后一副。玉骨般的手指卷过了画轴,他神色冷凝地将画往我怀里一丢。   这家伙,怎么看着像是我欠他钱一样。   我刚道谢,就听到了连江夜的声音。   “师父,寒雨三日后会回师门小住几日,说是看望您和小师弟。”   还在气头上的师父捋过胡须,这才和颜悦色几分,我一听是四师兄李寒雨要回来了,登时喜上眉梢。   我飞快插话道:“三师兄!四师兄啥时候到呀?我好迎接他!”   连江夜估算着,“三日后的晌午吧。”   师父冷着脸:“寒雨来看驰儿,你既然也想凑热闹,就带着小师弟一块去接他。”   我:“……”   凌驰:“是,师父,徒儿愿与莲师姐一同迎接李师兄。”   行吧。   三日后未时,我兴冲冲地趴到凌驰的窗口。   “小师弟!师姐估摸着四师兄要回来啦,咱俩快去山脚吧!”   突然一个人影蹦到窗台,正在看心法的凌驰心头一怵,冷冷地瞥我一眼,恨不得将窗户关上。   “你能不能不要像鬼一样?”凌驰藏好了秘籍,锁了门就来斥责。   心情好才不计较他地挖苦,我拍拍自己的脸蛋,微笑道:“哪里有这么明媚漂亮的鬼呢,快别耽误时辰了!”   步履轻快地出了山门,哼着小调在石阶上一蹦三下,跟在后面的凌驰慢慢悠悠,好似在欣赏沿途风景。   六月的雨水多,可艳阳天同样不少,今天就风朗气晴的,格外舒坦。   许是感受到了我由内而外散发出的喜悦,凌驰先搭了话,既然他不嫌我,我自然也不会不搭理。   “你和李师兄关系很好?”   “那是自然,三个师兄里面,就属和他玩得最开,也是年龄最相近的了。”   “差多少?”   “他今年二十九。”   “娶妻了吗。”   “嗨~光棍一条。”   “你二十六也没嫁人,哪来的脸嘲讽李师兄。”   “……”   这就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道理吧,我变了脸色,深沉道:“江湖儿女,嫁娶什么的,不重要,快意恩仇,自在逍遥才是真谛。”   显然不相信我这屁话,凌驰补刀,“可师父看起来,挺在意你的婚事。”   “好啊,前几日你和连师兄在门外,听了不少墙角吧!”停住脚步,我一个猛回头,对峙上身后的少年。   落后我一步,站在高一层的台阶上,凌驰低头看我,目光幽幽。   “你真不是个东西,怀莲。”   “不在师父面前,你又开始皮痒了是不是,我又哪里惹你了。”   “你既有婚约,还去采风馆,还睡我……”   某人语气极为无情,表情很是鄙夷,眼神更是冷酷。   我一把擒住少年衣襟,他被我拉得背脊弯下,猛然靠近,他一双闪烁的黑眸中涌起诧异与慌乱。   “现在到底是谁一直提睡觉的事!我都放下啦,你怎么这么婆妈!我技术不好我以后改进不就行了!你以为你很厉害啊!”   “我、我不是这意思!”   “再说,我有婚约,那是我的私事,和你有什么关系!”   “只觉得你未婚夫好生可怜,摊上你。”   “得了吧,用不着你操心,婚事早几年就黄了!”   “……”   少年傻住了,表情从冷厉、鄙夷、厌恶、纠结到放空呆滞,甚至夹杂了一丝心虚。   我恶劣地吹起少年蓬松的刘海,又点点了他面颊的小黑痣,捉弄够了,这才故作不在意地说道,“缘分这种事,很难讲,难道定了亲,就一定能成亲。”   “……对不起。”忽然气势弱了,像只小鸽子。   “道什么歉,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又不喜欢和同门弟子唠嗑,你消息滞后也正常,再说都过去挺久了。”   又恢复没心没肺的样子,我拽拽他腕部的绑带,“别发呆,快走。”   后半段下山的路程,气氛显得有些沉闷,还得靠我来活跃。所以我就给凌驰介绍起了四师兄,说五句应一句,我也不觉得被冷落,兴致勃勃地继续唠。   “等到见了李寒雨后,你就只有二师兄楚山孤没见过了。”   其实还有大师姐,但已经逝去的人……哎。   凌驰不在意道,“楚师兄就是嘴大师兄说的门面担当?”   这话从他嘴里冒出,莫名地诙谐。   “是啊,二师兄非常非常英俊,人狠话不多,我小时候还花痴过他呢~”   “哦。”   “二师兄可是在你之前的门面担当,你这个后继者,千万不要丢脸了。”   “……”凌驰略微不自在地转开了目光。   紧赶慢赶终于是来到山脚,平坦的谷地再行百米,就能去到主干道上,平时走镖、赶集之类的,这条路上会热闹些。   约莫等了两刻钟,远远就瞧见打马过来的蓝衣男子。   此人腰间悬着长剑,麦色肌肤,额头光洁,狭长的眼眸下是挺拔的鹰钩鼻,嘴唇也薄,整张脸看着很是英气潇洒,束起的卷发在风中飘扬。   老远见了,李寒雨趋马下坡,一溜儿跑过,身后还跟着两骑驴的送货郎,驮着满满当当的东西。   他每回回门派都会带些礼物,老规矩了。   李寒雨飞身下马,冲我扑来:“狗子!”   凌驰目瞪口呆:“……”他不确定叫的是谁。   自从知道飞鹤派养的看门狗也叫小莲后,李寒雨就爱这么叫,我抬脚就踹,“你还是滚回你的镖局吧!庙小容不下。”   “狗子真不乖,师兄可是很想你的。”   还是扑过来大力揉搓我的脑袋,一边盘着一边看向一旁没做声的凌驰。   李寒雨眼睛一亮,“哟,这就是那位让咱们师父一见钟情的关门弟子,凌驰小师弟了?模样真俊呐,比老二还俏!”   我:“不会说话可以不说,去你的一见钟情。”   李寒雨:“哈哈,你吃醋啦。”   凌驰作揖:“见过李师兄。”   “乖啦,小师弟,第一次见面,来来,师兄带的礼物,你和狗子先挑,剩下的再给别的兄弟姐妹。”   松开揉捏我的爪子,李寒雨豪放地一把揽过凌驰的肩头,将人拽到驴那边去了,我也跟了上去。   凌驰还真的老老实实地挑礼物去了,可恶,我之前做任务回来带礼物,他还不稀罕!   心头不屑地哼了声,我凑到李寒雨身旁,“四师兄,妹子最近手头有点紧,礼物的话,能不能用这个代替呀?”   卖乖地说着,我用手指搓了搓,表示掏钱的意思。   李寒雨拍了我手心一下,“是了,老三说你最近很急着用钱,怎么?采风馆涨价了?”   此话一出,我和凌驰都是一僵。   我赶紧摇头:“没有啦,就是我花钱大手大脚,又小赌了一把,就欠债了!”   李寒雨怀疑地盯着我,“真的?”   “要不,我跟着你跑几次镖怎么样,你不是之前还招总镖头吗!”   “你?咱们门派的孤狼,我可请不起,喏,这里是五百两银票,别和师兄哭穷了。”   马上将银票收了,为了显得自己够义气,我拍着胸脯,“真的,四师兄,我很关心你的镖局的,总镖头肯定要找功夫好的。你之前自己走镖,很辛苦。”   “免了吧,总镖头招到了,比你这顽皮的靠谱多了。”   “哎?谁?什么时候?”   像是想到什么有趣的事,李寒雨勾起了唇角,将胳膊靠在我的头顶,仗着身高把我当拐杖,自豪地开口。   “是东海来的,江湖绰号‘白鲨’。”   我立即在脑子里去搜索这号人物,接着就对号入座了,惊得张大嘴。   凌驰已经挑好了礼物,选了一盒六瓶装的金疮药,默默加入了话题,问道:“‘白鲨’是谁?”   “在东海群岛上还蛮出名的女侠,没见过真人,爱好打抱不平,听说极为正直。李寒雨,你确定是‘白鲨’来给你打工了?”   “怎么,师兄的来福镖局不配?”说着,他就要抢回我手里的银票。   我赶紧一把塞怀里,绕到了凌驰的身后躲在,“她犯不着给你做事啊?”   “看师兄长得帅。”   “这话二师兄说才有说服力。”   “嘶,几天不打你就上房揭瓦,银票还给我!”   “送了就是我的了!别想我吐出去!”   凌驰仿佛一根木桩子,被我和李寒雨夹在中间绕来跑去,一脸无语。   最终,看起来最淡定的小师弟将我和李寒雨隔开了。   “师父他们应该等急了,先回去吧。”   我和李寒雨对视一眼,火花四溅,下一刻,我俩就如脱缰野马那般朝着山上小路拔步狂奔,轻功也施展出来。   一连兔起鹘落,我俩均将凌驰远远抛在身后。   “李寒雨!谁先进门谁赢!”   “狗子,输了就要叫爹!”   “那你肯定要叫我好娘亲了!”   凌驰看了眼逐渐缩小的两道背影,默默地去将李寒雨扔下的马牵回了马厩,然后再带着两位送货郎走上山的大道。   争先恐后的一场比试后,我比李寒雨快了几步跨入山门,他的轻功已经算是门派里数一数二的了。   叉着腰,微喘着气,李寒雨瞧着我,“你是不是又长进了?”   “嘿嘿,师妹我也不是坏蛋,这声好娘亲就不用四师兄叫了。”   知道我有后招,并未感激的李寒雨警惕道:“那你要做什么?”   “消财免灾嘛。”   “狗,你是掉钱眼里了,拿去拿去!”   李寒雨又从怀里摸出几张银票打发叫花子那样丢我手中,我激动地照单全收。   连江夜看到我俩到了,先是和李寒雨寒暄了几句,然后看向我俩。   “那么,小师弟呢?”   我和李寒雨一惊,立即往空空如也的门口看过去。   “完了,丢了!”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5-26 11:54:58~2022-05-27 16:07:1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狭小房间里的堂诘诃德 20瓶;日暮光 5瓶;Se1ke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4章 不懂   李寒雨回来的这几天,我就使劲地缠着他,就是想让他接了大生意的时候吆喝我一声,这样我也能赚点小钱钱。   从他早晨跨出房门到夜里关门睡觉,李寒雨恨不得将我丢到北苑的水井里去。   他说我不是狗子,是苍蝇。   要不是二师兄楚山孤没回来,我怕是把他也要缠上一遍才行,让这些有本事的师兄都给我留心赚钱的活。   因为忙着缠人,这几天倒是没有频繁地撞见凌驰,就连一块去师父那里听秘籍讲解时,我也是听完就跑,一刻不多待。   这回刚跨出廊道,就被凌驰给堵住了。   “何事?”我着急地看着他,眼睛不住地往外面出口那边瞄,我刚刚可是看到李寒雨跑过去。   “你忘了师父才说的,让我俩去清心阁研修,好帮你突破心法第一层。”   完全忘记了,我只好苦笑一声,跟着老大不情愿的凌驰往后山去。   他的伏神心法练得比我好,这是事实,我再醋也没办法,只得老实。不过看他这样子,好像也不爽,不是很想教导我。   计上心头,我打着商量走上前,“小师弟!”   “嗯?”   “你也不愿意和我单独相处,一会儿讲解了心法,咱俩就分开各练各的吧。”   凌驰脸色冷冷的,拧起了眉峰,“然后你好偷懒去找李师兄?”   “怎么会呢,我去找他,也不耽误我练功,我有分寸。”   “你没分寸,就你现在这心态,还想坐稳门派第一,痴心妄想。”   “呃?”   “李师兄一回来,你心思都浮躁了。”   “……难不成,你是在夸我以前不浮躁?”   “没有!”   这样的意思就是没得商量咯,罢了,他都愿意忍着烦躁和我相处,我又没所谓。   下午两个时辰的独处,我也抛掉了赚钱的杂念,一门心思地钻研心法,竟是在凌驰的指点下,突破了第一层,可以朝着第二层学了。   而与此同时,他已经到了第三层的中间阶段了,在运功之时,能感觉到他周身散发的气,那是平缓而厚重的。   凌驰十八岁才拜师进来,但武功路数多,在这之前,他应该已经身怀高超武艺。   我猜测,他的内力,大约是被特殊的点穴手法封住了,可以调理着一点点恢复。   “……”   当凌驰运功结束,睁开眼,看到的就是近在咫尺的我专心致志打量他的模样。   少年吓得眼睛都瞪圆了,下意识就一掌挥过来,我出手如电,架住他的手腕,和善一笑。   “师姐只是近距离看看你运功的细节,怎么,吓到了?”   “有你这么近的?你怎么不跳到我怀里看呢?”   “好主意,下次试试。”   “……”   阴阳怪气反而被我嘻嘻哈哈地化解,我起身伸了个懒腰,从清心阁的阁楼走下去,开了门就瞧见李寒雨在外面逗天上飞过去的鸟雀。   “你不躲我了?”突破了心法,正高兴着,我神清气爽地蹦过去。   “这不是有买卖嘛,还记得咱俩小时候去山里找草药,赶集时拿去医馆卖吗?”   “记得啊。”   “后天镇上赶集,我来时看到医馆在收药草,价钱不错,这两天去挖几筐,怎么样?”   “好啊好啊!到时候我正好把师父的字画一起拿去卖!”   感叹着我见钱眼开,李寒雨瞄到了屋内走出来的又一人,他神色揶揄地在我与凌驰之间打了个来回。   “李师兄。”凌驰行礼。   “正好,小师弟也去摘草药吧,赶集那天咱们一块去卖,带你熟悉一下附近的风土人情。”   我有些诧异地看向李寒雨,他居然冲我抛媚眼,倒不是我小气不邀凌驰,我是觉得他不屑于和我一块。   凌驰果然迟疑了,犹豫了,然后点头了。   小师弟:“好的。”   我:“……”   是我狭隘了。   第二天一大早,我就换了粗麻衣裳,用布条盘起了发髻,腰间别着小镰刀,挑起两个大大的空竹筐,俨然一副村妇打扮。   昨晚我就特意叮嘱了凌驰,要把练功服换下,不然进山里会被搞脏划破。   一行三人带着工具,除了凌驰,都是气势汹汹地从后山这边的小门,入了林子里。   在北漠长大的凌驰不是很熟悉中原这边的药草,所以他从藏书阁借了草药书来对比着挖,有时候也会问询我们。而我和李寒雨都挖习惯了,时不时还忆当年。   “再回忆几下,师兄都要觉得自己老了。”李寒雨抖着自己半篓子的药草,怨念地剜我一眼。   “是你先起头的,说好久没和我来挖草药。”   “是是是,我的问题。”一屁股坐在了石头上,手背擦着汗,李寒雨又看了眼离我们远一点的凌驰,“小师弟,你还好吗?累了就休息,来喝点水。”   那边拿着书认真辨认的凌驰点点头,他挖得比李寒雨多。   从陶罐里倒出一碗水递给凌驰,我对比着,“四师兄,你肯定偷懒了,小师弟不熟悉这里的草药,都比你找得多。”   “我就是忆当年来的,图个乐子,你和小师弟努力挖。”   “你一定是年纪大了。”   “狗子,你也就比师兄小三岁。”   “那也是小~”   李寒雨不吭声了,他从石头上起身,背对着我蹲到土旁边,我以为他说不过我不高兴了。   “师妹,师兄肚子疼。”   忽然,李寒雨抽抽着,从喉咙里漏出颤巍巍的一句话。   凌驰有点在意,他正要上前,我就拦住了,“得了吧,骗谁呢,刚刚还好好的。”   这话说完,李寒雨就脸色不对地侧摔在地,我当即心口提起,瞬身落到他身旁。   “四师兄!是被毒虫蛇蚁碰到了,还是有毒的药……”   “哈哈哈!还是上当了吧!我这是憋气逗你!”   心急地话都没说完,我的脸就被他双手一把捧住,然后搓面团那样揉了个来回。   只觉脸上一阵黏糊糊冰凉凉的粗糙感,定眼一看,居然是李寒雨将喝的水混入泥里,两手搓泥巴糊了我满脸。   “李寒雨!我今天就要你猪命!”   “哈哈哈哈哈~”   李寒雨捣了乱,松鼠那样轻快地爬上了最近的一棵大树,三两下隐了身形,藏在茂密的枝叶当中。   我正要提气纵身,冷不防被凌驰拽住了腰带,没飞起来。   “乖,别打扰师姐杀猪!”   “你先擦擦脸吧,一会儿都晒干了。”   看我这脏兮兮的满脸,凌驰将自己剩下的半碗水倒在了手帕上。拿过湿帕子把脸好歹是擦干净了,我发现这手帕有点眼熟。   好像是我之前批发买的,看向少年,我得意一笑,“哎~你还保管着手帕呢?”   凌驰:“你说什么。”   我:“这不就是驯马那次,我送你的帕子?”   “……不过是帕子而已,我顺手就用了。”   “别动!”   一把摁住凌驰的肩头,越过他的身躯,我目光凝住,盯向了地上不过半丈远的花斑蛇。   好似看到银子在地上蜿蜒前进,我悄无声息地足尖一点,凌空飞扑,迅疾探爪,快狠准地擒住了这条蛇。   蛇尾一圈圈缠过我的臂膀,还想绞杀,我不慌不忙地运气于指,掐得它力竭,再没能反抗,只得软绵绵地挂着。   凌驰走过几步,“蛇?”   “对啊,有人收蛇的,我估计有个七八斤哦,能卖个好价钱~多抓几条去。”   幸好早有预备,从筐里拿出网子扯开,将蛇丢进去,我看着树上,“李寒雨你别偷懒了,快下来干活。”   “师兄年纪大了,你和小师弟多找找,我睡一觉。”   “你有本事七天七夜走镖,没本事挖草药!”   “嘘——”   懒得和李寒雨瞎扯,我看向凌驰,“你要是想休息也没事,不用管师姐。”   尽管是这么交代了,但这位对我若即若离的小师弟,还是勤勤恳恳地与我挖草药,第二天也是如此。   李寒雨疯狂偷懒,在山里招蜂引蝶捉蝈蝈,逗逗别人放的牛和羊。而凌驰兢兢业业,辨认着药草,还额外帮忙捉蛇。   又到休息时,赶牛的李寒雨不知道跑哪里去了,剩下我与凌驰在这吃饼子。   “小师弟,你捉蛇手法还挺熟练的,在北漠时也捉过?”   “嗯。”   “沙漠里的蛇很毒吗?”   “种类比山林里少,毒蝎毒虫更多。”   “你们那边高手多不多?”   “不清楚。”   “传闻北漠干旱少雨,没山没水的,到底好玩吗。”   “风沙是大,也有平原绿洲沼泽湖泊,春夏季雨水多,秋冬干旱,没有传闻中那样艰辛神秘。”   难得他的话多了些,这是个好的开始。   “若是有朝一日得空了,师姐也去北漠看看,还有东海!”   “随你。”   “或许哪天你回老家,师姐也能跟你去!”   摆弄着手里的狗尾巴草,我冲他笑笑,对上我的目光,凌驰只是抿了抿唇,也不知他在想什么。   随后,他轻哼一声。   “谁带你回北漠。”   “那行吧,我去东海也成,反正四师兄那里有‘白鲨’女侠,她回老家也能带带我。”   “……”   对我翻了个白眼,凌驰抓起竹篓和镰刀起身,我忙说,“小师弟,不休息了?”   “你自己休息。”   “哦。”   他真的好捉摸不定啊,我都以为刚刚气氛还不错的!   作者有话说:   原来她真的只想参观,找个免费导游【喂】 第15章 卖笑   搞不懂少年心,比这天气还难摸透。   “哇,追着牛去了溪里洗了把脸,好凉爽啊!”   消失一阵,忽然从树丛后面跑出来的李寒雨朝我甩着水珠,我跳起来就捶他,我俩又绕着凌驰追打起来。   李寒雨:“小师弟!你看你师姐这么凶,平常是不是也打你!”   凌驰:“……”   我:“谁和你一样贱兮兮的!”   懒得理睬我们,凌驰捏紧了竹篓,跑去挖药草了。   连着两天捉蛇挖药草,收获颇丰,夜里我清点好了要去卖的东西,洗漱后就准备睡觉。   “狗子!”   “……”   还没躺热乎,就听到鬼的声音。   “睡不着就去找三师兄。”开了门,我给李寒雨指点了方向。   “我才不想听老三废话呢,师兄是来和你聊天的。”   “孤男寡女,不好。”   “这话从你嘴里说出来就格外奇怪。”   还是被李寒雨抓去北苑当夜游神。   在亭子里坐下,我叹道,“要是有宵夜吃就好了。”   “半夜吃也不怕胀肚子。”   “以前大师姐还在,我们也总吃的。”   “……”   提到往事故人,不免惆怅。   表情闲适的李寒雨也敛了几分散漫,问道:“最近可有大师姐那事的消息,这么久了,连凶手是谁都不明确。”   我摇头,失落道:“没有,二师兄三师兄那边也都没消息。”   李寒雨不满地敲着桌面:“虽说早些年还有些风声说是剑魔杀了大师姐,可始终找不到证据,你说媳妇都死了,怎么狂海妖刀也没个表率,反而一起失踪了。”   江湖确实有传闻是剑魔去找狂海妖刀比试,流传的版本是妖刀输了,大师姐死了,剑魔和妖刀随后也销声匿迹了。   这是最为可信的,但当事人都找不着,仿佛成了江湖怪诞。   我忧心着,“西岭剑魔早年间是江湖一大祸害,后来也消失了许久,找不着他,如何求证报仇。”   “要我说,大师姐嫁的狂海妖刀也是名声不好,还比师姐大那么多岁。”李寒雨发出娘家人的嫌弃声音。   “可是狂海妖刀不滥杀无辜,他只挑战有名望的武林中人,是条硬汉子,西岭剑魔可是杀疯了,灭门无数,还屠戮了好些个门派,老弱妇孺都不放过的。”   “这倒也是,可我觉得大师姐那么好的女子,应该长命百岁,嫁给武林盟主的。”   “如果大师姐能够当掌门,把狂海妖刀拐来入赘,就是话本的完美结局了。”   说完,我与李寒雨互相瞪着。   李寒雨:“嫁武林盟主!”   我:“当掌门!让妖刀入赘!”   李寒雨:“嫁武林盟主!”   我:“当掌门!让妖刀入赘!”   争执到了后面,我俩都笑了出来,从彼此的眼里看到了怀念与难过。   再怎么争,大师姐也不会回来了。   “对了!有个大发现,小师弟做的臊子面的味道,和大师姐做的很相似!”想到这茬,我双眼发亮地说。   “竟有这种事?明天赶集回来,让他做宵夜!”   “你去叫呗,我说的话,他不一定给面子。”   李寒雨眯眼,“我看你俩相处还可以呀,虽说嘴大师弟讲你俩关系时好时坏,可小师弟这两天不也老老实实帮你找草药?”   “那不是你邀请的吗。”   “可他也没学我偷懒啊,要我说,小师弟没那么讨厌你,相信师兄跑江湖的眼光。”   “真的?”   “你可是我们门派自大师姐以后的一枝花,谁不喜欢你呀。”   “说得有理!”   “师妹你看,已经有萤火虫了。”   被拽了头发丝,我朝着花丛看去,灯笼的映照下,确是有点点微芒在花草间闪烁。   “师兄给你抓去。”   像是回到了十多岁时,那时已没有大师姐了,却还有三个师兄陪伴着,同样对我关爱有加。   笑着走向李寒雨,青年的双手捧着,让我去看掌心里的萤火虫。   耳朵动了动,我听到了脚步声,霎时,传来痛呼。   “哎哟——”   李寒雨将手中萤火虫挥散,我抱着双臂走向动静处,抓到两只老鼠。   披着外衣的吴嘴大正在揉腿,衣衫整齐的凌驰神色淡淡,这俩怎么碰上的。   “我是起夜上茅房,厢房那边的被占了,就跑来这边!”吴嘴大赶紧解释,生怕被误会组队来偷听。   李寒雨笑着转向凌驰,“那小师弟呢?也是上茅房?”   凌驰只是行了礼,看也不看我,就转身走了。   吴嘴大连忙追上去,“小师弟!小师弟等等我!”   我冲离开的方向指了下,“你看看,小师弟平时对我就这样,忽冷忽热的,你还说他对我没意见。”   “哈哈哈哈,人家到底是关门弟子,有点性子怎么啦。别气了,回去睡吧,明早赶集呢。”   第二天卯时一刻,我就梳洗打扮好了,换上了青衣白裙,抿了口脂,戴上簪花与珍珠耳环,觉得自己貌若天仙了,我自信地去厨房挑起扁担。   当凌驰看到盛装打扮的我与李寒雨时,傻住了。   “来,师妹,咱俩给小师弟走一个!”   “好咧!”   于是我与李寒雨对着凌驰潇洒走了一趟,定点时,还抛了个媚眼。   仿佛被眼神给杀到,凌驰艰难开口,“不是去卖货吗?这是去踏青还是提亲?”   我矫揉造作地翘起手指,“小师弟有所不知,有时候做点小生意,也看皮相的嘛。”   李寒雨:“脸就是武器啊!”   唯一正经的凌驰绷着脸:“我们是做皮相生意么。”   李寒雨:“只是去镇上啦,小师弟也去换身?”   凌驰并不想这么骚里骚气的,甚至有些不想陪着我们去赶集了。   不过,他最终还是被我俩架着去了。   早早地进了镇里,寻了个可以摆摊的地方支起了小摊,将零碎的碎银和铜板放碗里,这是准备找零的。   李寒雨开始分派任务。   “呐,为了让小师弟充分体验到当地的风土人情,师兄这样安排。”   凌驰:“李师兄请说。”   “你呢,就和狗子师姐在这里卖师父的字画,师兄我呢,就带着这几筐草药和一网子蛇去找医馆、收蛇人卖。”   我在一旁低声说:“小师弟,你要是不愿意,也可以换,你和师兄守摊子,我去卖草药。或者你和师兄一起去卖草药也行。”   看我多么贴心,提出了他不用和我待一起的分配。   “都听师兄的。”   凌驰又同意了,于是我俩留下来卖字画。   啧,我看不透这个家伙!   开始营业做生意,我还特意在凌驰面前晃了晃。   “看看师姐这样好看吗?”   “……”   “快说句话,我马上要开嗓子了。”   “不丑。”   那应该没问题,我学着娇滴滴的小姑娘开始叫卖吆喝,悬挂张贴的字画都是分了类的。比如花鸟、山水、人物,还有撰写的心经一类,总有赏识的人喜欢。   “咳咳,卖字画啦!苍山派历年来最强师父,文武双修大佬沈顾知沈掌门的字画,快来看看呐!”   凌驰震撼到口不能言。   我冲他使眼色:“你也叫叫?”   凌驰:“不!”   我:“好吧,我叫,那你能不能站上前一些?”   这个倒是照着做了。   “哟,这不是小莲嘛,又来卖师父的字画了?”   “好久没见了,怀女侠!”   “我倒是想替老丈人收几幅字画!”   “这是新来的徒弟吗?好俊俏哦。”   “怎么不见你四师兄呐?”   这一声声叫卖后,马上就将过往的老主顾新客人都张罗来了。卖出第一幅字时,我就让凌驰别发呆了,收钱算账找零。   靠着我吹嘘师父,吹捧顾客的本事,很快卖了一大半。   眼熟的纨绔胖少爷过来买字画,都是老主顾了,惯会对我调侃几句。   “这副彩蝶图本少爷买了,钱也不用找,你对爷笑一个怎么样。”   仆人从钱袋里拿出一锭银子,我顿时心花怒放。胖少爷倒是不敢用扇子挑我下巴,除了怕我揍他,一旁凌驰的眼神也是阴恻恻的。   拿了钱,我双手拢在下巴处,甜滋滋地笑了一下。   有爽到的胖少爷满意地走了。   “你何必给他脸。”   “钱又没错,笑一个而已嘛,我笑了能多赚,说明我姿色好。”   “哪些门派的女弟子像你这般。”   “放心,以后师姐带你多长见识。”   卖了半个时辰,我跑去买了两碗甜汤,也不知道李寒雨那边怎么样了。   坐在小板凳上慢悠悠吃着,摊前来了一位窈窕小姐,戴着白纱帷帽。跟在后面的丫鬟出声问谁是摊主,我拽着凌驰一块站起。   被迫放下碗的凌驰扫我一眼,没注意到小姐和丫鬟都在瞧他。   我偷偷推他,小声嘀咕,“快,对着客人笑!”   凌驰瞪我。   “我笑不管用啊!不然我就上了!这可是为了你的赎身钱哦,我为了赎你,真的操碎了心啊!”   “……”   大概是吃了甜汤的缘故吧,凌驰营业性地笑这两下,真就哄得这位小姐买了几幅字画,也不用找零了。   我感慨地拍着小师弟的肩膀,“恭喜你,可以用笑赚钱了!”   “我不是早就能够用姿色赚钱了吗。”   “……”   “不然你的八千两黄金怎么欠下来的。”   “说、说得有理,再接再厉!”   居然被他反将一军,我理亏地继续捧起甜汤喝了。   赶集一般持续到晌午就差不多散场,那时候像我这种临时摆摊的都会收摊回去,只有本地的商铺还开着。   字画在我与凌驰的努力下,全卖光了,皆大欢喜。   之前也约定了,不管草药和蛇卖得怎么样,午饭的点就去镇上的酒楼下馆子,吃一顿好的。   进了店,刚放好东西,小二就拎着茶壶过来了,“哟,小莲姑娘啊,您几位?”   我比了个三的手势。   “好咧,本店名菜的牌子都挂在墙上呢,时令蔬菜都有。”   征询了凌驰的意见后,我一口气点了八菜一汤。   凌驰:“不用等李师兄吗。”   我:“他口味我清楚,小老弟让厨房做菜吧。”   在等菜时,我又掏出钱袋掂量,听着银钱碰撞的清脆声音,格外舒心。   不多时,有一道袍打扮的白发老人走入酒楼,他右手掐诀,左手持着幡旗,右肩挎着白麻布袋,看着沉甸甸的。   旗面上很直白地写着:卜卦算命,混口饭吃。   这么拽,我还挺喜欢。   算命先生进来刚喊了几句,掌柜的听见,就要赶人走。   “掌柜的,我请这位先生算命,先别赶。”我招招手。   一听有生意,老先生赶紧过来,凌驰瞧我,“你还信这个?”   我:“跑江湖嘛,半信半疑,心诚则灵!”   凌驰:“……”   老先生:“姑娘真是通透,请问算什么?”   凌驰:“慢着,价钱怎么说?”   老先生呵呵一笑,“混口饭吃,那肯定不贵,五十文一人。”   不贵也不便宜,我总不能当着凌驰的面说,我要算我能不能一直压着他当门派第一吧。   琢磨了会儿,我豪爽道,“算姻缘!”   作者有话说:   赶集前一晚怀莲和李寒雨北苑谈心夜游,吴嘴大上完茅房,就发现凌驰。   于是吴嘴大也去凑热闹,结果看到那师兄师姐亲昵地捉萤火虫,吴嘴大发现凌驰脸色冷冷。   忽然,吴嘴大的小腿被凌驰踢了一下,他惨叫一声。   “哎哟——”   感谢在2022-05-28 16:10:50~2022-05-29 10:04:2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小依、佐助在我身下嗯嗯啊啊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狗界大佬二哈、佐助在我身下嗯嗯啊啊 6瓶;阿韶啊 5瓶;xx、沈宇歌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6章 姻缘   “赶巧了,师兄也想算一卦!”   刚与算命先生谈好,就听到了李寒雨健气的声音,麦色肌肤的青年一闪而过,落座在我旁边。   我扫了几眼,发现他的麻袋筐子都空了,看来蛇和药草都卖光。   拿出一吊钱数了数,李寒雨看向凌驰,“小师弟算不算?”   凌驰无语地摇头。   一下赚了一百文,算命先生笑得牙龈都露出来了,将钱兜好,他挽起袖子,说道:“二位谁先请?”   李寒雨:“狗子先。”   才不和他客气,我又重复了一遍我要算姻缘,“我何时何地才能遇见自己的良人呢?又或者,能不能成亲?”   “姑娘,可否写一下你的生辰八字?”算命先生放下肩上的布袋,准备掏笔墨纸砚。   我嘿嘿一笑,“实不相瞒,我不知道自己确切的生辰八字,只知道是天武三年春天出生的。”   算命先生与凌驰都有些愕然,只不过一个是有些难办的脸色,一个是更为复杂的。   “这,怎么会不知道生辰八字呢?老夫恐怕算不太准。”   “没关系,讲个大概也行。我是孤儿嘛,娘死的早,爹是谁也不知道,苍山派的沈掌门捡我回去的。”   李寒雨是清楚我的情况的,所以他一点也不吃惊,自己拿过笔墨纸,说道:“我写我的,先生你不要怕,能怎么算就怎么算。”   也不纠结生辰了,算命先生根据年号算到我今年二十六,又拿着器具一通猛如虎的操作。   我的眼珠子跟着他飞舞的双手乱转,凌驰已经呈现出一种无聊,但又想看对方耍什么猴戏的鄙夷。   “写好了!我也求个姻缘吧。”李寒雨放下毛笔。   “来来,那老夫先给这位公子算!”   我和凌驰:“……”   所以没有生辰八字这么为难吗!不能看手看脸吗!   算命先生对着李寒雨的八字一顿解析,推出我们是同门,这不稀奇。   但还算出,我与李寒雨的关系更好,而与凌驰含糊不定,又说了一通似是而非的话。幸好他没讲什么奇怪的事情!   起码不是瞎猜,能推算李寒雨现在开镖局,自己是老大,还说生意往北走会顺风顺水。   至于姻缘。   算命先生露出神秘的笑容,“该出手时莫犹豫,远在天边近在眼前,把握住,必然儿孙满堂啊!大福之相,公子要好好珍重。”   我和李寒雨对视一眼,他好像还挺开心的,我急忙说道:“那我呢?你大概给我估一估,我去哪里找姻缘?”   算命先生郑重地说道:“姑娘,手和脸给我看看摸摸。”   凌驰:“你——”   我一把摁住凌驰的肩头,将右手掌心递过去,脸也凑近了点。老人家看掌纹,看面相,把我的脸拍来揉去,神神叨叨地念了一通。   再搞下去我的妆容都要花啦!   算命先生看了看凌驰又看了看我,还看了看李寒雨,琢磨着,“怪事,姑娘,你的姻缘和这位公子一样,有缘人也是近在咫尺啊!”   凌驰冷笑:“一样的话说不腻是吧。”   李寒雨:“你该不会是说身边人?我和狗子都找身边人?”   我:“啊?”   李寒雨:“难不成是我和你?”   我:“……别别!”   算命先生悠然地整理器具,叹道:“这要看缘分了,有可能是咫尺,也可能是天涯啊。姑娘曾有一段姻缘,搞砸了吧?”   “噫!这都能猜到?”   “瞎说,老夫是算到的。你上一段姻缘本该很好,可谓是天赐良缘,可你没把握住,这结果不就咫尺天涯了。”   “……”万万没想到陈年旧事还能再次鞭尸自己,甚至提起,还能让我心头怅然,只觉惋惜。   为了提高自己的命中率,不再错失良机,我问,“那依先生的话说,我要主动,要好好把握?”   “当然。”   “在哪里?难不成真从我的同门里找?”   “可。”   “不行啊,兔子不吃窝边草!”   “为何?”   “情同手足,我如何当姻缘看,要下手,早下手了,还找你算命呐。”   “呃……此一时彼一时嘛。”硬着头皮哄了一句,算命先生又笑呵呵地瞧着我与李寒雨,说道,“说不定你二人就是彼此的良缘呢?”   我和李寒雨忽然打了个寒颤。   “这里有求姻缘的小物件,买几个试试?不贵,二十文一个。”   凌驰:“呵,果然。”   算命先生:“哎,心诚则灵嘛。”   香囊、耳环、手串、头花簪子、小铜镜、剑穗应有尽有,难怪算命先生的包袱沉甸甸的。   我当即买了桃花耳环戴上,李寒雨选了簪子,算命先生心满意足地收拾家伙要走。   “对了,免费送一面相姻缘卦,这位不算命的俊俏小弟,你听听就行。”算命先生走到了门口,忽然转头说道。   我一听就知道老先生指的是凌驰,便兴冲冲说:“好啊,快说说。”   “前方多崎岖,却是要真心换真意,心诚则灵。”   说完,算命先生大摇大摆地走了,还嚷嚷着要去买酒喝。   凌驰也不知道听进去没有,只是摆在碗筷,一副清高不搭理的样子。   小二将饭菜端上,我还在摩挲自己耳垂下的耳环,李寒雨也在看簪子,冷不防我俩视线对上,随即又是默契地抖了抖。   凌驰:“吃饭了,李师兄怀师姐。”   李寒雨接过饭,认命道:“狗子,你说要是师兄三十五岁还没找到媳妇,你也没成亲,不然咱俩凑合了?”   我捧着碗舀汤,叹息着,“或许吧,师父看我俩祸害成一块,也会欣慰……”   李寒雨:“那就这么定了吧。”   我:“可。”   “啪嗒——”   清脆的筷子落地声截断我的话,我与李寒雨望向面无表情捡筷子的凌驰。   小二很有眼力见地过来换了双筷子,李寒雨笑道,“看看,小师弟都饿得拿不稳筷子了,卖字画的时候被你虐待了吧。”   “才没有,我还请喝甜汤了,对吧小师弟!”   凌驰并不理会,默默吃饭。   “小师弟,你狗子师姐说你做面很好吃,今晚宵夜能不能露一手?”李寒雨不死心地继续搭话。   凌驰斜睨我一眼,“还好。”   我暗暗希望李寒雨能够说服他,毕竟我也很想吃,味道太像大师姐的了。   李寒雨:“师兄明天就要回镖局了,你就成全师兄吧。”   我一惊:“明天就走?”   “是啊,舍不得了?那也没法,我可是要赚钱的。”   “确实舍不得,感觉你走以后,总是缺了点趣味,吃饭都不香了。”哀怨了一把,我大口喝汤,又夹了一块鸡腿。   李寒雨:“你看起来胃口很好。”   我:“这叫化悲愤为食欲。”   “明日何时启程?”凌驰接过话。   “吃了午饭走吧。”   “好,今晚给师兄做宵夜。”   李寒雨厚脸皮地趁热打铁:“莫名有种吃断头饭的感觉,不过小师弟这样说,是不是厨艺还不错?”   “还行。”   “别谦虚了,你做的面很美味!今晚师姐也想蹭一蹭。”我也眼巴巴地挤出笑容,就算被奚落,我也要硬蹭!   被夹在中间的凌驰左右为难,吃饭都不安心,顶着我俩闪亮亮的目光,最终败下阵来。   开小灶这种事当然要叫上连江夜一块啦,我们决定宵夜吃好点,从酒楼出来就去买菜。   可惜很多菜贩子都收摊了,剩下来的菜也是挑选过的,没有一大早的新鲜漂亮。   李寒雨像个街溜子那样跟在凌驰后面,我今天难得穿得淑女温柔,自然端庄一些,不会猴子一样乱窜。   凌驰负责买菜,这里看看那里挑挑,年纪最小,俨然一副正经当家的样子。   买了河鱼、猪肉、土豆、辣椒、豆腐、香菇……   空掉的竹筐里放上了菜,又满了几分。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5-29 10:04:24~2022-05-30 09:35:2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77、沈宇歌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7章 不爽   回门派时,已是下午时分,我们一同去灶房摆好了工具瓜菜。   我对着李寒雨伸出手,“哎~卖出去的钱呢?”   李寒雨打了我手板一下,“那可是我辛苦卖出去的。”   “你想独吞?我卖字画的钱可是请大家吃大餐了,而且捕蛇采草药都是我和小师弟做得多,你只能分最少的钱。”   “不是吧,这个提议还是师兄说的呢!”   “那再加你三个铜板?”   凌驰看着我俩在这吵吵,也不知道要劝哪个。   嘴巴翘得老高,故作不愿的将钱袋拿出来,李寒雨抖开钱袋子把银钱倒在台阶上,我俩蹲着在那里扒拉。   凌驰:“为什么非要在地上清算,小孩子吗。”   我:“是他的错,他丢的!”   李寒雨:“懒得回屋,就地解决。”   算清了钱后,一分为三,也没故意克扣李寒雨的,我将另一部分吹干净,拽过凌驰的手,“好了,别嫌弃脏,有得花就行。”   顺从地收了钱,凌驰去找师父了。   他的修炼其实比大家都要严格,师父对他好是一回事,练功上是从来不含糊的。   最近总惹师父,我可不敢触霉头,跑去找连江夜,凑巧吴嘴大也在帮忙清点门派的账目。   我笑嘻嘻地靠过去,“今晚小师弟做宵夜,二位赏脸啊~”   吴嘴大登时点头:“好好好!连师兄,小师弟的手艺很棒的!不吃就亏了!”   连江夜:“怎么,嘴大你吃过?”   吴嘴大:“是啊!有天晚上撞见莲师姐和小师弟开小灶!”   连江夜轻笑,“这不是相处得挺好。”   我一摊手,“碰运气,看天过活,他高兴就好,不高兴就甩脸子。”   为了吃这顿宵夜,我干脆连晚饭都忍着不吃了,在房里运功打坐,直到饿得肚子叫,外面天黑,我才溜出房。   夜深人静,门派内静悄悄的。   我拿着蜡烛摸去了厨房,灯火通明的房内,凌驰正在剖鱼,刮鳞去脏的手法快得很,三两下,那条五斤多的鱼就腌起来了。   在窗外偷窥着,疾风乍起,我抄手往脸前一抓,是颗被当做暗器打来的大蒜。   “想吃就来帮忙。”   “可师姐是厨房杀手。”我扒在窗边,笑得尴尬。   凌驰将手擦干,过来揪起我的袖子,摆了板凳和簸箕,让我剥大蒜摘菜洗菜,简而言之就是打下手,炒菜的勺是不会让我碰的。   被他摁着双肩坐在板凳上,少年干脆从我身后靠过来,手把手地教我剥蒜,“会了吗?”   我连忙点头:“打下手还是会的,不用教。”   被他罩在了怀里,转一转脑袋,就能碰到他脸颊,我不免多想了些。   打住,不能回忆八千两黄金的夜晚!说好不提了。   不过我并没有和凌驰独处太久,连江夜、李寒雨、吴嘴大就陆续过来帮忙了,尤其是吴嘴大,还带了家里的米酒。   这一顿宵夜大家吃得很畅快,虽然大师姐没了,二师兄太忙也不在,可我看着喝了酒有些红脸的凌驰,恍惚觉得,大师姐并未远去。   凌驰做的很多菜,味道都与大师姐的相似。   以至于连江夜与李寒雨第一口下去,都是惊愕满脸,然后飞快扒拉菜,都快眼中含泪了。   他们比我更熟悉大师姐,自然清楚这份难得。   李寒雨和我鼻子一酸,一同搂着中间的凌驰,呜呜道:“大师姐~~~”   凌驰:“……”   吴嘴大赶紧帮腔:“师姐师兄你俩冷静点。”   连江夜:“小师弟也累了,一会儿你先去休息,厨房我们来收拾就是。”   “没事,我与大家一起。”   “可否问一下,小师弟这厨艺从何学来?味道确实与大师姐很相似。”   “是我娘教的,以后有机会,我会与大家说明。”   像是看出连江夜还想追问,凌驰温和地止住了话题。   收拾了厨房,我和李寒雨是最后走出去的,看着前面的凌驰,我将李寒雨拽到一旁说悄悄话。   “你发现没有,师弟左手拿菜刀。”   “左撇子呗。”   “可是他写字练剑的惯用手都是右手。”   “那不就是两只手都用咯,是个天才啊。”   “……”   我老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可又说不上来,何况他厨艺那么像大师姐,但我又着实想不出个名堂。总觉得自己忽略了什么细节?   终于正经了一回的李寒雨搭在我肩头,“小师弟的来历,师父一定清楚,现在不说,可能是有原因的,沉住气等等吧。”   “哦。”   心不在焉地应了声,换来李寒雨地揉搓脑袋。   走在前面的凌驰许是发现我和李寒雨故意落单,回头瞧了一眼,面有不快。   我一点也不怕他的脸色,都要习惯了,心里默数,三二一,他果然对我翻白眼了。   回房洗漱躺下,夜里一觉睡到大中午,这实在不该,我连忙跑去找李寒雨,刚巧他吃了饭就要下山,有一堆同门相送。   随手从厨房顺了块馍馍,塞嘴里后,我跑去送行。   跳起一个翻滚,从众人头顶越过,我落在李寒雨身前,“走走,我送你下山。”   “舍得起来了?还以为你忘了我今天要走。”   “哪能呀!”   一路相送,终究是要分别的,颇为不舍。   但我和李寒雨一肉麻煽情就会浑身不自在,所以我只叮嘱道,“有大生意了,记得捞我一把,缺钱着呢!”   “是是是。”   “一路顺风,快点找个媳妇。”   “师兄也祝你觅得良缘。”   “不!你要祝我一直都是门派第一!”   “我看悬呐~”   “滚!”   送走李寒雨,我有些意兴阑珊地回了门派,正巧好几日没驯马了,我跑去找凌驰。   刚探出脑袋,就瞧见师父在凌驰的房内,侧耳一听,发现在考他功课,是背剑招。   诛邪八十一式我早已背得滚瓜烂熟,我以为凌驰天赋极佳,又勤学苦练,前面三十六式怎么也该熟了。   没想到这小老弟背得磕磕巴巴的,尤其到了三十式后,更是开始连猜带编。   “胡闹!”   师父这一声呵斥,吓得门外的我都抖了一下。   凌驰陡然跪下,学着我的样子平举双手过头顶,俨然一副甘愿受罚的样子。   “你自己想想,怎么现在背不出来了!如此懈怠!”   这要是换作我当年背不出来,师父的戒尺或者藤条就招呼过来了。   不愧是被偏爱的小师弟。   师父哼了一声跨出门槛,我纵身轻盈落于屋檐上趴伏,避开了师父,虽说可能他已经知道我在门外了,但看见与没看见是两回事。   若是气头上被他看到我,说不定更生气。   待到师父的背影出了院门,再也寻不到,我才一手攀住屋檐落下来。   没想到凌驰还跪在地上,我好奇地进屋,“哎,师父罚你跪了?”   好似才听到我的声音,凌驰肩头一颤,缓慢抬头,玉颜怒容,眉头紧锁,眼神从羞恼到愤恨的过渡是如此明晰。   感受到他对我的厌烦了,虽说也是习惯他的阴晴不定,可被这么盯着,还是有点心头犯怵。   我这样跑来,好像有点落井下石的意味。   “师姐不是来看你笑话的,是想约你下午练马。”   “怎么,李师兄走了,你就想到我?”   这话怎么怪里怪气的,我一时觉得有些耳熟,好像在哪里听过那般。   哦!记起来了,在采风馆的时候,会被别的哥哥弟弟打趣,只有头牌许慕没什么空陪我唠嗑时,才想起找他们弹琴跳舞。   不过采风馆的男子们那样说,是带着一丝娇嗔情趣,我可不敢觉得小师弟也这样。   明明是生气。   “得,我还以为这些天,咱们关系还可以了,看来又是师姐自作多情,那我此刻就不碍你的眼了。”   我怕我再待下去,小师弟要跳起来咬我,准备麻溜儿地撤退。   刚要迈步转身,胳膊被拉住,我惊疑地瞧着他,“走也不行?你到底要干嘛?”   凌驰保持着跪姿,却一手拽着我的小臂,愣是没让我走成。我问他留我做什么,他却比我还纠结。   “吃坏肚子了?”   感受到小臂又被捏紧了几分,我不挣脱,只看他想如何。   我从来都拿捏不准这小师弟的心思,他若是能自己剖白一番,那再好不过,我俩关系也不用叫师父操心。   脑子里闪过《如何取悦心上人》里的内容,虽然不是心上人,但招不在新,有用就行吧?   我也不急着走,反而半蹲在他身前瞧着。   软化了神情,与凌驰对视,我柔柔地安抚着:“小师弟,你远道而来,怕是只能年关回一次,若是有什么难处,你说,师姐一定帮你。”   呃,怎么越捏越紧了,感受到小臂上不断收紧的力度,少年眼里的炙热让我看不明白,却能真切地感受到浓烈的情绪变幻。   “怀莲,我为什么总是想到你?”   “……啊?”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5-30 09:35:29~2022-05-31 08:56:4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狭小房间里的堂诘诃德 10瓶;柏舟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8章 烦躁   出乎意料的发展。   根本没料到小师弟会问出这样奇怪疑惑的话语,还带着对自己的冷静审视,也不是招架不住这问题,就是觉得莫名其妙。   看我许久没有回应,他不免又恼起来,从地上起身,语气里多了几分暴躁。   “你说啊,为什么我总想到你!”   “这、这这,兴许是师姐太厉害给你压力,又或者太烦人了?”   换做别人,我可能就开玩笑说心里有我,但对凌驰不敢。炸毛小兽可难伺候。   我在师门里也是第一次遇见这种情况,也没哪个师兄弟姐妹对着我说总是想着我啊!   武林中我也有不少对手,好些都是巴不得我死的。   难不成小师弟也对我动了杀意?有可能!   别啊!   我严肃了神情,将手按在了他的肩头,他还小狗那样瑟缩一下,只是依旧牢牢拽着我的小臂不松动。   “小师弟,实不相瞒,师姐也不知道你为什么这样。”   “……”   凌驰更烦躁了,开始恼羞成怒,估计又觉得我耍他。   “别急,我看看书上怎么说,你先松开我,咱俩一起推敲推敲。”   某人有些怀疑地松懈了几分力道,我赶紧抽出手臂,从怀里掏出神书查看,随即嘴角直抽。   “书上怎么说。”凌驰冷冷地追问。   我看了一眼书,又看了一眼他如花似玉的脸,如此反复几回,他劈手夺过我掌中的书,自己看了起来。   然后,看得他脸上乌云密布,似怒非怒,一双眼亮如灼日。   我轻咳一声,“这书瞎写的。”   “瞎写的你带在身上做什么,还有空就看?”   “师姐想看就带着了,又不碍着你啥,那我就问你,难不成你相信这上面写的。频繁想到对方,便是喜欢?”   “……”   “我觉得不全对,也有可能是仇人啊!”   将书丢回我怀里,凌驰振振有词地说:“我怎么可能喜欢你!对你有那份心思!你又无耻又烦人还耍人更是不正经,去逛采风馆!”   我接受小师弟的批评。   “对嘛,不该是男女之情。”我附和着点头,少顷,我又好声好气地宽慰道,“知道你厌烦我,但咱俩好歹是同门,情同手足!”   “……”凌驰幽怨地剜我一眼。   我总觉得他马上就要嘲讽,哪个手足同门会上床。   “不是喜欢没关系,但好歹别变成仇人要打要杀的,同门操戈是师门不幸啊!你是不是梦里都梦到杀我?哎,师姐有时候是混账了些,但还是想和你好好的。”   “是,想杀你,恨不得对你千刀万剐。”   “你果然心怀怨念,可我有时候又觉得,你并非那样憎恶我。”   “怎么,你还揣摩我的心思?”   “一点点,不过我哪里猜得到,你就像那雾,看得到摸不到。”   看我如此诗意地描绘,凌驰不屑地撇头,又抓起我的手掌,狠狠捏了一下,“现在摸到了。”   感觉指骨都被他捏疼了,我蹙起眉,提起嗓子,“我是说脾气啊脾气!”   “挺好,打平了,你我都烦着。”   “……”   这下他是真的舒缓地有了笑意,眼眸清亮润泽,不再戾气满布。   被他的笑容蛊惑一瞬,我猛地回神。   “要不你坦诚点,咱俩都好过。”我晃晃少年的爪子,还牵着没放呢。   像是被烫到那般,他飞快松手,刚刚不是他牵的吗,反应这么可爱是要做什么?   “和你坦诚什么,我自己都不清楚。”   伴随着茫然的话音落下,小师弟就像收敛了爪牙的豹子,摆着看似无辜无害的模样。   意识到自己在我面前放松了,他又绷紧神情,恼道:“烦死了。”   少年跨步离开,也不知道要去哪里散心,我却识趣地没有再去追。   接下来的大半月,我都没有去找凌驰,自己钻心练功,居然让我在剑法上突破了很久的难关,我练到七十三式了!   我整个人由内而外地散发出喜悦感,对谁都是春光明媚的模样,偶尔遇上凌驰也是一脸慈祥地笑容。   相反,凌驰还那个捉摸不定的冷淡拽样。   午饭时,我与连师兄、吴嘴大坐一块。   “师姐,告诉你两件有趣的事儿。”   等到连师兄吃完了先走,吴嘴大这才敢与我说话,一看就知道他要说不正经的事。   “什么?”   “你最近和小师弟又冷淡了,我们都在猜你俩啥时候和好。分为六月和好或者七月和好,我压的是六月,十个铜板呢。”   “你们闲得慌是吧。”敲打了他一记,我又笑道,“师姐能不能也下个注啊?”   “不行!你下场的话不公平,反正我觉得这个月底不到你们就能和好。”   算了,再缺钱也不能坑蒙拐骗同门的,歇了心思,我又不在意地问,“第二件趣事呢?”   “小师弟最近总被师父责骂!”   兴致缺缺的我马上来了精神,转眸看他,“真的?”   “是啊,大家晚上都在讨论!有不少弟子看到师父在训小师弟,我那次帮连师兄处理事情,一起去找师父请示,就看到小师弟跪在大门口。”   其实也没道理质疑的,毕竟和凌驰拉开距离那天,他不就被师父训斥了吗。   还问了我莫名其妙的问题。   吴嘴大的手在我脸前打响指,“我还以为师姐会说,怎么不带你去看热闹。”   “我是那种人吗!”   吴嘴大点头。   在我佯装着要揍他之际,吴嘴大捧着碗跑去凌驰那边坐着了,这家伙可真是两边通吃。   人情世故处理起来一套套的,也难怪连江夜喜欢带他处理一些门派事物,毕竟家里开酒楼的,挺会应酬。   虽说凌驰对别人都挺客气冷淡,唯独对我脾气变幻莫测,但门派里,除了师父,真与他关系亲近的,还就属吴嘴大了。   凌驰会被师父教训,说明师父对他并不是宠爱到盲目,包容所有。   我以为自己会有一些小得意,现在想来,也没多少窃喜。毕竟嘉奖与惩罚,也不是对我呀。   又过两日,一场雷阵雨来得突然,山门笼罩在斜风冷雨中。   刚练完剑,我就被困在了后山清心阁。   因为突破了诛邪第七十三式,连带着后面几招都觉得顺畅无比,有如神助,我这几天总来这琢磨剑法。   早晨都以为要出太阳,这不到晌午,天色阴沉,狂风大作,雷鸣后便是暴雨倾盆。   一些鸟雀飞入屋檐下躲雨,我也没关窗,雨雾中,影影约约看到一打伞过来的身影。   撑伞的人进了清心阁,听到推门声,我从楼上跑下去。   伞靠在墙外沥水,发丝湿润的少年穿着练功服,白玉似的脸上有着火辣辣的几道血痕,像是被雨水狠狠抽打的小白花。   “小师弟?”   我这一出声,他眼睫颤动,神色讶异地望过来。   脑海里闪过我见犹怜这种话,我压下被皮囊冲撞的心思,问道,“你这是怎么了?门派里谁敢……”   话没问完,我心里就浮现出了答案,甚至有些吃惊。   “师父抽你了?”   “关你什么事。”   “为什么?”我锲而不舍地问。   “你能不能闭嘴。”   “不能。”   “……”   虽说有伤口撒盐的嫌疑,但我就是要讨嫌问个明白。   凌驰不理会我,目不斜视地走到一楼的神龛前,撩开衣袍跪了下去,腰板挺得笔直。   这流程我熟,是罚跪。   以一种过来人的口吻,我问:“晚饭能吃吗?”   “不能,你高兴了吧。”   “说得什么话,怎么就让师父对你生这么大的气?”   凌驰扭头,不言不语地看我一眼。这眼神,仿佛是我害得他被罚一样。   “轰隆——”   一道闪电劈开,屋外更黑了,我去楼上找了油灯点上,还拿了外伤药。毕竟经常来这里练功,药酒兵器被褥都有,就是没有伞。   凌驰脸上的伤痕,并非戒尺打出来的,这细长的红痕,破了外皮,渗出血丝,却没有皮开肉绽。   师父下手是有轻重的,而这次用的是藤条,若是附着了内力,骨头都能抽断。   将涂抹的药膏放在他面前,我叮嘱:“擦点药吧,你脸能赚钱,可别留疤。身上有没有被抽?”   他没吭声,我仔细一瞅,没看出衣服有破损处,可师父抽人的技术那般高,就算不弄破衣裳,一样能打到皮肉,让人吃痛。   “放心吧,师父还是留手了。师姐是过来人。”   “……”   “皮外伤过几天就好,擦了药,疤都不会留。你看我~”   木头桩子终于动了动眼珠子,往我这边瞄了一下,随即又看向神龛上的画像,一副非礼勿视的模样。   “我被罚,是因为懈怠,练功不努力。”   “嚯,这可是戳到师父痛点了。不好好学,他会生气的。”   “我没有不努力学。”   “那你怎么回事?”   避开了这个问题,凌驰反驳,“你不也偷懒。”   “非也非也,师姐很努力的,只不过我没那么循规蹈矩罢了。别人早起练功,我起得晚,可我同样也会练,睡得晚!”   “再说,师姐也是有些天赋的,不然怎么坐稳门派第一?”   凌驰:“听你瞎吹。”   我:“你这样下去,是会一直被师姐压着的,怎么争第一?”   “这不正好如你愿,永远坐稳第一,受师父宠爱。”   “好像也是。”   “……”   “不,你这样会辜负师父的一片苦心,要好好练功,与师姐扛起苍山派!比起受宠,我更想看到师父高兴!”   凌驰不再冷言冷语地搭话,饶有兴致地盯着我,“那么在乎师父?”   “再生父母,亲爹那样。”   “就因为他捡你回来?”   “恩同再造,六岁那年差点饿死了,我刚进门派的时候,像狗崽子一样抢食护食,没少被师父训。”   许是觉得我身世凄苦,凌驰面上的冷漠柔化了些许。   外面的雷声不知何时停下的,厚重的乌云散去大片,雨势也小了许多,我面上一喜,指着门口立着的伞。   “反正你也要罚跪,师姐就借你伞回去了。”   “……”   作者有话说:   走心的气氛瞬间消失_(:з」∠)_   感谢在2022-05-31 08:56:44~2022-06-01 16:25:4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范范小范团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快去复习! 8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9章 惩罚   夜里亥时。   明月当头,星稀云浅,我拿着火折子飞扑进厨房。   抖开油纸,循着橱柜和蒸笼,找了馒头、酥饼与水囊,我挎上包袱,像个鬼魅那样掠上了后山清心阁。   上午那样一场阵雨过后,现在山里气息很是清醒润肺,深吸一口气,我更是加快了步伐。   隔得老远,我就瞧见了夜色里暖融融的光亮。   “小师弟~”   蹦跶进去,我冲着里面还跪得旗杆一样标准的少年呼唤一声。   完全没想到我还会来,他瞪圆了眼,语气惊异,“你怎么来了。”   “这不是来还伞,顺便替你送点吃的嘛。”   将伞放下,又从怀中掏出还温热的油纸,一层层解开,食物的香气就争前恐后地散出来。   “你不饿吗?我一饿肚子就会喊。”   瞥了眼我手中的食物,他不为所动,只道,“师父让你送的?”   “没有,也不是师父让我故意来用吃的诱惑你,好让你加罚。”   “那是为何。”   “你怎么不想想,是师姐对小师弟的关心呢!”   “……”   他呆了。   我笑着将油纸放到他面前,“你吃,师姐替你把守,门窗都开着,味道散得快,不会被发现的。”   倚靠在门边,瞧着他动了动,跪得久了,身体有些僵硬,轻晃一下又稳住,他拿起了热乎乎的馒头。   我说:“本来还想找点带馅儿的,都被吃光了,将就垫垫肚子。”   也不犹豫了,凌驰大口咬上馒头,几口塞了后又拿起饼子,吃得快却不粗俗,一点也没剩的把东西都吃完了。   拔掉木塞,他仰头灌着水,一口气把水囊给喝空,看得出来是饿了的。   吃饱喝足,凌驰低声说,“多谢。”   “谢谁?”   我正要和他开玩笑,居然会对我客气,师父的声音就如穿堂风那样飘进来了,我和凌驰都是面皮绷起,悚然一抖。   人未到声先来,内力足够强劲才能传音,大气都不敢出,我和凌驰紧张地盯向外面的台阶。   渐渐地,夜色中显现出师父清癯的身影,灰色的广袖长袍在风中飞扬,像是下凡的老神仙。   凌驰怒目而视,“你坑我?”   我辩解道:“我怎么会!坑你有什么好处!我不是也被抓了!”   还没互相指责,师父已经跨过门槛,来到我俩面前,我也不敢站着了,和凌驰并排跪着,两个人都双手举过头顶。   师父的袖袍里可能藏着戒尺,也有可能怀里揣着卷起的藤条。我暗暗揣测着,却没见他拿出任何家伙。   “既然你们同门情深,为师便不罚了。”   这次换我吃惊了,很明显,师父这么晚了还来,就是关心小师弟,只不过没想到我也在这里偷偷接济对方。   他老人家没生气,也许是觉得我与凌驰的关系并非水火不容,还有救。   想到这里,我又是松口气,却又觉得,他果然还是很偏爱凌驰,心头泛起点点酸意。   以前我受罚,李寒雨来偷偷送我吃的,抓到了就是一起罚跪,各种罚。   “师父,这与师姐没关系,是我让她送的。”   “哦?”   “上午徒儿来静心罚跪,师姐正巧在这练剑,我便求她夜里趁师父睡着,来送点吃的。”   没想到凌驰会替我说话。内心感慨,我刚刚还对他有些吃醋呢,做人不能这样忘本的。   “师父,是徒弟擅自做主来送吃的,不怪小师弟。”   师父摆手,将我俩抢锅的行为给打住,神情从容又宽慰,只道,“你近来心不静,应当多与你小莲师姐请教。”   我自豪地挺起腰板,凌驰满脸无语。   “为师不罚你俩,但却要你二人一起修行,互相督促。”   我有种不好的预感,“师父的意思是?”   “你监督驰儿掌握诛邪前面的三十六式,同样的,驰儿要带着你修到伏神第五层。修习未到,永远不得踏出山门。”   我和凌驰面面相觑,好高明地捆绑!伏神一共九层,分为上下两部,这是要把上半部给啃完啊!   “师父!我资质浅,本来伏神就练得磕磕巴巴的,可能要一年才能学到第五层啊!”我开始讨价还价。   师父斜睨我一眼,“这么谦虚了?”   我:“……”   师父:“一年就一年,两年就两年,反正你捉猫逗狗,静下心也好。”   我以为凌驰也会满脸懊恼,没想到他还有心思取笑我!好像他没被罚似的!   师父露出满意地笑,虽然是建立在我的悲伤之上,布置了任务后,他两袖清风地快乐离去,留下我和凌驰傻瓜一样互相看着。   “这其实也不算罚。”我心情复杂地自我安慰。   “这都不算罚,什么还算?钝刀子磨肉。”   “我知道你不想和我时时刻刻捆着,可这次师父明显是动真格的。都下禁令了,不管你再烦,我都要监督你。”   我可不能一直待在门派里,到时候有任务、或者来钱的生意都做不了,更严重的是,如果有关于大师姐仇人一类的消息,我必定是要去走一趟的。   笃定了心思,我看向凌驰,商量着,“你也不想一直练不好被困在这吧,到时候年关都不能回家。”   “你想说什么。”   “相互合作,取长补短,我教你剑法,你辅助我内功。”   “你不妒忌我了?”   “目前有比妒忌更重要的事,我还想着下山呢,不能一直在山里关着。”   确定了我不会因为师父的偏宠而耍性子,凌驰倒是愿意与我合作,我俩这边约定了每日修习的内容和时辰,甚至包括了练马这种事。   商讨了将近半个时辰,定下后,我就拽他胳膊,“走了,回去睡觉。”   凌驰还跪着,“师父没说能走。”   “师父都给了别的惩罚,跪不跪已经不重要了,放心,他老人家这会儿一定睡了。”   “万一被抓到怎么办。”   “行,你跪着,师姐先去睡了。”   说走就走,身后也传来动静,我回头看,是凌驰收拾了废弃的油纸和空水囊,看样子也是决定溜了。   我抬抬下巴:“伞你不带?”   凌驰:“留在这,免得谁下次练剑,又没伞回去。”   他绝对是在讽刺我。   一前一后地从北苑后门回来,我和凌驰的房间不在一个院,分别之际,我还特意叮嘱道。   “小师弟,你的脸记得擦药,一天两回,别留疤了!”   “……”   天未亮,鸡鸣陆续响起,还想搂着薄被再睡,我将被子捂头顶。   烦人的声音渐渐消停,又能好梦时,忽的,一阵狂浪地捶门声响起,炸得我鲤鱼打挺。   比起被惊,似乎是怒意更多,我跳下床就打开门栓,倒要看看是谁胆子这么大。   “你果然没醒。”   “……”   迎面就是凌驰罩着寒霜似的脸,欲言又止的我硬生生憋回了骂人的话,露出一个客气地笑容。   他的目光扫过我,便不自在地转过身了,“换衣服,去清心阁练功。”   竟然没被他挖苦,我低头一看,不过就是交叠的领子有些敞,并未露出什么,我又不是只穿肚兜睡。   打着哈欠要去后山,结果我不知不觉拐弯到了厨房,大厨们还在倒腾早饭,香味已经飘出来了,这时候弟子们都是在上早课的。   来都来了,我顺走了两个蒸煮的芋头,路上遇到了连江夜。   “三师兄,吃芋头。”   推开我手中的芋头,连江夜笑意浅浅,“不用,听说师父罚你和小驰师弟了?”   “……”昨晚才发生,今早他就知道了,不愧是未来掌门。   “师父是想让你俩真正做到互相扶持。”   “我知道,我也不会忤逆师父,这不是照做了吗。”   “那就好,习武之人安身立命的本事便是武功。”   “三师兄放心,我学成了,以后一定会好好帮你撑起门派的!”   “呵呵,师兄等着。”   去后山的路上,我的睡意终于驱散,手里还剩个芋头,我看到等在空地的凌驰,挥着手叫他。   “小师弟,给你。”   不是很想接,可我已经抛过去了,凌驰被动地捧住了还留有余温的芋头。   “喂,如果你明天还不早起,我会用水泼你。”   “不用粪水就好。”   “你!”   “开玩笑,师姐一定早起!”   不等他变脸色,我就提前认错,凌驰气得狠狠一口咬上芋头,然后噎到了,看得我哈哈大笑。   好不容易静下心,我盘腿运气,他将一本手抄本丢过来,我一看,是他那本伏神心法上半部。   “这本师姐背下来了,不用借我。”我故作轻描淡写地炫耀。   “你看看,我有没有在你的秘籍上动手脚,让你练不好。”   按理说,信任他,就不用看了,毕竟之前我确实怀疑过,但也相信了。   可这一刻,我还是拿起了秘籍翻开。   “如何,有没有故意为难?”   “没有,哎。”   “你好像很失望。”   “这恰恰证明,我天赋不及你。”我垮下脸,酸溜溜地。   凌驰不在意道:“天赋勤劳缺一不可,你并非不及我。”   “嚯,你最近对师姐还挺客气了,我不是比你差,那怎么你练得快?”   并不理会,凌驰淡声道:“调息运功吧,哪里受阻再问我。”   内功地修行不过是一节早课的时辰,凌驰不是好为人师的性子,只有我真的不懂了,他才会出言指点几句。   其余时候并不会指手画脚,吹嘘卖弄。他对伏神心法有自己的体会,运用起来比我自然得多,好似接触已久。   不对劲。   “小师弟,师姐觉得你不像是拜入师门才学的伏神心法。”   “不告诉你。”   “……”   不说就不说,我学他的样子翻了个白眼,凌驰无声地勾起笑。   到时候中午练剑,看我怎么教他做人!   作者有话说:   师父像个CP粉头子   感谢在2022-06-01 16:25:45~2022-06-02 10:45:1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淆淆曉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0章 秘密   晨练结束,跑去吃早饭,我抱着碗占了个空位,吴嘴大立刻就过来,眉飞色舞地和我显摆。   “莲师姐!你和小师弟这个月和好了,我赚了!”   “恭喜,下次去你家酒楼,你给我便宜点呗。”   “好说,你去我家肯定打折!小师弟!过来这边坐呀!”   为了显示自己赌赢了,还赚了钱,兴头上的吴嘴大强行把凌驰也拉过来。   吴嘴大还说以后我俩尽管去练功,来晚了也没关系,他会记着留饭。   真是好兄弟。   吃过饭休息半个时辰,我兴致勃勃地从房里拿起剑就去找凌驰,我要找回场子!我才是师姐!   我的剑不是什么玄铁陨铁锻造的,算不上神兵利器,就是用习惯了。师门弟子的兵器以剑为主,毕竟苍山剑法更为出名,就像少林棍法。   凌驰做菜时用左手拿菜刀,姿势娴熟流畅,刀工惊人。但换成右手练剑,就要逊色一截了,也不是不好,就是与刀工相比,不突出。   面前站着的少年神色复杂,他脸上的藤条印子还在,不过淡了些。   我关怀道:“脸上的伤好好擦药,今天看着消肿很多。”   凌驰:“你怎么一天天就盯着脸看?”   “那?我看你哪里,腰?”说完,我目光幽幽地寻向他的腰腹。因为肩宽,就会格外衬得腰细,确实景色怡人。   少年面色一热,“没个正经!练剑了!”   “小师弟,我们先比试一番!这样好看看你哪里不足。”   “……”   “放心,师姐会点到为止。”   “你是不是想伺机报复?”   “我是那种人嘛!来来来!”   语气高昂地招呼着他,我已经摆好起手式,凌驰无声半晌,拔剑出鞘。   “你先攻!飞花剑法还是诛邪剑法都可以,或者你以前学过的剑招也行!”   看我这么狂妄,凌驰似也适应了,不受激将法,依照自己的习性攻来。   一开始他的招式还是本门派的,步伐手势飞花穿叶,如风如影,非常好看,但也容易看穿。   咱门派的飞花剑法就是漂亮,姿态高,功力不深厚,舞起来就像跳舞。   几招佯装也被我识破,游刃有余地应付了二十多招,我还是气定神闲。   甚至我都还没怎么出招,以退为主,颇有戏耍的意思。   凌驰大概看出我遛他了,在一招“花影潜行”后,猝然使出奇诡的戳刺招式,比之先前华丽漂亮的剑招,此招很是简单,却迅猛狠辣,叫人难防。   心头一凛,我提剑接招,剑刃撞出星火,掌中剑竟是被那加重的力道震麻了一瞬!   不是本派的招,而且这力道,仿佛拿的是重剑大刀一类的兵器。   “小师弟,可以啊!师姐我要认真点了!”   双眼一亮,一种胜负欲油然而生。   把我真正的比试心勾出来的下场就是,我一下兴奋,没收住招,伤到了凌驰。   锐利的剑锋在我收力之际,还有小部分力道未能及时卸掉。   收招发力不过瞬息间,强行收招后我稳住身形,抚顺气息。   只见少年的右边颈侧上显现出一道不深不浅的划伤,一线血红在皮肤上逐渐惹眼,最终流血。   切磋时难免有误伤,尤其打上头,又不用本门招式,彼此默契还不够,多练练就好了。   右手将剑挽在身后,我小跑过去,急切问道。   “没事吧?”   脸上还残留着之前师父招呼出来的藤条痕迹,小花脸凌驰并不在意地摇头,“无妨。”   他抬手想去摸一摸颈侧的血痕,我拍掉他的手背,指挥道:“去那边坐着,给你擦点药。”   “我说了没事。”   看凌驰不怎么配合,我单手叉腰,没有要继续练剑的意思了,“你不处理伤口,师姐就不练了。”   “这伤在你身上,你怕是也懒得处理。”   “咱俩不同,你可是师父的宠儿!”   “……”   凌驰对我翻白眼的技术越来越娴熟,深知我在师父的问题上不含糊,他懒得与我拉扯,回身坐在了门槛上。   找了外伤药,我蹲身在他面前,“你脖子偏开,别低头。”   “我自己来。”   少年还试图躲开我的触碰,脑袋左右晃动,脑后束起的马尾也甩来甩去,发梢撩过我手背时,引起一股麻痒的触感。   索性掐住他的下巴,用点力固定住,我笑,“别害羞,师姐给你擦药,马上就好,你自己擦药看不清。”   “怀莲,你别碰我。”   私底下放肆地叫我名字,表面上就装模作样,我大人大量才不计较称呼的事,但这药,我非上不可。   “还不让我碰?我就碰,就碰~”   “你!”   出手没我快,瞧出他要动手,我三两招先发制人,点了他身上四处穴道,少年软了半边身子,一时聚不起力气,只能对我干瞪眼。   从怀中掏出干净手帕,我将凌驰的脑袋摆弄一下,他被迫顺从地侧着头,目光还愤愤粘在我身上。   均匀地倒出药粉在伤口处,仔细再用手帕擦拭掉周围的粉末,简简单单,约莫到了下午就能结痂。   怕他血液不流通,身子僵硬酸麻,点穴不能太久,我解开了凌驰上半身的穴道。   一旦能动,他就恼地伸手推过来,半蹲着的我差点摔个屁股蹲。   本想嘲他不识好人心,可见到凌驰晃晃悠悠地站起,额头冒出密密麻麻的汗水,好似很辛苦的样子。   不应该,难不成是我的点穴手法伤到他了?   可这只是最寻常的点穴功夫,很多门派都会的。独门手法不清楚,寻常的应该没什么杀伤力。   撑着膝盖,好不容易站起,凌驰揉着胸口,深呼吸了几口气,吐纳之间间隔悠长,在缓慢平定内息。   “没事吧?”看起来比被我划伤脖子还要严重,我面容凝重了些。   凌驰没看我,又喘了几下,过得一会儿,才摇头。   “小师弟,你被人用了特殊的点穴手法封了内力。”   “……”   “你如今正在借用新学的伏神心法一点点冲开穴道,过程会比较缓慢,但却稳妥。”   “所以呢。”   “方才我用了普通的点穴手法止住你行动,大概是加重了你身体的负担,点穴很有讲究。手法不同,就对身体有很大影响,所以你现在才会显得气脉不顺。”   凌驰没有承认,但也没有否认,眼里有了几分探究。   “就算我先前就有内功,又如何,不能学伏神心法吗。”   我笑了下,笃定道:“那我就要更加努力了,我不知你深浅,我在明你在暗。你不愿意透露自己的情况,我也不强求,只是希望有朝一日你恢复了,能堂堂正正和你比试一番。”   “门派的第一,对你来说这么重要吗。”   “重要,也不重要。我只是觉得,这样师父会更高兴。”   “……或许师父并非要你这般厉害。”   “瞎说,你才没有我了解师父呢。”   每次谈论到师父,凌驰的神色就会变得有些奇怪,好像在失落,他可能自己都没发觉,这副可怜小狗的样子。   “你是不是身子还不舒服?”观察着少年的脸色,我小心翼翼地问。   凌驰揉着胸膛,满不在乎地否认,“跟你没关系。”   我难得闭嘴了一会儿,思考片刻,这小子对我还有防备,身上秘密多。   如果不是看在师父宠他的份上,我大概也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碰钉子。   “这样吧,休息一刻钟,要帮忙就吱一声,师姐就在这。”   也不给他反驳的机会,我收了剑就大大咧咧地坐下了。   他向来冷淡,不是咋咋呼呼的性子,我托腮望着艳阳高照的天,开始闲话家常。   “小师弟,我很好奇。”   “……”   “北漠那边比中原热,也更晒吧?”   “你想问什么。”   “你怎么没晒黑?”   “你能不能闭嘴不说话。”   “那干坐着多没意思,师姐好奇,说说嘛~”   朝他抛一个媚眼,我学着百花楼里的姑娘那样,掐着嗓子哄着。   凌驰:“你正经点。”   我:“哦。”   “来中原之前,我皮肤比李师兄还要深一些。”   “怎么现在和我差不多白?”   “随我娘,晒黑了也能很快白回来。”   “你爹娘都是武林中人吧?”   “不告诉你。”   “……”   又装!   “凌驰,老实说吧,你是不是还讨厌我?”我凑近他阴恻恻地问。   学着我的样儿,也面对过来,凌驰倾身到我面前,目光灼灼,一字一句道。   “是,我讨厌你。”   “哎,可是师姐还蛮喜欢你,只是有一点小妒忌罢了。”惋惜地说着,我吹起他的额发,调皮地眨眨眼。   “……”   “哈哈哈哈哈,你脸红了?你这么容易脸红的?”   “怀莲!”   逗逗小师弟,真有趣。   不管他是真心讨厌我也好,还是死鸭子嘴硬,没有达到师父定下的要求前,我俩都得捆绑在一起。   快被同门的弟子们调侃成连体婴了,想我当初定亲,都没怎么与未婚夫这样黏糊过。当然,不是一个屋檐下,自然见得少。   后续已经发展到了,看到小师弟就能找到我,或者瞧见我就能发现小师弟。   不知道是不是师父有先见之明,把我与凌驰捆绑后,确实在练功上有极大进步。   我以为要一年才能啃完上部心法,结果到了八月,我就学到了第三层后段……   师父果然是师父,真有远见。   八月上旬,某天午后,我躺在清心阁喂蚊子,凌驰上楼来,看到帷幔后竹床上的我,只听到啪啪啪地打蚊子声音。   少年点了熏香,“你宁愿喂蚊子,也不点香?”   “你来了就会点,师姐掐指一算,你要来了。”   “怎么不让蚊子吸干你呢。”   我翻了个身,望着窗外的山景,满目翠绿,很是赏心悦目。再过半月,就要入秋了,山里稍显凉爽,城里热得蒸笼一样。   和凌驰这么彼此折腾着,我的伏神心法刚好练完第三层,他已经学到五层了。   诛邪八十一式,我小有突破,掌握了七十八式,凌驰比我预料中更快一些,已经将三十六式掌握。   目前是我拖后腿了,因为还没练到第五层,所以我依然不能下山,他却可以自如行动了。   我俩这种精进的速度,师父挺满意。   最近他老人家时常露出一种慈祥地,仿佛要抱孙子的笑容,习惯了他严厉的我,总觉得有些不自在。   其实,我和凌驰的关系还是不好不坏,就连我俩的马,惊风与追燕的关系都还不错了。   人,比烈马更难伺候。   从竹床上支起半边身子,我看到安静的凌驰,少年的脸早就恢复如初,还是那么好看。   他在蒲团上静坐凝思,周身的气息镇定温和。   这小子真的很奇怪,能暴烈刚猛也可以冷淡清心,冰与火的气质在身上杂糅着,却不让人觉得分裂。   我要是这样,怕是走火入魔了。   他身上温情柔软的那一面就很像大师姐。   想着想着,我恹恹地又困倦了,午后暖阳实在让人昏沉,倒头又睡。   睁眼醒来时,我以为凌驰离开了,却看到少年负手站于窗前。   “我睡了多久。”   “将近一个时辰。”   “难怪太阳都落山了,师姐也不是想偷懒这么久。”   “伏神心法越练越难,你不用心急,欲速则不达。”   “你是不是被夺舍了?”听到这么温和地宽慰,我就忍不住贱兮兮地逗弄他。   “哼,反正我是能够下山了,你却还不行。”   “……”   遭到一针见血地嘲讽,我扶着发髻坐起,故意说:“行,今天就比比?”   “我内力未恢复,你赢了也不痛快。”   “哦,那我继续躺了。”   “……你起来。”   “又怎么了,我练功遇到瓶颈,多放松一会儿也不行。”   “连师兄找你。”   “你怎么才说!”   “师兄说等你得空过去就行,我看你睡着,就没吵你。”   “睡觉就叫醒我呀,我以前睡懒觉,你怎么捶门的你忘了?”   凌驰丢给我一个悉听尊便的傲气样,我指指点点他一番,拿起兵器架上的剑就飞快往回赶。   师父前脚走,我后脚到。跳过门槛,我高声喊着三师兄。   连江夜面色肃穆,眉头轻锁。   他说两日前的半夜,白驼城千凤派惨遭灭门,门内八十四人无一活口,此事震惊武林。   如今武林盟召开大会,动员盟内的门派都派出代表去郦城天誉台商讨。   郦城是武林盟的大本营,召集各大帮派,估计是追查凶手为千凤派讨一个公道,也好让大家通通气,提前部署。   二十多年前西岭剑魔屠戮无数,好些门派断送在他手中,比魔教做派还要狠辣无情,就连魔教教主都要忌惮他几分。   大家害怕的,是西岭剑魔又出现。   千凤派的屠灭,是剑魔本尊卷土重来,还是新的武林公害又诞生?   “三师兄!能确定千凤派的灭门血案是西岭剑魔做的吗?”   “并不确定。”   “我要下山!这有可能查出杀大师姐的凶手!”   “我就知道你坐不住,可你心法还未练到第五层,师父如何放你?”   “我现在就去求师父!”   作者有话说:   你们猜放不放【拍起肚皮】   感谢在2022-06-02 10:45:11~2022-06-03 09:31:0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沉迷修仙不能自拔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不吃鱼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Pipi0214 32瓶;只会阿巴阿巴看文 2瓶;我是乔西啊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1章 传剑   “为师之前怎么说的。”   “练到第五层才能下山。”   师父一问我一答,但我马上给他揉肩捶背,讨好道:“可是我也有功劳啊,我让小师弟的诛邪剑法练到三十六式了!”   “驰儿本身聪颖悟性高,不过是心有杂念才一时停滞不前。”   “那就算是这样,我也让小师弟摒弃杂念,专心练功了!”   “……”   “师父,我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说着,我就更加卖力地揉肩膀,眼巴巴地等他松口。   老头子无动于衷。   “师父!您身为苍山派掌门,自当要关怀武林事,心有天下,匡扶正义,锄强扶弱!虽说咱们与千凤派不熟,可惨遭灭门,是多么凶残可怖。”   “这件事自有季盟主操持。”   “那我代表咱们门派去商讨!”   “不必,为师让江夜去。”   被师父拎出门了,可我是这么容易放弃的吗,扑在门板上挠门。换做别的弟子做这种事就是没规矩,换成我,大家就见怪不怪了。   “师父~~~”   扯起嗓子在门外有一搭没一搭地喊,守株待兔了不知道多久,天色都晚了。   我回头吃了晚饭,又过来蹲守,送餐的弟子走来,我连忙拦截,“辛苦了,让师姐去给师父送饭吧!”   打发弟子回去,我端着托盘进屋。   瞧着我乖巧地摆放碗盘,师父没有轰我出去,但也没搭话,仿佛我真的只是来送饭的。   放好托盘站在一旁,我就这么无声地盯着。   “师父,我给您剔鱼刺吧!”   “……”   这就属于没事找事,没见师父反对,我斗胆地将那一叠清蒸小鱼拢过来,又去找了一双竹筷细细地把鱼肉分好夹入小碗内。   慢条斯理吃着的师父就由着我给他布菜,渐渐地,我被这种祥和、父慈女孝的氛围给打动了,专心致志地招呼着。   仔细观察,会发现师父比以往气色好了些许,是因为凌驰来到的关系吗。   将大师姐逐出师门,其实师父也很难过,这么多年来,不知道他有没有后悔过。   白头发又变多了啊……   “徒儿见过师父。”   我以为凌驰是来请安的,就没有在意,只是笑眯眯地对他挥挥手,然后将吃完的碗筷给收拾好。   师父将我拨开,让我与凌驰站成一排。   “行了,别讨好为师了。”   “我这是孝心啊,师父!”   “你的伏神功法上半部没学完,还想就这样去找仇家?若真是销声匿迹的剑魔,为师都不是对手,你待如何?”   “……这。”   “不是不准你下山,但你总得让为师放心。”   “师父教训得是……不对啊师父!我虽然伏神心法才学完第三层,可这于我是锦上添花。之前没学,不也照样走南闯北。”   “那是你没遇到绝顶高手。”   我也不服气,硬骨头道:“这般高手怕是也少见,如果遇到,想杀我也不容易!”   “又忘了天外有天,也别看远处了,你再这样骄傲自满,驰儿很快就能赶超你。”   我噘嘴,“反正您觉得他哪里都好咯。”   凌驰看了看,作为夹心层,他识趣地没有开腔。   “师父,这趟我非去不可,我要去追查灭门案,是不是剑魔重出江湖还难说。回来您再罚我也不迟。”   “为师若真不准你下山,你现在就该在禁闭室里。”   听见事情有了转机,我脸色变好,露出笑容道,“这么说您是准我下山了?”   “嗯,不过是有条件的。”   “您说!”我连忙追问,生怕老人家又反悔。   师父并不急着与我讲条件,而是问起了别的事。   “你近日与驰儿练功,可有什么收获与心得。”   为了下山,我自然是吹得天花乱坠,手舞足蹈地表现,就差拉着凌驰当众高歌一曲。   像个木桩子般任由我瞎吹,凌驰板着脸,到底是没拆我台。   “总之,我与小师弟这些时日的相处非常和谐,关系亲近不少,师父当初的决定很英明!”   “驰儿,是你小莲师姐说得这般么。”   凌驰的目光转过来,我冲他眨眼睛,想要得到小伙伴的肯定。   “是的,怀师姐对徒儿很是照顾,剑法指导也尽心尽力。”   师父得了小师弟的话,也不追究我的屁话了。   “小莲,此去前路未卜,灭门案不管是不是剑魔所为,凶手都是一大危害。师父担心你。”   “师父!”我感动到了,情不自禁地唤了一声,“我一定会小心的,师父莫要担忧。”   师父:“所以,下山的条件便是,带着驰儿一块去。”   我:“……”   把我的感动还给我,说来说去,是想把小师弟打包塞给我啊!   “正好驰儿学艺小有所得,由你带着去历练一番也不错。”   瞬间冷漠的我开始了演戏,为难道,“可是师父,小师弟阅历浅,江湖套路多……”   “这不是有你吗。”   “可我是去干正事的,带着他不方便,多危险呐!他受伤了,痛在您心啊!”   师父与凌驰:“……”   “不是我不想带,是真的危险,如果只是历练的话,送去四师兄的镖局跑两趟,还能赚钱呢!”   凌驰憋不住了,阴阳怪气道:“怀师姐说得是,你怕我耽误你查线索,觉得我没本事,我知道,是师弟不自量力了。”   你忽然和我杠什么!江湖真的套路多也危险,不然你之前怎么被卖采风馆的,还不对我说谢谢,八千两黄金!   无视了我的眼神示意,凌驰面容冷淡地朝向师父,连个余光也不施舍给我了。   “小莲,你不想带着驰儿,为何。”   “既然师父这么直白地问了,那徒儿就直说了。”眼看是没能打哈哈过去,我懒得拐弯抹角。   “第一,我下山是去找仇家,一定会有危险,他内力被独门点穴手法封了,小师弟是您的关门弟子,出了事我担待不起。第二,本身我对他了解不够深,每次问家事,他也不说,我还有点信不过。”   “你信不过我?”   话说完了,没想到反应最大的是凌驰。少年睁着明眸,嘴角抿着,面带愠色。   是,这些日子朝夕相处,我却从没有对他说过这番话。   我没有全然信任他,只不过是因为师父信任,我才如此放心迁就。   若是没了师父的约束,下了山,只有我和他,谁知道他会怎样。   为了安抚少年雷阵雨似的脾气,我歉意地一笑,“不是不信,是没有达到对李寒雨几位师兄那般信任。”   “……”   “别气啦,每次问你什么,你都不说,还不准师姐保留一点看法啊。”   凌驰语气急促,染上几分暴躁,不痛快道:“难为你这些天防着我了!”   我立即揪他错处,说道:“师父您看,我俩三天两头吵吵,这怎么一起下山嘛。”   “为师没老糊涂的话,你先前说你与小师弟非常和谐,关系亲近不少。”   “……”   表情尬在脸上,我有种搬起石头砸脚的羞耻感,抬头去看凌驰,他气呼呼地甩个后脑勺给我。   真是天有不测风云。   好在师父没有追究下去了,小辈们什么心思,他心理明镜一般。   “小莲,与驰儿一同去查吧。”   “可是……”   “你会找到你大师姐的真相的,但这取决于你的态度。”   “我?我和大师姐的事情有关联?我错过什么了吗?还是当年的事情有内幕!师父!”   “莫要问了。”   “师父!”   “再问就别下山了。”   师父铁了心说一半藏一半,为了让我彻底放下戒心,他甚至摘下了墙面上的山水画,露出里面的暗格。   真不把我们当外人的师父打开机关后,墙里的暗格是个长方形,放着一卷画轴,还有一柄带鞘的剑。   师父取出剑,剑鞘很是华丽,白底金雕纹,鞘口处盘绕金花银叶,竟还镶嵌着玉石作为点缀。   贵气。   剑鞘都如此考究了,内里的剑自当是好物。   剑柄与剑鞘是为一色,银色剑格如柳叶伸展。   “铮——”   寒芒惹眼,那亮光自眼底划过,竟有凉意刺入皮肤,感受到了出鞘那一刹的凌厉剑气。   雪白的剑身,锐利的剑锋,中央凸起的剑脊两侧镂刻了柳条似的金色花纹。   银剑金纹,漂亮得让我心动不已!有种我与这剑一见钟情的感觉!好似当初见到凌驰般,眼前一亮。   好吧,想想就行,这宝剑肯定是给凌驰的。   “此剑是为师当年寻来的宝剑,取名藏柳。”   轻缓地说着,师父露出了罕见的柔情与怀念,他伸手轻轻抚摸着剑身,仿佛在抚弄万般珍惜的情人。   虽说习武之人对待神兵利器是会露出见老情人的痴缠样子,可我觉得此时的师父,并不是在看剑,而是在想与这剑有关的人。   凌驰也没再与我怄气,望着师父问询道:“师父,您怎么了?”   “想起一些往事,藏柳剑削铁如泥,用得好,能断精钢切山石。为师也不怎么用了,或许它该闯闯,而不是埋没在这暗格中。”   我与凌驰对视一眼,我没抱希望,是觉得师父要传剑给凌驰。可这家伙好像也不怎么在意的样子。   可恶,我那么想要,他居然无动于衷,被偏爱就是底气厚吗!   “小莲。”   “在。”   “跪下接剑。”   “啊?”   以为幻听,我先是看向凌驰,然后看向面前的师父。   师父:“不要?”   我赶紧喊出声:“我要!”   双膝重重跪地,我双手举过头顶,这次不是挨罚,而是接宝剑!   热切地望着居高临下的英俊老头,我内心的狂喜已然压制不住。   藏柳剑落于掌心,它就像飘舞而下的柳叶,剑身轻而不薄,浸着寒意,如冰似玉。剑脊两侧的金色柳叶纹在烛光映照下,好似活过来那般,焕发出勃勃生机。   当场就想拿着剑舞个三百回合!   爱不释手地看着剑,我再次确认道,“师父,真的是传给我?而不是小师弟吗?到时候反悔,我也不还的!”   凌驰:“……”一脸的你够了没有。   师父捋起胡须,淡淡道:“给你的,就用这剑保护好自己,也保护好师弟吧。你放心,为师担保,驰儿不会拖累你。”   看来我收了这剑,这趟下山也必须带着凌驰了。   思考一番,我不再推辞,爽快答应了。   “师父,徒儿此行一定照顾好小师弟!我发誓,就算我死了,剑断了,他都不会出事!”   凌驰又是一脸的大可不必。   师父:“倒也不必发誓,也要顾着自己。”   我:“好咧!”   师父:“你先出去,为师与驰儿说几句。”   听话地出门,外面早已天黑,悬挂的小灯笼照亮着廊道。我依靠着廊柱,摩挲着藏柳剑,满脸的喜爱挡也挡不住。   太激动了,于是我决定跑去找连江夜和吴嘴大炫耀,不管是师兄还是师弟都给我鼓掌了,说师父还是心里有我。   对,我一直这么觉得!   拿着剑舞了十几招,一用就很舒适,仿佛这剑就该是我的那般。   好不容易冷静了,忽然想起,下山的事情已经决定,还没与凌驰商量什么时候出发。   我是想着明天就走的。   还有事商量,于是我又跑回师父的房门口,刚好凌驰也出来了。   对上少年的目光,他视而不见地从我身旁走过,我揪住他护腕的绑带。   “小师弟!咱们明天吃了早饭就走吧!”   “随你。”   “那你回屋收拾好包袱,睡个好觉哦!”   “你不是不信任我么,那就少和我搭话。”   “哎,你听我解释,我……”   都不等我说完,这家伙大步流星地走了,原来他没消气啊!   作者有话说:   师姐哄小师弟手到擒来,踩雷点也是一踩一个准呢!   感谢在2022-06-03 09:31:05~2022-06-04 10:17:1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愚蠢的旅客、正太控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正太控 6瓶;余青葵 5瓶;50376155、只会阿巴阿巴看文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2章 难哄   自昨晚在师父面前说不太信得过凌驰后,这小子对我的态度又成了冰火两重天,明明夏季,我反倒像是身处寒冬。   现在好了,没甩掉小尾巴,还把人给得罪了。可他至于那么大反应不。   这都要一块下山行动了,要是一路上都这个样子,那可不太好。   务必在出门前哄好。   下定决心,早饭前,我拿着自己以前用的剑,跑去敲凌驰的房门,“小师弟,是怀师姐~开开门?”   该不会又要吃闭门羹吧,按照以往的经验来讲,我是不是要去翻窗。   思索着,我正要去扒窗户。   “哐当——”一声,门从里面打开,门板因为力道大,还扇动了两下。   凌驰没给我脸子,回过身继续收拾包袱,他的桌上竟然放着一把鬼头刀。   我不是第一次进他房内,但却是第一次看到他自己的兵器。   门派发的剑也在桌上,虽然是关门弟子,凌驰的剑也只是普通的款,与入门弟子的差不多。   所以昨晚,我才以为师父会将宝剑藏柳传给凌驰,毕竟宝贝徒儿没有神兵利器嘛。   鬼头刀也是刀的一种,凌驰桌上这把刀保养得极好,瞥一眼就知道制作精良,出自能工巧匠之手。   刀身前宽后窄,直而沉重,单刃大翘头,背厚重,刃锋利,柄首雕刻鬼头。   我拔了一根头发往刀锋上一丢,发丝轻飘飘地被一分为二。   凌驰看我在玩他的刀,小气地将刀给收入皮革制成的刀鞘中去。   我扬起笑,“小师弟果然会用刀,还是第一次见到你的刀。”   “……”   “这鬼头刀看起来品相不俗,有名字吗?”   “鳞骨。”   “朴实低调又大气沉稳的名字,像师姐我!”   “……”   他看起来想赶我出门。   比起藏柳的华贵精美,鳞骨刀着实低调了。而且,以凌驰这长相来讲,用这种不太秀气的刀,有一种诡异的粗犷感。   我偏见地以为,他这么好看,用刀也该是细刃直刀,如雁翅刀这一类的,赏心悦目些。   “小师弟,师姐这把剑送你,虽然没有师父的藏柳好,可我这把剑也是精钢所铸。我没取名字,但跟了师姐十年了。”   双手将剑给呈上,我诚意满满地望着少年,心里默念着:收下礼物,然后和好!   “你既信不过我,何必又讨好我。”   “还不是你秘密多,不肯坦诚,那师姐不能像信任李寒雨那样信任你,不也正常?”   “师姐说得对,我们还是彼此客气点好。”   “你怎么就非黑即白了,我又不是完全不信任。”   “收起你的这点好意打发叫花子吧。”   “……”   送礼失败,被他推出房门。   我拎着剑,摸了摸剑首,“哎,老朋友,你还是养老去吧。”   将这把跟了自己很久的剑保养好后,我就放在了房内的兵器架上,转而挎上包袱,拿起了藏柳。   连江夜正好赶上我出门,他问道,“盘缠够吗?”   “够,我路上还能抓点通缉犯赚钱呢。”我笑,拍拍沉甸甸的包袱,里面可有不少钱,毕竟要去采风馆还一部分。   “师兄应邀去郦城参加武林盟的会议,你只管去查大师姐的事就好,灭门案这边若是有新消息,我们便飞鹰联络。”   “知道了,三师兄要小心。”   “我会带几个同门一块去,不用担心。”连江夜柔和地看我,叮嘱着,“倒是你,第一次带着小驰师弟,你俩要互相扶持。江湖险恶,他心性简单,多少顾着些,毕竟也是师父的关门弟子。”   这个道理我当然懂,不过还没出门呢,我就和他闹不快了,真头疼。   我以前觉得自己逛了几次采风馆,就挺懂男人,师父骂得对,我根本不懂。   “师兄啊!”我咧嘴嚎叫。   “怎么了?”   面对我突发恶疾的情况,连江夜还像小时候那样拍拍我的脑袋。   “小师弟生我气了!”   “又为何?”   如此这般,我把昨夜的事情讲了一遍,“三师兄也是男的,你能不能给我讲讲其中奥妙?”   “这……”   似乎难倒他了。   “师妹,三师兄不是小师弟,你若想哄,还得找本人。”   “难倒全是我的错?他不也隐瞒着吗!你知道他的身世双亲么?”   “不知,想来他有自己的理由,既然师父没公开,也不用去刻意试探。”   连江夜看我有些烦恼,就说,“这样吧,师兄这就去找找小师弟聊聊。”   “三师兄你真好!”   这边送走连江夜,吴嘴大就跑来了,他送了一包干粮还有几个小瓷瓶,分别装了泻药、辣椒粉、痒痒丹。都是些混混一样的招数。   “师姐,双拳难敌四掌,有时候面子不重要,这玩意儿照着眼睛撒!”   我看着那些小瓷瓶,爽快收了,“多谢嘴大师弟,师姐的面子不重要,但咱们门派还是要脸的,苍山孤狼撒辣椒粉什么的,传出去不好听。”   吴嘴大:“那就给小师弟用来防身,反正关门弟子又不是谁都认识。”   我嘿嘿笑:“没错~”   早饭时,我和吴嘴大去了饭堂,看到连江夜和凌驰单独坐一桌,也不知道聊了什么,面对师兄,凌驰看着乖顺多了。   哎,真是养不熟。   饭后歇息了会儿,我拿着包袱和剑在山门等着凌驰。   此时我已经将门派内的服饰换掉了,轻便的上衣下裤,黑红相间,腰间系着轻薄的半裙,甚至还戴着从算命先生那里买的桃花耳环。   姗姗来迟的小师弟看起来要搬家那般,鳞骨刀斜挎在背后,右手拿剑,左手拎着一个能装六岁小孩的碎花包袱,肃杀中带着一丝诙谐。   这包袱怕是吴嘴大提供的。   待到他走近,我忍不住揶揄,“哟,这大包小包的。”   斜我一眼,他跨步走过,停也不停就下山去了。   “哎,你这小子!”   “小莲。”   正要去拽他马尾辫,突然听到连江夜的声音,我回头看着他。   “我与小驰师弟谈了谈。”   “看起来没什么效果啊!”   “这得看你的态度了,小驰师弟挺在意同门情谊的。”   “三师兄,有没有可能,这个同门,不包括我?”   “怎么会,去吧,要跟不上他了。”   下山必定会经过山谷的马厩,把追燕、惊风牵出来,我想与凌驰说两句,他拉着惊风去一旁了。   我只得先检查自己的马,工具齐全后,将包袱系在了马鞍的挂袋上,而藏柳就别在腰间。   将吴嘴大的小包袱拿在手里,我走到凌驰那边。   “小师弟,人心复杂,这个拿着防身,万一师姐顾不到你,就不要在乎面子了,用就是。”   高贵冷艳的小师弟嫌弃地看着包袱,“何物?”   “一些泻药、吃了发痒的药丸还有辣椒粉!”   “……自己留着吧。”   又被拒绝了,我只得将小包袱往自己马背上放。跨上马后,我策马走到他身旁,又觍着脸搭话。   “你不要觉得不光彩,或者给师门丢脸,反正师父也没昭告天下,说收了你当关门弟子。”   “真遇到凶险,用辣椒粉也没什么,很管用的,师姐没出名以前也用。”   马背上的凌驰双腿一夹,惊风载着他快跑上坡,我也赶紧追上去。   “小师弟!小师弟你听师姐说嘛!喂!”   “驾——”   还越跑越快了,你了不起,有种晌午进村镇了你也这么狂跑!   果不其然,过第一个村子时,凌驰就控制了速度,不在村里的主道上策马狂奔,恐冲撞到老弱妇孺。   赶了一个多时辰的路,实在是太热了,仿佛在蒸笼里煎熬。我提议在这村里歇凉,日头太盛容易中暑,马儿也需要歇歇。   凌驰总算没无视,找了处茶棚。我将两匹马分开拴好,我是怕惊风踹追燕,才会故意把马分开的。   可能见我将追燕牵到另一边了,凌驰还愣了一下。   待到少年落座后,茶棚的老板问要吃什么,我飞快坐到凌驰对面,又看了看棚子下的客人,问道:“大家一般吃什么?”   老板和气道:“苦茶和卤肉面,好吃咧!”   “小师弟,就吃招牌吧,一定好吃。”   某人不咸不淡地应了声,这就是可的意思,我笑着说,“老板,两份招牌就好。”   吩咐完,我眼带笑意地瞅着对面的人,“你要与我这样不说话到何时?”   “师姐说信不过你,确实话重了些,但也是实话。可既然我答应这一路带着你,就不会食言。”   “不会食言?”   “对啊,师姐很有诚信的。”   “第一回 练马失约的不是你?”   “……”   怎么就翻起旧账来了,理亏地赔笑,我不气馁道:“这个师姐认错了,真的不会对你食言!”   “哼。”   “小师弟,默契和信任也是要培养的嘛,师姐与李寒雨师兄,那是多年的相知相伴。我和你才多久呢?何况你还瞒着一些事。”   “那倒是我的错了。”   “也没有,是师姐说话欠考虑,我不是不信任你,而是对你的信任没那么深厚。去追查灭门案的凶手,我独来独往会更利索,带着你,难免分心。”   凌驰懒得听我念叨,冷漠地说:“行了,你只是碍于师父才会这般待我,我知道,不用反复说,我不会成你的累赘。”   我干笑两声,拿起茶水喝了几口,假装镇定。   互不相干地吃了这顿午饭,决定歇两刻钟再走,手里把玩着茶杯,我时不时偷瞄凌驰。   不只我在偷看,别人也在偷看,看他和我。   仿佛找到话题,我高兴地挪到他身旁,废话道:“你看,我们郎才女貌,好些人在打量呢。”   少年眼珠一转,扫我一眼,不开口。   我掏出怀里的地图,顺势说道,“咱俩要去白驼城,从这里出发,会经过洛城。”   一听到洛城,凌驰的面色就更冷了,也是,毕竟采风馆就是洛城一大特色。   “绕路。”凌驰阴沉地指着地图上的图标。   “很不巧,必经之地,绕路会多七八天的路程。”   “……”   “师姐知道你不喜欢那里,我们快些过去就行,不住宿,去洛城后面的小镇住店,可以吧。”   虽说脾气难捉摸,可凌驰不是任性妄为的类型,听我这么顺毛,也就缓和了面色,但他眼里还有猜疑。   凌驰:“不住在洛城?”   我:“对!”   凌驰:“那你会不会进采风馆。”   我:“会!”   “砰——”   几乎是下意识地一掌拍向桌子,亏我闪躲得快,拿起剑就轻巧避开,而凌驰还坐在长凳上,似乎眼里也有一抹诧异。   他一掌将四条腿的结实木桌给打碎了,茶棚老板和伙计惊叫出声,周围的客人也纷纷跳起,又是害怕又是好奇地退远了围观。   “打起来了!”   “这两个是江湖上的吗?”   “好像是女的追男的,男的不愿意!”   “姑娘漂漂亮亮的,干嘛作践自己。”   “男的这么好看的少啊!”   “嘘,小心被杀。”   七嘴八舌的讨论声钻入耳朵,凌驰脸皮子比我薄,已经羞恼了,我还拍着心口顺抚自己。   他那一掌下去,有点像是失手了,而非故意要砸桌。   不行,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了,得溜。   作者有话说:   仙女们,此文明天下午六点入V,当天万字大肥章,谢谢大家的喜欢,以后都是下午六点更新!为了不辜负自己,不辜负大家,我会努力的!   感谢在2022-06-04 10:17:11~2022-06-05 10:20:5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红凉凉 20瓶;喝茶的鱼 10瓶;匪石 6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3章 带刺   比起我的随机应变, 显然凌驰还差了些火候,反应过来的店老板又气又怕地上前理论。   凌驰拍坏桌子,他一巴掌能打三个老板, 可他却是收敛了身上的气焰,对着普通百姓没有危害, 反倒呆滞了。   少年的目光下意识地转到了我身上,他发现我已经溜到了一旁去牵马了。   凌驰的漂亮眼睛里聚起被抛弃的愤怒和事出突然的几丝慌乱。   “这位少侠,有什么好好商量,小店做小买卖的,这、这桌子……”   店老板期期艾艾地与凌驰理论,对我横眉冷目的家伙索性接受批评, 没有为自己辩驳。   在旁人围观时, 我已经将两匹马拴着的缰绳都解开了,然后身形一展, 凌空越过众人的防线。   丢下赔偿的碎银, 我一把提溜起凌驰,蹿上了最近一处的房顶。   “噢!厉害!”周围的百姓惊呼鼓掌。   万万没想到使用轻功是在这种场面上。   将凌驰带上屋顶后, 他还有些没回过神,我从抓肩膀改为拉起他的手腕,“呆瓜,快走!一会儿人更多了!”   大白天上演一出飞檐走壁, 一开始引得茶棚那边的人都跟着跑, 渐渐地, 他们就追不上了。   纵身几个跳跃, 如水中鱼那般迅疾灵活, 我拉着凌驰落在了一处客栈顶上, 距离茶棚有两条街距离了。   “马。”   还紧紧握着我的手, 少年突然出声说。   我笑:“这还不简单。”   提起一口气,吹起悠长的哨声。不一会儿,哒哒马蹄声由远及近。追燕跟了我很久,在城里跑绝不会冲撞到人,而惊风又聪颖,跟在后面就来了。   一红一白两匹马乖巧地停在了客栈侧门处,我冲着凌驰扬起眉梢,“怎么样,夸夸师姐。”   “……”   知道他不会夸,我转身要跳下屋檐,谁料这小子锁住我的胳膊,我身形一顿,差点倒摔回来。   太阳明晃晃地悬在头顶,虽说习武之人调动内力抵御寒暑,可这阳光照得我眼花,很想现在躲去阴凉处。   “少爷,又怎么了?”我拉长音调地问。   “非进采风馆不可?”   是了,因为采风馆的事情,这小子才失手打碎了桌子。   “边走边说吧。”   招呼着凌驰跳下楼顶,我俩牵着马往人少的道路走。八月的天,他的脸活像寒冬腊月,看这张冰雕脸,我仿佛都凉快了。   我笑着逗他,“哎,你对师姐吹吹气。”   凌驰不明所以地看我。   “你这么冷冰冰的,看看会不会吹出冷气啊!”   “……”   “好了,师姐去采风馆又不是当恩客的。”   “何必进去。”   “还钱啊!”   “有跑腿的。”   “我不放心,这可不是小数目,你要知道,师姐身上的银票碎银加起来有六千两了。”   凌驰懵了一会儿,“你攒钱这么厉害么。”   “做任务呗,花得快赚得快,还敲了李寒雨一千多两,啊哈哈!”   “……”   “小师弟,我们去布告栏看看,快点。”   “为何?”   “官府会在这里张贴通缉令,有钱赚的。”   “……不是追查灭门案凶手么。”   “这不冲突的!没钱寸步难行!”   布告栏的通缉令贴了两张,栏旁有一张案几,上面压着一模一样的人画像,这是为了方便让人带走对比的。   我将两张人画像细细看了,拿到凌驰面前,“你看,这里有一千一百两,大买卖!是一男一女,还挺像,不会是姐弟吧?上面说死活不论。”   从夏初开始,这几个镇上出现了雌雄双煞一样的恐怖杀手,这一对丧心病狂的男女在附近流窜,杀了十多个人。   路人都说少走夜路,不太平。   凶不凶残的先不说,这钱是真诱人。我找旁边看布告的大爷问了下,这一男一女如今还作案么。   大爷唾沫横飞地骂我不要命了,还说这通缉榜画得不太准,毕竟见过真人的都死了,目击者吓得心胆俱裂,哪里描述得清楚。   反正通缉令上的赏金越多,被通缉的人自然越凶残。   好些江湖门派的人不屑于为金钱折腰,也有的是不喜欢沾上朝廷的事,不过还有我这种的。   凌驰挖苦着,“热心之士,行侠仗义,哪里会收钱。”   “我俗,我缺钱,而且,你说你怎么就那么贵呢?”我也不甘示弱地反击。   “这不是你自找的,谁让你逛采风馆。”   “也对,师姐喜欢烈的嘛。”   “……”   “你放心,这次路过采风馆,我就进去打个转,还上一部分钱。”   “哼。”   本着妥协的心,我退一步问道:“你要不放心,又不介意的话,和我一起进去还钱?”   凌驰的眉头皱起,像隆起的小山,满脸的不愿意。   “不想旧地重游,你就在外面等着,师姐很快出来。”   “我与你一块。”   宁愿膈应得难受,也要监视我,真是辛苦了。   眼看这件事商量好了,他现在也愿意搭理我,心下畅快不少,我小声问:“哎,没生气了吧。”   他留给我一个白眼,牵着惊风走上前去了。少年的马尾辫与白马的柔顺马尾一甩一甩,当真绝了。   我与自己的追燕大眼瞪大眼,一人一马靠在一块,颇有一种同病相怜的感觉。   出了城,我们上马又赶路几十里,路过了四五个小村子都没停留,一鼓作气赶路到山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   抬头已是满空星辰,先前路上问了一个砍柴的老伯,说再走几里就会有住宿的店。   “小师弟,一会儿就在店里歇了,明早再赶路吧。”   “嗯。”   “照这个速度,明天下午就能到洛城。”   “不准在洛城住。”   “是是是。”   应付着,我岔开了话,“你说夜晚赶路,会不会遇到女鬼?”   “……”他抛给我一个无不无聊的眼神。   “要是出现鬼怪,师姐希望是漂亮的男妖,你放心,师姐收拾!”   “没话说可以不说。”   “这不是怕你无聊嘛。”   也不急着赶路了,我俩的速度便也缓了下来。寂静的山道里只听见我们这儿的马蹄声,时不时响起飞禽走兽地鸣叫。   山风过,驱散了不少暑气,凌驰勒马停住,凝眸望向山林中。   “有血腥味。”   我不在意道:“不管不管~”   没弄到我们头上,就不必在意。虽是这么想的,又走几步,身后便传来凄凄惨惨的女子呼救声。   凌驰:“不管。”   我:“那还是要管的,都听到人声音了。”   拿出火折子,找了枯枝绑好当做火把照亮,我将火把交给凌驰,他一脸茫然。   “师姐这是锻炼你,放心,我就在你身后,不怕哈,没有鬼的。”   “……”   没好气地夺过火把,少年下马,带头进入了林中,我拿着藏柳,左顾右盼地跟着,也没多紧张。   渐渐地,我们听到了女子哭哭啼啼的声音,血腥味竟然也越来越浓了。   看来血和女人都是一件事。   “你们是官差大人吗!救命啊。”   许是看到了移动的火光,女人的声音忽然拔高。   拨开眼前的树丛荆棘,血腥味在这一刻最为浓郁。   珠钗散落、衣衫凌乱的女子涂抹着厚厚的脂粉,身上脸上染着血迹,惨兮兮地抱着自己蜷缩在石头旁。   而她的前方是三具血肉模糊,缺胳膊断腿的男人尸体。   这肠穿肚烂的可怖死状,说是厉鬼做的,也不为过。   我先是看了一眼凌驰,他似乎没有什么不适应,没呕没怕,想来以前接触过这些血腥事情。   “师姐看看这些尸体,你去照顾那姑娘。”   虽然不太满意,凌驰还是照做了,他弯腰拾起一件还算干净的大衣,披在了女子的肩头。倒不是怕她冷,而是遮蔽凌乱破烂的衣服。   “谢谢少侠。”   嘤咛一声,女人捂着胸口的衣衫扑到凌驰怀中,吓得少年僵硬住,直挺挺地往我这边看。   我看那女人没有吓到神志不清,也算松口气,对着小师弟点点头,然后专心地查看尸体的情况。   伤口狰狞,大开大合的,喉咙都被挖开了,破开的地方皮肉翻卷,应该是有钩爪一类的利器,或者是兵器上有倒刺。   狼牙棒?飞廉?铁爪?双钩?   缺胳膊断腿的断裂处,这是刀砍的,尸体还没僵,死了没多久。看服饰,许是什么地头帮派的。   看完人,又看地上的兵器,巧了,有刀、斧、单钩,仔细看,上面还残留着皮肉,而泥土中,还插着暗器钢针。   而且每个人的裆|部都有大片血迹,我拿过树枝挑起下衣,用火把凑近了看,登时,面色大变。   虽不是惊世骇俗,但这等事也不多的。   “看完没。”   凌驰将那姑娘推开,催促着。   “姑娘你要是怕,就在一旁坐会儿,我与我家师弟商量下。”如此交代,我从怀中拿出手帕给她。   女子直勾勾地看我一眼,随后又眼眸含羞地看向凌驰,接过手帕便往旁边走开了。   凌驰:“怎么了?”   我:“你看,尸体上的伤痕,与这些兵器都吻合。”   “自相残杀?”   “也不一定,说不定杀人者拿的是一样的兵器。”   “有没有可能……”   凌驰话音到这,眼睛却冷冽地转到了不远处的女子身上。   “她是杀人者的话,证据呢?”   “只有她活着。”   “这可不能当证据,你的直觉?”   “直觉。”   “虽然也可以这么猜测。”我摸着下巴,瞧着凌驰,“姑娘刚刚扑你怀里,你有没有什么感觉?”   凌驰一愣,蹙眉,“瞎说什么。”   “就是她有没有内力之类的,身子骨硬朗不,是真的娇弱,还是伪装?”   “……”   “得了,你肯定心猿意马的,没感觉到。”   “你别污蔑我!而且这如何能感知到,我怎么知道她会扑过来!”   “是的吧,不是只有师姐会扑人吧,你还是女人见得少了。”   “你!”   暂时把女人是凶手的情况押后,我又说,“有的人就是不杀老弱妇孺,而且那姑娘和这几个死者没什么关系。”   “怎么说。”   “她模样是凄凉了点,可她一点都不悲伤啊,肯定死的不是自己认识的人。”   这事情处处透着诡异,可一时找不出头绪。   我勾手:“还有很惊悚的发现。”   凌驰勉为其难地弯腰附耳过来:“说。”   将手拢在他耳旁,少年有些不适地偏了下。   “师姐跟你说,这几个人的命根子都被弄烂了。”   凌驰怒道:“你在看哪里!”   我:“这不是奇怪吗,不信你看!都烂了,还有什么好在意的!”   将我拨开,凌驰拿过树枝,也去挑开下摆查看。   我啧啧感叹:“你有没有觉得可怕,师姐以前帮官府捉贼,看到过被挖胸的女尸,我就浑身哆嗦,觉得胸好痛!”   凌驰:“你能不能闭嘴。”   想了一阵,想不出头绪,我与少年对视一眼。   看起来迷雾重重,我也不擅长破案,惯会以武服人,我便走到女子面前,温和地问道:“姑娘莫怕,这些是你什么人?”   “我、我不认识他们。”女子拢着衣衫,脸上花了的妆容与血融合,在这深山夜里真有几分阴森森的气息。   “那你怎么会以这副模样躲在这?”   “我与家人出来游玩,路上遇到山贼走散了。本以为避开了贼人,却遇到这凶险事,看到一个很高大的男人把这几个男的杀了,我吓得腿软,血溅了我一身。”   凌驰:“你怎么没事?”   女人:“那个男人,说,说他不杀女子。”   听完,我点点头,“我与师弟是正经门派的弟子,你若信得过,今晚随我们去店家投宿,明早送你去村镇,然后你自己回家吧。”   女子面上一喜,连忙点头。   “你怎么不擦一下脸?手帕送你了。”看到她并没有用我给的手帕擦拭,我还以为是她见外,又提醒了一句。   女子笑了笑,腼腆道:“这里也没水洗,我乱擦,只怕更不好看。”说完,她又柔柔地看了凌驰一眼。   姑娘醒醒,你现在的样子也很妖怪啊!   凌驰撇开脑袋不接话。   混江湖的都是刀口舔血的人,朝不保夕的,说不定哪天自己就没了。   我运气于掌,一击打出,地面裂出大坑,碎石飞溅。将这七零八落的尸体给埋了,凌驰帮忙将这些兵器当做墓碑插在了坟头。   女人轻声问,“你们也不认识他们,为什么要埋呢?”   我叹气,“物伤其类吧,我们走。”   从山林中下来,女人想依附着凌驰,这家伙干脆几步跳起,用轻功跑路了,摆明了是懒得搭理,毕竟他还存有怀疑。   等我带着女人走出来时,凌驰已经坐在马上,满脸的冷漠。   三个人两匹马,我便说道:“姑娘,我带你吧。”   女人看了一眼,却说道,“我想这位少侠带我。”   凌驰:“不带。”   我:“你看,他脾气不好,我带你吧。”   面露几分惋惜,女人只好点头了,我先是上马,随后朝着她伸手。   女人的手宽厚带有薄茧,握上时,能感觉到粗糙感,我是练剑的,手都没她那样粗厚。   “行了,我带。”   就在我要握住女人的手之际,凌驰驱马过来,抢先握住女人的手腕,一拽一拉,将人扯上自己的马后背。   女人落在少年身后,双手锁住他的腰身,可能是怕摔下马,掐得紧紧的。   我提醒着:“小师弟你当心些,别跑太快颠着姑娘。”   两个人骑马自然会更慢了,我也放缓了速度在前面开路,夜色越来越浓,寂静的山道更显阴冷。   我还思索着方才的血案,邪魔外道才会这么爱蹂|躏尸体,魔教有的分支确实喜欢这么做。   神域魔教座驾下三门护教,一门护教医魔为了钻研医术,能干出各种匪夷所思的事情。   是神域所为么?   说起来,这姑娘脂粉太厚,我都瞧不清她本来面貌了。依稀觉得眉眼处与我今天收下的通缉令画像有点相似。   一男一女的画像,却是两个都像。   这个女子估计不简单,凌驰的直觉认为有蹊跷,而我观察这么久,她上马的姿势是非常娴熟的,手还那么粗,定然有问题。   就看什么时候暴露了。   又行了两里路,后面的凌驰忽然说道,“师姐,你去前面探探路,看看还有多久到店家。”   回头看到凌驰隐在夜色里的眼眸,我明白了,却还故意逗道:“行,你可别欺负这姑娘。”   骑着追燕溜了,飞驰了几里地踏出山道,还真瞧见了挂着灯笼的小客栈,就在山口不远的地方。   我过去住店,让小二准备两间客房,又让他牵着追燕去马厩,自己转身就朝着原路返回。   凌驰之所以支开我,是觉得我俩都在,那女人有所顾忌,但如果只剩一个了,她可能就会出手。   足尖点地,凌空飞掠,向着小道抄起,我还是有一些担心凌驰应付不了。   落于树梢头,我四下巡视,看到了打起来的两人。   凌驰袖子破了,但没伤到,他没用刀,右手手里拿的是剑。   只见那女子披头散发,双眼猩红,面目狰狞,一手持爪钩,一手撕掉身上衣衫。   滋啦一声,露出精壮的上半身,是个男的!   我和凌驰:“……”   他抬手将脸上的浓粉抹掉,先前被脂粉遮盖的面庞就完全不像女的了,刚毅的面庞,阴邪的眼睛。   这是一个个子不高,颧骨突出,身形精瘦的男人。   他能扮成女的,一开始没让我俩识破,也是因为他的身体条件有这个资本,加上夜色遮掩,声音模仿,一时不辨。   我想来想去,名门正派也没这个路数,多半是走邪路子的。   像是魔教一门护教或者二门护教下的教徒。   “小弟弟内力欠缺,还能在我手上过几招,不错,但老子很讨厌英俊的男人。”妖男狞笑一声,眼珠子又转到我身上了。   “本想着先把你这花瓶解决了,就去杀你师姐,老子杀了她以后还要爽个够!再剥了脸皮做香囊!”   一旦撕破伪装以后,男人的声音妖媚尖细,没有男性的磁性,更没有女子的温婉,夹在中间不伦不类,却还要彰显自己的男性雄风。   我冷笑一声,“勇气可嘉,我师弟内力不行,你都没搞定,还想弄我?打赢我师弟再说吧,丑冬瓜妖男,难怪刚刚不擦脸,原来是怕丑到我们。”   妖男尖啸一声,挥着手中的勾爪朝我飞扑,凌驰身快一步,身影急闪,以剑格开爪,挡在我面前,与之斗成一处。   我福至心灵,从袖兜里拿出通缉画像对比。   白天凌驰能一掌拍碎桌子,内力是有一丝丝恢复的迹象,伏神心法目前于他更多的作用是冲破点穴,等到以后内力相互调和,那将不可估量。   他对付这个妖男绰绰有余,就怕有诈。   杀气破空,妖男内劲勃发,震开了凌驰刺入胸膛的剑,抬手一爪划去他喉咙!   虎口一麻,凌驰索性丢了剑,后仰闪避,左手为拳,右手为爪。反扣妖男手腕,锁招,推拉,少年以雷霆之势顶肘撞胸。   只听一声骨裂的闷响甚是悦耳。   捂着胸口急退数步,妖男还想拉开距离得以喘息,凌驰缠得狠,已近身前,锁他咽喉。   我是见识过凌驰的拳脚功夫的,力气大又刁钻,招式还狠辣,仿佛在与熊、狼搏斗,被缠着很麻烦的。   缠斗中凌驰挑起地上的剑,转身斜刺,妖男不敌力竭,来不及闪躲,腿上一道口子划拉开。   “啊啊啊!”   好似大喊就能助威,妖男暴喝一声,目眦欲裂,已是乱了身法地扑过去。   凌驰现已破了对方的气势,也寻得了薄弱处,打这冬瓜就像吃饭。已经可以一招制敌了,少年却冷着脸没这么做,而是一招一招地磨他。   剑如果不是戳刺,那划在身上也不会多严重,可凌驰消磨对方,愣生生给他精赤的上半身添了几十道划痕,血淋淋的一片。   呼呼喘着气,身体淌着血的妖男说不出狠话了,竟是开始求饶,凌驰更是鄙夷。   “我还以为你是条硬汉。”嫌弃地一脚踹倒对方,凌驰的剑尖抵在了妖男的眉心处。   “不敢了,我不敢了,少侠饶命啊,我以后一定不胡作非为了!”   我说:“山上那三个男人都是你男扮女装杀的吧。”   妖男:“是,我杀的。”   “姑且问一句,你杀这么多人做什么?”   “杀了就杀了,哪有为什么,看不惯,抢钱,劫色,混江湖哪那么多理由!”   我拿着通缉画像,“这上面哪个是你?”   妖男一时没回话,凌驰又是一脚,对方痛呼:“两个都是!”   我恍然大悟,推测着:“应该是你时男时女地在周围伏击别人,见过本来面目的都死了,目击者又不太清楚,所以画像才会出现一男一女,镇上人误以为是雌雄杀手。”   酷脸小师弟又是一脚,“是不是。”   “是、是!”   我又问:“你是神域教的吗。”   神域就是当今武林最大的魔教了,与武林盟分庭抗礼,虽然各自看不顺眼,但也没到有你没我的糟糕地步。   何况二十多年前的西岭剑魔黑白不分,到处乱杀,还短暂地合作过。   如今掌权的季盟主需要魔教来震慑管辖这群妖魔鬼怪,如果失去约束,那将更可怕。   我之前还头铁地单挑过魔教旗下的绝杀门。想来,绝杀门算是二门护教的分支吧?   凌驰:“魔教神域?”   我:“怎么,在北漠也听过?”   凌驰微微应了声,看向脚下没气折腾的妖男,“知道什么说什么。”   妖男哀哀求饶,这下老实巴交地都交代了。   他也不算是魔教的,不过是侥幸遇上了几个二门护教的属下,学来了奇诡的魔功,把自己练得男不男女不女,就以为自己所向无敌,开始四处作乱。   我继续追问,“那你可见过二门护教老大?”   “这等大人物,我怎么见得着。”   “也是。”   凌驰:“你知道二门护教?”   “神域教座下三门护教,我之前挑翻的就是二门护教下的绝杀门,不过也没见到二门护教现身。”   “你捅娄子还挺大。”   “怕啦?怕了就回门派乖乖修行,师姐自己去查案子。”   “……”   凌驰狠狠剜我一眼。   “师姐真的关心你,二门护教传闻中是个不男不女的,外号阴阳神君,阴邪不定,说不定哪天就找我麻烦了。”   “好啊,我等着给你收尸。”   “……”不愧是你。   结束这个魔教的话题,我拍着通缉令,欢快道。   “好了,现在都解决了,没想到通缉令上的两个是一个,这下一千一到手!”   愉悦地收好画像,我又谄媚地看向凌驰,“辛苦小师弟啦,这银子我们对半分吧?”   “都给你,看你这没出息的样。”   “小师弟真好!师姐以后疼你!”   “……”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松懈这一刻,躺着哀嚎的妖男拼着一口气,掌中一翻,几枚钢针暴露。   心思电转,在他发难之际,我甚至来不及出口提醒凌驰。   手中藏柳出鞘,寒光飞射,疾风迅雷的一招平斩,钢针如数断裂。手腕急转,掌中剑落下,一剑扎穿对方肩头,我将人钉牢在地面。   惨叫一声,妖男愤恨地瞪着,骂骂咧咧,恨不能吃我肉。下手如风,点了他的几处穴道,这下彻底放倒对方。   拔出剑,抖掉上面的血珠,剑身熠熠生辉,一点血污都没残留。   我威胁道:“你再乱动,我挑断你手脚筋,挖你眼珠。”   凌驰愕然地望向我,像是第一次认识我那般。   拍拍少年的肩头,我嘿嘿一笑,“师姐没骑马过来,咱们现在三个人一匹马,怎么办。”   片刻愣神后,他恢复了往日的臭脸。   “惊风驮着这家伙,我俩牵马。”   “干嘛让他骑马,他配吗!”   “你要如何。”   “师姐有个提议,不如师姐骑马带着你,然后把他绑在后面拖着?惊风肯定撑得起。”   凌驰面颊抽搐:“会拖死他吧。”   我:“关心他啊。”   凌驰:“带着尸体去领赏很麻烦。”   我:“切脑袋带过去?”   凌驰:“……你有时候真的不像名门正派。”   我又蹲身查看了一下妖男,笑道:“哎哟,都能学乱七八糟的魔功,肯定皮糙肉厚,拖一下死不了,顶多皮开肉绽。”   凌驰:“……”   我:“哦,懂了,原来你不想和师姐一块骑马,那算了。”   差点忘记他讨厌我了。   “照你说的做。”   还想另寻他法,没想到凌驰又同意了,他总这样善变。   胡乱给妖男包扎了下肩头,找来树藤砍了几根枝桠,凑成简易的木垫子,将他丢上去,另一头拴在惊风的马鞍两侧。   上马之前,我看着凌驰,“谁在前?”   “你坐我后面。”   “真的?师姐坐后面的话,可是会搂着你腰的,不嫌弃吧?”   “你敢乱碰。”   “那你让师姐坐前面呗,我没那么多讲究,手抚在我耳朵上都行。”   “你不是信不过我么,还敢把后背给我?”   又讽刺我不信任他的事。   叹口气,拗不过他,凌驰率先上马,待得他坐稳了,我提气跨上,落在他身后。   无处安放的双手最终可怜兮兮地反抓着马鞍,这家伙却迟迟没有动。   我:“走啊?”   凌驰:“你手不放了?”   “不是你说别乱摸你吗。”   “……”   凌驰哼了声,竟是策马跑起来,我身子一抖,差点摔下去。   幸好我腿夹得稳,后面被拖着的妖男更倒霉,哎哟哟叫了一路。   这一路就一家住宿小店,规模不大,好歹是吃住齐全。   我觉得浑身都是汗,让小二在房内准备好洗澡水。   接着,我将地上被拖得不省人事的妖男扛起,凌驰拦住我,“你做什么?”   “当然是把这祸害关我房里,衣不蔽体又血糊糊的,掌柜的不准丢外面。”   凌驰:“再开一间房放他。”   我:“不行,他狡猾,一千一跑了怎么办。”   凌驰:“……”   最终是凌驰咬牙切齿地将妖男扭到自己房里了,我有些不放心地站在房门口。   “小师弟,你确定要和他共住一晚?”   “怎么,你可以,我不可以?”   “不是,我怕你吃亏啊,毕竟师父那边不好交代。”   “……”   凌驰重重放下茶杯,走过来将我推出门,接着,砰一声关门。   行吧,别太溺爱师弟了。毕竟妖男肩膀受了伤,还被点了穴道,不是凌驰对手的。   这般宽慰着自己,我回屋洗了澡,美美地睡了一觉。   天亮醒来,下楼看到凌驰已经在下面坐着了,小二在端早点上桌,地上坐着憔悴狼狈的妖男。   此妖男被熬得精疲力尽,眼带血丝,口中念念有词道:“狗男女,你们不知道我神域教有多厉害,以后二门护教一定会替我报仇……”   我拿起馒头塞他嘴里,“得了吧,日月神君恐怕都不认识你,就算找我麻烦,也是因为绝杀门的事,与你有芝麻大关系。”   “呜呜呜!”   “而且,我才不怕那不男不女的家伙,让他来~我还挺好奇的~”   修整好以后,我与凌驰再次上路,这次与客栈买了一头驴驮着他,免得路上真拖死了。   午时,我们进入下一个城镇,在这里将妖男连同驴一起交给了官府,耽搁了半个多时辰,好歹是拿到了赏银。   官差看我们是愿意出手的江湖人士,又给了几张通缉令,说如果遇上,就是顺手的事。   我笑着与官差大哥作揖,只要有钱,好说!   出城后,凌驰一直快马加鞭的,让我也不得不紧跟着,都没空再算算银票。   “小师弟,那么赶做什么。”   “你不是要去洛城还钱么,日落前进城,然后还了钱就走。”   “哦~你是不想天黑在洛城住吧。”   “是,所以你最好快点。”   “行,都依你。”   黄昏时,我们进了洛城,我是有一阵子没来了,自从破了戒欠了债。   真是感慨万千。   牵着追燕来到采风馆门前,我深吸一口气,“小师弟,你闻,这里都是香的。”   某人冷着脸,与这里的和谐气氛格格不入。   “怀莲,记着你答应我什么。”   好啰嗦哦,我哄着,“是,进去就找悦悦老板娘还钱,绝不逗留!”   “你最好记得。”   “哎呀,我身边都有你这么个未来头牌,我不馋别人。”   “你!”   逗得他恼怒,我抢先一步跑过去,凌驰立刻跟来,门外招揽客人的几个华服弟弟瞧见我,眼睛一亮。   “莲莲!”   “莲姐姐,好久没见了啊。”   “许慕今天有空哦~”   “哥哥弟弟们,怀妹来了!”   这隆重的待遇也不是没有过,我以往都会调侃几句,但旁边凌驰的眼神太犀利了,我只得将围上来的哥哥弟弟给推开。   有些进来玩的女客对我发出了佩服的眼神,隔着老远冲我敬酒,好像我夜宠数男一样!   “行啦,我今天不听曲,不看舞,我不是来玩的。”我很是怜香惜玉地劝退大家。   “噫,你旁边这个小漂亮好眼熟啊。”   “这不是凌驰吗!”   “对哦,差点忘记了,莲莲把小花猫买走了!”   “这是回娘家吗?带礼物了没,小花猫?”   “好姐姐,你要不把我也买走吧!”   凌驰瞳孔地震,咬牙握拳,我好想笑,却又怕他掀桌子,赶忙拽着他的手,安抚着:“好了好了,你们快去把悦悦叫出来。”   老板娘还没来,头牌先来了。   今日是贵公子打扮的许慕挽着发髻,手持一柄桃花扇,开合间尽显一派风雅。   男子言笑晏晏,看了眼凌驰,最后将目光落在我身上。   “有些日子没见了,近来可好。”   凌驰:“咳。”   被这一提醒,我收回观赏的眼色,“还好还好!许慕,老板娘呢?”   “不是来见我的?”   “这不是见着了嘛,我这次顺道来还钱的。”   “老板娘今日有事,信得过,就给我吧,我替你转交。”   “好啊!剩下的以后我还会来还的!”   从包袱里拿出一叠兑换的银票还有一袋子银钱,刚要递过去,凌驰拉住我的胳膊。   少年盯着许慕,好似暴躁的小豹子盯着温和的绵羊。   “立字据,这里是七千两白银。黄金白银一比六,别诓这傻子。”   我这个傻子只得赔笑:“……”   许慕叫人端来笔墨纸砚,写了以后还盖了自己的章,他说道,“凌驰,你的袖子破了,要不要在这补补。”   我绕过去一看,这似乎是昨夜与妖男对峙划破的,事后就都把这事给忘记了。   “行,给他……”   “不用。”   凌驰打断我的话,将墨迹干掉的字据一把拿过塞我手里,转身就要走。   “破了不好看,缝一缝不耽误什么事的。”   许慕的声音轻轻的,柔柔的,比这夏夜的风还怡人。   我很喜欢他哄人的姿态,谁不迷恋温柔乡呢。我一把拽住凌驰,将他摁回椅子上,招呼道:“来,让许哥哥把袖子补好。”   凌驰用一种能生吞我的眼神瞪过来,气得就用头撞我。   一把撑住他脑门,我凑近了说,“穿着破衣服也不好看嘛,补一补又不会少块肉,放心,绝对不会夜宿的。”   “你就是想和他们多待一会儿!”   “哪有~”   笑眯眯地镇压了凌驰的反抗,许慕拿来了同色的针线,坐在了少年身旁开始缝制。   啊,许慕,洛城女人的梦中情郎,温柔体贴,最佳蓝颜知己。王公贵族、女侠浪客,为他一掷千金也是情有可原。   手中针线翻飞,许慕问道,“那日你给凌驰赎身,却又没有带走他,为何如今会一起出现?”   “还用说,肯定是凌驰主动跑去找的。”   “好姐姐,是不是凌驰粘着你?”   “新人还是不懂规矩,赎身又不带走,肯定是不要嘛,还眼巴巴地凑。”   一旁的哥哥弟弟们讨论开,话里话外有着对凌驰的揶揄。   凌驰要喷火了,我连忙解释,“都猜错了,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他现在是我师弟。”   众人吃惊:“啊?”   幸好门派中人不逛采风馆,不然很快就要暴露我睡了凌驰这事,师父不得抽死我。   许慕走线的手一顿,瞧我一眼,“这可有缘了,你师父知道你俩这事么?”   “不知道!不准说,大家都要保密啊!求求啦!”我双手合十,满脸诚恳。   许慕柔声,“好,我会让他们只字不提的。”   不愧是头牌,这话一说,哥哥弟弟们都极为乖巧地点头,绝不让我阴沟里翻船,坚决捍卫我在师父面前的底裤。   凌驰只是冷笑,“真会哄人,沉溺这种地方,迟早坏事。”   许慕:“傻小子。”   “骂谁呢!”   “你。”   凌驰要暴起,我手底用劲,将他摁回去,“习武之人可不要欺负不会武功的。”   许慕全然不怕,仗着我在这里,继续绵中带刺地说,“你以为是我们误了你师姐么。”   “怀莲来这里六年,我陪她六年,她从来不碰谁。每回风尘仆仆地来,都是寻求一丝慰藉,她那么好,谁不想靠近。你倒好,一来就夺走她,大家可都心里有怨呢。”   听到这句话时,我隐隐觉得事态有点不对,我望向许慕,他只是冲我眨眼,让我先不要说话。   可我还是第一次听到许慕略带抱怨的话,绵羊也会咬人哦。   “凌驰,是你坏了她的规矩,真要说误事,也该是你。”   这倒打一耙让凌驰先是一懵,随后怒意直飚,“许慕,别以为我不敢杀你!”   许慕:“你师弟要杀我,我有点怕。”   凌驰:“你……”   “好了,乖,别闹了。”   一把捂住还要口出狂言的凌驰,我可不敢点他穴道,免得他又身子不舒服。只好自己锁着他上半身,坐着的少年僵在我怀中,没怎么挣扎了,红到了耳朵尖。   许慕瞥过眼,轻笑,咬断了线头,“缝好了,这天色都晚了,不在这里留宿吗?”   “不了不了,缝得真好,改天找你玩。”   “怀莲。”   “什么?”   “耳环很漂亮,衬你。”   许慕,总能抓住女人心!   被他夸得心花怒放,我笑呵呵地拽着气成河豚的凌驰走出采风馆。   凌驰的脸色阴沉得比乌云还浓郁。   “你不是怕师父知道你睡了我吗。”   “呃,怎么又哪壶不开提哪壶啊。”   “最好保守秘密的方式就是把这些家伙都杀了。”   被自己的唾沫给呛到了,我惊愣地瞧着他,“你的意图太明显了,那你是不是还要把师姐给杀了。”   好似给他提供了新思路那般,少年嗤笑一声,冷冷的眼色染上几分不可捉摸。   我嘴角抽搐:“不是吧,你果然很讨厌师姐。”   “反正你也信不过我,当心后背,怀、师、姐。”   “你恨我就算了,但小师弟你真的冷静点,这是洛城女人的快乐源泉,摧毁不得!”   “就知道你舍不得,你喜欢那个许慕。”   “还好,不过他真的暖心,我喜欢他的知进退懂冷暖,哎,你等等我!”   少年上了马便打马狂奔,把我远远甩在后面,我搂着追燕的脑壳,哀叹着,“我怎么又惹到他了,苍天啊!”   我是不是,需要带凌驰去百花楼开开眼界,这样他就能理解我了?   作者有话说:   百花楼团建走起【不是】 第24章 黑店   “轰隆——”   几道闪电劈下, 雷声就跟着而来,没多久便是狂风大作,雨势渐起。   我和凌驰在雨幕中驾马狂奔, 只求赶紧寻到一处安全的避雨地。   谁能想到,刚出洛城没多久, 这老天爷就发脾气了。   洛城本就是附近最大的城池,自它以后路上就只有村镇,隔得还挺远。现在又是雷雨夜,行进速度更是慢了。   估摸着还要半个时辰才能到最近的小村了吧,这风雨大,我也闭了嘴闷头赶路, 就怕一张嘴就灌了满口雨水。   我可是有一些牢骚想发哦!   “前面有家店。”   马蹄声与雷雨声交织着, 忽然听到凌驰的呼喊,我抹掉脸上的雨水, 皱眉看向夜色中飘摇的灯笼。   灯火摇曳, 看得人心头一喜,这下可有地方过夜了。   一路快马加鞭赶至店门前的棚子下, 我和凌驰进来后,将两匹马也尽量往里面引。   这就是一间前后贯通的茅舍,棚子支开的地方摆着两张桌子四条板凳,都被雨水飘湿了。   等到两人两马进来后, 地方就显得很狭窄。凌驰努力不与我贴近, 便只能挨着惊风。   挂在外面的幡布上写着阿刘食摊, 想来只是普通的小吃店, 不能住宿。不过求求老板, 随便给个柴房过一夜也行。   这种丢面子的事, 那自当我上了。   抬起的手被捉住, 我看向湿漉漉的小白花师弟,“怎么了?”   “你才怎么了,敲门干什么。”   “当然是找主人家,让我们留宿一晚。你要在外面喝风啊?”   这么说着,我挣开他的手,抬起自己的裙摆,当着凌驰的面用力一拧,呼啦啦的水直往下掉。   “看到没,湿透了,运功都蒸不干。”   “你怪我?”少年错愕,好似不服气。   “不然呢?本来有点下雨的时候,我们就能返回洛城住宿,何必冒雨弄成落汤鸡?”   “……”   轮到凌驰语塞,他辩驳不了,倔驴道:“你答应过我,不在洛城过夜。”   “是,师姐答应了,这不陪你风风雨雨嘛。但师姐可没说不埋怨你!”   “……”   又是用力一拧,挤出水,放下裙摆,我将湿透的头发往身后捋开。   “你生气了?”   “哟嚯,小师弟还会有这种心虚的时候?”   听到少年略显底气不足的声音,我新鲜地瞧着他。   被我盯两下,他又来了气势,不服软道:“那你怨我,衣服就能干了?雨就不下了?”   “不,但师姐心里舒服。”   “……”   凌驰缄默不语,绷着脸将右手皮质的黑色护腕拆了,挽起湿袖子到手肘,横着手伸到我面前。   “干嘛?”   “让你咬。”   “你还嘲讽师姐是狗?”   “……没有!我、我娘生气就会咬我爹。”   有被震撼到,我不禁笑出声,“你家家风很别致啊。”   凌驰:“过时不候。”   “收了你的小蹄子,师姐哪敢咬你。”   “你不敢咬我?呵。”   “……”   少年像是想起什么好笑的事,似嘲非嘲地斜我一眼。这讥诮的样子,也唤醒了我的记忆。   只能说这鬼天气,加上身上紧贴的湿衣裳让我不舒服,一时忘了不提旧事的约定。   我快言快语地奚落他,“说得好像你没咬我似的,采风馆就没教好你,真该让许慕再教教你待客之道。”   总被我调戏到无言,凌驰大概也想扳回一局,一瞬不瞬地凝视着我,转盼间,他又收了目光,低声喃喃道。   “或许那晚我就该咬穿你喉咙。”   冷风送来他的呢喃到耳畔,我才不虚,无赖一笑,“谁让你错过了,过时不候~”   大风吹灭了灯笼,闪电在夜里浅游,雷声还一阵接着一阵。我与凌驰唇枪舌剑地对峙几句,忽的,茅舍的门打开了。   开门的是皮肤黝黑的两兄弟,看着三十多岁。其中弟弟的目光粘在我身上,一时看愣了。被哥哥用手肘顶了下,这才收敛神色埋下头。   看着木讷老实,但眼神闪烁。   “我听二位客人说了好一会儿了,要是不嫌弃,进屋避雨吧。”   “不嫌弃,多谢店家!我这马……”我赶紧扒拉开凌驰,走上前接话。   被推开的凌驰翻了个白眼,依靠着惊风摆臭脸。   “夜深雨大,也没人赶路了,就让马在前棚避雨吧。”   我客气地点点头,从腰间摸出一块碎银递过去,这位当哥哥的店主还不好意思收,直说给多了。   “没关系,实在嫌多,你再给些吃的喝的就行,我们还得借助一夜。”   哥哥与弟弟对视了一眼,这就引着我们进屋,说还有一间柴房可以给我们。   “小师弟,进去了。”   总算能脱衣服晾干了,我心情好了些,叫着凌驰进屋。他左右张望着跟进来,一手勾住我肩膀,把我拉到身前。   “你没注意那个男的弟弟一直在看你吗?”   “怪师姐太过美丽,看看不碍事。”   凌驰冷笑,“他瞎是他女人看得少,你也不用自吹自擂。”   “怎么,你女人看得多了?”   “哼。”   柴房的门推开,一股霉味儿混合着说不清的潮湿腥气飘来,我和凌驰都忍不住扇了扇面前的气味。   “是难闻了点,开开门窗透气,我去给二位拿吃的。”   跨进门,我看到墙角的窟窿,这柴房漏雨,柴都湿了,不好生火做饭。角落里还有深褐色的痕迹,像是被什么浸湿过。   怕不是有点问题哦。   也不再嫌弃,寻了个干净的地儿,把包袱丢上去,我席地一坐,凌驰还在查看。   “看什么呢。”   “有古怪。”   “你觉得是黑店啊?成,那你守着,师姐歇息。”   “……”   店主哥送来了两碗稀粥、一叠腌萝卜还有一大块肉饼,男人老实本分的脸上挂着笑。   “我怕你们嫌柴房不好闻,给你们送来熏香,就放门口吧。”   “多谢。”我扬起笑。   这熏香的气息就是普通寺庙的那种气味,没嗅出什么异样,我便看向吃食。   吃的卖相看着还不错,凌驰没有动,我从包袱里翻出卷轴,抽出一根银针试探。   银针没有变色,我收拾工具,只说:“这针只能测出剧毒,寻常的泻药迷药□□可测不出。”   “那就别吃。”   说着,凌驰端起这些食物,倒在了柴堆后面,过了一会儿才将空碗摆在门外。   从怀里掏出通缉画像,这两兄弟不是上面任何一个,我还有点惋惜。若是一夜相安无事,那便最好。   从包袱中拿出干粮,我和凌驰就这么默默地啃着。漏雨的滴答声甚是烦人,像苍蝇。   吃完,我就准备宽衣解带,看到我扯腰带的手,凌驰急了,眉毛竖起,厉声道,“你干什么。”   “都湿透了,肯定脱下来晾一下,你也是,一起脱了吧。”   “……”   凌驰没动,但有人动了。   拿着板斧与金瓜锤的店主两兄弟走了进来,脸上没有猖狂的笑容,只是安静地,直勾勾地盯着我与凌驰。尤其那个弟弟,淫邪嗜血的目光几乎洞穿我。   凌驰丢给我一个果然如此的表情。   哎,能不能好好休息一下,我本觉得和和气气地过一晚就算了。   杀人如麻,且弑杀残暴的人,身上就会有收不住的杀气与死气的味道,有经验的人就会察觉出。   混江湖的,多少沾点。   有的人会伪装,有的人则会故意泄露,取决于他的目的。   这两兄弟的脸上已是鬼气森森的,眼神阴邪,仿佛我与凌驰已经是待宰的牛羊,先前那副假装的木讷宽厚消失不见。   杵着藏柳站起身,我看向这两人,“我和师弟就是借宿一晚,不至于要打要杀吧,和气生财行不行。”   “只怪你俩进错门。”大哥亮起手中的板斧。   “所以你们这是黑店,专门截杀过路人。”   “不错。”   “杀了人怎么处理?”   “这片地这么大,还怕没地方埋你么,不过我可还舍不得杀你。”已经等不及的小弟目不转睛地看着我,恨不得就地扒了我衣服。   我:“是我们进了阎王殿,还是你把阎王请进家了?”   小弟:“小贱人口气不小,你们饭菜……”   凌驰:“饭菜倒了。”   小弟一愣,好似料到了可能会这样,抖动面容一笑,“是么,那你们运功试试。”   听这口吻,好像十拿九稳了。   我尝试着提气,体内真气聚拢受阻,气脉不畅,若是顷刻间强行运功,反会误伤自己。   我啧了一声,看向门口袅袅燃起的熏香,凌驰顺着我的视线望过去,终于也反应过来。   真是一套接一套,但凡这熏香烈一些,我就能嗅出古怪,偏偏与寺庙、家用的熏香差不多。   不过也能断定药效不持久,赢面在我们这边。   打起来就是一眨眼的事,这家黑店的两只拦路虎也是有些本事。   没有多余帮手,就靠兄弟两人把南来北往的人都吃掉,想来是不太差的,比先前那个男扮女装的妖男强些。   “砰——”   冲破柴房的屋顶,杀入雨帘中,我与拿着板斧的大哥激斗一处,手中藏柳出鞘,剑如疾风惊雷。   然而要顾着小师弟,我打得就没那么帅气了。时不时我就瞥一眼,顾着下方的凌驰,同样吸入了熏香,他也聚不起气,好在诛邪三十六式也足够他应付对面的金瓜锤。   大雨瓢泼中兵器相接,飞溅的雨珠击打在发肤上,格外冷冽。   翻飞落地,我一抬眼,对面的板斧兜头砍来。左脚急蹬,身体向右一撤,斧面贴着我的左臂擦过,登时,冷意直窜脊髓。   那边应付凌驰的小弟焦急大喊着。   “哥!别伤到那贱人的脸!不然我一会儿提不起兴趣!哎哟,娘的,这小子中了药香还这么难对付!”   “你还有心思活捉我?小心你弟弟给你收尸~”   听到那便宜弟弟的喊声,我冲对面的大哥嬉笑。   这大哥抖掉斧头上的雨珠,身影腾挪之间,步伐也变快,一招招携裹着冷雨的劈砍势如破竹。我不慌不忙地一一掠开,接了他的招。   “你话多,砍你一条胳膊,再烫烂你嘴巴,留给弟弟当人偶。”   “你真是个好哥哥。”   力大如牛的男人沉默寡言,说完这句以后就不再说话,专心对付我。   论身形是我更轻盈,但他气力足,总能快跑着跟上。好几番大开大合地劈砍砸后,泥地上冒出一个个大坑。   泥水四溅,我挽起剑花弹开,看向那些坑。   不少坑被雨水一冲刷,露出了里面埋下去的死尸。看来兄弟俩杀了不少过路人,有的已是白骨,有的半腐烂,有的甚至……还是新鲜的。   坑里的一老一小被砍得不成样子,还能看出老者死前紧紧地护着孩童。   男人冲着我大喝一声,抡斧砍来。   手中藏柳划开雨幕,与雷声齐鸣,与剑心意相通时,最是能发挥剑招威力。   浅浅一招封喉,板斧落地,温热的血自男人脖前喷洒而出,他瞪大眼珠子捂着喉咙,发出残破的声音。   但他还没死,还能吸气,还能尝试着点穴止血。   看他求生欲强悍地止住了血后,我挥剑几下,将他手筋脚筋挑断。   与此同时,我转头望向凌驰,发现他的剑已经穿透了对面人的心窝。   我没下杀手,但凌驰杀了。   喉咙划得不深,这大哥还能止血救助自己,可他发现弟弟已是剑下亡魂,挣扎着怒吼着,只不过划开的喉咙已经语不成调了。   凌驰想给这大哥一个痛快,我抓住他手腕,“让他活着呗,当然,撑不住死了就是他自己的锅。”   “……你为什么留手了。”   “师父说,让我不到万不得已,少添杀孽。虽说你没关系,他没要求你。”   凌驰看着脖子、手脚都是血,在地上爬着要去弟弟那边的大哥,他的身下是蜿蜒的血水,被无情的冷雨砸出朵朵血花。   少年淡淡道:“到底谁更残忍。”   “江湖嘛。”   我把那些被砸出来的死人坑又填平了,茅屋也在打斗中破损,根本遮挡不了雨。   还得重新找个地方避雨过夜,将吸入的药香给逼出来。   我可不喜欢浑身湿透黏糊糊地过一夜。   再次骑马闯入雨夜里,这次凌驰找到了一处废弃的猎户木房。   把两匹马拴好,赶去屋檐下,我推门进屋。   虽然屋内蛛网遍布,弄得我满头满脸,灰尘霉气也重,可是不漏雨。地方还挺宽敞,摸着有床板与灶台,下面堆着干草和两块火石。   借着闪电的亮光,用火石点燃干草,把有湿气的木柴也放进去烘干了烧。   不一会儿,灶台下的火就大了。   屋内亮堂了,凌驰从包袱里拿了吃的去喂马,等到他进屋时,就看到我在解上衣的系带。   “怀莲!”   “你喊什么,师姐还活着呢。”吓一跳,我嗔怪地瞪他一眼。   “你又脱什么?”   “烘干衣服,包袱里的可能也沾湿了,都要拿出来烤烤。”   “不准脱,孤男寡女,不成体统!”   “江湖中人不拘小节,再说了,都是同门姐弟,你想歪了才心里有鬼,我还以为北漠的男儿会更潇洒些呢。”   火光中,少年的脸染上深色,视线盯着地面,没往我这里瞥。   “北漠也没女人和男人在一个屋子里脱衣服。”   衣衫掀了一半,我故意走到他面前,一开一合地逗他,“哎~师姐就要脱~就要脱~”   “你住手!”   “滋啦——”   被逗得面红耳赤的,他暴躁地扬手拽起我的衣襟。本是想不准我掀了,力道太大,直接把我领口撕碎,露出里面的亵衣。   一刹的寂静后,少年瞳孔紧缩,松手之时羞恼地转过身,差点撞到墙面。烦躁地捶了一拳无辜的墙,他愤愤地开门跑出去了。   作者有话说:   小师弟对师姐还没到情根深种,非她不可的地步呢_(:з」∠)_,但逗起来真的好玩   拉扯拉扯拉扯!【作者尖叫】   放心,师姐现在完全没想到恋爱这方面【作者打滚】   感谢在2022-06-05 13:27:02~2022-06-06 22:25:2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范范小范团、二陈、我不吃斋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麒麟臂啊!!! 46瓶;伊画 20瓶;50376155、沈宇歌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5章 雨夜   嘁, 都是开了荤的家伙了,还小姑娘一样。   小师弟这样只会被欺负啊!   心里这么想着,我将衣服脱下检查, 被撕裂的地方开了个口子,我又不会针线活, 这衣服得拿去镇上找布艺店缝一缝。   过得一会儿,我从门缝里往外看,瞧见凌驰坐在门外的屋檐下。雨珠如串,打在他的发梢、肩头,少年背靠墙面,缩了缩身子。   他的左边是惊风, 右边是追燕, 这种可怜兮兮与马儿为伴的样子,让我一阵发笑。   包袱里的两套衣服都不同程度的湿润了, 我全都抖开, 却发现没有晾晒的竹竿,得去林子里砍几根树枝来撑起衣服。   只穿着贴身的亵衣亵裤, 我走到门边,“小师弟。”   外面的家伙不搭理我。   “可否请小师弟去找些晒衣服的树枝呢,湿衣服需要晾起来。”   “你没长腿么。”   “行吧,师姐自己去。”   打开门, 刚踏出一步, 蹲坐的凌驰扭头看到我这样子, 惊得蹿起, 摁着我的肩头将我推回屋内。   后背不轻不重地撞在墙面上, 迎面是少年怒气冲冲的脸蛋。   凌驰发觉手掌下是没有衣物隔阂的皮肤, 手指发颤, 又飞快松开我的肩头,嘴上却不饶人。   “你疯了!穿成这样出去?”   “雷雨夜,小树林,没别人,师姐找了树枝就回来。”   “你给我等着!”   磨着牙丢下这句话,凌驰扭身出门,冲入雨幕中。   看吧,只要我假装衣不蔽体地出门,凌驰就会主动帮忙了。   心安理得地又坐回灶台边拿起上衣烘干,我哼着小调耐心等候。   晃神一下,不禁忆当年了。   以前,也有过这种不便的时刻,但那时是我受伤躲雨,被对方找着。   火星蹦到皮肤上,细微的刺痛拉回我的思绪,蹙眉,我看向落下一点猩红印记的小臂。   “傻子,衣服要烧着了。”   倏地,担着上衣的双手被凌驰抓过,不知他何时回来的,我竟是连脚步声都没听到。   大意了。   被削光滑的树枝是很好的晾衣杆,就静静地立在墙头。   少年握着我的手腕,眼里映出跃动的火光,察觉出他眼底里的几分谴责。   我笑,手臂从他虚拢的掌中滑脱,抖动手里的外衣,“你看,这件被你扯坏的烘干了。”   凌驰轻哼一声,目光不敢往我身上落,只道:“干了就穿上。”   “我要穿没坏的,还有好几件没干呢,你的也脱了吧,免得染了风寒。”   “你……”   “我什么我,别去外面避嫌了,师姐是关心你,再说你要是病了,师父要削我,还会给我添麻烦。”   凌驰缄默不语,我叹口气,还是将撕坏的里衣穿上,免得他不自在。   由得他思虑重重,我只是背对着他将晾了衣服的树枝架起,展开的衣裳挂在半空中,拨弄出灶台的柴火圈起,热气暖烘烘地流转在木屋中。   将手头的事情做好后,我看到凌驰的手放在腰带上,要解不解的,似是犹豫不决。   看得我手痒痒的,很想用藏柳削他衣服。   当然,我要是这么做了,他会以为我是色魔的。   我开始面壁打坐,双手搁在膝头,调动内息,“师姐要运气逼出熏香残留的药力,大约半个时辰,待我休息好后,我再帮你。”   丢下这话,我也就屏息静气地调理真气。   片刻后,耳边开始有脱衣物的细微声音,想来是凌驰不别扭了。   体内受阻的气脉在一点点地抚顺,淤堵的筋脉气流被我整合运转,伏神心法竟是在这时融会贯通,游走四肢百骸,冲刷掉残存的药力。   身体逐渐发热,皮肤上的气孔开启,蒸腾出丝丝缕缕的热气。   长长呼出一口气后,顿觉通体舒畅,心境平和。睁开眼,我眼眸清明地望着墙壁,想到凌驰那炸毛的样子,提醒着。   “师姐调理好了,请问能否转身?”   “不可以。”   身后传来凌驰慌乱又急切的声音。   “可这样,师姐怎么为你运功调理呢?你内力被封,又中了药香,自己逼毒难上加难吧?”   “我自己想办法。”   “别倔了,不想拖后腿,就得接受现状,你需要师姐。”   “……”   “难不成你现在衣服都脱光了?”   “想什么呢,没有!”   “那师姐转过身帮你调理也没什么吧,你好歹穿着裤子吧。”又不是没见过,心里哼唧一声,我不以为意。   听到布料摩擦的声音,待到他说可以时,我转回头,看到凌驰穿着半干的白色里衣,没有腰带的束缚就显得松松垮垮的,坠到了脚踝边。   真有一番春色无边的感觉,不愧是采风馆下任头牌。   我做了个请的手势,“上床来。”   凌驰表情僵住:“……”   我拍着床板:“你过来打坐运气,我帮你调理。”   这是上断头台吗?   他走到床边这几步好似费尽了力气,别扭不已地上炕盘腿坐稳,我聚气于掌,轻轻贴在了他的脊背上。   掌下的肌肉骨骼瞬间绷起,像是在抵抗我的触碰,我出声提醒:“不要用力,不要对抗,跟着师姐的气息走,放松,吐纳。”   “……”   “你要是在运功的时候乱来,咱俩可都会反噬受伤的,内力调息不开玩笑啊。”   “……是。”   又是半个多时辰地运气调理,直到我撤力收掌,我还摸了摸凌驰的衣领。   内力的运转将贴身的衣服都蒸干了,他发觉我的手指摸到衣领,瑟缩脖颈,扭身抓住。   凌驰没有说话,眼睛瞪得大大的,面容抽动,脸颊上的那颗小黑痣都好似在骂我毛手毛脚。   “师姐就是看看你衣服干了没,没干可以脱了继续烤着。”   “不用你操心。”   “好吧,这里只有一张床,你睡?”   凌驰快速下了床,看样子是不与我争这床板子了。他坐回灶台的火堆旁,添了些木柴进去。   屋外的风雨被隔绝,室内一片暖色。   我也起身坐到灶台旁烤火,凌驰默默与我拉开距离。我托腮,笑眯眯地望着他线条明朗的侧颜。   还是藏了点婴儿肥,下巴的那条线略显圆润,但很好看,没那样锐利逼人了。   这温润的模样,大师姐的气质又丝丝缕缕地发散出来了。   小时候,大师姐总会牵起我的手,她带着师兄与我去山上打猎,去溪边捉螃蟹,给受罚的我送吃的,夜里还总加餐,我练功不得要领,她会手把手教导。   我不会的,她都会温柔地教我,一遍又一遍,她都没怎么与同门的人生过气。   她是月光一样的存在,温和地照耀在大家身上。   或许因为大师姐也是捡来的,所以对于同样捡来的我格外关照。   “你在想谁。”   听不出喜怒的声音唤回我飘离的思绪,涣散的眸光凝聚,我竟是情不自禁地将手贴在了凌驰的脸颊。   少年的脸是热的,熨帖着我微凉的掌心。   很稀奇,他没有呵斥没有躲开,而是忍耐了。   就这么乖顺地被我拢在掌中,我抿起笑,揪起他的面颊,“小狗狗。”   凌驰不悦地挥手挡开我的爪子,纤长的眼睫下,眼眸渗出浅浅淡淡的情绪。   火光忽闪,光影在少年英俊的面庞上摇晃,为他添了一分柔软,脸侧被我掐起的红印如退潮的浪,偷偷消失。   蜷缩起双腿,将脑袋搭在膝头,我懒懒地开口,“师姐想的人可多了,猜猜看?”   “无聊。”   “反正也睡不着,还是说你困了?”   “你在想谁,和我有什么关系。”   “刚才难道不是你问的?”   “……”   “我在想大师姐、师父,还想了错过的一段良缘呐。”故意将最后一句话音拖长,就是想勾起对方的兴趣,多和我聊几句。   凌驰拾起身侧的柴丢进火堆里,乍起的星火像逃窜的萤火虫,只听他冷淡地说。   “错过的,怎么能叫良缘。”   “因为对方是个良人,错过这个好的,那不就错过一段良缘。”   带着几分试探与漫不经心,凌驰问,“是师父口中的小海吗。”   “嗯。”   “什么来头。”   “怎么,现在有兴趣和师姐聊了?”   “爱说不说。”   我晃着脑袋呵呵笑,“人家叫赫连海,和李寒雨差不多年岁,年少有为,出名很早,在不到三十的年纪便是藏秀峰钦定的下任掌门。”   凌驰思索着,有些诧异,“藏秀峰的赫连海,中原武林称为‘天海双绝’的家伙?”   “哇,你也听过他的名号。”   “能让你与这等人物定亲,师父应该很是费了一番心思。”   本该反驳这话,我张了张嘴又笑了,辩驳已经没有意义,事实是我确实没与赫连海成婚。   虽说如今两个门派的关系还是亲厚的,我再见赫连海也没有心痛难忍,但这情绪像蜘蛛铺就的网罩在心头。   乍看之下好像不存在,可仔细瞧,就会察到蛛丝马迹。   它细,还粘,粘在身上就算抹掉了,还会有一丝丝的不适。   看着凌驰满不在乎的样子,我又想抒发一番情绪了,他可真是个好听众。   “师姐十八岁与赫连海定亲,如果顺利的话,二十岁那年就该与他成婚了。”   “婚事怎么没的。”   “想听啊?”   “……嗯。”   “十两银子。”   “抢钱啊。”   “这可是苍山孤狼和天海双绝的红尘往事!不值这么多钱吗!”   面对我伸过去的掌心,凌驰啪的一下打掉,摆出一副爱讲不讲的高姿态。   没办法,谁让我现在睡不着,极度空虚且嘴痒。   “哎,其实也没话本故事那样荡气回肠。不过是我年少不知情滋味,一心忙着练功、找大师姐的仇人,就与他错过了。”   凌驰果然露出索然无味的表情,甚至带着一抹怀疑。   “就这样?”   “是啊,没有血海深仇没有爱恨纠葛甚至连误会都没有,说书先生都不屑于讲的那种。”   “那你还收我十两?”   “你也没给啊!”   “他不喜欢你?”   “喜欢的……吧。”   “是你不喜欢他?”   还真就被问住了,我恍惚了一阵,看着眼前的少年,然后扪心自问。   “以前觉得一般般,听师父的就行了,自己大概不是很喜欢他,现在倒是觉得,我是喜欢的。”   “师姐想起很久以前的事,也是这样的下雨天。我受伤躲在一个山洞里,当时与师兄他们失散了,但就是被赫连海找到了,他找了我一天一夜,他当时担心的表情我现在还记得。”   “那时我也是落汤鸡的样子,赫连海打着青色的伞,找到我以后,就给我烤衣服,把自己的外袍给我穿了。”   “我已经忘记为什么受伤,为什么与同门失散了。唯独记得赫连海,披在身上的那件外袍是白色的,上面绣着蓝色云纹,下摆沾了些泥点。”   纵使记忆犹新,也难挡物是人非。   身旁久久没有声音,我以为凌驰睡着了,侧过脑袋一瞧,他紧绷着脸,唇角也是收紧的,被他冷冷盯着的火堆好似是他仇人。   “小师弟?”   “既然彼此喜欢,为什么会错过。”   “天意啊!”   凌驰冷冷剜我一眼。   这眼神搞得我心里毛毛的,也不乱说了,思来想去,只能总结道,“我是喜欢,可那个时候找仇人、练功都比这份心意重要,我也没察觉啊!我可以十天半月不见他,甚至半年不见。”   “我将很多事情排在他前面,在江湖上游历,他闯他的,我走我的。”   “我也以为,他会再等等,而他以为我就是没心没肺。”   凌驰补刀:“你是没心没肺,呵,还逛采风馆。”   “哎,二十岁那年,我应该成亲,最终却取消了婚事。”   “你该不会是从那以后才流连采风馆?”   “聪明。”   “怀莲,你是这么窝囊的?”   “说什么呢。”   “你既然舍不得,又哪里是会轻易放手的性子,何况师父也看好这门亲事。”   “你说得对,但事出有因,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   “师姐现在想睡了,你不睡床,就给我了啊,承让~”   从火堆旁起身,躺回硬邦邦的床板,好在身上的衣服是干透了,也不难受。   翻了个身侧躺,望向还坐着的凌驰,我吱吱两声,“小师弟,你哪天才会好好叫我一声师姐呢?”   “下辈子吧。”   “倔驴。”   作者有话说:   放心,他会叫师姐的!   感谢在2022-06-06 22:25:24~2022-06-08 09:22:4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就是一个可爱鬼啊 10瓶;快去复习! 6瓶;红凉凉 5瓶;我是乔西啊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6章 凶险   雷雨在后半夜逐渐停歇, 早晨醒来,发现屋内不见凌驰的身影,而自己的身上搭着烘干的外衫。   坐直身, 拿起这件月白色的衣服看了看,我断定这是小师弟的。   一大早的, 人哪里去了。   逗乐地想着他会不会被豺狼虎豹或者狐妖鬼魅给勾走,我望着满屋晾晒的衣服,仿佛形成了一道道帘子。   下床穿衣,我正系着腰侧的纽襻,门吱嘎一响,凌驰进屋了, 他掀起晾晒的衣服就看到我在穿衣。   手中野果咚咚掉一地, 他很有眼力见地退出屋,随后在外面抱怨。   “你怎么不说一声你在换衣。”   悠哉地穿好衣裳, 将发髻拆散, 挽了个低垂的发辫盘起,我精神抖擞地走出门。   “师姐也没想到你会掀开衣服走到床边来啊, 还是说你想偷看?”   “我是给你拿果子吃!”   “借口不错。”   “你……”   看他这副打不过骂不过的小样,我就心里愉快,故而语重心长地说道。   “小师弟,你怎么对女人这么不擅长应付呢, 师姐跟你说, 魔教的妖女就喜欢你这样的~”   凌驰骂道, “你的作为和妖女有什么区别。”   “师姐还是有底线的。”   才不理会我的话, 凌驰进屋去收拾晾晒的衣物。   一碧如洗的晴空将昨日的雷雨夜掀过, 我活动着筋骨, 深深地吐纳一番。   浑身舒坦后, 我也进屋帮忙收拾,地上的果子捡起来擦了擦,直接塞口里嘎嘣咬。   略显青涩,但汁水饱满,一口下去会有清香在口齿中炸开。   “还挺解渴的,在哪摘的?”   “往南去三四里会有一条溪流,树上很多果子。”   “好咧,正好师姐去洗把脸。”   骑上追燕去溪边,痛快地洗个脸,要不是赶路,我还想泡进去洗个澡。   过得两刻钟,我与凌驰再次上路。昨夜寻到的木屋是偏离路线的,所以我们还要绕回那家黑店走近道。   旧地重游,凌驰却停了马。   绕开他的遮挡,我趋马上前,看到了那对截杀过路人的兄弟。   兄弟俩都死了,满身血的哥哥搂着弟弟的尸体,就这样相依为命地靠在木棚下,一副死不瞑目的样子。   “他没挨过去,死了。”凌驰说。   我跳下马,几步来到兄弟俩面前查看。   地上的血水经过雨水的冲刷早已遍寻不得,但泥土被剐蹭的痕迹还存着一些,看得出这兄长临死时抱着弟弟努力地挣扎,只为不让尸身受风吹雨打。   而且这兄长还给弟弟的尸体传送了内力,已经死了的人,多少内力都无济于事,真气又不是神仙的九转还魂丹,除非他弟弟本身身怀神功,才有起死回生的可能。   我心无波澜,在附近挖了坑,将兄弟俩都丢进去,连同兵器一块埋了。   凌驰帮忙填坑后,只冷冷道:“如果他放弃守着兄弟的尸体,运功止血,天亮再去镇上求医,以他的武功,或许可以活下来。”   “他找死呗,好下去陪弟弟,这做大哥的杀人无数,唯一的良心是对弟弟好。”我感叹一声,这些人我也见多了。   有的人为了兄弟杀妻杀子,有的人为了心爱之人手足残杀,你杀我,我杀你,没完没了,也杀不尽这爱恨情仇。   凌驰没这些感想,粗暴地说,“我们仁至义尽了,多少武林中人曝尸荒野,尸骨无存。”   “是啊,说不定哪一天,师姐也随便死在哪里了。”   “你放心,祸害遗千年。”   “哟,不说给师姐收尸了?”   “等你死了再说。”   我想象了一下自己死于非命的画面,觉得朝不保夕的混江湖还是危险,可以提前和小师弟交代一下。   “要是师姐死了,记得给师姐打扮得漂漂亮亮的,还要上好的棺材。丧礼不用太隆重,给我哭上两嗓子,多烧纸钱,倒上酒就行,头几年扫扫墓,后面就无所谓了,年岁太长都会忘记的。”   “你闭嘴。”   呵斥了一声,凌驰驾马往前去了,好似与我多说一句都费劲。   这一路上大小事遇到不少,好在都不是什么要命的事,沿途又抓了几个强盗、杀人犯,换来不少银钱。   在第五日的黄昏,我与凌驰终于进了白驼城的门,当地的人都知道千凤派的事情,官府已经将那房屋院子给贴了封条。   寻常百姓都不敢往那边过路,就怕夜里听到冤魂哭喊。   进城第一步不是去调查血案,我带着凌驰去客栈住店放了行李和马匹,还让小二将我破损的衣服拿去缝,接着就去路边的凉铺子吃了冰糖水、碎冰瓜果。   这炎热的暑气与内心的躁动被冷品抚顺,连日来的辛劳也算有了慰藉。   “真好喝,老板再来一碗!”   “不巧,姑娘,小店今日都卖完了,明日再来吧。”   歉意地招呼了一声,老板又去收拾桌椅,傍晚就该收摊,我们算是最后一批客人。   我托腮,目光从自己的空碗转到凌驰的那半碗上。   凌驰:“看什么。”   我:“嘴馋。”   “……你难不成想吃我的?”   “没,师姐就是看看。”我慈祥一笑,换成我刚入师门那时候,凌驰这碗吃的绝对保不住。   将汤勺抖了抖放在桌面,凌驰干脆端碗一口气灌了,然后放下空碗,说,“想吃的话,明日再来。”   “等办完事吃个够,现在去消消食,拜访一下当地的人和官差。”   带着凌驰,几番走访调查下来,差不多把目前的情报给收集好了。毕竟是血案,闹得满城风雨的,随便抓个路人,都能问出一二三。   当地官府肯定想早点抓到凶手,也因为是江湖上的事,所以也与武林盟有联络。   也不知道连江夜他们到郦城了没有,天誉台比这里的路程更远,不过他们路上要是顺遂些,天气好些,应该也快了。   夜里回到了客栈,我去凌驰的房里商讨,一起梳理线索。   尸体这些肯定是见不着了,但官差描述的还挺详细,夜里打更人也见过尸身,两相对比,差不多。   尸身上几乎都是剑的戳刺伤,干净利落,好些都是一招毙命。   不过千凤派掌门与关门弟子的身上还有骨头断裂的痕迹以及乌黑的掌印,一个在前胸,一个在后背。   仵作查验后说是心脉被震断了,但与剑伤相比,一时也分不出掌门到底先死于哪一招。   手掌来回扇着烛光玩,我瞄向凌驰,“你的直觉怎么说?是不是剑魔所为?”   “不像。”   “哦。”   “哦什么哦,怎么推断?”   “师姐哪会这些,不过传闻剑魔的剑法登峰造极,杀刘掌门也是易如反掌,师姐也能一剑要了刘掌门的命,何必再用掌法。”   凌驰看我一眼,“你虽然德行差,但不弱,刘掌门也不是谁都能杀的,能在一夜之间灭门,凶手一定很厉害。”   “你这是夸师姐厉害吗!接受你的赞赏。”   “怀莲,如今我们看不到尸体,要去找官府协议吗,看看尸首的伤势再推断是何种武功所为,也好有应对之法。”   “对了,小师弟,咱们明日去城外找龙武帮。”   白驼城里最大的门派就是千凤派,不过在城外的厚土岩还有一个龙武帮,算是远近闻名的帮派,帮主高开天,这名字还挺响亮。   高开天与刘掌门私交不错,两个帮派常有来往,灭门案之后,高开天有帮忙安抚亡者家属,还在官府走动,也是想追查凶手。   他一定对这些事很清楚。   虽说西岭剑魔杀人不眨眼,可我也觉得这次的灭门案不是他做的。   心头一时有些复杂,我希望是对方,这样就能弄明白大师姐的事情,可如果真的是传闻中的魔头,我有几分把握能报仇?   如果是剑魔,我就需要把凌驰摘出去,不能让他出事。   “接下来很有可能遇到危险,所以好好睡,保持精力充沛,小师弟。”   离开他房门之前,我特意叮嘱道。   “知道了。”   “你的内力有恢复吗?”   “一半吧。”   “这么少,不过你放心,师姐一定顾着你,”   “顾好你自己。”   浑不在意的少年将门关上。   第二日清晨。   看着手里的小瓷瓶,吴嘴大送的包袱里,干粮吃了不少,药粉倒还是一瓶未用。   把凌驰迷晕,还是投喂辣椒粉?   干脆我自己去查,让他在这里安全地待着就好。反正出来历练,他也经历了妖男与黑店的事情,下山也算是有历练。   而这种灭门凶手太危险了,我……   “我以为你死在屋里了。”   踹门声惊扰了我的思绪,连忙将桌上的小瓷瓶揣回怀里,我挤出笑容看着凌驰。   “小师弟一大早火气这么大?”   “不是你说早上天气凉快,查案更舒服吗。叫你半天了,也没反应。”   “抱歉,师姐在想事情。”   “想谁呢,赫连海?”   “没有!师姐在想你!”在想怎么放倒你。   “……”   凌驰不自然地转开目光,催促着我下楼吃早饭。   之后的行动上,他并没有给我机会在饭碗里下药,我劝了他两回,说我单独查案,他压根不理睬。   给连江夜飞鹰传信,汇报了一下这边的情况,我和凌驰出城去拜访了龙武帮。   帮派很是阔气,门外石狮坐镇,金漆黑底的牌匾龙飞凤舞地刻着龙武二字。守门的进去通报后,就将我们带了进去。   在候客厅坐了片刻,着一身朱砂色锦袍的高开天就疾步过来了。   我发觉,这红一类的色泽,用在凌驰身上还是更好看。   高帮主玉冠束发,四十出头,面白微胖,眼底有着没睡好的淤青,虽说看着有些憔悴,倒也是气度不凡的。   我与凌驰起身,随后简短地讲明了身份与来意。   “久闻苍山孤狼,我竟一直以为是男的。”   我温和地笑笑,“高帮主,你这江湖情报有点落后啊。”   “失礼失礼,二位请坐。”   开门见山地问起千凤派的事情,高开天是个爽快人,但凡知道的,都一一告诉给我们了,还将自己手画的图像给我们看。   虽说画工没有我师父那般好,勉强也能看懂。   “这尸体上的掌印这般深,内力修为必定浑厚,少说也有二十年功力。”指着图画,高开天忧心地说。   凌驰:“高帮主,是西岭剑魔的可能性大吗?”   “很难说,虽说剑魔只用剑,可他销声匿迹这么多年,保不齐学了掌法呢。”   我比划着画上面的手掌印方位,然后往自己胸前作对比,发现不方便,就拉过凌驰,“你别动,师姐比划一下。”   高开天好奇道:“怀女侠这是做什么?”   “高帮主你先前说自己看了刘掌门的尸身,那一掌下去,身体心脉尽碎,肋骨全断,整个胸腔都塌陷了。”   “不错。”   “所有的尸体,只有刘掌门与他的关门弟子身上有掌印,同时,也是他俩的武功最高。别的尸体上都是剑伤致死,高帮主有什么推测吗?”   “我只是隐约觉得,这不像剑魔所为。”   心中略显失落,我也点头赞同,“是啊,一个剑魔,不用剑,却用掌来对付比较难缠的对手。这或许就不是剑魔所为。”   “可这样,凶手掌法了得,又何必用剑多此一举,而且剑伤也是干净利落。”   我摇头,推断道:“我也不知,或许是凶手自己的癖好。看得出来是个兼具剑法、掌法的高手,内力深厚,应该用掌比用剑更厉害。”   凌驰:“不像北漠那边的掌法,中原武林谁的掌法好?”   我:“那可太多了。”   凌驰补充:“内力深厚,还要剑术高超。”   这样一限制,似乎就缩小了范围,我与高开天对视一眼,开始在脑子里搜寻。   片刻后,异口同声道。   “雷鸣公郭斐!”   凌驰:“有点耳熟。”   高开天解释道:“雷鸣掌传人郭斐,绰号雷鸣公,好些年没消息了。是个不怎么合群的怪老头,有时候行侠仗义,有时候心情不好又大开杀戒。”   “对,擅用剑,不过最厉害的还是雷鸣掌,很多年前曾用一招雷啸九天伤过魔教少主。”钦佩地点点头,我又笑道,“想来当年的魔教少主,现在也是魔教教主了,不知道有没有传闻里那么风流倜傥呢。”   凌驰板着脸敲了敲桌子,让我收敛心思。   听我分析完,高开天的愁容竟是展开了些,脸皮如熨烫后的新衣般舒展。   “虽然雷鸣公霸道诡谲,难以对付,但只要不是剑魔所为就好。”   我心下一紧,“为什么?”   “剑魔若是还活着,又重出江湖,势必会引起腥风血雨。”   已经到了谈虎色变的地步,能让武林盟与魔教都头疼,使得整个中原都被笼罩在惧怕中,这西岭剑魔必定不是现在的我能对付的。   “如果不是剑魔,就说明有人冒充剑魔,或者说,雷鸣公为什么冒充他?”   凌驰轻朗的声音响起,我与高开天一同看向他,这猜测也没错,甚至很有可能。   “哎,刘掌门与我相交十多年,他为人光明磊落,也没什么仇家,必定不是寻仇而来。假若是郭斐,他俩无冤无仇,屠戮满门也不至于啊。”   我:“你都说雷鸣公是怪老头了,有些人是不需要理由的。”   凌驰:“已经确定是郭斐了?”   我:“也就这么一说嘛,不过可能性还挺大,那掌法刚猛霸道,确实像雷鸣掌。”   高开天的脸又愁得皱巴巴了,他可能害怕下一个就是自己的帮派,有所顾虑也是正常。   我又问:“高帮主,你觉得凶手走了吗,或是还隐藏在白驼城。”   “我也担心凶手还在,最近加派了弟子布防,早中晚都巡视,饭菜也格外小心,恐被下毒。”   “小心点没错,对了,高帮主为何没去武林盟参会?”   “我还得坐镇帮中,便让我夫人和大女儿去商讨了。”   “原来如此。”   聊得也差不多了,我招呼凌驰准备告辞,万万没想到高开天居然热情挽留。说我们人生地不熟,住客栈也不舒服,不如就在他家留宿几日,至于我们客栈里的包袱,他会派弟子拿回来的。   可以说是面面俱到了,凌驰看我一眼,没有做声。   想了想,我爽快点头,“实乃盛情难却,这几日就打扰高帮主了!”   看我们答应,高开天又是高兴又是庆幸,连忙安排弟子带我们去后院厢房。   跟着带路的弟子走了一段路,我连忙几步上前,好声好气地说。   “小哥,我与我家小师弟感情深厚,给我俩安排近一些吧,离远了,我怕他不习惯没有师姐的陪伴。”   凌驰:“……”   “怀女侠真是体贴师弟,放心,我给你们找挨得近的厢房。”   感慨着我的深情厚谊,带路弟子找了连排的房间。   我与凌驰就是左邻右舍的距离,恐怕我在房里打个喷嚏,隔壁屋的他都能听见。   我很满意,这样他出什么事,我都能顾得上。   站在凌驰的门前,看着门内放刀的少年,我倚靠门框,温柔一笑,“小师弟,感受到师姐对你无微不至的关怀了吗?”   “你少烦我就是积德了。”   “好吧,你回门派的时候,记得在师父面前美言我几句哦!”   “美言?说什么,说你对着我脱衣服?总想着采风馆?”   “小师弟……”   “怀女侠、凌少侠,师父有请偏厅用饭。”   要不是有弟子过来叫吃饭,我一定摁头凌驰让他在师父面前美言几句,我是如此尽心尽力地保护他!   去了偏厅,坐在首座的高开天旁边还坐着一个圆头圆脑的可爱丫头,年岁不大,大眼睛葡萄似的,滴溜溜地瞧着我和凌驰,咧嘴一笑,两颗门牙没有。   高开天笑着说,“二位请,都是一些本地菜,不知道你们吃得惯不,不合口的话,明日让厨房换你们常吃的。”   拉着凌驰坐下,我冲小丫头挤眉弄眼,这才开口道,“高帮主客气了,这位小姑娘想必是二小姐吧。”   “这是我二女儿,小名叫梦梦。梦梦,快叫怀姐姐凌哥哥。”   凌驰漫不经心地拿起碗筷,淡然道,“应该叫她怀姨吧。”   我:“……”   好在梦梦冰雪聪明,没有跟着凌驰瞎叫,而是嘴甜地喊了姐姐哥哥。   饭后在庭院里消食,梦梦跟了过来,娘亲和姐姐都出门了,爹爹又忙,她便带着仆役找我们玩。   我用轻功带着小丫头耍了一会儿,把她家房顶踏了个遍,她双眼放光地说以后一定跟爹爹学好武功。   鼓励了她几句,我抱起敦实的丫头,将她往凌驰的怀里一塞,“来,让漂亮哥哥带你玩!”   凌驰:“……”   梦梦期待地看着他,“漂亮哥哥,我还想飞。”   凌驰:“叫凌哥哥。”   我翘着二郎腿坐在亭子里吹风,看着凌驰背着梦梦又上蹿下跳地,这小子真是嘴硬心软。   过得一阵,凌驰抱着孩子回来了,有些打瞌睡的小丫头搂着少年的脖子,嘟囔着,“我以后要嫁凌哥哥这样的。”   我哈哈笑:“为什么啊,姐姐也带你飞了啊。”   梦梦为难:“可是怀姐姐是女子啊,我能嫁给你吗?”   我:“有何不……当然不行。”   接触到凌驰凉凉的眼神,我那句有何不可拐了个弯,就没有带坏小孩了。   把困倦的梦梦哄睡,凌驰将她交给了仆役抱回自己的宅院。   明月高悬,夜空清朗。   静默地坐了会儿,我听到凌驰问话。   “要在这里待多久。”   “虽说血案可能不是剑魔所为,但保不齐会有关系。再待五六天看看吧,而且你没觉得高帮主也想我们留下。”   “不管凶手是谁,高帮主都害怕自己帮派成为下一个,有你在,他会安心些。”   “是吧,师姐很可靠吧。”   “……”   “高帮主也说让他夫人去武林盟搬救兵了,如果这几天都相安无事,等到支援快来了,我们就撤吧。”   “……那你,还追查剑魔的事吗。”   “查啊,怎么不查,事关大师姐。”   凌驰没有及时回应,他沉思许久,“大师姐与你相处也没多久,何故这样执着。”   “因为你师姐我是个重情重义的人啊!”   “……”欲言又止的小师弟。   觉得我不正经,凌驰懒得再说什么,丢下我在这喂蚊子,自己回屋了。   我难道又说错什么了,总觉得他刚刚有话想对我讲。   跑去凌驰房门前,我在撑开的窗户旁喊着,“小师弟,你方才想和师姐说什么吗?”   “没有。”   冷酷地过来掰开我的手,然后将窗户给阖上。   莫名其妙的脾气,学着他哼了声,我也回房了,夜里睡不着,我默念心法开始打坐运功,打算学一学伏神第四层。   就这样,我与小师弟无波无澜地在龙武帮蹭吃蹭喝,期间还收到了连江夜的回信。   信上说召开了大会,龙武帮的高夫人请求各门派的帮助,而大家商讨后,觉得千凤派的血案不像是剑魔所为,有可能是模仿者。   当然,因为近期魔教也在蠢蠢欲动,所以各门派还是要加紧协作,同仇敌忾,万不能在这个时候掉以轻心。   最后三师兄交代我,查不到什么线索就先回门派。   “所以说这趟出来,又是空手而归啊,关于大师姐的死半点没查到。”   哀嚎一声,丢了信,我趴在躺椅上晃啊晃。   一点不在意的凌驰在床榻上打坐运功,我则是苍蝇那般碎碎念,直到他忍不了。   “回你自己的房间去。”   “师姐无聊啊,现在线索也断了,大家都认为是有人冒名剑魔,那咱们觉得凶手是雷鸣公郭斐,可这老头子在哪里啊!守株待兔也不见兔子!”   “小师弟,师姐闲得慌,不然出去抓几个通缉犯赚钱。”   “算了,小师弟,咱们明天收拾包袱回师门吧。”   看我这说风就是雨的态度,凌驰索性也不运功了,下床走到我面前,“要来的是你,要回去的也是你。”   “是,都是我,所以明天回去嘛!”   “随便你。”   “太好了,反正明天高帮主让夫人请的救兵也要到了,咱俩没道理再白吃白喝。”   纵然看不惯我这泼皮样,凌驰还是应了,打算明天与我启程离开,他现在就开始收拾行囊。   既然已做决定,我就跑去找高开天说要走的事情。   第二天早上,厚着脸皮吃了早饭后,我和凌驰与高开天道别,走之前我还带着梦梦又用轻功玩了一回。   我们出发时,高夫人还没带着救兵来,但估摸着午时也会到。   然而有时候就是这般倒霉,当我与凌驰走了几里时,一龙武帮的弟子浑身是血地策马追上,他身上剑伤狰狞,胯|下的马鞍都被血浸透了。   “怀女侠!出事了!”   自马背上飞身跃起,将这名即将坠马的弟子接在怀中,我封了他上半身几处穴道止血。   “小师弟,带他去城里医馆,龙武帮一定是出事了。”   “你要一个人过去?”   “总不能把他丢这里不管吧,分头行动!”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想支开我。行,这回我听你的。但我会马上赶去龙武帮。”   “嘿嘿,被你看出来啦。这次很危险,不管是剑魔还是雷鸣公,又或者是另有他人,一定都不是泛泛之辈。”   “那又如何。”   在这里与凌驰争也没意义,回头帮忙才是最当紧的,我只得点头,“好,师姐先去龙武帮。”   与凌驰分道扬镳后,我疾驰奔至龙武帮。   刚到屋外就看到了横七竖八的尸体,威武的牌匾已被损毁,门口的石狮子身上全是血迹。听到里面的嘶吼与兵器械斗声,我赶至门内。   早上离开还全须全尾的高开天瞎了一只眼,拿着刀的手微微颤抖,刀刃上全是被砍出来的缺口,而他的小女儿梦梦被来者踩在脚底下,哭声渐弱。   神色狰狞疯狂的老头杀气腾腾,浑浊的眼睛不知道在看哪里,一头散乱的白发在激荡的剑气中飞扬。   手中长剑一震,澎湃的内力汹涌而出,若是内力低的人,会被这内力震到耳鸣头昏。   这不是剑魔,是雷鸣公!   “梦梦!好你个老不死的郭斐,我和你拼了!”   根本没有注意到我赶回来了,强忍着痛苦,高开天挥起双刀杀过去。   郭斐好似走火入魔了,他也没注意到我,周围已经倒下一片弟子,死伤不少,就剩下高开天和几名亲传弟子在死撑。   如此迅捷地打杀了一片,必定是我与凌驰走后没多久就被袭击。   高天开的夫人还未带武林盟的援兵过来,他现在乱了架势,一心只想救下小女儿,却反被寻了破绽压着打。   小姑娘身子软,武学根基弱,挨这一下已是口吐鲜血,面如金纸,一声也哼不出了。   郭斐就算在对峙时,依然将梦梦圈在自己的腿脚范围,只要他一个兴起,就能一脚踩碎她的头颅。   高开天心急如焚,又碍于女儿而畏手畏脚。   终于,在他一个哇呀呀叫着扑过去时,让我寻到了空隙。   藏柳飞出,一招以柔克刚的“花影潜行”随风而动,捕捉到我的身形,老头子一脚踹飞高开天,拧身就是一剑削过来。   双剑相撞,腕间用力,我压住他剑身,看出郭斐手上这剑普通,我运气大喝一声,抬手就连砍多下。   迅猛连招下,疯老头举剑格挡,铛铛铛几声后便是清脆一声断裂响声。   郭斐手中剑断,他愣住了,涣散的瞳孔终于凝聚向我,像是想好好看清是谁来搅局。   刹那间,我已将他脚边的梦梦单臂抱入怀中。   “怀女侠!小女怎么样!”   梦梦的背上中了一掌,脉搏微弱。   当即将梦梦放回地上,让高开天扶稳,我放下剑,双掌贴于背心渡气给梦梦,这便能护住她心脉。   只是这运功渡气,是不能被打扰的,尤其关键时刻。   “哈哈哈哈哈,是你吗!山鬼!你终于来了,老夫今日就要一雪前耻!用剑也好用掌也好,只要能杀了你!”   郭斐忽然爆发出骇人笑声,额头青筋条条,丢了手中断剑,眼中迸发出惊人的光。   紧接着,他双掌聚起强悍内力,周身流动的真气鼓动起他的须发,像极了吃人的恶鬼。   他把我认成谁了?我替谁背锅了?他是不是疯了?   作者有话说:   小师弟你哪回没听师姐的:)【小小声】   感谢在2022-06-08 09:22:46~2022-06-09 08:30:3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凨未尘末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7章 魔教   现在不管对方是不是疯了, 又或者我被认成谁,都不能收力迎战,不然梦梦就小命不保了。   “怀女侠, 照顾好我女儿,我去拦住他!”   “高帮主别去, 你媳妇孩子会变成孤儿寡母的!”无法抽身阻拦,我焦急大喊。   那气势磅礴的一掌我拼了全力去接也不一定能扛下来,是必杀招啊,我仿佛都听到雷鸣声了。更别说不如我的高开天去扛,他去就是让梦梦丧父的下场。   突然,半空中一道耀眼刀光劈砍而下, 声势浩大, 轰隆巨响中,这院子被狂气的刀给斩出一道十多丈长的裂痕, 竟是有一刀两断的趋势。   惊心动魄的一记落斩, 这招式很像大师姐夫君狂海妖刀的招,虽没见过, 但听过!   烟尘散去后,伤重没站稳的高开天摔在地上保住一条命,一掌落空的疯老头也顿住了,东张西望地找人。   “狂海妖刀?!你没死吗!出来!”   要不是忙着传送真气救人, 我也会四处张望找狂海妖刀, 找到他, 就等于找到了关于大师姐的答案!   然而并不是那销声匿迹的人。   喘着气的凌驰从屋檐上落下, 挡在了我和梦梦身前。   满头大汗的他应该是跑太急了, 左手握着鳞骨大刀, 很明显, 刚刚那一刀是他挥出来的。   有些吃惊,可又觉得意料之中,毕竟我之前就觉得他刀功了得。   看到他时,我半是欢喜半是忧,一是他来得太及时了,二是我担心他出事。虽说对凌驰了解不多,可我觉得目前的他也不是雷鸣公的对手。   但我还是由衷夸奖道,“小师弟!第一次见你用刀,好威风啊!英雄救美!”   “……阴阳怪气的。”   “真夸你,你先应付一下,师姐救下梦梦,马上助你!”   让内功没完全恢复的凌驰争取时间是下下策,但没有别的选择了。   消耗了一部分真气将梦梦从鬼门关拉回来,我把孩子推到高开天怀中。   “高帮主,你快带还活着的弟子撤退,我和凌驰来对付他。”   “可是你们……”   “别犹豫了,如果你夫人的援兵到了,就让他们来增援,快走!”   把碍事的家伙都打发走,我重新拿起藏柳,对于跑走的人们,郭斐居然不管了,一心一意地盯着我。   好几次他想过来,都被凌驰的大刀给拦住。   少年左手拿刀,刀法比剑法强劲数倍,一招一式绝不多余。全是杀招怪招,姿势诡异,只攻不守,进攻方向刁钻,他又惯会找空隙,刀刀致命,切筋断骨,气势凶悍。   若是内力充沛,他不会轻易落下风。   那么问题来了,凌驰有这般凶悍刀法,还来苍山派学什么剑?扮猪吃老虎?其实他不想学刀,只想学剑?   可传授剑术的门派那么多,藏秀峰也教剑法的。   “怀莲,别发傻!”   凌驰怒喝一声,一时不察,被老头子的掌风扫到,脸颊登时像被打肿了,红了一大块。   蹿步上前,勾手拽住凌驰的衣领往后拉,让他避开对方当胸的一掌,我右手举剑直刺。   剑尖竟被掌心抵住,未能刺破郭斐的护体真气,他的内功实在是太深厚了,我和凌驰现在加起来都敌不过对方的内力。   师父讲话总是有道理的,我没遇上绝顶高手,所以觉得自己挺厉害。   现在遇到了,就很要命。   剑魔还在雷鸣公之上的话,我怕是早已没命。   边打边退,思索着全身而退的方法,我企图对话,“郭老爷子!你到底为什么屠灭千凤派、龙武帮!”   “他明显走火入魔,问不出的!”凌驰配合着我的招式,将我后背的空门给护住。   刀剑合璧勉强招架住强势进攻的雷鸣掌,院内已是破败不已,辗转避闪中,郭斐劈掌击碎院墙,一招未中,又是掌影纷纷如雨,乱中有序,叫人防不胜防。   凌驰内功不济,渐渐跟不上招式,若非刀术精湛,怕是撑不过几十招。   剑尖戳入地砖,我手腕向上一挑,数十块厚重的砖石砸向郭斐。在这砖石纷飞中,我与凌驰对视一眼,转身就跑。   “哪里逃!山鬼!我定要将你碎尸万段不可!”   身后传来勃然大怒地吼声,人影未到,掌风已来。   足底刚踏上台阶要飞上屋檐,我来不及应对,凌驰放弃了逃窜,转步踏来,举刀挡在我身后。   硬接一掌,刀身受到掌击重重撞在凌驰胸膛,少年面目赤红,张嘴就是一口鲜血喷出。   “小师弟!”   已然登上屋檐,看到向来不对盘的凌驰替我挡招受伤,我气得浑身发抖,往前我可以自己逃了,往后就又要被卷入争斗中。   “山鬼!你成缩头乌龟了吗!”   仰天大笑的郭斐冲我叫嚣,我看着挨了一掌半天没站起身的凌驰,立马回头了。   我本只想溜之大吉,到时候联合援兵活捉了郭斐,现在看来不斗个你死我活,都对不起凌驰挨的那一掌。   察觉到我陡然爆发的杀气,郭斐亢奋地双臂一挥,猛击而至,我凝神定气,手中握紧藏柳,目光直寻他露出破绽的左肋,出剑猛刺!   疯老头发觉我意图,半空中拧转身体,右手往地面一压,隔空吸来一把完好的剑,挥斩迎击。   吃力地应对老头变化莫测的剑招,时刻还要堤防空置的左手使出雷鸣掌。   间不容发的时刻,我瞥到凌驰杵着刀好不容易爬起,抹掉了嘴边的血。   “走!”   说完,我再不敢轻易分心,全神贯注地对付郭斐,越战越激烈。   诛邪剑招还未被我彻底参悟,使出来难免火候不够,但也不愧是诛邪,凭借这剑法,我还能拖延,不至于完全落下风。   凌驰大概是想通了,不给我添麻烦,他杵着刀离开。只要他能平安走,我就能找机会跑路。   “你的本事呢!落九天剑法怎么不伦不类的!山鬼!不可一世的剑魔难道也老糊涂了!”   剑魔?我心下骇然,剑魔的名字好像是叫山鬼,我被当成剑魔了?   “疯老头你认错人了!”   “莫要狡辩!你再不认真与我一战,我就杀了那个小子!”   话语间,与我缠斗的郭斐如游鱼般滑脱几步,急奔去凌驰面前,我吓得心胆俱裂,手中藏柳迅疾投掷出去。   郭斐被剑身划破手背,我自上而下飞扑,没了剑在手,我干脆劈手去夺疯老头手里的剑。   我俩拳掌对峙,掀起劲风,步伐游走,使出一套拳腿功夫打得眼花缭乱,中断他对凌驰的威胁。   运气于指,我鼓起内劲猛力一发,捏住剑刃,一招弹断郭斐手中剑。   老头子弃剑换掌,余光瞄到凌驰已然跑到门口,我振奋精神,挥拳对上雷鸣掌。   被他强劲的内力打得手臂发麻,但觉胸口气血翻腾。   未等我消化这一掌,郭斐又是接连几掌,我只得恨恨对上,数招接下,已被震到五脏六腑都在痛。   丹田的气乱作一团,喉咙涌起腥甜的唾沫,郭斐撤掌,呼喝一声,又是双掌重重拍来。   躲闪不得,我运起全部的功力,“呀——”   真气充盈双臂,将所有内力蕴在双拳,我振臂对掌。   “砰——”   气流卷起炸开,脚下地面塌陷分裂,周围的墙壁木柱轰然倒塌,感觉全身的气孔都爆开了,内力全部汇入双臂中。   我死撑着持续对掌,两人内力在流窜对冲,顷刻间便是汗如雨下,一连吞了数次喉咙中涌上的血,直到我来不及吞咽,血水从唇角渗出,我感到耳鸣眼花。   同样的,郭斐也没占到多少便宜,瞪圆了眼珠子,鼻腔里淌下血流。   全身骨头都在痛,我却不能先收招,决不能在这种时候认输。   同样嘴里、鼻子也流下血,我咬紧舌尖,半分不退让地定住身形。   “哎呀呀~虽然和想象中不太一样,但也在计划之中吧。”   清冽如夏夜冰凉井水的男人声音响起,声线有些薄细,却很悦耳。   在内功拼杀时,旁人若是随意介入,也会被反伤,甚至当场毙命。声音的主人却并不在意,甚至欢喜得很。   整齐划一的脚步声响起,十多人鱼贯而入,将院子给包围。   带头的两个男人,一位年长一位年轻。   年长的穿着古怪,头顶发髻插着龙头木簪,嘴唇下颌都留着黑白相间的胡子。   年轻的身形板正却容貌唬人,骨相惊奇,酒槽鼻、厚嘴唇、脸上开麻子、眼角一颗带毛的大黑痣。   方才好听的男音是从厚嘴男口中发出的。   “没想到还有意外收获~这孩子脸好资质也好,看着就合眼缘,收了。”   “武林盟的人快到了,赶紧撤,要带走的都带走。”胡子老者较为急躁,压低声音催促着。   这个胡子老家伙我见过,是魔教的一门护教门主医魔——第五愁!   为什么魔教分支的老大会出现!而且听起来,像是他们布局已久了!   一个分神,我看到逃走的凌驰居然被抓回来了,躲过了郭斐,没躲过魔教啊!   凌驰的刀也不在手中了,他被教徒压在地上跪着,怎么也挣扎不开,目光相触,他似乎在用眼神警告我快逃,不要管他。   与我对峙的郭斐对于周遭的变化不闻不问,铁了心要在我身上耗费,我脑子转得飞快。   “这女子好生眼熟。”厚嘴年轻人打量着我,丑陋的脸上带着几分探究的笑意。   第五愁也看了我一眼,说道,“这是苍山派的,外号孤狼,你怎么能不认识。”   “可我就是不认识呀。”   “你长长心吧,你下面的绝杀门就是被她挑翻的!”   “哦~原来是这个姑娘啊。”   听到这对话,绝杀门?被我单挑打败的绝杀门是二门护教的小分支,这厚嘴男不会是二门护教的高手吧,不可能是门主,门主日月神君绝对不是丑八怪!   完犊子,一个郭斐不够,还凑来魔教。   “要替手下报仇可以!把我的人放了!”一边与郭斐比拼掌力,我一边叫嚷着,瞪向这些不速之客。   厚嘴男轻笑一声,挑起凌驰的下巴,“你的人?这个小兄弟?”   第五愁:“快点把雷鸣公带走,一会儿武林盟的人就来了。你要是想要这个女的,一块弄走就是。”   此刻已是迫在眉睫,再与郭斐纠缠不清,凌驰就要被魔教带走了。   深吐一口气,丹田凝气,提至半身,强制震开与我掌心相接的郭斐。中断内力对拼,使得我气息紊乱,只觉体内热气狂窜,一口又一口的淤血涌上喉咙,又被我死死吞下。   郭斐欲要再拼个高下,魔教众人立即动作起来,十几人围成阵型困住了疯老头。   第五愁指挥阵型围攻被我消耗了许久的郭斐,厚嘴男也不与我拉扯,反而将注意力转向了阵法中的人。   他们看起来是想活捉郭斐!   既然他们去收拾郭斐,我拾起藏柳冲向凌驰那边。   没想到厚嘴男一心二用,留意到了我的动作,挥袖就是一招无形的罡风袭来。   旋身翻腾,避开剑锋,那是藏在袖中的软剑,我咳嗽着,支撑身形,不让自己吐出血水。   “苍山孤狼,这是你师弟?你们苍山派的弟子我倒是见过楚山孤,模样也很好看。”厚嘴男品鉴着,眼里有着欣赏。   努力平复着胸腔的气血,压下作呕的呕吐感,我笑:“二师兄怎么见过你这种丑男,真可怜。”   “小狼女,牙尖嘴利。”   “小丑男,爹挫娘丑。”   被我这般羞辱,厚嘴男也不以为意,他不主动攻来,却防着我打过去,还要盯梢阵型中被压制的郭斐。   场面有些乱,可又出奇地阵营分明。   很多事情在脑中浮现,隐隐约约觉得哪里不对,我索性问道:“你们要抓郭斐,可郭斐为什么会突然屠人满门,还到处找剑魔,难道全是你们布局?”   “很简单呀,医魔老头要抓郭斐做成傀儡人,所以找人假扮了销声匿迹的剑魔来引他出现。郭斐早年与剑魔比试输了,还被羞辱一番,一直耿耿于怀,苦练雷鸣掌到走火入魔。”   “当然,雷鸣公是何等人物,并非能轻易抓住。所以需要引导疯癫的他随便找个门派屠了,引起武林公愤,这样,自诩正义的武林盟就会派人来制衡。”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我们再来捡现成的。”   “有趣的是,这次武林盟的人还没来,但郭斐却被你给削弱不少气力,抓他轻松很多。我们还不用与武林盟的人对上了,真走运。”   这算盘真是打得啪啪响,原来根本没有剑魔的消息,这都是魔教搞鬼,为了制作一个厉害的傀儡人,而一环扣一环。   “这样,你们带走郭斐,把师弟还给我。”   “你在与魔教商量?”厚嘴男好整以暇地挑眉瞧我,眼角带毛的黑痣格外显眼。   “怎么,魔教不是人,不能商量?”   “你现在元气大伤,不是我对手,我如何要和你商量?”   “呵,娘不打人,就觉得娘好欺负是吧。放了我师弟,我可以让你们带走郭斐,反正我和疯老头不熟。”   “不放呢。”   “那就杀了你,就算你们二门护教的日月神君来了都护不住!”   被我逗笑,厚嘴男手中寒光乍现,软剑灵蛇疾走,卷上我的剑刃。   “怀莲!不要管我了!”   “你闭嘴!”   凶了凌驰一句,我专注对付眼前的丑男。   捡漏的魔教动用暗器阵法将郭斐给擒获,医魔第五愁快慰地大笑两声,呼喝道:“走了!别玩了!”   厚嘴男眼波流转,这丑脸上竟有一股媚态横生,对我抛了个媚眼,只道:“小狼女,走了~”   说罢,这群人手脚利索地带着人飞奔离去。   烟雾弹在我周身炸开,团团浓烟涌动,我心急如焚地屏住呼吸,挥散浓烟跳出院门。   “怀女侠!没事吧!”   “我们来救你了!”   迎面撞上高开天带着武林盟的救兵赶来,这也太不走运了吧!但凡早来一刻钟!   “我师弟被抓了,你们快跟我去找!”   “怀女侠你受伤了,先疗伤,你师弟我们去找。”   “不行,找不到师弟,我也不活了!”   “啊?”   举目四望,看不见任何人影,本就在城外山野的龙武帮,从这里出去,可以顺着山林遁入。   凌驰没了,我提头见师父?   顾不得内伤呕血的身体,我拿着剑追寻,好在轻功不是飞天,只要奔走过,就会留下痕迹。   看到催折的草木与落脚留下的些许脚印,料定他们从南边踏过,我拔步狂追,沿途留下记号,好让高开天带人过来。   不可以让凌驰被抓走,我答应过师父,我宁愿被带走的是我!   很快,我就看到了魔教教众的身影,一招“飞花逐日”使出,剑影寒光,破空直刺。   “这女的居然追过来了!”   “快!防守!”   万万没有料到我难缠地追来,一剑捅穿扛着凌驰的教徒,踹飞尸身,我拎住少年的衣襟将他拉回我怀里。   教徒暴动,一齐冲上前,我从怀中摸出小瓷瓶,拇指抵掉瓶塞,单手扣住凌驰的脑袋,让他埋在我胸口。   凌驰呼吸困难:“唔!”   一招大范围的辣椒粉飞洒,迎着这风全部散开,魔教众人顿时被呛得眼泪鼻涕不止,骂骂咧咧。   我现在有些后悔怎么不准备毒粉了!乘势搂着被点了穴道的凌驰快步后退,直到停在一个安全距离。   我摸摸他的脸,这种失而复得让我激动不已,焦急道:“还好吗?别怕,师姐来了。”   他唇边还染着血,说不出话,满脸惊骇地望着我。看来也是受伤不轻,主要是雷鸣公那一掌太重了。   “下次不准给师姐挡招了!”   这么交代着,揉揉他的脑袋,我解开他的穴道起身。   周身再次被打喷嚏的教徒包围,凌驰断了肋骨,内力不济,比我好不到哪里去,眼下只能靠我了!   厚嘴男有些无奈地拨开人群走上前,而医魔那一队早已带着战利品分头跑了。   “堂堂女侠用辣椒粉,这手段未免太幼稚。”   “你青天白日抢男人,手段也下作。”   厚嘴男轻轻一笑,不辩驳。   “我们的人很快就到,你若是还想抢我师弟,我必定杀你满门!识相的快滚。”   “这话可不像武林正道该说的呢。”   “说明你见识少了。”   “有没有兴趣改正归邪?”   “你有没有兴趣当我儿子?算了,我可生不出这么丑的儿!”   “只是抢你一个师弟,又不是你夫婿,不必这样大动肝火。”   “抢我的就是不行!”   厚嘴男哈哈笑出声,这悦耳的笑声一断,他已似鬼魅般扑至眼前,身法诡谲难防。   我害怕他将凌驰捉走,一把扯了少年的腰带将他的手腕与我的左手牢牢捆在一起。   “小师弟你放心!师姐不会让你再被抓走了!要死一起死!”   “……”一时间不知道是要顾着自己的腰带,还是要先感动一番。   厚嘴男的软剑从天而降,我仰起头,举剑对刺,因为凌驰这么大个秤砣束缚着,我不便好好发挥,但这样也杜绝了对方下手抢人。   其余的教徒在一旁掠阵,谁都没敢上前。   拆招十多回合,眼底寒芒掠过,我气力不支,没能挡下,脸侧刺痛,回神已是鲜血淌脸。   我将计就计,故意做出气力虚弱的模样,引得厚嘴男步步紧逼,拉近对招的距离。   待到他进了我的剑身范围,我手臂狠抖,五指张开,藏柳脱手飞旋!   厚嘴男面容一凛,仰身后坐,堪堪避开这一招,待到他落定,咽喉处绽开一条浅浅的红痕。   奈何对方灵敏轻盈,剑锋只划开了表皮,远远伤不到根本。   厚嘴男的眼里泛起一丝玩味,他用指尖碰了碰脖子上的血丝。   我怒目而视,丝毫不退。   “看来这次是带不走了,可我不能空手而归。”   语毕,他如鹰隼般凌空掠起,我明明眼睛捕捉到了他的身影,却因为伤重笨拙而追不上他的行动。   只听凌驰一声闷哼,一个错眼的工夫,他的脖子竟是被厚嘴男袖中暗器伤到。   我一击扑空,厚嘴男已然收了暗器落回教众之外。   他那张丑脸露出明媚的笑,“做个记号,下回来取~”   眼看着魔教的人如潮水般散去,我硬撑着一口气以剑驻地,看向身旁的少年,“让我看看,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凌驰将捂着脖子的手拿开,只见少年羊脂玉一般的颈项上留下了烙铁似的带血印记,那是一朵莲花。   这是二门护教门主日月神君会用的钢针印章,留下这个,说明是他中意的教徒,会收入门中。   我貌美如花的小师弟被盯上了。   “只要师姐有一口气在,就不会让魔教得逞!”我呸了一声,信誓旦旦地与他保证。   凌驰却没在意脖子上的印记,只担心地望着我,“你没事吗?”   “师姐我……呕……”   这一放松,不再全身绷着,先前能压制的伤痛,尽数爆发,   我没压住伤势发作,一口老血呕出,浑身无力地往后倒去。   凌驰吓得面色惨白,搂着我坐于地面,捧着我染血的脸。   “怀莲!怀莲!”   作者有话说:   他急了他急了!【鸡叫】   感谢在2022-06-09 08:30:34~2022-06-10 11:29:2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什么梨 2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我是乔西啊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8章 师姐   身子骨太硬朗, 这般重伤力竭,我也没能晕过去,还得挨疼。   躺在凌驰的怀中不住地咳血, 像是要把体内的淤血全部呕出来,满口血腥味, 牙都染成了红色。   内力半桶水的凌驰也做不到给我运功调气,从六神无主的慌乱到镇定,他咬牙忍着肋骨断裂的剧痛,一把将我抱起。   他先是慢慢走了几步,随后就越走越快,隐隐有想跑起来的架势。   过于勉强了啊。   颠得我气息不稳, 我攒着力气说, “别动了,援兵会到的, 等着。”   “我等不了!”   我惊得眼睛都睁大了, 随后又脑袋无力地依在他怀中。   能听到少年胸膛剧烈的心跳声,他喘着气, 因为负伤忍耐而疼得青筋爆现。   居然还有力气吼我,挺好的,说明精气神还是足的。   手背上忽的一凉,接着又是几滴水渍, 我努力抬起脸。看到凌驰脸上汗如雨下, 一颗颗的汗珠在下巴汇聚, 落在我手上。   汗液混着血, 风中都抹上了铁锈的腥气。   明晃晃的太阳悬在头顶, 晒红了少年惨白的面色, 凭着一口气, 他抱着我飞奔了几十丈远。   但也该到极限了。   膝头一软,凌驰猛然跪地,双臂却稳稳地拖住了我的身体,将我搂在怀里,没摔到我。   目光逐渐迷离涣散,日光倒映在眼中越来越亮,模糊了凌驰的面容,这么热的天,我却觉得发冷。   自觉差不多要昏迷了,也好,不用挨痛了!   耳边传来似远似近地呼喊声,本来都要成功昏厥过去,愣是被凌驰给狂掐人中弄清醒。   痛感锐利,好似人中都要被掐烂,我嘶得一声一口气喘回来,瞪着凌驰,气得血沫子喷他脸上。   凌驰没有生气,他只是惊喜地捧着我的面颊,还在试图吵我耳朵。   求你了,我就想无痛昏厥,想收尸也不急着这一会儿!   “小师弟……”颤颤巍巍地揪住他的衣襟,我呼唤着。   “我在,你想说什么?”   他立即俯身靠近,将侧脸贴在我唇边,我张开血盆大口,愤愤地一嘴咬上他的耳朵。   开始咬得还挺用力,但我气力不多了,没过一会儿就变成了上下牙齿叼着他的耳垂,连个像样的牙印都留不下来。   凌驰颤抖着搂紧我,却没有挣脱,直到远处传来高开天他们的声音。   太好了,彻底地安全了。   赶来支援的武林中人有擅医术的,就地给我把脉,查看伤势,随即让人抱我上马,立刻送去城中的医馆。   或许凌驰现在才得到解脱,看到我被一女掌门抱在马上,他冷硬的俏脸有了一丝松缓,随即昏厥倒地。   结果是我没昏,凌驰晕厥了。   全程清醒地看着大夫给我医治,还有两位掌门接连给我运功调息,一直忙活到了黄昏,我被送到了客栈歇息,外面还有门派弟子把守。   高开天瞎了一只右眼,居然是在场伤势较轻的,没什么内伤留下,就连他的小女儿梦梦都还昏迷中,由他的夫人守着,而龙武帮内的事情则是交给了大女儿高照雪打理。   躺在床上,我看着来道谢的高开天,摆手道,“高帮主客气了,也没帮上什么,还是让贵帮受损不少。”   “总比被灭满门要好,真的是多亏怀女侠了!以后怀女侠有什么事尽管说,我高某定当赴汤蹈火!”   “严重了,高帮主,我师弟怎么样了?”   “这……”   一看他有些为难的样子,我面色一僵,挣扎着要坐起来,高开天连忙扶着我肩头。   “别激动,你师弟情况有些特殊,断掉的肋骨归位静养就好,问题是他受了雷鸣掌,体内的内力又被罕见的点穴手法封住了,这恢复起来就会慢很多。”   “有多慢?”   “少不得要半年,他体内真气淤塞,气脉不通,虽说可以大家集结内力强行帮他冲破穴道试一试,好恢复内力。可这要是失败,不死也废,我们不敢随意渡气给他。”   一惊一乍的把我都搞得不上不下,凌驰学了伏神心法就是用来冲破封住内力的穴道,他如今恢复一半的内力也不够。   确实可以借助众人之力把穴道冲开,但若出了差错,这代价可担不起。   求快,必定伴随着凶险。   我又躺回床上,“高帮主,麻烦您给我写封信传给我三师兄连江夜吧。”   “没问题,我这就去准备笔墨。”   我念他写,短短的几句话交代情况就好,高开天写完给我看后,就去找人送信。   看得出赶来支援的大家都还有想问的,比如魔教是怎么回事,发疯的郭斐又是怎么搞的,但这些都得要我休养好后,才好一起商讨。   高开天宽慰道:“怀女侠放心,你好好休息,这几天我会安排好武林同盟的。等你身子好些了,再召开会议。”   “好的,有劳高帮主,我师弟是在我隔壁房间吗?”   “是的,我徒儿说你很照顾你师弟,房间隔得远了不行。”   因为被打上了莲花印记,我现在是真的恨不得把凌驰拴在裤腰带上,思索一阵,我认真道。   “高帮主,你把我师弟抬到我房间休养吧。”   “……”   高开天愕然张嘴,一时间不知道我是不是在开玩笑。   “我师弟被魔教盯上了,他脖子上的莲花印记是二门护教的人留下的,我怕我没守着,他就被带走了。”   “你现在也行动不便,魔教来了,如何挡得住。”   我激动地嚷嚷:“大不了把我一起打包带走,我小师弟没了,我哪能独活!”师父肯定都要削死我!   “这……”   高开天迟疑了,大概在考虑我的提议,最终他将我与凌驰都转移到了他另一处房产里。   新院子就在城中东边街巷,他的妻女还有帮派残存弟子也在这里一并休养。而我与凌驰被安排在北厢房,这房间很大,还隔出一间内室,不至于让我和凌驰挤在一处。   养伤两日,我身子轻便不少,凌驰却还是昏迷,我时刻守在他床前,忧心忡忡。   就连梦梦中了雷鸣掌都醒了,这小子还不醒,当然也不能怪他,毕竟身体情况特殊。   高夫人顾好了小女儿,得空过来看我,还送来糕点,瞧见我又守在凌驰床前,她皎洁的面庞上浮现一抹怜爱的浅笑。   “小莲,你当真是宝贝你这师弟。”   “哎,这都两天了还不醒,我愁啊,夫人。”   “大夫说不会危及性命的,你也伤势不轻,多当心自己才是。”   “此言差矣,他折了,我也没脸活。”   半是撒气半是担忧地捏了捏凌驰的脸,我走到桌边与高夫人闲聊,这几日魔教并没有什么动静,看来他们就是想抓雷鸣公,所以才引蛇出洞。   大家被魔教利用也不是一两回,但这次伤亡过多,高开天已经气呼呼地给季盟主飞鸽传书,希望能严惩魔教。   高夫人也算半个江湖中人,不过比起这些厮杀,她对于武林中的爱恨纠葛更有兴趣。   可能来增援的门派里有清楚我事情的人,高夫人看我的眼神透着好奇,最终管不住嘴地问了。   “小莲,听说你曾与天海双绝里的赫连大侠有婚约?”   我挠着鼻尖,不在意道:“陈年旧事了。”   “我竟是不知道还有这回事,只晓得天海双绝是夫妻,生了一个儿子。怎么也想不到,赫连大侠曾与你有情缘。”   高夫人满脸的三角恋耶,想听的表情,我也闲得无聊,说说这些也没什么。   可能我追忆过去的表情给了高夫人我在悲哀难过的错觉,她以为我爱而不得,便关爱地握着我的手腕。   “不想说就不说,这都过去了,人都得朝前看,何况你家小师弟这么英俊。”   “啊?”被打断回忆,我满脸茫然地望着她。   “小莲你这么好的姑娘,旧爱这种就不用在意了,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凌少侠多好,你俩又是同门。”   “夫人,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你难道不是喜欢你师弟吗,你看你这般紧张他的样子。”   “哈哈哈哈哈咳咳,才没有!我可是师姐耶,而且小师弟是我师父关门弟子,我死了,他都不能死。”因为这误解,我没忍住笑出声,牵动了伤势,我又笑又咳的。   没想到自己看好的一对竟然完全不是那么回事,高夫人热情的表情凉了下去,眼里蒙上了失落,“是我想错了?”   “对啊,错得离谱,我小师弟其实讨厌我,恨不得宰了我呢!”虽然有夸大的嫌疑,但从日常相处来看,确实不算和谐吧!   “……”   “我和他的不对付,三天三夜都讲不完,要不是我师父偏心,破格把他收为关门弟子,我又为何这样拼命保他!”   半晌不语,高夫人指着我身后,面色讪讪道:“小莲,你师弟醒了。”   “哎?”   回头一望,凌驰挣扎着撑起身子,裹着绷带的上半身没有穿衣,目光像两把小刀似的扎在我身上。   无视了他的冷冽眼色,我喜出望外地走过去,“小师弟!你什么时候醒的!”   凌驰:“笑那么大声,死了都能被你笑醒。”   我:“……”   “小莲,你和你师弟聊,我就先告辞了。”   高夫人一刻也不待地出去了,顺便还把门给阖上。   坐在床畔,我又是摸凌驰的额头,又是给他把脉,气色看着还是不太好,之前那样殷红的嘴唇都缺了色泽。   “要不要再休息一下?还是饿了?”   凌驰没好气地挥开我的手,“我被抓,或者死了,你不好与师父交代,是吧。”   “嗯。”   “……你出去。”   “不行啊,这也是我房间,这内室比较大,你在内侧,我的床就在屏风另一端呢。我怕你被魔教抓走,所以要和你一间房。”   听我这么讲,凌驰拢起了眉峰,气道:“真是多谢你关心!”   这口气不对啊,我仔细瞧他容貌,对上我的目光,凌驰本是要避开,黑黝黝的眼睛却在我脸上定住。   对视片刻,他竟是伸手轻轻抚在了我的右脸上。   “小师弟?”我担心他是不是脑子伤到了,忧愁地唤了一声。   “你脸上的伤结痂了。”   “哦!你说这个划伤啊,大夫的药很好用,再过小半月,保管师姐的脸像剥壳鸡蛋一样光滑呢!”   看我如此心宽,凌驰呼出一口气,察觉到自己的放松,他又脸色冷凝,带着一抹不甘心与计较,“你只是师命难违才这般不顾安危地救我,我不会感激你的!”   虽说他这反应是在我意料之中的,但果然有点养不熟啊,可他看着又好像在生气。   为什么呢?纵然他讨厌我,我也是为了师父才如此救他,可这么拼命的我,不值得被赞扬一下,不值得被他笑脸相迎?   起码要甜甜地喊一声师姐吧!   “小师弟。”   凌驰的眼睫动了动,没有将视线转过来,我便向着他靠近了一些,“你生气了?”   像是戳到了他的死穴,他面色僵住,更是难堪。   “为什么?”   搭在薄被上的纤长手指逐渐收拢,将被子揪成一团,凌驰的眼神开始飘忽,却绝不看我。   我开始了猜测,“你该不会想被魔教带走吧?”   “没有!”   “师姐又哪里得罪了你,好生难猜,你比梦梦还孩子气。”   “你……”   不知为什么,看他这恼怒的样子,我想到了连江夜说的话,他说凌驰很看重同门情谊。   想了想,我不确定地追问,“你该不会是闹别扭了?”   “……”   “觉得师姐只是为了师父,才会这样救你?”   “难道不是。”   “倒也是的。”   “哼!”   得到他的回应,我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果然是因为这个生气了啊,可是为什么。”   凌驰又暴躁了,“哪里那么多为什么,我不爽需要理由吗!”   “你总得说为什么不爽。”   “因为你脑子里只有师父,像条狗一样!”   忽然提起了声调,凌驰盛怒地呵斥,吼完他就伤势发作地缩了缩身子,顷刻间,脸上也露出了后悔、自责的情绪。   骂人的是他,眼里水光盈盈像是要落泪的还是他,这搞得被骂的我也很茫然。   我试着喊了几声:“汪汪汪?”   凌驰:“……”   他被我气笑了。   我不太在意这些话的,只道:“抛去师父这层关系不看,我也是担心你的。但若要这般上心,也不太可能,师姐也不骗你。”   “该骗的时候你又不骗了。”   “呃?”   “我越来越讨厌你了。”   有些诡异,应该用憎恶的表情语气说出的话,却是无力的,颓废的,甚至带着一丝丧气的可怜。   我恻隐之心大发,竟是觉得有点良心不安。   是受伤的缘故吗?凌驰看着有些憔悴,仿佛一下子失去了精力。   半哄半示弱地拉过少年的双手拢在掌心,看他没有挣扎,可能是没力气挣脱,我试探着说,“别啊~”   学着百花楼的姑娘们那架势,又想着许慕以往那安慰人的劲儿,我柔软了声音。   “我们还是能够好好相处的,也算是共患难了吧?”   “……”   “但你为什么只对师姐这样喜怒无常,爱答不理?”   “不是你先招惹我?”   “我顶多就是妒忌你被师父偏爱,没别的了!”   “采风馆那一夜你当真就这么忘了?”   “不然呢?说好一起不提,就当没发生过。哎,说到底也是我强迫你,是师姐不对。”   一点点看到他的眸光黯淡下去,凌驰低下头,将手从我掌心里掰扯出来,不让我碰。   “难怪你亲事没了。”   “什么?又戳师姐痛处!和亲事有什么关系!”   反驳了这话后,一个念头晃过脑海,我焦急问道:“该不会你们北漠男子成亲前不能沾染女色?还是你家风森严,要学至臻武学,不能破了童子身?”   “没有。”   “那就好,吓死师姐了。”   “那要是有呢,你要怎么补偿?”   “这,你是受害人,你说,师姐答应你。”   凌驰的脸上忽然有了诡异的微笑,配合着还虚弱的白皙面容,像是话本里的妖邪般蛊人。   “这辈子都不准忘记你在采风馆强迫我的那晚。”   “……”   我懵了,心里直打鼓,这叫什么话啊!   这好像师妹们给我看的话本情节啊,但通常这种狗血浇头的话都像是要被抛弃的人说的!   “小师弟,你没事吧?断了肋骨会影响脑子吗?”我对他的神智表示了担心。   凌驰冷冷逼问:“能不能做到。”   若有所思的我,“这也不是做不做得到的问题,其实这种事,本身也挺难忘,除非多来几次,把第一次的印象冲淡。”   “你还想和谁多来几次?”凌驰恨恨问道。   “那倒还没决定,以后再说嘛。说不定师姐错过一次亲事,就是错过了一辈子啊,我不会当尼姑吧。”   凌驰:“呵,这不是还有李师兄等着你呢。”   “李寒雨肯定会在我前面找到相好的,你听他放屁,还什么和我凑合,他总嫌弃我不会做饭。”   “……”   “对了,有件事还未与你道谢,但下不为例。谢谢小师弟替我挡了雷鸣掌,以后不要以身犯险啦。”   “只是口头道谢,作揖就行?”虽说话说得不客气,凌驰的表情却是轻松的,眼睛又有了几分高姿态。   “那你又想怎么样,刚刚都提了一个条件,还来?”   “你也可以不理我。”   我觍着脸嬉笑,“这怎么行,你是我小师弟,师姐还是疼你的。”   仿佛就等着我钻套子,凌驰扬起下巴,“你过来点。”   “悄悄话?你可别等我耳朵过去,故意大声吼,耳膜震破可大可小!”   “不会,你过来。”   这种时候露出无害的样子也太狡猾,将身体朝他倾斜,少年也微微凑近。   气息丝丝绕绕地缠上,像是一只无形的手,摸得我耳朵发软。   脑子里闪过凌驰重伤抱着我奔跑的情形,他当时是真的关心我吧,不然为什么表情那样焦急。   对,他还是很在乎我这个师姐的!三师兄,我感受到你说的同门情谊了!   心里刚这么想,蓦地,剧痛从耳垂传来,我直接呼出声。   “痛痛痛!”   真是小花豹啊!一不留神就咬我耳朵了!   本想推他,怕把他愈合的肋骨又弄断,我双手扣紧床沿,疼得龇牙咧嘴的。   感受到尖利的牙在耳肉上留下牙印,直到凌驰松口,我才苦着脸去揉耳朵。   我瞪他,“你是狗吗!”   “上次不是你先咬我耳朵的?”   “哪次啊?这么计较!”   “贵人多忘事,就几天前,我掐你人中那回。”   “你不说还好,我受伤了,我想昏过去!你干嘛掐醒我!很痛啊!”   “我怕你闭了眼就下地狱了!毕竟你这么招人厌!”   “那不是正好,你可以给师姐收尸了,而且是你以前说生气了可以咬你的。”   “我也说了过时不候吧。”   温情的时光总是短暂的,和凌驰就心平气和不了多久,怎么着这次我也劳苦功高,必须在他身上讨点好处。   灵机一动,我皱眉捂着胸口,咳嗽起来,“咳咳,伤势又发作了。”   凌驰:“装,刚刚不是吵得很起劲。”   没有接腔,我咳得越来越急促,身体也开始颤动,凌驰变了表情,手有些无措地搭在我背上,“怀莲?内伤还是很严重吗?”   我慌忙地点头,没有应答,随即两眼一抹黑,装晕了,就这么歪歪地一倒,压在了凌驰的被子上。   “怀莲!”   他的声音立刻就变得绷紧,不顾自己的伤势,凌驰挣扎下床,我睁开一只眼,飞快抓住他手腕。   “你急了?”   “……”   这一刻我从少年的眼中看到如释重负,随后便是聚起的怒火。   不等他把火气发出来,我用手指压住他的嘴唇,嘿嘿笑,“其实你还是很关心师姐的,我感受到啦。”   “小师弟嘴硬心软,了解以后就觉得很可爱嘛。”   “……”   “虽然我因为师父对你照顾有加,但其实,没有师父的叮嘱,你被魔教抓走,我也会去追的。师姐也很重视同门情谊哦!”   他翻个白眼,不搭腔。   “这次算是互帮互助了,过命交情呢,你真的不愿意真心实意地叫我一声师姐吗?”   凌驰望着我,神色犹豫。   “哎,不知道有生之年能不能听到你好好叫我师姐。”   “不会吧,真的进了棺材都听不到了吗。”   “这可能会是师姐一生的遗憾!”   假装要哭哭啼啼地用袖子抹眼角,我偷偷观察凌驰的反应,他一脸麻木,好似已经看穿我的做作表演。   “呜,今晚都睡不着了,我小师弟总是不好好叫我,难以入眠啊……”   “行了,我叫。”   迅速变脸,我一脸期待地将被咬的那只耳朵凑过去。   “师姐,谢谢你救我。”   没有嘲讽、没有揶揄,是清清爽爽的一句道谢,就像春日的清风,拂去了人心头的闷与乏。   “再叫一声?”   “师姐。”   “好听,小师弟叫得真好听!”我由衷地笑了起来,“师姐受伤再重也值得了。”   凌驰愕然,定定地望着我,面容泛起一丝红潮。   或许是从这一刻起,我切实地与凌驰建立起了师门情谊,他开始叫我师姐,不会肆无忌惮地唤我名字了。   养伤这些天,在高开天的组织下,我们也召开了商榷的会议,并将这些收集来的情报传递给武林盟。   看来目前比起防范是否活着的剑魔,更应该盯住的是魔教才对。   我每次看到凌驰颈侧的莲花标记,就会心头一抽,这时时刻刻地提醒着我,不能大意。   这天饭后在凉亭消食,我拍着胸脯对凌驰说,“放心,小师弟,师姐一定会保护你!区区日月神君,等我痊愈,把他当下酒菜!”   凌驰:“倒也不必这么夸海口。”   我:“要的要的。”   对他扬唇一笑,忽听羽翼扇动的扑哧声,起身展望,看到了送信的鹰,是连江夜发来的。   赶忙抬肘运气,吹起哨声,鹰儿盘旋长啸,轻轻停在我的臂膀上。   取下卷筒中的纸条,看一眼,我顿住了。   凌驰走近我身旁,抓起我的手腕看信,少顷,他冷笑一声。   “恭喜啊师姐,你的心上人要来了。”   作者有话说:   凌驰没听到赫连海成亲有儿子的消息,就只听到师姐后面的话:)   感谢在2022-06-10 11:29:27~2022-06-11 11:42:3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正太控 10瓶;一昂昂昂昂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9章 心急   不对劲, 这两天的凌驰对我冷冷淡淡的。   虽说以前也是爱答不理,一时好一时坏的,可自从收到传信后, 他的态度就变得冰冰凉,我是又提前过冬了吗!   主要是我们又在一个屋子里住着, 而因为莲花印记的事情,我又非常关注他,所以觉得他有点反常。   先前一口一个师姐叫得多好,现在却用一副我死了的阴沉脸色叫。   高夫人是个心细的人,她也瞧出来凌驰的不寻常,陪我散步的时候关切地问了几句。   我两手一摊, 无奈道:“我也不知, 好端端的人,这脾气比野猫野狗还难琢磨。”   看我这苦瓜脸, 高夫人捂着嘴笑, “一定是哪里惹他不快了,才给你这师姐甩脸子。”   “冤枉啊夫人。”   漫不经心地拍着栏杆, 望着后院茂盛的绿植,我这心思也起起伏伏,可能是这天气太热了。   “怀莲,凌驰他昏过去了!”   高照雪的声音冷不防地从过道传来, 我心头一惊, 高夫人忙让我去看看, 不用管她。   当即越过栏杆, 几个纵跳落在少女身旁, 她带着我去了她爹高开天的书房里。   高开天看到我赶来, 脸上神情挂着歉疚, 我走到歇息的软塌上看了一眼凌驰,抓起他手腕摸脉搏。   内息混乱,身体发烫,看起来是强行运功了,不过气血躁动多休息就好,没伤及根本。   “这是怎么回事?”放下凌驰的手腕,我看向高开天。   高照雪看自己老爹不好意思与我说,抢先开口,“是这样的,凌驰从我爹这里了解到,可以借助大家的内力来帮他冲破点穴解开被封的大半内力,所以就试了试。”   高开天惭愧道:“我也是手痒想试试,没见过这种奇诡的点穴手法,硬生生封了内力。”   高照雪安慰:“爹你就别背锅了,凌驰自己也心急,想要恢复功力,你俩顶多是一拍即合。”   “高帮主莫要自责,多半是凌驰自己受不了现在这样。我带他回房歇息,叨扰了。”   正要抱起凌驰,高照雪走过来,问:“要不我帮你送回去?你也还在养伤。”   “也行,谢了!”   高照雪作为高开天的大女儿,是个雷厉风行快言快语的性子,比凌驰大不了多少,我还挺欣赏她的。   背起凌驰帮忙送回屋,高照雪又去处理帮派内务,这几日我与高夫人聊天,倒也听了不少她家里的事。   大女儿做事稳,有魄力,这龙武帮以后是要交给她的,而小女儿娇憨可爱,没什么学武的天赋,能学个一招半式自保就行。高帮主两口子想着以后给两个女儿找上门女婿。   龙武帮怎么着也算白驼城数一数二的大帮派了,找两个上门女婿很正常。梦梦如今年纪太小,但高照雪是可以观望一波的,我甚至想给家里的师兄师弟张罗一下。   想着牵线搭桥的事情,我不自觉地嘿嘿笑了下,身后传来动静,回头看到床上的凌驰睁开了眼。   “没昏多久,看来只是当时渡气那一下冲击到了吧。”手指在桌上敲击着,我笑着瞧他。   无言地望了我片刻,凌驰抿着嘴角,将脑袋往内侧一转,大有眼不见为净的架势。   又来!   偏不随他愿,我故意走到床畔坐下,拨弄他的刘海。   “小师弟~”   他缓慢阖上眼,不闻不问。   “你想知道是谁送你回房的吗?是高大小姐哦,高夫人说她还未婚配,是个漂亮又有本事的姑娘,下任帮主非她莫属。”   上赶着在凌驰这里宣扬,实在是我嗡嗡嗡得让他烦了,少年苦大仇深地开了口。   “她再好,与我有什么关系。”   “所谓近水楼台先得月,你要不要……”   “不要!你要是闲得慌就去练练功!”   还没讲完就被他粗暴地打断,自讨没趣地坐了一会儿,我直言道:“你为什么私自找高帮主替你运功冲破穴道?”   “和你……”   “别说和师姐没关系啊,有关的!”   “我只是试试而已。”   “为什么不找师姐?我比高帮主强。”   “你是不是忘记你还伤着。”   “我伤了也比高帮主强啊!”   “……”   这确实无法辩驳,我倒是觉得这小子最近有些心浮气躁的,以前在师门时好像也没这般着急地要解开穴道。   以我们现在的关系,是不是有些事情可以试探着去问问,他也许会说。   “小师弟,你在焦虑什么?可以和师姐说说吗。”   “我没有。”   “你没有,为什么着急借外力来冲破点穴?你以前没这样,所以你到底为什么会被封了内力,是仇家所为吗。你啊,秘密真不少。”   这样感叹了一声,我泄愤那样戳戳他弹性十足的脸颊。   “我不会害你的,师姐。”   躺平任戳的凌驰没有抵抗,而是目光炯炯地看着我,这样说道。   不得不说,他喊师姐真的让人舒坦,我心情飘荡,捏捏他的脸,“真乖。”   “师姐,你是不是对谁都动手动脚的。”   “……”   “算了,你是这种性子,对你不熟的人,会以为你是魔教的吧。”   “……”扎心了,确实有过这种情况。   我决定换个话题,所以又抓回方才的话头,“所以,明明可以靠着学伏神心法慢慢地,稳当地冲破穴道,你如今又为什么着急?”   “因为太弱了。”   突然就明白了他的想法,我点点头,“也是,毕竟走江湖,还是越强越好。”   但是转念一想,我又指指点点地教育,“你也不能急功近利,还不告诉师姐。”   “我只是试一下。”   “不准擅自做主!”   “……”   凌驰抬眸望入我眼睛,嘴唇张合,却没有发出声音,随后又闭眼了,坚定地说道。   “我要恢复功力,说什么都要。”   “……你这是耍小孩子脾气了吗。”   “师姐,我要。”   不知道他从哪里学来的招数,叫着师姐,耍着无赖,而我居然还很吃这一套。没错!我怀莲吃软又吃硬,向来没什么禁忌。   “师姐也赞同你用走捷径的方式恢复内力,可是万一出事了……”   “你怕师父找你麻烦,放心,我伤了残了,不会连累你,这是我自己要做的。”   “还是不太好吧,要不咱们还是慢慢修习伏神心法算了。”   凌驰的倔脾气上来了,任由我怎么劝也没法,好似铁了心要恢复自己的功力。   我只得说考虑一下,这便出门去找高开天,以及来支援的几位掌门、高手,也算是群策群力,看看大家有什么好办法。   一行人都在议事厅商讨凌驰的事,他们都挺惋惜的,毕竟小师弟内力没恢复都能与雷鸣公斗数十个回合,这内力若是恢复了,一定是正道的一大助力,对大家都好。   眼下问题在于,一个没搞好,小师弟可能就半残了。   我看向周围的高手们,说道:“各家心法内功不尽相同,诸位可是有把握帮我师弟冲破穴道?”   一时间你我看我看你,都没人敢打包票。   “怀莲,或许可以一试,你不是说你三师兄连江夜和赫连海大侠会来我帮派汇合吗。”   窃窃私语的厅内,高照雪的声音响亮有力,我倒真是被她点醒了,一拍手掌,“对哦!我怎么忘记这茬了!”   “天海双绝要来?那不是稳了!”高开天也露出激动的神色。   谁都知道冠绝武林的天海双绝很厉害,还是夫妻,也是藏秀峰的活招牌。早年成名,行侠仗义,走南闯北的没几个不给面子,而且也是真的有本事。   “呃?慢着,这……赫连大侠两口子都来吗?”   独秀阁的掌门莫冰桦先是看我一眼,然后略显尴尬地问了一句。莫掌门是女中豪杰,热情飒爽,粗中有细,她八成是知道我与赫连海的事,所以才会这样问。   说起来,上次被救回来,还是她骑马抱着我的呢。   当事人都不尴尬,大家就不用替我尴尬或者惋惜了,我解释道,“我三师兄与赫连大哥一起来,蓝姐没来。”   我所称呼的蓝姐便是天海双绝里的天,全名叫蓝天,是赫连海的同门师妹,他俩会走到一起,我是一点都不奇怪的。   或者说,作为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我才是那个天降捣乱的。   “蓝天女侠没来?”莫冰桦替我尴尬的劲儿缓和了一些,可她又操心起来,“那这天海双绝缺了一位,也不太稳妥啊。”   我笑眯眯地指着自己,“我也不差呀,我们这边出三个,加上我三师兄和赫连大哥,五个人给凌驰传功,这不是稳当了!人太多了也不行,这样最好,而且我与凌驰都修习了同样的内功。”   没错,我要挑五个内力与伏神心法相契合的人,必须要排除那种练了极阴极阳内功的对象,这是为了防止互传的内力相冲。   在座的都是热心之士,思考了会儿,纷纷表示自己可以帮助我们,这其实也是卖苍山派一个人情,以后好互帮互助。   听了大家修习的内功心法后,我就选出了我与莫冰桦以及高照雪三人,另外二人便是后天赶来的连江夜与赫连海。   敲定了这件事已是夜深,我也不觉得累,只觉得心头舒畅,哼着小调回了房间。   灯火摇晃,屋内还亮着,我推门进去,“小师弟,还醒着呢?我一会儿打了水洗漱就睡。”   坐在桌边的少年瞥我一眼,他最近对于和我一个屋子相处已经习惯了,没有动不动就脸红骂我不成体统。   毕竟他睡内屋,而我在屏风的另一侧,众人也都知道我是害怕魔教抓走师弟,才会出此下策。   所以我俩的关系没人议论,除了高夫人偶尔看我俩的眼神充满了莫名其妙的慈祥之外,一切都挺和谐。   “高夫人说你与高帮主他们商量了我的事。”   “你消息还挺快。”   “既然是关于我的事,为什么不叫我。”   “你左右都会同意,而且你需要多休息,你看我们商量了这么久耶,都很晚了。”   “在你眼里,我是有多娇弱?”   我夸张地用双手做出一个抱孩子的动作,“你是关门弟子,捧在手里怕丢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懒得与我争辩,凌驰换了话,“商量结果是什么。”   “等三师兄和赫连大哥过来汇合,就给你运功冲破穴道!”   “赫连大哥?”   “赫连海啊。”   “呵,又叫起大哥来了,很亲热么。”   凌驰的面皮抽动了一刹,又偏过头硬邦邦地开口,“为什么非得要等他们,这里人手不够?还是你想要借我的事,好与赫连海攀关系。”   这话说得那叫一个冷酷愤恨,好像我做了什么大错事一样。   我莫名地托腮瞧他侧脸,“我干嘛要和赫连大哥攀关系?”   “你俩不是错过了么,如此机会,不趁机修复良缘?”   “……”   面对臭小子的恶意揣测,我沉默了。   凌驰等了半晌没等到我回话,他不禁正脸转过来,狐疑地揣摩我的面色。   “干嘛这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凌驰颇有些在意地问。   我对他勾勾手指,凌驰一脸懵懂又警惕地靠过来,我戳上他面颊的小黑痣,循循善诱道:“你知道天海双绝对吧。”   “我知道你赫连大哥很厉害,不用吹嘘了。”   “那你知道另一位代表天的是谁吗。”   “知道,蓝天女侠。”   我点点头,又拨弄起他蓬松的刘海,似笑非笑地继续说:“那你知道,天海双绝是夫妻吗?而且已经有一个四岁的好大儿。”   猛地,凌驰的表情凝固住,眼里的惊愕是如此明显,甚至多了一抹慌乱与小心翼翼。   “稀烂的情报能力,你消息怎么知道的不全面,是不是落后好几年了。”不在意地说完,我弹了一记他的额头。   凌驰后知后觉地捂着脑门,望着我,气势较之先前弱了很多,呈现出懵懂的状态。   “所以,师姐你与赫连海彻底没可能了吗?”   “自然,谁会一直等你呢!错过就是错过,回头草也没得吃。”我郑重点头,说完就发现他唇角若有似无的笑意,我一拍桌子,“笑什么!就知道奚落师姐。”   少年清澈的瞳孔装进了烛光与我故作不爽的脸,灵动明媚,他不加掩饰的笑意犹如冲破乌云的耀眼日光,叫人心神荡漾。   凌驰:“师姐,别气馁,天涯何处无芳草。”   我:“是啊,我看许慕就挺好。”   凌驰:“……”   这小子是在给我表演戏法吗,一下一个脸色。   “小师弟,总之我会请赫连海帮忙的,他是个温柔的人,一定不会推辞。”   “赫连海帮忙,我就不会有风险了?”   “残废的情况大大下降,而且师姐也会在,我一定不会让你出事!信我吧!”   没有被我忽悠住,凌驰不动声色地问,“你似乎很信任赫连海。”   “撇开旧爱这一点,他真的是个值得托付的人。”   凌驰不再多问,但是答应了我的提议,他会老实配合。   过了两天,我们一行人在大门外迎接连江夜他们。   凌驰不在,是因为我让他在练功室等候,毕竟他是需要渡气的人,要提前做好准备。   热心肠的莫冰桦和热衷看小年轻谈情的高夫人对我频频侧目,那眼里的担忧很是明显。   别这样,我现在真的不窘迫的!比起我睡了凌驰,后来发现他是我师弟这种事来讲,遇到前定亲对象什么的根本不尴尬!   连江夜带着同门弟子与赫连海来了,虽说已为人父,但赫连海的身上还保留着青葱淳朴的少年气,更没有久混江湖的浑浊与冷漠。   一袭青衫,俊逸出尘。   我招招手,笑眯眯地喊着:“三师兄,赫连大哥!”   赫连海在我面前站定,弯起的笑眼很是温和。   “小莲,好久不见。”   “是啊,有一年了吧,蓝姐怎么没和你一道同行?”   “天妹另有要事。”   “儿子呢?”   “由岳母带着,过阵子才能团聚了。”   我俩寒暄了几句,一旁的连江夜拢着手,保持着淡淡的笑。当年我亲事黄了,师父和这几个师兄可没少捶胸顿足,觉得我错失佳缘。   过去的始终过去了,赫连海与我一块,没有那么多间隙,也没有那么多难以释怀。   比起这些儿女情长,目前有更重要的事情,我马上将自己的想法讲出来。   听完后,连江夜微妙的神色转变为凝重,我带着他们去了练功室找凌驰。   一大帮人去找小师弟,他最先看向的人却是最不熟悉也从未见过的赫连海。   我正要给二人做个引荐,凌驰率先发了话,“赫连大哥果然仪表堂堂,气质非凡。”   等等,凌驰怎么这么熟门熟路地叫赫连海大哥啊!   赫连海自谦一笑,“过奖了,你便是沈掌门新收的关门弟子凌驰吧。”   “是的。”   “听闻沈掌门多年不收关门弟子了,凌小弟必然有过人之处。”   “不敢当,还得多向赫连大哥讨教才是。”   这两人忽然就聊上了,赫连海本就是个惜才之人,加上凌驰不卑不亢表现出的讨喜姿态,很难让人拒绝的。   我扯扯连江夜的袖子,“三师兄,不知道为什么,我想到一个词。”   连江夜:“嗯?”   我:“虚与委蛇。”   连江夜:“……你对小驰师弟误解太大了,他平时待人挺好的。”   我:“哦。”   他之前对赫连海还一副不是很相信的样子呢,见了人又这么乖巧,难不成凌驰乖戾的一面只有我看着了?   一拍即合,我们都赞成了联合内力帮凌驰冲破穴道的做法,不过赫连海还是见多识广,他说这点穴手法是来自北漠游行高僧的独门绝技——空残点穴法。   赫连海问道:“凌小弟,你怎么与游行高僧过招了?他应该退隐江湖很久了。”   凌驰想了想,居然老实交代了。   “我自北漠来中原拜师,出了风沙口遇到劫匪,我出手重,差点杀了全部人。恰逢高僧路过,与我比试,我输几招,就被点了穴。”   我走到赫连海身旁,盯着凌驰,带着一丝埋怨道:“我以前也问过你,你怎么不告诉师姐呢?”   凌驰:“你当时又不诚心。”   我:“……”   正欲理论几句,一旁的赫连海宽慰了我几句,我也就散了这份不满,凌驰却又笑着走到我与赫连海中间,插入其中。   “师姐若是真心想知道我的事,我会说的。”   “真的?”   “嗯。”   “那这次助你冲破穴道后,师姐问什么你答什么,不准和我耍性子。”   “不敢瞒师姐。”   不错嘛,这会儿在大家面前装乖,有模有样的。   作者有话说:   下章身世揭秘!【打滚】   感谢在2022-06-11 11:42:35~2022-06-12 12:31:5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愚蠢的旅客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0章 真相   做了商量后, 夜里戌时,由高开天与其余几位掌门在室外助阵把守,我和另外四位在房间坐定, 帮助凌驰打通被封闭的筋脉穴位。   室内因为真气的散发而变得闷热,好似在蒸笼中, 坐在中央的凌驰只穿着轻薄的里衣,接受着四面八方的内力灌输。   少年紧闭双眸,汗水涔涔,转瞬间已是衣衫湿透。   因为咬牙撑着磅礴的真气冲刷,他的脸色时好时坏、时青时紫,摆在膝头的双手死死攥紧, 手背、脖颈、额头的青筋一根根地凸显……   如此反复运功一个时辰, 就像钝刀子磨肉。   因为我与凌驰修习了同样的伏神心法,所以最后的步骤是, 众人的内力先汇聚在我体内, 再通过我运转来传功给凌驰,这样便更能杂糅调和, 不让凌驰受到更重的真气冲撞。   最后一次内力地冲破,我已经感觉到凌驰在运转周身的真气了,马上就要大功告成。   将绵绵不绝的内力聚拢于丹田,体内游走的真气汇至臂膀间, 每到一处便是灼热热流, 呼喝一声, 我挥掌击在凌驰后背。   约莫一盏茶的工夫, 凌驰浑身肌肉隆起, 面容赤红地大喊一声。   “啊——”   只见少年身上衣衫爆开, 丝丝白烟从他头顶蒸发, 大颗大颗的汗水自细腻的皮肤中渗出淌下,不一会儿,他坐下的蒲团就润湿了。   凌驰睁开眼,眼眸澄澈,脸色红润,像是还在感受这份恢复后的体验,人显得有些迟钝。   我擦擦汗呼出一口气,撑着身体站起身。   抚顺了下气息,我说道,“平安收功,辛苦大家了!大恩大德,没齿难忘哈!”   还是有点高估自己的耐力了,先前的内伤还没好利索,现在又逞强给凌驰冲破穴道,没走两步,我就有些身体发软,踉跄着要摔。   “小莲。”   赫连海眼疾手快地跨步上前,我这一摔就跌到他怀中。   他已是有妇之夫,我俩虽说心里坦荡,该避嫌还是要的。   站稳了,我与赫连海各自后退半步,一旁的连江夜、高照雪假装没看见,莫冰桦倒是满脸茶楼听书的看戏表情。   我还是耗费太多真气,有些体力不支,感觉身子又有些隐隐晃荡,我想坐回去。连江夜也看出我不太舒适,他刚要开口,又停住了。   胳膊忽然被抓住,轻轻一带,我就靠在了热滚滚的身体上,这汗水都浸到我衣服上了,热气也朝我脸上冲。   抬头,是凌驰明朗的侧脸。   “多谢各位相助,大恩难忘,我的内力已渐渐恢复,大家都累了,还请好好休息,师姐就由我来照顾。”   赫连海与连江夜对视一眼,担忧道:“可凌小弟你也伤势未愈,还是让我与连兄来吧。”   “赫连大哥不用担心,我没事,而且师姐身子强健,只要多休息就好,我与她房间在一处,我来照顾最合适不过。”   像是在证明自己现在很强壮很没问题,凌驰将我打横抱起,我惊讶不已地看着他,双手下意识地圈住少年的脖颈。   我就这样被他一路抱回房间,然后稳稳当当地放在床榻上。   我与凌驰对视,随后出声,“你是不是恢复功力太飘飘然了?”   “什么意思。”   “两件事,第一,你上衣没穿,就这么抱着师姐一路过来,第二,这张床是你的,不是师姐的,你放错了。”   “……”   少年错愕不已,随后,脸红到了耳朵根。   “哎,先别忙着害臊,之前你说师姐问什么你都答,要算数哦。”   “这么晚了,明天问不好吗。”   背过身去找上衣穿的少年弓着身嘟囔着,袒露着一截精瘦的腰肢,能看到腹侧的肌肉因为他的折腰而牵动。   “不!师姐现在就想知道,你刀法为什么这么好?为什么你的招式像狂海妖刀?你为什么专门拜入苍山派?为什么,你偶尔给我的感觉很像大师姐,做饭的味道还很像!”   “……”   捧着衣服的凌驰被我问得心虚,他抖开衣衫,穿上后,神色略显局促地瞥我几眼。   “师姐,我说了,你能保证不生气吗?”   看他这难得底气不足的样子,我就忍不住拿腔拿调地说,“按照你们家的规矩,惹别人生气了要怎么做?”   这小子还真上道,凌驰认命地将袖子挽到了小臂上。我的目光随着衣袖转动,接着又瞥向他颈侧的莲花印记。   误会了我这目光,凌驰僵住,好似在进行激烈的思想挣扎。忽的,他将衣衫掀开一半,露出半边身子。   “咬手不够是吧,随便你咬哪里。”   “想太多……师姐不是那个意思,把衣服穿好,乖。”   被我这么一拒绝,凌驰又羞又恼,想讥讽我又找不到借口,最终冷哼一声,将衣服给拉上,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   “也不知道谁以前总削我衣服。”   “……”   才不接这茬,我若无其事地招呼他过来坐,“来,一五一十地讲清楚。”   “立字据。”   “什么?”   “你得白纸黑字写上不生气,我才说。”   “你……”   凌驰不管我这堵起来的气,回头去拿了纸笔,被他这小动作搞得脾气都没了,我抢过笔几下写好。   “落款呢。”   “……”   也不差这点了,我飞快补上,凌驰如获至宝那样拿起纸晾干笔墨,这才不紧不慢地开了口。   “刀法好,是爹教的,从小练刀,我爹叫凌七虞,江湖人称狂海妖刀。”   “什么!”   最后一个字落下时,我当场拍桌而起,这一激动又是胸口抽疼。   凌驰过来顺着我的肩头,将我摁回去,我瞪着他,抓着他的手背,目露精光。   少年拿起不生气的那张字据悬在我面前,时刻提醒着我不要动怒。   我稍微缓和了些,听他继续说。   “是,我娘就是你的大师姐,全名叶生花,我拜入苍山是为了完成娘的遗憾与心愿。她觉得愧对师父的养育之恩,希望能由我来填补这份缺憾。”   或许是我的表情过于奇特了,凌驰频频观察我的神色,斟酌着,轻声说。   “我娘并没有死,你要找的仇人,也不存在。”   大师姐确实叫叶生花,拐走她的男人外号狂海妖刀,但真名不详。   凌驰说那是他爹娘,我寻找了这么多年的凶手并不存在,因为大师姐还活着。   “当年爹和娘确实与西岭剑魔一战,双方都有负伤,但并未像传闻中那样身死。只是我爹早年树敌太多,重伤后被仇家追杀,所以才一路逃到北漠隐姓埋名,也因为当时我娘中了无药可解的奇毒,所以再未踏足中原,我爹也半隐退了。”   脑子乱糟糟的,感觉自己都不能顺着凌驰的话转动脑筋,只觉得发生了很多事的样子。   最终,我定格住了关键信息,大师姐没死,传闻半真半假,她还活着!   我朝思暮想的大师姐还活着!还生了这么一个好大儿!   难怪会觉得凌驰像大师姐,这绝色长相不就是最好的证明吗,就连脸上的小黑痣都差不多。   难掩内心狂喜,只觉浑身的血脉都亢奋了,一阵痒意袭上喉头,我止不住地咳嗽起来。   “咳咳咳——”   “怀莲!”   “叫师姐!”   “……”   一边咳嗽一边振奋地抓住凌驰过来搀扶的胳膊,我目光灼灼地盯着他,透过少年黑亮的眼睛,我看到自己这欣喜若狂的痴态。   “你没有骗我?你真的是大师姐的儿子?”   “骗你这个做什么。”   “拿我寻开心啊!师姐总逗你,所以你要扳回一局!”   “……我没你想得那么小气。”   “你有!”   “你爱信不信!”   凌驰气得撒开我的手,哼了声转过身不看我。   虽说我嘴巴上这么讲,可我只是太害怕这是不是做梦,梦醒了,一切又回到无能为力的地步。   也没与我怄气多久,凌驰又回头看我,似是有话要说,而我已经悄悄地走到了他身后,以至于他刚转身,就差点撞上。   少年惊魂未定地后退半步,“你怎么没个声音!”   目不转睛地望着他,越看越觉得像,以前总以为是自己想太多,现在看来,下意识的感觉是很对的。   我克制着满身激情,忍了又忍道,“师姐可以抱抱你吗?”   凌驰惊住,瞳孔颤动着,一时不敢吭声。   “对不起,师姐又这样自说自话,我就是……现在难以平静,觉得脑子里在群魔乱舞!我怎么也不敢相信,大师姐还活着啊!还有了你这样大的儿子……这种失而复得的感觉,你能明白吗?”   怕凌驰又觉得我在捉弄他,我带着几分急切地解释,可好像是越说越混乱。   凌驰点点头,又摇摇头,“你又从来没见过我娘的尸体,怎么就那样笃定她死了。”   “因为她被逐出师门后再也没有消息了啊!最后的传闻就是狂海妖刀与剑魔比试,每个版本传得都不一样,可结果都是大师姐死了……别说我了,就是师父师兄他们全都以为这样!这么多年也不知道写封信回来!”   凌驰辩解着:“那是因为娘担心师父还在生气,只去书信害怕是给师父火上浇油。再说,早些年在北漠生活还是挺艰难的。”   “是是是,没关系,只要还活着就行了。”我又吸了吸鼻子。   凌驰诧异地问:“哭了?”   眼泪水漫上来,眼睛也变得潮湿,面前凌驰震惊的面容也被模糊了。   鼻头酸涩,喉咙也不住地紧缩,我也不觉丢脸,这是喜悦的眼泪!   我吸吸鼻子,又哭又笑地张开双臂,也不管凌驰会不会抗拒,就这么扑过去抱紧他。   凌驰抖了抖,像个木头桩子那般僵直,没敢动。   过了片刻,感受到少年渐渐软化的态度,他的双臂揽过我的背,像是安慰那样给我拍了拍。   紧紧地拥抱后,我又推开凌驰,对着他捏脸揉脑袋,一时间觉得亲近了不少,用一种老农民看丰收庄稼的欣慰神色。   “你长得真好,虽然忘记了你爹什么样,但你一定是长得像大师姐,把好相貌都继承下来了。师姐的名字简直就是预言,叶生花,果然是生了一朵漂亮小花,真是太好了,小师弟你真好看!”   被我夸得不自在,凌驰偷瞄我一眼,支吾着解释。   “以前,我并非有意不说自己的身世,我知道你在乎我娘,这么多年一直在找凶手。”   我根本不在意这种小事了,满脸温柔和蔼。   “你不说,大概是因为一开始讨厌师姐,而且知道的人多了,难免又惹麻烦。毕竟你爹当年树大招风,也惹了黑白两道不少人,江湖上也说父债子偿,不说是对的。”   “你没怪我隐瞒吗?”   “怎么会!你不仅是师父的关门弟子,还是大师姐的亲儿子……”说到这里,我顿住,随即反应过来,“我知道了!”   “你又知道什么?”   “不仅仅是因为你天资聪颖,还因为你是大师姐的儿子,师父才收你当关门弟子啊!”   当我明白这一点后,有一种豁然开朗的舒爽感,不禁大笑出声。   凌驰:“师姐?”   “小师弟,师姐再也不会妒忌你了,你应该得到师父的偏爱!师父早就不恨师姐了,他老人家收下你当关门弟子就是最好的证明!”   我以为我说了这番话,凌驰也会与我冰释前嫌,以往的那些不愉快就彻底过去。可他没有露出我想象中的欢喜,而是有些郁闷。   “怎么了,小脸垮着。”   “你不过是因为我娘,才这样说。”   “哎呀,这不是师姐有眼不识泰山嘛,小师弟,师姐以后一定疼你!”   凌驰还是不为所动,我好声好气地挨近他。   “你还有没有兄弟姐妹?”   “只我一个。”   我露出一点惋惜的神色,“这样啊,大师姐这么好的人,应该多生几个像她的孩子才对嘛。”   “我娘中毒以后,身体就不太好了。”   “是什么毒?解开了吗?谁下得毒手,我去宰了对方!”   气势汹汹拍向桌子,我恨不得现在就拿上藏柳去找麻烦,凌驰抚着我的肩头,又将我摁回椅子上。   “别闹了,下毒人早被我爹击杀。那毒叫做‘生死与共’,师姐听过吗。”   这是我第二次听到这种毒的名字,第一次是在几年前听赫连海说过。   这毒也是有故事的。   我猜测道:“因为大师姐中了生死与共,所以你爹才会淡出江湖一直陪着她!”   “是的。”   “可是我记得狂海妖刀是个武痴,到处找人比武,他居然耐得住?”   “我爹很在乎我娘的。”   “不愧是大师姐,把狂海妖刀驯得服服帖帖的。”由衷地钦佩道,我目光闪闪地托腮傻笑。   凌驰看我一眼,没说话。   “哎,既然这样,那当初让狂海妖刀入赘苍山派不就好了。”   “师父不喜欢我爹,怎么会同意呢,当初都能将最中意的弟子逐出师门,哪里又会引狼入室。”   听到他将自己的爹形容为狼,我乐呵地一笑,随后又略感唏嘘。   “师父当时也是气糊涂了,自己辛苦养的孩子,就这么被你爹拱了,他还想将苍山派交给大师姐呢。”   “这么多年,我娘也觉得愧对师父,所以一直念叨。这不就让我来了。”凌驰满不在乎地接话。   我心潮澎湃,只觉凌驰越看越顺眼,热切地抓过他的手。   “以后师姐一定好好待你。”   “怎么个好法?”   “当儿子宠那种!对啊,你是大师姐的儿子,也就算是我的外甥!”   “你!”   作者有话说:   恭喜师姐,又踩雷了_(:з」∠)_   感谢在2022-06-12 12:31:52~2022-06-13 09:29:2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正太控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1章 求他   水滴油锅炸起来的景象大概就是凌驰此刻的表现。   这脾气来得惊雷骤雨那般, 顷刻间,就感受到凌驰勃发的怒气。   少年气得变了脸色,将我的手给拍掉, 甚至气得他还未完全愈合的肋骨又疼了。   暴躁地揉了揉胸口,他用一种不可思议的目光瞪着我, 表情阴鸷,眼神却越来越炙热,好像我是什么杀千刀的混世魔王。   “儿子?外甥?你有种再说一遍?”   我没有畏惧他的怒火,更多的是茫然不解与错愕不及,没想到他反应这么大,又有哪里踩到痛处了?   虽然我不明这怒火的由来, 可说话的声音还是细弱了一些。   “按照大师姐和我的关系, 难道不对?”   凌驰冷笑连连,故意刺道:“我娘可没怎么提起你这位便宜师妹。”   “没关系, 我惦记着师姐就好, 毕竟我入门晚!我心里有你娘就好!”   “……”凌驰咬牙,一副欲骂又止的复杂样, 可面上又带着一种果然如此的烦躁。   “慢着,你娘是我师姐,你又是我师弟,辈分乱掉了。”感觉自己发现了一个很棘手的问题, 我深思起来。   凌驰的脸色已经算不得好了, 是那种恨不得弄死我的冷厉, 可又藏着一丝还想看我放什么屁的纵容。   眼里闪过的笑意是风雨欲来的架势。   “小师弟, 按照你娘的关系来, 你可以叫我一声怀姨, 我现在大方接受你喊我姨哦!莲姨也行的~”我郑重地抬头看他, 笑得慈祥又正经。   我现在可算是了解师父的心情了,别说是偏爱他了,就是给他摘月亮我也愿意试试。   触到我柔和的目光,凌驰好似在深呼吸,平复自己的脾气,想让自己的话听上去不那么磨牙凿齿的。   “我娘早已被逐出师门,你与她才没有那层关系。我现在是你师弟。”   “那有什么关系,这么多年,师父的气也消了,把你娘认回来不就可以了。只要人活着,怎么着都好。”止不住地傻笑,我就这么盯着凌驰的面庞,想着如今大师姐的样子。   但凌驰总是生气,大师姐可不这样。   看看,他又皱起脸,冷冰冰的了。   “怀莲你别忘记了,我俩如何遇见的,你当时在床上又是怎么照顾我的。”   “你会把你儿子、外甥丢在床上,撕了衣服,再用床帘绑着、咬得对方体无完肤吗。”   这一刻,我似乎从凌驰的眼里看出几个大字:禽兽不如。   “……”   一道晴天霹雳,把我天灵盖都砸开了。   凌驰的话在我心头引起山崩地裂,这恐怕比中了雷鸣掌还糟糕。   霎时间,我如坠冰窖,铺天盖地的懊恼与悔恨一起涌上心头。   我怎么能把这件事给忘记了!   凌驰是大师姐的独苗苗,我却把这棵独苗辣手摧花了!   不是人啊!   大师姐这么多年还记着师父的恩情,还惦记着门派,专程让儿子来学艺,也算是这么多年与师父的和好证明,而我做了什么!   我这个混账做了什么!   我把一张干干净净的白纸泼上了浓墨!   师父和大师姐知道了会劈死我吧!就算大师姐曾经对我那么仁慈,也不能容忍自己的便宜师妹把自己宝贝儿子吃了吧!   双手捂住脸,我一半崩溃一半哆嗦地不敢去看凌驰。   这是何等的造化弄人,我只觉得头皮发麻,有几十把大锤子在敲。   原以为一夜潇洒的对象是小师弟就已经够糟糕了,没想到还是以为亡故的大师姐的独生子……   在大喜之后,我就陷入一种大悲的愁苦。   好似灵魂出窍,我没敢看凌驰,这么静坐了不知道多久,谁都没有吭声。   最终我脚尖转了个方向,不动声色地起身,从他身侧默默地移向门口。   少年也随之站起,往后一退,堵住我的去路。   “想去哪。”   “出、出门。”   “这么晚了出房间做什么。”   “我……师姐换个房间去睡吧。”   “怎么,不是要守着我,怕魔教把我掳走吗?”   我这气势一弱,凌驰就步步紧逼,可算是给他找到打压我的机会了。   我讪笑一下,认真道:“啊哈,应该没事的,高帮主这里还挺安全,再加上很多高手都在,赫连大哥也在,尤其你又恢复了内力。”   头顶响起他一声冷哼。   “我看你是想去找赫连海吧。”   “我疯了,三更半夜去找他!”   “你急了?”   “你这是污蔑师姐,蓝天女侠知道非得撕了我不可!”   “呵,你怀莲怕过谁。”   我现在就挺怕你的,心里七上八下的,怎么就发展成这样了。都怪我乱吹嘘,什么儿子外甥,现在倒好,又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我哭丧着脸,期期艾艾地说。   “哪里的话,我肯定不去找赫连大哥,我这不是无颜面对你吗,我大不了找照雪先挤一晚,明天再换房间。”   说完就要溜,凌驰身形一动,一脚踩在门板上,刚要触到门栓的手一缩,我无可奈何地瞧着他。   “不行,我伤势未愈,你说的要保护我。”   “……我看你踹门这下挺行的。”   嘀咕着,又对上凌驰锐利的眼,我哀嚎一声,“师姐现在真是罪加一等,你就别火上浇油啦!”   “怎么,知道我是大师姐的儿子后,你就良心大发了。”   “是的,我惭愧,我也说过不吃窝边草,结果不仅吃了,还是这么重要一棵草!”   乐得看我这样纠结,往常我可都是一副天不怕的无赖样,凌驰依靠在门上,对我歪头笑。   “你也就大我八岁,怎么敢认我当儿子?不怕无福消受?”   “呃……是谁之前还觉得我老,口口声声说我四十多的!”   “骗你的,你好看。”   凌驰向前几步,不知真假地轻飘飘夸了一句,我唬得心里打鼓地往后退,真是好怕他这张嘴!   亲是好亲,说话有时候扎人也是真的。   不对,都这种时候了,我还在想什么!   “就算我是叶生花的儿子,你也不用这般躲着我。”   “谁让你总提让人招架不住的事情。”   “我只是动口,你可是会动手。”   “……那,那师姐现在可不敢了。”   看我这般为难,凌驰也没落井下石,反倒柔和了语气。   “木已成舟,你再懊悔也没用,何不拿出当初非要不可的气势。”   “……”这绝对是在讽刺我吧!   这话总觉得是以前的我劝他的,那晚潇洒后,他是恼怒至极,气得牙痒痒。   我还怕他咬舌自尽,把自己的亵衣团起,往他嘴里塞,接着又是丧心病狂地捉弄……   苍天啊,为什么这个时刻我还清楚地记得当晚的细节,每一处都忘不掉!   曾经觉得香艳旖旎的一夜,结合如今的情况回忆起来,全是惊心动魄的炸雷。   我怎么面对大师姐,我把她儿子祸害了。   我要怎么补偿呢!除了武功上面的帮助,还要给他物色一个智勇双全的媳妇!   媳妇还不能嫌弃他破身了。   深感自己责任重大。   思绪转得飞快,我以后还想去找大师姐,这件事必须要和凌驰商量好,不能让他动不动就把这个当做把柄。   我面色一凛,当即噗通跪在他面前,吓得凌驰一愣,上前一步拽我胳膊。   “你又耍什么花招!快起来!”   “你先答应师姐,不把我俩的破事告诉给师父和你爹娘!”   “你现在知道那是破事了!”   “说到底,你又为什么会被卖进采风馆!你不进去,我不就遇不着你了,也就不会发生这种尴尬事!”   “你怪我?你怎么不怪你自己,非要去逛窑子!”   “呜呜呜,小师弟!求求你了,师姐知道错了,真的错了!”   大概是看我实在惨兮兮的,遇到魔教和雷鸣公都没怕成这样,现在倒是一副人生艰难、走投无路的怂样。   凌驰心软了,也掩饰了眼里的些许失落。   “起来,我不说就是了。”   “真的?”   “嗯。”   我本来想让他发誓,可又怕自己逼得太紧,刺激出他的反骨,这便见好就收,可怜巴巴地点头,随着他的搀扶站了起身。   室内一时寂静,无人出声。   我俩坐回桌旁,都是睡意全无的样子,为了打破这一份突如其来的尴尬,我轻咳一声,又问了大师姐如今的身体情况。   凌驰一一回答,说来就是功力大退,但日常行动是没问题的,而且心态也挺好,唯一的牵挂就是师门。   说完以后,我俩又没话了。   这种诡异的安静就不太正常,凌驰像是提不起精神,都不愿与我多说几句额外的话,连讽刺也没了。   我敲敲桌面,“哎,小师弟。”   凌驰凉凉地瞥我一眼。   “你知道毒|药生死与共的由来吗?”   “你知道?”   看他这小表情,我就笑了,“对哦,师姐知道。”   “你又从哪里听来的。”   “赫连海说的。”   “哦,原来是你见多识广的赫连大哥啊。”   “……”   他怎么阴阳怪气的,忽略这奇奇怪怪的姿态,我给凌驰讲起这故事。   这也是赫连海去南疆游历听来的,内容是说书先生最爱的那一类!   生死与共是百年前的一位南疆女大夫研制出来的,她在药学上造诣很高,生死与共的毒性很奇怪,没有专门的解药,可以说是无药可解,但中了毒的人不是一定会死。   当年,女大夫本与同门师兄定了亲,结果她的师兄抵挡不了诱惑,与魔教的女子厮混一处,甚至被女大夫捉奸在床。   女大夫为了惩罚这两人,她便制作了毒给师兄用上。她只想亲眼看看,这对相逢恨晚的苦情人到底是不是情比金坚。   最后也是用了这毒让她看清楚,她的师兄根本谁也不爱,只爱他自己,他是个彻头彻尾,自私懦弱又朝三暮四的狗东西。   妖女玩累了,眼也不眨就将中毒的师兄抛弃,万念俱灰的师兄便又恬不知耻地回头来求女大夫,还对天发誓,咒骂抛弃他的妖女,把过错全推到魔教身上。   生死与共不是断肠药那种霸道的烈性药,更不是□□能让人马上毙命。   中了生死与共的人,身体会慢慢虚弱,功力大减,若救治不到位,日积月累下去,则会变成活死人。   虽然这毒可以用很多种寻常解毒药方来平衡毒性,但最重要的是,还需要靠着别人深厚的内力来调和内息,每个月都需要传功,两相加持,才能延缓性命。   所以,与其说这是让人闻风丧胆的剧毒,不如说是考验人心的难关。   有的人发现另一半中了此毒,就会抛弃对方,毕竟这实在是太拖累人了,情意不够,良心不足,那便是一拍两散,大难临头各自飞。   听完我这跌宕起伏的故事后,凌驰饶有兴致地追问,“师姐,那回心转意的师兄最后如何了?”   我鄙夷地轻哼,“那是回心转意吗,那是怕死才回去又抱女大夫的大腿的!”   “哦,所以下场呢?死了吗?”   “没杀,关起来了,让师兄一辈子只能看她。”不知为什么,这个结局还是让我有点纳闷的,我不屑道,“换做是我,心都不在这里了,要他人做什么,看着都晦气。”   凌驰:“喜欢师兄折磨师兄,不冲突。”   “师姐不理解。”   “我倒是能懂。”   我与凌驰的答案截然不同,异口同声后,我俩视线交织,须臾,我看到少年弯起的笑。   这不是冷笑,也不是讥笑,而是听了故事结局,觉得还不错的满意笑容。   我莫名觉得,脊背一阵阵发凉。   作者有话说:   放心,凌驰超甜哒:)   感谢在2022-06-13 09:29:21~2022-06-14 09:51:1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骑着小猪撞大墙 6瓶;咯咯吧唧啵 5瓶;水墨无痕 2瓶;古言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2章 飞贼   这互相试探底线又彼此制衡的一夜过去后, 知道了真相的我并没有睡好。   我既激动于师姐还活着的事情,又害怕自己祸害凌驰的破事被知道。虽然与小师弟做了约定不说,可他那乖张的性子, 我不太信任!   一大半的欢喜一小半的忧。   后半夜才入睡,我就一直脑子转着, 差不多鸡叫时才有一丝睡意。   结果闭眼没多久,就天亮了。不过同样的,凌驰似乎也没睡好。   我俩从房内出来时,精神都恹恹地,早饭后在议事厅商讨最近的武林盟动向,连江夜也算是过来传达的。   我小小地打了个哈欠, 凌驰也是用手撑着额头, 我俩看着不在状态。   被连江夜点了名,我才抖擞精神, “都听大家的!三师兄说什么就是什么!”   连江夜一看就知道我心不在焉, 但人多,也不下我面子, 只说道:“那你就与小驰师弟先回门派静养修习吧。”   我一愣,“这……”   凌驰:“都听师兄的。”   你怎么这么快就反应过来了,你不是也打盹吗!   心内腹诽后,我又看向前方。其实我想过要不要将凌驰的身世告诉给连江夜, 可现在人多眼杂, 我又怕暴露了不太好, 而且三师兄看着还要在外面待一阵子。   思来想去, 不如等几位师兄都回门派了, 再说身世的事吧。   不过大师姐没死的消息, 我可以透露。   商讨会一结束, 我就迫不及待地越过凌驰的身侧,一把拽住连江夜的胳膊,将他往外面带。   早就习惯我这德行,连江夜也不挣扎,只是笑笑随我往外走。绕到了无人的侧门处,我偷偷地将大师姐还活着的事简短地说了一下。   只不过凌驰的身份暂时还是保密的,但以连江夜的聪明程度,应该能揣摩不少了。   连江夜听了这消息,先是一阵呆滞,我笑而不语地看着他。   “确定吗?师妹。”   “千真万确!”   连江夜的声音有着轻微的颤抖,就像我昨晚那般,害怕这只是个梦。   看到我如此肯定地点头,连江夜的眼中泛起波澜。   “三师兄,等你处理了公务回来,我再与几位师兄说详情。”   就如我的心情那样,真相如何似乎都不太重要了,只要能确定在乎的人还活着,那就比什么都还高兴。   如果是李寒雨知道这件事,一定会和我抱成一团嗷嗷叫,至于二师兄嘛……冷漠的脸热情的心,说不定是内心激动不已,然后忙中出错。   “连师兄,赫连大哥找你。”   从拐角处过来的凌驰叫了一声,连江夜立即整理了情绪,面色如常地去了前厅。   凌驰走到我面前,不等他开口,我就说道,“师姐和三师兄说了大师姐还活着的事情!不过你放心,你的身世还没交代。”   “有差别吗。”   “有啊,猜测和落实不一样嘛,等大家都回门派了再说。就我们几个亲传弟子知道就行!”   “我可没同意。”   当凌驰这样冷淡地反驳时,我怔住了,“什么,你不同意给另外几位师兄说吗,那、那为什么要告诉师姐。”   “……”   “你放心,师兄他们都不是嘴巴多的性子,别看李寒雨不着调,该认真的时候不会含糊的!我以我的人格保证,一定不会让你出事。”   凌驰一眨不眨地望着我,憋闷地丢下一句,“随便你了。”   既然下山的终极目的都没了,那么武林盟要怎么安排与魔教的事情,只要不落实到我头上,我就觉得无所谓,天塌下来还有高个儿地顶呢。   目前我已经有了新的计划,我眼神热情地看着凌驰,笑容满满,态度诚恳。   “小师弟~过年时,我与你一起去看望你爹娘吧~你看你来趟中原都被卖了,那回去的路上一定也很凶险,师姐保护你!”   凌驰先是惊讶地表情微变,随即摆出苦瓜脸,“既然想看我娘,就不用说是为了我。”   “都重要,母子都重要!再说你脖子上还有莲花印记,二门护教一天不除,我就一天不安宁呀!”   虽不屑于我的谄媚,但凌驰也没有马上拒绝,看起来是有商量的余地,到时候与师父请示,我就能去北漠找大师姐了!   今晚我就愉快地在收拾行囊了,凌驰也跟着在准备,看起来对于回门派的命令,他没什么意见。   整理好后,想着明早就要走了,我拉上凌驰,“走之前,还是单独再谢谢大家吧。”   “什么?”   “帮你运功冲破穴道的另外三位啊,我和师兄你就不用特意感谢了,一个师门的兄弟姐妹应该的。”   “……”   “走啦。”   看他有些抵触的样子,我笑着绕至身后,推上他的肩背。忽的,我发现凌驰的身形好像又拔高了一点,还专门用手比划了一下我俩的身高。   少年人还真是见风就长啊。   先是拽着凌驰去找了高照雪一家,随后便是莫冰桦,最后才是赫连海。统一的话术都是以后有事别客气,我一定会去帮忙,有钱出钱,有力出力。   看我如此劳心劳累地带着凌驰拜谢,赫连海露出一种我家有女初长成的欣慰之色,眼角眉梢蓄满了浅淡的柔情。   “小莲这些年还是改变了不少,都知道这般照顾师弟。”   这话就让我不满了,我辩驳着,“我以前也很照顾同门的!赫连大哥又不是头一天认识我。”   “是啊,以前也很讲义气,但早年的你总有一种情绪上不太顾及别人的感觉。”赫连海委婉地提点。   其实关于这一点,以前还有亲事时,他和我提过!我那时候根本不在意!   凌驰嗤笑一声,直言道:“赫连大哥的意思就是独来独往,不在乎别人感受,现在也差不多。”   赫连海微微诧异:“有么,这不是很照顾凌小弟。”   凌驰:“……这叫什么照顾,你夫人会这样照顾你?”   赫连海更是惊讶:“呃,不该拿你的师姐与我天妹比,毕竟我与天妹是夫妇,更亲厚些是应该的。”   凌驰一时语塞,好似没想到为什么自己要这么作比较。   我拍上少年的肩头,幽幽道:“你要清楚,我对你可是非常好了,赫连大哥都能作证。”   赫连海:“是哦。”   凌驰:“呵呵。”   赫连海:“不过,有时候小莲还是让人有些招架不住,是吧,凌小弟。”   我瞪圆了眼睛,一左一右地看着他俩,这两人竟是英雄所见略同般地互相点点头。   “喂!你俩倒是气味相投哦!”   “哈哈,别恼了,你现在是个负责的好师姐,对吧,凌小弟。”   像是哄孩子那样,赫连海想伸手摸摸我的脑袋,可他的手抬到半空中就停住了。   三个人,各看各的。   我望着悬而未落的手掌,凌驰却盯着我,赫连海若无其事地收了手背负在身后,唇边的笑意未变。   凌驰松口气,他拽起我的手腕,“以后赫连大哥有事,小弟定当万死不辞,明日我与师姐就要启程回门派了,就此别过。”   “也是,你二人还伤着,回去好好调养吧,一路顺风。”   寒暄结束,我存着一点点私心,还想多看几眼赫连海,不过凌驰没给我机会,径直将我拖走了。   回了房,凌驰甩开手腕,直言不讳地说:“眼珠子要长人家身上去了,真该让蓝天女侠看看。”   “咳咳,是师姐发痴,幸好你拉走了我。”   “哼,说不定你就是借着这机会,好去再多看他几眼是吧。”   “这倒没有,是真的道谢!人家帮你这么大的忙!”   凌驰咄咄逼人道:“帮的是我,又不是你,用得着你替我道谢?”   “咱俩什么关系啊!”   “什么关系?一夜快活的同门关系?外甥姨娘?”   “啊啊啊!别提这个!小心隔墙有耳!”   一个健步蹿过去,捂住凌驰的嘴巴,我用眼神示意。   凌驰垂眸看着我这慌张的样子,翻了个白眼,确定他不会口不择言了,我才松了手。   我沉痛地教育着,“我可爱的小师弟,你怎么这样爱翻旧账,而且最近动不动就提那件事,好汉不提当年勇!”   “因为我是个心胸狭隘的人。”   “你昨晚不是答应师姐不说吗!”   “我只答应你不告诉师父和爹娘,没说不在你面前提。”   “你在我面前提,能得个什么呀!”   “让你闹心,我就开心。”   “……”   啧,可能是因为我出于理亏的一面,如今争执总是落下风,果然是越在意的那一方越被动啊!   这一夜我不搭理他,自己蒙头就睡,也算是弥补昨晚没睡着的觉!   天光微亮时,鸡鸣准时唱起。   翻了个身,我拥着被子还想继续睡,睡梦中,脸颊被戳,我甩手挥开。不过转瞬的舒坦,鼻子又被捏住了。   “找死啊!”   被吵醒的怒意直冲头顶,脑子都还没转,眼睛也没睁开,身体却已经熟门熟路地打起了拳。   下意识地拆招后,我擒腕拉肘,狠狠一个过肩摔,将吵我清梦的家伙往床板上一扔。   砰的一声闷响后,我立即欺身而上,一手掐喉咙,一手高抬抡拳,随时准备补招。   这一套行云流水的攻势打完之际,我听到了熟悉的咳嗽声,陡然惊醒,我瞌睡飞了。   看见凌驰被我坐在身下,脸都被我掐红了,两只手虚环在我腰侧,都没用力抓上。   “小师弟!”   连忙松开力道,从他身上跨开,凌驰揉着脖颈从床上坐起。   “你是不是故意的,师姐。”   “没有没有!我就是起床气,你以前叫我起床我也态度不好啊!”   “……”   “不对啊,你如今内力也在恢复,没道理被我压着动弹不得吧。”   “你的意思是要我俩在床上打起来,然后拆了这屋,让众人都过来围观?”   我幻想了一下那个场面,还是别了,免得解释不清。   早上吃过早点后,我俩告别了众人踏上回门派的路途,出城之前我还拉着凌驰去吃了冰糖水,大满足。   虽说我俩都还受着伤,但路上捉几个毛贼强盗还是很容易的,捉了就送去官府领赏,这些天边走边回,竟也赚了几百两。   这天夜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我与凌驰就在树林的空旷地烧火过夜。   拗断树枝丢进火堆中,我看了眼身旁的人,说道:“睡吧,师姐守夜。”   “这次路过洛城,你还要去采风馆吗。”   “看情况,就算去的话,也是还钱呐。”   “……”   我以为说去,凌驰又要发脾气,结果没有!   凌驰点点头,睡之前,他拿过自己的包袱,从里面摸出钱袋子。我莫名地看着,他将我手掌拉过去,把钱袋一放。   “嗯?”我歪头。   “赎身钱,我也出份力。”   我呆了呆,然后笑出声,将钱给收了,“哈哈哈,可以啊,姐弟齐心其利断金!”   “……”   并不想理睬我,凌驰枕着包袱背对我睡了。   荒山野岭的,夜半风寒,我将自己包袱里的衣衫拿出来披在他身上,就这样挨着他守夜。   隔天早上。   凌驰在我的膝枕上醒来,看到我对他笑着打招呼,惊得从我怀里爬出去,还摔了个屁股蹲,看着好不慌张。   他似乎对于睡在我膝头很是怀疑,我揉着腿站起身,将火堆熄灭,“昨晚有猛兽,师姐觉得你睡我身旁安全点。”   “……”   “去东南边的水潭洗把脸,快去。”   凌驰剜我一眼,说不上是羞涩还是不爽,他转身就走。   目光从少年的背影上收回来,我看向惊风与追燕,经过这些日子,我俩的马匹关系都变好了,他的马都不踹我的马了!   可小师弟,对我还是阴晴不定的。   是不是凌驰不擅长应对姑娘家?他在师门时,与诸位师姐的关系也是普普通通,来往甚至还没我与他得多。   从水潭边回来的凌驰心不在焉的,我说了好几句话,他都没回应,直到我拽他发辫。   如梦初醒的凌驰像是受惊小兔,瞪着清亮的眼睛,“你又做什么!”   “师姐在想,要不要带你去百花楼放松一下。”   “不用!”   “小师弟,你有没有喜欢的姑娘?”   “……”   “或者说,欣赏哪种样式的?温柔娴熟、精明能干、活泼可爱、古灵精怪、甜美娇软、文武双全、清冷高雅?”   凌驰意兴阑珊地反问道:“师姐呢,喜欢哪种,赫连海那样有能耐的谦谦君子吗。”   “你这种一眼惊艳的?”   “……”   “开个玩笑,哈哈哈,我自己也不太清楚,少年郎也好,温润君子也行,邪魅妖男也不错,不挑~你别又把问题踢回来,我是问你哦!”   凌驰几步跨上马,迎着朝阳,俊美的面容上焕发出浅浅光芒,将视线定在我面庞,爽朗笑道,“我啊,喜欢难搞的。”   不愧是你,喜欢硬骨头。   因为这次回城不着急,路上停停走走抓抓盗贼,花了小半月时间才走到洛城。   然而天有不测风云,我被偷了。   从进城到酒楼不过半个多时辰的工夫,我与凌驰没有到处游走,也没往人群扎堆的地方跑。   纵然街巷热闹,我旧伤未愈,寻常小偷想近身动手,我也会察觉。   总而言之,这不应该!   我的钱袋与银票都被偷走,索性凌驰身上还剩些碎银,不至于路上盘缠都没了,可我想不通啊!   “师姐。”   “干嘛!”   我没好气地应着,凌驰摸向我耳垂,我后知后觉地惊呼。   “我的桃花耳环!”   因为凌驰地发现,我才反应过来自己的耳饰也不见了,这神不知鬼不觉就盗走身上财物的本事,绝对不是普通毛贼了。   起码轻功不弱,遁形隐身易容之法也有一定积累才对!   “是高手。”我断定道。   凌驰若有所思了一会儿,问我,“是离开洛城,还是抓住飞贼。”   “笑话,当然是抓了,将近一千两啊!”   虽说来了洛城可以去采风馆住,但这毕竟是风月场所,而且我银钱也被盗了,只能去一般的小客栈。   如果不是藏柳被我一直拿在手中,估计这珠光宝气的兵器也要被盗走。   凌驰的鳞骨刀看着朴实无华,应该不会被盯上,想了想,我决定做饵钓鱼。   房间内,我抽出藏柳,在剑身上均匀地撒上辣椒粉。   进门来的凌驰看到我这么认真,一边倒茶一边问,“非要抓住那贼吗。”   “当然,敢偷到苍山孤狼身上,定要这小毛贼好看!”   “你都说了能偷你,定然不是简单角色。”   “怎么,你的直觉又发作了?确定是哪个?”   “不确定。”   “放心,看师姐生擒这家伙!我还要去医馆买些刺激皮肤的药粉,绝不让对方好过。”   振振有词地说着,将藏柳打扮好以后,我自己都不敢轻易拔剑了。   于是,我就这样带着藏柳上街当鱼饵。   一天后,藏柳在我吃馄饨付钱时被偷,那时凌驰正好被一个小男孩缠着要糖吃。   意识到剑被拿走,我当即纵身,足尖踏过凳子、墙面,飞身跃到屋檐上,一路飞驰追寻。   目光流转,只看到人头攒动,到处都是热闹的景象。   忽的,黑影迅疾掠过,我定睛一瞧,空中有一条不断拉扯的细线。那是凌驰卷在手掌上的丝线,他朝着一个方向飞快追起。   料想是他有了线索,我也快步跟上。   麻烦的是,路上有人快马过街,差点撞到一妇人,我为了救人耽误了些时间,等到我赶上去时,就只跟到巷子口。   眼前有好几条岔路,分别通向不同地方。   也不是纠结的性子,我闭眼选了左边那条闷头狂追,结果是右边传来了姑娘家清脆呼痛的声音,像被抓住的小鸟那般。   调头重新追,这次我总算找到了。   只见凌驰将一个娇小玲珑的双髻少女反剪双手压在墙上,脸上戾气横生,仿佛有什么深仇大恨,这让我想到师父画的花猫扑鸟图。   还挺形象的。   “你笑什么。”发现我赶过来在笑,凌驰不爽地斜我一眼。   “饶命啊!我什么也没做!这位漂亮姐姐你快救救我,这家伙就是疯狗啊!”   “你还装!”凌驰厉声说着,手腕一用劲。   “哎呀,疼疼疼!好疼啊!胳膊要断了!杀人啦!”   “叫啊,我一会儿把你舌头都拔了。”   “……嘤。”   唇红齿白的少女吓得不敢再喊,水光莹润的眸子中闪烁出可怜巴巴的意味。   “何故这样凶呢,点了穴道就是,不用这般压制。”我走过去笑着说,初见凌驰时,他也是这副野性难驯的样子。   凌驰冷笑,“师姐,你的藏柳被她丢这条河里了。”   我嘴角一抽,“什么。”   看我脸色不对,少女立即求饶,“姐姐饶命啊!我看他那么凶,为了逃命,就把剑丢河里了,谁知道他不找剑,就忙着抓我!”   我又看向凌驰,等他的说法。   凌驰坏笑:“没关系,把这家伙丢河里帮你把剑捞回来。”   少女气呼呼大叫:“臭小子!你还是人吗!怜香惜玉懂不懂!”   有时候我觉得凌驰是懂得尊老爱幼保护弱小的,但有时候又觉得他冷傲邪气得很,可能因为老爹是狂海妖刀的缘故吧。   算了,到时候雇水性好的人去打捞藏柳也可。   我打量着这丫头,身材娇小,面容秀气明丽,一双杏眼猫儿似的,神态也是古灵精怪,与高照雪不是一个类型。   轻功应该不错,拳脚功夫和内力弱了点,才会被凌驰克制得死死的。   我问:“偷我的东西呢?”   “好姐姐我可以还的!你饶我一命吧!你的钱我还没花呢!”   “是我师弟抓的你,求我有什么用呢。”我逗弄着她,用一种很为难的语气说。   少女讨好地眨眨眼睛,“你既然是师姐,一定说话算话啦!你还这么漂亮!”   这马屁拍得不错,我看向凌驰,“好了,人也抓到了,先松开吧,跑不了的。”   凌驰冷冷道:“我要宰了她。”   我一惊,“等等,不至于吧!”   “啊!救命啊!杀人啦!呜呜——”   凌驰从她身后伸出手臂捂住嘴,一手握拳欲要袭上她的太阳穴,我疾步抬手,挡下这招。   “东西要回来就行,小师弟你冷静点!”   “就是这混账把我卖去采风馆!”   “什么!”   怎么也想不到,这个飞天毛贼居然还是能卖掉凌驰的家伙!   我一想到就因为凌驰被卖去采风馆,才害得我破了戒,让我色字头上一把刀,现在对师父和大师姐满怀愧疚,以至于在凌驰面前都要夹起尾巴做师姐。   我气!   灾祸的源头找到了!   一把推开凌驰,我握起拳头,“闪开,师姐锤死她!”   “不要啊!我虽下没有小,但我上有老啊!七十岁的残疾师父需要我养!求求你们大人有大量饶了我吧!只要饶我一命,你们就是我的再生父母!”   倏地,少女双膝跪地,蹭到我与凌驰面前,一手抱住一条大腿,哭唧唧地哀嚎,一下子就泪汪汪了。   我和凌驰:“……”   作者有话说:   这下子一起超级加倍,小师弟可以开心了吧【不是】   感谢在2022-06-14 09:51:12~2022-06-15 09:01:3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肺活量很好的客人 6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3章 冤种   这下跪求饶的姿势一气呵成, 可以说是相当有经验了。   少女瞬间哭得梨花带雨,这小脸看着,确实很有欺骗性。我没有抬腿抖她, 看了眼凌驰。   少年就没那么仁慈了,腿上用劲, 将她弹开,哎哟惨叫一声,她扑地上,随后又马上爬起来端正跪好。   凌驰无动于衷道:“叫一声爹娘听听。”   为了活命不顾颜面的少女吸了吸鼻子,扬起脸喊着,“爹!娘!”   凌驰轻慢地哼着:“声音不够大。”   “爹!娘!女儿给你们磕头啦!”   不得不说是个能屈能伸的。   少女看凌驰不为所动, 隐隐还有再让她喊几声的样, 也就狠下心继续喊着爹娘一直磕头。   这磕头如捣蒜的样子,又是这么一张有欺骗性的脸, 恃强凌弱本不是凌驰的性子, 他到底没能恶人做到底,喊道:“够了。”   我抱着双臂, 看了眼河水,眼下的问题是这姑娘之前卖过凌驰,现在偷了我们,我是比较好说话, 就想知道他怎么处理。   “小师弟, 你说怎么处置, 真杀了?”   “……”   先前虽说拦下他看上去凶残的一招, 其实我握住他的拳头了, 才发现没有用上内力, 所以说明他不是真要杀她。   大概是看出来自己跑不掉了, 少女认命后就显得老实多了,先前伪装的乖巧也都从脸上褪去。   那副活泼的样子变得稳重了些,她跪得笔直,开始自报家门。   “我叫欧阳好,我师父早年在江湖上还算有名头,叫欧阳宇,外号神偷,不过他年纪大了,也落了残疾,所以还请别牵连他。这些事情都是我做的,一人做事一人当。”   噫,神偷欧阳宇,总觉得有些耳熟,我是不是碰见过。   凌驰吓唬着:“不如砍你两条手,以后看你怎么偷。”   欧阳好很是挣扎了一番,商量着:“不砍手行不行,砍腿吧,我靠脸和手吃饭的。”   我笑:“起码手还在,以后还能偷,是不是。”   “是啊,不是所有混江湖的人都有个好门派,渣滓有渣滓的活法嘛。被抓是我技不如人,我认栽。”   六岁以前,为了活下去,我也过得很狼狈,亏得被师父捡走。   挥开脑子里的忆当年,我双手比划着凌驰,夸张道:“睁大眼瞧瞧,我小师弟这么好看,你都不自己留着,舍得卖去采风馆?”   凌驰:“这是重点?”   欧阳好飞快看一眼,正儿八经地说:“人再好看也没有银子好看,你们不会要把我卖去妓院吧。”   凌驰冷声讥笑:“怎么,怕了?”   “哎,卖吧,多卖点价钱。我当时卖你才八百两白银,你记得卖我时,顺便把我师父一块带过去,我也好照顾他,也算有个容身之所。”   这不是破罐破摔,而是一种随遇而安,一时不知道是她内心强大如此,还是早就看透这江湖了。   可我的关注点还是歪曲了,我好是一番捶胸顿足:“八百两白银?你知道我赎他花了多少吗!”   欧阳好摇头,面上浮起一丝猜疑,“五千两?”   我:“八千两黄金!”   欧阳好居然颇有替我打抱不平的气势,“抢劫啊!你直接带着门派去要人不就好了,干嘛付账!”   真是问到点子上了,凌驰看出我还没想好怎么忽悠,也就替我说道,“轮到你发问了?”   被凶了一声,欧阳好也就熄了这好奇心,她看起来对美色没什么想法,只要钱,只不过在命面前,钱也不重要了。   我问:“卖了多少人?赚了多少钱?”   欧阳好温顺回答:“就他一个,我本职是偷盗。”   我一拍桌子,怒道:“怎么就只卖我师弟啊!”   凌驰:“这也不是重点吧。”   “你师弟看起来初来乍到,我一开始不过是偷了他的钱,他就一直紧追不舍!我易容了都被认出来,然后我就示弱,他一时不查,就被我下迷药了,正巧看到采风馆收人,我就灵机一动!”   我恍然大悟:“难怪只卖了八百两白银,你急着脱手。”   欧阳好唏嘘叹气:“烫手山芋,怪就怪我还是警惕性不高,一下子没认出你师弟,才敢又偷你头上。”   我又问:“采风馆买人都会问清来历,如果关系复杂的,不一定会要。”   欧阳好:“你师弟好看咯,老板娘当时看了就拍板了。反正不卖,我也会把他丢去野外。”   心思电转,我垮下一张脸,看向凌驰,“小师弟,师姐可能成了冤大头。”   凌驰:“……”   采风馆买人也是会调查的,那种身世简单清白的才会买得放心。凌驰的背景都还不清楚就被买下,纯属是因为老板娘胆子大,看中他是摇钱树。   但他到底来历不明,如果有机会转手,老板娘也不会扣留。   而正好,我撞上了。   巧用了一番话术,又表现得舍不得,加上凌驰确实值得,老板娘才敢喊出一万两黄金的话。   想通后,我很是悲伤,可能我的表情太过苦涩了,凌驰也不乐意了,低声问着。   “你后悔赎我了。”   “没有没有!”   察觉到他语气里的失落,我赶紧摆手,“多贵都赎!”   凌驰不为所动地嘁了声。   这么看来,还是采风馆捡了个便宜,在这中间狂赚一笔。   别看采风馆是风尘之地,其实背靠大树,江湖上黑白两道也都有人。那些欺辱过他们的江湖人出了这地盘,就有可能被报复。   我曾经帮过许慕,如今想来,也是我多管闲事了,毕竟那些欺了他的男人没过几天就曝尸荒野了。   算了,既然一切都说得通了,还去庸人自扰干嘛。现在这个结果也不算坏了,只能说是一环扣一环的孽缘造成了如今的局面。   心下豁然,我又看向欧阳好,卖是不可能卖她的。   从怀中拿出痒痒丹给她服下,我恐吓道:“这是剧毒,解药只有一颗,你乖乖听话,也许还能饶你一命。”   对于被卖她不在意,对于生死还是看得相当重的,看到她脸上的骇然与害怕后,我才觉得捏到了她的弱点。   欧阳好苦笑着,“下次还是不偷武林中人了,真是钱少事儿多。”   并不理会她的话,凌驰看向我,“怎么处理。”   我一愣,“问师姐啊?不是你做主么,毕竟你才是被祸害的倒霉鬼。”   凌驰冷笑:“你不也是冤大头吗。”   真是当头一棒。   “那好,第一件事就是找打捞的工人把藏柳找回来,第二件事就是拿回我们的银钱,第三,把你所有的家当都拿出来给我!第四,带我们去见你师父。”   本来都颓废了的欧阳好瞪起眼睛:“强盗吗!”   我笑:“买你的命不是很划算吗。”   “哎,知道了,我这就去找打捞的,然后带你们去我家,说好了,不要找我师父麻烦,他年纪大了!”   我:“你既然这么害怕,还要带我们去你家?”   “不然呢,小命都在你手上,不过我觉得你俩不是那种十恶不赦的人,应该比我人好吧。那个小子虽然凶巴巴的,可他还是没杀我。”   说得有理有据,欧阳好还是心里有杆秤的。   生怕毒性发作,小姑娘火急火燎地跑去找人。没过一会儿,来了两个打捞的大汉,脱了上衣就一头扎河里去了。   她就站在岸边指挥着去找剑,我招呼着凌驰去一旁的茶铺上坐下来歇息。   老板送来茶水与糕点,又和和气气地退开了。我叼着巴掌大的米糕,若有所思地瞧着凌驰。   “师姐又在想什么。”对上我的目光,他问了声。   “师姐只是好奇,你怎么会被欧阳好给卖了。就算你当时内力被封,轻功逊她一些,也不至于打不过吧,何况你还被她偷过,应该更警惕才是。”   凌驰皱起眉头,一脸的不想提,我也不逼他,只换个说法,“你要面子不说也行,我问她也是一样的。”   他当场翻脸,“不准。”   “我想了解真相,再说了,之前你还说师姐问什么你答什么,这才多久哦,说话就不算话了。”   凌驰倒了一杯茶喝下,斟酌着该如何与我说明,我托着下巴瞧他,拿起糕点一口口吃,不慌不忙地等着。   “我当初进城后被她偷了。”   “然后咧?”   “花了些时间抓住她,结果她也像今天这样求饶,被她跑了。后来找到她在街边乞讨,说自己欠了债,师父也生病……”   “你动了恻隐之心?”   回想过去觉得自己很蠢的凌驰捶了一记桌子,愤恨道:“她当时不过是偷了钱没甩掉那些门派的人,才易容假装在乞讨。”   “嚯~不愧是她,也不愧是你,这都能认出来。”   “长成那样,扮丑又不走心,不是很容易看穿么。”   “我看不是她不走心,是你走心了吧。小姑娘是好看,若不是卖过你,我都觉得你俩还挺般配。”   看我这不正经的表情,凌驰火大地将我叼着的米糕给拽下来丢回盘子里,“怀莲,你什么意思!”   我若无其事摸了摸嘴角的米糕屑,“开玩笑的,别生气。”   “你能不能闭嘴,总说讨厌话。”   “好好,师姐不说了。”   不想又惹他生气,我专心吃自己的,过了片刻他自己消气了,凌驰又开口。   “她给我用了迷药,我一时不备,醒来就在采风馆了。馆内的老板娘一直给我服用软骨散,再加上有高手把控,使得我跑不掉。”   “这样哦。”   “然后,第一次接客,就遇上你了。”   “呃……”   我噎住了,所有的巧合最终导致了我俩的遇见。   怎么有种说到底,还是我的错更大的样子。   轻声说完,凌驰凝视过来,眉目中有着剪不断理还乱的情愫。   被这目光看得头皮发麻,不知道是该心惊还是心虚,总之最后都是歉意满满。   我移开目光,不去对视,安慰地拍着凌驰搭在桌上的手背,沉痛地说道。   “是师姐对不住你,师姐会慢慢补偿的。”   凌驰反过来握住我的手,漆黑的眼睛透着浅光,勾起唇问道,   “怎么补偿?”   “把你养得白白胖胖。”   “……”   看他表情又不对了,我赶紧哄着,“自然是帮你学武,帮你找到意中人,你娘会操心的,我都帮着。”   凌驰严肃了面容,寓意不明地望着我,“你打算怎么做。”   我拍着胸脯,大言不惭地表示,“努力学,努力找,以后多带你跑跑江湖,看看别的门派的师姐师妹!”   “如果谁都不喜欢我呢。”   “这不可能!你天资聪颖,刀法卓绝,心性简单,容貌过人,多的是喜欢你的,我记得藏秀峰有一些小姑娘很可爱的!”   “我有这么好?”   我郑重点头:“非常好!不要妄自菲薄,小师弟,门派的大家都很稀罕你。”   “这么好,你没想过独占么。”   “噫?”   “师姐,你有没有想过,用自己补偿我,何必牵连无辜。”   “这欧阳好也不无辜,不是她卖了你吗!”   “所以你不打算自己负责,想要嫁祸。”   “噫,怎么能这样讲!师姐现在就是在负责,要给你找相好的!”   “不如你自己当我相好的。”   我傻了。   凌驰的疑问没有得到我的回应,因为我的确没有想过这条道路,毕竟我的潜意识里认为他是不稀罕,甚至还讨厌我的。   与我同行不过是师命难违,就像我当初只能听师父的话多顾及他那般。   如今知道他是大师姐的孩子,我就万不能不考虑他的心情吧,在明知道他不待见我的情况下,还自己凑上去凑数。   这小子有点别扭,对我总是时好时坏,讨厌着我,还能替我挡下雷鸣掌,关心着我,又总会发出莫名其妙的脾气。   他不可能喜欢我。   许是发觉我的目光有了变化,我刚要开口问询,凌驰抬手打住。   “我开玩笑的,你别当真。”   “我就说,你那么烦我,肯定又是拿我好玩,师姐不会往心里去的。”   凌驰勉强地笑了笑,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捞到了!是这把剑吗!”   河中传来破水声,我回头看到手里举着剑的打捞工人,剑鞘华丽夺目,光是卖个壳子都能小赚一笔。   真是太及时了,我赶紧起身走过去。   “就是这把剑,谢了,大哥!”   结了打捞费后,我小心翼翼地抽出藏柳,用洗过的手帕擦掉剑身上的药粉。   这第一件事已经办好了,欧阳好稍微松了口气,接着又说,“我现在带你们去我家。”   一路上凌驰都不与我说话,反而是欧阳好被迫夹在中间,胆战心惊地带着路,生怕对方一个不顺心,就宰了她出气。   还以为欧阳好与她师父住在奢华的地方,保不齐也该是大院子,但她带着我俩到了一处破庙。   细细一想,经常偷盗,确实不该有固定住所,免得被寻仇。   废弃的庙宇中早就断了供奉的香火,佛像倒塌,金漆脱落,但地面还算是整洁的,也没漏风漏雨。   从偏门处走来一拄拐老者,男性,约莫七十多。瘸着右腿,半张脸也毁了容,但目光并不浑浊,是老年人中难得一见的清明,比我师父眼睛还亮。   “师父!”   欧阳好几步小跑过去,挡在对方的面前,大概是害怕我们牵连老人。   凌驰不认识这人,我却觉得有些眼熟,而这老人也打量着我,随即扬起眉梢,爽快笑道:“苍山派的小姑娘,还记得我吗?”   凌驰:“你认识他?”   我苦恼地回忆,“呃,有点点眼熟,一时想不起,之前也觉得欧阳宇这名字耳熟。”   老者激动地比划着,“大概你十一二岁时,有一次跟着你师兄们出任务,然后你走散了,是我带你找回去的。”   凌驰皱眉,嗔怪道:“你怎么这么容易走丢。”   我反驳:“这不是小时候吗!”   凌驰:“我小时候也没频繁走丢。”   我:“是,你没丢,你只是心软被卖。”   凌驰:“你!”   看到我俩争执,对面两人都傻眼了。我不理会这视线,努力地在脑中搜索当年的事。   过了许久,我指着对方喊出声,“记起来了!你那时确实送我找师兄们了,可你也把我包袱偷了啊!甚至连师兄们的钱袋子也偷了!”   欧阳老头没脸没皮地一笑,露出缺了牙的牙龈,“这不是我捡了闺女,要养她嘛。”   欧阳好一拍手掌,醒悟道:“原来当年不合身的女式衣裳是姐姐的啊。”   缘分真是相当奇妙了。   凌驰鄙夷地说,“大的是大贼,小的是小贼,真是好传承。”   欧阳宇被这样刺也没生气,反倒欧阳好要过来理论,制止了宝贝徒弟的行为,他长叹一声。   “大小都是一门功夫手艺,当然也要传承的啦。”   “老夫年轻时候太得意忘形,四处结仇也不怕,这不,腿也被打折了,脸也毁了容。我多年不在江湖上混了,就连小好,也是涉世不深。”   当年的旧怨也就不提了,我没怎么在意,欧阳老头看我表情淡淡,便说,“小好被你们抓住,还请饶她一命,我们弄来的这些东西都可以给你们。”   老头给便宜闺女使了个眼色,欧阳好就从偏门离开拿东西,等到她回来时居然拖着两口沉甸甸的大箱子。   朴实无华的掉漆黑箱打开,我眼睛都要被闪花,我的钱袋子就在最上层,还有那对桃花耳环。   箱子里真金白银、玛瑙玉石、字画古玩、珍珠玛瑙像是不值钱那般堆在里面,还有好几叠银票卷着填满了空隙。   欧阳老头见惯了这些钱财,只轻声说道。   “都是真货,干我这行对于真假很敏锐。这些都送你们了,放过小女吧,我后半辈子还指着她养老呢。”   凌驰还没松口,只说:“用钱买命,你能买几次?”   欧阳老头笑,“只要手艺还在,多少都能买几条。”   凌驰:“我不要钱,要她一双手呢。”   遇到硬茬了,欧阳老头放下拐杖,拉着徒弟一起跪下。   “少侠我看你也是被魔教种了标记的人,如果不嫌弃,我们能给你遮掩一下。只要饶我们老小一命,以后你有什么事就吩咐一声,我们定当竭尽全力。”   我心底一惊,不愧是老江湖,就算退隐多年也认出了凌驰脖子上的莲花印记。   这好像是一笔划算的买卖,多个仇人不如多个朋友,这对神偷师徒也是有些本事的,说不定还有用。   不过这还得看凌驰怎么想。   “师姐,你说呢。”   “又问我?”   “害你损失了八千两黄金的冤大头,没意见吗。”   “可你才是被卖的。”   跪在地上的欧阳好提醒着,“这箱子里的金银财宝,都够买好几个师弟了。”   左思右想,我试探着说,“小师弟,师姐觉得放她一马是最优解,当然,我都依你。”   最终,看起来很计较很会翻旧账的凌驰以一种盛气凌人的姿态原谅了。   而这两箱珠宝自然也是归我们所有,也不知道这些赃物从哪里来的,不太敢随便用。   欧阳老头看出我的顾虑,说道:“这一箱是我们偷的贪官与为富不仁的财主的钱,偶尔会用来接济穷苦人家。这一箱所得,是有人雇我们做事赚回来的。”   凌驰:“原来也做点人事啊。”   欧阳老头:“不做点好事,怕是遭报应,这不,你们都找上来了。我叮嘱过这孩子别越界,轻易不招惹江湖人和魔教的。”   看得出当师父的还是谨小慎微,不像年轻人容易踩坑。   我点点头,稍微放心了些,从他自己赚的那一箱子里拿出了价值八千两黄金的东西,扯掉庙内的破布打包好。   “这些钱财我拿去采风馆还了,偷来的其他银钱你们自己散去给需要帮助的老百姓吧。小师弟,你觉得这样安排如何?”   凌驰:“可。”   欧阳老头看我们不再追究,这才彻底安心。   我笑着欢呼:“今天就能去采风馆还钱啦!我终于不用欠钱了!”   看我笑得这么开心,凌驰也柔和了面色,到了这一步,他好像一点都不生气了。   凌驰脖子上的莲花印记还要处理,不过这事是交给欧阳好来做的。   小姑娘挎着一个工具箱,里面都是些易容装扮的工具。   虽然不能抹去莲花印记,但能遮掩个七八分,这样隐藏在周围的魔教教众也不会盯上他。   弄好以后,只要洗澡洗脸不使劲搓,这块假皮是不会掉下来的。不过欧阳好说,就算弄掉了,以后再来找她也可以修复。   由着她给凌驰遮盖倒腾,我与欧阳老头坐在庙外的台阶上等待。   欧阳老头:“你师父其实和我也有过几面之缘。”   我:“怎么,前辈偷过我师父的东西?”   欧阳老头:“没偷过你师父的,但偷过你师娘的。”   听到这,我振奋了,“师娘?没有啊,我师父孤家寡人,没娶妻!”   “没娶妻?”   “是的,现在还孤寡呢。”   “这老夫就不清楚了,不过没成亲,不代表没有相好。”   “哇!给我讲讲!我从来不知道这个!”   “那应该是很多年前了,当时你师父都是正当年,他去江湖游历,身边跟着的应该是他师妹吧,叫什么我忘记了,只知道清丽绝色,哦,她手上拿的剑和你手上这把一样。”   “师妹?和我的剑一样?”我想了想,拿起手中藏柳打量。   和师父一辈的弟子都没听过,也没个师叔之类的在,就算没死,也都离了门派讨生活去了。   本来苍山派也不是什么大门大派,一直待在门派的嫡传弟子少也不稀奇,我兴致勃勃地追问,“然后呢?大美人师娘呢?”   “不知道,就是曾经看到过。偷了东西也还回去了,还帮过她找令牌,只是过去这么久,兴许你师父也不记得老夫了。”   亏得我兴趣被勾起来,结果只是这种没头没尾的事。   如果说师父心里有过谁,然后一辈子不娶,似乎也挺正常。   这个传闻中的师妹是怎么回事呢,嫁给别人了?如果是有什么误解的话,还能解开了再续前缘吧。   很好奇!可是不敢问师父。   算了,这不是我该管的事,免得师父骂我吃饱了没事干。   一惊一乍地想了一个来回,听到里面传来欧阳好大功告成的声音。   我走进去瞧,这么猛一看,还真看不清莲花印记了,可比用帷帽遮住还方便管用。   又走近了几步,我刚想上手挑凌驰的下巴,一想到他说我总是动手动脚,这便又好声问道:“师姐仔细看看。”   凌驰顺从地仰起脖子,颈项的线条拉直,像是有温度的琴弦,让人忍不住想伸手拨弄一番。   我凑近观察,问,“师姐能摸摸这块假皮吗?”   “嗯。”   得到凌驰的准许,我才伸手碰了碰,“有没有感觉?”   “没有,毕竟这是假皮。”   “手艺不错啊,还是得到她欧阳师父的真传了。”   “还要摸吗。”   少年一转头说话,我的手指偏离了几分,不小心触到了他的喉结。随着一次吞咽,指腹下很细致地感受到了这起伏的律动。   心下痒痒的,我缩回手指握拳,冲他摇头。   欧阳好做完这一切后,收拾了工具箱,问道,“姐姐,我的解药呢?”   “没解药哦,先前给你吃的也不是什么剧毒,等过几个时辰身体发痒,你去洗个澡就行了。”   “什么!你骗我!”   “你不也骗过我师弟,再说,没中毒还不好啊,还是你想吃断肠药?”   “……”   看到欧阳好被我说得有气不敢发,凌驰露出畅快地笑。   这次的事算是圆满解决,也算结交了欧阳宇这对师徒,他说以后苍山派的人,他与徒弟不会再偷。   与大小欧阳告辞后,我和凌驰转头就去采风馆。   过去的路上,我时不时就观察这小子,“这次怎么不闹了,上回要去采风馆,你那叫一个深仇大恨。”   凌驰:“我不生气,你不舒服?”   “那倒没有,反正师姐要解脱啦,今晚好好喝一杯。”   “不行,明天要赶路回去。”   “哦。”   怎么回事,我喝酒还要征得他同意了!   采风馆隔着半条街都能闻到这脂粉气息,香得甜腻,让人沉醉。   这回老板娘是在的,许慕也依然在。   风情万种的悦悦大美女一步三晃地走过来,清点着包袱里的东西。   我吃着桌上的葡萄,说:“你放心,只多不少!”   一旁的哥哥弟弟看我吃得欢快,还殷勤地剥了香蕉、削了苹果,都给我递过来,我一张嘴哪里塞得下。   “好好,我吃不下了,给我师弟吧。”我笑眯眯地转移炮火。   被凌驰瞪了几眼,大家都哼了声,自己吃起水果。   “真是羡慕呢,遇上了好师姐。”   “我要是跟着莲莲,我做梦都要笑醒。”   “就是,咱们采风馆还真是没教好这野猫。”   又被消遣的凌驰这回没有动怒,沉住气的少年不和多嘴的几个聊,反而与一旁从容斯文的许慕搭上话了。   真是活久见。   许慕也没不搭理凌驰,反倒有来有回地聊上了,只能说作为采风馆的头牌,他的气量与性子都是顶好的。   老板娘扳回我的脸,用扇子点点我的鼻尖,“别看你师弟了,天天看都不腻?你是从哪里弄来这么多钱?抢劫啦?”   我笑笑没有回答,只是埋怨地瞪她一眼,“你啊,八百两买回的,居然八千两黄金卖我,还说我老主顾算便宜,根本就是当我冤大头。”   老板娘故作憨憨地一笑,“哈哈哈,这不是觉得那小子前途无量嘛,我想你也是有本事,才能赚到。”   我哼了声,“我生气了。”   “别气呀,小莲花,不然这样,今后这两年,咱们采风馆你随时来,不收你一分钱。”   我惊呆了,顿时喜笑颜开,“真的吗?两年内白嫖?”   本该是很惊喜的,可说完,我就下意识地看了凌驰一眼,正好对上他晦暗不明的目光。   心头咯噔一跳,我收敛了几分捡便宜的喜悦。   “好啊,师姐带上我就行。”   “好说好说!什么!你准了?”顺嘴回答后,我瞠目结舌地望着笑意深深的凌驰,只觉得他被夺舍了。   许慕瞧着我与凌驰互相挤眉弄眼的样子,也不知是故意的,还是无心的,他挡在了我俩中间。   “看来你现在与师弟相处,是好很多了。”   我犹豫着点头,“大概?”   “既然这两年不需要花钱了,记得常来,我等你。”   “哦!”   悦悦老板娘为了安抚我这个冤大头,放出了这番话,但她还是尽显鸡贼本色,拉着我的手腕,温柔地说。   “我的好女侠,你要不要再赎几个小弟弟?”   “这种时候就不要再给我下套了!悦悦!”   没看到凌驰的脸色都变了吗!   好不容易从采风馆走出来,楼外已经月上树梢头,无债一身轻的我哼着小曲,看什么都觉得异常美好。   这一夜我睡得格外香甜,这趟下山除了遇上雷鸣公和魔教凶险了点,多半还是很幸运的!   翌日。   精神抖擞地踏出房门,正好遇上一起跨出门槛的凌驰,我对着隔壁的他招招手。   “早啊。”   他的目光在我脸上转了一圈,“你那招桃花的耳环呢。”   “这儿呢,肯定不会丢的。”   先前从欧阳好那里拿回了一直没戴,这会儿我从钱袋里倒出来,炫耀一样摊在掌心让他看。   少年低头看着,从我手心捻起一枚,说,“我给师姐戴上。”   “哎?好的,谢谢啊。”   应了声,我侧过身挽过自己的发丝,先将一只右耳给露出来,还歪了歪头。   微凉的手指触碰上耳垂,还揉捏了一下,我瑟缩着侧眸看他,“小师弟?”   “别动,我刚刚没看到耳洞。”   “哦,那你揉两下就看到了?”   “嗯。”   行吧,我默许了他的行为,我平时自己不照镜子戴耳环也很快,怎么有人帮忙,反而更耗时。   “好了没啊,小师弟。”   “没。”   “呃……是你眼神不好使,还是师姐的耳洞会跑路?”   被我逗笑的凌驰又揉了几下我的耳垂,终于将耳环给戴上了。   顺好长发,我回头,他没有退开,竟是又凑近了些。   冷不防地撞入他黑黝黝的眼眸中,镜子一般的清澈瞳孔倒映出我有些愕然的模样。   我视线游动,看到凌驰颈侧遮盖莲花印记的假皮有一点点卷边的趋势,这便伸手摸上他脖子。   误解了我的行为,凌驰眨了眨眼,呼吸一窒,右臂横过我的腰,猛地将我搂入怀中。   被勒得唔了一声,我也正好把卷边给抚平,满脸的莫名其妙,“你干什么?”   凌驰也有些气息不稳,他张了张口,话锋一转,低声问:“你又为什么搂我脖子?”   “没啊,师姐看你那块假皮可能要掉,就帮忙摁一下!”   “……”   总觉得他脸上的神采黯淡了。   少年深吸一口气,稳住了自己的情绪,松开了揽我的手臂。   恢复往日那副傲气的模样,他不客气地嘲道,“我也只是拉近师姐比比,看你有多矮。”   我一时语塞,看着少年从身旁走过,刮起一阵冷冷的风。   这小子,怎么忽然想到比身高了。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6-15 09:01:36~2022-06-16 15:02:0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明月渠、是AI呀!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4章 微妙   八月中旬离开的门派, 回来时山里已经大半边染上了秋色,没有那么闷热的天气让人觉得很是舒爽。   拉着凌驰在山下的村镇里买了礼物,这些都是买给师门的兄弟姐妹的, 臭小子并没有嘲讽我撒钱,毕竟我时不时就会这么做。   相反, 凌驰还帮忙挑了礼物。   一回到门派,我就受到了热烈的欢迎,看着弟子们小鸡啄食一般围堵过来,我就打心底里涌现出一种岁月静好的幸福感。   我可以一生都奉献给师门,保护大家!   揉揉这个脑袋,拍拍那个肩膀, 顺便和吴嘴大击了个掌。   心满意足地笑过后, 我转身对上凌驰的目光,他不着痕迹地转开。   “师姐, 该去见师父了。”   “是的, 要做汇报的嘛,小师弟~”   搓搓双手, 我挪了两步靠近他肩膀,左右晃荡着撞了一下,眼巴巴地乞求,“你会在师父面前美言我几句吧?”   凌驰瞥过我, “你负责汇报, 我点头, 行不行。”   “好啊好啊!那, 我说我知道大师姐的事情了, 也可以吗?”   “可以。”   “小师弟, 好样的, 师姐没有白疼你!”我伸出双手想要怒搓狗头。   凌驰抬臂挡住我的爪,“师姐,少这样碰我。”   没看出来他这句话里有什么多余的意思,好像也不是很嫌弃,甚至语气都没有以前那般强烈。   淡淡的像清风,我就觉得他不排斥。   我:“难不成勾肩搭背还有个要求?这样呢?”   凌驰:“……”   哥俩好地揽着凌驰的肩头走去后院,由于少年个头高,总这么抬手搭着有些酸,我还是将自己的胳膊给收回来了。   他又看我一眼,对上这莫名的视线,我嘿嘿一笑。   走到师父门前,凌驰举手就要敲门,我一把抓住他胳膊,“等等,师姐做个准备。”   凌驰不能理解,轻蔑着说:“又不是上断头台。”   “我心虚啊,这不是让你被魔教盯上了么。”   “那是魔教的错,你用不着愧疚。”   这句话我还挺爱听,我这一错神,凌驰就敲响了门,我慌张地看着他,很快,里面传来师父的声音。   对比起我的犹豫纠结,凌驰爽快地推门进去了,不愧是被偏爱的。   没见着师父前,我都想好了要怎么狡辩,但一见到他老人家,又想到了在欧阳老头那里听的往事,还想到凌驰被打断肋骨,脖子被印下莲花……   我心里一阵哆嗦,嘴巴一张,什么话都蹦不出来了。   室内安静,师父在等我们的汇报。   “师父,这次的下山游历就由徒儿来说明吧。”   看到我如此上不了台面,终究是凌驰开了口,可我又是心里噗通跳,我怕他在师父面前刺我。   将近两月的游历,本意是去查大师姐的事情,但却有了意外收获,加上路上遇见的稀奇事,可以说很长。   不过凌驰精简了,我都觉得自己只是走神一会儿,他就已经呈报完毕。   师父听了,最先问到的是我俩的伤势,还给我俩把了把脉。   我立刻说道:“师父您放心,我内伤快好了!”   师父的眼刀刮过来,我就闭嘴不敢再说,探脉以后,他将手缩回宽大的袖中。   “驰儿的内力在恢复,你们下山虽然遇到险境,但也化险为夷。”还算宽慰地说完,师父又严厉地指责道,“小莲,上乘武学没练到家,还敢只身一人去拦魔教!”   我低头看脚尖,不敢辩驳,谁让我一开始就没护好凌驰,让他被抓。   要不要滑跪?我刚冒出这个念头,就听到凌驰的声音。   “师父,是徒儿技艺不精,被抓了去,师姐才不顾自身安危来解救。”   “哎,为师是说过你俩要互相扶持,可当时那种情况,不是逞匹夫之勇就行的。”   我小小声,“但我把师弟要回来了呀。”   迎面对上师父慑人的目光,我又垂下脑袋当鸵鸟,不敢再顶嘴。   转念一想,师父好像是在担心我的安危,怕我救不出凌驰,反被一网打尽。   “为师年纪大了,看淡了这些江湖名利,不再争高下。没有什么比你们的性命更重要,你如今也知道你大师姐没死,驰儿是她的孩子,师父也的确偏心,你怪为师也没关系……”   “师父!我知道的,我再也不会妒忌小师弟了!我会对他好的!”   看到老人有些沧桑的神色,我举起手连忙做出发誓的模样。   如果说曾经师父一气之下赶走了大师姐,我感觉不到他老人家的舐犊之情,那么现在,我切实地体会到了他的后悔与怜惜。   这一次,师父又牵起我与凌驰的双手,合拢在一块。   少年的掌心贴在我的手背,不似之前的冰凉,带着干燥的暖意。   当初我与凌驰心有间隙,彼此不合,握个手也是各怀鬼胎,现在却能心平气和地交握了。   玩心大起,我翻过手掌,彼此掌心相对,我勾起手指挠了挠他的手心纹路。   凌驰面不改色地看我一眼,手上用劲,将我捣乱的手握紧,不让我再挠痒痒。   没看出我俩的小动作,师父又开始有感而发。   “小莲,不论旁人说什么,你都是为师的徒儿,是苍山派的人,你与同门兄弟姐妹们不是亲人胜似亲人,这里就是你的家。”   对着我这样说着,师父又扭头看向凌驰。   “驰儿,以前你娘对小莲很疼爱,如今你代替母亲来习武,也要与小莲好生相处。她始终是你师姐,虽调皮顽劣,你也要向着她,莫要让别人欺负了。”   虽说基本上只有我欺负别人的份,不对啊,感觉最近都是凌驰压在我头上。   可现在什么都不重要了,从师父的这番话里,我感觉到了浓浓的父爱!   “师父!”   我抽回与凌驰握着的手,张开怀抱就要扑师父,结果被少年眼疾手快地拎住了后领子。   与此同时,师父也默默退后一步,看起来并不想与我深情相拥。   凌驰平静地告诫:“师姐,别吓着师父,年纪大了不禁撞。”   我:“哦。”   凌驰又说:“身为女子,矜持点,师父到底是男子。”   我:“……”   我当老爹看,怎么就不能抱一个了。   看到凌驰一板一眼地训我,师父居然满脸欣慰,好像有种烫手的山芋丢出去的感觉。   当年我做错事,最会训我的是二师兄楚山孤,连江夜就会和稀泥偏向我,李寒雨最头铁,给我撑腰,做对做错都怼别人。   现在好了,小师弟都能压我一头管我了?   从师父房里走出来,最近都是待在门派养伤习武的任务,我不用找大师姐莫须有的仇人了,也不用打工赚钱还欠债了,当真是可以心无杂念地修行。   私以为和凌驰的关系是比下山前缓和多了,我每次找他去练剑,他看着傲,但有求必应,甚至还会主动来给我讲解伏神心法。   他给我讲功课的时候,语气温和,侧脸迷人,像极了大师姐,勾起了我脑海里的回忆。   这种时候,我的注意力就会被打散,眼前的少年貌似就与年轻的大师姐重合了。   我不知道如今的她是何模样,应该还是风姿绰约,温婉清柔吧。   可凌驰又说,他娘不高兴的时候就会咬他爹。   那么温和的大师姐发脾气咬人,我很难去想象,依着我在采风馆的经验,这大概是一种释放情绪的情趣吧。   夫妻之间的乐子。   “师姐,第四层的心法都懂了?”   “……”   脑袋被书籍轻轻敲了一记,视线聚拢,我看着面前鲜活的少年,暗道不好,尴尬地转开脸。   “看着我回答。”   不给我躲避的机会,凌驰伸手扣住我的脸盘子,手指一挤,我脸上的肉都堆起来,只能战战兢兢地看着他。   “大、大胆!敢捏师姐的脸!”有些口齿不清地说着,我睁大眼。   “你不听课,我不仅敢捏,我还敢拧着转。”   “……”   被数落了几句,凌驰松了手,我揉着自己的脸,与他拉开了距离,嘀咕着,“你和你娘好像啊,不怪师姐睹脸思人。”   “你又看我的脸想我娘?”   “不准哦!那你把脸捂起来,不然就是干扰我练功!”反客为主,我哼哼一笑。   “……”   凌驰看着有些被气到了,将手中的秘籍丢下,这都是正常的。   我索性彻底放飞思绪,唠嗑道,“我很想见大师姐啊,所以就借着你的模样想想嘛,都是母子,别那么小气。”   听我这么悠扬的语气,就断定我此刻是无心钻研武学的,凌驰干脆扳正我的双肩,让我与他面对面。   这样相对而坐,我想扭一扭头,又被他固定住了脸。   再次被捧住脸,只能直直地与他对视,我不禁挑起眉梢,“小师弟,这是什么新玩法?”   “让你看个够,看到吐,行不行。”   马上明白过来凌驰的意思,他长得好看,但向来不把自己的容貌放在心上,也不喜欢我对着他的脸想大师姐,现在倒是愿意让我看个够了。   我好整以暇地瞧着他,眼里带着欣赏与陶醉。   “小师弟,师姐怎么会看够看腻,不会的,能看一辈子呢。”   “……”   随着我的话语落下,凌驰捧在我脸颊的双手轻颤着松开了,干净白皙的脸上浮现出了红晕,一直染上耳朵。   像师父画的红牡丹。   “叶生花,大师姐的名字取得好啊,嘿嘿。”   “……”   “小师弟别动,不是说让我看个够吗。”   凌驰不自在地手挡住下半张脸,眼里的慌乱甚是明显,提出看的人是他,羞得满面通红坚持不住的还是他。   “哎!小师弟!”   眼看着他从椅子上慌张跑走,我伸手要抓,衣袍带起的风从指尖拂过,什么也没抓到。   这一天,我都没再见到凌驰,奇了怪。   某日下午,我在指导偷懒的吴嘴大练飞花剑谱,被我练得叫苦连天的师弟活像上坟。   好不容易挨到了休息的时辰,他一屁股坐在地上不起来了。   “嘴大,你这样偷懒不行的,你家酒楼以后有人闹事,你都打不跑!”我拎着他的耳朵,恨铁不成钢地教育。   吴嘴大被我拧得脑袋偏起,就算疼也不起身,“师姐,我没有你和小驰师弟那样的天赋!”   “努力就行了,先别和我提天赋!”   “呜哇,你饶了我吧,以后我家酒楼出事,我找你们不也一样!”   “远水救不了近火,万一我们不在呢。”   “那我就花钱请打手。”   “懒得你啊!”   “啊啊啊!疼,小师弟救命啊!”   也不知道吴嘴大在哪里瞄到了凌驰,怪叫着就挣脱我的手,连滚带爬地跑去后面。   我转身一瞧,凌驰还真在那头。   利索地躲到小师弟背后,吴嘴大哀嚎着,“小师弟你快去和师姐练剑吧,她闲得慌就拿我操练!”   我苦口婆心道:“师姐这不是关心你嘛。”   吴嘴大:“你去关心小师弟!他可是关门弟子!”   好一招祸水东引,我隔空望向凌驰,“小师弟自觉性好,悟性高,哪像你。”   “师姐,嘴大师兄看起来真的累了。”凌驰帮腔道。   “你站哪边啊?”   “有理那边。”   “……明明是我有理吧!”   因为凌驰的捣乱,吴嘴大成功溜走。   我走过去,戳着他的肩头,“你不要纵容嘴大,现在放松是害他。”   “是,知道了。”   “你才不知道,不然怎么瞎搅和。”   凌驰看着我,好似在神游,刚才的话也没听进去,我在他面前打了个响指,他才又目光聚集。   我抓过他的护腕,“那走,咱俩去练心法!师姐练死你!”   “好啊。”   吃错药了,他这么高兴做什么。   自从回门派后,去食堂吃饭,除了吴嘴大会凑过来和我一桌,凌驰也是理所当然地坐我左右。   我把这当做关系缓和的行为,就算我把自己碗里的肉提前拨给凌驰,他也不会抗拒。   嘴巴上说着不要对他动手动脚,可我偶尔习惯了,上手碰他时,他也没有急着撇开,就是神色比较微妙。   我对别的兄弟姐妹也这个臭毛病,可没有谁会专门对我提出来,觉得我多手多脚,希望我自重。   除了凌驰。   为此,我决定专门找几个同门问一问,我这样是不是太没规矩了。   从吴嘴大开始,我找了胖师弟、俏师妹、一口气问了十来个左右,就连凌驰找我练剑,我都说有正事要办,让他自己去后山。   问了一圈,就这么到了傍晚,我与吴嘴大坐在宽阔的校场看星星。   “师姐,你怎么忽然想到问这些。”   “因为以前你们没说我这样不好,也没嫌弃之类的,我就觉得无所谓。”   吴嘴大反应特快,眉飞色舞地靠过来,“有谁这样说了吗?”   伸了个懒腰,我叹口气,“小师弟啊,说我总是这样多手多脚。”   “哦,可是师姐你不拘小节都深入人心了,你又没什么腌臜心思,大家都不在意的。”   “你的意思是,小师弟觉得我龌龊?不检点?”   “我没啊!你别瞎说啊!你既然想知道,就去问小师弟!”赶紧撇开自己的观点,吴嘴大飞快摆手。   我突然被点醒了,我与别的人又没有更深的肌肤之亲,偶尔打闹动手当然没什么多余的心思。   可我和凌驰不一样,我俩有过一夜情缘!   所以他对我的触碰会更敏锐,也会更反感,真愁人。   每次我都觉得自己要忘记那潇洒一夜时,脑子里的片段又会浪花一样翻涌上来。   我沉痛地拍上吴嘴大的肩头,“你说得对,师姐应该去问当事人。”   “其实,师姐,你有没有发现,这次你和小师弟回来后,你俩都跟以前不太一样?”仿佛发现了什么,吴嘴大认真地与我确认。   当然不一样了,我真心待他了嘛,毕竟大师姐的独苗苗!   吴嘴大:“你有时候看小师弟的眼神,我都觉得鸡皮疙瘩起来。”   我:“你懂什么,那是满腔怜爱!”   吴嘴大:“那小师弟看你也不一样了。”   我:“比如?”   “就一直盯着,有时候我和他说话,以为他在发呆,结果顺着目光追过去,就发现他在看你。”   “什么眼神呢?”可别又是鄙夷厌恶,凶狠狰狞。   “我说不上来,但我可以给你表演一下。”   “哦,厉害,来一个我瞧瞧。”   在我的鼓励下,吴嘴大模仿起了凌驰平时的姿态,那副冷淡与爱答不理的劲儿拿捏得很到位,但也不是目中无人的。   起码对别的同门,他是客气的,至多显得有些淡漠。   然而被吴嘴大学出来,就有一种很别扭的滑稽感,我哈哈笑出声。   “师姐别眨眼哦,重头戏来了!”   我配合地坐好,渐渐地,我看到吴嘴大的眼神变了。   从那种不在意到凝聚一点,很精准地盯住了一个方向,好似所有的专注力都在那上面。   确实看得很用力的样子,不是杀父仇人就是三生姻缘。   眼睛都酸了,吴嘴大甩甩脑袋,“差不多就是这样。”   我琢磨了许久,“这个师姐不太能体会,是情意绵绵,还是恨意潺潺?”   吴嘴大:“师姐,解铃还须系铃人。”   刚念着呢,就看到关键人物了。   吴嘴大兴冲冲地打招呼:“小师弟!”喊完了,他还对我使眼色。   凌驰缓步走来,目光在我俩之间游了个来回,吴嘴大哆嗦地搓了搓双臂,“怎么觉得有点冷,你俩聊,我回房了!”   冷么?   我张开手在半空中感受了一下,夜里的山风渗透些许凉意,从毛孔里钻入,确实没有夏季那般暑意了。   “你来得正好,师姐有话问你。”不在意冷不冷,我拍拍身旁的位置。   “什么。”背着双手,虽然走了过来,但他却没有坐下,站得直挺挺的。   我只得仰头看他,拉着少年的衣摆,“师姐今天问了好多同门。”   “你不与我练功,反而跑去问话,你是哪里有问题?”   “……”   冷不防被他教育,我也不在乎,只说:“当然是重要的事了,不然我无法专心的。”   “这不能专心那不能静心,被我超过也不在乎了吗。”   “当然了,你可是大师姐的儿子,我愿当绿叶,小花花~”   “师姐,你以往的斗志呢。”   “哦,那是针对外人,你不是外人!”   “……”   凌驰心念一动,垂眸看过来,“那我算什么。”   “是我亲爱的花儿小师弟!”   “……”   他好像不是很满意这个答案。   “你之前不是总嫌弃师姐动手动脚吗,其实师姐不是只对你这样。”   这话说出来,我发现凌驰的脸色诡异地变了,重复着,“不仅仅对我?”   “你以前也注意到了吧,我对谁都这样,勾肩搭背的,连师父我都敢。”   “是啊,你厉害。”   “所以师姐没有针对你,我就是个性这样,大大咧咧不拘小节。”   “哦,是我小人之心。”   被他这么来回呛了两句,我终于反应过来这是在刺我。   “怎么生气了?”我谨慎地问着。   凌驰怪声怪气地回,“我怎么敢。”   “你太敢了好吧,整个门派就你最会和我杠了,你看看谁对我这样。”   “……我不识好歹可以吧。”   冷着脸说完,一甩衣摆抖开我的手,凌驰举步就走。我连忙爬起快走几步,拉住他手腕。   “你别走,师姐的话还没讲完。”   “……”   虽然我之前说了那件事不必再提,可如果成为了横亘在凌驰心里的疙瘩,也是万万不能的,所以还要尽早解决。   “你要说什么。”   不耐烦的凌驰问出口,我一着急,略带抱怨道:“你别催师姐,这说起来还有点难堪的。”   对上他满脸的怀疑之色,我那翻涌而来的羞耻感一浪接一浪,最终被我强行压制,这可比练功练岔气了还难搞。   “小师弟,师姐想问,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看法?”   “什么啊。”   “就是,我和别的同门不太规矩也没事,但到了你这里,就好像还挺严重。可能你不习惯我这吊儿郎当的样子,师姐以后尽量对你安分点。”   “……”凌驰咬住嘴唇,一时没有接腔,眼里却掠过狠厉之色。   “当然,你会这样排斥,可能也是因为我们有过很亲密的,肌肤之亲。如果我再不加收敛地对你,应该会给你造成负担。”   凌驰终于正眼看我,往前走了一步,暗藏着一份躁动与怒意。   “是的,师姐你的确给我造成了很大的困扰。”   “对不起,师姐真的知道错了。”   “不,你没有,你只是因为我是叶生花的孩子,你才觉得很糟糕。如果没有这层关系,你依然会妒忌我,觉得睡了我也没事,只不过是倒霉罢了。”   我哪里敢吭声,他都把我心思揣摩透了!我之前确实这么想的。   我继续梗着脖子:“没有如果,你就是大师姐的孩子,我真的知错,也不想给你造成压力。”   凌驰又向我迈了一步,距离缩短到一臂之间,克制着拔腿就跑的冲动,我迎着这沉沉目色。   “师姐,那晚以后,你真的不在意了吗?”   “呃……”   “只有我还困扰着,你已经无所谓了是吗?”   “这个,可能你是练功少了,太闲了。”   凌驰用一种懵懂却又执拗的眼神对着我,迫切想知道一个答案。   “我是不是对师姐有了不应该有的念头?”   因为他这句话,我一颗心蹿上蹿下八十次!只觉一阵热气从身体里蒸发出来,堪比运功。   “师姐不问我什么念头吗。”   像是被他忽悠了那样,我被动地后退半步,心乱如麻地问,“什、什么念头。”   拿出我在采风馆的霸气啊,许慕这种神仙我都能应付,一个傲气小师弟而已,我怎么搞不定!我当初弄他那不是一套套的!   一定是因为大师姐的关系,我还内疚着!   突然,手背被碰了下,我惊得低头,看到凌驰顺着我的胳膊,握上了我的手,没入指缝间,轻轻相扣。   有种顾头不顾尾的感觉,这边手才藤蔓般牵上,再一抬头,他已经倾身靠近了,呼吸柔柔地扑在我的面庞上。   太近了,我心如擂鼓,不知道自己是心虚到紧张,还是因为他太好看而局促。   “我其实不是不想你碰我,相反,我很想你碰我。”   “小、小师弟!”   喉咙里发出来的声音都颤了起来,我很想从他眼里找出戏谑挑弄的神色,但都没有!   他好认真啊!我罪恶感更重了!   “师姐是我第一个女人,在那之前我没碰过谁,同样是初次。为什么你能当做没发生,我却总会时不时想起那一晚?”   谁说我没记起过!我连当晚的细节都还记得!   好了,现在我明白了,原来凌驰也一直记得,甚至深受困扰。   我连呼吸都放缓了,小声辩解:“可能年轻人血气方刚,更贪图欢愉之感。”   “是这样吗?你难道老了,一点也不想?”   “……”   我脑子轰隆隆作响,如果凌驰不是窝边草,他敢问这话,我就敢当场弄得他下不了床!   “或许我对师姐没有别的念头,仅仅是想你的身体,被欲望蒙蔽了。”   凌驰用这样俊秀的一张脸说出略显放荡的话,我一颗心乱跳之外,还诡异地攀升起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悸动。   “师姐,你脸红了。”   “是么,可能你贴太近,有些热。”   “我们那晚更近。”   “可是那晚小师弟的脸更红哦!”   说完,我俩都静默了。   我受不了这种暧昧诡异的氛围了,松开相扣的手,一把拽住凌驰的衣襟,“你只是初尝情|事才这样奇怪,以后多来几次!”   凌驰惊愣。   也不知道他想到哪里去了,顺着我的拉扯就埋头亲下来,我吓得好似被点了穴道,动也不敢动。   “师父!连江夜!狗子!快出来!”   李寒雨的声音在山门外响起,堪比平地一声惊雷,比那打更人的锣还吵。   我与凌驰如梦初醒般推开彼此,整理了下衣服,我飞快跑去门口。   “李寒雨!”   作者有话说:   这一次,是师姐落荒而逃了。   感谢在2022-06-16 15:02:01~2022-06-17 16:13:3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好看好看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檀生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5章 出事   从平时前院练功的校场奔去山门也有一段距离, 李寒雨那一声当真是气力充沛,而且很着急的样子。   也不知道出什么事了,想着这些时, 脑子里又浮出刚刚差点与凌驰亲上的惊险画面。   我怎么就不能动了呢,又没有被点穴, 反倒被他步步压制,呼吸都不畅快了。这又不是打不过的关系,我真是有毛病。   虽然我不太在意面子之类的,被自家人开玩笑也习惯了,可这般被小师弟捏在掌心,快要予取予求的被动感, 我实在不太能接受。   想我当时为了哄凌驰, 就算跪下当马我也不在乎,毕竟主动权还掌握在我手中, 但方才那一刻, 分明不是这样的!   我失去了主动权!   臭小子口出狂言,说什么想我的身体, 那应该不是喜欢,而是凌驰开了荤,有点子食髓知味的感觉,所以就算再来几次, 那对象不是我, 也是可以的。   只要能安抚了他内心的躁动, 就能破解吧?   难不成真带他去百花楼?这小子说我是他第一个, 那一定是见识少了, 多见几个!   满腹心事地赶至山门, 敞开的大门外竟然是一队押镖的人, 担架上抬着昏迷的两人。悬挂的灯笼洒下暖辉,让我看清楚了容貌。   李寒雨押送回来的是二师兄楚山孤,只是他双目紧闭,面色惨白,身上缠着一圈圈的绷带。而另一个担架上的我不认识,也是一个受了伤的少女,就算晕过去也能看出姿色绝佳。   脑子里关于凌驰的事情被眼前的情况冲刷掉,我扶着担架,看向李寒雨。   “怎么回事?”   “一会儿再说,老三呢?”   “三师兄在白驼城,还没回来。”   也不耽误时辰了,李寒雨招呼着镖队将人抬去了议事的偏厅,把担架上的两人都放平稳后,一个随行的大夫还在把脉,凌驰则是将师父请了出来。   隔着几步远,我与凌驰的目光对上,告诫自己不要大惊小怪,没有心慌意乱地错开眼,我假装淡淡地瞥开视线。   凌驰脸色一僵,眼底透出一丝难受。   但愿是我误解了,我不要去解读他的神色!   好在李寒雨开了口,嘻嘻哈哈的家伙也冷了脸色,带着气愤。   “师父,老二、不是,二师兄被人追杀受伤昏迷,这位晕过去的小姑娘是藏秀峰的米甜儿小师妹,是她因缘巧合救了二师兄。”   李寒雨说完,一旁的大夫也在示意下说道。   “姑娘的伤不重,都是些皮外伤,一些暗器的余毒喝药调和,休息月余就行。但这位大侠身上刀剑戳刺伤很多,还有贯穿的伤口。看他面色惨白,嘴唇青紫,先前醒来时还胡言乱语,也是中了扰乱神智的奇毒。”   李寒雨走镖也是见多识广,他笃定道,“二师兄这毒像是摄心散,让人中毒就疯疯癫癫像痴儿。”   听了许久,我插话道,“二师兄不该是在三王爷那里么?怎么回事?”   李寒雨耸肩:“不知道,总不能是告老还乡吧。”   楚山孤做事稳妥,深得三王爷器重,怎么可能是不干影卫的事了。我料想应该是奉命出行,然后惊动了别的人。   有可能是三王爷朝廷的对家?又或者是单纯的江湖仇人?   而这一切答案只能从楚山孤这里得知了,可他又中了毒变傻,这就难办。   最终是师父拍板决定,先将楚山孤和藏秀峰的小师妹一起放家里救治,安排李寒雨的镖队在客房留宿,后面的事,就看有没有仇家上门,又或者三王爷的人来找。   我和李寒雨井然有序地安排了大家,他也是疲倦了,回了门派才露出劳累的样子。   “四师兄,自己出来押镖了,谁管着镖局?”   “芬芬啊。”   “芬芬是谁?”   “就是绰号东海白鲨的莫芬芬!”   “哦~”   李寒雨戳着我脑门,“哦是什么哦,人家能干着呢。”   “我没说女侠不能干啊,你还挺放心。”   “不然呢,藏秀峰的小师妹跑来说运镖要运一个人时,我一看是老二,吓得要死。老二的功夫以前都和你不相上下,谁能搞到他。”   想到这次自己也碰钉子,我不敢夸大,谦逊道:“四师兄,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江湖本就险恶。”   “哟,你不吹嘘了?”   “还是谦虚点,对了,有件事告诉你。”   忽然想到大师姐的事,我揽过他的脑袋说悄悄话,李寒雨本已经倦怠,一听我说大师姐还活着,当即跳起来。   “你没耍我?”   “我怎么可能拿这种事耍你!”   “你从哪里得来的消息!”   “总之还活着啦!今后说不定还有机会见面!以后不用再去找莫须有的仇人了!”   李寒雨一扫身上倦怠,整个人踱来踱去念念有词,最终难掩心头狂喜,他目光闪烁地望着我。   “大师姐她……”   “还活着!”   我俩默契地抱成一团,这么多年的寻凶打水漂了没关系,最重要的是人还活着!   “咳。”   一声咳嗽打断了我与李寒雨的兴奋,我俩还抱着没撒开,一起转头看向廊道尽头。   灯色下的凌驰隐在半明半昧的环境中,唯独那双眼睛亮若宝石,闪着幽幽的暗光。   李寒雨可能太高兴了,松开我就冲过去,一把拉起小师弟的手。   “小驰师弟!我们的大师姐没死啊!算了,你和大师姐也不熟,不过没关系,你可以和师兄师姐们一块高兴!虽然你没缘见到大师姐,她也被逐出门派,但你只要是苍山的一份子,就要认她!”   激动到胡言乱语的李寒雨。   这是什么我亲娘是我大师姐的戏码。   知道所有真相的我只觉得有些尴尬:“……”   过于激动的李寒雨抱了我,又狠狠熊抱了凌驰,蓦地,他捏住了凌驰的脸,露出一脸探究之色。   “说真的,之前狗子一直说小驰师弟你像大师姐,师兄我还不当回事,现在一看,你真的很像啊!”   凌驰任由掐脸揉捏,那视线却是越过李寒雨,直直地往我这里扎。   好不容易消停了些,李寒雨自觉地回了房间,关门之前还多嘴说上一句。   “师兄要休息了,你俩也早些休息,对了,我这么久没来,你俩关系有没有变好点?”   我不耐烦:“行了,你滚去睡吧。”   凌驰:“我和师姐很好,李师兄别担心。”   李寒雨揉揉我俩的脑袋,然后砰一声关门。   当我意识到李寒雨退下,就只剩我与凌驰时,那一刻我是真的想跟着李寒雨一块进屋躲着算了。   我和凌驰走到院子中间,房间并不在一处,可谁也没有先走,就这么对峙着。   “师姐。”   “什么!”   他轻唤一声,我兔子见蛇一样惊恐地后退两步问着。   看我这般防备警惕,凌驰守规矩地没有步步紧逼了,也恢复了往日的冷淡。   “师姐莫要想多,我不过是……血气方刚罢了。”   我转了转眼珠,迟疑着又问,“所以?”   “怪我贪图片刻欢愉。”   我算是有些明白了,又有了底气那样,“那也不能在师姐这里找快乐!”   “为什么。”   “你是大师姐的孩子,我怎么能明知故犯,不行。”   “只是这样,不是你厌恶我?不想碰我?”   “怎么可能啊,明明是你不待见师姐吧。”   “还好。”   这个回答就比较模棱两可了,进可说对我改观,退可回到以前不对付的状态。   凌驰如果不是主动说喜欢,我才不会认为阴晴不定的小花豹对我有好感呢,不要自作多情了。   而且,这是大师姐的孩子,我不能。   我觉得大师姐和她夫君也一定不会同意的,我这般作风散漫又不循规蹈矩的姑娘,还是不要去祸害窝边草才是。   我从未想过与凌驰有男女感情这方面的事!   如果只是单纯沉溺肉|体的欢愉,百花楼可以走起。但最好还是给小师弟找个欢喜的姑娘,想到这里,我的主意已经打到了藏秀峰小师妹身上了。   这不是有一个现成的吗!长得漂亮,还侠肝义胆救了楚山孤!   “你在想什么。”   一看我深思就觉得不妙,凌驰出声打断我的思考。   我扬起笑,“你之前注意到米甜儿了吗。”   凌驰:“谁?”   “就是被李寒雨一块送来的姑娘啊,藏秀峰的小师妹,她救了二师兄!”   “没怎么留心。”   “没关系,她要在我们这里养伤,多的是机会了解。明日还要飞鹰传信给藏秀峰,免得他们担心。”   “藏秀峰是赫连海的门派,她是赫连海的小师妹。”   我都还没想到这一层关系,凌驰冷冰冰地点出来了,我也就点点头,“不错,这次又被藏秀峰帮了呢!”   “如果赫连海没有成亲,你恐怕早就扑过去了。”   “现在的师姐当然会把握,但过去的我不懂这些。没有如果,赫连海不是我的,但你努努力,还有机会哦。”   凌驰蹙起了眉宇,不悦道:“你什么意思。”   “给你介绍漂亮姑娘啊!你□□焚身什么的,找了相好自然就药到病除了。”我信誓旦旦地说道。   许久没冲我翻白眼的凌驰这次真是一个口气要背过去,他指着我,提声骂道:“你禽兽啊,那个姑娘还伤着,你满脑子什么!”   这劈头盖脸地指责让我老脸一红,好像是不太好。米甜儿还昏迷着,又是救了楚山孤的恩人,我却在这里盘算忽悠她当小师弟媳妇!   也不知道她介不介意凌驰是不是完璧之身。   “怀莲你真是个傻子!”   像是没骂过瘾,凌驰走过来狠狠一戳我脑门,接着负气离开。   我摸着被戳痛的额头,独自在院子里站了会儿吹风,这才一脸琢磨地回屋歇了。   又过两天,李寒雨带着自己的镖队告别了师父下山,而楚山孤就拜托我们照顾了。   二师兄一直昏迷着没醒,每天换药擦身的事情都是师弟们轮流做的,而我和其余师妹就负责顾着米甜儿,我也给藏秀峰去了书信。   这几日凌驰见了我就冷眉冷眼,我俩练功都分开了,减少了见面的可能,我还怪惋惜的。   这日下午,米甜儿醒了。   小姑娘睁开一双莹润水光的眼眸,瞳孔是浅浅的琥珀色,好似夏日清澈见底的溪涧。   “楚、楚大哥!”   念叨着话语,她猛地清醒坐起叫喊。   我扶住她的肩头,柔声哄道:“乖,没事了没事了,你和二师兄已经平安,这里是苍山派。”   米甜儿眨眨眼睛,后知后觉想起自己的伤势,她捂着肚皮缩成一团,等到平复了,这才又望向我,像是小麻雀那般。   “我是楚山孤的师妹,我叫怀莲,或许你听过我?”我本意是觉得自己的孤狼名号应该挺响亮。   “原来你就是怀莲师姐!”   听闻我的介绍,米甜儿有些愣怔,她怯生生地说,“就是你与赫连大师兄取消了亲事。”   “呃,是的,原来你听说的是这个啊。”   “我们门派大部分都知道的。”   “……”   我干笑两声,“好汉不提当年勇,你赫连师兄与蓝天师姐恩爱着,就别提这个了。”   “对不起,是我多嘴!”她一激动,涨红了脸,掀开被子就要给我磕头认错。   倒也不必这样,我摁住她的肩头,越看越觉得她乖巧可爱,带着一抹长辈的仁慈笑意,我说:“我又没怪你,你还伤着,不嫌弃的话,叫我师姐也可以,反正咱俩门派谁跟谁。”   说不定以后撮合给凌驰还成功了,我不就是名正言顺的师姐啦!   “师姐,你笑什么?”   “哈哈哈,没啥,甜儿小师妹好好休息,我去给你拿吃的。”   摸摸她的脑袋,我起身要走,米甜儿慌忙揪住我的袖子,“师姐,我、我想看看楚大哥。”   “他还昏着呢,说起来,你怎么认识二师兄的?”   “我替师父跑腿送东西给飞霞峰,回去路上就看到楚大哥被追杀,我就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了,结果我太弱了,反而还要楚大哥保护……我真是没用!”   我想象了一下大佬被菜鸟护着的那个场面,又感动又搞笑。   “你知道我二师兄是惹上什么事了么?”   “不太清楚,追杀他的人有好些个,我江湖经验不足,好多人认不出来。”   “你都不知道他惹了谁,还敢救啊?”   米甜儿的脸上有着茫然,但又有着那种初入江湖的单纯和热忱之心。   “你先前认识我二师兄吗?”   言下之意就是,你怎么认识?就连我这个定亲又解除的人,她也只是听过事迹,没见过我人。   米甜儿小脸又是一红,揪着被子,声如蚊呐地说,“我不认识的,赫连师兄常说行走江湖要行侠仗义。”   “甜儿小师妹,你真是有一颗热心肠!”   被我夸得羞涩,她略微低头,傻傻笑了出来。   这么个傻白甜我觉得很适合凌驰!他再阴阳怪气也是冲着我这不正经的来,面对甜妹一定会有所收敛!   天赐良缘!   “不着急,你先吃了东西,我再带你去看二师兄。”   “嗯!”   叫厨房煮了些伤患能吃的食物,我陪着米甜儿慢慢吃完,等她休息够了,就带着人去往楚山孤的房间。   巧的是凌驰正在这里给楚山孤换绷带,擦洗身子,我搀着米甜儿进门,绕过屏风就看到□□着上半身靠在床栏的楚山孤。   米甜儿羞得将脸蛋往我肩头一躲,我脑子里没这避嫌的念头,爽快地打着招呼。   “小师弟,给二师兄换药擦洗呢!”   “既然知道,你是不是要避开。”   “又没脱裤子!”   “出去。”   被凌驰轰出来了,我歉意地拉着米甜儿在门外等,“没事,很快就换好了,不过你刚刚也看到了吧,二师兄还昏着。”   米甜儿羞涩摇头:“我、我没仔细看。”   “那你不敢看没穿衣服的二师兄,伺候他的小师弟你总看到了吧!”   “我没注意。”她睁着眼看我,茫然回答。   “……”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凌驰总算在里面说可以进了,我扶着米甜儿起身进去。   这几天师父总是定点过来给二师兄调理真气,他的内伤倒恢复挺快,外伤也只要按时换药就行,麻烦的是毒。   米甜儿进屋后就一直盯着床上的楚山孤望着,她吸了吸鼻腔,好似感触颇多,低声说着都怪她拖后腿。   我想了想,搬了凳子让她坐在床旁,自己则和凌驰退到一旁。   当活靶子那样杵了一会儿,我开始不安分地瞄凌驰。   把人拽到屏风后,我小声说,“这次看清楚了吗,甜儿小师妹。”   “甜儿小师妹?”凌驰重复着我的称呼,勾起一抹冷笑。   “花儿小师弟,甜儿小师妹,我觉得成。”   “你脑子要不要让大夫看看,师姐。”   刚要反驳他,那头传来米甜儿的一声惊呼,我与凌驰立即转过屏风查看。   楚山孤醒了,锐利冷漠的凤眼看上去危险十足,米甜儿还想安抚男人,竟是被对方重重地一掌推开。   楚山孤不顾自己的伤势,神志不清地把周围人都当成了敌人,暴喝一声,撕掉身上衣衫后,他扭头就要去找自己的佩剑。   眼看他抽出利剑,我凌空飞闪,踹出一脚,直踹他手背,拔起一部分的剑又被迫收入鞘中。不等他喘息,我握拳急攻,想将他逼退到床边。   抬臂架住楚山孤挥来的拳头,我感到小臂一阵麻木的钝痛,真是好大力气!   甩了甩发疼的胳膊,瞧着他抡拳打来,我轻快闪避。   “砰!”   凳子被他一脚踹碎,我急缩肩头,躲开飞来的木屑。   而凌驰也接住了要摔倒的米甜儿,他看上去想过来帮我。   我拦截住楚山孤的招式,大声道:“小师弟,你带甜儿出去!师姐来压制二师兄!”   到底是害怕又伤到他,我束手束脚的,就想点他穴道。   结果凌驰这回没听我的话,他自己让米甜儿快走,转头就来帮我。   楚山孤一记迅猛有力的鞭腿扫向少年,凌驰腾空避开,想要绕至身后反剪他双手。   忽的,一个眼神对视,楚山孤惊愣住,浑身的蛮力卸掉,呆呆地看着凌驰,傻兮兮地叫了一声。   “大师姐!”   我和米甜儿目瞪口呆:“……”   而凌驰也差点落地打滑:“……”   作者有话说:   师姐致力于牵线搭桥,但有可能搞成错误的修罗场   感谢在2022-06-17 16:13:33~2022-06-18 16:05:0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六七、绯月城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吃瓜 16瓶;momo 9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6章 找茬   中了毒神志不清的楚山孤把凌驰认错成大师姐, 我从最初的震撼到接受不过一刹那,我飞快冲着少年使眼色。   接触到我的眼神,凌驰看起来有着抗拒, 不是很想与我达成一致,我做出乞求的样子, 对着他动口型。   帮帮忙啊!   他这么机灵肯定知道要怎么安抚二师兄了!   既然有这个条件,何不利用起来呢!   垮着脸,凌驰认命地点头了,我赶紧做出一个微笑的样子,让他也笑一个,大师姐也没有这么苦大仇深吧!   始终游离在外的米甜儿弱弱地后退了几步, 脸上呈现出一种与我们格格不入的无辜感。但她又因为担心楚山孤, 而倔强地留下来了。   终于,凌驰控制好了自己的表情, 挽起一抹浅笑, 认着我的口型说了话。   “小山,听话, 坐回去,不可以闹。”   就是这么简单又干脆的一句话,尽管不是女子的声音,可同样悦耳温柔, 让人听得心头舒畅。   楚山孤呆呆地嗷了一声, 再不挣扎地赤着脚走回床边, 一屁股坐下, 眼睛直勾勾地望着凌驰, 眼里闪烁着期待的光芒。   大师姐偶尔会叫二师兄为小山, 不过为了顾及他的颜面, 在外人面前很少叫昵称的。   我的几个师兄里,楚山孤是最听大师姐话的。   虽然他不是我与李寒雨那种情绪奔放的,也不是连江夜那般温润自然,更多的心绪他藏在心里,在人前总是稳妥严厉一丝不苟的。   师父说几个亲传弟子里,二师兄最为内敛。   我还记得当年大师姐跟着狂海妖刀走了,二师兄当时表现得很坚强。   人走后,他就撑不住了,我好几次看到过他在后山整夜整夜地发呆。   再然后没多久又听到了大师姐被杀的假消息,得了,这下装不了了,二师兄直接一蹶不振。   缓和了一阵,还是师父让他下山跑跑江湖,去外面多见见世面,在之后就跟着三王爷做事了,一年也就回门派那么一两回。   眼下,只有凌驰能毫无阻碍地靠近楚山孤,我和米甜儿靠近一步,就要被龇牙咧嘴地警告。   虽说有些心酸,但我觉得,要是二师兄清醒后知道自己这所作所为,怕不是颜面扫地。   这几天绝对不要让他见到更多的弟子,免得丢脸丢大了。   “为什么楚大哥要对着师姐的小师弟喊大师姐呢?”米甜儿锁着眉头,一脸的茫然,她甚至觉得自己是在念绕口令。   我安抚地拍她肩头,“说来话长,但没事了,你放心,这里小师弟可以搞定。”   先前一番挣扎,楚山孤披头散发,上衣也撕烂了。凌驰只得拿来新衣给他换上,检查了绷带没裂后,又带着人到桌前坐好,给他梳理头发,连胡渣也刮掉。   米甜儿痴痴地看着焕然一新的楚山孤,眼里流露出小女儿家的娇态。   她像是想多看几眼,又害怕被我们给发现,所以看一下就故意撇开头,但又忍不住还想看。   这些小动作全部被我捕捉,不妙!   我二师兄也是玉树临风、丰神俊朗的美男子,而且凤眸锐利,气质冷淡,虽然现在傻着,可好歹是苍山派的颜值担当啊!   而且他有着如今的凌驰还不曾有的岁月沉淀感,这是蛊惑小姑娘芳心的绝杀利器!   除非凌驰经历多沉淀多,否则他的青葱与鲜活就打不过熟男的香醇魅力!   少年郎的蓬勃朝气与傲然也有逊色之时,就算我觉得这份青涩也是无可比拟的,但架不住口味不一样。   我看米甜儿有些上头了!   “咳咳,甜儿你看,先前都没好好给你介绍,这是我小师弟凌驰。”顾不得亲疏,我掰住少女的脸,让她顺着我的力道转动脑袋。   她那黏糊糊又羞怯怯的目光转而落在了凌驰身上,她眨眨眼,微微颔首。   “小师弟,这就是藏秀峰的可爱小师妹米甜儿,你俩现在就算正式见过了!可别下次又忘了!”   出于礼节,凌驰抬眸看过来,也点头,可是显得很冷淡。   我热情地继续搅合,“咳,甜儿你多大?”   米甜儿顺从地说:“今年二十。”   “哦!比我小师弟大两岁啊,那,那你有婚配吗?”   好像我这个问题过于突兀和不合礼数,凌驰与米甜儿都不同程度地愣了下,一个冷冷瞪我,一个羞得直摇头。   “没、没有。”   忽略了凌驰的眼刀,我振奋道:“没有婚配好啊!我们苍山派很多大好男儿,我也给你师门去了信,你最近在这里好好休息,多交朋友哈。看中哪个师弟别客气!”   凌驰:“……”   米甜儿羞得眼珠子颤动,“师、师姐,我,我没……”   我:“别害羞,大胆些。”   米甜儿看了眼痴呆的楚山孤,然后扭头快步出门了,我赶忙追过去,“小师弟你顾着二师兄,我先走了!”   要跨出门槛前,我又补了一句,“小师弟,你希望很大啊!”   “滚!”   总觉得很久没听到凌驰骂滚了。   这些天就由我负责米甜儿,凌驰单独负责楚山孤,别的师弟也靠近不了,毕竟二师兄醒来后,就只听师父和凌驰的话。   这一波又是凌驰沾了娘亲的光了。   某天清晨,凌驰带着楚山孤在北苑散步,闷在屋子里也不好。而我是看到这两人在,就马上去找米甜儿,把她也拽过来。   我这典型是牵线搭桥,是给凌驰搭桥,但米甜儿不太对劲。   小姑娘挽着我的胳膊,犹豫了好一会儿,这才细声问道,“我想问师姐一些事,可以吗?”   来了,她要问凌驰了吗!   我兴奋点头:“没问题,你问,师姐一定知无不言!”   米甜儿脸上洋溢出乐呵呵的傻笑,不想让自己表现得太明显,她故作淡定地问:“楚大哥他娶妻了吗?”   不是问凌驰?   解答的兴趣顿时下降,可先前也放话了尽管问,我总不能说话不算话。   “二师兄没有,光棍一个。”   “那他,今年多大了呀。”   “三十五,能当你小爹了。”   “还好啊,不大。”   “……”   我隐隐有种不对的感觉,终于在北苑里看到了凌驰和楚山孤,没有过去打招呼,我扣住米甜儿的下巴,让她看过去。   “甜儿妹妹你看看师姐的小师弟!和你年岁相仿,同龄人一定很多聊的!”   “哦!然后呢?”为了配合我,米甜儿努力瞪大眼去看凌驰。   像是妖言惑众的妖道那般,我在她耳畔轻轻说,“你看~小师弟颜正条顺,剑眉星眸,宽肩窄腰……外形条件好不好?”   米甜儿小鸡啄米般点头:“好!很好!”   我继续循循善诱:“他看着有些不好相处,实际上人不错,没有二师兄那般严厉,很容易交友。而且天赋卓绝,又是我师父如今唯一的关门弟子,可以说是前途无量,将来可期!”   “哇,厉害厉害。”附和着鼓掌,米甜儿这样子像极了平时吴嘴大敷衍我的样儿。   从米甜儿这边下手好像不太行,要不要怂恿凌驰主动出击。   可他看上去更没有兴致,这小子是不是在耍我?对我说有欲望,可又不积极找相好!   还是有些不死心,我拉着米甜儿,执着地说,“二师兄以前是我们苍山派的门面担当,不过现在小师弟也是的,多处处看,你会发现他不错!”   听我总是推举凌驰,米甜儿迷茫地想了想,忽然,她福至心灵地瞧着我,眼里闪烁着少女的腼腆。   “师姐,你很看得起你小师弟哦。”   “是啊!”我要推荐给你,当然不能说他可恶气人的一面。   “师姐是不是有些喜欢凌驰呢?他多大呀?师姐比他大多少?”   “……”   万万没想到我居然被反将一军,这话若是凌驰说出来,就有揶揄我的意思。偏偏又是一脸懵懂、不明真相的米甜儿说的。   我是给你牵线,你反手就扣我头上啦?   看着米甜儿这副兴致勃勃的样子,听这些感情纠葛果然是很多人的本能啊。   我推开她的脑门,冷漠而直白地说道:“没有,瞎猜,师姐我是要给你介绍小师弟,让你和他联姻。”   再不迂回试探,这番话让米甜儿彻底惊住,张开的嘴巴都合不拢了,比起惊喜,好像更多的是惊吓。   她紧张到口吃摆手:“谢、谢谢师姐的好意,但、但不用了!我、我还小!不是,我对凌驰没有那种心思,不是说他不好,他太好了!我不配!”   越说越激动,她就差给我跪下了,拖住少女的手臂,我纳闷着,“至于么,被吓成这样。”   “我、我……”   “难不成,你有意中人了?”   米甜儿僵住,随即羞愤地点头,说什么都不准我再给她推举凌驰了。   而我,顿时沧桑了好几岁,觉得一腔热情付之东流,有种到手的鸭子飞了的失落感。   这一整天我都有些情绪不佳,吴嘴大还跑来安慰我,以为我又和凌驰吵架了。   夜里,我满腹心事睡不着,跑去练剑。   这半年来最大的收获便是我把整套诛邪八十一式给攻克下来了,不过还没达到师父那般至纯境界。   我目前是门派里唯一一个练会八十一式的人,我还是很有天赋的,师父当时只是笑了一下,那笑容说不出是苦涩还是欣慰。   啊地泄气般怪叫一声,手中藏柳脱掌旋出,一线寒光飞驰,稳稳插|入地砖的缝隙中。   顾不得脸上的汗水,静坐片刻也就凉快了,我盘着双腿坐在地上,仰头望天。   今夜无月无星,是阴沉的夜色。   烦恼的事没什么大的,但楚山孤的情况尚且不明朗,而凌驰的问题也没解决,我愁呐。   “接着。”   忽然听到凌驰的声音,我回头看到台阶上的少年丢了一包东西过来,抬手一抓,油纸包还热乎乎的。   有些好奇地打开,竟是已经剁成小块的剔了骨的烧鸡,这香味一股股地扑来,勾得我胃口大开。   “二师兄睡下了?”   “嗯。”   凌驰慢悠悠走来,在我身旁坐下,他说这是自己用厨房多余的食材做的。   对于他的投喂,我肯定是不会拒绝的,我以前还巴不得他多下厨呢。   刚要动手,凌驰从怀里拿出手帕,“你擦擦手吧,刚刚练剑,哪里都摸了吧。”   我笑着:“可没摸你~”   说完我就后悔了,一时嘴快总让人招架不住可不行,我飞快拿过手帕擦手,然后赶忙用肉堵住嘴巴。   真好吃啊,我嘀咕着,“要不要让米甜儿尝尝呢。”   “这个辣,伤患吃不了。”   “哦,你做个不辣的怎么样。”   “我为什么给她做?”   “那你给我做什么?”   “不,我只是喂狗。”   “……”   行吧,还是以前针锋相对的那味儿,总比他是刻意做给我吃的,哄我开心要好。   “你也有伤神的时刻。”   “还不是你。”   被我埋怨,凌驰不背锅,冷笑道:“这不是你自找烦恼。”   “难道不是你情窦初开,食髓知味,还说什么想身体的之类的荤话。那不得赶紧给你找个好姑娘?”   “你说得我像什么禽兽一样。”   “你那晚就是这么说的,怎么,敢说不敢认。”   “……”   吃了几口,我又放下油纸,“米甜儿好像有意中人了。”   “你撮合我和她做什么。”   “师姐觉得挺般配的,一个小师弟一个小师妹。”   “你怎么不把门派内的师姐都给我拉过来看看?”   “你需要吗?”我认真地问。   他敲上我脑门,冷酷道:“你试试,我这就去找师父,说采风馆的事。”   “师姐错了,你冷静点。”   “那你不要再怂恿米甜儿了。”   “哦。”   我失落至极地瘪了嘴,凌驰却拿起一块鸡肉塞到我嘴里,笑着说,“百花楼你倒是能带我去。”   “真的?”   “你要和我一起去,让我看看我是贪欲,还是别的。”   “好啊,没问题!”   -   自从楚山孤错认凌驰是大师姐后,他的发狂次数大大减少,我带着米甜儿去看,也能靠近了,不至于被打出门。   连江夜那边收到了门派的信后,隔了小半月也回来了。   他说武林盟最近加大了对魔教的防备,毕竟为了抓雷鸣公而设计,导致了千凤派的灭门,龙武帮也元气大伤。   很难不去怀疑,是不是近几年魔教有了吞并武林的心思,以往神域教的教主还是会约束座下三门,如今却放任了。   这是整个武林都要思虑的问题,这种大问题自有季盟主和江湖豪杰去烦忧,我目前要专注身边的事。   师父说,医治楚山孤的解药,魔教的第三门护教有,三门门主算是占山为王的那一类,绰号“玉山山主”,相传是个美艳动人的大美女,具体年龄未知。   玉山山主占据着玉山方圆几百里,那一片虽说归属于魔教,正道人士就算赶路,也很少从那过。可在她的庇护下,那里的百姓竟也是过得祥和安然。   比起一门护教医魔与二门护教日月神君偶尔骚扰江湖的行为,三门护教就显得出淤泥而不染了。   没什么逼良为娼、灭人满门、残忍吃小孩之类的传闻,倒是美貌、仁善、治理有方一类的消息比较多。   我跑去找师父,说我可以去找三门护教讨解药,反正连江夜也回来了,门派他能坐镇,师父一时没能下定论。   我的本意是自己独自去,凌驰不知道从哪里听来了,要和我一块去。   我找到这小子,此时,他正在哄楚山孤吃药,米甜儿居然也在这里。   看到我急匆匆进门,她软软地冲我一笑,然后又看向糊了满嘴的楚山孤。   “甜儿你照看一下二师兄,我与小师弟说两句。”   “啊,呃,好的!”   临危受命不得不上的米甜儿紧张地顶替上,我则是将凌驰拽出门。   “你怎么回事,师姐不是去玩,是去给二师兄找解药。”   “我也担心二师兄,我总不能一直当我娘的替身吧?”   “没事啊,师姐找回来,你就解脱了。”   “我要去。”   “那可是魔教哦,你忘了自己被二门护教种了标记,还要和我去找三门护教?”   “嗯。”   “我可照顾不了你!”   “不用你照顾,上回不是我替你挡招吗?”   我深吸一口气,“我也想不到你会傻傻地去接招啊!那可是雷鸣掌!”   “我去找师父,你这般轻狂乱来,他会同意我同行的。”   “哎,你!”   这可气得我,还想强行扣住凌驰,走廊那边吴嘴大哇啦啦地跑来,快得脚下生风,他惊恐地喊着。   “师姐!小师弟!有一伙人带着兵器闯入大殿正厅了!说要我们交出二师兄!”   内忧没解决,等了许久的外患终于上门了。   我和凌驰对视一眼,拿了各自的兵器就去往前院的正厅,而吴嘴大又风风火火地跑去找师父。   我赶到时,连江夜已经带着一群同门将来者九人给团团围住。   看起来是我们人多势众,可气势上这几人竟完全不输。   有男有女的九人兵器各异,刀枪棍棒铲鞭锏应有尽有,虽说没怎么在江湖上遇见过这些人,但这架势与举手抬足间,已经能看出是有点斤两的高手。   这些人透出几分邪性,大概率不是名门正派。这伙人眼里的阴鸷毫不遮掩,杀意满满。若不是率领者没发号施令,恐怕已经动手了。   带头的男人脸上刺青,像个练魔功的邪魔外道,他环视一圈,阴冷出声,“我再说一遍,我们只要楚山孤。”   连江夜本着先礼后兵的态度,温和却不容拒绝道:“我师兄还在静养,不便见客,各位有什么事,我愿代劳。”   “你?你做得了主吗!”   我嗤笑一声,抱剑靠在一侧,将目光吸引了过来,“当然了,这可是咱们将来的掌门,你有事说事,别拐弯抹角。”   这几人好似才发觉我和凌驰,互相看了看。   大家都是久混江湖之人,眼力见还是有几分,从步态神色看出我俩不是那么好惹的,也没马上动手,客气了几分。   “倒是我眼拙了,这种小门派还是有高手。”   “好说,见识少不怪你。”   带头的人伸出手,“那好,把藏宝图交出来,也就不打扰了。”   这是什么话本一样的老套情节,居然是因为二师兄找到了藏宝图,才被追杀?   可如果是三王爷派他去找图纸,又怎么会走漏风声?谁背刺了他?   我们根本没发现藏宝图,李寒雨也没说,他就算贪财,也不可能坑师门的大家。   要么楚山孤的藏宝图丢了,要么他藏起来了,问题是,人现在是傻的。   连江夜自然是说没有藏宝图了,我料想这事不能私了。   果然,对面的几人听到这话,大骂出口,怎么也不会相信没有。   一场恶战势必要打起,我刚拔剑,吴嘴大带着师父赶到。   这九人见到我师父,脸色那叫一个精彩。先前还叫嚣着要以少胜多,屠满门,这会儿谁都没能跑上前逞能。   师父一抖衣袍,坐在上首,“来者即是客,只不过我徒儿确实没有藏宝图,倒叫各位失望了,方便的话,可留下吃顿便饭。”   带头的人不敢冒进,恨恨道:“哼,你是师父,你自然向着你徒弟,想私吞藏宝图,到时候多的是人来找麻烦。还不如交出来,也好消灾。”   我:“都说了我们没有藏宝图。”   带头人:“你看我会信么。”   你能不能听人话。   凌驰接腔冷笑,“既然是没有归属的藏宝图,那么谁拿到就是谁的,何来私吞一说。而且你们九个人都抢不过一个,还有脸找上门,一群饭桶。”   “小白脸你说什么!”其中一跛脚男人骂骂咧咧地指着。   带头的人出手拦住,他总算看出我们门派不好欺负了,只不过就这样离开,又实在没面子还窝囊。   师父可比我们要沉得住气,也不想双方都有损伤,在自己地盘闹起来,还得自己收拾。   想了一会儿,他老人家悠悠说道,“你们既一口咬定我们有藏宝图,好,就算我们有,凭什么交出来?”   对面九人:“……”很有道理的样子。   师父指着我和小师弟,又继续说:“这样,你们九个人,分别与我、我的两个徒弟比试,胜的一方,拿藏宝图如何。”   他们又很犹豫的样子。   吴嘴大这回是腰板硬气了,躲在师父旁边嚷嚷,“要不要脸啊,九个人打三个都怕?刚刚一群人包围你们,不是也很凶吗!不是自诩武功高强,乱杀吗!”   带头的有几分气性,又有点不信邪,与另外八个做了商量,想着就算打不过我师父,也能三个人熬着,打赢我和凌驰,这便志在必得地笑了起来。   我敬佩他的勇气。   最近正好不太高兴呢,简直是送来活靶子给我消气的,我和师父是万万不可能输的,凌驰就算经验不足,万一被偷袭输了,三局两胜,也是我们赢。   对战之前,我小声对吴嘴大说,让他带话给米甜儿照顾楚山孤,千万别来前面。   我们从屋内去往了宽阔的校场,我活动了一下筋骨,运转体内真气,笑眯眯地对着站在我对面的三个男人。   对面有女子,却不让女子与我对战,摆明了想讨个便宜。   动手前,我说了一句。   “忍着点疼啊。”   如果说我一开始说这话他们不太明白,那在一炷香后,他们就刻骨铭心地知道我是什么意思了。   周围给我喝彩的弟子们欢呼着,对面的脸色非常阴沉难堪,还恨铁不成钢地将受重伤的同伴踹了几脚。   带头的人与另外两个男人对阵凌驰,看起来像是武功最高的几个。   就算用着田忌赛马一样的战术,还是赢不了,毕竟第一场我已经赢了,师父也是不可能输的。   或许现在这帮人只想输得不那么惨了,势必要赢了凌驰。   然而,怎么也没想到,还是我对这帮人的武德高估了。   剩下的六个人居然对着凌驰同时发难,只出杀招,我和师父惊愣一瞬,顷刻间暴起救他。   还是没挡住离凌驰最近的一招毒沙偷袭,袋子里的有毒沙土随着内劲与风大肆飞散,周围的同门立即捂眼屏息快速撤退。   那人看到一击得手,又故技重施,解下腰间袋子再撒毒沙。   这一刻,师父身形快过惊雷,催动真气,内力灌满双掌,宽大袖袍当空猛烈扇动,三两下便将大部分的毒沙给打回去。   我一招脱手剑削断对方手腕筋脉,疼得那人大叫。其余的人一个带着一个,也不恋战,仓皇逃出大门,直奔下山。   有道是穷寇莫追,我返回身找到凌驰。   连江夜护着他,可少年的双眼紧紧闭合,面色铁青,唯有一丝血迹从眼皮下流淌出来。   毒沙进眼,肯定不是什么好事,说不定会瞎眼,我马上下山去找大夫,甚至来不及多问凌驰几句话。   急忙之中我都牵错了马,连自己的追燕也没认仔细,飞身跨到了惊风身上。   好在惊风也没顶开我,而是载着我飞奔入城。   一来一回疾驰几十里,将附近城里最好的大夫给掳上马,吓得对方哇哇大叫。   下马后又一路背着人回到山门,大夫被我的轻功晃得头晕,扶着门大吐特吐。   我:“……”   好不容易大夫正常了,他死死瞪我一眼,随着我去往房间。   彼时,师父已经给凌驰疗伤结束,逼出了体内的毒沙毒性,只不过外伤还是要处理的。   这一忙活就到了黄昏,大夫说没事,开了药方就走,他觉得自己受的惊吓和折腾比凌驰还大。   我讪笑着,多给了一些银钱,还请他海涵。   大夫:“算了,你也是关心则乱,看得出很是在意你师弟。”   我:“……”   送走大夫,我又回到凌驰房间。   近来师父也很是辛苦,不是用内力帮楚山孤就是帮凌驰,我让他老人家回去歇息,我来守着小师弟就好。   连江夜看着我,担忧道:“你这么来回奔波也很累吧,还与他们比了武,你去休息,师兄守着。”   确实应该这样,我要去休息才是,可看着躺在床上人事不知的凌驰,我就心里没底,舍不得离开。   “没事的,三师兄,我不累。”   还是吴嘴大帮我说着,“我一会儿把晚饭送来,师姐你守着小师弟吧,三师兄,弟子们还要你主持大局。”   连江夜看自己劝说没用,也就叮嘱着说,“别累着自己。”   “嗯!三师兄也是!”   等到所有人都出去后,我搬着小板凳坐在凌驰床边。   大夫用浸泡过药水的棉布热敷在了凌驰的双眼上,这每天都需要换三次,还要帮忙清洗眼睛。   大概需要七天的时间,至于恢复得怎么样,也要看七天后的效果了。   真是祸不单行啊,小师弟。   作者有话说:   也有可能因祸得福哦【指被师姐照顾,还惊慌到骑错马】   感谢在2022-06-18 16:05:07~2022-06-18 20:25:5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碧天 10瓶;momoza 6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7章 眼伤   一直到夜深, 凌驰都没有醒,吴嘴大他们中途来过好几次,说与我替换。可出于一种愧疚与补偿的心情, 我还是坚持自己守在这边。   一夜过去我约莫打盹一炷香的时辰,之后又坐在地上运功打坐, 真气在全身游走两遍,还把伏神心法学会的四层都练过。   浑身暖融融的,精气神更足了,就是这样再守凌驰三天三夜都没问题。   不过还是希望他能早点醒过来,大夫也说了,毒性都被逼出来后, 身体又比较强健的话, 今天上午就差不多能醒转。   正好闲着,我就守在床边看看伏神心法下半部的秘籍。   静悄悄的屋外渐渐有了鸡鸣之声, 没过多久就有了走动声与说话声, 过得半个时辰,连江夜过来给我送了早饭。   “你去休息吧, 师兄来看着小师弟。”   “不用!”   “你不放心别的师弟师妹们看着,三师兄替你守着,也不行?”   我飞快地洗漱后,坐下喝粥, 拿起包子大口吃, 嚷嚷着:“我一点都不累, 我后半夜练了心法, 这会儿浑身血液都在奔腾呢!”   连江夜认认真真地打量我, 发现我并不是在逞强后, 也就由着我了。   他将门派的事已经打点好了, 最近师父消耗太多内力帮助楚山孤和凌驰,也需要闭关调养。   眼下的苍山派还挺难办的,一个疯一个伤,连江夜的武功又是我们几个里最弱的,坐镇的师父也需要调息。   想了想,给楚山孤找解药的事情要缓一缓了,我可不能在这个节骨眼离开门派,万一那些江湖人又要来找藏宝图就糟了。   我将自己的打算告诉给了连江夜,起码等到凌驰恢复了,我才好动身去找解药。   连江夜沉吟许久,“你不觉得辛苦吗。”   忽然,门被踹开。   伴随着米甜儿惊呼的声音,小姑娘根本拉不住的楚山孤蛮牛一样冲了进来,在我与连江夜震惊的目光中直奔床上的伤患凌驰。   “大师姐!”   “对不起!师姐!我拦不住楚大哥啊!他知道凌驰受伤就冲过来了!我本来不想给你们添麻烦的!呜哇——”   拽着楚山孤衣服的米甜儿被对方来了个金蝉脱壳,一下没稳住身体,抱着孤零零的外袍摔地上。   我举臂挡住楚山孤,连江夜也帮忙挡着,这才没让他冲过来折腾凌驰。   “甜儿没事吧?”苦于架着楚山孤,腾不出手来扶人,我望着地上摔得结实的少女。   她赶紧爬起来,将手里的衣服披在楚山孤的肩头,“我没事,师姐!楚大哥,乖,不要吵大师姐好不好,我们回屋去玩木偶,给你削梨子吃哦。”   楚山孤嘴里只是念着大师姐,眼睛就盯着床,怎么也劝不动。   能劝得住的师父也要打坐调息,总不能每回压不住楚山孤就找他老人家吧。   一把年纪还要被熊孩子气。   我看着连江夜,说着,“你看,二师兄这个样子,不去找解药也不行,何况藏宝图的事情还得问他。到时候他有什么难处,大家都能帮忙不是。”   连江夜制伏着楚山孤的一条胳膊,对我说道:“三门护教行事比较古怪,你一个人去,我也不放心。要不带上你四师兄吧。”   我觉得这个提议很不错,虽然镖局生意重要,但每回门派忙不过来,李寒雨还是愿意来帮忙的。   可我想的居然不是这个问题,而是凌驰可能会生气。   毕竟他说要与我一块去,我不想带他,说什么一个人更便捷,结果我和李寒雨一起去了,那我估计是哄不好他的。   看出我的犹豫,连江夜忙问:“是有什么不便么。”   “呃,小师弟说想与我一起去,可因为他被二门护教盯着,我就怕带他。”   “所以你与李寒雨去最好不过。”   “但……小师弟恐怕会生气。”   当我说出这个顾虑时,我发现连江夜的神色都迷惑了起来,也幸好是最会打交道的他,想了想就反应了过来。   “看来小驰师弟也担心你,想与你一同去,毕竟他内力也恢复了,魔教现在再要抓他,就不那么容易了。”   “可咱们门派现在这样,都走了,也不行吧。”   “无妨,小驰师弟与你去找解药,李寒雨来门派守着。”   我和连江夜一左一右地摁着楚山孤商量着,米甜儿终于看不下去了,可怜兮兮地看着我们。   “师姐、连师兄,楚大哥好可怜啊,能不能放他了,他都哭了。”   我和连江夜同时松手:“啊!对不住!”   只见楚山孤这冷酷英俊的脸涨得通红,眼泪水大颗大颗地滚下来,我那叫一个震撼,好似天灵盖被重击。   当年听到大师姐的死讯,我哭得稀里哗啦,都没看到过二师兄的眼泪啊!   傻了也挺可爱的。   “大师姐!”   也不知道是自己被我和连江夜捏痛了,还是真的太担心凌驰了,楚山孤嗷嗷地哭叫。   看得米甜儿愣在原地,甚至手足无措地后退了几步。   连江夜迅速做出决定,“就这样定了,等凌驰的眼睛养好,你俩去找解药,师门这里我会找李寒雨回来。”   米甜儿自告奋勇道:“我、我也留下来帮忙!”   我一开始想让米甜儿留下来是想撮合她和凌驰,现在没这个要求了,我就有些冷静了,只问道:“这样不耽误你吗?你师父有没有催促你回去?”   “没有!不耽误,本来楚大哥受伤也有我的关系!”   “哦,那好,辛苦甜儿了。”   哎,这么热心肠的姑娘,怎么就不能看上凌驰呢!   最后还是连江夜把楚山孤给哄走的,他温和地说,如果不听话,大师姐就会死翘翘。   三师兄,你狠。   好不容易归于安静,我给凌驰重新换过了药,这才又守在床旁坐下,一手拿着秘籍,一手握着凌驰的手。   过了很久,我想换一只手握时,床上的人突然有了反应。   “怀莲!”   猛地收紧的力道让我拧起眉头,我没有挣脱,只是顺势扶住了挺起身的少年。   凌驰靠在我肩头,握着我手的同时,另一只手要去抓换好的药纱,我慌忙连他那只乱挥的手也揪住。   “别乱动,你的眼睛中了毒沙,大夫说要敷药洗眼七天。”   刚才还激动着,听到我声音后,他就镇定下来了,僵硬的身体渐渐松缓,像是确定那样捏了捏我的手。   “你没走吗?”   我一头雾水:“去哪里?”   “去给楚师兄找解药。”   “哦,你说这个啊,你都伤着了,我走得也不放心。所以我和三师兄商量,等你好了,我和你一块去找解药,让李寒雨过来撑门派。”   凌驰有些意外,“你不反对我跟着了?”   “对啊,你可是敢挡雷鸣掌的英雄,不带你,我亏大了。”   “……”   这样半搂着凌驰,我歪头瞧了瞧他的脸色,关切道:“感觉怎么样?身体哪里还有不适?眼睛有没有烧灼刺痛感?”   “身体还好,眼睛有些不舒服。”   “忍忍哦,坚持用药清洗,痛感会降低,师父给你用功逼毒了,应该是没大碍的!”   “我昏了多久?”   “从昨日下午到今日上午,也不算久。”   “我渴了,饿了。”   “知道了,乖,师姐给你拿吃的去。”   将他的双手合拢放在被子上,轻轻扶着他依靠床栏,我轻快地起身。   先是倒了水给他喝,接着把洗漱用具端来,我扶着凌驰下床,说道:“先清洗一下,然后吃饭饭~”   凌驰:“……”   他没吭声,由着我将他双手的袖子挽到小臂,然后慢慢按压浸泡在温热的水中。   拿过架子上的毛巾,我又招呼着抬起手腕,细细地给他擦拭干。   少年的手指如玉似竹,修长而分明,因为白,能看到手背上浅浅的青色筋脉。   以前也觉得他手好看,只不过这次帮忙清洗,格外观摩了一会儿,不由得感叹。   把毛巾也揉搓好,拧干后,我垫在手掌上,“乖,师姐给你擦脸,不要乱动。”   凌驰要接过毛巾的双手一颤,随后垂落在身侧,将脸扬起来,方便我动作。   “嗯,花儿小师弟洗白白了。”   “你……是不是把我当楚师兄照顾了,我是眼睛受伤,不是心智受损。”   “哈哈哈,总觉得眼睛看不到就变傻了一样。”   “那是你觉得。”   “哦,要不,我让甜儿来照顾你,我去照顾二师兄。”   凌驰一着急,抬手的刹那撞到了水盆,一大片水花溅到了他的衣服上。他也没管,就拽着我的腰带,没让我走。   “不换。”   “那就不要嫌弃师姐了,真是的,不知道我之前多担心。”   “我昏迷的时候,是师姐一直守在这儿的吗?”   “当然了,我可没偷懒。”说完发现凌驰在笑,我牵着他绕过盆架,扶他坐好,“你衣服湿了,先给你换,再去拿吃的。”   “你给我换?”   “忘了,你避嫌,好吧,我去抓个师弟给你换~”   才想到他在意这些男女大防之类的,我点点头,转身要去找人。   “没关系。”   还没迈出步子,凌驰就出声了,我怀疑地又问,“真的?可别换到一半,你这里不舒服那里不满意。”   “不会的,劳烦师姐。”   “那好。”   在箱子里翻找出干净的浅色中衣,我退回凌驰身前,由于他坐着,我只能微微弯腰靠近,解开他的衣带。   少年微微屏住了呼吸,双臂随着我脱衣的动作摆动。   手臂从袖窿中折出来后,我看到他锁骨、胸口有些水珠,定是刚刚溅起的水浸透了衣物凝结出的。   没想太多,我顺便拿过换下的衣服想给他擦一擦,只不过刚按上去,凌驰像是被雷劈那样抖动一瞬,一把握住我的手,捏得很用力。   “师姐!”   “吓我一跳,你胸口有水,不擦擦,一会儿换了衣服还是湿的。”   “……我自己来。”   还不等我反应,凌驰手快地拽过衣服胡乱地擦,虽然眼睛被药布蒙着,但行动还是挺利落的。   “动作这么灵活,应该没问题,一会儿吃饭不用我喂了吧。”   “……”   擦拭的动作一顿,他的脸朝我这边一转,看不见眼睛,也能感受到他此刻的呆滞。   过了片刻,凌驰咳嗽一声,“毕竟是擦自己身体,我还好,吃饭可能夹不到菜。”   “这个好办,用一大盆给你装,有饭有肉有菜!不用那么多盘子,你也不用到处摸着夹,实在不行,还有勺子。”   “……师姐真是机智过人啊。”   “是吧,我也这么觉得。”   “还是筷子吧。”   勾起垂在他肩头的一缕青丝,我问着,“筷子也行,你头发还乱着呢,你现在能给自己梳理头发吗?”   凌驰犹豫一会儿,摇头。   “师姐不太会给别人弄头发,你以前那种利落又蓬松的高马尾扎不好,编个低垂的辫子行不行?”   “……”他似乎在考虑。   “或者,我看看别的师妹有没有擅于编发的。”   “不用,你看着来。”   既然他都这么说了,我也就大胆去弄,梳理时,我突发奇想,“哎,小师弟,辫两个麻花辫怎么样?”   “不可以。”   我遗憾地收手了,收拢起掌心的一大把长发,用发带给他系上。   平日里总是高马尾的少年,换成低束发,整个气质就有些不一样了,没有那般清爽干练,棱角分明的轮廓也被修饰,秀雅温柔了不少。   手指顺着少年的额发抚下,我一时出神,被他出声提醒。   “师姐?”   “咳,吃饭!”   总算给他捯饬好了,我也端来了一大盆吃的。凌驰右手拿着筷子,左手颤颤巍巍地摸着大碗的边缘。这一刻,我觉得他可能想骂我。   我难道又搞错什么了?   就这么坐在一旁看他吃,然后我发现了有趣的事,毕竟伤患不能吃大鱼大肉,刺激辛辣的荤菜。   而有些香味不明显的菜色,凌驰在吃进嘴里之前是不知道是啥的。   他又不能拿手去摸菜,如果频繁地夹到青菜吃,他就会不太爽,我想帮忙,他又倔强地抖开我的手。   但人嘛,总会进步的,几次三番夹错,他下筷子时就会掂量一下,再戳一戳。   “放心吧,晚饭会给你炖鸡汤的,有肉哦!”   “你下厨?”   “师姐不想毒死你,肯定是大厨自己做,单独给你和二师兄。”   “我也不是那么容易被毒死的。”   我郑重地拍着他的肩膀,“小师弟,不要想不开。”   凌驰:“……”   吃完收拾好,还给他整理衣衫,我带着凌驰去遛弯,不能总是闷在屋子里。   尽管是牵着他走,我还是有些不放心,事无巨细地交代着,“这里是台阶,小心点,还有柱子,别踏空了。”   刚说完,凌驰就一脚踩空,我跨步一抱,将人拦腰搂住,停住了他的扑倒之势。   少年的下巴抵在我肩头,双手环在我腰侧,挨得这么近也不是没有过,只是我感受到了他剧烈跳动的胸腔。   “小师弟你没事吧?心跳很快啊?”   “无碍。”   “真的?有哪里不舒服你要给师姐说。”   “说了能怎么样?”   “师姐给你找大夫。”   “……”   “对了,要去茅房吗?”   “你。”   “放心啦,我会叫嘴大陪你去的,或者我可以在门外等你,为了避免你掉茅坑,用绳子牵着吧。”   凌驰甩开我的手就走,结果被翘起的地砖绊了下,整个人趔趄着一歪。   还好他下盘稳,在我伸手前站定,接着又气呼呼地走了。噫,这不是没有我扶着,也健步如飞?   哎,他这是每日一气,就算眼睛受着伤也不妨碍生气。   我自然是不能放任他这个眼残地瞎跑,只得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应该是听到了我的脚步声,凌驰猛地一停。   “还跟着做什么。”   “我怕你撞到,毕竟死物不像活物那样有气还能动。”   “哼。”   “今日赶集,我让下山的师妹给你买根竹拐。”   “要拐干什么。”   “你用呗,会更方便,我看你也不是很想让我跟着。”   “还不是你总说讨厌的话。”   “师姐又哪里惹你了嘛。”   “哪里都惹。”   “从昨天伺候你到今天,你还给我蹬鼻子上脸,你比笨笨的二师兄还难管哦!”   “……”   我其实没生气,不过是学着他的模样把这话丢了出来,凌驰蓦地变了脸色,气焰被打压不少。   看他有点心虚,我立即窜上前,牵起他手,“行了,我看这天有些阴沉,外面也冷,走走就回屋,保不齐要下雨。”   少年撇撇嘴,却扣紧了我的手,跟着我走。这之后就没说什么风凉话了,只不过叹气的次数变多了!   他这么叹气比阴阳怪气还恐怖是怎么回事!   晌午过后,凌驰不需要我再守着,赶我回去休息。这时吴嘴大才有了用武之地,拍着胸脯保证,一定把小师弟照顾好。   我还是有点不放心,所以交代得特别多,吴嘴大也很认真地听着。   等我觉得差不多时,我这才当甩手掌柜,回屋洗澡休息。这一睡,反而让自己做噩梦了,晦气!   过得一天,我去找吴嘴大问情况,他很是怀疑地拉着我走到门口说悄悄话。   “师姐,和你说的不一样啊!”   “怎么不一样?”   “小师弟虽然眼睛蒙着药纱,可他心里明镜似的,房间里的布局一清二楚,根本撞不到。外面的院子,甚至是北苑,他摸着走,也挺快,我都不用搀扶。”   我愣了愣,“真的?”   吴嘴大:“骗你我爹就是猪。”   “可能是凌驰这两天熟悉了,毕竟都是习武之人,目不能视,还有口耳鼻手脚,处处都能感知。”   “有道理!”   我开心道:“这样的话,可能小师弟就不用我们贴身照顾了。”   吴嘴大刚想赞同地点头,就听到屋里头哐当一声,我俩立刻拔腿进屋。   不小心打翻了高脚铁盘的凌驰跪在地上,摸索着去捡四处滚落的果脯。   我快步走到他面前,将人扶起来,“没事没事,师姐和你嘴大师兄来捡,你小心点。”   少年乖乖地坐回椅子上,我和吴嘴大收拾好了,互相对视一眼。   吴嘴大不是很懂,但捧着盘子说道,“今天还是有劳师姐看着小师弟,我还要帮三师兄核对杂物房呢。”   “去吧,这里师姐看着。”   目送他离开,我拿过床头边的竹拐,递送到凌驰的手里,“你怎么不用呢。”   凌驰傲气道:“我又没瞎。”   “刚刚是谁打翻盘子。”   “……”   强行让凌驰拿上,我探头一看窗外,这几日乌云厚重,时不时下几滴雨,风倒是刮得厉害。   我:“今日还是不去北苑了,就在走廊走走。”   凌驰:“我的药还没换,眼睛也没洗。”   “我以为嘴大给你弄过了。”   “嘴大师兄是准备弄,你就过来了。”   “行吧,师姐来。”   打水煎药,剪裁药纱,将混合的药膏一层层地覆上晾在一旁,我牵着凌驰走到盆架旁清洗眼部。   一圈圈的纱解下来后,他的眼皮还有些红肿,像是把胭脂涂抹了上去。卷翘的睫毛上面还沾了些许药膏,我伸出手谨慎地拨弄了下。   凌驰敏感地后仰躲开,“师姐?”   他现在眼睛看不见,感官好似更灵敏了。   “睫毛沾到药了。”   “……”   “好,我不多手了。反正也要洗,马上就能溶解掉。你眼睛还疼么?”   “不那么疼了,你休息得可好?”   “不太好!”   “嗯?”   “我梦到你彻底瞎了!”   “你这是盼着我瞎了?”   “你怎么不想是师姐太担心你了!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啊!”   头顶传来凌驰的笑声,他闭着眼睛,嘴角却是扬起的。   少年循着我的呼吸缓慢凑到我眼前,意有所指地问,“很担心我?”   又、又来了,这种被他逼着的感觉,仿佛身子被闪电劈了那样,麻麻的,脑子也开始转得缓慢。   “还梦到别的了么?”   我拒绝这样被动,控制着力道,踮脚抬手,扣着他的后颈就说:“洗眼睛吧你,话那么多。”   “咕噜噜……”整张脸被我摁进去的凌驰。   这之后他挺生气的,照常使唤我,但就没说什么别的话。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6-18 20:25:50~2022-06-20 09:17:0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果淇VC 16瓶;qyl 10瓶;50376155 8瓶;只会阿巴阿巴看文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8章 不困   凌驰养伤的第六日, 这天黄昏终于下起了倾盆大雨,秋后的雨没有夏日那般暴烈,但也着实谈不上温和。   刚给凌驰换过了药, 我起身将他房间的窗户都阖上,免得飘雨进来打湿地面, 连累他摔跤。   屋檐被骤雨打得噼啪响,还没到夜里,屋外阴沉得都看不清了。   刚点上的几处蜡烛被门口的狂风吹熄,屋内登时陷入一片朦胧的黑暗。   眼睛眨了眨,我看着模糊的周围,原来凌驰看不清是这种感觉。   稍微能视物后, 我用火折子点起烛台上的蜡烛, 再用灯罩扣上。   “小师弟,今夜风雨大, 轻易不要出门, 早些歇息吧。”   “现在什么时辰?”   “酉时吧,早睡也可以。”   “睡不着, 师姐困了?”   这话刚说完,又是一阵狂风灌进屋内,外面的残叶污水都吹进来了。我上前几步将大门也给关上,看这风力这么强, 必须得插上门栓。   拴了门, 我拍拍手掌, “这下好了。”   门窗都紧闭后, 屋外的斜风冷雨就被隔绝开了, 好似那是另一个世界, 屋内是暖的, 明亮的,干燥的。   此情此景让我想到了数月前与凌驰在破屋里躲雨的一幕,他当时对于和我共处一屋,很是不自在。   如今来看是镇定多了,可能也因为不需要脱衣服晾干吧。   安静了一刻,凌驰伸手摩挲着找茶壶茶杯,倒了一杯茶递给我,“不如师姐再陪我坐一会儿。”   “也行,对了,你把伏神心法的下半部都背会了是吧。”   “嗯。”   “给师姐讲讲呗。”   “好,你不要走神就是。”   “不会啦!”   他看起来不太信,毕竟他现在眼睛看不到,更不容易抓出我心不在焉的行为。   我拿着秘籍摊开,与凌驰心平气和地讨论后面的内容,在不妒忌他的情况下,我学心法竟是快了许多。   到头来才悟出一个道理,终究是不能与别人攀比,抱着功利心去接近上乘武学。   难怪武林中人那么多走火入魔的,点名批评雷鸣公。   “师姐,你不是问过我,为什么对伏神心法理解得很透彻么。”   “好像以前是问过。”   “因为我娘给我说过,不过当年的她也没学完就离开师门了。”   “原来如此,我还以为我比你笨那么多。”   “师姐在武学上的悟性是我见过最好的,你只是笨在了别的地方。”   这种夸一下贬一下的话他真是信手拈来,我手指敲着桌面,懒洋洋道:“那你说啊,笨在哪里。”   凌驰:“感情上,所以错过了赫连大哥。”   我:“……”   这话我还真没法反驳,可怎么也不能让他小瞧了,我可是比他多吃八年的饭!   “今时不同往日,师姐不会再重蹈覆辙的。”   循着我的声音面向我,凌驰讥笑着说,“师姐的意思是,你不会再错失良缘?”   “那是自然,我还有桃花耳环的加持,说不定哪天就遇上了。”   “……”   “师弟你也帮师姐看看啊,不要错漏任何一个可能。”   “你忘了吗,当初算命先生说,你的缘分近在咫尺。”   “可先生还说,咫尺天涯啊!有没有可能就是很遥远呢。”   凌驰沉默几许,轻声叹道,“或许吧,咫尺天涯。”   “哎!你怎么丧气了啊,先生给你看的面相还挺好,只要你真心就能换来了,心诚则灵哦。”   虽然不知道凌驰怎么感慨万千了,我拍拍他的手背安慰。   从武学心法不知怎么聊到了姻缘命理,竟不觉时间过得快,回过神时,一块安神香都燃完了。   这可是要烧一个多时辰的。   在铜炉里换了熏香点上,我开启一条门缝看了眼,屋外风雨大作,好比龙王在做法。   “现在夜深了,小师弟困了吗?要歇息不?”   “师姐不想应付我了?”   “哪里的话,我怕你累着。”   “不累,我倒觉得我恢复得很好,今天摘了药纱也能视物了。”   “年轻人别逞强,谨遵医嘱。”   “体质好,恢复得快,这不是很自然。”   “可你这几天总毛手毛脚的,还摔倒。”   “我装的,傻子,不信你自己闭眼试试。”   这一刻,我浓烈地感受到了凌驰对我的挑衅和奚落!   “哐啷——”   先前开门查看外面的雨势,我只是阖上门板,忘了闩门。这会儿狂风席卷撞开门扉,将室内的暖意吹散,一股股的冷流裹挟着跑进来。   方才被凌驰刺出的脾气被冷风吹掉,我起身又去关门,门槛前的地面已经一片湿漉漉,我说道:“小师弟你别过来,容易打滑。”   话语落下,只听一声急促的风声,紧接着室内陷入昏暗。   灯罩破开口子,里面的烛火挣扎了两下,终究熄灭。   这不寻常的风声一听就知道是运气的指风弹出来的,除了我,只能是凌驰。   眼睛适应黑暗后,我觉得凌驰刚才讽刺的话很有道理,是我把他当傻瓜了,就算是我眼瞎了,也不会频繁碰壁。   习武之人的敏锐与反应能力,足够让我们在很短的时间内熟悉新的情况。   是我对他关心则乱了。   还靠在门这边,我看到了黑影从桌旁起身过来,现下的黑暗对我还有一点影响,但对凌驰是毫无关系的。   他听声辨位地直直来到我身前,我只能大概地分辨出少年人的轮廓身形。   “师姐,正好试试。”   “嗯?”   “陪我玩玩打发时辰,横竖你也睡不着。”   少年的手里拿着一条剪裁好的纱布,很难不怀疑他蓄谋已久,碰到了我的手后,他一路向上触到我脸庞。   我背靠门板,退无可退,只是架着他的双手,“你既然蒙着眼睛也没有什么不便利的,这几天装什么呢!”   “我心坏,气量狭隘,戏弄你。”   “……”   这个答案好像没什么问题,我一直觉得他古怪的!不能因为知道他是大师姐的儿子以后,就觉得他正常了吧!   可我现在脑子里也乱糟糟的,想不到更多的事情了。   好像什么都挤在脑中,而不管我如何心慌意乱,近在眼前的凌驰都是如此的真实。   他逼过来的这一瞬,我觉得浑身毫毛都竖起,越来越觉得他难以琢磨和应付。   可我当初对他没有这样谨小慎微,我甚至可以说是不屑一顾的!   黑影覆盖而上,我下意识闭眼。   眼皮上凉飕飕的,纱布已经缠绕上,凌驰仗着比我高些,手快地把我眼睛给捂住了。   这下是什么都看不清了,可是皮肤对于触碰的敏锐度直线攀升。少年无心之中用指尖划过我的手背,都让我鸡皮疙瘩抖起。   现在凌驰的呼吸也能感觉到了,他还在我面前没有退开,我一手抵着他胸口,一手反折到身后,摸索着门栓的位置。   我才刚刚把门给插上,现在就想打开门跑出去,我不要和他玩蒙眼睛的把戏!   “师姐不和你玩这个,我才不会傻兮兮地眼睛中毒沙!”   这么慌忙地说出口,我摸到了门栓就要转身打开。   “砰——”   才开启小缝隙的半扇门,连急风都来不及涌进来,就被凌驰用手掌猛地关上。   少年随即上前半步,贴近我背部,将我堵在了他与门中间。   除了挤的感受之外,我呼气都有些不畅快了。   “师姐,江湖莫测,防不胜防,要仔细。”   “是啊是啊,比如你这小子就戏耍我,这几天看我忙前忙后开心是吧。”   凌驰笑笑,下巴抵在我肩窝处,在身后幽幽道:“你平日里也没少拿我开心,你无心之举我就得原谅,师弟的有意为之,你能不能大度地算了?”   我觉得这话哪里不对,并且很是强盗逻辑,但我只觉得热气直往后背那边扑来。   “好说!师姐一向很大度的,你先走开点,挤到我了!”   “那就继续玩吧。”   只想离他热滚滚的身体远一点,我胡乱点头,只觉得自己都热起来了。   现在早已是深秋时节,哪里还会闷热呢,下这大雨,只会觉得冷才是。   身后的压迫感消失了,我畅快地深呼一口气,摸索着转过身。在半空中乱挥的手被他轻轻握住,他顺势带着我走了几步。   “师姐请坐。”   小腿碰到了凳子,我顺着凌驰的搀扶坐好,差不多我就将桌边这一圈都记熟悉了,就算一会儿不用他帮忙,我也不会磕碰到。   看来,他这几日真的是存心捉弄我,就算蒙着眼,也不会处处磕碰。   我叹口气,问道:“小师弟想玩什么?”   “我也不知道,但我现在睡不着,只好委屈师姐陪一陪了。”   “划拳?算了,都蒙着眼,划个鬼。”   “与我说说话吧。”   屋外的风雨声持续着,凌驰的声音不大不小,正好落在耳中。   我有些怀疑,顺着声音转过头:“只是说话?”   “不然,师姐还想与我做什么?”   “……”   这话说的,好像是我求着他玩一样!   “为什么师姐没想过在师门寻一个相好呢,师父并不反对同门生情。”   不等我发牢骚,凌驰的问题就蹦出来了,我只得顺着话头思考。   “这个啊,你想,大家抬头不见低头见,如果伤了感情,那多尴尬。而且我把同门当家里人,就压根不会想到那方面。”   “我是个例外吗。”   我心口跳了跳,竟是暗自庆幸,幸好被遮住了眼睛,这样什么情绪也不会流露出来。   “你不是例外,你是意外,如果早知道,师姐怎么敢哦。”   “呵呵。”   “你怎么笑得格外叫人不舒服。”   “因为在嘲讽师姐。”   我啧了声,懒得去狡辩,“小师弟你呢,在北漠那边有没有青梅竹马一类的玩伴?”   “没有,自幼都跟着爹娘,不像师姐,这么多玩伴。”   “……”   “也挺好啊,起码爹娘都在,而且你现在有这么多兄弟姐妹。”   “是,师姐也这么疼我,教我知道江湖险恶,弱肉强食。”   “……”   我面上一热,绷紧的嗓子只觉得发痒,摸索着想倒杯水喝。忽而听到水流的声音,随后,凌驰将杯子递到了我手中。   润了润喉,我捧着茶杯,语重心长道,“就事论事,你可别和师姐绵里藏针哦,刚刚说话总觉得你在刺我。”   “不敢。”   心里揣着兔子那般不安,我将杯子一放,努力冷静道;“外面是不是雨势小了些,不如大家都早点歇息。”   “可我还是不困。”   “师姐不奉陪了,你自己练练内功,乖。”   说完,我就抬手解开脑后的结,将蒙眼的纱布拿下后,我吓得整个身体僵住。   屋内的烛光早已亮起,映照着这一方小天地。   根本不是黑漆漆的一片,他什么时候点了蜡烛!   毫无防备的我吓得往后撞到桌子,这会儿我已经完全看清了。   原来凌驰就搬着凳子坐在我正对面,甚至他已经解开了眼上的药纱,睁着一双黑亮而沉冷的眼望着我。   “早些歇息,师姐走了!”   转身迈腿,打开门的瞬间,身后传来动静。掌风冷厉,竟又刮熄了烛火,开启的门被凌驰一手抵住。   风雨声中响起突兀的哐啷关门声,拳脚相向不过十多招,一亮一暗中也适应了这光线,我制伏住凌驰的双臂,将他压在了门板上。   “闹够了哦,你今晚……”   刚严厉地批评着,凌驰探过来,在我唇角亲了亲,分离的须臾,他的舌尖扫过我的唇。   冰凉柔软的触感比碳火烫到嘴巴还让人感到惊悚,全身皮肉绷起,我屏住了呼吸,只看清近在咫尺的少年那双多情的眼眸。   今晚只有风和雨,并没有闪电惊雷,可我却觉得打雷了,还是在自己脑门上打的。   这飘飘乎又危险的感觉如碎裂的冰面那般扩大,直至扩散全身。   然而我的脑子却白茫茫一片,恐怕比乞丐的钱袋还空。   作者有话说:   蜡烛和门:听我说,谢谢你   感谢在2022-06-20 09:17:02~2022-06-21 12:47:2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范范小范团 8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9章 招惹   这是在戏弄我, 还是……   因为太过急促而没亲对位置,少年退回些许不悦地咋舌。   晃神了很久,我终于找回一点神智, 当我眸光凝集,嘴唇开启之际, 凌驰突然再次发难。   “小师……呜!”我的声音又被截断了。   这一次他在黑暗中准确地亲到了我的嘴。   少年毫无章法,心绪混乱的样子像是逞凶斗殴的凶兽那般,只是火急火燎地堵住我。   他身体力行地在表明一件事:不想从我口中听到哪怕一个字!   好不容易回笼的思绪被他疾风骤雨的吻弄得七零八落,屋外是风是雨,屋内也并不安宁。   磕着了嘴、撞到了牙、咬到了舌,就是很生猛, 没有一点经验。我不是怕疼之人, 但还是禁不住这猛兽似的胡来,不舒适地支吾出声。   双臂被他引导着抬起前伸, 就这么搭在他的颈侧。这是一个脆弱的部位, 没有专门的武学去练脖颈,习武之人是不会让人轻易去碰的。   我浑浑噩噩地想着如果是在对招中敢这样让人用手碰到弱点, 那么一定会被拧断脖子吧。   我可以用蛮力挣脱,也能与凌驰动手,但脑子里的忧思与身体的反应呈现出两种矛盾的状态。   雨声滴答,人也黏糊得厉害。   习武之人的巧劲运气之法用在这种事上面, 真是让我有种大开眼界的感觉。   最终, 这乱七八糟的吻搞得我和凌驰满口血腥。   好不容易他喘息着松开了我几寸, 我当机立断, 一把推开他。   抹开唇上流下来的血迹, 只觉得嘴巴火辣辣得疼, 都破皮了。我看着黑暗中不明晰的轮廓, 你了半天,都没说出完整的话来。   我都不知道自己要说他什么才好,我自己都是稀里糊涂的,只想落荒而逃。   可不说点什么,这诡异的雨夜会更让人控制不住奇怪的念头。   “师姐觉得,春天已经过去很久了。”   “……”   对面的人影被我说得一怔,随后传来一声轻笑。   “师姐,想起采风馆了吗。”   “没、没有!”   “你当时咬我,可你那时不怎么亲我。”   “……”   我噎了一下,只觉得胸腔内的心跳咚咚咚,吵得我不得安宁,汗水从身上不住地渗出,身体很热,脑子很凉。   “小师弟,你这次戏弄人的把戏,过火了。”   “对,我在招惹师姐。”   倒吸一口冷气,我到嘴的呵斥又打住了,告诫着自己不要凶,要问清楚缘由,不解决的话还是会有矛盾的。   “你的眼睛什么时候好的?”   “第五天,我发现自己可以看见了。”   “那你从第一天养伤时,就已经能自己自理了,然后到了第五天,眼睛也好了是吗?”   “对。”   我质问道:“现在师门是什么情况,你还与我玩闹,既然你好得快,我们就应该早点去给二师兄找解药。”   旖旎的气氛被我这番言辞凿凿的话给破坏,凌驰轻轻平复着自己的气息,没有马上顶嘴。   我已经做好准备应对他的反驳,没想到这人不同往日的脾气,居然低声道歉了。   “我确实不该与师姐这般,明日我们就出发找解药吧。”   他都这样说了,我再疾言厉色地逼迫似乎也不太好,反倒软下了口气,问道:“你真的眼睛没事了?师姐刚刚就是,一时嘴快,没有怪你。”   “师姐不用介怀,你没说错,是我耽误了大家,这实在不该,我向你道歉。”   “呃,没、也没这么严重。”   “可能因为,我有些贪图师姐的照顾。”   “哦,只是这样啊,没关系的,师姐一直都在照顾你!”   “……那我现在点灯吧。”   好像说开了的样子?   眼前的黑影动了,少顷,有温暖的烛光燃起。这亮了熄,熄了亮的蜡烛终于不用再被折腾。   可当屋内明亮后,我忽然有一丝后悔的情绪在作祟。   此时此刻,可以一清二楚地看到彼此,黑暗中不能辨析的脸也变得无比清楚,就连细微的脸上情绪也能捕捉到。   我不知道自己的神色是什么样的,有没有脸红,但凌驰的脸是又红又俏的。而那双眼睛,不知道是因为服药还是清洗过的关系,润泽一片,只是眼尾有些许红。   我心跳越来越快,情不自禁地往他那边靠了一步,又连忙缩脚,倒退两三步。   多吃了八年饭,我就应该更能装作若无其事才对。才张了嘴,声音都还没发出来,又被凌驰截断了话。   “师姐,你没有生我的气吧。”   “没、没有啊!”   “那就好,这次是我莽撞了。”   “哦……”   “师姐,你不问我为什么亲你吗。”   “啊,这个嘛,就、就是少年人的血气方刚。”   “那么嘴大师兄也可以对你血气方刚吗?”   我被问得一怔,“嘴大才不会这么做!”   “赫连大哥呢,有没有过?”   “什、什么啊!”   “亲过你。”   “……”   这小子怎么举一反三地问起来了!   “没……”我假装认真地回答。   “你骗我。”   诧异地瞪大眼,我是没想到这么故作镇定都能被拆穿,以前这招可以的啊?   凌驰目不转睛地向我走了两步,我微微抬头望着他,泄气地说道,只求他的突发奇想能赶紧结束。   “有,有过几次,毕竟定亲也有两年啊,但没别的了。你这个没大没小的,以后千万不要在他们夫妻俩面前提旧事!多不好!”   “我只和师姐提。”   “可以的话,也不要刺我,我谢谢你。”   “因为我不高兴,就想刺一下你。”   “你是不是皮痒,我最近对你太好。”   “那你揍我。”   “……”   我无语地垂下脑袋,觉得今夜的凌驰格外难对付,比采风馆全部哥哥弟弟加起来都难打。   颈后一软,那是蜻蜓点水地轻啄,我骇然抬头耸肩膀,捂着自己的后颈,不可置信地看着凌驰。   仿佛就等着我抬头,少年亲了后颈,在我扬脸时,细碎的浅吻又落了下来,眼角眉梢、鼻尖唇角……   “他是这么亲的?还是像先前那样凶一点?”   “……”   我觉得我魂归天外了,练就了一身内外功,现在钢筋铁骨都变得软绵绵的,总算知道悦悦老板娘说的男人的厉害了!   凌驰不愧是被看中的未来头牌?   “小师弟,够了,不可以了!”   “……”   “我知道你可能是有点意乱情迷,这个雨夜比较让人心思浮躁,正好师姐又是个女的,正好我们有过一夜……但你要冷静点!”   冲昏头的情绪,比烈酒还要可怕。   少年看我一眼,挑衅似的在我唇上又碰了碰。   “凌驰!”我直接喊出了姓名。   “嗯。”他含糊地应了声,根本就听不清我的话那样。   我满眼都是少年绯红的脸,清透的眼,热血一阵阵地上涌,浑身热得慌。   很危险了,我觉得我已经一脚踏在悬崖边上了。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去,平定着身体上的烦躁。   我试图更加严厉地开口:“凌驰,不准……”   他在我额头又亲了一下。   我的神智大概是在他接二连三的小动作里阵亡的,他其实是比较青涩笨拙的,不是吻得太狠,就是轻飘飘的。   可不管是哪种都把我打得措手不及狼狈不已。   脑子里绷起的各种告诫被瓦解了,我沉下了面色,一把揪住少年的衣襟。   “你喜欢亲是不是!你个小混蛋!让你捉弄师姐!我让你亲个够!”   “师姐?”   翻转站位,一个拉拽推搡,凌驰后退撞上桌子,衣袂带起的风让烛光闪了闪,转盼间,我将少年压在了桌面上。   凌驰腰肢用力,刚要起身,我摁住他的肩头,泄愤般亲上去。   你不是喜欢拉拉扯扯黏黏糊糊吗!成全你!   两个人吻得大汗淋漓,回神时,我已将他摁在了门扉上,两个人乱成一团,头发散了,发带掉了,腰带松了,颈侧遮盖莲花印记的假皮也被我揉掉了……   我还突然想起大师姐了!吓得我一个激灵。   “够了——”   浑身一颤,我推开昏昏沉沉的少年,整理着自己散乱的衣服,这次我终于成功打开门跑了出去,丢下凌驰滑坐在地平复心事。   一头冲回屋扑到床上,我像条死鱼那样半天没动弹,我脸都如煮沸的水那样烫!   说好的兔子不吃窝边草,我怎么能够因为凌驰的挑衅而失控,他血气方刚,我怎么能跟着冲动莽撞热血浇头!   但这难道不是都有错吗!如果不是他先汪汪叫,我会去顺毛吗?路边的小猫小狗对你撒娇、讨好地蹭蹭你,不讨厌动物的人,真的不会去摸一摸吗!   而且,凌驰真好亲啊,以前有意训他时,更多的是咬他,现在才发现,亲起来更好玩……   不是,都这种时候了,我还在想什么,大师姐和他亲爹会拿着大刀来剁我狗头吧!   然而恐怖的是,明天我还要和他一起下山去找解药……   在一种赚到了、好后悔、不是人、别在意、忘记吧等种种情绪中交替,走火入魔不过如此!   冷静片刻后,我摸到了自己的嘴。   肿了,破皮的地方倒是有结痂,我不得不起身去梳妆柜中找消肿祛疤的药粉敷一敷。   清凉的药膏敷上,红肿的嘴显得好受了些,我对着镜子一看,明早要是不能消退,怎么见人,说被虫叮了?   凌驰的嘴有没有破啊?我有点想不起来了,不过他自己会擦药吧。   为什么又想起他来了。   这一夜我洗了澡,但我根本无法入睡,练功也练不进去,索性就放任自己天马行空地胡思乱想。   白天踏出门,我就戴上了帷帽,垂下来的白纱全方位挡住脑袋,这才觉得有一丝丝的安心。   现下已经不下雨了,空气吸入肺里格外舒爽,可惜的是我不敢掀帽子。   不过起码我也不用尴尬到不能见凌驰,神奇的是,凌驰也戴上了帷帽。   由于我俩心照不宣的默契,以至于米甜儿看到我俩这装扮时,还以为有陌生人进了门派。   我和凌驰彼此一打照面,谁也看不清谁,总觉得我俩都松口气是怎么回事。   米甜儿牵着傻兮兮的楚山孤,指着我俩,“你们这副打扮是要出门?凌驰的眼睛好了?”   凌驰的声音有些沙哑,只道:“嗯,可以提前下山去寻药了。”   米甜儿毫不怀疑,高兴地摸摸傻二哥,“那太好了!我和楚大哥等你们平安回来!”   我笑了笑,说去找连江夜交代一声,刚转身,背后传来凌驰冷淡的声音。   “我和你一起。”   “倒也不必吧。”   “你可能会要求自己一个人去。”   “……呵呵。”我干笑两声,脑子里确实冒出过这种念头。   “师姐,你其实不用这般介怀,还像以前那样没心没肺便是,再说,昨夜也没发生什么。”   “呃,对,你说得对。”   “所以都忘记亲吻的事吧。”   “……”   “什么!亲?亲嘴吗!”一旁的米甜儿好似听到了什么惊天秘闻,一脸震惊地看向我俩,自己还闹了个大红脸。   凌驰再不说完,抬脚先走。   米甜儿拉着楚山孤,有些害羞又好奇地靠过来,“师姐,你和凌驰有亲亲哦?”   我眼角狂跳,气得磨牙,他故意这么说的吧!没看到还有两个单纯的和傻的在这里啊!   顶不住米甜儿的眼神攻击,我只得掐了楚山孤的腰一把,疼得跳起来的男人嗷呜呜地挣脱少女跑走了,米甜儿这才放过我去追人。   三两步跟上少年的步伐,在与连江夜交代后,我和凌驰貌合神离地下山了。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6-21 12:47:28~2022-06-22 08:17:1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檀生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0章 寻药   第二次与凌驰一起下山, 这次的心境居然和上回是完全不同的,除了担心楚山孤的问题,更多的还是烦恼凌驰的事。   骑着追燕, 我发现自己一直在偏离。   这蠢马时不时就想与惊风贴近,搞得我被迫靠向凌驰。少年倒是没什么反应, 我也不好大惊小怪,反倒显得我耿耿于怀。   终于,在又一次靠近时,我把追燕训了一顿,它总算老实了。   我不知道是自己变得优柔寡断了还是小心眼了,就这赶路的几个时辰里, 一直想着昨晚的事情。   我不想这样, 可身不由己!   半路歇息,就连我和凌驰的两匹马都能拴在一块卿卿我我了, 而我俩坐在一张桌子上, 气氛安静到有些让人受不住。   一路上都没怎么聊,各自又都戴着帷帽, 仿佛我与小师弟是什么根本不熟的过路人,凑巧拼桌罢了。   店小二看我俩都没有摘帽子,大概也习惯了江湖人的怪癖,上了茶水就走, 一句不多问。   “等到了洛城, 我们就在洛城住客栈吧, 师姐。”   “……”   发着呆, 我的鞋面被凌驰不轻不重地碰了下, 猛地回神, 我紧张地问道:“怎么了!”   “我说, 去洛城住店。”   “哦,好,哇,你同意在洛城住?”   “很惊讶么,你去逛馆子也可以,带上我。”   “是哦,你之前也不介意了的。不过不逛啦,去求药要紧。”   “嗯。”   说完,我俩又陷入一种没话的状态。   昨晚那场秋雨过后,这两天天气都很好,赶路不到两天就到了洛城,我俩住进了客栈,还是两间挨着的房。   夜里,我在房里刚摘下帷帽,屋外有人影晃动,随后便是敲门声。   “师姐,我能进来吗。”   缓了两天,我已经不会频繁地走神和胡思乱想,毕竟凌驰的脸也没露出来。   但现在他人在门外,我放下的心弦又抽起来了,好似随时能断裂。不过他没推门就进,比以前的行为好很多。   “稍等!”   我连忙整理了自己的衣物,确认全身上下没有哪一处暴露,就连刚刚脱下的半截罩衫,我也重新拿上套起。   原本对于孤男寡女同处一室根本没有多余心思的我,如今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总觉得凌驰会趁我不注意,一口咬过来。比防备偷袭还让人心累。   走去开了门,我看着门口还戴着帷帽的少年,问道:“怎么了?”   “能进去聊吗。”   “有什么不能这样聊的?”我警惕着。   “……”   “好啦,进来,但不准关门。”   “不关门恐有外人看到。”   “你要干嘛!”   我好似听到凌驰在叹气,他抬起双手,“师姐你在防备什么,你几时这样担惊受怕了,若你不放心,将我双手捆上吧。”   “一截绳子能捆住你吗?”   “信不过就干脆点我的穴道吧。”   我在思考要不要走到这一步,结果发现,好像是我控制不住的时候比较凶狠。   侧身让凌驰进门,他顺手就把门给关了,我心思不定又假装冷静地坐在桌边,给他倒了一杯水,还洒出来几滴。   凌驰坐下时,顺手将头上的帷帽摘了,有一种过了两天,终于看到他尊容的惊艳感。   突然想起自己也没遮面,我连忙摸着自己的嘴唇,我的本意是想摸摸嘴巴还肿着没有。   谢天谢地,我嘴巴恢复得挺快。   看到我摸嘴,凌驰愣住,转开了目光,“师姐,你在暗示什么。”   “没有没有!”   “那最好。”   少年小声地说了一句,也不知道他是失落还是庆幸。不自觉的,我的目光转到了他的脸上。   奇怪,现在看着这张脸,想不到大师姐了。   “师姐,你是厌恶我吗?因为那晚的事情。”闷闷地问着,凌驰抬眸望过来。   差点四目相对时,我急忙转开了视线,愕然反问道:“没有,你为什么会这么觉得。”   “我戴帷帽一来是因为假皮被你弄掉了,为了遮住脖子上的莲花印记,二来也是怕你见着我尴尬,你戴是为什么?”   我心直口快道:“你还好意思说,不是你把我嘴巴咬破了吗!这在师门怎么见人,师姐能说是被你咬的?”   凌驰被我的质问弄得一懵,可转瞬又荡开了笑意,“说被虫咬了也不是不行。”   “……”   “看来是我多虑,还以为被你讨厌,不想见我才这样。”   “没有。”   “那便好,是我错了,以后不敢再戏弄师姐了,希望你原谅我的唐突。”   听到这乖巧认错的话,我脸上的诧异很是明显,甚至伸手想去摸他额头,是不是眼睛好了,脑子烧了。   这么谨小慎微的凌驰好罕见啊,怪得像是在师父面前那样。   “小师弟,你没事吧?”   “我只是不想被师姐讨厌。”   “这有什么,你这么脆弱的?你以前还说讨厌师姐呢,我不照样嘻嘻哈哈的。”   “……我与师姐性子不一样,不能混为一谈。”   “也是哦。”   “今时不同往日,我不希望师姐误解我是个急色|鬼。”   “噗,我根本没这样想啊!”   被他逗笑了,我自己推敲了一会儿,突然萌生一个新念头。他会在意我讨不讨厌他,那就说明……   “师姐知道了,小师弟现在不讨厌我了吧!希望与师姐好好相处是吗?”   “是的。”凌驰低眉顺眼地回道。   他好乖啊,花豹露出肚皮让摸的感觉。   这几日来盘踞在心头的尴尬总算是消失了,一扫心中纠结,我轻快地开口。   “这好说,我根本没有厌恶小师弟,上次的戏弄我也不在意了。只是以后对别的姑娘家,你不要这般戏耍,不是谁都像师姐这么没脸没皮的。”   “知道了。”   “乖啦。”   “师姐,这是那晚你落在我房中的耳环。”   少年从怀中取出那只桃花耳环,像是一片真正的桃花落在了他的掌心,而我完全忘记了这回事。   “我这几日都没戴耳环,难怪没发现掉了一只,谢啦。”   拿过塞回自己的钱袋中,我又说道,“明日还是去破庙找找欧阳师徒吧,让小好再给你的印记遮盖一下。”   “好。”   “欧阳前辈见多识广,说不定也知道一些玉山山主的事情,还能与他打听一番。”   “嗯。”   “对了,你的眼睛当真无碍了?”   “没事,别担心。”   一问一答下来,我深感不对劲,一时却想不出哪里让我不自在。   仔细看凌驰模样,温良恭顺,肤白貌美……不是,以往那种对我傲气的样子全没了。   我首先想到被磨平了爪牙的豹子,不能再撕裂猎物了,所以畏手畏脚的。   “小师弟。”   “师姐请说。”   “……”   我忍不住抖了抖,他对我嬉笑怒骂地挑衅,我早就习以为常,可他现在这般有礼有节的,我竟是认为不对劲。   苦恼地望着他,我这下子竟不知道自己究竟要怎样。   是我的问题?   “小师弟,你今晚好像也有点不对劲。”   “哪里。”   “全部吧。”   “……”   “可能是师姐奇怪,我觉得你以前对我没这么客气恭敬,虽说这样也挺好,不过我俩关系都这么亲近了,不需要这么生疏吧?像以前那样,就挺好的。”   凌驰眼帘一掀,心平气和地说道:“以前?对你凶,爱答不理,冷言讽刺,顶嘴挑衅?”   这任何一条行为换成别人施加在我头上,都是要被我教做人的,包括初见凌驰那时,他也被狠狠整顿了。   怎么我现在就习惯了。   “说来惭愧,我觉得你现在这种和善的样子,师姐有点不适应,你也不是对每个人都这样吧。”   “你不喜欢吗。”   他居然问得这么诚恳,我一时语塞,也只能认真想想我为什么不太能接受。   “师姐以前不是总说,我对几位师兄和对你不是一个态度么。”   “……呃,所以你现在,是要一视同仁了?”   他没有说是,只是抿唇笑。   可我觉得能和我有来有回吵吵闹闹的凌驰更鲜活可爱,被我气得磨牙凿齿,又或者把我说得哑口无言,都是不同于别人的。   我俩的相处方式就该是不太寻常的。   我想要他对我的态度,与对李寒雨他们一样吗?   “或许,师姐你喜欢乖一点的小师弟。”   “我确实喜欢乖巧的,可你这样,我又觉得没必要。你该不会在我面前伪装吧?”   “……”   我情急地拉过他的手,解释起来。   “我以前是觉得你古怪,也觉得你对师兄们态度温和,唯独对我阴晴不定傲得很。可我现在觉得不讨厌,这也是你的真情流露吧,没有丝毫地掩饰。”   “那在师姐眼里,我是一个怎样的人?”   “聪颖好看对人客气心性淳朴,偶尔脾气乖戾咄咄逼人。人本就复杂,怎能一言以蔽之。”   “说得不错,相处久了,我也觉得还是摸不准师姐的脾气喜好。我温和一些,你倒还不习惯了。”   我和凌驰对视一眼,由于双方都没有接话,就显得冷场了。   或许现在是很好的谈心时间,大概他也是这么认为的,所以迟迟没有离开房间。   “师姐只是觉得,你没有必要在我面前隐藏本性。”   “你知道我什么本性?”   “……”   “师姐在江湖上闯荡比我久,理应比我懂得道理多。我对你温和,或许不是伪装,而是本性使然呢。”   我理了理这番话,总结道:“你的意思是,你想对师姐温柔?”   凌驰:“是的。”   我摆手:“算了啦,咱俩都出生入死过,不必客套!我真的不自在!”   凌驰被我说懵了,久久没有言语,黑黝黝的大眼睛看着很是难以置信。   他努力地解释,“这不是掩饰,只是我以为,你会更喜欢我温和一些。”   “什么意思?”   “那晚我唐突了你,你不是很不喜欢吗,太过强势。”   “那个啊,到最后不也成了你被我压着……”   “是,你厉害,你亲得我喘不过气!”   凌驰嘴角抽搐,那抹假笑终于绷不住了,一个眼刀刮过来,提了声调口不择言地呵斥出声。   我顿时面上一喜,激动道:“对对!就是这个态度!”   凌驰:“……”   “哎,你还是对我这样最自在了,不要在我面前逞强,也不需要伪装,师姐最喜欢你嚣张跋扈阴阳怪气又嘴硬心软的样子了!”   “……你什么毛病。”   “嘿嘿,那之前的事一笔勾销了,我还是没心没肺的师姐,你还是桀骜不驯的小师弟,像以前那样相处,行不行。”   我好声好气地笑笑,翘起手指头点了点他的手背。   凌驰阴着脸,拍开我的爪子,郁闷地撇开头,“不好。”   “为什么啊!”   “总觉得自己被你耍得团团转。”   “我?我什么时候耍你了!师姐自从知道你身份后,那叫一个宠你!你感受不到?”   “……”   被冤枉对他不好,我气得走到他面前,逼着问。凌驰被我唬得连人带椅子退后一些,视线左右乱晃,就是没敢看我。   “怀莲,你不要再靠过来了。”   “哦。”   被他直白地命令,我就反省自己是不是给他压力了,这又乖乖地退开。   凌驰看我爽快撤离,飞快地瞥我一眼,不知道是什么心思,但面色又红了些。   我怎么觉得他像个娇滴滴的大小姐,怎么都哄不高兴似的,还脸皮特别薄。   “就这样吧,师姐,早些歇息。”   匆匆说完,凌驰起身离开房间,我是一头雾水,这样是哪样?我们真的心无芥蒂地说开了吗?   算了,还是不要庸人自扰了,之前的冲动凌驰也道歉了,放宽心放宽心!   作者有话说:   小师弟一日不正经八百地告白,师姐一日不会想到这方面,反正她没心没肺……她连定过亲的赫连海都能错过,还有什么做不出来!【喂】   感谢在2022-06-22 08:17:19~2022-06-23 14:54:2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能依 7瓶;沢田Yuki 5瓶;凨未尘末 2瓶;匪石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1章 抉择   昨晚说开后, 今天我就雄赳赳气昂昂的了,连遮面的帷帽也不戴了,倒是凌驰为了挡住莲花印记, 还是戴着的。   吃过早饭,我催促凌驰赶紧去破庙找欧阳师徒。   非常赶巧的事便是, 凌驰在路边抓到了伪装成老头,正要行窃的欧阳好。   “这都能被看出来!你是狗吗!能嗅到味儿?”   凌驰:“你的老鼠味隔着一条街都能闻到。”   欧阳好:“你!”   炮仗一样炸起来,欧阳好吹胡子瞪眼的,干脆一把撕了人中和下巴的假胡子。   有求于人还这个态度是要被教做人的,不能让凌驰对欧阳好这么傲气,小姑娘脾气可是不小的。   “抱歉, 小好, 我们这次来是想让你修复一下脱掉的假皮。”   看我说话客气,欧阳好态度也软下来了, “还是姐姐你会说话, 不过我贴得很结实,怎么会掉呢?洗澡搓下来的?”   不好意思, 是啵嘴的时候,我一直搂着他的脖子,就这么蹭下来的。   凌驰不会说罪魁祸首是我,只冷淡地嘲道:“明显是你技术不过关, 上次就有些卷边了。”   欧阳好叉腰不服:“怎么会!这次我非得粘死你, 跟我来!”   狡兔三窟还是没错的, 这次欧阳好带我们到了一处农家院子, 原来这些天她与师父借住在一寡妇家里。   “幸好街上遇见了, 不然破庙哪里找得到我们, 要经常搬家, 才不会被寻仇嘛。”   一边拿出工具,一边掀开凌驰的帷帽,欧阳好经验丰富地说道。   我想了想,笑道:“那以后姐姐想找你玩,该去哪里找你呢?”   “这个简单,姐姐你在破庙的佛龛下用石头摆十字,等个一两天,我看到了会现身!”   凌驰:“好大的架子,这么难请。”   欧阳好冷笑:“要是只有你一个人,我绝对不出来的!”   手里拿着银色小剪子冲着少年威胁性地挥舞两下,少女又翻出夹盒中封存的假皮。被药水浸泡后的皮很薄很韧,而且摸着还挺透气舒适的。   “你师父呢?”左右没看到老头,我多问了句。   “去买酒了。”   才说完,没落锁的后门就被推开,拄着拐杖拎着一壶酒的欧阳宇哼着小调进院子,看到我与凌驰,他眯了眯眼。   “哟,这么快就要返工了啊。”欧阳老头笑呵呵地,指了指凌驰的脖子。   搀扶着老人过来坐好,替他摆碗斟满酒,为了表示敬意,我还去巷子外买了烧鸡回来孝敬。   欧阳老头看了看肉,又看了看我,“吃人嘴短呐,小丫头想问什么。”   “前辈,我们这趟下山是去找魔教的三门护教玉山山主,您听过她吗?”   “魔教神域哦,我比较熟一门护教医魔和二门护教日月神君,毕竟都是上了些岁数的。玉山山主是近些年才名气大起来的吧,我了解得没那么多。”   虽然是这样谦虚地讲,但我觉得欧阳老头一定知道不少。   “二门护教的日月神君难道年纪很大了?”毕竟是与我和凌驰都有过节的对象,我难免多问一句。   “约莫四五十了吧。”   “不会吧!江湖传言不是美男子吗?”   “老了也美嘛,再说日月神君的易容手艺冠绝江湖,比我高明多了。”   一旁的凌驰冷冷插话:“不是在问三门护教吗。”   讨论点歪掉的我和欧阳老头碰了个杯,又重新聊回三门护教。   老头说他几年前还真旁观过别人求玉山山主,正好能和我唠嗑一下。   玉山山主叫千姿,如今的魔门第一妖女。   玉山那一片都是千姿的地盘,但她对玉山一带的百姓很不错,不说有求必应,也是做到了护一方安宁。   魔教教众不会在玉山附近乱来,反倒与平民百姓相处得融洽。如果有事去求千姿,是她管辖地的人,她通常都会施以援手。但如果是江湖中人有所求,就比较难。   要请千姿解围,还得要有些本事。   千姿自创了一个六骰阵,江湖上不论黑白哪一道,有求她的,要么去闯阵,要么完成她抛出来的难题。   说道这里,也差不多是介绍完了。   凌驰也听得认真,质问道:“她自己不会食言吗?”   欧阳老头哈哈大笑,“当然不会啦,玉山山主一言九鼎,女中豪杰。”   凌驰:“这听起来倒不像一个魔教妖女。”   “可她行事也很诡谲,不喜欢那些名门正派的教条,还是当妖女更自在,免得被仁义道德束缚,惯会玩弄人心。”   我竟是有些感同身受,“其实有时候我们正派是挺多事的,尤其一些自命不凡的门派,又要争好处,又不想坏名声。”   凌驰:“你有时候就挺妖女。”   “谢谢夸奖。”欣然接受的我。   这次为了证明自己的技术,欧阳好仔仔细细给凌驰的莲花印记用假皮遮盖了。   我凑近看,居然都看不出是假的,比上一回更细腻无瑕。   为了让我验货,欧阳好骄傲道:“哼,姐姐你摸一下。”   我还想问问凌驰可不可以摸他,这家伙就已经顺从地扬起了脖子。   指尖触上,契合的缝隙处都摸不出,可以说是浑然一体了,我高兴道:“也太厉害了吧!小好你可以的!”   被我夸得飘飘然,欧阳好又对臭脸凌驰做了个鬼脸,好奇问道,“姐姐,你们为什么要去找魔教?”   想着也没什么要隐瞒的,我说道,“我二师兄中毒伤了心智,想去求个解药。”   欧阳老头接着问:“是楚山孤吗?”   “您还记得二师兄呢?”   “当然了,离洛城最近的门派也就是你们的苍山派,我还是很熟悉的。他不是给王爷办事嘛,得罪人了?”   心中算了算,我直言道:“应该是的,具体也不太清楚,只知道是与藏宝图有关。前辈您是神偷,这些不陌生吧。”   “哈哈,我这一辈子什么没偷过,藏宝图都见怪不怪。”自豪地夸口一声,欧阳老头又灌了一口酒,“事关宝藏,也难怪被盯上。”   “就是,我们门派前阵子都被人上门挑衅了。”   看我什么都往外说,凌驰想过来拉我,反倒被我扣住手腕用眼神示意。   少年郁闷地不阻止了,由着我叽里呱啦。   欧阳好震惊:“虽说苍山派整体平庸,但你们师父可是绝顶高手,这都敢?”   “师父年纪也大了,何况兵不厌诈。那些人是来找藏宝图的,但二师兄根本没有带图回来,我怀疑要么是图被他藏了,要么就是混乱中弄丢了。能否请二位帮忙在附近打探一下?”   “好说,没问题!”   欧阳好露出一个灿笑,爽快答应了。   从农家后院离开,凌驰也不用戴帷帽了,又可以随时欣赏他好看的脸,反正我现在又不尴尬。   我一个劲儿地夸欧阳好够义气,凌驰听了没什么表情,实在厌烦了,他冷硬地打断我的话。   “夸得没完没了,那么喜欢,认她做小师妹。”   我被呛了声,扭头看他,“好像也可以,问她拜不拜第二个师父,我也确实想要一个小师妹~”   凌驰:“你!”   “哈哈,开玩笑的,你是不是还记恨她卖了你啊。”   “我那么心胸狭窄?”   “以前是谁自己承认自己狭隘的!”   “……”   凌驰也尝到了搬石头砸脚的憋屈,他剜我一眼,烦躁地与我解释,“我不气她,我是气你。”   闻言,我满脸惊愕。   “少爷哟!我又哪里得罪你了。”   “我不喜欢你一直夸她。”   “为什么啊?”   “我怎么知道,我就是不爽,你是三姑六婆么,一直念叨。”   眼睁睁地看着凌驰快步走上前,把我丢在身后,我一把捂住心口揉了两下。   行,这就是我稀罕的真性情,昨晚伪装的温柔谨慎全都蒸发了。   吃过午饭,我们快马加鞭地出发去往玉山。越是接近三门护教的地盘,关于门主千姿的传闻就越多。   终于,在三天后的傍晚,我们赶在城门关闭前进了城。要去玉山,这座关山城是必经之地。   找当地掌柜询问了玉山山主的事情,就像在白驼城打听千凤派灭门案那样,随便一个本地的都能说出几条来。   我和凌驰吃了晚饭在街上逛夜市,灯火通明的街道从街头到巷尾都热闹非凡,妇人孩童也多,看起来一派祥和。   “在这里过日子好像很舒服。”拿着一串糖人,我东张西望地说。   “当心。”   追逐打闹的孩子从前面嬉笑着跑过,凌驰揽住我的腰往后一收,避免不专心的我撞到小孩。   挨着少年,糖人差点挥到他鼻尖,待我站稳,他收回手臂,故作镇定地问,“好吃吗。”   “当然了,很甜,你咬一口。”   “……”   凌驰的眸光转回来,从我的面庞落到糖人上,握住我的手腕,他俯身小小地咬了一口,把糖画人的半张脸给咬掉了。   我嫌弃着,“怎么就只咬半个脑袋,你干脆把头全吃了呗。”   凌驰:“……”   寻思着这糖人也没剩多少了,我拍着凌驰的胳膊,“你快看,师姐给你表演一个一口吞!”   凌驰:“……”不是很想看。   将剩余的糖画全部塞嘴里,嚼得咯吱响,我飞了个眼色,“怎么样,师姐厉害吗。”   “傻子。”   有种并不想认识我的感觉,凌驰忍俊不禁地快走几步。   回头发现我没跟上,他又皱着眉过来拉我,不让我再到处逛摊子。   “楚师兄的解药还没拿,你怎么有心情逛街。”   站在道义制高点,凌驰一本正经地教育我。   理亏的我收敛了玩心,点头称是,“小师弟说得对,师姐给你鼓鼓掌。”   “……”   “忘了说,明日去拜访玉山山主,如果选择闯阵的话,师姐上,你休息。”   “你确定会这么轻易吗。”   “不知道,但有危险的都让师姐来。”   “你,师姐这般安排,我下山来的意义何在?”   听到他有些怒意的反问,我特别诚恳道:“给我路上解闷作伴,让我赏心悦目。”   “怀莲。”   “好好好,别生气。”发现他冷了脸色,我不敢再胡诌,“虽然你的内力恢复,但如今打起来,还是师姐略胜一筹吧,我江湖经验也比你丰富。”   “这不是逞凶斗狠的事,总之一切以拿到解药为先。”   尽管不满意,凌驰还是听了我的话。   又逛了一会儿,我们便回了客栈歇息,也为明日做准备。   早晨。   还未等我和凌驰去往玉山,客栈大堂就来了八个魁梧的赤膊大汉,掌柜的笑得客气,说这是山主在请我们。   凌驰拧起眉,“看来这城里的眼线不少。”   毕竟是别人的地盘,一举一动被掌控也不该觉得意外。   我笑呵呵地靠着柜台,看这几人是有些硬功夫的,恐怕是只练筋骨,不练兵器的那一类。   为首的大汉抱拳作揖,朗声道:“阁下就是苍山孤狼怀莲女侠吧,恭迎大驾。”   “……”被这么一本正经念出来,多少是有点羞耻的。   凌驰:“师姐,你好像挺出名。”   我扶额:“还是你爹的绰号好听些,越来越觉得孤狼奇奇怪怪了。”   “我们门主昨夜得知您来,就派我们来接了。”   “客气,这是直接带我俩见你们千姿门主吗?”   “正是!”   “有劳。”   完全不废话的大汉退步一指,我看到客栈门前停了两顶软轿。   我走过去绕着轿子打量两圈,显然,对方也是不屑于搞小动作的,都敢请我们过去,又是自己地盘,必定是不会下毒藏暗器。   可我还是有些不放心,看向那大汉,试探地问道:“请问我和我师弟挤在一个轿子里行不行。”   大汉傻眼,“这,为何?”   凌驰凉凉地追问:“是啊,为什么。”   你在这瞎捣乱干什么,这不是怕你和我分开出问题吗!   我正色道:“我一个人怕。”   大汉:“……”他开始怀疑是不是接错人了。   还是凌驰懒得理睬我的母鸡护崽心,率先走去了其中一顶轿子前,他正要掀开帘子上去,我一把摁住他的爪子。   “干嘛这么着急羊入虎口!”   “拿药不着急吗?”   “急,可不能拿了药赔了你吧!”   “你就觉得我那般差劲,处处需要护着?”   “你亲嘴都没师姐厉害,我很担心的,千姿是有名的魔教妖女,我怕她把你吃得骨头都不剩,要不然,你别去了。师姐一个人去吧。”   絮絮叨叨地说出自己的担忧,凌驰羞愤不已,最后干脆不理我,探身进了轿子。   我还想对他说两句,他干脆就把帘子放下,闭了眼不看不听。   几个木头桩子一样的大汉看他和我闹脾气,也不敢吱声。   我只得进了另一顶轿子,特意嘱咐道:“请让我这顶轿子在我师弟后面。”   大汉:“是,怀女侠。”   没有任何蒙眼的环节,就是八个内功不错的大汉当轿夫,抬着我们去了玉山。   整座玉山都是千姿的,依山建起的宽阔宅邸一眼望不到头。与我们建立在山上的门派不一样,这整座山的随便一处,都是她的囊中物。   轿子停在巍峨的红漆大门前,门已打开,内里的石阶一路蜿蜒入密林,大汉说门主就在前面的戏风庭等候。   我下轿子第一件事就是去查看凌驰,看到他全须全尾地出来,我才算松口气。   反而是他还在生气,看也不看我,径直往前走。   嘁,那么想见传闻中的大美女吗?   戏风庭。   睡在软塌上的女人玉容仙姿,妩媚慵懒,一时倒真看不出她的年岁。   既像年轻女子,光彩照人,又有着小姑娘所不具备的成熟风韵。   伺候女人的侍从竟有十多个,无一例外,全是俊男美女,而且年岁都不大,有些看着比凌驰还小。   一声懒散低柔的散了,这些侍从就左右各自站开,垂手低头,不多看不多问,像是训练有素的家犬。   我对着凌驰说悄悄话,“她真的好漂亮,这排场比采风馆还大,你看,右边第三个,那个少年好可爱。有几个小姑娘也好好看。”   凌驰瞪我,不轻不重地拍我后背一掌,想让我收拢心思。   “小狼女,远道而来,辛苦了。”   直到千姿整理着衣衫坐起身,目光对准我,我才反应过来这声小狼女是叫的我。   好耳熟,是不是有个丑八怪也叫我小狼女来着。   “见过千姿门主,一路赶来道听途说,有人说你菩萨心肠,有人说你驻颜有术不老不死……”   “哈哈,这传闻真是越来越厉害了,你现在见着我真人,如何,有没有失望。”   我笑,“传闻里关于门主的菩萨心肠有待考究,但容貌绝色,倒是半分不假。”   红唇弯起舒坦地笑,女人星眸半眯,翘起二郎腿,仿佛很好说话地开口:“小嘴挺甜,你求什么?”   “救我二师兄的药,他恐是中了摄心散。”   “好说,这毒的解药我这里好几种呢。”   “就这么给我们吗?”   不等我面露喜色,凌驰警觉地问。   “当然不,也不知道是不是天气冷了,人都变懒了。最近来求我的江湖人少了很多,没乐子可图,我也很是寂寞。”千姿哀叹一声,目光第一次给到了凌驰。   我心头犯怵,向前一挡,笑道,“敢问门主,怎样才能赐药?”   千姿:“我很好说话的,要么闯阵走出来,要么帮我办一件事。”   和欧阳老头说得差不多。   闯阵的话一定是那口口相传的六骰阵,不如先试试要我们办什么事。   我问道:“门主要我们办什么事?”   “简单,天海双绝你也熟悉,我以前看上过赫连海,也知道他还与你定过亲。可惜正道少年不稀罕魔教大姐姐。”   我惊住了,怎么都没想到会听到熟人,我完全不知道赫连海还有这么一件往事!   千姿抬眸看了我一会儿,又笑道:“你把赫连海的儿子带来,我当成小狗养,这样我就给你解药,还会送你很多匹配的毒与解药。”   这还有什么想的,我干脆道,“我闯阵吧。”   像是就在等我这话,千姿勾人的眼波荡出一抹柔情,她差遣侍从送来一粒红色药丸。   “好啊,但你和师弟,只能一个人去闯六骰阵,另一个得服了毒,留下来做人质。”   “闯阵的人一个时辰出不来,另一个就会毒发,是伤是残是傻还是死,就不确定哦。”   “怎么样,到底选哪个?”   作者有话说:   凌驰:我在你心里谁都比不过【自我定位清晰又卑微】   感谢在2022-06-23 14:54:25~2022-06-23 21:47:4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quni答 14瓶;水原稀粥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2章 闯阵   千姿不愧是当今魔教第一妖女, 这兵不刃血折磨人的方式属实高明,确实会玩弄人。   看着我左右为难的样子,她就开心很多, 肉眼可见地表情快活起来。   从未对魔教抱有期待的凌驰平静地接受了,不过他还是先问了我。   “师姐, 你一定不会去找赫连大哥的麻烦是吧。”   “自然,哪能恩将仇报,拐人儿子的。”   “就算以我的命来抵,也是比不过赫连大哥他们的,对不对。”   “……什么意思。”   我忽然有些不明白凌驰说这些话的用意。   “如果不是楚师兄中毒,而是师父呢, 你愿意为了师父去绑了赫连大哥的儿子吗?”   “这……”   在千姿给了我大难题的同时, 凌驰居然也假设性地问了我非常杀人诛心的问题。   到底谁是魔教的哦!   而我甚至在内心跟着计较了一番,我竟是愿意为了师父, 去绑赫连海的儿子的。   惊叹着自己的禽兽和内心亲疏地划分, 我不免心乱了起来。   看出了我的重重思虑与挣扎,凌驰并不怪我。   少年揉了揉我的脑袋, 笑容清爽,“师姐别为难,这并不难选,你去闯阵, 我当人质。”   我都想着要不要放弃这拿药的条件, 思考着找神医的门路。只不过到处游历的神医行踪飘忽不定, 大海捞针也很难, 拖得越久越不好。   我犹豫着, 说, “我们重新去找药, 也不是只有三门护教才有摄心散的解药。”   “可这是最快速的。”   “机遇伴随危险!”   “但为了楚师兄,我们要试一试。”   想不出万全之策,心底里也确实觉得凌驰提的建议是最中肯的,但我无法爽快地让他为了二师兄冒这么大的险。   我不能牺牲赫连海的儿子,所以就能牺牲凌驰吗。   我索性道,“师姐当人质,你闯阵。”   料到了我会这么说,凌驰淡淡地反驳。   “不,我不行,我没有师姐武功高,也没有师姐经验多。”   “这种时候谦虚了,你恢复内力了。而且你不是直觉很准,每次都能察觉危险吗?”   “侥幸而已。”少年眨了眨眼,乖巧回答,随后又在我耳畔玩味地说,“我连亲嘴都没师姐厉害。”   我:“……”   都什么时候了,还不忘讽刺我。   路上也问过关于六骰阵的深浅,但哪一个不是吹得天花乱坠险象环生,但欧阳老头最后说他看到那个闯阵的人,是成功走出来了的。   那人的武功比我差一些,当然,也不排除对方擅长奇门遁甲这类。   “师姐,我相信你可以的。”   “小师弟……”   我诧异地看着眼前的少年,他面无惧色且从容,甚至还能反过来宽慰我。   “可是师姐没有万全把握,我怕你……”   “我都相信你,你却对自己没把握,这不像师姐往日的作风。”   “当然了,你可是我重要的小师弟,越是在意越要谨慎。”   凌驰被我说得羞赧,竟是小声问道:“有多重要?是因为我娘的关系吗?”   “反正就是师姐不敢拿你赌!”   “不敢还是不想?”   “……”是不敢,想的话,还有点想的。   着急说出来的话被抓住破绽,我心虚地目光游走,少年的手掌慢慢地捧住我的脸,强迫我看向他。   “师姐,回答呢?”   飘散的眼神四处瞄,我不敢去对上他诚恳的目光,嘴唇张合几次,还是无法轻易松口。   “不要因为是大师姐的儿子就乱了心思,好么,师姐。”   怀莲,你何时这样优柔寡断了!   居然需要小师弟来给我疏解情绪,既然他愿意相信我,又做好了当人质的准备,我为什么不敢赌?   “我不是被师姐舍下的那一个,是我主动做人质的,你莫要难受。”   凌驰关键时刻总是这么靠得住真是暖到我心坎了,将少年一把抱住,我信誓旦旦地开口。   “师姐一定做到,让你平安,也会拿到解药。”   “做、做就做到,抱我做什么!”   这突然的举动看着像是我扑进了他的怀中撒娇一样,凌驰僵住身体,没敢乱动,声音也轻轻颤抖起来。   “再让师姐抱一会儿,谢谢小师弟。如果事情有变,这次你出了什么事,师姐都会负责你的后半生。”   “……”   收敛了所有不确定的心思,我抽出腰间的藏柳,冷静地看向笑眯眯的千姿。   “我去闯阵,我的小师弟做人质。”   说完,先前当轿夫的大汉无声无息地出现,他说起了闯阵的规矩。   入阵者手持骰子,按照所投掷出的点数来走相应的步数。一个点便是一百步,运气不好的一直出小点数也不是没可能。   当我拿到骰子这一刻,我无比庆幸自己去过采风馆玩乐,许慕教过我用巧劲控制投的点数,他是为了哄客人开心才练的。   万万没想到,还有能派上用场的时候。   为了确认入阵者有没有舞弊,这位雄壮的肉盾般的壮汉会一直跟着,别看他肉山那般,轻功也是一绝。   更别想着与他求教,入阵后,除了违规,否则他一个字都不会说,只是冷漠的随行者。   如果想着挟持壮汉来破关,阵法就会变换成杀阵。常人在陌生的阵法里自然不如对方熟稔,那时闯关难度加大,最后吃亏的还是自己。   千姿的侍从下来两人,一左一右地将凌驰请上戏风庭。少年接过了茶水与药丸,毫不犹豫地吞服了进去,然后目光轻轻地落在我身上。   隔着这段距离,我平举起手中的剑,笑道:“等师姐来接你。”   千姿伸手想去挑凌驰的下巴,被对方冷淡地躲开,她也不恼,转手去调戏身侧的侍从,轻悠悠地戏谑出声。   “小狼女可得快点,不然我可不能保证你的小师弟还健全。”   再不耽误工夫,我拿上骰子就跟着壮汉去了六骰阵入口。   我完全没将身后寸步不离的壮汉放在眼里,入了平平无奇的阵型门后,我发现这里就是山林的深处了,草木的生长明显是经过人为移植的。   不再迟疑,手腕一翻投掷骰子,有阵子没摇骰子了,第一把手生,晃了个四点出来。   我蹙起眉头,提气纵身跃上枝头,站得高看得远,能上树我就不贴地跑。   飞蹿四百步后,我还想多跑出几步,身后的壮汉呵斥一声,对我出手,劲风兜头扫来。   藏柳没有出鞘,我闪身避过拳风,用胳膊挡住下一击。   壮汉大声道:“四百步已到!请重新掷骰!”   他本意不是攻击,而是想要我遵守规则,这家伙一直在数着我的步子。   也不废话,各自收了招式,我拿出骰子继续掷,一回生二回熟,多丢了几次后,我开始把把都是六个点。   可能是我轻功太好,落地不沾叶,前方出现的沼泽我如飞燕般掠过,连机关都没触发。   而始终跟着我的壮汉也是轻盈异常,不紧不慢地在我左右。   我还是随手扔了一颗石子,沼泽里的地刺才疯狂探出,轻功差的怕不是就地扎了个透心凉。   一个晃神触碰到了木桩中的毒蜂与飞针奇袭,辗转闪动间,我抓住空隙,凌空一剑挥出,剑声呼啸,清越悠长。   吵人的嗡嗡声消失,断裂的飞针与毒蜂躺了一地。   不再去看这些小把戏,我随手又抛出一个六点。   也因为我每一把都是六个点,大大地缩短了闯阵时间,遇到的机关也越来越频繁。   可这种伎俩的把戏对于久经江湖的人来说,是不是有些简单了,地刺、流沙、毒烟、傀儡人……   数月前下山,我信心满满,被雷鸣公教做人。现在下山我很是低调,却又发现自己过于谨慎。   不知道是我学有所成,武艺精进,还是这个阵法布置得不是很走心,才过了不到四刻钟,我就闯过一大半。   我能从壮汉的眼里看出一丝自我怀疑,他还偷偷地伸手摸了一下被我一剑劈成两半的巨大滚石。这两颗石头是从山洞里滚落出来的,看着是很唬人,好像避无可避。   可我有意试一试藏柳的锋芒,就拿剑削了过去,毕竟近路也在大石头后面。   光滑平展的切口漂亮得如同切出的瓜果那般,壮汉一回头,发现我又已经跑出几百步了,这才奋力直追。   山上有笼养的野兽,嗅到味儿时就冲着我嚎叫着扑来。不像平时那样还耍个花招,我迅疾出剑,举臂直刺。   阴冷剑光闪过,没入巨熊的口中直接贯穿,一击扎破后脑。我纵身压上,整个人骑在了这大黑熊的脑袋上,身子狠狠下沉,拧转手中剑。   巨熊吃痛,还想挥抓反抗,我抽了剑,斩掉它的双爪,随即旋身飞起,一招斜滑,破开树上探身张口的蟒蛇肚子。   只听血肉破裂的声音,剑刃将巨蟒一分为二。   斩杀了两个冲得最狠的猛兽,挥去剑上血迹,我发现这些畜生不太敢过来了,只是在警戒威胁。   如果不来阻止,我是懒得去反杀,一刻不停地又丢出骰子,转瞬又是一个六百步飞奔。   一路上没有丝毫犹豫也不恋战,我都是闯了关就溜。可当我又一次转圈回到同一个地点时,我看到了自己在地上画下的大乌龟。   所以现在遇到的是鬼打墙一样的迷阵了。   我不知道自己是从哪一条路开始走错,但的确兜兜转转出不去了。我瞥了眼壮汉,他只是气定神闲地站在一边。   确认不是他在搞鬼,是阵法让我迷路了。   我开始沿途做记号,然而周围的景色开始变得一模一样,而我因为最初没能留意,等回过神,发现很多条路都被我做了记号。   本来我都有些胜券在握了,现在一想到耽误的每一刻都是凌驰用命在扛,我就憋不住有点急。   在第五遍还是原地打转找不到破绽后,我面无表情地看向壮汉。   “兄台在我后面别乱动。”   壮汉一头雾水,但点了点头。   四面八方都是延伸出去的路径,而周围的植被几乎一样,甚至在我一遍又一遍认错时,这些玩意儿还给我移位了!   沉住气,调动体内真气,汇聚的内力凝聚于臂腕间,手中藏柳灵活地挽了个剑花。   望向挑选出的最窄小的山道,我一剑挥空劈去,浩瀚剑气破空直冲,在前方激荡开。   我挥动胳膊,一招一招海浪般延绵不绝地挥出剑招,将眼前一切挡路的障碍都扫荡掉。   以往练招总是有所收敛,现在全然不顾,摧枯拉朽般的狂狼剑气居然挥发出了诛邪八十一式最后几招的非凡威力,有了不一样的心境体会!   身后的壮汉被我犹如实质性的剑意逼得不住后退,连先前的近身跟着都做不到,只能远远缀在十多丈外。   既然找不出正确的路,我就自己硬闯一条新的路,我就没见过被暴力摧毁的阵法还能困住人。   这一次,我成功地走出了怪圈,抖了抖裙摆上的枯叶,我来到了新的路径。   抬头遥望,出口就在百丈外的山腰上了。我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越是紧要关头越怕出问题。   想来除了迷阵困了我一些时辰,我应该算快的,重要的是凌驰不会毒发!   令我出乎意料的是越接近出口反而越松散,周边甚至没有埋伏的陷阱了。   怀着一种半信半疑的心,我安然无恙地走出了阵法。   仿佛被点了哑穴的壮汉再次出声,带着几分敬意道,“女侠好本事,你是这两年来破阵最狂最快的一个!”   “……”   就这?我有些怀疑。   壮汉从怀中拿出一枚火|药响箭,点然后,只听咻的一声蹿上天炸开。   看来这是成功闯阵的消息传递,我忙问道:“是不是马上就给我师弟解药。”   “当然,女侠别着急,随我走近道回戏风庭吧。”   没有阻拦,下山快得很,两个轻功高超的人,不过两刻钟,我与壮汉再次出现在戏风庭。   可我一眼望去,没有看到凌驰,他的鳞骨大刀倒是横摆在了案几上,心口猛地吊起。   “我师弟呢!”也顾不得礼数了,我跨步上阶,飞身落到千姿的桌前,居高临下地质问道。   看我突袭而至,周围的侍从兵器亮出,纷纷对准向我。   千姿挥手让他们退下,拉着我的指尖,将我从桌上带下来,柔声道,“闯了阵还这么生龙活虎啊,这不是越战越勇么,小狼女。”   “别扯这些,我师弟究竟怎么样了!”   “别急,其实你们来的时候,我在招待二门护教的日月神君,那小子说与你们有旧账,先避一避。”   我瞪起眼,根本想不到还有这么一出,日月神君怎么会在千姿的地盘,可转念一想,两个都是为魔教效力的,会有来往再正常不过!   哎!千防万防,竟是直接将凌驰送上门了!   心头凉半截,我厉声呵斥,“师弟被日月神君带走了?带去哪里!你既与我有约,就不该轻易让人质被带走!”   “我与你约定的是闯阵后给你解药,不让人质出事,可没说要保住他不被教中人带走呀。何况,你那师弟性子怪,怎么都不愿讨好我一下,那我不高兴,熟人与我要人,我不就顺手给了。”   “你!”现在发怒与其纠缠也落不得好,我强行镇定下来,又道,“你给师弟服用解药了吗。”   “当然,我说话还是算话的。”   “那摄心散的解药呢?”   “都在这,你师弟我送人,也怪不好意思的。多赔你一些解药毒|药,不用谢~”   侍从自后面走来,奉上一个五寸长三寸高的黒木盒,我打开一看,里面整整齐齐地放着十瓶药,瓶身还贴了标签。   验了货,我接过木盒,“我师弟被带去哪里了。”   “你不问,我也要说给你听的,二门护教的那小子倒是想会会你,这三日,在关山城等着。”   “等就等,你告诉那老东西,聚福客栈不见不散!”   “老东西?”   冷哼一声,我也不作纠缠,将桌上的鳞骨刀拿起。刀鞘本身是有绑带的,我将其斜背在身后,只道:“借匹马让我回城。”   “好说,送你了。”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还以为拿了解药就能高枕无忧,终究是顾头不顾尾啊!   作者有话说:   强有力的竞争对手即将上线 第43章 交友   快马加鞭回到关山城, 直奔当地的镖局,我将手中的药匣子托付给了总镖头,让他即刻押送去苍山派交给连江夜。   付了加急的银钱后, 我顺手将千姿送的马也一并抵债给镖局了。   毕竟追燕与惊风还在客栈的马厩中,要三匹马做什么。   亲眼目送镖局起镖, 我便回了聚福客栈吩咐店小二,如果有人来找我,就马上通报一声,我这三日都会在此等候。   我心里忧虑,不知道日月神君究竟是因为莲花印记要收了凌驰,还是因为我的关系而迁怒于他。   毕竟我当初把他门下的分支给挑翻了, 混江湖真是一刻都不能大意, 指不定谁就因为自己而被伤害。   然而不管再心慌没底,我也不能自乱阵脚, 闭门几天在客栈修习心法, 将第五层突破后,也算多了一丝抢人的把握。   这几日我总心神不宁, 一会儿觉得他们会虐待凌驰,一会儿又觉得会优待他。   如今厚重朴实的鳞骨刀立在刀架上,没了主人,看着怪可怜的, 像是遗落在路旁的小狗。   对着兵器, 不禁想起了凌驰左手舞刀的身形, 大开大合的招式与翻云覆雨的气魄, 与用剑时不太一样, 更洒脱更凶狠。   我想, 这次回门派, 我还是将自己那把旧剑送给他吧。   一想到是因为拿解药才让他被日月神君带走,我就心里堵得慌,我总觉得自己亏欠了他,有什么脸面去面对大师姐呢。   她的儿子总因为我而受到伤害。   看着是我在照顾师弟,危急时刻哪一次不是他没有犹豫地舍己呢。   现在能庆幸的是,当初那个给下莲花印记的丑八怪看上去是挺欣赏凌驰的,这样就算被日月神君带走,也不会受难吧?   可他那个性格……不刻意迎合的话,吃点苦头也是有可能。   真担心啊。   第三日。   店小二在晌午时送来一封信,我嗅了嗅信封,又弹了一下,没有药粉附着,也没有异味。   “谁送来的?”我一边拆信一边问店小二。   “一个要饭的。”   估计是个假要饭的,信上一点臭味都没有。   “知道了,谢啦。”   小二哥走后,我抖开信封看起,上面就一竖行的字。让我去西市的赌坊,找一个跛脚满脸麻子的中年男人,对方会带我见日月神君。   魔教真的是很闲,总有空搞这些弯弯绕绕耍人玩的事情……其实我有时候也这样。   拿上藏柳,我出了客栈往西市的赌坊走去,只要问一问街上的路人,就能准确地找到位置了。   这条街最热闹的就是赌坊,有些人亏得裤子都要没了,灰头土脸地走出来,有的人拿上钱财意气风华地进去,自信能赚个钵满盆满。   赌坊与医馆总能看尽人生百态。   进了赌坊,发现在这里赌的女人也不少,一个个喊得面红耳赤,脚踩在板凳上吆喝挥手。   看到一摇骰子的,我走到外面瞄一眼,耳朵听了听声音。在对方开启黑色骰盅的刹那,我从怀里摸出几粒金锞子丢上写着大的那一边。   “三五六!大!”   有输有赢的局面,庄家看了一眼我这个生面孔,不动声色地将钱赔给我后,往里面指了一下。   我收了钱就看到自己要找的跛子麻脸男人,他太好认了,不仅仅是模样,就连与我对上视线的那一瞬间,他的眼神就暴露了。   分开拥挤的人群,我走到了角落中作揖,“见过大哥。”   “你倒有礼,来吧,跟我走。”   跛子男一瘸一拐地转身让我跟上,自热闹嘈杂的大堂往内走,掀开一道珠帘,眼前出现三条通道。他带着我往左边向下的地道走去了。   眼看着他的身影逐渐模糊在狭窄的通道中,我犹豫一会儿,没有跟上去。   “怎么,怕有诈?”知道我没跟上去,跛子男回头看向我,眼里有着几分鄙夷,“你们名门正派是不是特别怕遇着魔教的人。”   “废话,魔教做事随心所欲脱缰野马一样,循规蹈矩的不怕吗?”   “你是那种循规蹈矩的吗?”   大笑两声,跛子男自顾自地往下去了。我这是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前方有什么妖怪都得上,毕竟不能错失找小师弟的机会。   原来在赌坊通向地下的通道尽头有一间雅室,一进门便是花木般淡淡的幽香。我正要屏息,跛子男好似看穿我想法,只说这香只是用来熏屋子的,并没有毒。   雅间布置很精美,像是一间起居室,牡丹屏风后面倒映出隐约的人影。   “公子,人带到了。”   跛子说完就要走,我连忙伸手拦住他,“哎!合着你就是个带路的,没有别的事儿了?”   跛子冷笑:“女侠是想与我这个跛子有点什么吗?”   这个家伙从一开始见面就对我傲得很,我也收了那谦卑的劲儿,趾高气昂地扬起下巴。   “那倒免了,你若是个漂亮瘸子,我吃点亏也无妨,日月神君怎么手底下这么多丑人。”   “……”   脸皮子抽搐几下,跛子狠狠瞪我一眼。屏风后传来一阵轻快舒朗的笑声,听起来是个很的年轻男人,难道是日月神君?   不,日月神君擅长改变妆容模仿声音,学一个像一个,还是不要轻易下定论,这故弄玄虚的样子真叫人警惕。   跛子告退,雅间便只剩下我与屏风后的人。   “你不是来找宝贝小师弟么,怎么进了赌坊还有心思赌一把。”里面的人好奇地问道。   我左右看了眼,拽过来一把椅子大大咧咧地坐下,手中藏柳别回了腰间。   “手痒而已,顺便捞点损失费。”   “那你可以再去赌几把,多赢一些钱。”   “为什么?”   就等我这么问了,里头传出促狭的笑意,慢悠悠地来上一句。   “给你师弟赚医药费呀,他可能少条胳膊,又或者缺只眼珠子。”   我也跟着笑了起来,“我师弟缺多少你就要赔双份,他活不成了,我让你满门上下都活不了。”   “你说话怎么还是这么牙尖嘴利,不像个正道人士。”   “别说得我俩很熟一样。”   “总会熟悉的,说不定以后还会非常熟。”   “我不和丑人、不敢露面之人混熟,别攀交情。”   “好姐姐,你倒是可以过来看看我。”   里面的人笑意渐浓,听起来是笃定了我比他心急。握上剑柄,剑光快闪,距离我一丈之遥的屏风被剑锋劈成两半。   分毫不差的剑气没有伤到屏风后的人影,至此,我终于看清了对面的人。   然后被惊艳到。   那是一位俊美非凡,雪肤玉颜的少年,银冠红衣半束发,身上没染多少江湖气,自有一派从容。   只是那黑白分明的眼里盛满了摸不透的笑意,他的唇角微微轻扬,精致的面庞上就有了几分邪气,他也并不掩藏,看起来反倒引以为豪。   凌驰的俊俏中是染着一抹塞外的野与淳,眼前的少年倒是有着不符合年龄的老练与邪。   看着就是一副聪明相,这让人觉得他满肚子坏水,不太好招惹,我不由地联想到漂亮的毒蛇。   这位被称作公子的少年太年轻了,是与声音很符合的优越外貌,依我看,和凌驰的年纪不相上下。   “你们门主呢,派个小年轻糊弄我?”   虽然有一瞬间的惊艳感,但这不是欣赏美人的时刻,渐渐耐心告罄,我起身走到他面前,剑锋抵在了这节修长的脖颈上。   噙着一抹狡黠的笑,他并不怕这切金断玉的剑,反而闲适地扬起脖子。   “你就算杀了我,也找不到你的小心肝师弟,何不好声好气地与我讲话呢,好姐姐。”   “……”   被叫得浑身一麻,现在的年轻小辈是怎么回事,一个两个的快让人招架不住了。   “我叫得不好听吗?还是你更喜欢小师弟叫你师姐?”   “他确实比你叫得要好听。”   “是么。”他看起来有些苦恼,可马上又明媚地笑起来,“那我就毁了他的嗓子,让他做哑巴?”   我煞有介事地点点头,“在那之前,我可能先让你的小脸开花,让你家门主出来。”   “你为什么不认为我就是日月神君?”   我将剑一收,别回腰间,左手啪啪拍在他脸蛋上,还重重地揉搓了几番,这手感好得仿佛在摸光滑的丝绸。   目露讶色的少年绷住了身体,但他克制住了本能地反抗,只是任由我动粗。   摸了半天,指甲也刮过他的鬓角与下颌,我十分确定这不是一张假皮面具,而他的瞳孔清亮有神,根本不像上了年纪之人。   这是他原本模样,并非易容。   陷在椅子中的少年被我居高临下地制住,他干脆脑袋枕在椅背上,敞开了自己,一副任我胡来的姿态。   “难不成传闻有假,日月神君好歹也成名多年,怎么会还这么年轻,你比玉山山主还驻颜有术?”   “姐姐,有没有一种可能,名号是可以传承的?”   我惊住,还真没往这方面想过,如果是可以承袭的绰号,一代一代地传下来,那么门主是他又有何不可。   将之前一个个被忽略的细节串联起来,就能发现反常之处。难怪欧阳老头说日月神君四五十,是个美大叔。而玉山山主却称呼日月神君那小子!   “好姐姐是想通了?”   忽的,少年从椅子中直起身,凑到我眼前来。   冥思苦想中的我惊得后错一步,一缕热风自面颊上拂过,当真是差一点就亲了个正着。   “这么防备我做什么,能吃了你不成。”   “恕我眼拙,倒真没想到神域教的日月神君是如此年轻的少年郎。”   “你喜欢吗?”   “挺喜欢的,那你能不能把我师弟还回来了?”   “可以把他还给你,换你加入我教中?我觉得姐姐更适合神域教。”   “你们教里面的人是不是很喜欢为难人啊。”   “寻个乐子而已,不然日子岂非太无聊。”   “被你当乐子的人也太惨了。”   “可被我宠的人也会很舒服。”   “你爱宠谁就宠谁,把我的人还回来啦。”   “我若是早知道小狼女这么好玩,在你挑翻我绝杀门时,我就该拜访你了,可惜了那么多的相遇机会。”   很奇异的,在他叫我小狼女的时候,语气刻意压低,清亮的声线也变得磁性厚重,就显现出了几分长辈的姿态来。   忽然有些好奇日月神君传承下来的技艺与武学了。   “考虑一下,二门护教的大门一直为你敞开。”   “……”   越听越觉得这家伙不是来寻仇的,可我也不敢掉以轻心,在没把人要回来之前,还是要稳住对方。   “既然你看得起我,不如咱俩交个朋友?那都是朋友,何必抢我师弟呢。而且一人做事一人当,你把人放了,有什么事,咱俩解决,不必牵连无辜。”   “好啊。”   忽然答应得非常痛快,我有片刻的愣神,少年已经起身来到我身前。   他含笑的眼眸泛起缱绻的波光,轻声说道。   “我叫应炼。”   “怀莲。”   “不觉得我俩的名字也很般配?”   “你这么热情,我会觉得你喜欢我的。”   “是啊,我喜欢,我对你很有兴趣,上次一别,叫我念了很久。”   根本没将他随口一说的喜欢放在心里,我抓住了重点问道:“上次?”   我狐疑地瞄他一眼,又说,“别诓我,如果我见过你这样的绝色,是万万不会忘记的。”   “龙武帮,雷鸣公,我与一门护教门主第五愁,你还记得吗。”   被他提点一番,我顿时想到了那记忆深刻的一次。   “那个厚嘴唇痣上带毛的丑八怪是你?”   “要出门干票大买卖,自然要易容一番。不过我挺后悔的,你骂我丑,我好伤心呢。”   不,我看不出你的伤心,你现在满脸都是找乐子的玩味。   “你要不要再仔细看看我的样子。”   “放心吧,不用验货了,你是一眼万年的极品,采风馆头牌的样。”   “采风馆?”   “女人的快乐老家,相当于你们的百花楼。”   “哦~姐姐有空带我去玩玩?”   “好说,都是朋友,我请你。”   “好哇。”   “所以我师弟呢?”   应炼笑着拍了拍手,他真地叫来了门外候着的跛子男,而这次凌驰也在。   一看到小可怜,我眼里发光,三两步冲过去,从头到尾地摸索着少年,紧张问道:“小师弟你怎么样?解毒了没,有没有吓到?”   少年神君调笑道:“知道的是你师弟,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儿子。你放心,我收人也是觉得根骨好面相佳,看着赏心悦目的,哪里会折磨他呢。”   明明就差不多的年纪,说出来的话就好像个老前辈似的。   凌驰面皮薄,面上晕开几分红,不知道是气的还是羞恼的。   他也不喜欢我这般过度关心,只因为被点了下身的穴道,躲开我的动作显得迟缓了些。   凌驰冷着脸色说,“死不了。”   “让师姐好好瞧瞧,这三天以来我都是寝食难安哦!”   “哦,是么。进了赌坊不还有空赌一把,这会儿不都要与日月神君把酒言欢了?我看你俩真是相见恨晚呢。”   丝毫不将我的着急放在眼里,凌驰冷言冷语地讥讽出声,这仿佛从齿缝里挤出来的声音格外刺人。   我呆愣,“你刚刚难道就在门外?”   跛子男看戏那般嘿嘿一笑,“你进屋没多久,我就带你师弟在门外候命了。”   我无语了一会儿,这些对话被听到,确实会让小气鬼凌驰给我甩脸色的。他可是连我夸欧阳好都会觉得不舒服的类型!   凌驰瞥过头不理睬我,但又没提前走,我还想着要怎么哄他。应炼隔空抛来一瓶药水,笑着叮嘱。   “这药水一日三次,可将脖子上的莲花印记洗掉。”   我接住药瓶,开心道:“谢啦!”   “我们是朋友么,说不定以后这位师弟,也会是我师弟呢。”   凌驰面色剧变,一把将我拽到他身后,厉声道:“你休想对这傻子出手。”   “……”我就当你是关心师姐吧。   并不生气的应炼还是那副不放在心上的浅笑,不知他幽深的眼睛里在算计什么,只听他漫不经心地说。   “这不就是各凭本事了,凌驰小师弟。”   “……”   两个美如冠玉的少年就这么无声对峙上,气氛陡然凝滞,只不过一个冷若冰霜,一个笑意浅浅。   可我觉得笑着的应炼更难对付,在我眼里,凌驰几乎是一张白纸,除了有时候我看不透。而应炼,可能是一张纯黑的纸,看不出个门道。   “好了,你师弟我也放了,过往的事也不计较了。我们现在是朋友,神域教徒遍布中原,有事尽管找我,这是我二门护教的信物。”   应炼又抛来一块东西,落在我手里了,我才看清这是一块雕刻着日月二字的玉佩。   凌驰盯着玉佩,看着想抢过去砸了,我掂量着手里的玩意儿,也不客气,爽快一笑。   “好朋友,以后有事,我也会鼎力相助。”   “是么,你不怕别人说你被妖男魅惑了?”   “哈哈,那是他们没本事魅惑我,若是你这么漂亮的人,我是不亏的。”   “既然这样,朋友邀你今夜泛舟游湖,可赏脸?”   “没问题!”   “只有你,不要带师弟哦。”   “呃……”   听到这里,凌驰已经听不下去了,拔腿就走。我胡乱答应了应炼的邀约,转头去追小炮仗。   “小师弟!哎!小师弟!”   一路走出地下通道,穿过人声鼎沸的赌坊大堂,出了大门。亮堂的街面比屋内还是清爽许多,我快步追上凌驰,一把扣住他的手腕。   “拉我做什么,去和他花前月下卿卿我我啊!”   突然,凌驰暴躁地低吼出声。   怕触他霉头,我慌忙松开了拉他的手,谨慎地说:“还有力气吼师姐,那这几天看来是过得还好。二师兄的解药已经让镖局送去门派,这些都别担心了,所有的事,师姐都办妥了,这些天辛苦你了。”   “……”   “你别生气嘛,师姐不是故意这么晚来接你的,是应炼说三日后相见。”   “我不是气这个!你为什么答应他晚上的约!”   “哦,你说邀约的事吗?”   “本就是他绑了我,何必给他脸!”   哦,炸毛的麻雀师弟。   到底是年轻气盛,我虽然看着咋咋呼呼的,但不该头铁时,我还是非常识时务。   “关山城是千姿的地盘,总得来说就是魔教的管辖地,强龙不压地头蛇,我若真的硬来,吃亏的还是咱俩。何况,能交朋友的事情,干嘛拼个你死我活。”   “你难道不是看他好看,才攀交情吗!”   我赞同地点头:“好皮囊也是一部分缘由嘛,何况日月神君真的很好看,就是比我想得年纪小太多。”   “你今晚当真要去游湖?”   “对,有些事也想打听一下。”   “你不怕他耍你,或者有诈?”   “若是耍计俩,刚刚在赌坊密室就不会这么轻易放你。魔教整人的手段多了去,防不住的。”   凌驰沉默许久,眼色冰冷地凝视过来,“师姐,你该不会觉得他真的喜欢你。”   “小漂亮说话跟玩儿似的,明显是找乐子,交个朋友就行。”   “怎么就要和魔教的人交朋友。”   “英雄不问出处,朋友不看正邪,合我胃口就行。化敌为友也不失为一桩美事。”   “那你有没有想过,日月神君为什么与你交友?”   “自然是师姐可爱又好玩。”   “……”   被我噎了一句,凌驰都要气笑了,他深深看着我,终究长叹一口气。   我假装甜甜一笑,“难道师姐不有趣不好看吗!”   凌驰:“……”   在我的逼问中,少年受不住地转开了目光。   我有些疑惑地瞅着他,“你讨厌他?”   “哼。”   “长得好看的人不能成为朋友还是挺可惜的。不过同样穿过红衣,你就又正又俏,他比你邪气多了,妖里妖气的让人多生几分忌惮,只能远观不可轻易触碰。”   “你倒是对他观察得仔细,还有你怀莲不敢碰的男人吗。”   “师姐怂包得很啦,小师弟你就是那种看着冰冷傲气,实则欺负起来很有趣的。”   “……谁让你说这个!”   “呐,药水给你,晚上记得敷上。”   凌驰夺过瓶子,烦躁道:“你尽管去和他游湖,到时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那你记得去湖边捞师姐的尸体,然后烧了,把骨灰带回苍山派,以后见到你娘亲了,要说我生前很是思念她,记得带她去我坟上烧纸。”   “……”   “乖啦,别生气,师姐今晚问一下魔教的事,明日咱们就启程回去。”   好言哄了一句,我想拍拍凌驰的肩头,他冷着脸退开,一言不发地闷头走了。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6-25 09:19:24~2022-06-26 07:40:3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正太控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sodoi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云青欲雨. 5瓶;雯雯爱吃辣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4章 郁闷   “不是要去赴约么, 怎么还在客栈。”   房间敞开的门外,第三次路过的凌驰在门槛边凉凉地问了一句。   换了一身白衣的少年懒散地站着,看上去表情漫不经心中带着一抹在意。   “小师弟, 我发现你穿白衣服也好看。”   “……”   看他欲言又止,我提壶倒茶, 抬手一请,“进来坐,虽说师姐答应了邀约,但这会儿才想到走的匆忙,没有问时辰和地点。”   “那就不去了吧。”凌驰试探性地问,面上还要装得云淡风轻。   “不过游湖肯定是在湖边, 这里湖景夜色不错, 应炼若有心邀约,一定不难找。”   “……非去不可?”   他的声音低了下来, 没有像之前那样反对挖苦, 观察着凌驰细微的神色变化,我双手抱在胸前, 坏笑起来。   “小师弟,大大方方地说担心师姐,不想师姐去,很难吗?”   “……”   被我说得手腕一抖, 凌驰差点打翻面前的茶水, 无处安放的拳头骤然握紧。想来也是自己过于心思沉浮, 他又抿了唇, 硬邦邦地说。   “难道我说不准你去, 你就不去?我又有什么资格拦着你。”   “你有点奇怪哦, 在别扭什么?”   许是方才有些自乱阵脚, 现在凌驰镇定了许多,淡然反驳:“我以往都这样,古怪不是一两天了。”   这倒也没错,也不再追究凌驰的性子,我只道,“虽然说了不带你去,但可没说你自己不能跟啊。”   “……”   某人脸上露出一丝呆愣,真可爱。   我一手托腮,笑意盎然地讲道,“知道你担心师姐,若真的怕我吃亏上当,你就自己也去游湖怎么样?”   凌驰没吭声了,似乎在心底里自己计较着。   一直到在客栈吃过晚饭,我都还没出发去湖边赴约,凌驰又来我房间晃悠。   我坐在椅子上望着少年踱来踱去一刻也不停的样子,眼珠子也跟着他的身影转。   “你在焦虑什么哦,小师弟,要不要和师姐说说?”   小碎步一停,凌驰冷冷瞥我一眼,这眼神饱含千言万语,看得我云里雾里。   “生气了?”我在意地问了声。   “没有。”   他撒谎,肯定是有生气的,但依他的性子,继续问下去只会惹来一个恼羞成怒的后果。   那我还是放宽心,他不说,我不逼。   门外走廊传来轻重不一的脚步声,这一听就是拄了拐的,拐杖落地声咚咚咚。   我与凌驰一同望向门外,原先在赌坊的跛子男趾高气昂地出现。他的身后还跟着两名秀美温柔的侍女,她俩的手上拿着折叠整齐的衣裙与妆奁。   跛子男说:“公子让你打扮一下,一会儿带你去玉湖。”   说完,左右两名侍女就走入了房间,看样子是要给我改头换面了?   凌驰挑起托盘上的衣物,那是一套秀雅轻灵的月白色衣裳,衣襟、袖口处用雪青色的线绣出了片片青莲,看着就是清雅冷淡又遗世独立那一款的。   好像与我这个吊儿郎当的气质格格不入。   我平日里就算不穿劲装,也是主打色彩亮丽一些的衣裙,妆容自然也向着那方面靠拢。   “你们确定这衣服适合我?”怀疑地看着凌驰手上的衣服,我不是很信任对面的眼光。   其中一侍女温和开口,“怀女侠,公子的眼光不会错的,他说您合适,那就一定会有惊喜。”   是惊喜还是惊吓,试一试就知道了。   凌驰虽然不喜我去赴约,可还是没说什么,自己与跛子男退出了房间,留下这两位侍女为我梳理。   从头到脚给我收拾了一番,这般清逸出尘的装束连珠翠首饰也做了配套,材质不是玉便是水晶、琉璃,看上去剔透无瑕。   将我的头发重新梳拢挽髻后,两人又从妆奁中拿出做工精良的珠钗簪子,我不由地打了个哈欠。   我一个被伺候的都坐不住了,她们倒是沉稳细致,满打满算是过了半个时辰的吧。   侍女将镜子举到我面前,有些雀跃地兴奋说道。   “怀女侠,果真是判若两人了。你莫要做鬼脸,表情不宜夸张。看人时目光要慢要轻,像是不放在心头的那种冷傲,嘴唇轻轻抿着。”   “还有,戴了这么多首饰,也是不方便施展武功的。不过放心,既然是与公子同游,就绝不会出事。”   耳旁响起侍女轻巧的嘱咐声,我试着做出她说的那种高高在上的疏离感。   镜子中的女子真就像换了个芯子似的,李寒雨要是看到了,一定会直呼我被夺舍了,绝对叫不出狗子那个称号。   原来比起以往的明丽飒爽,我居然看上去更适合高高在上的冷艳。   维持了一下美丽冻人的表情,我马上绷不住了,“你们手法也太高明了吧?我确实有种脱胎换骨的感觉。”   “化妆并非易容,是怀女侠的面相适合罢了。”   “我看上去是那种冷淡沉默的类型?”   “您眉眼疏朗,鼻直唇薄,面容清癯,不说话时看着冷冰冰的。不过您一开口一动作就不像了,有些人的模样与性子是挺不搭的。”侍女忍不住轻笑。   “……”   所以想要冷美人的感觉就要寡言少语,当个让人猜的高手。   我决定拿凌驰试一试。   抖一抖袖子,我面带三分不屑七分冷酷地打开了门。   小师弟仿佛一直在门外徘徊,一听到动静就不耐烦地转回了身,然后,表情凝固,目光傻愣愣地这么望着我。   少年眉宇间的不耐烦都还没褪去,眼里先有了闪烁的微茫,即将出口的抱怨全部化为泡影。   终于缓过神来,他不悦地拢起眉梢,嘀咕道:“不过是换了妆容,你装什么冷漠。”   “哈哈哈,这不是要塑造一下冷美人的感觉嘛,而且衣服也熏过香,你快闻闻!”   一张嘴爽快地笑出声,我这冰块感就被丢到九霄云外。兴冲冲地提起袖子凑到凌驰面前,想让他嗅一下。   少年有意后退,走道并不宽阔,退了几下就后腰抵在了栏杆边缘。   “来来,你快闻一下,师姐平时很少用香囊,也不怎么穿熏了香的衣服,毕竟觉得走江湖不方便,容易被人记上。好看吗、好闻吗?”   一边说着,我还一边往前面走近。   退无可退的凌驰终于回避不了了,像是自暴自弃那般,在慌乱中冷静下来。   少年双手一伸,扣在了我腰肢两侧,稳住我的身形。   我一愣,微微睁起眼眸。   凌驰倾身在我颈项间轻轻一嗅,记忆忽然翻搅,脑中闪过在他房间接吻的那个雨夜。   呼吸一顿,我整个僵硬住,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凌驰没有冒进,嗅过后,他就松开了双手,目光停落在了别处。   “这香没什么特别的,就和这妆容一样,不过如此。”他面色凛然地评价。   一旁的侍女感觉自己的手艺遭到了质疑,面带笑意地说道。   “既然不特别,为何少侠不愿用正眼看你师姐,又为何面色绯红。”   凌驰啧了一声,干脆背过身,面向楼下一楼大堂的景色。   “总之师姐很满意,不过天天这么打扮可受不了,行了,出发!小师弟,别看风景了,走了!”   戳了他背脊一指头,我提起裙角,愉快地往楼下走去。身后的侍女苦口婆心地让我不要动作太大,装得有格调些。   凌驰看我真走了,惊得回头跑来抓我,满脸诧异道:“师姐这么高兴做什么,你的藏柳都不拿吗!真以为是去谈情说爱的?”   挣脱开少年的爪子,我嘿嘿笑,“你反正要跟着,帮我拿~”   入夜,玉湖。   我以为应炼会包下一艘画舫,没想到他是亲自划着小木舟载着我游湖。   说不出对方是小气还是别出心裁……算了,人好看也成。   凌驰在岸边像个冰块,眼里能结冰。   应炼在船中向我伸手,衣裙比较碍手碍脚,我借着他的搀扶上了船。   应炼瞥了眼岸上的冰坨子,面带三分笑,“不是有言在先,不带师弟么。”   我一本正经地撒起谎,也不在乎会不会被拆穿,“我没有带,是他跟着来的,恰好他也要游湖看看夜景。”   应炼虚伪地对着凌驰客气一番,“船只窄小,也不能邀师弟同游,就请自便吧。”   凌驰握紧了藏柳,冷冷道:“叫谁师弟。”   应炼灿烂一笑:“谁是莲儿的师弟,就是叫谁咯。”   我有些没反应过来:“莲儿?”   凌驰大怒:“你……”   “莲儿莲儿~我们快点去泛舟游湖吧,船里还有很多花灯,我俩一起放了~”   凌驰脸色越难堪,应炼的笑容就越灿烂。   真是随心所欲的家伙,一下叫我好姐姐一下叫我小狼女现在又叫起莲儿,虽然轻浮,但不叫人厌恶。   才不会再碰冷钉子,刺了一下小师弟后,应炼就笑嘻嘻地转向我,“今晚很漂亮,是我料想中如冰似玉的美人。”   凌驰气得要来渡口,可他下了几步台阶又停住了,只底气不足地抬杠道:“说谎真是信手拈来,她哪里称得上如冰似玉,冷硬如石才对。”   我:“……”我觉得你俩都不对。   应炼的足尖一挑船桨,拿稳后,手脚利落地撑开船头,这才冲着凌驰肆意一笑,直言不讳地说道。   “师弟,有时候嘴硬可不是好习惯,是吧,莲儿。”   我由衷地点头:“是啊,小师弟。”   凌驰瞪圆了眼睛:“你们……”   小船晃晃悠悠地离了岸,荡起一圈圈的涟漪,倒映在湖水里的万千灯色被搅乱,像是一副色彩艳丽的泼墨画。   应炼在白天时还是一袭红衣,夜里他就换了一身靛蓝锦袍,倒是衬得长身玉立。   日月神君给我当船夫什么的,也太接地气了,说出去可以吹嘘。可明明就是这么谪仙下凡尘的事情,他做出来也有一种游离地轻慢地虚假感。   这是比较割裂的。   如果是与凌驰划船游湖,我俩估计会从岸边吵到湖中心,可我从不会觉得他不真实。   “做什么一直看我呢。”应炼察觉到了我目光,问得轻飘飘的。   “自然是将你也算进风景里了,好看才看嘛。我很好奇,你究竟多大?”   “上月刚过十八。”   “这么年轻啊,可能比我师弟还小数月。”   “我也可以变成八十八,只要你喜欢。”   “算了吧你,那你是几岁承袭这名号的?”   “十四咯。”   “厉害。”   “我的容貌比本事更厉害哦~”   “是是是,你好看,好看死了。”   比起凌驰不在乎自己容貌的情形来看,这个是美而自知的,并且很会利用优势。   “那要是和你师弟比,哪个更漂亮呢?”   “各有千秋,你是不是也觉得逗我师弟挺好玩的。”   像是划得厌烦了,撒开船桨,任由小船自己顺着风飘,撩袍坐下的应炼瞧着我,意味深长地回答道。   “那得看是在什么情况下,比如在你的面前,我就觉得逗他是一件特别好玩的事。”   “我面前?”   “是啊,你还记得带你来的跛子吗?”   “哦,那个总是死人脸的傲慢跛子啊。”   不着痕迹地换了话题,应炼说起了跛子男的事。   “梁钧年轻时也是仪表堂堂潇洒倜傥,被上一任的日月神君收入门下,不过后来遭到所谓正派的诬陷围攻,才变成如今这样。”   “诬陷他什么?”   “勾搭掌门夫人,祸乱门派,挑拨夫妻关系,淫邪放荡。”   “真相是?”   “他救过那夫人,自己的妻子被一个魔门中人救下,掌门只觉得面上无光。于是设计陷害,骗得几个假仁假义的门派一起找上了他。”   “这确实不厚道,但你们是这种会让人欺负的?”   “哈哈~那几个找事的都被上一任神君废了双腿与武功。”   这个结局就很魔教。   我不得不感慨,“原来跛子还有这种过往,难怪对我没好脸色。确实,正派里面是有一些败类,我曾经也教训过。”   应炼:“所以说,你都不袒护你们正道的人,这作风适合神域教。”   “你别怂恿我了,师父会打断我的腿的。”   “那不说这些,聊聊别的。”   “比如?”   应炼随手从船中拿了一盏莲花灯放入湖中,拨弄着水面将其送远。   我也跟着放了几盏花灯,这才听到他轻扬的声音。   “在错失了赫连海这样的未婚夫后,你如今是何种心情?还是说,与小师弟打情骂俏倒也过得快活?”   “我记得我和赫连大哥的婚事并不算多出名。你如何得知?”   “想了解你,自然就会派人去查,翻个底朝天都好。”   “这么执着?”我都有些小感动了。   应炼随口答道:“反正累的又不是我,老大发话,下面的敢不从吗~”   很是顽劣的性子,难怪邪里邪气的。   收回自己的感动,我一板一眼地说起自己的事。   “怀莲,女,二十六,孤儿,六岁被捡去苍山派,生父不详,生母早死,十八定过亲,二十取消婚约,没了。”   “就这么简单?”   “你不信,就继续去查呗。”   “你没想过找你爹吗?”   “在我心里,我爹就是如今的掌门,没别人。”   “你确定么,如果我找到你亲爹,你和我成亲怎么样?”   “……”   我惊愣住,不知道是因为应炼的找亲爹还是成亲。   年纪轻轻就能承袭日月神君的名号,我当然不会小瞧这小子,若说交朋友,我倒也接受,可这成亲就不一般了。帮我找爹,怎么听着那么不靠谱。   “什么意思。”我冷了面色。   “你别防备我呀,你觉得我在耍你?”   “是啊,你们教闲得慌,什么事做不出。朋友可以交,婚约可不能随便许,那是一生的承诺。”   应炼看我这略显严肃的表情,有些失望道:“我还以为你会更不拘一格,随心所欲。能成亲也能和离,更能丧夫……不喜欢了,有的是办法换一个。”   “……”在你心里我是什么妖怪,不要拉低我的底线!   看我不吭声了,肆意妄为的少年有所收敛,软下语调说。   “我就是觉得一上来就求亲会吓到你,所以想着从朋友开始。”   “既然是朋友开始,你现在又说破给我压力?”   “因为啊~不趁早可能会输。”   “你耍人的把戏玩多了,输什么输。”   “莲儿姐姐,你好迟钝哦。”   “……”   一个凌驰骂我傻子,这个还说我迟钝?又给我换称呼!   “嘁,别和我扯这些。我倒是想问问,雷鸣公怎么样了?”   “哦~郭斐啊,被医魔老头天天泡在池子里,要做成傀儡人,现在还是封闭阶段。”   看他不像撒谎的样子,或者说根本没必要隐瞒,毕竟我也找不到医魔老巢在哪里。   “医魔做傀儡人干什么?要和正派开战了?”   “不可说~毕竟你不是我教中人,也没嫁给我做门主夫人。”   我义正言辞地钻空子,“可我们是朋友。”   “哪种朋友呢?”   应炼的眼色转过我面庞,对立而坐,他明明没有对我动手动脚,始终保持着得体的距离,可这虎视眈眈的视线,仿佛已经将我扒个干净。   想来是问不出什么了,我转移了话题,“你应该很会应付女人。”   “上一任日月神君教得好罢了。”   一句话就把锅甩给上一任神君了,厉害!   把船里的花灯都放了,我干脆拍手说道:“我看这湖边的景色和其他城里的相差不多,回岸上吧。”   应炼两手一摊,耍赖道:“我把船划过来的,你想回去,你自己划。”   我站起身开始撸袖子。   应炼立即捂住脸:“要打我?”   看他这下意识的反应,我好笑道:“划船啊,这广袖不方便,你是不是没少被女人掌掴?”   应炼苦笑一声,“……摘花偶尔也被蛰。”   我拿起船桨开始划船,揶揄着:“小小年纪就负心薄幸,一口一个成亲,不怪你被揍。”   “我也不是对谁都说,你是第一个。”   “哦,是么,那我深感荣幸,感激涕零。”   “你不信我喜欢你?”   “轻易说出口的感情,你信啊?我也好喜欢你,咱俩成亲吧~”学着他的口吻,拿捏住那漫不经心的邪笑,我毫无负担地脱口而出。   应炼:“……你好轻浮,你比我没诚意多了。”   我:“拜托,别五十步笑百步了。”   过得几刻钟,终于将这船划到岸边,凌驰像座望夫石那样杵在湖边。配合着深秋的夜,我觉得湖面都要被他冻成冰。   我刚放下船桨,就被凌驰一把拽住胳膊带上岸。   忽然,还在船上的应炼笑出声。   “师弟,你师姐刚刚说喜欢我,要和我成亲。”   本来都要松手的凌驰,更紧地捏住了我的臂膀,但他没冲我发火,而是冷厉地望着船里的人。   “师姐惯会信口开河,神君不必挂在心上,谁若是将傻子的话当真,岂不更蠢。”   “哦~是么,我愿意当个蠢人,就是不知道你师姐给不给机会。”   毫不在意地说完,应炼纵身一跃,落在我们身前几步远,唇边的笑意在灯色下晦暗不明。   “我劝你不要在她身上白费力气。”   “为什么?你试过?”   “……”   感觉这两人你来我往地已经把中间的我给忘记了。要不是凌驰还捏着我胳膊,我就想找个地方坐下来,吃着花生,慢慢欣赏两个美少年掰扯,我觉得我能看一天。   三言两语又把凌驰说得接不上嘴,应炼在我这碰壁的憋屈全在凌驰身上找回来了。   也不纠缠,他总是进退有度,留下一句后会有期,应炼向着夜色中远去。   等人都看不见了,凌驰掰过我的双肩,正视我的双眼,“你对他说什么了?”   “没什么啊,就问了下雷鸣公。”   “不是这个,成亲怎么回事?”   “哦,师姐学他开玩笑的。”   “说给我听。”   你是哪里不对劲。   好吧,谁让我宠你,这么想着,回忆起刚才的对话,我又说了一遍,“我也好喜欢你,咱俩成亲吧~”   说完,我自己都嗤笑出声,补充道:“你听听,谁会信啊……慢着,小师弟?”   夜里看不清他脸色,但听完后的凌驰慌忙背过身,我戳他背,想绕过去看看他怎么了。   “别碰我!你做什么对他说那种话。”   “开玩笑啊!他先说的!”   “他说你就说?而且他一看就是居心叵测,心怀不轨。”   “……那师姐不该说?我向来没个正形。他说喜欢师姐,我肯定不信啊,所以就反过来惹他一下咯。”   “你谁都惹,就没你不惹的,一天天招猫逗狗!”   依旧背对着我的少年大声斥责着,可因为不敢当着我的面训,这威力大打折扣,听着还有些委屈巴巴的。   我有些为难地拍拍他的背,“师姐觉得你前面的那棵树好可怜,你究竟怎么了嘛?”   凌驰抖开我的手掌,“和你没关系,我自作自受。”   “那你心情不好,师姐抱抱你?就像大师姐抱我那样。”   “抱你个头。”   “哦。”   他一骂完,我转步绕到他面前,双手抱在了脑袋上,“这样?”   凌驰:“……”   又气又笑,最终就是表情很奇妙。   我问:“有没有心里舒坦些?”   不再胡乱对着我置气,他敛了一些气焰。   “放心,师姐不会上当受骗,我只是交个朋友,你不喜欢应炼,我也不要求你去与他接触。”   “可我也不想你和他接触。”   “为什么?虽说他是邪了点,但就现在来讲,对师姐还蛮好的,我觉得他比很多自诩光明磊落的人有趣多了,坏就写在脸上的。”   “……”   我是很诚心地发问,可凌驰支支吾吾说不出缘由,最终摇了摇头,硬生生憋回了满肚子牢骚。   “师姐,回客栈吧。”   “哦,好啊。”   仅仅这片刻工夫,凌驰好似沧桑了不少,消沉地抱着我的剑先走了,看起来很是不如意。   我虽然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或许睡一觉,明天他的古怪脾气又好了呢。   作者有话说:   傲娇表面:和你没关系。   傲娇内心:都是你啦!   感谢在2022-06-26 07:40:37~2022-06-27 11:22:1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范范小范团 5瓶;凨未尘末、格格巫(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5章 惊喜   我以为凌驰会在第二天一大早就吵我, 让我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事实是,我睡到自然醒,隔壁的房间都还没动静。去敲响房门, 里面的少年面色不佳地打开门。   飘忽的视线逐渐聚拢,凌驰看着我, 迟缓地问,“师姐,何事?”   他的手掌撑在门框上,门也只开了半扇,不像是能请我进去的意思,我也就待在走道说起话。   “不是说好今日出发回门派吗。”   太难得了, 我居然能在早起这一块反问凌驰了。被我特意点醒的人还发蒙着那样, 恍惚地问。   “……什么时辰了。”   “店小二说刚过巳时,这天气看着有些阴沉, 早些赶路, 免得路上下雨。”   “……”   “小师弟?”   “啊,哦, 我收拾下就走。”   他含糊地说着就要关门,我一把撑住门板,“是不是没休息好?还是有心事?不可能是余毒未清吧?要不要去看大夫?”   冰凉目光幽幽扫过我的面颊,他垂眼摇头, 拨开我的手掌, 将门给阖上了。   我傻站在门前, 只觉得有些反常, 他都不像往日那样活蹦乱跳地刺我。   “师姐, 我没事, 别担心。”   须臾, 他又开启一条门缝,飘出来一声。   既然他都这么说了,就说明不是大问题?我以为一夜睡醒,他就恢复如初,怎么朝着反方向发展了,跟霜打了的茄子似的。   在一楼大堂直接叫了午饭,喝了两口清汤。随后我看到凌驰面色郁郁地下来了,连带着他背后背着的鳞骨刀都好像没精神那般。   用汤勺敲敲碗,吸引起他的注意力,我问道:“你怎么魂不守舍的?”   凌驰拿过碗筷,若无其事地说:“没有,师姐多虑了。”   这话刚说完,他就拿着筷子去夹汤,我拍开他的爪子,用勺舀了一碗递到他面前。   “小师弟是不是准备用筷子喝汤?”   “……”   被我调侃,他也没像往常那般还嘴,连一个冷眼都不给了,只捧起碗默默地将汤给喝了。   吃饱喝足休息一刻钟,我俩出了客栈,店小二将两匹马也牵了出来。   追燕真是太黏糊惊风了,我呵斥了几句,作势要揍它。追燕没敢亢奋了,我便将它强行拉过来。   凌驰没注意这些细节,他今天从出门就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准备上马时,惊风竟然暴躁地扬起蹄子,我飞快勾住凌驰的腰带,将人拽后退,他方才如梦初醒。   惊风这会儿看上去格外焦躁,自从被凌驰驯服后,几乎不会这般对着主人发脾气,今天是什么日子啊!   凌驰回过神后这才上前去安抚惊风,白马跺了跺蹄子,朝着追燕那边走了几步,还鼻孔对着我喷了喷气。   追燕碍于我的威严,甩了甩尾巴,没敢凑过去。   看了一会儿,凌驰下了判断,“师姐,惊风生气可能是因为你训了追燕。”   “什么?”   感到大吃一惊,我还真又捏起拳头要揍追燕,惊风铜铃大的眼珠子瞪着我,在凌驰的手下开始不耐烦地跺蹄子。   我放下了拳头,感慨着:“还真有灵性,这俩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当初对我家追燕可是爱答不理,尥蹶子可厉害了。”   “大概关系变好有一阵了吧。”凌驰平静地回答,似乎都不觉得惊奇。说完后,他像是自嘲那样,又说道,“还是牲畜比人更简单直白,喜好很明显。”   “可能是你心思细腻吧,师姐就想不到惊风是为追燕抱不平。何况你还是它主人,不应该冲我发火吗。”   “对你发火,你可能又要训追燕。”   “不,师姐根本想不到这一层关系,说起来这也是小师弟你自己的解读。万一惊风就是今天心情不好,冲你撒脾气呢。”   “是,师姐说得对,我不懂。”   “……”   “走吧,上路。”   懒得与我做口舌之争,这回凌驰倒是安全上马了。我以为他今天的状态应该恢复了,结果路上还是心思恍惚的样子,叫他三声能应一声就算不错。   恐怖的是,这种状态一直伴随了凌驰好几天,可当我问他有没有心事时,他又坚决否认。   赶路回去时,我甚至强行将他拉到游行的郎中面前看看。   查探一番下来,身体也是没毛病,顶多说他没有休息好,可能心不静,但也没到吃药的地步,放宽些心多看看风景就好。   整整五天,我仿佛身旁跟了一只幽灵小师弟!以前那个张牙舞爪、冷傲嘴硬又光华夺目的小花豹哪里去了!   我先前还想着与他讨论一下应炼说给我找亲爹的事,但他这状态,哪能当听众。而且比起虚无缥缈有没有活着的野爹,我还是更关心反常的凌驰。   他都不与我斗嘴了,我真的不太习惯,不是身体不舒服,那就是心里出岔子了。   这日我们已经回到了洛城,找了客栈住下,我寻了个理由就去敲凌驰的房门。   “什么事。”凌驰心不在焉地问,眼神也不在我身上。   将堵在门口的他一把推开,我迈步进门,挑起眉梢斜睨过去。这小子终于拿正眼看我了,反手将门给敞开,他不悦地问出声。   “师姐闯进来这是要干什么。”   “来和你聊聊天呗,顺便看看你脖子上的莲花印记还在不在。”   提到这茬,他的眉头就皱得更深了,张唇欲说的话只冒出半个音,他便闭了嘴。索性走到我面前,将脖子侧给我看。   细腻的肌肤上还有着浅淡的针刺痕迹,但比先前淡去了很多,隔得远些是看不清的。   我心下高兴,只道:“你看,应炼没有消遣我们,给的药水的确能洗掉印记。”   “所以我还得感谢他不成?”他冷着脸。   “那倒不是,你等会儿要不要与师姐去逛街?”   “……不去了吧。”   “嚯!你最近果然有点奇怪。虽然没躲着我,可你这六神无主的样,比先前故作温柔还莫名其妙。”   我的本意是想问问凌驰这几日究竟怎么了,难免带上一丝焦急。谁成想,我这话像是点燃了炮竹,噼里啪啦就让蔫儿了几天的人炸了。   “我莫名其妙?怎么了,难道我只能天天与师姐吵闹讽刺吗,你究竟要我对你怎样?按照你的想法来相处?好啊,你大可说说你喜欢什么样的师弟,我看看我是不是能像日月神君那般玩花样!”   劈头盖脸地说完后,凌驰的脸上就有了后悔的神色,他却气得一拳砸向门板。   声音很响,但他还能理智地控制了力道,并没有破坏门。   以我对他的判断,他这会儿不像是对我发脾气,毕竟脸上懊悔的神色太明显了。   “师姐不是要怎样,只是觉得你近来心神不宁,浑浑噩噩的,你以前不这样。”   “我以前也这样过,不过那时是在师父面前罢了。”   他不耐烦地又拍了一下无辜的门板,刻意不与我目光接触。我忽然想到以前师父惩罚凌驰的事,那时师父是说他练功不专心,总是走神……   “你还是心里有事吧,小师弟,师姐可以为你分担的。”   “师姐只会徒增烦恼。”   “喂,没必要这么看不上师姐的安慰吧。”   “你只会添乱,我看着你就烦。”   “所以是又讨厌我了咯?”   “我没说讨厌你!我怎么可能还讨厌你!”   忽然遭到他激烈地反驳,我都吓着了,连忙说:“好的好的,不讨厌,师姐知道了,你稍安勿躁。”   “如果讨厌你,让你消失就行了。”   “……”   你好像有点暴露了什么。   是了,之前凌驰还说过把采风馆灭了的话吧。他来中原时被游行高僧用空残点穴法封了内力,不就是因为差点把劫匪全杀了的原因么。   凌驰做事,有时候像他爹,有时候又像大师姐,狠绝却又会动恻隐之心。   “那你心情不好,也不告诉师姐,师姐暂时消失吧,你自己静静。”   “……”   说完,我三两步退出去,将他捶在门上的手放下来,还体贴地替他将门又关上了。   最后只得自己一个人出门,走着走着,我又想起洛城的最大特色了。   悦悦可是说过我两年内逛采风馆不用花钱,此时不去更待何时?   顿时来了精神,我屁颠颠地往标志建筑走去。   刚来到门前,深深吸了一口这芬芳馥郁的脂粉香味,我准备过去。   “姐姐!”   忽的,门口几步远的小乞丐叫了我一声,对方拿着破碗一溜烟跑我面前。   这脏兮兮涂了锅底灰的脸一下没认出来,我又仔细凑近看了看,“哦!小好啊!你怎么……”   “嘘——”   欧阳好一把抓过我手腕,将我往旁边巷子口拐。左右没人了,她才振奋地说道:“我这些天一直在这蹲你呢!”   这句话我该从哪里反驳呢,在采风馆门口蹲我,好像我是什么色胚,可她又的确蹲到我了。   “为什么等我呀?”我疑惑地问。   “哼哼~跟我来你就知道了。”故作神秘地对我挑眉。   “可是姐姐想去逛逛采风馆。”   “哎哟!男人什么时候都能看,一时半会他们又不会蒸发了!”   一丝犹豫都不给我,欧阳好居然又将我拖去了一家打铁匠家。   她说最近自己和师父又易了容往这里躲着,而且过些天还想去苍山派避避风头,不知道我们会不会收留。   我本以为欧阳师徒是遇到什么难事了,可是将我带来后,她从地砖暗格里拿出一张皮质的藏宝图。   这实在是出乎我的意料,难不成这就是二师兄要找的那张?   眼下,我终于知道欧阳好为什么要那么谨慎,甚至还想去门派避风头了。   作者有话说:   神偷师徒立大功,倒霉催的二师兄终于时来运转,藏宝图送上门来了。   最近应该是小师弟的水逆期,他对师姐的感情一直在深入进化,自我攻略真好。   师姐虽然有些在意奇怪的小师弟,但她还有心情去采风馆耶,说明还是日子潇洒没烦恼【喂】   下章师弟师姐吵一波大的,地点,采风馆_(:з」∠)_   感谢在2022-06-27 11:22:17~2022-06-28 12:27:2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凛冬 26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6章 误会   手里的藏宝图看着没有话本里写的那般神秘。   甚至图上还隐隐有种难以细究的臭味, 那种腌入味的一丝丝的馊与酸,我找不出形容词。   接过藏宝图还抖了抖散味儿,我说道:“我对这些没什么研究, 你怎么看?是我二师兄要找的藏宝图吗?”   “这图是真的,不是作假, 藏宝地点是指向东海的冰川岛屿,至于是不是姐姐的师兄要找的图,我就不清楚了。”   “怎么找到的?一股子臭味。”   “其实之前就发现洛城来了许多江湖人士,没挑战武馆,也没有逛采风馆,男男女女看着像是在城里找什么东西。后来你下山, 又与我说起你师兄的事, 我与师父就留意了一下。”   “然后呢?”   “我也就学着他们到处看看,就在采风馆后厨的泔水桶里找到了被蜡封的藏宝图。”   “你去翻泔水桶了?”我钦佩地看着她。   “我哪里会去主动翻这个, 又不是野狗。运气好的是, 那日我刚偷了一女客人的玉扳指玩玩,就从后巷跑, 几只狗打翻了泔水,我就看到了图!”   这是何等的好运气,想找藏宝图的人怎么都寻不得,顺手帮忙的欧阳好就在重重巧合中发现了!   一扫先前因为凌驰而带来的郁闷, 我激动地抱了少女一下, “小好, 你真是我的福星啊!如果这不是二师兄要找的藏宝图, 我回头就还给你!”   “好啊, 不过, 如果是的话, 有一件事姐姐能不能答应我?”   “你说!”   “有了藏宝图,下一步就一定是去寻宝,我这辈子还没试过呢,想跟着一块去看看。”   “这有何难,那你师父?”   “师父年纪大了,腿脚也不方便,也因为藏宝图被我找到,我又害怕他被寻仇。所以这些天,在我不在的时候,我希望他能去姐姐的门派避避难。”   “好!没问题!”   欧阳好愣住,“呃,这么豪爽吗,我们毕竟是偷盗的,算不得名门正派,先前还卖了你师弟。”   “卖了师弟这件事千万不要对师父说,至于偷盗这种,都是混江湖的,我们门派没那么在意,毕竟是你们的生存方式,我师父也不在意这个。何况欧阳前辈与师父早年也有过几面之缘,他会同意的,再说,我以为我们已经是朋友了哦。”   “姐姐,你真好!”喜笑颜开的少女蹭了我一下,又说道:“那我等师父回来与他说,明天什么时候去苍山派呢?”   “明日中午出发,你与师父收拾下包袱,我先去与小师弟说一下,再写信给三师兄,让他知道你们要去。”   带着藏宝图与欧阳好作别,我也没空去采风馆了,掉头跑去客栈,但凌驰的房间没人!   问了店小二,说是他在我出门没多久后也出去了,而且还没带兵器。   我一边等凌驰一边写了信让店小二去帮忙寄回门派,这一等就等到了晚饭的点,凌驰也还没有回来。   我本来不担心的,现在迟迟见不到回归的人,不免就提起心来。   他如今洗掉莲花印记,应炼也不抓他了,而且他武功高强,谁能轻易抓他?   是自己去玩了?   店小二上来问我要不要送饭到房内,我摆手拒绝,拿上藏柳就出门找人。   朝着他离开时的方向去找,可这茫茫人海,如何去寻,当要寻找什么时,就发现洛城也是挺大的。   夜色渐浓,关于凌驰的一丝踪迹也没寻到。烦恼之际,我忽然想起应炼送我的魔教信物。   他说拿这个玉佩能找他,那么反过来说,遍布众多的魔教教徒看到了信物,也能帮忙吧。外人不认识信物,教众应该知道。   说试就试,我将玉佩拿在手里招摇过市,就这么走了十多条街,收获便是,我被十多人堵在了巷子里。   见到我手里玉佩,他们全都抱拳作揖,嘴里喊着话。   “见过神君!”   原来魔教里的人真的到处都是。   看来这些教众把我认成总会乔装易容的应炼了,被当做本人,我也不解释,认了这身份说道:“替我找个人。”   “神君请吩咐!”   把凌驰的相貌仔细地交代了一遍,也因为他出类拔萃的脸蛋,几乎是在我刚说完,其中一个教徒就举手发言了。   “神君我见过这好男色的断袖小白脸!”   我眼色一厉,“干嘛骂他!再胡说抡你巴掌。”   “小的不敢胡说!我看到他去采风馆啦!城里的人都知道采风馆什么地方,男人去不是买,难不成是卖?”   被我凶了下,教众全部跪地,但还是坚持自己的说法,甚至猜测凌驰不是嫖客就是自卖的。   这太奇怪了,凌驰为什么独自去采风馆?等等,先前老板娘说我可以免费来逛,凌驰也说过要带他一起来。   对啊,他一个男的为什么要陪我去采风馆啊,监视我也没必要这样!   小师弟难不成……喜欢男的?   晴天霹雳的一个猜测!   当这个念头冒出来后,我就怎么也压不下了,甚至循着记忆里的蛛丝马迹给他盖棺定论。   忽略了心头那一丝惊异与心慌,我立即遣散了这些教众,拔腿就朝着采风馆过去。   真的越想越奇怪啊,既然要去采风馆,为什么不和我一块去?他吃独食?   可恶,我现在晚饭还没吃,还以为他出事了,结果?   刚走到大门口,我就被门外揽客的小可爱认出来了,好几个面熟的哥哥弟弟簇拥着我进门。   “巧了,姐姐白天怎么不和小花猫一起来?”   “许慕哥在陪凌驰哦。”   “不如我们来与你解闷吧,莲莲。”   这些话都像锤子那样砸我头上,我单刀直入地问道:“他俩在哪?”   语气急得好像我是头上有点绿的王八。   得了房牌号,我就去了三楼的水天一色。我倒是没有想太多就冲过去,路过的一些房门都是紧闭的,偶尔龙精虎猛的类型就会闹出比较大的动静。   在飞奔过其中一间时,我仿佛听到了皮鞭声……   “小师弟!许慕!”   天水一色的雅间大门敞开,烛火通明,凌驰与许慕对立而坐,房内的酒味儿将香气都盖住了。   倒在地上的酒坛子是喝空的,桌上还摆着一坛刚开封的烈酒。   别看许慕温文尔雅,他酒量似海,采风馆出了名的千杯不醉。反观凌驰,已经有些醉意上头,面颊、眼角都泛红。   他可能处于微醺的状态,还没有太过上头。   毕竟我一出现时,呆滞的凌驰就叫出了师姐,脸上的心虚一眼便知。   一见着他这半醉半醒的样,我就气不打一处来,只觉五脏六腑都渗出一种烧灼愤怒。   “你做什么吃独食!”大骂一声,我气势汹汹地跨进门。   先是将藏柳摆在了桌上,猛地一把拎起少年的衣襟,他没能避开,硬生生被我从椅子上拽起。   差点站不稳,凌驰只得一条手臂撑住桌子边缘,上半身弯折,乖乖被我制住。   “怀莲……”   “许慕不用解释,我知道你只喜欢女人,伺候男的只是身不由己,采风馆一般只招待女客。你是看在我的面子上才陪凌驰的,他没对你做什么吧!”   我一边拽着凌驰,一边安抚着许慕,连珠炮似的将话说了出来。   凌驰晃动着的身子总算站稳了,他紧紧盯着我,双手按在我的手上,想要挣脱开我的束缚。   可他只是象征性地扒拉了两下我的双手,渐渐地,他不用力了,双手合掌贴在我的手背上,无力又苦恼道。   “师姐……你做什么啊。”   “你才在做什么啊!你为什么一个人来采风馆!”   “如何你能来,我不能来?”   “可你该去百花楼啊!采风馆是女人逛的!”   “……”   “噗——”   在这诡异的对峙中,许慕笑了出来,他这笑声恰到好处地将凌驰的怒容打散,也让我缓和了一下急躁的态度。   少年的衣服都被我抓皱了,领口大开露出一片晃眼的肌肤,我目光转过,不由得松了手,将他的衣襟给好好合起。   不稀罕我给台阶下的行为,凌驰冷冷质问。   “都是伺候人的地方,我想去哪不行吗,师姐何故对我大吼大叫。”   我呛声道:“是吗,那咱们门派冲凉的浴池,你也可以哪边都去,干嘛要去男的那边。照你说的,都是冲凉的,你来女的这边也行!”   “你!”   “我什么我!”这次不给他喘息的机会,我又指责道,“你这几天奇奇怪怪,不和师姐逛街,自己跑来采风馆,我还以为你出事了,我晚饭都没吃!我还饿着肚子到处找你……”   “那你吃啊!”   “这不是要找你吗!谁知道你来吃独食了!你好没良心!”   许慕默默地自饮自酌起来,还顺便看起了戏,看着凌驰被我接二连三地打压,笑得那叫一个春风得意。   想了想,我沉痛地表明,“也怪师姐没留意,竟不知道你喜欢男的,断袖也没什么,都是谈情说爱。只是你若早点告诉我,我也不用像个傻瓜那样给你介绍姑娘!差点害了人!不知道大师姐清不清楚你这癖好?”   凌驰目瞪口呆:“……”   许慕被酒呛到:“咳咳咳——”   大半酒意好像都被吓没了,凌驰睁着眼,声音都变了调,“你在说什么!”   “许慕,你先出去一下,我和师弟……”   “不准走!许慕你留下来看着!看看这个没心没肺的!”   我想让无辜的许慕逃离这即将闹起来的是非之地,但凌驰呵斥着不让对方走,动静之大已经引来外面打手的巡视。   许慕遣散了门外的打手,起身将门给关上,这才抱着手坐在了一旁。   “你俩这会儿看着脾气都很大,我还真有点不放心。”   看来这意思是要守着了,他居然听了凌驰的话!   我不可置信地看了看这两人,心中的猜想更是坚定了几分,我表情复杂。   凌驰更是气得胸口疼,堵得慌,骂道,“你说我喜欢男人是不是,你蠢就算了,怎么还胡思乱想?”   根本不在意看戏的那一位,凌驰现在的眼里就只盯着我,这炙热的充满恨意的眼神,像是要将我给生吞活剥了。   “是师姐乱想吗!好了!我知道了,你就是喜欢男的!”   “……”   凌驰勃然大怒,指着我吼道:“你今天不说清楚怎么得出这句话的,我让你出不了这门!”   “你打得过我?别汪汪叫,师姐给你一一举例啊!”   “有种你就说出个门道来!”   以往这般吵闹我多半都会让着凌驰,我很少正面与他这样闹起来。所以许慕一眼就看出我也是来气了,他才没有放任我俩单独相处。   “首先,你为什么要自己来采风馆?这里是女人寻欢作乐的地方,你给师姐解释一下。”   “我……”   凌驰卡住了,他居然先是看了一眼角落的许慕。   这很难不让我怀疑他对男的有兴趣,甚至已经看上了对方。   “我只是来喝酒的。”   “也没见师姐我去百花楼喝酒啊,客栈酒肆戏院都不能喝酒是吧?非得来这?”   “……”   许慕轻柔地说了一句:“可是只有采风馆,才有我这个头牌呀。”   凌驰倒吸一口凉气,瞪向对方,我再次惊住。   在我眼里看来,就是凌驰和许慕在眉来眼去。可很快,凌驰就不搞小动作了,他惊慌地看着我。   “师姐,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又不是那么小气的人,你喜欢找许慕,你找就是了。”   “……那你现在为什么生气,还觉得我喜欢男的?”   我冷静地自我审视了一番,忽略心底里的一丝不愉快,平静地讲道。   “毕竟觉得你喜欢男的,很多事情就解释得通。我和你有过一夜,你不喜欢女的,所以发生这种事,才会比女的更计较更难以接受。和你外出,你也总是最避嫌的那一个。”   “你从一开始就很厌恶憎恨我,后来出生入死了,才对师姐改观。我给你介绍女孩子,你都不喜欢,甚至不去看。我夸几句欧阳好,你都不高兴。我说米甜儿清纯可爱,你无动于衷。”   “反观你对男的,一开始就很有礼,在门派也是最先与吴嘴大熟悉起来。对同门姐妹你都是冷冷淡淡,对师兄弟倒好一些,而且我来逛采风馆,你也要跟着!我就没见过几个寻常男的喜欢来采风馆。”   听我有理有据地说完,屋里的两个雄性都沉默了。   目光转向若有所思的许慕,我还不服气地说道:“你来评评理,这桩桩件件的事加起来,我难道不能这么想?”   “确实很让人误会哦,凌驰。”意味深长地笑了声,许慕走过来拍了拍我的肩头,很明显是在安抚我的情绪。   看着和我站在一道的许慕,凌驰仿佛成了个局外人。   几乎咬碎一口牙,凌驰恨声道:“什么歪理偏见!你怎么不说我在门派亲你的那个晚上!”   许慕拍我肩头的手有所停顿,我却没在意,只说道:“对,这里师姐也想不通,或许你能解释一下。还是说,只要情|欲上来了,男女你都可。江湖上也不是没有这种人,邪魔外道就很有多这种类型。”   恼羞成怒的少年涨红的脸好比深秋的红叶,他气得浑身都在抖。忽然,凌驰劈手拿过桌上的一坛酒,仰起头就猛灌。   因为吞咽不及,这样豪饮像是在自虐,大量的酒液顺着他的唇角淌下,打湿了脖子和衣服,甚至滴滴答答地落在了地板上。   “凌驰你!”   想要上前夺酒坛子,却被许慕扣住了手腕,他对着我摇摇头。   “让他痛快喝一场吧。”   “为什么!这么喝是要醉死吧!”   “是人,就总有一些不便言说的心事。憋久了,需要纾解。有些事说了可能不是自己想要的后果,那不就是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拼命折腾自己。”   我很是惊讶,以至于张口就道:“可这家伙天资聪颖,翩翩少年,父母健在,师父疼爱,师门欢喜,师姐宠爱,就连魔教的威胁都没了,他在烦恼什么啊!何苦借酒浇愁!”   许慕微微颔首,不由地笑道:“真是让人羡慕的样子,是该吃点苦。”   我一呆:“什么意思?”   噼里啪啦的酒坛子碎裂声乍起,阻止了我与许慕的对话。凌驰喝一坛砸一坛,脚边碎裂了一堆残渣,看着很是渗人。   我把最后一坛酒抢过来扔出门了,凌驰没酒可喝,晃悠着身体,后退几步,竟是轰然坐倒在一片狼藉中。   这样狼狈的样子,我真的是第一次见。   “小师弟!”   “你滚!”   “我不,师姐这次不让你了。”   “你什么时候让过我!不都是你咄咄逼人!狼心狗肺!”   “……”   “我不想、不想见你!”   “这可由不得你了,我在这里,你还敢喝成这样,你是想喝醉逃避责问吗!我要去和师父告你状!”   “去啊!我也要告你,说你睡了我,说你编排我喜欢男的!你居然……你才喜欢男的!”   凌驰摸索着,又从地上爬起来,借着椅子桌子稳住身形。   步伐踉跄一下,他飘着往左,我也跟着他晃晃悠悠,下意识地想去扶他。   结果刚靠近几步,就被他狂躁地推开。   “我喜欢男的!我逛采风馆,你进来就不怕……看到不该看的吗!”   “……”   “我要把、要把头牌抢了,把神君抢了,把赫连……也抢了。你喜欢的男人,我都要抢!”   一旁站着也挨刀的许慕很是无辜地对我眨眨眼,但眼里那种看戏的戏谑感是半分不少。   凌驰终究是喝醉上头了,他现在可能没多少理智,唯一记得的恐怕是与我争执。   就这么想和我干架?   我沉默了半晌,“你这算是酒后吐真言?”   “哈哈哈哈,真、的,假的,你看得清吗,傻子,傻子……”   “我不想来中原了……我为什么要来这里!啊!”   “娘……爹……”   我大为震撼地看着凌驰委屈地喊爹娘,他可是挡过雷鸣掌的!他不怕流血不怕死,现在喝醉了居然丑态百出。   见怪不怪地许慕轻飘飘地说,很多女恩客喝多了也会换个样子,列祖列宗也有说出来的,我喝多时还不是天天念师父,大师姐,还会打伤他们的人。   许慕,承受了太多呢。   忽的发起疯来,凌驰在毫无预兆的情况下暴起,扑过来挥手踹脚,将桌子痛快掀翻。   顿时,稀里哗啦一阵刺耳响声,桌面上的杯盘茶盏全部哐啷砸碎。   我连忙挡在许慕面前,用掌风挥开这些飞溅的碎片。   等到安静了一会儿后,许慕走出我身后,将我的藏柳捡起来擦了擦,然后抱在了怀中。   “这可是你师父传给你的剑,你那般爱惜,我替你看着吧。”   “好,我去看看这小子。”   交代好后,我又看向凌驰。   少年挺立的鼻梁上被划出一道血丝,他全然不在乎,只看到我护着许慕,浑浊的眼睛有着狰狞的凶光。   眼睛通红的他哈哈笑了一声,再支撑不住身子,虚浮的脚步向后凌乱地退开,最终摔在了地上。   作者有话说:   小师弟单独去采风馆找许慕,也是因为想从许慕那里了解师姐,毕竟头牌,毕竟认识六年!取取经罢了!   只可惜,种种情况加起来,是挺让人误会的,凌驰越是在意,越是不敢轻易说出口。   感谢在2022-06-28 12:27:20~2022-06-28 22:08:1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盐糖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我是乔西啊 6瓶;果淇VC 2瓶;盐糖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7章 大醉   怎么就搞得这么狼狈不堪。   爹娘都喊出来了, 这让我急得慌,有种对不起大师姐的感觉!   还是狠不下心和凌驰争执,我抢步上前, 想要搀扶他。   少年酒气熏天,打开我的手臂, 却抬手勾住了我的后颈,猛地一下将我拉到他面前。   已经醉得厉害,他努力保持着清醒,就这么凝望着我。   “凌驰,松开……”   “没事的,许慕。”   我镇定地出声, 让想要过来帮我的许慕停住了脚步, 他忽而一笑,真的再不多说一句, 又拿着剑坐回了最开始的角落。   “小师弟, 你现在还清醒吗?”   感觉眼前人的意识在一点点被酒意侵蚀,凌驰眼里的光都虚幻了起来。   他的脸色越来越红, 勾着我后颈的手也在隐隐颤抖,力气在明显地流失。   眼下是运不了功,聚不了气的,等到彻底醉上头, 拳脚功夫都施展不出了。   “师姐……”   “我在。”   “怀莲……”   “我在。”   不管他怎么叫, 我都耐心应着。感觉这小子是在那种大醉的边缘, 还能造作, 等真的不行了, 就会像死猪一样, 恐怕滚油都泼不醒。   “我、我是性情古怪, 可我……不喜欢男的啊,师姐……”   他像是想收紧手腕的力气,将我的脑袋压在自己怀中。   可怎么也使不上劲了,他茫然地望着我,挣扎站起时,竟是腿脚一软,直接扑我怀中。   被他撞得胸口一跳,我将人接住,愣了一会儿,觉得这人的身体怎么可以这么烫。   我低头看着投怀送抱的家伙,两条胳膊软软地圈住了我的腰,脸也埋在我的身上。看着像是要睡死,可嘴里一直絮絮叨叨地念着什么。   刚才那断断续续地辩解就是凌驰倒下前的最后一句完整话了,解释完了,他就处在昏昏沉沉的边缘。   意识是模糊的,但总能发出不甘心的叫声,仔细听就会发现,不是叫师姐就是叫怀莲……   我要拿你怎么办哦。   “唔——”   忽的,凌驰像是回光返照那样,用力将我推开。我以为他都醉过去了,没想到还有些力气。   涨红了脸趴伏在地,凌驰的腰腹收紧,肩头抖动着,似要作呕,浑身都像琴弦那般轻颤起。   “不要、不要你……滚开。”   就算是在这般境地中,他还能咬着牙,挤出一声让我滚的话。   他没能吐出什么东西,都是酒液,我的衣服上零星沾了些许。还想上前去搀扶,许慕却过来了。   “怀莲,这里交给我来,我让弟弟们带你去休息。”   “可是……”   “交给我还不放心吗?”   “这……”   “放心,我不喜欢男的,凌驰也不会伤到我。”   好像我心底里在担心什么都被他看穿了,也没必要婆妈了,我干脆接过许慕手中的藏柳,转身出门。   “我师弟就交给你了。”   等我开了门出去,才发现好几个闲着没事的家伙在外面听墙角,一副看戏的欢快。   瞧见我出门了,他们就收起了夸张的表情,簇拥着我往楼道对面空着的厢房去。   这间房里已经上菜齐全,肚子空空确实让人心情不快,索性敞开肚皮吃个饱。   “莲莲,我们给你布菜吧。”   “是呀,许慕去收拾你师弟,我们陪你~”   “你心里不舒服,就去打小花猫,打完了,我们一起喝酒,你再给大家讲讲你的大师姐嘛~”   可是小花猫是大师姐的崽,我哪里敢揍!   仿佛将眼前的肘子当成了凌驰,狠狠一口咬下去,我抹着唇角的油脂,说道:“今晚不用管我,一会儿给我烧水送来,我洗个澡。”   “好吧。”   眼看是不能和我嬉戏了,这几个小美男失望地出了门。   等我吃完洗了澡,早已是夜深。   窗外明月高悬,楼里的热闹与街面的冷清可谓冰火两重天。整条街也就这里最快活了,来来往往的生意好似没有尽头。   偶尔看到眼熟的面孔,我们都心照不宣地隔空作揖,随后我就目送女侠们左拥右抱地上楼。   哎,多的是来寻求慰藉的女子,买醉或是买一份温暖……   “怀莲。”   听闻声音,我回头看过去,许慕已经换了一身干净的白衣进来。   “怎么样,我师弟睡下了吗?”   “睡了,我带你去看看吧。”   “呃……”   “怎么,不想去看?”   “老觉得我过去了,他就是睡死也会跳起来和我吵架。”   “呵呵,就看一眼,不然你今晚不是睡不着了。”   “还是你懂我。”   “我不懂你,我只是稍微会揣摩一点人心罢了。”   “那你看得出凌驰怎么回事吗?他跑来找你做什么?”   一边走一边问,我都没心思去欣赏过路的莺莺燕燕。也是,心里压着凌驰这块石头,怎么玩得香嘛。   许慕停住了脚步,看他没跟上,我也驻步回头。   “凌驰心情不好,找我喝酒而已。”缓了片刻,他平静地说着,也没有多余的解释。   可我总觉得哪里不对,又说不出猫腻。若一口咬定凌驰是断袖,那他又否认了。不过承认这种事,是需要勇气的。   暂时撇开这个让我烦躁的想法,我只不爽地说。   “我也可以陪他喝啊,心里有事又不告诉我,刚刚那喝醉撒泼的样子,我还以为自己对他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   “没有,你没有错,是凌驰性子如此,压抑久了纾解便可。”   “我不知道他有什么难过的事情,能够这般借酒浇愁。”   “那就别问了,醉一场后,他会自己想明白的。”   “万一变本加厉,我俩关系又变坏了呢?”   “那你来找我,我帮你哄。”   “为什么啊,又不是你的责任,多麻烦你。”   “我愿意为你分忧,就算走出采风馆,你也可以试着让我帮助,虽然我没什么能力。”   听到这番恳切的话,我竟是有些感动。   许慕是很温柔体贴,可他甚少对我说这些话。不是说他不会哄,我看他哄别的女人那是一套套的。   可能因为我俩相处的感觉不太一样,我是因为失去赫连海后才感知到一份感情的珍贵与可惜,然后在一种落寞中闯入了这么一片新天地。   当时下着雨,好奇怪,又是雨天。   没有撑伞的我就这么站在采风馆外淋着雨,心里空空的,也不注意周围的景致。   直到打在头上身上的冷雨被隔开,我才看到为我撑伞的许慕。   我问过,他为什么会从楼里出来,特意给我撑伞,我们并不熟悉。   许慕当时的回答是,碰巧见着了,他在楼上窗里看着我像游魂一样徘徊,还饶有兴致地数了我走了几圈。   结果数了几十圈,我竟是还在游荡,他便拿了伞。   也是因为这样,我才会走进采风馆,成为这个世外桃源的常客。而之后我又救过许慕,不让强权的男客欺辱他,一来二去,我俩的关系就这般相熟了。   但终究是在采风馆内,出了这楼,我俩就没了交际。   他还是那个谈笑风生又透着矜贵的头牌,我还是那个吊儿郎当到处闯的独狼。我与他不谈风月,比起恩客男宠,更像朋友。   我以前从未想过踏出这里,还能与他有交际。   然而现在,他说是可以有的,离开采风馆,我也可以找他帮忙。   “走吧,不是要去看凌驰吗。”   看我还在发愣,许慕轻轻拽了下我的袖子,温暖的指尖擦过我的手背,不像凌驰会带给我战栗感,许慕是没有攻击性的。   “啊,好的。”   见到了凌驰,我就把先前关于许慕的思考抛去了脑后。   这家伙可算规规矩矩地躺在了床上,房间收拾得干干净净,甚至将酒味都散出去了,换上了安神的熏香。   我本是只想看凌驰一眼就走,但见着了,又有些走不开了。毕竟先前那么诡异的场面都让我见到了,很难让我放心下来。   “许慕,今晚辛苦你了,我想守着师弟。”   “不用与我这般客气。”   也不劝我去睡,许慕陪我坐了一会儿,就被请去应付客人了。走之前,他看了我一眼,似乎有什么话想说。   我却说道:“不用顾忌我,你去陪客吧。”   许慕叹气道:“你怎么就不知道争抢一下我呢。”   “呃?”   “这几年,我来陪你,只要有客人点我,你就不会阻拦。”   我义正言辞地说道:“为什么阻拦,你可以多赚几份钱,我挡你财路做什么。”   许慕:“……”   “当然,你如果不想去陪,你说一声,不管对面是谁点你,我都抢人。”   先前凝住的神色在我这番话后又化开来,许慕有些哭笑不得。   “我自然不会让你难做,你陪着凌驰吧,有什么事吩咐门外小厮就行。”   许慕走后,屋内就剩下人事不知的凌驰与我了。   直接坐在床旁的脚踏边,我看了凌驰一会儿,一想到他最近的种种行为,那无名之火又上来了一些。   泄愤那样掐住他的脸,再拧一圈,把人脸蛋都掐红了,他也没有任何反应。   以前他的脸藏着一点婴儿肥,现在倒是线条撑开了,看着锐利凌厉了些。   真要说手上的触感,似乎应炼捏起来比凌驰还要滑嫩,毕竟师弟是在北漠长大的,那里的气候环境比不上中原养人。   掐着掐着,就变成了撩拨凌驰的眼睫毛,点点他面颊的小黑痣。   瞧他浓眉皱起,我又用指头一寸寸地给它展平,再顺着鼻子的轮廓,用指尖轻轻刮下来,划过嘴唇,游过脸颊,弹弹耳垂……   玩得乐此不彼。   把凌驰的五官都玩了个遍,我才后知后觉地抬起自己的右手,心想着我是个什么变态师姐。   趁着师弟醉过去摸什么!大师姐千万莫怪。   后半夜时,我被凌驰吵醒了,他好像还是不清醒,撑着从床上坐起,竟是没认清是我在床旁。   他说渴了,我就倒了水喂给他喝。   “小师弟?”   胡乱喝完,半张脸都湿了,他将嘴巴搁在我肩头蹭来蹭去,接着就软在我怀里。   可能喝了水,喉咙又恢复了,这人又开始念念有词。   究竟是要念我名字多少遍……   我会想歪的,书上都说了,不是爱得深就是恨得真啊!   第二日清晨。   许慕来给我送早点,我揉着胳膊起身,洗漱了一番后,他已摆好了碗筷,问我是不是一夜没合眼。   “不碍事,习武之人几天不睡照样活蹦乱跳。”   “用不用我给你揉一揉。”   “好啊,右边肩膀有点酸,凌驰后半夜醒过,一直靠着我。”   “是么。”   “对啊,你吃了吗?”   “吃过了,你慢慢吃。”   许慕绕到我身后,轻重适度地给我按压起来,当真是快活似神仙,酸涩梆硬的肩头热了起来,松缓很多。   许慕看我笑,便问道:“你笑什么。”   “你还记得吗,我的推拿按摩还是和你学的呢,师父都说手艺好。”   “我记得。”   “对!还有这次,我去给二师兄找解药,闯的阵法里面居然需要丢骰子,按照点数来行步数。也是你教我玩的这个,当真是救老命了!”   想到这茬,我又是感激又是感慨。   “那也是你学得好。”   “别谦虚了,许慕就是最厉害的,不愧是头牌呢。凌驰要是还在采风馆,那臭脾气,估计也接不了你的场子。”   “那倒未必哦,他都能破你规矩,自然有人喜欢他这种。”   “……别提了别提了,我很后悔的。”   “是么,以后还有什么想学的,你都可以找我。”   “好啊,你别嫌弃我笨。”   “怎么会呢,你很聪慧。我从小就被卖入这里,当时学这些很愚钝,总被打。想要出头,除了刻苦学艺别无他法,若能帮上你,也不算白费。”   眼前的男人云淡风轻地说着过往,脸上并未有愤世嫉俗的狰狞,还是那样清柔温和。   许慕从来都没有疾言厉色的时候,骨子里的自持也并未被风尘蹉跎,真的是难能可贵。   我当初动过赎他的念头,也是被他的品行打动吧。   “师姐。”   “我在!”   条件反射地答了一声,我惊讶地侧身一看,床上的凌驰已经醒了。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6-28 22:08:16~2022-06-30 14:04:1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盐糖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深水十七 10瓶;素衣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8章 不同   见着人醒了, 我心下一喜。   快步走到床边,我低声问着,“怎么样, 有没有哪里难受?”   “凌驰,你师姐守了你一夜, 莫要再发脾气了。”   这样说着,许慕也起身,但他是走出门去,还体贴地将门给关上。   凌驰缄默不语,只是用一种一言难尽的样子看着我。   我倒没那么多顾忌,将他往床里面一赶, 大大方方坐在床旁, 开口就训话,“你看看你昨晚那德行, 还记得多少?”   凌驰抱着被子往里面一缩, 面有愧色,不敢与我对峙, 含糊道:“吐、吐了以后,都不记得了。”   “那就是说吐之前都记得?”   他观察着我的表情,谨慎地点头。   “好啊!你就说说,让我滚是几个意思?”   “……我以前不也经常这么说你。”   “也是, 那你一直念师姐的名字做什么!你是苍蝇吗!”   凌驰想都没想, 一本正经地回答:“因为和你吵架, 所以忿忿不平, 不省人事也想着吵赢你。”   “……你这家伙, 哪次不是我让着你。”   “你说是就是吧。”他气馁了, “师姐, 我没有喝醉说多余的话吧。”   “什么才叫多余的话啊?”   不知道我是不是在说反话,凌驰又瞧了我几眼,像是确定了我没这心思逗他,这才有些放下心。   “没说就好。”   我一巴掌拍在他背上,“我想不明白你有什么难受的,以至于瞒着我来找许慕借酒消愁。”   “我不想说。”   “那好吧,不逼你,只是希望你以后不要做让我担心的事。”   “怎么才算不担心?就你那个宠儿子一样的态度?”   虽然是语气弱弱地说出来的,可这听着还是带刺。我瞧着他这软中带硬的模样,“那我改不了,师姐就是关心你。”   “随你吧。”他丧气地将脸埋进被子里。   就这个醉酒清醒后小媳妇的样子,男女通杀吧,我一手按在凌驰的肩头,感觉到掌下的皮肉绷起。   “小师弟,你可以有心事,也可以不告诉给师姐,更可以自己吃独食一个人来采风馆找许慕喝酒……我都不怪你,也不生气了。但以后希望你行动之前,能交代一声,别让我担心。”   凌驰皱着眉,将脸抬起半分,警惕地打量我。   “你不生气?你昨晚好大的脾气,你以前都不会与我吵。是因为许慕吗?”   被他这么一问,我倒也有些羞赧,确实是好大的脾气。   仔细想想,也没什么的,可当时想着凌驰背着我来找许慕,又认定他是断袖,我就火从心头起,那时候是控制不住的。   “师姐,我喜欢女人,你再毁我清誉,我真的娶不到妻子了。”   忽然听到凌驰这样说,我很是惊奇,情不自禁摸摸他的额头,“你没事吧?你什么时候会把娶妻这种事放在心上了。”   “总会的。”   “骗鬼哦,给你说高帮主家的女儿高照雪,你没意思,小好坑过你,你讨厌,米甜儿多纯美善良,你没心思。”   “还有师姐你,怎么不说。”   “我?哈哈,我把你吃了,咱俩一开始就水火不容,吵吵闹闹到现在。”   凌驰配合着干笑两声,忽的,他冷了面色,一把揽过我的肩头,将我拽至眼前。   “师姐莫不是心里还觉得我喜欢男的。”   “一点点。”我比划了一下,挖苦着,“原来你喝醉这么窝囊啊,昨天又是喊爹,又是叫娘的,还不想来中原了,真的像个思家的小姑娘。”   “……”凌驰脸色剧变,又羞又恼的俏脸看着很是懊悔。   想来在我面前丢丑也挺多了,他也不多辩驳什么。   这小子静下心后,变脸也快,马上将这种种情绪从脸上压下,唇角勾起一抹笑。   “我可以证明我不喜欢男人,师姐。”   久违的被压制的感觉又出现了,我心里有些没底,可又觉得可以看看他想怎么做。   有误会就趁早解开嘛,免得又成为我心里的疙瘩。   “行啊,你证明。”   “师姐到底也是女人,你就委屈下,配合师弟。”   “哦,怎么做?”   凌驰牵起我的手,引到了自己的胸膛上,掌心下是他沉缓有力的心跳。   这不是变戏法,我真实地感受到了他变化的心跳,隔着这层薄衣,那皮肉骨头内的脏器,跳动得如此欢快。   奇怪,我觉得自己也气息急促了些,能传染的吗。   “再接触久一点,我可能又会血气方刚胡来。所以,师姐,我只对女人这样。你别再胡思乱想,小心我告诉师父、我娘,让你又受罚。”   虽然带着警告意味地说出这番话,模样也一派冷傲,可看着他这小脸,实在冷酷不起来。   小师弟好可爱哦,每次这样有些生气又不得不解释的样子,我是真地看不腻。   “……”   在我愣神之际,凌驰傲慢地撒开了我的手,还将我往床的外侧推了一把。   我就顺势起开了,退后几步,说道,“既然酒醒了,就自己收拾下,我一会儿有事告诉你。”   “师姐何不现在说。”   “哦,就是小好可能找到了二师兄要的东西,她和她师父要跟着我们回门派避一避风头。”   “说完了?”   “对啊,你都没反对?”   “我若是说什么,你不是又要讲我小肚鸡肠。师姐做主便是,以后我都听你的,你说往东,我不敢往西。”   “……”   他这又乖又怪的样子,我这会儿倒是有些捉摸不透了。   究竟生气没啊?   我对上他的目光去探究,凌驰一慌,先是想要转开视线,可他蹙起眉梢,又不动声色地瞪回来。   像是在与我较劲那样,最终是我被他的灼灼目光给看得后背发凉,这才妥协地点头。   他好像是有些不一样了,或许就像许慕说的那样,大醉过一场后,凌驰的心情又舒坦了,又成长了?   “师姐还要在这里站多久,我要换衣了。”   “又不是没看过,扭捏什么。”   “那你请便。”   破罐破摔的凌驰不像以前那样斥责避嫌,当着我的面就脱了衣服。   某人精壮的上身露出一大片,肩颈到锁骨的线条格外凝练漂亮,随着手臂的延展,一块块隆起的肌肉像是会呼吸那般。   忽的,眼前一黑,凌驰换下来的衣服甩在了我头上。   带着少年体温和气息的衣物像盖头那样盖住我,好像突然被他抱住。   一呼一吸间,属于他的气息源源不断地钻入鼻腔中。   我顿觉口干舌燥,喉咙一紧。   连忙将衣服拽下,挂在了木架旁,我背过身拍拍自己的脸。   好险,怎么能对着师弟想入非非的,这可是大师姐的独苗子!   “走吧,师姐。”   凌驰的声音从后往前,换好衣衫的人大步擦过我的身侧,吱嘎一声将门给打开。   许慕没来送我们出门,毕竟他还忙着,我就托了小厮告诉他一声。   两人回到客栈,我看到早已等候在这里的欧阳师徒,这大包小包带着一堆,看着像是能在苍山派过年。   凌驰与欧阳老头微微颔首,而对于欧阳好,他则是斜眼扫过,对方也是骂骂咧咧地做鬼脸。   午后,我们出发回去。   因为欧阳宇瘸腿不方便,所以师徒俩是乘坐的驴车,打扮的像是山野村夫,没点眼力劲,是看不出他们身份的。   我没有刻意去掌控追燕,它那小蹄子跑啊跑就挨到惊风旁边了。   眼看着与凌驰的距离拉近,漫不经心骑着马的少年没有了前些日子的低落,眉宇间是一贯的冷淡。   他好像不是很想搭理我,这么想着,准备聊天的心思又歇掉了。   我转眸看向前方,意兴阑珊地牵着缰绳,随着马背颠簸。   夜里投宿一家小客栈,明日早起赶路,应该能在夜里赶回门派。   这小店房间不够,那自然是我与欧阳好、凌驰与欧阳老头各一间。   吃过饭,我在小店外的院子里散步,跟着师父见多识广的欧阳好笑嘻嘻地一抬手,唤道。   “姐姐,你怎么会有魔教的信物呢?”   我一愣,摸索了一遍身上,应炼送给我的玉佩的确不在了。这小丫头手脚也太灵活了,真是一会儿都不能大意。   “这看起来是日月神君的吧,毕竟刻了这两个字。”   “识货,就是他的。”   “关系不简单哦。”欧阳好笑得贼兮兮的,把玩着手里的玉佩,转头她又好奇道:“怎么拿到的?”   显摆了一下,我如此这般声情并茂地述说了过程。   也不知道凌驰是什么时候走过来的,抱着双臂倚靠在墙边,面上是轻慢地笑。   实在是难以忽视这目光,我叉腰看向他,“师姐难道有说错?我可是独闯虎穴,将你救出。”   凌驰随意地哄着,“师姐说得好,我就是来听师姐吹牛的。是我弱不禁风总被掳,你舍生忘死地来搭救,大恩大德,师弟我没齿难忘。”   “好说,师弟别客气,应该的。”我满意地笑了笑。   “物归原主~你俩继续吹风,我回屋歇息了。”   欧阳好随手一抛,我正欲伸手去接,没料到凌驰腾空一跃,抢在我前面将玉佩给拿走了。   双足落定,少年举起手中的玉佩对着灯色打量。   通透的玉石流动着莹莹光辉,落在他漆黑的眼底里,有着别样的色彩。   “师姐,我喜欢这块玉佩,送我怎么样。”   “呃……”   我竟是有点反应不过来,不知道凌驰为什么会开口讨要,他一开始可是很不屑的。   可如果玉佩能讨他开心,似乎也不错,而且作为魔教的信物,他带着也算是护身?   心里想了一转,觉得送他也不错,刚要点头,又听到凌驰奚落的声音。   “瞧你这么为难,还是不夺人所爱了。”   语毕,他又没所谓地抛出去,我快跑两步,将玉佩给接回掌心。   “你不要也别丢呀!要是没这玉佩,我可不知道你会独自去采风馆。”   凌驰略有诧异,“怎么?”   “神域教众分布广泛,洛城里也有好些个,看到玉佩就来见我了,是他们作为眼线,找到了你。”   “师姐不觉得这样很危险么,四处都是魔教的人,能找到我,同样也能监视你。”   “确实危险,但能为我所用,师姐就觉得还好。”   “……你真的是心大。”   “好用就行嘛。”   无语片刻,凌驰放下那一份傲气,三两步走到我面前,认真说道。   “我以后不会不告而别,一定让师姐知道我的行踪,少动用这魔教的势力,行不行?”   我怔然地望着他,这双眼眸中的担忧不似作假。多少有些诧异,感觉凌驰,稍微坦率了点。   虽然我是觉得动用这份权利没什么,我不是那种循规蹈矩的人,可眼下顺着凌驰来回答,他更放心吧。   我选择了顺毛回答。   “好,不轻易用。”   他说得坦诚,我回答的更是爽快,凌驰的眼里划过笑意,居然抬手揉了揉我的脑袋。   我屈起手肘顶他胸口:“……仗着比师姐高没大没小的!”   翻转掌心握住我的手肘,凌驰似笑非笑地推回几寸,另一只手又在我头顶揉了一下,“谁让师姐矮。”   “就算师姐比你矮,也会有让你仰起头的时候,不知道是谁喝醉了哭爹喊娘的~呜呜,我不要来中原啦~”   “怀莲!”   “呜哇~爹娘~我为什么来中原~我不想学啦~”   “……”   嘴上还是没讨到便宜,凌驰被我三两句说得厌烦,索性撇过头不搭理了。   看把他又惹毛了,我笑嘻嘻地挪步过去,用肩头撞了撞他。   “生气啦?”   “不敢,我怎么敢生你的气。”   “那最好了,你说二师兄是不是已经养好伤了呢。”   “药早该送到了,师姐别担心。”   “嘿嘿。”   “你笑什么。”   “我以为你不会理睬师姐呀。”   “……我在你眼里有多小气。”   “心眼这么大吧。”   说笑着,我比出小拇指,凌驰冷着脸拍开我的手,却没有拉开我俩肩并肩的距离。   “师姐。”   “嗯?”   安静片刻,抬头看着满空星子,我轻轻应一声。   “你知道许慕……”   “他怎么了?”   “没什么,师姐喜欢许慕。”   “是啊!”   “师姐也挺喜欢日月神君。”   “不错不错~”   “但这些都不是你曾经对赫连大哥的欢喜,是么。”   以往提起赫连海,我就算表面镇定,内心也总是会掀起几丝波澜,或感慨怅然或歉疚惋惜……   不管是何种绵密细致的情绪,总归会留下蛛丝马迹,可现在被凌驰提起,我好像有一种坦荡的放松感。   那样小针戳刺的痛,被揪着的呼吸都不曾有了。   早就过去了。   仰头望着星星,我舒展着双臂,笑道:“小师弟,师姐告诉你,意识到了自己的感情时,一定要去抓紧,别像师姐这样失之交臂,对方不会等你的。”   “师姐有什么资格教我。”   “……我吃一堑长一智啊!”   “如果师姐又遇到心悦之人,会怎么做。”   “全力以赴咯。”   “对方若是心里没有你呢?”   “这个嘛……”   “说啊,怎么做。”   我为难地看向凌驰,“师姐也不知道,如果像赫连大哥那样,也只能放弃了,如果他还是孤家寡人,我就可以上!”   “怎么上。”   “软硬兼施软磨硬泡投其所好?”   “你少看点那种傻瓜书吧。”   “喂!”   “师姐,你不用给我介绍小姑娘。”   “怎么,想要大姐姐?”   “我要专心武学,成为门派第一。”   凌驰说出这番话时,眼里闪过灵动而坚定的光。   我不由地笑起,附和着,“行啊,将来的门派第一,让你娘得偿所愿,继承师父所有的武学,将门派发扬光大。”   “如果我是门派第一了,师姐会是什么?”   “哈哈,那我就是门派第一的师姐,更神秘更厉害。”   凌驰笑而不语,像是在盘算什么。我可懒得去猜,还是将玉佩拿出来,塞到了他手中。   “日月神君的玉佩你喜欢,就送你了,在你手上,你也不用担心我会随意动用。”   看着掌心里的玉,他有些愕然,试探地问道,“真的送我?你不怕应炼生气?”   “送我了,那我就有权处置呀,送谁不都看我高兴。”   凌驰收回玉佩,半晌,得出一句阴恻恻的话。   “以后我送你的东西,你敢随便送人,我饶不了你。”   “……”   啥?我送你东西,你还敢威胁师姐!   作者有话说:   至此,小师弟完成自我攻略,再不会迷茫:)   反正大家都惨,又不是他一个人。   感谢在2022-06-30 14:04:14~2022-07-01 08:51:2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盐糖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xx 3瓶;盐糖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9章 私怨   苍山派。   出远门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给大家带礼物, 雷打不动的习惯。凌驰帮忙选了很多,他似乎渐渐上道了。   我还给米甜儿带了一套新衣裳和胭脂水粉,这么尽心尽力地照顾楚山孤, 确实要好好犒劳。   欧阳好看我们买礼物,想到他们也是来投奔的, 便也买了一堆东西,这大包小包地带回去,光是礼物就堆成了小山丘。   连江夜接到了我的信,答应了欧阳师徒的暂住,房间也给他们收拾好了。   同门们七嘴八舌地簇拥在箩筐前挑选礼物,一会儿讨好我, 一会儿夸凌驰。   还是吴嘴大将我俩从人堆里拉出去, 小伙子眼睛发光地看着在一旁装乖卖巧的欧阳好,问这是谁家姑娘, 是不是来拜师的。   我还没开口, 凌驰就抢答了,言简意赅地点名了身份和意图。   凌驰:“师兄若是有心思, 要当心点。”   吴嘴大:“为什么啊!”   凌驰:“偷瘾管不住,经常顺东西来玩,看好你的钱财吧。”   还以为凌驰要提醒什么,作为要继承大酒楼的人, 吴嘴大根本不怕, 他甚至嘿嘿地憨笑两声。   “师兄觉得自己的心肝儿都被偷走了。”   我大惊:“这么快的吗!”   凌驰:“……”恨铁不成钢。   瞟了眼那边还在和连江夜寒暄的欧阳好, 我一把拉过吴嘴大, 激动地捶他肩膀, “可以啊师弟!上!师姐支持你, 帮你牵线搭桥!”   凌驰:“……确定不是往火坑里推?”   吴嘴大向来都是口齿伶俐那一类的活宝, 这会儿倒会羞涩了,腼腆地说。   “不好吧,我这才见人家一面,她会不会觉得我轻浮,就看她脸啊?”   凌驰泼冷水:“难道不是吗,你看她的脸有欺骗性。”   我哈哈笑地回身戳戳某人,“毕竟你当初也是被这一款机灵俏丽地骗了。”   任由我扎心,凌驰哼一声不接腔,反而吴嘴大抓住了漏洞。   “小师弟被骗过什么呀?为什么会被欧阳姑娘骗?”   我笑眯眯地转开话题:“小姑娘性子活泼,你会和她交上朋友的,至于更近一步,要看你心意了。”   “师姐,他们要住多久?”吴嘴大心急地问。   “你自己去问咯~”   推了他一把,没站稳的吴嘴大踉跄着扑到欧阳好面前。差点一头栽人家怀里,还是连江夜扶了一把才没有酿成惨剧。   吴嘴大嗔怪地看我一眼,竟是有些笨嘴拙舌地开始了自我介绍。   还想看戏,手腕被拉起,我茫然地看向凌驰,“怎么了?”   “回来以后不用见师父吗。”   “哦哦哦,是的,师父~”   这次给师父送了一本山水画册,够他打发时间了。   原本打算见了师父就去看看楚山孤,结果倒好,都在师父的房间里,甚至连应该在镖局的李寒雨也在!   师兄都收集齐全了。   背对着门口的男人身形颀长,气质凛冽,完全没有了之前的痴傻。就是看着这背影,我就知道楚山孤恢复了!   “二师兄!”   惊喜地大喊一声,男人侧身回眸,冰凉的凤眼中有了几丝柔和。   张开手一扑,本想将楚山孤抱个满怀,他却提前预判,一掌按在我的脑门上,“小莲。”   向来内敛的男人是不适应这种热情的,我转头和李寒雨击了个掌,笑意深深地看着不爱废话的楚山孤。   “真是的,我和小师弟那么辛苦才给二师兄拿到解药,你怎么抱一个都不让?”   楚山孤:“你长大了。”   我:“嘁,小时候也没怎么抱啊,二师兄,那你还记得中毒时的事吗?”   楚山孤:“……”不是很想理我。   我坏笑着:“看来是还记得,我冷酷严肃的二师兄,也有很可爱的一面嘛~吃饭饭~穿衣衣~”   楚山孤面容抽搐,沉下声音:“别胡闹。”   李寒雨将胳膊搭在我肩头,也帮着我数落道:“就是啊!老二……二师兄你也太不近人情了,师妹和师弟可是九死一生!我也累得要死呢。”   楚山孤太清楚我俩的秉性了,索性不理会,转头看向了从进门就没吭声的凌驰。   三个师兄里面,似乎楚山孤与凌驰稍微接近些。   只是师兄看向凌驰的眼神很沉冷,眸中深处涌动的情绪全都被很好地遮盖。   “见过二师兄。”凌驰率先开口。   楚山孤并未出声,冷凝着一张脸,只抬了抬下巴。   这两人非常生疏地行了礼,看得我浑身尬得慌。之前二师兄疯癫的时候,可是很黏糊凌驰的,凌驰也叫他小山呢!   怎么就翻脸不认人了!   我替凌驰抱不平,说道:“二师兄也太冷淡了,小师弟在你中毒时,可是尽心尽力地照顾你了!”   楚山孤:“哦。”   “二师兄你该不会重色轻友,只记得米甜儿的照顾了吧!”   “……”楚山孤皱眉。   师父坐在上首,就这么看着我们几个吵闹,也没说什么。老人家气色还很好,看来是不需要操心的。   还是凌驰阻止了我继续吵楚山孤,将这次的出行简单说明了一下。   他省略了采风馆,只说了拿药的过程,当然,也包括了日月神君的事。   楚山孤神色凝重,怀疑道:“我几年前见过日月神君,想来也是易容,他不是个好相处的。”   李寒雨不服气地拽我头发,“对啊,师兄走镖也碰见过魔教的,特别难缠。怎么就给你解药,还让你带回小师弟,甚至送你信物?”   我自满地一笑,“我们是朋友~”   李寒雨:“朋友千千万,怎么就得是狗子?”   我:“……喂!”   师父看我这不服的表情,也没训斥,只提醒着:“你早先行走江湖太张扬,树敌不少,少在外面与魔教有牵扯。”   我泄了气:“哦。”   “师父,这是日月神君送给师姐的信物,凭借此物可以调动教众。”   我一惊,看着凌驰从怀中拿出玉佩。   小师弟啊!你干嘛要说信物的事情呢!   少年并不理会我的暗示,将玉佩呈给师父过目。   像是盘核桃那样摩挲了几遍,师父默默地看着,接着又将玉佩抛回给凌驰,只淡淡说道:“替你师姐保管吧。魔教行事诡谲,这权利轻易别再用。”   我遗憾地点头,师父都不准了,还能怎么办。   李寒雨好奇地问:“日月神君到底长什么样?”   为了更直观地表达出来,我一扫失落,左手拉着凌驰,右手比划着楚山孤,美滋滋地说:“风华正茂十八少年郎,长相嘛,和这二位不相上下的英俊,懂了吗?”   李寒雨配合着我,夸张地捂住嘴:“天呐,这么好看啊!”   楚山孤与凌驰:“……”   李寒雨:“以后咱们门派把二师兄和小师弟拉出去招揽门生,一定管用!”   我:“好主意!”   被我俩合着消遣,凌驰是麻木了,楚山孤凉凉地斜睨过来,我和李寒雨就乖巧闭嘴。   “在讲什么呢,这么高兴。”   连江夜已经将安排欧阳师徒的事交给了吴嘴大,一身轻快地来集合。   师父看我们人都到齐了,竟是欣慰地露出了笑容,扬手一挥,袖中带起的风将门给阖上。   这关起门来的意图明显是有事要交代的,收敛了不正经的嘻嘻哈哈,我溜回凌驰身旁站好,准备听吩咐。   “有件事,也该与你们说了,你们的大师姐叶生花还活着,而你们的小师弟凌驰,便是她与狂海妖刀的儿子。”   师父是个不拖拉的性子,这门一关好,就轻飘飘地说出了让大家震惊不已的话。   想了想,我又将自己知道的都补充了出来,如今大师姐中了生死与共,不方便现身,一直在北漠调养。   这种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事情,连江夜是最先想通的,毕竟先前我也与其中两位师兄说过大师姐还活着。   而凌驰这般相似大师姐,也不需要再多说什么。   唯独楚山孤是真正到现在才清楚实情的,他颤动的瞳孔与握紧的拳头,无一不在泄露出他此时的狂喜与混乱。   “小师弟!我早该想到你是大师姐的儿子的!快让师兄抱一个!”   凌驰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李寒雨大力抱住,脊背被狂拍一顿。   少年惊慌地看我一眼,想要挣脱师兄爱的抱抱,连江夜还是克制些,只是拍拍他的脑袋。   师父就这么看着小师弟被盘来盘去,师兄们的爱还是有点汹涌的。   我没有去解救凌驰,雪上加霜地也围过去一抱,“噢~小师弟~师兄师姐疼你~”   凌驰:“……”被勒得有点喘不上气。   还是楚山孤将我们掀开,一把揪住了凌驰的衣襟。   看到二师兄怒容尽显,我想也没想,迅疾按在了他的胳膊上,阻止他发力将凌驰撂翻在地。   内力一提,压住这蓄势待发的手臂,我看向楚山孤,急道:“二师兄你做什么!”   卡在中间的凌驰看看我,又看看楚山孤,没有自己使劲挣脱,反倒观察起来了,比起惊慌,只是有些许疑惑。   一直品茶的师父看到我们动真格,这才有了情绪变化,“山孤,你要对你的师弟做什么。”   楚山孤冷厉地说道:“师父,您当年因为狂海妖刀才将师姐逐出师门,为何现在又收下他的儿子!”   “可能师父年纪大了,没那么注重这些了吧。何况,小驰也是你大师姐的孩子。”   连江夜也温和劝道:“二师兄,大师姐活着,还有了孩子,这不应该替她感到高兴吗。小驰师弟回到苍山派,也是大师姐对师门难以忘怀,是一件皆大欢喜的事。”   李寒雨:“就是,你快把小驰放了,没看到狗子要和你拼命了啊。”   我尴尬:“……别瞎说!我是不让同室操戈!”   显然,楚山孤并没有听进去我们的话,他看向凌驰的目光冷漠至极。   “你如此相似大师姐,我早该想到的。”   凌驰不开口不反抗,乖乖被拎,甚至还用眼神示意我松开楚山孤。   我不是很明白,可想着二师兄这样子,应该是有什么情绪的,犹豫着,我放开了。   楚山孤愤恨地指责,“是你爹让她偏离了原本的道路,她本该成为苍山派的掌门,而不是与一个声名狼藉的家伙东躲西藏,更不该中了世间奇毒苟延残喘!”   “二师兄你……”   “嘘,狗子稍安勿躁。”   眼看着我又要冲过去,李寒雨连忙锁着我胳膊,不让我插话。   凌驰不辩解,镇定开口,“楚师兄说得是,是我爹耽误了娘,她本该前途无量,可我娘并没有你想得那般艰辛,她如今是幸福的。”   “呵。”   仿佛爹娘两个字都是戳在心口的刀,楚山孤运上内力,抡起手掌,在场的人都要阻止。   凌驰却说道:“如果楚师兄对我爹有不满,我可以接你三掌,让师兄消消气。若你要小弟的命,这怕是不行的。”   “什么三掌啊,没必要!”趁机将凌驰薅到了身后,我迎面对上楚山孤举起的单掌。   凌驰笑着:“师姐,你不能体会师兄的难过。”   “怎么不能,大家都失去过大师姐。你爹抢走了她,难不成每人给你三掌啊!你不仅仅是你爹的,还是你娘的!”   楚山孤要是和我比嘴皮子,那断然是说不过的,可我也不能真的不给他脸子,便又说道:“要是打,那我替小师弟接这三掌。”   凌驰一怔,呆呆地望着我,“师姐。”   “二师兄的武功仅次于我,你接他三掌,我看你是不要命了哦!”我数落着。   “那你替我接?”   “打你说不定是用力打,打我应该就会收力!”   “……”   场面一度陷入凝滞,连江夜似乎看出了点门道,没有再轻易规劝。李寒雨完全看戏的姿态了,最后还是师父发了话。   师父让凌驰接一掌,一掌之后,楚山孤再不能心怀私怨,要接纳对方。   出了屋子,凌驰与楚山孤站在院子的两侧。   我心急地看着这两人,只觉得凌驰真是好生倒霉,来了中原以后不是被卖就是各种受伤。   希望二师兄刚恢复伤势,不至于下手太狠。   刚这么想着,我就看到男人周身的真气催动游走,腕间翻动,掌心竖起,凝结的气力全数贯入到了掌中。   院中的落叶受到激荡开的真气,纷纷飘落碎裂,劲风徐徐,我不禁提起了心。   反观凌驰,在一片肃杀中站定了身子,吸气吐纳后再不动作,连内功都不运用,他也是头铁要老老实实地结这一掌了。   忽的,楚山孤暴喝一声,蹿步上前,携着烈风猛然出掌。   风声呼啸着撕裂落叶,摧山裂石的迅猛一攻正中凌驰胸前。   只听到闷响透胸,凌驰拧眉顶住,却还是被这力道推得连连后退,足底下沉一寸,将砖石都踩裂。   我屏住了呼吸,克制着自己随时冲上前的本能,只心里念叨着师兄快撤掌。   楚山孤虽然恨得真,却还是没有持续运功了,倏地,震掌一收。   “嘭——”   刚猛内劲就是收回,也使得凌驰倒飞了出去。   顷刻间,我足尖一点,跃身去拦,抢在少年撞上廊柱前将人给稳稳接下,搂在怀中。   凌驰没忍住吐出来的淤血,嘴里渗出不少血沫,我忙说道:“师父,师兄们,我带小师弟去疗伤。”   也不等他们什么反应,我将人给抱起回屋。   众人:“……”   对于当众被我抱走,凌驰似乎没什么意见,也不觉得自己的男子气概受到了折辱。   他甚至将脑袋搭在我肩头,很没有戒心地信赖着。   一脚踹开自己房门,我将人轻轻放在榻上,随后也跨上去盘腿打坐。   只能说楚山孤在后面还是有留手,没有打断他的骨头,内伤不是很重。   花了半个时辰帮助凌驰顺气运功,我也是大汗淋漓,这才松口气。   “好些了吗?你怎么连基本的护身法也不用!内功学了是让你挨打的?”我指指点点地训斥他。   凌驰忽的往我怀中一倒,我连忙扶着,“怎么了?还是气血不畅吗?”   “疼,师姐。”   “你才不怕疼,你要是怕,你就不会接!还说要接三掌,我看你想下黄泉!”   “真的疼。”   “……”   凌驰靠在我肩头,拿起我的手摁在衣襟上,让我的手指扒开他的层层衣衫。   楚山孤的掌印清晰地留在了他的胸膛,还好是红的,过两天就散去,若是雷鸣掌……   想到这里,我好笑道:“也是,你连雷鸣掌都敢接,二师兄的这一掌又算得了什么。”   “哎,师姐只管挖苦我。”   “是你要接的,就算是师兄,也不能随便揍你啊。”   “姐姐!我们去烤地瓜吧!吴嘴大说好好吃的!”   走廊外跑来的欧阳好找到了我的房间,兴冲冲地跳进来。这丫头一看到我和凌驰在榻上靠在一起的样子,当即呆住。   “打扰了,青天白日的,怎么不关门呢!”   虽然很是惊骇,但她还是嘿嘿一笑,退出门,又将房门给关上了。   我一惊:“不是,你误会了!”   想起自己的手还按在凌驰的胸膛上,我慌忙缩回掌心,拍了下他的背,“坐稳。”   “没力气了。”   “行,师姐的床让你睡!”   说着我就自己推开他,起身下床,凌驰勾住我的手腕,将我拽回,“师姐,你不知道楚师兄为什么讨厌我吗?”   “知道啊,就是你爹拐走了大师姐!”   “还有。”   “洗耳恭听。”   “他可能喜欢我娘。”   “什么!”   我惊得往前凑近,凌驰居然还往后退,我一下扑空栽到他身上。   还想摁着他肩膀扶稳,却是直接扒了他衣服,脸朝下地埋在了少年腹部上,我的鼻梁被他坚实的腹肌撞得一疼。   与此同时,房门又被推开。   “听说师姐你回来了——呀!”   米甜儿兴高采烈地叫着我,然后尖叫出声,又捂着脸慌张喊着:“打扰了!我来得不是时候!你们继续!”   挣扎着从凌驰身上撑起,我满脸惊恐地喊着:“甜儿不是的……”   凌驰也没料到这变故,红着脸将被我拽下的衣服胡乱拉上,可看着我这样子,他又笑道。   “师姐,你慌什么。”   我没好气地斜他一眼,“你咧,脸红什么,开花了啊。”   “……”   眼下不是去和两个丫头解释的时机,我更骇然的是楚山孤喜欢大师姐这件事!   “你有什么证据说二师兄喜欢大师姐?”   “猜的,你也可以不信我。”   “……”   我以前只觉得楚山孤对大师姐很听话,是敬重的,对别人再冷厉,在大师姐面前也会显得温顺很多。   如今这么一想,若是喜爱的话,也不是不可能。大师姐被逐出师门,以及传来死讯时,都是二师兄最先垮了。   我们都很伤心,可唯独二师兄,确实与众不同些。   “算了,师姐想不通就不要为难自己。”   “谁说我想不通了,我现在觉得,你的话也不无道理,是有迹可循的。”   凌驰也不嘲笑我了,下了床要走,我看着他,“你不是要休息吗?”   “怎么,真的在你床上睡吗?   “这有什么。”   凌驰苦笑,“就算师姐肯让床,我也睡不踏实。我在你房里睡,欧阳好她们要说成什么了。”   “流言蜚语不用在意嘛,又没什么。”   “那你先前被误会又慌什么?如果不在意床,那师姐去睡我的房间,你能睡着?”   “……”   被反问一句,我噎住了,虽说自己的床确实非常私密。可换成以前,我根本不会去深究,在哪里睡不都一样!   但现在的我一定不可能在他床上睡着的,我很清楚。   不再乱想,我摆手作罢:“行吧,你胸口的掌印记得擦一擦药酒。”   “嗯。”   “你放心,二师兄不会再找你麻烦了,他说到做到的。”   “好,还有什么要交代吗?”   我打量了一下要走出门的少年,“小师弟,穿戴整齐再出门,不然真的会被误会的。”   凌驰讥讽一笑,“你几时怕这些了,以前削我衣服不是挺利落的么。”   “好汉不提当年勇,我去看看二师兄!”   “我和你一起。”   我迟疑着,“如果他真的喜欢大师姐,你去,不是火上浇油吗?”   凌驰丝毫不怵,淡定道:“可我也是叶生花的儿子。”   “也对,放心,这次师姐不会让你挨揍了,你要不要先擦一下药酒?”   原本是想让凌驰自己回房擦的,我这儿又正好有药,也就不舍近求远了。   将人又拉回来坐好,我从柜子里翻出活血祛瘀的药,抹在掌心用内力蒸热,我抬起湿漉漉的右手看着呆滞的凌驰。   “看师姐做什么,衣服扒开一些。”   欲言又止的凌驰将自己的衣襟扯开了些,但这并不能够让掌印完全显现出来。他只得解开腰侧的系带,这才袒露出完整的一片。   掌心贴上他的胸口时,这具躯体轻颤了一下,我没有多想,顺着一个方向揉,将药给化开。   有意思的是,就像上次凌驰让我摸他胸口感受心跳一样,这回,我又感受到了。   一下一下地跳动,好似练功到了激烈时。   等我揉好,手上的药差不多都干掉了,只余下略微刺鼻的酒味。   凌驰低着头重新整理衣服,他的耳朵是红的,哑着声音说,“多谢师姐。”   “和我客气什么,对了,原本想着回来就送你的。”   将自己曾经用过的剑从兵器架上取了下来,我笑着递送过去,“以前你不要,可师姐的这把剑还是比门派送的要好很多。”   这一次凌驰没有推拒,将这把旧剑收下了。   少年拔出剑来欣赏,两根手指并拢,轻轻从剑身上抚过,像是在抚摸什么有生命的小动物。   看他这验货的样子,我无端地有些紧张,“你弹一下听声音,或者切切东西,虽不及藏柳,也不如你的鳞骨刀,可它不差了。”   “我没有嫌弃,谢谢师姐。”   “那你摸半天!”   “……”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7-01 08:51:22~2022-07-02 10:55:5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盐糖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绯月城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声声 10瓶;水原稀粥 5瓶;凛冬、瑞瑞QAQ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0章 拒绝   我原本计划回门派后马上看看楚山孤恢复得如何, 现在看来是根本不用担心的。   他都能一掌拍飞凌驰,甚至还是留了手的。虽然凌驰也没用内力抵抗,确实很莽。   起先也想不通为什么楚山孤最为生气, 凌驰却提醒我,二师兄应该是喜欢大师姐。   如果是因为喜欢的话, 我就算再迟钝,也觉得能理解了。   我打算去看看楚山孤,凌驰还敢往前凑,手心手背都是肉。我若一直偏袒凌驰,也让二师兄寒心,毕竟那么多年的兄妹情谊。   思来想去, 为了确保不让凌驰的存在火上浇油, 我将米甜儿和欧阳好全都拉上了。   一个古灵精怪见风使舵,一个甜美可爱恭敬有礼。   我觉得一向对女子客客气气的二师兄, 也不会当着姑娘家的面再揍凌驰吧。   吓着小花朵了怎么办。   米甜儿一听是去见楚山孤, 脸上露出一丝惊慌,摇着头说:“我就不去了吧。”   凌驰:“楚师兄要揍也是揍我, 你怕什么。”   欧阳好幸灾乐祸地笑,“怎么没打脸呀,你师兄还是对你太好了。”   凌驰斜了一眼对方,又看向了犹犹豫豫的米甜儿。我也是觉得奇怪, 之前她可是巴不得往楚山孤面前凑的?   捏捏米甜儿弹性十足的小脸, 我靠在她肩膀上, “你以前可不是这样, 还是说, 你俩吵架了?”   “没、没吵架!说起来, 我和楚大哥本来也不是师姐你和凌驰这样的关系, 他如今恢复了,我肯定也要守礼。”   忽然大声辩解着,米甜儿又是委屈又是涨红了脸。   我与凌驰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道:“我俩什么关系?”   欧阳好用手指比划了一下:“那种关系?”   米甜儿:“呀!欧阳姑娘怎么这般粗俗!”   欧阳好:“……那,那就姘头?”   眼看我与凌驰的表情都不对劲了,米甜儿赶紧安抚着解释。   “不是的,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看师姐与凌驰每次相处都很自然,看着你俩就觉得很开心。”   我不禁皱起眉梢:“有么,我哄他都要哄烦了。”   凌驰冷笑:“你是没见到我被气死的时候是吧?”   浑水摸鱼的欧阳好:“我见到你俩在床上打闹也挺开心啊,就刚刚。”   凌驰开始提溜袖子:“我看你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蹿步溜我身后一抱,欧阳好无赖地扬起笑,“要打我,就先打姐姐啊!”   背后挂了一只狡猾的猫,我也没甩开,只得把身前的凌驰给镇下来。   好不容易稳住了这几只小的,我才明白米甜儿在顾虑什么。   原来解药前些天送回来时,没多久,楚山孤就恢复了。   虽然还记得痴傻时的记忆,但他肯定不会时刻提及,又或者像小孩子那般粘着谁。   冷厉又一丝不苟的二师兄不再小孩性子后,自然而然就与米甜儿的关系回到了原点。   米甜儿觉得自己再留在苍山派也是多余的,反正她也算是报恩了吧,已经打算过两天就回藏秀峰。   趁着还没入冬时,现在的天气还比较好赶路。   听完米甜儿有些惋惜又有些失落地讲述,欧阳好啧啧感叹。   “男人啊,真是最不值钱的东西。”   凌驰冷声接口,“你师父也是男的。”   “我师父就是我师父!是爹也是娘,和你们这些臭男人不一样。”   “……”   “师姐,你觉得呢,我是不是该回去了。”米甜儿目光闪烁地看向我。   先前我可是极力挽留她,还想撮合她与凌驰,现在我没这需求,也就点头说道。   “确实,你也该回门派了,也别让赫连大哥他们担心。”   少女的面容一僵,眼里的光散去,瘪起了嘴巴,看上去像晒蔫儿了的小白花。   “甜儿你是不敢一个人回门派吗?也是,你自己初来乍到,我送你……”   话还没说完,我就被凌驰拉过胳膊,“师姐,不是要去找楚师兄吗。”   “对哦!我要去看看师兄,还有藏宝图的事也要告诉他!”   也不管米甜儿是不是还在消沉,我拽着她一块凑数去了。   “二师兄我进来啦!”   随便打了个招呼,我带头推门进去,楚山孤正在擦拭他的剑,看见凌驰时,他的表情称不上良善。   不过看到米甜儿了,他那冷酷的脸又缓和了些许,但还是绷着的。   “铮——”   利剑入鞘,右手一扬,将手中长剑抛去了兵器架上,楚山孤半垂眼眸,漠然开口。   “何事。”   我拿出藏宝图铺平在桌面上,打了个响指,欧阳好就蹦出来开始绘声绘色地讲解自己拿到图的经过。   “所以,这是不是二师兄要找的藏宝图?”   我先前已经用很多香料来腌这皮革了,好不容易才驱除了那淡淡的泔水味。   楚山孤在最初的诧异后,表情已经趋于平静。   “到底是不是呀,说句话!”   “是的。”   看我这般心急,男人无奈地扫我一眼,“这图是我丢在泔水桶里的。”   米甜儿像是想起来了什么,一拍手掌。   “是哦!我想起来了,我受伤昏迷时,楚大哥背着我到处跑,翻过好高好奢华的一栋楼,我不记得是哪条巷子,但记得那里有些臭!”   这不就对上了,是楚山孤找到了图被追杀,米甜儿拔刀相助结果反倒拖累。   又不能丢下藏秀峰的小师妹,楚山孤权衡利弊下,先将藏宝图舍弃了。   如果真的丢了图,被三王爷怪罪也没办法,他不能把活生生的米甜儿给丢了。   我知道二师兄就是这般面冷心热。   当然,最后结果是楚山孤伤重昏迷痴傻,米甜儿肩负起了求生的重担,她也确实做到了。   “是不是这样,二师兄?”把自己猜测的这些全说出来,我得意地求证。   楚山孤没吭声,米甜儿像是有些感动到了。   “图已经找回,我会去召集人手探寻,接下来你们就不用管了。”言简意赅地总结完,楚山孤打算将藏宝图卷起。   我笑嘻嘻地摁住他的手腕,“慢着。”   楚山孤:“你又有什么鬼主意。”   “二师兄何必找别人,我不能陪你吗?而且图也算是小好找来的,她也想玩玩寻宝。”   “这不是儿戏。”   “可也不是什么龙潭虎穴呀,魔教分舵我都去了,这算什么。再说了,东海冰川岛屿听说是人间仙境,有机会怎么能不去。”   楚山孤默默地盯着我,似乎在思考同行的事。   欧阳好是个很会看事的,她与楚山孤才是第一次见面,算得上毫无关系,想要跟着去,必定要展现实力,所以开始自卖自夸。   “东海肯定是要出海呀,我水性超好,会浅游大法!在水下半个时辰不换气!而且我轻功好,会易容,偷盗技巧除了我师父之外,还没怕过谁!”   一旁的米甜儿惊叹着:“欧阳姑娘你好厉害哦!”   欧阳好嘿嘿笑:“过奖。”   “我作证,小好偷我几次了,当真防不胜防。”我很够义气地推举了一句。   “我也去。”   一直闷不吭声的凌驰也幽幽发话,立即引来楚山孤不悦的目光。   才不管这若有似无的排斥感,少年走到桌前,指尖点向了藏宝地。   “东海多岛屿,此去必定要出海乘船,藏宝地没有标在岛上,而是在附近海域,有可能是沉在浅海湾了。我的水性也不错,同样能帮上楚师兄的忙。”   “……”楚山孤满脸都写着不要你帮。   凌驰不为所动,继续说道:“师兄此去只是踩点,等你真的确认了藏宝地有宝藏后,你才会给王爷送信,那时应该就是官府的人来接收宝藏了。”   似乎全都被凌驰说中了,楚山孤冰冻的脸上既有着欣赏又有着一时半会儿难以消掉的厌恶。   我看着都替二师兄难受。   还想劝劝,要不让凌驰别去了,楚山孤居然答应了。   一个屋子除了米甜儿,全都能去,眼下再找个高手也就差不多了,毕竟藏宝地也不是多么难以抵达的地方。   我觉得李寒雨就不错,忽的,屋中响起一道弱弱的声音。   “我可不可以跟着你们一起去呀?”   我们一同看过去,米甜儿乖巧地笑着,指着自己。   思考了一会儿,我们同时摇头。   “不行。”   米甜儿大惊,露出了被抛弃的小狗眼神,盈盈目光要闪出泪花了。   可她没有耍赖,只是忍了又忍,挤出了一个勉强地笑。也不等我们解释什么,米甜儿便埋着脑袋快步走出去了。   一室寂静,楚山孤默然收回目光,并未再提。   我指着外面:“我们好像有些过分了,我去看看甜儿。”   凌驰握住我的手指,轻轻押回身侧,只说:“米甜儿武功不够,也不像欧阳好这般有看家本领,去了只会碍事。”   虽然是实话,但非常伤人心。   “要不,二师兄你去看看?”我将主意打到了师兄的头上   楚山孤卷起藏宝图,“不用,她确实太弱。”   “可她好歹照顾你那么久,一点都不嫌弃你先前痴傻。”   “那你就替师兄去看看。”   推来推去也不是办法,我拽起凌驰走出去,欧阳好也跟着出来。   结果走到一半她就被吴嘴大给忽悠走了,说是有好吃的给她。   我还想顺几个好吃的糕点,吴嘴大藏着掖着,连我也不给,这实在让我很痛心!   看着吴嘴大与欧阳好远去的背影,我竟是有一种儿大不中留的怅然。   “哎,以前有什么好吃的都记得给师姐,嘴大他原来喜欢一个女孩子,这么抠啊!”我忍不住唉声叹气。   凌驰:“你想吃什么,我做给你吃。”   我感动地看向他,“呜呜,还有小师弟孝顺我,我看厨房水缸里养着螃蟹,能做给师姐吃吗!”   “好,做给你吃。”   “对啊!你做吃的,我把小好、嘴大还有甜儿叫来!”   “……”   “怎么了,难道你只做一人份的?”   “没有,要做几个人的,你说。”   最后一算,竟有八、九个人的,就把螃蟹改为了宵夜,再配上美酒,深秋吃蟹最合适不过。   夜里,除了楚山孤,我邀的人都到了,就连欧阳老头也晃着酒坛子来了。   老头白天去见了我师父,两个人居然聊了大半天。   我忽然觉得再带个老头上山也不错,起码有人陪师父解闷了,好歹多年前也有过几面之缘。   大家有说有聊地围坐在厨房里开小灶,很是一番惬意。   米甜儿左看右看,小声问我,“楚大哥不来吗?”   我将拆好的螃蟹丢她碗里,“管他做什么,爱吃不吃,哼。还嫌弃,那也是大师姐的儿子做的菜好不好。”   看我也有一些小脾气,米甜儿给我揉揉肩膀。   “师姐别气嘛,楚大哥一向冷着脸,不过他好像确实对凌驰更冰冷,为什么呀?”   “因为二师兄他喜呜呜……”   凌驰将一块蟹肉塞我嘴里,阻止了后面的话。   嚼了两口发觉味道不错,我又让他给我喂几块。   米甜儿有些着急道:“因为什么呀?”   凌驰:“我不招人喜欢吧。”   米甜儿:“……”   半信半疑地看着我们,米甜儿也不问了,她看上去有点心不在焉。   螃蟹一个都没拆,也就吃了我给她剥的那几只,反而是酒喝得多一些。   在座的酒量都不错,连江夜把持着大局,不让大家喝多。   欧阳老头被吴嘴大哄得乐呵呵的,这小子一边讨好老头,一边给欧阳好拆螃蟹,很是用心。   “甜儿,你喝醉了吗?”我看向身旁撑着脸发呆的少女,伸手晃了晃。   米甜儿冲我憨憨一笑,“没有,越来越清醒了!觉得有满腔热血在这里!”说着,她拍了拍自己胸膛。   像是在告诉大家,自己没醉,以往都比较羞涩的少女拿上厨房里的烧火棍就在门外的院子舞起剑来。   不得不说,虽然没练到家,这藏秀峰的剑招还是潇洒飘逸。   一群人给她拍手叫好,米甜儿秀完后,目光一一转过我们,原本在笑着的脸又沉了下来。   “我觉得还是要请楚大哥过来。”她先是有些失落地低喃,随即振奋了精神,“我去叫楚大哥也来!”   将烧火棍一甩,她提起裙角飞快跑走,我寻思了片刻,还是有些不放心。   “我跟过去去看看吧。”   这么说着,我一路远远跟着米甜儿来到楚山孤所在的院子。   灯色昏黄,从窗口便能窥见里面的情形。   正要绕至前门进去,身后一股蛮力将我一搂,止住了我的步伐,若不是气息太过熟悉,我就一拳抡过去了。   我侧头,压低声音,“做什么不让我进去!”   “嘘——”   嘘个头,咱俩这动静,米甜儿发觉不了很正常,楚山孤的耳力肯定听到了。   看我不进去了,凌驰就松开了箍在我腰间的手,让我仔细观察屋内的情况。   虽然有些疑惑,我还是听话地蹲点了。   只听到哐啷一声,是米甜儿撞到了桌角,要摔倒之际,她被楚山孤扶了一把。   可比起抱着转一圈这种,楚山孤用劲一转,按着少女的肩膀,让她坐在了椅子上,然后将茶水送到了她嘴边。   像是鸟雀那样,米甜儿不敢反抗,轻轻地啄了几口,把茶水喝了。   “好点了就回去,我不吃螃蟹。”   这是楚山孤的声音,还是不说废话,冷冷的。   “唔,怎么不吃呢,是不喜欢吃吗?凌驰手艺非常好,莲师姐都说一辈子吃不腻呢。”   “……”   听到米甜儿的话,我差点笑出声。   屋内安静了一会儿,我和凌驰在屋外听墙角,少年就站在我背后,好似将我给笼罩在怀里。   我一抬头就能顶到他胸口,过得片刻,我看向他,拽着他的衣角,“小师弟,你怎么心跳好快。”   “……”   凌驰给我一个闭嘴的眼神。   “楚大哥!”   我的注意力又被米甜儿忽然的大声给吸引,这口气听着像是豁出去那般。   “楚大哥、你、你!你喜欢吃螃蟹吗!”   “……”   “不是,楚大哥你,我、我后天就要回藏秀峰了!”   “嗯,保重。”   我看到米甜儿的表情凝固了,就算有些醉意,面颊酡红,她也还是神志清醒的。   “只是这样吗?”   “你武艺不佳,该勤加练习,以后别随意拔刀相助。”   “……”   羞愧的米甜儿垂下了脑袋,楚山孤还是面容不改。   越看越奇妙,我勾了勾手指,身后的凌驰贴近我脸庞,我便小声说道。   “甜儿是不是有点粘二师兄?”   “师姐,再等等看。”   少年在我耳边开口,呼出的热气让我瑟缩一下,我忍不住揉了揉耳朵。   听他这意思,好像还会有好戏?   “楚大哥,我努力学好武功了,是不是还能见到你?”   “不一定。”   “……那,那我还能和你见面吗。”   “见我做什么。”   当我听到楚山孤的反问时,也冒出了一样的疑问,可不等我再细思,就听到了米甜儿颤抖又坚定的声音。   “我、我喜欢楚大哥!所以还想见你。”   我骇然一跳,后脑勺磕到了凌驰的下巴,两个人都是一疼,手忙脚乱地稳住彼此。   须臾,我又偷偷凑过去看,楚山孤也是一脸震惊,俊脸隐隐有裂开的架势。   尽管满脸通红,气势也不够,羞得难以直视对方,米甜儿还是一鼓作气地坦诚了心意。   原来她喜欢二师兄啊!   房间如坟场一般寂静,不知过了多久,楚山孤的声音响起。   “我有心悦之人,承蒙米姑娘厚爱。”   米甜儿大为震撼,“可你不是没有成亲吗。”   “是,但我心中已有一人。”   “那个人是谁?你都三十五了,那你喜欢的人是不是也这么大了!说不定都嫁人了呢!你再看看我好不好?”   “与米姑娘无关。”   答案出来了,凌驰没猜错,楚山孤一直默默喜欢大师姐!   我实在不能想象怎么会变成这样的,来叫楚山孤吃螃蟹,结果米甜儿酒后壮胆表明了心意。   关键是她还被拒绝了,而且情敌大师姐的儿子那么大一只就站在我背后!   既然大师姐已经嫁了狂海妖刀,二师兄完全可以另择良缘啊!为什么要拒绝这么善良纯美的藏秀峰小师妹!   好惨!   我都不知道是当年错过赫连海的我更惨,还是米甜儿更惨!   米甜儿呜呜大哭地跑出去了,她压根没看到门口听墙角的我和凌驰。   反倒是追出来的楚山孤眉目一厉,狠狠瞪向我们。   师兄的表情看起来也不寻常,我连忙说道:“我们去安慰米甜儿!”   赶紧拽着凌驰跑路,出了这院子,看到米甜儿在北苑的拱门处蹲着哭。   这娇小的背影与花坛融为一体,不仔细看哪里看得出。   “师姐,我去与她说,你回去吃螃蟹吧。”   “啊?”   很惊讶,这次凌驰没有不耐烦,而是主动去安慰了。   感觉像是撞邪了,我揉了揉眼睛,看着凌驰扶起米甜儿去园子的凉亭坐着。   米甜儿哭得猫叫似的,抓起凌驰的袖子抹眼泪,最后一脑袋栽进少年怀中。   我站在远处看了一会儿,就低头不看了,踹着脚下的石子等待那边处理好。   原来凌驰挺会安慰人嘛,怎么以前没看出来。   干脆背对着凉亭那边,我抱着双臂靠在墙壁上。渐渐地,哭声弱下去了,还有压得很低的说话声。   怎么还讲悄悄话,可恶,距离太远,听不清。   忍不住回头看几眼,米甜儿在擦眼泪,惨兮兮地笑中带泪。还真是我见犹怜的样子,小师弟看了不会心动吗。   他以前看到欧阳好装可怜,都会激发恻隐之心的。   他应该是喜欢这种小姑娘的吧。   不自觉地想着这些,我收回视线,看天看地,只觉得时辰无限拉长。   可能有一个时辰,等身后传来脚步声时,我一个旋身挡在出口。   看到我出现,凌驰一惊,还掂了下背后睡着的人。   “师姐,你没去厨房?”   “我挺担心的,就想着等等呗,没想到安慰了这么久。”   “你都听到了?”凌驰压低眉宇,试探性地问。   “什么啊,那蚊子嗡一样地说话声音,哪里听得见,除非专门练了耳力!”   他轻柔笑开,“没听见就好。”   “安慰人而已,还不让人听见,见不得人么。”   “是,见不得人,尤其是师姐。”   “小师弟什么意思。”   “嘘,米甜儿睡过去了,你吵她醒来又哭怎么办。”   “那你哄呗,你都有能耐哄睡。”   凌驰背着人往前走去,畅快说道,“觉得我喜欢男人,你发了通脾气,我对女人殷勤些,你又说话带刺,师姐,你要我怎样?”   “我哪里说话带刺了,我是觉得你深藏不露。以前对姑娘家爱理不理的,我以为你不擅应对。”   “人会变啊,怀莲。”   “……”   作者有话说:   小师弟只是觉得同病相怜罢了,没有利用甜儿刺师姐的意思哦!没有!他又不是应炼小坏蛋! 第51章 承诺   一大早我就想去关心米甜儿, 谁知在晨练的吴嘴大激动地堵住我,说是门外有几个挑夫送来了两口大箱子。   给门派送东西的人不少,吃喝玩乐样样都有, 多半都是同门们的家属送的。   可给我送来,还是很稀奇的, 印象里也就赫连海捎过东西给我。   跟着吴嘴大去了山门,带头的挑夫腰缠绑带,深秋的天就穿着大褂,他对着我抱拳作揖。   “阁下可是苍山孤狼怀莲?”   我点点头,“请问大哥有什么事?”   “怎么了,师姐。”   挑夫还没回答, 凌驰倒是结束了早课过来问道。   我看向他, 少年穿的是清新柔软的绿色,在这秋意深浓时, 竟是给我一抹春意盎然的感觉。   亲传弟子都穿浅绿的衣裳, 关门弟子更上一阶,穿衣也没有着色要求。   可看着凌驰这模样, 就觉得他穿着比几位师兄还挺拔俏丽。   以前也觉得他好看,但现在是变本加厉地好看了!   “师姐?”   凌驰在我面前晃了晃手,我立即收敛心思,正经八百地说道:“不知道是谁送我两口大箱子。”   挑夫哈哈一笑:“怀女侠, 这箱子沉甸甸的, 可是装满了东西, 你打开看看便知道了。”   凌驰:“我怎么知道里面是否有诈。”   也对, 这箱子大得能塞进一个吴嘴大, 有人藏在里面偷袭也不是不可能。所以我也没让挑夫们抬箱子进大殿, 只在山门口。   挑夫:“我可以代为打开。”   我:“那就劳烦, 可知道是谁送我的东西?”   挑夫:“是我们公子日月神君。”   原来不是单纯的挑夫,而是魔教的下属。   并不在意自己的身份被暴露,这大哥自豪地讲了出来。   这下子我们几个都知道是魔教送来的礼物了,本来还挺馋的吴嘴大已经躲在了我和凌驰身后。   再不耽搁,挑夫用力扯断箱子上的黑锁,将箱盖一掀。   里面没有藏人,也没有暴射而出的机关,但同样让人震撼。   金灿灿亮灼灼的金银珠宝堆在里面,就像欧阳师徒攒下来的家当那般。可这不是家底,是应炼差人送来的。   如此阔绰,对他来说估计只是九牛一毛。   “哇,这是要娶师姐的聘礼吗!”   吴嘴大惊呆了,要越过我们去摸一摸这些珠宝,凌驰眼疾手快地摁住他肩头。   “嘴大师兄不怕东西上有毒吗。”   “噫!”   要探出去的爪子飞快缩回,吴嘴大又躲回后面。   凌驰面色不善地看着对面,“用意何为?”   挑夫叹口气,好似觉得凌驰问了个蠢问题。   “不是我说,我们公子做事向来随心所欲,就是喜欢怀女侠,欣赏她,所以也就讨好她。男人送女人东西,还要多少理由呢?”   凌驰不为所动:“可你们是魔教,这就不一样了。”   “少侠可是赤|裸裸的偏见呀。”   “是又如何,我不信他是真心的。金银财宝,有点财力的人都能给,要送,就送他轻易得不到的,或者没有的,他有真心吗?”   “……”   挑夫瞪了凌驰一眼,“真是多事的小子,怀女侠,这礼物已送到,你不要就丢了吧!”   豪气地撂下话,带头的挑夫招呼着几个兄弟转身下山,两大箱财宝就这么放在了门口。   最终还是凌驰搬去我房间的,我以为他会生气,但少年面色如常,甚至主动帮忙搬运。   我看着凌驰,说道:“这么多,普通人八辈子都花不完,送你一箱吧。”   “师姐可真是慷他人之慨。”将两口箱子堆在墙角,凌驰抱着手臂一靠,说着风凉话。   “爱要不要啦,我让甜儿过来挑几样喜欢的哄哄她。”   凌驰上前几步扣住我的手腕,笑着说,“既然你那么想送人,就把这些充公给师门呗,可以修葺改建院子,还能改善伙食。”   “好主意!我叫三师兄来接收。”   “师姐,当真送了?不心疼?”   “不心疼,不过还是挺感激应炼的。”   “你要是喜欢秘宝,我也能给你找。”   我疑惑地看着少年,本是想拨弄他的刘海,却在这双清透的眼睛中怔住了,只是顺口问道。   “我喜欢,你就找?为什么啊?”   “不为什么,只是想让你知道,应炼能给,我也可以。”   “你干嘛和他比呢。”   “我不想师姐觉得他真的喜欢你。”   原来是这样吗?操心起我的终身大事了?   我笑,“我虽然不太懂情情爱爱,可也知道真心假意。我很清楚,是交朋友,不是找相好。”   “我怕你昏头。”   “还担心我呢,你小小年纪,看得出来?”   “比你会看就行了。”   “嚯!那你倒是说说,师姐身边有没有桃花呀。算命先生究竟有没有诓我,这都大半年啦!”   看我计较起了以前的事,凌驰弯起眼眸,藏不住笑意地揉向我脑袋。   “很准的,有,还不只一个,但绝对不是应炼。”   我大惊,“真的吗!你怎么看得出?是谁!”   凌驰:“天机不可泄露。”   “臭小子,快说!你肯定是在耍师姐吧!”   追追打打地跑出房间,门外要进来的米甜儿差点撞上凌驰,哭肿眼睛的少女后退几步站稳。   她一手拿剑,一个肩头还挎着包袱。   凌驰落回我身侧,看她这架势,说道:“你这是要提前回藏秀峰?”   努力挤出一个笑,米甜儿沙哑着声音说,“已经打扰你们太久了,我是该回去啦。”   凌驰:“要放弃了吗。”   米甜儿被说得一愣,将剑捏得紧紧的,“我不知道,但我的确还不够格,我太弱了。”   凌驰:“可这种事,与强弱无关的。”   米甜儿一惊,脸色更是凄凉了。   如果喜欢,你是弱是强又如何呢?如果不喜欢,那强弱也同样不重要。   作为昨天听到了这一切的观众之一,我一手揽过少女的肩头。   “先回去也好,练好武功比什么都重要,毕竟咱们混江湖嘛。像师姐,早年专心学武,现在才是孤狼!来来,送你一些饯别礼,喜欢哪个拿哪个!”   米甜儿:“可是师姐!孤狼会不会孤独终老啊!”   我:“……”这是连我一块攻击了是吧!   凌驰噗嗤笑出声,我剜他一眼。   米甜儿知道说错话了,连忙转开话题随我进屋,然后惊呆,“哇!好多珠宝首饰啊!好多钱啊!师姐在门派里挖到宝藏了吗!”   我哈哈笑着拍她脸蛋,“朋友送的。”   挑花眼的米甜儿短暂地开心了会儿,到底是小姑娘,对这些亮闪闪的东西抵挡不了。   她也不贪心,就算难过,也只挑了一支珠钗。   那是梅花形状的钗,楚山孤是挺喜欢梅花的。   哎,或许米甜儿也没意识到,自己挑了许久,还是忍不住按照了爱慕之人的喜好去选。   这一对就这么没了吗,我只能让吴嘴大努力了吗!   戴上了这支钗,米甜儿打起精神,说道:“我会努力学武的!以后一定还来苍山派玩!”   太乖了,我忍不住慈爱地摸摸她的脑袋,“师姐师弟都在这里等你。”   想了想,我让凌驰先去送米甜儿,转头就去找了楚山孤。   “二师兄,甜儿要回藏秀峰了,好歹照顾你那么久,送送她也行吧!”   踹门就进,一点都不废话地表明来意,楚山孤看我这猴急的样子,也不怪罪,只说,“她未必想见我。”   “我觉得她还是想见的!”   “……”   并不信任我的眼光,楚山孤还是坐着没动,我开始活动筋骨,准备将他扛过去。   “二师兄,你打不过我的,自己去还是被我扛着去?”   “师妹你……”   楚山孤被我请过去了,只不过这一次晚了。   我俩过去时,只看到山门口翠竹似的凌驰,那个娇小可爱的少女已经不见踪影了。   凌驰回头看我一眼,只说道:“对不起,我没留住。”   我快走几步望着下山路,确实找不到人影了,惋惜地叹口气,“哎,不怪你,师姐应该早点把二师兄扛过来的。”   凌驰:“……”   既然错过了,那就算了吧,再想也无用,除非楚山孤追上去。   看了眼木桩子似的师兄,他只是站在门口望着远处,一贯寡淡的脸上也没什么神情。   我踮脚靠在凌驰肩头,他乖顺地侧腰,将耳朵贴过来。   “小师弟,你说二师兄有没有点后悔?”   “不知道,不喜欢就不会吧。”   “我要是知道有人这么努力地喜欢我,一定感动死了!”   “……”   少年直起身体,默默地盯着我,还以为自己说错什么话了。   “怎么了?师姐没开玩笑,认真的。”   “但这只是感动,不是心甘情愿地喜欢,师姐迟钝就算了,可不要滥情。”   “瞧你说的!我才不会。”   凌驰哼了声,不是很相信我的话,嘿!他使什么小性子!   送走了米甜儿后,楚山孤一切如常,贯彻着师父的那种孤独终老的气质。   将我们几个要一起去东海的人召集起来开了个商讨会,决定明天就下山。   现在已是深秋,入了冬可不好出海,毕竟天气太冻也不便行动。   我也邀请了李寒雨,但是他的镖局最近接了大单,他实在走不开。   不过他家的总镖头是号称“白鲨”的莫芬芬,东海土生土长的大妹子。   妹子顺手送了我们东海的地图,还讲解了一下各个出海的船只,她认为只要按照藏宝图去找,并不难。   以前是有一些沉船宝藏,还有那种遭遇海难的货船、海盗船之类的。   东海的本地人这么些年,确实有不少挖到金银财宝。   若不是莫芬芬也要跟着李寒雨押镖,我都想把她拐过来一起寻宝。   我回屋收拾了东西,想着要去给师父打个招呼,我最近总是来去匆匆的。   轻快地跑去院子,却看到师父的门窗都紧闭着。   想着师父是不是在午休,我轻手轻脚地走去了窗户边听动静。   很意外,我听到了凌驰的声音,还有师父的笑声,说着承诺什么的。   不等我再细细去听,哐一声,窗户打开了,我吓得往后一跳。太专注听墙角,以至于被当场抓包。   撑开窗户的凌驰嘴角抽搐地看着我,不知道是生气还是好笑,最终都化为无奈。   “师姐是听墙角有瘾吗?”   “没有,我就是想着明天又要下山了,和师父来讲一声。谁知道被你捷足先登,哎~你也来和师父道别?说什么了?”   撑着窗台就灵便地翻窗进去,凌驰看我这野猫一样的行径,只是放任。   “我也是来与师父道别的。”   “哦~我可听到什么承诺之类的。”   “师姐来晚了,这墙角没听全。”   凌驰浅淡一笑,并不与我争执,早上还甩我白眼呢,说我滥情,这会儿又高兴了。   师父看我和凌驰如今这般自然地相处,脸上的笑意就没散去过。   卷起袖袍,老人家往椅子上落座,平和道:“去吧,帮你们师兄找找宝藏,多经历一些事,如今你二人关系亲近,为师很放心。”   “师父,你刚刚说什么承诺?”我也没顾忌,好奇地问。   师父和凌驰异口同声地说没什么,这遮掩的样子反而让我更想知道,不过很快我就被转移了注意力。   “师姐,我接到北漠的传信,我爹娘来中原了。”   “什么!”   激动地扣住凌驰的胳膊,我激动地问:“大师姐是要回来门派吗!”   “嗯,是师父亲自写了信。我想,爹娘应该已经入中原了。”   隔了这么多年,师父总算是重新接受了大师姐,对于狂海妖刀这个拱白菜的猪也放下成见了。   可能年纪大了,确实会有些改变。   我懂了,难怪师父心情好,是因为大师姐要回来了啊!   “可恶!我们明天就要下山,我想等大师姐回来!”   “没关系,娘到了门派也会住一阵,等我们从东海回来也能见。”   “啊啊啊!我好激动啊!小师弟!”   克制不住心里的一腔热情,看着这相似的面容,我情难自禁地又一把抱住凌驰薅了一顿。   凌驰弓着腰被我搂在怀中薅,只低声道:“师姐,师父还在看。”   被提醒了一声,我哈哈笑着松开他,又爱不释手地拍拍少年的肩膀。   瞥了眼师父的反应,居然是一脸慈祥,那应该是不在意我这毛手毛脚的行为。   “我要看到大师姐啦,事不宜迟,我们明天赶紧出发去寻宝。”   真是恨不得今天就出发,兴高采烈地从师父的房间退出,走了几步,我忽然想起吃了窝边草的事。   登时,面上的笑容定住,我急忙回头去找凌驰。   看到他也从师父的房里出来,我飞快揪住他袖子。将人拉到了无人的角落里,我心急如焚地告诫。   “小师弟!你千万千万,不可以对你娘说采风馆的事!”   “烂在肚子里,可以吗。”   “说好了,你不可以忽然来了脾气,就威胁我,你阴晴不定的,以前时不时拿这事刺我,是个惯犯!”   “师姐,不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   “我好亏,我好怕,大师姐知道我拱了你,肯定会生气的。不要啦!小师弟求求你!”   虽然以前也是这么与他交代的,但当时也不知道猴年马月能见到大师姐。   眼下是有机会见面了,我一定要与凌驰好好讲明的。   凌驰看我这心慌意乱的样子,笑着打趣,“你又怕了?”   “别玩师姐了,真得怕!”   “那好,做个约定,我一个字都不提,你答应我一件事。”   “别说一件,十件都行!”   “别夸海口,师姐。”   想着凌驰有的时候也不太好对付,既然他说一件事,那还是不要给自己增加难度了。   我笑眯眯地给他揉揉胳膊,“行,一件就一件,是什么?”   “没想好,以后想到了再说。”   “好吧。”   “师姐不要耍赖,别说还有期限。”   “没有没有,你什么时候想到这件事都行,师姐一定帮你办到!”   这次算是彻底地与凌驰商量好了,对采风馆的事闭口不提。   第二天一早,我、凌驰、楚山孤、欧阳好下山了,吴嘴大知道欧阳好也要走,早早就爬起来送行,那叫一个舍不得。   下山途中,一脸冷酷的楚山孤走在最前面。我可闲不住,偷偷问欧阳好,觉得吴嘴大怎么样。   我已经看到二师兄和大师姐错失了,二师兄和米甜儿没戏了,不想再看到悲剧了。   欧阳好想起对方,忽而一笑,“对我挺好,也挺可爱的。偷他东西,他也不生气。”   这话说得很敞亮,我心里一喜,又悄悄问向一旁的凌驰。   “你觉得有戏吗?”   凌驰凉凉瞥我一眼,“师姐先担心自己怎么样?”   我拨弄起耳下的桃花耳环,“放心,靠它在吸引呢!”   “……”   到了山脚下,照例去马厩牵马,但这次情况不同了。   看马的大哥高兴地招呼着我们,然后把凌驰吆喝过去,说道:“小弟,这次可不能骑着惊风出门了。”   我和凌驰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道:“为什么?”   将单独关在一栏的惊风牵过来,脾气不太好的惊风倒是显得温顺了一些。   凌驰细细观察,突然眸光一闪,走到马儿面前上手查看了。这里看看,那里摸摸,看马的大哥嘿嘿笑。   “小弟,你也懂马,看出来没?”   沉着脸的楚山孤:“是不是母马怀孕了。”   凌驰:“嗯,我的惊风有身孕了,可能有月余了。”   我和欧阳好大吃一惊,我也过去想摸摸惊风没什么变化的肚皮,结果看到我靠近,惊风有些焦躁地后退几步,想踩我。   凌驰拽紧缰绳,安抚着惊风的情绪。   “我好像被惊风讨厌了,说起来,她在家都是独自关一栏,怎么会怀孕!谁干的!”   凌驰:“师姐,是你的追燕。”   我:“……”   顺着凌驰给的时间线这么一推,可能就是去找解药的时候,我的追燕把惊风追到了!   原来罪魁祸首是我的马呀!   我觉得这件事楚山孤也脱不了干系,毕竟是为了给他找解药。我心里还在分锅,凌驰已经去马厩里重新挑选马了。   看马的大哥说母马怀孕差不多要一年,现在是不能骑着惊风出远门的,附近遛马还可以。   我将追燕牵到面前开始教育它,凌驰已经选了一匹黑马,这次是公的。   欧阳好也顺手选了一匹小一些的马儿,揶揄着说:“我看大家都选母马或者公马上路吧。”   我:“……”   看马的大哥憨厚一笑:“你们路上还能想想小马的名字呢,我会伺候好惊风的。”   大家都骑上马赶去洛城,从那里的河道出发,可以搭船向东,再到海岸边的城镇换船入海。   如果路上没有意外的话,四天就能赶到海城搭船。   由于我的马将凌驰的马搞大肚子了,不管怎么想,都觉得有些微妙。   我驾马到凌驰身侧,讪笑着,“小师弟。”   “嗯?”   “看马的大哥说可以给明年要出生的小马想名字。”   “师姐想。”   “可惊风是你的马。”   “但却是你的追燕让惊风怀上的。”   欧阳好策马从一侧路过,“你俩都有责任好吧,一个爹一个娘,一起想呗。”   我和凌驰:“……”   于是我俩在努力地想新名字,最终定为了之前就想到的——追风。   我感叹着:“不错不错,我现在有种当婆婆的感觉。”   “我是岳父咯?”凌驰陪我一块胡闹,可他立即收敛了笑意,深沉道:“我觉得追燕还是差了点,忽然有些明白师父看不上我爹的心情了。”   这么快就用岳父眼光看追燕了吗!   这次下山的意外之喜成为了路上的话题,除了楚山孤心思不定,不怎么加入群聊之外,一切还算安稳。   两天后到了洛城歇脚,住进了比较宽敞的客栈,由于凌驰跟着楚山孤去码头问搭船的事了,住店则是我与欧阳好来办理的。   一踏进店内,我就察觉到了不对劲。   将欧阳好拉到了身后,我看着分布着的几个人,男女老少皆有,并且都带了兵器。   这家客栈里混江湖的人有些多,有几个我还觉得面熟。   其中一个身形高大的男人穿着黑衣,戴着帷帽,背后背着一柄钢刀。   这大刀和凌驰的鳞骨还挺相似。   刀身赤黑,刀刃雕刻海浪波纹,被砍到一定很痛,整柄刀都没有刀鞘束缚,只有两根皮革带子勒着捆在身上。   光是看一眼,就能断定刀的主人不是泛泛之辈,那股由内而外散发出来的杀气,很是刺骨。   “好像不太对劲,姐姐,我们换客栈?”   欧阳好扒拉着我的衣服,小声提醒。我点点头,要跟着她离开,突然,一道响亮的妇人声音叫住了我。   “这不是苍山派的怀女侠吗!”   我:“……”   难怪我觉得眼熟,有几个也是正道门派中人,以往武林大会见过的。   只得堆起笑容应付几声,我抱拳说道:“各位好啊,那就不打扰了,告辞。”   当我的名号被喊出来时,那个背着刀戴着帷帽的男人有了动作,他看向了我这边,隔着纱帘,我看不清他的样子。   但就这身段气质,是在场最酷,神秘感也很足。   一个大叔爽朗问道:“怀女侠是不是也来挑战的。”   我满面茫然:“啊?”   “看来怀女侠只是来住店,不过既然你来了,还请你主持公道,在座的各位,也就你的名望最高了。”   这高帽子扣下来还挺让我为难,虽说我也乐于助人,可眼下是要去寻宝的,也不想惹事。   想了想,我问道:“你们先说说,要我做什么?我挺忙的。”   “不耽误怀女侠,只要你做个公证人。”   不愧是久混江湖的,这些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说完,意思就是要我做个见证,他们是来找背刀男的麻烦。   有的是挑战,有的是寻仇,不过也不想闹得腥风血雨,所以让我来看着,也算是点到为止。   这做法很是正派,若是邪魔外道早就打起来了,这客栈一定保不住。   怎么说我也是名声在外,还是不能给师父抹黑的,我答应了。   我悄悄对欧阳好说,让她留在店内等楚山孤他们,我跟着这群人去看看热闹。   欧阳好:“姐姐,你要小心啊。”   “乖,不会有事的。”   拿上藏柳,我跟着这些人出了客栈。   其中有一个道士打扮的老头多看了我几眼,笑得很古怪,他的身旁还带着一个同样盯着我的少年。   那少年眼神惊慌,目光灼灼地望着我,可面皮却像被蜡裹住了,怎么也做不出表情。   好生奇怪的两人。   觉得这客栈的怪人真多,我一路来到了这些江湖人指定的地方。一家宽阔的武馆,馆主将场子借给我们,顺便还能收些场地费。   我本来还挺期待背刀男摘了帷帽是什么样子,结果那个男人全程没摘。   就算戴着比较碍事的帷帽,他也将这些人一个个都撂翻了,甚至十多场比下来,他只拔过两次刀。   刀法好眼熟。   突然,一直旁观的老道士从袖子里挥出一把暗器,这一出手就是刁钻至极的偷袭。   男人用刀身挡开暗器,却还是被掌风掀翻了帷帽。   在看到对方的容貌时,我忽然懂了之前欧阳老头对我说的,人就算上了年纪,也是美大叔。   眼前的人应该不是前代日月神君,麦色的肌肤,深沉冷冽的柳叶眼,轮廓刚毅,五官标致。   这冷淡又猖狂的矛盾气质非常吸引人,就是看人的眼神有些熟悉。   “师姐!”   当凌驰拨开围观的武馆弟子跑来时,他已经错过了这场精彩的单方面吊打比武。   我兴致勃勃地说道:“小师弟!你来晚了,这里有个用刀的高手,长得还很俊!虽然上了点年纪,但我不挑,他会不会是我的桃花呀!”   原本目光都在我这里,听我这般吹嘘,凌驰不悦地转眸看过去。   然后目瞪口呆。   只见那用刀的神秘美大叔收了刀,步履沉稳地走过来。   凌驰看向我,冷笑道,“师姐,这是我爹。”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7-02 21:55:41~2022-07-04 17:58:3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正太控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凨未尘末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2章 要挟   明明没人揍我, 但我就是觉得被啪啪扇了两耳光,生出一种无地自容的羞耻感。   当凌驰说完这是他爹这句话,酷大叔就已经走到了我俩面前。   比起先看儿子, 他竟然是更认真地打量了我。   救命,希望姐夫没有听见我刚刚的恐怖发言。   还以为这个桃花耳环给我招来了大桃花, 结果是大惊吓。   这一刻,我内心翻腾不已,大师姐要是在我面前,我能滑跪再磕三个响头。   把她儿子祸害了不算,现在居然还敢对着她夫君口出狂言了,属实无法无天。   小时候只见过一两次狂海妖刀, 早就忘记了对方的样子, 也难怪我认不出来,只觉得气息和目光熟悉。   毕竟是凌驰的老爹啊, 儿子更像母亲, 可与亲爹也是有几分相似的!   因为刚刚对着儿子肖想老子,我这会儿老老实实地站好, 没敢乱说话。   倒没有畏惧狂海妖刀的气场,他其实已经收敛很多了,小时候远远见一面,就觉得很渗人。   好紧张!   我不由得去拉扯凌驰, 他反握住我无处安放的手, 对着酷爹开了口。   “爹, 这是我师姐怀莲, 也是娘当年很照顾的小师妹。”   听到凌驰这样介绍, 我忽然有一种岁月流淌过的恍惚感。   “师姐, 这是我爹。”   一来一回地引荐了, 凌驰还扣着我的手,我心思起起伏伏的,慌忙说道:“姐夫好!”   凌驰和酷爹:“……”   “师姐,你这样会乱辈分的。”   “可我不能叫你爹凌叔叔,叫你娘大师姐吧,都分开了!”   “那你叫我爹姐夫,我是不是要和我爹称兄道弟。”   “噗——”   我没忍住笑出来。   凌七虞看自家儿子和我有来有回地掰扯,最终酷酷地一摆手,“无妨,喜欢怎么叫就怎么叫。”   “哇!”我露出崇拜的眼神。   少年噎了一下,狠狠一拉我的手,让我不要盯着他爹。   凌七虞对着那些挑战输了的人作揖,便对着我们说,“一起回客栈。”   凌驰乖乖应答。   虽然觉得自己在凌驰面前没什么脸面可言了,但觊觎人家的爹是真的不好。   为了给自己挽回一些形象,我很努力地找话题。   “小师弟,你爹好酷啊!不愧是我姐夫!”   在老爹面前乖乖猫,一对上我,凌驰又野性露出,眼里的戏谑毫不掩饰,他看起来有些生气。   “师姐,你可能还是更喜欢有韵味的男人是吧。”   “没没没!瞎说!”   “你不是一眼就觉得我爹不错么。”   “哈哈,说明大师姐眼光顶好!”   “哼,怪就怪我娘捷足先登,你年岁太小,不然哪里还有我娘什么事?”   被凌驰数落地快抬不起头了,我赔着笑,硬着头皮解释。   “小师弟别这么讲,幸好大师姐和你爹在一起了,不然也不会有这么好的你呀!我绝对没有非分之想!就算先前有,现在也全部掐死了!”   “师姐,你果然对我爹……”   “没了!真的没了!你看哦,如果没了你,那多可惜。我就是觉得你爹特别冷峻,现在什么想法都不敢有的。大师姐和你爹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眼见凌驰的脸色缓和了,我试探着晃晃他的手,少年没有甩开,也算是和好的意思。   原来凌七虞和叶生花也是今天到的洛城,不过他们来中原的消息也被一些有心人打听到了。   所以过往的仇人就追寻而来,不过江湖事江湖了,杀得了就杀,杀不了也只能怪自己技不如人。   狂海妖刀的名头还是响当当的,这群或挑战或寻仇的都是铩羽而归。   早年,如果与凌七虞比武输了的,可能连命都保不住,缺胳膊少腿也是常事。   但现在他是肉眼可见的仁慈了,这些人都全须全尾地散了。   有几个还挺佩服他,只说道以后再来,如果十几年没练好武功,回来再挑战他儿子也是可以的。   这场比试散去后,我、凌驰和他爹一同回客栈,走在路上酷大叔又戴起了帷帽,看起来很不想露出真容。   低调得很,和他早年的行事作风很不像了。   而先前打暗器偷袭的老道士和少年居然没离开,一路跟着我们,看样子也是要回客栈。   我的目光与后面的老道士对上,他居然对我抛了个媚眼,我浑身哆嗦地转回头,只觉得鸡皮疙瘩起来了。   果然老人家像我师父那么仙风道骨又斯文秀气的还是少!   “你又看什么。”   发现我这些小动作,凌驰也往后面看了一眼。随后,他阴阳怪气地嘲讽。   “哦,又看上老道士旁边的道童了?这可比不上我爹有味道。”   “……”   “师姐可真是有一双慧眼,走哪里都能看到妙人。”   “才不是,我是觉得那个老道士很邪气!”   “有么?”   “有啊,一直对我笑。”   “哦,那可能对师姐有意思吧,反正你不挑。”   “喂!你又发什么脾气!你肯定还在记恨刚刚我说你爹的话!”   和凌驰推推搡搡地打闹,走在前面的凌七虞回头看了一眼,我俩立即规规矩矩地站好,大气不敢出一声。   感受到了姐夫的严厉!   蓦地,我想到一件事,拽过凌驰说悄悄话,我急忙问。   “小师弟,二师兄是不是在客栈?”   “嗯。”   “那你爹在这里,大师姐有没有可能在客栈休息?”   “呃……”   提醒到这里,我与凌驰都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二师兄和大师姐,然后凌七虞,隐患重重的排列组合啊!   凌驰故作镇定地说:“楚师兄应该能控制自己。”   “他要是能控制,就不会打你一掌了!而且你们一家三口一起出现,我太能懂了。我当年看着赫连大哥带着蓝姐、抱着儿子,那叫一个心情复杂。”   “哦,是么。”   “这么一想,我其实比二师兄能控制情绪耶。”   “这不是重点,你没动手,说不定只是你比较放得下。”   “……也是。”   如果搞到最后,是楚山孤和凌七虞打起来,这也不好啊,多耽误事情。   最终,凌驰还是面容平静地摇头了,他没有要劝凌七虞的意思。   那我这个外人更不好说什么了,我只得回去看紧师兄!   凌驰看我这心不安的样子,安抚道:“师姐放心,我爹不会应战的。”   “为什么?”   “毕竟那是我娘的师弟,苍山派,他绝不会出手。”   “对哦!忽然觉得大师姐选你爹也不是没理由呢。”转念一想,因为很爱大师姐,所以不会对她的同门出手。   我不禁露出了欣赏的表情。   “……收收你的心思!”   被凌驰不客气地弹了一记额头,我那飞起的小心情又落回来了。   这小子是我肚子里的蛔虫么,我才起了那么一点点想法,他就察觉了。   越是接近酒楼我越是心潮澎湃,竟是有些近乡情怯的心思了。   我不住地问凌驰,是不是大师姐从来没有提过我,她是不是早就忘记我这个便宜师妹了。   毕竟相处的时间真得不久。   凌驰趁机揉揉我的脑袋,“我和师姐也相处不到一年,你会觉得我陌生吗。”   “这可不好说,咱俩又没分开过那么久。”   “放心吧,我娘还记得师姐,以后就算我与师姐分开,我也一定不会忘记。”   “我也不会忘记小师弟的!你那么好看!”   “……”   惴惴不安地走了一路,终于进了客栈,我一眼就看到了楚山孤,还有坐在他对面的美妇人。   未施粉黛的女人梳着堕马髻,只有一支玉簪别着,如一朵淡雅秀丽的白色芙蓉,清丽而温和。   大师姐眼角的泪痣与凌驰面颊上的小黑痣几乎一样,像是落在素白宣纸上的一点墨迹,让整张面容都鲜活了起来。   她几乎没有什么变化,仅仅是多添了岁月的几丝痕迹罢了。   我心颤悠悠的,有些没敢上前。   楚山孤的眼睛泛着红,更多的情绪并不显露。   他回头看见我们,没有对凌七虞发难,也没有怒容,只是对我低声说道。   “师妹,大师姐回来了。”   叶生花闻言,望了过来,她的目光柔柔地扫过夫君与儿子,最终悠悠落在我身上,眼里有着一丝不确定。   “是莲儿吗?”   我杵在原地,张了张嘴没发出声音,鼻腔酸涩着,最终胡乱点头。   凌驰在我背后轻轻推了一把,顺着这力道往前几步,我看到叶生花起身,她朝我伸手。   能够对着凌驰和同门动手动脚的我,这一刻却怎么也不敢随意去触碰,只是赧然地站着,被动地接受她的轻抚。   女人的手掌温暖纤细,她抚着我的面颊,眼中柔情散开,带着无限感怀。   “你都这么大了啊,在北漠也有听到你的名号,真厉害,莲儿。”   “大师姐……”   憋不住的眼泪滚滚而下,我带着哭腔,慢慢地将眼前的月光拥入了怀中。   她像抚弄儿时的我那样拍着我的背,一下又一下。   “莲儿乖,你啊,就是比师兄会撒娇。”   大师姐别说了,我觉得二师兄现在是内心炸掉重塑中,他哪里会像我这样外放。   看着一家三口在这里,二师兄应该心痛难忍,但只要还活着就比什么都重要,他一定会想开的,然后放下吧。   “真是好感人的重逢啊。”   突然,一道古怪苍老的声音打断这温馨的时刻。   我松开大师姐往后看去,原来先前的老道士带着少年已经坐在了客栈里。   惶恐的道童少年只是睁着那双大眼睛看着大家,眼里盛满了复杂的情绪,可他似乎说不出话来。   叶生花并不理睬那对老少道士,拉着我的手,只道:“去我房里叙旧吧。”   “可、他们呢?”我当然是巴不得说悄悄话,可这里还有二师兄、酷爹、美儿,都丢下不管啦?   欧阳好那个小机灵也不在,估计是跑房里休息了,要么就是出门溜达。   叶生花:“都是大人啦,还要我管着吗,走,咱俩姐妹说说话。”   我没话反驳了,飘乎乎地跟着大师姐去了楼上的房间。   不过在上楼之前,我还是给了凌驰一个眼神,希望他当好和事佬,不要让二师兄和亲爹干架。   这一聊,就对时间没有概念了。   好像回到了小时候,大师姐给我讲江湖传闻,给我做宵夜,给我唱儿歌……   我对亲娘的记忆是比较模糊的,她很好,就是身体比较弱。生了我以后常年卧病在床,在我很小的时候她就没了,后来我被同村的人收养。   那些人只是想将我卖给有钱老头儿,拿个好价钱,当时我跑了。   就这样开始了颠沛流离的生活,四五岁就跟着乞丐和野猫野狗瞎混,到处抢吃的。   快饿死的时候遇到了师父,然后进了山门,大师姐给我梳头洗澡,陪我一块睡,教我礼仪识字,她什么都带着我。   或许,大师姐在我心里不仅仅是师姐这样的身份。   她有娘的影子,全天下的娘是不是都像她这样?   可我不能像凌驰那样贪恋她的怀抱,也不能趴在她的膝头,听她彻夜讲故事。   我忽然好羡慕凌驰。   没关系,我不贪的,大师姐能活着已经是万幸,这比什么都还要让我高兴。   门外响起敲门声,我与大师姐的笑声被打断,她问是谁,凌驰说他来送晚饭。   我这才看向窗外,夜幕早已拉下。   推门进来的少年将饭菜摆好,状似不在意地问道,“娘和师姐在聊什么,这么开心。”   “你知道你莲儿师姐小时候多顽皮吗,上树抓鸟、下河捉鱼、还在山里牵别人的牛,有一回捉鱼还被河水冲走了,吓得几个师兄都跳河里去捞人。”   我:“……”   一说起我的糗事,大师姐那叫一个如数家珍啊,一桩桩一件件她居然记得这么清楚!   凌驰听得笑出声,居然赖着不走了,笑问道:“还有呢?”   我赶紧将碗筷递送到大师姐手上,说道:“吃饭吃饭!不要饿着肚子聊啦!”   叶生花:“驰儿吃过了吗?”   凌驰:“没有。”   于是他顺理成章地被留下来和我们一块吃,我才不信他没吃,趁着大师姐没注意,我踢了踢少年的鞋子。   “二师兄和你爹怎么样?”   “无事发生,而且还能聊。”   “……”我难以想象那个画面。   一个冷一个酷,能聊几句话啊,尬聊吗?   不理我了,凌驰又调头看向美人娘,“娘,你再说一些师姐小时候的事呢?”   我:“……”没必要,真的。   面对我求助的眼神,大师姐自动忽略,她甚至神采奕奕地讲起来了。   比如我抢师兄们的饭,有什么抢什么,被师父饱饱地教训了一个月。   我把李寒雨的裤子扒了丢河里,丢树上,丢山洞里……   有一回和李寒雨一起去给师父跑腿,结果出门玩到天黑,事也没办成,被连江夜和楚山孤找到一顿骂。   三天两头就是我和李寒雨被罚跪,门派里哪个地方都跪了个遍,书也抄得多。   惹别人家的看门狗,被追着咬了十几里地。   楚山孤要送给大师姐的胭脂水粉,被我这个不识货地拿出来乱玩,他气得饭都没吃,三天没理我。   学了三招两式后,我还在街上打地痞流氓,把他们的裤衩穿到狗身上,最后打不过,还是大师姐收拾的烂摊子。   有些甚至我都记不得的,大师姐也还记得。   可能实在是太好笑了,想一遍笑一遍,所以一直记得吧。   我是什么坑啊,难怪师父从小揍我,是该揍。不严格一点,还不知道会把我养成什么混世魔王。   凌驰听了这些,似笑非笑地说,“看来师姐小时候更顽劣。”   我尴尬地笑了两声。   叶生花像是忽然想到什么,问道:“莲儿,驰儿乖不乖?有没有给你惹麻烦?他应该没有你小时候调皮。”   我立即回答:“令郎人中龙凤,乖巧懂事,万里挑一!”   叶生花被我逗笑,“这么客套啊,别紧张,驰儿性子多少有些古怪,在北漠也没什么玩伴。”   “大师姐,小师弟和同门相处都很好,大家也很喜欢他。我也很喜欢的!我俩关系很好!是吧!”   说着,我还给凌驰使眼色。   “娘,别担心,大家都待我很好,我也没有惹是生非。”   “砰——”   这话音刚落,楼下就传来桌椅被劈砍的响声,我和凌驰同时将叶生花护在身后看向门外。   让凌驰护着大师姐,我跑出去走廊查看。   楼下居然是酷爹和道士老头打起来了,楚山孤就在一旁凝神戒备。   我从楼上一跃而下,落在两人中间,凌七虞挽刀往肩头一扛,收了招式避免伤到我。   “姐夫,怎么回事?”我问。   凌七虞鹰隼般的眼眸盯着对面,只道:“不对劲。”   那既然姐夫都说不对劲了,还有什么好讲的,手按在藏柳的剑柄上,我看向对面。   我呵斥出声,“老头子看你不爽很久了,找茬是吧?”   “姐姐~”   很突然的,对面的老道士叫了我一声。   没有刻意伪装的声音少年感十足,并且清脆动听。凌七虞和楚山孤默默地看向我,似乎发觉事情朝着奇怪的方向前进了。   放下手,我仔细瞧着对面,这就是一个老道士,以我的眼力确实看不出什么,但这声音,我是记得的。   “应炼?”   听到我喊出名字,老道士哈哈一笑,他翘起二郎腿坐在了桌上。一改先前猥琐佝偻的模样,姿态从容闲适。   “听声音能认出也不错了,最近有想我吗?”   一个老道士发出少年的声音,还问我最近想不想他,看脸的我恨不得现在就冲过去把应炼的假皮给撕掉。   楚山孤刚要出招,我一把摁住了师兄,说道:“慢着,二师兄,是我朋友!”   楚山孤面上划过惊异,“……”   没错,很多人都不知道日月神君是传承的名号,再加上对方总是易容,所以只闻其名不识其人。   以至于我说出应炼这个名字,大家也没什么反应,只觉得我交朋友的眼光越来越奇特了。   凌七虞看了我一眼,干脆收刀了,那蓬勃的战意说收就收。   还是楼上安顿好了大师姐的凌驰飞身下来,将想要过去的我给拽回来。   我:“干嘛啦,又没什么事。”   凌驰:“有事就晚了,你怎么就对他这般放心?”   我:“别念了别念了,不过去行吧。”   应炼瞥了眼凌驰,似乎还挺看不上我这么听师弟的话,不过他又收敛了轻视,笑着说。   “那我就打开天窗说亮话,出海寻宝,带上我。”   此话一出,我们均是一惊。   “你这么闲吗?”我不禁调侃了一句。   “你为什么知道。”   比起我这没个重点的话,凌驰问出了关键。   应炼将身旁的道童少年拉至身前,抬手去抚摸对方的面颊,像是摸到了什么机关。   只听一声皮肉开裂的脆响,少年的一张脸被剥开,露出了米甜儿清纯娇丽的脸来。   少女满面惊恐又懊悔自责,她的喉咙说不出话,是因为被点了哑穴。   回想之前的种种,我也算是明白了怎么回事。   原本松缓的气氛随着米甜儿被挟持又变得紧绷,楚山孤的剑招出得毫无预兆,一抹寒光飞旋直刺。   应炼笑得邪气,不慌不忙地将米甜儿搂到自己身前。   一手箍住她的腰,一手从后面绕过,掐住那截细嫩的脖颈。   剑锋森冷,楚山孤于半空中突兀止住身形,落地后,他持剑对峙。   凌七虞问:“要不要帮忙。”   应炼看向他,面对江湖传说也照样不怵,悠哉地靠着米甜儿,玩弄着对方的发辫,悠然说道。   “前辈难得来一趟中原,带着妻子好好去探亲不就行了,何必蹚浑水。”   凌七虞不应,手臂抬起,按在了刀柄上。   我忙说:“应炼,你为什么要出海,你需要宝藏吗?”   “我不需要宝藏,我要你而已。”   还真是说得大义凛然的,倒也没有害羞的心思,我想了想,问题似乎是出现在我这的。   可他,并不真心喜欢我呀。这看我的眼神,还没有要肉吃的狗深情。   我问:“你应该带了教众埋伏在这里了吧,这一趟是非跟我们走是不是?”   这要是打起来,两败俱伤也不好,最主要的是别坏了师姐的雅兴。难得回来一趟,还和魔教扯不清。   “我当然带了人马,一个人哪里打得过这么多高手。”   “应炼,你在想什么鬼主意呢?”   “出了海,我们慢慢了解,姐姐不用着急。”   明知道这坏小子是来者不善,可我同样也很想知道,他究竟是找乐子,还是别有所图。   “好,我答应你,先把甜儿放了。”   “不行哦,上了船出了海,我再放她。免得你们把人质救了,一脚踹了我。”   “出海以后我也能踹你下海。”   “我知道,你舍不得。”   “……你要是一直用这副样子,我就舍得!”   应炼趴在米甜儿的肩头哈哈笑着,楚山孤始终冷硬着一张脸,眼里的杀意凝聚而起。   最终,楚山孤收了剑,松口道:“好,你可以跟,她若出了事,我让你陪葬。”   动弹不了的米甜儿睁着大眼睛看着我们,眼里的情绪到了顶峰,两行清泪流下,似乎觉得自己拖累了我们。   楚山孤看到她的泪,只转开目光,说道:“不关你的事。”   凌七虞看我们达成了协议,也不多说了,上楼去陪大师姐。   反倒凌驰神色漠然地看着这局面,没走,也没再发话。   应炼脸皮厚得很,根本不在乎是不是被所有人敌对,像是玩游戏那样撕了自己的老人面皮。   可露出来的同样不是他本来的模样,只是一张平庸的男人脸。   “先换一张勉强能看的样子吧,莲儿觉得如何?”   我:“不如亮真面目,你还是本人更好看。”   应炼:“不行~我的真容哪能让那么多人看。”   凌驰:“只有在勾引女人的时候,才用真脸是吧,除了脸哪里都不行。”   小师弟这话说得格外毒,应炼才不生气,他转向我,口吻暧昧地一字一句道。   “我究竟是不是只有脸好,以后你可以问问你师姐,小师弟~”   “你!”   作者有话说:   应炼嘛,漂亮毒蛇一条,没有真心,怎么伤得到他。   现场单箭头有多少,可以数数233333   感谢在2022-07-04 17:58:37~2022-07-05 15:15:4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奶油焦茶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3章 缺爱   这个夜晚注定是不平静的。   我很怀疑能不能睡个安稳觉。   怎么都没想到半路杀出个应炼, 还用米甜儿作为人质来要挟出海。   可他又没有真的动手,还是讲究了一个先礼后兵。   摸不清他的意图,我还是倾向于将他留在身边看看究竟要搞什么鬼。这种威胁若是放任, 日后也不太好把控。   择日不如撞日,互相监督吧。   虽然凌驰的脸色非常不好, 可到底还是默许了我的行为。   发现人质默默无声地流着泪,应炼好似良心大发那般,怜香惜玉地用手指细细擦去少女脸上的泪痕。   他柔柔地哄着,像是对待珍宝那般,眼里的深情一下子就浮现出了。   我不禁感叹后生可畏,这小子对自己表情地控制当属绝顶, 然而他用这种心疼的样子, 竟说出了很恶劣的话。   “乖~你越哭,我会越想欺负你的。”   米甜儿吓得瞪大眼, 再不敢随便掉眼泪, 被毒蛇叼住的兔子,怎么敢胡乱挣扎。   眼下大堂里除了战战兢兢跑堂的店小二, 还剩下我、凌驰、楚山孤、以及搞事的应炼和无辜的米甜儿。   “嗨呀~我回来啦。”   一道脆生生的欢快声音打破寂静,玩了一趟才回来的欧阳好看到我们这对立的样子,顿时没了笑意。   她察觉到不对劲,像小猫那样蹿到我这边, 很是惊奇, “这不是米甜儿吗?哎, 你们好像要打起来的样子。”   我长话短说地给她说明了眼下的情况, 欧阳好一拍手掌, 恍然大悟地说。   “难怪我在附近看到很多鬼鬼祟祟的人, 应该都是埋伏的教众!”   应炼居然还附和着点头, 骄傲道:“是吧,人多吧~”   欧阳好:“你要出海就出海,非要赖上我们做什么?”   “别的地方可没有莲儿,若不然,你们把她给我,我也可以不跟着了,小甜甜也还给你们。”   凌驰:“不可能!”   应炼摊手:“那我只能跟着了。”   懒得再与我们废话,应炼从桌上跳下来,拉着米甜儿就要上楼。   我连忙几步上前,伸手拦住,“慢着,去哪?”   应炼笑意莫测地朝我逼近,我不禁又后撤一步。   老觉得他会亲上我,像是草丛里防不胜防的毒蛇,冷不丁给你来上一口。   “自然是回房休息,一起?”   “你要带着甜儿一块?”   “不行吗?她是人质,必须和我同吃同住,不然跑了你负责?”   这歪理确实很有道理,可眼下知道了这是米甜儿,还怎么能安心让她和一条毒蛇共处。   思忖片刻,我正要开口,凌驰抢先一步说了话。   “我当你的人质,下毒也好,点穴也好,放了米甜儿。”   应炼:“为什么?你又改变心意,喜欢她了?”   这一次凌驰没有被说得面红耳赤,只是冷冷地接腔,“如果我不做你的人质,师姐就会用自己换她。”   我哈哈一笑,指着他:“小师弟,你真是越来越懂我了。”   “他了解你咯,不过不换,谁来都不换。小甜甜又单纯又好欺负,当人质最适合不过。坏人啊,就喜欢她这种。”   应炼一手勾着米甜儿的肩头,亲昵地贴着她面颊。   我仿佛看到楚山孤的头顶上有着重重乌云,再被刺激几下,恐怕就要电闪雷鸣了。   最终我提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惊掉下巴的提议。   “行吧,我们一起睡大通铺,江湖儿女嘛,不用在意。”   众人:“……”   说干就干,我找来店小二问有没有好几个床的房间,他说有,但不是什么上等房,条件差一些。   应炼听到了不太满意,他只想睡舒舒服服的地方。   啧了一声,我走到他面前,使劲拧了一把他的腰。   “你怎么那么挑啊!要么今天鱼死网破,我弄死你,要么就听话!还当我朋友,哪有朋友添堵的!”   应炼惊到了,傻了半天才弱弱补上一句,“……好凶。”   装什么乖乖兔。   我算看出来了,这家伙无法无天又格外会装,他接近我,一定有阴谋。这次出海,一定找个机会逼问出来。   店小二给的房间有一排靠墙的床,里面八个铺,怎么睡都够了,还能在上面打滚。   我安排着,“我在中间,甜儿在左边,最右边应炼。”   凌驰跟了过来,重新布置,“最右边应炼,然后是我,再是你,最后是米甜儿。”   楚山孤也跟了来,再次部署着,“加一个我,就在凌驰和应炼中间。”   你们是要怎样。   我以为只有我加入这个通铺,都没算他们进去的,没想到都来了。   欧阳好觉得好玩,也拿着包袱跑来,笑嘻嘻地占了一个铺。   你们怎么一点紧迫感都没有,变成郊游了!   不管怎么变换,始终被安排在最右边的应炼笑得开心,感慨着。   “我旁边的位置可真抢手啊,我真讨人喜欢。”   我提醒道:“有没有可能,二师兄和小师弟是不想你靠着我们睡,所以牺牲自己。”   应炼垮了脸色,不搭话,拉着被子嘀咕,嫌弃这里简陋。   他并不想承认自己不讨喜。   突然觉得这小子当弟弟,还挺可爱的嘛。   “你们都要睡这里吗,那还挺热闹。”   门外传来大师姐的声音,凌七虞就陪在她身侧,我表情变得轻快,赶紧迎过去,“怎么啦?”   叶生花看了几眼应炼,应该没有看出什么门道。   为了不让这夫妻俩卷入魔教的纷争中,我们默契地不提应炼的身份。   “那么多年没见,明天又要分别,你们出海恐怕下月才能回,再陪师姐聊聊天。”   “呃,好啊。”   没有办法拒绝大师姐,我又被她拉回了房间,她甚至把丈夫都丢下面了!   然而,大师姐明显地误会了。   她将我带到了自己房间闲聊,让凌驰和他的酷爹安排外面的事情,她以为应炼喜欢我。   看得出,大师姐是真心想要我寻得一段良缘,就像很多娘亲那样,希望自己的女儿嫁得好。   我真是对不起她,之前还对姐夫起心思,还把凌驰……我难不成是来克大师姐的?   将我这些年的事情简单地与她述说了一遍,甚至包括告吹的婚事。   听到赫连海与我分道扬镳,大师姐露出了和师父一样的惋惜神色,不过她又马上宽慰我,说天涯何处无芳草。   这话,以前凌驰也对我说过。   “那个叫应炼的,是不是你朋友?还是魔教的人?”   还以为能瞒着大师姐,结果被她点出来了,我谨慎地试探着,“大师姐,你看出来了?”   “我好歹也混过江湖啊,不过他相貌平平,做事也无所顾忌。你不要答应他的求爱哦,不像良人,要好好驯服才行。”   “大师姐觉得他是什么身份?”   “像是魔教里的一个小有名望的掌权者,我不是看不上魔教,毕竟你姐夫也不是什么好名声的人。只是应炼看着太邪了,很缺爱的样子。”   我还是头一次听到这种形容,缺爱?不过看起来,大师姐应该没认出他是日月神君的身份。   “大师姐,缺爱很可怕吗?”   “是呢,这种小孩很难对付的,你要一心一意地去待他,就像修炼一门魔功,练不好还要遭反噬。”   将应炼比作魔功的话让我心下发笑,这实在太贴合了。   我拍着她的手背,笃定地说:“大师姐放心,我对应炼不是那种感情!”   “那就好,我觉得呀,就算错过了赫连大侠,你也不要找一个心思难定的大麻烦。”   “嗯,我知道。”   “同样是少年郎,我家小子比起应炼还是要单纯很多的。”   “哎?”   我不知道话题是怎么歪到凌驰身上的,可大师姐既然提了,我也不能随便换吧。   “我只是对比一下,驰儿有时候手段狠,可意外地好哄。与他相处这么久,你觉得呢?”   “这倒是,我觉得他身上有姐夫的狠辣,又有大师姐你的柔和。最初认识时,他一安静,我就觉得很像你。常常看着他的脸,想着大师姐。”   “那现在呢?还会看着驰儿,想着我吗?”   “现在倒不会了。”   叶生花莞尔,又问了我一些门派里的事,她一直没敢轻易去问师父,估计还是害怕。   不过师父和大师姐之间的心结,等她回了门派,自然会解开的。情同父女般的亲情,又怎么会轻易断绝呢。   一直聊到深夜,我想着该回去房里了,好歹也要看看大通铺里什么情况,免得拆了家。   与大师姐说明后,我起身去了楼下。   没想到这几个人异常和谐地坐在自己圈画的铺上,一副井水不犯河水的样子。   应炼看到我回来,笑得那张假脸都清朗不少。   “我很乖,没有惹事哦。”   “是是是,乖宝宝。”想到大师姐说他缺爱,我居然有些怜惜他了是怎么回事!   是因为这小子还没有真正地伤过我吗?就算他用甜儿威胁我们要出海,也是为了我。   这个认知让我很难去讨厌应炼。   看了一圈,没发现凌驰父子,我看向欧阳好,“小好,我师弟和他老爹呢?”   “出去咯!而且他俩都拿着兵器呢。”   “啊?你知道去哪里了吗?”   欧阳好摇头,我只得跑去大堂问店小二,有没有看到出门的两个人。   顺着手指的方向,我使出轻功一路追上去。   我不知道两个人都带着兵器出门是要做什么,总不能是出门砍埋伏的魔教教徒吧?   踏过的这条街道,除了醉鬼和打更的,根本没有发现除我之外的高手气息。   飞掠上屋檐,起起落落中飞奔几里地,甚至路过了采风馆。   最终我在接近城郊的地方见到了这对父子,这俩居然是自己打起来了。   我刚落地,就被一阵罡风刮起头发与衣摆。   抬眸去看,刀影纷纷中带出凛冽寒光,两道影子纵横交错,从地上一直打到半空中。   地面与墙壁都被砍出划痕,脚下满是大坑,这要是在城里打起来,必定会破坏一大片。   这场面看着就像是大黑豹在训练小花豹。   “师姐别过来!”   心急地大喊了一句,在这间不容发的时刻,凌驰还不忘提醒我别踏入攻击范围。   我当然知道这是比试,轻易过去没好果子吃,可也因为凌驰分心,被他的酷爹一脚踹翻。   这一下又快又准,我都没反应过来。   从半空中摔在我脚边,凌驰捂着胸口咳嗽了几声,眼看凌七虞举着刀又要垂直劈下,我立即拔出藏柳自下而上地一划。   剑气破空,凌七虞挥刀斩断狂风,翻身落在几丈开外。   我单手扶起凌驰,说道:“你爹干嘛打你?”   凌驰推开了我的手,自己杵着刀爬起来了,只回答道:“爹在试我身手,以前也这样训练。”   凌七虞严厉地出声,“对敌时,你为何要分心。”   凌驰低头,“是孩儿不对。”   “不管是你师姐还是你娘,谁来,你都不该在敌人面前露出破绽。”   “爹教训得是。”   凌七虞说什么,凌驰都应着,酷爹不太满意,似乎觉得儿子的进度慢了。   其实真的不怪凌驰了,他前几天还接了楚山孤一掌。   “你在苍山派就学了这点?伏神心法与诛邪八十一这般弱?”   “是我技艺不精。”   虽说是人家家事,我不该多嘴,可我还是忍不住吭声。   “姐夫,我师父很厉害的,凌驰这才学多久,有这般造化已经是旷世奇才啦。”   “……”   “要不姐夫和我过几招?看看苍山派是不是浪得虚名。”   这话一出,凌驰紧张地拽住我的手,“师姐!”   我不在意地拍拍他:“别怕,切磋嘛,免得你爹觉得咱们门派的秘籍很菜。”   终于将目光转到了我面上,凌七虞忽的眯起眼,锐利的眼中有着一丝疑惑。   “怀莲。”   “在!”   “你……”   起了个头,凌七虞又不出声了,最终压下了目光,自顾自地摇了摇头。   我悄悄对凌驰说,“你爹又怎么啦?”   凌驰摇头,也是一脸懵。   不过凌七虞还是没有与我比试,这让凌驰松了口气,我以为是他怕他爹伤到我,一问之下,才知道真相。   原来当年就是大师姐路见不平,拔剑就与狂海妖刀斗了百十回合,竟是这样彼此看上的。   这算是高手之间的惺惺相惜?可为什么狂海妖刀与别人打杀那么多次都没芳心暗许,偏偏看上大师姐啊?   还不是图她漂亮!   “放心啦,我怎么可能和你爹打出感情,你想太多。”   我不以为然地嘲笑凌驰的谨慎,他哼了一声。   “是谁说年纪大一点也可以?有你做不出的?和应炼眉来眼去不也挺开心。”   “……”   我确实对应炼有点点心软,被凌驰捕捉到这细微的情绪,还有点心虚呢。   凌七虞不训儿子了,他掂量着我俩,漠然地判断道,“凌驰,你的武功不及怀莲。”   我笑着揽过少年,“没事呀,作为师姐,我也可以保护他!”   以往被我这般对待,也不会再闹脾气了,可这次凌驰又掀开了我。   好似不甘心那样露出了愤恨的表情。   我只好又说道:“姐夫,现在小师弟不是我对手,不代表以后也不是。”   凌七虞:“到那时你可能会更强。”   我:“这也没什么吧,还是你要小师弟拿门派第一?或者天下第一?”   凌七虞还是很硬汉的,用一种不容置疑的口吻下了结论。   “男人不能比女人弱,尤其是不能比喜……”   “爹!”   还未出口的话被凌驰焦急打断,少年脸上惊恐不已,他看着我没有反应,这才迫不及待地说道。   “我会潜心修炼变得更强,绝不会荒废武功!”   凌七虞没有再重复先前的话,定定地看着少年,这才重重地拍向他的肩头。   “大丈夫,说到要做到。”   看着这两人好似在对暗号那般,边缘化的我等了等,小声问,“请问,比完了吗?可以回客栈了吗?”   “等会。”   凌七虞从怀中拿出一本有些破旧的书,不是很厚,封面竟写着《不破功法》。   我端详了一会儿,揣摩着。   “我好像听过这个神功,只适合男子学,不是失传了吗?听说是内功心法,学了能够肉身强健,刀枪不入,比寻常的内家功夫还要刚猛。”   凌七虞:“前阵子在北漠发现的。”   凌驰接过秘籍翻开看,随即,脸色一僵,眼里闪过一丝慌乱。他这变化的神色太过明显,以至于我和酷爹都发现了。   凌七虞:“怎么了。”   “爹,这本秘籍,我练不了。”   略显艰难地说出这句话,凌驰再一次垂下了眼,有种认打认罚地妥协。   我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凌七虞面色一凛,一把拎住儿子的衣襟。   “凌驰,你来中原竟贪图享乐!难怪武功没多少长进!”   究竟怎么了?   一头雾水地看着凌七虞发火,我从凌驰手中拿过秘籍,这一看真是不得了,毁得我肠子都青了。   原来这本《不破功法》需要童子身才能练!   我耽误凌驰了,真是害死个人。   眼看着凌七虞面色沉冷,我却不知道要怎么解释,这口大锅的确是我的。   但要我现在承认,我也是不敢。   凌驰并没有拖延太久,甚至没有看我,他怕自己的一言一行都暴露了我俩的事。   “爹,我知错了。”   “从小习武,我就告诫过你,不能纵欲不能沉迷女色,学武之人要克制!”   “我不敢了。”   “亏得你还对我说你喜……”骂到一半又顿住,凌七虞看了眼我,再次逼问道:“说,是谁家的姑娘?你要怎么办!你对得起谁!”   什么,还要盘问?因为一本秘籍而牵扯出来的破事,能不能停了!   凌驰开始编瞎话了,镇定地说:“是在百花楼。”   凌七虞:“……”整个都愣住了。   酷爹的脸上满是你怎么不守男德一类的神色,似乎还有些痛心疾首,为什么儿子沉迷温柔乡。   他怎么会教出这种娃?   忍住想要捂脸的冲动,我默默地退在一侧,心里给凌驰助威呐喊,这一劫还是让小师弟自己扛过去吧。   死道友不死贫道!   看到凌七虞扬起巴掌,本想龟缩的我还是没沉住气,上前拽住了这手腕,力道很重,我抓得指骨一酸。   “姐夫!有话好好说!别动手!”   凌七虞:“我……”   我:“少年人嘛,难免血气方刚,对女人会有好奇!”   “你怎知道他只是好奇,不是淫邪!来中原,是不是结交了不三不四的人。”   “……”不三不四的我不敢说话。   我觉得你自己早些年就挺狂挺邪啊,怎么对儿子这么严格。   “师姐没事的,爹揍我一顿就消气了。”   “不行啊!总之我不准!”   凌七虞正在气头上,甩开我的手,又质问道:“你自己说!怎么回事!”   “就是对女人好奇,所以有过一次。”   顺着我先前的话就这么讲出来了,凌驰看着还挺坦荡,一点都不慌。   “凌驰,你以后当洁身自好,你师姐这般向着你,万不能对不住她。”   我有些不懂:“……”   最终丢下这么一句话,还将秘籍重新抢回来,凌七虞气呼呼地拔腿先走。   酷爹估计要回去给大师姐告状了!   我和凌驰对视一眼,等到凌七虞走远了,这才敢凑到一块讲话,生怕被前面大步流星的男人给听到。   “糟糕了,你爹一定去告状了。”   “没事,横竖不能宰了我,你别怕。”已经开始耍赖皮的凌驰。   “我没想到你家风这么严?”   “还行,若师姐怕我被罚,我去说真相了?”   “别别别!”   就知道我不敢,凌驰讥笑一声,背着刀走了。我快步跟上他,想知道这小子是不是在生气。   “师姐,我没生气。”   “噫。”   猜到了我心思,凌驰侧眸看向我,勾起一抹笑。   “怎么,师姐良心不安了?”   看我这愧疚的样子,凌驰欺身上前,捏起我的脸。   “毕竟是我强行做的,是吧,现在还让你被爹娘误会乱玩。以前还想着带你去百花楼玩,我这师姐可真没带你什么好的。”   这种时刻的良心难安让我说不出俏皮话了,只觉得对凌驰是挺亏欠的。   “没关系,这才是师姐的本性。”   “……”   “我说错了?”   “奇怪,我以前这样,你好像也挺讨厌的吧?”   “有么?”   “有啊,脱衣服逗你,言语戏弄你,对你动手动脚,不太规矩的样子,你总是嫌弃的。”   “我现在不讨厌了,师姐不用对我有顾忌。”   我一时分不清凌驰这是在说反话,还是真不介意了。   可月色清辉落在他的面庞上,让我无端心口发热。   我原先觉得凌驰与应炼是不相上下的绝色,如今却觉得小师弟在我眼里闪闪发光。   一瞬地松懈,我尝试着伸手去触碰凌驰的面颊。   看是不是我眼花了,他为何这样好看,攥住了我的心神,让我想要摸一摸。   “师姐,你如果碰我,我这次不会让你的。”   被少年冰凉的声音唤醒,即将碰到他唇瓣的指尖轻颤着收回,好似碰到了碳火般,怕灼伤自己。   “咳咳!那什么,回去吧,我以为你脸上有头发丝!”   “……”   作者有话说:   酷爹跑回去和老婆告状,儿子去中原学坏了!【男德第一人】   这里凌驰是和酷爹坦白心里喜欢师姐,但酷爹并不知道儿子失身,所以现在以为儿子去百花楼乱玩,还口口声声说喜欢师姐……   酷爹心里很沉重,怎么不学点好的23333,他希望师姐不要嫌弃他的儿子。 第54章 落海   再经历了凌七虞独战群雄, 与大师姐重逢,应炼挟持米甜儿,凌驰失身练不了《不破功法》的种种后, 我们终于再次回到了客栈洗洗睡。   几个人躺在大通铺里,大概也只有应炼和欧阳好才能心无负担地睡着。   黑暗中, 我看到楚山孤的铺上坐起一道黑影。   二师兄果然没睡着,他难道想偷袭应炼?   想多了,楚山孤并没有动手,魔教的鬼点子太多了,既然已经做了约定,就不会轻易打破, 免得多生是非。   看着楚山孤出了门, 我有些在意,还是起身跟出去了。   毕竟都是凑一块睡的, 谁也没有脱衣, 这一起身格外便捷。   门外,楚山孤坐在一楼的大堂里, 只有一盏油灯亮起,明灭的光芒在他俊美的脸上留下晃动的阴影。   “二师兄,用不用我陪你喝一杯?”从柜台里拎出一坛酒,我坐在了他的对面。   “不用, 喝多误事。”   “好吧。”   “师兄没事, 你去睡吧。”   “我睡不着!”   楚山孤看我执意陪他, 也就不赶我了。   “小莲, 你还喜欢赫连海吗。”   忽然又被问到, 我料想是楚山孤从他自己的处境想到了我的体会, 才会这样有些迷茫地问吧。   可每个人的情况也是不同的。   “二师兄, 我放下了,你呢?”   “……”   “没关系,我相信以后二师兄也会看淡,一年不行还有两年三年。”   楚山孤缄默不语,我就这样陪他静坐。楼下的线香都燃完了一支,我百无聊赖地托腮打量这四周。   忽而瞥见楼上的人影,烛光熹微,我却看到凌驰隐在暗处的轮廓。   与我目光对上的刹那,他定定地望了我一会儿,然后才淡淡地收了视线,转身回屋了。   不知怎么的,我心思乱了,干嘛默不吭声地在楼上偷窥,也不知道看了多久。   我陪着楚山孤坐了一夜到天明,店小二看到我俩杵在大堂里坐着吓一跳,然后麻利地摆放桌椅,打开客栈大门迎客。   渐渐地,寂静的夜迎来了热闹的晨曦。   我看到凌七虞将刚起来的凌驰拎到了自己房间,迟来的夫妻混合双打吗?   有些担心凌驰会被猛训一顿,我目不转睛地盯着楼上的房门。   “看什么呢~眼睛都直了。”   一只手在我面前一晃,我拍开爪子,看向应炼。   少年拽着米甜儿在我和楚山孤之间坐下,店小二过来问要不要拼桌,我们这群人似乎一个小方桌不够。   应炼愉悦地说:“我没关系啊~”   如果不拼桌,米甜儿就要单独和应炼坐一块,简直是酷刑。   小甜妹最容易被坏小孩欺负了。   楚山孤原本还在愣神,看到米甜儿了,他的神色有细微地变化。   “拼桌吧,我们一会儿还有几个人一起用饭。”   这么交代一句,我就跑上楼,说是去叫还在睡的欧阳好。   先是溜进通铺把欧阳好的被子掀了,强行叫醒,然后我就假装路过地去了大师姐的房门口听墙角。   凌驰没说错,听墙角是有瘾的。   “你要不要进来?”   尴尬的是我才将耳朵贴过去,凌驰刚好打开了房门,我一个贴近,就将耳朵贴到了他的身上。   少年低头将我拉起,我只得顺着这力道站直身体。   “哈哈,那个,吃早饭了,我来叫你们。”   屋里的大师姐和凌七虞看我的表情充满了关怀和难以言喻的情绪,我不知道怎么解读,毕竟我现在也很尴尬。   偷听一家三口的墙角,还是大师姐的!   美好的早饭时间从大家齐聚一堂开始。   大师姐面对这种场面无动于衷,她坐在了我和楚山孤中间,说是我俩要出海了,儿子丈夫总见着,不如多贴贴我们。   我和楚山孤乖巧不吭声。   唯一吃得欢快的是欧阳好和应炼,这小子还想着去喂米甜儿。   穴道被点,半身酸麻,只能做最简单的动作,少女屈辱地撇过头,根本不张口。   应炼面上有笑,眼底却是冷的,轻飘飘地问,“我喂你不吃,还是想要你的楚大哥喂?”   楚山孤瞪过去,大师姐拍拍他的手背,看向了小毒蛇,“欺负小姑娘,并不能让别人更喜欢你。”   应炼:“是么,前辈难道不是也喜欢坏一点的,否则当年又怎么会为了狂海妖刀叛出师门?”   凌七虞听到妻子被奚落,当下要动手,还是凌驰立即压住了他的右手,没让他拔刀。   叶生花柔柔地看了一眼夫君,用一种很温柔平静的嗓音说着。   “真心难求,希望你以后能懂。”   可能因为应炼与凌驰差不多年纪,纵使瞧不出他真实容貌,叶生花还是多生了几分慈母的心态。   我的大师姐总是这么温柔。   不知道是觉得无趣,还是懒得辩驳,又或者被戳到了,应炼不再为难米甜儿,兴致缺缺地用筷子扒拉碗里的菜。   米甜儿终于能够自己动手吃饭,而不用被玩弄。   吃了这顿早饭,我们便各自收拾了行李,大师姐与凌七虞向着苍山派的方向离开。   大师姐说在师门等我。   目送他们离开时,我对凌驰说,“小师弟,我又嫉妒你了,有这么好的爹娘。”   “如果师姐喜欢,我的爹娘也能是你的。”   “……”   被他这轻描淡写的话给弄得诧异,我没有接话,只是匆忙上了马。   应炼说他可以叫人备船,但鉴于大家不是很信任他,所以还是按照原先的计划,楚山孤自己找好的客船。   将马匹寄存后,我们从河道上了船出发了。   按照行程,至多两日后就会到达海城港口,那时就能真正去往东海。   老让米甜儿被应炼带着也不行,到底是因我而起,我想着再去商量一下。   不过做这件事之前,我想到了凌驰,免得他又不高兴我单独与应炼见面。   看我如此老实地与他交代,正在打坐运功的少年睁开眼眸,随后点点头。   这意思是可以。   河面还算平静,舱内不是很晃荡,我跨出门槛找去应炼的房间。   还未举手敲门,迎面就撞上开门的应炼,看见我,他扬起一抹笑。   “这么心有灵犀么。”   “虽说现在还没到海口,但你放心,我们绝不会将你踹下船的,你把甜儿放了吧。”   “我是个魔教的坏蛋,你和我打商量呀?”   “朋友,你以前对我还挺好的。”   “我挑人啊,你以为我对谁都大发善心?我发现,姐姐你还是有些正派的迂腐味儿。”   打开他想要挑我下巴的手,反正现在也上了船,打起来还不是他亏,不能再让米甜儿这样担惊受怕了。   “应炼,我知道你有自己的目的,如果是因为我,那就不用牵连甜儿,我会配合的。”   “怎么配合,你去捅小师弟一剑,我就放了小甜甜,你看如何。”   真是魔教一脉相承的选择题。   我叹口气,“我师弟又哪里惹你了。”   “看不惯你关心他,想着他,在意他。”   想到大师姐说应炼是个缺爱的样子,我竟有些生不起气了,我是不是年纪大了。   放缓了声音,我看着他,“我可以把你当弟弟。”   “就像你对师弟那样吗。”应炼的神色有所动容,目光逼视过来。   我愕然,下意识回绝道:“不同。”   “我可不稀罕施舍,姐姐,想要的,我会自己去拿。”   “……”   “但我现在心情不错,小甜甜还给你,反正你也想留我在身边,看看我有什么鬼主意吧。”   如此敏锐地洞察人心,我觉得应炼很会审时度势。   将米甜儿推到我怀里,少年邪笑着戳戳对方的脸颊,说道:“下次别落在我手里啦~”   米甜儿连忙往我怀里钻,我顺势搂过她,安抚地拍拍。   “别吓她,臭小子。”   将米甜儿成功要回,我也算是松口气,现在放她下船,也害怕应炼的人还会抓她,目前只能带在身边。   等到寻宝结束后,再送她回藏秀峰。   米甜儿的穴道全被解开后,她吸了吸鼻子,也不再哭,还想磕头下跪认错。   我托住她的手臂,阻止了跪下的动作,“这不怪你,二师兄也不怪你,有时候倒霉了,怎么都避不开的。”   她多日未能说话,现在声音也有点受损,沙哑干涩,喝了润喉的茶水也不见起效。   我摸摸她的脑袋,“你好好休息,要不要我让二师兄来看你。”   米甜儿慌张摇头:“别、不用。”   “那好,我和小好的房间就在你左右,有什么事叫我俩。”   安顿好了米甜儿,我走出房门,看到了站在门外没啃声的楚山孤。   我抱起双臂挑眉瞧他,楚山孤不说什么,转头就走。   我说你关心人家就大大方方地讲嘛!真是的,以前对大师姐默默关怀,现在换成米甜儿还是这样吗!   难怪这个年纪还独身哦!   走了两天河道,我们就到了海城巷口换船。   这是去往东海冰川岛的小货船,没什么客人,是因为我们给的钱多,所以才让我们这些外人跟了船。   货船的房间不太够,我们几个姑娘是挤一间房的,但凌驰、楚山孤、应炼三个就有些为难了。   应炼一开口就是自己要独占一间。   “我可不想一觉醒来,看到旁边睡的是男人,多扫兴。”   我挤兑道:“上次在客栈不也睡大通铺了。”   应炼:“那不一样呀,好歹还有你们几个大美人。”   我:“……”   凌驰和楚山孤在对待应炼这件事上非常默契,他俩放弃了挤一块的想法,宁愿去底仓和货物待着。   应炼毫无心理负担地一个人住房了,他看起来好像听我的话,实际上野得很,根本劝不动。   凌驰反正是真听话,就算说话难听时不时刺我,也还是会听话。   我问了舵手要几天才能到岛上,他说没什么问题的话五天就够了。   这说明凌驰和楚山孤在要货仓里待五天啊。   这几天航行,凌驰都没怎么现身,没有必要都不出来的。楚山孤说这小子一直在练功,大抵是要突破伏神心法第七层。   这么快的吗?   因为被酷爹削了一顿,自觉荒废了武学,所以现在加紧练功?   就算再怎么想与凌驰玩,也不能耽误他练功,倒是应炼天天来找我,也算找得个伴儿。   起码他找我,总比他欺负另外两个小妹妹要好。   欧阳好看到他就绕路,根本不敢招惹,米甜儿也是一脸对他过敏的惊恐样。   我和应炼时不时会在甲板上钓鱼,也一起看过日出,等日落。   明天应该就到目的地了。   哎,如此美景,小师弟要练功而错过,多少有些可惜。   如果我没有在欣赏日出的时候叫错名字,可能与应炼的相处会更和谐。   因为对着应炼叫了凌驰的名字,少年的面色登时变了,冷冽的笑意比这秋末的海风还冰凉。   “好啊,我叫你师姐,你不要那个师弟了,如何?”   我以为应炼会怒起,他却又平缓了神色,浑不在意地看向了海天一线的地方,说的话俏皮极了。   “应炼,没少和姑娘家扯不清吧。”   “吃醋了?”   “没有,我是觉得你虽然爱逗小姑娘,实际上又没做什么出格的事。”   应炼趴在船栏上,不在意地说:“无非就是床上那点事,腻了。”   四五十岁的男人说这话,我还勉强能信,可他才十八岁耶,正是风华正茂时,而且怎么看他都不像楚山孤那一类的禁欲型。   “好姐姐,你要是对我好奇,就要当心了,感情往往从想要了解开始。”   我嗤笑着拍他后背一掌,“莫要太自大,难不成女的都该喜欢你?”   “反正你不讨厌我,也舍不得我,我知道。”   对我坏坏地一笑,他眼里闪动着微光。我听到脚步声,回头去看,才发现是凌驰离去的背影。   “小师弟!”   好不容易看到他来甲板透气,怎么能又放他去货仓闷着。   我拽住凌驰的手腕,“哎,一起去看日出啊!”   “我怕是打扰你俩的雅兴了。”   “没有,我刚刚看好像是要出太阳了。”   “我怎么觉得是阴云密布呢。”   我不信,明明先前和应炼守在外面,都是要万丈光芒的样子。我拖着凌驰回到外面,被厚重沉闷的乌云给吓到。   一刻钟都没有,这海上的气象竟是千变万化的。   海面开始不平静,大浪一波接着一波冲击着货船。   船夫们开始呼号,想要看住货,将船帆给降下,说是要有一场暴风雨。   忽的,狂风大作,海浪暴涨,想要躲进来的一个船夫被飓风刮飞。明明应炼能够抓住对方,他却眼睁睁地看着人像风筝那样飞走。   我若是没看见也就罢了,怎么能见死不救。   凌驰看我一动就知道我的想法,他迅疾拿过一旁的粗麻绳拴在我手腕上,“师姐,你去救他,我拉住你。”   “哇~飞好高。”应炼不紧不慢地躲进舱内,看着外面肆虐的天气。   飞快跨出甲板,纵身跳起,运劲一挥,手中麻绳灵巧探出将那名船夫绑住。   他惊叫着摔在了船舷外侧,不一会儿,便是倾盆暴雨浇下。   黑云狂风暴雨巨浪同时发作,饶是武功再强,又如何与诡谲莫测的大海去斗。   拖得越久越危险,调动真气充盈全身来抵挡这狂风暴雨,一脚登在船舷上,我单臂拉拽,将吊在下面的船夫给一点点拖回来。   可这风雨太大了,船身还在海中颠簸,几番尝试,我都没能一把将人扯上船。   “师姐,撑住。”   忽的,在这风雨里,我听到凌驰的声音。   少年将系在我手腕的绳子捆在了船舱的货物上,他自己什么措施都没有,就这么扑到了我身旁,整个身躯笼罩着我,双臂拉住了绳子。   两个人的合力,终于将吓得六神无主的船夫给拽回甲板。   “快!快跑啊!”   船夫心胆俱裂地指着前方,我与凌驰同时看过去,只见黑压压的,数十丈高的海浪携带着山崩之势朝着货船扑打而来。   这是要翻船的架势啊……   被海水冲撞淹没时,我的意识有一瞬的模糊,只记得凌驰抱住了我。   难以抵抗的自然之力将我俩撞上船壁,少年用血肉之躯挡住一切冲击。   几个滔天大浪过来,货船在黑漆漆的天色中失了方向,撞上了礁石。船体开始倾斜,一部分的海水灌入船舱,船夫们全都动作起来。   我听到了欧阳好地尖叫,还有楚山孤叫米甜儿的声音。   凌驰在剧烈的冲撞中没能抓稳,他松开我的那一瞬,眼里的惧怕与不舍是如此明显。   一眨眼,汹涌的海水就迫不及待地将他卷入了海中。   “小师弟!”   我一张口就被风雨呛了肺,原来我没有被甩入海中,还是因为凌驰用麻绳捆住了我与船体。   提起内力,震断身上的绳子,我准备跳入海中去救他。   猛地,我的腰带被勾住,惊慌之中我看到应炼。   他就算在这般环境下,也没有多狼狈,只不过那副总挂着的假惺惺坏笑没有了。   “你想死吗!现在落海很难活!”   “要么你就和我一起救他,要么就闭嘴!”   “……”   “快松手!”   “好,你要我救他,我救。”   我不知道应炼想到了什么,他选择了与我一起跳海找凌驰。   随着倾斜的船身落入海中,憋住一口气,我俩一头扎入海里。   突如其来的风暴迅猛难挡,唯一能庆幸的是,这场暴风雨没有持续太久。   随着海浪,我们三个人一起被冲到了一座岛屿沙滩上。   这处海湾横七竖八地矗立着礁石,再靠岸一些便是白软软的一片沙石。   东海的气候太神奇了,半个时辰前还是毁天灭地的样子,如今这海岛上竟是云淡风轻,景色宜人。   浑身都好似散架,我瘫在沙石上不住地喘气。   一想到凌驰可能溺水了,我慌忙撑起身子,爬到他身边去查看。   挤压着少年的腹腔让他将海水吐出,扶他坐稳,我开始给他运功顺气。   听到凌驰有了细弱地吸气声,我总算有些放心。我们是主动跳下船的,按理说还在船上的大家还是安全的,只要将船驶离那片海域就行。   所以现在最主要的,还是顾好我们几个的安危。   突然想到应炼还没动静,他明明和我一块把凌驰拖上来的,怎么倒下后就没反应了。   越过凌驰,我又跪在应炼身前。   他的人|皮面具还黏着在脸上,看不出面色如何。只是一抹深色的血迹从衣衫里透出,血不是很多,约莫零星一两点。   感到不对劲,我扒开他的衣服。   我凑过去一看,在少年锁骨上竟是有两个细小的牙孔,周围的皮肉呈现出乌紫色,血液也变得浓黑。   明显是被有毒的海蛇给咬了。   万一毒素扩散就难办,虽说能用内功抵御,还是早些采取救治比较好。   藏柳也不在手边,我四下看了看,在砂砾中找到碎瓷片。   清洗干净后,用锋锐的边缘划开了应炼脖子上的牙洞,将毒血放出来,接着再运气于掌,贴在他背心助他调理内息。   大部分的毒素都能用真气顺着筋脉血液逼出来,可残留的余毒,还是需要用嘴去吸。   点了应炼几处穴道,让毒素扩散得慢一些。   将人抱在怀中,我俯身贴在他锁骨创口处,开始一口一口地吸出余毒。   眼见他的脸色恢复一点后,伤口周围的血迹也干净了起来,我这又才解开穴道,想试着叫他。   倏地,怀里的人睁开眼,出手如风,手指并拢戳向我身上几处穴道。   第一次点穴我反应慢了没能避开,右胳膊整条麻痹酸疼。   双腿一蹬,我往后翻滚避开后续的奇袭,应炼已经按着自己的锁骨站起。   他却不再缠我,目光阴冷地看向了别处。   唰地一声,少年从腰间抽出了软剑,剑光耀眼,竟是刺向不远处尚未苏醒的凌驰。   这兵器居然没被海浪卷走!   我骇然一惊,顾不得冲破身上穴道,体内真气暴动,奔向左前方。   右臂没办法使出力气,我咬牙用半边身体撞向应炼。   他才刚清理了蛇毒,身体并不比我灵便,迟缓了一刹,就被我撞了个正着。   我俩一同滚落在沙石之间,软剑的剑锋在削掉了凌驰的一缕发丝。   心惊肉跳的我不敢迟疑,挣扎着起身一脚踹向应炼的右手,想让他的软剑脱手。   察觉我想法的应炼五指扣紧剑柄,我一击没踹开,看到他要起身,便跨在他身上,一脚踩上他右手。   少年不甘示弱地探出左手钳住我的脖颈,不准我再动弹,我也死死地踩住他右手,扼制他再使用手里的剑。   才从风暴中死里逃生,如今打起来也是乱了章法,像是两条疯狗再互相斗狠。   我涨红了脸咳嗽着,有些喘不上气。   发觉他扼住我喉咙的手松了几分力道,他并不是想置我于死地。   我居高临下地看着身下乱了衣衫的少年,质问道:“既然要杀师弟,你又为什么帮忙救他!”   “他落海不一定会死,就算我不救也可能被别人救。但现在不一样,我会一剑扎穿他,刺上十多个窟窿,他就绝对活不了!”   我立即明白了应炼的心思,他帮忙救凌驰,只是为了确保能万无一失地杀了他。   他是想要看着猎物在眼前咽气。   “为什么一定要杀他!”   “他耽误你!你是什么身份!你总有一天要回魔教的!他的存在就是多余!”   应炼忽然大喝一声,屈膝一顶,我因为他的话而分神,腹部受了重重一下,险些疼得失去对他的控制。   眼前天地颠倒,身下的人趁机将我给压在身下。   他拿了剑又要去杀凌驰,我拖着麻痹的右手匍匐过去,用左臂箍住了应炼的腿。   猝不及防摔回地上,应炼终于像是生气了,拎住我的衣襟,一口咬上我脖子,直刺大脑的剧痛从颈侧传来。   我脑子疼得直抽,脖子的皮肉不住收缩,青筋乍现,呼吸都变得不畅,右臂使不上力,只得左手握拳去捶打他的脊背。   我捶得越狠,他咬得越凶。   这咬合力道越来越强,看着是要咬下我一块肉来!   “砰——”   一声闷响,咬着我不放的应炼终于松了口软倒在地,他的嘴上全是我的血,唇瓣红得艳丽。   现在他晕过去了,就无害多了。   喘着气捂着流血的脖子,我惊魂未定地看向拿着石块的凌驰。   三个人,每个人都惨兮兮的。   “小师弟,你没事吧?”看到他醒了,我那吊起的心总算放下。   凌驰抛了手中的石头,目光凝在我的颈侧,他在我面前跪下,双手轻颤着抚在凹陷下去的血肉上。   “去清理。”   这么说着,他先是将我右臂的穴道解开,然后拉我起来,走到了海边。   一把撕掉半截袖子,凌驰浸泡了布料搓洗,拧干以后垫在手中,轻轻地将我颈侧的血迹给擦掉。   我乖乖地坐在礁石上,任由他给我清洗。   “小师弟,你真的没事了吗?”   话音刚落,就被他拥入了怀中,我被抱得一脸茫然。颈侧牵扯着,还有些疼。   “师姐,落海的时候,我以为我会死。”   我笑着揽住他的肩头,“这不是好好活着吗,你把我好好拴着,自己却不做措施,你好傻。”   “我当时只记得师姐了。”   不对,联系先前种种,我怀疑地问出声。   “小师弟,你说你水性很好,当时落水你也没有晕过去,怎么就掉海里没个声响了?”   “……”   “说话。”   “我水性不太好,只能在小溪里捉鱼。”   “你!”   我一惊,气得要发作,凌驰更紧地抱住我。   “如果我不骗你和楚师兄说自己水性好,你们不会让我出海的。”   “那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啊!好玩?”   耳边传来少年缓缓地吸气声,他好似要开口解释什么。   此时,从沙滩远处的林子里走出了一对老夫妇,皮肤晒得红黑。一看就是常年在海边劳作的,老人手里拿着捕鱼的工具,看着我们满面惊恐。   原来这座岛不是孤岛,是有人的!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7-06 10:34:28~2022-07-07 11:34:0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果淇VC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5章 变故   虽然在海上风暴中, 就我们三个落海了,但又非常幸运地飘到了海岛上,甚至这岛上是有人居住的。   大难不死, 不说有没有后福,起码现在是不用荒岛求生了。   我和凌驰对视一眼, 就去找这对老夫妇协商,想要借住几日。   既然岛上有人,就说明一定会有船只,寻宝图也不在我们手上,要么搭船回海城,要么继续去往冰川岛。   只有这两条路, 不过眼下还是要先好好休养的。   这对老夫妇一开始还挺戒备, 聊了几句后就放下警惕性了,很是善良淳朴。   虽然沙滩上还晕着一个满嘴血的臭小子, 他们也给予了信任, 愿意提供房屋让我们借住。   我使了个眼色,凌驰就去翻应炼的身。   不翻不知道, 一翻吓一跳,这家伙身上很多暗器。就连鞋底都有机关,会弹射出刀片,袖子里也有袖箭, 不过泡了水已经失灵了。   幸好失灵, 不然他早就用袖箭在凌驰脑门上来一发了。   搜刮出的一些碎银全都给了老夫妇, 总不能在这里白吃白住。   应炼经过一番搜身也没醒, 可见凌驰砸那一下有多重。   经过海水浸泡和斗殴, 少年脸上的假皮起了皱, 这么看着很是惊悚。   我看不过去了, 走上前将他脸上的面皮给揭开。   那张多日隐藏在假皮后面的精致容颜显露出来,不管看几次都会觉得惊艳,只不过面色很苍白。   “看够了没。”   凌驰没好气地将我挤开,我往旁边趔趄几步,站稳了才说,“这不是怕他的假脸吓到老人家嘛。”   “你想看他就直说,不要扯理由。”   “没有,师姐看你的脸也够。”   “……”   为了不让我接触应炼,凌驰自己将这小子扛起,我们一路跟着这对老人来到了岛屿深处。   这海岛每年都会有一个涨潮季,所以他们的房屋都建立在高地,从这里可以俯瞰一大半的海岛,还能观测天气。   老人说自己划船去内陆是不太现实的,这里的海域比较复杂,没有航海丰富经验容易在海雾中迷失。   岛上的人每隔几天要去内陆赶集置换物品,两边就会有船只来往,所以我们耐心等候就行。   老妇人收拾出了一间客房,一间杂物房和柴房,凌驰直接将应炼丢去了柴房里。   我看得出,如果不是碍于我地劝阻,凌驰一定会以牙还牙宰了对方。   “不能杀应炼。”   “舍不得吗?”   “你有没有听到他说我身份的事?”   “什么?”   凌驰有些愕然,“他难道找到你爹了?”   “他敢这么说,就一定是有什么线索了,不觉得他有一种胜券在握的感觉么。”   “这混蛋总是这样子。我醒来就看到他咬你,没听见你俩的对话。既然你说他可能知道你爹,那就饶他狗命。”   说是这么说,凌驰还要用脚去踹一踹晕着的人。   “姑娘、小郎君,你们换身干净衣衫吧,就是有些旧,别嫌弃啊。”   老妇人捧来几套衣物放在了凳子上,还问我们吃不吃海鱼,晚上就烧鱼吃。   并不挑剔的我连忙点头,我去客房将衣服给换上了,想去柴房看看应炼,凌驰却早已经在里面。   他正在动作粗暴地给昏迷的应炼换衣服,如果他不做这些,就是我来做。   凌驰说道:“你不用管他,我来负责就行。”   我:“那就麻烦小师弟了。”   给应炼换了衣裳,凌驰与老妇人要来了创伤药。   我以为是应炼哪里还有伤,结果肩头一沉,被凌驰按住。   把我摁在凳子上坐好,少年将药粉敷在我颈侧的伤口处,那里已经有着一圈红肿的牙印。   清凉刺痛的触感比火烧火燎的感觉要舒服很多。   我乖乖地歪着脖子让他处理,凌驰弄好以后,眼神冷厉地看着这牙印。   “师姐,婆婆说一日三次敷药,一定不会留疤。”   “是么,无所谓吧,我身上也有一些疤的。”   我不是很在意地讲着,冷不防的,颈侧的牙洞被凌驰摁了一下,我疼得拢起眉峰。   “我说不准留。”   “好好好,不留疤,我记得按时擦药。”   “你容易睡懒觉,我会去你屋给你上药。”   “……有没有必要啊。”   在经历了这一番波折后,我也确实没什么余力再操心,吃过晚饭后,我就躺在客房歇息。   虽然说过不在意素未蒙面的野爹,可如果真能找到,我还是希望能见一面。   不知怎么的,我又想到了凌驰在海边那个充满害怕的拥抱。   明明水性不好,还要舍己救人,现在还要那么在意我会不会留下应炼的牙印。   笨蛋小师弟,我会想多的。   脑子里想着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我终究昏睡过去。   我醒来时已是日上三竿,颈侧的伤口居然是一片清凉,一定是凌驰进来给我擦过药。   恍惚地想着,听到外面有打斗的动静,穿上打了布丁的粗麻衣服就跑出门,我看到上房揭瓦的两位。   早该想到的,是凌驰和应炼又打起来了。   院子里还养着鸡鸭狗,这场面当真是鸡飞狗跳。   少年人真是精力无限啊,站在下面看了一会儿,我随手捡了扫帚,抡起就往屋顶上一投。   被扫帚横插一脚,凌驰和应炼旋身避开,同时落于院中。   不同的是,应炼站在了对立面,而凌驰就落在了我的身旁。   应炼的蛇毒还是影响着他,身子轻微晃了一下,他也不遮掩自己的虚弱,后退几步坐在了台阶上。   “怎么,要杀我?”他的脸上又有了那种漫不经心的虚假笑意。   我问:“你是不是找到我爹了。”   “我现在不想说了,哇,这身衣服真破。”   嫌弃地揪着自己的衣服,应炼觉得这身粗麻布太降低他的格调。   也是,他每次出场都是锦衣玉食的样子,还有那么多属下叫他一声公子,看得出是个对吃穿用度很讲究的麻烦鬼。   凌驰就没那么多牢骚了,他在生活上没那么娇生惯养。   “你可以不穿。”凌驰冷冷地挖苦。   “我是无所谓啊,反正我裸着,也是莲儿大饱眼福。”   凌驰听了这话,居然看了我一眼,像是在确定我是不是在期待。   拜托!在你眼里我是什么人啊!   应炼笑嘻嘻地从兜里摸出他当时送给我的日月玉佩,我惊讶地看向凌驰,这玩意儿怎么又回到应炼手里了。   “莲儿好个没良心,我送你信物,你居然转手给了你师弟。”   我厚着脸皮说:“送我了,那就是我的,我再给谁也是看我心情。”   “可你的师弟今天早上把玉佩扔回来了。”   凌驰平淡地说,“她能送我,就说明她不需要。”   呃,我其实还是挺想要的,但既然凌驰又还回去了,我也确实不好再拉下脸说要。   应炼眼里泛着冷光,利落地将玉佩收回,“好啊,无所谓,你可以把玉佩替你师姐还回来,但你留不住你师姐。”   “你到底在卖什么关子!”   “不说~我不说~珍惜这几天的好时光吧。”   故弄玄虚地忽悠了一顿,应炼伸着懒腰从我们身旁走过。   凌驰也懒得再去和应炼纠缠,先是检查了我颈侧的伤口,牙印已经结痂。   我看他这模样,狐疑道:“你是不是进我房里了。”   “我说过会去你房里给你换药。”   “啧,我作为师姐还有没有点威严了,女人家的房间你随便进?”   被我训责也不还口,凌驰换了个话题,说婆婆给我们留了饭,热热就能吃。   最近一次的客船会在五天后早晨过来,那个时候海城有集市,所以会有几趟船只来往。   我们需要在这座海岛待五天才能有船搭,我和凌驰商量,决定五天后从海岛搭船,先回海城等楚山孤他们。   至于应炼这个变数,一拍手掌,我做出了决定。   为了不让这邪里邪气的家伙在岛上欺负岛民,也让我和凌驰安生一些。   我俩联手将他给镇压,封住了身体几处大穴。   凌驰以前吃过亏,也记住了部分点穴手法,所以能模仿游行高僧的空残点穴法制住应炼。   这条毒蛇轻易用不了内功了,也就放弃了找麻烦,一天天只能招猫逗狗赶海嘴贱刺刺凌驰。   住在这里的几天,我们有帮忙老夫妇捕鱼、砍柴、做饭、修葺院墙。   没有孩子的两个老人还挺开心的,还想挽留我们多住一些时日。   应炼虽然对着凌驰喷毒汁,可对收留我们的老夫妇很是乖巧。   所以就算他好吃懒做,表现得娇生惯养少爷脾气,还不怎么帮忙,老人也是挺喜欢他的。   毕竟他的嘴巴特别能哄人,两老人仿佛将他当做了顽皮的小孙子。   这天下午,凌驰将海边的渔网收了,这几日天气好,他总在海边帮忙捕鱼收网。   凌驰做了这些,又开始宰杀一部分的海鱼,将鱼腌制晾晒挂在竹竿上。等到以后岛上赶集的时候就能让婆婆拿去变卖。   我偶尔也会帮忙,但太阳大了时,凌驰就会赶我去树荫底下休息。   这里一点都不像快冬天的样子,还是酷暑天。   少年那白皙的肌肤,经过几日的风吹日晒,逐渐颜色变深,像是催熟了的稻子。而躲在屋里,昼伏夜出的应炼依旧白白嫩嫩的,真是鲜明的反差。   黄昏时退潮,凌驰拉着我去海滩边捡鱼虾。   放下木桶,我赤着脚踩在细软的海滩上,只觉得海水没过的脚背清凉舒适。   海潮卷来时很温柔,凌驰追着浪花跑了会儿。   “师姐,螃蟹!”   看他这么兴奋,我笑着走到他身旁,“难怪你这样高兴,在北漠是没有海的,第一次到海岛吧。”   凌驰弯腰抓起小螃蟹,在我面前晃了晃,唇角扬起,“难道师姐来过?”   “虽然没有这样长住,还是到过的。”   “你和谁?赫连大哥吗。”   “一个人,当时是追踪一个江洋大盗吧。”   “这样啊。”   玩了一会儿,凌驰将小螃蟹放生了,那些搁浅的鱼虾倒是被他丢进了桶里。   寻了处礁石坐上去休息,我托腮望着凌驰轻快的身影。   难得他表露出这般不加掩饰的快乐,像摇着尾巴撒欢的小狗。   “师姐,你看。”   他从海边跑来,靠近礁石后,合拢的掌心对着我摊开,里面是形状各异的贝壳。   由于我是坐在石头上,比他高了半个脑袋,这样低头去看凌驰的视野是比较难得新鲜的。   少年清澈的眼眸中盛着落日的余晖,灿烂得让我有些抵挡不住。   我为他失神了一瞬。   因为他这不谙世事的一面不常见,才觉得很动心吗?   “我们晚上再回去吧?”   凌驰的声音打断了我飘忽的心思,目光聚拢在他的面上,我压下眼睫,心不在焉地问。   “为什么,婆婆还等着我们回去吃晚饭。”   “我下来时就说过了,留着饭就行。我想和师姐看看海上的月亮。”   “哦……”我愣愣地答着,又说道:“应炼他……”   哗啦啦,他手里的贝壳都掉在了地上。   未出口的话被凌驰的手掌堵了回去,他目光幽幽地看着我,“不提他,行不行?”   嘴唇若有似无地触到他的掌心,湿湿的,还有着海水的咸与涩。   可能发觉这样遮住我嘴的动作有些不太好,凌驰红着耳朵松开了手。   他赧然地转开目光,我俩都没有出声。   四周静悄悄的,黑夜来得轻且慢,海潮声像是这片海湾的呼吸,一起一落,不知道是谁的心跳声。   “师姐,我看看你脖子上的牙印。”   怎么想到这上面的,可凌驰这几天确实一直在给我上药,没怎么犹豫,我将领子拉下去一些,歪着颈侧让他检查。   不知道是天色暗了,还是凌驰的眼神暗了。   少年眼眸半眯,伸出勾住我的肩头,让我弯下腰靠近。   我以为他是要更仔细地看淡去的疤痕,彼此眼神错开之际,他的唇贴上了我的嘴角。   心跳一急,这次是我的。   高低不平的海滩,加上他的紧张,让他没能找对位置。就像当初那个雨夜,他也没能一下子亲上。   然而我的心境与当初不同了。   “小师弟,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我知道。”   凌驰低哑地回应了以后,再次吻上我。   这一次我不再需要他来引导,而是顺从地将双臂搭在他肩头,缓慢地搂住了这截散发着热气的后颈。   或许这个姿势对他来说还是太辛苦了。   坐在礁石上的我让他不得不抬头才能吻上,少年轻啄着我的面庞,好似一刻也不想忍耐。   他将我从礁石上抱下来,然后抵在上面,这才是他这个生疏的新手更能够掌控的位置。   我仰头去迎合这个轻柔地吻,从浅到深,他开始学会换气,不再胡搅蛮缠地让我感到不舒适。   或轻或重,或急或缓都成了他游刃有余的证明。   在这番亲吻中意乱情迷地叹息着,我扬起脖颈,发现月亮早已升起。   银盘似的圆月挂在清朗的夜空中,投下轻纱般的光辉。   凌驰的吻落在我颈侧,最终意犹未尽地停了下来。   我收回目光看向近在咫尺的少年,伸手撩开他的额发,点着那颗小黑痣。   “为什么又亲师姐?”   “师姐又为什么不躲了,心跳还这么快?”   啧,狡猾。   “你俩的坏事还做不做了?”   冷不防的,应炼的声音自不远处响起。   凌驰搂着我腰的手紧了几分,看向不速之客。   太大意了,我俩都没有发现他是什么时候来的,又或者冷眼旁观了多久。   “小师弟。”我拍了拍少年横在腰间的手臂。   将我从怀里缓慢松开,凌驰挡在了身前,怒目而视。   “别这么瞪我,不过你们想快活,大概只有这两天了。”   月色下,应炼的笑容有几分诡异。   隐约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说不上来,这几天他还挺安分的,忽然又原形毕露耍起坏来,一定是做好了什么布局。   “应炼,你想说什么?”我问道。   “等明天搭船,回了海城不就清楚了,我想那时候应该会很热闹。”   “你要是再这么卖关子,我现在就打掉你门牙。”   “随便你,反正我的命迟早也会握在你手上,你就是把我心肝挖出来,我也反抗不了。”   “……”   可能是看我这懵懂的样子太好玩了,应炼又笑了几声,竖起三根手指,大声道。   “我对月发誓,接下来我说的话,如有半句虚假,就让这月亮掉下来砸死我。”   比起肠穿肚烂的毒誓,这样的誓言只能说可爱且特别。   “怀莲,你生父是西岭剑魔山鬼,就是二十多年前在江湖上引起腥风血雨的嗜血魔头。开心吗?神域教替你找到生父了~”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7-07 11:34:05~2022-07-08 10:59:5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凛冬、美好的嘉嘉 5瓶;Rq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6章 正邪   二十多年前, 山鬼名震江湖,起因是他在黑白两道共同举办的英雄会上力挫群雄,以一己之力屠戮百十人。   在那之前, 没有人知道他是谁,又是从何而来, 师承何处。   那一战后,山鬼被称为西岭剑魔,见过他真面目的人寥寥无几,毕竟他的习惯是斩草除根。   能从他手上活下来的,少不得也是上任武林盟主、雷鸣公郭斐、狂海妖刀凌七虞这种程度的大佬。   此后,但凡有纷争的地方就会有山鬼的身影, 这个男人在哪里都能引起腥风血雨。   他所自创的功法剑招奇诡狠绝, 手中一柄九幽剑旷世难寻,凡出鞘必见血, 剑下亡魂怕是在地府都挤不下。   这样一大祸害并不是没有被围剿过, 武林盟与神域教能够联手也是为了对付他,神奇的是, 总能让他跑掉。   江湖上邪魔外道的人不少,有专杀老弱妇孺的,有拿孩童心肝练功的,有喝人血披人皮永葆青春的。   但没有任何一个像山鬼这样一横空出世就搅乱武林的。   不为名利所动, 不为女人折腰, 好像生来就是祸害众生, 没有目的, 纵情肆意, 大杀特杀。   山鬼狂傲不已, 邀约各路江湖豪杰论剑, 赢了的,就能割下他脑袋,拿走他的名声与九幽剑。   可是没有人打败过他。   渐渐地,山鬼也就成为了江湖上绕不开的恐怖神话。   真正要算起来,山鬼其实只短暂地活跃了几年,随后便在与凌驰的酷爹比武后失踪了,是死是活都不知道。   如果生要见人死要见尸,大部分人都认为山鬼还活着。   不然为什么雷鸣公发疯灭门,还没调查清楚时,武林同道都会觉得是山鬼做的呢。   他们都害怕剑魔还活着。   而现在应炼说,我是剑魔的女儿。   我曾经以为大师姐是剑魔害死的,所以追查了好些年,虽说到头来是一场乌龙,可这魔头竟有可能是我生父?   这是真的吗?师父又知道吗?如果我是魔头的后人,师父知道了会怎么做。   我不在乎自己的亲爹是放牛的、杀猪的又或者是臭名昭著的大魔头,我只在意师父的看法。   我更在乎师父与大师姐他们会如何看我。   啊,凌驰会怕我吗。   看我陷入了罕见的迷惘中,凌驰握着我的手,冷静地说道。   “口说无凭。”   “我当然有证据了,或许,你们的好师父也知道一些,我不信那老头是一无所知的。”   当应炼指出师父时,我脑子一懵,不知道自己该以什么心情去面对。   “还有哦,凌驰你父亲是狂海妖刀,作为与剑魔最后一战的幸存者,他难道不觉得怀莲长得很像这位比武的故人吗?血缘可是斩不断的,当时雷鸣公发着疯,可都将怀莲认成剑魔了。”   脑子像是被砸了一记,我想起当初调查灭门案的事。   那次对峙上疯癫的雷鸣公,他确实对着我喊山鬼,一直纠缠着要打要杀。   他是疯了,可他也没有随便对着人就去叫剑魔。   唯独将我认作了目标。   还有凌七虞,那晚他与凌驰对招,他看着我欲言又止的话,他想说什么?   他是不是已经觉得我与剑魔相似了?只不过没有轻易下判断。   原来一切都是有迹可循的。   “好师弟,难道你的爹娘什么都没与你说?还是说大家都猜到了几分,却故意不说呢?”   “哦~看你这表情,是想起了点什么吗?别隐瞒你可怜的师姐了,说出来听听?”   应炼一句又一句的话在夜风里散开,像是无形的冰刀划在皮肤上,引起阵阵颤意。   我松开了凌驰的手,转头望向他。   只见少年神色僵硬,瞳孔颤动着,感受到被我挣脱开,他立即握住我的肩头。   “师姐,我不知道!”   应炼嘻嘻笑,“别骗人呀~诚实点怎么样?”   “你闭嘴!”   暴喝一声,凌驰继续看着我,焦急地澄清着,“爹娘从未与我说过!”   我看着这双星眸,故作平淡地问,“那师父呢。”   “……”   “小师弟,你可以骗师姐说你水性好,也能口是心非说很多话,但现在能不能对我说实话?”   被我这般询问,凌驰的神色显出几分痛苦,却还是一片赤诚的,他目光炙热地将我望着。   “只有一次,这次下山出海,我与师父坦明心意。他没有说师姐的身世,只是问我……”   我不耐烦地打断他的话,“什么心意?不要说一些混淆视听的话,说重点。”   “我喜欢师姐,想娶师姐。”   直白的话语没有任何地掩饰,就这样灌进了耳朵里。   我震惊地看着眼前面容肃穆的少年,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从与凌驰接吻开始,到听到应炼说我的身世,再到凌驰的表明心意。   怎么也没想到我会听到小师弟说出这种话。   我本意只是追问关于身世的事情,想知道师父是不是与他秘密协商了什么,他又是不是隐瞒了什么……   这太像一个复杂又奇怪的梦了,没有衔接,没有过渡,就是这么突然,打得人措手不及。   “哇,现在表明心迹是不是有些欲盖弥彰了?还是说,没办法隐瞒了,就用这招再来骗骗怀莲?”   挑起一切的应炼事不关己地又调笑起来,甚至开始挑拨离间。   可他三言两语的话,又是那么有煽动性。   假话很容易让人看破,真话又让人心生畏惧,唯有半真半假才使得人欲罢不能。   应炼已经将所有旖旎的氛围给击溃,这般月色海景也不再有闲情逸致去欣赏。   “回咯~”   达到了动摇人的目的后,应炼开心地哼着小曲离去。   凌驰根本没有心思再去管对方,他只是将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我身上,生怕错过我任何一个反应。   “师姐,信我。”   “你说,我听着。”   “我与师父说想娶你,他很惊讶,没有马上同意。然后问了我两个问题,我那时不知道为什么会问这种问题,但现在想来,他或许是知道你身世的。”   “师父问了什么?”   “不管你是什么身份,有没有找到亲爹,我是否都能对你不离不弃,就像我娘对我爹那般。”   “然后呢,第二个?”   “如果你走了邪道,我能不能斩杀你。”   “你当时的回答是什么。”   我听到自己的声音在颤抖,几乎淹没在风与浪中。   “我对师父承诺可以一生只对师姐一人,但我做不到斩杀。师父当时没说什么,他只是笑,说希望我能做到第一点。”   原来是这样啊。   我知道为什么师父没有给出凌驰第二个正确答案,师父仁厚,不会让对我有了感情的小师弟动手。   如果我走上生父的道路,那就由师父亲自将我这条命收回去。   我想见师父,我有很多事情想当面问他。   突然,脸被凌驰捧住,我略显呆滞地对上他郑重的脸色。   “不管你的生父是剑魔还是别的什么魔头,我都不在乎。师姐就只是师姐,是我喜欢的人,也是李师兄他们的师妹,更是师父女儿一般的人。”   “那个男人没有管过你的死活,你和他没有关系,不需要背负他的罪孽,更不会走上他的道路,你不需要想那么多。”   “听到了吗,怀莲!”   心慌意乱地叫着我的名字,凌驰的声音也在发颤,不管不顾地将我抱在怀里,好像我会想不开似的。   将脸埋进少年的怀中,嗅着他的气息,我渐渐地从自己的思绪与低落中抽出,低笑出声。   “原来你喜欢师姐啊?”   “……”   “还想娶师姐?”   “不能娶你吗。”   “我应该想到的,你后来对我那般不一样。可我在你说明之前,都不敢往这方面去想。”   “是我脾气怪,不知道怎么讨女人喜欢。”   “我觉得你挺会的,可是你喜欢师姐什么呢?从你的讨厌到喜欢,经历了什么?”   “我不知道。”   “这都说不出来,还说喜欢?你不会是想哄着我吧?”   “我若拿这事哄你,就让我万箭穿心。”   “……倒也不必。”   “只要你答应,这次回去我就与爹娘、师父说,正式向你提亲。”   “才不答应,师姐还没玩够,你年纪这么小,明人不说暗话,我喜欢你爹那样的。”   平缓地说完,我就被猛地勒住,腰都要被少年的臂膀箍断。   凌驰被我堵得说不出话,却仍然没有放开这个拥抱。   胸口剧烈起伏,不知道他是因为恨还是气,可能都有,毕竟我这样轻飘飘地拒绝了。   “你就会让我难堪,让我……苦恼。”   “对不起哦,师姐总欺负你。”   叹息着,我的双臂顺着少年的腰线攀升,直到将他也搂住,两个人抱得严丝合缝,恨不得能将对方嵌入体内那样。   “不管你是谁的女儿,都是我的师姐,是我爱慕的人。”   “你以前总说师姐傻瓜,我看你才笨,我都拒绝你了,还想缠着吗?”   “我不信师姐对我没感觉。”   “……”   有的,很有感觉的,尤其是这次亲吻后,恨不得马上将你摁在沙滩上梅开二度。   但不是时候啊,儿女私情应当在江湖事了之后。   我的身世必定会引起轩然大波,西岭剑魔留着后人,甚至还被名门正派养着,不管哪一条都足够轰动了。   一不小心,师门就会被牵连,师父就会被唾骂,我没脸没皮惯了,可是苍山派不能这般被抹黑。   我不能在这个关头沉醉温柔乡,更不能让凌驰这一家被卷进来。   这一夜我半是欢喜半是忧,喜的是凌驰对我的用情,忧的是这突如其来的麻烦身世。   我娘只是一个很普通的村姑,姥姥、姥爷也都是贫农,甚至他们走得比娘还要早。   孤儿寡母相依为命短短几年,娘也撒手人寰。   那个时候山鬼在哪里呢?   他大概还在江湖上浪,他根本不在乎自己有没有血脉,又或者,我也不是他唯一的血脉。   我只想守护住师父的苍山派,还有我眼前这个少年。   一夜噩梦纠缠,醒了睡,睡了醒。   梦到我成了第二剑魔,杀师父杀大师姐再杀凌驰……把苍山派杀了个够,昔日水秀山青的地方成了血流成河的炼狱。   这个噩梦安静却恐怖。   婆婆来叫我起床,这才让我彻底摆脱梦魇,只不过衣衫都湿透了。   她说早上的客船快要过来了,催促着我们收拾一下就赶船去。错过这趟又要多等五天,要回中原的海城就耽误不得。   我换下衣服走出房,婆婆给了我一些碎银,说是用来搭船用的,没钱还是不方便。   这钱还是先前在应炼身上搜刮出来的,结果又回到我手中了。   “别推辞了,赶紧挎着包袱赶船去,应炼那小淘气早就去渡口了。”   “好的,谢谢婆婆。”   “我过来喊你的时候,你师弟就在你门口,好像是守了一夜呢!这有啥不放心的,小岛上不关门睡觉的多了去,安逸得很,没有强盗小偷的!”   婆婆一边帮忙收拾一边说着,又顺手塞了几张饼子进包袱。我却没有听进去她的叮嘱了,只是看向了院子里的痕迹。   确实残留着凌驰的脚印,有一些凌乱的印子留在了窗边与门前。   说明昨晚我睡着时,他就在屋外徘徊。   如果我做噩梦惊醒而大喊,他一定会冲进屋来,我有些庆幸自己没有这样惊慌失措。   我不能自乱阵脚,早已经想到了比较坏的结果,但不能与凌驰说。   他还太稚嫩,不可以提前卷进来。   “师姐,我们不回中原了怎么样,就在东海的岛上住一阵!”   我拎着包袱走出院门,迎面而来的凌驰牵过我的手,有些急切地商量着。   “不回去了,继续住这里?”   “嗯,可以托人送信回师门。”   “一阵子是多久?一年、十年?”   “……”   “傻瓜小师弟。”   敲了他额头一下,我笑着从他身旁越过,“走了,赶船去。”   刚走几步,又被追上来的凌驰给掐住手臂,力道大得他的指关节都泛白。   我忍着这皮肉之痛,柔和地望着心思不定的人,“有些事不是躲在这里就能当没发生的。”   “我带你走,隐姓埋名!”   “去哪里,藏着师姐一辈子?那你爹娘怎么办?师门怎么办?”   或许凌驰也想到回到海城会发生什么了,以应炼的性子,他说会让我去魔教,就一定会不择手段地达到目的。   凌驰与我都不是能一走了之的性子,就算现在口口声声说着带我走。   等把我藏好后,或许这小子就会自己跑去面对一切。   可这和他有什么关系呢,他应该不受牵连的,在苍山派完成母亲的愿望,成为门派的中流砥柱,在武林中大放异彩。   “小师弟,只是因为喜欢,你就要替我做这么多,值得吗?”   “值得。”   “……”   “那你呢,如果师姐喜欢一个人,不会去做吗,不会想要替对方扛下一切吗。”   “我不知道。”   “我告诉你,你会,因为你怀莲就是这种人。你不会放下师父,也不会放下我娘……那我为你这么做,又凭什么要被你质疑。”   我张了张口,竟是无从辩驳。   “好,你嘴巴厉害,我还说不动你了。但师姐不用你管,你也没能力管,你听好了,这是我自己的事,你给我老实点,不要做妨碍我的事情。”   “……”   我说得很不客气,甚至是看不起他的能力。   少年的眼底划过一抹痛苦,缓缓地沉下了脸色,握着我手臂的手掌也哆嗦地松开了。   他像是恨,又像是怨,不知是对自己,还是对我。   “好,我们回去。”   凌驰垂下了目光,再不看我,将一切心事都压下。   没有丝毫犹豫,我踏上了回城的船。   彼时,应炼已经等在了甲板上,对我露出了胸有成竹地笑。   这天风和日丽,适合出海。客船在海上全速航行,从清早出发,到傍晚靠岸,我们回到了海城。   原来那座岛与这接壤中原的海边城镇并不太远。   而我刚从船上下来,就看到了两大帮黑压压的人马朝着港口围剿而来。   不过盏茶工夫,港口已经被人群围得水泄不通,普通百姓与码头的工人渔民都被赶走了。   有一帮人我眼熟,那是武林盟的人,起码二十个门派以上,带领着百十人。   而另一帮人马穿着统一的劲装,拿着相同的刀剑,训练有素地排列站开。为首的是跛子男梁钧,之前在赌坊见过的应炼属下。   应炼又在自己的脸上动了手脚,变成了一个中年人的样子。   他们高声呼喊着日月神君,应炼被点穴封了的内力还未恢复。   他只是慢悠悠地走下船,摆手压下这一阵阵地高呼。   神域教徒的呼声一停,武林盟里嫉恶如仇的人开始了呵斥,他们愤怒又恐惧地看向了我。   其中有一些还是与我有过摩擦的,比如被我羞辱过的天罗堂副堂主,飞鹤派打不过我就指桑骂槐的老前辈……   太多了,我数不过来。   可是我没看到龙武帮的高开天,也没看到藏秀峰的人,与我关系好的那些门派是一个没见着。   “剑魔后人怀莲应当斩杀!”   “早就看不惯她了!行事作风哪有正派之德!”   “剑魔消失这么多年,说不定就是被苍山派藏起来了!”   “要为死去的同门亲友报仇!不能遗留祸害!”   “父债子偿!”   “苍山派竟然收留此等余孽!难不成是剑魔的走狗!”   这些讨伐的声音越来越强,像是海浪一样一起涌来。   身旁的凌驰早已听不下去,刚一动作,我就抬手按在了他胸口,我只是摇头。   应炼好整以暇地看着这局面,只是拍拍手,自家乌泱泱的一群教众将兵器举过头顶,单膝跪下,齐声呐喊。   “恭迎神域教少主怀莲!请少主回宫!”   我:“……”   看看这差别待遇,不过这下子是要坐实我与魔教勾搭了。   我知道应炼是怎么布局的了,出海寻宝只是监视我,确认我离开了中原,他就让属下在江湖上散播我的身世。   不管有没有遇上风暴,等到我从东海回到中原,就会遇上新的一波劫难。   名门正派难以容忍如此邪魔之后,必当会出现这种群起讨伐、父债子偿的局面。   虽然神域教曾经也与武林盟联手讨伐过剑魔,但比起眼里容不得沙的正派,魔教是无所谓的。   我顶多以为应炼只是逼我加入魔教,可没想到是让我当未来的教主。他们教内这么缺人的?三个门主都不想继任?   难怪他说自己的命都会被我掌握……   就在我心思电转之际,人群自左右分开,两帮气势汹汹的人马安分了下来。   我看到季盟主、魔教现任教主秦鼎神色各异地走来。   当今武林正邪两道的魁首到齐了。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7-08 10:59:58~2022-07-09 11:49:3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quni答 4瓶;四夕、雯雯爱吃辣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7章 叛变   这是何等盛大的场面, 算算也有一二十年没出现过了。   正邪两道齐聚一堂,就因为我是剑魔的后人。   真是好大的面子。   神域教教主秦鼎年过五十,虽然清瘦了些, 两颊凹陷显得不太有精气神,但这份在千人之中闲庭信步的从容洒脱是无人能及的。   他像在逛自家的菜园子, 与他对立而站的季盟主倒被衬得局促了几分。   季盟主还年轻,与二师兄差不多的年岁,但江湖上没人敢看轻他。   这位盟主上任早,操劳这么些年,妻儿也没娶,眼底还有着熬夜的淤青, 看着很是辛苦。   这么一对比, 季盟主反倒更稳重,年纪大的秦鼎还小孩气一些。   早些年秦鼎潇洒风流放荡不羁, 虽与不少江湖豪杰交过手, 但也没怎么引起动荡,并且统领教众很有一套, 能将那些妖魔鬼怪给约束好。   只是近些年,秦鼎甚少在江湖上露面,倒是座下三门门主名气越来越大,各自为王, 隐隐有管不住的趋势了。   像数月前千凤派的灭门案, 那就是医魔和日月神君一起设局想抓雷鸣公造成的。   如果作为神域教教主, 失去约束教众的能力, 就会与武林盟的关系越来越恶化, 甚至正邪两道再次争斗。   想了这么多, 我本来觉得这些麻烦事与我无关, 天塌下来高个儿地顶。   现在看来,我是脱不了身了,我不能躲在师父身后,只能把门派给摘出去。   “季盟主!!苍山派竟然包庇剑魔后人!”   “是啊!一定要把怀莲抓起来!”   “她现在还与魔教勾搭,说不定整个门派都是魔教的走狗!”   我啧了声,听得耳朵长茧,指着那边哇哇乱叫的武林盟喊道。   “我人就在这里,和师门师父无关,他们都不知情。虽然我自己也不太清楚,不过你们想找我麻烦,我奉陪。”   “来一个也好,来一群也好,我不会手软的,我连自己人都不放过的,我就是个大烂人。”   大言不惭地说完后,我猛地出招,真气凝聚,一掌打向凌驰肩头。   对我毫无防备的少年在众人的惊叫中被打得倒飞出去,一口血花喷得好不凄惨,直直地摔去了武林盟那边。   可能直到我动手,凌驰都没想过会被我伤,他对我是如此没有警惕性。   好歹是正派,看到人摔过去了,好几个掌门都出来搭救,而魔教那边就在起哄,应炼拍手拍得格外高兴。   凌驰气血不畅,惊怒至极,他唇角淌下血,不可置信地看着我。   少年想要朝我冲来,那群人赶紧将他拦住。   “少侠且慢!你师姐已经疯啦,她可是剑魔的女儿!一定六亲不认的!”   “别去送死!”   “看来你们门派是养虎为患了!真是愚不可及!”   我还站在中间的地方,没有朝任何一方移动半步,季盟主拨开人群去给凌驰探脉。   随后,他看向我,“怀莲,身世一事你作何解释。”   “季盟主,我没什么解释的,我跟着早死的娘姓怀,我师父捡我回去又哪里知道那么多呢,他就是个善良老头。这还得谢谢神域教,替我找到亲爹。”   “祸不及妻儿,你没有犯错,我定然不会让你被无辜讨伐。”   季盟主这话刚说完,就引起了诸位同道的不满,有的认为有失偏颇,有的认为应该永绝后患,有的认为要彻查苍山派……   但大部分都是要我偿命的。   “哈哈哈哈哈~你们名门正派真是好生事儿多,光动嘴不动手,烦得很,所以我不喜欢和你们打交道。”   看了半晌的秦鼎爆发出一阵爽快地笑声,这声音响亮绵长,站在几里外都能听到,足以可见他充沛的气力。   季盟主看向魔教老大哥,只是揉了揉太阳穴,他看着是真的有几分疲倦了。   “不知秦教主有何高见。”   “没高见,这小丫头我们要带走。”   无疑,秦鼎这么说也引发了武林盟的不满,声讨声一次比一次大。   忽的,秦鼎拔地而起,蓄满内劲的双掌接连挥出,浑厚的内力冲击得周遭人连连后退,竟是将两派中间的地面打出十多个丈许深的大坑。   坑与坑相连,像是一条鸿沟,隔开了两方人马。   烟尘散去后,被震慑住的武林盟鸦雀无声,可又觉得这般被唬住会失了面子,于是又叫嚷着让季盟主出马。   “无辜流血并不明智,相信各位也不想损兵折将与神域教起冲突。”   “还是说,你们为了报仇,可以什么都不顾?如若血海深仇非要父债子偿,你们可以去,季某并不阻拦。”   季盟主也不惯着盟友,只是平静地这般说着。   登时,叫嚣得最狠的那几个都不做声了,隐在人群里低了头。   “为什么我师姐是魔教少主!她是苍山派的人!”   蓦地,人群里乍起暴烈的声音。   凌驰几次三番想要冲过来,都被季盟主给按住了。   秦鼎看了眼挣扎不休的少年,可能对于我周遭的情况都了若指掌,他乐呵呵地说。   “你就是那个可爱的小师弟啊,也没比我门下的应炼好看多少嘛。”   应炼:“谢谢教主抬爱,奈何少主不喜欢我这种心眼多的。”   “年轻人,事在人为。”   不在意地鼓励了一句,秦鼎笑眯眯地看向了我,眼神很是亲切。   “想来诸位也是不知道的,西岭剑魔和我秦鼎是同母异父的兄弟,那是我弟弟。”   此话一出又是一片哗然,我也惊住了。   “我这弟弟没心思当教主,遇神杀神,闹得江湖鸡犬不宁。若是只杀你们也好,可连着我们神域教也杀啊。哪一边都压不下他,只得与你们武林盟协作抓他。”   “如今剑魔就关押在我们神域教,放心,不会放出来的,恐怕也没想活几天了,毕竟天下无敌也挺孤独。”   “最近得知弟弟还有一个女儿流落在外,我这个当大伯的,自然要找回来。这么说,我们还是很感激苍山派的,此等门派,确实担得起一声名门正派,仁义侠气。”   仿佛其他门派就都是屁那样,秦鼎看都不看一眼了,话里话外刺得很。   我这离奇身世真的是让我大开眼见。   季盟主:“秦教主,我们不会错杀无辜,怀莲的事也会秉公处理,能否让我们带她走。”   “不行,虽然季盟主恩怨分明,可谁能保证个个都心思敞亮?我怕我侄女落在你们手里不得好。要么你就让沈掌门接她回去,要么,我神域教就带她走了。”   “魔教不要欺人太甚!你们作恶多端,还想包庇剑魔后人!”   “你们就不怕出来第二个剑魔吗!”   “必须把怀莲交出来。”   秦鼎一挥袖袍,不耐烦地说。   “行了,别叭叭说个不停,剑魔还是我弟弟,你们报仇找我也是一样!这条命拿得走也是你们有能耐,今日我松松筋骨,奉陪到底。”   虽然我与秦鼎才是第一次见面,以前也只听过他,没想到这个便宜大伯能如此保我。   我想了很多。   无疑,眼下打起来是非常不划算的。   “大伯,我跟你们回去。我叛出苍山派了,小门小派哪里比得过家大业大的神域。”   就像闲话家常那样,我朝着左边的神域教走了过去。   “怀莲——”   登时,武林盟的人炸开锅,尚未来得及暴起的凌驰在喊出第一声后就被季盟主打晕。   现场唯一能动摇我的小师弟也被放倒了,季盟主稳住了那边的局势,他似乎并不意外我会这么选。   “好听,闺女再叫一声大伯!”   “大伯。”   “哈哈哈哈哈~你们还不恭迎少主!”   仿佛家里的孩子在众人面前给他长脸那般,秦鼎笑得狂气,后方所有教众再次单膝跪地,举起兵器,震声喊道。   “恭迎少主!恭迎少主!”   如果武林盟的人非要我血债血偿,那么在港口打起来也是板上钉钉的事。   可是没有人做这只出头鸟,谁也没敢轻举妄动,唯一敢莽起来带我走的凌驰也晕了过去。   这样也就差不多了吧,能够兵不刃血地将隐患给压下。   我一个人宣布叛出师门,总比以后整个师门被我拖累要好得多。   我不知道师父会做出什么抉择,但我不想让他为难。   师兄们一定会不分青红皂白地包庇我,包括一向审时度势的连江夜也会护着我。   但就是因为他们这么好,我更不能让苍山派背上万人唾骂的罪名。   或许在这背后,还有没有牵扯出来的事情,如今的局面是互相博弈后的结果。   既然已经被推到风口浪尖,何不乘风直上,让我看看整件事的全貌。   隔空抱拳,我提气大声说道。   “季盟主,我师弟……苍山派的凌驰并不知道我身份,沈掌门他们也不知情,还望盟主秉公处理,莫要牵连无辜。”   盟主还没发话,后面天罗堂的帮众又开始叫嚷。   “你说不知道就不知道!说不定就是包藏祸心!”   “谁不清楚剑魔杀人无数,残忍至极,他还敢收养你!他就是想要搅乱武林!”   “苍山派也有罪!要罚!”   我冷冷地斜睨一眼那片人群,轻笑出声。   “如果苍山派只是因为不知真相救了一个孩童而被诸位针对,你们又算什么英雄豪杰。”   “我怀莲的命就在这里,够胆可以来拿,拿不了就莫要狂吠,我不杀你们,只是沈掌门教得好,而非我秉性良善,天罗堂的各位可要小心,毕竟我可是剑魔的女儿。”   被我特意点了出来,天罗堂上下顿时噤若寒蝉,面色惨然。   秦鼎:“我闺女真不错,我喜欢。”   应炼打了个哈欠:“教主,我们是不是可以回了。”   “这次布局辛苦了,能找回少主全是你的功劳。”   “能为教主分忧是应炼该做的,只是希望以后少主不要讨厌我就是了。”   这么说着,应炼又冲我眨了眨眼。   事已至此,还有什么好说的。   是宁愿在这里血流成河战个痛快也要取我小命,还是乖乖听话,暂且息事宁人,每个人心里都有了答案。   因为有了神域教的撑腰,本能撕裂我的围剿竟是轻飘飘地化解了。   而那些谩骂根本伤不了我分毫。   季盟主统领着武林盟率先离去,我望着凌驰被送入马车中的身影,只觉心口有些空空的。   难道就这么结束了吗。   “闺女,你喜欢苍山派的小师弟?”   让属下安排车辇来接,负手而立的秦鼎一点也不稳重地打探起这些儿女私情。   我看向这个便宜大伯,并不反感他对我的这份亲厚,搞不好我俩这种不正经的类型还挺臭味相投。   “嗯,挺喜欢他的。”   “干脆收了这小子,狂海妖刀的儿子配你也不错,拉入教中?”   怎么能因为一己私欲就让凌驰弃明从暗呢,狂海妖刀顶多是中立,可远远算不得是魔教这一类的。   这么久了才意识到小师弟的感情,现在却不能正大光明地回应,等到我能稳住局势时……也不知道这份喜欢还在不在。   没有人会等我一辈子的,岁月蹉跎不起啊。   “可我先前得到的消息,你不是有个旧爱赫连海吗。天海双绝我也挺看得起,成亲又何妨,你喜欢的话,大伯也给你抢回来,连他儿子一块给你掳了!”   不愧是魔教作风,我噎了一下,客气道:“谢谢不用了,武林盟的人会不会为难凌驰和苍山派。”   “不会,你都把仇恨引到自己身上了。何况还有季盟主坐镇,放心吧,那些叫得大声的都很贪生怕死,也和你爹没多少过节。”   “是么?可他们看着像是被灭过门一样,叫得情深意切的。”   “你爹出手难留活口,是大是小都给你宰了,根本没给你留下几个血海深仇的对手。混江湖不就这样吗,没本事就趁早金盆洗手,要混,就不要怕掉脑袋。”   “……”这话我竟不知道如何反驳,只得换了话题,“大伯,你好像对季盟主挺信任的。”   “哈哈哈,等你坐到我这位置了,你就知道了。反正也用不了多久,这神域就丢给你了。”   “……”   不要把中原第一魔教说得像是路边的白菜萝卜一样好吗?   看起来一点都不正经的男人和凌驰的爹以及我的师父简直两个极端,我这德行难不成是像他?   那剑魔又究竟是什么性子呢。   哎,比起这些,我还是更担心苍山派。   师父知道了会不会气着,或许不会,说不定会放鞭炮庆祝我这个祸害走了?   那么多人总说我行事作风不正派,现在好了,彻底回归本源。   凌驰那小子醒来应该不会善罢甘休,说不定还会直接杀到神域教来,他有时候挺固执的。   但愿是我想多,季盟主他们应该会拦住他。   原本还想着与大师姐团聚,千算万算都想不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在应炼开始布局的时候,我们还乐呵呵地想着出海寻宝……   “闺女别叹气,我这神域宫比武林盟都气派,到时候看了保管你忘记山旮旯,哪里不满意你就推倒重建!”   秦鼎摸摸我的脑袋,又是一番安慰,像极了溺爱孩子的傻爹。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教主,也会因亲情而动容啊?   我直白地问道:“大伯,你是急着把烫手山芋推给我吗?”   秦鼎眼角一抽,大笑道:“是啊。”   我:“……”   秦鼎:“我被这个位置束缚很多年了,早就想带着老婆们云游四海。”   这个答案怎么和我想的不一样。   “大伯,我想不明白,为什么是我来当少主,你没有孩子吗。”   “没啊,老婆是很多,但一个没生。”   “……”   “不是大伯不行哦!是大伯不要孩子。”   “为什么。”   “嫌麻烦,你看我现在捡你这个现成的多舒服,感谢沈掌门。”   “行吧,我认为以应炼的计谋和能力,他也能继任教主,玉山山主千姿也行,医魔只醉心于医术,可能不太适合。”   “这些都不急嘛,本教主觉得你更合适,人漂亮脑子活络,能看清局势,根骨奇佳,重情重义,还没有那些繁文缛节的瞎讲究。”   “……”这么吹的吗?   “好了,闺女,先回神域,以后大伯手把手地教你当老大!一定不会比你师父差的,那老头儿肯定没好好教你!”   “大伯。”我默默地盯着他,不赞同这说辞。   “好好好,我不说你师父,你爹也被关在神域宫附近的山里,我们这就回去看看。”   我不是很想看他,但总归有一点好奇的,毕竟是个令人闻风丧胆的江湖传说。   “对了闺女,要不要给你娘迁坟啊,让她葬到神域宫附近?你爹也没想活了,还能合葬呢。”   “活着不来找我娘,死了还想葬一块啊,烧了撒骨灰吧。”   “……”   作者有话说:   以后见到师姐不要叫师姐,要喊教主!   小师弟只能发奋图强去追赶了:),然后等到新的重逢【嘻嘻】   感谢在2022-07-09 11:49:33~2022-07-10 13:32:0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tn_nb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8章 剑魔   神域教连夜启程回去神域宫, 这座地上地下均有修造的宫殿就在郦城城外的郦山。   简直像是在与武林盟叫板,毕竟武林盟的府邸天誉台也是在郦城,不过一个在城中, 一个在山里。   教内的三门门主都有各自的据点,如果不是教主召见, 很少会来本宫。   这次应炼跟着我们一起过来,他还需要秦鼎帮助他冲破身上的穴道。   虽然凌驰的空残点穴法没有领悟到精髓,只是照葫芦画瓢那般,也还是让应炼吃了些苦头。   “怎么,内力还被封了一大半,遇到游行高僧了?”   宽敞奢华的马车内, 秦鼎饶有兴致地给应炼查看。   应炼脱得只剩一件单薄的里衣在身上, 背对着我俩,还是满不在乎地笑。   “倒也不是, 这是少主那位宝贝小师弟自己在空残点穴法的基础上悟出来的。”   “难怪有些不伦不类, 高僧可是收那小子当徒弟了?”   我淡淡地说道:“没有,是因为师弟吃过这个亏, 他自己悟出来的。”   秦鼎眼睛一亮,“嚯,那小子当真是个武学奇才。”   我不由地笑出声,“当然了, 爹娘那么厉害, 他自己也很努力, 他是如今苍山派天资最高的弟子。”   “现在可不是你师弟了哦, 少主既然如此念念不忘, 回头就把他抓来教中不就行了, 反正他那么喜欢你。”   应炼侧过脸, 眼里幽幽的光芒闪动着妖艳的光,又开始给我灌迷魂汤。   一巴掌拍他在他肌肉匀称的背上,我端起架子,“管好你自己,小狐狸,再这么妖言惑众,我就……”   “你就怎样?弄死我?那我现在就扬起脖子给你杀咯。”   看他这无赖的样子,秦鼎也只是对我苦笑。多少要让这小子长点记性,我苍山孤狼整人岂非浪得虚名?   于是我默不作声地点了应炼的笑穴,这一路上都是少年止不住的笑声。   大概没想到我会做这么幼稚的事情,应炼捂着腹部笑个不停,秦鼎将双手拢在袖子里,扭头看窗外夜色。   “啊,今天月亮也挺圆。”   应炼还想自己解穴,可他刚刚才解开空残点穴法,现在气力不济,体内真气没能平顺,一下子还不能冲破穴道。   我托着腮,看着他抖啊抖,“好玩吗?”   “哈哈哈哈……你……”   “这是少主对你的爱,好好品尝。”   这一路上偶尔欺负一下应炼还是很能打发时间的,第四天的傍晚,我们进了郦山。   落日黄昏之际,我看到巍峨气派的神域宫,嘴巴都没合拢过。走南闯北这几年,也算开了不少眼界,但真正的魔教本宫还是头一回见。   看来三门门主千姿的玉山比起神域本宫还是差远了。   宫殿金碧辉煌,为首的玄铁大门很是有威慑力,左右两旁把守的教众也有十人,各个持刀拿枪,神色凛然。   地面上的行宫依山傍河,随着陡峭的山势坐落分布,周遭的地势与建筑结合得天衣无缝,仿佛就是自然本身孕育而出的宫殿。   别说苍山派了,就是武林盟的天誉台也比不上。   “喜欢吗,闺女。”   自豪地一甩袖袍指着这片地,秦鼎还挺了挺腰板。   我非常爽快地点头:“喜欢。”   “哈哈哈哈哈,还以为你会说比不上你苍山派呢!”   “那我还是不能昧着良心的,我门派清幽雅静,适合清修,这里虽然也是在山中,但富丽堂皇、奢华铺张,我还以为是哪个土皇帝。”   “哈哈哈~江湖中的皇帝嘛,快,和大伯进去看看。”   “既然教主与少主要去逛,我就先退下了。”   显然对风景腻了,应炼随意作揖就要走,我一把拎住他的衣领。   “你在这里还有住处?”   “自然,每个门主都有,不过少主无所谓啊,想睡哪里睡哪里,今夜来我日月殿也行。我洗干净等你?”   若是在遇见凌驰之前认识应炼,我搞不好真的会和他裹成一堆,成为欧阳好口中的姘头关系。   一想到欧阳好,我可算是想到还有楚山孤他们的事,也不知道那次风暴后,他们怎么样了。   放走应炼,我看向在一旁看戏的秦鼎。   “大伯,能派人去找找我二师兄他们吗?在去东海冰川岛的海上遇上过风暴,也有一阵子了。”   “当然行,闺女既然开口了。”   “多谢大伯!”   “和我客气什么,以后这教众迟早都归你调度。”   经过这么些天的相处,我早就不在意是不是有坑等着我跳了,毕竟在行动上,秦鼎真的对我很不错。   再问他是不是居心叵测,实在没意思,既然已经选择了这条道,只能爬上去了。   秦鼎带着我去游逛宫内,从一进门开始,先是将教主的行宫给我清楚地介绍了。   像是恨不得我明天就搬进去,他就能功成身退那般。   “大伯,我有几个伯母。”一边逛一边记着路线图,我随口问了一句。   “没数,反正你见到了就喊姐姐,住在这宫里的有三个!”   “……”   “闺女我跟你说,越是有本事的高手越能拥有更多,不管是名利财宝武学还是女人。”   “话是这么说没错,你应付这么多伯母不累吗?”   “没有管理教众累,大伯我啊,只想当个闲云野鹤的浪子,都是你爹闹得。”   “……”   我看出秦鼎是真的很想撂担子了。   他说明天下午带我去见亲爹,让我今晚好好歇息。十多个侍女早已将少主的寝殿给收拾出来,还要伺候我沐浴更衣。   我一开始有些不习惯,但很快就觉得享受了,看来我真的挺适合神域教的土壤。   很明显,秦鼎已经钦定我为下任教主,并且将这件事广而告之,宫内上下的人都对我恭敬有加。   山鬼被关在郦山旁边的背阴山谷中,这里不是交通要塞,除了樵夫猎人几乎无人过。   当这个被重重锁链束缚着四肢的男人抬起头时,我看见了一张瘦削阴郁的苍白面孔。   原来我与他的骨相真的有几分相似,不出声的时候,最为相像。   男人眉骨凸出,鼻梁高耸,只是眼窝深陷,像是瘦得脱相了,而那双黑色眼睛,是平静无波的。   那双眼睛里是一种空洞,没有内容可让你去揣摩的虚无,只对视一眼,就会被这种无底洞似的眼睛给刺得毛骨悚然。   仿佛在注视深海。   他甚至没有散发杀意,只是安静地坐着,站在他的对面,也会感到腿软。   因为你不知道哪一刻就会身首异处。   那柄九幽剑插在巨石之中,好似很久没有拔出过,落日的余晖静静流淌过剑身,如一抹触目惊心的血色。   武艺登峰造极后使得山鬼感到空虚,一种没有意义的虚无,那是杀再多人都不能填补的。   如果还有什么能激起他一丝的兴趣,那可能就是我这个素未蒙面的便宜女儿。   “坐。”   他的喉结动了动,发出了低哑紧绷的声音。像是经常不怎么说话,一开口喉咙就黏上了那般含糊。   撩开衣摆,我克制着那种想要跑的冲动在他面前坐下。   这个距离,足够他一掌击毙我。   “你居然还活着,还被沈顾知收养了。”   “我师父比你更像一个父亲。”   “哈哈哈哈哈——”   山鬼耸动着肩膀笑了起来,锁在四肢的铁链随着震动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我杀了你师父心爱的师妹,他还能抚养你成人。”   听到这句嘲讽至极的笑声时,我好似被一剑捅了胸膛,气息整个乱掉,扑过去揪住了眼前人的衣襟。   “你什么意思?”   “不过多杀几个,没什么区别,你要是好奇,就去问你的师父,呵呵呵……”   手指用力攥住他的衣衫,我从暴怒的边缘逐渐平息下来。   他在故意激我,他明明什么都不放在心上,却还要故意推我一把,想看我挣扎或者丑态毕露。   这足以说明,山鬼不是目空一切,我能站在这里就是最好的证明。   深深吸气将这份涌动的情绪给压制,我松开了手,我根本不是这个人的对手。   只要他想,不出三十招,我就会死。   缓缓坐回石块上,我目光冷静地望着这个男人,尽管内心不能平息,我也要面对他。   “山鬼,你不想知道我娘离开你之后的事情吗。”   “死人还有什么好问的。”   “可我想知道你和娘的事。”   “那不重要。”   “不重要么,那你为什么找我,现在知道我是你的种,你就放心了是吗,认为我娘终究是没有背离你。”   被我问得怔住,山鬼哑然,他阴郁的神色像是在告诉我,他尚且还有一丝良知。   或许还是相同的血脉在作祟,让他打开了话匣子。   山鬼与我娘并非寻常人那样相知相许,我娘是被强迫的。他受伤在山洞内休养,我娘帮同村的老人找丢失的小羊去了山里。   娘救了山鬼,然后被他玷污。   山鬼说他本来想杀了我娘,可有那么一瞬的迟疑。他醒来时,发现对方拥着他,毫无防备,比婴儿还脆弱。   可能是怀抱太温暖了。   这份动摇让他没能用剑刺穿娘的心脏。   他在娘的背上用剑划出了一个鬼头血痕,然后就离开,从此再未过问娘的生死,甚至一度忘记这么一回事。   二十年前,山鬼在与狂海妖刀比试过后,双方均有负伤。   当时的武林盟主与秦鼎得到消息,便去埋伏,随后联合出手,将山鬼秘密关押。   这件事武林中人并不知。   所以剑魔才会销声匿迹这么多年,原来他早就被囚禁。   当年的盟主并非季盟主,前代盟主主张永绝后患,但作为哥哥的秦鼎保下了山鬼,代价便是永远的囚禁。   事实上,作为正道魁首是不容许这么大个祸害活着的。   只不过前代盟主不想轻易得罪神域教,加之秦鼎承诺会辅佐继任盟主之人,处理掉反对者,这才暗自达成交易。   山鬼这么多年来一直被药物镇压,但他的武功并未减弱,相反,这些积累与沉淀,让他突破自身,达到了人剑合一的地步。   他可以自己离开山谷,却选择了一直待在这里。   要问为什么,是因为他已经强到难逢敌手,比如我站在他面前,他就知道用几招能将我打败。   为了缓解大师姐中的毒,而频繁消耗真气的狂海妖刀也不能再伤到山鬼。   这些年来,狂海妖刀是在消耗,而山鬼已然突破自我。   如今的凌七虞加上秦鼎与季盟主,说不定才能与山鬼一战。   这是一种站在山巅睥睨天下的空虚,我不断地从山鬼的身上感受到这种能吞吃人心的情绪,无边无际,像是不能靠岸的船。   山鬼说他准备死了,不过在自绝经脉之前,忽的想起了自己有过一个女人。   于是他告诉给了秦鼎。   这便是一切的开始。   但是我娘早就死了,意外的是留下了一个我。   得知了这些过往,我坐在山鬼的面前想了很久,他对我没有什么多余的感情。   他本身也是情感匮乏的。   可是我娘,就是喜欢上这样不可捉摸的无底洞了。   她在病榻上时,不住地对我说,如果有机会可以去找我爹,他应该是个很厉害的侠士。   乡野村妇不懂太多,只觉得拿着剑,受着伤就应该是大侠,而不是魔头。   山鬼说自己强迫了我娘,可在我小时候的印象中,我娘提起他时,眼里是有光的。   我娘喜欢他,她并非被强迫,是自愿的。   我对于山鬼没有更多的父女之情,只是有一种微妙的,难以言喻的感怀,因为这让我想起了娘。   山鬼将九幽剑给了我,还有他毕生所学的心法与招式。   用着这份至高武学去祸害苍生也好,一统江湖也罢,他都没所谓。   九幽剑的剑鞘早已不知所踪,但也不是像传闻中那样出鞘必见血,从巨石中拔出后,它便安静地在我掌中沉睡。   剑身折射出我的眉眼,仿佛它也睁开眼与我默默相望。   比起名剑藏柳,这把九幽竟是与我相性更好,仿佛只能为我所用。   我问他。   “这个世上没有值得你活下去的事物了吗。”   “呵呵。”   “你还记得我娘的名字吗。”   山鬼的神情中有了一丝凝思,他有些不确定地,颤巍巍地吐露出三个字。   “怀……心巧。”   是的,这是我娘的名字,一个字都没有错。   “我叫怀莲,莲花的莲,也是娘取的名字。”   “哦。”   “你知道为什么这么叫吗。”   “……”   “因为你当时在我娘背上刻下的鬼头形状很奇怪,姥姥说像一朵莲花。”   我看到山鬼的表情抽搐了一瞬,他深邃空洞的眼里泛起一抹浅光。   我不知道山鬼到底对我娘报以什么感情,但如果我娘知道对方还记得她的名字,在九泉之下也会露出笑容吧。   山鬼在见了我以后的第二天自断经脉而死,就很草率。   我甚至没能说服自己叫他一声爹,事实上,他也不稀罕吧。   当然,对于秦鼎来说,他觉得自家弟弟突破剑术极限后,就没什么想活的了,哪天死都很正常。   总是站在平地上的人如何能理解高峰之上的风景。   山鬼火化以后的骨灰我保存了一小瓶,其余的我都撒了,运气好的话,他那点灰说不定能翻山越岭,先去到我娘的坟前。   没飞过去也没关系,毕竟我手中这一瓶,以后也会葬在我娘坟旁。   不是为了山鬼,而是为了我娘。   或许在二十年前被囚禁时,风头无两的剑魔就应该死了。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悄无声息地自我了断。   我和秦鼎站在撒骨灰的山崖,整整杵了一天,从日出到日落。   秦鼎说他看守了半辈子这个麻烦弟弟,忽然解脱了,还有些不适应。   神域教座下的三门护教日益壮大,这对本教来说有利有弊,毕竟很有可能门主们不服管教而另起炉灶。   如果教内分崩离析,这对整个江湖都没好处。   玉山山主与日月神君已经翅膀硬了,医魔又是个骑墙派。   这些年秦鼎一边稳教内各方势力,一边照看着山鬼,还要分心去辅佐季盟主,已然是分身乏术。   他抱怨着说,自己都没空和老婆们玩了。   是啊,早年他是多么爱玩,传闻他把雷鸣公的老婆都玩了,所以才被人家用绝招打啊。   雷鸣公比秦鼎大一二十岁,就算是多年前,秦鼎正值二十出头,那人家的老婆也有三四十了。   到处拈花惹草,怪不得说是风流浪荡,甚至现在还在鼓励我把应炼、凌驰都收入囊中。   反正应炼也不太听话,是个到处捣乱的祸害,能用感情拴住他也是好事一桩,能够让他死心塌地地为神域做贡献。   听到秦鼎这么说,我脑子转得飞快,不禁问道。   “玉山山主千姿,和大伯你有没有过一段。”   “小千是最懂我,也是学我学得最像的。她如今男宠无数,早就不把我放在眼里了。”   我:“……”   作为侄女来说,我不该落井下石,但作为女人来讲,我觉得千姿干得漂亮。   从背阴谷的山崖回到寝殿,我看着兵器架上的九幽剑,我不知道自己在想着谁。   是我娘,还是这个才见一面就着急寻死的不能理解的爹,还是被我坑了一把的凌驰,还是师父……   有个好消息是我二师兄他们平安回到中原了,这也算是最近最好的消息了吧。   我掌握了三门六堂九分舵的组织架构后,让秦鼎发出神域令牌,让所有分管掌权者在下月初一来宫内集合,汇报近三年的分支情况。   一来是让我们彼此认认脸,二来也是让我尽快熟悉教内各个领域。   我还派了探子去打听关于师父曾经的事。   今日晌午,看守玄铁门的首领说苍山派沈掌门求见。   原本还在书房被秦鼎带着处理教务的我停下了笔,笔尖墨汁落在纸上晕开,暴露出我的心慌。   秦鼎拿过我手中的笔,笑问道:“闺女,如何?”   我深吸一口气,问,“还有谁?”   首领如实说道:“沈掌门与他一个小徒弟,狂海妖刀的儿子。”   这下好了,两个都是我想见又不太敢见的人。 第59章 放下   我是在议事厅见的师父与凌驰, 这里只有我们三个人。   老人两鬓斑白,看上去苍老了不少。   苍山派距离郦山是有好几天路程的,他老人家已经很久没有下山去这么远的地方了。   至于凌驰……我当时那一掌看着唬人, 其实没有伤及根本,他骨头硬, 养几天就好了。   少年身姿如竹,半垂眼帘,冷着一张面孔没有看我,背上背着藏柳,而不是他的鳞骨。   也才半月不到,总觉得很久没见他了。   “为师是不是要叫你一声少主。”   正在给他两人倒茶搬椅子的我吓得抖了抖, 茶水都撒出来两滴。稳住心神, 我莞尔看向两人。   “沈掌门与爱徒大老远过来,怎么也得招待一下, 请坐, 上好的茶叶哦。”   师父向来没废话,也不嘘寒问暖, 或是过问之前的事,他只平静地说道。   “跟为师回去。”   我心颤悠悠的,但我面上云淡风轻,如果在最初是这样对峙上, 我说不定就会撑不住跟着师父回去了。   但现在不行了。   “沈掌门, 我已经做好了选择。”   放下茶壶, 我平静地说出这句话, 没有声嘶力竭地解释, 也没有当初害怕师父责罚的惶恐。   其实之前我是很想解释我为什么要这样做, 可在看到师父的这一刻, 我忽然觉得一切都不重要了。   是对是错,言语都是苍白的,我唯有用自己的行动来证明。   我选的这条路,我会自己走下去,尝试着用自己的能力去平衡如今的武林,约束座下的数万教众。   继承了山鬼的绝世武学,又被秦鼎推上这个位置,我不能什么都不做。   我同样,也无法轻松地对凌驰说,要不要来神域教呀……   他可能已经羞恼至极,不会想理我。   被误解也好,怎么样都好,我自己扛,如果怨恨我,能够让他们好过些,那也挺好的。   我是这么想的,可我还是猜错了。   师父没有像以往那样严厉斥责,如果他一吹胡子瞪眼,我可能就会习惯性地给他跪下。手掌朝上平举,让他抽我藤条,又或者去哪里罚跪。   “这条路很辛苦的,小莲。”   就这么一句,我差点表情维持不住,只觉鼻腔酸涩不已,喉头几番滚动,压下泪流的冲动。   师父,他明白我的心意。   “既然如此,为师希望你能恪守初心,为武林造福,这把藏柳你拿着,它本就属于你了。”   “你与凌驰应当还有话说,为师去门外等。”   缓缓说完这两句话后,师父再不多说,只是转过身要走。我顿时喉头一哽,忍不住大喊着。   “师父!”   老人的背影僵住,没有迈开步子。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山鬼是我生父。”   “……”   “如果你知道,你为什么还要抚养我,杀了我给你师妹报仇不是更好吗?”   我好像看到老人的肩背塌下去了几分,凌驰蹙眉挡在师父面前,不想我再提这些。   是不该再提,都已经过去了,可是我想不通啊。   我确实无所畏惧,觉得山鬼怎样都好,外人怎么憎恨我都行。   可是他杀了师父心爱的师妹,我又如何能再回去,心安理得的被苍山派守护。   “你是你,山鬼是山鬼。为师这些年对你也不是很好,未曾偏爱过你半分。”   “可是没有师父,我活不了这么大,您已经做到了一个父亲该做的。”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怀莲叩谢师父这些年的养育之恩。”   撩开衣摆双膝跪地,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我感觉到眼角渗出的泪滴落在了地面。   师父没有吭声,他走出去了。   不知过了多久,还跪在地上的我被扶住胳膊,顺着这力道抬头去看,是凌驰。   “起来。”   语毕,他将我拉起。   又被他看到这流泪的一面,哭哭笑笑总被他看到。明明相处不过一年,却暴露了这么多。   凌驰将背上的藏柳取下,递送至我眼前。   “师弟,藏柳还是你拿着吧。”   听到我这样称呼,凌驰的面容一动,随即又压下神色,想要将剑塞到我手上。   翻转手腕,顶肘一推,将剑原封不动地推回,我指着琉璃兵器架上供奉的九幽。   “我另有新欢了,再说我也不是师门的人,藏柳代表着师父,也该由你拿。”   “……”   我觉得凌驰想抽我,他也不与我再推拉,干脆收回剑。   “师父都不能让你回心转意,我同样多说无益。怀莲,这把藏柳,曾经是师父为他的师妹锻造的。”   “师父能赠与你,说明他真的不在乎你是谁的女儿,他也放下了这段仇恨。”   “从今往后,你不是我师姐了,我就预祝少主一统大业,得偿所愿。”   哎,这一句句一字字都没有任何出格的地方,本是最寻常不过的话语,可经由凌驰说出来,我难免心里难受。   那些他眼里的倾慕与在乎全都消失不见,只剩下无波无澜的冷漠。   还谈什么风月……   “怀莲,我现在能回答师父给的第二个问题了。”   “啊?”   还在惆怅的我没能跟上少年人的话语,懵懂地面向他。缓了一会儿,才知晓他说的是什么。   “如果你走歪了,我会杀了你。”   “……”   什么嘛,在海岛时还说不会杀,怎么变心这么快的。   像是抱怨那般,我轻声叹气,“男人果然变心快,这就要杀了。”   “是你先翻脸无情的。”   “我只是打了你一掌,先前那种形势下,只能把你和门派摘出去。”   “我不听你解释,我恨你。”   “小兄弟啊,做人能不能不走极端,不是喜欢就是讨厌。”   “我狭隘,做不到。”   “……”   面对师父我是内疚难受无法言明的状态,面对凌驰我是千句万句想说,又无从下口的尴尬。   怎么哄呢。   最终,我干巴巴地挤出一句话,“放心,我不会变成魔头的,也祝你前程似锦,名扬四海。”   “借你吉言。”   “啊,对了,咱俩的马,我的追燕,你也照顾一下。惊风的孩子要是生了……”   “这些就不劳少主忧心了。”   “……”   说的也是,人都管不过来了,还担心马。   我本想让侍女送客,但凌驰并不理会,出门就搀扶着师父走了。   不知道这样算不算背道而驰,但至少以前我是觉得要贴近凌驰的心了,获得一颗少年的真心还挺难的吧。   我不知道他如何喜欢的我,可现在我应该失去了。   站在高台望着石阶下走出玄铁门的身影,我像个门神那样看了许久。   唤来教内专属于我的影子护卫,我派出四名出去,隐藏行踪,一路护送师父和凌驰回到门派。   免得让有心人伤到。   虽然这么做可能是多此一举,一般的武林中人还真不是他俩的对手。   “还派人保护,这么宝贝啊~都说了舍不得,我可以给你抢回来,趁着没走远。”   一身红衣的应炼抱着双臂从庭廊过来,面上带着几分戏弄地笑。   “没了小师弟,少主要不要拿我凑合算了?我吃点亏,易容成他也行。”   收了自己的心思,我挑眉看向他,“下月初一的汇报,你作为二门护教,可准备好了。”   “梁钧都处理好了,我做事,少主要放心才是嘛。”   “没做好我拿你杀鸡儆猴,做个典型。”   “何必这么麻烦,你拿了山鬼的剑法秘籍,等你学成,还有几个是你对手,教内不服气的,你杀了就是呗。”   “不可,人要看长远,以杀止杀要用对地方。”   “哈哈哈哈哈,闺女说得好!”   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秦鼎拍着手出现,他披头散发的,脸上还有一道爪印,潇洒不羁过头了。   我嘴角抽了抽,“大伯,您这是?”   “三老婆挠的,她嫉妒心重,我这些天总是带着你处理教务,居然以为我对你下手!真是荒唐!”   虽然嘴巴上是这么批评的,可秦鼎的眼里都是藏不住地笑。分明是他纵容,才会被挠。不然就以他那个震慑武林盟的手段……   我和应炼都看出秦鼎是在和小老婆调情,于是也没说什么,祝福他。   指望我大伯一心一意对一个人,似乎太难了,反正他对每个老婆都挺好的,那就随他便吧。   “闺女,只要你掌握了三门六堂九分舵,那差不多就行了,我就可以云游四海了!”   “完全接收,怎么也要一年,大伯你再辛苦一下吧。”   秦鼎叉腰看向应炼,“小子,你好歹身居高位,要为未来的教主分忧!天天养骨头算什么回事!”   “我分啊,我怎么不分,我还能去床上伺候她,从身到心。是少主不要。”   秦鼎啧了一声,看向我,“扭捏什么,试试啊!”   我:“……”   应炼:“哦~少主说过采风馆,是不是里面的头牌比较会?”   我现在只想做个好教主,造福江湖,能不能不要诱惑我做这些事情?身体的欢愉哪有当教主爽啊!   摆出了一幅油盐不进的高冷脸,我像操劳的季盟主那般说道。   “我只想做个好教主。”   秦鼎:“其实不冲突,闺女,阴阳调和也有助于精气神。”   我:“可是大伯,你看起来有点虚。”   “什么!不可能!大伯能三天三夜!”   “倒也不必说这些了,先前驻守青河流域的第六分舵不是想造反么,这两天我过去处理下。”   “哦!那太好了,你去的话,大伯在教内等你好消息。”   “……”   这种事派心腹去也行,没必要我去,但去了当地能更好地了解分舵情况,也方便自己树立一下威信。   最终我还是去了,没带应炼,带的是医魔。   一门护教被我叫来还挺不高兴的,觉得耽误他炼毒了。   我说以后可以给他拨款,建造专门的炼药场所,大力支持他的想法。解药毒药要配套,不管炼的哪一种,都需要有多余的一份解药送我行宫。   第五愁想了想,觉得可以。   但我也发了话,如果随便拿江湖中人去练药,我就拿他泡药罐子了。   第五愁一时间对我的感官很复杂,还真有些收敛了。老头子精明得很,陪着我去青河流域时,他在观察我,同时,我也在考察他。   秦鼎近些年是越来越放松了,也由得门主们做大,再不管,是真的有些不好收拾。   入冬一月,我从第六分舵处理了事物,推了新舵主回到神域宫的那天,天下起了大雪。   郦山变得白茫茫一片,我走到玄铁门前,抬眸看着撑伞走下来的人,惊愣住。   “看到我在这,很惊讶?”   斯文秀雅的男人下来了台阶,用伞为我遮挡住风雪,笑得轻柔。   是啊,为什么许慕在这啊!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7-10 00:02:41~2022-07-12 15:23:4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就盾刀你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凛冬 22瓶;此为小号勿cue 8瓶;芊薇楚素 7瓶;呵呵、哑巴有口 5瓶;雯雯爱吃辣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0章 赎身   一把握住许慕撑伞的手, 我将人拖到自己的寝殿,许慕对这里还挺熟悉的,看上去来了有几天了。   “作为头牌不在采风馆, 你怎么会出现在神域教?”   “稍安勿躁,少主。”   “你可别打趣我了……慢着, 你不会是神域教的人吧?”   看我这担心的样子,许慕不慌不忙地收了伞,取来了手帕擦掉我眉睫上的雪渣。   “我怎么会是神域教的人,我的身世如何你不是很清楚吗。”   “……”   说的也是,许慕就是穷苦人家卖去采风馆的,因为皮相加上刻苦才有今天头牌的地位。   “那你怎么来的?来了多久?”   “是秦教主重金邀约, 两日。”   “嗯?”   “他怕你太操劳, 得知你以往喜欢逛这里,便将我请来了。”   大伯啊大伯!是有多操心我的身心情况?   对于秦鼎来说, 他本来就风流, 当了教主压力大的时候,他就更容易找女人寻欢作乐。   偶尔沉迷一下温柔乡, 被各色美女环绕伺候,也是一种放松。   我确实也觉得这有一定道理,可我现在哪里有空,每天忙得脚不沾地。   “没想到啊, 不过数月, 江湖上竟是翻天覆地的变化了。”   感慨着这话, 就像在自己家那样闲适, 许慕拉着我坐回椅子, 或轻或重地给我揉捏起了肩颈。   不管我生父是谁, 好像对他没有一点影响。   本来还紧绷着的我就如面团那般被他揉软了, 舒服得闭上了眼。伺候女人这回事,还是得看许慕。   虽说一开始看到他是万分惊讶的,可现在就有些贪图他的温柔了。   [你这个也舍不得,那个也喜欢……]   蓦地,脑子里跳出凌驰讨伐的声音,我吓得睁开眼,脊背僵直,同时脑袋左右查看。   哪里有凌驰的人影,不过是想到他了。   我才没有三心二意呢,不然为什么只会频繁想到这只小花豹。   “怎么了?”   “许慕,陪我说说话吧。”   “嗯,我知道你应该有些闷。”   “你真了解我啊……确实又累又闷,可是我自己选的,只能撑下去。”   “你已经做得很好了,怀莲,你心中是有大义的。”   他说话还是这么让人喜欢。   不能轻易对着教中人说的情绪与想法,仿佛对着许慕就能够倾吐了。   我不用多说什么,许慕就能去体谅我的难处,知道我这般做的想法。   他心思玲珑,在人情世故上特别会处理,察言观色的本事越来越强了。   应炼过来找我商榷事情,他对于许慕似乎没什么特别的反应。   比起看到凌驰就想逗一下,面对温顺平稳的青年,他反倒没什么兴致了。   可能知道许慕不会像凌驰那样轻易被勾起情绪。   协商的事情算不得什么秘密,但也不适合外人听,许慕主动避开。   我思量许久,认为可以将二门护教的门下分支整合。将那些不遵守江湖道义,滥杀无辜的恶棍给揪出来杀鸡儆猴。   尤其是那些顶着神域的名头胡作非为的败类,曾经我和凌驰第一次一起下山时遇到的雌雄杀手就是这一类。   说起来也是应炼纵容自己下面的人瞎搞,才会把名声给搞臭。   “忽然变得严厉,下面的人会讨厌我的。”应炼装得很担心那样,委屈地说。   “你才不在乎这个,赶紧去办,你不办也让梁钧做!要是做不好,我就拿你是问。”   “事情是梁钧办的,办砸了也该骂他。”   “但你是他老大,你有责任去监查!”   “哎……少主真是一点都不好玩了,也不好色了,也不享乐了。你再这么下去,会变成季盟主那个老光棍的。”   拜托,人家还正当年呢!你年纪小了不起啊!   作势要揍应炼,他不要脸地将左脸伸过来让我打,我不按常理出牌,抬脚踹了他腿骨一记。   少年嘶地跳了几跳,“师姐,你又欺负我。”   这一瞬间我的心跳都快了,我真以为是凌驰的声音,因为应炼学得惟妙惟肖。   刹那的失望在心头交替,我凉凉地看向他,“不要学我师弟。”   “早不是你师弟了,还不改口呀。”   “……”   “听说凌驰最近闭关练功,苍山派也很少在江湖走动了。”   这些消息探子都会给我讲,我只要知道苍山派一切还安稳就好。   “不提他算了,那我俩聊聊外面那个头牌。”   “……你又怎样。”   “我们可以一起快乐一下。”   “滚蛋!”   忍无可忍,拧着他的脸,我呵斥着。我忽然有些明白凌驰以前喊我滚的心情了。   小师弟究竟看上我哪里了?就因为一夜快活?他是不是有受虐倾向?   虽然一直让探子看着苍山派的动静,但入冬以后着实是没有什么大动作了,倒是也有一点喜事?   米甜儿被楚山孤送回了藏秀峰,然后二师兄自己找三王爷复命寻宝。   而欧阳好拜入了苍山派,也算是给自己和欧阳老头寻得一个靠山,以后她能正大光明地叫欧阳宇一声老爹了。   师父在收下欧阳好当做最小的亲传弟子后,基本不再过问门派里的事情,全权放手让连江夜处理。   李寒雨那个莽子倒是想过来找我,不过被师父镇压了。   关于李寒雨我为什么知道的这么详细,因为他到处找教内的人,然后让教众转交我一封信,里面把我骂得是狗血淋头。   他这样抒发一下挺好的。   我担忧的是毫无波澜的凌驰和大师姐……   应炼退下去后,我晃神了好久,才想到还让许慕在门外候着,我赶紧起身去找他。   许慕并没有离开半步,他就不争不抢不闹不怨地等在门外,直到我出来找。   “应付那样的少年,很吃力吧。”   许慕浅笑着问,我知道他指的是应炼,不愧是他,才来多久就知道应炼着实不好弄。   “没办法啊,人难搞,但是本事强,我又舍不得弄死。走吧,边走边说。”   带着许慕去各处遛遛,我将自己的一些忧思和想法都一一告诉了他。   “既然你都被大伯请来了,那也别辜负他一番好意,你多陪我几天,悦悦老板娘不会生气吧。”   “怎么会,现在采风馆也在培养能接替我的人。”   “是么,可是又有谁能比你做得更好。”   对于我的肯定,许慕只是一笑。   他总是平和安宁的在我的身边,没有过激的情绪,也没有少年人那样古怪难测的性子,像水一样。   我不需要猜测许慕,更不需要哄他,结交这个朋友非常省心。   更重要的是许慕做事的能力非常强悍,为人又努力,除了采风馆教得好,与他本身持重温和的性子也脱不开干系。   可惜许慕不是江湖人。   这几日有他的陪伴,我从一开始的与他在议事厅聊天,一步步地变成了在书房谈论教务。   甚至他已经能帮我分析眼下局势,随意出入我的寝殿,替我分忧……   这个变化所有人都看在眼里,秦鼎还以为我终于上道了,乐不思蜀沉迷温柔乡。   “需要和秦教主解释吗?”许慕看着我大伯狂笑离去的背影,问了我一句。   抬头看着墙面上的版图,又看了看沙盘上的分布,我不在意道:“不用了,免得大伯又找别人塞过来。有你就足够了,谁还能陪我聊这些。”   “被误会也没关系吗。”   “有什么要紧的,他找你来的作用不就是抚慰我身心。”   说完这一句,我停顿一会儿,看向许慕,“哎,你要是武林中人就好了。”   “怎么。”   “你懂的这些比我目前接触到的下属多得多,应炼只想搅乱,不想平衡之术。另外两个门主也是各自为政,其余堂主不是大老粗,就是自作聪明。就你还愿意刻苦钻研,对江湖朝廷局势又清晰明了。”   “这么夸我呀。”   “因为许慕真的很好很厉害啊,又能玩又能做容貌又出众。”   将手中的旗帜定在沙盘中的郦山地界,我长叹一口气,也算是明白秦鼎的烦恼了。   本就是不受约束的性子,现在要被这个位置束缚。   如今做什么都得讲究平衡,还要与季盟主书信往来,万不可让这难得的平和被打破。   若是换成几年前,我哪里敢想武林盟主与魔教教主有什么勾搭。   “怀莲,你还愿意替我赎身吗。”   闻言,我惊异地看向许慕。   曾经我问过他,要不要为他赎身,他没有拒绝,但说的话让我退步了。   他说如果为他赎身,就要负责一辈子。   换成女子来说,就是要我娶了吧,能这么理解吧。   当时我默默地将攒好的银票都收起来了,从那以后,我与许慕就没有聊过这个赎身的话题。   若说许慕喜欢那烟花之地,那也未必,也不是只有我提出过赎他……   有些纳闷,我问道,“这些年来应该不只我赎你吧?”   “嗯。”   “我很好奇,几年前我赎你,你没点头,后来也听过别人说赎你,可是你拒绝了。”   “赎身不也要看对方是谁吗。”   “你还是厉害,都能挑赎身对象,我听闻有一次可是郡主要赎你。”   “郡主不过图新鲜,让别的弟弟哄哄她,也就不会一直想着我了。”   我转念一想,又问,“你现在是愿意让我赎你?”   许慕点头。   “可以前为什么不愿?”   “也不是不愿,只是当时你人单力薄,采风馆才我一个顶梁柱,背后的金主轻易难放,势必会为难你。为了我得罪三王爷那边的人,不划算。”   我懵了,以前完全没有想到这一层。   “如今问你,是我觉得你已有了神域,我也培养了新秀。所以会容易许多。”   静静地说完,许慕垂下眼色,像是有些担忧那般,可他并没有催促我,只又问了一句。   “你还愿意赎我吗。”   “愿意!我当然愿意!”   想都没想我就一口答道,许慕有些诧异地抬起眼,眸光闪动着,那抹轻柔地笑也凝固在唇边。   “不过许慕,你要想好了,神域教目前还是被称为魔教,名声不是太好。而且进来了,就相当于踏入了江湖,你没有武功,我有点担心。”   “采风馆名声也不是很好,我有资格嫌弃神域教么。”   看他不是抵触的样子,我喜从心来,一把握住他的双手,认真道。   “如果你答应,我现在就能去洛城赎你!你愿意留在神域就留在这里,不愿意,等我稳定了教内后,我送你离开也一样。”   “那就,为我赎身吧。”   既然决定了,我很快就安排下属准备三箱黄金。   正好这一趟我去了洛城,还能顺道给娘扫扫墓,再将山鬼的那一瓶骨灰埋进去。   出发那天,应炼阴阳怪气了一通,说我真的是好大胃口,陪这几天不够,还要将人买了来。   秦鼎觉得我孺子可教,希望我再接再厉,就是这趟过去再从采风馆捞几个回来都好。   我才没这么多心思去应付男人,累不累。   去了洛城赎人,这一路上,雪下了好些天,城里郊外都是白茫茫的。   再次进了采风馆,悦悦都感叹着我是今非昔比了,她想留头牌也留不住,只能割爱。   如果她讲这话的时候没有爱不释手地摸着黄金,我还勉强能信一信。   悦悦说道:“哎,新的头牌你要不要看看,和你师弟的气质好像的!”   我:“……”   略微迟疑,悦悦就愉快地唤来了一青衣少年,那眉眼确实有几分相似凌驰,只是比他还要稚嫩。   恍然一瞬,我看直了眼睛,对方却对我一笑。   啊,不是的,凌驰才不会对我这么客气地笑。马上清醒,我看向老板娘。   “留着新头牌好好培养吧,许慕我就接走了。”   “呜呜呜,我的许慕啊~”   “行了,你今晚都能泡黄金澡,别念叨了。”   许慕与老板娘还有各位哥哥弟弟作别,愣是耽误了一个时辰。   等到我俩回到马车上,他还有些不适应的样子,我拍拍他的手背。   “好啦,接下来陪我去看看娘吧。”   “我可以去吗。”   “这有什么不行,我还能给娘说说你,你可是我知己!”   我娘葬在苍山附近,但与门派还是有一定的距离。   所以我并不害怕会在周围遇见同门,大家没什么事,基本不会来这背阴的山坳里。   “怀莲,你看,怀姨的墓很干净。”   许慕挎着竹篮过去,一眼便认出了我娘的坟。   在满山白雪覆盖中,这一处干净的坟头很是突兀,像是昨日才打理过。   碑上的红漆早已斑驳,但手指擦上去,没有灰尘残留。   墓的周边杂草和雪都被清理,碑前供奉着瓜果,还有焚烧纸钱留下的痕迹。   “应该是同门帮我做的吧。”   心下一暖,我如此说道。   在坟旁挖了一个小坑,将装了山鬼骨灰的小瓷瓶埋进去,点香磕头。   许慕将一坛酒缓慢地倒入泥地中,跟着我一起跪拜了下来。   若说我现在还有什么心愿,那便是武林太平吧。   作者有话说:   小道消息:小师弟扫的墓。   感谢在2022-07-12 15:23:48~2022-07-13 13:15:3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风车车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南霜不杀花 8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1章 三年   在秦鼎地扶持中, 我一步步的在神域站稳了脚跟,摸清楚了三门六堂九分舵的架构,也换下去几乎一半的人。   在其位谋其职, 本事不足或者心术不正者,那只能下去。   也亏得这样大展拳脚地动作一番, 清理出不少害虫。   秦鼎自己看着一筐筐的卷宗都有些诧异,原来他渐渐疏忽的这些年,教中已经有了不少隐患。   虽不足以动摇根基,可放任下去,势必养虎为患。   在应炼地拥护与许慕地帮助下,第一年我好歹是完成了从上至下地改变。   整合散乱的分支, 安抚冥顽不灵的守旧派, 压制散漫混乱的革新派;褒奖做得好的堂主,惩罚欺上瞒下、胡作非为的首领, 能者居之的前提下是能够洞悉江湖局势, 以大局为重,激进的教众则会实行教化。   如今的神域教只能一点点在武林中恢复名声, 而不是一提起神域,就只能想到妖魔鬼怪。   第二年的春季,神域教举行了继任大典,我承袭了教主之位, 成为了秦鼎之后的第三十六任教主。   季盟主与苍山派、藏秀峰、龙武帮、独秀阁等二十多个门派送来了贺礼, 也是我继任的这一年, 苍山派与藏秀峰的掌门都换人了。   三师兄连江夜成为了苍山派的新掌门, 而藏秀峰的老大也换成了赫连海。   这两年我没有一刻敢停下来, 为了能对得起师父的养育与期待, 也不让在乎的我人失望。我拼命维持神域教地运转, 约束庞大的教众。   也因为我对神域做出的雷霆改变,让很多教众不服气,不少人脱离了教中,导致教内流失不少人才。   不过许慕说这种都是与我以后的理念不符合的,不必挽留,甚至要多加堤防,免得以后倒戈相向。   在治理神域时,许慕的统管才能逐渐显现出来,在情报的处理分析与教化约束上出了很大力,而擅于洞察人心的他也非常适合当说客。   玉山山主千姿能为我所用,许慕也是出了不少力。   毕竟千姿自己在玉山盘踞,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神域教要是散了,她还能嘲笑一下老情人秦鼎。   不过被许慕劝服后,在东边的教众反叛时,千姿是主力军,将那边小有气候的分支给瓦解。   整整两年,我忙得像条老黄牛。   除了处理教务,剩下的时间就在琢磨山鬼的武学。   作为教主要是不能打,再多的影子护卫都保不住我,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会被环伺在身边的应炼给吃掉。   这小子杀了太可惜,就算不好管,只要用好了一样行,就是累了点。   而我为了护住许慕,也让他有立足神域的资本,派人在各处寻来了双人同习的武功心法,帮助他能在数年内取得一定成果。   这样的双修并非邪魔外道那种阴阳相合,需要上床的类型,就是很自然普通地互相调和。   修习的时候,只要我在他身旁辅助,替他打通筋脉,顺理真气,慢慢地,他就会打下基础。   这样,我才能更加名正言顺地将许慕定为第四门门主,掌管情报礼教等一类的事务。   整个神域教都知道我格外在乎许慕,还总以为他是我的男宠,这个第四门门主的创立,就是我偏宠他的证据。   不过不管我怎么特殊对待许慕,应炼都没有太多的反对,顶多就是嘲讽一下。   与当初对凌驰的态度还是差许多,他可没想过要杀许慕。   我相信过不久,许慕这风月先生的绰号会在江湖上散开,就像苍山孤狼的名号那般响亮。   说到孤狼这个曾经的名号,我也是心底一虚,毕竟凌驰在武林中沿用了我这个旧称号。   很多人不叫他孤狼,是怕分不清他与我,更愿意称他一声凌少侠。   这两年我在往前走的时候,凌驰也没有懈怠,而大师姐与凌七虞竟是在苍山派留了下来,没有再回北漠。   挺好的,这样师父也不至于再失去一个女儿。   秦鼎在我继位后,彻底地甩手了。收拾东西带着老婆们就喜滋滋地离开神域宫,还说有事也别找他,除非是生死攸关的。   若不是身旁时刻有许慕提醒着我,恐怕我很快就会和季盟主一样,喜提同款黑眼圈,又或者像秦鼎一样看着很虚。   “夜深了,该歇息了。”   听到许慕的声音,我搁下笔墨,往后靠在椅子上伸懒腰。   他就像以往那样走到我身后,指尖轻轻按压在我的额头两侧,我舒适地长叹一声,享受着这片刻的轻松。   “说我早点睡,你还不是没休息。”我懒洋洋地说道。   “你这几天都宿在书房,寝殿长什么样还知道吗。”   被他这么一讲,我睁开眼瞄向屏风后的软塌,被子都还没叠,乱糟糟地卷成一团。   “忘啦,不记得啦~”我不在意地笑道。   “半个时辰前,我收到一份探子的消息,关于凌驰的,所以才来这边找你。”   一听到这个名字,软泥一样陷在椅子里的我坐直了身体,回头看向许慕。   “怎么了?”   “没什么,他在去南疆的路上,应该是去找善用蛊毒的巫医一族。”   “他去找巫医做什么?谁出事了?”   “放心,探子说苍山派无人出事。”   听到他这般说,我又松缓下来,说道,“教内的第二堂主是从巫医族出来的,让他派几个高手去护着小师弟。”   “不妥。”   “又怎么了。”   “如今教内只有应炼与你才能与凌驰过招,他已经很强了,不需要这些。”   “啊……是么。”   “而且,如果被凌驰发现,他会下狠手的。”   说的也是,虽然这两年神域教的名声有所好转,但还是有些败类在的。   时不时就有消息传来,说凌驰把那些不守规矩的教众给废了,其实也算替我整顿不听话的害虫了。   “那怎么办嘛。”我有些无奈。   许慕看着我,不禁问道:“非要知道他的动向吗,两年都如此。”   “我也没打听什么私事啊,就是关怀一下,门派的其余人我都派了探子的。”   “也是,毕竟苍山派是你的逆鳞。”   “知道他们一切安好我就放心了,小师弟去南疆的事情再盯一盯,千万别在他面前露脸。”   “我会安排好的,你用不用休息了?”   “我眯一会儿,你也去睡吧。”   许慕像是伺候一个残废那样,给我擦脸擦手,看着我躺在软塌上后,这才吹灭了灯罩里的蜡烛离去。   因为当了操心的教主,我现在都习惯了浅眠。以前能睡到日上三竿,现在却不会这样荒废时间了。   窗外透过的月色照在房内,打盹一会儿的我刚掀开眼帘,忽的,窗子一动,黑影轻巧翻落进来。   眨眼间,人影便到我眼前。   “师姐。”   正要动手的我被这一声呼唤给定住,好似被点了穴道那样动弹不得。   “师姐有没有想我……”   不知道是自己刚睡醒,还是根本没有醒,依旧在梦里。   我突然分不清虚幻与现实,朦胧的清辉下看到那两年未见的眉眼,我心神震荡,忍不住伸手去触摸这张脸。   “小师弟……唔……”   手被对方捉住,倾覆而来的唇很烫,将我压回了软塌上。   唇舌地勾绕在静谧的夜色中发出缠绵的声音,我脑子有些转不过来。   不对啊……不是应该在去南疆的路上吗,郦山可是在中间的,怎么也不算南边。   这不可能是凌驰对我的态度……   心底一凛,我一掌打向身上人的肩头。   察觉我掌风的少年舔过我的唇角,笑嘻嘻地翻身避开,落在了书桌上,将那些卷宗踩得乱七八糟。   抹掉唇边的银丝,我呵斥出声,“你无不无聊!”   “好玩吗?我这不是替你一解相思苦?”   应炼在月色下剥开了假脸皮,露出自己那张招蜂引蝶的邪气面庞,笑容坏得很。   我提气本想骂他,但这家伙根本讲不听,鲜少有破功的时候,唯一一次看到他情绪波动还是他想杀凌驰的那次。   我从榻上起身,点了蜡烛,看着明艳动人的妖娆少年。   这两年来,应炼是越来越妖邪了,狐狸成精的吧。   在桌上大大咧咧地坐下,晃荡着双腿,手指转着假面皮玩弄,应炼好奇地说。   “你到底哪根筋不对。”   我反驳道:“你又哪里正常?你又不喜欢我。”   “谁说我不喜欢,我为你做了这么多。”   “许慕也为我做了很多啊。”   “所以他也喜欢你。”   我笑出声,摆手道,“别瞎说了,你自己的事就不要牵扯无辜。你端正下态度,免得被我揍。”   “你打死我,我还是这个德行。不过我确实不喜欢你,就是很想征服,那应该很有趣。”   “应炼,我把你当弟弟,所以才会纵容你数次,你要有自知之明。”   “这种玩意儿我可没有,你还想着破师弟,放着我和许慕不要。”   说出这番话时,他并没有懊恼,只是很单纯地质疑,眼里有着跃跃欲试的光芒。   与凌驰吃醋的样子比起来,他是如此冷静且有求知欲,甚至还有胜负欲。   我因为见识过一颗少年真心,所以从来不曾为应炼动情过。   “应炼,你以后遇见那么一个人,可能就会明白真情的可贵。”   “不理解,你不要拉倒。你再这样下去,就会变成季盟主那个老光棍,好惨呐。”   “……”   “祝教主好梦,我最近要休息,不管门内事物了,有什么你就找梁钧。”   “你站住!”   “有本事你丢下教务追着我跑呀~”   应炼当真像一阵妖风,来得轻巧,去得快速。我追出去时,只看到门外穿着睡袍的许慕,这一打照面,我停下身形。   “他往大门去了。”许慕指着身后。   我啧了一声,要追也的确能追,可我自己追上去少不了与他纠缠。我召来护卫去追,有什么就来回禀。   弄完这事,我又看向许慕,“我书房距离你的寝殿那么远,你不会是被吵醒的吧。”   “是巡逻的教徒说有人闯进你书房。”   “这样啊,不好意思,又吵醒你了。”   “不碍事。”这么应着,许慕又望向我,“你没有想过去找凌驰吗。”   “想过,教内没稳定时,我不便离开,何况,他也不想见我了吧。”   “那倒未必。”   “有何高见?”   “睡吧。”   喂!我诚心诚意地发问了,你居然说睡觉?   睡就睡,我懒得管了,去他的!   本就疲倦,还被应炼如此消遣,我这次一倒头就睡到了第二日。那个祸害不在神域宫后,这里面竟是清净许多。   怕就怕,应炼又在江湖上惹出什么祸患。   许慕安慰我说也没什么,能打得过应炼的本就少,何况他的易容术冠绝天下,又怎么会出事。   我表示我不是担心应炼,我是当心武林苍生。   应炼这一溜走,竟是等到了一个月后才得到影子护卫的消息。而当我和处理教务的许慕听到这件事时,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   情报说应炼去南疆找凌驰麻烦了,然后……他居然被凌驰打下山崖的江河中,那附近的教众搜寻了三天,尸首没找到。   我差点一口气没提上来,都不知道是要担心哪一个。   教内谁不知道苍山派是不能动的,也就应炼有这个闲情逸致和本事去碰我软肋。现在倒好,反被凌驰杀了?   凌驰武功这么厉害了?能把狡猾如狐的应炼打败?他有没有受伤呢?   “教主,我们去跟踪的探子都被凌少侠抓住了,我也是他放回来的。他说再跟着他,就大开杀戒。”   我一挥袖袍,喃喃道,“……不怪你们,我知道你们拦不住他俩中的任何一个。”   听我如此说,护卫不禁松口气,他从怀里掏出一封信。   “这是凌少侠给教主的。”   有点不敢接是怎么回事,还是许慕先替我拿了信,吩咐着,“加派人手去寻找日月神君,再去告知梁钧,让他代理护教一职。”   “是,先生!”   护卫领了命赶紧离开,生怕我一个反悔,拿他出气。   “你看,还是我给你念?”   想了想,我还是自己接过信拆开了。还真是凌驰的字迹,当年看他手抄的秘籍也是这字体,我如何认不得。   许慕问:“说什么了?”   “说把我的狗打下悬崖了,要想报仇,随时恭候。”   许慕端详了我一会儿,这才轻轻地说道,“没有见到尸体是好事,说明应炼还活着。”   我也是这般认为,只得派人去找回来了。   “那你呢,会去找凌驰吗。”   “不,我不仅不会去找他,也不准二门里的人去找他麻烦。”   许慕了然点头,再不多问。   没几日,日月神君被新一任的苍山孤狼给打下悬崖的事在武林中传开了。   日月神君在教内是何等身份,就这么被打落悬崖生死不明,有小部分教众忿忿不平,扬言要去踏平苍山派。   不过这样的声音到底是少数,没有我的命令,谁都不敢轻举妄动。   不知道在哪里潇洒的秦鼎也给我寄来了书信,问我怎么回事,我只得如实相告。   我还是不相信应炼死了。   操劳的季盟主也被惊动,专程约我一见。   郦山与郦城又不远,我俩在城郊的茶楼见面,彼此对望,都觉得对方是一头老牛,勤勤恳恳,劳心劳累。   但不一样的是,季盟主这一次的眼里有着一抹柔情,类似于一种枯木逢春的喜悦。   这份温和笼罩在他的眉眼,以至于他和我商量江湖事时,减轻了以往的苦涩和疲倦。   我不禁沉吟许久,冒昧问道,“不知季盟主是否好事将近?”   被我这么一问,季盟主下意识地捂住了嘴,眼神掠过我,这才喃喃道,“很明显?”   我点头,“和你平日里的老练果敢不太一样,透着一抹飘飘然。”   “你眼睛还真毒辣。”   “倒也不是,只是我谈情的时候,和你这样差不多?”   “……你师弟把你情人打下山崖,你真不追究了?还是说,丢了一个二门门主,还有四门门主伺候,你可以睁只眼闭只眼?”   “季盟主怎么也信这些鬼话。”   “可是传得很真。”   这个家伙,我问他是不是有喜事,他居然反过来刺我。   “我还在派人找应炼,也约束了教众不许出手。倒是季盟主这边,武林盟里好几个门派多次挑衅我门下分支,你是不是要给个说法?”   季盟主也有些理亏,承诺最近会去敲打一下跳脚的门派。   不过确定了我不会找凌驰的麻烦后,他也算是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如今凌驰继承了他爹的刀与我师父的剑,是难得一见的刀剑并行的奇才,季盟主是相当看好他的。   话里话外察觉出季盟主的爱才之心,可又觉得哪里不对,我想,那么多天才,为什么独独看好凌驰。   恐怕还有我和凌驰的关系这一层原因吧。   我无法对凌驰下手,而凌驰还在武林盟这边,也算是制衡的一种手段。   “怀教主最近可有听说剑魔重出江湖的事?”   “一定是有人顶着山鬼的名号乱来,我已经派人去找了,他大部分骨灰都满天飞了,诈尸还魂吗。”   “我武林盟也派了不少人去寻,至今没有下落,还死伤不少人手。”   “无名之辈不足挂齿,季盟主无需紧张,我不会让第二个剑魔出现的。”   从白天聊到黄昏,我还以为都要在这吃晚饭时,季盟主迫不及待地要告辞了。   和他一块走出茶楼,我看到一端庄温婉的女子向着这边迎来。从这身姿来看,是不会武功的。   她身上散发出一种柔和的,令人舒适的气息,像是与世无争的木槿花。   与许慕的气质有些许相似,我有点懂了。   季盟主没有避讳我的存在,让心仪之人给我看到,说明也没那么防备我,说不定以后还能讨得他一杯喜酒呢。   不对,我猛地一愣,拍了季盟主一下。   “你不是光棍吗!哪里找到的妹子!”   揉着自己的肩头,季盟主嗔怪地瞪我一眼,“我三十有八了,还不准我找吗?”   “可是全江湖都说你没对象!”   “现在有了不行吗。”   “不行啊!以后大家就只说我是光棍了!”   “……”   季盟主并不想在这种事上和我持平,无奈地与我拱手作别,便憨笑着朝着那位女子小跑而去。   看他这一扫沉闷稳重的罕见模样,搞不好还是热恋当中。   那女子隔空对我颔首,便与季盟主手牵手离开了,独留我这辛勤劳作的牛在茶楼门前发愣。   罢了……   一边寻找着应炼,一边处理教务,不知不觉竟是又过一年。   当我回过神时,应炼已经失踪一年了,二门的人都已经默认这位年轻有为的公子死了。   捣蛋鬼没找着,二门教务除了让梁钧担着,还分了一部分给许慕操持。前两天又接到书信,说是下月初三季盟主大婚。   如今局势一片向好的情况下,我去一趟贺喜,也不算什么稀奇事。   在书房处理着事情,也让许慕帮忙一起挑选贺礼,门被捶开,梁钧压不住脾气,一瘸一拐地跑我行宫来闹。   我就知道他要来闹的。   “因为是你师弟杀的,所以你就不管了是吗!你好歹给公子讨一个公道啊!”   梁钧气得直喘,许慕想招呼他坐,他也掀开了椅子,狠狠地瞪着我。   放下手中卷宗,我说道,“我是一直觉得你家公子还活着。”   “已经一年了!活着为什么不回来!你根本不关心他!”   “问得好,我要是知道他想什么就好了。虽然没见着人,但同样没有见着尸体,代理门主就稍安勿躁吧。”   “你就是偏心你那师弟,你的心还是向着武林盟的!我们都是你的踏脚石!”   “梁钧。”   许慕淡淡地叫了他的名字,算是一声提醒,谨言慎行。   我揉了揉胳膊,走过去将椅子扶起,摁着梁钧的肩头,让他被迫坐下。   “我念你作为代理门主过度操劳,不计较你言行冲动。但你要知,输赢乃江湖常事,技不如人也不该迁怒他人。”   “……”   “要不是应炼那臭小子找事,怎么会被教训呢。”   “教主!这不仅仅是教训!公子是被打下悬崖,死了!你还以为你那师弟好欺负呢!”   “我觉得还活着。”   “为什么啊!教主见着了?”阴鸷地看着我,梁钧都快崩溃了。   想了半天,我有些底气不足地说,“因为凌驰知道我舍不得他死。”   梁钧和许慕:“……”   好啦,我知道这算不得什么证据,我就是这么觉得而已。   赌的是凌驰对我的感情。   这确实很荒谬,都三年了,怎么可能还如当年那般。就像错过赫连海一样,我应该也错过了凌驰。   又思忖片刻,我说道:“这样吧,我出去寻他,反正下月也要参加季盟主的大婚。教内的事情就拜托许慕了,盟主的贺礼你也帮我挑选,有什么不会的,你就请教千姿。”   许慕看着有些无奈,最终点头,“好,你去吧。”   作者有话说:   应炼对师姐不是真心,会找别人,提前告知一下。他不是深情男配,他是个乐子人混账啊!   也就是打不过师姐了,他才玩不好更多手段,不然强取豪夺各种赖皮事他都会做的。   对师姐真心爱过的曾经是赫连海,然后是许慕,凌驰……没了。下章和小师弟重逢啦   感谢在2022-07-13 13:15:30~2022-07-14 12:27:0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风车车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果淇VC 3瓶;凨未尘末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2章 冷漠   南疆, 烽坨岭。   这里是擅长蛊毒的巫医族人最大的聚集地,也是凌驰无缘无故跑来的地方。   此地有一条贯穿山岭的湍急河流,名为飞河。河岸两边隔着十多里就有专门的打捞人住着, 捞人捞物或者是过河都能找他们,价钱也不一样。   当初应炼掉下来, 护卫也雇佣了很多打捞人去找尸体,毫无踪影,简直是泥牛入海消失得干净。   我到达了这里后,前后勘察了一天,应炼的水性比凌驰好多了。他从山崖上掉下来时,只要没晕, 怎么着都能自己爬上岸。   反过来, 如果是凌驰被踹下来,基本是会被淹死。飞河的地势复杂, 高低走向并不平均, 时急时缓,暗流很多, 一不小心就会被卷入河底。   打捞人说飞河每年都会带走数百人。   坐在船上,我望着眼前开阔平坦的河水,这里地势平,所以没有冲刷的激流。   抬起头, 我看向了山崖, 如果是这里落水, 应炼八成还活着, 然后自己爬上岸闹失踪了。   他做事, 我得多想几步。   他没有专门弄个假尸体来鱼目混珠, 也是觉得太刻意, 所以就由得大家去猜。   找不到尸首的真假不辨,才是最好地伪装。   烽坨岭地界很大,地形天气变换又多,城镇相隔较远,中间有盆地也有相连的山脉。   这里的门派没有中原多,可是马贼一类的可以算是特产了,占据着地形优势,各种强盗窝在这里驻扎。   官府剿匪是来了一波又一波,但这强盗就像杂草,春风吹又生,上个月才联合武林盟清扫过一次。   甚至我也让神域教当地的教众出了把力,结果还有这么多漏网之鱼。   我就来了两天,一路上就干翻了两队人马,而且还要即将迎接第三波。   可能是我打扮得太低调了,戴着竹笠,穿着粗麻透气的上衣长裤布鞋,色彩又黯淡,九幽剑配的剑鞘也朴实无华。   从头到尾都写着:我很老实,好打劫,孤弱女子。   将竹笠解开甩手扔在了树枝上挂着,我抱着剑,打量着四面八方围过来的强盗。   我着实装了一下,“本座看起来就这么好下手吗。”   没有眼力见的人根本看不出我的深浅,这就是莽夫。但凡有些水平的,一路上遇见我了,几乎都不会主动找茬。   这些人对视一眼,距离我最近的人抡起刀冲了过来。在我眼里,就好像慢动作那样,我足尖一挑,地面的碎石受力乍起,被我抓握在掌心,随即以巧劲发射出去。   “啊——”   被石头击中眼睛的男人惨叫一声,后面几个跟着奔来的人也被石头打中握着兵器的手。   刀枪棍棒掉了一地,声音还挺清脆。   在九幽没有出鞘的情形下,我轻松放倒这群人,卸了他们的手脚。   指风一弹,树枝上的竹笠被打下来,又落回我掌心,戴上后,我说道,“去找大夫接骨吧,还能用的。”   “别得意!到时候大当家来了一定弄死你!”   “臭□□!”   我一脚踹过去,闷响突起,男人倒飞出去猛地撞上树桩,喷出大口的鲜血,两眼一番便昏死过去,估计肋骨也断了。   看来这支队伍还是有靠山的,随便抓了个人问,那人可没嘴硬,颤抖着说清了底细。   原来是这一片比较有名的马贼寨子,叫游云寨。   经常对过路的镖队和商队出手,时不时还去村镇里打家劫舍,还真是好生威风。   在离开烽坨岭回去中原之前,我决定给自己积点德,拔除这个马贼窝。   自从当了教主就没怎么活动筋骨了,也不知道自己如今什么水平,练练手也好。   丢下这群不能再打的歪瓜裂枣,我骑上马,朝着村里赶去。   村子不大,像样的客栈也没几家,看着就像是普通的农舍。店小二给我收拾好了房间,说以前这里作为交通要道,还挺繁华的,但因为近几年马贼猖狂,很多人都举家搬迁了。   总之就是萧条了。   店小二让我天一黑就在房里不要出来,不管听到什么声音都不用管,免得遇上马贼游街之类的被牵扯进去小命不保。   懂了,天黑就出去遛弯。   随便吃了些东西我就躺平,打算睡到晚上就起来。   就算是在睡前,我还想着教内的事情,不过许慕在的话,他完全能处理好的吧。   这一觉,我睡到外面响起店小二的尖叫声。   几乎是惊雷般从床板上弹起,我拿上身侧的九幽破开窗户。   黑夜中只见火光冲天,奔走呼喊的男人们拿着盆桶在灭火,而老弱妇孺都被迫跑出了家,像是无头苍蝇那样乱窜。   街道上立即变得狭窄,马蹄声闷雷般滚过,好几队人马从四面八方涌来,一边放火一边掳掠女人。   “男人救火,老弱妇孺靠拢,不要乱跑!”   大喝一声,我拔出九幽飞奔上屋檐,几个纵身跳落,凝神聚气,剑招先出。   火光映照下,寒光剑影罩出一道网,将马背上的盗贼们击落下马。   这些人甚至没能看清我的动作,数蓬血花喷溅,反应过来时,已是缺胳膊少腿瞎眼。   这几个马贼丧失了对敌能力,满脸惊恐地哀嚎着抱着自己的断肢。也露出了村民面对他们的恐惧神色,变成了案板上的鱼肉。   人不难对付,这火才是大问题。   大火缭绕,凶猛的火势难以扑灭,几乎倾塌的房屋内还有没能逃出来的孩童,周遭乱得仿佛打仗那般。   我被剩下的十多人团团围住,纵使我身手再快,也是分身乏术。   想要隔空挥出一剑将房屋给劈开,好救出那火海里的孩童,忽的,一道黑影从着火的房子后面腾空而起。   我惊愣地望着,那身影快如鹰隼,毫无预兆地闯入了火海中!   来不及再去观察,我收心去应对缩小的包围圈,五六条铁链自四周鞭打而至。   这是想要用铁索困住我,飞跃腾挪,左脚落地之际被缠绕上。   我蹙眉低头,足底一震,锁链应声而断。我脚下用劲,鞋尖挑起链子。   一拉一拽间将对方扯上半空,我甩手把人抡飞,右手持着九幽飞旋刺出。   剑如流星,迅疾穿街而过,周遭的烈火都被剑气破开,围剿我的马贼根本无力抵挡,吓得心胆俱裂。   这并不是一剑封喉的夺命剑招,而是大范围制服敌人的招式。   看到跪下来求饶的马贼,抖掉剑身上的血迹,我直奔向烈焰焚烧的房屋前。   不等我举剑劈出一条路来,屋内剑气荡开,直冲我面门。   心头一惊,我后掠数十尺扭身躲开狂狼剑气。   火焰被剑招一分为二,倒塌的房屋从中间裂开,黑影冲天脱出。   待到落定时,我骇然地瞪大了眼,心脏好似被攥住。   着白紫相间长衫的少年背对着我,右手拿着贵气的藏柳,左胳膊夹着一个熏黑脸的小女孩,而这孩子的怀里还抱着一条吐舌头的小黑狗。   火光映照于少年的侧颜上,在他浓密的眼睫下投射出一片晃动的阴影,那双寒星似的明亮眼眸冷漠地注视着火海。   三年未见,凌驰还是从前的少年模样,只是他气质沉淀了下来。皮肤更现苍白,瘦削的面颊多了几分锋锐,不似当年稚嫩。   我离开那时,他明明肤色都深了一些的。   朝气蓬勃的高束发换做了披肩半束发,热风将他的发丝拂过,不禁迷了我的眼。   竟是隐约有了他爹的影子。   “汪汪!”   小黑狗摇着尾巴叫了几声,小女孩被凌驰轻巧放下,惊吓之中也忘了道谢,抱着狗就跑向担忧的爹娘怀中了。   凌驰的目光自我面上划过,目空一切的眼里没有波澜,我就和这路边的草一样,不值得他停驻目光,牵动心绪。   “小——”   被这薄凉的轻瞥给刺痛,我刚要喊出称呼,少年已经动身从我面前跨过,他开始招呼村里的人集中灭火。   我闭了嘴,也转身投入救火当中。将危楼中被困的人都救出来,然后砍伐出隔离带。   这场火在天色微明时被彻底扑灭,村子被烧了一小半,损失好歹是控制住了,倒在地上不能再战的马贼也全数俘获。   这些人是我要扣下来帮助重建村子的苦力,将身上带着的医魔毒|药给这二十多人服下,他们也算是老实了。   村正带领着年轻力壮的男子去收拾残局,被烧了房屋的老弱妇孺则被安置在村头的土地庙里。我是一起陪同过来的,免得这一路再遇不测。   天渐渐亮了,没有在附近发现可疑之人,我便从庙外的树梢上跃下。   “姨姨,吃东西。”   刚站定,身后响起脆生生的声音。   我侧眸低头,看到先前被凌驰救下的小女孩。   她左手端着一碗水,右手里还捏着一个变了形的馒头,而那条小黑狗晃动着尾巴跟在她身侧,不知忧愁地吐着舌头。   “谢谢你呀。”   虽然看出我是江湖上的人了,但这些村民并没有害怕,反而对我报以了善意。   摸了摸小女孩的脑袋,我接过水和馒头吃了起来。   没过多久,纤尘不染的凌驰从升起的日色中回来了庙前。   叼着馒头的我噎了一下,连忙拍着胸口将这馒头几口吃下,无端地有了几丝紧张感。   我这一身打扮,好像过于丐帮了,这重逢对我不太友好啊。   “怀教主,你留守此处,我去拔除游云寨。”   终于不再无视我的凌驰冷淡地开了口,他的目光却并不落在我身上。   他一开口,我有些诧异,不是师姐也不是名字,听起来很陌生。   怎么说呢,只要是没有我的方向,他都会看。   以前互相打闹的日子好像怎么也回不来了,我一个人在这感伤也没意思,不都是我选的。   压下心头情绪,我问,“确定这伙马贼都是游云寨的吗?”   “是不是,都要除掉。”   说完也不等我回应,凌驰转身又走。   所以他又跑回来这一趟是给我交代一声?呃,还是不要自我感觉良好吧。   思及至此,我向前几步,喊着,“小师——呃,凌少侠!”   背影一顿,我看见他停住了脚步。   “不如你留守村民,让本座去会会游云寨?也算是给神域教做个好名声嘛!”   “……”   然后凌驰头也不回地快步走了,似乎再听我说一句都是折磨。   “姨姨,你和那个哥哥认识吗?”   小丫头抱着狗走到我旁边好奇地问,我顺手薅了一把她的圆脑袋,“是啊。”   “那他怎么不理你?”   “呃……可能是我做错了事。”   “那你道歉呀,我爹犯事了,只要和我娘道歉,就和好了。”   对,是这个理,干嘛还要一个小孩子来教呢。   我蹲下,一把抱起小丫头,“你说得很对,姨姨等哥哥回来就道歉。”   我其实有很多事想问他,师父怎么样,大师姐又是怎么想我的。   师门的大家都好不好,二师兄当了掌门有没有哪里不顺畅的,需不需要我帮忙,吴嘴大有没有勤快练武,欧阳好是否和他总吵吵。   一年前他为什么要来南疆找巫医,应炼是否真的被他杀了,昨夜又为何会出现在这里,为什么只带着藏柳,不用他的鳞骨……   我有太多的事情想问,重要的不重要的,或许,我就是想和他说说话。   凌驰一去就是两日,村里早就开始新建。   被我奴役的马贼们还多嘴多舌,吹嘘大当家是多么厉害,那小子一定是有去无回,说不定五马分尸了。   我用捡来的藤条抽得他们嗷嗷叫,只督促他们赶紧打地基,搬运木材泥土建房子。   由于展现过惊人的剑法,这群人抱团也不是我的对手,只能忍气吞声地接受全村人的奴役。   第二日的黄昏,凌驰一身血迹地回来了。   他的身上笼罩着阴郁的死亡气息,而身后是面色惨淡的马贼们,还押运着几个大箱子,看来都是赃物。   这些马贼一个个噤若寒蝉,抖得如秋风中的落叶。   村正鼓起勇气,代表村民去询问凌驰这是什么情况,毕竟我要是去的话,可能会被他无视。   少年解开右手的破碎护腕丢开,抹去脸侧的血,眼色如刀地望过众人。   片刻后,他敛去身上的杀意,像是收入鞘中的剑,让人感觉没那么危险了。   游云寨被他一人瓦解,但是与他交手的大当家跑了,带着夫人和襁褓中不足周岁的孩子。   剩余的这些马贼是想要保命赎罪的,不听话的那一批就永远地留在山上当肥料了。   我知道的,凌驰肯定不会失手。   村正说要准备庆功宴,全村的人都很开心,不管怎么样,一直骚扰村子的贼窝被端了,这是一件大喜事。   少年伫立在人群地欢呼中,他好似什么都没有放在心上,不知道是在发呆还是摆冷酷。   隔着这数十人,我在原地没动,只是遥望着他。   他受了点小伤,因为不是特别显眼的地方,所以大家没有留意到。   等到人群的兴奋劲都散去后,凌驰这才回过神,我已走到他身旁。   “手腕的剑伤处理下吧。”抬起自己的手腕转了转,我假装语气淡然地说道。   凌驰没有看我,也像没听见这话,迈步走开。   村正本想让凌驰去自己家留宿,不过客栈并没有被烧毁,所以凌驰选择了我所在的小破店。   我有点弄不清这小子究竟是想刻意避开我,还是根本不在乎?   哦,我被他的行为弄得一颗心七上八下的。   找大夫拿了药,我敲响凌驰的房门。反正他也不应,我推门进去了。   正要脱衣的凌驰僵住,压下目光,背过我,“怀教主闯我房间做什么。”   “给凌少侠上药。”   “不劳大驾。”   拇指摩挲着药瓶子,我深吸一口气,看着背对着我的人,能感受到他的抵触。   可我就是踏入了他的警戒范围,脚下踏出的步子带动声响。凌驰耳朵一动,脊背拉紧,绷住了气息。   藏柳就在他的床头,他可以拔剑,但没有这么做。   “本座关心你,是你的福气,凌少侠还是给本座几分面子比较好,免得惹魔头不高兴了。”   “……”   说完话,我已来到他身侧,刚想拉起他的右手腕,少年猛地拧转半边身子,抬肩出拳。   冷风卷起少年的额发,露出他饱满的前额。我错步后仰,一手如灵蛇般卷上他的胳膊,一手弯钩戳向他双眸。   凌驰面色一凛,放弃了纠缠,眼里闪过一抹认命,竟是阖上了眼睛。   “咚~”   我弹了他一个响指,坐在他旁边,如愿摸到了他受伤的手腕,将药粉敷了上去。   被我弹了脑瓜崩的凌驰轻颤身子,这才眼神幽幽地又看向窗外。   “你该不会以为本座真的会戳瞎你?”   “……”   “这么漂亮的一双眼睛瞎了岂不可惜,手腕别用劲,别握拳,放松。”   这么说着,我掰开少年修竹一般的手指,然后用指腹摸上他的指骨,揉了一揉,他便松懈了力道,垂在了膝头上。   然而,他的人却不像右手那样乖顺,像座散发着冷气的冰山。   “你是来找应炼的。”   冰山突然开口了。   “是,我确实是来这边找他,我认为他没死。”   “如果死了呢,杀我?也不知如今我与你谁更强。”   带伤的手腕挣开了我的掌心,凌驰冷硬地嗤笑。   依旧没有正眼看我,就算这样近的距离,也还是摆出了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淡薄。   我心底生出几丝烦躁,摆平各种各样的麻烦教务我都不会急切,顶多觉得倦怠。   可现在面对凌驰,我居然有点心浮气躁了。   “我怎么不知道,这三年来,你养成了不看人的臭毛病。”   “你不知道?还有你不知道的?神域教好大本事,不是一直派人盯着苍山派的?”   没想到凌驰提起了这茬,听他有了一丝起伏的怒声,我心底的躁动又压回些许。   生气的他对我而言比较熟悉,无动于衷反倒让我心慌。   “本座是关心苍山派,以免有心怀不轨之人伺机报复。”   “既然已经是神域的人,何必再放不下过去。不会被说吃里扒外么,教主大人。”   说话还是这么扎人,的确是他的态度,我竟从中感受到一丝怀念。   眸光凝在凌驰的侧颜上,这张脸偶尔会出现在我梦里,醒来时发现是梦,总会觉得怅然若失。   如今意外遇见,我又不是清心寡欲的和尚,动动情也是应该的。   “啪——”   想要抚摸他面颊的手被猛地捉住,凌驰手掌一用劲,伤口撕裂,血浸过药粉,又红了一圈。   少年却不在意这个,狠狠用力捏着我,满目惊怒地望过来,漆黑的眼里真切地映出了我的脸,那里已不是冷漠,而是怨憎与恼怒。   “请怀教主自重。”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7-14 12:27:06~2022-07-15 11:49:0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盐糖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凛冬 10瓶;啊怡呀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3章 争执   手上的力量在收拢, 我的手腕已经被捏得泛白,疼痛感从皮肉骨骼传来,偏偏又没有捏断我的骨头, 力道拿捏得着实精巧。   像师父曾经抽人那样,会让你疼, 却不会让你断骨头破开皮。   凌驰手腕上崩裂开的伤口中凝出了血色,一滴滴地落下,在他白色的衣摆上开出小梅花。   他也疼,我也疼。   “好,是我错了。”   最终是我先服了软,不再故意自称本座, 缓和了语气。   甩开我的手, 凌驰转开视线,喘着气, 好似在平复情绪。他没让我滚出去, 那说明目前还是能聊的。   思索着,我小心地瞥着他的神色, 开始道歉与解释。   “我刚刚就是……”话出口,发现实在没得辩驳的,我就直白地说:“没什么,就是我想摸摸你。”   我似乎听到了凌驰咬牙的声音, 目光垂落, 看到他又握紧了拳头。   这一拳怕不是能落在我鼻梁上。   “他们满足不了你是吗, 怀教主。”   也不是傻子, 我立即明白凌驰这暗讽的意思, 这可真是冤枉了, 我除了被应炼诓骗着亲过一回, 可真没动过他们啊!   我倒吸一口气,正要与他说说这其中缘由,凌驰又是一声讥讽。   “你是做教主习惯了,进出男人的房间就如吃饭喝水那般自然,与应炼朝夕相处,与许慕双修心法,左拥右抱不也快活……”   我一怔,虽说四门护教是我一手培养扶持,可关在一起修习心法,这可不是什么烂大街的事情,也就内部的几个人知道。   “你怎么知道这些?”我诧异地问。   然而听到我这样问,凌驰望着窗外的面色又冷了几分,他抿着唇角,眼里是深刻的怨怼。   不等他回应,我一捶床板,恍然大悟地问:“是不是信了应炼的鬼话?”   去年应炼找凌驰麻烦,他那张破嘴,一定说了一箩筐挑拨是非的话。   我震惊追问:“你怎么能相信应炼?我不值得你信任吗?他那张嘴,你也信?”   我这番委屈的样子让凌驰噎了会儿,都搞不懂该用什么表情面对了。   有些害怕,我因为错过赫连海,也不太确定凌驰如今对我什么心思。   可误会是万万不能的啊,我当初觉得不用对外界解释,是没有必要,也免得大伯总给我塞美男。   而现在,又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心急地绕到凌驰面前,捧起他的面颊,我凝望着他,“你说啊,你怎么信他,不信我?”   我看到少年骤然大怒的神色,颤动着的嘴唇死死一咬,将我给掀开。   手腕上的血甚至抹在了我的衣服上,留下触目惊心的痕迹。   “怀教主,当初是你要选神域教的!我相信你,你给我什么答案!”   “……”   “是不是你自己选的!”   “……是、是的。”我有些底气不足地回应,又垂死挣扎那般反驳,“可、可我是身不由己,为了大局。”   “应炼是不是你二门护教,是不是与你朝夕相处。”   “是。”   “许慕是不是你赎身,你甚至与他同修心法,创立四门护教让他立足。”   “是,但你……”   “那就够了。”   凌驰压下怒意,自己胡乱对着伤口处撒了药粉,随意用绷带一缠,再不问我什么。   我怎么觉得他更气自己。   “小师弟,你能不能听我讲几句。”   “别这么叫我,我不配做怀教主的师弟。”   “小郎君?小、小夫君?”   “你!”   登时气血上涌,凌驰红了脸,也不知是羞的还是恼的。可马上,他又憋住了怒火,阴恻恻地凝视我。   “你用不着讨好我。”   “原来这么叫你就算讨好,那你好像比以前好哄了。”   “……你要说什么。”   太明白与我口舌之争讨不到好处,凌驰总算学乖了,不去接茬。   看到不抵触了,我也就静下心,耐着性子道了歉。   “对不起。”   “哪一件。”   “三年前我不该打你一掌,就那么粗暴地把你丢给武林盟。”   凌驰皱眉,不可置信地颤抖问道:“就这个?”   “是啊,我当时应该更妥善地安排你。”   少年默默地从床上起身,忍无可忍,终究一掌打碎房内的桌子。那四分五裂的木桌让我抖了抖,好像代替我受过了那般。   再一转身,窗外的暮色勾勒出少年的身形,背着光,他好似笑了起来,神情莫测,像是有些悲哀。   “在我看来,你要道歉的这一点是最不足道的一点。”   “啊?”我迷惑地呆住。   “别说被你打一掌,就是被你捅一剑也无碍,我恨的是你从不与我商量。你将我放在哪里?”   “对,你早就拒绝了我,又何必在意我的想法,是我死皮赖脸缠着你。”   “既然已经桥归桥路归路,你何必再来招惹我,你错过赫连海,同样也会错过我。”   我承认,我被凌驰最后这一句气到、伤到了,以往那么多的冷嘲热讽都敌不过这一声错过。   那些游刃有余和逗弄根本用不出来,就是与曾经不一样了。不管身份还是感情!   还解释什么,我闷闷地拔出藏柳,三年未用,它还是这么称手。   翻转剑身,捏着剑刃递过去,我说道。   “我打你那一掌,拒绝你的那些不痛快,这次就还回来吧,一剑够不够?不够可以再捅一剑,你放心,神域教不会为难苍山派。”   凌驰眼里肆虐的怒意已然喷薄欲出,他一把夺过藏柳,剑光流转,嗖的一声,剑头扎入房门上,剑柄兀自颤动着。   蓦地,胳膊被他抓住,愣神中,凌驰一口咬上我手臂。   浑身毫毛竖起,钻心的疼痛透过皮肉刺激而来,我抽气克制住自己想要反抗的行为,由得他撕咬泄愤。   右臂被咬得麻木,我恍惚想起,凌驰以前说,大师姐生气时,凌七虞会让她咬……   心思一动,我抬起左手,终于轻轻碰到了凌驰的脸。   嘶,右臂被更紧地咬合,疼得我流下冷汗,可转盼间,他松口了。   凌驰的嘴唇被血染红,他垂下眼帘,将我的袖子给挽上,看着自己留下的牙印血痕。   好似冷静了那样,他一言不发地拽着我走到床边,拿起那瓶药粉倒在我手臂上。   白色的药混合着血,变得粘稠又猩红。   凌驰还在低头给我处理,我觉得他的行为可能没有嘴巴那么硬,现在不能与我好声好气,是因为还有怨。   如今教内也算平定,正邪两道也算是相安无事,虽说有些小波折,但并不影响大局。   这么劳心劳力的我难道不能追求一下个人幸福吗。   不求像大伯那样坐拥老婆成群,好歹与小师弟再续前缘也是行的吧。   如果还有机会,为什么要错过。   心里的歹念一旦形成,眼里的凌驰就越发好看,勾得我心慌意乱的,像是嗜酒如命的人对着一坛百年佳酿那般。   “凌少侠。”   我轻轻唤了一声。   “你咬这一口算是原谅我了吗?”   “……”   “那,能不能重新结交一下?”   凌驰按捺着脾气,冷着脸给我处理好了咬伤的创口,面对我地询问,他没有回应。   试探着,我朝着他靠近一步,仰头对着他闪躲的目光。   索性,他闭上了眼,选择不看我。   然而这种不配合的行为在我眼里就被扭曲了意思,孤男寡女,气氛微妙,男的还闭了眼睛……   踮脚抬肘,揽过他的肩背,我亲了上去。   我其实没想表现得这么急色,我只是想再多说几句话,可做出来的行为就完全不同了。   杀意是在一瞬间爆发的,但是转瞬即逝。   浑身僵硬的凌驰在被我吸吮了唇瓣后,压抑不住地深吸了一口气,胸膛快速地起伏。   腰被用力箍住,后背猛地抵上床柱,整张床都发出吱嘎声。   凌驰怒目切齿地凝视着我,恨声道,“你别玩弄我。”   “这样?还是这样?”   说着,我不安分地戳了戳他的胸腹,摸了摸滚动的喉结。   “我和他们不一样。”   “哪个他们?”   “我不是应炼,也不是许慕。”   “那你是赫连大哥吗?哦,三年了,我倒是忘了问,你是不是有了心仪之人。”   “……”   心头一沉,我对着这目光,有些苦涩地猜测,缓缓松开了双臂。   “那倒是我唐突了,是谁呢?你去年来南疆找巫医,莫不是因缘际会下结交了巫医的女子?听闻巫医族姑娘性情淳朴良善,是相夫教子的好手,所以……”   我后面的话就被凌驰用嘴堵住了,他是非常不耐烦的。   从激烈到像是用唇舌打架那样到后面软化地纠缠,我脑子里在想什么好像也被蒸掉了。   为什么亲我?余情未了?口是心非?   管他的!   搂住这节精瘦有力的腰,我迎合着去回吻,在他湿热的嘴中尝到了铁锈的腥气,那是他咬伤我手臂的血味。   窗外的暮色黯淡了,黑夜来得悄然,光色变得朦胧晦暗。   我听到了剧烈的心跳声,多半是我的心在狂跳不已,可凌驰的汗水已经从额头渗出,他的身体在逐渐变热。   除非师父、大师姐过来,不然今天说什么,我都要办了他!   脑子里轰轰烈烈地盘算着如何吃掉秀色可餐的小师弟,吻得我脸红耳热之际,他忽然闷哼一声,双手摁在我肩头,将我给推开。   只见凌驰捂着胸口,脸色出现了奇异的惨白,我登时觉得不对劲,上前去探他脉搏。   手底下的脉象急促而不规律,显然不是正常情况,倒像是走火入魔前的征兆。   就这一会儿工夫,凌驰方才还攀升的体温降了下来,甚至变得更低。   我惊愣地看着他的嘴唇慢慢变得乌紫,眼睫上从根部开始染上冰屑,丝丝缕缕的寒气从毛孔中透出。   东海有一门派的功法能够让中招之人由内而外的冻结,那是海外的魔功,与阴寒相对应的内功则是阳刚一脉。   可凌驰怎么看都不像是受过伤的,他这突然发作的样子,比较接近……用药的反噬。   将他扶到床上,点了身上几处大穴,缓解了他这份畏寒之感,可他呼出的气也一团团的白雾。   “小师弟!”   大口喘息着,好似离了岸的活鱼,他艰难地说怀中有药方,让我去抓药。   我立即扒拉他衣服,果真翻出一张有些破损的纸张,上面写着好几味常见的药材,就算是小村子也能抓到的。   “等我。”   擦了擦他脸上的汗水,点亮房内烛火,我拿着药方直接从窗户翻出小破店,使出轻功跃上房顶,直奔村里唯一一家药铺。   正好赶到大夫要关门,我冲过去丢了银钱就拍下药方,让他照着抓药煎药。   这一来一回花了快一个时辰,我端着药罐,鬼影子一样又翻进二楼的简陋房间。   “喝!”   我将药罐递过去,在飞奔中,这药的温度已经能入口了。凌驰的脑袋一扭,看着这一大罐,面皮抽了抽。   “哦!是不是要嘴对嘴喂?”   “……拿碗,师姐。”   “你叫我师姐了。”我眸光一亮,欢喜地说道。   “……”   一时大意,可能又是突发状况,让凌驰没能装到底,终是喊了这声师姐。   瞪了我一眼,他挣扎着想要下床,我连忙摁回他,自己跑去楼下找碗,顺便把打坏的桌子钱赔了。   两碗药下去,凌驰的脸色没什么变化,可他体内不再有积累寒毒的迹象了。   摸着他的额头和脉搏,我紧张地问,“感觉怎么样?”   凌驰看我一眼,低声道,“没事。”   噫,态度变好了,没有那种忽远忽近的冷漠了。   “真的?”我将脑袋凑过去。   其实我是在等他主动交代,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然而凌驰误会了我的意思。   少年居然无奈地叹口气,然后撑着身体靠过来,在我唇上一吻,淡淡的苦涩药味袭上我鼻腔。   “我不是……”   揽过我的后颈,凌驰又吻了过来,我将手抵在他胸口,挣扎着仰开脸,这绵绵细雨的亲热就落在了脖子上。   “我的意思不是亲你!”   “你确定?”   “我、我确定!”   “过时不候,教内有他们,教外就留给我不行吗?”   这简直不像平时的凌驰能说出来的话!   “……你,我体谅你身体不适,又不是禽兽!”没好气地说,我捂住凌驰的嘴,望着他软化迷蒙的眼,该不会喝药喝出问题了吧?   想了想,我又舍不得地表示:“不如等你身体好了,我们约个确切的时间地点吧,三天三夜!”   这样怎么有种偷情的背德感,好奇怪。   怀里的凌驰没有声响了,我低头一看,喝了药昏睡过去了。叹息一声,又拉过他的左手腕探脉。   稍显平稳了,体内快速乱窜的真气也缓和些许,但这仍然不是正常的迹象。   看来还得去找巫医,这小子究竟做什么坏事了。   作者有话说:   小师弟哄好了,会超好用   开头——   凌驰:我有自己的自尊,我和他们不一样。   然后——   凌驰:教内他们,教外我。   【虽然吃了药有些迷糊,但心底有这种念头,也恨自己不争气,怎么见了师姐就崩盘,不过清醒的时候很难说这种话,不就等于变相默认随便师姐怎么玩了】   感谢在2022-07-15 11:49:06~2022-07-16 00:22:1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凛冬 6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4章 喜欢   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好睡, 感觉好久没有睡得这么舒坦了。这几年来难得的好眠!   翻了个身,手脚并用地一压,于是压到了一个暖烘烘硬邦邦的活物。   脑子还没醒转过来, 手已经先捶上去,被捉住了手腕, 我才如梦初醒那样睁开了眼。   然后愣住。   一张狭小的床,我睡在外侧挤占了大半,还嚣张地将睡在里面的病患凌驰给压着半边,现在没睡醒还想捶人。   是了,昨晚守着凌驰,我本想回到自己房里去, 但又害怕他半夜醒来哪里不舒服, 然后我就厚颜无耻地爬床了。   本来也只是睡一点点地方,结果一觉醒来我睡得比他狂放多了, 甚至还挤占了他的位置。   “呃, 一定是床太小了。你放心,我宫里的床很大, 滚都滚不下去,我带你去试试。”我一脸严肃地解释着自己为何占地这么多的原因。   架着我的手腕,那么大只凌驰被挤在里面,也没什么脾气, 只平静地问, “师姐, 还睡不睡。”   我连忙摇头, 从床上翻下去, 开门去叫店小二打水送来。   等我又从屋外走进, 凌驰已经整理着衣服下床了。   就很奇妙, 我现在可想不到什么教务,满脑子都是,啊~我小师弟真好看,他真可爱,想亲死他的这种禽兽想法。   大伯,你说得对,温柔乡怎么不好,它太好了。   店小二将洗漱用具送来,看到屋子里的碎桌子,还有我俩身上衣服斑驳的血迹,表情惊住。   但不愧是被马贼经常骚扰的常住民,他立即埋下脑袋,一个字都不多说。   反倒是凌驰叫住了对方,让他准备早饭和干净的衣服给我俩送来。   “小师弟,你没事了吗?”我关心地望着他。   凌驰点点头,“嗯,好多了。”   “骗人吧,喝两碗药就行了?你那个症状不太对劲。”   “我会自己处理的,师姐别担心。”   “你知道我会担心,还是和我说实话吧,不然你三天三夜没体力啊?”   “你……”   闹了个红脸的凌驰被我堵得说不出反驳的话。   最终他目光掠过我的手臂,拿过外伤药的药瓶,示意我挽起袖子,我乖乖地露出昨天手臂上被他咬出的牙印。   少年用毛巾擦拭过这一块皮肤后,轻轻给我敷上药,然后为昨晚的事情道歉。   我抿着嘴笑,指着自己的脸颊,“光说可没有诚意。”   “……”   凌驰不悦地皱起眉,脸上有着克制的无奈神色,说道,“师姐你真的别勾我,我们现在这样又算什么。”   “我从前没有问过你,但我知道你肯定不愿意加入神域教,师父和大师姐也在门派……所以我不会说让你过来。但,小师弟,你愿不愿意与我去神域教玩几天?”   “不、不愿意。”   “哎……你肯定有别的小姑娘。”   将我手臂上的伤口重新处理,这次确保不再磕碰到,用干净的药布缠了起来。   做完这些,凌驰才闷闷地开了口。   “没有,我还是喜欢师姐,只是你教内有许慕,我这样去你让他怎么想。”   由于他用一种买菜的口吻说出这件事,我一下还没反应过来,过得片刻才一愣。   “还喜欢我?”   “但只有我,恐怕不够吧。”   “啊?”   还没来得及狂喜一把,又被凌驰淡漠的话给唬住,我纳闷地拉过他的手,贴在自己脸颊上蹭了两下。   “小师弟什么意思?”   贴在脸上的手动了动,像是想揉我,又不太敢。他只是压下满眸情愫,尽量压着情绪。   “我有事要与师姐说。”   “说~”   “我没有杀应炼,踹他下崖的地方是地势平缓的飞河,以他的水性死不了。”   “嗯,我一直觉得他没死。”   我看到凌驰吞咽了一下,一脸的欲言又止。   “怎么了?你说,师姐不会怪你。”   “我此番前来,是为了找应炼,我不希望你误会我杀了他。”   “难怪能遇见你。”   “我也是昨天交过手了才知道,游云寨的大当家早在一年前就死了,现在的大当家是应炼伪装的。”   “嚯!”   有被惊到的我松开他的手,现在只觉得巴掌痒,想扇一扇那臭小子。   虽然猜测到他可能躲起来,但杀了别人又顶替,着实是出乎意料。这么一深思,我想起昨天凌驰说的话,忽然觉得细思极恐。   “小师弟,你说大当家带着夫人和不足一周岁的孩子跑了……”   “师姐别急,孩子不是应炼的,他不会背叛你……大概。”说到后面,凌驰的声音弱了下来,他在勉强自己这么说。   换成以往,他早就说应炼对我不是真心的,现在居然会安抚我了。   我发现了一个很有问题的地方!   “慢着,那不是应炼的孩子不是更可怕吗!他杀了大当家,然后当了大当家,直接继承了妻儿!喜当爹啊!”   “重点是这个吗?”   “对啊,不然呢?强取豪夺他还挺行啊。”   我和凌驰面面相觑,他有些不太懂了,呆滞片刻后,谨慎地确认道:“你、你没有难过吗?你只是玩玩应炼,没有与他是情人关系吗?”   “什么啊,没玩过,你别瞎说!他要是能找个老婆过日子,我会放烟花庆祝的!起码有人约束他了啊,可他怎么抢别人老婆啊!”   “可是他说你和他……”   摆着一张冷酷脸,怎么还这么单纯哦,我捏捏凌驰的脸。   “只亲过,还是他扮成你的样子趁虚而入。不过我发现不是你,就抖开他了,然后那晚臭小子就溜出神域宫。直到被你打落山崖,整件事就是这样。”   凌驰傻住。   我继续说道:“对了,我和许慕也不是那么回事,是知己朋友,赎身只是帮朋友忙,我也想过让他回归田园,但许慕说能够帮我。我想了想,他确实是个人才,不过踏入江湖,一点武功都不会也不行,所以才找了双修的心法帮他。”   “不管是应炼还是许慕,我一个都没下叉,我素了三年多好吗!我就喜欢你,就惦记你了,快点养好身体,咱俩三天三夜。谈情就努力谈情,办事就认真办事!我现在要和你好好培养感情啊!”   “……”   凌驰的脸一阵青一阵红,好像一下子接收了太多的事情有点转不过来了。   好半天没等到他的回应,我不满地拍着他胸口。   “干嘛,你都不想和我睡吗?觉得我太不矜持?又想骂我随便?我们难道不是两情相悦,我以为三年来,你可能移情别恋。那既然没有,为什么不能在一起!”   凌驰呆瓜似的走到门框边,用脑袋撞了撞,我瞪圆眼看着他这行为。   “我没醒?师姐说只喜欢我。”他若有所思地说。   “……”   倒也不必这样不自信,当初那个傲得不可一世的家伙哪里去了。   这么一想,凌驰喜欢我,好像总受伤,我神经又大条,估计没少刺到他。   “师姐。”   “嗯?”   “你确定是喜欢我?”   “是的。”   “可这三年,你怎么突然又喜欢了?你明明拒绝了我。”   凌驰看起来很想相信,可他又害怕,所以呈现出了一种矛盾拉扯的模样。   我决定打消他所有的疑虑,非常坦诚地说。   “哦,以前你表明心意的时候,我就反应过来了。不过时运不济,碰上了山鬼的事,我左思右想还是去神域教最稳妥。如果不是喜欢你,这三年我干嘛不去碰应炼。我又不是什么清心寡欲的类型。”   “因为你忙,心里有天下。”   “咳,也没这么高尚,只是师父教得好。对了,师父他们都还好吗?”   凌驰给我逐一说了师门最近的情况,似乎是一片向好的,我这个捣蛋的不在了,几乎都没人被罚。   吴嘴大准备年底和欧阳好提亲,这条消息倒是兄弟间的私房话,这也透露给我了。   “啊!所以这俩会成吗!”我激动地问。   “嗯。”   “那你什么时候娶师姐?我好想你的厨艺哦,成亲了我能吃你,还能吃你的菜!而且被你骂都比听着分舵主们碎碎念要好,他们烦死了,你最可爱了!”   “……”   可能把凌驰搞不会了,一惊一乍中,他呆了许久。   突然,我被上前一步的少年搂入怀中。他微微弯下腰贴近我耳畔,“什么时候都行,只要师姐愿意。”   “可是师父和大师姐那边……”   “他们都知道我喜欢师姐了。”   “什么?大师姐什么时候知道的!她会不会觉得我为老不尊!”   “你离开后我说的,我娘让我好好对你,我爹让我一定要有能保护你的能力。”   我都离开了,他还有必要与爹娘坦明心意吗,这足以说明,他从来没有想过我以外的人吧。   明明那时都被我拒绝,还被我伤过。   埋进这宽阔舒适的怀中,我揪着凌驰的衣襟,开始算账,“小师弟,所以你为什么来南疆?为什么有寒毒的症状要吃药?”   某人一僵,没敢松开我,只是下巴抵在我肩窝,赧然地说。   “为了比你强。”   “哇,我都不在门派了,你还要比。”   “可是我想保护你,我本来就比你弱,不更加努力怎么行。”   “也对,你不比我强的话,以后我走歪了,你怎么替师父收拾我,师父也是默认的吧。”   “你觉得我会杀你?”   “你当年说得很真啊!”   “不,我不会,你还记得生死与共的故事吗。”   “……”   小子有出息啊!暗搓搓地想搞囚禁这一套是吧。   搞不好凌驰现在的确比我强了,毕竟我管理着神域教,练功的时间是比较少的。   “我去年练功求快,险些走火入魔,爹说南疆巫医族的针法与药物能治,我才来的。”   “你结冰的情况怎么搞的!”   “是冰蚕,我吃了,还没彻底化用。”   “好吃吗?”   “冰冰的,酸酸的。”   “师姐尝尝。”   “嗯?”   没我花样多的凌驰还没领悟,已经被我搂着脖颈亲上。   我俩紧贴着的身躯挪动着,他用手掌垫在我脑后,反客为主地将我抵在床柱上亲吻。   但这次我们没有失控,压抑着吻过后,我喘息着,想起一些事。   以前第二堂堂主也送过各种稀奇古怪的药材给我,飞的游的爬的活的死的一大堆。这么一想,医魔那边还养着冰蚕呢!   忽悠他去教内玩玩!大伯有一堆老婆,我带个小夫君怎么了!   “小师弟,我宫内有许多药,你跟我过去看看?”   “……”   “而且还有医魔老头,他特别能治病,不是只会放毒。”   “……”   “这样吧,我先陪你去看看巫医,然后你随我回宫玩几天。”   我诱拐凌驰回去的心思太明显了,他先前说过不愿意进神域教,我可不得哄着么。   “我不是要你不回门派到处浪,你就……陪师姐一下嘛,也当看病了,一举两得呀!现在教内我治理得服服帖帖的,不会对你怎么样,虽然也打不过你啦。”   “可是师姐……”   “不准拒绝!”   “我是想去追查剑魔的事情,山鬼已经死了,最近有人冒名,放任不管会危害武林的。”   我灵机一动,飞快安排着,“放心,我已经加派人手追查,查到了就告诉你,然后你一击得手!所以你最近就在我身边吧!”   “师姐你、这么黏人的吗?”   “……”   我哽住了,捶他一记,“年纪大了还不准我黏糊点吗!把你像赫连大哥那样弄丢了,我可得不偿失!”   “可你当初推开我,挺利落的。”   “算旧账了是不是!”   “不敢。”   “那我这么黏糊你,你不喜欢吗?”   “受宠若惊。”   如果不是店小二在门外捧着给我俩的新衣服站了好一会儿,我恐怕还要摁着他狂亲一通,都说他嘴巴很好亲了,根本不硬!   收拾一番从客栈出门,我神清气爽地翻身上马,在村口等着凌驰。   他去与村正交代一下游云寨的事情,约莫两刻钟,人就来了。   我总算见到了凌驰的马,不是惊风,那朝我直直奔过来的居然是追燕!   “要换马骑么?”凌驰问。   我飞快点头,他一撑马背轻巧落在我身后。我扭身亲了亲他唇角,这才愉快地换乘马匹,然后趴在追燕背上搂着它鬃毛揉啊揉。   “师姐,惊风生的孩子已经两岁多,快能骑出来了。”   “哦!是么,追风是少爷还是小姐呀?”   “是少爷,哪天与我回去看看。”   “呃,那我加紧把教务处理好,争取年底回去门派!”   凌驰幽幽道:“现在才四月。”   “哈哈哈哈,那我还有大半年时间能处理呢。”   “好吧,冒牌剑魔的事就交给我解决。”   “那就辛苦亲亲小夫君啦,对了,下月初三季盟主大婚,你会代表苍山派与三师兄出席吧?”   “你不是要我陪你吗,那个时候应该和你一起过去吧。”   我愣了下,发现我没接话,凌驰很自觉地问。   “还是说,师姐没打算和我一起去,你要带许慕,也行,那我回门派。”   他居然没有闹!   “没有!我是没想到你要陪我这么久,还有大半月呢。”   “原来还是我太粘人,你其实只想睡我几天是不是?”   “是……不是,咳咳,走,我们去看巫医!”   作者有话说:   师姐!你好坏!【狗头叼玫瑰】   后面都是甜的了,甜得齁的那种吧,大把大把糖精!   各位仙女宝宝们,吃我一招漫天撒糖!   感谢在2022-07-16 00:22:16~2022-07-17 09:45:4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julia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锹一下 10瓶;浅上卿 6瓶;凛冬 4瓶;柠檬草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5章 同住   巫医族的领地在山林腹地中, 错落有致的几十户人家在这清幽之地,也算自给自足。   一般正常的江湖人对待大夫都是恭敬有礼的,尤其是那些医术有名的大夫, 不管黑白两道,有的是人愿意撑腰。   巫医族就是受到武林盟与神域教两边保护的存在, 这边的事情我都是让第二堂堂主自己处理,毕竟她是从族内一步步走出来的。   我还是第一次来到聚集地,凌驰和追燕显然是熟悉地形了,根本不会迷路。   骑马到村寨,我俩下了马牵着进去,一路上遇到好几个寨里的人, 都与他打招呼。   就算这里的人们知道神域教换教主了, 也认不出我,所以我下了马以后, 肆无忌惮地牵着凌驰的手在路上遛弯。   “是凌少侠啊!又来调理身体了。”   一挑着扁担的大哥从上坡过来, 对着我们露出热情洋溢地笑。   “噫,这位是?”   大哥走近了, 果然看了我几眼,客气地问了一声。   凌驰握着我没有松开,不等他开口作答,我已抢先回应, “大哥好, 我是他未过门的小媳妇。”   “哈哈哈哈, 凌少侠有你的, 去年过来还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 难怪这次看着不一样了。”   凌驰:“……”尴尬地转开了视线, 但止不住嘴角地笑。   接下来不管遇到谁, 统一回答都是小媳妇,顺便让我过一过小姑娘的瘾。   因为去年在这治了数月,凌驰在此处还有一间茅草修建的房屋。将两匹马牵到后院的草垛那,然后少年有些局促地拉着我进屋。   这房子虽然里面不大,还蒙上了一层灰,不过东西很齐全。   开窗通风后,有些紧张的凌驰看着我,说道:“若是觉得这里简陋,我带你去借住好一些的地方。”   “会漏雨吗?”我抬头看着屋顶。   “不会。”   “有蛇虫鼠蚁吗?”   “没有,我有驱虫。”   “那不就行啦~江湖人嘛,也不挑的。”   “可你当了三年教主,锦衣玉食前呼后拥的,我怕你不习惯。”   “可恶,敢小瞧师姐,我小时候可是和野狗抢过食的!”   “……”   凌驰手脚麻利地将这里收拾好,腾出地方给我坐。匆忙去山泉边取了水填满水缸,然后又洗干净碗,倒了水递到我面前。   我默默地喝水看他打扫,其实我想帮忙,但看着小蜜蜂一样的他,又闭了嘴。   我坏,我想看不可一世的凌少侠放下刀剑,洗衣做饭打扫的样子。   少年将床底的小陶罐拿出来,说:“师姐,散钱都在这里,你想用就拿。”   我一愣,问道:“这是?”   “再不去买菜,晚了就买不到了,这几天都要住在这。我针灸需要五天。”   “这样啊,嘿嘿嘿。”   “……你笑得有点奇怪。”   “没什么,有笔墨纸砚吗?我给教内去封书信交代一下。”   “有。”   我爽快地写了几行字,然后折叠好,让凌驰去找要出寨子的人一路捎信出去。   背着竹篓的少年拿着信出门了,我则像个好吃懒做的大爷在篱笆围起的小院里坐着摇椅晃啊晃。   路过的一些当地少年少女对我投来好奇的目光,我也大大方方地挥手打招呼,到处说我是凌驰小老婆。   那些人笑着议论着,看来也和他熟悉,送来不少水果和小点心,说有阵子没看到他过来了。   不得不说,巫医族的姑娘真的很水灵,皮肤白皙,娇嫩如花。   闲话家常了一会儿,了解到凌驰在这里住了一阵子,左邻右舍还是挺熟悉他的。   也难怪能被应炼找到,他都不挪窝,那不是很好找。   我又坐回躺椅上吹风,要睡不睡之际,看到背着竹篓的可口少年步伐轻快地回来了。   他推开篱笆门,看到我在这打哈欠,说道:“信已经叫人捎出去了,山里凉,你想睡就进屋。”   看到他就没困意了,我跳起来去接他的竹篓。   最上面是一堆菜叶草料,扒开下面是青枣、鸡蛋、蔬菜、肉,还有一些作料和碗筷汗巾等吃穿用品。   凌驰将碎菜叶这些拿去喂马,过了会儿又绕过来,拎着竹篓进屋,随意解释着。   “我以前一个人住这,没有多余的碗筷,所以你的那份都要买。”   “哦~”懒懒应着,我又戏谑一笑,“那你的床也只有一张,这如何是好?”   凌驰一边整理一边自然说道:“你睡床,我打地铺。”   我:“……”   他是不是故意在吊我胃口!就因为我之前馋他身子太明显,他才这样!   我背着手跟进去,灶台是在屋后的一个棚子下,这样做饭也不会有油烟飘进来。   凌驰摆放东西时看到了桌上洗好的水果,他看向我,问道:“谁来过了。”   “一些漂亮妹妹弟弟咯,看样子你在这里还挺受欢迎。”   “族里的人大多不会武功,有不懂事的江湖人找麻烦,我会帮忙,狩猎时也会指导一下。”   我绕到凌驰身旁,挨着他撞了撞,“那有没有大姐姐小妹妹对你芳心暗许?”   “不会。”   “不可能啊。”   “我冷着脸,看着脾气不好,除了必要的时候,几乎不出门。”   “……”   也是,也没几个姑娘像我这么喜欢碰刺头。   在这里调养身体的个把月,凌驰就被应炼找到了。   为了不让应炼发疯伤到巫医族的人,他才接受邀约去比试。   然后被对方的毒舌刺了一通后,将人踹下崖,还气愤地写了信让我去找他报仇。   现在想想,他这摆明了就是太在意我了,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被应炼拿捏。   搞清楚了前因后果,我对他是又怜又爱。   把东西都放好,凌驰一回头就撞了我一下,他没想到我一直杵在这,离他这么近。   几番犹豫,凌驰终于伸手在我脸颊上一拧,就像曾经在师门时那般。   “你不帮忙,还碍手碍脚。”   “哪有!我站在这里,不就是给你帮忙了。”   “帮什么?”   “稳你心神,保持身心愉悦。”   “……你真的厚脸皮。”   “要不要亲我?我数十声,十声数完,过时不候!”   候字刚落,凌驰就低头吻了过来,但只是蜻蜓点水地一下。他撤开时,脸颊还有些红。   我勾勾他的腰带,“你怎么还是动不动就脸红。”   “我哪有师姐从容。”   “你直说我脸皮厚吧!”   他轻笑着,又开始仗着身高揉我脑袋。   “师姐,我出门时也找了先前为我医治的大夫,一会儿就要去针灸,你在这里休息吧。”   “我跟你一起去!”   “会很无聊的。”   “巫医族的大夫肯定很漂亮!”   “……”   既然我都这么说了,凌驰也不阻拦了,带我去。可他为什么要冷笑?   我以为凌驰找的大夫应该也是漂亮姑娘,准备调戏他一下,结果给他医治的是一个七十多的老大爷。   我:“……”   看穿我意图的凌驰:“不能讽刺我,你有点失望?”   “没、没有。”   嘁,每次都是他抓着应炼、许慕来消遣我,我都没机会弄他一弄,家风确实很严格了。   老大爷身子骨稳健,还能与我们说说笑笑。看出我俩关系亲密后,也没让我退出去,就搬来个小板凳让我坐在竹床旁边陪伴。   凌驰脱得浑身只有条亵裤了,在泡了药浴后就坐在竹床上让老大爷扎针。   可能是我目光太如狼似虎,少年多少有些顶不住了。   “师姐要不要去外屋等着?还能喝茶吃点果脯。里屋都是药味,熏着你。”   “都是你的味道,我又不嫌弃。”说着,我又吸了吸鼻子。   “……”   “老爷子,你能把我小师弟腌成甜果的味道吗,我觉得应该会挺爽口。”   “师姐!”   老大爷看到凌驰吃瘪,哈哈笑出声,“凌小弟,你是遇到对手了啊。”   “我就没弄赢过她。”   某人又是好笑又是无奈。   等到老大爷施针结束,凌驰都被扎得像个刺猬了,头顶上的穴位也扎了好几针,我指着他笑了好半天。   虽然心疼,但不耽误我笑。   “看你以后练功还急不急了。”慢悠悠喝着茶,我在一旁奚落他。   盘腿坐着的凌驰傲然地哼了声,“你说不定不是我对手了。”   “是,我拜倒在了你的石榴裙下。”   “……”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你吃点东西吧,我不和你说了。”   老大爷乐呵呵地表示他能搬个椅子坐在这里听一天我俩吵嘴,基本上是凌驰输。   翻来覆去地扎针,喝药,凌驰被折腾得昏昏欲睡,我这才收敛了调戏的意思,与老大爷走出了屋子闲聊。   大致是清楚了他的身体情况,确实是走火入魔迹象,程度不深,治个一两年,只要不再胡作非为地练功,就能复原。   凌驰先前吃了冰蚕,除了提升功力,也有抑制他真气暴走的作用。但若是不能完全化用冰蚕,在情绪大起大落时就会受到副作用的反噬。   他本来都冰山美人一样过了两三年,结果一遇到我又是动怒又是动欲。   我好害他哦。   总得来讲就是凌驰需要清心寡欲,切莫动怒,算是要戒骄戒躁吧。   老大爷又给了十多包药材,让我一天三顿给凌驰煎了喝,这副药是用来帮助他加速化用冰蚕的。   全都了解清楚,再三确认没有大问题后,我就开始不老实了,非常耿直地问。   “老爷子,你说他如今这样,影响行房吗?”   见惯大风大浪的老大爷淡定十足,打量着我,说道:“可,但不能过,不要过多刺激他,年轻人要节制。”   “……”   三天三夜看来不行了。   老爷子看我这失望的劲儿,也是有些医者父母心的,还说道,“你俩最近没打算要娃娃吧。”   “啊?”我一懵,这话题也太跳跃了。   “行房自然会怀孕,不过你最近倒是不用担心,也不用喝避子汤。”   “为什么?”   “今年这一年,凌小弟的身体不会让你受孕,调养好了才会恢复。”   还有这种好事!这就等于我俩花招多也不用担心有孩子,可问题是,他又受不得刺激!   我其实很想有小孩,再说我比凌驰大八岁,早些生更好。可我现在当教主,恐怕是没时间带娃的,这一会儿,我想了很多。   而且,凌驰才在江湖上崭露头角,他可能不想太早当爹。   一重逢就要讨论这么深刻的话题,还是为时过早了吧。   日落时,我与结束今日份治疗的凌驰回去了。一路上我都绷着脸色,惹得他也有些小心翼翼。   “是不是觉得无聊?你明天不用陪我去了。”以为我在那里是闲出气来的凌驰这般说着。   彼时,他已经系上襜衣,挽起袖子,准备生火做饭。   我又看到他右手腕上包扎的绷带,这一圈刁钻的剑伤,肯定是应炼的软剑所致。   现在应炼估计带着别人的妻儿溜了,我已经送信布置,让梁钧去寻人。   等到找回应炼,又或者他玩腻了回去教中,我再收拾他也不迟。   “这样吧,师姐洗菜切菜,你来炒好不好~”   “你不偷懒了?”   “这不是心疼你身体不好嘛,手上还有伤,夫妻不是要互相扶持吗?”   凌驰没忍住,傻笑着,还不小心把盐罐子给碰倒了,怕被我嘲笑,他赶紧去收拾。   在院子里摆了桌椅饭菜,就这样与凌驰坐在一块慢慢吃饭,竟是有一种久违的宁静与悠闲。   我很喜欢这份感觉,踏实,安逸。   好像我俩已经金盆洗手,退隐江湖。   大师姐跟着凌七虞半归隐以后,也是过得这样的日子吧。   我现在可算是有些明白她离开师门的心了,有时候确实不能既要又要,所以只能有舍有得。   我不太喜欢当教主,做什么掌权者,来到这个位置不过是顺势而为。   等我找到合适的人选,也会像秦鼎那样撂担子跑路的。   当我还在埋头狂吃的时候,凌驰已经托腮瞧着我了。两个人四菜一汤,我干掉一大半。   “你吃饱了?”我惊疑地扫他一眼。   “不太有胃口,扎针扎多了。”   “我这张脸不能让你多吃一碗?你不吃饱,三天三夜怎么办?”   “……”   这俏皮话把凌驰整不会了,他犹豫地拿起碗筷,挣扎着为爱再塞一碗。我哈哈笑着,“开个玩笑嘛,不用这样。”   “你真可恶,罚你吃完。”   所以我真的吃光了,凌驰做菜的时候还是有控制菜量的,但我还是撑翻肚皮了。   结果就是他洗碗,再去喂马,而我又在摇椅上躺尸。   躺了一会儿发现自己还有事情要做,我拿着老爷子开的药包去煎药,还把院子的桌椅收拾了。   天黑后,凌驰料理好外面的事情进屋,我将放凉的药递给他。   少年看着这污泥一样的一碗汤药,眼角抽搐,“终于决定毒死我了吗?”   “是的,天下剧毒,名叫师姐的爱。”   毒不毒不知道,但苦是真的。   凌驰灌了一碗就去找果脯压这作呕的感觉,我故意把这些点心收了,在他到处翻的时候,贴过去吻他。   然后自作自受的我一把推开他,“真的好苦啊!呸!”   “再苦也受着。”   少年掐着我的腰不准我躲开,不依不饶地又黏过来堵住我的嘴,舔舐拥吻着,非要让我尝个够。   终于被他松开后,我跑去漱口了,太苦了,心里的甜也挡不住这药的苦。   “我的脸不能让你化苦为甜吗?”举一反三的凌驰嘲笑着。   我喉头一哽,拍着他的肩头,“小伙子学得挺快嘛。”   夜里,外面的篱笆门关上,窗户留着巴掌宽的缝隙通风。   还好习武之人皮糙肉厚,趁着凌驰去内屋洗澡,我就去后院拿干草铺床。   等他洗完过来,发现我已经在床的旁边打好地铺。   我自觉地指着靠墙的床,“你睡床,师姐睡地上。”   避免与我正面口舌冲突,他干脆也坐下来,看也不看那床,只说:“我和师姐一起睡地上。”   我看着他,不满道:“真是的,一张床让来让去,明天再去买张竹床。”   凌驰:“你先前怎么不说买床。”   我:“你还说我!你都出去买菜了,怎么不买床!”   凌驰理直气壮:“拿不到了。”   我也一本正经:“因为我想和你一起睡!”   于是凌驰又败下阵来,半晌无言,他轻咳一声,说,“那,那就一起睡床。”   “我本来是这么想的,不管不顾爬你床,可是给你治病的老爷子说你现在不能有太多刺激,这对你恢复不利。还是别轻易动欲吧,我又没个轻重的。”   “……”   “所以,我们暂时不能做羞羞的事。可你睡我旁边,我又心猿意马的,一搞起来,我说不定会乱来伤到你!我不要,我要你好好的。”   “谢谢师姐疼我。”   凌驰柔和地笑着,揽着我靠近,两人额头相触,彼此呼吸交缠,这种安稳地拥抱竟是比亲吻还让我小鹿乱撞。   “所以师姐,你睡床,我睡地上,明天我买床,好不好。”   “……好。”我晕乎乎地答应了。   他居然用美色蛊惑我!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7-17 09:45:47~2022-07-18 10:04:0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不知道起什么名字勒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不知道起什么名字勒 6瓶;雯雯爱吃辣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6章 难眠   亲身验证, 在凌驰旁边我会睡得非常安稳,就是那种一沾枕头便能舒坦地入睡。   我觉得今晚就算不是同塌而眠,只要他在我附近就好。   本该是这样的。   然而到了这间小屋后的第一个晚上, 我却觉得自己不是睡在凌驰曾经的床上,而是躺在了烤架上。   身下的棉垫配合着身上的棉被都变成了火海, 将我夹在里面焖出了一身绵密的汗。   最终我服输了,不是天气原因。   我承认,是我心思淫邪,对旁边打地铺的小师弟意图不轨。我现在可太懂那些急色鬼的心情了!   小师弟睡了吗?他怎么能睡?他怎么可以睡得着?   关系挑明以后,只有我每天水深火热,想吃又不敢乱吃吗?   一会儿为现在行房没有后顾之忧, 可又不能乱来而感到惋惜, 一会儿责怪凌驰急功近利贪恋武学导致不能爽快纾解,一会儿又觉得他好可怜, 这么做也有我的部分原因……   寂寞的夜, 我一个人在被子里胡思乱想。   我翻了个身背对着他,索性眼不见心不烦, 我这个床板的高度,如果睡到靠墙的一面,是很难看到地上的他。   春季的夜比起夏夜还是宁静许多,没那么多虫鸣蛙声, 甚至山里到了晚上还挺凉。   换做往日我是不会担心凌驰的, 可他现在吃了冰蚕, 我又怕他凉到。   屋檐外悬挂的灯笼光透过窗纸照进来, 室内不是全暗的, 我慢慢坐起了身, 望向床下的凌驰。   他也背对着我这边的床, 只盖着一件外袍,我听到绵长均匀的呼吸声,思忖着,我试探地喊了声。   “小师弟,你睡了吗?”   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的背影,我总怀疑这小子没睡,可又得不到回应。   想着白日里他又是扎针又是喝药,还打扫了屋子、采买、做饭……   好吧,白天这么辛苦,现在比我入睡早也是无可厚非的。不能认为是他不想对我做些什么,而是他心有余而力不足。   对,不是我没有吸引力。   倒是我这白天没干什么事的,这会儿心思起伏睡不着。   我将身上的被子抱起下了床,我盖着躁得慌,所以把被子轻轻搭在了凌驰的身上。   做完这些,我又躺平回床上,睁着眼看房梁。   过了不知道多久,可能也没过去两刻钟,我依然没睡。   总在床上翻来覆去还怕吵着凌驰,我又蹑手蹑脚地爬起来,拿着九幽剑溜出门了。   在院子里狠狠练了一套剑法,从诛邪到山鬼的剑招,耍得那叫一个眼花缭乱。   院外十多丈远的一棵树被我的剑气竖直劈开,只听沉闷的一声倒塌声,我心惊肉跳地去窗户那里查看凌驰。   他好像没被吵醒,我又松口气。   我跑去把坎掉的树拖回来,扛到后院去劈柴。   追燕睁着圆滚滚的眼睛看着我半夜不睡在这翻江倒海,马尾巴一甩,用屁股对着我。   我睡不着,又不能拉着凌驰排解寂寞,砍点柴怎么啦!   这要是被教内的人看到了,估计会觉得我哪根筋不对。   抡着斧头劈了一阵,眼见木柴越堆越多,我嘴里念念有词,想起往事,忽然觉得自己还是挺亏的。   八千两黄金给凌驰赎身,我就睡他一晚,委实亏了,越想越觉得冤大头。   曾经对他没那份心思,所以无所谓也不计较,现在只想连本带利讨回来。   一声八千两,我一斧头劈下去,好似在闷头发泄力气和冤大头的不满。   终于把一整棵树都劈完了,这柴火烧十天半月都足够,想着蓄水缸里的山泉水不够,我又挑起扁担去取水。   当我把缸内的水注满后,一抬头,就看到幽灵一样的凌驰靠在主屋后门瞧我。   “八千两!”   “嗯?”   嘴快过脑子,一下子抖落出这么一个称呼。   “小师弟,你怎么醒了?”   “难不成我要等到师姐放火烧屋了才醒?”   好吧,是我吵醒他了。   凌驰挑着灯笼看棚子这一块,什么都被我收拾好了,连两匹马的草料我都重新铺好,他一脸的茫然。   “师姐为什么不睡,在做这些?”   我瞄他一眼,不做这些,就满脑子做你的念头。   拍拍手掌,我煞有介事道:“我睡不着,你就当是田螺姑娘做的,去睡吧。”   “……”   “明天还要去买床呢。”   “田螺师姐不睡,我也不睡。”   “可是我现在一身汗,我想洗澡。”   “我给你烧水,洗完澡你可能就想睡了。”   “真的吗!那我自己……”   我正想说不用麻烦,凌驰已经转身去准备澡巾、澡豆、浴桶和衣服。   凌驰之前洗澡是在屋外棚子里洗的,然而给我准备浴桶是在屋内,毕竟男女不同。   做好一切后,他合上门扉,说自己就在院子里等我洗完。   我虔诚地沐浴,只希望洗了这个澡,就将我满脑子的奇思妙想给洗干净,然后心平静气地睡到天亮。   “小师弟,我洗好了。”   过得片刻,凌驰进来将浴桶挪出去倒水,等他做完,我再次平躺在了床板上。   “师姐,现在能睡吗?”   “我努力。”   “你为什么不困啊?年纪大了吗,连师兄偶尔也失眠。”   “喂!”   理由太荒唐还是不要说吧,我郑重地闭上眼睛,“别吵,我现在要睡了。”   忽的,棉被又盖在了我身上,我睁开眼怨念地看向给我盖被子的凌驰。   索性又翻转背过身,面向墙壁,我最终没憋住,小声说。   “小师弟,要不一起睡?可能挨着你,我会睡得很快。”   “……”   “算了,同塌而眠又容易干柴烈火,你睡吧!师姐自己……”   只听一阵脱衣掀被的细碎声音,不一会儿,一具温热的身体从后面贴了过来,手臂横过腰间,将我给轻轻搂入了怀中。   背靠凌驰的胸膛,感受到他变快的心跳声。我呼吸一窒,忽然大气不敢出,也不敢随便乱动了。   “能睡了吗?”   少年的声音低沉许多,像是含在嗓子里吐露不清。   前一刻我还激动地能跳起来耍一套剑法,下一刻我就心安理得地在他怀里打哈欠,眼皮子也合拢。   可能是困意袭来,我有些松懈了,转过身面对面地拥着凌驰,我在他怀里扬起脸,“小师弟亲亲。”   抱着我的身体不敢轻举妄动,却还是珍重地在我面颊上落下亲吻。   我满足地笑了,嗅着他的气息安然入睡。   只不过睡之前,听到了凌驰悠长地一声叹息,压抑着好似不太舒服。   ……   正好眠着,我甩手一挥,枕边没有人,猝然惊醒。我起身看着空荡荡的床,立即提心吊胆。   屋后门轻掩着,那边传来浇水冲刷的声音,静坐着,我缓缓明白过来,那是凌驰在冲凉。   我扭头看着窗外,还是黑夜沉沉。我先前是真的睡着了,还以为过了很久,这样看,其实不到一个时辰吧。   穿好外衣,我走过去,看向赤着上身的少年,“夜深露重,你又冲凉,会冷到的。”   没想到会将我给吵醒,凌驰闷不吭声地想拎着桶子去别处,我说别瞎折腾了,赶紧弄好睡觉。   凌驰不爽道:“贴着师姐热得慌,我睡不着。”   “哈哈哈哈哈,你也热了吧!我前半夜晚上横竖都睡不着,让你也试试。”   “……”   凌驰白我一眼,觉得我没心没肺的,我将晾着的澡巾递给他,也不避嫌,就这么看着他擦拭身上的水渍。   就着灯色,这才看清他的身体,发现添了一些伤痕。一道肉粉色的疤横过腰侧,一道则是蜈蚣那样爬在胸膛。   以前都没有的。   但这样看着更可口了是怎么回事。   有时候人的心思就是捉摸不定千变万化的,我前半夜还想着赶紧买床,现在又觉得还是能睡在一处,我还睡得安心。   于是我笑眯眯地商量着,“不如,不用买床啦?”   “为什么。”   “你看我俩睡一块,也没发生什么。我还以为自己饥不择食,看来我定力很可以。”   凌驰愕然,喉头滚了滚,颤声道:“你想磨死我就直说吧,反正也不是第一次被你欺负了。”   “这叫什么话,我看你前半夜睡得很安稳啊。”   “那不代表我贴着你就没想法!”   “哦!原来我还是有吸引力的!”   “你!”   将澡巾丢我脸上,我被捂了一头,扒拉着拽下这软布,嬉笑道:“既然和我躺一块这么折磨你,干嘛听我话睡过来。”   懒得理我,凌驰将木瓢挂好,拧着裤腿的水,他要换裤子时,看了我一眼,那意思就是不要看。   我假装配合地回过身不看,却在默念三声后立即侧过头逗他。   原以为凌驰会被我这突然地回马枪吓到拽紧裤腰带,还想嘲笑他慌乱的样子,结果事与愿违,他根本没有换!   我反倒被靠近的少年压在墙壁上吻住,手底用劲,好似要将我钉在墙上。   他已经熟悉我的套路了!   少年吻得热切蛮横,身上没能擦掉的水珠也润湿我的衣服。   两败俱伤地吻过后,他扶着墙平复气息,我坐在门槛上喘气,抹开脸上的汗水。   不能逗他,不行。   深刻意识到这一点,刚刚要不是我及时止损,肯定不管不顾地胡来一通。   “你惹我,又不给,是不是很好玩。”背对着不看我,凌驰声音钝涩地问。   “对不住,师姐不惹了。”   “哼。”   “也不是不行,就是,一次可以吗,纾解一下就算,要节制。”   “……”   气氛凝滞了,看样子是不够的,凌驰甚至觉得我怀疑他不行。   这次事件因我而起,我自己心思龌龊睡不着,现在连带着让凌驰也不好睡。   我诚恳地道歉,“天亮就买床,分开睡,我不惹你了。如果能克制住乱来,一次两次浅尝辄止是没问题的,失控就得不偿失了。”   看我服软,凌驰也不端着架子,只说,“是我气性大,我会调节好。”   彼此又沉默了一阵,他过来将我从门槛上扶起。   理亏的我打量他的神色,不像生闷气的样子,的确是平静了。   又一次躺回床板,我双手合十地放在身前,凌驰却将床旁边的地铺拖到靠门那边的方向去了。   我俩恢复了一开始的状态,不知道我还能不能睡着了。   “师姐,睡吧,我在这里。”   静谧的室内,忽然想起凌驰温和的声音,好似催眠那样,我傻笑一下。   我以后一定不会错过凌驰的,不用心急,他就在这里,来日方长。   这么想着,我安心地闭上了眼,等待着有他的明天。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7-18 10:04:02~2022-07-19 17:44:1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知寿 28瓶;quni答 10瓶;凛冬 5瓶;雯雯爱吃辣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7章 相处   前半夜煎熬折腾后半夜睡得死沉, 以至于我醒来,屋子里哪里还有凌驰的身影。   我一看,太阳都挂得老高了。自从不在教内, 我这睡懒觉的习惯好像又回来了。   是因为在凌驰身边太松懈了吗。   床头摆放着新衣服,我穿上是很合身的, 足以说明凌驰知道我尺寸了。   呵,色小鬼,才碰我几次,就知道得这么清楚。   屋子里又添置了一些东西,变得更有生活气息,早饭就在锅内温着, 灶台下的火刚灭没多久。   我一边喝粥吃饼, 一边看着窗外的山色,感叹着这安宁日子是如此的惬意。   凌驰估计一早就去赶集, 我看到了新床, 还有很多女人的新衣。   也不会在巫医族这里待多久,他却准备得越来越多, 让我有种我们会一直在这里生活下去的错觉。   他怎么这样贤惠啊,又能打又能干活。   感谢大师姐和姐夫大人赐我如此小夫君。   刚吃完洗碗,我看到凌驰端着木盆推开篱笆门进来,盆里是洗干净的衣物。   “是去哪里洗的?”我过去帮忙抖开衣裳晾晒, 问着。   “下面走两里地, 坡底有一条小河。”   凌驰的脸上有着一抹绯红, 看上去像被调戏了一样。   除了我, 还有谁能让他露出这种表情哦, 我嘿嘿一笑, “小脸红的, 长太招摇被逗弄了吧。”   没想到我不仅没有关怀,反而去奚落他。凌驰耷拉下眼皮,猛地一抖手上衣服,甩了我一脸的水珠。   这小暴脾气。   等到我俩晒得差不多了,门口路过同样洗完衣服的几个女子,有老有少。   她们看到凌驰,互相捂嘴偷笑,还对我这个新来地挥手。   这看起来是有话可聊的,我屁颠颠地凑过去,端出房内的点心招呼姐姐妹妹们吃。   “原来你就是凌少侠带来的夫人啊。”   “姐姐,你气质好不一样哦。”   “我们一大早就看到凌少侠去给你洗衣服了。”   “老婆子都以为走江湖的男子多半是不屑给女子做这些的。”   “就是!这小孩多勤快,看来是人不可貌相。”   “我家那个懒得生疮,看着就烦!”   大家七嘴八舌地说着,甚至说到了妻管严,讨论的声音就算刻意压低了,屋子里的凌驰还是能听到。   我以前从来没觉得嚼舌根这么有意思,之前当教主和一群大老爷们唇枪舌剑,现在当个小媳妇,和姑娘们家长里短,没想到是这么好玩。   总算是知道凌驰为什么红着脸回来,估计他去河边洗衣服,就他一个男的,周围全是女子,没少被围着打趣。   目送这些姑娘们远去,我兴致高涨地回屋,发现凌驰在穿针引线。   以前还需要许慕帮他缝袖子,现在他居然自己会了。   少年沉着脸,耐心地将破损的被角给细细缝起,我笑呵呵地坐在旁边,就这样托腮看着他。   “是不是去河边洗衣服,被姐姐妹妹们搭话了?”   “你好烦。”   “哈哈哈哈,夸你贤惠能干,你还不高兴啊。她们还邀我去家里做客呢~”   “那你去啊。”   “改天嘛,我现在只想看你。”   飞针走线的他斜我一瞬,又默默低头缝。把那要露出棉絮的豁口补上后,翻来覆去地检查了一遍,确认没有破损的,凌驰这才咬断了线。   我很不正经地开口:“啊~”   凌驰手一顿,瞪着眼看我,“叫什么!”   “我代替被你咬断的线惨叫一声啊。”   想数落我,又止住了话,等他放了针线,我挪过去在少年脸侧一亲,咬了咬他的耳垂,哑声道:“小夫君好贤惠~”   “……”   “干嘛不吭声,我现在可算知道为什么很多男的喜欢贤妻良母了。”   “我可不是这类型。”凌驰怔住,锁眉不满道。   “哦,你是嘴硬心软口是心非的贤夫,傲点我也喜欢,娇点就更有趣了嘛~”   “师姐,你真的是采风馆逛多了,你看看你对我说的这些话。”   “不喜欢?凌哥哥,这么叫你如何?”   “啧,不如何。”   “唔!”   嘴硬!有种别压着我亲啊!别咬我嘴巴啊!   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的道理,像我逗凌驰逗多了,惯会举一反三的他已经逐渐摸清楚我的套路。   这次将我吻得不上不下,他淡淡地退开离去,衣服都没乱,我倒是腰带拽松了,衣服也开了,锁骨上好几口啜出来的印子。   最终是我扑在床上捶床,愤愤想着着了他的道。   “我要去老爷子那边医治了,你去不去。”   我还躺尸着,屋外的凌驰站在门框边笑着问我,那眼里的得意和报复很是明显。   我噌地坐起身,“去,怎么不去,我还要看你光溜溜地被扎成刺猬。”   “……我有穿裤子。”   于是我又兴致勃勃地坐在了老爷子的医馆里,凌驰怕我无聊,强撑着不让自己睡过去。   但我知道,这药与针双管齐下,是非常催人眠的。   “你睡呗,不用担心我无聊,师姐可以和老爷子聊天。”   “我不困。”   “呵呵,现在说不,一会儿就睡得死猪一样。”   “……”   某人在三刻钟地挣扎后终于失败,睡得人事不知。   等他醒来时,老爷子已经去外面照顾别的伤患,只留我在内室陪着。放下手中晦涩难读的医药书,我扬起笑看向凌驰。   “猪猪小师弟醒啦?”   凌驰并不意外会被我这样称呼,身上的银针已经被如数拔掉,他撑着身子坐起。   我挑过架子上的衣裤丢他手里,不把赶我出去了,他就这么穿上了衣服,拢起的长发随意地扎成顺在一侧。   我琢磨着,“编个辫子呗,我想看。”   凌驰:“……”   面上瞪我一眼,手上却开始分开头发给自己编发辫。   单垂辫衬得他俊秀利落不少,敛去了披发的几分柔美。   “死而无憾了。”捧着心口,我满足地说着。   凌驰起身走到我面前,刮了我鼻梁一下,“没吃掉我,还能死而无憾啊。”   “……”你有种,你记得嗷!   从老爷子的医馆离开,今日天色还早,凌驰说带我去河边走走。   小河下游的分支总有妇人去洗衣,上游倒是有人撒网捕鱼。较为平坦的地方有耕种农作物,到处都是辛勤劳作的人,看着岁月静好。   看来以后要让二堂主好好守护她这片地域了,如此好地方,可千万别让外面来求药的江湖人破坏了。   “我在这里住着疗伤的时候,有想过带着师姐过来看看。我总会梦到这样的情形,然而现在成真了,我却还觉得像是做梦。”   身旁的少年忽然轻轻地说出这番感慨的话,我惊得瞪大眼睛看着他,干嘛说得这么悲情,我不是在这里吗!   “这是要,真情流露?”我很是震惊。   “我哪回对你虚情假意了?”   “可你嘴硬啊。”   “你不是说我嘴软吗!”   “我看,只有嘴硬,哪里都是软的,干脆应炼的软剑你用好了。”   “你!”   “噗——”   我俩这争吵竟是被放牛过去的小孩听到了,那小孩捂着嘴挥舞着鞭子,赶着牛赶紧过去,别在这讨嫌。   我和凌驰轻咳一声,又望向前方的河水。   安静许久,垂在身侧的手又被扭头不看我的凌驰给牵起,像是在反抗我先前的话,他重重地捏着我的手背。   “晚上想吃什么。”他郁闷地问。   我立即靠过去,“鱼!我们抓鱼吧!”   于是,凌驰拿着削出来的木叉站在了河边上叉鱼,而我在岸上指挥。   少年泼了一点水到我身上,“你说要捉鱼,你怎么不下来。”   “让你表现咯,这么浅淹不到你的,别怕,师姐在这看着。”   “嘁。”   “下次赶集叫我起来嘛,咱俩一块去。”   “你难道在教内也起那么晚?”   “不,起得比鸡还早。”   “那你怎么在我身边这样!”   “凌哥哥是不是不喜欢,那我改。”   “……”   闷不吭声的凌驰被一两声哥哥给收买了,面上不显,却心里欢喜地捉了好几条鱼,全丢岸上来了。   人小鬼大,还想当我哥哥,真的是想得美。   一篓子的鱼活蹦乱跳的,凌驰一看,犹豫地说,“好像抓多了。”   这倒不是问题,到处送一送也就解决了。   一路上回去,这鱼就送得差不多了,还剩两条留着自己吃。凌驰还被邀约明早去春猎,他没有一口答应,只是看着我。   旁边邀请的小伙子揶揄他是个妻管严,打猎都要看我的眼色,好像我不准,他就不去。   “去!我也去!”   兴冲冲地替他应了下来,回去我就准备弓箭,之前挂在墙壁上都落灰了。   打猎的话轻易不带九幽剑过去,普通手柄镰刀就行。   凌驰在棚子那边做饭,我把玩着手里的镰刀,靠在柱子下看他。   “你以前打猎会猎到什么?”将磨好的镰刀放回去,当起甩手掌柜的我悠闲地问。   “鸡、兔子、鹿、山猪、熊。”   “真厉害啊你,好不好玩。”   “一般。”   他看上去兴趣不大的样子,打猎多半也是帮助别的村民。   “那今天捕鱼好玩吗?”   “一般。”   这个死样子,说什么都一般,好像就没什么有趣的。   “和师姐在一起好玩吗!”   刮鳞去脏的少年终于抬头看我,水光润泽的黑眸里划过笑意,故意说道:“不好玩。”   我回头从屋里拿出枕头,当着他的面说道,“小师弟,嘴硬的下场就是这样。”   两拳捶下去,枕头凹陷一块,凌驰好似认真地点点头。   “我好怕,师姐。”   “……”   “我数三声就会去亲你,如果你不愿意,可以像捶枕头那样揍我。”   左手的菜刀放下,甚至还是满手鱼鳞血腥,也不擦一擦,凌驰就这么走到我面前。   知道的他是杀鱼,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要宰我。   抱着手里的枕头,我仰头看着,“你不数吗?”   “一……”   他根本没有数二,就埋首亲了下来,然后将脏兮兮的手指往我脸上抹了一把。   脸颊一凉,我用肩膀顶开他,“好腥啊!你敢把鱼血抹到我脸上!”   “怎么不敢?别的我也敢抹。”   “你等着,我一会儿捡牛粪糊你一身!”   “你去啊,神域教教主捡牛粪,让大家都看看。”   “别说捡牛粪,就是我挑大粪,他们也不敢有意见。”   “……”   把枕头丢回去,我打水洗脸。弄干净后,我拿起橱柜里的陶罐。这里面是凌驰买来的蜂蜜,我用手指挖了一块,又溜去后门。   “小师弟!”   正在配料的凌驰匆忙回头看我,抓住这空隙,我一把将手指上的蜂蜜抹他脸上,然后踮脚去舔他脸颊。   受到惊吓的少年猛地后退,不小心将碗打翻,作料洒出来,周围弥漫上了一股辛辣又提神的香气。   我还想糊他一脸蜂蜜,凌驰捉住我作乱的手,没有丝毫犹豫地一口含住,然后用牙咬了咬我的指尖。   其实他咬人还是疼的,我先前手臂上的咬痕还没完全恢复。   “我输了我输了!别咬我!”   没咬了,但含着也不行啊。我有些哆嗦地去推凌驰的脸,他松了牙关,眸色深沉地望着我。   “师姐,再等三天。”   “啊?”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7-19 17:44:16~2022-07-20 10:30:2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果淇VC 3瓶;雯雯爱吃辣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8章 取悦   打猎那天早上, 我和凌驰打了不少猎物,留下几只山鸡和兔子,其余的都分给了附近的邻居和医治他的老爷子。   送了别人东西, 也收到不少回礼,这个小院是越来越有过日子的气息了。   才短短五天, 就把我的锐气消磨不少,只想赖在这里当懒虫。   凌驰这一期的针灸治疗是五天,最后这天我陪他去老爷子那里扎针。在某人又昏睡过去时,老爷子招呼我去外屋。   老爷子给我讲了一下凌驰的身体情况,以及后续治疗的事情,交代好了, 我就能更细致地安排医魔接手小师弟。   那些难记的字眼, 老爷子也不多费口舌,而是事无巨细地写了下来。   将信封塞入怀中保管好, 我郑重地表示, “好的,我一定会督促小师弟好好调养!”   “来, 小姑娘,这是润肤膏和祛瘀药,止血镇痛消肿还不刺激。”   “噫?”我呆滞地看着老爷子递给我两个圆瓷盒。   “拿着吧。”   老爷子没有明说,只是给了我一个你懂的眼神。我不懂啊!但这药这么好, 我肯定不要白不要。   下午, 我与一身轻松的凌驰对着老爷子道谢, 走出了医馆的院子。少年的心情肉眼可见得好, 在他身边都能感受到那种雀跃感。   凌驰唇角若有似无的笑意, 我愿称之为未来头牌的朦胧浅笑。   别说八千两黄金, 八万两我也砸啦!   过于高兴的凌驰在晚饭时准备了六菜一汤, 桌上丰盛到我都不敢随便下筷了。   端着饭碗,我看着这秀色可餐的一桌,犹豫地说,“又不是完全根治了,你这么高兴?”   凌驰帮我夹着菜,也不管我吃没吃,一碗菜都堆得老高了。   “多吃点,师姐。”   “够了够了,我吃不下了。”   “你吃得下,你不是说我做的菜最好吃吗。”   “……”   也不好意思扫他兴,我只得努力地闷头干饭,可我抬头就能看到少年飘乎乎地笑。   总觉得这小子在谋划着什么。   夜里喂了马,给院子的杂草收拾了,先洗过澡的我趴在床上看话本。   这还是和邻居小姑娘借的,内容非常劲爆,看得我爱不释手。   屋外哗啦啦响起凌驰冲凉的声音,不过今晚他洗澡格外久,好像比平时多了几刻钟。   趴着有些腻了,我又平躺着举起书,然后边看边笑得憨厚。   蓦地,手中一空,书本被抽走。上方露出凌驰凝着水汽的俊俏脸蛋,看得我心思一动。像刚浸洗过的鲜果似的,透着一股子甜味儿。   不对,是真的有淡淡的香气,不是我幻想。   我坐起身本想问一问他怎么用香料了,结果看到凌驰随手将书一丢,坐在了我身旁。还不等我开口,他就主动贴过来亲吻。   那还问什么,反正是我赚了,伸出双手揽过他的脊背,我非常配合地缠吻着。   原本以为是像前几天一样,再正常不过地亲一亲,可当我有些缓不过气,而凌驰还在继续进攻时,我才意识到不对劲。   少年倾身将我压下,一手解开我里衣的系带,而垫在我脑后的手也轻轻抽开,顺着我肩颈滑下……   “唔!等等!”   好不容易从他难缠的急吻中挣开,我双手摁在少年肩头抵着,看见他雾蒙蒙的眼里有着浓郁的渴求,这不是求欢是什么啊!   “师姐,不想要?”   暗哑的声音在耳畔响起,还伴随着凌驰的呼吸以及他身上由淡变浓的香味。   这个香料是不是会因为出汗而挥发得更加浓郁啊,我脑子都要被迷晕了。   本来我就受不住凌驰诱惑,这一下就恨不得不管不顾地抱紧他。还好我意志力坚定,在危急时刻悬崖勒马。   “小师弟,我姑且问一声,你的身体行不行,会不会造成负担?”   “我行的。”   说着,他咬了咬我的耳朵,我被刺得浑身一激灵。   “师姐,我还知道这一年,我都不会让你受孕,所以你可以放心吃我。”   “你……”   “我会克制住自己不乱来,让师姐满意的,别怕。”   “笑话,我怕?师姐我能一口气吃三个你……”   说不出狠话了,感觉自己成了一块要融化的猪油,随时能在滚烫的少年怀抱里化掉。   不得不说,悦悦慧眼识珠,认为凌驰有当头牌的潜质是正确的。当初他不配合,我都戏耍他一夜,得了甜头,如今他专心取悦我,除了好字我说不出别的话来。   屋内逐光摇曳,凌驰弹出一缕指风灭了烛光,只余清幽的屋外光透进来。   肌肤相亲让人沉迷,就在我要接纳他时,门外响起嘈杂急促的脚步声。   能判断出向着屋子聚拢来的人数不少,而且很心急。   凌驰蹙眉停止,翻身下床,扬手拾起衣物盖在我身上。亮了烛火后,他已经穿戴好,我不由咋舌他这穿衣速度。   我不禁要怀疑他刚刚脱没脱了。   “师姐,村民应该有事。”   虽然我觉得我也要被火烧死了,但明显是那边更重要,我瘫在床上喘气,只问:“需要我出手吗?”   “不用,等我回来。”   凌驰飞快出门,我听到屋外老爷子的声音,说是寨子外面来了十多个江湖人,要抢一个巫医姑娘。   我听了一耳朵,大概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随手取来少年另一件外袍披在身上,我拿起藏柳,走到门口懒散地说。   “小师弟,兵器忘拿了。”   抛出去的剑落在少年手中,他惊愣地看我一眼。少年身影一动,立即返身回来,将我推回门内,耳根子都红了,略显懊恼地喊着。   “师姐!”   “怎么了?”   “别出来。”   说完,也不等我回应,凌驰带着那群人又火急火燎地走了。   我坐回凳子上,取过来铜镜一看,登时明白了凌驰不准我见人的心情。   这脖子上的痕迹,确实不雅观,不过天色黑,应该没看见吧。   哎,到手的小师弟又飞了,就差一点。也不知道处理江湖纷争要多久,我又拿起话本看,可这次,怎么也没心思了。   瞥了眼孤零零立在墙角的九幽剑,我思索着要不要出去帮忙。   可是他既然让我等着,还是不要跑去凑热闹吧。   都怪那群不长眼的,敢在这种时候坏好事,希望凌驰能狠狠地收拾他们一顿。   虽说二堂堂主是负责管辖这里的,但此处的巫医族聚集地并没有派人驻守。一旦寨子里出了问题,远水救不了近火,所以老爷子才会带着人过来找凌驰。   以后得在这里安排几个武功不错的人驻扎了,好歹也是有个照应。   约莫到了半夜,凌驰才回来,身上竟是干干净净,一点脏污都没沾到。   倒了一杯茶递给他,我托腮等着他汇报。   凌驰说是十多个南疆本地门派的人,也算小有名气,既没加入武林盟,也不是神域教的。   那个门派里的男弟子受伤,被好心的巫医族姑娘救了,女医者人美心善,收留了他小半月。   弟子心动不已就求娶,结果女医者早有意中人,所以拒绝了。恼羞成怒的弟子离开后,越想越不成,就集结了门派的人来掳人。   最后的结果当然是被凌驰收拾了。   “说到抢人,应炼还带着游云寨大当家的妻儿呢。”想起这茬,我不由地叹口气。   凌驰放下茶杯,淡声说道:“我可以为师姐解忧。”   “干嘛,宰了他啊。”   “那你可舍不得,我知道师姐是怜惜那对妻儿,也想敲打应炼。”   既然聊到了这么正经的事情,我也就借此机会试探着问,“可是小师弟,这是我教内的事务,你要以什么身份来管束二门护教?”   我的身份和他的身份到底是不太一样了,这样厮混着,我是不在意名声,最后委屈的还是凌驰。我心中有盘算,只是不知道说出来,他愿不愿意。   不管是隐瞒还是昭告天下,好像还是他吃亏得多。   年少有为就与新魔头裹在一堆,反正爹也不是什么好人,所以上梁不正下梁歪,又或者吃软饭吃到了魔教头上……   我能想到的,凌驰同样也会想到,他心思细腻,可能想得比我还多。   或许这个问题还是有些着急了,不应该这么快抛出来,至少不该是现在!才不要煞风景!   “想那么多做什么,小师弟,春宵一刻值千金哦~”   轻巧一个旋身,我落坐在凌驰的双腿上,搂着他的脖颈,眼色暧昧地瞧着他。   “前半夜已经耽误了,你现在还有没有力气呀?”   “师姐,我们确实该认真谈一下。”只是搂着我的腰,却不继续撩拨,少年一脸镇定,看上去是真的想谈谈。   “嘴上的工夫下次说,先暖一暖怎么样?”   说完最后一个字,我已经倾身亲上他的喉结,从线条明晰的下颌一路浅吻到眉心,还用舌尖舔了舔他面颊上的小黑痣。   凌驰被我弄得气息急促,凝住了神色,身体也寸寸绷紧,如挽弓拉满的弦,不得不发。   “先不说扫兴的事,让师姐快乐一下嘛~”   “……好。”   被凌驰抱起走向床榻,我随手一挥,将蜡烛扇灭。   敬爱的秦鼎大伯,侄女怀莲再次对您投以万分真诚地崇拜与赞赏。   温柔乡,真他娘得好啊。   都是习武之人,身子骨强健,若不是病症还未彻底痊愈,这后半夜怕是睡不了。   凌驰也的确做到了自身克制,没有无节制地索要,还学会了一些取悦我的方法,就差没让我求饶。   第二天我干脆睡到中午,还是被屋外来道谢的人声给吵醒的。   昨晚凌驰救了女医,人家带着心上人过来送礼道谢,不过因为我还在屋内休息,就不便招待人进屋。   等到将人送走了,凌驰拎着瓜果牛肉进来,一抬眼看到我撑着身子醒了,他连忙抬起脚后跟一踹,把大开的屋门关上。   去后门放好了东西,少年用外袍罩着我,有些羞涩地提醒着,“师姐,今日就别出门吧。”   感受到皮肤上的刺痛,我对着自己左右上下查看了一番,红红紫紫的印子还真不少。   好的,我又明白了,为什么老爷子提前给我那些外敷药。   “小师弟,给我擦药,算了,我自己来,免得你又把持不住。”   “……”   本来都准备给我上药的少年失望地把药盒子放我掌心,背过身等着我自己涂抹。   浑身散发清凉的药味后,我干脆又躺回去,“这下好了,今天我可以心安理得地偷懒了。”   凌驰回过身,趴在床边看着我,玩弄着我散乱的长发,随后放在指尖亲了亲,“师姐哪回没偷懒?”   “还不是你惯的。”   “是,我愿意,我活该。”   “我说,你这三年真的没去钻研这巫山云雨之术吗?”   “没有。”   “那你是无师自通咯?”   “不应该都这样?男人对这种事学得很快吧。”   “我怎么知道,要不师姐多试几个给你嘶……”   被惩罚性地咬了脸,我眼珠一动,斜着看小狗一样的凌驰,俊美如玉的少年脸上藏着一抹不满足的委屈与自持。   我往床里侧挪了挪,拍着空出来的位置,凌驰很懂地上来了,却不挨着我,只是侧身与我对视。   “小夫君,昨晚娘子很高兴~”   红着脸的少年将我拥入怀中,把脑袋埋进我的脖颈,小声地对我耳语,他今后也会好好让我开心的。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7-20 10:30:28~2022-07-21 10:17:5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正太控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50376155 5瓶;甘系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9章 身份   原本等着凌驰医治好这一次, 我们就该从南疆回中原,可因为我犯懒的关系,又赖在这里多待了几日。   被小师弟滋润的我容光焕发, 活像采阳补阴的妖精一样,别提这日子多快乐了。   然而比起我比较放纵的性子, 凌驰还是没有彻底抛开世俗的枷锁。我看得出来,这几天他偶尔走神,虽然对我态度更亲昵了,可始终有着一层顾虑。   这天黄昏吃过晚饭,我在院子里坐着摇椅小憩。唇上传来柔柔的冰凉触感,我不用睁眼都知道是凌驰在黏糊呢。   懒洋洋地抬起双臂搭在身上人的肩膀, 我承接着这个绵长细密地吻, 舒服地哼出鼻音。   吻过后,少年趴在我身上拥抱了一会儿, 这才缓缓退开。   我从摇椅上直起身, 看着抱膝坐在椅子旁的他,小板凳上的少年好似被罚坐的小孩子, 润泽的黑眸里有着清透的微光。   “我还以为你会把我抱回房里继续呢。”我在摇椅上侧身看他,笑着伸手拨弄一下他的发。   “师姐。”   “嗯?”   “我们可以好好聊一聊了吗。我不想与你只有朝夕,我想长相厮守。”   我就知道他在找一个合适的机会,没有否认, 我端正了态度, 收敛了那几分散漫慵懒, “可以。”   在这与世无争的小地方隐居不是长久之计, 我不可能一直将神域教推给许慕操持, 凌驰也需要回去苍山派。   总得来讲就是, 我认为眼下这几年, 我俩都不可能丢开身上的事物没心没肺地过日子。   那么既然不能私奔,就涉及到身份问题。   季盟主大婚,我都能过去祝贺,说明黑白两道的关系是近几十年来最缓和的一届。   但这也不代表正邪就是一家了,我们的行事作风依旧与正统不太符合,还是有不少人反感神域教。而我们教众自由惯了,也不喜那瞎讲究。   我与凌驰如果像季盟主这样大婚,或者公布关系,多少是会受到流言蜚语的。   “小师弟,你怎么想的。”先压住了自己的想法,我看向凌驰,想听听他的意思。   这件事还是有些敏感的,凌驰看到我把问题率先踹给他,沉默了良久,有些没把握地瞄我几眼。   “不如师姐先说。”   好的,问题又绕回来了。   我拿出了做师姐的魄力,大手一挥,豪气道。   “我一时间没找到适合的教主人选,这几年是退不了的。但我还是要和你成亲,不知道小师弟对于教内圣父或者贤内助的位置有什么想法?嫌不好听,换个称号也行。当然,你若是不想和我公之于众,只让少数几个人知晓,这样偷偷摸摸的也可以。苍山派还需要你,我也不会真的让你入教,就是成亲了,难免要挂个名。”   首先我就表明了目前是不可能卸任教主一职,如果凌驰是想要我成亲后就相夫教子,眼下做不到,我必须得说明。   索性都说到这一步了,我又把自己更私心一点的想法说了出来。   “小师弟,等到你明年身体养好了,我还想和你生孩子。不过我可能没那么多时间带,生了以后,应该是会劳烦你多一些。嘿嘿,说不定还能让大师姐和你爹帮帮忙。”   “如果你嫌麻烦,英年早婚有孩子,那给我带也行,不过我应该没你细致,会带得糙一些。”   厚颜无耻地说完后,我露出一个虚心地笑容。   然而凌驰听完后没声音了,脸上泛起浅红色,久久没有接回我的话。   两只手交握着搓来搓去,我可不太有把握让凌驰这么年轻就当爹,还要负责带孩子。   想想,是有些耽误他的。   “你给我什么位置,我就是什么身份。”   半晌,凌驰给了我这样的答案。   我心口一抽,只觉得他这一招以退为进属实聪明。   “这,师姐有些不懂,你能不能说明白点?”我表现出了一种茫然的迟钝,还有一丝受宠若惊的心虚。   凌驰侧头望着略显紧张的我,有些好笑地说,“你心虚什么,我不计较公允与否,我只想与师姐好好过日子。”   “这不是,觉得有些耽误你嘛,凌少侠,你还年轻。”   “可是这都是我愿意的,何来吃亏一说。再我看来,是因为你错过了赫连大哥,我才有机会的。”   提到赫连海,我也没什么起伏的心思了,真要说的话,那的确是错过了他,才让我懂得了要去珍惜,而不能错失一段真情。   如果没有过往,或许如今的我依然不懂地去珍守一份感情。   我柔和一笑,小声道,“师姐生孩子,你负责带?”   “师姐都愿意给我生孩子,我又有什么不满的,你不给我带,还想让谁照顾?许慕吗?”   “……”   那倒不是啦,许慕又不是我的仆从!   我欣喜地从摇椅上起身,绕到凌驰背后赖着他,“既然孩子的事情说好了,你也不觉得耽误自己,成亲呢?你想不想和我公开?”   “如果是以前,我会逼着师姐公开承诺吧。”   “现在不需要了?”   “是啊,不重要了。”   “哇!真的假的,这么隐忍?你要知道我名声不太好,江湖上传我乱搞,和花心的大伯有得一比。你这样是会委屈的!”   轻笑着将我从背后牵过身前,凌驰揽住我的腰,将脸埋在我腹部,像是猫儿撒娇那样。   “我知道师姐爱护我,疼惜我,世人怎么说我不在乎。有你这份感情,我不惧流言。”   这副乖巧的模样看得我狼血沸腾,恨不得捧着他的脸啃啊亲啊。我怎么会让我的小夫君没有安全感,我要给足他满满的宠爱!   忽的,腰肢被搂紧,少年仰起头目光幽深地凝视我。   “师姐,你只会有我一个,只会和我生孩子,对吧。”   “师姐这辈子都会专心对我,不会三心二意,见异思迁,对吧。”   “师姐,如果你辜负我,我会……”   “会怎样?囚禁我?弄残我?”   “我会哭。”   “……”   好狡猾的话。   我心思一定,拽起凌驰的手,他懵懂地随我起身,问怎么了。   “当然是天黑了睡觉觉啦!”   “师姐,你等会可不要求饶。”   “……倒也不必那么认真。”   凌驰编织出来的温柔乡实在太美好了,不知不觉我就与他在这里待到了五月,五天后就是季盟主大婚了。   再不去可赶不及恭贺新婚。早先接到了教内的好几封信,一来是找到了假冒剑魔的家伙,二来是许慕说季盟主的大婚礼物都已经派人遣送,我直接过去就是。   我与凌驰的事情倒也没有刻意隐瞒亲近的人,我想在苍山派的师父师兄师姐们以及教内的几位亲信都知道了。   许慕还说,应炼这几天回归神域教了。不过不是在本宫,而是去了他自己的宅邸,还带回来一个肤白貌美的柔弱夫人与一襁褓中的婴孩。   应炼看上去没时间在江湖上折腾,天天守着美娇娘。   我回信让许慕多加留意应炼的动静,如果可以,就把女人与婴孩接回教内,不要落在应炼这小魔头的手上。   信笺让人捎出去后,我发现凌驰已经收拾好了包袱,屋子也已经打扫干净。   这一去,不知道何时才能回来了。   “还挺舍不得的。”站在院子里看着小屋,我喃喃自语。   牵着两匹马出门的凌驰倒没有我这般感怀,他很自然地弯腰贴过来亲亲我额头,“你是留恋我,不是留恋房子。”   这倒是的,如果屋子里没有凌驰,我也不会住。   一旦走出这个寨子,我和凌驰又该面对很多要处理的事情,索性我们已经开诚布公地谈过了,对彼此还是很放心。   我牵着追燕,一路出了这寨子,这半月多的村野生活就好似一场梦般醒来。   翻身上马,我牵起缰绳,说道:“小师弟,赶路去郦城吧,这几日是不能好好歇息了。”   “师姐,你不是说你的教徒已经寻到了假剑魔的消息,我去处理吧。”   “哎?可是这样你赶得及季盟主的大婚吗?”   “门派会有掌门师兄带领弟子出席,处理冒牌货比较当紧。”   “……”   权衡利弊之下,确实是这件事比较重要。   我还以为只有我在随着离开巫医族的领地而逐渐清醒,原来凌驰也从温柔乡抽身了。   我做出一副小媳妇被抛弃的样子,可怜巴巴地看着他,“凌少侠,你说要和我去参加大婚,还要随我去教内参观的。你说话不算数,你吃了我就想开溜。”   凌驰早已看穿我的揶揄,只说道:“我尽早赶去成亲大典。”   “要是赶不上呢?”   “那就请师姐罚我。”   “嘿嘿嘿,你说的,那你慢慢处理事情,不着急。”   “……”   可能我笑得实在太不怀好意了,把欺负两个字明晃晃地刻在了脸上。   凌驰无奈地摇了摇头,先行策马离去,我怀疑他走得这么急,就是不想耽误时间,怕被我欺负。   赶了几天路,一进郦城城里就被教内的影卫逮住,一个个缀在我后面像是尾巴似的。   我顺便就遣她们送来锦衣华服,这样我也能气派地去参加明日的婚宴。   因为老光棍季盟主大婚,近日郦城热闹不少,随便看一眼,就能发现好几个武林中人。   影卫给我找了间上房去住,我也就什么都不管地住进去了,然后一觉睡到下午。等到饿了才懒散地下楼,若不是我也想走出房门散心,怕是会叫小二把吃食送房内。   “小莲!”   “小莲。”   忽的,抑扬顿挫,饱含各种感情的一声爱称让下楼的我一愣。脚步顿住,我站在楼梯上眯眼一看。   就看到了连江夜带领着吴嘴大、欧阳好等弟子,还有李寒雨的镖局几位,以及拖家带口、统领藏秀峰的赫连海。   哎呀,怎么这么巧!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7-21 10:17:54~2022-07-22 11:28:1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默默 40瓶;凛冬 8瓶;咯咯吧唧啵 5瓶;格格巫(、雯雯爱吃辣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0章 惋惜   三年没怎么见, 感觉每个人都有些变化,但还是能一眼就看出是谁。   米甜儿的变化尤为明显,气质从曾经的甜妹变成了大姐大, 能坐在赫连海的身旁帮助管理门派的一众人。   只不过在看到我时,她杏眼一闪, 扬起了红唇。   “师姐!”   这家客栈是什么香饽饽,我先是面向藏秀峰这边作揖。   只不过这所有人里,最先冲到我面前的还是李寒雨,没有当众叫我一声狗子,大概是他给我最大的尊重吧。   看到李寒雨冲过来拽我,影卫都想动手, 我摆摆手, 由着四师兄把我拖到了门派那边坐好,像是要接受审判那般。   “嘿, 各位好久不见, 都是明天一起去参加季盟主大婚的吧。”   和这些对我虎视眈眈的众人打了招呼,我乖巧地坐在板凳上, 接受大家地炮轰。   只要把脾气最炸的老四哄好了,就差不多了。不过我发现了一个细节,当李寒雨对着我数落时,他镖局的总镖头莫芬芬则是在劝他。   李寒雨这狗, 居然还挺听话, 我暧昧地看了这两人一眼。怕不是过一阵, 还能吃上一杯喜酒。   师父和大师姐两口子没有下山, 舟车劳顿还是不太便捷, 二师兄因为三王爷的任务也来不了, 不过咱们门派还是很给面子地出动了不少人。   “小驰师弟呢?”   作为已经知道我和凌驰事情的连江夜, 左右都看不着如今的门派支柱,自然要多问一句。   我很是放心地回答:“去收拾冒牌货剑魔了,顺利的话,明天能赶来。”   李寒雨:“季盟主这个老光棍都要成亲了,你啥时候啊,小心小师弟嫌你年纪大不要你了。”   我:“哈哈哈,还说季盟主和我,你怎么不看看自己。再不努把力,当心自家总镖头跑了。”   然后我和李寒雨又掐起来了,看得暗处的影卫捏把汗,还是莫芬芬劝的架。   今天晚饭自当是跟着苍山派混吃混喝了,李寒雨还说我当了教主不请客就算了,居然还蹭娘家的。我马上攻击他开了镖局也不知道请大家,每次押镖也不知道算便宜点。   连江夜趁机和我一起剥削李寒雨,让他以后给门派的镖都打八折。   那说完了李寒雨,他肯定要将炮火转移,又对准了连江夜,连个相好都没有,继承了门派,不会是要像师父那样,终身不娶吧。   说实话,这一点还是有戳痛我。   师父不是不娶,而是想娶的那个人被山鬼杀了。而这件事只有我和凌驰知晓,连大师姐都不清楚。   我若是不好好当这个教主,平稳武林,又怎么对得起师父。人不能只有儿女私情,也该有大义。   好在,凌驰也已经体谅了。   这一夜我和李寒雨喝了很久的酒,这狗骂我骂得凶,也是真心希望我能过得好。   翌日,我们出发去往天誉台参加季盟主大婚。   可惜的是,凌驰这会儿并没有赶到。   季盟主铁树开花,这婚典操持得格外盛大,整条街都被江湖人堵得水泄不通,来祝贺的人络绎不绝。   年少老成又低调这么些年的季盟主唯独在婚事上大张旗鼓了一回,我觉得新娘子应该也很幸福吧。以至于这家伙居然有些飘,笑得憨不说,话里话外还有让我也早点安定的想法。   不少掌门与武林新秀看到我来了,都是议论纷纷。就算某些人还与神域教有些过节,也不会在这里发难,不然季盟主就踹人出去了。   傍晚,大家齐聚一堂,红灯笼映亮了半边天。   第一桌的桌面上坐着我、赫连海、蓝天、连江夜、李寒雨还有高照雪、莫冰桦等,全都是一门之首,而且和我关系好的。只能说季盟主这个安排是有心了,当然,他可能也怕我打伤别人。   就算在成亲这么繁忙盛大的喜事上,季盟主也很有心地避开了争端隐患,不愧是他。   季盟主敬酒一圈后,在我旁边落座,男人稍显微醺,一掌拍在我肩头,“我就不陪你了,成家立业,我是耽误太久了。”   我耷拉着眼皮瞧他,“说得好像盟主这些年孤寡是为了陪我似的。”   季盟主:“你也不用灰心,如果教内找不到称心如意的,你看看武林盟这边。”   “失陪一下各位,我与盟主说点悄悄话。”   一把拎起季盟主,我对着在座的众人笑了笑。   前院人声鼎沸,后院角落倒清净许多,我过来的时候随手勾了一壶热茶,让季盟主醒醒酒。   他一壶下去,倒是没那么放纵了,将胸前的大红花给整理了下,看着我问,“怀教主,你总不能因为我先成亲就恼羞成怒吧。”   “你一直头疼的冒牌剑魔的事情,我教已经查到了,这几天我小师弟在处理。”   季盟主又不是傻的,听我这么一说,便笑道:“你与凌少侠还有联系?”   “多谢关心我的终身大事啊,我已经有小师弟了。不过你放心,他是不会加入神域的。”   季盟主一怔,随即苦笑,“看来是我想多,还以为凌少侠已经将你放下。”   “大婚之日你高兴点,我和凌驰的关系不会公开,我就算成亲,也不会随便丢下教内,会找到合适的人选再放手。你也不用觉得一员虎将被我挖走啦,凌驰始终是苍山派的。”   “我本有意让凌驰在五年后的盟主英雄会上竞选下届盟主,这样看来很悬啊。”忽然流露出一种老父亲的心态。   “小师弟可能会拒绝。”   “为何?”   倒也不是说凌驰不想出人头地,只不过这件事在他心里排在了后面。   来中原拜师是为了完成母亲的心愿,而现在与我在一起,是他自己的心愿。   名利追逐不是凌驰的目的。   我笑嘻嘻地答:“我比盟主位置更吸引他咯~而且你看看咱俩这几年,累得牛一样,你有娃了让娘子带,我有娃了还不是要拜托小夫君带。”   季盟主好似嫁出了闺女那般怅然,“……哎。”   说了一阵后,他倒也不纠结了,总归是一件好事。   夜深时,宾客三三俩俩地走了,前院渐渐安静下来。还剩零星几桌喝醉的,季盟主也派人将这些醉鬼送去客栈。   凌驰就是在这种情况下匆匆赶来的,他能来,就说明事情办妥了。   冒牌剑魔被押在了大门外,季盟主头疼了一年之久的人终于落网,他表示这是新婚收到的最好贺礼了。   把人带去牢里,季盟主又喜上眉梢,当下就与凌驰畅饮一坛酒。我看他再喝点,今夜就别洞房了。   喝飘了的季盟主开始一反常态,语重心长地与凌驰说起话来,我才懒得听这些,吃着花生米再小酌几杯。   凌驰一边宽慰着老季,一边给我使眼色,像是在问我怎么回事。   我悠哉道:“他把你当女儿吧,白菜被拱了,难免失望。”   凌驰:“……”   胡言乱语地讲了一些,季盟主搭着凌驰,开始吹嘘自己的老婆多么善解人意,让他省心,娶妻娶贤什么的。   越听越不对劲,索性现在也只有我们这一桌了,说什么外人也听不到。   我一脚踩上凳子,“老季,你这是在拆我姻缘?”   季盟主:“我只是夸耀一下我的妻。”   我一把将凌驰拽过来揽在怀中,大只的少年只得被迫趴我肩头,“你就是嫌我不会洗手作羹汤咯,我不会,但我夫君会啊!”   季盟主:“呵,男子汉大丈夫自当有一番作为,凌少侠年轻有为,怎能困于庖厨,为你养育儿女!”   真是个冥顽不灵的老古董。   我瞥眼:“小师弟,委屈你了?”   怀里的凌驰:“没。”   季盟主好一番捶胸顿足,他就是因为盟主候选被我拿捏了不高兴,本来都打算培养了凌驰,他就好让位,也多活几年。   我开始推举,“赫连大哥也不错,武林盟人才济济,你别只盯着我夫君啊。要不,你努力赶紧生,然后让孩子接班。”   季盟主:“……”   奴役他不算,还要后代一起鞠躬尽瘁,属实感人了。   最终季盟主被我和凌驰联合喝趴下,还是凌驰扶着他进了房间。   新娘子自己掀了盖头,赶紧过来准备热水给他洗漱,剩下的事就让这对新婚夫妇自己弄吧。   跨出门院,我一把拎住凌驰的衣襟,“你刚才是不是看季夫人看呆了!”   凌驰面色一红,只说:“我是觉得师姐穿这嫁衣,应该也会很好看。”   “好啊,你就是觉得季夫人好看!”   “……”   “怎么不说话!”   “我在想,新婚之夜我一定不能喝醉,我要自己挑你的盖头,还要一个完整的洞房花烛夜。”   “你怎么就……”   当真是各讲各的,不等我抱怨完,凌驰就揽过我亲了一通。   然后我就被顺毛了,两人牵着手回去客栈。   郦城的城里距离山中的神域宫也不是很远,明天就能拐这小子过去。   心里盘算着,我嘿嘿发笑。   结果到了第二天就出事了,盟主大婚的热闹劲过去后,聚集过来的各门各派自然也要打道回府。   凌驰去与连江夜交代时,我正好接到了教众的消息。   说是藏秀峰在回去的路上遭遇仇家埋伏,是天海双绝的仇人,对方挟持了赫连海的儿子,而蓝天女侠也因为救儿心切着了道。   眼下情况是赫连海的妻儿被掳,已经惊动了武林盟。可怜的老季,才过新婚夜就出事。   凌驰来我房内时,正好听到属下在禀报这件事,少年立即看向我的面色,说道:“我去救人。”   其实武林盟派人就够了,但比起眼线的话,还是神域的人更多。   事关赫连海,因为是旧爱,让新欢去帮忙,是有点奇怪。   我看着凌驰,“真的?”   凌驰:“赫连大哥也帮过我。”   可那个时候我和这小子还不是这等亲密的关系,我脑子里也没有旧爱新欢的概念。如今有些想避嫌,没想到凌驰倒是想得开了。   “既然你这个醋桶没什么意见,我就下令让二门教众救人了。你不用管,随我去神域宫就好,我要留着你做别的呢。”   想歪了的凌驰咳嗽了一声,倒是一旁的教徒单膝跪着没吭声,我吩咐了命令后,这些人就快速离去。   到时候救回赫连一家,如果伤势不重就送回藏秀峰,严重就往神域宫送,让医魔救好了再说。   屋内只剩下我与凌驰,他谨慎地看着我,问道,“你不亲自去吗?”   “你想我去?”   “如果你去,不如我去。”   那就是不想我去,还是吃醋嘛。   我起身,走到少年面前,伸手揉揉他的脸,笑道:“回神域宫,还要你帮我敲打应炼,许慕打不过他,我自然不敢让许慕乱动。”   凌驰一呆,压下眉宇,不爽道:“哦,你心疼许慕,所以让我上。你让我跟你去教内,只是想打压应炼啊!”   “这只是其一嘛,我的床你不想试试?”   “……” 第71章 试床   有时候事情就是赶巧不赶早, 我刚带着凌驰回神域宫,就看到了应炼在对许慕发难。   才学几年武功根本不是应炼的对手,就算论计谋, 怕是应炼还多出几分狡诈,许慕要有仁心一些。   被踹出大厅的许慕横空飞来, 我正要去接他,身旁的凌驰展开身形,飞掠而出。   接住了许慕,凌驰还与气势汹汹逼迫而至的应炼对了一掌。   双掌相击,内劲对冲,大厅内的杀气猛地爆开。周围的教众根本不敢阻拦二门门主与四门门主, 所以才会让我与凌驰遇到这情况。   凌驰沉气凝神, 后续内力绵绵传递,撞开了应炼的掌心。   蓝衣少年旋身落地, 止不住后劲地连退数步, 反倒凌驰扶着许慕稳稳着地。   只这一掌的对峙,我就看出如今的应炼真不是凌驰的对手了。在他吊儿郎当游玩时, 凌驰可是牟足劲地在学,拼着走火入魔也要比我厉害。   将自己身上的穴道点了几处,抚平走岔的真气,应炼看到我俩, 脸上勾起邪笑。   “还真是好久不见啊, 教主, 凌少侠。不知道你们三人, 这是什么关系。”   我莫名其妙地看他一眼, 只问道:“臭小子你闹失踪一年多, 杀了游云寨当家还抢□□儿, 现在还敢找许慕麻烦?你搞到自己人头上了?”   一提到这事,应炼就好像被戳到了死穴,他浓眉一竖,指着许慕,“你怎么不问问你的好门主,把我女人带哪里去了!”   我略微一想,就明白了怎么回事,“是我让他带走的。”   应炼神色阴郁,又有着不甘心,“早该想到是你的意思。”   我苦口婆心地教育:“你既然伪装了一年的游云寨当家,怎么不好好约束属下,放纵他们肆意危害村民?”   “与我何干。”   “哎,你这小子足智多谋,本事通天,就是没有大义,满肚子坏水。”   “随你怎么说,把那女人给我交出来,便宜儿子随便你们处置。”   看得出,应炼对那女子是挺上心的,他跟着我的这几年,确实不是那种好色之徒。   约莫是动了情的,只不过折磨对方的坏心眼更多吧。   想了想,我不动声色道:“你这是要去子留母,但那女子多半不会答应的。”   “我不在乎她的想法,只要人归我。”   “……滚,回去房间给我反省三天!”   应炼眼看我是不给了,当下就甩出了袖中的软剑,剑锋如灵蛇疾走,朝着我脖颈而来。   只听耳旁一声剑出鞘的铮鸣声,凌驰已经缠斗上去,应炼是半分都没能近我身。   由着这俩斗,我转头看向许慕,只见青年将手臂往身后藏,我揪着他的袖子,“我带你去上药。”   “他俩……”   “凌驰有分寸,没关系。”   遣人拿来了药箱,我给许慕挽袖子,处理了他手臂上的伤痕。那边的两人早就打出去了,外面传来侍从惊呼的声音。   我也没管,本来就是让凌驰教训应炼来的,就放手让他做了。   “小莲,应炼带来的女子我安置在了竹园的偏院,稍许有些受惊吓,身体上并无大碍。”   “那对母子叫啥,什么情况。”   许慕说被掳来的女人叫秋柔,是一个过分温和朴实的农家女子,三十有三,只抱着一个不满周岁的儿子。   这儿子现在也跟了她姓秋,是与之前游云寨的大当家生的。但这大当家也不是什么好人,他当马贼,杀了秋柔一家,抢走对方当压寨夫人。   秋柔前面生了两个孩子都夭折了,就这一个还活着。还是因为应炼假扮对方,给了秋柔很好地照料,才让她安然临盆,把儿子养好。   这对秋柔来讲,应炼还做了一件好事?   虽说应炼对这便宜儿子没想法,也觉得可以丢,但对于当娘的,他可是想要从这里抢回去的。   “许慕,你觉得应炼是真心的吗?”我有些不确定了,还是看向了同为男人的他。   许慕笑道:“至少这生气可不像作假,你没来,他大概能杀了我。”   “你也是,我让你别轻举妄动,这小子疯起来乱搞。”   “我现在不是没事么。”浅浅回应着,他又对我莞尔,“是否要恭喜你一声,与凌驰重修旧好。”   “多谢哦!”   我俩在这边谈笑风生,那边凌驰把应炼教训得鸡飞狗跳,过得半个时辰,被制伏住的半瘫应炼由着侍从抬了进来。   可能是因为我的态度,凌驰现在看着应炼也有一种看不争气的蠢材弟弟的嫌弃感。可是,一转向许慕,凌驰那股轻蔑就收敛了,倒显出几分局促与尊敬。   躺在担架上的应炼还在嘴坏,“教主你尽享齐人之福,我就抢个女人怎么了,你那么多男的,也不选我,还不准我找吃的~”   凌驰和许慕默默地看了一眼他,然后把这话当耳旁风了。   我走到应炼旁边蹲下,戳着他脑门,“你笨啊,追女人不能这样。”   “呵,自然是没你钓男人厉害。”   “你看你,这几年荒废武学,还被凌驰摁着捶。你怎么保护秋姑娘和她的孩子,既然你当初能杀大当家,又为什么不带着妻儿离开,反而当起了马贼头子。”   我只能说这种操作,本来能博得一番好感,都被应炼自己作没了。英雄救美是多好的一件事,天时地利人和,他非得不按常理出牌。   也是因为秋柔自己反抗不了,才会顺从吧,我不能轻易地将这对母子交出来,免得害了人。   应炼张嘴要咬我手指头,我轻巧缩回,堂堂日月神君像捆着的螃蟹那样张牙舞爪的。   以后又找谁来接替二门的位置,至少要比应炼负责刻苦才行。   神域教有时候就是太散漫了,厉害的又不想揽事,半桶水的又晃得猖狂。   挥手让侍从将应炼抬去房内闭门思过,全天看守,反正他最近也不干事,二门的事务也分摊了出去。   等我处理好应炼,一回头,哪里还有小师弟的影子。侍从小声提醒,说看到许慕带着凌驰去自己房间聊天了,从偏门过去的。   随便啦,我原本想着带凌驰逛一逛,但既然许慕先邀约了,我也不管,让人叫医魔第五愁过来见我。   老头子见我还烦得很,觉得我打扰他炼药了,我将凌驰的药方递给了他。   “你要是治不好我小师弟,就说明你比不上巫医族的老爷子,医术不过如此。”   “老夫才不受激将法这一套。”   “那就缩减你的制药经费,你既然没本事,别浪费钱。”   “……你!”   气得胡子都要翘起来了,第五愁一把抢过药单子,只说一会儿让凌驰去找他。   我满意地笑着,吩咐影卫,一会儿凌驰从许慕那里出来了,就直接引着去见医魔,等弄好了,再送来我寝殿。   ……   黄昏之际,睡了一觉的我拨开重重床帏起身,看到凌驰坐在屏风隔开的正厅喝茶,显然回来有一阵了。   “已经去见过医魔了?”我走过去问。   “嗯。”   “如何?”   “说吃几副猛药冲一冲,会好得快,很多稀奇古怪的药引子,见都没见过。”   “怎么听着像是要你命。”   “我已经喝了三碗了。”   “……”   被凌驰这顺从不设防的样子蛊得心颤,我老怀疑他是故意的,就是知道我这个人很好哄,才一步步以退为进。   “你不给我准备房间,我只能来这里等你。”凌驰放下茶杯,刻意解释了一句。   我顺手把他那杯没喝完的茶喝光了,然后撩开他刘海,亲了亲额头,“你当然是住我的寝殿,还想去哪里?”   凌驰:“……”   看他这腼腆的样子,我又忍不住勾起逗他的心思,坐上他大腿,揽过脖颈,“小师弟,你也太正人君子了。”   “啊?”   “我在睡觉,你就坐在一旁等着,不该是掀开帐子进来□□?还是说干了三碗药,不行了?”   “……”   某人的脸上竟然露出一丝后悔来。   稍加撩拨,年轻人就克制不住地单臂搂住我,将我抱着走向床。滚在一处时,我一个翻身将凌驰压在下面,忽的,屋外响起战战兢兢地呼喊声。   侍从说赫连一家找到了,因为中毒伤势重,所以送来了神域宫让一门护教救治。   一听到赫连海,凌驰迷离的眼神就清醒了,亮晶晶地观察着我,是想看我的反应。   我将人床上拉起,拢着袖子穿上衣服,回头亲亲他,“先去看看,你别吃醋啊。”   凌驰将我后背的长发从衣服里顺出,在我颈侧回吻一下,紧接着,有些微刺痛传来,肯定被他啜红了!   这种小心思盖章子的做法,我也就由得他了,穿戴整齐后就随着影卫去见赫连海一家。   夫人蓝天受伤较重,现下已经医治好送去客房休息,而两人的儿子赫连殊中了毒,正在放毒血治疗。   第五愁骂骂咧咧地做着这些,对他来讲这并不是什么困难的事,就是麻烦。   赫连海看了看儿子,就想去照顾夫人,他神色比较憔悴,但那双眼睛还是温润有神的。   “你去看蓝姐吧,我和凌驰在这守着小殊。”   也不与我客套了,赫连海随着侍从快步走向客房。第五愁说小孩子的毒比较复杂,要待几天才能彻底清除毒素。   时间不是问题,能治好就行。   这次的仇家明显是联手且有备而来的,多是早年被天海双绝教训过的,我叫来一门护教的二十名教徒,下令让他们将仇人全部寻来扣押,到时候再让赫连夫妇做安排。   第五愁看我这关心的样子,只讥讽道:“教主,这种事自然有武林盟出面,你着急什么,莫不是旧情难忘。”   别瞎说!醋缸还在这呢!   “我这只是替季盟主分忧,他才大婚呢,对吧,小师弟。”一本正经地说完,我讪笑着望向某人。   凌驰瞥我一眼,没吭声。   我开始扯话题,“小师弟,你看,赫连大哥家的儿子都八岁了,我们要加紧!”   凌驰愕然,“……”   我:“小殊多俊啊,以后肯定是个大美男。”   凌驰凉凉道:“恨不得是你和他生的,是吧。”   我拧着他的腰,“酸什么啦,我和你生的一定也很好!”   凌驰:“那你倒是给我生啊。”   我:“嘁,还不是你身体没好利索,我的锅咯?”   凌驰:“……”   第五愁:“你俩要不出去?”   然后我和凌驰就被赶出来了,坐在院子里等。   教内的人看许慕、看凌驰、看应炼甚至看赫连海都是不一样的眼神,而对于我,催生出了一种,不愧是秦鼎侄女的钦佩感。   别人怎么想也不重要了,我瞧着凌驰,“你不会相信这些无稽之谈吧。”   “不信。”板着脸回答。   “那你笑一个嘛。”   笑倒是没有笑,赌气地吻倒是补上来了,我好笑地抹掉唇角的痕迹,托腮看他,“你怎么还有好几副面孔。”   凌驰:“哪有。”   “有啊,你对许慕就挺尊敬,现在对应炼则是嫌弃,对赫连大哥可是彻头彻尾地吃醋啊。”   “因为你是真的喜欢过他,我有些控制不住,是我小气,你让我缓缓。”   “……”   忽然搞得这么坦诚,倒让我有些不好意思了,想稳一稳凌驰的心,我挤到他腿上一坐,抱着就想亲。   “吱嘎——”   房门大开,第五愁和赫连殊站在门口,看到我俩这黏糊的劲儿,大概很后悔这个时候出门。   将唇印烙在凌驰的眼角眉梢,我不在意地看向一老一少:“哎哟,小殊小朋友,身体怎么样?”   自觉地双手捂着眼睛,赫连殊认真点头:“多谢莲姨相救,我好多了,我爹娘呢?”   我给医魔使了个眼色,他就拎着小崽子去找人了。   等到院内无人后,凌驰将我抱起,我笑着调侃,“去哪儿?”   “不是要让我试试你的床吗。” 第72章 解决   在带着凌驰体验了床的宽, 浴池的暖,书房的静以后,我觉得我俩不能再这么无节制了。   也幸好是第五愁能医治他, 不然这么胡来,多少会有些反噬的。   应炼闭门思过的三天, 赫连一家也在神域宫待了这么久。我也给藏秀峰去了信,赫连海的要求是让米甜儿暂代掌门一职,一切等到他回去再说。   我不得不感慨一声,虽然没能与二师兄修成正果,可米甜儿显然也找到了自己的道路,变成了能够独当一面的可靠女侠。   关了三天后, 应炼总算装得老实了, 说自己不会对秋柔做什么,他很喜欢那个女人。   “莲儿, 你左拥右抱够享受了, 怎么能剥夺我的快乐呢。”一边拱火一边装乖,应炼满脸的委屈。   听了这话, 许慕、凌驰、赫连海均是一愣,赫连海不愧是仁义大侠,还想和这狐狸讲道理,许慕和凌驰根本就没打算理睬。   “我与小莲早已情同兄妹, 日月神君你误会了。我孩子都八岁, 小莲也有了凌小弟, 你莫要说这些。”   应炼可不得待着性子宽厚的人薅, 当下就露出邪笑, “谁说旧爱就不能死灰复燃了, 有家室怎么了。再说我神域教家大业大, 教主多找几个男子又如何。”   赫连海被这没节操的话惊住,我拍拍他的肩头,“不用和他废话,他喜欢欺负人。”   赫连海明白过来,居然有些同情地看着我,“你这三年没少受累吧,那时,我应该多帮帮你的。”   大侠一句关怀地感慨居然让另外三个男人同时无语了。凌驰冒出被比下去地不安和内疚,而许慕也带着一抹自责,甚至应炼都冷笑几声。   “看来赫连大侠是觉得我不作为了。”   赫连海:“我观你作风行事不拘一格,想来是有些难以约束的。但无规矩不成方圆,神君也该让怀教主省心些。”   凌驰和许慕立即异口同声:“就是。”   应炼:“……”   这奇妙的拉帮结派对立感,我连忙缓和气氛,说道。   “还好,这些年应炼也帮了些忙,而且后面许慕来了,我就轻松很多。如今还有凌驰在,我觉得我已经很享福了。”   “那就好。”   赫连海与我说了几句后,又去看妻儿,他这一走,剩下的三个男人不禁松口气,好似老大哥走了一样。   我看向他们,觉得好笑,“干嘛这么紧张。”   凌驰:“不知道为什么,就觉得输给他了。”   许慕:“赫连大侠确有一种让人信服的气质。”   应炼:“我讨厌一切大侠。”   他这毒汁一喷完,我们几个都看向了应炼,自知不是我们的对手,他干脆席地而坐,抱着双臂斜眼瞧我。   “好姐姐若是真当我是弟弟,就把秋柔还回来。我以后定当好好做这个二门护教,不叫你为难。”   我抬脚踹他小腿,“放屁,没有秋柔,你难道就不当门主吗?自己任性就直说,别拿女子当挡箭牌。”   “反正没有她,我就不会是个正常人。”   “有她没她你也混账啊!秋柔是个弱女子,不会武功,你这般欺负人,她能过得好?”   一听我这么讲,应炼就呵呵笑出声了,“你是没与她相处过,她可狡猾了。”   作为现场唯二与秋柔打过交道的,我看向了许慕,他则是对我摇摇头,我心领神会地颔首。   “你又诓我!不要随意污蔑别人。”   “我保管这个女人心里有我,我可比那个大当家好得多,不信你就去问她。”   这倒是提醒我了,我心中也是有意让应炼找个相好,秋柔如果不介意,我何必多管闲事。而且从她的角度出发,应炼还算替她报仇雪恨了。   “好,这事我会去看着办,你回去待着。”   应炼叹口气,又从地上爬起来,拍着身上不存在的灰,又开始犯贱,“小师弟如今傍上教主,真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我看你最近过得很是快活,干脆入我教算了。”   面对应炼的嘴皮子,凌驰才懒得与他瞎扯,将右手按在了剑柄上,“想挨揍你就直说。”   应炼:“你好歹是我姐夫了,对弟弟是不是要客气点。”   凌驰停顿一瞬,应炼已经滑出几步,躲到了一个安全的范围,脸上的恶意满满,“小师弟你怎么还这么好骗啊,一句姐夫就能晃得你傻。”   “……”凌驰被噎住,面无表情地看向我,“师姐,我们还是给秋姑娘重新找一个良人,这个火坑不要也罢。”   应炼:“……倒也不用,我就是开个玩笑,好姐夫,我错了。”   论厚脸皮,应炼排第二,我是不敢争第一的。   我让许慕带着凌驰去熟悉一下教内周围,自己则是在书房接见了秋柔。   抱着胖娃娃的女人并非那种纤细窈窕的身姿,她挽着发髻,皮肤白腻,有着丰腴的体态。   在她的身上寻不到硬朗的线条,浑身上下都是弯曲的,柔软的,像是水草那般,一旦缠上人,就觉得很难解开。   可她身子软,不代表性格懦弱。在女子的眉目间,能看到一种从容与随波逐流地安然,这是对不公命运的坦诚。她既不愤世嫉俗,也不苛责自己。   秋柔,人如其名。   我竟是一瞬间理解到,她是如何让应炼割舍不下的,感觉被她抱一抱,摸一摸脑袋,会很舒服……   “民女见过怀教主。”   “不用见外,秋姑娘请坐。”   秋柔点点头,便抱着孩子在一旁坐下,“请问教主叫我来,是、是因为应炼的事情吗?”   “对,大概事情我也清楚了。秋姑娘是早就知道应炼假扮了大当家吗?”   “是的,不过他从来没有暴露过。”像是想到什么,女子低头,显出几分羞涩。   “我想也对,他的易容术天下第一,可我听你语气,好像是早就知道他顶替了你的丈夫。”   犹豫了会儿,秋柔看了眼怀中睡熟的婴孩,轻声道:“上床时发现不一样的。”   我差点被自己口水呛到,这个理由让我很是佩服。   “我不讨厌应公子,虽然他不是什么好人,也杀了孩子的爹,但那种人是不配当爹的,何况父母之仇也算报了。”   还真是个实诚的女子,不藏着掖着,应炼却故意说她狡猾。小兔崽子不认栽,还倒打一耙。   “那秋姑娘愿意与应炼好好处着吗?当然,我不强迫,一切以你的感受为主。你不想见他,我自会安排。”   我也是个爽快人,说给秋柔三天时间考虑,到时候再答复。对方抱着娃又满腹心事地准备离开,走之前还与我道谢。   秋柔一走,凌驰就来了。   我顺势就靠在了少年怀中,说道:“小师弟,等今年年底,我就和你回去门派,咱俩赶紧成亲吧,也不用昭告天下,自己人热闹会儿就行。”   “这么潦草吗?”   “我才不在意这些。”   “可你上次还与季盟主吹嘘,说我比他的夫人还贤惠。”   “哈哈哈哈,一点点的攀比心嘛。我不要这些虚礼,不过喜服还是要穿,毕竟你也想挑盖头,喝交杯酒是吧。”   凌驰俯身将我搂住,低声道:“都不重要了,你在就好。”   “那还是要有点仪式吧。”   “不如你现在让我挑盖头?”   这么说着,他还真的从衣兜里摸出一条轻薄的丝巾,往我头上一盖。眼前的景色变得朦胧,我忽的心跳加快,居然被这种新鲜玩法给弄害羞了!   少年修长的手指捏住丝巾两端,轻轻掀起一角,我颤动着眼睫,抬眸去看他,下一瞬,他轻柔地吻便覆盖了上来。   “怀教主,啊,打扰了!”   去而复返的秋柔看着我和凌驰在这互啃,赶紧背过身。我投过去一点目光,想她没走,应该还是有事交代的,便拍了拍凌驰的肩头。   少年依依不舍地松开我,这才退开。   “我能不能去见见应炼,我儿子,想劳烦怀教主抱一抱。”   “哎?”   我先是一呆,然后飞快点头,求之不得啊,反正我也要生孩子的,就当提前演练了。   让躲藏的影卫现身,带着秋柔去见应炼,我用刚学的抱娃姿势将小婴儿抱稳。   “你看,小师弟,他好可爱哦!”   我的话没有得到回应,发现凌驰在惊愣,我撞了他一下,“干嘛发呆?”   “所以你身边一直有影卫。”   “是啊。”   “……”脸红了。   “你放心,咱俩办事的时候,影卫会自动避开的。”   “啧。”   “别不高兴了,再说,你在我身边是不是太放松了,都没察觉他们的气息吗?”   “……”   看来谈感情确实会让人麻痹大意。   “来,看看小宝宝,以后我们也会有自己的孩子哦!”   看我这么推荐,凌驰勉为其难地伸出手指逗弄了一番小婴儿,处于酣睡中的小孩无意识地抓握住了他,惹得凌驰一紧张。   “哈哈哈,看你吓得。”   “师姐,你有没有闻到什么奇怪的味道。”   我没闻到,但是抱着孩子的手却觉得有些烫。   但这并不影响我吸小孩,于是我俩都没什么经验地又逗了一会儿小娃娃,直到路过的洒扫侍从说孩子是不是拉裤兜了,凌驰才从我手里抱起崽子。   的确,是拉了。   我和凌驰心虚地跟着侍从去房里换尿布,这一番折腾下来,孩子早就醒了,并且哇哇大哭要找娘。   我只能抱着小孩去应炼的房间,结果一到门口就被拦住了,守门的教徒给我跪下,颤抖着说谁要是进去,应炼一定会砍死他的。   我:“……”   凌驰还不信邪,非要进去把秋柔找出来,我一手抱娃,一手揪住他。   我:“不妥,说不定里面正在干柴烈火。”   凌驰:“……”   最终,我俩抱着娃回了院子。   被吵得脑袋疼,我开始商量,“不如,我们缓几年再要孩子吧。”   凌驰:“不,你说的要马上给我生的。”   我:“……”   凌驰:“迟早都要生,宜早不宜晚,你年纪上去了,会更辛苦的。”   我:“……”   句句属实字字扎心。   看我翘着嘴不吭声了,凌驰将孩子从我怀中接过,虽然很笨拙,却有在耐心地哄着。   像是在说,我俩的孩子,他也会用心对待,我根本不用畏惧。   事实如我所说,秋柔是有些喜欢应炼的,她直到晚上才从对方的房内平安走出,但穿的衣服和先前那套不一样了,她还刻意遮挡着脖子。   女人水润白皙,一点痕迹就能很明显,再怎么挡都是欲盖弥彰。   把孩子接回怀中,此时的小娃娃早就填饱肚子呼呼大睡,倒是苦死凌驰了,毕竟我当了甩手掌柜。   “怀教主,我愿意跟着应公子。”   “你确定,没有被他逼迫?”   “我想,我眼下也没有比留在他身边更好地去处了。多谢怀教主为我操持,我心里并不反感他。”   我听完,心头一松,欣慰道:“那挺好的,你可以帮我管教一下这个臭小子。”   “我何德何能呢。”   “你能的,不要妄自菲薄。不求你改变他,只要能管一管就好。”   “好的,我尽力而为。”   应炼这不省心的终于搞定,过得几天后,赫连海一家也养好伤势,夫妇俩对我道了谢,也惩罚了那些仇家,这就带着儿子回了藏秀峰。   赫连海还说,等着喝我与凌驰的喜酒。   只能说这句话让凌驰舒坦了,他先前控制不住地会去吃醋,还暗地里比对赫连海,一会儿高兴一会儿忧愁的,戏多得很。   事情一桩桩都处理好,这天夜里,我刚坐在梳妆台拆发钗,凌驰从后面抱过来。   “师姐,教内还有什么事吗?我可以替你处理了。”   “嚯,你怎么这么乖了?”   “若是没有事了,你不如提前安排行程,与我回苍山派?”   “好啊,原来在这等着呢。”   被他从脸颊亲到颈侧,我仰着头,抬起手臂抚向少年的耳后。本来是打算想想还有什么没处理的,结果被凌驰吻得大动肝火。   那还犹豫什么,先吃再说呀! 第73章 成婚   我被凌驰的美色迷惑了, 他以前从不在乎自己的脸蛋,现在却学会了以色侍人这一招,简直让我变成了一个禽兽。   小师弟还在努力地诱惑我跟他提早回去苍山派, 不过不仅仅是嘴巴说,他也在身体力行地做。   教内的大小事务他会协同许慕一起办, 我除了关键大事定夺外,其余的时间就只要好吃懒做,太舒服了吧!   不得不说,辛苦三年,如今的清闲真让人感动。   能躺在书房里看稀奇古怪的话本,而不是与各堂主舵主吵架, 以前觉得是一种奢侈, 现在还挺寻常了。   反正凌驰会替我去吵架。   如今乖戾的应炼带着秋柔和便宜儿子回了自己的府邸,对于教内的事物似乎上心了不少。   不过据我所知, 大部分的事情还是梁钧在处理的。   我不知道男女感情有没有强到让一个人可以做出改变, 我不觉得自己因为凌驰变了,也没觉得对方为我变了。   是因为我们本身是这样的人而已, 在遇到不同的情况下就激发了这一面。同理,应炼这种性子的家伙,也很难因为秋柔而真正变好。   所以,我只盼望秋柔能压一压就行。目前来看, 秋柔做得非常可以, 她确实有自己的韧性和聪明的一面。   但如果说狡猾, 那是不算的, 她不过就是用最简单的温柔和体贴就将应炼锁得牢牢的。   如今应炼表现出的一种占有欲, 是因为他想得到。   不过我会保证秋柔母子的安全, 如果应炼玩腻了, 秋柔想离开了,我有这个本事让她抽身。   拐着凌驰来神域教,说起来是让他了解我的教主生活,实际上是让他体会当牛做马的感觉。   白天在我的指点下处理教务,与许慕一起拿主意,夜里还要化身头牌伺候我,闲暇时间喝几碗药调理身体,也是辛苦他了。   这天晚上我已经先睡了,以往我都会等凌驰回来的。不过今夜我是默认他回不来的,毕竟他去处理第八堂主的事情,出了郦山。   一夜无梦地睡得舒爽,天蒙蒙亮时,我的被子被掀开一角,带着一身沐浴香气的身体钻了进来。   太熟悉这具身体了,我连下意识地进攻都没有,回过身就揽住对方,将身子缩到他的包围圈,仰着脸啄他锁骨。   “师姐,吵醒你了吗。”   “亲亲~”   “……”   拂开我脸上的发丝,凌驰捧着我吻了一会儿,似乎有深入的意思,他是不知道累的吗!   明显是风尘仆仆赶回来的,还要伺候我哦。   我别开脸,躲掉了索吻,“乖,睡觉,不瞎来,等你休息好再说。”   闹腾了一会儿,凌驰还真地拥着我睡着了,我打了个哈欠,又枕着他睡过去。   早上醒来时,身旁哪里还有他的身影,连他睡得那半边都变凉了。足以说明,他起了有一阵了。   吃早饭时,我看着窗外院子里的景色,思考着凌驰这么努力帮我做事,我确实要回应他的。   哪能白嫖呢,不如月底就和他回苍山派吧,我也确实该见见师父了。   打定了主意,我叫来所有的影卫,安排了一下最近的事情,我离教后不用保护我,全都去保护许慕。   那既然是要回去,肯定要准备礼物的,而且也三年没回了。连江夜当掌门后,也收了不少新弟子,我都没见过呢。   下午吃晚饭,我看着这一桌子,忽然很想吃凌驰做的菜。先前在巫医族隐居,他可是每天都下厨,我能吃得肚皮翻起。   我一直等着凌驰回来了才动筷,他忙得外出的衣服都没换,擦了手就过来与我吃饭。   将一块鱼肉夹进他碗里,我笑着说,“你现在体会到我有多忙了?”   “看来我确实不如赫连大哥。”   “干嘛忽然提人家。”   “因为他总能设身处地地想到你的难处,而不是像我一样只顾着吃醋。”   “哈哈哈哈,你还挺有自知之明。”   “师姐,是我不对,我以后会多帮你。”   “我也有不好的地方,我确实不是什么贤妻良母。”   “我会做也一样,这些不是师姐的错。”   “唔,你真的太好了,那你现在能给我炒一盘红烧肉吗!”   “……”   这大概就是图穷匕见吧,我和凌驰不太适合这么肉麻地互相恭维。   气哼哼地给我做了一碗红烧肉,我美滋滋地吃完后,狗腿子地给凌驰按摩捶背。   “我可是只给师父捶过背哦!”   “那你怎么不去见见师父,都三年多了。”   “谁说我不去,我这不是正要和你说嘛,月底就回门派如何。”   还摁着他的肩膀,凌驰一把捉住我的手,转身过来期待地看着我,“师姐答应提前了?”   “是的,我们一起挑回去的礼物吧。”   在他嘴上啵了一下,我像揉弄小狗那样捏他脸蛋,凌驰高兴坏了,一把将我抱起转圈圈。   等到兴奋劲儿过去,他取来笔墨纸砚,准备捎信去门派,说要让师父和爹娘提前知晓,也好做个心理准备。   我多少是有点心虚的,坐在椅子的扶手上,我小声问,“你确定你爹娘同意我这下厨如下毒又不靠谱的师姐当儿媳妇了?”   凌驰搁下毛笔,又激动地圈住我的腰,“没有人反对的,我已经安排好了,莲儿不用担心。”   “噫……”   “怎么了。”   “不如你还是叫我一声师姐吧,好姐姐也可以。”   “为什么应炼能叫你莲儿!”   “可是你叫我莲儿我不习惯啊!好诡异啊驰儿!”   “……”   互相伤害了一会儿后,我和凌驰默契地不再叫这种亲昵的称呼,想想还是不要刻意改变吧,就是互相叫名字都正常点。   五月底,我们出发回门派了,带着两车礼物。   我以为我回门派会感到陌生,又或者带着一些近乡情怯的心思,总之就是小心思还挺多,然而身旁的凌驰早就想到了这一点。   我们先去祭拜了我娘,然后才上山。   从始至终,凌驰都没有离开我半步,进了苍山地界,牵着我的手跨进熟悉又陌生的大门。   在山门里的师父与大师姐、凌七虞以及我眼熟的所有同门们全部出来迎接了。   我本就是个情绪外放的类型,当场泪崩,呜哇哇想扑到师父怀里去,还好凌驰拽住了我,没让我冲撞到师父那把老骨头。   连江夜说早接到凌驰的信,说要带我回来,于是便让兄弟姐妹们提前做准备,给了我一个欢迎大会。   神域教教主回娘家哭得稀里哗啦什么的,是有点没面子,但谁在意呢。   师父单独让我和凌驰去他房内谈话,他现在甚少搭理江湖事,但对我的所作所为也有耳闻。   他说我做得很好。   我忽然觉得,师父比以前看着更苍老了,以前白头发没那样多,现在一眼望去都是一头银丝。   聊了一个时辰,也怕吵了师父休息,我与凌驰从老人家房内出来。   “师姐,在想什么。”   被身旁人关心地问询,我仰头看向凌驰,郑重地说道:“小师弟,我们现在就成亲吧,迟早要成婚,宜早不宜迟。”   凌驰被吓呆了。   我搂过去,贴在他胸口,“还是说,你不愿意吗?太早了?”   “师姐,这话说出来就不要后悔,你给我五天时间,让我准备一下,我们就在门派内成婚吧。”   “还要五天啊?”   “难道一点礼数都不用了吗,你教内的亲信也想讨杯喜酒吧。”   “哦,师父虽然没有催我俩,但我觉得他是想看到我俩安定下来的。也算了却他老人家一个心愿。”   “……师姐你突然要成亲,是因为师父?”   “一半吧,毕竟他年纪大了,早点抱徒孙也好……噫,哪里不对。”   当我说到这里时,我才反应过来,若说是徒孙,那凌驰也算师父的徒孙啊!师父把大师姐也当女儿来看,难怪这么宠凌驰,隔辈亲!   所以在师父眼里,算不算我乱搞啊,徒弟把徒孙搞了。   “小师弟,咱俩好像是差辈分了。”   “你闭嘴,等着五天后成亲。”   好吧,不逗他了。   成亲的事情是大家一起帮忙张罗的,也没有广发喜帖,只告知了几个熟人。   五天后,我如愿穿上了喜服,师父欣慰的表情我真是永生难忘。   他说他对我也不是很好,给他真的给了我第二次的生命,一个人不可能做到十全十美,他已经给了自己能给的。   与凌驰拜堂后,我就安静地坐在新房里,听着外面热闹的声音。   这间房是我原来的房间改成的新房,红灯笼红帐子鸳鸯被,喜庆得很。   季盟主百忙之中抽空跑来贺喜,也算是有心了。应炼没有来,但是秋柔带着孩子过来了,还有一些随从跟着,看来是保护她的。   许慕也是大老远赶来了,他说我可以在门派多待几日,教内有他,不用挂心。   我以为这婚宴不会太热闹,然后才发现,凌驰将与我关系不错的都邀请来了。   赫连海是拖家带口来的,米甜儿是代表藏秀峰来的,她甚至又遇上了回来的二师兄楚山孤,只不过两人什么都没发生了。   大概是一笑而过的。   李寒雨喝多了,差点扑到房里来叫我狗子,催我成亲的是他,哭丧着脸嗷嗷叫的也是他,幸好被莫芬芬揪着耳朵拉走了。不然我这盖头没被凌驰掀开,倒被这狗给摧残了。   一直到半夜,我才等到凌驰回门。   关门声轻轻的,他身上有着酒气,可步伐却很稳,看来没喝醉?   我还思绪飘忽着,眼前一亮,遮住我的盖头被挑开,我看到凌驰俊美如初的面容。   就像我俩的初见,一眼就攥住了我心肝。   凌驰的眼睛很亮,脸颊很红,那股凌厉的少年劲儿都被憨憨的傻乐给取代。   有些害羞,也觉得有点肉麻,凌驰一瞬不瞬地望着我,小声道:“娘子?”   “小夫君!”   我一个跳起挂在他身上,某人赶紧用手臂垫住我,对我这份热情很受用。   “相公啊,我真的困死了,也饿死了,吃点东西赶紧睡吧!”   “就这样吗?”   “不然呢,你在外面吃得很开心啊!”   “你想吃什么?”   我随便报了几个菜名,凌驰把胸前的大红花一摘,就跑去厨房给我做菜。   等我酒足饭饱洗漱后,我就准备脱衣服爬床睡,凌驰将我腰一搂,贴过来说:“你吃饱了,是不是该让我吃了?”   我惊讶:“你还有力气?我看你最近几天都忙得脚不沾地,你还有心思洞房花烛?”   “……”   “我是体谅你哦!免得你太过劳累,半途不举。”   凌驰冷笑两声,一把扛起我往床上丢,还不准我自己脱喜服,他要亲自来解,这到底是想获得什么成就感?   不过后续我就知道自己是白操心了。   就算一连五六日没好好休息,一直操持着成亲的琐事,又应付了一整天的宾客,他还是有力气与我求欢的。   甚至闹了我大半夜,天亮时才埋在我怀里睡着。   看来,不能轻易怀疑一个少年郎不行。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7-23 18:00:00~2022-07-26 18: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君思 9瓶;凛冬 8瓶;水原稀粥 5瓶;雯雯爱吃辣 3瓶;柠檬草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4章 怀孕   如果问我成亲前与成亲后有什么区别, 我的回答就是,没有什么区别。   早在巫医族时,我与凌驰就像是新婚夫妇了。   在门派过了一个月如胶似漆的神仙日子后, 我终于收拾东西回去了郦山的神域宫。凌驰没有与我一同回去,他还有师门与武林盟的事情要帮忙。   而我这一回去, 许慕就说他想云游散心,也不知道地点是哪里,总归要个大半年吧。他已经将手头上四门的任务分摊给了得力的心腹,也还给我推举了几个人才。   可以说是,他做得滴水不漏了,才想着自己去放松一下。   我觉得他有这份闲情逸致非常好, 这几年来他在教中也是操劳不已, 应该的。   那天我特意早起去送许慕出行,他没有乘坐马车, 就连一匹好马也没骑, 反而拉着一头小毛驴,戴着竹斗笠。   穿的是粗麻布衣裳, 包袱也不多,就那样随意地挂在了毛驴身上。   与他以前在教内、采风馆前呼后拥的华贵样子很不同,倒有种返璞归真的淡薄清闲。   “好了,你要送我走到哪里?”   一路陪着他走, 不知不觉就走出了几里地了, 我都还有继续往下走的架势。   我看向漫漫前路, 哈哈笑道:“一不小心就送过了, 那就在这里道别吧, 保重啊, 等你回来!”   许慕看了我一会儿, 伸手揉了揉我脑袋,从他对我的态度中,我忽然感受到一种李寒雨对我的那种随意和亲近。   “小莲别太累了,我推给你的三个候选都很强,用好就行。”   “知道啦,你就安心去游山玩水吧,看一看大好河山,到处都有教众,有事就捎信给我,拿好令牌哦!”   又静静地彼此对视了片刻,我看到许慕轻浅地笑,他挥挥手,牵着那头打着哈欠的小毛驴转身离开了。   我就这样一直望着,直到眼前的路面再也寻不到他的身影。   其实想想,许慕的前半生是很励志的,他努力地在纸醉金迷的采风馆保持了自我,没有沉迷,所以才能及时跳出,然后坐稳现在的四门门主位置。   对待许慕与对待应炼不一样,许慕是一个内心很强大的人,他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不要什么。   所以我会觉得应炼还需要一个人来压他一下,但许慕就不用。他如此从容自洽,没有半分戾气地处事做人,没有我的帮衬,他也会过得很好的。   送完人,自己回到宫中,我又开始了忙碌的老黄牛生活。   虽说我与凌驰都忙,不过他比起我还是担子要轻些,不是掌门也不是盟主,他处理好了自己的任务就可以跑来神域教。   然后被我奴役。   隔了两三月,直到夏末我才与小师弟重逢,他还以为可以赶来与我过一下蜜里调油的小夫妻日子,结果是被我推到了书房帮忙处理教务。   凌驰:“……”   我躺在榻上悠哉地吃葡萄,凌驰则是苦哈哈地办事,然后时不时地飞来一记眼刀。   直到,他在一堆卷宗里看到了许慕捎来的书信,少年终于有机会偷懒,拿着信封过来晃悠。   “你要是想看信,就起来自己干活。”凌驰捏捏我的脸。   我看了他半晌,“相公的作用不就是替娘子分忧的吗!”   “我已经分得够多了,你还是我师姐,要让着小师弟啊!”   “嚯,是不是成亲有阵子了,你就玩腻了。”   “我看你是为了奴役我才成亲的吧,或者是让师父安心,反正不是全心全意地图我这个人。”   “哪有,我还显得不够馋你啊,都快成色魔了。”   “……”   鼻腔里冷哼两声,他推开我的双腿,自己在榻上一坐,将信封拆开了。我悄悄地地将手盘在他腰间吃豆腐,懒懒道:“信上说什么了?”   凌驰说许慕是报平安,也顺带向我俩问好,还说他现在去了东海。   说到东海,我马上就想到我与凌驰挑明关系的那个小岛,怪叫人怀念的。   显然,凌驰与我想的就不一样了,他想起东海还有些忿忿不平。毕竟是在那里,我才知道了身份,选择了神域宫,所以我们才分离了三年。   我挠挠他的痒,笑道:“你帮我写回信。”   “说什么?”   “就说一切都好,勿念,让他注意身体。”   “你催着应炼找相好,为什么不催许慕?”   “因为他好像一个人也能过得很好。”   “……”   凌驰默然不语,也不知道他是不是赞同我这看法。不过回信还是他写的,写完还给我念了一下,我觉得没什么问题。   过来神域宫三天,一点闺房之乐都没有,凌驰天天被我压着处理教务,从早到晚。   早早地办事,斡旋在三门六堂九分舵之间,不是这个舵主打架了,就是那个堂主扯皮了,一天到晚不消停。   也庆幸应炼没空搞事,不然凌驰还得一个头两个大。   忙到深夜时分,我也懒得等他,自己早早就睡了。   “起来!”   终于到第五天时,凌驰憋不住,一把将我从床里捞起,晃荡着弄醒。   我睡眼惺忪地看着他,打了个哈欠,“哦,你处理完了?那睡觉吧,明天还要早起去千姿那边呢。”   “……”   没办法像曾经那样任性地撂担子不干,又或者给我使性子,凌驰气鼓鼓地盘腿坐在床上。   发现他没跟着我躺下去,我又坐起来往他肩头一挂,“怎么了?”   “我是来见你的,不是当门主的!”   “可你算是护教了啊,毕竟是教主夫君。”   “……”   “看看你这小嘴,能挂油瓶了。那我以后怀孕生产,你若不提前了解这些可怎么办,以前不是做得挺好的,怎么,成亲了就不用讨好我了?”   转念一想,凌驰似乎有些被我说动了,看他这犹豫的神色,我凑过去小声说:“我有了。”   少年悚然一惊,眼睛看向我的腹部,颤抖着想伸手摸一摸,可他马上又回过神,一把掐住我的脸。   “我这一年根本不会让你怀孕,骗鬼呢!”   “哈哈哈哈哈,骗你这个小鬼啊。”   “你完了,怀莲。”   “哎哟,别咬,别咬,嘶~疼呐!”   “你才不知道疼。”   闹到最后那就是又疼又爽。   将人往自己怀里揽着时,我就知道凌驰不是不愿意处理教务。就是觉得这些天老这样,都没什么机会与我相处,难免脾气又来了。   他本就做完了门派与武林盟的事情,是过来与我团聚的,结果被我压着又做教内的事情,恼怒也是应该的。   但我这三两下顺毛,他又软化下来,真是比以前好哄得多。   不过随着他的身体逐渐养好,生孩子的话题我俩也开始频繁提起,最终决定,还是生一个好了。   我是有多多益善的想法,可凌驰觉得一个就够了,我怀我生也不容易,他居然没有这种开枝散叶的想法。可能因为大师姐和姐夫也没有,所以才这样。   说到这个称呼问题,我迄今为止都没有叫上一声公公婆婆,这实在是太奇怪了。   于是我们也就各论各的,只希望以后的孩子不会弄混。   差不多就这么过了大半年,凌驰就在神域宫与门派两边跑,哪边出事了,他都是个操劳命。长此以往下来,还积累了不少声望,教内有一半堂主挺服他的。   寒冬腊月,我在给门派准备年货送去。   凌驰半月前刚去武林盟,现在神域宫就我一人把持,正打算过年要去苍山派小住几天。   大师姐早就在催我过去过年了,我当然也是归家心切,不过教内还是要安排好。   赶巧的是,游玩了大半年的许慕终于回来了,看上去心情很不错。   虽然没有什么艳遇,却也结交了不少江湖人士,我问他收获如何,他说明年还想去玩。   我:“求求你再多培养几个人才,你再放手吧。”   许慕:“之前那三个不行吗?”   我:“你一个顶十个!”   许慕:“倒是我的错了,行,多给你寻几个人才。”   有他这声保证,我才算放心。许慕瞧我一会儿,我侧眸看他,“怎么了,难不成一段时间不见,我还变样了?”   “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有没有找大夫来把把脉?”   “没有啊,好吃好喝睡眠好,皮肤都更好了。”   这么说着,在置办年货的时候,我又顺手抓了一把零嘴咔嚓吃。   许慕瞧我这样,把我手里零食收走,只道,“还是找医魔来看看,凌驰不在,你也不要掉以轻心。”   我不太清楚许慕的意思,不过他还是将第五愁喊来了,老头子屁事多一来就骂骂咧咧的,发现是给我把脉,他又闭嘴了。   “哟,喜脉啊,教主有了,恭喜贺喜。”   我惊得好似五雷轰顶,“不应该啊,小师弟不是一年都不能让我怀上吗?”   “他身体好得快,很稀奇吗?而且,都由我来调理他的身体了,哪有不行的道理。”医魔不屑地解释。   “我怀了多久了?”   “一月多,也不是很久,凌护教从年初到现在调理身体也大半年了。正常。”   “这,孩子不会有什么问题吗?”   “不会,我给教主开些安胎药,放心,教主身子骨那么好,就是耍套剑法都没问题。”   那还真是稳得很。   “看来我回来得很是时候,正好能替你分忧了。”许慕温和地笑着,眼里有着柔光。   从先前的震惊到此时的欣喜,我笑得合不拢嘴,可又有一些担忧,怕孩子得不到很好的养分。   许慕说他马上给凌驰去封书信,至少某人要知道,他要当爹了。   等做完了这些,我钦佩地看着许慕,“你怎么知道我可能有身孕了?”   许慕:“在采风馆看多了。”   “噫,你们会让客人怀孕?”   “有些客人是重金求子的,不过孩子有了后,和这些生父是没关系的。”   “……”   忽然觉得,我对于采风馆还是有很多不了解呢。   虽然不知道凌驰收到信会是什么反应,不过我想着他上次被我骗的样子,就觉得好笑。   过得几日,凌驰顶着一头风雪赶来了。   此时,我正在寝殿内吃个不停,桌上摆满了食物,这个尝两口,那个喝几勺,胃口好得不行。   “师姐!”   “哦!你来啦!饿了吗,一起吃!”   冲过来的少年啪一下在我椅子前单膝跪着,脑袋就贴腹部上了,我抖落掉他头发上的雪珠,搂着他轻笑。   “肚子又没大,也听不到胎动,你瞎着急什么。”   “师姐,不是不会怀吗?”   “呃,只能说你身体好得快,年轻人嘛。”   “会不会影响小孩?”   “放心吧,不会的!乖哦。”   作者有话说:   下章正文完结啦!番外暂定三个,一个许慕,一个应炼和美娇娘,一个女儿的!   其中应炼的有些强取豪夺吧,谨慎采摘! 第75章 带娃   没有想到这个孩子来得如此迅速, 在我和凌驰以为一年内可以造作的时候,小娃娃就长在了肚子里。   过年回去门派,凌驰寸步不离地将我搂着, 就怕我磕着碰着。   过完年以后,他觉得门派里还是太热闹了, 认为神域宫更适合养胎。   而大师姐得知我有身孕后,那叫一个兴高采烈,借用姐夫的话来讲就是,好似当初听到自己有身孕那般。   她连夜收拾东西,表示要跟着一起来神域宫,说要和我一起吃住, 好照顾我。   这让一直伺候着我的凌驰很是惊慌, 本来大师姐自己身体都还余毒未清,需要凌七虞照看, 哪有力气管我。   每隔数月, 医魔的药也有寄送过去苍山派,这生死与共是解不开了, 天下奇毒并非浪得虚名,医魔再傲也不敢保证。   不过大师姐并不在意,她还是想过来陪我住一阵,所以年关一过, 大师姐两口子都决定跟我回神域教。   我对师父说, 等下半年再来, 我就抱着徒孙来了。   师父当时的表情又是喜悦又是微妙, 毕竟仔细算一算, 凌驰也是他徒孙。   回到神域教后, 我和大师姐天天一起这里玩玩, 那里看看,时不时去城里赶集。   与其说是养胎,不如说是享福。   大师姐还让凌七虞好好督促儿子,替我把教务处理好,免得有什么纰漏,又让我去收拾烂摊子。   其实就算我肚子里揣了一个,照样生龙活虎。我偶尔装一装柔弱,只是为了想打发一些不依不饶的舵主们,然后让凌驰或者许慕去处理他们。   毕竟大师姐能来,我真的非常高兴,恨不得带她把这地界逛个够。她从北漠回到苍山派后,几乎没离开过门派,如今过来神域教,我当真是受宠若惊。   凌驰看着我天天和他娘黏糊着,某天晚上憋不住地问我,会不会当初喜欢他,就是因为他是叶生花的儿子。   我笑了好半天,但他这个身份确实是给了我很大的态度转变的。   听到我的想法后,凌驰这晚是背对着我睡的。   不过这闷气一晚也就过了,甚至他还冒出一种,自己是有优势的安定感。   他现在自我安慰的能力越来越强了。   如今和大师姐两口子相处了数月,真切地观察到了夫妻俩平日里的相处后,我终于明白了,凌驰这种持家勤快又顾妻子的良好品质哪里来的了。   夫妻俩的养儿教育简直冠绝天下!希望我和凌驰也能当做标榜,把下一代培养得如此优秀!   也因为凌七虞在一边照顾大师姐的同时还教育着儿子,所以他育儿经验是非常丰富的。甚至这位准爷爷已经发话,不管生的是男孩还是女孩,都要学刀法和剑法,一个都不能丢。   啊,我预感到孩子以后会挺辛苦呢。   夜里我躺平了,摸着日益变大的肚皮,看着推掉公务过来陪我休息的凌驰。   不管再多事情,小师弟都会保证在我身边的时间,他真的在努力地做好一个丈夫。   我啪啪拍着肚皮,安慰道:“来吧,小师弟,师姐给你抱抱!”   才不和我客气呢,凌驰立即俯身过来搂我,只不过身体上的重量没有压实。我的肚皮顶住了他的腹部,他忍不住笑出声,将脸贴了上去。   倒是能听见孩子的动静了,不过中午的时候比较频繁,晚上安静些。   “小师弟,你说,要是我们的孩子天资不高,很平庸呢。”   “我以前认为我和师姐的孩子一定是人中龙凤,现在我觉得,只要这个孩子身体康健,一生无忧就好。”   “哇,小师弟你真是太好了,我爱死你啦!”   “知道就好,我这些天真的很累哦。”   “亲亲!等孩子出生后,我好好犒劳你!”   “……”   “小色鬼!现在就脸红!”   “还不是你瞎说!”   我开怀大笑着将凌驰摁在怀里搂着,这个姿势他又不能使劲压着我,所以是不太舒服的,可他愿意这样迁就和拥抱。   能与凌驰相遇并相爱,真的是太好了。   春去秋来,肚子渐渐变大,可我的身形变化是不大的,吃的东西都长在了肚皮上。   怀这个孩子没有什么辛苦的,几乎没害喜,吃什么都很有胃口,皮肤也越来越光滑水润。   随着月份地增大,秋柔经常抱着孩子来看我,作为一个过来人,她给了我非常多的有用建议。   她的孩子刚好一岁多了,如果我肚子里的是个男娃就结为兄弟,是个女娃就能是兄妹。   我还以为她会说指腹为婚,结果是拜把子啊!   怀到九个月时,我做了个梦,凌驰问我梦到什么了。我说肚子里的娃娃变成了一颗好大的星星,不能理解的凌驰只觉得好惊奇。   终于到了瓜熟蒂落的那天,凌驰好着急地把郦城排名前三的稳婆都找来给我接生,怕不是我怀了个哪吒。   他这般紧张,搞得我也有些心里发毛,然而肚痛当晚,半柱香工夫,我肚子一空,就把孩子给生下来了。   三个稳婆有点无用武之地,但还是将后续一切都做好,孩子脐带还是我一剪子剪掉的。   感觉我一生完就能下地打拳了,习武之人果然不太一样。秋柔目瞪口呆,她说她生孩子就像去鬼门关溜一圈,我倒是逛街那般随意。   稳婆说是个千金,刚生下来皱巴巴的,在襁褓里还挺大一只,称了下,说是有八斤重,并且哭声洪亮。   等到婴儿不哭了,稳婆让门外一直团团转的凌驰进来了。   虽说早先有过抱秋柔孩子的经验,但对于刚出生的孩子,他还是很担心,在稳婆地指点下小心翼翼地抱好,然后他才坐在了我床边。   刚生完就觉得饿了,另一位稳婆给我送来了吃的,我坐在床上瞄了眼凌驰和女儿,笑呵呵地问,“看得出像谁吗?”   乍一眼看过去,其实眉眼那一块非常像凌驰,目前像我的地方还没展露出来。   凌驰贴着小婴儿,难得露出傻兮兮地笑,“好像我,但是笑起来像师姐。”   “她笑了?”   “是啊!”   于是我们像两个傻蛋一样围着孩子看了半天,我眨了眨眼睛。   “孩子她爹,恕我眼拙,真没看到。”   “总会有下次,孩子她娘。”   抱着孩子并不气馁的凌驰贴了贴我的额头,然后让我专心吃饭,等我吃饱喝足后,女儿已经被转交给大师姐了。   看那意思,大师姐大概能玩孩子玩一整晚。   关于女儿的名字,由于之前梦到过星星,在我与凌驰好几番商量下,最终取了星漾二字。   女儿除了刚出生时象征性地哭了下,后面就很少哭了,很有活力的一个小丫头。眼睛圆溜溜地瞪着会动的物体,不管是谁抱她,她都不挑剔,偶尔口水会哗啦啦地流。   她能盯着凌驰很久很久,可能是她也发现自己亲爹特别英俊!   几个月大后,星漾大概成了教内的吉祥物,皮肤随凌驰,白白胖胖的,带到哪里都能让人逗两下。   最让我惊讶的是,从皱巴巴的样子张开后,女儿的左眼角有一颗泪痣,比凌驰黑痣的位置更上一点,但与大师姐的那颗泪痣相差无几。   大师姐很宠星漾,一开始孩子没出生就说要狠狠压着练功的酷姐夫也被融化,像很多公公那般,抱着孙女晒太阳,逗野猫,甚至单独耍套刀法给孙女看。   这个宠的劲儿,让我重新认识了一下这位狂海妖刀。   偶尔星漾会与大师姐睡,这种时候就是我和凌驰的小夫妻甜蜜时刻,我会问一些他小时候的事情。   凌驰表示他小时候才没有被这么宠,洗衣做饭学武功,因为大师姐生完他后的那几年身体也不太好,很多事情是父子俩分摊的。   我想了想,说道:“也不能太宠星漾了,还是要让她学好武功。不管她想不想接神域,自保的本事总要有。”   “这是自然,师姐,以后女婿一定要能打过我俩才行。”   我一怔,看着凌驰这么认真的表情,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   他是真的在思考一二十年后的事情了,女婿都不知道在哪里,说不定还没生,他就操这个心。   而且还要能打得过我俩,打一个都够呛,那得是什么江湖新秀啊?最低得是个门派首席了吧。   在我休息了个把月后,教内出现了一些不平静的声音,认为我是要将神域教慢慢地转给凌驰,虽说有部分人还挺希望这样。   但大部分是不愿意的,认为是被正派给骑了一头,他们只能默认凌驰是来辅佐的护教,而不能是掌舵人。   这些事情我都有耳闻,不过随着我重新将重心倾到教内后,这些没掀起的风波又渐渐平息了。   凌驰乐得自在,专心带起了孩子,连江夜有意让他多休息,很多门派的事情交给了吴嘴大和欧阳好,若是实在搞不定的,才需要凌驰出马。   深夜,我从外务中脱身回来,看到房内还有微弱烛光。   轻轻推门进去,十分精神的女儿正在凌驰的怀里扭来扭去,看到我了,又乐呵呵地笑起来,朝着我伸手。   我弯腰正想去抱,凌驰身体一转,抬起膝盖顶住我的腰。   “师姐,她好不容易快睡了。”声音压得很低,凌驰顺着女儿的背,又将她给薅困了。   先前见着我的那点新鲜感又被瞌睡打败,小婴儿肉嘟嘟的脸往凌驰肩头一耷,眼皮子扇了扇,确实是要睡了。   看来我刚刚还是有惊动女儿,差点就给她闹清醒了,难怪凌驰不敢给回我。   记得上回也是我半夜回来,一时兴起就搂过女儿狂吸一顿。然后她精神了一个晚上,凌驰哄了一个晚上,我倒是玩完就去呼呼大睡。   反省了一下自己的行为后,我就乖乖地等着凌驰把星漾给哄睡。   等了两刻钟,星漾睡着,凌驰轻轻地将她放入摇篮里。   我嘿嘿笑着掀开被子,邀请道:“小夫君,我用胸膛温暖你~”   然后我就被他锁着抱怀里不动了,我俩探讨了一下,到底是处理教务累,还是带娃累。   最终没有得到一个明确的答案。   在养育星漾的事情上,我和凌驰一次争吵都没有发生过,可以说是顺风顺水地将女儿养到了周岁。   星漾周岁,自然是要办一次周岁礼,抓周是少不了的环节。   我们是在苍山派过年时弄的周岁礼,恰好李寒雨带着准媳妇莫芬芬也回来请示师父,说要娶人家。吴嘴大和欧阳好也是快好事将近,近几年苍山派真是喜事不断呢。   凌驰抱着星漾,而每个人都带着各自的期许将东西摆在了大殿的尽头。   师父摆了诛邪和伏神两本秘籍,当祖父的狂海妖刀将自己使用的黑刀刀鞘放上,不放刀是怕星漾爬过去选的时候切到手。   我把藏柳和九幽的剑鞘也放上,这些兵器壳子在一堆算盘、印章、纸笔、簪子、勺子、账本、金银珍珠里显得格外霸道。   凌驰将女儿放在地上,“乖,选个喜欢的去。”   星漾一落地,四肢着地地爬了两下,又睁着大眼睛,转回凌驰的怀里,看得大家哭笑不得。   “不是爹这里,看到那些东西了吗,去抓。”   在凌驰好声好气地教导后,星漾仿佛明白了自己的任务。   她看了看我,在得到我的鼓励后,挥动起双手,迈开小短腿,朝着她师公那边努力地爬。   眼看着她离物品越来越近了,好像是要拿藏柳,师父的眼里闪烁过一丝紧张。   可星漾虚晃一枪,屁股一扭,又调头看向了祖父的黑刀。这让凌七虞默默地激动了一把,但星漾依旧没有下手。   如此吊胃口了几回后,最终,星漾的胖手揪起了一本书。   属实出乎意料了。   大家附和着说,四书五经也好,以后是个女学者。不过那本书因为是反面在上的,也不知道是个啥,我一手捞起胖闺女,一手拿过这本书。   然后我惊住。   书的名字叫《如何取悦心上人》,虽说是老面孔了,但这是谁丢进来的啊!   凌驰看到我面色变了,他也过来,随即露出同款表情。人群里,我看到李寒雨偷偷摸摸地往外溜,我和凌驰同时大喝一声。   “李寒雨!你站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