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后的捉鬼日常》
作者：苏拾五


　　文案一：
　　因为生来命带死劫，苏念被迫在山上待了十八年。
　　下山之后，她发现城里的鬼似乎有点奇怪——
　　一脸凶相的鬼婆婆原来只是爱找人打麻将，一身红衣的女鬼居然满身功德……好不容易找到几只真厉鬼，却都是战五渣，一点都不经打。
　　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不经打的厉鬼：“？？？”
　　*
　　玄天派那位小祖宗近日下了山。
　　明明长得可可爱爱，武力值却高到爆表，误打误撞进去的娱乐圈也不好好混，成天全国上下到处捉鬼打架，非常地不好惹。

　　文案二：
　　网上最近莫名其妙爆红了一个小新人，和各路流量生花、导演，甚至是圈内大佬都有点联系，和有国民男神之称的沈影帝似乎还关系匪浅，大部分网友一开始都是拒绝的——
　　“热搜满天飞，这是哪家的新人？水军超标了吧。”
　　“苏念夜访流量小生家，直至凌晨才悄悄离开……@工作室是死了吗？这种假新闻不处理一下？？？”
　　“楼上算什么？呵呵，我家影帝……算了，上自证脱粉”
　　缩在墙角瑟瑟发抖的厉鬼：“这届键盘侠胆子未免也太大了点！”
　　直到某天论坛出现一个奇怪的帖子，
　　因此陷入危险的一众网友：“苏大师救命啊啊啊啊啊！！”

　　*主角拍戏内容很少很少/捉鬼日常为主
　　*一个凶残萝莉吃吃喝喝捉鬼打架的故事
　　*瞎写的/苏爽轻松沙雕向/剧情为主/感情为辅

　　内容标签：娱乐圈 甜文 爽文 玄学
　　主角：苏念 ┃ 配角： ┃ 其它：


第1章 第一章
　　小雪过后，雨水渐多，天气也愈发转凉。
　　这天是农历十七，正巧碰上青庙乡几天一次的赶集，又难得天晴，水泥厂棚中平日空荡荡的摊位早早就聚满了各家摊贩，卖肉卖衣服各占一条道，靠外面马路的摊位则卖得全是食物，类型不多，大多只有简单几样包点和粉面，热气悠悠在空中升腾，香味飘散出去老远。
　　王婶手艺在青庙乡是出了名的好，加上米粉摊又正好在水泥厂棚的入口处，一整个上午就没停下来忙活过，直到过了中午饭点，街面上的人才渐渐少了下来。
　　将煮好的米粉端去给最后一位客人，王婶顺势在桌旁坐下，揉了揉有些发酸的腰。
　　凳子还没坐热，便听见一阵咕噜咕噜的轻响。
　　一个小姑娘拖着行李箱走进了厂棚。
　　王婶抬起头，只觉眼前都亮了亮。
　　这小姑娘一身白配红的运动装，头发扎成清清爽爽的丸子头，脸不过巴掌大小，纤细的脖颈上戴着一根细红绳，看模样大约也就十六七岁，皮肤白得像是会发光，五官精致又讨喜，长得可比电视剧里的女明星还好看。
　　站在这乱糟糟的棚子里显得分外格格不入。
　　王婶愣了片刻，才问道：“姑娘，你是要吃粉吗？”
　　苏念停在入口处，皱着鼻子，视线在厂棚内逡巡了一圈。
　　金黄色的炸米粉团子、油条、白白胖胖的大包子……闻着好像都不如旁边胖大婶正在吃的这碗米粉香。
　　苏念咽了咽口水：“粉怎么卖啊？”
　　王婶：“五块一碗。”
　　苏念：“……”
　　她从左边衣服口袋里翻出三个叮当响的硬币，又不死心地把剩下几个口袋全翻了个遍。
　　不出意料，除了一张小黄符外，别的什么也没有。
　　苏念是个孤儿，父母不详，和师父住在离青庙村几公里远的大名山上。
　　她师父叫苏先，是玄天派上一任掌门，这老头儿原本应该没这么早退休，但他向来不靠谱，做事全凭兴趣，苏念师兄苏忘一出师，他就干脆利落地把掌门之位交了出去。
　　老头儿说她命里带死劫，十八岁以前不得见玄天派以外的人，十八岁后才会有一线生机出现。
　　大约是有这么一个不靠谱师父的缘故，苏念自小爱好也异于常人，山上虽然电网俱全，但她对捉鬼打架的兴趣可要远远大于山下的繁华世界。
　　今天上午，她原本正在研究师兄新送来的幻阵，老头儿就突然拎着个行李箱出现在她面前，看似仙风道骨地摸了摸胡须，说出来的话却一如既往地不靠谱。
　　“我忽然想起来，你大半个月前应该就已经在山里待够十八年了……”
　　……然后苏念就连人带行李一起被赶了出来。
　　山上用不着钱，应季的蔬菜瓜果都能自给自足，其他有需要的师兄都会定时让人送过来，行李应该是平日照顾她的鬼婆婆收拾的，她年纪大了记性不好，自然想不起要带钱的事，她那不靠谱的师父就更不指望不上。
　　恰巧师兄送她的手机这两天也坏了，新的又还没来得及送过来。
　　能有这三枚硬币，还是因为老头儿嫌她于卜卦一事上没天分，不肯给她古钱用，却又不高兴让她直接放弃，她只好拿硬币来滥竽充数。
　　……
　　不如买两个包子算了……？
　　苏念这样想着，却还有点挪不动脚。
　　她咽了咽口水，底气不足地问道：“那个……我可以买半碗吗？”
　　小姑娘脸红红的，有点窘迫的样子，又大又圆的眼睛水汪汪的，王婶一下子就心软了。
　　“可以呢。”
　　她说着就站起来，动作利落地拿起了锅铲。
　　青庙乡的粉都是现煮，花样不多，大多是骨汤打底，配料只有肉末、葱花和自家腌的剁椒，做得好吃与否全凭各人手艺。
　　王婶很快就端了煮好的粉过来。
　　苏念接过碗，低头一看：“诶？？？”
　　细白的米粉上铺着细碎的肉末、葱花和剁椒，竟是满满一大碗。
　　她眨了眨眼：“阿姨？这——”
　　话未说完，肚子就咕叽叫了一声，脸不由热了热。
　　王婶乐道：“吃。”
　　苏念被老头儿赶出来的时候，差不多正好就是饭点，她在阵中折腾了一上午，又走了近一个小时，这会儿确实饿得不行了。
　　她拿起筷子，满满吃了一大口。
　　呜呜呜果然超好吃！
　　苏念一边狼吞虎咽，一边忙中抽空抬头看了眼王婶的面相：“阿姨，我给你算个命。”
　　三块钱不够买这碗粉，她也不好占人便宜的。
　　王婶闻言也不以为意，她家那闺女书不好好读，一会儿跟她说什么星座，一会儿又玩起了什么塔罗牌，现在的小姑娘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她随口应道：“你还会算命啊。”
　　“嗯呐。”苏念含含糊糊应了一声。
　　这位阿姨印堂明润，鼻翼饱满，是个福寿绵长的面相，只是兄弟宫位置隐隐泛着黑气。
　　她不由皱了皱眉：“阿姨您家里最近有兄弟姐妹生病了。”
　　坐在苏念对面的胖大婶是王婶家的常客，不等王婶开口，却是先将筷子重重一放：“你这小姑娘怎么说话的，王婶好心少收你钱，你怎么还咒人家呢。”
　　苏念闻言侧头看过去。
　　这位阿姨面相却不那么好了，不过也没什么大问题，就是眉粗鼻孔小，性格易怒且固执，主要问题还是她此刻印堂和主财帛的鼻子都有一丝浅淡黑气萦绕。
　　看在吃到好吃的粉的份上，苏念顺口提醒道：“这位阿姨您今天会破财见血，要小点噢。”
　　胖大婶不料她不仅毫无悔意，还变本加厉把自己诅咒上了，瞬间拍桌而起。
　　“你这丫头什么意——”
　　王婶忙拉住她：“哎哎，别气别气，小孩子不懂事，你跟她计较什么啊。”
　　“不是！你听听她说得什么话！”胖大婶指着苏念。
　　王婶其实也有点不高兴，虽然这小姑娘说话温温软软的，看着也不像有恶意，但这些话说了到底犯忌讳，不过她还是又耐下性子劝了几句。
　　胖大婶终于被顺毛，最后狠狠瞪了苏念一眼，又重重哼了一声，气呼呼地拎起手机走了。
　　王婶低头看了眼，小姑娘大概也是不好意思，头都快低到碗里去了。
　　她丈夫是个教师，她大半辈子都跟着他一起住在学校的教师宿舍，比这熊好几倍的孩子没有见过一百，也得有八十，个个都跟着生气，那还不得气坏身子，跟丈夫相处久了，也不免有点耳濡目染，此刻忍不住语重心长劝道：“知道错了就没关系，不过下次还是别跟人说这样的话了。”
　　刚刚插不进话，也懒得插话，于是又开始认认真真吃粉的苏念：“？？？”
　　这个好心阿姨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王婶还想说两句，余光却瞥见刚走出厂棚不远的胖大婶不知道绊到了什么东西，整个人“砰”的一声摔了个五体投地。
　　看着都觉得疼。
　　她愣了一秒，也顾不上苏念了，忙跑过去，一把将人扯起来。
　　胖大婶摔的有点懵，隔了数秒，才慢半拍感觉到疼痛，轻轻“嘶”了一声。
　　她低头一看，手掌擦破了一大块皮，鲜红的血珠子正往外渗。
　　这时王婶也忽然惊道：“哎哟，老李你这手机——”
　　胖大婶不等她说完，忙从她手里接过手机，也不知刚刚是怎么摔的，屏幕正中间磕出一个大口子，直接开不了机了。
　　她家大儿子虽然能挣钱，可这手机是她才新换的。
　　胖大婶一脸肉疼：“这还能修——”
　　话未说完，她忽然又看了看还在渗血的手掌，整个人直接愣住。
　　见血，破财？
　　好像还真让那丫头给说中了，难不成她还真的会算命？
　　胖大婶抬起头，和同样反应过来的王婶对视一眼，有点懵圈：“巧合？”
　　王婶也是满脸的不可置信。
　　确实存在巧合的可能性，不过这未免也太巧了一点？
　　胖大婶顿了顿，又摇了摇头：“那丫头哪里像是会算命啊，说不定就是她咒的我。”
　　忽地，一阵手机铃声响起。
　　胖大婶看了看自己稀碎的手机屏幕：“你的。”
　　王婶如梦初醒地拿出手机接通了电话，手机里传来自家外甥的声音，听上去有点焦急。
　　“小姨，你们那儿有个神婆对？灵不灵啊？”
　　王婶怔了怔：“你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电话那边很快给了回答：“我妈这两天病了，病得有点蹊跷，医生完全查不出病因……”
　　王婶心里一惊，不由猛地抬头看向了苏念。
　　作者有话要说：
　　好久不见，大家好哇（弱弱的
　　这篇基本不恐怖，全是瞎扯，希望大噶能看得开心（要是看得不开心就……就不要告诉我好了呜呜呜


第2章 第二章
　　“大师，刚刚是我不晓得好歹，话说得不太好听。”
　　胖大婶方才离得近，也听到了王婶电话里那句话，瞬间也顾不得膝盖疼手也疼，忙一瘸一拐地走回米粉摊，算中一桩事情还能勉强说是巧合，连续算中两桩，天底下也没这么巧的事了。
　　她揪着胖胖的手指，胀红着脸跟苏念道歉：“……对不起。”
　　她说完，就见面前小姑娘正抱着碗一小口一小口地喝汤，细长的手指嫩得跟葱白似的。
　　胖大婶心里又不由嘀咕起来，这也不能全怪自己不是，谁会想到这样一个年纪轻轻的小姑娘真的是个厉害的算命大师啊。
　　对方不回话，她心里七上八下地打鼓，忐忑地、弱弱地又叫了一声：“大师。”
　　苏念慢吞吞喝完最后一口汤，才意犹未尽地将碗放下，抬头看了胖大婶一眼。
　　对方印堂和鼻子前的黑气都已经消失，形容还有些狼狈，想必那一劫刚刚已经应了。
　　“没事。”
　　胖大婶飘忽的一颗心终于稳稳落地。
　　大师果然是大师，胸襟都比别人要宽广一些，不像隔壁村那个神婆，本事不见得多大，心眼倒是比针尖还小的。
　　她这样想着，就听面前这位小大师又温温软软补充道：“反正你不听我劝告，今天这一劫肯定是避不过的。”
　　胖大婶：“……”
　　这意思听着怎么像是“反正你今天肯定要倒霉的，我就懒得和你计较了”？
　　不过也是。
　　反正大师什么都算到了，也什么都不用做，只要静静等着她自打脸就好，说不定还不止算到她今天会倒霉……想到这，她心头不禁一凛。
　　“那个……大师您能再仔细给我算个命吗？”
　　苏念恹恹抬头随便望了眼，这位阿姨面相也没什么好细算的啊。
　　她隔着衣服摸了摸还是瘪瘪的肚子，一碗粉都不够她吃的，没吃饱她这会儿就很不愿意搞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了：“我——”
　　胖大婶这时已经动作飞快地从口袋抽出一小沓红票子，眼神恳切地望着苏念：“大师，您看够吗？”
　　“！”苏念眼睛一亮，“够的！”
　　胖大婶原本还担心钱不够，或者大师不愿意帮忙，见苏念答应地这么爽快，一下就乐得喜笑颜开了。
　　燃眉之急迎刃而解，苏念开开心心接过钱，非常认真仔细负责地打量起了胖大婶的面相。
　　不过再细看，也确实就是个寻常普通人的面相，不会大富大贵，也没有大灾大难，最多也就是因为性格缘故，类似今天这种程度的小劫不可避免地会多一点。
　　“阿姨您这面相暂时没有大问题，但您性格急躁冲动，若不收敛一下，像今日这种小劫难以后怕是会只多不少，不过面相这个东西也不会永远一成不变的……”苏念视线扫过她手上的钱，顿了顿，又从口袋里翻了翻，摸了张小黄符出来，“这个平安符送您，贴身佩戴可挡十次小劫或一次大劫。”
　　胖大婶满脸感激地接过小黄符，顿了顿，忽然又问：“啊！这样的符大师您还有吗？”
　　……这张符还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落在衣服口袋里的。
　　苏念刚想开口说没有，就见面前胖大婶又拿出一大沓钱来，这次比方那一小沓还要厚上两三倍。
　　胖大婶：“我想给我老公孩子也买几张。”
　　苏念：“！！！”
　　山下的钱这么好挣的吗？！
　　她一下子就看这个之前还凶凶的胖大婶非常顺眼了。
　　她弯起眼睛：“您等等，我现在就给您画！”
　　***
　　王婶一脸惊恐地挂了电话。
　　刚一回到米粉摊，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便见那小姑娘抬头朝她笑出一口小白牙，一双微圆的杏子眼亮晶晶的，手上还晃着张一百块的。
　　“阿姨，我还要两碗粉！”
　　……哪里有个什么大师的样子哦！
　　可她连八字都不要，就能算得如此准，光凭这一点，就胜过隔壁村那个神婆不知多少倍。
　　王婶压下满心恍惚：“大师，您既然能算出我有兄弟姐妹生病，那您有没有什么解决办法啊？”
　　“我不是什么大师啦，阿姨您叫我苏念就好。”苏念摆摆手，她对这位素未谋面，却愿意请她多吃半碗粉的阿姨印象很不错，“您先跟我说说是什么情况，普通病症我肯定没办法解决的，还是要看医生啦。”
　　胖大婶还坐在旁边没走，见状不由有点羡慕。
　　早知道，别说是半碗粉了，一百碗她也愿意请啊!
　　王婶搓了搓冰凉的手：“苏……苏大师，是这样的，我刚接到了我外甥电话，他说我大姐从前几天开始无缘无故觉得冷，开始大家都以为是变天了的缘故，可她这症状很快就极速加剧，开了空调裹着棉被还是觉得冷得直打寒颤，后来更是直接陷入昏迷状态，医院大大小小的检查都做过了，没查出问题来，还有就是……”
　　她顿了顿，声音不自觉压低了点，像是怕惊扰到什么东西似的：“医院两个夜班护士说大半夜听见她病房里有男男女女的吵闹声，打开门却只看见我外甥和我大姐两个人，一个还在昏迷，一个睡得正熟。”
　　这情况听起来确实不是寻常病症啊！
　　苏念终于又起了点兴致。
　　山上阵法幻化出来的鬼怪她早就玩腻了，师兄送来的那些是越来越不堪一击了，她没和老头儿抗议，乖乖下山也是为了想找几只新奇的鬼怪来打个架玩玩。
　　“你大姐可能是被鬼缠上了。”苏念粉也不想吃了，立即站起来，“走，你现在带我过去看看！”
　　听了一耳朵八卦的胖大婶：“！！！”
　　王婶心里也毛毛的，她愣了愣，忙拉住提步就想走的小姑娘：“等等。”
　　苏念不解：“还等什么？”
　　就这么一小会儿功夫，这位好心阿姨眉上黑气可是又浓了几分。
　　王婶：“……我大姐人在省城，得先买个票。”
　　苏念眨了眨眼：“诶？”
　　***
　　一个小时后，苏念拖着行李箱，拎着一袋麻辣牛肉，揣着个全新的千元机上了去省城的高铁。
　　王婶原本也是要跟来的，结果临时有急事，跟苏念再三确认过自家大姐不会有事后，便推迟了行程。
　　下山的时候，老头儿倒是交待过苏念可以去玄天派所在地找师兄。
　　可她师兄那个性格，说好听点，叫板正，说不好听，那就叫死板了。
　　方才没钱的时候，苏念都不是太愿意过去受他管束，这会儿有钱有手机，就更没这个心思了。
　　况且老头儿所说的那一线生机虽不知是人是物，也不知会出现在何时何地，但肯定不在玄天派，她倒不如随缘先过去抓几个鬼玩玩。
　　王婶给她的牛肉是自家做的，先用家里养的一锅老卤卤过，再加独门配料拌匀，入口是鲜香麻辣，回味无穷。
　　省城离青庙乡所在的县级市不算太远，苏念开开心心吃完一袋牛肉，又折腾了一小会儿新手机便到了。
　　一路顺着人流和指示牌出了站，苏念拨通了新存的那个电话号码，眉梢不由浅浅皱了下。
　　王婶说对方会来接她，可电话怎么是关机的？
　　***
　　李德这几天忙得是焦头烂额。
　　医院跑上跑下，能做的检查都做遍了，也没能给他妈查出个具体病因来。这病来得蹊跷，病房里莫名其妙的响动更是蹊跷，他好好一个无神论者，愣是给逼得请起了什么大师神婆来。
　　路上堵了一会儿车，他到高铁站时，已经差不到约好的点。
　　李德急急忙忙赶到出站口前，一摸手机却没摸着。
　　也不知是掉车上了，还是给人偷走了。
　　一大群的旅客陆陆续续分散在各个出站口出站，李德正犹豫是回车上看一眼，还是找人借个电话，肩膀忽然被人拍了拍。
　　他心头一跳，下意识转过头，却见一个小姑娘正歪头打量他。
　　“请问你是不是叫李德？”
　　李德一愣：“对，你是——”
　　小姑娘眉眼弯了弯，声音也甜甜软软的：“你好，我是王婶介绍过来的，我叫苏念。”
　　李德懵圈地看着眼前的小姑娘，片刻后，眼睛猝然亮起了一丝微光。
　　打电话给他小姨找神婆，原本不过就是死马当活马医的下策，也没抱多大希望。
　　他妈生病也就这两三天的事，他和他老婆又忙又急，各种心力交瘁，除了远在外地拍电影的大哥之外，没顾得上通知任何亲戚，面前这看着完全不像什么大师的小姑娘既然先能言中小姨有兄弟姐妹生病，又能在没电话沟通情况下，于茫茫人海中认出他来，说不定真的有解决办法。
　　李德态度不自觉恭敬了几分：“苏大师，这边请。”
　　苏念还是头一回近距离看到电视里那些高楼大厦，不过她对这些向来没多大兴趣，随便瞧了两眼，便又侧回头来看向李德的背影。
　　方才电话打不通，她就拖着箱子随便找了个出口出了站。
　　没走多远，便看见一个三十来岁的男人，人胖胖的，眉眼依稀和王婶有一丝相像，父母宫所在的日月角黑气漂浮，最关键的是，这人周身还笼着一层浅薄的阴气，混在一群正常人中，像是打了个高瓦数的聚光灯一样，由不得苏念不注意。
　　李德走着走着，便感觉到身后有一道灼热的目光，他不由回过头，却见后面小姑娘眼睛亮闪闪的，像是发现了什么好玩的东西，他愣了愣：“苏大师，我身后有东西吗？”
　　阴气算东西吗？
　　苏念认真想了想：“没有……。”
　　背后莫名一凉的李德：“……”
　　没有东西为什么考虑那么久？而且为什么还要加个奇怪的语气词？！
　　***
　　冬季昼短夜长，又赶上下班高峰期，车子一路停停走走，到医院时天色已经全部暗了下来。
　　病房在15楼，电梯门一开，苏念便发现左手边第一间病房正有浓厚的阴气不断外渗。
　　作者有话要说：
　　啊想吃卤牛肉！
　　（明天晚上九点更
　　（改个文名玩下，可能还会改回去


第3章 第三章
　　李德一路都在纠结背后到底有没有东西这件事，刚出电梯，就发现旁边这小姑娘先他一步踏出门，然后直朝他妈所在的病房而去。
　　这姑娘既然能在出站口认出他，那顺利找到病房也不是什么值得惊奇的事。
　　只是苏念才走到门口，病房的门就先打开了，从里面走出一个高大的中年男人来。
　　李德一愣：“大哥，你怎么就到了？”
　　站在病房门口的李道先打量了下苏念，又看了眼站在她身后的李德，脸色忽然沉了下来。
　　“这又是谁托你介绍什么乱七八糟的人了？妈都病成这样了，你还心思搞这些，你到底懂不懂什么是轻重缓急！”
　　乱七八糟的苏念：“？？”
　　李德一听就知道他大哥误会了。
　　他大哥在导演界也算是有名有姓的人，一些远亲近邻看娱乐圈花团锦簇，难免也想进去试试，有的能够拒绝，但总有一些人是不方便拒绝的，前前后后，也帮忙介绍过好几次。
　　面前这小姑娘，论外形条件远远甩过他家那些亲戚好几条街，也难怪他大哥想多了。
　　他赶忙上前：“大哥，你别乱说，这是我请来的大师。”
　　李道：“？？？”
　　李德压低声音：“咱妈这病太奇怪了，我们怀疑可能是撞鬼了。”
　　李道：“？？？？？”
　　他才不过半年没回家，他家这弟弟已经蠢到能被这种弱智反科学的东西忽悠了吗？而且就算被忽悠，也要被个像样点的大师忽悠，面前这小姑娘，穿得一身乱七八糟的运动服，长得……长得倒挺符合他下一部电影女主人设的……不对！敢骗他家人，长得再符合也不能用！
　　他一脸怒其不争地看向自家弟弟：“我看你才是中邪了！”
　　苏念听不懂这俩兄弟在吵什么，也没耐心磨蹭，转头看向身后的李德：“你做主，还是他做主？”
　　李德心虚地看一眼自家大哥，挺起胸膛：“我做主。”
　　李道：“……”
　　这小姑娘声音也还挺符合人设的……不是！他家这蠢弟弟这是要反了天了吗！！
　　他愣神的这么一小下功夫，苏念却已经直接绕开他，进了病房里面，然后他那蠢弟弟也跟着走了进去。
　　李道深吸了一口气，也跟了进去。
　　他倒要看看这到底准备唱哪一出戏。
　　苏念一进病房，脚步便不由一顿。
　　虽然从王婶和李德面相上看，王婶大姐暂时还无性命之忧，但看到此刻病房里的场景，苏念还是有点无语。
　　这是个单人病房，这会儿里面起码十来个游魂，鬼挤鬼地围在病床附近，其中还有一个中年胖男鬼身体半靠在病床上，脸都快贴上王婶大姐的脸了。
　　苏念眉头一皱：“下来！”
　　李德的太太尹柔晓此前一直待在病房中，她知道丈夫是去接一个小大师，也隐约听见了外面的对话，此刻闻言不禁茫然地眨了眨眼睛。
　　丈夫和大哥都站着，婆婆躺在病床上不醒人事，只有她一个人是坐在椅子上的。
　　那这位小大师是在跟她说话？
　　尹柔晓一脸懵圈地站了起来。
　　苏念愣了愣，她刚一进来，就被这一大群鬼吸引了心神，也没大注意病床前还坐着一个沾满阴气的人。
　　她朝尹柔晓笑了笑：“不好意思呀，我不是说你。”
　　尹晓柔：“？”
　　李德：“！！”
　　李道：“哼，装神弄鬼！”
　　病房里的人愣住，挤在病床前的众鬼也有点懵圈。
　　“我怎么觉得这新来的小姑娘看得到我们啊？”
　　“看到又怎么样，你一个鬼难道还怕人不成？”
　　“对噢！”
　　苏念：“……”
　　看到这病房里没厉鬼，她还是有点失望的，不过，这胖男鬼还半趴在病床边没动，胆子倒挺大。
　　她抬手扯了下颈间的红绳，红绳瞬间化成一条火红色的长鞭。
　　屋里其他的人和鬼还没反应过来她手里的长鞭是怎么出来的，便见这小姑娘手一扬，长鞭火舌一般径直挥向了病床。
　　李德和尹柔晓都觉得这姑娘看着温温柔柔的，没想到说挥鞭就挥鞭，一时都没能反应过来。
　　李道一直盯着她举动，此刻瞳孔皱缩：“你干什么！！！！！”
　　他正要抢身上前，却见那长鞭到了他妈身体上方约两三尺位置就堪堪停下了，就像是遇到了什么遮挡物似的，与此同时，房内骤然间响起了一声惨兮兮的嚎叫。
　　这声音像是贴在他耳边响起来的，陌生得紧，此前肯定没听过。
　　李道脚步猛地一顿。
　　尹柔晓和李德也听到了，他俩是知道病房里异常响动的事，一下就想到要害处，心里一阵发毛，腿都有点软。
　　苏念一鞭挥出去，屋内众鬼瞬间作鸟兽散。
　　只病床边中鞭那胖男鬼没能动得了，原本还算凝实的身体，一下子就虚得像是要散架似的。
　　胖男鬼呜呜咽咽地往墙角边缩了缩，委屈巴巴地看着她。
　　他是这医院的“常客”，偶尔也会碰上八字属阴气运低的人能看见他，所以见了这姑娘也没怎么当回事，可哪知道她说出手就出手，手里拿的鞭子也不知是个什么东西，就这么往他身上轻轻抽了一下，魂差点儿都给她抽散了。
　　苏念不明白他有什么好委屈的，也没多少耐心，红鞭往病床上点了点，直奔主题问道：“谁做的？”
　　话音刚落，屋内众鬼集体表情惊惧地摇了摇头，动作可以说是非常统一了。
　　苏念还要再问，身后却骤然响起了一道声音。
　　“行了！别演了！”
　　苏念：“？？？”
　　李道这时已经反应过来了，他遗憾打量了面前这小姑娘几眼。
　　外形确实符合他新片人设，可惜年纪轻轻不学好，学人家当什么骗子。
　　“音效做得不错，道具也还行，不过这些东西我在剧组见多了，你在我这儿骗不到钱的，看在你年纪小的份上，我这次就不报警了，赶紧走。”
　　苏念：“？？？？？”
　　音效？道具？？
　　李先生这位大哥脑子是不是有什么问题？怎么老说些让人听不懂的话？
　　李德正和自家老婆瑟瑟发抖地抱作一团，这会儿见自家大哥如此冥顽不灵，忙拖着两条发软的腿过来劝说。
　　“那个……苏大师，我大哥是个唯物主义者，不信世上有鬼，他不是诚心针对您，您大人大量，别和他计较，赶紧把刚刚那……东西除掉。”
　　苏念恍然大悟地点点头。
　　不信就不信嘛，直接说就是了，非要说一些奇奇怪怪的话。
　　她答应过好心阿姨要帮忙解决问题的，病床上那位老太太阴气入体情况已经挺严重了，再多拖一阵怕是要真的会影响她身体。
　　苏念转过头：“你不信？”
　　李道已经快被自家这蠢弟弟气晕了，闻言嗤笑一声：“废话，我——”
　　“拿着。”
　　李道话说未完就被打断，他愣愣接过塞到手边那张三角小黄纸，手指才刚触到边缘的那一下，病房就瞬间发生了极大的变化。
　　满屋子都是缠绕的黑气，亮堂的灯光也照不透似的，视线内的病房三面墙边都靠满了“人”，此刻都正盯着他看，大多面色青白，正对着他那个头歪了下，一颗眼珠子就从眼眶里掉了出来，骨碌几下滚到了他脚边。
　　李道：“！！！！！！！！”
　　他腿一软，整个人差点儿没摔倒。
　　李德赶忙扶住他：“大哥！你还好大哥？”
　　李道：“…………”
　　解决完碍事的人，苏念又转回头看向这一屋子的鬼：“说，到底怎么回事？”
　　掉眼珠子那个倒霉鬼不知被身后谁推了一把，往前踉跄了几步。
　　他正想偷偷退回去，却看见一鞭就差点儿打得床上那胖男鬼魂飞魄散的那小姑娘朝他看了过来。
　　倒霉鬼欲哭无泪，壮着胆子解释道：“我……我没做坏事，就是听说这边开了个赌局，所以过来凑凑热闹，真的不关我的事，赌局是他开的，你问他。”
　　被甩锅的胖男鬼抱着自己虚弱的魂体缩在墙角：“这不是快过年了嘛，我就想着要吃顿好的，所以才开个赌局挣点钱的，我真的没坏心呜呜呜”
　　苏念：“？？？”
　　她倒不是怀疑他们的话。
　　鬼魂身上沾没沾业果，和人一样，都是很容易分辨出来的。
　　她手上这红鞭据说是她们门派那位惊才绝艳的祖师爷遗物之一，罕见的灵器，最克阴邪之物，要不是看他魂魄气息还算干净，她挥出去时收敛了九成劲儿，这种孤魂野鬼怕是早魂飞魄散了。
　　不过开赌局又是什么鬼？
　　她还是皱着眉：“开什么赌局要凑人那么近？”
　　胖男鬼苦着脸：“冤枉啊，我们就是赌医院这些人到底什么时候死，这病房里的大姐一进来就满身阴气，赔率很低，这两天阴气都快赶上我们了，所以大家伙儿都猜她活不过今晚，我刚刚就是想凑近看看她还有多少气。”
　　听完全程，不知道该生气还是该害怕的李道：“……”
　　苏念：“…………”
　　照他们的说法，床上这位阿姨进医院时，就已经是阴气入体的症状，而这群孤魂野鬼阴气虽不如厉鬼重，但也遭不住一屋子十来个鬼啊，难怪她进来医院以后，情况很快就变得更严重了。
　　确定主要原因和这群孤魂野鬼无关之后，苏念也懒得和他们啰嗦了。
　　这群鬼虽然没干过坏事，但他们拿人生死开赌局，可见也没多少同情心，又老在医院晃悠，普通人难免受其阴气影响，尤其是那些病弱的患者。
　　“我送你们下去投胎。”
　　胖男鬼靠搞赌局挣了不少钱，在阳间和人做伴，活得潇潇洒洒的，并不是特别想去投胎，他揪着肿胀的手指，期期艾艾道：“大……大师——”
　　他话说至一半，就见那小姑娘晃了晃手中的红鞭，温温柔柔问道：“还有事吗？”
　　胖男鬼：“没……没有了，我就想谢谢大师。”
　　qaq。
　　比起魂飞魄散，事业算得了什么呜呜呜。
　　苏念满意地从口袋里翻出招阴令，随手往上一抛。
　　李德在这小大师再次对着空气说话的时候，就又和自家老婆瑟瑟发抖地抱作一团了，剩下李道一个，原本想去扶下身后的墙，可转头一看，就对上七八双空洞洞的眼睛，差点儿没真晕过去。
　　这会儿三个人就见一面小白旗在空中越转越大，停下来时，医院靠里那面墙忽然凭空出现了一个阴暗幽深的大门。
　　李德和尹柔晓瞬间抱得更紧了。
　　李道却看见那门出现的一瞬，这位小大师轻飘飘地扫了屋内那一大群惨状不一的鬼一眼，然后这群鬼就争先恐后地开始往门里跑，就像是生怕跑得慢就会有什么恐怖的事情发生似的，不一会儿病房就空得只剩下他们几个人了。
　　他一口气一松，双腿再支撑不下去，径直靠着墙软软地坐了下去。
　　门很快就又消失。
　　不知是不是心理错觉，李德只觉病房内屋内好像骤然拔高了好几度。
　　他若有所感：“苏大师，屋内……那些东西都解决了吗？”
　　苏念点点头。
　　李德面露激动之色：“那我妈？”
　　苏念晃了晃手腕，红鞭瞬间又化作细绳绕回她颈间，白旗也重新变成迷你版飘回来，她顺手揣回兜里，这才回道：“这位阿姨的情况和屋里这群鬼关系不大，阴气入体的主要原因，估计还得等她醒来后才能知道。”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还是九点更哟。


第4章 第四章
　　老太太身体里阴气过重。
　　苏念在她脑门上前前后后贴了三张驱阴符，才将所有阴气驱散干净。
　　“她等下就能醒过来啦。”
　　李德和尹柔晓虽然看不见鬼，可经过刚刚的种种，对苏念已经是无比信任，此刻听她说这话，悬了几天的心终于落下来，正欲道谢，哪知沉默了许久的李道这时却忽然走向前，朝苏念毕恭毕敬地鞠了一躬。
　　“谢谢大师。”
　　苏念还头一回被人行如此大礼，差点没吓一跳，往后退了两步，忙摆摆手。
　　“不用不用，我又不是冲着你的面子。”
　　满腔感激之话还没来得及说完的李道：“……”
　　难得见自家大哥吃瘪的李德：“哈哈哈哈哈哈……”
　　李道回头狠狠瞪了他一眼。
　　说出去谁能信，这短短不过半个小时，真的是“鬼”才知道他经历了什么……巨大惊吓、三观重整，这会儿还能好好站着说话，已经是非常不容易了好么。
　　他现在只庆幸这位小大师确实没什么架子，不然如果刚刚被他气得一走了之，他妈这“病”就算是转到国外都没得治，那他罪过可就大了。
　　他刚刚应该没把这位小大师得罪得太狠……？
　　李道态度无比恭敬地道：“不管是不是冲着我的面子，这份恩情——”
　　“啊！妈你终于醒了啊！！”
　　“妈你觉得怎么样，要不要喝点水？”
　　“阿姨您还冷吗？”
　　话才说了一半，听众忽然全跑路到病床那边去了的李道：“………………”
　　李妈妈刚从那种混混沌沌的状态中醒过来，就看到一个面生的漂亮小姑娘弯着眼睛，甜甜朝她笑着。
　　“这是……怎么回事？”
　　***
　　几分钟后，李妈妈捏着小姑娘递过来的什么聚阳符，一脸的懵圈：“撞鬼？”
　　“嗯呐。”苏念脑袋点了点，“阿姨您仔细想想，您最近一周有没有碰见过什么不寻常的事情。”
　　和李道不同，李妈妈是个封建迷信拥护者，自己的病来得确实蹊跷，而且这会儿拿着这小姑娘给的符咒，她非但不再觉得寒冷刺骨，反倒浑身暖洋洋的，因而对这撞鬼一说，她是丝毫没有怀疑的。
　　她忍着恐惧想了想道：“没什么不寻常的事啊。”
　　苏念托着下巴，认真帮忙理思路：“应该是在晚上，大约在您开始觉得冷的前一两天，您再想想。”
　　“前一两天啊，我——”李妈妈不知道想到什么，脸色一变，忽然摇了摇头，“我什么也没做啊，就和平常一样在家里待着，然后早早就睡觉了。”
　　她这撒谎的水平实在不怎么样。
　　李德当即皱起眉：“妈，那东西害您受了那么大罪，您干嘛还要帮它瞒着？”
　　李妈妈眼珠子乱转：“我不是，我没有……我真的在家睡——”
　　李道忍不住打断她：“妈，您还想再受一次罪吗？”
　　大儿子一严肃起来，李妈妈还是有点怕的，主要是她确实心虚，她捏着小黄符，往后缩了缩：“我真的没有，我就是……偷偷溜出去打了一晚上麻将。”
　　李家三位：“……”
　　苏念：“？？？”
　　李妈妈和王婶这俩姐妹差了将近有十岁，李妈妈如今已经快六十，身体虽然还很硬朗，但也禁不住她自己这么个玩法。
　　李道深吸了口气，在心里默念了三遍“亲妈不能骂”，然后怒目瞪向自家蠢弟弟：“让你照顾妈，你就是这么照顾的？？？”
　　躺枪的李德：“…………”
　　李妈妈忍不住小声辩解道：“真不关他们夫妻的事，柔晓那天上夜班，你弟弟刚好又有事去了外地。”
　　李道觉得自己像是平白给气老了十岁，他深深吸了口气，无奈道：“您就不能白天打吗？”
　　李妈妈也很委屈：“白天没人陪我打啊。”
　　大城市里又不同于青庙乡，家家闭门闭户的，认识的人原本就不多，大家白天工作的工作，带孩子的带孩子，到了晚上，还全聚一块儿跳什么广场舞去了，能有个熟人陪她打麻将就已经很不错了。
　　苏念：“您这一周晚上就出去过这一次对吗？”
　　李妈妈这次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对，最近天气冷，还下雨，我晚上都不出去。”
　　苏念又瞧了瞧李家另外三位。
　　这三个人身上都沾了些阴气，情况最好的是今晚刚从外地赶回来的李道，最差的是在医院守过夜的李德，但他大约是因为命格的缘故，阳气比寻常人要重上许多，因而也算不上严重，连符咒都不必用，多晒几天太阳就没事了。
　　尹柔晓和李德和李妈妈同住，他们俩没什么事，足以说明问题并不出在他们家中。
　　苏念眨了眨眼：“阿姨您给我具体说说那天晚上的事。”
　　“我想想啊……我是六点多在家吃完晚饭才出发的，路不远，就都在一条街上，这一片也热闹，没什么奇怪的。”
　　“到我朋友家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另外两个人我没见过，不过一向是她负责组局，我也没多想，不过坐我旁边那老太太脸色怪怪的，脾气也不好，输了钱就不肯让我走，不然我也不会打一个通宵……”
　　李妈妈现在想起这件事还有点气呼呼的。
　　苏念挑了挑眉：“那个老太太脸色怎么怪了？”
　　“就好像……好像……死人的脸色。”李妈妈脑袋中灵光一闪，不由打了个寒颤，“我还想起来了，我摸牌的时候碰到她手了，冰凉冰凉的，一点温度都没有！对了！我就是打完麻将第二天就开始觉得冷，我开始还以为是身体扛不住得了感冒……”
　　李家三位：“！！！”
　　“我……我这是和鬼打了一晚上麻将吗？”李妈妈捏着符咒又往墙头缩了缩，“糟了……我那个朋友？！”
　　苏念也不是太能确定。
　　那老太太要真是鬼，滞留着不去投胎，也不见有对李妈妈下什么狠手，光找人打麻将算是怎么回事？
　　他们这城里的鬼可真奇怪。
　　不过，她答应了人家，总要把事情搞定，猜原因她是懒得猜的，直接道：“我们过去瞧瞧。”
　　***
　　医院阴气本来就重，李妈妈这情况完全不适合再继续住院。
　　李道经过方才一事，对这地方已经产生莫大的心理阴影，动作迅速地就办起了出院手续。
　　李妈妈这病来得蹊跷，好得更蹊跷，看着值班那位主治医生一脸的怀疑人生，三观已经碎了一波的李道莫名得到了一点心理安慰。
　　一行五人驱车从医院离开，很快就到了李妈妈朋友所在小区。
　　这小区门禁形同虚设，随便招呼一声，就能直接放人进去。
　　李妈妈刚刚在路上打过几次电话，都是提示关机，已经忍不住替人担心起来，到了所在楼层，也顾不上怕了，催着自家儿子连连按了几下门铃。
　　过了片刻，门才从里面打开，一个穿格子衬衫的年轻男人从里面走出来，头毛乱糟糟的，眼睛也肿肿的，见了屋外这一群人愣了愣：“你们找谁？”
　　李妈妈一直害怕地缩在儿子身后，这会儿探出头来：“你是方晋？我姓王，就住在隔壁小区，是你妈妈的好朋友，她人在家吗？”
　　方晋眼睛一下子就红了：“我妈……她去世了。”
　　李妈妈身子晃了晃，眼睛也跟着红了，她跟着儿子到省城十多年了，今年才交到这么个真投缘的朋友：“对不起，是我来迟了一步，才让她被恶鬼给害了呜呜呜……”
　　“？？？”方晋抽了抽鼻子，眼神奇奇怪怪地看了眼面前这群奇奇怪怪的人，“我妈是吃牛肉丸子不小心噎死的啊。”
　　李妈妈哭声一顿：“啊？什么时候的事？”
　　方晋：“医生说是这周一下午。”
　　李妈妈掰着手指算了算，脸色忽然大变，声音都发起颤来：“你……你确定是这周一下午？”
　　她……她是周二晚上过来打的麻将啊！！！
　　所以和她打麻将的不止一个鬼，有可能是两个……甚至是三个？
　　方晋是个程序员，工作忙，公司离家又不近，平日索性就住公司宿舍，周末都不见得有空回来，他妈一个人住家里，出事都没人知道，这会儿天气又冷，要不是周三上午他刚好有事到附近，想着回家拿点换洗衣服，还不知道要什么时候才能发现，他正满心愧疚难熬，闻言不由瞬间炸毛：“您什么意思啊，我妈哪天去世我会记不清楚吗？”
　　他话音一落，就见原本站在门口的四个人齐齐往后退了一大步，全都一脸惊恐地望着自己。
　　方晋：“？？”
　　……他刚刚有这么凶吗？
　　方晋素日脾气温和，看这几个人被自己凶得连连后退，多少又有点不好意思。
　　他正想再说点什么，就见面前唯一一个还留在原地的小姑娘温声开口问道：“我能进去看看吗？”
　　***
　　方晋家就是个普通的二居室。
　　李家四人抱团围在一起：“在……在里面吗？”
　　苏念摇摇头，她刚在门口只感受到极淡的阴气，这会儿屋内卧室、卫生间都大敞着门，所有气息一览无余，确实没有鬼魂在里面。
　　起码现在没有。
　　她回头看向呆愣愣的方晋：“你家这几天有没有什么奇怪的事发生？”
　　方晋这几天都是浑浑噩噩的，也不知道自己刚刚为什么会放他们进来，大约是确实听自家亲妈说过有这么一位王阿姨，毕竟来者是客，然后这两个一米八的大男人被他一句话就能凶得瑟瑟发抖，另外就是一老一年轻两个胆子更小的女性，再加上一个胆子稍大点儿的漂亮小姑娘，这样一个组合实在看着不像什么坏人的缘故……？
　　“没有啊。”他默默把“最奇怪的就是你们了”这后半句话又吞了回去，他顿了顿，终于想起一个关键问题，“啊，对了，还不知你们的来意是？”
　　这几个人既然不知他妈的死讯，那应该不是为祭拜而来。
　　他问完话，就见那唯一看着还算正常的漂亮小姑娘眨了眨眼，温声细气道：“是这样的，这位阿姨说她这周二晚上和你妈打了个麻将，我们怀疑你妈的魂魄可能没有正常去投胎。”
　　方晋：“？？？？？”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好冷哇
　　（我又改文名了，依然可能会再改回去，好难决定
　　（说起来，你们更喜欢哪一个？玄学天师不佛系or伪佛系神棍/伪佛系天师？
　　（提意见给你们发小红包呀


第5章 第五章
　　方晋完全没想到，这一行人中看起来最正常的小姑娘原来才是最不正常的那个。
　　他平日脾气再好，也容不得别人一而再再二三拿他刚去世的母亲开玩笑，当即冷了脸：“家里还有事要处理，如果各位不是来祭拜我妈的话，就恕我不招待了。”
　　李妈妈此前听方妈妈提过方晋无数次，虽然因为方晋忙，今天才第一次见上面，但对这孩子印象很是不错，方妈妈去世，方晋难过也是实属正常，因此她也不介意他态度不好，只是又默默从儿子身后探出头来道：“是真的，我周二真的来过你家，还和你妈打了一通宵的麻将，一直到天亮才走，不信你可以去物业调监控。”
　　方晋一愣。
　　他妈骤然去世，他当时保险起见，也报了警，但他妈死因明确，家中也没他人入侵痕迹，警方很快就排除了他杀可能，所以他还真不知道她死后的第二天晚上家里有没有人来过。
　　对方没必要撒这种一验即知真假的谎，可“闹鬼”一说也他妈荒谬了！
　　方晋正风中凌乱，就听对面那小姑娘脆生生道：“不用这么麻烦，直接招魂就行了。”
　　方晋：“？？？”
　　招魂？？
　　他这是给自己家放进来一群什么样的神经病啊！
　　苏念折腾了这小半个晚上，早就又开始饿了，从这屋子残留的气息和李妈妈的情况看，那几位打麻将的鬼阿姨鬼奶奶们估计也不可能是什么厉害的厉鬼，知道没架可打，她就真的没多少耐心了。
　　反正知道闹的是什么鬼，对方又有直系亲属在场，非常省事了。
　　“借你手用一下啊。”
　　方晋刚回过神，手就被对面这小姑娘给握住了。
　　他妈刚去世，他当然不至于能生出什么绮思，可这小姑娘虽然神神叨叨的，但长的是真漂亮，比漫画女主角还好看的那种，而且她又离得近，皮肤瓷白，双眼亮亮的，睫毛又卷又翘，素日只和电脑打交道的小宅男脸就这么刷的一下，变得通红通红了。
　　不过这脸红仅仅就持续了不超过一秒。
　　也不知这小姑娘手上拿了什么，下一秒他指尖就传来一点刺痛，然后一大颗血珠子就从刺痛的地方冒了出来。
　　方晋：“……”
　　苏念右手食指沾了方晋指尖血，在招阴令上笔走龙蛇地画了个招魂符咒。
　　这小白旗也是他们那位祖师爷的遗物，和她那小红鞭不同，这东西是他当年自用的灵器，据说这招阴令在他手上时，既能开鬼门，又能召阴兵，也不知是传言有所夸大，还是那十万阴兵全都投胎去了，反正苏念到目前为止还没能解锁这后一个功效，不过用它来招个魂还是非常好使的。
　　方晋脸上红潮还没退，就见这小姑娘徒手用血在一面不知从哪掏出来的小白旗上画了个奇奇怪怪的图案。
　　旁边那几个瑟瑟发抖的人一面用很崇拜的眼神看着这小姑娘，一边抖得更厉害了。
　　画风可以说是非常邪教了！
　　被这么一打岔，方晋气是气不起来了，但也不能把这群不知是精神病人还是邪教徒的人留在自家了，他摆了摆手：“不管你们有什么目的，还是赶紧走，不然我报警了啊。”
　　正招魂的苏念抬眸瞥了他一眼。
　　这人情况就和刚才李道相差无几，讲道理她是不可能有耐心讲的，这辈子都不可能有，她从口袋里又摸了张小黄符往方晋手里一塞：“拿着，五分钟后，你要还想报警的话，随你。”
　　方晋：“…………”
　　这他妈又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总感觉对面年长些的男人此刻看他的眼神似乎分外复杂，像是有几分同病相怜，又有几分幸灾乐祸。
　　李德和尹柔晓有那么一秒钟也有点想问苏念要张符，不过看着自家大哥至今还发白的脸色，又忍住了这个冲动。
　　方晋还迟疑着要不要真的等这五分钟，下一秒拿手机的手忽然顿住。
　　那小姑娘画在小白旗上的血竟然一点一点消！失！了！
　　最后一丝血迹消失的那一瞬间，关着大门的客厅忽然无端吹起了一阵刺骨阴风，紧接着一个身影凭空地、慢慢地现出形来。
　　方晋：“！！！！！”
　　到了嘴边的尖叫在看清这个身影正脸的那一刻又戛然而止。
　　这“人”是个有点年纪的女人，身形微胖，身体看着比普通人要虚幻一点，手上还拿着个麻将牌，她抬手做了个推牌的动作，声音很是兴奋：“胡了，小七对——”
　　话音才落，忽然发觉有点不对，她左顾右盼了几下：“诶？我怎么又回家了，哦哟，家里怎么这么多客人，方晋这傻孩子，怎么也不知道招呼人坐下啊，蠢成这样真不像是我生的。”
　　方晋万万没想到还能再听到妈妈这样唠叨自己，也管不上打脸不打脸了，鼻子不禁一酸：“妈。”
　　方妈妈眨眨眼。
　　这屋子里六个人，此刻起码有四双眼睛都在盯着她看，她儿子、一个没见过的漂亮小姑娘、隔壁小区的老王，还有一个陌生男人，另外剩下那一男一女抱成一堆，好像很害怕的样子。
　　方妈妈试探地问道：“你们能看到我？”
　　李妈妈受阴气入体所影响，暂时还能看见鬼魂，李道那边是苏念给的符咒时效还未过，因而也能看见方妈妈。
　　不过这位阿姨不像医院那群孤魂野鬼，除了脸色怪了点，身体虚幻了点外，一点都不可怖，李家母子倒没那么怕了。
　　方晋鼻子酸得越发厉害，不等他人回答，便先哭着点了点头。
　　方妈妈脸上一喜：“哎哟，那太好了，儿子你赶紧去楼下老赵家买碗红烧肉烧给我吃，要三分瘦七分肥的那种五花肉啊！”
　　正伤心不已的方晋：“……”
　　苏念在山上的时候，都是和厉鬼打交道比较多，当然，“打”的成份更多一点，对没有战斗力的孤魂野鬼全无兴趣，下了山之后，只觉这里的鬼真的是一个比一个更奇怪。
　　她看着方妈妈问道：“这位阿姨您怎么没去投胎啊？为什么还缠着活人来陪您打麻将？”
　　这没见过的小姑娘长得很是可爱，说话还温声细气的，方妈妈心里念头瞬间就转了好几道：“小姑娘你是？”
　　苏念晃了晃招阴令：“是我把您招回来的。”
　　方妈妈若有所悟点点头，小小声吐槽：“原来是位小大师啊，这么年轻噢，我就说嘛，方晋这傻小子不可能找得到这么漂亮的女朋友。”
　　方晋：“…………”
　　他听得到好嘛！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没去投胎啊，我一噎死就变成现在这样了。”方妈妈想了想，这才回答苏念之前的问题，她又看了眼李妈妈，“我死了也没办法联系上老王，想着她念叨了好久说要想打麻将，我在楼下游荡期间，又正好碰上两个牌搭子，所以干脆就陪她打了一晚上的牌。”
　　李妈妈：“呜呜呜”
　　方妈妈死了都还惦记着她的事，可真够义气。
　　李道：“……”
　　这闹鬼的真相也太他妈……令人无语了。
　　苏念：“…………”
　　李妈妈年纪大了，命格也偏阴，又和变成鬼魂的方妈妈有过约定，所以当晚能看见她们也属正常。
　　不过他们这城里的鬼到底有没有一点常识啊！
　　“人鬼殊途，阴阳有序，鬼魂身上阴气重，和活人待久了，会影响活人身体，王阿姨和你们打了一晚上麻将，病了好几天，差点连命都丢了。”
　　苏念声线柔，语调也寻常，没太多斥责口吻。
　　不过方妈妈得知好友差点因自己丧命，瞬间就内疚不已：“对不起啊老王，我真的不知道……”
　　李妈妈吸了吸鼻子：“不怪你，你也不是故意的。”
　　事情原因已经搞清楚，也确定不会有什么遗留问题，饿着肚子的苏念毫不留情地打断这老姐妹情深的场景：“这位阿姨我送您下去投胎。”
　　知晓会影响别人身体，方妈妈哪里还敢在阳间多逗留，她点点头：“谢谢这位小大师，不过，能不能让我儿子……”
　　此前一直被忽略的方晋闻言眼睛里多了一抹亮光，然后就听自家亲妈接着道：“给我买碗红烧肉吃了再走啊，我死前就很后悔那天为什么偷吃的是牛肉丸子而不是红烧肉。”
　　方晋：“……”
　　他真的是亲生的吗？
　　不过他还是坚强地抬头看向了苏念，亲妈虽然不惦记自己，但遗愿还是得帮她完成的，她妈近年身体不大好，忌口的东西越变越多，已经有好一阵子没吃过楼下老赵家的红烧肉了。
　　苏念不由沉思。
　　一般鬼魂滞留人间，多是因为有执念未完成，能让方妈妈无意识中惦记到没能成功去地府的红烧肉到底得有多好吃啊。
　　“行是行，不过……”
　　方晋不知道她为何犹豫，不过这一小段时间也看出来了，这小姑娘说话虽然是温温柔柔的，但好像耐心并不是太好的样子，他忙接道：“这位小……大师刚刚是我多有冒犯，先跟您道个歉，您有什么要求尽管提，能满足的我尽量满足。”
　　苏念摸了摸肚子：“能不能也给我带一碗上来？”
　　她也好饿啊。
　　qaq。
　　方晋：“……”
　　最后李家兄弟和方晋一起下去的，三个人拎了大大小小十几袋子回来，除了两大碗酱香油亮的秘制红烧肉外，还有一堆小龙虾、烧烤、卤味等特色夜宵。
　　李德夫妇终于也忍不住问苏念要了两张符纸，六人一鬼非常和谐地吃了一顿夜宵，当然，方妈妈那份得经过特殊处理。
　　苏念下山以后，头一回吃了一顿饱餐，味道还非常不赖，心情很好地应下了方妈妈想带几个鬼姐妹一起下去投胎的要求。
　　几个老太太和方妈妈差不多，最多身体透明些，只其中一个脸色臭臭的，也并不如何吓人。
　　苏念将招阴令往上一抛，阴森森的鬼门再度洞开。
　　方妈妈遗愿得偿，牵着老姐妹们的手就往门边走去，临近门口的时候，她忽然脚步微顿，回过头朝方晋招了招手。
　　方晋走过去，鼻子微酸：“妈，对不——”
　　方妈妈打断他：“头低一点。”
　　方晋依言低下头，明明身为鬼魂的妈妈碰不到自己，可他还是觉得有一双温暖的大手摸了摸自己脑袋，就像年幼时分一样。
　　“你是个成熟的孩子啦，以后要学会好好照顾自己。”
　　***
　　送走方妈妈一行后，已经接近凌晨时分。
　　苏念作息一向非常健康，事情一搞定，困劲儿就上来了，不由捂着嘴小小打了个哈切。
　　见这位小大师二话不说，转身就要走，方晋忙叫住她：“等下。”
　　苏念揉了揉眼睛：“还有事吗？”
　　还是那副温温柔柔的语调，方晋却再不敢小瞧她。
　　他现在万般庆幸自己今天浑浑噩噩就把这群人请了进来，不然他可能永远不会知道他妈的魂魄还在阳间滞留，也永远没机会完成她的遗愿，甚至一直会困于愧疚情绪中无法自拔。
　　方晋挠挠头：“非常感谢大师您帮我妈完成遗愿，不知道您有没有支付宝账号或银行卡之类的？我想转点报酬给您。”
　　苏念：“！！！”
　　山下的人都这么爱给人钱的吗？
　　苏念虽然对外面的物价没多少概念，但也知道自己口袋里那点钱肯定是完全不够花的，有人白送钱，她困劲儿都轻了点：“没有，不然你给现金？”
　　方晋：“……”
　　最后苏念揣了一张据说有十万的银行卡下了楼，脚步都变得轻飘飘了些。
　　这一晚上过得极其混乱，且信息量还巨大，直到出了小区，李道才想起来问：“不知苏大师订了酒店没有？”
　　李妈妈对这个救了自己的小大师印象极好，忍不住插嘴道：“最近新闻不是都报道了吗，那些五星级酒店都脏得哟，苏大师不介意的话，还是去我家住。”
　　苏念对住的地方倒是没太所谓。
　　大名山覆盖面积宽广，之前被老头儿扔进大名山深山中锻炼，为了抓一只树妖，她三天三夜没能回去，幕天席地都睡过。
　　不过比起住别人家，自然还是酒店更自在一点，脏的话反正用一两张净洁符就好。
　　“我还是——”
　　李道毕竟是混娱乐圈的，察言观色还是懂点门道。
　　这位小大师既讨自家亲妈的喜欢，又是个真正有本事的人，与她交好百利无一害，况且，这姑娘长相是真符合她新戏人设，嗯……武力值也挺符合的。
　　李道把李德往前推了推，顺势打断道：“噢，对了，我家这弟弟别的本事没有，做菜水平倒是还可以，今天那道口味花甲就不如他做的好吃。”
　　苏念眨了眨眼：“我还是住你们家，打扰了。”
　　作者有话要说：
　　啊想吃小龙虾
　　（我又改了个文案，大家觉得哪版更好呀？


第6章 第六章
　　李家的房子是个大复式。
　　夜已深，李家几位给苏念安排好客房后，就知情知趣地回了各自房间洗漱休息——当然睡不睡得着就不一定了。
　　李妈妈虽然也有一点点不靠谱，但客房收拾得是整整齐齐又纤尘不染。
　　苏念早困得不行了，迷迷糊糊开了行李箱拿衣服洗漱，随手一摸，原本半眯着的眼睛蓦然又睁开。
　　行李是鬼婆婆收拾的，苏念下山途中看过一眼，大半是她日常穿的衣服，剩下一角是一些画符所需的工具。
　　而此刻，符纸上却多出一个摆放得端端正正的牌位。
　　苏念：“？？？”
　　他们家祖师爷的牌位此刻不应该在大名山上吗？
　　他们玄天派这位祖师爷叫沈渊，说起来，叫他一声祖师爷，还算是他们玄天派碰瓷了。
　　沈渊师承不详，传言说他一在众人眼中出现时，功力就已经深不可测，妖鬼魔三界难逢敌手，长相玉树临风，为人还谦谦君子，是玄门当时闻名天下的传奇人物。
　　后来，玄门盟主孟渡坠入魔道，适逢战乱，他利用战乱中的屠城杀俘，以数十万人的鲜血与怨气为祭，终于成魔。
　　玄门中人为与他抗衡，死伤过半，许多门派就是自那时起开始凋零，后来，还是沈渊挺身而出，两人大战了数天数夜，最后双双销声匿迹。
　　再后来，他们玄天派创始人机缘巧合之下得到了沈渊的遗物，因为习了遗物中那本玄门功法，他们这位真“祖师爷”就非常一厢情愿地将沈渊认作师父，还给人弄了一个牌位，然后一代代传了下来。
　　苏念三岁时意外解锁了那根沾满灰尘的小红鞭，然后老头儿便以她和祖师爷有缘为由，非常不要脸地将供奉祖师爷这个光荣的活计交给了当时还只三岁，得搬一张高凳才够得上供奉台的她。
　　……所以这牌位大概又是那不靠谱的老头儿塞进来的，可能是她之前没注意，或是老头儿用了什么奇奇怪怪的新手法。
　　苏念也没多想，用手擦了擦牌位，将它摆好在床头柜上，便拎了衣服去洗澡了。
　　***
　　次日早上，苏念是闻着食物香味醒过来的。
　　考虑到不知道这位小大师喜欢吃什么，李德起了个大早，做了一大桌子格外丰盛的早餐。
　　熬得香浓软糯的皮蛋瘦肉粥，瘦肉片也不知如何处理的，嫩得几乎入口即化，一大盘色相味俱全的黑椒牛柳意面，一大锅汤鲜汁美、皮薄馅大的小馄饨，还有几样小菜、一个新鲜果盘，以及热乎乎的浓醇现榨豆浆。
　　李家人不讲究什么食不言，又存了心思要与苏念交好，席间闲聊不免问及家世年纪等情况，得知苏念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从小被师父带着在山里头长大，李妈妈一颗心都要心疼化了。
　　难怪小小年纪就这么厉害，身世这么可怜，可不得学点本事傍身嘛。
　　李妈妈也不客气又冰冷地叫苏念小大师了，大手摸了摸埋头认真吃饭的小姑娘脑袋：“念念以后有什么打算啊？”
　　苏念正咬开一个小馄饨，汤汁鲜得舌头都要掉了，含含糊糊应道：“不叽道。”
　　她确实还没想好。
　　原本是打算随缘抓几个鬼打架，可依昨天的状况来看，山下找个有战斗力的厉鬼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可要是去玄天派的话，又要被师兄管，就很烦。
　　坐在苏念对面的李道心念微动：“不知苏大师对演戏有没有兴趣？”
　　态度摆得可以说是十分真诚了，完全忘了昨天怀疑苏念是骗子时心里是何想法，不知不觉表演了一个“真香”现场。
　　苏念愣了愣：“啊？演戏？”
　　小大师说自己是在山上长大，可能不太懂这些，李道自觉十分贴心地解释道：“类似于角色扮演，不同的人分别扮演虚拟故事中的不同角色，一起将故事呈现出来给大家看……”
　　他说着走到一边，拿起摇控打开电视：“……就像这样。”
　　电视屏还停留在上一次关机时的西瓜卫视，不等李道切回到网络电视，广告就已经播完，画面一转，瞬间就变回了白天剧场正在重播一部老剧，男主角一边一脸癫狂地晃着女主角肩膀，一边狂吼道：“为什么？你为什么要离开我？！难道要我把我的心挖出来，你才肯相信我比世界上任何一个人都要爱你吗？！！”
　　苏念默默从辣眼睛的电视屏幕上收回视线：“……没兴趣。”
　　李道：“……”
　　不是，大师你听我解释，其实演戏也不全是这样的。
　　热爱听八卦的李妈妈瞪大儿子一眼：“算了，演什么戏啊，别以为我不看新闻，你们那娱乐圈乱得哟。”
　　说完又低头看向苏念，态度瞬间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念念要是还没想好就先在阿姨家里住下，想吃什么想要什么，都尽管和阿姨说，把这儿当自己家就好。”
　　吃得饱饱的小姑娘杏子眼弯起来：“谢谢阿姨，我再想想。”
　　***
　　李道吃完早饭差不多就得走。
　　影视城那边他还有部戏在拍，虽然只是出于人情当个挂名总导演，但那一整个制作组加导演组都没几个靠谱的，他不在一边看着，也不知道最后那群人会拍出个什么鬼东西出来。
　　临出发前，他将准备好当酬金的银行卡递给苏念，不死心又问了一遍：“大师你真的不想试下演戏吗？很好玩的。”
　　苏念看在他也送钱的份上，态度非常好地……又拒绝了他一遍：“真的没兴趣。”
　　又双叒叕看见自家大哥吃瘪的李德：“哈哈哈哈哈哈”
　　李妈妈这会儿就看这个一心想把苏念拐进娱乐圈的大儿子很是不顺眼了：“你到底走不走啊？”
　　李道：“…………”
　　换了别人，他还可以用名利来说服，可就冲这位小大师的本事，以后上赶着给她送钱的人怕是会多如过江之鲫，更别提拍戏还是个累得要死的辛苦活。
　　李道叹了口气，背影沧桑地拖着行李出了门。
　　出了小区，李道随手拦了辆出租车。
　　司机从后视镜中随便瞄了眼，客人一脸的深沉忧郁，他也没多想，大城市生活压力大，这样的客人他见多了。
　　这会儿刚过早高峰，路途还算畅通。
　　车子开到一半的时候，李道接到了助理王也的电话。
　　“李导。”对方声音压得低低的，像是害怕被人听见似的，“您到机场了吗？”
　　李道：“还没有，怎么了？”
　　王也声音又低了几分：“您要不晚两天再回来，剧组出事了。”
　　李道眉一皱，他就知道那群人得搞事情：“出什么事了？”
　　王也犹豫了下，这次声音接近气音了：“剧组昨晚闹鬼了。”
　　李道一愣：“你说什么，闹鬼？？！！！
　　王也知道李道平时不信这个，每次剧组开机拜神都应付得非常敷衍，说实话，他原本也不怎么信，可这次发生的事情太过离奇，由不得他不信。
　　“李导，是真的，剧组现在已经乱套了。”
　　李道：“哈哈哈哈哈哈”
　　司机奇奇怪怪地从后视镜又望了他几眼。
　　“……”王也就知道对方会是这种态度，他默了默，“您信也好，不信也罢，总之这两天肯定拍不成戏，您就先在家待着，别过来蹚这趟浑水了。
　　李道一扫之前的颓丧：“你下午安排个车去机场接我，然后顺便告诉大家一声，让他们别怕，我会带个超级厉害的大师过去。”
　　电话那头的王也：“？？？？？”
　　李道挂了电话后，朝前面司机道：“师傅，麻烦您前面转个弯，我得再回去一趟。”
　　司机没作声，方向盘一转，径直开进辅道，然后刷的一下，靠边停了下来：“我要换班了，不往回走，你另外打车。”
　　李道：“？？？”
　　这时候换什么班？
　　他莫名其妙下了车。
　　司机又从后视镜里看过去，十分同情地叹了口气。
　　哎，年纪轻轻的就不正常了，真可怜。
　　大城市果然压力很大了，他今天还是多跑几趟，多攒点钱才踏实。
　　***
　　李道在寒风中哆嗦了近半小时，才又打到一辆车。
　　回到家，屋子里暖气开得十足，他那蠢弟弟、不靠谱的老妈还有那位小大师正坐在客厅看电视，前面茶几上满是卤味、小吃和水果，画面可以说是十分温馨惬意了。
　　只是一见了他，弟弟和老妈就同时皱起了眉。
　　“你怎么又回来了？”
　　“……”李道头一回感觉到自己原来在家中是这么地没地位，这么地不受欢迎，“……我是回来找大师的。”
　　苏念拿着瓣红柚，瞥他一眼：“真的没兴趣。”
　　这个人真的很执着了。
　　她刚刚跟着李妈妈看了会儿电视，都快无聊死了，要不是有东西吃，她早就出去晃悠了。
　　再次被拒绝，李道倒没那么不开心了：“不是，我们剧组闹鬼，我想请大师你过去看看，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
　　说不定现场观摩一下，就对演戏有兴趣了呢。
　　苏念眼睛蓦地亮了起来，顺手将红柚往桌边一搁：“有！！！”
　　作者有话要说：
　　啊想吃绝味。
　　（过渡章，下章进个新副本
　　（男主有的，别急哇


第7章 第七章
　　李道这次担任挂名总导演的戏叫《甜心蜜意》，是一部ip改编的现代都市剧，由于剧组里有人夹带私货，现在已经快变成脑残都市剧了。
　　他自己原本一向只拍正剧，而这剧一听名字就知道和高大上不可能有任何关系，接了非常地“掉逼格”，自从官宣了他担任总导演后，网上有关他缺钱缺疯了的流言蜚语至今都未能停歇。
　　但这次托李道帮忙的是他的贵人，当初若非这人带他入圈，他现在兴许还籍籍无名，更别提会有什么“逼格”可掉了。
　　而剧组这次“闹鬼”则是因女主演陆熙而起。
　　娱乐圈是一个封建迷信气氛特别重的圈子，除开开机必拜神之外，还有大大小小一堆不成文的习俗与规则，比如在一些剧组里，女性是不允许坐镜头箱或苹果箱的。
　　据说这陈旧又带着性别歧视的习俗源于旧时的戏班，旦角不论男女都不能坐衣帽箱，因为是“阴人”。
　　大体就是女性属阴，坐了可能会带来晦气。
　　昨天中午，陆熙休息时无意中坐了镜头箱，从港岛过来的执行导演最是忌讳这些，当即就发了脾气，但现在还信这一套的人毕竟不如以前多，许多人出面劝说，执行导演勉强熄火。
　　可谁也没想到，当天下午就出了事。
　　先是有人在化妆室听见了奇怪声响，而后不过吃个饭的功夫，化妆室镜子上就多出了几个大大的血字。
　　到了晚上，情况则越发严重，灯光组开拍前检查过明明没什么问题的灯，一到开拍就开始不停闪烁，一停止拍摄就又恢复正常。再然后是摄像组，一喊action，镜头就开始发糊，怎么也没办法对焦，换成其他设备也是同样的状况。
　　最恐怖的是，勉强拍出来的画面中，可以明显看出女主演陆熙身后多了一个模糊的红色身影，无论拍多少次都一样，而且从画面中还可以看出来，那个模糊的身影正在不停接近陆熙，到进度条最后面，已经几乎快趴到了她背上。
　　器材出问题，剧组上下更是陷入一片恐慌，拍摄只能暂停。
　　***
　　李道再次从家里出发的时候，却是完全不同待遇了。
　　弟弟亲自开车送，亲妈一路嘘寒问暖——当然，他只是附带的那一个，嘘寒问暖的内容也只是百般叮嘱他千万要照顾好苏念。
　　就仿佛苏大师才是他们家亲生的那个。
　　作为一家之主，曾一度在家里说一不二的李道：“……”
　　中间多折腾了一趟，又多带了一个人的缘故，李道完美错过了上午原本那趟飞机，辗转到剧组所在地时，已经是下午四点多了。
　　制片人听说李道会带个厉害的大师来，早早就领着几个重要工作人员在剧组候着了。
　　这剧制作成本不低，每耽搁一天都是白花花的钞票。
　　而且剧组人心惶惶，影视城又只有那么点大，现在这种网络时代，一旦消息被传出去，他想压都未必能压得住。
　　倒不是他愿意放过这么一个夺人眼球的大好宣传点，只是这他当制片人有些年头了，娱乐圈奇奇怪怪的事情也不是见过，可真没哪一次有像现在这次这般诡异。
　　他怕还来不及，哪里有那个胆子敢拿昨晚视频里“那个东西”去炒作。
　　思量间，李道已经进了剧组。
　　制片人忙带着工作人员迎上去，他目光很快掠过李道的助理王也，见他身边站着一个眼生的漂亮小姑娘，制片人看了两眼也没在意，换了平时，他可能会觉得是个能签进公司的好苗子，现在满心满眼都只是眼前闹鬼的事，哪顾得上别的。
　　他急急忙忙又往李道身后连连望了好几眼，却怎么也没见一个长得像大师的人，正想发问，便见对方态度诚恳又热情地指着那小姑娘道：“赵总，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我专门请来的苏大师。”
　　制片人：“……？？？”
　　他目光茫然地看了看那小姑娘。
　　这就是李道所谓的那个超级厉害的大师？？？？？
　　王也同病相怜地望了他一眼。
　　他去接机的时候，机场正好有十八线小明星搭乘的航班落地，里面乌泱泱全是人头，他却是一眼就望到了李导身边这小姑娘，对方皮肤白得像是会发光、五官精致又漂亮，穿着简单牛仔裤配夹克短外套，耀眼又少女气十足。
　　纯素颜纯天然状态下，娱乐圈底子能有这位好的，简直屈指可数。
　　也是因着这打眼小姑娘，他才很快就发现了正好走在她旁边的李道。
　　再然后的情况，就是现在制片人的现在这情况的翻版了。
　　李道见制片人一脸不信的表情，也不介意，反正迟早要像他一样被打脸的，他拍了拍制片人的肩膀：“相信我，苏大师超厉害的，走，带我们去看看出事的地方。”
　　制片人：“…………”
　　对方是集团董事长亲自找过来帮忙的导演，制片人心里即便满腹怀疑，也不好当众下他脸，只得认命点了点头。
　　***
　　苏念自打听了李道的转述之后，对他们剧组那个疑似能招鬼的镜头箱就非常地好奇。
　　这会儿真看到实物，却不免有点儿失望。
　　就非常平平无奇的一个箱子啊，上面既没有灵气，也没有阴气。
　　不过，毕竟她是在山里长大，也可能见识不够，说不定这个普普通通的箱子真的有什么特异之处呢。
　　想至此，她抬头认真地看着制片人问道：“女生坐一下这个箱子真的就能招来鬼吗？”
　　制片人：“……？？？”
　　你不是大师吗？你问我问谁？？？？？
　　苏念见对方一脸的疑惑，以为他也是不知道问题答案，不过也是，对方就只是个普通人，不知道也不奇怪。
　　她当即又换了个问题：“那我能坐一下吗？”
　　反正能不能招鬼，亲自试试不就知道了！
　　制片人：“！！！”
　　昨天女主演陆熙就不小心坐了一下，就招来那么个“东西”，这位再坐一次，万一多招来几个怎么办？
　　难道这看着就不靠谱，实际行动也证明了不靠谱的小姑娘到时能帮忙解决吗？
　　他也不顾不上会不会下李道面子了，董事长又不是个不讲道理的人，大不了他回头再去解释一遍。
　　可不等他开口阻止，李道已经先他一步豪爽地一挥手：“随便坐。”
　　制片人：“！！！！！！”
　　有了前两次的经验，李道对见鬼一事已经没那么恐惧了，不过苏念给他那符咒早过了时效。
　　待苏念坐下去后，他便好奇问道：“有招来鬼吗？”
　　苏念略等了一会儿，才摇了摇头：“没有。”
　　已经早麻利地退至三步开外的制片人：“………………”
　　她这一脸失落的表情是怎么回事？难不成她还真想多招来几个鬼吗？？
　　苏念失望地从镜头箱上站起来，她原本还指望着能多招几个鬼来打架玩呢：“算了，可能天还早，晚上再来试试，我们现在先去吃饭。”
　　李道自然没意见，十分有东道主之风地介绍道：“外面那条街上有家香锅不错，再过几条街有个烤鱼店也还行……”
　　制片人看着几人远去的身影，仿佛沧桑了十岁：“你说我们晚上拦着不让他们进来的可能性大吗？”
　　统筹也心有余悸，迟疑着道：“不太好，不过张导不是说他从港岛特意请了个大师吗？应该也快到了。”
　　***
　　苏念几人再回到剧组时，天色已全然暗下来。
　　片场打了大灯，下午迎接他们的制片人、工作人员还有一群长得不错的年轻男女围作一堆。
　　室内录影棚中央正摆着一个祭坛，缭绕烟雾中，一个身穿道袍的中年男人一边手持桃木剑挽了一些看着很秀的动作，嘴里一边念念有词。
　　制片人料到双方可能会撞上，不过不免还是有点尴尬，迎上来打圆场道：“张导那边昨晚就特意从港岛请了一位大师，人已经来了，我们也不好得罪，就让他先帮忙做法了，倒是白劳动苏……嗯……大师走一趟了，您放心，该给的酬劳我们一点都不会少。”
　　张导就是那位港岛来的执行导演。
　　李道原是有点不满的，既然执行导演已经请了人，就该和先知会他一声，这样算什么，他哼了一声，正欲发难，就听旁边小姑娘温声道：“没关系的。”
　　制片人惊讶地看了她一眼。
　　很快他又自己想通了，这小姑娘跑这一趟目的就是为了骗钱，现在不用自己“动手”，还能白拿酬劳，这种好事儿换谁都会愿意干啊。
　　只是不知道李道这平日精精明明的一个人，怎么就像是忽然被人洗脑了似的，要不是多少知道对方的人品，他说不准就得想歪了去。
　　苏念下山前只接触过自家门派的人，从没看到其他同行做法。
　　况且他们玄天派一向只用术法符纸等手段驱邪，非常地粗暴简单，哪像这位同行，祭坛服饰样样俱全，看着又专业，又好有排面的。
　　对方剑法似乎已经挽到最后一招，桃木剑重重往前一刺，稳稳当当刺中前面飘着的一张符纸。
　　桃木剑刺中的符纸瞬间被点燃，烧成灰烬的那一瞬间，对方低低念了句咒语，然后片场阴气骤起，在离穿道袍那中年男人不到一米远的位置，一个姿态诡异的红衣女鬼渐渐现出了身形。
　　苏念：“！！！”
　　她刚刚明明是看到对方那张符纸上一丝灵力都没有的，没想到居然真的能招来鬼诶！
　　难道是和那个不能坐的镜头箱一样，有什么她不知道的奇妙之处吗？
　　她正认真思考，下一秒，就见那中年男人挽完了最后一个剑花，非常秀地收起桃木剑，往前略走了两步，身体就这么直直穿过了那个身影虚幻的红衣女鬼，然后对着制片人和另一个小个中年男人一本正经道：“你们放心，邪祟已经被我制服。”
　　苏念：“……………………”
　　作者有话要说：
　　剧组镜头箱苹果箱（垫脚箱）男人能坐女人不能坐是在八卦里看到的（原因出自百度，知道知乎以及其家的各种稿子都有类似的说法酱紫
　　这两天评论好抽，经常看不到，刷新还会变少，非常奇怪了


第8章 第八章
　　众人忙检查了一下摄影器材，发现确实正常。
　　片场中的演员、工作人员齐齐松了口气，制片人一颗高悬的心也随之稳稳落地，几步迎上前，十分恭敬地将准备好的支票递过去：“真是太感谢梁大师了！”
　　梁大师心里其实也悄悄松了口气，不过表面上还是矜持地点了点头，十分淡然地接过支票，高人风范十足：“虽然邪祟已然被制服，不过——”
　　制片人心不禁又悬起来，难道大师是嫌钱给少了？还是有什么别的后遗问题？
　　就听这位梁大师又接着道：“此次贵剧组会招来这位鬼将军，根本缘由还在于有阴人坐了镜头箱，这类箱子在古代都是用来放王衣王帽，以阴犯阳是为大不敬，所以，必须得让冲撞之人受到应有的惩罚，才能彻底平息此次祸难。”
　　听他一本正经胡说八道的苏念：“……”
　　不远处翻着白眼的红衣女鬼：“…………”
　　？？？神他妈鬼将军？
　　制片人此刻对他已很是信服，迟疑着问道：“要如何惩罚？”
　　他心里却不由犯起难来，现在毕竟是法制社会，如果惩罚手段过分了，那他也没办法真下得了那个手啊。
　　梁大师负着手：“这好办，你们把她开除就行了。”
　　此前瑟瑟发抖缩在人群中的执行导演此时又挺起了腰板，他长得尖嘴猴腮的，一看就是个刻薄面相：“进组的时候我就和所有女性工作人员说过了，你们女人不洁，镜头箱和苹果箱我们男人坐得，你们女人坐不得，偏偏有人不听我的话。”
　　他话音一落，不知为何，腿上突然传来一阵奇怪的痛感。
　　像是被人重重踢了一脚似的，差点没能站稳。
　　执行导演往身后看了看，刚刚因为害怕大家都挤作了一堆，后面站了好几个人，一时难以分辨到底是谁动的脚，又或者是不是故意的，他这会儿又还有事要处理，便很快又转回头。
　　围观了红衣女鬼踢人全过程的苏念：“…………”
　　制片人看了人群中的某人一眼，还是有点犹豫：“梁大师，这……还有没有别的办法？我们这戏已经拍了一个月，这时候换女主演，和她有对手戏的其他演员也全要跟着重拍，损失会非常大。”
　　梁大师一脸高深莫测地摇了摇头。
　　执行导演这时又道：“赵总，我有个主意，陆熙已经拍完的戏份咱们可以不删，让编剧直接把女二改成女主，只要后面的剧情能圆回来就好。”
　　制片人眼睛一亮，显然是觉得这方法可行，女主演陆熙不过就是个十八线小透明，虽然是李道亲自选的，但这次是她自己有错在先，随便安抚一下就行，他正要开口，忽听一道冷硬的年轻男声道：“不行！”
　　满心愧疚正想答应的女主演陆熙：“？？？”
　　眼看事情就要敲定，却突然发现半路杀出个程咬金的执行导演：“……”
　　他恼怒地顺着声音源头望过去，见说话之人竟然是男主演元隋。
　　据制片人所说，这位男主演也是李道选出来的，外形条件是挺优越的，不过却是个不知从哪冒出来的新人，比那十八线小透明的陆熙还不如。
　　执行导演鼻孔朝天地哼了一声，也不愿意纡尊降贵地去和男主演吵，转身看向制片人：“赵总，你看看组里的这些演员，真的是一个比一个更难管，而且这事儿不彻底解决，以后剧组说不定还得闹鬼，那我可不敢在继续在这待了。”
　　那边双手抱怀的男主演元隋一脸冷漠地道：“哦，那你现在就滚。”
　　不敢置信的执行导演：“？？？？？”
　　他愣了愣，然后瞬间就气得脸红脖子粗的：“赵总，您看看！”
　　他自己是没权力对演员做出处置，但区区一个没名气没后台的小新人而已，哪比得上他一个有人脉有水平的导演，他就不信制片人不会给他做主！
　　他说完就见制片人犹犹豫豫地看了眼元隋，隔了数秒，像是做出了什么妥协似的，一脸愧疚转向他：“老张啊，不好意思，提前解约的违约金我们会如数结给你的。”
　　执行导演：“……？？？！！！”
　　剧组其他人：“？？？！！！”
　　李道见旁边小大师目光直直盯着某处，以为她是没弄明白他们剧组这乱七八糟的关系，自觉应该要贴心一点，于是小声又直白地解释道：“元隋家里非常有钱，他们家的子公司就是这剧最大的出品方，制片人知道他的身份，执行导演不知道。”
　　苏念正认真观察红衣鬼姐姐呢，兴致缺缺地“啊”了一声。
　　这位鬼姐姐有点意思，明明一身红衣，却又不是厉鬼，最奇怪的是，她身上居然还一点浅浅的功德之光——这也是她没有第一时间出手的原因。
　　王也是知道这位男主演的隐藏身份的，不过他还是有点疑惑：“元隋不是很讨厌陆熙吗？怎么会帮她说话？”
　　李道意味深长看了自家助理一眼：“还是太年轻啊。”
　　这位太子爷进圈演戏，消息要是传出去，愿意帮他抬轿的一线女星比比皆是，要不是元隋亲自指定，又哪里轮得上陆熙这样一个十八线小透明。
　　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个乱七八糟的剧组？
　　——还不是因为这位太子爷想追人又别扭得要死，所以暗搓搓亲自开了个剧，老父亲不太放心熊孩子，特意请他过来看个场子。
　　***
　　做法之后的这一番“讨论”不过就一两分钟的事，梁大师却分明觉得录影棚中的温度这段间内像是降低了很多。
　　这单case听上去就很是诡异，他本来不想接的，但对方出价实在太高，财帛动人心，他最后还是决定冒险一次，没想到幸运的很，过程中竟然一点问题也没出。
　　不过钱既然已经到手了，事情他也办妥了，还是早走为妙。
　　梁大师裹紧了花重金定制的道袍：“贵剧组的事你们自行商量即可，我这边还有要事，就先告辞了。”
　　制片人一脸懊恼：“冷待梁大师了，十分对不住，我这就送您出去。”
　　执行导演正愁没机会把刚刚的事含糊过去，忙殷勤道：“我来送梁大师。”
　　然而几人才刚往前迈了不过一两步，就发现录影棚原本敞开的门忽然“砰”的一声重重关上了。
　　方才因为害怕，剧组众人都是选择站了门口附近，都是离大门不过两三米远的位置，全都看得一清二楚——
　　门外没有人！
　　而且这时候也没起风。
　　那门是怎么关的？
　　众人心里不禁浮过一个个可怕的联想，而下一秒，和昨晚一样开始不停闪烁的灯瞬间加重了联想的可信性。
　　不知道是谁先吼了一句：“有鬼啊啊啊啊啊！！！”
　　忽明忽暗的录影棚里瞬间乱成一团。
　　制片人一脸惶恐地看着梁大师：“大师，这是怎么回事啊？你不是说邪祟已经被你制服了吗？”
　　腿有点发软的梁大师：“……”
　　他一个西贝货，哪里知道是怎么回事啊！
　　不过毕竟昨天晚上为求进可攻退可守，他连夜为case失败搞了无数的预案，这会儿即便脑子已经被恐惧占据了大半，预设的理由本能地脱口而出：“你们还做了什么？这里竟然不止一个邪祟。”
　　制片人都要哭了：“那怎么办啊？”
　　然后他就见方才还一派高人风范的那位梁大师面露恐惧地摇了摇头：“这个道行太高，我也没办法。”
　　制片人一颗心沉沉地陷了下去，他惶然四顾，忽然发现在一堆抱团瑟瑟发抖的同事中，有一道纤细的身影站得分外地挺拔，看着分外地沉着。
　　是李道带来的苏大师！！！
　　制片人这时就像是忽然抓到了一颗救命稻草：“苏大师！您有没有什么办法？”
　　苏念不是太想管这件事。
　　这位红衣鬼姐姐身上有功德，打又不能打，而且她还没有多少恶意，就只是搞搞恶作剧。
　　然后她就听制片人用满含恐惧的声音狂吼道：“我加钱！！”
　　“……”苏念沉默一秒，“那我跟她聊聊。”
　　？聊聊？？？
　　想起了这小姑娘方才种种不靠谱之处的制片人忽然陷入了深深的绝望：“……”
　　一旁捏着今早特意求来的平安符的梁大师：“……”
　　富贵险中求，他以为自己接这单case已经够大胆了，没想到这边还有个比他还不要命的。
　　他今天下午就听执行导演说了，会有个竞争对手，听说是个黄毛丫头，他就没多放在心上，更何况他刚刚胡编的时候，对方也没揭穿他，可见水平比他还不如。
　　也不知哪来的胆子！
　　然后他就听那黄毛丫头看着某一处，温声细语地问道：“这位姐姐，你为什么要吓他们啊？”
　　梁大师一脸没眼看：“……”
　　这种业务水平就敢出来混，也太丢他们同行的脸了！
　　然而不知道是不是巧合，就这个小姑娘话音刚落的那一秒，顶上的灯忽然就停止了闪烁。
　　制片人：“！！！”
　　梁大师：“…………”
　　我去！运气居然比他还好！！
　　停下来搞事的红衣女鬼打量了眼这小姑娘，她刚就觉得对方似乎能瞧见自己，没想到竟然是真的。
　　“也没有为什么……”她抬起手指了指旁边的执行导演，“这个傻逼和女二串通一气，拿那破镜头箱陷害人家小姑娘就算了，装闹鬼的手段居然这么弱智，我们鬼不要面子的啊！”
　　得知镜头箱闹鬼真相的苏念：“…………”
　　见灯不闪了，制片人心头忽忽悠悠又升起了一点微弱的希望之光，他等了许久，也不见这位苏大师再次开口说话，录影棚安静得像是落针可闻，大大地加剧了恐怖心理，他咽了咽口水：“苏……苏大师？”
　　苏念又默了默，然后将红衣鬼姐姐的话复述了一遍。
　　制片人：“？？？？？”
　　照这个说法，这还是昨晚吓他们那个鬼啊，而且装闹鬼又是怎么回来事？？？
　　他目光茫然地看了看眼前的小姑娘，又看了看旁边面有菜色的梁大师，最终又落向了正瑟瑟发抖的执行导演和女二。
　　似乎是不知道该相信谁了。
　　自以为做得非常隐蔽的执行导演和女二：“……”
　　没想到同行这把火烧到了自己身上的梁大师：“…………”
　　执行导演一边往墙角缩，一边忍不住色厉内荏地道：“你……你胡说！”
　　苏念还没说话，那边脾气似乎有点暴的红衣鬼姐姐先忍不住了。
　　执行导演话刚落音，就见就在离自己不到一米处的位置，一个红色的身影慢慢显现出来。
　　她额头凹下去一块，骨肉可见，鲜血流了满面，长发乱糟糟耷拉下来，尾梢还黏乎乎地结成块。
　　苏念：“……”
　　她知道这位红衣鬼姐姐有一点道行，能在众人面前现身，但没想到她这么皮，居然以死前的模样现了身。
　　众人：“！！！！！”
　　相比这些人，见过“世面”的李道相对还算淡定，拍了拍助理肩膀：“不用怕，有苏大师在呢。”
　　王也：“……”
　　现了形的红衣女鬼抱怀看着执行导演：“谁胡说了！你们在化妆室藏个蓝牙音箱都藏不严实，露了在大半个角在外面，还有化妆室镜子上那血浆，隔了老远都能闻到蜂蜜味。”
　　不知是不是错觉，苏念透过那乱糟糟的头发，似乎看到了这鬼姐姐一连翻了好几个白眼。
　　万万没想到有一天会被鬼揭穿，半个字都不敢反驳，也无法反驳的执行导演和女二：“……”
　　女二是个三线演员，被一个十八线小透明压番，很是不爽，执行导演被李道管东管西，也早就心怀不满，两人很快在床上一拍即合，搞出这么一个自觉天衣无缝的计划。
　　没想到最后不知怎么就真的闹鬼了！
　　执行导演怕得要死，辗转托了好几层关系才找到这位据说很厉害的梁大师。
　　驱鬼费用自然是走剧组的账，但这西贝货私下还狮子大张口地跟他要了好几百万，才答应在最后帮他把闹鬼的锅甩到女主演身上。
　　他想至此，不由狠狠瞪了梁大师一眼。
　　捏着那张似乎并没什么作用的平安符，已经快要被吓死的梁大师：“……”
　　他毫不示弱地也回瞪了执行导演一眼，早知道是个这么凶的红衣厉鬼，给他一亿他也不来啊，再多的钱也得有命花才行。
　　红衣女鬼似乎还有点生气，顶着个头破血流的脑袋，走过去又踹了执行导演两脚：“还有啊，现在都8012年了，怎么还有你这种守着旧封建迷信的傻逼呢，女人要是不洁，你妈是怎么生出你的啊！”
　　剧组那些敢怒不敢言的女工作人员：“……”
　　莫名觉得好解气啊，甚至都觉得没那么恐怖了呢！
　　不过一个鬼教训说别人封建迷信，总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
　　执行导演不知道是不是脑袋被揣坏了，一边缩着往里躲，一边竟然小声辩解了起来：“你说我们装闹鬼，你有什么证据吗？不是陆熙把鬼引来的，那昨天晚上那个鬼为什么只缠着陆熙啊？”
　　脑袋乱成一团的制片人又一次陷入了沉思：“……”
　　好像有道理啊？这红衣女鬼也只是一面之词啊。
　　然后他就见那红衣女鬼似乎也陷入了沉思：“……”
　　隔了一会儿，她声气似乎也弱了点：“啊？我昨晚缠着的不是女二，而是女主演吗？对不起啊，我有点脸盲，认错人了。”
　　苏念：“……”
　　制片人：“…………”
　　执行导演：“………………”
　　录影棚一瞬间也陷入了死一样的沉默。
　　这时一直没什么机会讲话的女主演忽然小小“啊”了一声，看着红衣女鬼的眼神里竟然带了一点点兴奋和一点点小心翼翼：“你是不是江沁月啊？”
　　在场众人：“！！！”
　　苏念：“？？？”
　　勉强还能保持镇定的李道这时又贴心地充当起了解说人员：“江沁月是一个很红的女明星，年纪轻轻就拿了影后，演技非常厉害，四年前拍戏时意外坠楼而亡，死亡地点就在这附近，死时穿的也是一套红衣，看着是有点像，我没和她合作过，但陆熙非常喜欢她，一直说自己喜欢上演戏就是因为受了江沁月的影响，应该不可能认错。”
　　他说着又不由疑惑了下：“不过江沁月性格是出了名的温柔啊。”
　　就是不想被认出来，所以才变成了死时模样的红衣女鬼：“……”
　　糟了！居然在粉丝面前崩人设了！
　　qaq。
　　红衣女鬼不情不愿地变回了原本模样，既然这里有她的粉丝，那再吓到人家就不好了，毕竟她昨晚已经不小心吓过人家一次了，而且她刚才都那副模样了，这小姑娘竟然还能认出她，是真爱粉没错了。
　　在场众人：“……”
　　还真是江沁月啊！
　　万万没想到还有机会能见到偶像真人（？）的陆熙：“！！！”
　　早知道昨晚趴在自己背上的是自家爱豆，她还怕个毛线啊啊啊啊啊！
　　她本能想离自家爱豆近一点，脚还没能跨出去，就发现自己似乎正被人抱着。
　　刚刚发现闹鬼时下意识把人圈进怀里之后一直没舍得放的男主演：“……”
　　***
　　红衣女鬼没好意思看陆熙那边，只悄悄白了李道一眼：“谁说我是意外摔死啊，我明明是被王煜和孔微微联手害死的好嘛！”
　　李道：“！！！”
　　意外从女鬼口中听到八卦的其他人：“！！！！！”
　　要知道，当年江沁月和王煜这一对可是娱乐圈人人称羡的金童玉女啊！俩人是同一个学校的学长学妹，只不过王煜是导演系，江沁月是表演系，婚前婚后人前人后都一直恩爱无比。
　　江沁月去世之后，王煜一度还伤心地晕了过去。
　　不过，就在今年的前不久，王煜被狗仔拍到与孔微微亲密同行，甚至留宿于孔微微家，而江沁月意坠楼那部剧当时的导演和女二号分别就是王煜和孔微微，江沁月死后，孔微微就容升成女一。
　　这真人（？）爆料要是属实的话，也难怪江沁月会讨厌他们剧组的执行导演和女二了。
　　大约是发现女鬼是熟人的缘故，片场的恐怖气氛少了许多，甚至还有人敢小小声提出问题。
　　“那警察调查结果怎么说你是意外坠楼啊？”
　　“你都变成鬼了，怎么不去找王煜和孔微微报仇啊？”
　　“……”
　　因为有真爱粉丝在，格外有偶像包袱的红衣女鬼虽然有点不耐烦，还是勉强回答道：“他们用的不是正常手段啊，警察当然查不到啦，他们就是怕我变成鬼找他们报仇，所以还让那老道士弄了个什么阵法把我困在了这破地方。”
　　众人：“！！！”
　　陆熙：“呜呜呜”
　　和大伙儿关注点不同的苏念有点困惑。
　　死时穿红衣容易成煞，魂魄被困阵中容易生怨。
　　这位鬼姐姐没成厉鬼就算了，身上竟然还有功德之光，她长这么大就没见过这么泥石流的鬼！
　　想不通，苏念就只好直接问她了。
　　红衣女鬼愣了愣，认真回忆了下：“红衣是戏服来着，不是我刻意穿的，我当时死得太快了也没顾上多想，那老道士布阵的时候话很多，我听到真相后那几天心里是挺烦的，觉得满心都是杀气，特别难受，我以为是上一部戏演杀手入戏太深，还没走出来，就努力调整了下，后来有个倒霉蛋搭灯光的时候，不小心一脚踩空摔下来，我顺手扶了一把，奇怪的是，我忽然就不那么难受了。”
　　苏念：“……”
　　她沉默了一瞬，才又问道：“你后来是不是还帮了其他人？”
　　红衣女鬼一脸惊讶：“你怎么知道啊？现在的剧组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道具工程粗制滥造的，工作人员也粗心大意，前几天，就他们剧组，道具师下个楼梯非得端满满一堆东西，把视线都挡住了，你说是不是傻？这样能不摔跤吗？”
　　躲在人群中的道具师：“！！！”
　　他那天糊里糊涂的，还以为是运气好才没受伤！
　　真爱粉陆熙激动地紧紧攥住旁边人的手：“呜呜呜我爱豆怎么这么好！！！”
　　忽然被心上人牵手的男主演：“！！！”
　　终于知道这红衣鬼姐姐为什么一身功德之光的苏念：“…………”
　　架是没得打了，不过这鬼姐姐还是可以救一救，她看着红衣女鬼问道：“姐姐你想去投胎吗？”
　　她对阵法算卦这种麻烦的东西都不太在行，不知道这鬼姐姐记不记得那老道士的布阵细节，要是实在不记得也没关系，布这种困魂类的阵法，无非都要依托于一些见不得人的阴物，她只要把这附近几百米的内所有阴物全毁了，阵自然就破了。
　　红衣女鬼愣了愣，反应过来苏念是什么意思后，头一回认真打量了下面前这纤纤瘦瘦的小姑娘，她犹豫了半晌，最后神情还是低落了下来：“算了，那老头说他养了好几只超凶的厉鬼，你别帮我了，万一被他发现了说不定会有危险。”
　　苏念：“！！！！！”
　　作者有话要说：
　　算错榜单时间，所以这章是赶出来的，先看着，可能要修qaq


第9章 第九章
　　红衣女鬼一说完这番话，就见面前的小姑娘眼睛嗖的一下就亮了起来，像两颗闪闪发光的小星星，漂亮极了。
　　然后就见她一脸惊喜地看着自己：“真的吗？”
　　红衣女鬼一脸懵圈地点了点头。
　　“！！！”苏念兴奋地牵住面前这红衣鬼姐姐的手，“那太好啦，我们现在就去破阵！”
　　众人：“？？？”
　　一脸问号的红衣女鬼：“？？？？？”
　　好在哪？？
　　制片人看了看已经快走出门外的红衣女鬼，又看了看缩在墙角的执行导演、女二和那位梁大师，他顿了顿，还是壮起胆子问道：“江……江老师，这几个人要怎么办？”
　　看着李道带来那位小大师开开心心牵着红衣女鬼往外走，以为自己能侥幸逃过一劫的三人组：“…………”
　　红衣女鬼好久没听见这个称呼了，愣了愣，才反应过来是在叫自己的，她眼神冷漠地掠过那边三人组，这才又转向制片人，略抬了抬下巴：“这还用问吗？”
　　制片人心里一咯噔。
　　这个冷漠的语气，这种冷酷的腔调……
　　对方虽然看上去有点讲理，但她毕竟是鬼啊！
　　又开始瑟瑟发抖的三人组：“……”
　　他们不禁一边开始怨恨起制片人多管闲事，一边不禁开始想这女鬼会怎么对付自己。
　　尤其是刚刚还试图（？）收服女鬼的梁大师。
　　虽然他知道自己是个西贝货，但这红衣女鬼不知道啊！
　　红衣女鬼见制片人怔怔望着自己，不由皱了皱眉：“这都还用我教？当然是报警啊！他们几个合起伙来坑人家小女生，还骗你钱，不把这种骗子抓进监狱，还留着等他们继续祸害别人吗？”
　　觉得自己还不如一个鬼有觉悟的制片人：“……”
　　听到报警居然莫名松了一口气的三人组：“…………”
　　“还有啊……”红衣女鬼想了想又补充道，“那俩胆小鬼昨晚被我吓到了，蓝牙音箱还忘在化妆室没收，上面应该有他们的指纹，你们记得告诉警方，说不定能当证据用。”
　　众人：“……”
　　胸口充盈着千万句彩虹屁一时竟不知道该对偶像说一哪句好的陆熙：“！！！！！”
　　苏念还兴冲冲等着去破阵呢，也顾不上这些人情绪复不复杂，见事情说完，便又扯了扯红衣鬼姐姐往外走：“咱们快走！”
　　红衣女鬼：“……”
　　为什么感觉这小姑娘比自己还积极噢？
　　然后又听那小姑娘继续叽叽喳喳问道：“姐姐你还记不记得那老道士是怎么布阵的哇？”
　　红衣女鬼想了想：“记不太清了，就记得他原本是想把我收起来炼成厉鬼，后来又忽然嫌弃我资质不太好，就又改了主意，我活了快三十年，还从来没听过谁说我资质差的，气得差点和他打起来！”
　　现在想这个，她似乎还是好生气，差点没稳住又变回死前模样。
　　苏念：“……”
　　红衣女鬼平复了下情绪，顿了顿，才又继续道：“后来我就被他用符咒困住了，啊对了！我想起了，他好像偷偷摸摸在剧组好几个地方埋了什么东西！”
　　苏念脚步一顿。
　　她虽然对阵法不太擅长，但基础类的阵法还是被师兄强压着学过一点的。
　　这听着有点像是五方对应五行，分别埋下五根指骨的锁魂阵。
　　苏念眨了眨眼：“姐姐我们回去找几个帮手。”
　　***
　　录影棚内，众人还未散去。
　　这两日的经历太过离奇，见鬼的恐惧也犹在心中盘桓，这时候聚在一起会比较有安全感一点，更何况今晚听了这么多八卦，虽然不能百分百确定真假，但当个谈资却是绰绰有余。
　　剧组里一些工作人员平日没少受执行导演和女二的气，就更加不愿意离去了，还等着看这俩人被警方带走时的模样。
　　于是当苏念又拉着红衣女鬼走进来的时候，猝不及防又见到八卦对象去而复返的众人：“！！！！！”
　　……刚刚应该没说什么不该说的？
　　然后他们就见红衣女鬼伸出指甲涂得纤红的手指点了点某一处：“你们三个过来。”
　　被点到的三人组：“！！！”
　　执行导演已经缩到了墙角，退无可退，颤着声问：“你……你想干嘛？他们已经报警了啊，警察马上就来了啊！”
　　红衣女鬼实在没忍住翻了个白眼：“……”
　　就这点儿胆子，还敢装闹鬼。
　　她没好气儿道：“去找几个铲子，出来帮我挖土，快点！”
　　三人组：“？？？”
　　其他人：“？？？？？”
　　***
　　李道方才就想跟出去，只是等反应过来时，已经没看到苏念人影了，这时忙跟了上去；那边女主演陆熙难得还能有机会见到爱豆真人，也不想错过任何一点时间，忙也追了出去。
　　然后是一脸冷漠的男主演、怕这位太子爷出什么问题的制片人……最后出于各种奇奇怪怪的原因，一整个剧组乌泱泱围到了录影棚东边的那颗大树边。
　　夜戏开拍都没这么热闹。
　　被如此多人围观挖土的三人组只觉得心中泛起了一阵阵难以忍受的屈辱。
　　执行导演和梁大师早年也是苦过的，可毕竟都是人过中年，又亏空于酒色，女二这些年全靠一张脸，哪里干过一点苦力活，可找他们“帮忙”的不是普通人，他妈的是个鬼啊！
　　就是她杀了你，警方可能都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的鬼啊！
　　三人组不知道她到底要挖什么，只能埋头不停挥着发酸的胳膊，机械地、一下又一下地不停挖着。
　　也不知过了多久，终于上面有人轻轻“啊”了一声，有一道温柔的嗓音响起：“出来了，麻烦帮我捡起来一下，对，就是那个小小的，白色的东西。”
　　已经全无力气的女二如闻天籁。
　　她弯下腰，刚一捡起那东西，便听上面有人问：“这是什么啊？”
　　然后还是那道温柔的嗓音：“指骨啊，就是人手指的骨头。”
　　女二：“！！！！！！！！”
　　***
　　中间因为车子出了点问题，所以姗姗来迟的警方，一到报案现场，就看见三个泥人飞一般地扑过来，泪眼汪汪地看着他们。
　　打头的警察还以为是受害人出了什么事，下意识作出了一个保护动作。
　　然后就听那仨人中的一人带着哭腔喊道：“警察同志，我错了，我罪无可恕，我骗了好多人，你们快把我抓回去呜呜呜”
　　几个警察：“？？？？？”
　　作者有话要说：
　　啊对不起今天有事，这章仍然是赶出来的，来不及写到念宝大杀四方了！！！！！


第10章 第十章
　　警方到的时候，苏念刚简单粗暴地破完那个锁魂阵。
　　对于阵法一类的东西，她向来没什么耐心，知道只是个相对不复杂的锁魂阵后，一开始便直接就让那三人组朝阵心下手，阵心被毁，阵法自然无以为继。
　　剧组绝大部分人对江沁月的故事原本只是将信将疑。
　　直到执行导演几人从地底下挖出了一个据说是人类指骨的东西，所有人：“！！！！！”
　　然后他们就见李道带来那小姑娘微弯下腰，从疯狂尖叫的女二手里接过那截指骨，表情淡定地就像是接过一个水杯，只见她又从口袋里摸出了一张小黄符将这截指骨团团包裹住。
　　同方才大阵仗大场面的梁大师相比，这个动作显得非常地朴实无华，非常地不酷炫了。
　　可就在黄符包裹住指骨的那一瞬，黄符忽然无火自燃，又一瞬即灭。
　　众人：“！！！”
　　他们眨了眨眼睛，却发现那小姑娘白皙的掌心中空空荡荡，再无别的东西。
　　呜啊呜啊的警笛声就是在这时候响起的。
　　继在自家片场见完鬼之后，又见到人类指骨的制片人如梦初醒般回过神，声音打着飘问道：“苏……苏大师，刚刚那……那东西是谁的啊？我用不用也报个警？”
　　苏念指了指似乎是在低着头发愣的红衣女鬼：“应该是这位鬼姐姐的，报警暂时就不用了，这个事情普通警察应该也管不了的。”
　　她此前虽然一直在山上，但多少也听小师侄们提过山下的事，这种案子一般会由特殊部门来处理。
　　看着对面似乎情绪很是低落的红衣女鬼，忽然心底一阵难受的片场众人：“……”
　　江沁月当年可太红了，国民度一等一地好，她又是出了名的戏疯子，一年到头基本都在片场，在场的都是圈内人，有看过她戏的，也有跟她本人有过合作的，此刻心里都不禁泛出一股难以压抑的愤怒与难过——
　　把人害死还不够，还要她死无全尸，最后再以她自己的指骨将她的魂魄永永远远地禁锢住，王煜和孔微微得有多丧心病狂，才能做出这样残忍至极的事情。
　　现场有女孩子都忍不住哭了起来。
　　在苏念烧掉指骨那一瞬间，红衣女鬼就感觉一直隐隐缠绕在自己身上的那道禁锢就这么咻地一下就消失了，不禁有点恍惚，觉得超级没真实感，直到听到苏念方才的话，才又回过神来，她轻轻“啊”了一声：“你是说刚埋在那地下的是我自己的手指？”
　　她声音轻飘飘的，听得现场众人又是一阵心疼。
　　苏念生来命带死劫，又是玄门之人，对生死一事看得比较开，闻言只是点了点头。
　　然后还在难过的众人就见那红衣女鬼忽然一拍手掌：“真的吗？我以前每次杀青的时候就都难过，非常舍不得离开片场，那时候就想，要是死了也埋在片场，就算自己不能演，能看着别人演戏就也很开心了，没想到那老道士竟然阴差阳错的帮我实现这个愿望了诶！”
　　哭得一抽一抽的陆熙：“……”
　　n脸懵圈的现场众人：“…………”
　　苏念仍旧没注意到大家的复杂情绪，仰着脑袋看向一脸兴奋的红衣鬼姐姐：“阵已经破了，那个老道士什么时候会发现呀？”
　　红衣女鬼愣了愣：“我也不知道。”
　　慢大家好几步忽然开始失落的苏念：“……”
　　***
　　警方到的时候，片场正处于一种奇奇怪怪的氛围当中。
　　领头的警察最初还觉得这个案子可能会有那么一点棘手，毕竟依电话中报警人的叙述，所谓的装鬼证据链并不是那么完整，还需要一番查证，而且对方又有两个是特区居民，程序上面可能会复杂许多。
　　可万万没想到，嫌疑人认罪态度这么地……良好（？）。
　　领头警察看了看剧组那边乌泱泱一大群人，又看了看这边形容狼狈、上气不接下气的三个嫌疑人，心头不禁疑窦丛生。
　　他毕竟从事执法行业多年，也见过不少受害人气不过，仗着人多势众自己先找回场子，生生把自己从有理的一方变成同样也理亏的那一方，十分地可惜。
　　可面前这三个人，除了一身的泥土、和略显惊惶的眼神之外，裸露在外的皮肤都不见任何可疑伤痕，反倒是面色还红润润的，看着精神头非常好，而且看他们刚刚那健步如飞的模样，也不像是受了什么内伤的模样，反倒是对面那一群人都苦着脸的，一派丧丧的模样。
　　……大约就是行骗不成反被当面拆穿，所以便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以为受害人会对他们做些什么……？
　　领头警察让同事将几个嫌疑人铐上车，自己领着技术人员去取证。
　　制片人作为受害人和片场负责人，自然得给他们领路，红衣女鬼好久没看这种热闹，隐了身兴冲冲地拉着苏念也跟了上去。
　　苏念正在后悔刚刚那指骨烧得太快，而且阵心那根一烧，其他几根必然也跟着毁了，不然还能搞个追踪符找一找那个老道士的踪迹，她心思不属，任由红衣女鬼牵着往前走。
　　然后李道、陆熙一堆人也全跟了过去。
　　化妆室就在录影棚旁边，自昨天下午之后再无人敢进去，因而那几个大大的血字还在化妆镜上并未擦去，乍一看确实挺吓人，但当警察的，进出凶案现场是家常便饭，俩人眉头都没皱一下。
　　技术人员甚至都不用检验，只看上一眼便道：“这血浆谁做的啊，也太假了。”
　　领头警察点了点头，趁机就地取材搞科普：“这血浆就是色素加水和蜂蜜做成的，不就是你们剧组常用的东西吗？还有那蓝牙音箱，你们剧组不是应该也有那什么音效师之类的吗？按理说不应该被骗到啊，今天这事儿虽然错全在骗你们的人，但如果你们坚信科学，不搞封建迷信那一套乱七八糟的，骗你们的人就没有可趁之机了。”
　　制片人：“……”
　　领头警察一抬头，就见对方那群人看他目光茫然中透着一点复杂，非常难以言喻，但里面肯定没有信服这一类的情绪存在。
　　他不由皱了皱眉。
　　国家和他们警方每年都要花好大一部分心思做各种各样的科普行动，就是为防民众被骗，只是现在都什么年代了，他朋友圈那一堆长辈现在都只转发什么迷药啊、新型毒素这种假借“科学”名义的谣言了。
　　怎么还有年轻人信这些神神鬼鬼的。
　　他看着几个人问道：“怎么？我说的不对？”
　　“……”制片人看着在他身边飘来飘去，似乎对他这番说辞很是赞许的红衣女鬼，沉默了良久，“没有，你说得都对，非常对。”
　　领头警察满意地点了点头：“对了，这蓝牙音箱是哪个人发现的？”
　　不知道该如何回答的制片人：“…………”
　　……他当初到底是为什么要从董事长那接下制片人这个活？
　　***
　　这晚好一番折腾，送走警察后，已经接近晚上十点。
　　沉浸在与厉鬼失之交臂的失落中，苏念回酒店的一路上都一直怏怏不乐的。
　　红衣女鬼没了禁制，一时也不知道要往哪去，就跟在苏念边上乱飘，虽然不明白这小姑娘为什么执着于要找那老道士，还是帮着认真出主意：“听说孔微微和王煜这几天都在国外，不过孔微微新戏下周就要开机了，等她来这边，我带你去找她啊，她肯定知道那个老道士在哪里的。”
　　觉得下周还要等好久的苏念：“……”
　　她闷着头往前走，连李道说要带她们去吃夜宵都没能开心起来。
　　直到再次路过东边那颗大树，苏念脚步猛地一顿。
　　作者有话要说：
　　手速渣今天又有事出门了，还是没能写到想写的剧情上。
　　跪地给大家忏悔呜呜呜，这章2分评都给送小红包呀
　　（营养液明天再一起整理，我先去洗个碗呜呜呜


第11章 第十一章
　　苏念的酒店是李道帮忙定的，和剧组工作人员同一家。
　　剧组众人的世界观经过这晚频频的变故与惊吓后，迅速地粉碎，又迅速地重建，此刻夜已深，今晚又没开夜戏，片场好多地方都是漆黑一片，原本已经熟悉的地方，现在看上去只觉得危机四伏，说不准从哪里就又会冒出个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出来。
　　众人忙搓了搓手上的鸡皮疙瘩，紧紧跟住前面那小大师的步伐。
　　快要经过之前挖出指骨那颗大树时，众人忽见前面那小姑娘猛地一下顿住脚步，然后手上不知怎么就多出了一根鲜红的长鞭。
　　只见她扬着纤细的腕子，将红鞭往树根位置重重一挥，一声粗哑的惨叫忽然惊雷一般在所有人耳边炸响开来。
　　众人：“！！！”
　　惯有的思维并没有那么容易被打破，这种突发状况之下，大家第一反应仍然是——
　　有人偷窥？？？
　　反应过来偷窥的有可能也并不是人的时候，那小姑娘已经收回了鞭子，鞭梢处正卷着一只张牙舞爪、连声嚎叫的……小纸人？
　　众人：“？？！！！”
　　卧槽！这是什么东西？
　　苏念看着那小纸人皱了皱眉：“怎么这么丑啊？”
　　他们玄门中人都会借纸点灵，有叠纸人的，也有做小纸鹤的，全看个人爱好，她家的小师侄们各个心灵手巧的，她还是第一回 看到有人能把纸人做得这么丑。
　　红衣女鬼：“……”
　　现场众人：“…………”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们好像感觉那个纸人嚎叫声似乎微妙地停顿了一下，再响起来的时候，似乎还带了一点点抽泣？
　　不过他们谁也无法否认苏念的说法，大家都是搞创作的，尤其是拍《甜心蜜意》这种现偶，全是想千方百计地把演员最好看一面展现给大家，而这个纸人……如果只是手工不好，还丑不到现在这种境界，也不知对方到底是何想法，偏偏还给那小纸人画上五官头发，眼睛一大一小，鼻子歪七扭八，头发比三毛可能多上几根，配色还奇奇怪怪……可以说是非常辣眼睛了。
　　苏念被这纸人里的鬼嚎得脑袋疼，她刚才就感觉到这躲在大树后面探头探脑的小纸人满身的阴气，还是那种沾了因果人命的阴气，并且同那老道士的锁魂阵中的阴气非常相似，为了留个活（？）口，她下手已经非常轻了，一个大男人（？）敢跟着那种邪道士搞事情，居然连这点疼都受不了，真的是很没用了。
　　大家还在感叹这纸人确实丑得惊人，然后就见今晚那说话一直温温柔柔、看着脾气特别好的小大师二话不说，就直接把那小纸人的头给撕了下来。
　　……头给撕了下来。
　　……撕了下来。
　　那个嗷嗷乱叫的纸人一瞬间嚎得嗓子都劈了。
　　现场众人：“！！！”
　　已经见识过一次的李道：“……”
　　那纸人的头一被扭下来，便见一道长长的黑影从里头钻了出来，然后慢慢化出了个人形，这“人”身影比现形后的女鬼要虚幻一点，但依稀能看出是个胡子拉碴的高大汉子。
　　这大汉鬼慢慢转过头来，他脸色青白，脑袋歪在一边，一晃一晃的，要掉不掉，斜着的双眼正怨毒无比地看向苏念。
　　现场众人齐齐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这……这要打起来了吗？
　　然后就见那大汉鬼就只是这么瞪了苏念一眼，然后忽然扶正脑袋就开始撒丫子狂跑。
　　……主人救命啊呜呜呜。
　　众人：“……”
　　苏念忙往这大汉鬼背后仍了张追踪符，然后杏眸晶亮地一把牵住飘在她身边的红衣女鬼就追了出去：“姐姐我带你去报仇！！！”
　　被带着整个鬼都飘了起来，然而还没搞清楚状况的红衣女鬼：“？？？”
　　啊？报什么仇？？
　　制片人茫然又沧桑地看着那小大师跑远的背影，沉默半晌，终于转头眼神幽怨地看向旁边的李道。
　　……这何止是超级厉害啊，这根本就是不能惹啊！
　　李道为人可太不地道了，要是早和他说清楚明白，他至于这么怠慢这位小大师吗？
　　制片人叹了口气：“李导啊，你说我明天认真跟她道个歉还来得及吗？”
　　同样忧郁的李道：“……”
　　他好不容易才把人拐来剧组，怎么说跑就跑了，虽然她妈有先见之明，今早直接拉着给人办了张电话卡，可有联系方式又有什么用，他难道敢指使这位小祖宗吗？
　　李道也长长叹了口气：“那也得有道歉的机会才行啊。”
　　忽然无助的制片人：“……”
　　***
　　苏念循着追踪符，一路跑出了影视城。
　　最后在一套独门独户的大房子门口停了下来。
　　这一片破破旧旧的，连路灯都是坏的，旁边的几栋房子都没开灯，只这家的院门半敞着，里头透出来点昏黄的光线，像是早知道有人要来似的。
　　苏念推开门进去，就让一阵浓重的阴气熏得直皱鼻子。
　　院子里荒凉得很，不过也是，这么重的阴气，能种活什么东西，光秃秃的石桌边摆了个大落地台灯，一个枯瘦的老头儿坐在桌前，正埋着头认真地画什么东西。
　　红衣女鬼见那张满是皱纹的侧脸，不由小小惊呼了一声。
　　这不是就布阵困住她魂魄那老道士吗？她虽然有点脸盲，但对方胆敢说她资质不好，这张脸她是一辈子也忘不了的。
　　她不知道该不该劝苏念回去，虽然是这小姑娘自己心心念念想找人，但万一这老道士真有他自己吹嘘的那么厉害，这小姑娘打不赢可怎么办呀，这一个念头还没能转完，她就见那小姑娘已经拎着鞭子冲上了去。
　　红衣女鬼：“……”
　　院内的老道士终于抬起头，见了人，从鼻子里轻哼一声。
　　他还当是谁破了他的锁魂阵呢，原来不过是个黄毛丫头，能找到这来也算她有点本事，正好用来喂他新养出来那只厉鬼。
　　老道士袖子一甩，一道黑影立刻从里面钻了出来。
　　这道黑影比刚刚那大汉鬼凝实很多，他似乎死得比较惨烈，半边脑袋都没了，他一边朝苏念和红衣女鬼这边猛地窜过来，一边用剩下半边那只朝她们露了一个阴森可怖的笑。
　　直觉得这个鬼很不好惹的红衣女鬼：“！！！”
　　下山以后终于看见真·厉鬼的苏念：“！！！！！”
　　一人一鬼同时有所反应，一个想扯住小姑娘往外逃，一个……重重挥出了手里的鞭子。
　　躲避不及的厉鬼瞬间与小红鞭在空中相遇。
　　下一秒，整个院子忽然安静了下来。
　　隔了片刻，苏念才捏着手里的小红鞭，回头茫然地望着红衣女鬼，眼神似乎还带着点小委屈：“……这就是姐姐你说的……超凶的厉鬼吗？”
　　红衣女鬼看着那被一鞭就给抽成虚影状、混身阴气尽散、奄奄一息连嚎都嚎不出的厉鬼：“………………”
　　……对不起，打扰了，我们对厉鬼的认知可能有点不太一样。
　　老道士没想到自己新炼成的厉鬼在这小姑娘手下没能过上一招，终于收起了轻敌的心思，他忌讳又贪婪地看了眼她手里的小红鞭，这小姑娘年纪轻轻的能有多少道行，怕是这法器不简单。
　　他重重哼了一声，拍桌而起，一边掐了个手决，一边低念了句咒语，他身后的屋子里一下子涌出来十来个大小不一，丑得各有天地的纸人。
　　红衣女鬼：“……”
　　苏念：“…………”
　　老道士看这一人一鬼齐齐往后退了两步，不由露出一个得意的笑，刚想说话，就见那小姑娘半捂住眼睛跟旁边红衣女鬼抱怨道：“这些纸人怎么能比刚刚那个还要丑！”
　　她短时间内估计再也不想用纸人这种东西了，有心理阴影。
　　qaq。
　　老道士：“！！！”
　　他咬牙切齿地看着面前这黄毛丫头，一字一顿道：“你！找！死！”
　　老道士老早就有个学画画的梦，可惜当时社会条件不好，家里更是穷得叮当响，能保证不饿肚子就是好事，哪能搞这种奢侈的爱好，后来跟师傅学了点本事，可因为得罪人，又跑到荒山野岭躲了好多年，临到老了才有机会真正摸上画笔。
　　没有人能说他画得丑！
　　所有不懂欣赏艺术、胆敢说他画得丑的人全被他做成了纸人，现在就在这院子里！
　　老道士抬手一挥，所有纸人齐齐冲向苏念。
　　苏念一边拎着鞭子往后退，一边漫天撒出几张符。
　　这也太影响她发挥了，她宁肯看厉鬼们死状凄惨的原模样，也不想看这些丑不拉几的纸人。
　　老道士抬眼一看，轻蔑地笑了笑，就这么几张符咒，想对付他满院子精心养成的厉鬼，也太天真了。
　　到底是年轻人，有个好法器又有什么用呢。
　　今天还不是走不出这道院门，就留着和他的纸人一起作伴。
　　然而下一瞬，他的笑容就又僵在了脸上。
　　只见那抛出去的符纸在半空中瞬间化成一团团的火舌，直直降落下来。
　　这丫头扔的居然是炽火符！
　　谁他妈会想到这丫头跟厉鬼打架，不先想着怎么驱邪制胜，反倒是先把厉鬼的寄体给烧了，看着满院子接连烧成灰烬的纸人，老道士目眦欲裂，手诀一掐，十几个失了寄体到处乱窜的厉鬼再度袭向苏念。
　　作者有话要说：
　　啊今天又有三千字了！
　　就……v前要压字数不好更太多，v后我会努力的呜呜呜


第12章 第十二章
　　这些鬼死状各异，有几个身影看着要比方才那个半边头鬼要凝实许多，应该不会也那么不经打……？
　　苏念看了看这满院子的鬼，又回过头看向飘在半空中似乎有点懵圈的红衣女鬼：“姐姐，这院子里的鬼有点多，你最好先退到院子外面去——”
　　老道士被她一下子毁去了十几个精心画出来的纸人，心疼得不行，正气得双目赤红，闻言不由冷笑着打断她：“哼！想让她先走，没门！今天谁也别想出这个院子，我要你们都留下来给我的纸人陪葬！！”
　　不知道为什么就觉得这个威胁一点也没能吓到自己的红衣女鬼：“……”
　　正想和红衣鬼姐姐说“我怕等下不小心伤到你”的苏念：“？？？”
　　不过她也没耐心细想，见红衣鬼姐姐往后飘了一点，便从口袋里摸出了招阴令往上一抛，让小白旗去招待那几个看着就很不经打的厉鬼，自己则拎着鞭子冲向了身体更凝实的那几个。
　　老道士就见那黄毛丫头往半空中抛了面小白旗，那面小白旗在空中越转起快，越转越大，似乎形成了一个小小的卷风。
　　与此同时，院中大半厉鬼身上的阴气都随着这股小卷风迅速地被吸进了那面小白旗，不过转眼间，就变成了普通鬼魂的模样。
　　老道士：“！！！”
　　他花了十几年才养成的厉鬼！！！！！！
　　这到底臭丫头到底是哪一家的，怎么身上这么多奇奇怪怪的法器？！
　　这一切不过就发生在刹那间，老道士正目瞪口呆，还没来得及想出办法，就听那丫头突然急急喊道：“阿招，这几个鬼不能动——”
　　老道士：“？？？”
　　这面小白旗叫“阿招”？这样厉害的一个法宝，他怎么从来没听师傅提起过？
　　那面小白旗似乎在空中不情不愿地跳了跳，倒是真的停止转动了。
　　不过这丫头到底什么目的？老道士正心念电转，然后就听到那丫头继续道：“我还没打够呢。”
　　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的老道士：“……”
　　他刚刚心神都被那面小白旗吸引过去，现在转过去一看，就见跟了他年头最长、被喂养了上百孤魂野鬼的那几只厉鬼正被那丫头用红鞭抽得满地打滚，抱头鼠窜。
　　老道士：“…………”
　　他捂住胸口，身体晃了晃，似乎承受不了这样的打击。
　　老道士怨恨地看了苏念一眼，终于一狠心，咬破了手指，弯腰抖着手在地上画了道血红的、大大的符咒。
　　正在嗷嗷乱叫的厉鬼们突然就停了下来，转身互相撕咬起来。
　　忽然失去打斗目标的苏念：“？？？”
　　那几只厉鬼你咬我，我咬你，渐渐互相吞噬融合在了一起，最终汇聚成了一只被浓浓阴气笼罩得面目不清、约有三米高的大厉鬼。
　　苏念眨了眨眼，不由轻轻“哇”了一声。
　　老道士憋了个大招，他本来想放句狠话，但指尖血是心头血，他用心血和精气画了这道血符，身体多少有点支撑不住，刚喘匀口气，便见那小姑娘眼眸晶亮地看过来，声音带着显而易见的兴奋：“有这招你怎么不早点用啊？”
　　捂着脸不忍看的红衣女鬼：“……”
　　快要吐血的老道士：“…………”
　　谁他妈一开始打架就直接上保命用的大招啊！！！
　　以他的本事还不能完全掌控这样厉害的厉鬼，要不是看今天不能善了，他手下的厉鬼在这丫头的法器之下又全无还手能力，他怎么可能会用这样的招术。
　　苏念才不管他呢，运灵力聚于指尖，握在掌中的小红鞭一瞬间光芒流转，鲜红似血，她手腕一扬，小红鞭如灵蛇一般，直取大厉鬼脖颈要害位置。
　　这大厉鬼不知是不是因为身子才刚刚合成，似乎有点笨重，连躲也不会躲，被聚了灵力的小红鞭这么一卷一扯，脑袋砰的一下就掉了下来，在地上骨碌滚了好几圈。
　　脑袋一掉，原本聚拢在一处的阴气瞬间四散，被还在半空中瞎跳跳的招阴令尽数吸了进去，小白旗在空中欢快地转了两圈，又缩回迷你版，自己钻进了苏念衣服口袋里。
　　万万没想到这竟然也是个超级大水货的苏念：“……”
　　知道自己不能完全掌控这个术法，但没想到会失败得这么彻底的老道士：“…………”
　　到现在他哪里还看不出这丫头根本就不能惹，刚刚打那些厉鬼的时候估计可能都没使出一成功力。
　　他浑浊的眼珠子乱转，随后抬手便扔出一张符咒：“看招！”
　　苏念现在已经完全不相信他能有什么大招了，连躲都不躲，哪知这符咒一到半空，就突然炸开一团呛人的烟雾。
　　烟一散，却哪里还有那老道士的影子。
　　差点被呛哭的苏念：“……”
　　好气啊！
　　她最讨厌打到一半就临阵脱逃的人！
　　苏念拎着鞭子就要去追，忽然听见门口有响动。
　　她忙换了个方向，朝门口追了出去，才刚出院门，就差点和一个面容俊朗的青年撞个满怀。
　　苏念：“！！！”
　　飘在上方的红衣女鬼见她急急跑出去，又忽然急急转身往回跑，正满头问号，忽然就听见门口那青年满含无奈地叫了一声：“小师姑。”
　　红衣女鬼：“？？？”
　　苏念：“……”
　　qaq。
　　她苦着脸转过身：“我不回玄天派，你也没见过我。”
　　青年正想说话，便听外面一道男声响起：“周隋啊，我在后面抓到这邪道了，奇了怪了，不是说这邪道手上养了好多厉鬼吗？怎么一个也没看见，这么容易就被我抓到了？”
　　苏念：“？？？”
　　大概猜到问题答案的周隋：“…………”
　　季东宇拎着那老道士进来的时候，就看见周隋旁边站着一个小姑娘，扎着丸子头，眼睛大大的，皮肤白白嫩嫩的，看着超级可爱，手里还拿着一根小红鞭，鞭子上隐约可以看见丝丝灵气运转。
　　应该也是他们玄门中人！
　　季东宇不由眼睛一亮，正要跟人打招呼，便见小姑娘忽然朝这边看过来，杏眸水雾雾的，声音听着也软软糯糯的。
　　“你还有很多厉鬼？”
　　季东宇没注意到那个“还”字，见对方年纪不大，又看着柔柔弱弱的，想必是刚出来历练，怕厉鬼也实属正常，一瞬间只觉得心口中了一枪似的，有种心动的感觉。
　　他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却发现被拎在手里的老道士却像是突然受了什么刺激似的，挣扎了几下，眼睛瞪得大大的，然后忽然像是承受不住似的，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一脸失望的苏念：“……”
　　一脸懵圈的季东宇：“？？？”
　　这真的是那邪道？他不会抓错人了？？
　　周隋见他愣愣看着旁边小姑娘，不由清咳一声：“介绍一下，这是我小师姑苏念。”
　　季东宇：“？？？！！！”
　　他们季家和玄天派交情甚好，他和玄天派这一辈的弟子也常打交道，对这位未曾谋面的小师姑可谓是如雷贯耳。
　　倒也没什么特别的，就是玄天派所有弟子出师之前，都必须得上一趟山，美其名曰让他们见识一下什么叫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免得出门在外给自家门派惹上什么大祸。
　　这个人外人天外天的参照物就是眼前这柔柔弱弱的小姑娘？？
　　……而他连周隋都打不过。
　　一秒心动，又一秒心碎的季东宇：“……”
　　他太过震惊，手上一个脱力，被拎住的老道士砰的一声掉落在地，哎哟了一声又给痛醒了过来。
　　周隋适时中止了好友的危险念头，便又向苏念问道：“小师姑，那些厉鬼呢？”
　　苏念指了指墙角，她这会儿看到这些厉鬼就还有点气：“山下的厉鬼是怎么回事啊？怎么这么不经打啊？”
　　季东宇：“……”
　　已经变成普通鬼魂，正躲在墙角瑟瑟发抖的原·厉鬼们：“…………”
　　刚刚痛醒过来的老道士：“………………”
　　周隋都有点忍不住想同情这老道士了。
　　托他那位不靠谱的师公的福，这位天资卓越的小师姑打小就是从鬼将级别的开始练手，这几个精心养出来的普通厉鬼碰到她手里，也确实只够得上“不经打”这样一个评价了。
　　***
　　李道和制片人各怀心思，这一晚都没睡好。
　　第二天一大早顶着一对熊猫眼在走廊相遇，俩人相顾无言，各自长叹了一声气，便往楼下餐厅去吃早饭。
　　“闹鬼”之事既已解决，戏还是要接着拍的。
　　哪知刚一进餐厅，便看见一个小姑娘站在自助餐桌前，手上还端着一个堆得高高的餐盘。
　　李道：“！！！”
　　制片人：“！！！！！”
　　李道正要过去打招呼，制片人已经快他一步走向了前：“苏大师！”
　　苏念看到他有一点愣，她现在终于有一点理解红衣鬼姐姐了，昨天实在见了太多人，她心思又全在别的地方，确实有点记不住脸。
　　“你是？”
　　满腔热情的制片人：“……”
　　苏念见对方这一副无语的样子，终于又有点印象了：“啊，我记起来了——”
　　重新开始高兴的制片人：“！！！”
　　然后就听那小大师接着道：“你还没给我钱呢！”
　　制片人：“……”
　　跟在苏念身后的周隋：“……”
　　刚好走过来的李道：“哈哈哈哈哈哈”
　　***
　　制片人哪里敢拖欠这位小祖宗酬金，昨晚是没来得及给，她自己就先跑了，这会儿被人点出来，三步并两步地回房间拿了支票本下来。
　　他到的时候，苏念正和周隋在聊红衣鬼姐姐的事。
　　她原本不想带上这么个拖油瓶的，但对方只给了她两个选择，要么跟告诉师傅她的行踪，要么让他跟着。
　　苏念心不甘情不愿地选了后者。
　　不过，既然见了周隋，红衣鬼姐姐的案子就好办多了。
　　那边季东宇已经打包了老道士和那几只嫌疑鬼交给了特殊部门，现在只差还在海外的王煜和孔微微了。
　　制片人不小心听了一耳朵，他生怕昨晚的态度有得罪到这位小大师，此刻忙献殷勤道：“苏大师，苏大师，我有办法让他们俩提前回国。”
　　作者有话要说：
　　差不多可以开新副本了，开心！
　　（念宝：没打够，不开心！


第13章 第十三章
　　孔微微提前回国了。
　　出机场的时候刻意没走vip通道，一堆小粉丝扛着长/枪短炮跟在她身前身后，叽叽喳喳地跟她问好。
　　她很享受这种被人簇拥的感觉。
　　一出了门，孔微微就看见外面有辆商务车在等着，据说这次是赵总亲自过来接机，这也是她这次提前回国的原因——天盛集团那边的赵总电话打到了她经纪人那，说天盛那位年轻神秘的太子爷想入圈演戏，属意她当女主演。
　　上车的时候，孔微微还听见了粉丝的惊呼声以及疯狂响动的快门声，依她出道多年的经验，她几乎可以预见过些天官宣之后的热搜和头条会是何等模样，心里不禁有些飘飘然。
　　然而下一秒，她脸上的笑容瞬间僵硬。
　　孔微微低头看着手上冰凉的金属手铐：“？？？”
　　***
　　苏念在这儿等了已经有半个小时，都快犯困了。
　　她对这些事没多大兴趣，但也没别的事可做，便跟着一起过来了。
　　现在是白天，红衣鬼姐姐不好在外瞎晃，苏念便让对方躲进了招阴令里。
　　孔微微刚已经被特殊部门的人告知了被捕原因，三观有点碎，还处在懵圈状态中，就见对面那小姑娘捂着嘴打了哈欠，看也没看她，就一脸兴致缺缺地从自己口袋里拿了面小白旗出来，瞎晃了两下。
　　然后一道红色的身影忽然就从那小白旗里钻了出来！
　　孔微微：“！！！”
　　等看清楚那张脸的时候，孔微微只觉得一瞬间全身的血液都凉了下来了似的。
　　在上车前，她觉得自己几乎已经快要够上人生巅峰了，不过开个车门的功夫，便跌入了万劫不复的地步——而这一切，都是拜眼前这个女人所赐，她心里的恨意一下子远远超惧意。
　　孔微微咬着牙：“江沁月，你为什么死了还不放过我？”
　　从小白旗里钻出来的红衣女鬼似乎是有点懵圈：“你——”
　　特殊部门那几位才了解案情经过，只觉这女人也太恶毒了点，简直没救了，因而看向红衣女鬼的眼神不免又带了几分同情。
　　然后就见这红衣女鬼一脸茫然地看着对方问道：“……你是谁啊？”
　　苏念：“……”
　　特殊部门几位：“？？？”
　　孔微微：“……？？？？？”
　　王煜上车的时候，孔微微还陷在深深的挫败中，她从上大学时起就开始和江沁月较劲，甚至还千方百计抢了对方的老公，没想到最后对方竟然连她是谁都没记住。
　　王煜长什么样，红衣女鬼还是记得的。
　　所以一看到对方也上了车，不由就立刻变得气呼呼了。
　　孔微微见状心里也好受了一点，对方再不把她看在眼里，不还是仍然惦记着这个被她抢到手的前夫。
　　王煜上车后，刚被铐上手就看见了身形虚幻的江沁月，心头正惊惧交加，对方纤红的指甲就险些点到了自己脸上。
　　“王煜你是不是把张老师的遗作据为己有了？”要不是前两天在剧组看到小场记在手机上放他新片预告，她估计还要被蒙在鼓里，“你怎么能这么不要脸？还有你拍出来的那是什么垃圾啊！”
　　孔微微：“……”
　　在场众人：“……”
　　剧本又是怎么回事？
　　不对……这见的不是杀自己的凶手吗？怎么重点完全歪了？？
　　红衣女鬼重点虽然歪，但她一生气就容易变回死前模样，于是王煜就见那张越凑越近的脸变得越来越青白，然后慢慢凹下去的头骨血肉模糊一片……
　　王煜：“！！！”
　　红衣女鬼还没骂完，就见对方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
　　特殊部门办案程序不透明，办事速度却很快。
　　当天下午，网上先是有人爆料当红女星孔微微和名导王煜在今日回国时，于机场附近被警察带走，然后几个相关话噌的一下就爆上了热搜前十。
　　粉丝们自然是不信的，尤其是孔微微的粉丝，正主昨晚还在微博暗搓搓地自宣这次提前回国是因为在接触一部很喜欢的电影，那可是粉丝都不敢瞎画的大饼，要真有什么事，业内怎么可能听不到风声。
　　肯定是不要脸的营销号收钱乱黑人！
　　然而没过一个小时，某个平安系列的蓝v官博就po出了一份非常正式的蓝底白字通告，不仅实锤证明孔某微和王某被捕，更指出了这二人被捕是因为涉嫌谋害江沁月。
　　瞬间一石激起千层浪！
　　江沁月的粉丝可比这两位加起来还要多，路人好感度还极高。
　　除开看到通告后理智脱粉的那部分，剩下小搓负隅顽抗的脑残粉被所有网友按在地上摩擦了一整晚，中间微博甚至还崩盘了好一段时间。
　　“哇！王煜可真是渣男中的极品战斗机，他是怎么做到害死江沁月之后，还心安理得利用江沁月来卖深情人设的呢？他不怕午夜梦回江沁月变成鬼来找他吗？”
　　“呜呜呜呜呜我不知道她是被害死的，我他妈竟然还去给渣男贡献了好几张电影票！！！！！”
　　“什么都不想说，只求严惩凶手！！！”
　　“……”
　　线上热议不断，线下同样如此。
　　通告出来后不到两个小时，片场外聚齐了一小波前来祭奠的粉丝。
　　苏念在山上基本不看电视剧，下山也不过两三天，对娱乐圈的了解完全是一片空白。
　　她看着前面摆成圈的蜡烛，偏过头问道：“姐姐，这些都是你朋友吗？”
　　“他们都是我的粉丝。”红衣女鬼笑起来是真的温柔，“……不过也算我的朋友。”
　　没想到四年过去了，竟然还有这么多人记着她。
　　周隋看着这成群的粉丝，忽然心念微动。
　　一人一鬼正各怀心思，忽然就听旁边小姑娘开口问道：“阿隋啊，你知道这附近哪里还有厉鬼吗？”
　　难得有点伤感的红衣女鬼：“……”
　　周隋：“…………”
　　***
　　周隋是玄天派这一代的大弟子。
　　近日一直在山下历练，师父算了卦，说已经下山了的小师姑大约在这附近，他才刻意接下了那个邪道的案子。
　　他比苏念大不了两岁，但俩人师父的靠谱程度毕竟不是同一个等级，他又是被当成下一任掌门来培养的，自然要沉稳许多。
　　很快就把事情安排得明明白白。
　　红衣女鬼看似大条缺线，实则心思纯粹，是非常适合修鬼道的资质，略微提点一下就能入门。
　　至于他家那小师姑，周隋也暂时也给找了点事情做。
　　***
　　眼见江沁月的事情已经解决，李道还没能想到说服苏念的方法，心里正着急，没想到对方自己找上门来了。
　　经过这次事情，李道和制片人多少有了点革命友谊，俩人正在一起早餐，听了苏念来意，差点没被粥呛到。
　　李道：“大师你说什么？”
　　苏念眨眨眼：“我现在想演戏了。”
　　她记得这个人一直问她有没有兴趣演戏的，虽然她现在仍然没兴趣，但阿隋昨晚说让她去电视上露个脸，万一她那虚无缥缈的生机是个人，在电视上看到她之后，说不定就自己找上门来了。
　　生死一事她虽然看得开，但能活久一点自然是更好啦。
　　“我这就给你发剧本！”李道一边翻手机，一边开始万分热情地给对方介绍，“我这新电影……”
　　制片人正愁没机会和这小大师交好，结果一听不对呀，李道敢情介绍的不是自家这剧，忙拆台道：“他那电影还没立项呢，要开机也不知道得等到猴年马月，我们这边女二刚空缺了下来，苏大师有没有——”
　　李道翻了个白眼：“我那可是女主。”
　　俩人革命友谊的小船很不坚固，说翻就翻。
　　苏念：“……”
　　她顿了顿：“那个……有没有一天就能拍完的角色啊？”
　　她还想去多找几个厉鬼呢，可不高兴把太多时间浪费在这上面。
　　正吵得不可开交的俩人：“……”
　　***
　　一天就能拍完的角色大多是只露个脸的炮灰龙套。
　　李道和制片人拉着编剧研究许久，终于找到一个戏份少却重要的小配角。
　　李道拿着本子：“戏份大概是这样，你当时在餐厅吃饭，然后有几个小流氓过来调戏你，这时候男主突然出现救了你——”
　　苏念觉得这个剧情有点奇怪：“我不能自己打回去吗？”
　　众人：“……”
　　开始怀疑这个主意对错的周隋：“…………”
　　“……”李道默了默，和制片人对了个眼神，“……能……打回去。”
　　于是原“男主英雄救美，女主吃醋”的剧情就这么被改成了“小龙套饭店大杀四方，女主心生仰慕，男主吃醋”。
　　偏偏在片场悄悄围观了一个月的红衣女鬼还见缝插刀：“这样多有意思，之前那剧本也太落俗套了。”
　　快要哭了的编剧：“……”
　　那位太子爷想看人家吃醋，她能怎么办？这次要不是想改剧本的是帮大家解决了难题的苏大师，那位太子爷还不一定答应呢……
　　***
　　剧本定下来，还要挪一挪排期，最快也要第二天才能开拍。
　　苏念就又闲了下来，她百无聊赖地咬着个苹果，晃着腿坐在厂棚屋檐上，正想着拍完戏该去哪，便见有两个男人朝这边走过来。
　　距离尚有些远，前面那个面相看不太清，眉宇间一股浓厚的黑气却十分打眼。
　　作者有话要说：
　　修了下这章
　　（跪地给你们发红包谢罪，营养液明天再整理，我要开始考虑换个更新时间了qaq


第14章 第十四章
　　男人很快走近，面容五官渐渐清晰。
　　他穿着件剪裁良好的大衣，碎发短而干净，鼻梁挺直，眉眼锋利如刀，眼瞳黝黑而清亮，明明该是福寿绵长的好样貌，印堂处却笼着一层厚厚的黑气，一副大劫随时将至的模样，面相自相矛盾到近乎诡异。
　　苏念还没见过这样奇怪的面相，看着竟像是被人生生给逆天改了命。
　　她咬了口苹果，喊道：“喂，下面这位先生——”
　　话未说完，就见对方脚步未停，头也不抬，就这么大步流星地径直从她前面走了过去。
　　苏念：“？？？”
　　她下山以来，还没见过这么没礼貌的人！
　　可他们修道之人，碰上这种事情，又不能完全不管的！！
　　苏念气呼呼又重重咬了口苹果，从口袋里翻出个平安符叠巴叠巴，然后重重朝着那人后脑勺就砸了过去。
　　***
　　崔彦闷头跟在沈天泽身后。
　　对方脚步匆匆，他得两步并一步才能赶上，明明他自己也有一七八的身高，可对方也不知道怎么长的，腿硬是要比他长出一大截。
　　崔彦也不是没听见刚那小姑娘在喊人。
　　可沈天泽国民男神称号又不是白叫的，不带口罩出门往人多的地方一站，那处立即能让粉丝路人围得水泄不通，要是每个小粉丝打招呼都理的话，那他们也不用做别的事了。
　　而且沈家那些人最近又开始兴风作浪，这位心情正不好呢。
　　不过那小姑娘刚刚好像叫的是“这位先生”？
　　崔彦正胡思乱想，忽然只觉耳边一阵劲风扫过。
　　他蓦地抬头，就见一小团黄黄的东西直直砸向了……他老板的头顶。
　　崔彦：“！！！”
　　正在走路的沈天泽：“……”
　　沈天泽终于回过头，黑眸微眯，眼神锐利。
　　崔彦默默又降了点自己的存在感，这位真实性格可不是粉丝想象中什么温润如玉的男神，脾气跟好字搭不上边。
　　然后就见那边屋檐上那看着年纪不大的小姑娘晃着腿，腮帮子一鼓一鼓的，毫不示弱地瞪了回来。
　　“手上的东西最好收好，你印堂发黑，要倒大霉啦！”
　　沈天泽：“……”
　　崔彦：“？？？”
　　这哪里是个小粉丝，怕不是个小神经病！
　　沈天泽意味不明地盯着那小黄纸团子看了一会儿，便顺路找了个垃圾桶扔了进去。
　　进了片场，制片人和导演都迎上来和他打招呼。
　　沈天泽点点头，问道：“元隋呢？”
　　元隋被助理叫来的时候，还有点意外：“表哥你怎么来了？”
　　“听说你们剧组出了点事。”沈天泽打量了对方几眼，“我刚好在附近，舅舅让我过来看看。”
　　元隋摆摆手：“没事了，导演请了个很厉害的捉鬼大师过来，已经解决了。”
　　沈天泽：“……”
　　崔彦：“？？？”
　　这个剧组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元隋见他这个表情，又道：“表哥你是不是不信世上有鬼啊，哎，我前两天也是不信的……”
　　沈天泽：“…………”
　　***
　　沈天泽没在片场待太久。
　　出了影视城，便直奔机场而去，辗转到家的时候，已经是深夜，明明没什么运动量，身体也不算太疲惫，结果却几乎是一沾床就睡着了。
　　他做了个梦。
　　梦境纷繁又零碎，一会儿是像是他在跟一些奇怪的东西打架，对方似乎很是不堪一击，一会儿是他坐在木桌前静心画什么东西，旁边的小白猫跳上来撒娇，将他刚画好的东西滚成了一个小黄纸团子，还蹭了一脸的朱砂。
　　……
　　沈天泽还在沉睡。
　　宽大的卧室似乎越发的黑了。
　　浓沉如墨的黑暗中，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无声无息地往床边接近，半是血肉半是骨头的手一寸寸伸向床上那人修长的脖颈。
　　距离慢慢缩近，三寸、两寸、一寸——
　　蓦地一下，床上的人忽然睁开了双眼。
　　正要偷袭的厉鬼：“……”
　　***
　　改完剧本之后，苏念这个角色就只剩下一场戏。
　　就一场戏，根本也费不了多少大事，苏念刚帮了剧组一个大忙，加上出于要和这位小大师结个善缘的目的，剧组众人都很愿意配合，李道和制片人对她几乎更是有求必应。
　　俩人甚至还跑去隔壁剧组借了几个武替，搞得隔壁古装剧组的人很是疑惑。
　　？？？一个普通的现偶突然要借武替是什么一个情况？
　　第二天一大早，几个武替从隔壁过来的时候，还被工作人员叮嘱说这场戏强度很小的，不过还是记得要带好各种护具，而且片酬和医药费（如果需要的话）都会给得足足的。
　　到了片场，一夜好梦的苏念已经被化妆师姐姐打扮好了。
　　小姑娘就端着杯豆奶坐在凳子上，妆后五官显得越发精致，大眼睛扑闪扑闪的，看着又乖又萌。
　　一路被说得差点心慌的武替们看到对手之后：“？？？”
　　***
　　由于有全剧组的齐力配合，苏念几乎只用本色出演，所以这场戏拍得是隔外顺利。
　　……就是隔壁几个武替走的时候，全都是一脸的怀疑人生。
　　苏念拍戏前，还挺怕搞砸了的，毕竟这次是人家帮她忙，然后据说还有片酬给她。
　　所以李道给她说走位的时候，她都有认认真真的记下。
　　结果开拍后，她发现完全没有她想象中的困难，就吃了半顿味道还不错的饭，随便打了个架，然后就轻轻松松把这场戏给过了。
　　以至于从制片人那接过那张十万的片酬支票的时候，她还有点懵——
　　他们娱乐圈的钱也这么好挣的吗？
　　***
　　结束这场戏的拍摄，苏念在这边的活就彻底干完啦。
　　正打算去找决定留在影视城继续看大家演戏的红衣鬼姐姐告个别，男主演元隋忽然拿着电话急匆匆地找了过来。
　　“苏大师，我表哥朋友剧组出了点事，想问问看你能不能帮忙。”
　　正愁没活干的苏念：“！！！”
　　她眼睛蓦地亮起来：“什么事呀？”
　　元隋接到沈天泽电话的时候，苏念已经准备要走了，他也来不及多问，这会儿便直接把电话递过去：“让他自己和你说。”
　　苏念接过手机，那边是个年轻男人的声音，低低沉沉的，还挺好听。
　　“事情是这样的……”
　　这次出事的是个玄幻剧组。
　　这剧最近刚转场到隔壁市的一个村庄拍外景，结果还没拍多久，剧组就频频发生怪事，还都是和男主演有关。
　　先是男主演说他晚上睡觉时，会听到耳边有女人说话声，非常近，像是就贴在耳边说的。
　　这次拍外景，剧组是租用山里的民宿当住宿地点，条件不算差。
　　男主演隔壁房间住的也是男生，而且大家都知道演男主角这位当红小鲜肉是出了名排面大、脾气差，最近更是有耍大牌的流言频频传了出去，旁边的人哪里敢吵着他。
　　一开始大家都只当他最近在网上被骂得厉害，心理压力有点大。
　　直到昨天晚上，剧组拍了场大场面的拼杀戏，请了一堆群演来扮死尸，按剧组惯例，遇到这种演尸体、或者把活人照片用作黑白遗照的等情况，一般会给群演发个红包。
　　小鲜肉的经纪人看他最近耍大牌的事愈传愈烈，所以最近一直让他在剧组刻意做点亲民的小事，好拍成小视频发出去“辟谣”，昨晚就也让他帮着给群演发了几个红包。
　　奇怪的是，其他人发出去的红包都是正常的人民币，可经了这位小鲜肉手的那几个红包，里面的钱却莫名其妙变成了冥币。
　　……
　　对方叙述完这件事，便又道：“价钱按元隋他们剧组给的价，苏大师要是没意见的话，我下午一点过来接你。”
　　不知是不是错觉，苏念总觉得对方念“苏大师”三个字的时候，语气似乎有点怪怪的，不过听到有鬼怪作祟，她就没心思顾虑那么细节了。
　　她现在可不缺钱了，别说是有酬捉鬼，无酬她都愿意去！
　　同大家和红衣鬼姐姐告完别，苏念回酒店收拾完行李，便领着周隋兴冲冲地到楼下等着了。
　　一点刚到，一辆黑色的奔驰越野准时地停在酒店外面。
　　车窗摇下，里面露出了一张似乎有点眼熟的脸。
　　正准备上车的苏念：“！！！！！”
　　作者有话要说：
　　念宝：拍戏还挺好玩的鸭！
　　男主人设稍微改了下，所以最原始版文案里的给名片梗被我删掉辣。
　　（暂时改成晚上十点半更新哇


第15章 第十五章
　　苏念气来得快，去得也快。
　　昨天那点不愉快的小事情也不怎么放在心上了。
　　她之所以惊讶，是因为不过一天的功夫，眼前这人的面相居然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明明昨天还一副乌云罩顶、即将会有大劫的倒霉相，今天再见，对方眉宇间黑气竟然已尽数消散。
　　逆天改命向来是人为居多。
　　苏念对这种**就提不起什么兴趣，对面前这人印象更是一般，又还赶着去捉鬼，见他祸难已解，便也懒得再多管闲事，直接上了后座。
　　玄幻剧组所在村庄距离影视城不远不近，近三个小时的车程。
　　苏念也不是全没事做，走之前，李道给了她一大袋子小零食，她惦记捉鬼，中午那顿饭都没吃饱，一上车就吭哧吭哧开始拆起了小包装。
　　大名山上自然没有这些小零食，师兄苏忘性子古板，也从来不往山上送这种垃圾食品，味道虽然不算特别好，倒也能尝个新鲜。
　　苏念埋着脑袋，一包一包换着口味，连吃了十几包，忽然感觉有一道视线定在自己身上。
　　她抬起头，就见副驾驶座那位沈先生似乎正目光复杂地望着自己……手中的小鱼干？
　　苏念：“……”
　　外面天气冷，车厢窗户紧闭，小小的空间里，弥漫的食物香气很难消散……她一个人吃独食好像也是不太好。
　　那位开车的司机不方便吃，小师侄被师兄教得也是很古板，不愿意吃这些，剩下这位沈先生虽然昨天有点没礼貌，但毕竟对方给她找了活干……
　　……可是这种好吃的小鱼干好像只剩下两包了。
　　苏念略纠结了下，才递了一包给对方。
　　沈天泽莫名其妙看着递到面前的垃圾食品和一脸不舍表情的小姑娘：“……”
　　他怕是疯了，才会觉得能从对方这里找到昨晚那种种异常的答案。
　　看着那位沈先生忽然又一脸冷漠转回脸的苏念：“？？？”
　　这人怎么这么奇怪呀！
　　副驾驶位上，沈天泽收回视线，开始闭眼假寐。
　　老爷子身体每况愈下，最近沈家那些人动作频频，昨夜之事难道和他们有关？听着后座那吭哧吭哧的声响，沈天泽迷迷糊糊又进入了梦境。
　　这次的梦境远比昨晚要清晰，场景也不再零碎散乱。
　　他像一个旁观者，看着梦境里的人拜师学艺——
　　汽车猛地一个急刹，沈天泽自梦中惊醒。
　　旁边的助理一脸惊魂未定的模样，沈天泽皱了皱眉：“怎么回事？”
　　崔彦摇了摇头：“没事，小孩子乱穿马路。”
　　沈天泽偏头一看，发现已经到了目的地附近的乡镇。
　　想起这接连两次的梦境都是在见到这姑娘之后才出现，沈天泽心头微凛，不由又回过头去。
　　于是后座的苏念就发现对方又开始用奇奇怪怪的眼神看着她……手里的小鱼干了。
　　“……”苏念和对方对视几秒，见他似乎没有放弃的想法，只能道：“这是最后一包了。”
　　沈天泽看着对方干干净净的眼神：“……”
　　……应该真的就是巧合。
　　***
　　路程顺利，到达目的地时，才下午三点多。
　　冲着沈天泽的面子，监制带着几个工作人员亲自出来接，剧组虽然出了事，可能不能停拍，还得看金主们的意思，他是真盼着沈天泽带来的这位大师能帮忙解决问题。
　　积云村依山傍水，风景秀丽，剧组住的那间民宿开在山上，碰上天气合适，窗外就是一片云遮雾绕，环境非常好。
　　不过房间不算太多，只能住下几个主要演员和重要工作人员，其他人住另外的地方。
　　越野车停下，陆续下来四个人。
　　监制是个四十来岁的中年男人，他四处张望了下，很快就确定了此次所求助的目标人物，对方看上去虽然年轻了点，但气质沉稳，又是沈天泽介绍过来的，应该不会不靠谱。
　　他和沈天泽合作过几次，打完招呼，也不等人介绍，态度十分热情地朝……周隋伸出了手：“这位想必就是苏大师，真是年轻有为啊！”
　　周隋：“……”
　　沈天泽：“……”
　　年轻有为苏大师：“……？？？”
　　周隋清咳一声，指了指旁边小姑娘：“我姓周，这是我小师姑苏念。”
　　他可不敢跟自家小师姑抢活干。
　　一脸懵圈的监制：“？？？？？”
　　他刚刚看到一行人中有个漂漂亮亮的小姑娘，还以为沈天泽终于铁树开花，找了个小女朋友，没想到……
　　监制目光呆滞地看向沈天泽。
　　沈天泽想起自己车上现在还是满满的垃圾食品味，神情复杂地点了点头。
　　监制到底是在娱乐圈见惯大风大浪的，迅速回过神来。
　　不管靠不靠谱，人是沈天泽带来的，面子总是要给的，他压下满心的怀疑，一脸愁容地看向苏念道：“天泽已经都和大师您说了，这位就是我们的男主演严赫，您看看到底是什么个情况？能不能解决？”
　　被他推向前的年轻男人长了张好脸，就是脸色臭臭的，一脸怀疑不耐又不得不忍着的表情。
　　苏念一见他眼睛就亮了起来。
　　严赫眉头皱得更厉害了，沈影帝到底哪里请来的大师啊，根本一点都不靠谱，这看他的眼神明明就跟那些女粉丝没什么两样。
　　然后他就见面前这疑似是粉丝的小姑娘眼睛blingbling的，看着自己兴兴奋奋道：“哇！满身的阴气啊！”
　　严赫：“？？？”
　　立马从严赫身边散开的工作人员：“！！！”
　　情况越严重，说明有厉鬼的可能性越大，苏念想想就很开心了：“先去他住的房间看看。”
　　监制正要点头，一旁副导忽然插嘴说：“应该不是房间的问题，之前扮演男二的陆骞也在那间住过。”
　　沈天泽抬眸看他一眼，没说话。
　　苏念四处张望了下，就又问道：“人在这儿吗？”
　　监制愣了愣，问了下统筹才回道：“陆骞这两天正好请假了，晚上才回来。”
　　苏念点了点头：“那就先去你们昨晚拍戏的地方看看。”
　　***
　　昨晚拍摄地点在流经积云村的清河下游。
　　群演有一部分是从村里临时请的，演尸体本来就有点晦气，结果还接了个冥币红包，几个村民一开始差点没和他们打起来，后来搞清楚状况，就吓得死活不肯来了。
　　到了拍摄场地，几个工作人员心有余悸，都离得远远的不太敢靠近。
　　这地方山明水秀，苏念倒还挺喜欢，比城里空气好多了，她四下转了一圈才道：“没什么问题呀，阿隋你有看出什么问题吗？”
　　周隋摇摇头：“晚上再来看看。”
　　监制看了下手机，才刚到下午四点，离天黑还要一个多小时，便问道：“两位大师需要准备什么吗？有什么吩咐的话，我们能安排的都尽量安排。”
　　他在圈内这么多年，开机拜神流程熟得都能倒背如流，也见过别的大师开坛作法，沈天泽带来的这两位大师看着却像是连样法器也没带，也不知是不是暂时放在车里了。
　　苏念中午没吃太多，车上吃的那些小零食也不管饱，刚刚一路过来的时候，也没见这小村子里有什么饭店，听他这样一问，便也不客气地点点头道：“那麻烦你多准备点晚饭，谢谢。”
　　监制：“？？？”
　　他再次目光呆滞地看向沈天泽。
　　沈天泽：“……”
　　***
　　无语归无语，这顿晚饭监制还是安排得非常丰盛。
　　农家的土鸡、腊肉与活鱼，小菜也是自家种的，非常爽口开胃。
　　然而席间绝大部分人都满怀心思，周隋被这样多复杂目光洗礼，也没剩多少胃口，只有高兴等会儿就可以捉鬼打架的苏念满满吃了两大碗饭。
　　男二的演员陆骞就是在这时候回来的。
　　他刚听说剧组出事不久，被带进餐厅的时候，还有点懵。
　　监制也不太敢离他太近，远远指着他问道：“他身上没什么问题？”
　　“他没问题。”苏念摇了摇头，“天好像黑了，我们去他们住过的那房间看看去。”
　　副导这时又道：“陆骞没问题，那不是该说明房间没问题吗？就没必要去看了。”
　　苏念觉得这人好啰嗦呀，她正赶着去捉鬼呢。
　　她径直起身，边走边道：“他没问题，不代表房间没问题呀，他身上阳气比那个严什么的要足得多——”
　　她话未说完，在场一部分男人忽然齐齐满含深意地看向了男主演严赫。
　　原本还错以为对方是自己粉丝的严赫：“……？？？”
　　男人被说阳气不足跟被说不行有什么分别！
　　他原本就是个一点就容易炸的暴脾气，这下完全不能忍：“装神弄鬼！胡说八道！我哪里阳气不足了，我肾好得很！”
　　经纪人扯都扯不住，脸都白了。
　　忽然被打断的苏念：“？？？”
　　“他怎么了？”她原本想问小师侄，结果转过头才发现旁边站的居然是那位奇奇怪怪的沈先生。
　　沈天泽看着对方澄澈的眼神，顿了顿，无奈道：“你不用理他。”
　　严赫：“？？？”
　　苏念惦记着捉鬼的事，也没多想，继续道：“而且他身上还有功德，应该有经常做好事，一般鬼怪轻易近不了身。”
　　还在生气的严赫又气呼呼看着监制道：“王总您看，她真的是骗子，我前两天才捐了500万做慈善，他陆骞什么都没捐，要真有什么破功德也是我有才对啊。”
　　陆骞：“……”
　　苏念跟着剧组工作人员走在最前面，顾不上理他，周隋却听得眉头直皱，他原本懒得管这些人的烂账，此刻不由冷笑一声：“那就要问你的经纪人了。”
　　严赫：“？？？”
　　严赫经纪人：“！！！”
　　明明好好的在聊捉鬼的事情，万万没想到自己偷偷截下严赫那个蠢蛋慈善款的事会被突然揭发出来，经纪人一下子根本来不及做任何表情管理。
　　除了苏念和严赫，在场的都是一群人精，见状哪里还有不明白的。
　　这时苏念却已经到了严赫房门口，门一打开，一股阴风立即就窜了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
　　啊刚刚写完！
　　地雷和营养液明天再整理叭！


第16章 第十六章
　　严赫这位小鲜肉双商都是显而易见的低，全靠一张脸莫名其妙火到现在，因为情商低、脾气差，他也确确实实得罪了圈内不少人，以后的路不一定好走，经纪人既然敢私截他的慈善款，想必已经做好不被发现的万全准备，即便将来不慎被爆，这个诈捐的黑锅估计肯定要扣到严赫头上的。
　　对严赫这种全靠粉丝、演技为负的爱豆来说，这无疑是致命打击。
　　在这样一个诡异的情况下，被当着圈内众人的面揭露出来，其实还算他幸运。
　　剧组一众工作人员还处于被此事震惊到的状态中，就发现严赫所住那间房不知何时已经被打开门，一阵冷风幽幽地照着人吹过来。
　　和冬日寒风不同，这风似乎带着一股阴寒之气，直往人骨头缝里钻的那种冷，众人心头皆是一凛，目光不由齐齐看向了房门口。
　　门口站着那位小苏大师，她看着虽然是有点不太靠谱，可一下午都是高高兴兴的，说话也温声细气的，很好打交道，此刻脸色却难得沉了下来，小脸上写满了不高兴。
　　监制心头“咯噔”一声，下意识咽了下口水，才发现自己嗓子干得不行：“苏……苏大师，屋……屋里什么情况啊？”
　　……这一下午还没见这位小大师这样严肃过，难道屋里真的……不干净？而且那……东西还很厉害？
　　然后就见那小大师一脸不开心地看了自己一眼，气呼呼道：“你们自己看！”
　　监制：“？？？”
　　众人：“？？？？？”
　　已经看清屋内那鬼魂模样的周隋：“……”
　　苏念好生气啊！
　　大老远跑一趟，又明明看到那个姓严的满身阴气，结果居然还是个魂魄气息干净、没干什么坏事的普通女鬼！
　　她气得连咒都懒得念了，往旁边退了一小步：“阿隋你来。”
　　剧组一众工作人员就见那位周大师往前走了一步，动作漂亮又流畅地掐了个手诀，嘴里似乎还低低念了句什么咒语，反正一看就非常靠谱、非常有用的样子，不管屋内有什么东西，应该都会被除掉了……？
　　大家还来不及放下心来，便见屋内慢慢多出了一个身影！一个面色青白、身形虚幻的长发女人！！
　　在场众人：“！！！！！！！！”
　　严赫昨晚已经换了地方住，帮忙过来开门的是老板娘，她刚看屋内多出个“人”时，心脏都差点吓停掉了，等看清这人模样，她不由一愣：“……小唐？”
　　那个女鬼不知是突然一下见到这么多人，还是别的什么原因，整个鬼懵在房里。
　　监制虽然吓个半死，但理智犹存，一脸狐疑地看向老板娘：“怎么回事？你……认识这……东西？”
　　毕竟是淡季来的大客户，老板娘见他面沉如水，连忙忍着恐惧解释道：“这可不关我的事啊，订房的时候我就告诉过你们这间房死过人的，这个小唐当时来这附近旅游，结果和男朋友吵架，不知怎么就在这间房吃安眠药自杀了。”
　　她说着似乎忘了女鬼本鬼还在了，生气道：“现在的小孩子真是一点公德心都没有，我也是受害者，在那之后，这间房子我就一直没对外开放了，是你们的工作人员非说没关系，我可不挣黑心钱的啊！”
　　众人：“！！！”
　　监制万万没想到会是这么一个展开，敢情这闹鬼还和自家这边的工作人员有关：“剧务呢，滚出来！”
　　剧务也是被这突然出现的女鬼吓到了，脑袋一片空白，连谎话都编不出来，声音直打颤：“也……也不关我的事啊，是李副导想让他小情人的弟弟演男二，结果制片人和导演商量着定了陆骞，李副导气不顺，就让我帮忙整一下陆骞，结果严赫进组后，发现陆骞的房间居然比他这个男主演的还要好，不高兴，非闹着要换过去……”
　　众人：“……”
　　难怪李副导刚刚一直阻止小苏大师来这间房！
　　根本不知中间还有这一出的陆骞：“…………”
　　知道真相后眼泪快要掉下来的严赫：“…………”
　　刚刚还在同情严赫经纪人，没想到居然很快就轮到自己的李副导：“…………”
　　沈天泽到底带来的什么乱七八糟大师啊！捉鬼就好好捉鬼！把他们剧组这点台面之下的事情全给掀了个底朝天是几个意思啊！！
　　***
　　屋内一直懵圈的女鬼似乎这时终于反应过来了。
　　她僵硬地转过来脑袋：“你们都能看见我啊？”
　　突然又被吓一跳的众人：“啊啊啊啊啊！！！！！”
　　严赫快要跪了：“啊啊啊是她！就是她每天晚上在我耳边讲话！！这个声音我不会认错！！”
　　苏念小脸一沉。
　　就是这个女鬼！死了也不好好滚去投胎，没事吓什么人，害她白跑一趟！
　　她抬手一扯颈间的红绳，手腕一扬，小红鞭瞬间重重打在了女鬼……前方的地面上。
　　“说！为什么吓人？”
　　沈天泽此刻终于发现自己小看了人，黑眸微微一眯。
　　没想到这漂亮小姑娘一言不合就动手的长发女鬼：“！！！！！”
　　这小红鞭虽然没打到自己身上，但长发女鬼本能觉得这东西非常厉害，吓得直往床角缩，一脸的委屈害怕：“我……我没吓人啊，我什么时候吓人了啊？”
　　苏念看着她就没好气：“你大晚上贴别人耳边说话，还敢说你没吓人？？”
　　长发女鬼见她说着就又要扬起手中红鞭，忙又往床角缩了缩，脸上委屈之意更甚了，她抬头看了眼人群中的严赫：“我和男朋友说点悄悄话也不行吗？”
　　苏念：“？？？”
　　在场众人：“？？！！！”
　　刚刚老板娘说这女鬼是和男朋友吵架之后才自杀的，难道这个男朋友竟然就是严赫吗？
　　众人虽不知小苏大师这小红鞭是怎么变出来的，但见这长发女鬼被她一鞭就吓得直往床角躲，害怕情绪瞬间也轻了许多，有人甚至还打量了下她样貌，除了面色难看之外，好像五官还挺清秀的啊。
　　严赫是又气又怕，这会儿也知道苏念不是什么假大师了，躲到她身后才敢朝那个长发女鬼嚷嚷道：“谁他妈是你男朋友啊？！！”
　　长发女鬼被他吼的一愣：“你明明住进来第一晚就抱着我夸我美，说你心悦我，还问我要不要和你共度一生……”
　　剧组众人：“！！！”
　　受众人意味深长目光洗礼的严赫：“！！！！！”
　　严赫真的是要被气死了：“我他妈根本看不见你，什么时候和你说过这种话了？？！！！”
　　“你都已经和我……”长发女鬼说至此处咬了咬唇，忽然嘤嘤嘤地哭了起来，青白的脸上流出了两行血泪，“你居然想不认账吗？没想到你和那个渣男一样呜呜呜”
　　剧组众人：“！！！！！”
　　再次受众人意味深长目光洗礼的严赫：“！！！！！！”
　　严赫本来就没多聪明，又处于这种又气又怕的情绪中，这下真的是百口莫辩，只涨红着脸：“你胡说八道！你……你你他妈到底对我做了什么？”
　　长发女鬼见他居然还是不承认，越发嘤嘤嘤哭得更厉害了。
　　好在这时编剧忽然脑中灵光一闪，插嘴道：“刚刚那段话，我说怎么这么熟悉呢，是严赫你第三十七场戏的台词？”
　　众人：“？？？……”
　　***
　　在编剧拿了剧本过来之后，长发女鬼终于肯相信这是一场乌龙了。
　　其实她也知道是有一点点不合理的，这人一会儿像是能看到她，一会儿又像是看不到。
　　但她本来就是个恋爱脑，不然也不会为情自杀了，碰上这种顶级神颜的大帅哥忽然跟自己告白，脑袋早炸成烟花了好嘛，哪还管得上合不合理。
　　长发女鬼见严赫脸色分外难看，也有点不好意思，咬了咬唇，红着脸道：“那个……你放心，我们还没进行到最后一步。”
　　众人：“……”
　　严赫：“…………”
　　他一点都不放心啊啊啊！！！这个女鬼到底对他做了些什么啊！！！！！
　　说实在话，大家都没想到这位演技为负、脾气也差的小鲜肉居然会在房里偷偷背台词，还因此搞出这样大一个乌龙，不由都打心底里同情他了。
　　苏念不知道她脸红个什么，心里还憋着气呢：“在群演红包里放冥币吓人的的事呢？你又要怎么解释？？”
　　长衣女鬼一愣：“啊？什么红包？”
　　她见苏念拎着小红鞭，一脸的不耐，急急忙忙撇清道：“我……我真的没吓过人啊，我……我还帮过别人！之前那位姓陆的小哥哥钥匙掉床底了，还是我帮他找出来的呢，不信你问他。红包的事情我真的不知道啊呜呜呜”
　　众人：“？？？！！！”
　　那红包里的冥币是谁放的？？？！！
　　根本不知道自己有被人欺负过、也不记得钥匙事情的陆骞一脸懵：“……啊？”
　　苏念和小师侄对视了一眼。
　　如果这个长发女鬼没撒谎的话——
　　她还来不及细想，就见一个工作人员跌跌撞撞跑过来，满脸怖色道：“王……王总，刚刚小吴打电话来，说……说b组一整组的人全都不见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要入v辣，更新时间会挪后一个半小时，22号0点更哇，我会争取尽量多写点的！！！


第17章 第十七章
　　这部电视剧拍摄周期短，演员档期也非常有限，就分了ab两组同时拍摄，b组主要负责的是无主演在场的那些场次的戏份拍摄。
　　这次剧组虽然出了点小状况，但除了引起精神上的恐慌之外，并无造成什么实际后果，上面大老板不叫停，戏自然还得接着拍。
　　a组几个主演有名气有身价又有粉丝，多少得顾着点，b组这边却都是些十八线小透明和需要靠这份工作养家糊口的普通工作人员，前者赔不起违约金，后者丢不起工作，这不大晚上的还在任劳任怨继续拍摄。
　　这边一个不知道对他们男主演做过什么不可描述事情的长发女鬼还没完全搞定，那边b组突然又在这时候集体失踪……
　　监制身子晃了晃，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脸彻底白了：“怎……怎么会这样？”
　　沈天泽垂眸看他一眼，察觉他态度明显不对，皱眉沉声问道：“都一并说了，你们剧组还出过什么事？”
　　发现终于轮到自己了的监制：“……”
　　……该来的总是会来。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
　　他面色一下子就又变得十分复杂，像是有几分羞赧，更多的还是惧意，顿了顿，才道：“b组那边前几天有个场工搭景的时候，意外摔死了，我们怕这事传出去不好，也怕影响拍摄，就找了点关系，把这事压了下来……这次出事，严赫那边一直说是听到女人说话，那个场工是个小男生，冥币也是出现在a组，我就一直没往这方面想。”
　　监制说完，就见沈天泽面色淡淡的，看不出喜怒，反倒是老板娘一脸怀疑地看着自己，他莫名有点体会到对方刚才的心情了，不由辩解道：“……真的是意外，要是他杀，我们也不可能有这本事能压得下来，剧组本来想给他家里赔点钱的，可那孩子是孤儿，才刚读大三，导演系的，听说是个老实孩子，是过来这边挣学费顺便学点东西的，谁能想到……哎……”
　　沈天泽对这个乱七八糟的剧组也是很无语了。
　　苏念见他似乎还想继续啰嗦下去，摆了摆手：“先过去看看。”
　　***
　　b组拍摄场地在清河上游的山谷中，离村子有一点距离。
　　车子不能开进去，下了车还需要步行一小段距离，夜间气温低，监制下了车，不由裹紧了长羽绒，只恨不得把头也缩进去。
　　从下车的地方只需要绕一个弯就能进山谷，剧组开夜戏，原本应该一下了车就能看见灯光，这会儿只能看见雾蒙蒙的一片黑，呼啸的山风还时不时呜呜咽咽地响起，说不出的阴森诡谲。
　　监制都后悔得想哭了，他们是有多想不通，才会想着要搞实景拍摄呢，绿幕不好吗？又省时又省事，搞个一毛特效说不定播出时还能在网上博一点话题度，现在这么多人失踪，万一真出事，可怎么是好啊。
　　绕过这个弯，雾气忽然变重了。
　　前方能见度不过一两米，透过强光电筒，监制似乎看见前方有几个影影绰绰的人影闪动。
　　似乎是发现了他的目光，其中一个人影忽然回过头——
　　监制：“大师！有鬼啊啊啊啊啊！！”
　　他一吼完，就发现旁边那位周大师非常勇敢地朝那几个人影走了过去，然后只见他抬起手……
　　……拍了拍刚回过头那位的肩膀。
　　“东宇，你怎么在这儿？”
　　监制：“……”
　　离得近了，他才发现刚回过头的是个年轻男人，他身后还跟着一男一女，样貌气质都还不错，监制一瞬间可以说是真的很尴尬了，好在这些人都惦记着正事，没人顾得上他。
　　“接了个单子，前段时间有个姑娘在这附近意外失踪了，我们一路追查到这里……”季东宇说着忽然看到周隋旁边的小姑娘，今天穿了件带毛帽子的轻羽绒，小脸冻得红扑扑的，越发可爱了，“小师——嘶”
　　周隋见他竟然还敢乱动心思，不着痕迹地重重掐了他一把。
　　“……”季东宇默了默，只好又讲回正题，“追查到这里，就发现似乎有人在这儿布了个结界，里面隐隐还有阴煞之气透出来，因为不知道里面会不会很危险，我们刚刚正商量要不要都进去，然后就发现你们来了。”
　　周隋闻言皱了皱眉。
　　他们下午没过来这边，也不知那会儿情况如何。
　　苏念一听就只觉得好可惜的。
　　要是早知道这边阴气这么重，她就不用为了那长发女鬼瞎浪费好多时间了。
　　***
　　沈天泽来这一趟就是冲着苏念，关注点自然全在她身上。
　　方才季东宇一提有结界的时候，就见她眼睛蓦地亮了起来，再提不知多危险的时候，这小姑娘已经拎起自己的小鞭子就要往里冲了。
　　沈天泽也不知怎么的，心里蓦地就生出了点无奈感，一把扯住了她。
　　苏念正要进去呢，忽然发现自己手腕被那位奇怪的沈先生扯住了。
　　她眨了眨眼，疑惑地看着他，对方也不说话，不过手冰凉冰凉的，脸色好像也有点白。
　　苏念想起刚刚鬼吼鬼叫的监制，隐约间好像明白了点什么，从小口袋里摸啊摸的，翻出了一张小黄符塞进了对方掌心。
　　沈天泽：“？？？”
　　苏念见他还不放手，只得解释道：“这是驱邪符，拿着这个你就不用怕了。”
　　沈天泽：“……”
　　那边季东宇朝说完后，又朝身后俩人招了招手，介绍道：“这两位是太清派的蔺行和韩家的韩冉，这次刚好撞上和他们接到同一个单子，就一起行动了，这位是玄天派周隋，他旁边这位是他小师——”
　　季东宇顺着周隋往旁边指的手忽然僵住：“她人呢？”
　　蔺行和韩冉还有点没搞清状况，便见周隋和季东宇忽然齐齐回过了头，俩人顺着他们的视线望过去，只见一个小姑娘飞快地跑进了结界中，手上灵气乍现的小红鞭在阴气蔓延的黑雾中分外显眼。
　　蔺行、韩冉：“？？？”
　　周隋、季东宇：“……”
　　***
　　苏念一冲进结界，就愣住了。
　　随后跟进来的周隋、季东宇和韩冉也有点懵。
　　外面还有些普通人，又不知结界里到底有多危险，蔺行便留在结界之外作接应。
　　只见结界里是一个风景不错的小山谷，此刻正灯火通明，里面约有三四十人，疑似正是剧组所谓失踪的b组工作人员，打光的、摄影的，以及推轨道的等等全都在各司其职，一个个忙得不可开交。
　　除了都哭丧着脸，一副如丧考妣模样，以及身上带了点浅淡阴气之外，看不出有任何奇怪之处。
　　韩冉刚在外面也听说了此事，一脸懵圈地问：“这是什么情况？”
　　……这群人是误闯进结界而不自知，所以还在自顾自认真拍戏？
　　苏念以为自己一跑进来，就能有一堆厉鬼可以打，此刻真的是好失望啊，直接哭丧着小脸道：“找个人来问问。”
　　众人往前略走了几步，便见一个穿着一身古装的女人，她长了张非常明显的整容脸，此刻正拿着一沓a4纸，一边哭一边念：“呜呜呜……哈哈哈师兄你看这个东西真好玩……呜呜呜……哈哈哈师兄我今天真开心啊……呜呜呜”
　　画风可以说是非常神经病了。
　　几人：“？？？”
　　苏念一头雾水：“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古装女人没好气地哭着瞪她一眼：“没看出来我在背台词啊！”
　　几人：“……”
　　还真看不出来。
　　季东宇也是很懵：“背台词你哭什么啊？”
　　古装女人见这回问她的是个年轻清秀的男人，态度倒好了一点，十分地看人下碟：“被厉鬼困在这鬼地方出不去，还要被逼着演戏，能不哭吗？”
　　只听到了“厉鬼”二字的苏念：“！！！”
　　其他几个人：“？？？”
　　？？这厉鬼爱好是不是有点特殊？
　　古装女人呜呜呜哭得很伤心，妆花得已经不能看，表情太大，下巴似乎还凹进去了一点：“被逼着演戏就算了，他居然还嫌我脸僵，做不了表情，你们说说看，我脸哪里僵了？”
　　几人：“……”
　　她问完这句，本来是要想要认真看几人表情的，这下终于发现不对了，不由往后连退了几步：“你……你们是谁啊，我……我怎么从没在组里见过你们？”
　　苏念：“我们就是来找厉——”
　　见这古装女人已经一脸防备了，周隋赶忙打断自家小师姑：“我们是王总请来找你们的，外面的人已经知道你们失踪了。”
　　古装女人抽了抽鼻子：“是吗？你们没骗我？”
　　周隋：“你们都这种情况了，我还有骗你们的必要吗？”
　　古装女人一想好像也没什么不对……他们被困在这里出也出不去，命都随时可能不保，还有什么好骗的。
　　周隋趁热打铁问道：“困住你们那个厉鬼在哪里？你能带我们去找他吗？”
　　古装女人死命摇了摇头：“我……我不去，我好不容易借着背台词的机会躲开一会儿，我才不要过去，他就坐在那边的导演椅上，你们自己去找。”
　　***
　　这山谷也没多大。
　　导演所坐的位置离他们所在地不过几百米，只是背着对这边，这地方阴气又比外面浓郁些，所以几人一开始都没太注意。
　　刚走近，就听那边传来一道年轻男声。
　　“卡卡卡——王婧你大功炼成要开心，要笑，你哭什么啊！”
　　几人：“？？？”
　　这导演范还挺足？
　　眼见椅子就只有几米远了，苏念已经高兴地拎起了小红鞭。
　　然后，椅子上的鬼不知是不是察觉到他们的到来，突然站了起来，他转过身，面容身形全都显露出来——
　　是一个阴煞之气虽然有点重，但气息仍算干净，模样也干净的年轻男生。
　　刚刚拎起小红鞭的苏念：“……”
　　我真的是信了你们的邪！
　　这也叫厉鬼？？？
　　那年轻男鬼一看到他们几人，眼睛就亮了起来：“你们是a组新过来的演员吗？真的是太好了，我受够b组这几个整容脸了……”
　　“女主演就你了！”他抬手指了指苏念，然后又分别指了指其他人，“你演男主，你男二，你女二，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快去找化妆师换妆。”
　　苏念几人：“……”
　　年轻男鬼见他们没动静，似乎也有点不高兴了。
　　他脸慢慢慢慢地变了，似乎是摔死的，还是脸着地，五官血肉模糊的，阴森森看着他们：“我可是厉鬼噢。”
　　b组那一批工作人员集体一脸恐惧：“啊啊啊啊啊！！！你们快答应他啊！！！！！”
　　周隋几个仍旧冷漠脸。
　　苏念是真的快被气死了，她一天居然接连跑空了两趟，实在忍不住跟小师侄抱怨道：“怎么办，我真的好想一鞭子打得他魂飞魄散啊！”
　　像之前李妈妈那次都还好，毕竟事先猜到那些打麻将的鬼奶奶们可能不是厉鬼，也不会太失望，今天都搞得几十人失踪这样大阵仗了，没想到居然只是困住这群人给他演戏！
　　季东宇：“……”
　　小师……姑生气来也超可爱的啊！
　　一脸血的厉鬼：“？？！！！”
　　……这几人到底怎么回事？还有这个小姑娘，她怎么能比他这个厉鬼还凶啊？？
　　他刚刚凭这一招吓到了b组所有人，此刻见这方法不见效，似乎有点不知所措了。
　　周隋怕他家小师姑真的忍不住，连忙往这年轻男鬼脸上贴了张符咒，又低低念了句咒语。
　　那年轻男鬼身上的阴煞之气很快便肉/眼可见地消失了大部分。
　　他似乎是愣了愣：“……我怎么会在这儿？”
　　苏念没好气地回他：“我还想问你呢！”
　　年轻男鬼像是不知道为什么会被怼，一脸的纯良委屈。
　　周隋心念微动，忽然问道：“这结界是谁弄的，你还记得吗？”
　　刚刚大家都顾着无语去了，但这年轻男鬼连厉鬼都算不上，只最多被阴煞之气所影响，是绝对没本事弄出这样大一个结界的。
　　年轻男鬼闻言还真的认真思考了起来，片刻后羞愧地垂下了脑袋：“我想起来了……”
　　苏念见他吞吞吐吐，又没好气了：“要说就快说！”
　　年轻男鬼：“……”
　　qaq。
　　“就是……我死了之后一直在这附近游荡，然后昨天忽然有个奇怪的黑衣男人找上我，他说我魂魄纯阴，非常适合修炼，说我已经死了，人间的规则再也限制不了我，要我诚实地面对内心最真实的**……我本来不想理他的，可是他邀请我去他那里坐一坐，我又不好意思拒绝，就过去了，可是到他那山洞里坐了一会儿，我忽然就觉得他说得好有道理了……”
　　他说着再度低下了羞愧之极的脑袋：“他说给我搞了个结界，让我可以对这些害死我的人为所欲为……对不起，我也不知道我当时是怎么了，就是忽然非常非常想尝试一下自己当导演的滋味，真是太对不起大家了……”
　　b组工作人员：“……”
　　苏念几人：“…………”
　　现场迷之沉默了许久，还是周隋先开口：“那你还记得那个山洞的位置吗？”
　　这黑衣男人引诱普通魂魄，想必并非良善之辈。
　　年轻男鬼正想将功补过，忙连连点头：“记得记得。”
　　***
　　能布出这样大一个结界，还能以阴煞之气影响普通鬼魂，周隋几人也不敢低估那黑衣男人，商议之下决定由擅阵法的韩冉给b组这批吓坏了的人布一个保护类的阵法，然后四人先一同上山去找那个山洞，回头再破结界，以免惊动那人。
　　苏念已经连失望了两回，对这黑衣男人倒是不抱多大希望，兴致缺缺地跟在最后，连小红鞭都不拿手上了，又重新变成小红绳回到了脖子上。
　　途中那个年轻男鬼还一直在不停碎碎念：“小欢姐姐平时为人挺好的，我当场工的时候，她也没为难过我，我居然骂她整容脸，我真的是太过份了……”
　　周隋几人：“……”
　　这小欢姐想必就是那古装女人了。
　　还在生气的苏念：“闭嘴。”
　　委委屈屈的年轻男鬼：“…噢。”
　　qaq。
　　这年轻男鬼记性倒是不错，七绕八绕地带着大家往山林里走，靠近里面的山路已经都尚未开发，好在众人都是玄门中人，体力方面自然都不算差。
　　几人离山洞尚有数米远，一股阴煞之气就扑面而来，这股阴气几乎浓烈得有如实质。


第18章 第十八章（二更）
　　周隋难得面色凝重，他拿了几张隐身符出来：“我们先跟在他身后观察一下情况。”
　　季东宇和韩冉自无不可，苏念反正兴致缺缺，便也随手接了过来。
　　几人隐了身形气息，跟在年轻男鬼身后进了山洞。
　　山洞入口处狭窄逼仄，里面倒别有洞天，宽敞高大，搭了简易的木桌木床，可容人暂住，四周亮着数盏灯，但由于阴气弥漫，可见度仍然不算高。
　　年轻男鬼所说的黑衣男人就坐在木桌前，似乎是察觉到动静，忽然开口道：“山下那些人都解决了？”
　　“啊？”年轻男鬼被他问得一愣，“对，都解决了。”
　　黑衣男人满意地抬起头，然后就看见面前站着一个……异常干净的魂魄。
　　黑衣男人：“？？？”
　　他一副不人不鬼的模样，脸上满是阴气，可仍然能看出几分不可置信：“你是怎么解决的？”
　　“啊？还能怎么解决？当然是放了他们啊。”年轻男鬼终于想起了自己的来意，“对了……你到底对我做了什么啊？为什么我会变得不受控制，我居然会跑去吓他们，还取代了导演的位置，逼他们给我拍戏，我生前那些工作人员对我都挺好的，我怎么会变得这么坏……”
　　他说着再次羞愧地低下了脑袋。
　　黑衣男人：“？？？”
　　他似乎是花了一点时间才消化这个答案，半晌，才一脸“我是谁我在哪”地问：“你说你一晚上就逼着他们拍戏了？”
　　年轻男鬼羞惭地点了点头：“对啊，我真的是太坏了。”
　　黑衣男人：“……”
　　他无语了半晌：“你他妈是个智障吗？我给你搞了那么大一个结界，是让你把他们全都搞死，好修炼成厉鬼，不是让你去当什么破导演的！！！”
　　周隋几人：“……”
　　年轻男鬼被他吼地懵了下，然后似乎也有点生气了：“你……你怎么骂人呢，还有你凭什么这么说啊，当导演有什么不好，当……当导演作品能流传千古，当你那什么破……破厉鬼能吗？”
　　他似乎不大擅长于跟人生气，一句话说得磕磕巴巴的。
　　黑衣男人又是良久的无语：“……”
　　他本来是看这鬼是难得的纯阴之体，才煞费苦心做这样一番布置，中间甚至还往他心口注入了一点阴煞之力，好催化他心中的恶念，没想到……
　　“废物！”他咬着牙，“既然你不识抬举，那就只好拿你来喂养别的鬼了。”
　　他话音一落，桌边一块黑玉里就钻出了一只红衣女鬼。
　　这女鬼浑身满是怨气，皮肤肿胀，七孔流血，她对着年轻男鬼露出一个瘆人的笑，忽然就抬起手，鲜红的指甲不断变长，直朝年轻男鬼抓去。
　　年轻男鬼：“！！！”
　　眼见那指甲就快要够到自己脸上，眼前忽然凭空出现了一根鲜红的长鞭。
　　***
　　苏念一鞭打断了那女鬼四根指甲，又顺手拎起了正在发懵、一看就十分碍事的年轻男鬼往外一丢。
　　干净魂魄本来就轻，被她这么一扔，飘出去老远。
　　那女鬼受断甲之痛，眼神怨毒地看着苏念：“我要杀了你！”
　　韩冉这一路对这个小姑娘印象挺好的，虽然脾气急躁了点，但听季东宇方才的介绍，大约是玄天派的小师妹，刚出来历练也难免，以后见多了总归就沉稳了，而且刚刚那年轻男鬼有难，还是她第一个冲出来解救呢。
　　最主要还是长得可可爱爱，一看就让人姐姐心爆棚的那种！
　　此刻见这女鬼扑向她，韩冉忙也拎着罗盘符咒冲出来：“小师妹小心！”
　　洞中那黑衣男人见状露出一个冷笑：“原来有不速之客，那就先陪你们玩玩。”
　　他不知动了桌上什么东西，地下忽然就爬出了一大堆的骷髅。
　　苏念好不容易终于见到一只厉鬼，正要冲上去打，就发现脚被一双白骨森森的手抱住了。
　　她低下头，正对上脚边那只骷髅空洞的双眼。
　　苏念没怎么跟这种东西打过，试探着扬起了小红鞭。
　　才刚挥了一鞭子，那骷髅就散了架。
　　苏念不免有点失望：“长得这么丑，居然还这么没用。”
　　地上刚准备重新拼凑回来的骷髅：“……”
　　长得丑就必须有用？现在这个世界对一个骷髅都这么艰难的吗？？
　　***
　　那边韩冉已经快撑不住了。
　　这女鬼周身满是怨气，用符咒和罗盘对付她似乎都收效甚微。
　　她回过头看着已经取下隐身符，但站着没动，似乎有点无动于衷的周隋和季东宇：“你们两个还不过来帮忙！”
　　周隋一脸复杂，季东宇欲言又止。
　　韩冉差点被气死，不是都说玄天派大师兄和季家这代的少主为人仗义水平也高的吗？
　　那女鬼不知是不是想快点解决她，好去杀掉仇恨值更高的苏念，交手不过两三招，鲜红的指甲每招都朝着致命的方向挠。
　　韩冉扔出去一张符咒，正要往后退，斜地里一根鲜红的长鞭忽然重重挥过来。
　　那女鬼不慎中了一鞭，怨气瞬间消掉了一小半。
　　忽然懵住的韩冉：“……”
　　这和刚刚那个满身怨气打也打不散的女鬼还是同一个吗？
　　她呆愣地站在原地，被人往后扯了一把才回过神来。
　　韩冉心情复杂地看着周隋。
　　她知道玄天派算是玄门中第一大门派，可她比不过人家大师兄都算了，和人家刚出来历练的小师妹居然差距都这么大的吗？
　　周隋大约猜到她在想什么，无奈回道：“你误会了，她是我小师姑。”
　　韩冉：“……”
　　***
　　这个红衣女鬼长得一点也没有红衣鬼姐姐好看，丑不拉几的程度和老道士家那些纸人有得一拼，不过有得打，苏念也不挑长相了。
　　而且这女鬼好歹比那些纸人鬼厉害一点，还能还还手。
　　最重要的是，她身上的怨气打散了似乎还能再生，比那些纸人鬼经打多了。
　　韩家擅阵法，韩冉此时只用对付几个小骷髅，倒是分心看出点门道来，不由道：“这洞中布了个聚煞阵，难怪这女鬼的怨气一直不停再生，我去帮你小师……姑破阵。”
　　周隋清咳一声：“别去。”
　　那黑衣男人一直站在那木桌后，闻言轻哼一声。
　　还算他有眼光，他这个阵可不是一般人能破得了的。
　　他一个念头刚转完，就见那年轻男人又接道：“让她再打一会儿。”
　　韩冉：“……”
　　黑衣男人：“……”
　　他转头一看战场，那小姑娘一鞭子将他那女厉鬼打得脑袋都差点歪掉，还分神能去踢几脚地上的骷髅，可以说是非常的游刃有余了。
　　黑衣男人脸色渐渐沉下来。
　　这女鬼也是纯阴之体，让他放进阵法中，用数百人的血肉灵魂喂养而成，剩下的骨头就都被他制成骷髅，这到底是哪里来的疯丫头，怎么会这么厉害！
　　那边韩冉看他手上动作，忙叫道：“不好，他要变阵——”
　　话音刚落，黑衣男人动作已经完成，洞中阴气忽然暴涨，女鬼魂魄随之再度变得凝实，浑身怨气比先前还要浓厚，双目腥红，尖而长的指甲直朝苏念脖颈抓去。
　　散落在地的骷髅们也重新聚拢，僵硬地朝几个攻过去。
　　黑衣男人眼看局势有可能要逆转——
　　只见那拿红鞭的小姑娘口袋里忽然窜出一面小白旗，在空中欢脱地转了几圈，瞬间洞内所有阴气一扫而空。
　　黑衣男人：“？？”
　　忽然变弱小的女鬼：“？？？”
　　开始散架的骷髅们：“……”
　　还没虐够菜的苏念：“……”
　　阿招是怎么回事，突然这么兴奋？
　　她手腕一扬，不是太高兴地一鞭挥向女鬼，没了无限再生的阴气，那满身怨气，不知害过多少人命，又被狂虐了一通的厉鬼一下就被打得魂飞魄散了。
　　刚刚飘回来就看到这凶残一幕的年轻男鬼：“！！！”
　　***
　　黑衣男人只擅长阵法和养鬼，别的方面全无天赋，当初就是因此才被同门嫌弃，可如今方圆数里的阴气全让那诡异的小白旗给吞了，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他也没了办法。
　　不过，他老早就预想过会有这么一天，见这几个人朝他走过来，梗着脖子道：“哼，要杀就杀，不过你们毁了我献给大人的厉鬼，我们大人不会放过你们的！”
　　苏念脚步一顿，不由看向自家小师侄：“这人是不是傻的啊？他不这么说，我们还不知道他背后还另有主谋。”
　　周隋皱起眉。
　　这个所谓的大人是谁？要厉鬼又是作何用？
　　正一副大义凛然模样的黑衣男人：“……”
　　苏念嫌弃完，转念一想，又觉得有点开心。
　　这个什么大人的，应该比这个黑衣男人厉害一点？
　　她还没打够呢！
　　苏念问他：“喂，你们大人是谁啊？”
　　黑衣男人见她逼近，想起刚刚自家厉鬼在被她打那副惨样，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我是不会出卖我们大人的！”
　　苏念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你刚刚已经出卖过他一次了，现在说这话有意思吗？”
　　“！！！”黑衣男人被他毁了一只厉鬼，本来就已经很心疼了，这会儿还被她这样冤枉，气得额角青筋直跳，“我没有出卖我们大人，我们大人功法盖世，你们就算知道有他存在又怎么样，这怎么能叫出卖呢！”
　　苏念看他的眼神就更奇怪了：“你这个人好矛盾啊，你既然说他功法盖世，我们反正又打不过他，那你告诉我们有什么关系啊？”
　　黑衣男人：“……”
　　……这丫头哪来这么多歪道理，他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反驳。
　　苏念对这个什么大人很有点兴趣，继续问道：“你不告诉我也行，不然你现在就联系他，让他马上不放过我们好不好？”
　　黑衣男人：“……”
　　……这丫头是魔鬼吗？
　　苏念见他还不说话，不由蹙眉，怀疑地看着他：“你该不会根本不知道你们大人是谁？”
　　已经非常非常努力，但是至今还没能见到大人一面，忽然还被当面戳中伤心事的黑衣男人：“…………”
　　他两眼一翻，干脆被气晕过去了。
　　苏念眨了眨眼：“阿隋，他怎么了？”
　　周隋：“……”
　　***
　　苏念失望地出了山洞。
　　年轻男鬼怕她见了自己，又会想要一鞭打到自己魂飞魄散，飘得离她起码有四五米远。
　　然而苏念还是朝他招了招手。
　　年轻男鬼：“……”
　　qaq。
　　苏念叫他过来，是想起了一件事：“啊对了，往a组工作人员红包里塞冥币的是你吗？”


第19章 第十九章
　　年轻男鬼愣愣的：“啊？”
　　苏念见他这反应，眼睛不免又亮起来，难道这地方还有别的鬼？
　　然后就见那年轻男鬼悄咪咪地往后缩了一小步，表情纯良无辜又带着一丢丢害怕地望着她：“可……可能是我，那几个大叔人挺好的，养家不容易，我想着我人都死了，口袋里的钱留着也没用，就……就……”
　　……可是他当时忘了真正的钱已经随着自己的尸体被烧掉了。
　　qaq。
　　苏念：“……”
　　怎么办，还是有点想打他噢！
　　年轻男鬼看着她的表情，想起那只已经魂飞魄散的凶残女鬼，默默又往后退了两步。
　　好在这时候季东宇他们已经拎着那黑衣男人从山洞里出来了。
　　这好一番折腾，时间已经快至凌晨。
　　季东宇看着黑乎乎的山下：“也不知下面的结界破了没有。”
　　苏念一贯最烦结界啊阵法啊这些麻烦得要死的东西，她皱着眉，转头看着被季东宇拎在地上拖的黑衣男人：“要不我们把他弄死算了？他死了结界自然就破了，反正他阴气这么重，已经不算个人了。”
　　……而且他还不肯告诉她那位大人是谁，留着也没什么用。
　　被一路拖出山洞，刚刚悠悠醒转的黑衣男人：“……！！！”
　　周隋垂眸看了他一眼，这人确实阴气多，阳气少，确实基本同死人无异了，只不知用什么奇怪法子还强留着一口气：“还是别了。”
　　韩冉这时也点点头：“他布阵似乎很依赖于阴气，这附近阴气现在全无，我猜结界多半已经自动破了。”
　　黑衣男人正要松一口气，就听周隋又语调幽幽继续道：“他身上也不知背负了多少条人命，随便就把他弄死了，那也太便宜他了，况且我们还不知道他背后那位大人到底是谁，还是让特殊部门的人接走。”
　　不能动也不能说话的黑衣男人：“……”
　　“……好。”苏念默了默，“那我们快下山，我好困呀。”
　　她捂着嘴打了个哈欠，余光似乎看到那个黑衣男人正盯着自己看，眼神中似乎饱含着满满的……渴望与希冀？
　　苏念头不回地开始下山，只觉这人真的是怪里怪气的！
　　***
　　山下，浓雾尽散。
　　看到b组所有工作人员全须全尾出现在他面前的那一刻，监制差点没哭出来。
　　从这些人断断续续的叙述中拼凑出一个不算太完整的真相后，监制更是连夜和不在片场的制作人电话商量了一番，最终让宣传迅速地写了一篇声明，把之前花钱压住的，关于片场有小场工意外去世一事主动地公布了出去，更是诚诚恳恳在声明中道个歉。
　　苏念几人下山时，这群劫后余生的人情绪已经稍微稳定，监制也终于有心思上网瞧上一眼，这一看，他险些被气个半死，这种事涉人命的声明，底下居然也能出现杠精——
　　【真的假的啊？这小破剧不会在炒作？】
　　看见苏念几人的身影，监制忙收起手机迎了上去。
　　“小苏大师。”昨天晚上，他是清楚看见这位小苏大师最先不顾危险地冲入结界中的，纤瘦的身形在那一刻，在他的眼中显得是无比的高大伟岸，亏他下午还觉得人家不靠谱，真的是很没眼光了，“今晚真的是太感谢你们了，我——”
　　苏念困得不行，完全没心思应付他，随便摆了摆手，就继续向前走了。
　　满腔感激与崇拜之情的监制：“……”
　　他正想退而求其次感谢一下剩下几位大师，忽然被一个虚幻而透明的身影年轻男生挡住了他的路。
　　监制：“！！！！！”
　　他今晚可是见过一次鬼的，太知道这是什么东西了，一句尖叫声正卡在喉咙里，就见对方蓦地朝自己低下了脑袋，大约是因为太过愧疚，声音甚至还带了点小鼻音。
　　“王……王总，对不起，给你们造成了这样大的麻烦，我真的是太坏太过分了。”
　　头一回被鬼道歉的监制：“？？？”
　　他一个当监制的，自然不可能会记得所有小场工长什么模样，不过听对方这个口吻，他倒是想起了方才工作人员的叙述，隐约和他们口中那个鬼对上了号。
　　方才有蔺行在旁解释，他是知道其间凶险的。
　　他虽然不知道那什么阴煞之气是何东西，但听说能扩大人心头恶念，但凡面前这小场工不是真如众人所说，是个真正心性纯良的老实孩子，今晚b组这些人有没有命再出现还两说，到时剧组要赔个底朝天不说，几十条人命的事情，哪怕和没有直接因果关系，他一辈子也多少都要受到良心谴责。
　　监制反应过来的时候，对方已经又飘走了，不知是不是因为没得到他的谅解，头仍垂得低低的，虚幻的背影在寒风中显得分外的单薄萧瑟。
　　监制一瞬间觉得自己才是应该羞愧得无地自容的那个，顿了顿，忽然从口袋中翻出了手机，激情回怼了刚才那个杠精一句——
　　【人在做，鬼在看，孩子，做人要积点德。】
　　忽然被回复的杠精本精：“？？？”
　　不是人在做天在看吗？人在做鬼在看是什么鬼？？
　　***
　　苏念次日万分罕见地睡到了上午，一醒来肚子就咕咕响。
　　下楼去吃早饭的时候，隔壁的门忽然打开，那位奇怪的沈先生从里面走了出来。
　　不过一夜没见，这位奇怪的沈先生似乎更奇怪了。
　　对方整个人气质也都变了，身上似乎还多了一种让她觉得莫名熟悉又亲近的感觉，就连颈上的小红绳和口袋里的小白旗似乎也蠢蠢欲动地想要靠近对方。
　　苏念从未碰到过这种情况，一时只觉非常地好奇。
　　她这样盯着对方看，他似乎也不恼，只是用一种略显复杂的眼光也看着自己，像是带几分怀念，几分无奈。
　　苏念盯着他看了一会儿，也没看出什么门道来，觉得还是先去吃早饭比较重要，正准备要走，对方忽然伸手拦住了她。
　　“我家前几天闹鬼。”
　　忽然发现可能又有活可干的苏念：“！！！”
　　***
　　这会儿早过了早饭饭点，不过苏念下去的时候，老板娘还是非常热情地给她下了碗香香的面条。
　　黑衣男人的事牵涉甚广，特殊部门的昨晚连夜赶了过来，季东宇他们追查的案子疑似和此事有关，一大早又回了山上，这会儿大约还在勘验山洞中的线索。
　　周隋见自家小师姑终于起来，顺口问一句要不要再上山去看看。
　　这些善后的事苏念一贯不太擅长，也不太有兴趣，吃着面含糊回道：“沈先生说他家闹鬼，让我过去看看。”
　　刚好路过的崔彦：“？？？？？”
　　他老板家什么时候闹鬼，他怎么不知道？？
　　既然有新活可干，苏念也不打算在这边多待，吃完早饭就差不多准备要出发，临走前，顺手把躲在门后的长发女鬼给拎了出来。
　　年轻男鬼作为黑衣男人事件的证鬼，已经被特殊部门的人请走了。
　　现在片场这边就只剩下这一只。
　　这长发女鬼到底也没做什么坏事——虽然误打误撞把人男主角刺激得不轻，不过自红衣鬼姐姐的事情之后，对这些还留有强烈执念的鬼，苏念就也不强迫他们去投胎，只要不影响活人秩序就行。
　　不过她今天不知为何，心情莫名有点好，于是顺便把她拎出来问了一句：“你想不想去投胎？”
　　长发女鬼以为她要打自己，吓得哇哇大叫，乍听她这么一问，还愣了愣。
　　她看了看苏念的表情，似乎是不太敢相信这昨晚凶得不行的小姑娘态度居然堪称的上“友好”二字，半晌，才试探着问道：“我……我还没找到个好男人，还不太想去投胎，行吗？”
　　苏念还在想这句话似乎有哪里不对，恰好沈天泽也收拾完东西下来，脖子上躁动了一早上的小红绳见了他又忽然开始激动，这次更是直接化成了小长鞭。
　　长发女鬼：“！！！”
　　她就知道会是这样！！！！！
　　她默默往后退了一步，表情委屈又带点谴责的看着苏念：“算了，我去地府找。”
　　苏念：“？？？”
　　***
　　沈天泽家是一栋独栋三层小别墅。
　　几人辗转到他家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屋子里收拾得一尘不染，窗明几净，苏念里里外外上上下下都转了一圈，连一丝阴气都没看见，更别说有鬼了。
　　有过上两次的经历，加上对方说那个鬼来了一下之后又走了，苏念倒也没有特别失望。
　　“没看出什么问题呀。”
　　沈天泽：“……”
　　他昨晚做了一晚上的梦，这次没人打扰，终于把该记起来的东西，或者说属于沈渊的记忆，全都记起了——包括上次梦里那只爱撒娇的小白猫。
　　这小东西上辈子跟在他，也就是前世的沈渊身边上百年，除了吃睡之外，就是瞎胡闹，开了灵智却仍然没怎么长智商。
　　沈渊临死前强留了一抹魂识在她身上，原本足够护她一世无忧，可她放着好好的不老不死的妖不当，不知怎么也跟着进了轮回道。
　　不过也正是因为遇见她后，魂识慢慢归位，他才会通过梦境觉醒上一辈子的记忆。
　　上午见她的时候，他也刚从梦境中醒来不久，当时只觉得自家的小宠物当然还是要继续带回家自己养着。
　　闹鬼之事想必是沈家那边的手段，他以前都没放在眼里过，现在自然更不在意。
　　不过……沈天泽看着面前的人，小姑娘仰着脑袋，微圆的杏眼澄澈干净，还带着一点好奇，和记忆里的小白猫似乎渐渐又重合。
　　……算了，都骗回来了，养就养。
　　沈天泽道：“我也不知道那东西什么时候再来，让人收拾两间客房，你们先住下。”
　　苏念暂时也没事可做，而且对方身上那种熟悉感实在太明显，就非常奇怪，她摁住似乎又开始激动的小白旗，点了点头。
　　周隋虽然觉得对方态度有点过于冷静，看他小师姑的眼神稍微也有点奇怪，但和季东宇那种看到喜欢小姑娘的眼神明显不同，也不带恶意，他倒也没太多想。
　　剩下一旁的崔彦，此刻真的是满心的感叹号，怀疑的眼神屡屡瞥向自家老板——
　　从昨天崩人设，主动去管别人剧组闲事起，他就已经觉得奇怪了，现在居然还把人小姑娘骗回了家，他家老板这一个月通共也没在家住过几次，闹得哪门子鬼哦。
　　他记得好像有一部日剧，男主角被女主角用香灰砸了脑袋之后，就要死要活爱上了人家，难道他老板居然也是这种人吗？？？
　　崔彦正在疯狂脑补，忽然听自家老板道：“去打听下最近还有谁碰到过怪事。”
　　怀疑度在这一刻忽然达到巅峰的崔彦：“？？！！！”
　　难不成真的是他猜的这样？！！！
　　***
　　沈家一整晚风平浪静。
　　苏念还是忍不住有点失望的。
　　不过沈家的早餐超级丰盛的，比她在李家吃的那顿还要丰盛得多，摆满了长长一大桌子，稍稍转移了下她的注意力。
　　这些当然是沈天泽一大早……让人从各处叫的外卖。
　　养个人虽然比养只猫麻烦点，但也不知道这丫头怎么转得世，居然是个生来命带死劫的命盘……
　　吃完早饭，苏念正想再细问下对方闹鬼的事情，就看见一脸恍惚的崔彦带着另一个一脸恍惚的男人走了进来。
　　男人叫杜黎，是圈内的三十八线那种小艺人，此前一直籍籍无名，虽然最近突然莫名其妙有了点存在感，却还是个温温吞吞的性格，昨天忽然被沈影帝的助理联系，说有办法能解决他最近的困扰，今天一大早还被直接带到沈影帝家里，一时间只觉得十分魔幻。
　　他来的时候，苏念刚喝完牛奶，见状疑惑地眨了眨眼，问沈天泽：“你有客人啊？”
　　“不是。”沈天泽淡淡看了崔彦一眼。
　　“这是我朋友杜黎，他最近遇上点事儿。”崔彦忙拉着杜黎走过来，给双方介绍，“这位就是我说的苏大师。”
　　杜黎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成了沈影帝助理的朋友，她看着面前被称作大师，但嘴边还有一小圈奶沫小姑娘，表情显得越发恍惚了，满脸都写着我是谁我在哪我在干什么。
　　苏念闻言倒是眼睛一亮：“什么事儿啊？”
　　在心头默默叹气的崔彦：“……”
　　什么叫一骑红尘妃子笑，他总算是明白了。
　　昨天晚上他带着整个团队忙死忙活，不是为了公关，也不是为了争资源，化身八婆四处打听有没有哪个剧组哪个演员碰见什么奇怪的事，就是为了这小姑娘能高兴一点！
　　这么多双眼睛盯着自己，尤其还有那位身上隐隐带着威压，一看就明星范儿很足的沈影帝，杜黎多少有点不自在，他怔愣了半晌，想着不管怎么样，对方到底还是一番好意，只得道：“是这样，前不久，有一天我晚回家——”
　　那天一个老朋友找他吃饭，聊得有点久，回家的时候已经过了凌晨，小区里的灯已经都熄得差不多，走道上也没见到人，他一开始也没觉得有什么奇怪，直到进了电梯。
　　刚一进电梯，灯就忽然灭了，所有按键都失灵，杜黎当时还以为是停电，正想打电话求救，他才一解开锁，这时候灯又自己亮了，电梯门还突然打开，似乎有人走了进来。
　　那下正好有人发消息过来，他就看了下手机，也没注意，然后耳边忽然响起了咿咿呀呀的戏腔。
　　杜黎吓了一跳，一抬起头，就发现进来的那人是个披头散发的女人，穿着一身长长的戏服，似乎是发现他注意到了自己，那人蓦地一下也抬起头看过来，一张脸雪白雪白的，还朝自己露出个非常诡异的笑。
　　杜黎心脏差点都停了一拍，还好当时电梯刚好到了他所在的楼层，他立马逃也似的跑了出去。
　　毕竟自己也是拍戏的，后来冷静下来，也不是没想到可能是有人穿着戏服，但奇怪的是，自那以后，他经常会有种诡异的感觉，就觉得好像经常有一双眼睛在盯着自己，无论是走路的时候，还是在家睡觉的时候。
　　因为这件事，他最近精神各种恍惚，做什么事都做不好，差点想去看心理医生了，没想到沈影帝的助理居然找上了他。
　　……
　　苏念仔细看了他几眼。
　　身上没看出有沾染什么阴气，不过面相倒不太好，最近犯小人。
　　她问了下周隋，周隋也说没看出什么。
　　但除了鬼魂之外，也还有可能是别的东西作祟，她看这人可怜兮兮，正好也没什么别的事可做，就道：“晚上跟你过去看看。”
　　要真和妖鬼有关，白天去了多半也是扑空的。
　　***
　　冬季天黑得早。
　　下午准备出发的时候，苏念见沈天泽也跟上来，不由有点奇怪。
　　她今天在对方家里待了一天，好像也没像平时一样，觉得分外无聊，那种熟悉感与亲近感倒是越来越明显了，小红鞭和小白旗还时不时闹腾一下。
　　所以她干脆没再细问对方闹鬼的事，打算接着再待一晚看看。
　　苏念看着他问：“你也要去？”
　　沈天泽一脸理所当然地点头：“家里闹鬼的事还没解决，还是跟你们一起。”
　　一旁的崔彦：“！！！”
　　他觉得光拿三金也不够了，奥斯卡都欠他老板一个影帝！
　　杜黎听到这话，一时也不知是该安心还是该害怕了，沈影帝家也闹鬼，那说明他碰上的可能真的是什么非科学事件，不过沈影帝给自家请来的人应该可能会靠谱……？
　　他想着转头又看了一眼那位苏大师，便见小姑娘正低着头，又拆了包小零食，好像就是他八岁侄女最喜欢吃的那款。
　　杜黎：“……”
　　***
　　车程不短，路途又堵。
　　崔彦见他这么拘束，想着是自己硬把人拉来的，心里不由也产生点愧疚，努力找话题来聊：“你现在还没经纪人？”
　　杜黎点点头，不知想到什么，耳根突然红了起来：“没有。”
　　崔彦又找了几个话题，发现实在是聊不起来，只好放弃。
　　这位好不容易混出点存在感来，这个性格，在娱乐圈这种地方，可怎么得了哟。
　　到了杜黎所在的小区，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来。
　　苏念正在四处打量，忽听旁边的杜黎弱弱道：“我……我感觉好像又有人在看着我了。”


第20章 第二十章
　　杜黎话音一落，几个人脚步皆是一顿。
　　天气阴冷，此刻这条过道上正好别无其他过客，这小区路灯又不亮，灯光昏黄，树影婆娑，崔彦被这氛围搞得莫名有点害怕，默默往未来老板娘身后缩了两步。
　　苏念皱起鼻子闻了闻，还是没感觉到周遭有一丝一毫的阴气，正想跟杜黎再问问清楚，忽然耳朵微微一动。
　　沈天泽虽然魂识归位，记忆恢复，可暂时多少还要受现在这身体的情况所限制，等他反应过来时，旁边小姑娘已经一个箭步窜了出去。
　　见此状况，已经担惊受怕数日的杜黎心头猛得一跳，崔彦原本是一脸的如临大敌，可余光一瞥，就看到自家老板似乎比未来老板娘那位小师侄还冷静，只抱臂冷冷站在一旁。
　　不知怎么回事，崔彦觉得对方此刻的模样无端有些陌生。
　　不等他多想，只听身后大树位置忽然传出来一道男声：“哎哟我靠！”
　　崔彦回头一看，就见——
　　……苏念站着大树边，而就在她身旁的地上，一个干瘦的男人正抱着腿半躺着干嚎，手边还拿着一个黑色的……摄像机。
　　崔彦：“……”
　　作为国民男神身边的助理，应付狗仔经验无数的崔彦可太他妈清楚现在这是一个什么情况了，他心里不由升起点不妙的感觉来。
　　杜黎出道不算太久，在此之前一直是三十八线，就是那种狗仔都懒得跟，上个新闻可能还要自己花钱买通稿的真·透明，尤其杜黎还是这种不会来事儿，对自己透明状态非常习惯的温吞性格，他所谓的“总觉得有一双眼睛盯着自己”现在看起来，会不会可能就是这些闻风而动、鼻子真的比狗还灵的狗仔……？
　　崔彦心里一咯噔。
　　这可是他头一回给未来老板娘办事啊！
　　不知是不是错觉，他感觉老板刚才从他身上滑过的眼神好像凉得跟今天的气温有得一拼。
　　***
　　那个刚被苏念踢倒在地的干瘦的男人此刻还在骂骂咧咧：“谁他妈踢我啊！”
　　沈天泽：“……”
　　彻底无语的周隋：“……”
　　还有点懵的杜黎：“……”
　　只有那边从没关注过世上还有狗仔这种物种存在的小姑娘一脸疑惑又带了点失望地……看着地上的那位道：“怎么好像是个人啊？”
　　正躺地上的狗仔王三：“？？？”
　　……等等，什么叫“好像”是个人？？
　　杜黎最新主演的那部垃圾小网剧刚开播一周多，在网上竟然莫名其妙有了点存在感，王三自认眼光老辣，感觉这位可能马上要火了，所以已经一连蹲了他好多天，今天终于蹲到他居然带姑娘回！家！
　　虽然同行还有其他几个男人，其中有一个背影似乎还有点眼熟，只是带着帽子口罩，雾霾又重，光线不太好，实在很难辨认，不过没关系，能拍到什么最好，拍不到大不了使一招移花接木，只要杜黎真的火了，这就是价值千金的独家新闻。
　　所以他今天冒险跟了进来，没想到还刚一进小区，居然就被人踢了一脚。
　　王三觉得自己腿快要断了，他一瘸一拐地爬起来，一抬头，发现刚说话的居然是个极漂亮的小姑娘，而且看她身上穿的这件短夹克，好像还就是杜黎带回来的那个。
　　一句到嘴的国骂被他硬生生地给憋了回去，王三看着她问：“美女，刚刚是你踢的我？”
　　终于确定这的确是个“人”的苏念：“……”
　　她！真！超！生！气！了！
　　因为有了前几次的经验，她来之前还刻意降低了期待值，没想到不是厉鬼就算了，这次居然连鬼都不是了……
　　苏念看了眼面前这人的面相，只觉得刚刚那一脚都踢轻了：“是又怎么样啊？”
　　还从未见过谁打完人还这么理直气壮的王三：“……”
　　他态度也没方才那么好了：“赔医药费和我报警你选一个，建议美女你私了，刚刚你踢人的情况，我这摄像机可都拍到了——”
　　他话音刚落，手上的摄像机屏幕忽然砰的一下炸开了一小朵花。
　　王三：“？？？”
　　他检查了机器，发现不止开不了机，连内存卡好像都断成了两截。
　　王三一脸懵圈，这可是他刚砸血本买的，他那叫一个心疼，这下更顾不上对方是不是美女：“摄像机坏了没关系，那边还有个监控呢，说不定我的摄像机——”
　　这次还不等他话说完，不远处就又传来砰的一声，正对着这边的监控也炸掉了。
　　王三：“？？？？？”
　　我去，这也他太妈邪门了？
　　可是被人踢了一脚，摄像机还莫名其妙坏了，要憋下这口气也很难，只是不知道为何再口的时候，他声气莫名就弱了下来：“反正我都看到你踢我了，裤腿上还有脚印，你难道想抵赖不成。”
　　这两样东西坏得确实有点巧，不过这人今天本来就一副倒霉相，苏念也不觉得奇怪，正想接话，身后却先传来一道低沉的男声。
　　“你哪只眼睛看到她踢你了？”
　　“当然是……”
　　王三下意识接话，然后才发现开口的是那个帽子口罩遮得严实，比自己起码高两个头男人，这人整个隐在黑暗中，定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却冷得有如实质，王三心头有点发怵，顿了顿，还是硬着头皮道：“两只眼睛都看到了啊。”
　　对方人多势众，换了别的情况，他肯定不敢正面刚，但他今天敢碰这个瓷就是因为对面有个明星，杜黎要真敢放任他这群朋友对自己动手的话，闹到网上去还真不一定是自己吃亏。
　　而且说话这位感觉也非常熟悉，说不定也是哪个小明星。
　　王三这样想着，眼前不知为什么忽然一阵模糊，像是盯着某一样东西过久，视线开始失焦的那种感觉。
　　他还来不及细想，忽听那漂亮小姑娘又气呼呼开口道：“让他报警！”
　　王三：“？？？”
　　一旁崔彦却不知为何莫名松了口气，刚刚他老板声音又沉又冷地问出那句话的时候，他总感觉对方下一句就是要吩咐他把这狗仔的双眼废了似的。
　　他不禁晃了晃脑袋，觉得大概自己是昨晚没睡好，不然怎么会产生这么危险的想法呢。
　　***
　　苏念一开口，沈天泽就默默又收回了掐诀的手。
　　这具身体虽然暂且灵力稀薄，但给对方一点无伤大雅的小教训还是轻而易举，不过他家这小朋友前世就凶得很，这点小事情任着她随便处理就是。
　　苏念气还没消，冷冷又看了这人的面相一眼，坏事没少做，还敢嚷嚷着报警。
　　王三倒是还有点愣。
　　他是真没想到对方会选择报警，毕竟杜黎是明星，又是他带回的姑娘动的手，一旦曝光，有理也讲不清，更何况打人原本就不怎么占理，他以为对方会选择低调处理。
　　而他自己原本就只是想搞点钱而已，这种程度的踢伤，报警之后最多也就拿几十块钱医药费，况且他跟踪在前，也是有理亏之处。
　　……不过现在对方一看就是不想给钱的样子，倒是真报警的话，明天的独家稿子倒是有了，他跑这一趟，拍的东西全跟着摄影机一起没了，不弄点什么来找补一下，那也太亏大发了。
　　***
　　这边离附近派出所近，警察来得很快。
　　为首的警察打量了众人一眼，皱眉问：“怎么回事？”
　　王三这一小段时间已经差不多把稿件标题都想好了，能去当狗仔的，脸皮自然是非一般地厚，他一点也没有不好意思，直接道：“警察同志，我被人打了。”
　　警察见他长得干干瘦瘦的，对方一共四个人，全都高高大大，其中带着口罩那个一看就不太好惹的样子，眉头不由皱得更紧了，严肃脸问道：“谁打的你？”
　　王三抬手一指。
　　几个警察一脸戒备地看过去，就见对方手正指着那个一看就非常不好惹还带着口罩的高大男人……旁边的小姑娘。
　　警察：“？？？”
　　王三见几个警察一脸“你他妈在逗我”的表情，忙解释道：“警察同志，你们别以貌取人，这丫头厉害得很，我可是被她一脚给踢到了地上，腿上红了好大一块，骨头都快断了，还害得我新买的摄像机也摔坏了。”
　　警察怀疑地看着他：“是吗？”
　　“不信你们看啊。”王三说着就撩起了裤腿。
　　刻意打开电筒，结果除了腿毛之外，什么破痕迹都没看到的警察：“……”
　　王三：“？？？”
　　他刚刚明明检查过的！
　　还不等他辩解，小区几个围上来看热闹的阿姨们就已经开始指指点点了。
　　“我以为碰瓷的只有一大把年纪的老人，没想到现在这种有手有脚的年轻人也得防着点了。”
　　“哎……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
　　警察无语地盯着他看了两眼，又转向另一位当事人，态度却好上很多：“姑娘，你真的踢他了吗？”
　　小姑娘点了点头，看着格外的乖巧：“他鬼鬼祟祟跟在我们后面。”
　　警察还没开始说话，阿姨们又讨论了起来——
　　“啧，原来是个跟踪狂啊，变态！”
　　“听说这种人抓回去都关不了多久，不知道是不是住附近，赶紧拍张照让大家以后见到了躲远点噢。”
　　警察清咳一声，转头又看向王三，态度又重新严肃起来：“为什么跟着人家？”
　　王三：“？？？”
　　等等……他才是受害者好嘛？！
　　他正想辩解，忽然感觉脑袋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打到了似的，再开口时说出来的话却不由自己控制了：“……我不止跟着他们，我还偷偷溜进过女更衣室，想偷拍女明星换衣服，我上星期还顺走了别人一个几十万的手表……”
　　阿姨们：“！！！”
　　警察：“？？？！！”
　　努力半天终于闭上嘴的王三：“？？？！！！！！”
　　他上星期在跟一对十八线小情侣，男方事业正有点起色，自然不愿意公开，约个会都要偷偷摸摸，还得选避开监控的地方，走的时候过于匆忙，女方不小心落下了手包，他当时一时没忍住，就顺走了那只手表。
　　这事儿他做得神不知鬼不觉，对方怕恋情曝光，甚至不敢大张旗鼓地找。
　　怎么会自己全给抖搂了出来，王三想起刚才接连无缘无故坏掉的摄像机和监控，和自己刚刚那不受控制的状态，寒风凛冽的大冬天里，硬生生出了一身的冷汗。
　　***
　　警方最后把自曝罪行的王三带走了。
　　至于踢人的事儿，小姑娘家家的，那么瘦一个人，踢一脚能有多重，打着强光电筒都没找着痕迹，自然连口供都不必做。
　　杜黎还在懵圈中，愣愣问道：“刚刚那狗仔……是怎么了？”
　　沈天泽看了眼旁边终于不气了的小姑娘，淡声道：“可能是失心疯了。”
　　杜黎总觉得有哪里不对，不过对方气场太强，他也不敢多问，可不接话好像又不太礼貌，顿了顿，才呐呐道：“沈老师到哪都有狗仔跟着吗？”
　　他说这句的时候，脸上似乎带着几分羡慕，又同时带着几分抗拒，表情相当的复杂。
　　不过一旁崔彦内心比他更复杂：“……”
　　这位竟然到这会儿还没反应过来这狗仔跟的是他，而不是他老板，也着实是个人才了。
　　沈天泽是真的懒得理他，只低声问旁边兴致不是太高的小姑娘：“还要去他家看看吗？”
　　从未听过自家老板说话这么温柔的崔彦：“！！！”
　　完了完了，这态度一看就是真爱无疑了，然而他竟然疑似把给未来老板娘办的第一件事就搞砸了。
　　崔彦壮着胆子，抢先打断道：“来都来了，万一真有什么不对劲儿——”
　　话未说完，便被自家老板冷冷瞥了一眼。
　　迅速闭嘴的崔彦：“……”
　　苏念想着反正也没事做，恹恹点了点头：“去看看。”
　　崔彦趁机一巴掌拍到杜黎背上：“愣着干嘛，带路啊！”
　　杜黎：“……噢。”
　　他摸了摸发疼的后背，沈影帝助理刚才手劲儿可真大啊。
　　***
　　杜黎入圈通共也没两年，又不是科班出身，在寸土寸金的京市还买不起房子，现在住的地方是公司新给他租的房子，上周才搬过来。
　　“就……就是这部电梯。”
　　杜黎搬过来第一天，就疑似在电梯里撞鬼，至今对这部电梯都还有点阴影，不过今天这么多人，他确实安心不少。
　　苏念进去随便瞧了瞧，和小师侄对视一眼，兴致不高地摇了摇头。
　　电梯就这么点大，而且每天来来去去这么多人，除非有鬼住里面，不然肯定是没什么问题的。
　　杜黎倒是松了口气，他还要在这里住，上上下下，免不了要用到这一部电梯，虽然能避开这部坐其他几部，但每次光是看到这电梯门在他面前打开，就足够吓人了。
　　房间是一套三居室，面积不算太大，但也收拾得整整齐齐。
　　杜黎一进了屋，就觉得那种莫名的被窥视感又出现了，在家里出现这种感觉，是最容易摧毁一个人安全感的，他不由咽了咽口水，也顾不上之前还觉得人小姑娘不靠谱了：“苏……苏大师，有问题吗？”
　　苏念仔细转了一圈，只觉这地方简直比那小破电梯气息还干净，正想摇头，忽听沈天泽淡声开口道：“有问题。”
　　苏念眨了眨眼：“？？？”
　　杜黎愣愣的：“……啊？”
　　怎么沈影帝也会这些的吗？倒是没听说过啊，他比自己也大不了几岁，影帝奖杯拿了好几座，没想到还这么的……多才多艺？
　　他正天马行空的胡思乱想，就见沈天泽非常冷淡地看了自己一眼，然后……撩起了他家窗帘，修长手指往窗外一指。
　　“看见了吗？”
　　一旁小姑娘兴冲冲地凑过来。
　　另外那个还是傻里傻气的：“啊？”
　　沈天泽是真的不太想理他，顿了顿，才沉声道：“那边有狗仔偷拍。”
　　周隋：“……”
　　苏念：“？？？？？”
　　杜黎更是满脸的不可置信：“偷……偷拍谁啊？我吗？”
　　沈天泽：“……”
　　一脸心死如灰的崔彦：“……”
　　……还真让他给猜中了。
　　沈天泽又指了指客厅某个地方，沉声道：“那里应该有个摄像头。”
　　他这么一说，崔彦也注意到了，他们这些年可没少和这种东西打交道，见得多了，藏得再隐蔽也都能找出来。
　　外有狗仔，内有摄像头，杜黎大约又是那种感知敏锐的人，恰好又被电梯那不知是人是鬼的那位吓得不轻，免不了疑神疑鬼的，可不得觉得时刻有种被窥探感嘛。
　　周隋、苏念：“……”
　　杜黎已经恍惚到像个智障了。
　　沈天泽却丝毫没有同情他的意思，继续冷声道：“你卧室里也有一个，你应该庆幸浴室里没有。”
　　杜黎：“……谁装的啊？”
　　他这么问，其实心里已经有答案了。
　　狗仔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跟他，但监控的事，他再傻也该察觉出点问题了，这房子是公司给租的，他不懂，公司不会没经验，让他住进来之前不可能会完全不检查一遍。
　　其实上星期搬进来之前，他就和公司闹过一点矛盾，公司忽然想给他塞一个经纪人，但他这两年全是他助理一直在照顾自己，就连现在这个在播剧也是她想办法给他牵的线，他不想要空降过来的经纪人凌驾在她之上。
　　沈天泽对他这些破事全没兴趣，只问道：“你是哪天在电梯里看见那个戏服女人的？”
　　“啊？”杜黎愣了愣，“上周一，但是……”
　　但是他现在已经反应过来了，如果这个所谓的被窥视感是跟着身后和对面的狗仔的话，那这一整件事就很有可能都是他自己吓自己搞出来的乌龙事件啊。
　　疑似害得对方白跑一趟，他满心的愧疚，正想道个歉，结果就见对方冷冷瞥过来一眼。
　　杜黎：“……”
　　沈天泽懒得看他，只看着旁边小姑娘：“带你去看那天的监控。”
　　既然都来了，也不差这一点功夫了。
　　自觉做错事的崔彦屁都不敢放一个，尽力自我降低存在感地跟了上去。
　　只有不了解沈天泽脾气的杜黎还在弱弱阻挠道：“小……小区监控不能随便看的。”
　　然而回答他的只有对方冷酷的背影，他旁边那个小姑娘倒是好奇地看了他一眼。
　　***
　　十分钟后。
　　杜黎满心恍惚地看着物业经理客客气气地把沈影帝请进了监控室，保安非常殷勤地帮忙调出那个时段的监控。
　　虽然知道很可能是个大乌龙，可是再从电梯里看到那一幕，杜黎还是心头还是有点发颤。
　　他看着自己走进去，然后电梯灯紧跟着就灭了。
　　杜黎现在再回想起来，还是觉得分外地诡异：“就……就是这样，我一进去灯就灭了！”
　　他说就见一旁物业经理很不高兴地看他一眼，然后态度十分狗腿地朝沈影这解释道：“那天小区电力供应忽然出了一点问题，设备后来已经都检查过一次了，以后不会再出现这种问题。”
　　继续恍惚的杜黎：“……”
　　……原来是停电啊，所以果然是个乌龙吗？
　　监控画面继续播放，穿着戏服的女人走了进来。
　　杜黎记得自己看过港岛的一部鬼片，如果真的是……鬼魂的话，监控应该是拍不到的。
　　虽然有点对不起白跑不一趟的沈影帝一行，但确定是个乌龙，他心里的的确确好受多了，就连被公司挖坑一事引起的难过都轻了些许。
　　苏念不能透过监控画面闻里面那位身上有没有阴气，暂时也不好下判断，只能确定里面这位肯定不是魂魄状态。
　　画面很快播到戏服女人朝杜黎抬头一笑的场景。
　　即便知道是乌龙，杜黎仍然觉得非常瘆人，正想搓搓鸡皮疙瘩，就见沈影帝旁边那小姑娘眼睛忽然亮了起来：“这里停一下。”


第21章 第二十一章
　　保安依言摁了暂停键，又照着苏念吩咐略往后退了几秒钟。
　　杜黎被这位小苏大师这突如其来的一出搞得又有点怕怕的，可是他壮起胆子盯着视频上那静止画面看了许久，也没看出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他不由转头悄咪咪瞧了下其他几个人的反应——
　　小苏大师眼睛似乎更亮了点，沈影帝脸色好像没那么冷了，那位周大师面色倒是严肃了些许，崔助理好像是有点愣。
　　杜黎：“？？？”
　　这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几人这迥异的反应，让他心里忍不住又开始慌起来。
　　毕竟事关自己，杜黎还是忍不住弱弱又开口问了句：“怎……怎么了？”
　　苏念正指挥着保安倒来倒去研究这一个镜头，根本没注意到他有开口说话，沈天泽是完全不想搭理他的，崔彦自己也没搞明白，最后只有周隋看他可怜巴巴的，好心给了他一点眼神：“你看她的脚后跟。”
　　杜黎将视线再转回屏幕上，只见这个被反复播放的镜头大约是戏服女人对自己那瘆人一笑之前，屏幕中的那位戏服女人这里似乎是不知为什么略提了下裙摆，刚好露出了此前一直掩在裙摆下的双脚，那双穿着平底鞋的脚好像……是踮起来的？
　　脚后跟踮起来有什么好看的啊？
　　杜黎一开始还有点不明白，他又仔细看了两眼，再对上那位周大师意味深长的目光之后，脑中忽然灵光一闪——
　　他想起来了！！小时候看的僵尸片里，人被鬼附身之后，脚后跟就是踮起来的！！！
　　杜黎感觉自己身上瞬间密密麻麻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所以根本不完全是个乌龙啊，他那天晚上很可能是真的见鬼了呜啊啊啊啊啊啊！！！
　　***
　　被鬼附身和普通的踮脚多少还是有点细微区别的。
　　不过到底隔着屏幕，监控又不是高清镜头，苏念翻来覆去看了几遍，也不敢百分百确定。
　　她偏头看向沈天泽：“能找出这个人来吗？”
　　人被鬼附身是有一定的危险的，具体程度还要看附身之鬼的凶恶程度，既然他们看见了，就不能放着不管的。
　　问完她自己也觉得有点不对，明明这个问题问旁边的保安好像更合适一点，但她就是下意识找上了那位奇怪的沈先生，不过苏念向来也不爱多想，这念头不过转瞬即逝，她现在对屏幕中这位疑似被附身的人更有兴趣一点。
　　沈天泽朝小姑娘点点头，才转向物业经理问道：“楼栋电梯只有业主能进？”
　　“当然，我们安保很严格的！”这位大少爷忽然要看监控，物业经理一颗心也是七上八下的，他也没看僵尸片的爱好，根本不知刚才他们在讨论什么，完全没往闹鬼方面想，只当是有什么秘辛，此刻忍不住抹了抹额角的汗，试探着问道：“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沈天泽淡淡看他一眼：“没事，你把业主名单给我一份。”
　　他刚进来的时候，没感觉到这一片有明显的阴气，这事儿尚不确定，而且就算真是鬼附身，对方也并没对面前这胆小鬼下过手，那就说明针对性很强，就不用说出来造成不必要的恐慌了。
　　一旁的杜黎看物业经理明显松了口气的模样，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有点羡慕。
　　他头一回感觉到无知也是一种莫大的幸福。
　　qaq。
　　***
　　监控里这位戏妆没卸，看不清脸，楼栋里又还住了些租户，原以为就算拿了名单过来也不会那么容易找，说不准要找专业人士来帮忙。
　　结果崔彦顺着名单往下一扒拉，就抬手指了指某个名字。
　　“陆思？蒋哲导演新片《傅兰淇》女主演好像就叫这个名字，前不久才海选出来的一个新人，据说本人就是京剧演员，你们觉得会不会是她？”
　　傅兰淇是民国时期有名的坤旦，人物经历也足够戏剧化，这次人物影视化，制作方搞了挺大一个阵仗，所以崔彦还是知道一点。
　　他说着便拿起手机，想搜陆思的照片出来给大家对比一下，刚一她名字，便直接弹出了《傅兰淇》于前天开机的消息，巧的是新戏开机当天，陆思穿得那件戏服赫然同电梯里的戏服女人身上这件是一模一样的。
　　崔彦原以为要搞砸给未来老板娘办的第一件事了，哪知峰回路转，突然又来了个柳暗花明，他本着一颗将功补过的心，小心翼翼问道：“《傅兰淇》片场好像就离这边不远，咱们要不要过去看看？”
　　沈天泽皱眉看着屏幕上那张开机照。
　　照片上的女人脸上满是妆容也掩不住的萎靡，眼下青中带黑，皮肤暗沉无光，很像是被鬼魂附身过后的模样，不过，这也不能说明什么……
　　——毕竟熬夜也可能造成同样效果。
　　他顿了顿，还是把选择权交给了面前的小姑娘：“想去吗？”
　　照片上看不出来什么，苏念还有点想知道到底有没有鬼魂作祟，于是点点脑袋：“去叭。”
　　***
　　杜黎心里正怕得要死，听闻这几人要走，忙叫住他们：“苏……苏大师，您看我这边该怎么办？”
　　苏念奇怪地看他一眼：“什么怎么办啊？”
　　弱小可怜又无助的杜黎：“……”
　　还是周隋看不下去，跟他道：“你放心，你家一点问题都没有，那鬼既然当天没对你如何，后面也没找上你，应该就是对你没兴趣。”
　　杜黎：“……”
　　……是……这样吗？为什么他一点也放心下不？？
　　这几位都是一副“不就见个鬼吗，有什么大不了”的样子，搞得他都有点不好意思再继续追问了——况且在这之前他毕竟也从来没有过见鬼的经验，一时连追问都不知该如何问起。
　　杜黎又怕又忧，正不知该怎么是好，忽然就见今晚一直态度冷冷淡淡的沈影帝低头看了眼旁边小姑娘，温声道：“你是不是还有护身符？给他一张。”
　　杜黎：“！！！”
　　护身符！
　　没想到他居然误会沈影帝了！
　　对方这样一个冷淡的外表下，居然藏着这样一颗乐于助人的心！！
　　苏念虽然觉得杜黎这个情况完全用不上护身符，不过听沈天泽这么一提，她好像潜意识里也不愿意反驳对方，就从口袋里翻了一张出来。
　　杜黎这时候满心满眼只剩下感激感动了，正要抬手去接，一只手臂忽然横空挡过来。
　　他懵懵的看向挡住自己的沈天泽：“？？？”
　　然后就听对方薄唇微启，淡淡说了五个字——
　　“二十万一张。”
　　杜黎：“……”
　　苏念：“！！！”
　　***
　　《傅兰淇》的片场确实离这边不远。
　　路上沈天泽就只让崔彦打了个电话给制片人，说他要过去探个班，别的什么也没透露，毕竟万一那边的情况要真是夺舍，多说多问就很容易打草惊蛇。
　　《傅兰淇》剧组今晚开夜戏，片场灯火通明的。
　　一头雾水的制片人朱总亲自出来接人，他和这位沈影帝没打过什么交道，但多少知道点对方的背景，这次突然接到消息说对方要过来探班，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
　　看见对方带了小姑娘的时候，他还愣了愣，但也没好多问，毕竟是真的不熟，只得懵圈着打招呼：“沈老师今天怎么有空大驾光临啊，听说你要过来，我们剧组那些个小演员都没心思拍戏了，静等着你了。”
　　沈天泽一进来就感觉到一丝浅淡阴气，垂眸一看，旁边小姑娘眼睛也似乎亮了点。


第22章 第二十二章
　　剧组正在拍戏。
　　制片人朱总一边带着沈天泽往里走，一边道：“夏导原本说要亲自去接你的，不过你到的时候这场戏刚开拍，他抽不出空来。”
　　沈天泽随口应付了一句，远远看着片场中的人问道：“这是你们的女主演？”
　　朱总点点头：“是啊，我们前不久选出来的新人，沈老师既然来了，不如帮忙指点指点？”
　　沈天泽没回他。
　　那边打光板映照下，女主演陆思身形样貌都清清楚楚，身上是带着一点浅淡阴气，但除此之外，此刻看不出有任何被附身或夺舍的迹象。
　　他垂眸看了眼旁边的小姑娘：“怎么样？有看出什么吗？”
　　旁边朱总闻言倒是一愣——
　　瞧这位沈影帝的口吻，倒像是带旁边这小姑娘来观摩的，只不知道是他新签的演员，还是小女朋友。
　　他悄咪咪地打量了一眼，哎……还别说，就这素颜底子，娱乐圈也找不出几个比她能打的，而且长得一看就是那种会讨观众喜爱的模样，不管是新签的演员，还是小女朋友，沈影帝这眼光确实不错啊。
　　距离近了，片场中央的人模样越发清楚。
　　苏念仔细瞧了瞧，那两人也不知道在拍的什么戏，吵得非常厉害的样子，但女主演陆思不论是说话还是动作，看不出有一丝异状，身上阴气也不重，确实不像被鬼附身的情况。
　　她摇了摇头，又皱着鼻子闻了闻：“不过——”
　　她话未说完，就见片场中间那两个人吵着吵着忽然就抱在了一起。
　　苏念：“？？？”
　　这是什么剧情展开？
　　沈天泽正等着听下文，却发现小姑娘忽然顿住了话音，顺着她目光望过去，就看见片场中间刚还在争吵那两个人不知怎么就忽然亲得难舍难分了。
　　想起还不知道旁边小朋友有没有成年的沈天泽：“……”
　　他正想错身一步去挡住旁边小姑娘视线，就听不知道人在哪的导演透过扩音器一连喊了声“卡”。
　　一旁的朱总似乎觉得导演这声音听着有点不对，但也没多想，他对沈天泽这突然忧心忡忡的家长心态更是一无所知，想着这位大神难得来一次，忙趁机问道：“沈老师觉得这场戏如何？”
　　终于发现养个小姑娘似乎比养只猫要麻烦许多的沈老师：“……”
　　他看着一旁似乎是有点困惑的小姑娘，顿了顿，沉声道：“……低俗。”
　　以为他就算不正经给建议，起码也会商业式夸奖几句的朱总：“？？？”
　　他还在发愣，就听旁边这位沈影帝又继续冷着一张俊脸补充道：“不利于青少年心理健康发展，建议最好删掉。”
　　一脸莫名其妙的朱总：“？？？？？”
　　……怎……怎么就突然拔高到不利于青少年心理健康的高度了？
　　一旁忍不住摇了摇头的崔彦：“……”
　　……陷入爱情的男人果然很难理喻了。
　　不过他毕竟是当人助理的，这种时候总是要出来给老板打打圆场，崔彦便插嘴道：“演傅兰淇丈夫这个演员倒是看着不错啊。”
　　一旁的朱总虽然一头雾水，但毕竟这位沈影帝得罪不起，只好借着台阶自己下来：“这演员是还行，不过他演的是邓诣辰。”
　　崔彦：“？？？”
　　他家有长辈是票友，他对傅兰淇虽然说不上太了解，但还是知道她当年对邓诣辰这个死缠烂打的追求者十分地看不上，甚至到了非常厌恶的地步，怎么这里还亲上了？
　　他老板真的很高瞻远瞩了，这种魔幻神展开的电影果然非常危害青少年心理健康，只是删掉这段剧情怎么行，最好直接拿不了龙标。
　　大约是他表情太明显，朱总表情有点讪讪的，解释道：“哎，现在市场艰难，我们这些小制作小成本不容易，主演又不像你们沈老师能扛票房，不搞得狗血点怕没人看……”
　　一脸冷漠的崔彦：“……”
　　有本事魔改，有本事你们原创啊。
　　一旁朱总还在继续解释道：“其实导演编剧想这样改也是有依据的，邓诣辰一个有钱的翩翩公子哥儿，自降身份去追人，是个女人都会动——”
　　他话未说完，只听身后似乎有什么奇怪响动，一个空矿泉水瓶子忽然照着他脑袋砸了过来。
　　朱总轻轻“嘶”了一声：“谁拿东西砸我啊？”
　　他转过头，正打算要四处张望下动手之人，就见沈天泽旁边那小姑娘忽然直直朝一个地方跑了过去，紧接着沈影帝和他们边上另一个年轻男人也都跟了过去。
　　朱总：“？？？”
　　他满脸问号地看着唯一还在原地的崔彦，只见对方脸上似乎带了点……惧意？
　　“什么情况啊这是？”
　　一看这情况就知道大约可能又要见“鬼”的崔彦：“……”
　　……别问他，两天前，他真的还只是一个非常单纯的演员助理。
　　他指了指几人进去的那处，问道：“那是什么地方啊？”
　　朱总还是懵：“导演室啊。”
　　然后他就见这位崔助理一脸慷慨就义的表情，语气沉痛地道：“哎……咱们跟过去瞧瞧。”
　　朱总：“？？？？？”
　　***
　　苏念刚就想说这边阴气好像闻着要更重一些，只是被那个奇奇怪怪的展开打断了思路。
　　刚刚那个朱总在说话的时候，这边阴气一瞬间暴涨，她才反应过来，忙朝着这边跑了过来，还没进门，就听见里面有一个男声在里面大喊大叫。
　　“夏导，你在干什么？不行啊！快住手！！”
　　声音听着似乎非常惶急，嗓子都喊得有点劈。
　　刚刚跟上来的沈天泽：“……”
　　因为方才那一出，他对这个乱七八糟的剧组分外的不放心，可前面的小姑娘已经动作飞快地推开了门，他面色微沉，正想着要不要将人拉至身后，就看见门内两个男人——
　　……正在打架。
　　其中胖点那个似乎想拽住瘦点那个，然后瘦点那个好像力气相当大，一脚狠狠把人踹开。
　　先后进来的三人眉头皆是一皱。
　　瘦点那个满身阴气，力气虽然大，但行动似乎有点迟缓僵硬，就像是不适应这个身体似的，一看就像是被附身了。
　　苏念已经抬手拽住了小红绳，然后就看见被附身的瘦子踹开人之后，就……
　　奔到监视器前拿住了电脑鼠标，哒哒哒一连操作了好几下。
　　苏念：“？？？”
　　……这又是在做什么？她是真的很看不懂他们城里的鬼了。
　　这时候，满心恍然的朱总和崔彦也跟着走了进来，胖点那个像是见了救星似的，胖乎乎的身体整个扑过来，顶着个红肿的左眼惨兮兮道：“朱总啊，夏导……夏导他疯了，刚刚拍得好好的，他突然拿过扩音器就喊卡，然后还冲出去朝您扔了个矿泉水瓶子，回来之后，又把这几天辛辛苦苦拍出来的片子全给删了，我拦都拦不住啊。”
　　朱总听到片子被删，也顾不得自己被扔水瓶子的事了，面色大变，忙冲过去：“老夏你干什么？！”
　　电脑桌前的“夏导”听到他说话，转过头，鄙视地看他了一眼。
　　朱总还没反应过来，只见“夏导”忽然手一扬，抬手就煽了他一巴掌。
　　朱总：“？？？”
　　他还没被人这样打过，不由大怒，正想骂回去，却见夏导顶着一张干巴巴的脸朝他做了个非常……俏皮（？）的吐舌头表情。
　　“大傻逼，活该。”
　　“你——”他一句话未说完，忽然想起刚刚忽略的一个问题，瞬间像是兜头一盆冰水从自己头上浇了下来似的。
　　——方才从面前的“夏导”口中吐出来声音分明是一个……带着点稚嫩的女声。
　　他僵硬地转过头，就见除了沈天泽一行之外，剩下的那个胖子副导以及其他听见动静赶过来演员全都是一脸相似的惊恐表情。
　　朱总颤着声音：“这……这是怎么回事？”
　　“夏导”嘻嘻一笑，手一扬，竟然是又想打他一巴掌。
　　这嘻嘻一笑的女声，再配上夏导这张干巴巴的瘦脸，场面要多诡异就有多诡异，朱总一时吓得腿都软了，根本都忘了要躲。
　　却只见那巴掌却堪堪停在离他面前只余两寸位置，而“夏导”手腕上多了一根鲜红的长鞭。
　　苏念也不知是已经习惯了，还是方才兴冲冲跑过去抓鬼，结果鬼没抓到，反而抓了个人，这中间落差感太大，以至于这会儿进来发现这只好像不是厉鬼的时候，竟然也没有太失望。
　　她刚刚被这附身的鬼乱七八糟的操作整得有点懵懵的，这会儿见她一而再再而三打人，这才出手制止。
　　“夏导”中了一鞭，顶着张干巴巴中年男人的脸，泪眼蒙蒙地瞪了苏念一眼。
　　“好哇，你们居然还敢找道士来抓我，我跟你们拼了。”
　　“夏导”说着就直接冲着——
　　朱总扑了上去，很懂得柿子要捡软的捏。
　　说话声音听着像个姑娘，动起手来就更像了，一抓二挠三扯头花。
　　可怜朱总没有头花，原本就是个秃了大半的地中海，坚持用育发液也没有长多少的头发被他一扯就掉了一大半。
　　这下不免心头大恨，一时都忘了对方可能是鬼了，恨恨地扑上去跟“夏导”厮打了起来。
　　没眼看的沈天泽：“……”
　　苏念见对方气息干净，不是害人性命的厉鬼，原本出手的时候还收了力道，这会儿见这位还敢当着自己的面一再动手，不由也生气了，扬手又挥了一鞭出去。
　　只见“夏导”被她一鞭打中，瞬间一道白色的身影从里面钻了出来。
　　她身形有点虚幻，依稀却还能看出面容，竟是一个十岁出头的小姑娘。


第23章 第二十三章
　　魂魄被打成虚弱状的小女鬼看着苏念，忽然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苏念：“……”
　　沈天泽、周隋：“…………”
　　小女鬼趁她愣住，边哭边麻溜往一边闪：“呜哇啊啊啊，奶奶，有坏人要杀我！”
　　苏念一听她叫奶奶，眼睛不由一亮——
　　难不成这里还有个鬼？？？
　　那小女孩径直闪到了一件戏服后面，这戏服纹样精致繁复，非常的华丽，然后苏念就见她……扒着那件戏服，一个劲儿叫奶奶。
　　苏念：“？？？”
　　她奶奶是件戏服？？这戏服里没感觉到有阴气啊，不像是有鬼魂附在里面，还是说这件戏服生了灵智成了精怪了？？？
　　苏念虽然没听说过衣服也能成精，但万物皆有灵，而且这戏服就算是不懂行的人，也一眼就能看出肯定是花了好大一番心思，倾注了万般心血才做出来，最后能像古代那些名剑一样生出灵智，也是有这个可能的……？
　　她兴冲冲地望着眼前这件戏服，等了好一会儿，还就光听到小女鬼瞎嚎了，既没见到鬼，也没见到什么精怪，不由又好失望呀。
　　玄天派的小师侄们各个都非常乖巧——起码在她面前是这样，所以苏念这十八年来，还从没见过熊孩子这种生物，但不妨碍她本能地觉得这小女鬼哭得很烦人，于是抬手便是一道禁言咒。
　　小女鬼又嚎了几声，发现自己忽然喊不出声音来了，这才终于害怕起来，整个鬼又往华丽戏服后面缩了缩，泪眼蒙蒙又委屈巴巴地看着几人。
　　从气息上看，这小女鬼也没作什么大恶，该教训的也教训了，要知道事情原委，总还得有人出来唱个红脸。
　　这种活周隋也不指望他家小师姑会干，只好自己上了。
　　“我帮你解咒，你不许再哭了，行吗？”
　　小女鬼害怕地看了苏念一眼，不情不愿地点了点头。
　　***
　　那边朱总刚经历了生命不可承受的掉发之痛，一时怒向胆边生，和明显就不正常的夏导厮打成一处，结果打着打着，扯他头发的夏导忽然力道一泄，身子软软地倒进了他怀里。
　　剩下的头发得救，朱总掉线的理智和恐惧一瞬间一起回归，猛地一把将不知是人是鬼的夏导推开，顶着个光光的大脑门，整个人僵在了原地。
　　这会儿见沈天泽带来的那个年轻男人对着空气讲话，不由浑身一震，一阵后怕蓦地袭上心头。
　　“这……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周隋同情地看了眼他的大光脑门，然后抬手……
　　给小女鬼加了个现形的buff。
　　反正今天这事儿一看就和这位没头发的朱总脱不开关系，也免得他们待会儿还得再解释一遍。
　　忽然就看到戏服后面多了个身形虚幻的身影的朱总：“！！！”
　　在场的胖子副导和其他人：“！！！！！”
　　周隋这才看着小女鬼问道：“说，为什么附在别人身上，还打人？”
　　小女鬼似乎是发现那边朱总几人能看到她了，朝着那边做个大大的鬼脸，哼了一声道：“打他们怎么了，我还想吓死他们呢！”
　　剧组众人：“啊啊啊啊啊鬼啊！！！！！”
　　苏念见这小女鬼态度还这么差，手上的小红鞭又扬起来。
　　小女鬼忙缩回戏服后面，委委屈屈地憋着嘴：“他们把我奶奶和坏人配成一对，我为什么不能打他们啊？”
　　苏念：“？？？”
　　剧组众人：“！！！！！”
　　小女鬼看着剧组众人先是一脸的恍然大悟，然后表情除了害怕之外，又似乎多了点羞愧，不由觉得委屈极了，明明就是这些人先不对的嘛，她奶奶那么讨厌那个坏人，他们还硬凑成一堆，还讲她奶奶坏话，结果那边那个拿红鞭子的姐姐却对她这么凶的。
　　正这样想着，就见那个拿红鞭子的姐姐忽然朝她看过来，态度似乎也没刚才那么差了：“你奶奶是……”
　　小女鬼不由骄傲地扬起了小下巴，哼，她就知道，奶奶这么厉害，没人不知道的。
　　然后她就听那个姐姐继续道：“……这件戏服吗？”
　　小女鬼：“……”
　　她愤愤地看了眼苏念：“你胡说什么呀，我奶奶明明是傅兰淇！”
　　不过她转念一想，这姐姐是剧组请来的小道士，不知道他们在拍什么电影也很正常，现在她说了奶奶的名字，她总该清楚了。
　　小女鬼又矜持地扬起了小下巴。
　　然后只见——
　　那个姐姐看着她，失望又冷淡地道：“……噢。”
　　苏念向来只关注自己想关注的，在车上崔彦介绍电影的时候，她也没认真听，这会儿只是觉得这个名字似乎有点耳熟，也懒得多想，不是那件戏服生了灵智，也没闻到别的阴气，她就一点兴趣也没有了。
　　至于这剧组闹鬼的事……她虽然没搞清楚原委，但一看剧组那些人的表情，也知是他们做了亏心之事，这小女鬼既不是害人性命的厉鬼，吓人也有因在先，况且剧组的人也没花钱请她，剩下的事情她就也懒得再管。
　　于是她便收了小红鞭，失落地转过身道：“我们回去叭。”
　　小女鬼：“？？？”
　　剧组其他人：“？？！！！”
　　沈天泽本就是为了哄她玩，见状自然是点头应好。
　　倒是周隋还想起一件事，便又看着那小女鬼问道：“你是不是还附过他们女主演陆思的身？”
　　苏念这才记起还有电梯那一出，脚步一顿，不由又生起了一点点希望。
　　小女鬼还是有点怕她，抽了抽鼻子，不甘不愿地道：“我又不是故意的，我平时就躲在奶奶戏服配套的头花里睡觉，她那天把我带回了家，还唱戏吵醒我，我说话她又听不到，只好附到她身上阻止她继续唱下去了。”
　　她越说，只见那边的道士小姐姐脸色越冷，吓得又往戏服后面缩了缩：“呜呜呜我……她大半夜在电梯里唱戏，还唱得那么难听，我看旁边那个哥哥都快被她吓到了，才附身一小下下的。”
　　周隋几人：“……”
　　女主演陆思：“……”
　　那朵头花超小一只，那天匆匆忙忙试完妆又要接着培训，头发都没拆，所以回去后才发现，难怪那天她总觉得自己有点恍恍惚惚的，都想不太起来坐电梯的事。
　　苏念：“……”
　　……算了，她还是走。
　　***
　　这好一番突如其来的变故直搞得人措手不及，朱总虽然仍然没搞明白沈天泽的来意，但不妨碍他看出这个不知道哪来的小女鬼单单只是怕沈天泽带来的那小姑娘。
　　这几个人要是一走……
　　刚刚的画面不禁再次在他脑海里浮现，朱总心头又是一震——
　　这几个要是就这么走了，那他剩下那点头发还能保得住吗？
　　眼见沈天泽一行已经出了房门，朱总赶忙从地上爬起来：“沈——”
　　一句“沈老师”还未叫完，只听背后忽然传出来一道苍老的声音。
　　“谁在欺负我的乖孙女儿？”
　　这声音好像从未听过，又好像有点熟悉，朱总僵硬地转头，便见一道身影缓缓从导演室……那件戏服中走了出来。
　　她身形比那小女鬼要凝实许多，身上穿着的戏服和她身后那件一模一样，面容虽显苍老，却不减其优雅气质，依稀还能看出年轻时候的美貌。
　　朱总看到她的样貌不由心头大惊。
　　他虽然只是这部电影的制片人，但这片子前前后后准备的资料没少看，自然知道傅兰淇晚年样貌，这戏服据说是当年傅兰淇最钟爱的一件，是他们为了拍这部戏，特意从傅兰淇后人手中借过来的，怕化妆室人多手杂，还刻意放到了导演室来。
　　结合刚刚这小女鬼的说法……
　　这……这……不会真的是傅兰淇本人的鬼魂？
　　仅剩的头发眼看要不保的朱总：“！！！”
　　那边小女鬼看到靠山终于出来了，一下子蹦起来：“呜呜呜奶奶你终于醒了！！！”
　　傅兰淇不过睡了一个长长的大觉，一醒来发现自己竟然到了个陌生地方不说，自家的小乖孙女儿魂魄好像比之前要虚弱一点的模样，一时心头不由大怒，她面色冷漠目光冰凉地扫过屋内众人：“谁做的？”
　　屋内众人：“……”
　　这一位一看就很不好惹的样子，可是沈影帝边上那个小姑娘也很凶残啊！
　　傅兰淇见众人都是面露恐惧目光闪躲，却没人回她的话，心头怒意更甚，不由慢慢扬起了水袖。
　　这时却只听“哎哟”一声，一旁被小女鬼附身之后晕倒过去的夏导终于醒了过来。
　　夏导也不知自己怎么就睡到了地上，全身还哪哪儿都痛，尤其是头皮，感觉像是头发被人扯掉的那种感觉，他迷茫地环顾了一圈，视线最终在了傅兰淇身上——
　　啊啊啊啊啊天啦噜偶像哇！
　　原来他这是在做梦吗？！！！！！
　　他一下腰也不酸了背也不痛了，一瘸一拐地奔过去：“傅……傅先生，我是你的粉丝啊……啊不，我是说戏迷，你……你能给我签个名吗？”
　　屋内剧组众人：“！！！”
　　夏导真英雄啊！为了追星居然连命都不要了啊！！
　　但到底同事一场，众人也不忍看着他这样去送死，有人蠕动着嘴唇，叫喊声都到了嘴边，却只见——
　　傅兰淇默默收起了水袖，一脸冷漠又矜持地扬起了下巴：“签在哪？”
　　众人：“？？？”
　　小女鬼：“？？？？？”
　　夏导觉得这个梦简直太太太太美好了，手忙脚乱地找来了一个笔记本，双手递了过去，虔诚得像是在上供一样。
　　傅兰淇表情不变地接过来，刚要签上自己的名字，就见门口一个白白净净的漂亮小姑娘探头进来，大眼睛扑闪扑闪地望着自己，比天上的星星还要璀璨。
　　——这个眼神和面前这个可太像了。
　　傅兰淇下巴扬起的弧度又稍稍高了点，语气还是淡淡的：“你也是我的粉丝？”
　　门口的小姑娘：“？？？”
　　傅兰淇见她不动，继续冷漠脸道：“要签名就快进来。”
　　这时身后的小女鬼抱住傅兰淇胳膊指着苏念大叫道：“奶奶就是她打的我呜呜呜”
　　傅兰淇顿了顿，回头看了眼泪眼汪汪的小孙女：“你又淘气了？”
　　小女鬼：“……”
　　剧组众人：“…………”
　　门口一脸莫名其妙的苏念这时终于找到机会插话了：“什么粉丝？我不是你粉丝啊，这位奶奶你是鬼修吗？”
　　傅兰淇表情依旧冷漠不变，只是默默又扬起了水袖：“好大胆的黄毛丫头，竟然敢欺负我的宝贝孙女！”
　　感受到了塑料亲情的小女鬼：“…………”
　　剧组众人：“………………”
　　***
　　苏念刚刚走出去没多久，就感觉到了一阵极浅淡的阴气波动，这才又转身回来，没想到居然发现屋内有！个！鬼！修！
　　和之前老道士和黑衣男人那种用人命和魂魄生生喂养出来，满身全是阴煞之气的厉鬼不同，鬼修是鬼魂走的正统修行路子，是可以得到天道承认的那种，像之前那个一身功德的红衣鬼姐姐就很适合走鬼修的路子。
　　越厉害的鬼修，身上的阴气就越浅淡，到最后甚至外表能与活人无异。
　　这鬼修奶奶刚刚大约是在沉眠期，难怪她察觉不到有阴气！
　　这会儿见这位鬼修奶奶水袖一舞，她眼睛骤然一亮，扬起小红鞭就迎了上去。
　　他们家祖师爷的小红鞭专克阴邪之物，阴气越重，效果越好，对付这种正统路子的鬼修反而效果要打上好大一个折扣，所以——
　　苏念可真是太开心了！！！
　　傅兰淇当年花旦、青衣及刀马旦可谓是样样精通，身手自然也不差，一人一鬼很快缠斗了起来。
　　剧组众人：“？？？”
　　跟进来的沈天泽见状倒是黑眸微眯了眯。
　　——这身体的灵力暂且还是差了许多，换了前世的他，是不可能察觉不到这屋内有个鬼修的。
　　苏念一心只想打架，因而也没用别的辅助手段，傅兰淇既然走鬼修之路，那定然也是不能伤及人命，一人一鬼，红鞭与水袖，在这小小的导演室你来我往，打得可以说是非常激烈了。
　　只是导演室空间本来就不大，屋内各种器具不免要遭殃。
　　朱总头发掉了不算，现在还居然还要眼睁睁看着剧组财产受损，偏偏事后他还不知道能不能找得到赔偿对象，傅兰淇这样凶残的一个鬼，他当然不敢找，沈天泽家这小姑娘比鬼还凶残，他难道就敢找了吗？
　　偏偏一旁的夏导还在星星眼：“呜呜呜这个梦真的是太美好了！”
　　朱总现在一看到他就想起断发之恨，一巴掌呼上去：“梦你个大头鬼。”
　　夏导：“？？？”
　　这个梦虽然诡异了点——但梦本来就是荒诞不经的，按正常逻辑来才奇怪了，不过这真的是他近期做过得最好的一个梦了。
　　醒着的时候，他是真的做梦都想看到傅兰淇当年演刀马旦的戏啊！
　　他叹口气：“就是怎么连朱总那个傻逼也一起梦进来了。”
　　傻逼朱总：“？？？？？”
　　***
　　半个小时之后——
　　朱总看着满地狼藉形同废墟的导演室，一脸绝望，心如死灰。
　　那边傅兰淇感觉到身体里的鬼力已经消耗得差不多，而和她打斗这小姑娘却仍是不知疲倦，一脸兴奋的小模样，于是冷漠脸收回了水袖。
　　“不打了，欺负小辈没意思。”
　　苏念：“？？？”
　　明明是她感觉到这个奶奶动作力道越来越小了好嘛！
　　不过这已经是她下山以来打得最畅快的一架了，她心情正好，也没兴趣和这鬼修奶奶做口头之争了。
　　倒是一旁的小女鬼，见自家奶奶也没能打过这个道士小姐姐，瘪着嘴换了个讨伐对象，抬手一指对面的朱总：“奶奶，他们写戏乱编排你！”
　　傅兰淇冷着脸一眯眼：“噢？是吗？”
　　头发要掉光的朱总：“！！！！！！！”


第24章 第二十四章
　　这猝不及防的指控差点没让朱总吓尿。
　　他战战兢兢地对上傅兰淇冰凉的目光，双腿直打颤，正不知要如何解释，余光却瞥见与他有扯发之仇、还骂他是傻逼的夏总还是一脸的梦幻模样。
　　本着一颗死道友不死贫道的心，朱总瞬间抬手一指，利落地甩锅：“不……不关我的事，剧本都是他和编剧联手搞的。”
　　傅兰淇闻言又冷漠地看向夏导：“都怎么编排我了啊？”
　　夏导觉得这个梦的剧情走向越发的跳脱了。
　　不过即便能在梦里让爱豆知晓自己要拍摄她人物生平，那也是件再好不过的事呀！
　　夏导忙道：“我们这剧本是从傅先生您儿时学艺时期开始说起，中间为了加强戏剧冲突矛盾感，还多添加了一段您、您先生还有邓诣辰的三角恋……”
　　一旁朱总见夏导这傻逼越描越黑，真的是对选他作甩锅对象这事儿后悔不已。
　　万一这凶残女鬼被惹得怒气大发，说不定连带着他也要一起遭殃，他只得又苦着脸插嘴解释道：“您……您放心，我……我们马上改剧本——”
　　被打断话头的夏导：“？？？”
　　他话未说完，却见傅兰淇脸色似乎越发冷了，不由浑身一激灵，求生欲非常强地改口道：“不不不……我们立刻停掉这部戏——”
　　看着面前凶残女鬼仍然在不停变黑的的脸色，脑门光溜溜的朱总都快跪了：“您……您说想怎么办，我们都听您的。”
　　傅兰湛脸色终于不那么冷了，不过语气还是淡淡的：“是吗？”
　　一旁小女鬼见朱总吓得一副快要哭了的样子，觉得可解气了，朝他做了个鬼脸，然后牵着自家奶奶的手晃了晃：“奶奶，他们超坏的，把您和那坏人配成一对，可不能轻易放过他们。”
　　朱总：“！！！”
　　剧组其他人：“！！！！！”
　　见傅兰淇沉吟不语，朱总的心一寸寸凉了下来。
　　虽然他们乱改别人生平，将仇人改作恋人，理亏在先，但停掉这剧，于他们而言，已经是一个非常大的妥协了，前期所有的投入，几百个工作人员的安置，还有演员的违约金和时间成本等等，加起起来绝对不是一笔小数目了。
　　若是这凶残女鬼只是要钱财俗物倒还好说，若是真的不想饶过他们……朱总眼一眯，就是不知道请动沈天泽旁边那小姑娘得花多少钱了。
　　傅兰淇尚未说话，那边同所有人思维不在一个国度的夏导再度星星眼看着自家爱豆，只听他用一种憧憬又怅惘的语气道：“哎……要是傅先生您能亲自出演这部电影就好了，那我怕是真的做梦都要笑醒。”
　　眼看着傅兰淇脸色又再度冷下来的朱总：“！！！”
　　……他刚刚为什么不直接打晕这个傻逼呢！！
　　剧组众人也不禁对夏导怒目而视。
　　对方刚刚明明态度已经软化，就要开始谈条件了，他居然又来横插一杠子，谁他妈会想要跟自己仇人演一对啊！！！
　　只见傅兰淇冷眼一扫，顿了片刻，矜持又冷漠地……
　　……点了点头：“嗯。”
　　朱总：“？？？”
　　嗯？？？
　　剧组众人：“？？？？？”
　　正等着奶奶教训这些坏人的小女鬼：“？？？？？？？”
　　苏念几人：“……”
　　傅兰淇见众人脸色几变，默默又扬起了水袖：“怎么，不行吗？”
　　朱总：“……”
　　他愣了半晌，才终于反应过来，这位凶残女鬼的意思是真的想要……亲自这部出演电影？
　　他活了大半辈子都还没碰见过这么魔幻的事情，眼看对方水袖越扬越高，朱总深吸了一口气：“这……不是行不行的问题，您老已经去世多年，再出现在镜头上，先不说观众接不接受，我怕到时候根本过不了审。”
　　科技发展如此之快，不想被时代抛下，傅兰淇这些年自然也没少看电视上网，知道他所言非假，也正是因为频频上网，她才对这个时代的演员倍感羡慕，此刻不由又冷着脸沉默起来。
　　那边崔彦已经看了一晚上戏，托自家这个凶残的未来老板娘的福，他现在对鬼魂的恐惧程度已经直线降低，而且早看不惯这剧组魔改人家真实历史人物生平了，这时候见他们撞了铁板，不由笑嘻嘻插刀道：“这好办呀，你到时候对外宣称傅先生所拍那部分戏份都是用全新的cg技术不就行了？”
　　朱总：“……”
　　谁他妈出的这馊主意，他差点想骂人，转头一看是沈天泽助理在说话，只得又强自忍下。
　　他满心绝望地看向对面的凶残女鬼——
　　便见她一脸淡漠地……再次点了点头。
　　而一旁的夏导还在梦幻脸：“呜呜呜这个梦真的是太美好了！！！”
　　朱总：“……”
　　***
　　傅兰淇是鬼修，既然不会涉及人命，剩下这些杂七杂八的事情自然由着他们剧组内部进行交涉，苏念便没兴趣再管了。
　　眼见他们一行要走，想着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大约都要和鬼打道，朱总心头一凛，忙又追了上去，伸手拦住了苏念：“这位……嗯……大师，您能不能留下个联系——”
　　沈天泽看他拦在小姑娘面前的手，黑眸微眯了眯。
　　被拦下的苏念倒是轻轻“啊”了一声，拎着还没收回的小红鞭绕过他的手，又走回了屋里，朝傅兰淇问道：“鬼修奶奶，您有没有电话号码的呀？”
　　……毕竟是她下山之后，遇到的头一个能打的，方便的话，以后还能约个架什么的。
　　傅兰淇顿了顿，一脸冷漠地给她变了张名片出来。
　　没想到鬼还有名片的苏念：“……”
　　她愣了愣，才接了名片，转回身去才又看到朱总还一脸表情复杂地站在原地：“啊，对了，你刚刚问我什么来着？”
　　原本想留个联系方式日后好求助，结果却看见一人一鬼友好和谐相处的朱总：“……”
　　他还能说什么，只能沮丧地塌下双肩：“……没什么。”
　　苏念奇奇怪怪地看了他一眼，也没多说，拎着小红鞭又出去了。
　　朱总：“……”
　　这以后的日子可要怎么过哟！
　　***
　　苏念趁兴而来，这次终于没有败兴而归。
　　一路上都开开心心的，到了停车地方，有人给她开了车门，她就径直坐了进去。
　　沈天泽给她开完门，自己也上了后座。
　　车门重重关上，还站在门外的周隋：“？？？”
　　他愣了愣，想着对方这种身份，可能是坐后座习惯了，也只好自己开了副驾门坐了上去。
　　苏念倒没想那么多，这一趟几经周转，又是折腾到很晚，刚刚打架还耗费了些灵力，一上车后就开始犯困，脑袋点啊点的，没过多久就迷迷糊糊睡着了。
　　睡梦之间，苏念只觉得旁边的气息莫名有种熟悉亲近感，不自觉就往那边蹭过去了一点点，然后再一点点。
　　沈天泽看着倒进自己怀里，还一个劲儿瞎蹭的小姑娘：“……”
　　前排的崔彦：“！！！！！”
　　前排的周隋：“……”
　　周隋是亲眼看见自家小师姑先往别人身上倒过去的，然后那位沈先生面色微凝，半抬着手臂，似乎是在犹豫要不要把人推开。
　　他叹口气，转过头压着声音道歉：“不好意思呀沈先生。”
　　沈先生默默收回准备撸猫的手：“……没事。”
　　***
　　夜渐深。
　　某栋位置偏远的别墅中，此刻缭绕的烟雾正四处弥漫。
　　中年男人一直等到穿道袍那人收起那块黑色令牌，才表情惶急地问道：“道长，怎么样，这次成功了吗？”
　　被称作道长的男人慢悠悠抖了抖道袍袖子，自信满满地道：“你放心，厉鬼已经到了他家，这次必叫他命丧黄泉。”
　　中年男人闻言却面露怀疑：“你上次也这么说。”
　　道长：“……”
　　中年男人说完又是一脸的担忧：“上次你还被反噬，当着我的面吐了好大一口血，若这次再不成，等老爷子把家产都传到他手上，剩下那部分尾款道长你可就拿不到了。”
　　“……”道长默了默，眼中露出一点志在必得的光芒，“沈先生请放心，这次我可是特意跟我师兄借了只道行颇高的厉鬼，据说炼成以后，还未逢敌手。”
　　中年男人闻言却是更加怀疑了：“……你上次好像也说过差不多的话。”
　　道长：“……”
　　***
　　同一时间。
　　感受到阴气的沈天泽蓦地睁开双眼。
　　很快，那东西就进了房间，浑身黑气翻涌，看不清面容，似乎看着要比上次那只经打一些。
　　一人一鬼，隔着黑雾，四目对上了一瞬。
　　厉鬼先一愣——
　　怎么这人见了自己还这么淡定？
　　裹在脸上的黑雾散开，露出一张七孔流血、面容肿胀的脸，厉鬼刚要朝他阴森一笑，床上那边听见外面有脚步声的沈天泽倒是先低低笑了一声。
　　厉鬼：“？？？”
　　他是来杀人的好不好？能不能稍微表现得害怕一点来尊重一下他？？
　　恰在此刻，房门忽然被敲响，外面传来一个带着小鼻音的软糯女声。
　　“沈先生？我好像闻到你屋里有阴气了。”
　　厉鬼一瞬间恍然大悟。
　　原来是找了帮手，难怪这样有恃无恐，他轻轻哼了一声，声音嘶哑难听：“这屋子已经被我设了结界，没人能进得——”
　　话未说完，只听“砰”的一声，房门直接被人一脚重重踹开。
　　被现场打脸的厉鬼：“？？？”
　　还没等这厉鬼还没想明白，一根鲜红的小长鞭就已经重重挥到了他面前。


第25章 第二十五章
　　这个厉鬼早不来晚不来，偏偏等苏念刚睡着才来。
　　要从暖乎乎的被窝里爬出来打架，苏念也是好气的，踹开门见这厉鬼周身煞气，下手是一点儿也不留情，这边小红鞭才一挥出去，顺手就又将小白旗和一张驱邪符一起扔了出去。
　　还没开始动手就已经躺在地上奄奄一息（？），不由开始怀疑鬼生的厉鬼：“？”
　　苏念发现这厉鬼竟然如此不经打，瞬间就更气了，正想扬手一鞭彻底解决掉这厉鬼，好回去继续睡觉，却发现腕子被人给扯住了。
　　招阴令是前世沈渊自用的法器，沈天泽自然知道它的厉害之处。
　　尽管在苏念手上发挥不出它全部的功效，但随便对付一只没到鬼将级别的普通厉鬼可是绰绰有余了，更何况这丫头还同时用了她那小红鞭和一张驱邪符。
　　苏念还有些迷糊，仰起脑袋懵懵地看着他，片刻才问道：“啊？你是要留着他问幕后主使吗？”
　　厉鬼闻言神情警惕而复杂地看着俩人。
　　……打是肯定打不过的，可背叛主人好像也不行。
　　真的是好为难呀！
　　正纠结着，他就见抱臂站在一边的高大男人慢慢地走……过了自己身边，温声对着那十分凶残的小姑娘道：“不用，幕后之人我知道是谁。”
　　一旁的厉鬼：“……”
　　苏念闻言更懵了：“啊？”
　　小姑娘睡得头发乱糟糟的，微圆的杏眼还带着点睡意，沈天泽默了默，还是没忍住伸手揉了下她脑袋。
　　苏念还有些迷糊，只觉男人掌心温热，动作像是无端带着点熟悉感，不由下意识蹭了蹭。
　　屋内灯光昏暗，厉鬼看着这忽然就莫名暧昧起来的气氛：“？？？”
　　等等……这又是个什么情况？？
　　虽然他这会儿确实已经伤重，构不成任何威胁，但不好意思，请问有谁还记得这是个打架现场吗？？为什么突然当着他一只过来杀人的厉鬼就发起了狗粮？？？
　　沈天泽掌心微痒，见小朋友转世成人后这习惯性动作却仍没变，眼里不由多了点笑意：“我暂时还不准备揭穿他们，所以家里还可能会接着闹鬼，你要不要在我这儿继续住下去？”
　　拿在手上的小红鞭和未收回还在房中瞎飘荡的小白旗似乎又开始躁动，苏念觉得自己潜意识里似乎是一点也不想反驳他的，但又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太对。
　　然后便听面前的男人又接着道：“这期间我让崔彦多帮你打听下有没有别的地方出现类似闹鬼的情况，就当是酬劳的一部分？”
　　苏念：“！！！”
　　一旁的厉鬼最终还是没忍住闹了点动静出来。
　　这俩位能不能给他点眼神！就算是魂飞魄散也给他个痛快行吗！
　　苏念这才注意到他：“啊，对了，这个……你想怎么办？”
　　沈天泽淡淡看了地上的厉鬼一眼：“消了怨气，以后留当证鬼。”
　　***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某栋偏远的别墅中，烟雾早已散开，屋内陷入了迷一般的沉默。
　　隔了许久，从这位道长做法开始起，就一直隐隐有种不好预感的中年男人终于沉不住气，开口问道：“道长，现在情况到底如何？”
　　道长捏着黑色令牌，这才露出了满脸的疑惑：“奇怪呀，我好像和师兄的厉鬼失去了联系。”
　　中年男人：“……”
　　道长还是一脸的问号：“怎么会失去联系呢？如果没成事儿，那我应该会像上次一样因为受到而反噬吐血才对，难道是厉鬼走丢了？”
　　中年男人：“…………”
　　他深吸了口气，站起来，看着面前这狗屁道长，一字一顿问：“你真不知道怎么回事？”
　　道长也不高兴了：“你这是怀疑我啊？”
　　中年男人：“…………”
　　他怀疑的不是这位道长的水准或办事忠诚度，他怀疑的是他的智商！
　　“我觉得你可以打个电话问问你师兄。”他说完就再也忍不住重重甩门走人了。
　　妈的！到底谁说这破道士厉害的！
　　道长被他吼得一愣一愣的，想着到底是金主，最后还是给师兄打了个视频电话。
　　视频刚一接通，就见他师兄“噗”的一声，直接一大口血喷在了屏幕上。
　　莫名觉得这个场景有点熟悉的道长心头一惊：“师兄，你怎么了师兄？！”
　　***
　　翌日早晨。
　　吃瓜网友坚强地从暖和的被窝中爬出，坚强地出门上班上学，路上一刷围脖，却赫然发现登顶热搜的是一个挺令人意外的话题——
　　“电影《傅兰淇》将采用最先进的cg技术”
　　点进去一看，广场前排全是营销号，内容大同小异，全是说这部叫《傅兰淇》的电影将全面采用最先进的cg技术，为大家还原最真实的晚年傅兰淇巴拉巴拉。
　　大概是热搜榜剩下不是粉丝撕x，就是一些明显的没瓜吃的营销话题，以至于这条热搜的实时页面居然还挺热闹。
　　【？？贷款吹特效也好歹先放个特效团队出来啊？看看找得哪家神级公司啊，不然也好意思吹最先进？当大家没看过国产电影的特效似的。】
　　【等等……为什么找了最先进的cg团队，不还原年轻时候的傅兰淇，反而要还原晚年的傅兰淇，这到底是什么奇葩制作方？】
　　【看过这电影的备案，竟然加了傅先生和邓诣辰的双箭头感情戏，傅先生要是知道这事儿，怕是棺材板都要压不住了[微笑][微笑][微笑]】
　　【所以……傅兰淇是谁？？？？？[黑人问号.jpg]】
　　【……】
　　崔彦昨晚吃完第一手瓜，今天一大早又神清气爽地吃了个二手瓜，然后才去老板家准备随时待命。
　　他到的时候，苏念还在吃早餐。
　　小姑娘咬着个小馄饨，仰着脑袋看着他老板：“对了，你家有没有供桌啊？”
　　崔彦、周隋：“？？？”
　　沈天泽微微一愣：“供桌？”
　　苏念点点头：“对呀，要在这里住久的话，还是需要个供桌的，我都好久没供奉祖师爷了。”
　　崔彦：“！！！”
　　周隋也是一怔：“住久？”
　　他想起昨晚小师姑睡着后慢慢往人家怀里蹭的事，一颗心不由往上提了提，他虽然不关心娱乐圈，但也知道这位沈先生号称是国民男神，最是讨小姑娘的欢心。
　　苏念这才想起还没和小师侄说这个事儿，她昨天稀里糊涂答应下来，好像也没细问沈天泽原因，只得含糊道：“昨晚沈先生家闹鬼了，好像有点复杂的样子，一时半会儿解决不了。”
　　微微放下心的周隋：“……？？”
　　等等，昨晚闹鬼了，他怎么一点都不知道？
　　崔彦：“？？？”
　　他老板家竟然真的闹鬼？？？
　　沈天泽眉梢轻挑，莫名对这个不知道哪门子的祖师爷有点不太爽，顿了顿，还是吩咐崔彦道：“去买一个回来。”
　　崔彦：“……”
　　他看了看这性冷淡风的别墅，完全无法想象摆进来一个供桌是什么画风。
　　崔彦吐槽归吐槽，办事效率还是相当快。
　　不到中午，就连着供品等物一并全都采购了回来。
　　苏念也不挑时间，当即带着小师侄兴冲冲地就搞起了供奉。
　　然后终于看到所谓祖师爷牌位，以及上面明晃晃“沈渊”二字的沈天泽：“…………？？？”
　　一旁崔彦也看见了，他还轻轻“咦”了一声：“你们祖师爷和我老板同一个姓啊。”
　　周隋平日虽然稳重，毕竟是才二十出头的青年，提及这位祖师爷也不由满脸的骄傲，顺口就给崔彦科普了一通。
　　沈天泽：“……”


第26章 第二十六章
　　苏念只兴冲冲供奉了祖师爷一天。
　　第二天一大早，供桌上的牌位就不见了。
　　还是周隋先发现的，他一头雾水地问从楼上下来的苏念：“小师姑，祖师爷的牌位怎么不见了？”
　　这片别墅区安保措施相当好，而且就算夜里有人潜进来，他发现不了，难道他小师姑还发现不了吗？
　　路过的沈天泽脚步一顿：“……”
　　苏念看了空空如也的供桌也是愣，片刻才道：“可能就是自己不见的……叭？我下山的时候牌位也是突然出现在我行李箱里面的。”
　　她师父那老头儿比她还不爱用手机，很难联系得上，反正总不可能是丢了，谁没事要偷人家牌位噢。
　　周隋虽然还是觉得有点奇怪，但想了想，也确实只有这一个解释了。
　　沈天泽：“…………”
　　***
　　牌位的失踪最终没有引起任何波澜。
　　下午周隋被朋友约了出去，沈天泽则有个封面要拍摄。
　　在被问及要不要跟着一起去的时候，苏念还是点了点头。
　　她现在是越来越看不透这位沈先生的面相了，毕竟昨晚他家里才闹过鬼，也不知今天还会不会有人继续对他下手，还是跟着去比较好一点，能碰上个不经打的鬼，也比在家闲着好。
　　这次拍摄的是一本一线男刊开年封，老早就和沈天泽洽淡好了档期。
　　到了拍摄地点，杂志社及摄影师身边的工作人员见到沈天泽居然破天荒带了个漂亮小姑娘时，几乎所有人都是一愣——
　　这次拍摄封面的摄影师叫裴真真，是唯一正经和沈天泽传过绯闻的女人，沈天泽所有封面几乎都是由她一人包揽，据说俩人还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虽然双方都辟过谣，但私下却数次被拍到一起吃饭聚会，明眼人都能看出关系非同一般。
　　毕竟这位影帝出道至今身边连个女助理都没有过，更别提有什么关系亲密的女性朋友了。
　　现场工作人员正忙的忍不住和身边人开始了眼神交流，不忙的不禁开始悄咪咪讨论了起来——
　　“大大方方带出来的，肯定是工作人员叭，不是说上周还被拍到和真真姐一起吃饭的吗？”
　　“你们别乱讲了，我男神早就否认过和裴老师的绯闻了好嘛！”
　　“长得这么漂亮，怎么可能是普通工作人员啊，哇，你快看你快看，你男神居然亲自给她拆了包薯！片！诶！”
　　“我的天啦，真真姐那个暴脾气，等下不会打起来叭？”
　　“……”
　　***
　　快开始拍摄的时候，裴真真就发现身边工作人员一个个看她的眼神都很是小心翼翼，非常地怪里怪气。
　　后来才听说是因为沈天泽那个性冷淡今天竟然带了个小姑娘过来，她差点没被气笑。
　　她和沈天泽那个破绯闻澄清过一次，她就懒得再管了，毕竟自己的私事没必要一而再再而三地向大众解释，不爱信的自然不信，爱信的也都不会影响她什么，她又不靠网友吃饭。
　　裴真真就没想到自己边上的工作人员居然也会相信这种智障传言。
　　临近拍摄，做好妆容的沈天泽才带着人过来。
　　裴沈两家相邻，裴真真从小就认识沈天泽，还是头一回听说他边上带了个小姑娘，忍不住也好奇回头看了眼。
　　人长得确实可可爱爱的，不过裴真真也没空多瞧，正准备回过头，就见这小姑娘手里抱着袋薯片，似乎也歪着脑袋打量起了自己，神情似乎还有点不太对？
　　***
　　裴真真工作是出了名的认真，一旦准备开始拍摄，天蹋下来，她大概也是懒得管的。
　　这会儿工作人员见她竟然心不在焉地频频回望，越发相信绯闻是真，几个把她当偶像的小姑娘更是忍不住悄悄怒视了沈天泽几眼。
　　然后就见沈天泽带来的那小姑娘居然直接走到了裴真真身边去。
　　工作人员：“！！！”
　　裴真真工作的时候确实不喜被人打扰，当下皱了皱眉——
　　难道这姑娘真的是沈天泽的小女朋友，而沈天泽那混蛋又没把绯闻的事和她解释清楚？
　　她正欲开口，就听面前这小姑娘忽然温声细语道：“这位姐姐，你命宫晦暗，今天可能会有大劫。”
　　一旁看着小朋友瞎胡闹的沈天泽：“……”
　　n脸懵圈的工作人员：“？？？”
　　说好的情敌见面呢？这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展开？？
　　一头雾水的裴真真：“？？？？？”
　　她难以置信地看着面前小姑娘：“你刚说什么？”
　　苏念见她一脸不解，认真解释道：“啊，就是说姐姐你印堂发黑，今天大概会有血光之灾。”
　　工作人员：“？？？？？”
　　裴真真：“？？？？？？？？”
　　这位姐姐身上没沾染阴气，血光之灾也没到死劫的程度，苏念本来是不太想管的，不过她觉得这姐姐还挺好看的，万一不小心伤到脸就太可惜啦。
　　“我这有平安符你要买吗？”苏念歪着脑袋想了想，还是说了上次沈天泽给杜黎的那个价格，“二十万一张。”
　　毕竟快过元旦了，她要多攒点钱，好给师父师兄还有小师侄们买新年礼物。
　　工作人员：“？？！！！”
　　沈影帝带的小姑娘一本正经地当着他前绯闻对象搞起了封建迷信推销？是不是大家看八卦的方式有点不对？？
　　裴真真：“……”
　　离得近了，才发现这小姑娘确实可爱，皮肤嫩得能掐出水来似的，大眼睛水汪汪的，就是……可能不太正常，平白被人说有血光之灾，不生气是不可能的，裴真真平复了下呼吸，还是没舍得骂人，所以径直转向了一旁抱臂看戏的男人。
　　“沈天泽！”
　　沈天泽这才不紧不慢地走过来，淡声道：“不好意思，小朋友不太懂事。”
　　裴真真脸色稍微这才好看了点。
　　然后就听他继续道：“平安符应该是要卖一百万一张的。”
　　见他又坐地起价的苏念：“！！！”
　　工作人员：“？？？！！”
　　万万没想到他这么见色忘义的裴真真：“…………”
　　她抬手往前面一指：“快去拍，拍完赶紧给我滚！”
　　***
　　因为这个插曲，这个封面最后的拍摄氛围变得迷之诡异。
　　好在这二位大神吵归吵，专业态度都是一流，很快就结束了拍摄。
　　沈天泽带着那个奇奇怪怪的小姑娘走了之后，裴真真就感觉工作人员看她的眼神更复杂了，态度越发的小心翼翼了，她真是气得连话都不想这些人多说几句。
　　收完工已经是下午五点，裴真真原以为自己气都要气饱了，结果路过小区附近便利店的时候，居然莫名其妙又饿了。
　　裴真真对食物不算挑剔，忙起来的时候，经常都是随便对付一下。
　　想着自己可能也没多少胃口，她在便利店门口停了车，随便进去买了个三明治。
　　出便利店门口的时候，不知为何，她心里忽然莫名一悸，不由顿住了脚步。
　　裴真真皱了皱眉，正要继续走回停车位置，耳边忽听一阵破空声响起，她蓦地抬头，只见一小块石头“砰”的一声直直砸落在她面前约两三寸的水泥地面上。
　　——差不多就是她再往前走一两步的位置。
　　裴真真整个人僵在原地，手心里一点点冒出冷汗，头脑几乎是空白了好一瞬间，后怕才慢半拍地袭上心头。
　　要是她刚刚没心悸那一下，没停住脚步，这石头这会儿说不准刚刚就直接砸她头上了。
　　便利店老板是个老阿姨，听见动静也是吓了一跳，忙几步跑过来查看情况：“哎哟，姑娘你没事？谁这么不积德，往这下面扔石头啊！”
　　裴真真本来就是个暴脾气，缓过神来后，直接拿起手机就报了警。
　　高空抛物本来就很危险，从上往下扔石头基本就是故意伤人了。
　　拨出电话的时候，她似乎听到一声小小的“咔嚓”声响，恰好报警电话这时正好被接通，她便也没空细想。
　　警方很快就过来，先后给她和便利店老板都做了口供。
　　楼上是居民区，入住率还不低，警方测算落点排查监控也需要一段时间，裴真真录完口供，便驱车先回了家。
　　这一番折腾，到家后天色早已全黑。
　　裴真真这次是真的气饱了，拎着三明治袋子随便往桌上一扔。
　　直到把今天拍完的片子重新整理一遍之后，她才又重新感觉到一点饿意，正准备拿三明治放微波炉里热一热，余光却瞥见窗户边似乎有个脑袋正趴在玻璃上。
　　裴真真脚步一顿。
　　妈的！今天已经这么倒霉了，居然还有贼敢打她家的主意！！
　　一下午积攒的怒火在这一刹那直冲上顶峰，裴真真脚步一转，进了厨房直接拎了把菜刀，就往窗户边走去。
　　趴在窗户边那张脸似乎有一瞬间的惊恐，不等她拎着刀走近，就迅速消失不见了。
　　裴真真拎着刀就要追出去。
　　打开门的那一瞬间，忽然像是兜头一盆冷水泼了过来。
　　她前段时间刚从家里的别墅搬出来，现在住的房子是十八层，这样高的位置，刚刚趴在窗边的真的会是小偷吗？
　　裴真真浑身的血一瞬间全凉了下来，猛地一下关上了房门。
　　她靠在门边，下意识地摸了摸颈间带着的玉佛。
　　这东西是奶奶送给她的，说找什么大师开过光，她以前不信这些，这会儿却不知为何想到了这个东西。
　　只是她手指才刚触上去，玉佛就蓦地一下碎成两半。
　　裴真真正想将玉佛解下来仔细查看一番，这时耳边却突然一阵手机铃声响起。


第27章 第二十七章
　　裴真真次日一大早就到了沈家。
　　她一头长卷发都没心思打理，脸色苍白，精神萎靡，看着几乎和昨天那个艳丽动人、slay全场的摄影师判若两人。
　　她到的时候，沈家几人正在室外吃早餐，画面看着可以说是非常怡然自得了。
　　裴真真不禁又点牙痒痒。
　　她一贯就是直来直往的性格，这会儿也懒得兜圈子，顺手拿起一块吐司狠狠咬了一口才问道：“你们昨天说的都是真的？”
　　苏念抱着个大粥碗，抬头打量她一眼，点了点头。
　　这位姐姐眉宇间黑气还未散尽，看来这场劫难还没完全过去。
　　裴真真闻言不由狠狠白了沈天泽一眼，没好气道：“那你昨天认真提醒我一句会死啊！”
　　沈天泽淡淡瞥她一眼：“认真提醒你，你就会信？”
　　她身上那玉佛是他们这几家长辈一起去求的，几个晚辈人手一个，既然不会真有危险，他又何必多费口舌。
　　裴真真气结：“……”
　　要是没有昨晚后续那些事，她还真不会信。
　　裴真真向来胆子大，天不怕地不怕的那种，可昨天发生的种种实属生平罕见，她的科学世界观这会儿已经是岌岌可危。
　　昨晚她发现玉佛碎了之后，电话瞬间就响了起来。
　　她当时确实被吓了老大一跳，刚刚发生疑似闹鬼事件，这时候电话铃响，实在太容易让人产生非常不好的联想了。
　　来电显示是一个陌生的座机号码，裴真真当时觉得就算真是什么非科学的东西作祟，一味的逃避肯定是没有用的，她咬咬牙索性还是把电话接通了，结果却是虚惊一场。
　　打电话的是下午那边的警方，是打来告诉她调查结果的。
　　不等她放下心，警方那边却又给她兜头泼了一大盆冷水——
　　经过他们几番排查，最终确定那块小石头是从上面一间空房子的阳台上掉出来的，监控也没拍到有作案人，就好像那块石头是无缘无故出现在那间空房子里，又无缘无故地掉了下来。
　　接到警方电话的时候，她还想起了一个细节。
　　就是在石头砸落下来后，她报警电话被接通的那一瞬间，她好像曾听见过一声清脆的咔嚓细响，玉佛很可能就是那时候出现裂痕，所以之后才会被她碰一碰就碎成两半。
　　不明不白掉落的石头，平白无故的碎裂的玉佛，出现在十八层玻璃窗外又很快消失的人……
　　这桩桩件件确实都不寻常，可裴真真那会儿已经略微冷静了一点，她还偏不愿意信这个邪。
　　她家这房子楼层虽高，但要想攀爬上来，也不是完全没落脚点。
　　裴真真索性又报了次警。
　　听闻她家中险些进贼，警方再次迅速赶到，然而诡异的是，窗户里里外外全都被勘探了一遍，却并未发现任何指纹或脚印，昨天晚上也并未下雨，不存在痕迹被消除的可能性。
　　裴真真住的地方和便利店是属于同一辖区，两次出警人员有重合，那小警察对她还有印象，一直红着脸问她是不是在便利店被吓到了，所以才产生了幻觉。
　　她自己却并不觉得那是幻觉，她甚至还记得窗外那是一张男人的脸，记得那略显惊恐的表情，这种感觉太过真实，实在不像是她自己假想出来的。
　　退一万步讲，就算这是幻觉，石头和玉佛的事却仍然没办法解释。
　　***
　　苏念听裴真真一脸心累的叙述完，问她要过那碎成两半的玉佛看了两眼，才道：“这上面还能感觉到一点点灵气，应该是这玉佛昨天替你挡了一灾。”
　　裴真真现在见这小姑娘一本正经地同她科普封建迷信信息，还是觉得非常地魔幻，她揉了揉眉心：“所以你那什么……平安符真的有用？多少钱一张来着？”
　　苏念本来就对外面的物价没多少概念，当初下山路过青庙乡的时候，一张符才买了几百块，她就已经认为很划算了，现在被沈天泽帮忙抬了几次价后，她就觉得有点迷糊了。
　　她正犹豫着要报哪个价，就听一旁沈天泽屈指扣了扣桌面，淡声道：“两百万。”
　　苏念：“！！！”
　　裴真真：“……”
　　她咬着牙：“你怎么不去抢啊你！”
　　裴真真气归气，两百万要真能换一个清净，她还是不看在眼里的，当即写了张支票递了过去。
　　苏念：“！！！”
　　两百万单单只卖一张符，她还是觉得很有点不好意思的。
　　她接过支票，翻了张小黄符递过去：“喏，不过这个平安符只能帮你挡劫，不能彻底解决问题，这样叭，我晚上跟你过去看一看。”
　　这个姐姐这次的劫难并非命定的灾难。
　　命定灾难一向都有其因果存在，她们玄门中人是不能胡乱插手的，不然就很可能算作是逆天改命了。
　　她昨天没在这姐姐身上察觉到阴气，还以为是人为，现在听她提起昨晚在玻璃窗外看到人头的事情，又觉得可能是鬼魂作祟也不一定，这个姐姐这两天时运正低，能见到别人看不见的东西也实属正常。
　　反正先去看看再说，可能闹鬼，她就有点兴趣了。
　　裴真真从小养成的科学世界观没那么容易改变，原本也只是将信将疑，可奇怪的是，接过符纸那一瞬间，她似乎觉得有一阵暖意直往身体里钻，恍惚了一整晚的脑袋也随之清醒了许多，那种惶恐不安的心悸感觉也随之轻了许多。
　　她不禁一脸玄幻地看向面前的小姑娘，这一看，就觉得——
　　也太他妈可爱了叭！
　　昨天她在工作状态，刚刚是满腹心思，这会儿放下心头包袱，才有闲暇仔细打量人。
　　五官像是精雕细琢，皮肤更是好到令人发指。
　　沈天泽随便抬价，是知道两百万对她不算什么，这小姑娘倒是比他纯良多了。
　　“你叫苏念是？”裴真真刚刚已经知道她不是沈天泽的小女朋友了，不过沈天泽能让一小姑娘住到他家里来，这已经是破天荒了，她还记着对方刚才乱抬价的仇，忍不住道：“你要不搬到我那儿去算了，我家反正好像也闹鬼。”
　　苏念一愣：“啊？”
　　沈天泽看着她在小姑娘脑袋上随便乱揉的手：“……”
　　***
　　裴真真在沈家虚度了大半天的光阴。
　　直到晚上在沈家蹭了顿晚饭后，才领着苏念一行一起回了家。
　　裴真真不缺钱，这边的房子大约200多平，面积不小，南北通透的格局，厨房是开放式的，和客厅相通，昨晚她见到的那个脑袋就是出现在客厅这边的窗户外。
　　苏念进来后，先重点察看了下玻璃窗，之后又里里外外转了一圈，却并未发现有任何阴气，不由有点失望。
　　转完最后一个房间，又再回到了干干净净的客厅，苏念微微皱起眉，正想再问裴真真几个细节问题：“你昨天——”
　　还没问完，她蓦地话音一顿，不由和小师侄对视一眼。
　　裴真真见她突然不说话，还一脸懵：“怎么了？”
　　然而很快她就知道是怎么了——
　　不到片刻功夫，开了暖气的房子里像是骤然降了有十来度的似的，紧接着，她客厅窗户外边，忽然由下往上探出了一个脑袋……
　　然后是第二个、第三个。
　　透过玻璃，依稀还能看见其中一个脑袋上满是鲜血。
　　饶是裴真真平日胆子再大，见到这一幕也不由整个懵住了。
　　却听忽然“砰”的一声重响，一根鲜红的长鞭蓦地穿过窗户玻璃，一下就把外面那三个脑袋一起卷了进来。
　　头一次见苏念出手的裴真真：“……”
　　苏念刚刚闻到阴气不算重的时候，就已经有了点预感，这会儿还是忍不住一脸嫌弃地踢了踢脚边那只：“啧，居然是几只没用的孤魂野鬼。”
　　没用的孤魂野鬼们：“……”
　　被她踢到的那只正是满脸血的那只，身体差不多也是同等惨状，看起来应该死得有点惨，原本应该是个很恐怖的场景，可这鬼被苏念打了一鞭又踹了一脚之后，就缩成一团嘤嘤嘤开始哭起来。
　　不知道该不该害怕的裴真真：“……”
　　苏念看到孤魂野鬼就烦，没好气道：“闭嘴！孤魂野鬼还好意思哭！”
　　看着小朋友炸毛的沈天泽：“……”
　　满脸血的鬼：“？？？”
　　怎么当了孤魂野鬼之后，连哭的权利的都没有了吗？
　　苏念见他不哭了，才拎起鞭子问道：“说，为什么要害人？”
　　“我……我哪敢害人啊。”他抽了抽一鼻子的血，抬手指了下旁边一个小个子鬼，“这哥们儿说要来吓一个人，自己又有点害怕，让我们俩陪他来壮壮胆。”
　　苏念：“……”
　　裴真真：“？？？”
　　被他指到的那位身高大约就一米六多点，死状也没好多少，后脑勺凹进去半块，好在身上没什么血，小个子鬼见自己被出卖，想起刚刚被鞭子抽到时的痛楚，瞬间一脸的惊恐。
　　裴真真这下就认出来了：“是他！昨晚就是他趴在我窗户边的！”
　　这个小个子鬼看了裴真真一眼，竟然不知为何也往后缩了缩，像是也害怕她似的。
　　裴真真：“？？？”
　　苏念这就很不耐烦了，鞭子一扬。
　　小个子鬼立刻动作一顿，瑟缩地道：“……我……我就是想吓吓她，毕竟要不是因为她，我也不会摔死，我真的不敢害人呜呜呜”
　　苏念：“？？？”
　　裴真真：“？？？？？”
　　她愣了愣，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昨晚趴我窗户上的时候你还没死？”


第28章 第二十八章
　　小个子鬼闻言愣了愣，反应过来后忙摇了摇头。
　　“……没有没有，我是前天死的。”他脸上露出点恍然大悟的表情，“原来你昨天那会儿以为我还是人啊，难怪了，我说怎么会有人看到鬼还这么凶的……”
　　他昨天才刚死一天，完全还不习惯鬼魂这一身份，花了老久慢慢飘上来，还来不及吓人，就见到这姑娘拎着把菜刀就朝自己冲了过来，吓得直接又摔了下去，落地之后才想来自己现在是个鬼，完全不用怕被刀砍了。
　　就是莫名还留有点心理阴影，所以今天找了两个新认识的小伙伴过来壮胆，没想到这次碰到个更加凶残的。
　　qaq。
　　苏念几人：“……”
　　“……”裴真真无语半晌才没好气问道：“那我什么时候害你摔死了？”
　　听她这么一问，小个子鬼又开始支支吾吾，见苏念不耐烦又扬起了小红鞭，他才不太好意思地道：“就……就是我前天大半夜……认真算的话也能算是昨天了叭？”
　　他见苏念鞭子又扬高了些，忙又转回正题：“……那什么……就是我偷偷爬上来，想偷点值钱的东西，结果刚要进窗的时候，就听见你开门的声音，我一个不小心就摔了下去。”
　　苏念几人：“……”
　　裴真真：“……”
　　崔彦鄙视地看他一眼：“哇，你大半夜跑别人家里来偷东西，还好意思怪别人害人死你！”
　　小个子鬼闻言也一脸的委屈：“盗窃罪最高也就是个无期徒刑，我这窗户都还没进呢，只能算个未遂，被抓应该最多也就判个一两年的叭，结果我随随便便就这么一命呜呼了，我能不觉得冤枉吗？”
　　在场几人：“……”
　　崔彦嘲讽脸：“哇，你还懂法啊，好棒棒噢！”
　　小个子鬼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我来偷东西之前，特意去网上查了查。”
　　崔彦：“……”
　　……他这不是在夸奖他好吗？！
　　裴真真却还是觉得不对，怀疑地看着他：“你前天就从这边摔死了，尸体呢？怎么没被发现？而且我这窗户外也没发现指纹啊。”
　　小区出现命案，是多大件事，不可能一点风声都没有。
　　小个子鬼闻言不由一脸的心酸：“……我摔进垃圾桶了里，半夜还有个醉鬼吐了我满脸，还扔了一堆垃圾把我尸体全盖住了，昨天早上黎明的时候还下了老大一场雨，来收垃圾的人也不认真，随便整桶就倒进了垃圾车里……尸体现在已经被发现了，我飘回来这边的时候，警方还刚开始调查。”
　　他顿了顿，不禁流下伤心的泪水：“……你们不知道那车里有多臭，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都有，我变鬼了都差点被恶心得又死过去一回，唉……我都死得这么凄惨这么冤枉了，不就是想回来吓吓你吗？结果倒好，自己又被吓了一次，现在还差点被打得魂飞魄散，呜呜呜我怎么这么惨……”
　　三鬼中最沉默那个是个高大汉子，听得一脸心酸，不禁拍了拍小个子鬼的肩膀。
　　满脸血的鬼也跟着哭了起来。
　　在场几人：“……”
　　崔彦光是脑补下那个场面都觉得头皮发麻，偷东西虽然不对，但死得这么惨也确实挺倒霉的，他无语问道：“不是，你偷东西为什么非要爬高层偷啊？”
　　小个子鬼抽了抽鼻子：“我这不是听别人说高层房价更高，有钱人更多一点嘛。”
　　在场几人：“……”
　　苏念也是无语了，顿了顿，才问道：“在便利店楼上扔石头的是你吗？”
　　小个子鬼愣了愣：“啊？什么便利店？”
　　他脸上疑惑的表情太过明显，苏念和小师侄对视了一眼，便觉得没必要再问下去了。
　　这鬼魂身上的气息还算干净，说明确实并没有太大恶念。
　　昨天便利店楼上扔石头的举动却是恶意满满，真砸到就是非死即伤的结果。
　　知道和鬼魂无关，苏念就觉得超没意思的，顺手就收起了小红鞭。
　　毕竟涉及到一宗命案——虽然是这倒霉鬼自己的案子，周隋还是拿了张寄魂符将这几个孤魂野鬼收了起来，顺便联络了下特殊部门。
　　苏念皱着眉又看向裴真真。
　　她眉宇间的黑气还未全散，说明劫难仍在。
　　可她房子里没有任何问题，工作室昨天他们去过，也没察觉到有任何阴气，或者其他不对劲之处，居住和工作的地方都没有问题，身上也没有过咒术之类的痕迹，那多半是以生辰八字针对本人做法的阴私手段了。
　　如果是下了咒术都还好办，她可以立即化解掉，但用生辰八字做法就比较麻烦，上次做法的时候，她不在现场，这位姐姐也没要她的平安符，暂时是完全无迹可循，要想找到幕后之人，就相对没那么容易。
　　所以苏念就很不爱管这些人为祸劫，鬼作祟有阴气可寻，还能抓起来打一顿，人作妖就爱躲躲藏藏在背后搞些小动作，更可气的是，找出来了还不一定能随便打。
　　不过既然收了这位姐姐那么多钱，还是帮忙解决一下叭。
　　苏念叹口气，问道：“姐姐你的生辰八字知道的人多吗？”
　　裴真真一愣，想了想道：“算上时辰的话，应该不多，我自己都不知道，还得问我妈，怎么，这事儿还和我的生辰八字有什么关系吗？”
　　苏念点点头：“很有可能。”
　　裴真真行动能力强，听说这事儿可能和自己的生辰八字有关，立刻给她妈打了个电话过去：“妈，我的生辰八字就你们知道？最近有没有人跟你打听过我的八字啊？”
　　裴妈妈听完也是一怔：“没有啊，谁没事打听你的八字做什么？难道有人敢娶你了？谁这么大胆子啊？”
　　生辰八字的事没能问出个结果，还被亲妈怼了一句的裴真真：“……”
　　***
　　裴真真气得挂了她妈电话之后，又给她爸打了一个，结果也差不太多，她是个急性子，有事就想立即解决，这种不知道到底是谁在对她下手，不能立即反击的感觉真的是如鲠在喉，非常难受了。
　　“现在怎么办啊念念？”
　　裴真真刚刚亲眼见过了面前小姑娘一鞭子吓得三个鬼魂瑟瑟发抖，这会儿也是不服不行。
　　苏念看了看裴真真命宫处正慢慢变浓厚的黑气：“别担心，他们很快就会再次下手了。”
　　裴真真：“？？？”
　　等等，这位可可爱爱的小大师是不是说反了什么？
　　裴真真正要细问，手机忽然又响了起来。
　　电话是裴妈妈打过来的，裴真真一接通，那边就立刻传出她妈的声音：“就你刚刚问我生辰八字的事情，我想起来了，前两天乔太太问我要你姐姐的生辰八字，我好像记错成你的了。”
　　裴真真：“……您可真是我亲妈。”
　　电话里的裴妈妈丝毫没有不好意思：“你们两姐妹前后就相差不到半小时，记错这不是很正常嘛！”
　　裴真真：“……”
　　一个大一个小，这也能记错，到底哪里正常了？
　　想起她妈方才的话，裴真真却不由沉吟起来。
　　乔太太是她姐姐未婚夫乔天宁的妈妈，乔裴两家联姻在即，是双赢的事情，况且仔细论起来，乔家家底还如他们裴家，乔太太比她妈靠谱多了，又不是后妈，就算拿了生辰八字，应该也没理由故意去害她姐姐——虽然这八字并非她姐的，但乔太太不知道啊。
　　被亲妈坑了一把的裴真真咬着牙：“当时乔太太问你生辰八字的时候，还有没有别人在场？”
　　裴妈妈：“乔家大嫂和她那个表妹也在，你问这个干吗啊？真的有人敢娶你了吗？”
　　裴真真：“……”
　　乔家大嫂那个表妹是个小网红，自己收入也不差，又不是没地儿住，结果却隔三差五地就跑到乔家来住上一段日子，可谓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这前两天才让她听见“她姐姐的生辰八字”，昨天她就出事了。
　　要说这是巧合，她可不信。
　　裴真真看向面前的小姑娘：“我现在有个怀疑对象，你见到本人的话，能不能看出点什么？”
　　苏念点了点头。
　　这位姐姐身上现在有她画的护身符，现在那边只要再出手，抓人就容易多了，不过现在有怀疑对象的话，倒更省时一点。
　　那边裴妈妈还在电话里非常关切地问道：“你在跟谁说话哦？”
　　裴真真知道她在想什么，完全懒得回答她这个问题，只问道：“乔大嫂那个小网红表妹还在乔家？”
　　裴妈妈一愣：“在啊，怎么了？”
　　裴真真：“妈你现在就带着裴佳佳去乔家。”
　　裴妈妈更愣了：“去乔家做什么啊？”
　　裴真真冷笑一声：“去砍人。”
　　电话那头的裴妈妈：“？？？”
　　***
　　裴真真领着苏念一行到乔家的门口的时候，正好和裴妈妈遇上。
　　之前情况不明，裴真真怕家里担心，并没有告诉他们，现在安全有了保障，来乔家目的又是为了搞事的，自然要和家人通个气儿。
　　裴妈妈一过来，就拉着她上上下下打量了好几眼：“还好脸没伤着，全身上下就剩这一个优点了。”
　　裴真真：“……”
　　裴妈妈打量了一圈她边上的人，先和沈天泽打了个招呼，又觉得谁也不像自家闺女口里那位大师，只得又问道：“你说的那位大师呢？快介绍给妈认识一下。”
　　然后就见裴真真指了指一旁漂漂亮亮的小姑娘：“这位就是小苏大师。”
　　裴妈妈：“！！！”
　　被她指到的苏念看着乔家大门，眼睛蓦地亮了起来。


第29章 第二十九章
　　裴佳佳方才不在家中，所以没和裴妈妈一路，路上又耽搁了一会儿，目前还没到。
　　到底是姐姐未婚夫家，裴真真想着在事情没完全确定之前，他们这浩浩荡荡一群人都进去，别人还以为是来砸场子的，因而商量一番之后，便决定让几个拖油瓶留在车上，裴家母女就只带上了战斗力超强的苏念。
　　不过乔太太见了人还是有点愣。
　　尤其是站着最前面，踩着十厘米高跟鞋的这位裴家二小姐，她准儿媳妇的妹妹。
　　说句可能让人不好意思的话，她一个做长辈的，每次见到这位裴二小姐都有点怵。
　　小时候，王家大儿子欺负了她姐姐一次，之后那一整周，一放了学就被裴真真套了麻袋狠狠揍，现在见了裴真真还跟老鼠见了猫似的，稍微大点后，学校有个没长眼的对她耍了下流氓，然后这姑娘直接一把水果刀狠狠插到了他右手……旁边的桌面上，刀口嵌入几寸深，那男生当场吓哭，裴真真一战成名。
　　——这些都是她家小儿子一脸心有余悸同她说的八卦。
　　这会儿对方明明朝自己笑得甜美，乔太太却觉得她满身的杀气，内心不由打起了鼓，他们家最近没谁得罪这位小祖宗？她呐呐道：“啊哈……这是真真，越来越漂亮了啊哈哈哈。”
　　裴真真命都差点没了，自然没多少心思寒暄，皮笑肉不笑地看着她：“阿姨，我是来找纪思晴的。”
　　乔太太蓦地松了口气，也顾不上问她为什么来找纪思晴了，忙道：“在在，就在客厅呢，瞧我，快进来坐。”
　　裴真真住的地方离这片不远，过来用不上太久，这会儿刚过了晚饭饭点不算久，乔家别墅客厅里，除了还在加班的乔家大哥外，一家人是整整齐齐地坐在客厅中。
　　——其中就包括不是乔家人的纪思晴。
　　裴真真一眼就看见了她。
　　纪思晴是字母站吃播up出身。
　　相对其他领域主播，吃播这一块算是门槛相低非常低的，除了最开始抢占先机红起来的那几位之外，之后再投身这一块的都难在网红界抢得一席之地。
　　纪思晴中人之姿，化了妆也只能勉强算作清秀。
　　没颜值，没占得先机，内容也不是特别有趣，纪思晴当初在字母站是属于那种完全没姓名的透明up主。
　　之所以后来又变成有存在感的网红，是因为她变漂亮了。
　　脸还是那张脸，五官也说不上有多大变化，但整个人都变了，很生动的那种漂亮，站在屏幕前似乎都能熠熠生光，非常地夺人眼球。
　　普通人吃播，和美女吃播，话题度自然不能同日而语。
　　也不是没人怀疑过她整容，但从清秀变漂亮那一段期间，她每天的定时直播从没断过，有没有时间去整容大家都看在眼里，而且纪思晴的脸也丝毫没有整容后的硅胶感，什么大表情都能做，整容论最终慢慢也消停了下来。
　　裴真真主专人物摄影，工作和娱乐圈密不可分，前几天才刚听说有制作公司有意邀纪思晴去参演一部大制作的女配，戏份虽然不多，但人设却相当不错。
　　今天一见，才发觉对方是确实漂亮。
　　裴真真不由眯了眯眼，低声问苏念：“是她吗？”
　　苏念刚刚在外面就感觉到了屋内有阴气，原以为里面有鬼魂作祟，进来后才发现事情比她想象中好像要复杂一点——
　　这位叫纪思晴的姑娘身体里有两个魂魄。
　　这情况和厉鬼夺舍有点相似，可纪思晴本人的魂魄却似乎又没有排斥之意，不知是何情况，更麻烦的是，纪思晴的生魂和她寄居在她身体里那个鬼魂已经融合了一部分。
　　若是不管不顾直接动手的话，势必会同时伤害到纪思晴的魂魄。
　　苏念本来手都已经扯住小红绳了，这下只能又放下来。
　　这就很让人生气了。
　　她皱起眉：“姐姐你直接问她。”
　　这姑娘现在的样貌虽然看不出什么，可生魂还保有原本样貌，绝对是个心术不正的，而旁边那位据说是裴真真未来姐夫那位此刻面犯桃花煞，十足地倒霉相。
　　单就这相呼应的两点，这事儿是她做下的可能性应该就很大。
　　裴真真：“？？？”
　　这么简单粗暴的吗？
　　不过她最喜欢正面刚了！
　　裴真真冷眼看着毫不避嫌和乔天宁坐在一处的纪思晴：“拿我姐姐生辰八字做法害人的是你吗？”
　　乔太太：“！！！”
　　她就知道，这位裴二小姐是来搞事的！
　　在场其他乔家人，除了面色忽然凝重的乔爸爸之外，闻言都皱起了眉。
　　乔家大嫂还来不及说话，乔天宁便先站了起来，不着痕迹地挡住了纪思晴：“裴真真你乱说什么呢。”
　　大概是惧于裴真真多年威名，语气还不算太差。
　　只是苏念原本刚用灵力画出一小道真言符，才往纪思晴身上打出去，不防乔天宁这下会突然站出来当骑士，这道符就这么径直打到了他身上。
　　苏念：“……”
　　裴妈妈虽然是个傻白甜，但见到准女婿维护别的女人也不由蹙起了眉。
　　裴真真倒是直接炸了。
　　她本来以为纪思晴是一厢情愿，现在看来倒多半可能是两情相悦了。
　　她彻底冷下脸：“乔天宁你还记得自己已经和人订婚了吗？”
　　却见乔天宁冷哼一声：“你以为我想订这破婚啊，你姐姐长了张和你这母夜叉一模一样的脸，半夜看到我都怕做噩梦，要不是冲着她家世，谁他妈愿意娶她，我爱的明明是纪思晴。”
　　苏念：“……”
　　乔爸乔妈乔大嫂：“！！！”
　　纪思晴：“！！！！！！”
　　差点想去厨房拿刀的裴真真：“？？？！！！”
　　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说出心里话的乔天宁：“！！！！！！”
　　乔太太过于震惊，懵了片刻才反应过来，正想去一边拉住儿子，忽然听到屋内响起一道女声。
　　“你刚刚说的都是真的吗？”
　　她一转过头，就见一脸尴尬的保姆领着晚到的裴佳佳站在门口。
　　乔太太：“！！！”
　　裴家两姐妹是双胞胎，就如刚才乔天宁所说，长了张一模一样的脸，不过气质迥异，非常好辨认——妹妹裴真真标配是卷发高跟大红唇，御姐范儿十足，姐姐裴佳佳却是常年裸妆加黑长直，一派温柔如水的小女人。
　　此刻那双漂亮的眼睛中似乎含着点泪光，要哭不哭的模样，饶是乔太太一个女人看了，都忍不住心生怜惜。
　　唉……她怎么就生了这么个混蛋儿子哟！
　　乔太太非常满意这个准儿媳妇，正想着要如何替儿子转圜一下，就听那边乔天宁又冷冷道：“当然是真的。”
　　乔爸乔妈乔大嫂：“！！！”
　　纪思晴：“！！！！！”
　　裴佳佳一步步走到乔天宁面前，头始终低着，侧脸线条分外美好。
　　她声音似乎带了点哭腔：“只要你婚后收心，刚刚那些话我可以当没听到。”
　　乔爸乔妈：“……”
　　多好的儿媳妇啊！
　　那边乔天宁面色似乎有点狰狞，乔妈妈不着痕迹在他身后掐了他一把，想要暗暗阻止他犯浑。
　　乔天宁明明努力闭嘴了，可不知为何真话还是不由自主脱口而出：“你别痴心妄想了，我是不会娶你的，我爱的只有纪思晴，想娶的也只有她一个。”
　　乔爸脸色彻底冷下来：“乔天宁！”
　　裴佳佳低着头抽泣了一声，良久才道：“那好，我……我祝福你呜呜呜”
　　她说完低头掩面甩着手包一转身，径直扑进了裴妈妈的怀里。
　　乔爸看自己的儿子面色忽然一瞬间变得更狰狞了，只见他忽然夹住双腿，恶狠狠道：“你这个贱人！”
　　自打姐姐进来后，一直没再开口说话的裴真真差点没忍住翻了个白眼。
　　裴佳佳这个戏精！
　　她刚刚明明看见她转身的时候，手包的尖角故意往乔天宁身下某处地方重重甩了过去。
　　然而乔太太站在乔天宁身后，没注意到这个细节，乔爸爸已经气得倒仰了，重重拍着桌子：“逆子！”
　　裴佳佳从母亲怀里抬起头，眼角似乎还有点泪痕：“叔叔阿姨，你们别怪他，都是我不够好，只是城北那块地……”
　　城北那块地原本是说好要给她当聘礼的，订婚礼都已经筹备好了，所以他们这边也在准备手续了。
　　原本两家要成一家，裴家又只两个女儿，那块地就算给出去，将来也还是自家的，现在这婚事眼看就要不成了，乔爸气归气，但商人本能还在，当下不免就开始犹豫起来。
　　然后一旁不当家不知油盐贵的乔天宁这时又面色狰狞地道：“不就是一块地嘛，你拿了就拿了，以后别来烦我就是。”
　　乔爸乔妈乔大嫂：“！！！”
　　苏念、裴真真：“……”
　　裴佳佳犹疑了一瞬：“这……现在乔家现在不是乔大哥在管事吗？这不太好。”
　　面色狰狞乔天宁：“乔大哥乔大哥，他算个屁啊，不就是仗着比我早生了几年嘛，两个老东西又偏心他，所以才能霸着公司……”
　　两个老东西：“……？？？”
　　裴佳佳呜咽一声，又埋进母亲怀里：“妈，你要是还疼我的话，就把刚刚的录音删了，他虽然不想娶我，可我也不想看到他们兄弟因此反目成仇。”
　　裴妈妈：“？？？”
　　她什么时候录音了她自己怎么不知道？
　　乔爸到底是老商人，闻言利眼一眯。
　　他此刻也觉察出儿子的不对劲来了，只当是他碰了什么不该碰的东西，听说裴妈妈有录音，这下也不敢舍不得一块地了。
　　刚刚那些话一放出去，兄弟失和不说，公司股价说不定都得跌一跌。
　　他忍着心疼道：“唉……这门亲事……就罢了，是我们生得这个逆子对不起佳佳，那块地就当作赔礼了。”
　　裴佳佳抽泣声一顿，从包里抽出一份文件，委委屈屈道：“我来的时候刚好还在准备这份土地转让合同呜呜呜”
　　乔爸看着递到面前的文件：“……”
　　要不是今天这一出纯属谁也料不到的巧合，而且自己儿子这两天都窝在家里，一刻也没出去，他是真的都要怀疑这是裴家刻意设局了。
　　他抬头看了眼裴佳佳，对方姿态依旧大方得体，但是脸上泪痕犹在。
　　他这位准儿媳一直是个好的，刚刚也都还在不停在给那个逆子讲话，要不是她点出来，他都不知道裴太太还录音了。
　　应该就是个巧合……？
　　乔爸想起裴家那位二小姐刚进来时所说的那句话，今天这事儿莫非和大儿媳那个表妹有关系？
　　他眯了眯眼，不过家事嘛，还是关起门来解决最好。
　　乔爸叹了口气，拿起笔，唰唰几下把文件签了，豁出脸迟疑地看着裴佳佳：“今天的事……”
　　裴佳佳闻言勉强挤出个笑容：“叔叔您放心，我和天宁是和平分手的。”
　　乔爸乔妈：“……”
　　哎！多好的儿媳啊！
　　乔爸原本算盘打得好好的，大儿子继承家业，小儿子和裴家小姐联姻，最后能入主裴家当然是最好，只是没想到小儿子长了一副聪明相，竟然蠢到这般无可救药。
　　现在两家亲家肯定是做不成了，但关系最好还是不要搞得太僵。
　　乔爸正打算再安抚裴家母女几句，却见客厅里的灯不知未何忽然闪烁了起来：“怎么回事？灯坏了吗？”
　　一旁被两家乱七八糟的关系搞得晕乎乎的苏念却是蓦地一皱眉——
　　纪思晴身体另外那个鬼魂竟是想强行破体而出？！


第30章 第三十章
　　客厅的灯开始一闪一闪，与此同时，温度也忽然降了下来。
　　乔爸年纪不轻了，只觉有种难以忍受又浸入骨髓的寒意直往身体里钻。
　　今晚小儿子也不知抽得哪门子风，忽然犯下这样大的糊涂，丢尽面子又作掉了好好一门亲事不算，还害得他赔上一大块地，乔爸心里正窝了一肚子气，一拍桌子：“这供暖供电是怎么回——”
　　刚骂到一半，剩下的话就全卡在了嗓子眼里。
　　只见忽明忽灭的灯光下，大儿媳妇那个表妹——也就是迷得他小儿子七荤八素的纪思晴身体忽然从头部位置慢慢长出一道立着的黑影来，乍一看还以为是她多长出了一个头。
　　偌大的客厅中，忽然死一般的寂静了一瞬。
　　乔爸心脏差点都停了一拍，可他毕竟商海沉浮多年，很快就又稳定下来，正想擦擦眼睛确定下是不是自己眼花，下一秒，此起彼伏的尖叫声忽然响了起来。
　　“啊啊啊啊啊！！！”
　　“这……这是什么啊啊啊啊啊！！！！！”
　　客厅瞬间乱作一团。
　　乔爸这下不用擦眼睛，也能确定自己不是眼花了。
　　妻子和大儿媳妇瞬间瑟瑟发抖地抱作一团，刚刚还非君不娶的小儿子连滚带爬地往一边躲。
　　不知是不是错觉，就在小儿子滚远的时候，乔爸似乎发现那道从头上分离开来的黑影像是挣扎得越发厉害了。
　　他还坐在沙发上没动，头脑也勉强还能保持最后一分镇定，可身子却不听使唤地不停发颤，完全动弹不得。
　　乔爸用仅剩的理智努力回想起了裴真真进门时那句话——
　　“拿我姐姐生辰八字做法害人的是你吗？”
　　难怪裴家人今天突然这样失礼地找上门来，难怪小儿子突然抽疯像是失了智一般，原来都是招惹了面前这个不知是什么东西的怪物。
　　乔爸在茫然与害怕中，忽然又找到了一点点安慰。
　　——原来儿子还是那个优秀的儿子，要是今天能熬过这一劫，不知道那块地……噢不是，这门亲事是不是还有挽救的机会？
　　乔爸这样想着，目光不自觉往裴家母女那边看过去。
　　和妻子大儿媳妇此刻一样，前·准儿媳妇裴佳佳也正和裴太太抱成一团，裴佳佳明明看着十分害怕的模样，身子却还半挡在裴太太身前，倒是那位凶名在外和裴二小姐以及她带来的那小姑娘似乎还一脸淡然的模样。
　　乔爸都不由对这俩姑娘生出点敬佩之心来了。
　　他心头这些念头电转，也不过就一瞬之间的事，那头不知是何怪物的纪思晴分离出来的半个影子又更凝实了一些，这下能看清楚面容了——
　　那是一张肿得像发面馒头一样的脸，像是整张脸丢进水里泡发了一样。
　　乔爸最后那点镇定也瞬间丢盔弃甲，一句尖叫都到了嗓子边上，却见裴佳佳一把将裴太太推到裴真真后面，小跑过来，拉住妻子的手，纤瘦的身子护在了他们身前。
　　乔爸乔妈：“……”
　　两人心头齐齐一震。
　　哎！多好的儿媳妇啊！！！！！
　　小儿子都还只顾自己缩在墙角躲着呢！
　　尤其是乔爸，刚刚还在后悔不已，直心疼那块地，此刻心里都不由为自己这点自私小气而感到汗颜。
　　只听裴佳佳颤着嗓音道：“叔……叔阿姨你们别怕，真真带来的那个小姑娘是个很厉害的大师，她……她会保护我们的。”
　　乔爸乔妈，还有一边的乔大嫂和躲得远远的乔天宁闻言不由同时升起了一点希望。
　　换了别的时候，看到有人说这么一个年轻貌美的小姑娘是大师，他们还可能怀疑一下，可这前·准儿媳的品性他们是看在眼里的，就冲对方这种危急时刻都能不顾危险冲到面前来保护他们，就可见一斑了。
　　况且这会儿大家大多吓得瑟瑟发抖，只有那小姑娘身姿站得分外笔挺，还往纪思晴的方向多走了两步。
　　乔爸乔妈紧握着手，然后就听裴佳佳又迟疑着道：“只是这位小大师不轻易出手，出手都是按人头收费，每人一千万，叔叔阿姨你们放心，这个钱我会帮你们——”
　　已经满心感动与愧疚交织的乔爸乔妈齐声打断她：“不行，这个钱哪能要你出！”
　　趁着灯灭赶紧翻了个白眼的裴真真：“……”
　　裴佳佳这个钻钱眼里的女人！
　　她是生来胆子大，刚刚又在家目睹过苏念完虐几个形状比眼前这位恐怖上百倍的孤魂野鬼，所以这会儿才会这么淡定，她姐姐就在电话里听她略描述了一下那时的场景，刚刚不过草草和她对了个眼神，就敢跑过去坑钱……啧……
　　一旁正考虑要如何出手的苏念：“？？？！！！”
　　她正在因为裴佳佳的狮子大开口而震惊，就听客厅中忽然又响起一声惨叫。
　　——是纪思晴本人！
　　苏念眉头一皱。
　　魂魄生生分离的痛楚她虽没经历过，但料想应该也不会好受。
　　这厉鬼原本已经占据了这具身体的一部分，此刻却不知为何忽然又要自己剥离开来，难道与这位叫纪思晴的姑娘有什么深仇大恨，拼着自己魂魄受损，也要让她经受这样的痛楚？
　　苏念忙扔了张定魂符出去。
　　那满身肿胀的女鬼见状瞳孔一缩，但魂魄和纪思晴还没彻底分离开，一时竟也不方便躲闪，被生生定在了原处。
　　客厅里的灯终于停止闪烁。
　　众人总算看清了纪思晴此刻的模样，身体从腰往上慢慢分成两半，竟是有一虚一实的两个上半身，实的那个面色蜡黄，容貌普通，虚的那个面色肿胀，隐隐有些地方的肉还泡烂了似的，一看就知是淹死的。
　　这画面可以说是相当刺激了。
　　傻白甜的裴妈妈两眼一翻，晕在了小女儿身上。
　　裴真真胃里也是一阵阵不适，她现在宁愿再面对昨天那满脸血的男鬼。
　　只见面色肿胀那半个身子的淹死鬼忽然转向苏念，眼里恶意几乎要化为实质：“你敢坏我的事！”
　　乔妈乔大嫂：“啊啊啊啊啊！！！！！”
　　苏念皱着眉往后退了一步，小脸上也满是嫌弃：“太恶心了，快给我变回原来模样。”
　　淹死鬼：“？？？”
　　动手就动手，好好的怎么忽然鬼身攻击了？
　　她茫然四顾，发现在场众人神情确实都是恶心嫌弃多过于恐惧，咬了咬牙，还是不情不愿地变回了原本模样。
　　这淹死鬼原本模样竟然还挺漂亮，和纪思晴眉眼间有点相似，像是变漂亮后的纪思晴的高配版。
　　乔爸见了这张脸哪还有不明白的。
　　这淹死鬼恐怖模样不再，又被那小大师一张符纸定住不能动，他倒也没那么怕了，愤然盯着她：“就是你附在纪思晴身上勾引我儿子？”
　　他就说嘛，好好一个儿子怎么突然就变得这么不正常了呢！
　　谁知那原本已经平静了一点的淹死鬼闻言忽然勃然大怒，又再变回方才那副肿胀模样，眼白过多的眼珠都快要瞪出眼框了：“你！说！什！么？！”
　　乔爸被吓得往退了一大步，见她还是不能动，硬着头皮道：“难……难道不是吗？”
　　他话音刚落，屋内忽然一瞬间阴气暴涨。
　　普通人看不到，但明显能感觉出这屋内起码又冷了好几度。
　　只见那暴怒的淹死鬼瞬间冲破了定魂符的桎梏，肿胀的脖子一下拉得老长。
　　苏念要不是顾忌着她魂魄与纪思晴相连，一损俱损，早出手了。
　　这会儿手一抬，小红绳直接在她手里化成了小红鞭，正犹豫着要怎么动手。
　　就见那淹死鬼转眼已经冲至乔爸面前，然后蓦地大大张开嘴——
　　……开始破口大骂。
　　“我说姓乔的怎么这么傻逼呢，原来是因为有你这么个傻逼爹，你也不睁大眼睛看一看，你这傻逼儿子长得又丑，双商比马里亚纳海沟还低，要本事没本事，要人品没人品，他妈得多眼瞎多想不通才会想着去勾引他！”
　　又是害怕又是懵圈的乔爸：“？？？”
　　正准备动手的苏念：“？？？？？”
　　在场其他人：“？？？？？”
　　那淹死鬼虽然皮肤肿胀，还是能看出一脸受了莫大屈辱的表情：“每天在这具身体里被迫观看他俩卿卿我我就已经够恶心的了，没想到姓乔的今晚还能蠢出人生新高度，要不是实在不想再忍这傻逼，我他妈用得着拼着魂魄受损也要脱离这具身体吗？”
　　在场众人：“……”
　　知道这淹死鬼忽然强行破体而出真相的苏念：“…………”
　　裴真真早看不惯乔天宁了，见这淹死鬼把他骂了个狗血淋头，也不嫌她恶心了，插嘴问道：“你既然看不上姓乔的，为什么又要……嗯……附在纪思晴身上啊？”
　　淹死鬼本来还想继续骂的，见提问的人是刚才屋里唯一怼过乔天临的裴真真，竟意外生出点惺惺相惜之情来，忽然一脸的心酸：“我和这蠢女人的做交易的时候，她还只想着搞事业，哪知变红变漂亮之后，她就一心想着要攀高枝嫁豪门了，可那会儿我魂魄已经开始和她魂魄相融，轻易脱离不得她身体，短时间内也无法快速取得身体的掌控权，只能看着这俩贱人你侬我侬，我他妈眼睛都快瞎了……”
　　淹死鬼想起这些天饱受折磨的经历，不由感叹道：“我本来是慢慢一点一点把这具身体占为己有的……唉……可见无论是当人还是当鬼，做坏事都是要遭天谴的……”
　　在场众人：“……”


第31章 第三十一章
　　屋内再次陷入沉默，乔家人表情尤其精彩。
　　被女鬼近距离语言攻击过的乔爸更是僵在原地，半点无法动弹。
　　裴真真之前是被屋内这一连串变故打乱了计划，但毕竟关系到自己的安全，她还是很快又想起了自己的来意，于是看着这女鬼问道：“所以拿我姐姐生辰八字做法的不是你？”
　　淹死鬼疯狂摆手，赶忙否认三连：“我不是，我没有啊，我不给纪思晴背这个黑锅的啊，我当鬼以来就做过这么一件坏事，而且还是她自愿与我交易，不是我逼着她，我是巴不得姓乔的早点和你姐姐结婚，我也好早日脱离苦海。”
　　她说着又指了指旁边的纪思晴，一脸的痛心疾首：“这女人之前趁我魂魄意识弱的时候，跟我这儿套话，知道了有这么个诅咒法子，居然就敢随随便便拿出去用，这不就被人找上门来了吗？唉……我当初这么选了这么个蠢货做交易。”
　　众人：“……”
　　裴真真：“…………”
　　这年头鬼比人的三观居然还要正，她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苏念倒觉得这个淹死鬼奇奇怪怪的，不禁问道：“你怎么会知道这种诅咒之法？”
　　淹死鬼还记着她方才扔符咒阻挠自己之仇，没好气道：“我生前可是也修道之人，这种邪魔外道的小招小式，我怎么会不知道，要不是我魂魄与这蠢女人相融了一部分，正是鬼力最弱的时候，你以为你能困得住我？”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说完这句话，淹死鬼只觉面前这小姑娘似乎眼睛都亮了些，看着好像有点高兴？
　　她正要细想，忽见旁边属于纪思晴那半边身子缓缓转过了头。
　　女鬼强行破体而出的那瞬间，纪思晴只觉自己的身体像是被活活撕裂成两半似的，铺天盖地汹涌过来的痛楚让她连本能的思考都做不到，更别提说话了，等裴家请来那位大师往那女鬼身上贴了张符纸之后，又隔了这一小段时间，她才终于缓过些许。
　　她转过头，看着躲到墙角的乔天宁，想要求救：“阿宁——”
　　纪思晴原本就被魂魄分离的痛楚折磨得虚弱不已，这声音真的不用装都自带几分可怜之意，然而旁边的淹死鬼原本就还在盛怒之下，只觉这蠢女人竟然这时候还敢当着她的面和姓乔的打情骂俏。
　　鬼气一瞬间忍不住再度暴涨。
　　客厅的水晶灯摇摇晃晃，像是下一秒就要砸下来。
　　屋内尖叫声也应景地响了起来：“啊啊啊啊啊！！！！！”
　　乔太太在要晕不晕的边缘，就是没顺利晕过去，已经快要崩溃了，她刚刚看裴家请来的这位小大师一张符纸就制住了这女鬼，自然不怀疑对方的水平，此刻见对方迟迟不动手，还只当是因为自己没付钱，忙颤声道：“大……大师，支票我这就给你写，你快收了这个怪物啊啊啊啊啊！！！”
　　她战战兢兢地推着懵圈的丈夫去开支票。
　　然后就见那位小大师果然又往那女鬼面前走了几步。
　　裴真真看着乔太太皱了皱眉，不知该不该阻拦一下苏念，这女鬼虽然样子恐怖了点，但本性可比纪思晴这个人要好得多。
　　淹死鬼见苏念走过来，也是一脸的戒备。
　　她这会儿实力确实被大幅度削弱，只得一边慢慢收敛起鬼力，想着待会儿要如何奋起一博，一边色厉内荏道：“你胆敢动我——”
　　话未说完，就见那已经走至面前的小姑娘眼睛亮晶晶地望着自己：“你很能打吗？”
　　在场众人：“？？？”
　　淹死鬼：“？？？？？”
　　她不知道这小姑娘什么意思，不过还是顺嘴接茬道：“当然，你现在就算赢了我也是胜之不武，会被玄门中人耻笑的。”
　　淹死鬼当然知道自己是瞎说的，玄门中人哪里会和厉鬼讲什么道理，不过就是死马当活马医地激一激她。
　　然后却见那小姑娘似乎很是认同地点了点头：“我现在帮你分离魂魄，等你恢复状态了陪我打架怎么样？”
　　支票都准备好了的乔家人：“？？？”
　　正准备决一死战的淹死鬼：“？？？？？”
　　***
　　苏念原本犹豫不知如何出手，也是因为怕伤了纪思晴。
　　不过现在既然确定对方以生辰八字阴私手段害人是出于本心，而非受到厉鬼蛊惑，又是自愿与厉鬼做交易，而且这会儿她又不是要打散俩人魂魂，只是让她承受一点点魂魄分离痛苦应该也不算什么……叭？
　　反正苏念是同情不起来这个人的。
　　而这淹死鬼姐姐虽然阴煞之气很重，但确实能看出来是暂时还未真正沾染上人命因果的。
　　苏念又拿了张定魂符出来，这次是贴在纪思晴这边。
　　然后把小白旗往空中一抛，招阴令能吸收一切阴气，厉鬼自然也包括在内，纪思晴魂魄是生魂，虽然因为和厉鬼交融混杂了一点阴气在里面，但此刻身上贴着定魂符，最多只会把那点不属于她的阴气吸走。
　　而且招阴令中阴气充沛，最适合阴魂滋养啦，过不了两天，这个淹死鬼姐姐应该就能出来和她打架了的！
　　随着小白旗在空中越转越高，混杂在一起的两个魂魄慢慢开始泾渭分明，最终渐渐一分为二，属于纪思晴的生魂留在她体内，满身煞气的淹死鬼却被收进了招阴令中。
　　乔家客厅终于又慢慢回暖。
　　虽然过程中出现了一些奇怪的插曲，但那个吓人又恐怖的鬼到底也是被这位小大师轻轻松给收了……叭？
　　乔家人虽然心有疑问，但乔爸到底不是蠢人，这种有本事的大师拉拢都还来不及呢，谁知道人生中有没有可能再遇上这等事情，所以尽管一家四口加起来就是四千万，非常地肉疼，可支票还是给得非常痛快，甚至连纪思晴那一份都帮着出了——毕竟是自己儿子惹出来的祸事。
　　收到人生中第一笔巨款，不由开始沉思的苏念：“……”
　　***
　　纪思晴变漂亮，原本就是因为和淹死鬼姐姐做了交易。
　　方才双方魂魄一分离，她就又恢复了原本模样，可和鬼魂做交易，哪里是不需要代价的，这一段时间拿精血滋养两个魂魄，一张脸真的是肉\\眼可见的老了近十岁。
　　此刻人正昏迷在乔家客厅之中。
　　因为涉及到拿玄门阴私手段害人，过来善后的周隋索性又打了特殊部门的电话。
　　一直缩在客厅墙角的乔天宁真言符这会儿早就过了时效，他看了眼躺在地上生死不知的，但丑得显而易见的纪思晴，又看了看仍护在父母身前，侧脸线条温婉又美好的前·未婚妻，心中不知为何蓦地一荡，不由生出几分浓浓的悔意来。
　　乔天宁不禁朝那边走了过去，声音也不自觉柔和下来：“佳佳，我——”
　　他尚未说完，却见裴佳佳闻言抬起头，双眸再度泛起水光，模样看着是分外动人：“天宁，你不用说了，我都懂的。”
　　乔天宁心头又是一动——
　　他记得她刚刚进来的时候就说过只要他肯收心，她可以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想至此，他不禁心如擂鼓，心中不禁多出几分期待。
　　然后就见裴佳佳咬了咬唇道：“强扭的瓜是不甜的。”
　　乔天宁：“……”
　　他再次后悔刚刚把话说得这么绝，以至于现在对方以为他又要再度拒绝她。
　　“不是，我——”
　　裴佳佳眨了眨眼，眼泪忽然就掉了下来：“你是不是想要救她？没关系的，我知道她是因为爱你才会这么做，我可以写封谅解书……”
　　乔天宁急得差点没团团转：“我没——”
　　话又没说完，再次被人打断了，乔爸颤着手指着他：“逆子！你还敢欺负佳佳！”
　　乔天宁：“……”
　　裴佳佳呜咽一声，这回扑进了乔太太怀里。
　　乔太太想着对方刚才这么瘦的一个小姑娘，明明自己也怕得要死，却这样一直护在自己和丈夫身前，不由怜爱地拍了拍她的背：“佳佳不哭，咱们不理这个混蛋啊。”
　　混蛋乔天宁：“？？？”
　　他着急道：“妈，不是我——”
　　乔太太一眼瞪过去：“你给我闭嘴！”
　　乔天宁：“……”
　　裴佳佳哭声微顿，抽了抽鼻子撒娇似的道：“阿姨您真好，是我没福气做您儿媳妇，不知道您愿不愿意多要一个干女儿？”
　　乔妈妈生了俩个儿子，大儿媳也没那么贴心，早就眼馋别人家的闺女多年，又对裴佳佳印象极好，这下忙笑道：“好好好，当然好了！”
　　乔爸原本就不想得罪裴家，见裴佳佳这样懂事知礼，也接着道：“好！当不成亲家，咱们俩家还能当亲戚！”
　　乔妈妈更是喜得直接褪了手上一个玉镯往裴佳佳手里塞。
　　她这种贵妇，敢带出来见人的自然不可能是什么便宜的货，玉镯通透漂亮，水头极好。
　　裴佳佳大大方方收下：“谢谢干妈！”
　　悠悠醒转就听见这一句的裴妈妈：“？？？”
　　努力忍住不翻白眼的裴真真：“……”
　　眼睁睁看着未婚妻瞬间变成妹妹的乔天宁：“？？？？？”
　　***
　　特殊部门的人很快过来。
　　他们走程序没警方复杂，周隋把事情略交待了下，剩下的就不用他们多管了。
　　一行人多领了只鬼回去，乔家乱糟糟一团，还要应付特殊部门的人，也不方便多送。
　　等乔太太一走，裴佳佳就抽抽噎噎抱住裴妈妈：“妈，我好伤心啊。”
　　裴太太再傻白甜，自家闺女什么德行还是清楚的，连安慰都懒得多说一句，果然裴佳佳接着就叹了口气，温温柔柔道：“真的是太便宜乔家了。”
　　乔家找他们家联姻，打得什么算盘，她是一清二楚。
　　正好，她也挺想要乔家产业的，乔家大少爷最多只有点守成的本事，很好对付，原本以为乔天临蠢得恰到好处，是个“联姻”的好对象，没想到她居然看走眼了，这位简直是蠢得倒人胃口。
　　唉……乔家生了个好儿子呀！
　　裴佳佳目光一转，忽然瞥到了旁边那个漂漂亮亮的小姑娘，她心头不由一动。
　　苏念正和小师侄讲话呢，就见裴家那位骚操作的姐姐朝自己走了过来。
　　她手里还拿着支票呢，觉得好像是应该要分对方一半的。
　　然后就见这姐姐眨了眨眼，温柔又蛊惑地问道：“小妹妹，有没有兴趣和姐姐一起做生意呀？”
　　苏念：“？？？”
　　一旁刚从车上走下的沈天泽：“……”


第32章 第三十二章
　　豪门多阴私。
　　尤其是在涉及自身性命安全时，这些人绝不会吝啬钱财，也出得起价格。
　　就跟方才乔家的事情一样，全程也就不到半个小时，五千万就拿到手，听裴真真的描述，和适才亲眼见对方切瓜虐菜式地解决掉一个厉鬼，裴佳佳对面前这小姑娘的实力还是很有把握的。
　　这门生意要是能做起来，那简直是一本万利呀。
　　想至此，裴佳佳对面前这看着似乎小脸上写了不解的小姑娘越发温柔了：“姐姐给你当经纪人怎么样？找客源谈价钱等琐事都归我，利润咱们三七开，你七我三，等名气稍微打出去一点，咱们还可以开店子，甚至是开公司。”
　　苏念手里还拿着五千万的支票，被她说得莫名有点心动。
　　她下山这么多天，总共加起来挣的钱都还不如这一次多呢！
　　苏念还在犹豫着要不要答应，就听身后忽然传来一道低低沉沉的男声——
　　“跟她合作还不如跟我合作。”
　　苏念回过头，就看见沈天泽朝自己这边走过来。
　　对方朝她招了招手：“我帮你找厉鬼。”
　　苏念：“！！！”
　　看见小师姑忽然变抢手的周隋：“……”
　　……其实要论起驱邪捉鬼，他们玄天派才是正经单位。
　　不过反正两边也不冲突，师父也只交待顾好小师姑安全就行，别的都随她自己喜欢。
　　被半路杀出个程咬金的裴佳佳：“……”
　　她看着小姑娘双眸忽然变亮，再一联想方才在乔家她收那淹死鬼前的那番对话，心里明镜似的亮堂了一瞬。
　　不过就差这一点了解，就被人抢了先机，裴佳佳心里那个气呀，不过看这小姑娘似乎已经有了明显的偏向，只能微笑着道：“合伙吗？”
　　沈天泽看着已经走回自己身边的小姑娘：“你觉得呢？”
　　苏念眨了眨眼。
　　刚刚沈天泽开口的时候，小红鞭和小白旗就又开始莫名激动，她下意识地就朝对方走了过去。
　　不过能多一个人帮忙，找到能打的厉鬼的可能性就会大一点……叭？
　　她点了点头。
　　沈天泽：“我没意见。”
　　只要人在他这儿，裴佳佳要是愿意多给他家小朋友送零花钱，他自然不可能有意见。
　　里面乔家一团乱，裴家细算起来也好不了多少——
　　大女儿婚事作罢，小女儿差点出事，这两件事还都和乔家脱不开关第，在外地的老父亲听了消息已经连夜赶了回来。
　　和乔裴两家塑料情不同，沈裴两家是三代的真交情，裴妈妈便也不多客气，约好哪天有空，就让沈天泽带着苏念过去家里吃饭，又着重再谢过苏念一次，便领着俩不省心的闺女先回家见老父亲了。
　　***
　　接下来几天，沈天泽就和裴佳佳讨论了下合作的事。
　　官方现在讲求破除封建迷信，连玄门正规道观和宗派都力求低调行事，若只是开个小店面倒还好，若是要正儿八经搞公司来宣扬封建迷信，那肯定是分分钟被举报查封的，但也不是全没办法，换个名头就行。
　　不过现在载体并不重要，也可以暂时先放一放，重要的是先把名气打出去。
　　而单就宣传这一点来说，有国民男神之称，在娱乐圈大有人脉的沈天泽简直占有天然优势。
　　不管是为了哄小朋友开心，还是防止小朋友被各路虎视眈眈的人骗走，沈天泽已经应承下来的事情，自然要尽心尽力去办。
　　所以——
　　当天晚上就让崔彦帮忙申请了一个微博账号。
　　于是，许久没有日常任务可做，提前进入养老状态，只能靠别人家八卦和旧档过活的沈天泽粉丝这天晚上忽然就收到了一条某追星app的提醒，然后打开一看，就发现自家爱豆的关注列表里居然多了一个人！！！！！
　　多出来那个新关注的围脖号名叫苏念，一看就像是个女孩子的名字。
　　头像是一只可可爱爱、通体雪白的猫——这就更像女孩子了。
　　然后整个粉圈瞬间就炸了！
　　要知道沈天泽一举一动都是万众瞩目，因为不喜被传绯闻，微博已经多年没新关注过异性了。
　　因此，对于这一个突如其来的状态提醒，粉丝完全是惊多过于喜的。
　　尤其是这围脖简介暂无，微博数为零，还没有申v，一看就不像是合作的明星，反而像一个刚申请的素人号。
　　这就很令人害怕了！
　　可关注沈天泽的自然不止粉丝，很快发现有热度可蹭的营销号门就开始闻风而动，纷纷截图发了新围脖，倒是没敢明着臆测，只是暗搓搓带节奏的却不少，普通路人不见得关注明星的关注列表，但或多或少会关注一两个营销号，于是评论区瞬间就热闹了起来。
　　有正常评论的——
　　【？？？苏念？？这谁啊？？？？？】
　　【沈天泽公司签新人了这是？怎么照片也不放一张？？？？？】
　　有不怀好意的——
　　【换别的男明星不好说，但沈影帝已经多年不关注女明星了？盲押一个女朋友[doge]】
　　【哈哈哈哈哈哈楼上胆子真大，顺便心疼一波粉丝】
　　有努力控评的——
　　【请大家多多关注我们沈老师的作品叭。】
　　【一个关注而已，抱走沈天泽[微笑]】
　　这天恰好没什么大瓜，沈天泽不缺热度，自然也不缺黑粉，一时间围脖论坛真的是各种粉黑混战，尤其是严赫粉丝——虽然严赫是晚辈，但奈何经纪人不是吃素的，当年没少踩着前辈发通稿，其中就包括沈天泽，两家粉当初撕了一波，自此严赫粉丝单方面认定沈天泽是对家，这次看戏就属他们家落井下石的最多了。
　　结果严赫粉吃着瓜看着戏，忽然发现严赫关注列表里也多了个人。
　　好巧不巧，刚好也是那个叫苏念的博主。
　　直接被蒸煮光速打脸的严赫粉丝——
　　【？？？？？？】
　　莫名松了一口气的沈天泽粉——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他妈笑死！！！】
　　【刚刚叫嚣着一定是女朋友的严赫粉丝呢？出来认嫂子啊！】
　　论实绩，严赫去和沈天泽比，自然是登月碰瓷，可陆骞和严赫同是年轻一批的流量，这次拍摄玄幻剧，陆骞给严赫作配，两家粉丝明里暗里也没少撕，于是陆骞粉又迅速下场嘲笑——
　　【哈哈哈哈哈哈某家粉登月碰瓷再自打脸的人设永远不崩】
　　然后没多久也收到了新关注提醒的陆骞粉也是一脸的莫名其妙——
　　【？？？？？？？】
　　紧接着，这位围脖数仍然为零的、名叫苏念的po主关注列表里陆续又出现了导演李道、某知名制片人、某知名监制以及一堆十八线等等，大多都是能叫得上名字的人物。
　　于是所有知道此事的吃瓜群众——
　　【？？？？？？？？？？？】
　　【我去，哪家的新人吗？这手笔有点大了？？】
　　【我可不可以合理怀疑一下是某位黑客大神？毕竟渣浪要帮忙买粉也不是这么个买法？？】
　　国民男神、几个流量和一堆导演制片人同时关注一个po主，这事儿火速上了热搜，并且数据没有一丁点儿水份。
　　正当吃瓜路纷纷下场揣测这位名字苏念的po主的身份时，却见对方终于慢吞吞的改了下个人简介——
　　【玄学博主】
　　于是已经满头雾水，都快要往哪家公主亲临娱乐圈方向发散的一众吃瓜路们——
　　【？？？？？？？？？？？？】
　　【我真的没眼花？玄学博主？？这到底什么奇葩的走向？？？】
　　【我他妈……真的不知道要如何评价了】
　　【你们没发现没，这关注列表里有不少人都是严赫他们那剧组的，上次他们那剧组不是死了个场工吗？后来监制怼黑粉说“人在做鬼在看”不是还被网友挂过一波吗？他们剧组会不会真的闹过鬼啊？】
　　【楼上醒醒啊，都8012年了！！！】
　　【……】
　　宣传嘛，过犹不及，今晚这一出已经足够许多人记住这个名字了，反正后续可以慢慢来。
　　于是一边讨论，一边等后续的吃瓜路就发现——
　　好像没有后续了？
　　po主也没回关，也没发新围脖，就非常地高冷，很符合玄学po主这个人设……
　　才怪啊！
　　这位到底是谁啊啊啊啊啊！！！！！
　　***
　　苏念自然不知道网上这一出。
　　宣传这一块，沈天泽的团队都是优中选优，自然也用不着她多操心。
　　被放在招阴令里养魂的那位淹死鬼姐姐叫褚宁，她好像失去了一部分记忆，不记得自己的死因，也不记得自己的身份，不过生前的本事和好胜心倒没丢。
　　回来第二天就从小白旗里飘出来找苏念打架。
　　——还好沈天泽这儿是独栋别墅，占地面积也大，后面有一整个空阔的院子，可以随便小朋友折腾，附近邻居也离得有一定距离，不然谁晚上一出来，见这院子里乒乒乓乓乱响，还有一小姑娘在自言自语，怕不是要吓个半死。
　　淹死鬼姐姐第一次挑战以惨败告终。
　　这个结果，除了苏念本人有点失望之外，其他人鬼都不算太意外。
　　在周隋眼里，自家小师姑已经基本是小boss级别的实力了，要是随随便便就遇上对手，他师父是不可能放心让她在外面乱晃的。
　　继上次厉鬼造访后，沈家这几天晚上都是风平浪静，不过苏念也不算无聊，淹死鬼姐姐越战越勇，苏念自己现在的要求已经放低到有鬼陪着打架就行，也没有特别嫌弃她。
　　好在没过几天，就有生意上门了。


第33章 第三十三章
　　苏念上热搜一事，网上是闹得沸沸扬扬，不过参与度最高的虽然是一众吃瓜路，可这生意暂时针对的受众却并非是这些网友，而是同样也在密切关注网络上各路消息的业内们。
　　网友不过是隔着网线吃下瓜而已，有门路的业内却可以向这一群当事人直接打听，这一来二去的，知名度不就扩散出去了嘛。
　　这圈子里从不缺阴私，甚至还有闹大了收不住场被网友发现的——比如那些时不时在八卦论坛里讨论过的谁谁谁行为不正常像是养了小鬼，哪个女星似乎又中了降头之类。
　　像之前杜黎那次一样，一直让崔彦各路打听自然是不现实的，最好的方法当然还是让这些遇到事情的人主动找上门来。
　　不过，最早过来求助的却是沈天泽自己公司的艺人。
　　苏念上热搜那晚，沈天泽公司的公关团队都加班加点帮忙在背后控制节奏，上面传下来的消息又是要尽量将消息扩散出去，所以他公司内部自然是最先发酵的地方。
　　梁雪妮那天晚上回公司拿了个文件，见大伙儿一边忙着加班，还一边在议论纷纷，恰好也没什么别的事情，就顺便听了个八卦。
　　八卦说的就是当时严赫他们那剧组的事，倒是把长发女鬼和严赫不可说的那一段给掐了，主要就讨论b组一整组人被那年轻小场工困住那一出，沈天泽公关团队自然个个不缺口才，描述得绘声绘色，宛若自己亲临过现场一般。
　　梁雪妮往常是不大信这些的，但严赫那剧组大半的人都关注了苏念，包括几个并没有什么宣传效果的十八线，若只是帮忙造势也不是这么个造法，一不小心就容易反噬，她们家老板向来不是这么没成算的人，而且公关团队的人又说得有板有眼的，似乎还真像那么回事儿。
　　她半信半疑地回了家，没想到没两天就接到了手下的艺人蒋哲晗的电话，说他碰上了一件怪事。
　　***
　　蒋哲晗今年刚大学毕业。
　　他非科班出身，是大四的时候，意外被梁雪妮签下，之后演了公司投资的一部电视剧的五番男配，因为人设不错，剧也算热播，现在多少有一点点存在感，趁着热度还未散尽，梁雪妮给他拉了个热播综艺飞行嘉宾的资源。
　　这是一档户外综艺，蒋哲晗参加的这一期录制地点在山沟沟里，一行人折腾了两天多才拍完，当晚辗转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九点多。
　　助理帮忙略整理了下房间就回了自己家，蒋哲晗从山上回来后，就一直觉得浑身发冷，当下也进浴室舒舒服服冲了个热水澡，出来的时候听见手机震了几下，他打开微信界面的时候，顺便看了眼时间，正好是晚上十一点整。
　　消息是他经纪人梁雪妮发过来的，说这几天他可以休个假，不过让他记得看一下她发过去的那几个剧本。
　　蒋哲晗正要给经纪人回消息，忽然听见门口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
　　有人在拿钥匙开他家的门。
　　钥匙插进钥匙孔，然后转了几下没能打开，停下来，又开始尝试转动。
　　蒋哲晗皱了皱眉，他是个粗心大意的性格，刚刚助理走后，他也不太记得自己到底有没有反锁门。
　　他倒不太怀疑是小偷。
　　小偷行窃之前起码要观望下这家有没有开灯，好判断是否有人在，哪有这么莽撞的，而且也不至于水平次到拿钥匙在人开门试半天的地步？
　　看情况更像是谁走错了楼层开错了房门？
　　屋里开着暖气，刚从浴室出来的时候，蒋哲晗就拿浴袍随便裹了下半身，现在过去开门是肯定不方便的。
　　外面钥匙还在一次又一次的转动，听得人心里直泛起一阵躁意，蒋哲晗高声对着门口问了句：“谁啊？”
　　门外并未回答，不过钥匙转动声响倒是停了。
　　蒋哲晗也没多在意，他在外面辗转折腾了几天，早就累得不行，这会儿给经纪人回了消息之后，便直接上床睡觉了。
　　第二天直睡到下午两点才醒。
　　之前连续忙了许久，难得有假期，蒋哲晗正想好好休息一下，便也没出去，早午饭加晚餐两顿都是叫得外卖，下午和大学室友在群里聊了会儿天，约好次日一块儿聚一聚，剩下的时间便都窝在沙发上看经纪人发过来的新剧本。
　　里面有部小众灵异题材的小制作网剧，梁雪妮想让他去争一争男主，人设恰好也是蒋哲晗喜欢的那款，他还挺有兴趣，认真研究了半天，直到困意再度来袭，蒋哲晗才从文件界面退出。
　　见时间还算早，他便打算先刷一部恐怖电影找找角色感觉。
　　片子很经典，音乐烘托得很有氛围，男主角车子深夜坏在半路，被逼无奈住进了荒郊野岭一家破破烂烂的旅馆中……
　　主角洗完澡正准备睡下，门口却忽然响起了敲门声。
　　叩，叩，叩……
　　蒋哲晗作为观众，开着上帝视角，自然知道敲门的是一个满身鲜血没了半边脸的女鬼，心不禁为主角悬了起来。
　　床上的主角正准备起身去开门，恰在此时，蒋哲晗忽然又听见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
　　——又有人拿钥匙在开他家的门。
　　钥匙插进孔洞，转动，没开，再接着转。
　　蒋哲晗眉一皱，直接从沙发上爬起来，走过去拧开了门：“谁啊，大晚上——”
　　剩下的话音全卡回嗓子里。
　　明明开门前一秒，他还听见钥匙转动声并未停下，可此刻门口却空无一人。
　　一股毛骨悚然的瞬间在心头蔓延开来，头皮也跟着炸开，不知是不是天气太冷的缘故，蒋哲晗只觉一阵极凉的风从身上掠了过去，浑身的冷汗一刹那就冒了出来。
　　他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蒋哲晗在门口怔愣了片刻，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几步跑回沙发，拿起手机摁亮屏幕一看——
　　时间是晚上十一点过一分。
　　和昨晚听见这声响几乎是同一时间。
　　***
　　蒋哲晗碰上怪事的消息通过崔彦传到沈天泽这边时，已经是第四天晚上的事情了。
　　彼时苏念正接受完淹死鬼姐姐第n轮挑战。
　　再次惨败的淹死鬼姐姐还是一脸的愤愤不平：“下次我肯定就能赢你了。”
　　苏念：“……”
　　小姑娘闹腾出一身的汗，沈天泽给她递了条毛巾，等她擦完汗才问道：“我公司有个男生碰上件怪事——”
　　苏念：“！！！”
　　沈天泽不由无奈，话还没说完，她就先高兴起来了：“你先听我说完，很可能不是厉鬼，要是没兴趣的话，就让周隋帮忙走一趟？”
　　苏念：“……”
　　她多少有点失望，想了想还是点点头：“去看看叭，反正暂时也没别的事。”
　　***
　　蒋哲晗一个刚入圈的新人，自然没多少钱，租住的地方相对偏远一些。
　　本来得知消息的时间也不算早，路上又堵了会儿车，苏念一行到的时候，就已经差不多快接近晚上十一点了。
　　蒋哲晗直接就在楼栋大厅里等着，一方面是为了接人，另一方面是蒋哲晗实在不敢回楼上自己那房子。
　　那晚冷静下来之后，他也琢磨着是不是自己幻听了或是什么别的原因。
　　蒋哲晗本身也是个胆子大的，大学的时候各种鬼屋或恐怖类的密室逃脱也没少玩，不然也不大敢大晚上地找恐怖片看，所以之后一直在努力给自己做心理建设，最后还是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次日早上见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他心头大石一落，便将此事当一个谈资和大学室友们说了一番，这几位也是密室逃脱的常客，闻言直接将火锅局地点改在了他家，直言要过来凑个热闹。
　　晚上七点多，另外三人到齐，蒋哲晗直接叫了个火锅外送。
　　四人吃吃喝喝到临近十一点才停，本意就是验证蒋哲晗所说之话是真是假，另外那仨索性直接凑到了门边等着。
　　蒋哲晗心有余悸，原本窝在沙发上不想动，但禁不住几个室友激他，还是也走了过去。
　　时间一分一秒走着，外面一丁点儿脚步声响都未听见，可当秒针指向十一点那一瞬，外面的钥匙响动却依旧准时地响了起来。
　　四个男孩子面面相觑，都在大家脸上看到了几分不可置信，几分恐惧。
　　老大不愿意信这个邪，将其他人往后推了一推，一把拉开了门——
　　除了一阵冰凉的风之外，门外什么都没有。
　　几人锅都没等人来收，就瑟瑟发抖地逃离了这屋子。
　　***
　　蒋哲晗一直拿沈天泽当偶像，进公司之后，却还一直无缘见老板一面。
　　万万没到的是，第一次见面会是因为这种情况，更没想到的是，第一次见偶像，他全部注意力竟然会被别人吸走——
　　蒋哲晗和经纪人商量好之后，自然知道自己这回求助的对象就是前两天在网上闹得沸沸扬扬，惹出猜测无数的那位玄学博主苏念。
　　等真看见沈天泽边上那漂漂亮亮的小姑娘之后，蒋哲晗：“？？？！！！”
　　……等等，这真的是什么捉鬼大师，而不是公司新签的小艺人吗？
　　苏念在过来的路上，已经听说了这次的事件。
　　从事发至今已有数天，若真是鬼魂作祟，对方起码暂时还没有害人之心。
　　她原以为就是哪个孤魂野鬼恶作剧，见了蒋哲晗本人，却发现事情好像没那么简单。
　　沈天泽也淡淡看了蒋哲晗一眼，眉头微皱了皱。
　　见两位大佬看自己的眼神都略有些奇怪，蒋哲晗只觉得浑身一激灵，战战兢兢地开口打了声招呼。
　　时间已经临近十一点，苏念便压下心头疑惑，跟在蒋哲晗后面上了楼，打算先看看房间的情况。
　　***
　　房子就是个简单的一居室。
　　昨晚他们走得匆忙，还是老三细心，记得草草关了个总电源插座，不然还不定出什么事，这会儿桌上还杯盘狼藉，房间门窗紧闭，也不怎么通风透气，一屋子的火锅味。
　　第一次见偶像，就让对方看到了自己如此不堪一面的蒋哲晗：“……”
　　qaq。
　　火锅店的人昨晚一连打了好几个电话表示要来收锅，蒋哲晗死都不敢回来。
　　好在这会儿天气冷，屋内味道还不算难闻。
　　苏念在屋内转了一圈，阴气没闻到，倒是有点开始馋火锅了。
　　正想速战速决，完了还能去吃个夜宵，恰好这时门口的钥匙转动声准时响了起来。
　　蒋哲晗整个人又是蓦地一激灵。
　　都说未知是最恐怖的，而且他以前作大死，恐怖片也没少看，这两天已经给屋外这不知是什么东西的东西套了无数经典的惊悚形象，比如前天晚上刚看到的半个头的女鬼，或是众所周知的贞子同学，光靠脑补已经快把自己给吓死了。
　　他正瑟瑟发抖，就见那位小苏大师一脸淡定地打开了门。
　　蒋哲晗见对方似乎是有点愣住，很像是在外面看见了什么有点令人意外的东西，可他悄咪咪瞥出去，外面仍然是空空荡荡的。
　　他不由咽了咽口水，然后就听见对方对着空无一人的走走廊道：“等等。”
　　蒋哲晗：“！！！”
　　苏念看了看门口，又看了看一脸惧意的蒋哲晗，不由有点无语：“你要见一下吗？”
　　蒋哲晗：“？？？”
　　见……见什么？见鬼吗？？
　　qaq。
　　他顿了顿，心头几番挣扎，还是一脸慷慨就义般地点了点头。
　　哪怕再恐怖，见了之后，就鬼也就固定一个形象，不见的话，他仍然能在脑海中给他脑补出千万种形象。
　　蒋哲晗点完头之后，就见那堪比明星的小苏大师抬头掐决，同时似乎低声念了句什么咒语之类的东西。
　　他心跳不禁跳得飞快，想着马上可能就要见到贞子姐姐一类的东西，下意识地半捂住了眼。
　　见他这一副怂得要死的样子，已经看清外面鬼魂模样的苏念、沈天泽、周隋：“……”
　　那位小苏大师温温软软的声音一停，蒋哲晗便蓦地闭上了眼。
　　满是火锅味的屋子里蜜汁沉默了一瞬。
　　隔了片刻，差点又被脑补吓到的蒋哲晗才索性一咬牙掀开了手，然后就看见门口站着一个——
　　圆圆脸身影略虚幻的漂亮姑娘。
　　那姑娘似乎是察觉到自己的视线，还红着脸抿嘴朝他笑了笑。
　　蒋哲晗：“？？？？？”
　　……说好的贞子姐姐呢？现实中的鬼这么可爱的吗？？
　　蒋哲晗懵圈了好半晌。
　　他脑补了千千万万种可能，却没想到现实和脑补有着天壤之别，太过于震惊，他舌头都差点打结：“苏……苏大师，这……这是……这几天拿钥匙开我家的门的就是她吗？”
　　苏念还没开口，那身形虚幻的小姑娘倒是先瞪大了圆溜溜的眼睛，一脸的懵：“啊？我这几天都有开你家的门吗？没……没有？我就是只是今天下错楼层了呀。”
　　一头雾水的蒋哲晗：“？？？”
　　下错楼层？面前这可爱的女鬼是找错了人吗？？那前几天拿钥匙开他家的门的又是谁？？难不成还有另一只鬼吗？？？！！！
　　苏念和小师侄对视一眼：“应该是地缚灵。”
　　地缚灵一般都是生前有冤屈未结或心愿未了的鬼魂，因为心有牵挂，会误以为自己还活着，无意识重复死亡前的事情，面前这女鬼魂魄气息干净，身上并没有什么怨气，想必应该是后一种情况。
　　苏念两次抬手掐决，指尖在面前这姑娘眉心一点。
　　蒋哲晗乍一见小苏大师这番动作，还以为对方是要收了这女鬼，心头不知怎么惊了一下，可那圆脸女鬼被点了眉心之后，却并无消失，只是面上的表情显得越发怔愣，圆溜溜的眼睛里满是茫然。
　　隔了好半晌，才听她状似怅惘地道：“啊，原来我已经死了吗？”
　　蒋哲晗：“？？？”
　　所以这女鬼都不知道自己已经死了吗？
　　大约是男人本能的怜香惜玉之情作祟，见她这会儿一脸的忧郁，蒋哲晗不由都生起了一丝心疼之心。
　　苏念和鬼打交道，也算是见惯了生死，而且自己说不定哪天也得挂，虽然有一点点同情，不过更多的还是惦记着等下想去吃的火锅，见她已经清醒过来，便直接问道：“你是还有什么心愿未了吗？”
　　圆脸女鬼又是一愣，片刻后，似乎又想了什么，然后便见她一脸幽怨地道——
　　“我还有一百多个快递没来得及拆啊啊啊啊啊啊！！！！！”
　　蒋哲晗：“……”
　　苏念：“……”
　　周隋：“……”
　　沈天泽：“……”


第34章 第三十四章
　　脑补中的贞子和半张脸女鬼变成面前毫无杀伤力、甚至还有点可爱的圆脸小姑娘，蒋哲晗先前那些恐惧之意早消了大半，闻言不由直咋舌，半晌才问道：“一百多个包裹，你这是买了多少东西啊？”
　　圆脸女鬼默了默，表情更幽怨了：“不是我买的，我几个月前在围脖上中了个抽奖，奖品超级多，大约折合有二十万人民币，我先前已经拆掉一批了，这一批是后到的……”
　　蒋哲晗：“……”
　　……他也不知道是该夸她运气好，还是运气不好了。
　　苏念、沈天泽、周隋：“……”
　　大约是猜到大家心里在想什么，圆脸女鬼又长长叹了口气：“在这之前，我这辈子中过的最大奖就是再来一瓶，就是那种抽卡永远抽不到ssr的纯种非酋，这次在围脖抽到这个大奖，我还以为自己会就此转运进入以前羡慕不已的欧皇阵营，哪知道乐极生悲，奖品都还没来拆完，就在浴室里一跤滑倒摔死了。”
　　蒋哲晗：“……”
　　他大学毕业才搬过来，统共也没在这边住多久，租房的时候，中介只跟他保证了这间房子没出过任何事，并没有提及其他房子的事情，他也一向心大，完全没想起要主动打听一下。
　　苏念：“……”
　　这大约是她目前听过的最奇怪的执念了。
　　大名山下的乡镇听说都还是这两年才通上快递，还不是那几大知名快递直接送达，而是本地的小快递承接公司，据说每拿一个快递要多收两块钱。
　　她和师傅所需物品都是师兄直接让人送到山上，苏念完全不能体会包裹没拆有什么好放不下的。
　　不过这圆脸女鬼姐姐惨确实是惨的。
　　她无语片刻，才道：“这我就帮不到你了，不然我直接给你超度。”
　　圆脸女鬼被苏念点中眉心后，刚刚脑中一瞬间就多了许多记忆，已经把死后所有事情都想了起来，包括自己一天一天不断重复下错电梯开错门，再回家经历一遍死亡的所有过程，难过自然是有的，但她死了也有好几个月了，每天每天这么重复一遍，前前后后在记忆中死了这么多次，感觉多少也有点麻木了。
　　……还好她死得很快，过程也没什么折磨，不然一遍又一遍的重复，这得多痛苦鸭。
　　不过如果死得很折磨的话，她大概也就没心思惦记那些没拆过的包裹了……叭？
　　啊！想想还是超心痛啊！
　　qaq。
　　“没事的，我那些快递早被我后妈拿回家拆掉了。”圆脸女鬼既然发现自己都已经变成鬼了，再从苏念口中听到超度之类的术语，自然也不会觉得奇怪，她想了想，还是直接点了点头，“那麻烦你啦。”
　　蒋哲晗原本还疑惑她执念中怎么不包含放不下家人之类的，听到这“后妈”俩字，这下倒是觉得自己明白了点什么。
　　他正胡思乱想，就见这圆脸女鬼忽然又转向了自己，歉然地朝他笑了笑，嘴角露出一颗可可爱爱的小虎牙。
　　“这几天好像有点吓到你了，不好意思鸭。”
　　圆脸女鬼死后记忆恢复，自然记起了天天下错电梯，拿钥匙乱开人家门的事情，还记得几个男孩子被自己吓得狼狈逃走的事，不过，好像楼下这男生搬进来也有些日子了，之前一直都没发现她存在，不知道这几天怎么就能听见钥匙声了。
　　不过细论起来，自己还得谢谢他，要不是他因为害怕请了面前这小姑娘来，她还不知道要这样傻里傻气地重复多少遍死亡过程。
　　平生头一回被鬼道歉的蒋哲晗：“……”
　　他不知为何有点脸红，忙胡乱摆了摆手：“没……没关系。”
　　苏念朝圆脸女鬼招了招手：“你过来点。”
　　圆脸女鬼想她大约是要超度自己，便依言走了过去，想起这一世凄凄惨惨的抽卡经历，忍不住道：“唉……希望下辈子能当个真正的欧皇叭。”
　　苏念还惦记着要去吃火锅，随口应道：“会的。”
　　圆脸女鬼：“……”
　　虽然她觉得面前小姑娘这安慰人的态度看着似乎是有一点敷衍，不过还是笑着道：“谢谢你的安慰。”
　　苏念一愣，顿了顿才道：“我没安慰你呀，你上辈子欠了因果，所以这一世才会运道差又英年早逝，现在因果还清，你这一世又还做了些好事，这些功德虽然不算大，但都会转化成你下辈子的运势。”
　　这次轮到圆脸女鬼怔住——
　　她好像生前是有坚持捐赠的习惯，数额都不算大，只在自己的能力范围内。
　　圆脸女鬼眨了眨眼，总觉得心口充盈着一股奇怪的感觉，好像感觉自己还应该再说点什么，又觉得好像说什么都不太够的样子。
　　然而那边馋夜宵的小姑娘已经直接开始念起了超度咒语。
　　圆脸女鬼：“……”
　　抢在身形彻底虚幻之前，她还是微微弯下腰，朝对面这些人鞠了个躬。
　　圆脸女鬼消失后，一道淡金色的功德之光也落到了苏念身上。
　　苏念倒也没有多意外，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
　　下山之后，虽然碰上的鬼都是奇奇怪怪的，经常莫名其妙地就把事情搞定了，但功德之光倒是多少都会有一点，其中最明显的也就是救下严赫他们剧组那一整组人那次。
　　蒋哲晗看着再次变得空荡荡的门口，不知为何心里莫名有点空落落的。
　　不过屋内还有几位大佬，他迅速压下了这股奇怪的感觉，转头一脸真诚地道：“这次真的太感谢你们了——”
　　他话未说完，就见那位小苏大师一脸不耐地打断自己：“别忙着谢，你的事情还没彻底解决呢。”
　　蒋哲晗一脸惊恐：“？？？！！！”
　　他不由咽了咽口水：“苏……苏大师，还……还有什么事啊？”
　　难不成真的还有一只鬼？？
　　苏念皱眉看着他：“刚那鬼姐姐去世好几个月了，这期间每天都有重复这个开错门的动作，为什么你这几天忽然就能听见声音了，你心里没点数吗？”
　　蒋哲晗：“！！！”
　　等等……刚刚大家好像没谁和他说过这几个月那个圆脸女鬼都有错开他家门的事？所以在他不知不觉间，已经和那圆脸女鬼打过“交道”了吗？这明明应该是一件很恐怖的事，现在想起来却好像也没那么害怕了。
　　至于这位小大苏大师的后半句，蒋哲晗真的是一脸懵，愣了半晌，还是没想起来什么，见面前这位小苏大师脸色似乎又冷了一点，只好又诚实又怂地道：“……我真的没数。”
　　qaq。
　　苏念看着盘在他身上那一条浅淡的黑影，忽然问道：“你最近是不是杀过蛇？”
　　蒋哲晗又是一愣，见几位大佬似乎都面色不善，连连否认道：“啊？没有啊，我超怕蛇的，见到了躲还来不及呢，哪里有胆子敢杀他们呀？”
　　苏念和小师侄对视一眼，不由都蹙起了眉。
　　盘在蒋哲晗身上这团黑影确实怨气不算重，从这几天的情况来看，似乎也只想给他个教训，并没有要到害他性命的地步，由此可见，他说的也可能是实话。
　　不过这黑影就只是一团怨气的化身，根本不是这蛇魂魄本体，也没办法抓起来问个清楚。
　　周隋只得追问道：“那你前几日有没有围观别人杀过蛇？”
　　蒋哲晗都要哭了：“看别人杀蛇我也不敢啊！”
　　苏念还惦记着去吃火锅呢，抬头往他肩膀上一按再一扯，就直接把那团黑影抓进了手中。
　　蒋哲晗：“！！！”
　　这……这团不停挣扎的黑影怎么这么像蛇啊？！！
　　而且这东西好像还是这位小苏大师从他肩膀上扯出来的啊啊啊啊啊！！！！！
　　苏念聚灵力于掌心，再随手一捏，那一小团怨气就蓦地一下散了。
　　既然这东西暂时没有害人性命之意，那应该也不用太着急解决，反正这会儿对面这人也想不起什么有用的线索，那她还不如先去吃个夜宵呢。
　　“那你慢慢想，我们就先走了。”
　　蒋哲晗：“！！！！！”
　　他之前准备见鬼的时候都没这么怕，这会儿想着刚那黑影不知在他肩膀上待了多久，腿都差点软了。
　　可这几位大佬说走，便是真的一点迟疑都没有就直接往外走了，蒋哲晗被他们这态度搞得莫名心虚，还不敢叫住人。
　　眼见几人马上要走出门口，蒋哲晗急得不行，却见那小苏大师温声同同行俩人道：“我想去吃火锅。”
　　电光石火间，蒋哲晗脑中忽然灵光一闪：“啊啊啊啊啊苏大师我想起来了，我前几天吃过一块蛇肉！！！”
　　苏念脚步一顿。
　　夜宵又得推迟，她没好气瞪蒋哲晗一眼：“说，到底怎么回事？”
　　蒋哲晗：“……”
　　他顿了顿，稍微冷静下来，组织了下语言才道：“就是前几天，我去录了一期综艺节目，录制地点在山上的一个村子里，我们那几天吃住都在村中，我和另外两个嘉宾住的那户人家还挺热心的，离开前一晚，特意做了一大盆蛇肉招待我们，这综艺时时刻刻都有镜头跟拍……”
　　“主要拍摄内容本来也就是这两天的吃住和游戏，我也不知道最后哪些镜头会被剪进去，我一个纯新人，这资源还是雪妮姐好不容易给我争取来的……”蒋哲晗想起当时的场景还是皱了皱眉，“……我怕表现不好会浪费大家的努力，不敢拿乔，也不想辜负人家的好意，只好也忍着害怕跟大家一起尝了一口。”
　　一心惦记着火锅的苏念：“……”
　　她没想到这次的事情会这么麻烦，能像方才那样分出一团怨气缠上蒋哲晗，如果她没猜错的话，这蛇应该是已经开了灵智。
　　她皱紧眉：“当时还有谁吃了？”
　　蒋哲晗见面前几人神色都微微沉了下来，就知道大约真和这盆蛇肉有关了，一颗心不由开始七上八下，悬得慌：“那户人家就住了三个嘉宾，我，萧琪姐，还有胡柏岩，我和胡柏岩都只吃了一口，剩下那一盆全让萧琪姐一个人解决了，怎……怎么办？萧琪姐不会出事？”
　　这俩人的名字沈天泽倒是都听过。
　　萧琪是一个谐星，超胖还特爱吃，经常出现在各大综艺，偶尔也会拍拍电影。
　　胡柏岩选秀节目出来的，近期还算有点流量。
　　苏念和小师侄对视一眼，面色都难得有点凝重。
　　开了灵智却被人分而食之，怨气难消简直太过正常，这条蛇没对只勉强吃了一口的蒋哲晗下重手已经算是很不错了，可吃了整盆和杀了它并将它做成蛇羹的那户人家就不好说了。
　　可奇怪的是，一条开了灵智的蛇，按理说不可能轻易就被人类捕获才对。
　　事不宜迟，沈天泽看着蒋哲晗沉声吩咐道：“你赶紧联系萧琪，胡柏岩和节目组那边我找人去联系。”
　　蒋哲晗一愣，忙拿起手机去翻通讯录。
　　拨出电话的时候，他脑中不由闪过一个念头：老板怎么就知道自己一定有萧琪姐的联系方式呢？
　　很快他就没空多响了，手机里铃声一声接一声地响起，直到最后响起了“您拨打的电话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拨”的冰冷提示音。
　　蒋哲晗急急忙忙摁了挂断，又迅速重新拨出去。
　　这次却是直接就响起了机械的提示音：“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已经关机。”
　　“沈……沈老师，联系不上萧琪姐，怎么办呀？”蒋哲晗这次是真急了，不自觉就喊了以前当粉丝时的称呼。
　　这次录节目，所有嘉宾不是资历老，就是有人气，都像胡柏岩那样摆架子也不见得，但却也不怎么搭理他，就萧琪心好，把他当弟弟一样，处处关照提醒他。
　　“你在家待着，有消息我们再通知你。”沈天泽面色未变，偏头看向一旁难得面色微凝的小姑娘，“我们先下去，边走边联系她经纪人。”
　　毕竟人命关天，火锅什么的就只能往后放一放了，苏念哭丧着脸点点头。
　　蒋哲晗见他们说着就要走，忙追上去：“沈……沈老师，我能不能也跟过去——”
　　沈天泽回过头淡淡瞥他一眼。
　　蒋哲晗：“……”
　　明明也没有特别严厉，不知为什么感觉到了一股威压之气，以前隔着屏幕还好，这样近距离被大佬注视，真的压力好大。
　　可萧琪姐才帮过他这么多，他这会儿真的在家待不下，咬了咬牙，蒋哲晗还是顶着压力道：“我真的担心萧琪姐，如果不会拖你们后腿的话，能不能带上我一起？”
　　沈天泽挑了挑眉。
　　他这公司建起来也没几年，不过梁雪妮算是资历最老的经纪人了，看人眼光确实不算差。
　　“跟着。”
　　***
　　刚上了车没多久，崔彦那边就很有效率地把萧琪的住址发了过来。
　　明星房子所在小区对许多粉丝来说都不是秘密，只是无法具体到楼栋和房间门牌号而已，业内若想要打听，尤其是崔彦这种哪里都吃得开的性格，当然更是容易。
　　和住址一起发过来的还有萧琪经纪人的电话号码。
　　过去萧琪所住小区还要一段时间，沈天泽便顺手拨了那个电话，打算先问问情况。
　　电话迅速被接通，他直接开门见山道：“我是沈天泽。”
　　萧琪经纪人接通这个陌生电话，听到这第一句话的时候，差点没顺口回一句“我是林青霞”，还好脑中霎时灵光一闪，想起刚刚朋友在微信里和她提了一句，说沈天泽助理在问她手机号码。
　　她还兴奋了一会儿，忍不住猜想是不是对方有什么合作计划之类的。
　　结果没想到这位大佬直接自己打电话过来了！
　　萧琪经纪人莫名就有点心慌了：“沈老师怎么亲自打电话过来了，是有什么事吗？”
　　沈天泽：“我长话短说，萧琪现在可能有危险，你仔细回想一下，她近几天有没有什么异常之处？”
　　萧琪经纪人：“？？？”
　　等等……什么叫可能有危险，长话长说一下不行吗？
　　她心中一团的疑惑，可莫名地，却下意识就顺着对方的问题仔细回想了起来：“没什么不正常啊，她这几天就去录了个综艺，然后就都在休假。”
　　沈天泽眉一皱：“就是录完综艺回来后的这两天，你再仔细想想。”
　　“我想想啊……”萧琪经纪人顿了顿，“……好像真没什么不正常的，啊……我想起来了，她这两天好像有点丧，好几次都在问我自己是不是太胖了，要不要减肥，虽然以前她也经常问，问完然后就照吃不误，但这几次好像明显感觉比以前要沮丧一点。”
　　为了方便旁边小朋友也能听到，沈天泽刻意开了扬声器。
　　坐在副驾驶位上的蒋哲晗闻言却不由小声插嘴道：“萧琪姐人很开朗的，她从来都不介意别人拿她体重说事儿，一直说人活一辈子，当然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暂时充当司机的周隋神色越发凝重，不由加快了一点速度。
　　***
　　萧琪感觉自己这两天特别丧。
　　刷个围脖旁边就很奇怪地有新闻跳出来，标题还特别刺眼——
　　“南江市一女子因太胖惨遭丈夫抛弃”
　　随随便便点开一个电影，就是女学生因为长得胖被同学各种校园暴力，最后实在忍受不住，选择了自杀身亡。
　　换个轻松都市剧，一点开第一集，就看到一个胖得不行的炮灰女配莫名其妙被公司辞退，理由更是奇葩，说是影响公司形象。
　　休假这两天，她点了许多以前爱吃的各种外卖，不知所有店家是通通换了厨师，还是什么别的原因，全都食之无味。
　　一躺下睡觉，脑海里就不停响起一个声音：“你胖成这样，没人会喜欢你，事业永远也不会有更高的成就，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活着有什么意思……”
　　凌晨三四点才终于睡着，昏昏沉沉醒过来后发现外面天色还是黑沉沉的，一瞬间有点不知今夕何夕。
　　萧琪只整个人有种说不出的颓丧，去洗漱的时候一照镜子，就发现以往还算红润的皮肤此刻显得暗沉又无光，她似乎又听见一个声音在脑海中响起：“又胖又丑，没人喜欢你，不如死了算了……”
　　镜子中那张脸，果然如那个声音所说一般，五官没有一样拿得出手，脸比别人要大上两圈。
　　她看着看着，心里直泛起一阵躁意，不由拎起杯子就往镜面上砸过去。
　　然后脑海中那个声音又响了起来：“又胖又丑，脾气还坏，活着有什么意思啊，不如死了算了……”
　　镜子从中间碎出数条裂纹，镜中人的脸被切分成一块一块，显得又扭曲又可怖。
　　那个声音又开口了，这回带着十足的嘲讽：“丑成这个样子，怎么还好意思出去吓人，我要是你，我早就死了算了……”
　　早就死了算了……
　　死了算了……
　　算了……
　　萧琪地转过身，木愣地走回客厅。
　　客厅中间不知何时摆上一张椅子，椅子上一根绳子晃晃悠悠，底端还非常贴心地系成了一个圈。
　　……死了算了。
　　那个声音还在不停地诱惑。
　　萧琪愣愣地爬上椅子，脑中似乎有什么挣扎了一瞬。
　　那个声音却更急了：“快去死，你这种货色，就别留在世上污染空气了。”
　　萧琪再次回到木愣状态，脚不自觉地踢开了椅子。
　　绳子勒紧脖子那一瞬，萧琪蓦地清醒过来，挣扎着用力地拽住了绳结，双腿死命晃荡。
　　萧琪以为自己死定了，挣扎间，她看见客厅角落里站着一个虚幻的身影。
　　那是一个面色肿胀，舌头吊得老长的女人，形容非常可怖，见她看过来，那女人朝她露出一个阴森森的笑容。
　　萧琪被这一幕吓得挣扎的动作都顿了顿。
　　那女人见她这模样，不由志得意满地朝她笑了笑，开口说话的声音竟和她这几天脑中响起的声音一模一样：“认命，你已经快死了，不然肯定是见不到我的——”
　　她话未说完，只听忽然咔嚓一声细响。
　　萧琪已经快被吓呆了，恍惚间只感觉自己好像身体似乎歪斜了一点，然后勒住脖子的那股力道似乎略松了松？
　　那女人还没反应过来是什么情况，却听又是砰的一声重响，正悬在半空中的萧琪忽然蓦地一下重重摔倒在地。
　　那个绳结依然套在萧琪的脖子上，悬上半空的中绳子却断了一大截，晃晃悠悠地像是在打她的脸。
　　女人志得意满的笑彻底僵在了脸上：“？？？”
　　？？？那根她准备好用来给面前这胖女人上吊的绳子，居然他妈的就这么直接给她崩断了？？？！！！


第35章 第三十五章
　　苏念一行闯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个场景——
　　一人一鬼，一躺一站，维持着一种微妙又尴尬的僵持状态。
　　站着的那个皮肤青紫肿胀，舌头外伸，从表面上看，应该是个吊死鬼；躺着那个超胖一只，脸色胀红，正大口喘气，脖子上还圈着一个绳结，客厅中央有一张被踢倒的凳子，凳子斜上方有一根绳子在晃晃悠悠。
　　沈天泽黑眸微眯了眯。
　　这吊死鬼还是个替死鬼，看屋内这情况，大约是在给自己找替身，只是不知道为何没成功，从那绳结断掉的情形来看，却又不像是割断的。
　　蒋哲晗急急忙忙跟在一堆大佬身后闯进来。
　　结果毫无高能预警地一眼就看到了客厅那女鬼，她面容肿胀而扭曲，眼神怨毒吓人，看着十分阴森可怖。
　　蒋哲晗：“！！！！！”
　　之前在家的时候，他已经做好了各种心理准备可能会看到贞子姐姐或半边脸女鬼等类似恐怖场景时，看到的却是一个可可爱爱的邻家小姑娘，这次毫无心理准备，却突然见到了这等场面，腿软的差点又想跪。
　　苏念惦记的火锅到现在还没能吃成，之前没进门的时候就感受到屋内阴气弥漫，这会儿见这女鬼满身的怨气，一肚子气正愁没地方发呢，想也没想就拎起小红鞭挥了出去。
　　方才因为替身太胖崩断绳子这种奇葩理由而导致自己功亏一篑，吊死鬼正又气又懵圈呢，面前这几人就闯进了屋子里，她还没弄明白是怎么回事，就见一漂亮小姑娘挥着一根小红鞭朝她打了过来。
　　摔得晕晕乎乎的萧琪这时终于反应了过来，看着面前形容恐怖的吊死鬼大喊道：“啊啊啊啊啊有鬼啊啊啊！！！！！”
　　躲闪不及，肩膀被苏念打中的吊死鬼只觉得魂魄差点都要散了，痛得整个鬼都要不好了，见那凶残小姑娘手又再度扬起，忙一边躲一边道：“呜呜呜我错了，大师饶命啊！！！”
　　刚捡回条命的萧琪：“……”
　　方才还有点害怕的蒋哲晗看着这莫名滑稽的一幕：“……”
　　……是他错了。
　　公司哪个小新人能有这样凶残，这位原来真的是个厉害的捉鬼大师啊啊啊！！
　　苏念才懒得理她呢。
　　这女鬼虽然看着还没真沾上人命，但看这满身的怨气，大约应该已经吞食过孤魂野鬼了，就算真打得她魂飞魄散，也并不违背天理。
　　正要一鞭挥出去，手腕忽然被人握住了。
　　苏念看着沈天泽眨了眨眼：“？？？”
　　这小朋友比上一世还凶了，沈天泽也有点无奈，松开她手腕：“先问清楚情况。”
　　苏念看着另一边还一脸莫名其妙的受害人：“……”
　　……差点气忘了。
　　她没好气地看着那吊死鬼：“说，到底怎么回事？”
　　吊死鬼已经躲去了墙角边，见面前这小姑娘仍然一脸的不耐，想了想，还是老老实实回道：“我……我就是想找个替身，本来都快成功了，这胖女人都已经吊上去了……”
　　她说到这，还是忍不住咬了咬牙：“……可这女人实在太胖了，她吊上去没多久，绳子就承受不住她的重量，直接断掉了。”
　　他们替死鬼找替身，限定条件就是要死因一致。
　　所以像她这种吊死的就比较惨了，因车祸身亡的只要稍微迷惑下行人或司机就能制造出一桩甚至是几桩命案，淹死的水鬼在水下也是他们的主场，随便拖人下去就行。
　　心智坚定的人，他们一般是影响不了的，好不容易找到一个被怨气缠身的猎物，结果因为这种奇葩理由失败，她真的好气啊！
　　刚刚还在推测绳子断裂原因的沈天泽：“……”
　　苏念、周隋：“……”
　　蒋哲晗：“…………”
　　从今天起，他决定再也不劝萧琪姐减肥了！
　　萧琪虽然还有点晕晕乎乎，但蒋哲晗和沈天泽她还是认识，所以面前这鬼见愁的小姑娘应该是来帮她的没错。
　　想起这两天噩梦般的经历，和方才差点和死亡擦肩而过的场面，她心里也是气不过，忍不住反驳道：“胖怎么了，吃你家大米了吗？胖还能救命呢！”
　　完全无法反驳的吊死鬼：“……”
　　淹死鬼姐姐才在招阴令里休养完，原本是想飘出来找苏念打架的，结果却听了个热闹，此刻忍不住一脸鄙视地帮腔：“哇，你害人性命还好意思嫌人家胖，要不要脸啊！”
　　“谢谢啊！”萧琪原本还以为是那个鬼见愁的小姑娘在帮自己说话，结果道完谢回过头一看，“！！！！！”
　　同样发现又一只鬼出现的蒋哲晗：“！！！！！！”
　　吊死鬼：“？？？”
　　她蓦地见到有同类出现，这还来不及开心，就被劈头盖脸地骂了一顿。
　　她真的是又气，又觉得很冤了：“我想找个替身怎么了！我是个替死鬼啊！”
　　淹死鬼姐姐脸上的鄙视之意更甚：“替死鬼怎么了，谁规定替死鬼就一定要找替身啊，以为当了鬼就了不起啊，就可以不要三观了啊，我当时想找个人附身的时候，还是跟人好商好量地做交易呢，你害人性命你居然还有理呢，真的是丢我们鬼魂的脸！”
　　在场众人：“……”
　　被骂懵了的吊死鬼：“…………”
　　……是……这样吗？当鬼还得有三观？？
　　淹死鬼姐姐又继续道：“你要庆幸这姑娘人胖有福气，不然你就算成功找了她当替身，下的就说不是地府而是地狱了……你愣着干什么，还不跟人道歉？”
　　被骂得一愣一愣的吊死鬼：“……对……对不起。”
　　萧琪：“……”
　　在场其他人：“…………”
　　***
　　被淹死鬼姐姐这么一打岔，苏念也没兴致再接着动手了。
　　反正就一小弱鸡，打起来也没意思，她随手开了鬼门，将这吊死鬼扔了进去，反正她犯下的罪行，到了地府也是逃不过责罚的。
　　鬼门一关，苏念便走到了萧琪身边，蹲下身。
　　蒋哲晗只见这小姑娘一扯一抓，又是一道黑影挣扎着被她捏到了手中。
　　这黑影比他身上那道要粗壮凝视许多，看着几乎快和真实的蛇无异了，他腿软地扶了扶墙。
　　萧琪也是一惊：“大……大师，这……这是什么？”
　　火锅没吃成，厉鬼也没得打，苏念就很没兴致了，随手一指蒋哲晗：“让他给你解释。”
　　苏念本来想起身，见她身上还残留着许多阴气，不由动作微顿：“你身上还有阴气残留，可能还会招来不干净的东西，护身符要吗？”
　　“！！！”招了一个就已经差点没命，萧琪猛点了点头：“要的要的！谢谢大师！”
　　她话音刚落，就见那小姑娘淡淡开口道：“两百万一张。”
　　唉……没有厉鬼可打，还是多收点钱聊表安慰算了叭。
　　萧琪：“……”
　　沈天泽：“……”
　　周隋：“…………”
　　***
　　萧琪经纪人路上堵了会儿车。
　　赶到萧琪家的时候，苏念一行刚刚离开。
　　她听沈天泽说萧琪可能有危险，急得不行，可又不敢问那位大佬，萧琪自己的电话又打不通，只好带着丈夫一起赶了过来，路上甚至还一直犹豫着要不要报个警。
　　她是有萧琪家钥匙的，摁了几下门铃也没见有反应，只好自行开门。
　　门一打开，就看见萧琪愣愣坐在地上，手里似乎还捏着张三角形的小黄纸。
　　萧琪经纪人见屋子里乱乱的，萧琪脖子上还有一道刺目的红痕，心下蓦地一凛：“怎么了怎么了这是？家里进贼了？？”
　　她问完也不见萧琪回话，就见她呆呆地看着手上那张小黄纸。
　　经纪人：“你倒是理我一下啊，你这拿的是什么？”
　　萧琪终于给了点反应，一脸心疼地道：“……两百万。”
　　经纪人：“？？？”
　　***
　　从萧琪家出来时，早已过了凌晨时分。
　　苏念就近找了家火锅店，顺便等胡柏岩和节目组那边的消息。
　　之前在来萧琪家的路上，其实就已经联系过了一轮，但节目录制地所在的小黎村不比城市，村民都睡得早，其中萧琪他们当时住那户人家电话就是已经处于无法接通状态了。
　　小黎村在南方，距离如此远，他们也鞭长莫及，只得一边让节目组再试着联系村里其他人，一边让刚好在附近城市的一个小师侄尽快赶过去看看。
　　胡柏岩和他经纪人据说是还在飞机上，电话暂时也无法打通。
　　火锅叫的是鸳鸯锅底。
　　一边红油翻滚，一边清清淡淡，各有各的好滋味。
　　苏念一次往里下了好多肉，毛肚、牛羊肉片、鸭肠……她手速快，也不怕过了火候，很快一一全捞出来，小碗堆成小山状，一看就非常有幸福感，裹着自己调制的香香辣辣的酱料，毛肚脆爽，牛肉嫩滑，羊肉也香香的，一下子就能吃掉一小碗。
　　然后可以再烫一小碗素菜，生菜难入味，还是娃娃菜更好吃，加上各种菌菇豆制品……
　　呜呜呜总算是吃到了！
　　沈天泽和周隋两个当陪客的，见小姑娘吃得这么香，胃口也难得好起来。
　　没吃多久，节目组那边就传来了消息，联系到的村民说王大新，也就是萧琪他们住的那户人家，这几日并无异常，依旧和以前一样生龙活虎，甚至还跟人去山上打了头野猪回来。
　　苏念听到消息后，连吃肉的动作都不由顿了顿——
　　这不太对呀，吃了一整盆蛇肉的萧琪都差点儿没命，怎么杀蛇的王大新反而一点事儿都没有呢？


第36章 第三十六章
　　这还不是最奇怪的。
　　据节目组那边传过来的消息，王大新就是个普普通通的村民。
　　王大新是小黎村有名的厨师，乡下毕竟有别于城市，人口少，消费习惯也不同，卖点便宜的小吃面点还有人买账，正儿八经的饭店得乡镇上才有。
　　像王大新这种厨师大多就是专门给十里八乡的村民做喜丧宴，王大新手劲儿足手艺又好，能把大锅菜炒得又香又好吃，为人仗义大方还热情，在附近几个村子里都极受欢迎。
　　为防传言不可信，苏念几人还特意问节目组要了王大新照片，单从面相上看，确实是个正直有福的普通人。
　　就这么一个普普通通的乡下厨师，杀一条普通的蛇自然不在话下，可若要杀一条开了灵智的蛇，那简直是天方夜谭。
　　粗略一想，大约就两种可能——
　　一是这人有什么他们没发现的问题，二是那蛇出了什么问题。
　　再细致的苏念就懒得思考了，反正明天等小师侄到了那边，应该就会很快水落石出了。
　　还不如继续认真吃火锅呢。
　　藕片切得薄薄的，不用烫多久，咬上一口，脆脆甜甜又清爽。
　　***
　　一下了飞机，经纪人的电话就响了起来。
　　胡柏岩原本也没多在意，自从他从那选秀节目脱颖而出，人气越来越高之后，经纪人电话一天到晚响个不停几乎已经成了每天的日常。
　　只是今天这通似乎有点不太一样——
　　“啊对对对，是我，不知您有什么事？”
　　“啊？”
　　“他没什么不正常的啊。”
　　“……”
　　“噢噢，好的，我问清楚了再给您回复。”
　　一旁经纪人语气和脸色一直在不停变幻，一开始是兴奋，接着是疑惑，最后是一脸魔幻又难以形容的表情。
　　直到他挂掉电话，胡柏岩才疑惑问道：“谁打来的啊？”
　　经纪人表情恍然地抹了把脸：“……沈天泽助理。”
　　胡柏岩脸上疑惑更甚：“沈天泽助理？他打电话过来做什么？”
　　他虽然现在有了点流量，但不到于红到这位圈内大佬的助理主动找上门来求合作，这点ac数他还是有的。
　　经纪人仍是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他说你们上次在小黎村吃的蛇肉有问题，蒋哲晗和萧琪已经先后撞鬼了，问我你这两天有没有什么异常之处……”
　　“……”胡柏岩默了默，“你确定这真的是沈天泽助理打来的？”
　　“我和崔彦打过交道。”经纪人点了点头，还是表情魔幻，“……他还说他们那边有专业的大师，让我最好带你过去看看。”
　　胡柏岩顿了顿，想起前两日围脖上那个闹得沸沸扬扬的热搜，忽然嗤笑一声：“叫苏念的专业大师吗？沈天泽什么时候搞起这些装神弄鬼的玩意了，这是另辟蹊径捧新人，还是哄小女朋友玩啊？”
　　经纪人也是匪夷所思：“……不然我们问问萧琪或蒋哲晗确认一下？”
　　对方就算要哄小女朋友玩，也不至于电话打到八竿子打不着的他们这边来？
　　胡柏岩又是一声嗤笑：“都8012年了，你还信世上有鬼啊，要问你自己去问，我可不配合，我明早一大早还得起来去录综艺呢。”
　　说着就大步往前走了。
　　经纪人迟疑了下，还是快速跟了上去。
　　这位家里有矿，主意又大，他虽然是当经纪人的，可也没多少话语权，况且撞鬼什么的……连他五岁的小侄子都不信这些了。
　　***
　　接到崔彦这边的反馈电话时，苏念那一桌子菜已经吃得差不多了。
　　最后一份虾滑刚刚煮好，又鲜又嫩，蘸上店里特调的酱汁，好吃到想哭。
　　她闻言头也没头：“那就不用管他啦。”
　　反正比照蒋哲晗的情况，应该也不会有什么生命危险。
　　没有厉鬼，她也并不怎么感兴趣。
　　况且这会儿早过了她平日睡觉的点，吃饱喝足就隐隐已经开始有点犯困了。
　　***
　　胡柏岩第二日一大早就起来了。
　　他这边接了档新综艺，叫《冒险之王》，这次他是常驻嘉宾，今天开始录第一期。
　　《冒险之王》是档网综，一方面是因为节目组预算有限，另一方面是他们想玩点儿大的，上星会有尺度要求，网综就相对要宽松一点。
　　第一期录制地点在郊区的一家游乐园。
　　常驻嘉宾包括胡柏岩在内一共六人，这期还请了两位飞行嘉宾。
　　八人共分成两组，抽签选取挑战任务。
　　胡柏岩这组的嘉宾，除了他，还有一位是他同一个选秀节目出来的队友，叫乔容琨，还有一位是个不温不火的演员，叫樊子信，这两位都是《冒险之王》的常驻嘉宾，剩下那位则是个刚刚因为一个配角小火了一把的女演员，叫姚想想。
　　这基中就属樊子信资历最老，由他代表他们这队抽签。
　　看到抽签结果的时候，胡柏岩不由挑了挑眉，他们这组的挑战任务是——
　　鬼屋。
　　另外一组抽到的挑战任务是高空项目。
　　抽签完成后，现场一片哀嚎声，导演却只老神在在表示这第一期只是开胃菜而已。
　　大约是出于想挣个噱头博点话题度的目的，这一期的录制过程会在视频网上全程直播。
　　这家的鬼屋大门就是个稀松寻常的木门。
　　乔容琨和樊子信胆子相对小一点，女嘉宾姚想想更是连恐怖片都不敢看。
　　胡柏岩向来不怕这些，打头一下推开了门。
　　屋内灯光昏暗，一进屋就立即有压抑恐怖的bgm响起。
　　但进门这第一间屋面积并不算大，他们一行四个嘉宾，加四个跟拍摄像，一起足足有八个人，走进去，光是气势就很有压迫性了。
　　就连被围在中间的姚想想都没那么怕了。
　　视频网站上这时已经聚了不少观看直播的观众了，弹幕刷得飞快——
　　【哈哈哈哈哈哈胡柏岩小哥哥这气势感觉不像是来玩鬼屋的，反而像是来砸场子的】
　　【给我们子信小哥哥打长途电话！！】
　　【啊啊啊啊啊这鬼屋我去过，超恐怖的！！！！！】
　　【楼上胆子也太小了叭，完全没看出有什么恐怖之处鸭？】
　　【……】
　　头间屋子和这鬼屋大门一样稀松寻常，也没出现什么鬼怪，连吓人的道具的都没两样。
　　胡柏岩很快就推开了第二扇门。
　　门一打开，一个骷髅头就骨碌几下滚到了他脚边。
　　紧跟在他身后的姚想想蓦地一声尖叫起来：“啊啊啊啊啊有鬼啊！”
　　胡柏岩一脸淡定地弯腰捡起来，将骷髅头往姚想想面前一递：“这塑料做的，假的要死，不信你摸摸看。”
　　姚想想：“……”
　　弹幕立即又炸了一波——
　　【？？？居然让小姐姐摸骷髅头，胡柏岩有事吗？】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哥真的是凭本事单身的我不骗你们】
　　【节目组要哭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胡柏岩将骷髅头随手往旁边桌了一放，正准备招呼大家继续往前走，回过的时候，眸光却蓦地一凝。
　　嘉宾一共四人，剩下三人都围在他边上，四个跟拍摄影稍微隔了点距离，刚刚他乍一眼看过去，怎么感觉好像那地方有五个人影似的。
　　姚想想见他忽然不动，心头一慌：“怎……怎么了？”
　　胡柏岩再凝神仔细看过去，发现无论他怎么数，那边都只剩四个身影了。
　　可能是刚刚自己眼花了，要不就是鬼屋工作人员在装神弄鬼，他心里嗤笑一声，朝姚想想摇了摇头：“没什么，继续走。”


第37章 第三十七章
　　有了这门口放骷髅头的第二间屋子的铺垫，当胡柏岩神色自若地推开第三间屋子大门的时候，姚想想和其他几位嘉宾瞬间都不由提起了一颗心，生怕又掉一只断手啊或别的什么下来。
　　除胡柏岩之外，其他几位都在门口停顿几秒，确认这次门口没有什么可怕的“危险”出现之后，才跟在他后面走了进去。
　　这间屋子的光线还是和其他房间一样昏昏暗暗的。
　　屋内的陈设非常简单，墙壁泛黄，上面四处都是一道又一道的长痕，这些痕迹上还带着些暗红色，看着很像是人用指甲生生给挠出来的，屋子正中间摆着一口棺村，木料乍一眼看上去很是陈旧，像是放了有些年头——
　　一看就是这间屋子的重头戏。
　　棺材还没打开，姚想想就已经觉得非常可怕了，她咽了咽口水，和几人商量道：“不……不然咱们绕过它，直接进下一间屋子叭？”
　　樊子信也点了点头：“我觉得可以，反正节目组也没说遇到棺材一定要打开啊，不打开还可以省点时间，咱们争取比b组更快通关。”
　　乔容琨虽然也有点怕，但又不愿意当着看直播那些粉丝的面太过露怯，抿着唇没说话。
　　胡柏岩却是持相反意见：“就是因为节目组没具体安排，我们才要一间一间全试过去，万一他们不是按通关时间，而是按通关程度算分数呢？别忘了我们任务和b组完全不一样，我去开棺材，你们要是怕的话，就退后一点。”
　　他说着就自己大步走向了棺材。
　　都是在一起录这一期节目，剩下三人自然不好让他一个人上，不然到时候还不得被观众骂死，咬了咬牙全都跟上去了。
　　弹幕瞬间又炸开了——
　　【啊啊啊啊啊我为什么一大早要来看这个啊，有没有高能预警啊？我已经不敢看了！！！】
　　【胡柏岩小哥哥胆大心细还计划通，路转粉了！】
　　【哈哈哈哈哈哈樊子信你行不行啊？还不如人家一个小朋友胆子大！！】
　　眼见胡柏岩马上就要掀开棺材盖，恰好这时，鬼屋内的bgm瞬间一换，变成了一首空灵的恐怖童谣，姚想想心头猛地一跳，差点没吓哭，手脚都冰凉冰凉的。
　　这节目常驻嘉宾也不请几个姑娘，胡柏岩和樊子信是选秀出道，目前都走的是爱豆路线，粉丝都是些疯狂的小姑娘，平时自称亲妈粉，一旦有什么风吹草动，瞬间都会变成战斗力十足的女友粉，剩下那位演员前辈则是英年早婚，她想找个人抱团一起瑟瑟发抖都不行。
　　只听一声响动，棺材盖蓦地一下，被胡柏岩毫不犹豫地揭了开来。
　　姚想想一颗心都快要提到嗓子眼上，她一把捂住脸，勉强半睁着眼从手指缝里看过去，却见——
　　棺材里居然是空的！
　　其他几个人也是一愣，胡柏岩低头看了眼：“咦？这里面好像有张纸。”
　　几人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棺材里面确实有张泛黄的纸。
　　胡柏岩弯下腰去捡那张纸。
　　姚想想一颗心不禁又悬了起来，她总觉得这棺材里可能还有什么别的机关。
　　然而直到胡柏岩将纸拿起来，也没再发生别的情况，纸张很薄，正面是空白的，胡柏岩顺手又翻过来，上面写着龙飞凤舞两个血红的大字——
　　抬头。
　　在场几人下意识抬起头，就见原本空空如也的天花板上不知何时多了个面色青白的“人”，那女人脸朝下，整个身体贴在天花板上，长长的头发垂下来，显得整张脸愈发诡异，似乎是察觉到大家看过来，双眼蓦地睁开来，朝众人露出一个阴森森的笑，紧接着，她忽然张开嘴，鲜红的舌头吊下来，越伸越长——
　　姚想想原本以为鬼会在棺材里出现，猝不及防看到这个画面，头皮一阵发麻，忍不住疯狂尖叫：“啊啊啊啊啊有鬼啊啊！！！”
　　樊子信也叫：“啊啊啊啊啊救命啊啊！！！！！”
　　乔容琨再顾不上形象，一把扑到胡柏岩身上，同样跟着大叫：“啊啊啊啊啊！！！”
　　弹幕里也是一片嚎叫声——
　　【卧槽卧槽！我他妈碗都吓掉了！！！！！】
　　【啊啊啊啊啊这种你原本以为前面有鬼哪知鬼其实在你身后的感觉真的巨他妈吓人啊啊！！！】
　　【啊啊啊啊啊啊啊容颜cp锁了，钥匙被女鬼舌头卷走了！！！】
　　【我去这鬼屋有点儿带感啊！！！能求个地址吗！！】
　　【cp狗死了啊啊啊！！】
　　就在这一片嚎叫声中，胡柏岩倒还是维持了一脸淡定：“好了，别自己吓自己了，这就是个鬼屋工作人员，妆倒是化得不错，都21世纪了，你们还信这世上有鬼啊？”
　　他看着那舌头僵在半空的工作人员，嗤笑一声：“要真有鬼，还长成这副丑样子，不在家窝着，怎么还好意思出来吓人。”
　　鬼屋工作人员：“……”
　　姚想想：“……”
　　乔容琨：“……”
　　樊子信年纪稍大点，不由劝道：“鬼神之说，可不信但不可不敬啊。”
　　胡柏岩不由好笑：“樊哥你到底哪一年的啊？”
　　樊子信：“……”
　　众人继续往前走，弹幕也依旧热热闹闹——
　　【我真的给你岩这强大的心理素质跪了！！！】
　　【求鬼屋工作人员心理阴影面积哈哈哈哈哈哈】
　　【扮鬼的小姐姐都要哭了，我看一个鬼屋直播居然在全程哈哈哈哈哈哈】
　　被胡柏岩这样插科打诨几次，姚想想好像也没那么怕了。
　　只是才刚一推开下一扇门，她就不自觉搓了搓手臂：“你们有没有觉得好像忽然变冷好多啊？”
　　樊子信：“好像是有点，是不是空调坏了啊？”
　　胡柏岩依旧走在前头，闻言也没多在意，正想瞧瞧这屋子里又是个什么配置，忽然觉得脑袋被人重重拍了一下。
　　他回过头：“乔容琨你打我干什么？”
　　乔容琨一脸的莫名其妙：“谁打你了？”
　　胡柏岩皱起眉，刚刚那只手好像是从右边打过来的，触感凉得像冰块似的，而乔容琨却是站在他左边，虽然他大有可能从右边打完再很快转到左边现在的位置。
　　但俩人毕竟是一个宿舍都住过的队友，换了别的场合乔容琨可能还有心思开玩笑，在鬼屋他应该怕还来不及呢。
　　另外两个人和自己不熟，应该不会开这样的玩笑。
　　……难道是错觉？
　　姚想想听他说这话，忍不住又搓了搓手臂：“你……你别吓我们啊，我刚就站在乔容琨边上，他没打你啊。”
　　胡柏岩：“……”
　　脑袋上那种冰凉的触感似乎还在，如果是错觉，这感觉也未免太真实了？
　　胡柏岩摸了摸自己脑袋：“可能是鬼屋搞得什么花招？咱们继续。”
　　剩下三人松了口气，忙点了点头。
　　胡柏岩打算要走，余光一瞥，却见樊子信身后似乎多了个人影。
　　樊子信刚刚就站在他右边，想来刚才打人这位就是多出来的这工作人员了，胡柏岩脚步一顿，抬手便往那处一扯。
　　“刚刚就是你打我？”
　　他话音刚落，剩下三个嘉宾，以及四个摄像全都蓦地朝他看过来。
　　胡柏岩没注意大家的神情，他抓住那工作人员的手之后，就更确信了，这冰凉的触感和方才一模一样。
　　正要再说话，却见姚想想瑟瑟发抖地一边往后面躲，一边颤着声问道：“你……你在和谁说话啊？”
　　乔容琨脸色也不好看：“胡柏岩你别开玩笑了啊，一点都不好笑啊。”
　　屋内几人都是一脸惊惧，胡柏岩原本还在怀疑是不是大家一起陪节目组做局，紧接着就看到离他最近的樊子信在后退的时候，身体竟然不小心直接穿过了这位“工作人员”的手臂。
　　胡柏岩头皮一瞬间炸开，一股寒气直往头顶窜。
　　他僵硬地转过头，只见这工作人员似笑非笑地看了自己一眼。
　　然后毫无预警地，这工作人员整个“身体”忽然就直接拦腰断裂开来，下半身直挺挺的站着，上半身因为手臂被他扯住，直接往这边倒了过来，血液和内脏径直溅到了他身上，这绝不是一个普通鬼屋能做出来的效果。
　　胡柏岩心理防线一瞬间就被击溃：“啊啊啊啊啊有鬼啊！！！！！”
　　其他几个嘉宾被他这反应搞得惊惧与懵圈交加，弹幕里也是一片的问题——
　　【胡柏岩小哥哥这是看到什么了啊啊啊怎么突然就吓成这样了？？？？？】
　　【？？？是我看漏了什么吗？刚刚明明什么也没发生啊？】
　　【就我一个人的直播忽然断了吗？？？？？？】
　　【？？？我的直播怎么断了？】
　　【……】
　　***
　　胡柏岩经纪人电话打过来的时候，崔彦刚在沈天泽家蹭完早饭。
　　他是过来汇报工作的，他家老板自打开始追未来老板娘之后，就严重地不务正业，这些天公司的人都忙成狗——好在年终奖是直接翻了一番，看在钱的份上，公司的加班氛围可以说是非常良好了。
　　看见来电号码，崔彦不由挑了挑眉。
　　就捉鬼这件事上，他家未来老板娘业务能力真的是一等一的，所以他就一直等着这个电话呢，没想到来得还挺快。
　　崔彦看戏不怕台高地开了扬声器，胡柏岩经纪人的声音立刻传了出来：“崔先生，救命啊啊啊啊啊，柏岩不见了！！！”
　　“人不见了你打110啊，找我干什么？”崔彦老神在在地回了一句。
　　胡柏岩经纪人：“……”
　　他是真的肠子都快悔青了。
　　但凡昨天晚上多问几句，或者是找蒋哲晗或萧琪确认一下，说不定就不会有今天的事发生了。
　　可这也不能完全怪他呀，谁知道真的会发生这种诡异的事情，这根本不符合科学世界观啊。
　　他觍颜道：“这事儿有点儿玄乎，找警方可能没用，你看……你们那位大师能不能帮帮忙？”
　　苏念正玩手机游戏呢。
　　——这是她最近新发展的爱好，就不是那种需要团队配合、条条框框很多的网游，就是那种可以一直打打打的普通单机游戏，非常适合打发时间。
　　闻言并不是多感兴趣。
　　胡柏岩的情况应该和蒋哲晗差不多，只要不太作死，一般情况下不会招惹上厉鬼。
　　胡柏岩经纪人说完，半天也没见那边有人说话，反倒是听见一些奇奇怪怪的声音，有点像是游戏的特效音？
　　他心里一阵忐忑，可事情又实在耽搁不起，只好厚着脸皮接着道：“昨天晚上是我们不对，可同组还有几个嘉宾也一起不见了，不看僧面看佛面，崔先生您看能不能帮忙转达一下，价钱方面好商量。”
　　话音刚落，却听那边游戏特效音蓦地一停，然后一个温温软软的女声接着响了起来：“说说，什么情况？”
　　***
　　也不知是不是该庆幸这期拍摄搞成了全程直播的模式。
　　在观众发现直播忽然断掉的时候，导演组那边也得以及时知道出了问题。
　　一开始大家还以为是网络或设备出故障，导演组立即联络了进入鬼屋的几位工作人员，却发现没有一个人的电话能打通，赶忙又通知各家经纪人赶紧联系自家艺人，结果还是一样。
　　这节目玩儿得大，普通小主播直接进鬼屋尚且有一批观众呢，明星进鬼屋吓得丑态百出这噱头可不就更大更吸引人了嘛，除最早一批守着直播的粉丝之外，陆陆续续进了好些路人，上午这种流量不大的情况，都有好几百万的观看人数。
　　直播忽然不明情况断掉，观众全跑官博下去问情况了，胡柏岩和乔容琨又是刚经历完选秀，吸的都是新粉，正是最鸡血的时候，直播画面黑屏前，胡岩柏还瞎叫唤了一声，现在就数这俩人粉丝闹得最凶。
　　节目组只得一边头疼要如何安抚粉丝，一边着急慌忙地派人去鬼屋查看情况。
　　出现这样的直播事故，里面还是一批身价不菲的明星，鬼屋负责人责无旁贷，叫停了鬼屋所有工作人员的吓人项目，亲自带着节目组工作人员进去找人。
　　直播画面是在众人进入鬼屋第四间房之后断开的，节目组工作人员跟在鬼屋负责人身后先后穿过前面三间房，等他推开第四扇门的时候，却发现里面空无一人。
　　导演脸色当即一变，正猜想几人是不是没发现直播断掉，已经继续往里走了，却发现鬼屋负责人脸色忽然变得煞白煞白。
　　导演心头一凛：“怎么了？”
　　鬼屋负责人看了看身后，又看了看屋内，忽然颤着声道：“这……这明明是第五间房的陈设啊！”
　　在场所有工作人员一瞬间都是头皮发麻。
　　导演连同鬼屋负责人之后一连试了多次，可第四间房，连同里面四个艺人加四个节目组工作人员却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
　　可这时候《冒险之王》直播中断的消息已经在网上不胫而走。
　　节目组为了安抚人心，只得暂称是设备出故障。
　　粉丝却没那么好打发，节目组录节目，不可能连备用设备都没有，直吵着要让自家爱豆露个脸，哪怕是去隔壁b组出个镜，或者发个围脖报个平安都行。
　　几个经纪人也不是没有手下艺人的围脖账号密码，但这会儿情况不明谁也不敢自作主张。
　　胡柏岩经纪人知晓情况之后，先是急了一通，后来才后知后觉地想起了崔彦昨晚那通电话。
　　***
　　苏念一行到游乐园的时候，外面已经被担心自家爱豆的粉丝和闻风而动的记者们围得水泄不通，车子差点都开不进去。
　　这次事情闹得这么大，游乐园负责人也没办法置身事外，火急火燎地赶来了现场，领着他们换了个隐秘的入口，才得以进去游乐场。


第38章 第三十八章
　　四个艺人、四个节目组工作人员连同鬼屋一间房一起离奇消失，这样大的事情要如何处理，自然不是一个人就能决定的。
　　游乐园几个相关负责人、节目组几个主要负责人以及几个艺人跟过来的经纪团队关于要不要报警一事，就商量了好一番，要是普通情况的失踪，这种问题甚至都不用考虑，肯定是第一时间报警。
　　可一整间屋子都凭空消失，在这样诡异的情况下，报警非但很可能解决不了问题，大概率还把事情闹得得更大。
　　最后还是胡柏岩经纪人提起了昨晚接到的那通电话。
　　这圈子说小不小，可说大也不大，之前沈天泽在网上折腾那一出，时刻关注网上动态的这些经纪团队就没有不知道苏念这个名字的，这会儿随便找那个华丽丽的粉丝列表中任何一个人打听一下，便能知道背后的真相。
　　最终决定请这位大师过来看看，是众人投票商议后少数服从多数的结果。
　　游乐园负责人出去接人，其他人就都悬着一颗七上八下的心在鬼屋门口，伸长了脖子等着。
　　没过多久，就见游乐园负责人领着一行人走了过来。
　　换了两个小时前，节目组负责人要是能在自家节目录制场地看到沈天泽了出现，做梦怕是都要笑醒，这会儿注意力却全都放在了他旁边那个……正在吃苹果的小姑娘身上。
　　虽然打听过来的消息都是说这位小苏大师非常年轻，但骤然看见这么一个十七八岁、长得比圈内小明星还漂亮、这种重要关头还在一口一口脆生生咬苹果的小姑娘，众人心中还是免不了油然而生一种感觉——
　　？？？？？这位……嗯……大师真的靠谱吗？
　　不过感觉毕竟是感觉，众人打听消息自然是找靠谱或熟识的人打听，平常可能开开无伤大雅的玩笑，遇上这种说不好可能要涉及人命的大事，肯定都是实话实说。
　　还有一屋子人在等着救援，这会儿正是争分夺秒的时候，众人也顾不上过多寒暄，互相介绍了下，再各自粗略地问完好打完招呼，鬼屋负责人便直接领着众人走进了鬼屋。
　　***
　　苏念天生阴阳眼，从小到大鬼没少见，鬼屋倒是第一次进。
　　乍一进来，她感觉莫名还挺新鲜的，左瞧右瞧的，差点连苹果都忘了吃。
　　因为出了事故，鬼屋工作人员早就已经被叫停了各自的吓人项目，出了鬼屋回到游乐园的休息室里了，不过屋内陈设不可能——当然也没空去改。
　　可这会儿虽然没了阴阴暗暗的灯光和诡异空灵的配乐搞气氛，但是有“这地方可能真的闹鬼”的buff加成，对不得不跟进来的众人来说，鬼屋的恐怖感不减反增。
　　第一间屋子还好，毕竟大门直通外面，难度和恐怖度也不大。
　　一进了第二间屋子，放眼一望去，就到处都是骷髅头，虽然知道全是假的，但这视觉冲击效果还是超强烈的。
　　鬼屋负责人和游乐园负责人瑟瑟发抖跟在众人后面，莫名就很后悔把鬼屋搞得这样吓人。
　　一行人正往前走着，就见前面那位还在吃苹果的小苏大师忽然脚步一顿，然后弯下腰，用没拿苹果那只手捡起了一个骷髅头，一脸认真地研究了起来。
　　原本就很害怕的众人：“！！！！！”
　　卧槽！！这里面难道有混进去真的骷髅头？？？
　　游乐园负责人被这想法激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紧张地咽了咽口水：“大师，怎么了，有……问题吗？”
　　然后就见那可可爱爱的小姑娘一脸淡定地拎着那个骷髅头，温温柔柔道：“你们的道具做得还挺逼真的嘛！”
　　众人：“……”
　　游乐园负责人摸了把额头上的虚汗：“……是……是吗？谢谢夸奖啊。”
　　第三间屋子就是那棺材屋，单从陈设上来说，倒不如前一间吓人，原本这间也主要是打反转的心理战，进来的人肯定都会下意识以为鬼就在棺材里，全副心神都在防备棺材里的鬼怪，很难会想到其实真正的机关隐藏在天花板。
　　苏念直到进到这间屋子，才感觉到阴气浓烈了一些。
　　她咬着苹果，含含糊糊地问道：“是这扇门吗？”
　　鬼屋负责人点点头，惊惧又紧张地道：“是的，我们试了好多次，不管换谁来试，每次一推开，结果都是直接通向了第五个房间，非常诡异，大师啊，你说这是不是传说中的鬼……鬼打墙啊，用不用做法——”
　　他话未说完，就见面前这漂漂亮亮的小大师全没听他啰嗦的意思，径直抬手就推开了门。
　　鬼屋负责人看清门内陈设后：“！！！”
　　苏念探头看了眼，又回头问鬼屋负责人：“消失的是这间吗？”
　　众人：“……”
　　鬼屋负责人：“…………”
　　他一脸魔幻：“……是……是的。”
　　……刚刚明明所有人都试过，谁推开门里面都他妈是第五间，结果这位小大师也没搞什么特殊仪式手势之类的，就这么随手一推，那消失的房间就突然又回来了，所以到底是他们开门的方式不对，还是开门的时间不对？
　　还是普通人和大师推门的方式有壁？
　　屋内蜜汁沉默了一瞬，这时候苏念已经把门完全推开了，里面传来一阵音乐声，不是鬼屋惯用的那种吓人bgm，而是流行音乐。
　　众人一脸疑惑地从门口望进去，只见莫名其妙消失后又再度出现的第四个房间内部情况一览无余——
　　这个房间原本就没有设置固定的副本，各屋子的鬼怪工作人员可以轮换着过来串场，每次来都可能碰上不同的鬼怪，来的次数多就可以碰上多重惊喜。
　　屋子空间不大，显得逼仄又狭窄，里面原本只有一张破旧的床，泛黄的床单和墙面上都是大片呈喷射状的暗红血渍。
　　而此刻原本就不大屋内四个角落连带正中央的位置全都被占满了。
　　消失的乔容琨、樊子信和姚想想三个嘉宾瑟瑟发抖地缩在右下角，右上角四个跟拍摄影神情恐惧颤着手臂拿着机器。
　　剩下胡柏岩一个人站在不甚宽敞的中间地带，正在合着音乐踮着脚跳舞，跳的还是那种动作非常妖冶魅惑的爵士。
　　左上角是那张床，左下角……蹲着的那位一身红衣，长裙及地，头发散散乱乱的，从左脸往下到脖子都是血肉模糊的，似乎是发现门被打开，然后察觉到众人的视线，她忽然抬起头看过来，血肉模糊的脸上勾出一个诡异的笑，眼神像是看到了什么新猎物似的，瞬间迸发出了吓人的光芒。
　　从门口看到这一幕的众人：“？？！！！”
　　卧槽真的有鬼作祟啊！！！
　　胆子小的更是直接吓得大叫：“啊啊啊啊啊！！！”
　　好多粉丝担心自家小哥哥小姐姐，一直还守在直播间，这时忽然就发现直播视频又恢复了：“！！！！！！”
　　弹幕立刻炸开了一片——
　　【啊啊啊啊啊哥哥没事就好！我都快哭死了呜呜呜呜呜呜】
　　【等等……他们是不是还没发现设备恢复了？怎么全不顾形象蹲在地上，还有胡柏岩私下的面风原来是这么放飞的吗？？】
　　【我去有人看到角落那个穿红衣服的吗？好吓人啊啊啊啊啊啊！！】
　　【咦？门口那个小姐姐是谁？好像有点可爱！】
　　【？？？？？我没看错，站在门口靠后的位置那个是不是沈天泽？！！！！！】
　　门口的工作人员还不知道直播又恢复了，此刻正沉浸在惊惧交加的情绪当中。
　　他们万万没想到门一推开就会又回到第四间房，更没想到里面会是这样一个恐怖又……诡异的情况。
　　这血肉模糊的红衣女鬼把胡柏岩几人困在屋里，难道是为了看他们搞才艺表演吗？？？
　　门外众人心念电转，而就在门开后这数十秒内，屋内疑似被逼着跳舞的胡柏岩已经做完了几个非常性感的甩臀动作，正坐在地上旋转滚动。
　　画面虽然有点娘，但舞蹈动作非常优美，有种诡异的赏心悦目。
　　眼看着胡柏岩马上就要滚到红衣女鬼那边去了，其他人还陷在遇鬼和小鲜肉跳起了性感爵士的冲击中没反应过来，胡柏岩经纪人这种一心关注自家艺人的倒是先眼明手快地一把扯住了他。
　　胡柏岩年纪不算大，还是个纸片人身材，不过可能是因为一米八五的身高在那儿，经纪人这会儿一拉就觉得可费力了。
　　门口他空出来的位置已经被苏大师那位小师侄补上，经纪人没胆子挡在他们前面，只得拉着胡柏岩往乔容琨他们那边退了退。
　　哪知他刚要往那边走过去，屋内瞬间就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尖叫声：“啊啊啊啊啊别过来啊啊！！！”
　　乔容琨三人一脸受了巨大惊吓的模样，全都大叫着跑到了跟拍摄影那边去，看上去对他避之唯恐不及似的。
　　胡柏岩经纪人：“？？？”
　　门口其他工作人员：“？？？？？”
　　节目组导演和游乐园负责人却是不由心头一凛。
　　这不会是都已经被吓到精神错乱了？这几位虽然不能和真流量生花相比，可身价也是不低啊，要是真吓出点什么问题，他们怎么赔得起啊，就算赔得起，也会被粉丝给手撕了。
　　弹幕这时也是刷满了问号——
　　【？？？这是什么剧情，我怎么忽然看不懂了？？】
　　【屋里一片乱叫，门口那个长得可可爱爱的小姑娘却在一脸淡定的吃苹果？？？这节目画风清奇到让人简直一头雾水了。】
　　【啊啊啊啊啊谁能告诉我沈天泽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个直播里啊？？？？？？】
　　就在这时，在这一片的嚎叫声中，忽然夹杂一声不大的“咔嚓”声响。
　　自门一打开，就被这狂乱的剧情搞懵了的游乐园负责人如梦初醒似的看着旁边……苹果快吃完了的小姑娘：“苏……苏大师，您看这事儿要怎么解决？”
　　苏念慢吞吞咬完口里的苹果，才看向屋内某处道，温声细气道：“差不多就可以了，别太过分了。”
　　游乐园负责人：“？？？”
　　不明状况的其他人：“？？？？？”
　　众人顺着这小大师的目光看过去，就见她正直直看着那血肉模糊红衣女鬼——
　　……的相反方向。
　　游乐园负责人：“！！！”
　　不明状况的其他人：“！！！！！”
　　胡柏岩经纪人还等着这位小苏大师把那红衣女鬼解决，却突然发现她，以及身后那群人突然齐齐向自己看了过来。
　　胡柏岩经纪人：“？？？”
　　怎么忽然都往他这边看过来了？
　　等等……好像也不一定看的是他，这一念头一闪过，胡柏岩经纪人总算后知后觉发现了不对。
　　刚刚拉完人之后，他现在还一直攥着胡柏岩的手腕没放开，此刻他却分明感觉到这手腕凉得像冰块似的，还有刚刚拉人的时候，重量似乎也有点超过。
　　胡柏岩以前确实学过街舞，会得舞种不少，水平虽然比不上专业的，但也不算差了。
　　他刚刚是忘了这位小公子哥可是个钢铁直男，选秀的时候可是当着所有观众面发过誓的，说他宁愿不红，从楼上跳下去，也不可能跳爵士的，这辈子都不可能。
　　最最直接的体现就是他把人扯过来的时候，乔容琨几个人全都大叫着“别过来”，他原本以为几人是被困之后受刺激，现在一想，完全有另外一种可能——
　　胡柏岩经纪人僵硬地转过了头。
　　只见手下这位高高瘦瘦的艺人正垂头看着自己，嘴角勾出一个诡异的笑，七孔慢慢流出血液来。
　　“我刚刚跳得好看吗？”
　　这是声音就分明不是胡柏岩的声音！
　　胡柏岩经纪人心头蓦地一惊，扯着嗓子就叫出了声：“啊啊啊啊啊鬼啊！！！！！”
　　然后一边叫一边连滚带爬地跑回了苏念边上。
　　在场其他工作人员：“？？？！！！！”
　　这屋里竟然是有两只鬼吗？！！
　　观看直播的观众这下也很是懵圈——
　　【卧槽卧槽！这他妈又是什么情况啊啊啊啊啊？这节目到底在玩什么，我心脏病都要被吓出来！！！！！】
　　【啊啊啊啊啊哥哥你到底怎么了？别吓我啊！！！】
　　【你们有没有听见刚刚门口靠后那中年男人是怎么称呼苹果小姑娘的？苏大师？？现在是直播，胡柏岩这七孔流血的情况是根本不可能搞特效，要么就是人出了什么问题，要么不会是这鬼屋真的闹鬼？？？】
　　几方负责人及一众工作人员也差点没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出给吓哭。
　　然后就见那位小苏大师一脸淡定地朝着“胡柏岩”点了点头：“挺好看的。”
　　众人：“？？？”
　　周隋：“……”
　　沈天泽：“……”
　　那边“胡柏岩”双脚仍踮着，闻言倒是朝她这边抛了个媚眼：“那我再跳一个怎么样？”
　　苏念：“……”
　　她来的时候在路上看了两眼之前的直播视频回放，这个叫胡什么的纯属是自己作死，他自己身上沾着怨气，居然还敢对鬼魂不敬，没招惹上直接要他命的，已经算是万幸了。
　　不过毕竟收了别人不少的钱。
　　看在这鬼也算情有可原的份上，目前也没有伤人性命的情况下，苏念决定还是再和他讲两句道理：“还是不了，你附在他身上过久，会影响他身体的。”
　　“胡柏岩”又勾出个僵硬而诡异的笑：“我要是不答应呢？”
　　他说完便见其他人望着自己一脸的惊恐，只有那拿着苹果的小姑娘看上去似乎有点……开心？


第39章 第三十九章
　　就在屋内那张脏兮兮的小床旁边，还放着一个脏兮兮的小垃圾桶，桶里面也是一堆带着血迹的碎布和纸片，和一些看不出形状但略血腥的东西，一看大概也就是加成恐怖效果用的道具。
　　苏念顺手将苹果核往那垃圾桶里一扔，拍了拍手上的水分：“那太好啦。”
　　她可最不喜欢跟人……啊不是，跟鬼讲道理了。
　　沈天泽：“……”
　　周隋：“……”
　　在场工作人员：“？？？”
　　附在胡柏岩身上的鬼魂：“？？？？？”
　　这间屋子太过于狭窄逼仄，里面人又多，而且依下山这段时间的经验来看，这鬼应该也不会太经打的样子，苏念索性没用小红鞭，用了估计也不太好活动开，她便直接从口袋里翻出了一张驱邪符。
　　苏念手一扬，符咒便打了出去。
　　那张带着灵力的符咒来势极快，“胡柏岩”不料她说动手就动手，心头蓦地一凛，他甚至来不及考虑，上半身猛地一后仰，这对于他来说，就是个下意识的动作，但他一着急就忘了这会儿还附在别人身体里，差点没闪到腰。
　　这一下躲避不及，肩膀被符咒沾到一点，一股灼烧感的冲击感直接透过这具身体，打在了他魂魄之上。
　　不等他反应过来，那小姑娘却不知何时已经到了自己面前，抬手便是一抓。
　　这一系列动作不过就是瞬息之间的事。
　　屋内众人不料这位小苏大师看着可可爱爱，说话也温声细气的，出手竟如此迅速，都还在懵圈中，便见她已经很快又从胡柏岩身体里扯出了一道若隐若现的黑影出来。
　　那黑影被越拉越长，直到完全从胡柏岩身体分开，而此前一直踮着脚的胡柏岩则一下子就晕在了地上。
　　众人：“！！！”
　　苏念抓着那还在挣扎的黑影，抬手就揍了上去。
　　那东西看上去就只是一道虚影，屋内众人却还是听到了拳拳到肉的声响。
　　明明应该是个很吓人的场景，众人却分明觉得好像却不那么害怕了。
　　观看直播的观众本来就不少胡柏岩的粉黑，原本还在就他跳爵士抛媚眼的事情撕得厉害，这下却是集体彻彻底底地懵圈了——
　　【懵的一批，这节目到底在搞什么？我怎么完全看不懂了？？？？？】
　　【啊啊啊啊啊有人看见那道黑影了么？好像是那个小姑娘从胡柏岩身体里抽出来的是？我去啊啊啊超吓人啊，那到底是什么东西啊？？！！！】
　　【等等……我没看错的话，刚刚那个苹果小姐姐扔出去的是张符纸？所以这鬼屋是他妈真的闹鬼吗？？？】
　　【我哥到底怎么了啊啊啊！！！节目组没死的话出来给个说法啊@冒险之王】
　　【虽然这画面有点诡异，但还是想说，这小姐姐有点帅啊！！】
　　【沈天泽、苏大师……我怎么感觉我好像隐隐约约明白了什么？摸下巴.jpg】
　　【……直播怎么又断了？】
　　【？？？什么情况，直播间怎么都被封了？】
　　弹幕里一片乱嚎，被苏念摁在地上一顿胖揍、毫无还手能力的男鬼此刻也在惨叫：“啊啊啊啊啊住手啊，有事好商量啊啊！”
　　他方才附在胡柏岩身上跳舞时妖冶又魅惑，本人模样倒还挺眉清目秀的——不过这会儿被揍得已经看不太出了。
　　这鬼也是这么不经打，苏念真的是一脸的嫌弃，不过下山之后，前前后后已经经历过这么多回了，她倒也不像以前那么失望了。
　　“商量什么？你不是不愿意商量吗？”
　　男鬼：“……”
　　想他死后，仗着身娇体软，不是，身体素质不错，也是打遍这片区域无敌手的，没想到这小姑娘赤手空拳地就险些将他魂魄给打散。
　　“啊啊啊啊啊我什么时候不愿意商量了啊，我刚刚就是想谈谈条件啊！”
　　苏念闻言又是一拳打过去：“虽然是那个叫胡什么的挑衅在先，但是你附身活人，恐吓拘禁无关人员，居然还好意思谈条件！”
　　男鬼真的要哭了：“冤枉啊，我就是听到那姓胡的小子骂我们鬼魂，随便教训了一下他一下，哪里又恐吓拘禁无关人员了。”
　　苏念：“那我们进来前你在干什么？”
　　男鬼：“我不就是看他们在录节目，忍不住也想参与进来表演一下嘛！”
　　众人：“……”
　　苏念：“……”
　　她一脸怀疑地看向这男鬼：“你说的都是真的？”
　　男鬼就差没指天发誓：“真的，不信你问他们啊？”
　　苏念转头看着蹲在墙角表情迷茫与恐惧交加的几人：“他说的是真的吗？”
　　姚想想三人：“……”
　　跟拍摄影们：“…………”
　　***
　　姚想想忍着恐惧回忆了下当时的场景——
　　鬼屋这次冒险，在经过了前三个房间后，a组剩下三个嘉宾早已经把表现优异又胆大心细的胡柏岩当成了主心骨，所以在他都被吓到崩溃大喊有鬼之后，其他人也是下意识就跟着叫了起来。
　　后来几人左看右看，却没发现附近有鬼屋员工出现，不禁又有些懵。
　　姚想想原本就很爱多想，不自觉就开始猜刚才吓到胡柏岩的，是不是某些他们看不见的东西，这个念头一闪过，就险些也被吓崩溃了。
　　乔容琨毕竟和胡柏岩最熟，知道他是真的胆大，还抱着一丝他在开玩笑的侥幸，上前去推了推他：“胡柏岩你别玩了啊！”
　　然后众人就见胡柏岩叫着叫着就忽然直接晕过去了。
　　几人连带跟拍摄像一起，全都吓了一大跳，忙准备围过来查看情况，却见胡柏岩突然又自己醒了。
　　可醒过来后的“胡柏岩”就有点怪怪的，看向他们的眼神冰冷而陌生：“你们这是在录节目吗？我能不能也参加一下？”
　　问题问得很是奇怪，声线分明也陌生得紧！
　　乔容琨三人：“！！！”
　　跟拍摄影们：“！！！！！”
　　“胡柏岩”见他们不说话，七孔慢慢流出鲜红的血：“不行吗？”
　　乔容琨三人：“啊啊啊啊啊”
　　跟拍摄影们：“啊啊啊啊啊啊啊”
　　不过，在他们几人点头答应之后，他就好像确实没有再“吓”过他们了……叭，非常专心地自顾自对着镜头开始跳起舞来了，一首接一首，都不带停的。
　　姚想想一脸恍惚地点了点头：“……好像是。”
　　男鬼听她这回答倒是忍不住有点愤愤不平：“什么叫好像是啊，我生前可是连央视的上星节目都上过，要不是死后好久没听到过观众的掌声，我还不一定看得上你们这破网综呢！”
　　苏念：“……”
　　众人：“……”
　　破网综负责人：“……”
　　听这口气，这男鬼生前好像还是个名人？
　　不过大家原本也就只看到一团不甚明显的虚影，而且他一被从胡柏岩身体里拉出来，就让这位小苏大师一顿胖揍，这会儿也根本看不出模样了。
　　这男鬼此刻还让小苏大师摁在地上，节目负责人倒也不是太害怕他了，试探着问道：“……不知您是？”
　　男鬼默了默，半晌才不情不愿吐出两个字：“简铭。”
　　……他好歹生前也是个体面人，没想到死后会被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一顿胖揍，早知道这小姑娘这么凶残，他刚刚一开始就直接认怂多好啊。
　　qaq。
　　节目组负责人：“！！！”
　　他愣了愣，然后一脸不可置信地看向那个被揍得不成样的黑影：“你是简铭？！！国内jazz舞第一人那个简铭？！”
　　屋内听说过简铭的其他人：“！！！！！”
　　男鬼翻了个白眼：“废话，还有哪个简铭上过央视的综艺啊！”
　　节目组负责人：“……”
　　听说urbun水平也相当不错，曾经给好多大咖明星编过舞，围脖也有好几百万粉丝，不关注这个圈子的人可能不熟悉这名字，但在圈内确实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真正名头响当当的大神。
　　不过大半年前意外出车祸死了，卡车司机酒驾加疲劳驾驶，直接拦腰压断，出事地点好像就在游乐园附近不远，当时圈内以及粉丝全都在感叹天妒英才。
　　没想到会在这种情况下见到他……的鬼魂。
　　节目组负责人不禁感慨：“我朋友在做另一档舞蹈综艺，当初他在构思创意的时候，就特别想请你了，没想到还没等公司批下这个项目，你就……唉……”
　　要不是他朋友天天和他念叨，他也不一定知道这个名字。
　　节目组负责人就这么随口一感叹，那边男鬼被揍得红肿的双眼却是忽然亮了起来：“他现在也可以请我啊！！！”
　　这辈子这么短，他还没跳够舞呢！
　　死后就那么几个零零散散的鬼观众，他可怀念在台上的感觉呢！
　　苏念：“……”
　　众人：“……”
　　节目组负责人：“……”
　　这男鬼虽然这会儿已经被揍得不成鬼形，可毕竟是个鬼啊，他也不是太敢拒绝，只好迟疑着看向苏念：“这……苏大师您看？”
　　他顾忌这男鬼，话不敢点得太透，可苏念是完全不习惯他们这些弯弯绕绕的，见他确实是认识对方的，闻言就直接点了点头道：“你们要是很想请的话，也不是不可以的，只要他不和活人接触太近太久就行。”
　　这男鬼身上并没有太重的戾气，不然她肯定一见到就直接出手了。
　　男鬼这会儿也不记得被胖揍之仇了，看向苏念的眼神满是感激：“没问题的！！”
　　节目组负责人：“！！！”
　　他有问题啊！
　　他完全不知道事情怎么突然就变成这个局面了，有点欲哭无泪，只能硬着头皮继续道：“这……事情也不是我或者我朋友能决定的，况且还有那么多别的选手呢，上了台底下和电视机前还有那么多观众呢。”
　　男鬼眼里的光一瞬间就暗了下来：“……我当编舞也愿意的，不一定非要上台。”
　　只要他的作品能在台上发光发亮也是好的呀。
　　沈天泽看到这一幕，忽然又想起了当初在《傅兰淇》剧组的事情，他若有所思地看了眼那个男鬼，脑海中有个计划慢慢成型。
　　节目组负责人莫名都有点不忍心了，正不知如何开口，忽听身后传来一道低沉的男声——
　　“我倒是有个主意。”
　　***
　　几分钟后——
　　听完沈天泽意见的男鬼和节目组负责人眼睛都亮了起来。
　　节目组负责人同是搞综艺制作的，太清楚有“简铭”出现会给朋友综艺带来多少爆点，只是对方毕竟是鬼魂，他多少还是有点犹豫的。
　　这时候却听沈天泽忽然又淡声道：“我们这边还有护身符售卖，团购价格从优。”
　　苏念：“！！！”
　　在场其他人：“？？？！！！”
　　男神你到底怎么了？这台词和你画风一点都不符合呀！！！
　　不过……护身符什么的，听着莫名就疯狂心动啊！
　　节目组已经见过苏念的本事，这会儿一听有护身符这种东西，咬了咬牙道：“行，我帮你问问他！”
　　男鬼：“！！！”
　　苏念见事情已经解决，起身拍了拍手：“那没事我们就先走啦！”
　　节目组负责人还被自己可能要给一个鬼介绍工作这件事搞得有点晕晕乎乎的。
　　那边游乐园负责人听说她这就要走，忙颤着手指了指左下角位置：“苏……苏大师，那……那边还一只鬼呢？”
　　他说完，就见那红衣女鬼蓦地抬起那张血肉模糊的脸，直直朝自己看过来。
　　游乐园负责人差点没被吓一跳：“！！！”
　　苏念：“……”
　　游乐园负责人见她这反应，心头不禁打起鼓来，颤着声问：“大……大师您是按鬼怪数量收钱的吗？”
　　话音刚落，就见面前这小大师看着自己的表情似乎更是无语了，然后就见她一抬手……
　　却是什么也没做，只是简简单单地指向了角落里的红衣女鬼：“那是个人！”
　　众人：“……”
　　游乐园负责人一懵：“！！……啊？”
　　那边的“红衣女鬼”陪着客人受了大半天惊吓，没想到事情临了居然还要受到这样的怀疑，也是很委屈：“老板，我是鬼屋的员工！”
　　面面相觑的游乐园负责人和鬼屋负责人：“！！！！！”
　　游乐园负责人：“不是，你是人，那你刚刚突然抬头吓我干什么啊？”
　　“红衣女鬼”顶着张血肉模糊的脸：“您突然说我是鬼，我这不是太惊讶吗？”
　　游乐园负责人：“……”
　　鬼屋负责人也是很愣：“那我们刚刚一进屋的时候，你眼神为什么那么恐怖？”
　　“红衣女鬼”简直要哭了：“我那是高兴啊！！！”
　　鬼屋负责人：“……”
　　鬼屋员工多，流动性也大，而且为了保持新鲜度，鬼怪样式多，妆容衣服也经常换新，今天又是里里外外全都一团乱糟糟的，记不住这也不能完全怪他……？
　　他默了默，再次怀疑自己为什么要把这鬼屋道具和妆容搞得这么逼真。
　　游乐园负责人也是被今天这一出搞得现在对自家这阴森的鬼屋莫名害怕，几乎想请这位苏大师再仔仔细细在里面逛一圈，好确认下还没有没其他的真鬼了。
　　不过据刚刚收到的信息看，外面的粉丝已经差不多快要暴动了。
　　苏念反正就是收钱来捉个鬼而已，鬼捉完了，她顺手又将胡柏岩身上那团蛇形怨气扯下来捏碎掉，剩下的事情就不归她管了。
　　正要往外走，却忽然听见手机响了起来。
　　电话是去小黎村的小师侄打过来的，这位小师侄年纪不大，性格一贯跳脱得很，可电话里的声音却是难得带着三分沉重七分着急——
　　“小师姑，这边的事情没那么简单，我觉得你们最好尽快过来一趟！”


第40章 第四十章
　　《冒险之王》的制作公司旗下就有著名的视频网站。
　　可像几个艺人离奇失踪这种离奇又诡异的情况，在事情还没有彻底定性之前，节目组几方经商议，最后连警方都没惊动，公司那边也只是和高层报备了一下，充当直播平台的视频网站那边却并不清楚太具体情况，毕竟人多就容易嘴杂，万一哪个不小心透露出去，还不知道要引起多大惊慌。
　　可节目组万万没想到的是，苏念一打开门，在类似于鬼打墙的状态终止的那一刻，直播设备也同时不声不响地恢复了。
　　而那会儿所有人都沉浸在惊讶与害怕的情绪当中，几个跟拍摄像被折腾这么久，更是早已被吓得半傻不傻了，屋内还有“两只”鬼在虎视眈眈，谁也没有心思去注意这个情况。
　　而直播平台那边却是以为是节目组这边问题已经解决，也并没多想，就放任直播继续，直到后来发现直播内容似乎有点不对？
　　现在直播这一块的规定都还挺严格的，主播连纹身都不让露。
　　而《冒险之王》背后这种大制作公司，求生**就只会比小直播平台更强，像某时尚活动请了某国艺人走红毯，到了直播平台这边都能实时给你切成广告。
　　更别提这种疑似封建迷信的内容了。
　　——当然小平台的小主播搞这种类似鬼屋探险直播的也不是没有，可两者带来的流量和引起的讨论度和这种有明星参加的正规综艺节目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所以直播平台这边看见视频内容明显不对劲，而且弹幕里恐慌情绪不停蔓延后，这一次就主动地切了直播，并且速度联系了节目组这边。
　　可胡柏岩七孔流血、苏念从他身上揪出黑影，以及之后胡柏岩晕倒那部分内容早已经被上百万观众看见，当中还有好一部分甚至直接录屏，等直播一被切断，就从无数渠道被二次传播到网上。
　　这种猎奇的新闻无论放到何时何地都是大爆点。
　　所以，没过多久，类似“冒险之王直播无故被切断”、“胡柏岩疑似撞鬼”、“苏大师”这种话题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窜上了热搜，引得一众吃瓜网友热议纷纷——
　　【卧槽我还以为是骗人的，没想真的有道黑影啊，大白天看着莫名背后发凉！】
　　【啊啊啊啊啊胡柏岩没事？？？？？】
　　【……等等？这种反智又无聊的炒作手段都有人信？？？这特效给五毛我他妈都嫌多！】
　　【楼上说是炒作的麻烦搞清楚，这可是直播视频直接截出来的，怎么加特效你告诉我？】
　　【听说这位苏大师就是那个玄学博主苏念？真的假的？沈天泽出现在拍摄现场和她有关系吗？？】
　　等苏念这边搞定之后，节目组负责人一看消息，才发现网上现在已经是吵吵嚷嚷乱成一团，游乐园外胡柏岩的粉丝更是差不多快要暴动。
　　涉及封建迷信都是大忌，这事儿要不处理好，他们节目说不定就要凉。
　　不过节目组负责人也是见惯了风浪的——今天甚至连鬼都见了，处理这种工作范围内的事情自然不会有太大难度，他很快就想到方才沈天泽那个意见，趁着对方还在，忙又商量道：“沈老师，我们能不能借您那个……特效公司的名头来辟个谣？有偿的那种。”
　　沈天泽要给家里一心搞封建迷信的小朋友开公司，自然需要个正经名头。
　　前有傅兰淇，现在又多了个名气同样不低的简铭，这两只鬼都一心想上镜头，明面上只能用“cg技术”为借口，而要有cg技术，背后就必要得需要一个“特效公司”。
　　况且一个电影加一个综艺，这简直是送上来门的宣传手段。
　　虽然所谓的特效公司是沈天泽刚起的念头，目前连影儿都还没有——但反正他们本来也不是搞正经特效的，这边《冒险之王》综艺也想送热度，沈天泽自无不答应之理：“可以。”
　　于是，网友吃了约莫半小时瓜之后，终于等到了节目组的官方回应——
　　【冒险之王：因为设备故障问题，冒险之王第一期直播出现中断现象，对此节目组深表歉意，另外，网上盛传的嘉宾撞鬼一事纯属谣言，黑影与嘉宾@胡柏岩七孔流血全是由@沈天泽的新特效公司制作出来的特效，目前尚处于调试阶段，并不一定会应用于节目正片之中，请大家停止制造不必要的恐慌】
　　一众吃瓜网友：“？？？”
　　神他妈新特效公司？直播中加特效这得是什么黑科技了叭？？
　　对于节目组这一说法，质疑的自然不少——当然节目组完全是做给官方看的，根本不在乎网友这点小质疑。
　　认为自己猜对真相并幸灾乐祸看前一波网友打脸的也有，更有在下面高兴撒花庆祝自家偶像开新公司的沈天泽粉，以及庆幸自家爱豆没出事的胡柏岩粉，前两波撕得热火朝天，后两波在涉及到自己蒸煮的时候也时不时下个场。
　　本来事情关注度就正高，这条“辟谣”很快就又被送上了热搜前十，这小破网综倒是因祸得福实打实挣了好一大波热度。
　　不少人更是对沈天泽这个所谓的特效公司产生了强烈兴趣。
　　而就在这条辟谣上了热搜之后不久，电影《傅兰淇》官博也紧跟着宣布与其合作的特效公司正是沈天泽这家新特效公司。
　　于是还记得这电影此前宣布过要用最新cg技术还原晚年傅兰淇的众网友们：“？？？！！！”
　　***
　　因为接到了小师侄电话，苏念一行便一刻也没耽搁，直接由游乐园负责人领路，再次从隐蔽小门直接离开了。
　　车上，沈天泽一边听着电话中的情况，一边吩咐崔彦帮忙订机票。
　　没多久，挂完电话的小姑娘转头朝他看过来，小脸上罕见带着点凝重之色：“阿泽啊。”
　　沈天泽：“……”
　　这小朋友熟了点之后，倒不叫他沈先生了，只是这新称呼就很没大没小。
　　苏念又继续道：“这次可能会有危险，我就不带上你了呀。”
　　沈天泽：“……”
　　他默了默，又仔细瞧了眼小朋友的面相，最终还是应道：“好，我送你们去机场。”
　　这段时间对方一直跟着自己，苏念这种向来不爱思考的，就都只当他是怕独自在家会再碰上闹鬼的情况，想了想，又招小白旗翻出来：“你别怕啊，我把淹死鬼姐姐留家里保护你，然后再给你多留点护身符和驱邪符呀。”
　　沈天泽：“…………”
　　被家里小朋友“保护”也就算了，可那只弱得不堪一击的淹死鬼？
　　沈天泽对上面前小姑娘一双眨呀眨呀的澄澈杏眸，最后还是艰难应道：“……好。”
　　苏念把淹死鬼姐姐从小白旗里拎出来，又塞进一张寄魂符里，连带着护身符和驱邪符一起递给了沈天泽。
　　淹死鬼白天一向是在睡觉的，迷迷糊糊听见苏念的嘱托，正想从寄魂符里探出头来抗议，却只觉一股威压从符咒外传了过来。
　　她尝试着挣扎了一下，却发现自己似乎被困在符咒里出不去了，喊了几声，似乎也没人听见似的。
　　淹死鬼：“？？？”
　　苏念这个疯丫头搞什么呢？
　　而苏念本人对此毫无所觉，默默拿出手机玩起了游戏。
　　半小时后，车子终于到了机场。
　　早已在机场等候的崔彦上了车，递过来两张机票。
　　苏念接过机票，正准备要和沈天泽道别，忽然下意识生出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像是有点舍不得，就连颈上的小红绳和口袋里的小白旗也无端又躁动起来。
　　她奇怪地皱了皱眉，正要拉开车门下车，旁边男人忽然微微倾过身来。
　　苏念低下头，只见男人修长的手指伸过来，稍稍扯了扯小红绳，温热的指腹碰上她脖颈，痒痒的。
　　驾驶位的周隋：“！！！”
　　副驾驶位的崔彦：“！！！”
　　苏念眨了眨眼：“？？？”
　　“歪了点。”沈天泽一脸淡定，手落下来时，又顺便隔着口袋轻轻扣了下招阴令。
　　苏念只感觉到小红绳和小白旗忽然又乖了下来，也没多想：“噢。”
　　崔彦：“！！！！！”
　　未来老板娘也太好骗了点叭！这根小红绳子连个结也没有，哪里有什么歪不歪的啊！
　　终于忍不住起了点怀疑之心的周隋：“！！！！！”
　　这位沈影帝真的不会对他小师姑有什么非份之想叭？
　　***
　　小黎村在南方的h省，飞机只到省会城市。。
　　转高铁到小黎村所在的a市，出了站，苏念便看见小师侄在外面超兴奋地朝她挥手。
　　这位小师侄排行第五，名叫毕轩，比她就大了几个月，性格非常跳脱——就这会儿，他人站在人来人往的出站口，一只手朝他们挥来挥去，另一只手上还拎着一条不停挣扎的、身形虚幻的小黑蛇。
　　周隋不由皱起眉，他在苏念面前是小辈，可在门派里他却是这代辈分最高的大师兄。
　　他一脸不赞同地问：“怎么带到这儿来了？”
　　毕轩也不怕他，笑嘻嘻道：“这不是怕它又跑了嘛。”
　　说完转头又和苏念打招呼：“小师姑。”
　　苏念点了点脑袋，兴致勃勃看着那条不停挣扎的小黑蛇。
　　刚刚在电话里，毕轩稍微提了下这边的事情——
　　差不多就是她之前猜的那两种可能性中的一种，王大新这个人没问题，而是这条蛇出了问题，让毕轩觉得不简单的，让他们赶紧过来一趟的，正是让这条蛇出问题的那个原因。


第41章 第四十一章
　　苏念走后不久，晕过去的胡柏岩也终于悠悠醒转。
　　意识刚一恢复，胡柏岩就觉得自己浑身疼得厉害，尤其是腰和脚尖，甚至连骨头缝里都透着股受寒过重的酸痛，他皱眉睁开眼，屋里的光线一瞬间有些刺目。
　　他眯眼迎着灯光看过去，只见队友乔容琨正一脸关切地望着自己。
　　站在他旁边的还有这次同来录制综艺节目的嘉宾樊子信和姚想想……
　　昏迷前那“工作人员”生生在他面前断成两半的情景蓦地又在脑海中闪现，胡柏岩一把攥住乔容琨的手：“有有……有鬼啊！！”
　　乔容琨：“……”
　　胡柏岩想起那个画面还是觉得毛骨悚然：“你们信我啊，那鬼就站在子信哥身后，他……他还拦腰断成两截了，我们赶紧出去，这里太危险了，这破综艺我他妈不录——”
　　“咳！”
　　一声重重的咳嗽声打断了他的话，胡柏岩循着声音望过去，就见经纪人和节目组负责人以及导演齐齐走了进来。
　　胡柏岩：“？？？”
　　经纪人尴尬地看着节目组负责人和导演：“这孩子大概是受刺激了，刚刚这些话你们别在意啊。”
　　节目组负责人同情地看着胡柏岩：“我们能理解。”
　　胡柏岩懵圈地四处环顾了下，这才发现自己此刻身处的地方是一间明亮宽敞的休息室，而并非之前灯光昏暗陈设诡异的鬼屋，外面还能听到工作人员交谈的声时，屋内队友也都全手全脚的。
　　不等他先想明白自己是如何脱险的，一阵劫后余生的庆幸感便径直袭上心头，险些脱力站不住。
　　经纪人忙过来扶住他。
　　胡柏岩疑惑问道：“我是怎么从鬼屋出来的？”
　　“……”经纪人默了默，“是小苏大师救了你。”
　　胡柏岩心里忽然有种不是那么好的预感：“哪个苏大师？”
　　经纪人同情地望着他：“就是……嗯……苏念大师。”
　　胡柏岩：“……”
　　脸疼。
　　等看完第二段直播视频之后，胡柏岩就不止觉得脸疼了，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的同时，甚至还有点想死。
　　他都分不清被鬼上身，和当着观众的面跳性感爵士，哪一个更对他来说更恐怖了一点了。
　　之前网友吃瓜重点都在闹鬼一事上面，现在节目组既然已经“辟谣”，吃瓜路可能还会争论一下真假，粉圈那一小批和某些团队已经开始见缝插针地搅起了浑水——
　　【啧啧啧，胡柏岩团队和粉丝不是爱踩着队友吹硬汉吗？来对着这段爵士舞吹啊[吃瓜][吃瓜]】
　　【凭胸而论，胡柏岩这舞跳得还挺不错啊，好些高难度动作，没个几年功力不一定能跳得出来。】
　　【看楼上科普，胡柏岩卖什么硬汉人设啊，这分明就是撒谎精人设！】
　　对着这波来势汹汹的黑粉，粉丝连控评都无力，毕竟胡柏岩确确实实亲口说过就算不红，从楼上跳下来，也不可能跳爵士这种话。
　　胡柏岩抹了把脸：“闹鬼的真相真的完全不能说出去吗？”
　　……明明不是他做的事，锅却得他来背，这种有冤不能说的事，真他妈憋屈。
　　经纪人顿了顿，看他的眼神越发同情了：“明示肯定是不行，但也不是完全没办法。”
　　胡柏岩立即问道：“什么办法？”
　　经纪人：“……你围脖关注下小苏大师，隐晦表示下谢意更好。”
　　胡柏岩：“……”
　　噢，他记得昨晚好像也说过沈天泽和这位苏大师是装神弄鬼来着。
　　总之无论选哪一条路，都逃不过自打脸的结局。
　　胡柏岩咬了咬牙，这位苏大师好歹救了他，不就是打个脸而已嘛，打就打。
　　然后网友正吃着瓜，忽然就发现事件当事人更了条新围脖——
　　【胡柏岩：谢谢@苏念】
　　网友们：“！！！！！”
　　原本节目组那个辟谣就无法使所有人信服，毕竟视频中那黑影和说有就有说没又没的七孔流血放到电影中可能会被嘲五毛特效，可如果是直播过程中，那就是目前还没有听说过的黑科技了。
　　官方卡封建迷信这块卡得多严，普通观众再清楚不过，节目组要敢不辟这谣，这综艺怕是也不用播了。
　　胡柏岩选这个时机感谢这位“玄学博主”苏念，而视频里那从他肩膀位置扯出那道黑影的姑娘也被人称作苏大师，今天这事儿又牵扯上了第一个关注苏念的沈天泽，天底下哪有那么巧的事情，这暗示意味不要太明显。
　　吃瓜网友就到底闹没闹鬼再次分成两派激烈地争吵了起来。
　　粉丝这就懒得理黑粉了，一边在评论区表示自己的关心着急之意，一纷纷跟着自家哥哥排队乖乖艾特苏念表示感谢。
　　上一次华丽丽集体关注事件之时，苏念就还只是个引起大家注意的名字。
　　这次却能直接和视频里那个前一秒还在乖乖吃苹果，后一秒就徒手扯出黑影暴揍的可爱小姑娘对了号了，所以这次上热搜之后，明显比之前更为热闹——
　　【不管闹鬼是真是假，就这颜值和这极有反差感的身手，各位我先转粉为敬了！】
　　【呜呜呜谢谢苏大师@苏念】
　　【这热搜话题里的画风简直令人智熄，不过沈影帝捧新人的手段我是真的瑞思拜，这场大型联合炒作完全称是业内标杆以上的水准了[抱拳]】
　　***
　　网上热议纷纷，苏念对此却一无所知。
　　她这会儿正研究那条小黑蛇呢。
　　据毕轩在电话中的说法，这条小黑蛇之前一直窝在小黎村后的华阳山上，是前些天被一个满身阴气的男人给打成了重伤之后，才逃到了小黎村这边。
　　苏念奇怪地戳了戳那条不停挣扎的小黑蛇的魂魄：“不对呀，按理说，它一条开了灵智的蛇，就算身受重伤，也不可能随随便便就让一个普通人类给杀了叭？”
　　她话音刚落，只见面前这小黑蛇忽然挣扎得更厉害了，同时一个奶声奶气的小嗓音也响了起来：“我警告你啊，你不许告诉她！”
　　毕轩翻了个白眼：“这傻东西跑人家王大叔家厨房里偷吃偷喝，醉了就直接窝人家暖暖和和的灶边睡着了。”
　　小黑蛇：“……”
　　苏念：“……”
　　她没记错的话，王大新就是个厨师叭？
　　食材都自己跑到灶边上了，也不能怪人家动手啊，他又不知道这条蛇开没开灵智，毕竟单从生物链上来说，他这个行为可以说是完全无可指责。
　　苏念原本觉得到底修行不易，一条蛇好不容易生了灵智，却落了个被人分而食之的结局，还挺可惜的，这下也不知道该不该同情它了。
　　她又戳了戳那条小黑蛇：“哇，就这样你还好意思去报复那些不知情的普通人，你知不知道你差点害死别人啊？”
　　小黑蛇哼哼唧唧几下，声气稍稍弱了下来：“我又不是故意的。”
　　它只是想教训下那些愚蠢的人类，最多怨气不小心给那个吃最多的大胖妞多分了一点点。
　　它也很惨的好嘛，现在灵气太过稀薄，修行已经很多很多年都没有进展了，这次它明明冬眠得好好的，却被一阵难闻得要死的阴气给熏醒，只是出来查看一下情况，就差点被那个恐怖的男人给杀了，还好它逃得快。
　　大冬天，它又饿又冷的，那个人家里的菜和酒又实在太香。
　　谁知道还是没躲得过被杀的命运……
　　qaq。
　　“……”苏念默了默，“先上车，阿轩你再跟我仔细说说这边的情况。”
　　毕轩这次是和褚家大少爷褚阳一起过来的，两人恰好在路上碰上，褚阳听说了小黎村这边的事情，恰好自己也没事，便跟着一起过来了。
　　原本只是调查一下这条傻蛇的事情，没想到又从它口中牵扯出一个满身阴气的男人。
　　这傻蛇被杀的真相虽然很令人无语，但这个所谓满身阴气，据说小黑蛇说实力还非常非常恐怖的男人却由不得他们俩人不注意。
　　毕轩稍稍在网上查探了一番，便发现就在半年前，有一队来探险的驴友华阳山附近失踪，因为那群人并非从小黎村这边入山，所以村中人也只是道听途说了这个事情，并没有第一手资料。
　　据说警方曾几次搜山，最后却一无所获。
　　华阳山覆盖面积大，里面还有一个小村庄坐落于山谷之中，不过那村子里的人似乎和外界联系并不深，而大山中毕竟虫蚁野兽多，小黎村的人一般都只在外围走动，也不爱往太里面跑。
　　但就在一年多前，村中有人误闯进了深山中，也不知道是看到了什么还是有什么别的情况，回来的时候，人已经疯了。
　　毕轩和褚阳去看了下这个人，却发现他并不是正常意义上的精神失常，而是缺了一魂。
　　单就这几点，还不足以让毕轩去把苏念请过来。
　　他当即让王大新带路，领着他和褚阳进山查探了一番，起初在边缘地带还算正常，可越往华阳山里走，阴气却不增反减，快到山中那村庄所在的山谷附近时，阴气已经完全消失。
　　道家有阴阳平衡之说，阴消阳涨，或阳消阴涨，都属正常。
　　可一个地方干干净净到连一丝阴气都察觉不到，这就绝对不正常了。
　　至少以毕轩的本事，哪怕是驱邪布阵，也没办法让一个地方阴气全都肖散无踪的，也就是说，这边的事情，很可能已经超出了他的能力范围，所以，他和褚阳商量了一下，最终还是决定把本来就在关心此事的自家小师姑给搬了过来。
　　***
　　经过一个多小时的路程，车子终于开到了小黎村。
　　这地方山明水秀，马路也修得整整齐齐的，车子可以一直开到村尾，一年前被吓疯那个人就住在村口附近，苏念便让毕轩先在这边停一停，打算先顺路去看眼情况。
　　这人名叫黎泉，三十出头，双亲早已去世，疯之前也没来得及娶媳妇，疯疯癫癫又独身一人，这些日子多是靠村里的人接济照顾。
　　苏念几人到的时候，差不多是晚饭饭点，正巧碰上王大新过来给黎泉送饭。
　　一进门就见王大新端出一小碗香浓的乌鸡汤摆在桌面上，苏念早就饿了，闻见这香味就不由开始犯馋。
　　而本来还好好坐着的黎泉，一看见这碗乌鸡汤却不知怎么忽然就激动了起来，猛地一下掀了桌子，口中还念念有词，像是在不停地用方言重复一个词语。
　　苏念看着打翻的乌鸡汤直心疼。
　　毕轩好奇问道：“他在说什么啊？”
　　王大新见状却不由眉头一皱，似乎有点忌讳似的，顿了顿，才道：“……棺材。”


第42章 第四十二章
　　乡下封建迷信气氛远比城市里要浓厚得多。
　　王大新原本就相信这些，再加上自己最近还真的撞上了怪事，这会儿蓦地一下听到棺材这种词汇怎么能不嫌忌讳。
　　可黎泉到底只是个神经兮兮的疯子，王大新也没法认真和他计较。
　　好在送过来的饭菜还在篮子里，没摆上桌，就只洒了个乌鸡汤，不然这大冬天的他还真不高兴再多跑上一趟，说实在的，毕竟非亲非故的，谁也没这义务。
　　一旁黎泉缩在椅子上抱着脑袋，神情很是惊恐，嘴里只不停重复念叨着“棺材”二字，一遍又一遍。
　　苏念这才从洒掉的乌鸡汤上收回视线，抬头看黎泉。
　　这人确实是少了一魂，可看他此刻模样，倒有点像是失魂前还受了什么莫大刺激似的。
　　这个信息倒是之前毕轩没提到的，她想了想又问道：“他常念叨这个词吗？”
　　乡下这边一般家里有人在的话，大门都是直接敞着，苏念几人意思意思敲了下门，就直接进来了，王大新这会儿听她说话才注意到毕轩身边还有个眼生的小姑娘，略疑惑地看她一眼：“小黎刚疯那段时间，好像是常把这个词挂在嘴边，后来就没怎么听他提了，所以上午小毕大师问起的时候，我都没想起来，也不知他今晚这是又怎么了。”
　　苏念若有所思点点头。
　　毕轩这时在一旁笑嘻嘻给王大新介绍道：“王大叔，这位就是我小师姑苏念，旁边这个是我大师兄周隋。”
　　王大新：“……”
　　他是听这位小毕大师说要去接自家师姑，没想到接来了个看着比他还小的小姑娘。
　　是他们年纪太大了跟不上时代了吗？以前的大师都是越老越厉害，怎么现在的大师年纪反而一个比一个更年轻啊？
　　王大新想不通也就不想了，热情招呼道：“两位大师好，要是不介意的话，先去我家吃顿便饭，菜都差不多准备好了。”
　　他说着看了眼小毕大师手里那条不停扭动的小黑蛇。
　　要不是这几位大师，他还不知道家里有这么个小东西缠着自己，虽然听小毕大师说这小东西并没有多少恶意，但想想还是多少有点瘆得慌。
　　屋里乌鸡汤的香味还没散，苏念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就点了点头。
　　***
　　王大新家是一栋两层的大楼房。
　　他妻子走得早，两个孩子都在外地读书，这会儿家里算上苏念三人，再加上从村长那边打听完消息回来的褚阳，统共也就五个人。
　　饶是这样，王大新还是非常热情地准备了一大桌子菜，还全都是分量十足的深口碗。
　　用柴火慢炖的乌鸡汤，只加了点黑色香菇，清汤上面浮着切得整整齐齐的黑色鸡块，清香又滋补，家养的土鸡用茶油炒过再上蒸锅，只需要一点盐和白胡椒，味道就非常鲜美，野猪肉切小块与辣椒一起爆炒，再加少量的酸萝卜条，爽口又开胃……还有各式下饭的腊味与小炒。
　　闻着这扑鼻而来的香味，苏念感觉自己有一点点理解那条傻蛇了。
　　不过，还没等她先动筷子，便见那傻蛇利索地从毕轩手中挣脱而出，大摇大摆地爬上了另一张小桌子，奶声奶气道：“快点，我都要饿死了。”
　　然后便见王大新迅速用托盘端了几小份菜过来，一看就是特意给它准备好的。
　　那小黑蛇又哼哼唧唧了一声：“我还要看电视。”
　　王大新任劳任怨地给它开了电视。
　　那小黑蛇这才乖乖开始吃晚饭。
　　周隋：“……”
　　“……”苏念也默了默，懵圈地眨眨眼，“这是什么情况？”
　　毕轩一脸地没眼看：“毕竟是条开了灵智会说话的生命，王大叔知道真相后还是有点内疚的，然后这傻蛇就开始趁机瞎指使人家。”
　　那条小黑蛇闻言又哼唧了一声，身子转了转，尾巴尖对着他。
　　这条小黑蛇魂魄自然是不能直接吃食物的，王大新刚烧的那符纸一看就是他们门派的，周隋转离开的头，淡淡看了自家师弟一眼：“你下午不是说怕他逃了？”
　　看这条蛇优哉游哉的大爷模样，怕是赶也不一定走。
　　“我那不是开车太无聊嘛。”毕轩见被师兄拆穿，摸着鼻子嘿嘿笑了声，忙转移话题，“褚阳你这一下午打听到什么了吗？”
　　褚阳是褚家这一代的长子，年纪和周隋差不多大，眉眼俊逸，气质温和，看着不像个天师，反而更像邻家的学长似的。
　　他摇摇头，温声道：“和之前差不多，没什么有用信息。”
　　苏念又夹了一筷子酸萝卜，脆脆的，酸度又正好，超级好吃，闻言也没插话，反正明天就可以直接过去看情况了。
　　她对那个所谓满身阴气的男人也超有兴趣的。
　　***
　　次日早上，苏念几人吃了一顿丰盛早餐才出发。
　　走之前，毕轩还刻意戳了戳趴在小桌子上看电视的傻蛇：“你要不要和我们一起过去报仇呀？”
　　傻蛇哼哼唧唧地又留了个尾巴尖给他。
　　拒绝的意味十分明显。
　　它是好久好久前，意外得了点机缘才得以开了灵智，并没有什么非得要修成大妖的雄心壮志，后来灵气渐渐稀微，修为难以寸进，它也就安安心心地窝在这华阳山中。
　　之前想教训下那几个吃它的愚蠢人类，是因为那会儿它处于魂魄状态，对着一堆好吃的都只能干看着，可现在有辣么多好吃的好喝的，还有超好看的电视。
　　有这种神仙日子可过，它还要什么自行车啊！
　　毕轩翻了个白眼，懒得理这傻蛇，跟着自家小师姑上山去了。
　　华阳山面积大，上山之后，光在外围转上一圈就花了一上午，好在王大新还特意给几人准备了一袋小零食，自家做的红薯干，虽然卖相一般，但纯天然没有添加剂污染，甜甜的，好吃又很有嚼劲，还能填肚子。
　　正如毕轩所言，这华阳山是越往里走，阴气越少，到达山谷附近时，苏念已经完全感觉不到阴气，干净到能和上次她家小白旗直接扫荡完严赫他们剧组附近所有阴气的效果有得一拼。
　　可这招阴令毕竟是他们祖师爷的东西，全世界只此一件的灵器。
　　他们玄门中人一般没有这种极端的处事习惯，过于干净看着反倒像是在刻意遮掩些什么。
　　苏念看着山谷中的村子，眸子慢慢亮了起来。
　　***
　　这村子并不算小，坐落于群山环绕的山谷之中，村口还有一个大湖泊，依山又傍水，风景十分优美。
　　苏念几人是又回山下小黎村吃了顿饭才进村的。
　　毕竟有些地方白天看着无比正常，到了夜深人静的晚上就不一定了。
　　到村口的时候，差不多是傍晚，大约是天气冷，村口没见有村民走动。
　　褚阳上前去敲开了第一户人家的门，说几人是来这附近写生的学生，迷路走到这边，问能不能借宿一晚。
　　这会儿天还亮着，微风吹皱了湖水，倒影在水中的青山在涟漪中漾出小小的碧波，十分漂亮，倒真像是个写生的好地方。
　　开门的是个四十来岁的中年女人，不知是不是少见生人的缘故，她显得有些局促警惕，屋内她男人听见动静走了出来，态度倒是比她热情多了，用一口口音重到几乎让人听不懂的普通话招呼几人道：“快进来坐。”
　　说着又一边用方言吩咐了那女人一句话，女人听完后急匆匆就出了门。
　　男主人自称是姓赵，屋子里装饰非常简单，但胜在干净整洁，家中没见到有孩子，不过乡下一般结婚早，按年纪算，这对夫妻子女应该也该有二十左右了，不在家倒也正常。
　　赵大叔给几人倒了杯热茶的功夫，那女人就领着一个男人走了进来。
　　进来的男人也大约四十来岁，自称是村长，长得很是慈眉善目，态度比这屋主更为热情：“村里都好久没来客人了，你们要不嫌我们地方小，招待不周，住多久都没关系。”
　　大约是受村长态度所影响，女主人也一改之前的警惕，对几人热络起来。
　　晚饭是在这家吃的。
　　这边不比小黎村方便，所以肉菜几乎都是腊味，腊肉、腊鸡还有腊鸭，各有不同的做法，再加上冬季的时令蔬菜，女主人手艺虽比不上王大新，倒也别有一番风味。
　　毕轩先还迟疑了下，见苏念直接拿起了筷子，便也跟着开吃。
　　席间，褚阳状似不经意问道：“之前在外面村子听说，半年前有几人在这附近失踪了，这事儿是真的还是假的啊？”
　　村长点点头：“真的，不是说还上了新闻嘛，好像说最后没找到，唉，城里的孩子胆子就是大，这华阳山太大了，我们这些老村民都不敢随便乱闯。”
　　苏念和毕轩埋头认真吃饭，周隋趁机观察了下那对夫妻的神色。
　　这俩人神情有点变化，可又并不像是心虚害怕，反而感觉像是有点……羡慕？
　　乡下娱乐活动少，天气又冷，冬天一般都睡得早。
　　赵大叔家只有两个空房间，苏念自然单独睡一间，剩下三人原本说可以挤一挤对付一下，经不住村长热情劝说，最后苏念和周隋留在赵大叔这边，毕轩和褚阳则住到不远处的村长家去。
　　苏念洗漱完准备回屋睡觉时，便见赵大婶从自己屋里走了出来，给她递了个暖暖和和的热水袋，她晚上没怎么开口说话，这会儿一听口音也有点重。
　　“山里晚上凉，拿着这个会好睡一点。”赵大婶像是迟疑了下，最后又补了句，“晚上别乱跑，山里野兽多。”
　　苏念眨眨眼：“谢谢赵婶。”
　　***
　　南方的冬天又潮又冷，苏念睡到半夜，艰难地从暖乎乎的被窝里爬了出来。
　　等她起来的时候，周隋已经在门口等着了，赵大叔两口子那门还紧关着，俩人往身上各自贴了张隐匿符，大摇大摆走了出去。
　　出了门口，就见到了毕轩和褚阳。
　　夜晚的村子，看起来和白天并没有多大不同，就是山风呼呼地吹，温度比下午明显低了好几度。
　　几人都是修道之人，夜视能力都不差，可绕着村子转完一大圈，也没发现什么异常之处，最终又回到了村口的湖泊前。
　　夜晚的湖泊上面起了层淡淡的雾。
　　毕轩：“奇了怪了，这村子怎么看怎么正常啊，总不会是这湖有问题？”
　　周隋皱眉道：“过去看看。”
　　头顶只有一点朦胧的月光，几人弯腰蹲在湖边，虽看得不是特别明晰，但分明也能感受出这湖泊同样干干净净并无阴气。
　　“算了，先回去叭。”苏念还有点困，又觉得肚子好像有点饿了，揉了揉眼睛，声音含糊，“明天再说。”
　　话音刚落，却听褚阳轻轻“嘶”了一声。
　　湖泊旁边也不知长得什么植物，叶子刀片一样锋利，轻轻一碰就在他手上割出了一道血印子。
　　鲜红的血水顺着指尖滴落在湖中，在清澈的湖水中慢慢化开，又消弭于无踪。
　　这一点小伤口褚阳还没当回事：“咱们走。”
　　苏念揉着眼睛，才刚往回走没两步，脚步却不由蓦地一顿。
　　同样在背后揉着眼睛犯困的毕小师侄差点没撞她身上：“小师姑怎么——”
　　话未说完，他自己也察觉出不对了。
　　背后的湖泊中分明有什么奇怪的声音响了起来。
　　毕轩：“？？？”
　　他刚刚就随便那么一说啊，还真让他给说中了吗？
　　他回过头，便见此刻的湖面上正清晰漾出一道道涟漪，像是湖底下有什么东西正在不停快速上升。
　　很快，那些东西就浮了上来。
　　毕轩感觉周围温度似乎又骤降了许多，他看着湖面上那黑乎乎的一片：“这……这都是些什么啊？”
　　苏念这下困意倒是轻了些许，顺手就扔了一张织火符出去，耀眼的火光在天空中一瞬间乍现，把湖面照得清清楚楚。
　　另外三人不由同时倒吸了一口凉气——
　　只见湖面此刻正整整齐齐漂着数十口黑色棺材，浮浮沉沉间，还会两两互相碰撞，像是棺材里面的东西在打招呼，又像是里面有什么东西在挣扎着要出来似的。
　　毕轩真的是一下子就起了满身的鸡皮疙瘩。
　　然后就听旁边自家小师姑忽然温声细气地道：“你们觉不觉得这场面有点像——”
　　毕轩愣了愣，就听小姑娘叹了口气，继续道：“昨天晚上那道乌鸡汤？”
　　毕轩：“？？？”
　　周隋、褚阳：“？？？？？”


第43章 第四十三章
　　毕轩刚刚是真的有觉得毛骨悚然。
　　和细思极恐那种感觉不同，只是大家原本都已经一起确认过这湖确实没问题，在这种毫无心理准备的情况下，一瞬间忽然看到方才还平静无比的湖泊中猛地一下浮出这么多棺材，身体在那一瞬间自然而然产生的应激反应。
　　然而听完自家小师姑方才这一句话，毕轩这会儿真的是什么害怕的感觉都没有了，甚至还有点饿。
　　他仔细往湖面上一看，别说，这场景还真他妈有点像清汤中浮着整整齐齐的黑色鸡块。
　　毕轩不禁想起下午黎泉在看到那碗乌鸡汤时那一脸恐惧的反应，当时黎泉误闯进这深山之中，在失掉一魂之前，是不是也同样看到了这样诡异的一幕？连他们这种玄门中人见到这场景都下意识会觉得有点惊悚，他一个普通人不留下点什么心理阴影才怪呢。
　　不过黎泉现在就是个魂魄不全的疯子，他家小师姑这又到底是个什么神奇脑回路啊？？？
　　随着棺材上浮，几人终于感受到这湖里面有几丝浅薄的阴气溢出来。
　　毕轩看着这湖面满满当当的棺材，忍不住问道：“你们觉得这里面都是什么啊？”
　　……总不会里面真的全是尸体？
　　这湖泊就在村口前，甚至离它不到几米远地方就连着建了好几栋房子，要这里面真的都是尸体，这村子里的人就这么住在“坟地”前，也不知该说他们是心大，还是胆大了。
　　毕轩正胡乱想着，就见旁边小姑娘眼睛亮亮的，声音听着也比方才有精神多了：“咱们都捞出来拆开看看啊！”
　　毕轩：“……”
　　等等啊小师姑……你这面前是一堆棺！材！啊！你不要一副着急拆快递的表情好嘛！！
　　周隋、褚阳：“……”
　　苏念向来是个说做就做的行动派，抬手一扯小红绳。
　　可没等她鞭子挥出去，甚至几乎在她话音刚落的同时，那些棺材就突然又沉落了下去，速度甚至比上浮时更快。
　　苏念：“？？？？？”
　　毕轩也是有点懵，不由问道：“这又是个什么情况啊，怎么突然又全沉下去了，我们要下湖去看看吗？”
　　苏念也是一脸的无语，顿了顿，才不情不愿道：“……算了。”
　　现在天这么冷，她还不会水，而且主要是这湖中放了这么多棺材，棺材里又不知道放了些什么东西，表面上虽然看着是干干净净的，里面说不定多脏呢。
　　她气呼呼地看着再次变得空荡荡的湖面：“明天白天再看看，不行就想办法这湖水全抽干。”
　　毕轩：“……”
　　不知是不是错觉，他瞬间感觉水下的声音似乎又大了点，像是棺材下沉速度又突然变快了许多似的。
　　水面很快又再恢复平静，苏念只得一脸遗憾地转身折返。
　　褚家和季家不同，与玄天派并无交情，褚阳连毕轩都是刚认识不久，更别提刚下山的苏念了，回去的时候，他忍不住在后面悄声问毕轩：“你家小师姑一向都这么——”
　　话未说完，就见旁边的毕轩一脸自豪接话道：“超可爱是不是？”
　　褚阳默默把“凶残”二字咽回肚子里：“……”
　　这滤镜也是相当厚了。
　　毕轩见他这反应，不由怀疑地看了他一眼：“你不许打我小师姑主意啊，你们根本不是同一辈的！”
　　褚阳：“……”
　　***
　　苏念回去睡觉时，热水袋还没凉，被窝里面暖暖的，超级舒服。
　　迷迷糊糊间，大约应该是黎明时分，苏念感觉到赵家夫妇轻手轻脚地出了门，她也没多在意，反正这破地方也不适合做早课，她索性翻了个身又继续睡着了，直到天亮才彻底醒过来。
　　苏念揉着眼睛一从床上爬起来，就感觉肚子在咕咕叫。
　　两层的楼房异常安静，她皱了皱鼻子，楼下一点食物香味都闻不到。
　　苏念忽然就很想念沈天泽家每天都超丰盛的早餐了。
　　洗漱完出来，就撞上同样准备下楼的周隋。
　　苏念正打算带上小师侄一起去找吃的，就见另外一个小师侄风风火火地从外面跑了进来。
　　“小师姑，不……不好了！”
　　苏念：“？？？”
　　周隋闻言不由皱了皱眉：“怎么回事？”
　　毕轩稍稍喘匀口气，才道：“我去，我刚发现村子里一个人都没有，这他妈好像突然变成了个空村。”
　　苏念和周隋对视一眼，都觉得不可思议。
　　“出去看看叭。”苏念也顾不上吃早饭了。
　　褚阳在前面带路，毕轩边走边道：“我和褚阳今天起得早，本来想过来找你们的，结果一路发现村子里异常安静，一个人影都不见，好几家大门就这么敞着，里面也没人，关上门的我也敲过了，里面一丝声音都听不见。”
　　昨天下午他们到的时候，虽然外面行人不多，但还是能看见几个在外玩耍的孩子，回村长家那一路，也能看见家家户户都亮着灯光。
　　哪知一早起来，迎接他们的却是一个空无一人的村子。
　　这他妈比昨晚在湖面飘着密密麻麻的棺材还让人毛骨悚然。
　　赵大叔一家住在村口，苏念几人顺着路往里走，确实一路看不见一个人影，也听不到一丝人声，只有偶尔不知从哪传来几声咕咕鸡叫声。
　　毕轩不由咽了咽口水：“小师姑啊，你说咱们这住的不会是一个**？”
　　虽然昨晚见的那几个看着都还算正常，可哪个普通村子哪会在村前的湖泊里放一堆的棺材啊。
　　说……说不定那些棺材里装的就是村民的尸体啊啊啊啊啊！
　　毕轩被自己这个想法搞出了一身的鸡皮疙瘩，然后就见自家小师姑径直在村尾的一栋楼房面前停了下来。
　　“小师姑，这……这家有什么不对吗？”毕轩警惕地左顾右盼了几下。
　　“没有啊。”苏念奇奇怪怪看他一眼，摇摇头，“不过……”
　　毕轩愣了愣：“不过什么？”
　　然后就见小姑娘眼睛直直地望着紧闭的大门口：“这家是不是在烤红薯啊，闻着好香啊！”
　　毕轩：“……”
　　好像还真有香味？他之前在这家转的时候，还没注意到。
　　周隋、褚阳：“……”
　　毕轩就着这诱人的香味愣了几秒：“等等啊小师姑，现在不是关心烤红薯的时候叭？这**——”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大师兄拍了一巴掌。
　　“？？？”毕轩一脸委屈看着周隋：“师兄你打我做什么呀？”
　　周隋一脸嫌弃：“你是不是傻？哪个**会一大早烤红薯的啊？”
　　毕轩：“……”
　　……好……好像是诶？
　　仿佛是为了证明他这一巴掌没白挨似的，几乎是下一瞬间，脚步声和说话声就远远传了过来。
　　没多久，便见村长领着密密麻麻一群人从山上走了下来。
　　毕轩：“…………”
　　村长态度似乎比昨晚还热情：“你们都起了啊，吃早饭没有？”
　　毕轩想起自己刚刚那一腔脑补，恍惚地摇了摇头：“你们这一大早是去做什么了啊？”
　　村长笑道：“去祠堂开了个村民大会，今晚我们村里有喜事，会摆酒席，几位贵客要不要再留下来多住一晚啊？”
　　村民们也热情地用口音重重的普通话在他身后附和：“对啊，留下来多住一晚啊。”
　　周隋眉微微皱了下，只觉得这些村民这会儿看他们的眼神怪怪的，就好像昨晚提及那几个失踪人口时，赵家俩夫妻那会儿的眼神一样。
　　苏念从他身后探出头问：“酒席上会有烤红薯吗？”
　　“？？？”村长似乎是懵了懵，“有有有，管够！”
　　苏念点点头，看向另外三人：“那好呀，我们再住一晚叭？”
　　周隋、毕轩、褚阳：“……”
　　***
　　村子里仿佛真的是有什么超大喜事似的。
　　村民们开完大会就忙活了起来，这天正好又难得天晴，大家伙儿索性把活都搬到外面来干。
　　有洗菜的，也有切菜的，裹着厚厚衣服的小朋友们还会帮忙剥剥烫烫的水煮蛋，然后趁家长们不注意一起偷偷分着吃掉一小个。
　　金色的阳光撒落下来，在湖面上晕出漂亮的波光。
　　要不是昨晚见了那满湖面的棺材，周隋倒真觉得这地方像是个世外桃源一般。
　　说是来写生，褚阳还真像模像样地拿了画具出来，不过他画得是国画，取景当然就是这湖泊……相反方向的远山淡影，毕轩在一边瞎捣蛋。
　　苏念没等到开席，就顺顺利利吃上了烤红薯。
　　冬季天黑得早，大约也就下午四点多，席面早早就摆开了，桌子椅子各家出几张，高的高矮的矮，排成一排，不整也不齐，能逼死强迫症的那种。
　　苏念四人是客，单独坐一张桌子。
　　这边厨师水平就很不行了，大锅菜味道做得非常乏善可陈。
　　苏念随便尝了前两道，就完全丧失了继续吃下去的兴趣，将碗一摆，对着村民或羡慕或好奇的眼神，直接看着村长问道：“还不知道你们村今晚是什么大喜事呢？”


第44章 第四十四章
　　这酒席的头一道菜是三鲜墨鱼汤，这会儿已经撤下去了。
　　第二道菜则是虎皮蛋，就是用小朋友剥的水煮蛋煎出来的，表皮橙黄，正经乡下土鸡蛋，虽然厨师水平很是一般，但是闻起来还是香香的，很受小朋友们的欢迎，几乎是人手一个，吃得小脸上都蹭满了蛋黄。
　　而苏念几人桌上这碗菜却几乎还没动。
　　村长视线从他们桌上划过，笑着问道：“怎么不吃了，是菜不合口胃吗？”
　　苏念点点头，非常诚实地道：“是啊。”
　　要是这酒席上的菜再好吃一点，她可能还愿意陪他们再玩一会儿的。
　　不防她这样直白不客气的村长：“……”
　　他默了默：“后面还有几道很不错的菜。”
　　周隋意味深长地看了眼村长：“我们白蹭了顿酒席，总得先去祝贺一下办喜事的人家，你说是？”
　　村长顿了顿，似乎有点犹豫可惜似的，隔了片刻才道：“那几位跟我过来。”
　　苏念几人一起身跟着村长离席，其他村民这时也纷纷放下了筷子，一个个抱着孩子全跟了上去。
　　浩浩荡荡一大群人一起走到了正对着湖泊那户人家门口。
　　这会儿外面的天色已经暗了下来，这家门口挂着红色的喜绸，左右两边各连着一个喜气洋洋的大红灯笼，大门是那种老式的双开木门，此刻正虚掩着，里面却昏昏暗暗一片，并无灯光透出来。
　　村长双手一推，虚掩的大门吱呀一声朝两边打开。
　　周隋看清屋内场景时，眸光却霎时便是一凝。
　　只见光线昏暗的大堂中，依旧挂着满满当当的红绸与灯笼，被风吹得晃晃悠悠的大红灯笼下，却依次摆着四口黑色的大棺材，棺材盖被推开放在一边，像是就等着把“尸体”放进去似的。
　　而就在棺材前的供台上，还整整齐齐挂着四张黑白照片，由于在最里面位置，此刻全笼在阴影之中，一时看不清照片中人的模样。
　　这场面简直可以说是非常诡异了。
　　毕轩觉得自己鸡皮疙瘩又起来了，这他妈什么破村子啊。
　　虽然民间一直有喜丧一说，但是那是“以死者福寿兼备为可喜也”，是给福寿双全的老人办的丧事，虽然有“喜”这一名头，可却仍然是实实在在的白丧，这破村子办的这个什么“喜事”，却显然完全是红白颠倒了啊。
　　站在他身旁边和身后的村民却似乎见怪不怪，并未觉得有何不妥，全都是一脸的淡定，村长抬手一开旁边的开关。
　　骤然亮起的灯光一瞬间将屋内情景照得透亮。
　　毕轩不由蓦地倒吸一口凉气——
　　那四张黑白遗像赫然就是他们四人的照片。
　　要不是性别人数对不上，倒还真有点像办阴亲似的。
　　毕轩忍不住搓了搓手臂，皱眉看着这几张遗像，心想小爷他妈还没死呢，正想破口大骂。
　　就听旁边小姑娘轻轻“咦”了一声。
　　毕轩偏过头，只见自家小师姑一脸好奇地看着屋内的棺材和遗像：“你们什么时候偷拍的，水平还可以呀？”
　　村民中一个略年轻、一脸憨厚老实的男人闻言脸红了红，一脸被意外夸奖后的不好意思：“真……真的吗？”
　　村长：“……”
　　周隋、褚阳：“……”
　　毕轩：“…………”
　　行，他家小师姑真的有随时随地把恐怖气氛搞没掉的天赋。
　　周隋这个当师侄的，这时候也只有任劳任怨把自家小师姑歪掉的楼再正回来，他似笑非笑地看着旁边依然一脸慈眉善目的中年男人：“村长不打算给我们个解释吗？”
　　村长依旧笑眯眯的：“是这样，我昨晚得湖神托梦，说几位同他有缘——”
　　毕轩翻了个白眼。
　　这那破湖还能有湖神？
　　他不由打断道：“所以想让我们几个给他当祭品？”
　　村长忙摆摆手：“不是不是，你们误会了，我们湖神从来不搞活祭这一套，湖神是想给你们提供一个不死不老的机会。”
　　后面的村民闻言都是一个个眼神狂热，都是满脸羡慕。
　　苏念听他们窃窃私语，咋一回头就见到这么一个场景，莫名觉得有点眼熟，顿了顿，忽然恍然大悟道：“噢……原来你们是搞邪教的啊！”
　　村长：“……”
　　周隋、褚阳：“……”
　　毕轩“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新闻里被邪教洗脑的人可不就是这些村民现在这般模样。
　　他拍了拍村长的肩膀：“哎……大兄弟你知道安利吗？”
　　村长：“……”
　　他脸上不由现了点怒容：“无知小儿胡说八道，要不是湖神看你们是有缘人，这等不死不老的机会别人求还求不来呢！”
　　一旁的赵婶见村长生气，忙劝道：“小孩子不懂事，别跟他们计较。”
　　她说着又看向苏念几人：“你们城里来的孩子不要不信这些啊，我家儿子三年前在山上摔死了，就是湖神给救回来的，现在就湖底修炼，一年前还出来看过我们一次呢，湖神同你们有缘，这可是天大的福分呢。”
　　一年前？
　　周隋闻言眯了眯眼：“湖神到底能不能让人不老不死，你们口说无凭啊，总得拿出点证据来？”
　　这里的村民似乎一个个真的把这什么湖神当成了信仰，见苏念几人这种态度，脸上的羡慕都慢慢变成了愤怒，纷纷用方言在和村长说些什么。
　　村长沉着脸，半晌，才哼了一声：“也好，就先让你们见识见识。”
　　***
　　此刻屋外天色已经全黑了。
　　村长端着个香炉放在湖泊前，又燃了三根香，躬身面朝湖泊拜了三拜。
　　站在他身后的村民似乎都很激动，表情更是狂热了，尤其是赵家两夫妻。
　　那三只香一插进炉中，苏念几人就听见水中瞬间又忽然响起了动静。
　　一口黑色的棺材迅速浮出水面，然后落在地面上，然后一个大约十七八岁、皮肤黝黑的青年从里面钻了出来。
　　其他村民见他钻出来，不由一脸失望，赵家两夫妻却直接迎了上去：“狗子啊！”
　　青年脚步一顿：“……妈，都说多少遍了，让你别叫我小名了！”
　　村长转向苏念几人：“看，我真的没骗你们，村民们三年前可是亲眼看着狗子去世的，现在还活得好好的，全是仰仗湖神，你们几个现在躺进棺材里去，以后就也能像他一样不死不老。”
　　苏念：“……”
　　周隋、毕轩、褚阳：“……”
　　这青年虽然看着身影还算凝实，可身上明显沾染了普通人看不见的阴煞之气，虽然不算太重，可也能看出来明显是鬼非人。
　　毕轩倒也不着急拆穿，笑嘻嘻问道：“然后呢？”
　　村长一愣：“什么然后？”
　　毕轩：“不死不老之后呢，你们这湖神有没有别的福利提供啊？”
　　村长：“……”
　　一旁和父母叙旧，忽然听见这个问题的狗子：“？？？”
　　村长皱眉：“年轻人不要太贪心，不死不老已经是许多人梦寐以求也难以达到的境界了。”
　　“那就是没有别的福利了？”毕轩一脸遗憾地摇了摇头，“那还是算了叭，这里不适合我这种高追求的。”
　　他笑嘻嘻地看了眼青年鬼狗子：“反正人死了也没办法再多死一回，鬼魂自然是不死不老的，不过你们家湖神好歹是一个神，怎么这么小气兮兮的，待遇还不如我家小师姑那儿呢，我小师姑还管给鬼魂介绍工作，昨天她遇上的那个鬼魂马上就要上综艺当明星，成鬼生赢家了。”
　　村民们：“？？？”
　　村长双眸一冷，正要说话，就见狗子一下扑过来。
　　青年鬼一双黑黝黝的眼睛晶晶亮亮地看着毕轩：“真的啊？你们那还可以介绍鬼去上综艺？”
　　毕轩点头：“自然是真的。”
　　叫狗子的青年鬼好像真的有条尾巴可以摇似的：“你看我行吗？”
　　村长：“？？？”
　　苏念、周隋、褚阳：“……”
　　毕轩“噗嗤”一声笑出声来：“我看你很行，不过你们家湖神肯放你走吗？”
　　狗子犹豫了下。
　　周隋冷笑一声：“当然是肯的，毕竟湖神是神，神向来要以众生愿为己愿的。”
　　狗子：“！！！”
　　周隋又道：“你还有其他小伙伴吗？问问他们有没有兴趣？”
　　狗子一下又扑腾到湖边，朝着里面大喊：“大花，二牛，三娃，你们要不要跟我一起去当明星啊——”
　　湖泊下面隐隐又传来一阵水声。
　　“简直是胡闹！”这几个人根本就是存心捣乱，村长气得直发抖，“你们这样乱来会触怒湖神的！”
　　他话音刚落，湖泊动静便更大了，平静的湖面瞬间涌起了滚滚浪潮。
　　村长大惊：“湖神生气了，大家快把这几个触怒湖神的无知人类给抓起来！”
　　村民们脸色也是相当难看，正要冲上去，就见湖边的狗子突然回过头喊道：“爸妈，王大叔……你们别着急啊，说不定是大花他们准备上来呢。
　　村长：“……”
　　村民们正犹豫着要不要停下来，便见一个人形黑影蓦地从滚滚浪潮中升起来，一道沉哑的男声也随之响起——
　　“无知小儿！”
　　村民立即跪了一地，连连哀求道：“湖神息怒啊！”
　　毕轩看着这个黑影轻轻“啧”了一声：“我当是什么东西呢？就这破玩意儿也敢自称是神？我——”
　　他话未说完，就见旁边小姑娘已经冲了出去。
　　苏念耐着性子和他们磨了这么久，已经都快要困了，见这道黑影一飘出来，就拎起鞭子跑了过去，算着距离差不多了，便手腕一扬，小红鞭直直挥了过去。
　　那道升在半空中的黑影躲闪不及，一鞭就被打的消散无踪。
　　苏念：“……”
　　狗子：“？？？”
　　还在哀求的村民们：“？？？”
　　村民们正面面相觑，忽见站在一边的村长指着湖面上一处地方道：“看那里。”
　　村民顺着他手望过去，却见那处又凝出一道和方才一模一样的黑影。
　　村长哼了一声：“区区人类怎么可能伤得了湖神！”
　　苏念确认过实力，兴致缺缺地收起鞭子：“不打了。”
　　“……”村长觉得自己好像永远猜不中这小姑娘的脑回路，他顿了顿，“你现在后悔也还来得及，赶紧躺棺材里去。”
　　他说完，便见那小姑娘转过头来，双眸亮晶晶地望着自己。
　　“和傀儡打有什么意思，我比较想你和打。”
　　村长：“？？？”
　　狗子和村民们：“？？？？？”
　　苏念打了个哈欠：“快别装了叭。”
　　村长看了她一眼，似乎有点意外似的。
　　他原本是想让那傀儡直接解决掉这几人的，不过看刚刚这丫头一出手便能直接打散黑影，他也知道这次是碰上了硬茬，既然不能善了，他索性也不再遮掩了。
　　不过他还是有点想不通哪里露了痕迹：“你是怎么发现的？”
　　苏念觉得他真的好啰嗦啊，一边扬手朝他扬手挥出小红鞭，一边随口道：“你普通话太标准了。”
　　“村长”：“……？？？”
　　这他妈什么破理由？
　　他身形极快地往旁一闪，迅速避开了这一攻，还未站定，就感觉身后有什么东西打过来，忙又侧了侧身。
　　毕轩悄咪咪偷袭了张符纸，见没扔中也不气馁，笑嘻嘻指了指那边一脸懵圈的村民们：“瞧见没？那才是见到湖神的正常反应好嘛，那边跪了一片，就你一个人还站着，你是嫌你bgm还不够响吗？”
　　“村长”：“…………”
　　他原本是看这几人年纪轻轻，虽然猜到可能有些本事，但也没放在心上，没想到这次倒是他看低他们了。
　　“村长”目光一冷。
　　不过既然这地方已经被发现了，那就叫他们有去无回好了。
　　“村长”闪避间，双手快速掐决念了段咒语。
　　只见水面像是有什么无形的屏障被突然打破了似的，一股强烈的阴气冲天而出，湖里水面也翻涌滚动不停，带起一阵阵水声，湖底一口接一口棺材又快又猛地浮上来，然后一一砸落在地面上。
　　棺材内部也有极刺耳的声音传出来，仿佛像是什么东西在用指甲挠着棺木。
　　紧接着，一道道棺材盖先后被推开，一个又一个被满满的阴煞之气包裹在内的“人”从棺材里爬来出来。
　　村民们见状已经吓得是目瞪口呆，就连原本还站在湖旁的狗子也是一脸的懵圈。
　　周隋眸光一凝——
　　什么狗屁湖神，什么不老不死，就连那个傻里傻气的狗子怕也是蒙蔽村民的障眼法中的一环。
　　这个人根本就是在豢养活尸！


第45章 第四十五章
　　也不知“村长”用了什么手法，这些活尸魂魄尚存，且死而不腐，亦死而不僵，行动间没有一点迟缓僵硬，一个个从棺材里爬出来之后，就直接朝众人走了过来。
　　这几十具活尸身上都带着浓浓的阴煞之气，湖泊旁这片陆地受阴气所影响，像是突然起了一层薄薄的雾气似的。
　　除苏念之外，周隋他们三人这会儿也都纷纷拿出了自己的法器，摆出了防御姿势。
　　站在一旁的“村长”见此情状，不由冷冷笑了一声：“敬酒不吃你们偏要吃罚酒，那就都来喂我的活尸好了！”
　　离湖边不远处的酒席桌子还全都没撤，不远处的红绸与灯笼被风吹着飘飘荡荡。
　　这会儿却再没有任何喜气可言，气氛诡异而恐怖，有一种一触即发的紧绷感，眼看着一场恶战即将要开始。
　　就在此时，只见——
　　青年鬼狗子忽然利索地扑到了其中一具活尸身上，仔仔细细打量了他几眼：“你是二牛啊，咱们都在湖底修炼，怎么你们好像和我不一样啊？”
　　被称作二牛的活尸：“……”
　　“村长”：“……”
　　苏念几人：“…………”
　　狗子又忙道：“算了，这个暂时不重要，你上来是要和我一起去当明星吗？大花他们呢？”
　　二牛脚步一顿，歪了歪脑袋，似乎神智恢复了一点：“狗子？”
　　在他身后，有另外几具活尸同样也停了下来，此刻都歪着脑袋打量过来。
　　苏念几人：“……”
　　“村长”：“……”
　　他当初是真的不知道这货蠢成这样，只是他来这儿的时候，恰好有这么个可以利用的死人，加上这蠢货体质也不合适，制成活尸也厉害不到哪儿去，就只把他弄成普通鬼魂用来蒙蔽一下村民。
　　村长咬了咬牙，从兜里拿出一对漆黑的铃铛，抬手摇了两下。
　　不远处的村民原本是被这诡异的场景吓到，一个个全愣在原地，这会儿见狗子和其中一位聊起了天，好些村民也陆续反应过来，当即便有几个人一边叫着“大花”、“二牛”，一边就往这活尸堆里冲过来。
　　就在黑铃铛摇响的瞬间，只见这一具具活尸眼中迅速涌起了血色，浑身煞气愈发重了起来。
　　而最当先冲出来的一个干瘦老头儿这时却已经跑到了二牛面前。
　　没等他来得及说话，眼前再次丧失理智的活尸就抬起青筋毕露的双臂，直直掐住了他肩膀，便要往两边撕。
　　周隋目光蓦地一凛，桃木剑提起来，正准备要掷出去。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候，却见——
　　那干瘦老头忽然踮起脚，一巴掌就直接拍到二牛脑袋上，恨声道：“见了你老子竟然也不知道叫一句啊，被湖神选中就了不起啊，你眼里还有没有你老子了！”
　　虽然听不太懂，但是大概猜到他在说什么的周隋：“……”
　　“村长”：“？？？……”
　　活尸二牛虽然满身煞气，但看样子也才十六七岁，以前在家估计也没少被这样打过，骨子大约还残留着对自家老父亲的惧怕，整个活尸都不禁瑟缩了一下。
　　攻击连番被这种莫名其妙的原因打断，“村长”气得直牙痒。
　　他正要抬手继续摇铃，却见那黄毛丫头身形如风地一闪身，人已经到二牛面前了，毫不犹豫便是一个手刀重重劈在二牛父亲颈上，同时一脚踹开二牛，再拎起那个晕过去干瘦老头往其中一个年轻男人那边一扔，然后声音清脆地叫了一句：“阿隋！”
　　这几个动作不过瞬息之间，不等“村长”反应过来，那根鲜红的小长鞭就又一次挥到了自己面前。
　　他忙侧身闪避。
　　周隋是玄天派这代大师兄，也是最早被苏忘收入门下的，打小就没少在大名山上待，和苏念多少有点默契，接过二牛父亲的同时，几道符咒便扬手撒了出去。
　　一道无形的屏障瞬间拦在了往活尸这边冲的村民前面。
　　见这些村民还一副没搞明白状况，着急往这边冲的模样，周隋顺手又扔了几张昏睡符进去。
　　之前他们一直没着急动手，也是因为不知道这些村民们参与了多少，现在看来，这群人最多是因为信息闭塞，蠢了一点，还远没到毒的地步。
　　周隋忙完这边，正要去对付那些活尸，转头一看却：“？？？”
　　只见那边“村长”被自家小师姑一根小红鞭逼得连连后退，那对黑色铃铛仍握在他手中，随着他的后退的动作，响一下，停一下。
　　眼前这一大群原本该很有战斗力的活尸此刻受铃音影响也是跟着动一下停一下，动一下停一下。
　　毕轩看戏不怕台高，又是“噗嗤”一声笑出来：“村长可真热情啊，还专门给咱们准备了这么精彩又特别的舞蹈节目。”
　　周隋、褚阳：“……”
　　“村长”：“…………”
　　被几个小辈逼得这样狼狈，还被实力嘲讽，“村长”脸上终于显出点狠毒之色，他抬起右手硬刚了一次小红鞭的攻击，左手从怀中掏出一块黑色的小令牌，迅速念了句咒语。
　　随之一股煞气扑鼻而来，一个身穿黑袍，阴气浓烈得有如实质的黑影径直挡在“村长”面前。
　　黑影给“村长”挡住了下一鞭，浑身的阴气竟然也只溃散了一小部分。
　　苏念不由惊讶道：“鬼将？”
　　这个鬼将当然不是真的指将军，而是实力到达一定程度的厉鬼。
　　“村长”捂住右手臂，他这些年坏事没少干，身上沾染的阴气自然不少，只是用了点办法遮掩住了不让别人发现而已，这丫头的鞭子也不知是什么法器，一鞭打上来，一股灼热感好像直顺着手臂烧到魂魄似的错觉。
　　他恨恨地看着面前这一脸讶异丫头：“倒是有点儿眼力，不过现在喊怕也来不及——”
　　话未说完，便见那丫头眼睛亮亮地扬起鞭子，温软的声音能听出几分显而易见的兴奋：“你怎么不早点放出来啊！”
　　“村长”：“？？？？？”
　　苏念这会儿有了更感兴趣的目标，才懒得管他呢，扬着鞭子就跟那鬼将打了起来。
　　“村长”放出鬼将之后，也不再理苏念了。
　　这黄毛丫头不过就仗着手上有一样厉害法器，就不知天高地厚了。
　　他这边得了喘息机会，立即抬手又摇响了黑色铃铛。
　　湖边那几十只活尸终于不再动次打次了，而是一齐攻向了周隋三人。
　　这几个人毁了他的计划，他要他们全都魂飞魄散。
　　***
　　这鬼将也不知吞了多少魂魄，动作迅猛，思维清晰。
　　苏念一鞭挥过去，他侧身一避，紧接着手腕忽然以一种不可思议的角度弯曲着攻过来。
　　险些被打中，苏念这才发现自己还真有点轻敌的。
　　这下就当然……超开心的！
　　小红鞭还来不及收回，她另一只手一扬，顺手就往这鬼将伸过来的手掌上扔了张天雷符。
　　鬼将手掌差点被突如其来的天雷炸掉，戾气瞬间更重，攻势越发迅猛。
　　那边周隋几人却是打得左支右绌，很是艰难。
　　这些活尸一小半大约是这里的村民，另一大半不知是这“村长”从哪害的人，估计还包括了那群失踪游客在内，他们几人也不好直接下死手攻击。
　　可他们不下死手，不代表这群受“村长”控制的活尸不下死手。
　　不知过了多久，符咒用完的褚阳先有点顶不住了，他狼狈侧身避开二牛一攻，正想着要如何抵挡下一次攻击，却听“村长”那边铃音忽然一变。
　　周隋和毕轩瞬间都是眸光一凛——
　　“小师姑小心！”
　　却是“村长”见鬼将那边战局焦灼，鬼将似乎隐隐还落了下风，趁苏念没注意，命令二牛直接从她背后偷袭。
　　苏念感觉到背后一阵阴气袭来，反手一张符就拍了过去，那边自带智商的鬼将却也趁机一掌打了过来，她闪身一躲，哪知那鬼将却也同时加快了速度。
　　这一攻一闪，鬼将人没打到，却是径直一把抓住了小红鞭。
　　苏念低头看着空空如也的右手。
　　“村长”却是哈哈大笑起来：“没了这法器，我看你这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还怎么打。”
　　他说完却见那丫头状态不大对劲，周身似乎有一股淡淡的阴气流转。
　　褚阳眸光微凝了凝。
　　周隋和毕轩却是忍不住已经开始一脸同情地看“村长”了。
　　只听她用一种似乎有点遗憾的口吻道：“唉……你们怎么比我还着急呢？”
　　她命格是四柱八字纯阴，据师傅说，应该是不知为何还从母胎里带了点阴煞之气，小红鞭是至阳的灵器，在她手上时还得帮忙压一压她身上的阴气，这会儿一脱离她的手——
　　“村长”和那鬼将还没反应过来，鬼将手中的小红鞭却先动了。
　　被忽然重重一鞭打在身上，阴气瞬间散了一半的鬼将：“？？？！！！”
　　因为反噬，同样也吐了一大口血的“村长”：“！！！”
　　这黄毛丫头拿竟不是普通法器，而是一样心神相通的灵器！
　　等他想通这事实时，高高兴兴发挥了全力的小红鞭又回到了苏念手上。
　　鬼将原本就被苏念打散了好一部分阴气，这会儿又受了一这次大攻击，力量大损，苏念感觉今天也打得差不多了，旁边还有几个小师侄等着她帮忙呢，原本想直接迅速解决掉这鬼将，转念一想，山下平时都没得几个厉鬼打。
　　于是抬手一张符咒拍了上去，顺手将那鬼将叠巴叠巴成一小团直接塞进了招阴令。
　　忽然感觉鬼将和自己联系被切断的“村长”：“？？？”
　　顿失最大倚仗，吐完血状态很是虚弱的“村长”还在懵圈，苏念小红鞭一挥，直接将他手中的黑色铃铛给卷了过来。
　　毕轩被这群打又不能打死的活尸折腾得不轻，见状忙道：“小师姑，快扔给我。”
　　于是“村长”一反应过来，就听见一阵音乐声忽然响起——
　　“苍茫的天涯是我的爱……”
　　配合着音乐声一起响起的，还有自己熟悉无比的铃声。
　　而刚刚还听自己命令下死手攻击的活尸们，这会儿又开始动次打次，动作虽然不怎么样，但节奏踩得比机器人还标准。
　　又是一口血的“村长”：“……”
　　驱使鬼将自然不可能不用任何代价，这鬼将被苏念重伤，“村长”这会儿同样也是非常虚弱的状态了。
　　周隋皱眉看了眼那个湖泊，冷声问道：“你在湖底下布了个聚煞阵对吗？”
　　布聚煞阵养活尸，再在湖面里布一个遮掩气息的结界，所以这地方才可能会明面上一点阴气都没有。
　　被炼成活尸需要体质带阴，并非任何人都合适，从这点上来看，他没杀掉全村的人可以理解，但他大可以换一个更隐蔽的地方，这样被发现的可能性要少太多，可他却费心搞了一个湖神的幌子出来骗人。
　　难道是这个地方有什么特殊之处？
　　“村长”愤然地看着这几人，这次是他太轻敌了，看是几个年轻人并没多当回事。
　　“是又怎么样？”他一边胡乱回答，一边想着还有没什么方法能脱身。
　　却见那小姑娘轻轻“咦”了一声：“聚煞阵？那你是不是也有一个什么大人啊？”
　　她还惦记着之前山洞里那个黑衣男人所说的大人呢。
　　这个“村长”也用聚煞阵，虽然一个是炼鬼，一个是炼活尸，但不都差不多嘛。
　　“村长”瞳孔蓦地一缩。
　　苏念眨眨眼：“还是说你也没混到能见到你们那个大人的水平？”
　　“村长”：“……”


第46章 第四十六章
　　“村长”力量大受削弱，身上的伪装这下也再难以维持。
　　他很快便从原本慈眉善目的模样，变成了一个干枯老头儿，笼在身上的黑色还在不停地往他身体里钻，显然是反噬还在继续。
　　苏念见他面色如此难看，还一直默然不语，便觉得自己可能又猜到了真相，只好退而求其次问道：“那你总该有个什么直系上司之类的叭？”
　　上次严赫他们剧组抓到的那黑衣男人级别太低，被调查局那边的人连番审问，最后发现确实是什么都不知道，她就很失望。
　　变成干枯老头儿的“村长”：“……”
　　苏念见状不由一脸同情地看着他：“你不会连直系上司也没见过叭？混得这么惨的吗？”
　　干枯老头儿被她气得差点又是一口血。
　　他手上那厉鬼既然已经被他养成了鬼将，实力自然非同一般，之前也不是没碰上过多管闲事的玄门中人，但是那些人已经全折在了鬼将手中，成为鬼将强大养料之一。
　　原本他方才这丫头鞭子脱手之后，周身也有阴气流转，疑似是难得的纯阴之体，他正想着要如何也将她炼成厉鬼，哪知美梦还刚开始做，战局就忽然完全逆转。
　　其实这也不能完全怪他轻敌，一般玄门中人，多少能通过处事方法和周身气场判断强弱，可这丫头脑回路根本和普通人不在一条线上，外表也完全看不出是个高手，他估摸着大概最多也就是哪个世家或门派刚放出来历练，一心只惦记玩的后辈，其他人还隐隐以她为首的模样，那就更不值得为惧了。
　　他又哪里会想到这丫头如此凶残，而且灵器虽然难得，可没实力不达到一定程度的高度，根本不可能驾驭得了。
　　想起那个被她揍得阴气大散，最后团毛线一样团成一团塞进另一样法器中的鬼将，干枯老头儿就一口老血憋在心中。
　　只是不知道这群人又怎么会知道他们大人的事情。
　　不过被这样一而再再而三地实力嘲讽，干枯老头儿也是真的忍无可忍，恨恨看向她：“谁说我没见过了？你们毁了我们的计划，迟早会有人来找你们算账的。”
　　然后就见那黄毛丫头点点头，一脸理所当然地看着他问道：“所以你见过你上司啊，那你上司是谁啊？”
　　干枯老头儿：“……”
　　他轻蔑地哼了一声：“休想我告诉你们！”
　　苏念很是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你难道觉得我现在是在和你讲道理吗？”
　　干枯老头儿：“？？？”
　　苏念转过头：“阿隋阿轩，你们有谁带了真言符吗？”
　　毕轩还惦记着刚才被这老头儿驱使活尸追着到处跑的仇，他已经好久没这么狼狈过了，虽然现在指挥着活尸跳了几场广场舞出了口恶气，也不妨碍他继续看好戏，忙笑嘻嘻道：“小师姑我这儿有！”
　　干枯老头儿：“！！！！！”
　　真言符！
　　换了方才没受伤之时，他估计还能挣扎抵抗一下，这会儿却是真的有心无力。
　　他往后缩了缩：“你……你们不要太过份！”
　　苏念才懒得理他，一张真言符直接拍在他脑门上，又问了遍：“你上司到底是谁啊？”
　　干枯老头儿拼力强忍着，却还是忍不住下意识就张开了嘴：“我上司是——”
　　话音忽然戛然而断，干枯老头儿话说至一半忽然双目圆睁，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苏念看着面前突然就气息全无的干枯老头儿皱了皱眉：“居然死了？他怎么这么没用啊！”
　　周隋见状面色也不由凝重起来：“连魂魄都一并散了。”
　　这种情况大约是对方为预防这干枯老头儿说不出该说的东西，一早便在这老头儿身上下了禁制，而且这老头儿自己怕是没发现，对方实力应该远远强于他。
　　看样子这事儿可能比他们想象中还复杂一些。
　　***
　　伪装成村长的干枯老头儿虽然挂掉了，可那对黑色小铃铛这会儿却还在毕轩手中。
　　那几十具活尸还在随着他有一下没一下晃响的铃音一起摇摆，动作整齐划一，画面看着竟有种诡异的萌感。
　　周隋一脸无语。
　　毕轩又晃了晃黑色小铃铛：“小师姑啊，这些东西要怎么解决？”
　　总不能让他们一直这么跳下去？虽然还挺有点观赏性的。
　　苏念这次又没问到幕后那位大人，不由有些兴致缺缺，随便瞟了眼，顺手就将小白旗扔了出去。
　　褚阳眸光微微一凝。
　　小白旗倒是比它家主人兴奋多了，晃晃悠悠在天上瞎转悠了几圈，还在一起摇摆的活尸身上的阴气瞬间就它尽数被抽走，早该腐烂的**迅速化为灰烬，只剩下数十个魂魄懵圈地站在原地。
　　连带着湖泊中剩余的阴气也是一扫而空。
　　这时候周隋也已经解开了方才那边保护村民的结界，村民们还晕着，倒是一起被关进来结界的狗子这时候又扑了出来，一脸的兴奋——
　　“大花、二牛、三娃，你们刚刚是在排节目吗？”
　　苏念：“……”
　　周隋、毕轩、褚阳：“…………”
　　刚刚恢复神智的大花、二牛、三娃：“？？？？？”
　　***
　　h省这边的特殊部门，也就是特殊事件调查局接到电话的时候，也是吓了一大跳。
　　涉及几十条人命的恶性案件，还有一整个村几百个被封建迷信洗脑的村民亟待处理，接线的工作人员立即就上报了负责人。
　　a市负责人这时恰好在和总局过来的季东宵商讨案子，闻言立即组了一队人，甚至借调了两架直升机和一个谈判专家，带齐了各种专业设备和法器，即刻飞了过去。
　　一路上负责人都很是忧心。
　　偏僻地方的村民一向比鬼还难处理，毕竟他们能对鬼使用武力手段，却不能轻易对人使用。
　　偏偏这次对方虽然有错，可到底同时也是因愚昧无知而受蒙蔽的受害者，听说好几个失去了亲生子女，等会儿见了也不知要怎么闹腾，那些被制成活尸的鬼魂肯定也是满身怨气，不知道好不好超度。
　　还有听说这次对方手上都有鬼将级别的厉鬼了，也不知道会不会留有后手。
　　直升机在漆黑山谷的一侧轰然落地，a市负责人和季东宵互相望了一眼，皆是一脸的凝重，然后先后下了直升机。
　　刚一出来，俩人就——
　　闻见了一阵极复杂的香味，好像是烤红薯，又还飘着点烤土豆的味道，似乎又还有烤鱼的味道……？
　　a市负责人：“？？？”
　　季东宵：“？？？”
　　直升机是停在湖边的，负责人和季东宵领着调查局的员工循着香味往前略走了一小段路，就看着一栋两层高的小平房前架起了好几堆火，旁边几张桌子上摆满了好几大盘肉串。
　　而火堆四周此刻正非常地热闹，粗略一数，起码围着上百个人和几十个……鬼。
　　a市负责人：“？？？？？”
　　季东宵：“？？？？？”
　　一行人略走近一点，就能听清那边的说话声了。
　　只见一个村民用口音极重的普通话问道：“大师啊，湖神是假的，那这个世界上真的有神吗？”
　　正中间的火堆一个穿着毛绒绒外套的小姑娘一口咬完手上剩下的烤红薯，声音含糊又软糯：“不知道呀，反正我没见过的。”
　　另一个干瘦老头儿脸上似乎还有点泪痕，干枯的手穿过旁边一只青年鬼，一脸的愧疚不安，又似乎带了点别样的期待：“苏……苏大师啊，你看我家二牛这副鬼样子真……真的能去当明星吗？”
　　那小姑娘又从村民们手中接过一只烤得表皮橙黄，卖相极好的小鲫鱼，先礼貌道了谢才接着回道：“我帮你们问问叭，他跳舞跳得还可以。”
　　那个憨厚的青年鬼闻言脸还红了红。
　　a市负责人：“？？？？？？？”
　　季东宵：“？？？？？？？？”
　　这他妈到底什么情况？？
　　还是周隋先看到他们，忙朝人招了招手：“宵哥怎么是你带人过来的？”
　　毕轩听见也跟着打了声招呼。
　　季东宵是季东宇大哥，自然是认得这俩人的，刚刚电话里只说了是玄天派弟子，这会儿见到周隋在这儿，季东宵倒是大概猜到了那小姑娘是谁了——毕竟自家那蠢弟弟听说就是前段时间见了这姑娘之后，才大受刺激的，现在难得开始正经修炼了起来。
　　“正好来处理个案子。”季东宵看了眼对边的火堆，“这里到底什么情况？”
　　周隋：“……”
　　……其实也没什么……？
　　除开误闯进来的旅客之外，村民大多是受假村长蒙骗，刚一开始知道真相，伤心后悔内疚自不必提，可看见几个傻儿子闺女的魂魄都还好好的，不直接去投胎的话，也算是变相的“不死不老”了。
　　那个叫狗子的更是一心惦记着当明星的事，加上有他家小师姑在，反正气氛莫名其妙就变成现在这样了。
　　于是a市负责人和季东宵带着一组人满副武装地过来，然后被招待了一顿非常丰盛的烧烤。
　　符咒全没能使得上，谈判专家的嘴也全用来吃了。
　　这边的鲫鱼是从山后面的河里面钓上来的，猪牛鸡鸭全是为了这个“喜事”特意杀的，虽然手艺可能比外面差点儿，但辣椒粉是自己磨的，孜然和其他香料也味道十足，食材又是实打实的好，吃起来也都特别特别香。
　　最后调查局的人急急忙忙过来一趟，就只是帮忙把那湖泊抽干——里面干干净净一丝阴气都没有，甚至连道场都不用他们做，可以说是有史以来最为省心的一次善后了。
　　季东宵早听自家弟弟提过这小姑娘了，这会儿见了仍是不由惊叹，忍不住问道：“你有没有意向加入我们调查局？”
　　苏念咬着一根牛肉串，眨了眨眼：“你们平时出任务都是坐直升机吗？”
　　她刚刚看着觉得还有点酷的。
　　季东宵：“……没有。”
　　苏念顿时兴趣大减：“那你们会经常碰上很经打的厉鬼吗？”
　　季东宵刚刚已经听说了这次这只鬼将的下场，想了想，觉得这小姑娘的“经打”和普通人的“经打”大概不是那么一回事，顿了顿，只得道：“……不会。”
　　苏念已经基本完全兴趣了，只顺口再问了句：“那你们那儿钱多吗？”
　　被三连击的季东宵：“……不多。”
　　然后他就听旁边那小姑娘温声细气道：“那我还是不去了叭。”
　　季东宵：“……”
　　***
　　吃完这顿烧烤，苏念一行就蹭直升机回了小黎村。
　　这边村子里还些活尸的魂魄愿意投胎的全被她开鬼门送去了地狱，剩下兴奋异常的那几只告别了双亲之后，也被她也塞进了招阴令中，打算回去帮忙问问哪个剧组或综艺能不能收留一下。
　　调查局a市负责人听说还有一条蛇妖的事情，出于谨慎起见，生怕这边还有什么遗留问题，趁着这凶残的小姑娘和总局那边的领导还在，他还是想先跟这蛇妖的魂魄确认一下袭击他的是不是这个鬼将。
　　假村长也不是没可能，但按大家的说法来看，他行事相对要谨慎许多，一旦出手，除非力有不逮，不然应该不至于放这蛇逃走而不顾，负责人更倾向于是这鬼将。
　　如果都不是，那事情可能就还有点麻烦了。
　　苏念倒是差点忘了这个事情，可现在假村长已死，那鬼将也被她揍得晕晕乎乎的，还是直接问那条小黑蛇更方便一点。
　　经了这好一番折腾，到达小黎村时，已经快接近凌晨。
　　整个村庄早已经陷入了一片静谧，只偶尔有几声犬吠响起，倒是王大新家的灯还亮着。
　　一敲开门，就见到一条小黑蛇窝在铺了暖暖珊瑚绒的桌面上，翘着尾巴尖面朝着电视机，面前还摆了好几盘零食。
　　季东宵：“……”
　　负责人：“？？？”
　　现在灵气稀薄，妖类自然稀缺。
　　负责人难得见到有只蛇妖，但是就算不是他想象中威风无比的大蟒蛇，应该也不是这么一只看电视吃零食的小东西……？
　　他恍惚了片刻，才看向苏念：“苏大师，麻烦你把那鬼将放出来一下。”
　　然后他就又见那小姑娘从口袋里翻出一面小白旗，紧着从里面扯出来一团……真的是团成一团的黑影。
　　负责人：“…………”
　　不知道为什么，他平生头一回忽然开始同情一只厉鬼。
　　苏念戳了戳那条小黑蛇：“是这个鬼害的你吗？”
　　小黑蛇不情不愿地从电视机前挪开视线，打量了下那惨不成样的鬼将，半晌才点点头：“……应该是。”
　　它多年修炼没进展，实力相差太大，当时就顾着逃命了，只闻到这满身的阴气，倒是没太看清脸。
　　“气息很像。”
　　负责人终于长长出了口气，没有漏网之鱼就好。
　　只见那小黑蛇说完这句，就又赶忙转回了头，奶声奶气吩咐一旁男人：“帮我再倒回去点儿。”
　　……完全都不带多看这打伤自己的仇人一眼的。
　　负责人：“…………”
　　苏念几人已经见识过了，倒是也不觉得奇怪了。
　　王大新命格好，阳气足，这小黑蛇没了怨气，阴气也不算重，只要王大新常晒太阳，倒也不会有什么影响。
　　解决完这边的事情，苏念继续蹭直升机回了a市，调查局那边帮忙安排了酒店。
　　苏念原本是打算休息一晚再直接转机回京市去，可次日一大早接到的一通电话却让她不得不改了行程。
　　***
　　电话是师兄苏忘打过来的。
　　苏念接到电话的时候，还是有一点点小心虚的。
　　毕竟她下山也有些日子了，没遇上周隋还好，反正她下山的时候也没带坏了的旧手机，手上没有师兄的联系方式，可周隋一直跟在她身边，她却还是一次都没联系过师兄，就有点说不过去了。
　　但是……
　　她打小因为不能出山，自然不能跟着同龄人去上学，她师父那个老头儿自然指望不上，所以功课大多都是师兄教的，即便他下山忙于重新开宗立派，教学也没中断过，反正从小学到高中的所有课本，最后压着她全学了个遍。
　　所以对上这位严肃的师兄，苏念多少有点调皮学生碰上老师的感觉。
　　——能躲一时就躲一时。
　　但毕竟又多了点兄长般的情分，苏念接了电话，心虚又乖巧地叫道：“……师兄。”
　　苏忘话不多，只淡淡“嗯”了一声，言简意赅道：“回来过元旦。”
　　苏念继续乖巧状：“……好的。”
　　挂了师兄电话后，苏念又给沈天泽打了个电话过去。
　　“事情办完了？”
　　低沉的声音透过电话传过来，苏念下意识就有点开心，她也没多想，直接回道：“对呀，不过我要回门派那边待几天，暂时就先不回去啦。”
　　沈天泽顿了顿才道：“好，我也要出去一趟。”
　　“那你注意安全呀。”苏念想起临出行前递给他的那个寄魂符，“记得带上淹死鬼姐姐。”
　　沈天泽：“……”
　　***
　　玄天派和大名山同在h市。
　　景山是省内名气不算太大的一个小景点，山顶建了个玄天观，供的是三清道尊，因为景点的缘故，香火还算不错。
　　其实道观后方还别有洞天，只是普通人一般进不去。
　　那里才是玄天派真正的派址所在。
　　玄天派一度衰落，差点断了传承，苏念太师父毕生心愿就是重振玄天派，奈何当时形势比人强，临终前只得眼含热泪将这个光荣而伟大的任务交给了她师父。
　　然后她师父有样学样，挑挑拣拣收了个好徒弟，不等人成年，只一出师就利落地把这任务交给了她师兄。
　　往往能力越大，责任也就越重，玄门中人收徒，品行重要性甚至要远甚于天资，她师兄这个板正的性格，更是把这点发挥到了极致，所以这么些年，苏念也就不过一二三四五六七个师侄而已。
　　不过等这个七个师侄再各自收徒，他们玄天派就可以瞬间壮大许大啦。
　　苏念之前一直都在大名山上，这还是头一回过来门派，又正好是撞上元旦节，原本想买点什么小礼物之类的，可除了吃吃喝喝之外，她别的东西都不太熟，虽然还带着两位小师侄，也没那么多功夫挑挑拣拣。
　　最后干脆决定直接简单粗暴给师兄和小师侄们发红包好惹。
　　反正她现在超有钱的！
　　苏念由两位小师侄领着穿过玄天观，直接到了后面真正的门派所在地。
　　然而才刚一推开大门，苏念和周隋就齐齐愣在了门口。


第47章 第四十七章
　　冬日天冷，景山顶上温度更是已接近零下。
　　周隋在前面推开门，一股充沛的灵气径直扑面而来，苏念忍不住探头望进去。
　　入目便是一个古香古色、小桥流水的小庭院，天气阴冷，云层很低，沉沉压下来，院外一片云遮雾绕，倒还真有几分隐世门派的感觉。
　　不过她第一眼看见的，却是坐在树下石桌旁的师兄苏忘，以及师兄身边的男人。
　　苏念眨了眨眼，有点呆住了，旁边推门的周隋也是很懵。
　　剩下毕轩站在俩人身后，没搞明白状况，不由推了推师兄：“你们怎么不进去啊？”
　　说完他自己率先踏入院中，见状倒是也惊讶了一下：“咦，今天有客人呀？”
　　这句话像是打开了一个什么开关似的。
　　门外的小姑娘啪嗒啪嗒跑进来，一点也不见外地直接在石凳上坐下。
　　“师兄好呀。”说完又转过脑袋，眸子晶亮地看着旁边男人，“你怎么会在这里呀？”
　　沈天泽看着数日不见的小姑娘，没说话，只是不由微微皱了皱眉。
　　跟着进来的周隋和苏忘见完礼，几乎是同时也问了一句：“沈先生怎么会在这里？”
　　只是看向沈天泽的目光不由带着点几不可察的审视怀疑，他还记得出发前这位沈先生对他小师姑那个略显亲昵的动作，怎么这会儿还想方设法跟到门派这边来了，不会真对他家小师姑有什么非分之想？
　　这下轮到毕轩愣住了：“怎么？你们都认识？”
　　却听这时苏忘淡声开口道：“这位是新加入我们门派的……沈先生。”
　　苏忘他比苏念大了十几岁，相貌是那种非常周正的俊朗，不过修道之人，向来年纪不显，如果不是一派严肃模样，看上去怎么都不像有三十往上的年纪。
　　苏念：“？？？”
　　周隋：“？？？”
　　毕轩不知这位沈先生身份，闻言倒是有点开心，非常天真地问道：“来了个新师弟吗？”
　　沈天泽：“……”
　　周隋疑惑归疑惑，不过这位沈先生要真成了他们新师弟，那就和他小师姑差了辈分了，他刚一这样想着，就见一贯严肃又注重仪表的师父似乎嘴角微抽了抽……？
　　苏忘也是不知说什么好。
　　玄天派漫长的发展历史，他记得一清二楚，他们玄天派那位开宗立派的真祖师爷未经拜师，便自认作沈渊的徒弟，这种事情他虽然不算赞同，可作为一个后辈也不好置喙。
　　可他万万没想到有一天“沈渊”会找上门来。
　　饶是他再沉稳，见到历史人物级别的偶像的同时，也不免激动，可同时也不免有种碰瓷被当场揭穿的尴尬感。
　　只是他倒没料到自家这小师妹前世竟然和他们这位祖师爷有这样大的渊源，也难怪打小就能驭使沈渊的招阴令。
　　虽然对方对这个被碰瓷的“祖师爷”身份态度不明，但不想这身份让他人知晓这一点，方才却是已经直接明说了。
　　苏忘漫长地沉默了半晌，只得道：“不是，你们以后要当沈先生是长辈。”
　　毕轩：“？？？”
　　周隋：“？？？？？”
　　一旁苏念愣了半天，这时才回过神来。
　　不过一门之隔，布了阵法的小院内却暖煦如春，苏念半趴在冰冰凉凉的石桌上，撑着下巴一脸疑惑地问：“等等呀师兄，阿泽怎么忽然就加入我们门派了？”
　　小姑娘散散漫漫地趴着，很是没坐相，这个称呼也很不对。
　　苏忘眉微蹙，屈指轻扣桌面：“坐好，沈先生是长辈，不得——”
　　话未说完，旁边男人忽然淡淡瞥过来一眼。
　　苏忘：“……”
　　这位祖师爷未免也太护短了点。
　　不论是出于理亏、礼教，还是自己那点敬佩之心，这位“祖师爷”的意思都不好反驳，苏忘顿了顿，只得又把“没大没小”几个字咽回去。
　　苏念乖巧坐直，见师兄忽然停住话音，又疑惑地看着他眨了眨眼：“不得什么？”
　　苏忘：“……没什么。”
　　苏念：“？？？”
　　周隋、毕轩：“？？？”
　　师父今天怎么有点奇怪？
　　苏忘摁了摁眉心，对这个小师妹也是很无奈，顿了顿，才话锋一转：“我让人给你安排了个学校，你自己挑个专业，这几天先学习一下大一上学期的课本，过完年就去上课。”
　　苏念：“！！！”
　　晴天霹雳啊这是！山下没几个厉鬼都算了，现在居然还要去上学！！
　　她顿时一脸的委屈，眼巴巴看自己师兄，声音也恹恹的：“师兄，我不想去。”
　　小姑娘就一副超可怜的样子，不等苏忘未开口，便听旁边男人淡声接道：“那就不去。”
　　苏忘：“？？？”
　　“！！！”苏念先是眼眸亮晶晶地望着他，又小心翼翼地看了师兄一眼，“可以吗？”
　　苏忘再次沉默半晌：“……可以。”
　　苏念全没多想，杏眸立即又弯了起来。
　　周隋和毕轩却不由对视了一眼——
　　师父今天真的很奇怪啊！
　　很奇怪的师父这时却对着几人摆了摆手：“子乔在后面做功课，听说你要来开心了好久，阿隋阿轩带你们师姑过去。”
　　路子乔是苏忘最小的徒弟，才六岁大的一个小豆丁。
　　这位才是真正的“小”师侄，苏念见过一两次，可喜欢他了，闻言立即抬起爪子和两位挥了挥，就高高兴兴地随着两位小师侄去后院了。
　　等三人身影消失，苏忘这才看向沈天泽：“祖……沈先生，念念打小在山上长大，从来没和同龄人一起上过学，读书这事儿——”
　　话说未说完，便被沈天泽打断，男人面色微沉：“她死劫变明显了。”
　　苏忘一愣，小师妹的面相他一直是看不透的，之前有死劫的事情，还是师父帮忙算的卦，他神情不由越发严肃：“祖……沈先生。”
　　沈天泽指腹轻轻摩挲茶杯底端，想着方才小姑娘的面相，低沉的声音压出一股冷凝之意：“放心，阎王爷也未必能从我手上抢人。”
　　苏忘顿了顿：“我让阿隋回来一趟，把这两日的事仔细说一说。”
　　***
　　许雅贝最近真的超级倒霉的。
　　就是那种一点儿也不掺假的“喝凉水都会塞牙缝”的那种倒霉，走路摔到，挥个手能蹭伤，身上大大小小磕伤撞伤碰伤都有不下七八处了，这次元旦放假，她乘坐的出租车先是在路上堵了半天，后面又差点出车祸，直接导致错过高铁。
　　原本总共也就不到两个小时的车程，她中午就从学校出发，最后直折腾到晚上才到家。
　　许妈妈心疼在外读书的闺女，做了一大桌子菜在家候着。
　　许雅贝饿得前胸贴后背，回家把东西一放，随便洗了下手，就上了饭桌，结果才刚吃上一口热饭，就被米饭里的石头崩掉了牙齿，直接进了医院。
　　闺女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就受伤，许家爸妈就淘米认不认真一事，双方还大吵了一架，医生也对她年纪轻轻牙齿居然这么容易就被崩掉一事也表示了相当地不解。
　　从医院回来后，听许雅贝提及最近的事，许家爸妈又是疑惑又是心惊胆战的，想起白天的时候，许家大伯曾邀他们明天一起上景山去玄天观上香，许家爸妈都是初中老师，原是不信这些的，这次却迟疑着应了下来。
　　许雅贝家就住在景山隔壁市，从家里到景区不过一个多小时的车程。
　　结果次日路上真的毫不意外的又出了意外——许爸爸车子开得好好的，半路被却后面的车蹭了下，这下两位家长都不由觉得这一趟势在必行了，不过路上这一耽搁，到景区的时候，已经快接近中午。
　　一行人到了山下，她家那新上位的大伯母就开始作妖，走路嫌累，坐车怕晕，乘索道恐高——就不知道来爬得哪门子山。
　　这位是刚娶回来的心尖尖，许大伯还是多少哄了下。
　　不过，再哄着，这山还是得上，许大伯生意做得大，为人最是迷信，家中风水物件没少摆，逢年过节都是必然要来上香的。
　　好不容易到了山上，许妈妈直接就拉着许雅贝进了三清殿。
　　许雅贝倒霉归倒霉，自己却还是不大信这些的，她愿意来是冲着玄天观这边好吃的斋菜，虽然牙齿负伤，但也不能饿着肚子，这边就连白米粥都超好喝的。
　　这会儿正是饭点，殿中没多少人，大约都去餐厅排位了。
　　不过甫一入殿，许雅贝就感觉最近一直浑浑噩噩的大脑忽然清明了起来，整个人也轻松许多。
　　她不禁收起了轻视的心态，正要上香，就听旁边自家以前从来不搞封建迷信的亲妈道：“闺女，快来拜拜菩萨。”
　　许雅贝看着面前的三清道尊像：“……”
　　吃了斋饭，许雅贝借口上厕所，偷偷溜了出来，打算找个清净点的地方给男朋友打电话，她早上给人发了微信，这会儿还没见回，也不知是个什么情况。
　　结果没走多远，握在手里的手机就震了一下。
　　许雅贝拿起来一看，是男朋友回的消息，内容只有简单粗暴三个字——
　　【袁海沣：分手。】
　　许雅贝：“？？？”
　　她愣了愣，直接一个电话打了过去：“袁海沣，你什么意思？！”
　　电话里，对方的声音听起来又冷又无情：“分手还能有什么意思？”
　　大约是太过惊讶，比起伤心，许雅贝这会儿更多的是觉得莫名其妙，明明昨天晚上还好好的：“无缘无故说分手，你总得给我个理由？”
　　对方不耐烦“啧”了一声：“没理由，就是厌倦了不行啊？”
　　这语气简直能让人气炸，许雅贝咬着牙：“好，分就分，你别后悔！”
　　她挂了电话，气呼呼闷头朝前走。
　　也不知道突然踢到什么，整个人一个没站稳，直接摔了个五体投地。
　　许雅贝晕晕乎乎爬起来，才发现手肘蹭破了一块皮，霎时间，疼痛和难过一起后知后觉袭了过来。
　　她鼻子一酸，坐在地上，眼泪突然就掉了下来。
　　想起这些天一连串的倒霉事，和忽然莫名其妙提分手的男朋友，许雅贝越哭越觉得委屈。
　　她难受不已，正哭得一抽一抽的，却听忽然头顶响起了一个奶声奶气的声音——
　　“哇，这个姐姐哭得好惨，好可怜哦。”
　　紧接着响起是一个软软糯糯的女声：“哭得惨不一定是可怜啊。”
　　许雅贝：“？？？！！！”
　　奶声奶气的童音继续道：“可是她蓝朋友不要她了哇。”
　　“那她也可以不要她男朋友啊。”软软糯糯的女声听着一副很是理所当然理直气壮的样子。
　　奶声奶气的童音瞬间带了点恍然大悟：“是噢，我怎么没想到！小师姑你真腻害！”
　　许雅贝：“……？？？”
　　被这两道奇怪的声音一打岔，她一时竟然忘了哭，不由抬头望过去——
　　她刚刚不知何时走到了一陌生的院落中，而刚刚说话那两位正高高坐在一颗大树的树干上。
　　小的那个大约也就五六岁，一双小短腿，脸蛋红扑扑的，正眨巴着一双眼睛望着自己，可爱到能把人心萌化的那种，大的那个大约十七八岁，五官精雕细琢一般，微圆又澄澈干净的杏眸就这么望着自己，皮肤白得像是会发光，比她追星狗现场时见到的女明星还漂亮。
　　自认颜狗的许雅贝感觉自己瞬间呼吸都窒了一秒。
　　然后就见那漂漂亮亮的小姑娘看着她眨了眨眼，神情似乎突然变得有点同情：“她确实挺可怜的。”
　　许雅贝：“？？？”
　　旁边那个小豆丁闻言也是愣了愣，仰着小脑袋，大眼睛茫然望着旁边的姑娘：“啊？”
　　小姑娘晃着一双笔直修长的腿，戳了戳旁边小豆丁的脑袋：“阿乔你功课不认真呀，你看她命宫。”
　　只见小豆丁又低头仔细打量了自己几眼，然后也是一脸同情地点了点头：“啊，这个姐姐快死了！”
　　许雅贝：“……？？？！！！”
　　她还在懵圈，就见那小姑娘忽然径直跳了下来。
　　这树干大约离地有两米多高，可她似乎轻轻松松地就落了地，姿态是漂亮又潇洒。
　　小姑娘跳下来之后，那小豆丁也跟着跳下来扑进了她怀里。
　　这小豆丁胖乎乎的一只，看着应该也有点份量，再加上跳下来的冲击力，可这小姑娘明明纤纤细细的一只，接人的时候，身子连晃都没晃一下。
　　许雅贝已经懵得完全忘了刚刚为什么要哭。
　　苏念将路子乔放下来，一大一小齐齐歪头打量了下面前这姑娘。
　　能进来他们这院子说明是个有缘人，也不好不管的。
　　而且苏念这两天还挺开心的。
　　虽然她师父那老头儿不知云游到哪里去了，二三四六几位小师侄在山下有任务也没能回来，不过这里灵气比外充沛多了，外面玄天观的斋菜也超好吃。
　　最重要的是！不知道是不是许久没见的缘故，苏念这一趟回门派，就觉得自家师兄就变得超级好说话了！也不爱管东管西这也不让做，那也不让做了！
　　面前这姑娘哭得眼睛红肿肿的，从其他部位来看，这姑娘应该也是个顺遂一生的面相，现在只单单命宫处一片晦暗，简直堪称是乌云罩顶。
　　倒和之前初见沈天泽的情况一点像，又有一点区别，矛盾感没他那么强。
　　苏念眨了眨眼，问道：“你最近有没有碰上什么奇怪的事情啊？”
　　许雅贝：“？？？”
　　……她脑袋最近总是有点晕晕沉沉的，仔细想了想，虽然这些日子倒霉的事情一大串，但也都日常生活中的普通倒霉事儿，只是全让她给撞上了，最奇怪的好像就是碰见面前这一大一小两只了叭？
　　不过看着看着，她忽然觉得这姑娘有一点面熟。
　　想起刚刚她从树上跳下来时那漂亮的姿势，许雅贝脑中灵光一闪：“啊！你是不是网上那个玄学博主苏念？”
　　苏念懵了懵，半晌，才想起好像阿泽有和她提过这事儿，于是点了点脑袋：“是叭？”
　　“！！！”许雅贝瞬间激动，“那你真的认识我们家影帝吗？”
　　苏念又懵：“影帝？”
　　许雅贝见她这模样，忽然又有点不确信起来，这小姑娘刚刚那句是到底是陈述句，还是疑问句来着？
　　她顿了顿，还是道：“就我哥啊，沈天泽，你认识他吗？”
　　许雅贝说完，就见这小姑娘略歪了歪脑袋，朝着她……身后道：“阿泽，原来你还有个妹妹啊？”
　　许雅贝僵硬地转回头——
　　然后就见身后那个高大俊朗的男人一步步朝自己这边走过来，整个人气场比视频里大约也就强那么一千……万倍！
　　许雅贝腿都差点软了。
　　沈天泽一脸无语地……在小姑娘脑袋上揉了下：“我没有妹妹。”
　　苏念：“？？？”
　　许雅贝：“！！！！！”
　　摸头杀！！
　　她家这一贯性冷淡的男神这个疯狂宠溺的动作是怎么回事！她是不是发现什么不得了的奸情！！！
　　许雅贝其实算是沈天泽的事业粉兼正苏粉，但看见这一幕不知为何居然一点也嫉妒不起来。
　　她咽了咽口水，已经完全忘了刚被男朋友莫名其妙甩掉的事情，对上男神淡淡扫过来的眼神，求生欲极强地结结巴巴解释道：“就……就……我……我们现在粉丝都这么……这称呼偶像的，并……并不是亲生哥哥的意思。”
　　苏念点点头：“这样呀。”
　　她对这些事情并没有多大兴趣，鼻子皱了皱，看了许雅贝的手包一眼，又转头看向最近在和师兄“学习”的沈天泽：“阿泽你感觉到了没？”
　　沈天泽点头：“包里有阴气。”
　　旁边小豆丁也煞有介事地点点头，奶声奶气道：“我也闻到了！”
　　许雅贝：“……”
　　啊对了！她想起来了！这小豆丁刚刚还说她要死了呢！
　　所以她男神私下是这么个……搞封建迷信的画风吗？
　　许雅贝还在发愣，就听对面男人低声道：“包能给我们看看吗？”
　　低音炮！就近在耳边响起的低音炮！！
　　许雅贝完全想也没想，直接就把包递了过去，男神要命她都给啊！
　　沈天泽接过她的包，倒也没乱翻，直接就拉开了内衬的拉链，从里面扯出了一个红色绒布小袋子。
　　许雅贝原本还在发愣，可就在那红绒布袋子被沈天泽彻底拿到手上后，一种说不出来的奇怪感觉忽然袭过来，就好像有什么东西从她身体里扯出来了似的，浑身有种说不出来的轻松感，比方才在三清殿中更甚，整个人瞬间是清醒无比。
　　——可她同时也清清楚楚地记起来这红绒布袋子她明明早扔家里了啊！
　　许雅贝终于顾不上花痴了，咽了咽口水：“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苏念清楚看到沈天泽刚刚把这东西拿出来的时候，顺手就轻轻松松捏散了上面那一团阴气，她心里不由轻轻“哇”了一声。
　　阿泽还挺有天分的嘛！
　　沈天泽要是知道自家小朋友心里在瞎想什么，怕是要气笑。
　　他这会儿却只淡声问道：“这东西是你捡的？”
　　许雅贝摇了摇头：“这是我大伯送的，这……这东西有问题吗？”
　　一旁小豆丁先前被小师姑指责功课不认真，这会儿直接抢答道：“当然有问题呀，这东西上面可是施了替命术，你拿了这东西，就要替别人挡劫难，姐姐你最近是不是超倒霉的？而且是不是就是从收了这个东西才开始倒霉的？”
　　许雅贝闻言不由倒吸一口凉气。
　　这红绒布袋子里是一个纯金链子，是她大伯送她的二十岁生日礼物。
　　她们家这边二十岁算大生日，是要大办的，他大伯这个人虽然钱挣得不少，可一贯小气巴拉的，那天破天荒收到这么个金链子，她真的是足足惊讶了好久。
　　不过这金链子一看就很暴发户，实在不符合她的审美，所以她收到当天晚上，就直接给丢家里了，根本没带去学校，昨天晚上回来饭都没好好吃，就直接折腾去了医院，她根本没空整理包包，不存在从家里抽屉把这东西拿出来的可能。
　　先前脑袋浑浑噩噩也就罢了，现在仔细一想，桩桩倒霉事都来得非常奇怪——比如昨晚让医生都觉得不可思议的崩牙事件。
　　而且她大伯这个人最是封建迷信，来来往往的人也有些所谓的风水大师，更巧的是，就在她二十岁生日前，还听爸妈说过他生意差点出了点问题，后来不知怎么又解决了。
　　许雅贝这会儿越想，心就越凉。
　　然后又听那小豆丁接着奶声奶气道：“难怪姐姐你差点就要死掉噢。”
　　许雅贝：“……”
　　她咬了咬牙：“我去找他问个清楚！”
　　毕竟是血亲，她不信对方会这么狠心。
　　一旁小豆丁路子乔一拍手：“小师姑，我们也去看热闹。”
　　苏念闲着也闲着，况且也有点好奇后续情况，便点了点头，还不忘问沈天泽一句：“阿泽你去吗？”
　　沈天泽自然是不去的。
　　许雅贝：“……”
　　……好，如果是真的的话，这一大一小两只加上她男神一起，也算救了她的命，爱看就看。
　　况且有这两只在，估计对峙起来会更轻松一点。
　　***
　　许爸许妈还在餐厅，见女儿出去大半天也没回来，正想要打电话问问。
　　然后就见自家闺女一脸气呼呼地走了进来，后面还跟着一个陌生姑娘和一个小孩子。
　　许爸许妈：“？？？”
　　他们还来不及问话，就见自家闺女一副神挡杀神的模样，将一个红绒布袋子往桌上重重一拍，眼神愤愤看向许家大伯。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许爸许妈：“？？？？？”
　　许家大伯：“！！！！！”
　　这会儿早过了饭点，餐厅里已经基本没人了，许家大伯看着从红绒布袋子掉出一半的金链子，又左右看了几眼，脸上不由闪过一抹心虚的神色：“你发现了？”
　　许雅贝：“？？？！！！”
　　她已经做好了对峙的准备，结果对方居然就这么大大方方直接承认了？
　　许雅贝心里透凉透凉的，虽然说大伯抠归抠，但毕竟对她也还算不差，她是真没想到对方竟然要害她性命。
　　她正想再徒然问句为什么，然后就见许家大伯摸了摸鼻子，眼神飘忽不已，顿了顿，才一脸豁出去的表情：“那个……骗你们这链子是纯金的，这点是我不对，不过18k金也不便宜了嘛。”
　　许雅贝：“？？？”
　　许爸许妈：“？？？？？？”
　　苏念、路子乔：“……”


第48章 第四十八章
　　许家爸妈对金饰毫无研究，这个金链子也因为实在不算好看，所以许雅贝收起来后，就一直再没拿出来带过，没想到它是18k金而非纯金的真相会在这样一个场景下被揭露出来。
　　餐厅里的气氛一瞬间尴尬得有如实质。
　　只听这时忽然“咔嚓”一声细响，打破了屋内凝滞的沉默。
　　许雅贝一回头，就看见那小豆丁晃着双小短腿坐在餐厅凳子上，不知从哪掏出一捧瓜子，认真地磕了起来。
　　就好像真的是来认真看戏的。
　　许雅贝“……”
　　许家大伯这个反应实在太出乎她意料之外了，再加上被这小豆丁淡定的态度所以影响，许雅贝心里那点怒火这时也慢慢降了一点，冷静了下来一想，又觉得毕竟是亲戚——虽然真的奇葩，但万一真不是他，也不好闹得太僵。
　　她想起男神家这位小姑娘刚刚是一眼就看出她出了什么问题，正想着要不要再问问她，许家妈妈这时候也反应过来了，一把拉住自家闺女“贝贝啊，这到底是什么情况啊？”
　　许雅贝又看了自家大伯一眼，顿了顿，才道“妈，我这几天不是特倒霉吗？刚刚出去的时候碰上这位苏大师，才知道是因为有人在这金链子上下了替命术，想要让我帮忙挡灾替死，可这金链子是大伯当着所有亲戚的面送给我的……”
　　许妈妈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
　　许爸爸相对还冷静一些，他这次虽然答应来上香，但骨子里还是个唯物主义者，这番说词虽然听着让人心惊胆战，但也着实匪夷所思，而且这又是道观，他不着痕迹往自家闺女刚刚指向的那小姑娘那边瞥了眼——
　　完全没办法排除江湖骗子这种可能性啊。
　　许大伯就激动多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18k金的缘故，他看着很有些恼羞成怒。
　　“我活了四十多年就没听过什么替命术，雅贝你好歹也是个大学生，这么弱智的骗人手段你居然也信，接下来是不是该狮子大开口问我们要钱了啊！”许大伯气呼呼的，“居然敢在玄天观骗人，胆子可真大啊！”
　　苏念、路子阳“……”
　　许雅贝“……”
　　……她一时竟分辨不出来自家大伯这是真情实感，还是演技爆发，而且大伯一个专爱搞封建迷信好像没什么立场指责她？
　　恰好这时餐厅外一个穿道袍的老人经过，许大伯忙挥了挥手“净闻大师，有骗子在你们道观骗人。”
　　许大伯是这边的常客，知道这位严肃的净闻大师最是讨厌这种败坏自家道观名声的行为。
　　许雅贝根本来不及阻止，这位净闻大师就已经走了进来。
　　只见他目光冷冷从许大伯身上划过，然后又扫向苏念二人那边。
　　许大伯最烦别人打自己钱的主意，正洋洋得意，就见净闻大师看着那二人脸上严肃的表情……忽然一扫而空，就差没笑成一朵菊花了。
　　“小苏大师，小路大师，您二位怎么这时候出来了呀？想吃什么吩咐一句，我们送过去就是了，豆花要吗？刚出来的，正新鲜着呢。”
　　许雅贝“？？？”
　　许爸许妈“？？？”
　　还从未见过净闻大师如此慈祥过的许大伯“？？？？？”
　　苏念本来是不饿的，被他这么一说就开始犯馋了“要！加花生、西米和葡萄干，红豆不要，麻烦道长顺便给我师兄师侄还有阿泽他们也都送一份叭，谢谢啦。”
　　旁边路子阳晃着小短腿，奶声奶气道“我要和小师姑吃一样的！”
　　净闻大师点点头“好嘞，我这就去吩咐——”
　　他说着迈步就要出去，没走两步，忽然想起刚刚进来的目的，又回过头来看向许大伯，表情早已恢复严肃“你刚刚说的骗子在哪里？”
　　许大伯“……”
　　他抹了抹额上的虚汗“没有，我搞错了。”
　　许雅贝趁机和两位懵圈的家长道“爸妈我真的没骗你们，这金链子我收到之后就一直放卧室抽屉里，今天却是我男……另外一位大师从我包里直接拿出来的，这东西一拿出来，我就明显感觉自己舒服多了。”
　　她说着又指了指苏念“这位小苏大师在网上超有名的，有一百多万粉丝了，好多明星都找她呢，而且你刚刚也看到了，这观里的道士对她态度也很尊敬。”
　　许爸许妈也知道自家闺女的性格，肯定不会是拿这种事情开玩笑的人。
　　而且这件事本来也疑点重重，哪有人会倒霉成这样的，许妈妈还想起昨天打扫屋子的时候，也确实在抽屉里看见过这个红色小绒布袋子。
　　夫妻俩不由齐齐转向许大伯。
　　许爸严肃脸问道“大哥，我信你不会害贝贝，你告诉我这东西你是在哪里买的？”
　　许大伯“……”
　　他眼神又开始飘忽闪烁，明显就是有问题。
　　许雅贝和许爸一颗心不由凉下去，许妈妈想起闺女最近受了这么多苦，听这说法可能连命都要保不住，一下忍不住拎起手包就往他身上砸“贝贝是你的亲侄女，你怎么这么狠心——”
　　许大伯一边躲一边道“哎哎弟妹别打了，这东西不是我买的——”
　　许雅贝“？？？”
　　许爸许妈“？？？？？”
　　许雅贝忍不住问道“那是谁买的？”
　　许大伯“……不知道，那天我原本给你准备的是另外一份礼物，也是用一个红色小绒布袋子装着的，结果拿错了，当时送都送出去了，还被你姑妈拿出来当着大家伙儿的面拆开看了，我也不好要回来。”
　　许爸许妈许雅贝怀疑地看着他。
　　许大伯有冤难说，欲哭无泪，咬了咬牙道“我也不知道这东西怎么会在我口袋里，18k金的链子也很贵啊，你们想想我怎么舍得送。”
　　他当时心都在滴血好嘛！要不是有好几个亲戚在场，他说不定会厚着脸皮要回来——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会在他口袋，但到他口袋里了，就已经是他的东西了！
　　最后只得咽着苦水顺着大家吹牛逼说是纯金。
　　许爸许妈许雅贝“……”
　　……这个理由真的让人完全无法反驳。
　　如果他所说非假的话，那这事情确实就更蹊跷了。
　　恰好这时净闻道长很快又端了两碗热乎乎的豆花过来，上面缀着花生、西米和葡萄干，闻着又香又甜。
　　许妈妈这才又想起旁边还有位“大师”，也顾不得迷信不迷信，几步走过去“苏……苏大师，我女儿这个事情您能帮忙解决一下吗？要多少钱我都给你凑。”
　　苏念吃一口豆花，果然味道超好。
　　她心情瞬间就很好了，甜甜朝许妈妈笑了下“阿姨你不用担心，替命术已经被阿泽破掉啦，你女儿能误闯进我们门派院里，也算有缘，就不收你钱啦。”
　　许妈妈一愣——
　　她其实还是没办法一下子完全相信的，也做好了被骗的准备，但这和想象中的骗子神棍好像差得有点大？
　　然后就听那小姑娘又接着道“施术之人在破术的时候应该就已经遭到反噬了，转嫁灾祸那位会要承受比原本更大的灾难，最近会变得超级倒霉，就像——”
　　她话未说完，之前出门去卫生间的许伯母这时终于慢悠悠的回来了。
　　结果刚一踏进门，就不知道为何直接一脚踩空，砰的一声，重重摔落在地。
　　苏念一脸嫌弃地看了一眼“喏——就像这样。”
　　许爸许妈许雅贝都是聪明人，一点即透。
　　许雅贝拎起那个小红绒布袋子往这位新上任的许伯母眼前一晃“这东西是你的？”
　　许伯母瞳孔蓦地一缩，半撑着爬起来，旋即便娇滴滴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还不过来扶我。”
　　后一句话是对许大伯说的。
　　毕竟是新婚妻子，许大伯一边过来扶人，一边道“这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路子乔忍不住“哇”了一声“这么大人了还撒谎，羞不羞呀。”
　　许伯母本来就心虚，这时不由眉一皱，怒瞪向路子乔“哪里来的熊孩子，找打是？”
　　苏念出来也就闲着无聊，一般这种不涉及到鬼怪作祟的事情，原本帮完无辜被牵连的人之后，后续她就没什么兴趣管了的，反正这次做了坏事的人都会受反噬和天谴，根本也用不着她来出手，没想到这位居然还敢骂她家小师侄。
　　这就很让人生气了！
　　苏念顺手就扔了张真言符过去。
　　许伯母突然被一个东西砸中，还没反应过来，这时恰好许雅贝这时不耐烦又问了句“这东西是不是你的？你为什么要害我？”
　　许大伯这次还来不及护着新婚妻子，就见她哼了一声“是我的又怎么样啊，谁高兴害你这小丫头片子了，我原本要害的是许金宝好嘛！”
　　许爸许妈许雅贝“？？？”
　　许·大伯·金宝“？？？？？”
　　许大伯一脸受伤“我这么爱你——”
　　许伯母一边一脸惊慌，一边忍不住刻薄地打断道“是啊，所以你就替我去死，然后把财产都留给我啊。”
　　一听她竟然想谋夺自己的财产，刚刚还一脸受伤许大伯整个人神色忽然就变了，他冷冷看了许伯母一眼“财产你一分钱也别想拿。”
　　然后对一旁的许爸许妈道“报警。”
　　许爸许妈许雅贝“……”
　　许伯母“？？？？？”
　　一旁路子乔听到这时却又忍不住轻轻“咦”了一声。


第49章 第四十九章
　　豆花甜甜的，路子乔拿着大勺子，一戳就是一大口。
　　吃着吃着，却听他忽然轻轻“咦”了一声，含含糊糊道：“你们看桑面。”
　　许爸许妈许雅贝不自觉抬头看了一眼。
　　许伯母被自己不能控制自己这种状态以及许大伯刚刚那一出整得有点懵，闻言也是下意识一抬头，然后不等她反应过来，有什么热热湿湿的东西忽然砸在她脸上。
　　与此同时，那个奶声奶气的声音也紧跟着又传了过来：“那只小鸟要便便了。”
　　苏念：“……”
　　许伯母：“……”
　　许爸许妈看着面前这位新大嫂脸上的鸟屎：“……”
　　许雅贝：“……”
　　这只小朋友怕不是个切开黑叭？
　　前段她虽然倒霉归倒霉，但好在还不是这种……恶心人的倒霉。
　　还沉浸在财产差点被谋夺的后怕之中，什么柔情蜜意怜香惜玉全没了的许大伯：“……”
　　玄天派选址在此，原本也是因为此地灵气相对充沛，再加上后院有阵法加持，观里多少有些灵气，很受小动物们的欢迎，这边小道士又超友善，基本也不怎么驱赶，因而来习惯了的动物也不如何怕人，那只便便完的小鸟还舒服地拍了拍翅膀。
　　许伯母懵了数秒，忽然啊地叫了一嗓子，见那小鸟拍翅膀，下意识又往后退了一步，明明也没踩到什么，不知为何忽然鞋跟就是一撇——
　　砰的一声，重重一跤直接摔晕过去了。
　　许雅贝：“……”
　　许爸许妈：“……”
　　两位深植于心的科学世界观在这一个刻终于崩了个粉碎——这可真不是一般二般程度的倒霉了。
　　但一想想，要不是运气好碰上一位真大师，倒霉的就还是自家闺女，就根本同情不起来了。
　　苏念一碗豆花吃完，见他们打算报警，索性帮人帮到底，给调查局那边打了个电话，这事儿普通警察才管不了呢。
　　不过周隋和毕轩都没跟出来，她手上只有季东宵的号码，还是前两天劝她加入调查局时硬留给她的。
　　电话一接通，那边响起来的却是个年轻男孩子的声音，不等苏念说话，噼里啪啦大声说了一连串：“啊我们队长不在，你是苏念小姐姐本人吗，听说你把一个鬼将给直接团成了一团之后，我们一队现在全是你的粉丝，你真的不考虑加入一下我们一队吗，好让我们有个给大佬端茶递水的机会吗！！！”
　　苏念：“……”
　　这怕不是个傻子叭？
　　许爸许妈：“？？？”
　　……这个官方真的靠谱吗？
　　许雅贝作为受害人，感受最为直观，倒是有点能理解对方的心情，她甚至觉得从今天开始，自己可能要再多一个小女神了！
　　好在听到有正事，电话里这位总算正常了些，说会帮忙立刻联系这边的同事。
　　苏念超不爱处理这种后续事情，麻烦又无趣，随便交待了几句，就打算牵着热闹看完的小师侄回去了。
　　许爸许妈还是头一回碰上这种事，都不知该如何感谢。
　　许大伯这会儿对这位小大师早已改观，印象真的是无比的好——毕竟帮了忙还不！收！钱！
　　许雅贝心中念头几转，最后还是鼓起胆子叫住了苏念：“苏……苏大师，能跟你合个影吗？”
　　苏念：“……诶？”
　　***
　　许雅贝要到合照之后，当即就po上了围脖。
　　她毕竟是混粉圈的，基本的敏锐度还是有，上次那轰轰烈烈的关注事情，一看就是造势，要是不想惹人关注，根本不可能一大批明星导演制片人全选在同一时间来关注。
　　许雅贝会p图剪视频，追星号还算活跃，虽然影响力和那些大明星无法比，但好歹也有小几万粉丝！
　　虽然不知小苏大师需要制造关注度的原因，但反正她命都他们救的，管他为什么呢！
　　【贝贝贝贝贝贝oh：各位，说出来你们可能不信，但我真的遇到诡异的事件了，还被@苏念大师救了一命！】
　　许雅贝没敢提沈天泽，这条原本也还想好好琢磨一下文案什么的，可看到那张拍好的照片之后，她觉得真的不用她多说废话。
　　小姑娘扎了个丸子头，眼睛又圆又亮，五官精雕细琢，皮肤还毫无瑕疵，靠脸真的就能圈一大批关注。
　　她粉丝多是沈天泽的粉丝，对这个最近频繁和自家爱豆捆绑出现的名字当然不陌生，围脖刚一发出去，评论区就热闹了起来——
　　【卧槽！素颜？还是生图？？这颜值你跟我说她是个搞封建迷信的大师？？？】
　　【？？？你遇到什么诡异事情了？】
　　【啊啊啊啊啊这个小姐姐也太好看了叭！】
　　随着转发数越来越多，杠精也来了几个——
　　【哪家的新人啊，烦不烦啊，作品还没有就开始买营销号疯狂营销了？还艹什么玄学博主人设，搞笑？】
　　许雅贝撸起袖子就直接回怼了过去——
　　【你才搞笑？麻烦去看一眼我们小苏大师粉丝列表好嘛，人家用得着我这种三万粉的小号来搞营销？？？】
　　回程的一路上，许雅贝全都在忙着刷围脖，完全没再把被男朋友甩了的事情放在心上。
　　毕竟她今天已经在死亡边缘走过一遭，还亲自见证并验证了封建迷信的真实存在，有幸被男神救下，还见到了男神对自家可可爱爱的小女朋友（？）摸头杀，是一个被命运选中的、拥有着大秘密的酷girl了。
　　一个渣男而已，根本不配被她惦记。
　　远在另一个城市的渣男袁海沣正咬着烟在宿舍玩游戏，狐朋狗友这时跑过来敲了敲门。
　　袁海沣头也没回：“怎么了？”
　　狐朋狗友：“你没看微信啊哥们儿，你那头刚宣布单身，这头咱们那高冷的系草就给你前女友朋友圈点赞了啊。”
　　袁海沣手一抖，被人一枪爆了头。
　　他拿起手机一看，许雅贝一小时前更了条新朋友圈——
　　【我遇！到！我！男！神！了！还被男神和他朋友救了！我他妈现场给你们表演一个旋转跳跃啊，我还能再爱他一辈子啊啊啊啊啊！！！】
　　配的小视频里，女生披散着长发，在云遮雾绕的山巅上跳舞，有种平日未见的顾盼生辉的美。
　　袁海沣其实和许雅贝确定关系还没多久，但刚确定关系时，就有另一个女生在追她，主动又大胆的那种，所以他利落地分了手。
　　耳边不知为何又响起了女生那句咬牙切齿的：“分就分，你别后悔！”
　　狐朋狗友还在一旁捅刀：“不是我说，许雅贝这小视频拍得是真漂亮，我都想下手追了。”
　　不配被惦记的渣男袁海沣：“……”
　　***
　　晚上就是跨年夜。
　　他们这种搞封建迷信的，一般只会比较注重传统节日，元旦跨年不会有什么太具仪式感的活动，就是个把在外面浪得太高兴的小朋友叫回来见见的理由。
　　不过团圆饭总要一起吃一个的。
　　苏念到了下午居然破天荒开始馋饺子，她平日也不大爱吃面食，一年到头都难得想起来一次。
　　恰好这个周隋和毕轩都会，干脆也不麻烦隔壁的小道士们了，自己撸起袖子动手包。
　　苏念长这么大，还没包过饺子，也跟着凑起了热闹。
　　沈天泽出来院子里的时候，就看到小姑娘蹭了一脸的面粉，像只小花猫。
　　见了他，就眸子晶亮地跑了过来。
　　“阿泽，你想吃什么馅的呀？”
　　沈天泽莫名有种小朋友长大了的欣慰感：“……”
　　他忍不住抬手在小姑娘脑袋瓜上揉了下，又顺手给她擦了擦鼻尖眼角的面粉。
　　温热的指腹从脸颊上蹭过，苏念眨了眨眼，不知为何觉得这个动作莫名就很熟悉。
　　一旁余光瞥见这一幕的周隋：“！！！”
　　他推了推一旁的师弟：“你觉不觉得沈先生——”
　　毕轩向来是个直觉派，随便往那边瞥了下，乍一眼就觉得那俩人一个擦一个蹭的动作分外自然，莫名就很赏心悦目，顺口接道：“和我们小师姑挺有cp感的嘛。”
　　周隋：“？？？”
　　等等，上次褚阳问起小师姑的时候，你不是这么说的啊，男人心思也这么善变的吗？
　　周隋觉得自己看不懂这个小师弟了。
　　他忍不住再次回过头去，就看见一脸严肃的师父也走了出来，然后一脸严肃地对沈先生打……了个招呼，再跟自家小师姑点了点头，什么也没多说，甚至表情都没有变化，就像是没看见这个还在持续的暧昧动作一般。
　　周·玄天派大师兄·隋此刻不禁产生了一点自我怀疑——
　　难道他才是门派里不正常的那个？
　　晚上沈天泽到底也没能上吃小朋友包的饺子。
　　小姑娘凶残的作风延续到了包饺子的动作上，没有一个饺子皮能经得起她一轮折腾，周隋和毕轩擀面皮的速度，比不上她破坏的速度，最后直接被俩位小师侄赶出了战场。
　　吃完晚饭，路子乔小朋友强烈要求小师姑一起看电视。
　　苏念虽然对电视什么的没兴趣，但对自家这个小小师侄还是很有耐心的，毕轩和周隋自然也是陪着一起。
　　跨年夜大多数卫视台都是在播自家的晚会，这向来是争奇斗艳拼明星的时候，路子乔小朋友换台的时候，苏念还瞥见了一闪而过的严赫。
　　她对这位和长发女鬼有着不得不说故事的男主演还是有点印象。
　　下一个卫视台，仍然是跨年晚会，这会儿一个不认得的女人正在唱歌，路子乔正要又切走，就听毕轩“咦”了一声。
　　“这是甄雪？她怎么长这成这样了？”


第50章 第五十章
　　甄雪是个老牌歌手，唱片时代那会儿曾大火过，有好些耳熟能详的金曲。
　　现在热度虽不比以往，但国民度犹在。
　　是那种无论放在哪种拼盘演唱会里，都可以随随便便带起全场大合唱的真正的歌星。
　　毕轩虽然年纪不大，也不如何关心娱乐圈的人，但还是认得她的。
　　她原本长得只能勉强算清秀，当年是以声音清澈动听，情歌温暖人心著称，这会儿屏幕里的人却是大变了个模样，颧骨变小，眼睛变大，鼻梁变高，脸型和五官似乎都调整了一遍，整个人变得耀眼又漂亮，从现在这张脸上勉强只能依稀辨别出一点旧时的模样。
　　要不是歌曲一开始有标出来她名字，声音也还依旧很有辨识度，毕轩还真不一定能看出这是甄雪。
　　不过娱乐圈内整容真的一件常见又普遍的事情，这位看着最多只能算整得比较成功的那种，毕竟别人自己的脸，自己有随便去折腾的权利，毕轩随口惊讶了一下，也就没管了。
　　苏念连甄雪是谁都不认识，也就随便瞥了眼。
　　整容多少会使面相产生一点变化，但一般也不会太严重，至少隔着这层屏幕看过去，对方并没有什么大问题的。
　　元旦过后第二天，苏念接到了裴佳佳打来的电话，说自家表弟那边出了点问题，让她帮忙过去看看。
　　准备下山的时候，苏念就见师兄负着手，一脸严肃地看着自己。
　　她都准好要听训了，结果师兄沉默半晌，就只是沉声道：“下山后要听沈先生的话。”
　　苏念：“？？？”
　　她想了想，好像阿泽平日也不怎么管着她，于是乖巧状点头。
　　周隋看了旁边俩人一眼，问道：“我也还是跟着小师姑。”
　　苏忘原本让周隋跟着苏念，就是让他帮忙照看一下，现在有这位“祖师爷”在，不如让大弟子自己多去锻炼锻炼，摆了摆手道：“你和阿轩去豫城走一趟。”
　　又开始继续自我怀疑的周隋：“……”
　　……难道真的是他想多了？
　　毕轩就没想他那么多，笑嘻嘻挥挥手：“等我忙完去找你玩呀小师姑。”
　　旁边路子乔扒拉着她大衣衣摆：“我也要找小师姑玩！”
　　小豆丁仰着脑袋，圆溜溜的大眼睛雾濛濛的，苏念差点没忍住当着师兄的面拐孩子了。
　　她戳了戳小豆丁脸蛋：“好呀，等你功课学好了，就来找小师姑玩。”
　　***
　　机票只买到下午的。
　　到京市时差不四点多，崔彦早在机场候着了。
　　这个时间点比较尴尬，上车的时候，沈天泽淡声问了句：“要先找个地方吃个饭吗？”
　　小姑娘之前在飞机上睡了一沉，这会儿还有点迷迷糊糊的样子，揉了揉眼睛，懵了一会儿才道：“先过去看看叭。”
　　崔彦才前面看着，总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开到一半才想起来，未来老板娘家那个小师侄好像没跟回来。
　　所以！这是已经进展神速到两人同居（？）的地步了吗？！
　　车子一路开到了市区一个高档小区。
　　裴佳佳这个表弟叫宋阅，今年大四，现在自己一个人在外面住。
　　人长得高高白白瘦瘦的，气质也冷冷清清淡淡的，这会儿就在自己家里，白衬衫也是穿得一丝不苟的，乍一看整个人就像一朵可望不可攀的高岭之花。
　　高龄之花一点都不热情，是皱着眉给他们开的门。
　　宋阅看到屋外这个组合之后，表情似乎变得更加冷淡了，“事先说明啊，我并不认为这个世界上有鬼，让你们过来看看，全是冲着我表姐的面子。”
　　苏念：“……”
　　崔彦：“……”
　　沈天泽淡淡看了眼他紧握住门把，隐隐还在发颤的手：“……”
　　气氛有一瞬间的尴尬。
　　最后高龄之花皱着眉，像是作出了偌大的退让似的：“你们进来。”
　　屋内也是清一色的冷色调，家具不多，看着非常符合他高龄之花的气质。
　　不过高岭之花基本的礼貌还是有，请人在沙发上坐下，又递了饮料茶水，才抱着一杯热茶，缓缓说道：“是这样的，我家里最近发生点怪事，我这两天晚上老听见屋内有奇怪的响动。”
　　“前天晚上先是听到细碎的脚步声、开关门声，然后听见好像有人在翻我家的衣柜抽屉，第二天早上我看了下没丢东西，又查了下监控，发现门和柜子确实都被打开过，但是监控里没拍到人，就好像是它们自动打开，衣服自动翻乱的一样。”
　　他将茶几上的电脑往苏念几人那边推了推，又慢慢喝了大口热水，然后捧着杯子，抬起双眸看着几人：“我本来觉得可能是贼了，监控记录被他篡改过，所以才会是现在这种情况。”
　　苏念和沈天泽在看监控，崔彦饶有兴致看了他一眼，问道：“你家难道有什么价值连城的东西？”
　　高岭之花慢吞吞摇摇头：“……没有。”
　　崔彦：“噢，那这个贼都有这种篡改监控纪录的计算机水平了，做点什么不好，你家有什么东西是值得他这样大费周章来偷的吗？”
　　高岭之花：“……”
　　“昨天晚上，我感觉到有人站在我床边看着我，还试图叫醒我。”他说至此处，苍白的脸上多了抹红晕，“然后还有一双冰冷的手在我床上摸来摸去，但是早上我又看了监控，门确实开过，还是没拍到人。”
　　眼看这话题突然有往午夜场方向发展的趋势，沈天泽不禁看了眼旁边目光澄澈的小朋友：“……”
　　崔彦：“……你既然醒了，又觉得不是鬼，为什么当时不直接睁开眼看看？”
　　“……”高岭之花沉默一瞬，“我没醒啊，谁说我醒了，我当时觉得我可能就只是做了个春——”
　　否认得一点都不明显呢。
　　沈天泽冷声打断：“好了，我们直接看监控。”
　　高岭之花：“……”
　　监控录像和他所说内容差不多，门、衣柜及衣服等像是被一双无形的手在推开翻动着，沈天泽关了视频，问道：“方便四处看一下吗？”
　　高岭之花这次倒没迟疑，直接点了点头。
　　苏念进来的时候，就没感觉到有多少阴气，所以才耐着性子听他罗里嗦，这会儿在屋内仔细转了一圈，仍然没感觉有太明显的阴气存在。
　　“阿泽，你有没有看出什么问题呀？”
　　沈天泽：“没有。”
　　这房子在高层，设计通透，朝向也不错，除非阴魂一直留在屋内，不然被太阳照一整天，阴气应该也都得差不多了。
　　一旁崔彦：“？？？”
　　未来老板娘这个问题问得有点奇怪呀，他老板能看出什么问题？
　　而且不知是不是错觉，他明显感觉到一旁那个叫宋阅的松了一口气。
　　苏念微微皱眉：“那在房子变奇怪以前，你还有没有碰上过其他奇怪的事情呀？”
　　高岭之花又换了一杯热腾腾的水，水雾在面前缭绕，衬得他脸越发苍白，声音也飘忽了一点：“奇怪的事情没有，但四天前我去商场的时候，刚好撞上有人跳楼，就摔死在我脚边。”
　　沈天泽也皱起了眉。
　　鬼魂滞留人间，无非是有执念。
　　所以自杀其实有时候比他杀更容易产生阴煞，无论是怨是悔还是厌世，能下决心自己结束生命，肯定是有某一方面的情绪特别强烈。
　　高岭之花这时候已经用手机调出了事件新闻，正规官方媒体的报道，里面还附带了警方通告，往他们面前递了递。
　　跳楼的是个小姑娘，才十七岁。
　　母亲于前几年去世，父亲另娶，在后妈手下讨生活，临近高考，成绩下降……没留下遗书，原因不可考，但官方调查结果确认是自杀无误。
　　屋内和这位高岭之花身上都没阴气，完全无法确定这两件事情之间有没有联系，而且从监控纪录来看，连续两晚发生的事情并不一样，就算真是阴魂作祟，也很难判断对方意图。
　　沈天泽问道：“你和跳楼这姑娘认识吗？”
　　“不认识。”高岭之花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不过，说起来应该也算是我的学妹，我母校学习压力确实大。”
　　没有厉鬼……起码暂时没有厉鬼可打，苏念就没什么兴趣了，肚子也隐隐有点饿，她问道：“前两晚都是凌晨之后才开始有响动的对叭？”
　　高岭之花点点头。
　　苏念转头看向旁边男人：“那阿泽我们先下去吃饭叭？”
　　沈天泽正要点头，就见高岭之花忽然急急道：“叫外卖。”
　　苏念：“？？？”
　　沈天泽：“……”
　　崔彦：“……”
　　被几人齐齐注视的高岭之花：“……”
　　他紧了紧手中水杯：“来者是客，我请你们啊，附近有个店子的菜还不错。”
　　苏念：“……”
　　反正有得吃就行，她也不一定非要下去的，于是点了点头。
　　不知是不是错觉，崔彦感觉对方似乎又松了口气，然后从抽屉里翻出了一张酒店的菜单递过来。
　　菜色不少，苏念往后翻了翻，“哇”了一声：“还有小龙虾呀，我们点一个麻辣的，再点一个蒜蓉的好不好？”
　　沈天泽点头，崔彦当然也跟着点头。
　　对面的高岭之花默默道：“我讨厌蒜味。”
　　苏念眨眨眼，在蒜蓉小龙虾和对面这位高岭之花中非常迅速地做出了选择：“那我们还是下去吃叭。”
　　“……”高岭之花默了默，声音似乎带了委屈，“……就在屋里吃，主随客便。”
　　苏念：“……”
　　这个人真的好奇怪呀。
　　点完单，沈天泽就让崔彦去打听一下那个跳楼自杀的姑娘和宋阅之间有没有不知道的联系，毕竟死亡时间和这边闹鬼的时机撞得有点巧。


第51章 第五十一章
　　这边酒店送餐速度还挺快，苏念感觉自己游戏都没还打几盘，突兀的门铃就忽然响了起来。
　　她正饿着，还来不及高兴，然后就见对面那朵高岭之花忽然像是受了什么惊吓似的，直接从沙发上跳起来一蹦老高，还好他手里那一大杯热水这时候已经喝得差不多了，不然全都要洒在毛毯上了。
　　苏念：“？？？”
　　沈天泽、崔彦：“…………”
　　再次受大家目光注视的宋阅：“……”
　　他耳朵红了红，表情还是冷冷淡淡的：“坐久了活动一下。”
　　苏念几人：“……”
　　酒店送过来的饭菜都做了良好的保温措施，到的时候还全都是热乎乎的，这会儿并非龙虾季，不过酒店选材还是很不错的，龙虾个头都不小，肉质细白q弹，虾背开了线，麻辣的汤汁全都浸润到龙虾里面，吃起来特别的入味，各种香料混合在一起产生的香味和辣味以及龙虾特有口感，一层层在口腔中蔓延。
　　苏念一个人就能解决掉一大份，连底下配的年糕也全都吃掉了。
　　快吃完的时候，崔彦那边收到了消息回复。
　　他不由抬头看了对面那位高岭之花一眼：“宋同学高中的时候是学校的风云人物，拿过不少大奖，后来还是以市理科状元的好成绩考上t大的，最近还上过一档知识类的综艺节目？”
　　其实对方还说了，这位宋同学平日里偶像包袱起码有三吨重，什么事情都不如自己的形象重要。
　　——难怪明明怕得要死，还非要在大家面前努力装出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
　　宋阅矜持地点点头：“风云人物算不上。”
　　崔彦看着他，不由一脸同情：“听说林露露……噢就是那个跳楼的小姑娘还挺崇拜你的。”
　　宋阅忽然想起那只在身上乱摸的，冰凉至极的手：“……”
　　晚饭对面那个小姑娘点了好几样口味重的菜，宋阅吃完这顿饭后，又连喝了好几大杯热水。
　　……然后就隐隐感觉到有点尿意。
　　他视线慢慢从对面两位男士身上划过——
　　沈天泽他是听过的，毕竟沈家和表姐家关系亲近，典型的别人家的孩子，出来拍个戏轻轻松松拿影帝，自己创业嘛，也有模有样的，连他那个凶残的二表姐都说过这位不好惹，这会儿表情虽然看上去没有太严肃，不知为何就带着一种隐隐的威压。
　　所以他最后还是把视线转向了崔彦身上，目光隐隐带着点期待：“你想去卫生间吗？”
　　崔彦：“？？？”
　　他一脸无语地摇了摇头。
　　宋阅默了默：“其实我家卫生间装修得很不错，你想参观一下吗？”
　　崔彦：“…………”
　　宋·高龄之花·阅最后还是自己一个人默默进了装修良好的卫生间，清瘦的背影微微垮下来，显得莫名有些萧瑟。
　　好在镜子里没出现奇怪的脸，水龙头也没流出别的颜色的水。
　　***
　　苏念在路上辗转了半天，还没等到凌晨就开始犯困，还玩着游戏眼皮就开始打架。
　　沈天泽揉了揉小姑娘脑袋：“睡会儿？”
　　苏念想了想，反正鬼魂进来，就算睡着她也能感觉到阴气，屋内开着暖气，沙发是那种可躺可坐的加宽款，便点了点头。
　　崔彦这种经常熬夜的，这会儿正是最精神的时候，他刷着手机，余光就瞥见原本歪在沙发上的小姑娘睡着睡着，不知怎么整个人就往他老板那边靠了过去，脑袋还极自然地在他怀里蹭了蹭。
　　他老板这个他曾经一度以为要注孤生的性冷淡还动作温柔地托住小姑娘的脑袋，给她换了一个更舒服的姿势。
　　崔彦：“！！！”
　　不就是几天没见吗！这两位到底发展到什么地步了！！
　　***
　　夜渐渐沉下来。
　　关了灯的客厅中，沈天泽蓦地睁开眼，靠躺在他怀里的小姑娘也揉着眼睛醒过来。
　　对面沙发上，高岭之花宋阅宋同学有床也没敢进去睡，这会儿正躺得的整整齐齐一只，双手还交叠着摆在身前，睡觉都偶像包袱极重。
　　就在他身边，站着一个黑乎乎又虚幻的影子，正朝他伸出手——
　　宋阅原本就睡得不踏实，不知为何忽然觉得有点冷，因为客厅中还有一位自家表姐说过超厉害的大师，他也没像之前一样不太敢醒过来，迷迷糊糊就直接睁开了眼——
　　然后瞬间就对上了一张满是血、头骨还凹下去一块的脸。
　　宋阅：“啊啊啊啊啊鬼啊！！！！！！”
　　下一瞬，客厅的灯骤然亮起，那个一脸血的身影被一根鲜红的小长鞭卷住，往后拉着连连退了几步。
　　那女鬼被小红鞭卷住的地方像是烧灼一般，也忍不住叫：“啊啊啊啊啊疼！”
　　听见女鬼的声音，又对上几双看过来的眼睛，理智重新上线，忽然想起自己刚刚也鬼吼鬼叫了几声的宋·高岭之花·阅：“……”
　　对面这个女鬼疑似是崇拜自己的小学妹，宋阅不着痕迹地撩了撩头发，又整了整衣服。
　　苏念被吵醒，一肚子的起床气，一看又是个弱鸡鬼，瞬间更气了：“说，为什么骚扰别人？”
　　女鬼挣扎的动作一顿，被血糊住的脸上出现点怔愣的表情：“……啊？”
　　宋阅这时候又恢复了清清冷冷的高岭之花模样，见这小女鬼满脸血，依稀还能辨别出和之前见过的照片有点相像，虽然还是害怕，但想到她凄惨的家世，又多少有点不忍，于是淡淡道：“小学妹，人和鬼是没有前途的。”
　　女鬼看到他似乎又有点激动：“宋学长！”
　　宋阅强忍住想后退的情绪，努力崩着一张清淡男神脸：“你还是放下执念——”
　　女鬼懵圈脸：“学长我——”
　　宋阅叹了口气：“早日投胎。”
　　女鬼一脸问号地看着他，忍不住吼出了最想问的问题：“学长我的发卡你到底放在哪里了啊！！！！！！”
　　苏念：“？？？”
　　沈天泽：“？？？”
　　崔彦：“？？？”
　　差点又崩不住的宋阅：“？？？？？”
　　他顿了顿，声音都不由有点飘忽：“什么发卡？”
　　女鬼林露露：“就是我那天莫名其妙从楼上跳下来的时候，发卡从头发上掉了下来，落进你衣服口袋里了，那是我妈妈送给我的最后一样礼物，学长你到底放哪儿去了。”
　　宋高岭之花还在发愣。
　　沈天泽却敏锐地从她方才这段话中听出了点话外之音：“你说你那天是莫名其妙从楼上跳下去的？”


第52章 第五十二章
　　早在女鬼喊疼的时候，苏念就已经收回了小红鞭。
　　其实她刚才见这小女鬼阴气不重，出手的时候已经很收着劲儿了，但山下这些小鬼真的是好不经打啊，随便碰一下都能喊疼。
　　女鬼林露露这时候却已经看清楚刚刚问话之人的容貌：“！！！”
　　她整个人懵圈两秒，然后一脸兴奋：“啊啊啊啊啊你是沈天泽吗！！”
　　沈天泽：“……”
　　高岭之花：“……”
　　女鬼林露露又转头看向她旁边的小姑娘：“难道你就是网上那个玄学博主苏念？”
　　苏念：“？？？”
　　怎么现在不管是人是鬼，好像都认得她的样子？
　　“我的天啦。”女鬼林露露一副快要晕过去的样子，“居然都是真的诶！”
　　亏她生前还和小伙伴吵过一架的，说她竟然弱智到信这种封建迷信，没想到死后这么快就被打脸。
　　不过……这些就没必要说出来让大家知道了。
　　沈天泽看着这个有一点点聒噪的小女鬼：“……刚刚的问题你还没回答我。”
　　女鬼懵懵的，隔了一会儿才想起来他刚刚问了什么，轻轻“啊”了一声：“对啊，那天我在学校外面和我爸吵了一架，就自己翘课一个人溜出来逛街了，本来是有那么一点难过的，靠着五楼栏杆边走的时候，就随便往下看了一眼，不知道为什么，当时就好像脑中被下了什么强烈暗示似的，突然一瞬间就觉得活着好没意思啊，然后就直接跳了下去。”
　　这一听就很有问题呀，苏念眸子亮了亮：“你出事的地方在哪里？”
　　女鬼林露露：“海悦广场。”
　　沈天泽眉微蹙，回头看了眼也已经醒过来，正一脸迷茫看着这边的崔彦，沉声吩咐道：“查一下海悦广场。”
　　宋高岭之花闻言不禁又想起了那天的场景，脸色越发苍白，他一脸恍惚：“这么说你不是自杀？”
　　女鬼林露露理所当然点了点头：“对啊，我蒸煮的演唱会我还没看够呢，好几个墙头的剧也快要播了……啊，还有学长你那个综艺我也没补完呢，怎么会去自杀。”
　　宋·高岭之花·阅：“……”
　　……所以，所谓的崇拜他，原本是要排在蒸煮和几个墙头之后，还要啊一下才能想起来的那种存在啊。
　　不过这小学妹年纪轻轻的就这么死了也挺可怜的。
　　他正这样想着，就听那小学妹又一脸感叹道：“不过我发现当鬼竟然也挺有好处的，我死的那天原本还是有点难过的，后来想起我蒸煮正好那晚开演唱会，就蹭地铁飘了过去，本来我是请不到假也抢不到票的，但现在用不着票也可以直接进内场，还能坐在舞台边上听完全场，距离近得我一个鬼都快要窒息了——你们不知道啊，内地内场vip也远得要死，最前排的票还买不到，我个子又矮，经常大家一嗨全站起来的时候，就看不见舞台了……”
　　宋阅：“……”
　　苏念：“……”
　　沈天泽：“……”
　　女鬼林露露讲着讲着发现自己跑题跑得有点远，忙又转头看向宋阅：“对了，宋学长啊，我的发卡你到底放哪儿去了？我前天晚上本来是想自己悄悄找一下的，结果翻遍了你衣柜也没能找到，昨天晚上我本来想叫醒你问一问的，但是你醒了之后也死死闭着眼睛不睁开，我是不是吓到你了呀？不好意思啊学长。”
　　高岭之花：“……”
　　他刚刚又默默倒了一大杯热水，苍白的脸掩在腾腾雾气之后：“啊？你昨晚叫我了吗？我没听到啊，也没醒啊。”
　　女鬼林露露疑惑了一下，没醒的话怎么把这位小苏大师请来了？
　　她也没太多想：“是吗？那麻烦学长你把发卡还我叭，那个对我超重要的。”
　　高岭之花顿了顿：“……衣服我送去干洗了。”
　　那天他穿的是件黑色大衣，回来的路上总觉得是不是有血溅在了衣服上，要不是那件衣服对他也有点特殊意义，他很可能就直接扔掉了。
　　女鬼林露露眨了眨眼：“什么时候会送回来呀？到时候我再过来拿。”
　　高岭之花看着这一脸血的小学妹：“…………”
　　他顿了顿：“我接下来几天都不会回来，你要不直接去干洗店拿？”
　　“也行。”女鬼林露露丝毫没怀疑，点了点头，很快又想起不对，“但是我不认得学长你的衣服鸭。”
　　高岭之花：“………………”
　　他缓缓抬起双眸看向对面几个人，想起自家表姐给打了个八折之后，依然有七位数的收费价格，默默开始甩锅：“不然我明天白天给你寄到沈先生那，你去他那边拿？”
　　女鬼林露露一愣：“诶，可以吗？”
　　她虽然不是沈天泽的粉丝，但毕竟对方有演技有作品，也算半个路好的那种，听见这个提议就很兴奋了。
　　沈天泽冷冷看了宋阅一眼。
　　倒是苏念对这女鬼印象还挺好，直接点了点头：“可以鸭。”
　　女鬼林露露：“！！！”
　　……她兴奋完，又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
　　这个小姑娘居然可以代沈天泽回答，哇哟，这俩人到底什么关系？
　　要到地址后，她高高兴兴的：“那我就先回去啦，我那个小三上位的后妈发现我爸有小四了，好像准备今晚大半夜去捉奸，我得先回去看个热闹。”
　　想起刚听这几位口风像是要查她自杀的事情，又补了句：“过两天再去问你们调查结果呀。”
　　高岭之花：“……”
　　苏念、沈天泽、崔彦：“……”
　　***
　　女鬼林露露飘飘悠悠走掉之后，崔彦已经把海悦广场的情况初步查了一遍。
　　刚刚调查林露露的时候，因为官方定论确实是自杀，他也没往死亡地点方向想，主要还是以她家庭和人际关系方面为方向，这会儿一查海悦广场才发现有明显的不对。
　　这地方他之前听说过，著名的烂尾楼。
　　据不知可不可信的江湖传言说，最初开发的时候，曾从里面挖出过一口棺材，是个大凶之地，但之后接连两任开发商都相继出意外而亡，所以尽管地盘不错，依旧生生荒废了多年。
　　现在这个海悦广场是第三任开发商建成的，说是找了风水大师做了风水局。
　　棺材一说尚不确定可信与否，但海悦广场建成才不到一年，这短短几个月中，已经先后有四个人自杀死在里面，崔彦刚刚直接的时候，还明显感觉有人在背后压消息。
　　发生过的命案当然没办法彻底压下去，只是网站还是有许多可操纵的地方，比如清理关联词、降低权重排名等，这些都是他们圈内常用的手段。
　　不过先后死了这么些人，比起开业时的热闹，这地方近期生意已经明显萧条许多。
　　沈天泽看了眼调查结果，眉峰又蹙了蹙。
　　类似这种情况的“灵异传说”，许多地方都有。
　　有些确实就只是巧合，经过以讹传讹，效果夸大后所产生的结果，而且自杀之人就算死后没成阴煞，死亡地点也多少会有阴气滞留，商场如果设计不行，难见阳光，阴气便难以消散，再加上从众心理，一年出现几起案例也并非不可能。
　　不过，有林露露之前这番说辞，这个海悦广场便显得很不正常。
　　这些事情普通人一般也调查不出个所以然，所以他们最好还是得亲眼去现场看一看。
　　这边的事情已经解决，时间也很不早了，沈天泽揉了揉旁边小姑娘脑袋：“我们回去？”
　　苏念眨眨眼，眸子晶亮：“不去海悦广场看看吗？”
　　“……”沈天泽默了默，无奈道，“行，绕路去那边看一眼。”
　　高岭之花闻言捧着水杯的手指一紧。
　　虽然那个女鬼已经飘走掉了，但是……
　　“你们不留下来住一晚？”声音因为惊讶着急显得有点干巴巴的，显得都有点不高岭之花了。
　　苏念：“……”
　　崔彦：“……”
　　沈天泽：“……”
　　再次被众人眼神洗礼的高岭之花默了默：“……都这么晚了是，家里反正有客房啊。”
　　苏念还惦记着去那个海悦广场瞧一眼，眨了眨眼：“不了叭？”
　　高岭之花：“……”
　　崔彦努力忍笑，特别贴心地补了句：“你要是怕的话，我们这儿有驱邪符、平安符可以买。”
　　高岭之花：“…………”
　　他抱着水杯：“我不怕啊，我怎么会怕，但是你都这么问了，我就照顾一下你们生意。”
　　崔彦：“……”
　　沈天泽：“……”
　　苏念倒是没多想：“你要几张？”
　　高岭之花默了默：“一样十张？”
　　苏念：“！！！”
　　沈天泽淡淡看了眼面前的冤大头，等他付款期间，随口提醒了下：“你刚刚能直接看见这女鬼对吗？”
　　他们没用符也没用咒，崔彦是什么都没看见的。
　　高岭之花握着水杯的手又是一紧，不知怎么的有点不太好的预感，他点点头：“怎么？”
　　沈天泽却又换了个问题：“你是不是最近才搬出来？家里祖辈有大军功？”
　　宋阅愣了愣：“是啊，沈先生怎么知道？”
　　一旁也同样好奇的崔彦：“！！！”
　　对啊，他老板怎么知道？？
　　沈天泽：“你命格虽贵，但八字偏阴，如果以后不想常碰上这种事情，建议你最好护身符别离身，或者直接搬回去和长辈同住。”
　　高岭之花：“！！！”
　　崔彦：“！！！！！”
　　等等……他老板不过就出去了几天，怎么好像就开始搞封建迷信搞得和未来老板娘一样像模像样了？
　　沈天泽也没管这俩人反应，侧头看向旁边小姑娘：“走。”


第53章 第五十三章
　　海悦广场于去年七月初开业，据今也才不过半年。
　　而就在这半年期间，加上今晚遇到的这个小女鬼林露露，已经先后有四个人从海悦广场的中心商场五楼跳楼自杀。
　　自杀的四位全是女性，全是当着众人的面自己跳下去，众目睽睽之下，完全排除了他杀的可能性，且也都有和林露露一样的，看似勉强却又还算合理的自杀动机——不过大城市生活压力原本就大，样样顺顺的极少，大多数人被生活家庭学业种种重担压在头上，难免会有这样那样的问题和压力，能找出点牵强的动机，这也并不出奇。
　　车子绕到海悦广场时，已经快接近凌晨两点。
　　跳楼的中心商场就位于几栋高楼大厦中间，是一座大约五六层高的圆形建筑。
　　对面的大厦霓虹闪烁，海悦这中间的商场却是一片黑暗，商场里不知为何罕见没设影院，所以关得原本就比别家要早，加上最近又新出了命案，即便商场关门时间不晚，短期内晚上生意也难免萧条。
　　沈天泽在车上时，远远看过去，就觉得这地方气场隐隐有点不对，他索性没让崔彦下车，只吩咐他去对面那大厦找个地方先等着。
　　崔彦已经几次三番见识过自家未来老板娘的战斗力，保护自家老板绰绰有余，他去了怕是还要拖后腿，因而心里非常有数，态度干脆地听从了吩咐，完全没有要去打扰两个人单独去约会，啊不，去打怪的意思。
　　都这个时间点了，商场的门早已经关上。
　　苏念走到门口，看了看那个上了锁的玻璃门皱了皱眉，又转头看向旁边男人：“……我能直接踹开吗？”
　　沈天泽：“……”
　　“好叭。”
　　小姑娘从他沉默中猜知答案，皱了皱眉，然后默默从口袋里翻出他的招阴令，从里头拎出来那只团成一团又非常蔫巴巴的鬼将——其实原本在招阴令里养了一阵，这鬼将多少又恢复了一点实力，然后前几天在景山上无聊的时候，又被小姑娘拎出来当了回“陪练”。
　　“帮忙开个门叭。”
　　蔫巴巴的鬼将不禁流出了屈辱的血泪：“……”
　　想当年他也是吃遍a市无敌手，不想如今一朝虎落平阳，沦落成陪练不算，居然还他妈要帮忙做开锁这事鸡毛蒜皮的小事。
　　阴气漫漫凝成实质，在钥匙孔中转动。
　　啪嗒一声，门开了。
　　苏念随手又将哭唧唧的鬼将塞了回去。
　　***
　　商场里面是一个外环形内中空的结构，四周是店铺，中间是一个没什么太多装饰的广场，二至六层每层也有个环形过道，站在过道围栏边可以俯瞰一楼广场，林露露就是在第五层的过道上跳下来的。
　　苏念一进来，就感觉到了里面有一股很明显的阴气。
　　冬日晚上，商场空调也没开，里面空荡荡又凉飕飕的。
　　沈天泽找到开关，顺手开了灯，一小半的商场瞬间被照亮，还有一小半仍隐在黑暗中。
　　苏念皱了皱鼻子，这地方不太对劲，她其实感觉底下阴气似乎更重一点，不过几个人都是从高层跳下来的，她想了想，还是道：“我们先上去看看？”
　　沈天泽点头，随便小朋友折腾。
　　电梯并不在显眼位置，俩人索性走停止工作的扶梯上去，顺便还可以再观察一下。
　　一路上了五楼，苏念刚走到林露露所说跳楼时那个商铺位置前，往下俯瞰了两眼，并没看出有什么奇怪的，正想问问沈天泽，忽然就听见空荡荡的商场里一声若有似无的女人轻笑，像是近在咫尺贴在耳边响起的一般，又像是离得很远有些空灵的意味。
　　下一瞬，五楼正对面过道上忽然出现一个穿着白色长裙的女人。
　　她看过来的目光带着如有实质的怨毒，脑门一点点破开，血和脑浆从脸上顺着往下流，将她身上的白裙慢慢染红，她看着对面这两个不速之客缓缓勾出了一个阴森诡谲的笑，然后——
　　纵身一跃跳了下去。
　　还以为她要过来打架的苏念：“？？？”
　　苏念感觉这个白衣女鬼怨气还有点强，于是饶有兴致地趴在栏杆边看下去，视线和广场中中央的女鬼对上。
　　白衣女鬼阴测测地看着上面两个人，脑门上的血流得更快了，染得广场地板上是一片触目惊心的鲜红。
　　楼上那个高大男人没什么表情，似乎是已经吓傻了，旁边那姑娘眼睛瞪得圆溜溜的，只怕马上就要张口尖叫了。
　　她不太记得自己是谁，只是好像打从内心好像有一股戾气在不停往上冒，充斥着叫嚣着想要让这些人惊声尖叫，想要让他们在恐怖中慢慢被折磨而死去。
　　然后她果然见那个小姑娘嘴巴动了动，女鬼正要露出一个得意的笑，就听她软声软气地……
　　……开口问道：：“你上来，还是我下去？”
　　白衣女鬼：“？？？”
　　她眼神蓦地一利，下一秒，身影已经出现在五楼那个小姑娘面前，正要抬手掐向她脖子，一根鲜红色的小长鞭忽然凭空出现，重重打在她身上。
　　白衣女鬼惨厉地叫了一声，身影消失在商场中。
　　苏念拎着小红鞭若有所思——
　　顿了顿，她转头看向沈天泽：“我们到一楼下面看看去叭。”
　　沈天泽点点头。
　　这个店子旁边恰好就有个楼梯口，苏念感觉指了指那个黑漆漆的入口，杏眸亮了亮：“我们走这边。”
　　***
　　楼梯间狭窄而陡峭。
　　小姑娘走在前面，脚步声啪嗒啪嗒响，听着欢快而有节奏。
　　沈天泽不由弯了弯唇。
　　倒是楼道上的声控灯不知是坏了还是怎么回事，一直就没亮起来过。
　　又往下走了约有几层，大约是商场外的光线再渗不进来，楼道里越来越暗，伸手难见五指，似乎连空气也稀薄了起来。
　　而这楼梯却像是永远一直不停往下延伸似的，好像怎么往下走，也走不到底端。
　　苏念脚步一顿：“阿泽，我们到几层了啊？”
　　身后看不见的地方，沈天泽低低沉沉的声音传过来：“可能是负几层，门就在你旁边，要不要出去看看？”
　　苏念点点头：“行鸭。”
　　她说着拉开了门。
　　见她又突然站着不动，沈天泽又低声问道：“怎么了？”
　　话音刚落，一道劲风就袭了过来，裹挟着灼热的符咒之力，沈天泽侧身避开。
　　炽火符在空中炸出一小道火光，小姑娘欺身上来，脸上不见笑意，隐隐带着风雨欲来的怒意。
　　“阿泽呢？”
　　沈天泽看着她：“我不就是阿泽？”
　　苏念直接一鞭子挥了上去：“再说一句废话试试！”
　　鲜红的小长鞭划破暗色，有如实质的黑暗在眼前碎开，明亮的光线再次笼上来。
　　这分明就又回到了五楼过道，刚刚那个门也不是门，而是并不算高的过道护栏，要是刚刚再往前“跨”几步——
　　“沈天泽”缓缓幻化成那个满脸血和脑浆的白衣女鬼，她眼神怨毒阴暗，还带着点计划失败的懊恼：“你怎么会发现？”
　　苏念：“……”
　　她就真的很气。
　　她家这一红一白两只小东西见到沈天泽就经常躁动。
　　刚刚见到这个女鬼假装的阿泽也是很躁动，不过是那种非常迫切地想打人，啊不，想打鬼的那种躁动。
　　她不过就一下没注意，沈天泽竟然就不见了，也不知道会不会有危险。
　　苏念气呼呼将小白旗往上一抛，见招阴令旋转间，一层无形的结界笼上了这一小方地，她这才又扬手一鞭子挥了出去。
　　那白衣女鬼躲闪不及，被她一鞭打了个正着，痛得又是一声惨叫，正想像刚刚一样先消失再作打算，却发现自己好像被困住了。
　　白衣女鬼：“？？？”
　　她心中一慌，不可能啊，这里明明是她的地盘。
　　面前那长得可可爱爱的小姑娘这会儿凶得厉害，一鞭刚打上来，纤细的手臂又立即扬了起来，白衣女鬼中了两鞭，知道这东西的厉害，一鞭打上来像是有烈火在身上烧似的，带着能将魂魄灼穿的痛楚，怕是再几鞭子下来，自己真的要魂飞魄散了。
　　她正要开口求饶，就听楼道口传来一道低沉的男声——
　　“念念。”
　　白衣女鬼刚刚也伪装过这个声音，当时没什么感觉，这会儿才发现真的是天籁般动听啊！
　　苏念挥鞭的动作瞬间一顿，回头一见了人，心头那种熟悉亲切感是什么鬼打墙也伪装不出来的，她立即收了鞭子，转身几步跑到他面前：“阿泽你没事？”
　　小姑娘仰着脑袋，黑白分明的杏眸里盛满担扰，软软糯糯的声线中也掺杂着显而易见的焦急。
　　沈天泽悬起的心重重一落——
　　这具身体的灵力还是太差了些，刚刚明明一起下的楼，人就在他身边，竟也能让她一个人进入鬼打墙。
　　沈天泽眯了眯眼，顿了顿，才抬手揉了下小姑娘脑袋：“没事。”
　　还在结界里的白衣女鬼：“……”
　　好气啊！这两个人为什么要当着她一只单身狗秀恩爱！！
　　等等……她明明什么也不记得呀，为什么会觉得自己是单身狗呢？
　　苏念又上上下下打量了沈天泽几眼，确认他真的没事，这才又转身过去狠狠胖揍了白衣女鬼几下，顺便也将她叠巴叠巴塞进了招阴令。
　　白衣女鬼：“……”
　　qaq。
　　***
　　苏念揍完白衣女鬼还是觉得好气，从来没这么气过。
　　就感觉好像差点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又一次在她面前消失一样。
　　她拎着小鞭子，气势汹汹地看着那个幽深黑暗的楼梯口：“我今晚偏要下去看看。”
　　沈天泽看着炸毛的小姑娘，眉梢微挑：“手给我。”
　　苏念怒气一顿，眨眨眼，乖乖将手伸过去。
　　男人温热的大手握住她的手，将她手掌整个包裹在里面，这才淡声道：“走。”
　　苏念愣了愣，想起刚刚的事情，恍然大悟道：“阿泽你别怕呀，我保护你。”
　　小姑娘的手温温软软小小的一只，紧紧反握住他掌心，软声软气说要保护他。
　　沈天泽脚步一顿，无奈看着面前的小姑娘，半晌还是低低笑了出声：“好，你保护我。”
　　他素日也不常笑，这下倒像是冰雪初融一般，眉眼生动又清隽。
　　苏念不知为何，感觉好像心情又好了点，她也没太多想，只走在前面，牵着他一步一步往楼下走。
　　***
　　这一次俩人顺顺利利地下到了地下的楼层，没再出其他状况。
　　负一负二层仍是商场店铺，主要是一个大超市和小吃店子。
　　苏念循着越来越重的阴气一路下到了负三楼，这里看似已经是最底层了，好像是商场的地下车库。
　　她正打算开了门，直接去地下车库看看，便听身后男人忽然低声道：“等等。”
　　苏念回过头疑惑地朝他眨了眨眼：“？？？”
　　沈天泽抬手指了指她身后的那堵墙：“这边。”
　　苏念看着这面墙皱了皱鼻子，眼睛蓦地一亮：“这边好像比地下车库那边阴气还要更重一点诶，不过这有面墙堵着呀。”
　　她敲了敲那面墙，听上去倒像是实心的。
　　沈天泽淡声道：“障眼法而已，会破结界吗？”
　　苏念又眨了眨眼：“只会暴力破。”
　　沈天泽看着面前情绪总算又高了一点的小姑娘，下巴微抬：“你想怎么破就怎么破。”
　　苏念盯着那面墙瞧了两眼，然后毫不犹豫地一鞭子挥了过去。
　　眼前的这面墙满是阴气，如果是布了结界，那肯定也不是什么正经结界，只要真的是结界，而不是水泥砌出来的墙，就不可能不受小红鞭的影响。
　　果不其然，没打几下，就听轰地一声轻响——
　　没有炸裂开的碎石，而刚刚还堵在俩人面前的墙却已经赫然变成再蜿蜒向下的楼梯，幽深黑暗不知通向何处，一股浓厚的阴气从下往上扑面而来。
　　苏念牵稳男人的手：“你小心跟着我鸭。”
　　这下面一层藏得这样深，也不知会不会有危险，她倒是不怕，可也不好留阿泽一个人在上面，万一上面还有别的女鬼呢。
　　沈天泽：“……”
　　***
　　俩人一前后顺着黑乎乎的楼道一步一步走下去。
　　这隐藏极深的“负四层”满满都是阴气，暗得有如实质，连苏念这种夜视能力非一般的玄门中人，也都是伸手不见五指的状态。
　　苏念丢了张改良过的炽火符出去，一大团火光像是一个火把似的，不灭不熄地在二人前面飘着，所过之处的阴气会被火光吞噬，这个“负四层”是一个大平层，入目便是八根承重柱——确切的说，是砌成棺材样式的承重柱。
　　她正想说话，忽然听见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像是有什么人或东西正从暗处朝这边跑过来——
　　苏念鞭子都已经挥了起来。
　　下一秒，就看见一个眉清目秀的青年急慌慌地朝这边跑过来，影子在火光下拖得老长。
　　苏念：“……？？？”
　　这地方怎么还有人？
　　那个青年显然和她一样的想法，他半撑着身子，皱着眉又喘着气看着俩人：“你们是哪个门派的道友，还是误闯进来的普通人——”
　　苏念觉得他声音似乎有一点点耳熟，不过这青年话未说完，却听一声女人嘻笑声响起。
　　这眉清目秀的青年听到这笑声，自己的声音忽然变了个调。
　　“卧槽，又追来了啊啊啊，不管你们是谁，都赶快跑啊！！！！！”
　　苏念：“？？？”
　　沈天泽：“……”


第54章 第五十四章
　　昏暗的“负四楼”中，一个黄衣女鬼慢慢现出身影。
　　她看着大约也就二十来岁，脸上的血比先前那位白衣女鬼少一点，脑袋顶上瘪下去一块，脖子歪成一个奇怪弧度，看上去应该也是跳楼死的，死法大约比之前那个还要更惨烈一点。
　　黄衣女鬼速度极快，一闪身就到了那眉清目秀的青年面前，朝他抛了个一脸血的媚眼，声音娇滴滴的：“留下来陪我玩不好吗小哥哥？”
　　眉清目秀的青年：“……”
　　“人鬼殊途啊姐姐，不然我送你去地府找别的小哥哥玩？”他一边说一边拔腿就跑，路过苏念二人的时候，还不忘再提醒一句，“你们俩愣着干什么，跑啊！”
　　沈天泽：“……”
　　刚刚拎起小红鞭的苏念：“……”
　　那黄衣女鬼似乎这才注意到这边又多了两个人，随意打量了俩人一眼，嘻嘻笑了一声：“有新客人呀，这位先生长得好像更帅呀。”
　　眉清目秀的青年：“……”
　　虽然有一点点不应该不厚道，但听这黄衣女鬼这么一说，他竟然可耻地松了口气。
　　毕竟打架还好，被调戏这种事情，还是换个人来承受。
　　这个商场建成不过短短半年，里面就出现了四起自杀情况，他和同事今晚是刻意过来调查的——其实早在第二起自杀案件发生之时，他们局里就已经派人过来调查过了，不过不知是当时情况与现在不同，还是同事误判，总之是没看出问题来。
　　不料今晚他们一进来，就感觉到此地阴气甚浓。
　　他和同事循着罗盘的指示，一路走进了这个隐蔽的负四楼，没想到刚一进来，他就遇上了鬼打墙，不但一起来的同事找不见，他自己还被这黄衣女鬼给缠上了。
　　这鬼地方也不知怎么回事，整个就蹊跷得很，这黄衣女鬼像是浑身阴气散不尽似的，打中了便会直接消失，最开始他还以为自己一招就灭了女鬼，可没多久，这女鬼就又再次好端端的出现了。
　　他带出来的符咒早已经被耗光，现在就凭着一把桃木剑在苦苦支撑，还要被这女鬼调戏。
　　然而不等他松完这口气，下一秒，那女鬼又蓦地闪至他身前——
　　“不过我还是更喜欢小哥哥你这种小奶狗款的。”
　　眉清目秀的青年：“…………”
　　他已经跑得气喘吁吁了，见黄衣女鬼欺近，拎起桃木剑往前便是一刺，这青年长得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动起手来却一点也不含糊，桃木剑直往黄衣女鬼要害穴位上戳。
　　黄衣女鬼一脸伤心：“嘤嘤嘤小哥哥你真的要这么绝情吗？”
　　眉清目秀的青年：“……”
　　不等他刺中，一根鲜红的小长鞭已经当先重重打到了那黄衣女鬼身上。
　　青年趁机打量了下这对颜值出众的男女。
　　非常的眼生，这样的高颜值他以前要是见过，不可能没印象的，刚刚乍一眼看见，他还以为是误闯进来的普通人。
　　他年纪虽然不大，但进特殊部门也已经有几年了，各大门派世家里相对厉害点的年轻一代他都打过交道，这两位如此陌生，只怕是哪个门派刚出来历练的新人，不可能会是这女鬼的对手。
　　青年长长叹了口气。
　　算了算了，毕竟他加入特殊部门第一天，就做好了要牺牲的准备。
　　他这样想着，桃木剑又重重往前一刺：“我挡住她，你们先走，出去后帮忙打个电话给调查局季东宵队长，让他派人过来支援。”
　　沈天泽：“……”
　　正准备挥第二鞭的苏念：“……诶？”
　　调查局的人吗？
　　她想起来了，这个声音好像有点像那天她打电话给季东宵的时候，那个接起电话就开始噼里啪啦的傻子吗？
　　不过苏念也就稍微疑惑了一下下，她对这女鬼兴趣可比这青年大多了。
　　那边眉清目秀的青年见他们不动，一脸着急：“还愣着干什么啊，快跑啊啊啊，你们打不过这女鬼——”
　　他话未说完，就见之前那打一下就消失一次的黄衣女鬼这会儿头上飘着一面小白旗，血乎乎的脸上似乎能看出明显的惊慌，在这小姑娘一条小红鞭织成的攻网之下，竟然毫无还手能力，浑身阴气散了大半也没能像刚才一样消失不见，显得十分弱小可怜又无助。
　　眉清目秀的青年：“……？？？”
　　苏念将这女鬼身上的阴气打散得七七八八，也将她叠巴叠巴团成一团，顺手塞进了招阴令，准备等会儿再一起解决。
　　她其实还是有点生气的，可这两只女鬼身上虽然怨气冲天，却都还没沾过人命，不能直接将魂魄打散。
　　眉清目秀的青年看着小姑娘这神仙（？）似的操作，隐隐觉得有点熟悉。
　　顿了顿，他脑袋忽然灵光一闪，一下子扑了过去：“啊啊啊啊啊你是苏念苏大师对吗，大佬救命啊！！！！！”
　　苏念：“？？？”
　　果然就是个傻子叭。
　　沈天泽默默把小姑娘往自己身边拉了拉。
　　眉清目秀的青年：“……”
　　……好像被大佬嫌弃了？
　　qaq。
　　***
　　青年叫贺珏，就是调查局一队的成员，也正是季东宵的手下。
　　他是听队长说过这位苏大师是个小姑娘，可这长相也太他妈具有迷惑性了！
　　虽然似乎是被嫌弃了，贺珏还是坚强地、星星眼地看着面前的小姑娘：“苏大师啊真的救命啊啊！我同事跟我一起进来的这破地方，现在还没见他人影呢！”
　　苏念虽然有一点点嫌弃他，但听到有人陷在里面，还是点点头：“那我帮你找找叭。”
　　说着又牵住沈天泽的手，保护姿态十足。
　　符咒全用光光，还被女鬼调戏许久的贺珏羡慕地看了沈天泽一眼：“……”
　　……他也好想被大佬保护鸭！
　　沈天泽简直不想理他。
　　几人没走几步，前方就出现了一个红色身影。
　　她飘在半空，身上不见伤痕也没有血迹，只是怨气比方才那两只加起来还要浓，手里还拎小鸡仔似的掐着一个男人的脖子。
　　那个小鸡仔看见贺珏，瞬间挣扎得更厉害了，哑着嗓子嘶声喊道：“贺珏你快跑！我拖住她，你去找队长叫增援！”
　　贺珏：“……”
　　好叭……
　　他大概知道自己刚刚是什么蠢样子了。
　　这个红衣女鬼眼睛一片血红，阴沉又怨毒地盯着面前三人：“阿静和蓝蓝呢？你们把她们怎么样了？”
　　她感觉不到她们的气息了。
　　沈天泽：“……”
　　贺珏想起被团成一团的那只黄衣女鬼：“……”
　　苏念愣了愣：“……啊？”
　　她顿了顿，猜想这女鬼可能问的是刚刚那两只女鬼，然后便从口袋里又掏出了招阴令。
　　红衣女鬼将手中的小鸡仔重重往地上一扔。
　　这几个人把阿静和蓝蓝杀了，她要撕了他们——
　　这股戾气刚从心中翻腾出来，然后就她就见那个小姑娘从那面小白旗里拎出了被团成两团一黄一白两只。
　　“你是说这两只吗？”
　　满腔戾气的红衣女鬼：“……”
　　坐在地猛咳的小鸡仔：“？？？”
　　忽然不忍看的贺珏：“……”
　　无奈看着自家小朋友的沈天泽：“……”
　　***
　　小鸡仔叫夏子烨，虽然刚刚被红衣女鬼拎住时看着一副弱小可怜的样子，其实是一个一米八的壮汉。
　　那边那眼生的小姑娘刚刚已经和一身怨气的红衣女鬼打了起来，夏子烨又猛咳了几声，看着站在一旁不动的贺珏：“发什么呆！还不去帮忙！！”
　　虽然不知道这小姑娘是从哪来的，但这红衣女鬼实力太恐怖了，她一个人肯定不是对手。
　　贺珏：“……”
　　夏子烨眉一皱。
　　贺珏这是吓傻了吗？平时没这么贪生怕死的啊。
　　还有旁边那个男人，看着高高大大的一个，怎么也站着不动的？
　　他手撑地面站起来，拎着罗盘就往前面的战场走过去，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人家小姑娘一个人和这厉鬼动手。
　　夏子烨没走两步，就听到声后有个低沉的男声响起——
　　“去把他拉回来。”
　　拉谁回来？那个小姑娘吗？
　　夏子烨愣了愣，这声音有点陌生，肯定不是贺珏的，口吻还带着一股上位者吩咐指使的意味。
　　他不由有点不满，谁啊这是？
　　不过这次确实是他和贺珏的任务，是他们估算错了危险的程度，确实不该让陌生人为此涉险，拉回来也好，他一个人拖住这红衣女鬼就行，他们三个能逃出去，今晚也是值了。
　　夏子烨这样想着，不由生出几分舍生取义的孤勇来，然后——
　　他手腕就被人拉住了。
　　夏子烨：“？？？”
　　贺珏看着他一脸无奈：“你别过去捣乱了，那小姑娘是苏念啊！”
　　夏子烨刚刚完全沉浸在自己脑补出来的悲壮心绪之中，这会儿再抬眼看过去，就发现此时此刻的战况简直非常明显了，那刚刚压住自己打的红衣女鬼虽然能在这小姑娘手下闪避几招，但也基本没太多还手能力。
　　苏念？？
　　等等……苏念！就是他们队长亲自邀约然后被拒，据说把鬼将团成一团的那位大佬？？？
　　夏子烨看着面前这可可爱爱但是打法凶残的小姑娘：“……”
　　***
　　红衣女鬼最终也被团成团，一家（？）鬼整整齐齐地给全塞进了招阴令。
　　夏子烨对这神仙操作也是很目瞪口呆。
　　然后就见那小姑娘一脸“我还没打够”的表情问道：“这里还有别的女鬼吗？”
　　沈天泽：“……”
　　夏子烨：“……”
　　贺珏：“……”
　　大佬就是大佬，他们被这两只鬼搞得狼狈不已，她轻轻松松carry全场，居然还意犹未尽。
　　贺珏顿了顿，道：“应该还有一只？”
　　苏念眼睛一亮：“诶？在哪里？”
　　贺珏左顾右盼几下：“我也不知道啊，这里不是一共自杀了四个人吗？”
　　苏念失望脸：“噢，刚死的那只魂魄不在这里来着。”
　　既然没有厉鬼可打了，她就没兴趣继续待下去了，便又转头看向沈天泽：“那阿泽我们回去，我有点困了。”
　　沈天泽眉微蹙，将小姑娘拉过来自己身边。
　　苏念眨眨眼，正想问他怎么了，下一瞬，就感觉这地方气场瞬间一变。
　　阴气密布的大平层中，一只又一只的鬼魂迅速从地底里钻出来，很快整个“负四层”就被重重鬼影给挤满了，这些鬼死状不一，有老有少，衣着年代甚至也不一样，唯一的共同点都是满身怨气。
　　虽然这怨气和方才那两只女鬼不能比，但数量上却是压制性的胜利。
　　贺珏和夏子烨都还来不及生出劫后余生的庆幸，就又陷入了一阵绝望情绪当中。
　　这么多鬼，这位小苏大师如果单单只要保护自己，应该可能还没问题，可这边还有三个辣么大的累赘呢。
　　贺珏和夏子烨对视一眼。
　　然后就听旁边那个男人低声问旁边小姑娘：“还想打吗？”
　　贺珏：“？？？”
　　夏子烨：“？？？”
　　夏子烨不禁有点鄙视他了，好歹高高大大一个男人，遇上这种事怎么能全指望人家小姑娘呢，虽然小姑娘是挺厉害不错。
　　苏念揉着眼睛摇了摇头，这些都太弱了，切瓜虐菜超没意思的。
　　沈天泽：“那把招阴令给我。”
　　苏念想也没想，就把小白旗递了过去。
　　沈天泽划破指尖，在旗面上画出一道血符。
　　最后一笔画完，招阴令噌的一下飞出去，迅速变大，然后铮的一声重重插入地面，旗面无风自晃，带出烈烈响声，像是一面古时的战旗，无端带着几分肃杀之意。
　　苏念蓦地睁大眼——
　　这……这是她家那小白旗吗？
　　贺珏：“！！！”
　　夏子烨：“！！！！！”
　　只见小……啊不大白旗晃动间，“负四层”这些鬼影身上的阴气瞬间尽数散尽，一个个恢复了原本模样，眼神也渐渐变得清明起来。
　　像是明白了什么似的，众鬼先后朝这边一一鞠躬，然后迅速被白旗后那道阴深幽暗的大门吸了进去。
　　已经不知道说什么好的贺珏：“……”
　　觉得自己脸超疼的夏子烨：“……”
　　随着众鬼的消失，一道道功德之光也落至在场几人身上。
　　贺珏和夏子烨又互相对视一眼，感觉自己真实地体验了一次游戏里跟着大佬蹭经验值的爽感。
　　倒是苏念一脸惊讶地望着沈天泽：“阿泽你怎么也能用招阴令啊？难道——”
　　小姑娘眼睛睁得大大的，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
　　沈天泽心头微微一动。
　　然后就听她接着道：“你也和我们祖师爷有缘吗？”
　　沈天泽：“……”
　　不想理这蠢丫头。
　　他顺手收回了招阴令，也不还她，现在这身体灵气还太差，招阴令还是先放他手上一阵子。
　　感觉到这“负四层”阴气一荡而尽，贺珏抹了把脸，这才问道：“这里到底是什么情况啊？”
　　他原本只以为是自杀之人因为怨气太成变成厉鬼，或许是得了什么机缘，才如此强大，但依刚刚这情况来看，好像又没那么简单。
　　沈天泽看了这八根棺材样式的柱子一眼，冷声道：“一个上不得台面的炼魂阵。”
　　那个小女鬼林露露的魂魄原本应该也是要同样被困于此地的，但她对那个妈妈送的那个发卡执念太盛，加上又正好撞上命格贵但八字阴的宋阅，大约是误打误撞被他带出来的。
　　贺珏：“……”
　　行，看样子这好不容易建成的广场怕是又要拆掉了。
　　沈天泽牵着困唧唧的小姑娘往外走：“你们最好立即去调查一下这背后之人。”


第55章 第五十五章
　　这日一大早，网上就热闹了起来。
　　原因是一档新舞蹈综艺节目在其官博宣布，此次节目将会和沈天泽家那个特效公司合作，通过“cg技术”在台上给大家还原一下国内已去世的jazz舞王简铭在台上的风采。
　　原本若只是提及已去世的简铭，这个消息兴许还不会引起太大关注，毕竟街舞圈始终是小众，多是些underground的活动，并没有太多机会走进普通人的眼中——这也是制片人开这档综艺的原因，而简铭生前即便再有名，也最多只能引起圈内众人和粉丝的讨论。
　　可因为还这中间涉及了沈天泽，以及他那个又双叒出现的所谓特效公司，很快就有好奇的吃瓜路正儿八经在论坛里开帖讨论了起来——
　　【沈天泽这个特效公司到底是什么情况？最近出现的频率是不是有点高啊？他到底想干嘛？这都多久没营业，也没拍戏了，是准备退圈了吗？？？】
　　【从之前冒险之王直播那回我就想问了，现在的特效已经这么厉害了吗？搞得就像黑科技一样，国外都没见有这样的技术啊，要是真的，我一个路人都要瑞思拜沈天泽了！！】
　　【不知道大家发现没，沈天泽这特效公司到现在为止总共就出现了三次，先是冒险之王那次诡异的直播，再是傅兰淇剧组说要还原晚年傅兰淇，现在又是这个综艺说要还原简铭，不是和闹鬼有关，就是和死人有关啊，细思极恐啊】
　　【卧槽！楼上那位你发现了华点！！大早上进这帖我竟然感觉到了一股蜜汁清凉的感觉！！！！！】
　　【呵呵，看上面粉丝说多好听，沈天泽这不就是吃人血馒头嘛:)】
　　【不好意思，我家黑又发疯了，大家无视就好，顺便抱走我们家正在抠脚的沈老师】
　　【说起闹鬼，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听过京市海悦广场？之前开发的时候就先后死了两任开发商，好不容易建成，半年内已经自杀了四个人，昨天晚上凌晨两点多，我和我同事在对面大厦加班，然后就看见中心商场的灯忽然亮了，那地方自从前几天又有人自杀之后，十点多工作人员就全撤了，不可能有人敢留下来，当时我们几个都快吓哭了好吗？结果今天一大早来公司上班，就发现整个广场都被警察封了起来，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夏天的时候去过海悦广场一次，白天进去都凉飕飕的】
　　【对不起，打扰了，我不该进来……】
　　【富强民主文明和谐自由平等公正法治爱国敬业诚实友善】
　　【？？？9012年了还有人信世上有鬼，怕不是失了智】
　　【楼上爱看看，不爱看滚呗，硬是跑别人帖子里来ky是几个意思，我看你才失了智】
　　【自杀什么的都还可能是巧合，但这广场现在被警察封起来，就算不是闹鬼，也肯定是出了什么事？蹲个官方消息。】
　　【……】
　　***
　　贺珏和夏子烨是这日傍晚过来拜访的。
　　苏念头天晚上闹腾得太晚，难得睡到快中午才起来，午饭推迟，晚饭只得也跟着顺延，这俩人到沈天泽家的时候，她才刚吃完晚饭，正窝在沙发上吃餐后水果，顺手还把狗子二牛那几只一心想当明星的鬼放了出来，让他们和崔彦商量一下要如何归置。
　　所以贺珏和夏子烨一被领进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小姑娘窝在沙发上剥桔子，客厅里还站着好几只鬼，正操着一口口音重到听不懂的普通话大声嚷嚷。
　　贺珏和夏子烨一时都有点搞不明白这是什么状况。
　　总不至于有几只不长眼的野鬼敢跑到这俩位大佬家里来闹事？反正从昨晚情况来看，水平太次的，这位小苏大师还真不一定高兴动手呢。
　　贺珏打完招呼，忍不住问了一句：“这是什么情况？”
　　苏念剥了一个小小的沙糖桔，一口吃掉半边，甜甜的桔子香气瞬间溢满口腔，闻言随口应道：“噢，他们几个在讨论到底是演戏好，还是跳舞好。”
　　狗子比较想去演戏，二牛更想去跳舞，几个小伙伴又不太高兴分开。
　　贺珏：“？？？”
　　夏子烨：“？？？？？”
　　如果没看错的话，这几只确实都是鬼叭？演什么戏跳什么舞？？难道这两位大佬还抓鬼来给自己表演节目吗？？？
　　一身居家服的沈天泽从楼上下来，见屋里闹得不成样子，不由淡淡瞥了屋内那几只鬼一眼。
　　狗子二牛及小伙伴们：“……”
　　不知道为什么就感觉这个男人气息超恐怖的，几个鬼互相对视几眼，然后咻地一下，全飘到外面去……接着吵了。
　　夏子烨顿了顿，这才抹了把脸，讲起了正事：“……背后之人没抓到。”
　　他说完，忍不住小心翼翼觑了下面前两位大佬的表情，小姑娘细白的掌心上还躺着小小的半边桔子，表情似乎有点失望，另外那位大佬面情淡然，感觉就好像早已经猜中这个结局似的。
　　昨天晚上，这两位大佬一走，他们就立即联系了总部，然后马不停蹄地赶去了开发商家里，可惜并没有什么用。
　　贺珏想起昨晚的事情，还是一脸恍惚：“开发商一问三不知，根本不清楚炼魂阵的事情，真不知道这么大一个公司是怎么管下来的，投胎再好，家产再厚，估计也经不起他这么败几次。”
　　苏念听说背后之人没抓到，就又开始专心吃草莓去了。
　　倒是一旁崔彦今天多少也听说了昨晚的事情，闻言不由有点诧异：“那个负四层承重柱打成棺材样式，普通人看到都会觉得诡异，开发商怎么可能不知情？”
　　贺珏表情更是恍惚了：“他被忽悠了，当初找的那个风水师跟他说那个是升棺发财的意思，底下所有布置都是为了给他聚财运，这会儿估计还在我们局里哭呢。”
　　崔彦：“……”
　　沈天泽：“……”
　　苏念：“…………”
　　“当初那个风水大师给这开发商的姓名是假的，就连样貌也是做了伪装，电话早已经是空号，完全没办法找人，现在线索完全断了，不过我们觉得应该和之前山谷那村子背后可能是同一拨人。”夏子烨补充了几句，又看着两位大佬小心翼翼问道，“昨晚那三只女鬼……不知两位大师能不能交给我们来处理？”
　　昨天看这小苏大师有点生气的样子，不知道现在还有没有魂在，虽然昨晚他们差点被害死，但说到底那几位也是受害人……
　　他说完，就见那小姑娘从昨晚那面威风凛凛的小白旗里拎出了……一只被团成一团、满身阴煞之气的男鬼。
　　贺珏：“？？？”
　　夏子烨：“？？？？？”
　　苏念要放狗子他们出来，刚从沈天泽手上把小白旗拿了回来，她昨晚没睡饱，这会儿又开始犯迷糊，看到被拎出来是那只鬼将，不由轻轻“啊”了一声，温声细气道：“不好意思，搞错了。”
　　贺珏：“……”
　　夏子烨：“……”
　　看这男鬼身上浓厚的阴煞之气，多半应该就是队长口中那只鬼将？不知是不是错觉，在这男鬼重新被塞回去前，他们好像听到了一声若有似无的哽咽。
　　贺珏和夏子烨一脸复杂地接过红白黄三团的时候，最后一个受害人小女鬼林露露也蹦蹦跳跳地从外面走了进来。
　　小女鬼林露露本来是过来拿发卡的，这会儿却又兴奋又忐忑：“我……我刚刚进来的时候听到外面那些鬼吵架了，沈……沈老师你们这儿还还缺鬼吗？我可不可以申请当个助理或者经纪鬼什么的啊？”
　　她之前活着的时候，理想职业就是进娱乐圈当经纪人啊！
　　万万没想到死后竟然反而离梦想更近一步惹！
　　贺珏、夏子烨：“……”
　　苏念、沈天泽：“……”
　　崔彦要和狗子几人商量，身上是带了符咒的。
　　想他好好的一个普通娱乐圈小助理，现在居然也算是锻炼出来了，见了这些普通孤魂野鬼真的是没多少反应了，他看了这小女鬼一眼：“你还没成年？”
　　小女鬼林露露默了默：“……人间的劳动法应该管不着鬼的？”
　　崔彦：“……”
　　行，反正都是让他们自己去瞎胡闹，根本也没多少事，也实在算不上雇佣童工，多一只少一只又有什么关系。
　　倒是苏念吃着吃着草莓，忽然想起件事：“啊对了，阿泽，淹死鬼姐姐呢？”
　　之前在景山的时候，她都没想起来要问这件事。
　　沈天泽：“……”
　　也不知小女鬼林露露和屋外几个鬼说了什么，总之二牛终于决定把跳舞的梦想往后延一延，几个鬼愉快地达成了一致。
　　好不容易被从符咒里放出来的淹死鬼姐姐一脸委屈，可惜对着面前这位大佬什么也不敢说，干脆也跟着加入这几新鬼的小阵营中，反正她之前发展的也是网红事业，和娱乐圈也差不太多……叭？
　　这几只鬼相貌都还挺齐整的，不过毕竟全是鬼，也不好乱往别的剧组塞，崔彦几乎是想都不用想，直接给同自家“特效公司”有合作的《傅兰淇》剧组那位朱大制片人打了电话。
　　远在《傅兰淇》剧组的朱总接到电话后，不由摸了摸自己的地中海大脑门：“……”
　　一个鬼就很难伺候了，这又塞过来几只可怎么搞呀。
　　……突然苍老。
　　贺珏和夏子烨走的时候，真的是满心恍惚。
　　连原本打算要再劝一劝二位大佬加入调查局的事情都给忘记了。
　　——大佬就是大佬，居然为了人鬼和谐相处，正儿八经给孤魂野鬼找起工作来了，跟两位大佬一比，他们这些调查局的人思想觉悟可真是太差了，实在是很惭愧。
　　***
　　先后碰上的这几次事件，背后似乎有一个势力在隐隐操纵，共通点就是都在用阵法的方式豢养厉鬼或活尸。
　　苏念虽然有点想知道那个大人是谁，但也只是碰上的时候，才顺便打听一下，平时根本懒得花心思去想这些事情。
　　沈天泽倒是给苏忘那边送了信息，让他们多留意一下——毕竟这丫头面相出现变化，也是因为和那边的人有过交手之后的事情。
　　调查局的人也在追查，不过暂时全无线索。
　　没过两天，沈天泽有个早同他约好档期的活动要参加，顺便就把在家里待着无聊的小姑娘也一起带上了。


第56章 第五十六章
　　这次的活动是时尚杂志主办的一个慈善晚宴。
　　杂志主编提前许久就开始跟沈天泽约档期，整个晚宴也就出来走个过场，捐点钱的事情，沈天泽虽然这会儿懒得出镜，倒也没推掉。
　　下午造型师过来家里送衣服做造型的时候，沈天泽顺便让他多送了几套女装过来，好几个知名品牌的小礼裙，结果家里小朋友一件也没看上。
　　沈天泽也不知道她师父这些年是怎么教的，小姑娘整天就只想着打打杀杀，想了想，还是随她去了。
　　这种晚宴第一个流程一向都是走红毯，沈天泽压轴出场，掐着时间只稍微提前一点过去的，后台乱糟糟的，红毯区更是围满了记者和粉丝，他就让崔彦先把小朋友带进去内场。
　　距离他上次出来营业，起码也有一两个月了，直播间早早守了一大帮粉丝。
　　男人穿着剪裁得体的当季高定黑色西装，极简的款式，手上只简单带了块腕表，仪态好到无可挑剔，既有气质又有气势。
　　弹幕瞬间就炸了一波，一眼望过去全是啊啊啊——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我可以！！！！！】
　　【啊啊啊啊啊啊a爆全场啊！！】
　　【？？？不过一段时间没见，怎么感觉你们沈老师气场好像又变强了好多，隔着屏幕都觉得腿软】
　　红毯主持人这会儿感觉跟这位观众也差不太多，明明这位沈影帝此刻表情也不是太冷，可莫名就觉得气势逼人，他差点都不太敢问问题。
　　但主办方刻意给他留了好几分钟给沈天泽提问的时间，还有在观看直播的那一堆粉丝也都在等着，主持人深吸口气：“欢迎沈老师来我们这次的慈善晚宴，您休假有一段时间了，我们直播前的观众都非常想知道您接下来有没有什么工作安排？”
　　沈天泽多少有点担心场内的小朋友。
　　这丫头也是个事故体质，他一不看着，就容易碰上点什么事。
　　闻言只淡声回道：“没有。”
　　这个答案一出，几乎可以想见直播间的粉丝会如何哀嚎的主持人：“……”
　　主持人本来还准备问问电视剧电影什么的，这下只好硬转了个话题：“所以沈老师接下来的时间都准备继续休假对吗？”
　　他问完，就见面前男人随手整理了下表带，表情很淡：“在家养猫。”
　　主持人：“？？？”
　　这又是个出乎意料的答案，他愣了愣，才接着道：“那沈老师家的猫一定很可爱。”
　　沈天泽无端想起前天晚上，小姑娘牵着他手，一本正经说要保护他的样子：“是挺可爱。”
　　主持人：“……”
　　弹幕瞬间又炸了——
　　【啊啊啊啊啊一人血书求沈老师晒！猫！啊！！！！！】
　　【感觉全世界都有猫了[再见][再见]】
　　【啊啊啊啊啊你们有没有觉得你哥说猫可爱的时候好像突然表情都温柔了一点，还有嘴角是也稍微弯了下？？？他居然笑了诶！！！！！】
　　***
　　晚宴内场设的是小圆桌。
　　胡柏岩这次是和组合成员一起来的，选秀节目结束，他们虽然已经成团，但其实各自后续发展机会并不一样，他和乔容琨接了《冒险之王》这个综艺，另外有人进组演戏，有人出了单曲……这次是难得有机会合体出现，之后的晚会他们要作为特邀嘉宾上去表演。
　　这家杂志主编人脉广，这次大花中生请了不少过来撑门面，听说连久不露面的沈天泽也请了过来，他们几人刚出道不久，资历浅，刚刚红毯就走在很前面，就连内场的位置也相对靠后一点。
　　本来后边的位置是没人的，结果临开场不久，主办方又特意在后面多加了张桌子。
　　晚宴开场要等外面红毯走面，胡柏岩和队友把凳子往后移了点，俩人聊了会儿天，再看过去时，就发现旁边新加的桌子边坐了个小姑娘。
　　小姑娘眼睛大大的，素颜，皮肤瓷白，扎着个简单的丸子头，正低着头认认真真地吃蛋糕，在内场一群争奇斗艳的女星中竟也显得分外惹眼。
　　蛋糕这种高热量的食物，男星一般都不一定轻易敢碰，她倒是吃得挺开心，腮帮子一鼓一鼓的，转眼就吃下去好几小块，也不知是哪家的新人，可细看她穿着，胡柏岩又觉得不大像圈内的。
　　内场空间大，空调效果并不明显，女星这会儿虽然大多也套了外套，可仍能看见里面的礼裙，这小姑娘却是裹得厚厚实实的，毛绒绒的高领毛衣衬得脸越发小。
　　胡柏岩看着看着，又觉得这姑娘莫名有点眼熟，像是在哪儿见过似的。
　　大约是他看得有点儿出神，一旁队友戚耀推了他一下，语调戏谑：“看上了？”
　　胡柏岩一怔：“……啊？”
　　他这愣愣的样子，倒是让戚耀觉得自己猜测无误：“看上了就去追啊。”
　　胡柏岩回过神：“戚同学你这想法很危险啊。”
　　他们才刚出道，又是从选秀节目出来的，暂时都还只是爱豆路线，根基完全不稳的状态下，爆恋情基本等于职业自杀。
　　虽然他还能回去继续家业，但毕竟也是自己辛辛苦苦杀了来的血路，这么浪费掉不是太可惜。
　　戚耀“啧”了一声：“想追为什么不去追，捂严实点别让人发现不就行了，谁知道明天和意外哪个先来。”
　　队友这语调听着有点丧，胡柏岩从旁边桌收回视线：“怎么？又想起你家那个去世的大粉了？”
　　他们选秀出道，除了个别黑箱操作以外，大多也离不开自家的粉丝，戚耀家就有一个超级出名的土豪粉丝，养了个大站子，还砸了超多钱，不过前些天去世了，听说是先天性的心脏病，这事儿还上了会儿热搜，虽然在几十名开外徘徊，但是他们队内都知道有这么个人。
　　戚耀抬手摁了摁眉心，眉宇间有些疲惫：“不是，我这两天老梦见林清。”
　　胡柏岩：“……”
　　林清和戚耀以前同团，只是一直没什么机会，后来选秀节目兴起，公司保险起见，将两人拆开塞进两个不同的节目，结果这俩人都没辜负他们的期望，戚耀在他们这边人气居高不下，而林清在那边节目更是一骑绝尘。
　　可惜那边刚成团，他人就出了意外事故。
　　这话题一聊起来就太沉重，等会儿还有表演，胡柏岩怕影响他心情，赶紧又扯回之前的话题：“没有，我就是觉得这小姑娘有点眼熟，感觉好像在哪见似的。”
　　戚耀斜了他一眼：“行不行啊你？”
　　这种老土八百年的借口也好意思拿出来。
　　胡柏岩本来没动什么心思，被他打趣两句，倒觉得这小姑娘长得还确实是他喜欢那型，正想着要不要真去搭个讪，虽然不一定真要发展什么，但认识一下也没关系，结果那小姑娘不知是不是察觉到他们长久打量的视线，忽然转过了头。
　　小姑娘脸上带着点疑惑，一双大眼睛眨巴几下。
　　胡柏岩觉得心里好像被什么细细羽毛轻轻挠了下似的，还来不及细想，就见隔壁桌那小姑娘轻轻“啊”了一声：“是你呀。”
　　戚耀：“？？？”
　　卧槽！还真认识啊！
　　比戚耀更懵圈的胡柏岩：“？？？？？”
　　他是真的觉得眼熟，也是真的想不起在哪儿见过了。
　　胡柏岩：“我们见过？”
　　苏念正低头吃蛋糕，就感觉到有股视线一直在打量她，也没多在意，直到吃完想吃的那几小块蛋糕之后，才偏过头来，一看发现居然还是见过的。
　　她闻言点点头：“你上次跳舞跳得还不错。”
　　胡柏岩心下越发糊涂。
　　还见过他跳舞？难道是他粉丝？可能进来这边，肯定是圈内的人啊，他还真没什么印象。
　　胡柏岩：“哪次？”
　　一旁戚耀对他这直男操作真的是没眼看，顺着人小姑娘的话题聊下去不就好了嘛，非要问清楚，这不就显得你根本没记得人家啊。
　　正腹诽，就听那小姑娘温声细气道：“鬼屋啊。”
　　戚耀：“？？？”
　　胡柏岩心下莫名有点不好的预感，然后果然那小姑娘又接着道：“就是你被鬼附身的那次。”
　　戚耀：“……”
　　胡柏岩：“…………”
　　好了，他想起来了。
　　上次录《冒险之王》第一期的那个鬼屋，他被附身那一段其实是没自主意识的——但凡有自主意识，他也不能让那鬼占着他身体大跳爵士，后来那鬼一从他身上离开，他人就直接晕了过去，醒了之后那位据说救了他的苏念大师人已经走了，他跟其他网友一样，也就只是通过那个个光线昏暗、并不算特别清晰的直播小回放里瞻仰了下这位小大师的英姿。
　　乍一在这种慈善晚宴上碰见个小姑娘，他哪里会往撞鬼方向想。
　　加上上次在鬼屋见过她的乔容琨今晚飞机延误，这会儿还在往这边赶，他经纪人又在场外没进来，根本也没人能提醒他。
　　一分钟前，胡柏岩还隐隐有种心脏疑似中了一枪的感觉，一分钟后，现在的他只有一种心脏被一刀狠狠扎穿的感觉。
　　简而言之，就是扎心。
　　鬼屋那次见鬼的记忆还深深扎根于他脑海中，现在一回想起来还浑身发凉脸上发烫——后者是因为爵士舞囧的，虽然他刚也就好玩儿似的动了下念头，但要让他知道这位就是那大名鼎鼎的小苏大师，给他两百个胆子，他也不敢多想一分。
　　苏念见他愣愣的，原本又想转回身去继续吃蛋糕，结果余光一瞥，发现旁边那位面相微微有点不对：“你是带你朋友来买符的吗？”
　　胡柏岩：“？？？”
　　一边戚耀没想到事情会是这么个发展，原本正在努力忍笑，肩膀一耸一耸，闻言也是一怔：“？？？？？”
　　两个人都在发愣，那边已经走完红毯的沈天泽这时终于进了内场。
　　他位置原本在最前面，但前面镜头多，他又带了个小朋友，索性让主办方帮忙换了个位置。
　　沈天泽一进来，就看见两个男孩子凳子稍微往他们桌边移了移，似乎在和他家小朋友讲话。
　　他皱了皱眉，在小朋友旁边落座：“在聊什么？”
　　“这个好吃。”苏念见他过来，眨了眨眼，先给他推了块小蛋糕过去，才接着道，“这位胡什么的朋友面犯桃花煞，好像是过来找我买符。”
　　连名字都没被记住的胡柏岩：“……？？？”
　　听说自己似乎犯了什么什么煞的戚耀：“？？？？？”
　　沈天泽在小朋友脑袋瓜上揉了下，才淡淡朝那边俩人瞥过去一眼：“要买符？”
　　胡柏岩：“……”
　　不知为什么，戚耀就感觉这位大佬此时看过来的眼神有一点冷，就好像他要是敢说个不字，可能要凉似的那种，他咽了咽口水，看着他还放在那小姑娘脑袋上的手，想起自己刚刚还撺掇胡柏岩去追人，忙点了点头：“对，买符。”
　　……虽然他根本不知道要买什么符。
　　***
　　这种晚宴虽然用意不错，但本质上还是挺无聊的，沈天泽走个流程，早早领完奖就带着小朋友回去了。
　　他和苏念一走，戚耀和胡柏岩这才又开始聊天。
　　戚耀摸着手上那张叠成小三角的黄符，直感叹：“这小东西就两百万，说出去你敢信吗？沈老师可真他妈会……挣钱。”
　　胡柏岩经过上次鬼屋的事，已经成功被教做人，闻言不由劝道：“小苏大师说你要犯桃花煞，这东西你最好还是贴身带着为好。”
　　鬼屋那天的记忆还在胡柏岩脑海里闪呀闪呀的，他拍了拍队友肩膀，不禁有点羡慕，要是他当时不脑残那么一下，直接去找那位小苏大师，也不会有第二天的事情了：“信我，这两百万绝对值。”
　　戚耀：“……”
　　胡柏岩和乔容琨这俩位队友自打录了那期综艺之后，就变得神神叨叨的了，其实要说这世上真有鬼，他也是不信的，可上次直播那些事情，也确实无法用现有的科学道理来解释。
　　因为飞机延误而姗姗来迟的乔容琨终于赶到后台，工作人员从后面绕过来通知他们候场准备上台，戚耀顺手就把这护身符收进了口袋。
　　表演完节目，听说苏念来过的乔容琨也还有点兴奋，不过对于那张护身符的态度，倒是和胡柏岩一样一样的，让他千万贴身带着。
　　他们是新人，不好像沈天泽一样，让主办方改流程刻意照顾，也不好当着一众前辈的面直接走人，一直到最后一个奖颁完，才由各自的经纪团队分别送回了家。
　　***
　　戚耀到家时，早已过了凌晨。
　　原本洗完澡就直接打算睡觉，闭上眼之前，忽然又想起晚宴上，胡柏岩和乔容琨一再交待他把那小黄符贴身带着，戚耀鬼使神差地又从裤子口袋里把那价值两百万的小黄符给拿了出来。
　　真拿出来的时候，不禁又觉得荒谬——
　　这世界上难道还真有鬼不成？
　　而且哪来什么桃花煞啊，自打成团以后，他经纪人看得比当年高三班主任还严，连桃花都没有，哪里来的桃花煞。
　　更何况他还多少有点洁癖，贴身放是不可能贴身放的，这辈子都不可能。
　　戚耀顺手将那小黄符搁在了床头桌上。
　　这一觉睡得并不踏实。
　　戚耀原本以为这次又会梦到去世的前队友对自己破口大骂，结果却似乎隐隐约约听到了一阵吵吵嚷嚷又热热闹闹的敲锣打鼓声，奏得就像是……迎亲的喜乐。


第57章 第五十七章
　　戚耀被这喜乐似的敲锣打鼓声吵醒，迷迷糊糊睁开眼，却发现自己正坐在床上。
　　入目却不是满屋黑暗，而是一片红，就连自己床上四件套从纯色深灰变成不知哪来的大红喜被，旁边放着一大朵耀目的喜绸折叠而成的红花。
　　戚耀皱起眉，脑中一片混沌，似乎有点想不明白此刻的状况，他随手扯过旁边那朵红花，却听见一阵哗啦声响，这花竟不是喜绸折成，而是……红纸？
　　恰在这时，他卧室的房门被推开，进来的是一个中年女人，青白的脸上缀着大红胭脂，衬得脸色越发诡异，她对戚耀扯出一个异常僵硬的笑容，声音飘飘忽忽像是离得很远。
　　“新郎，到时辰了，该去迎亲了。”
　　戚耀虽然搞不清楚情况，但潜意识却觉得有什么东西在警示自己似的——
　　不能跟着她走，千万不能跟她走。
　　大约是见他坐着不动，那中年女人竟迈着僵硬的步子过来扯他。
　　中年女人手接触上他腕间的一瞬，戚耀只觉得一股沁骨的凉意顺着血液直达心脏，一瞬间差点忘了挣扎，那女人力气大得很，戚耀被不小心被他扯出一大步，这一步一跨出，他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冰住了似的，连四肢都僵硬了起来。
　　慌乱间，戚耀只觉得床头柜上似有一股源源不断的热意在吸引着自己，他下意识往那边挥了下僵硬的手臂，不知是碰到什么东西，掌心一暖，眼前这红得刺目的场景随着中年女人的一声惨叫而瞬间崩裂——
　　戚耀蓦地又睁开眼。
　　鼻间是自己屋内的熟悉气味，眼前还是一片暗，对面还有一点霓虹闪烁。
　　……原来是场噩梦啊。
　　戚耀迷迷糊糊又闭上眼，他已经连续好几天都连轴转，每天都只睡了三四个小时，明天一大早还有个综艺通告，节目组的人会清早上门，从他起床开始拍起。
　　腕上冰凉的触感还未散去，那中年女人怨毒的眼神犹在眼前，可手上似乎还有什么暖暖的小东西，带着一点安抚心神的意味，戚耀很快又沉沉睡着。
　　第二天一大早，戚耀是被门铃吵醒的。
　　原本经纪人的打算是抢在节目组到来之前，他先把自己叫醒，稍微打理一下，也好拍出一个完美的、秒杀少女心的男爱豆起床画面，不过戚耀总觉得乱操人设总是有可能要翻车的，到时候说不定反噬更厉害，自己平日装着也累，还是原本是什么样，就自然表现出什么样最好。
　　冬日天亮得晚。
　　屋里还拉了遮光窗帘，暗沉沉的一片。
　　戚耀被吵醒后，迷迷糊糊正打算去摸床头灯，却发现自己手里好像正紧紧攥着什么东西，他心头不知道为何蓦地一凛，睡意瞬间醒了一大半。
　　床头灯一开，戚耀才发现拿在手上的是昨晚从那位小苏大师手上买下的、价值两百万的小黄符。
　　——他昨晚明明放在床头柜上了，怎么这小东西会到他手里来，他平时睡觉根本没有什么乱摸东西的习惯。
　　比起黄符莫名其妙到他手上，更诡异的是，此刻黄符的一角竟然已经变成灰烬，点点细灰还沾在不知何时汗湿的掌心中，而自己的手腕上，甚至还多了一圈触目惊心的黑痕，从形状来看，分明就是一个环在腕上的手掌印。
　　戚耀不由想起昨晚“梦中”那只凉得似冰的手，和画面崩裂前，那中年女人看向自己那怨毒的眼神。
　　屋内暖气开得十足，戚耀却不由吓出了一身的冷汗。
　　直到屋外节目组的人开始不耐拍门打电话，戚耀才蓦地回过神来。
　　***
　　接下来的一上午戚耀完全没能找到机会离开镜头。
　　经过昨晚那一出，他再不敢起任何轻视心理，将那剩下三分之二的符咒妥妥帖帖地放好在裤子口袋中，要不是真有洁癖，他怕真的要“贴身”放着才能安心。
　　戚耀一整个上午的综艺录的非常不在状况。
　　但节目组倒还挺满意，男爱豆全程帅帅帅只能吸引一下粉丝，但男爱豆全程真·犯迷糊，毫无表演痕迹地出糗，稍微剪辑一下，再适当营销一下，节目说不准就能直接出圈。
　　好不容易等到中午休息，戚耀才终于找到机会去问胡柏岩要苏念的联系方式。
　　***
　　戚耀打电话来的时候，苏念正在吃午饭。
　　家里的阿姨做了超大一盆酸菜鱼，鱼片薄薄的，嫩到快要入口即化，酸菜也开胃，加了干辣椒和花椒炸过的热油泼在上面，锁住温度的同时，还有种说不出香味，特别好吃。
　　为了不耽误吃饭，她把电话开了扬声放在一边。
　　“……我手上的印子到现在还没消，苏……苏大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还有那个护身符，烧了一个角还能用吗？我能不能再多买几个？”
　　对方的声音带着显而易见的惧意，干巴巴透过手机传过来，丝毫没影响到这边小姑娘吃饭的心情。
　　排骨是加了豆豉拌匀蒸熟的，底下还铺了一层土豆，不知道阿姨是怎么腌的，肉也超级嫩，苏念啃着个排骨，含含糊糊道：“听你说的这情况，应该是冥婚。”
　　昨晚内场光线昏暗，而且后续“抢亲”的事情也还没发生，她从面相上只看出电话那边这个叫戚什么的有一个劫，且和姻缘有关，没想到竟然会是冥婚。
　　戚耀听着那边小姑娘一边优哉游哉和那位沈老师讨论哪个好吃，一边淡淡定定地跟他说是什么冥婚，简直要哭了。
　　“苏……苏大师，冥……冥婚是和鬼结婚的意思嘛？”
　　苏念咬着根青菜：“对的呀。”
　　电话那边的戚耀：“……”
　　……卧槽谁他妈这么惦记他呀，做鬼都不肯放过，他怎么不记得自己有招惹过这样一朵烂桃花。
　　戚耀只觉得的背后凉飕飕的，还好这会儿在录节目，人来人往的非常有安全感……不过要是没录节目，他这会儿简直恨不得飞奔到这位小苏大师面前去了。
　　他咽了咽口水：“那这……这个能解决吗？”
　　“按你的说法，这婚还没结成，应该能的叭。”苏念想了下，“你生辰八字最近有没有给过别人鸭？”
　　戚耀愣了愣：“……没……没有？”
　　他爸妈也不搞封建迷信这套，应该不会瞎给人什么生辰八字，不过也不能完全排除这个可能。
　　戚耀正想着要不要先打个电话回家问问，脑中忽然灵光一闪：“苏大师，生辰八字是出生年月日加具体时辰吗？”
　　苏念：“是的呀，转换成干支历日期就行。”
　　戚耀不由倒吸一口凉气。
　　出生年月日就是他生日，知道的人很是不少，但具体到时辰……他想起前些天回公司填了个表，里面生日就具体到了出生时辰了，他当时还觉得奇怪，不过也并没多想，但是因为自己也不清楚出生时辰，还特意打了个电话回去问了两位家长，所以才对这件事情特别有印象。
　　而他家那个大粉，就算在圈内再有名，生病去世也不过就是粉圈内部的事情，之所以最后能上热搜，还是因为他们选秀公司那位小太子爷在围脖悼念了她一下，据说俩人是青梅竹马的朋友。
　　戚耀把这些事情一股脑全告诉了苏念：“大……大师，我现在要怎么办啊？”
　　苏念其实并不是太感兴趣。
　　死了还惦记着找人结婚，这鬼肯定没花心思去修行。
　　没花心思去修行，就等于弱鸡不经打。
　　不过对方都求到她这里了，也不好完全不管，她捧着碗鸡汤：“……你要是现在不方便过来找我的话，就拿好我昨晚给你那个护身符别离身，还能给你挡两次灾，我傍晚再过去看看叭。”
　　那边冥婚昨晚没结成，肯定也不能大白天就上演强抢活人的戏码。
　　而且她下午还有点事情，海悦广场那边已经拆得七七八八了，贺珏和夏子烨打电话问她和阿泽能不能过去看一看。
　　白日心慌慌的戚耀：“……”
　　……好他妈想直接翘班啊。
　　QAQ。
　　***
　　戚耀下午还是得继续录综艺。
　　因为上午的“出色”发挥，下午他顺利成了节目组的重点照顾对象。
　　这节目已经录了好几季，收视虽然有所下降，但仍然算是这个卫视台的王牌节目之一，经纪人努力好久才给他争取过来的，本来作为一个新人，有这样好的表现机会，应该高兴还来不及。
　　可戚耀这会儿全忧心那个什么破冥婚去了——中午太紧张，竟然也忘了问小苏大师要是万一真结成了这个冥婚，他会不会有生命危险。
　　啊呸呸呸，这破婚才结不成呢。
　　胡柏岩中午还刻意给他打了个强心针，说这位小苏大师实力非常……嗯……凶残。
　　节目录完的时候，已经临近傍晚，天沉沉的黑下来，戚耀紧张了一整个下午，虽然节目组依旧对他的表现还挺满意，但一喊收工，他就直接往卫生间跑，憋的厉害。
　　解决完生理问题，戚耀洗手的时候，才发现卫生间静得可怕。
　　他赶忙去口袋里摸护身符，结果却摸了个空。
　　不知是不是这季招商金额大跳水的缘故，节目组给他们安排的服装简直是垃圾做工，里面的缝线居然直接松了。
　　“操！”
　　戚耀骂了句脏话，正打算赶紧出去，余光一瞥却看见镜子里，除了自己以外，似乎缓缓多出了一个影子。
　　卫生间的灯坏了一个，那影子低着头，还处在半明半昧的交界地，有点看不清模样。
　　戚耀心头蓦地一凛，猛地回头看过去，不甚宽敞的卫生间里，同镜中影子对应的位置处却空无一人。
　　不太确定刚才是不是自己眼花，戚耀咬牙壮起胆子又再悄咪咪瞥过去一眼，镜中那影子似乎是察觉到他视线似的，也同样缓缓抬起了头——
　　戚耀：“！！！！！”
　　不等他露出面容，戚耀瞬间就大叫着跑了出去。
　　刚忙完事情，过来这边找他的经纪人被他这模样惊了一下：“怎么了？”
　　“有鬼啊快跑。”戚耀惊魂未定，直接扯着经纪人往人群里跑。
　　一头雾水的经纪人：“……？？？”
　　戚耀是真的要崩溃了，也顾不上多解释，直接拉着一脸懵圈的经纪人一路跑回了人多的地方。
　　直到上了保姆车，拨出那位小苏大师号码的时候，戚耀才突然反应过来一件事情——
　　昨晚那个中年女鬼见他没反应，可是直接就动起了手，今天镜子里这位怎么这么轻易就放他跑了出来？


第58章 第五十八章
　　电话拨出去，那边却似乎无人接听。
　　提示音一声接一声的响，刚刚才见完鬼的戚耀心里一阵慌过一阵，他舔了舔有些干涩的唇，正焦急地等那边接电话，忽然又发现保姆车厢中也安静了下来。
　　——就是他刚才在卫生间见鬼时的那种静。
　　保姆车外节目组工作人员来来往往的人声器械声，长期缺运动的经纪人被他拉着大跑后粗重的喘气声，好像不知在哪一刻全都消失无踪。
　　只剩一通似乎永远不会有人接听的电话在嘟嘟作响。
　　就好像他刚才一脚踏入的不是自己的保姆车，而是什么异次元空间似的。
　　戚耀僵硬地抬起头，就看见坐在对面的经纪人眼神空洞茫然望着自己，然后嘴角一动，蓦地对他扯出了一个阴森森的笑——
　　“吉时已到，新郎该去拜堂了。”
　　戚耀脑中忽然一片混沌。
　　意识再次回笼时，他发现自己穿着一身喜服，正站在一座大红花轿前面，敲锣打鼓声热热闹闹地响，花轿后面站着成排的“人”，全都低着头，看不清面目，而昨晚见过的那个“中年女人”阴气森森站在他旁边：“新娘已到——”
　　戚耀看到这情景，心头一片冰凉。
　　他到底还是中招了！
　　昨晚就一个“中年女人”，他就险些没能挣脱开，现在放眼望去，可是有一整个“迎亲”队伍，逃可能是没办法逃的，不知道那位小苏大师到底什么时候能赶来。
　　这里面这位“新娘子”要真是他家那个大粉的话，也不知道能不能讲讲道理？就算真的不行，起码先拖延一下，多少也能争取点时间等小苏大师赶来。
　　她昨晚是怎么说的来着，冥婚还没结成，应该是还有办法解决的。
　　要是还能活着回去，他一定要投诉节目组定衣服那家破店……
　　戚耀心念电转，也没听清旁边那“中年女人”讲了些什么。
　　那“中年女人”像是有些着急似的，似乎要催他掀开轿帘，戚耀还没想好要怎么和这位“新娘子”谈判，却发现新娘似乎比那“中年女人”还急不可耐似的，自己一下将轿帘掀了开来。
　　戚耀：“……”
　　……这……这位新娘子就这么着急和他拜堂的吗？一刻都不想等吗？那这个判等下还有得谈吗？
　　qaq。
　　他咽了咽口水，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可冷静后再一看就发现有点不对——
　　这位新娘子好像有点高？
　　他自己是一米八三的身高，这位盖着盖头的新娘子看着起码都和他差不多高了，而且看着也不是纤纤瘦瘦的身材。
　　不等他从怔愣中回过神，那位新娘子自己一下掀了盖头，露出一张还算漂亮但眉宇间尽是冷意的脸——
　　“戚耀，我就知道你他妈这个傻逼是真的暗恋我。”对方说话的声音都带着一股咬牙切齿的味道。
　　戚耀：“？？？！！！！！！”
　　戚耀被红盖头下这张脸给震惊到了，足有数秒，才想起来反驳：“林清你他妈有病，找人把我绑过来搞什么冥婚，还好意思倒打一耙说我暗恋你？”
　　谁他妈能告诉他，到底为什么这新娘子会是个男的，还他妈是他前队友，这前队友还他妈一脸生气地说是自己暗恋他？
　　林·新娘子·清愣了一下：“这冥婚不是你搞的？”
　　戚耀被吓了一整天，这会儿还要承受这样冤屈，直接被气笑了：“我他妈有病吗？”
　　“操。”林清暗骂一声，“那我刚刚去卫生间找你问清楚，你他妈跑什么啊？”
　　他本来死后当鬼当得潇潇洒洒的，昨天晚上魂魄突然不受控制似的被拉到了一个大红花轿里面，还隐约听了什么新郎戚耀之类的话，后来不知怎么这“婚礼”怎么又莫名其妙中断了。
　　所以今天趁着天还没黑，特意冒险去找了他，结果这货还没看清他脸就吓得尖叫着跑了出去，然后他就又被拉进了花轿。
　　戚耀：“……”
　　他一脸无语地看着林清：“麻烦你认清楚现在的状况，你已经死了，现在是个鬼，没点预兆就出现在镜子里，是个人看见了都要跑的好吗？”
　　“……”林清默了默，“你不是一向自诩胆大吗？见个鬼怕什么？”
　　戚耀翻了个白眼：“你不是在哪儿都要当top吗？怎么变鬼之后战斗力这么弱鸡了？”
　　一旁“中年女人”不知是没料到“新娘”是个男的，还是没搞明白为什么“新郎”“新娘”竟然就这么在轿前聊了起来，怔愣了许久，直到这会儿才反应过来，幽幽看着这两位——
　　“新郎新娘，吉时已到。”
　　戚耀和林清对视一眼，毕竟是当过队友的，该有的默契还是有。
　　虽然不知道这冥婚到底是他妈怎么一回事，不过既然双方都没这想法，这会儿当然是——
　　“跑啊！”
　　***
　　苏念到的时候，戚耀已经处于失魂状态了。
　　海悦广场被封之后，闹鬼的谣言就一直甚嚣尘上，但这事情之前还没完全查清楚，官方也没拿捏好要如何出通告定性。
　　调查局的人在中心商场底下挖出了许多尸骨，直接打电话过来，让苏念和沈天泽去帮忙看一眼。
　　不过对方似乎比当初那个黑衣男人和假村长要谨慎许多，尸骨上并没有找出什么可疑气息——不过出通告辟谣倒是有了现成的理由。
　　海悦广场没新发现，苏念便和沈天泽提早转道来了这边的综艺拍摄地点。
　　一上了那辆保姆车，就对上了戚耀经纪人那张惶然不安的脸。
　　“苏……苏大师啊，现在要怎么办啊？”
　　经纪人也就中午在电话里听戚耀提了一下这件事，他今天一直在外面忙，下午忙完准备过来问仔细一点，结果一见面就被满脸惧意的戚耀扯着跑进了保姆车，然后还不等他问话，那边刚拨出电话的戚耀就双目圆睁地重重往椅背上一倒。
　　还好人还有微弱的呼吸，真的差点没把他吓个半死。
　　苏念上前微微瞧了一眼：“没事，就是魂魄离体了。”
　　经纪人：“……”
　　等等？魂魄离体还叫没事？？这位小姑娘对“没事”二字是不是有什么误解？？？
　　苏念习惯性地在口袋里摸了下，才又想起小白旗现在都在沈天泽那儿放着，于是转过头：“阿泽你现在学会画招魂符了吗？”
　　沈天泽：“……”
　　戚耀经纪人就见这位圈内大佬一脸无语地……伸手揉了下小姑娘的脑袋，动作亲昵又自然，然后这位大佬随手抓起自家艺人的手，脸上又重新恢复成淡漠的表情，也没见他手上拿了什么东西，可戚耀手被他抓起的一瞬，食指指尖却突然就冒出来一大滴血珠子。
　　沈天泽沾了戚耀指尖血，在招阴令上笔走龙蛇地画了个招魂符。
　　经纪人：“？？？！！！”
　　他一时也不知该惊讶这位大佬和这位小苏大师关系疑似过于亲密，还是该惊讶这位大佬好像在迷信领域似乎也有点建树。
　　指尖血在招阴令上消失的一瞬，靠坐在椅背上的戚耀蓦地睁开了眼。
　　***
　　戚耀和林清跑了没几步，就被一大群鬼给双双抓了回去。
　　醒之前，已经快被摁着去拜堂了。
　　林清被盖上那个大红盖头时，还跟他咬牙切齿：“卧槽！他妈凭什么我是新娘？！”
　　戚耀正想怼过去，结果意识忽然又是一阵迷糊，再睁开眼的时候，就发现自己居然已经回到了保姆车上，经纪人一脸担忧，而那位长得可可爱爱的小苏大师和沈大佬低头看着自己。
　　“！！！”劫后余生的戚耀差点没跪下给两位叫爸爸。
　　经纪人着急问道：“没事？”
　　戚耀摁了摁太阳穴，觉得里面一阵阵抽疼：“没……没事，啊！对了，林清还在那边，苏大师你快帮忙也救救他。”
　　经纪人满脸莫名其妙：“林清？怎么会扯上他？”
　　差点和一个男人拜堂，这种事情戚耀原本不想说的，但隐瞒信息不说清楚，戚耀又怕影响这位小苏大师处理这件事，咬了咬牙：“林清是新娘，操，不知道是谁闲得有病，非得逼着我跟他结什么冥婚。”
　　戚耀经纪人：“……”
　　沈天泽：“……”
　　苏念倒是皱了皱眉。
　　没想到新娘也是受害者，不过对方人不在这儿，就得换个法子招魂了。
　　“你们知道他的生辰八字吗？”
　　戚耀点头：“我知道。”
　　经纪人忍不住一脸怀疑地朝他看过去。
　　“……”戚耀差点又忍不住飙脏话，“林清那个神经病就是个自恋狂，没死的时候天天说他出生是哪天哪时，那时候天上又有何异象，说从这种种异象上看，他将来肯定就是那个要引爆娱乐圈的紫微星，不然谁他妈会记得啊。”
　　苏念听他报了生辰八字，不由疑惑地眨了眨眼：“……你是不是记错了鸭？这是个男生的生辰八字啊。”
　　戚耀：“……”
　　经纪人：“……”
　　沈天泽：“……”
　　***
　　林清的魂魄很快也被招了回来。
　　苏念也就最开始疑惑了下下，她并不是完全不接触外界，多少对性向这个事情还是有点了解的，只是不大关心，所以也不会往这方面想。
　　林清脾气也爆，魂魄被叫回来的时候，还在骂骂咧咧。
　　结果一眼就看见了坐在车内的沈天泽，瞬间安静如鸡，只得疯狂眼神暗示前队友，试图问是怎么回事，这位大佬怎么会出现在他保姆车上。
　　戚耀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他这位前队友以前在宿舍的时候天天以沈天泽第二自居，这会儿见了真人倒是屁都不敢放一个。
　　那边小姑娘撑着下巴看着旁边男人：“阿泽，崔彦有消息来了吗？”
　　早上接到戚耀电话的时候，沈天泽就吩咐崔彦去调查到底是谁想要戚耀生辰八字，不过这毕竟是别人家公司内部的事情，又不知具体都有谁涉及进来，并没有那么好查。
　　沈天泽正要摇头，动作却蓦地一顿。
　　他垂眸一看，旁边小姑娘眼睛也骤然亮了起来，像是盛了小星星似的。
　　戚耀和林清还在打眉眼官司，余光却见那边小姑娘凭空多出一根小红鞭，然后蓦地往驾驶位那边一挥。
　　一声惨厉叫声忽然响起，看不见鬼的经纪人又是一脸惊吓加懵圈，林清和戚耀却分明看见鞭子上卷着的是那个逼着他们拜堂的“中年女人”。
　　林清：“！！！”
　　戚耀：“！！！”
　　卧槽！他妈还来啊！这到底是有多执着？！！


第59章 第五十九章
　　戚耀从昨晚到现在可没少受这中年女鬼的惊吓。
　　可这会儿，昨晚这看似力大无穷的中年女鬼被这纤纤瘦瘦的小女鬼一鞭圈就给圈回了后车厢中，小姑娘动作轻轻松松毫无压力，而那中年女鬼却似乎连挣扎都做不到，过程中还在不停嗷嗷惨叫，听起来要多凄惨就有多凄惨。
　　戚耀终于理解胡柏岩为什么一知道这小姑娘身份后，就什么心思也不敢瞎动了。
　　……确实凶残。
　　那中年女鬼一边惨叫一边求情道：“啊啊啊啊啊大师饶命啊，我我我什么坏事也没做，就只是受人雇佣给这们亲事当个喜婆，挣点钱好过年啊呜呜呜”
　　戚耀：“……”
　　林清：“……”
　　沈天泽：“……”
　　苏念就很烦这种弱鸡得要死，还要出来搞事情的鬼了，瞬间没好气看着她：“强迫活人和鬼魂结冥婚，你还好意思说你没做坏事！”
　　中年女鬼嘤嘤嘤哭出了一脸血，见这小姑娘又一脸不耐地扬起了那条小红鞭，差点儿没指天发誓：“呜呜呜我说的都是真的啊大师，雇我的那个小道士说冥婚不会对活人有什么影响，还跟我说他们是真爱，我才答应做这个喜婆的，我真的不是什么坏鬼。”
　　她话音刚落，苏念还没来得及接话，只听那边戚耀和林清就同时接道——
　　“谁他妈和他是真爱啊？！！”
　　中年女鬼：“？？？”
　　苏念：“……”
　　沈天泽：“……”
　　中年女鬼惊讶地看着面前一人一鬼，片刻后，脸上露出一副受了莫大欺骗的模样，气愤道：“卧槽！那个小道士居然骗老娘，我就说嘛，两个大男人结什么婚啊！！”
　　她说着又转头怯怯地看向一脸怀疑的苏念：“大师明鉴啊，我王喜婆在这一带名声向来好得很，不知道促成了多少男女鬼的姻缘，从来不搞那种强取豪夺的事情啊，您要不信，大可以随便找个孤魂野鬼来问问，这次这桩事，我也是受奸人蒙蔽啊呜呜呜。”
　　林清：“……”
　　这他妈都是些什么事儿？这些老鬼怎么都他妈这么……无语呢。
　　戚耀：“……”
　　这中年女鬼虽然身上还是带着昨晚抓他去结冥婚时那种阴森森的感觉，可配上这一脸血和可怜兮兮的语气，莫名就没那么恐怖了。
　　苏念顿了顿，见她身上确实没沾什么人命，决定暂且相信她一下：“你知道雇你的那个小道士在哪里吗？”
　　中年女鬼刚刚被那一鞭子打上时，差点都觉得自己要魂飞魄散了，这会儿身上还疼着呢，想起这都是被那小道士骗了的后果，她咬牙切齿道：“知道，大师我这就给你们指路。”
　　***
　　看不见鬼的经纪人努力缩减自己的存在感，默默去了驾驶位开车。
　　保姆车一路载着三人两鬼前行，最终停在了一个高档的别墅区前，然后被保安给拦了下来。
　　中年女鬼看着这别墅区一脸艳羡：“想当年我活着的时候，这地方还刚建成没多久，跟人进来凑热闹想看看，也是被保安拦了下来，没想到死后倒是能偷偷溜进来这个地方住一住——”
　　苏念、沈天泽：“……”
　　戚耀、林清：“……”
　　发现自己不小心说漏嘴的中年女鬼：“！！！”
　　她小心翼翼地觑了下对面这位小大师的神色，呐呐道：“哈哈哈哈哈哈开个玩笑啊，那什么……大师用不用我帮个忙放你们进去？”
　　苏念好奇地看着她：“你要怎么帮？”
　　中年女鬼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当然是上他身啦——啊啊啊啊啊大师饶命啊我错了”
　　苏念气呼呼收回鞭子。
　　沈天泽冷冷看了眼面前这中年女鬼。
　　中年女鬼莫名感觉到一股彻骨的冷意，瞬间都不敢嚎了，瞬间安静如鸡。
　　沈天泽给小姑娘顺了下毛，才降下车窗。
　　外面拦住车的小保安一看清他样貌，态度立刻一变：“原来是沈先生回来了啊，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马上给你放行。”
　　戚耀忍不住和林清对视一眼，彼此都在前队友眼中看了一点羡慕。
　　——这个别墅区并不小，保安再尽责也不可能人人都认识，像沈天泽这种到哪儿都可以直接刷脸的国民度，大概就是许多明星毕生都在追求，却只有很少一批人才能达到的境界了。
　　苏念倒是一脸懵圈地看着旁边男人眨了眨眼：“？？？”
　　沈天泽：“我爷爷就住这边。”
　　***
　　顺着中年女鬼的指示，车子最终在一栋三层高的独栋别墅前停下。
　　中年女鬼方才一再触雷，生怕这位小大师等下找到那位小道士之后，就不放过自己，小心翼翼地再次自告奋勇，努力想要将功折罪：“大……大师，用不用我帮忙开个门？这这次绝对不对伤害到的活人了，我保证！”
　　苏念瞧了眼这个防盗门，感觉并不是太容易踹开，勉强点了点头。
　　中年女鬼松了老大一口气，非常殷勤地飘去开门了。
　　别墅门一被打开，苏念就看见大厅里正摆着一个祭坛，祭坛前站着一个穿道袍的年轻男人。
　　这个年轻道士和红衣鬼姐姐那次那个假道士明显不同，这屋子里能感受到一点点灵气在流转。
　　正经道士做坏事就更让人生气了！
　　苏念拎着小红鞭站在门口：“就是你强迫活人和鬼魂结冥婚？”
　　那个年轻道士也眯了眯眼，面上敌意很是明显。
　　戚耀和林清默默往后退了一步，然后就听他怒气冲冲道：“就是你们在阻止这对有情人结成眷属？”
　　苏念：“？？？”
　　沈天泽：“？？？”
　　戚耀：“？？？？？”
　　林清：“？？？？？”
　　三人一鬼还没反应过来，那年轻道士又看向站在后面的戚耀和林清，面上怒容微敛：“你们别怕，我会帮你们排除艰难和阻挡，好让你们顺利成亲的。”
　　戚耀：“？？？？？？？？”
　　林清：“？？？？？？？？？”
　　在场的人和鬼都是一脸黑人问号，却听这年轻道士又接着道：“唉，我刚下山就听说了你们俩人的爱情故事，简直是感人肺腑催人泪下，跨越性别，横跨生死，却依然不离不弃，你们放心，我一定会帮你们的。”
　　他脸上的表情很是丰富，从感动变成愤怒，又再变为坚定：“同为道门中人，你们为何这么狠心，居然做出这种棒打鸳鸯之事，我不会让你们分开他们的！”
　　苏念：“……”
　　沈天泽：“……”
　　戚耀：“…………”
　　林清简直不能忍：“你他妈是不是有病啊，我和戚耀有个屁的爱情故事啊！！！！！！！”
　　年轻道士被他吼得一愣：“……啊？”
　　他顿了顿，似乎又想起什么似的：“你们别怕啊，我知道你们公司和家人都在阻拦你们恋爱，但是我会给你们做主的！”
　　苏念：“……”
　　沈天泽：“……”
　　这下戚耀也不能忍了，而且被这年轻道士这么一形容，他现在真的是满身的鸡皮疙瘩：“你他妈是傻逼吗？谁他妈跟你说我和他是有情人啊！！！”
　　一人一鬼脸上愤怒的表情实在太逼真了，根本不像假装的，年轻道士又是一愣：“……不……不是吗？”
　　他一脸困惑，顿了顿，从道袍里翻出个智能手机，笨拙地戳了几下，然后递到众人面前：“……这上面这两个人不是你们吗？”
　　——手机屏幕上赫然是一个粉丝剪辑的戚耀和林清的cp向视频。
　　现在腐向大火，戚耀和林清应公司要求，多少也营业过，而且俩人私下虽然经常互怼，但实际上关系并不算差，勾肩搭背说悄悄话都是再正常不过，有些镜头换个角度就显得暧昧，再加上水平剪辑和暧昧配乐，倒真显得俩人像那么回事似的。
　　林清咬了咬牙，感觉心口有股邪火在直往上窜，差点忍不住想打人：“朋友，你知道什么叫营业吗？”
　　年轻道士继续懵懵看着他们：“……啊？”
　　***
　　被狂轰乱炸似地科普了一通什么叫“营业”、“cp”、“粉丝剪辑”等等信息之后，年轻道士的肩膀突然就垮了下来，一脸茫然又空洞的表情。
　　半晌，他语气丧丧的：“你们城市里套路这么深的吗？”
　　苏念、沈天泽：“……”
　　戚耀、林清：“…………”
　　一旁同样觉得自己三观受到冲击的中年女鬼：“………………”
　　年轻道士还是觉得很难接受：“可是他为什么要骗我啊？”
　　沈天泽敏锐地捕捉到了关键词：“他是谁？”
　　年轻道士摸了把脸：“就是个男孩子，我下山第一天就碰到他了，人还挺热心的，帮了我好多忙，我说要报答他，他就跟我说了你们的故事，说你们非常相爱但是公司和家人都不允许，还给我看了刚刚那个视频……”
　　戚耀、林清：“……”
　　沈天泽：“……”
　　苏念见他这样罗里嗦的，就很不耐烦：“你倒是说他叫什么呀？”
　　“他叫——”年轻道士下意识回了两个字，然后又蓦地闭上嘴，警惕地看着他们，“他虽然骗了我，可也帮了我，我不能出卖他，你们放心，我会好好劝他打消念头的。”
　　戚耀、林清：“……”
　　那还真是谢谢你了啊。
　　苏念：“……”
　　沈天泽黑眸微眯，摁下差点又炸毛的小姑娘，直接拨通了崔彦电话，报了下别墅地址：“去查下这别墅在谁名下——”
　　话未说完，他和苏念却同时回过了头。
　　年轻道士刚从山上下来，自然没置房产，这房子就是那年轻男孩子的，一查就得露馅，他正犯愁要怎么办，就听门口忽然传来一道清朗的男声。
　　“不用查了，是我做的。”
　　戚耀和林清回过头，就见一个十六七岁的男孩子正站在门口不远处。
　　俩人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不可置信的情绪——
　　怎么会是你们/我们公司那位小太子爷？
　　男孩子心情似乎很差，眼中带了点戾气与不耐：“说，要什么条件，你才愿意结这个婚？”
　　戚耀觉得这个剧情发展实在太魔幻了，但这位好歹是老板的儿子，他努力忍着想直接怼过去的心情，一脸恍惚地问道：“不是，你为什么非要我们俩结婚啊？？？”
　　“她死前最后一个愿望我总要帮她实现。”男生皱了皱眉，心情瞬间变得更差了的样子，“说，你要钱还是要资源，反正结个冥婚而已，现实中又不会有什么影响。”


第60章 第六十章
　　男孩子话音一落，屋内忽然陷入一阵沉默。
　　他皱了皱眉，不耐情绪更为明显，正要再说话，却见对面那个小姑娘忽然开口道：“你说的那个她是不是一个带着副小圆框眼镜，长得白白净净的一个姑娘啊？”
　　男孩子眸色一利，心中一瞬间闪过无数猜疑：“你怎么知道？”
　　苏念眨了眨眼：“她刚从后面那辆车上下来，现在就站在你后面呀。”
　　她是先感受到门外有阴气，才转过头来的。
　　男孩子浑身一颤。
　　屋内除了他之外，其他几个人眼神似乎都落在他身后靠右侧位置。
　　像是那里真的站了什么“人”似的。
　　屋里这个傻道士确实是有点真本事的，不然他也不会让他去搞什么冥婚，他原本也不是没考虑过要不要找他帮忙招个魂试试，可一再纠结，最后还是放弃了。
　　可现在……
　　……就在他身后吗？
　　男孩子眼中的不耐与戾气瞬间被不可置信与狂喜取代，他咽了咽口水，声音干巴巴的，和方才“要钱要资源都随便开口”那种小霸总附身的状态简直判若两人：“你……你没骗我？有没有办法让我也看见她，你要多少钱我都给你！”
　　苏念原本见他态度差差的，不是太想理他。
　　不过仔细看面相，这个男孩子也算不上什么坏人，而且旁边那个圆眼镜小女鬼似乎还有话要说的样子。
　　她想了想，还是顺手扔了张小黄符过去。
　　接到那张黄纸的一瞬间，男孩子就感觉眼前似乎有层薄纱被揭开了似的，连面前忽然多出来的林清和中年女鬼都顾不上，他直接偏过头，在看见旁边那个熟悉身影的时候，鼻子蓦地一酸，脑中各种念头纷至沓来，一瞬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然后就见对方鼓着腮帮子，一脸怀疑地看着自己：“顾向阳，什么最后一个愿望，冥婚又是什么鬼，你是不是又搞事了？”
　　正满心感伤的顾向阳：“……”
　　这质问的语气实在太过熟悉，以至于他下意识就开始忍不住心虚。
　　圆眼镜小女鬼见他不说话，眼睛瞪圆，虽然声线偏软，但语气还是能听出来几分严肃之意：“顾向阳，你说不说？”
　　顾·小霸总·向阳几乎是秒怂：“哎哎你别生气，我说……”
　　他摸了摸鼻子，眼神有点飘忽：“你去世之前，不是说想要他们俩结婚嘛，我就想着怎么着也要帮你实现这个愿望，所以就让这个傻道士给他们结个冥婚。”
　　傻道士：“……”
　　圆眼镜小女鬼：“……？？？”
　　她今天刚从外面玩完回来，看顾向阳鬼鬼祟祟的往这边跑，才悄悄跟过来，从车上下来的时候，她就早已经看见戚耀和林清了，还来不及兴奋，就发现自家这个竹马似乎又搞了什么事，所以这会儿也顾不上看爱豆们了。
　　她愣愣地问：“我什么时候想要他们俩结婚了啊？”
　　苏念、沈天泽：“……”
　　戚顾、林清：“？？？？？”
　　“？？？”顾向阳也是一怔，他从口袋里摸出一个手机，然后打开了lofter戳进去一个主页递到圆眼镜小女鬼面前，上面显示的最后一条更新赫然是——
　　【呜呜呜我搞到真的了啊啊啊啊啊！求他们立即！结婚！好嘛！！】
　　圆眼镜小女鬼：“…………”
　　……她一直觉得自家竹马蠢，没想到今天才发现蠢到这个地步。
　　搞cp这样瞎叫唤几句就很正常啊，并不代表她就真的一定就希望他们俩立即结婚了啊，这算她哪门子的最后一个愿望啊，而且她一个搞cp的小号就这么忽然被两位爱豆当面看见，这简直无异于公开处刑，不要太羞耻play了好嘛。
　　……等等？
　　她推了推眼镜：“顾向阳你为什么会知道我这个小号？”
　　已经被心虚全面淹没的顾向阳：“…………”
　　圆眼镜小女鬼简直要被气死了。
　　她不就是死后发现不用受心脏病所累，然后爸妈和顾向阳又看不见自己，她跟在他们边上只能一起难过，就去散了几天心，就这么几天没看着，然后顾向阳这个蠢货就给她搞了这么大一个事情，还得她来收拾烂摊子。
　　圆眼镜小女鬼愤愤瞪了自家竹马一眼。
　　她朝着对面两位爱豆鞠了个躬，红着脸道：“两位哥哥对不起啊，顾向阳他就是个大傻逼，不知道什么叫圈地自萌，也搞不清楚我们圈内绝对绝对不能打扰蒸煮这种规矩，你们要什么补偿尽管和他说，反正他有得是钱，还有……那什么，我我们都知道你们就是纯正的社会主义兄弟情，就是萌着好玩，你们别介意啊。”
　　大傻逼顾向阳：“……”
　　他咬了咬牙，走过去两步，挡在圆眼镜小女鬼前面：“对不起，该承担的责任我都会承担，你们想要我怎么赔偿或负责，我都愿意。”
　　戚耀：“……”
　　……所以这两天吓个半死，结果闹到最后他妈居然算是一场乌龙？？？
　　林清本来也一脸无语，结果余光瞥见他手上的手机屏幕，画面还停留在那最后一条更新上，而这条更新带的tag居然是#07#……？
　　他们身在圈内，自然不比顾向阳这种可以万事不管的小太子爷，基本的cp名还是搞得清的。
　　07就意味着林戚……
　　林清一脸不爽地指着手机屏幕：“……她萌的明明是林戚，所以为什么我会是新娘？”
　　沈天泽：“……”
　　苏念：“？？？”
　　戚耀：“？？？”
　　所以凭什么他才是受？？？？？
　　顾向阳是真的对这些东西一点兴趣都没有，闻言又是一愣：“……啊？”
　　他还没反应过来，那边的圆眼镜小女鬼这次却是真的气得跳脚了：“顾！向！阳！你！居！然！敢逆我cp！！！！！！！！”
　　苏念、沈天泽：“……”
　　林清、戚耀：“……”
　　说好的社会主义兄弟情呢？？？
　　年轻道士：“……”
　　城里太可怕了，他想回山上去呜呜呜……
　　中年女鬼：“……”
　　她是谁她在哪他们在说什么？？？
　　顾向阳还没习惯她这个鬼魂状态，忙道：“然然你不能生气啊，我错了我错了——”
　　***
　　苏念下山以来，碰上的闹鬼事情也不少，这次基本算是最无语的一次了。
　　——不过也算是挣得最多的一次。
　　那个男孩子最后财大气粗地同她谈了一笔长期的提供符咒的生意，戚耀也从她手上又多买了好几张符。
　　看在这么一大笔钱的份上，没有厉鬼可打那一点点失望也消失无踪了。
　　苏念又敲打了下不安份的中年女鬼，才从别墅里出来。
　　外面天色早已经全暗了下来。
　　几波人和鬼各自分开，而苏念跟着沈天泽去他爷爷家……蹭饭。
　　沈家的别墅离这边非常近，走个几百米就到，也是三层独栋，花园泳池一应俱全，看上去面积比刚刚那套要大得多。
　　沈爷爷刚刚已经收到沈天泽的信息，说会回来吃个饭，一早就派人在门口候着。
　　老管家在门口伸长了脖子，等了老久，终于远远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赶忙进去报信。
　　“老爷子，小少爷回来了。”
　　“臭小子还知道回来。”沈爷爷小小哼了一声，“那我就先回楼上了——”
　　见他真的打算起身往楼上走，老管家忙道：“老爷子啊，小少爷他好像带了个姑娘！”
　　沈爷爷动作一顿：“！！！”
　　***
　　沈天泽一被迎进门，就看见自家爷爷坐在客厅中间，努力板着一张脸，眼神却在不停地往他身后瞟。
　　恢复记忆后，他抽空来家里布了个风水阵，老爷子将养了这一阵，身体状况看着比前段时间确实好了不少。
　　给家里小朋友介绍的时候，沈天泽顿了顿，还是道：“这是我爷爷，你也跟着叫爷爷。”
　　……反正现在这辈分已经乱得他也不知道怎么算了。
　　苏念一进来就闻见一阵超浓郁的食物香味，闻言才眨了眨眼，乖乖叫道：“爷爷。”
　　小姑娘眼睛大大的，看着乖巧又讨喜，最重要的还是自家这位差点要注孤生的孙子头一回自动带回家的异性，沈爷爷一张严肃脸完全没崩住，嘴角不自觉就弯了起来。
　　“小女朋友？”
　　苏念：“？？？”
　　“……”沈天泽无奈看了老爷子一眼，“……不是。”
　　沈爷爷点点头。
　　他还想再说点什么，忽然一道肥胖又矫健的身影从楼上窜了下来，二大爷似的躺上了沙发。
　　是家里养的那只胖橘猫。
　　小姑娘注意力立刻被吸引开，抬手想去摸。
　　家里这只猫一贯很大爷作风，非常认生，轻易不给摸，不高兴还挠人，沈爷爷好不容易盼来一个可可爱爱的孙媳妇，生怕被家里的猫给挠坏了，正要阻止，就见自家那只傲娇得不行的橘猫主动蹭上去，一副求摸摸的撒娇模样。
　　沈爷爷：“……”
　　！！！这个孙媳妇连家里的猫都认可了！
　　小姑娘细细白白的下巴尖靠在沙发扶手上，眼睛圆圆的，指尖一下下戳着那只同样眼睛圆圆的胖橘猫。
　　沈爷爷看着这个非常和谐的画面，顿了约了几秒，凑近孙子身边，小小声问：“什么时候给我生个曾孙女？”
　　沈天泽：“…………”
　　……老爷子这到底是个什么神奇脑回路？
　　***
　　得知这位小少爷要回家吃饭，晚餐原本就准备得超丰盛。
　　沈爷爷见了孙媳妇儿，大手一挥，又让厨房多加了好几道菜，最后桌子都快堆不下了。
　　不过临开饭前，家里倒是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第61章 第六十一章
　　来的人是沈天泽小叔沈峻。
　　沈爷爷早年退伍之后，一直在商海沉浮，白手起家创下一大份家业，可惜生了两个儿子都不像他。
　　沈爸爸一心搞学术，在沈妈妈去世之后，更是常年在外科考，甚少归家，儿子都懒得管，对继续家业更是全无兴趣，原本处在继承权第二顺位应该就是这位小叔沈峻，可惜沈峻眼高手低，又心术不正，沈爷爷没被他气死已经是好事，哪里敢把这家业交到他手上。
　　沈爷爷索性跳过儿子，将目光盯上了长孙——结果长孙好像又有点太争气了，自己不管搞什么事业，都能搞得有声有色的，忙得连家都不怎么有空回。
　　沈峻进来之后，沈爷爷一看到他，脸色就真的沉了下来。
　　前段时间他病得糊里糊涂，这个小儿子可没少在公司搞些小动作，这会儿一见了人，沈爷爷就满肚子火气。
　　“你回来做什么？莫非又捅了什么篓子？”
　　还来不及打招呼的沈峻：“……”
　　……他这次还真是捅了篓子回来求助的。
　　公司有个地盘要拆，他难得磨到这个项目，想在老爷子面前表现一下，结果最后还剩一个钉子户死活不肯动，就一个没权没势无衣无靠的小年轻，不知道倔个什么劲儿，他让手下人动了点手段，结果没把握好分寸，把人给打死了。
　　现在消息快压不住了。
　　老爷子年纪大了，平日看着是和和气气的，可要真是个心慈手软的，也不可能有如今的地位，沈峻即便现在已经年过四十，可乍见老爷子一板起脸，还是不免心生惧意，而且这次毕竟还涉及到了人命。
　　他低着头，正想着要如何开口，忽然听到喵的一声，再抬头时，就见一个小姑娘站在楼上走廊，而家里那只傲娇得要死，平日连碰都不肯让他碰一下胖橘猫正被她抱在怀里，看着自己一声比一声叫得凶，就好像分外不欢迎自己到来似的。
　　那小姑娘低头在那胖猫脑袋上摸了两下，那猫居然就老实了。
　　沈峻不禁觉得有点玄幻，他愣了愣：“家里有客人？”
　　沈爷爷回头看见这幕，嘴角又忍不住往上扬了扬，想起这个不省心的儿子还在，又努力拉平：“嗯，阿泽带回来的小姑娘。”
　　沈峻：“！！！”
　　自家老爷子有多喜欢沈天泽这个长孙，他再清楚不过，即便对方跟他那个爹一样，常年不归家，可老爷子还是一心惦记着要把家业传给他。
　　而这次沈天泽居然破天荒带了个姑娘回家，在别的纨绔子弟身上不算什么，可换了沈天泽，这情况四舍五入就约等于结婚，等他一结婚再生个孩子，就老爷子这个偏心劲儿，他这辈子也不可能得到继承权了。
　　沈峻心凉了半截，霎时间什么也不敢说了。
　　他只得讨巧道：“那赶巧了，我原本就是想回家陪您吃顿饭，没想到还碰上阿泽难得回一次家。”
　　沈爷爷看了他一眼，到底没直接把人赶出去。
　　***
　　厨房里传出来的香味越发浓郁。
　　崔彦刚才打电话过来说公司有点事，沈天泽上楼回房处理，顺便带小姑娘上去看看今晚要住的客房。
　　沈爷爷瞧了两眼，见孙子暂时没有要下来的迹象，悄咪咪溜进了厨房。
　　楼上房间内，沈天泽还在和崔彦电话讲公事，苏念皱了皱鼻子，干脆自己抱着猫下楼。
　　楼下沈峻忍不住打量了下这小姑娘。
　　白白净净的，长得确实是无可挑剔的漂亮，也难怪他那个眼高于顶的侄子能把人带回家。
　　不过看着柔柔弱弱的，性格应该……也差不多？
　　他是打心底不想让沈天泽这么早结婚的，正寻思着要不要说点或做点什么，好阻挠下这门婚事，就见那小姑娘直直看着自己，温声细气道：“你想做什么？”
　　沈峻：“？？？”
　　他一时也不知是惊是愣，回过神来后，忍不住嘲讽道：“我想做什么你还管不着，不过我奉劝你一句，沈家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嫁进来的。”
　　苏念：“？？？？？”
　　她对沈家又不熟，本来是抱着猫待在沈天泽屋里玩的，闻见有阴气才走了出来，下来的时候仔细看了眼面前这一人一鬼的面相，大约也能猜到一点因果，所以也没着急动手，而是先问一问情况。
　　她看着对面这不知是谁、也不知在说什么的中年男人皱了皱眉：“我没和你说话，我在问你身后那个小哥哥。”
　　沈峻：“？？！！！”
　　他回头看了眼，身后什么都没有。
　　他不由轻嗤了一声：“你发什么神经？”
　　苏念才懒得理他，仍旧看着他身后那个青年男鬼。
　　青年男鬼外表看着文文弱弱的，此刻身上却有滚滚戾气在翻涌，他在这小姑娘身上隐隐感觉到一丝威胁感，不过瞬间又被戾气压了下去：“他强拆我父母留给我的房子，还找一群混混将我殴打致死，我当然是要找他报仇，劝你别多管闲事。”
　　“我不管的呀。”苏念抱着胖橘猫点点头，这种有因果的事情她一向不爱管，而且对方又不是厉鬼，还没架可打，“不过，你不准弄出人命啊，出了人命，我就不能不能管了。”
　　“……”青年男鬼愣了愣，像是听到什么好主意似的，忽然阴测测地看着沈峻笑了下。
　　而对此还一无所知的沈峻：“……？？？”
　　他看着这小姑娘直直盯着他背后看，就好像他背后真有什么脏东西似的。
　　这样一想，沈峻也觉得似乎背后有点冷似的，顿了顿，他不免又是一声嗤笑：“装神弄鬼。”
　　老爷子知道自己身体情况，早立好了遗嘱，做好了公证，之前老爷子病重的时候，他为了能神不知鬼不觉地让沈天泽这个准继承人消失，期间也不是没动过歪念头，甚至还私下找了个据说很有些本事的大师。
　　对方两次都在他面前搞个祭坛装模作样，然后跟他说派了什么多厉害的厉鬼去要沈天泽的命，结果沈天泽好好的什么事儿没有，那个大师还在他面前吐血碰瓷，说他没了两只厉鬼，还想让他多少付点尾款。
　　……呵呵。
　　有了这前车之鉴，他才知道这些东西真的是谁信谁傻逼。
　　后来他本来想再换点别的手段，不防老爷子这身体忽然又好转了。
　　沈峻看了眼面前这小姑娘，没想到沈天泽找的这小女朋友还信这些。
　　想至此处，他忽然就没刚才那么焦虑了，这样一个蠢货，就算真嫁进来，也不会有什么威胁，最好再带着老爷子信重的那位长孙一起犯蠢才好……
　　***
　　沈天泽下来的时候，楼下的对话已经结束，沈爷爷也早已经从厨房里溜了回来。
　　小姑娘抱着猫坐在沙发上，不知在和老爷子聊什么，一老一少还都挺开心。
　　对面沙发上他那久未见面的小叔沉着一张脸，后面还跟着个满身戾气的青年男鬼。
　　老爷子身体不好，这位小叔再不济，也是他亲儿子，所以之前那两次厉鬼事件，和之后他在公司里的小动作，他都先压着暂时没同他计较，不料一段时间没见，他这小叔居然胆子大到敢沾惹上无辜的人命官司。
　　家里小朋友今天倒是乖得很，这次也没直接动手。
　　沈天泽冷冷看了眼沈峻身后那青年男鬼。
　　青年男鬼莫名浑身一震，对面那小姑娘身上也有种威胁感，不过没这么强烈。
　　他低着头，即便知道大家听不见，还是轻手轻脚地溜到了屋外，又悄咪咪探头往里看了眼，见对方似乎不再管他，便直接在屋外守着。
　　这顿晚饭在座几位大多各怀心思。
　　沈爷爷刚刚在厨房偷吃了一点东西，这会儿也不饿，一心只惦记着招呼未来孙媳妇儿，甚至已经畅想到有宝贝曾孙的美好场景。
　　沈峻身上还压着个人命案子，但顾忌着沈天泽在场，半个字都不敢提，完全是食不下咽。
　　沈天泽冷眼看着对面这位小叔，对方这会儿面相已经差到不需要他动手，但多少不免要担心老爷子身体，也不知能不能再受刺激。
　　就剩下苏念一个人在埋头认真吃饭。
　　时不时还抬头乖巧地跟给她夹菜的沈爷爷说谢谢，乐得沈爷爷严肃脸全程都没能崩住。
　　***
　　吃完晚饭，得知沈天泽今晚留宿家中后，沈峻便脚步匆匆地告辞了，那个探头探脑的男鬼也紧跟了上去。
　　苏念说不管，就真的完全没管。
　　这种有因果的事情，就算最后真的闹出人命，也不过是一报还一报，但那个青年男鬼动私刑，下了地府肯定也是要受相应惩罚的，她才顺口提点了一句。
　　毕竟现在的地府，也是法治社会的地府。
　　不过在合理范围内还一点颜色，不管是他们碰上，还是底下的阴差们，也都是争只眼闭只眼。
　　她逗了会儿猫，又陪沈爷爷尬聊了几句，等到那边的阿姨送换洗的衣服过来，她就打着哈欠上楼睡觉去了。
　　睡到半夜，苏念是被渴醒的。
　　沈爷爷让厨房准备的晚饭丰盛到堪比满汉全席，里面有几道重口味但又超级好吃的菜，大半都被她给吃进肚子里了。
　　她迷迷糊糊揉着眼睛在房间摸了半天，才反应过来今晚换了个住处，喝水得下楼去厨房。
　　下了楼，苏念还没走进暗乎乎的厨房，就听见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
　　苏念困意瞬间醒了大半，想着是不是阿泽爷爷家里进了贼，忙几步走过去，啪叽一下摁亮灯——
　　然后她：“？？？”
　　半夜偷吃忽然被未来孙媳妇儿抓包的沈爷爷：“……”
　　他心念电转，朝小姑娘招了招手：“念念啊，快过来，爷爷给你藏了个好东西，咱们爷孙俩偷偷吃，别让阿泽知道。”
　　经过这一晚上，他也看出来了，小姑娘心思非常纯净，他家那臭小子怕是还没追到手。
　　而且小姑娘也很爱吃，这点也非常适合当他家孙媳妇了！
　　苏念看着他手里的不知名糕点眨了眨眼。
　　沈爷爷把糕点盒子又往前递了递：“超好吃的！”
　　苏念闻着香味，忽然也有一点点馋，捏了一块放进嘴里，软软糯糯的，中间一层夹心，甜而不腻，确实很好吃。
　　她含含糊糊问：“为什么不能让阿泽知道啊？”
　　沈爷爷还没来得及回话，就听门口忽然传来一个低低沉沉的男声：“什么不能让我知道？”
　　鼓着腮帮子的小姑娘：“……”
　　手上还拿着犯罪证据的沈爷爷：“……”


第62章 第六十二章
　　沈爷爷回过头，几乎在看到门口那个高大身影的一瞬间，就第一时间做出了要推锅的决定。
　　他将手上的点心盒子放旁边小姑娘手中一塞：“那个……阿泽啊，念念半夜饿了，爷爷给她找点吃的。”
　　沈天泽：“……”
　　苏念眨了眨眼：“？？？”
　　小姑娘嘴里的点心还没吃完，腮帮子鼓着，又大又圆的眼睛就这么望过来，澄澈干净中又带着点不解。
　　沈爷爷霎时间被浓浓的愧疚淹没。
　　但孙子太凶了，被发现了以后估计就再没有偷吃机会惹。
　　而且小姑娘这么可爱，他家孙子一定不舍得跟人发脾气的。
　　沈爷爷暂时在心里悄咪咪给未来孙媳妇说声对不起，决定明天翻翻楼上的小箱子，找点什么补偿一下。
　　沈天泽淡淡看着自家老爷子：“您先擦擦嘴。”
　　“！！！”沈爷爷心里霎时一惊，忙抬手去抹嘴巴，结果——
　　什么碎屑也没抹到……？
　　他抬头看过去，自家孙子虽然表情很淡，但眼神分明写着“你做贼心虚被我骗了”。
　　沈爷爷气呼呼哼了一声，一把推开孙子，一边小声嘀咕：“臭小子有了小女朋友就不记得爷爷了。”
　　一边趁着他还没发作，赶忙溜回楼上去了。
　　沈天泽：“……”
　　旁边小朋友还愣愣的，嘴角倒是真的沾了一点点心屑。
　　沈天泽下意识抬手帮她擦了擦，嘱咐道：“爷爷身体不好，很多东西不能乱吃，下次你要是见到，记得帮我拦着他，嗯？”
　　生老病死，都是自然之道。
　　这种普通的生理病症，他也没办法逆转，只能慢慢将养。
　　“嗯。”苏念还有点困，懵了下才点点头，又看了看面前的糕点盒子，“那这个怎么办？”
　　沈天泽回头看了眼，楼上某间房门口，老爷子还在探头探头：“都帮我吃了。”
　　楼上的沈爷爷：“！！！”
　　苏念这下就有点同情沈爷爷，顿了顿，犹豫着问道：“……一块也不给爷爷留吗？”
　　楼上架着老花眼镜的沈爷爷就觉得这个小孙媳妇很有良心了，眼巴巴地看着楼下，然后就看到自家那个孙子闻言真的是一点也没犹豫，直接冷酷无比地点了点头。
　　沈爷爷：“……”
　　***
　　沈峻这晚半夜也起来了一次。
　　从沈家回来之后，他不知为何，就一直觉得冷，尤其是后背，像是贴了冰块似的那种感觉，要不是他被圈内那所谓挺有名的大师骗过，他说不定这次还真有可能被沈天泽那个小女朋友给忽悠了。
　　回到家的时候，整个人已经冷得不行，他连澡都顾不上洗，开着暖气，整个人缩进厚厚的被子才稍稍好一点，结果睡到半夜头疼得厉害，嗓子还烧灼似的疼。
　　旁边妻子人长得像猪，睡得像猪一样，沈峻推了她几下没反应，只能皱着眉自己出去找水喝，早知道还不如回小情人家睡。
　　沈老爷子虽然看不上他，但也并没亏待他，他自家住的也是地段不错的独栋别墅。
　　沈峻头昏脑涨，轻一脚重一脚地出了门，走到楼梯口的时候，忽然感觉背后又开始有那种冰凉彻骨的感觉，不等他反应过来，背后就被一双同样冰凉彻骨的手给重重推了一把。
　　从楼梯上掉下去那一刻，沈峻根本来不及想是谁推的自己，又是为什么，一瞬间只觉得这么高的高度，自己可能要活活摔死了。
　　结果即将摔落在地的时候，忽然有一双冰冷至极的手托了下他脑袋，然后又迅速松开，惯性使然，他又往楼梯下多滚了几层。
　　脑袋被护了一下，没摔开瓢，不过浑身其他地方都疼得厉害，尤其是腿。
　　过了好半晌，疼得眼冒金星的沈峻才顾得上抬眸望楼梯口看上一眼。
　　这一看，差点没让他全身的血都彻底凉下来——
　　刚刚顺手拧开的灯光线明亮，将楼梯口那个半透明的身影照得一清二楚，他一脸的血，身上的白色羽绒服也被染得半红，望着自己的眼神阴森又充满了恶意。
　　沈峻：“！！！！！”
　　一句尖叫卡在嗓子里，还来不及喊出口，他就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楼梯口的青年男鬼：“……”
　　啧，敢做亏心事，居然这么不经吓的吗？
　　***
　　次日一早，沈峻妻子电话打到沈宅时，沈爷爷正在给未来孙媳妇送东西。
　　他献宝似的把几个小匣子往小姑娘前面推了推，趁着孙子回楼上接电话，小小声道：“念念啊，爷爷昨晚不是故意要让你顶锅的，实在是阿泽那臭小子太凶了。”
　　昨晚那盒小糕点确实好吃，沈爷爷想吃不能吃已经很惨了，苏念哪里会跟他生气：“没关系的，不过阿泽不凶的啊。”
　　沈爷爷：“……”
　　哎，臭小子长大了，现在对小姑娘都比对爷爷好了。
　　沈爷爷酸酸的道：“他对你当然不凶啊。”
　　苏念：“？？？”
　　沈爷爷想起昨晚被没收的那一盒糕点，就暂时不太高兴给孙子助攻了，也不再多点明，只是指了指面前几个小匣子：“打开看看喜欢哪个？这都是阿泽奶奶留下来的。”
　　——特意嘱咐他帮忙送给未来孙媳妇儿的！
　　匣子里看着全是些珠宝首饰，苏念对这些没多大兴趣，也没什么研究，不过开到最后一个，里面是一个简简单单的环形玉佩，水头极好，最关键的是上面还有一丝淡淡的灵气在流转。
　　沈爷爷见一直兴致缺缺的小姑娘眼睛忽然亮起来，眼里也不由多了点兴味：“喜欢这个？”
　　这玉佩是一对，阿泽手上也一个，看来这个小孙媳妇注定和他家孙子有缘！
　　他说完，就见小姑娘从匣子里把玉佩拿了出来，指尖在上面摩挲了几下，像是写了什么东西似的，然后却是又把这玉佩往他面前一递。
　　沈爷爷：“？？？”
　　小姑娘接着又温声细气道：“爷爷您平时把这个玉佩带在身上叭，对身体有好处的。”
　　沈爷爷整个愣住。
　　沈天泽刚好打完电话，出来刚好就看到小姑娘在玉佩上画了个维持灵气的阵法，然后再递到老爷子面前的画面，心里蓦地一动，好像有什么地方软软塌下去一块似的。
　　他顿了顿，淡声接道：“爷爷您就拿着，外面的人现在请这丫头出手一次可是要上百万。”
　　小姑娘倒是一点儿也不谦虚，在旁边一本正经地跟着点了点头。
　　好吃的东西都不能吃，沈爷爷也太可怜了叭。
　　沈爷爷：“？？！！！”
　　沈峻妻子的电话就是在这时候打进来的，打的是家里还保留着的座机，刚好就在沈爷爷旁边不远。
　　他愣了愣，顺手接了起来。
　　电话里，沈峻妻子呜呜咽咽道：“爸，沈峻从楼梯上摔了下来。”
　　再不争气，也是自己从一个小团子慢慢养到这么大的亲儿子，沈爷爷闻言只感觉眼前蓦地一黑——这是要晕过去的前兆，他自己的身体，自己再清楚不过，这之前已经体验过几次，不过近期感觉已经好了许多。
　　可预想中的晕厥并没有到来，手中反倒是被塞了一块冰冰凉凉的东西。
　　那东西一被塞到手中，沈爷爷眼前一刹那又清明了起来，整个人也跟着舒服不少，他低头一看，是阿泽带来的那小姑娘往他手里塞了刚刚那块环形玉佩。
　　做生意之人，不少都相信一些风水迷信之类的东西，他虽然不怎么信，却也不是完全没接触过。
　　虽然心知自家孙子不是胡乱开口之人，可刚刚听到他那句话，却也并没有此刻亲身体验来得直观又强烈。
　　面前小姑娘还是那副可爱又乖巧的样子。
　　沈爷爷纵横商场十几年，还是头一回看走眼——不，也不完全算是看走眼，至少确实是个好孩子没错。
　　电话那边沈峻妻子又呜呜咽咽地接道：“人没什么大问题，但是腿摔断了。”
　　沈爷爷：“……”
　　说话能不这么大喘气吗！
　　不知道他身体不好，经不得刺激吗！
　　哼！这个正经儿媳妇，还不如他家这未来孙媳妇贴心呢！
　　***
　　沈峻一跤直接摔进了医院。
　　正好沈爷爷也差不多该去医院检查了，苏念也好奇是不是昨天那个青年男鬼动的手，便和沈天泽一起陪着沈爷爷出发去了医院。
　　到的时候，沈峻的腿已经打好石膏了，脑袋缩在被子里，整个人都在瑟瑟发抖。
　　沈爷爷一脸的嫌弃：“他这是在做什么？”
　　沈峻妻子也有点嫌弃，但不好当着老爷子的面露出痕迹：“他一直说他昨晚见鬼了。”
　　瑟瑟发抖的沈峻稍稍拉开被子，露出一双惶恐不安的眼睛：“爸，是真的，我……我真的看见了，您帮我找个大师来啊。”
　　沈爷爷虽然刚刚被未来孙媳妇塞了一块有点神奇的玉佩，但观念还没那么快就能转换过来，闻言下意识就转头看着旁边的医生：“医生，你们精神科都有哪些检查，也全都帮忙给他做一遍。”
　　沈峻：“……”


第63章 第六十三章
　　旁边的女医生还挺年轻漂亮，闻言愣了愣。
　　面前这位患者今天一大早送过来的时候，虽然精神状态明显有点不太好，整个人处于一种很恐惧的状态中，口中还一直嚷嚷着闹鬼之类的说辞，但逻辑思维却是同普通人一样清楚，他那个妻子问及具体闹鬼情况及原因的时候，他还支支吾吾不肯说，想必这中间还有内情。
　　在医院这种地方待久了，她什么人没见过，这位患者依她看，大约是做了亏心事自己把自己给吓破胆了。
　　她转头看着患者家属：“他精神状况挺正常——”
　　话未落音，病床上一直用被子蒙住脑袋的患者忽然一下扯开被子，直勾勾地望着他。
　　“小姐姐，有没有兴趣给我留个微信号啊？”
　　苏念和沈天泽就站在沈爷爷背后，这会儿自然看见是那个青年男鬼适时地上了阿泽小叔的身。
　　但被“搭讪”的年轻女医生和沈爷爷可看不见这青年男鬼。
　　沈爷爷：“？？！！！”
　　年轻女医生只觉得这位患者说这句话的声音带着点笑意，虽然语气并不显得轻挑，但配上那张中年发福、涕泪横流的脸，也确实不可能引起舒适。
　　她手上动作微顿，不着痕迹退开一步：“保险起见，我还帮你们联系精神科检查一下。”
　　忽然又恢复身体掌控的沈峻：“？？？”
　　……不是说他精神状况挺正常的吗？正常还要去检查？这医院这么黑心的吗？？？
　　他愣了下，然后就发现刚刚还蒙在脑袋上的被子全被掀开了，而他并不记得自己有过掀被子这个动作？
　　不过大白天的，应……应该也不至于就继续闹鬼？
　　没有被子盖着，沈峻觉得特别没安全感，正想又整个缩进去，忽然瞥见沈天泽身后那个小姑娘。
　　沈峻：“！！！”
　　他记得昨晚这丫头好像说他身后有个“小哥哥”，还神神叨叨地和他说了几句话！
　　老爷子有多喜欢这丫头，他昨晚是看在眼里的，要是她开口帮忙说句话，老爷子肯定会相信的！凭老爷子的人脉，不可能找不到一个真正懂行的大师，那样他就有救了！！
　　他看着苏念：“哎……后面那丫头，你昨晚不是说我身后有个小哥哥吗？你是不是也看见那个鬼了？”
　　苏念还在研究对面那个饶有兴致看着年轻女医生姐姐的青年男鬼，忽然被cue到有点没反应过来，懵懵的：“……啊，你说什么？”
　　沈峻见状，只当她是故意装傻想整自己，眼睛瞬间就瞪大：“臭丫头，你装什么——”
　　沈天泽闻言黑眸一眯。
　　不过没等他先开口，沈爷爷先护起了未来孙媳妇：“沈峻你给我闭嘴。”
　　沈峻：“……”
　　到底谁才是亲生的？？？
　　他顿了顿，还是忍不住小声辩解道：“爸，她昨晚真的说过，我没骗您。”
　　沈爷爷冷笑：“昨晚我也在，我怎么没听到。”
　　沈峻：“您当然没听到啊，那会儿您去厨房偷吃了啊。”
　　苏念：“……”
　　沈天泽：“……”
　　沈爷爷：“！！！！！”
　　沈峻这话一出，他就感觉到自家那个冷酷的孙子立即淡淡朝自己瞥了一眼，沈爷爷一瞬间恨不得拍死这个不孝又没眼力见的逆子。
　　他也不敢回头，只冷声道：“我看你真的是病糊涂了，都开始胡言乱语了，医生，就麻烦您帮我联系精神科了。”
　　被搭讪后又默默看了一出前言不搭后语的戏的年轻女医生：“……”
　　这位患者一来就指定要豪华单人病房——这也是他觉得这位精神状况一点问题都没有的原因之一，现在又看了这样一出戏，心里不由脑补了一大出豪门争权夺利的戏份。
　　只是怎么感觉好像有谁一直盯着自己看似的，怪怪的。
　　***
　　手机轻轻震了下，沈天泽从老爷子隐隐透出一丝心虚的背影上收回目光，低头摁亮屏幕看了几眼，目光蓦地一凝。
　　昨晚看见沈峻背后这青年男鬼后，他就让崔彦去打听事情真相，这会儿刚收到他发过来的一些情况汇总。
　　涉及人命的刑事案件，而且警方已经插手，这种事不能压，也没法儿瞒。
　　他指尖在暗下去的屏幕上点了点，还是叫道：“爷爷。”
　　还在心虚的沈爷爷：“！！！”
　　他慢慢转过身，脑中念头转得飞快，最后决定打死不承认：“阿泽啊，别听你小叔胡说。”
　　沈峻：“？？？”
　　沈天泽：“……”
　　见孙子不说话，沈爷爷以为他是不相信自己，于是顺手一指旁边未来孙媳妇儿：“不信你问念念，念念啊，昨晚你有看见爷爷去厨房偷吃吗？”
　　说着还悄咪咪侧身朝小姑娘眨了眨眼。
　　再次被cue的苏念：“……”
　　她其实有看到一点，但是潜意识不太想对沈天泽撒谎。
　　可沈爷爷也超可怜的。
　　想了想，她还稍微走过去一点点，拉着旁边男人衣袖稍微晃了晃：“阿泽，这次就算了。”
　　沈爷爷给她递过去一个够意思的眼神。
　　沈天泽看着这一老一少，真的就很无奈：“爷爷，我有别的事情要和您说。”
　　沈爷爷：“……”
　　出了病房门口，沈天泽又隔空在环形玉佩上多布了一层加持阵法，才缓缓将事情告知了老爷子。
　　老爷子没说话，面色十分沉痛。
　　沈天泽知道老爷子性情，军队里出来的人，骨子里的血不会凉，这种事情他肯定不会选帮忙隐瞒，但到底是亲儿子，他想了想，只得又补充道：“从主观意识上，小叔目的只是伤害，同等结果的情况下，故意伤害致人死亡量刑会比故意杀人相对要轻一些，也不一定会判死刑。”
　　……其实受害人鬼魂现在缠着他不放，无期比死刑可能更折磨，不过好歹对老爷子来说，也算是个安慰。
　　沈爷爷还来不及说话，只听对面电梯叮的一声响。
　　几个穿着便衣的男人从电梯里走出来，从身形和精气神来看，不大像普通人。
　　为首的便衣男人警惕地看了他们一眼，然后径直推开了旁边病房的门。
　　沈峻之前看到沈天泽带着老爷子出去，心里就莫名有种不妙预感，这会儿一见屋内进来几个陌生人，直接没气道：“你们谁啊，乱闯别人病房有事吗？”
　　为首的便衣男人点点头，利落地一亮证件：“有事，市局刑警队，你涉嫌一宗命案……”
　　整个愣住的沈峻：“！！！”
　　他没想到警方居然动作这么快，听对方刚刚这说法，似乎是还找到了什么证据，这会儿他脚还打了石膏，连逃都没办法逃——虽然在几个彪形大汉手中，他也没有逃脱的可能性。
　　眼见对方已经拿了手铐出来，沈峻忽然灵机一动：“等等，我有精神病！！！！！”
　　为首的便衣警察：“……”
　　沈峻刚刚就是太慌了，他本来也就是个混吃等死的纨绔，没遇过这种阵仗，话一吼出去，他就知道不太妙，但这会儿也没别的办法了。
　　他看着重新进来的老爷子，眼里迸发出一点希冀的光亮：“真的，我有精神病，不信你问旁边这个医生，他刚刚还帮我联系了精神科要给我做检查。”
　　他一边说一边眼神暗示老爷子，希望老爷子能懂他意思。
　　便衣警察再次警惕地看了眼面沉如水的沈老爷子。
　　他调查这次案件，自然知道查过嫌疑人的身世，这位沈老爷子可是商界响当当的人物，当年还曾在战场立过功劳，军政界人脉不浅，晚年虽然比较佛，但绝不是没手腕的人。
　　他耳力挺好，刚刚从电梯出来时，似乎还听见他们似乎在讨论死刑之类的问题，要是对方早有准备，想在精神状况上使手段帮儿子脱罪，也不是完全办不到的事情。
　　便衣警察眯了眯眼。
　　从进警队那刻起，他就起过誓，绝不能对不起这身警服，要是对方真的——
　　这个念头还没转完，就见对面那老爷子重重哼了一声：“他有个屁的精神病，你们快把这个不知死活伤害人命的孽子带走，该怎么走程序就怎么走！”
　　便衣警察：“……”
　　一脸不可置信的沈峻：“？？？”
　　不！您刚刚不是这么说的！！！
　　***
　　警方来得快，走得也快。
　　沈爷爷说不难受自然是不可能的，但把这个孽子养大这么大，他心里多少也有数，打过骂过也管过，就是不见有长进，心里多少有点数，所以才不敢把公司交到他手里，只是没想到这孽子居然都丧良知到罔顾人命的地步。
　　不过这么多年，他什么风风雨雨没见过。
　　可旁边一贯冷淡脸的孙子破天荒露了点担心的痕迹，未来小孙媳妇也是满脸的担心。
　　沈爷爷心里头一暖，淡淡看了俩人一眼：“发什么呆？不是说要陪我去检查？”
　　沈天泽：“……”
　　苏念：“……”
　　沈爷爷这几年在医院是常客，检查报告出得很快，各项指标都在往好的方向变化。
　　这个结果虽然在沈天泽意料之中，可着实让主治医生震惊了一下。
　　他对着报告看了许久，又陆续问了几个问题，没发现有什么特殊之处，最终只得感叹道：“真神奇啊，不过病情好转是大好事，老爷子您继续用药，也继续保持现在的好心态。”
　　沈爷爷觑了身后两位一眼，轻飘飘道：“要是能有个大胖曾孙，我心态肯定会更好。”
　　……哎儿子不成器，孙子不归家，可不只能指望曾孙了嘛。
　　沈天泽：“……”
　　苏念：“？？？”


第64章 第六十四章
　　晚上。
　　问清楚苏念“职业”之后，沈爷爷态度也并没有多大变化。
　　他这辈子没做过亏心事，不惧那些神神鬼鬼的东西，事业做到如今这份上，靠得也全是自己的能力，更不需要什么外力来加持，如今已过古稀，就连生死也早都已经看开。
　　是个厉害的丫头也好，是个普普通通的姑娘也罢，只要人品好，孙子自己也喜欢，他就举双手赞成。
　　其他并无所求。
　　不过沈爷爷对他们言谈间提及的那个什么围脖的倒是很有兴趣。
　　他拿着自己的智能手机：“念念啊，那个围脖要怎么玩？你教教爷爷？”
　　苏念眨眨眼：“我也不知道。”
　　她对这些事情向来都是一点儿也不上心。
　　这么一想，好像她不上心的事情，沈天泽也从来没让她多操心过。
　　沈爷爷看了坐在对面的孙子一眼：“那我们爷孙俩一起学，让阿泽教我们。”
　　苏念正好也没什么事情做，点点头：“行呀。”
　　沈天泽：“……”
　　苏念账号是现成的，沈爷爷倒是要先申请账号。
　　沈天泽从对面沙发上换过来，原本是想坐在沈爷爷旁边。
　　结果老爷子看他一眼，就速度飞快地往旁边一移，很是贴心地给他空出了中间的位置。
　　沈天泽：“……”
　　申请围脖账号的步骤倒不复杂，只是小姑娘被勾起了一点好奇心，脑袋也凑过来，呼吸浅浅，温热地打在他脖颈边，还有一点清浅好闻的香味。
　　这丫头不知是不是还残留着一点上世记忆，下意识就爱往他身边凑。
　　沈天泽原本只当她是个小朋友，被老爷子这样胡乱打趣了两天，才醒悟过来，其实小姑娘早已经成年，也不算太小了。
　　那边沈爷爷很快收到短信验证码，填完后就差不多注册成功。
　　沈天泽回过神，骨节分明的手指点了点屏幕，声音低沉：“这几个随便填一下，别的不用管。”
　　这些网站注册的方式其实都大同小异，加上每一栏还有对应的小提示，自然难不倒沈爷爷，他点开昵称那一栏的输入框，噼里啪啦打出几个字——
　　“没有曾孙可抱”
　　这个昵称没人使用，顺利通过。
　　沈天泽：“……”
　　苏念：“？？？”
　　……爷爷取的这个名字是不是有点奇怪？
　　沈爷爷注册成功，又再次把心愿暗示给了自家孙子，还有点小兴奋，微微侧头：“念念微博名叫什么来着，爷爷加你！”
　　苏念：“就叫苏念。”
　　她粉丝数已经有几十万，非常容易搜到。
　　沈爷爷点了关注之后，苏念这才按照沈天泽给的账号密码头一回登录自己那个账号。
　　一打开，app甚至还卡了一下。
　　她这个账号因为几次和各种流量明星牵扯上，还上过热搜，新增粉丝和一些乱七八糟的消息每天都有不少，而围脖app又是出了名的差。
　　沈天泽提示小姑娘改了几个设置之后，才流畅一点。
　　苏念顺着男人指示给沈爷爷点了个回关。
　　那边沈爷爷一脸高兴地碰了碰自家孙子：“念念的第一个关注是爷爷不是你噢。”
　　沈天泽：“……”
　　苏念闻言，又像模像样地自己搜出了沈天泽围脖号，然后顺手也点了个回关。
　　沈爷爷：“……”
　　小孙媳妇儿还是很护着孙子的嘛！
　　他又看了看俩人都空空如也的app界面：“阿泽啊，围脖一般都发些什么内容？”
　　沈天泽其实自己也不怎么玩，想了想，道：“照片，广告……”
　　沈爷爷一个糟老头子，自然没什么好自拍他拍的，于是转头看向长得齐齐整整的小外孙媳妇儿：“念念要不要拍一张照片发上去？”
　　想了想，又觉得这个主意不行，小姑娘这么好看，自家孙子又嘴笨不会哄人，发上去那不是会有人来跟抢他未来小孙媳妇儿！
　　他还想着能早点抱上大胖曾孙呢！
　　不行不行！！
　　“算了，还是拍小胖。”
　　小胖就是那只胖橘猫，这会儿正懒懒趴在茶几上睡觉。
　　苏念不知为何竟也不觉得这些琐事无聊，咔嚓给那只胖猫随手拍了一张。
　　她拍照水平就很一般了，不过还好这胖猫颜值好，随随便便就能hold住任意死亡角度。
　　传上去之后，沈爷爷现学现卖，手速飞快地给她点个赞。
　　完了还要问自家孙子：“你不给念念点赞吗？”
　　旁边小姑娘闻言也抬头看过来，杏眸看着他眨呀眨的。
　　沈天泽：“……”
　　他原打算是今晚就直接回去的，公司还有一点小事情要处理，但家里出了这样大的事情，他只得又把事情全丢给崔彦，留下来陪着老爷子。
　　结果没想到会是这种陪法。
　　沈天泽看着面前的一老一少，认命地拿出了手机，给兴致勃勃的小姑娘发成功的这头一条围脖点了个赞。
　　他这一点赞，网上就直接炸了——
　　【？？？沈天泽这是手滑还是？？】
　　【哇，沈影帝就上线一分钟，就只点赞了这一条围脖，而且苏念唯二的关注列表里也就只有沈天泽一个明星，说这俩人之间没什么，谁信啊】
　　【黑子脑洞真大，照片上这只猫这么可爱，点个赞怎么了】
　　不过这一波粉黑互博只持续了几分钟，很快吃瓜网友就发现苏念关注列表里那些人，上至流量明星或制片人大佬们，下至十八线，但凡上线了的，全都给这条围脖点赞了。
　　这一下沈天泽那个点赞就一点也不突兀了。
　　不过他余光瞥见老爷子飞快地给说他和小姑娘有点什么的黑粉们点了好几个赞。
　　沈天泽：“……”
　　***
　　沈天泽和苏念只在家里多住了一个晚上，第二天吃完中饭，就双双被老爷子赶回去了。
　　——因为老爷子听说了小姑娘现在就住在他家。
　　走之前，沈爷爷满脸期待地拍了拍了孙子的肩膀：“加油啊！”
　　……有他这个长辈在旁边当巨大电灯泡，实在太妨碍年轻人发展感情了。
　　哎，当爷爷的只能帮他到这儿了！
　　然后才转向旁边的小姑娘：“念念，记得要常来看爷爷啊。”
　　苏念点了点脑袋：“会的，玉佩上的阵法隔段时间就要重新换一次。”
　　她还挺喜欢阿泽爷爷的。
　　性格和她师父那个老头儿有一点点像，比她师父靠谱多了。
　　她师父自从甩掉她这个包袱后，就天高任鸟跃，浪得完全不见人影了，还完全联系不上。
　　就很气。
　　年终奖一加再加的崔彦还在公司任劳任怨地加班，只派了他手下新上任的一个助理过来接人。
　　沈天泽交待老管家看着千万别让老爷子随便偷吃，这才带着小姑娘上了车。
　　车子一路匀速往回开，这会儿不是高峰期，路况还算良好。
　　小姑娘低头在一边玩自己的小游戏，沈天泽余光却瞥见这位新任助理每一个红灯就要看一次表。
　　“有事？”
　　崔彦手下这个新助理是个年轻男孩子，才刚大学毕业，还没熟悉工作，就被派来见这位大老板，再加上有点别的事情要惦记，免不了紧张，猝不及防被老板问话，下意识就点了点头，然后反应过来后，又忙摇了摇头。
　　沈天泽眉微蹙：“有事就说。”
　　新助理：“……”
　　qaq。
　　这位大老板气场要不要这么强。
　　他赶忙补救道：“真没事，就是五点钟要去接女朋友看甄雪演唱会，时间完全来得及，就是我自己头一次约会，有……有点紧张。”
　　后座玩游戏的小姑娘忽然抬起头：“甄雪？我怎么觉得这个名字有点耳熟。”
　　她侧眸望向旁边男人：“阿泽我见过她吗？”
　　沈天泽顿了顿：“应该没见过。”
　　小姑娘下山后的行程非常简单，他没跟在身边的，也就李道剧组和大黎山这两次，而甄雪此前算是半退隐状态，近段时间才重回娱乐圈活动，遇上的可能性非常小。
　　不过这种家喻户晓级别的明星，不经意听人提及几句的倒不是没可能。
　　苏念也就随口一问，想不起来，就又低着头继续玩起了游戏。
　　没想到第二天一早就在围脖热搜榜上看见了甄雪这个名字。
　　***
　　昨晚是甄雪重出江湖后的巡演首场。
　　歌坛现在虽然普通糊，但甄雪当年可是以情歌天后著称，当年那种真正意义上大爆过，又有许多经典老歌加持的歌手国民度都非常高，路人有闲有钱的会愿意去看个演唱会捧个场，加上歌手粉一般相对长情，巡演首场的票还算卖座。
　　不过次日早上，攀上热搜榜的却是三个负面话题——
　　“甄雪整容”
　　“甄雪情歌天后不再”
　　“甄雪演唱会保安推搡歌迷”
　　甄雪整容这个话题已经不是第一次上热搜，之前她出来参加活动的时候，就有人发现她整个人变漂亮许多，和以前都不太像了，难免会有质疑声。
　　不过她歌手出身，业务能力强，又不靠脸吃饭，路人好感还高，当时的广场内容倒也不难看。
　　这次连着三个负面话题一起上热搜，情况就大不相同。
　　如今开演唱会不比当年，当晚就有许多高清小视频流传出来，不能去现场的粉丝兴冲冲地一打开，然后发现唱得是什么几把玩意儿。
　　难听倒不至于，甚至单从唱功这方面来讨论论，她仍旧像以前一样，能吊打大部分人。
　　——只是没什么感情。
　　换了别人兴许还能吹一波，但这位可是“情歌天后”，出了名的情歌温暖动听，粉丝和路人都对她期待值很高，唱成这种缺少灵魂的鬼样，可就太让人失望了。


第65章 第六十五章
　　苏念会一大早就上围脖，是因为沈爷爷拿围脖私信在当联络工具用。
　　看到“甄雪整容”那一条热搜的时候，她才想起来，昨晚在车上时，为什么自己会觉得这个名字耳熟——上次元旦直播的时候，毕小师侄提过一句，似乎是说她变了长相，当时她还通过屏幕打量了下，并没有发现有什么异常。
　　甄雪整不整容，或者唱歌有没有感情之类的事情，苏念就很没有兴趣去关注，真正引起她注意的，是她一不小心点进去的第三个负面热搜。
　　也就是演唱会保安推搡歌迷的事情。
　　像演唱会这种大型活动，数万名观众同时在场，不可能每场每个人都是高素质，而保安公司也有许多家，不可能每一家每个保安也都具有良好的服务精神，所以这也不是第一次出现类似的冲突情况。
　　甄雪这次演唱会，粉丝与保安会发生冲突，是因为在甄雪演唱会某首特别嗨的快歌的时候，保安让站起来的粉丝坐下的时候，态度特别粗暴，双方先是口头争执，最后直接发展成肢体冲突。
　　其中一个保安甚至还试图将一位女歌迷拖出现场。
　　歌迷讨伐保安的这条围脖配了事发当时的小视频，确实能看出这保安态度相当之差，加上甄雪国民度又高，她演唱会出事情，有许多过来围观的路人，看了视频后都纷纷义愤填膺下场帮忙激情扩散，后来又有中间热度的营销号下场，不过一晚上就已经有数万转了，这会儿正高居话题广场热门第一位置。
　　不过引起苏念注意的却并不是推搡这件事情本身。
　　而是有网友在这条围脖下面评论说昨晚演唱会闹鬼。
　　昨晚那个保安在试图拖女歌迷出场时，忽然嚷嚷说自己被人打了一耳光，当时本来就处于众目睽睽的状态下，虽然有一定的肢体冲突，旁观的歌迷一再确认过，并没有人真的打过他的脸，可诡异的是，那个保安脸上却真的隐隐约约出现了一个耳光印。
　　这次举办演唱会的场馆并不算太大，但也可以容纳三四万人次。
　　保安与歌迷之间的冲突只发生在一小块区域，又是夜晚，看到的人只有周围那一块，并不算多，但好几个人先后信誓旦旦保证确有此事，结果这条就被后面的吃瓜群众给赞上了热门第一。
　　苏念拿着手机，整个凑过去一点，屏幕递到旁边男人面前。
　　沈天泽原本在听崔彦汇报公司的事，见小姑娘忽然半倚过来，做了暂停姿势，低头看向了手机屏幕。
　　沙发对面忽然被秀一脸的崔彦：“……”
　　老板喜欢清净，就连家里请的阿姨都只是定时定点来打扫做饭，并不在家里多逗留，所以汇报工作也不用特意回小书房，未来老板娘如果在的话，也只是自己安安静静坐在一边玩自己的，完全是不用避讳。
　　不过，这两天没见，他怎么觉得这俩人之前氛围好像隐约又一点细微变化，具体也说不上来，但就是和以前有一点点不一样了。
　　沈天泽看了眼屏幕上的内容：“有兴趣？”
　　苏念眨眨眼：“反正也没事情做呀。”
　　“去打听一下昨晚甄雪演唱会和歌迷起冲突的那个保安今晚会不会继续上班。”沈天泽淡声吩咐，顿了顿，又补充道，“再给我订两张演唱会的门票。”
　　网上这种乱七八糟的消息九成九是假，只有百分之一的可能性是真。
　　万一是假消息，订上两张演唱会门票，就权当带小朋友出去玩一趟，也不会让她太失望。
　　重点听到后一句的崔彦：“！！！”
　　他老板和未来老板娘终于要正经约一次会了吗？！！！！！
　　甄雪这次是周六周日在这边连开两场演唱会，然后再转战别的城市。
　　周六那场的票卖得不错，所以公司后面又宣布多加一场，毕竟宣布得晚，又是周日晚上，次日还要上班，这会儿还有余票可买，不过就算缺票状态，他们这些业内想要弄两张票，也是轻而易举的事。
　　最次的办法，还可以用钱砸啊！
　　反正老板要带未来小老板娘去约会，怎么可能没票。
　　不可能的！！
　　***
　　昨晚只是起了小冲突，演唱会主办方不可能因为这一件事情，临时换掉一整个保安公司。
　　不过昨晚和歌迷起冲突的保安今晚却并不上班。
　　膀大腰圆的男人，推搡女歌迷时嗓门大，胆子也是大得很，被昨晚那不知真假的闹鬼情况一吓，整个人倒是发起高烧，进了医院输液。
　　出发去演唱会之前，沈天泽先带着小姑娘去了趟医院。
　　他穿了件休闲黑色长款羽绒，套上衣服帽子，戴上口罩，虽然仍旧显眼，可医院这种地方虽然人流量大，可有闲心去随意打量别人的，到底不多。
　　这时段病床紧张，那个保安就在走廊外面输液。
　　远远望上一眼，就能知道情况——
　　他身上带有一点阴气，很浅。
　　百分之一的概率，倒还真让这丫头给撞上了。
　　上午崔彦帮忙打听的时候，这保安相关的情况就已经被问得一清二楚了，他自己就是个一问三不知，他们现在再过去询问一遍，估计也不会有什么新的讯息。
　　而且这保安身上阴气这么浅淡，说明那鬼似乎暂时也并没有缠上他。
　　沈天泽也不浪费时间，直接带着小姑娘转场去了昨晚闹鬼的体育馆。
　　***
　　演唱会是晚上七点半开始。
　　虽然是不用上班的周日，可因为要开演唱会，下午五六点，体育场周围就一直处于轻度堵塞状态。
　　附近的商场超市也都是人满为患，场馆外面到处都是卖盗版周边的小摊位，安检外面排了长长的队伍。
　　崔彦跟在沈天泽边上，早就在很多粉丝甚至路好那里混了个脸熟，加上还要苦逼地加班，所以晚上还是昨晚那个小助理送他们过来。
　　小助理不知这其中还有闹鬼的内情，只当是大老板也和他昨天一样，是带小女朋友来约会，小心翼翼又贴心地提醒道：“外面的周边大都是盗版，正版官方的周边在检票口附近，等下我去帮您买过来。”
　　昨天场馆下面一个小摊子挂了个官方的名头卖盗版，他一个没看住，自家女朋友就被骗了，要不是当时不想破坏约会心情，又赶着早点入场，他正经想和那个小摊贩谈一谈法律知识。
　　后来只得又在检票口附近多花钱重新买了两根正版荧光棒。
　　小助理顿了顿，见大老板似乎面色不如昨天冷，大约是因为约会心情不错，又继续补充道：“这边场馆不禁止带饮料，沈……沈总您看要不要买点什么？里面只有矿泉水卖。”
　　沈天泽侧眸看旁边小姑娘：“想喝什么？”
　　苏念虽然对闹鬼什么的更有兴趣，不过这也不影响喝饮料，她转头往窗外看了看：“奶茶？”
　　沈天泽本来就是掐着点过来，大约只提早了半个多小时。
　　等小助理买了荧光棒咖啡奶茶回来，离开场时间也只剩下十来分钟。
　　见外面天色已经全然暗下来，沈天泽本来也就是想带小姑娘出来玩一下，索性没找主办方开绿灯，直接跟着人流排队。
　　大部分人已经进场，外面的人比刚才稍微少了一点，不过还是处于人挤人的状态。
　　怕被挤散，他顺手牵住了旁边小朋友。
　　小姑娘倒没带口罩，嘴里咬着根吸管，腮帮子鼓鼓的，杏眸晶亮，正在左顾右盼，显然心思不知飘到哪去，不过下意识的动作却是反手也握住了他的手，然后十指相扣。
　　沈天泽：“……”
　　***
　　赠票一般位置都巨好，崔彦拿票就是第一排正中位置，不过离舞台还是有一段距离。
　　天色暗，他们进来的也迟，沈天泽又遮得严实，加上观众都处在即将见的偶像的兴奋状态中，除了有小姑娘们叽叽喳喳在后面讨论过前面小哥哥身材如何如何，倒暂时好像没被发现。
　　倒也不是怕被拍到，只是被认出来会相对麻烦一点。
　　甄雪的应援色是银色——不过早在她们最爆火那些年，应援这个词还没流行起来。
　　这会儿还没开场，很多人就已经开了荧光棒，回头一望，便是一片壮观的银色海洋。
　　沈天泽恢复前世记忆后，虽然对圈内事情兴趣大减，不过毕竟勉强算是同行，既然来了，应有尊重还是要有。
　　两根荧光棒拿出来后，他发现袋子里似乎还有一点轻轻的重量。
　　低头一看，才发现小助理还给买了一点脸贴，和一个小发卡。
　　小姑娘连甄雪是谁都不大清楚，脸贴就没必要了，不过好巧不巧，这个小发卡正好是猫耳形状的。
　　苏念还在左顾右盼，忽然就发现脑袋上被人带了个东西。
　　她嘴里还咬着珍珠，偏过头，含含糊糊地问旁边男人：“你给窝带森么东西？”
　　小姑娘今天头发散了下来，直直披在肩旁，眼睛瞪得圆圆的，银色发卡在脑袋上闪闪发亮，和记忆里的小白猫有一瞬间重合。
　　沈天泽：“发卡。”
　　苏念点点头，又问：“你没有吗？他为什么只买一个？”
　　沈天泽看着小姑娘脑袋上的猫耳发卡：“……”
　　那小助理要是敢买两个，明天也不用来上班了。
　　小姑娘见他不说话，一脸失望：“好。”
　　沈天泽：“……”
　　这时舞台中间大屏幕倏地亮起，场馆内跟着起了喧哗，啊啊啊地叫喊声响遍全场。
　　演唱会要开场了。


第66章 第六十六章
　　在短短的一个演唱会宣传片播放完毕后，舞台中央的屏幕又突然全部暗下来，紧接着几束灯光由上而下打在舞台上，熟悉而轻快的前奏随之响起。
　　现场瞬间尖叫声一片。
　　巡演过程中，演唱会歌单不可能每场都一模一样，但开场曲经常会选一个节奏快一点的歌，好暖一暖场子。
　　甄雪虽然是号称情歌天后，但也其他曲风成绩也不算差，选的这首快歌当初曾一度响遍大街小巷。
　　几乎是打她从升降台上来，声音在场馆中响起的那一刻，全场就开始跟着大合唱。
　　几万人的场馆气氛瞬间就热了起来。
　　苏念白天在网上看过甄雪以前的照片。
　　此刻舞台上这个艳光四射、完全看不出年龄的女人完全不复当初清秀到近乎普通的模样，简直是判若两人。
　　不过苏念这次来本来就是另有目的，注意力也没太在她容貌之上。
　　下午那个保安身上确有阴气，说明闹鬼之事多半属实，可她晚上入场以来，只感觉这地方干干净净，一丝阴气也无。
　　台上这个叫甄雪的女歌手同样也并没有感觉有什么什么异常啊。
　　这就有点奇怪了。
　　苏念侧头：“阿泽，你有没有看出什么问题呀？”
　　演唱会音响设备很是不错，音乐声覆盖全场，再加上歌迷还在跟着一起大合唱。
　　沈天泽根本听不清她在说什么：“嗯？”
　　小姑娘脑袋凑过来，附在他耳边，又重新问了遍。
　　热热的呼吸打在耳廓，微微有点痒，沈天泽顿了一秒，看向台上的女歌手。
　　没阴气，甚至也没妖气，暂时可以说是没什么明显异常。
　　他摇了摇头。
　　小姑娘又一脸失望：“……好，那再看看。”
　　不知是不是昨天网上的批评有了效果，今天甄雪在传达歌曲情感上又有了一丝进步，虽然和以往的水平还是有天壤之别，但比昨天确实好了些许。
　　第二首歌是甄雪的一首经典情歌，第一句一响起，又开始了全场大合唱。
　　沈天泽却分明感觉到旁边有一股灼热的视线在盯着他……的手？
　　他微微侧眸，便见小姑娘眼巴巴地看着他手里那杯咖啡。
　　现场氛围其实相当不错，不过家里这小疯丫头显然还是对演唱会这种东西提不起多大兴趣。
　　“想喝？”
　　苏念点点头。
　　她刚刚那杯奶茶三两下就喝完了，早知道演唱会这么没趣，就应该买他个一二三四五杯的，好喝的口味每种来一样。
　　沈天泽将手中咖啡递给她。
　　小姑娘接过去抿了一口，小脸都皱了起来，立即一脸嫌弃地又还了回来。
　　沈天泽是习惯喝黑咖啡的。
　　家里有备咖啡机，小朋友也不是没尝过，也不见苦成这样过。
　　他不由拉下口罩，也试了一口，这家店的黑咖啡味道……确实挺一言难尽的。
　　正要盖上杯盖，忽然又感觉到一道视线在直直盯着自己看。
　　——这次却是来自另一边。
　　坐在旁边位置的姑娘原本只觉得旁边这人身形越看越熟悉，声音似乎也有一点熟悉，心中有一个惊人的念头，又觉得不可置信。
　　直到对方刚刚拉下了口罩，在半明半昧的光线中，露出了小半张线条流畅分明的侧脸。
　　旁边位置的姑娘：“！！！！！”
　　卧槽真的是沈天泽啊啊啊啊啊！！来看蒸煮演唱会居然还能坐在墙头旁边，她可以直接给大家表演一个当场去世了！！！！！
　　不过——
　　她墙头刚刚是不是和旁边的人喝同一杯饮料了？
　　？？？？？
　　同喝饮料四舍五入就等于间接接吻，这就意味着……沈天泽有女朋友了？！！！！
　　男人身材高高大大一只，旁边同喝一杯饮料那位被挡得严严实实的，人随意往这儿一坐，都气场十足。
　　她偷看几眼已经是壮着胆子了，实在不敢越过他去看旁边坐的到底是谁。
　　有没有被认出来，沈天泽确实不太介意，他刚把口罩拉上来，就听见后面起了一点喧哗。
　　这会儿甄雪已经唱到第三首歌了，是早年专辑里相对冷门的一首，大合唱的声音稍微小了一点，后面的喧哗声才隐隐传了过来。
　　听这情况，似乎又是粉丝和保安起了争执。
　　昨晚的舆论还是有一定作用，今天保安公司原本是已经给一众保安提前开了会下了指令，不许轻易与歌迷起冲突的，但挡不住有歌迷自己挑事儿。
　　演唱会现场是不让带灯牌的。
　　这位歌迷不知是弄了什么法子，把灯牌给带了进来，明晃晃举在头顶上，可她位置是在内场区，大家椅子都是同等高度，她这一举，就把后面歌迷视线给挡了个严严实实。
　　保安劝了数次她都不听，还言语挑衅，像是料定了保安不敢对她如何似的。
　　开保全公司的，什么乱七八糟的歌迷没见过，往台上扔bra的女歌迷都有，虽然他们不想惹事，但也不代表怕事儿，要是因为这一个歌迷引起后面粉丝的众怒，只怕事情会更严重。
　　所以保安劝告无果再三后，就只得直接上手去抢灯牌了。
　　苏念和沈天泽坐在vip区第一排，争执发生区域大约在第二档票价那场区域的前排位置，离他们这边有一小段距离。
　　本来也没多大兴趣关注这些，可就在争执发生一会儿后，苏念却明显感觉到场馆里似乎隐约有一丝阴气。
　　她眼睛蓦地一亮。
　　坐在沈天泽旁边那小粉丝心神不属地听着歌，忽然就见旁边男人牵起旁边的旁边那姑娘悄悄开始退场。
　　她原本还有点不服气自家墙头被小妖精给勾引走了，结果趁着他们起身之际，就这么惊鸿一瞥——
　　万年爱爬墙的小粉丝瞬间闭嘴惊艳了！
　　带着猫耳小发卡，白白嫩嫩的一只！这是什么绝世可爱的小姑娘啊！！
　　***
　　循着阴气，苏念一路走到了争执发生的那一块区域。
　　那个歌迷灯牌被抢，不依不饶地还在闹，对周遭嫌弃的目光丝毫不在意，这素质和火车上那些厚颜抢座还死活不让的人有得一拼。
　　这已经严重影响到其他歌迷看演唱会的体验了。
　　保安正要将人强行带出场馆，被打扰的歌迷一脸“你们早该这么做了”的表情。
　　但歌迷看不到的是，在他们旁边还有另一个身影，正满脸纠结，一下子看看保安，一下子又看看那个闹事的歌迷，似乎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场馆内光线昏暗，苏念看清这鬼魂面容的时候，不由愣了愣。


第67章 第六十七章
　　因为涉及闹鬼事件，苏念白天在网上搜甄雪的时候，就有认认真真真看了下她的照片，所以这会儿对她整容前后的样貌都还有印象。
　　——而面前这女鬼怎么长得和整容前的甄雪有点儿像？
　　愣神间，那边保安已经开始拖着闹事的歌迷往外走了，而那犹豫半晌的女鬼终于还是迟疑着一把抓住了保安的手。
　　忽然感觉手臂上多了一丝冰凉触感的保安：“！！！”
　　昨晚演唱会结束之后，他们可是清清楚楚看见和歌迷起冲突的那个同事脸上有个清晰而明显的掌印。
　　那同事什么垃圾德性平日大家都清楚，欺善怕恶谎话成堆，他仗着是保安推搡歌迷，结果被人反打了一巴掌，大家只当他是拉不下脸，所以编出了这么个闹鬼的故事。
　　保安瞬间汗毛倒立，他低头看了眼空空如也的手臂，只觉那个冰冰冷冷的触感更加明显了。
　　就像是……有一只看不见的手握住了他手臂似的。
　　苏念见这长得像甄雪的女鬼去拉扯保安，杏眼眯了眯，正要抬手去扯小红鞭，腕子却被人拉住。
　　她偏过头，疑惑地看着旁边男人眨了眨眼。
　　沈天泽低声道：“……这里人太多。”
　　家里小朋友成长环境简单，和鬼打交道比人更多，又没太经过这种场面，这种大型演唱会举办前要经过层层审批，就连当场演唱会唱的备选歌单也是要先提前报备，还有各种保安人员的配备……
　　为的就是怕现场发生什么不可控的事故。
　　虽然一般概率很小，但小姑娘要在这里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直接表演一个现场捉鬼，那就说不定了。
　　“好叭。”
　　小姑娘乖巧放下手，皱了皱眉，然后干脆简单粗暴地徒手扯住了那个正在拉扯保安的女鬼，径直就往人少的地方走去。
　　沈天泽：“……”
　　他看着小姑娘背影默了默，又侧头往舞台上看了眼。
　　台上的人此刻正在唱一首慢歌，舞美风格极简，只有一束灯光斜斜打下来。
　　脸上虽整了容，可多少还能看出此前的五官底子，而声音几乎也是一模一样。
　　沈天泽收回视线，跟上前面小姑娘。
　　夜色沉沉，灯光又暗，这边的歌迷注意力都被保安与闹事歌迷吸引住，其他区也有人过来看看热闹，他们俩来了又走，倒也没引起什么关注。
　　只有正要将闹事歌迷带离场的保安整个又愣了几秒——
　　那种冰凉至极的感觉怎么好像又莫名消失了？
　　***
　　苏念一路将这女鬼拉至体育场角落。
　　从争执发生地到这边角落，也就就一小段路程，长得像整容前甄雪的女鬼被她拉走后，似乎是一脸懵，直到这会儿才问道：“你是谁啊？你能看见我？你拉我走开干什么呀？”
　　她一连问了几个问题，说话语调也温温柔柔的，声音煞是好听。
　　这女鬼魂魄看着干干净净的，大约四十来岁，虽然不如台上那位漂亮，气质却很舒服。
　　见她态度这么好，苏念对着她也凶不起来了，反问道：“那你刚刚拉那个保安干什么？”
　　女鬼愣了愣才道：“……不能让他欺负我歌迷，虽然她也做错了。”
　　灯光虽然照不到这一小片角落，不过苏念还能依稀辨清楚她的样貌，听她这么一说，不由脱口问道：“你是甄雪？”
　　女鬼又是一怔：“不……不是？台上那个不才是甄雪吗？”
　　沈天泽：“……”
　　“……”苏念奇奇怪怪看着眼前这女鬼，“那你为什么说保安欺负你歌迷？这不应该是甄雪的歌迷才对吗？”
　　女鬼呆呆的：“对噢，为什么呢？”
　　苏念：“……”
　　沈天泽：“……”
　　台上舞美变化间，一束灯光遥遥照过来，终于将面前女鬼身影照得清清楚。
　　苏念看着她，忽然轻轻“啊”了一声：“阿泽，你看她好像少了一魂。”
　　***
　　第四首歌结束后，舞台上所有灯光顷刻间全部暗下来。
　　开演唱会也算是个体力活，而且对着成千上万的观众，自然不可能一套衣服从头穿到尾，不管男女明星都一样，中间会需要一点换装时间。
　　虽然觉得今天甄雪换妆时间似乎有点过早，而且自她上台到现在，一段talking都还没有呢，不过台下一众歌迷还是乖巧等着听下一首歌。
　　随着时间过去，台下从窃窃私语，渐渐又起了点喧哗——
　　今天这个装是不是换得有点久，好几分钟了叭？
　　而此刻的甄雪，早已经被经纪人叫回了后台。
　　后台休息室中，除了甄雪和甄雪经纪人蔡家馨之外，还有一个穿着休闲服的中年男人。
　　经纪人蔡家馨是个中年女人，这会儿皱起眉，看向中年男人道：“朱道长，事情就和我电话里所说差不多，不过刚刚又有一个保安说他怀疑场馆内闹鬼，麻烦您等下帮我们去看一看。”
　　她为了这次巡演，付出了太多东西，可不希望出现半点差错。
　　被称作朱道长的男人甩了甩刘海，自信满满道：“蔡女士放心，无论是何妖魔鬼怪，贫道定能帮你收服。”
　　经纪人蔡家馨松了口气。
　　一旁甄雪却揪着手指头，脸上表情很是复杂，半晌才迟疑着问道：“两次闹鬼都是发生在保安和歌迷起冲突之后，蔡姐、朱道长你们觉得有没有可能会是……她的鬼魂作祟啊？”
　　经纪人看了她一眼，低下头，掩去眼中的嘲讽之意。
　　那位朱道长闻言却很是不满：“你这是怀疑贫道的能力？”
　　甄雪忙摇了摇头：“不是不是。”
　　朱道长“哼”了一声，从口袋里拿出一块玉佩：“她死后魂魄被我禁锢在这玉佩里。”
　　甄雪闻言蓦地长长松了口气。
　　经纪人虽然没开口，表情却也不如方才严肃了。
　　“这玉佩可是我师门宝物，摔都摔不碎。”朱道长一脸得意，“被困在里面的鬼魂生生世世都出不来，外面作祟的不可能——”
　　话未说完，只听“咔嚓”的一声，被朱道长握在手中的玉佩忽然从中间断裂开，一半仍在他掌中，一半掉落在地，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
　　经纪人：“……？？！！”
　　甄雪：“……？？？！！！”
　　朱道长：“……？？？？！！！！”
　　小小的休息室忽然陷入了死一般寂静。
　　朱道长还在愣神，蓦地就感觉吼间有一股腥甜直接涌上来——这感觉他之前体会过几次，现在已经很是熟悉了。
　　他顿了顿，压上这股感觉，面上还是那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不好意思，我拿错玉佩了，放她魂魄那块在我家中，下次再拿给你们看，我先去现场看看情况。”
　　甄雪明显又松了口气。
　　经纪人蔡家馨心中虽然有点疑惑，但到底还是选择相信他：“那就麻烦朱道长了。”
　　朱道长甩了甩刘海：“除魔卫道本就是我辈应做之事。”
　　经纪人：“……”
　　甄雪：“……”
　　经纪人见他走出去，又看了旁边甄雪一眼：“你也出去，待了这么久，台下的歌迷应该会有意见了。”
　　甄雪点点头，正要起身，就见刚刚已走出门口的朱道长忽然又一步一步退回了屋里。
　　甄雪：“？？？”
　　经纪人：“？？？？？”
　　朱道长退回休息室后，甄雪和经纪人便见门口一前一后走进来两个人，前面那个是个眼生但是十分漂亮的小姑娘，后面的男人身材高大，脸上带着个灰色口罩。
　　甄雪有点没搞清楚状况。
　　而经纪人蔡家馨在圈内混了多年，眼光自然毒辣，一眼就认出了后面那个男人。
　　她看了看沈天泽，又瞧了眼他身前的小姑娘，心头忽然蓦地一凛——
　　前段时间她一直在为甄雪复出做准备，要玩梗或蹭热度自然不能放过网上各种热点人事物，加上又接触过这方面的东西，所以上过几次热搜的那个玄学博主苏念，她是知道的。
　　不过，应该没这么巧？
　　经纪人一边心念电转，一边笑盈盈道：“沈老师怎么会在这儿？是来看演唱会的吗？怎么不提前和我们说一声，我们好给您送票啊。”
　　说完却见沈天泽面色冷淡地看着……那位朱道长，倒是他身前那小姑娘温声细气道：“我们过来是因为，有个鬼想问你们点事儿？”
　　经纪人：“什么事——”
　　她话音戛然而断。
　　等等……刚刚这姑娘说的是不是有个“鬼”想问他们点事儿？
　　有个鬼……
　　个鬼……
　　鬼……
　　经纪人：“！！！”
　　甄雪：“！！！！！”
　　经纪人蔡家馨笑了笑：“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苏念才懒得和她解释呢，直接掐诀念咒，让当事鬼自己来问。
　　甄雪和经纪人就见这小姑娘忽然十指翻飞，然后低低说了句听不清的话，然后屋内霎时间便出现了一个身形虚幻、面容熟悉的女人。
　　甄雪、经纪人：“！！！！！！！！”
　　屋内多出来的“女人”直直看着经纪人：“馨姐，你为什么要害我？”


第68章 第六十八章
　　经纪人蔡家馨在娱乐圈混了二十年，牛神蛇鬼见不过少，也知道有那么些非科学的东西存在，正儿八经见鬼，这却还是头一次。
　　——而且她心里头原本就有鬼。
　　说不害怕自然是不可能的，可到底经过不少风浪，勉强还能稳得住。
　　经纪人正心念电转，想着有没有可能从眼前这局面中脱身。
　　那边的“甄雪”在见到面前这个身形虚幻的女人时，一瞬间就立即崩溃了：“啊啊啊啊啊不关我的事啊，甄雪你放过我，都是馨姐做的。”
　　经纪人：“……”
　　苏念之前发现演唱会上这女鬼少了一魂之后，就帮她把魂魄招了回来，不过即便这女鬼思维和神智都已经恢复如常，却还是不大清楚自己的死因，同样也不知道台上那个甄雪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她对这个叫蔡什么的是懒得理，不过对面前这个“甄雪”还是有点兴趣的。
　　休息室的门已经被合上，这里就这么几个人，苏念倒也不用再像在外面体育馆那样顾忌，直接抬手一扯小红鞭，直接将面前这个“甄雪”卷到了面前。
　　“甄雪”一愣，倒是停止尖叫了。
　　苏念倒是有点失望，从口袋里翻出张符咒，一脸嫌弃地又往“甄雪”脸上戳了戳。
　　“啊，怎么真的是个人啊……”
　　长相和声音像到这种程度，中间又涉及到玄门中人，她还以为是搞出了什么换魂之类的招数，怕对方水平太高，肉眼分辨不出，她这才用小红鞭和符咒先后试了下。
　　小红鞭她收着力气，对上普通人就只纯物理攻击，肯定不怎么痛的，符咒也没反应。
　　……就很没意思了。
　　沈天泽：“……”
　　经纪人：“？？？”
　　“甄雪”：“？？？？？”
　　什么叫怎么真的是个人？
　　而且这小姑娘还一副“我真的超级超级失望”的语气是几个意思。
　　那边站着的朱道长心里其实也慌的一批。
　　刚刚想吐血的时候，他就知道这次术法又让人给破了，有了前几次的经验，他知道对方实力肯定远在他之上，原本想借着去体育场查看的机会悄悄溜之大吉。
　　没想到才一出门，就被两人一鬼给堵了回来。
　　和屋内另外这俩人不同，这女鬼他倒不怎么怕，他菜归菜，但还是能看出这就一普通女鬼，只是面前这两个人，不知为何都莫名让他产生一种巨大危机感。
　　他顿了顿，也学旁边的“甄雪”开始甩锅：“也不关贫道的事，贫道只是应这位蔡女士之邀，过来除鬼驱邪，既然你们双方之前有因果恩怨，这事儿贫道就管不来了，贫道先行告退。”
　　朱道长一脸大义凛然地说完，才刚往前踏了一步，面前就横了一根鲜红的小长鞭。
　　他抬起头，就对上了那小姑娘满是嫌弃的眼神。
　　再次逃跑失败的朱道长：“……”
　　“呵。”经纪人蔡家馨冷笑一声。
　　刚才见这小姑娘空手变长鞭，轻轻松松把“甄雪”卷来卷去的时候，她心里就没剩什么侥幸了。
　　这位多半就是那个让圈内一众大佬流量主动帮忙刷热度的玄学博主苏念了，她在圈内混了这么多年，其中几位也不是没接触过，普通利益肯定打动不了，这小姑娘绝对是有真本事的。
　　既然这两位一心想着甩锅给她，那也别怪她心狠手辣拉他们一起陪葬了。
　　她先冷冷看向“甄雪”：“贾雨，我逼你冒充了甄雪了吗？”
　　贾雨还没说话，真甄·女鬼·雪就轻轻“啊”了一声：“你是贾雨？”
　　苏念眨眨眼：“你认得她呀？”
　　甄·女鬼·雪点点头：“她原来也是我的歌迷，和我长得像，声音也像，还上过好些节目表演我的模仿秀。”
　　如果是贾雨就说得通了。
　　对方十几年如一日都在模仿她唱歌，又学过音乐专业，技巧方面已经非常纯熟。
　　长相虽然有点差别，但她整了容，还是整漂亮了，这在圈内可太正常了，她无父无母，是孤身一人，有“最亲近”的经纪人跟在贾雨身边，基本不会有人怀疑她不是甄雪。
　　不过唱歌技巧可以学习，声音能够模仿，共情能力却没办法复制。
　　在演唱会现场，受全场大合唱和当时氛围所影响，观众可能会忽略一些问题，但隔着屏幕看视频，反而相对会更认真听歌一些，所以反而是网上的歌迷更早发现问题。
　　贾雨原本都要吓死了，可面前小姑娘澄澈干净眼睛中分明写着“哇她怎么这么坏”，又听甄雪说自己是她歌迷，心里莫名就起了点愧疚。
　　“对……对不起。”
　　她也不知道当初是怎么鬼迷心窍了，居然答应了蔡家馨的计划。
　　蔡家馨见她这样子，轻嗤了一声，她看了看朱道长，最后又慢慢转头看着甄雪，眼神一瞬间有点复杂：“不管你信不信，我当初真的没想要害你，我欠了一大笔赌债，劝你重回娱乐圈开巡演你不听，我原本只是想让朱道长给你下个降头，但是他告诉我说你原本就八字过阴，在下降过程中没有承受住阴气，最后意外去世。”
　　朱道长：“……”
　　甄·女鬼·雪：“……”
　　……她当初能走红，也是经纪人一手把是孤儿的自己签了下来，如果不是对方存心要杀她，她心里多少会好受一些。
　　那边苏念却是一脸的疑惑，她凑到沈天泽边上：“还有这个说法吗？八字偏阴不是更好下降的吗？”
　　经纪人闻言脸色蓦地一变。
　　朱道长悄悄松口气：“……你撒谎，玄门中人都知道八字偏阴更容易下降。”
　　甄雪是被苏念救下的，自然更信她，不禁又怀疑地看向经纪人。
　　蔡家馨已经敛下方才的神色变化，冷冷看着朱道长：“你确定是我撒谎吗？”
　　朱道长心头正打鼓，见状不由有点不太好的预感。
　　不过这种玄门中的东西，普通人肯定是不清楚的，他一口咬定了就行。
　　“当然。”
　　蔡家馨又是一声冷笑：“我当时录了音，要放给你听听吗？”
　　她确实没有要谋杀甄雪的意思，更没有实施这个谋杀行动，甚至连之后的毁尸灭迹的事情，她都没参与过。
　　这也是她敢直接承认的原因之一。
　　朱道长：“！！！！！”
　　他们这些普通人都这么有心机的吗？！！
　　甄雪已经这俩人的说辞搞得晕晕乎乎了。
　　苏念听他们在这儿扯皮，已经很没耐心了，小红鞭朝朱道长点了点：“到底怎么回事？”
　　……本来是可以用真言符的。
　　但这次没人请她，目前也没看到什么能打的厉鬼，再白花一张真言符就很不划算了。
　　朱道长眼珠子滴溜溜地转：“是这样的——”
　　他一边说，一边趁对方没有防备，扔出去两张黑色令牌。
　　这是他新炼的两只厉鬼，虽然比不上之前那只，但应该多少也能拖一点时间，这休息室在二楼，从后面窗户跳下去也不会有什么事。
　　反正先逃了再说。
　　两道黑色影子从令牌中窜出来，化成两只形容恐怖死状凄惨的厉鬼。
　　贾雨当即开始尖叫：“啊啊啊啊啊——嗝？”
　　朱道长还没来得及转完身，就听到贾雨尖叫声生生变了个调子，而他放出来的那两只厉鬼被那小姑娘一鞭一个，打得阴气全散，瑟瑟发抖地抱作一团。
　　朱道长：“……”
　　喉间腥甜再度涌上来，他正要吐血，就见对面那凶残小姑娘意犹未尽地看着他。
　　“还有厉鬼吗？”
　　甄雪：“……”
　　贾雨：“……”
　　蔡家馨：“……”
　　一脸无奈的沈天泽：“……”
　　直接连吐两口血的朱道长：“…………”
　　实力差距这样大，朱道长也没什么好挣扎的了，耷拉着肩膀：“……真的是意外，就是那个……我下降术的时候出了点差错……”
　　苏念、沈天泽：“……”
　　终于知道真相的贾雨、蔡家馨：“……”
　　发现自己竟然死得这样冤枉的甄雪：“……”
　　***
　　没有厉鬼，苏念就很不愿意收尾了，直接给调查局打了个电话。
　　来的还是熟人，贺珏的夏子烨还挺想和这两位大佬搞好关系的，接到电话真的是片刻都没耽搁，就直接赶了过来，还带了好几个小实习生。
　　毕竟这位大佬口中所谓的小事情，可能和他们概念里的小事情不太一样。
　　没想到来了现场，却发现还真就几只虾兵蟹将。
　　贺珏正要接手那只蔫头耷脑的蟹将，忽听那位沈大佬淡声道：“这位朱道长还往我家派过厉鬼，你们记得一并审一审。”
　　苏念：“？？？”
　　贺珏、夏子烨”：“！！！”
　　朱道长：“？？！！！”
　　他看着面前这两位一脸“卧槽没想到你胆子这么大”的表情，心里不禁又是疑惑又是委屈——
　　他什么时候做过这种事情了？
　　沈天泽显得没有要和他解释的意思。
　　不过旁边小姑娘也很好奇，凑过来问：“怎么回事呀？他什么时候往家里派过厉鬼了？”
　　沈天泽：“就是你刚搬过来时抓到的，话比较多的那一只。”
　　前些天沈峻被抓之后问出来的，他还没来得及出手，对方倒是又犯到他手里了。
　　终于知道师兄那只厉鬼到哪里去了的朱道长：“……”
　　qaq。
　　“你怎么不早说呀！”小姑娘杏眼瞪圆，气呼呼的，“早知道我刚刚就先偷偷打他一顿了。”
　　朱道长：“！！！”
　　想着刚刚两只厉鬼在这凶残小姑娘手下一招都没能捱过，他忙看向调查局的人：“你们快带我走！”


第69章 第六十九章
　　朱道长觉得自己真的很惨了。
　　当初那位沈先生花钱雇他害人时，可没跟他说过对方实力这样恐怖，害他平白折损两只厉鬼，也没得尾款拿不算，结果还害得他现在要被清算。
　　他看着调查局的人，眼神不由带着满满的恳求之意。
　　反正被抓已经是既定事实了，让这些正经国家公务人员快快把自己带走，起码还能免除点皮肉之苦。
　　贺·正经国家公务人员·珏却是摸了摸下巴，转头看向还有一脸“我超生气”的小姑娘：“小苏大师呀，我们要是装作没看到，让你偷偷打他一顿，你能不能再认真考虑一下加入我们调查局的事情？”
　　苏念：“！！！”
　　朱道长：“！！！！！”
　　沈天泽半是无奈半是想笑，把跃跃欲试的小姑娘拉回身边：“算了，我们去吃夜宵？”
　　苏念有一点点失望，顿了顿：“……好。”
　　贺珏再次被大佬拒绝，回头一对上面前这位朱道长一脸“我这么信任你们，你们居然这么对我”的表情，不知为何居然产生了一丢丢心虚感，他摸了摸鼻子：“那什么……开个玩笑嘛。”
　　夏子烨比他还是要靠谱一点，瞪了乱来的同事一眼，又转向一旁的高大男人：“沈先生，你觉得……外面那群歌迷要如何处理为好？”
　　真的甄雪已经去世，他们等下又要把假的“甄雪”带走。
　　外面可是数万歌迷，这种大型群体活动，一个处理不好就会引起大麻烦，而对于这种事情的处理，这位跨圈，且在两个圈子皆是大神的沈先生应该会有好的主意……？
　　沈天泽不防他会问这么个问题，顿了一秒，看向一旁鬼魂状态的甄雪：“你想出去唱吗？”
　　甄雪愣了愣，点点头。
　　虽然她之前是不打算复出，但这几万人都是因为想听她唱歌而来到这里，她怎么能让他们失望而归。
　　贺珏：“……”
　　夏子烨：“…………”
　　等等啊……这位现在是个鬼好嘛！
　　这两位大佬现在是一门心思促进鬼魂再就业吗？
　　真·甄雪虽然现在还是整容前的模样，但这次演唱会服装本来有几套就配备了小面具，烧了给她用就没问题，甄雪连声给大家道谢，态度超好，声音也超好听。
　　贺珏和夏子烨还看见那位刚刚还超凶的小姑娘甚至开开心心地给这鬼魂友情赞助了一张现形符。
　　两人最后只剩下一脸魔幻了。
　　鬼魂给人开演唱会，夏子烨从业数年来，这还是头一回见——虽然在台下歌迷并不知道这个有点惊悚的真相，但想想怎么也不是太放心，夏子烨索性让贺珏带队领着嫌疑犯回去，他自己还留着体育馆镇场子，以免再出什么意外。
　　对于他这个决定，沈天泽倒是不置可否，苏念更不关心，各种美食在脑袋里转一圈，最后拍板道：“我们去吃烧烤！”
　　这一片店面不少。
　　不过夜宵店烟熏火燎的，环境大多一般，想找个有包厢的更是难上加难，再加上烧烤得趁热吃才最香。
　　两个人最后挑挑捡捡，索性选了个客流量最大的，烟火气最足的店面，沈天泽带着帽子口罩进去，点单的时候，随手在桌边布了个小阵法，瞬间就隔绝了周围的关注。
　　——就是后面老板娘进来送烧烤的时候，差点儿也都没找着桌子，糊里糊涂地走过来走去好几遍，还是被桌边那可可爱爱的小姑娘叫住，才发现桌子竟然就在自己旁边。
　　出去的时候，还忍不住和自家老公吐槽了下这事儿：“你说奇怪不奇怪，那桌子就在那儿，我来来回回走了三四遍都没看见，不过那对小情侣颜值可真高呀，我还没见过这俊的小伙子和姑娘。”
　　老板动作利落地给鸡腿翻边撒调料，随口应道：“你就扯，把这鸡翅送进去，还是那桌的。”
　　“……”老板娘瞪他一眼，“你不信你自己去送。”
　　老板：“……去就去。”
　　几分钟后——
　　老板也是一头雾水地走了回来：“哎还真是奇了怪了……”
　　苏念不知道外头夫妇俩的对话，正埋头吃得超香。
　　茄子上面铺着细细碎碎的蒜蓉，吃起来又香又辣，鸡翅烤得两面金黄外酥里嫩，还有烤牛肉羊肉五花肉牛油等各种小串……再配上刚刚没喝够的温温热热的奶茶，完全可以把因没有厉鬼可打而产生的郁闷感驱散得一干二净。
　　……哎，山下的日子可太让人堕落惹！
　　沈天泽对这些东西一向兴趣不大，不过见小朋友吃得香，也陪着吃了几串，又给她多点了个烤茄子。
　　搁在桌边的电话响起来的时候，小姑娘正忙着吃烤鸡腿，低头随便瞟了眼，含含糊糊道：“你帮窝接。”
　　沈天泽指尖轻划，电话一接通，贺珏咋咋呼呼的声音就通过手机传了过来。
　　“小苏大师！那个朱道长被人劫走啦！！！”
　　沈天泽动作微顿，淡声道：“连个人都看不住，你们调查局可真有本事。”
　　电话那边，乍一听见这位沈大什么声音，贺珏还愣了愣，又低头看了眼，确认自己打的是苏大佬电话，这才接着道：“对啊对啊，我们是本事不够啊，所以两位大佬真的不考虑加入我们调查局吗？”
　　沈天泽：“……”
　　还在吃烤鸡腿的苏念：“……”
　　这位姓贺的朋友真的无时无刻不在都惦记着给他们调查局卖安利。
　　苏念觉得自己要是他老板，都想给他加个鸡腿惹！
　　沈天泽：“具体什么情况？”
　　贺珏对自己实力有待进步这个事情真的是非常坦然：“对方手上有十来只厉鬼，我们打不过，连对方本人都没能见着，不过好在他们目的只是救朱道长，我这边没人受伤，另外两个还在车上，没有被救走，真可怜。”
　　已经刚刚战况吓哭，确实真·可怜的蔡家馨、贾雨：“……”
　　终于吃完烤鸡腿的小姑娘挂掉电话之后，长长叹了口气：“……早知道我就去帮他们送一下了。”
　　沈天泽：“……”
　　……一次出现十几只厉鬼。
　　他看了眼面前小朋友的面相，眉梢几不可察地蹙了蹙。
　　不会又是那一伙人？
　　小姑娘这时候感觉倒敏锐起来了，抬眸看向他：“怎么了？”
　　沈天泽抬手抽纸巾：“一嘴油。”
　　苏念：“……”
　　***
　　第二天一早，甄雪又一次登上热搜——
　　“熟悉的甄雪又回来了”
　　热门第一的围脖带了个视频，是由昨天现场歌迷拍摄的，甄雪带着面具，没有华丽耀眼的物美，只有一束从顶上打下来的小小光线，她就站在光线中间，唱着自己当年的成名曲。
　　没有高音，无需炫技，底下的评论却炸成一片——
　　【瞬间就注入灵魂】
　　【你雪毕竟还是你雪（前天第一场大概是还没调整过来叭】
　　【两场都去了现场，前晚那场全程冷漠脸听完，连大合唱都没兴致参加，满心都是我奉若至神的人现在终于也泯然众人的失落感，昨晚差不多第五首歌的时候状态突然恢复，几乎是她刚一开口，我眼泪就下来了，怎么都忍不住……】
　　苏念点进这个热搜，是因为第二天甄雪又飘过来拜访——顺便多购买几张现身符。
　　她点开视频听了下这个歌，确实和评论说的一样，挺好听的。
　　就是如果昨晚一开始就是她在台上唱的话，她可能不会觉得演唱会很无聊，会愿意在现场再多听一会儿的那种好听。
　　加上这个姐姐说话温温柔柔的，苏念也还挺喜欢的，想了想，就随口问了句：“那你要不要加入我们公司？我们这边还有挺多鬼的，有个还很想学唱歌。”
　　狗子、二牛、淹死鬼姐姐还有女鬼林露露他们在剧组玩得还挺开心的，反正这个姐姐一个鬼在别的公司应该也不会太方便。
　　甄雪：“？？？”
　　沈天泽：“……”
　　过来继续汇报工作的崔彦：“……”
　　未来老板娘现在说“我们公司”可是说得越来越顺口了呀！
　　甄雪和旧公司的合约本来就早到期了，不然有合约在身，也没办法半退隐，这次蔡家馨已经帮她把巡演名头打出去了，她也不想让心怀期待的粉丝失望。
　　昨天重回台上的感觉其实也不算差。
　　况且自己还是这小姑娘救回来的，不然不知道要浑浑噩噩多久。
　　她点点头：“行啊。”
　　苏念也点头：“那就这么说定了。”
　　沈天泽：“……”
　　崔彦：“……”
　　等等……这个事情居然这么草率地就敲定了吗？
　　歌坛虽然糊了，但甄雪这种巨星级别的，还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看演唱会卖座情况就可想而知，签进来公司自然百利无一害，不过合同呢？分成呢？什么都不用商量的吗？？
　　甚至不用问过老板的意见吗？
　　崔助理悄咪咪瞥了眼老板神色，发誓自己在他脸上看到了以前从没见过的，类似“随你怎么折腾”的那种纵容感。
　　……行，好像是不用。


第70章 第七十章
　　朱道长被劫一事，由于贺·安利小能手·珏带领的实习小分队被十数只厉鬼缠住，甚至没能和劫走朱道长幕后之人正式交上手，所以线索暂时断开，只能之后再慢慢追查。
　　作为经纪人的蔡家馨被捕，甄雪巡演的事情就转由沈天泽这边的公司和演唱会承办公司对接，虽然公司因此事情又多了一些，可带来的利润也是显而易见的，尤其是甄雪现在是鬼非人，只需支付一定数额的冥币和定时提供符咒——前者根本花不了多少人人民币，而后者甚至都不用花钱。
　　苏念闲了几天，围脖上却是又一连热闹了好几天——
　　起因粉圈大饼电影《冲破地平线》官微官宣了该片男主演，出乎一众网友意料的是，这个男主演却并非是之前各大营销号爆料的影帝秦跃，而是最近因男团选秀而大火的、目前演戏经验为零的戚耀。
　　一线导演加一线制作公司，原本就让这电影早早地被大众所关注，这一官宣，粉圈直接炸成一片，尤其是秦跃的粉丝。
　　没多久，官宣围脖的评论区和相关tag的广场里就全充满了谩骂。
　　【是不是秦跃演我无所谓，但代表我自己拒绝娘炮:)】
　　【exm？？？制片方是疯了还是瞎了，不选秦跃选戚耀，戚秦跃无论长相和演技都甩后者一大条街好？？？？？】
　　【戚耀一个刚出道的新人，凭什么演王也导演的电影？还是大制作大男主，说这其中没有什么py交易，谁他妈信啊！！！】
　　因为导演王也的国民度，再加上中间有人搅浑水，这事儿很快就吵出了粉圈，登上了热搜。
　　戚耀男团选秀出身，路人好感度天生低——最关键是路人其实大多不认得他，和秦跃粉丝一对上，再加上这事儿一看确实像有猫腻的样子，形势基本是一片倒。
　　围脖上的吃瓜群众就算不站秦跃，也几乎都不赞成他出演的。
　　直到一个十几万粉的博主一连发了两条围脖——
　　【顾向阳：凭什么？凭@戚耀救了我的命。】
　　【顾向阳：姓秦的又是谁？这电影男主演从来没考虑过他。】
　　这个叫顾向阳的博主，简介也没有，也没加v，围脖寥寥数十条，除了某富二代互关之外，看不出有什么值得吸粉的属性，那个互关的富二代也从来没和他互动过，从表面上看，这十几万粉丝简直像买的。
　　像这次《冲出地平线》，营销号在官宣前放料说会由秦跃主演，一般就只有三种可能：料是真的，制作方溜粉炒热度或者是明星团队舔饼。
　　这位po主这两条围脖语气是嚣张又狂妄，更重要的是，还直接打了秦跃的脸，基本等于明示他家团队借营销号舔饼了。
　　这下秦跃粉丝真的炸了，战场瞬间就转到了顾向阳围脖。
　　【哪里跳出来的小学鸡，寒假作业写完了吗就来围脖黑人？】
　　【哈哈哈哈哈哈凭他救了你的命，你算老几？】
　　【？？？空口造谣有事吗？有没有考虑是你说了算吗？】
　　秦跃粉还刚攻陷评论区，底下就一一出现了反驳——
　　【哈哈哈哈哈哈到底谁是小学鸡？】
　　【这位是嘉娱太子爷，也就是电影出品方老总的儿子，你说他算老几啊】
　　【他家出钱你觉得他说了算不算啊哈哈哈哈哈哈】
　　戚耀自然没救顾向阳的命。
　　不过托他的福，顾向阳因此重新见到了圆眼镜小女鬼，这恩情等同救命。
　　讨不讨观众喜欢永远是门玄学，娱乐圈也不是努力就一定会红的童话世界，送上门的资源和热度，戚耀当然是不要白不要，况且他之前还差点被这位太子爷搞出来的那个冥婚吓掉半条命，这纯粹是拿物质在弥补他之前的精神损失。
　　所以，他一点儿也不客气地转了顾向阳的围脖。
　　【戚耀v：谢谢小老板@顾向阳，也谢谢苏大师@苏念】
　　单单只是顾向阳出来说话，即便他太子爷的身份被曝，被打脸的秦跃粉还是能把话说得很难听，结果戚耀神来之笔地圈了苏念，这个事情的舆论就彻底地歪向了奇怪的方向——
　　【？？？这事情和苏念又有什么关系？】
　　【等等……顾向阳也关注了苏念？嘉娱太子爷诶，应该不至于帮别家艺人造势，她不会真是什么玄学大师？】
　　【啊啊啊啊啊难道哥哥也和队友一样遇到了什么奇怪的事情吗？】
　　因为这热热闹闹的一出官宣大戏，苏念又一次被送上了热搜。
　　上热搜这件事情，苏念自己都没注意，还是远在沈家的沈爷爷先发现，他点进界面偷偷围观了一阵子，倒是又忍不住替自家孙子操起了心。
　　这个叫戚耀的，长得白白净净的，会笑会哄人，和自家那个性子冷的孙子不一样，一看就是很会讨女孩子喜欢的那种男生！
　　而且网上居然还有他未来小孙媳妇儿的照片和视频，好多人都在夸可爱漂亮想娶！！
　　沈爷爷想了想，超有危机感地给未来小孙媳妇儿发了条私信。
　　***
　　压了一堆事情要处理，沈天泽这几天索性把小朋友带来了公司。
　　接到崔彦说小姑娘又上热搜的消息时，他恰好同时听见旁边有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然后是轻轻的一声咔嚓声响，像是拍照声。
　　他微微侧头，就看见偷拍的小姑娘一点也没有不好意思，大大方方收起手机，蹭到他书桌边。
　　“爷爷说想你了，让我拍张照片，发个微博给他看。”
　　沈天泽敲键盘的动作微微一顿，小姑娘喊爷爷倒是喊得越来越顺口了。
　　“他让你直接发微博？”
　　苏念点点头：“对鸭！”
　　沈天泽：“……”
　　小姑娘手机就直接搁在他办工桌上，屏幕上的画面正是刚刚拍好的那张照片，衬衫上面两粒扣子微松，袖子半卷，私生活气息非常浓的一张照片，网上本来就一堆关于他俩关系的猜测，真要从她这围脖里发出去，在很多人看来，可能几乎就等于半官宣了。
　　他看着面前一脸傻乎乎的小姑娘，顿了一秒：“……你私信发给爷爷。”
　　小姑娘完全没多想，继续点头：“好哒。”
　　那头收到私信后，发现小心思落空的沈爷爷：“……”
　　他气呼呼地骂了句“臭小子”，想了想，只好又自己亲自发了条围脖。
　　苏念之前就是陪沈爷爷研究了下，自己对微博这个东西仍旧没多大兴趣，目前关注列表里也就这么两个人，所以沈爷爷一更新，她就看到了。
　　沈爷爷新增的，也是唯一一条围脖，就只简简单单的三个字母加一个数字——
　　【day1】
　　她高中英语全被师兄压着学完了，虽然大部分都还给了师兄，但这种超基础的单词是不可能忘记的。
　　苏念眨眨眼：“爷爷什么意思啊，什么第一天？”
　　沈天泽从她手里接过手机，点进那条围脖一看，就发现老爷子暗搓搓地把围脖名给改了——
　　【等待抱曾孙的：day1】
　　沈天泽：“……”
　　小姑娘还趴在桌边看着自己，一双大眼睛澄澈又干净。
　　他顿了顿，将小姑娘脑袋摁回去。
　　“你不用理他。”沈天泽随手退了围脖，低声又问，“晚上可能要加班，想吃什么？我让人送过来。”
　　小姑娘注意力果然立即转偏，眨着眼睛想了想：“吃焖锅好不好，我要鸡中翅和虾，还要一份菠菜和两份金针菇！！！”
　　吸满了焖锅汤汁的金针菇真的巨无敌好吃！
　　搞定了小朋友，沈天泽这才拿起自己的手机，又重新登上围脖。
　　老爷子那天申请账号的时候，就坐在他旁边，账号密码他都还记得，随手试了下，密码没改，顺利登录……
　　退出老爷子的围脖后，沈天泽这才顾得上看崔彦刚发过来的消息。
　　他又进去小姑娘这个新热搜页面看了两眼，才吩咐道：“让公关部盯着点。”
　　顿了顿，又道：“去问问戚耀能不能联系上林清。”
　　……反正现在家里小朋友给公司签回来一堆鬼魂，不多一个生前是男团top级别的林清。
　　接到消息的崔彦：“？？？”
　　等等……林清不是早死了吗？还怎么联系？这又是个什么情况？？
　　而远在沈家那边的沈爷爷接完电话回来，再一上围脖，就被提示登录异常。
　　他心头顿时生出点不好的预感，再点进去一看，果然就发现自己的围脖名被改掉了，和刚刚发的那唯一一条围脖仍然很配——
　　【早睡早起不偷吃的：day1】
　　小心思再度没次没能得逞的沈爷爷差点没被自家这不争气的孙子给气笑，他戳着键盘点进去设置页面，然后就发现……
　　……今年份的昵称修改次数被用完了。
　　沈爷爷：“…………”
　　这什么破公司的什么破规定啊！
　　***
　　可能是托又一次登上热搜的福，没过两天，有人想方设法地联系上了崔彦，说她发现圈内有人似乎在养小鬼。


第71章 第七十一章
　　娱乐圈有关养小鬼的传闻一直层出不穷。
　　尤其是封建迷信氛围甚是浓厚的港岛，关于各大男女明星养小鬼的新闻是经常见报，每次都说得是煞有介事，即便是内地，有关此类的八卦也并不少见，尤其是当红的女明星，都没少被编排过，甚至单单只是去一趟养小鬼文化盛行的泰国，都能直接被当作佐证来讨论。
　　圈内有句俗话叫做“小红靠捧，大红靠命”。
　　再多的科学道理也没有办法解释，为什么有的人能凭一部普通班底甚至是垃圾制造的剧一夜爆红，有的人却是无论多少好资源砸下去，无论请多大咖来抬轿，却也一直都只能不温不火。
　　疑似养小鬼的这位就属于前一种情况。
　　这位女明星叫作简曼清，今年28岁，进圈已经约有十年，前几年都是在各种三四五六番小炮灰角色里打转，属于没什么姓名的小透明，五年前凭着一部班底非常非常一般，原定女主角弃演而被她一个原定三番女配捡漏的粗制滥造古偶，突然一夜之间爆火。
　　一部在二星卫视播出，凭着从导演到制作公司都没多少知道的班底，最后居然莫名其妙杀出条血路，收视直接冲进了年度前三。
　　而自这部剧之后，简曼清的星路就开始一路顺畅。
　　但凡是她担主的剧，不是收视爆好，就是口碑爆棚，甚至还有两者兼具的，实绩在90花圈一骑绝尘，稳当top之位，近一年已经开始转战大荧幕，而且近期还公布了婚讯，未婚夫是IT圈新贵，相貌英俊还年轻有为。
　　是一众网友公认的人生赢家。
　　在那部粗制滥造古偶播出前，简曼清还恰好被拍到过现身泰国，因为当时没名气，这条新闻无人问津，还是古偶大火后，才又重新被人扒了出来。
　　所以早在这之前，就有营销号打码编排过她养小鬼之事，甚至还有吃瓜网友就此盖了一栋高楼来讨论。
　　除了五年前，简曼清事业突然变得顺风顺水之外，还有个缘由是她身体并不是太好，经常从各大新闻见到她进出医院，而且并非通稿卖惨，是真的生病那种，另外和她合作过的几个男明星之后也都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迅速糊掉了，看起来就很像是被小鬼吸了气运。
　　而这次千方百计找上崔彦的则是圈内的一个二线小花，叫翟雨佳。
　　翟雨佳比简曼清小上一岁，但比简曼清还要早入圈两年，一开始就直接出演女主，虽然没有什么太大咖位的明星帮忙抬轿，但从资源上来看，和最初入圈的简曼清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这十数年下来，说她不红，也算有点存在感，说红，又像是总差了那么一口气，从人气上来看，却是确确实实和简曼清这种一线流量级别的有壁。
　　翟雨清这次找上崔彦来实名爆料，除了把网友提供的瓜和证据整理了一下午之外，自己还额外提供了两个证据——
　　一是简曼清上上部戏，也就是那部口碑和收视兼具的古偶，原本制片人是亲口说过属意让她饰演女主，结果最后却不知为何突然换成了简曼清。
　　二是一小段视频。
　　视频拍摄时间大约在傍晚，天色昏暗，地点看不甚清，但单从衣服上看，像是她上一部戏的戏服，简曼清站在光阴明昧的一个角落边，嘴角弯出一个大大的弧度，她对着角落张开怀抱，声音听着像是温柔到能滴出水来。
　　“宝宝乖，妈妈抱一下啊。”
　　“不抱？宝宝嫌弃妈妈了吗？”
　　“是不是生妈妈气了？”
　　“……”
　　而那个角落里空空荡荡，什么都没有。
　　而她上一部电影是个武侠片，她作为二番女主，饰演的是一个江湖侠女，打戏非常多，成天要挂在威亚上，除非自己故意不想要孩子了，否则不存在现实中已经怀孕的可能，而简曼清这个角色也根本没有结婚生子相关的戏份。
　　***
　　沈天泽接到崔彦转传过来的资料时，家里小朋友正在吃卤味，宽大的办公室里满是垃圾食品的味道。
　　抛开那些似真似假的东西，这一小段视频确实看着有点问题。
　　而且崔彦发过来之前，已经先让公司技术部的人检测过了一遍，视频没有任何剪接过的痕迹，那个昏暗的角落经过处理，增加了清晰度之后，仍然是空无一人，基本连其他东西都没有。
　　他抬眸朝对面沙发招了招手：“念念。”
　　小姑娘起身过来，疑惑地朝他眨了眨眼。
　　沈天泽将视频给她放了一遍。
　　闲了数天的小姑娘眼睛立刻就亮了起来，半趴在屏幕前，纤长细白的手指往屏幕上某个地方指了指：“视频里的人和照片上这个是同一个吗？这个人很有问题呀，眼神不正，十足的小人面相。”
　　视频是开的小窗播放，只占了右边小半位置，左边是崔彦聊天界面，刚发过来一张未p高清照片。
　　沈天泽摇摇头：“这是给我们爆料的人。”
　　这圈子顶层资源本来就非常有限，各家团队争抢间，各种下作的手段也并不少见，对方千方百计找上崔彦，总不至于目的是为了除魔卫道。
　　不过对方目的如何，他并不在乎，但这事情但凡有三分真，家里小朋友无论是出于兴趣，还是出于本心，都不能可能不管的。
　　他鼠标上滑，又调出了另一张照片：“这个才是。”
　　苏念又凑近一点，屈起手肘托腮半靠在桌面上，仔细瞧了瞧，有点小困惑：“从照片上看，这个面相挺好的呀，不太像是会养小鬼。”
　　沈天泽淡声接道：“她对外宣称未婚未孕。”
　　“不对呀。”小姑娘眼睛蓦地睁大，“从面相上看，她明明已经有过一子。”
　　她说着转过头来：“有没有机会见下本人呀？”
　　照片上有细节还是不好分辨的。
　　沈天泽点点头，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敲击键盘：“简曼清最近有没有什么公开露面的大活动？”
　　那边崔彦很快回道：“没有，不过公司下部电影女主正在考虑她，张副总今晚正巧约她见面。”
　　张副总是这次的制片人。
　　沈天泽侧眸看了眼杏眸晶亮的小姑娘，顿了顿，回道：“我去，地点就约在她家。”
　　***
　　简曼清所住的别墅区和他们住的地方离得不是太远，约的时间是晚上九点，俩人吃了晚饭才出去往那边去。
　　晚饭在附近餐厅吃的湘菜。
　　切得碎碎的剁椒和蒜蓉一起加调料炒香，铺匀在腌制好的鱼头上，再上锅蒸，上好黄牛肉切成薄薄一片，配上小米辣、蒜蓉和香菜一起炒匀，皮蛋和烤到表皮起皱的青椒一起钵里擂碎，都是香香辣辣又超级下饭的菜，就连原本当作清淡素菜点的手撕包菜里都有切碎的干红辣椒，一点点轻微酸味和辣味，加上包菜脆脆的口感，也超级好吃。
　　苏念吃了好多米饭，快到的时候都还有点撑撑的。
　　刚一进别墅区的时候，沈天泽的手机就震了几下，崔彦一连发了好几条消息过来，解锁点开页面后，第一条就是一张截图。
　　截图内容是一条刚发出来没多久的围脖——
　　【翟雨佳v：实名向@沈天泽@苏念爆了个料，某些真相早该浮出水面了[生气]】
　　苏念前几天才借着戚耀的“东风”，又双叒叕上了次热搜，吃瓜网友忘性还没那么快，再加上翟雨佳还把沈天泽也圈了上来，评论区和各大论坛一下子就热闹了起来。
　　【苏念，一个我不在娱乐圈，娱乐圈却处处有我传说的，迷之girl】
　　【哇，翟雨清这热度不要蹭得太明显啊】
　　【我不关心蹭不蹭热度，但最烦这种说一半藏一半的，你有本事爆料，有本事把话说清楚啊！！！！！！！！】
　　【？？？我家沈老师一个普通演员而已，爆什么料要找上他？抱走不谢】
　　【吃瓜吃瓜，什么真相？】
　　沈天泽看着这几条消息，黑眸微眯了眯。
　　娱乐圈怎么能红是门玄学，可不红的那部分人，有许多还是能找出“为什么死活红不了”的理由来。
　　对方借机蹭热度这事儿先暂且不管，但假如简曼清真的有问题，这条围脖一发出去，只要她不蠢，势必会打草惊蛇。
　　旁边不怎么玩围脖的小姑娘都忍不住皱了皱眉。
　　别墅区里面限速，不过距离已经非常近了，沈天泽给崔彦回个消息的功夫，车子就在简曼清门口停了下来。
　　沈天泽领着小姑娘下车，上前摁响了门铃。
　　隔了约有两三分钟，门才被打开。
　　门刚一打开的瞬间，沈天泽就闻到了一股浅淡阴气，旁边小姑娘眼神越发亮了起来。
　　开门的却不是简曼清本人，而是她那位年轻多金的未婚夫。
　　门只开了一半，对方高大身影挡住门开情形，神色如常地看着他们，语带歉意地道：“沈先生对不起，曼清突然犯了胃病，今晚怕是无法和您详谈新戏的事情了。”


第72章 第七十二章
　　除开透过半开半阖大门传出来的阴浅阴气外，简曼清这位年轻多金的未婚夫闻烨身上也带着些阴气。
　　不过简曼清家这套别墅足有三层高，面积也很是不小，只凭里面传出来这一点阴气和对方身上此刻的情况，最多只能证明屋内确实有问题，但问题大不大，却很难判断。
　　简曼清未婚夫闻烨仍挡在门口，丝毫没有让开请他们进去的意思。
　　依沈天泽本人的意思，对方拒绝的态度已然这般明显，这事情他定然不会再管，转手通知一声调查局就罢，该如何处理自有官方来交涉。
　　——不过若真要依他本人意思，他也根本就不可能会跑这一趟。
　　旁边小姑娘杏眸还亮晶晶的，显然对此事挺有兴趣。
　　沈天泽无声叹气，随意扫了眼闻烨面相，淡声道：“人鬼殊途。”
　　闻烨闻言脸色几不可察地变了一下，又迅速收敛起来：“沈先生的话，我不太明白，曼清身体不舒服，我得进去照顾她，也不方便招待你们，改日有空，再专门向沈先生道歉。”
　　他说着就要阖上门，却听门外那位沈先生忽然又接着道：“简曼清快没命了。”
　　对方声音低低沉沉，语调没有多大起伏，就像是简简单单在说今天天气不错这种话一般。
　　闻烨关门的动作却蓦地一顿——
　　任何人听到这种话，第一反应都应该是生气，可他自己却十分清楚，简曼清这几年身体状况确实越来越差，一点小感冒都能绵延数月才好，去医院检查，却又没能查出什么大问题来。
　　他还在走神，忽见沈天泽旁边那小姑娘软声软气道：“你妻妾宫黯淡，还带着一缕黑气，确实是妻子即将离世的征兆。”
　　闻烨心头蓦地一凛。
　　他刚刚听得一清二楚，这小姑娘口说的是“妻子”，而不是“未婚妻”。
　　他和简曼清昨天才刚领了证，现在已经是法定夫妻，不过婚讯还并未对外公布，除了他们二人手下工作人员和登记的民政局之外，暂时应该没有其他人知晓这个消息。
　　闻烨知道这小姑娘是谁，刚开门之前，他才在围脖上看过她的照片。
　　简曼清上部戏杀青后，又病了一场，国内没检查出什么东西来，他不放心，趁着有假，就带着她去国外医院彻底检查了一遍，可结果还是一样，国内难得清闲，他们索性在欧洲一个小镇住了一段时间，近几天才回国，所以之前对面前这位在网上传得玄玄乎乎的小姑娘并不是太清楚。
　　不然也不会答应沈天泽约在家里的请求。
　　闻烨不确定对方是不是在骗他，好得以进门，毕竟以沈天泽的能力，迅速查出他们的婚姻状况，也不是不可能，但他不敢赌，万一对方说的是真的呢？
　　见他一脸的犹豫，沈天泽微有不耐，声音冷下两分：“五年前，简曼清落胎后身体开始虚弱，如今阴气入体，身体必定已经不堪重负。”
　　闻烨心头蓦地一凛。
　　简曼清落胎一事，他们当初瞒得一干二净，后续尾巴他也处理过了，即便有心去查，也不一定能查出什么东西，而且她身体出问题，起初连他们自己都没太当成严重的事情，查无可查。
　　对方一连说中这么多事，又能具体说到五年前这个数字，不可能是巧合。
　　一股凉气瞬间遍布全身，闻烨心里也是一团乱麻，甚至都顾不上想沈天泽为什么也会懂这些玄门知识，顿了顿，他才咽了咽口水，艰难地道：“沈先生，苏大师……曼清她……她……还有没有什么办法？”
　　大医院都检查过了。
　　因为某些原因，他之前也不敢去求助玄门中人……
　　苏念眨眨眼：“你得先让我们见见她，还有你家里那个小鬼，才能知道。”
　　闻烨原本都已经准备把门拉开，放人进去了，闻言手上动作又是一僵，眼神中不自觉带出点戒备之意：“你们准备如何对付……他？”
　　“这个也不知道啊。”苏念奇奇怪怪看了他一眼，“我都还没见到那小鬼呀。”
　　养小鬼只是个统称。
　　泰国那边的情况，她虽然不算特别清楚，但也知道古曼童和真正意义上的养小鬼还是有点区别。
　　如今市面上的古曼童多半是以不同材质制造而成的儿童样式的雕塑，据说经法术加持过后，会有意外死亡的儿童灵魂入住，供养古曼童之人每日提供玩具食物，与其玩耍，可以换来好运。
　　而传统意义上，或者更阴损的法子，则是以真正儿童尸体，通过烧制或其他残忍方式炼制而成，以符咒迫使儿童灵魂供以驱使，这种才是真正意义上的养小鬼。
　　国内玄门其实也有类似又阴损的养小鬼法门，只是具体操作方法上差别。
　　不过共通点就是，炼制方法越阴狠，小鬼怨气越大，能力一般就越强大，如果真如传言所说，这个叫简曼清的这些年走红都是因为她手上这个小鬼，那这小鬼应该就还挺厉害的……叭？
　　闻烨：“……”
　　他咬了咬牙，终于还是拉开门，将沈天泽和苏念让了进来。
　　***
　　闻烨领着他们上了二楼，在最靠内的一个房间门口停下，抬手敲了敲门。
　　下一瞬，门被拉开一个小小的缝隙，简曼清从里面探头出来，小小声问：“他们走了——”
　　话未说完，她就看见闻烨身后还多站着两个人。
　　门“砰”的一声，重重关上再落锁，简曼清声音从里面传出来，带着点气急败坏的意味：“闻烨，你什么意思！你快把他们给我赶出去！！”
　　闻烨一脸尴尬与着急。
　　屋内简曼清还在尖声喊着：“闻烨，你听见没有？”
　　闻烨尚来不及说话，就见身后那两位脸色似乎变了一变。
　　一个面色比之方才稍显沉重，另一个眼睛亮了亮，像是发现了什么……好玩的东西？
　　沈天泽和旁边小姑娘对视一眼。
　　苏念从口袋里摸出张符纸往闻烨身上一贴。
　　闻烨刚刚只觉得屋内温度瞬间低了许多似的，被这小姑娘用一张黄色小纸贴住的刹那，他才看见卧室里正有源源不断的黑气在往外钻。
　　“你看，屋里现在阴气超重的，正常人在里面待着都要受影响的，你妻子这身体在里面撑不了多久。”小姑娘眨着眼睛，好声好气商量，“我能直接踹门吗？”
　　闻烨：“……”
　　他还没开口，就听里面似乎也听见这句话的简曼清吼道：“闻烨，你要是敢让她踹门，我就立即跟你离婚。”
　　闻烨默了默，犹豫片刻，终于一脸决绝地从口袋里掏出了——
　　……一把钥匙。
　　苏念：“……”
　　沈天泽：“……”
　　看着门直接被钥匙打开的简曼清：“…………”
　　屋内刚刚阴气一瞬间暴涨，苏念趁着开门的瞬间，就已经拿起了自己的小红鞭。
　　简曼清一脸戒备地看着他们，身体却是灵活地动了一下，将一团黑影挡在了身后，遮得严严实实。
　　她狠狠瞪了闻烨一眼，余光瞥见对面小姑娘还拿着根鲜红的小长鞭，瞳孔蓦地缩了下，咬着牙道：“你们别想动他。”
　　闻烨也是一脸纠结不舍。
　　不过她身后那一团黑影显然不是死物，在她说话之际，又自己挪了个位置，朝苏念这边做了个攻击性的动作。
　　苏念拎着小红鞭的动作一顿：“这就是你养的小鬼？”
　　简曼清还是一脸警戒，站过去又将小鬼挡在身后：“是又怎么样，你们要动他的话，除非——”
　　她狠话还没说完，就听那小姑娘轻轻“哇”了一声：“这也太可爱了叭？”
　　简曼清：“？？？”
　　闻烨：“？？？？？”
　　正做好攻击准备的小鬼：“？？？？？？？”
　　沈天泽：“……”
　　苏念还在一瞬不瞬地盯着那只又慢慢挪出来的黑团子，超小的一只，大概是因为有点困惑，身上的阴气散了一点，露出白皙细嫩的皮肤，身上穿着套萌萌的小老虎套装，嘴巴张着，尖尖的牙齿还露在外面，一副奶凶奶凶的小模样。
　　真的超级巨无敌可爱了！
　　这还怎么打？这也太犯规了叭？？
　　而且这小鬼看模样，鬼魂还挺干净的啊。
　　苏念直接收起了小红鞭。
　　简曼清和闻烨还没反应过来，就见那小姑娘已经走到了小鬼面前，伸出纤长的手指——
　　……戳了戳小鬼的脸颊。
　　闻烨：“！！！？？？”
　　简曼清一句到了嘴边的“宝宝”又吞了下去。
　　小鬼懵懵地看着她，似乎是没明白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他本来是以为这些人惹妈妈生气了，结果现在好像又不是这个样子？
　　沈天泽：“……”
　　那边小姑娘已经蹲下身，在别人家小鬼脸上戳来戳去，开始玩起来，显然已经无心管正事。
　　这个小鬼……
　　从刚刚一瞬间暴涨的阴气来看，肯定不是普普通通的孤魂野鬼，可若要真是专门制出来的小鬼，现在这魂魄状况也未免太干净了点。
　　沈天泽皱眉打量了下对面这对夫妻：“你们这小鬼到底是如何获得的？”


第73章 第七十三章
　　那边小姑娘还在戳小鬼宝宝脸蛋玩。
　　她指甲修剪得干干净净，指腹在穿着小老虎套装的小鬼宝宝脸上轻轻戳出了一个柔软的小坑，又收回来，然后再继续，乐此不疲。
　　小鬼宝宝身上阴气散了许多，仍然一脸懵懵的看着她。
　　简曼清不知为何气氛刚刚还剑拔弩张，一瞬间怎么就变成了温馨的大朋友逗小朋友现场，也不由一脸懵圈。
　　听见沈天泽问话，才醒过神来。
　　这次这部新戏是大女主商业片，从题材上看，制作成本应该就不会太低，所以由原本就是这行业顶尖的沈天泽亲自出面来商讨选角，她也没觉得不正常。
　　直到不久前，在网上刷到翟雨佳那条围脖。
　　等他们查到那个叫苏念的博主疑似是玄门中人，又和沈天泽关系匪浅的时候，门铃已经被摁响，完全来不及把宝宝藏起来。
　　简曼清不知道翟雨佳如何得知她家宝宝的存在，又到底和沈天泽以及这个叫苏念的小姑娘爆料了什么，但目前看来，这小姑娘对她家宝宝不止没有恶意，喜爱之情都快溢于言表了。
　　她一脸的魔幻：“这事情说来话长，去楼下坐着说。”
　　……只要对方不伤害她家宝宝，什么都好说，正好她也有点事情想问一下他们这种……专业人士？
　　那边小姑娘闻言抬起来，大眼睛眨呀眨的：“我能抱下它吗？”
　　沈天泽：“……”
　　闻烨：“……”
　　这到底什么情况？？？
　　简曼清继续魔幻脸：“……可以。”
　　***
　　一楼客厅。
　　简曼清倒了几杯茶的功夫，家里宝宝似乎是终于确认了这个刚刚一路抱着自己下来的姐姐没有恶意，是真的在认真陪自己玩，咯咯笑了起来，露出两颗尖尖的小牙齿。
　　“早在六年前，我就已经开始在和闻烨谈恋爱，当时我还不红，拍完戏杀青中间有很长一段空档期，我和闻烨偷偷去了泰国旅游，在那里意外遇到了一个中年男人，他自称是玄门中人。”
　　“他当时跟我说，我很快要当妈妈了，不过孩子应该会保不住，问我要不要安胎符，我和闻烨那会儿都不信这些，就拒绝了。”
　　她说着脸上露出了一点后悔之意。
　　“我们都没把他的话当回事，闻烨那阵子忙，我也粗心，等到孩子差不多四个月才发现，算起来应该就是从泰国回来后不久的怀的，我舍不得打掉，闻烨也不愿意，本来是准备结婚的，恰逢那部古偶开播，意外爆火，经纪公司不想我这么早结婚，僵持了一段时间。”
　　“再后来……”她看了旁边看跟那小姑娘玩得正开心的小鬼，声音低下来，“……孩子还是没能保住，然后我又碰见那个中年男人，他说孩子胎死腹中，怨气很大，暂时无法投胎，问我想不想把孩子留在身边。”
　　在逗小鬼宝宝的苏念闻言不由一脸疑惑地眨了眨眼，又仔细看了下她和小鬼宝宝的面相：“他骗你们的叭，这个小鬼宝宝原本应该能顺利出生的呀，虽然只能活到两三岁……而且只有非正常的胎死腹中才会怨气超大，就算真的怨气很大，超度一下就能去投胎了呀，你还记得他当时是怎么操作的吗？”
　　简曼清：“！！！”
　　一旁的闻烨：“！！！！！”
　　能顺利出生，却没出生，而且前后两次还那么巧遇见同一个人……
　　他们俩都是聪明人，一点即透。
　　闻烨是有钱人，举止衣着有心人一看便知，简曼清当时虽然是十八线，但挣的钱也比普通人多许多，穿着打扮自然也不一般，如果这小姑娘所说不假，那他们很可能是被那中年男人给下套设计了。
　　但对方能神不知鬼不觉让宝宝胎死腹中，光凭这一点，他们即便再谨慎，也是防不胜防。
　　简曼清脸上血色失了大半，闻烨咬了咬牙：“不知道，我们没看见，后来他收了我们一大笔钱后，就给了我们一小个骨灰盒和一块木牌，说宝宝魂魄就寄居在木牌里面，还说宝宝能帮我们实现任何愿望。”
　　沈天泽眉梢微蹙，和旁边小姑娘对视一眼。
　　——这听着确实像养小鬼的法门。
　　普通小鬼是不可能可以帮人实现愿望的，不过这小鬼宝宝的魂魄看着太干净了，除了刚才阴气暴涨那一下，现在身上看不出有一丝怨气，就像个普普通通的鬼魂。
　　而且那个中年男人心术不正到连胎儿都敢害，肯定不会是做慈善，让小鬼宝宝和家人多待几年的好人。
　　苏念越想越困惑，一脸懵地望着旁边男人。
　　沈天泽也没听说过这种情况，顿了顿，才问道：“你们跟他许过愿吗？”
　　简曼清理所当然地点点头。
　　沈天泽：“许过什么愿望？”
　　苏念不由想起了来前在网上看到的她那一长串实绩，虽然她不是很懂，但感觉也很厉害的样子。
　　要都是这只小鬼宝宝实现的，那它还挺厉害的嘛。
　　……不过也超可怜了！
　　她正胡思乱想，就见对面简曼清继续一脸理所当然地道：“当然是希望宝宝开开心心健健康康啊，如果能投胎的话，下辈子最好能顺顺利利，当父母的不都是这些愿望嘛。”
　　一身小老虎套装的小鬼宝宝像是感觉到什么似的，呀呀挥着手叫了几声，挣扎着从这个可爱姐姐魔爪中逃脱开来，拱着小屁股就想往妈妈那边爬。
　　终于知道这只小鬼为什么魂魄这样干净的沈天泽：“……”
　　苏念成长过程中，父母这两种角色是缺失的，她师父一贯都是放养，师兄内敛不爱表达，所以乍一听到这段话还愣了愣：“啊？所以你没跟小鬼宝宝许愿电视剧大火什么的吗？”
　　简曼清也是一脸懵圈：“啊？没有啊，我跟宝宝许愿这些干嘛？”
　　沈天泽：“……”
　　简曼清那几部戏，除了口碑和收视兼具的那一部之外，其他都是粗制滥造的垃圾。
　　如果没有这小鬼加持，却部部成绩都不错，那她这运气也真的是非同一般了。
　　苏念眨眨眼：“他们还说和你合作的男演员全都不红了，所以也不是被小鬼宝宝吸了气运？”
　　小鬼宝宝发现妈妈那边爬不过去，又一屁股坐起来，萌萌地看着这个姐姐。
　　宝宝没做坏事！
　　简曼清：“……”
　　她转头瞥了一旁的闻烨一眼：“和宝宝没关系。”
　　圈内除非业务能力到顶尖水平，不然本来就是花无百日红的状态，有几个是自然而然flop，还有几个是心术不正的，最后被闻烨给教做人了。
　　闻烨：“……”
　　苏念这时候也差不多反应过来了，点点头，最后顺口再接了句：“那个叫翟什么的，还说你抢了她的戏。”
　　简曼清：“……导演嫌她演技差，不肯要她。”
　　翟雨佳当时勾搭上了制片人，但那位导演是小荧幕圈的一线，有一定的话语权，他一口咬死了不肯要，说选错主演会毁剧，制片人最后还是让步，转而把翟雨清塞进了另一部剧。
　　苏念：“……”
　　他们娱乐圈可以说是真的很复杂了。
　　沈天泽：“……”
　　闻烨还惦记着他们进门前所说的话，这会儿忙问道：“两位大师，你们看曼清现在的情况严重吗？”
　　苏念点点头。
　　闻烨心里一揪，就听这小姑娘又温声细气接道：“不过现在只是阴气入体，还有得救，当年那人用阴损手段害得小鬼宝宝胎死腹中，本来就对她身体有超大影响，好在你们这些年没有私心，还许了好的愿望，让小鬼宝宝怨气全消掉，不然她早就没命了。”
　　她说着从口袋里翻出一张驱阴符，走过去往简曼清身上轻轻一贴：“你以后还得多晒太阳，少和小鬼宝宝近距离接触。”
　　那张符咒贴上小腹的一瞬，简曼清只觉浑身一轻，像是有什么阴冷而沉重的东西被一点一点从身体里抽离出去一样，不过她也顾不上这个，兴奋地看着面前小姑娘问道：“宝宝还可以继续留在我身边，不用送去投胎吗？”
　　苏念继续点点头：“可以呀。”
　　简曼清觉得人心真的是很不知足了，听说宝宝可以留在身边，她又忍不住再问道：“那我以后真的不能抱他了吗？”
　　她问完，那边的小鬼宝宝也呀呀几声。
　　苏念回过头，就见穿着小老虎套装的小鬼宝宝瘪着小嘴，泪眼汪汪地做了一个要抱抱的动作。
　　——这还怎么拒绝？
　　“也不是完全不行的，我送你几张符叭。”
　　简曼清：“！！！”
　　闻烨：“！！！！！”
　　沈天泽：“……”
　　……他随意瞥了眼，也没觉得这小东西哪里可爱了，值得这丫头一出手就送出好几张符咒。
　　那边小姑娘还在认认真真帮简曼清驱除阴气，他看了眼闻烨，淡声问道：“当年那个中年男人你还能联系得上吗？”
　　闻烨摇摇头：“之前曼清身体出问题的时候，我就打过他留下来的电话，没打通。”
　　沈天泽皱了皱眉。
　　看对方当时的行为，应该是一心求财，他心术如此不正，留了小鬼在这对夫妻身边，自然不是为了他们好，多半还是为了之后再继续借此要钱，怎么反倒联系不上？
　　闻烨见他面色微凝，又想着那中年男人如此欺骗他们夫妻，要是但凡他们有点私心，现在肯定已经家不成家，这口气他是无论如何也忍不下的。
　　“我再打一次试试，不行我就去帮你们做画像，我还记得他样貌。”


第74章 第七十四章
　　闻烨拿出手机，点进通讯录找到那个存于几年前的号码，拨出去。
　　数秒后，和以往几次不一样，手机里传出来的并非是冰冷的“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而是正在等待接听的提示音。
　　闻烨只愣了一秒，迅速开了扬声。
　　那边电话很快接通，一个带着点疑惑的粗哑男声传了出来：“喂，你是？”
　　这声音一响起，简曼清、沈天泽、小鬼宝宝以及贴完驱阴符后，又开始捏小鬼宝宝脸颊玩的小姑娘全都抬头看了过来。
　　过了这么几年，闻烨对这个声音还有是很有印象，他看了沈天泽一眼，也不用对方多作提示，压下心头那股气，对着电话开始表演：“孙大师，您终于接电话了，我姓闻，五年前我未婚妻孩子没能保住，您说孩子怨气太大不能投胎，最后帮忙做法把孩子留在我身边，您还记得吗？”
　　电话那边的孙大师不知是不是在回想，长久地沉默起来。
　　闻烨顿了顿，咬了咬牙，又提醒一句：“您当时高风亮节，就只收我们六千万。”
　　苏念戳在小鬼宝宝脸颊上的指尖微顿：“……”
　　哇……六千万，这也太黑心了叭！
　　小鬼宝宝脸颊被戳得痒痒的，努力抬起小短手去够可爱姐姐的魔爪，试图阻止她的动作。
　　“是闻先生啊。”大约是被六千万这个关键词触发记忆，这位孙大师终于想起来了，“你找我有事？”
　　闻烨嘴角露出点冷笑，声音却明显带着点沉重着急：“是这样的，我妻子这几年身体不太好，医院也检查不出什么问题，您看能不能帮忙看一下？”
　　电话那边又是一阵沉默，似乎是这位孙大师在犹豫什么，隔了片刻，他才语带遗憾地道：“我最近没有空。”
　　闻烨：“孙大师，钱不是问题，您看能不能抽出百忙中抽出点空来？”
　　孙大师又沉默片刻，嗓音粗哑又带着点诡异：“……后天晚上九点，你带着你妻子还有家里那个小鬼来西郊的信海医院，过时不候。”
　　话音刚落，电话就被他啪叽一下挂掉了。
　　闻烨成功套出了对方的位置，也不用再装，冷笑着随手查了下那个什么信海医院，结果看到关联词时，又是一愣——
　　【信海医院闹鬼事件】
　　【信海医院死了多少人】
　　闻烨不由看了看两位专业人士：“信海医院闹鬼吗？”
　　一旁被小鬼宝宝扯住手的小姑娘蓦地抬起头，杏眸璀璨：“诶，哪里闹鬼？”
　　沈天泽：“……”
　　……行。
　　“后天晚上我们会过去一趟。”
　　“大恩不言谢。”闻烨刚刚已经见识过这小姑娘的符咒的厉害，且短短这一小会儿，妻子日渐苍白的脸色就已经多了一丝红润，尽管他很想自己处理这位孙大师，但这种涉及到非科学领域的事情，他根本插不上手也帮不上忙，“两位大师日后若有什么要帮忙的，尽管开口，只要我能办到，绝不推辞。”
　　沈天泽本意也不是为了帮他们，这些事情本来最好由调查局来插手，打算亲自去一趟，也不过是因为家里小朋友有兴趣，不过他还没说话，就见旁边小姑娘眨了眨眼，一脸高兴：“诶，那我以后能再来找小鬼宝宝玩吗？”
　　闻烨：“……”
　　简曼清：“……”
　　闻烨那番话完全是真心实意，但没料到这小姑娘只提出了这么一个……小小的要求，俩人倒还愣了下，忙道：“随时欢迎。”
　　不知道听没听懂的小鬼宝宝露出两颗小尖牙：“啊！”
　　***
　　苏念帮简曼清驱除完身体里的阴气后，给了她几张聚阳符，又嘱咐了几个注意事项。
　　事情差不多解决，她戳了戳小鬼宝宝额头，还有一点点不太舍得走。
　　简曼清这会儿前所未有的神清气爽，再加上宝宝这些大师面前过了明路，心头一块大石落下，这会儿见小姑娘逗家里宝宝玩，忽然想起另外一件事情：“小苏大师，宝宝的事情，是翟雨佳告诉你们的吗？”
　　苏念刚刚也瞥见了崔彦给沈天泽发的消息，知道翟雨佳已经在微博上主动说了此事，便也没觉得有什么好隐瞒的，点点头道：“是呀。”
　　简曼清顿了顿：“……其实我怀疑她也在养小鬼。”
　　沈天泽：“……”
　　苏念：“……诶？！！！”
　　别人的私事，简曼清原本也不太想管。
　　就像此刻明明好奇沈天泽为何还有这样一个隐藏身份，她也能管住嘴不开口询问一样，但刚刚从这两位大师口风中，能明显听出来，真正意义上的养小鬼并不是一件好事情，再加上对方差点伤害到她家宝宝，她也不用给翟雨佳留什么情面。
　　“只是怀疑，有次在酒店，我看见她房间里摆着个很奇怪的东西，还供了些水果和小朋友的玩具，她自己桌上一个人吃饭，却摆了两副碗筷。”
　　她家里因为有一只鬼宝宝，所以对这些事情会相对敏感一些。
　　小姑娘终于不再舍不得走了，转过头来，眼睛亮晶晶的：“阿泽！”
　　沈天泽：“……”
　　***
　　因为翟雨佳那一条围脖，网上这会儿还闹哄哄的，吃瓜群众原本都还在议论纷纷，猜测这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不过渐渐的就感觉不管是围脖评论区，还是论坛相关帖子里面，好像明显就有水军在带节奏。
　　【这个爆料牵扯上苏念，肯定是和灵异事件有关，不会是某女星养小鬼的事情终于被发现了？】
　　【我怎么觉得苏念就是个幌子啊，翟雨佳真的想艾特的应该只是沈天泽一个人，他们不会有点什么？上次参加活动同框有对视啊，特别甜的。】
　　【等等……某女星是谁？我怎么不知道。】
　　【楼上上所说的是这张图吗？中间隔了六个人，你如果觉得这也算是对视的话，你可能对“对视”两个字有什么误会，或者我友情帮你艾特一下眼科也行:)】
　　【……】
　　网上热议不断，作为挑起这场热议的当事人翟雨佳此刻却正在换衣服。
　　床上摆着一大堆衣服，布料一件比一件少，翟雨佳换好一件紧身吊带小黑短裙，看着经纪人和助理问道：“这件怎么样？”
　　拍到简曼清那段视频其实已经有段日子了，她原本想挑一个她最得意的日子放出去，可最近那位叫苏念的po主捆绑着沈天泽时不时上热搜，倒给了她一个全新的思路。
　　网上的水军现在已经投放下去，之前的想法是，能捆上对方炒个cp固然好，实在捆绑不上，就挑他家粉丝下场和自家撕，怎么样都不算亏。
　　只是翟雨佳没想到，还会有意外之喜。
　　因为这次的事情，刚刚沈天泽助理问她九点的时候会不会在家，这不就是暗示她沈天泽要过！来！嘛！这个机会她肯定要抓住！
　　经纪人点点头：“很好。”
　　助理看着她这身装束，一脸犹疑：“翟姐，这样不……不太好？万一沈老师生气了怎么办？”
　　翟雨佳翻了个白眼：“你别在这儿瞎啰嗦了，快去外面找个好角度躲着，等会儿给我拍得清楚漂亮点儿。”
　　助理：“……”
　　行。
　　她人微言轻劝不了，反正她也只是个弱小可怜的小助理而已。
　　***
　　片刻后，门铃终于被摁响。
　　翟雨佳穿着那身布料稀少的小黑裙，乐颠颠跑去开门。
　　门一打开，她笑容就僵在脸上：“？？？”
　　她还愣着，站在门口的年轻男生一脸“我眼睛被辣到了”的表情转头看现另外一位高大男人。
　　“那两位大佬是报错地址了，还是找错部门了，这是扫黄打非的活？”
　　翟雨佳：“？？？？？”
　　她没太搞清楚状况，不过脑袋还是清醒的，抬手便要去关门。
　　可一只修长的手臂横过来，紧接着脸上被怼了一张证件。
　　“特殊事件调查局，不好意思，接到举报，说你涉嫌养小鬼。”
　　翟雨佳：“！！！”
　　躲在外面根本来不及阻止的助理：“！！！！！”
　　屋内听到动静的经纪人：“！！！！！！”
　　来的正是贺珏和夏子烨两人。
　　贺珏这种一心只想搞业务的直男，真的是一点怜香惜玉之情都没有，胳膊一别，门就大敞开。
　　“啧，没感觉到有阴气啊，老夏啊，你说我被辣眼睛了，能问那两位大佬要点精神损失补偿吗？”
　　夏子烨不太想理他：“……”
　　翟雨清和她经纪人完全愣住了，她住的这套房子面积不小，不过这俩位脚程快动作更快，三两下就把检查完几间屋子，最后在卧室里找到了一张小供桌。
　　供桌上摆着几个娃娃样式的小雕塑，贺珏一看就乐了。
　　他拿起手机拨通楼下大佬的电话：“小苏大师啊，她家里确实有个几个假古曼童，就是大概包成本一起可能花不到二十块的那种，也不知道交了多少智商税。”
　　电话那边一脸失望的苏念：“……”
　　同样听见他所说之话的沈天泽：“……”
　　花了好几百万智商税的翟雨佳：“…………”
　　贺珏又接着道：“哎小苏大师啊，你不知道我一敲开门，这女的就只穿了一身什么都遮不住的黑裙子，胸都快露了一半，我眼睛都特么快瞎了，你看你要不要考虑——”
　　电话啪叽一下被挂掉了。
　　贺珏：“……”
　　他台词都还没说完呢，两位大佬真的是越绝情了。
　　qaq。
　　翟雨佳小区附近，某辆车内。
　　小姑娘眨了眨眼：“阿泽你为什么挂他电话呀？”
　　沈天泽：“……”


第75章 第七十五章
　　和口碑一向不错，而且公司真有合作意向的简曼清不同，翟雨佳在业内一贯风评不佳，而且她今晚这一出接一出的，明摆着就是要拉踩捆绑搞事情。
　　即便沈天泽有方法避开，却也不想同这种下限过低的人有任何牵扯，加上翟雨佳养小鬼一事也只是简曼清的怀疑，尚未有定论，他干脆使唤起调查局的人——反正这原本也是他们份内之事。
　　面前小姑娘仰着脑袋，眼神干干净净，问他为什么挂电话。
　　沈天泽顿了顿：“……他太啰嗦。”
　　苏念记起每次一见面，贺珏就都会见缝插针地问他们要不要加入调查局，深以为然地点点头：“是挺啰嗦的。”
　　全然没多想。
　　沈天泽：“……”
　　他也不再继续这个话题，径直发动车子。
　　旁边小姑娘瞬间又一扫方才的失落，眼睛亮亮的：“阿泽，我们去吃夜宵吧！”
　　沈天泽：“…………”
　　就惦记着吃和玩，这丫头什么时候能长大点。
　　他一手控着方向盘，另一只手伸过去，重重在小姑娘脑袋上揉了两下。
　　被揉成一头乱毛的苏念：“？？？”
　　***
　　翟雨佳精神有点恍惚，甚至还有点怀疑人生。
　　今天这一出明明都安排得好好的——
　　她并不信那个什么叫苏念的po主真的会是什么玄学大师，她几度造访泰国，见过的大师哪个不是年过半百——虽然现在也已经知道都是假的大师，但更说明了年纪小成这样的“大师”就更加不靠谱啊。
　　热搜上得这么勤快，一看就像是要出道的样子啊，这位肯定就只是个有点什么背景的新人，所以才能借这一大群明星来造势。
　　她把那段视频给沈天泽助理发过去，也不过只是一个借机捆绑的由头。
　　沈天泽那边信或不信，并不打紧，反正她自己这边会发围脖，再由水军带节奏，慢慢引出简曼清养小鬼之事，再捆绑着沈天泽炒个cp，最后再让营销号把那段视频发出去……
　　简直不要太完美。
　　结果现在，家里来了两个什么什么局的工作人员。
　　她经纪人反应过来后，查验了他们的证件，又打了电话，确认确实有这样一个奇奇怪怪的部门，然后，她和经纪人连带助理就已经坐在这里听那个年轻的贺警官上了半个多小时的课了。
　　从封建迷信要不得，一直讲到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
　　翟雨佳自问要样貌有样貌，要身材有身材，刚才还穿得那样火辣，结果对方非但说自己被辣到眼睛，甚至还能坐在这里和她大讲共建和谐社会。
　　这简直是除了被简曼清抢了戏之后，她的第二个人生奇耻大辱。
　　等等……简曼清？
　　翟雨佳连忙打断：“贺警官啊，我知道还有一个人也在养小鬼，是真的小鬼那种，我有证据！”
　　她说着把简曼清那段视频翻了出来，戳了播放键。
　　说实在话，她其实一度还挺想去问简曼清小鬼是在哪儿求的，不过，这事儿就跟去问女明星在哪儿整容的一样，除了明面上得罪对方之外，一点儿好处都不可能得到。
　　换了她，她也不愿意告诉竞争对手的。
　　简曼清家里有个怨气全无的小鬼宝宝的事情，刚刚两位大佬已经告诉过他们了，贺珏随便瞄了眼视频，睁着眼说瞎话：“我们已经去她家走过一趟，并无任何问题，而且我刚刚才和你说过，鬼神之说并不存在……”
　　翟雨佳：“……”
　　经纪人：“……”
　　助理：“……”
　　等终于接受完“教育”之后，翟雨佳只得听从吩咐，万分憋屈地删除了之前所发的那条围脖——尽管转赞评数据已经达到了她所有围脖之最，但她实在担不起以封建迷信扰乱社会治安这一口来自官方的大锅。
　　不过没她也没能心疼太久，因为她根本没空心疼这点转赞评了。
　　她这边刚删了围脖没一会儿，马上就有营销号带锤激情爆料了她好几任金主。
　　嗯……都是有妇之夫的那种金主。
　　原本还在为她删博之举不解的一众网友立即又炸了——
　　【等等……这就是翟雨清所谓的真相吗？？？？？】
　　【就说她那条围脖肯定是炒作嘛，捆绑沈天泽的同时，还拉踩了简曼清，沈天泽和简曼清未婚夫哪个是好惹的啊，而且那个叫苏念的po主虽然身份不明，但粉丝列表超华丽的，这不，孽力回馈来得不要太快】
　　【哈哈哈哈哈这个反转我真的是万万没想到……】
　　现在的明星混娱乐圈，好一部分人都要卖个什么有趣的人设。
　　就算不卖人设，也得是积极正面的形象，翟雨佳自然不例外，她一直红不起来，其实暗搓搓各种人设都试过一遍，虽然哪个也没能立起来，但不妨碍这回一次性地把所有人设地给崩了个彻彻底底。
　　崔彦下午看到翟雨佳准备搞事情的时候，还以为晚上要加班，结果最后什么也没用他干，简曼清和她未婚夫……啊不，丈夫闻烨两边的团队就把事情安排得明明白白了。
　　难得闲下来的崔助理也跟着吃了一晚上的瓜。
　　***
　　信海医院位于偏远的西郊，曾经是一家私立医院，后来因为破产倒闭，就一直荒废下来，地方虽然偏远了点，可也是占了一大片地，不知为何，自打那之后，一直再没人接手。
　　苏念这两天还刻意在网上查了下。
　　关于这个地方闹鬼的传言版本还很是不少——
　　有说这里曾经一是家私下搞器官买卖的黑医院，受害者冤魂作祟，所以医院开不下去。
　　还有说这边原本就是一座坟场，中间花园里一段小石板路是直接由墓碑所砌而成，若仔细观察，还能看清墓碑上的字，再加上医院原本就阴气重，两相叠加，以至于这家医院治愈率奇低，死亡率奇高，所以后来医院才迅速倒闭。
　　还有别的奇奇怪怪的说法。
　　苏念刷了两天的鬼故事，对这个地方就超有兴趣了。
　　当天下午，早早吃完晚饭，就惦记着要出发。
　　信海医院所在地偏远又荒凉，即便闹鬼一说多半是假的——这样一个盛名在外的闹鬼盛地，调查局的人不可能放着不管，但毕竟那边还有位心术不正的孙大师。
　　沈天泽索性自己开车带着超级兴奋的小朋友过去。
　　到了地方之后，已经快接近九点。
　　和霓虹遍布的城区不同，这一片区域荒无人烟，只有昏昏暗暗的月光照落下来，信海医院陈旧而荒凉的旧址，在这暗沉的光线中，像一个漆黑巨大的怪物，带着像是能把一切外来活物吞噬进去的幽暗。
　　苏念一下了车，眼睛就亮了起来。
　　真的有阴气诶！
　　她蹦蹦跳跳走到高大男人身边：“阿泽，网上说的有没有可能是真的呀，我们要不要去找找看那个墓碑做成的石板路？”
　　沈天泽：“……”
　　他话一向不多，苏念只当他是默认。
　　这地方阴气还挺浓，想起上次在那什么广场的经历，苏念还是直接牵住旁边男人的手。
　　“你跟着我，不要走散了呀。”
　　沈天泽：“…………”
　　小姑娘的手软软的，带着一点恰到好处的暖，眼睛比天上黯淡的月还要亮。
　　这丫头真是……迟钝得可以。
　　还没走上两步，沈天泽脚步微微一顿。
　　苏念往前走了一步，又被他带得往后略退了退，于是回过头，不解地眨眨眼：“怎么啦？你害怕呀？”
　　沈天泽：“……有车子过来了。”
　　苏念：“……诶？”
　　她刚刚全副心神惦记着要进去找墓碑石板路，被他一提醒，才发现真的隐隐约约有声音传过来。
　　哇……这荒郊野岭的！来的也不知是人是鬼诶？
　　苏念这下倒不着急进去了。
　　声音越来越近。
　　很快，一辆车子在他们车边停下。
　　光线昏暗，车前灯还有点刺眼，还没等苏念从车上下来的人是谁，一道熟悉的声音就响了起来。
　　“诶？没想到在这种地方都能遇到两位大佬啊，既然都这么有缘了，不知你们有没有兴趣加入我们调查局啊？”
　　苏念：“……”
　　沈天泽：“……”
　　车前灯关上，两道身影朝他们这过来，果然又是贺珏和夏子烨。
　　苏念失望脸：“你们来这边干什么呀？”
　　“前两天有几个小主播在这边失踪了，警方这两天勘察了一下，结果晚上进去的那个也没能出来，觉得不太对劲儿，所以报到我们这边来了。”夏子烨看了眼面前的荒废医院，面色不由凝重起来。
　　这地方阴气这样重，也不知道那些人还有没有命在。
　　贺珏也觉得挺奇怪：“这地方怎么现在阴气这么重了？前几年我们队里来调查过，就只抓到两只爱捉弄人的孤魂野鬼而已，并没有什么大问题。”
　　他们队里人手只这么一点，一般像这种闹鬼传说甚多的地方，肯定会派人来查看，但也不能时时刻刻让人守在这里，也不知道这地方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今晚若只有他和夏子烨俩个人，他们还真不一定敢托大直接进去，说不定还得跟队里要点增援。
　　没想到这么巧，又遇上这两位大佬。
　　这次副本肯定是能躺赢，只是不知道里面失踪的人能不能等到救援。
　　苏念本来就惦记着要进去玩，这会儿听到有人困在里面，就不想再耽误时间了：“那直接进去吧，别废话了。”
　　贺·废话很多·珏：“……”
　　沉重的铁门生了锈，被小姑娘踹开时，“吱呀”响了几声。


第76章 第七十六章
　　姚立肖是一个小主播。
　　他其实从小到大都特别怕鬼，小时候爸妈忙，他是被乡下的爷爷奶奶带大的，每次他一调皮，两个老人家就会用乡下各种惊悚的鬼怪传说来吓他，给他当时还很幼小的心灵造成了不可磨灭的损伤。
　　姚立肖之所以会来当主播，主要是因为前不久，他和朋友打赌失败，被逼无奈陪他一起看了一个恐怖直播，主播是个漂亮的女孩子，在一个赫赫有名的鬼宅中，非常淡定又温柔地与一众水友谈生风生，毫无一点恐惧之意，特别有女神范儿。
　　姚立肖当时一见就觉得惊为天人，差点儿都忘了害怕。
　　作为一个穷兮兮的大学生，姚立肖那点微薄的生活费即便全砸下去，也不见得能在女神直播间里弄出点小水花来，为了能离女神近一点，他只好另辟蹊径——自己也当起了主播。
　　他长得不错，胆子又小，进个市面上恐怖程度非常一般的普通营业性鬼屋，都能吓得嗷嗷乱叫，结果意外地反向居然还不错，大概是因为姑娘们都喜欢看帅哥，男同胞同样也很喜欢看帅哥……如何出丑，所以没过多久，他这个小直播间也慢慢有了点人气。
　　然后，功夫不负有心人，姚立肖终于被女神邀请！一起！做直播了！！
　　他自己只敢去普通鬼屋，不过这次女神圆圆邀请他一起去的却是大名鼎鼎、威名远播、光看文字描述版就已经超吓人的海信医院。
　　姚立肖犹豫再三，可为和女神近距离接触，最终是咬了咬牙，决定入伙。
　　可刚一到阴森森的海信医院门口，他就后悔了，腿软得只想跑路。
　　圆圆女神这次除了带了个叫小丁的男助理之外，还邀请了同领域的另一个男主播，叫A神。
　　A神长得高高大大的，人和他名字一样拽兮兮的，很是看不上姚立肖这怂样，见状轻嗤一声：“怕就赶紧滚回去。”
　　说实话，姚立肖是真的挺想听他的话立即滚回去来着。
　　但是——
　　来路这么荒凉，一个人回去也超恐怖啊！！！
　　医院陈旧的大门被风吹着吱呀作响，每响一下，姚立肖心也跟着颤一下。
　　那边小丁已经帮圆圆调试完直播设备，A神也举起了手机，姚立肖想着直播间还有粉丝在等他，只好也认命地解锁了自己的手机屏幕。
　　正值冬天，这一片区域又没什么遮挡物，寒风凛冽刺骨。
　　可跨进医院大门的那一瞬，姚立肖还是明显感觉到温度降了许多。
　　就像是陡然一下从零度的室外，踏进了零下十度的冰库一般，他不由摸了摸手臂：“你们有没有觉得这里超级冷啊？”
　　A神轻飘飘扫他一眼，勉强赏了他一声嗤笑。
　　倒是走在最前面的圆圆女神回过头朝他微微一笑：“还好啊，你是不是衣服穿少了啊，注意别感冒了。”
　　姚立肖：“！！！”
　　寒风算什么！女神人真好呜呜呜！！
　　他随便扫了眼弹幕，里面果不其然全是嘲笑——
　　【肖大胆你行不行啊哈哈哈哈哈哈】
　　【性感主播，在线丢人】
　　【刚从A神那边过来，并没有拉踩的意思，但A神真的太淡定太帅了，看恐怖片没有尖叫声哪有刺激感，还是这边嗷嗷乱叫的小主播看着更有恐怖氛围一点】
　　信海医院最前面一栋建筑是门诊大楼，两边现在已经长满了杂草。
　　医院本来就是和死亡最接近的地方，即便没有后续这些闹鬼传闻加持，大晚上的来这虽然已经荒废了，但不知道之前曾去世过多少人的海信医院，再加上这鬼哭狼嚎一般的风声，这恐怖氛围也已经非常足够。
　　姚立肖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感觉自己已经害怕到快要原地去世了，圆圆女神就在眼前也无法拯救的那种。
　　“我……我们现在去哪儿啊？”嗓音都带着点颤抖。
　　门诊大楼一共有七层，穿过大厅就可以走去后面的内外科楼和住院部等等，不过无论往上或者往前，对姚立肖来说，感觉都不是什么好选择。
　　他现在只想回学校，回自己温暖的小被窝呜呜呜。
　　A神还是超冷酷：“我去那条石板路，你们随意。”
　　圆圆笑眯眯的，温声道：“我也去那边看看好了，不知道上面会不会真的有字，你们想看哪里，可以提前跟我说呀？”
　　后一句是对着直播间的观众说的。
　　姚立肖：“……”
　　请问怕鬼不敢一个人行动的他这会儿还有别的选择吗？
　　妹有！
　　【呜呜呜这么恐怖的地方，我们肖大胆现在居然也敢去了，妈妈为你感到骄傲！】
　　【亲亲，墓碑做成的石板路一听就很恐怖啊，这边还是建议你选个难度低一点的来挑战呢，不如你一个人上楼去吧。】
　　【是我网络差吗？怎么觉得有点卡？】
　　【有点卡 1】
　　【都快卡成PPT了，这破地方什么信号啊，儿子你注意安全哇】
　　底下一堆弹幕都在说有点卡，姚立肖看了眼信号条，只剩下三格，心里越发没底了，这到底什么鬼地方啊！
　　信号要是再差点儿，等会儿出点什么事，恐怕都要求救无门。
　　“你们信号还好吗？我直播间的粉丝说有点——”
　　穿过门诊大楼，就到了那条盛名在外的石板路，几年未打理，也长了许多荒草。
　　不过门诊大楼建得略高，要先下两步阶梯，才能到小花园间的石板路，他们几个就只打着手电，这地方本来就暗，光线又只照得到一小方寸地，姚立肖这会儿还光顾着看弹幕，也没太注意脚下的路，话未说完，就一脚踏空，直接摔了个五体投地。
　　手机更是一下甩出去好几米远。
　　圆圆听见动静立即折返，温声问道：“怎么样？你人没事吧？”
　　A神还冷冷站在原地，像是在回答观众的问题。
　　“他啊，摔了一跤。”
　　“啧，没见过这么蠢的。”
　　“信号是有点差。”
　　浑身都痛的姚立肖：“……”
　　有A神在一旁作对比，他家圆圆女神简直越发像个天使了！
　　姚立肖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右膝盖应该是磕破了，走动时一阵阵刺痛接连传过来。
　　摔出几米远的手机屏幕已经碎成蜘蛛网，信号是彻底没了，不过勉强还能用，姚立肖指尖轻滑间，不慎碰到手电功能，又一束光线照下去，荒草间的石板上，几个大字若隐若现。
　　姚立肖：“卧槽啊啊啊啊啊真的有字啊！！！！！！”
　　他这一叫，圆圆、小丁和A神瞬间都围了过来，几个手电筒汇聚在一起，光线把这小片的石板照得透亮。
　　确认真的有字之后，A神脸色还是一如既往淡定，直到抬头看向弹幕的时候，才低低骂了一声：“操，真的没信号了。”
　　圆圆脸色似乎白了点，皱了皱眉：“我这边也没信号了。”
　　俩人接连换了几个位置，都没能搜索到信号。
　　这地方比他想象中还要诡异，姚立肖现在已经超后悔了，他咽了咽口水，趁机劝道：“没信号就没法儿直播，咱们不如回去吧？”
　　A神一脸冷酷：“我再进去看看。”
　　圆圆犹豫了下：“不如我们继续回门诊大楼直播吧？那边有信号。”
　　姚立肖：“……”
　　女神这么温温柔柔一看过来，他就毫无原则地倒戈了：“那……那就去门诊大楼吧，二比一——”
　　A神冷声打断：“……问你意见了吗？”
　　姚立肖：“……”
　　他正想辩驳两句，余光却瞥见门诊大楼那边隐隐似乎有一个人正朝他们这边走过来。
　　透过电筒光线，还能看见他上身穿着一件像是病号服的薄长袖，蓝色条纹圆领款，胸前标着个超大的数字：23。
　　他似乎走得很快。
　　等姚立肖看清对方是脚不着地飘过来，且缺了只胳膊，断面处还血淋淋的时候，对方已经眨眼间便到了他眼前，伸手朝他一抓。
　　这根本不用思考和辨认，只凭肉眼一看，便能知道这东西绝对非人类。
　　姚立肖根本躲闪不及，电光石火间，只见他胸前蓦地闪出一道白光。
　　23号断臂鬼手一碰上这道白光，就吃痛地叫了一声，被逼得连连退了好几步。
　　姚立肖面色惨白，已经完全被吓傻了，都不知道该如何反应，只听旁边A神这里忽然叫道：“操，还愣着干什么，跑啊！”
　　这23号条纹断臂鬼还挡在回门诊大楼的路中间。
　　姚立肖反应过来，迅速跟着其他几个人反身往医院里面跑。
　　路上他忍不住回头看了眼，23号条纹鬼似乎察觉到他视线，抬起头来一脸怨毒地看着他，嘴角勾出个阴森笑意。
　　姚立肖“哇”地一声，拿出了体育考试时都不曾有过的速度，狂奔着朝前方跑去。
　　依这23号断臂鬼那非人的速度，要追上他们只不过是分分钟的事，穿过石板路，进了后面内科楼，拐个弯进去，入眼就是一间办公室，A神想也没想，直接开门跑了进去。
　　门锁拧上后，便听见一阵哐哐地撞门声。
　　确认对方没有穿墙功能，几人倒是心头微定，一起用力顶住了门，好在这医院的门够结实，没有几下就被撞坏。
　　隔了好一阵子，撞门声才消停了下来。
　　外面那只断臂鬼似乎是放弃了。
　　姚立肖整个人这才虚脱似的靠着门边滑坐下来，冷汗直流。
　　一旁的圆圆小脸煞白，看着已经快哭了，她助理小丁也好不到哪儿去。
　　A神眉梢微拧，脸色还算镇定，看着他问：“刚刚那道白光是什么？”
　　姚立肖虽然从小怕鬼，但毕竟也是受社会主义熏陶长大的，还真没想到会在这破地方亲眼见到鬼，还他妈长得这么吓人，此刻被A神问及，愣了愣，才反应过来，他摸了摸胸前还在发烫的东西：“可能是我带的玉佩吧，是我奶奶从庙里给我求的。”
　　想起刚刚那只带着血腥味的手臂，姚立肖心头一阵后怕袭来，他忍不住紧紧攥住玉佩。
　　忽地，他袖子好像被人轻轻扯了扯。
　　姚立肖侧头，就见他家圆圆女神已经哭得梨花带雨。
　　她确实是长得漂亮，不是那种去了滤镜和美颜就见光死的网红脸，现在这样一哭尤其显得楚楚动人。
　　“呜呜呜我还不想死……”
　　姚立肖是真的喜欢她，不然也做不出来搞恐怖直播这种傻逼事儿。
　　女神胆子再大，毕竟也只是个女孩子，遇见这种违背社会主义价值观的真鬼，也难免会吓到崩溃，姚立肖攥着玉佩的手顿了顿。
　　袖子这时又被扯紧了一点：“呜呜呜我好怕啊，肖哥哥。”
　　“肖哥哥”这三个字尾音勾缠，姚立肖脑子瞬间一热，等他反应过来时，就发现自己已经把玉佩拽下来，递到了圆圆手里。
　　女神一双雾濛濛的眼瞪得大大的，闪着感激的光芒：“呜呜呜你真的太好了。”
　　差点想一巴掌拍死自己的姚立肖：“……”
　　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吗？
　　显然是来不及了——
　　圆圆动作飞快地先将玉佩塞进了……胸口，然后才开始寄绳子。
　　姚立肖刚刚虽然色令智昏了那么一下，但也不至于动手去抢回来，从这个地方抢……那跟耍流氓有什么区别。
　　脑残事情已经做了出来，他此刻只得给自己洗脑——现在他们四个人是一个集体，大家共同作战，玉佩放谁那儿不是放，而且刚刚一路上过来，圆圆女神还那么照顾自己！
　　身为一个男人，在危难间，难道连舍身保护女神的勇气都没有吗？
　　……他是真的没有啊。
　　他现在只想把玉佩拿回来……
　　QAQ。
　　偏偏这时候，A神还冷冷笑了一声：“蠢货！”
　　姚立肖：“……”
　　虽然对方说得确实是没错，但这语气也太未免太欠揍了一点吧，他怒瞪过去，然后就看见在A神身后，这间办公室的玻璃窗外，有一个“人”正看着他们。
　　不知是这个办公室的窗户太矮，还是这个“人”太高，此刻他的脑袋是歪着的。
　　这“人”倒是没穿蓝白条纹病服，也没有和那只断臂鬼一样血淋淋的，但他脑袋不是那种常规意义上的歪，是整个脑袋以一个普通人类绝对做不到的角度，垂直这样横折过来。
　　姚立肖：“啊啊啊啊啊窗户外面也有啊！！！！！”
　　眼见歪脑袋鬼已经推开窗户，他赶忙手忙脚乱地爬起来，那边圆圆和助理小丁已经顾不得外面那只鬼走没走了，直接拧开了门，风一样的冲了出去。
　　姚立肖本来就磕伤了膝盖，刚刚还用力跑了许久，这会儿疼得越发厉害。
　　他就只是跑慢了一点，然后眼睁睁地就看着前面圆圆和小丁率先进了另一间办公室，然后门“砰”地一下，重重在他眼前关上，连同他的救命玉佩也一起关进了屋里。
　　姚立肖：“……”
　　他今晚如果死了，一定也是被自己作死的。
　　生死当前，姚立肖全没功夫伤春悲秋这种被女神抛弃的小事，他迅速又往前跑了几步，忽地前面办公室门开了一条缝隙，有人一把扯住他手腕，将他拉了进去。
　　刚刚A神跑在最前面，应该是他吧？
　　没想到这人看着冷冰冰的，倒比圆圆女神……啊呸……更善良一点。
　　他这样想着，然后转过了头：“谢谢啊——”
　　昏暗的光线下，只见站在他旁边的哪里是什么A神，分明就是刚刚那个歪脑袋鬼。
　　对方见他看过来，跟脑袋一起歪着的嘴巴咧出了一个诡异笑容。
　　姚立肖昨后一个字的尾生生拐了个大弯，立即变成尖叫：“啊啊啊啊啊！！！！！”
　　***
　　苏念进门诊大楼的时候，恰好收到简曼清发来的信息，说孙大师会在外科楼大厅等着他们。
　　她晃了晃旁边男人的手：“小鬼宝宝的妈妈说那什么大师在外科楼等我们，阿泽，外科楼在哪里呀？”
　　沈天泽来之前有查过这个医院的格局：“往里走，倒数第二栋。”
　　贺珏刚刚见这边阴气甚浓，原以为这两位大佬是知道点什么别的情况，才特意过来查看一下，这会儿一听这对话，才发觉并非如此。
　　“两位大佬来这边，是因为约了人？”
　　“是呀。”苏念点点头，“顺便来看看这里是不是真的闹鬼，还有那条墓碑做的石板路。”
　　贺珏：“石板路那个是假的啦，我们当时调查过，老板超级小气，图便宜跟人买了那种雕坏了不能使的墓碑，并不是真的墓碑。”
　　苏念：“……”
　　……行吧。
　　她此行的一大乐趣没有了。
　　不过这个姓贺的同志是真的有点啰嗦啊。
　　因为知道了石板路的真相，苏念穿过荒草丛生的小花园的时候，就没有多停下来研究了，反正这片小花园显然也不是阴气最浓的地方。
　　苏念一路牢牢牵着沈天泽的手，不过这次似乎比广场那次次“安宁”许多，直到几人进了外科楼，也没有发生什么奇怪的事情，甚至连一个鬼影子都没看见。
　　刚一进外科楼，苏念就闻见了一阵诱人的香味。
　　昏黄的灯光下，只见一个中年男人独自坐在大厅原本方便病人等候的长椅上，正在认真地吃小龙虾，旁边还摆着一大堆红彤彤的虾壳。
　　贺珏：“？？？”
　　夏子烨：“？？？”
　　沈天泽：“……”
　　苏念：“……”
　　这就有点过分了啊！
　　中年男人慢吞吞吃完一只虾，这才抬起头来，嘴辣得通红，他皱眉看仔细打量了下面前的一行人，最后把目光定向了沈天泽，嗓音粗哑难听：“你就是闻先生？”
　　接着又转向和他手牵着手的苏念：“你就是他妻子？”
　　贺珏：“？？？？？”
　　夏子烨：“？？？？？”
　　苏念：“？？？？？？？”
　　沈天泽：“……”
　　孙大师见他们不说话，不由皱了皱眉。
　　他其实有很严重的脸盲，当时是在姓闻的和他妻子身上下了追踪术，所以后面才能顺利找到人。
　　对方真的有钱，出手也大方，原本他计划是用那小鬼的阴气和怨气继续影响他妻子，之后还可以接连挣上几大笔，但紧接着他就被大人的手下找到，干起了更有意义的新事业，根本忘了这回事儿。
　　最近他回来接管这个医院，才重新启用当年的号码。
　　没想到对方还惦记着给他送钱，面前这几人中，只有最前面这个高大男人气质和印象中那人隐隐有点相似，不过气场似乎要强上许多，难道是这几年又多挣了不少钱的缘故？
　　钱他当然要，除了钱之外，他记得姓闻的那个妻子好像八字带阴，可以炼成厉鬼，还有那个小鬼再收回来自己用也不错，反正上面的人说了，厉鬼越多越好。
　　孙大师吃完最后一个小龙虾，见他们还不说话，只得自己问道：“你儿子呢？还有这两个人又是谁？我没说让你带外人来啊。”
　　贺珏也搞不太明白现在的状况，不过他没听错的话，好像刚刚这个中年是叫沈大佬“闻先生”，还说苏大佬是他妻子？
　　嗯……虽然这两位关系确实亲密，不过应该还不是夫妻……吧？
　　好奇怪哦，他为什么要在后面加一个“吧”字呢？
　　不过看这情况，两位大佬似乎是在和这中年男人演戏？
　　然后……像还缺个儿子？
　　他灵光一闪，转头看向沈大佬，脆生生叫道：“爸爸！”
　　夏子烨：“…………”
　　沈天泽：“…………”
　　苏念：“？？？？？？？？？？？？”
　　孙大师：“………………”
　　等等……他只是脸盲，不是智障好吗？


第77章 第七十七章
　　还好这里没什么外人，不然夏子烨估计要忍不住，想动手替他们调查局清理下门户——
　　是真的丢人……
　　孙大师也是满脸的一言难尽，这几个年轻人当他是傻的吗？
　　那婴童当初可是未出世，就让他给炼成了小鬼，至今才不过五年而已，而且这对夫妻年纪轻轻的，哪能生出这么大一个傻儿子。
　　这几个人怪里怪气的，孙大师还来不及表示疑问，就听对面那小姑娘温声细气道：“我们不是闻先生和闻太太。”
　　孙大师：“？？？”
　　他眯了眯眼，神色不掩怀疑与审视：“你们到底是谁？来这里做什么？”
　　他刚刚只当对方是来送钱的闻氏夫妇，所以并未多想，现在一看，却发现有诸多疑点，这医院现在阴气森森，这几个人浑无惧意，甚至在外科楼乍一看见他的时候，神色也非常淡定，就像是知道这里会有人似的。
　　这个什么孙大师对尚未出世的小鬼宝宝都能下手，可见是个超级心狠手辣的人，苏念对他可没什么好印象，自然而然地跳过了第一个问题，径直挑了第二个简单粗暴回答道：“我们是特意来找你——”
　　她话未说完，却突然听见一阵突兀的手机铃声响起。
　　那边夏子烨愣了下，忙拿出手机：“忘了关闹钟了，不好意思。”
　　他要在某宝抢个模型，所以前几天特意定了个闹钟，结果还是撞上出任务了。
　　孙大师：“……”
　　他就说嘛，这地方阴气甚重，会阻隔信号，怎么可能还有电话打进来。
　　不过刚刚这小姑娘说什么来着，特意来找他？孙大师不由又是一皱眉，早些年，他一直沉迷挣钱，也没什么交心的朋友，加入组织之后，更是疏于与之前的熟人联系，而且回来后他也没怎么透露过自己的形踪，这几人突然这样找上门来，也不知是敌是友？
　　孙大师还在一脸严肃地分析这几个人的来路和来意，忽然又听刚刚被意外打断的小姑娘又软声软气继续道：“啊，我们是特意来找你打架的。”
　　夏子烨：“……”
　　沈天泽：“……”
　　贺珏：“！！！”
　　他错了！
　　他就说嘛，两位大佬刚刚对他的态度怎么会这么冷淡，原来是他会错意了啊，两位大佬这种碾压式的实力值，对上成百上千的鬼魂都不在怕的，怎么可能还要跟面前这人演什么戏周旋啊，当然上来直接宣战就是了！
　　哎，真实地慕了……什么时候他也能达到这个境界啊！
　　还没分析出个结果的孙大师：“？？？”
　　他脸色倏地一沉。
　　刚刚他当这几人是来给他送钱的，才愿意多废话几句，既然确实来者不善，那不管来路如何，来意又如何，只让他们有去无回便是。
　　孙大师刚从口袋里拿出黑色令牌，就见那来踢馆的小姑娘又开口了，语气还挺好。
　　“不过，打之前我能不能再问你件事儿？”
　　孙大师：“？？？”
　　苏念皱了皱鼻子，闻着这大厅里经久不散的香味：“你刚刚那盒小龙虾是在哪里买的呀？”
　　贺珏：“……”
　　夏子烨：“……”
　　沈天泽：“……”
　　孙大师：“？？？？？”
　　太过分了！这些人过来踢馆就算了，竟然还装傻冲愣，几番戏弄于他！！
　　孙大师眼神一狠，手腕翻动间，同时低低念了句咒语。
　　只见光线昏黄的外科楼大厅中，忽然出现了一整排高矮不一、死状不同还阴气冲天的厉鬼，每一个身上都穿着一件蓝白条纹样式的病号服，胸前的数字从1一直到24。
　　很好，数都不用数。
　　这位孙大师一次性召唤了24只鬼。
　　贺珏觉得他这样搞，其实有点吃亏的，因为他刚刚乍一眼看过去，还以为起码有三四十只呢，快多了一倍呢，这样在心理上造成的压力肯定也要大很啊！
　　他正这样想着，就见站在前面的小苏大师已经高高兴兴地拎着她那根小红鞭冲了上去。
　　行吧……贺珏又默默打了个补丁，心理压力什么的，也只是对他们这种弱小可怜的战五渣有用，管他二十个还是四十个，加起来都不够这位大佬打的。
　　贺珏原本想拉着夏子烨默默退到一边观战，余光瞥见二十四号鬼似乎有点眼熟？
　　“老夏啊，你看看那个24号像不像是王媛媛？”
　　王媛媛是主播圆圆的真名。
　　因为这几个主播失踪当晚失踪前，信号是慢慢消失的，所以一开始直播间的观众还只当他们是搜索不到信号，并未引起太大的恐慌，后来几个主播迟迟未露面，才有人察觉出不对。
　　虽然主播们搞的是恐怖直播，但毕竟观众大多都图个刺激好玩，正儿八经信这些反而不多，加上海信医院荒凉偏僻，粉丝们担心归担心，但大多都觉得几个人在这种地方碰上坏人的机率，远远要比遇鬼的可能性要大得多。
　　夏子烨面色凝重地点了点头：“是她。”
　　王媛媛的鬼魂出现在这儿，那其他人呢？王媛媛的助理、另外两个主播以及昨晚进来的三个警察都没在这里。
　　而且王媛媛的鬼魂明显能看出气息不纯，应该是已经沾染上人命或吞噬过其他魂魄。
　　夏子烨不禁心下一沉，其他人虽然没变成统一制服带编码的厉鬼，但看这情况，多半也是凶多吉少。
　　王媛媛虽然已经变成厉鬼，但毕竟是这次的受害人之一。
　　夏子烨都不用看大厅里的战况，便急急喊道：“小苏大师，24号是失踪的主播之一，你手下留情啊！”
　　一旁的孙大师：“……”
　　***
　　一旁的孙大师有点怀疑人生。
　　那个小姑娘表明来意的时候，他也并没有太把对方看在眼里。
　　一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而已，能有多厉害。
　　不过他也并未因此而轻敌，加上对方几番戏弄于他，他心里正有气，一次性就把编号一到二十四号厉鬼全放了出来——之所以编号，是因为他脸盲真的严重，对上不号，这样管理辨认都相对方便。
　　然而现在——
　　来踢馆的四个人，就那个小姑娘超级兴奋地冲了过来，仿佛对踢馆这件事情分外有热情，还有两个远远站在一边指指点点，看着像是半点没有要下场的意思，剩下那个险些被他错认成闻先生的高大男人虽然身在战圈之中，却也没动手，只是始终保持离那小姑娘大约一米远的距离，偶尔哪只编号的厉鬼冲到他面前，他才会顺手一拎……
　　……然后丢过去给那小姑娘继续打。
　　要不是这些厉鬼都是他一只一只喂养出来，深知他们实力并不弱，尤其是现在被那小姑娘重点招呼、被鞭子打得嗷嗷乱叫的1号厉鬼，看这二十四对一却还没有多少还手余地的局面，他怕还真要以为这些是随便从哪里搞来的辣鸡孤魂野鬼呢。
　　战况非常惨烈。
　　不过顷刻间，一到二十四号厉鬼就又排排靠墙站好，精心养出来的阴气散得七七八八，个个都在瑟瑟发抖。
　　孙大师又是心疼又是生气，咬着牙还没能说出话来。
　　那边小姑娘微微喘匀气，闻着依旧未散的香味，拎着自己的小红鞭，再一次问道：“你现在能告诉我小龙虾是在哪里买的了吗？”
　　沈天泽：“……”
　　贺珏：“……”
　　夏子烨：“……”
　　等等喂……这并不是重啊小苏大师！
　　孙大师：“…………”
　　毁了他的厉鬼不算，居然还想再戏弄他！
　　这未免也太过分了！
　　孙大师眼神一厉，迅速从口袋里掏出一面巴掌大小的铜镜。
　　铜镜在他手上转了个圈，眨眼变大一圈，反着光的镜面照过来的那一瞬，沈天泽不由黑眸一眯，抬手一把将旁边小姑娘扯了过来。
　　眼前的景象蓦地一变。
　　不再是灯光昏黄的外科楼大厅，而是一间没有见过的房间。
　　一间四面全是镜子的房间。
　　和上次鬼打墙不一样，这看着更像是个幻境。
　　沈天泽垂眸一看，刚刚那电光石火的一瞬，他只顾着把人扯过来，力道没注意控制，小姑娘现在整个人都撞进了他怀里，正仰着脑袋眨巴着一双杏眼，疑惑地看着他。
　　“阿泽，这是哪里呀？”
　　再孩子气，毕竟也已经是个长大了的姑娘。
　　羽绒服虽然有点厚度，可这样程度的亲密，还是能明显感觉到紧紧贴合在自己胸前的，是属于女孩子特有的柔软。
　　沈天泽动作僵了一瞬，微微退开点距离，声音微哑：“应该是幻境。”
　　苏念点点头。
　　她师父那老头儿手上也有个法宝能布幻境，倒没想到这个孙大师手里还有点东西嘛。
　　她光顾着新鲜，全然没多想，反手扣住旁边男人的手，一脸兴奋：“咦？我好像听见那边有声音诶，我们过去看看呀。”
　　沈天泽：“…………”
　　声音传出来的地方，也是镜面。
　　苏念抬起手，尝试着推了推，发现居然是一扇能推开的门。
　　她牵着沈天泽一走进去，就看见夏子烨正站在里面。
　　平常高高大大、话也不算特别多的男人转头看着他们，一脸严肃：“i'm spiderman.”
　　沈天泽：“……”
　　苏念：“？？？”
　　她眨了眨眼：“这幻境还有迷惑人心的作用啊？”
　　苏念叫了他几声，发现他并没什么反应，就暂时没管了，等下把幻境破了，他自然就会恢复正常。
　　俩人又推开了下一扇镜子门，然后在里面看到了贺珏。
　　对方一见到他们，就兴奋地跑过来：“两位爸爸，欢迎加入我们调查局。”
　　苏念：“……”
　　沈天泽：“……”


第78章 第七十八章
　　苏念觉得这位贺同志真的超敬业了
　　身在幻境之中，心思被迷惑之后，居然还惦记着让他们加入调查局。
　　她绕开准备去给他们倒水端茶的贺珏，和沈天泽一起，又推开了下一扇镜子门。
　　苏念其实还有点小疑惑。
　　“奇怪呀，这幻境迷惑人心的功能怎么对我们不起作用啊”
　　她话音刚落，就见这一间房间中，正对着他们的那块镜面忽然慢吞吞了变化，像是镜面里凭空起了个漩涡一样。
　　不知为何，苏念总感觉这镜面似乎变化得有点不情不愿的意思。
　　不过下一瞬，这个漩涡便转越大，越转越快，颜色也由透明的水色变得五彩缤纷，看上去令人眼花缭乱、目眩神迷。
　　苏念觉得自己眼睛也快跟着转圈圈了，头也跟着晕了起来。
　　她不禁眯了眯眼，再睁开时，便发现自己置身于一个闹哄哄的夜市之中，周围人来人往，人声鼎沸。
　　旁边是烧烤摊，一小排肉串依次排列在烧烤架上，油滴在火上，发出“刺啦”声响，辣椒粉和孜然洒上去，一瞬间激发出的香味让人忍不住食指大动，而她自己的桌上，正摆着一个超级大的小龙虾大拼盘。
　　拼盘一共有六格，有香辣味、麻辣味、十三香、蒜蓉味、卤虾以及加了紫苏的口味虾，每一只虾都红彤彤又个头足，虾背被微微剪开个口子，隐隐能看出里面吸饱了汤汁的鲜嫩虾肉。
　　苏念拿着筷子发愣。
　　坐在桌对面的男人朝她微微一笑“刚刚不还惦记着要吃小龙虾吗想吃哪种口味”
　　苏念将筷子往桌面上一放“打完再吃吧。”
　　对面的男人“”
　　他顿了顿，笑得愈发温和起来，带着点诱惑劝哄味道“打完虾就冷了。”
　　“冷就冷叭。”苏念才懒得和他啰嗦呢，这些人真的很奇怪了，每次搞点这种鬼打墙啊幻境什么的，不知为什么，就非要选择变成阿泽的样子，她连看都不用看，光凭感觉就能知道肯定是假的，而且这位还顶着阿泽的脸对她这样笑，太吓人了。
　　而且比起吃虾，她明明更想打架啊
　　苏念的小红鞭还拎在手里，她手腕一扬，鞭梢破空直击对面的“人”。
　　下一刻，眼前的景象又再度变成那个满是镜面的屋子，而小红鞭的鞭梢正卷住一个干瘦的老头儿。
　　老头儿还在哇哇大叫“哪里来的小丫头，没大没小的，懂不懂什么叫尊老爱幼啊”
　　老头儿是这面铜镜里的镜灵，修炼数百年，还没见过这样奇怪的丫头。
　　他寄居在这镜中，擅长的就只是精神攻击，前面那俩还好，随随便便就搞定。
　　面前这两个吧
　　那个高大男人的心思，他根本无法捕捉这并不奇怪，这种情况，一般是对方实力远远高于他之上，他估计自己这回能拉他进来这幻境，还是因为他自己愿意进来。
　　而面前这个丫头看刚刚出手的那一招，实力明显也很是不俗，肯定也是高于他之上的，不过这丫头心思却浅显明白得很，甚至都不用他费心去捕捉，这小丫头一被带进这片幻境之后，心里头就只一个明明白白又非常强烈的念头哇这个幻境有点意思啊，不知道背后的操控者能不能打啊
　　他总不能让自己在自己造出来的幻境中被暴揍一顿，只好退而求其次地、勉强地选了她心里次等强烈的念头吃虾。
　　结果没过一分钟，就被这丫头给识破了。
　　也是很气人。
　　苏念先没理这老头儿，她仔细打量了眼旁边男人“阿泽，你没事吧”
　　沈天泽摇摇头。
　　刚刚小丫头精神恍惚了一瞬，还没等他出声叫她，她就已经出手把这操控幻境的镜灵给找了出来。
　　还挺厉害。
　　苏念这才转向被小红鞭卷住的聒噪老头儿，一脸鄙夷地“哇”了一声“你助纣为虐，还好意思让别人尊敬你。”
　　镜灵老头儿“”
　　他顿了一秒，更气了“你以为我想啊还不是你们玄门中人一肚子坏水儿，在我这铜镜上下了禁制，我能怎么办啊，只能受制于人啊”
　　苏念点点头“所以是你打不过别人，被别人困住了”
　　沈天泽“”
　　镜灵老头儿“”
　　这个阅读理解真的很让人无法反驳呢。
　　苏念见老头儿不说话，一脸的失望地打量了他好几眼“好歹是个镜灵，外面那个什么孙大师这么弱，你居然连他都打不过”
　　“”镜灵老头儿觉得自己简直要被这丫头给气死了，他胡子都吹起了来，“谁说我打不过他就凭他也想给我下禁制他做梦”
　　苏念听他这么说，顿时又有了点兴趣“所以你到底是被谁困住的”
　　镜灵老头儿又默了默“我哪知道那个人偷偷摸摸使阴招，你们人类真的太阴险了”
　　这句话虽然还是凶巴巴的，但听起来莫名就有点心虚感。
　　苏念怀疑地看着他“哦。”
　　镜灵老头儿“小丫头片子哦什么哦你是不是不相信我你凭什么不信我”
　　沈天泽冷冷瞥了他一眼，警告意味十足。
　　苏念倒是不太介意他这态度，她转头看向旁边男人“阿泽他好吵哦，又不能打，咱们出去吧。”
　　她说着就松了小红鞭。
　　摔到地上的镜灵老头儿“”
　　他打不过这丫头，肯定也打不过面前这男人。
　　而且好不容易碰上两个实力强悍的，要不抓住这个机会，还不知要被这破禁制给困多久，形势比“灵”强，他咬了咬牙“等等”
　　苏念“”
　　镜灵老头儿神情别扭，语气勉强好了一点“丫头你要是能帮我解除禁制的话，老头子会想办法报答你的”
　　小丫头片子一双眼睛长得倒是漂亮，又神又灵动，像是会说话，这会儿里面就明明白白地写着“你能报答我什么呀”。
　　镜灵老头儿胸口又是憋出一股气，但刚刚才被警告过，这时也不敢再吼她，委委屈屈道“老头子好歹活了几百年，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能派上用场了呢”
　　苏念想了想，还是点了点头“行叭。”
　　就算真的没什么用，也不好老让他帮着坏人害别人。
　　信海医院，外科楼大厅。
　　孙大师见铜镜一拿出，面前几个人就全被拉进幻境中，总算解了一点厉鬼被毁之气。
　　这铜镜是别人赠与他的，依他的实力，操控时需全神贯注，他努力将这得意之情往下压了压。
　　然而还没过一两分钟，嘴角的笑意还没完全压下去，他就感觉喉头蓦地一股腥甜直往上涌。
　　一口鲜血喷出后，下一秒，他便感觉手中镜子脱离掌控，倏地一下，翻转了个面，从正对着来踢馆的四人，变成了直面自己。
　　被拉进去幻境的一瞬，他似乎还听见了那个小姑娘软声软气的说话声“要记得帮我问他小龙虾是在哪里买的呀”
　　孙大师“”
　　沈天泽也屈指弹了下镜面“问他受命于谁。”
　　上次在小黎村，听周隋说，对方还没能说出上司是谁，便直接身死魂消，而这老头子的幻境是有别于现世的异空间，就算这孙大师也被下了咒，在异空间里应该并不会受其影响。
　　镜灵老头儿“”
　　那边贺珏和夏子烨也紧跟着就清醒过来。
　　贺珏一睁眼，就发现自己再次回到了冷冰冰又阴森森的外科楼大厅，两位大佬还是冷冷淡淡并没有什么兴趣加入他们调查局的样子。
　　就很伤心。
　　夏子烨都不用问，就知道队友在幻境中做了什么梦，毫不掩饰地朝他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贺珏决定化悲愤为搞业务的动力，径直走到二十四号鬼身边，问道“王媛媛，你知不知道和你一起来的那几个人在哪里”
　　王媛媛咬着唇，眼里流出两行泪，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摇了摇头如果流的不是血泪的话，效果大概会好上许多。
　　贺珏顿了顿，回过头“苏大师”
　　他话未说完，就听王媛媛忙打断道“呜呜呜你别叫她，我说就是了”
　　贺珏“”
　　他其实就只是想问问那两位大佬能不能再一起帮忙找找人而已，毕竟没见到尸体，也没见到鬼魂，就算是凶多吉少，但只要还有万分之一的可能，他们也不能放弃。
　　多一个人帮忙找，就多一份希望更何况这两位还是大佬。
　　但没想到光是祭出大佬的名字，就这么好用
　　王媛媛才刚被炼成厉鬼，差点一鞭就被那小姑娘打得魂飞魄散，要不是有人叫了句手下留情，她不知道自己现在还有没有魂在，一听这人又要叫那小姑娘过来，哪里还敢隐瞒。
　　“呜呜呜我真的不知道他们在哪儿，那天我们一进来就被23号追着跑进了一间办公室，结果在办公室窗边又看到一个歪脑袋鬼，我和小丁还有a神又跑到了另一间办公室，见小肖没进来，a神就跑出去找他了。”
　　她说这段话时，好几处地方，神色都略有些不自然。
　　贺珏在调查处这种地方待得时间并不短，自然知道她在润色隐瞒些不利自己的事实不过反正对方也已经变鬼了，又已经沾惹上人命，有罪无罪自有地府去定夺。
　　他只接着又问道“那和你在一起的小丁呢”
　　一旁还在研究镜子，随口听了两句的苏念这时眼睛也微微亮了亮，不由插嘴道“咦这里还有个歪脖子鬼吗”


第79章 第七十九章
　　贺珏和夏子烨听见这地方似乎还有另外的鬼魂存在，不由皆是心下一沉。
　　之前剩下那几个失踪者既没见到尸体，也没见到魂魄，他们都还抱着一线希望，现在连这仅剩的一线希望似乎都渺茫了起来。
　　王媛媛听他提及小丁名字时，神色躲闪了一下，下意识就想着要找点什么说辞搪塞一下，正好这时那个超凶残的小姑娘又开口说话了。
　　她便只当没注意到贺珏的问题，只回答那小姑娘的提问：“对，除了这些鬼魂之外，我死前还看到了另一个鬼，他没穿病号服，应该不是孙大师手下的鬼，脑袋歪得差不多快有九十度，斜挂在脖子上，站在窗户边看着我们。”
　　苏念点点头：“然后呢？”
　　王媛媛默了默，虽然超怕这小姑娘，但也不是太想谈当晚的事情，言简意赅道：“……然后我就死了啊，死了之后也没再见过他们。”
　　苏念：“……”
　　夏子烨见王媛媛不回答小丁的问题，不由和贺珏对视了一眼。
　　面前这女人从面相上一看，就明显属于心术不正那一类，依她这漏洞百出的说辞，他猜测大约是当晚，在被鬼魂追击时，他们把那个叫小肖的给关在了门外，叫a神那个主播看不过去，出去找人，剩下她和小丁两个，估计还是没能从孙大师手下逃脱。
　　她避而不谈小丁，身上沾的那条人命，大约就是这个小丁的助理了。
　　当时具体情况如何，之后还能从她和其他厉鬼口中再慢慢问，现在当务之急，还是先找其他人。
　　夏子烨：“昨晚过来的那三个警察呢？”
　　王媛媛摇摇头：“我没看见。”
　　一到二十三号鬼魂也跟着摇头：“我们也没看见。”
　　苏念眨眨眼。
　　那个歪脑袋鬼能在孙大师的地盘，跟他抢人，应该会厉害一点叭？
　　她眼睛亮了一点点，小红鞭往王媛媛那边一指：“你带我们去当时见到那个歪脑袋鬼的地方叭。”
　　王媛媛：“……”
　　***
　　贺珏和夏子烨将一到二十三号鬼给收进了寄魂符，回头再一起处理，孙大师受到反噬，魂魄又全被超生气的镜灵给全摄进了铜镜之中，这会儿就一具空肉身，俩人随便把他拖到了一个隐蔽点的角落。
　　王媛媛这下更瑟瑟发抖了，方才好歹还有其他鬼魂作伴，虽然她还跟他们不太熟，但毕竟有苦有难还有鬼跟她一起分担，现在就只剩她一只，只好尽力降低存在感，默默低头在前面带路。
　　苏念完全懒得管她在想什么，只牵着旁边男人的手，一边跟在她后面走，一边左顾右盼地瞎瞧瞧。
　　在王媛媛的带领下，几人很快又走回内科楼。
　　因为厉鬼身上的阴气都已经被她打散得七七八八，这医院里情况倒比方才要好上许多。
　　当时几人见到歪脑袋鬼的几间办公室，和相邻几间办公室都没有特别明显的阴气。
　　王媛媛从这里逃出，和小丁在另一间办公室躲了没多久，就被二十三号鬼领来的鬼帮手们找到了，那个歪脖子鬼去了哪里，之后她也不清楚，变鬼之后也再没见到。
　　贺珏和夏子烨见她在这件事情上，不像是有撒谎迹象，不过她好歹在这儿地方多待了几天，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想起点有用的东西，因此俩人也暂时并未把她同样给塞进寄魂符。
　　王媛媛这边线索一断，这医院面积可不小，不然也不可能出现两波鬼同时存在，却互相碰不上面的情况，他们就这么点人手，再要去找那歪脑袋鬼，可就是个超级大的工程了。
　　贺珏不由转过头，眼巴巴道：“两位大佬……”
　　旁边小姑娘眼睛还亮亮的，挺翘白皙的鼻子皱了皱，似乎还在努力闻哪里阴气比较重一些。
　　沈天泽顿了顿，问道：“有硬币吗？”
　　贺珏疯狂点头：“有有有！！！”
　　沈天泽随手起了个六爻卦，手指往下一点：“在下面。”
　　苏念：“！！！”
　　她见他动作这样娴熟，不由又在心里轻轻“哇”了一声，阿泽真的很有天赋了，连卜卦这种繁琐又无聊的事情都学会惹！
　　小姑娘仰着脑袋，心里想什么，杏眸里都写得一清二楚。
　　沈天泽：“……”
　　***
　　顺着走廊往里走，才看见通往地下的楼梯口。
　　往下一层，是医院的太平间。
　　这里荒废多年，又不通风透气，乍一进去，苏念脸都皱了起来，隔了片刻才适应。
　　这里的停尸房似乎设置得相当复杂，几人一鬼往里走了许久，才闻到一丝浅淡阴气，一路循着阴气的指引，七拐八拐之后，最终停在了一间类似于休息室的小房间门口。
　　房间门半敞。
　　一眼能看见三个穿警服样式的人并排躺在地方，生死不明。
　　王媛媛口中那个歪脑袋的鬼非常好辨认，就坐在几个警察身侧，在他旁边还能看到一个半坐着的身影，脸被门挡了大半，看不出到底是谁，但看这情况，应该是还活着。
　　似乎是察觉到有生人靠近，那歪脑袋鬼原本就已经九十度弯折的脑袋，忽然来了个180度大转弯，变成后脑朝前脸朝后的姿势。
　　然后便见他一边朝他们咧嘴露出个阴森森的笑容，一边抬手蓦地掐向了旁边坐着那位的脖子。
　　贺珏：“！！！”
　　夏子烨：“！！！”
　　他们原本还想着有两位大佬在，碰上什么妖魔鬼怪都没在怕的。
　　可没想到这只歪脑袋鬼这么阴险，居然还会挟持人质！！！
　　他们调查局，说白了，其实也是另一种意义上的人民警察，自然万事以受害者的人命优先。
　　这下可就不好办了。
　　难道要和这歪脖子鬼谈判？
　　苏念拎着小红鞭，也难得犹豫了下。
　　毕竟门口离这歪脑袋鬼所坐位置还有一定的距离，而这歪脑袋鬼的手已经掐在了人质脖子上，她鞭子还真不一定能有他手快。
　　沈天泽也不由皱了皱眉。
　　屋外几人心念电转，不过数秒间的事情。
　　这时却忽听屋内传来一个略显冷硬的男声：“别掐我脖子。”
　　贺珏：“！！！！！”
　　夏子烨：“！！！！！”
　　这哪位啊？！！不知道这种时候不能触怒行凶者吗？！！！
　　苏念小鞭子已经拎了起来。
　　哼，这个歪脑袋鬼要真敢当着她的面杀人——
　　下一瞬，屋内又传来一道清朗的男声：“六七八/九十jk！”
　　贺珏：“？？？”
　　夏子烨：“？？？”
　　苏念：“？？？？？”
　　沈天泽：“……”
　　还是那道冷硬男声：“不要。”
　　清朗男声：“那我继续出了啊。”
　　“等等！”歪脑袋鬼这时也顾不上笑了，迅速又把脑袋转了回去，“我要，王炸！”
　　清朗男声：“我操！”
　　大约明白屋内在干什么，于是更加困惑的贺珏和夏子烨：“？？？？？？”
　　从没打过斗地主的苏念：“？？？？？？？”
　　径直把门推开的沈天泽：“…………”
　　屋内还拿着牌的姚立肖和a神：“！！！”
　　听见动静，瞬间睁开眼的三个小警察：“！！！！！”
　　歪脑袋鬼似乎是很懒得转身，再次把脑袋180度转过来，朝他们咧出个笑容：“来打牌吗？”
　　贺珏、夏子烨：“……”
　　苏念、沈天泽：“……”
　　***
　　三个主播、一个助理以及三个警察，七人在厉鬼成群的海信医院失踪，最终有还能五个生还，按常理来算，这已经是一个相当好的结果了。
　　然而贺珏和夏子烨把人救出来之后，都是一脸的恍惚。
　　歪脑袋鬼是院里的医生，医院还没倒闭的时候，他和同事起了争执，被同事从顶层推了下来，落地时姿势不太好，脖子歪了一大截。
　　因为想让逃脱了罪责的同事受到法律的惩罚，所以一直没去投胎，可惜鬼体虚弱，没办法离医院太远。
　　直到前段时间，孙大师占据海信医院，附近的孤魂野鬼没能及时逃脱的，全被他当成了厉鬼的养料。
　　歪脑袋鬼毕竟是真·地头蛇，虽然鬼体虚弱，但仗着熟知地形，侥幸逃过一劫，后来经这地方的阴气滋养，他本事比照从前，稍微大了一点，但最多也只是救下这些人，还没本事能带着他们从孙大师眼皮子底下逃脱出去。
　　于是闲得无聊的几人一鬼，在孙大师和他的一众编号鬼找不到的太平间里，打起了斗地主。
　　苏念少了个可打的厉鬼，期待落空，就又开始惦记起了她的小龙虾。
　　“阿泽，我们去吃宵夜叭！”
　　沈天泽：“……”
　　这会儿功夫，镜灵老头儿已经问出了龙虾店址。
　　他也没猜错，孙大师确实和之前小黎村那位同属一伙，但同样没见过那位“大人”，就连他自己的上线，也是属于对方单线联系，下一次联系时间在下个月末，地点就在海信医院，距今还有一个来月的时间。
　　旁边小姑娘还是有一点点失望，皱着脸道：“我想吃小龙虾大拼盘！”
　　架是没得打了，现在想想，那个小龙虾大拼盘还是超有诱惑力的。
　　这丫头自己身带死劫，成天还只惦记着吃和玩，真的是一点儿也不知愁，沈天泽不由失笑：“你吃得完吗？”
　　苏念眨了眨眼，拼盘她还是超想吃的，于是目光转向一边的贺珏和夏子烨：“我请你们吃虾啊！”
　　贺珏：“！！！”
　　他晃了晃同事肩膀：“我是不是在做梦！大佬要请我吃虾了！！这四舍五入是不是意味着她就快答应加入我们调查局了？！！！”
　　夏子烨：“……”


第80章 第八十章
　　夏子烨真的不想理贺珏，甚至还有点想装不认得他。
　　他毫不留情拍开同事的手，几步走到两位大佬面前：“还是我请两位大师吧，这次太感谢你们了！”
　　这医院里二十几只厉鬼，还有一个能操控铜镜的孙大师，若单单只是他和贺珏二人，肯定是对付不过来，贸然进来，后果定然不堪设想，可如果不进来，在外面等待增援，万一那几个人就在这期间不慎被孙大师找到，他们也定要后悔莫及。
　　还傻傻愣在原地的贺珏：“！！！”
　　主动请两位大师吃夜宵？这种能拉近关系的好事他怎么就没想到？？老夏这也太心机了叭？！！！
　　贺珏也连忙屁颠屁颠跑过去：“还是我来请吧！”
　　沈天泽：“……”
　　苏念：“？？？”
　　怎么忽然就抢着要请他们吃虾了？
　　***
　　说是要吃虾，可医院里还有一堆人和鬼等着处理。
　　之前从幻境中出来，医院内部信号恢复，夏子烨就给局里打了电话，这次的事情不小，又是和近期一直各处作乱的组织有关，这作为小据点的海信医院肯定是要仔仔细细全都勘察上一遍，才能放心。
　　算算时间，差不多应该也快到了。
　　孙大师已经被从幻境里放了出来，现在看着似乎整个人都不太好的感觉。
　　姚立肖包里塞了一堆吃的喝的，除了一开始受了点惊吓之外，他和A神以及昨晚失踪的几个警察倒没太大的罪，这会儿正各自给家里人打电话报平安。
　　歪脑袋鬼姓吴，知道他们专管人间灵异事件，已经把当初死亡真相原原本本告诉了他们。
　　还剩下一个王媛媛，刚刚贺珏和夏子烨被斗地主那一出搞得晕晕乎乎，也忘了要把她塞回寄魂符里去，导致她听见了部分自己之前并不知道的真相——
　　歪脑袋鬼生前是医生，死后也当得起“医者仁心”几个字，他不是刻意不救王媛媛和小丁，但她身上带着从姚立肖那里骗来的玉佩，这东西还确实有点用，厉鬼都能逼退，吴医生一个普通鬼魂，哪里敢太过接近她。
　　而王媛媛心机深沉又心术不正，完全不像姚立肖那样傻白甜，自然不肯信吴·歪脑袋鬼·医生是诚心要救他们，所以自己生生把这一线生机给推了出去。
　　调查局那边的人很快过来，季东宵亲自带队。
　　他和苏念及沈天泽打完招呼，听说贺珏和夏子烨抢着要请这两位大佬吃夜宵，想着审问工作也不是一时半刻就能搞定，本着搞好关系的目的，大手一挥，给自家两位员工放了个几个小时的短假，直接自己接手了所有善后工作。
　　贺珏带着满腔的使命感上了车。
　　临走前，还见到吴·歪脑袋鬼·医生又把自己脑袋转了个180度，朝他们露出一个看着很阴森，其实挺友善的笑容。
　　“下次有机会一起打牌啊。”
　　苏念、沈天泽：“……”
　　贺珏、夏子烨：“……”
　　***
　　海信医院地方偏远，几人到夜宵店时已经过了凌晨。
　　这一整条街都是夜宵摊子，热热闹闹，烟雾缭绕，满是人间烟火气。
　　店里也没包厢，沈天泽还和上次一样，在桌边布了个小阵法，用以隔绝无关人员的关注。
　　菜单有两大张，菜色还挺丰富，除了各色小龙虾之外，还有烧烤、小炒、凉拌、铁板及主食等等。
　　苏念原本想点个和幻境一样的小龙虾拼盘，看了会儿菜单，又改了主意，将不那么想吃的卤虾和蒜蓉味给替换成了花甲和皮皮虾。
　　沈天泽见这丫头全挑重口味的点，只招呼老板先去做一份砂锅粥送上来。
　　贺珏折腾了一晚上，本来就已经超饿，加上能请两位大佬吃饭，也不心疼自己的小荷包，哗啦啦点了一大堆菜。
　　砂锅虾粥最先上桌，熬得稠稠的一锅，鲜而不腥。
　　苏念也有点饿了，端着小碗自己先盛了一碗，又给沈天泽盛了一小碗，过来帮忙吃虾那两位她可不管，低头拿小起小勺子一口一口地认真喝起粥来。
　　贺珏本来就话多，还带点儿自来熟，一边盛粥一边噼里啪啦说个不停：“我都好久没出来吃过夜宵了，也不知道最近怎么这么多案子，比以前起码多了几倍，局里都快忙不过来了。”
　　苏念慢吞吞抬起头。
　　沈天泽动作微顿：“这种情况，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贺珏从店员手里接过一大盘烤好的牛肉串和韭菜，想了想，才回道：“好像是元旦前后吧。”
　　沈天泽眉梢微蹙。
　　元旦前，家里小朋友差不多正好结束小黎村一行，面相也是那时候起了点变化。
　　二牛他们村那个假村长豢养活尸已有数年之久，说明这个组织早已存在，不管他们在筹谋什么，这频繁出现的案件，说明他们似乎正在加快速度。
　　这件事和家里这丫头死劫变化中间有没有关联？
　　对方行事隐蔽，但至今出来冒头的都是些无关紧要的棋子，也是随时可丢的弃子，只看一个月后，这位孙道长这边能不能撕开一个口子。
　　苏念关心的却是另外一件事情。
　　虾粥她只喝了一小碗暖下胃，还要留着肚子吃小龙虾，这会儿抬起头，杏眸乌黑闪亮：“你们那边案子很多的吗？”
　　贺珏：“！！！”
　　这位苏大佬眼睛亮亮的，一看就像是对他们调查局起了兴趣的样子呀！所以，两位大佬请他们吃虾，果然是有加入他们调查局的意向嘛！！
　　“对啊，最近超多案子。”
　　店员过来上小龙虾，贺珏略让了让位置。
　　他都已经开始在心里慢慢罗列调查局福利一二三了，然后就那边苏大佬温声细气又问道：“那有没有经打一点的厉鬼呀？”
　　贺珏：“……没有……吧？”
　　当然，对他来说肯定是的，但这位大佬实力值和他不在一个维度啊！
　　“……噢。”大佬瞬间一脸的兴致缺缺，带起手套吃她的小龙虾去了。
　　贺珏：“……”
　　QAQ。
　　***
　　贺珏也没丧太久。
　　毕竟从两位大佬连他名字都记不住，到现在愿意主动请他们吃夜宵，这中间已经有了超级无敌大的进步。
　　不过……两位大佬现在好像也没记得他名字……吧？
　　但是这也不重要，只要他继续坚持，说不定哪天就精诚所至，金石为开了呢？
　　过了凌晨，店里依旧非常热闹。
　　隔壁的大桌坐了一群学生模样的小年轻，桌上杯盘狼藉，眼见是已经吃了有一小段时间了。
　　不知谁起了话头，居然聊起了信海医院的事情。
　　“哎……有几个主播在信海医院失踪了，你们听说了没？”
　　“不知道啊，没看见新闻。”
　　“失踪好几天了啊，我同学那天正好在看A神直播，说原本还播得好好的，同行的另一个主播肖大胆忽然尖叫了一声，说有鬼啊，然后信号就断了，现在还没消息，你们说那地方会不会真的闹鬼啊？”
　　苏念、沈天泽：“……”
　　贺珏、夏子烨：“……”
　　要不是那几个小主播失踪前的视频，他们前前后后研究了好几遍，怕是乍一听，说不定还真就信了。
　　那边的讨论还在继续。
　　“9012年了，你还信这世上有鬼啊，我怎么觉得像是炒作？”
　　“有没有鬼不一定，但肯定不是炒作，粉丝都报警了，两三天这还没找到人呢，也不知道到底出了什么事。”
　　“说到闹鬼，你们没有听过灿星广场那个711啊，听说那家便利店后门不是给活人进出的，如果在店里拿了东西，再从后门出去的话，店员都不会收你钱。”
　　苏念：“！！！”
　　沈天泽：“……”
　　贺珏、夏子烨：“……”
　　这一桌人正相谈甚欢，没人注意他们旁边桌刚结完账的那个男人“醉醺醺”从他们桌边经过时，顺手就拎出其中一个男生揣兜里的手机。
　　苏念原本还在认真吃虾的。
　　这会儿虽然不是正经的小龙虾季，不过这家店主还是超良心的，虾子个头虽然不算太大，但胜在新鲜，量足，又味道好。
　　她是听见他们提起那个便利店，才转头过去看上一眼。
　　不料正好见过这个男人偷东西。
　　苏念下山后，鬼没少抓，偷东西还是头一回见。
　　她本来就坐在靠外的位置，眼睛一转，小手悄咪咪往旁边男人大衣口袋伸进去，从小白旗里拎出了有段日子没见的那只鬼将。
　　沈天泽：“……”
　　那小偷拿了东西正想快点走，脚下不知怎么回事，像是突然被人绊了一下似的，猛地一跤摔趴在地，
　　那桌学生原本只是看个热闹，结果却看见这人一摔，还摔了个手机出来。
　　“操，那不是我的手机嘛！”
　　那小偷还没注意他所说的话，脚踝处冰凉且隐隐作痛的感觉正在提醒他，刚刚确实有什么东西绊了他一下，可他偏过头一看，旁边这桌分明是个空桌，什么人也没有，地上也没有任何阻拦物。
　　他喝了些啤酒，原本只有一点上头，这下酒全醒了。
　　小偷想起这群学生刚刚谈论的闹鬼事件，原本觉得嗤之以鼻，这下却汗毛直立，浑身都发颤，站起来拔足就开始狂奔——
　　“啊啊啊啊啊有鬼啊！”
　　还没跑出几步，就那群学生给扯住：“偷了东西还想跑。”
　　小偷一脸崩溃：“真的有鬼啊你们信我！！！”
　　那群学生聊灵异事件也不过是为了好玩儿，哪里真的信这些，此刻一脸冷漠：“……醒醒，偷个手机而已，至于装精神病嘛！”
　　小偷：“……”
　　沈天泽：“……”
　　贺珏、夏子烨：“……”
　　深藏功与名的苏念：“…………”


第81章 第八十一章
　　警方很快到来，还一直嚷嚷着有鬼的小偷被带走。
　　那群学生也浩浩荡荡跟过去做笔录，年轻男孩子，还没真正接触过社会，对这种惩恶扬善的事情，似乎特别的兴奋，一个个都眉开眼笑的。
　　“你那手机才新买的吗？这他妈到底什么神仙运气！”
　　“是啊，要是这倒霉小偷不摔那一跤，还不知找不找得回来呢。”
　　“哥，来帮忙抽个卡吗？”
　　贺珏看了看这群一无所知的学生，又瞟了眼重新被团回一团塞进小白旗的鬼将：“……”
　　换了玄门中哪一家，能有个可驱使的鬼将，都是件了不得的事情。
　　这一只……放到两位大佬这边，也就只能做点这种教训一下普通人类的小事情了。
　　不过……那只鬼将这次看着似乎戾气轻了一点？
　　这鬼将被人用阴私手段给炼成厉鬼，吞食的冤魂越多，就容易丧失理智，沾染上这么多条人命，虽然非他所愿，但肯定也是要背上一部分业果，现在能被这位大佬偶尔拎出来做点好事，说起来，可比刚才那丢手机的傻倒霉蛋运气好多了。
　　……反观他自己，今日份劝说两位大佬加入调查局的任务又失败了呢。
　　这么一对比，贺珏忍不住又开始觉得自己惨兮兮的——毕竟一只鬼都能跟着两位大佬蹭经验值。
　　恰巧有店员路过，贺珏叫住对方，加了几罐啤酒。
　　之前完全沉浸于被大佬请夜宵的兴奋中，都忘了要点和烧烤是绝配的啤酒了。
　　冬天气温低，啤酒不用冷藏，味道也很够，送过来的时候，大约是店员摇晃了几下，拉环一扯掉，有轻微的气体碰撞声。
　　苏念闻见味道，挺翘的鼻子动了动，从一大堆虾壳中抬起头来，就看见贺珏手上拿着一罐陌生的饮料。
　　“好喝吗？”
　　师父师兄都不爱喝酒，自打她来之后，沈天泽也没往家里买过酒。
　　苏念平素有各式饮料果汁可以喝，根本不会想起喝酒这回事儿，这会儿见贺珏喝啤酒，倒忽然有点想试一下了。
　　贺珏下意识点了点头：“好喝啊。”
　　夏子烨原本想踩他一脚，提醒他一下，结果根本来不及，想着反正脚已经抬起来了，索性重重踩了他一脚。
　　正一口小龙虾一口啤酒的贺珏：“？？？”
　　他转过头：“老夏你什么毛病啊？”
　　真的不想理他的夏子烨：“……”
　　***
　　沈天泽出去接个电话，再结个账的功夫，一回来就发现家里小朋友位置前多了好几个空啤酒罐。
　　小姑娘手里还拿着一罐，绿色的罐身衬得手指越发修长白皙。
　　沈天泽垂眸一看，这丫头小脸还是雪白雪白的，只平素干净澄澈的杏眸像是蒙了一层雾气。
　　似乎是发现他回来，小姑娘仰起脑袋，就用这双湿漉漉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瞧。
　　沈天泽眉微蹙，从她手里接过啤酒罐：“怎么喝起酒了？”
　　小姑娘脑袋一歪，眼睛眨巴几下，反应明显比平时慢了好几拍，然后才一点头，慢慢地“啊”了一声，纤白指尖往对面一点，大约是喝了酒的缘故，声音比平时还要软上几分：“他说好喝！”
　　沈天泽顺着她指尖，冷冷看向了夏子烨。
　　贺珏：“？？？”
　　夏子烨：“……”
　　我不是！我没有！大佬你听我解释啊！！
　　刚刚听这位小苏大师问好不好喝的时候，他就有种不太好的预感，正常喝过酒的人肯定不会是这种提问方式啊！
　　他最开始没能拦住贺珏，后来自然不敢拦起了兴致想喝酒的小苏大师。
　　就像现在被这位沈大师死亡凝视，他也不敢说小苏大师喝醉了在冤枉他，沈大师一看就超护短的好嘛！
　　他只能默默把否认三连吞下去。
　　夏子烨现在只觉得刚刚那一脚踩得真的可一点都不够重。
　　贺珏这下也反应过来了。
　　沈大佬的死亡凝视明明只是稍稍扫到了他一下，他也已经感觉到其中的凛冽寒意了。
　　为了将来继续替调查局招揽两位大佬之大计，他只好大义凛然地……卖队友了！
　　“不好意思啊，沈大佬，我刚刚没能拦住他，老夏他真的太不懂事了！”
　　不懂事的夏子烨：“…………”
　　我他妈？？！！！
　　沈天泽收回视线，无奈地在家里这不省心的丫头脑袋上揉了下：“回去吗？”
　　小姑娘还是仰着脑袋看着他，双眸中雾气更甚，半晌才点了点头：“回去！”
　　说着就自己站了起来，摇摇晃晃地向外走去。
　　沈天泽默默叹了口气，又冷冷扫了眼安静如鸡的贺、夏二位，在见到小姑娘直直往店员手上那一锅粥上撞的时候，终于闭了闭眼，将人扯回怀里，打横抱了起来。
　　夏子烨冷漠地看了不要脸的同事一眼：“你死了。”
　　然后赶忙追了出去。
　　贺珏心虚，也不敢反驳，也跟着追了出去，想起方才沈天泽的眼神，还有一点心惊胆战：“哎，苏大佬不会还没满十八吧？”
　　一开始见到的时候，是觉得小姑娘看着就超小的。
　　可后来被实力碾压过之后，这位大佬的形象在他心目中，已经无比地高大惹，他说话都想用敬语，哪里还记得年龄问题啊。
　　夏子烨真的不想和他说话，甚至还想打他一顿。
　　贺珏摸着鼻子，本来还想解释几句，却瞥见那边小姑娘抬手环住沈大佬的脖子，脑袋在男人肩膀上蹭了蹭，姿态亲密又熟稔。
　　他忍不住超小声嘀咕了一句：“所以……沈大佬这是在和未成年谈恋爱吗？”
　　夏子烨嘲讽脸：“……你有本事就大点声。”
　　贺珏超有ac数：“我没本事，我打心底里祝福他们百年好合！”
　　强强联合，并肩为王，多和谐有爱鸭！
　　夏子烨：“……”
　　他看都不想看贺珏，转身折回店中。
　　贺珏：“你还没吃饱吗？”
　　夏子烨没好气：“结账，难道你还想吃霸王餐啊！”
　　他走回收银台，却被告知已经有人付过账了。
　　贺珏在外面愣了下，进来时又被人扯住问了下路，再进来时，就只见到夏子烨收回手机的画面。
　　“多少钱啊？这顿还是我来请吧。”
　　夏子烨想起刚刚因为他而蒙受不白之冤，顿了一秒：“两千。”
　　贺珏丝毫没怀疑：“行，我微信转你。”
　　柜台里的收银小姐姐：“……”
　　现在外面的世道已经这么险恶了吗？
　　***
　　沈天泽打开车门，把人塞进副驾，系上安全带。
　　时间已经很晚，家里不会有阿姨在，有个小醉鬼要照顾，沈天泽方向盘一打，干脆回了离此地更近的爷爷家。
　　小朋友喝醉了倒是很乖，一点儿也不闹，只是脑袋歪向他这边，还是像刚才那样，雾蒙蒙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也不知有什么好看的。
　　沈天泽被她盯得没法儿专心开车了，腾出一只手把小姑娘脑袋摁回去，沉声道：“睡觉。”
　　“……好叭。”小姑娘声音听着委委屈屈的，但还是乖乖巧巧地闭上了眼睛。
　　到家时，小姑娘倒是真的睡着了。
　　沈天泽解了安全带，一路将人抱回沙发，她也没醒。
　　结果王婶没在家，管家都和老爷子差不多年纪，沈天泽也不好半夜叫醒老人家，只好自己百度，最后挑了个没什么难度的蜂蜜水。
　　小姑娘躺在沙发上睡得正熟，小脸红扑扑的，脸上还有一个小睡印。
　　沈天泽叫了好几声，她才迷迷糊糊醒过来。
　　小姑娘半靠在他怀里，就着他的手，抿了一口蜂蜜水，整张小脸都皱巴巴的：“难喝。”
　　头回亲自动手做点东西的沈天泽：“……”
　　他觉得自己该生气，可话一出口，语调却不自主地软了下来：“不喝明天会头痛。”
　　“好叭。”小姑娘还是那种委委屈屈的语调，眼一闭一口气将蜂蜜水全喝了下去。
　　沈爷爷将她当自家晚辈一样喜欢，上次的房间一直单独给她留着，还吩咐王婶重新把房间布置了下，暖色系的温馨风格，还让管家给买了几个小姑娘喜欢的娃娃摆在里面做装饰。
　　沈天泽将人送回屋里，看着她把外套脱了，还没来得及转身出去，小姑娘已经自然而然地一抬手，直接卷起了另外两件衣服。
　　一截细腰白得晃眼。
　　沈天泽：“……”
　　苏念脑袋还是晕乎乎的，看着被骤然重重关上的房门，半晌才眨了眨眼。
　　又眨了眨眼。
　　她脑袋一歪，不经意间瞥向了窗外，眼睛蓦地一亮——
　　下雪了哇！
　　***
　　沈天泽回去洗了个澡。
　　隐隐约约间，似乎听见外面有点声响，这房子隔音好，又有水声掩盖，他也不是太过确定。
　　从浴室出来，他闭了闭眼，还是决定出去看看。
　　隔壁房门半掩着，楼下大门也半开半阖。
　　沈天泽叹了口气，回屋裹了件外套，下了楼。
　　外面不知何时飘起了鹅毛大雪，寒风顺着缝隙往屋里钻，沈天泽顺着动静在门口转了一小圈，然后就远远看见家里那小醉鬼穿着单薄的小毛衣，仰着脑袋在外面接雪玩。
　　她也不看路，脚下摇摇晃晃，然后“砰”的一声，一脚踩空摔进了泳池里面。
　　沈天泽：“……”
　　室外温度已经低至零下，泳池里的水温只低不高。
　　沈天泽把小醉鬼捞上来的时候，就感觉自己捞了个小冰块。
　　小姑娘闭着眼缩在他怀里，一动也不动，她本来就命格属阴，体质再好，也经不住这样冻。
　　沈天泽有心想给她长长记性，可顿了顿，不知是出于心软，还是别的什么原因，还是低头捏住她下巴，给她渡了点阳气过去。
　　小姑娘嘴唇冰冰软软的。
　　沈天泽正要退开，就见她蓦地半睁开眼，双眸还是雾蒙蒙的，嘴里似乎无意识咕哝了两个字——
　　“阿渊。”


第82章 第八十二章
　　沈天泽动作倏地一顿：“你叫我什么？”
　　小姑娘缓慢地眨了眨眼睛，眸中雾气稍退，带着几分明显的疑惑之意，片刻才道：“阿泽？”
　　不像是回答他方才的问题，倒像是醒酒了一点，认得出人了。
　　沈天泽确信他没听错。
　　俩人还保持着方才的姿势，距离贴得极近，沈天泽指腹从小姑娘白皙的下巴渐渐上滑，最终落在冰凉柔软唇角，眼神微微暗下来——
　　像刚才那样，再亲一下，这丫头是不是还能多想起点什么？
　　小姑娘又慢慢眨巴了下眼睛，鸦羽似的睫毛湿漉漉的，大约是真的醒了酒，杏眸散了雾气，重新变回清醒时干净澄澈的模样，所以显得疑惑之意更甚。
　　似乎是不明白现在是什么状况。
　　沈天泽动作僵了一瞬。
　　受凉的缘故，指腹之下，小姑娘唇角稍稍泛白。
　　沈天泽直起身，将人打横抱起来。
　　算了。
　　现在……怎么都不是时候，她还小，想不起来也随她吧。
　　沈天泽将人塞浴室，想起他刚刚一没注意，这丫头就能把自己摔进冰冷无比的泳池里，还有点不放心：“会洗澡吧？”
　　小姑娘仰起脑袋，奇奇怪怪地看了他一眼。
　　沈天泽：“……”
　　除了刚重逢那段时间，这丫头已经很久没用这种眼神看过自己了。
　　算了，还能正常思考，说明她起码酒醒了大半。
　　沈天泽闭了闭眼，在小姑娘湿乎乎的脑袋上揉了一把，重重帮她带上门。
　　浴室里很快响起水声。
　　小姑娘撩起衣服时，露出的那一截细腰不由自主又在脑袋中浮现。
　　沈天泽大步朝门外走去，手摁在门把上时，不由又顿了顿，到底又不放心留她一个人在屋里。
　　胸口像是憋着一团气，上不去，也下不来。
　　水声响了许久，久到沈天泽差点都想去敲门才停了下来。
　　小姑娘脸蛋被热气熏得绯红，穿着上次留在这边的睡衣，绒绒的浅粉色的款式，领口有点大，衣服也没穿好，歪歪斜斜挂在一边肩膀上，裸在外的肩膀同样也白得晃眼。
　　头发长了些许，大概快要齐腰，这会儿还在滴水，小姑娘眼皮耷拉着就往径直往床边走。
　　沈天泽长长叹了口气，把人拉过来，将衣服扯正。
　　小姑娘眼睛半眯着，鼻子皱了皱，下意识又往他怀里钻。
　　带着水汽和沐浴露清香，软软的一小只，沈天泽动作又是一僵，索性吹风机也懒得用了，直接用灵力帮她迅速把头发弄干，然后整个塞进被子里。
　　小姑娘把被子往拉了拉，盖住大半张脸。
　　不知是热气熏的，还是有了睡意，一双杏眸又染了层雾气，一眨不眨盯着他看。
　　沈天泽忍无可忍，抬手蒙住她眼睛，指尖聚了点灵力，在枕边给她划了个安眠的符咒。
　　隔了片刻，折腾大半晚的小醉鬼呼吸终于变得绵长平缓。
　　沈天泽回到屋里，才看见手机上有条讯息。
　　是夏子烨发过来的，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内容是复制粘贴过来的几个迅速解酒的小方法。
　　沈天泽看着这条讯息，黑眸微眯了眯。
　　调查局那边，吃完夜宵又回来加班的夏子烨一连打了几个喷嚏。
　　贺珏烦躁地从文件里抬起头：“老夏，你感冒了啊？”
　　夏子烨心里莫名有点不太好的预感，面无表情看了他一眼：“没有，我晚上记错了，那顿夜宵花了三千。”
　　贺珏：“……”
　　***
　　次日一早。
　　苏念一醒来就发现自己竟然涨！修！为！了！！
　　她已经很久没有涨修为了，好像到达了一个瓶颈期，下山以后，不知是不是没正经碰上什么对手的缘故，功德涨了不少，修为还是没有什么长进。
　　她蓦地从床上坐了起来，眨了眨眼，仔细地回想了一下昨晚的情况。
　　信海医院的厉鬼还是一样的不经打，紧接着他们就去吃夜宵了，她好像喝了好几罐啤酒，然后……
　　她在床上坐了半晌，也没扒拉出什么有用信息。
　　还是在洗漱的时候，脑海中忽然灵光一闪，划过了一个模糊的画面。
　　沈天泽刚起来没多久，门就被敲响。
　　他刚应了一声，小姑娘就箭一样窜进来，还穿着昨晚那套粉嫩嫩的睡衣，脑袋上带着个方便洗漱的小发箍，也是粉色的猫耳样式，好像都是裴家姐妹给她置办的小东西。
　　小姑娘素着张白生生的脸，乌黑的眼睛亮晶晶的，小手扯住他衣袖。
　　“阿泽，我们双修叭？”
　　沈天泽：“？？？”
　　他平生头一回露出一脸懵圈的表情，半晌才问：“你说什么？”
　　苏念眨了眨眼：“双修啊！”
　　沈天泽：“……”
　　昨晚胸口憋着的那股气好像又出现了，还在不停膨胀壮大。
　　他闭了闭眼，看着面前高高兴兴的小姑娘，一字一顿：“你知道什么叫双修吗？”
　　苏念理所当然地点点头：“知道的。”
　　沈天泽：“…………”
　　他垂眸，小姑娘一双漂亮的杏眸黑白分明，干净澄澈，清清楚楚地写着“她知道个屁”。
　　沈天泽平复了下紊乱的呼吸，抬手，先在她额头上摸了摸，没发热，然后往上摁住小姑娘脑袋，半强迫地带着她转过身，声音压得又沉又哑。
　　“回去睡觉。”
　　苏念：“？？？”
　　这是拒绝的意思？好像还有点生气？
　　“好叭。”小姑娘似乎是有点失望，委委屈屈地应了一句。
　　沈天泽看着她乖乖转身回去，刚松了一口气。
　　然后就已经快走到门口的小姑娘又嘀咕了一句：“那我去找别人好了。”
　　沈天泽：“……”
　　一瞬间，身体快过意识，直接一把将人扯了回来。
　　他就坐在床沿上，苏念猝不及防，被他这么用力一带，直接跌进他怀里，她下意识环住男人的腰，调整了下姿势，才疑惑地看着他，继续眨巴眼睛。
　　阿泽怎么好像更生气了？
　　沈天泽见小姑娘乖乖巧巧在他腿上坐好，甚至完全没意识到这等程度的亲密有何不对。
　　他声音不自觉又沉下几分：“你想找谁？”
　　苏念一愣。
　　沈天泽眯了眯眼：“周隋？”
　　苏念继续愣，愣完忙摇头：“阿隋是师侄啊。”
　　沈天泽差点没给这丫头气笑。
　　她倒还知道差了辈份不可以双修啊。
　　沈天泽：“苏忘？”
　　怀里小姑娘眨了眨眼，似乎真的开始认真思考起这个人选的可行性了。
　　上次去玄天派，能看出来他们师兄妹感情确实不差。
　　此前他没细想过这个问题，这丫头现在还想不起前世的事情，那么于她而言，她和那位共同长大的师兄的情份，是不是比和他还要深上许多？
　　这丫头放着好好的妖不当，选择再世为人，估计也和前世的他有关，前世羁绊太深，像这丫头会不自觉和他亲近一样，他潜意识中也会有同样的感觉，朝夕相处这么久，如今生出点别的情愫，也不算太过意料之外。
　　原本想着她还小——
　　沈天泽眸色顿时一暗。
　　想起昨晚小姑娘口中咕哝的那句“阿渊”，他索性再次捏住她下巴，低头亲了上去。
　　双唇相贴的瞬间，有丝丝缕缕的阳气顺着唇缝往里钻。
　　苏念：“！！！”
　　小姑娘抬着澄澈干净的双眼朝自己看过来的一瞬间，沈天泽就有点后悔了。
　　这丫头连双修是什么估计都不知道，他跟她瞎生什么气。
　　沈天泽正想退开，怀里的小姑娘却先动了一下。
　　唇瓣微张，软软的舌尖试探似的在他唇边碰了碰。
　　沈天泽原本被她气得已经超级紧绷的，名为理智的那条弦，“铮”的一下，断掉了。
　　他摁在小姑娘下颚的手微微加了点力度。
　　苏念眨了眨眼，乖顺地张开嘴，任由男人舌尖探进口腔，一寸一寸地探索，源源不断的阳气顺着他的动作往身体里窜进来，浸润得四肢百骸都暖洋洋的，不知是不是这个缘故，她觉得身体有点奇怪，浑身发软，心跳似乎也有点快，环在他脖颈上的手不自觉紧了几分。
　　沈天泽好不容易拉回来的，那点岌岌可危的理智，因为她这个小动作，再次又断掉了。
　　动作比方才还多了几分侵略性。
　　半晌才分开。
　　小姑娘脸红红的，双眸蒙了层水雾，挂在他脖子上喘气。
　　沈天泽指腹在她水润的唇角边蹭了蹭：“苏念。”
　　苏念还愣愣的。
　　沈天泽声音既低且哑：“双修是像刚才这样，甚至比刚才这样，还要更亲密的事情，你想和别人做吗？”
　　苏念感觉还有点缺氧，片刻才反应过来。
　　昨晚的事情，她其实记得不是太清楚，只隐约记起沈天泽好像给她输送了一点阳气，双修她只知道是阴阳调和，若只是输送阳气，可以有很多方式，找师兄当然没关系。
　　可是像刚刚这样亲密——
　　苏念连忙死命晃了晃脑袋。
　　沈天泽脸色终于好看一点，循循善诱：“那为什么我可以？”
　　苏念这次想也没想，理所当然道：“因为你是阿泽啊。”
　　答完自己才又是一怔——
　　对啊，为什么阿泽就可以？
　　苏念想了一会儿，没想明白。
　　好像没什么理由，就是愿意和他这样亲密。
　　沈天泽见小姑娘一本正经思考起来，心头微动：“你刚刚有没有……想起什么？”
　　苏念一脸疑惑：“想起什么？”
　　沈天泽：“……”
　　算了。
　　苏念觉得身体里暖洋洋的，她身上阴气重，向来全靠小红鞭压制，还是头一回有这种感觉，而且心脏也还是跳得有一点点快，有种说不上来的满足感。
　　她眨了眨眼：“再亲一下？”
　　小姑娘双唇还水润润的。
　　沈天泽眸色暗了暗，低头吻上去。
　　片刻后——
　　苏念感觉身体里阳气已经很多很多了，她一把推开抱着她的男人，眼睛亮亮的：“我回去修炼了！”
　　沈天泽：“…………”


第83章 第八十三章
　　沈天泽刚从房间里出来，就看见沈爷爷负着手，一脸严肃地站在楼梯口。
　　老爷子沉着脸：“跟我到书房来。”
　　沈天泽仔细端详了下他面相，隔了这一段日子没见，老爷子脸色又好上许多，只不知这一大早，又是唱得哪一出。
　　书房在三楼，沈天泽跟他上去前，不由往隔壁房间扫了一眼。
　　门关得严严实实的，一点儿动静也听不见，那丫头一大早亲完就跑，倒还真认认真真去修炼了。
　　“咔哒”一声，老爷子将书房的门阖上。
　　沈天泽回过神。
　　老爷子背着手，脸色沉沉的，绕着他转圈。
　　沈天泽：“……”
　　都说越老越小，他现在是真的摸不透自家爷爷日常在想什么。
　　沈爷爷转到第三圈才停下，面带谴责地盯着沉默不语的孙子：“我看见了！”
　　听他开口，沈天泽心里这才大概有数，眉梢轻挑：“……您看见什么了？”
　　沈爷爷“哼”了一声，手指点点他：“我看见念念一大早红着脸从你房间跑出去，你是不是欺负她了？”
　　沈天泽：“……”
　　那丫头确实是红着脸跑出去的，不过和害羞可没半分关系，更谈不上欺负二字。
　　不过这种事情也没什么好解释的。
　　老爷子肯定也不是想听他解释。
　　“性子闷成这样，也不知道念念看上你什么了。”沈爷爷见他不说话，嫌弃地吐槽了一句。
　　沈天泽：“……”
　　沈爷爷背着手，又开始转圈：“爷爷也不是老古董，但念念毕竟还小，又是姑娘家，你一个大男人，可不能不负责任，这样吧——”
　　他说着定住脚步，抬起头，一本正经地道：“你们先订个婚。”
　　沈天泽：“…………”
　　果然在这儿等着呢。
　　老爷子虽然板着脸，但眼里满是藏不住的高兴和期待。
　　沈天泽对这一老一小是真的无奈，揉了揉眉心：“您放心。”
　　沈爷爷最是知道这个孙子的性格，此前无论自己怎么打趣，他都没理会，这次能跟他说出“放心”这种话，应该已经是十拿九稳了。
　　他也不是非要两个人立即订婚，但总得有个明确的态度，才好有点盼头呀。
　　这下他脸怎么也板不下去了，嘴角不自觉就开始往上翘。
　　等孙子率先下了楼，沈爷爷才慢慢从书房踱出去，然后悄悄对着在一边等消息的老管家比了个“ok”。
　　***
　　隔壁房门直到中午才打开。
　　沈天泽恰好也从屋里出来，小姑娘一看见他，眸子就亮了起来，小炮弹似的冲过来，扑进他怀里。
　　“阿泽我真的太喜欢你啦！”
　　沈天泽将她搂进怀里，明知道这丫头口中的“喜欢”，就只是最普普通通的那种含义，可见她这样高兴，还是忍不住也扬起了嘴角。
　　苏念是真的开心。
　　她修炼一上午，能明显感觉体内阴阳二气慢慢结合，最后当然又涨修为啦！
　　要是早知道，和阿泽亲亲几下，就能突破瓶颈期，她才不浪费这么多时间呢，想想就觉得超可惜的。
　　念头一起，苏念不由又仰起脑袋。
　　怀里小姑娘忽然抬起头，眨巴着眼睛望着自己，也不知又在瞎想什么，衣服换成了米白色的居家服，小脸白生生的，越发衬得双唇粉润。
　　楼下老爷子鬼精鬼精的，在小姑娘扑过来的时候，就非常自觉地端着保温杯换了个地方。
　　沈天泽抬手，指腹在她唇角边轻蹭两下，眼神微微暗下来。
　　还没来得及做点什么，就见小姑娘鼻子皱了皱，轻轻“咦”了一声：“好香呀！”
　　说着软软环在他腰间的小手立即松开，轻轻巧巧地从他怀里钻出去，蹬蹬直往楼下跑。
　　沈天泽：“……”
　　他垂眸一看，就见楼下沈爷爷听见响动，又笑眯眯回到客厅：“念念起来啦。”
　　说着还轻飘飘往上面看了他一眼。
　　小姑娘漂亮的杏子眼弯成一双小月牙：“爷爷我早就起来啦，在房间里修炼呢。”
　　沈爷爷点点头：“修炼好呀。”
　　“好饿呀。”苏念又皱了皱鼻子，厨房里不知在做什么，香味直扑鼻端，“爷爷我们中午吃什么？”
　　沈爷爷终于得了孙子一句准话，今天也超开心的。
　　一早就吩咐王婶，午餐要准备得丰盛一点，刚刚趁孙子没注意，他还悄咪咪进去待了一会儿，这会儿给未来孙媳妇儿报起菜名来一点儿也不含糊：“干锅鸡翅、椒盐排骨、京酱肉丝……鸡汤已经炖好了，让王婶给你盛点先垫垫肚子。”
　　小姑娘越听眼睛越亮：“谢谢爷爷！”
　　楼上被彻底忽略的沈天泽：“……”
　　厨房里王婶正在做水煮牛肉，打底的素菜已经炒好，锅中的汤浮着红油，滚出小白浪，下腌好的牛肉时，大火要转成中小火，码好的肉片才不容易脱浆，牛肉切得薄，只用煮上一小会儿，久了容易老。
　　盛出牛肉片后，她才有空管跑进来的小姑娘。
　　王婶在沈家做了十几年工，差不多也算是看着沈天泽长大，难得见这位冷冷淡淡的少爷带姑娘回家，小姑娘又乖巧孝顺，心里自然也欢喜。
　　她从砂锅里盛了一碗土鸡汤递给小姑娘。
　　苏念抱着小碗就站在一边喝汤，看王婶利落地洗锅，热锅，下油。
　　烧得热热的油淋在刚刚煮好的肉片上，发出“滋啦”声响，现做好的刀口辣椒的香味一瞬间全被激发出来，整个厨房里都弥漫着一股诱人的食物香气。
　　王婶刚要把做好的水煮牛肉放到一边，一回头就看见小姑娘抱着小碗眼巴巴地看着自己。
　　苏念吃完一小碗牛肉，感觉不再饿得发慌，这才注意到王婶的面相。
　　“您这两天出门要注意点呀，最好避开有水的地方。”
　　王婶刚又给她盛了一小碗排骨，闻言心里不由一悬。
　　她是听说过小姑娘有本事的，未来孙媳妇这么孝顺，老爷子虽然不往外宣扬，但也没少跟她和老管家提。
　　“哎哟，这是怎么个说法，念念你快给王婶仔细说说。”
　　苏念从碗里夹了块排骨咬在嘴里。
　　排骨炸得香香酥酥的，超好吃，小姑娘眼睛都眯起来：“没什么大问题的，我等下给您拿个护身符叭。”
　　就是印堂微微泛黑，大概就和之前青庙乡那个胖阿姨一样，最多就破点小财见点小血。
　　王婶当然也是听老爷子说过她出手价格的，受宠若惊道：“那就太谢谢念念了。”
　　“不用谢。”苏念指尖往鸡翅方向一点，继续眼巴巴看着王婶，“鸡翅做好了吗？”
　　王婶：“好了好了！”
　　等沈天泽下了楼，把小姑娘从厨房里拎出去之后，她都已经吃了个半饱。
　　***
　　午饭过后，有客人来沈家造访。
　　来客被管家迎进来的时候，苏念正在和沈爷爷及沈天泽打斗地主。
　　昨天晚上，在信海医院见歪脑袋鬼和那几个失踪者打得挺开心，她也起了点兴致。
　　斗地主规则简单，基本听一遍就会打。
　　不过，会打，并不等于就能打好，小姑娘又明显属于没什么耐心的性格。
　　第一局牌，沈天泽翻到地主。
　　沈爷爷开开心心的，说好要和未来孙媳妇儿一块儿对付孙子。
　　然而沈天泽刚出了一对三，小姑娘就气势汹汹地往桌上拍了对王炸。
　　沈爷爷：“？？？”
　　沈天泽：“……”
　　小姑娘打牌也和捉鬼一样，没什么用的基本不理，只挑最大的打，先出王炸，再出四个q，剩下手里一堆散牌，干脆不打，合在手里只等下一局。
　　最终，这第一局牌，沈天泽赢得毫无悬念。
　　要不是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多少知道点小姑娘的性格，沈爷爷差点还以为未来孙媳妇儿一心向着孙子，故意放水呢。
　　来客是住在隔壁的一家三口。
　　隔壁是个演艺世家，爷爷是个老艺术家，皇帝专业户，多部剧都曾红遍大江南北，最红的那部还一度曾造就过万人空巷的场面，国民度非常高，不过已经于四年前去世。
　　爸爸叫祝光庆，妈妈叫吴含，两人同样也是非常有名的演员，一个在电影圈大有成就，一个在电视剧圈已经混成一线。儿子叫祝燃，才刚读高一，瘦瘦高高的小伙子，完美继承了两位家长所有优点，长得非常帅气。
　　祝光庆和吴含一被管家请进来，就看见沈家那身价数十亿的一老一少正在陪一个小姑娘打牌。
　　而且打的还是简单到，于他们而言，基本就等于浪费时间的斗地主。
　　夫妻俩一时间都有些无言。
　　小姑娘这次翻到地主，牌还超级无敌好，她先抽出两张牌往桌上一拍。
　　“王炸！”
　　“炸/弹！”这次是四个k。
　　“顺子！”出了长长一大串牌。
　　出完这三轮，小姑娘抬起头：“你们要吗？”
　　沈天泽：“……”
　　这丫头刚刚那打牌方式，基本前两轮出牌就败局已定，还从没赢过，这局她手里的牌已经出得差不多，老爷子手里剩下的牌基本都能算出来，而且他们俩都有功德在身，自有运气加持，所以其实连算都不用算。
　　他看着眼中带着点小雀跃的小姑娘，将手里的牌一合。
　　“不要。”
　　苏念开开心心地把手中剩下几张牌一扔：“我赢啦！”
　　沈爷爷自然也能算牌，知道他手上还有四个q，不由满意地看了眼自家孙子。
　　总算懂得哄小姑娘开心了。
　　然后他不禁又低头看了看自己一手烂牌：“……”
　　明明是三个人的斗地主，为什么他始终不能有姓名？
　　祝家两夫妻看到这一局打得乱七八糟的斗地主，更加无言，俩人对视一眼，不由都在对方眼里看到了一点点名为怀疑的情绪。
　　恰在这时，一手超级好牌终于打完的小姑娘转过头，见了这身带阴气的一家三口，眼睛不由亮了亮。


第84章 第八十四章
　　刚才几人打牌的时候，苏念是坐在背对门口的位置，此刻她一回头，祝家三口才看清她的样貌。
　　模样看着竟比想象中还要小一点。
　　苏念视线先慢慢从那对中年夫妻身上划过，最终定在阴气相对更多的那个少年身上。
　　小姑娘半扭着身，趴在沙发背上打量人，小脸俏生生的，一双杏眸又大又亮，带着点好奇与别样光芒。
　　祝燃小时候跟爸爸妈妈一起参演过一部电视剧，算是半个童星，虽然已经很久没在荧幕上出现过，但毕竟集父母优点于一身，现在长相也非常出众，没少被异性这样看过，可不知为何，今天却忍不住红了耳朵。
　　沈天泽淡淡扫了面前的少年一眼，又叫了小姑娘一声：“念念。”
　　苏念回过头，眨眨眼看着他，见他拍了拍自己身旁的位置，一下从沙发上跳了下来，乖乖坐过去。
　　祝燃余光瞥过去，就看见小姑娘径直挨着沈天泽坐下，俩人虽然没有什么亲密举动，可姿态中明显就透着十足的熟稔与自然。
　　少年刚刚才红透了的耳朵又慢慢白了回来。
　　沈爷爷笑眯眯招呼祝家三口坐下：“不好意思，怠慢贵客了。”
　　祝爸爸忙摆摆手。
　　刚刚是他们让老管家先别着急打断这几人牌局的。
　　虽然就住在隔壁，但他们和沈家这位老爷子也不过就是点头之交，偶尔在外面碰到，能聊上几句的那种普通邻居，他们夫妻和沈天泽虽然同在一个圈子，却也从来没合作过，只在大型晚宴上遥遥见过一两次面，连认识都算不上，这次没提前打招呼，直接过来造访，细论起来，已经是非常冒昧的行为了。
　　沈家这一老一少有空陪小姑娘打牌，却不见得有时间听他废话。
　　祝爸爸有事求人，也不啰嗦，直接开门见山道：“冒昧过来打扰，是有事想请沈少爷帮个忙——”
　　他说至此处还是顿了顿，还是有点儿不知从哪儿开口，最近家里发生的事情着实太脱离于常理了。
　　祝爸爸还在斟酌言辞。
　　然后就见对面那小姑娘眼睛亮闪闪地道：“你们家是闹鬼了叭。”
　　祝爸爸：“……”
　　不知是不是错觉，这小姑娘似乎有点开心？
　　他原本还想着有没有一点点可能，家里最近发生的一切都是一场乌龙，就像之前看走近科学，地板上出现人脸这种一听就很灵异风格的事情，最终也能找到科学的解释。
　　可他甚至还没说家里发生了何事，这小姑娘就先替他们下了定论。
　　屋内暖气融融，祝爸爸想起家中近期种种诡异之处，不由后背一凉，他和同样面色泛白的妻子对视一眼，这才道：“您就是苏大师吧？我也不知道家里算不算是闹鬼了。”
　　这圈子本来就不大，他们团队又要时刻关注网上动向，当然知道沈天泽身边有这么个小姑娘存在，只是不知她和沈天泽到底关系如何，对方到底没多少照片流传出来，刚进来的时候，还一下子不太敢确认。
　　王婶过来送了许多水果茶点。
　　苏念点点头，咬着一颗小樱桃，含含糊糊道：“那你先说说看。”
　　祝爸爸没想到这位大师这样小，又这样好说话，忙道：“是这样的，我们家这段时间发生了一些怪事。”
　　“最开始是我先察觉不对的。”祝融接过话茬，“大概是一周前，我晚上在家练吉他，突然感觉耳边像是有人在说话，仔细去听，却又听不到了，我以为是自己听错，也没多在意，然后第二天晚上，我又听见了屋内有些奇奇怪怪的响动……”
　　他年纪轻，又完全不信这些神神鬼鬼的东西，胆子比两位家长大上许多，说这些句话的时候，还忍不住分心又悄咪咪抬头看了坐在对面的苏念一眼。
　　小姑娘素着一张小脸，比圈内那些卸了妆的女明星好看多了，一边听他们讲话，一边饶有兴致地吃掉了小半盘樱桃，这会儿又开了一盒带颗粒的大酸奶，一勺一勺舀着吃。
　　一点儿也看不出害怕的样子，难不成还真是什么大师？
　　大概是对面这位小大师态度太过闲适，祝妈妈脸色好上些许，接着儿子的话道：“说话声，和这些奇奇怪怪的响动，我和老祝也都听到了，原本以为是小燃弹吉他吵到了楼上的邻居，结果上去敲半天门，也没见人应，后来一打听才知道他们一家都去旅游了。”
　　苏念咬着酸奶勺子，轻轻“咦”了一声：“你们楼上居然还有邻居吗？”
　　祝妈妈忙又道：“前段时间小燃带说想学吉他，给他找的老师家里刚好和我们另一套房子是同一个小区，我又恰好在附近录节目，索性就一起住到那边去了。”
　　这边都是独栋小别墅，买在这边的人都不缺钱，一般就算房子闲置也不可能分租出去，自然不存在“楼上”还有“邻居”一说，不过本来就碰上这种灵异事件，被这小姑娘这么一问，不自觉就会往惊悚的方向脑补。
　　……比如他们这栋别墅楼上是不是还真有一层看不见的楼层，住着一些看不见的“人”。
　　祝妈妈这么一想，差点儿又把自己吓一跳，赶忙打住。
　　苏念点了点脑袋：“然后呢？”
　　祝爸爸接着道：“当时，我们也只是觉得奇怪，还没有往闹鬼的方向想，直到前天晚上，我半夜起床去喝水，这次听到的声音比之前几晚要稍微清楚一些，说话的人似乎情绪有点激动，但还是听不清楚在说什么，然后我还看见厨房里的凳子自己移动了几下，我开始还以为自己是眼花，结果昨天早上一从卧室出来，我们就发现客厅有几张凳子是倒在地上的，然后我们一家就搬回到这边来了。”
　　祝妈妈忧心忡忡的：“昨天晚上我和老祝倒是难得睡了一个好觉，我们以为搬到这边就没事了，结果今天中午才听小燃说，他昨天晚上还是碰上了怪事。”
　　所以，他们今天才冒昧过来造访。
　　一来是事情确实诡异，不敢拖，二来是刚好看见这位少爷难得在家，也免得对方之后还要再来回多跑两趟。
　　苏念抱着酸奶盒子眨了眨眼：“什么怪事？”
　　祝燃看她一眼：“我的吉他，昨天晚上，自己响了好几声。”
　　苏念听他们一家三口讲了这半天，感觉这个鬼好像也无意伤人的样子，不是厉鬼，她兴致顿时就减了大半，不过，正好也没什么别的事情可做，又是爷爷认识的人，她想了想，还是决定勉强帮下忙：“你们家出现这种怪事前那一两天，你们几个有没有碰上什么不寻常的情况？”
　　祝家三口先后回想了一下，然后接连摇了摇头。
　　小姑娘唇角沾了一点点酸奶沫，沈天泽抽了张纸巾给她擦嘴，淡声接着问了句：“买过什么特别的东西吗？”
　　娱乐圈乱象甚多，从不缺少权色交易。
　　不过沈家这位小少爷出道后一直零绯闻，圈内圈外都风评甚好。
　　祝爸祝妈乍看见这一幕，还都愣了愣，隔了片刻才反应过来，俩人仔细想了想，又一次摇了摇头。
　　祝燃将视线从对面那个超和谐的画面上慢慢移开。
　　他想到了一样东西，可是又觉得完全没那个可能，最后还是摇了摇头。
　　沈天泽抬眸看了他一眼。
　　苏念倒没注意祝燃的神色，抬手将空了的酸奶盒子往垃圾袋桶里一扔，也没耐心再细问了，反正又不是什么厉鬼。
　　“直接去看看叭。”
　　沈爷爷听了一耳朵这种别样的八卦，也起了点好奇心：“我也去看看。”
　　沈天泽：“……”
　　祝爸祝妈祝燃：“…………”
　　***
　　祝家就住在隔壁，出了门没走几步就到。
　　听说沈爷爷要跟着来看热闹，老管家也尽职尽责地陪了过来，王婶胆子小，不敢跟着大家伙儿胡闹。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进了祝家。
　　祝爸祝妈虽然知道家里可能是真的闹鬼，但有这么多人陪着一起，还有位小大师，再进门的时候，也莫名多了几分胆气。
　　祝家客厅里看着倒是干干净净的。
　　苏念随便转了一圈，鼻子皱了皱，最后抬手指向其中一间房：“那里有阴气。”
　　祝爸祝妈互相对视一眼：“那是小燃的房间。”
　　祝燃：“！！！”
　　高一的少年，房间收拾得清爽干净，一个小立柜上摆满了各式兵人、手办，墙上贴了一旧一新两张海报，分别是一张nba球星，和一张摇滚歌手。
　　苏念一眼就看见了一个散发着阴气的盒子，她疑惑地眨了眨眼：“你不是说你们没买过奇怪的东西吗？这是什么？”


第85章 第八十五章
　　祝燃顺着小姑娘纤白的手指看过去。
　　是他的吉他。
　　早在沈家的时候，他就有过猜测，等这小姑娘把目标指向他房间时，那种预感就更强烈了几分。
　　可还是觉得不可置信。
　　“这是我的吉他。”祝燃有点懵，咽了咽口水，“不是买的，是别人送给我的。”
　　祝妈妈小心翼翼的：“小……小苏大师，这个吉他有什么问题吗？”
　　苏念点点头：“这吉他阴气很重。”
　　祝爸祝妈祝燃：“！！！”
　　祝燃还勉强稳得住，祝爸爸和祝妈妈齐齐往门口退了一步。
　　倒是沈爷爷和管家爷爷两个老爷子巍然不动地还站在原地。
　　苏念眨眨眼，她还没说完呢，他们胆子怎么这么小呀：“……不过屋子里暂时没感觉到有鬼魂存在。”
　　祝爸祝妈祝燃：“……”
　　苏念转头看向祝燃：“你家里出现奇奇怪怪的事情，是不是从你把这个吉他带回来之后发生的？”
　　祝燃刚刚在沈家就已经想到了这个问题，但又觉得不是太可能，所以就没说，这下知道闹鬼可能真的和这吉他有关，他认真点了点头，补充道：“而且我们搬回来的时候，都没带什么东西，只有我把这把吉他带回来了，那边家里还有一把店里买的普通吉他，我之前都是弹那把吉他的，昨天晚上才试着弹了下这把，弹完准备收起来的时候，就发现吉他自己响了几声。”
　　苏念打开吉他盒子，仔细瞧了两眼：“阴气这么重，你们家里那只鬼很可能之前就住在这吉他里，不过现在不知道去哪里了。”
　　这就有一点点麻烦了。
　　又不是厉鬼，还到处乱跑，这只鬼可真烦人。
　　她有些不想管了，但爷爷和管家爷爷都跟过来看热闹，又是爷爷家的邻居……
　　苏念皱着小脸：“这东西谁送你们的呀，你们得罪他了吗？”
　　对方送了把有鬼寄居的吉他过来，也不知是不是知情。
　　不过这只鬼看着似乎目前也没什么伤人的意图，整个就很奇怪。
　　祝家两位家长也在想这个问题。
　　“吉他是宋聪送的，他是小燃的老师。”祝爸爸想了想，还是觉得百思不得其解，“我们没得罪他啊，还算有点交情，所以才答应教小燃学吉他的。”
　　儿子学习成绩死活提不太上来，但艺术方面的天分却一向不错，本来他们是想照着老爷子当年的想法，让他将来往三大考，去学表演，不过孩子自己突然想搞音乐，他们做家长的，也不想太强求，反正家里也不缺钱，索性尽力给他找个好点儿的老师。
　　为此，他还特意帮宋聪跟新电影制片人牵线，让他来唱电影主题曲。
　　怎么好像大家都一副认识这个宋聪的样子，苏念眨眨眼，偏头看沈天泽：“宋聪是谁？”
　　沈天泽：“一个歌手。”
　　祝燃不由抬头看了眼墙上那张新海报。他其实一直是有另外一个想法，所以之前才觉得不太可能。
　　他看着一脸疑惑的两位家长：“爸妈你们忘了吗，这把吉他是贺倬生前用过的。”
　　祝燃这次暑假出去玩，意外在一家小酒吧看了一场当年贺倬演唱会的视频，然后就疯狂入坑。
　　宋聪有求于他爸爸，所以投他所好，送了这把吉他。
　　因此之前在沈家被问及有没有什么特别的东西时，他才把这把吉他排除出去了，总不至于是贺倬的鬼魂作祟吧？
　　苏念觉得脑袋都大了，小脸皱巴巴的：“贺倬又是谁？”
　　这题祝燃很会。
　　他指了指墙上的新海报，抢答道：“是一个超厉害……啊不，最厉害的摇滚歌手，可惜英年早逝，他生前和宋聪关系还可以，在他去世之后，宋聪模仿他的曲风，一连写了三首歌致敬他，宋聪就是靠这三首歌翻红，虽然他比我偶像差一大截，但曲风确实模仿得很像，这已经很了不起了。”
　　少年说起自己的新偶像，眼睛都带着光，结果说完一抬眸，就见对面小姑娘一脸兴致缺缺地捂着嘴打了个哈欠，眼角还泛着点小泪花。
　　祝燃：“……”
　　倒是祝妈妈拍了祝燃一下：“怎么说话的呢，一句一个宋聪，那是你吉他老师。”
　　祝燃揉着脑袋嘀咕：“我看见他在微信上骗女孩子了，哪里配称作老师嘛。”
　　祝爸祝妈：“！！！”
　　宋聪平日看着为人还行，不然他们也不会找上他，要真的私下偷偷骗女孩子，那还是赶早换一个老师为好。
　　鬼魂本鬼不在，这一家三口说了一堆，也没听到有什么直接又明确的线索可找，剩下这一堆弯弯绕绕的东西，苏念是真的没多大兴趣，不过她虽然带着困劲儿，但还是勉强get到了“生前”这个关键词：“这个叫贺什么的，是怎么死的啊？和你们认识吗？”
　　鬼魂寄居在物件中，多半是对此有执念，或者是生前特别喜爱的东西，所以这鬼还真的挺有可能是这吉他的前主人。
　　祝燃语带惋惜：“十年前，死于急病，我也很想认识他。”
　　苏念：“……”
　　这种死因相比其他来说，是最不好做手脚的，听着又不像是他杀，而且还和这家人不认识，他闹什么闹呀？
　　要是抓到这只鬼的话，她就真的很想打他一顿啊，没事捣什么乱，捣完乱还瞎跑。
　　她向来对动手兴趣远大过于动脑，想了想，干脆转过脑袋，眨巴着眼睛看着沈天泽。
　　沈天泽：“……”
　　这种鸡毛蒜皮的事情，他是更加没兴趣管。
　　他对歌坛的事情并不熟悉，不过宋聪这辈子也就只写出过这么三首像样的歌，且和贺倬的风格几乎是一模一样，未免有些过于巧合。
　　旁边小姑娘似乎都快困了，耷拉着眼皮，长长的睫毛一颤一颤的，他看了祝家三口一眼：“让调查局去查吧。”
　　反正也是他们分内的事情，有一层官方的身份在，也更方便行事。
　　况且那两位上次带他家小朋友喝酒的账，他还没跟他们算呢。
　　***
　　鬼魂不在屋内，这几位不可能一直陪着他们等，而且对方还帮忙联系了据说是专门管灵异事件的官方组织来帮忙查线索，祝家夫妻自然没意见，不过见他们要走，祝爸爸还是叫住那位小大师。
　　他指了指儿子那把吉他：“这……东西怎么办呀？”
　　毕竟是偶像的遗物之一，祝燃还超喜欢这把吉他的，忙插嘴问道：“可以不扔掉吗？”
　　苏念脚步一顿，回头随便扫了眼：“随便你们呀，没有鬼住在里，这就是把普通吉他。”
　　祝燃：“……”
　　祝爸祝妈还是有点不放心，夫妻俩对视一眼：“您这儿还有平安符卖吗？”
　　他们是有认真做过功课的！
　　这位小大师的平安符可不便宜，她走这一趟，自己虽然都没提钱的事情，但不管是看在沈家这两位的份上，还是看在这小姑娘个人本事的份上，他们也不能不主动提出来。
　　况且买个平安符，也算是买个心安。
　　苏念眨眨眼，终于起了一点兴致：“有的，你们要买的话，我可以给你们打个五折。”
　　看在是爷爷邻居的份上。
　　祝爸祝妈祝燃：“……”
　　沈天泽：“……”
　　沈爷爷这趟虽然没见着鬼，但见识了一下未来孙媳妇儿的挣钱能力，轻轻松松几百万就到手，即便孙子以后把家产败光了，这个小孙媳妇儿也完全能养得起他。
　　还会替他做面子，给邻居打折！
　　哼，这臭小子也不知走得什么好运！！
　　***
　　直到晚餐时分，夏子烨才有消息过来。
　　说网上曾有贺倬的粉丝发过技术帖，从各方面证明，宋聪那几首歌很有可能是贺倬本人写的。
　　不过因为宋聪一早就说过自己是致敬加模仿，所以当时楼主被骂得很厉害，不久后，那个帖子就被删了。
　　夏子烨查出，要求删帖的人正是宋聪团队的。
　　不过，这也不能说明什么，毕竟那个帖子多少影响到了宋聪的名誉。
　　夏子烨还惦记着给上次啤酒事件赔个小罪——虽然他只是替白痴同事背了锅，可毕竟两位大师帮忙在前，他们让人家一个未成年喝酒在后，这个事情推脱不来，所以趁着今晚没什么事，打算拖着贺珏一起去宋聪家盯一盯。
　　苏念估摸着没有厉鬼可打，对这件事情兴趣就不是很大。
　　她这两天比较沉迷于修炼，所以晚上早早洗完澡，就敲开了隔壁房间门。
　　沈天泽还在看崔彦关于公司的汇报，就见小姑娘穿着松松垮垮的小睡衣，眼睛闪着亮光，像是藏着小星星，仰着脑袋靠在床边问他：“亲一下吗？”
　　沈天泽黑眸眯了眯。
　　他觉得自己有必要教一下家里小朋友，晚上洗完澡跑到男人房间索吻意味着什么。
　　但是，他们俩体质本来就是极阳极阴两个相反的极端，要让这丫头知道真正意义上的“双修”，各方面意义上，都对她的修炼大有裨益。
　　她肯定第一个点头答应。
　　可即便满了十八岁，也还是太小了，又不爱想事情，感情方面还懵懵懂懂的，昨天晚上意外落水之后的这一系列事情，确实超出了他预期之外。
　　沈天泽看着她，心里忍不住又起了点躁意。
　　他顿了顿，还抬手摁住小姑娘脑袋：“乖，回去睡觉。”
　　小姑娘扁了扁嘴，眼里刚刚还亮起的小星星像是一下子就灭掉了。
　　沈天泽心下瞬间一软，不由叹了口气。
　　他觉得自己这两天快把一年份的气都叹完了，正要把一脸不开心的小姑娘带进怀里，搁在一边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亮起的手机屏幕上，显示着大大的“贺珏”二字。
　　沈天泽：“……”


第86章 第八十六章
　　沈天泽手指在屏幕上迅速划过，铃声戛然而止。
　　他手掌下滑，扣住穿着睡衣的小姑娘脖颈，把人往怀里带了带，低头略凑近。
　　苏念眨眨眼：“不接电话吗？”
　　她刚刚看见了。
　　贺珏这时候打过来，应该是为了下午的事情叭？难道是进展了？
　　沈天泽随口应道：“有急事会再打过来的。”
　　这么点小事，那俩人要是都处理不来，那整个调查总局还不如废了更好。
　　苏念：“……”
　　行叭，反正估计也很可能不是什么厉鬼。
　　沈天泽垂眸，指腹在小姑娘无意识间微微下撇的唇角蹭了蹭，声音压低了问：“还亲吗？”
　　苏念注意力立即又被转回来，几乎没迟疑，眼睛一下子又亮起来，脑袋朝他一点。
　　沈天泽笑一声，低下头去。
　　这丫头怎么就这么好哄。
　　亲上去的时候，想的是她还小，只当陪她修炼，可沈天泽低估了这小丫头的学习能力，小姑娘舌尖探进来，试探着一点一点地触碰，毫无章法乱蹭，直白又大胆。
　　呼吸瞬间乱了节拍。
　　于是手掌下滑，落在小姑娘腰间，一点点收紧力度。
　　苏念迷迷糊糊觉得这次又有点不太一样，好像屋内空气都变得稀薄，她觉得热，浑身软得厉害，可扣在她腰上的手好像更热，心跳也乱了章法，一直扑通扑通，像是要跳出胸腔一般。
　　带着某种比早上更为明显的难以言说的满足感，像是糖丝融化在心里，甜甜的，还有一点点，不那么明显的，想再亲一会儿，不着急回去修炼的冲动。
　　念头刚起，安静室内骤然又响起突兀的铃声。
　　略花了几秒，才反应过来，这次是她的手机。
　　难道还真让贺珏他们碰上厉鬼了？
　　她手撑在沈天泽肩上，喘着气退开点距离。
　　沈天泽眼睛微眯，暗沉沉的带着点低气压。
　　那两位最好有重要的事情——
　　怀里的小姑娘已经摸到了手机，他垂眸一看，来电显示却既不是贺珏，也不是夏子烨，而是今天卖完几张平安符后，才存下不久的，祝爸爸的手机号码。
　　苏念眨了眨眼，纤白的指尖一划，电话接通。
　　祝爸爸的声音立即传了过来，带着点颤音：“小……小苏大师，小燃的吉他又……又自己响了。”
　　苏念抬头看沈天泽一眼：“？？？”
　　他们家吉他又响，那贺珏刚刚打电话过来又是为了什么？
　　沈天泽：“……”
　　和贺珏、夏子烨不同，祝家三口即便有平安符在手，也都只是普通人。
　　面前小姑娘脸红红的，眼睛还蒙着雾气。
　　沈天泽轻轻“啧”了一声，指腹蹭去她唇角水渍，语气中带着点不爽：“我们这就过去。”
　　电话那头，听见开了扩音的手机里传出来的低沉男声后，祝家三口：“？？？！！！”
　　***
　　吉他自己响起来的时候，祝家三口都还没睡。
　　家里闹鬼之事毕竟还悬而未决，即便有护身符在手，祝爸爸和祝妈妈也没有心大到早早就能入睡的地步，俩人一直也在讨论贺倬和宋聪之事。
　　虽然确实是那致敬三首歌将宋聪的职业生涯推上一个新高度，但毕竟在那之前，作为一个原创摇滚歌手，他也算小有成就，而且对方摆明车马说了就是模仿，加上平日私下口碑也是真的不差，确实能减少很多的怀疑。
　　祝家夫妻之前没多想，但一旦开了这个怀疑的口子，就开始觉得处处都是破绽了——比如在这三首歌之后，宋聪再也没出过什么好作品，不然也用不着祝爸爸帮他牵线。
　　祝燃毕竟年轻，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少年。
　　即便知道家里应该是真的闹鬼，但因为这作祟的鬼魂很可能是自己的新偶像，所以，几分恐惧之外，还有几分跃跃欲试的兴奋。
　　从学吉他开始，他这段时间，一直也没中断过练习。
　　不过练习用的吉他被放在了那边家里，他又不太舍得拿这把吉他来练，可多少又有点手痒，加上苏念说了，这吉他里的鬼魂不在，如果回来之后想加害他们的话，平安符会帮忙抵挡。
　　他就拿着吉他弹了两下。
　　然后就被闻声而来的两位家长给双双制止了。
　　再然后，吉他突然就自己又响了起来。
　　沈家就在隔壁，过来不过几分钟的事。
　　祝爸爸祝妈妈捏着平安符坐在客厅，直到像是过了半个世纪，才等到屋外门铃响起，可低头一看表，还真的就只过了五分钟。
　　祝妈妈赶忙起身去开门。
　　临到门口，忽又想起以前递到手里的恐怖剧本中的桥段。
　　她咽了咽口水：“你们说，外面摁门铃的，有没有可能……不是人啊？”
　　最后三个字压得低低的，像是生怕惊动到什么似的。
　　他们刚刚其实也不太敢待在家里，可毕竟对方是“无形”的，出去也不见得安全。
　　祝爸爸：“……”
　　他起身走过去，先把妻子护在身后，通过可视门铃，看见站在外面的确实是沈天泽和那位小苏大师。
　　正要去开门，祝妈妈又想起了另外一个恐怖桥段。
　　“会不会是鬼魂幻化成他们的模样啊？”
　　祝爸爸：“……”
　　祝燃实在看不下去：“就是他们，你没看沈天泽一脸“我超不爽”的模样啊，你们刚刚那通电话打得肯定不是时候。”
　　祝爸祝妈：“……”
　　虽然是有点道理，不过儿子是不是懂得有点多？
　　这个事情可以容后再说，祝妈妈先拍了下儿子脑袋：“有没有礼貌，要叫沈老师。”
　　祝燃：“……”
　　门打开，沈天泽牵着苏念走了进来。
　　这几天温度低，晚上尤其，小姑娘穿着厚厚的白色羽绒服，毛绒绒帽子带着脑袋上，把一张小脸遮了大半，这会儿帽子一取下来，才发现也是一脸“我也超不爽”的小模样。
　　祝爸祝妈：“……”
　　难道真让儿子说中了？
　　小姑娘气呼呼的：“吉他呢？”
　　祝爸爸心虚了一秒，抬手指了指楼上祝燃房间。
　　吉他响起来之后，他就拉着妻子儿子下来客厅。
　　不过那吉他和前天晚上一样，就自己响了几声，然后就停了下来，直到这两位到来，也没再响过了。
　　吉他中的阴气比下午重上许多。
　　苏念皱着脸走过去，抬手一扯，就扯出了一团长长的虚影出来。
　　她手都已经摸到自己的小红绳，结果定晴一看，这只男鬼不止不是厉鬼，魂魄还超级干净，一点儿坏事都没做过的那种，被扯出来时，还正在呼呼睡大觉。
　　苏念：“……”
　　好气啊啊啊！
　　她本来觉得这个鬼特别烦人，刚刚还打断她，超想先打一顿再说的！！
　　祝爸爸祝妈妈看不到鬼魂，只是看见这小姑娘抬手从吉他里似乎扯出了什么东西，还一脸“我现在超超超超超不爽”的模样，不由手心里都起了点冷汗。
　　“苏……苏大师。”祝燃别别扭扭的叫了她一句，手指了指虚空的某处位置，“……那个……是不是我偶像啊，是的话你手下留情，咱们有话好好说啊！”
　　妹子诚可贵——
　　他承认这小姑娘长得确实是他喜欢的模样，而且行事气质各种方面，也和他见过的同龄女生不大一样，有那么一点点吸引力。
　　但毕竟有男朋友了！
　　所以比较起来，还是偶像价更高啊。
　　而且偶像并没有伤害他和他家人，有什么问题，可以先开诚布公地谈一谈啊。
　　苏念没气瞪他一眼：“行啊，你自己说。”
　　祝燃：“……”
　　qaq。
　　沈天泽看着小姑娘炸毛的小模样，不由失笑。
　　将人拉过来，揉了揉脑袋，顺下毛。
　　苏念气顺了一点，掐决念完咒，恰好那呼呼睡大觉的男鬼这时也醒了过来。
　　忽然看到屋内多出道虚影的祝爸祝妈祝燃：“！！！”
　　大概是被人“扰了清梦”的男鬼一脸不爽地抬起头，他看不太出年纪，不算特别英俊的长相，但还挺有味道的，语调散散漫漫，带着点哑，和一点说不出的磁性：“你们谁啊？”
　　祝爸祝妈：“？？？”
　　等等……是不是有哪里不对？
　　祝燃：“！！！！！！！！！！！”
　　天啦！这个声音！这张脸！竟然是如假包换的贺倬！！
　　……的鬼魂！！！
　　苏念也是一脸的问号，没气道：“你在他们家闹了好几天事，居然还好意思问他们是谁？”
　　“啊？是吗？”男鬼打了个哈欠，漫不经心的样子，“我什么时候在他们家闹事了啊？”
　　苏念觉得这只鬼真的浑身上上下下都写满了欠揍二字，而且还敢撒谎！！
　　祝燃看这小姑娘一脸“很想打人”的模样，还是决定抢先自己跟偶像沟通：“可……可是刚刚您这个吉他自己响了？”
　　男鬼扫了眼吉他，顿了顿，“啊”了一声：“那是我做的，刚刚不知道谁在弹，难听死了，吵得我都没办法睡觉。”
　　苏念、沈天泽：“……”
　　祝爸祝妈：“……”
　　祝燃：“…………”
　　他自闭了。
　　祝爸爸世界观摇摇欲坠。
　　可儿子一脸沮丧，妻子面色苍白，那位小苏大师超生气，旁边沈天泽除了这小姑娘之外，似乎也不关心别的事情。
　　他只好勇敢地接过了沟通大旗：“所以前天晚上吉他响也是这个原因？”
　　男鬼“唔”了一声。
　　祝爸爸：“那我家之前晚上响起的奇怪声音，自己移动的椅子也是……您做的？”
　　男鬼看着似乎又开始泛困了，胡乱“唔”了一声，顿了顿，目光疑惑地看过来：“啊？什么移动的椅子？”


第87章 第八十七章
　　祝爸爸和祝妈妈对视一眼，面面相觑，两脸懵圈。
　　贺倬最红的时候，还是歌坛超兴盛的那段时间，差不多要追溯到十五六年前，那时候他们都还刚进圈没多久，小透明两只，又走的是影视圈的路子，和当时如日中天的歌坛摇滚大神自然不会有什么交集。
　　祝爸爸的爸爸，也就是祝爷爷，那时虽然很有知名度，圈内地位也颇高，但他本人就是老古董一只，觉得摇滚乐吵吵闹闹，远不如作为国粹的京剧有意思，很是看不上。
　　所以，祝爸爸和祝妈妈对这位大神的了解，甚至还不如普通网友多。
　　不过对方刚刚既然都已经爽爽快快承认吉他的事情，现在就很没必要否认椅子这种小事情啊。
　　除非真的不是他——
　　祝爸爸心里咯噔一声，莫名有种不太妙的感觉，他咽了咽口水，试探着问道：“就是前些天在和盛花园那边的房子，我家里出现了一些奇奇怪怪的声响，椅子还会自动移动，就和您这个吉他的情况有点相似。”
　　“什么前些天？什么和盛花园？”男鬼耷拉着眼皮，大约是因为又开始犯困，声音多了点鼻音，显得越发磁性，“我之前一直在吉他里睡觉，昨天晚上才被吵醒的。”
　　祝爸祝妈：“！！！”
　　还在自闭的祝燃：“！！！！！”
　　苏念：“？？？”
　　沈天泽：“……”
　　“我继续去睡了，你们没事别弹这吉他啊。”男鬼见众人没说话，打了个哈欠，说着就要反身钻回吉他里去，他似乎也不太关心面前这些人是谁，这又是什么地方，一副天塌下来也没有他睡觉重要的态度。
　　继续自闭的祝燃：“……”
　　qaq。
　　祝爸爸和祝妈妈还在懵圈，心里是一堆的疑问，如果这位大神只是弄响了吉他，那家里其他那些诡异情况又是怎么一回事？
　　难道还有别的鬼也缠上了他们家？？
　　这个念头一出，俩人皆是瞬间就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有心想再问两句，可这位大神毕竟是鬼非人，他们可不太敢拦，正犹豫着，就听对面那小姑娘终于又开口了。
　　“等等。”苏念缓了一会儿，倒没刚才那么气了，这会儿听得也是一头雾水，“你没去找那个什么聪的报仇？”
　　那白天为什么不在？
　　贺珏他们打电话过来又是什么情况？
　　男鬼脚步一顿，虚着眼神，目光毫无焦点地望过来：“啊？谁？”
　　苏念：“……”
　　还是好想打他噢。
　　祝燃虽然被偶像扎心了，可偶像毕竟是偶！像！啊！
　　况且他刚学吉他嘛，虽然宋聪说他有天分，可在偶像这种大神级别的听来，可不就是弹得什么几把玩意儿嘛。
　　见那小姑娘这会儿又有点气呼呼的，作为一个刚入圈的、贴心又鸡血的小粉丝，他还是帮忙解释道：“就是宋聪啊，您这吉他就是他送给我的，我们怀疑他偷了您生前的三首歌，然后据为己有，他靠这三首歌挣了可多版权费了，我们今天白天又没在吉他里找到您，就以为您去找他了。”
　　男鬼缓慢地“啊”了一声，还是漫不经心的样子：“偷就偷吧，我去睡了。”
　　苏念、沈天泽：“……”
　　祝爸祝妈：“……”
　　祝燃：“！！！！！”
　　大神果然是大神！
　　这种“两三首歌而已，我多得是，你爱偷就偷吧”的样子真的巨他妈帅！
　　他还在激动，就见自家偶像忽然又转过身来，像是慢了好几大拍才终于反应过来，目光慢慢有了焦点：“啊，宋聪偷了我什么歌？”
　　苏念、沈天泽：“……”
　　祝爸祝妈：“……”
　　祝燃：“…………”
　　原来只是太困了，没反应过来啊！
　　他忙补充道：“就《远山》、《义无反顾》还有《困》这三首。”
　　男鬼愣了几秒，头一回露出点除了“困”以外的其他神情：“操！”
　　祝燃：“！！！”
　　偶像生气的样子，和舞台上的他，就很像了！
　　也是噢，毕竟是自己的作品，就算再多，也不能随便给别人盗用嘛！！
　　宋聪可是凭着这三首歌躺挣了好多年的版权费，偶像生气也是应该的！！！
　　他心里正忍不住跟着义愤填膺，然后就见自家偶像骂完脏话后，又一副“人生很没意思”的模样接道：“宋聪那傻逼有病吗，这他妈是三首废稿，拿出来用也不嫌丢人现眼？”
　　苏念、沈天泽：“……”
　　祝爸祝妈：“……”
　　祝燃：“…………”
　　他怎么听着就觉得，好像比起歌被偷，偶像更在意废稿被人听到这件事啊？
　　不过三首废稿居然就已经这么好听了，他偶像这也太棒了叭！！！
　　苏念真的很无语，她也懒得再跟这男鬼浪费时间，直接拨了贺珏的电话。
　　那边几乎是秒接通，贺珏声音立刻传了过来：“大佬你终于回电话了啊！！！”
　　苏念：“……”
　　同样听见的沈天泽：“……”
　　苏念顿了顿：“你那边什么情况呀？”
　　贺珏：“没看到贺倬，倒抓了只过来找宋聪报仇的女鬼。”
　　苏念居然有一点点羡慕他。
　　女鬼想报仇，肯定是有怨气的，有怨气的多少还能动个手出下气。
　　不过要她跑这么大老远一趟，单单就只为了一只贺珏都能解决掉的女鬼，还很可能扑空，想想她也就不羡慕了。
　　挂了电话，她看向面色有点恍惚的祝爸爸和祝妈妈：“你们之前闹鬼那个房子是和那个什么聪的是在一块儿的，对吧？”
　　这个有点欠揍的男鬼说他只弄响了吉他，那他们家可能还有别的鬼魂作祟。
　　也不知到底是什么情况？
　　这屋子里这么干净，那有问题的，肯定就是之前那个房子了。
　　祝爸爸和祝妈妈双双点头。
　　毕竟收了别人几百万，苏念不好管到一半又不管，她也懒得把这点小事再拖到明天：“那我现在跟你们过去看看吧。”
　　祝爸爸和祝妈妈继续一脸感激地重重点头！
　　那边懒懒散散站着的男鬼这时候又打了个哈欠：“……我也去。”
　　苏念、沈天泽：“……”
　　祝爸祝妈：“……”
　　祝燃：“！！！”
　　男鬼淡淡扫他一眼：“小朋友，帮个忙，把这吉他带上行吗？”
　　“！！！”祝燃疯狂点头。
　　偶像让他帮忙了！！当然行啊！！！！！　！
　　来不及说话的祝爸祝妈：“！！！”
　　男鬼转身钻进吉他继续睡觉。
　　这种乱七八糟如同闹剧一般的事，沈天泽是真的懒得管，不过家里小朋友都开口了，他也只能陪着。
　　他牵住小姑娘的手：“我们先回家里开车。”
　　祝爸爸狠狠瞪了一眼自家这添乱的儿子。
　　有这把闹鬼的吉他在，他哪里敢放心开车啊。
　　他只好一脸真诚地看向面前两位：“这么远的路，怎么能还劳烦您自己开车，家里正好有辆商务车，不介意的话，您二位和我们一起走吧？”
　　沈天泽：“……”
　　苏念：“……”
　　***
　　晚上路况还不错。
　　苏念原本为了修炼，又是早早就洗漱完。
　　车子从祝家出去的时候，也不过十点半，到达宋聪和祝家那个小区时，路上总共也才花了三四十分钟。
　　从西门进去后，苏念接到了贺珏的信息，她低头看了一眼，就决定先去离得更近一点的宋聪家看一眼。
　　反正祝家那房子现在又没人，迟一点去也没关系的。
　　贺珏和夏子烨下午接到两位大佬电话后，就立即排查了下贺倬生前的社会关系，发现这位大神演出以外的生活，简单到根本不需要花太多功夫——因为他私下基本大部分时间都是宅在家里睡大觉。
　　陪伴他最久的，也就是那把吉他了，所以，吉他里的鬼魂有非常大可能就是贺倬。
　　贺倬朋友不算多，宋聪算不上关系最好的那个，却是走动最频繁的，基本全是宋聪主动去找他。
　　宋聪出道很长一段时间里，一直是名声不显的透明状态，直到和贺倬攀上交情，以摇滚大神好友的身份出现在众人眼中后，加上蹭了几次贺倬的演唱会，才渐渐有了姓名。
　　可以说，贺倬对他算是多少有点提携之情。
　　如果贺倬鬼魂生怨，那这怨气所指向的对象，就很有可能是偷了歌曲的宋聪了。
　　只是如果真是他的话，隔了这么多年才出来搞事，这点倒是让人有点想不通。
　　不过毕竟是两位大佬吩咐的事情，而且维护人鬼两界和谐共处本来也就是他们调查局分内职责，贺珏和夏子烨趁着没事，晚上就往宋聪家走了一趟。
　　结果没料到，他们既没扑空，也没看见贺倬，反而抓到了一只想要找宋聪报仇的女鬼。
　　宋聪这人吧，贺倬对他有提携之恩，他还能在贺倬死后，将其作品据为己有，人品便可见一斑。
　　所以，贺夏二人发现他在感情一事上，人品更渣，也并不觉得出奇。
　　宋聪长得虽然一般，但毕竟是明星，很会收拾打扮，加上有明星光环和业务能力当滤镜，又惯会做戏，哄骗圈外小姑娘不过是随随便便的事情。
　　——这女鬼就是其中一个受害人。
　　意外看见宋聪和别的女人亲热时，她正在开车，一时不慎就发生了车祸，幸好当时没祸及他人，直到死后，她才发现宋聪远远不止劈腿这一个女人，然后就黑化了。
　　苏念几人到的时候，怨气消了大半的女鬼刚和宋聪谈完判。
　　她答应不再报仇，但宋聪必须在网上，以不点名的方式，发声明公开和他骗过的所有姑娘道歉。
　　苏念一进来——
　　贺珏就给她递了一大杯奶茶，和一个热乎乎的盒子。
　　刚刚在信息里，他就说点了一桌的外卖，苏念揭开盒子一看，里面装着小鸡爪，应该是卤完后热拌的，鸡爪炖得软软烂烂的，用葱姜花生碎末和各式调料拌匀，闻着就超香的。
　　苏念看了眼那只已经没太多怨气的女鬼，又看了看桌面上那一堆大大小小的盒子，果断决定坐下来吃东西。
　　贺珏见苏大佬尝了下小鸡爪，表情还挺满意的样子：“怎么样，还行吧？”
　　苏念点点头。
　　味道确实不错，软糯到几乎入口即化，和那种有嚼劲的，是不同种类的好吃，她眯着眼睛仔细尝了尝，然后给沈天泽夹了一只。
　　贺珏：“！！！”
　　他见这两位大佬已经发展到如此亲密的地步，越发对自己这个曲线救国的计划有信心了，搞定苏大佬就能等于连沈大佬也一块儿搞定惹！
　　“刚叫的外卖，这家门店所在的地方是著名的小吃一条街，还有超多好吃的！”
　　苏念咬着鸡爪，闻言眼睛倒是亮了亮。
　　然后就听调查局这位小贺同志继续道：“这条街离我们调查局就只有三百米，所以两位大佬要不要再认真考虑一下加入的事情？”
　　苏念：“……”
　　沈天泽：“……”
　　夏子烨：“……”
　　***
　　女鬼目的就找宋聪报仇，没太把注意力分给他们，随便瞧了几眼，只当苏念他们也是调查局的人。
　　宋聪却是一眼看见了祝家三口以及沈天泽，他也没空管这些人把他家当成了食堂用，只是明显有注意到，调查局这两位对祝家三口带来的这眼生的小姑娘颇为尊敬的模样，他心里不由又燃起一点希望。
　　他和沈天泽没交情，但和祝家三口还算熟悉。
　　宋聪觑了眼正冷冷瞧着自己的女鬼，要是祝家人能帮他说几句话——
　　“祝哥，嫂子，还有小燃，你们怎么来了？”
　　来的路上，苏念给了祝家三口几张符，所以祝爸爸和祝妈妈是能看见屋内这女鬼的，长得虽然还行，可是一脸凶兮兮的样子，比家里那只可怕多了，尤其是在宋聪和他们热情打招呼之后，看过来的眼神越发阴森森。
　　祝爸爸和祝妈妈完全不想也不敢搭理宋聪，甚至只想把关系撇得一干二净。
　　少年祝燃却是带着任务来的，完全没在怕这个恐怖的女鬼，只对着宋聪“哼”了一声：“当然是来给我偶像讨回公道了”
　　宋聪见祝家三位这个反应，心下不由一凉，有种不太好的预感，顿时也不指望祝家这几位能帮自己了，而且听祝燃这口风，下面只怕不是什么好话，他忙转移话题道：“今天不凑巧，怕是不能教你练吉他了。”
　　女鬼闻言又凉飕飕看过来一眼。
　　祝燃没管这女鬼，见宋聪这假惺惺的模样，却是立即炸了：“谁要你教吉他啊，你那所谓的致敬三部曲根本就是偷了我偶像的，就你本人那水平，想教小爷，小爷还不愿意呢！！”
　　“什么？！！”女鬼瞬间一拍桌面，手掌直接穿过木材，因为激动，瞬间恢复死前模样，脑门上的血流了一地。
　　祝爸爸祝妈妈：“！！！”
　　宋聪：“！！！！！”
　　女鬼当初爱上宋聪是为了他的脸吗？
　　当然不是！
　　所以感情是假的就算了，听到他连才华都有可能是假的，能不气吗？刹那间她怨气又涨回来一点：“不行！我后悔了！！我要你以视频直播的方式公开和我们道歉！！！”
　　一旁祝燃也是一脸的愤愤不平：“对！还要跟我偶像道歉！！说出偷他曲目的事实！！！”
　　女鬼也道：“对！我要彻底揭穿你这个伪君子的真面目！！”
　　忙着吃东西，也不由被这一人一鬼引起注意的苏念：“……”
　　沈天泽：“……”
　　贺珏、夏子烨：“……”
　　祝爸祝妈：“…………”
　　刚刚调查局的人没来之前，宋聪差点儿没被这女鬼给吓死，这会儿见她又变成这副模样，还是不禁头皮发麻，隔了片刻，勉强稳住情绪：“莹莹，对不起你的事情我认，可你也不能无凭无据给我定别的罪名啊。”
　　贺倬写过那三首歌的事情，除了他和贺倬本人之外，再无第三人知道，虽然不知道祝燃怎么会说起这事情，但死无对证，他咬定不认就是了。
　　这么多年，他积累的路人好感度还算高，只要今晚先用一份声明将这女鬼应付过去，等她一被送进地府，他再推说账号被盗就行，就算有人不信，劈腿也不过是犯了男人都会犯的错误而已，只要他的“才华”还在，影响就不会太大。
　　叫莹莹的女鬼犹豫了一瞬。
　　祝燃瞬间更气了。
　　姓宋的怎么能这么不要脸！
　　他对着小心翼翼拎在手上的吉他喊道：“大神？贺老师？”
　　女鬼：“？？？”
　　这莫不是个神经病？
　　宋聪：“？？？？？”
　　贺珏、夏子烨：“？？？？？”
　　祝爸祝妈看着自己的傻儿子：“……”
　　祝燃换着称呼叫了好几句，都没见有反应，可又不能这么放过宋聪，只好一咬牙，伸手在吉他上拨弄了两下。
　　“啧——”不耐的、带着点哑的男声瞬间响起。
　　声音的辨识度有高低之分，有的人只需开口唱一句，就能让你立即辨认出来，而贺倬，甚至不用唱，只需要这么一个单章节词。
　　宋聪脸色骤然一变。
　　吉他里慢慢幻化出一道虚影，男人脸上带着点困倦模样。
　　女鬼莹莹：“！！！”
　　宋聪：“！！！！！”
　　祝燃立即告状：“姓宋的不承认偷了您那三首歌！”
　　贺倬打了个哈欠，懒懒纠正他：“是废稿。”
　　宋聪蓦地抬起头，一脸难以掩盖的震惊，然后脸上血色渐渐退去，眼神很是复杂，说不上是嫉妒还是羡慕。
　　祝燃见他这模样，心里总算气顺了一点，一脸骄傲：“废稿他都拍马不及！”
　　贺倬笑了一声，忽然也懒得追究了：“我继续睡了。”
　　女鬼莹莹看着脸上毫无血色的宋聪，心里不由一阵快意——
　　什么叫秒杀？
　　就是你将别人的东西据为己有，且获得了引以为傲的成绩，结果那三首歌却是别人家自己连眼神都不想多给的废稿而已。
　　她看着自己当初瞎了眼看上的宋聪，坚持要将道歉方式从文字声明改成视频直播。
　　宋聪心里一片灰败，垂死挣扎一般地看向了调查局那两位。
　　贺珏正给认认真真吃酒酿小圆子的苏大佬介绍他们调查局外面的各式小吃呢，根本没空搭理他。
　　夏子烨倒是勉强给了他一个眼神：“你欠她因果，她如果只是日日夜夜跟着你，不出手伤人的话，并不违反地府法规，我们一般也是不管的。”
　　宋聪：“……”
　　夏子烨见他似乎还在犹豫，又接了一句：“你盗窃他人歌曲一事，倒是归我们管，鬼也能当证人，警方可以直接出通告声明。”
　　宋聪：“……”
　　苏念咬着小小一颗的圆子，她就坐在这屋里，不可避免地听了一耳朵八卦，对这个姓宋的很是看不上，此刻忍不住疑惑地眨眨眼：“和他废话那么多做什么呀？直接贴张真言符不就行了。”
　　沈天泽：“……”
　　贺珏、夏子烨：“……”
　　他们并没有这么高级的东西啊！！！
　　女鬼莹莹：“！！！”
　　祝爸祝妈祝燃：“！！！”
　　宋聪：“！！！！！”
　　虽然不明白她说的是什么，但这名字一听，大约就是吐真剂之类的东西，这小姑娘一来就认认真真的吃东西，结果一开口就这么凶残的吗？
　　鬼都见了，他也不敢自己再冒险去验证这东西的真假，自己说还能稍微斟酌一下言辞。
　　他开直播还不行吗？？！！！
　　***
　　晚上十一点多，网上热闹未散。
　　然后忽然有人发现著名歌手宋聪开直播了！而且直播内容居然是自曝曾劈腿数人！！
　　宋聪这种早年红过，也算真有国民度的歌手，就是属于那种平日你不一定想得起来，但一旦出个什么事情，你就会发现围脖首页所有圈子全在吃同一个瓜！而且还不用科普，全都认识主角的那种！！！
　　更何况还是这样劲爆的内容！！！！！
　　直播间的人数迅速飙涨，弹幕也是成片成片地刷——
　　【围脖围观党！！！】
　　【我去，这是疯了还是磕药了啊？？】
　　【宋聪你要是被绑架了你就眨眨眼啊！！！】
　　直播镜头前，看着面前一人一鬼的宋聪：“……”
　　他咬了咬牙，继续道：“还有之前那致敬三部曲，其实并不是我自己写的，是我趁贺倬没注意，从他家里偷回来的曲稿——”
　　宋聪还没说完，就见祝燃无声提醒：“废稿！”
　　旁边女鬼莹莹也一边流血一边阴森森帮忙出声提醒：“废稿！”
　　宋聪：“……偷回来的废稿，在这里，我真诚地向大家，向所有喜欢我的朋友们道个歉——”
　　这个瓜明显比上一个还劲爆，弹幕瞬间又刷了个满屏——
　　【卧槽！真的假的？】
　　【港真，我一直觉得那三首一看风格就很贺倬本倬啊，宋聪声线唱起来明显不合适】
　　【你们注意没？他说的是废稿啊？废稿居然他妈也这么好听？？贺倬这么牛的吗？？？？？？】
　　***
　　苏念吃完这小桌外卖，终于对调查局……
　　……旁边的小吃一条街产生了莫大的兴趣。
　　这边的事情处理得七七八八，东西也吃得七七八八，苏念把筷子一放，抬起头来看向祝家三位：“现在去你们家吗？”
　　祝燃犹自处于兴奋状态中。
　　祝爸爸祝妈妈吃了一嘴的瓜，这会儿一脸恍惚，闻言愣了愣，才忙点点头。
　　苏念和沈天泽自然是要去的。
　　贺珏和夏子烨将报完仇的女鬼往寄魂符里一塞，也跟着过去了。
　　祝家的房子和宋聪在同一期，只是更靠近东入口那边，走过去也不过几分钟的事情。
　　门一打开，入目便是散乱的桌椅，同时，一股阴气扑面而来。


第88章 第八十八章
　　屋内桌椅歪斜，乱糟糟的一片。
　　要不是今晚连续见了两只鬼，进屋后又多少感受到一股阴凉之气，乍一看见房间里这一副盗窃案发现场的模样，祝爸爸和祝妈妈兴许还以为家里不知何时进贼了呢！
　　正要问问这位小苏大师，现在这是个什么情况，却听见里面一间卧室中忽然传来“砰”的一声响。
　　门是祝妈妈刚刚才开的，明明是在外面反锁的，里面不大可能有人，她一瞬间只觉得心脏都跟着猛跳了一下。
　　就这么一错眼的功夫，站在前面那小姑娘已经几步冲到了卧室门前，手里不知怎么还变出了一根鲜红的小长鞭。
　　这小姑娘明明一双腿又细又长，乍看之下，其实比这个年纪的普通女孩子还要娇弱的感觉，结果长腿一抬，他们家卧室的门就被重重踹开了。
　　经过今晚这一出又出的，祝家三位早就知道这位小苏大师本事挺大，可真正见她出手，这还是头一回。
　　尤其是祝燃——
　　少年眼中满满都是惊愕，愣了愣，又忍不住悄咪咪看了沈天泽一眼。
　　这位被自家爷爷都夸过的影帝此刻脸上还是没什么表情，一双黑眸深深沉沉的，看不出情绪，非要形容的话，大概就是一副“踹个门而已，这根本不算个事儿”的模样。
　　……行叭，果然是能当这凶残小姑娘男朋友的人。
　　祝燃走神间，那边小姑娘手腕一扬，长鞭直直挥出。
　　她动作反应都太快，屋内大多数人还都站在玄关附近，看不到卧室里的情况，只见长鞭挥出之后，卧室里瞬间就传出了一道略显苍老的声音——
　　“疼疼疼，哪里来的小丫头，你要干什么？！！”
　　祝爸爸和祝妈妈对视一眼。
　　这道声音怎么听着，好像有点……耳熟？
　　苏念刚刚见了客厅里的“犯罪现场”，又发现卧室里阴气重，且有响动，所以才拎着小红鞭跑了过来，等看清里面那只鬼魂的模样后，她已经收了下手，小红鞭只稍微擦到了他一下。
　　她皱着眉，没好气问道：“你在别人家乱搞，我还没问你要干什么呢？”
　　屋内这只鬼魂捂着手臂，一副气得要跳脚的模样：“什么别人家？这是我家！！”
　　苏念：“？？？”
　　外面祝家三位手里的符咒还没失效，同样听见了这句话，然后终于想起为什么会觉得这声音耳熟了，脸色不由齐齐一变，先后冲向卧室——
　　“苏大师，手下留情啊！”
　　苏念：“？？？？？”
　　这家人到底怎么回事？
　　怎么一个个都给鬼求情，还见一只求一只的？？
　　奇奇怪怪的。
　　祝爸爸、祝妈妈和祝燃这时候已经看清卧室里那只鬼魂的模样了，一个微微有点胖的老头儿，和吉他里的贺倬差不多，一点没有宋聪家里那只女鬼那种阴森气，看上去大约五六十岁，其实已经七十好几了。
　　“爸！”——两个声音同时响起，是祝爸爸祝妈妈叫的。
　　“爷爷！”——这是少年祝燃叫的。
　　还站在卧室门口的苏念：“？？？？？”
　　客厅里的沈天泽、贺珏、夏子烨：“……”
　　卧室里的鬼魂，也就是沈爷爷，见到这三人跟他打招呼，先是一愣：“你们能看见我？”
　　然后看了看还拎着小鞭子懵圈站在门口的陌生小姑娘，又看了看儿子儿媳和孙子，忽然明白了什么，瞬间暴跳如雷。
　　“好啊！祝光庆你出息了啊！！居然敢找大师来收你爹！！！”
　　祝爸爸：“……”
　　祝爸爸也很有点崩溃啊，接连被吓了好几天，找人来家里抓鬼，结果最终居然抓到了自己亲爹，这算个什么事儿？
　　老爷子一向脾气暴，身体又不是太好，虽然已经去世四年，不过祝爸爸本能的求生欲还在，此刻开始隐隐作祟，他下意识就开始连忙安抚：“爸您别生气啊，这不是不知道家里是您在……”
　　祝爸爸看着老爷子的神色，到了嘴边的“捣乱”二字又默默咽下去，但他还是想不通老爷子的鬼魂怎么会突然回家，还闹起了脾气：“……那个，爸啊，您怎么突然回家了，是不是我们有什么做得不到位的地方，还是在下面缺钱了啊？”
　　祝爷爷走至他们面前，“哼”一声：“什么突然回家，我一直在家啊！”
　　祝爸祝妈祝燃：“？！！”
　　苏念、沈天泽：“……”
　　贺珏、夏子烨：“……”
　　祝爸爸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感觉，总之很难形容就对了，和鬼魂一起住了四年，可这鬼又是自家亲爹……
　　“那您最近为什么……”他一时竟不知道要怎么问，“……之前我们隐隐约约听到的那个声音是您吗？您最近是……有什么不满吗？”
　　他这么一问，祝爷爷又一脸气呼呼的表情：“你还好意思说呢！你们不是答应过我，要是小燃学习成绩实在提不上去，就让他去考三大学表演吗？怎么突然学什么吉他搞什么摇滚去了？”
　　祝爸祝妈祝燃：“……”
　　……仔细一想，家里出现怪事的时间，正好是小燃拿了吉他回来，开始认真学音乐之后，是贺倬说得通，是老爷子更说得通，毕竟他们当时还听到那声音似乎情绪特别激动，大概也就是老爷子像现在一样，在骂他们。
　　苏念摸了摸耳朵，觉得这次捉鬼真的超级无敌无语了，她抬头看一眼沈天泽，默默走回他身边。
　　祝爸爸满脸恍惚：“……这不是孩子自己喜欢吗？”
　　祝爷爷吹胡子瞪眼睛：“他小孩子家家的懂什么，你们当大人的要正确引导。”
　　祝燃知道老爷子脾气，爷爷都去世了，还留在家里，肯定也是不放心他们，他耐着性子：“爷爷，我是真的喜欢摇滚。”
　　“你要是喜欢音乐，学钢琴什么的，爷爷都不会反对，摇滚这种乱七八糟的东西有什么好的——”对着孙子，祝爷爷态度还是好上许多，一边苦口婆心，一边又朝他走近几分，一挥手间，不慎碰到了祝燃还仔细拿在手上的吉他。
　　琴弦动，吉他响。
　　祝燃：“！！！”
　　糟了！！！！！！
　　果不其然，吉他内瞬间又传出微哑的、更为不耐的一声——
　　“啧。”
　　男人从吉他里钻出来，没骨头似的轻靠在墙边，表情倒是十分罕见有几分认真：“摇滚有什么不好？”
　　祝燃：“！！！”
　　突然看见孙子吉他里钻出来一只鬼的祝爷爷：“！！！！！”
　　他是在这屋子里去世的，因为放心不下孙子才滞留人间，不过不能离开太远，除了这片区域内的鬼魂之外，还没太见到过其他的鬼。
　　贺倬他当然是认得的，虽然差了辈份，毕竟同在一个圈子，对方又是名头响当当的摇滚大神，当着他面说摇滚不好，跟当着他面说他坏话差不多，不过祝爷爷一向嘴硬，又关乎到自己孙子前途。
　　他“哼”了一声：“有什么好的，吵吵闹闹，不知所云。”
　　贺倬打了个哈欠，顿了顿，才“啊”了一声：“所以您根本不了解摇滚，却要仗着身份，去否定您孙子的爱好。”
　　祝爷爷：“……”
　　祝爸祝妈：“……”
　　祝燃：“！！！”
　　客厅里苏念也跟着打了个哈欠，犹豫着要不要直接回家算了，他们家应该不会还有别的鬼没解决叭？
　　祝爷爷被一个小辈这样懒懒散散扫了一眼，不知为何，居然莫名有点心虚：“你知道什么，小燃演戏上的天分，可是百年难得一遇，好好学习都算了，没事去搞什么摇滚，简直暴殄天物。”
　　贺倬“唔”了一声，表情又恢复成之前那漫不经心的样子：“你怎么知道他搞音乐就没天分呢——”
　　祝燃：“！！！！！！！！！！！！！”
　　天啦！！！这是被偶像夸了吗？？？
　　顿了顿，却听他偶像又带着一脸困意接道：“虽然确实挺一般的，也就比普通人好点儿吧。”
　　祝燃：“……”
　　祝爷爷倒是见不得人说自己孙子不好，直接炸了：“谁说小燃天分一般了，年轻人有点成绩就了不起啊，你也不看看你们歌坛糊成什么样了！”
　　“你们影视圈就很好？”贺倬昨天被吵醒后，难得出去透了个风，想起不小心看到的电视剧画面都还脑仁疼，“演得那都是些什么玩意儿。”
　　对影视圈现状无比清楚的祝爷爷：“……”
　　“这都是现在市场环境乱，资本想挣快钱，年轻人不爱惜羽毛，我们影视圈也还是有票房几十亿的好电影的！”
　　“唔……我们糊坛还有人能开得起十万人场次的演唱会呢，真正意义上的，单扛票房。”贺倬半耷拉的眼皮微掀，淡淡扫一眼旁边的祝燃。
　　祝爷爷觉得他这一眼分明是在挑衅——
　　明显就是在说，您孙子行吗？
　　祝爷爷气得叉起腰来。
　　“不就是一个破摇滚嘛，我还不信我孙子就比不过你了。”他手一挥，看向祝爸爸，“学就学，给小燃请最好的老师！！”
　　说着还看了贺倬一眼，挑衅回去。
　　还在自闭的祝燃：“……？？？”
　　这什么情况？
　　贺倬这时眼皮完全耷拉了下来，打了个大大的哈欠，也不再看祝爷爷，往吉他里钻了一半，忽又道：“小朋友——”
　　祝燃愣了愣，见他一副困得不行的模样，忙道：“您放心，这吉他我会收起来，以后真不弹了！”
　　贺倬笑了下：“加油啊。”
　　祝燃：“！！！！！！！！！！！！！！！！！！！”
　　啊啊啊啊啊偶像还给他打气了啊啊啊啊啊！
　　虽然偶像说他天分一般！但和偶像比，他肯定是很一般啊！！能比普通人好就行了！他可以勤能补拙的！他还可以给大家表演一个原！地！爆！炸！！！
　　他们这边终于折腾完，苏念都快没耐心了，忙提议他们一家人仔细问问清楚，也好确认一下屋内剩下这些怪事是不是都是祝爷爷做的，免得她还有可能得多跑一趟。
　　祝爸爸把之前家里的怪事一一和祝爷爷对完，然后才指了下客厅：“这也是您弄的吗？”
　　祝爷爷看了眼被自己弄得乱七八糟的客厅，心虚地摸了下鼻子。
　　他之前是一直不能碰实物的，后来太生气，才勉强能碰倒椅子，结果这个傻儿子倒好，带着一家人搬走了，他没事做，就只好默默继续练习碰实物玩，没想到还没规整好，他就带着大师又回来家里了。
　　苏念摆摆手：“那我们就先回去了。”
　　小姑娘蔫头耷脑的，看着没多少精神的样子。
　　这次闹鬼的真相，和脑补中有很大不一样，就算不找这位大师，很大可能也并不会有什么危险，不过祝妈妈看了眼超兴奋的儿子，和见到公公后眼眶微红的丈夫，还是对这位小大师很是感激。
　　虽然不知道这小姑娘为什么有点不开心，不过看她也不缺钱的样子，祝妈妈想了想，还是道：“我家请的阿姨是客家人，做盐焗鸡爪的手艺很是不错，苏大师要是有兴趣的话，回头我让她给你做一点？”
　　苏念：“！！！”
　　***
　　春节将近。
　　小叔沈峻的案子还在走流程，人尚在看守所待着，沈天泽不好留沈爷爷一个人在家过年，也不放心让苏念一个人回玄天派，索性留她在家里过年——反正只要她答应，苏忘也不敢有意见。
　　苏念还从来没在外面过年，想着反正师父到现在也没个音信，估计很大可能是不和她一起过年了，师兄和小师侄们才见过不久，也不差这一次团聚，便点了点头。
　　得知未来小女主人要在家过年，王婶和老管主这两天高高兴兴置办了好多年货回来。
　　祝妈妈来送盐焗鸡爪的时候，沈爷爷优哉游哉地去了另一边的隔壁家，找老朋友下棋，苏念则正在家里帮老管家挂平安结。
　　小姑娘手一扬，小鞭子一挥，平安结就高高挂了上去，不要太轻松。
　　沈天泽就在一边沙发上看着，眼底难得带点笑意。
　　祝妈妈看得目瞪口呆叹为观止。
　　那天晚上之后，他们就关注了这小姑娘的围脖，他们夫妻俩混了这么多年，国民度还是有一点，立即又把她再次带上了热搜，广场里仍然还有许多人在猜她和沈天泽的关系。
　　有些小粉丝说话并不那么好听，可这么一看，什么高攀不高攀的根本就扯不上，俩人倒是有种说不出的和谐登对。
　　除了盐焗鸡爪之外，祝妈妈还一并送了盐焗鸡翅、盐焗鸡腿，以及整只的盐焗鸡。
　　乍一入口，倒没有上次的那种热拌小鸡爪那样惊艳，但越吃越香，回味无穷。
　　苏念一下子就吃掉了一盒，又开了一盒鸡翅。
　　然后便见王婶风风火火地从外面走进来，手上提着的几个大袋子都顾不上先送去厨房，径直走到苏念面前。
　　“念念啊，真是太谢谢你了！”
　　苏念眨眨眼，见她眉宇间那股小黑气已散，想必是劫难已经过了，咬着鸡翅含含糊糊道：“不用谢呀。”
　　王婶是谨记着小姑娘的吩咐，这几天遇上有水的河呀什么的，都远远绕个路。
　　结果没想到，差点儿在水产市场出了事。
　　小姑娘和老爷子一样贪吃，家里人都清楚，她特意去了趟水产市场，看看有什么新鲜的鱼虾蟹。
　　事发的时候，她正站在最外围摊位边，低头看虾新不新鲜，隔了一小条过道的旁边摊位，有个客人在和老板争吵，不算激烈，就是普通程度的小争执，因此她也没多在意。
　　只是看着看着，她忽然发现贴身放裤袋里的平安符在发烫，想起苏念那个嘱托，她几乎是猛地往后退了一大步，远远离开水箱，然后下一秒，一个人就直直砸向了她方才所站的位置。
　　力度之大，把玻璃箱都撞碎了一块，水和血一块儿往下流。
　　后来她一问旁边的人，才知道是那个争吵的客人不知为何突然暴起，重重踹了水产摊老板一脚，也不知哪来那么大力气，直接把人一脚踹到了她这边的摊位。
　　要是她没往后退那一步，估计那老板直接就砸她身上了。
　　口袋里的平安符再拿出来的时候，已经黑了一个角。
　　那水产摊老板伤倒不算太重，可别说是受伤了，这大冬天的，即便只是像他那样沾了一身的水，怕是也要受一场罪。
　　王婶今天买了好几袋子菜，全是从她自己小口袋里出的钱，虽然总共没花多少，但多少也能聊表下谢意。
　　她看着面前的小姑娘：“今天中午王婶给你做辣蟹！”
　　苏念：“！！！”
　　她一边点着头，表示对这个菜的期待，一边不忘伸手继续去拿鸡翅，结果却摸了个空。
　　低头一看，才发现保鲜盒被沈天泽拿走了。
　　苏念眨眨眼：“？？？”
　　沈天泽见她一脸疑惑，忍不住又叹了口气。
　　亲都亲了，他还是觉得自己非但不像她男朋友，反而真的像个管东管西的家长。
　　“……快十一点了。”
　　苏念继续：“？？？”
　　沈天泽：“……你还打不打算吃午饭？”
　　苏念摸了摸有一点点饱的肚子，在已经吃了很多的盐焗鸡翅和很长一段时间没吃过的辣蟹中间犹豫了一秒，果然选择了后者：“……行叭。”
　　***
　　小年夜过后，苏念抱着自己的盐焗鸡爪盒子去沈天泽公司玩了几天，陪他上完了这一年最后几天班。
　　听崔彦说，《傅兰淇》剧组过年不放假，她就想着过去探个班。
　　她师父虽然许多事情上都超不靠谱，但每年过年前，都会带着她一起去给大名山附近的孤魂野鬼上祭。
　　《傅兰淇》剧组里那群鬼，好歹都是公司里的“员工”，更有小女鬼林露露那种亲爹不疼后娘不爱的，以及甄雪这种死了，却还以“活着”的方式存在的，还是得去给他们送点东西好了。
　　崔彦没日没夜忙了这许久，也没被亏待，年终奖是直接以分红的方式发的。
　　他现在也是公司的小股东之一了！
　　心情颇好的他自荐给老板和小老板娘当个司机，顺便悄咪咪八下卦——
　　前两天，他似乎不小心撞见老板把小老板娘抱着怀里……亲？
　　他是拿完资料出门后，又无意间回头看了眼，因为几乎是立即就被老板发现了，大门毫不留情地在他身前重重关上，导致他也没太看清楚。
　　崔彦就很想不通，怎么每次他一不跟着，这两位就有新发展，这次似乎关系还直接升了一个台阶？
　　苏念让崔彦帮忙买了一堆她觉得好吃的东西，堆了满满一小车，另外着人开车跟在后面一起送过去，还连带过年期间不用开演唱会的甄雪也一起带了过去，介绍给其他鬼员工认识一下。
　　一段日子没见，制片人朱总脑门又光了许多，发量快要约等于无了。
　　朱总也很无奈，剧组里塞进了一堆鬼，还有位“鬼大咖”需要小心伺候，能不秃头嘛。
　　不过和沈天泽公司合作的好处也非常明显，热度一点儿都不缺，时不时就要上个热搜，听说他们这次是带着甄雪一起来探班，制片人心念一动，电影主题曲还缺个大咖来唱呢！
　　于是去接人的时候，他热情度瞬间高涨，和沈天泽以及他边上那凶残小姑娘打完招呼之后，就立即朝甄雪抬起了手：“甄老师好——”
　　甄雪被他这热情的态度搞得愣了愣，下意识抬起了手。
　　然后——
　　朱总一句寒暄的话还没说完，就看见面前这个“甄雪”的手直直从他手上穿了过去。
　　穿了过去。
　　了过去。
　　过去。
　　去。
　　仅剩不多的头发在寒风飘呀飘的朱总：“！！！！！！！！！”


第89章 第八十九章
　　站在原地，朱总人和头发一样，都风中凌乱了。
　　甄雪明明前几天还在开演唱会，国民度这样高的一个女歌手，如果骤然去世的话，不可能一点动静都没有。
　　可现在，此刻，right now，在他面前的这个甄雪，分明就不！是！人！啊啊啊啊啊！！
　　朱总一瞬间脑中不由泛起了无数的哲学问题——
　　我是谁？我在哪？我在干什么？面前的沈天泽和这位小苏大师是人吗？而我自己又是不是人呢？这个世界到底又是怎么样一个存在呢？或者这个世界到底存不存在呢？？
　　甄雪是听苏念说带她来见公司其他鬼员工的，刚刚还以为这位热情的朱总也是其中之一，这会儿见他这般震惊，才知道会错意了：“吓到你了吗？不好意思呀。”
　　朱总半晌回过神来，神情恍惚：“啊，没事。”
　　……不就是又见了一个鬼嘛！
　　有什么大不了的，难道这段日子他还见得少了吗？！！
　　苏念是临时起意，现做的食物买的不多，大多是各种包装小零食和饮品——反正现做的也不能久放，这些包装小食品处理一下之后，他们可以留着吃很久。
　　她下山后，钱挣得不少，需要花钱的地方倒是不太多，大大方方买了一车东西，给鬼员工分了半车，剩下半车小手一挥全给了怀疑人生的朱总。
　　这剧组一开始虽然像是个草台班子，不过既然已经和公司合作，沈天泽自然希望能正经出来部像样的电影，陪小朋友来这一趟，索性趁机和朱总讨论一下后续的制作问题。
　　寒风中，朱总摸着光秃秃的脑门，总算感觉到有一点点安慰。
　　苏念就高高兴兴带着甄雪去见鬼员工们。
　　狗子、二牛、大花这几只鬼一段日子不见，普通话好上许多。
　　狗子一边吭哧吭哧吃薯片，一边高高兴兴和苏念炫耀：“小苏大师，我演了三个角色噢，其中一个有三句台词，比二牛足足多两句呢！”
　　二牛啃着小面包，一脸的羡慕：“狗子肯定会比我红。”
　　苏念：“……”
　　甄雪：“……”
　　啊，公司的鬼员工都是这个画风的吗？
　　小女鬼林露露在剧组倒是混得如鱼得水。
　　和傅兰淇不一样，狗子他们生前都是普通人，完全的陌生面孔，从公司领了符咒，晚上就可以正常在其他人面前出现，剧组除了几个高层之外，基本没人知道他们的“鬼魂”身份。
　　不过鉴于鬼魂毕竟身负阴气，一只还好，这么一小群老和人接触不是太好，所以除了拍戏之外，其他一概情况都由小女鬼林露露负责接洽，她本来就混过粉圈，对这些事情都熟门熟路的，人又机灵聪明，很讨人喜欢。
　　没事的时候，还会教教狗子他们普通话和一些基础课程。
　　比之前活着的时候，每天生活在那个压抑的家庭里，可要开心自在得多，所以，见到苏念和新来的“员工”，她是最高兴的那一个。
　　小女鬼林露露先拿着小本本让甄雪签了个名，眼睛blingbling地望着她：“甄雪姐姐，我生前也超想去听你演唱会的，能看到你复出真开心。”
　　甄雪终于见到一个正常点的鬼员工，嘴又这么甜，忍不住摸了摸小女鬼脑袋：“下一场我给你送票啊。”
　　小女鬼林露露：“我们是鬼呀姐姐，要什么门票！”
　　她现在都飘到舞台上看蒸煮的！！
　　甄雪：“……”
　　好像也是？
　　她之前缺了一魂，一直浑浑噩噩，魂魄聚齐后，也还一直是以“人”的身份生存着，思维还真的转换不太过来。
　　小女鬼林露露又一脸八卦兮兮地扯住苏念的袖子：“念念姐，剧组有人讲你坏话，我偷偷帮你教训过他们了哟。”
　　苏念也拆了一小包没处理过手撕牛肉，慢慢撕着吃，闻言不由一脸的疑惑：“啊？为什么讲我坏话？”
　　这剧组里，除了这些鬼之外，她根本也不认得谁呀。
　　小女鬼林露露：“嫉妒姐姐你呀，她们说你借着沈老师炒作，说沈老师不可能和你在一起的，哼，几个普通小场工而已，她们知道什么，我偷偷拌了她们一脚，嘻嘻。”
　　苏念咬着牛肉干：“阿泽天天和我在一起啊。”
　　小女鬼林露露鬼精鬼精的，多少也知道点这个小姐姐的性格，见她有点没太明白自己的意思，暧昧兮兮压着声音道：“……不是字面意义上的在一起啦，是说你和沈老师谈恋爱那种在一起啦。”
　　她可看见了！
　　沈老师明明坐在那边和人聊事情，眼神却没停止关注过这边。
　　苏念眨眨眼：“……诶？”
　　她和阿泽……谈恋爱？
　　谈恋爱这个概念她是有的，和结婚啊姻缘啊双修啊这些一样，不知什么时候储存进了脑海里，但平时没被触及到关键词的时候，她根本不会往这方向去想。
　　这个问题刚在脑中闪过去，那边夜戏拍摄就正好结束，剧组一下子热闹起来。
　　苏念见傅兰淇终于闲下来，想起上次和这位鬼修奶奶打架还算有一点点过瘾，注意力瞬间又跑偏了。
　　傅兰淇早看见她了，领着小孙女慢吞吞地走过来。
　　小女鬼一点儿也不记仇，开开心心围着苏念转了一圈：“姐姐你带了很多吃的来是吗？”
　　“在那边，你自己去拿。”苏念说着将牛肉干往小女鬼林露露手上一塞，“打架吗奶奶？”
　　傅兰淇：“……”
　　一段时日不见，这小姑娘修为明显涨了不少。
　　她沉吟数秒，微抬着下巴：“我不和小辈打。”
　　苏念：“……”
　　小女鬼林露露：“……”
　　她在剧组待了这么久，都不用猜，一听这话，就知道这位鬼修奶奶肯定是打不过念念姐。
　　甄雪也是听京剧的，一开始还以为这是傅兰淇的替身，心想这也太像了吧？结果走近一打量，这位虽然看着基本和普通人无异，但她思维即便再怎么没转换过来，毕竟现在也是只鬼，很快就察觉到不同。
　　“傅……傅先生？”
　　傅兰淇见她眼睛明亮，神情激动，抿了抿唇，下巴又抬高些许：“要签名吗？”
　　甄雪：“！！！”
　　苏念：“…………”
　　***
　　没两天就到了除夕。
　　苏念一大早高高兴兴地跑进了隔壁房间。
　　沈天泽这几天已经习惯这丫头早晚“打卡”式地过来一趟。
　　他刚把人接进怀里，就见小姑娘眼睛亮闪闪地道：“阿泽，我要回去啦，我师父回来啦！”
　　沈天泽：“……”
　　小姑娘一双杏眸都弯成了小月牙，眉眼间俱是笑意，沈天泽眯了眯眼：“这么开心？”
　　苏念点点头：“当然呀。”
　　她有好一阵子没见到师父了，还以为他真的连过年都不回来了呢，没想到一大早就接到了师兄的电话。
　　苏念就是过来通知他一声，说完就从他怀里钻出来：“那我就先去收拾行李了鸭。”
　　沈天泽：“……”
　　这小没良心的丫头。
　　沈爷爷得知小姑娘要回去过年，虽然有一点点遗憾，但还是很看得开——反正两个小朋友这几天的相处，他是看在眼里的，迟早要嫁进他们家，也就不差这一个春节了。
　　他甚至还试图撺掇了一下孙子，让他跟回去见见未来孙媳妇儿的家长。
　　沈天泽：“……”
　　见“家长”谈不上，不放心却是真的。
　　要是再早两天，他还能亲自送回去，除夕当天，他也不好留老爷子一个人独自在家，尤其还是沈峻进去后的头一年。
　　出发去机场的路上，苏念还兴兴奋奋的。
　　直到车子停下，她才恍然想起，阿泽不跟她一起回去的话，这几天不是修炼要落下来。
　　沈天泽在家给她算过卦，此行不会有任何危险，又交待了苏忘亲自去机场接她，不知为何，还是有点不放心，正想再交待几句，就小姑娘眼珠子转了转，解了安全带，轻轻巧巧从副座翻过来，跨坐到他身上。
　　轻得像是没什么重量，就这么软软抱上来，仰起小脑袋望着他，眼睛亮亮的。
　　刚刚想要说的话，一瞬间全忘了，沈天泽把人再怀里扣，低头去亲她。
　　想到这丫头回个家这么开心，忍不住就比平日少了点克制，舌尖抵进去，一点一点地，攻城掠地。
　　半晌才分开，小姑娘嘴角还带着点润。
　　沈天泽抬手，指腹轻轻蹭上去，声音哑：“在飞机上乖一点，别捣乱。”
　　苏念疑惑地眨了眨眼，她什么时候不乖了？
　　她还有一点点喘，莫名又觉得刚刚那个亲吻和平时分外不同，还觉得有一点点不太舍得走。
　　好像不知为何，就突然没有早上接到电话时那么开心了，而且……明天后天大后天……应该有好几天都不能亲了。
　　于是又蹭过去一点点，抱住他腰：“再亲一下？”
　　***
　　除夕的票不太好买，换了几趟航班才订到一张头等舱。
　　航行时间不算长，苏念也不困，索性玩起了小游戏，打了一会儿格斗类的游戏，又换成了单机斗地主，比和人打有趣多了，发完牌瞥一眼，如果不好就直接切掉重新发，配着小零食，还是很可以打发时间的。
　　离降落还有一小段时间，有人从她身边经过，大约是往前面去卫生间。
　　苏念垂着头看牌，余光瞥见他似乎掉了什么东西在地上。
　　她低头一看，就一块小黑色的牌子，有一点点眼熟，随手捡起来，抬头叫住前面的人：“这位先生——”
　　那人回过头。
　　苏念一半注意力还在手机上，还没看清他长什么样，忽然见他拔足就开始往回跑。


第90章 第九十章
　　那人只回头看了一眼，便立即拔腿就往回跑。
　　一头雾水的苏念：“？？？”
　　她回头看了眼这人背影，看身形，依稀有点像是个中年男人，她略顿了一秒，还是继续叫了一句：“前面那位——”
　　她话还没说完，就见这人一下跑得更快了。
　　苏念：“？？？？？”
　　这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苏念看了眼手里的小黑牌牌，确实有点眼熟，但也想不起在哪见过，她眨了眨眼，还是站起身。
　　头等舱舱内总面积也没有太大，又是一个封闭空间，就算跑过经济舱也没有用，这人很快就在头等舱最靠后的两个位置旁边停了下来，然后回过了头。
　　苏念这下终于看清了这个人的面容。
　　确实是个中年男人没错，不过长了一张她并没有见过的脸，甚至连一丝眼熟感都没有。
　　那人见她跟了过来，脸上顿时就露出了几分十分明显的恐怖之意。
　　苏念奇奇怪怪看他一眼：“？？？？？？”
　　她长得有这么吓人吗？
　　仔细这么一看，这个人好像有点怪怪的，面容似乎带着点违和感，却又说不上到底哪里违和。
　　不过怪就怪叭，她反正对普通人也没什么兴趣，只是过来给他送这个小黑牌牌的。
　　可她才往前又走一步，那个男人就瑟瑟发抖扑向了旁边座位：“师兄，救命啊！！！！！”
　　苏念：“？？？？？？？”
　　这人怕不是个神经病叭？
　　旁边座位上，被称作师兄的人抬起头，也是个中年男人，年纪大约比这个神经病大上十来岁，干干瘦瘦的样子，同样是完全没见过的一张脸，也同样带着点违和感。
　　干瘦师兄皱眉打量她一眼：“就是这个丫头？”
　　中年男人点点头，脸上还满是恐惧之意：“对，是她，就是她！！！！！”
　　苏念：“……”
　　这怕不是两个神经病叭？
　　她认真仔细想了一起，还是完全不记得有见过这样两个人啊，而且，她向来只打鬼不打人的，就算是真的见过，干嘛要怕她怕成这样啊？
　　真的很奇怪了。
　　干瘦师兄站起身，看向苏念的眼神带着几分阴狠：“年纪不大，本事倒不小，能看破我的伪装术。”
　　苏念看着这自说自话的师兄弟：“？？？？？？？？？”
　　什么伪装术？？？
　　她试图开口：“你——”们是不是有病？
　　才刚开口一个字，又被中年男人打断：“啊啊啊师兄！！！”
　　干瘦师兄皱眉看了师弟一眼，再看苏念时，眼神不由又多带上几分忌讳：“今日碰上，我们新仇旧恨一起算，算你运气不好，这趟只怕是有去无回了。”
　　苏念：“？？？？？？？？？？？？”
　　什么新仇旧恨？？什么有去无回？？？
　　不过这次没等她疑惑太久。
　　那干瘦师兄手一扬，他掌中出现另一块小黑牌牌，和她捡的这块还有点像，那块小黑牌出现的一瞬间，机舱内瞬间涌现一股浓烈的阴气。
　　一只满身阴气的女鬼骤然在他背后显现，又黑又直的长发在机舱内肆意蔓延生长。
　　这两位自说自话的师兄弟刚刚和她说话的声音倒不大，也没引起太大注意，除了空乘往这边多关注了几眼之外，其他都还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各自忙自己的事情，没看向这边。
　　普通人看不见的黑发一瞬延伸至头等舱内每个座位，钻进乘客皮肤之中，连同站着的空乘一起，所有人都脑袋一歪，晕了过去。
　　苏念看着干瘦师兄身后那只黑发女鬼眼睛蓦地一亮：“！！！”
　　她还没开始兴奋，却见就在众人晕倒的同一刹那，面前这对自说自话的师兄弟面相也倏地起了变化。
　　苏念这才明白刚刚那点违和感在哪——
　　原来这两位方才都不是自己的脸啊，难怪这干瘦师兄说什么伪装术呢！
　　干瘦师兄还是张陌生脸，完全没见过的那种。
　　而那个一见到她就跑的中年男人，苏念眨了眨眼，好眼熟啊！
　　隔了片刻，她才想起来：“啊！你不就是上次那个逃跑了的朱道长吗？”
　　难怪她会觉得这个小黑牌牌眼熟，上次抓他的时候，见过一回。
　　朱道长至今还记得那天这小姑娘一脸“超生气”的表情，说要打自己一顿，调查局的人还帮亲不帮理，他一直缩在师兄背后，这会儿闻言不由愣了愣：“你现在才认出我吗？”
　　苏念点点头：“不然呢？”
　　朱道长：“……”
　　干瘦师兄：“…………”
　　朱道长简直要哭了：“那你叫我干什么啊？你还追着我跑！”
　　苏念这才明白这人为什么一见自己就逃，超级无语地晃了晃手里的小黑牌牌：“……你掉东西了啊。”
　　朱道长一摸口袋：“…………”
　　干瘦师兄无语地看了眼这个蠢得要死的师弟：“………………”
　　他们师父去世早，很长一段时间内，都是他们师兄弟俩相依为命，这个师弟蠢归蠢，但好不容易抢到一口吃的，每次都还要蠢兮兮分大半给他。
　　所以，他上次才会冒险从调查局手中把人给救出来。
　　……没想到他能蠢到自己把自己给暴露出来的地步。
　　想至此，他眼神一狠。
　　机舱里的人此刻都已经昏睡，并没有看到他们的真实相貌，只要这丫头神不知鬼不觉地死了，那便等于他们二人依然没有暴露。
　　听师弟说，这丫头并非等闲之辈——虽然话从他这蠢师弟口中说出来，可信度要大大打上一个折扣，但他也不打算轻敌，而且这会儿在飞机，搞出什么大动静，引起飞机故障，就得不偿失了。
　　还是干脆利落快速解决她好了。
　　干瘦师兄手腕又是一扬，六七只厉鬼纷纷从他手中的黑色令牌中钻了出来，直朝苏念扑过去。
　　苏念：“！！！！！”
　　干瘦师兄：“？？？”
　　这丫头怎么看着似乎很开心的样子？
　　苏念已经很久没好好打过架了，正要抬手去扯小红鞭，飞机这时却忽然小小颠簸了一下。
　　她愣了愣，忽然想起来，自己这会儿还在飞机上。
　　想起刚刚听到的那些安全提示，苏念撇撇嘴。
　　算了，真要打的话，这么一点小的地方也折腾不开。
　　她手腕下落，改从口袋里翻出了下车前，沈天泽塞进来的小白旗。
　　被往上抛的小白旗越转越大，竟无端带出一点点沈天泽上次在海悦广场使它时那种肃杀之意。
　　苏念蓦地睁大眼睛——
　　她怎么觉得，比之以往，小白旗好像更好使了一点？
　　难道是她最近涨修为的缘故？
　　趁着其他几只厉鬼的阴气正被小白旗吸走的空档，几乎是同一时间，苏念抬手一扯小红绳，小红鞭顺应她心意，变成半米长短，直直打向正向她袭过来的黑发。
　　短短几分钟，便战局已定。
　　最厉害的那只黑发女鬼被裹成了一只黑粽子，剩下的几只阴气也散得七七八八。
　　朱道长已经懵了。
　　他完全没想到师兄对上这凶残的小姑娘，也是这样一边倒的局面。
　　干瘦师兄擦了擦嘴角的血，脸色大变。
　　万万没料到他这个蠢师弟也有完全说对的一回，甚至这小姑娘实力比他想得还要夸张，他师弟那点水平，根本试不出她实力深浅。
　　苏念也没想到能这么快就解决掉这几只厉鬼——虽然都不怎么能打，但好歹有那么几只呢，不过发现自己比以前更能发挥招阴令的实力，这一架打得倒也没那么失望，她看着面前这对师兄眨了眨眼。
　　阿泽好像说过，劫走朱道长的人，很可能和狗子他们那个假村长是一伙的。
　　她拎着小红鞭：“你们是不是也有个什么大人啊？”
　　朱道长：“？？？”
　　干瘦师兄却是瞳孔蓦地一缩，他刚才原本就已经接连受到反噬，这下一受刺激，又是一口血吐出来。
　　朱道长还在懵圈，见师兄面白如纸，想着要不是自己犯蠢，师兄也不会受这样重的伤，牙一咬就朝苏念冲过去：“你伤我师兄，我跟你拼了！！！！！”
　　苏念还记着他要害沈天泽的事呢。
　　小红鞭一收，徒手就卸了他一条胳膊。
　　打完之后，才又记起师兄说过，不能对“人”出手太重，撇了撇嘴，顺手又帮他把胳膊接上。
　　接连承受两次剧痛的朱道长：“啊啊啊啊啊啊！！！！！！”
　　干瘦师兄眉一皱，他在“组织”也不过就是个边缘性人物，做苦力的那种，既然远不是这小姑娘的对手，不如先保命再说。
　　“你想知道的事情，我可以告诉你，但你得先放开我师弟。”
　　“我想知道你们大人是谁，你难道见过他？”苏念很是怀疑地看了他一眼，“不太可能叭？”
　　朱道长这位师兄综合实力可是连狗子他们那个假村长都比不过。
　　干瘦师兄：“……”
　　他平复了下呼吸：“大人我没见过，但我知道我上司是谁，只要你答应放了我们师兄弟，我就告诉你。”
　　反正他看这位上司不顺眼挺久了，要不是他迟迟不肯跟上面引荐自己，他也不至于混到现在也还是一个最底层的边缘人物。
　　他说完，就见对面那小姑娘看他的眼神变得更奇怪了。
　　这位朱道长可是差点要害沈天泽的性命，别说是一个上司了，就是直接告诉她“那个大人”是谁，她也不可能就这么放过这个朱道长的，苏念觉得他们这要求也太异想天开了点：“是什么让你们觉得，我会和你们讲条件啊？”
　　朱道长：“……”
　　干瘦师兄：“……”
　　他觉得自己就算侥幸挺过这次反噬，再聊下去，也得被这丫头给气死，他默了默：“就算是警察，也会给嫌疑人一个自首从轻的机会，这样，我也不要你放了我们，但我们举报上司，也算是立了个功吧？”
　　“行叭。”苏念对他们那个神秘兮兮的大人还是很有点兴趣的，只要不让她放人，倒是还能商量一下，她想了想，点点脑袋，“我回头和调查局的人说一说。”
　　干瘦师兄心头一喜，到了调查局那边，他说不定就有办法能逃出来，现在首要问题是让这丫头先放了他师弟，至于他那个上司……他不仁，也不能怪他不义了。
　　“我上司是——”
　　苏念一愣：“等下——”
　　话未说完，面前这位干瘦师兄已经直直倒了下去，看这情况，和狗子他们村那个假村长情况大致一样。
　　她还没让他说上司是谁呢，怎么这人比她还心急。
　　朱道长胳膊被她一卸一装，原本就疼得满头大汗，见一向对自己疼爱有加、如同兄长一般的师兄骤然间就没了呼吸，心头大恸，也跟着软软一倒。
　　苏念小脸皱起，低头查看了一下，这位干瘦师兄果然连魂魄也一并散了。
　　头等舱内的乘客受黑发女鬼阴气侵袭，之前全晕了过去，这会儿终于陆陆续续醒了过来。
　　坐在旁边的是个中年女人，她揉着太阳穴一睁开眼，就看见旁边地板上躺了两个男人，其中一人嘴角满是血迹，而一个女生正半蹲着身，纤细的手臂就放在他脖颈上方。
　　中年女人：“啊啊啊啊啊杀人啦！！！！！”
　　苏念抬起头，一脸无辜：“……”
　　我不是，我没有，事情不是你想的那个样子！
　　坐在前面的一个年轻男生闻言皱着眉站起身，还未散去的眩晕感迫使他扶了下旁边的靠背，他环视一圈，觉得这个场景和刚刚看过的小说很是有点相似，不由颤抖着手推了推眼镜，颤着声音道：“密闭空间，凶手一定就在我们中间！”
　　陆续醒来的其他人：“！！！！！”
　　一脸无语的苏念：“………………”
　　……不是，凶手还真的不在这飞机上。
　　***
　　飞机上出了人命，机组人员知晓情况后，立即就联系了地面。
　　苏忘早早就来了机场等人，远远看着有几辆车子开过来，下车的人虽然都身穿便服，但一看气场，也能知道不是普通人，更不用提，其中还有一两个熟悉面孔。
　　他们玄天派又不是隐世不出，而驱邪捉鬼也总是与命案脱不开关系，这么长一段时间内，不免要与市辖区内的一些刑警打些交道。
　　而且机场的气氛，似乎不知不觉间，也悄然紧绷了起来。
　　苏忘心头不由有点不太妙的预感，立即给其中一位打了个电话过去。
　　对方知晓他身份，见他亲自出来，只当这次案件又涉及到什么严重的非科学因素，忙不迭地把情况一股脑全告诉了他。
　　苏忘听完不由摁了摁眉心。
　　果然和他家那个小师妹脱不开关系。
　　想起早上电话中，他们那位“祖师爷”嘱托他来接人时的语气，还有现在等在家里要见小师妹的师父，要是让这两位知道小师妹差点儿就让警察给接去了警局——
　　苏忘赶忙又给地方调查局负责人打了个电话。
　　不一会儿，地方调查局负责人，连同回来休假的季东宵一起赶了过来，恰好在飞机落地时，抢在警方前，把人“接收”了过来。
　　连同在逃的朱道长一起。
　　苏忘仔仔细细打量了下小姑娘，一点儿伤没受，除了表情看着有一些……无语之外。
　　应该没什么问题。
　　他悬着的一颗心终于落了下来。
　　苏念见自家师兄一脸的严肃，头疼地解释道：“真的不关我的事！”
　　苏忘：“……”
　　苏念是真的很无语了。
　　飞机上的乘客陆续醒来后，发现大家居然都晕了过去，而且在大家晕过去的这期间，竟然还死！了！个！人！！
　　还有那个年轻男孩子明明自己也怕得要死，还要站起来说凶手就在飞机里，就在他们所有人中间。
　　这就很恐怖了！
　　机舱内瞬间就乱作一团，安全员和乘务员安抚了好久，旁边年轻孩子也跟着帮腔，说凶手应该是针对性杀人，否则在刚刚大家晕过去时，就可以要了所有人的命，反反复复强调多遍，总算让所有人稍稍安静了下来。
　　有个自称是医生的，过来初步对干瘦师兄做了个检查，发现看不出有外伤，但也只敢看，不敢乱动，生怕破坏现场。
　　最早醒来的中年阿姨坚称苏念就是凶手。
　　但医生见她这么瘦，如果是因内伤而死的话，是她的可能性不大，那个年轻男孩子也表示赞同，觉得这情况看着不像是激情杀人，而且对方还处心积虑地让大家都晕了过去，不可能表现得像她这么明显，一定会隐藏得很好。
　　本来各执一词，结果快降落的时候，朱道长醒了过来，非说她用什么特殊方式杀了自己师兄——气得苏念差点儿又想卸他一条胳膊。
　　加上她始终太镇定了，一点儿也看不出害怕，所以一下子又变成了最大嫌疑人。
　　那只黑发女鬼还卷成个黑色蚕宝宝躺在机舱中间，要不是想起演唱会那次，沈天泽说人多，容易造成小动乱，加上又在飞机上，她还真想让她出来也当个证“鬼”，好证实下自己的清白。
　　季东宵见小姑娘还有点气呼呼的，心念微微一动：“小师姑。”
　　他们家和玄天派关系近，他又比苏忘低上一辈，跟着周隋他们这样叫，其实也是可以的。
　　苏念回过神：“……诶？”
　　季东宵笑眯眯看着她：“你要不要在我们调查局挂个顾问的名头，以后再碰上这样的事情，就不会解释不清了。”
　　苏念眨眨眼：“顾问？”
　　季东宵：“不用来上班，只是偶尔碰上我们有解决不了的问题时，帮忙解决一下。”


第91章 第九十一章
　　调查局解决不了的问题，一般情况下，肯定不会是普通级别的厉鬼。
　　非普通级别的厉鬼，苏念就有一点兴趣了。
　　而且照季东宵这个说法，她还不用去上班，再加上今天这样的事情，如果以后再多碰上几次，那确实也还挺烦人的。
　　苏念觉得这件事可以考虑一下，于是点点脑袋：“等我问问——”
　　苏忘就走在她身边，闻言不由垂眸看过来。
　　然后就听小姑娘软声软气继续道：“——阿泽吧。”
　　苏忘：“……”
　　……行吧。
　　那毕竟是“祖师爷”，就算小师妹还不知道他的身份，但“祖师爷”毕竟还是“祖师爷”。
　　季东宵自然也不指望她一下就立即答应。
　　调查局毕竟是国家机关，无规矩不成方圆，处理起事情来，虽然程序不如普通警方复杂，但是条条框框也是免不了，所以年轻一辈的，性子爱玩或跳脱一点，往往都不愿意进来。
　　而像这小姑娘这等水平的，别说是调查局稀缺，放眼望去，就连整个玄门界通共也没几个，更别说，她现在还只有这点年纪。
　　而且她加入的话，那位沈先生，就算不加入，肯定也会陪着她一起活动，基本上就是个买一送一、稳挣不赔的买卖。
　　所以，这会儿见她态度有所松动，季东宵也见好就收：“行，小师姑慢慢考虑，等过年回去了，我带贺珏他们再请你和沈先生一起吃个饭。”
　　苏念也还惦记着他们调查局外面的小吃一条街呢，脑袋重重点了点：“好的呀。”
　　季东宵又和她仔细确认了一遍飞机上的一些细节问题，便同这边调查局的人，带着哭得凄凄惨惨最后还被禁言了的朱道长，以及干瘦师兄的尸体，一起回了这边的调查局，还有许多后续问题，要和这边的警方接洽。
　　苏念上了车，才记起临上飞机前，沈天泽的嘱托，于是翻出手机给他打了个电话。
　　那边很快接通，苏念忍不住跟他抱怨：“阿泽，我刚刚差点儿被警察抓走了。”
　　电话那端的沈天泽：“……”
　　苏忘刚刚已经知会过他。
　　他卜卦算出了这丫头自己不会有危险，但没想到她会给别人造成“危险”。
　　亲自送她进了机场，又嘱托苏忘亲自到那边机场去接，可就中间这么一点点时间，她也能撞上事儿。
　　隔着手机，他都忍不住叹了口气。
　　苏念和他仔细说了一下飞机上那对师兄的事：“那个朱道长醒来后，居然认为是我杀了他师兄，我话都还没问完呢，杀他师兄作什么，你说他是不是傻？”
　　沈天泽：“……”
　　苏念：“不过我帮你报仇了噢，我卸了他一条胳膊——”
　　话未说完，忽然感觉车子里似乎冷了几分。
　　苏念一抬眼，就看见师兄冷冷的侧脸，一下捂住嘴。
　　糟了！当着师兄的面说漏了！！
　　她急急忙忙补救：“是那个朱道长主动先找我麻烦的！我只是还击！我还马上又帮他装回去了！！”
　　苏忘：“……”
　　电话那边，同样不知道要说什么好的沈天泽：“……”
　　……要认真教吧，又有点舍不得拘着她，况且这丫头多少还有点分寸，又是为了“替他报仇”。
　　不教吧，这样莽莽撞撞的，不放在眼前看着，真的一刻也放心不下。
　　苏忘手控着方向盘，在一旁越听越觉得有点不对。
　　小师妹和他们家“祖师爷”说话这语气，是不是有一点……过于亲昵了？
　　其实按俩人前世的牵扯，真要发展出一点什么，也并不奇怪，可按这一世的关系，这辈份岂不是完全乱了套。
　　苏念打了一路的电话，临到院门前才挂。
　　她收了手机，才刚一推开门，屋内一把木剑就直直朝她逼过来，连带着有一道熟悉的声音也跟着响起：“在外面玩了这么久，本事没丢吧？”
　　苏念：“！！！”
　　苏忘看着小姑娘行李一扔，拎着小红鞭就迎了上去，站在半敞的院门口，不由长长叹了口气。
　　顿了顿，他面无表情地将小姑娘带回来那两个大行李箱拎了进去。
　　院内久未见面的师徒俩正你来我往见招拆招，小弟子路子乔仰着小脑袋星星眼看看这边，又看看那边：“小师姑超腻害！太师父也超腻害！！”
　　苏忘：“……”
　　苏念一回来，先痛痛快快地……和自家师父打了一架，满身大汗回屋洗了个澡，才兴冲冲地又拖着带回来的一个行李箱回到院内。
　　一打开，里面全是吃的！
　　有祝家阿姨后面再给她做的盐焗鸡爪鸡翅鸡腿、王婶自己炸的肉丸子以及从外面买回来的烤鸭等等，全都被王婶仔仔细细抽真空包装好，还有零零散散各式吃的，塞了满满一行李箱。
　　周隋刚刚几个见识过自家小师姑和太师父打架的场面，多少还有点受刺激，齐齐回屋认真修炼去了。
　　只有路子乔年纪还小，高高兴兴地一拍手掌，趴在行李箱边，完全挪不动脚。
　　“丫头长大了，知道孝顺师父了！”
　　苏先年纪比苏忘还要大上几轮，如果不是他师父硬压了个振兴门派的重担给他的话，早些年更是连收徒的打算都没有。
　　他们师徒三人都生了副好样貌，苏先更是完全看不出年纪，乍一眼看过去就是一个气质帅大叔的模样，这会儿装出一副老怀甚慰的好师父语气——如果没有一边啃鸡爪的话，可能多少还能有点儿仙风道骨的模样。
　　苏忘摁了摁眉心，又长长叹了口气。
　　以前还只能拘在大名山内，现在小师妹解了禁，不知道这一老一少这几天会不会把景山附近这片天都给掀了。
　　***
　　转眼到了大年初五。
　　沈爷爷捏着颗棋子，觑了眼坐在对面跟自己下棋孙子：“念念还没说要回来？”
　　“没有。”沈天泽黑子落下。
　　沈爷爷见他步步紧逼，丝毫没有一点要尊老爱幼的意思，冷冷道：“拜年那个视频里，我看念念门派里可是多得是男孩子，年轻帅气，嘴巴还甜，比你可强多了，你就这么放心？”
　　沈天泽：“……”
　　玄天派那些人和那丫头都差着辈分呢，他有什么好不放心的。
　　不过，除了除夕那晚发了个视频通话过来，家里那小朋友至今连个电话都没有，消息倒还挺频繁的，时不时过来一条实时播报，跟她那个据说很不靠谱的师父一起在景山上四处捉兔子、免费算命、烤红薯，玩得大概是乐不思蜀。
　　沈爷爷见他不接招，“哼”了一声：“你手机响，看是不是念念发消息来了。”
　　沈天泽回过头。
　　还真是那丫头的消息，他垂眸看了一眼，黑眸微眯了眯。
　　沈爷爷趁他没注意，悄没声儿地一连换了棋盘上好几个子的位置。
　　沈天泽将手机搁下，低头一看棋盘，也不揭穿老爷子，棋风却一改刚刚还慢慢厮杀的路数，几下就吃掉一大片子，迅速结束了棋局。
　　沈爷爷：“？？！！！”
　　这小子什么时候这么厉害了？
　　敢情刚刚他一直在让着他，而他竟然还完全没发现？？
　　他很不服气地一拍桌子，棋盘上的棋子因为这个动作，发出轻轻的叮当声响：“再来！”
　　沈天泽：“您去隔壁找何老下吧。”
　　“不去，我才不敢跟那个臭棋篓子下呢，念念不在家，你又没事做！”他看着起身径直往楼上走的孙子，“你干什么去啊？”
　　沈天泽：“订机票。”
　　沈爷爷：“！！！”
　　他未来小孙媳妇儿要回来了！！
　　***
　　沈天泽到的时候，苏念正带着路子乔在院子里练习用炽火符烤红薯。
　　刚刚小姑娘发过来的视频中，不小心入镜的那个陌生男人和周隋一起，就站在她身边，脸上带着点儿爽朗笑意，但垂眸看向家里小朋友的眼神，多少和周隋他们有些不同。
　　似有所感，正在指挥路子乔如何控制符咒火候的小姑娘蓦地抬起头来，眼神撞上他的一瞬，亮起了熟悉的、闪着小星星似的光芒，小炮弹一样冲过来，直接扑向他怀里。
　　“阿泽，你怎么来了？”
　　沈天泽接住人，收紧胳膊又往怀里带了带。
　　好几天没见，还真挺想这丫头的。
　　看着这一幕的周隋：“！！！！！”
　　他说什么！！
　　他就知道这位沈先生对他家小师姑有非分之想！！！
　　刚刚将“祖师爷”接回来的苏忘：“……”
　　饶是已经有了心理准备，真的看见这一幕，他还是有些惊讶，更有点家长看到自家孩子早恋的酸爽感。
　　苏忘摁了摁眉心，这以后辈分要怎么算？
　　苏念也没注意自家师父和周·小师侄·隋的表情，抱了一会儿，就高高兴兴牵着沈天泽往自己屋里走：“带你去看我们前几天救下来的小兔子！”
　　路子乔还在超努力地用炽火符烤红薯，白生生的小脸蛋上好几条灰痕，仰起小脑袋看着从旁边经过的苏念：“小师姑，红薯怎么办呀？”
　　苏念也不看他：“你先慢慢烤着，好了再叫我。”
　　路子乔：“……”
　　苏先在外面景区晃悠了半天。
　　能玩儿的，这几天都带着小徒弟和小徒孙一起玩了一圈，今天观里也没来什么有趣的游客，干脆又晃晃荡荡走了回来。
　　他咬着树叶子一走进院内，就远远看见一男一女牵着手往里面走去。
　　再一看，其中稍矮一点的那个身影好像有一点眼熟？
　　苏先咬着树叶，脸色“哗”地一下沉下来，看向大徒弟：“前面那个……牵着我徒弟的野男人是谁？”


第92章 第九十二章
　　苏先瞪大眼睛。
　　苏忘见自家师父一副很想冲上去，跟这个拐带小师妹的“野男人”打一架的模样，眉心一跳，赶忙扯住这不靠谱师父的手，试图将他拉出院外。
　　苏先一边继续瞪着前面的人，一边问徒弟：“你干嘛？”
　　不知是察觉到他视线，还是听见他刚才的话，他口中那个“野男人”倏地回了一下头。
　　苏先看清他面相后，不由愣了一下。
　　就这么一愣神的功夫，再回神时，已经被徒弟扯出了门外。
　　那位“祖师爷”并没有直接禁止他将身份的事情转告给别人，他一个当师兄的，看着小师妹早早就谈起恋爱，心里都迷之酸爽，更不用提他家这不靠谱的师父了。
　　苏忘叹了口气，将沈天泽的身份和两人前世渊源言简意赅地说了一遍。
　　苏先一开始还沉着脸，然后面上慢慢露出了一种，类似于跃跃欲试的表情：“他真是咱们那位祖师爷？”
　　苏忘见他这表情，心里不由“咯噔”一小声。
　　刚刚一时情急，又过了好一段清闲太平日子，他差点儿忘了自家这个师父到底能不靠谱到什么程度。
　　他顿了顿，最后还是道：“真的。”
　　然后果见自家师父眼睛蓦地亮起来：“徒弟啊，你说我能找他打一架吗？”
　　苏忘：“……”
　　他就知道会是这样。
　　苏忘眉心忍不住又跳了跳，面色也严肃下来：“您要是想欺师灭祖的话——”
　　这句话只说了一半，苏先自然知道后半句。
　　这个徒弟哪哪儿都好，就是和他师父，也就是徒弟的太师父，可太像了，一本正经的，也不知道有什么意思。
　　苏先沉思了片刻，还是觉得很想打这一架。
　　——那可是沈渊啊！
　　即便是转世，那也是沈渊本渊，他还真想见一下，招阴令发挥全部实力是什么模样。
　　说起来，难怪他家小徒弟竟然能使动沈渊的东西。
　　苏先摸了摸下巴，换了个思路：“可他要和我小徒弟谈恋爱的话，是不是得跟着叫我一声师父？”
　　当家长的，考验考验一下小徒弟男朋友，也不是不行……吧？
　　苏忘摁着太阳穴：“他敢叫，您敢应吗？”
　　苏先看了大徒弟一眼。
　　双唇紧抿成一条线，好像是气狠了？
　　他果断回道：“他敢叫，我为什么不敢应。”
　　话音一落，果然大徒弟脸色更冷了几分，还真……有意思啊！
　　他还想着这一架到底能不能打，就见徒弟看也不看他，忽然转身就往院内走。
　　苏先心里忽然有种不太好的预感：“哎哎……你干嘛去？”
　　苏忘冷笑一声：“给太师父上香！”
　　苏先：“！！！”
　　这个徒弟真的一点儿也不可爱！每次都只会用这一招！
　　不过，那老头儿现在在地府当鬼差，平时虽然忙得连回来见个面都没空，但只要大徒弟一上香，他百忙之中也会抽出空来……念叨他一整天。
　　“你给我站住，这架我不打了还不行嘛！”
　　苏忘顿住脚步。
　　苏先气呼呼摆摆手：“没意思没意思，看你也不欢迎我这师父，我还是走吧。”
　　他说是要走，却很是不顾形象地半蹲下身，随手抓了几颗小石子往地上一扔。
　　苏忘于占卜一事，同样也欠点天分，也不知他这思维永远天马行空的师父到底在卜算什么，只安静等他卜完这一卦，才道：“您现在就走，念念会很失望的。”
　　“不现在走的话，我怕我会忍不住欺师灭祖。”苏先怼了他一句，将小石子丢回原地，拍了拍手站起来，“况且——”
　　他略顿了顿，想起那位“祖师爷”的面相，和方才的卦象，嘴角还是慢慢扬了起来：“这丫头生机已现，以后见面的机会多得是。”
　　饶是苏忘一贯沉稳，听见这话也不由喜形于色：“您是说——”
　　苏先摆摆手，潇潇洒洒打断他：“为师走啦！”
　　苏忘：“……”
　　苏先没走两步，又转过头：“帮忙看着点儿啊，要是他敢欺负我小徒弟，就算他是咱们祖师爷，我也不会放过他的。”
　　苏忘：“……”
　　说这句话之前，您能不能先收一收脸上那副“真的很想跟他打一架”的表情。
　　院内。
　　周隋见太师父刚刚一脸生气的模样，原本以为他会出面来管一管的，没想到居然被师父直接拉出去了。
　　师父对这位沈先生态度，未免有点太不对劲儿了。
　　周隋倒也不是反对小师姑谈恋爱，只是小师姑还小，又一派天真，对方大了她八/九岁，混的又是娱乐圈那种乱七八糟的地方，想往他身边扑的姑娘，可以从景山一直排到他家去。
　　小师姑可别被他骗了！
　　他想着等师父有空，再仔细问一下这位沈先生的事情，现在还是先跟过去瞧瞧吧。
　　他低头看了眼小师弟：“阿乔，走，咱们找你小师姑去。”
　　路子乔早就不想烤红薯了。
　　炽火符控制火候可太难了，他只想吃，不想烤，闻言立马蹦起来，擦了擦小手，从口袋里摸出一根小师姑带回来的棒棒糖咬住，含含糊糊道：“肘！”
　　***
　　前面的小姑娘一边牵着他往前面走，一边叽叽喳喳地说着前两天和师父还有小师侄一起救兔子的事。
　　“超小的一只，也不知怎么就受伤了。”
　　沈天泽想起刚才院内那个陌生男人，不由问道：“刚刚站在周隋身边的是谁？”
　　“啊，季东宇，阿隋的朋友。”小姑娘回过头，疑惑地眨了眨眼睛，“你问他做什么？”
　　沈天泽：“……”
　　这丫头还真是……一点儿都不懂啊。
　　刚刚那个照面，和早上不经意间把人拍入镜的视频，他都能明显看出来，周隋这个朋友，对她就算谈不上喜欢的程度，起码也是好感往上的层次。
　　算了——
　　大老远跑这一趟，只当是接她回家，反正他也不放心她一个人回去。
　　他揉了揉小姑娘脑袋：“没什么。”
　　苏念也没在意。
　　不过提及季东宇，她倒是又想起季东宵那个提议了，这几天玩得开心，她都快把这件事情忘到九霄云外了。
　　“对啦，季队长问我们要不要去调查局当个什么顾问？”
　　季队长？季东宵？
　　季东宇？
　　依周隋的性格，不会轻易把普通人带进门派里来，如果同是玄门中人，名字还如此相近……
　　沈天泽：“他和季东宇是兄弟？”
　　“是的呀，季队长早上也来拜年了，不过他比较忙，只待了一下就走了。”苏念点点脑袋，想起他还没回答自己的问题，“那我们去当顾问吗？他说以后我再遇见飞机上那样的事情，有个名头会比较好解释一点。”
　　沈天泽：“不去。”
　　一个顾问名头而已，就想骗两个廉价劳动力，季东宵也就忽悠一下他家这傻丫头了。
　　小姑娘脑袋又点了点，也不问他为什么，径直把门推开：“那我们去看兔子。”
　　房间同外面的院落一样，也是古色古香的风格。
　　救回来的兔子就蹲在棕红的圆木桌上，腿上还绑着白色的小纱布，小姑娘趴在桌边，戳了戳兔子脑袋：“是不是超可爱的？”
　　兔子呆呆的。
　　沈天泽心念微动。
　　前世将她带回家的时候，也是这样小小的、通体雪白一只，他一直也不是个容易心软的人，时间太久，忘了当时为什么把这么一个小东西带回家，还一养就是那么多年。
　　不过比这只呆兔子灵动多了，有点凶，还会撒娇。
　　沈天泽抬手摸了下眼前这只呆兔子。
　　苏念趴在桌边，眨了眨眼。
　　搁在兔子脑袋上的这只手肤色白皙，指节修长，非常好看。
　　她脑海中好像有一个类似的画面闪过去，快得有点捕捉不住，但就是觉得不对，不应该是这样。
　　苏念皱了皱眉，不知为何心里有点不舒服，下意识道：“哎，你别摸——”
　　***
　　周隋领着路子乔去找小师姑。
　　季东宇想起刚刚在院内看见的画面，忍不住也跟了过去。
　　两大一小刚走到门口，就听见小姑娘喊道：“哎，你别摸……”
　　声音温温软软的，不知是含羞带怯，还是不高兴，乍一听情绪很是复杂。
　　“！！！”周隋当即面色一变，一边把小师弟拉至身后，一边出声喝止，“小师姑！”
　　话未说完，抬头便看见小师侄一脸怒气冲冲走进来的苏念：“？？？”
　　周隋一踏进来，就看见小师姑和心怀不轨沈先生隔了一张桌子那么远，小师姑衣服都没皱一下，而那位沈先生手还搁在兔子脑袋上。
　　画面和他所脑补的完全不一样。
　　周隋：“……”
　　季东宇：“……”
　　空气忽然安静了一瞬。
　　几秒后，路子乔小脑袋挣扎着从大师兄腿边探出来，含含糊糊叫人：“小西姑！”
　　苏念注意力瞬间跑偏：“阿隋你们有什么事情吗？”
　　沈天泽收回手，淡淡扫了他一眼。
　　他要想对这丫头做点什么，用得着等到现在？
　　周隋尬笑一声，摸了摸鼻子：“没什么，太师父回来了。”
　　“师父回来啦！”苏念点点头，余光瞥见那只呆兔子，刚刚那股不太舒服的感觉似乎还留有余痕，忽然就有点看它不顺眼了，“阿乔啊，兔子给你养吧。”
　　兔子继续呆呆的。
　　路子乔眼睛都亮了：“尊的吗？小西姑你太好啦！”
　　沈天泽不由若有所思地朝她看过去一眼。
　　小姑娘现在倒是挺正常的小模样，转头看过来，拉住他的手：“我带你去见师父。”
　　周隋欲言又止。
　　季东宇一脸复杂，刚刚在过来的路上，他已经听周隋说了，这位沈先生才刚加入他们门派没多久。
　　哎……早知道小师妹，啊不，小师姑居然喜欢这么弱的，他就不回来默默修炼，一早就直接下手去追了啊！


第93章 第九十三章
　　苏忘才刚将自家那不靠谱的师父送走，一回院内，就看见小师妹高高兴兴牵着他们“祖师爷”朝他走了过来，后面还跟着他大徒弟、小徒弟以及季家那位小少爷。
　　苏念一路走来，也没看见师父人影，这会儿碰见师兄，不由问道：“阿隋不是说师父回来了吗？他人呢？”
　　难道又去哪里玩了？
　　苏忘看着一脸兴奋的小姑娘，顿了一秒：“师父已经走了。”
　　苏念一愣，撇下嘴：“怎么就走了啊？”
　　她下意识问完，才又想起自家师父有多不靠谱，像这样说走就走，都不告别一声，就很像他能干出来的事。
　　她叹了口气，就瞥见师兄表情超严肃的模样，于是也不等他回答，只道：“那我明天也下山叭。”
　　师父都走了，她才不要一个人留在这里被师兄管着。
　　苏忘：“……”
　　师父刚刚虽然没说小师妹生机在哪，可他是在见了这位“祖师爷”之后，才卜卦算出小师妹生机已现。
　　那多半和这位“祖师爷”脱不开关系。
　　他是见识过这两位相处的，从春节回家前后那几通电话，也能得知这位“祖师爷”对小师妹的关心绝不会比他们少，倒也不像师父那样不放心。
　　他点点头：“那就劳烦沈先生，多看顾一下念念。”
　　周隋就站在苏念后面，想起刚才的误会，忍不住插嘴道：“师父，不如我也跟着小师姑一块儿去历练吧？”
　　苏念眨眨眼，觉得自己一个当师姑的，很有必要带着点儿小师侄，点了点脑袋：“行呀。”
　　沈天泽：“……”
　　苏忘：“……”
　　周隋见她点头答应，心头一喜。
　　有他跟着，也不用怕小师姑会被这位沈先生骗了。
　　不过……院内的温度是不是突然降了一点？
　　苏忘：“……”
　　这个大徒弟是他一手教出来的，看一眼便知他在想什么。
　　苏忘忍不住又摁了摁眉心。
　　方才将“祖师爷”身份告之自家师父，算是迫不得已，不然依师父那个性格，乍一见小师妹和陌生男人这样亲密，定然是无论如何也要撸袖子上去先打一架再说的——虽然告诉他后，颇有一点殊途同归的意味，可好歹还是让他给劝住了。
　　但要和阿隋说他身份的事情，却还是要先问过这位“祖师爷”的意思。
　　他抬头，越过还一无所知的小师妹，看向自家那位“祖师爷”，然后便见他微颔了下首。
　　苏忘放心下来，看了一眼大徒弟：“阿隋你跟我来。”
　　苏念倒是没多想，反正只要师兄不单独找她谈话就好。
　　她牵着沈天泽走到这几天架好的小火架边：“阿泽，我给你烤红薯吃呀！”
　　路子乔棒棒糖已经吃完，闻言立即把刚刚摸出来的桔子味又塞回口袋里，决定空着小肚子来吃小师姑烤的红薯：“小师姑，我也要！”
　　沈天泽：“……”
　　季东宇仍然还沉浸在后悔情绪当中，不大想看这对小情侣秀恩爱。
　　等了一会儿，他才看见周隋走回院内，表情似乎有点奇怪。
　　季东宇也没心思分析他表情，搭着他肩膀，把人带到一边儿：“兄弟，你不厚道啊，你要是早告诉我，咱们小师姑喜欢这种刚入门的弱鸡小师侄款，我至于和她错过嘛。”
　　他一边说，一边朝沈天泽抬了抬下巴。
　　周隋：“……”
　　他眼神复杂地看了眼面前的好友。
　　季东宇被他看得有些莫名其妙：“你这是什么眼神？”
　　周隋：“看傻逼的眼神。”
　　弱鸡？那可是他们家祖师爷！！！！！
　　季东宇：“？？？”
　　周隋一脸冷酷地拍开他的手，默默回屋。
　　他需要缓缓。
　　……他自己也是傻逼没错了，刚刚竟然用那种怀疑的眼神看了自家祖师爷。
　　季东宇：“？？？？？”
　　***
　　次日早上，苏念准备下山的时候，意外接到李道的电话，通知她之前拍过的那部《甜心蜜意》已经定档，这几天就要以网剧的形式在视频网站上开播。
　　这部电视剧她只拍了一场戏，还是在数月之前。
　　李道不打这一通电话，她基本已经忘记这件事情。
　　她天天跟在沈天泽身边，还经常陪他一起去上班，多少也知道一点点情况，正常的一部戏拍摄时间就很不短，两三个月往上基本是正常情况，之后还有什么类似制作期呀，还不一定像她以前认为的那样，拍出来后，都能上电视播，超级麻烦的样子。
　　这部戏就暂时还不能上电视。
　　李道怕她失望，还特意给她解释了一下：“陆熙不红，元隋太子爷的身份无人知，就相当于一个新人，暂时很难有电视台会愿意花钱买这部剧，在网上播出的话，如果成绩好，后续还可以卖给电视台二轮播出的，我们对这部剧的质量还是很有信心。”
　　这剧原本肯定是烂剧预定，结果因为闹鬼之事，让这位小大师意外参与进来，元隋和陆熙的关系现实中也大进了一步，这位太子爷就不再像以前一样胡乱干涉剧本创作，编剧有了自主权，从这位小大师那场戏之后，剧情就彻底歪向了一个奇怪的方向，甚至之前的一部分内容最后也重拍了一遍。
　　现在的成品倒是比最初的剧本好上许多。
　　苏念花了片刻才想起来，当时是为了找寻生机，才去拍了那一场戏。
　　不过听师兄昨晚已经告诉她，师父临走前卜过一卦，说她生机已现，虽然她也不知道这个生机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但这部戏能不能上电视播，于她而言，已经没多大意义。
　　“没关系呀。”她回道。
　　李道虽然有她的联系方式，但平时无事，也不好太打扰，刚好趁着这个机会又试探着询问了一遍：“我手上有部电影要开，不知道小苏大师你有没有兴趣再接部戏看看？”
　　他也就是不死心。
　　这位小大师可太符合他新戏人设了。
　　那边果然是毫不犹豫就拒绝道：“那还是算了吧。”
　　李道：“……”
　　挂了电话，苏念倒是想起红衣鬼姐姐。
　　有机会再过去那边的话，她再问一问红衣鬼姐姐要不要也加入他们公司。
　　和师兄告完别，才觉得略有点儿不对，她歪头一看：“阿隋你不用带行李吗？”
　　周隋偷偷瞧了眼冷冷淡淡的沈·祖师爷·先生，摸了摸鼻子：“师父有别的事情交待我，小师姑你要好好听沈先生的话。”
　　苏念：“？？？”
　　路子乔：“？？？”
　　大师兄好奇怪噢。
　　***
　　没几天，苏念不太当回事的《甜心蜜意》如期在视频网站开播。
　　方小小最近上班压力巨大，加班加到头秃，这天难得早下班，她才终于得空看下最近新出的盗墓剧。
　　随手点开视频，她又去给自己泡了杯奶茶，半路听到片头竟是一首轻快曲调，一听就容易让人有好心情的那种，她顺手又从冰箱里翻出一包前两天网购的冷吃兔，拆开放在瓷白的餐盘里，麻辣鲜香的味道瞬间扑鼻而来。
　　她一手奶茶，一手冷吃兔，坐回软软的沙发上，一看平板，却发现——
　　咦？这个盗墓剧的色调怎么也这样明快？主角还没出场吗？这剧配角颜值可以啊？
　　又看了两三分钟，方小小终于彻底察觉不对。
　　一看才发现，自己刚刚手滑点开了一部叫《甜心蜜意》的偶像剧，男主是小言标配的霸道总裁，女主是个人美声甜又聪明的翻译小姐姐，人设不如男主和剧名那样烂俗，但也算不上多有新意。
　　要不是有手滑这个意外，她这辈子也不可能点开这个剧，可这剧除了男女主颜值爆表之外，节奏还快得飞起，她一边吃兔肉，一边想着等看完这个小冲突就换剧。
　　然后不知不觉就看到了第三集。
　　虽然才第三集，可这时剧情已经神速一般走到了男主发觉喜欢上女主，想法设法装穷，终于骗得女主请他出来吃饭，两人走进饭店后，镜头自然地转到了另一桌—— 
　　小姑娘扎着个丸子头，皮肤瓷白，眼睛又大又灵，一个人点了一大桌子菜，认认真真吃得超级香的小模样。
　　方小小捂胸口。
　　卧槽！这剧组哪里找的演员啊，男女主不说，这个小配角也太他妈可爱了叭！！！！！
　　她还在惊叹，就见隔壁桌一帮流里流气的男人忽然朝小姑娘桌边走来。
　　隔壁桌边女主一脸担忧，男主也皱了皱眉。
　　“啧。”方小小忽然烦躁，她看剧看文向来最烦调戏或强x一类的套路，不管之前多好看多喜欢，只要碰上必然点叉，更别提这种本来就并非她菜的偶像剧。
　　她手指都快摁上home键了，桌边低头吃饭的小姑娘忽然抬起脑袋，大眼睛扑闪扑闪地眨了两下，似乎是不明白这是何状况。
　　这也太萌了叭！
　　方小小遗憾地想，要是没这个俗气套路，她兴许还会再往下看一看。
　　不过也说不定，这样的颜值不可能是炮灰，偶像剧女配不都得和男主发生点纠葛嘛，那就太没意思了。
　　就这么走神了一瞬间，方小小再低头看向屏幕时，就看见刚刚还乖乖巧巧的小姑娘动作超利落的一个过肩摔，将其中最强壮的那个男人掼倒在地，紧接着又是一个漂亮的回旋踢。
　　方小小：“？？？”
　　等等……是不是有哪里不对？？？
　　她竟然在一个偶！像！剧！里看到了近一年中，最为过瘾的一场动作戏？？？
　　方小小打小武侠控，能看出一点门道来，这小姑娘连同几个流氓，绝对不是空有花架子。
　　方小小愣了半晌，然后果断开了弹幕回去重看一遍。
　　还是新剧，往前两分钟弹幕还是零零散散的，快到打架那场戏时，屏幕上忽然就被刷满了大半——
　　【前方高萌预警！】
　　【前方高帅预警！！！！！】
　　【前方打脸预警！！！！！！！！】
　　【朋友们，相信我，你看完后面这段戏会再倒回来的】
　　【空降成功】
　　方小小怀着复杂的心情，重刷了这段打戏，然后就发现不但没有预想中的男主英雄救美情节，反而是女主好像和她一样，被小姑娘帅气的身手折服，主动发出拼桌请求。
　　好不容易骗到一顿饭的男主在线化身柠檬精。
　　方小小：“？？？？？”
　　这剧是不是有毒？
　　不等这一集看完，方小小就将进度条拖到了片尾。
　　这集的演员表和之前那两集有所不同，在男女主演之后，又特地多加上一栏，正是方才那小姑娘的角色，括号标明是特别出演。
　　方小小看见特别出演旁边那个名字，不由一愣——
　　苏念？
　　这个名字是不是有点眼熟？


第94章 第九十四章
　　觉得苏念这个名字眼熟的人，远不止方小小一个。
　　这几个月来，关注苏念的明星不说起码有半个娱乐圈，但也有好几十个，其中还包括国民度超高的影帝和一线女星，以及男团的流量们，因为这些人的关注和单方面的互动，她此前还频频上过热搜，所以不少人对这个名字很有些印象，一看演员表，就想了同名的这个玄学博主。
　　很快，吃瓜群众就发现，不是同名，根本就是同一个人。
　　电视剧《甜心蜜意》的官博在播出当天有直接@苏念，顺着链接摸过去一看，还真就是那位玄学博主，且有心人一查就能发现，最早关注的这位玄学博主苏念的那一大批人中，起码有一半都是《甜心蜜意》剧组的工作人员，其中还包括导演、制片人和两个主演。
　　然后，苏念这个名字就又一次登上热搜。
　　《甜心蜜意》这剧虽然演员全是小透明，但导演还算小有名气，而且演员颜值高，剧情节奏快又反套路，完全没有狗血糟心的情节，整个看剧过程非常引起舒适，算不上什么良心大制作，却非常适合解压。
　　加上之前和苏念有牵扯的许多明星也在帮忙推荐——不是那种友情转发一看就没多大诚意的小广告，而是带截图的认真在自己围脖上repo，导致这剧很快就开始小爆。
　　苏念这个角色虽然只有这么一场戏，但剧情相当反套路，明明长相可可爱爱，身手却帅气利落，撂翻几个牛高马大的成年男人完全不在话下，很有几分反差萌，配上难得毫无表演痕迹（？）的演技，导致这个小角色同样也在网上刷了好一波存在感。
　　这次再上热搜，苏念在吃瓜群众脑海中就不再只是空泛的“玄学博主”四个字，而是有画面有照片的真人形象，热搜广场中有许多看完剧后摸来关注的普通网友，当然，同时也会有别的不和谐声音出现，闹闹腾腾，非常热闹——
　　【真实地哭了，发现一部神仙好剧，叫甜心蜜意，首页的大家我命令你们一定要去看好嘛！不要被剧名吓退！！这剧一点儿也不脑残！！！看完更新的我现在很想谈个恋爱什么的（不是）ps：看完第三集 后，你们一定会和我一样转粉又萌又帅气的@苏念小姐姐！！！！！！！】 
　　【讲真看到特别出演几个字我很方啊，@苏念不会只有这么一场戏吧？一人血书求戏份多点儿啊！！！@电视剧甜心蜜意】
　　【我当时说什么了，玄学博主肯定只是操个人设而已，找这么多人来帮忙造势，苏念一定是要进圈的，现在看看首页这一大波水军，感觉多到我都快要窒息了，沈天泽公司这人脉，这营销手段，真实地慕了:)】
　　【你们看甜心蜜意导演访谈没？李导说@苏念小姐姐那场戏是真打，对戏那几位还是隔壁古装剧组请来的几个武指，小姐姐这么硬核的吗？？】
　　【……等等，我缺课了吗？苏念是沈天泽公司的新人是在哪里看到的？？】
　　【你们就营销没营销吵了好几天，就没发现这期间@苏念仍然没营业吗？唯一一条围脖，还只是一张猫片，毛都快被我云撸秃了，营销是这么个营法的吗？差评了。】
　　***
　　苏念自己是完全不关心网上这些言论的。
　　这个角色在网上引起一点点小水花的事情，在现实生活中，暂时对她造成的唯一影响就是，电视剧开播次日，王婶为表支持，也加入了看剧大军，然后家里当天中饭比平时足足晚了一个半小时。
　　关键是！王婶还说为了庆祝她上电视（？），要准备一桌子好吃的！！
　　苏念特意空着肚子，上午都没怎么吃零食，差点儿没饿哭。
　　沈爷爷倒是有点儿忧心忡忡的。
　　这剧一播，未来孙媳妇儿现在可多人喜欢了，现在的年轻人可一点儿都不矜持，他在围脖上都看见了，有对着他未来孙媳妇儿叫女朋友的，也有叫老婆的，甚至还有叫老公（？）的！
　　一个个嘴都甜得要命，彩虹屁能夸上天。
　　一对比起来，自家孙子除了有点臭钱，长得又还算略看得过眼之外，真的是没一点儿竞争力了。
　　——关键未来孙媳妇儿自己会挣钱，而且也长得好看啊！
　　唉……
　　趁着小姑娘在一边儿吃东西玩游戏，沈爷爷悄咪咪凑到孙子边上，一边儿将手机递到他面前，一边儿拍着他肩膀，语重心长道：“阿泽啊，我觉得你真的应该要有点儿危机感了。”
　　沈天泽：“……”
　　沈爷爷继续道：“要不然你还是先和念念订个婚？”
　　沈天泽：“……”
　　苏念耳朵动了动，感觉似乎他们好像在说自己，抬起脑袋，眨了眨眼：“怎么了？”
　　沈爷爷：“……”
　　沈天泽：“……嘴边有东西。”
　　小姑娘刚刚吃了一大碗水果拌酸奶，嘴角还沾着点奶渍，她抬乱蹭一通，还是没能擦到。
　　沈天泽叹气，招了招手：“过来。”
　　沈爷爷悄咪咪看着，勉强觉得孙子也不是那么没竞争力了。
　　苏念再低头看回手机时，便见手机上推送了一条新闻：知名女星尚一曼亲自现身辟谣死讯。
　　不认得的人，她看了眼也没在意，随手点掉。
　　王婶从楼上下来，问她：“念念晚上想吃什么？”
　　“猪肚鸡？”苏念歪头想了想，好像这两天不知道从哪看见了这个菜名，一听就很好吃的样子。
　　王婶点点头：“这两样食材家里正好都有，这个菜隔壁祝家的张婶很会做，我去问问她有没有什么诀窍。”
　　顺便去和她讨论一下甜心蜜意！
　　沈家那一老一少毕竟是主人，况且他们也只看了念念那一场戏，老管家平日就听听戏，看在未来小女主人的面上，也只是稍微瞧了一眼，念念这个小姑娘呢，自己拍过的戏，居然是一问三不知，连个剧透都要不到。
　　唉……也不知道今晚会演什么剧情。
　　苏念等到晚上，终于吃到了心心念念半下午的猪肚鸡。
　　汤汁炖得浓白，鸡肉和猪肚的香味混合在一起，再加上一点点白胡椒味，鲜得舌头都要化掉。
　　王婶怕她吃不惯这样清淡的口味，还特意给她调了一碗蘸水，葱姜蒜打底配上一点朝天椒和自制辣椒，再加各式调料，香得不行。
　　吃完鸡肉和猪肚，还有超多配菜可以下到锅中烫煮。
　　苏念吃得肚子都有点撑，捧着脸坐了一会儿，还是决定拉着沈天泽出去散步消食。
　　刚走出门，便听他电话响了起来。
　　苏念随便瞥了眼，屏幕上写着“崔彦”二字。
　　她眨了眨眼：“公司有事？”
　　那边已经说了两句，沈天泽将手机拿开些许：“有人托他找你。”
　　他这助理精明过头，即便有家里小朋友的电话号码，也从不会越过他，直接自己联系这丫头。
　　沈天泽一说完，就见在家里闲了一阵子的小姑娘愣了下，然后眼睛蓦地亮了起来。
　　***
　　常思觉得自己快疯了。
　　她最近在拍一部民国题材的戏，接连转了好几个场，目前已经快进入收尾阶段。
　　可就是在进入收尾阶段之后，她身边便开始频频出现怪事。
　　说出来连她自己都觉得奇怪。
　　好像这些天，一直有一个看不见的“人”想杀她，同时，似乎又还有一个看不见的“人”在不停救她。
　　最开始是在片场。
　　拍一场夜戏，她需要吊威亚，工作人员还没准备好，她却感觉有一只冰冷至极的手，在她后背重重一推。
　　这场戏是从二楼跳下，原本就不算高，剧组也非常注重演员安全，一早就在下面准备了厚厚的软垫。
　　她从上面摔下来，人没事，却被导演责骂了一顿。
　　常思根本不记得当时导演骂了她什么，即将摔下来的那瞬间，她又感觉到有一双也很冰凉的手推了她一把，不然工作人员推过来的软垫根本来不及接住她。
　　她和经纪人提了一嘴。
　　这样离奇的事情，经纪人自然不信她，还问她是不是最近压力过大。
　　常思被她说了几句，自己都开始怀疑是不是记忆出了差错。
　　然而就在次日晚上，她又一次遇见了类似的事情。
　　她拍完夜戏收工回家，从楼梯上向下走，忽然便感觉一只同样冰凉的手在她背后重重一推，她一连向下滑了好几梯，然后同样的，她又感觉有一双手稳稳地扶住了她。
　　上次夜场的威压拍摄，她后面从导演那边反复看了几遍，怎么都像是她分了心，自己没注意提前跳下去，然后被工作人员及时推来的软垫接住。
　　可这次的监控，却能看到，她一连滑了几步之后，眼看整个人就要彻底摔下去，却不知为何，突然又意外站稳了。
　　经纪人半信半疑地试图和她用科学原因分析了一通。
　　直到昨天晚上。
　　她半梦半醒间，感觉有一双手掐住了她脖子，疼痛和困难的呼吸让她迷迷糊糊醒过来，挣扎间不慎摁亮了床头灯。
　　眼前却空无一人。
　　恐惧和窒息感一瞬间齐齐袭来，可与此同时，掐在脖子上的那双手又毫无预兆突然抽离。
　　紧接着，屋内像是有什么看不见的肢体冲突似的，床边的立式小书桌和一些小摆设都接连被撞翻。
　　常思缩在床上，一动也不敢动。
　　直到这阵动静完全停止，直到天光大亮，经纪人过来，看见她脖子上那圈已经变得青紫的瘀痕。


第95章 第九十五章
　　常思是出了名的宅男女神。
　　长相漂亮，气质可盐可甜，还是正经985大学文科专业毕业，双商都不低。
　　在圈内，目前也算是个二线小花。
　　若非脖颈上那一圈明显的瘀痕，且痕迹还与自己手形不符，身边一而再再而三出现这样离奇且偏离科学的事情，常思怕是要先去医院检查一下自己是否产生了妄想症。
　　可现在，就连没亲身体验过的经纪人也是哑口无言，不得不信。
　　而且那个看不见的“人”一连三晚对她下手，可见是不达目的不会罢休，要不是同样还有另外的“人”在救她，她现在有没有命还是两说。
　　她不知道想杀的“人”是出于何目的，也不清楚救她的“人”到底是谁，唯一清楚的是，这件事情拖不得。
　　可拖不得其实也没办法。
　　这种事情又不是正常情况下的人身受到威胁，她和经纪人入圈时间不短，经历再多，也没碰上过这样的事情，脑袋都吓懵了。
　　还是无意间看到微博推送的消息，才想起频频上热搜的这位玄学博主苏念。
　　打听一圈，再联系上崔彦的时候，已经差不多到了晚上。
　　常思同人打听的时候，情绪已经稍稍恢复，习惯使然，她还顺带问了下这位小苏大师的兴趣爱好，以及他们这种高人，有没有什么特别一点的忌讳。
　　等苏念一被她经纪人迎进屋内时，第一时间闻到的竟不是阴气，而是满满的食物香味。
　　常思下午的时候，趁机看了下《甜心蜜意》。
　　等见到真人的时候，才发现这小大师素着张小脸，比剧中看着还要小上几分，小姑娘鼻子皱了皱，似乎是闻见了食物香味，一双漂亮的眼睛立即变得亮晶晶的。
　　常思沉重了一整天的心情，莫名轻松了少许。
　　“苏大师，沈老师。”
　　常思连这位小大师爱好都打听了一下，对沈天泽亲自陪着过来这件事，自然也不觉得意外，微笑着将两人请至沙发边坐下。
　　苏念在软软的沙发上坐下。
　　前面小茶几上放着摆得超级好看的水果拼盘，和种类繁多的一个小吃拼盘。
　　她刚刚进屋就闻见的食物香味，便是来自于这个小吃拼盘，有炸鸡块、烤翅、鱿鱼圈儿……
　　闻着都超香的！
　　等常思一开口招呼她随便吃，她就拿小叉子叉了个小鱿鱼圈儿，还不忘给沈天泽叉了一块橙子。
　　阿泽吃东西就很挑的，这些小吃他估计都不爱吃。
　　咬着炸得脆脆香香、能馋哭隔壁小孩儿的鱿鱼圈儿，苏念才抬头仔细打量了下面前这姐姐，长得很漂亮，脖子有一圈触目惊心的瘀痕，身上沾染了一点淡淡阴气，大概是接连数晚受惊吓的缘故，眼下一片青黑，精神并不太好的样子，神色还能看出轻微的惊惶忧虑，不过气质温温和和的，很让人觉得舒服。
　　屋内整体倒是没感觉到有阴气特别重的地方。
　　她含含糊糊问道：“那两只鬼一般什么时候来？”
　　常思：“……”
　　经纪人：“……”
　　猜到可能是有什么非科学的灵异存在是一回事，但这样一个可可爱爱的小姑娘，像是谈论天气一般，一脸淡定地说出“鬼”这个词，还是有一点冲击力的。
　　常思默了默：“第一次出现，我正在拍夜戏，大概是晚上十点，前天大概也是十点多，昨天晚上是在我睡着后，我也不清楚具体时间。”
　　苏念点点头。
　　这会儿已经快十点了，她又叉了块烤翅：“你最近有没有得罪什么人？”
　　这姐姐眉宇间也有一股黑气，最近应该是犯小人。
　　常思打听的时候，只听说这位小大师喜欢吃，但具体喜欢吃什么，对方就并不太清楚，所以，她干脆备了个小拼盘，没想到小姑娘吃得还挺开心的。
　　她认真想了想：“我前段时间，确实和人起过一点小冲突，另外，沈老师应该也清楚，我们这一行比较特殊，好资源只有那一小部分，有些人争抢起来可能会不择手段，但应该都没到想要我命的程度。”
　　苏念眨了眨眼：“那有没有去过什么奇怪的地方，或者在闹鬼之前，有没有还碰到过什么奇怪的事情？”
　　“奇怪的事情——”
　　常思看着这小姑娘一下快吃掉三分之一的小吃拼盘，不由恍惚了一下，她印象中一般小姑娘家家的，都不了不多少，尤其是他们圈内的女明星，要保持身材，吃食上面就更加苛刻，这一份原本因为小吃式样很多，她已经觉得分量超足了，现在看来，似乎可能还是有点少？
　　“——还真的想不起，奇怪的地方……我们剧组上一个拍摄地点是在一个小苗寨，算吗？”
　　她虽然以前不信这些，但有关苗寨的传说还是听过不少，多是和蛊虫有关。
　　苗寨啊……
　　苏念又叉了块炸鸡，想了几秒，觉得好麻烦的样子，干脆转头看向旁边男人。
　　沈天泽：“……”
　　……这个不爱动脑筋的懒丫头。
　　前世苗疆巫蛊一脉少与外界互通往来，蛊术种类繁多，豢养厉鬼的却不多，沈忘也提过，巫蛊一脉现在传人是少之又少，而能接受剧组取景的苗寨，多半是开放式，思想也开化的现代苗寨。
　　不过凡事也没有绝对。
　　“很难说。”他并不过多解释，外人没必要，家里小朋友是没耐心听。
　　苏念脑袋又点了点，叉了一小块哈密瓜，超甜的。
　　“那就先等等看叭。”
　　常思：“……”
　　沈天泽会陪这小大师来，她不意外，可这位小大师遇到问题，竟然还会去询问沈天泽，这点却着实让人感觉惊讶。
　　不过这点分寸她还是有，也并不多问。
　　***
　　很快过了十点。
　　常思准备的小吃，除了烤翅中以外，都是不占胃的小东西。
　　她坐在沙发上，就见小姑娘一口一个，很快吃掉了大半，吃得非常香的小模样，饶是她自诩平日自制力不错，几番都差点儿忍不住陪她一块儿吃了。
　　常思正想问问她，用不用再加点儿东西，头顶的水晶灯忽然闪了一下。
　　客厅忽然暗了下来。
　　常思：“！！！”
　　经纪人：“！！！”
　　苏念正要叉起最后一小块鱿鱼圈儿，动作蓦地一顿。
　　屋内瞬间涌入的阴气有点浓，还带着一点戾气，来的应该是害人的那只厉鬼。
　　这厉鬼三番四次想杀人——虽然从三番四次失败的情况看，应该也不如何厉害，不过苏念毕竟吃了这姐姐一顿小吃，下手就没怎么收着力。
　　黑暗中，只见浑身的戾气的厉鬼闪避了一下，却仍是被鞭梢扫到。
　　水晶灯猛地又亮起。
　　苏念一看清这个厉鬼后，继续挥鞭的动作不由又是一顿。
　　客厅这只厉鬼阴气散了少许，能看清是个年轻男人，死状并不恐怖，此刻双手正胡乱挥着双手，眉眼间还笼着阴戾之气，只依稀看见他半眯的眼睛似乎没什么光泽和焦点。
　　苏念：“？？？”
　　经纪人：“？？！！！”
　　常思：“？？！！！”
　　她之前一直只是感觉到那双手的感觉，这还是头一回见到这个厉鬼本鬼。
　　虽然样子看着还算好，但“鬼”这种存在本身就已经很吓人了好吗？
　　苏念愣了愣，看着沈天泽眨了眨眼：“怎么是个盲鬼？”
　　沈天泽：“……”
　　厉鬼正在胡乱挥舞的双臂忽然停住，转过脸顺着声音看过来，眼睛似乎还是没有焦点，视线角度还略偏了几分：“……”
　　苏念下山这么久，还是头一回遇见残疾鬼。
　　她兴致缺缺地收了鞭子：“不打了，我不欺负鬼。”
　　不过这鬼眼睛都瞎了，还身残志坚地跑来三番四次地害人，是和这姐姐有多大仇啊？
　　她刚刚仔细看过这姐姐的面相，是个很好的人没错了！
　　还给她准备了这么多好吃的！
　　年轻男厉鬼：“……”
　　只见他捂住刚刚被鞭梢擦到的肩膀，忽然拔腿就跑，似乎是要往屋外逃。
　　然后……
　　……脑门重重一下撞到墙上。
　　苏念、沈天泽：“……”
　　常思、经纪人：“……”
　　苏念下山这么久，也还是头一回遇见一只，差点儿自己把自己给撞死的厉鬼。
　　难怪几次杀人都没成功。
　　惨成这样，她是真的一点儿动手的兴致都没有了。
　　“我说不打，可没说让你走啊。”苏念一脸无语，她晃了晃小红鞭，“先说说吧，为什么要害人？”
　　年轻男厉鬼：“……”
　　他捂着脑门，眼神还是虚虚的，没有焦点。
　　“？？？”苏念又是一脸的问号，“不止看不见，还不会说话？”
　　年轻男厉鬼：“……”
　　经纪人：“……”
　　常思：“……”
　　她这几天吓得有点儿不轻，可现在亲眼看着这只差点儿害死自己的厉鬼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却并不觉得如何恐怖了。
　　……可能是真的看着有点儿惨？
　　苏念一向没什么耐心。
　　况且，哑不比瞎，没那么容易分辨，她拿不准这厉鬼到底是不会说话，还是不肯说话。
　　“喂，我跟你讲啊，你不要以为你是个残疾鬼，我就不打你了，你满身戾气，还三番五次要害人性命，我就算把你打得魂飞魄散，也并不违反天道的。”
　　年轻男厉鬼：“……”
　　不知是不是错觉，常思觉得他似乎往角落缩了缩。
　　她一晚上看这小姑娘说话都软声软气的，哪知其实还挺凶残，忙道：“小苏大师，你先帮我问一下，救我那只鬼是谁行吗？”
　　沈天泽一直站在家里小朋友旁边，这时眉梢不由轻挑了下。


第96章 第九十六章
　　沈天泽回头看了眼常思：“你自己问他。”
　　常思愣了下，见他神色冷淡，只当这位前辈是不高兴自己“使唤”小苏大师。
　　护得还真紧。
　　她倒也不生气，不说她现在有求于人，换作她自己是男人，有个这样可可爱爱的小女朋友，她也愿意百般护着。
　　面前这厉鬼同想像中大不相同，又还有位小大师在，常思平复了下呼吸，试探着开口问道：“之前几次救我的那只鬼你认识吗？”
　　那年轻男厉鬼又往墙角缩了缩，整只鬼像是缩成了一朵灰灰的小蘑菇，隔了小会儿，只见他脑袋几不可察地点了下，声音很小地“嗯”了一声。
　　常思：“！！！”
　　苏念：“？？？”
　　所以这厉鬼会说话啊，只是不愿意搭理她？？？？？
　　亏她下手还留情了呢！
　　苏念一脸气呼呼：“我能再打他一顿吗？”
　　年轻厉鬼：“……”
　　沈天泽：“……”
　　他见那厉鬼又默默往墙角移了移，将即将炸毛的小姑娘拉回身边。
　　常思不料这厉鬼不理那位小苏大师，却又愿意同自己沟通。
　　难道是吃软不吃硬？
　　她不清楚这厉鬼为什么非要一而再再而三地杀自己，但现在情况不明，这厉鬼又这一副凄凄惨惨的模样，她倒一时忘了生气。
　　而且于她而言，知晓几番救她的那位救命恩鬼身份，暂时比起生气怨恨，还是要更重要一点，毕竟如果不是对方，她现在说不定已经命归黄泉了。
　　常思顿了顿，试着将态度又多温和下来几分，问道：“那你能告诉我，另一只鬼是谁吗？”
　　厉鬼默了片刻：“……没……没有。”
　　常思：“？？？”
　　经纪人：“？？？”
　　苏念：“？？？？？”
　　这只鬼真的颠三倒四又吞吞吐吐的，就真的很烦人。
　　沈天泽见家里这小朋友已经濒临炸毛的边缘，叹了口气：“他的意思是，并没有另一只鬼。”
　　常思：“？？？”
　　经纪人：“？？？”
　　苏念：“？？？？？”
　　沈天泽抬眸看向角落里那只厉鬼：“要杀她的是你，救她的，同样也是你，对吧？”
　　他问完这句话的同时，抬手掐诀低声念了个净化咒。
　　在角落里缩成一朵蘑菇的年轻厉鬼面容瞬间清晰许多，大概就二十左右的模样，耳朵红红的，脸上带着显而意见的愧疚。
　　他犹豫片刻，终于还是点了点头。
　　常思：“？？？？？”
　　经纪人：“？？？？？”
　　苏念：“？？？？？？”
　　这只鬼到底什么毛病？
　　沈天泽揉了下旁边小朋友脑袋，无奈道：“你看他面相。”
　　苏念一愣。
　　这厉鬼虽然身带戾气，又几次三番害人，面相却是截然相反，是和这位常思姐姐差不多的好人面相。
　　她刚刚超生气，顾不上细想，这厉鬼面容又被阴戾之气遮了大半，这下终于反应过来，眨眨眼：“他被控制了？”
　　沈天泽点头。
　　方才念念询问时，这厉鬼一味只知道躲，而常思一开口说话，这厉鬼耳朵立即就红了，常思和她经纪人没和鬼怪打过交道，又多少处于受惊状态中，自然不会注意。
　　家里这丫头自己的心事都搞不明白呢，就算看到这种小细节，也自然不会明白其中之意。
　　只不知道到底是暗恋者，还是粉丝。
　　他身上戾气并不算太重，变成厉鬼时日应该不长，可能在受操控的情况下，抢回身体控制权，精神力量倒不可小觑。
　　还挺有意思。
　　年轻厉鬼脸上愧疚之意更沈，目光茫然地转了转脑袋，然后看着苏念的方向：“对……对不起啊，常小姐。”
　　一脸恍惚的常思：“……”
　　一脸无语的苏念：“……”
　　常思经纪人也是一头雾水，终于说出了厉鬼造访后的第一句话：“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年轻厉鬼手在地上胡乱摸了几下，抿了抿唇，有点儿不好意思道：“那……那个，能不能先麻烦你们，帮我捡一下我的眼镜？”
　　常思：“……”
　　经纪人：“……”
　　沈天泽：“……”
　　苏念：“？？！！！”
　　所以这鬼既不是哑巴，也不是瞎子？？？那她之前瞎同情个什么劲儿噢！！！
　　她深吸一口气：“阿泽，我还是很想打他一顿。”
　　年轻厉鬼再次缩回墙角：“……不……不捡也行的。”
　　QAQ。
　　他刚刚一进来，就被鞭子打中，虽然及时让他清醒过来，但真的超痛的，导致他现在即便看什么都是带了马赛克的模糊一片，仍然忍不住有点怕这个不知道长什么样的小姑娘。
　　苏念、沈天泽：“……”
　　常思、经纪人：“……”
　　年轻厉鬼愧疚又委屈道：“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苏念没好气道：“那你怎么死的总知道吧？”
　　年轻厉鬼默了默：“在家熬夜，连敲了几天代码，猝死的。”
　　常思、经纪人：“……”
　　沈天泽：“……”
　　苏念：“？？？”
　　山下的人死法还真的是多种多样呢。
　　她继续问道：“然后呢？”
　　年轻男鬼：“然后我变成鬼继续把代码敲完了。”
　　常思、经纪人：“……”
　　沈天泽：“……”
　　苏念：“？？？”
　　这只鬼是真的很烦了，问个问题，都像慢慢挤牙膏似的。
　　“谁问你这个了，我是问你怎么会变成厉鬼，又怎么会过来害人？！！”
　　年轻厉鬼：“……”
　　即便看不清，他也能感觉这个姑娘似乎是更生气了。
　　“然后我去剧组附近晃了晃。”他说至此处，耳朵不由又红了起来，生前的时候，他看到别人去探班就很羡慕了，但他一个重度死宅，出门一趟太要命，“再后来，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了，不受控制地差点杀了常小姐，还好每次都及时清醒过来，对……对不起。”
　　常思一脸恍惚：“救我的也是你，那昨天晚上我那小书架是怎么回事？”
　　年轻厉鬼：“……”
　　他默了片刻，整个脸都红起来：“我滑了一下。”
　　苏念、沈天泽：“……”
　　经纪人：“……”
　　常思：“……”
　　她消化了一下，她并不怀疑苏念和沈天泽的说法，而且这个厉鬼今晚一直给她一种违和感，不论是人畜无害的长相和气质，还是傻不拉几的行为方式，都不像是狠毒到杀人的凶犯。
　　小苏大师说他是被控制了，她虽然不太懂，但看她和沈天泽的神情，猜想要中途清醒过来，大概没这厉鬼自己说得这么容易。
　　常思看了眼面前这眼生的厉鬼：“我们认识吗？”
　　年轻厉鬼整个红成了一只油焖大虾：“不……不认识，我……我是您……您的粉丝，真……真的很对……对不起。”
　　苏念、沈天泽：“……”
　　经纪人：“……”
　　常思愣了愣，笑了下：“是我该谢谢你才对，我帮你找眼镜吧。”
　　杀人非他所愿，而且对方要不是她粉丝，她真的怕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年轻厉鬼直接红成了油焖小龙虾，话都不会说了，“怎……怎么能劳……劳烦您……”
　　苏念、沈天泽：“……”
　　常思、经纪人：“……”
　　最后常思在电视柜下面发现了眼镜，她一个普通人，自然碰不到鬼的东西，苏念虽然烦这只鬼，可看在那顿小吃的份上，勉勉强强帮忙用小红鞭卷了眼镜给他扔过去。
　　年轻男鬼刚刚说的话，快抵得上以往一个月的份额了，这会儿带上眼睛，也只低着头，不敢乱瞟乱看女神和女神家客厅。
　　“这只傻鬼一问三不知。”苏念叹了口气，很有点嫌弃的小模样，“我先把他带走叭，如果背后操控他的人召唤他回去的话，我就能顺着追踪符找过去，不过他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被召回去，所以姐姐你也再打听下那个苗寨的事情，然后仔细想想到底有没有得罪过谁，你最近应该就是犯小人，有什么新消息再告诉我呀。”
　　厉鬼虽然抓到，可背后真正要害她之人，却还是毫无头绪，常思愁归愁，还是温声道：“那就麻烦小苏大师了。”
　　苏念对她印象很好，又给她递了一张符：“这个是平安符，你先拿着，以防对方使别的手段。”
　　常思：“谢谢。”
　　常思经纪人今天打了新世界大门，现在觉得超没安全感，忍不住道：“能不能也给我一张？”
　　“你也要的话，那要拿钱买。”面前的小姑娘眨眨眼，一点儿也没有不好意思。
　　沈天泽：“……”
　　经纪人：“……”
　　不是……常思那张原来是免费送的吗？
　　虽然她一开始就没打算不给钱，只是想着等下和请她办事的费用一起算，而且这种捉鬼大师之类的高人，提钱多俗气啊……但是，晚上那小吃，她也有份帮忙一起准备啊！！！
　　为什么她待遇就这么不一样呢？
　　苏念送出一张符，又卖了一张符，捂着嘴打了个哈欠：“那我们就先回去了。”
　　常思见他们要走，忙道：“等等……你叫什么？”
　　后一个问题，问的是那只年轻厉鬼。
　　“！！！”年轻厉鬼差点儿脚下一滑，“我……我叫易……易文柏。”
　　“谢谢你啊，易文柏。”常思微笑着点点头，“有什么我能帮你做的，你也可以开口。”
　　易·年轻厉鬼·文柏：“！！！！！！！！”
　　***
　　挂着苏念给的平安符，常思这晚终于睡了个好觉。
　　第二天要继续去剧组报道，她脖颈上那圈瘀痕还没消，好在现在是冬天，剧情戏份也是在秋冬季节，这几天的戏服也都是高领。
　　常思和经纪人一起到剧组时，正好碰上特邀主演甄书杰。
　　甄书杰被经纪人和一堆助理保镖簇拥着，神色阴沉，看见她后，脸色变了变，很快又压了下来，别过头去，不再看她。
　　常思神色如常地走向另一边。
　　等这一行人浩浩荡荡走远后，经纪人才皱着眉道：“你觉得会不会是他做的？”
　　常思和苏念说，之前和人起过冲突，指的便是这位特邀主演。
　　这位剧内戏份不多，剧外戏却很多，咖位不算太大，却又不愿意让她和男主演压了番位，所以团队给他撕了个特出。
　　前些天，这位也不知哪根筋出了问题，竟然来给她递房卡，被拒之后，还想动手动脚。
　　“不至于吧。”常思想了想，“我虽然踢了他一脚，但是他骚扰在先啊。”
　　经纪人默了默：“……可你踢的是他命根子。”
　　常思一摊手：“我又没太用力。”
　　经纪人想了想，也觉得他不至于为了这一点事，就恨自己艺人到要杀人的地步。
　　常思也觉得不太可能。
　　等到了化妆室，化妆师倒是悄悄给她提供了一个内幕消息：“甄书杰在苗寨撩了个苗族小姑娘。”


第97章 第九十七章
　　化妆师叫候文佳，常思和她多次合作，关系还不错。
　　他们这圈子处处都有利益牵扯，她之前也不是没尝试着交过圈内朋友，可明面上借着她操人设，背地里捅刀手下毫不留情的事情发生过几次之后，她索性也懒得再与同行交心。
　　反倒是合作过的摄影师、化妆师之类的，交往起来会更省心一点，圈子交集越少，关系反而越纯粹。
　　常思和候文佳提了下身边“闹鬼”的事情。
　　更何况对方是化妆师，她脖子上那圈痕迹还未消，能瞒过别人，却瞒不过她。
　　这圈痕迹太过明显，还能看出清晰的指印，即便她不说真话，也有十足的惊悚效果，说假话她还得编出个想要掐死她的“人”出来，倒不如实话实说。
　　常思是女主，有单独的化妆室，几个小助理被支了出去，里面就只有经纪人、她还有候文佳三个人，说起话便也不用太顾忌。
　　候文佳搓了搓手臂，好奇地问：“那位……嗯……小苏大师真这么厉害？”
　　常思点点头：“小姑娘很可爱。”
　　看着可可爱爱的，说话也温温软软，以为是好脾气，哪知等厉鬼出来之后，还挺凶的。
　　候文佳：“到底谁要害你啊？”
　　提起这个问题，常思忍不住又叹了口气：“我还真想不到，对了，之前在苗寨的时候，咱们剧组有没有发生过什么奇怪的事，或者你们有没有注意到什么奇怪的人？”
　　“奇怪的人和事……没有啊。”候文佳给她描好了眉毛，恍然大悟一般“啊”了一声，“不过，倒是有个八卦，我之前想着你不爱听人家闲话，就没说，你不提苗寨我差点儿都忘了。”
　　常思：“什么八卦？”
　　候文佳压低声音：“甄书杰在苗寨撩了个小姑娘，挺漂亮的，就是看着有点儿小，不知道成年没有，我说甄书杰也够渣的，山里的小姑娘多淳朴，年纪又还小，他居然也下得了手，而且撩完就跑，害得人家小姑娘还追到这边来了呢。”
　　常思一愣。
　　侯文佳摁住她：“哎……你别动。”
　　常思问：“她追到咱们剧组来了，什么时候的事？”
　　“我想想啊……”候文佳利落地给她继续上妆，“好像是三天前吧，就是你和甄书杰拍那场拥抱戏的时候，她没穿苗族服饰，换了普通羽绒服，乍一眼我还没认出来，还是看到她手上那一堆银镯子之后，才想起来的。”
　　常思眉头慢慢蹙起来。
　　她记得那场拥抱戏是在甄书杰给她递房卡的次日，当时她正对这人恶心得不行，但一整个剧组的人辛辛苦苦努力了好几个月，她也不能这时候撂挑子不拍，所以印象特别深刻。
　　好在镜头前面，甄书杰顾及形象，并没有做出什么不该做的动作。
　　身边这些普通人，就算有动机，也大多没这水平。
　　而苗寨一向有许许多多的神秘传说，自己亲身经历过闹鬼事件后，她自然不会觉得这些传说只是以讹传讹，如果那小姑娘真有点本事，看了那场戏之后，又产生了一点误会……
　　会是她吗？
　　常思还陷在沉思中，便听候文佳又道：“还有啊，你前几天那一脚是不是踢得有点儿太重了？”
　　“啊？”常思回过神，一下子还没太反应过来。
　　候文佳又把声音压得更低：“我听别人说，甄书杰前两天偷偷摸摸去看男科了。”
　　常思一愣：“啊？！！”
　　不……不至于这么脆弱吧？
　　她和经纪人对了个眼神，不由想起刚刚见面时，甄书杰那张阴沉得能滴出水来的脸，和见到她之后，更为难看的脸色，不由觉得甄书杰嫌疑大涨，他那地方要真让她给踢出点什么问题来，他想杀了她也不是没可能……吧？
　　而且他还认识一个，为了痴心一片，不远千里的苗寨小姑娘。
　　这几天虽然连续受惊，不过今天她的戏是从下午三点开始排的，昨天睡眠也相当充足，所以这会儿状态还挺好。
　　可光是思维清楚也没用，这事情和普通刑事案件还不同，线索太少，全靠猜，常思想了半天，一直到候文佳给她化好妆，还没理清这个思路，反而快把自己绕晕了。
　　按统筹给的排期表，她今天是和甄书杰有对手戏的。
　　常思原本想趁机再观察一下甄书杰，结果统筹助理跑过来告诉她，说甄书杰突然请假了，还是人走了之后，才打电话过来通知她，今天的戏要挪一下，得先拍她和几个配角的戏。
　　常思不由又皱了皱眉。
　　统筹助理还是个小姑娘，见常思眉头紧蹙，只能连连道歉：“不好意思啊，常老师，我们调整过来了，不会影响您的休息时间。”
　　男女主角都是按档期签约的，一般是剧组最大咖了。
　　甄书杰这么乱来，后面的排期又得打乱重来，影响的是小配角还好说，可今天下午全是他和女主演的戏。
　　这位女主演虽然脾气挺好，但和甄书杰一向不太对付，她生怕一个不慎就成了那条被殃及的小池鱼。
　　常思心不在焉地拍拍她肩膀：“没事。”
　　统筹助理松了口气，道完谢，一溜烟地跑了。
　　常思犹自站在原地。
　　一旁经纪人这时道：“甄书杰人品渣，团队也爱作妖，可工作态度还行，况且咱们这剧组导演和制片人都是他得罪不起的，如果不是大事，他不敢这样胡闹。”
　　常思点点头：“我和小苏大师说一下吧，看看她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帮忙分辨一下。”
　　她记得小姑娘昨天晚上，好像是能通过面相，辨别厉鬼品性好与坏的。
　　***
　　苏念接到常思消息时，正在沈天泽办公室里玩手机游戏。
　　直到打完一盘之后，她才退出来点开消息瞧了一眼。
　　这位姐姐还是很贴心的，除了把知道的事情原原本本地叙述一遍，还特意给她附了一张甄书杰的高清未p照片，免得她还得自己去找。
　　苏念瞥了眼那张照片，不由嫌弃地撇了撇嘴角。
　　单从照片上看，这个男的面相，比起昨天那只吞吞吐吐、超级烦人的厉鬼，可要差上好多倍，尤其那双眼睛，干出点什么杀人越货的坏事来，也不是不可能的。
　　不过，再具体的话，还是得看见本人，才好分辨。
　　她正低头看照片，却只见那边沈天泽的手机响了两声，很快被接起。
　　苏念耳朵动了动，只听见他声音低低沉沉地“嗯”了两声，那边说什么却没听见。
　　沈天泽挂了电话，回过头，朝她招了招手：“过来。”
　　苏念抱着手机走到他面前。
　　本来是想和他说一下常思姐姐的事情，可大概是仔细研究了下刚才照片里那张丑脸的缘故，她这会儿再这么近距离看沈天泽，就这觉得他真的超级超级好看了。
　　粗眉，眼带正气，鼻子挺挺的，嘴唇……
　　苏念无端又想起了昨天晚上，修炼之前的那次亲亲。
　　小姑娘兴致冲冲跑过来，结果却忽然看着他发起了愣。
　　沈天泽眉梢轻挑：“发什么呆？”
　　苏念回过神，顺势往他腿上一坐，自然而然勾住他脖子，眨了眨眼睛：“亲一下吗？”
　　沈天泽：“……”
　　这小丫头每天都在瞎想些什么？
　　他揉了下小姑娘脑袋：“有正经事。”
　　苏念注意力瞬间又被拉偏：“什么事呀？”
　　沈天泽笑了下：“……有人托我请你帮忙。”
　　这小丫头那部电视剧上映之后，倒是名声挺大，这次尚音的老板亲自找上他。
　　苏念：“诶？什么事呀？”
　　沈天泽：“他说电话里不方便说，现在立即过来。”
　　“好叭。”苏念点点脑袋，这才又想起常思的事情，将手机往他面前一递。
　　沈天泽看了一眼：“……”
　　大概是顾及到她年纪小，提及她和甄书杰那段“恩怨”时，常思措辞非常小心，不过去看男科这种重点细节，也没办法省略。
　　这丫头一点反应都没有，大约是没多想。
　　沈天泽叹了口气：“让贺珏他们去查吧。”
　　苏念想了想，继续点了点脑袋：“也行。”
　　晚点儿有人要过来找她帮忙，常思说的那个人又暂时不在他们剧组，一时半会儿也不知去哪儿找人，况且都还不确定是不是他。
　　所以她才最不爱管人这种**，麻烦得要死，让贺珏他们先帮忙查一下这个人有没有问题也好，要是能顺势找到那个苗疆小姑娘的话，就更好啦。
　　反正这种和人有关的事情，他们官方组织来查，肯定比她自己瞎查要方便得多。
　　大约隔了半个多小时，贺珏那边给回了第一个消息。
　　医院没查到甄书杰近几日的就诊记录。
　　不过，甄书杰毕竟是明星，涉及这方面的事情，肯定会谨慎一些，他们会再让人排查一下监控记录。
　　又过了一个多小时，贺珏发来了第二条消息——
　　【贺珏：大佬！！实时位置监控显示，甄书杰现在进入了你们公司所在大楼！！！】
　　这附近几栋楼都是沈家的地产，面积大，楼层高，办公商业一体化，除了沈天泽自己的经纪公司之外，还有许多别的公司和商户在内。
　　苏念正想着，要不要趁机下去看一眼，结果沈天泽的电话这时恰好也响了起来。
　　来求助的人到了。
　　那个姓甄的反正有贺珏他们看着，苏念便打消了念头。
　　不一会儿，门从外面敲响。
　　打头进来的是一个中年男人，跟在他身后的人身材挺高，一边进门，一边取下口罩。
　　苏念看清他面容，不由愣了愣。


第98章 第九十八章
　　走在前面的中年男人是尚音老板詹海青。
　　沈天泽入圈时，所签的公司就是尚音，那会儿他和父亲一样，对接手自家公司也没多大兴趣，小叔沈峻也还没像现在这样无可救药，后来才脱离尚音自立门户。
　　詹海青是个还算不错的老板，只是公司做大，经纪人和艺人数量也同样增多，公司不再是他的一言堂，他为人又太过良善讲义气，对公司掌控程度慢慢变低，这几年尚音混进了好一些利益至上的人。
　　詹海青在电话里说，公司有个艺人出了点事情。
　　沈天泽没想到这样巧，他所说的艺人竟然就是甄书杰。
　　苏念两个多小时前，还刚研究过这张脸，面相又正好是她超嫌弃的那种，而且就在几分钟前，她还想着要不要下楼去堵一下他，所以还挺有印象，一见他取了口罩，便认了出来。
　　真人和照片上差别倒不是特别大。
　　那双讨人厌的眼睛下一片青黑，眉宇间带着一小股黑气，最近应该挺倒霉的。
　　暂时也还并没做过什么大恶，也没有沾染上人命的迹象，身上更没有阴气，不过也很难断定常思的事情，到底和他有没有关系，毕竟这姓甄的普通人一个，驭使鬼魂的事情，他自己又做不来，而且常思姐姐暂时也还没出事。
　　苏念正想着，要不要悄咪咪往他身上丢个真言符什么，就见那个中年人已经同阿泽寒暄完，领着姓甄的在另一张沙发上坐了下来。
　　甄书杰目不斜视地坐着。
　　来这一趟，他完全是死马当活马医。
　　对面那小姑娘长得倒挺漂亮，要说有多厉害，他却是不信的，他也并不觉得自己已经重要到老板亲自陪着跑一趟的地步，大约就是以他为借口，来给沈天泽送点钱。
　　毕竟公司最近已经连扑了好几个项目，去年的财报很是难看。
　　换了平时，他可能还会有心思打量一下这姑娘，可尚音去年不管亏损多少，詹海青依然是他老板，沈天泽他更是得罪不起。
　　更重要的是，别说是姑娘了，他现在路上碰见一只雌动物，都不敢多瞟一眼。
　　甄书杰还在走神，便感觉旁边老板不轻不重地推了自己一把。
　　“把事情和小苏大师说一遍。”
　　要在无关人员，而且还是非医护人员面前说这些，甄书杰觉得心底无端涌上一股难以言说的屈辱，他咬了咬牙：“我前段时间，得罪了一个苗女，她对我用了一些卑鄙手段。”
　　苏念虽然很看不上他，但没太接触过苗族巫蛊之类的东西，还挺有兴趣，瞬间插嘴问题：“什么手段？”
　　甄书杰屈辱感更甚，可来都来了，万一这姑娘真有那些人形容那么神，他垂下眼，索性破罐子破摔：“我硬不——”
　　话未说完，便被一道冷沉的声音打断。
　　“念念。”
　　苏念转头看向旁边男人，见他面沉如水，不由眨眨眼：“？？？”
　　沈天泽一开始并不知道詹海青带来的是甄书杰，所以也没提前让家里小朋友回避，本来是觉得，这圈子里人精多，这位即便人品不行，但必要的情商应该还有，不要求有太高，起码得像常思方才的信息一样，顾忌着对方是个小姑娘，适当斟酌一下言辞。
　　看来倒是高看他了。
　　“你先回里面休息室去，这件事我来处理。”
　　苏念脸上疑惑更甚：“为什么呀？”
　　沈天泽揉了她脑袋：“乖，先进去。”
　　苏念还是头一回见他这么生气，不过她本来也就很嫌弃这个姓甄的，不太想帮他忙，最多就只是好奇他出了什么事情而已，想了想，还是乖乖道：“好叭。”
　　沈天泽面色稍缓：“晚上带你出去烤肉。”
　　苏念眼睛亮起来，点了点脑袋，拿着手机回了办公室里面的小休息室，“砰”的一声关上门。
　　詹海青已经完全愣住。
　　他原本以为沈天泽和这小姑娘就是简单的利益交换关系，毕竟笼络了这样一位厉害的大师在身边，绝对是百利而无一害的事情。
　　可他认识沈天泽七八年，还是头一回见他说话这样温柔。
　　不过——
　　沈天泽刚刚说他来处理？？
　　他能怎么处理？？？
　　这个念头刚从脑海中滑过，他就见沈天泽又恢复了面色沉肃的模样，声音冷得不带一丝感情：“我帮不了他。”
　　詹海青：“……”
　　甄书杰脸上怒意一闪而过，忙垂下脑袋。
　　詹海青顿了顿，大概回想了一下刚才的情况，他毕竟同是男人，又年过中年，很快回过味来。
　　啧……所以平时看着冰冰冷冷的人，动了凡心倒是更加了不得，护得这样紧。
　　“那个……天泽啊，你看这样行吗？让书杰先把情况和你说一下，然后再由你和小苏大师来商量这事情如何解决？”
　　沈天泽摇摇头，表情越发冷峻：“他不说实话，谁也救不了。”
　　若不是看在詹海青，以及常思那件事情还未解决的份上，他连这个开口说话的机会，都不会给甄书杰。
　　甄书杰面色瞬间一变。
　　沈天泽怎么会知道自己没说实话，难不成是诈他？
　　詹海青也是一愣。
　　甄书杰经纪人是公司老人，这次求到了他面前，他刚好也想和沈天泽叙个旧，所以才会答应下来。
　　他脸色不由也微微沉下来：“你还隐瞒了些什么？”
　　甄书杰心头惊疑不定，完全摸不准现在是什么情况，他想了想，也确实没什么好瞒的，便道：“我也没做什么过分的事，甚至都没能真睡了她，就是些男人的花言巧语，她信以为真，觉得我骗了她，所以从苗寨追到这边来，还不知对我使了什么手段。”
　　詹海青：“……”
　　公司艺人那么多，他也不是个个都能了解品行，要早知道是这么个东西，他才不管他死活呢。
　　沈天泽问：“症状呢？”
　　甄书杰一咬牙：“就是硬不起来，连想都不能想，一想就他妈疼得厉害，医院检查过了，没有任何问题。”
　　他这几天过得简直比和尚还他妈要更清心寡欲。
　　沈天泽：“你这几日心跳急快，晚上还会惊梦？”
　　甄书杰一怔：“你怎么知道？”
　　“她给你下蛊了。”沈天泽声音很淡，像是在说什么无关紧要的事情一般。
　　詹海青已经被这一出搞懵圈了。
　　敢情他还真会一点？什么时候学的？？
　　甄书杰却不由打心底里迸发出一点希望，语气不知比刚刚要尊敬多少倍：“沈老师您能解这个什么蛊吗？”
　　沈天泽冷声道：“不能。”
　　甄书杰：“……”
　　他默了默，还是不肯放弃：“那……里面那位小苏——”
　　沈天泽打断他：“苗族巫蛊之术向来神秘，每家制蛊手法都不甚相同，一旦解蛊失败，就再无转圜余地。”
　　甄书杰脸色一片灰败：“就……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吗？”
　　沈天泽：“解铃还须系铃人。”
　　甄书杰：“……”
　　那个小苗女……
　　在苗寨初见的时候，只觉长得水灵灵的，眼睛又大又亮，还带着一股城市里女人没有的天真感，有种别样的诱惑。
　　要不是剧组人来人往，他当时有的是办法把人哄到手。
　　追来剧组的时候，他还以为会很难搞，这地方不比苗寨，处处都是镜头，哪里都有狗仔，他虽然有点遗憾，可还不想在事业上升期，被拍到点什么。
　　哪知那个小苗女见他一面，就匆匆要走。
　　临走前，还跟说了悄悄话：“书杰哥哥，我给你留了个礼物噢，要是你愿意去苗寨找我的话，我还有更多的礼物要送给你呢。”
　　他当时万万想不到，那样天真又甜蜜的语气之下，藏的却是这样残忍的真相。
　　去苗寨找她？
　　甄书杰想起她后半句话，不由浑身一激灵。
　　一个礼物就已经够他受的了，更多礼物……？
　　可要是不去，难道一辈子这样清心寡欲？
　　他脑袋一团乱，冷不丁又听到一道冷沉的声音：“常思家里闹鬼的事情和你有关？”
　　甄书杰一愣：“啊，常思家里闹鬼吗？”
　　沈天泽看了眼他神情。
　　他刚刚特意挑他心神紊乱的时候提问，此刻的反应不像作伪。
　　他顿了顿：“那个苗女何时来，又何时走的？”
　　甄书杰以为他又想出点什么办法来，也不敢再隐瞒：“四天前，她来的时候正好撞见我给常思递房卡，所以才认为我骗了她，当天下午就走了。”
　　剧组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进，他给常思递房卡之前，有仔细确认过，周围没人。
　　结果常思走后，那个小苗女却突然冒了出来。
　　他当时怎么就只顾着怕她闹，想送她走，没起一点疑心呢？
　　等等……
　　“您刚刚说常思家里闹鬼，不会也是她做的吧？”
　　一旁詹海青：“……”
　　……还敢给当红女演员递房卡，看来他是真的不了解公司这帮艺人了。
　　沈天泽皱了皱眉：“你确定她当天就走了？”
　　甄书杰忍不住又是一激灵：“确定，车票是我助理帮忙定的，她回苗寨后，还给我发了个视频。”
　　风景如画的背景中，小苗女笑着跟他说，书杰哥哥我等你来苗寨找我噢。
　　他当时只当这小苗女是痴人说梦。
　　沈天泽面色微凝，问他要了那个苗女的手机号码。
　　甄书杰忙不迭地给了。
　　然后就……
　　沈天泽淡淡转头看向詹海青：“詹总，我还有事，改天请您吃饭，今日就不多留您了。”
　　甄书杰：“？？？”
　　他转过头去，见自家老板强撑着微笑点了点头，就直接起身要走，忙道：“等等，沈老师，我这边真的一点别的办法都没有了吗？”
　　沈天泽冷冷扫他一眼。
　　甄书杰瞬间心如死灰。
　　詹海青刚起身，就听沈天泽又淡声说了一句：“詹总，当断则断。”
　　他愣了下。
　　公司现在这情况，可不是得当断则断嘛。
　　他笑了笑：“行，就冲你这话，下次见面该我请你吃饭才是，记得把里面的小姑娘带上。”
　　沈天泽点点头。
　　詹海青将面白如纸的甄书杰拉了起来，他虽人过中年，可还是常年健身，拉这么个肾虚的年轻男人，倒是一点儿也不费力：“还愣着做什么，走吧。”
　　沈天泽看着两人出了办公室，才转身走向休息室。
　　小姑娘乖乖巧巧躺在他床上玩游戏，见他打开门，将手机一扔，扑了过来。
　　“你们聊完啦？那个姓甄的到底出了什么事啊？阿泽你刚刚为什么生气呀？”
　　沈天泽：“……”
　　他将人接进怀里，顾不上回答她这一连串的问题：“你先给常思打个电话，下午同她说那两个消息的人有问题。”
　　甄书杰说那苗女是四天前来找他，撞见的是他给常思递房卡，当天就回了苗寨。
　　给常思消息的人，却说是三天前，撞见的是两人拍拥抱戏。
　　双方必有一方在说谎。
　　甄书杰方才有求于自己，没必要在这时候撒谎，更没必要护着，在他看来，正“加害”于他的苗女，面且他言辞间提供的细节很多，又毫不犹豫将对方手机号码给了他，真假一验便知。
　　苗族人善蛊不善驭鬼，更何况那苗女已经回了千里之外的苗寨，即便会一些驭鬼之道，也不可能千里迢迢控制厉鬼三番四次去加害于常思。
　　而且若对方撞见的是他给常思递房卡被拒，从动机上来看，比拍拥抱戏要更欠缺一些。
　　苏念眨眨眼：“诶？什么情况？？”
　　***
　　常思接到苏念电话的时候，剧组已经收工了。
　　今天拍摄格外顺利，比预定的时间早了一些。
　　经纪人被统筹叫去确定一下行程问题，她刚换了戏服，自己一个人在化妆室等着候文佳帮她卸妆。
　　化妆室里开了暖气，常思听着电话里小姑娘温温软软的声音，却平白生了一身的冷汗。
　　常思脑袋“嗡”的一声响，甚至来不及思考为什么，她第一反应就是，先离开化妆室再说。
　　她这几天怀疑过许许多多人，但从来没想过会是候文佳有问题。
　　常思还保持着接电话的姿势，刚站起身，才往外迈了两步，化妆室的门就从外面推了开来，刚刚说出去找东西的候文佳就站在门口，外面天色早已经暗了下来，她背着光，面容看不太清晰。
　　候文佳看着她，脸半明半昧，依稀能看见她嘴角似乎微微勾起了一边。
　　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还是光线的问题，常思只觉得她这个笑容分外地瘆人。
　　候文佳一步一步朝她走过来，温温柔柔道：“怎么站起来了，你这是要走吗？”


第99章 第九十九章
　　恐惧蓦地攫住了常思的心脏，有那么一瞬间，她头脑几乎是一片空白。
　　这部民国戏的妆容不太算夸张，原本换了戏服，带妆回去也没什么问题，但女主这个角色，在下午这最后一场戏中，受了一点小伤，妆容上有些变化。
　　眼看侯文佳正一步步走近，常思一只手插在裤子口袋里，不着痕迹地重重掐了自己一把。
　　疼痛让她清醒了些许。
　　常思心念电转，抬手拍了拍胸口，嗔怪地看着对面的人：“文佳你走路怎么没声音的啊，吓我一大跳。”
　　毕竟当了好几年的演员，成绩也不算差，一秒入戏基本已经是刻在骨子里的职业本能，不需要耗费多少心力。
　　她刚刚接到小苏大师电话的时候，有提到过侯文佳这个名字。
　　这会儿电话还没挂，希望那边能听出她的潜台词。
　　侯文佳又笑了下，整个人看着正常无比，不管是语气还是小动作，都是她的习惯：“你胆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小了啊？”
　　同一时间，电话那边一道低沉的男声也传了过来，只有言简意赅的两个字：“地点。”
　　“我可是一连三晚都碰上灵异事件，胆子能不变小嘛！”常思心下稍定，装出一副无奈的样子看着她，顺便晃了晃手里的手机，“制片人和统筹找我有点事，我先过去导演室一趟，你在化妆间等我一下行吗？”
　　侯文佳还在眼前，直接说剧组所在地点未免太过刻意。
　　沈老师在小苏大师身边，他公司艺人同他们剧组制片人有过合作，随便一问便能知道剧组位置所在。
　　果然，那边又换成小姑娘温温软软的声音：“那姐姐你拿好我昨天给你的平安符呀，我们马上就过去。”
　　侯文佳已经走到她面前，点了点头：“好的。”
　　常思心下悄悄松了口气，却仍不敢放松警惕：“那我就先过去了。”
　　她刚踏出没两步，却突然听见身后的人又温温柔柔开口道：“外面已经天黑了，你会不会怕？要我陪你过去吗？”
　　常思差点儿脚步一僵：“不用啦，那只厉鬼不是已经被收了吗，而且外面打着大灯，还有那么多人来人往的工作人员。”
　　“也是，那你快点回来噢。”
　　侯文佳说完这句话，便没再开口。
　　常思怕露了痕迹，不敢加快步伐，只按着普通步调，一步一步往门外走。
　　不知是不是心理因素，她总感觉有一道灼热的视线定在背后。
　　她默默给自己心理暗示：即便真是侯文佳所为，她既选了暗地找人驭使厉鬼害她这种难以追踪的方式，就说明不会明着在这剧组这种地方对她下手。
　　而且面对无形无迹的厉害，她或许全无办法，可对方同她一样，也是个普普通通的女人，甚至还不如她爱健身，真要做点什么，她也不是没有反手一博的机会。
　　而且说不定，她就只是撒了个小谎，闹鬼的事情其实与她并无关系。
　　化妆间就二三十平的小屋子，从化妆镜前走到门口，也不过十来步路，常思却走出了一脑门的汗。
　　直到彻底出了门，那道视线被隔绝在外，她才深深出了口气。
　　她一边加快脚步往外走，一边终于有空思量这件事。
　　她是侯文佳相识相交，是因为有次撞见她被同剧组女演员刁难，她帮忙说了两句话，后来才发现这姑娘就是个大心脏又积极向上的小天使，撇开侯文佳同她是数年好友这点不说，单从品行上看，此事都不像是侯文佳所为，她也完全想不出对方要害她的理由。
　　可沈天泽和苏念连侯文佳是谁不知道，同样不可能，也没必要拿这种事情来骗她。
　　化妆室是临时搭出来的，位置相对靠里，常思快步走了一段路，终于看到了人来人往正忙着收工的剧组工作人员，之前一直冰凉的四肢仿佛也终于活泛起来。
　　她大大松了口气。
　　随之又犯起愁来，她不知道这时候是该直接离开剧组，到半路路上去和小苏大师他们回合，还是留在剧组里等。
　　从前几天的情况来看，侯文佳或者说背后的凶手，虽不知到底出于何目的，似乎并无意伤及无辜，可这也说不定，她留下来，起码还有平安符，能给大家一起挡一挡。
　　但她又怕自己留下来，才会真正波及到剧组无关人员。
　　常思一路大步前走，脑海中总有股莫名挥之不去的违和感，一直到走至导演室前，她还没想出到底有哪里不对。
　　她一边皱眉思索，一边抬手敲门走进去。
　　门在身后“砰”地一声关住，等看清屋内情景时，常思登时像是被人兜头泼了一盆冰水，从天灵盖往下凉了个透顶。
　　——她又回到了化妆室。
　　房间里面，侯文佳笑盈盈看着她：“怎么这么快又回来了？”
　　常思终于想起哪里不对了。
　　她走了这一大段路，就没有一个工作人员上前来，和她打过一次招呼。
　　她不是又回到了化妆室，可能是根本就没离开过化妆室。
　　面前这个“侯文佳”，她不确定还是不是她朋友，可她能确定的是，对方一定是非人类，大约本事比之前被控制去杀她的那个蠢厉鬼要大上许多。
　　而且，最关键的是，对方可能已经知道她发现不对了。
　　常思一颗心不断往下沉。
　　不知是不是猜到她心思，“侯文佳”幽幽叹了口气：“知道我怎么发现的吗？”
　　常思手插进口袋里，紧紧攥着微微发热的平安符，这才又稍微冷静一点。
　　她没回话，对方却身形一晃，眨眼间就来到了她面前。
　　常思心跳都漏了一拍，下意识往后退了一大步。
　　“侯文佳”轻笑一声：“我闻到了呢，恐惧的味道，你在怕我。”
　　小苏大师说，就算对方是鬼将级别的水平，这个平安符至少也可以给她挡三次攻击。
　　常思捏着平安符，明显感觉思维清楚了一些。
　　而沈老师最近没接任何通告，小苏大师要和她在一起的话，多半有可能在他公司，从沈老师公司开车到这边来，如果路况好，大约只要二十分钟。
　　平安符能少用就少用，在两人到来之前，她得先为自己争取一点时间。
　　她不知道“侯文佳”为什么没第一时间对自己动手，但这点倒可以利用一下。
　　她抬起头，直视对面的“人”，试探着问道：“为什么要害我？我以为我们是朋友。”
　　不知是因为她这个动作，还是因为这句话，对方脸色明显变得难看了一点。
　　顿了顿，“侯文佳”才收敛起面上的情绪，轻蔑地笑一声：“为什么？呵，谁当你是朋友了，你以为你在别的女演员面前替我讲话，我就会感激你的施舍了吗，你是高高在上的大明星，你聪明你漂亮，和你站在一起，永远不会有人注意到我……”
　　常思一愣。
　　她从来不知道侯文佳是这样想她的，听着侯文佳说这些话，她心里一瞬间涌现出无数的负面情绪。
　　难过、生气……甚至是怨怼。
　　她对侯文佳这样好，她还不知足吗？既然对方不仁，也别怪她不义——
　　这个念头刚一滑过，手掌忽然被什么东西烫到似的。
　　常思心神蓦地又清明起来。
　　是平安符在示警！
　　她刚刚为什么会有这么可怕的念头？而且如果她没看错的话，在她刚刚清醒过来的那一瞬，对方好像脸色有一闪而逝的得意，然后似乎是发现了她精神状态又恢复过来，脸色又两次阴沉了下来。
　　常思捏紧了平安符，她不知侯文佳怎么变成现在这样子，又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但对方似乎能影响到她情绪，而且对她情绪很敏感。
　　她看着对方阴沉的脸色。
　　好像她正面情绪越多，对方越不开心？
　　常思还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对面“侯文佳”脸色已经阴沉得似乎能滴出水来。
　　“你身上带了什么东西？”
　　常思心头一惊，下意识又猛地往后退了一步。
　　***
　　苏念挂了常思电话，一边随着沈天泽一起搭专用电梯下楼，一边又一脸好奇地问了下方才甄书杰的事情。
　　沈天泽隐去了部分细节，只和提了中蛊的事情。
　　苏念听完，疑惑地眨了眨眼睛：“咦？阿泽你不会解蛊吗？”
　　问完才又反应过来。
　　她都不会解蛊，阿泽怎么会呢。
　　刚刚好像就是下意识觉得，这种小事情，阿泽不可能不会的。
　　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种印象，奇奇怪怪的。
　　她换了个问法：“所以，姓甄的那个蛊，真的只有下蛊的那个苗女才能解吗？”
　　和鬼怪无关的东西，她都没兴趣，全没认真学。
　　沈天泽拉着她出了电梯：“不是。”
　　苏念点了点脑袋：“所以，你是不想救他对吗？姓甄的可真讨厌，一看就做了不少坏事，还好意思来找我们求助，难怪你之前那么生气。”
　　沈天泽：“……”
　　车子一路往剧组所在地疾驰。
　　到了地方后，下车前，沈天泽翻了小灰口罩出来给她带上。
　　这小丫头最近还挺有点存在感的，剧组他倒不担心会有人乱说什么，反正工作人员都签了保密协议，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小姑娘脸本来就巴掌大小，被口罩遮了大半，只剩下一双漂亮的杏眼乌溜溜地转。
　　带个口罩也能瞎开心。
　　沈天泽揉了下她脑袋，自己也挂上个口罩：“下车吧。”
　　制片人过来接，还带着常思经纪人一起，俩人神色都不甚好看。
　　常思经纪人满脸担忧：“小苏大师，我联系不上常思了，剧组里也找不到她人。”
　　苏念皱了皱鼻子：“好重的怨气啊。”


第100章 第一百章
　　常思不知“侯文佳”怎么忽然就猜到自己身上带了东西，不由心头一惊，下意识猛地又往后退了一步。
　　“侯文佳”脸色一沉，竟然一改方才那副要她和“聊一聊”的态度，抬手就朝她攻击起来。
　　常思还在发愣，“侯文佳”这个动作太猝不及防，又实在太快，她一时根本躲闪不及，结果对方手还没能伸到她面前，口袋里被她紧捏着的平安符就忽然爆出一道白光，然后直朝“侯文佳”打去。
　　“侯文佳”吃痛叫了一声。
　　常思定晴一看，面前的“侯文佳”身上似乎多了个伤口。
　　……或者说是个……洞口。
　　不是普通人皮肤被利器刺穿后，那种血流如注的洞口。
　　“侯文佳”身上的洞口往外钻出来的却是源源不断的一股股黑雾，而且洞口里面也并无血肉，而是同样浓浓的一片黑，就好像她皮肤之下，除了这黑雾之外，并没有任何人体组织。
　　就好像只有薄薄一层人皮裹在这团黑雾外面。
　　常思看见这个皮肤外翻，里面一片黑乎乎的洞口，差点儿没崩溃，胃里更是一阵阵犯恶心。
　　“侯文佳”一开始说那番话的时候，她不知受什么影响，不自觉产生了一堆恐怖的负面情绪。
　　可被平安符示警之后，她一清醒过来，便察觉出来不对，对方很可能不是真的侯文佳。
　　在圈内被插过几次刀之后，她挑朋友也谨慎多了，侯文佳和她相交几年，还就是个真·小天使，她确信自己没看错人。
　　可即便猜到对方可能不是真的侯文佳，她也没想到会是这样一个……怪物？
　　一次攻击不成，反而“受伤”之后，“侯文佳”一脸怨毒地看着她。
　　常思紧紧攥着护身符，心头惊惧交加。
　　面前这个怪物为什么知晓侯文佳的事情，还能同时把她的小习惯也模仿得惟妙惟肖，真的侯文佳又到底去了哪里？
　　她不自觉问出了后一个问题。
　　不知是不是又察觉到她情绪有变化，“侯文佳”阴沉的脸色似乎又有所回转，她阴测测的笑了一声：“你那个朋友啊，她去后山附近散心，啊，你们可能不知道，那地方很多年前是个乱葬岗，然后她从灵魂到身体，都被我一点一点吃掉了，现在就只剩下这一副人皮，还差点儿被你给毁了——”
　　常思看着那外翻的皮肤，里面确实除了黑气，什么也没有，她眼眶一热：“不可能。”
　　“侯文佳”见她这样子，难得开心地笑起来：“怎么不可能，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能学她学得这么像——”
　　常思勉强撑了这么久，本来大脑就已经超负荷，这一下脑中似乎有根弦一下子崩掉了似的，她平时也不是个会平白受欺负的性子，这会儿脑子一热，竟然不管不顾，直接拿起手上的平安符往“侯文佳”身上一怼。
　　“侯文佳”笑容一僵，吃痛一声：“你竟然敢打我？”
　　她改主意了，她不止要吃掉这个女人的魂魄，还要把这个女人做成她的新容器！
　　常思：“打你怎么了？！！！！！！”
　　***
　　苏念下山以来，阴气重的地方没少见，却是头一回闻到这样重的怨气。
　　她眼睛眨了眨，倒是起了点兴致。
　　而且常思姐姐在剧组失踪，应该多半和这股怨气有点关系，本来还想问下这两人，常思姐姐在电话里所说的那什么化妆室、导演室在何地方，有这怨气指路，倒是颇为省事。
　　还有人等着她去救，苏念也不多和他们寒暄，抬脚就走。
　　制片人还是头一回见这位最近在圈内声名鹊起的苏大师。
　　小姑娘口罩遮了大半张脸，显得年纪越发小，根本看不出有那样的本事。
　　至于和沈天泽关系，制片人垂眸看了眼两人牵着的手，网上一些搅风搅雨的黑粉的猜测倒是不假，这位大影帝恋爱的消息要是一爆出去，怕是不止围脖会震塌。
　　不过这位一直走得演员路线，流量只是锦上添花，从来也不靠粉丝吃饭，更别提他现在忙于公司事务，通告越来越少。
　　制片人见这姑娘已经开始往前走，他心里虽然有点打鼓，但想着还有几个项目要同沈天泽合作，加上常思正处于失联状态，虽然只有十来分钟，但毕竟是女主演，又是当红女星，真出了点什么事可了不得，他想了想，还是也跟上了去。
　　沈天泽往不远处看了一眼，眉微皱，隔着口罩声音显得有点闷：“你们留在这，让里面的工作人员也立即收工。”
　　制片人一愣。
　　对方虽然是命令语气，因为可能涉及到非科学因素，他倒也不会生气。
　　能留在外面自然更好。
　　经纪人还有点儿担心常思：“小苏大师，常思她不会有事吧？”
　　早知道她今天怎么也不会留她一个人在化妆室了。
　　苏念脚步一顿：“啊？她带了平安符，应该没事的……吧？”
　　她没太碰见过这样的情况，得先过去看看再说。
　　经纪人：“……”
　　这么一说，她怎么更担心了？
　　不过这会儿她跟上去，也只能起到拖后腿的作用，说不定还得耽误这两位救常思。
　　她也只好和制片人一块儿在原地等着。
　　苏念顺着那股怨气，一路走到了一个小厂棚前面，门也设得简陋，她抬脚重重一踹。
　　沈天泽：“……”
　　小朋友这个爱踹门的习惯到底跟谁学的。
　　门一打开，阴气和怨气同时扑面而来，苏念看清里面的景象之后，小脸一皱，语气中是毫不掩饰的嫌弃：“啧，这是个什么丑东西？”
　　屋内常思缩在角落里，虽然有点儿狼狈，但是看样子暂时还没受伤。
　　站在她对面的，是一个从外形上看，绝对称不上丑的女人，高高瘦瘦的，皮肤白皙，妆容也精致，只是此刻身上略数一数，大概一共有好几个穿透身体的洞口。
　　这些洞口里面看不到任何血肉组织，还正在不停往外冒着怨气。
　　听到动静，常思和这个高挑“女人”同时朝门外望过来。
　　短短不过二十来分钟的时间，常思再见到这小姑娘，几乎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险些哭出来。
　　天知道她刚刚经历了什么。
　　手上的平安符已经差不多成了灰烬，这小姑娘再不来，她觉得自己可能要先变成鬼，再和面前这怪物继续“打架”了。
　　“侯文佳”差一点儿就能吃掉面前这人，被这样一打断，不由阴着脸转回头。
　　视线触及苏念的那一刻，她心头蓦地一喜。
　　常思从体质上来说还差了一点，要不是她触怒自己，她还暂时不想换掉现有的这个容器。
　　而面前这个小姑娘似乎比现在这个容器还要好上许多。
　　这个念头还没转完，就见这小姑娘整张小脸都皱了起来，嫌弃得不行的模样：“人不人，鬼不鬼的，阿泽，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啊？”
　　沈天泽手微抬，门在身后重重关上，声音沉冷：“一团套上人皮的怨念而已。”
　　骤然被叫破身份，还是这样看轻的语气，“侯文佳”愣了下，不由气道：“……什么叫“一团怨念”而已，我是由苗寨后山乱葬岗千百年所有怨念汇聚而成——”
　　苏念眨眨眼：“有差别吗？最多不就是一团大点儿的怨念？”
　　常思：“……”
　　沈天泽：“……”
　　“侯文佳”：“？？？当然有差别啊！！！！！”
　　苏念懒得和她废话，抬手一扯小红鞭，有没有差别，先打完再说。
　　虽然看上去不是很厉害的样子，但她还没和这种乱七八糟的东西打过呢！
　　“侯文佳”：“？？？？？！！”
　　迎面而来的小红鞭又快又疾，这次躲闪不及的换成了她自己，肩膀上被重重打了一鞭，又破一大条口子。
　　“侯文佳”心头蓦地一惊。
　　哪里来的臭丫头，怎么这么厉害。
　　那座后山，苗寨中人都甚少踏足，只早年间偶尔有一两个顽皮的小朋友闯入进去，可那会儿她还力量不足，最多吞噬一下他们的灵魂，别的什么也做不了，后来有个厉害的天师在后山另一边豢养厉鬼，阴气弥漫过来，她力量渐渐变得强大起来，这才抢了现在这人的人皮当容器。
　　在真正的侯文佳记忆当中，现代这些什么天师啊大师啊之类的，应该都是些骗子才对。
　　这具容器仿佛成了个四处漏气的气球，反而限制了她的行动和力量。
　　“侯文佳”心念一动，随之大股大股的黑气顺着这个口子往外钻出，这具“身体”很快像一个干瘪的气球一样委顿在地。
　　屋内满满全是黑雾一般的怨念，灯光几乎都照不透。
　　刚刚苏念和沈天泽一到，常思理智重新上线，这才感觉一阵后怕袭上心头，这会儿丝毫顾不上身为女明星的优雅，径直靠墙坐在一边，她手上的平安符已经化成了灰烬，黑雾弥漫整个房间的一瞬间，她脑海中蓦地迸发出一股，比方才不知道强烈多少倍的负面情绪。
　　悲、哀、怨、妒……什么都有。
　　尤其是怨，她猛地一下站起来，朝着黑雾吼道：“我杀了你！！！”
　　苏念：“？？？？？”
　　她才打了一下，目标对象忽然变成了一团雾，而且常思姐姐忽然像疯了一样？
　　她看了看停在自己和沈天泽身前一寸有余位置，就无法再前进的黑雾，又看了看那边整个快被黑雾吞噬掉的常思姐姐。
　　“诶，这丑东西虽然打架不厉害，居然还能影响人的情绪啊，也没那么废物嘛。”
　　沈天泽：“……”
　　忽然开始猛地翻涌起来的黑雾：“？？？”
　　打就打，人身攻击是几个意思？


第101章 第一百零一章
　　沈天泽无奈看了身边小朋友一眼。
　　“本就是负面情绪与阴气混成一处滋生出来的东西，除了能影响他人情绪之外，也没有别的本事了。”
　　黑雾：“？？？”
　　这一男一女到底是什么人？！
　　不对，他们到底是不是人？？？
　　她不是一团怨念，而千百年经久不散的怨念汇聚而成，原型状态的时候，还没有她影响不了的人！
　　可这两位却是一点儿不受影响，甚至黑雾都不能近身。
　　苏念脑袋随意点了两下，反正下山以来，已经有了这么多次的捉鬼经验之后，她对碰上能打的厉鬼也不抱多大希望了，她顺手一把将还在瞎喊瞎叫的常思拉过来，一连在她身上贴了好几张符，直到这股黑雾也同样无法再接近常思为止。
　　不过，就算不怎么能打，也要把这丑东西解决掉的。
　　她看着这满屋子的黑雾，不由皱了皱鼻子，右前侧靠窗位置似乎阴气与怨气最为浓烈。
　　苏念手一扬，小红鞭重重朝那边挥过去。
　　屋内黑雾实在太多，这一鞭子打上去，除了翻涌得更厉害一点之外，好像并没有别的什么明显的变化。
　　这丑东西刚刚好像说的也不错，是有点差别，确实是很大！一团！怨念了！！
　　不过，就算小红鞭专克阴邪，这一团黑雾慢慢打，总能打散的，可看着又不能还手的样子，打起来有什么意思。
　　苏念想了想：“我给你两个选择叭，一个是变回刚才的样子和我继续打架，另一个是我现在直接收了你。”
　　翻涌得越发厉鬼的黑雾：“？？？”
　　她忍不住发出灵魂的质问：“你这个两个选择才叫没差别吧？？？”
　　一旁再次清醒过来的常思不由一愣。
　　这还是侯文佳的声音！
　　可是侯文佳的身体已经只剩下那张委顿在地的人皮了，这声音又是怎么回事？
　　苏念一脸嫌弃地往雾气最浓的地方看了一眼。
　　这丑东西不止不能打，居然还这么蠢的吗？
　　“当然有呀，你要是能打赢我，我就把你送进地府去，你说不定还能有条活路的。”
　　继续翻涌的黑雾：“……”
　　她为什么擅长的是精神攻击，而不是物理攻击！！
　　而且这丫头手上这鞭子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好像专门克她一样，她的黑雾还根本近不了这俩人的身，这还打什么打！！！
　　苏念略等了几十秒，就很没耐心了。
　　其实变回方才那个形状也很不能怎么能打啊，算了，她还是选择早点儿解决完，好去吃烤肉。
　　她转过头去：“阿泽，你把小白旗给我呀。”
　　沈天泽从口袋里拿出招阴令，刚递过去，目光不由微微一凝。
　　苏念刚把小白旗接过来，手腕却忽然被男人攥住。
　　一股不轻不重的力量带起她腕子一扬，招阴令脱手而出，“铮”的一声钉在化妆室一侧窗户边。
　　苏念眨眨眼，这才发现窗户开了一条小小的细缝，细缝之下，一小团黑雾被招阴令钉住，正在不停挣扎。
　　沈天泽：“这东西无形无体，只要极小一部分逃脱在外，就还能通过汇聚其他怨气再度变强变大。”
　　苏念：“……”
　　这丑东西不止不能打，居然还想偷偷逃跑掉一小部分，这么奸诈的吗？
　　计划被发现得明明白白的黑雾：“！！！”
　　她觉得打不过的可能性很大，所以才想悄咪咪溜走一部分的，这样满是黑雾的环境下，居然都能被发现？？？
　　沈天泽见小姑娘一脸的兴致缺缺，手微微一抬，招阴令无风自动，猎猎作响，化妆室内的黑雾瞬间被涤荡一空。
　　不大的一间屋子再度亮堂起来。
　　站在角落一旁的常思刚刚习惯了暗乎乎的情景，此刻眯了眯眼，视线在触及屋子右前侧靠窗位置那个虚影时，不由蓦地定住：“文佳？”
　　侯文佳侧头，朝她笑了笑，温声道：“吓到你了吧？对不起啊。”
　　常思又是一愣，她看了看和之前那个年轻厉鬼有点像、疑似是魂魄状态的侯文佳，又不由看向一旁两位大佬：“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苏念没碰上过这种东西，也不是太明白，干脆也下意识转头看向沈天泽。
　　沈天泽：“……她魂魄被吞噬时日尚短，所以还没消失，有什么问题，你可以直接问她。”
　　常思：“！！！”
　　所以这个是真的侯文佳了！！！
　　再对上那道虚影的视线时，她鼻子还是不由一酸，虽然有魂魄留下，肯定比只留下一张人皮的境况要好上许多，可毕竟还是和朋友阴阳两隔了，她看着侯文佳，摇了摇头，想说没关系，一时又有点说不出话来。
　　侯文佳缓缓解释道：“吞噬带有极强怨怒悔等负面情绪的魂魄，对她来说，比直接吞噬怨气还要更有益处，不过，她更擅长精神控制，物理攻击却不如何厉害。”
　　“之前那个男鬼呆呆站在剧组里面看你，一看就是个傻粉丝，所以她才顺手控制他去杀你，若是成功，等他清醒过来后，肯定会追悔莫及，那时吞噬才会大大助长实力，结果那个傻粉丝自己先清醒过来了，根本没如她的意。”
　　“后来她察觉到你的恐惧之意，猜到你已经发现不对，这才想亲自动手，原本是想先激怒你的，没想到你身上还带着符，她说的那番话不是我的本意。”
　　苏念：“……”
　　哇，那团黑雾真的超阴险了！
　　早知道还是先揍一顿再收掉她了。
　　常佳鼻子酸得厉害。
　　她就是今天晚上被吓了这么一会儿，都差点儿没崩溃，侯文佳这会儿说得风轻云淡的，可她都完全没办法想象，这些天她到底经历了什么。
　　如果不是今晚这一出，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朋友已经出事了。
　　侯文佳看着她一摊手：“你哭什么啊，坚强一点啊我的常大明星，我爸妈以后可能还要麻烦你照顾呢，毕竟我其他的朋友，都和我差不多穷。”
　　常思抽了抽鼻子：“……你放心。”
　　侯文佳：“别这么不情不愿的，我也不白占你便宜啊，银行卡里的钱分你一半当酬金啊。”
　　常思：“……”
　　妈的这个情她实在煽不下去了！
　　“你银行卡里就三万块，全给我还不够我买个包的呢！”
　　侯文佳：“……”
　　鬼生已经如此的艰难，有些事情就不要拆穿啊！
　　她默了一秒，转头看向旁边这两位大师——虽然不知道沈大影帝什么时候多了个兼职，但看刚才那一手，确实不是一般的水平：“那个，两位大师啊，有没有给鬼打工挣钱的地方啊？”
　　“你会做什么呀？”苏念又偏头看向旁边男人，“阿泽，公司还招新鬼的叭？”
　　沈天泽：“……”
　　侯文佳：“？？？”
　　常思：“？？？？？”
　　***
　　苏念跑这一趟，架没怎么打，倒是又给公司招了个鬼化妆师。
　　事情已经解决，不过一个大活人消失，只留下一张人皮，还是在剧组这种永远不缺记者关注的地方，不处理一下善后工作，明天怕是就要引爆头条。
　　当然，自己处理是不可能的，苏念直接给贺珏打了个电话。
　　远在调查局的贺珏接到大佬亲自打call（不是），差点儿喜极而泣：“大佬你决定要来我们调查局了吗？”
　　苏念：“……”
　　贺珏一点儿没受打击，自然而然切换话题：“那个姓甄的虽然是个垃圾，但暂时还没查出什么明显的线索来。”
　　苏念这才想起，忘了和他们说姓甄的和常思家闹鬼的事没关系了：“啊，没事，凶手已经被我解决掉了。”
　　终于受到一点点打击的贺珏：“？？？”
　　人和人的差别，到底为什么这么大呢？
　　到底为！什！么！呢！！
　　苏念继续道：“这边有个受害鬼，还有一张她的人皮，你们过来处理一下叭。”
　　一听有正事儿，贺珏迅速恢复过来：“行，我们立刻过去，啊对了，大佬你要吃点什么吗？”
　　苏念本来是不想留这儿等，一听立马改了主意：“上次的小鸡爪！！！”
　　沈天泽：“……”
　　常思：“……”
　　侯文佳：“……”
　　刚讨论完她的人皮，接着讨论吃的，这是什么样的神仙心理素质？
　　听她打这个电话，侯文佳倒想起一个事情：“国内还有专门处理这种……嗯……非科学事件的部门吗？”
　　苏念点点头：“是的呀。”
　　侯文佳：“苗寨后山另一块儿好像有人在豢养厉鬼。”
　　苏念和沈天泽对视一眼。
　　一听到豢养厉鬼，她就不由又想到了那个至今还不知道到底是谁的什么大人。
　　不会又是他们一伙儿的叭？
　　沈天泽眉微蹙：“具体什么情况？”
　　过些天，就到了信海医院孙大师上线与孙大师单线联系的时间，没想到这边似乎又多牵出来一条线。
　　侯文佳却是摇摇头：“那我就不知道了。”
　　那团怨念都不清楚的事情，她自然也搞不清楚了。
　　没多久，贺珏和夏子烨便到了。
　　贺珏拎着几小盒鸡爪，苏念正要去接，却发现这位同志脸色倒是罕见地严肃了一点。
　　一旁夏子烨同样神色沉重：“两位大师，你们接下来这段时间如果有空的话，能不能帮我们一个忙？”
　　贺珏也难得不问他那个例行问题了，跟着在一旁点点头：“有偿帮忙的那种。”
　　苏念眨眨眼：“诶，什么事呀？”
　　夏子烨：“刚出来的时候，我们才接到消息，好几个地方接二连三地出现作案手法类似的案件，总局现在已经并案处理，这几个案件的共通点在于，事发地的附近，都有同一个综艺节目在录制。”


第102章 第一百零二章
　　苏念眼睛立即睁圆了。
　　“什么案子呀？”她问。
　　夏子烨说：“挖心案，除了事发当时，都有同一个综艺节目在附近录制之外，还有其他几个共同点：死者都是年轻女性，八字带阴，以及死状都是心脏上方胸腔位置缺了一个大洞，有‘人’直接用手伸进去将她们心脏掏出来，普通人无法做到这种事情，所以案件当时才会转到我们调查局。”
　　苏念皱起小脸：“……”
　　听起来就超疼的样子，她下山以来还没碰到害人方式这样的残忍的鬼物。
　　沈天泽皱起眉：“什么综艺？”
　　一旁的贺珏回道：“叫一路猜猜猜，好像最近刚开播不久，收视和热度都挺高的，两位大佬你们应该听过的吧？”
　　这综艺确实火，连他们这种不关心娱乐圈的人，平日都没少从朋友口中听说，这两位大佬毕竟都是身在娱乐圈的，对圈内这些事情什么的，肯定比他们调查局的人熟悉多了。
　　说起来，前段日子他们一队的人还一起瞻仰了一下苏大佬的电视剧首秀，集体帮她贡献了不少播放量。
　　结果他一说完，就听对面拎着鸡爪盒子的小姑娘摇了摇头：“没有听过啊。”
　　贺珏：“……”
　　沈天泽：“……”
　　他倒确实听过。
　　这是一档集竞猜与户外游戏为一体的综艺节目。
　　当初节目组在筹备的时候，第一时间就给崔彦打过电话，试图邀请他当常驻嘉宾，未果之后，又退一步问他能不能至少去当一期的飞行嘉宾。
　　他对这种真人秀一向全无兴趣，所以并未答应。
　　他点点头：“你们有怀疑对象了？”
　　夏子烨也点了点头：“对，这综艺里面有个常驻嘉宾叫尚一曼，沈先生认识她吗？”
　　苏念眨眨眼。
　　这个名字好像有一点点耳熟，总感觉在哪儿听过似的。
　　沈天泽：“认识谈不上。”
　　这圈子说大不大，能出头的就那么一小撮人，尚一曼前几年一连火了好几部剧，声势大旺，后来一度销声匿迹，再出现时，就是成了现在这部综艺的常驻嘉宾，同在一行，认识确实谈不上，但肯定知道有这么个人。
　　贺珏接着道：“她之前不是一度传出过死讯嘛，后来又辟谣说是假消息，不过在这几个案子出现之前，我们还真的没当回事，毕竟这也不是第一次，之前你们圈子里不也一直有几个前辈死了又活的谣言嘛，网友还弄出一些什么时间重置平行空间的说法，娱乐圈内真真假假的新闻太多，我们还真顾不上一个个去分辨，而且当时传得是病亡，这种自然死亡，也不归我们管。”
　　他顿了顿：“这几个案子并案以后，我们局里前前后后，就这个事情已经开了好几次会议，经过一段调查，才发现尚一曼当初的死讯传闻确实有点问题，一年前，她消失那段时间是因为心脏出了点问题，我们走访了她当时的治疗医院，医生护士都说她一度病危，结果又奇迹般地好了起来。”
　　“但是——”夏子烨接过话茬，“我们发现所有相关的医生和护士的记忆似乎都被人篡改过，而且当时生病的消息都捂得紧，报道她病亡的就只有一个三流小报的三流记者，而这个记者的朋友说他一年前带着全家一起移民出国了，现在完全处于失联状态。”
　　听他们这么一说，苏念倒是想起来了。
　　她不是在哪儿听过这个名字，而是曾经见过这个名字。
　　前几天手机老给她推送说这个尚什么什么的新闻，大概都是说什么她的综艺开播，亲自现身辟谣死讯之类的。
　　她当时还嫌烦呢，没想到这位可能是个不知是什么东西的凶残怪物？
　　沈天泽：“你们已经见过她本人了？”
　　“是的。”夏子烨脸色有点沉重，“但是并没有看出任何问题，可除了她之外，这个案子更没有别的线索了，几个死者都还是学生，社会关系相当简单，彼此分别在不同的城市，除了死状、八字带阴、同是女生，以及死亡时《一路猜猜猜》节目组都在附近录制之外，并没有任何别的共同点，她们出事地点附近的监控路线也恰好都坏了，也没有指纹和其他痕迹留下。”
　　“所以，你们想让我带着念念去参加这个综艺？”沈天泽问。
　　一旁乖乖巧巧听着的苏念：“？？？”
　　诶？参加综艺？？？？？
　　夏子烨和贺珏齐齐点头。
　　夏子烨接着解释道：“本来也不想麻烦您二位的，可晚上我们刚接到传过来的消息，说这次录制地点附近，又有人出事，在这之前，我们局里其实已经派人混进了节目组，但是毕竟怕打草惊蛇，我们也不好安插得太过明显，普通工作人员没办法和身为嘉宾的尚一曼近距离接触，这次根本没能发现什么问题，可时间不等人，所以，队长让我们问问您二位能不能帮忙以嘉宾的身份去参加一两期这个节目？”
　　沈天泽低头看了旁边眼睛亮晶晶的小姑娘，低声问：“有兴趣？”
　　苏念点了点脑袋。
　　听着好像有点厉害的样子，而且已经涉及了好几条人命，他们玄门中人碰上这种事情，也不能袖手旁观的呀。
　　沈天泽：“参加综艺的事情另说，案子我们会帮忙调查。”
　　夏子烨和贺珏听他这么一说，都是松了好大一口气。
　　最近这个案子悬在头上，局里的气氛可别提多压抑了，一天不解决，就多难受一天，而且谁也不知道还会不会有下一桩命案出现。
　　夏子烨这才有心思去一边处理侯文佳和常思这桩事情。
　　他对这两位大佬倒没什么不放心的，虽然还没有正式成为顾问，不过依贺珏这不依不饶的劲儿，说不定哪天真让他给成功了呢。
　　苏念听他们问起了后山乱葬岗的事情，忽然又想起了那边还有人豢养厉鬼：“对啦，阿泽我们要不要现在就去那个后山看一看啊？”
　　沈天泽：“……”
　　这丫头还真是个急性子。
　　“你知道苗寨在哪个省吗？离这里有多远吗？”
　　苏念眨眨眼：“不知道。”
　　沈天泽：“……”
　　时间虽然已经不早，过去一趟麻烦点，但也不是不行。
　　他垂眸掐指算了一卦，眉微皱：“明早再去吧。”
　　苏念想了一下，也不差这一晚上，便又点点头。
　　夏子烨听说是和之前养鬼那帮人可能有关系，插嘴问道：“我们也跟着去一趟吧。”
　　挖心案虽然亟待破解，但局里现在所有人手都在跟，不缺他们一两个，也不缺这一天半天的，毕竟豢养厉鬼背后那个组织丧心病狂的程度完全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同样也是他们局里的大案，即便两位大佬在帮忙调查，他们也不能这样瞎等着，就当个甩手掌柜了。
　　沈天泽还没来得及说话，旁边小姑娘已经直接答应道：“好呀，你们也一起来。”
　　夏子烨和贺珏还要带着常思和侯文佳这一人一鬼回调查局做笔录，
　　出去的时候，剧组的人早已经收工，外面一片安静，只剩下路灯还幽幽亮着。
　　苏念拎着刚刚一直没空吃的小鸡爪，偏过头：“不去苗寨的话，那咱们现在去烤肉店吗？”
　　沈天泽：“……”
　　烤肉店倒是好找。
　　沈天泽挑了个口碑还行的，要了个小包间。
　　苏念把菜单是看着有兴趣的肉，全都各点了一小盘。
　　她还是头一回来这种烤肉店，还挺新鲜，兴致勃勃地夹起肉片一片片放在烧热的网架上。
　　切得薄薄的牛肉片已经经过腌制，肉片遇热快速收缩变熟，油汁下滴，香味发散。
　　和烧烤店的小烤串是不同风味，都超好吃的。
　　到家之后，沈天泽给家里小朋友调了《一路猜猜猜》第一期的视频出来。
　　这节目虽然标榜的是将知识竞猜和户外游戏结合起来，但圈内明星大多是艺术生出身，术业有专攻，文化水平方面多有欠缺，也不是所有人都愿意当着观众的面卖智障人设，所以竞猜题目多是往简单趣味的方向来出，偶尔再配合一两个难点的题目，既满足了观众需求，又不会让嘉宾人设大崩。
　　户外游戏倒是没什么新鲜花样的，毕竟在这之前，已经有很多档户外综艺节目了。
　　小姑娘很没耐心地一连跳过前面所有竞猜环节，到游戏部分才停下来仔细看了看。
　　沈天泽见她还有点兴趣的模样：“想去录一期吗？”
　　苏念脑袋点了点：“可以呀。”
　　有一两个游戏看着还有点意思，而且她也想去见一见这个尚什么的，看看她，或者是这节目组其他人会不会有点什么问题。
　　沈天泽见这丫头都没怎么思考就点了头，估计也不知道上个大热综艺会有什么影响，只好耐心给她解释：“那等节目播出之后，会有很多人认识你，可能以后出门会比现在要麻烦一点。”
　　苏念眨了眨眼。
　　沈天泽又仔细看了下小姑娘的面相，死劫犹在。
　　他顿了顿：“但也不是全无好处。”
　　苏念伴着哈哈大笑的综艺背景音问道：“什么好处？”
　　沈天泽：“对你修炼有好处。”
　　自古以来，愿力这种东西，对修炼就都是大有裨益的，现代的人，不信鬼神不信佛，却对他们圈内这些明星有种迷之信仰。
　　他虽然不大想让家里小朋友真的进圈，也能不错眼地看住她，不过，更希望在危险来临之际，她自己能更有能力保护好自己。
　　苏念一听对修炼有好处，立即把手机往旁边一丢：“什么时候开始录？”


第103章 第一百零三章
　　沈天泽不由失笑。
　　“过几天吧，具体要看节目组安排，让崔彦去和他们先商量。”
　　“行叭。”苏念撇撇嘴，她本来是坐在他床上，这会儿又往旁边蹭了蹭，“那先亲一下？”
　　她本来就是为这个来他房间的，哪知一进来就被塞了个手机。
　　既然录综艺还要好些天，那先这样修炼也是可以的。
　　沈天泽：“……”
　　小姑娘仰着脑袋，皮肤瓷白细腻。
　　他叹口气，抬手在她脸上掐了下：“你什么时候长大点？”
　　苏念眨眨眼，一边疑惑地想着自己还要怎么长大，一边干脆自己主动了亲了上去。
　　沈天泽：“……”
　　第二天一早，听说他们今天要出门，王婶早早就准备了一大桌子早餐，有香香的鸡汤小馄饨、煎得表皮酥黄的蛋饼、小笼包子和青青翠翠的耗油生菜和熬得稠稠的皮蛋瘦肉粥。
　　崔彦打电话过来的时候，苏念正在吃小馄饨，咬一口，馄饨里面的肉汁溢出来，和鸡汤的香味混在一处，鲜得舌头都能化掉。
　　听见是讲综艺的时候，她不由抬眸看过去，耳朵也竖起来。
　　沈爷爷也跟着一起竖起耳朵，一老一小光明正大的地偷听。
　　《一路猜猜猜》节目组本就有心邀沈天泽加入，节目开播大火后，还一度又发来几次邀约，这次听他终于松口，还要带着个疑似是绯闻女友的小新人一起参加，节目负责人连夜拉起一帮人开会，重新讨论了一下节目下期主题，争取搞一把大的，最好是能又往他们节目底下烧一把旺火。
　　具体游戏环节和台本还没定，不过经过一晚的讨论，主题已经敲定了，非常契合苏念那个玄学博主的名头，下期节目他们打算做一个带点儿恐怖元素的主题。
　　苏念对主题什么的没多大兴趣，听到录制时间是五天后，就又低头夹了个小包子，继续认真地吃起了早餐。
　　沈爷爷倒是很不满意地给孙子递了个眼神。
　　刚挂掉电话的沈天泽：“……”
　　吃完早饭后，沈爷爷一脸沉重地将孙子拉到一边：“阿泽啊，你真的要带念念去参加综艺？”
　　沈天泽见老爷子这么神神秘秘的，还当他又要催婚，不料却是问综艺的事。
　　他点了点头。
　　沈爷爷一脸的怒其不争：“你怎么能带她去上综艺呢？”
　　沈天泽：“……”
　　沈爷爷从口袋里摸出手机，点点点好几下，然后往他面前一递。
　　手机屏幕里是《甜心蜜意》里家里小朋友那段戏的cut，被人剪下来放到了字母站上。
　　沈天泽：“……”
　　老爷子在家休养这段时间，到底解锁了多少新app的用法。
　　沈爷爷递到他面前之后，又气呼呼地摁了下播放键。
　　视频一播放，屏幕中就立即刷出了一大波弹幕——
　　【得想办法娶了这个姑娘】
　　【嫁我啊啊啊啊啊】
　　沈爷爷觉得自己简直要为这个孙子操碎心了：“你看念念现在就已经这么受欢迎了，你还带她上综艺！”
　　沈天泽：“……”
　　***
　　苗寨地处南方x省辖区的县级市，过去要坐飞机再转车。
　　早上出发，到的时候已经快下午四点。
　　苏念一路吃了睡睡了吃，一点儿也不无聊，下车的时候，除了脸上有几条小睡印之外，精神可以说是非常好了。
　　这边都能接受剧组取景，自然不会排外，村民大多穿着普通的衣服，十分热情好客。
　　有皮肤黝黑、目光的清亮的小朋友一路打闹玩耍，看见有陌生人从大车子里下来，好奇地打量他们。
　　夏子烨叫住其中一个，给他递了一小袋零食，让他帮忙带路去一下村长家。
　　这地方既然有真正会巫蛊之术的苗女，就不能当成是普通村子来看待，他们过来别人的地盘查案，最好还是先提前和管事的打个招呼，问问情况再说，不然万一犯了忌讳，起了冲突，有这两位大佬在，怕倒是不用怕，只未免要多增麻烦。
　　小朋友犹豫了下，从他手上接过零食，高高兴兴分给其他小伙伴，一群人一起热热闹闹地带着他们往村子里走，一把他们送到村长家门口，全都一溜烟跑了。
　　村长据说已经有百岁高龄，是个头发花白，眼花耳背还不会说普通话的老头儿。
　　夏子烨把证件递到他面前：“老先生，我们想到您寨子那后山去瞧一瞧。”
　　村长架起老花镜，眼睛眯起来：“啊？”
　　夏子烨大声重复了一遍。
　　村长若有所思点点头，也不知听没听明白，叽里呱啦说了一大串。
　　苏念一脸懵，转头看向沈天泽：“这位老爷爷在说什么？”
　　沈天泽：“……”
　　鸡同鸭讲，你来我往了几次，贺珏正想着要不要再将那几个小朋友叫回来，隔壁那家的门这时却忽然一推开，走出一个穿着苗族服饰的少女。
　　“村长说，后山闹鬼，让你们最好不要去。”
　　苏念眨眨眼，好奇地打量了下这个姑娘。
　　夏子烨证件还没收回去，往她面前放了放：“我们是调查局的，有个案子需要过去查一下，你们放心，我们能保护好自己。”
　　少女点点头，刚想说话，她身后的屋子里又跌跌撞撞地跑出来一个人。
　　“呜呜呜你们是警察吧？快救救我！！！”
　　贺珏、夏子烨：“？？？”
　　苏念：“？？？？？”
　　这不是那个姓甄的吗？所以这就是给他下蛊的那个苗女呀。
　　沈天泽：“……”
　　甄书杰能在娱乐圈这种地方出头，皮相确实不错，又会打扮，只可惜这会儿涕泪横流，看着狼狈得紧。
　　旁边的苗女见他冲出来，还说出这样一番话，非但没有生气，反而天真地笑了起来，语气很是甜蜜：“书杰哥哥，你都这么大人了，想回家还要别人带，羞不羞啊。”
　　甄书杰现在一听她这样说话，就不由浑身一哆嗦，忙往夏子烨和贺珏身边躲了躲。
　　苏念原本和夏贺二人离得也不远，见状忙一脸嫌弃地拉着沈天泽一起退了一大步。
　　贺珏差点儿忍不住噗嗤笑了一声。
　　昨天他帮两位大佬调查过甄书杰，这位表面看着光鲜亮丽的大明星私下龌龊事情可没少干，偏偏他还就踩在法律的准线边缘，没直接踏过去，私下都是哄骗为主，偶尔过界也是对圈内女同事言语或动作上骚扰一下，圈内女明星一旦沾惹上这种事情，有理也说不清，所以一般都是私下处理。
　　没有证据的情况下，他们也不好拿他怎么样，不过这次算是踢到块铁板了。
　　贺珏努力压住笑容：“怎么？有人限制你人身自由了？”
　　甄书杰一脸惧意：“她……她屋子里全是虫子，她还给我下蛊！！”
　　苗女不高兴地噘起嘴：“书杰哥哥，你这样乱说我可就要生气了，我什么时候给你下蛊了呀？”
　　甄书杰又往夏贺二人身后躲了躲，声音弱下来：“你……你们不信可以问沈老师，他能给我作证。”
　　夏子烨直接转过身，翻起他眼皮给他检查了下：“你眼睑上没有坚纹，没中蛊。”
　　甄书杰：“？？？”
　　他昨天连夜赶了过来，被那满屋子的虫子吓得不轻，根本没顾得上其他症状有没有好转。
　　可这几个人初来苗寨，又不是认识这苗女，全没必要骗他啊。
　　夏子烨说：“你既然人身没受到限制，人身安全和生命也都没受到威胁，这件事情，就不在我们的管辖范围内了，想回去自己回去便是。”
　　“身体和生命都没受到威胁”这一句却是说给这小苗女听的。
　　他们毕竟还是正经国家机关的工作人员，一旦这表面上看着天真无邪的小苗女行为过线，即便看不上甄书杰为人，同样也不能不管。
　　苗女又笑了起来，手上的银镯叮当作响：“这位警官说得对，书杰哥哥你想回去自己回去便是呀。”
　　她说着抬手往一处指了指：“后山在那边，顺着这条路一直走就能到，我还要帮书杰哥哥收拾行李，就不送你们啦。”
　　甄书杰一脸绝望：“！！！！！”
　　苏念见他被吓成这样，倒是莫名有点儿高兴，还抬起爪子和这个长得挺好看的小苗女挥了挥。
　　后山是一片茂密的、未经开发的山林。
　　好在几人都非普通人，走这种山路倒也不如何困难，苏念更是在山里长大，一路非常轻松自如。
　　夏子烨和贺珏把做完笔录的侯文佳也带了过来，她和那团怨念共用一“体”，多少知道点情况，飘在前面给他们带路。
　　越往里走，阴气越重。
　　苏念皱着鼻子：“这里是不是有点奇怪呀？”
　　贺珏一愣，不由立即警戒了起来：“怎么奇怪了啊大佬？”
　　苏念四处环顾一圈：“阴气这样重，可是我们走了这么，却连一只鬼都没看见。”
　　贺珏：“……”
　　夏子烨：“……”
　　沈天泽：“……”
　　每到这种时候，这个迟钝的丫头就难得敏锐了起来。
　　他昨晚算了一卦，这一趟应该基本算是空跑，过来不过是验证一下，是否真的有人在此豢养厉鬼。
　　他垂眸看了一眼地下：“下面应该有东西。”
　　这地方阴气这样重，下面又有东西，怕是豢养厉害一说非假，现在人和鬼都已经不在，那只有两种可能：一是收到消息，提前离开；二则是，这边这一批的厉鬼已经豢养完成。
　　他们也不过是昨晚才知晓情况，知情人也并不多，从这点来看，前者可能性并不大。
　　如果是第二种情况的话……


第104章 第一百零四章
　　苗寨后山深处的地底下，最后挖出了一大堆尸骨，从尸骨掩埋的深度和所侵蚀的程度来看，时间跨度不小。
　　虽然幕后之人和被豢养的厉鬼全已不在，但后山底下这情况，一看就和前段被拆的海悦广场很有些类似，估计应该还是那同一个组织。
　　贺珏和夏子烨还得回总局报告此事，手上又还有挖心案要处理，便将善后之事交给了地方调查局。
　　苏念一只厉鬼都没碰上，也不算太失望，今天一大早出发前，沈天泽就特意提醒过她，倒是下山之后，在市里吃的那顿晚饭还不错。
　　回去之后，没几天就到了综艺录制时间。
　　《一路猜猜猜》这个节目早前就做过许多预案，恐怖主题也在其中，只是之前没被选用，节目组负责人这次能重新提出来，一是因为沈天泽和苏念频频和灵异事件扯上关系，二则是a城正好来了一座大型的移动鬼屋，总面积约2000平方米，里面有好几个可玩的主题，非常方便设置剧情，节目组正好借个东风，不然这么短的时候内，要临时搭个恐怖实景也来不及。
　　这节目一共有六个常驻嘉宾，五男一女的配置。
　　五个男嘉宾分别是梁文庆、岑纪安、孔泓维、董杰超和卓越，剩下那个女嘉宾就是调查局的重点怀疑对象尚一曼。
　　梁文庆是队长，他是个走喜剧路线的电影演员，出了名的票房扛把子，长得非常讨喜，但角色比较同质化太过严重，手上目前还没奖，不过大众好感度超高，开播之时，许多吃瓜路人也就是冲着他来看的节目。
　　岑纪安是节目组的流量担当，去年因为一部古装剧大爆，到现在还仍然霸占着各大榜单榜首位置，粉丝又多又鸡血，手上有正经大爆过的作品，加上他本人长得好看，情商高还有梗，节目开播几期后，又新拉了一大波好感。
　　孔泓维是个老牌唱跳歌手，和甄雪基本算是同期，专辑销量对打输赢对半开，有过好些大爆歌曲，虽然歌坛现在超糊，但超高的国民度还是在的。
　　董杰超就是个综艺咖，混迹在各大综艺里刷脸，搞笑卖蠢都信手拈来，最喜欢反节目组套路。
　　卓越是刚选秀出来的，和戚耀、胡柏岩他们同一样节目出身，节目最开始官宣的时候，都被吃瓜网友说成是赶客的存在，肯定是有后台才能进这个大咖云集的综艺，不过胜在为人谦逊，现在吐槽的声音倒是小了一些。
　　尚一曼之前有好几部大爆剧，也是算个流量花，虽然沉寂一年没露面，声势大不如前，但毕竟大爆过，底子还在，又是唯一一个女嘉宾，表现出来的性格也不算作，借着这个综艺，势头倒是似乎隐隐又有点要重新起来的感觉。
　　沈天泽于录制前一天晚上，带着家里的小朋友到了a城，没和节目组住一个酒店。
　　虽然是临时新定的主题，可常驻嘉宾们到得早，有几个也不注意行踪，酒店外面现在全是粉丝。
　　节目组负责人已经把人请来了，也不在乎这些小细节问题，只要对方明天不迟到，住哪儿不是住，不住他们安排的酒店反而更省事。
　　他做节目这么多年，再难应付的艺人他都拍过，这位沈大影帝虽然难请了一点，手下工作人员也不那么好应付，但工作态度都非常专业，一旦把事情敲定好，后续的问题他们也不用太过操心。
　　节目组负责人将台本拍了下来，连同几个注意事项一起发给了崔彦。
　　崔彦这次也放下工作跟了过来，毕竟老板还没参加过这种真人秀，多少得跟在导演组旁边看着点儿。
　　他虽然不知道自家老板怎么忽然带未来老板娘一起接了个综艺，但猜想估计又和什么非科学事件有关，再加上他们家未来老板娘这个跳脱的性格，以及老板新触发的无条件护短属性……这样一想，他就不免有点儿同情节目组负责人了。
　　崔彦给节目组负责人回了条信息。
　　【收到。】
　　想了想，又忍不住多加了一条。
　　【明天加油啊！】
　　身在另一个酒店的节目组负责人：“？？？”
　　沈天泽这个助理谈工作的时候，非常地冷酷无情，没想到私下这么好相处！
　　沈天泽不知道崔助理自己脑补了这么大一出戏，接到消息后，点开节目组负责人拍下的那张台本照片看了下。
　　这期的主题叫做消失的新娘，简介非常简单粗暴——
　　【地主家的傻儿子要成亲，可就在成亲前一天晚上，重金定制的嫁衣和新娘全都消失不见了……】
　　旁边小姑娘正在玩她的单机游戏，脑袋凑过来，趴在他手臂上看了眼。
　　“新娘消失？真的假的啊？”
　　沈天泽：“假的。”
　　小姑娘立即又一脸兴致缺缺地缩回脑袋，继续玩她的小游戏。
　　沈天泽：“……”
　　他手伸过去，收了小朋友的手机。
　　苏念抬起头，一脸疑惑地眨眨眼。
　　沈天泽：“和你说下明天要注意的事情。”
　　***
　　第二天一早，嘉宾在已经提前清好场的鬼屋大厅集合。
　　其他嘉宾都是同住一家酒店，统一做节目赞助商配的车过来的，等沈天泽和苏念卡在集合时间点前五分钟到的时候，其他嘉宾都已经在鬼屋大厅聊了起来。
　　嘉宾里面倒是有几个和沈天泽多少打过交道，不过他身后那位在网上颇有存在感的玄学博主苏念，众人倒都是头一回见。
　　a城这会儿天气也还冷，小姑娘裹了件厚厚的白棉衣，扎了个丸子头，素着张小脸，五官精致，皮肤水水嫩嫩还白得发光，这会儿嘴里还咬着根豆浆吸管，一双大眼睛好奇地从众人身上一一扫了过去。
　　真人倒真是比镜头里还要显小得多。
　　就……
　　怎么也不像个搞迷信的啊！
　　而且沈天泽还亲自带过来上综艺，难道所谓的玄学博主就只是卖卖人设，可好像又听圈内人说还真的有点本事？
　　梁文庆和沈天泽合作过一部电影，又是队长，这会儿率先过来打招呼。
　　沈天泽和他聊了两句，看了看表，低头对旁边还在左顾右盼的小姑娘道：“快点喝完。”
　　苏念嘴里还咬着吸管，点了点脑袋，含含糊糊地“唔”了一声。
　　梁文庆一愣。
　　这个态度，好像还真不只是老板和普通员工的关系？
　　等苏念迅速将豆浆喝完，盒子扔掉，时间也差不多到点。
　　导演招呼大家站好。
　　这次为了贴合消息的新娘这个主题，节目组还另请了其他四个女嘉宾，做成男女情侣档模式的分组，各组通过游戏环节获得线索，再借由分析线索找出嫁衣和新娘所在位置。
　　嫁衣和新娘所在地点不一致，所以最终可以有两组获胜嘉宾。
　　另请的四个女嘉宾分别叫华灵、师佳萌、赵盈静及孙笑笑。
　　华灵是个大长腿的模特，孙笑笑走的是搞笑谐星路线，赵盈静走爱豆路线，现在签在节目播放平台旗下公司，师佳萌则是个新生代歌手。
　　“现在先麻烦几位老师先把组分了，咱们好去化妆。”
　　其实分组的情况，昨天晚上已经大致打了下招呼，比如孙笑笑会和同是歌手的孔泓维在一组，同是爱豆且双方团队都有炒cp意向的赵盈静会和卓越分到一组，一早团队就明言过节目组绝不能恶意炒绯闻的岑纪安就和孙笑笑一组……沈天泽自然和苏念一组。
　　大家都安排得明明白白，这会儿节目组不过意思意思说一句。
　　结果导演话音刚落，女嘉宾阵容里忽然有人开玩笑似的说了一句：“导演啊，我能和沈老师一组吗？我可是他多年的粉丝，圆我个梦呗。”
　　苏念这会儿有点走神，听见这句话，下意识接了句：“啊？阿泽不是和我一组吗？”
　　她说完也回过了神，这才顺着声音看了过去。
　　说话的正是她已经提前看过照片的尚一曼，她刚刚进来的时候，就趁机打量了一下，但确实没发现什么异常，身上没有阴气，也没有妖气，看着就和旁边其他几个女嘉宾没有什么两样。
　　长得倒是挺漂亮的，这会儿还盯着阿泽看呢。
　　不知道为什么，苏念觉得自己突然就有点儿不开心了。
　　沈天泽：“……”
　　这丫头……
　　崔彦：“……”
　　他原本以为这节目只是涉及点非科学因素，没想到似乎还有一个打算作点妖的女明星？他忽然开始越发同情这个节目的工作人员了。
　　节目组负责人：“！！！！！”
　　虽然设备已经打开，但是依之前和崔彦签的合约内容，这段即便录了也是不能播的！
　　就刚刚这一来一往两句话，要是能播，他这节目还要什么自行车啊！还要废什么心思去想每期的爆点啊！！！
　　当个预告放出来，估计围脖论坛都能立即撕起来。
　　他这样想着，忍不住就微微侧过了头，然后就看见崔彦正用一脸迷之奇怪的表情看着自己。
　　节目组负责人：“？？？”
　　鬼屋大厅迷之安静了一瞬，还是身为队长和尚一曼这次搭档的梁文庆反应超快，笑嘻嘻接道：“我也想换搭档啊导演，为什么每次其他人都能和新女嘉宾搭档，我就还得跟尚一曼一组，我严重抗议啊，这几位都是我女神，随便换谁都成。”
　　尚一曼也跟着接了一句，仍旧是方才那玩笑似的态度：“是啊，不换沈老师也成啊，不是文庆哥就好。”


第105章 第一百零五章
　　有队长梁文庆这样一插科打诨，鬼屋大厅里的气氛瞬间又再度变回正常。
　　导演此时此刻的心情和节目组负责人完全一样，也暗自为这段不能播出而感到惋惜，只好对着工作人员一摆手：“你带老师们先去化妆。”
　　第一轮游戏就叫寻找新娘。
　　游戏地点设置在鬼新娘的主题场景中，女嘉宾身穿嫁衣，头戴大红盖头，混在一堆同样打扮的鬼屋员工当中，男嘉宾答完一轮题，再从数十个打扮类似的嘉宾当中找到自己的女搭档。
　　最先完成的一组可以获得一个线索。
　　乍一听介绍，还挺粉红浪漫，可配上这阴森可怖的场景，瞬间什么浪漫气氛都没有了，而且掀开大红盖头后，看的不一定会是女嘉宾的脸，更可能是不知道化了什么恐怖妆容的鬼屋工作人员，不被吓到就是好事，哪还顾得上浪漫不浪漫。
　　几个常驻嘉宾白着脸跟节目组抱怨：“要不要玩儿这么大？”
　　要分开录一段时间，那边又还有个情况不明的尚一曼，各自进化妆间前，沈天泽低声交代家里小朋友：“你等下乖一点，别捣乱。”
　　他倒不担心这这丫头会和嘉宾相处不来，就算不看在他面子上，以她自己的本事，谁也欺负不了她。
　　就怕一个没看住，她又折腾出点什么事情来。
　　苏念虽然觉得自己肯定不会捣乱，但还是超听话地点了点头。
　　沈天泽：“……”
　　这丫头答应得这样快，他反而越发不放心。
　　他回头又交待崔彦：“看着点。”
　　崔助理给他比了个ok的手势。
　　说是化妆，但就只是一个游戏环节而已，自然不会正经要真的化出个什么像样的新娘妆来，就是化个普通的妆容，再换上一套节目组统一定制的喜服就行。
　　这衣服宽宽大大的，孙笑笑一换好出来就哭丧着脸，她走的谐星路线，身材管理方面，自然不如其他几个女嘉宾，原本还以为微胖的身材能在这轮里面占据点什么优势，结果这巨宽大的衣服一套上，感觉和其他人也没多大差别了。
　　她很是自来熟地搭住同样已经换好喜服的苏念肩膀：“姐姐今天就跟你混了！”
　　苏念眨眨眼：“？？？”
　　孙笑笑神秘兮兮道：“我和萧琪关系还不错。”
　　苏念愣了下，才想起来她说的萧琪是谁。
　　那个被替死鬼索命，结果因为长得太胖，绳子崩断救了自己一命的姐姐。
　　苏念看了眼面前这个姐姐的面相，眼神清明，耳垂厚有福气，为人还不错的样子，她点了点脑袋：“好啊，那你跟着我。”
　　等几个女嘉宾全换好衣服，工作人员就领着她们往游戏地点走。
　　到了游戏地点——即一个布置得相当诡异的喜堂后，节目就正式开始录制了。
　　“喜堂”里灯光昏昏暗暗，墙面也呈暗黄色，大红绸幔高高挂起，中间却大大贴了白色的喜字。
　　地方空空荡荡挺宽敞，其他工作人员早已就位，全穿着宽宽大大的大红喜服，盖头遮了脸，或坐或站，所有人都一动不动。
　　节目组还很“贴心”地放了个bgm，早年香港僵尸电影里的一首插曲，名字就叫《鬼新娘》——
　　“明月吐光，阴风吹柳巷，是女鬼觅爱郎，谁人愿爱，凄厉鬼新娘……”
　　孙笑笑脸一白，赶紧又抱住了旁边小姑娘的肩膀，其他几个女嘉宾想起圈内有关这小姑娘的传说，也赶忙凑了过来。
　　只有尚一曼还站在一边，脸色虽然有点白，但没走过去，带点儿强撑似的跟导演组开玩笑：“真的玩儿这么大啊，我现在不录了行不行？”
　　节目组工作人员自己都搓了搓手臂：“请几位嘉宾先把盖头戴上吧。”
　　几个女嘉宾虽然来录这期之前，就已经知道大致内容，做好了心理准备，但真录的时候，即便知道都是假的，还真有点儿怕，浑身都透着一股浓浓的抗拒。
　　苏念见孙笑笑瑟瑟发抖，拍拍她肩膀：“没事，姐姐，这里真的没鬼。”
　　这个姓尚的虽然奇奇怪怪的，可能让她和沈天泽都看不出问题来，只能说明她这会儿确实非妖非鬼。
　　突然被提醒世界上真的有鬼的孙笑笑：“……”
　　更怕了好不好！
　　qaq。
　　苏念想着沈天泽刚刚说让她乖一点，便率先戴上了盖头。
　　反正这个姓尚的暂时看不出问题，这里也没鬼，还不如早点拍完呢。
　　那边工作人员手一挥，数名西装工作人员纷纷上前，将几个不情不愿也跟着带上盖头的女嘉宾带着分散混进其他穿着嫁衣的工作人员当中。
　　苏念坐在一张凳子上，大红盖头将视野遮住。
　　不能动，要等着沈天泽来找她，苏念很快就开始觉得无聊。
　　女嘉宾的大红盖头里有别一个小小的摄像头，超近距离怼着脸拍的，非常考验颜值，后续剪辑的时候可能也就最多从里面挑了一两个个镜头放出去。
　　只是拍摄还没开始多久，导演组的人就听见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
　　然后便见沈天泽带过来的，因为玄学博主和一个小炮灰角色连续在网上刷了好多次存在感的，那个小姑娘不知从哪儿摸出了一包小薯片。
　　不断重复的鬼新娘bgm中，开始掺杂了咔嚓咔嚓的声响。
　　导演组：“？？？”
　　……这是该叫停呢，还是不叫停呢？
　　他们之前的规定里，可并没有说不让吃东西。
　　但是！这种恐怖氛围之下，谁也不会想到女嘉宾还有心思吃东西吧？！！
　　苏念吃了块薯片，忽然又听见旁边传来轻轻咕噜声响，好像是肚子饿的声音。
　　她眼睛被挡住，但还是顺利地听出了声响位置。
　　想起节目组好像也并没有不让讲话，她偏过头，小小声问：“你要吃薯片吗？”
　　坐在她旁边、盖头底下是个女鬼妆扮的鬼屋工作人员愣了下：“……不、不用了吧，谢谢。”
　　苏念：“可是你好像很饿的样子。”
　　装扮成女鬼的鬼屋工作人员早上没吃早饭，这会儿见导演组也没叫停，迟疑一秒：“什么口味的？”
　　苏念：“青柠。”
　　工作人员：“啊，那我吃一两块？”
　　导演组：“？？？”
　　等等……这剧情是不是有哪里不对？？？
　　总导演看了下节目组负责人：“这要不要制止一下？”
　　节目组负责人看了眼一脸习以为常的崔彦：“……算了吧。”
　　沈天泽这样护着，一点点小意外状况也没必要太计较。
　　况且，这一出在他们意料之外，同样也会在观众的意料之外，说不定还有点儿奇效呢。
　　***
　　另外一边的录制这时也已经开始。
　　几个男嘉宾要先进行一轮竞猜，才能进去“喜堂”找人。
　　为了配合主题，竞猜题目也都是和地府有关，题目一共六道，答案各自写在题板上，答对无分加，答错有惩罚，直接从顶上往下浇水下来，最后还得按答错题目乘以五的总数来加罚大象鼻子转圈。
　　比如六道全错，得大象鼻子转三十圈，才能进喜堂。
　　自从得知沈天泽要来，总导演就暗搓搓憋着一肚子坏水，这位从出道以来，男神人设就没崩过，要是在他们节目里露出稍微狼狈那么一点的感觉来……嘿嘿。
　　而且说不定还有湿身福利！！
　　几个男嘉宾站在喜堂门口。
　　节目组出题人道：“第一道题听好了，请写出地府十殿阎王的名号。”
　　男嘉宾这边，除了沈天泽之外，倒是全是常驻嘉宾，一听这超出往常难度的题目，立即开怼。
　　综艺咖董杰超：“等等，你对我们到底有什么误解，这道题你要是问我们地府一共有几殿阎王，我还能给你写出来，你现在问我们十殿一共有哪几个阎王？？？”
　　队长梁文庆：“笔给你，你来写啊！！！”
　　可惜工作人员郎心似铁：“今天我们限时做答，两分钟内没写出答案，即算写错。”
　　几个常驻嘉宾：“……”
　　题板一亮，总导演一脸兴奋地看过去。
　　一直淡淡定定站在一边儿的沈天泽题板上一字不差地写下了十殿阎王的名称，字迹还相当地漂亮：“秦广王、楚江王、宋帝王、五官王、阎罗王、卞城王、泰山王、都市王、平等王、转轮王。”
　　总导演：“……”
　　崔彦早看出了他心思，不由也同情地看了他一眼。
　　别说是什么十殿阎王不阎王的了，他家老板现在可是连鬼都会抓！！！
　　这题除了沈天泽，没人答对，毕竟个个都是大忙人，谁也没有闲心去记十殿阎王到底叫什么名字。
　　全都被水浇了个遍。
　　接下来五道题，节目组自然不可能道道增加难度，但六道里面起码有四道比以往难上大半。
　　然后总导演就看他苦心想要为难的沈大男神，一题接一题地，几乎连思考过程都没有地，把正确答案一一漂亮地写在了题板上。
　　总导演：“……”
　　等节目播出之后，观众会不会骂这段假？
　　其他几个嘉宾还在转圈圈。
　　他看着沈天泽一身清爽地、信步闲庭地推开了喜堂的门，忽然心里又冒出点儿希望来。
　　这红盖头下的造型可都是经他亲自验过的，一个比一个恐怖。
　　既然题目难不倒他，吓总该吓到他了吧？
　　喜堂面积很是不小，零零散散，或坐或站，共有好几十来个穿着喜服戴着大红盖头的人。
　　总导演站在设备前，就这么看着沈天泽一路越过无数红色身影，然后毫不迟疑地停在了一个人面前。


第106章 第一百零六章
　　沈天泽脚步全无犹豫，一路走至这人面前再径直停下，通共也就花了不到一分钟的时间。
　　可就在这短短的一分钟内，总导演内心却开始上演起了经典的两个小人大战。
　　他其实还挺希望盖头下是另一个人——毕竟沈大男神这样坚定地走过去，要是掀错了盖头，不管是受到惊吓，还是被秒打脸，都是观众喜闻乐见的。
　　可转念一想，要真是他带来的那小姑娘，好像也不错啊。
　　这喜堂里数十个穿着宽大喜服的人，或坐或站，身高与身形都难以辨别，除非分外熟悉，不然几乎全靠蒙。
　　沈天泽穿过人海，一眼就找对了人。
　　然后掀开了，正等着他的，小姑娘的盖头。
　　这一段，放出去，不用剪辑，不用配乐，就已经非常粉！红！了！啊！！
　　他团队接这个通告的时候，说过不让乱剪辑，不给炒cp，可没说过不让他们按原片播出吧？
　　甚至不用节目组主动买话题，粉粉黑黑自然就会主动吵起来。
　　总导演是个成年人了，他一点儿也不想做这种选择，非常想两者都要，然而这确实是个单选题，他内心还没纠结出个答案来，那边沈天泽已经抬手开始掀盖头。
　　不知是不是因为自己刚才内心戏实在有点儿过多，总导演莫名觉得这一幕有点儿自带慢动作的感觉。
　　然而等看清盖头下的情况后，总导演：“……”
　　沈天泽毕竟在圈内混内了多年，自然知道这样直接朝家里小朋友走过去，回头播出后会是何效果。
　　可这样坐着不让说话不让动，估计不到一分钟，那丫头就会开始觉得无聊。
　　小姑娘坐在一群身穿喜服的人中间，乍一看确实乖乖巧巧的模样。
　　可沈天泽离她还剩几步远的时候，就察觉到有些不对。
　　掀盖头虽然是节目组搞事的噱头，可盖着大红盖头的毕竟真是他家的小女朋友——即便现在还没有太开窍，可亲过、抱过，还有前世因果。
　　他走近，抬手的时候微微顿了顿，然后还是一脸无奈地掀起了盖头。
　　化了妆的小姑娘五官越发精致，杏眸在看见他的那一瞬，高高兴兴地弯成一双小月牙。
　　——如果忽略她嘴里此时此刻还咬着一块小薯片的话。
　　苏念刚刚和旁边不知道是哪位的鬼屋工作人员分享着吃掉了整一小包的薯片，嘴里咬住最后一块的时候，工作人员忽然提醒说有男嘉宾已经进来了，她们不能发出声音，也不能提醒自己的搭档。
　　所以她只好这么咬着。
　　面前男人高高大大一只，把她视线全挡住了，苏念脑袋从他身侧探出去，见其他嘉宾还没进来，忙咔嚓几下把剩下的这块薯片咬碎吃掉了。
　　沈天泽：“……”
　　透过设备远远看着这边的总导演：“……”
　　这还有个毛线的粉红气氛啊！
　　不管总导演怎么想，胜出的就是沈天泽和苏念这组。
　　节目组在一边设了座位，备了饮料，俩人可以拿着线索卡，先围观下其他组的战况，等所有男嘉宾都找到自己的女搭档，再一起开始下一轮。
　　苏念刚刚吃掉一小包薯片，又不能喝水，这会儿正渴，一口气喝掉自己那杯果汁，然后开始眼巴巴看着沈天泽那边。
　　沈天泽摁了摁眉心，给她推了过去。
　　小姑娘眼睛一弯，这回开开心心地慢慢喝起来。
　　沈天泽揭开线索卡，上面写着一行字：“衙内出口似吴音。”
　　苏念脑袋凑过来，眨了眨眼：“什么意思啊？”
　　沈天泽将线索卡随手搁在桌上：“一个字谜。”
　　苏念最烦这种东西了，想也不想，直接问他：“谜底是什么呀？”
　　沈天泽：“五。”
　　苏念点点脑袋，也懒得问为什么。
　　这时第二个男嘉宾也终于走了进来。
　　进来的是孙笑笑的搭档，也就是流量担当岑纪安，他刚刚是除沈天泽外答对题数最多的人，一共答对了三题，只转了十五圈。
　　这会儿晕晕乎乎一走进来，就看见满屋子的红色喜服，还都是超大的宽松款，孙笑笑那点微弱的体型优势在这里面根本一点儿也显示不出来。
　　岑纪安和孙笑笑根本不熟，只好采用最笨的办法，一个一个掀过去。
　　结果刚掀开第一个人的盖头，脸还没看清，就先看见了长长的、从嘴里伸出来的、类似于舌头之类的东西。
　　猝不及防的岑纪安：“！！！”
　　他手一松，猛地退了一大步，脸上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
　　终于得到一点安慰的总导演：“……”
　　这才是正常嘉宾的正常反应啊！
　　反正这位也是男神，希望他运气差一点儿，多受几次惊吓，也好让他家那帮亲妈粉心疼心疼一下！
　　这个念头刚转过，他就听那边舒舒服服坐在一旁，喝着果汁的小姑娘忽然开口道：“啊，吊死鬼一般不这样伸着舌头的，多不方便呀。”
　　沈天泽：“……”
　　总导演：“？？？”
　　其他工作人员：“？？？？？”
　　说得好像她真见过吊死鬼似的……
　　接下来，岑纪安每掀一个盖头，她就在旁点评一下。
　　“这个脑门缺了一块的妆化得还不错嘛……”
　　“这个扮的是淹死鬼吗？”
　　岑纪安原本还有点儿怕，这边盖头他一掀起，鬼屋工作人员吓完他之后，又会自动盖过回去，还会主动换位置，他好几次都掀到了同一个人，现在见人一小姑娘这么淡定，他也迅速冷静下来。
　　仔细辨认一下，这些人多少还是有点儿小差别的。
　　终于，又掀错几回之后，岑纪安顺利找到了自己的女搭档。
　　另一边的总导演：“……”
　　好在很快后面大象鼻子转圈快转晕的几个男嘉宾终于也前后脚晕晕乎乎地走进了喜堂，那边那凶残的小姑娘不知是不是刚刚已经看得七七八八了，这会儿一脸的兴致缺缺，也不再继续评论鬼屋工作人员的妆容是否有问题了。
　　喜堂里终于迎来了，总导演预期中早应该开始的，一片鬼哭狼嚎声。
　　混乱地过了十来分钟，剩下的几个女嘉宾也终于被吓得脸色苍白的男搭档们给找了出来。
　　拍完这第一轮游戏，有很短的一段休息时间。
　　所有嘉宾得先去统一换上节目组配备的服装，每组情侣档上衫颜色各不不相同，再有补妆的、去洗手间的、有事情要处理的都可以稍微解决一下。
　　节目组给苏念和沈天泽配的是黑色休闲裤子加白色上衫。
　　苏念衣服换好后，化妆老师过来给她补了下口红，她刚刚吃了一大包薯片，又喝了两大杯饮料，口红蹭掉了一些。
　　她其实觉得涂着不是太舒服，而且等会儿还是想继续吃点儿零食，不过想着沈天泽说节目播出之后，如果有很多人喜欢她的话，会对修炼大有益处，她还是乖乖仰起了脑袋，余光却瞥见尚一曼屡屡往这边看过来，她旁边站着个年轻男人，带了个口罩，可能也像崔彦是阿泽助理一样，也顺着尚一曼的目光往这边看了下。
　　休息时间很快结束。
　　第一轮游戏顺利完成，找到各自搭档之后，接下来众人的任务就是和搭档一起进去鬼屋其他主题中探秘，找寻消失的嫁衣和新娘相关线索，可自由选择与其他队伍搭档与否。
　　孙笑笑再次向苏念发起了组队邀请。
　　岑纪安虽然不知圈内传言到底是真是假，但刚刚见这小姑娘这样冷静淡定，组队自然是有利无害，他道：“我们手里虽然没线索卡，但比你们多录了几期，好歹知道点节目的套路。”
　　苏念又看了眼岑纪安的面相，点点脑袋：“行啊，那一起叭。”
　　她偏头看向沈天泽。
　　沈天泽无所谓，见她愿意，便也微微颔首。
　　四人一起出发。
　　第一张线索卡谜底只有一个“五”字，很难判断是指向什么，只好先到处瞎看看。
　　鬼新娘主题旁边的另一主题已经另一组的人先进去了，苏念干脆去了另一边的私家诊所。
　　说是私家诊所，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其实更类似于一个缩小版的医院，该有的设备全都有。
　　进去先是一地暗红血迹的大厅。
　　光线依旧是鬼屋标配的昏昏暗暗，穿着护士装的女人背对着他们，似乎是听见动静，缓缓转过头来，露出一张血肉模糊的脸，她手上还拿一个干枯的人头，看着他们咧开嘴阴森林地笑起来，声音嘶哑。
　　“请问有什么能帮助你们的？”
　　孙笑笑：“！！！”
　　岑纪安：“！！！”
　　这鬼屋妆容要不要这么逼真？？？
　　俩人即便做好了心理准备，也知道是假的，看乍一看见这么恐怖的妆容，不免还是有点受到惊吓，然后就听旁边那小姑娘温声细气道：“我们要找嫁衣和新娘的线索，姐姐你带我们去吗？”
　　沈天泽：“……”
　　孙笑笑、岑纪安：“……”
　　扮成鬼护士的工作人员：“？？？”
　　怎么不按套路来？她有那么不吓人吗？？？
　　设备前的节目组负责人和总导演：“……”
　　苏念看着护士迈着僵硬的步伐走进回了前台，失望道：“看来她也不知道，那我们自己去找吧。”
　　扮成鬼护士的工作人员：“……”
　　孙笑笑、岑纪安：“……”
　　好……好像突然觉得也没什么好怕的了？
　　第一个鬼护士吓人失败以后，私家诊所里其他鬼病人、鬼医生也纷纷遭遇了吓人生涯中的滑铁卢。
　　四人一起走到里面的第一间病房，岑纪安拉开了所有抽屉，终于在里面找到了一个上锁的小木盒子。
　　“这里面肯定有线索！”
　　有线索就等于能很快找到新娘和嫁衣，找到新娘和嫁衣就等于能很快结束拍摄，苏念终于有了一点点兴趣：“我看看。”
　　岑纪安将木盒子递给她：“我们去周围几个房间找找，依节目组套路，钥匙应该就在——”
　　他话未说完，只听“砰”的一声响。
　　刚刚才从他手里接过小木盒子的小姑娘，拿着那木盒往桌面一磕，大概就类似于他们开啤酒那种感觉，然后节目组上的那把小细锁就这么掉在了地上，发出两声清脆的细响。
　　屋内暖气足，节目组配的衣服就只是单薄的长袖运动t，能看出小姑娘胳膊细细的，几乎不堪一折的感觉，配上她此刻一脸无辜的表情，怎么看，都有点儿魔幻。
　　岑纪安：“？？？”
　　孙笑笑：“？？？”
　　节目组负责人和总导演：“？？？？？”
　　一脸无奈的沈天泽：“……”


第107章 第一百零七章
　　总导演一脸魔幻地看了看同样一脸魔幻的节目组负责人：“刚刚发生了什么？”
　　那把锁真的就让这细胳膊细腿的小姑娘这么轻轻松松地砸开了？
　　节目组负责人回想了下刚刚的画面，茫然四顾了几眼，没看见道具组负责人。
　　想起往常几期道具方面也没出过什么问题，而且刚刚岑纪安拿在手上的时候还试着开了下，应该不是道具的问题，他默了默，又转头看向老神在在、丝毫不觉得惊讶的崔彦：“你……你们公司这个新人平时一直是这种画风吗？”
　　崔彦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那倒没有。”
　　现在就只是暴力开个锁而已，这也太小儿科了，他家老板娘捉鬼的时候，可比这凶残多了。
　　节目组负责人听他这样说，默默松了口气，想着大约是这小姑娘只是力气大了一点，应该没什么别的问题……叭？
　　崔彦见他似乎会错了自己的意思，顿了顿，决定暂时还是不要揭穿这个残酷的事实好了。
　　那边苏念暴力拆锁后，一打开小木盒子，就看见里面果然又有一张线索卡，和之前赢了第一轮的那张差不多，上面也是写着一行字：黄梅时节（打一汉字）。
　　她看了一眼就直接将线索卡递给了沈天泽。
　　岑纪安和孙笑笑这时也终于回过神，齐齐凑过来看了一眼。
　　“黄梅时节，打一汉字，什么汉字啊？”孙笑笑问。
　　沈天泽：“零。”
　　苏念对这个一点儿兴趣也没有，将小木盒子随手往旁边一搁：“那我们继续找吧。”
　　孙笑笑：“？？？”
　　等等，大家都懂了吗？黄梅时节怎么就是零了？？
　　岑纪安想了想，跟她解释道：“黄梅时节，下雨的节令，雨加令就是零吧？”
　　孙笑笑这下也反应过来了：“那这个线索算是数字，还是别的什么提示啊？”
　　岑纪安见苏念和沈天泽已经出了门，摇了摇头：“难说，目前就这么一个线索，等找到其他的，我们再分析吧。”
　　找了几间空屋后，几人来到了一间单人病房。
　　几人刚一进门，就看见屋子里靠近门口处摆着一张旧旧的椅子，椅子上大喇喇摆着一个和刚才一模一样的小木盒子。
　　苏念走在最前面，一见这小木盒子，就直接弯腰伸手去拿。
　　岑纪安刚走到门边时，正好看见她这个动作，忙制止道：“哎……别拿——”
　　这个木盒放的位置太明显了，依节目组一贯的套路，肯定是有陷阱的，然而那小姑娘动作太快，他这句话又没能说完。
　　木盒子离凳的一瞬间，天花板上“砰”的一声响，一个身上缠满了带血绷带的“鬼”由下至上吊下来，眼睛差不多正好是他们脑袋的高度，头发凝结成块，脸上血迹斑驳，右胳膊摇摇晃晃，终于支撑不住似的，掉落在地，断口处一片血肉模糊。
　　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要开口说什么。
　　然而他面前的小姑娘已经打开了小木盒子，发现是个空的，这会儿刚好也抬起头。
　　“不好意思，你挡住我们的路了，让一让行吗？”
　　声音温软，态度有礼，可以说是非常正常的一个态度了——如果此情此景不是发生在鬼屋，不是对着一只刚刚掉了只断臂的“鬼”的话。
　　台词都还没来得及说的绷带“鬼”：“？？？”
　　是他掉下来的方式不对？还是今天化的妆不对？？
　　岑纪安、孙笑笑：“……”
　　沈天泽：“……”
　　另一边的总导演和节目组负责人：“……”
　　绷带鬼默默地升了回去，连胳膊都没让人帮忙捡了。
　　岑纪安顿了顿，感觉这鬼屋真的完全没什么可怕的了，他也跟着走了进去，节目组既然这入口位置搞了个吓人的陷阱拦路，这间病房里面说不定还真有线索卡。
　　他翻了翻衣柜，空的，其他地方也已经找遍了。
　　难道还真只是个烟雾/弹？
　　衣柜一看就挺重的样子，不会后面有点什么吧？
　　岑纪安正发愣，旁边忽然多了个影子。
　　他偏头一看：“沈老师。”
　　沈天泽“嗯”了一声，抬手将衣柜往旁边挪了挪，似乎没用什么力气。
　　岑纪安：“……”
　　这组怎么回事？都走得大力路线吗？
　　咦……这衣柜后面居然还真有扇老式木门，节目组套路真的深。
　　孙笑笑回头一看，也道：“哇，这后面有扇门啊，好像也上锁了——”
　　她话音一顿，不由和岑纪安一起，齐齐看向正皱眉拍掉手上灰尘的小姑娘。
　　这个锁比刚才那把可要大多了，不能再像那样暴力开了吧？
　　另一边的节目组负责人和总导演此刻也顾不上看别的组了，还莫名悬起了一颗心。
　　苏念拍完手，看着这扇门，眨了眨眼睛：“这后面会有线索吗？”
　　岑纪安：“应该有。”
　　沈天泽无奈摁了摁眉心，就见家里这爱踹门的小姑娘果然脑袋一点，然后二话没说直接抬起了脚。
　　又是“砰”的一声重响。
　　岑纪安、孙笑笑看着被踹开的门：“……”
　　节目组负责人、总导演：“？？？”
　　这样也行？？？？？？
　　总导演愣了片刻，呆呆看着节目组负责人：“是不是得阻止一下？”
　　不然他们这组省了所有找钥匙的时间，万一运气再好一点，节目时长说不定都录不够啊！
　　节目组负责人也怔了怔，点点头：“你跟他们说。”
　　苏念这边刚踹开木门，就听到耳麦中中传出一道声音：“所有嘉宾不得破坏道具。”
　　她愣了下，眨了眨眼：“你们别担心，我会赔钱的。”
　　沈天泽垂眸看过去，嘴角还是忍不住弯了弯。
　　总导演心头一梗：“……”
　　这是钱不钱的事儿吗！！
　　他默了默，继续保持冷酷道：“以破坏道具的方式所获的线索卡无效。”
　　岑纪安听到这儿忍不住吐槽道：“咱们游戏规则里可没有这一条啊！”
　　总导演顿了一秒：“游戏规则一切解释权都归节目组所有。”
　　岑纪安、孙笑笑：“……”
　　节目组真的很不要脸了！！！
　　不能破坏道具，那就得一个个房间去找上了锁的盒子房门，还要再去别的地方找钥匙，一想就好麻烦的样子。
　　苏念嘴角不由往下撇了撇，眉头也皱起来。
　　总导演见小姑娘这样子，总觉得心里舒服了许多。
　　然后就见她忽然抬起头，一双眸子亮晶晶地望向沈天泽。
　　“不如我们直接卜卦算一下嫁衣和新娘子在哪里吧？”
　　总导演：“？？？”
　　节目组负责人：“？？？？？”
　　崔彦虽然觉得不太厚道，但真的有点忍不住想笑，肩膀一抖一抖的。
　　他们家老板娘脑回路还是这么的清奇。
　　沈天泽看了眼家里这胡闹大半天的小朋友，顿了顿，还是妥协道：“你自己算。”
　　真让她这样认认真真一个个房间认真找，估计再过不了多久，这丫头就会不太想录了。
　　苏念其实想让他算，自己偷个懒的，闻言还是点点头：“……好叭。”
　　她卜卦一事上虽然没什么天分，但算一算普通人把东西藏在哪里这种小事情，还是勉勉强强够用的。
　　下山时那三枚硬币花掉后，又没师父师兄管着，她手上再没留硬币，这会儿只好掐指卜算。
　　总导演和节目组负责人面面相觑了一秒，然后就见屏幕中那小姑娘果然一本正经地掐着纤白的手指，似乎真的懂卜算似的。
　　节目组负责人不由想起了圈内那些传闻。
　　这小姑娘开始录制以后对各种“鬼怪”这种习以为常的态度，以及这随便撬锁踹门的力气……
　　他虽然是冲着沈天泽最近频繁和这些事情扯上关系，以及小姑娘这玄学博主的名头才搞了这期主题，但也只是为了节目热度而已，难不成她还真的懂行？
　　苏念认真算了算，抬头道：“嫁衣和新娘应该都不在这边，在更南方一点的位置，你们还跟我们一起吗？”
　　孙笑笑忙点头。
　　她可是知道这世界上真的有鬼的，这种阴阴暗暗的地方，还是跟着这小姑娘为妙。
　　岑纪安也点头。
　　这两位一个带智商，一个带武力值，这鬼屋又处处都是陷阱……反正能最后能有两组赢家，跟着一起也不影响胜负。
　　节目组负责人和总导演自然是知道嫁衣和新娘所藏位置，还真就在私家诊所的南边，此刻不由对视一眼——
　　真的假的啊？
　　总导演默了默：“要……要继续阻止她吗？”
　　节目组负责人也沉默了下：“阻止什么，不让人卜卦吗？”
　　总导演：“……”
　　见过反节目组套路的艺人，没见过思维这么跳脱，而且“本事”还这么多样化的……
　　节目组负责人心累地摆了摆手：“随他们去吧，说不定有奇效呢。”
　　总导演：“……”
　　也是，这剧情走向已经和他们所预期的完全不一样了，观众自然也猜不到。
　　苏念一行从私家诊所主题出去的时候，前台的“鬼”护士忍不住默默又抬头看了他们一眼。
　　然后就见那小姑娘非常友好地跟她挥了挥爪子：“姐姐再见啊。”
　　“鬼”护士顿了一下，也抬手挥了挥。
　　爱豆组的赵盈静和卓越恰好从这个主题门口路过，两个人都脸色苍白苍白的，显然是刚刚被吓得不轻，这会儿正犹豫着要不要进去看一看的，然后就看见了这一幕。
　　卓越瞪大了眼睛：“不是吧？你们这个主题的鬼居然这么友善的吗？我和盈静刚刚在隔壁，被一只超吓人的女鬼追着跑了好几间屋子，早知道我们就来这个主题了。”
　　岑纪安、孙笑笑：“……”
　　沈天泽：“……”
　　“鬼”护士：“……”
　　节目组负责人、总导演：“……”
　　苏念颇为赞同地点点头：“是还挺友善的，我们一进来，她就问我们要不要帮忙。”
　　岑纪安、孙笑笑：“……”
　　沈天泽：“……”
　　“鬼”护士：“……”
　　不！我不是真的要帮你们忙的意思！！你误会我了！！！！！
　　卓越、赵盈静：“？？？”
　　赵盈静一脸的懊悔：“这区别也太大了吧？你们在这里找到几个线索啊？”
　　苏念想了想：“一个……叭？”
　　第二个因为破坏道具，节目组说不算。
　　卓越瞬间就不后悔了：“这么少啊，我们在隔壁被追得像狗一样，都找到了三个线索，难怪这主题的鬼这么友善，原来里面根本都没线索。”
　　“鬼”护士、岑纪安、孙笑笑：“……”
　　节目组负责人、总导演：“……”
　　沈天泽：“…………”


第108章 第一百零八章
　　卓越觉得节目组这套路未免也太深了点。
　　要是他没看到这“鬼”护士超友善地和面前这两组的人打招呼在先，这小姑娘要和他们说，在这私家诊所的主题里只找到了一个线索，他肯定免不了要怀疑一下真假的。
　　可回想一下他们刚刚在隔壁主题所经历的死亡级别的难度，再对比一下这边主题热情友好的态度，卓越才发现节目组的阴险之处，原来主题中线索多少，竟然是和主题难度直接挂钩的。
　　纪安哥和沈老师这两组运气可真差，竟然白白浪费了这么多时间。
　　卓越顺嘴又问了句：“那你们现在准备去哪？”
　　苏念：“不知道啊。”
　　她还没算出来呢。
　　卓越也不再细问，点点头：“行，那我和盈静就先去旁边那个试试了。”
　　这期最多只能有两组赢家，这边岑安哥和沈老师既然已经结盟，他和赵盈静现在再加入进去也没用了，况且这两位一个流量大，一个国民度超高，他们俩新人跟在后面，镜头倒是能蹭点儿，但有这俩大神在，估计都没人要看他和赵盈静这种新人小可怜了。
　　虽然这么多人一起会更有安全感，但想来想去，还是得他们自己组单干。
　　和爱豆组这两只分开后，苏念路上又掐指算了算，最终领着大家停在校园诡谈的主题入口处。
　　节目组负责人和总导演已经根本顾不上其他组了，眼睛一路追随着这两组的人，见他们在校园诡谈的主题门口停下，两人心头都不由咯噔一声轻响。
　　然后就见那小姑娘仰起脑袋，温声细气跟其他三人道：“嫁衣应该在这里面。”
　　节目组负责人、总导演：“！！！”
　　两人不由对视一眼。
　　总导演咽了咽口水：“不……不会这么巧吧？”
　　节目组负责人也是一脸的不可置信：“她……她还确切地说出了嫁衣在这里面。”
　　他们确实是把嫁衣藏在这个主题，而且只有嫁衣，新娘是不在里面的。
　　总导演视线直直看着已经打算进门的四个人，问了一个自己都觉得很不要脸的问题：“用不用让工作人员悄悄把嫁衣转移出去？”
　　“要真是算出来的，转移了也没用吧？”节目组负责人还是一脸魔幻，忍不住转头看向旁边的崔彦，“所以，你们公司这个新人真的是……什么玄学大师？”
　　崔彦意味深长又饱含同情地看了他一眼，但笑不语。
　　节目组负责人：“……”
　　他今天冷眼旁观沈大男神对这小姑娘护得这样紧，还当是网友所谓“捧小女朋友”的猜测才是真相呢，以沈天泽的人脉，拉上这么大群人给她造势，也不是不可能。
　　可现在看来……好像小女朋友和玄学大师这两重身份似乎都是真的啊？
　　孙笑笑是知道苏念身份不假的，岑纪安半信半疑，但觉得这事儿还挺好玩儿，俩人听这小姑娘说嫁衣就在这里面，毫不犹豫地跟上了她脚步。
　　几人才刚要进门，里面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便见好几个人疾步从里面跑了出来。
　　岑纪安仔细一看才发现，跑出来的是综艺咖董杰超加模特华灵的黄组和尚一曼加队长梁文庆的红组。
　　四组八个人在校园诡谈主题门口打了个照面。
　　苏念看见尚一曼，才想起这次和沈天泽来参加综艺，其实还另有任务的。
　　不过这个尚一曼目前看起来还挺正常的，没发现什么诡异之处，也不知道那个挖心案到底是什么情况。
　　苏念这样想着，不由又往尚一曼那边打量一眼，就发现她似乎又悄咪咪抬头在看沈天泽。
　　她忍不住皱了皱眉，觉得自己好像突然又点儿不开心了。
　　岑纪安视线扫了一圈，这四个人手上都空空如也，应该是没在这儿找到嫁衣。
　　这四个人中有三个都是常驻嘉宾，岑纪安和他们一起拍了数期节目，还算熟，这会儿便直接问道：“怎么都跑着出来了啊，这里你们都找过了？”
　　模特华灵手撑着大长腿，面色还有点儿苍白，喘着气道：“是——”
　　她刚回了一个字，就被董杰超给打断了：“是被里面的鬼追着跑出来的。”
　　队长梁文庆这时顺嘴接道：“是啊，节目组这期也玩儿得也太大了，我们还只在里面搜了一半，就被吓得跑了出来，里面起码还有大半没搜，你们要是有胆就进去看看，不过别说我没劝你们，真的恐怖。”
　　岑纪安：“……”
　　他信他们才有鬼呢！
　　这两位男士，一个套路跟节目组一样深，一个演技毫无表演痕迹，每次一到这种竞争环节，就属他俩最爱忽悠别的嘉宾了。
　　岑纪安往苏念和沈天泽那边看了眼，见他们一个微皱着眉，一个面色冷淡，但似乎都没有改道的打算，点点头：“行，那我们就先进去了。”
　　等苏念一行进去之后，梁文庆才疑惑道：“你们觉不觉得有点儿奇怪？纪安今天也太好骗了，而且天泽竟然也信了我们的话。”
　　刚刚差点儿把真相说出来的华灵：“……”
　　大家套路都很深了。
　　尚一曼抬头朝里面看了眼，没说话。
　　董杰超还有点儿气喘吁吁的：“管他们呢，骗进去就算成功，反正咱们里里外外都搜遍了，他们进去里面也搜不出什么东西来了。”
　　梁文庆：“咱们现在去哪儿，线索不够啊。”
　　董杰超想了下：“你们有没有听过一句话，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依节目组的套路，会不会嫁衣和新娘都藏在我们最开始进来的那个鬼新娘主题。”
　　华灵颇为赞同地点点头：“有点儿道理啊！”
　　梁文庆也觉得有这个可能：“行，那咱们回鬼新娘那边。”
　　因为刚才的相遇，节目组负责人和总导演总算也顺带多关注了下黄红这两组人，不过这会儿看他们的目光，就像看四个二傻子似的。
　　这两组人自己什么都没找到，还因为将对手骗进了嫁衣真正的所藏之地而得意洋洋，甚至还一本正经地分析起了他们节目组的套路。
　　他们节目组的套路是那么好猜的吗？
　　想想等下这四个人知道真相后的表情，节目组负责人和总导演就不由感觉灵魂得到了些许治愈。
　　节目组负责人赞赏地看了总导演一眼：“嫁衣藏得不错。”
　　苏念让他们这么一打岔，一时注意力又转回来节目录制上来。
　　校园鬼谈和私家诊所差不多，就是个缩小版的学校，进去倒没像那边会有接待的“鬼”护士，入口处的门墙密密麻麻写满了笔迹各异的小字，有名字，或别的乱七八糟的涂鸦。
　　而在这些小字上覆盖着两行刺眼的血色大字——
　　“所有看了那封信的人，都得死！”
　　“死！死！死！”
　　第二行三个死字，一个比一个大，最后那一勾的时候，不知是血还是颜料未干，长长地拖曳出一道痕迹下来。
　　苏念随便瞥了眼，根本没多在意。
　　这墙上的字又不是真的用人血写出来的，才没有什么意思呢。
　　可她还刚往前迈了两步，就听见头顶上似乎什么东西轻飘飘地在往下掉。
　　苏念抬手一接。
　　是一张泛黄且染了血的信纸。
　　孙笑笑凑过来，一眼就看到上面“我喜欢你”那行娟秀小字，惊叹道：“哇，是封情书啊。”
　　话音刚落，她就察觉似乎有一道视线凝在自己身上。
　　孙笑笑一抬头，就看见一侧角落的阴影处，不知何时多了个穿着校服的女“鬼”。
　　她背着个大大的书包，额头凹进去血肉模糊的一块，眼睛瞪瞪得大大的，目光正阴测测地看着她。
　　孙笑笑蓦地一激灵。
　　然后就见旁边小姑娘似乎低头看了眼信上的落款，又看了下她胸口的校牌，几步走过去，将信纸往她面前一递：“你的东西。”
　　校服女“鬼”：“？？？”
　　这剧情是不是有点儿不对？之前进来的那四个人明明就被她吓了一大跳啊。
　　怎么这几个这么淡定的？？？
　　见这小姑娘一脸淡定地打算从她边上绕过去，校服女“鬼”不由伸出血淋淋的手往她面前一拦。
　　苏念愣了愣：“啊，还有事吗？”
　　校服女“鬼”：“……”
　　岑纪安、孙笑笑：“……”
　　沈天泽：“……”
　　苏念见她不说话，就没多管，直接转进了旁边的一间教室，回头朝沈天泽三人道：“我进来前算过啦，嫁衣应该在这里面的。”
　　教室里面似乎被人草草翻动过，正中间悬挂着一根长绳，绳上还吊着一只女“鬼”。
　　女“鬼”晃晃悠悠转过头，舌头伸得老长。
　　孙笑笑感觉自己都已经被锻炼出来了，和苏念道：“我之前扮新娘的时候，听见你说的话了，吊死鬼平时是不这样伸舌头的吧？”
　　苏念点了点脑袋：“是的呀，老这样伸着多累啊。”
　　扮成吊死“鬼”的工作人员：“？？？”
　　她努力又转了几圈，结果面前这几人，看也没看自己，然后各自开始了教室里的搜索工作。
　　经过一轮仔仔细细的地毯式搜索后，教室里除了一个开过的小木盒子外，竟然什么都没找到。
　　苏念皱起眉头：“不对呀，刚刚算过的，明明就在这里。”
　　小姑娘眉眼都耷拉了下来，一副超不开心的模样，沈天泽正想着要不要帮她一下，就见她嘴一撇，似乎还较起劲儿来了。
　　“我再算算。”
　　苏念掐指又算了下，眉头皱得更紧：“咦，不在这里了啊，难道我刚刚真的算错了？”
　　新算出来的地方离这间教室很近，就在斜对角的另一间教室。
　　从这间教室出来的时候，沈天泽看见那边教室里闪出一道影子，迅速往拐角黑暗处钻。
　　他脚步一顿，垂眸看向家里不太高兴的小朋友：“你没算错。”
　　苏念眨眨眼：“诶？”
　　沈天泽：“还记得刚才那个校服女鬼吗？”
　　苏念脑袋点了点，然后眼睛蓦地一亮：“啊！她的背包！”
　　他们刚到的时候，那个假女鬼看位置，应该就是从这间教室出来的，刚刚从又她新算出来的教室跑了出去。
　　她就说嘛，她卜卦水平也不至于差成这样子。
　　沈天泽听她话音才刚落，小姑娘就风一般地朝那个拐角跑了过去。
　　他无奈摁了摁眉心，也快步跟了上去。
　　岑纪安和孙笑笑面面相觑了一下，也赶忙跟上。
　　节目组负责人、总导演：“！！！”
　　他们刚刚还是忍不住作了下弊，悄咪咪给那校服女“鬼”下了指示，没想到这样都让他们给找了出来。
　　这小姑娘看来还真是个有本事的？！！
　　岑孙俩人到拐角的时候，正好看到那校服女“鬼”连“鬼”带包一起，被那小姑娘动作利落地摁在了墙面上。
　　如果不是看到了前情，这情景怎么看都有点儿像是校霸欺负同学？
　　——虽然校霸长得一脸可可爱爱的模样。
　　沈天泽：“……”
　　校服女“鬼”刚刚接到了节目组指示，没想到还是没能逃脱，而且这小姑娘也不知道力气怎么这么大，虽然动作不算粗鲁，但她一点儿也挣脱不开。
　　苏念一手轻轻松松制住她，另一只手拉开她身后背包拉链，里面果然露出了一抹红。
　　事已至此，再挣扎也无用。
　　校服女“鬼”一脸欲哭无泪：“哎，你先松开，我把包给你就是了。”
　　明明她才是该吓人的那个，为什么现在这么可怜……
　　岑纪安、孙笑笑：“……”
　　节目组这就很过分了，把嫁衣藏女“鬼”身后的背包里，即便线索指向了这个主题，一般人哪敢去搜啊。
　　苏念把嫁衣抽了出来，瞧了两眼，不免有点儿嫌弃：“……这就是重金定制的嫁衣啊？”
　　这不就和她之前穿的那件一样的吗？面料做工都很廉价的样子啊。
　　节目组负责人、总导演：“……”
　　台本都是假的啊！！
　　不过……这么玩下去，会不会真的录不够两期的素材啊！
　　俩人正心情复杂，就听一旁工作人员忽然叫道：“赵总，王导，你们快看这边。”
　　节目组负责人和总导演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
　　尚一曼那边那两组人真的跑回了鬼新娘主题，这会儿从屏幕上看过去，就见董杰超正从一个柜子里拎出一件一看就超级华丽丽，沈天泽家那小姑娘看了绝对不会吐槽的……嫁衣？
　　节目组负责人、总导演：“？？？？？”
　　两个人对视一眼，发现对方都是一脸懵圈——
　　这件嫁衣又是从哪儿来的？


第109章 第一百零九章
　　董杰超一路上都觉得自己的推理肯定没有错。
　　果然一回到鬼新娘场景中，他们几个人还没仔细翻找几下，他就直接从柜子里找出了嫁衣。
　　董杰超将嫁衣从柜子里拎起来。
　　别说，这衣服居然还挺沉的，一摸就能感觉出来，这质感可比刚才第一轮找新娘的游戏环节里那些廉价嫁衣好上许多，嫁衣上有繁复的绣纹，绣线在微暗的光线中隐隐透着金光，前襟位置还缀了细小的珍珠，看上去非常漂亮。
　　他眼睛不由瞪大了，忍不住吐槽道：“什么情况啊？咱们节目组这次居然这么大方了，这嫁衣做得可以啊，说是重金定制，看着还挺像那么回事。”
　　梁文庆看着这嫁衣隐隐觉得有点儿不对：“哎你们说这嫁衣是不是有点太容易找了，这摆放的位置也很随便，咱们刚刚辛辛苦苦找到的线索完全没用上啊？”
　　尚一曼也道：“我也觉得不太对，杰超你还是把这嫁衣放下吧。”
　　董杰超抬起头来。
　　不知是光线问题，还是刚才被吓倒还没恢复过来，他觉得尚一曼这会儿脸色似乎还是有一点儿苍白。
　　“线索说不定就是节目组的烟雾/弹呢，都录了这么几期了，你们还不知道他们套路有多深啊。”董杰超笑了下，“你们俩是不是想太多了啊，真有不对节目组肯定会通知咱们的，嫁衣已经找到，只要再尽快找到新娘，咱们可就赢了啊，你们觉得新娘可能会藏在哪儿？”
　　“新娘啊——”
　　他话音才落，耳边似乎突然隐隐约约传来一个声音。
　　“新娘不就在你面前吗？”
　　***
　　这期综艺录到现在，因为多了个画风奇奇怪怪的小姑娘，走向一路不停歪到了奇怪的方向，和节目组预期大不相同，且已经完全不是他们所能控制的了。
　　即便这中间有一点点他们默许加纵容的成分在，但不同的两个主题场景中，忽然出现分别有两拨人同时找到嫁衣这个情况，已经不是走向问题，甚至连这期的主线都已经完全崩坏。
　　节目组负责人和总导演面面相觑了数秒，又皱着眉盯着那件嫁衣看了几眼，干脆将道具组负责人叫了过来。
　　“你们是不是在鬼新娘场景中落下了一件嫁衣？”
　　道具组负责人也是一脸懵圈，看着屏幕中的嫁衣也是皱紧眉头：“不可能啊，录之前都检查过了，而且这嫁衣上看着质地款式就和咱们买的不同啊，装饰还那么多，看着就值不少钱，咱们节目组这么穷——”
　　节目组负责人：“……”
　　后一句话其实可以不用说的。
　　这段本来多好呀，他都等着看董杰超和尚一曼这两组人自打脸呢，结果莫名其妙不知从哪儿多出来一件嫁衣，把这期主线都搞乱了。
　　他摆摆手：“算了，嫁衣的事之后再说，通知几位嘉宾这段重拍吧。”
　　两组四个人里面有两个都不是演员，重拍的效果肯定不如刚才自然，不过也没办法了。
　　总导演刚想下达指令，目光却蓦地一顿，手不禁紧紧攥住一旁节目组负责人的胳膊：“赵总您快看——”
　　节目组负责人一看屏幕：“？？？”
　　就在他刚刚错眼的片刻，董杰超手中的嫁衣忽然就消失不见了，而就在他抬头再看过去的一瞬，那件消失嫁衣突然又重新出现，还是穿在了一个凭空出现的“女人”身上。
　　那个“女人”穿着那件华丽丽的嫁衣，手上还拿着一根喜绸，喜绸另一端不知何时牵在了董杰超手中。
　　节目组负责人：“？？？”
　　总导演：“？？？”
　　坐在旁边的崔彦已经很有经验了，甚至一点儿也不觉得惊讶，他好心提醒道：“……你们看见没，这个刚出现的女人没有影子的。”
　　节目组负责人、总导演：“！！！”
　　镜头中，嘉宾一个个忽然变得木愣愣不说话，紧接着，屏幕忽然暗了下去。
　　节目组负责人心也跟着跳了一下，他摸着手上的鸡皮疙瘩，咽了咽口水，又重复了一遍之前的问题：“你们公司这个小新人真的是玄学大师？”
　　***
　　苏念接到导演组求救信息的时候，正打算再掐指卜卦算一算新娘藏在哪里，好早点儿结束录制，听到耳麦里总导演用惶急的声音把事情叙述了一遍，不由愣了愣。
　　她和沈天泽这次录制，最重要的目的还是受贺珏他们所托，来看看挖心案和尚一曼有没有关系的，结果还没发现尚一曼有什么问题，尚一曼自己倒是先疑似撞鬼了？
　　苏念仰起脑袋，一脸疑惑地看向沈天泽：“这是怎么回事呀？”
　　录制现场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节目组自然不能瞒着还在现场的嘉宾，万一再有别的人也碰上同样情况，麻烦只会更大，所以除了苏念之外，其他几个人也同样听到了总导演的话。
　　沈天泽：“过去看看吧？”
　　孙笑笑好不容易习惯鬼屋的气氛，觉得这群假鬼不怎么恐怖了，没想到这下居然疑似来了个真的？
　　她这到底是什么运气，她看着径直往前走的小姑娘，忙道：“我……我能不能也跟你们一起？啊对了，小苏大师，你这儿还有平安符卖吗？”
　　苏念惦记着过去看看情况，一边往前走，一边随意点点头：“有的呀。”
　　说着随手翻出一个递给她。
　　平平无奇的一张小黄纸，孙笑笑一接过来，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忽然觉得七上八下的心就定下来几分。
　　“等录完节目，姐姐再给你转钱啊。”她侧肘推了岑纪安一把，好心提醒他，“你要不要也买一个？”
　　岑纪安还有点儿懵。
　　他刚刚一路跟在这小姑娘身后，是亲眼看着她就掐着纤长手指这么胡乱算了几下，就真的轻轻松松算出了嫁衣所在位置，但听到这地方疑似真的闹“鬼”，还是觉得非常不可置信。
　　可节目组没必要故意中断拍摄来故意跟他们开这样一个玩笑。
　　除非这也是录制的一环……但没必要真的玩得这样大吧？
　　不管真或假，他也不缺这点钱，反正卖个人情交个朋友也没关系，他点点头：“那我也买一个吧。”
　　苏念：“！！！”
　　贺珏他们说这次帮忙是有偿的，录这个节目说是也会有一笔钱给她，现在过去帮忙捉鬼，总导演说也是会给钱的，然后这两个人还各跟她买了一张平安符……
　　她这趟出来，到底挣了多少钱啊？
　　苏念几人还走到鬼新娘主题场景中，半路上节目组负责人和导演组就迎了过来。
　　他们在圈内大风大浪也没少见，可还真没做过这种危机处理。
　　刚刚已经让剩下的歌手组和爱豆组的嘉宾，连带着无关的工作人员都撤了出去，但他们两个负责人级别的，这时候却不能跟着走，就算帮不上什么忙，也得先留下来问问情况要如何处理。
　　节目组负责人长得有点儿胖，这会儿才走了这一段路，就出了一身大汗，也不是热的，还是吓的，他刚刚是亲眼看着小姑娘算出嫁衣所在位置的，知道她肯定是有点儿本事，但这本事到底有得多大，他这仓促之下间，也没办法再花时间去确定。
　　这会儿见她两手空空，心里忍不住一阵发虚，里面那几位要是出了点儿什么事，不说赔不赔钱的问题，粉丝估计都得手撕了他，他不由问道：“苏……苏大师啊，那个您捉鬼不用带点儿道具什么的吗？”
　　苏念一怔：“啊，带什么道具？”
　　节目组负责人：“？？？”
　　？？他就是不知道才问了这个问题呀？
　　他一时还真拿不准这小姑娘到底水平如何，可这会儿也来不及再去请别的大师了——更何况他也不知道还有别的什么大师啊。
　　只好试探着问道：“比如桃木剑什么的？”
　　然后就听那长得可可爱爱的小姑娘拉长了音调“噢”了一声：“我没有桃木剑。”
　　节目组负责人：“……”
　　沈天泽：“……”
　　好在鬼新娘的主题场景终于到了。
　　喜堂大门紧闭，外围的工作人员早早撤走了。
　　苏念皱着鼻子，闻到里面有浓厚的阴气，直接干脆利落地……踹开了门。
　　节目组负责人这回是直接见识了下这小姑娘踹门的英姿，也顾不上感叹，忙抬头看向里面。
　　大厅原本就是布置成冥婚喜堂的样式，这会儿只见尚一曼、华灵、梁文庆三个嘉宾和几个跟拍工作人员分开坐在两张桌子上，全都木愣愣的，对他们的到来没有任何反应，而董杰超正呆呆地和那没影子的“女人”面对面站着。
　　隐隐约约似乎还有一道声音从里面传出来——
　　“夫妻对拜！”
　　节目组众人心头一惊，然后便见最前面站在沈天泽旁边那小姑娘手上忽然凭空多了一根鲜红的长鞭，纤细的手腕一扬，直直朝那个穿嫁衣的“女人”挥了过去。
　　穿嫁衣的“女人”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一鞭子重重打中，吃痛地叫了一声，蓦地掀起了盖头。
　　盖头之下，是一张微胖的、普普通通的脸，除了妆容似乎有点儿怪之外，还不如这鬼屋的假鬼恐怖。
　　众人：“？？？”
　　这真的是鬼？？？
　　嫁衣女鬼抬头看过来，原本满脸怒容，结果扫了一眼门口，忽然又变成了一副似乎是……含羞带怯的模样，她低了低头，才又看向苏念问道：“你干什么？”
　　苏念：“？？？”
　　这女鬼跑来捣乱，还好意思问她干什么？
　　不过看在她态度还不算差的份上，苏念倒也没再继续动手：“这话该我问你才对吧？”
　　嫁衣女鬼脸上糊了红红的胭脂，这会儿也看不出脸红没脸红，不过说着又低了下头：“我……我听说你们这里在举行集体婚礼，还有人愿意找鬼来当新娘啊，所以就过来了呀。”
　　沈天泽：“……”
　　节目组众人：“？？？”
　　苏念也是一脸的问号：“谁跟你说的啊？”
　　嫁衣女鬼：“这附近的鬼告诉我隔壁邻居的表姐，表姐又告诉我邻居，我邻居再告诉了我。”
　　节目组众人：“？？？”
　　沈天泽：“……”
　　苏念：“……”
　　她无语了片刻，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见那嫁衣女鬼往她身边又看了一眼，一脸娇羞道：“还好你刚刚打断了我，我刚刚就随便挑了一个，但现在后悔了，我要嫁就嫁你们这最好看的男人。”
　　苏念：“？！！”
　　最好看的不就是阿泽？？！！！


第110章 第一百一十章
　　节目组负责人还有点儿懵圈。
　　屏幕暗下来之后，这会儿正好在主题场景丰富的移动鬼屋中拍摄，加上此前做预案的时候，也做过不少功课，看过许多恐怖小说，一路已经脑补了无数种惨烈的可能。
　　没想到门被踹开之后，非但没看到什么血腥凶残的场面，闹鬼的理由还这么的……令人无语。
　　不过，他们这儿最好看的男人……
　　梁文庆走的是喜剧演员路线，又人到中年，虽然很讨观众喜欢，但单从长相上来说，确实谈不上一个帅字；董杰超混迹各大综艺刷脸，存在感比一起演过主角的十八线还要高，但也只比人到中年的梁文庆老师好上一点，他但凡脸再好看一点，事业肯定也早上了一层楼。
　　里面那几个木呆呆的跟拍摄像也是这女鬼一早没看上的，剩下的男士除了他、总导演之外，就只剩下沈天泽和岑纪安两个嘉宾，再加上里里外外几个嘉宾的助理。
　　他和总导演不说，沈天泽助理虽然五官端正，但素人毕竟颜值和明星有壁，更别提沈天泽和岑纪安这两位的颜值，即便在颜狗盛世的娱乐圈内，也算是非常能打的。
　　不过这两人类型不同，很难分出个高低上下，毕竟审美是件很主观的事情。
　　就不知道这女鬼到底看上了哪一个？
　　节目组负责人正思索这个问题，就听前面那小姑娘忽然气呼呼道：“不行！”
　　他愣了愣。
　　看这位小大师的反应，这女鬼难不成真看上了沈大男神？
　　——嫁衣女鬼居然想嫁阿泽？
　　这个念头刚从苏念脑海中划过，一句“不行”就已经快过意识直接脱口而出。
　　沈天泽就站在小姑娘身边，垂眸就看见她皱着张小脸，一副很不开心的小模样，眼中不由多了几分笑意。
　　看来家里这个小朋友，也没有他想得那样不开窍嘛。
　　嫁衣女鬼一闻言，脸色也沉了下来：“我要嫁谁，关你什么事？他和你什么关系啊，你凭什么替他说不行？”
　　苏念刚刚一听她说想嫁沈天泽，就莫名超生气，被她这接连反问了两句，不由怔了怔。
　　她和沈天泽什么关系？
　　就这么一愣神的功夫，那嫁衣女鬼已经一闪身站到了他们面前，然后抬起头看向她旁边沈天泽，张嘴道：“请问你——”
　　苏念拎着小红鞭的手紧了紧，微一侧头，就看见旁边男人的眼中似乎带着点儿……笑意？
　　这个女鬼想嫁给他，他居然还挺开心？
　　苏念刚刚还只是不高兴，这会儿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就觉得生气了。
　　她觉得自己好像有点儿奇怪，脑袋里一团乱糟糟的，满满充斥着一些乱糟糟的情绪，有点儿陌生，就好像自己的情绪忽然就不太受自己控制一样，好像想先直接跟这烦人的女鬼打一架，又好像……想先听听看沈天泽回如何回答？
　　然后就听那嫁衣女鬼顿了顿，接着道：“——能让一下吗？”
　　苏念：“？？？”
　　节目组负责人、总导演、崔彦、孙笑笑：“？？？”
　　岑纪安：“？？！！！”
　　沈天泽：“……”
　　对上这样一只扰乱人鬼两界秩序的女鬼，若依沈天泽的处事原则，会直接二话不说送回地府，有无原因，都由地府处置，与他无关。
　　可这会儿不让这女鬼把事情说清楚，家里这还皱着脸的小朋友不知道要不开心多久。
　　他侧身往旁边让了让，顺手将家里小朋友也往怀里拉了拉。
　　原本就站在他身后的岑纪安心头猛地一跳。
　　不……不是吧？
　　他悬着一颗心看着面前这穿着一身大红嫁衣的女鬼，就见她也缓缓抬头看向自己，然后——
　　突然转过头一脸娇羞地看向节目组负责人：“你愿不愿娶我啊？”
　　苏念：“？？？”
　　沈天泽：“……”
　　崔彦、总导演、岑纪安、孙笑笑：“？？？？？”
　　这个女鬼的审美是不是有点儿不太对？
　　节目组负责人：“！！！！！！！！！”
　　“我一直想找一个胖得和我一样好看的丈夫，等了几十年也没等到，差点儿想随便嫁掉算了。”嫁衣女鬼幽幽叹了口气，“没想到今天总算让我等到了，你不说话，我就当你是默认了，那咱们拜堂去吧。”
　　她说着抬手一把拉住已经全然懵圈了的节目组负责人。
　　冰凉刺骨的触感让节目组负责人瞬间回过神。
　　审美虽然是件很主观的事，但这位主观得也太任性了一点吧？
　　“等等！我没答应啊！！！！！”
　　嫁衣女鬼脚步一顿：“啊，也是，我还没和你说嫁妆的情况，我当年死得早，我爸妈给我陪葬了几个清朝的花瓶玉佩发簪，应该还挺值钱的。”
　　总导演、岑纪安、孙笑笑：“！！！”
　　节目组负责人都快要哭了。
　　他单身这么多年，万万也没想到，有一天会有一个姑娘，在有娱乐圈两大男神在场的情况下，眼瞎挑中了他，还要带着几样清朝的古董来陪嫁，这是一个多么令人感动的场景。
　　——如果这姑娘不是个鬼魂的话。
　　他回过头，欲哭无泪地看着站在沈大男神身旁、一脸懵圈的小姑娘：“苏大师！！！”
　　苏念回过神。
　　知道这女鬼不是要嫁沈天泽，她思绪就没刚才那样乱了，手腕一扬，小红鞭直直挥出。
　　嫁衣女鬼腕间一痛，松了手，皱眉看向苏念：“你为什么又阻止我？”
　　苏念这会儿还有点莫名生气，没好气道：“人鬼殊途，阴阳有序，你不能嫁给他。”
　　嫁衣女鬼被她一而再再而三阻止，也生气了，一叉腰：“你们这里不就是要找鬼新娘吗？凭什么我就不行？”
　　苏念：“……谁说我们这里要找鬼新娘了？我们这里在录节目呀。”
　　“？？？”嫁衣女鬼愣了愣，又看了眼节目组负责人，还是不想放弃，“如果我偏要嫁给他呢？”
　　苏念：“……”
　　***
　　两分钟后——
　　嫁衣女鬼缩在喜堂角落，嘤嘤嘤哭出了一脸血。
　　“呜呜呜我不就是想结个婚嘛。”
　　她当年死前被父母送去国外留学，思想本来就比国内女孩子要开放一点，可还没来得及自由恋爱，就意外去世了，当鬼这么些年，光惦记着想恋爱结婚，也没修炼过，不然也不至于被打得这样惨。
　　结果最后还是没能碰上一个能让她看得上的男鬼，现在好不容易碰上一个，又不能嫁。
　　嫁衣女鬼抬起头，哀哀切切地看了节目组负责人一眼：“呜呜呜是我们有缘无份，我会在下面等你的几年，如果你死得早的话，如果死得太晚了，变成老头子，那……那就算了吧。”
　　苏念、沈天泽：“……”
　　岑纪安、孙笑笑、总导演、崔彦：“……”
　　节目组负责人：“…………”
　　苏念觉得这女鬼超级啰嗦，为防她再心血来潮出来又找人结婚，她干脆开了鬼门，将她送了进去。
　　临进鬼门前，嫁衣女鬼还依依不舍地回头看了眼节目组负责人。
　　黑乎乎的大门再次闭上，仿若不曾存在过一般。
　　喜堂里安静了数秒，然后突然爆出一道笑声——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老赵你真的好艳福啊哈哈哈哈哈哈”
　　总导演弯下腰，笑得眼泪都出来。
　　原本节目组闹鬼，应该是件很忌讳很可怕的事情，但这女鬼长得就很不恐怖，再加上刚刚被那武力值爆表的姑娘一顿揍，一下子什么恐惧感都没有了。
　　只剩下荒唐好笑。
　　岑纪安和孙笑笑被总导演这么一传染，也有点想笑，但碍于对方毕竟是节目组的负责人，忍得肩膀一耸一耸的。
　　老·节目组负责人·赵：“……”
　　他这会儿才有心思抹了把头上的虚汗，又瞪了总导演一眼，然后才转头看向苏念：“刚刚的事情，真的太谢谢苏大师您了，不过，他们怎么还这个样子啊？您有没有什么办法？”
　　后两句问的是尚一曼和董杰超这两组的人。
　　苏念眨眨眼：“啊，他们只是被阴气所迷，那个女鬼已经被我送走了，就算不管他们，他们也很快就会醒了。”
　　像是验证她的话似的，坐在椅子上的尚一曼最先迷迷糊糊睁开了眼，大概是想起了被阴气所迷的场景，她眼睛蓦地瞪大。
　　“有鬼啊啊啊啊啊！！！”
　　尚一曼一边叫着，一边站起来往门外跑，路过苏念旁边的时候，也不知道是不是巧合，她脚腕一扭，整个人径直就要往沈天泽怀里摔。
　　苏念：“？？？”
　　她愣了下，还没想好要不要把沈天泽拉开，就见一个带口罩的男人动作飞快地一把扶住了尚一曼。
　　好像是尚一曼的助理还是经纪人什么的？
　　董杰超几个人也紧跟着醒了过来。
　　节目组负责人连带着一众嘉宾多少都受了些惊吓，正好差不多也到了中午休息时间，录制便暂时停下。
　　午饭叫的外卖，不知是不是为了给大家压惊，意外的丰盛，品种很是多样。
　　苏念一看见满屋子的食物，倒是把刚才那点不开心又丢到了九霄云外。
　　饭后，她受节目组负责人嘱托，将这鬼屋仔细检查了一遍，节目才重新开始录制——节目组负责人原本是想学孙笑笑，以团购价跟她买几十张平安符的，可出门在外，她能记得带上几张，已经很不错了。
　　剩下几张也被高价一抢而空。
　　不知是不是因为数量太少，还是因为谦让前辈，尚一曼倒似乎对剩下的这几张平安符热情不大。
　　苏念对她的行为，还是会有点儿关注的，忍不住凑到沈天泽耳边：“我们要不要试试她？”


第111章 第一百一十一章
　　沈天泽抬眸往那边看了眼，低声道：“不用。”
　　苏念一向他说什么就信什么，点点头，也暂时不管这件事了。
　　因为嫁衣女鬼的意外出现，导致尚一曼和董杰超这两组上午也找到了一件嫁衣，而且单论样式，看着比节目组预先准备的，又让苏念通过卜卦方式找的那件，要更符合“重金定制”几个字。
　　两拨人差不多同时找出两件不同的嫁衣，这和台本规定的内容不相符合，节目组原本是打算让尚一曼他们这两组人下午再重新录制一回，把最开始的自打脸情节再录回来。
　　然而总导演笑了一中午，觉得还没够，捂着笑到痛的肚子建议道：“要不咱们直接把剧情改一改，一开始就有两件嫁衣，找到真的那件的队伍获得胜利，找到假的嫁衣则解锁女鬼抢亲福利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节目组负责人没想到自己一时起意，搞了一期灵异向主题，倒真撞上了灵异事件，而且他本人还差点儿越过嘉宾成了主角。
　　确实让人啼笑皆非。
　　他一开始还板着脸不许这些人笑，后来发现自己表现得越在意，这帮人就越来劲儿，干脆装作不在意。
　　这会儿听到总导演的建议，也只是随口应道：“行啊，随便你怎么改啊。”
　　总导演顿了一秒：“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努力忍笑的其他人：“……”
　　节目组负责人：“……”
　　下午的录制倒很是顺利。
　　经过一上午，节目组负责人和总导演已经习惯苏念这不按套路出牌的模式，再加上中午那一出，不管是出于谢意，还是出于对这小姑娘武力值的敬意，他们两个人都不敢，也不想再像上午那样偷偷摸摸搞小动作了。
　　所以，不出意外地，新娘也很快被她找到。
　　孙笑笑和岑纪安由于选对了组队人选，下午的录制几乎是优哉游哉地躺赢，碰上任何主题场景的鬼怪，都没在怕的——反正真的那只都已经被前面那小姑娘给胖揍哭了，假的又哪里还能吓得了人。
　　反观另外几组，因为中间这段闹鬼经历，不管进了哪个主题场景，听见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免不了一惊一乍，对比效果可以说是相当明显了。
　　因为中间耽搁了好一段时间，所以即便下午录制顺利，结束的时候也已经临近傍晚。
　　这期录完之后，要隔上几天才录下一期节目。
　　一群嘉宾都是大忙人，档期一个比一个紧，好几个一收了工就要紧赶着去参加下一个通告，晚上节目组就没统一安排酒店。
　　苏念和沈天泽此行另有目的，自然不着急走。
　　前面几起挖心案都是发生在每期综艺录制结束后的两天内，所以沈天泽让崔彦换了酒店，定的正是同样不着急离开的尚一曼所住的那家。
　　录制结束后，大家各自先回休息室换衣服。
　　苏念换好衣服出来，就看见斜前方，比她先一步出来的尚一曼这会儿正站在沈天泽面前，仰着头看他。
　　眼神还有点奇怪。
　　明明自己出来站的位置，就正对着尚一曼，她却好像完全看不见自己似的，眼里似乎只有面前的男人。
　　苏念觉得自己今天也很奇怪。
　　她好像又开始不高兴了。
　　然后就听见尚一曼开口道：“沈老师，那个……我真的喜欢你很久了，你能给我签个名吗？”
　　苏念：“？？？”
　　背对着她的沈天泽微微点了点头。
　　尚一曼开心地笑了起来，从精致的小手包里拿出一个小记事本和一只黑色的签字笔，递到沈天泽面前。
　　沈天泽接小记事本的时候，从苏念的角度，看着就感觉他们俩人握了下手似的。
　　她好像更加不高兴了。
　　沈天泽很快又将小记事本和签字笔递了回去。
　　尚一曼接过两样东西，张了张嘴，似乎还想说点什么。
　　一直跟在她旁边那个带口罩的男人这时候又走向前，眉眼低垂，看不太出神情。
　　真奇怪，里面这么热，他居然还一直带着口罩。
　　“一曼，我们还约了林总吃饭，快要来不及了。”
　　尚一曼又笑了下，这回比方才那个笑容显得要勉强几分：“那我就先走了，希望以后有机会能和沈老师一起合作。”
　　说完就急急忙忙和那个带口罩的男人扭身往外走。
　　沈天泽回过头，就见家里小朋友站在休息室门口，歪着脑袋，一脸不开心的小模样。
　　他眉梢轻挑了下，低声问：“晚上想吃什么？”
　　苏念愣了下，注意力从刚刚的事情上拉偏一点，想了想道：“火锅叭。”
　　火锅店倒是哪个城市都不缺。
　　烫熟后脆脆的毛肚，和裹满汤汁的麻辣牛肉一下肚，什么不开心都能抛到九霄云外去。
　　苏念一个人就吃掉了好几盘肉。
　　可吃完回到酒店，好像又开始不高兴。
　　原本洗完澡后，是打算像以往一样，先亲完再修炼一下下的，可不知为何，她忽然又想起傍晚在休息室前，他握住尚一曼手的场景。
　　不高兴的情绪变得明显起来，还有点生气。
　　苏念瞬间不太想亲他了，还有点牙痒痒的感觉。
　　沈天泽垂眸，本来就凑得近，呼吸可闻的距离，小姑娘忽然瞪了他一眼，张嘴在他下唇咬了一下。
　　“今晚不修炼了。”语气还有点气呼呼的。
　　沈天泽本来是想哄一下的，哪知这丫头咬完人就跑，想了想，还是随她去了。
　　不放心她一个人单独住一间，所以这两晚订的都是套房，不去外面捣乱都没关系。
　　不知是不是受前世的影响，他平日说什么，这丫头就信什么，所以即便还懵懵懂懂，他也不想随意去影响她，看她每天高高兴兴不想事，也觉得挺好，可难得有这么点儿事，让她烦一下，能让她想明白点儿好像也不错。
　　沈天泽看着跑出自己卧室的小姑娘，还是没忍住笑了下。
　　这还没彻底开窍呢，醋劲就已经这么大了。
　　苏念躺回自己床上，仍然觉得不开心。
　　而且她今天像现在这样不开心的次数好像还有点儿多，完全不受自己控制似的，就非常奇怪。
　　翻来覆去有些睡不着，她索性难得仔细想了下。
　　好像最开始不高兴，就是因为尚一曼盯着沈天泽看，说想和他一组，然后是错以为那个烦人的女鬼想嫁给他，他还眼带笑意很开心的样子，之后是尚一曼差点儿要摔进他怀里的时候，她好像也不开心了，虽然没那么明显。
　　然后最最不开心的，就是傍晚看到的那次握手。
　　还有尚一曼说她喜欢阿泽？
　　脑袋里乱哄哄的，一会儿想起那个女鬼问你和他什么关系，凭什么阻止我，一会儿突然莫名其妙想起非常久远的事情，好像是小女鬼林露露神秘兮兮凑到她耳边说了些什么话。
　　门被砰砰砰拍响的时候，沈天泽已经快睡着了。
　　他摁了摁眉心，被这小丫头闹得一点儿脾气也没有，摁亮灯，低声道：“进来。”
　　门打开，穿着米白色睡衣的小姑娘蹬蹬跑进来。
　　沈天泽背靠床头，坐起来，看着她。
　　小姑娘跪坐在床沿边，也看着他，黑白分明的杏眸眨了眨，隔了几秒，忽然问：“阿泽，我们是在谈恋爱吗？”
　　沈天泽一愣，差点以为自己还没睡醒。
　　知道这丫头犯了醋劲儿，可从她嘴里听到这种话，还是不免有点……
　　不可思议。
　　他揉了下小朋友睡得乱糟糟的头发，见她眼底还是一片澄澈干净，无奈问：“知道什么叫谈恋爱吗？”
　　苏念脑袋重重点了点：“知道啊。”
　　沈天泽：“……”
　　现在这对话，恍若重现了那天一大早，她跑来问自己要不要双修的场景。
　　然后就见小姑娘又凑近一点，还是这样盯着他看，这会儿眼睛不眨了，缓缓的、软声软气道：“就是我喜欢你——”
　　沈天泽呼吸滞了一下。
　　面前的小姑娘已经认认真真接道：“你也喜欢我啊。”
　　沈天泽盯着她，足足愣了片刻。
　　然后忍不住低低笑了声。
　　苏念还等着他回答呢，见他这个反应，不由皱起眉：“你笑什么呀？”
　　她想起了小女鬼林露露那个问题，又在网上查了好久，才想明白。
　　沈天泽一把将小姑娘带进怀里，声音还带着笑意：“没什么，你说得对，我也喜欢你。”
　　不知为什么，听到这句话，苏念好像觉得自己松了口气似的。
　　又好像，今天一天的不高兴，这一次真的完完全全消散无踪了。
　　苏念伸手也抱住他：“那说好了呀，你以后不准再握别人的手啦，别人说要嫁给你，你也不准开心啊。”
　　沈天泽微微退开点距离，低头伸手捏了捏面前这小醋坛子的脸：“我什么时候握别人手了？”
　　苏念瞪大眼睛看他：“傍晚啊，我都看见了！”
　　沈天泽顿了顿：“你说尚一曼？”
　　小姑娘还是瞪着眼睛看他，然后点了点脑袋。
　　沈天泽：“没握手，是她悄悄给我递了张纸条。”
　　晚上正想和她说一下这件事，结果这丫头气呼呼跑回屋了。
　　苏念眨眨眼：“诶？什么纸条？”
　　沈天泽拉开床头柜，从里面拿出一张皱兮兮的纸递到她面前。
　　苏念接过纸条一看，愣了下，又翻了个边，这下更愣了。
　　两面都是空的，什么都没有。
　　苏念抬头看他，一脸疑惑：“她什么意思啊？我们现在也过去她那层看看吗？”
　　沈天泽将这告完白后心思又能立即跑偏的小姑娘捞回怀里，声音压低：“不着急。”


第112章 第一百一十二章
　　“不着急。”沈天泽把小姑娘捞回怀里，“我给他们下了追息咒，有动静会知道。”
　　也就只有他家这急性子的傻丫头才会想出这种大半夜跑人家酒店楼层看看的馊主意。
　　苏念脑袋点了点。
　　她平时很少这么晚睡，这会儿该想通的想通了，该问清楚的也都问清楚了，尚一曼那边的事情也暂时不用管，困意瞬间来袭，不由捂着嘴打了个哈欠。
　　但被他这样抱着，又有点儿不太舍得回屋，强撑着精神和他说话：“你什么是时候下的呀？”
　　沈天泽：“她递纸条的时候。”
　　说完就见小姑娘脑袋又一点，再往他怀里一歪，没动静了。
　　沈天泽垂眸看着还紧紧环在他腰上的双手：“……”
　　***
　　第二天一早，沈爷爷锻炼完，打开手机一刷围脖，就发现孙子和未来孙媳妇儿双双上了热搜。
　　点进去一看，才发现是有人发了几张他们去录的那个综艺的什么路透。
　　好像就只拍到进入鬼屋的画面，高糊的几张图，他差点儿都没认出自家孙子，那些网友倒是已经吵成了一团。
　　【#沈天泽一路猜猜猜#啊啊啊啊啊我泽终于要上综艺了吗？我一个爆哭！！！！！】
　　【#沈天泽一路猜猜猜#沈天泽在哪我怎么没看到？这么糊的图你们是怎么认出人来的？？】
　　【#苏念一路猜猜猜#就说这位肯定是要入圈的，什么玄学博主，9012年了这种智熄人设还有人信的吗？】
　　【#沈天泽一路猜猜猜#沈天泽都亲自带着上综艺了，这待遇哪里像是在捧公司新人，完全是在捧小女朋友吧？】
　　【……】
　　沈爷爷围观了一小圈，悄咪咪点了几个举报，又悄咪咪再点了几赞。
　　他看了下表，平常这个时间，两个小朋友肯定早已经起床了。
　　沈爷爷干脆打了电话过去，问下两个人准备什么时候回来。
　　电话响了一声就被接通。
　　他咳了一下：“你们今天回来吗？”
　　孙子的声音压得非常非常低：“不回。”
　　沈爷爷愣了愣，觉得似乎有哪里不对，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见那边又传来另一道声音：“是爷爷的电话吗？”
　　带着点儿鼻音的！困劲儿十足的！一听就没睡醒的！他未来媳妇儿的声音！！！
　　“！！！”沈爷爷啪叽一下挂了电话。
　　再一看手机屏幕，终于发现哪里不对，他就是不想和说不到两句就得挂的孙子打电话，所以打的原本就是未来媳妇儿的电话啊！
　　沈爷爷顿了一秒，点开微信，手指飞快地打了一行字发出去。
　　酒店里。
　　沈天泽刚放下小朋友的手机，自己那只又震了起来。
　　他拿起来一看。
　　【爷爷：什么时候办订婚宴？？？？？】
　　沈天泽：“……”
　　怀里小姑娘被吵了两次，终于也揉着眼睛醒过来，蒙着点水汽的杏眼眨了眨，似乎有点儿困惑：“我怎么会在这里？”
　　沈天泽：“……”
　　这丫头昨天晚上大半夜跑过来吵醒他，告完白——如果那也算的话，毕竟普通小姑娘告个白，最多只有一句“我喜欢你”，他家这小丫头还能认认真真一本正经地在后头补上一句“你也喜欢我”。
　　然后就没心没肺地抱着他睡着了。
　　现在还问他，她怎么会在这里。
　　手机又震了下，消息是崔彦发过来的，说的是他和家里小朋友双双上了单人热搜的事情。
　　沈天泽随便看了眼，就没管了。
　　应该是节目组买的，说好不让上双人，他们倒是买了两个单人热搜。
　　这种小事情也没什么好要处理的。
　　苏念难得睡到这么晚，还没太醒过来，迷迷糊糊觉得好像这个场景有种似曾相熟的感觉，就好像以前经常在他怀里这样醒过来。
　　可明明这就是第一次……叭？
　　她缓慢地眨了眨眼睛，睡前的记忆慢慢回笼。
　　小姑娘仰起脑袋，轻轻“啊”了一声，好像想起来什么似的：“昨天一上晚他们都没动静吗？”
　　沈天泽：“……”
　　……行吧。
　　开不开窍，也没什么太大不同，这丫头平日里反正也就是这么个从不想事没心没肺的性格。
　　“没有。”
　　不止这一晚上没有。
　　接下来的两天里，尚一曼似乎也没什么通告，竟然就一直窝在这酒店没有出去。
　　而同样的，在这期间里，在这综艺城市录制的附近，也没有发现有新的挖心案出现。
　　沈天泽合上崔彦发过来的资料，眉梢轻挑了下，打了个电话出去。


第113章 第一百一十三章
　　《一路猜猜猜》第八期录制地点在一座刚开发好的私人小岛上。
　　岛主在岛上修了个小度假村，阳光、沙滩、海岸以及有大面落地窗的海景房……一切的一切，都和上一期阴森幽暗的鬼屋截然不同。
　　几个常驻嘉宾全都是下午到的，万里无云的好天气，日光在海面上映出一道道金色波光。
　　上一期节目，因为出了谁也没预料到的变故，除了一路跟着苏念和沈天泽躺赢的岑纪安以外，剩下几个嘉宾多少都还有点儿心理阴影，所以一看这地方开阔宽敞，光线明亮，心下不由都是一松。
　　可过了一下午的休整时间，到了晚上，几个嘉宾就开始觉得太安静了。
　　孤零零的一座小岛，散落的建筑群，因为新开发加录制节目的缘故，这会儿还没接待别的客人，节目组的工作人员各自分散回了自己屋子后，就显得分外的安静冷清。
　　晚饭过后，节目组负责人让几个嘉宾到楼下大堂开会。
　　嘉宾都到了，他自己却迟迟没出现，工作人员都在明天的录制地点忙活，离住宿的酒店有点距离，外面除了呼呼响的海风，别的什么声音也听不见。
　　这边是热带气候，上次差点儿和嫁衣女鬼拜完堂的董杰超下楼的时候只穿了件短袖，不知是风太大，还是心理作用，他觉得似乎有点儿冷，搓了搓手臂，问其他几个嘉宾：“你们在房间的时候，有没有听到过什么奇怪动静？”
　　他话音一落，其他几个玩手机的嘉宾齐齐抬头看过来，动作非常一致。
　　“你难道听见什么动静了？”那天同样亲眼见鬼的队长梁文庆忍不住也搓了搓手臂。
　　董杰超摇了摇头：“不太确定，可能是心理作用。”
　　其他几个嘉宾：“……”
　　上次有买到平安符的几个，这些天平安符都没离身，瞬间捏紧了口袋。
　　董杰超又问道：“那你们进门前，有没有先敲门？”
　　卓越也不玩儿手机了，咽了咽口水：“敲门做什么啊？”
　　“怕有那什么……嗯你们懂的，先占了房子，所以进门前先敲三下再进去。”董杰超回道。
　　歌手孔维泓接了句：“没听过啊，只听说不能住最后一间房。”
　　尚一曼脸色白白的，坐在一旁没说话。
　　卓越年纪小，有点儿，怕好奇心又重：“这又是为什么啊？”
　　话音刚落，外面忽然有脚步声传来。
　　几个嘉宾又是齐齐一抬头，警戒地看着门口。
　　然后就见到最前面一道胖胖的身影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几个熟悉的面孔。
　　节目组负责人一走进来，就被这么多双眼睛注视，也觉得浑身不自在：“怎么了这是，都看着我干什么？”
　　几个嘉宾：“……”
　　节目组负责人：“？？？”
　　岑纪安跟在那小姑娘身后，不管真鬼假鬼，都没感受到战斗力，属于比较不那么怕的：：“没什么，就刚刚大家一起讲了点鬼故事。”
　　节目组负责人：“！！！”
　　这群人胆子很大啊，他现在一听见那个字，就还条件反射地起一身鸡皮疙瘩。
　　“是这样的，这大晚上叫你们下来，主要是说一下明天录制的事情，”节目组负责人看着面前几个人，“我们这期还请了两个神秘嘉宾。”
　　几个嘉宾：“？？？”
　　一路上都没见人，也没提前接到通知，他们还以为这期没飞行嘉宾了呢。
　　“谁啊？”
　　“怎么还卖起了关子？”
　　节目组负责人：“没卖关子，你们认得的。”
　　他一说完，几个嘉宾就看着外面又走进来一高一矮两道身影。
　　大概是这地方没记者，也不像上次那样外面围了粉丝的缘故，这两位大大方方牵着手，倒一点儿不避讳让人知道他们的关系——虽然经过上一期录制，大家基本也都能看出来。
　　高大的男人淡淡点了点头，算了打了招呼，旁边小姑娘一只手被他牵着，另一只手拿着个椰子，也不太方便，眼睛一弯，脑袋一点，便也算是打了招呼。
　　董杰超一看到这小姑娘，脑袋里不由就冒出了一个惊悚的想法：“这……这里不会又有鬼吧？”
　　苏念刚到不久。
　　节目组负责人得了沈天泽的嘱托，让他前期全程保密，所以他们没和其他嘉宾一起出发。
　　苏念抱着椰子环视了一圈，大家似乎都挺惊讶的，包括这几天一直没什么动静的尚一曼。
　　好几个嘉宾见她不说话，倒是都有点儿慌了。
　　“真的有鬼？”
　　苏念“啊”了一声，反应过来，皱着鼻子闻了闻，声音因为咬着吸管有点含糊：“没有啊。”
　　几个嘉宾还来不及放下心，就听小姑娘又接着补充了一句：“至少这栋楼应该是没有的。”
　　嘉宾们：“……”
　　节目组负责人：“？？？”
　　他前两天接到沈天泽电话，说要再参加一期，但此事得先瞒着其他嘉宾。
　　这个私人岛屿不像移动鬼屋那样凑巧，是一早就定好了的，对方刚开发完成，借给他们作拍摄地点，也是为了宣传这个度假村。
　　……不……不会又有什么问题吧？
　　节目组负责人不知这两位到底为什么又再多参加一期他们的节目，不过这会儿一想，难免有点儿庆幸。
　　发了明天的台本，又讲了几点要注意的内容，这个简短的会就算开完了。
　　董杰超心头惴惴，又问苏念多买了一张护身符，然后和她打听了一下刚刚大家讨论的所谓酒店禁忌。
　　苏念倒是头一回听到敲门这种说法，见他还眼巴巴等答案，看在收了一笔钱的份上，耐心解释道：“鬼生前也是人啊，有讲道理的，也有不讲道理的，敲门不一定有用的。”
　　孔维泓也问：“那不能住最后一间呢。”
　　苏念摇了摇脑袋：“这个说不准，要看每个酒店具体的风水和设计了。”
　　嘉宾房间都在这栋，只是楼层不同，整个度假村都没有接待别的顾客，每层的不同房型都随嘉宾个人喜好挑选。
　　苏念和沈天泽住在最高层，其他嘉宾陆续出了电梯，最后剩下尚一曼，她欲言又止地看着沈天泽，似乎想说点什么，还没开口，电梯门打开，她那个始终带着口罩的经纪人就站在门口。
　　尚一曼没再说什么，只是又看了沈天泽一眼，然后便走了出去。
　　苏念又开始有点不高兴，她又想起来了，上次尚一曼还说过喜欢沈天泽的。
　　电梯门再次打开。
　　沈天泽牵着小姑娘往房门走，一手拿门卡去刷，忽然听见她叫他。
　　“阿泽。”
　　门打开，沈天泽回过头。
　　苏念皱了皱眉，直接跟他说：“我不喜欢尚一曼看你的眼神。”
　　沈天泽眉梢轻挑了下。
　　小姑娘鼓着脸颊，唇角下撇，一副不太开心的小模样。
　　也不是和之前全无不同，小朋友吃醋的次数倒是明显增多，还会直接和他表达不满了。
　　沈天泽心头一边无奈，一边似乎忍不住又软成一团，将人拉进屋，垂眸看了眼她怀里抱着的椰子，低声问：“甜吗？”
　　苏念愣了下，脑袋点了点：“还行，你要喝吗？”
　　说着正要将椰子往前递，面前的男人忽然低头亲了上来。
　　没抱她，中间还隔着个小椰子，就这么倾身过来，轻轻碰了下她唇角。
　　苏念心头颤了下，又有点愣住。
　　椰子被拿开，温热的手掌扶住她后脑，指腹在脖颈处轻轻摩挲，微微有点痒，苏念下意识张了张嘴，不及反应，他舌尖已经扫过齿关，顺势抵进来，勾住她舌尖，轻轻吮了会儿。
　　苏念心跳越来越快，腿也有点软，大脑似乎也有点缺氧。
　　迷迷糊糊间，总觉得这次亲吻分外不同。
　　隔了片刻，才又后知后觉想起，不止是分外不同，这好像还是阿泽头一回主动亲她。
　　***
　　次日同样是天清气朗的好天气。
　　早上，嘉宾化好妆后，便被节目组工作人员领到录制地点前集合。
　　这次的录制地点是小岛东面的几栋低层建筑，据说是这小岛上最早建起来的几间房子，其他建筑都是后来新添上的。
　　和上期相同的是，嘉宾同样需要进入里面去找寻线索，最后通过线索拼凑出这几栋建筑背后故事的那一组获得胜利。
　　和上期不同的是，这期只有沈天泽和苏念两个飞行嘉宾，不能再搞两两相配的情侣档，而是八个人拆分成两组来互相竞争。
　　分组是昨晚就定好了的，沈天泽、苏念、岑纪安还有卓越一组，尚一曼、梁文庆、孔维泓以及董杰超一组。
　　除此之外，每组里面还各安插了一个奸细，奸细需要在暗中悄悄阻拦本组嘉宾获得线索赢取胜利。
　　奸细的身份自然要保密。
　　这是节目组负责人和总导演一起想出来的点子。
　　因为有苏念这么一个不按套路出牌还会捉鬼卜卦的**ug存在，为了避免像上期那样出现早早就结局的情况，他们直接给这位小大师搞出个奸细的身份。
　　这回她的目的不是赢，而是不让本组赢，卜卦撬锁踹门这种技能应该就不需要了吧？
　　节目组负责人一边让工作人员把藏有奸细身份的任务卡递给苏念，一边不自觉暗暗得意——
　　能想出这样的主意，我可真是个机灵鬼……啊呸！我可真机灵啊！
　　他脸上还挂着洋洋得意的笑容，然后就见那边小姑娘拿了任务卡，低头随便看了一眼，就把卡递给到了沈大男神面前。
　　节目组负责人：“？？？”
　　总导演：“？？？？？”
　　上面不是写了要保密吗？


第114章 第一百一十四章
　　这期的录制地点共有三栋低层建筑。
　　因为上一期录制现场出现了意外变故，这次分组的时候，不管是出于安全，还是出于战斗力方面的考量，大部分嘉宾都和节目组表达了自己强烈地想和苏念一组的意图，节目组出于无奈，最后只得采取了各凭运气的抽签方式。
　　沈天泽自然是要和苏念一组，其他两个幸运名额先后让岑纪安和卓越抽到，剩下四人另组一队，好在毕竟是晴光大好的白天，这几栋建筑看着也都是窗明几净，光线充足通透，又是数人一同入屋寻找线索，倒也不至于会像之前在鬼屋里那样害怕。
　　不过，为了“保险起见”，在取名的时候，董杰超还是提议队名就叫“急急如律令队”，并且竟然还获得了其他几个人的一致赞同。
　　至于苏念这一队，她和沈天泽都对起队名这种事情毫无兴趣，然后年纪和苏念差不多大的卓越小朋友非常给面子、非常配合地取了一个“南无阿弥陀佛队”，一听就也是同样地羞耻且中二。
　　录制分发任务卡这一段的时候，因为双方的卧底身份需要保密，“急急如律令队”和“南无阿弥陀佛队”嘉宾暂时先各自分散开来。
　　苏念和沈天泽离得不远，她一接到任务卡，低头随便看了一眼，就走过去将卡递到了沈天泽面前，还非常顺手地、一点儿也不见外地将他的任务卡也拿过来瞧了一眼。
　　头一回见到嘉宾这样操作的两个跟拍摄像：“……”
　　苏念轻轻“咦”了一声：“我们两个的任务不一样的呀？”
　　沈天泽看了眼她任务卡的内容：“……”
　　他家这丫头……
　　那边节目组负责人和总导演还站在不远处，两个人此刻脸上表情都有点精彩，大约是完全没想这小姑娘会这样不按套路出牌。
　　沈天泽又垂眸看向面前对今天这个任务一脸兴致缺缺的小姑娘：“我们换一张？”
　　也不知谁出的这馊主意，这丫头性格直来直去的，让她找线索勉强还行，让她当个卧底，去暗中悄悄去阻拦队伍获取胜利，她估计分分钟要没耐心。
　　苏念无所谓地点点头，上次鬼屋都算了，她起码还有点儿能观察的东西，这期的内容听起来确实没什么意思：“也行。”
　　节目组负责人和总导演还在面面相觑，都还在认真思索着卧底一开始就自曝身份，这后面的节目还要怎么录，然后就突然看见这两位交换了任务卡，而他们队内另外两个队友对此事还完全一无所知。
　　节目组负责人：“？？？”
　　总导演：“？？？？？”
　　两人再度懵圈地对视了一眼。
　　总导演：“怎么办？要阻止吗？”
　　上次起码还是节目录了一小段时间之后，剧情才开始在走偏的路上一去不复返，这回干脆一开场就全不按剧本走了。
　　节目组负责人：“……”
　　……阻止当然也是可以的。
　　这小姑娘虽然不按套路出牌，但上期他们中途明确说不让破坏道具——像这样擅自改规则，论理其实还是他们节目组不对，结果她也不摆架子，乖乖听了话，然后……果断另辟了一条蹊径。
　　而且就沈天泽对小姑娘这护短的劲儿，肯定也不会把她是卧底的事情说出去。
　　但是……
　　节目组负责人摇了摇头：“算了吧，随他们去。”
　　这小姑娘这样听沈天泽的话，说不定这样反过来，也会有意想不到的奇效呢。
　　只是可惜了，这段又不能播。
　　总导演：“……”
　　他这一颗心怎么就悬着放不下呢。
　　那边两队嘉宾已经分别选了一栋建筑进去搜索线索，总导演看着此刻还一无所知的岑纪安和卓越，叹了口气：“你说他们这组今天还能赢吗？”
　　节目组负责人：“……”
　　这谁猜得到啊？
　　他连那小姑娘接下来会不会按剧本走都不知道。
　　***
　　南无阿弥陀佛队进去的是右侧的那栋建筑。
　　这栋建筑外面看着虽然造型有点奇特，里面却装修成了普通住宅的样式，进门就是客厅，沈天泽一边往里走，一边将整个客厅环视了一圈，然后在某处顿住脚步，抬手往餐桌一指，跟旁边小姑娘道：“那边有酸奶。”
　　这个综艺的赞助商之一，上次阴森森的鬼宅不太好摆，这次回归正常的环境，节目组屋子里摆了好几处。
　　苏念顺着他所指的方向望过去，眼睛一亮：“你要喝吗？”
　　沈天泽摇了摇头。
　　趁着小姑娘蹦蹦跳跳跑向餐桌的功夫，顺手将旁边的挂历的翻了一页。
　　苏念挑了瓶黄桃口味的，咬着吸管一走回来，就听见在另一边寻找的卓越一惊一乍叫道：“你们快过来，这里有个带密码锁的小盒子！！！”
　　这个小盒子和上一期的被苏念随手砸开锁的小木盒子差不多，虽然高级一点儿，带着密码锁，但看样式就像是同一家店批发的。
　　卓越早听说了这小姑娘上次砸锁的英勇事迹，一脸超兴奋地问道：“这个能砸开吗？”
　　苏念点点头：“应该可以的。”
　　几乎是同一时间，几人耳麦里都传出来另一道声音。
　　“不可以！”
　　设备前的总导演很是心累，又补充了一句：“这期录制同样不可以暴力破坏道具。”
　　苏念：“……行叭。”
　　卓越也顿了顿：“……那只能去找密码了。”
　　总导演：“……”
　　节目组负责人：“……”
　　岑纪安点点头：“应该就在这层楼，节目组不会搞得太复杂的。”
　　苏念有点儿嫌麻烦，但还是帮忙四处张望了下。
　　还是岑纪安最先发现，抬手一指那边的挂历：“你们说密码会不会是这个？”
　　小木盒子的密码锁是四位数的，挂历上的年份正好是四位数，月份加日期同样也是四位数。
　　卓越还抱着盒子：“试试呗。”
　　他先按着挂历上的年份，输入2015，锁没开，然后又再按着月份日期，输入了1106，结果还是没开。
　　他一脸失望：“啊看来不是这个了。”
　　岑纪安皱了皱眉：“那再找找吧。”
　　苏念……苏念又去拿了瓶蓝莓口味的酸奶。
　　总导演：“……”
　　节目组负责人：“……”
　　挂历都被人翻了一页，当然不可能对啊。
　　这个密码在这屋里是不可能再找到了，这辈子也不可能。
　　沈大男神不愧是影帝，全程都没说话，但就是没一个人怀疑他，知道他身份那个简直不要太好骗，只需要一瓶酸奶，小姑娘注意力就彻彻底底被转移开。
　　完全不知道挂历已经被悄无声息地翻页了。
　　总导演和节目组负责人对视一眼——
　　难道这组这期有可能会输？
　　客厅内的搜寻仍然在继续，已经被改掉的密码虽然不可能再找到，不过却发现了一枚钥匙。
　　钥匙是苏念意外发现的。
　　在她一连喝掉四小瓶酸奶，过去拿第五瓶的时候，就发现瓶子底下居然藏着一枚小小的钥匙。
　　卓越默了默：“……节目组这套路是真的深。”
　　酸奶一看就是金主爸爸的放的广告，不是屋内“原装”的东西，一般他们也不会去翻酸奶瓶。
　　有钥匙就说明有需要开锁的地方。
　　刚刚找密码的时候，客厅好多地方就已经被搜寻了一圈。
　　岑纪安还记得茶几上一个小抽屉是打不开的，接过钥匙过去试了试，果然钥匙插得进去。
　　打开小抽屉后，里面就摆着一张泛黄的旧照片。
　　照片里有一男一女，大约都是二十来岁的年纪，双方样貌都还不错，男方胳膊轻搭在女方肩膀上，女方对着镜头笑得甜蜜又羞涩。
　　只是从照片的色泽和这对男女的衣着打扮来看，应该是已经有些年头的旧物了。
　　卓越想着这期目的是为了探索这建筑背后的故事，不由信口猜道：“这两位会是这别墅的主人吗？”
　　就这么一点线索，也很难判断，岑纪安道：“再找找别的吧。”
　　苏念随便听了一耳朵，找了这么一会儿，已经开始觉得无聊了，这次又不像上回那样，有个明确目标，连卜卦这种方式也不方便用。
　　她正想再去拿一瓶酸奶，腕子忽然被扯住。
　　沈天泽一脸无奈看着家里小朋友：“不能再喝了。”
　　苏念：“……”
　　行叭……她其实也不是太想喝了，可惜这里面除了酸奶也没别的能吃，早知道她今天又带几包零食过来了。
　　节目组负责人、总导演：“……”
　　这两位录个节目光明正大发狗粮就算了，还一早就协商了这种内容都不许播出去。
　　哎……他们节目这两期明明单靠粉红气氛就能爆一下，结果非得逼着他们只能靠质量。
　　第二条线索是卓越找到的。
　　这个小朋友一点儿也不顾自己的酷帅的爱豆形象，趴在地上，从沙发底下扒拉出一张图片。
　　这张图片倒比之前那张照片看着要新多了。
　　卓越盯着图片瞧了一会儿：“你们看看，这是不是这三栋建筑的俯瞰图？”
　　岑纪安：“看着有点儿像。”
　　卓越：“我觉得从俯瞰的角度，这三栋建筑看着有点儿像是建成了一个心型的样式，这几栋房子会不会刚刚照片里的男人特意建来送给照片里那女人的啊？”
　　岑纪安也觉得挺像，正想说话，就听旁边小姑娘忽然轻轻“咦”了一声。
　　“中间这栋看着还挺像棺材的。”
　　卓越、岑纪安：“？？？”
　　节目组负责人、总导演：“？？？？？”
　　沈天泽：“……”


第115章 第一百一十五章
　　节目组负责人也是非常无语。
　　他们这期是特意选了海滨沙滩旁，明媚阳光下的度假小村，节目主题也是和恐怖灵异风牛马不相及，这小姑娘怎么忽然就能扯到棺材上去呢。
　　从俯瞰图中，可以清楚看出，侧面两栋建筑都建成了弧形，将中间那一栋紧紧包裹其中，确实是个看着还算明显的心形。
　　而中间那栋则是长条形，竖立在两侧建筑中间，屋顶微微呈圆弧形状，原本乍一看也不觉得有什么，可现在被这小姑娘这么一提醒，房间内的卓越和岑纪安，以及房间外正在设备前实时观看录制进展的节目组负责人和总导演都不由觉得，好像还真的看着有那么一点儿像……棺材？
　　卓越搓了搓手臂，将俯瞰图往茶几上一丢，瞬间不敢拿着了，他咽了咽口水，紧张问：“这……这地方不会也真的有鬼吧？”
　　苏念还在观察那张俯瞰图呢。
　　也不知建这地方的建筑师是谁，没事怎么把房子给弄成了这样的形状。她以前嫌风水麻烦，也没太认真学，不过多少还是让师父和师兄压着学了点皮毛，这栋建筑看上去，好像也只是样子比较像是给死人住的，实则这一片的风水格局都乱七八糟，好坏参半，一看就是外行搞的。
　　听到卓越这话，她眨了眨眼睛：“这栋里面目前是肯定没有的。”
　　卓越瞬间松了口气，正想继续去找其他线索，就见这今天一直兴致缺缺的小姑娘突然开开心心提议道：“我们去隔壁的棺材房看看吗？”
　　岑纪安、卓越：“……”
　　节目组负责人、总导演：“……”
　　沈天泽：“……”
　　卓越听她已经直接用“棺材房”指代中间那栋建筑，心里莫名毛毛的，犹豫着劝道：“这边房子大点，线索肯定会更多，我们还只搜了客厅呢。”
　　苏念就是觉得这里没什么意思，才想去隔壁看看，虽然从俯瞰图的风水格局来看，隔壁估计也不会有什么意思，不过她还是有点儿好奇，建成棺材样式的房子里面会是什么样子。
　　见卓越似乎更想留在这边，她也不强求：“那行，我们分开搜吧，你继续留在这边，我和阿泽去隔壁看看呀。”
　　说完还看了岑纪安一眼：“你呢？”
　　岑纪安和他们已经组过一次队，自然比卓越更清楚情况，毫不迟疑点头道：“我和你们一起过去。”
　　“……”卓越默了一秒，眼看三人转身就要出门，急急忙忙又道：“不不不用分开搜，还是一起吧，集思广益更容易分析出有用线索。”
　　……他才不要一个人留在这里。
　　qaq。
　　***
　　隔壁的“棺材房”里面确实也没什么特别的。
　　如果说旁边那栋算是住宅的话，这栋“棺材房”就更像一个小型的多功能休闲区。
　　苏念随便看了两眼，就又恢复了之前兴致缺缺的模样。
　　节目组负责人和总导演在设备前，却分明清清楚楚看见在岑纪安和卓越还刚开始闷头找线索的时候，沈大男神已经隐蔽地换了几样东西的摆放位置，然后又随手拿走一枚小钥匙，时机刚刚好，全都卡在旁边小姑娘分神去看别的东西的关头。
　　一看就是对这小姑娘的性格习惯无比熟悉。
　　这种不明显的小细节点几乎处处都在，粉红得不像之前交换任务卡那样明显，又是关乎输赢的重要内容，所以这部分肯定是不用删的，到时候放出去，就当给吃瓜群众来仔细抠糖的彩蛋。
　　反正看这两位这情况，估计也不是想一直瞒下去的样子。
　　岑纪安和卓越对沈天泽的动作一无所知，认认真真找了半天之后，果然又是和隔壁差不多的情况，有密码锁的解不出密码，有普通锁的找不到钥匙。
　　凉凉的空调房内折腾出了一身大汗，还是没找出一样线索。
　　卓越往里面一张懒人沙发上一瘫：“啊节目组这期也太过分了吧，搞这么难怎么找线索啊？”
　　节目组负责人：“……”
　　总导演：“……”
　　你看这口锅，它又大又圆。
　　这两位是不是忘了他们四个人当中肯定是有一个卧底的啊。
　　一楼一无所获，二楼有一个书房。
　　卓越年纪小，精力足，瘫了一会儿就又开始埋头找起来。
　　这么一大堆书，肯定有哪一本里很可能藏有小线索，就是工程量巨大。
　　苏念原本对这些是全没兴趣的，不过随意晃了一小圈后，余光瞥见一本书名，她脚步蓦地一顿——
　　《牛肉的一百种做法》
　　牛肉有一百种做法那么多吗？
　　她转了这小半上午，只喝了几瓶酸奶，乍一看到这个书名，她就忽然很想吃午饭了。
　　想吃水煮牛肉！麻辣牛肉！牙签牛肉！红烧牛腩！牛肉火锅！！！
　　她从书架里将这本书抽出来，打算看看有哪些有兴趣又还没吃过的做法，回头也好买一本让王婶学着做给她吃。
　　苏念顺手一翻开书：“？？？”
　　书里面是横格的纸，纸张和楼下的照片一样泛黄，看着和崭新的书封截然不同，不像书，反而像一个记事本。
　　上面是一行行娟秀漂亮的手写字：
　　“我恋爱啦。”
　　“爸爸嫌他穷，不许我与他往来，可他真的是全天下最努力上进的男孩子了，和那些纨绔们一点都不同。”
　　“我瞒着爸爸悄悄与他见面。”
　　苏念：“？？？”
　　这什么乱七八糟的？说好的牛肉呢？？
　　她朝沈天泽招了招手：“阿泽你过来看看，这本书是不是有点不对？”
　　设备前的节目组负责人和总导演：“……”
　　哭了。
　　这小姑娘到底是什么神仙运气？
　　原本看着沈天泽把线索一一抹掉，还以为这组肯定是输定了，没想到峰回路转，这小姑娘随手一拿，到手的居然就是这种终极线索。
　　这里面大约有上千本书，一本本翻肯定是不行的，原本是要经过好几个线索一起组合分析，才最终指向这个书名，没想到就这么随随便便到了她手上。
　　然后节目组和负责人就见小姑娘拿着手上的终极线索，眉微微皱着，一本正经地又问了沈大男神两个问题——
　　“牛肉呢？这书是不是盗版的啊？”
　　节目组负责人：“……”
　　总导演：“……”
　　沈天泽：“……”
　　而那边岑纪安和卓越听到她跟沈天泽说书有问题的时候，就已经走了过来。
　　这会儿俩人低头一看，卓越忍不住咋咋呼呼叫出声：“诶诶诶？这是不是就是线索啊，苏——”
　　他本来想叫苏大师的，但想着到底是在录上星节目，转口道：“苏念你运气也太好了叭。”
　　他刚刚找了半天什么也没找到。
　　苏念：“……”
　　她现在只想吃牛肉。
　　qaq。
　　苏念一脸失望地将书递给了很是兴奋的卓越。
　　沈天泽半是好笑半是无奈，避开镜头低声道：“想吃什么，中午让酒店给你做。”
　　苏念：“……行叭。”
　　也只能这样了。
　　卓越很快把这本“盗版书”翻了一遍。
　　苏念刚刚一心惦记牛肉，这会儿听说可能是线索，也跟着随便瞄了几眼。
　　好像是本日记来着，富家千金写自己和穷小子的早年恋爱经历，丝毫没提到这个建筑是怎么回事，就很没意思了，还不如是本真菜谱呢。
　　岑纪安：“这位富家千金和她的恋人估计就是照片上那对男女吧。”
　　卓越点点头：“所以，这房子是穷小子发家之后，特意建给发妻表达爱意的吗？”
　　节目组负责人：“……”
　　总导演：“……”
　　哎……这个日记指向性太明确，一般到这儿就很容易猜了，不然怎么好意思叫终级线索呢。
　　难道今天的录制又要这样早早结束吗？
　　俩人不由都提起一颗心，然后就见卓越皱着眉头又接着道：“也不对啊，要真是这样，那为什么他还要把这栋楼建成棺材样式呢，不嫌忌讳吗？”
　　岑纪安也认真问苏念：“把房子建成这种棺材样式有没有什么特殊意义啊？”
　　沈天泽：“……”
　　节目组负责人：“……”
　　总导演：“……”
　　白担心一场了，这个南无阿弥陀佛组里面，沈大男神是卧底，苏念运气极好但兴致不高一直在认真摸鱼，剩下两个思维已经全被这小姑娘给带歪了。
　　总导演一脸魔幻：“你说我们好好地一个浪漫感人的爱情主题，为什么到了他们这一组，最终还是变成了恐怖悬疑主题。”
　　节目组负责人默了默：“……从他们取这两个队名的时候，咱们就应该要有这种思想准备的。”
　　苏念一边想着中午要吃什么，一边随口回道：“纯粹只是棺材样式，也没什么叭。”
　　卓越哼了一声：“换作是我的话，要是送给妻子的礼物，我肯定不会建成这种棺村样式的，而且，从日记上看，这个穷小子分明就是刻意去接近这个富家千金的啊。”
　　岑纪安点点头：“日记里富家千金还说她爸爸往日很明事理，也不像别人那么在乎门面之见，可就是不同意她与这个穷小子交往，估计是看出来他不安好心了。”
　　节目组负责人、总导演：“……”
　　总导演趁机瞄了眼隔壁组的进度：“我觉得吧，这期急急如律令组基本已经是要躺赢的局面……”
　　……他们的对手现在直接一路歪到了非常奇怪的方向上去了。
　　苏念对他们这些分析不是太有兴趣，差点儿忍不住想捂嘴打个哈欠。
　　然后便听见外面似乎传来了一阵什么响动。


第116章 第一百一十六章
　　“啊啊啊啊啊——”
　　外头日光正好，苏念听得困意十足，差点儿忍不住想捂嘴打个哈欠，恰在此时，忽然听见外面传来了一阵尖叫声，将她的困意一下子全赶跑了。
　　她走到窗边，探出脑袋往外一看，正好透过隔壁建筑的落地窗看到另一组的几个人正惊慌四散。
　　一边跑还一边继续有尖叫声传出来：“有鬼啊啊啊啊啊！！！！！”
　　苏念：“？！！”
　　沈天泽：“……”
　　同样听到动静的岑纪安、卓越：“？？！！！”
　　设备前的节目组负责人、总导演：“？？？！！！”
　　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录得好好的，忽然就又说什么有鬼了？？？
　　上一期中途出问题，他们通过设备可是全都亲眼看见的，可刚刚也没注意到急急如律令队那边有什么奇怪的事情发生呀。
　　节目组负责人怕是自己一直太过关注苏念这一组，中间错过了一些什么细节问题，所以又侧头看向了旁边的工作人员，同他再确认一遍：“你们刚才有没有看到什么？”
　　旁边工作人员齐齐摇头：“没有啊，他们那边一组人一直都挺正常的，就是刚才董老师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就尖声叫了起来，说有鬼，我们也完全不知道是什么情况。”
　　苏念本来就觉得找线索什么的很没意思了，无聊到都快要想睡觉了，这下赶忙直接拉住沈天泽的手就往跑，兴冲冲地道：“阿泽，我们过去看看呀！”
　　卓越一听对面组的人忽然嚷嚷说有鬼，哪里还敢自己再在这棺材样式的房子里待着，连忙和岑纪安一起，也跟着前面小姑娘一起跑了下去。
　　两组八个人很快在“棺材房”的门口相遇。
　　董杰超跑在最前面，一见到苏念立即道：“啊啊啊小苏大师救命啊！！！！！”
　　苏念看着他们，眨了眨眼：“怎么回事呀？”
　　董杰超心还怦怦直跳，也不知是吓的，还是刚刚一口气跑得太厉害，脑子里还一团乱，语无伦次道：“照……照片会瞪人！！！”
　　苏念：“？？？”
　　沈天泽：“……”
　　岑纪安、卓越：“？？？？？”
　　队长梁文庆站在董杰超身后，比他稍微要冷静一点，补充解释道：“刚刚我们找到一个线索，是一张老照片，女方含笑看着前方镜头，小董当时就把照片拿在手上，和我们一起分析了一下所有线索，一开始还好好的，结果我们聊着聊着，低头一看，就见照片上那个女人居然不知什么时候变成瞪着眼睛在看我们，一副非常生气的模样……”
　　卓越搓了搓手臂：“……会……会不是你们记错了？”
　　尚一曼脸色很是苍白，声音发颤：“不……不会的，拿到那张照片的时候，我们就仔细研究了下，而且……而且照片上的女人不止瞪着我们，她……她眼珠子还会转！”
　　她说到后面，声音不自觉带了点呜咽，整个人还往沈天泽边上靠近了好几步。
　　刚刚一赶过来，就听到这一句话的节目组负责人和总导演：“？？！！！”
　　他们节目组最近是犯水逆吗？怎么一连两期都碰上这种非科学事件？
　　苏念见尚一曼这个动作，不由又皱起眉，顺手把沈天泽往自己边上拉了拉，这才问道：“那张照片在哪里？”
　　沈天泽：“……”
　　董杰超脸上惧意犹存：“……丢了啊，一看照片上那女人居然会动，我哪里还敢拿着啊……”
　　苏念：“……”
　　……行叭。
　　“那你把照片丢在哪里了呀？”她问董杰超。
　　董杰超颤着手往旁边一指：“就楼上那个有落地窗那个房间。”
　　苏念脑袋点了点。
　　照片上原本应该静止的人像突然会动，这一听起来，就比什么富家千金和穷小子的故意有意思多啦！
　　她牵起沈天泽，往里走之前，又问了其他人一句：“你们在外面等还是？”
　　话还刚落音，就听卓越立即回道：“我跟你进去！”
　　其他人也差不多是同一个意思，现在情况不明，还不如都跟着这小姑娘呢——反正上一期已经见识过她的战斗力，没见识过的，也已经听说过了。
　　苏念倒是没所谓的：“那随你们。”
　　一堆人浩浩荡荡进了另一侧的建筑，格局和之前他们组进的那栋差不多，进门之后也是个客厅，有落地窗那扇在二楼，是个大琴室。
　　进门左侧位置摆放着一架钢琴，米黄透光窗帘随风轻扬，董杰超所说的那张照片就掉落在落地窗前，被风一吹，就飘到了苏念脚下。
　　苏念弯腰捡起来看了下。
　　照片上的女人，看长相，似乎是和他们之前找到的那张照片是同一个，应该就是那个什么富家千金了。
　　就是普普通通一张照片，女人也只是对着镜头在笑，没有瞪人，也没有感觉到有阴气。
　　不过这此刻日光正盛，照片上要真有点什么，说不定这么晒了一小会儿，也都没有了。
　　苏念这会儿正无聊，难得耐着性子想了想，又皱着鼻子闻了下，好像有一股若有似无的阴气，细闻又没有了。
　　奇奇怪怪的。
　　“照片目前看着没什么问题呀。”她看向董杰超，“这张照片起变化的时候，你们当时在讨论什么来着？”
　　碰上这种闹鬼的情况，董杰超也顾不上两队之间竞争关系了，直接坦白道：“我们当时已经找到了十几个线索，所以正在分析——”
　　“等等！”卓越忽然打断道，“你们居然找到了十几个线索吗？”
　　他们艰难了折腾了一上午，也才只找到五六个线索啊！
　　董杰超点点头。
　　卓越一脸懊悔：“早知道我们就来这边了，啊不对，来这边也不好，这边还闹鬼呢。”
　　节目组负责人和总导演默默对视了一眼。
　　他们组有这样一个卧底，换到哪边结果都是一样一样的。
　　岑纪安倒是有点儿反应过来了，悄悄打量了下旁边手牵手的那两位。
　　苏念对线索什么的一点儿也不关心，看着董杰超道：“你继续说。”
　　董杰超：“我们当时正在分析现有线索，其中有一份一张旧剪报，写了疑似是照片上这对男女的婚礼，虽然不算盛大，但办得很是用心，一曼说这个婚礼太浪漫了，男方一定很爱女方。”
　　卓越默了默，还是忍不住道：“你们根本完全猜错方向了，我要是这个女方，我也得瞪你们。”
　　急急如律令队队员：“？？？”
　　节目组负责人、总导演：“……”
　　苏念没说话，她刚刚闻到阴气的同时，很快也看到了一个老奶奶鬼从门外走进房中，长得慈眉善目的，身上还带着点儿和红衣鬼姐姐一样的功德金光，笑眯眯很是慈爱地看了卓越一眼，然后就坐到了钢琴旁的阴影里织起了毛衣。
　　沈天泽站在小姑娘旁边，余光瞥见一个场景时，眉梢不由轻挑了下。
　　歌手孔维泓一脸懵圈问：“我们哪里猜错了？”
　　卓越道：“你们不是找到十几个线索了吗？怎么都没发现中间那个房子盖成了棺材的样式，我的推测是，这就是个凤凰男娶了白富美，最后妄图夺钱财，杀发妻的故事。”
　　急急如律令队队员：“？？？？？”
　　卧槽！他们队找的什么线索啊？为什么会推理结果会是这种凶残的画风？！！
　　节目组负责人、总导演：“……”
　　董杰超也是一脸困惑：“不对吧？我们那十几条线索指向性都非常明确，他们一定是很相爱的，你们这个所谓的棺材房是线索里明确指出来的吗？”
　　卓越：“那倒没有，但你们肯定猜错了，真心相爱怎么可能给人盖个棺材样式的房子啊，你们可能只是没找到最关键的线索，不信你们问王导啊！”
　　忽然被cue到总导演一脸尴尬。
　　旁边那小姑娘进来后，虽然说过这照片目前看起来没什么问题，但董杰超几人不是拿这种事情开玩笑的性格，也没这个胆子，既然事情有可能涉及到非科学因素，节目录制的重要性自然要往后排一排，还是安全更重要。
　　他看了节目组负责人一眼，见他点了点头，便道：“那……那什么，小董他们队的猜测没错，你之前的猜测也是对的，后来……咳，这个海岛和这几栋刻意建成心形的房子都是h市一个富商送给他妻子的礼物，用来感激妻子从他微末之时，一路与他相互扶持到老，可惜房子没建成，妻子就意外去世，而房子建成后没多久，他自己也因突发心脏病去世，后来他们的儿子将这小岛改建成度假村，为的就是想让父母的爱情故事让更多的人知道。”
　　总导演一说完，就见沉默许久的小姑娘皱着眉摇了摇头：“你说的不对，卓越的猜测才差不多算是对的。”
　　节目组负责人：“？？？”
　　急急如律令队几人：“？？？？？”
　　总导演也有点愣。
　　怎么说到这个份上了，她还坚持这个说法？
　　难道是猜测错了，怕折了面子？可也不太像呀，这小姑娘感觉不是这种性格。
　　他顿了顿，才试探着道：“那个，小苏大师啊，我知道您本事大，但这件事情，是他们儿子亲口告诉我。”
　　总导演话音一落，便见对面的小姑娘轻轻“噢”了一声。
　　他心头微松。
　　这是终于相信了？
　　然而下一秒，就听对面小姑娘温声细气地道：“但是她本人不是这么说的。”
　　节目组负责人、总导演：“？？？”
　　在场其他的嘉宾：“？？？？？”
　　沈天泽：“……”


第117章 第一百一十七章
　　就这么轻轻软软的一句，总导演听着一瞬间只觉得头皮发麻，有一股寒气从心口直往上窜，他咽了咽口水：“……本……本人？”
　　哪个本人啊？
　　两个当事人现在都已经！去！世！了！啊！！
　　苏念下意识点了点头，见在场的人反应似乎都有点大，然后反应过来，又摇了摇头，一双干净漂亮的眼睛眨了眨：“好像应该要说……本鬼？”
　　节目组负责人、总导演：“……”
　　在场其他嘉宾：“……”
　　这个说法更恐怖了好嘛！！！
　　沈天泽：“……”
　　卓越猛地一把抱住旁边的岑纪安，觉得自己已经怕得整个人都要不好了：“啊啊啊啊啊她什么时候和说的啊，都说了些什么？”
　　刚刚推测线索的时候，这小姑娘还一副什么都不知道也不感兴趣的样子，而且节目录制到现在，他们全程都跟在她身后，她什么时候悄悄见了这个“本鬼”，他怎么一点儿都没发现？
　　还是说……“本鬼”就在这间屋子里，只是他们看不见？
　　苏念不知道他内心活动这样丰富，随口回道：“她刚刚说的呀，就说这房子不是什么礼物，也根本不是为了感激她什么的。”
　　节目组负责人、总导演：“！！！”
　　在场其他嘉宾：“！！！！！”
　　刚刚说的？？？
　　结合这个口吻，和刚刚那张突然会瞪人的照片来看，应该是那位富家千金？
　　总导演又惊又怕，搓了搓手臂，问出了一个大家都有点想知道，却又害怕知道的问题：“她……她在哪里？”
　　苏念看了他一眼，默默抬起手臂，又细又白的指尖点了点：“就在你身后呀，刚刚还拿织毛衣的签子敲你脑袋呢。”
　　这个鬼奶奶长得面善，身上还带着功德金光，进来之后，除了很是赞同地朝卓越笑了一下之外，就一直认认真真在一旁翻着花样织毛衣。
　　她看着生前应该是个好人，死后也是个好鬼，也没有打扰大家的意思，还是个不能打的普通鬼魂，苏念也就没管她。
　　还是是直到总导演说了那长长一大段历史，还一副信誓旦旦的模样，这鬼奶奶才将毛线团往上一放，微微笑着……拿毛衣签子敲了总导演几下。
　　其他嘉宾连节目组负责人一听苏念说完这话，立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猛地窜离总导演身边。
　　剩下总导演一个人站在原地：“！！！！！！！！！！”
　　原来恐惧到了一定程度，是真的连叫也不出来的。
　　隔了片刻，总导演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啊啊啊啊啊苏大师救命啊！！！！！”
　　他错了，他上次不该嘲笑节目组负责人！！！
　　苏念：“她没有要害你呀，要不是你刚刚乱说话，这个奶奶都没理你的。”
　　总导演：“……”
　　我不是，我没有，瞎说的明明是她儿子！！
　　一旁早闪得远远的节目组负责人见总导演都快哭了，还是帮忙问了一句：“到底怎么回事啊？”
　　苏念眨眨眼：“我也不清楚呀，不然你们直接问她自己叭。”
　　众人还来不及反应，便见这小姑娘掐了个利落又漂亮的手决，紧接着，屋内忽然就多出了一个虚幻的身影。
　　nb s 卓越都来不及捂眼，就看到了倏地出现在总导演身后的这只鬼。
　　长相和照片上有一丝相似，年纪大约六十来岁，一手拿着织毛衣的签子，面容看起来还挺和蔼可亲的。
　　卓越上一期录制的时候，提前撤了出去，没见到那个嫁衣女鬼，只听其他说不太怎么恐怖。
　　但他觉得再不恐怖，毕竟也是鬼吧。
　　可现在，看着面前这只老奶奶鬼，卓越完全愣住：“？？？”
　　除了身形虚幻点外，这和人根本没什么差别的吧？
　　总导演终于亲身感受了下上期节目组负责人所遭遇的事情——虽然细节上有那么一点点不同。
　　他忍着恐惧：“这位……老人家，你能和我们说说这几栋房子到底是怎么回事吗？如果刚才有冒犯的地方，我先跟您道个歉”
　　老奶奶鬼捡起毛线团，又开始织起了毛衣，面带微笑，声音和缓，看起来非常好沟通的样子：“我的骨灰就埋在这下面，我那个丈夫早有计划要杀我，所以先建了中间这棺材样式房子，为的就是将我魂魄镇压在这孤岛上，好让我不能去找他报仇，旁边那两栋是用来混淆视听的。”
　　她顿了顿，看着总导演笑得更加和蔼了：“你说这是怎么回事呢？”
　　总导演：“……”
　　明明这位老奶奶鬼也没做什么，就是笑得让他有点儿毛骨悚然。
　　他想起自己刚刚那番话……
　　虽然锅不在他，但话毕竟从他口中说出来的，只是被这老奶奶鬼用根细签子敲几下，根本就不算个什么事儿——更何况被打了他也都感觉不到。
　　节目组负责人：“……”
　　所以其实不是那小姑娘将大家的思路带歪了，而是她一早就看出这几栋楼风水有问题啊！
　　大师毕竟就是大师，他不该怀疑她的。
　　他这个念头还没转完，就听面前小姑娘忽然轻轻“咦”了一声：“可是不对呀，这房子风水上乱七八糟的，根本不可能有镇魂的功效的。”
　　老奶奶鬼看着面前的小姑娘，脸上的笑意倒是慢慢融进了眼睛里，温温柔柔道：“因为他被人忽悠了啊。”
　　她这个丈夫，除了脸非常好看之外，其实也不算多厉害，不如她父亲一成本事，要不然也不会和她过了大半辈子，一直等到她父亲过世之后，才敢动这些花花肠子。
　　苏念、沈天泽：“……”
　　其他人：“？？？”
　　总导演：“……”
　　节目组负责人：“……”
　　原来还是被这小姑娘给带歪了，只是误打误撞歪到了一个正确的方向，这到底是什么神仙运气啊。
　　卓越年纪不大，好奇心本来就重。
　　难得听到这种豪门狗血混杂灵神异怪的故事，他看这老奶奶鬼还挺好沟通的样子，壮了壮胆子，试探着问道：“那后来呢？”
　　老奶奶鬼对他态度就更好了，和蔼地朝他笑了笑：“你这个小朋友倒是挺聪明。”
　　卓越：“！！！”
　　被……被夸了？？？
　　总导演：“……”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觉得这老奶奶鬼这句话，也是在变着法儿骂他蠢。
　　老奶奶鬼又微微笑着继续道：“我父亲临终前将大部分股份都留给了我，还嘱咐我要私下悄悄立一份遗嘱，一旦我出任何意外，我名下的股份就会尽 数捐到慈善机构，我死后回去见了我丈夫一面，将这个好消息告诉他，他一下太高兴，就犯了心脏病。”
　　苏念：“……”
　　难怪这鬼奶奶身上带着功德之光呢！
　　总导演：“……”
　　这哪里是高兴，明显不是被吓死，就是被气死的。
　　节目组负责人默了默，也不好一直让总导演一个人在前面顶雷，硬着头皮道：“是这样的，您儿子是我们的赞助商，在不知实情的情况下，我们同他商定好了这期节目的主题内容，现在知晓真实情况，肯定不能按原来的剧情播出，但如果我们擅自更改这期节目的主线，会算我们节目组违约，您看？”
　　老奶奶鬼织毛衣的动作顿了顿。
　　之前提她丈夫的时候，她都是微微笑着，这会儿却难得叹了口气：“我怎么就生出这个蠢儿子呢，麻烦你给他打个电话，帮我转告他一句话吧。”
　　节目组负责人：“什么话？”
　　老奶奶鬼继续织起了毛衣，微笑着道：“就问他，什么时候才能发现，他母亲的骨灰根本不在她坟墓里。”
　　节目组负责人：“……”
　　苏念、沈天泽：“……”
　　总导演、其他嘉宾：“……”
　　节目组负责人顿了顿，见她不像开玩笑的样子，长长呼出口气，拨通电话，开了扬声后，一气呵成半分也不停顿地将刚才那句话复述了一遍。
　　果不其然，那边隔了数秒，忽然暴怒道：“赵辉你他妈什么毛病啊！”
　　节目组负责人：“……”
　　几天前，要是别人和他说这种话，或者跟他说世界上有鬼，他估计可能也是同样的反应。
　　老奶奶鬼将毛线团子往地上一放，肃着脸道：“你出口成脏又是什么毛病？”
　　电话那边沉默了半晌，然后终于颤着声传来了一句不太确定的：“……妈？”
　　五分钟后——
　　电话挂断，世界观碎成一地的金主爸爸已经订了机票，表示自己会立即赶过来。
　　然而节目又和上次一样，不得不中断录制。
　　这次比上一期还麻烦的是，他们还得等金主爸爸赶过来，再临时重新构思一下主线。
　　苏念倒是挺开心的。
　　从看到那本菜谱起，她就惦记着想吃各种做法的牛肉，这会儿终于能回酒店啦。
　　度假村即将对外营业，厨师自然不缺的，中餐西餐都有，还都是从各地挖来的顶尖厨师。
　　苏念什么做法都想吃，厨师不知是不是得了老板打点，非常配合，每样都给她尽量做成了小份量，最后点了满满一桌子的菜。
　　吃完中饭，节目组那边还得等金主爸爸到来。
　　时间还算充足，苏念便回房间睡了个午觉。
　　再次醒来的时候，外面天色暗沉一片，还伴随着呼啸的风雨声，和阵阵雷声。
　　苏念揉着眼睛从床上坐起来，声音还困意十足：“什么时候了呀？”
　　沈天泽揉了下小姑娘睡得乱糟糟的头发：“下午三点。”
　　苏念眨眨眼：“还没开始录制吗？”
　　沈天泽：“雨太大，赞助商过不来。”
　　同样的，他们暂时也出不去。


第118章 第一百一十八章
　　这一场突如其来的大暴雨来得让大家都很是猝不及防。
　　世界碎了一地的赞助商为这场暴雨所阻，无法及时过来这个小岛，可综艺却还是要继续录的。
　　几个嘉宾都是空中飞人，接下来几天都有不少行程安排，这一期节目的录制档期都是早早商定好，大家才统一空出来的，错过这一天，后续还不知要增添多少麻烦。
　　节目组和焦躁的赞助商开了个电话会议，这才差不多确定好这一期节目的后续主线剧情：原本那版感天动地的父母爱情是不可能再有了，这辈子都没有过，可浪漫的礼物能当度假村的宣传点用，这种性质恶劣的家丑最好还是能瞒则瞒，可自家“亲妈”的遗愿也不能不管，最后还是决定就从苏念他们这一组歪掉的剧情后面再半真半假地接一小部分上去。
　　反正只要节目组不说这是真事儿，也不会有观众真把一期综艺的主线当真的。
　　会议中间节目组负责人还拨了几个电话过来找苏念，都被沈天泽接了。
　　苏念刚醒过来，节目组的电话恰好就又到了，这次是通知他们过去继续录制。
　　午觉睡一小会儿，醒来会觉得神清气爽，睡久一点，醒后反而更加浑浑噩噩。
　　苏念还没全醒，听见电话里的声音，迷迷糊糊又往沈天泽怀里钻。
　　“不想录。”
　　她还好困，而且上午的录制真的很无聊了。
　　小姑娘声音还带着点儿鼻音，听着软软糯糯的，整个人在他身上瞎蹭。
　　沈天泽揽在她腰上的手加了点力度，摁着不让乱动。
　　关系越亲密，这丫头好像不自觉中，习性也和前世越发相像，中午和他说了会儿话，困了就一回生二熟地往他床上一躺，这会儿还撒起娇来。
　　“你的牛肉也不吃了？”
　　苏念还困着，隔了片刻才反应过来：“！！！”
　　她的牛肉！！！
　　中午酒店里的一个师傅说有一道巨拿手的麻辣牛肉，但是得现卤现做，需要好几个小时的制作时间，所以她中午都没能吃上，这会儿算算时间，应该也差不多要做好了的。
　　苏念仅剩的困意立即跑到了九霄云外：“我这就起床！”
　　等她洗漱出来，酒店的师傅已经让服务员将做好的麻辣牛肉送了上来。
　　肉片切得薄薄的，不干不柴，先卤后拌，每一片都均匀地沾满了红油，又香又有嚼劲还不腻。
　　苏念带着一次性手套吃了几片，又隐隐觉得似乎还有一种别样的香味。
　　她从保鲜盒里拎出一颗圆圆的小东西，侧头问沈天泽：“这是什么呀？”
　　“藤椒。”沈天泽敲了下小朋友脑门，“得出门了。”
　　***
　　外面乌云密布，阴沉沉压下来，豆大的雨点织成密密麻麻的雨帘，沙滩外的海平面卷起一道又一道的浪潮。
　　从酒店到录制地点不过数百米的距离，可这狂风暴雨的情况下，嘉宾和工作人员都完全无法步行。
　　一辆辆车从酒店车库开出来，再缓缓慢慢挪到那三栋建筑前面，即便这样，下个车的功夫，十几步的路程，也能被这大雨淋得半身湿透。
　　卓越衣服裤子都湿了大半，拍了拍身上的雨水，正想找个地方换个衣服，就看见苏念和沈天泽也走了进来。
　　这两位画风格外不同——倒不是指这种狂风暴雨天气，这小姑娘还特别怡然地抱着个小保鲜盒，而是这前前后后进来的所有人里面，就数他们俩身上最是干爽了。
　　卓越脚步一顿，很是惊奇：“你们怎么过来的啊，竟然一点儿雨都没淋到。”
　　苏念一边揭开保险盒，一边随口回他：“啊，我们有符来着。”
　　“？？？”虽然不知是什么符，但听起来就厉害的一批，卓越默了一秒，“卖吗？”
　　苏念：“……啊？”
　　上午苏念这组其实已经误打误撞把剧情顺得差不多了，下午只要再找出节目组新安排的一两个线索，就差不多可以赢得胜利。
　　大概是上午把意外状况的份额提前用光掉了，下午的录制非常地顺利。
　　改了剧情之后，还在这屋子里的老奶奶鬼就一心织着自己的毛衣，再没来打断过录制。
　　苏念自备了零食，总算没上午那样无聊了，节目组的人现在都知道这位是真大师，这种无伤大雅的小事情，全都睁一只眼闭一眼随她去了，甚至还有工作人员友情给她多提供了几样。
　　录制完已经是晚餐饭点。
　　暴雨未歇，金主爸爸依然过不来，这边嘉宾无论有重要的行程，也一时半会儿回不去。
　　虽然这种意外来临的天气变化是不可抗力因素，预料不到，也无法阻止，可到底让嘉宾们耽误事儿了，出于愧疚之心，节目组负责人晚上还是特意在酒店备宴，向一众行程受阻的嘉宾赔罪。
　　雨不知何时会停，几个嘉宾虽然忧心行程的事，但也不至于把这点情绪带到饭桌上来。
　　六个常驻嘉宾在一起录了有八期节目，关系还算熟稔，又都是走得不同路线，资源不太重合，没什么竞争关系，相处起来就没那么多弯弯绕绕。
　　卓越上午终于见了鬼，还被那老奶奶鬼夸了下，这会儿还有点兴奋，抬头透过窗户看了眼风雨交加下的海平面。
　　浪涛拍案，而他们一行人被困在这孤岛上。
　　“哎……你们觉不觉得现在这场景超适合拍个国内版的《无人生还》啊？”
　　董杰超已经连续两期见鬼，上次差点儿和女鬼拜完堂，这次也是他最先被吓，现在明天的工作还没着落，只想安安心心吃个饭，一听到“无人生还”这种字眼，就不由浑身发麻，顺手拿了个小馒头直接往他嘴里一塞：“闭嘴吧你。”
　　节目组负责人、总导演：“……”
　　等等……
　　节目连着两期闹鬼就算了，为什么现在连闲聊，话题都开始往这种凶残的方向靠拢了？？？
　　苏念原本低着头在认认真真吃鱼，闻言倒是抬起脑袋：“无人生还？”
　　卓越见有人捧场，三两口吃掉小馒头：“对啊，阿婆的经典推理小说，你没看过吗？”
　　苏念一边剥虾，一边对他摇了摇头。
　　“八个人受邀来到一座小海岛，接待他们的却不是主人，而是一对管家夫妇，当晚，就在他们一起吃晚饭的时候——”卓越说到这里，声音还故意压得神秘兮兮的，“屋子里忽然有留声机的声音响了起来，在场的十个人都被指控曾经犯过不可饶恕的罪行。”
　　“他们各自的房间内还都有一首恐怖童谣，记录了十个小印第安男孩的十种不同死法，与此相对应的是，餐厅内还有十只小印帝安人的瓷像，然后身处孤岛的这十个人，对应童谣里死法，一个接一个被杀，死一个，小瓷像就少一个，最后十个人全都死了。”
　　这小说非常经典，还有过多次影视改编，好多人都看过，对剧情熟悉得很，但不知是同样身处孤岛的原因，还是因为节目组才刚闹了几次鬼，好几个人都被他讲出了一身鸡皮疙瘩。
　　要不是见是苏念想听，董杰超差点儿想给这熊孩子多塞几个馒头，好堵住他的嘴。
　　这边临海，最不缺的就是海鲜。
　　苏念咬了口虾肉，鲜得舌头都要化掉，含含糊糊问道：“啊，是他们之前害过的人，变成鬼一起回来找他们报仇？”
　　卓越：“……”
　　其他人：“……”
　　这么一说，好像更恐怖了好嘛！！！
　　沈天泽见一桌子的人，都被家里这丫头一句话给吓得不轻：“……”
　　卓越原本想吓大家玩一下的，结果脑补了一下这小姑娘所说的情况，差点儿把自己给吓到了，他默了默：“……不是，是人为的，这是个推理小说，不是灵异小说。”
　　一听见是人为，苏念就没什么兴趣了。
　　她低头又开始继续认认真真吃饭，一点儿也不挑，每样菜都仔仔细细尝一遍。
　　其他嘉宾以为这个恐怖故事话谈会到这里就要截止了，哪知尚一曼忽然接了一句：“然后呢？怎么死的呀，谁是凶手？”
　　毕竟是节目唯一女嘉宾，算是团宠的身份。
　　而且关键的是，人家一姑娘都，以及嘉宾里最小的那个都不怕，他们几个大男人因为害怕去阻止，这就容易被衬托得太过胆小。
　　卓越自己开得头，这会儿即便被勾起一点点害怕情绪，也只好硬着头皮讲下去。
　　“……就在这时，几人找到了法官的尸体——”
　　他话未说完，头顶上的灯蓦地灭了。
　　房间忽然陷入黑暗，屋外雷雨声，海浪声一瞬间变得格外明显。
　　众人刚刚又被迫听了一遍小说剧情，此刻听着这声音，就仿若自己身处文中那个孤岛似的。
　　客厅里静了一刹那，其他人还没反应过来，就听一道温温软软的声音，带着点儿抱怨的语气道：“这鱼怎么这么多刺呀。”
　　正准备尖叫的众人：“……”
　　节目组负责人一听这声音，就仿佛找到了主心骨似的，一边开了手机电筒，一边摁了下服务铃。
　　卓越呼了口气：“吓我一跳，这灯怎么忽然就灭了。”
　　董杰超这次真的忍不住了，直接往他嘴里又塞了个馒头，另一边的岑纪安二话没说，默默也往他嘴里塞了一个。
　　服务员很快过来，一个劲儿道歉：“非常抱歉，出了点故障，马上就会好的。”
　　沈天泽也开着手机电筒给旁边还在认真吃东西的小朋友照明，余光往旁边瞥了眼。
　　刚巧，卓越咋咋呼呼的声音也响了起来：“一曼姐呢？”


第119章 第一百一十九章
　　雷雨加交的夜晚。
　　进不来也出不去的孤岛。
　　正在讲一个贴合情景的恐怖故事时，灯突然灭了。
　　而比这更惊悚的是，灯灭之后，你却发现，刚刚还在身边的同伴忽然失踪不见。
　　众人吃饭的这个包厢也就这么点大，座位也是一圈全都坐满的，这会儿好几个人都同时开了手机电筒，尚一曼那个座位一空，就显得分外明显，同时也能清清楚楚看见，包厢内其他地方也不见尚一曼人影。
　　卓越刚刚才讲到《无人生还》中老法官去世那段，结果灯一灭，瞬间就少了个同事，他一下子被这个发现惊出了一身的冷汗，不由惊呼道：“一曼姐呢？”
　　节目组负责人：“！！！”
　　又来？？？
　　这又是怎么一回事啊，这一而再再而三的，他心脏都要不好了。
　　其他人：“！！！”
　　“卧槽！真的啊，一曼人呢？明明刚刚还在这里的。”
　　“啊啊啊啊啊苏大师，是不是又闹鬼了？”
　　“是不是一曼刚刚出去了，我们没发现，谁打她电话试试看？”
　　节目组负责人已经在打了，可电话刚一拨通，一道铃声紧跟着便在屋内响了起来。
　　是尚一曼的电话铃声。
　　她包包和手机都没带，人却不声不响地消失了？
　　苏念慢吞吞吃掉了盘中最后一只虾，这才道：“我去找找看叭。”
　　他们这次本来就是为了挖心案，重点来盯一下尚一曼的。
　　已经为了这事儿，在外面好些天了，原本要是再不出点什么情况，她都要没耐心了。
　　结果她刚一站起来，包厢内其他人瞬间也都跟着站了起来。
　　苏念一愣：“？？？”
　　节目组负责人搓了搓手臂：“我……我们跟你一块儿去找吧！”
　　隔了这么几分钟，酒店的电路还没恢复，几个手机电筒在这包厢内照来照去，照得所有人脸都是半明半昧的，不知是不是心理因素的原因，看着都觉得平添了几分阴森感。
　　才刚撞了两次鬼，又听卓越这熊孩子讲了大半的无人生还，他可不敢在这没电的屋子待着空等。
　　而且尚一曼毕竟是他请回来的嘉宾，不管什么情况，他都有责任也有义务确定对方的安全。
　　苏念：“……”
　　尚一曼她是这些天一直没看出什么问题的。
　　要真和挖心案有关，沈天泽她肯定要带在身边的，剩下这些人虽然都是男的，和前几个受害者的性别不同，不大可能是下手对象，不过他们要跟着的话，她也没所谓的。
　　“也行。”苏念点了点脑袋，一手牵着沈天泽，一手从果盘里捏了块小西瓜。
　　这种天气的西瓜还不够甜，不过吃起来也挺冰爽解渴的。
　　节目组负责人、总导演：“……”
　　其他嘉宾：“……”
　　这小姑娘还有心情吃西瓜，看来情况应该也不如何严重……吧？
　　沈天泽：“……”
　　出了门，外面的风雨声越发明显，走廊里亮着几盏应急的灯，能看见几个脚步匆忙的服务员。
　　脸上表情惶急，似乎也是出了什么事情。
　　节目组负责人拦住其中一个：“怎么回事？电路怎么还没恢复？”
　　被拦住的服务员一脸歉意：“非常不好意思，我们配电室有专门的电工师傅，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忽然联系不上他了，电话也没人接，现在我们已经另派人过去找他了。”
　　节目组负责人：“！！！”
　　其他人：“！！！！！”
　　又一个人失踪不见？不会真的有什么问题吧？？？
　　怎么感觉看上去比之前那两次严重多了。
　　苏念鼻子皱了皱，忽然闻到一丝若有似无的阴气，她眼睛蓦地一亮，脚步瞬间快了两分。
　　沈天泽眉梢微挑，侧头看向节目组负责人：“给酒店负责人打个电话，让他通知所有酒店员工在一个地方集合，不要乱跑。”
　　节目组负责人：“！！！！！”
　　不是吧？还真有问题？！！
　　前两次他们录制期间出现问题，沈大男神都没这样交待过——
　　等等？为什么是沈大男神来交待？
　　刚刚故事讲到一半的卓越感觉自己头皮都要开始发麻了。
　　他刚刚就只是觉得外面这个场景适合拍国内版的《无人生还》，并没有想要亲身体验一下真实版《无人生还》的意思啊！！！
　　QAQ。
　　***
　　停电的缘故，电梯无法使用，一行人跟着前面的小姑娘从楼梯往下走。
　　众人刚下到负一层，就听到一道女声在尖叫：“不要——”
　　节目组负责人脸色一变：“是一曼的声音！”
　　几人一来忧心同事，二则前面还有位大佬罩着，都急急跟在后面跑过转角，然后就看见配电室前面，尚一曼和一个女服务员各蹲在过道两边。
　　尚一曼背对着他们，看不清神色，女服务员脸色很是苍白。
　　过道中间，一个男人正压在另一个男人身上，手似乎还正撕扯着下面那个男人的衣服，这姿势和场景看着是要多基情四射，就有多基情四射。
　　苏念：“？？？”
　　沈天泽：“……”
　　其他人：“？？？？？”
　　这……这和脑补中的情景完全不一样啊，这特么又是什么个情况？
　　而且看这身形和衣着，上面这位似乎好像就是尚一曼带在身边那个助理？
　　节目组负责人晚上请嘉宾吃饭，工作人员正好可以趁机休息，想吃什么酒店也都会送上去，账也都记在节目组负责人身上。
　　尚一曼助理怎么会在这儿？
　　念头还没能在脑袋中转完，忽然眼前凭空出现一根鲜红的小长鞭，鞭梢卷住尚一曼助理的手重重一扯。
　　众人这才看清，他指甲起码有两三寸长，尖端沾了一抹红，似乎是血——刚刚他根本不是撕扯身下那人的衣服！
　　尚一曼助理终于转过脸来。
　　他平日一直戴着口罩，但毕竟一起拍了这么多期节目，众人也不可能完全没见过他的脸。
　　可这会儿却像是换了个人似的，眉眼间都带着一股阴沉。
　　他怨毒地看着苏念：“你坏了我的事，那就拿你自己的心脏来赔吧。”
　　苏念：“……”
　　沈天泽中午和她说，从之前的案卷来看，挖心案每固定一个时间，就会出现一个受害者，这之间肯定是有原因存在的，这次因为他们的介入，期间一直没再案发，估计也拖不了几天了。
　　现在看来，动手的似乎是尚一曼这个奇奇怪怪的助理？
　　这人和之前出现时非常不同，阴气相当浓重，似人非人，似鬼非鬼的样子。
　　不过，她下山这么久，就没碰见过几个能打的，已经不信这种“狠话”了。
　　那边尚一曼助理放完狠话，倒也不含糊，手一甩，两只厉鬼瞬间就从他袖子里钻了出来。
　　这两只鬼身上阴气十足，身体也比之前的老奶奶鬼凝实许多，脸上坑坑洼洼血肉模糊一片，也不知道是怎么一个惨烈的死法。
　　头一回正经见到厉鬼的众人：“！！！！！”
　　这他妈是什么东西啊！！
　　卓越胡乱一把抱住旁边的节目组负责人，哇哇乱叫：“我去啊，这他妈不是真实版的《无人生还》，而是真实版的《行尸走肉》吧！！！”
　　苏念一鞭径直打中两只鬼，听到他这句话，耳朵动了动，忙中偷闲问一句：“行尸走肉？”
　　这个听起来好像有点意思诶！
　　不知是节目组负责人胖乎乎的，抱着特有安全感，还是面前这小姑娘应付得太过游刃有余，还有空聊天，卓越发现自己竟然也还有心思回她：“对，一个美剧，丧尸片，挺好看的。”
　　苏念眨眨眼。
　　丧尸？僵尸？
　　“啊，这个不是僵尸啦，就两只没什么用也不怎么经打的厉鬼。”
　　两只没什么用也不怎么经打的厉鬼：“……”
　　节目组负责人、总导演、其他嘉宾：“……”
　　沈天泽：“……”
　　尚一曼的助理却不仅仅是放狠话而已。
　　他放了两只厉鬼缠住苏念，趁着她聊天的功夫，却是身子一转，长了长长指甲的那只手猛地抓向蹲在一边，已经完全懵住的女服务员。
　　“你住手——”
　　“砰——”
　　两个声音先后响起。
　　喊住手的是同样蹲在地上的尚一曼，砰的那一声却是手机砸上尚一曼助理手腕，再落地的声音。
　　在这电光石火的功夫，苏念也已经同时完成了在两只厉鬼脑门上贴符，顺便还用小红鞭卷住尚一曼助理手腕这一系列动作。
　　看着这突如其来的手机，她还愣了愣，转过头看了卓越一眼：“咦，你反应还挺快的嘛！”
　　卓越完全懵了：“……”
　　他刚刚干啥了？他好像拿手机砸了一个能操控厉鬼的人？？
　　其他人：“！！！”
　　沈天泽摁了摁眉心。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厉鬼被制服，手腕被擒住，尚一曼助理放完那句狠话之后，却再没开口，此刻脸色都没变一下，只是眼神更为狠厉了几分。
　　他毕竟还是个人，苏念也不好太对他下狠手，而且还有点话要问清楚。
　　就这么片刻功夫，却变故陡生。
　　尚一曼助理飞快地在胸前画了血符，然后用空着的那只手，反手在自己胸前一抓。
　　一颗鲜红的、鲜血淋漓的心脏被他从自己胸口挖了出来。
　　苏念猝不及防，立即退了一大步。
　　其他人：“！！！”
　　卧槽！这他妈真的是今晚真正的心理阴影了啊啊啊啊啊！！
　　而尚一曼助理胸口却缺了个大洞，似乎还没死，在尚一曼面前半蹲下身，将那颗心脏递到她面前。
　　尚一曼呜咽着摇了摇头。


第120章 第一百二十章
　　卓越头皮一阵阵发炸，和节目组负责人瑟瑟发抖抱在一起，声音也发颤：“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苏念一脸的嫌弃，随口道：“大概是想给她吃掉叭。”
　　卓越：“？？？”
　　节目组负责人：“？？？”
　　其他人：“？？？？？”
　　等等……这是一颗生挖出来，还血淋淋的心脏啊，不要一副吃个苹果这样无所谓的语气的好嘛！
　　董杰超胃里一阵阵翻涌：“……吃掉？给一曼？”
　　苏念回头看了他一眼：“你不要这么惊讶，她已经吃掉好多颗心脏了，你们节目前几期的录制地点附近都发生过的挖心案来着。”
　　董杰超：“！！！”
　　其他人：“！！！！！”
　　什么情况？什么挖心案？？他们怎么一点儿也没听说？？？
　　节目组负责人一边心惊，一边终于有点恍然大悟。
　　他就说嘛，沈大男神一向不参加真人秀，节目组邀约数次都以失败告终，怎么就忽然主动联系他们节目，还一参加就是连续两期。
　　原本以为是来捧小女朋友，可以他这小女朋友的本事，上赶着有金主爸爸主动提供资源，更别提这小姑娘一看就对圈内这些东西很是兴致缺缺的模样，原来两个人是另有目的。
　　他以为连续闹了两次鬼已经是很倒霉了，没想到竟然还有嘉宾牵扯上这个什么挖心案，他们节目组到底是造了什么孽？
　　难道以后拍真人秀也得提前烧香拜佛大搞仪式了？
　　沈天泽：“……”
　　这种非正常案件，性质又如此恶劣，官方一般会用上各种渠道将消息压下来，以免造成恐慌，这些人不知情才是正常。
　　节目组负责人咽了咽口水：“……都……都是一曼做的？”
　　那边一直呜咽着摇头的尚一曼闻言终于抬起头。
　　她皮肤呈一种青灰色，颧骨处依稀还烂了一块，血肉可见。
　　节目组负责人、总导演、其他嘉宾：“！！！！！！！！！”
　　见鬼对他们来说，多少已经有点儿一回生二回熟，可骤然看到认识的人变成这副模样，视觉和心理双重冲击效果简直不要太强烈。
　　尚一曼本来就长得漂亮。
　　即便现在变成这样，也有种诡异的美感。
　　“是我做的。”她咬了咬唇，眼泪掉下来，“即便不是我自己动手，也和我脱不开关系，他都是因为我才做错事情，我心脏不好，医生都救不回来，他想要让我活着，可我不想再这样下去了，不想再有更多人因我而死，所以我之前才想求沈老师帮忙……”
　　节目组负责人、总导演、其他嘉宾：“！！！！！”
　　这个信息量！！！
　　尚一曼之前被传过死讯的事情，他们倒是都清楚，可娱乐圈每天假消息大把大把，黑粉、职黑以及博眼球的狗仔和营销号都在变着法子造谣，他们谁也没当回事儿——更何活生生的尚一曼很快就出现在众人眼前。
　　现在看来那个死讯竟然是真事儿吗？
　　还有尚一曼这个所谓的“他”说的是面前这个竟然还没死掉的助理？
　　几个嘉宾之前也都不是太喜欢她这个助理，阴沉沉的，现在仔细一想，好像就是在她“死讯”之后，他才出现在她身边的。
　　不过明星换经纪人会有不少人关注，毕竟厉害的经纪人往往自带资源，可换个助理，这就不算什么大事儿了。
　　共同相处的同事疑似也是非人类，而且还涉入一场连环挖心案——即便听上去好像是被迫的，但毕竟还生吃过人心，这他妈听上去可比《无人生还》要惊悚多了。
　　卓越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要不好了，不由看向苏念：“苏大师，一曼姐说的都是真的吗？”
　　苏念毫不犹豫：“假的。”
　　卓越一愣：“……诶？”
　　节目组负责人、总导演、其他嘉宾：“？？？”
　　沈天泽：“……”
　　“……”尚一曼抽了抽鼻子，看上去十分地委屈可怜，“我知道你们不信我，我也没打算推诿责任——”
　　“别演啦——”苏念径直打断她的话，刚刚没直接对她动手，是因为刚刚吃得有点儿撑，想缓一缓，可她对尚一曼印象很不好，才没耐心看她演戏呢，“你这个助理一点儿都不经打，怎么可能有本事将你们二人身上阴气全都掩盖下来，伪装成普通人的样子呢。”
　　尚一曼：“……”
　　她再次抬起头时，可怜兮兮的表情一扫而空，异常冷漠地看了眼还拿着心脏半蹲在地上的助理。
　　“废物。”她脸上的烂肉很快愈合，青白的脸色也恢复红润，“没想到会败露在你这儿。”
　　亏她之前还苦心铺垫了这么久。
　　实力差距过大，这种细节一旦被注意到，简直无可辩驳，即便她身上带着掩盖阴气的法宝，可依这废物的实力，也是没办法使用这东西的，这点面前这小姑娘不可能看不出来。
　　废物助理：“……”
　　苏念眨眨眼：“没有啊，阿泽早发现你有问题了啊。”
　　“尚一曼”：“？？？”
　　在今晚之前，她身上阴气从未显露过一分。
　　若不是再不吃心脏，这具身体就快要支撑不下去，这两位又一直在附近盯着，她也不至于会选择同时放弃一条用顺手的狗和这具还算挺喜欢的身体，原本就是下下策。
　　可竟然在这之前就暴露了？
　　“什么时候？”她问。
　　苏念：“……”
　　她转过脑袋，看向沈天泽：“什么时候来着？”
　　他那天讲的时候，她有点困困的，完全没认真听。
　　沈天泽：“……”
　　他只好接过小朋友的话茬：“尚一曼不是我的粉丝，她私下是颜向阳的多年粉丝，我的黑粉。”
　　崔彦给他整理资料的时候，把尚一曼的小号也扒了出来，直到死讯爆出出来后，那个围脖号才开始停更。
　　“尚一曼”一脸懵：“就这个？怎么，我还不能换个人喜欢了？”
　　卓越也很懵，不过这道题他会：“换人可以，但一般不可能会换成沈老师的。”
　　一般黑比粉都还长情。
　　他也有用小号悄咪咪围观过，几个老粉早爬墙了，黑粉还一如既往坚定地在黑着他。
　　精神可以说是非常可嘉了。
　　沈老师和颜向阳当年差不多同期出道，如今虽然实绩相差巨大，但两家粉丝还是水火难容的局面，粉丝爬墙很正常，但爬对家真的非常少见了。
　　而且节目组一直想请沈老师来当飞行嘉宾，录前几期的时候，他们还讨论过，当时一曼姐……啊不，这个尚一曼也没什么特别明显的表现，不太像是粉丝的样子。
　　所以一开始她说要和沈老师组队的时候，大家就都很吃惊。
　　沈天泽这么一说，苏念又有点儿印象了，她嫌弃地看向尚一曼：“而且你要求助，不是应该找我才对的嘛！”
　　外面的人根本不知道阿泽现在也是玄门中人。
　　“尚一曼”：“……”
　　她瞪了眼前这坏她事的丫头一眼，转头看向沈天泽时，眼底似有波光层层流转。
　　“知道我为什么要找你求助吗？”
　　她尾音拖长，像是带着钩子。
　　节目组负责人连同几个嘉宾原本还在心惊胆战地吃着瓜，可这会儿不知为何，看着眼前无限魅惑的尚一曼，忽然都有点挪不开眼了。
　　“尚一曼”缓缓走近，她本来就是前凸后翘的好身材，节目组分发的统一运动服也遮挡不住曲线。
　　“你比那个废物合我心意多了，要不要……跟我一起合作？”她说着又轻轻瞥了苏念一眼，“这种小黄毛丫头有什么意思，没胸没屁股的……”
　　她是真喜欢面前这男人的脸。
　　实力也摸不出深浅，但肯定比那废物有用多了。
　　苏念：“？？？”
　　那边尚一曼还接着道：“在床上玩起来——”
　　沈天泽眸色蓦地一冷。
　　招阴令随他心意，“铮”的一声，从口袋里骤然飞出，以极迅疾之势从“尚一曼”身体里穿胸而过。
　　胸口并无任何伤势，“尚一曼”的说话声却瞬间戛然而止。
　　节目组负责人连同几个嘉宾一从方才那种惊艳感中清醒过来，就看见“尚一曼”身体委顿于地，非常迅速地、以肉/眼可见的姿态开始腐烂。
　　众人：“？？！！！”
　　沈天泽收了招阴令。
　　侧眸一看，就见家里小朋友正一脸控诉地看着自己，澄澈双眼满满写着：“你竟然抢我的打架对手”。
　　沈天泽：“……”
　　节目组负责人忍着胃里的翻江倒海：“……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她……她怎么了？我们刚刚又是怎么了？”
　　沈天泽淡淡往尸体上扫去一眼：“一只有点道行的厉鬼，占了尚一曼的身体，你们刚刚只是被阴气所惑，不碍事。”
　　节目组负责人、总导演、其他嘉宾：“！！！！！”
　　他们刚刚虽然精神状态不大对，可那面小白旗穿胸而过的画面还是看见了的。
　　面前这具尸体胸口没有伤痕，即便不懂医学知识，也能看出死了有很长一段时间了。
　　再加上这口吻——
　　所以，不止是他家这小姑娘会捉鬼，沈大男神竟然是深藏不露的高人？？？
　　节目组负责人又指了指尚一曼助理：“他呢？”
　　沈天泽：“死了。”
　　刚刚那道血符不过让他强撑着一口气。
　　魂魄已经让招引令给顺便收走了，虽然是颗弃子，但也算是留给调查局交差用。
　　那边小姑娘还一脸的不高兴。
　　外面雨声似乎小了下来，沈天泽过去揉了揉小姑娘脑袋，低声哄人：“夜宵想吃什么？”
　　苏念怨念地看着他：“……”


第121章 第一百二十一章
　　——想吃什么？
　　苏念就是因为刚吃完晚餐，还没消化，所以才让他把这打架的机会给抢了去。
　　现在什么也不想吃，甚至还气得有点想咬他。
　　然后她真这么做了。
　　沈天泽垂头，见小姑娘气呼呼将他的手扯下来，张嘴咬住虎口边。
　　痛倒是不怎么痛，小猫爪子挠了下似的。
　　他不由好笑，换只手在小姑娘微鼓的脸颊上捏上下：“也不嫌脏。”
　　苏念：“……”
　　一旁的节目组负责人、总导演以及其他嘉宾：“……”
　　等等喂……
　　这里还两个死人——好像也不知道能不能算“死人”，但总归这地方还有两具很有视觉冲击效果的尸体，这两位用不用直接在这里就开始打情骂俏（？）啊！！！
　　“……这……这个怎么办？”节目组负责人颤着手往尸体方向指了指。
　　他也不是故意要打断的，但这会儿实在又怕又头大。
　　这算是凶案现场吗？
　　他们会不会要去做个笔录什么的，不过正常警察也管不来这种事情吧？？节目组少了一位常驻嘉宾这种事情又要怎么搞？
　　“明天会有人专门过来处理的。”沈天泽看了他一眼，“放心，不会影响节目。”
　　节目组负责人：“……”
　　虽然世界观已经碎了一地，还接连遇到这种无法处理的情况，可不知为什么，听到面前男人这句“放心”，他好像还真稍微安心了一点。
　　节目组这几位好歹已经经过两次小阵仗，勉强还能稳得住，酒店电工和服务员已经完全吓懵了。
　　沈天泽从小朋友口袋里翻了两张符各自往俩人身上一拍，看着电工颤颤巍巍地修好电路，又在这下面布了防误入的结界，这才领着家里不太开心的小朋友和一堆瑟瑟发抖的大朋友上去。
　　外面雷声已止，雨势变小，风却仍大。
　　海面不甚平静，浪潮翻涌，黑越越的，像是能吞噬一切。
　　卓越搓了搓手臂，忍不住问道：“这岛上会不会还有其他鬼？你们——”
　　节目组负责人、总导演、其他嘉宾：“……你闭嘴！”
　　就是这个乌鸦嘴，刚刚说什么适合拍中国版的《无人生还》，结果故事还没讲完，就出了事情。
　　制止归制止，可卓越这话已经问出口了，其他人也不免泛起同样的担忧，于是齐齐转头看向苏念和沈天泽。
　　苏念恹恹摆摆手：“你们不是都带着平安符嘛，不会有事的。”
　　节目组负责人、总导演、其他嘉宾：“……”
　　回了酒店房间，小姑娘眉眼还半耷拉着。
　　家里这小朋友平日里没心没肺的，还是头一回不开心这么久，沈天泽摁了摁眉心，只好放低声音，继续哄：“等回家，我陪你打？”
　　苏念：“……诶？！！”
　　***
　　翌日一早，岛上又再恢复万里无云的大晴天。
　　节目组金主爸爸最先抵达小岛，还没能见到亲妈……的鬼魂，就听说岛上多了两具尸体，整个人都要不好了。
　　直到确认这种非一般的案件不需要他这个负责人去做什么笔录，也不会报道出去，这才终于稍稍放下心，一脸恍惚地去见自家亲妈……鬼魂……
　　贺珏、夏子烨连地方调查局的人随后便到。
　　大案终于得破，贺珏和夏子烨心情倒还可以。
　　贺珏时刻谨记着要将两位大佬请来调查局这一重任，尤其这回，他们没搞定的案子，又让两位大佬给解决了，他的决心就愈发强烈。
　　早上搭船过来的时候，他还跟地方调查局的人打听过，一早去当地一家老字号店铺买了几份当地特色甜品，火速加了冰块封箱打包带过来。
　　这边热带天气，白天差不多有二三十度，温度与内地城市的夏季无异。
　　他们到的时候，苏念刚从外面转了一小圈回来，这会儿正热，看着他拿出来的几个碗，揭开盖，还冒着丝丝凉气，乍一眼望过去，似乎有芒果、西瓜、西米……非常丰富的样子。
　　苏念平日不怎么吃甜品，这会儿倒是难得有了点兴致，拉着沈天泽在桌边坐下。
　　沈天泽给贺珏扔了个寄魂符：“从犯魂魄在里面，有疑问可以问他。”
　　贺珏愣了下：“尚一曼呢？”
　　这位大佬一向话少，昨晚好像也没耐心同他们多讲，只说事情已经解决，通知了他们过来善后便挂了。
　　话音刚落，那边小姑娘从甜品中抬起头，一边咬掉一颗切成球状的小西瓜，一边瞪了沈大佬一眼，含含糊糊抱怨道：“被他打得魂飞魄散了。”
　　夏子烨：“？！！”
　　贺珏：“？？！！！”
　　沈大佬不是一贯都不怎么出手的嘛，尚一曼这是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
　　分局几位工作人员只是陪同过来处理一下善后事宜。
　　他们是知道这边有个节目组在录综艺，乍一眼看到这一男一女的时候，还以为是节目组的明星——当然，男方肯定是明星没错，可这会儿见总局两位同事的态度，好像又不止是明星那么简单。
　　分局工作人员不禁疑惑问了句：“不知这二位是？”
　　贺珏：“啊，这两位是我们总局的顾问——”
　　话没说完，就见对面那两位大佬超有默契双双抬头看过来。
　　一个鼓着脸颊在吃东西，眼中带着显而易见的疑惑，明明白白写着：我什么时候成了你们总局顾问了。
　　另一个没什么表情，但一眼扫过来，就莫名带着点儿让人想跪的气场。
　　贺珏清咳一声，补充道：“就是，我们总局已经手续走全，只等他们点头答应的，顾问。”
　　分局工作人员：“……”
　　总局来的这位同志是不是有点儿不靠谱？？？
　　夏子烨：“……”
　　真的没眼看。
　　见两位大佬都没什么空的样子——虽然只有一个在忙着吃东西，另一个坐在一边看着，他也不太敢问，只好自己将从犯拎出来审问一番。
　　“尚一曼”既然并非真的尚一曼，这个会挖心的助理自然也不可能是普通助理。
　　就是一普通邪修。
　　附身尚一曼的厉鬼当了数百年厉鬼，想重新试试做人的滋味，这个扮成助理的邪修则是受她迷惑，帮忙打打下手的路人甲。
　　这位昨晚不怕死陪着附身尚一曼的厉鬼演那出戏，一则是因为受她迷惑甚深，二则是因为只要魂魄尚在，她同样还有可能帮他也还阳。
　　可现在附身的厉鬼既然已经定魂飞魄散，他自然也不敢再多作隐瞒。
　　把他们如何碰巧在医院发现尚一曼魂魄适合当容体，又如何实施前几起挖心案，全都一一交代了清楚。
　　给从犯做个简段审问的这点功夫，分局工作人员已经把“尸体”处理好，贺珏和夏子烨又见了下昨晚在“案发现场”的节目组一干人等和酒店那两个工作人员，交待了一些注意事项，这边善后工作就差不多完成。
　　节目组这边的人昨晚受惊过度，后来才顾得上想尚一曼的事情。
　　虽然真正的尚一曼于他们而言，其实基本也只能算是个听过名字，但没打过交道的陌生人，不然这么长时间相处，也不可能没任何人发现一点不对，可得知真正的尚一曼确实早已经去世，他们还跟这么一个附身尚一曼的女鬼共事这么久，唏嘘感叹之余，也不禁泛起一阵阵后怕。
　　节目组负责人这小半个月来的经历，感觉比自己活这小半辈子还要精彩加惊悚了，从被女鬼看上，再到见一只腹黑老奶奶鬼，昨晚见识了什么叫真正的厉鬼，直到今天上午，又知晓了国家原来还有个专门管这种非科学事件部门。
　　他脑子里有许多灵感在碰撞，甚至已经构思出了一个微灵异向综艺节目的雏形，然而还是被自己又给压了下去。
　　这拍个普通个真人秀都这么容易撞鬼，真拍灵异向，还不知道得遇上多少事儿呢。
　　既然官方这边的人已经确认了不会影响到他节目，他以后还是好好带着他的小护身符，抱紧那两位大师大腿就好，灵异节目什么的，还是想想就罢了。
　　官方关于尚一曼事件的处理，是在这一期录制结束两天后，授权“媒体”发出来的。
　　——知名女星尚一曼因突发急性心脏病死于家中。
　　尚一曼是家喻户晓的大明星，她的死亡自然要给大众一个交待，单就死因来说，这倒也不算撒谎，只是把时间线往后推了推。
　　撇开挖心案，是保全尚一曼的名誉，毕竟事情并非她所为，而撇开节目组，则是因为节目组确实与此事无关，同时也是减少关注度，要是死在节目录制地点，即便是急病而忙，粉丝估计也有得闹。
　　即便官方已经努力将事情惊悚程度降到最低点，尚一曼死亡一事，还是在网上引起了轩然大波。
　　【天啦，这也太突然了】
　　【我知道在这种时候说这个不太合适，但我前一阵子确实看到了同样的新闻，也是说尚一曼急病去世，感觉各种错乱啊啊啊啊啊】
　　【难过，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一路走好吧_(:зゝ∠)_】
　　不过这都是两日后的事情了。
　　节目录制结束当天上午，在家无聊了好多天的沈爷爷终于又接到自家久不归家的孙子的电话。
　　“我们今天下午回。”
　　沈爷爷“哼”了一声：“还知道回来啊？”
　　沈天泽：“晚上接您出来吃个饭？”
　　沈爷爷继续：“不去！”
　　电话那边，孙子似乎顿了顿，才接着道：“我和念念晚上不回去住。”
　　沈爷爷：“？！！”


第122章 第一百二十二章
　　电话那端，老爷子已经按惯例，走到了问“什么时候订婚”的流程。
　　沈天泽由着他老人家啰嗦了几句，这才挂了电话。
　　旁边小姑娘眨眨眼：“爷爷出来跟我们吃饭吗？”
　　沈天泽：“……”
　　前段时间一直在老爷子那边住，这次一提要带小朋友回自己那边住，老爷子愣了一下，然后就非常热情地……拒绝了他的邀请。
　　可要陪她打架，还是自己那边方便，与其他房子间距大，后院也宽敞。
　　他揉了下小姑娘脑袋：“不出来，晚上带你去吃牛肉火锅？”
　　这个小朋友从那天抽出那本《牛肉的一百种做法》之后，这两天对吃各种牛肉就都非常有兴趣。
　　这边离当地倒是近，只是公司又积了一堆事情，加上也快到信海医院那位孙大师和他上司联络时间，倒没空再多转一趟了。
　　苏念：“！！！”
　　落地后，崔彦亲自过来接，车子一路开往火锅店。
　　清汤锅底，牛肉细分成各种不同的部位分开卖，有什么五花趾、匙柄等各种根本分不出哪儿是哪的名字，都是现切现卖，全都又细又薄，还有新鲜的手打牛肉丸。
　　苏念最近是真的馋牛肉，每样都点了一大盘，按照店员调了一碗沙茶酱，看了看清清淡淡的锅底，又依着平时自己的口味调了碗辣酱。
　　牛肉丸超有嚼劲，香气非常自然，薄嫩的牛肉配上沙茶酱也别有一番风味。
　　崔彦一边给自家老板汇报工作，一边余光瞥见老板娘认认真真地把一桌子菜差不多都吃光了。
　　他默了默。
　　还好自家老板能挣钱，不然还真不一定养得起这小姑娘——虽然她自己也能挣，但意义不一样啊。
　　苏念饱饱地吃完这顿火锅，已经把打架对象被抢，以及沈天泽应承陪她打架的事情忘到了九霄云外。
　　回家之后，被男人牵去后院的时候，她还愣了愣。
　　这边房子间距虽然远，可若闹腾得过分了，还是会影响到邻居，想着要陪小朋友打架，沈天泽索性先布个结界。
　　月光清冷。
　　男人身形颀长，肩背挺拔，手臂微抬，动作漂亮地掐了个手决。
　　苏念这么一望过去，不知为何，脑海中似乎有某个相似的场景，与面前的人慢慢重叠在一起。
　　沈天泽结界刚一布完，腰就被小姑娘给环住了。
　　他垂眸：“怎么了？”
　　小姑娘仰着脑袋，一瞬不瞬盯着他看：“我们是不是以前见过？”
　　沈天泽心头微动：“你想起什么了？”
　　苏念皱了皱眉：“就见过一个穿着古装的你，在做同样的动作。”
　　沈天泽：“然后呢？”
　　“想不起来了。”苏念摇摇头，脑袋埋进他怀里，“好像还有点难过，就感觉你会突然消失掉。”
　　沈天泽：“……”
　　这小丫头想起来什么不好。
　　他心头一软，将人往怀里扣了扣，抬手在耳边轻蹭了蹭，带着点安抚意味：“我在呢。”
　　苏念抱了好一会儿，才把刚才那股突如其来的情绪稍微压下去一点。
　　她仰起脑袋看他。
　　也觉得奇奇怪怪的。为什么会觉得阿泽会突然消失？
　　沈天泽：“还打吗？”
　　苏念摇摇头。
　　她这会儿什么兴致都没有了，真的很奇怪。
　　“那早点休息吧。”沈天泽道。
　　小姑娘脑袋点了点，顿了一秒，又接着道：“我晚上跟你睡。”
　　沈天泽：“……”
　　这个小朋友对他真的是一点戒心都没有。
　　可小姑娘眼里罕见闪着点不安，他顿了顿，还是应道：“好，跟我睡。”
　　等洗完澡出来，小姑娘已经坐在他床上了。
　　米白睡衣穿得松松垮垮，肩膀露出大半，头发半干半湿，披散下来，衬得那片皮肤越发白得晃眼。
　　上次“告白”完后，这小姑娘是径直睡着了，昨天在他床上午睡的时候，他在看崔彦发过来的文件。
　　现在……
　　沈天泽闭了闭眼，拎起薄被往她身上一盖：“睡觉。”
　　小姑娘乖乖巧巧躺下，被子一直拉到脸上，只露出一双眼睛盯着他看，等他一躺下，小姑娘就抱了上来。
　　“阿泽。”
　　少女温温软软的身体贴上来，沈天泽动作僵了一瞬，哑声应道：“嗯，我在。”
　　想起刚才在后院，小姑娘抱着他，说觉得他会突然消失的小模样，心头微微发酸。
　　前世——
　　尚来不及细想，小姑娘又在他怀里蹭了蹭。
　　苏念心里还残存着一点方才那奇奇怪怪的不安，顿了顿，继续叫他：“阿泽。”
　　软着声音，撒娇似的。
　　旁边男人呼吸蓦地重了几分，隔了片刻，低声叹了口气。
　　苏念脑袋钻出来，眨了眨眼，觉得他看自己的眼神似乎有点奇怪，正想开口问，身子被腰上一股大力带着猛地转了半圈。
　　然后微凉的唇，裹挟着熟悉的气息，覆了上来。
　　苏念心里莫名就又安定了下来。
　　齿关被撬开，舌尖裹着她一起纠缠，说不上温柔的动作。
　　苏念晕晕乎乎的，搁在腰间的手灼热，短款的睡衣往上一蹭，就毫无阻隔地贴上了皮肤，带着烫人的温度。
　　她感觉那只手似乎往上探了一点，又蓦地停下。
　　连同亲吻的动作一起。
　　苏念睁开眼，视线蓦地和他撞上，男人眼神暗沉沉的，盯着她看了片刻，最终只是在她唇边蹭了蹭，又轻又温柔。
　　“睡吧。”声音沉沉哑哑的。
　　***
　　翌日下午。
　　沈天泽正忙着处理文件，沈爷爷打电话过来旁敲侧击问晚上会不会回去吃饭。
　　他索性把手机递给了一边闲着玩儿游戏的小姑娘。
　　沈天泽分心听了一会儿，小朋友开开心心地跟老爷子说昨晚了什么东西，说她在外面可想念王婶做的菜，还接连又报了一大串菜名，都是她今晚回去后想吃的。
　　这小朋友昨天莫名低落了半晚上，今天除了比平时黏人一点之外，倒是又恢复正常了。
　　沈天泽摁了摁眉心，无奈笑了下。
　　下午把紧急的事情都先处理完，打算下了班直接带着又开始馋家里饭菜的小姑娘先回去。
　　结果临下班前，就听小姑娘又接了个电话。
　　也不知是谁打来的，听她似乎是随口“嗯”了几声，又应了句“好”，然后就蹦蹦跳跳跑来他面前。
　　“阿泽。”小姑娘手撑在办公桌上，托着下巴，“卓越说他经纪人家里闹鬼，问我们没有空过去帮忙看一下。”
　　沈天泽：“什么情况？”
　　“说是听见楼上有莫名其妙的响动，可楼上的那一家还在外面旅游，好像和我们隔壁祝家上次碰到的情况有点类似的。”小姑娘眼睛眨呀眨地，高高兴兴道：“我已经答应啦。”
　　沈天泽：“……”
　　于是下了班，又临时多加了趟路程。
　　卓越经纪人家就在市区，倒也不用太绕路，没多久就到。
　　到了地方，卓越带着帽子口罩，一副做贼模样，偷偷摸摸和经纪人一起下来接人。
　　卓越的执行经纪是年纪不大的姑娘，短头发，看着一脸惶恐的小模样。
　　她手上有个资源在接洽，这两期的综艺都没跟着去录，全程都是卓越助理陪同，所以这还是头一回见面前这位“大名鼎鼎”的小姑娘和真大名鼎鼎的沈大男神。
　　执行经纪原本没想那么多的，可被卓越一点拨，再加上这位咖位比卓越不知大上多少倍的沈影帝竟然真的百忙中抽空来了一趟，她一颗心瞬间就提到了嗓子眼上。
　　电梯门打开，执行经纪颤颤巍巍地用钥匙开门。
　　卓越在一边用一种神秘兮兮的，说不上是恐惧还是兴奋，或者二者兼而有之的声音道：“还好她顺嘴跟我提了一句，换了别人估计也想不到这上面去，唉，要是再晚一点，出了什么事情可怎么是好。”
　　房子不大，两室一厅的，大概就六七十平。
　　苏念甚至都不用转一圈，皱着鼻子闻了闻，就能确认情况了：“这个房子里一点儿阴气也没有啊。”
　　不止房子里没有，卓越这位执行经纪本人身上也是没有的。
　　面色是差了点，最近还可能有点儿倒霉，也说不准。
　　执行经纪听到“阴气”这种陌生又熟悉的词汇，脸色更是不太好，她指了指楼上：“我家没什么问题的，就是楼上有响动。”
　　苏念脑袋点了点：“那我们再上去看看。”
　　楼上是别人的房子，自然是进不去的。
　　为防这小朋友直接二话不说就踹门，刚一从楼梯出口出来，沈天泽就揽住了她肩膀。
　　执行经纪：“！！！”
　　哇！沈大男神的绯闻竟然是真的！！！！！！！！
　　其实单从长相上来看，还挺配的，不过这一旦要曝出去，粉丝们大概要天台见了，好在沈大男神不像她家这个目前还在走爱豆路线的艺人，人家一出道就是凭作品爆，地位稳得很，加上现在半退到幕后，爆个恋情也不会有太大影响。
　　苏念皱着鼻子闻了闻，眉梢也跟着皱了起来：“楼上的格局和你家一样的吗？”
　　执行经纪见她这表情，心里一咯噔，点点头：“是的。”
　　然后就听这小姑娘软声软气道：“那不对呀，这里也没闻到有阴气的。”
　　这么大点的房子，里面但凡有点阴气，她都不可能闻不到。
　　卓越：“？？？”
　　执行经纪：“？？？”
　　这是什么情况？
　　苏念也有点疑惑，转头看向沈天泽，眨眨眼。
　　沈天泽：“你什么时候开始听见有动静的？”
　　执行经纪：“昨天晚上。”
　　沈天泽：“……”
　　执行经纪见他突然不说话，莫名感觉到一阵压力，顿了顿，才壮起胆子问：“怎……怎么了，很严重吗？”
　　沈天泽默了默：“不严重。”
　　执行经纪松了口气：“那要怎么办啊？”
　　沈天泽：“……打110报警。”
　　苏念：“……”
　　执行经纪：“？？？？？”
　　卓越：“？？？？？”
　　执行经纪愣了愣，也反应过来了，怨念地看了自家艺人一眼：“我就说有可能是进贼了，你非信誓旦旦跟说什么一定是闹鬼。”
　　接连撞了三次鬼、神经非常敏感的卓越：“……”
　　苏念：“…………”
　　她接电话的时候，听卓越讲得一副超严重的样子，就也没顾得上多问，哪知道完全是他闹出来的乌龙。
　　沈天泽揉了下小姑娘脑袋：“回家吧。”
　　卓越内心一片“啊啊啊啊啊”的弹幕闪过，也不知是该松口气，还是该懊恼闹了这样大一个乌龙，垂着脑袋道歉：“不好意思啊小苏大师，害你白跑一趟。”
　　QAQ。
　　苏念：“……”
　　沈天泽：“……”


第123章 第一百二十三章
　　因为卓越疑神疑鬼草木皆兵，苏念大晚上空跑了一趟，等到家的时候，王婶一大桌子菜已经做得七七八八了。
　　一进屋就有熟秋香味直扑鼻端。
　　苏念半个月没回来，高高兴兴跟沈爷爷和老管家打完招呼，就蹦蹦跳跳跑去厨房洗手。
　　她都好久没吃王婶做的菜啦！
　　恰好这时王婶端了一大盆乳鸽汤从厨房出来，差点儿没和她撞上。
　　王婶还没来得及惊呼，就见小姑娘轻轻巧巧地一侧身，在险些撞上前，径直避开了她，闪身进了厨房。
　　拎着行李正要送回楼上的沈天泽：“……”
　　老管家笑眯眯的：“阿泽和念念一回来，家里就热闹了起来。”
　　沈爷爷嘴角往上翘了翘，又拉平，抬眸觑了下孙子：“要是家里再多个小曾孙，就更热闹了。”
　　沈天泽：“……”
　　晚餐的饭桌上，大半都是苏念喜欢的菜。
　　沈爷爷现在身体好上许多，也不再跟以前一样，什么都要忌口。
　　他看了眼认认真零点吃得非常香的未来孙媳妇：“念念啊。”
　　苏念从堆得高高的小碗里抬起头来：“啊？”
　　沈爷爷：“爷爷明天带你去郊外吃饭怎么样啊？爷爷朋友说那边新开了个小庄子，有几样菜色勉强还过得去。”
　　“！！！”苏念眼睛一亮，顿了顿，想起什么似的，忽然又开始迟疑，“可是阿泽明天要加班来着。”
　　见小姑娘时刻惦记着自家孙子，沈爷爷老怀甚慰，轻飘飘看孙子那边扫了下：“咱们爷孙俩去吃就了，爷爷也没说要带他去。”
　　沈天泽：“……”
　　小姑娘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脸上一副纠结的小表情，似乎有点难取舍。
　　沈爷爷：“爷爷有个老朋友想找你帮忙算个命，怎么样，要不要卖爷爷个面子啊？”
　　苏念啃完一小块红烧翅中，犹豫片刻，还是点了点头：“那好的吧。”
　　沈爷爷得意地看了孙子一眼。
　　沈天泽：“……”
　　沈爷爷继续补刀：“爷爷这个朋友还有个孙子，斯坦福大学毕业的高材生，长得还一表人才，据说明天也会陪着他爷爷一起过去。”
　　沈天泽拿筷子的手微微一顿，眉梢浅蹙：“黄永铭？”
　　沈爷爷点点头，笑眯眯给他递了一个眼神。
　　沈天泽：“……”
　　***
　　次日一早。
　　沈爷爷坐上后座，意味深长地看着前排倾身给小姑娘系安全带的孙子：“不是要加班？”
　　沈天泽回过头，看着一脸“你看被我猜中了”表情的老爷子，顿了顿，给他丢了个小药盒子过去：“……您早上的药还没吃。”
　　不想吃药的沈爷爷：“……”
　　哎……
　　他这个孙子就是这么无趣，也亏得他这个样样都好的未来孙媳妇不嫌弃他。
　　早知道就应该让老黄别带孙子过来，听说那小子还挺会讨姑娘欢心的。
　　路况不算太好，一路堵堵停停。
　　副驾上的小朋友抱着大包薯片，拿着手机似乎开了个美剧在看。
　　沈天泽听着台词，似乎是讲丧尸的。
　　行尸走肉？
　　小姑娘咔嚓咔嚓咬薯片，看了没多久，就皱着眉一脸嫌弃的小模样：“主角好没用噢，还不如看我们的僵尸片呢。”
　　说着干脆挂着剧，回过头和老爷子聊天去了。
　　沈天泽：“……”
　　这丫头这种急性子，哪适合看这种类型的剧。
　　老爷子没陪她聊多久，就有个电话打进来，小朋友又转回脑袋，百无聊赖地继续看她的丧尸剧。
　　沈天泽趁着前方红灯，将她手机抽出来，在小朋友满是疑惑的眼神中，给她换了个节奏飞快、主角一开场就是满级大号，以及……感情戏相当不那么复杂的美剧。
　　苏念一路无聊，倒是勉强也看了下去。
　　差不多开了两小时才到目的地。
　　黄老，也就是沈老爷子的朋友，比他们早到一些，出来迎了一下。
　　临下车前，崔彦电话打了过来，沈天泽接下，听他是讲公司的事情，抬手摸了摸小姑娘脑袋：“你跟爷爷先进去。”
　　“那你早点过来噢。”苏念点了点头，关了美剧，下车走到沈爷爷身边。
　　沈爷爷负着手，随意看了几眼，这小庄子依湖而建，景致倒还可以，空气也清新。
　　天气晴朗，黄老已经来过几回，同沈爷爷简短的寒暄过后，一边熟门熟路地领着他们往湖边凉亭走，一边忍不住打量了跟在沈老爷子旁边的小姑娘。
　　他是从沈老爷子那边听出点口风，知道他最近家里是来了这么一位小大师，但问沈老爷子，他又不肯同自己细说，还是磨了许久，才答应带人过来见上一面。
　　可这一见本人——
　　不是他不相信沈老爷子，可一来他自己就搞得神神秘秘的，二来嘛，面前这小姑娘哪里像个什么大师，无论是长相还是气质，看着就像个未成年。
　　他做生意这么些年，也没少见过风水算命大师之流，一张嘴倒是都吹出朵花来，可有真本事的不多，也不知道老沈是不是被人忽悠了。
　　“这位就是——”黄老试探着问。
　　沈爷爷点点头，不无炫耀之意：“这就是我们阿泽的女朋友。”
　　黄老：“……”
　　等等……他问的不是这个！
　　“小姑娘年纪轻轻本事就这么大，真是年轻有为啊。”黄老笑着道。
　　沈爷爷瞥了他一眼。
　　这个老头子在商场里混久了，真的是越来越没意思了，跟他都打这种机锋。
　　他这次愿意过来，主要还是想带小朋友过来这庄子尝尝鲜，顺便才卖他老黄个面子。
　　可不是带他未来孙媳妇过来让人怀疑的。
　　“我家这未来孙媳妇出手一次可都是八位数往上，今天能过来这一趟，还是看在我这老脸的份上，你要不愿意算，我这就带她回去。”
　　苏念：“？？？”
　　诶？她出手一次怎么就又成八位数往上了？？
　　黄老被沈爷爷梗了下，默了默：“那……让您这未来孙媳妇给我算算？”
　　苏念还没说话，就见沈老爷子先朝黄老伸出手，摊开掌心，虚握了两下。
　　黄老瞪他一眼：“有你这么做生意的吗？”
　　说着气呼呼往他手里塞了一个做工精致的小木盒子。
　　沈爷爷笑眯了眼，接过盒子往旁边小姑娘面前一递，这才道：“念念拿着，这是你黄爷爷送你的见面礼，快谢谢他，顺便随口帮他算两句，应付他一下就行，这东西也不值什么钱。”
　　黄老：“？？？”
　　清末传下来的龙凤镯子，竟然好意思说不值钱，老沈这张老脸可真够大的。
　　苏念乖乖接过东西，道完谢，才问：“黄爷爷想算什么？”
　　黄老憋着股气道：“按你爷爷说的，随便算吧。”
　　他倒要看看老沈家这未来媳妇多大本事，要真让他白瞎了一对龙凤镯子，他肯定要从别处讨还回来的。
　　苏念歪着脑袋仔细打量了他几眼。
　　黄老也反过来观察了下面前这小姑娘，饶有兴致地等着看她能说出些什么。
　　他以前也不是没算过命，这小姑娘就算说中一些事情，他也不见得会有多意外，毕竟老沈和他认识多年，随便提前透露一点，也够她发挥的了。
　　正这样胡乱想着，就见那小姑娘眨了眨眼睛，温声细气道：“您前两天见过血吧？”
　　黄老整个愣住：“！！！”
　　他前两天确实是见了血，就膝盖不小心磕了一个小口子，屁大点儿的事情，他自己随便消了下毒，贴了个创口贴就算好，连家里的阿姨和儿孙都不知道。
　　沈老就更不可能知道了。
　　有没有可能是巧合？
　　沈老爷子看了他这副模样一眼，轻轻“哼”了一声。
　　黄老回过神，压下心里的惊讶，他点了点头：“确实见了点血。”
　　然后又听小姑娘继续道：“那您这几天是不是有点倒霉，做什么小事情都不顺，但大问题又都没有？”
　　黄老心头又是一惊，这下看向面前小姑娘的眼神已经全然不同。
　　都说人不可貌相，想不到，他还真大大看走了眼。
　　他这几天确实碰上一堆小不顺，走路磕脚，吃鱼卡刺，喝水呛到，可大问题还真没有，甚至家里公司最近还签了笔大单子。
　　这都是小事情，除了他自己清楚之外，都没法儿打听的。
　　“念念啊。”黄老套了个近乎，“能跟黄爷爷说下，这是什么原因引起的吗？”
　　苏念看了眼他命宫，那里浅淡得几近于无的最后一丝阴气让这温温暖暖遥日光一照，也消失于无踪了。
　　“您前些天去过墓地吧？还是在接近晚上的时候？”
　　黄老爷子：“！！！！！”
　　要不是多年定力犹在，他几乎都要脱口问一句：“你怎么知道？”
　　他前几天傍晚确实临时起意，去过一趟墓地，去看已去世的妻子，这个事情同样只有跟了自己多年的司机知道，也不可能会外泄的。
　　这小姑娘哪里是什么江湖骗子，是真的难得一遇的小神算吧。
　　竟然还是沈天泽那小子的女朋友，黄老想至此，不由酸溜溜瞥了沈老爷子一眼，正好对上老朋友洋洋得意的眼神。
　　黄老：“……”
　　他撇过头，朝面前小姑娘点了点头：“对，我五天前的傍晚去了趟墓地。”
　　苏念点了点脑袋：“那就对了，您估计是在墓地那边沾惹上了一点阴气，所以这些天才会有点儿小倒霉。”
　　阴……阴气？
　　黄老倒吸一口凉气，他差点儿忘了，算命这种事情既然可以是真的，那鬼神之说为什么不能也是真的呢？
　　“这要怎么解决啊？”
　　说完便见面前的小姑娘摇了摇头。
　　黄老：“！！！”
　　他心里一凉，顿了顿，忙又道：“真的没办法解决了吗？需要什么黄爷爷都给你凑，黄爷爷家里还有一堆比你手中那龙凤镯子还贵重的东西——”
　　苏念奇奇怪怪地看了他一眼，打断道：“不是，您沾上的那点儿阴气，这几天晒晒太阳就已经全消失了，用不着解决的。”
　　黄老：“……”
　　沈爷爷：“哈哈哈哈哈哈”
　　让他怀疑他家孙媳妇，现在报应来了吧。
　　看在是沈爷爷朋友的份上，苏念又多补充了两句：“您年纪大了，老年人不比年轻人阳气充足，晚上还是别往墓地这种阴气重的地方跑。”
　　像这样只是沾上一点阴气，已经是非常好的事情了，万一碰上个不懂的鬼，才叫麻烦呢。
　　黄老：“……”
　　他还想再说点儿什么，恰在这时，便看见自家孙子朝这边走了过来，看见面前小姑娘的时候，一双桃花眼似乎微微眯了一下。


第124章 第一百二十四章
　　黄老忙向孙子黄永铭招了招手。
　　家里孙辈这一代大多不成器，要不是还有面前这个学习好、能力强、还很孝顺的孙子，他家这群晚辈怕是要被沈天泽那小子给衬托到尘埃里去。
　　这好不容易把老沈家这位小大师请出来，自然要趁机也给孙子算上一算。
　　只是这孩子在国外待了多年，向来不信这些封建迷信，这次百忙中抽空陪他出来一趟，也是怕他为人所骗。
　　“永铭啊，快过来见见你沈爷爷和小苏大师。”
　　黄永铭大步走近，桃花眼眼尾一弯。
　　“沈爷爷好久不见，您老看着越发精神了呀。”说着又转向另一边的小姑娘，眼眸含笑低垂，“这位是小苏大师吧，你好。”
　　苏念脑袋点了点：“你好。”
　　沈爷爷不着痕迹地打了量他两眼，矜持地抬了抬下巴。
　　黄老这位孙子——
　　穿着件一丝不苟的灰格大衣，头发还刻意梳了上去，还有那双一看就分外多情……啊不是，份外不正经的眼睛，这会儿正盯着他家未来孙媳妇儿看呢。
　　哪像是陪长辈出来游玩，完全更像是只开着屏的雄孔雀。
　　他家念念应该不喜欢这一款的……吧？
　　黄老见他态度良好，欣慰地拍了拍孙子肩膀。
　　他就知道这个孙子即便心里不信，当着老沈的面，也肯定会把面子上的功夫做足的。
　　他又转头看向沈爷爷：“老沈啊，再麻烦小苏大师给我们永铭算一次如何？”
　　沈爷爷“哼”了一声。
　　你孙子一看就居心不太良的样子，还想找我家未来孙媳妇算命？
　　“那不行，老黄你那对龙凤镯子可只够我孙媳妇再算一次的价格。”
　　黄永铭桃花眼微眯了眯。
　　“……”黄老倒没注意他把“孙媳妇”三个字，咬得分外重，只是无语瞪了沈爷爷一眼：“回头我再补一对给你就是了。”
　　沈爷爷还没说话，就见面前黄·孔雀·永铭变戏法似的从口袋里翻出了一个带着显眼logo的精致小盒子。
　　“这个当做酬金如何？”他说着揭开盒盖，里面是一只做成手镯样式的珠宝式腕表，表盘上有用钻石和珠宝搭配做成一个精致的小动物脑袋形状的小表盖，一眼看上去，非常精致，而且一看上去就是小姑娘会喜欢的小款式。
　　沈爷爷看着这只在阳光下熠熠生辉的腕表：“！！！”
　　哪有这么巧的事情，这小子该不会是故意的吧？
　　阿泽和念念的关系，以及小姑娘的身份虽然没大肆宣扬，可也没故意遮掩。
　　他记得老黄家这个孙子打小就很爱和阿泽比较——当然，只是单方面的，他家那孙子从小就闷，不会做这种幼稚又张扬的事情。
　　不知是不是猜中他所思所想，黄永铭弯着一双桃花眼，声音带着点儿笑意，温声道：“也是巧，公司刻意订来当庆典特等奖品的，刚送到我的手上，不值什么钱，但全世界就这么一只，戴着也不怕跟人撞款式。”
　　沈爷爷：“……”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老黄家这孙子还真就比他家那小子会讨姑娘欢心多了，瞧这话说的。
　　他就不该心软答应老黄。
　　他转头一边用眼神暗示小姑娘，一边道：“念念啊，你累不累啊，不想算的话也没关系的。”
　　苏念被腕表上的钻石晃了下眼睛，没看清沈爷爷眼神，想着毕竟是沈爷爷朋友的孙子，便点了点脑袋：“不累的。”
　　沈爷爷：“……”
　　面前小姑娘一双杏眸干干净净的，随便扫了眼盒中的手镯，看不出任何变化，也没伸手来接，黄永铭眉梢一挑，垂着双桃花眼看着她，温声问：“不知小苏大师算命一般是用什么方式，面相、手相还是测字？”
　　苏念眨眨眼。
　　这个人还知道点皮毛嘛。
　　“都可以呀。”她回道。
　　虽然手相和测字她不如何精通，给普通人算算命也很够了的。
　　黄永铭：“那麻烦小苏大师帮我看个手相吧。”
　　说着便朝面前的小姑娘伸出了手。
　　沈爷爷：“？？？”
　　老黄这个孙子是不是有点儿太心机了？？？？？
　　他不自觉板下脸，给旁边老黄递了个眼神，意思是：你孙子这是在做什么？
　　老黄笑眯眯回看了他一眼。
　　他这孙子别的方面不一定比沈天泽那小子强多少，可打小就比他更讨姑娘喜欢，虽然有点儿不厚道，但这小苏大师不是普通人啊，要是孙子能把她从沈天泽那小子手上抢到自己家。
　　啧，他光是想象一下老沈届时的脸色，都够他笑一年的了。
　　二老打个眼神机锋的功夫，那边小姑娘已经用指尖捏着黄永铭的手掌仔细看了起来。
　　隔了片刻，便听小姑娘温声细气道：“你还没结婚。”
　　沈爷爷脸色微变：“？？？”
　　沈天泽那小子再不回来，媳妇儿怕是真要被人哄走了。
　　黄老心头一喜：“！！！”
　　这和刚刚给他算命的情况可完全不同，一开口就提婚姻，这是有戏？？？
　　面前小姑娘声音软软糯糯的，很是好听，手指又长又细，鸦羽似的的睫毛轻颤，皮肤瓷白细腻，离得有些近，似乎还能闻到一点若有似无的香气。
　　黄永铭看着不远处正大步朝这边走来的男人，一身黑衬得脸色越发冷峻，唇角不由自主弯下去，声音带着点儿笑意。
　　“对，我确实是单身。”
　　沈爷爷：“？？？？？”
　　黄老：“！！！！！”
　　哈哈哈哈哈哈他这个孙子就是聪明！
　　在场几人心思各异，然后便见处在关注中心而不自知的小姑娘忽然抬起脑袋，脸上带着点儿显而易见的疑惑。
　　“可是——”她顿了顿，用陈述的，虽然并不强烈，但非常确信的语气接着道，“你要当爸爸了。”
　　她这一大喘气，在场几人全都愣住，脸色各异。
　　沈爷爷：“！！！！！！！”
　　黄老：“？？？？？？”
　　黄永铭：“？？？？？？？”
　　苏念也没注意这几个人的神色，正打算低头再继续看他手相，身后忽然传来一道低沉的男声。
　　“念念。”
　　小姑娘眼睛瞬间一亮，光芒似乎比黄永铭手里拿的珠宝钻石手镯还耀眼，捏着另一只手的指尖蓦地一松，转身就朝身后的男人跑过去。
　　“你怎么才打完电话呀？”不自觉就像是带着点撒娇的语气。
　　沈天泽牵住小朋友的手，意味不明地捏了下她指尖。
　　这丫头眨了眨眼，一脸无辜地看着他，完全没觉得有什么问题的样子。
　　沈天泽黑眸微眯，侧头朝黄老点了点头：“黄老。”
　　然后才转向自家老爷子：“您和黄老先坐会儿，我带念念过去那边一趟。”
　　沈爷爷见小姑娘对自己孙子这截然不同的态度，一颗心重重落回原处，笑着点了点头：“去吧去吧，你们小情侣自己去玩，不用管我这个老头子。”
　　黄老还犹自沉浸在可能要当爷爷这个惊人消息中，没反应过来。
　　黄永铭原本就不信算命这一说，只当面前这小姑娘刚刚是乱说，看着这她亲昵地扣住沈天泽十指，眉梢轻挑了下：“等等，你的酬金你忘拿了，小苏大师。”
　　语气和那双桃花眼都带着小钩子似的。
　　苏念也还没怎么给他算，不过都已经提前告诉他要当爸爸了，也不能说什么都没算吧。
　　反正他都说这东西不值什么钱。
　　她点点头，随手接了过来。
　　沈天泽看着盒中那只腕表：“……”
　　苏念敏锐察觉到旁边男人似乎气压又低了一点。
　　难道崔彦惹他生气了？
　　她晃了晃他的手：“咱们去干什么呀？”
　　已经转过身的男人声音不大不小，恰好够在场所有人听到：“去洗手。”
　　苏念：“？？？”
　　难道是弄脏手了才不高兴？看着也没有的呀？
　　沈爷爷：“……”
　　黄老：“……”
　　黄永铭：“……”
　　苏念莫名其妙地被旁边低气压的男人牵着往回走，进了庄子便被服务员领进了黄老所订的包厢。
　　包间古香古色的，面积很大，屏风隔开的地方绕进去，里面还有专门附带的卫生。
　　直到被拉到洗手台，手让他牵着放到冰冰凉凉的水龙下。
　　苏念愣了愣：“怎么突然带我来洗手了？”
　　沈天泽一边仔仔细细给她洗手，一边垂眸看她，以及搁在洗手台旁边那只限量版腕表：“你说呢？”
　　他一会儿没看住，这小朋友就胆子大到去捏别的男人的手，还敢收这种礼物。
　　小姑娘歪着脑袋想了想，眼睛亮晶晶的：“你要带我去吃东西吗？”
　　沈天泽差点儿没被她气笑。
　　小姑娘仰着脑袋看他，呼吸可闻的距离，想起这小朋友一生气就爱咬人，沈天泽索性低头，咬住她下唇。
　　到底也不舍得用力。
　　小姑娘眨了眨眼睛，似乎有点儿不解，但手臂却是乖乖巧巧地环上他脖颈，整个人小小一只贴过来。
　　亲昵又顺从的姿态。
　　像是气球扎了个口子，沈天泽满腔火气让她这么个小动作一扫而空。
　　算了，这傻丫头什么都不懂，也不可能生出别的心思，和她瞎计较什么。
　　他退开点距离，顿了顿，又在她唇上轻轻碰了下，然后抬手弹了弹小姑娘脑门：“走吧，带你去吃东西。”
　　出去的时候，沈天泽远远看着大门外似乎站了个带着口罩的女人，正被保安拦住不让进。
　　他脚步一顿，低头看旁边小姑娘：“腕表给我。”
　　小姑娘丝毫没犹豫，将盒子往他手上一递。
　　沈天泽眉梢轻挑，对身后一个服务员招了招手：“让她进来，顺便把这东西交给她，说是这是黄少今天送出去的东西。”


第125章 第一百二十五章
　　苏念顺着沈天泽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发现门口被拦着的是个不认识的女人，身材高高瘦瘦的，口罩遮了半张脸，不过感觉应该还挺好看的。
　　她一脸疑惑地眨了眨眼：“这是谁呀？”
　　沈天泽低眸看了小姑娘一眼：“饿吗？”
　　苏念愣了愣，不知道他为什么忽然问这个问题，但还是乖乖答道：“还不算饿。”
　　沈天泽点点头：“那先去看场戏。”
　　苏念：“诶？？？”
　　***
　　另一边的凉亭。
　　等沈天泽将那小姑娘带走之后，黄老也从终于醒过神来，这位小大师突然说自家孙子可能要当爸爸了，他一时也说不出到底是何心情，但由于女方还完全未知，这消息于他而言，肯定是惊大于喜的。
　　他忍不住将孙子拉到自己身边，皱眉问道：“你这孩子，怎么要当爸爸了也不和家里说一声？”
　　黄永铭：“……”
　　他这会儿还没想明白刚才那小姑娘到底是唱得哪一出。
　　或者说，那小姑娘从头到尾就很奇怪，长得确实漂亮，还带着股天真单纯的味道，所以他才想撩一下，知道是沈天泽女朋友之后，这个想法瞬间又强烈了好几分，结果这小姑娘根本没多看他一眼，价值不菲的限量版手表也一副不太放在眼里的模样，算个命更是不知怎么从“他没结婚”忽然就扯到了“他要当爸爸”。
　　黄永铭沉默片刻，忽又想起刚刚那小姑娘毫不犹豫地松开自己的手，径直扑到沈天泽身边，不由脸色微沉了下，很快又敛了下来。
　　难不成这小姑娘是和沈天泽串通好，故意捉弄他？
　　那边黄老还在接着问：“女方是谁啊？家世如何？”
　　黄永铭自己都是一头雾水，只得一脸无奈打断道：“爷爷，没有什么女方，当爸爸这么大的事情，要是真的，我怎么可能不告诉你们呢？”
　　沈爷爷坐在一边，悠悠然端着茶杯看戏。
　　啧……黄家这小子有风流债，竟然也敢对着他家未来孙媳妇儿动心思。
　　黄老经过刚才那一出，对苏念这位小大师已经全然是深信不疑，因此这会儿看向自家孙子的眼神便充满了疑惑。
　　这种涉及到孙子到底当没当爸爸的家事，虽然关着门商量更好，可刚刚那一出已经有点儿得罪老沈了，再者他还想让那小姑娘继续帮忙仔细算算家里和面前这孙子的前程运势——反正依她的本事，这点子家事在她面前肯定也是透明状。
　　他索性大大方方随幸灾乐祸的老沈在一旁围观了。
　　“小苏大师的话不会有假啊。”黄老皱着眉，忽然压低声音又问，“是不是女方家世很差？”
　　黄永铭：“……”
　　那小姑娘到底给他爷爷灌了什么迷药啊？
　　从他爷爷出去接人，通共也就一小会儿功夫，而且往日他爷爷也不是没见过所谓的算命大师，一向不如何信这些的。
　　“爷爷，我真的没有要当爸爸。”黄永铭无奈辩解，他一向措施都做得完善，近期身边的两个女人这两日接连到了例假期，根本没可能怀孕的。
　　话音刚落，黄永铭便听到身后传来一道熟悉的女声：“你这种渣男当也不配当爸爸。”
　　黄老：“？？？”
　　沈爷爷一脸“有好看戏看.jpg”的表情：“！！！”
　　黄永铭：“！！！！！”
　　怎么把她给忘了！！
　　他刚一转回头，就看见身后多了一个女人，穿着宽宽松松的运动衣服，口罩遮了半张脸，眼睛异常熟悉，正是他三个月前才分手的一任女友，摄影师仲明嘉。
　　此刻仲明嘉正怒气冲冲地看着自己，脚下踩着一双平跟鞋——
　　等等，这女人说过高跟鞋是女人的武器之人，逛街旅游都不带换下的，怎么今天突然穿了双平根鞋，而且还穿得这么随便？
　　黄永铭心里莫名划过一丝不太好的预感。
　　而比这不好预感更糟糕的是，就在他前女友的身后，沈天泽正慢悠悠牵着那小姑娘走向这边。
　　黄永铭回过神，便见一个白乎乎的东西正重重砸向自己。
　　他手忙脚乱接过来，这才发现并不是什么白乎乎的东西，而是一张白纸包裹着一个有尖角的东西，仲明嘉砸过来大概一点儿没省力，这尖角戳得他手心生疼。
　　黄永铭揭开白纸，发现里面包裹的竟然是他刚刚送给那小姑娘当酬金的限量版手表。
　　可他注意力全没在这个限量版手表之上。
　　黄永铭在看清白纸里面的内容时，整个人就已经完全愣住了。
　　仲明嘉拉下口罩，脸上妆容非常简单，口红却是正红色，衬得那张满含怒意的脸越发冷艳：“这表你新欢都已经开始在网上炫耀了，怎么你转手就又送到别的女人手里了？”
　　被沈天泽带过来看戏的苏念：“？？？”
　　这什么情况？
　　沈爷爷端着茶看了看黄永铭手中的表僵，又给同样懵圈脸的黄老再次递了个眼神，意思是：说好的公司庆典的特等奖呢？
　　只此一份的限量版手表自然包装盒也是限量的，不可能和别款撞上。
　　沈爷爷一眼就看出正是刚刚那只，听这姑娘话中意思，大约是买来送给另一姑娘的，结果黄家这小子嘴上编了个好听的理由，就当作酬金去哄他家的未来孙媳妇了。
　　他就说哪有这么巧的事情！
　　完全没明白这是什么状况的黄老：“……”
　　黄永铭全没听见她嘲讽，又愣了片刻才道：“你……你怀孕了？”
　　仲明嘉冷笑一声：“放心，孩子会打掉的，只是过来知会你一声。”
　　沈爷爷茶杯险些没端碗：“！！！”
　　这现世报未免来得也太快了点哈哈哈哈哈哈
　　现在看来他家阿泽还是好样的，要讨什么小姑娘欢心，不乱来才是正经，而且他孙子就算不会讨小姑娘欢心，也能找到念念这么个乖巧有本事还孝顺的孙媳妇呢！
　　一旁的黄老：“！！！！！”
　　小苏大师也太神了叭——不是，重点好像不是这个，他这个孙子到底是怎么回事哦？
　　仲明嘉说完那句话，转身就走，等彻底背向黄永铭的时候，才微垂下眼，遮掩住一些情绪。
　　之前也是很犹豫的，当初分手是因为发现黄永铭和别的女人暧昧，闹得不是很愉快，可这来得很不是时候的孩子毕竟是一条生命。
　　她是恰好来这附近拍点东西散散心，看到黄永铭的车才想进来看看，想着黄永铭如果态度好点，能悔改的话，为了这个孩子，她也不是完全不能回头的。
　　结果因为穿得太随意被人拦在门口，然后就收到了那只表。
　　经过沈天泽身边的时候，低声说了句：“谢谢。”
　　苏念眨眨眼：“你认识她呀？”
　　沈天泽点头：“你真真姐的朋友。”
　　黄家一老一少都很是懵圈，第一时间谁也没顾得上拦住仲明嘉。
　　等人已经走开好几步，黄老才从愣神的状态中恢复过来，不赞同地看向孙子：“这哪家的姑娘啊，人看着还挺不错的啊，你小子有没有点儿担当啊，还真让人姑娘去打胎，那可是我未来孙子！”
　　还在懵圈的黄永铭：“……”
　　不只是因为前女友突然过来，拿检验报告糊他脸上告诉他说自己怀孕了，同样还因为，这事儿还真被沈天泽边上那小姑娘给说准了。
　　他缓了缓情绪，慢慢思量了下。
　　仲明嘉和裴真真是闺蜜，裴真真又和沈天泽是发小，所以这小姑娘能知道这件事情也不足为奇。
　　想通这个，他就冷静了下来，看向面前有点炸毛的老爷子。
　　复合肯定是不能复合的，女人管得太宽可就没那么可爱了。
　　仲明嘉能决定打掉孩子，他倒是松了口气。
　　“爷爷，她都和我分手了，你也看见她刚才的态度了，我们不可能再在一起，这孩子留着对我对她都没什么好处。”
　　苏念听着他的话，不由皱了皱眉。
　　她能从面相上看出来，刚才那个姐姐还是不会打掉这个孩子，虽然不知道中间会再出现什么变故，但这个小生命最终是会出生的。
　　可面前这个人。
　　打掉一条生命，他竟然一点愧疚感都没有！
　　黄老还有点犹豫：“可那毕竟我们家第一个孙子。”
　　黄永铭心内默默叹了口气，只能继续安抚道：“您放心，孙子以后还会再有的。”
　　话刚说完，就听一道软软糯糯的女声响起，只见沈天泽身边的小姑娘皱眉看着他：“不会再有啦，你命里注定就只有这一个孩子！”
　　认真吃瓜的沈爷爷：“！！！”
　　再次懵圈的黄老：“！！！！！”
　　黄永铭：“？？？”
　　沈天泽这个小女朋友是怎么回事？
　　黄老现在对这小姑娘的话可是句句深信不疑，想也不想，忙一把重重拍向孙子后背：“愣着干什么，你还不赶紧把人追回来。”
　　黄永铭：“？？？？？”
　　他爷爷今天又是怎么一回事？？？
　　苏念撇撇嘴，一脸嫌弃的小模样：“追也没用的，刚才那个姐姐和你命里没有姻缘，她会带着你的孩子嫁给别人！”
　　沈爷爷：“！！！！！”
　　黄老：“！！！！！！！”
　　黄永铭：“？？？？？？？”
　　沈天泽：“……”
　　他无奈摁了摁眉心，凑到小姑娘耳边低声说了两句话。
　　然后在场几其他人，便见小姑娘眨了眨眼睛，又接着道：“还有哇，你也别想着去打扰她呀，你子女宫情况不算稳定，擅自去打扰她的话，说不定连这一个孩子都要保不住的。”


第126章 第一百二十六章
　　黄老已经让她这一连串的话彻底整懵圈了。
　　黄永铭脸色却已经沉了下来。
　　他平时是愿意在女人和长辈面前维持下风度，可换了其他任何一个男人，在这时候都难以维持风度——说他命中再无其他孩子，跟直接说他不行有区别吗？
　　没！有！
　　“沈天泽。”黄永铭语气冷下来，“你女朋友要是有病，就赶紧带回去吃药。”
　　话音刚落，便见沈天泽脸色骤然变冷。
　　旁边端着茶杯的沈爷爷也是蓦地一下将茶杯重重摆回桌面。
　　而沈家这一老一少还没来得及说话，黄永铭先被自己爷爷在后背重重拍了一巴掌。
　　“我看你小子才有病，乱说什么呢，还不快给小苏大师道歉！”黄老骂完自家这不争气的孙子，又转向沈天泽旁边的小姑娘，“小苏大师您别生气啊——”
　　苏念眨眨眼：“我没生气啊。”
　　黄老一愣。
　　面前这小姑娘就只还保持着方才微微蹙眉的表情，脸色看着确实比老沈和沈天泽那小子要好上许多。
　　难道真没生气？
　　念头还没转完，就听面前小姑娘又软声软气接道：“反正他不信我，我又不吃亏。”
　　黄老：“……”
　　脸上不忿之色犹存的黄永铭：“……”
　　沈爷爷脸色稍霁：“……”
　　就是，黄永铭这小子爱信不信，反正有可能断子绝孙的是他自己又不是别人！
　　苏念说完这话，也不再搭理黄老，转头看向沈天泽：“阿泽，我们去吃东西吧？”
　　这个戏一点都不好看。
　　沈天泽点头。
　　苏念又看向沈爷爷：“爷爷，您跟我们一起吗？”
　　沈爷爷视线轻飘飘从面色不甚好看的老黄和黄永铭身上扫过，又低头看了眼家里两个小朋友始终牵在一起的双手，笑着道：“爷爷在这会儿晒会儿太阳，不跟你们去啦，要留着肚子等下吃中饭的。”
　　虽然黄家这孙子有点扫兴，可这地方景致确实还可以，他一个糟老头子就不去给他们两个小朋友当电灯泡了。
　　黄老欲言又止地看着小姑娘和沈天泽双双转身离开，顿了顿，还是没好意思叫住，只得将自己孙子拉去一边，小声骂道：“你小子今天什么毛病？”
　　黄永铭刚刚被老爷子拦住，这会儿还憋了一肚子火没发出去：“爷爷，那丫头刚刚说了什么话，您又不是没听见，就差没诅咒我断子绝孙，我只骂她一句有病，已经算非常有风度了。”
　　黄老：“人家小苏大师都不认识你，跟你无冤无仇，骂你做什么？”
　　黄永铭刚才有点气昏了头，听老爷子这么一说，才反应过来，顿了顿，冷笑一声：“沈天泽教的吧？”
　　刚才还当着他面跟那小姑娘耳语来着，不是他是谁！
　　黄老：“……”
　　他这孙子从小是挺优秀，但架不住还有个更优秀的时时刻刻压在头上，当年他爸妈没及时帮他把心态调整过来，这一歪就歪了这么多年。
　　“你不会怀疑，小苏大师说中你即将当爸爸这件事情，也是沈天泽告诉她的吧？”
　　黄永铭：“不然呢？爷爷您不会真信她是什么大师吧？”
　　黄老：“…………”
　　他叹了口气，把苏念给他算命的情况原原本本地给孙子复述了一遍。
　　黄老看着孙子脸色风云变幻：“你觉得这些事沈天泽也能告诉她吗？”
　　黄永铭愣了半晌，长长呼出一口气，眼里满满都是不可置信的震惊之意。
　　能知道这些小事情，除非在他们家里房子车子等各处都装上摄像头。
　　先不说这件事可不可能，他是看沈天泽不顺眼，可两位老爷子是战场上出来的交情，再者沈家现在发展可比他们家好太多了，根本都没有这样做的必要。
　　黄永铭脑袋里乱成一团，半晌才咽了咽口水：“那她刚才那番话——”
　　……不会是真的吧？
　　这同样也不科学不可能啊！
　　黄老长长叹了口气：“我先去找老沈说说情，看得出来那小姑娘很听他话，等下吃饭的时候，你去给人道个歉，到时再问问有没有解决的办法。”
　　黄永铭一脸魔幻：“……”
　　***
　　沈天泽走了一小段路，就发现旁边小朋友还皱着眉，歪着脑袋不知道在想什么，一副难得深沉的小模样。
　　他垂眸看了一会儿。
　　“阿泽。”小姑娘忽然抬起脑袋，认认真真问他，“你说有的人既然不想要孩子，为什么又非要怀孕呢？”
　　沈天泽脚步一顿。
　　家里这小朋友，严格意义上说，也个是个孤儿。
　　“想起你父母了？”他抬头揉了揉小姑娘脑袋，低声问，“想找他们吗？”
　　之前看她没心没肺从不提及这事，沈天泽便也没开口问。
　　“不想啊。”苏念摇了摇头。
　　父母对她来说，其实并不是个特别具象化的概念，小的时候能见的“活人”很少，她甚至都不知道每个人都是有父母的。
　　她以为大家和她一样，都只有师父和师兄的。
　　等长大了知道了，她已经有了自己的“兴趣爱好”，很少会有心思或功夫去想这些事情。
　　“我就是突然想起来，然后有点儿好奇。”
　　沈天泽：“……”
　　小姑娘还仰着脑袋看他，澄澈的杏眸中确实只有好奇，并无其他情绪。
　　她这个问题拉出来，许多人都能写上好几篇大论文了。
　　家里这小朋友前十八年生活环境太过简单，身边又缺少正经的女性长辈，听说就只有一个鬼婆婆在帮忙照顾，有些事情，她师父或师兄都不合适去教，她自己整天除了捉鬼打架也不想事。
　　所以到现在还懵懵懂懂的。
　　沈天泽顿了顿，尽量简单地同她解释道：“每个人情况不一样，但大多都是因为意外怀孕，父母双方却又没做好准备，可能是心理方面，也可能是物质方面。”
　　“啊，这样啊。”小姑娘似懂非懂地点了点脑袋，干干净净的双眼看着他，眨了眨，有点疑惑的小模样，“为什么会意外怀孕呢？”
　　沈天泽：“…………”
　　这个小朋友今天胆子真的很大。
　　先是捏了别的男人的手，现在还敢直接问他为什么会意外怀孕这种问题。
　　——偏偏她自己还无知无觉。
　　沈天泽垂眸看她：“想知道？”
　　小姑娘重重点了点脑袋。
　　沈天泽差点又被她气笑：“自己慢慢想。”
　　这种问题让他怎么教？
　　这傻丫头这样懵懵懂懂的，真要对她做点什么，都感觉像是犯罪。
　　苏念：“？？？”
　　***
　　苏念到底还是没能吃成别的什么东西。
　　结束了关于“怀孕生孩子”的讨论，还没走多久，她就接到了沈爷爷的电话，说差不多可以回来吃午饭了。
　　苏念挂掉电话一看，才刚十一点。
　　她看着旁边男人，疑惑地眨了眨眼：“这么早就吃午饭的吗？”
　　沈天泽：“大概是黄老的意思。”
　　黄永铭品行虽然很是一般，老爷子和黄老却是一辈子的交情，那边要是想早点道个歉的话，老爷子这点面子还是要卖给他们的。
　　苏念无所谓点点头：“那回去吧。”
　　反正都是吃，她也不介意具体吃什么。
　　回到包厢后，黄家祖孙果然都在里面坐着。
　　一看到沈天泽牵着苏念进来，黄老忙站起来，一侧头发现孙子还坐着发愣，忙拍了他一把：“你刚不是说了要给小苏大师道歉吗？”
　　黄永铭：“……”
　　要换成个普通小姑娘，又长得这样可可爱爱的，道歉的话他能说出朵花来。
　　可这小姑娘偏偏是沈天泽的小女朋友，给她低个头，就像是给沈天泽低头似的。
　　苏念刚进门就闻到一股浓郁又复杂的香味，似乎是从桌中间的瓦罐中散发出来的，她随意摆了摆手：“不用道歉啦。”
　　她说着又跟沈爷爷打了个招呼，就忙拉着沈天泽落座。
　　黄老和黄永铭这祖孙倒是同时松了口气。
　　一个是因为发现这小姑娘确实挺好说话，另一个则是因为不用道歉。
　　黄老趁着对面祖孙三人在盛汤，不着痕迹瞪了眼孙子，然后才转向已经端起小汤碗的姑娘：“小苏大师，这店里的佛跳墙还不错吧？”
　　苏念刚吃了一小口，眯起眼睛点点头，含含糊糊道：“好次！”
　　黄老见她吃的开心，心下微定，试探着问道：“那您刚刚说永铭命中再无其他孩子，这个事情有没有解决的方法，或者说改变的可能？”
　　苏念继续点头：“有的。”
　　黄老和黄永铭皆是面露喜色。
　　两人还来不及问如何解决，就见面前认认真真吃东西的小姑娘在抬头看了眼之后，又慢吞吞接道：“但是改变的契机在四个月前，他已经错过了。”
　　黄老：“？？？”
　　黄老这小姑娘说话老这样大喘气，再多来几次，他这种老人家估计得上个速效救心丸了。
　　不过契机又是怎么回事？
　　他看向孙子：“四个月前你做了什么？”
　　也是一脸问号的黄永铭同样在想这个问题。
　　四个月前？他和仲明嘉分手是在三个月前啊。
　　等等——
　　仲明嘉是他第一个固定女朋友，这个女人聪明漂亮，刚在一起那一段时间，他是真的有想过要收心的，也为此坚持了一段时间，直到四个月前，在热情减退，他又和仲明嘉吵了几架，才开始有了那个最终导致他们分手的“第三者”出现。
　　分手确实是在三个月前，可分手的契机却是出现在四个月前。
　　黄永铭心中蓦地一跳，仲明嘉自己怕是都摸不清他和那个女人到底是从何时开始的。
　　这个看着可可爱爱的小姑娘随口一句话却是真的准得可怕。
　　“小苏大师。”黄永铭再顾不上和沈天泽较劲，态度放低，斟酌着言辞，“我和明嘉真的也没可能再复合了吗？”
　　如果命中确实只这一个孩子，和仲明嘉结婚也不是不能接受的。
　　他继续道：“她一个女人，无论是自己养孩子，还是带着孩子另嫁，都不容易，我家至少经济条件不错，能给她和孩子优渥的生活。”
　　沈爷爷：“……”
　　啧……黄永铭这小子，明明是自己想要孩子，还非要摆出一副全为了女方好的态度。
　　有老黄这么个孙子作对比，他以后再也不嫌弃自家孙子了。
　　正在忙着吃东西的小姑娘抽空抬了下头：“那个姐姐自己以后会有钱的，她嫁的人也会很有钱的。”
　　黄老：“……”
　　黄永铭：“……”
　　沈天泽：“……”
　　沈爷爷：“……”
　　唉……虽然不厚道，但他孙媳妇这话听着可真让人痛快。
　　这边菜色味道确实不错。
　　苏念吃了块嫩得入口即化的鱼片，决定好心再提醒他一句：“你现在也处于一个契机期，刚才那个姐姐从面相上看，最终是会把孩子生下来的，但你自己的子女宫却不太明晰，所以如果孩子有变故，原因应该是出在你身上，你最好不要去打扰她呀。”
　　黄永铭：“…………”
　　黄老长长叹了口气，看了眼旁边失魂落魄的孙子，默了片刻，才又低声问道：“真的一点儿补救方法都没有吗？”
　　苏念眨眨眼。
　　这个爷爷虽然有点小心思，但总体还算不错的。
　　她想了想，还是再提点了一句：“那你让他多做点好事。”
　　黄老心里又升起点希望，不死心问道：“做好事能让我再多一个曾孙吗？”
　　话音刚落，就见小姑娘抬起头，一脸“你在做什么白日梦”的小表情回道：“能让他唯一那个儿子将来对他好点儿叭。”
　　……现在看着就一副晚景凄凉的惨相。
　　黄老、黄永铭：“……”
　　沈爷爷、沈天泽：“……”


第127章 第一百二十七章
　　苏念说完这句话后，黄家祖孙面色各异，谁都没再开口。
　　包厢里安静了片刻。
　　一个接一个扔重磅炸弹的小姑娘又埋头继续认认真真吃饭，旁边的男人脸上表情很淡，却总能在小姑娘想夹菜的时候，及时地将盘子转过来。
　　黄永铭本来就已经很闹心了，看着面前这两人，瞬间心里越发憋得慌。
　　“不好意思，我有事先出去一下。”
　　黄老忧心忡忡地看了孙子一眼，有点犹豫要不要追出去。
　　他看向另一边吃得正香的小姑娘，迟疑着问道：“小苏大师啊，我这孙子他不会想不开寻短见吧？”
　　苏念摇了摇头：“不会的。”
　　黄老松了口气。
　　不寻短见就好，那他也不用追出去了，让他静一静也好。
　　乍然听见这么多“噩耗”，他这个当爷爷的都觉得难以接受，更何况他还是当事人。
　　沈爷爷看笑话归看笑话，但多半是针对黄永铭，这小子嘴甜又有钱，这些年也不知祸害了多少姑娘，将来会落得这样的下场，也算是罪有应得。
　　可老黄毕竟是他多年朋友。
　　沈爷爷拍了拍黄老的肩膀：“你也别愁眉苦脸的，又不是断子绝孙，血缘关系终归是斩不断的，你们提前知道总归不是坏事，将来对那孩子好点儿，人心又不是铁做，我看孩子妈也挺靠谱的。”
　　……让她来教养孩子，可远比跟在黄永铭这样的爸爸身边要好上许多。
　　顾及这位老朋友的情绪，后面这一句沈爷爷到底是忍住没说出口。
　　黄老：“……”
　　活了这么大半辈子，道理他当然都懂，可哪能那么快就调整过来。
　　唉……
　　“念念啊。”沈爷爷见他还是这副表情，又转向自家未来孙媳妇，“你再帮爷爷个忙，给你黄爷爷算算有没有什么好事情，免得他一直这么唉声叹气，影响爷爷食欲，下次爷爷再带你去别的地方吃好吃的！”
　　黄老：“……”
　　“好呀。”小姑娘弯着眼睛抬起头，想着刚才好像还收了这个爷爷一对手镯，阿泽跟她说超值钱的，于是认认真真再看了下他面相，“好事情还挺多的。”
　　她掰着手指一一算道：“近期家里会有一件大喜事，还会有一笔大财，远期的话，儿孙孝顺、无病无痛安享晚年，还有家里的产业将来也会发展很好的……”
　　小姑娘每说一句，黄老脸色就好上几分，听到最后心里也不由多了几分感叹。
　　他和老沈家有点挺相似的，就是家里的儿子都不是做生意的材料，孙辈中最长进的就属黄永铭了，他手上这摊子事，已经交了一小部分到他手上。
　　“永铭这孩子孙子运道上差了点，能在事业上有所建树，对他来说，也算有点安慰。”
　　话音刚落，便见对面小姑娘又抬起头，眼睛眨了眨，一脸的疑惑：“我没说是他事业有所建树呀，黄爷爷您又不只他一个孙子。”
　　沈爷爷：“……”
　　沈天泽：“……”
　　黄老：“……”
　　之前因为黄永铭太过出挑，即便他没有明着偏心，心里总免不了有点偏向。
　　唉……现在看来，他回家得好好再观察下其他孙辈。
　　要不哪天再找个机会把其他孙辈都带过来让这小姑娘瞧瞧吧，是个好的就好好栽培的，不好的……现在重新开始学做人也不迟……吧？
　　余光一瞥，又看见对面沈天泽抽了张纸递给嘴边沾了点油的小姑娘。
　　黄老一脸羡慕地看向老朋友，语气不免有点酸溜溜的：“老沈啊，你可真有福气。”
　　沈天泽这小子竟然找了这样一个厉害的小女朋友。
　　沈爷爷得意地朝他笑了笑：“那是，我们念念超孝顺的！”
　　黄老：“……”
　　一顿饭吃完，黄永铭也没再现身。
　　黄老给他打电话，才得知这个估计今天已经大受打击的孙子已经先行离开。
　　他多少有些担心，自然无心再继续玩下去。
　　沈爷爷想起自家孙子还是翘了加班过来的，饭也吃了，戏也看了，他便也不再继续浪费孙子时间。
　　于是几人一同折返。
　　黄老有家里的司机送，沈天泽送了老爷子回家之后，便带着家里小朋友又转道去了公司。
　　崔彦过来给他送文件的时候，顺口提了句，说《街舞之王》明晚就要开播了。
　　苏念在旁边听了一耳朵，眨了眨眼：“这是什么？”
　　沈天泽：“简铭参加的那档综艺。”
　　见小姑娘还是一脸疑惑的小表情，他补充道：“《冒险之王》鬼屋那期，附身在胡柏岩身上跳舞的那只男鬼。”
　　苏念：“……诶？！！”
　　这个男鬼没和小女鬼林露露他们在一起工作，她都快忘了，没想到他还真的要上综艺啦！
　　***
　　晚上，综艺《街舞之王》开播。
　　这个综艺虽然搞得的非常小众的街舞，但因为请了几位流量明星当队长，所以关注度也不算小。
　　而除了几位明星队长之外，开播前那段时间的宣传还有另两个侧重点：节目会采用一种全新技术；节目中还会出现一位神秘嘉宾。
　　——吃瓜群众当然是不信的，只当是个宣传噱头而已，毕竟这个所谓的神秘嘉宾要真是大咖的话，节目组不可能迟迟不宣，放过这样一个宣传的好机会。
　　结果开播当天晚上，所有看到这个节目的人都狠狠吃了一惊。
　　神秘嘉宾叫简铭，确实不是什么大咖，虽然名头听着有点响亮——国内jazz舞第一人，可对于不关注街舞的人来说，这个名字和路人甲并没有什么分别。
　　大家震惊的原因在于，这个国内jazz舞第一的简铭早已经因车祸去世，却又“活生生”地出现在这个节目上，通过沈天泽公司的全新cg技术。
　　对，就是那个拿了影帝，现在却各种不务正业的，沈天泽！
　　街舞圈的人，以及队长粉早早就守在电脑前等着开播，所以当他们一打开视频，看见这个和活人基本无异的简铭之后，几乎都是一个反应——
　　“？？！！！”
　　节目组自然不会放过这么大一个宣传点。
　　很快营销号推荐以及热搜榜一条龙买起，话题还非常地惹眼——
　　“沈天泽特效公司”
　　“街舞之王 沈天泽”
　　沈天泽这个名字，比流量更好用的地方在于，他国民度高的同时，路人好感度也超高。
　　一般大家看见这个名字可能就会顺手点进去看一下。
　　然后从热搜上，或者是从营销号那边看到节目视频的吃瓜群众几乎也是同一个反应：“？？？！！！！！”
　　因为这个神秘的cg技术，以及去世的简铭，加上又同沈天泽扯上关系，《街舞之王》开播当晚就引起了一波疯狂讨论。
　　【woccccccccc，这他妈到底是什么黑科技？】
　　【骗人的吧？这个叫简铭的真的去世了吗？视频里完全看不出来是用cg技术做出来的效果啊，太他妈逼真了啊啊啊啊啊】
　　【我记得最早说采用这个cg技术的节目是冒险之王吧，当时就觉得真的黑科技，没想到还是我太天真了，这已经不是黑科技了，这是神仙技术了吧？沈天泽公司这么厉害的吗？这可以申请专利技术了吗？？？】
　　当然讨论声不可能只是这样一片和谐地惊叹技术，还有些杠精、队长or沈天泽黑粉表示节目这样利用“死人”当宣传，完全是在吃人血馒头。
　　节目组决定用简铭，当然早早就预见了这个可能性，一开播就立即发了个声明。
　　声明划重点只剩下三条内容：一，这是简铭生前的愿望；二，已征求简铭家人的同意；三，节目组会将节目部分获利捐赠至慈善机构。
　　于是眼明手疾时刻关注官博的粉丝反手就将声明糊了杠精和黑粉一脸。
　　同时也有街舞圈的老粉丝在下面反驳：“求别替我们脸大，我们一个小众圈子，在节目之前根本没多少人关注，简铭再大神，也并没有出圈，一个大平台的大网综至于蹭他热度？要这事儿没牵扯到沈天泽的cg公司，单单只是简铭这个名字，会有人注意？况且，街舞圈谁不知道简大神最大的愿望就是将街舞从underground推广至地面，节目组在替他圆梦的同时，也在为我们街舞圈做贡献，给节目组笔芯，peace & love”
　　很快这一小部分杠精就被各路粉丝路人摁在地上摩擦，全无还手能力。
　　网友在惊叹完黑科技之后，很快又掀起了另一轮讨论——
　　【啊啊啊啊啊沈天泽家这个黑科技能不能推广一下，我做梦也都想在屏幕上再看到我家蒸煮呜呜呜】
　　【我想起惹！电影傅兰淇也是和沈天泽这个特效公司合作的吧，忽然很期待这部了！！】
　　【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发现，沈天泽这个特效公司的名字叫神速，而他家这个特效公司最早出现是在冒险之王鬼屋那期吧，也是那位著名的玄学博主苏念第一次和他一起在大家面前出现，前些天不是还传他带着苏念一起去上综艺了吗？可能是我最近磕cp脑袋坏掉了，我怎么觉得神速=沈苏？】
　　很快这最后一条，又双叒叕引发了新一波讨论。
　　而就在网上热议纷纷之时，沈天泽却接到了季东宵的电话。
　　特调局这位队长在电话里轻咳了一声：“街舞之王里面那个简铭是鬼魂吧？”
　　沈天泽眉梢轻挑，“嗯”了一声。
　　季东宵：“上面在问这个事情了。”


第128章 第一百二十八章
　　旁边小朋友原本坐他旁边玩小游戏，大约是听见了“鬼魂”二字，白皙的耳朵动了动，将手机往桌面一放，整个人凑过来，侧趴在他肩膀在，光明正大地偷听。
　　披散下来的黑发挠得脖颈微痒。
　　沈天泽将她头发撩至一边，再把人往怀里带了带，随口应道：“嗯。”
　　电话那边的季东宵一脸懵：“？？？”
　　这个大佬要不要这么淡定？
　　他刚才抛出这个话题，目的就是想邀个功，这位大佬哪怕接着问一句然后呢，他也好顺着话茬说他已经努力把这件事情解决了，如果大佬能稍微表达一下谢意，他就可以再顺便提一提加入调查局当顾问的事情。
　　可是这位就非常淡定非常简单地回了个“嗯”字。
　　这让他还怎么接话？？
　　——不过也是，这又不是什么大事，官方只是摁着不让宣传封建迷信，可这些东西是确实存在的，也没办法抹杀得了的，这节目虽然里面用了鬼魂当选手，可明面上的宣传借口简直不要太科学。
　　网上一堆人看了之后，已经哭着决定要发奋图强学技术去了。
　　私下里是人鬼和谐共处，明面上还有积极正面的引导意义，上面的人也不过例行问一问。
　　而这位大佬本身城府手段样样不缺，自己就处理得来。
　　早知道，他就打电话给小苏大佬……
　　也不行，那小姑娘话虽然多一点，可思维太跳脱了，节奏分分钟会被歪掉。
　　早知道，他应该让贺珏那个厚脸皮来打这个电话的。
　　这些念头在脑海中转完，季东宵也熄了邀功的念头：“你和小苏大师晚上要是有空的话，要不要过来这边吃个夜宵，之前一直说要请你们的，还有信海医院的案子，想当面和你们讨论一下。”
　　小姑娘刚刚已经顺势跨坐在他腿上，听见夜宵二字，杏眸里立即生了点光，眨呀眨的，就这么眼巴巴看着他。
　　想着这小朋友已经在公司陪他加了一整天的班，沈天泽顿了顿，无奈看了她一眼，对着电话应道：“我们一会儿过去。”
　　忙完手上这份文件，下了电梯，刚一在驾驶位坐好，沈天泽便收到了沈爷爷发过来的微信。
　　内容是一个论坛帖子的链接，帖名是：理讨一下沈天泽和苏念到底是不是在一起了？
　　沈天泽：“……”
　　老爷子闲在家里，现在网上这些东西是玩得越来越溜了。
　　这种类型的帖子常有，主角还经常不同，只要内容不过分，看不出背后有别的团队下手的痕迹，没有各大网站及许多营销号同时联动造谣，公司员工都懒得一个个去管。
　　也不知道家里这老爷子现在都关注些什么东西。
　　大概是知道依他的性格，肯定不会点开这种无聊的东西，老爷子又接连复制了好几段内容过来——
　　【首楼：现有信息总结：1、沈天泽唯一点赞过的女演员（？）；2、沈天泽没活动期间唯一一次露面就是和她一起；3、沈天泽亲自带着上真人秀（他自己此前从未上过）；4、沈天泽新特效公司叫神速（冒险之王用了该公司特效那期，苏念就在场）。大噶如果有其他信息的话，还可以随时补充】
　　【这俩绯闻一阵又一阵的，传了有一段时间了吧？可沈天泽公司从来没辟过谣，以前有女星贴着他炒作，公司真的是分分钟打脸】
　　【这特效公司合伙人还有裴佳佳呢，你们怎么不说沈天泽和她在一起了呢:)】
　　【小透明又来炒了，作品还没有，绯闻倒是炒得飞起。】
　　【脑洞这么大，怎么不去写呢，神速这个词小学鸡们要不要认识可以回去查新华字典。】
　　【全网可能就我一个苏念粉，抱走小透明，都是巧合而已】
　　【他们在一起已经好几个月了！！！】
　　【……】
　　一连复制了七八条帖子内容后，然后才是老爷子自己的“观后感”——
　　【爷爷：都有人在骂念念了】
　　【爷爷：还有人说你和裴佳佳那个黑心丫头在一起】
　　【爷爷：这你还能忍？】
　　【爷爷：所以你们什么时候公开？】
　　沈天泽：“……”
　　键盘侠这种事情永远没办法完全解决。
　　现在公开，他家这小朋友只会被骂得更厉害，她死劫未解，这些小事情暂时还都可以缓缓。
　　消息框短暂地消停了一小会儿。
　　沈天泽回了一条：【不急。】
　　那边很快又一连发来好几条消息。
　　【爷爷：上面最后一条消息是我发的。】
　　【爷爷：你爷爷我也被骂了！！！】
　　【爷爷：你们快点公开，我到时候也好来挖坟打他们的脸！！！！！】
　　沈天泽：“……”
　　那边消息还没停。
　　【爷爷：而且念念这么好，你就不怕有人跟你抢？】
　　副驾那边小姑娘上车后就抱着手机在玩了，大概发现车子一直没开动，恰好这时候抬起脑袋望过来。
　　“怎么不走？”
　　沈天泽：“……”
　　他家这个傻丫头应该是没人抢得走的。
　　“就走。”他说完低头快速给老爷子又回了一条：【您多操心下自己的身体，少上网去和别人吵架。】
　　【爷爷：……】
　　【爷爷：很好，孙子你又成功把天聊死了】
　　***
　　晚上路况不算太好，八点从公司出发，到调查局的时候，差不多九点半才到。
　　调查局位处繁华地段，闹中取静的一栋楼房，乍一看还像是民居，非常地低调。
　　车子在调查局门口停下，季东宵带着贺珏和夏子烨早在外面侯着了，沈天泽和苏念下车的时候，里面还有一些人探头探脑的，被季东宵一瞪，全都嬉皮笑脸地又缩了回去。
　　“队长记得给我们打包啊！！！”
　　季东宵：“……”
　　这帮人听说两位大佬要来，晚上就一直蠢蠢欲动地想跟着凑个热闹。
　　倒不是他不让，但难得把这两位请过来，闹哄哄的也不像样，关键还真的是有正经事要谈。
　　打了招呼，季东宵便走在前面领路：“……这家海鲜店开了二十年，就一个小苍蝇馆子，老板一直没扩张，口味十几年如一日的好，要不是和老板有点交情，还真抢不到位置。”
　　附近小吃街的吃食是还可以，可也不能真的只请这两位帮了他们几次大忙的大佬吃几块到几十块一份的小吃。
　　步行去海鲜店，穿过小吃街是最快的路径。
　　这会儿正是小吃街最热闹的时候，他们一行好几个人，挂着口罩都显眼，沈天泽索性照旧布了小阵法。
　　小吃街看着挺新，乍一眼看过去，天南海北各式小吃都有的样子，凉皮、酸辣粉、卤煮、驴打滚、糖葫芦、豆花、冰粉、炸串、烧烤……还有之前吃过的热拌鸡爪等等。
　　一路走过去，各式香味都争先恐后地钻过来，每样都很能牵动味蕾，苏念差点儿不想去他们说的那个海鲜店了。
　　贺珏在一旁趁热打铁卖安利：“要是您加入我们调查局的话，就可以天天过来，换着花样吃。”
　　苏念：“……”
　　加入调查局这种话，贺珏说了没有一百回，起码也有九十来回了。
　　这还是头一回，苏念感觉有一点点真实地心动了。
　　沈天泽：“……”
　　为了骗她家小朋友来便宜工，这几位还真是煞费苦心。
　　煞费苦心的季东宵见她面色松动，嘴角牵出点笑意：“小苏大师想吃什么尽管说，让他俩给你排队，等会儿一块送到海鲜店里去。”
　　苏念环视了一圈，十分难以取舍：“都想吃，行吗？”
　　季东宵、贺珏、夏子烨：“……”
　　三人愣了下，齐齐点头：“行，当然行。”
　　这东西贵倒是都不贵，就是好吃的店都要费点儿功夫排队。
　　但……这小姑娘能吃得完吗？
　　沈天泽：“……”
　　到了海鲜店，才发现季东宵的话是一点儿不夸张，店面是真的小，人也是真的多，外面还有一堆等位的。
　　老板给他们预留的位置是在里间，看着倒更是他们一家人吃饭的地方。
　　贺珏和夏子烨还在外面排队，季东宵领着两人落座，拿了一张旧兮兮的菜单给他们介绍了一下招牌菜，老板长得胖乎乎的，也跟在一旁热情招呼。
　　等点完菜，季东宵才切入正题：“明天信海医院捉拿孙道长上线的事情改成二队负责了。”
　　苏念眼巴巴地看着门外，等她的小吃。
　　沈天泽挑了挑眉，没接话。
　　季东宵接着道：“原二队队长前些日子出任务的时候受了重伤，要将养好一阵子，我们局里空降了一个人过来代理二队长，能力还不错，这两天他和副局提了下，说我们一队最近任务多且繁重，想分担一下，把信海医院的活给要走了。”
　　“什么分担任务啊，我看明明是想抢功劳。”拎着几盒鸡爪进来的贺珏忍不住插了句嘴，“信海医院背后可是豢养厉鬼的大案，孙道长的上线是过来会见下线的，肯定全无防备，这功劳可不要太好拿。”
　　贺珏一边说，一边将盒子递给面前的小姑娘。
　　苏念全没心思听他们讲话，一揭开盒盖就闻到了一股熟悉的香味。
　　除了上几次吃过的鸡爪之外，这次还有几盒新品种，调味差不多，不过鸡爪是炸过之后，做成虎皮鸡爪的样式，最后切半入卤锅煮几分钟，再加了葱姜蒜和特制辣椒油拌匀。
　　比之前那种口感还要丰富一些。
　　贺珏原本是要接着出去排队的，可槽还没吐完：“副局也太偏心了，要不是局长出去休假了——”


第129章 第一百二十九章
　　“副局也太偏心，要不是局长出去休假了，哪可能会发生这样的事情。”贺珏继续吐槽，“豢养厉鬼这个案子从小黎村发现那次起，就一直是我们一队负责，好不容易有点进展，副局竟然转手就把这功劳送给了他媳妇的侄儿去了，以前怎么没发现他这么任人唯亲呢，怪不得人家正经单位都得搞些避嫌制度。”
　　可惜现在玄门式微，能用的人才本来就不多，真正有本事的，比如面前这两位大佬，还不一定的愿意进调查局来受官方约束，再搞什么避嫌制度，怕是调查局要没人干活了。
　　季东宵拿还没拆包装的筷子敲了敲贺珏脑袋：“乱说什么呢，副局什么人你还不清楚，这案子还归我们队管，二队只是明天负责帮忙抓一下信海医院的上线而已。”
　　贺珏一边躲他的筷子，一边嬉皮笑脸道：“副局是什么人我不知道，这位代理二队长是什么人，我倒是清楚，眼睛都快长到头顶上了，褚家这一代的正经小少爷是褚阳，人家天资不知高过他多少，为人却是谦逊温和得很，他一个几代以外的旁支心气可是比谁都高，这么大一案子他要真想抢，只咱们就让给他呗，只是不知道他吞不吞得下。”
　　海悦广场那一次，要不是运气好碰上面前这两位大佬，他和老夏现在有命没命还两说呢，后面海信广场那位孙道长手持镜灵，还有一群编号的厉鬼军团，也不是那么容易就能解决的。
　　更别提迄今都还隐在迷雾的中那位“大人”。
　　苏念刚吃完一盒鸡爪，分心听到后面几句，这会儿抬起脑袋来，眨了眨眼：“褚阳？我怎么觉得这个名字有点耳熟。”
　　后一句是看着沈天泽说的。
　　沈天泽：“……”
　　这小丫头还真的是万事不过心。
　　“你和周隋去小黎村那次，褚阳也在，和毕轩一起去的。”他当时不在场，可因为这丫头面相那次便起了变化，事后苏忘让周隋当着他的面，原原本本地将过程全都叙述了一遍。
　　那次最主要的情况，就是发现了豢养厉鬼的事，很可能便是面相变化的诱因。
　　所以他才对这个案子分外关心。
　　“噢。”他这么一说，苏念倒想起来了，脑袋点了点，继续吃她的小鸡爪去了。
　　一副完全不在意的小模样。
　　沈天泽：“……”
　　面相起变化这事情他和苏忘都没跟这丫头提，让她这么继续没心没肺、开开心心的也好。
　　“我继续出去排队买小吃。”贺珏吐槽完，正打算出去，刚一拉开里间的门，就看见有一个眼熟的人正在和老板说话，似乎是察觉到这边的动静，抬头往这边看了一眼。
　　贺珏：“……”
　　操……说曹操，曹操就到啊，褚滔和这货来这干什么？
　　褚滔，也就是代理二队队长，来这干什么，贺珏很快就知道了。
　　——因为看到他之后，褚滔便不再和老板说话，直接朝着他们这个小里间走了过来。
　　贺珏：“……”
　　他想起这位似乎对两位大佬也有点“兴趣”，放他进去肯定是要影响两位大佬食欲的，他和队长可是好不容易才把人请过来的。
　　他现在关门还来不来得及？
　　——当然是已经来不及。
　　小苍蝇馆子就那么大点地方，贺珏一个念头刚转完，这位已经到了门口。
　　“这么巧啊？”褚滔抬着下巴。
　　贺珏：“……是很巧哦呵呵。”——才怪。
　　这位才来没几天，全调查局都知道他“逼格”高了，没事怎么会来这种又旧又小的苍蝇馆子。
　　他还站在门口没让位置，褚滔皱了皱眉，硬是从他边上挤了进去。
　　贺珏：“……”
　　褚滔挤进去后，视线略过季东宵，扫向另外那对陌生的男女，还是那副下巴高高抬起，似乎用鼻孔看人的模样。
　　“这两位想必就是季队长百般推崇的沈大师和苏大师吧，久仰大名。”说着，纡尊降贵一般地朝沈天泽伸出了手，“云城褚家的褚滔。”
　　这个什么沈大师看着倒挺有气场的模样，那边那个什么苏大师……啧，这么小一个姑娘能有多大的本事，竟也把季东宵给镇住了，这位一队队长可真够没用的。
　　季东宵：“……”
　　贺珏：“……”
　　沈天泽刚刚又接到沈爷爷继续实况转播之前那个帖子内容的信息，正低头看手机，闻言头也没抬。
　　褚滔一只手就这么僵在半空。
　　一个没什么来路的普通天师，也敢给他脸色看？
　　他脸色正要挂不住，就见姓沈的旁边那埋头吃东西的小姑娘忽然“嚯”地一下站起来。
　　褚滔这才看清她的脸，不禁愣了下。
　　小姑娘一双漂亮干净的杏眸正亮晶晶地望着他，像是看着自己偶像一般，同时朝他伸出了手。
　　褚滔心里微微一动。
　　莫非她听过自己的名字？
　　也是，他们云城褚家在玄门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他虽然刚刚只是勉强想给季东宵一个面子，跟那姓沈的握下手，可他并没有点名，现在这小姑娘站起来回握，倒是替他解了围。
　　而且这小姑娘长相还是玄门少有的漂亮。
　　褚滔低头，看着那只十指纤长、又细又白的手离自己的手越来越近，只差几公分就能碰上。
　　他呼吸一紧。
　　下一秒，那只手忽然越过他还僵在半空的手，直往他身侧伸过去。
　　然后是一阵窸窸窣窣的塑料袋触碰声响。
　　那小姑娘却是从他身侧某个人手中接过了一袋东西。
　　在一旁看了全程的贺珏：“……”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褚滔脸色也跟着僵了起来，皱眉回头看过去，就见一队的夏子烨不知何时也走了进来，正似笑非笑地站在他身旁，刚刚的袋子就是他递给那小姑娘的。
　　苏念刚刚埋头认真吃着小鸡爪，忽然就闻见了一阵肉香味，抬头果然见夏子烨回来了，还拎着一个大大的袋子，不知道里面都装了些什么好吃的，忙站起身接过来。
　　打开一看，才发现里面全是各式炸串。
　　因为出身云城褚家，褚滔在玄门还没受过这样的冷待，刚刚内心那一点遐想与浮动，很快就变成怨愤，他恨恨收回手，冷着脸道：“好大的架子。”
　　苏念这才注意到屋内还多了一个陌生人。
　　换了她自己一个人，倒不至于这样迟钝，可有沈天泽跟在身边，她下意识就觉得自己只用负责安安心心吃饭，其他万事不用管的。
　　她看着季东宵：“是你们的朋友吗？”
　　季东宵还没来得及说话，贺珏先笑着接道：“我们哪配和褚队长做朋友。”
　　“噢。”苏念点点头，随意看了褚滔一眼，“那这里没位置了，你出去等吧。”
　　继续努力忍笑的贺珏：“……”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季东宵、夏子烨：“……”
　　沈天泽：“……”
　　褚滔见这小姑娘就轻飘飘瞟了他一眼，快得都不知道能不能看清他长相，然后就继续低头摆弄那一袋吃食去了。
　　就好像他堂堂褚家的天师，还不如几个炸串更吸引她。
　　他又羞又气，冷声道：“我不是来吃饭的。”
　　这次那小姑娘倒是抬头认真看了他一眼，像是在看什么稀奇物件似的：“你不吃饭来饭店干嘛啊？”
　　褚滔：“……”
　　贺珏：“……”
　　哈哈哈哈哈哈不行了他真的要忍不住了！！！
　　季东宵和夏子烨也是肩膀一阵耸动。
　　沈天泽无奈看了家里小朋友一眼。
　　——这小姑娘说完已经开始吃她的炸串了，还挑了一小串肉最多的给他。
　　褚滔涨红了脸，冷脸瞥了季东宵一眼：“季队长同为四大世家的人，竟然去捧两个垃圾小门派天师的臭脚，你不嫌丢人，我们其他几大世家的可要脸。”
　　季东宵：“？？？”
　　贺珏：“……”
　　他一个褚家旁支，多大脸去代表四大世家？
　　更何况玄天派可据说是传承于传说中的沈渊大师，哪里是什么垃圾小门派，中间因为门人不多，是有没那么一段时间没什么声响，不比几大世家人丁旺盛。
　　可人少不代表不厉害啊，几大世家别说年轻一辈的，就是老一辈的，造诣能胜过面前这两位大佬的，也不见能有几个。
　　不过这位毕竟不是褚家正经嫡系，玄天派这一代的掌门向来低调，他们门派师承沈渊的事，现在年轻一代知晓的人已经不多了。
　　真大神一向低调，高调的都是褚滔这种一瓶不满半瓶子晃荡的。
　　不过，这两位大佬可真淡定啊。
　　要是换了他，肯定忍不住会直接上去和褚滔干一架的，管他同事之间什么狗屁友好相处。
　　见褚滔气呼呼摔门走了，贺珏顿了片刻，还是忍不住继续吐槽道：“玄天派是垃圾小门派，他褚滔也真敢说，他们褚家家主也不敢说这种话。”
　　苏念刚吃完一根炸串，闻言蓦地抬起头：“谁说我们玄天派是垃圾小门派？”
　　贺珏一愣：“刚刚和你说话的那个。”
　　话音刚落，便见之前一直安安静静吃东西的小姑娘重重把炸串签子往桌上一拍：“他人呢？”
　　说着就站起身，一副要追上去打一架的模样。
　　贺珏：“……”
　　……所以刚才是没听见？
　　季东宵、夏子烨：“……”
　　沈天泽摁了摁眉心，一把将小朋友捞回来。
　　小姑娘还一脸生气的小模样：“你拉着我干什么呀？”
　　“外面都是人，你还想在闹市打个架不成？”沈天泽失笑，将小姑娘摁回椅子上，这才转向季东宵，“你们明天原本是何打算？”


第130章 第一百三十章
　　明天是何打算？
　　季东宵想了想，答道：“我们已经准备了有一段时间了。孙道长审讯完毕之后，便被我们废了修为，送回了信海医院，他手下那一堆编号鬼同我们签定好协议，暂时受我们驱使，现在同样也在信海医院，一为监视孙道长，二则是最大程度保持信海医院的原样，为防走露消息或孙道长上线提前出现，待此事解决，我们再将他们送回地府。”
　　苏念被旁边男人摁住不让动，只好气呼呼地……继续吃她的炸串。
　　沈天泽点了点头。
　　这位季队长心思倒是还算缜密。
　　“但这期间信海医院附近并未出现任何可疑的人或鬼。”季东宵继续道，“如果二队没要走这个任务，现在我们队的人应该正在信海医院布阵，为明天抓捕行动做准备。”
　　即便孙道长上线是来见下线，很大可能会处于一种毫无防备的状态。
　　可孙道长本人就手持法宝，很有一番战斗力了，他的上线自不用说。这两位大佬此前一直说会过来看看，可万一有别的事来不了呢？这样大的案子，他不能把希望全寄托于别人身上，他手下的队员又不是面前这两位大佬这种水准，提前做好准备，才能最大程度降低意外出现和不应该的伤害。
　　当然，若能兵不血刃完全任务，自然是最好。
　　沈天泽：“这计划你同你们那位二队队长说过吗？”
　　季东宵：“还没有，本来是想和你们说完这件事，再去提醒他一下。”
　　“照我说啊。”贺珏本来就有点烦褚滔，加上这货刚刚还敢diss他这两位大佬，印象更是一瞬间跌至谷底，此刻还是一脸的不爽，“队长你就不该管他，你看褚滔把咱们放眼里过吗？人家可是连玄天派都敢嫌弃。”
　　“明天二队其他队员也会到场。”季东宵撇了贺珏一眼，“等下吃饭这顿饭，我会去和他说一声。”
　　后一句话是对沈天泽说的。
　　沈天泽不置可否，仿佛就是随口问一句。
　　贺珏还有一点点不爽，但想着二队其他队员平日是不错，且被冒犯了的两位大佬也没反对，便没再做声。
　　倒是夏子烨低声和他说了句：“你是不是气傻了，咱队长刻意去给褚滔提醒，你觉得他会听吗？咱们也就尽个义务而已。”
　　贺珏：“……”
　　不会。
　　非但不会听，就哪怕他自己想到了布阵这一招，怕是听了他们队长的话之后，也肯定故意不会用了。
　　季东宵同样也想到了。
　　虽然提完意见，他已经尽到了应尽的本分，可褚滔再作，二队其他队员之前却都和他们关系不算差，如果不提前做点准备，明天也不知会不会有什么危险。
　　他不由看向面前两位问道：“你们明天要亲自去一趟信海医院吗？”
　　苏念刚刚忙着认真吃东西，所以也没怎么注意褚滔所说的话，这会儿分心听了几句，便问道：“刚刚骂我们玄天派那人明天会去信海医院？”
　　季东宵点点头。
　　面前小姑娘再次将炸串签子往桌上重重一拍：“去！”
　　她说完又转头看向旁边男人：“信海医院总不算闹市了叭？”
　　沈天泽：“……”
　　这小姑娘去，沈大佬定然也是要跟过去的，季东宵这下放了心：“我们要是能抽出空，也会过去看看。”
　　夏子烨也是如此，又要麻烦两位大佬，他索性拉了拉贺珏：“咱们继续出去排队买小吃。”
　　恰好海鲜店服务员进来上菜，沈天泽看了眼分量，叫住俩人：“不急，先一起吃饭吧，吃完再说。”
　　他家这丫头晚餐可也吃了不少。
　　苏念已经闻到香味了，也跟着点了点脑袋：“吃完再说。”
　　***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季队长是熟人，海鲜店老板上菜的份量非常实诚，每个菜都是超大一盆。
　　季东宵好不容易能请上两位大佬吃顿饭，一口气把招牌菜全点了一遍。
　　这间二十几年的老店味道也确实不错，等这一大桌子海鲜全部吃完之后，苏念果真已经超级撑了，再吃不下别的。
　　吃完时间已经不算早，季东宵不好多留这二位，加上他们自己也还有事要处理，敲定了明天一点小细节问题，便又领着他们顺着小吃街往回走。
　　季东宵见小姑娘一路眼巴巴的，笑着道：“有空随时欢迎再过来。”
　　苏念一路能看不能吃，闻言自然想也没想就点了头：“肯定会来的！”
　　贺珏：“！！！”
　　沈天泽：“……”
　　上了车，苏念还觉得有点撑，正想着要不要找个地方先消消食，忽然听见沈天泽电话响了起来。
　　来电很是简短，男人接起来，随意“嗯”了两声，就挂掉了。
　　修道之人，五感一般优于常人，所以他电话声音虽然开得很小，苏念也隐隐约约听到了几个关键词。
　　似乎是哪又闹鬼了！！！
　　苏念不由转过头：“哪里闹鬼呀？”
　　沈天泽挂了电话，便见小姑娘眼睛blingbling地望着自己：“……”
　　这个小疯丫头，整天除了惦记吃，就惦记打架。
　　“系好安全带。”
　　见她乖乖系了安全带，沈天泽一打方向盘，这才道：“星辉传媒，《街舞之王》的负责人给崔彦发了信息，说他被一群鬼堵在公司楼下。”
　　苏念：“！！！”
　　***
　　好在星辉传媒离调查局并不远，沈天泽微微加了点速度，只花了不到二十分钟便到了星辉传媒所在大楼的门口。
　　这会儿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多，早过了下班时间，门口陆陆续续走出来几个人，带着一脸的疲惫。
　　倒是没见到《街舞之王》负责人，也没见到鬼。
　　苏念下了车，皱着鼻子闻了闻，一边抬起手，一边牵着沈天泽就往那方向走：“好像在那边！”
　　顺着阴气的指引，俩人最终停在大楼右侧的一个角落边。
　　然后就看见果真有一个疑似《街舞之王》负责人王总的中年男人被一群鬼围在中间。
　　这群鬼少说也有七八个，地上还躺着一只男鬼，王总捏着从苏念这儿买的平安符面白如纸瑟瑟发抖地坐在地上。
　　两方似乎在争吵。
　　确切地说，是在单方面的争吵。
　　围着王总的鬼群似乎很是激动，一直在放狠话。
　　“你赔我大哥命来！”
　　“你害了我大哥，我们是不会放过你的！！”
　　“对！不会放过你！！！”
　　王总完全是一副快要吓哭的模样，愣是没发现他们俩个已经到了。
　　这群鬼也没发现他们，而且更怂，狠话放了一大堆，知是不是顾忌他手上的符，竟也没一只鬼敢上去动手。
　　一人加一群鬼就这么僵持着——也估计僵持了有一段时间了。
　　苏念见到这群鬼怂成这样，小红鞭瞬间都懒得拿了，出声问道：“你们想怎么不放过他呀？”
　　众鬼：“！！！”
　　王总：“！！！”
　　他抬头看见这陌生小姑娘的一瞬间，还愣了愣，等看到说话这小姑娘旁边的沈天泽之后，才猜到她身份，眼里蓦地生出光来，劈着嗓子喊道：“苏大师救命啊啊啊啊啊！”
　　众鬼听他叫什么大师，看着苏念，脸上不由带着浓浓的防备：“你……你想干什么？”
　　苏念就没见过这么没用的鬼，没好气道：“我还想问你们干什么呢？”
　　众鬼齐齐一指地上躺的那只：“他害死了我们大哥，我们当然要给大哥报仇了，你……你别想阻拦我们！”
　　沈天泽：“……”
　　苏念：“……”
　　她无语了片刻，才奇奇怪怪地看着这群鬼：“你们大哥是只鬼吧？鬼怎么可能会死？”
　　鬼魂只会魂飞魄散的好嘛。
　　众鬼：“……”
　　“对噢，大哥怎么会死？”
　　“可是大哥没有心跳也没呼吸，叫也叫不醒的啊。”
　　“但是鬼魂本来也没有心跳和呼吸啊。”
　　苏念已经不想这群蠢鬼沟通了，看向还捏着小黄符不敢动的王总：“怎么回事？”
　　王总咽了咽口水，一副后怕的表情：“……是……是这样的，我今天过来公司开个会，散会后本来还想赶回郊区去继续参与节目录制，哪知道一出门，就看见这只鬼——”
　　他说着指了指地上躺着的那只。
　　“这只鬼带着这群鬼堵在公司楼下，一见到我就变成满身流血的模样，比简铭不知恐怖多少倍，还直接朝我扑了过来，还好我身上带着从您那儿买的护身符，这鬼被一道光打中，然后就躺地上不动了，他带的这群鬼非说我杀了他们大哥，怎么解释都不听。”
　　他虽然带着简铭录了好几期节目，但还真没见过其他的鬼，更没见过这样恐怖又来者不善的鬼，而且一来数量就好多只，即便剩下那几只看着和简铭无异，可这阵仗就已经非常吓人了。
　　沈天泽：“……”
　　苏念：“……”
　　她走过去，抬脚踹了踹地上那只。
　　看样子像是阴气被护身符打散之后，晕过去了。
　　应该也是只不怎么能打的——不过也是，要是厉害的，也不至于收这么一帮蠢得要死的鬼小弟。
　　她弯下腰，从口袋里翻了张符，往地上这只脑门上一拍。
　　众鬼：“你干什么？！！”
　　说着齐齐扑了上来，不过动作慢了好几步。
　　脑袋上被贴了聚阴符的鬼终于慢悠悠醒了过来。
　　“大哥”愣愣睁开眼：“啊，我这是怎么了？”
　　那几只蠢鬼一愣，齐齐收住脚步，然后一个没站稳，第一只摔了下去，后面几只也跟着拌倒在地。
　　场面简直没眼看。
　　“大哥你没死啊！！！”
　　“太好了大哥呜呜呜”
　　苏念：“……”
　　沈天泽：“……”
　　王总：“……”


第131章 第一百三十一章
　　这位躺在地上的鬼大哥刚一醒，剩下这一群傻不拉及的鬼仿佛找到主心骨似的，瞬间一窝蜂地朝他那边围了过去，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大哥，你还好吧？”
　　“大哥，你没事吧？我们还以为你死了呢？”
　　鬼大哥对他们这副模样似乎很是习惯，他揉了揉脖子，眼里还有点迷茫：“啧……我怎么浑身都痛。”
　　正围着他的这群鬼闻言又是生气又是担忧。
　　“大哥，要不要送你去医院啊？”
　　“大哥，都是那个人害得你，我们去找他算账！”
　　说着义愤填膺就往王总那边一指。
　　刚刚停止瑟瑟发抖的王总：“……”
　　沈天泽：“……”
　　苏念：“……”
　　这些鬼是不是有点嚣张了？
　　“人间哪里有医院给鬼看病——”鬼大哥原本在回答第一个问题，听到第二句话的时候，视线不由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愣了一下，迷茫的眼神骤然变得清明起来。
　　“别别别！”鬼大哥忙制止他家小弟。
　　然后一个鲤鱼打挺站了起来，几步冲到王总面前。
　　这群鬼小弟看着年纪不一，有大有小，大的大概二十五六，小的大约才十五六岁。
　　而这位鬼大哥看着年纪竟也不大，约莫也就二十出头的模样，长得清秀干净，一点儿也不像个鬼大哥。
　　他神情看着似乎有点激动，还没等冲到王总面前，脑袋似乎又被什么看不见的东西开了瓢似的，原本还算清秀的面孔瞬间又变成一脸血。
　　这个恐怖的情景和刚才何其相似，王总心有余悸，忍不住连连往后缩：“……苏……苏大师救命啊！”
　　苏念眉一皱。
　　刚见他们魂魄还算干净，又没什么战斗力的样子，所以都懒得动手，结果这群鬼还一点儿不知悔改，当着她的面，竟然就敢攻击活人。
　　胆子还挺大。
　　她刚要抬手去扯小红鞭，却被沈天泽拉住了手。
　　苏念疑惑地眨了眨眼，然后便听见这位年轻的鬼大哥忙喊道：“误会误会，我不是故意要吓您的，我就是太激动了——”
　　王总：“？？？”
　　苏念：“？？？”
　　沈天泽：“……”
　　年轻的鬼大哥缓了缓情绪，又变回正常模样，整了整身上穿的白衬衫，站得端端正正的，然后看着面上犹有惧意的王总道：“我是来您这儿找工作的。”
　　王总：“？？？？？”
　　苏念：“？？？？？”
　　……这么久了，她都已经习惯了山下这些孤魂野鬼基本战斗为零这种事实，却还是没习惯这些千奇百怪的闹鬼理由。
　　沈天泽：“……”
　　王总一脸懵圈：“……什……什么？找……找工作？？”
　　他没听错吧？
　　年轻的鬼大哥点了点头：“对啊，这附近的鬼已经传遍了，说今晚新出的那个综艺，叫《街舞之王》的那个，里面那个简铭不是特效合成的，就是简铭本鬼在郊区录的，我死后还是头一次见到有人愿意聘请鬼工作的，所以就赶紧过来找您了，我工作经验还挺丰富的，虽然之前没做过综艺，但是在《诚亲王》剧组当过场工，还做过几次群演，分别是在……”
　　他说着又一一罗列了几个剧组，然后又接着简单介绍了一下他的其他工作，他年纪看上去是不大，工作经验确实称得上丰富二字。
　　王总即便已经和简铭工作了一段时间，可这种一只鬼当着他面做这种自我介绍的情况，他也是平生头一回遇见，根本不知作何反应，也完全忘了打断——当然，这位年轻的鬼大哥刚刚那脑袋开瓢一脸血的模样还记忆深刻，他也不敢打断。
　　苏念一脸无语地站在一边。
　　“您看能不能给我个机会，能像简铭那样在综艺里出镜自然最好，不能的话，别的工作我也接受的，只要薪酬合理就行。”这位年轻的鬼大哥说完，就用一说双真诚又紧张的眼睛望着王总。
　　王总还在出神。
　　旁边那群鬼小弟见他迟迟不给反应，却是又不干了。
　　“哎，你倒是说句话啊。”
　　“你还在犹豫什么啊，我们大哥多好看啊，上电视肯定更好看了！”
　　“大哥可是我们院里最好看的崽了！”
　　鬼大哥忙打断他们：“不许闹，把衣服整一整，等下也给王总做个自我介绍。”
　　众鬼：“……”
　　苏念、沈天泽：“……”
　　倒是王总被这群鬼你一言我一语地给拉回了神：“你们院？什么院？”
　　莫不是精神病院？
　　其中一只鬼倒是一脸理所当然地点点头：“我们福利院啊。”
　　王总一愣。
　　刚刚太害怕，他也没敢仔细看，现在才发现这群小鬼虽然干干净净的，可里面是有那么一两个是明显看着像是智商不太正常的样子。
　　剩下那些看着正常的，从刚刚的言行举止看，好像多少也和普通人有一点点区别，虽然不是太大。
　　这群鬼小弟倒是很听话，一个个整了整衣服，排成一排站在他面前，其中一个看着最齐整地道：“虽然我们都不聪明，但打杂之类的活，我们还是能干好的，也不怕累不怕苦的。”
　　王总还有点懵，仗着有这位小苏大师在旁边，他还是直接道：“不是，那什么，我这儿不招人啊，不是，不招鬼……也不对，谁说我这儿招鬼了，而且招聘的事情也不是我负责啊。”
　　年轻的鬼大哥边同他的鬼小弟们瞬间都是一脸的失望。
　　苏念也是很莫名其妙了，看了这群奇奇怪怪的鬼一眼：“你们一群鬼不去投胎，在人间找什么工作啊？”
　　年轻的鬼大哥挠了挠头发，有点苦恼的样子：“我们几个一起出车祸之后，院长奶奶就病倒了，我们都放心不下，但我养父前两年已经去世了，其他人都是孤儿，奶奶病了之后，福利院说是可能也要被拆掉，现在没人顾得上给我们烧纸钱，我们都还没来得及孝敬他们，更不想他们再为我们花钱了……”
　　他叹了口气：“哎……当人的时候，我觉得挣点钱也不难，反正我什么都能做，没想到当鬼之后，连份工作都找不到。”
　　王总：“……”
　　当……当鬼竟然这么凄惨的吗？
　　而且这些鬼三观是不是三观有点太正了，他们是鬼啊！随便去找个路人吓一吓，再问他们要点纸钱，效果不要太好！
　　刚刚他手上要是没护身符，别说是要点纸钱了，就是要他全部身家，他也给的啊！！！
　　这位年轻的鬼大哥刚刚说原因的时候，虽然都是轻描淡写直接带过，不难看出他们生前应该也不容易，又早早去世。
　　这样一想，王总不免有点同情他们了，转头看向旁边半隐在黑暗中的两个人：“沈老师、苏大师，你们那儿有什么工作介绍吗？”
　　他虽然不了解太多的情况，可毕竟是正经合作方，知道沈天泽这个所谓的特效公司根本就是个空壳，所以《傅兰淇》剧组那边也是有问题的。
　　年轻鬼大哥注意力原本都在王总身上，即便知道这里有位大师，可对方似乎并无恶意的样子，他便也没多关注，这会儿听了王总的话，不由蓦地转过头去。
　　然后就看见了小姑娘旁边那位隐在黑暗中的高大男人。
　　“！！！”年轻鬼大哥忽然激动，“你是沈天泽吧，小同快过来，你偶像在这儿！！！！！”
　　小同就是众小鬼刚刚开口自我介绍的那个，年纪也不大，刚刚有点怕这位什么大师，也没敢多看，让鬼大哥这么一说，整只鬼不太好意思地缩到了同伴身后，偷偷摸摸探出脑袋来打量。
　　苏念听了他们叙述之后，也觉得这几只鬼挺不容易的，爽快地点了点头：“我们公司是还招鬼。”
　　沈天泽：“……”
　　这丫头……
　　年轻鬼大哥愣了愣：“！！！”
　　其他鬼：“！！！！！”
　　年轻鬼大哥激动得有点语无伦次：“你……你们公司真的招鬼吗？缺什么岗位，不是，我什么岗位都能做的，我会很认真学的。”
　　那群小鬼跟着在后面咋咋呼呼地点头：“我们也什么都愿意做！”
　　然后就见面前这小姑娘眨了眨眼：“我也不知道啊。”
　　年轻鬼大哥：“……”
　　……这小姑娘年纪这么小，又是大师，又开了家什么公司的，结果说招鬼又不知道具体职位，真的靠谱吗？
　　不过他们一群一穷二白的鬼，也没什么好骗的……吧？
　　沈天泽：“……”
　　他摁了摁眉心，低声报了个地址：“你们去这剧组，找一只叫林露露的小女鬼，让她给你们安排。”
　　沈天泽有钱这一点，年轻鬼大哥是非常确信的。
　　他一开口，年轻鬼大哥仅剩那一点疑虑也消了，带着那群鬼小弟一连声给他们三个人道完谢，然后火速赶去了《傅兰淇》剧组。
　　王总还毫无形象地半蹲在原地，一脸恍惚地看着这群鬼迅速走远的背影，隔了片刻，才回过神来，想起自己还没给旁边这两位道谢。
　　“这么晚还麻烦两位跑一趟，真的太感谢了。”
　　——虽然这个鬼闹得确实让人有点无语。
　　苏念兴致缺缺地摆了摆手。
　　沈天泽牵住旁边小朋友的手，临走前，低声提醒一句：“你这些天出门，最好多带几个护身符，有危险可以给我们打电话。”
　　王总又愣了下。
　　为什么忽然要提醒他多带护身符？
　　他等等……刚刚那只年轻鬼大哥好像说过句什么话来着？
　　这附近的鬼已经传遍了？
　　传遍了？！！！！！！！！！！！


第132章 第一百三十二章
　　次日，孙道长上线与其约定的日子终于来临。
　　二人之前约好的时间是晚上九点，保险起见，调查局二队队员一大早就在信海医院周围开始严格布控。
　　季东宵带领的一队虽然与二队这位空降的新代理队长气场不和，可与二队其他队员一直相处融洽，又是这样大的案子，肯定得时刻和调查局汇报实时进展和消息。
　　沈天泽倒也不着急带着家里小朋友出发。
　　这个组织行事隐秘，既然打算隐瞒身份，就算有可能提早到达，也不会白天就大大咧咧出现在豢养厉鬼的现场。
　　白天果然无事。
　　苏念和沈天泽是吃完晚饭才过来的，到达信海医院时，大约七点左右，提前了两个小时。
　　不早不晚的一个时间。
　　季东宵另有任务，可褚滔实在不是一个能让他放心得下的指挥人，毕竟又是调查局份内事，也不好万事全寄托于两位大佬身上，所以让贺珏和夏子烨也抽空过来了一趟。
　　事实证明，褚滔确实不靠谱。
　　调查局这边布控，倒不如普通警方那样，需要真人来严防死守，也并没有那么多的人手，只需在周遭布下防御型阵法即可，任何人一旦踏入阵法内，队员都会得到提醒。
　　沈天泽领着家里小朋友和两只主动加班的加班狗到达的时候，防御阵法自然早已经布好了。
　　这个阵法是调查局一位老前辈创立的，贺珏和夏子烨也会，临到防御阵前的时候，不禁抬头看了两位大佬一眼。
　　然后就发现……这个防御阵法在某位大佬眼中都不算是个事儿。
　　苏大佬对阵法是不太在行的——当然这个不在行，仅仅指的是在不能用暴力手段破开的情况下，沈大佬只随随便便抬手掐了个他们看不懂又似乎有一点点复杂的手决。
　　带着他们顺利走进去的时候，这位大佬眉梢还轻挑了下：“这个阵法还行。”
　　不知道说什么好的贺珏、夏子烨：“……”
　　沈大佬这个“还行”指得是让他破阵的手诀稍微复杂了一点的意思吗？
　　不过，两位想了想，又多少都有点后怕，要是今晚这二位大佬没来，孙大师上线战斗力又很高，还不知道会是个什么局面。
　　沈天泽下车时就布了个隔绝关注的小阵法，穿过阵法之后，带着家里小朋友，和一队两只主动加班的加班狗，就这么径直经过了二队队员所在的综合楼，然后上了信海医院外科楼的天台。
　　内科楼是整个信海医院最高的一栋建筑。
　　从天台这个角度看下去，综合楼前的数百米都在视线内，连同综合楼三楼某个大会议室内，围守在孙道长身边的所有二队队员及那群编号鬼也都能看见。
　　观察位置仅次于位于医院最前方的综合楼。
　　而褚滔此刻却分明不在。
　　他们都提前到了，这位现场“指挥官”却不见人影。
　　贺珏皱了皱眉：“褚滔人呢？”
　　都快到时间了，他作为二队队长，居然人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苏念知道可能要在这边空等两个小时，索性拎了一小袋零食水果过来——反正上次他们来的时候，孙道长还搁外科楼一楼吃小龙虾呢，也不怕因为这个露了什么痕迹，这会儿听贺珏这么一说，也往下面大会议室扫了眼。
　　“就是那个骂我们玄天派的？”
　　贺珏忽然懒得生气了。
　　虽然副局也不知道抽得哪门子风，可得罪了两位大佬，褚滔今晚估计不会太好过。
　　直到过了七点半，褚滔才姗姗来迟地出现在大会议室。
　　他大大咧咧地推开大会议室的门，下巴习惯性地抬着，扫了一圈二队这些歪瓜裂枣。
　　“你们谁那还有多余的隐身符？”
　　二队队员：“……”
　　隐身符是这次局里特意为了这次抓捕行动特意分发下来的，信海医院外面这一带都空旷辽阔，十分不利于隐藏，他们无论是从前面经过，还是在外面布阵，都极易被发现。
　　一旦打草惊蛇，这次抓捕行动就肯定得毁于一旦。
　　二队正经队长是个平时嘻嘻哈哈吊儿郎当，关键时刻却很靠谱的领导，这次受伤也是为了救一个队员，所以整个二队都对这位用鼻孔看人，且对二队队长位置虎视眈眈的空降代理队长不是太爽。
　　这会儿听他这么一问，都面无表情地摇了摇头。
　　这隐身符一般人画不出，他们局里都是从别人那买过来的，分发下来的数量极为有限，他们是真没有多余的，都是按人头分发的——当然就算有，肯定也不会给他的。
　　这位天天自称四大世家出身，怎么一副完全没见过好东西的样子。
　　褚滔脸色沉了沉。
　　可到底不好对着整队人发脾气，只得转头看向木着脸的孙道长：“你不是都见了上线好几回了吗？怎么连他的脸都记不住。”
　　孙道长继续木着脸：“……”
　　褚滔脸色更沉，抬脚就要去踹孙道长的凳子。
　　二队队员看不下去，这位即便该受惩罚，也不应该变成他泄愤的工具，提醒道：“他被下了禁制，不能直接向外人提上线的事情，之前我们废了一番功夫才审问出来的，他上线每次来见他的时候，都是不同模样，肯定是作了伪装，再上他又有点脸盲，完全记不住别人的样貌，不然我们肯定问公安借专家来画像了，何必被动等这么久，唯一能确定的是，他上线武力值高过他许多。”
　　二队副队长也不是太想搭理他，可毕竟这次的行动已经被这位眼高于顶的代理队长从一队手中抢了过来，要是不好好完成，他既没脸见他们队长，更没脸见一队季队长了。
　　他硬着头皮问：“这位孙道长已经很厉害了，他上线的武力值更是不好估量，可我们外面布的都是些防御类的阵法，你确定我们不用再布一个攻击类的阵法吗？”
　　褚滔冷着脸“嗤”了一声：“季东宵让你问的，你那么听他的话，怎么不转去一队呢？”
　　二队副队长：“……”
　　行吧，他已经尽力了，反正这次任务失败，他最多只是丢个脸不好意思见人而已。
　　这位不知道丢的会是什么。
　　褚滔最烦这些人动不动不回话，一副消极反抗他当队长的模样：“我又不是没听说过上次的行动，这个姓孙的废物能让两个垃圾小门派出来的天师彻底压制，能有多少战斗力。”
　　二队队员：“……”
　　他们当中即便不是世家出身，可许多也是正经道观门派的后人，不是那么眼力的，虽然没真正见识过那两位出手，可能让季队长和贺珏他们这样备加推崇，那两位绝非等闲之辈。
　　二队副队长知道得更多一点，不由看了他一眼：“玄天派可不是小门派，只是门人少而已，局里分发下来的隐身符就是花高价从玄天派购买的。”
　　褚滔：“？？？”
　　怎么可能？
　　他刚刚还觉得这东西好用，想打听下是哪家搞出来的。
　　褚滔涨红了脸，默了默：“不过投机取巧而已，修道正途自然是驱邪降妖。”
　　二队队员：“……”
　　褚滔被这群人看得很不自在，视线一偏，恰好又对上木着脸的孙道长。
　　却见这位孙道长他那一群编号鬼正用一种非常奇怪的眼神看着自己。
　　他瞬间又心头火起：“你们这是什么眼神？”
　　孙道长、编号鬼：“……”
　　当然是看傻逼的眼神啊。
　　上次那一架打得他们现在还心有余悸，这位竟然敢说那二位是垃圾小门派出来的，不是傻逼是什么。
　　不过这位一看就像是会暴力执法的，一人数鬼顿了顿，到底没一个敢把真心话说出口。
　　临近八点半的时候，外面一早布下的防御阵法终于开始示警。
　　在办公室等待许久的二队队员神情皆是一凛——
　　有人闯进来了！
　　虽然此刻离约定时间还有半个多小时，但已经相当接近了。
　　与此同时，位于综合楼顶楼观察的同事也通过对讲机传话过来：“有人闯入，男性，三十岁左右，手持一部手机，似乎正在拍摄。”
　　在孙道长提供的有用情报中，只有性别这一条是对得上的，那位上线的年龄他也没能摸清楚。
　　可是，大晚上的，独自一个跑来荒郊野外这么一个闹鬼圣地，本身就很有问题了，还是这么一个敏感的时间点。
　　二队副队长忍着不爽，向这位代理队长问道：“您看现在该如何？”
　　褚滔抬着下巴：“这还用我教？当然是下去抓人啊！”
　　二队副队长：“……”
　　打死同事不犯法的话，面前这位估计已经死了千百八次了吧。
　　不过是看在“代理队长”这个头衔上意思意思问一下，他这会儿也再懒得理这位。
　　“你下去和他接洽。”他抬手点了点孙道长，然后又看向其他队员，“二队队员都贴上隐身符和我一起下去，等下全跟在孙道长身后，在确认楼下的人身份之前，谁都不许发出任何声响。”
　　他吩咐完，手一挥，等木着脸的孙道长出门之后，二队队员井然有序地跟在他走了出去。
　　谁也没再理褚滔。
　　褚滔脸色一僵，牙一咬，也跟了上去。
　　他们不就是故意排挤他，不想让他拿功劳吗？他偏跟过去。
　　晚上没有月亮，黑沉沉的一片，一行人跟在孙道长身后，还没出医院，就远远听见外面有说话声。
　　“对，今晚我直播的就是著名的闹鬼盛地信海医院。”
　　“吹牛？我已经到门口了，来，你们自己看看招牌上写得是几个什么字。”
　　二队队员：“？？？”


第133章 第一百三十三章
　　外科楼比综合楼要高上好几层，又并非是和综合楼垂直对齐，所以从天台一侧望下去，综合楼前那一大片空旷地都是一览无遗。
　　早在这位陌生来客一进信海医院的时候，苏念就用符纸叠了只小纸鹤飞了下去——其实她原本是想叠个小纸人的，可动手的时候，莫名又想起之前带红衣鬼姐姐报仇那次，在那老头儿那见到的那群丑不拉几的小纸人，忽然就对纸人造型完全没爱了。
　　有沉沉夜色掩映，这只小纸鹤一点也不引人注目。
　　不多时，小纸鹤所听所看画面便出现在天台几人眼前，如同影像一般。
　　医院门前，手持设备的陌生男人还在念念叨叨。
　　“招牌都看清楚了吧？信海医院四个字不认得的，回去查新华字典。”
　　“啧……这里面黑忽忽的，不会真有鬼吧，哎……卧槽，我好像听到脚步声了！！！”
　　天台上——
　　苏念咬个苹果，眨了眨眼：“？？？”
　　这什么情况？
　　贺珏、夏子烨：“？？？？？”
　　沈天泽：“……”
　　贺珏愣了片刻，无语地看着面前的画面：“竟然这时候来了个灵异主播？要不要这么巧？不过好像是比约定时间要早上半个小时。”
　　医院前面的男主播还在继续。
　　“这样还有人不信？不信你们回头可以截图刚才医院的招牌，自己亲自来这地方看看是不是真的。”
　　夏子烨闻言皱了皱眉：“这些灵异主播一个比一个会作死，这荒郊野岭的，就算不闹鬼，出了点别的安全问题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为了博关注不顾自己的危险就算了，竟然还煽动观众也过来。”
　　他话音刚落，却见孙道长已经从医院里走了出来，身边大约还跟着一帮带了隐身符的二队队员。
　　那个拿着手机的主播刚一直在拍招牌，这会儿也还停在门口，然后正好就对上了从里面出来的孙道长。
　　大概是没想到黑越越的废弃医院里会有个“人”走出来，男主播瞬间整个愣住。
　　孙道长确实没见过他那位上线的真实长相——虽然依他脸盲到需要给手下豢养的厉鬼编个号的地步，即便见过了他也未必记得住。
　　调查局二队的人让他确认对方身份，他一句到了嘴边的“您是宋先生吗”还没来得及问出口，却见对方看着他，忽然尖声惊叫了起来。
　　“啊啊啊啊啊有鬼啊！！！！！！！！”
　　刚刚还稳稳举高的手机失了力般从高处坠落下来，男主播一边尖叫着，一边转身拔腿就跑。
　　孙道长：“？？？”
　　隐身状态中的二队队员：“？？？？？”
　　同样是隐身状态的褚滔皱了皱眉，出声道：“把那手机捡起来。”
　　天台上，贺珏也是眉头一皱，一点儿也不客气地骂道：“褚滔这个傻逼，还没完全确定对方身份呢，他居然就直接开口说话了，那主播又还没跑远，五感若是稍微灵敏一点，完全可以听见他说的话。”
　　二队副队长也是同一个想法，声音压得极低提醒道：“他身份还没确定，人也没跑远，你声音小点。”
　　褚滔对二队副队长这样管东管西的做法很是不耐烦，他看着前方主播狼狈逃窜的背影，“嗤”了一声，声音丝毫没放低：“一个大男人怂成这样，还能被一个活人吓到，说他是这废物的上线你信吗 ？”
　　二队副队长：“……”
　　废物孙道长：“……”
　　天台上的贺珏默了默：“……到底谁把这傻逼调来当队长的，副局吗？他是太怕老婆，还是fong了？”
　　万一对方是装的呢？
　　他能不能尊重一下他们一队追查布置这么久的心血？
　　夏子烨同样也是一脸的无语。
　　苏念咔嚓一下咬了口苹果，沈天泽没说话。
　　孙道长弯腰从地上捡起了手机。
　　这手机屏幕倒没摔坏，不过屏幕上的画面是卡住不动的，还停留在直播界面上，因为这一出变故，刚刚的弹幕已经炸了个满屏。
　　【卧槽卧槽卧槽！！！！！】
　　【啊啊啊啊啊刚刚到底是什么情况？？？？？】
　　【我的妈呀这也太吓人了叭】
　　【啊啊啊啊啊啊主播没事吧？】
　　【不是吧，主播今天有点怂啊，我都还没看清呢，怎么就关直播了】
　　【……】
　　孙道长还没来得及仔细看，一只看不见的手忽然将手机抢了过去。
　　不用想，能做出这么没礼貌的事情，在场的只有那一位二队代理队长。
　　做了这么久的阶下囚，谁能想到，他竟然有点想念一队那位队长了。
　　褚滔夺过手机，摁了两下，退到主播主页界面，一眼看到粉丝数有四十万，直播视频不少，大多都是这种灵异直播，其中最早的一个视频时间是在两年前了。
　　他刚准备要退出去，恰好这时有条私信发进来。
　　褚滔随手点开：“啊啊啊啊啊哥哥你没事吧？早知道我们这次就不选信海医院，应该选个不那么恐怖的地方的[泪][泪]”
　　他习惯性抬着下巴，将手机对着二队副队长声音响起的位置晃了晃：“看吧，这个怂货两年前就开始直播了，粉丝有四十多万，看这条私信的意思，这次直播地点还是粉丝选的，会过来完全就是个巧合，怎么可能会是那废物的上线。”
　　二队副队长：“……”
　　天台上，贺珏和夏子烨虽然看不清手机屏幕上的内容，不过听褚滔这番话，心里还是不由松了口气。
　　这位二队代理队长虽然眼睛长在头顶上，说谎应该还不至于，而且此刻他面前还有一堆二队队员，要是情况不是他说的那样，肯定会有人出场反驳的。
　　即便再不喜欢二队这位代理队长，他们也不希望这次抓捕任务真的毁在他手上。
　　贺珏看着前面的画面，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好，顿了顿，才叹口气道：“还好这个主播真的没问题——”
　　不然，今天这抓捕行动肯定得被褚滔这傻逼给破坏掉。
　　后一句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贺珏便听见旁边有人打断他，声音辩不出多少情绪：“谁说他没问题。”
　　贺珏一半心神都在面前的画面上，下意识回道：“听楼下褚滔的说法，这个男主播账号在两年前就创立了，此次会来信海医院更是粉丝挑选的地点，偶然性太大——”
　　他又没能把话全部说完，不过这次是自己打住的。
　　因为说到一半，他突然反应过来，刚刚那句话好像是旁边沈大佬说的。
　　这位大佬开口，那肯定就不个是疑问句了。
　　贺珏 蓦地抬起头。
　　苏念也疑惑地眨了眨眼。
　　旁边夏子烨已经先替他开了口：“您是觉得这主播有问题？”
　　沈天泽点点头。
　　贺珏愣了愣：“等等，大佬您能不能解个惑啊，这位主播哪里有问题啊？”
　　他怎么一点儿也没看出来？
　　沈天泽：“下面的阵法我刚刚改动了一下，普通人进不来。”
　　夏子烨：“？？？”
　　贺珏：“？？？？？”
　　所以他们其实误会了，刚刚这位大佬手决那么复杂，其实根本不是因为阵法难解，而是在完善升级阵法？
　　破解阵法加上升级阵法，这位大佬一个复杂的手决一起解决了。
　　所以他们这阵法到底哪里还行了啊？容易破还是方便改？？
　　不过——
　　普通人进不来，反推一下，就意味着……能进来的都不是普通人。
　　当然，不是普通人，也不一定就说明有问题。
　　这位大佬虽然没明说，可想也知道，升级版的阵法肯定也和初级版阵法一样，能进来的那部分人自己是察觉不到阵法存在的。
　　刚刚下面那位男主播若是正经玄门中人，不会去搞什么灵异直播，就算搞了灵异直播，也不会煽动普通观众来这种危险地方——这都是玄门不允许的事情。
　　最关键的是，若是玄门中人，无论正邪，都不可能辨别不出孙道长是人非鬼。
　　这就很值得回味了。
　　在这样一个关键的时候，出现在这样一个关键的地方，又多半还是非正派的玄门中人……
　　贺珏咬牙切齿：“褚滔这个傻逼！”
　　不管这人到时候何时察觉出不对，褚滔刚刚发出来的声音，无疑只会将这里有埋伏的情况彻底暴露出来。
　　夏子烨眉头皱紧：“糟了！他估计都已经跑远了！”
　　沈天泽：“跑不远，阵法只能进不能出。”
　　这个案件背后之人很可能关系到他家小朋友的死劫，他不可能放心由着下面那帮人随便瞎折腾。
　　贺珏：“……”
　　夏子烨：“……”
　　这……这还是他们知道的那个阵法吗？
　　沈天泽偏过头，就见旁边咬着苹果的小姑娘一脸跃跃欲试，很想下去打个架的小模样，不由失笑。
　　“下去吧。”
　　贺珏和夏子烨对视一眼，迅速察觉到对方的意思——
　　也不知道能不能想个办法从沈大佬这儿把升级版的阵法学回去。
　　钱对方肯定是不缺的，他们就算送上全部存款也抵不上沈大佬身家的一个零头，苏大佬自己也超能挣，不然全城去找好吃的？反正哄得苏大佬开心，沈大佬这边肯定就很好说话了。
　　楼下医院门口。
　　二队副队长接过手机仔细检查了一遍，发现褚滔确实所言非虚，不过还是微皱着眉：“就算如此，还是去把人带回来吧，已经快到约定时间了，他一个普通人在这附近乱转会有危险。”
　　褚滔不耐烦地“啧”了一声：“谁爱去谁去。”
　　二队一个队员这时却惊呼了一声：“咦，他怎么停了下来？”


第134章 第一百三十四章
　　还都处在隐身状态的二队队员闻言后，不由都抬头看过去。
　　只见这位刚刚踉踉跄跄跑走的男主播此刻正停在离医院大门约有三十米的位置，但他停下来的姿势有点奇怪，不太像是自己主动停下来的，反而像是被什么看不见的东西挡了下来。
　　类似于走在商场，不甚撞上了一面肉眼难分辨的玻璃墙。
　　可这个男主播的位置应该差不多正好就在他们防御阵法的边界附近，那片地方不可能有什么其他看不见的阻挡物。
　　褚滔皱了皱眉。
　　二队副队长也觉得有些不对，低声吩咐道：“我们过去看看，注意不要发出声响，在离他三米远的位置停。”
　　二队其他队员小声应是。
　　被彻底忽略的褚滔：“……”
　　到底谁他妈才是队长？
　　他咬了咬牙，还是放轻脚步跟了上去。
　　孙道长看不见这群人，也没听他们对他有何吩咐，在原地愣了下，一阵冰凉的穿堂风吹过，不知为何，他心里忽然没来由的慌了下，下意识也跟了上去。
　　二队副队长领着一群隐身的队员走到离那男主播差不多三米远的位置，无星无月，黑沉沉的一片，只靠着比常人灵敏一些的五感，勉强能辨清前面的情况。
　　不远处的男主播正不停变幻着脚下位置，似乎在寻找“出口”，手上好像也有些动作，因为背对着他们，看不到具体的情况。
　　而他前面确实看不出有任何遮挡物，也察觉不到附近有别的气息存在。
　　二队副队长眉微蹙，完全不明白这是何状况，正想着要不要自己再悄悄走近一点，这个念头才刚闪过，就见前方不远处的男主播忽然停下了动作。
　　然后转过了身。
　　低着头的缘故，表情看不清。
　　二队副队长莫名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
　　没等他想明白，下一秒，面前的男主播忽然抬起头，不知是不是错觉，对方的视线似乎正好与处在隐身状态的自己目光撞上。
　　而之前还瑟缩不已的男主播忽然朝他露了出一个笑。
　　唇微勾，似乎带着嘲讽。
　　二队副队长终于发现哪里不对了，刚刚转过来那一瞬，对方似乎整个气场都变了似的。
　　他心头蓦地一惊，就在此时，身后忽然有响动传来：“嗬……啊……”
　　断断续续又喑哑的几个音节，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似的。
　　几乎是同一时间，他感受到身后不远处出现一股极其浓烈的阴气。
　　二队副队长猛地转过头，就见跟在队伍身后，离他大约有两三米远的孙道长整个人正被掐着喉咙半提在空中，面容因为痛苦和恐惧显得分外扭曲，双腿正在不停晃动，喉咙里溢出几个字节。
　　而掐住他脖子的“人”周身几乎全笼在阴气中，隐隐约约露出来的身体看似凝实得快同活人无异。
　　可那绝对不是人。
　　二队副队长知道自己此刻该去救人，孙道长再罪该万死，也不应该死于私刑之下，可他双脚好像被钉子钉在地面上一样，动弹不了。
　　他遇到过类似的情况，可远远没有这次严重——这是常年面对危险锻炼出来的一种直觉，也是绝对实力压制下的，身体本能的抗拒与……恐惧。
　　这满身阴气的东西起码是鬼将或以上级别的实力。
　　不过迟疑了一两秒的功夫，身后忽然一道陌生的声线响起，冰冷又讽刺：“告诉过你的吧，背叛大人只有一个下场。”
　　二队副队长瞳孔骤缩，刚要忍住恐惧冲出去，却似乎有人快了他一步。
　　几乎在他跨出脚步的那一瞬间，便见一道符咒凭空打了出来，那满身阴气的鬼侧身一偏，避过符咒。
　　二队副队长整个一愣。
　　这符咒气息略霸道，是褚家特制的驱邪符，刚刚出手的是褚滔？
　　现在已经不需要他猜是什么情况了，这个男主播显然就是他们要抓的那位上线。
　　不管他刚才是如何发现不对，又为什么没直接和他们起冲突，唯一能确定的是，他们这次远远托大了，对方实力比他们预估的，不知要高出多少倍。
　　这个任务还是他们从一队手中“强抢”过来的，也不知算不算是报应不爽。
　　男主播，或者说，孙道长的上线宋先生歪了歪脑袋，脸上还保留着刚刚那带着轻嘲的笑：“倒是低估你们了，实不相瞒，我对阵法不太在行，也不太想杀你们，解了外面这个拦住我的阵法，我放你们一条生路如何？”
　　二队副队长心头一惊。
　　第一反应是，他说的是“你们”而不是“你”，第二反应则是，外面拦住他的阵法又是个什么东西？？
　　这位宋先生既然是孙道长上线，手中造的杀孽定然不知凡几，说放他们一条生路这种话也没多少可信度，包括已经动手的褚滔之外，他们都是处在隐身状态之下，也不知到底暴露了几个人，还是这位宋先生耍诈。
　　二队副队长心念电转，可还没来得及理清，却见旁边又响起另一道声音，带着熟悉的欠揍感。
　　“啧，什么阵法，什么你们我们的，这里只有老子一个人，就等着抓你这龟孙子呢。”
　　随着声音响起，说话之人也瞬间现出了身形，大约是自己把隐身符给扯掉了。
　　二队副队长一瞬间心情说不出的复杂。
　　这位只来了不到几天，已经是调查局万人闲的代理队长，在这样一个危急关头，好像试图在把他们撇出去。
　　褚代理队长打架的本事，他还没见过，不过激怒人的本事确实是一等一的。
　　孙道长这位上线宋先生脸色瞬间一沉。
　　褚滔现身的一瞬，一张气息更为霸道的符咒扔了出去，同时还手持桃木剑朝那只满身阴气的鬼攻了过去，径直砍向他掐住孙道长脖子的手。
　　那满身阴气的鬼似乎有点忌讳他手上那符咒，将半死不活的孙道长扔到一边，专心应战。
　　双方一动手，二队副队长又是一惊，这位代理二队长性格不说，水平远在他之上，甚至还要胜过他们队长，那种效用霸道的符咒，褚滔手中明显没几张，不过五六招，他便落了下风，很快就已经被这满身阴气的鬼快压得没多少还手之力。
　　这起码是鬼王级别的水准了。
　　眼见这满身阴气的鬼王手即将掐住褚滔脖子，二队副队长再顾不得多想，一边将手伸进口袋去掏罗盘，一边暗中快速靠近。
　　只差一米距离的时候，他猛地一下将罗盘击出去。
　　可罗盘还没能打中那鬼王，他自己先被一大股阴气给撞出了好几米远。
　　巨痛的同时，二队副队长喉中瞬间一股腥甜涌上，好在因为他的偷袭，褚滔暂时又得了一瞬的喘息机会，他索性也将隐身符撕掉，对着身后隐蔽地打了个“撤退”的手势。
　　隐身状态都能被对手迅速察觉，毫无还手能力的实力差距，就没必要让其他队员再跟着白白牺牲了。
　　可这次二队队员难得没听他指令，接二连三全撕了隐身符，现出了踪迹。
　　“队长，咱们一起杀出去！”
　　那边正和鬼王苦战的褚滔咬着牙骂道：“你们是傻逼吗？带上隐身符有多远给我滚多远，别在这儿给老子拖后腿。”
　　二队副队长：“……”
　　二队队员：“……”
　　褚滔原本就被牢牢压制着，分神骂完这一句，便被面前的鬼王死死掐住了脖子。
　　二队其他人心里皆是一惊，正要忍着恐惧齐齐出手，却见眼前似乎有一抹鲜红穿过浓重的夜色，速度快得几乎要看不清。
　　而下一瞬，那满身阴气的鬼王忽然吃痛地叫了一声，撒手放开了因为缺氧而涨红脸的褚滔。
　　二队队员凝眸一看，这才发现刚刚从眼前划过的是根颜色鲜红的小长鞭，紧接着，一道温软的女声忽然响了起来。
　　“咦？好像真的是只鬼王诶！”
　　不知是不是大家刚看到这位代理队长劫后余生，还有点恍惚，所以产生了错觉，怎么这小姑娘说话的语气，听着好像有点儿……开心？
　　就像是看到什么意外惊喜似的那种开心。
　　等等——
　　这荒郊野岭的，哪里来的女声？
　　这个念头刚从二队众队员心头闪过，却见眼前蓦地又划过一道白影。
　　二队队员揉了揉眼睛，就看见一个不知从哪冒出来的、穿着白衣轻羽绒的小姑娘和那满身阴气的鬼王打了起来。
　　刚刚那根打痛鬼王的鲜红小长鞭被小姑娘用细细的手腕舞得虎虎生风，织出一个密不透风的攻击网，那满身阴气的鬼王对这小红鞭的忌惮之意，比刚才褚滔扔出褚家特制驱邪符时更甚。
　　二队队员：“？？？”
　　这什么情况？？？
　　那位宋先生歪了歪脑袋，脸上的笑从略带轻嘲之意变成了满是兴味：“我就说嘛，这群歪瓜裂枣哪布得出这样的阵法，原来这地方还藏着高手啊。”
　　歪瓜裂枣们：“……”
　　小姑娘白色的身影和红色的长鞭在夜色中分外显眼，与刚刚压得褚滔毫无还手能力的鬼王交手，一点儿也没有落下风，甚至还能抽空将摔在地上的褚滔一把扯起来，然后重重扔出了战局。
　　行吧……
　　和这不知哪冒出来的小姑娘一比，他们确实是歪瓜裂枣没错了。
　　褚滔差点儿被掐死，还刚从缺氧的状态中缓过来一些，就发现自己被人重重扔了出去。
　　摔到地面的时候，身边忽然响起一道带着笑意的声音。
　　“采访一下，被你口中辣鸡小门派出来的人救了，褚大队长此刻感想如何啊？”
　　摔得七荤八素的褚滔：“？？！！！”


第135章 第一百三十五章
　　褚滔蓦地回过头，循着声音望过去，就见身后不知何时站了几个眼熟的人，刚刚说话这位和他旁边那人应该是一队的队员，他来调查局这边虽然没几天，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样貌还是很熟悉，不过叫不出名字，整个一队，他叫得上名字的，就只有季东宵一个人。
　　而站在一队两位队员旁边的高大男人，他却记得很是清楚。
　　就是昨晚他海鲜店中，他伸了半天手，完全没搭理他，甚至头都没抬过的那位沈大师。
　　刚刚他差点被那满身阴气的鬼王掐死，顾不上多管多看，这会儿夜色又沉，那边一人一鬼交手都动作极快，他根本没能看清救他之人到底是谁。
　　可现在这位沈大师既然在这儿，加上方才一队队员那句话，此刻跟鬼王打得正欢的小姑娘是谁自不用提。
　　褚滔视线又再转回来。
　　昨晚那长得可可爱爱的小姑娘此刻一身白衣，手上那根小红鞭舞得猎猎生风，虽然暂时还是和这鬼王势均力敌的情况，可她这对手根本不是普通级别的厉鬼。
　　他想了想，自己刚刚在这鬼王手下过了几招来着，五招还是六招？
　　——被他口中辣鸡小门派出来的人救了，此刻感想如何？
　　褚滔茫茫然坐在地上，只觉得这小姑娘现在每挥一鞭，都像是重重打在他脸上的一个巴掌。
　　真的脸疼。
　　贺珏低着头，见褚滔面红耳赤，也不知是因为刚才被掐的，还是羞的。
　　顿了顿，到底没再张口讽刺。
　　刚刚要不是见褚滔护了下二队队员，看褚滔不太爽的小苏大佬估计还要再等个几十秒才出手——但也不会再多了，总不至于让褚滔没命，而且小姑娘一副很想打架的模样，估计也忍不了那么久。
　　二队队员原本全被这突然出现的小姑娘吸引了心神，听见贺珏的声音这才纷纷转回头。
　　然后就看见了站在贺珏和夏子烨身边的沈天泽。
　　一二队之间的消息经常会互通有无，二队队员即便没见过传说中的沈大佬真人，可大家又不是眼睛长在头顶上的褚滔，当然知道这位大明星是何样貌。
　　二队队员：“！！！”
　　所以他们终于也被这两位大佬救了一回吗？！！
　　劫后余生的二队队员忽然激动，那边正在打架的苏念也超开心的。
　　不只因为终于碰到了一个能打的鬼，还因为她发现自己真的涨了不少修为！
　　苏先是个很不怎么靠谱的师父。
　　在她还很小的时候，就会被师父塞进阵法里，跟里面的各式鬼怪打架，还都不是普通级别的，受制于阵法的辖制，那些鬼怪无法真正伤到她，可也没少吃苦头。
　　当然，她自己也乐在其中。
　　她打小就闲不住，一闲下来就觉得闷得慌，反倒是打架的时候，心头反而更安宁一点，这种状况好像是遇到沈天泽之后才变好一点。
　　也不是说不爱打架了，可跟在他身边，即便闲着没架打，好像也不会像以前那样发闷。
　　下山之前，她还只能和阵法中那只鬼王勉强打个平手。
　　这次碰到差不多同等水平的对手，她却分明打得要更游刃有余一些，她又是纯阴体质，这鬼王的阴煞之气不仅伤不到她，还方便她能轻易就预判到他下一次攻击。
　　不过数十招，就隐隐有要占上风的趋势。
　　那位宋先生眼中的兴味再维持不住，脸色渐沉，趁着众人都在观察战局，他眼神一厉，袖中陡然飞出几把小飞刀。
　　银光在夜色中乍现的时候，飞刀已经离苏念相当近了。
　　“小心！！！”
　　一句同样的话还卡在喉咙中，二队队员、贺珏和夏子烨就发现有人比他们先喊了出口。
　　而几乎这个声音响起的同时，那边小姑娘身子一侧，红鞭翻飞，几把小刀纷纷掉落在地，发出清脆响声。
　　显然是不需要提醒的。
　　这边危机解除，众人便齐齐看向刚刚开口说话那位。
　　接收诸多目光洗礼的褚代理队长脸再次涨得通红：“……”
　　他能挖个地洞钻进去吗？
　　贺珏、夏子烨及二队众队员分了下神看褚代理队长的笑话，谁也没发现那位宋先生借着夜色掩护，偷偷掐了个手决。
　　等围观完褚代理队长，再回过头，却发现小姑娘和那满身阴气的鬼王全消失无踪。
　　贺珏、夏子烨：“？？？”
　　二队众队员：“？？？”
　　沈天泽一直站在旁边观战，并没出手。
　　上次尚一曼让他先一步解决，家里这小朋友还难得和他闹了下别扭。
　　飞刀射出时，他知道这丫头能躲过去，可不免还是要亲眼确认一下。
　　宋先生的手决极快极简，他就分神这么一秒的功夫，却已经来不及阻止。
　　沈天泽不由皱了皱眉。
　　他完全感觉不到家里小朋友的气息，凭空在他眼前让人消失，估计又鬼打墙或者被拉入了什么次空间。
　　而孙道长这位上线这时终于又开口了。
　　“谈个条件如何？刚那小朋友被我家鬼王拉进他的鬼域了，你们放我出阵法，我就放她出来。”
　　沈天泽：“……”
　　这点小伎俩也想困住他家那丫头？
　　贺珏、夏子烨：“……”
　　无知真的可怕，这位宋先生居然敢用小苏大佬威胁沈大佬。
　　二队队员对这两位实力不是太清楚，刚刚又被苏念救了一回，此刻不由都面露忧色。
　　没能得到任何答复的宋先生：“？？？”
　　不知道为什么，他心里忽然没来由的慌了一下，很快又觉得这情绪来得很是奇怪，他这可是只鬼王，而且进了他家鬼王这鬼域里面的人，就没一个活着出来的。
　　宋先生缓了缓，嘴角又勾出点微凉的笑意，“别说我没提醒你，这片鬼域非同一般，能让人反复经历脑海中最恐惧的记忆。”
　　二队众人：“！！！”
　　那位小苏大师不会有事吧？！！
　　贺珏、夏子烨：“！！！”
　　这位宋先生是真的不怕死！
　　果然，他话音才刚落，沈大佬眼神骤冷。
　　周围气压瞬间一低，贺珏觉得自己丝毫不夸张，沈大佬此刻看这位宋先生的眼神，跟看一个死人真的没什么差别。
　　众人只觉眼前一花，下一秒，这位还很嚣张的宋先生便被掐住了脖子。
　　“魂牌呢？”
　　沈大佬声音沉得像冰，贺珏还从未见他这样生气，或者说，他根本就没见这位大佬有过太大的情绪波动，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手臂。
　　宋先生瞳孔骤然一缩。
　　今晚他妈到底倒了什么八辈子大霉，他们玄门正派什么时候多了这么多高手，还扎堆出现在 这破地方堵他。
　　他原本以为这小姑娘已经很厉害了，没想到这还有个比她更恐怖的。
　　“什……什么……魂牌？”
　　沈天泽手上力度蓦地加重，另一只手已经拿出了招阴令。
　　虽然他家那小朋友整日没心没肺的，应该不至于有什么恐怖记忆，可放她单独自己去打架，是因为她喜欢，不然让她稍微磕碰一下，他都舍不得。
　　可招阴令刚到手，一道带着哭腔的声音忽然响了起来。
　　“阿泽——”
　　刚刚突然消失的小姑娘，又突然出现，眼睛红红地看了他一眼，然后往他怀里扑过来。
　　沈天泽手一松。
　　差点儿窒息的宋先生重重摔了出去。
　　沈天泽将扑过来的小姑娘接进怀里，指腹在她泛红眼角轻蹭了下，声音压得前所未有的柔和：“怎么哭了？”
　　小姑娘抽了抽鼻子，又眨了眨通红的眼睛：“想不起来了，刚刚被拉进鬼域了，就记得我突然觉得好像失去了一个什么超级重要的人。”
　　沈天泽指尖一顿。
　　心里最软的地方像是被什么尖利的东西刺了一下。
　　这丫头对父母没有任何记忆，这辈子除了一个还没应验的死劫之外，一直顺顺遂遂的。
　　没失去过任何一个亲近的人。
　　只可能是——
　　“没事。”他轻声道，“那都是鬼域造成的幻象。”
　　苏念想了想，红着眼睛点了点头。
　　抱着他之后，或者说从那鬼域出来之后，那种难受和心里空落落的感觉瞬间就轻了许多，而且她确实也没失去过什么重要的人。
　　“我也觉得是。”
　　还坐在地上褚滔松完一口气，不由又想起方才宋先生被扔出去的场景，像极了他自己方才被那鬼王扔出去的模样。
　　一队队员那略带嘲讽的话又再次在脑海中响起。
　　辣鸡小门派？
　　褚滔一边觉得脸疼，一边又忍不住觉得魔幻——
　　玄天派到底是个什么恐怖存在啊？
　　宋先生摔得有点儿懵，反应过来后，瞪大眼睛看着面前这小姑娘：“鬼王呢。”
　　苏念愣了下：“好像被我打得魂飞魄散了。”
　　刚刚她受幻象影响，超级难过，那鬼王还在一边试试探探地，想要攻击她，然后她也生气了，又难过又生气的那种。
　　大概就感觉有点迁怒的那种，好像是那鬼王把她超级重要的人弄不见了一样。
　　贺珏、夏子烨：“……”
　　就知道是这个结果。
　　二队众人：“！！！”
　　宋先生眼睛瞪得更大了：“不可能，那可是只鬼王！”
　　苏念：“……”
　　被他这么一提醒，她也觉得有点儿遗憾。
　　好不容易碰上一只鬼王，她还没太打过瘾呢。
　　宋先生满脸不可置信。
　　可心里已经有些绝望，这小姑娘能安全出来，就说明那个鬼王确实出了什么问题，他正要伸手去拿魂牌。
　　就见还被半抱着的小姑娘红着双眼睛看过来：“你还有没有别的鬼王啊？”
　　宋先生：“……”


第136章 第一百三十六章
　　宋先生：“？？？”
　　等等……是他不小心听错了还是怎么着？
　　面前这小姑娘刚刚说的是鬼王没错吧？她此刻就仿佛站在水果摊前，用那种“老板你这还有没有别的水果”的口吻，问他还有没有别的鬼王……？
　　鬼王啊那可是！
　　鬼王鬼王，顾名思义，鬼中之王，要么需要有特别机遇，要么就得成千上万鬼魂才能堆出来一只的鬼王，不是随便一进货就有成千上万个的水果啊！！！
　　他家这鬼王过了这么久还没出现，多半真的凶多吉少，失了这么一只，他现在心都已经在滴血了。
　　就算真的有第二只鬼王，他也不舍得拿出来啊！
　　这到底是从哪里冒出个这么凶残的小姑娘！！！！！
　　大约是他此刻脸上的表情太过明显。
　　对面小姑娘瞬间一脸的失望，配上她那双还泛红的漂亮杏眼，整个人就显得又无辜又无害，甚至还有几分楚楚可怜。
　　——如果他刚才没看见这小姑娘一根小红鞭子舞得虎虎生风，压得他家那鬼王节节败退的话。
　　然后宋先生就见这楚楚可怜的小姑娘又开口道：“没有鬼王的话，鬼将也行……叭。”
　　说“鬼将”二字的时候，她似乎还带了一点点嫌弃的口吻。
　　宋先生：“…………”
　　他今天就是来信海医院见个下线，刚好地点还和粉丝挑选的直播地点对上，顺便还过来做一期直播，根本不知道这边居然搞了这么大一个阵仗，动用了这样两位高手和一堆歪瓜裂枣一起来堵他，怎么可能带完鬼王还带鬼将，要不是他谨慎——
　　不对，他根本没有鬼将啊！
　　苏念刚跟鬼王打完一架，其实这会儿也不是太想退而求其次去和一只鬼将打，见这位宋先生再次沉默不语，皱着眉打量了他几眼：“那你自己会打架……算了。”
　　她最不喜欢和人打架了，下手还得各种注意。
　　宋先生：“？？？”
　　等等……为什么到他这边就算了，他连和她打个架都不配的吗？？
　　沈天泽垂眸，旁边小姑娘眼睛还有点红。
　　“还打吗？”他低声问。
　　“不打了。”苏念失望地摇了摇头，顿了顿，又补充一句，“你记得问他那位大人是谁。”
　　刚刚那个幻象造成的影响还没完全散去，心里还有点闷闷的，又没架可打，她这会儿也就提不起兴趣做别的了。
　　沈天泽轻轻“嗯”了一声，视线转过去。
　　宋先生听这小姑娘话中提到“那位大人”，不由蓦地抬起头，结果恰好便和旁边男人沉冷如冰的视线撞上。
　　他心里蓦地“咯噔”一声，颈间还残留有不适感。
　　刚刚被掐的时候，面前这位看他的眼神，和此刻几乎是如出一辙。
　　——要不他还是和面前这小姑娘打一架吧，这小姑娘凶残归凶残，起码看他的眼神没这么恐怖。
　　而且小姑娘动手的时候，旁边这个男人都只在一旁看着，并不插手，单打独斗的话，他也许还有一点胜机，只要想办法辖制住她，这男人这样紧张她，有这样一个重要的人质在手，到时候便也不足为惧。
　　只是想法是好的。
　　事实是，他手才刚微动了动，还没来得及动手，便见对面的高大男人手腕一翻，一面镜子被抛向了天空。
　　宋先生一愣。
　　这不是他送给孙道长那面镜子吗？
　　孙道长已经倒戈，这镜子会在这个男人手中倒不稀奇，可他拿这面镜子出来做什么，这镜中的镜灵倒是也能制造幻境，不过和鬼王的鬼域又有所不同，一个是让人重复经历最恐惧的事，一个则是让人在幻象中实现最渴望的事情——
　　这个念头还没转完，已经在他头顶位置的镜子直射下来一道光，将他整个笼住。
　　只见这位宋先生瞳孔骤缩，脸上瞬间浮现出一种惊惧交加非常复杂的表情。
　　苏念眨眨眼：“他怎么了？”
　　“没怎么。”沈天泽收回视线，“和你刚才差不多，被拉入了幻境而已。”
　　贺珏、夏子烨：“……”
　　看这位宋先生此刻满脸痛苦恐惧的表情，恐怕不只是拉入一个普通幻境“而已”……吧？
　　哎……这位宋先生也是自己作死，要是他直接得罪沈大佬，沈大佬还不一定会这样认真跟他计较——比如隔壁队的这位代理队长，人家昨晚连个眼神都欠奉。
　　结果这位偏偏不作不死，胆敢拿小苏大佬来威胁沈大佬，还害得身陷幻境中小苏大佬哭了一场——虽然他自己也赔了只鬼王。
　　还在自闭的褚滔：“……”
　　二队队员：“！！！”
　　一直听贺珏他们说跟着两位大佬基本就中躺赢，总算体验一次了，感觉真的不要太爽！
　　约莫过了十来分钟，旁边小姑娘已经无聊到打了个小哈欠，又重新翻出一小包薯片咔嚓啃起来。
　　众人才见这位沈大佬轻轻打了个响指。
　　笼在铜镜光束下的宋先生不知在幻象中看到了什么，此刻已经是满头大汗，脸色白得像是下一秒马上要晕过去一般。
　　他睁着眼，眼神三分茫然，七分恐惧。
　　贺珏、夏子烨和二队众人倒是一点儿也同情不起来。
　　这位沈大佬也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而已，更别提他身上不知背负了多少人命——这种私下加以小惩的事情，他们有官方身份在，自己不能做，有别人做他们也不会拦着，反正又没造成什么实质上的伤害。
　　宋先生缓了片刻，整个人似乎终于清醒过来，他抬头一脸惊恐地看着顶上的镜子：“不可能，这个镜灵——”
　　他想说这个镜灵不是只会让人在幻象中实现最渴望的事，结果话说到一半，镜灵那老头儿像是知道他要说什么似的，扒着镜框探出来一个脑袋，吹胡子瞪眼地看着他：“怎么，这么久没见，还不允许我解锁点新技能？”
　　宋先生：“……”
　　哪里久了，也就一个月啊！
　　沈天泽没耐心听他们斗嘴，看了镜灵老头儿一眼：“继续维持结界，我有话问他。”
　　镜灵老头儿态度超好地点了点头——他能这么快解锁新技能，还多亏了这位的指点。
　　宋先生立即一脸警惕。
　　沈天泽低头看了眼旁边小姑娘：“念念。”
　　苏念一边咔嚓咬了块薯片，一边问也没问，非常有默契地翻了张真言符打了出去。
　　沈天泽：“你们大人是谁？”
　　“一个——”宋先生刚说了两个字，立即一脸惊恐地捂住嘴，比方才被拉入幻境时更甚。
　　被下了禁制的事情他是知道的，组织的事情他们谁也不能对外透露一个字，否则就是死路一条。
　　可后两个字依旧不受控制地从唇边溢了出来，“……女人。”
　　贺珏、夏子烨：“！！！”
　　那位所谓的“大人”，一直神神秘秘的，这还是头一次有人似乎知道她身份，苏念也终于又有了点兴趣：“什么女人呀？叫什么名字，长什么样，哪里可以找到她？”
　　宋先生：“？？？”
　　他一脸的惊恐变成了一脸的问号，愣了片刻才有点反应过来，刚才对方似乎吩咐了镜灵继续维持结界，他现在身在结界之中，所以禁制才没起作用？
　　难怪对方可以从孙道长口中套出话来。
　　不过，这小姑娘怎么回事，刚才还恹恹的，好像听到他们大人之后，又突然兴奋了起来？
　　宋先生一边想着，一边再次不由自主地回答道：“不知道，只听说是一个长得很美的女人。”
　　话音刚落，便见对面小姑娘失望地扫了他一眼，脸上似乎明明白白写着“你怎么这么没用”，然后又低头继续吃她的薯片去了。
　　沈天泽：“你的上线是谁？”
　　宋先生已经放弃治疗，反正禁制暂时不起作用，索性破罐子破摔，直接回答道：“一个男人，来见我也会做伪装，样貌身份都不知道，只知道他实力莫测，出手大方。”
　　那只鬼王就是他送的见面礼，包括他笼络孙道长的这面镜子，以及送给其他下线的许多钱财与法宝，也是对方给的——不过估计他不会想到，自己送出手的东西，有朝一日会反过来成为屏蔽禁制的工具。
　　也不知是屏蔽一时，还是一世，他已经说了这么多不该说的，不知等结界一收，还会不会有命在。
　　沈天泽：“联络方式？”
　　宋先生：“没有，他主动找我，没有固定时间地点。”
　　沈天泽顿了顿，声音微沉：“你们有何计划？”
　　宋先生再次下意识摇了摇头，苦着脸答道：“具体我也不知道，我只负责发展下线，再让下线各自找据点豢养厉鬼。”
　　二队众人没跟这个案子，并不是太清楚，贺珏和夏子烨却都皱起了眉。
　　夏子烨忍不住问道：“他让你发展多少下线，目前已经有多少据点。”
　　“越多越好。”宋先生一脸生无可恋，“我手下的据点二三十个。”
　　这下连二队众人也都严肃起来。
　　“卧槽！”
　　“豢养这么多厉鬼是要做什么？怎么听着这位什么大人像是要搞个大事情啊。”
　　镜灵老头儿也忍不住插嘴道：“这是要布什么阵法，还是养只现代版的阴兵啊？”
　　沈天泽神色微沉。
　　旁边小姑娘薯片也不吃了，皱着张小脸朝他看过来。
　　——养阴兵或者布阵吗？
　　说起来，他召阴令中那只阴兵倒是不见了，当初和孟渡那战是有折损一部分，还应该还剩下大半的，不过已经过去这么多年，这小朋友又没有前世的记忆，他便也没纠结于此事。
　　只是对方无论是养兵还是布阵，这事与他家这小朋友又有什么牵扯？


第137章 第一百三十七章
　　沈天泽又再问了几个细节问题，对方一一照实作答，可有用信息确实少之又少。
　　背后之人很是谨慎，这位宋先生确实所知不多。
　　沈天泽更关心的是背后之人是谁，又有何目的，同家里小朋友的死劫有无关系，问话的侧重点自然都在这几点上面。
　　而今晚的抓捕任务虽然临时让二队接手过来，但这个案件毕竟还是在一队负责范围内，趁着此刻结界和真言符俱全，问话十分方便，贺珏和夏子烨也趁机将需要处理解决的问题一一问了个清楚。
　　其中重点便是这位宋先生下线各据点所在地以及实力状况如何。
　　宋先生一脸生无可恋地全都据实回答，一点儿水分也没能掺杂进去，他这两年费尽心力才发展出来的这些下线，没想到今天会让他自己全给交待出去——不过他现在更忧心的是自己的性命问题，倒没那么多闲心去给那群同病相怜的下线伤春悲秋。
　　牵扯范围这样大的一个案子，贺珏和夏子烨肯定没办法自己处理，就连刚刚问这位宋先生的问题都是打着电话和季东宵商量着问的，一问完便要带着已经一直晕在地上没人管的孙道长和这位宋先生赶回调查局。
　　只是赶在结界收起前，二队副队长临时插了句话：“等等，我还有个问题，耽误一分钟。”
　　说完他也不犹豫，直接看向一副死人脸的宋先生：“你今晚是怎么发现不对的？”
　　要不是这两位大佬及时出现，他们今天全队很可能都要交待在这里不说，这个大案子估计也要断在这儿了——毕竟是从一队那边要过来的任务，差点儿给人搞砸了，总得知道问题出在哪儿才是。
　　宋先生：“到医院门口的时候，鬼王有给我示警，说感觉到有许多活人的气息，可最后出现在我面前的，只有孙道长一人，再然后，我还没跑远，你们自己倒聊了起来。”
　　还在自闭的褚滔：“……”
　　二队副队长尴尬地看了眼同样尴尬的代理队长。
　　这位代理队长是很讨人嫌，可毕竟方才危急关头的时候，对方的所做所为完全符合“队长”这个身份，起码人品上面是没问题的——虽然说话仍然一如既往地难听。
　　所以他真没有秋后算账的意思。
　　他这边一问完，镜灵老头儿支撑了这么久的结界也有些累了，镜面迅速暗了下来。
　　宋先生等了片刻，见自己还好好活着，一时不知是喜是忧。
　　——禁制虽然没起作用，可他自己做过事情，自己也清楚，落在调查局手里，差不多够判好几个死刑的了，而且他还将上面的事情卖了个一干二净，调查局肯定是要有动作的，万一被他那上线发现，下场只会比死更凄惨。
　　贺珏、夏子烨及二队众人同苏念和沈天泽道完谢，便要急匆匆赶回去。
　　下线小据点要如何处理，他们还得回调查局去商量。
　　有人专门负责善后这种小事，沈天泽自然是不大想插手，只是家里这个小朋友似乎多少有点兴趣的小模样。
　　不过倒也不急在这一晚。
　　回家之后，已经接近十一点。
　　家里一片安静。
　　沈天泽洗完澡出来，半倚在床上看了下崔彦发过来的文件，没多久，就听见门轻轻吱呀一声响。
　　有个小朋友溜了进来。
　　——这丫头越来越熟门熟路，现在已经发展到连敲门都省了的地步，理所当然到就好像是她的 屋子一样。
　　不过今天小姑娘受鬼域影响，可能触及了一点前世记忆，会跑来他这儿睡，倒是在意料之中。
　　小姑娘爬上床，脑袋凑过来。
　　刚洗完澡，整个人都带着点儿水汽和沐浴露清香。
　　往他手机上瞧了眼，又眨巴着眼睛看向他：“阿泽。”
　　沈天泽嗯了一声。
　　然后听见小姑娘软声软气继续问道：“你真的不和我双修吗？”
　　沈天泽手机差点儿没拿稳。
　　他将手机反扣到旁边小书柜，垂眸看过去。
　　刚刚语不惊人死不休的小姑娘一脸的坦坦荡荡，像是根本不觉得自己说了什么了不得的话。
　　小姑娘看着他，高高兴兴道：“我今天打赢鬼王啦，亲一下都这么涨修为，要是双修的话——”
　　视线里是一片晃眼的白，沈天泽闭了闭眼。
　　这小朋友再不教训一下，怕是真的要无法无天了。
　　他打断道：“你真想试？”
　　小姑娘脑袋重重点了点，像是怕他不信似的，连语气都加重了几分：“真的呀。”
　　沈天泽：“……”
　　被拉进怀里的时候，苏念还有点儿没想明白双修和普通的亲吻有什么差别，只是下意识抬手抱住他，和往日一样仰起脑袋承受他的吻。
　　倒是晚上那场幻境而引起的，还遗留在心里的那咱空落落的感觉，仿佛因为这一刻的亲密，而彻底抚平治愈。
　　直到落在唇上的吻渐渐偏了位置。
　　沈天泽呼吸声近在耳边，比平日要重上些许，然后耳垂忽然被他咬住慢慢吮。
　　苏念脑袋有一瞬间的空白。
　　只感觉到他的唇缓缓下落，顺着脖颈一路往下，而滚烫的手掌却探进睡衣，慢慢上滑。
　　某种从未经历过的感觉，陌生又难耐。
　　她屈着手指抓住背单，下意识叫他：“阿泽。”
　　沈天泽动作一顿。
　　小姑娘就这么半张着眼睛看他，一双干干净净的杏眸蒙了点水汽，湿漉漉的，眼尾微微泛红，眼底似乎还带着几分疑惑。
　　原本只是想吓一吓她。
　　才这么点大，又一心就想着修炼，不至于真对她做点什么。
　　只是比自己预计中稍微失控了一点点。
　　苏念仰着脑袋。
　　面前男人眼底一片暗色，浓得像是画不开的墨，就这么看着自己，隔了片刻，他闭了闭眼，慢慢收回手，表情又恢复成之前的淡然模样，仔细给她整理了下衣服。
　　指腹在她唇角蹭了蹭，声音很哑：“我去洗个澡。”
　　苏念脑袋一片乱糟糟的，什么双不双修的都抛到了九霄云外，胡乱点了点头。
　　直到里面卫生间水响了好一阵，她才眨了眨眼。
　　沈天泽一出来，就看见小姑娘抱膝坐在床上，团成一团就看着越发小了，似乎是察觉到动静，偏头朝他看了过来，脸上还带着点和方才一样的茫然困惑。
　　他不由有点后悔。
　　明知这小朋友还懵懵懂懂的，不该吓她的。
　　沈天泽叹了口气，刚想哄一下，就见小姑娘眨了眨眼，带着一脸疑惑的表情问道：“ 为什么我自己摸起来完全没感觉的？”
　　他这才发现这小朋友的手似乎正放在……胸前？
　　沈天泽：“……”
　　这个澡差不多白洗了。
　　他闭了闭眼，走过去，在床边坐下。
　　觉得这个小朋友真的有必要教一下了——不是刚才那种教。
　　他倒不担心这丫头的安全问题，她不主动和别人打架就不错了，一般没人能欺负得了她，可架不住这小朋友自己是个好奇宝宝。
　　沈天泽垂眸看着她：“苏念小朋友。”
　　苏念眨了眨眼。
　　他深吸了一口气，语气严肃：“你知道这个地方，别人是不能碰的吧？”
　　苏念继续眨眼：“你又不是别人。”
　　她就是觉得刚刚自己的反应很奇怪，所以才自己随便碰了下。
　　沈天泽：“……”
　　他眉梢轻挑了下，语气却不自觉软下来：“谁都不可以，除了我？”
　　面前小姑娘丝毫没犹豫，脑袋又重重点了点。
　　“当然啊，你不一样。”顿了顿，又自己补充了一句，“你和所有人都不一样。”
　　沈天泽：“……”
　　心里瞬间就软得一塌糊涂。
　　默了片刻，才低下头，不带任何欲念地，在小姑娘唇角碰了碰。
　　为了方便联络，宋先生手下这些小据点倒是都没分布得太远。
　　因为背后之人还没着落，为了不打草惊蛇，也为了能顺藤摸瓜，调查局领导经商量之后，还是没让相关分局参与进来，只是让整个总局所有人跟着一起处理。
　　不然二三十个据点，一队这么些人累死累活不知得忙多少天。
　　好在苏念这几天闲得慌，帮着解决了其中几个高难度的据点——当然这个高难度也只是针对调查局普通队员来说，而且全程自己一手搞定，几乎没让他们动手，也算是帮忙省了不少事。
　　悄悄解决完这些小据点，已经是三天之后的事情。
　　季东宵带着队伍风尘仆仆赶回来，还没捞到个歇息时间，又得帮领导打个电话去约饭局。
　　——他们副局要请那两位大佬吃饭。
　　好在这两位大佬也没什么架子，反正只要哄好其中一位，另一位看似高冷的，就也很好说话了。
　　饭局依旧定在上次的海鲜馆。
　　地方是苏念自己选的，店里的海鲜味道还不错，关键是外面那一排小吃店，她上次都没能尝上几样。
　　为了照顾这两位客人，除了副局之外，作陪的只有季东宵、贺珏和夏子烨——后两位主要是来帮忙排队的。
　　苏念到的时候，贺珏已经买好一份冰粉和几样小糕点。
　　调查局这位副局姓丁，长得斯斯文文白白胖胖的，笑容很有亲和力：“这次请两位吃饭，主要是跟两位道个谢，一来是为了这几天的公事，二来则是上次的一件私事。”
　　苏念吃了块糕点，甜而不腻，她一边递了小块给沈天泽，一边疑惑地眨了眨眼。
　　“私事？”
　　“说来惭愧，上次让二队临时接手信海医院的抓捕任务，我确实是有私心的。”丁副局顿了顿，面露歉然，“本来家丑不该外扬的。”


第138章 第一百三十八章
　　“本来家丑不该外扬的。”丁副局道，“可一来二位算是帮了我一个大忙，二来有些事其实也不算是秘密，打听一下便知。”
　　苏念觉得这位副局有点啰嗦，半天还讲不到重点上，听上去似乎也不是什么有意思的事情，她就没什么耐心继续听下去了，于是又低下头去吃她的糕点。
　　沈天泽无奈看了家里这小朋友一眼，对丁副局微颔了下首，示意自己还在听。
　　丁副局对这小姑娘的性格早有耳闻，也不介意，继续道：“褚滔是我妻子的侄子，是褚家的旁支，也是褚家这一代里资质最高的孩子之一，这孩子……他小时候并不是现在这个性格。”
　　他说着忍不住又叹了口气。
　　“大约是十八年前，褚长风，也就是褚家这代家主褚长明的弟弟，与怀孕的妻子阮舒，连同褚长明的妻子叶婉以及刚两岁大、同样也天资奇佳的褚阳一起出门，在途径h市的时候遭遇仇家堵截，褚长风夫妻双双坠崖，无辜受牵连的叶婉和褚阳在他们夫妻的保护下，虽然性命得以保住，可身体都受到了损害。
　　两人都有一定程度的阴气入体的情况，最后被褚家人找到的时候，已经错过了救治的最佳时间，叶婉是大人，勉强还只是身体虚弱及无法再生育，年纪尚幼的褚阳好长一段时间都是躺在病床上靠丹药续命。褚长风夫妻出事，唯一的儿子也无法再继续修炼，可褚家作为世家，传承自然要继续下去，所以褚长明把当时天资极好的褚滔接了过去，修行方面自有褚家长辈来培养，可生活上的事情，还要叶婉来安排。”
　　季褚二家相隔甚远，季东宵对褚家的事情确实不算熟悉，他平日也没有去打听别人私事的习惯，只知道褚滔确实是在褚家长大，别的便一无所知。
　　可想也知道，叶婉当时自己身体不好，病人难免情绪欠佳，加上儿子还躺在病床上，比自己状况更不好，而原本应该属于儿子的一切，却可能要全被一个旁枝的孩子全部拿走——
　　“褚夫人对他照顾不周？”季东宵和他们这位丁副局关系还算熟，说起话来便也没那么多顾忌。
　　丁副局又叹了口气，摇了摇头：“不是，叶婉把这孩子照顾得很好，甚至……有点太好了。”
　　季东宵：“……”
　　懂了，捧杀。
　　难怪褚滔会被养出这样一副目中无人的讨人嫌性格，根子上没歪掉也算不错了。
　　丁副局抬眸看了对面一眼。
　　小姑娘一直埋头在认真吃东西，她旁边的男人低垂着眉眼，神情很淡，看不出来有没有在认真听，只有在小姑娘给他递糕点的时候，眉眼会溢出点笑，瞬间让那张冷淡的俊脸生动了几分。
　　可毕竟他之前也算是“利用”了下这两位，该解释的话，还是要解释清楚一点。
　　“褚家那些年一直也没放弃褚阳，终于在他七岁的时候，据说是找到了一位隐世的前辈，帮忙彻底清除了体内阴气，可那时候，褚滔已经十三岁了，性格已定，再扭转不过来。这孩子天资高，又是出身褚家，同龄人大多修为不及他，加上小门派又多少会忌于世家的名望，不和他计较，这些年一直没受过什么挫折。
　　这孩子六岁就被送走，同家里不亲，回家的次数寥寥可数，可我妻子总觉得他本性不坏，只是迟早要因为这个坏脾气摔个大跟头，我就想着，与其让他自己摔，不如我帮着推一把。”
　　季东宵：“……”
　　他们副局果然是个老狐狸。
　　豢养厉鬼的案件非同小可，褚滔临时接手捉拿任务，不论是碰上了孙道长那位上线，还是因为性格和极有可能插手案子的面前这两位大佬杠上——尤其是后两位，肯定都是要被教做人的。
　　而且这两位还是绝佳的人选，因为他们都出身于褚滔眼中的“辣鸡小门派”，换了世家子弟或大门派道观，效果还不一定有现在这样显著。
　　这不，褚代理队长已经好几天没抬着下巴看人了。
　　丁副局没把话再完全挑明，但在座的估计差不多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当然，从头到尾在吃东西根本没听他说话的那小姑娘除外。
　　恰好这时小姑娘已经把桌面上两样小吃全解决掉了，抬头看了过来。
　　对上这样一双干干净净的眸子，满腹小心思的丁副局老脸不由红了红。
　　也不能怪他没提前说，这种事情一旦说出来，效果就没那么好了，况且非亲非故的，他总不好主动让这两位去帮忙教训一下自家熊孩子。
　　他这个安排，褚滔能撞上这二位是自己“运气好”，要是这二位临时不去掺和这个抓捕行动，他也会另有安排，总不至于抢了一队的任务，还中途给人搞砸了。
　　——不过也幸好这二位去了，不然他即便另有安排，也不敢保证没有一点战损，毕竟对方竟然带着一只鬼王。
　　“所以，这顿饭是为了道谢，也是为了道歉。”丁副局这两句说得特别诚恳，“也算我欠二位一个人情，以后若是有什么差遣，可以随 时开口。”
　　他说完微顿了顿，抬头看对面二位的反应。
　　小姑娘似乎依然没在听他讲话，托腮眼巴巴看着门外。
　　旁边男人也依旧微垂着眉眼，屈指在桌面上轻敲了下，似乎在思考些什么，片刻，忽然抬眸问道：“褚长风夫妇都去世了？”
　　丁副局一愣，不知他为何忽然问这个问题。
　　但这也没什么好瞒的，比方才那些事情更容易打听。
　　“褚家在山崖在找到了褚长风的尸体，可是没找到阮舒的，不过，她当时已经怀孕八个月，这些年更是一直杳无音信，基本没有生还的可能性。”
　　季东宵也是怔了一下。
　　十八年前？
　　还有……丁副局刚才好像是说褚长风一家在途径h市的时候遭遇袭击的？
　　他们家和玄天派都在h市，而且据他所知，面前这位小师姑好像就是个孤儿，刚过了十八岁没几个月。
　　难道沈大佬怀疑她身世和褚家有什么关系？
　　季东宵正疑窦丛生，外面门忽然被推开，贺珏和夏子烨两个人提着大袋小袋小吃走进来，对面托着腮百无聊赖的这位小师姑眼睛骤然一亮，旁边沈大佬帮她把袋子接过来，在她面前一一放好，也没再开口继续就着方才的问题细问。
　　就好像刚才只是随口提了那么一句。
　　夜宵店的服务员恰好也开始进来上菜，季东宵便也没再多想。
　　不一会儿，菜便上齐。
　　席间，丁副局笑眯眯找了几个闲聊的话题，多半是还是他们调查局那几位在陪他聊，两位客人一个忙着吃，另一个明显话不多。
　　直到一顿饭快吃完，丁副局才又绕回了正题：“前些天抓捕归案的那位宋先生，沈道友觉得该如何处理才好？”
　　沈天泽正在给家里小朋友剥虾，闻言不由掀起眼皮看了这位丁副局一眼。
　　丁副局：“……”
　　明明对方年纪轻轻的，神情也不如何严肃，不知为何，这位沈道友这样轻飘飘看过来，他莫名就觉得很有压力。
　　……总感觉对方好像一眼就看穿了他的心思一般。
　　明明一队那两个傻小子和这两位相处得也挺好啊——不过，一队这两个，尤其是贺珏，心思明明白白写脸上，甚至自己都会瞎嚷嚷出来，根本就不用猜。
　　难道是因为这个？
　　他一个小领导当久了，早就习惯兜兜转转打官腔，顿了顿，索性换了个方式，直接开门见山道：“我们局里的意思是，这位宋先生身上已经问不出更多东西，所以想和上次孙道长一样，放长线钓大鱼，可这次时间难定，宋先生又不比孙道长好控制，沈道友如果有办法能帮忙的话，还同上次那个挖心案一样，我们局里另付薪酬如何？”
　　他不再绕弯子，对面这位小沈道友似乎也终于变得好打交道了。
　　“薪酬不用。”
　　沈天泽抬眸看过去。
　　他不缺这点钱，上次就是带家里小朋友去玩一下，薪酬也是给小朋友要的，同时也是不想让调查局的人养成随便使唤他家小朋友的习惯。
　　这次却不一样。
　　他补充道：“我要随时知道这个案件的所有动向——”
　　话未说完，便突然听见好几个电话铃声骤然同时响起。
　　连一心吃东西的苏念都不由抬起了头。
　　调查局这几位，几乎是同一时间，电话全响了起来。
　　沈天泽眉一蹙。
　　其他几个人脸色也都沉了下来，这种情况他们都很熟悉，同时接到电话，很大可能是出了什么事情。
　　最后还是丁副局最先接通，他皱着眉应了一句：“我这就回去。”
　　然后挂断电话看向面前这两位年轻的玄门小道友，面沉如水：“那位宋先生死了，有人闯进了调查局。”
　　苏念：“？？？”
　　沈天泽：“……”
　　这顿饭自然是吃不下去了——好在也已经吃得差不多了。
　　丁副局急匆匆地带着几位下属往回赶，连账都没功夫付，走的时候季东宵只来得及风风火火和老板招呼一句：等下微信转你。
　　苏念眨了眨眼，也没顾得上打包没吃完的，就拉着沈天泽一块儿跟过去看看。
　　这时候冒着风险闯进调查局去杀那位宋先生，应该会是他们背后那个什么组织的人吧？
　　调查局这几位却都是忧心忡忡。
　　贺珏是最沉不住气的那个：“怎么会突然出事，咱们局里是不是出了内鬼？”


第139章 第一百三十九章
　　调查局其他三人都是步履匆匆，谁也没开口回这句话。
　　因为答案几乎是显而易见的——
　　宋先生抓捕过程，以及后续他各种下线小据点的捣毁过程，都是秘而不宣的，连分局的人都没通知，除了总局之外，参与进来的只苏念和沈天泽。
　　这两位要是有任何问题，他们抓不抓得到宋先生还是个未知数。
　　所以，消息只可能是调查局内部泄露出去的。
　　从海鲜店回调查局不过就一条小吃街的距离，很快便到。
　　因为案件事关重大，加上随时可能还需要讯问，这位宋先生这几天一直被关在调查局的小监管室内，几人到的时候，监管室外已经乱成了一团。
　　就近守在门口的两个调查局员工倒没事，只是晕了过去。
　　而监管室内的宋先生正躺在床上。
　　丁副局进去看了眼尸体，不由皱了皱眉。
　　这位宋先生身上没有任何伤口，衣服上甚至也没什么明显的皱褶，面相上更是诡异的很，还带着几分生气。
　　如果不是确定没有任何生命征召，几乎像是睡过去一般。
　　丁副局即便不是天资极高的那一批，可毕竟胜在年长，在调查局也工作了数十年，经验相当丰富，一时竟看不出死因。
　　丁副局看了眼旁边的高大男人：“他不是死于那个禁制吧？”
　　他看过案卷，当时小梨村那位假村长就是死于禁制，从后续报告上看，依稀记得情况还是有一点区别。
　　可问完，他才想起那次这位沈道友并不在现场。
　　——不知道为何，明明这位沈道友年轻轻轻的，可气场却十足，有种会让人下意识觉得他十分靠得住的那种……气质？
　　对方也确实没让他失望。
　　“不是。”沈天泽摇摇头，低头看了眼同样皱着小脸，眼神中带着点疑惑的小姑娘，“他被人抽了三魂七魄。”
　　丁副局愣了下：“我们之前碰见过生魂被抽离的案子，死状好像和这个情况不太一样？”
　　沈天泽：“不是一次性抽的。”
　　丁副局又是一怔：“……”
　　不是一次性抽的？
　　等等……那就是三魂七魄分开一个一个抽的？魂魄从身体里剥离原本就已经是个非常痛苦的过程了，照这么一说，躺在他们身前的这位宋先生起码经历了十次。
　　这种死法不是一般的残忍。
　　不过这也不稀奇，一般人也干不出豢养这么多厉鬼的疯事儿。
　　这位宋先生身上背了这么多条人命，哪一个生前死后是好受的，他是同情不起来。
　　丁副局也懒得管他死得惨不惨，知道死因后，便看向站在门口的褚滔：“监控有没有拍到什么？”
　　褚滔表情很是一言难尽，顿了顿，才道：“有，也相当于没有。”
　　沈天泽：“……”
　　苏念：“？？？”
　　其他人：“？？？？？”
　　等众人去了旁边不远处的监控室一看，才知道褚滔为什么表情会那么一言难尽。
　　事发前后那几分钟内，调查局的监控视频黑屏了一小部分，剩下一大部分运转良好，而其中运转良好的那一部分还包括斜对着监管室的一 个摄像头所拍的内容。
　　那是过道上的一个摄像头，并非专门用来拍监管室的。
　　所以只拍到了对方的一个背影，一身带了帽子的大黑袍将除了身高以外的所有特征全都掩盖得严严实实。
　　而这个监控拍到那个一身黑的背影时，对方还伸出手，做出了一个似乎在跟摄像头打招呼的友好动作……
　　才怪！
　　对方有本事随意进出调查局却无人发现，有本事黑屏掉监控视频却刻意留下这一段，哪里是打招呼，分明是实打实的挑衅。
　　丁副局看完后脸都绿了。
　　褚大代理队长方才就在调查局加班，就是根本没发现任何情况的众人之一，这会儿懊丧地脑袋都垂下来了。
　　丁副局点了下视频：“放大看过吗？”
　　负责监控的员工也晕了一次，才刚醒没多久，闻言点了点头：“看过了，没什么明显特征。”
　　丁副局对这个结果也不意外。
　　对方既然处处谨慎，若是上赶着给他们送线索，他反而要觉得奇怪了。
　　走出监控室，旁边只剩下可信之人的时候，他才皱着眉问道：“你们觉得消息会是谁透露出去的？”
　　季东宵：“不是一队。”
　　这案子一直在一队手上，要是一队队员或者调查局领导，要泄露也等不到今天。
　　贺珏顺口在旁边接了句：“应该也不是二队，二队如果有内鬼，昨晚根本抓不到人。”
　　褚滔蓦地抬头。
　　他空降这边，看不惯他的人很多，但表现最明显的就是一队这位，没想到他竟然这时候会帮他们二队说话。
　　恰好贺珏刚好扫过来一眼，褚滔脸一热，别别扭扭又把脑袋低下去。
　　沈天泽对他们内部的事情没多少兴趣，牵住旁边小朋友：“你们慢慢查，有结果告诉我。”
　　他此前就觉得顺着宋先生这条线再往上查，也不太可能有太大结果。
　　因为这中间不确定性太多了。
　　和上次孙道长不同，宋道长这位上线过于小心，就算真的放长线出去，这条大鱼可能第二天就会钓到，也可能会持续数月甚至更久时间得不到结果。
　　即便他有手段能让这位宋先生听话，可也不可能时时刻刻守在他身边，他的上线如果不是核心人物，那即便找到了，依背后之人谨慎的程度，知道的内容不会比宋先生多多少，他的上线如果是核心人物，宋先生这条大鱼到了他面前，说不定分分钟就要露馅。
　　——假如对方根本察觉不出宋先生出了问题，那就是能力问题了，核心人物都是这种水平，那他估计对方也没这个实力能给他家小朋友造成什么实际上的威胁。
　　可调查局这边愿意费这个心思，他也不会拦着，多一条线索总归是好事。
　　只是没想到他们调查局内部先出了问题。
　　不过，出来这一趟也不是全无收获，之前是想看能不能从别的方面入手，结果这位丁副局倒是无意间提供了一点线索。
　　回家之后，小朋友被老爷子喊住聊天。
　　沈天泽上楼给苏忘打了个电话。
　　家里小朋友这位师兄性格虽然古板，讲起旧事来，罕见带了几分明显的情绪。
　　“捡到小师妹那天，师父喝了点酒，自己后来都记不清具体位置。”
　　“小师妹不爱哭，也 不挑食，三岁以前都很好带，三岁后就开始上房揭瓦……”
　　“她面相有点复杂，也没别的线索，又不能见外人，自己也对这些不在意，我和师父这些年就也没费心去找……”
　　其实好些事情，苏忘在之前就和他讲过一遍。
　　听着这样琐碎的小事，沈天泽竟也没有丝毫不耐烦。
　　电话讲至尾声，门被拉开一小条细缝，小姑娘从外面探进半个脑袋，朝他眨了眨眼。
　　苏忘的声音继续传过来：“我去仔细查一下。”
　　沈天泽“嗯”了一声，挂断电话，朝门口招了招手：“过来。”
　　小姑娘从门口几步小跑进来，直接往他怀里扑：“在和谁打电话啊，我怎么好像听见我师兄的声音了？”
　　沈天泽接住扑过来的小朋友：“是他。”
　　苏念有点惊讶地“啊”了一声：“你们都聊什么了？”
　　她都在下面玩了好一会儿才上来，她自己和师兄都从来讲不了这么久的电话。
　　沈天泽垂眸，指腹在她眉角上方轻蹭了下。
　　小朋友面相确实复杂，尤其是父母宫这一片。
　　本来想再问下她要不要找父母，话在舌尖绕一圈，却又再咽回去——他难得有这样犹豫的时候。
　　八字还没一撇的事情，还是先不和她提了。
　　“讲你三岁就开始上房揭瓦，不肯好好念书。”
　　苏念：“……”
　　听到“念书”二字，这个天她瞬间就不想聊了。
　　然后又听面前的男人继续道：“还问什么时候能送你去上学。”
　　“……”小姑娘整张脸都皱了起来，轻轻巧巧从他怀里钻出去，“那个，爷爷好像还有话和我说呢，我就先下去了……”
　　沈天泽：“……”
　　调查局这边断了线索，接下来几天基本都在排查内鬼，好在初期接触案件的大部分人是基本可以排除嫌疑的，不至于整个总局都风声鹤唳。
　　苏忘性格沉稳，去查褚家的事，在仔细调查清楚前，也不会随便乱给结果。
　　这段时间一直忙豢养厉鬼案件的事情，难得闲下来两天。
　　——当然，闲的只有苏念一个。
　　接到一个意外来电的时候，苏念正在沈天泽办公室，听崔彦讲说之前他们录的那两期综艺即将开播的事情。
　　听起来还很复杂的样子，什么舆论风向控制啊……
　　她随便听了几句，就没兴趣了。
　　本来想找个游戏玩一下，恰好在这个时候，电话响了起来。
　　来电人是小女鬼林露露。
　　苏念眨了眨眼，接起电话。
　　小女鬼的声音立即从那边传了过来，噼里啪啦就是一连串：“念念姐，我快要忙死了啊，福利院那几个傻瓜嘴上都没把门的，把我们这边有鬼魂在剧组拍戏的事情全传了出去，然后附近看了《街舞之王》之后也想当明星的鬼现在全跑我这里来了……”
　　她喘了口气：“哎……还好有淹死鬼姐姐帮我，不然我连给你打电话的功夫都抽不出来，你看现在公司还缺不缺人，要不要把他们留下，不然你和沈老师亲自过来看一眼，剧组都快被鬼包围了——”
　　苏念：“？？？”


第140章 第一百四十章
　　沈天泽和崔彦差不多已经聊完，零星从电话中听见了只言片语，微微侧过头一看，便见小姑娘一双杏眸睁得大大的，一副有点儿吃惊的小模样。
　　“怎么了？”他问。
　　苏念眨了眨眼：“林露露说他们剧组快被鬼包围了。”
　　沈天泽：“……”
　　崔彦：“？？？”
　　林露露所在的剧组……不就又是《傅兰淇》剧组吗？
　　上次去的时候，他们制片人朱总头发已经没剩多少了好像，这次被鬼包围又是怎么一回事？这位朱总上辈子到底是杀了人还是放过火啊，也不知造得什么孽……
　　“《傅兰淇》剧组又闹鬼了？”崔彦问。
　　苏念：“也不算闹鬼吧，说是来找工作的。”
　　崔彦：“？？？？？”
　　然后便听沙发上坐着的小姑娘，也就是他们家准老板娘又看着自家老板道：“好像是看了那个什么《街舞之王》想当明星，林露露问我们要不要亲自过去看一眼。”
　　崔彦：“…………”
　　现在的鬼……也是很有想法呢。
　　沈天泽摁了摁眉心。
　　——这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
　　上次家里这小朋友应下福利院那几位，他就隐隐有点预感。
　　“让那小女鬼——”他视线在对面小姑娘脸上定了秒，顿了顿，忽又换了主意，“给找去剧组的鬼都做个登记。”
　　苏念眨眨眼：“……诶？”
　　崔彦：“？？？？？”
　　等等……他们老板这是要做什么？
　　***
　　调查局出了内鬼，从而导致重要犯人在监管室内被杀，同时还被对方直接上门来挑衅了一波，近两天局里面气氛都有点不太好。
　　连好不容易出去休次假的局长都紧急赶了回来。
　　可尽管一二队以及高层领导早早被排除了出去，找内鬼的事情依然并不那么顺利，调查局进来的所有人都是经过仔细审核的，能在局里面隐藏这么久，心理素质自然也不算太差。
　　因为嫌疑人还没能完全确定，一二队也和其他人一样，这两天都被圈在局里没让出去。
　　最后还是贺珏一拍脑门：“那个……队长，咱们为什么不去跟两位大佬买点儿真言符呢？”
　　这个建议很快便转达给了休假回归的局长。
　　晒得黝黑的薛局长嘴角抽了抽，回送了两个字：“没钱。”
　　贺珏：“……”
　　有个这样抠门的局长，他将两位大佬拐进调查局的任务真的非常任重道远了。
　　可没钱归没钱，也不能总这么拖着，最后薛局长亲自出马，跟沈天泽谈了一个……批发价，顺利揪出了内鬼。
　　——三队新入职不久的一个叫任常远的小队员。
　　刚刚出了一笔钱，才肉疼完的薛局长又开始头疼。
　　作为最后被精准揪出来的内鬼，任常远若只是调查局内的一个小队员，还远不足以让薛局长头疼，可他还有另一重身份——
　　任常远也是世家子弟，四大世家之一的任家后辈，任家这一代家主的亲侄子。
　　虽然任家是四大世家里最为人丁兴旺的一家，任家家主光是亲侄子就有七八个，可事情一旦牵扯上了世家子弟，复杂程度就往上加了一层。
　　任家后辈参与了进来，那整个任家呢，与任家交好的白家呢……剩下的褚家、季家甚至是其他门派呢？
　　对方势力既然能渗透进调查局及世家子弟，说不准就也能渗透别的地方。
　　总不至于以后见人先往脸上怼一张真言符吧。
　　即便玄天派那两位能画出这么多符，他们调查局也……也没钱买这么多呀！
　　而且世家和大门派许多人向来骄傲，真往他们脸上怼真言符，怕是阵营还没确定，仇倒是又结下了一圈。
　　薛局长愁得脑袋生疼。
　　局长愁归愁，内鬼确定后，在局里面关了几天的普通队员倒是终于可以回家了。
　　二队队员常经宇一出了调查局，就火速开车往郊区赶。
　　他师叔今天九十大寿，一早就应好要陪他过生日的，还好他们那抠门的局长最后还忍痛买了真言符，不然今天还真就要错过了。
　　常经宇出身于郊区的一个小道观，他师父完全没什么玄学天份，导致他们那个破败的小道观一度差点儿断了香火，好在现在慢慢又好转了起来。
　　到了郊区，车流明显变少。
　　常经宇压着限行的速度从一栋白色两层的小建筑前飙过，隔了片刻，又忍不住倒了回来。
　　这地方阴气好像有点重？
　　他看了眼时间，还是靠边找了个地方停了个车。
　　给师父和师叔发了条信息，说自己可能会晚到，又在顺手在二队群里也发了一条。
　　【常经宇：郊区发现一栋小白楼阴气异常，我进去看看。】
　　保险起见，他又发了个位置过去。
　　【副队长：注意安全，我马上过去找你。】
　　除了没出声的空降代理队长之外，其他队员也差不多都是类似回复。
　　常经宇又回了一条：【不着急，我身上还剩一张隐身符，先探探，有问题会立刻撤的。】
　　发完开了静音模式。
　　这栋小白楼与周围房子隔了有一定距离，在一片黑越越的环境中，显得分外诡异。
　　更诡异的是，楼下大门竟然是开着的。
　　旁边似乎有块什么招牌，外面灯光有些昏暗，常经宇着急进去查看情况，也没仔细去瞧。
　　顺着大门一路溜进去，里面装修竟然隔外地新。
　　阴气源源不断从二楼往下蔓延，常经宇索性直接悄悄摸上了二楼。
　　他压着呼吸，一路都没看见人或鬼，直到走到楼梯口，这一路都很顺利，只要再看一眼楼上的阴气状况，他就能确定这件事情自己有没有单独处理的能力。
　　没有就火速撤离找援兵。
　　可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才刚到二楼，他就听见了脚步声。
　　常经宇探头一看，只来得及看见一个身量高挑的女人被一个女鬼给推进了一间屋子里。
　　而那间屋子似乎就是整栋小白楼的阴气来源。
　　有活人被抓，现在这个情况就不是他想撤就能撤的了。
　　那小女鬼还笑嘻嘻地站在门口，脸上还带着几分天真的意味，想起她刚毫不犹豫把一个活人推进满是阴气的屋子，再看过去，这股天真都带着几分让人恶寒的狠毒。
　　常经宇咬一牙，极力放轻了脚步，悄悄往那间屋子走过去。
　　那小女鬼脑袋一转，视线直往他这边看过来，笑容竟然又深了几分，就像是能看见他一样。
　　一股寒气直钻心头。
　　常经宇倒不是怕这小姑娘，他主要是怕那屋里的阴气浓重的那东西……也不知道刚刚被推进去那女人怎么样了。
　　他顶着小女鬼的眼神，小心翼翼地接近门口。
　　只差一步就能看见门内情景，这时却突然变故陡生——
　　有东西从后面撞了他一下，冰冷的手擦过他身侧，将那张隐身符给碰掉了。
　　身后那“东西”啊了一声，低低呼痛。
　　而常经宇刚刚被那么一撞，恰好被撞到了门口，恰好看见了屋内的景象——
　　屋内是类似于教室的陈设，里面不是一只阴气很重的鬼，而是满教室，除了刚刚被推进去的女人之外，全坐满了鬼！
　　他隐身符被撞掉，此刻已经现出身形。
　　里面各式各样男女老少所有鬼通通抬起头朝他看过来。
　　常经宇：“！！！”
　　身后还有某种冰凉的感觉，他下意识回过头，然后便见另一只女鬼此刻离他非常之近，大约是刚刚撞到他那只。
　　而原本站在门口的那个小女鬼皱着眉看了眼掉落在地的符咒：“这不是——”
　　常经宇头皮发麻脑袋一片空白，他完全顾不上多想，一把拉住还站在门口不远处的另一个活人，转身就跑。
　　“等等！”身后那女鬼还在叫他，声音娇脆。
　　鬼走路都是没有脚步声的，也不知道他们有没有追过来，常经宇头也不敢回，一路拉着人跑下楼。
　　刚一出了门，就差点儿再次和什么东西撞上。
　　常经宇心里一惊，等看清对方模样的时候，却又是一惊——这次是惊讶的惊了。
　　“褚队长，你怎么在这儿？”
　　褚滔不自在地撇开视线：“我刚好来附近见人，顺便过来看看，什么情况？”
　　旁边被他牵着的女人这时也终于冷冷开口：“你还不放手。”
　　常经宇这才发现这位长得还挺好看，就是看着气质很冷，而且似乎……有点太过淡定了，他也没功夫细想，忙道：“里面一屋子鬼，咱们先走，等通知局里再过来处理。”
　　褚滔皱了皱眉：“我进去看——”
　　他话未说完，却见常经宇看着他身侧，眼睛蓦地一亮。
　　“苏大师，沈大师，你们怎么在这儿？”
　　褚滔：“？？？”
　　常经宇见到这两位瞬间松了老大一口气：“两位大佬你们怎么在这里？也是来这里抓鬼的吗？太好了，我们赶紧再进去看看！”
　　褚滔：“……”
　　这前后对比要不要这么明显？
　　沈天泽：“……”
　　“？？？”苏念咬着颗奶糖，眨了眨眼，“你是谁？”
　　“……”常经宇默了默，“我是调查局二队的，之前在信海医院见过的，两位大佬可能不记得了，不过先不多说，你们还是赶紧进去抓鬼吧。”
　　苏念对他确实没什么印象了，旁边那位骂过他们的玄天派的褚代理队长倒是还有点印象。
　　“我们不是来抓鬼的啊。”
　　常经宇：“……啊？”
　　他愣愣“啊”完，就见面前小姑娘纤细的指尖往旁边招牌一点：“这是我们公司啊。”
　　之前那个冷冷的姑娘也往沈大佬面前一看，淡淡定定地叫了一句：“老板。”
　　楼道里飞奔下来一只小女鬼，还是那副笑嘻嘻的模样：“念念姐，沈老师你们来了呀。”
　　常经宇：“？？？？？”
　　褚滔：“……”


第141章 第一百四十一章
　　最后飘下来的小女鬼啪叽一下，将楼下大堂的门口的灯一齐摁亮，室内室外瞬间明亮起来，一眼便能看清招牌上明晃晃写着“神速影视科技有限公司”几个大字。
　　常经宇：“……”
　　他刚刚要是在这门口多停留几秒，可能就不会闹这个乌龙了。
　　这个公司名他是知道的。
　　或者说，这个公司名他们全调查局上上下下就没有人不知道的——可能除了刚加入调查局不久，此前还鼻孔朝天的褚代理队长。
　　人分善恶，鬼也一样。
　　玄门同行里和鬼做朋友，或者做交易的，都有不少，但找了一个非常冠冕堂皇的理由，把鬼魂送上电视的，也就只有这二位了。
　　网上不知情的吃瓜群众对“黑科技”议论纷纷，此事在他们调查局也同样是闹得沸沸扬扬，一度甚至惊动了更上层的领导。
　　不过，领导也没什么好说的。
　　毕竟两位大佬的特效公司是真实存在的，有这么个名头可以借，普通群众不知道真实情况如何，便也没多大关系。
　　常经宇还在发愣。
　　苏念倒是奇奇怪怪看了他们一眼：“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褚滔木着张脸：“……”
　　“我开车经过，察觉到这边有阴气，就过来看看，结果发现楼上一屋子鬼，我怕处理不了，就先跑下来找救兵了。”常经宇想起刚刚被几十双鬼眼睛一起注视的感觉，至今还有点头皮发麻，“这些鬼胆子也太大了吧，竟然跑到两位大师的公司来捣乱。”
　　沈天泽：“……”
　　小女鬼林露露：“……”
　　苏念又看了他一眼：“不是啊，他们不是来捣乱的，那些都是我们公司的新员工，今天晚上是在搞员工培训，我和阿泽过来看看。”
　　常经宇茫然地点了点头：“……”
　　这小姑娘一副太理所当然的小模样，以至于他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
　　等等？
　　那一教室的鬼全是他们公司新员工？？？
　　经商和娱乐圈的事情他一窍不通，原本以为两位大佬这个影视科技公司是正经搞特效的，让鬼魂上个节目只是顺便借个名头，现在看来，好像完全是相反的？
　　难怪公司地址选在了人迹稀少的郊外。
　　苏念本来也不太认得他，见说一句话愣一会儿神，也没什么兴趣继续聊下去了，只顺口还问了句：“那我们上去啦，你们要进去看看吗？”
　　褚滔：“……”
　　“……”常经宇想起那一屋子的鬼，赶忙摇了摇头，“不了不了，我还有事要回去，就不打扰两位大佬了。”
　　苏念：“行叭。”
　　沈天泽：“……”
　　等两位大佬领着那小女鬼和那个高挑女人上了楼，常经宇这才回过神，他原本是想拿出手机给其他队员报个平安，结果余光瞥见他们这位代理队长还愣愣站在一边。
　　刚刚他在群里发消息的时候，这位代理队长屁都没放一个，人倒是直接赶了过来。
　　常经宇一边解锁，一边试着和他搭话：“褚队长没事怎么会来这边？”
　　褚滔每次看到这两位就觉得脸疼，心情也很复杂，顿了顿，才想起之前的事情：“收到个奇怪短信，说要我过来这附近一趟，结果跑了趟空。”
　　常经宇瞟了他一眼：“那等下没别的事？”
　　褚滔又愣了愣：“没有。”
　　常经宇：“我师叔九十大寿，褚队长要不要去坐坐，老人家年纪大了，就喜欢热闹。”
　　褚滔：“……”
　　常经宇戳开微信群。
　　【常经宇：乌龙一场，那两位大佬请了一批新的鬼员工，今晚搞员工培训，我已经出来了，准备和褚队长回观里吃个寿宴，你们不用过来了。】
　　【二队副队长：？？？？？】
　　【小白：？？？？？？？？】
　　褚滔：“？？？”
　　他什么时候答应了？
　　常经宇瞥了眼满屏幕的问题，也不知道这些是对“一批新鬼员工”表示不解，还是对他要带这位褚大队长回去吃寿宴表示惊讶。
　　“走吗褚队？就在前面不远了。”
　　褚滔：“……”
　　他看了眼群消息，又再看了下那条奇怪的短信，顿了顿，还是默默跟了上去。
　　***
　　苏念很快就发现调查局这位二队队员方才的选择很是正确。
　　员工培训完全没什么好看的，不止不好看，还超无聊。
　　来做培训的这位姐姐是崔彦特意挑出来的，胆子特别大，就是性格有点一板一眼的，讲起培训内容来……就和当初给她讲课的师兄特别地像。
　　一下就让她回想起当年被逼着上课的惨痛回忆。
　　而且这批孤魂野鬼不知是不是当明星心切，一个一比一个认真热情，根本没一个要搞事的。
　　架也是没得打。
　　她看了几眼，干脆挑子一撂，直接拉着沈天泽回去吃宵夜了。
　　***
　　没两天，便又到了每周一期的《一路猜猜猜》播出时间。
　　这一期和之前几期又分外不同——一则是因为这期恰好是某位大影帝的真人秀首秀，节目组已经提前借此炒足了热度，吸了一大波关注，二则是因为这期是在鬼屋拍，粉丝以外的胆小路人则持观望态度，先等粉丝们趟个雷出点repo再决定要不要看这一期。
　　晚上八点，《一路猜猜猜》在西瓜卫视准时播出。
　　电视自然是没有弹幕的，好些粉丝和吃瓜网友只好一边开着电视机，一边在论坛里开了个直播帖进行实时讨论。
　　结果开播还没有几分钟，便直接迎来了第一波炸点——
　　男女组队就算了，结果第一个游戏居然还是寻找新娘。
　　【这个剧情设置……节目组想搞事情的心思或某些人想炒cp的心思简直就是昭然若揭了:)】
　　不过这种言论暂时只是少数，毕竟节目才开始，而且大多数人也只管节目好不好看，帖子里大多回复都还算正常。
　　【卧槽！！这期这么恐怖的吗？差点被鬼新娘这个bgm吓尿，我都考虑要不要明天白天再接着看了_(:зゝ∠)_】
　　【啊啊啊啊啊和沈天泽组队那个小姑娘是新人吗？巨他妈可爱啊！！！】
　　【……不行了这期我真不敢看了，姐妹们告辞，下期再见——我他妈刚把这句话打完，就看见那个叫苏念的小新人偷偷摸摸吃起了薯片？这是什么剧情展开？】
　　【哈哈哈哈卧槽……苏念不止自己吃，还敢给旁边扮鬼的小姐姐吃，她到底知不知道旁边这姐姐妆容有多恐怖，还有这位工作人员你能不能敬业一点啊！！！（不过谁又能拒绝青柠味的薯片呢】
　　【我忽然觉得不怎么恐怖了233333】
　　【不知道是不是节目组剧本，不过这个小新人人设和长相都是我的菜啊！】
　　这一段很快就播完，画面切到答题的男嘉宾那边。
　　男嘉宾这一段反响显然不如刚才好。
　　女嘉宾除了尚一曼是常驻，其他都是生面孔，加上给工作人员递薯片那一段剧情又都在所有人意料之外。
　　反观男嘉宾这边，五个熟面孔，剩下那位首秀的沈大影帝顺利答对所有题，没有出丑也没有湿身福利，帅是真的帅，旁边别的男嘉宾狼狈不已，他一副云淡风轻成竹在胸的意味，写在答题板上的字也隔外漂亮。
　　隔着屏幕都能感觉到他家粉丝嚎得嗓子都快劈了，但对于路人来说，并没有超脱出他原本就有的“男神”人设，有一点惊喜，却又觉得似乎就在意料之中。
　　然而这边沈天泽一答完题，观众又突然兴奋起来。
　　——这位男神要进去找“新娘”了。
　　只见电视镜头里，身形颀长的男人穿着一身红衣，一路步伐不停，没有丝毫犹豫迟疑，径直停在了其中一个“新娘”前面。
　　由于镜头切换的缘故，观众也不能确定已经盖着大红盖头的人是不是苏念。
　　讨论帖瞬间又炸了一波。
　　【啊啊啊啊啊这一幕！我突然少女心爆棚是怎么回事！！明明我只是在看一个恐怖（？）综艺啊！！！】
　　【综艺拍成了偶像剧，这还不叫炒cp？这位新人到底什么背景？？】
　　【沈影帝的粉醒醒，你们哥哥现在自己开公司的，不管是不是炒cp，他不愿意，没人能逼他参加，别一个劲儿盯着女方骂】
　　像是故意吊胃口似的，节目还故意慢放了这个画面。
　　隔了片刻，一身红衣的男人才抬起手，修长匀称的手指握住大红盖头，蓦地一掀——
　　【？？？这个新人是怎么回事？原本是堪比古偶的画面和剧情，我他妈心跳都快了，结果她居然还偷偷在盖头下咬着块薯片（她就这么缺一块薯片吗？？？好气啊！！】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炒个屁的cp啊，粉丝骂早了吧，人小姑娘根本没当回事，还顾着吃薯片呢】
　　【卧槽这个颜值！这他妈还录什么综艺啊，一人血书求这位苏念小姐姐去和沈影帝拍个古偶吧！！！！！！！！！】
　　【顶锅盖说一句，只有我一个人觉得沈天泽看这小姐姐的眼神特别有爱吗？就那种带点儿无奈纵容的感觉，我特别吃这款】
　　【楼上的你不是一个人！！！】
　　沈天泽顺利找到自己的“新娘”，俩人便可以拿着线索坐在一旁优哉游哉喝饮料了，这时画面一转，第二个男嘉宾岑纪安终于也进了喜堂。
　　结果随手一掀，便运气“极好”地抽中了一个舌头吊得老长的吊死鬼。
　　电视机前的观众跟着吓了一条，然后紧接着就见那边还穿着嫁衣的小姑娘咬着一根吸管含含糊糊再次开麦——
　　“啊，吊死鬼一般不这样伸着舌头的，多不方便呀。”
　　众网友：“……”


第142章 第一百四十二章
　　电视机前的网友很快就发现，岑纪安每掀错一次盖头，一旁穿着嫁衣喝着饮料的小姑娘就会跟着发表一次点评。
　　神色淡定，语气平常，声音还温温软软的，相当好听。
　　——就好像她看见的不是盖头下面化着各式恐怖吓人鬼妆的脸，而是街面上任人随意挑选观看的新奇玩意儿似的。
　　讨论帖里瞬间又热热闹闹刷出了一大波回复。
　　【呜呜呜这是哪里来的神仙小姐姐，也太可爱了叭！！！】
　　【哈哈哈哈哈哈托苏念在一旁讲解的福，我的反应和岑纪安一模一样的，从吓到变形到忽然恢复淡定，我现在竟然完全不觉得有什么可怕的了】
　　【这个叫苏念的好没素质啊，岑纪安在做游戏，她一个人在旁边瞎哔哔个什么劲儿，这么爱抢镜头的吗】
　　【完全不觉得抢镜头啊，亲妈粉还想替我岑谢谢她呢，要不是苏念小姐姐在一旁插科打诨，我岑这一个个盖头掀过去，得多大心理阴影啊，节目组也太狠了】
　　【苏念小姐姐一本正经的样子，就好像真的见过鬼似的，上了综艺节目玄学博主的人设依旧不能崩（？】
　　没多久，岑纪安也找到了自己的搭档孙笑笑，紧接着一个比一个更狼狈的男嘉宾终于也纷纷进入喜堂，然而电视机前的观众却发现，场内的苏·临时现场解说·念忽然不知为何这时又闭麦了。
　　【啊啊啊啊啊没有解说忽然又恐怖起来了啊！！】
　　【刚刚镜头扫过去，我看见你们的新人小姐姐正兴致缺缺地半趴在桌面上，估计是吃饱喝足，进入到犯困的流程了（不是】
　　【楼上逻辑满分，完全没猫病233333】
　　第一轮游戏结束于其他男嘉宾的一片鬼哭狼嚎声中，插了一段广告之后，便开始播到第二轮游戏环节。
　　几组嘉宾各自分开进入不同主题场景，第一轮游戏的前两名结盟组成了一个四人小队，开始刷私家诊所副本，这个副本虽然没像第一轮游戏那样还自带bgm，可单论场景的恐怖程度，就已经远远胜过第一轮游戏的喜堂。
　　更别提几人还刚一走进去，一个满脸血的护士就拿着个干枯人头慢慢转过头来——
　　【卧了个大槽！节目组要不要玩这么大！！！】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隔着屏幕和满脸血都能感觉到护士小姐姐的懵圈，这句问要不要帮忙的台词明显是她吓人用的，结果你们苏念小姐姐还真开口让人帮忙了？？？】
　　【节目粉一开始还担心这期飞行嘉宾硬加了个圈内新人会没梗怯场啊什么的，结果完全是白担心了，这期真的好玩233333】
　　【醒醒，明显是节目组在帮苏念艹人设好嘛，一个纯新人台词和镜头这么多，沈天泽一个人带着她还不够，现在还强行让岑纪安也加进来，啧，也不知背后到底哪位金主爸爸】
　　【楼上这位对着这满屋子的鬼冷静自如地艹个人设给我看看，这鬼屋我之前去过，真实感受可比隔着屏幕吓人多了，就算真是艹人设，这小姑娘能这么淡定冷静，我也服她】
　　【护士小姐姐：我是谁我在哪我难道这么不恐怖吗？？？】
　　电视画面轮换着又切到了其他组，比起这边一派淡定，甚至能和“NPC”唠个嗑的友好气氛，其他组完全是一片鸡飞狗跳哀嚎不断的场景，非常有反差，本来应该也跟着害怕的观众看到这，感觉基本已经没剩下什么恐怖气氛了。
　　各组在不同的场景和氛围中，纷纷找到了线索，而苏念这一组的岑纪安也很快找到了一个带锁的小木盒子。
　　电视机前的观众还跟着在猜钥匙可能会藏在什么地方，便见那画面中那小姑娘拿着小木盒子往桌边一磕，随随便便就把锁磕开了，轻松得好像开了瓶啤酒一样。
　　【？？？等等，我就去冰箱拿了下可乐和鸭脖，不到一分钟的事情，怎么锁突然就开了？】
　　【哈哈哈哈哈哈卧槽！见过暴力破坏道具的，没见过破坏得这么轻松的，节目组是不是经费不够，这锁买得也太垃圾了吧】
　　【一脸懵圈的孙笑笑就是我本人了，这姑娘性格我喜欢】
　　——到这里为止，所有人都还只是友善打趣节目组是不是买到假锁了，毕竟镜头中这姑娘看着就瘦瘦的一只，结果没隔多久，大家就眼睁睁看着这小姑娘又直接一脚把门给踹开了。
　　【？？？？？这次的锁可比刚刚那个大多了，这位小姐姐竟然一脚把门踹开了？真的假的啊，力气要不要这么大？】
　　【节目组捧人方式要不要这么假，刚刚磕开那个木盒子已经很假了，居然还再搞一次踹门，这么想捧人，这期不如做成苏念的专场啊，让这么多人给她当陪衬算什么意思】
　　【不好意思，说假的怕是没看过《甜心蜜意》吧？去看看苏念在里面客串的那场戏，你可能就不会这么想了】
　　【哈哈哈哈哈哈破坏道具得到的线索不能用，节目组头一回这么明目张胆地不要脸，怕是被苏念这一系列骚操作也搞懵圈了】
　　【啊啊啊啊啊我真的好吃这种特别有反差感的暴力小甜心人设啊，这个小新人有没有别的作品可以补一补啊】
　　【……等等？卜卦又是什么鬼？？这位小姐姐真的时刻不忘玄学博主的人设（不过用在鬼屋好像一点违和感也没有呢】
　　【沈天泽刚刚那句“你自己算”语气也太宠溺了点叭，我真的没有cp脑，但莫名就觉得这两位明明也没有很明显的互动，但给我的感觉就是特别熟特别有默契】
　　“卜卦”这种奇怪的提议居然一致得到了组内其他三人的同意，从私家诊所副本出来时，经过一系列操作之后，大家对于这个小新人友好地和“鬼护士”挥手再见这件事，已经完全不觉得意外，直到在门口和被吓得不轻的爱豆组撞上。
　　【哈哈哈哈哈哈天真的卓越弟弟完全误会了，也太萌了叭】
　　【神他妈这个主题的鬼居然这么友善，根本没有要帮忙意思的护士小姐姐：我不是我没有憋瞎说】
　　【等等啊卓越，他们两组只找到一个线索不是因为里面没有线索，而是因为破坏道具加自己不想找了，不是你猜测的那个原因啊！！！】
　　“卜卦”四人组跟着苏念的似模似样掐指算出来的结果，最后停在了校园诡谈副本前，然后和里面大喘着气跑出来另一个四人组撞上。
　　【董杰超和庆哥套路真的深，明明刚刚把这个副本翻了个底朝天，现在居然撒谎说只搜了一小半，啧啧啧】
　　【哈哈哈哈哈哈居然真的进去了，天道好轮回，这四人组刚刚忽悠了卓越弟弟那组，现在又反被庆哥他们忽悠了】
　　【哇董杰超分析得有点儿道理啊，嫁衣会不会真的在鬼新娘副本啊？】
　　校园诡谈这个副本刚刚梁文庆这两组刷过，里面的鬼怪已经不新鲜了，观众看到现在也完全没剩什么恐怖情绪，结果毫不意外看到苏念又和这里的校服女鬼友好地聊了起来。
　　直到沈天泽分析说苏念没卜算错。
　　【啊啊啊啊啊我的天啦！！！刚刚楼上有人说沈苏俩人有默契的时候，我还偷偷在心里骂了句cp脑，我错了我给楼上的姐妹道歉，感觉沈天泽时刻都跟上苏念小姐姐这神奇的脑回路啊，而且宠溺之情明明就溢于言表啊！！！！！】
　　【呵呵楼上大概要去看个眼科，抱走沈天泽，节目需要而已，炒cp我们家从来不约】
　　【哇！看苏念现在这跑步的速度和制服校服女鬼这帅气的身手，我信刚刚的磕锁和踹门都不是节目组剪辑出来了的】
　　【……校服女鬼看着真的好可怜啊，不是，这几个副本里碰上这一组的所有鬼怪npc都好可怜啊】
　　【哈哈哈哈哈哈这就是重金定制的嫁衣啊，苏念实力吐槽节目组】
　　【水军还要洗节目组没用剧本刻意捧苏念，掐指随便算算就能找到嫁衣，当她还真是什么玄学博主啊:)】
　　【没有黑庆哥他们的意思，但刚刚那四人组把这地方翻遍了，谁也没敢去搜这校服女鬼的背包，你不能因为人家运气好胆子又大，就说人家有剧本吧，有本事你压着那血淋淋的校服女鬼搜个背包看看？】
　　【黑子们也跑太快了，着什么急，隔壁庆哥他们组也找到一件嫁衣了还没确定哪件是真，哪件是假，就开始黑有剧本了】
　　【等等，这期综艺的剧情我也是看不懂了，从恐怖向变成搞笑沙雕向，现在突然画风一转，又变成了悬疑向？？？】
　　……
　　《一路猜猜猜》已经播了好几期，西瓜卫视原本就有基本盘，这节目自开播以来收视一路高涨，到上一期播出的时候，已经过了1.5，更何况这一期又一次性请了六个飞行嘉宾，其中甚至包括此前从不上这类综艺的沈天泽。
　　关注度自然非同一般。
　　可除了当时参与节目录制的那批人之外，谁也没想到，反响最好的，竟然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新人小姑娘。
　　沈天泽在这个节目中虽然也是全程高光的智商担当，能答题会解谜，但无非就是男神光环再多添上一圈，惊喜有是有，但大家对他还算熟悉，这也同时减少了一大部分新鲜感。
　　反观这小姑娘，绝大多数人没见过的新面孔，凭一己之力生生让一期恐怖鬼屋主题的综艺变成了沙雕搞笑向。
　　这其中兴许有节目组剧本的作用。
　　但小姑娘长得可可爱爱是真，长得可可爱爱还胆子超大也是真，长得可可可爱爱、胆子又超大的同时，似乎武力值还很不错也是真，磕锁踹门制服女鬼都轻轻松松不在话下——这一款在娱乐圈可就太少见了。
　　加上她和沈大影帝之间若有似无的暧昧感，从在圈内有姓名以来一直也没断过的绯闻，在路人和沈天泽部分粉丝的助力下，“苏念”这个名字在各大媒体的搜索数据都在迅速地飙升。
　　凌晨过后，视频网站也更新了这新一期节目，看的人越多，讨论度也就越大，热度就越高。
　　次日一早，“苏念”这个名字就又一次登上了围脖热搜榜，同时连带着节目话题一起，引爆了一系列讨论——
　　比如“磕锁踹门这一系列骚操作到底有没有水分存在”，又比如“节目组到底有没有特意给她加戏来捧她”，再比如“这位小新人和沈大影帝到底有没有什么不得不说又不可说的关系”……
　　关于磕锁踹门制服女鬼有没有水分，部分靠谱网友以科学严谨又认真的态度从头认真扒了一遍，最后还是没能找到这一系列镜头有任何问题。
　　而门锁供应商紧跟热度，发了个“仿款”磕锁揣门的视频给自家品牌喊冤，意思是：锁一般是没问题的，真的是你们节目组的新人小姐姐真的太暴力了。
　　至此大部分网友倒是消停了下来。
　　而关于有没有特意加戏这一话题，不满的大多是一部分嘉宾的粉丝和一部分永远在杠的杠精。
　　节目组没有跳出来澄清，反正澄清了也不会有人信。
　　反倒是鬼屋官博直接趁着热度正高，宣布会开启一个全新活动——
　　一路猜猜猜同款大挑战：无论男女，不限年龄，前来鬼屋挑战的客人，只要能淡定冷静如节目里的苏念小姐姐，不止免单，还有额外一万元的奖金奉送，风里雨里，我们在鬼屋等你。
　　这下刚刚新鲜出炉的“年份”们纷纷带链接往同样新鲜出炉的黑子们面前一怼：不是怀疑苏念是按剧本演的吗，you can you up的大好机会来了，只能你能照着“演”到节目里的程度，不仅能证明自己的观点，鬼屋还有奖金送呢，不要太划算！
　　剩下不满的嘉宾粉们，不是发现自家爱豆在围脖大大方方公开夸奖这位小新人，就是看到后援会官博和自家大粉开始各种顺毛安抚，还没开始撕，节奏就又被带回去了。
　　只剩下一最后一个话题——
　　这位小新人和沈大影帝到底有没有什么不得不说又不可说的关系？
　　这种只能自由心证的问题，除非当事人一方承认或否认，或者有记者拍到什么证据，不然一时半会儿是吵不出什么结果的。
　　网上一片闹哄哄。
　　身处话题中心的沈天泽第二天一早刚下了楼，就看见沈爷爷顶着一对黑眼圈，幽幽看了他一眼。
　　“孙子啊，我算了下，从昨晚到现在，你已经多了十几万情敌了。”


第143章 第一百四十三章
　　沈爷爷顿了顿，继续幽幽补充道：“而且情敌数还在不断增加。”
　　沈天泽：“……”
　　昨晚综艺播出的时候，小朋友还陪着他在公司加班，回来的时候，家里的灯倒是都熄了。
　　沈天泽看了眼老爷子眼框下的痕迹：“您昨晚又熬夜了。”
　　尾音平，语气淡，是个陈述句。
　　沈爷爷：“……”
　　他轻轻咳了一声，抬手往楼梯上一指，非常果断迅速地换了话题：“念念下来了。”
　　沈天泽：“……”
　　他一回过头，就看见小姑娘蹦蹦跳跳从楼上跑下来。
　　这一老一少待久了，倒是很有默契，现在一碰上不想聊的话题，就爱拿对方当借口来搪塞他。
　　“爷爷早啊。”苏念打完招呼，正打算溜去厨房瞧一眼，忽然又脚步一顿，“啊对了，您玉佩上那个阵法差不多要失效了，等会儿吃完早饭，我再给您重新布一下。”
　　沈爷爷笑眯眯道了谢。
　　等小姑娘一往厨房那边走，就又忙不迭给自家这个棒槌孙子递了个自行体会的眼神。
　　——这么好的小孙媳妇要是弄丢了，看他还能不能找到第二个。
　　沈天泽：“……”
　　苏念还没溜进厨房，便见王婶已经端着一大碗面走了出来，葱油香气扑鼻而来。
　　王婶一边端着面碗往前走，一边道：“念念起来了啊，你等下有空的话，能帮王婶个忙吗？我家外甥昨晚看了你那个节目，半夜打电话求我给他要签名呢。”
　　苏念眨眨眼，下意识转头看向沈天泽：“签名？”
　　沈天泽：“晚点教你。”
　　这个小朋友能把符画得漂漂亮亮的，字就不爱认认真真写，难看也不至于，但也好看不到哪儿去。
　　更何况签名这种东西多少还是要设计一下。
　　沈爷爷见状，勉勉强强给孙子又递了个“孺子可教”的眼神。
　　吃完早饭，沈天泽还得回公司加班。
　　而王婶要签名，显然只是节目效应的一个开端——
　　签完几份重要文件后，沈天泽想起方才签名的事，笔尖微微一顿，抽了张空白的A4纸出来。
　　崔彦进来的时候，就看见自家老板半抱着小姑娘，骨节分明的手指覆在小姑娘手上。
　　……似乎在教她写字？
　　崔彦愣了一秒。
　　他刚刚进来的时候有敲门的吧？
　　他大好周末过来跟着加班就算了，为什么还要被强行喂狗粮？？
　　“有事就说。”
　　低低沉沉的男声忽然响起。
　　崔彦回过神：“昨晚到现在，有不少人往公司这边递剧本，都是给老板……咳……苏念的，有一两个还不错。”
　　昨晚综艺才刚开播。
　　圈内不少人闻风而动，心思却不大一样，卖好的、蹭热度的、还有真心实意来找他们家老板娘拍戏的都有——毕竟现在圈内正经武生都缺，更何况他们老板娘这种，网友怎么说来着，暴力小甜心款的打女，翻遍圈内也找不到第二个了。
　　而且她还自带话题度。
　　不过，递过来的本子和角色因为对方心思不同，自然也良莠不齐，他稍微过了两遍，只勉强挑出一两个还算过得去。
　　大概是听见自己的名字，怀里本来就不怎么认真的小姑娘瞬间抬起头，念字最后一笔划成了一道长长的线。
　　“自己去那边继续练。”沈天泽无奈“啧”了一声，松开小姑娘细细的腕子。
　　苏念：“……”
　　QAQ。
　　等小朋友在另一边的小桌子旁坐下，沈天泽才继续道：“都推掉。”
　　崔彦点点头，也并不觉得可惜。
　　这次过来递本子的这批大多都是不太清楚真实状况的，他们家这位老板娘要是正经想演戏，之前被她“帮过”的那些制片、导演分分钟会想过来“抢人”。
　　而且真要演戏，还不如演他们自家的项目呢。
　　“公司艺人名单用不用更新一下？”
　　——按理说，这种小事情都轮不着崔彦来管，可谁让老板至今还没给个明话，这小姑娘又是板上钉钉的老板娘呢。
　　沈天泽点了下头。
　　崔彦：“苏念的微博需不需要工作人员帮忙打理？”
　　沈天泽侧眸往旁边看了眼：“我来吧。”
　　崔彦：“……”
　　您自己的围脖还都丢给工作人员管着呢——行吧，知道老板娘是真爱没错了。
　　崔彦把剩下的事情说完，带上办公室门的时候，恰好听自家老板叫了老板娘一声。
　　然后坐在另一边练签名的小姑娘抬头朝老板看过去，一双眼睛立即弯成了小月牙。
　　***
　　临近下午下班的时候，沈天泽接到了苏忘发来的一个小文档。
　　内容是这几天对褚家调查情况的反馈，文档最开始便列出了褚长风和阮舒出事的确切日期和地点，以及家里这小朋友相关的对比情况。
　　“褚长风、阮舒出事日期为2000年8月14日，事发当天，阮舒已有孕八个月零七天。”
　　“小师妹生日不详，于2000年8月21日被师父捡回，鬼婆婆凭经验断定其刚出生仅数天（存疑）”
　　“褚长风和阮舒当天是去往阮舒娘家祝寿，途经东奇峰时受伏坠落山崖。”
　　“师父于大名山脚捡到小师妹，距东奇峰约十公里远。”
　　下面还附了一张褚长风、阮舒夫妻的合照。
　　从该拍摄角度来看，阮舒相貌和家里这位小朋友确实有一两分相似。
　　阮舒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很难判断腹中孩子存活与否，从她出事时间地点及照片相似度来判断，确实也有一两成的可能性——毕竟阮舒从高处坠落，即便有法子能保住性命，早产的可能性也不是没有，苏忘性格稳重，不会因此在文档中妄下定论，也不至于因为这一两成可能性直接去找上褚家人来做鉴定。
　　在照片下面，又多附了一句话：“褚长明会出席调查局召开的玄门大会。”
　　调查局要召开玄门大会这件事，前几日季东宵口头通知之后，他们那位范局长还正儿八经地给他和家里小朋友各送了一份帖子。
　　豢养厉鬼的案件此前调查局是想秘密处理，可现在已经打草惊蛇，局里出现的内鬼还是世家子弟，范局长愁了几天，最终憋了“召开玄门大会”这么个大招——案件背后之后四处豢养厉鬼，又暗中策反调查局工作人员兼世家子弟，必定所图不小，这等要案其他玄门同行怎能置身事外？
　　沈天泽侧头看了眼坐在沙发上吃苹果的小姑娘。
　　大约是察觉到他眼神，小姑娘抬起脑袋，眨了眨眼，含含糊糊问他：“可以下班了吗？”
　　沈天泽神色微柔：“还要一会儿。”
　　玄门大会召开时间就定于下周末，只剩不到一周的时间。
　　沈天泽指尖在手机屏幕轻点了下。
　　——等先会过褚家人再看吧。
　　后面一页是其他的相关情况。
　　“褚长风出事前，与褚长明关系甚僵，原因不明（传言是因为下一任家长之位），阮舒爷爷在玄门小有名气，又适逢八十大寿，因而才由叶婉独自带着幼子一同前去祝寿。”
　　“阮舒生死不明，五年后，阮舒爷爷去世，自此阮家没落。”
　　“据褚长明所查，伏击褚长风和阮舒夫妇凶手是玄门著名邪道张岭，褚长风夫妻死后次月，褚长明发现张岭踪迹，双方斗法过程中，张岭死于手下厉鬼反噬。”
　　“褚家下一任接班人褚阳因受阴气侵害，卧床五年后为一位隐世高人所救，身体和天资恢复如常，且更胜从前。”
　　“叶婉于出前事，曾有玄门第一美人之称，性格温和，出事之后传言性情大变，已有十余年未曾出来见人。”
　　“……”
　　几日的调查结果也不过寥寥数语。
　　依苏忘的性格，应该大多都是几番确认过的，存疑的地方，他自己也有直接标明出来。
　　沈天泽指尖划过屏幕，退出文档，侧头看向旁边小姑娘。
　　“收拾下，我们回家。”
　　***
　　《一路猜猜猜》最新一期的网播量不断窜升，话题度更是一直居高不下，好几条节目相关的围脖热转出圈。
　　其中有真人秀首秀中各种舔屏向的动图合集，也有苏新和鬼屋各式npc“友好”相处的沙雕向截图，磕锁踹门制服校服女鬼的帅气向cut，甚至还有网友飞速地搞了一个她和沈天泽的cp向粉红合集。
　　加上网上一堆人还纠结着要不要去报名参加鬼屋，大半天过去，热度不降反升。
　　到了中午，便有细（ba）心（gua）的网友发现沈天泽公司更新了艺人名单，多增加的那位，正是正被大家热议的小新人苏念。
　　大部分人对此一结果都不算意外，毕竟这位小新人从有姓名开始，就一直和沈天泽这个名字牵扯不断，不是他公司旗下的艺人，反而才更加奇怪。
　　沈天泽粉丝从昨晚开始一直没能闲下来，忙着花痴的同时，还得控评反黑，顺便怼一怼新鲜出炉的神速cp粉。
　　这个艺人名单一更新，大多数粉丝总算放下一颗心来——
　　看吧，我们就说只是在捧新人！！！
　　到了傍晚时分，那位还顶着“玄学博主”头衔，综艺开播以来已经涨了近二十万粉的小新人终于发了开博以来的第二条围脖。
　　画风乍一看特别地高冷，就只有一张图，连配文都没有。
　　围脖风格高冷归高冷，照片本身的画风却又大相径庭——
　　小姑娘扎着个丸子头，穿着件宽松的米白毛衣，纤细的手指握着一只黑色钢笔，阳光从落地窗照进来，在她身周镀上了一层光，小姑娘素着一张小脸，半仰着脑袋，眼睛弯成了一对可可爱爱的小月牙。


第144章 第一百四十四章
　　《甜心蜜意》网播小爆之后，已经被西瓜卫视买下了版权，现在正在深夜档二轮播出，可苏念毕竟在整部剧中只有那么一场戏，本人又完全不出来活跃，吃瓜网友们对她私下如何完全不了解，在这种每天都会接收无数的新鲜信息的情况下，也不一定能想得起来。
　　综艺和电视剧不一样。
　　电视剧直观呈现在大家面前的只是一个虚构角色，观众即便成了角色粉，最后也不一定会转化成演员真人粉；可综艺嘉宾即便可能真有“人设”存在，但多少还是能看出嘉宾剧外的一些性格特征，观众喜欢的一开始就是嘉宾本人，不需要那个转化过程。
　　而新粉永远是最鸡血最有热情的。
　　所以苏念这条围脖刚一更新，立即就炸出了一大波评论，底下乍一眼看上去，全是一片啊啊啊啊啊。
　　【不好意思，跟大家宣布一下，这位就是我新老婆了！】
　　【啊啊啊啊啊小姐姐我爱你啊】
　　【？？？竟然是素颜，这个皮肤状态是真实存在的吗？】
　　【啊啊啊啊啊这也太可爱了叭，这谁顶得住啊（我竟然有点羡慕给念念拍照的那位工作人员了】
　　【啊啊啊啊啊我没看错吧，居然营业了吗！！！！！】
　　崔彦手上有事在忙，是稍晚些时候才看到这条围脖的。
　　看这照片第一眼，他就想起了关门前看到的那个画面，大约是在那时候拍下来的。
　　毕竟是老板娘的第一条围脖，他顺手点进去评论区看了眼。
　　他们没帮忙买粉，围脖公司不至于做慈善，苏念新增加这近二十万粉有近九成应该都是正经活粉，又是最新鲜有热情的时候，热评控是控住了，但是——
　　崔彦随便扫了几条，忍不住一脸冷漠在心里默默吐槽。
　　——这不是你老婆，这是某人在暗搓搓晒自己老婆:)
　　——羡慕拍照的……工作人员？？？不过说的其实也没错，只是这位“工作人员”是老板娘专用的而已。
　　啧，等这些人知道真相之后……
　　崔彦手指往上滑了滑，正打算退出界面，再度看见老板娘这张照片的时候，指尖却忽然一顿。
　　等等……他好像想起了一件事。
　　崔彦指尖一点，从苏念围脖主页退出，又点进了自家老板主页，往下划了没多久，就找到了想找的东西——毕竟这位的围脖长年也不怎么更新，除了广告，剩下的内容并不算多。
　　而他翻出的那条，恰好是为数不太多的原创博之一。
　　难得一次的营业，照片还是他亲手拍的，好巧不巧，背景恰好也是在老板办公室。
　　崔彦对比了一下，因为拍摄角度完全不同，两张照片重合的部分只有一个沙发角。
　　——但吃瓜网友抠细节找证据的本事可完全不由小觑。
　　那条围脖是他一手拍一手发的，他老板不一定还记得有这么回事儿，不过崔彦倒是不担心暴露点什么。
　　反正这两位迟早是要公开的，要不是老板娘还没够婚龄，他总觉得他们说不定现在证都已经领了。
　　老板娘要是没露过脸还好，只是纯素人的话，他老板总有本事将人护得严严实实的，现在人刚上了个综艺，要是没一点铺垫就这么直接公开，对老板的粉丝来说，就无异于惊天大炸/弹。
　　引起反弹，脱粉都还好，老板娘肯定免不了要被骂的，再厉害的人，也没办法管住所有键盘侠的手——虽然依小姑娘那性格，自己应该是不会多在乎的。
　　不如先铺垫一下，顺便等老板娘粉丝多一点，之后他们再引导下舆论，完全不被骂自然是不可能的，肯定比直接丢个炸/弹下去，要好上一些。
　　想是这样想，崔彦忍不住还是吩咐了团队下面的人，晚上多关注一下舆论情况。
　　果不其然，不到晚上九点，还真就有吃瓜网友发现了华点。
　　最开始是有人把那一角沙发的对比图发去了论坛，毕竟关于这两位到底有没有不可说关系的争论已经持续了将近一天，紧接着几个蹭热度的小营销号也开始暗搓搓的跟进。
　　原本这期综艺、苏念和沈天泽就都还挂在热搜上，这会儿又正是大家都有空的时候，这件事很快就又引起了一波热议。
　　【哇，真的一模一样啊[吃瓜]】
　　【是的吧是的吧，我就说他们俩肯定！有猫腻！！！】
　　【现在的新人真不得了，捆绑营销炒cp一条龙不要玩儿得太溜，就一个沙发角而已，连是不是同款沙发都不确定，竟然也有人信，真的智熄】
　　崔彦把工作人员发来的消息转手便发给了自家老板。
　　然后很快那边就回了消息，只有简简粗暴的三个字：【知道了】
　　崔彦正想问要不要引导下舆论，毕竟这看着确实是有那么点像老板娘倒贴着炒cp的，结果突然跳出了一个消息提醒——
　　沈天泽赞了@苏念的微博。
　　崔彦：“……”
　　行吧。
　　你们就可劲儿秀吧。
　　而沈天泽这一点赞，就好像是解开了什么封印似的，苏念粉丝列表里那一大串明星、导演及制片人好些也都跟着一起点了赞。
　　短短的十几分钟，局势一下从女方倒贴，变成疑似双方有意，最后索性变成了圈内明星&大佬点赞集合……可以说是很一波三折跌宕起伏了。
　　于是——
　　沈天泽粉丝：？？？
　　新鲜出炉的“年份”和cp粉们：？？？？？
　　吃瓜群众：？？？？？？？
　　这剧情感觉他们也是有点看不懂了。
　　毕竟圈内明星商业互关的情况多得是，需要的时候，帮忙转发一下广告宣传一下新剧的情况也常有，可像点赞这种偏个人生活向围脖的情况却很少，一般要关系亲近一点才会点赞，尤其围脖内容还是本人照片的，一点赞网友说不定原地就能脑补出三百场戏。
　　——像一开始沈天泽刚点赞的时候，好些人几乎已经断定这二位关系匪浅了。
　　结果接下来就是这么一连串点赞，瞬间把暧昧氛围减了大半。
　　网友吃瓜的重点也从这二位到底是何关系，再一次歪到了这位小新人到底是什么背景。
　　接到崔彦消息的时候，沈天泽正和家里小朋友坐在楼下陪沈爷爷聊天，托家里这位时时刻刻关注“情敌”动向的老爷子的福，沈天泽已经大致了解了网上这一波节奏。
　　而且军功章里还有他们家老爷子的一份。
　　——这位老人家又跑去帖子里跟人吵架去了，而且看样子又没能吵赢。
　　又没吵赢的沈爷爷将手机往旁边一搁，转头幽幽看了自家孙子一眼，张了张嘴，又闭上。
　　算了，他这个棒槌孙子只会把天聊死。
　　沈爷爷瞬间又把视线转向旁边小姑娘。
　　“念念啊，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公开？”
　　苏念一愣：“公开？”
　　“就是把你们两个的关系公之于众啊。”沈爷爷说着，忍不住又看了孙子一眼，“那些网友都不知道你们是一对。”
　　他晚上可看见了，评论区里一堆对着他家孙媳妇叫老婆的！
　　苏念眨了眨眼。
　　她本来想说别人知不知道好像没什么关系，但看沈爷爷好像一副很希望他们公开的样子，顿了顿，还是道：“我都听阿泽的。”
　　沈爷爷：“……”
　　严格意义上算，小姑娘这是又把决定权推回到他这棒槌孙子身上了，等于他白问了一回。
　　不过沈爷爷嘴角还是忍不住往上翘了翘。
　　这臭小子也不知道上辈子做了什么大好事，这辈子才能给他骗回来个这么乖巧懂事还讨喜的孙媳妇。
　　沈天泽抬眸看了老爷子一眼：“您放心——”
　　沈爷爷：“！！！”
　　然后就听自家孙子顿了顿，语气平淡地继续道：“只要您这个月坚持按时睡觉，不去网上和人吵架，不乱吃东西，我就早点公开。”
　　沈爷爷：“……”
　　要不是看在孙媳妇的份上，他早把这管天管地没大没小的臭小子赶回他自己那冰冷冷的房子里去了。
　　***
　　《一路猜猜猜》原本就因为质量不错，在网上小有口碑，新的这一期更是爆出了一个新高度，而且综艺也不像连续剧，补档需要从头补到尾才能更好地了解剧本，想看哪期就看哪期，总时长也才一个多小时，这节目又是轻松搞笑的类型，完全是居家旅行解压良品。
　　所以，接下来一连好几天，都持续不断有吃了安利的新观众加入，因而网上关于某两位飞行嘉宾这扑朔迷离关系的讨论也一直没有终止过，字母站更是多了好些cp向剪辑视频，就连论坛里早期的相关帖也都被挖了出来。
　　苏念围脖粉丝数虽然没像开播前一两天那样，一涨就是十几万，但也始终保持一个匀速且不算低的增长量。
　　周四下午，也就是上期节目播出后第五天，崔彦带着高助理，就是胆子大到敢给一屋子鬼魂做培训那姑娘，抱着大箱小箱的，一起送上老板办公室。
　　办公室，一脸怔愣的小姑娘眨了眨眼：“啊？送我的礼物？”
　　她把“我”字念得有些重，显然是分外疑惑。
　　崔彦点了点头。
　　自打公司网站更新了艺人名单之后，就开始有人往那边给这位老板娘寄礼物了，毕竟影视公司那边的地址也不算秘密，或者说，正经公司的地址都不算秘密，只要有心，网上还是能查到的。
　　只是每天寄到那边的礼物实在难计其数——大多都是给他们老板寄的，说了不收也没用，还是有人变着法子寄，拆都拆不过来，寄给这位老板娘的礼物混在其中，今天还是有工作人员得空，花了老半天功夫从那半屋子快递里面分离出来的。
　　寄给他老板的礼物是拆不完也看不完，老板娘毕竟刚靠综艺刷了点存在感，大约也没收过粉丝礼物，包裹总共也不算多，他们索性直接送了过来。
　　“对，都是粉丝送给你的。”
　　苏念：“……啊？”
　　沈天泽抬眸看她一眼：“有空就自己拆开看看。”
　　苏念可太有空了。
　　最近不知是因为豢养厉鬼案背后之人暂时消停下来，还是因为附近厉鬼大半都跑来他们公司找事做了，反正她已经好些日子没事可干了。
　　不止她，就连调查局那边似乎都难得清闲了下来。
　　她瞬间从沙发上跳了下来。
　　高助理还是那副一脸冷冰冰的模样，抬手给小姑娘递了把小剪刀，以便拆包裹。
　　苏念随意拿了一个小包裹，捏着剪刀划开封箱胶。
　　她扒拉开纸盖一看，里面竟然还套了个白色的泡沫箱。
　　苏念嫌麻烦，干脆三两下把纸箱撕开，泡沫箱完全露了出来。
　　剪刀划开封箱胶的一瞬，一股难闻的味道瞬间从原本严丝合缝的泡沫箱中溢了出来。


第145章 第一百四十五章
　　这股带着点腥臭的腐烂味道并不明显。
　　崔彦和高助理还有一些工作上的事情要和沈天泽报告，放下这一堆快递后，两个人一时也没着急走，刚要开口，却发现坐在办公桌后的沈天泽不知为何霍然站起身来，脸色也是骤然沉了下来。
　　两个人齐齐愣了下——
　　他们这还没开口呢，老板这是怎么了？
　　直到那边苏念一下将泡沫箱盖全揭开，那股难闻的味道瞬间在办公室里慢慢扩散开来。
　　崔彦和高助理这下也都闻到了，俩人回头一看，便发现老板娘拆开的第一份礼物，被包裹在这个泡沫箱里寄来的，是一只被开肠剖肚、内脏外露的死老鼠。
　　对着满屋子鬼魂尚且能冷静自如的高助理脸色蓦地白了几分——纯粹是被恶心的。
　　小姑娘半蹲在小泡沫箱面前，眉梢微微蹙了下。
　　崔彦脸色也很难看，心里很是过意不去。
　　今天这事情确实是他们做得不够好，毕竟是第一批粉丝送来的礼物，到底意义多少有些不同，所以，他们才直接送了上来。
　　时间也有点巧，泡沫箱里应该是放了冰袋，这会儿已经融化，要是再晚上一两天，等这只死老鼠彻底腐烂，即便是双层的封闭箱体，估计也多少会有恶臭溢出来。
　　那时候这箱子肯定会被直接拦下，送不到这小姑娘面前了。
　　他微微侧了侧头，就看见一同上来的高助理也冷脸抿着唇。
　　崔彦知道私下高助理还挺喜欢他们老板娘的。
　　事实上，能上来这间办公室，又对老板没有非分之想的女员工，都还挺喜欢他们这位老板娘的。
　　毕竟老板娘这个长相就很讨女员工们喜欢，毕竟……这些人也没见过这小姑娘捉鬼时的凶残模样，小姑娘平时都是乖巧又礼貌，透过面相看出点什么小灾小难，还会主动提点他们几句。
　　至于有非分之想的……到了他那边就会被拦下，根本也进不了这办公室。
　　崔彦一恍神的功夫，便见老板已经走到了小姑娘旁边，他正想着要不要跟高助理先出去，等老板安慰完老板娘再回来继续聊工作，反正也不是什么特别紧急的事情。
　　然后便见一直盯着死老鼠看的小姑娘忽然抬头看向他们老板。
　　“阿泽，这只死老鼠身上好像沾了一点点妖气诶！”
　　眼神明亮，语气雀跃，哪里有半点皱眉难过的模样，纤细白净的指尖还隔了点距离在老鼠尸体上点了点——要不是这东西太脏，估计这小姑娘都快要戳上去仔细研究一下了。
　　高助理：“……”
　　崔彦：“……”
　　……行吧。
　　一时忘了他们老板娘不是一般小姑娘了。
　　能拿厉鬼当消遣的小姑娘，哪里会怕什么死老鼠。不过，沾了妖气又是什么情况？
　　沈天泽皱眉将小姑娘的手从箱子里拽出来，轻轻“啧”了一声：“也不嫌脏。”
　　“我又没碰到。”苏念一脸无辜地眨了眨眼睛，“这只老鼠已经死了，也看不出生前到底是什么情况，怎么会沾上妖气，奇怪，哎……其他箱子里会不会还有别的死老鼠啊，我看看去！”
　　小姑娘说着甩开他的手，又拎着小剪刀兴致勃勃地开始拆其他快递箱。
　　沈天泽：“……”
　　脸色不禁又白了几分的高助理：“……”
　　不知说什么好的崔彦：“…………”
　　这高高兴兴的小模样，大概完全没想起来这东西是有人故意寄来恶心她的——不过就算想起来了，他们这位脑回路清奇的老板娘可能也不见得会有多在意。
　　这小姑娘本来就没什么耐心，这会儿还有点兴奋，拆这种小纸箱包裹，基本一划一撕，秒秒钟就能搞定一个。
　　“怎么是个娃娃啊，还有封信，等下看好了。”
　　“这是个什么……也等下再看叭”
　　“……”
　　沈天泽摁了摁眉心，下巴微抬：“去查下这份快递是谁寄的。”
　　崔彦木着脸蹲下身，先将泡沫箱重新盖好，才去翻快递单号。
　　旁边高助理脸色白得都快不能看了，这种事情他身为一个有担当的男性，只能……责无旁贷。
　　他刚看了下，泡沫箱里除了只发臭的死老鼠之外，并没有别的东西。
　　贴着快递单那半边纸盖已经被他们这位暴力老板娘撕拦了一半，崔彦索性将剩下一半彻底从纸箱上撕下来。
　　“好像是隔壁T市寄过来的。”崔彦看着快递单嘀咕了一句，又顺便觑了眼老板冷得冻人的脸色，“那我和高助理先下去查寄件人。”
　　工作的事情还不急，可以暂时先缓一缓，当下还是老板娘这件事情更为重要。
　　等沈天泽一点头，高助理立即转身就走，脸色白得感觉下一秒就要吐出来似的。
　　崔彦：“……”
　　难道看到这位助理姐姐也有怕的东西，他觉得还挺新奇。
　　下楼回办公室后，崔彦便着手顺着这份快递单去查寄件人。
　　一个小快递公司，寄件的地方估计也非常随便，不然也不至于能让人寄只死老鼠过来，而寄件人既然往里面塞了只死老鼠，应该也不至于蠢到在寄件单上面写上自己的真实姓名和地址。
　　他抱着随便试试的态度，让助理打了个电话过去问问，果然没能问出什么来。
　　找普通警方报案，有一堆程序要走，很是麻烦。
　　崔彦正想着要不要直接去给特调局那几位之中的谁打个电话——反正听老板娘那意思，那死老鼠上面还沾着什么妖气，这事儿认真论起来，应该也归他们管，不算利用特权。
　　电话还没拨出去，他手机便先接二连三地震动起来，微信上一下子冒出好多条消息，来自不同的人，有公司员工，也有公司外的朋友。
　　崔彦心里不由咯噔一下。
　　他们这个圈子时刻被人关注，每次一有什么不太好的事情发生，都会出现类似的情况。
　　他顺手点开最上面那位的消息，眉头瞬间一皱。
　　发过来的消息有链接也有截图。
　　第一条消息一个链接，点进去后，里面是一个营销号所发的一条围脖，具体内容是来自一位粉丝的私信投稿。
　　这位投稿人文化水平看着相当不如何，投稿写得有点儿颠三倒四，断句乱七八糟，还不爱用标点，看起来很是费劲儿，大概内容是：这位投稿人因为一点小事情，无意间得罪了一位娱乐圈新人，结果这位娱乐圈新人为了报复她，往她家里投放了大量老鼠，害得她现在有家不能回，身上好几个地方还被老鼠咬伤抓伤，她打电话报警，警方非但不立案，其中一个警察还悄悄摸了她一下。
　　从投稿语气可以看出，这位投稿人有点激动，对这位娱乐圈新人很是看不上，相比起来，对“性骚扰”她的警察怨气反而要小上许多。
　　本来这投稿有些脱离常情，甚至有点耸人听闻，一看就很像假的。
　　可除了那篇颠三倒四的叙述之处，这位投稿人还附了一个视频和几张照片。
　　视频非常短，只有几秒钟，镜头晃得厉害，画面看着像是一个不大的客厅，而客厅之中从沙发到电视柜，满满都是四处乱窜的老鼠。
　　几张照片拍的全是伤处，手臂和大腿都有，看着确实挺像抓伤和咬伤。
　　越是耸人听闻，越容易惹人关注，更何况这位投稿人还有证据来证明这种耸人听闻的事情。
　　这个被投稿的营销号本来就有不少粉丝，这个投稿又还同时涉及了两个敏感点：娱乐圈和公权力。
　　即便投稿人的证据既不能证明事情与这位不知名娱乐圈新人有关，也不能证明出警的警察确实骚扰过她，可网上吃瓜，看热闹的居多，需要完全证据链的少之又少。
　　【谁没事儿会往自家客厅放这么多老鼠，一般人搞来这么多老鼠也很费事的，而且黑一个娱乐圈明星方式多得是，随便捏个丑闻省时又省力，投稿人至于选一种这么恶心自己的方式吗？】
　　【不管性骚扰是不是真，屋子里都这么多乱窜的老鼠了，警察还不立案，对方还是娱乐圈的，肯定是有钱人，一听就有猫腻。】
　　——评论区诸如此类的言论很是不少。
　　再加上一见涉及到警察就闻风而动的恨国党全都出来带节奏，这条围脖转发数立即飞速上涨。
　　可这个营销号不知是故意，还是不小心，没有给这位私信投稿的博主的名字和头像打码，随便一搜，就能找到投稿人本尊。
　　虽然“本尊”这个围脖没多少粉丝，一看就是小号，可很多网友在吃瓜这种事情上，有时候有着非同寻常的耐心和细致。
　　没多久，便有人借着这个小号扒出了这位博主的大号。
　　大号属性非常明显：国民男神沈天泽的粉丝。
　　这位投稿人显然不是个小心谨慎的人，吃瓜网友再顺着这个大号一扒，又摸到了她另一个小号，这个小号B里面，内容几乎全是花式辱骂近日刚因为最新一期综艺《一路猜猜猜》而刷足存在感，同时又似乎和沈天泽关系不一般的新人苏念。
　　小号B最新一条内容便是：【我给她寄了只死老鼠:)】
　　——这样一来，投稿中那位娱乐圈新人是谁便不言而喻。
　　在一众吃瓜网友们看来，他们亲自扒出来的证据，可远比投稿人自己放出来的证据更为可靠，尤其是这两样证据竟然非但不冲突，某种程度上，还算是把前因后果给补齐了，这样一来，这份投稿的真实性瞬间就拉高了一大截。
　　为什么会用这么一种匪夷所思又恶心不已的报复手段？
　　是因为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再加上这位小新人一直被传闻背景很不简单，还没进圈就有一堆大佬保驾护航。
　　她能有本事让警方不肯立案也完全不足为奇。
　　之前的投稿只是含沙射影，没有点名，有了这么一个发现，不仅补齐了一部分的证据链，还把这几天小爆的苏念，以及国民度超高的沈天泽全都拉下了水，瞬间又炸出了一大批之前观望着的吃瓜网友。
　　信或不信，反正先都来看个热闹。
　　一部分人认为投稿人先给苏念寄了死老鼠，属于先撩者贱，活该。
　　但大多数人还是觉得即便投稿人先撩者贱，可对待这种事情，正常人的反应不应该是报警吗，反手往人家里投放这么一大堆老鼠，这就太过分太恶心了人，更别提还买通警方不让立案。
　　崔彦一连看完几条消息，了解了这件事的前因后果后，差点没被气笑。
　　这位投稿人，或者说，寄件人还真是倒打一耙的好手，聪明谨慎是算不上，可一看就是常年在粉圈混的，投稿一带就带了两个节奏，单是娱乐圈怕还没这么多人下场，她顺便还拖了公权力下水。
　　投稿是今天是营销号今天早上发出来的，那会儿他们还没动过快递，根本不知道这么回事儿，公司里的人自然也不会往老板娘身上去联想。
　　估计不止是他们。
　　整个娱乐圈也很难有几个工作室会把这种匪夷所思的事情往自家艺人身上联想的吧？
　　而现在……
　　崔彦看了眼评论区，几乎已经完全沦陷，局面呈一边倒，几乎全是骂自家老板娘的，不由脑袋都大了。
　　他抓起手机就出了办公室。
　　上了楼，一敲开门，就看见自家老板也正垂眸看着手机，满身风雨欲来的低气压。
　　大约是也已经看到了消息。
　　崔彦：“……”
　　这位一作就直接作了个大死的寄件人自求多福吧。


第146章 第一百四十六章
　　崔彦记不清沈天泽上次生气是什么时候了。
　　在他印象中，这位老板尽管常年一副冰冷冻人的模样，平日情绪变化却一向不大，工作上事事都游刃有余，生活上能让他上心的人也屈指可数，而那几位一向也没人敢惹。
　　——其实细论起来，他们家老板娘可比那几位凶残多了，就是长相很有蒙蔽性，看起来太过乖巧可爱又无害。
　　崔彦捏着手机，让这难得一见的低气压团团围住，有那么一瞬间，都有点不敢说话了。
　　无论是快递还是网上造谣的事情，其实认真算起来，也不是他们的责任。
　　可让人把节奏带到老板娘头上，团队还比网友慢了一步才知道情况，也确实欠了点敏锐度。
　　还是最近过得太顺风顺水了啊。
　　崔彦这样想着，刚鼓起勇气想开口，他们那位乖巧可爱又无害的老板娘先给他解了个围。
　　小姑娘拆快递拆得满办公室乱七八糟的，正缩在一堆纸盒子中间看信，此刻抬起头，一脸兴奋地问道：“寄件的人这么快就找到了吗？”
　　她一开口，办公室里的低气压瞬间少了大半。
　　崔彦松了口气：“还没有，我刚刚上来的时候，给调查局那位贺先生打了个电话，他说有结果会直接联系你们。”
　　沈天泽还垂眸看着手机。
　　屏幕上是沈爷爷的微信消息框，和以往动辄刷屏式地一发七八条不同，这次只有非常简短的一条消息：【通知法务部了？】
　　老爷子这么大岁数，什么阵仗没见过。
　　之前他上网和人吵吵架，念叨着让他早点公开，都更像是闹着玩，这会儿语气这般冷静淡定，才是真正生气的表现。
　　不问缘由，只谈处理方式。
　　老爷子还真把这丫头完全当家里人护着了。
　　沈天泽指尖在屏幕上轻点了几下：“嗯，此事另有牵扯，我带她亲自过去一趟。”
　　这个小朋友闲了有好些天，难得撞上这么件事，就当带她去散散心
　　他发完消息，将手机扣回桌面，侧头看向旁边小姑娘时，眼底冷意一扫而空：“念念。”
　　苏念抬头看着他眨了眨眼。
　　“给爷爷打个电话，说我们要去T市一趟，晚上不一定回家。”沈天泽看着她道。
　　老爷子那边估计多少有点担心，让这没心没肺、全没受影响的丫头自己打个电话过去，也好让他放心。
　　苏念立即将手上的信折好又放回快递箱，高高兴兴问道：“现在就走吗？”
　　沈天泽“嗯”了一声：“去里面收拾下，换件衣服。”
　　小姑娘拍了拍手，站起来，一边往里面休息间走，一边拨了个电话出去：“爷爷，对，我和阿泽可能要去隔壁T市捉个妖，晚上赶不及就不回家啦！”
　　小姑娘声音温温软软中，还带着几分显而易见的欢快。
　　崔彦不知道电话那边的沈老爷子有没有被安抚到，他自己心情瞬间轻快了许多，不由多少有些庆幸——
　　老板找了这样一个凶残的老板娘现在看来还真是件好事。
　　要这小姑娘真和外表一样，这会儿估计所有人还得先忙着安抚她，
　　“……给你带吃的呀，好呀——”
　　剩下的声音消失在休息间阖上的门里。
　　崔彦看向面色依旧沉冷的老板：“我来开车？”
　　他手上今天正好也没什么活要干了，T市虽然就在隔壁，说近也不算太近，路上一堵车，说不准也要两三个小时，而且他们尚且不知道那位寄件人身在T市何处，再者除了那什么……妖气之外，这件事还牵扯到了警方，他跟过去还是能帮上忙的。
　　沈天泽微微颔首。
　　此刻是下午三点半，T市说近不近，却也算不上远，一切顺利的话，今晚就能回来，自然不需要太多准备功夫。
　　路上还是堵了片刻。
　　半路上，苏念接到了贺珏的电话。
　　电话开了扬声，一接通，咋咋呼呼的声音就立即传满了整个车厢：“两位大佬你们已经在去T市的路上了吗？好巧啊，我和老夏等下也要从T市路过，那个寄件人局里有人帮忙查出来了，叫武可琪……”
　　***
　　武可琪趁着课间时间，悄悄刷了下围脖。
　　从早上到现在，她投稿的那条围脖已经超了三万转，而且还不是粉圈内部自嗨的那种转发，她研究了下转发区前排，时政圈、欧美圈、日圈、韩圈……什么属性都有。
　　真正意义上的出圈。
　　连她生活号的首页都出现了这一条。
　　武可琪一开始没想闹这么大的，或者说，一开始她没预料到，这件事会闹得这样大。
　　她会选择投稿，只是一时气不过。
　　武佳琪现在读高二，还是走读，她爸妈工作忙，这段时间都在外面出差，家里只有她一个人，昨天晚上回家的时候还好好的，结果她进浴室洗个澡的功夫，客厅就满是老鼠在四处乱窜。
　　当时场面混乱，她人也混乱。
　　被挠了好几下之后，又躲回卧室后，她才总算想起来打可以报警电话求救。
　　警察过来那段时间，她就已经有了结论。
　　这事情肯定是倒贴她哥炒cp那个小贱人干的。
　　她模糊了下因果，把这个结论告诉了警方，可警方查出来的结果并没有能验证她的猜测。
　　她家住在一楼，监控显示从她回家到警察来那一段时间，都没有任何可疑人员在她家门口及窗口附近停留过，反倒是她家客厅地面，不知怎么突然多了一个碗大的洞。
　　经过几番排查之后，警方完全排除了人为的可能性，因此不肯立案。
　　武可琪觉得不可置信。
　　她在家里住了十几年，一直没事，才给对方寄了只死老鼠，客厅就突然出现这么多老鼠，哪有这么巧的事情。
　　监控也不是不能改动做假，她怀疑警方是不是被人买通了，努力争辩，还是没用。
　　她在宾馆住下，越想越气，最后连夜投了这个稿。
　　开始被扒出来大号的时候，武可琪还有一点惊慌，可没想到网上居然这么多站她。
　　她看着自己不断增加的粉丝数，和投稿围脖下几乎一边倒骂那个新人的评论，忍不住得意地笑了起来。
　　然而，还没等到上课铃打响，她就笑不出来了。
　　武可琪忽然一下子收到一堆圈她的提醒，内容都是同一条围脖。
　　围脖内容是一封律师函，一封来自沈天泽公司发来的律师函，内容乍一眼看上去挺专业，开头点了她那个投稿营销号的名，说投稿内容全是诽谤造谣，最后要求停止侵害，表明会采取法律手段追究他们的责任。
　　武可琪心里一慌，完全没心思上课，听见上课铃响，反而捏着手机往教室外跑，差点没撞上前来教室上课的班主任。
　　她随便找了个拉肚子的借口应付了过去。
　　班主任见她脸色惨白，丝毫没怀疑。
　　武可琪也不好在学校乱晃，去厕所找了个隔间把门一关。
　　这么一小会儿功夫，这个律师函已经引起了热议。
　　这份声明发得又快又果决，一部分人开始骑墙，又回归到观望态度，但大部分人仍旧站在她这边。
　　【跟你们讲个笑话：明星发律师函】
　　【一封律师函而已，又没别的证据，算什么反转啊】
　　【这封律师函和大多数明星的律师函一样，只有警告意义，并没有真正提起诉讼】
　　最后这条评论后面还挂了个金v，武可琪点进去看了看，似乎是一个女权大V。
　　她慢慢冷静了下来。
　　武可琪不是第一天混粉圈，她黑过不少明星，也碰上过不少别的黑粉和营销号被发律师函的情况，她仔细回想了下，好像大多都不了了之，就算最后真的告上法庭，也不过是删博赔款道歉了事。
　　她正好不太缺钱。
　　冷静下来，她才想起这个律师函就是由沈天泽公司发出来的，那他的态度自然不言而明。
　　武可琪心里那股气又冒了上来，要不是为了他，她至于吗？
　　她打开围脖大号，发了条围脖：【告啊，谁怕谁！】
　　这条围脖瞬间就炸出一堆转发和评论——
　　【哇！小姐姐这么刚的吗？】
　　【po主加油！】
　　武可琪看了几分钟，心里不自觉多了股满足感，唇角也慢慢勾了起来，眼看着一节课时间快过半，她才收了手机，从隔间出去，经后门回了座位。
　　她心思还停留在围脖上，完全听不进课。
　　这时，教室门忽然被敲了敲，武可琪回过神，蓦地抬头看过去。
　　门口正站着两个穿警服的男人。
　　***
　　等苏念一行到达派出所时，武可琪已经在里面接受完一轮教育了。
　　她投稿那条围脖已经转了有近四万条，差不多是八个五百转了，可诽谤罪和其他刑事罪名不同，一般情况下只有”告诉的才处理“，也就是说不告不理。
　　事情在网上闹得沸沸扬扬，把人带回来走程序是肯定要的。
　　可武可琪还才十七，还没成年，事件中被牵扯到另一无辜当事人，即昨晚出警的那个警察已经四十多，在派出所被这种鸡毛蒜皮的事情磨得已经非常佛了，因为被那位娱乐圈新人分担了绝大部分火力，名字也没被透露，实际上并没有受到太大影响，所以除了认真教育之外，也没打算真的和这么一个小姑娘计较。
　　可他不计较，事情还有另一方当事人呢。
　　武可琪在派出所被念叨了一个多小时，然后终于等来了一行人。
　　打头的是一个有点眼熟的小姑娘，她旁边的男人只露个背影武可琪都能认出来，更何况这会儿对方连口罩都没带。


第147章 第一百四十七章
　　来公安局一趟，竟然能见到自家蒸煮，武可琪还来不及表达惊喜之情，便先撞上了对方扫过来的、冷若冰川的视线。
　　武可琪浑身蓦地一僵。
　　以前在剧或电影中，每次看到沈天泽这种视线，她和小伙伴都一致觉得A爆了，分分钟能苏到让人腿软的那种。
　　现在，缺了那一层屏幕，还“有幸”作为被看对象。
　　武可琪同样有点觉得腿软。
　　怕到腿软的那种，心跳差点都停了一拍。
　　武可琪这才从那种中了巨额大奖的惊喜中清醒过来，刚刚那个啰里啰唆的警察给她念叨了一多小时，她都没觉得这件事有什么好怕的，现在不知为何，心里却莫名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她此刻为什么会在公安局，原因她自己当然清楚，沈天泽和此案毫无关系，为什么会亲自来这一趟，原因显然也不言而喻。
　　——来给他旁边那小姑娘撑腰的呗。
　　毕竟也是付出过很多心血的偶像，武可琪心里感觉一瞬间真是说不出的复杂。
　　旁边一老一少两个警察此刻心情也有点复杂，他们一个小破派出所一下子来了两个明星，其中一个还是家喻户晓那种级别的。
　　但这还不算什么。
　　这两位大明星身后粗粗一数，起码跟了有五个人，其中四个年轻人都是生面孔，剩下那两个中年男人他们倒是认识。
　　其中一位是他们派出所所长。
　　剩下那位也不是普通意义上的认识，而是和对这两位明星的“认识”差不多的那种认识，见过他照片，也听过不少他的事迹——正是他们市公安局的局长。
　　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位莅临，比两个大明星的到来，更让他们觉得蓬荜生辉。
　　年轻小民警神情立刻激动起来。
　　被造谣那位民警更年长些，性格很佛很沉稳，只是低头看了眼还在发愣的武可琪。
　　他一辈子名声清白，被一个姑娘这样污蔑，再佛也不可能完全不生气，只是没造成实际损害，他也不至于和一个没成年的孩子的计较，而且这姑娘也挺可怜的，都二进派出所了，她那两位家长至今连个影子都还没见着。
　　这姑娘造了一堆的谣，有一件事情倒是没说错。
　　这个小明星背景还真的非同一般，都把他们市局局长请了过来，看来这件事没办法善了。
　　年长民警暗自叹了口气，收回视线。
　　“钱所长，赵局。”他拉开另位几张椅子，招呼所有人坐下。
　　——难怪所长刚刚临时交待要换个大点的屋子来处理这件事。
　　武可琪听他叫了声“赵局”，心里不由咯噔一声。
　　她刚才以为这一堆人都是沈天泽边上的工作人员，全没多想。
　　一个小派出所自然没什么局长，而这位赵局既然跟着这一行人过来的，立场自然不言而喻。
　　武可琪攥着衣角，忍不住开始紧张起来。
　　“谢谢啊。”疑似事件另一位当事人的小姑娘温温软软道了声谢，却没坐下，“我问她件事情就好。”
　　年长民警：“……”
　　这小姑娘倒还挺有礼貌的，另外那个真的是油盐不进，明明年纪看着差不多大，怎么差距就这么大呢！
　　等等——
　　这小姑娘即便是受害人，询问过程也应该由他们主导啊？
　　年长民警刚反应过来，就见面前这小姑娘偏过头打量了两眼武可琪，脸上似乎带着几分嫌弃之色，径直问道：“是你亲手杀的吗？”
　　年轻小民警：“！！！”
　　年长民警：“！！！”
　　难怪一向公正有加的赵局会亲自跑这一趟，难道这案件还有别的隐情，这听起来像是涉及了人命？
　　武可琪也是一愣。
　　屋子里忽然多了这么人，什么所长局长的，还有总算见到真人的沈天泽，都让她倍感压力。
　　她下意识回道：“杀……杀什么？”
　　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又不是警察问，她为什么要回答。
　　“那只老鼠啊。”苏念皱了皱眉，“是不是你杀的？”
　　沈天泽：“……”
　　年长民警、年轻小民警：“？？？”
　　赵局长：“……”
　　现在清个场还来得及吗？
　　他们这种正常公安部门总得有人负责和调查局这种“非正常”公安部门对接，官方又不希望这种“非正常”的事情闹得人尽皆知，所以对接的人级别自然都不会太低。
　　这次听说总局那边亲自来人，他以为是什么大案，所以也亲自来了一趟。
　　现在看情况，好像和想象中也有点不太一样……？
　　武可琪一脸的莫名其妙，顿了顿，这次强撑住胆子：“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啊！”
　　沈天泽神色骤冷。
　　苏念又瞧了面前这姑娘一眼。
　　包裹的恶意，和网上她被骂的事情，她也不是全然不知。
　　虽然不太在乎，可也不代表她对这姑娘能有什么好印象，更何况面前这姑娘单从面相看，就知道这些年没少造口业。
　　她这么远过来一趟，又不是和她废话的。
　　武可琪被偶像脸色吓得往回缩了缩。
　　然后便听那小姑娘又一次问道：“那老鼠到底是不是你杀的呀？”
　　声音还是软软糯糯的，但已经带了几分不耐烦。
　　平心而论，这小新人长得确实好看，好看到会让人嫉妒的那种，为了这么件小事，沈天泽竟然还特意亲自陪她来T市……武可琪心里涌现出一股说不出的感觉。
　　她本来想继续怼回去，可刚要开口，不知为何，大脑和嘴不受控制似的，直接说道：“不是我杀的。”
　　武可琪瞬间瞪大了眼睛：“？？？”
　　苏念今天从沈天泽办公室直接过来，身上没带真言符，刚刚是直接用灵力现画的，此刻见她否认，也没有太意外。
　　后续发生的事情足以证明，那死老鼠身上会沾妖气绝非意外。
　　放一堆真老鼠进屋，即便抓伤人，也最多只是恶作剧层面的，若真是她杀了那只老鼠，对方应该不至于会这般手下留情。
　　知道老鼠非这位所杀，苏念就更没耐心和她聊了，一连串问道：“那老鼠到底是谁杀的，叫什么名字，住在哪里，你又是从哪里拿到尸体的？”
　　年长民警、年轻小民警：“？？？”
　　这小姑娘怎么回事，怎么老盯着一只死老鼠问，用词还这么凶残，乍一听还以为真有什么人命案。
　　武可琪还没搞明白是怎么回事，就发现自己再次不受控制地答道：“老鼠我也不知道谁杀的，可能是我一个男同学杀的吧，他叫任天庆，整天阴森森的，他这种人住在哪里我怎么会知道，那只死老鼠是前几天下午我在学校一个角落捡到的，那边人挺少的，路上我就只撞见了任天庆一个人。”
　　年长民警、年轻小民警：“？？？？？”
　　这姑娘刚刚油盐不进，这会儿怎么这么听话了？
　　武可琪说完这一大段话，眼神都不由多了几分惊恐：“你到底对我做了什么？”
　　她为什么会变得完全不受控制？
　　苏念才懒得理她呢，偏过头看向贺珏：“能查到这个人现在在哪里吗？”
　　这里不是总局的地盘，贺珏偏头看了看这边分局的工作人员。
　　调查局分局工作人员再偏头看向一脸魔幻的市局局长：“赵局，你这边方便查一下吗？”
　　赵局瘫着脸看向钱所长：“老钱，帮忙查下。”
　　钱所长搞不太清情况，但上面有吩咐，他还是点点头：“得去外面查。”
　　看着这一行人忽然又浩浩荡荡往外走，里面一年轻、一年长两位民警二脸懵圈，顿了片刻，才忙叫住前面的人。
　　“等等，苏小姐是吧，里面这位武同学造谣的事情还没说清楚呢，你是选择私下和解——”
　　话没说完，就被面前那小姑娘打断了。
　　“和解叭。”苏念才懒得花时间在这种无聊的人和事情上。
　　年长民警也觉得自己问了句废话，对方都大老远亲自跑过来了，怎么可能会选择和解呢：“那如果选择不和解——”
　　等等……这小姑娘刚刚说什么来着？
　　他蓦地抬起头，满脸不可置信。
　　年轻小民警：“？？？”
　　武可琪：“？？？？？”
　　苏念转身前，视线正好从武佳琪脸上划过。
　　她脚步微顿，看在这位给她“送”了个案子的份上，决定还是好心提醒一句。
　　“造口业有损气运，你运势低又沾了阴气，这几日晚上最好别出门。”
　　年长民警、年轻小民警：“？？？？？？”
　　这小姑娘这话听起来怎么诡异中还带着几分恐吓？
　　俩人不由同时看向赵局，意思是：您不管管？
　　赵局：“……”
　　他应该一开始就直接清场的。
　　这两位不知情的小民警似乎还有话想问，沈天泽见旁边小姑娘一脸不太耐烦的小模样，朝崔彦轻抬了抬下巴：“你留下交涉。”
　　小朋友懒得折腾，选择和解，他也不拦着。
　　派出所公安局这种地方正气足，邪祟轻易不敢近，造谣这位一身低运势，出了这个地方，该受的教训，比起进法院，会只多不少。
　　这一大群人走出去后，屋内一下空阔许多。
　　武可琪深吸了一口气，电光石火间脑海中划过一个名头，她脱口道：“玄学博主！”
　　——难怪监控没有问题，难怪她刚刚会不受控制！
　　她一把紧紧攥住旁边小民警的手：“她她她会玄学，你们快抓住她，我真的没有造谣，就是她往我家放得老鼠，只是用得是玄学手段，所以监控才查不出来。”
　　年轻小民警忙不迭用了个巧劲儿抽出手。
　　还好他们局里到处都有监控，不然下一个被套上“性骚扰”罪名的说不定就是他了。
　　年长民警同情地看了这姑娘一眼。
　　他之前就觉得这姑娘行事有点偏激，现在看来，还确实是年纪轻轻的精神就不太正常了。
　　所以父母才不想管她吗？
　　也是造孽啊。
　　这一个两个都是这种态度，武可琪急得不行：“你们相信我，她刚刚不知对我做了什么，我不受控制就把真话全说了，真的是她！她记恨我和给她寄了只老鼠，所以才报复我，不然哪里会有这么巧的事情啊？！！”
　　年轻小民警：“……”
　　年长民警：“……”
　　崔彦忍不住翻了个大大的白眼：“照你这么说，我老板娘本事这么大，要真想报复你，会只是放几只老鼠不痛不痒地吓你一下，然后还由着你去网上诋毁造谣她，直接让你闭嘴不是更好？”
　　两位民警深有同感，但碍于身份，不好怼回去，听他这么一说瞬间通体舒畅。
　　武可琪自然是认得崔彦的，这时候却全没注意崔彦对苏念的称号，只是被他这么一提醒，倒是真想了想这种可能性，脸色瞬间一白。
　　崔彦忍不住又翻了个白眼：“……”
　　这些键盘侠真到了三次元，真的一个比一个怂。
　　武可琪带着一种没有人愿意相信的心慌感在警局走完了剩下的程序。
　　等能走的时候，已经是七点多钟，外面天色全黑。
　　崔彦比她早走许多，她出来的时候，也没再看见方才那一大帮子人。
　　武可琪不太相信苏念会真的选择和解。
　　想着对方刚才跟她说晚上最好别出门，她脚步一顿，看着身后两位民警，抿了抿唇：“你们能送我回去吗？”
　　年长民警：“……”
　　年轻小民警：“……”
　　武可琪：“你们人民警察就是这种态度？”
　　年长民警：“……”
　　这孩子真的没救了。
　　年轻小民警：“……”
　　呵呵。
　　最后派出所还是找了两个女民警送她回去，有前车之鉴，除非全程拍摄，不然不说男民警自己不愿意送，派出所也不想自己所再背一次无谓的黑锅。
　　武可琪对那满屋子老鼠还有心理阴影，昨天晚上就在闹市区订了个星级酒店，今晚自然继续回酒店。
　　两个女民警一路将她送至房间门口。
　　武可琪进了门，才松下一口气。
　　在警局折腾了一天，她脱了鞋子打算先去浴室洗个澡。
　　热水从莲蓬头上洒下来，武可琪心里还想着方才在警察局的事情。
　　沈天泽除了一开始用那种冷若寒潭的眼神扫了她一眼之后，再没正眼看过她。
　　不就是一个明星嘛，有什么了不起的，她那围脖号也有小几万粉丝了，脱粉回踩，随便编点黑料肯定有大把人信。
　　可苏念到底是不是真的会玄学？
　　想起在警局那种身不由己的状态，她心头又泛起点冷意，余光里却忽然有什么黑色的东西迅速窜了过去。
　　老鼠？？
　　武可琪浑身一激灵。
　　她也不敢再洗了，赶忙拿毛巾随便擦擦，刚套上睡衣拧住门把，浴室的灯这时却忽然啪叽一下，灭掉了。


第148章 第一百四十八章
　　武可琪感觉疼。
　　活了十七年，她还从来没这样疼过，就好像有人拿刀将她腹部一点点割裂，再将五脏六腑生生从里面扯出来。
　　她在疼痛中挣开眼睛，对上一张熟悉又陌生的脸。
　　这张脸她几乎每天都会见到，这是她同班同学任天庆的脸，和平日阴沉沉，被他们欺负了也不说话的模样不同，此刻，这张脸上却罕见带着一点得意又轻蔑的笑。
　　他一边这样笑着，一边再次拿起了血淋淋的小刀，重重划向了“她”的腹部。
　　武可琪疼痛难忍，想挣扎，却被牢牢控制在任天庆手上。
　　力气和生命也在一点点流失。
　　任天庆收回脸上的笑意，冷漠地将“她”丢回地上，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她”走向死亡。
　　然后她看到了自己，脸上带着明显的嫌恶表情，从“她”尸体旁边跨过去，只是片刻，又折返了回来，然后捏着鼻子闭着眼睛用层层塑料袋将“她”的尸体捡了起来，嫌恶的表情犹在，只是眼底又多了几分恶意的笑。
　　——她从来不知道自己竟然也会露出这样难看的表情。
　　武可琪心里一悸，忽然满头大汗地醒过来。
　　她意识还有些迷迷糊糊，自己刚刚那是……梦到自己变成了那只被任天庆虐杀又被她捡回去寄给苏念的死老鼠？
　　武可琪缓了缓才从那种浑身疼痛又绝望的境况中恢复过来，她睁开眼，发现她正处在一间空荡荡的屋子里。
　　墙皮没刷，像是毛坯房，基本没有家具，正对着她那面墙上贴着一堆照片，全是班上同学的，其中就数她最多。
　　最中间那张照片，是她上次元旦汇演时的装扮，被洗成A4纸大小，照片被人从沿着两边对角线划了一把大大的叉，交叉点正好在她脸的位置，看起来就是像是脸被刀痕划花了一样，有种触目惊心的惊悚感。
　　墙角几只老鼠叽叽喳喳乱窜。
　　武可琪心头一惊。
　　这是哪？她不是刚在酒店洗完澡吗？难道梦还没醒？
　　“你同学醒了啊。”一道又干又细的女声忽然响起。
　　武可琪蓦地顺着声音回过头去，就发现身后有一张老旧的长椅，长椅前躺着一个人，没有“梦中”那种掌控着性命的得意笑容，面色苍白又紧张，正是她那个同班同学任天庆。
　　而就在任天庆旁边，趴着一只半人高的大老鼠。
　　“醒了咱们就一起来算算账吧。”
　　那只“老鼠”一边开口说话，一边就在她眼前生生变成了一个一身黑衣，瘦瘦小小的老太太。
　　武可琪：“！！！”
　　由老鼠大变活人而来的瘦老太太看了她一眼，她脸上满是皱纹，看着一副颤颤巍巍行将就木的模样，声音尖细难听：“怎么样，被人开膛破肚，又被当成垃圾捡回去用来吓别人的滋味怎么样？”
　　老鼠叽叽喳喳聚集到她脚下，她身边一侧是任天庆，另一边则是一道敞开着的房门。
　　武可琪头皮一阵发麻，尖叫着跑向房门。
　　还没能走到门口，身后忽然传来一股大大的吸力，她整个人重重摔回来。
　　武可琪浑身都疼。
　　瘦老太太收回枯瘦的爪子：“跑什么啊，账还没跟你算完呢。”
　　武可琪吓得直往后缩，刚刚摔伤的尾骨又疼了起，她“嘶”了一声，忽然反应过来，做梦都是不会疼的，那有没有可能从刚才到现在，她都根本不是在做梦？
　　之前在派出所那种嘴巴不受控制的状态已经很离奇了。
　　没想到现在还能见到更离奇的。
　　她想起苏念走之前和她说的那句话——
　　“造口业有损运势，晚上最好不要出门。”
　　“你……你是苏念找来的吗？我……我我错了。”武可琪抽着鼻子哭了起来，“我回去就删帖道歉。”
　　“装疯卖傻在我这半点用都没有。”瘦老太太冷脸看着她，“不过你确实欠我孙子一个道歉。”
　　武可琪一愣。
　　这老太太的模样，完全不像认识苏念的样子。
　　他们这种非科学手段，警察一般也查不出来，有什么必要在她面前伪装吗？
　　“你孙子？”
　　瘦老太太脸色彻底沉了下来：“就是你用来吓人那只死老鼠。”
　　武可琪：“？！！”
　　刚刚才看到那只大老鼠生生变成面前这个老太太，那只死老鼠是她的后代，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我……我屋子里的老鼠……？”
　　“那是我送你的第一份礼物。”瘦老太太拿着一把有点眼熟的刀，在任天庆身上划来划去。
　　任天庆脸色越发苍白，满头大汗。
　　“你们一个喜欢虐杀动物，一个喜欢送尸体来吓别人，我老太婆今天就有样学样，把你这同学的肚子剖了，等他身体里的血慢慢流干，再送给你当第二份礼物如何？”瘦老太太冷笑一声，“你不是杀过好些动物，甚至还想杀了那些骂过你的同学吗，怎么现在倒是知道怕了？”
　　后一句话是说给任天庆听的。
　　她说着刀尖毫不犹豫地划向任天庆的胸口，鲜红的血从划破的口子中冒出来，洇湿了任天庆的白色卫衣。
　　任天庆尖叫了一声，晕了过去。
　　武可琪头皮炸开，险些也要晕过去前，忽然听到一道有点耳熟的女音和一道破空声同时响起。
　　“住手！”
　　与此同时，一根鲜红的小长鞭径直挥向面前那只持刀的手。
　　武可琪蓦地抬起头，就看见下午才亲眼见过的那小姑娘正站在门口，鲜红的长鞭衬得手腕越发纤细瓷白。
　　在她身后，除了沈天泽和崔彦之外，还是下午见过的那几个年轻男人，只不见了那位钱所长和赵局。
　　他们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瘦老太太看着一副行将就木的虚弱模样，动作却非常敏捷，避过了小红鞭一击，面沉如水地抬起头。
　　“哪里来的黄毛丫头，敢阻我的事？”
　　她话未说完，干瘦如柴的五指已然屈指成爪，直朝苏念攻过去。
　　——这瘦老太太不止动作敏捷，看来还是个暴脾气。
　　苏念本来念在她情有可原的份上，只打算阻一阻她的动作，并未着急真正动手——毕竟小红鞭只克阴邪之气，对付正经妖怪作用可要大大打上一个折扣。
　　哪知对方比她还急。
　　武可琪还愣愣坐在地上没反应过来，她看着这瘦老太太屈指成抓，片刻就到了苏念面前，似乎再近一寸就能抓伤她脸似的。
　　她瞳孔骤然一缩。
　　然后便见那小姑娘眼睛一弯，轻轻巧巧一下腰，避开这次攻击，同时手腕一翻，鞭梢直朝那干瘦老太太卷去。
　　武可琪：“……”
　　这个世界到底怎么了？
　　一人一妖在这空荡荡的小屋里你来我往过了几招。
　　瘦老太太避开一鞭，细小的眼睛一眯：“苏先是你什么人？”
　　苏念眨了眨眼：“你认识我师父？”
　　瘦老太太冷哼一声：“手下败将，当然认识。”
　　她话音刚落，却见面前小姑娘眼睛蓦地一亮，一脸高兴地问：“真的吗？”
　　瘦老太太：“？？？”
　　这小姑娘怎么一回事？
　　武可琪、T市调查局工作人员：“？？？”
　　沈天泽：“……”
　　崔彦、贺珏、夏子烨：“……”
　　瘦老太太有那么有瞬间，都有点怀疑这小姑娘是不是和苏先师徒反目了，心中念头急转，攻势却越发凌厉起来。
　　管她有没有师徒反目，先打赢再说。
　　苏念难得碰上一个自称曾经打败过自家那不靠谱师傅的大妖，也不再等闲待之，径直从口袋里摸出了好几张引雷符。
　　这地方是一个偏僻的烂尾楼，算是任天庆的一个“秘密基地”。
　　接连几道雷打下来，整栋楼似乎都震了震。
　　细碎的灰尘从上面落下来，撒了武可琪满脸，她看着灰尘中和那只鼠妖缠斗，动作一下比一下更凶残的小姑娘，心里已经不知道是什么感觉了。
　　她是谁？她在哪？
　　她竟然造了一个可以和一只老妖怪打成平手的小姑娘的谣言？
　　不知过了多久，战斗终于停了下来。
　　这边屋子墙面塌了半边，那两位早打到了隔壁去，此刻远远看过去，应该是分出了胜负，一个站，一个躺。
　　站着的那个看身形和服装，正是她前爱豆的现任小女朋友……？
　　武可琪满心玄幻。
　　哦，她造了一个打赢了一只老妖怪的小姑娘的谣言。
　　苏念拍了拍身上的灰，皱着眉看向地上的瘦老太太，灰扑扑的小脸上满是怀疑：“你真的打赢过我师傅？”
　　这老太太是挺能打的，可完全没到能打赢她师父的地步啊。
　　瘦老太太：“……”
　　当然没有。
　　她上次想杀人的时候，正好被苏先撞上，伤了妖元，许久才恢复过来，没想到这次又撞上他徒弟。
　　她和他们玄天派到底什么仇什么怨？
　　她干脆躺地上不起来了：“好哇，你们玄门正派合起伙来欺负我一个糟老婆子，我要去调查局投诉你们。”
　　苏念：“？？？”
　　沈天泽：“……”
　　贺珏、夏子烨：“？？？？？”
　　这老太太什么操作，打不过就直接碰瓷？
　　T市调查局那位一脸不可置信地看了看这小姑娘，又看了看这瘦老太太。
　　难怪总局的人对她这般态度，这小姑娘实力也太凶残了点吧。
　　贺珏轻咳了一声：“不好意思，我们就是调查局的，您有什么意见现在就可以提。”
　　当然听不听在我们。
　　瘦老太太：“……”
　　她没听说玄天派有人加入调查局啊？
　　“我孙子被人杀了，我来报仇不过是一报还一报，你们凭什么阻拦我？”


第149章 第一百四十九章
　　善后之事，本就是调查局分内，沈天泽向来懒得管，他大步流星走进里屋，抬着捏着家里小朋友下巴瞧了两眼。
　　方才打斗之时，他们一行人都避去了门外，这小姑娘把自己和屋内几人闹腾得一身灰，他手指在她脸蛋上轻轻一蹭，就是一小道灰印子，像只小脏猫。
　　小脏猫眨了眨眼睛，乖乖仰着脑袋任他帮忙擦脸，一双杏眸还亮亮的，带着点“难得好好打了一架”的餍足。
　　还傻愣着的武可琪：“……”
　　换了一个小时以前，她要是到这场景，心情指不定得多复杂，这会儿满脑子却只有一个想法——
　　这小姑娘凶残成这样，她前爱豆也敢随便上手摸，这胆子是不是有点大啊。
　　这二位默不作声就秀起了恩爱，没眼看的贺珏只能偏头转向这瘦老太太：“我们这边是不允许动用私刑的，遇上这种非常规命案，您倒是真的可以跟调查局报案。”
　　言下之意，像刚才那种碰瓷的情况就算了吧。
　　瘦老太太：“……”
　　她冷笑一声：“呵，跟你们报案，你们人类天生高人一等，我们这种畜生随便说杀就杀，你别告诉我，这种情况能判凶手死刑？”
　　“是不一定。”动物开没开灵智，普通人一般都看不出来，在没有主观意图的情况下，杀死一只老鼠，量刑确实不会太重，贺珏念在她是“受害人”家属的份上，继续保持良好态度，“但——”
　　瘦老太太继续冷笑一声打断他：“不能还有什么好说的，不判死刑我不服。”
　　话音刚落，就见苏先那小徒弟从挡住她身形的那个高大男人身侧探出了半个脑袋，白生生的脸蛋上还有一道没擦干净的灰：“不服的话，那要再和我打一架吗？”
　　瘦老太太：“……”
　　……行了。
　　她相信这是苏先的亲徒弟了。
　　瘦老太太瘫在地上抗议：“你们就这样对待受害人家属和一个弱小可怜又无助的老婆子吗？”
　　贺珏、夏子烨：“……”
　　T市调查局工作人员：“……”
　　这位老太太您刚刚那生猛的模样，十个人都不够您手撕的，您是不是对“弱小可怜又无助”这几个词有什么严重误解？
　　苏念扒拉着沈天泽手臂，探着脑袋看了看地上晕过去的任天庆，又疑惑地看向这瘦老太太：“你为什么非要他现在就死啊？你不杀他，他还要受完半辈子的苦，才能去地府受刑，你现在杀了他，你自己要受天道惩罚，他在人间的苦难倒是提早结束了，你是不是傻呀？”
　　瘦老太太忽略掉最后一句，细细的眼睛蓦地睁大：“你说的都是真的？”
　　出身于玄天派，这丫头精于面相也是自然。
　　苏念眨眨眼：“我骗你做什么，你不信可以跟在他身边看看啊，只要不伤人我们也懒得管你呀。”
　　贺珏和夏子烨忍不住轻轻咳了一声。
　　T市这位工作人员眼睛也瞪大了，这……这样也行？这位受害者家属可是只大妖，真的整日跟着，对这凶手来说还不如真的死了算了呢。
　　武可琪忍不住往墙角缩了缩。
　　沈天泽将这乱出主意的小朋友脑袋扣回来，一脸无奈地帮她把脸蛋上剩下那点灰擦拭干净。
　　瘦老太太沉沉看了躺在地上的任天庆片刻，才收回目光：“你这丫头倒是比你师父讨喜，算我欠你个人情。”
　　苏念：“……诶？”
　　T市分局的工作人员顿时松了老大一口气。
　　这事情出在他们辖区之内，原本就是应该由他们负责的，要不是总局的人带着这小姑娘过来插手，要他们自己来对付这样一只喜怒难测的大妖，还不知怎么收场呢。
　　“那麻烦前辈您跟我们回局里走一下程序？”他说着一边去拖任天庆，一边手指点了点武可琪，“还有你也跟上。”
　　武可琪：“……”
　　架打完了，后续的事情苏念就不想再管了。
　　而且她还一身的灰呢，超不舒服。
　　沈天泽索性在附近订了个酒店，出了烂尾楼，便和调查局这几位分道扬镳。
　　武可琪半天内进了两次局子——虽然后面这次并非普通公安局或派出所。
　　她不是虐杀老鼠的人，最多只是动了下老鼠尸体，也同样不知老鼠开了灵智，没有主观故意，走完程序，又被调查局的人交代了几点注意事项就能走了。
　　临出门时，武可琪脚步又顿了顿。
　　这次她倒不敢非吵着要让人送了，毕竟这面真的都不是普通人，她一个也得罪不起。
　　她叫住把她带回分局的那位工作人员，小心翼翼问道：“之前苏……嗯……苏念说我造口业有损气运，这几天晚上最好别出门，现在都十点了，我回去不会再有什么危险吧？”
　　贺珏正打算和夏子烨回去，拎着车钥匙路过时，恰好听到这么一句，不由停住脚步：“造口业确实损气运，你天天说人坏话——”
　　他顿了顿，凉凉看了武可琪一眼：“……放心，性命之忧是不会有的。”
　　武可琪：“……”
　　出了分局，她壮起胆子打了个的士。
　　在这种地方打的车，应该不至于会有什么问题……吧？
　　那位死老鼠的妖精奶奶刚刚在分局说了以后懒得再找她麻烦，那她可以回酒店拿了行李，继续回家去住了。
　　一路上没再出什么意外。
　　车子安安稳稳停在酒店前，武可琪抬起头：“可以微信支付吗？”
　　“当然可以啊。”前排司机此前一直没开口，这会儿听声音倒是挺热情，“等下我找找二维码啊。”
　　他说着低下头去翻找。
　　然后武可琪就看见那颗脑袋在脖子上晃了晃，啪叽一下，掉了下去。
　　很热情的司机师傅：“哎……不好意思啊，脑袋掉了，麻烦你再等等。”
　　武可琪：“！！！”
　　***
　　沸沸扬扬闹了一整天的老鼠事件，到了晚上，终于又有了后续。
　　——公安局蓝V官博出了正式通告。
　　通告蓝底白字，内容清楚明了，划完重点只有三项：一、从武可琪回家，至老鼠出现中间这一段时间，并没有任何可疑人员在她家附近停留过，有监控为证；二、武可琪家客厅地板有洞，老鼠从洞中钻出，经检测，并没有任何人为痕迹；三、警察性骚扰武可琪是不存在的，有执法记录仪为证。
　　官方通告一出，大部分站了队的吃瓜网友都被打脸。
　　消停是不可能真消停的，很快有人扒出来，这位武某某并非被明星迫害的小可怜，相反，而是一个黑过无数明星的战斗黑，沈天泽也不是她粉过的唯一明星，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所有和她喜欢的明星有过牵扯的女明星，甚至就连只是戏内有感情戏，就没有没被她黑过的。
　　被打脸的吃瓜网友于是又开始激情怒骂起武可琪来——
　　【嘴脏成这样，还有没有教养啊】
　　【难怪不怕被告，怕是已经习惯了吧，这种人很难改好了，哪个明星被她喜欢上，也是惨的一批】
　　【我混前圈的时候，和这位打过交道，白天就提醒过大家，这位一直是这德行，结果不是被打成苏念的水军，就是被发了苏念的粉籍，天地良心，我连苏念是谁都不认得好嘛】
　　除此之外，还有小部分习惯质疑警方公信力的人仍然在负隅顽抗。
　　——反正不管有没有证据，警方说的就是假的。
　　直到深夜，大家忽然发现，武某某开始清理她那个几万粉大号的围脖了。
　　上万条和沈天泽有关的围脖，她一条一条全都删了。
　　众吃瓜网友：？？？
　　这又是什么情况？开始脱粉沈天泽了吗？会不会回踩啊？
　　作为这个虎头蛇尾的大瓜的彩蛋，粉丝回踩的戏码也能看一看的。
　　结果一直等到武可琪把所有围脖删完后，吃瓜网友不仅没有看到她回踩沈天泽，反而等到了她发了一条原创，又转发了两条新围脖。
　　转发的那两条全是苏念的围脖。
　　对，就是苏念那空荡荡的主页里仅有的那两条。
　　而原创博内容也很简单，只有简简单单五个字两个符号：对不起@苏念。
　　好像这样还不够似的，她跑去广场里，一连点赞了一堆别的网友夸苏念的围脖。
　　吃瓜网友：？？？？？
　　这他妈又是什么神转折？
　　大部分人疑惑不已，剩下那些阴谋论的则自认为找到了“证据”。
　　于是疑惑的、好事儿的、拱火的又通通聚齐到武可琪围脖下——
　　【？？？等等，po主这是突然转粉苏念了吗】
　　【po主你怎么了？你要是被绑架了，你就眨眨眼】
　　【这还用问吗？po主肯定是被公关了呗，啧，现在的新人手段可真是不得了】
　　被热议的武可琪正瑟瑟发抖地坐在海底捞。
　　之前那个“司机”倒也没对她做什么。
　　只是在她尖叫着从车里跑下去之后，又追着她跑了一条街，最后在她颤着手扫完码付了钱之后，就扶着脑袋走了。
　　但武可琪不敢再回宾馆，也不敢再回冷冰冰的家，网吧她年龄不够去不成，不看身份证的那种，她现在更不敢进了。
　　只好挑了个24小时营业的火锅店坐着，闹哄哄又有人气又有烟火气。
　　她看了眼围脖上面的评论，顿了顿，挑着回复了几个。
　　【不是转粉……】
　　……那小姑娘凶残成那样子，谁敢粉啊。
　　【我没被公关，你不要乱讲话，以前骂人是我不对，我以后不会再骂人了，你最好也别骂。】
　　还在激情吃瓜的众网友看到这两条回复之后：？？？？？？？


第150章 第一百五十章
　　太阳底下无新鲜事。
　　娱乐圈黑粉造谣明星被告这种戏码，吃瓜网友都不是头一回见了，大多都没有后续，少有的后续中，每个黑粉的反应也都不太一样，有装死不回应，回头改个马甲又是一条好汉的，也有从头到尾一直硬刚，坚决不道歉的，当然也有秒怂的。
　　只是怂得像这位武某某这样彻底，事后态度还如此反常的，就差没明着说自己已经转粉半天前她还在黑的那位明星了。
　　这种情况，大家还真是头一回见。
　　黑粉之所以是黑粉，脑回路肯定和正常人不太一样，武可琪这个奇奇怪怪的态度，大家免不了总要挖掘下背后的原因，因而一部分网友忍不住又开始把注意力重新放到了这个叫苏念的新人到底有没有大后台的讨论上。
　　而武可琪作为一个有点名气的战斗黑，她这个态度明显也导致一部分新增的黑粉默默消停了下来，起码不再太敢明面上直接黑苏念了。
　　没两天，便又到了周六。
　　综艺节目《一路猜猜猜》再次准时于八点整在西瓜卫视开播。
　　这节目上一期在网上话题度大爆，这期飞行嘉宾虽然不如上一期多，可是上期最有讨论度那两位这期仍然还在，所以节目刚一开播，野榜的收视就明显甩出了同期其他卫视综艺节目一大截，高高挂在同档的榜首。
　　论坛里也早早开了相应的讨论帖。
　　【啊啊啊啊啊这期录制地点也太漂亮了叭】
　　【大海阳光沙滩……光线明亮……这一期看着可舒服多了，应该不恐怖了吧，上一期整个都阴森森的，本来我胆子小都没敢看，又被大家沟得心痒痒，最后捂着眼睛看完全程的】
　　【楼上这位姐妹，你要不要这么天真，这种海上的小岛，只要夜晚一来临，再来个标配的暴风雨，妥妥就是无人生还or孤岛惊魂的节奏啊】
　　【233333那天是真的下了场超级大暴雨，好几个嘉宾行程都被耽搁了】
　　节目一开始是介绍这期的任务和分组，这次和上期男女搭档不同，只分了两组，分完组再各自取队名。
　　【我就知道，苏念肯定又和沈天泽在一起……啊不对，在一组！！！！！】
　　【等等……急急如律令队是什么鬼？（我忽然有种不详预感】
　　【哈哈哈哈哈哈隔壁组非常配合了，南无阿弥陀佛队……这个节目为什么现在完全充满了沙雕气息】
　　这期节目是有卧底存在的。
　　按以往各期的情况来看，一般有卧底的话，卧底一开始都要隐藏身份，节目组会把暴露卧底身份的镜头放到很后面才播出来。
　　结果这期还刚一开始，观众就发现，只有急急如律令那边的卧底是暗线，南无阿弥陀佛队这边的卧底竟然是明线。
　　【哈哈哈哈哈哈一瓶不要钱的酸奶就能忽悠走，苏念小姐姐也太好骗了吧！！！！！】
　　【我们念念这么可爱，沈天泽竟然说骗就骗，男人果然都是大猪蹄子！】
　　【啊啊啊啊啊崽崽来我家啊！我家有酸奶啊！！一冰箱都是！！！想吃什么牌子什么口味都有啊！！！！！】
　　【哈哈哈哈哈哈卓越弟弟一拿到木盒子就问能不能砸锁】
　　【导演那句“不可以”嗓子都差点儿喊劈了，感受到了节目组的无奈233333】
　　【沈天泽破坏完线索大概也就过了十几分钟吧，然后终于有人发现那个挂历了hhhhhhh（看这个节目终于get到你们沈影帝，呜呜呜这种帅气与智商并存的男人为什么不是我的！】
　　【密码不可能被找到了，这辈子也不可能233333】
　　【影帝毕竟是影帝，沈天泽淡定支开苏念，借着找线索的时机又随手翻了挂历，剩下三个人完全没察觉到有任何问题】
　　第一个线索被完全破坏掉，南无阿弥陀佛组的人试了数个密码未果，只能将小木盒子搁置在一边，另寻其他线索。
　　【等等……苏念这是第几瓶酸奶了啊，我没认真数，但印象中好像看到她已经换了三种口味了，金主爸爸应该超爱这种飞行嘉宾了，这植入广告太有诚意了233333】
　　【这风气我也是不懂了，别的嘉宾都在认真找线索，苏念全程摸鱼吃东西，竟然还满屏都是夸奖？？？】
　　【上期苏念多说了几句话，就被人骂说抢镜，这期存在感少了点，又被人说摸鱼，你们这帮黑子这么能杠，怎么不去翘起整个地球呢:)】
　　【哈哈哈哈哈哈卧槽！！！节目组套路真的深，竟然在金主爸爸的酸奶下面藏了钥匙！！！！！】
　　【灯光打一下，上面那位骂苏念全程摸鱼的黑粉，想采访一下说完就被打脸是什么感觉】
　　【哇！这张旧照片看着好有感觉啊，照片里两个人颜值都挺高啊，这建筑背后会不会是什么浪漫动人的爱情故事啊】
　　由于某人一直在悄无声息搞破坏，导致这一组找线索不是太顺利，偏偏其他三个人还完全忘了这期有卧底的样子，线索难找的黑锅全让节目组给背了。
　　直到卓越趴在地上扒拉出了这三栋建筑的俯瞰图，然后说出了那一长段分析后，节目组很鸡贼地在地方插了段广告。
　　【卓越弟弟你是个爱豆哇！！！！！你能不能注意点形象了！！！！！】
　　【天啦，那个俯瞰图真的好像个心形啊，呜呜呜这也太浪漫了叭】
　　【隔壁急急如律令组找的线索虽然多，但都没这个心形俯瞰图关键啊，这图一出来，还有什么好猜的啊，我一只单身狗今天也在为别人的绝美爱情落泪QAQ】
　　广告这一段时间，论坛和围脖几乎都被这个心形俯瞰图的事情刷屏了，然后一小段广告结束之后，某位播了小半期，完全不如上一期活跃的小朋友终于开麦了——
　　“咦？中间这栋看着还挺像棺材的。”
　　于是所有观众：？？？？？
　　【我？？？苏念小妹妹到底怎么肥四？？？？？】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爱了爱了，我这种fff团的，就喜欢这种一句话就能把浪漫爱情故事直接变成恐怖悬疑的小姑娘】
　　【我是不是有点问题？让苏念这么一说，我竟然也觉得中间这栋像棺材了？？？】
　　【就知道节目组不搞事情不舒服斯基，我心里竟然有种石头落地的感觉】
　　【来了来了，你们沈老师又用那种“我该拿你怎么办”的眼神看着苏念小姐姐了！！！】
　　【楼上cp狗麻烦控一控脑子里的水】
　　因为和谐的缘故，节目组把卓越问这地方是不是真的有鬼的那一小部分内容给剪掉了，于是在一段长长沉默之后，紧跟在后面的内容就是苏念继续开麦道：“我们去隔壁的棺材房看看吗？”
　　【等等……这事情还没定论啊苏念小姐姐，怎么就已经直接变成棺材房了？？？】
　　【是我的错觉吗？感觉这小新人好像突然就兴奋起来惹？？？】
　　【求生欲很强的卓越弟弟有点惨啊，不太敢去，更不敢自己一个人留下，只好可怜兮兮地跟大家一起去棺材房，好好的一期节目氛围说变就变了】
　　【然而隔壁急急如律令组还是刚才那个画风，你们说哪队更接近真相一点】
　　【压一毛巨款，我站苏念！】
　　棺材房听着惊悚，但里面装修却很是精致，比起上一期那些医院学校可不要好上太多，进去棺材房之后，因为某个卧底又快又准的破坏，这一组人仍旧没能找到什么线索，直到苏念在书房找出一本叫《牛肉的一百种做法》的菜谱。
　　【沈天泽和苏念现实生活中真的很熟吧？一骗一个准，而且沈天泽破坏线索的时候会去观察其他两个男嘉宾，但从来不用看苏念的，基本上都苏念上一秒分神，他下一秒就开始有动作】
　　【楼上的怕是不知道有个东西叫剪辑:)】
　　【等等……刚刚苏念小姐姐叫沈天泽过来的时候，口型是不是和声音、字幕都对不上，字幕和声音都只有“你过来看看”，但看她口型，前面应该还有个称呼？】
　　【口型是不是！我也看见了！好想退回去再仔细看看，后来才发现我现在是在看直播23333】
　　【你们是不是眼花了啊，这地方有什么好剪辑的】
　　讨论帖里差点儿因为这个事情起了点争执，好在节目还在继续播出，好多人注意力又被拉了回去。
　　【哈哈哈哈哈哈所以苏念妹妹拿起这本书真的只是因为想吃牛肉了】
　　【苏念这是什么神仙运气，喝酸奶喝出个钥匙，想吃牛肉又拿到了一样重点线索，我一个非酋真实地慕了】
　　【拿到重要线索也不知道有没有用，这队的思路从苏念点出房子像棺材之后，已经一路歪到了没办法挽回的地步】
　　【……】
　　这期节目最终还是从小海岛上的浪漫爱情故事神转折到了杀妻埋尸的恐怖故事。
　　然而比起不知名有钱人的神仙爱情，凤凰男杀妻埋尸，再妄图以一个假心形建筑掩盖过去明显要更跌宕起伏，更为博人眼球一点。
　　即使节目组一早说过这期剧本纯属虚构，节目一结束之后，还是又引起了一大波讨论。
　　只是等这期节目在网络平台上线之后，还有另一波惦记苏念之前口型对不上声音字幕的事情，特意将那一段翻出来仔仔细细查看了下。
　　不是太明显，但看着好像在说“你过来一下”之前，还确实说了另外一个或两个字的样子。
　　在这句话之前，如果还说了一两个字，那应该是称呼无疑。
　　节目组这几个常驻嘉宾辈分不一，大家对沈天泽的称呼也不太一样，像梁文庆那种辈分高点的，一般就直接叫天泽，卓越这种新人加弟弟辈的，一般会叫泽哥，也有叫沈老师的。
　　但看着和苏念这个口型对都不太上。
　　于是乎，在这期综艺节目网络上线后，关说苏念到底有没有被剪辑掉称呼以及沈苏二位到底有没有不得不说又不可说的关系，又小范围地引起了一波讨论。
　　【醒醒，节目组有那么无聊嘛，真要炒cp完全可以大大方方地来，至于这么暗搓搓的吗？】
　　【节目组不至于，某位新人至于啊，沈天泽团队一向不炒绯闻，明着来这不是容易被打脸吗】
　　【粉丝别自我催眠了，真要完全不让炒，沈天泽不带她上节目不是更省事，而且她不就是沈天泽公司的嘛，说不定同一个团队呢】
　　【所以你们吵半天，到底吵出个什么结果来吗？那个口型到底是在叫什么？】
　　【念念叫的是阿泽，还有他们俩快结婚了，不用谢！】
　　【我去，看着还真的像是阿泽啊，楼上的姐妹有料吗？等等啊！说清楚再走啊！！！】
　　【这你们都信？这种料我一口气能编八十个，再说苏念离婚龄还早着吧】
　　【……】
　　***
　　因为这期综艺的播出，苏念再次陷入热议。
　　作为当事人，她倒是没什么感觉，甚至没空去上网看一下。
　　调查局召集的玄门大会将于周日，也就是综艺播出的次日，晚上七点举行。
　　除了苏念和沈天泽有收到邀请函之外，身为玄天派现任掌门，苏忘自然也收了调查局的邀请。
　　不论是为了玄门中人应尽的责任，还是为了这个很可能牵扯到小师妹死劫的豢养厉鬼案本身，这都势必要过来一趟。
　　当晚七点，综艺还没播出，苏念已经在机场外面等着接人了。
　　结果不止接到了师兄，和说好要来的大师侄周隋，师兄腿边还附带了一个小挂件路子乔。
　　毕竟玄门大事，周隋作为下一任掌门，过来涨涨见识很是正常，路子乔小朋友就完全是闹着要跟来看小师姑的了。
　　车子一路开回了沈家老宅附近的一家饭店。
　　沈天泽本来想把人带去自己那边，结果家里老爷子一听说小朋友的“家长”要过来，便把这个接风洗尘的活给抢了过来。
　　到饭店的时候，综艺刚播。
　　沈爷爷听见外面的声响，关掉讨论帖，收起手机，刚一站起来，就看见一只白白嫩嫩的小豆丁从孙媳妇身后探出个小脑袋。
　　大眼睛圆溜溜的，一点儿也不怕生。
　　苏念牵着路子乔小朋友的手，介绍道：“爷爷，这是我小师侄路子乔。”
　　路子乔朝弯了弯眼睛，脆生生叫道：“爷爷好！”
　　沈爷爷：“！！！”
　　这也太可爱了叭！
　　沈天泽：“……”
　　后面的苏忘、周隋：“……”
　　他们玄天派这个辈份问题应该已经是彻底没救了。
　　作者有话要说：
　　没收住，论坛体又写多了点，这章2分评还是都送小红包_(:зゝ∠)_


第151章 第一百五十一章
　　沈爷爷瞬间眉开眼笑，朝路子乔小朋友招了招手：“真乖，过来跟爷爷坐……啊，不对，应该叫太爷爷。”
　　路子乔小朋友一边迈着小短腿走到过去，自己爬上沈爷爷旁边的凳子，一边脆生生换了个称呼：“太爷爷好。”
　　沈爷爷：“！！！！！”
　　苏忘、周隋：“……”
　　换成这个称呼，从小师妹/小师姑这边来算，是没什么问题的，可这位老爷子同时还是他们“祖师爷”的爷爷……
　　算了，这个辈分反正早已经没救了，随便叫吧。
　　沈爷爷高高兴兴地和苏忘及周隋打完招呼，又跟另外一只同样乖巧懂事又可爱的苏念小朋友招了招手，让她坐在他旁边另一侧。
　　沈天泽这个孙子可能不是亲生，只能靠边坐在小女朋友身旁了。
　　服务员送了菜单过来。
　　沈爷爷翻给旁边的小豆丁看：“阿乔喜欢吃什么菜啊？”
　　路子乔小朋友看了几页菜单上的内容，圆溜溜的眼睛亮晶晶的：“我什么都吃的！”
　　沈爷爷：“！！！！！！”
　　这个年纪的小朋友一般可挑食了，念念这个小师侄也太乖了叭！！！
　　苏忘：“……”
　　一看就知道这位老爷子误会了，他这小徒弟“什么都吃”的意思就是“所有的菜他都想吃”。
　　沈爷爷盼曾孙盼了多年。
　　虽然现在离实现这个愿望只差点那么一点点时间，可完全不妨碍他对孙媳妇这个超可爱的小师侄爱屋及乌。
　　于是，被叫进来的服务员，就看着这位老爷子顺着菜单从第一个菜开始问：“我们点这个怎么样？你小师姑也喜欢吃。”
　　路子乔小朋友看着样品图咽了咽口水：“好的，小师姑喜欢吃，我就喜欢！”
　　苏念眨了眨眼。
　　服务员：“好的。”
　　接着是第二第三第三……第N个菜。
　　服务员刚刚一进来的时候，就看见了沈大影帝，和那位近期因为综艺爆火的新人小姑娘，综艺节目有修图有滤镜，可这两位素颜状态下竟然也这么好看，颜值还真的不是一般能打。
　　而且眼前这场景看着还超像家庭聚会的，看来网友所猜非假，这二位不止有不得不说又不可说的关系，看这架势差不多都该结婚了吧。
　　不过他们饭店一向对服务员要求超高，不该看的不看，不该问的不问，不该说的不说，所以她只能压下心里熊熊的八卦之火，努力维持着职业化的笑容，然而随着点菜数慢慢增加，她职业化的笑容差点没崩住，最后只能硬着头皮微笑脸提醒。
　　“这位先生，实在不好意思，我们桌子容量有限，再点的话，可能菜就要放不下了。”
　　沈爷爷遗憾脸。
　　路子乔小朋友同款遗憾脸。
　　“没事的，姐姐。”他一副小大人样安慰了一下旁边的服务员姐姐，又捧着脸看向沈爷爷和苏念，“太爷爷、小师姑，我们刚刚点的菜应该够吃了吧？”
　　服务员：“！！！”
　　呜呜呜这哪里来的小朋友，要不要这么乖巧，她都想偷孩子了！
　　苏念刚刚光听他们念菜名去了，也没算点了多少菜：“应该够叭……？”
　　沈爷爷大手一挥：“没事，先吃着，不够咱们再点。”
　　服务员继续围笑脸：“……”
　　这一桌也就五个大人加一个小孩，其中还有一个是身材纤瘦的小姑娘，一口气点了三十多个菜，这种情况下，她竟然还听到了“应该够吧”和“不够再点”这种台词，他们这两家人到底是有多能吃……？
　　沈天泽摁了摁眉心：“……”
　　苏忘：“……”
　　周隋：“……”
　　这一桌子菜到底没能吃完。
　　沈爷爷不能多吃，路子乔再馋，小朋友胃也只有这么点大，沈天泽、苏忘和周隋都不贪口腹之欲，七八分饱就足够。
　　剩下苏念一个人，再厉害也不能解决掉那么多菜。
　　路子乔小朋友一边摸着小肚子，一边眼巴巴地看着桌子。
　　“太爷爷，还剩这么多菜，浪费是不对的，咱们打包回去鸭。”
　　沈爷爷已经完全没有什么原则可言了：“阿乔真乖，好，我们打包！”
　　进来结账的服务员：“！！！”
　　呜呜呜这个小朋友到底是怎么教出来！
　　苏忘、周隋：“……”
　　明明就是自己还没吃够。
　　小徒弟/小师弟这种打小就白切黑的性格也不知随了谁。
　　饭后，沈爷爷直接把路子乔小朋友拐回了家。
　　他原本觉得孙媳妇那位师兄稳重又重规矩，在念念和自家孙子关系还没完全定下来的情况下，以为对方会不愿意过多打扰，可他家孙子不过随口接了句话，孙媳妇那位师兄就松了口。
　　沈爷爷当时只眉梢轻挑了下，也没多问。
　　他家这孙子毕竟是亲自养大的，近段性格和以往多少有些细微变化，他还是能看出来的。
　　但只要芯子还没变，剩下他们年轻人那些大事小事，他一个半只脚都快踏进棺材的老头子就懒得再费心多管，少操点心兴许还能多活几年，等着抱曾孙呢。
　　***
　　次日一早。
　　路子乔小朋友早早就从床上爬了起来。
　　沈家不缺客房，他一个小朋友也分到了一间大大的房间，换好衣服后，他就噔噔跑下楼。
　　昨天晚上商量好的。
　　师父和大师兄今天要去见朋友，他不跟着去，小师姑、沈先生还有太爷爷会一起带他去游乐场玩。
　　他跑到二楼的时候，从走廊探出小脑袋往下面看了眼。
　　师父、大师兄和太爷爷都已经起来了，正一起坐在楼下喝茶。
　　路子乔把小脑袋收回去。
　　小师姑睡懒觉还没起来，他记得她住哪间房，他昨天晚上有去过，里面有好多小零食。
　　砰砰砰。
　　路子乔踮着脚，拍响了小师姑房门。
　　“小师姑，起床啦。”
　　“咔嚓”一声细响，门打开了——不过是隔壁房门。
　　穿着米白居家服的小姑娘从里面走出来。
　　路子乔眨了眨圆溜溜的大眼睛，有点疑惑：“小师姑，你怎么在沈先生房间里？”
　　他小师姑一脸理所当然：“我昨晚跟他睡的啊。”
　　楼下沈爷爷正端着茶，差点没呛到，轻咳了一声，正色看向对面脸色齐齐变得很是复杂的师徒俩个。
　　“那个……我知道念念年纪还小，我的意思是，让她和阿泽先把婚订了，苏先生觉得如何？”
　　苏忘：“……”
　　别问他。
　　他“祖师爷”可能要娶他家小师妹，他也不知道该如何。
　　苏师兄目不斜视：“随他们两个自己决定吧。”
　　周隋：“…………”
　　玄天派还有辈份这个东西吗？没有了。
　　沈天泽从屋子里出来，就看见路子乔小朋友晃着他家小朋友的手，圆溜溜的眼睛里满是疑惑好奇。
　　“……小师姑你不是已经长大了吗，以前都不用别人陪着睡的啊，我现在都可以一个人睡了！”
　　小姑娘声音软软的：“可阿泽不是别人啊。”
　　路子乔小朋友：“？？？”
　　为什么沈先生就不是别人？
　　……这个问题太难了，他不会。
　　沈家已经许久没这么热闹过了，路子乔这小朋友昨晚一来，就成功俘虏了王婶一颗老阿姨心，今天的早餐准备得格外丰盛，王婶还特意给他做了小熊馒头和小兔子饼干。
　　就连苏念都没有这种待遇。
　　路子乔吃得小肚皮都撑起来，这才高高兴兴地跟着几位大人出发去游乐园。
　　这次设定要去的游乐园就是上次《冒险之王》拍摄的那家，这家的鬼屋做得还算逼真，路子乔听说后还有点点兴趣，而且之前帮忙抓了搞事情的简铭，游乐园负责人还特意送了他们一堆免排队的vip票。
　　周末正是游乐园人流量最大的时候。
　　沈天泽照旧布了个小阵法。
　　小姑娘牵着路子乔小朋友走在前面，俩人脑袋上各带了一个闪闪发光的小猫耳发箍和一个小恶魔发箍。
　　沈爷爷心里直感叹。
　　要这小朋友真是自家的就好了。
　　他偏过头，给孙子一下子递个“自行体会”的眼神。
　　沈天泽：“……”
　　沈爷爷见他不说话，转用言语暗示：“你不觉得小朋友很可爱吗？家里有这么个小朋友也会热闹许多吗？”
　　沈天泽：“那让子乔留下来多陪陪您。”
　　沈爷爷：“……”
　　“可怜我这个糟老头子……”沈爷爷长长叹了口气，背着手，“现在都一把年纪了，也不知道能不能等到抱曾孙的那一天。”
　　“……”沈天泽心下无奈，前面那丫头自己还是个小朋友呢。
　　“您要是把贪吃熬夜的小毛病都戒了，肯定能等到。”
　　还在装可怜的沈爷爷瞬间就不想理他了。
　　路子乔小朋友再和普通小朋友不一样，也不过只有六岁大，这游乐园里大部分刺激项目都是不可以玩的。
　　而这游乐场里所有的刺激项目，对苏念……大朋友来说，也都是不够刺激的。
　　不然她上次来的时候，估计就会惦记着要过来玩了。
　　几个人陪路子乔玩了一些小项目，直到在过山车那边听到一阵鬼哭狼嚎的时候，苏念才终于有了一点想要体验一下的兴趣。
　　路子乔还是比普通小朋友听话许多，虽然对过山车也超有兴趣，可是不能玩，他也完全不闹。
　　苏念揉了揉小师侄脑袋：“阿乔你跟着爷爷别乱走，我和阿泽很快就会下来的。”
　　路子乔拍着小胸脯：“我会照顾爷爷的！”
　　“！！！”沈爷爷一颗老爷爷心都要萌化掉了。
　　等小师姑和沈先生走后，路子乔遥望着过山车，捧着小脸叹了口气：“哎，我什么时候能再长大一点。”
　　沈爷爷：“阿乔想不想吃东西？”
　　路子乔瞬间就不叹气了：“想！”
　　沈爷爷在手机上研究了下园区地图，从vip入口绕出去，再往前走不远，应该就有店子。
　　路子乔今天早上起来的时候，是有认真做功课的，他现在已经能画好多种符了，可是才往前走没多远，还没看到有吃的卖，他口袋里的平安符就隐隐有点发烫。
　　他抬起小脑袋。
　　斜前面有一只落单的小朋友，看着比他还矮一个头，是个有点可爱的小妹妹。
　　有个带着鸭舌帽的中年男人正朝那个小妹妹走过去。
　　路子乔小朋友眨了眨眼睛，赶忙凑过去和沈爷爷道：“太爷爷您先藏起来一下。”
　　沈爷爷顺着他指的方向看了看，又看了眼那个中年男人，不由挑了挑眉。
　　路子乔这小朋友身上带了一堆平安符，早上还献宝似的送了他一张。
　　既然不用担心安危，沈爷爷便随他去，反正他会在后面跟着。
　　小男孩嘛，就是要勇敢一点。
　　他点了点头，也跟路子乔眨了眨眼睛：“好，爷爷这就藏起来。”
　　说完又悄悄凑他耳边说了几句话。
　　路子乔小朋友小脑袋一点，瞬间噔噔噔跑了过去。
　　那小姑娘要哭不哭地站那里，中年男人一边暗暗打量四周，一边思量着是直接一把抱走就好，还是想个法子先哄一哄。
　　结果不等他走近，一个小男生忽然闯入了视野，看样子同样也是落单，眼睛大大的，长得可爱又白嫩，一看就超健康的样子。
　　挑男孩？挑女孩？还是两个都要？两个都要可能会有风险一点。
　　中年男人心里正在艰难地做选择题，那个小男孩倒是直接朝他走了过来，仰着小脑袋看着他。
　　“叔叔，我迷路了，你能带我去找太爷爷吗？”
　　中年男人：“！！！”
　　这小男孩都主动送上来了，还要什么小女孩！
　　那个一看就爱哭，万一闹出点动静，他就麻烦了。
　　中年男人努力摆出一个和善点的微笑：“好啊，你太爷爷在哪里？”
　　路子乔小朋友摇了摇脑袋：“不知道，我太爷爷藏起来了，我找不到他了。”
　　中年男人：“！！！！！”
　　什么叫天时地利人和！！
　　“好，你告诉叔叔太爷爷长什么样，叔叔这就带你去找他好吧？”他说着一把抱起这不知哪家养出来的傻小子，结果差点儿被手里的力道坠得腕间一沉，险些没抱住。
　　这小子看着也不胖啊，怎么抱起来会这么沉。
　　不过，结实也好，越结实越好卖！
　　路子乔眨了眨眼，一副“我很可怜”的样子：“叔叔我好饿啊，你能先请我吃个冰激凌吗？等下找到我太爷爷了，我让他给你钱，我太爷爷有好多好多好多钱。”
　　中年男人脚步一顿，心里隐隐有个念头又冒出来。
　　……绑架其实也不错？
　　他路上不动声色地仔细打量了下，这小男生穿得确实不太普通，长得这样白白嫩嫩，又不谙世事，确实不是一般人家能养出来的，难道家里真的很有钱？
　　拐卖的话，一个小男孩再值钱也就这么点，可如果是绑架的话……
　　比起拐卖，绑架风险是要大很多没错，可他最近真的急缺钱用。
　　他权衡着两者利弊，看了眼怀里的小崽子，问道：“哦，你太爷爷家很有钱？”
　　路子乔小朋友重重点头：“嗯，太爷爷家住超级大别墅，有大泳池，还有好多好多间房子。”
　　中年男人内心蠢蠢欲动：“！！！！！！”
　　卖冰激凌的店子就在前面不远。
　　不管是拐卖还是绑架，他也不至于舍不得一个冰激凌的钱。
　　这一大一小虽然不像，可怀里的小朋友不吵不闹的，店员丝毫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径直拉开冰箱。
　　路子乔小朋友小手一挥，豪迈地道：“姐姐我要你们这里最贵的冰激凌，要……四个，不，要五个！”
　　小师姑一个，沈先生一个，太爷爷一个，他自己要两个！！
　　中年男人：“……”


第152章 第一百五十二章
　　店员小姐姐给他指了指其中一款冰激凌：“这个最贵，是要这个吗？”
　　“就要这个！”路子乔小朋友脑袋重重一点，又咽了咽口水，“姐姐，五个一共多少钱鸭？”
　　这个小朋友眼睛大大的，长得巨可爱，还乖巧嘴甜，店员小姐姐捂着胸口：“四十一个，五个总共两百。”
　　路子乔小朋友眨了眨眼睛：“啊，这么便宜的吗？”
　　店员小姐姐：“……”
　　他们园区里的东西一向贵得要死，这几个冰激凌翻了好几倍价格卖给这么可爱一个小朋友，她已经觉得很亏心了，这小朋友是不是还没学会数数？
　　中年男人：“？？？”
　　这就是外面到处都有的普通冰激凌，最多不过十块钱，这里五个都卖到两百了，这熊孩子竟然还嫌便宜，他家里到底是多有钱？
　　路子乔小朋友叹了口气：“两百就两百叭。”
　　虽然这是个大坏蛋，可花他太多钱，照师父的说法，也是可能会沾上因果的。
　　花他一点点钱当个教训就够了。
　　他说完就转过小脑袋，眼巴巴地看着中年男人。
　　中年男人：“……”
　　他一边咬牙付了钱，一边忍不住又开始权衡起利弊来。
　　——反正不管如何，这个冰激凌的钱，他总要在这小崽子身上讨回来的。
　　店员小姐姐收了钱，微笑着问道：“小朋友你想吃哪种口味？有香草的、巧克力的……”
　　路子乔吸溜了下口水。
　　都好想吃啊！
　　可是上次他悄悄吃了三个，后来拉了半天肚子，还被师父训了。
　　他掰着小短手，小脸上满是犹豫：“……嗯……先给我一个巧克力的吧，剩下四个可不可以先放在姐姐你的冰箱里呀，我等下再找你拿。”
　　今天天气还有点热的。
　　小师姑和沈先生还没下来，都拿出来肯定会化掉。
　　店员小姐姐差点都想把这几个冰激凌白送出去了，闻言自然点头道：“行，姐姐给你留着，什么时候来拿都可以！”
　　中年男人：“……”
　　他本来想说直接都拿走，结果这小店员太热情了，把他话全堵死了。
　　哪还有什么等下，等下他就把这小崽子拐出去了。
　　路子乔小朋友揭开冰激凌盖子，挖了一小勺送进嘴里，圆溜溜的眼睛立即眯了起来。
　　店员小姐姐：“！！！”
　　路子乔小朋友心情超好地看着中年男人：“叔叔你请我吃冰激凌，我也送你个礼物叭！”
　　中年男人：“？？？”
　　这小崽子还要给他送礼物？难道他身上有什么值钱的东西？
　　“什么礼物？”
　　路子乔小朋友眨了眨眼，小手往他背后一拍，含含糊糊道：“腻等下揍几道啦！”
　　店员小姐姐分明看见这小朋友拍他叔叔后背的时候，顺手把一张什么东西贴了上去。
　　她原本还以为是那种写着“我是猪”等内容的恶作剧小纸条什么的，结果等那小朋友手一拿开，她才发现是一张黄色的小纸，看着有点儿像电视剧里的……符咒？
　　中年男人浑然不知情，只觉得后背被拍得生痛。
　　嘶，这小崽子力气怎么这么大。
　　要是没能弄个好价钱，看他回头怎么教训他。
　　他抱着这重得要死的小崽子转过身，正打算挑个最近的出口赶紧出去，反正这小崽子毫无戒心，只要在人流量大的园区不喊，一出去他就有办法迅速拐到偏僻地带去，到时候这小崽子只怕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中年男人心念电转，直到走出去好几步，他才发现光线好像突然暗了下来，周围也安静了许多。
　　他皱了皱眉，顾不得多想，一心只打算赶紧出去。
　　中年男人大步往前走，光线越发暗下来，他偏头打量了下周围，莫名感觉好像四周景色有点……陌生。
　　就这一偏头的功夫，前面却有人不小心撞了上来。
　　“长没长眼睛——”
　　一句下意识的话没骂完，中年男人又咽回嘴里，半是因为他现在这情况应该低调为主，半是因为撞上来的，是个身材火辣的漂亮女人。
　　女人抬起头，给他抛了个媚眼：“我好看吗？”
　　中年男人咽了咽口水：“好……好看。”
　　“那这样还好看吗？”她说完，那张五官艳丽精致的脸直接在他面前一点点腐烂开来。
　　中年男人：“！！！”
　　他愣了有几秒，才尖叫出声，抬着发软的腿就要跑，跑的时候手还没放开怀里的小崽子——毕竟这抱的全是钱。
　　不过这小崽子居然没哭。
　　他疑惑地低下头，却见怀里抱的哪里还是什么白白嫩嫩可以卖钱的小崽子，根本就是刚刚那个烂了脸的女人。
　　中年男人：“！！！！！！！”
　　***
　　店员小姐姐看着那张奇奇怪怪的小符纸，不由好奇地看了眼这小豆丁。
　　似乎是察觉到她的眼神，这小豆丁跟她眨了眨眼睛，然后两只小短腿蹬了几下，轻轻松松挣开了中年男人的怀抱，又顺着中年大腿滑了下来。
　　然后朝着某个方向招了招手。
　　店员小姐姐偏头看过去，就看见一个老爷爷牵着一个小姑娘从那边视线盲区的位置走了出来。
　　小姑娘看着大概就四岁大，大大的眼睛红红的，看着像是已经哭过一场。
　　路子乔小朋友迈着小短腿噔噔又跑回冰柜前，扒拉在冰柜门上：“姐姐，你再给我拿两个冰激凌出来，我要这两种口味的。”
　　店员小姐姐：“好的，你叔叔怎么了？”
　　那个中年男人放着孩子不管，自己走了两步，然后不知怎么，干脆尖叫着跑了起来，没跑两步，又忽然停下。
　　路子乔小朋友眨了眨眼睛：“他不是我叔叔，他是个坏人。”
　　店员小姐姐：“？？？”
　　这一大一小不论是衣着还是气质，差别都挺大，刚刚她看这小朋友不哭不闹的，才没多想，这会儿听了路子乔的话，又见那中年男人状若疯癫的样子，顿时不由一脸警惕地观察起来。
　　路子乔小朋友就没想那么多了，反正坏人现在也跑不掉，左手一个快吃完的冰激凌，右手抱着两个刚拿出来的，颠颠跑到沈爷爷面前：“太爷爷给你吃一个！”
　　沈爷爷看着眼前的冰激凌：“……”
　　孙子管得严，家里几乎都见不到这种东西，就连念念也因为被孙子交待过，从来都不在他面前吃冰激凌。
　　不过……路子乔小朋友都请客了，他不吃好像也说不过去叭？
　　他压下心虚感，从路子乔小朋友手里接过冰激凌。
　　路子乔小朋友眼睛瞬间弯了起来。
　　他几下把巧克力味那个吃完，正要拆香草味的，就见那个比他矮一个脑袋的小妹妹眼巴巴地望着他。
　　路子乔看了看手里的冰激凌，又看了看就又快要哭了的小妹妹，犹豫了好几秒，还是一脸不舍地把冰激凌递了出去。
　　QAQ。
　　沈爷爷一边笑眯眯地拆冰激凌盖子，一边摸了摸路子乔小朋友脑袋：“爷爷——”
　　他想说“爷爷给你再买一个”，结果余光一瞥，就发现自家那孙子牵着他孙媳妇正朝他走过来，抬起一双冷兮兮的黑眸，直直看着他。
　　沈爷爷：“……”
　　他顺手将拆了盖子的冰激凌往路子乔手里一递，完美伪装成只是帮路子乔小朋友揭了下盖的无辜模样：“太爷爷不能吃冰激凌，阿乔帮太爷爷吃掉好吗？”
　　路子乔小朋友：“！！！”
　　他高高兴兴接过来，毫无意识地补了把刀：“谢谢太爷爷，不过太爷爷你好可怜哦。”
　　竟然不能吃冰激凌。
　　好可怜的沈爷爷：“……”
　　已经走近的沈天泽：“……”
　　路子乔也看见他们，眼睛一亮，含含糊糊道：“小西姑，沈先森，你们要七冰激凌吗？”
　　苏念在过山车上折腾了一圈，也有点热，刚想点头，瞥见沈爷爷在一边，又摇了摇头：“我不吃，阿乔你怎么跑这里来了？”
　　路子乔小朋友一边挖着冰激凌，一边抬手一指：“来抓坏人！”
　　沈天泽：“……”
　　苏念眨眨眼：“诶？？？”
　　几乎是同一时间，有两个穿着警服的男人大步直朝这边而来。
　　路子乔忙拉住小师姑的手晃了晃：“小师姑，警察叔叔来啦，你快去给坏人拍一张真言符，让他把自己做过的坏事全都告诉警察叔叔！”
　　真言符他现在还不会画！
　　苏念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了眼，那个中年男人一看就心术不正，不过她出来玩儿也没带真言符，顺手用灵力画了一个，还没顺便把路子乔贴他身上的那张符同样用灵力给揭了下来。
　　沈天泽：“……”
　　玄天派这两个小朋友是真的一个比一个会折腾。
　　接到报警的两个警察大步走近，打量了下这一行人。
　　一个老爷爷，带着两个可可爱爱的小朋友，没看到有什么紧急情况。
　　旁边苏念和沈天泽身边布了阵法，他们两个下意识就忽略过去了。
　　“是你们报的警？”
　　“我报的。”沈爷爷指了指旁边埋头吃东西的小姑娘和那个半蹲在地上的中年男人，“这小孩和家里人走散了，还有那边那个中年男人刚刚差点拐走我家小孩。”
　　两个警察偏头看过去，就看到一张黄色的、纸一样的东西从那个半蹲的中年男人背后飘过。
　　然后中年男人缓缓站起身，眼神三分迷茫七分恐惧，看到他们之后愣了片刻，忽然拔腿就跑。
　　两个警察抬脚就追。
　　他们还没问清楚状况，不过一般看见警察就跑的，肯定有问题。
　　结果他们还没追出去几步，就看见前面那中年男人不知是怎么回事，忽然自己摔了个五体投地。
　　两个警察：“……”
　　沈天泽偏头看了眼旁边小姑娘。
　　苏念一脸无辜地眨了眨眼。
　　路子乔小朋友：“小西姑真腻害！”
　　头一回见到这种阵仗的沈爷爷：“！！！”
　　两个警察快步跑向前，三两下将中年男人双手反剪制住在地。
　　可还没等他们开口问话，就见旁边那拿小勺子挖着冰激凌的小男孩看着中年男人奶声奶气道：“叔叔你刚才是不是很想把我拐去卖了？”
　　中年男人还没从刚才那奇怪又恐怖的情景中缓过来，自己都没注意，就下意识开口道：“没有。”
　　两个警察：“……”
　　嫌犯一般都会矢口否认，这种情况他们倒是见多了，会亲口承认才奇怪呢——
　　这个念头刚从心中滑过，便听那中年男人又顺口接道：“我一开始是想把你拐去卖了，后来更想直接绑架你。”
　　两个警察：“？！！”
　　作者有话要说：
　　我还以为今天能写到开会_(:зゝ∠)_


第153章 第一百五十三章
　　此前苏念带着玩那几个项目就已经耗费了半上午，等折腾完这一出，基本已经到了中午饭点。
　　玄天派这两个吃货小朋友的原则都是，游乐园不一定要好好玩，但饭肯定是要好好吃的。
　　园区里的小吃水果还只是贵，正餐就是又贵又不好吃了。
　　沈天泽索性带着老爷子和两个小朋友出去觅食。
　　沈爷爷年纪大，身体又还在将养过程中，陪着两个小朋友玩了一上午，多少有些累，虽然有点舍不得，可饭后还是先让司机接回了家。
　　下午苏念带着路子乔小朋友玩了几个他感兴趣的小项目，最后一站便去了之前《冒险之王》节目组撞见简铭的那个鬼屋。
　　上次苏念来的时候，因为节目组几个嘉宾在鬼屋里面失踪，鬼屋负责人早早把里面的工作人员全给撤出去了，等她进去看的时候，里面就只是个空壳子。
　　《冒险之王》早前播出的时候，这个鬼屋很是火过一阵，但上一周那期《一路猜猜猜》热播，又炒火了一家新的移动鬼屋。
　　这家移动鬼屋这几天恰好也移了过来。
　　《一路猜猜猜》毕竟是上星节目，受众原本就比网综也大上许多，这会儿节目热度也正高，那边的鬼屋老板又很会借节目炒噱头，搞出了一个同款挑战大赛，只要进去鬼屋之后，能表现得像苏念上节目里那样淡定，不止门票免费还有万元奖金——虽然至今还没有人成功过，可不妨碍绝大部分鬼屋爱好者和对奖金眼热的吃瓜路全都涌去了那边，分流很是严重。
　　苏念和沈天泽带路子乔小朋友来鬼屋的时候，外面没多少人。
　　上次《冒险之王》的播出，已经暴露了鬼屋一大部分布局，可这边鬼屋之前能打出名气，自然不会只靠死板的布局，不然网上随便谁出一篇攻略，鬼屋内容同样也要暴露。
　　动硬件需要闭园大搞装修，“软件”却可以随便变更，里面的好一部分扮鬼的工作人员都是流动的，剧本时不时会换一下。
　　苏念上次来的时候，一心忙着要去捉鬼，也没仔细看过，就记得这里面道具做得还挺像那么回事儿的，这次仔细看了看，又觉得也就那么回事儿吧。
　　假的毕竟是假的。
　　不能打也不能玩，就很没意思了。
　　路子乔小朋友也和不用小师姑和沈先生牵，自己背着他的小书包，迈着小短腿在里面晃悠，一会儿扒拉着这边瞧一瞧，一会儿又仰着小脑袋那边看一看。
　　一连逛了两个小房间，还没看见一只“鬼”。
　　“小师姑，这个鬼屋一点儿都不恐怖啊。”路子乔小朋友失望地下了结论。
　　苏念：“真的你都不怕，假的当然不恐怖啦。”
　　沈天泽：“……”
　　正躲在天花板隔层，准备要出来吓人的鬼屋工作人员：“？？？”
　　本来他听着这下面有个小朋友的声音，还怕吓着人，心软地想要不要悠着点。
　　结果这个小朋友胆子还挺大，竟然敢怀疑他们鬼屋的恐怖程度。
　　不过刚刚另一个小姑娘那句“真的你都不怕”又是什么鬼，还是他听错了吗？
　　在移动鬼屋到来之前，他们一直有全市最吓人鬼屋的美誉。可最近因为移动鬼屋的竞争，他们最近生意都淡下来很多了，即使那家移动鬼屋迟早又会移走，可听见这种话，心里多少还是有点不舒服。
　　鬼屋工作人员手摸上一旁机关，心里暗自决定，他等下一定要维护住全市最吓人鬼屋的荣誉。
　　下面这几个人现在正是心情最放松的时候，按以往的经验，这样毫无预兆和铺垫弹下去是最吓人的了！
　　他抬手按下机关。
　　吊着双腿猛地从天花板倒弹下去的那一瞬，鬼屋工作人员直接撞上了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里面带着点儿好奇与疑惑。
　　然后那个白白嫩嫩的小豆丁抬起一只小胖爪子，轻轻在他脸上戳了戳。
　　“小师姑。”小豆丁一张小脸上满是惊喜，“他扮得还有点像诶，比刚才那个骷髅头好玩多了。”
　　头一回听到这种评价的鬼屋工作人员：“……”
　　他……好……好玩？
　　被称作小师姑的是一个小姑娘，不知是不是光线的原因，有点看不太清相貌。
　　那小姑娘偏过头来瞧了一眼，语气淡淡的：“是还可以……叭。”
　　加了一个语气词，让前面的“还可以”几个字大大打了个折扣。
　　沈天泽：“……”
　　鬼屋工作人员：“……”
　　这么不恐怖吗？难道他们鬼屋真的气数已尽了吗？
　　QAQ。
　　路子乔小朋友倒是找到了新乐趣，最后“仔仔细细”在鬼屋里转了一个多小时，研究了下所有碰到的“鬼”才出去。
　　出了鬼屋的时候，太阳已经落了下去。
　　路子乔小朋友玩得小脸蛋红红的：“小师姑，你饿吗？”
　　苏念：“好像有点。”
　　路子乔小朋友瞅了眼沈天泽，他觉得这个沈先生一直冷冷酷酷的，也不爱讲话，不知道为什么小师姑一点儿都不怕他，好像还很喜欢他的样子。
　　竟然还敢和他一起睡！
　　路子乔小朋友干脆又把脑袋转回来，看着自己小师姑：“那小师姑我们去吃东西吗？”
　　苏念眨眨眼，偏头看向旁边男人。
　　沈天泽看了眼时间，下午五点半。
　　调查局的玄门大会七点召开，地点就在调查局附近的一家酒店，从这边开车过去，不算上堵车时间，也要一个多小时。
　　小姑娘还带着她那个猫耳小发箍，眨巴着眼睛看着他。
　　“……”沈天泽摁了摁眉心，“想吃什么？”
　　***
　　世纪大酒店环境好地段佳，生意一向红火，可因为占地面积大，房间多，价格相对经济型的酒店来说，也并不算实惠，除非碰上法定节假日，不然平日也很难出现一票难求的情况。
　　可这个周末，无论是网上提前订，还是当天到酒店询问的人，全都被统一告知：客满了。
　　网上订票的客人看不到实情，最多感慨一句，便转订其他家。
　　而周六当晚到酒店询问的客人却是满头雾水，尤其是其中一位熟客，整个大堂空空荡荡的，根本看不见有几个人进出，完全不像以往酒店客满时的盛况。
　　不仅如此，少有的那几个进出的人当中，还出现了穿着道袍或袈裟的人，双方一脸沉重地互相交谈，画面看上去很是诡异。
　　再配合酒店这空空荡荡却自称客满的状态……
　　订票的熟客不禁浑身一激灵，恍然大悟地看了眼服务员，然后火速脚底抹油开溜，并在心里暗暗发誓以后再也不来这家酒店了。
　　酒店服务员：“……”
　　世纪大酒店当然没有客满，更加不是熟客脑补中的“闹鬼”。
　　这个酒店自打建成起，还没有哪一天能比这两日更为“干净”，所有“脏东西”也全都脚底抹油，溜得只会比那位酒店熟客更快。
　　世纪大酒店这两日只是让调查局给包下了场子。
　　毕竟不少玄门中人都是远道而来，商量的又是这样的大案，不能委屈客人们的同时，也有必要清个场。
　　花了这样大一笔钱，薛局长这几日脸都拉得老长老长的。
　　大会于周日晚上召开，周六提前到达的人并不多，周日白天才渐渐热闹起来——当然，也只是相对周六来说。
　　周日晚上六点五十分，薛局长耷拉着一张脸，走到了金色辉煌厅门外。
　　他看到门口那“金色辉煌”四个字，眼角不自觉抽了抽，感觉心口又疼了起来。
　　季东宵一看到薛局这副样子，就知道他又开始心疼包酒店的那笔钱了——这钱是上面拨下来的，又不用薛局自己出，也不知道他瞎心疼个什么劲儿。
　　薛局长捂了下胸口：“人都到齐了吗？”
　　本来他作为东道主，应该是在这边负责接待的，可下午吃坏了肚子，好在季东宵是季家这一代长子，下一代的家主，由他和老丁这个副局帮着招待，也不算怠慢。
　　“差不多到齐了。”季东宵看了下签到表，“韩家家主和韩冉航班延误，马上就到，那两位……嗯……也已经在路上，刚刚打电话和我说了，会迟到一会儿。”
　　薛局长：“玄天派其他人呢？”
　　季东宵：“苏师叔和周隋今天一大早就过来了。”
　　房间自然有给这两位安排，只是这两位被那小姑娘半道儿截回沈家去了，不过也不稀奇，他父亲和弟弟昨晚也住在他家，没住酒店，都是今天一早才过来和老朋友会面。
　　“一个两个都不住，早知道就给他们安排个小点的酒店了。”薛局长嘀咕了一句，这才看向季东宵，“那东宵你帮忙去迎一下韩家的人，我和老丁先进去。”
　　七点整，韩家两位代表踩点赶到，会议正式开始。
　　玄门已经许久没有举行过这样的“盛会”了，即便一年一度会有个“交流会”，那也只个是供年轻一辈的孩子们互相学习的机会，最多让几个长辈跟在后面看着，大门派的掌门和四大世家家主轻易不会一起出现。
　　这次却来得格外齐。
　　一是因为案件确实非同小可，二则是冲着代表官方的调查局的面子。
　　年轻一辈加不加入调查局自然随个人意愿，并不会有人干涉，可这样的大事，哪一家或哪一派退缩着不敢出头，以后在玄门还如何立足。
　　即便做做样子，也得来这么一趟。
　　更何况，调查局正是因为抓了个世家出身的叛徒，才会搞这么个玄门大会，各门各派即便为了自家的清白，也不会在这个时候选择和官方对着干。
　　金世辉煌厅重新布置了一下，做成了大长桌会议厅的模式，中间有投影仪，靠边还有几排小凳，用来给各门派跟过来涨见识的小辈入座。
　　薛局长进来后，看到这些玄门中坚力量，一度也忘了心疼包下酒店这一大笔钱了，这里面可有好些是玄门前辈，他的偶像呢。
　　要没这些人在，他可能一个忍不住，说不定就包个什么普通经济型酒店了。
　　薛局长心情一激动，开场发言一时没忍住，就吧啦吧啦废话了一大段，直接丁副局在旁边清咳了一声，他才勉强收住。
　　“具体情况想必大家都已经清楚，这个案件目前已经涉及了上千鬼魂和上百人命，这很可能还只是其中的冰山一角，此案事关重大，牵扯甚广，背后之人所图非小却又谨慎异常，相当难以追查，很可能成为我们玄门大难，所以此次劳烦各位前辈及同仁不辞辛劳过来一趟，是希望大家能同心协力，共度这一难关。”
　　案件背后之人确实谨慎，苏念和沈天泽好几次也是误打误撞才找到线索。
　　玄门中人这些年也有偶然撞见过的，只是豢养厉鬼是邪魔外道常见手段，若非是苏念他们直接接连端了几个据点，很难发现其中联系。
　　与会众人讨论一番，也并无多大进展，便一致决定让大慈寺的玄生大师和任家家主各卜一卦。
　　任家家主任明江是这次与会一众玄门前辈中最为尴尬的一个。
　　因为调查局的叛徒就出在他们家，原本有望继续追查的线索也是毁在任家这个叛徒手上，这次参加大会，大门派和世家尚好，不论心里如何想，面上还是过得去，一些小门派的人背地里却免不了偷偷拿他家当谈资。
　　而当年四大世家能成“四足鼎力”之势，是因为除了季家偏向全能之外，其他三家各有一样擅长：韩家擅长于阵法，储家擅长于符咒，而他们任家擅长的就是卜卦。
　　传到他这一代，已有多年底蕴，即便因为天赋之故，不能和先人比，可也强过玄门其他同仁，结果大慈寺这一代突然横空杀出个天赋超强的年轻和尚，一时占尽了风头。
　　任明江觑了眼旁边的和尚。
　　不过三十出头的年纪，比他足足小了二十岁，长得唇红齿白，模样还怪俊俏的，一看就不像个正经和尚，可就是这么个年轻和尚，在这样的大会上，已经有了与他并肩的资本。
　　家中先出了叛徒，若这次卜卦他再输给这样一个年轻后生，四大世家只怕此后可能要变成三大世家了。
　　卜卦本就要心诚，任明江脑内想法一庞杂，不免就容易分了神，还没等他算出来，那年轻和尚的六爻卦却已经卜成。
　　众人纷纷围上来。
　　明明没谁看他一眼，任明江却分明感觉似有无数道嘲讽视线从他身上划过。
　　薛局长忙问道：“玄生大师，卦象如何？”
　　玄生大师剑眉微蹙：“大凶。”
　　原本还算安静金色辉煌大厅里立即起了点窃窃私语，玄门前辈还能端住，好些小辈却忍不住开始和旁边的人交头接耳。
　　还是季家家主抬手压了压，皱眉问：“玄生大师，这大凶之卦具体何解？”
　　“阿弥陀佛。”玄生大师合掌，“阴阳颠倒，生灵涂炭。”
　　大慈寺这位年轻的玄生大师成名于十五年前，当时也有邪魔外道作乱，阵仗虽不如这次大，对方也不如这位背后之人处处谨慎，却自有一套藏匿之法，最后还是年仅十五的玄生大师通过卜卦，确定了他的方位。
　　他此番话音一落，连玄门一众前辈都不免大惊失色。
　　就在这时，脸色沉重的众人却见一个不明白物体忽然哗的一下砸落在长桌上，好巧不巧，正好砸在玄生大师还没收起来的三枚铜钱之上。
　　众人定晴一看，哪里是什么不明物体，分明是一颗吃得干干净净的苹果核。
　　作者有话要说：
　　薛局长可以和学校食堂打饭打菜的阿姨们交流下心得。
　　玄生大师原本的设定其实是个老和尚，但我前两天在B站看了个和尚群像，看完果断地把人设换成了漂亮的年轻和尚嘻嘻嘻。


第154章 第一百五十四章
　　“哎呀。”
　　随着这一颗吃得干干净净的苹果核咚咚两下砸落在地，一道奶声奶气的声音也在众人身后响了起来。
　　金色辉煌厅中的各人齐齐回过头，便见身后不知何时多出了三个人。
　　一个五官精致的小姑娘，看着也就十六七岁的模样，站在她旁边的是一个样貌英俊的高大男人，在这二人身前，则还有一个粉雕玉琢的小豆丁。
　　方才那道糯糯的声音大约就是这小豆丁发出来的。
　　对于厅中大多数的玄门中人来说，这两在一小三个人全是陌生面孔——当然也不是没有认识沈天泽的，可认识的那些人，对他这么一个大明星出现在这玄门大会现场，只会更为惊讶。
　　这可不是什么普通的慈善晚会，即便酒店没拦下人，普通人也进不来的这个厅中的。
　　任明江则是属于对这两大一小三个人都很是眼生的那一批。
　　他卜卦输给玄生这个年轻和尚，又被众人忽略，脸上很是挂不住，这会儿正满肚子的邪火。
　　任明江迅速回想了下。
　　刚刚大长桌上是没有空位的，年轻后辈那边似乎也没有空位……
　　任明江一拍桌子：“哪来的歪门邪派，竟然敢擅闯玄门大会？”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
　　任明江发了个火，发现这里面居然没有一个人应和他，倒是对面那小姑娘奇奇怪怪看了他一眼。
　　他心头那股火瞬间又往上窜了窜。
　　却听调查局那位薛局长轻咳了一声：“咳，任前辈，这两位是我们调查局的顾问，有事来迟了些。”
　　之前安排座位的时候，他们也很是头疼了一阵。
　　大门派和世家暗自较劲儿，排不好就很容易得罪人，玄天派这两位大佬，一位是和苏忘一个辈份，另一位辈份不定，要安排在大长桌肯定是要拆开的。
　　他不敢拆。
　　再者苏大佬年纪轻轻，虽然本事不小，可还缺一个像玄生大师那样一战成名的机会。
　　排在一些“前辈”前面，也容易引起纷争。
　　他们最后索性把这两位的座位安排在调查局内部人员这边。
　　没想好还是出了岔子。
　　任家……
　　他不着痕迹看了眼任明江。
　　……怕是真的气数已尽。
　　任明江脸上更是挂不住：“你们调查局把这玄门大会当儿戏吗？这种奶娃娃也带进来，玄生贤侄卦象还没解完，破坏卦局的后果谁来负责？”
　　——这是胡搅蛮缠了。
　　卦象都已经算出来，哪还有什么好破坏的。
　　在场众人忍不住这样想着。
　　刚刚因为太过兴奋，不小心滑了一下，把苹果核扔出去的路子乔小朋友却是被唬住了。
　　他再聪明也就才六岁，打小又是苏忘亲自教出来的，跟他那个不靠谱的太师父和小不靠谱的小师姑见面次数并不多，平日会调皮一点，思想还是很端正的。
　　这会儿忍不住揪着小手：“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苏念忍不住皱了皱眉，把路子乔拉过来。
　　本来她迟到在先，让他说一两句，她也懒得回，可这个人竟然还得寸进尺当着她的面欺负阿乔。
　　“你这话就不对了。”
　　小姑娘声音温温软软的，任明江听着却很是刺耳。
　　在调查局当顾问又如何，一个晚辈竟然敢反驳他。
　　不等他说话，却听那小姑娘又接着道：“你们卜卦算的是不是天意？”
　　任明江愣了愣，然后“哼”了一声：“当然，这不是废话吗？”
　　他说完，却见那小姑娘又用那种很奇怪的眼神扫了他一眼。
　　“我小师侄进来的时候，是不知道你们在卜卦的，苹果核会掉也是个意外，卦局被破坏就是意外中的意外，既然是意外，那算不算是天意要让卦局破坏呢。”
　　任明江：“？？？”
　　沈天泽：“……”
　　苏忘、周隋：“……”
　　在场其他人：“……”
　　若说刚刚任明江是胡搅蛮缠，那这小姑娘分明就是在胡说八道了。
　　偏偏她还确实有几分歪理。
　　那边玄生大师已经打量了这小姑娘许久，漆黑的眸子里难得起了一丝波澜，又很快消失。
　　他轻轻颔了颔首：“女施主此言有理。”
　　在场其他人：“？？？”
　　玄生大师微微弯下腰。
　　在场许多人视线也不由跟随过去，却见被苹果核砸落在地的那枚铜钱已然换了个面。
　　原本是背，现在变成了字。
　　最后这一爻也因此瞬间从少阴转成了少阳。
　　薛局长已经挺习惯这小姑娘的画风，也不像在场众多人那样愣神，径直
　　问道：“玄生大师，这新的卦象又何解？”
　　玄生大师：“依然大凶，可比之方才的死局，却多了一线生机。”
　　任明江：“？？？？？”
　　玄生这秃驴又是怎么回事？
　　薛局长：“！！！”
　　他就知道这小姑娘是个福星！
　　薛局长：“玄生大师，这一线生机具体是什么？人还是物？”
　　玄生摇了摇头：“阿弥陀佛。”
　　任明江听着心下不由一喜。
　　玄生这秃驴本事确实有一点，可要是他这次能先于玄生，把他算不出来的“生机”先找出来，那白家不止不会从四大世家掉队，经此一役，说不定还要一跃成为四大世家之首。
　　任明江还在畅想未来，却听旁边一直沉默的玄天派掌门苏忘忽然开口道：“念念，这位前辈是任家家主，不得无礼。”
　　面前还用那种奇奇怪怪眼神看着他的小姑娘本来似乎是还想说点什么的，一听苏忘开口，瞬间瘪了瘪嘴，往她旁边那高大男人身边挪了挪，不作声了。
　　任明江：“……”
　　所以这小姑娘是玄天派的？苏忘的徒弟？以前怎么完全没见过的。
　　不过这小姑娘都早已经“无礼”完了，苏忘却一直拖到现在才开口，语气还根本没有一点教训之意，这短护得可不要太明显。
　　任明江“哼”了一声：“苏忘，你们玄天派的弟子也不知是怎么教的，可真有教养，前辈说顶撞就顶撞。”
　　苏念：“……”
　　沈天泽看了他一眼。
　　“不好意思。”苏忘开口道，“我师妹打小在山上长大，全是我师父一手教的，于礼数上确实有点欠缺，等师父他老人家回门派，我让他亲自给您道个歉。”
　　任明江：“……”
　　这小姑娘竟然是苏先的徒弟？
　　玄天派上一任掌门苏先现在已经多年不出来活动，年轻一代甚至有许多人完全没听过这个名字，可他们这一代，或者说，他们上一代曾一度听到这个名字就头疼。
　　苏先当年年轻的时候，也是横空出世，一个人挑遍了几大世家各大门派。
　　各大门派高手打输了，自然是脸面扫地，打赢了却也没好到哪里去——因为苏先还会继续来挑战，越输他越来劲儿。
　　玄门比试，讲究点到为止，又不能伤人性命。
　　各大门派世家的高手又不能把人打死——况且当时能打赢苏先的也并不多，要么打输，打么被缠，哪种情况都很烦，以至于当年各大高手好一段时间听到这个名字都绕着走。
　　让苏先来给他道歉？
　　苏先不把他家祖坟掀了就算不错了。
　　任明江木着张脸：“开个玩笑而已，我何德何能，哪能当起得苏老前辈的道歉。”
　　苏忘：“任前辈真是宽宏大量。”
　　任明江：“……”
　　这是骂他呢，还是骂他呢？
　　周隋：“……”
　　师父这种平时不腹黑的人，一腹黑起来也很可怕了。
　　在场大部分人都在和玄生大师讨论卦象的事情，倒是少有人注意苏忘和任明江这边的小插曲。
　　而同样身处在群中间的褚长明看着玄天派这小姑娘侧脸，越看越觉得眼熟，不由轻轻嘀咕了一声：“阮舒？”
　　长桌上的人早离了座位围在玄生大师旁边，各家的晚辈自然也不好端坐着，也都站起身走到了自家长辈旁边。
　　同样跟过来的褚阳听见褚长明这一声嘀咕，不由问道：“您说什么？”
　　褚长明：“玄天派这小姑娘就是上次你见过的那个？”
　　“是她。”褚阳点点头。
　　褚长明视线扫过去一眼，又收回来：“苏念长得很像你小婶。”
　　褚阳愣了愣，神情似乎有点惊讶，却也没再说什么，只是视线不由往那边看过去，却恰好撞上了苏念旁边那个高大男人的目光。
　　沈天泽会来这一趟，原本也是想亲自见一下褚家人。
　　可没等他仔细观察，褚长明倒是频频打量起他家小朋友了，他自然不可能没发现。
　　褚长明旁边这位想必就是他唯一的儿子褚阳，对方偷看被他发现，也并未扭捏作态，大大方方微笑着朝他点了点头。
　　沈天泽收回视线。
　　苏忘没见过阮舒本人，只有那一张照片，照片和他家小朋友只有一两分相似，他并不了解这位褚家现任家主，可这种玄门大会，如果没有特别原因的话，褚长明这样频频看向一个玄门年轻女性晚辈，确实是很失礼的行为。
　　看来晚点儿回去要和家里这小朋友聊一聊了。
　　豢养厉鬼案件早前线索全断，现在又只得了这么一个大凶的卦象，眼看单单只是靠讨论，肯定是讨论不出什么新东西了。
　　最终经几大世家和各大门派经过一致协商后，暂时决定只得先各自多加派门人全国范围内暗中搜索排查，只要对方还在活动，或还打算活动，就有可能会得到新的线索。
　　——这个协商过程也并不短。于沈天泽而言，在场一众全是晚辈，他定然不会掺和进去，于苏念而言，就只觉得这个会真的无聊透顶了，好在调查局给她安排的位置并不和众世家门派在一处，她悄咪咪地带着路子乔小朋友玩了差不多一个多小时的手机游戏。
　　会议结束后，沈天泽正准备带家里这小朋友回去，余光瞥见褚长明叫住了苏忘，似乎是有什么事情要询问。
　　苏忘遥遥和他对了个眼神。
　　沈天泽点了下头，这才抬手揉了下旁边蔫了吧唧的小姑娘的脑袋：“回去了。”
　　苏念等得已经很无聊了，闻言眼睛一亮，瞬间游戏也不玩了，直接收了手机站起来。
　　路子乔小朋友眼巴巴地看了小师姑一看，这一局还打完呢。
　　结果小师姑没看见他视线，反倒是她边上的沈先生看见了，路子乔小朋友眼睛一眨，乖巧地闭了嘴。
　　苏忘让褚家人给拖住了，暂时不能和他们一起回去，沈天泽带着这两个小朋友才刚出了大厅没多远，便听身后有人在叫他们。
　　“三位施主请留步。”
　　苏念回过头，就看见了那个长得还可以的年轻和尚。


第155章 第一百五十五章
　　路子乔小朋友也回过头，眨巴了两下眼睛。
　　小孩子总是很敏感的，刚才他那个小苹果砸到的是这位大师的卦局，可是他和旁边那个凶凶的大叔不一样，这位大师可一点儿也没生气。
　　路子乔小朋友仰着小脑袋：“大师你长得真好看。”
　　玄生：“……”
　　已经很多年没有人敢当面夸他“好看”了。
　　他一贯波澜不惊的双眸中有一闪而逝的星点笑意。
　　玄生视线从面前这眼神中带点儿好奇的小姑娘身上划过，最后对上了她旁边那高大男人的目光。
　　“这位女施主应劫而生，死局在她，生机也是她。”他话说的是苏念，眼神看向的却是沈天泽那边。
　　沈天泽眸光一凝。
　　苏念：“？？？”
　　她眨了眨眼，什么死局生机的，这个和尚打得什么哑谜啊。
　　“你能说得清楚点吗？”
　　玄生：“恕贫僧才疏学浅，只能算出此一结果。”
　　苏念：“……”
　　长得还行又什么用，阿泽比他还好看呢，也不会像他这样说些让人听不懂的话。
　　沈天泽看着面前这和尚，黑眸微眯了眯。
　　他对这位倍受推崇的玄生大师并不了解。
　　不过他家这小朋友确实命带死劫，这个死劫也确实和豢养厉鬼案件似有关联，单听“应劫而生”这一句，倒像是所言非假。
　　家里这小朋友和他关系越近，他们之间的命运也越息息相关。
　　所谓医者不自医，算人不算己，若这和尚真有本事，就算他自己来卜算，也确实不一定有他准确。
　　至于这后一句……
　　沈天泽也记得，方才薛局长问这和尚一线生机具体是什么的时候，这和尚当时是摇了摇头的。
　　死局在她，生机也是她——这句话实在太过笼统。
　　既可以理解成只要他家小朋友还存在，死局就存在，只要她不复存在，死局便油然而解，这就是所谓的一线生机；同样又还可以理解成这个死局与她关系匪浅，她亦是破解这个死局的唯一关键。
　　无论是哪种理解，只要这和尚方才在会上把这句话说出来，都会给他家这小朋友带来无穷祸患。
　　而且，玄门众人众人心思不齐，说不准就会有人拿她拿当筏子。
　　“这句话，玄生大师为何不在会上公开，而要选择私下告诉我们？”沈天泽抬眸看过去。
　　路子乔小朋友完全不知道这位好看的大师和同样也……好看的沈先生在聊什么，就只是感觉沈先生好像突然变得更加可怕，气压低低的，比师父生气的时候可怕多了。
　　玄生也感觉到了这层层压过来的气势。
　　着实不像是一个普通门派里的年轻后辈能有的眼神。
　　可他一个无欲无求的出家人，倒也没什么好怕的，他眼神不闪不躲，顿了顿，才道：“直觉。”
　　他确实也没说谎。
　　这份直觉既是冲着面前这眼神澄澈的小姑娘，同样也是冲着面前这深浅难测的年轻男人。
　　而他的直觉一向都很准。
　　沈天泽眯了眯眼，片刻，揉了下旁边小朋友脑袋：“念念，跟玄生大师道个谢。”
　　不论这和尚是何用意，只从眼前看，他确实算是帮家里这小朋友免去了不少麻烦。
　　苏念疑惑地眨了眨眼，还是乖乖道：“谢谢大师。”
　　玄生：“阿弥陀佛。”
　　他行完佛礼便转身离去。
　　苏念刚刚根本没听他们开会，一头雾水看着这年轻和尚走掉，正想问问沈天泽，却又看见一个有点儿眼熟的年轻姑娘朝她走了过来。
　　“小师妹……啊不，小师姑，你还记得我吗？”那年轻姑娘朝她展颜一笑，语气中带了点亲昵。
　　苏念愣了愣。
　　这一笑眼熟感就更明显了，肯定是见过的，只是一下子想不起在哪里又是什么时候见的。
　　“我是韩冉啊，之前在积云村那边的小山谷见过一次。”那年轻姑娘自我介绍道。
　　苏念眨了眨眼，终于想起来了。
　　就是积云村那半个剧组都被结界围困在山谷里那次，她还以为有厉鬼可打，结果闯进去就只看到了一只确实挺讨打的普通年轻男鬼。
　　还因为这讨打的年轻男鬼，第一次知道一个什么“大人”在悄悄让人豢养厉鬼。
　　当时她和阿隋是碰到了两个玄门同行，季东宇因为之前之后还见过几次，她是记得的，这个姐姐此后一直没再见过，她当时又一心找抓只厉鬼来打，所以才一时没想起来。
　　不过苏念记得当时对她印象不差的，便叫道：“韩冉姐姐。”
　　小姑娘打招呼的时候，眼睛弯成了一双小月牙，声音还是软软糯糯的，和记忆中一样可可爱爱，韩冉再次姐姐心爆棚，忍不住抬手去揉小姑娘脑袋。
　　刚一碰上，旁边就一道微凉的视线扫过来。
　　韩冉：“？？？”
　　她愣了下，偏过头看见沈天泽——他们这种年轻人，自然不像她爹那种老古板，还是认得这位沈大影帝的，多少有点好奇他为什么会来玄门大会，这会儿为什么又用这种奇怪的眼神看着她……的手。
　　这时旁边又传来另一道奶声奶气的小嗓音：“韩冉姐姐。”
　　韩冉循着声音来源低下头，就看见了一只白白嫩嫩的小团子，整个仰着小脑袋瓜看着自己，大眼睛眨呀眨的。
　　再次姐姐心爆棚的韩冉：“！！！”
　　这谁顶得住啊！
　　她顿时也顾不上沈大影帝眼神奇不奇怪了，半蹲下身，捏了捏小团子的脸。
　　“你叫什么呀？你也是玄天派的吗？”
　　路子乔小朋友点了点脑袋，小大人似的道：“对呀，我是小师姑的小师侄，我叫路子乔。”
　　韩冉：“！！！！！！！！”
　　她现在叛出家门转头玄天派还来得及吗！！！！！！！！！
　　“冉儿。”
　　韩冉心里刚划过这个念头，就听到不远处传来了她爹的声音。
　　韩家家主韩昭年近五十，眉间皱纹明显，看着是个很严肃的性格。
　　韩冉嘴一撇，起身跟苏念道：“我家那老头子来催我走了，小师姑你给我留个联系方式吧，上次都忘了问你要。”
　　韩昭：“……”
　　苏念点点头，给她报了串电话号码。
　　韩冉记下之后，又蹲下身揉了揉路子乔小朋友脑袋，勉强忍住了想拐孩子的冲动。
　　走回父亲身边的时候，她忍不住又回了次头，就看见那位沈大影帝牵住了小师姑的手。
　　韩冉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他方才那个眼神的意思。
　　这位大影帝醋劲儿是不是有点儿大？
　　让韩冉这么一打岔，苏念就忘了问那年轻和尚的事情了。
　　上了车，沈天泽手刚搭上方向盘，就看见他家那小朋友从后面探了个脑袋出来，开始翻找她的小零食——沈爷爷不在，怕路子乔无聊，这丫头都陪着小师侄一起坐在后座。
　　沈天泽本来想在车上跟她提一下褚家的事情，见她眉眼弯弯地拆牛肉干包装，一副开开心心的小模样，顿了顿，又回过头去。
　　算了，先回家再说。
　　回去的时候，家里静悄悄的，沈爷爷玩了半上午，回家时已有些疲态，应该是真的睡了。
　　沈天泽牵着小姑娘上了楼。
　　后面有个小尾巴迈着小短腿一步一步地跟着，直到跟到他房门口。
　　沈天泽两辈子的耐心都用在家里这小朋友身上，玄天派这个小东西他说不上讨厌，但也谈不上喜欢。
　　他本来也不是个感情丰富的性子。
　　而且这小东西不知道为什么，好像还有点怕他。
　　沈天泽垂眸：“我和你小师姑有话要说，自己回房睡觉。”
　　路子乔小朋友：“……”
　　他瘪了瘪嘴，又不敢反驳，只好委委屈屈看了小师姑一眼：“好的。”
　　……以前都没人和他抢小师姑的。
　　QAQ。
　　苏念揉了揉他小脑袋：“去吧，小师姑明天再陪你玩。”
　　路子乔瞬间又开心了：“好的，小师姑晚安。”
　　苏念：“阿乔也晚安。”
　　路子乔弯起眼睛，转身噔噔跑了两步，又回过头，小小声补了一句：“沈先生也晚安。”
　　沈天泽：“……”
　　苏念跟着他进了屋，这才问：“你要和我说什么？”
　　衣服口袋里的手机震了下，沈天泽拿出来看了眼，消息是苏忘发过来的，他瞥了眼信息内容，眸色沉了沉。
　　他将手机反扣在一边，他半张开手臂，低眸看向面前小姑娘：“抱一下。”
　　苏念疑惑地眨眨眼，还是乖乖往前走了一步，抬手抱住了他的腰。
　　“念念。”男人低声叫她。
　　苏念这才发现他情绪似乎有点不对：“阿泽你怎么啦？”
　　沈天泽：“想不想找你爸妈？”
　　苏念又是一愣，这个问题他好像问过的吧，她摇了摇头：“没想过。”
　　“那如果他们……”沈天泽顿了顿，“……不是故意不要你，而是有迫不得已的原因呢？”
　　苏念被沈天泽半抱在怀里，仰着脑袋愣愣看着他：“什么原因？”
　　沈天泽想起了苏忘刚才那条信息的内容，沉默了一下。
　　片刻后，他才问道：“你还记得上次调查局那位丁副局长和我们讲过褚家的事情吗？”
　　苏念点点头：“好像还记得一点。”
　　“褚长明，也就是褚家这一代家主觉得……”沈天泽看着面前小姑娘的眼睛，顿了顿，“……你长得很像褚家二夫人阮舒，你师父捡到你的时间地点也和阮舒出事的时间地点相差不大，所以想让你去做个亲缘鉴定。”
　　沈天泽其实有想过等事情确定了再告诉她。
　　可家里这小朋友平日也只是感情上面懵懵懂懂，到底已经是个成年小姑娘了，这样大的事情，他也不想越过她，去帮她做决定。


第156章 第一百五十六章
　　上次丁副局还没讲两句，苏念就听得不耐烦，专心吃她的东西去了，这会儿听沈天泽这么一说，不由茫然问道：“褚二夫人？”
　　沈天泽：“……”
　　这丫头当时果然没认真听。
　　“褚家现任家长褚长明的弟弟叫褚长风，褚二夫人阮舒是他的妻子，俩人十八年前途经大名山附近时遭遇仇人袭击……”沈天泽顿了顿，“双双坠崖，褚长风去世，阮舒当时已有孕八个多月，至今生死不明。”
　　苏念又缓慢地眨了下眼。
　　一死一失踪，失踪那个从高处坠落还很可能早产，凶多吉少的可能性巨大，难怪阿泽刚刚说他们不是故意不要她，是有别的迫不得已的原因……
　　苏念对“父母”这个词太过陌生。
　　这个词在她成长过程中是完全缺失的，她自己没有父母，甚至一度不知道大家都是有父母的，所以她对此完全没什么概念，这些年也没想过要去找他们。
　　可奇怪的是，她乍一听闻这两个疑似是她父母之人的事情，却莫名有一点难过，很不明显，空茫茫的，好像突然少了点什么似的。
　　和上次被拉进鬼王的鬼域中那种感觉有一点相似，虽然难过程度和那次完全无法相提并论。
　　面前的小姑娘愣愣的，干净的杏眸茫然中似乎还带着一点怅然。
　　这丫头平日没心没肺的，除了偶尔受前世记忆影响，平日都是一副开开心心的小模样，根本不会有这种表情。
　　沈天泽心头一揪，抬手将小姑娘摁进怀里，低头在她发间轻轻吻了下。
　　“事情还没确定。”
　　苏念脑袋埋在他胸前，只听见他声音低下来，罕见带了点柔和之意。
　　确实是还没确定，可不知道为什么，她有一种莫名其妙的直觉，就觉得……自己的父母可能真的就是这两个人。
　　可她就算确定了，好像也见不到这两个人了。
　　说不上是什么感觉，伤心也不至于，毕竟是连样貌都不知道的陌生人，又已经出事近二十年，就是这个念头滑过之后，心里不由自主地泛起了些许沉闷。
　　“即便是真的——”低低沉沉的声音近在耳边响起，男人温软的唇在她耳朵上碰了碰，很轻，像是带着点安抚性质，“你也还有我。”
　　鼻间满是熟悉的清冽气味，那种奇奇怪怪的空茫感好像因为他这句话，又落到了实处。
　　苏念抱着他的腰，脑袋在他胸口蹭了蹭：“阿泽，我觉得就是他们。”
　　脸埋在他胸口的缘故，小姑娘声音听着闷闷的。
　　沈天泽顿了顿，低声问：“那就做个亲缘鉴定？”
　　苏念还闷在他怀里：“好。”
　　沈天泽拿起反扣在一边的手，给苏忘回了条信息：【告诉褚家人，亲缘鉴定由我这边来做。】
　　苏念抱了好一会儿，才总算想起另外一件事。
　　“对了，阿泽。”
　　沈天泽：“嗯？”
　　“今晚那个好看和尚是什么意思？”小姑娘仰起脑袋。
　　沈天泽黑眸一眯：“什么和尚？”
　　苏念眨了眨眼：“就是那个长得挺好看的和尚啊，没有别的和尚和我们说过话了呀。”
　　沈天泽手掌下落，轻轻捏住面前小姑娘的下巴：“他好看？”
　　看来这小朋友真的长大了，竟然会注意别的男人好不好看了。
　　“是还挺好看的啊。”苏念脑袋点了点，“不过，唔——”
　　她话没能说完，嘴就被堵住了，男人揽在她腰间的手稍稍一用力，就着这个姿势，将她半抱起来，牙齿在她下唇咬了咬。
　　轻微的刺痛感传来，苏念轻轻“啊”了一声，他舌尖顺势抵进来。
　　脑袋晕乎乎的，双脚还处于悬空状态，苏念下意识环住他脖子，修长的双腿也半盘在他腰上。
　　沈天泽眸光一暗。
　　心里存着事，也想让这小朋友分分心，再加上自己那一点微妙的不爽——这丫头头一次当着他的面夸别的男人好看，偏偏自己还丝毫没意识到有哪里不对。
　　平日良好的自制力短暂地下了个线。
　　等沈天泽再反应过来的时候，小姑娘已经被他半压在柔软的大床上，乌发半散，双唇水润红肿，一双杏眸像蒙了层雾，就这么湿漉漉地望着他，既无辜又可怜。
　　再往下，衣裳凌乱，领口敞了大半，雪白的脖颈上有零星红印，分外晃眼。
　　沈天泽闭了闭眼，手缓慢地顺着衣服下摆抽出来。
　　手心似乎还残留着方才细腻柔软的触感，沈天泽顿了顿，才抬手在小姑娘泛红的眼解轻轻摩挲了下，声音哑得厉害：“不早了，回去睡觉？”
　　苏念茫然地眨眨眼，脑袋还晕晕乎乎，片刻才道：“我想跟你睡。”
　　小姑娘说着脸还下意识地在他手上蹭了蹭，撒娇似的。
　　沈天泽：“……”
　　这丫头是不是傻？
　　刚刚被他这样欺负，晚上还敢睡他床上。
　　沈天泽手在这傻丫头脸上掐了掐，到底舍不得用力，黑眸沉沉看着她，半晌也只是帮她把衣服整理好，抬手在她脑门上轻轻弹了下：“去洗漱吧。”
　　苏念眼睛一弯：“我这就去。”
　　她爬到一半，又动作一顿，保持着半跪的姿势看着他：“你还没告诉我那个好看和尚今晚的话是什么意思呢？”
　　沈天泽：“……”
　　他刚刚就不该这么轻易放过这丫头。
　　“没什么意思，不用理他。”
　　“行叭。”小姑娘脑袋一点，也不继续纠结这个问题了，爬下床穿着她的小拖鞋就去洗漱了。
　　好像只是随口问了一句，又好像无论他答了什么，她都相信一样。
　　沈天泽看着小姑娘的背影，神情微凝。
　　也确实不算骗她。
　　无论那和尚说了什么，也不管什么死局生机，他都不可能让她在自己眼皮底下出事。
　　***
　　次日早上。
　　苏念下楼的时候，便看见师兄和阿隋正坐在沙发上聊天，厨房里有乒乒乓乓的声响。
　　她挥了下爪子，跟师兄师侄打完招呼，就熟门熟路摸进了厨房，等顺了块葱油饼和一杯豆浆出来之后，才发现路子乔小朋友也坐在沙发上，小小一只，让师兄全挡住了。
　　路子乔小朋友抬起小脑袋，可怜巴巴地看了她一眼。
　　苏念眨眨眼：“阿乔饿了吗？想吃什么？小师姑去帮你拿。”
　　苏忘：“……”
　　马上要吃早餐了，这丫头自己先去偷吃就算了，还要带坏小师侄，他们“祖师爷”再这么宠下去，他这个小师妹怕是真的要无法无天了。
　　路子乔摇了摇头，瘪着嘴道：“师父说今天就回去。”
　　他都没胃口了。
　　苏念昨天没和师兄一起回来，完全不知道他们居然打算今天就走，葱油饼半咬在嘴里，愣了一愣。
　　她还没来得及说话，便听另一道声音从来传了过来。
　　“今天就走？”
　　老人家向来觉少，沈爷爷平日都起得早，只是昨天在外面确实玩累了，今天才醒得比平日晚上许多。
　　结果洗漱完刚一下楼，就听见路子乔小朋友这句话。
　　苏忘对着沈爷爷点了点头：“门派中还有事情要处理。”
　　主要是还昨天大会各门各派都有排查任务点分派下来，别的门派会不会尽心尽力他不知道，可这个案件和他这小师妹的死劫息息相关，师父不靠谱，他这个当师兄只能责无旁贷。
　　小师妹身世只需要等一个亲缘鉴定结果，有他们“祖师爷”在这边，他也没什么好不放心的，调查局这个笨办法即便不一定有用，可也比空等着，什么事情都不做要好。
　　沈爷爷看了皱着小脸可怜兮兮的路子乔小朋友一眼。
　　孙媳妇这个师兄和他家孙子有一点像，都不是话多的人，既然开口说有事要处理，那定然是真的有事，反正以后肯定是一家人，他年纪大了，也不爱跟自己人虚头巴脑地客气。
　　“那让阿乔再留下来住几天？”
　　苏念也反应过来了，虽然有点舍不得，可也知道自己师兄性格，只是附和了一句：“师兄让阿乔再多玩几天叭。”
　　苏忘：“……”
　　他默了默，转头看向刚刚走下楼的“祖师爷”。
　　沈爷爷和苏念也齐齐顺着他的视线回望过去。
　　沈天泽看着这一老一少：“……”
　　“既然你有事要处理……”沈天泽心下无奈，“就让子乔再留两天。”
　　苏忘：“……那行，子乔就麻烦你们多照两天了。”
　　沈爷爷：“不麻烦，一点儿都不麻烦。”
　　又能再玩几天，路子乔小朋友的胃口一秒回归，他眼巴巴地看着小师姑手里的饼。
　　“小师姑，我也想吃。”
　　苏念跟他招了招手：“走，我带你去拿。”
　　苏忘：“…………”
　　机票定的上午十点，吃完早餐便要出发。
　　苏忘将一个文件夹递给沈天泽，这是昨晚褚长明给他的，里面放着用来做亲缘鉴定的东西。
　　“小师妹就拜托您了。”
　　沈天泽接过文件夹。
　　家里那小朋友不知在和周隋说什么，眉眼弯弯的。
　　“放心。”
　　苏忘对他自然放心，若是“祖师爷”都护不住小师妹，那只能说明她这个死劫根本没有任何生机。
　　他对乐不思蜀的小徒弟招了招手。
　　路子乔小朋友不情不愿地走过来，眨巴着一双大眼睛，讨好地看着他。
　　苏忘：“……”
　　这个小徒弟再和他这小不靠谱的师妹多待一段时间，估计以后也不得了。
　　“在这里要听沈先生的话，功课不能忘，回去后我亲自检查。”
　　听见师父只是提功课的事情，不是改主意又要带他回去，路子乔小朋友忙不迭得点了点小脑袋，乖巧地不行，拍着小胸脯保证道：“我一定会好好听沈先生的话，也会好好做功课的！”
　　沈家离机场有段距离。
　　苏忘和周隋都拒绝了小师妹和小徒弟送机的请求，一来是不想这两位小朋友折腾，反正沈家这边有司机送他们过去，二来小师妹要送，他们家这位“祖师爷”只怕也会跟过去。
　　前天晚上让“祖师爷”接一趟，苏忘都觉得自己和大徒弟可能要“折寿”，送行就完全不必了。
　　苏念看着黑色的车子慢慢驶远：“师兄都没好好玩。”
　　她平时虽然有点怕师兄，可毕竟现在师兄也不像以前那样管着她了，又是从小到大的情谊，这样匆匆见一面又走，还是有点舍不得。
　　沈天泽：“……”
　　这丫头当苏忘和她一样，整天惦记着玩儿呢。
　　他垂眸看了眼旁边小姑娘，小脸满是显而易见的失望，抬手在她脑门上轻轻弹了下。
　　苏念捂着额头看他。
　　沈天泽：“过几天不是还要送子乔回去？”
　　苏念：“！！！”
　　对噢，她怎么把这事儿给忘了！
　　沈天泽看着这小朋友瞬间又高兴起来，无奈弯了弯嘴角，拿出手机给崔彦打了个电话，让他过来取了文件袋，去做个加急的亲缘鉴定。


第157章 第一百五十七章
　　在门外打电话耽搁了一小会儿，沈天泽进屋之后，便看见家里这一老一少一小并排坐在沙发上。
　　玄天派那小东西人矮腿短，脚都够不到地，偏还很爱学他小师姑。
　　沈天泽脚步微顿，心里不由泛起些许好奇，不知他家这小姑娘这么大点的时候，会是如何一副模样。
　　“念念啊，你家粉丝在催你营业了。”沙发上，网瘾老年人沈爷爷突然开口。
　　沈天泽回过神。
　　坐在中间的小姑娘疑惑地眨了眨眼：“营业？”
　　路子乔小朋友半倾着身，偏着小脑袋：“粉丝？”
　　沈爷爷开始了他的科普小课堂，先告诉小点的学生：“粉丝就是喜欢你们师姑的人。”
　　路子乔小朋友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小脑袋。
　　“那我也是小师姑的粉丝，太爷爷也是，师父师兄也是……”他掰着小短手一个个算，然后偷偷觑了眼沈天泽，声音压低了一点点，“……沈先生也是。”
　　沈先生只对他小师姑不凶。
　　沈天泽：“……”
　　沈爷爷欣慰脸：“我们阿乔真聪明。”
　　被夸奖的路子乔小朋友大眼睛亮亮的：“！！！”
　　师父从来不这样夸他，太爷爷真好！
　　沈爷爷继续他的科普小课堂，这次是告诉大点的学生：“营业就是要你继续发围脖啊，你前段不是发了一条吗？”
　　苏念歪着脑袋想了想，抬手一指已经坐在对面沈天泽：“是阿泽发的。”
　　沈爷爷目光立即转向自家孙子，对他招了招手：“你昨天不是拍了好多照片吗？过来选几张发个新的围脖，我要抢沙发。”
　　路子乔小朋友小脸上满是不解。
　　沙发为什么要抢，不还有很多位置吗？
　　不过太爷爷这会儿明显在和沈先生讲话，他只好乖乖巧巧坐在一边，没乱插话。
　　沈爷爷一边说着，一边自己还往旁边挪了个位置，拍了拍他和小姑娘中间的空位，示意沈天泽坐过来。
　　旁边小姑娘也仰起脑袋朝他看过来。
　　沈天泽：“……”
　　他向来拿这一老一少没什么办法，认命地坐过去，解锁了手机，递给老爷子。
　　旁边小姑娘看不到手机内容，脑袋探过来。
　　沈天泽忽然想起第一次带她回这边的时候，差不多也有个类似场景，好像是老爷子闹着要学习怎么玩围脖，这丫头当时也是这么下意识地往他边上靠。
　　那次还只是离得近，现在干脆是半个身子都靠进了他怀里
　　当时还不是网瘾老年人的沈爷爷一再玩笑，他才惊觉这小朋友在外人眼中其实也已经已经成年，严格意义上，也不算小了，现在……
　　他微微垂眸，小姑娘偏着头，露出半截修长的脖颈，依稀能看见一点红痕半隐没在毛衣领下。
　　……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再长大点。
　　沈爷爷翻着孙子手机里的照片，数量不多，但每一张质量都不错：“念念，你觉得发哪张好？”
　　苏念看自己的照片其实觉得都差不多：“有阿乔那几张都可以呀。”
　　路子乔小朋友小小一只，完全看不到，小师姑和太爷爷中间还隔着一个沈先生，他早已经迈着小短腿从沙发上跳下来，颠颠跑到了太爷爷这边坐着，这会儿小脑袋一点，小大人似的道：“我也觉得都可以。”
　　沈爷爷划拉着照片一数，刚好九张。
　　“那就都发出去吧，正好凑个九宫格。”
　　沈天泽手机上是直接登了苏念账号的，沈爷爷动作娴熟地编辑好图片，把手机往小姑娘手里一塞。
　　“念念你先等爷爷登录下围脖啊，我等下喊完一二三，你再点击发送。”
　　沈天泽：“……”
　　路子乔小朋友眨巴着他的大眼睛，不知道为什么，莫名感觉到了一丝丝紧张的气氛。
　　苏念之前是发过的围脖的，沈爷爷已经把九宫格的照片全给她传了上来，她随便在空白框里输入了一句话。
　　沈爷爷打开自己的围脖：“一、二、三！”
　　苏念点击发送。
　　沈爷爷火速发了条评论。
　　发完后，他兴冲冲地一刷新：“……”
　　前排第一的沙发位置赫然是个陌生的名字——
　　【白墨尘：啊啊啊啊啊啊啊老婆我爱你啊啊】
　　孙媳妇的这条围脖就只简简单单配了句：【带小师侄去游乐园。】
　　可小姑娘本来就长得可可爱爱，还牵了一只同样可可爱爱的小团子，一大一小带着两个可可爱爱的相似小发箍，配上明媚的春光和游乐园的特色建筑，再加上他孙子还算可以的摄影技术，效果不要太杀。
　　沈爷爷再一刷新，评论果然瞬间多了好多条，下面一堆夸孙媳妇和小阿乔可爱的，而这位叫白墨趁的po主因为抢了他沙发，加上头像后面还挂着个金v，果然牢牢站稳了热一的位置。
　　没抢到的沙发的沈爷爷不是很开心，手指在屏幕上戳了好几下，然后把手机往自家孙子面前一递。
　　沈天泽低头一看，屏幕上半截是他家这小朋友刚发的围脖，下半截只显示的热门第一的那条围脖。
　　仿佛是怕他看不见上面的“老婆”二字，某位网瘾老年人还特意用绿线画了个圈。
　　沈天泽：“……”
　　***
　　下午四点，经加急之后的亲缘鉴定出了结果。
　　沈天泽接到崔彦传来的消息时，正在公司看一个新影视项目的文件，他低眸看了眼手机，顿了顿，偏头跟闲得又只能打游戏的小姑娘招了招手。
　　小姑娘直接搁下手机，走到他身边。
　　沈天泽：“结果出来了。”
　　苏念愣了下，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那个什么亲缘鉴定的结果，她眨了眨眼：“是他们吗？”
　　沈天泽：“是。”
　　苏念昨晚就差不多确定了，听见这个答案也不意外，只是情绪还是像昨晚一样，不由自主地就低落下来些许。
　　沈天泽把明显没刚才开心了的小姑娘拉进怀里。
　　苏念埋头在他颈间蹭了蹭，感觉又稍微好了一点。
　　桌面上的手机轻轻震了震，沈天泽拿起了看眼。
　　苏忘走的时候，一并给了他褚长明的联系方式，他刚刚收到结果的时候，顺手给褚长明发了过去。
　　对方倒是很快回了消息过来。
　　“褚长明……”沈天泽微微垂眸，看了眼怀里的小朋友，“……就是你血缘上的大伯发信息过来，问晚上能不能一起吃个饭。”
　　怀里的小姑娘抬起脑袋，声音还有点闷闷的，但重点明显偏了：“吃什么？”
　　沈天泽：“……”
　　这种饭局重点向来是借机见个面，只有他家这小朋友更惦记要吃什么。
　　“你想吃什么？”
　　“火锅吧。”苏念只思考了三秒，“锅底要一个牛油辣锅、一个菌菇还要一个番茄锅！”
　　沈天泽：“……”
　　这傻丫头还真好哄。
　　超好哄的苏小念把想点的菜在脑海中过了一遍，生生把自己给想饿了，拉开沈天泽抽屉找零食的时候，才突然轻轻“啊”了一声：“那阿乔怎么办？”
　　下午出来的时候，路子乔小朋友一度以为沈天泽是要丢下他，单独带她出去玩，听到是要工作的时候，才收起了可怜巴巴的小眼神，只是和她说好了，晚上要等她一起吃饭的。
　　沈天泽：“等下让司机接过来。”
　　苏念隐隐觉得有哪里不对，但又想不出来，下意识点了点头。
　　直到她坐进了火锅店，看见了已经提前到达的褚长明和褚阳，才反应过来，她和沈天泽下午商量着就把吃饭地点和菜单都差不多定下了，甚至还多带了个小拖油瓶，结果完全忘了要问这两个人的意见。
　　不过也不重要……叭？
　　又有谁会不喜欢吃火锅呢？
　　上次开会她全程摸鱼，对褚长明全无印象，褚阳在小黎村时就有过一面之缘，苏念对他还算有点印象。
　　她刚一牵着路子乔小朋友走进去，褚阳就朝她微微一笑。
　　褚长明长相只能算是中等偏上，叶婉却有玄门第一美人之称，褚家这位小少爷看着像是父母双方优点综合了一下，俊朗又不显女气，还带着点温润如玉的感觉，这样一笑，很容易让人有好感。
　　苏念随意看了眼，不知为什么，却觉得他还不如之前那个和尚顺眼。
　　她偏头看了眼沈天泽，又觉得自己可能找到原因了，她大概更喜欢不爱笑的……吧？
　　虽然亲缘鉴定已经确认了亲戚关系，但她对亲人这个词同样也没什么概念，之前会因为褚长风夫妇感到轻微难过，估计受血脉相连的关系所影响，面前这两位的血缘关系又相对要远了一大层，她看见他们，倒是没什么感觉——不然当初在小黎村碰见褚阳的时候，她就会察觉出来了。
　　褚长明看着还挺严肃，话不多的样子，很有点长辈架子，看见苏念的时候，表情才稍微温和了一点。
　　“听苏掌门说，你叫苏念是吧？我是你大伯，先坐下吧。”
　　等依次打完招呼，苏念顺手就把电子菜单拿了过来。
　　褚阳笑得很温和：“上次在小黎村见面的时候，都不知道你竟然是我堂妹。”
　　苏念听着褚阳这句话也不像个问句，她就随便点了点头，看了褚阳一眼，自己问了个更有意义的问题。
　　“毛肚你们吃吗？”
　　褚长明：“……”
　　褚阳即便已经和这小姑娘打过一次交道，也被她这不按套路出牌的问话整得愣了下。
　　苏念看着电子菜单就已经开始饿了，见他们不回答，接着道：“那我先点两份了，你们要是觉得不够的话，等下可以再加。”
　　褚长明：“……”
　　褚阳：“……”
　　沈天泽：“……”


第158章 第一百五十八章
　　沈天泽打进来后，便一直冷眼旁观。
　　褚家父子单从面相上看，并没有什么明显的不妥——当然，这二位是玄门中人，面相上看不出问题，也不代表本人就一定没有问题，同样的，想来对面这二位也无法透过他和家里这小朋面相看出他们的前尘后事。
　　沈天泽过来就是只是给家里这小朋友当个陪客，所以即便这丫头现在一两句又闹得对面两人一脸无语，他也懒得插手去管。
　　他家的小姑娘，就连爷爷和玄天派所有人都是宠着让着，褚家现在是何情况还不清楚，坐在对面的也不是家里小朋友的父母，这二位严格意义上只是家里小朋友血缘上的亲戚，既无生恩，也无养恩，认不认，想要如何相处，自然全由她喜好。
　　褚滔就是在这个时候走进包厢的。
　　虽然他是褚家早出了三代以外的旁枝，但却是在褚家嫡枝这边长大的，和褚长明及褚阳关系都还算亲近，这位刚找到的堂妹就和在同一个城市，在此之前又和他打过交道，这顿“认亲饭”他自然没有不来的道理。
　　只是调查局临时有点小事，褚滔稍微耽搁了一下，才晚了几分钟。
　　褚滔昨天晚上刚知晓这小姑娘有可能是褚家嫡枝的小堂妹时，着实震惊了好久，等今天得到确定的结果之后，他反倒是释然了。
　　之前让这么个年纪轻轻的小姑娘实力碾压，他确实有点怀疑人生，但被自家人实力碾压，总好过被外人实力碾压。
　　至于那位沈大佬……反正依他和这小姑娘的关系，也不能完全算外人。
　　只是褚滔刚一从外面走进来，就发现包厢里的气氛似乎有一点点微妙。
　　那位沈大佬垂眸看手机，表情淡淡的，他们家这位新找回来的小堂妹和上次开会时扔苹果核的那个白白嫩嫩的小团子脑袋凑一堆，一起边看电子菜单，边讨论着点什么菜，褚阳和他那位一贯严肃的堂伯表情都有点……怔然？
　　大概是听见他进门的动静，正在看电子菜单的小姑娘抬起脑袋，看着他问道：“你要吃毛肚吗？”
　　褚滔这下也愣了。
　　然后便见那小姑娘自己又接着道：“那就还是先点两份叭。”
　　沈大佬微微抬了下眸，无奈地看了她一眼。
　　褚滔觉得自己可能有点知道堂伯和褚阳为什么是这个表情了。
　　他上次已经见识过了，这小姑娘脑回路确实很是清奇，一般人不一定跟得上她的思维，他这个堂弟和堂伯怕是还不太习惯。
　　等他落座后，褚阳也已经反应过来了，依旧温温和和地笑着：“有款蘸酱配着刚烫好的毛肚最是爽口，小堂妹等下要不要试试？”
　　苏念还埋头准备继续点菜呢，闻言蓦地抬起头：“真的吗？那点三份好了！”
　　褚滔不禁看了小堂弟一眼。
　　要不是当初这个小堂弟小小年纪出事，他也没机会被接到褚家去。
　　可天之骄子毕竟是天之骄子，和他这种假少爷不一样。
　　他知道自己脾气一贯差得很，不喜欢他的人也很多，但要改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
　　而这位小堂弟似乎有一副数年病痛也磨不走的天生好脾气。
　　褚阳病好的时候，他正好差不多是锋芒初露的年纪，那会儿褚家就他一个“少爷”，习惯了被人捧得高高的，得知消息后，心里一度很感觉很是复杂，可这位小他好几岁的堂弟却一点也不讨厌他这个“鸠占鹊巢”的人，甚至比他一个半大少年还要乖巧懂事。
　　后来的几年，即便这位小堂弟样样压他一头，他也生不出任何怨愤之心。
　　就像现在，小堂弟轻轻巧巧地就摸准了这小姑娘的脉门。
　　褚阳继续笑道：“当然是真的，小堂妹想吃什么尽管点，今天堂哥和大伯请你。”
　　苏念眨眨眼。
　　她跟这两个人又不熟，而且地方是她选的，菜也是她在点，而且她吃得又多……
　　“不用啦，我自己付吧，我有钱。”
　　褚阳：“……”
　　褚长明：“……”
　　头一回见自家这小堂弟吃瘪的褚滔：“……”
　　行吧，也没完全摸准。
　　不过褚阳很快又反应过来，脸上笑容不变：“那也行，今天这顿就让小堂妹先请，以后来日方长。”
　　褚长明看了眼儿子，皱了皱眉，似乎不太赞同，却也没说什么。
　　菜上得很快。
　　褚阳调的蘸酱又香又辣，配上刚刚烫好的毛肚，确实很是爽口，苏念一连吃了一大盘，看他都不由稍微顺眼了一点。
　　也就一点，她还是更喜欢阿泽这样不爱笑的。
　　六人座的桌子挺大，路子乔小朋友小小一只，努力伸着小短手也很难夹到菜，王婶、太爷爷和管家爷爷都不在，他只好眼巴巴地看着自家小师姑。
　　他不太能吃辣，看小师姑吃得开心，闻着又好香好香的，也忍不住有点想吃。
　　苏念给他夹了一块烫好的肥牛，路子乔嗷呜一口吃掉，差点儿直接辣哭，一张小包子脸瞬间通红。
　　期间褚长明一直端着张严肃长辈脸，话一直不多，褚阳大约是不想冷场，试图和她聊了几句，话题都围绕着吃打转，苏念自己要吃，还要照顾小师侄，忙里抽空回了他几句。
　　只觉得和陌生人吃饭确实挺麻烦的。
　　还是沈天泽见旁边的小姑娘忙不过来，一顿饭都要吃得不开心了，直接抬手拎着路子乔的衣领，把这小东西挪到他里面的位置。
　　“想吃什么，我给你夹。”
　　路子乔小朋友：“……”
　　他要小师姑。
　　QAQ。
　　结果沈先生看着凶凶的，倒是比他小师姑会照顾人，从牛油辣锅烫得红红的鸭肠直接夹出来，再在刚刚用小碗盛出来的菌菇汤里过一遍，辣度差不多刚刚好是他能接受的程度，还带着一点点菌菇汤的鲜甜。
　　超好次。
　　路子乔小朋友抱着他的小碗偷偷瞄了他一眼，决定原谅这个和自己抢小师姑的沈先生了。
　　这顿“认亲饭”基本上前半程都是真的在认认真真吃饭。
　　饶是褚阳自认情商确实不低，可面对这么个“天大地大吃饭最大”的小姑娘，他也是完全没辄，直到桌上盘子空了大半，他才终于又找到机会开口。
　　之前只是想先慢慢熟悉一下，现在饭都快吃完了，还是得先把正事说了——不然他总觉得不一定还有机会说，他实在拿不准这小姑娘在想什么。
　　“过几天就是父亲的五十大寿，小堂妹要是有空，不如随我们一起回去？”
　　话一直不多的褚长明也接道：“那天家中的亲戚长辈都会到场，正好开祠堂让你认祖归宗。”
　　苏念其实吃得已经有点饱了。
　　但她想起刚刚好像还下了盘年糕，一块都还没吃，就默默又拿起了筷子，听到褚长明这句话不由愣了愣。
　　“认祖归宗？要改姓吗？”
　　褚长明也是一愣，似乎是没想到她竟然会问这么个问题：“当然，你是二弟唯一的女儿，自然有权改回褚姓，等回褚家之后，你也不用再像之前那样抛头露面去挣钱，二弟那份家产我一直没动，将来全由你继承。”
　　沈天泽眉梢轻挑了下。
　　有权改回褚姓？
　　他心里轻轻“啧”了一声，都过去这么多年，灵气微薄，玄学式微，怎么还有人高高端着个世家的架子。
　　苏念夹了一块年糕，烫得刚刚好，入味又有嚼劲，饶是已经吃饱了，她眼睛还是不由一亮。
　　因为年糕有点烫，她说话断断续续的：“我……要改姓，还要……回你们家去住，以后也不……能再上综艺？”
　　面前的小姑娘眼睛亮晶晶的，似乎还因为激动而说不清楚话。
　　也是，玄天派虽然不是什么小派别，可不管是人丁还是底蕴，都无法和作为四大世家之下的褚家相比，激动也是正常。
　　二弟这个小女儿是贪吃了点——毕竟是苏先那老头子养出来的，可这小姑娘眼光还是不低的，其他的等回了褚家再好好教她。
　　褚长明点了点头：“当然，你——”
　　话未说完，对面那小姑娘轻轻“啊”了一声：“那还是算了吧，我现在就挺好的，我也不要跟阿泽分开住。”
　　虽然上不上综艺她不是太有所谓，可师兄都不管她呢。
　　褚长明彻底愣住：“？？？”
　　沈天泽：“……”
　　……这傻丫头。
　　褚滔想捂脸：“……”
　　褚长风去世没多久，褚家上一任家主就也跟着去世了，他这位堂伯父当了多年家主，一直是个严肃古板且说一不二的性格，也就褚阳小堂弟偶尔能劝一劝他，对着这意外找回来的小堂妹，已经还算是“温和”了。
　　而且他这堂伯父一直以他们褚家是四大世家为傲，他之前那讨嫌的性格多少有点受他影响，这会儿估计气得不轻——更何况这位小堂妹不肯认祖归宗的理由还说得这么随便。
　　褚长明确实气得不轻，一句“胡闹”都到了嘴边，看着面前这个娇娇弱弱且好不容易找回来的堂侄女，到底还是又忍住了。
　　褚阳笑道：“小堂妹既然不愿意，认祖归宗的事情咱们就以后再慢慢商量，寿宴你不去就太亏了，我们家里的厨师祖上可是出过御厨的。”
　　苏念：“诶？？？”
　　褚阳趁热打铁：“二叔的墓地就在后山，他应该也会希望你能回去看看。”
　　苏念眨了眨眼，不由转头看向沈天泽。
　　沈天泽目光扫过褚阳，眉梢轻挑。
　　褚家这位少爷倒是个聪明人。
　　他垂眸看着面前的小姑娘：“想去就去一趟。”


第159章 第一百五十九章
　　“那就去一趟吧。”苏念点了点头。
　　褚长明不禁看了眼她这旁边的高大男人。
　　这小姑娘去一趟褚家不止要问他意见，问完了竟然还意外地听话。
　　苏忘把联系方式给他的时候，只明确说了这个姓沈的男人是小侄女的男朋友，其他身份年龄等信息都一概都没有和他细说。
　　这位沈先生昨晚既然能进玄门大会，自然也是玄门中人。
　　他顺口问了苏忘一句对方是哪门哪派，苏忘沉默半刻，只跟他说也算是玄天派的人。
　　说这句话的时候，苏忘当时的表情还很有点复杂。
　　褚长明此前有和玄天派打过交道，苏忘有几个弟子他很是清楚，这位沈先生若是玄天派门人，肯定是才刚加入不久，若要认真论资排辈，甚至可能还比不过对面那个抱着小碗吃得满嘴油的小崽子。
　　想通这一节，他神情不由微妙了起来。
　　他这们刚找回来的小侄女据说是在山上长大的，一看这性子就天真得很，会受这位沈先生皮相所惑也说得通，可苏忘是怎么回事？他们玄天派又是怎么回事？怎么也不管管这小姑娘。
　　一个是师姑辈的，一个才刚入门，这……这岂不是完全乱了辈分？
　　褚长明皱着眉，神情不由严肃了起来：“我们明天一早出发，机票我会给你定好，明早让人去你住的地方接你。”
　　说到这个，他心里不由又憋着一口气。
　　听这小姑娘刚才的话，好像已经和这位沈先生……同居了。
　　唉……玄天派到底不如他们这些世家更懂礼教。
　　同时褚长明看着沈天泽眼神瞬间更微妙了。
　　沈天泽半垂着眼眸，随他打量，只觉得褚家这对父子倒也挺有意思。
　　倒是苏念眨了眨眼，一脸疑惑：“明天？我明天不走啊，阿泽平时要上班的，我们也还要带阿乔玩几天呢，寿宴那天我会去的。”
　　褚长明：“…………”
　　他一口气快憋到嗓子眼了。
　　这小侄女真的是半句话都不离那位沈先生，而且还要上什么班，玄门中人不应该都是以修炼为主的吗？
　　然后又听那小姑娘继续道：“噢，对了，寿宴是哪天啊，你们家又在哪里？”
　　褚长明实在忍不住了，板着张脸：“……什么你们家，那以后也是你家！”
　　苏念奇奇怪怪看他一眼：“我家在玄天派和明水湾啊。”
　　明水湾是沈家所在的别墅区。
　　沈天泽：“……”
　　他唇角微弯了弯。
　　……他家这丫头啊。
　　褚滔：“……”
　　从他到褚家之后，还没见褚家有哪个晚辈敢这样和他堂伯父说话，就连倍受宠爱的小堂弟也不敢，他觉得堂伯父今天可能会被这小姑娘给气死。
　　看见自家父亲快要气炸了，褚阳只得出来救火。
　　“父亲，堂妹年纪还小，一时又还没习惯这个新身份，您别吓着她。”
　　褚滔：“……”
　　他这位小堂弟不是见过这小堂妹一面吗？是不是对她有什么误解？
　　褚长明看着面前气完人还一脸无辜的小姑娘：“…………”
　　哪里有半点被吓着的感觉。
　　等下次再见到苏忘，他真的要和他好好聊一聊。
　　褚阳说完又转向苏念：“咱们家在C城，父亲生日就在下下周三，寿宴前夕会有小宴席，菜品和次日正席会有点不同，小堂妹要不然再提前一天过去？”
　　苏念想了想，到下下周三那时候，他们也差不多该把阿乔送回去了，而且只提前一天的话应该也没什么关系。
　　“好叭，那就提前一天。”
　　桌上的餐盘差不多都空了，火关掉之后，翻滚着的几个锅底也在逐渐冷却。
　　路子乔小朋友听不太懂大人的话，只隐约知道对面那个很凶的伯伯似乎想拐走他小师姑，但是没有成功。
　　不过他也没有很担心，他们这边有他、沈先生、太爷爷还有师父师兄……这么多人都喜欢小师姑，小师姑才不会走呢。
　　不过等回家之后，他还是会悄悄和师父打个小报告。
　　路子乔小朋友吃得小肚皮溜圆，牵着小师姑的手：“小师姑，我好撑呀，我们明天还吃火锅吗？”
　　苏念点点头：“好呀，明天带你吃另一家火锅。”
　　吃了满肚子气的褚长明：“……”
　　***
　　没过两天，寿宴的日子还未到，《傅兰淇》剧组却因为拍摄顺利提前杀青了。
　　《傅兰期》剧组和神速影视科技“公司”有合作，杀青的事情有通知到公司，再加上小女鬼林露露在得知确切的杀青时间后，也咋咋呼呼打了电话过来。
　　杀青当晚，苏念和沈天泽都恰好有时间，便订了蛋糕和食物过去了一趟，还带着一只名叫“路子乔小朋友”的小挂件。
　　路子乔长这么大，已经看过不少电视了，可还不知道电视是怎么拍出来的，小女鬼林露露打电话过来的时候，超级黏小师姑的路子乔小朋友就晃着小短腿坐在苏念旁边，竖着小耳朵听到一点内容，当即一双大眼睛就变得亮晶晶的。
　　可等他到了现场，坐在小凳子上看了几分钟后，就发现拍电视其实一点意思也没有。
　　好多好多人在摆弄着一堆他不认得的机器，演员站得远远的，讲了什么话他也都听不见，而且说不到两句就被会被人拿着大喇叭打断。
　　路子乔歪着脑袋，眼巴巴地换了个方向。
　　他想吃蛋糕了。
　　可小师姑和沈先生还在跟两个不认得的伯伯聊天，路子乔眨了眨大眼睛，干脆去找刚才见到的那个小女鬼姐姐玩去了。
　　苏念这次一过来，就看见朱总头发又少了一点，脑门光光的，精神倒是挺好的样子。
　　她还在这个剧组见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李道。
　　李道下一部戏是和朱总一起合作，这回过来恰好是凑巧，在这儿能撞上这小姑娘确实算是个意外之喜。
　　一时不免有点百感交集。
　　他那个本子还搁置着，可这小姑娘早先刚从山上下来的时候，就一副不太愿意演戏的样子，现在又和沈天泽在一起，就算要演也不一定选他的戏了。
　　倒不是他妄自菲薄贬低自己的本子，但只这小姑娘想演戏，沈天泽大可以照着她意思，从剧本到剧组全给她量身定制，他一个小小的导演，和这种资本家还是没办法比的。
　　而且他家老母亲还惦记着这小姑娘呢。
　　虽然有联系方式，平日他也不好意思去打扰这位小大师，这会儿见了人，他张了张嘴，又觉得她肯定没兴趣听这些琐事。
　　李道没开口，却没想那小姑娘倒是主动和他说话了。
　　“王阿姨最近还好吗？”
　　毕竟是下山后的头一个客人，还在李家住过，那位和鬼魂打了一夜麻将的阿姨也对她很是不错，苏念印象就很深。
　　“！！！”李道受宠若惊，“挺好的，她和我弟弟弟妹把你那两期综艺看了好多遍，我弟弟还特意买了那本《牛肉的一百种做法》回来研究呢。”
　　……然后一家三口时不时还骂他一顿。
　　微信骂完还电话接着骂。
　　本来当初这小姑娘都答应在他家住上一段日子了，结果被他直接带去了剧组。
　　他原本因为这个导演当得还算成功，在家里话语权永远是第一，现在直线落到最后一位了。
　　他也不太想退而求其次找别人，现在电影女主角至今还空缺。
　　不过要是家里老太太知道这小姑娘还记得她，怕是要高兴坏了。
　　苏念：“！！！”
　　她还记得这位李导的弟弟做菜超好吃的！
　　《牛肉的一百种做法》她已经给王婶买了一本，可不同的人，就算照着同一个菜谱，做出来的菜，肯定味道也不会一样。
　　“那等我有空，就去看看他们。”
　　李道：“！！！！！”
　　这下他们家那三位怕是都要高兴坏了！
　　朱总顶着个大光脑门，眼神幽怨中又带点儿羡慕地看着自己下一个合作伙伴。
　　……这小姑娘可从来没对他这么和颜悦色过。
　　沈天泽倒是不由看了李道一眼，他只知道家里小朋友接的第一单生意就是帮李道妈妈驱邪，现在看来，这丫头对李家的人印象应该还不算差。
　　这小姑娘能回到他身边虽然肯定有天意在，但也多亏了李道当时把人带去了《甜心蜜意》的剧组。
　　想到《甜心蜜意》剧组，沈天泽便又想起了久未联系的舅舅和元隋。
　　他舅舅近几个月都在忙着开拓海外市场，睡觉的时间都不够，元隋那小子刚“红”，还要抽空悄悄谈恋爱，也是忙得脚不沾地，他自己因为想起了前世的事情，边上多了这么个小朋友要操心，确实也很久没顾得上和他们联系。
　　沈天泽垂眸看了眼旁边的小姑娘。
　　等死劫的事情解决，再带她去见见舅舅和他那位有跟没有一样的父亲吧。
　　他有预感，事情的真相很快就会尽数浮出水面。
　　沈天泽回过神，看向对面的李道：“李导手上有没有好剧本？”
　　李道：“！！！！！！”
　　今天是什么神仙好日子。
　　“顶好谈不上，但我手里确实有个还过得去的本子，回头发给沈先生看看？”李道也不谦虚。
　　自己写出来的东西，如果自己都看不上，他怎么好意思拿去说服金主爸爸们出钱呢。
　　他心里的小人开始摩拳擦掌，如果真卖到了沈天泽手里，是不是还是有可能让这小姑娘当女主演呢？
　　做人还是得有梦想啊。
　　沈天泽点了点头。
　　他只是给个机会，剩下的事情，自有其他人去和李道谈。
　　苏念对这些事情不关心，正想着要不要去找点吃的，就听见路子乔在叫她。
　　“小师姑。”
　　路子乔小朋友迈着小短腿颠颠跟在小女鬼林露露身后，手里还拿着一包小山药片。
　　小女鬼林露露刚见到这小团子的时候，也差点被萌到捂胸口，可惜这个小朋友是纯阳体质，她一只鬼都不敢碰他。
　　“念念姐，狗子二牛都不想放假，还有公司那些新员工要怎么办？”
　　苏念眨眨眼，方才她随便听了两句，好像是李道要和朱总一起拍一部新戏来着。
　　毕竟狗子二牛和新员工都是鬼魂，也不好塞到其他不知情的人的剧组里面去。
　　这两位反正一回生二回熟。
　　“你们剧组缺群演或小配角吗？”她看着李道问道。
　　李道名气不低，话语权自然也不算低，这小姑娘救他母亲的命，虽然不知道怎么会突然找他帮忙，但只是群演和配角这种小角色，他没道理不答应。
　　“当然缺，小大师是要介绍人到我们剧组吗？”
　　旁边的朱总根本来不及阻止，也不好阻止。
　　他闭了闭眼，一脸绝望，好不容易这个剧组杀青，没想到下个剧组也是一样，他感觉自己最后那点头发也不保不住了呜呜呜。
　　沈天泽：“……”
　　家里这小朋友现在不止会给公司招“员工”，还会直接介绍工作了。
　　苏念摇了摇头：“不是人，是我们公司的鬼员工。”
　　李道：“？！！”
　　鬼……鬼什么？他是不是听错了什么？
　　朱总看到李道这一脸懵圈的样子，心里总算平衡了些。
　　反正和沈天泽和这小姑娘合作利大于弊，况且只要这位难伺候的傅兰淇本尊不跟过去，单单就那几个小群演鬼的话，还是很听话很努力的，他头发应该也能少掉一点。
　　……习惯就好。
　　他一副过来人的模样拍了拍李道肩膀：“李导不用怕，就是几个小年轻，平时看着和人也没什么差别，不怕累不怕苦，比普通群演还好使。”
　　李道：“……”
　　他就是一时没反应过来而已，作为第一个跟着这小姑娘见鬼的圈内人，他未必还能比不上朱总？
　　事情就这么三言两语敲定了。
　　小女鬼林露露原地蹦了两下：“念念姐真厉害，我这就去告诉狗子他们！”
　　苏念点点头，闻着路子乔小朋友手中的山药片还挺香，她也拿了一小块出来吃。
　　咬着嘎嘣脆，味道还行。
　　路子乔小朋友没有护食的小毛病，他大眼睛转了两圈，迈着小短腿走到沈天泽身边，扯了扯男人裤腿，伸着小短手举起那包山药片。
　　“你吃吗？”
　　沈天泽一低头，就看到那个小东西眼巴巴的看着自己。
　　一句“不吃”滑了嘴边，旁边小姑娘已经伸着纤白的手指捏了一块出来，径直递到沈天泽嘴边。
　　“还挺好吃的。”
　　沈天泽：“……”
　　不远处，导演喊了声“卡”，工作人员随之开始欢呼。
　　朱总人到中年，又光着个脑门，魅力值大减，老婆比他小个两三岁，倒是保养得漂漂亮亮的，他很有点儿中年危机，因此早没眼看这有颜有钱本事发量还很多的两个人秀恩爱了。
　　他轻咳一声：“沈老师、苏大师还有李导一起过去合个影切个蛋糕如何？”
　　早就想吃蛋糕的路子乔小朋友：“！！！”
　　这个蛋糕还是他选的呢！巧克力味道的，上面有好多好多好多水果！！
　　准备拍大合照的时候，导演和扮演年轻傅兰淇的女主演站在最前面，女主演手持着切蛋糕的小刀，隐约感觉到身后一道灼热的视线看着自己，女主演回过头一看，就见一只白白嫩嫩的小团子眼巴巴地看着自己……身前的蛋糕，还咽了咽口水。
　　女主演：“！！！”
　　这是不是有点过于可爱了！
　　狗子二牛大花几个都过来了，这几位在剧组待了有好一段日子了，这电影背景是民国时期，有不少大场面，他们几个得以换着花样演了各种龙套炮灰尸体，大花因为是个女鬼，长得也不错，还混了个有十几句台词的角色，加上又都是年纪不大学习能力正强的时候，现在一个个普通话标标准准，收拾得也很是像模像样。
　　他们鬼魂也不怕苦不怕累，听说不久后又能进新剧组，全都高高兴兴地你挤我我挤你站在苏念后面。
　　小女鬼林露露和淹死鬼姐姐也来凑了个热闹。
　　淹死鬼姐姐最近沉迷修炼，基本不怎么在人前露面。
　　林露露也把带在身上的现身符给取了下来，和狗子二牛他们不同，那个村子封闭难寻，可林露露是从小在大城市大学校一路上学过来的，死得也比这几位轰动，同学里面会追星看娱乐八卦的更是数不胜数。
　　她要真在这剧组的杀青大合照上露面，估计得吓到一大批人。
　　况且她也只是喜欢幕后工作，对在公众面前露脸倒是没什么兴趣。
　　这几张幕后大合照经过照片中某几个人的同意之后，最后由《电影傅兰淇》官微全po到了围脖上。
　　可让小女鬼林露露完全没想到的是，这几张照片最近还是让不少人受到了“惊吓”。


第160章 第一百六十章
　　【电影傅兰淇：历时99天，终于全组杀青，感谢@沈天泽@苏念@李道探班。】
　　电影《傅兰淇》杀青，官微当晚发了这么一条杀青围脖。
　　除此之外，照片还一连配了六张不同的照片，除了有一张是特意拍下来的大合照之外，剩下几张都是随意抓拍的照片，配文中所艾特的那三个人都有出现在合照里面。
　　这部电影原本没有什么流量大咖，宣传点也在于傅兰淇本身，可京剧作为国粹如今也有鲜有年轻人关注，若不是此前官微宣布会和沈天泽那个特效公司合作，许多人甚至不知道有这么一部电影在拍摄，关心这电影杀青与否的自然更是少之又少。
　　可因为后面多艾特了几个名字，这条杀青围脖没多久就被送上了热门。
　　沈天泽自带关注度，《一路猜猜猜》上两期综艺的热度过去还没多久，移动鬼屋的活动还在继续热热闹闹地进行，苏念这个名字自然没有那么快被遗忘，再加上疑似有不得不说又不可说关系的这两个人再度同框，迅速引发了网友热议。
　　一度还把沈天泽和苏念送上了围脖双人热搜。
　　【这几位怎么一起跑傅兰淇剧组去了？】
　　【沈天泽特效公司和傅兰淇剧组有合作，李导下部戏是和傅兰淇的制片朱海川和合作，他们两个出现在杀青现场有什么奇怪的，剩下那位我就不知道了】
　　【某个新人又开始炒了，等下是不是要开始热搜通稿一条龙了:)】
　　【我有一个猜测不知当讲不当讲，他们那个特效公司不是叫神速吗，神速谐音沈苏，而且上上次和冒险之王合作，沈天泽也是和苏念一起出现的，说不定人家就是老板之一，或者干脆就是老板娘呢】
　　【楼上怕是不知道有个网站叫天眼查，炒作绯闻还不够，现在都已经直接卖老板娘人设了？】
　　【大家都好能脑补啊，圈子就这么大，正好撞上了一起拍个照而已】
　　【苏念就不能是李道带去的？你们都忘了她演过李道的甜心蜜意，李道也是最早关注她的那批人，兴许又有合作呢】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妈妈我搞到真的了！！！！！】
　　【傅兰淇官微什么毛病，沈天泽也就算了，苏念一个没作品的新人凭什么压番李导，当李导没粉了是吧？】
　　【等等……楼上的姐妹你这关注点是不是有点清奇？】
　　【你们放大看第四张啊，沈天泽看苏念这个眼神啊……啧，我信神速szd了】
　　【诶中间那个小朋友是苏念上次围脖里发的那个小师侄吧，真的巨可爱啊呜呜呜】
　　【第四张明明就只是角度问题而已，我看是上面的cp粉脑子有问题吧】
　　【卧槽啊啊啊啊啊！！！你们看第四张苏念的手啊！！！！！】
　　【我去，我真的点大图去看了，楼上这位姐妹我恨你！！！！！】
　　【苏念的手怎么了，我怎么没看出有什么问题？】
　　【第四张乍一看是苏念手上拿块蛋糕，可点原图查看，就会发现她的手只是碰到蛋糕纸盘的边缘，那块蛋糕基本是悬空的，胆子小的真的别去点】
　　【？？？这帖不是在讨论沈苏绯闻，怎么突然一下子就突然彻底歪成清凉帖了？这还没到夏天呢……】
　　【我点开看了啊，没有什么悬空蛋糕啊？？】
　　【傅兰淇官博编辑微博把照片换掉了，有编辑记录，不信你们去看！】
　　【卧槽！谁存了之前的图片啊，我还想看看呢！】
　　【这肯定有问题吧，要是没问题没必要换照片，话说苏念围脖的个性签名不是至今还没改吗？一直是玄学博主，我记得之前也讨论过一波，他们这个特效公司每次出现都基本和鬼或死人有关啊，细思极恐】
　　【对啊，冒险之王那个视频之前就很诡异了，我当时追过直播，播着播着就忽然中断了，还有胡柏岩那种性格怎么可能会当众跳爵士，那团黑影解释成在直播中试验特效也很牵强，后来正片根本没有这段了，之后合作的街舞之王和傅兰淇，一个简铭一个傅先生，全都是已经去世的人，真的诡异】
　　【倒吸一口凉气，假定苏念真是什么玄学博主，那圈内这些人的态度倒是可以解释了】
　　【醒醒，都9012年了，怎么还在卖这种神棍人设，而且这帖子里竟然还有人正经跟着讨论起了，这是下了一个群的水军吗？哪家水军公司的啊，业务能力不行，你们能不能先自己统一一下，到底是要炒绯闻卖老板娘人设，还是要卖神棍人设？】
　　【未编辑前的那张照片我存了，你们可以自己看一下苏念手边的蛋糕是不是悬空的，我刚查了一下肯定是没p过的】
　　【我的妈鸭，恐怖_(:зゝ∠)_】
　　【换照片不一定是因为什么一听就假得要死的灵异事件，也可能是因为那个一看就很暧昧的眼神啊】
　　【……】
　　《傅兰淇》剧组会挑着把那第四张发上来，也是有点小私心的，看这两位的态度，就是知道目前不打算公开，但也迟早要公开，所以牵手啊搭肩啊这种真的能确定关系的，他们拍到了也没放，就挑了一张小暧昧的拿出去。
　　结果一粗心没注意到那个蛋糕的问题。
　　官微的小编只是负责管理微博，摄影师自己也都是一头雾水，他光注意着抓拍沈大影帝那个眼神了，完全没印象当时那个蛋糕怎么会出现在那个位置。
　　但是这个事情一报往剧组，制片人就亲自发话了：赶紧替换掉。
　　网友忍着清凉，就这个悬空的蛋糕一连讨论了一两天，结果《傅兰淇》官微除了替换掉照片，别无其他解释，当事人自然也没出来说话，等这阵兴头一过去，这个话题也就不了了之。
　　直到不久之后，因为另一件事情的发生，才又被翻出来重新讨论。
　　***
　　路子乔小朋友觉得自己这几天过得简直是神仙日子。
　　上午他要乖乖做功课，下午陪着太爷爷聊天，王婶会做好多好吃的给他，虽然小师姑白天会被沈先生拐带走，可一到晚上，她就会带着自己去到处吃东西。
　　结果一眨眼，神仙日子就过完了。
　　回家之后，就没有这么多好吃的了，他也有一点不开心。
　　不过也就一点点，他也想师父和师兄，还有玄天观的小道士们……做的豆花了。
　　沈爷爷比他更不开心。
　　曾孙子还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马月，家里好不容易有这么个乖巧懂事又嘴甜的小东西，可热闹了，结果还没待上几天呢，就又要送回去了。
　　“阿乔再陪太爷爷住几天吧。”沈爷爷哄道。
　　路子乔小朋友眨巴了两下大眼睛，有点儿犹豫。
　　他想继续留下来和太爷爷玩，到处吃东西，可是也想回家看师父师兄了。
　　他可怜巴巴看了眼小师姑。
　　这种问题太难了，还是交给大人解决吧。
　　可是没等小师姑帮他解决问题，沈先生倒是先开口了。
　　他看着沈先生对太爷爷说道：“您要是舍不得，就跟他一起去玄天派住些日子。”
　　路子乔小朋友：“！！！”
　　沈先生好聪明啊，他怎么就没想到呢！
　　让太爷爷去他家玩，就算没有好吃的，那他反正也是又可以看见太爷爷，又不用想师父了。
　　沈爷爷一愣。
　　沈天泽看了眼旁边小姑娘：“念念。”
　　苏念刚刚乍一听到这个建议也怔了下，被他一叫又回过神来。
　　对呀，她怎么也没想到呢！
　　“爷爷您去我们门派住一段日子吧，我师兄布了聚灵阵，对您身体很有好处的，外面观里的小道士做的菜也好吃。”
　　路子乔小朋友帮腔：“太爷爷也去我家住呀，我给您烤小红薯吃。”
　　沈爷爷年数已大，原本不想过于折腾，更别提大老远住到一个陌生地方去，可对着这两位小朋友，拒绝的话还真有点儿说不出口，他刚才会愣那一下，也是因为这个孙子平日看着不说话，但对他的习惯还是一清二楚的。
　　这时候却又听自家孙子淡声道：“让王婶和陈爷爷和您一起过去。”
　　沈爷爷眉梢不由挑了下。
　　想着最近一直忙来忙去的孙子和孙媳妇，孙媳妇那两位来去匆匆的师兄师侄，以及她师兄师侄对自家孙子隐隐约约透露出来的那种近乎于尊重长辈的态度……
　　现在还要把他和家里的人都远远送走。
　　这些个小朋友也不知道在搞些什么事情。
　　哎，他一个老头子也懒得管。
　　他视线从孙子身上划过，最后看向孙媳妇，眨眨眼：“念念打算以什么身份邀请爷爷去你家啊？”
　　小姑娘也疑惑地眨眨眼：“……诶？”
　　沈天泽一听便知老爷子这是松口了：“您要带什么东西，先让陈爷爷去给您收拾了，我订明天一大早的机票。”
　　沈爷爷：“……”
　　臭小子把媳妇儿护得可真紧，他这个爷爷想打趣一下都不让的。
　　反正吧，念念不开窍，受苦的也是他自己。
　　沈爷爷牵起路子乔小朋友软乎乎的小手：“阿乔走，咱们爷俩上去收拾行李去。”
　　“好嘞！”路子乔小朋友一高兴，走起路来都一蹦一蹦的。
　　苏念看着他们两个慢慢走上楼，又偏过头：“爷爷刚才是什么意思啊？”
　　沈天泽：“……”
　　他没好气地捏了下面前这傻丫头的脸：“你以后就知道了。”
　　苏念：“……好叭。”
　　***
　　沈爷爷来之前颇有点不情不愿，到了H市的时候满心都是既来之则安之，一进了玄天派的院子，就被灵气糊了一脸——虽然他确实不懂灵气具体是个什么东西，可这感觉和孙媳妇布过阵的那块玉佩以及家里一些地方非常相似，但是要浓郁充沛许多。
　　身处其中，所有疲惫一扫而空，还有种通体舒畅的感觉。
　　他打算多住一阵子了，反正这是他孙媳妇家，太过客气反而生分了。
　　就连王婶和管家爷爷也甚感满意。
　　路子乔小朋友回了家可高兴了，毕竟又是自己的地盘，他都顾不上放下自己的小行李，就拉着沈爷爷要带他去将要住的客院。
　　沈天泽其实早有想法让老爷子过来住上一阵。
　　家里他虽布了阵，可到底不如玄天派占了地利优势。
　　只是老爷子看着洒脱，却是个不爱麻烦人的性子，这次苏忘来这么一趟，老爷子估计看出了点什么，心里明镜似的，只是没开口问他，加上多少托了那小东西的福，才有了这么个契机。
　　况且时机也正好。
　　背后之人筹谋多年，暗地里不知养成了多少厉鬼，若要彻底解决，怕也不是轻易之事。
　　让他在这边待着，他更放心一点。
　　苏忘带着几个弟子顺着任务区域排查了一遍，除了碰到几个受自身怨气所惑的孤魂野鬼之外，其他一无所获。
　　听闻“祖师爷”的爷爷要过来住上一阵子，他便留下其他徒弟继续探查，自己带着周隋先回来了。
　　门派里最大的客院自打“祖师爷”住过之后，便一直给他留着，再没住过其他人，这回院子让给了“祖师爷”的爷爷，小徒弟自告奋勇当接待，苏忘知道这爷俩相处甚好，这位老爷子和小徒弟一起会更自在，便也随他们去了。
　　苏忘正想着要不要再另给“祖师爷”安排个小院子，他家小师妹已经先开口了。
　　“那阿泽就跟我住吧。”
　　苏忘：“……”
　　不知道他们家那位真祖师爷当初“碰瓷”的时候，有没有想到门派会有今天。
　　安顿好之后，离晚饭还有点时间，路子乔小朋友先带着沈爷爷看看小师姑送他的小兔子，去后山看看泡澡的小温泉……转了一大圈又回来张罗着要用炽火符烤小红薯。
　　他现在已经很能掌握火候了。
　　怕沈爷爷吃不习惯，晚餐的菜王婶做了一半，外面玄天观里的小道士做了一半，主食是香甜的玉米饭，以及由路子乔小朋友出品的烤红薯。
　　沈爷爷早年习惯大鱼大肉重口味，这几年忌口忌得都快要怀疑人生了，可桌上的食材本就是在灵气充沛的环境下生长，再加上外面观里的小道士一手斋菜更是远近闻名。
　　尤其是那道简简单单的小葱拌豆腐，又鲜又嫩。
　　沈爷爷吃完这顿饭，差点儿想让孙子直接入赘，自己顺带也能在这儿长长久久地住下去。
　　沈天泽见老爷子在这边住得还算怡然自得，和家里小朋友在这边待了一晚，次日便放心地转道C城去参加褚长明的寿宴了。
　　作者有话要说：
　　现身就真的很恐怖了233333
　　朱总头发都快掉光了之后终于泳有一个名字了！
　　这章论坛体也不算太少，惯例还是发小红包叭，2分评都有=w=、


第161章 第一百六十一章
　　C城当天是个不冷不热的好天气。
　　时近下午两点，飞机落地。
　　苏忘也跟着一起过来了，褚家现任家主五十大寿，原就打算热闹大办，请帖一早就发到了玄天派，现在更是多了这么一层“亲戚”关系，他不好不来。
　　更重要的是，褚家似乎还有意借寿宴公开小师妹的身份，“祖师爷”身份不为外人所知，在玄门众人眼中，不过就是个新入门的弟子，他得过来给小师妹撑个场子。
　　来接人的是褚滔。
　　他们来得迟，褚家这时已经到了不少客人，其中不乏各门派掌门和褚家一些长辈，褚长明和褚阳都脱不开身。
　　豢养厉鬼案件全无进展，调查局最近的假非常好请。褚家嫡枝这一代人丁也不旺盛，就褚阳这么一个小少爷，褚滔在褚家长大，这种时候自然要回来祝寿兼接待客人。
　　由于第一次见面的场景实在太过尴尬，褚滔现在每次见到这位新的小堂妹，都有些不自在——当然，只是单方面的。
　　所以接了人之后，一路上都没说话。
　　副驾的苏掌门和后座那位沈大佬都不是话多之一，整个车厢中，就只听小姑娘玩游戏的音效声。
　　十字路口等红灯，褚滔听见后面的游戏声骤然一停。
　　“阿泽，我的小鱼仔呢？”苏念停了游戏忽然开口问旁边的男人。
　　中餐是在飞机上吃的，味道很是一般，这会儿饿倒是不饿，就是想吃东西。
　　沈天泽：“后备箱。”
　　苏念懊恼脸：“……好叭。”
　　沈天泽车上都会备着小零食，现在坐别人的车，就没那么方便了。
　　也不知道他们褚家的宴席是不是真的好吃。
　　苏念拿起手机继续玩游戏，没过几分钟，却感觉车子忽然停了下来。
　　她抬起头，眨了眨眼：“怎么忽然停车了？那我能去后座拿几包小鱼仔吗？”
　　驾驶座的褚滔轻咳了一声，声音中带着明显的不自在：“这家店的棒棒鸡还可以。”
　　苏念偏头一看，果然看见路边有个棒棒鸡店：“！！！”
　　她瞬间就完全不想吃什么小鱼仔了！
　　苏忘还是头一回见褚家人和小师妹相处，不由偏头看了眼小师妹这个便宜堂弟。
　　褚滔让他看得更不自在了。
　　鬼知道他刚才为什么突然会想改个道，拐来了这边，不过褚家嫡枝这代就这么一个小堂妹，他受他们照顾多年，领她来吃点好吃的，也是应该的。
　　对，就是这样！
　　后座的小姑娘已经高高兴兴拉着旁边男人一起下了车。
　　褚滔又咳了一声：“苏掌门要下车吗？”
　　苏忘摇了摇头。
　　褚滔其实也不太想下去，可他还得去付个钱，只好手一伸，拉开了车门。
　　店里除了棒棒鸡之外，还有冷锅串串，和各色卤味，苏念一眼看过去，感觉什么都想吃。
　　然后褚滔在老板惊叹又欣喜的眼神下，每样给她买了一点，还抢在她开口之前，把账给付了，全程没多说别的话。
　　苏念为了方便吃，自己只拿了一小纸桶的冷锅串串，莲藕煮得脆脆的，入口鲜香麻辣。
　　她几下吃掉一小串，看了眼这位之前还骂过他们玄天派的便宜堂哥，决定对他改观了：“谢谢你啊。”
　　便宜堂哥脚下一顿，脸都红了：“……不用谢我，堂伯父让我帮忙照顾你的。”
　　***
　　褚家并不在C城城内。
　　和玄天派类似，是位于城外灵气相对充沛的一处半山腰之中，碧瓦朱檐、雕栏玉砌一座中式庭园。
　　到了门口，褚长明和褚阳都出来迎接。
　　同时到的还一个和褚家有点交情的小门派掌门，见这两位亲自接人，只当是什么大门派的掌门，结果车门一打开，当先下来的，却是个眉眼精致、年纪不大的小姑娘。
　　小姑娘手里还拎着一袋……卤味？
　　香味很是霸道，让人一闻就口舌生津。
　　无论是年纪还是作派，一看就不像什么正经玄门高手啊。
　　褚长明一看到这个小侄女，不知为何，就感觉有点脑袋疼。
　　褚阳却已经笑着迎了上去：“小堂妹终于来了，父亲都惦记一下午了，一直在看手机。”
　　正板着脸的褚长明：“……”
　　这混蛋小子，他什么时候看手机了。
　　苏念脑袋一点，和他们打招呼。
　　小门派掌门听了一耳朵，心想原来是褚家的亲戚啊。
　　这个念头刚一划过，便又见前后门同时出来两个男人。
　　年轻那个身形颀长高大，样貌是难得一见的俊朗——而且好像有点眼熟？
　　年长那位却是真的眼熟，此前在别的场合中见过，玄天派那位苏掌门。
　　褚家的亲戚怎么会和苏掌门同一辆车来？这年轻男人又是谁？
　　他愣了一小会儿神的功夫，门口几人已经寒暄完毕，这关系还没捋顺，却又听那小姑娘对着苏掌门叫了一句“师兄”。
　　小门派掌门彻底晕球了：“？？？”
　　苏掌门什么时候又多了个小师妹，不对，苏掌门的小师妹怎么又会是褚家的亲戚？？
　　苏念全然不知听了一耳八卦的那位客人快把自己绕晕了。
　　褚长明将她领进家后，便又要去接待其他客人，让褚阳带着他们一行人先去住的地方安顿一下。
　　褚阳一边领着他们往后面走，一边问道：“二叔二婶当年住的院子父亲还一直留着，小堂妹是想住在那边，还是住客院？”
　　苏念这倒不用考虑：“就住他们的院子叭。”
　　她大老远来这一趟，也不单单只是为了吃点东西。
　　“苏掌门和沈先生呢？”褚阳又接着问其他两人意见，态度很是周到。
　　苏忘看了“祖师爷”一眼：“我们和小师妹一样。”
　　他说的是“我们”，算是代沈天泽也回答了。
　　褚阳便不再问，笑了笑，一路领着他们到了院门口。
　　沈天泽边走边打量了下这个小院，还算干净，草木茂盛但不杂乱，不像是近日修整过，反倒像是平日一直有人打扫。
　　恰好这时褚阳也道：“这院落父亲除了让人日常洒扫之外，并未动过里面任何东西，二叔二婶当年就住这间正房，两边的厢房也可以住人。”
　　苏念听说对面这间屋子是那对夫妻的住所，不由眨眨眼：“我能进去看看吗？”
　　褚阳笑道：“当然可以，你想去哪里看都行，这原本就是你家。”
　　房间里面也是纤尘不染，只是陈设多年不改，很有些年代感，转进卧室，还能看见大床旁边摆着一张木制的小小婴儿床，里面似乎是还没来得及铺上柔软的被子，倒是放了一只款式老旧的拨浪鼓。
　　褚阳：“许久不来，差点都忘了，听说这婴儿床和拨浪鼓还是当年二叔亲手做的。”
　　苏念拿起那个小拨浪，余光一瞥，又看见卧室书桌上还有张泛黄陈旧的小照片，照片上是一对有点儿好看的男女，男人是那种很端正的长相，剑眉星目，一脸正气，女人眉眼漂亮温柔，似乎确实和她有一两分相似。
　　两人对着镜头在笑，看上去，就仿佛是正对着她在笑一样。
　　苏念下意识往前走了两步，手里拨浪鼓随之轻晃了两下，咚咚两声，像是轻轻砸在心上似的，说不出是什么感觉。
　　苏念愣了下，然后转头看向苏忘：“师兄，我能住这间吗？”
　　原本应该让师兄住正房的，可她看着这张小婴儿床，又忽然觉得，她有点想住这间了。
　　苏忘心下松了口气，颔首道：“自然可以，我住东厢便是。”
　　褚阳看了眼沈天泽：“那沈先生住西厢。”
　　沈天泽还未答话，旁边小姑娘已经先一步牵住了他的手，软声软气道：“他和我一起住就行。”
　　苏忘：“……”
　　他就知道会是这样。
　　不是同一个院子还好，同一个小院，他怎么可能自己住正房，让一定会和小师妹一起的“祖师爷”去住厢房。
　　褚阳却是眉梢极浅地皱了下。
　　苏念恰好看到，不由问道：“我不能住这间吗？”
　　“怎么会。”褚阳无奈笑了下，“就是我父亲比较古板，你年纪还小，就是……总之待会儿最好别在他面前提同……嗯住的事情就行。”
　　苏念：“？？？”
　　他父亲古不古板，和她跟阿泽同住有什么关系？
　　不知是不是因为说到了这位新认小堂妹私事的原因，褚阳这断断续续的一段话说完，脸红了红，有点尴尬地转了个话题。
　　“宴席晚上七点开始，六点钟父亲想带你先见见族中长辈，现在时间还算早，小堂妹是想先在房中休息一下，还是先去后山祭拜一下二叔。”
　　苏念忍不住又看了眼那张做工还算精致的婴儿床和那张小合照。
　　“去后山吧。”
　　褚家作为玄门世家，自是不缺香烛。
　　后山只有褚长风的墓，阮舒生死不明，褚家并未给她做衣冠冢，万一有幸生还，那也太不吉利。
　　墓碑上也有褚长风的照片，苏念将香烛祭品在墓碑面前一一摆好。
　　褚阳道：“小堂妹和二叔说说话吧，他要是知道你长这么大，还这么厉害，一定很会骄傲的。”
　　苏念看了眼墓碑上的照片。
　　明明是不认识的陌生人，可莫名其妙地好像就会很容易影响她心情，血缘真是个奇怪的东西。
　　听着褚阳的话，她心里倒是闪过一个念头。
　　褚阳看着这小堂妹脑袋一点，然后忽然就开始改换祭品的位置。
　　“小堂妹，你这是做什么？”
　　苏念回过头看了他一眼：“不是说让我和他说话吗？我在给他招魂啊。”
　　褚阳：“……”
　　苏忘：“……”
　　沈天泽：“……”


第162章 第一百六十二章
　　现场空气安静了一瞬。
　　隔了片刻，褚阳才面露难色，犹犹豫豫地道：“小堂妹，二叔的魂魄……”
　　他顿了顿，选了个比较委婉的说词：“……不见了。”
　　苏念摆着弄着祭品的手一顿，抬起头，疑惑地眨了眨眼：“不见了是什么意思？”
　　“……”褚阳看着她，叹了口气，“当年出事之后，父亲和爷爷就试过给他招魂，可是换了许多办法，也没能招回二叔的魂魄，后来家里人也想办法找鬼差打听过，二叔的魂魄也没有下地府，更没有去投胎……二婶也一样，只是情况更复杂一点，算不出生死，也招不来魂魄。”
　　苏念看了眼墓碑上的照片，缓慢地眨了眨眼。
　　……怎么会都招不来？
　　她歪着脑袋想了想：“那我换个方法试试吧。”
　　苏忘本来还担心小师妹的情绪，听她这么一说，心里不由就“咯噔”了一声。
　　然后果然就见这小姑娘麻溜地站了起来，转身走到“祖师爷”的面前，伸手在他身上一阵乱摸，直到摸出了那面小白旗。
　　沈天泽：“……”
　　这大白天就胡来的丫头。
　　苏忘：“……”
　　他不禁看了眼褚家这位少爷，便见对方正看着自家小师妹，脸上表情也有一点复杂。
　　苏念不知道师兄此刻是何想法。
　　她一拿出招阴令，便径直划破了指尖，以指尖血在上面画符。
　　上次用招阴令招魂，都要追溯到帮李妈妈去找她那个打麻将的朋友了。
　　苏忘方才便是想起了招引令可用来招魂——虽然很有点儿大材小用，可以至亲之血在其上化招魂符，效用却比其他任何一种招魂方法都要有用。
　　褚阳也抿唇看着她的动作。
　　微风吹过，有轻微的血腥味，和裹挟在血味里的那一点极浅极浅的阴煞之气——这个当时还在二婶肚子里的小堂妹也受到了那次袭击的影响啊。
　　血迹渐渐消失的素白的旗面上。
　　血腥味也随即消失，周围却只剩微凉的风吹起枝叶簌簌作响，隐隐有灵气飘荡在空中。
　　再无别的响动。
　　苏念皱了皱眉。
　　还真的招不来啊。
　　招阴令都招不来，要么就是魂魄已经消散，要么就是魂魄因为某个缘故被困在某一处。
　　她还在发愣，垂落在一旁的手却忽然被握住，温热的大手将她的手包裹其中。
　　苏念回过神，仰起脑袋，看着面前的男人：“阿泽，你能帮我找他们吗？”
　　她想起房间里那个做得漂漂亮亮的婴儿床和对着镜头微笑的那两个人。
　　如果是魂魄已经消散，那就是天意注定她和这对夫妻没有缘分，如果是魂魄被困，虽然她确实还不认得他们，可毕竟是她血缘上的父母，那两个人等不及她出生，就已经认认真真在给她准备东西了，也不能不管的。
　　可是她就打架厉害点儿，寻踪卜算这些通通没天赋，也……没认真学。
　　褚长风夫妇无法招魂的情况，沈天泽倒是早有猜测。
　　只是褚家情况未明，又是玄门世家，普通的探查手段，繁琐又未必有用，不如亲自探一探底，正好碰上玄门大会，之后又受邀来褚家，加上这小朋友此前自己对这对便宜父母也并不是太上心……
　　沈天泽垂眸看着面前皱起小脸的小姑娘：“好，回去帮你找。”
　　他一应下，苏念便觉得压在心头那沉甸甸的感觉瞬间轻了大半——不知为何，她潜意识就觉得，没有他办不到的事情。
　　她眼睛弯了弯，又走回墓碑前，看着照片上带笑的男人。
　　无论是魂魄消散还是受困，这两种情况下，祭品和香烛他都是收不到的，不过墓地倒是和之前那个小院一样，打扫得干干净净。
　　“我现在跟你说什么，你也都听不见的，等阿泽找到你，我再请你吃棒棒鸡里的冷锅串串吧，卤猪蹄也还可以……”
　　沈天泽：“……”
　　***
　　后山墓地离褚府还是有一定距离。
　　“祭奠”完褚长风，再回到褚家时，差不多已经五点四十了。
　　到小院时，褚长明板着张脸候在门口了，眼神在小姑娘和旁边男人交握的双手上划过，嘴角抽了抽，又移开视线。
　　“族中长辈已经前往祠堂了，你跟我去见他们。”
　　褚长风夫妇是血缘上的父母，苏念基于某种本能，会不自觉地让他们的事情影响到情绪。
　　可对褚家其他人，她还真的兴趣不大。
　　尤其是这些八竿子打不到一块儿去的什么长辈。
　　——她连褚长风夫妇都不认得呢。
　　“我能不去吗？”宴席还要等七点才开始，她还想回屋去把没吃完的棒棒鸡吃掉。
　　这样一想，感觉褚滔那个便宜堂哥倒是比这个便宜伯父要好一点。
　　褚长明：“……”
　　他额角血管直跳了两下，平缓了下呼吸：“祠堂已经开了，族中长辈都在等着，你不去怎么行？把你名字记上族谱之后，二弟的财产就可以转到你名下了。”
　　苏念皱了下脸：“好吧。”
　　让别人等不太好，而且她也确实有点想要的东西。
　　褚长明松了口气。
　　苏念想起他刚刚还说了句族谱什么的，又补了一句：“我不改姓的啊。”
　　褚阳：“……”
　　褚长明：“……”
　　族里外嫁的女人不知道多少想让儿孙改姓褚，这丫头也不知道是犯得哪门子轴劲儿啊。
　　……二弟这剩下这么一点血脉，褚家这代也就这么一个小姑娘。
　　不能骂。
　　褚长明足足做了半分钟心理建设，才咬着牙道：“先跟我过去再说。”
　　苏忘：“……”
　　他家这小师妹啊……
　　这丫头从小在山上长大，对这些亲缘关系几乎没什么概念，和除了师门以外的人交往，都是全凭喜好，褚家这位家主能忍住脾气，看着倒是有一两分真心。
　　苏念脑袋点了点。
　　褚长明僵着个脸，大步往前一走，却又觉得不对，回过头一看，果然看见这专会气人的小侄女还牵着旁边那野男人的手，身后还跟着个苏忘。
　　他长长呼了口气：“褚家祠堂外姓之人不能进，苏掌门和沈……
　　褚长明顿了下，一下也不知要称呼：“……沈先生不如先在院中先休息一番？”
　　苏忘：“……”
　　唉……他平生还没做过这样不知礼的事情。
　　可褚家那帮族中长老未必好相与，他一个当师兄的，自不能放小师妹单独去应对——尽管他这小师妹无形中气人的功夫简直一流，一般人也欺负不了她。
　　苏念本来就不太想去，一听他这样说还挺开心的：“那我也不去了吧，我也是外姓人啊！”
　　褚长明：“……”
　　褚阳：“……”
　　苏忘：“……”
　　一直没开口的沈天泽倒是漫不经心扫了他一眼，语气平淡：“啧，9012年了，世家还保留着千年前的封建糟粕，也难怪玄门式微。”
　　褚长明：“…………”
　　苏念见他不说话，便拉着沈天泽往回走：“我们回去吃鸡！”
　　褚长明：“………………”
　　就在褚阳觉得自己父亲真的要气炸了的时候，褚长明闭了闭眼，口吻前所未有的平淡：“算了，要来就都跟我来。”
　　苏忘：“……”
　　褚长明这是已经完全气糊涂了？
　　一脸失望的苏念：“……”
　　褚家作为四大世家，也只褚阳这一代人丁稀薄。
　　等苏念到祠堂的时候，便看见里面已经站了不少人了，其中还有她另一个便宜堂哥褚滔。
　　褚滔看到自家堂伯父把苏掌门和沈大佬也带了过来，很是愣了一下，回过神来之后，又觉得在意料之中，毕竟碰上他这小堂妹的事情，便不能用常理来揣度。
　　他辈分低，又多少知晓苏念性格，没开口说话，族中其他长辈却有好几个都变了脸色。
　　其中一个白胡子翘起来的老头当即眉头一皱：“长明你这是作何，外姓人不得进祠堂的规矩都忘了不成？”
　　褚长明：“……”
　　这老头是他二叔祖，本事没两下，辈分高得很。
　　他默了两秒，嘴角抽了抽，脑中不知为何忽然闪出了一段绝佳的理由：“大堂伯，都2019年了，咱们世家再抱着那些陈旧的封建糟粕，玄门只怕真的要式微了。”
　　翘胡子的二叔祖：“？？？”
　　他就只是提了祠堂的规矩，褚长明竟然直接反过来拿玄门式微这顶大山来压他？
　　苏念：“？？？”
　　沈天泽、苏忘：“……”
　　褚阳、褚滔：“……”
　　褚长明说完这段话，忍不住额角又跳了两下，可也不能吞回去——况且还这话堵了这位大堂伯一下。
　　“这两位也不完全是外人，苏掌门是念念的师兄，另外那位是念念的……”他通知族中长辈过来的时候，已经早把苏念的身份告知他们，此刻顿了顿，换了个更有说服力的身份，“……未婚夫。”
　　苏念：“？？？”
　　二叔祖：“……”
　　沈天泽：“……”
　　另有其他族中长辈出来打圆场，一个把翘胡子老头拉至身边低劝，另一个笑道：“好啦好啦，长风有后是件大喜事，咱们就不拘这点小节了。”
　　褚长明脸色稍霁。
　　他原本的主意是想让这小侄女一个个见过族中长辈的，现在他只怕这小姑娘一个不小心把哪个长辈气出个好歹。
　　只抬手往她那边指了下：“这位就是长风的闺女，念念，见过族中各长辈。”
　　小姑娘眨了眨眼：“大家好。”
　　族中长辈：“……”
　　褚长明这个家主今天是怎么了？礼数上怎么处处都不对？
　　这小姑娘看着倒是挺乖巧？
　　“今天麻烦各位长辈来这一趟，主要是为了念念认祖归宗的事情，念念当年被玄天派的苏先苏前辈所救，这些年也由他抚养长大，感念于苏前辈的救命之恩和抚养之恩，我特意应下她不用改回褚姓，想必二弟和二弟妹若知晓此情况，也会赞同我这个决定。”褚长明板着脸道。
　　苏忘：“……”
　　他师父自己怕是都听不下这段“溢美之词”。
　　苏念：“？？？”
　　这位便宜伯父在说什么？
　　沈天泽倒是忍不住又看了褚长明一眼。
　　褚长明长长呼了口气。
　　这小侄女这样气人，他还得给她找借口圆回来。
　　而他这番话才说了一半，族中长辈已经有不少人脸色变得难看起来。
　　“另外一件事便是，等把念念的名字添上族谱之后，长风的财物自此便尽归她所有。”
　　话音刚落，祠堂中便起了哗然之声。
　　翘胡子的二叔祖首先就不答应了：“不行，不改姓还想要褚家的东西，哪有这样便宜的事情，别的也罢，长风那把桃木剑绝不能流落到外姓人手中。”


第163章 第一百六十三章
　　褚长明眉梢一皱。
　　即便这位二叔祖辈份再高，这件事情也没商量的余地，他二弟无后便罢，现在血脉尚存，他们褚家还让这小姑娘流落在外多年，他留着遗产不给出去，倒像是他贪图那点遗产似的。
　　而且就算是按照现在法律，长风的东西也自该归这小侄女所有。
　　这位二叔祖的性格，褚长明自是清楚，而这小侄女不肯改姓的事情，她上次也已经提过，所以现在这个情况，他早已预见到。
　　褚长明刚回想了一下那套准备好的说辞，便听对面小姑娘忽然口吻带着点儿好奇问道：“桃木剑？”
　　二叔祖胡子一翘，带着一副“我就知道你是冲着这个来”的表情，重重“哼”了一声：“长风这把桃木剑可是由千年桃木所制，还由祖师爷开过光，静则镇宅纳福，动则驱鬼克邪，当今玄门只此一把，是我们褚家的传世之宝，绝不会给外姓人的。”
　　苏念一脸失望：“……哦。”
　　她还以为是像那个小拨浪鼓一样，是那对夫妻做给她的玩具呢。
　　在她还很小的时候，还没能解锁小红鞭之前，她师父也拿普通桃木雕了把剑给她拿着玩儿。
　　二叔祖翘着胡子：“……”
　　二叔祖又等了一下：“……？？？”
　　没了？
　　他说了这么大一长串，这小姑娘就回了个“哦”？
　　二叔祖觉得自己好像重重出了一拳，结果却直接打在了一团软棉花之上。
　　他看着面前这据说是褚长风闺女的小姑娘，又觉得不可能，听说是玄天派的弟子，那必然知道这把桃木剑有多珍贵，难道是装个样子蒙蔽他？
　　而且这小姑娘对着长辈说话什么态度呢？
　　二叔祖皱眉：“你回个‘哦’字是什么意思？”
　　褚长明看了看这位平日没少用辈分压人倚老卖老的二叔祖，迟疑两秒，还是没开口。
　　苏念眨了眨眼，不由奇怪的看他一眼。
　　这位翘着胡子的老头一脸严肃，看着也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
　　“你居然连‘噢’是什么意思都不知道的吗？”她惊讶道。
　　二叔祖：“？？？”
　　其他人：“……”
　　沈天泽、苏忘：“……”
　　褚长明、褚阳：“……”
　　褚滔：“……”
　　……就知道会是这样，他这小堂妹还真未必看得上褚家这把桃木剑。
　　二叔祖愣了一下，见这小姑娘看着自己一脸的同情，装得就好像真的以为他连个“哦”字是什么意思都不知道，气得粗大的鼻孔直喘气，胡子瞬间翘得更厉害了。
　　“别跟我胡搅蛮缠了，你敢说你真的不是冲着长风的遗产来的吗？”
　　苏念觉得跟这个翘胡子老头儿真的很难沟通了，不过看他一把年纪了，又一副快气坏了的模样，她还是不跟他计较了。
　　“你要这么说也可以叭。”
　　她确实是有想要的东西，不然也懒得来见一堆陌生人。
　　又没架可打，超没意思的。
　　二叔祖胡子一翘，转头看向褚长明：“长明啊，你听到了，她可就是冲着这把剑来的，你是褚家家主，自当为整个褚家考量，这把剑绝不能给她一个外姓之人。”
　　他话音刚落，便听到两道声音同时响起，交杂在一起。
　　“好。”
　　“不行。”
　　二叔祖摸着胡子，满意地点了点头：“长明你这才像个家主的样——”
　　话说至一半，忽然袖子被人扯了扯，站在他旁边的族中长老低声道：“刚刚说‘好’的是长风那小闺女，说‘不行’的才是长明。”
　　二叔祖：“？？？？？”
　　他抬头一看，果然见其他人表情都有点惊讶。
　　褚长明也是一愣。
　　这位二叔祖平日倚老卖老便罢，可二弟的牌位也在祠堂，让人当着长风牌位，欺负这好不容易找回来的闺女，他这家主也不用当了。
　　所以他刚刚才语气重了些，没想到这小姑娘自己倒是应下了这无理要求。
　　褚长明皱起眉：“你不要这桃木剑？这是你父亲的东西，合该传到你手上。”
　　苏念眨了眨眼：“不要啊，我有更好的。”
　　二叔祖：“？？？？？”
　　怎么可能？
　　别又是什么以退为进的新把戏？？
　　二叔祖刚刚被褚长明当着族中长老下了面子，可毕竟褚长明是家主，以后依仗他的地方还多着，这满肚子火气只能转向另一位事主。
　　“说得倒是好听，我们褚家这把桃木剑放眼全玄学界也是数一数二的武器，你手上有什么武器还能比这桃木剑更好，别是撒谎吧，不如拿出来让我们看看。”
　　其他族中长老虽没当这个出头鸟，心中却不免有同样的想法。
　　众人不禁又都朝那小姑娘看过去，却见她带着一种“你这人怎么这么奇怪”地表情看向二叔祖。
　　“武器是用来打架的，又不是用来看的。”
　　众人：“……”
　　褚长明、褚阳、褚滔：“……”
　　沈天泽：“……”
　　苏忘：“……”
　　他错了，小师妹真的用不着他来撑场面，她自己一个人就可以carry全场。
　　——有一个算一个，分分钟能把人气哭。
　　二叔祖：“？？？？？？”
　　他本来是想借这个由头给这小姑娘盖个“撒谎”的属性，结果这小姑娘不但不接招，反倒还正儿八经教训起他来了？
　　真是……真是无理取闹岂有此理！
　　他气得面红耳赤，可再开口的时候，却不由下意识换了个谈话对象：“长明，褚家从没有过这种毫无长幼尊卑的后辈，我看你还是先领回去好好教育一番，再提记入族谱的事情，至于遗产，她既然不愿意改姓，自己也已经开口放弃了，我看这事也就此作罢。”
　　苏念觉得这个翘胡子老头儿真的很奇怪了。
　　“我什么时候说过要放弃遗产了？”
　　完全不想和她说话的二叔祖：“？？？？？？？”
　　他就知道这小姑娘在撒谎！
　　“你自己刚刚才说过不要那把桃木剑的，怎么现在又不想承认了？”
　　“……”苏念一脸无语，“他的遗产又不只有一把桃木剑而已。”
　　二叔祖：“？？？？？？？”
　　褚长风手下的东西，就属那桃木剑最有价值，其他不过一点钱财等身外之物，有这把有价无市的桃木剑在手，分分钟能挣回来十倍百倍。
　　褚长风这闺女莫不是个傻子？
　　——不过这倒是能解释得通了。
　　苏念倒是忍不住又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这翘胡子老头从刚才她那便宜伯父一提起遗产，他就一副生怕那把桃木剑被她拿走的样子，她心里不由多了个猜测。
　　“你是不是想要这把桃木剑啊？”
　　被骤然说中心事的二叔祖：“………………”
　　他心里蓦地一沉，正想开口否认，却听那小姑娘又接着道：“你要是想要的话——”
　　她说到这里忽然顿了顿。
　　二叔祖心里不由泛起了一点希望，难道她真不想要那把桃木剑？
　　族中其他长辈也不由提起了心——没办法，这小姑娘实在完全不按套路出牌。
　　苏念看着他，眉头皱了皱：“自己去买一把啊，惦记别人的东西是不对的。”
　　二叔祖：“………………”
　　族中其他长辈：“………………”
　　苏念说完也懒得再理他。
　　她还惦记着回去吃棒棒鸡，干脆转头看向褚长明，直奔主题：“他们的东西我都可以随便挑是吧？”
　　褚长明也是一脸魔幻，片刻才回神：“当然，二弟和二弟妹的东西全归你。”
　　苏念：“我不要那么多，只要两样东西就行。”
　　褚长明：“你想要什么？”
　　被气得快一佛出事二佛升天的二叔祖和祖中其他长辈都很好奇这个答案。
　　桃木剑都不要，褚长风手中难道还有什么更有价值的东西是他们不知道的？
　　沈天泽和苏忘倒是能猜到，一个一脸无奈，一个满脸无语。
　　祠堂里很是安静，之前族中长老的窃窃私语声都停了下来，然后只听小姑娘温温软软的声音响了起来。
　　“我要他们房里的那个拨浪鼓和那张合照。”
　　苏念其实也有点想把那个婴儿床也要了，但太大不好拿也不好放，而且也没什么用，留两样当个纪念就好。
　　二叔祖：“？？？？？？？”
　　族中长辈：“？？？？？？？？”
　　褚长明也是很懵圈：“……你就要这两样？”
　　“对啊。”苏念看他不像是不答应的样子，便点了点头，“剩下的东西你帮他们继续保存着吧，我和阿泽会把他们找回来的。”
　　褚长明：“……”
　　他看了面前这小姑娘，眼神复杂中又有点欣慰。
　　二叔祖：“…………”
　　其他长辈：“………………”
　　除了二叔祖中途即兴添加的这个小插曲之上，苏念名字添进族谱一事还算顺利。
　　毕竟到了现代社会，族谱说穿了不过一本废纸，重点是真正的血缘关系和继承权利。
　　之前族中长辈不赞同主要也是因为遗产继承。
　　结果人小姑娘就只要了一个拨浪鼓和一张合照，他们再斤斤计较，反而失了世家应有的大气。
　　即便还有人对苏念不改姓一事颇有微词，却也不想去驳了褚长明的面子，更不想和这小姑娘“吵架”。
　　事情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下来。
　　***
　　到了晚上小宴席的时候，褚长风和阮舒夫妇疑似还有个女儿在世，且这姑娘还是玄天派弟子的消息就已经在宾客之间传遍了。
　　等小宴席快开始的时候，被热议的主人公终于出现。
　　一众八卦的宾客停下窃窃私语，忍不住朝那从门口走进来的小姑娘看过去，待看清样貌时，不由都是一愣——
　　小姑娘扎着个丸子头，肤若凝脂，不知和旁边高大俊朗的男人说了什么，一双杏眸弯成了一对小月牙。
　　……这是不是有点儿太好看了？
　　能来这边的多是亲朋，也有年长一些的，倒是真从这小姑娘身上看到了阮舒几分影子。
　　只是出落得比母亲还要更漂亮一些。
　　众人也只是乍见的时候，惊叹了一下，毕竟玄门不是娱乐圈，实力可比容貌重要的许多。
　　这小姑娘怎么看……也都没有高手风范啊。
　　经过方才祠堂之事，褚长明已经又一次吸取教训，只是在小姑娘刚进来的时候，统一做了下介绍。
　　褚家是四大世家之一，褚长明作为家主，在玄学界地位也还算超然，又是褚家的家事，不一一单独引荐介绍，也并不失礼。
　　只是许多人不由在心底猜测起褚家这位新小姐到底地位如何。
　　苏念并不知其他人如何想，她来这一趟的目的已经基本搞定，剩下就是试试褚家的厨子做的菜有没有褚阳夸得那样好。
　　结果一顿饭还刚开始吃没多久，便听外面忽然有人大喊道：“起火了！”


第164章 第一百六十四章
　　这突如其来的一声大喊瞬间盖过了厅内众人的欢声笑语。
　　“怎么回事？”
　　“哪里起火了？”
　　褚长明毕竟是玄门中人，又是褚家家主，风浪没少经历过，碰上走水这种小事，自然不会惊慌，只是因为宴席被打断，眉梢浅皱了下。
　　“大家安心稍坐，我去看看。”
　　褚长明一起身，褚阳也跟着站了起来。
　　褚家族中其他人也不免想跟过去看看状况，厅内之人惊慌肯定说不上，但好奇心也有，座位离门口稍近的，也都站了起来。
　　外面早已天黑。
　　褚长明一出了摆宴席的大厅，便发现火光是在后面，大片的红，耀得周遭的庭院宛如白昼。
　　褚阳不禁低呼出声：“父亲，起火的位置——”
　　不待他把话说完，方才还镇静自若的褚长明忽然抬腿就跑，火光映照下，显得他背影都有几分仓皇。
　　褚阳也二话没说撵了上去。
　　褚家其他人甚少见这两位如此惊慌失措，忙不迭也跟了上去，绝大部分宾客或是出于关心，或是想看热闹，也都随着众人一同赶往起火地点。
　　摆宴席的厅中瞬间差不多空了大半。
　　苏念还稳稳当当坐在主桌上，端着小碗吃鱼，这是起火前刚端上来的孔雀开屏清蒸鱼，鱼肉也细腻嫩滑，完全没有一点腥味，不过漂漂亮亮的摆盘已经被夹掉了大半。
　　坐在她旁边的褚滔也有点想跟上去看看。
　　但褚家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他不留下来陪着这位小堂妹又点说不过去。
　　想了想，他只好别扭问道：“你不去看看吗？”
　　苏念还在认真吃鱼，头也没抬：“吃完这道菜再过去。”
　　这么多人，还都是玄门同行，都已经赶了过去，不可能连一场火都搞不定的。
　　倒是这个鱼现在不吃掉，等下一凉就会变腥了。
　　沈天泽：“……”
　　苏忘：“……”
　　褚滔：“……”
　　对于他这个小堂妹来说，可能天塌下来，也没有吃饭重要。
　　厅中还有一两拨客人，其中一个年轻男生看了眼手机，轻轻“咦”了一声。
　　“好像就是厨房起火啊，一下子全赶了过去，我还以为烧了什么重要地方。”
　　还在吃鱼的苏念：“！！！”
　　菜还只上了几道呢，厨师应该不会有事叭？
　　一旁的褚滔却是倏地变了脸色：“我也得过去一趟了，堂伯母的院子就紧挨着厨房。”
　　他说着也顾不上礼节，径直起身跑了出去。
　　苏念眨了眨眼。
　　沈天泽眉梢轻挑。
　　堂伯母？就是褚长明那位曾有玄门第一美人之称，却久未出来见人的妻子？
　　他侧头和苏忘对视了一眼，忽然抬手轻轻揉了下旁边小姑娘脑袋：“我们也过去看看。”
　　苏念摸了摸肚子：“……好叭。”
　　她还没吃饱。
　　QAQ。
　　***
　　一大群玄门中人当然不至于搞不定一场火。
　　苏念一行磨蹭了这么一小会儿，中间因为没有褚家人领路，还绕了一小圈，到的时候，厨房的火已经灭得七七八八了。
　　厨房也被烧得七七八八了。
　　苏念看见灰不拉几的厨房的时候，心都凉了一半。
　　她那位叫褚阳的便宜堂哥倒也没说谎，他们家里的厨师水平确实很不错，可晚上的小宴席才上了三道菜而已，完全都不够吃的。
　　好在厨师本人没事——这倒也在意料之中。
　　褚家的厨师姓王，毕竟是在玄门世家做事，王厨师本人耳濡目染，虽然无法跟着褚家人修道，可搞封建迷信的自觉还是有的，平日身上都带着褚家给的护身符，连洗澡都不离身。
　　所以厨房快烧没了，他本人和孙子倒一点儿事情也没有。
　　起火的原因也差不多弄清楚了。
　　褚长明大寿，褚家旁支来赴宴的亲戚大多都带了小孩，就是想趁机和嫡枝这边的人亲近一下，万一得了褚长明眼缘，说不准就是下一个褚滔。
　　孩子们聚在一起，自然免不了玩闹戏耍。
　　不知哪个倒霉孩子掉了张炽火符在厨房，然后又被王厨师那个小倒霉孙子不小心给扔进了炒菜的柴火堆里。
　　这孩子才四岁大，瘦瘦小小的一只，要不是他爷爷也有让他保持随身携带护身符的习惯，说不准今晚就要原地变身窜天猴，被他自己弄出来的冲天大火给送上天。
　　好好一场小宴席让自家小孙子给闹成这样，宾客受惊不说，等下的饭还没着落，况且还差点儿烧到了夫人那边去，王厨师自然愧疚不已。
　　苏念一行到的时候，他正弓着腰身道歉。
　　褚长明负手而立，板着张脸，目光却是看向了厨房后面的那个小院。
　　厨房所在小院的后墙塌了一截，能看出后面那个僻静的小院其实与整个褚府是分隔开的，只是距离不远，也才一两米的距离，小院中的大树年头已有些年头，从小院探进来的茂盛枝桠也已经被烧成光秃秃的黑炭。
　　好在火灭得快，院子本身没受牵连。
　　褚阳将王厨师扶起来：“没事，小豆子才四岁，他懂什么，你和他人没事就好，钱财不过都是身外之物。”
　　王厨师拉着孙子小豆子：“谢谢小少爷。”
　　瘦瘦小小的小孩子脸上全是灰，奶声奶气学着爷爷，怯怯道：“谢谢小少爷。”
　　褚阳摆了摆手。
　　火终于全灭了，宾客还聚在院子中，有人指了指隔壁小院问道：“这树都烧了一半，那院子里住了谁啊，应该没事吧？”
　　另外有人压着声音回道：“应该是褚夫人，据说身体不太好，已经多年不见客了。”
　　褚阳面露忧色，又转头看了眼一言不发的褚长明，顿了顿，才迟疑着道：“您要是实在担心的话，去敲个门试试看？”
　　褚长明板着脸，仍盯着小院看。
　　苏念一开始就是朝着褚家父子走过去的。
　　她还没吃饱，褚家这厨师的水平又确实不错，就还惦记着这顿只吃了一半的晚饭，可别人家里都烧成这样了，看着还心情很不好的样子，她就不太好问晚饭的事情了。
　　不过褚阳看见她，眼睛倒似乎是亮了一下。
　　“父亲，小堂妹不是才刚认回来吗？母亲说不定想见见她。”
　　站在他旁边的褚滔原本一脸担忧，闻言也不由点了点头。
　　苏念：“？？？”
　　褚长明回头看了她一下，眼底燃起些微光亮，像是下定什么决心似的，忽地一抬腿，大步跨过了断墙，走到了小院门口，抬手敲了敲门。
　　一墙之隔的院内安安静静，和方才烧起冲天大火时一样，就仿佛没有人住一般。
　　褚长明又敲了几下。
　　厨房小院这边的光映在他脸上，苏念依稀能看见他眼底似乎有什么光亮一点一点灭掉一样。
　　“算了，她可能已经歇下了。”
　　苏念见这位便宜伯父回头看向自己，不知是不是错觉，脸上似乎有种说不出的难过。
　　“你伯母身体不好，以后有机会再带你见她吧。”
　　苏念对这位伯母的兴趣还没有今晚这顿没吃完的晚饭大，不过看这便宜伯父脸色很差的样子，还是点了点头：“好的。”
　　后面有宾客小声嘀咕：“这么大动静，怎么着也得被吵醒了吧，褚夫人不见客，难道连丈夫和儿子都不见吗？”
　　修道之人五感灵敏，褚长明脸色不由越发难看。
　　说话之人被旁边的人扯了扯袖子，顿时闭了嘴。
　　可偏偏还有人不识趣。
　　“哼，到底是不想见客，不能见客，还是这院里根本没人呢？褚夫人这不见客的状态已经持续多年了，前段时间调查局开会，可是说了那豢养厉鬼案件背后之人是一个很漂亮的女人，若我没记错的话，褚夫人当年可有玄门第一美人之称。”
　　这一句话无异于一记响雷，于在场宾客耳边骤然炸了开来。
　　豢养厉鬼案件如今玄门各门各派几乎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沈天泽嫌麻烦没让人调查局把案件多由他们发现的事情说出来，可因为需要各门各派帮忙排查，案件背后之人的线索却是人尽皆知。
　　之前没人怀疑到褚夫人头上，一则是不知具体情形，二则也是没敢往这方面想。
　　可这会儿家里着火，外面闹成这样，哪怕本人不出来，总归也要遣个帮佣出来问问情况才是。
　　这小院还真就像是无人居住一般，没有灯，也没有响动。
　　褚长明倏地抬眸看过去，眼中有毫无遮掩的冷意：“任明河，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任明河是任家家主任明江的弟弟——就是儿子是如今玄门众所周知的叛徒的那个倒霉蛋。
　　他上回和任明江一起去调查局参加玄门大会，被贴了一张什么真言符，已经被证明过清白了，可单单只调查局的人相信他，并没什么用。
　　褚长明寿宴的请柬原本是发给任明江的，但他这大哥一从调查局回去，就开始闭关，说要抢在玄生那秃驴前面，先一步将生机勘破，过来赴宴的事情就转到了他这边。
　　好在现在是玄门特殊阶段，其他家主和门派掌门也都忙于排查豢养厉鬼的案件，亲自前来的人并不多，他代兄前来，也并不算突兀。
　　可因为家门不幸，出了个大逆不道的儿子，他今晚走到哪，都能感觉到有人在对他指指点点，正憋了满肚子的火，如今可算找到了一个发泄点。
　　——更何况他又不是凭空捏造，只是合理怀疑而已。
　　这位褚夫人确实不对劲儿啊。
　　“我当然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任明江一脸坦然，“玄门特殊时期，褚家主最好还是请尊夫人出来一趟，以证清白吧。”


第165章 第一百六十五章
　　玄门出了此等大案，褚长明一度差点取消这次宴席，只是请柬已经早早发了出去，恰好中间又因为玄门大会，意外找到了二弟失落在外的亲闺女。
　　他们褚家小姐认祖归宗这种大事，自然不能悄无声息地办，所以这次宴席最后到底还是没取消。
　　就是请宾客的时候没仔细确认，放了一些不知所谓的东西进来，竟然也敢在他们褚家大放厥词。
　　褚长明脸色骤冷：“想见我夫人？凭你也配？”
　　自打家中出了个叛徒之后，任明河无论是在家还是出门在外，待遇都是一落千丈，就连整个任家也多少受到了那个不孝子的牵累。
　　任明河自己陷在泥潭之中，现在有机会把高高在上的褚家一并拉下来，心中只有一种“大家一起倒霉”的快感，所以见褚长明这态度，倒也并不生气，只是冷笑了一声。
　　“我是不配见你们尊贵的褚夫人，调查局总该配了吧？若褚家主执意不让夫人出来，我只好将今晚之事转报给调查局了。”
　　褚长明负手而立，面沉如水：“好啊，你有本事就让调查局带着搜查令来搜我们褚家，否则今晚谁也别想靠近这院子一步。”
　　苏念一脸懵：“？？？”
　　怎么忽然吵了起来？今晚到底还有没有晚饭吃啊？
　　早知道她下午就多买点棒棒鸡的冷锅串串和其他小吃了，褚家这么偏，要出去吃个东西还得开老远的车。
　　在场宾客众多，有的默然不语，有的却忍不住小声发表自己的意见来。
　　“任明河是不是有点过分了，没凭没据的，这不是污蔑人吗？”
　　“可是你不觉得奇怪吗？这么大动静，院子里一直没反应，而且褚家还拦着不让进……”
　　“褚夫人不是身体不好嘛，早睡也是正常的，而且任明江胡乱说两句，褚家家主就让把自己夫人叫出来，褚家还要不要面子的啊！”
　　“但是长得很漂亮这一点确实和嫌疑人相符，褚夫人又多年不出来见人，也不能怪别人怀疑的叭……”
　　“……”
　　聊天的两个人位置远，声音又压得低，但对于一些五感极灵敏的人来说，这番对话可是清楚得不能再清楚。
　　——比如说褚长明。
　　他咬了咬牙，正想再说点什么，褚低族人那边忽然传出来一道苍老的声音。
　　“长明，去叫叶婉出来。”
　　褚长明一愣。
　　说话的这位三叔祖和之前那位二叔祖是堂兄弟，辈分同样很高，但却不像二叔祖那样爱倚老卖老，素来处事公正，道行也不低，在整个玄学界都还算小有名气。
　　“三叔祖，这——”
　　他话未说完，便被三叔祖打断。
　　“是一时意气重要，还是叶婉的清白重要？况且玄门遭此大难，我们世家更应起个引导作用。”
　　其他宾客：“……”
　　褚长明心头一凛，从震怒中冷静下来。
　　他确实可以拦住不让人靠近这个小院，却拦不住其他人如何想。
　　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任明河自己便是前车之鉴，即便调查局确认他清白又如何，这些人一样不还是会对他指指点点。
　　而今晚的火，任明河的发难，都是在意料之外，只要叶婉能出来见大家一面，这一切怀疑自然会不攻而破。
　　清者自清，只对君子有用，对这种伪君子，还是将事实砸在他们面前最好。
　　褚长明蓦地抬头，直视面前的始作俑者。
　　“任明河，今晚这笔账，我会亲自找任明江算清楚。”
　　他说完，转身便去继续敲小院的门。
　　任明河心里“咯噔”一声。
　　看褚长明这个态度，难道叶婉真的没问题？
　　因为他儿子的事情，任家现在基本是摇摇晃晃抓着四大世家的尾巴尖，随时可能掉下去，若他们这时候和褚家起了冲突，对局面只会更加不利。
　　任明河不禁有点后悔。
　　可这点后悔在看到褚长明敲了半天门，院里依然没传来任何动静之后，又很快消失掉，若是“凶手”出在褚家，那他们家只出了个“叛徒”根本也算不上什么事儿了，甚至还能把这个锅也甩回给褚家。
　　他看着脸色沉重的褚长明，笑了下：“怎么，还是没人应，这大晚上的，褚夫人不会真的不在院内吧？”
　　褚阳皱了皱眉，却是没理任明河，他面带担忧地看着小院：“父亲，母亲不会出什么事吧？”
　　有宾客应和道：“对啊，不是说褚夫人身体不好吗？不会真出什么事了吧？”
　　“有没有钥匙啊，还是直接开门进去看看吧？”
　　三叔祖这时也看过来：“长明，有钥匙吗？”
　　褚长明默了下，脸上七分忧色，三分尴尬：“……有钥匙也没用，阿婉病中喜静，不爱受人打扰，所以在院子用阵法布了个结界。”
　　宾客中瞬间起了一片哗然之声。
　　在自己家中布阵法是什么情况，而且听这意思，褚长明本人似乎也进不去？
　　若说之前任明河的话还只是让一小部分人起了疑心的话，这会儿大部分宾客看这小院的眼神都不免带了点怀疑。
　　任明河当然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在自己家里还搞什么结界，褚夫人这般做法，也不能怪我们起疑心吧？”
　　三叔祖眉头皱了皱，面色也不由沉重下来。
　　他拿起手上的拐杖，刚越过院墙，便感觉到有一股阻力。
　　……确实有结界。
　　叶婉布阵设结界的事情他确实不知，可是以目前的情况来看，今晚若不让她现个身，只怕明天褚家也要和任家陷入同样的境地了。
　　“阵法你能破吗？”
　　褚长明有些迟疑。
　　强行破阵，里面的人肯定要不高兴，不破阵的话，现在外面都闹成这样了，里面却还是全无动静，别是真出了什么事情。
　　“……能倒是能，只是应该需要一点时间。”
　　任明河：“一点时间是多久？你不会是趁机给褚夫人时间，好让她准备吧？”
　　褚长明冷眼扫过去：“你行你上。”
　　任明河：“……”
　　他又不知道布阵方式，道行更是比不过褚长明，别提花不花时间了，破不破得了还是个问题。
　　正想着要如何怼回去，却听身后忽然响起了一道温温软软的女声。
　　“你们是要破阵吗？我可以帮忙的，大概一两分钟就能搞定。”
　　任明河回过头，才看见是褚家新认回来的那位小姐。
　　苏念会开口，一来是惦记着还只吃了不到一半的晚饭，这边事情越早解决掉，才能越早吃上东西，二来则是刚刚随便听了一耳朵八卦，对里面这位被怀疑成豢养厉鬼案那位大人的便宜伯母也有了点兴趣。
　　然而众人看着这忽然开口的小姑娘：“？？？？？”
　　翘胡子的二叔祖对这小姑娘印象别提多差了，方才在祠堂起了冲突，结果这小姑娘不知道是不是脑子坏掉了，不要桃木剑，只要了一个破拨浪鼓和一张照片，他再想揪着不放也没由头，这会儿忍不住重重“哼”了一声。
　　“你？在场那么多前辈长辈，由得着你一个黄毛丫头在这大放厥词？”
　　褚长明额角直跳，可也不好对着这小侄女发脾气：“这不是瞎胡闹的事情，你回苏掌门身边去。”
　　苏念眨了眨眼：“所以你到底想不想快点破阵？”
　　褚长明：“当然。”
　　“那不就结了。”苏念点点头。
　　苏忘：“……”
　　沈天泽：“……”
　　褚滔也很担心里面的状况，见褚长明似乎还要阻止，忙道：“堂伯父，小堂妹很厉害的。”
　　褚阳也点了点头。
　　褚长明这才想起儿子当时好像和他提过这小姑娘道行很是不低，只是对着这张脸，和这小侄女的行为方式，很容易就会忘了这个事情。
　　二叔祖却是又冷哼了一声：“小门小派教出来的就是不行，先前撒谎说自己还有比千年桃木剑更好的武器，现在——”
　　他前一句话基本就是地图炮。
　　晚上还不是正宴，许多宾客尚未到，可到了的宾客里面也有不少小门小派出身的，只是众宾客还来不及愤怒，脸上的表情就都和二叔祖一样，整个懵圈了。
　　只见那长得可可爱爱的小姑娘抬手一扯，戴在脖颈上宛若饰品的小红绳瞬间就化成了一根鲜艳耀目的小红鞭。
　　三叔祖也是一愣，不觉脱口而出：“灵器？”
　　众宾客：“！！！”
　　他们虽然没第一时间能辨认出来这到底是何武哭，但褚家这位长辈在玄门中颇受人尊敬，因而倒也不怀疑他的话。
　　如今末法时代，千年桃木剑再难得，却也不如能和主人心意相通的灵器来得珍贵。
　　众宾客回过神来的一瞬，不禁就都意味深长地看向了方才主动开完麦又被秒打脸的二叔祖。
　　二叔祖：“？？？！！！！”
　　而就在众宾客就走神了这么一小会儿功夫，那小姑娘却是手腕一扬，小红鞭越过院墙，重重挥了过去。
　　褚长明：“！！！”
　　众宾客：“！！！！！”
　　等等……她说的快速破阵就是这么个破法吗？
　　苏忘：“……”
　　沈天泽：“……”
　　等到院内的结界真的被这小姑娘几鞭子给打“破”的时候，在场众人脸上的表情也差不多也是“裂掉”的。
　　……这是到底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套路？
　　而且竟然还真的有用。
　　苏念收起小红鞭，回头看向自己这便宜伯父：“结界破了，你现在可以开门了。”
　　褚长明愣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他抹了一把脸，一时不知道说什么。
　　就在这时，只听几声细响，一直紧闭着的院门忽然从里面打了开来。


第166章 第一百六十六章
　　小院的门缓缓打开，一身黑色衣裙的女人被人搀扶着站在门内，双眸幽深如井，肌肤是明显带着病态的苍白，即便病容难掩，脸上却看不出太明显的岁月痕迹，在院内灯光映衬下，这一身黑衣的女人仍然美得让人惊心动魄。
　　——不愧于当年“玄门第一美人”的称号。
　　院外众宾客的窃窃私语声都顿了一瞬。
　　苏念：“！！！”
　　这位便宜伯母长得确实很漂亮呀，不过，好像看不出有什么不对劲啊？
　　她不由偏头看向沈天泽，一双杏眼疑惑地眨巴了两下。
　　沈天泽眉梢轻挑了下，没说话，只是把这刚才暴力拆了人家结界的小姑娘拉回了自己身边。
　　院内叶婉眉梢浅皱了一下，声音清清冷冷的：“吵什么？”
　　褚长明刚才对着任明河还凶不拉几的，这会儿全然换了个态度，连语调似乎都柔和了八百度。
　　“刚才厨房起火，我们担心你的安全，敲门你又没反应……”
　　叶婉看也没看他身后这一群宾客，只冷冷淡淡应道：“我没事。”
　　一句简单的话说完，她似乎忍不住咳了两下，苍白的脸上的终于多了一丝血色。
　　褚长明一脸忧色，见她说完似乎便眼神示意旁边搀扶着她的护工去关门，忙又道：“二弟妹当年那个孩子生了下来，是个闺女，我们找到她了，你要不要见见？”
　　叶婉还是那副冷淡的表情：“不必了。”
　　她说完不待褚天明继续说话，转身便要回屋。
　　“母亲。”
　　“堂伯母。”
　　一旁的褚阳和褚滔忍不住同时开口。
　　叶婉回过头，视线在褚阳身上停了一秒，语气稍微温和了一点：“你好好照顾自己。”
　　却也没再说别的话，甚至都没看褚滔一眼。
　　随着又一声细响，小院的门再次合上。
　　褚长明脸色再度沉下来，转头看着院门口包括任明河在内的一众宾客。
　　“褚位现在已经见过我夫人，若觉得我们褚家还有哪处一妥，大可以一并提出来。”
　　众宾客：“……”
　　我们不是，我们没有，真的不关我们的事。
　　任明河：“……”
　　叶婉不出来，凭她玄门第一美人之称，再加上这古怪之处，他才有节奏可带。
　　方才他临时发难，到结界被破，也就几分钟的事情，叶婉能直接出来，就说明人确实是在院中，也确实能看出身在病中，除了性格古怪了一点，他再无别的能站得住脚的证据。
　　他尬笑一声：“我也是忧心这个案子，才会鬼迷心窍怀疑褚夫人，希望褚家主不要介意。”
　　褚长明冷笑了声。
　　这笔账他暂且记下了。
　　厨房烧成这样，食材器具都没有了，即便现在临时去采购，等买齐回来，还不知要到几时了，晚上这个宴席自然没办法再继续下去。
　　好在今晚的大多数宾客也不是冲着这顿晚饭来的。
　　只有苏念一个人，在得知宴席是真的没办法继续之后，小脸整个都垮了下来。
　　她蔫不拉几地垂着脑袋，正想着要如何解决饿肚子的事情，却忽然听见有人叫了她一声。
　　苏念抬起头，发现是方才那个柱着拐杖的老爷爷。
　　“长风闺女，你这灵器是从哪儿得来的？”
　　众宾客正要各自回褚家安排的住处，听到这句话，不由脚步一顿。
　　方才让叶婉的事情一打断，差点儿忘了这小姑娘破阵时那凶残的操作。
　　原以为这小姑娘能认祖归宗回褚家是她命好，可现在看来，褚长明短时间都破不了的阵法，被这小姑娘几鞭子给暴力拆了，褚家这接回来的显然是个大高手——虽然有可能是她手上那灵器的原因，可现在玄门式微，灵器世间罕有，能有这么一样武器，就足够全玄门的人羡慕了。
　　这可说不准到底是哪方运气好了。
　　苏念愣了下。
　　不过这个问题也没什么不好回答的。
　　“我们门派传下来的东西呀。”
　　褚家这位三叔祖一怔。
　　他活得时间长，对玄天派倒是有所了解，中间一度门人稀少，差点儿断了传承，苏先那老头儿早年不靠谱，后来多年不见踪影，他这大弟子又一向低调，所以玄天派名声并不显，现在只有极少数人才知道这个门派据说最初是师承沈渊。
　　若真是如此，那能有灵器流传至今，倒也并不稀奇。
　　方才那小红鞭又化成了红绳挂回了小姑娘脖子上，他一个老头子也不方便多看，只是临到老还能见到一样灵器，又确实心痒难耐。
　　可他一个长辈，要开口去把一个完全不熟的晚辈的武器借来看看，也是不太像话，想了想，只好忍住心痒问道：“这灵器有没有名字啊？”
　　问清楚了，也好回去查一查。
　　为数不多的典籍中，也只提到了沈渊有个能召阴兵的召阴令，倒没提还有这么一根长鞭。
　　苏念点了点头：“有的。”
　　三叔祖眼睛一亮：“叫什么？”
　　苏念：“小红。”
　　三叔祖：“？？？”
　　众宾客：“？？？？？”
　　刚刚这鞭子舞得这样虎虎生风威风凛凛的，结果名字竟然这样……这样……难以形容？
　　苏忘：“……”
　　沈天泽摁了摁眉心：“……”
　　这长鞭当年就是做给这丫头的，本来想让她自己亲自取名。
　　只是还没等到她正式化形，孟渡成魔之事，就已经到了不得不管的地步，结果兜兜转转最后传至她手上时，他也没能在旁边看着，最后就只落了这么一个小名——他的召阴令当然也没能幸免。
　　二叔祖胡子翘了翘，让一个晚辈打了脸，他心里自然不爽，听说这小姑娘脖子上戴的可能是样灵器，这会儿更是酸成了一个柠檬精，此刻忍不住插嘴道：“苏掌门身为师兄，更是一派之主，怎么倒没听说手上有这样的灵器？”
　　苏忘：“……”
　　世家一大，里面果然什么鸟都有。
　　他淡淡扫了这位二叔祖一眼：“灵器认主。”
　　……这可是他们“祖师爷”的东西，玄天派传承这么多代，也就独他小师妹一个人“有缘”解锁这两样武器。
　　三叔祖也也不是太看得上这位二堂兄，忍不住开麦：“灵器和普通武器不同，普通武器任何人都能用，灵器却只有它认可的主人才能使用。”
　　二叔祖胡子一翘，心里更不舒服了：“有这么玄乎吗？就这么一个黄毛丫头，还能比一众前辈更厉害不成，三堂弟你莫不是认错了。”
　　三叔祖哼了一声，负着手道：“你没见识就不要乱说话。”
　　二叔祖往那小姑娘脖子看了一眼，小小的眼睛滴溜溜转了一圈：“别光说啊，你有本事长风闺女将这灵器拿出来，让我们这个做长辈的见识一下。”
　　三叔祖：“……”
　　这位二堂弟简直不可理喻！
　　其他宾客对这“灵器”也很是好奇，不由都停在了原地。
　　沈天泽眸色微冷。
　　方才在祠堂里倚老卖老便罢，现在还不知收敛。
　　“念念，给他看看。”
　　苏念看了他一眼，乖乖抬手一扯，小红绳瞬间化作长鞭。
　　她把小红鞭一抛，那边二叔祖忙不迭接了过去。
　　小红鞭一离身，她身上那点阴气便掩盖不住。
　　三叔祖离她最近，原本还在看那灵器，此刻不禁偏头看过来：“你身上这阴气是怎么回事？”
　　苏忘接道：“娘胎里带出来的。”
　　三叔祖想起褚长风夫妇受袭之事，恍然大悟一点头。
　　许是这边动静闹得有点大，那边在安排人整理厨房的褚阳也抬头看过来一眼。
　　而接住了小红鞭的二叔祖此刻脸上难掩得意之色：“说什么灵器认主，现在这鞭子被我接住了，是不是就算是我的了？”
　　众宾客：“……”
　　这老头儿真不要脸，先是仗着长辈身份非要看人家的灵器，现在拿到了灵器，又问了这样一个难答的问题。
　　若说是灵器，那“重新认主”的灵器便归他了，若说不是灵器，就证明方才旁边另一位老爷子方才的话全是错的。
　　……不过这小红鞭怎么会这样顺利就被他接住？
　　众宾客心中这个念头才刚滑过，二叔祖脸上的得意之色还没消失，却只见被二叔祖接在手中的那根小红鞭忽然自己腕动了起来。
　　速度快得人眼花，众宾客尚未反应过来，那边二叔祖已经被这长鞭给倒吊在厨房小院的一颗大树上。
　　整个人和他的胡子一起晃动了起来。
　　众宾客：“！！！”
　　二叔祖：“！！！！！！”
　　三叔祖：“……”
　　“你个臭丫头，快放我下来！！！！！”
　　他怒吼声太大，另一边的褚长明、褚阳和褚滔都不禁走了过来。
　　褚长明额角直跳：“怎么回事？”
　　苏念眨了眨眼，抬手一指被吊在树上的二叔祖：“……他好像又有点想要我的小红鞭了，但我家这小红鞭不太喜欢他，不过他怎么老想要别的武器啊。”
　　褚长明：“……”
　　褚阳、褚滔：“……”
　　众宾客：“……”
　　这小姑娘看着天真可爱，心里倒是门清嘛。
　　二叔祖在风中狂吼：“我没有，你憋乱说！！！”
　　褚长明再不喜这位二叔祖，可到底是褚家长辈，这样也不好看。
　　“能不能给我个面子，先将他放下来。”
　　苏念：“……行叭。”
　　她说完也不见有什么别的动作，那根小红鞭却是蓦地一松。
　　褚长明眼疾手快地扔了张符过去。
　　众宾客：“！！！”
　　这鞭子还真的是当世罕见的灵器啊，能认这小姑娘为主，她修为肯定是不低的。
　　年纪轻轻，就有此等修为，又有灵器傍身，还长得这么好看……
　　他们也想原地变身柠檬精了。
　　QAQ。
　　小红鞭咻地一下，又回到了苏念手上，鞭梢还晃了两下，看着一副求表扬的模样。
　　众宾客：“！！！！！”
　　想要泳有！
　　苏念鼻子皱了皱：“刚刚绑了腿，是不是有点脏啊？”
　　她平日一般也不用这个来对付人，鬼是没实体的，小红鞭又有净化克制阴气的作用……
　　众宾客：“……”
　　这个重点是不是不对？
　　小红鞭：“……”
　　刚刚爬起来的二叔祖：“？？？？？”
　　沈天泽又摁了摁眉心，无奈道：“……你给它念个净化咒。”
　　苏念一想也是，赶忙念了一个。
　　苏忘：“……”
　　众宾客：“……”
　　二叔祖：“？？？？？？？”
　　苏念才懒得管他，只是折腾了这么一出，她开始觉得有点饿了。
　　褚长明让褚滔送他们一行回院子，苏念路上不由眼巴巴看了眼这位便宜堂哥：“你们家还有没有别的吃的啊？”
　　褚滔想了下：“……我车里还有泡面，你吃吗？”
　　苏念：“吃！”
　　“我去给你拿。”褚滔点点头，走了没两步，又脚下一顿，“那个……堂伯母以前不是这样的。”
　　苏念：“？？？”
　　作者有话要说：
　　大噶脑洞都挺大鸭（忍住不剧透！


第167章 第一百六十七章
　　褚滔的泡面储存还挺丰富，□□、汤达人和统一都有。
　　苏念最后挑了个经典的老坛酸菜口味，泡好后闻起来巨香，吃起来嘛……也就那个味——尤其还是在刚刚吃了半顿特别丰盛的宴席之后。
　　不过难得吃一次，也还勉强能接受。
　　她用小塑料叉子叉了一口泡面，这才问道：“那你堂伯母以前是哪样的啊？”
　　褚滔：“她以前人很好，对我也很好，对所有人都很好。”
　　沈天泽眉梢轻挑了下。
　　一连三个“很好”，足以说明叶婉在他心目中的形象了，这倒和当时丁副局说叶婉捧杀他的那套说辞不太一样。
　　他家小朋友这个便宜堂哥情商虽然不太够用，人品目前看起来倒也还算可以。
　　作为当事人，他自己的说法相对来说，可能要更具有参考价值一点。
　　苏念疑惑地眨了眨眼：“那她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刚刚只是匆匆打了个照面，她那位便宜伯母漂亮是漂亮，可看着和“很好”却扯不上什么关系，整个人都冷冷淡淡的。
　　褚滔摇了摇头，脸上神情有点落寞。
　　“她当年和你父母一起受袭，受伤虽然不如褚阳严重，却也不算轻，张岭手段阴毒，褚家当时想了很多办法，都没能解决堂伯母和褚阳体内的阴气，只能暂时帮他们压制，头两年她一边要顾着卧床的褚阳，一边还要抽空来关照我……”
　　他说至此处顿了顿：“后来堂伯父外出时，意外碰上能人，堂伯母和褚阳体内的阴气才总算得以祛除，堂伯母因为忧心和劳累，身体变得很差，医生说只能慢慢养，不能劳累，最好也不要有太大的情绪波动，之后她便搬去了那个小院。”
　　苏念挑了个感兴趣的点问道：“给他们祛除阴气那个人是谁呀？很厉害吗？”
　　褚滔又摇了摇头：“我那会儿年纪还小，只听说是个普普通通的老头儿，当时他连正经名字也没留一个，堂伯父也是没有别的办法了，死马当活马让他试一试，结果还真给治好了。”
　　沈天泽有探查过小姑娘身体里那股阴气。
　　因为从娘胎里遗传过来的，不是太明显，没察觉出有什么特别之处，因为一直有小红鞭压制着，对身体影响基本接近于无。
　　要完全祛除也不是没办法，甚至还挺简单的，只是这小朋友现在还小……
　　至于叶婉和褚阳当初是又什么个情况，如今过去这么久，已经不可考。
　　可当时褚家，甚至是整个玄门都没能做到的事情，让一个普通老头儿轻易做到了，且还不留名，这倒挺有意思的。
　　沈天泽屈指在桌面上轻扣了下，却是问了褚滔另一个问题：“你刚才说叶婉头两年要同时照顾褚阳和你，而叶婉和褚阳体内阴气得以祛除却是受伤五年之后，中间这三年呢？”
　　褚滔顿了顿，才说道：“……后面三年因为身体不太好，堂伯母就已经开始不太出来见人了，只专心照顾褚阳。”
　　沈天泽和苏忘一时都没说话。
　　苏念还在埋头吃面，但因为晚上听人猜这位便宜伯母有可能是那位大人，所以也有在认真听，这会儿就点了点脑袋。
　　也不知道是戳到了哪个点，这位中二病许久不犯的便宜堂哥忽然又自己接着道：“她也没有不管我，生活起居她都有亲自过问的，就是身体不好，不能同时再照顾两个小孩子了而已。”
　　苏念：“……”
　　苏忘：“……”
　　沈天泽沉默片刻，忽然又问：“叶婉不太出来见人之前，她身边或者褚家有没有发生过什么事情？”
　　褚滔一愣，想了想，才道：“堂伯母身边没什么事情啊……不过，褚宁堂姐好像就是在那阵子出事的。”
　　苏念从她的老坛酸菜面里抬起脑袋，眨了眨眼：“褚宁？这个名字怎么有点耳熟，阿泽你听过吗？”
　　沈天泽摇头。
　　褚滔也有点疑惑：“可能碰上过同名的人？褚宁是旁枝的堂姐，堂伯母当年很喜欢她，所以她常常出入褚府，褚宁堂姐为人也仗义，还会带着我玩，后来一次外出的时候，好像是意外遇上了厉鬼，尸体泡在水塘里好几天才被发现，魂魄都没了，她出事那阵子堂伯母还挺伤心的，身体变差可能也有这个诱因。”
　　他说完这一大段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你们问这些干嘛？不会也怀疑堂伯母吗？任明河都是乱说的！”
　　苏忘：“……”
　　沈天泽：“……”
　　苏念奇怪地看着他：“不是你自己要说的吗？”
　　褚滔：“…………”
　　好像是他主动提的这个话题。
　　他摸了摸鼻子：“我这不是怕你误会她嘛，好了，你们好好休息，有什么问题可以给我打电话，我就先回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卡文加有事，只有这么点了，我的小红花又没了QAQ


第168章 第一百六十八章
　　一碗泡面本来就不算多，褚滔走的时候，苏念已经差不多吃完了。
　　她将小塑料叉子一放，偏头看向旁边的沈天泽：“阿泽，你晚上有没有看出我那个便宜伯母哪里有问题？”
　　沈天泽摇头。
　　单从那个照面来看，叶婉确实没有任何问题。
　　“这个案子可真麻烦呀。”小姑娘单手托腮，整张小脸都皱了起来。
　　沈天泽不由想起她方才说过自己觉得褚宁这个名字耳熟。
　　他家这小朋友不关心的事情从来不放在心上，今晚会认真听褚滔讲话，现在还会愿意花心思去想这个案子的事情，完全也是因为她案件背后那位“大人”有兴趣。
　　她会觉得褚宁这个名字有点熟悉，绝对不可能只是随耳听过这么简单，起码得有一个让她感兴趣的点，她才会稍稍注意一下，不然这丫头就算偶然听到，也是过耳不过心。
　　之前苏忘调查褚家之时，完全没提过褚宁这名字，也能说明褚家旁枝这位堂小姐从表面上来看，就是个无关紧要的角色。
　　这样一个无关紧要又死在十六年前的人，能被他家这小朋友知晓，哪怕是意外，这种可能性也实在不高。
　　在大名山那期间，信息获知的方式相对有限，这丫头又不如何爱看电视上网，所以她能知道的事情，苏忘也很有可能知道，可苏忘显然对这个名字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印象。
　　他更倾向于下山之后才听说的。
　　而除了刚下山那段时间，这小朋友绝大部分时间都跟在他身边，就算没在他身边那几次，碰上了什么事情，因为死劫的缘故，他也都了解得一清二楚。
　　况且褚姓也并不常见……
　　摆在桌面上的手机震了一下，苏念拿过来瞄了眼。
　　“林露露说她和淹死鬼姐姐他们已经进新的剧组啦！”
　　沈天泽心头微微一动。
　　他拉住面前小姑娘的手：“念念。”
　　还坐在屋内的苏忘：“……”
　　这还聊不聊案件了？不聊的话，他也直接回去吧。
　　过了这么久，他还是没有完全习惯“祖师爷”和小师妹现在这种辈份大乱的关系。
　　小姑娘抬起头，杏眸眨了眨：“怎么啦？”
　　沈天泽：“你淹死鬼姐姐叫什么？”
　　苏忘也是一愣。
　　他知道小师妹留了一大群鬼在身边，这个淹死鬼他虽然不清楚是谁，但是还记得方才褚滔说过褚宁尸体在水里泡了数天……
　　苏念又眨了眨眼：“……不记得了，怎么忽然问起这个了？”
　　她从把淹死鬼姐姐领回去以后，就一直这样叫她，后来她自己也这样跟别人介绍自己，所以苏念对她真名是一点儿印象都没有了。
　　搁在桌面上的手机还在一震一震的，应该还是小女鬼林露露在给她发消息。
　　“我问问林露露叭。”
　　她拿起手机，发了条信息过去：【淹死鬼姐姐叫什么名字来着？】
　　那边因为要进新剧组而超兴奋的小女鬼林露露立即回了消息。
　　【小女鬼林露露：……不知道呀，淹死鬼姐姐不是失忆了吗？我以为她连自己名字都不记得了】
　　【小女鬼林露露：念念姐你问这个做什么呀？】
　　【小女鬼林露露：等我问问她，她就在我边上！】
　　苏念趴在桌面上，盯着手机瞧。
　　隔了大概数十秒，手机又震了震，一条新的消息弹了出来。
　　【小女鬼林露露：淹死鬼姐姐说她叫褚宁】
　　苏念：“！！！”
　　她将手机往沈天泽和苏忘面前一递。
　　“淹死鬼姐姐和褚家那个已经去世的便宜堂姐同名诶，而且她们俩个都是淹死的，生前还都是玄门中人……不过褚滔不是说便宜堂姐的魂魄都没了吗？”
　　苏忘：“……”
　　沈天泽：“……”
　　这丫头瞎叫名字的爱好也不知怎么养出来的。
　　当初那只淹死鬼被这家里小朋友带回去，身上并没有太明显的戾气，在他眼里，不过就是一只对家里小朋友没恶意，也不影响阴阳两界秩序的普通鬼魂而已，所以即便知晓她记忆有缺，他也并没有多在意。
　　苏念还是超惊讶的：“会是同一个吗？我让褚滔找找那位便宜堂姐的照片叭！”
　　沈天泽拉住小姑娘的手：“让季东宵去查。”
　　苏念一怔：“你觉得我这个便宜堂哥也有问题吗？我看他人还可以的呀。”
　　沈天泽：“……他没问题，可褚家不一定没问题。”
　　季家和玄天派交好，季东宵又是调查局里最早跟这个案子的人，性格也稳重，比褚滔合适多了。
　　苏念想起那位冷冷淡淡都不愿意见人的便宜伯母，以及不知道是不是和淹死鬼姐姐是同一只鬼（？）的便宜堂姐，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
　　褚家确实有点奇奇怪怪的。
　　她给季东宵打了个电话过去。
　　电话很快接通，他似乎还在办公室，还能听见贺珏咋咋呼呼的声音。
　　苏念和他大致说了下情况。
　　总局这边权限本来就高，季东宵又是一队队长，电话刚挂掉没一分钟，便宜堂姐的照片就发到了苏念手机上。
　　还算清楚的，标准的身份证件照，照片上那张脸苏念还算熟悉，沈天泽也见过。
　　——正是淹死鬼姐姐本鬼。
　　苏念：“！！！！！”
　　她将手机往旁边一放：“我们明天吃完宴席就回去找淹死鬼姐姐叭！”
　　沈天泽看着突然兴奋的小姑娘：“好。”
　　褚家旁枝这位据说已经魂飞魄散的堂小姐的魂魄竟然还存在于世，且处于失忆状态，褚家当初是没调查清楚，还是事情另有隐情？叶婉的态度变化和她的死亡又有没有关系？
　　***
　　次日是正宴。
　　王厨师原本就擅用柴火，褚家人手充足，重新搭几个灶根本就不费什么功夫。他一向又对食材要求高，昨晚厨房里的只是小宴席的食材，和一部分干货，正宴的食材是当天早晨才新鲜运送过来，所以那场大火总体影响并不算大。
　　提前一晚上来的到底只是小部分客人，第二天的褚家分外热闹。
　　褚家那位二叔祖昨晚在众人面前丢了这样大一个脸，当晚就“病”了，完全没在宴席上出现。
　　褚长明虽然知道这位二叔祖全是自己作死，可到底不敢拉着这位不按套路出牌的小侄女出来待客，但是为了不冷落这小姑娘，一大早又让褚滔亲自过去陪着了。
　　苏念不太清楚褚长明的打算，可也乐得清闲。
　　早上吃了褚·便宜堂哥·滔大老远买过来的几样小吃，又在小院里玩了半上午，直到宴席快开始，才过去摆席面的正厅。
　　苏念还刚走到门口，就看见季天宇和韩冉朝她走了过来。
　　“小师姑！”
　　“小师姑！”
　　俩人一前一后地开口，非常没有默契。
　　这会儿正是玄门特殊时刻，季、韩两家的家主都在忙着找豢养厉鬼案件的线索，季东宵作为最初接手案件的主要负责人，更是脱不开身，所以季东宇和韩冉便各自当了两家的小代表。
　　韩冉眼睛瞪得大大的：“小师姑，我刚刚怎么听人说你变成褚家的小姐啦，真的假的啊？”
　　苏念眨了眨眼：“……算是……叭？”
　　跟在一旁的褚滔：“……”
　　韩冉看她这迷迷糊糊的反应就觉得可可爱爱的，忍不住又想上手去捏脸，抬到一半忽然看见旁边那位沈大影帝，明明表情也不算太冷，不知道为什么特别有压力。
　　她默默又把手放下。
　　“什么叫算是啊？”
　　苏念想了下：“就是血缘上有点关系呀，但我父母都已经去世啦，我也不想改姓。”
　　褚滔：“…………”
　　“你没改姓啊！”韩冉不由惊讶道。
　　苏念点了点脑袋。
　　韩冉：“！！！”
　　她想说那褚家这位现任家主那不得超生气的。
　　他们几大世家也是有竞争关系的，她家老头子虽然严肃，可也愿意接收新鲜知识，季家更不用说，大少爷都进了调查局，褚、任两家却还是摆着高高的架子，把世家名头看得比什么都重。
　　不过比起任明江，褚长明还是好多了的，毕竟是长辈，今天还是对方的生日，而且褚滔还跟在一旁呢，韩冉到底忍住了没吐槽，只是往苏念周围看了几眼：“你们家小师侄这次没跟来吗？”
　　苏念又点了点头：“是呀，阿乔回门派了。”
　　韩冉不由一脸失望。
　　一旁的季东宇这时开口道：“小师姑，我——”
　　话未说完，却被一道低沉的男声打断：“念念，该进去了。”
　　“那我们先进去啦。”小姑娘瞬间就超听话地跟他们挥了挥爪子。
　　韩冉：“！！！”
　　小师姑真的可可爱爱！日常想改投去玄天派！！
　　季东宇：“？？？”
　　这位沈先生抢走小师姑就算了，连话都不让小师姑和他说一句的吗？
　　苏忘看了这位后辈一眼，同情地拍了拍他肩膀。
　　“明明是我先认识小师姑的！”季东宇很不服气了。
　　韩冉看了看走在前面的沈大影帝，身高腿长，比例优越，连背影都透着股帅气，然后又看了眼旁边的季东宇，稚气未脱的小男生一个，关键战斗力和小师姑根本不是一个级别的。
　　“你再早认识也没戏。”
　　季东宇：“？？？？？”
　　昨晚搞事的任明河也“因故”提前回去了，这顿正宴中间倒也没再出现别的差错。
　　期间不停有好奇的眼神打量过来，沈天泽看着这小朋友低头自顾自认认真真吃东西，对所有打量的眼神全然视若无睹，不禁好笑又无奈。
　　别说，他家小朋友这性格还真的挺适合进娱乐圈的。


第169章 第一百六十九章
　　沈爷爷这两天没少在围脖大号晒视频，他这个围脖号是苏念为数不多的关注之一，而且还是第一个关注，自打那两期综艺播出后，平时有不少人摸到了沈爷爷主页去看。
　　当然没能看出什么内容来。
　　因为沈爷爷自打摸清网上这些小朋友们的套路之后，他就又悄咪咪开了个小号——他才不会顶着一个和孙媳妇互粉的大号去帮她掐架呢，那不是给孙媳妇招黑嘛！
　　而且未免有“蹭热度”之嫌，他围脖大号发视频也没有圈孙子和孙媳妇——哦，不对，他围脖大号甚至都没有关注过自家孙子。
　　不过这几日依然有小粉丝摸了过去，结果一看就发现这个叫“早睡早起身体好”的po主一天连晒了七八个视频：早晨云霞中慢慢升起的朝阳；一只看着特别呆的大白兔；一大桌色香味俱全的菜等等……每个视频内容都不同，唯一相同的是里面出镜的都有一只穿着小道士服装的白白嫩嫩的小团子。
　　粉丝们：“！！！”
　　咦，这不是苏念家那个可可爱爱的小师侄嘛！！！
　　有孙媳妇加成，视频确实风景优美，再加上路子乔小朋友也是真的可可爱爱，沈爷爷围脖的粉丝数这两天也噌噌上涨。
　　围观的人一多，就有网友发现这地方疑似H市的景山，那一大桌子菜也像是景山玄天观的远近闻名的斋菜，小师侄身上穿的也像是玄天观的道士服。
　　几个视频下面的评论区也是热热闹闹的——
　　【啊啊啊啊啊真的是在景山吗？我们念宝在不在？我想打个飞的过去偶遇一下了！！！】
　　【今天也是被小师侄可爱哭的一天，念念要是再不出来营业，我就要爬墙小师侄了！】
　　【等等……小师侄是个小道士吗？那难道我们苏念小姐姐还真的是玄门中人吗[doge][doge]】
　　……
　　苏念自打昨晚起就惦记着回去见淹死鬼姐姐。
　　沈天泽不确定老爷子在门派待得习不习惯，C城离H市相对又要近上许，便打算先转道回一趟景山，结果一看朋友圈的同款视频，就发现老爷子在景山上面玩得开开心心，甚至乐不思蜀到直接发消息告诉他打算要多住上一阵子，等到有曾孙可抱了再回去也不迟。
　　案件的事情到底更紧急一些，沈天泽一接到这个消息，索性取消了转道去玄天派的行程，直接换成了下午回去的机票，等家里小朋友吃完这顿宴席差不多就可以直接出发了。
　　因为可能会有新线索，苏忘这次也同他们一起回去。
　　苏念一开始来褚家的时候，就没打算多待，所以也没多带行李，走的时候，也只是带走了那只旧拨浪鼓和褚长风夫妇那张老照片，两样东西都不占什么地方，往她小背包里一塞就可以了。
　　褚长明内心也很是复杂。
　　好不容易将二弟家的闺女找到，结果人小姑娘还不乐意留在褚家，他们褚家什么时候被这样嫌弃过？而且这小姑娘确实太有气人的本事了，玄门又正值多事之时，他近段估计也不能老在家里待着，还真不一定能顾得上她。
　　听闻她下午便要回去，褚长明一时也不知道是未能尽到责任的失落感多点，还是终于能把这小祖宗送走的轻松感多点。
　　这小侄女走得急，前来参加宴席的客人大多数尚在，褚长明也不方便自己去送人，见这小姑娘难得和褚滔相处得还算融洽，干脆便让褚滔去送她，完了又交待她有空随时可以回来。
　　苏念随便点了点头。
　　褚家的厨师水平是还可以，可吃了两顿也差不多了，再待着就没什么意思了，况且她还想知道淹死鬼姐姐到底是怎么回事呢，至于以后来不来就再说叭。
　　也不知道那对夫妻魂魄还找不找得到。
　　***
　　飞机落地已是傍晚。
　　崔彦亲自过来接人，苏念在飞机上吃了点东西，小背包和行李箱里还有便宜堂哥褚滔给买的一大堆特产，这会儿倒是不饿，车子便一路直接开回了家。
　　沈爷爷、管家爷爷和王婶都去了景山，他们这次便又住回了沈天泽一开始带她去的那套别墅。
　　到家的时候，小女鬼林露露和淹死鬼姐姐已经在里面等着了，这边和沈爷爷那边不同，之前就只住了他们两个人，所以并没设置任何防护阵法，鬼魂们可以直接进出。
　　这房子久未住人，两只鬼下午就带着公司里的清洁阿姨鬼过来打扫卫生，比起外面请的家政，方便安全还卖力，屋里简直干净得纤尘不染。
　　见到苏念一行人进屋，小女鬼林露露就蹦蹦跳跳迎了上来，淹死鬼姐姐比她还是要稳重一点，她还有点闹不清状况。
　　没等苏念和这两只鬼好好说上话，季东宵后脚带着贺珏和夏子烨也到了。
　　贺珏超心机地又提了好几大盒热卤小鸡爪，他前段时间就发现了，苏大佬尝遍调查局外面的小吃后，最爱的还是这款小鸡爪！
　　革命尚未成功，他今天也要继续努力鸭！
　　“苏大佬你没留在褚家啊？”
　　苏念点了点头。
　　贺珏把袋子给她放在沙发前的小茶几上：“褚家一大堆古板得要死的老头子，怪没意思的，留褚家还不如来我们调查局呢。”
　　苏念：“……”
　　贺珏这个无论说什么话题最终都拐回到让他们去调查局的技能到底是怎么养成的。
　　贺珏也没指望她立即答应，随口又转了话题：“底下那盒是卤面，用香菜葱花生粒卤水辣椒油拌的，单独吃有点干，味道也一般，但放在小鸡爪汤里再重新拌一回，就超香了。”
　　苏念被他给说饿了，也顾不上找淹死鬼姐姐聊天了，直接去拆包装盒，反正还有阿泽在呢。
　　沈天泽无奈地看了眼家里这小朋友，然后朝那只一脸迷茫的淹死鬼招了招手。
　　“你过来一下。”
　　淹死鬼姐姐瞬间变成一脸犹豫：“……”
　　之前念念去小黎村那次，她在寄魂符里关了好几天的小黑屋，开始还以为是这丫头不小心搞错了什么操作，到后来才隐约想明白，大约当时是这位大佬嫌她烦，所以不想让她出来。
　　她这次被叫过来，其实到现在还不知道具体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可顶着面前大佬隐隐透出来的威压，她顿了顿，还是很怂地走了过去。
　　沈天泽抬起手，隔着约半寸距离放在她头顶，释放出灵力去探查她魂魄的状态。
　　淹死鬼姐姐只感觉有什么细小的针从脑袋里扎了进去似的，不算特别疼，但也绝对不对好受。
　　所以被沈大佬叫过来果然没什么好事情呜呜呜。
　　隔了片刻，沈天泽才收回手。
　　苏忘和季东宵见他眉峰紧紧蹙起，脸色不由也凝重起来。
　　苏念从小鸡爪里抬起脑袋：“怎么啦？”
　　小姑娘嘴边沾了一点点油，沈天泽看着她，神情稍缓：“她魂魄被下了禁制，一部分记忆被封锁，也无法被招魂。”
　　小女鬼林露露：“？？？”
　　淹死鬼姐姐：“？？？？？”
　　什么情况？她魂魄被下了什么禁制，她自己怎么完全不知道？
　　“那沈大佬你一定有办法解开的吧！”贺珏趁机吹彩虹屁。
　　沈天泽：“禁制是直接下在魂魄上，贸然去解，她很可能会直接魂飞魄散，我需要点时间。”
　　小女鬼林露露、淹死鬼姐姐：“！！！”
　　苏念眨了眨眼睛，有点惊讶。
　　苏忘和季东宵也不由皱起眉。
　　季东宵一脸沉重：“那麻烦沈先生了，褚家那边我会想办法暗中盯着，最近太平得有点过头了，我总觉得这像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只有贺珏惦记着案件的同时，还不忘不着痕迹继续吹彩虹屁：“谁给下的禁制啊，挺厉害的嘛，竟然连沈大佬你都不能立即搞定。”
　　夏子烨：“……”
　　日常想断绝同事关系……
　　沈天泽看了眼面前这只一脸懵圈的淹死鬼：“也不算全无线索，这种给魂魄下禁制的特殊方式，我知道有一个人会。”
　　苏念夹小鸡爪的动作一顿，蓦地又抬起头：“谁呀谁呀？”
　　沈天泽偏过头，看着面前有点兴奋的小姑娘，顿了顿，才道：“唐茹，孟渡的手下。”
　　苏念眨了眨眼：“孟渡是谁？这名字怎么听着也有点耳熟。”
　　而且感觉叫这个名字的人应该也很讨厌，
　　沈天泽：“……”
　　这傻丫头连他都记不起来，倒是对孟渡这个名字还有印象。
　　贺珏和夏子烨都没多想，关于沈渊和孟渡的事情，毕竟年代久远，玄门留下来的资料并不多，内容也很是简单，可沈大佬毕竟是玄天派的，玄天派祖师爷又是沈渊，比他们多知道一些，也不足为奇。
　　季东宵却是蓦地一愣。
　　他们家和玄天派交好，他父亲更是多次和苏掌门聊及过当年的事情，他也在旁听过几次，苏掌门所知内容也并不比他们多多少，最多也只知道孟渡成魔后手下还有长得很美的女人，起码不会详尽到知道这个女人的名字，甚至是所会招数。
　　——当然，很有可能是苏掌门知道却不和他们多提。
　　可再联想到苏掌门对沈大佬这有点奇怪的态度，以及沈大佬能用召阴令之事，季东宵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
　　“祖师爷”今晚能让这几位过来，应该就是相信他们的意思，苏忘便也不避讳，直接问道：“唐茹当年死了吗？”
　　沈天泽摇了摇头。
　　当年玄门还算鼎盛，大战之时，其他门派的人揽下了对付唐茹的事情，而他之后和孟渡算是同归于尽，并不知晓其他的战况如何。


第170章 第一百七十章
　　小姑娘一手拿着筷子，一手托腮，皱着一张小脸，似乎是还在想“孟渡”的事情。
　　沈天泽屈指在她脑门上轻弹了下：“上去帮我拿个电脑下来。”
　　小姑娘捂了下脑门，注意力倒是很快又被转移了，点了点头，将筷子一放，噔噔跑上了楼，很快就又抱着个笔记本噔噔跑了下来，往沙发前的茶几上一放。
　　电脑开机后，沈天泽从网站里下载了一张国家疆域地图，用系统自带画图软件打开，拿画笔圈红了一大两小三个地方。
　　网上随意下的地图没有太过细致，可仍能看出来，两个小圈大致是小黎村和苗寨后山所在城市，大圈则是当时宋先生交待出来的那些据点所在的一整片区域。
　　苏念眨了眨眼，便见旁边男人覆在鼠标上的修长手指微顿了顿，然后换了一种画笔颜色，继续又圈了四个区域出来。
　　她眼睛蓦地睁大了一点，她虽然不爱搞阵法这些，可仍然能一眼就看出来，这四个地方合着方才他画的那三个小区域，若用线连成一片，俨然是个北斗七星的形状。
　　“你们让人去重点排查一下这几个地方，去找找看，有没有阴气不正常的地方，过多过少都算。”沈天泽转向季东霄，鼠标光圈在另外用绿色画笔圈出来的地方分别点了点。
　　季东霄一脸复杂：“……”
　　方才苏掌门那个问题，如果他没会错意的话，几乎等同于验证了他那个有点吓人的猜测。
　　……所以他竟然妄图过要拉一个真·远古大神进调查局给他们打工。
　　季东霄莫名有点儿理解现在那些追星小姑娘了，他都忍不住有点想过去找对方给签个名顺便合个影什么的了——估计他家老头儿知道真相之后，也会是同一个反应。
　　然而毕竟正事要紧，而且今晚能被叫过来，就说明这位真·大佬是确实信任自己的。
　　季东霄顿了顿，压下了心里那股激动之意，郑重地点了点头：“您放心，我这就回去安排。”
　　沈天泽又交待了几点小细节。
　　季东霄一一认真记下后，拍了拍贺、夏二人的肩膀：“走了。”
　　贺珏：“？？？”
　　老大手劲儿怎么这么大？就算案情有进展了，也不用激动成这样吧？
　　带着这股疑惑出了门，贺珏忍不住又感叹道：“要是没两位大佬，这案子指不定什么时候才有进展呢，要是他们真能来我们调查局就好了。”
　　季东霄：“……”
　　不知道这傻属下以后知道沈大佬真实身份会是什么反应。
　　调查局这三位一走，屋内又只剩下三人俩鬼。
　　淹死鬼姐姐还一脸懵，刚刚这些人似乎提到了她的事情，可她自己听着总有种奇怪的疏离感，就好像在讲别人的事情一般，难道是那个什么禁制的影响？
　　小女鬼林露露也不知道他们在讲什么，只好也懵懵地坐在一边。
　　家里小朋友在路上辗转半日，等下又还有别的事情要和她商量，沈天泽也懒得和这两只鬼客套。
　　“你先回去。”
　　小女鬼林露露愣了下，站起身，淹死鬼也跟着站起身往外走。
　　沈天泽：“……你留下。”
　　按流程，其实应该把这只鬼送去调查局的，但从宋先生的前车之鉴来看，调查局也并不是一个绝对安全的地方，所以，季东霄自己方才都没提这个要求。
　　淹死鬼姐姐：“……”
　　QAQ。
　　她是不是又要被关小黑屋了？
　　事实证明，苏念在家，她是不至于会被关小黑屋的。
　　便宜堂哥褚滔给买了一大堆特产，王婶不在，苏念也不要沈天泽和师兄帮忙，自己打开小箱子，一样一样归置，锁鲜装和抽真空的麻辣熟食都放进冰箱里，剩下的可以久放的收进厨房柜子里。
　　——虽然过不了两天估计就会被她全吃掉。
　　她一边收拾，一边和一下变成了她便宜堂姐的淹死鬼姐姐大致讲了下她身世的事情。
　　淹死鬼听着越发懵，她总完全像在讲别人的事情。
　　可奇怪的是，对着苏念手里那些大包小包的零食，却又有种说不出的熟悉感。
　　沈天泽在一旁和苏忘聊案子的事情，然后便见这小朋友安顿好了褚宁，又小女主人似的给苏忘安排房间，完了就拎着小箱子熟门熟路地回了他房间。
　　苏忘：“……”
　　唉……师妹大了不中留啊。
　　沈天泽回房的时候，苏念刚把褚长风夫妇的照片摆好。
　　听见他脚步声，苏念回过头，眨了眨眼：“你说他们的魂魄会不会也和淹死鬼姐姐一样被下禁制呀？”
　　“有可能，也可能是被困住了。”沈天泽揉了下小姑娘脑袋，“帮你算算？”
　　苏念点点头。
　　沈天泽返身，在书桌边坐下，拿了铜钱出来起卦。
　　苏念知道卜卦需要认真，就乖乖半趴在书桌另一边，也不打扰他。
　　等他卜成一卦，她才问道：“怎么样呀？”
　　沈天泽将桌上的铜钱一扫，顿了顿，才道：“魂魄没散，过段时间会有转机。”
　　小姑娘杏眸蓦地一亮，就这样趴在桌边望着他，一副难掩高兴的小模样。
　　沈天泽伸臂一揽，把人拉进怀里，指尖在她脸上轻轻蹭了下。
　　原本以为这个死劫是和这丫头身世有关，现在看来，倒更可能是他前世的恩怨再次影响到了她。
　　苏念这会儿倒是不记得案子的事情了。
　　因为沈天泽说褚长风夫妇的事情有转机，她心情不自觉就变得很不错。
　　被拉进怀里的时候，苏念还以为沈天泽要亲她，结果他指腹蹭得她脸都痒了，双唇却还隔着一点呼吸可闻的距离。
　　苏念眨了眨眼，干脆自己亲了上去。
　　沈天泽：“……”
　　……这没心没肺的傻丫头。
　　不过她现在听到孟渡的名字都还会觉得熟悉，想不起前世的事对她影响很深，记不起来，每天像现在这样开开心心，也未必是件坏事。
　　***
　　沈天泽圈的那几个地方只是依据推断，没办法太具体，排查需要一定的时间。
　　而且这次排查和之前他们误打误撞发现据点不同，在背后之人已经被打草惊蛇且有所警觉的情况下，这种排查还得小心谨慎，以自身安全为上。
　　没过几天，最靠南边的那个点便最先有消息传了过来——真的有发现类似的豢养厉鬼据点。
　　这下苏忘也坐不住了，排查需要人手，比起在这边天天看“祖师爷”和小师妹秀恩爱，他还不如去做点实事。
　　苏念原本也在想要不要拉着沈天泽也跟过去瞧瞧，可送走师兄之前，忽然接到了岑纪安的电话。
　　“小苏大师，我觉得我家里最近有点儿不太对劲儿。”大约是之前已经撞过几次鬼的缘故，电话里岑纪安声音听着还算冷静。
　　“具体怎么回事呀？”苏念在电话里问他。
　　岑纪安拨出这个电话的时候，刚从参加完一个杂志的颁奖晚安，他靠着车后座，扯了扯领带，这才缓缓道：“前天晚上我回家，发现屋子里的东西摆放的位置有点不太对劲。”
　　他其实有轻微的强迫症。
　　但他这个人相对**感还算重，这些私下的小毛病都不太会在访谈里说出来，所以除了细心观察的铁粉，大多数人都不知道这个习惯。
　　因为这些个小毛病，他房间里的卫生，基本都是自己或生活助理帮忙打理，连保洁阿姨都不会请。
　　家里的东西他每次拿起来之后，都会再按原位摆好。
　　“我的书柜里有两本书变了顺序，厨房里的水杯位置也被挪动了一点，不认真看根本不会发现，其他东西包括财物什么的都没丢失，我确定我自己没动过，但助理这几天忙得有些头晕，不太确定自己收拾时有没碰过这几样东西，加上前天晚上我还要飞一趟外地，经纪人和助理都得跟过去，所以也没仔细检查。”
　　岑纪安将扯下来的领带递给助理收好：“昨天晚上回来的时候，已经非常晚了，我随便检查了一下，发现并没有什么别的问题，结果今天一大早起来，就发现沙发边的地毯歪了一个角，茶几上纸巾少了一点，卫生间马桶的盖也歪了，我今天有两个活动要赶，下午才找到一点时间看监控，结果监控里没看见人，只看到那些东西自己在动。”
　　经过那两次闹鬼之事，他身上就有常备着护身符，所以晚上面色淡然地去参加完了一整场晚宴，直到得了空才给这位小苏大师打电话。
　　已经很久没碰上有鬼魂搞事情的苏念：“！！！”
　　之前录完《一路猜猜猜》之后，卓越和他经纪人还闹过一次乌龙，不过岑纪安向来性格比他稳重，他说出来的话，应该还是要靠谱一些的。
　　排查豢养厉鬼据点的事情，和普通警方排查线索差不多，在找到一个真正的据点之前，往往不知要先扑空多少次，事实上是一个枯燥无味又很需要耐心的活儿。
　　那边现在已经有很多人在处理了，也不差她这一时，岑纪安这边的鬼魂虽然目前还没表现出有害人的意思，可他毕竟是个普通人，相对来说，还是要稍微紧急一点。
　　而且这边可以不用找，立即过去应该就可以找到搞事情的鬼了！
　　“那你给我发个你家的地址呀，我和阿泽这就过去。”
　　苏念之前就开了扩音，挂了电话之后，有一点歉然地看着师兄：“那我和阿泽就不能去送你啦，等把这边的事情解决完，我们再过去找你。”
　　作者有话要说：
　　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听过陈奕迅的一首歌，叫《防不胜防》，是黄伟文写给他的病态三部曲其中之一。


第171章 第一百七十一章
　　岑纪安是算着时间给苏念打电话的。
　　他要找人帮忙，不管这两位大师能不能立即出发过来，起码得保证自己要比他们先到家。
　　结果路况出奇地好，比预先算好的时间要早了十来分钟。
　　上两次在综艺里撞鬼，他经纪人和助理都没有直接参与到撞鬼的过程，只是知道有这么回事儿，这会儿怎么也不肯先上楼去，一致让他在地下车库里等苏念和沈天泽到来。
　　岑纪安看了眼光线黯淡的地下车库，觉得这地方其实比他家更像闹鬼之地，他屋里那个起码也就是乱动一下他的东西，目前似乎没什么恶意，可这种阴森森的地方，要是碰上什么别的孤魂野鬼，可就说不定了。
　　不过看着经纪人和助理正抱团瑟瑟发抖，还是忍住了没说。
　　好在没多久，苏念和沈天泽就到了。
　　从地下车库的电梯刷卡上去后，苏念刚一进岑纪安家的门，就感受到了一股久违的阴气。
　　下山这么久，陆陆续续碰上了许多乱七八糟的孤魂野鬼，苏念以为自己已经算是很有经验了，可看见岑纪安房里这只鬼之后，她还是忍不住无语了一瞬。
　　岑纪安看见旁边小姑娘的脸色，也不由愣了下。
　　之前撞鬼那两次，这小姑娘好像不是超凶残，就是超淡定，现在又是什么个情况。
　　“怎么了？”岑纪安问道。
　　经纪人和助理远没有那么冷静，抱作一团：“啊啊啊啊啊是不是很严重啊小苏大师！！！”
　　“……”苏念默了片刻，看着屋内那只女鬼，还是一脸无语的表情，“严重倒是不严重，就一个年纪不大的女鬼，刚开门的时候，她就躺在你地毯上唱歌，然后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又尖叫着自己跑进另一个屋子，可能是个神经病鬼叭。”
　　岑纪安：“？？？”
　　一脸懵圈的经纪人和助理：“？？？？？”
　　刚刚跑进客房的女鬼：“……”
　　苏念瞬间就又没什么兴致了，正想进去把这神经病鬼抓了，好早点回去睡觉，结果便见这女鬼又从客房里探出一个鬼脑袋，打量了她几眼，紧接着又忽然尖叫着跑了出来。
　　“啊啊啊啊啊你是苏念吧！你能看到我对不对，你真的是玄学大师吗？救命啊！！！！！”
　　苏念：“……”
　　沈天泽：“……”
　　岑纪安见这小姑娘本来都一只脚往前跨了一步，却又蓦地顿住脚步，眼睛只盯着某一处看，表情似乎……更无语了。
　　他不由也有点忐忑了：“小苏大师，现在什么情况啊？”
　　苏念看着面前眼巴巴望着自己的年轻女鬼：“你屋里这只鬼在跟我喊救命。”
　　岑纪安：“？？？？？”
　　经纪人、助理：“？？？？？？”
　　苏念见这几个还是一脸懵的表情，也懒得每次自己还要再转述一遍，索性抬手掐诀念了个咒语：“你们自己看叭，真的很像个神经病鬼。”
　　岑纪安已经见过几次鬼了，就也还好。
　　经纪人和助理还没反应过来，就看见屋子里忽然多了一道虚幻的身影，一看就和普通人不一样，但也完全算不上恐怖，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姑娘，年纪大约也就十六七岁的样子，扎了个小马尾辫，瓜子脸，还有点可爱。
　　此刻正欲哭无泪地看着他们道：“我真的不是神经病鬼。”
　　经纪人、助理：“……”
　　这么一辩解，感觉就更像个神经病鬼了……
　　不过原来一般的鬼是真的不恐怖啊！
　　苏念无语地看着面前这小女鬼：“行叭，那到底什么情况，你没事跑别人家里乱翻东西做什么？”
　　神经病……啊不，马尾辫女鬼摇了摇头，一脸丧丧的表情：“我也不知道啊。”
　　苏念：“……”
　　果然是个神经病鬼叭。
　　大概是发现自己这样说，可能会更容易让人误解，马尾辫女鬼解释道：“我真的不知道，我就睡了一觉，然后醒来就发现自己不知道怎么就变成了一只鬼，而且还到了我爱豆家里。”
　　岑纪安又是一愣：“你是我粉丝？”
　　在查监控之前，他经纪人还有怀疑过是不是有私生粉想办法进了他家——毕竟这种事情在圈内也不是没见过，可看过监控之后，闹鬼的证据显而易见，他们便没再考虑过这种可能。
　　没想到还确实是他的粉丝。
　　马尾辫女鬼似乎是不知道岑纪安现在也能看她了，整个鬼蓦地一僵，然后突然又开始捂着脸尖叫：“啊啊啊啊啊哥哥你能看见我了？不行不行！我怎么能这样子见你！啊啊啊啊啊！！！”
　　苏念：“…………”
　　这鬼又不能打，还这么闹腾，她忍住想扯小红鞭的冲动：“闭嘴！”
　　马尾辫女鬼：“……”
　　她闭嘴了一秒，然后又开始语速超快地继续解释道：“呜呜呜那个……哥哥我不是私生粉啊你别误会，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在你家，我我我没有乱动你东西……也不是完全没动，就是我一个鬼太无聊了，偷偷翻了下你家的书，可能还碰到了一两样别的东西，对不起，但是你回家的时候，我都避进客房了，绝对没有偷看的！”
　　苏念：“…………”
　　经纪人、助理：“…………”
　　岑纪安看旁边这小姑娘已经超级不耐烦了，分分钟能在线暴躁收鬼的那种感觉。
　　鬼新娘场景闹鬼那次，他可是亲眼看见了那只女鬼是如何被几下揍得服服帖帖的。
　　而且就算这小姑娘自己不动手，她旁边这位超护短的沈老师说不定也要动手了。
　　毕竟是自己的粉丝，从这几天的情况来看，这女鬼也不像是在撒谎。
　　“我信你，你别激动，慢慢告诉我们，到底发生了什么。”
　　马尾辫女鬼：“！！！”
　　呜呜呜她爱豆怎么这么温柔这么好！！！！！
　　几人一鬼在沙发上坐下。
　　被岑纪安温声安抚过后，这个马尾辫女鬼就安静多了，甚至还有点不好意思。
　　苏念仔细打量了下她魂魄状态。
　　干干净净，也完好无损，不像是做过坏事，也不像是被人强行拉出身体的。
　　她皱了皱眉：“你说你是睡一觉就变成了鬼，睡觉之前，有没有碰上过什么奇怪的事情？”
　　马尾辫女鬼想了一会儿，摇摇头：“没有啊，就是和平常一样，上完晚自习回学校宿舍，然后玩了会儿手机，接着就睡觉了。”
　　岑纪安经纪人这会儿已经冷静了下来，忍不住插嘴问道：“会不会是突发疾病啊，平时身体怎么样？”
　　马尾辫女鬼当然认识爱豆经纪人啦，以前在网上还偷偷骂过他，觉得他和整个团队都很废物，害得哥哥天天被黑被骂，可毕竟是哥哥经纪人，突然和自己聊天，还是有点小激动的。
　　“没……没有的，我平时身体很好，而且就算身体出什么问题，我魂魄也不会突然到哥哥家里来吧？”
　　沈天泽视线从这女鬼身上扫过：“你这几日一直在这里，没出去过？”
　　马尾辫女鬼：“！！！！！”
　　沈天泽诶！
　　虽然不是自己爱豆，但见到这种级别的巨星也很激动啊！！
　　而且看这情况，他和苏念小姐姐果然很有奸情的模样呢，不知道他家女友粉知道了会不会疯，还好她哥哥暂时没女朋友，她刚转粉没太久，档都还没补完，没办法这么快接受他恋爱呜呜呜。
　　“我一开始以为自己在做梦，后来看见哥哥后，就又多逗留了一会儿，结果等我准备回去看看我爸妈的时候，就发现自己出不去这个房子。”
　　沈天泽用灵力探查了下面前这女鬼的状态：“你和什么东西做了交易。”
　　他语气很淡，尾音并未上扬，显然是个陈述句。
　　苏念眨了眨眼。
　　马尾辫女鬼一愣：“啊？什么交易？”
　　一时连她自己也不知是疑惑的是自己做什么交易，还是疑惑这位大影帝似乎也会搞封建迷信。
　　沈天泽：“名字和证件号码。”
　　“祝佳宜。”马尾辫女鬼愣愣回完个名字，又自觉报了个证件号码。
　　呜呜呜沈影帝气场好足啊，她根本没反应过来，就已经先回答了，唉有作品有实力的人果然就自带一种特殊的底气与自信，不过她哥哥也很不错，是那种意气风发大明星款的，和沈影帝不是同一类。
　　沈天泽把名字和证件号发给了季东宵，让他抽空找人查一下情况：“你仔细想想，近期有没有答应过别人什么奇怪的要求，尤其是和性命有关的。”
　　马尾辫女鬼：“……想不起来。”
　　QAQ。
　　沈天泽：“……”
　　苏念：“…………”
　　这神经兮兮的女鬼也是心很大了，把自己的命玩没了，还不知道是怎么没的。
　　好在季东宵的消息回得很快。
　　手机一声轻响，马尾辫女鬼便见面前那可可爱爱的小姑娘脑袋探过去，光明正大地去看沈大影帝手机屏幕上的内容，沈大影帝手臂一抬，把小姑娘往怀里带了带，似乎是个下意识的动作，可越发显得甜。
　　饶是自己并不算沈天泽的粉丝，此刻都忍不住想要化身柠檬精了。
　　又甜又宠，还这么般配，神仙爱情了呜呜呜。
　　然后神仙爱情的女主角忽然抬起脑袋，一双漂亮的杏眸带了点同情朝她看过来。
　　“你死了。”
　　马尾辫女鬼：“……”
　　她知道自己死了啊，不然怎么会变鬼。
　　QAQ。
　　苏念看着她：“我们接到的消息是你前天上午死于一场意外的车祸。”
　　马尾辫女鬼：“？？？”
　　岑纪安、经纪人、助理：“？？？？？”


第172章 第一百七十二章
　　马尾辫女鬼有点愣。
　　小姑娘递至面前的手机屏幕上赫然是一份案情报告，上面明明白白写着她死于一场交通肇事，原因是她闯红灯，司机也酒驾，双方都有责任，时间是前天上午九点多。
　　可她明明大前天晚上就死了啊，那天晚上岑纪安不在家，她一开始也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花了好久才明白过来是什么情况。
　　看着这份案情报告，伤心的感觉倒没多少，她前两天都已经难过完了，现在早已经接受了自己已死的事实，此刻更多的是懵圈。
　　“我人……不是，我的鬼魂明明在这里，那前天上午死于交通肇事的又是谁？”
　　这也太诡异了叭！
　　苏念同情地看了她一眼：“可能是和你做交易的东西叭！”
　　“？？？”马尾辫女鬼更愣，“那东西是想做什么？”
　　把她放到自己爱豆家里，占了她身体又让她身体“死掉”？
　　而且她到现在为止都还没明白自己到底做了什么交易。
　　苏念眨了眨眼，总算又有了点兴趣：“像你这种情况，一般要么是那东西想借你的身体还魂，要么就是想要你的魂魄，既然随随便便让你的身体又死了一遍，那多半就是后一种可能了。”
　　跟这神经兮兮的女鬼搞交易的这位看来还是只心机鬼。
　　无病无痛的意外死亡肯定会被仔细调查一番的，说不定案子就转到了调查局这边，可这种交通意外就太普通寻常了。
　　……不管哪种情况，抓到都能直接打一顿了！
　　马尾辫女鬼：“！！！”
　　她死之前可是看过不少这种的，想要魂魄的结果，感觉肯定是比只要身体更惨，她瞬间可怜巴巴看向面前的小姑娘：“小姐姐救命啊！”
　　苏念：“……”
　　岑纪安：“……”
　　经纪人、助理：“……”
　　一只鬼跟人喊救命，这种情况还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了。
　　沈天泽：“你魂魄既然是被困在这件房子里不能动，那交易也许和屋主有关，你再仔细想一下，出事前和别人说过的话中，有没有同时把‘死亡’和‘岑纪安’这两个类似的关键词涵盖进去的。”
　　岑纪安多少见识过这两位的本事，暂时还都稳得住，经纪人和助理闻言却多少有些慌张，可这位沈大影帝本来就气场强，又是圈内前辈，这会儿还是跟一只鬼在聊天，他们担心归担心，到底不敢插话。
　　马尾辫女鬼想了想，有点迟疑地道：“……这种话我好像天天说。”
　　沈天泽：“……”
　　苏念：“？？？”
　　岑纪安、经纪人、助理：“？？？？？”
　　马尾辫女鬼小脸一红，顿了顿，一咬牙，直接语速超快地道：“我们粉圈平时都这样说话啊，就是‘啊啊啊啊啊哥哥今天也太好看了叭，我给你们表演一个原地去世’这种……”
　　这种彩虹屁在网上放起来毫无压力，当着本人的面说，真的不要太羞耻。
　　简直生无可恋……
　　噢，不对，她已经死了，简直死无可恋了_(:зゝ∠)_
　　苏念：“……”
　　岑纪安、经纪人、助理：“……”
　　沈天泽顿了一秒：“不是这种自说自话，有交互过程的那种。”
　　马尾辫女鬼：“……”
　　沈大影帝此刻表情明明没什么变化，不知道为什么，她却明明感觉这周围气压都低了点。
　　估计她要再想不出什么来，就会有个很糟糕的结果似的。
　　她往沙发角落缩了缩，想了好一会儿还没想起什么有用的东西，直到余光瞥见对面的小姑娘已经打了个哈欠，低头玩起了手机，她才忽然灵光一动。
　　“啊，我想起来了，我前两天在网上回过一个帖子！”
　　苏念又抬起脑袋：“什么帖子？”
　　马尾辫女鬼：“……”
　　一屋子五个人都看着她，她一条鬼命可能还要靠其中两个去救……
　　马尾辫女鬼咬了咬牙，闭着眼，豁出去一般道：“就是前几天有人在论坛开帖问如果有机会能让你睡到你爱豆，但条件是你会没命，你愿不愿意……”
　　她说完忍住想找条地缝钻进去的冲动，一脸欲哭无泪的表情看向岑纪安：“对不起啊哥哥，我也不是真的想睡你，就是平时在网上开玩笑开习惯了呜呜呜”
　　她就回着玩儿的，和平时在网上到处喊“我可以”和“我死了”是一个心态，哪知道网线背后发帖的可能根本就不是人。
　　苏念：“……”
　　经纪人、助理：“……”
　　……这都是个什么事儿？
　　不过，这女鬼要真是心思不正，她一个无形无迹的鬼魂状态，真把岑纪安睡了，他也只能自认倒霉。
　　俩人不禁齐齐同情地看向岑纪安。
　　岑纪安：“…………”
　　沈天泽眉微皱。
　　如果真的是这个帖子有问题，那么受害者可能不止这一个。
　　“帖子地址。”他沉声道。
　　马尾辫女鬼已经缩到了沙发角边，整个鬼就一小团，闻言顶着一张还窘得通红的脸道：“我……我不知道还能不能找到，论坛没有回帖记录，我……我还需要个手机或电脑。”
　　手机这种东西一向比较私密，岑纪安把这两位请过来帮忙，自然不至于需要他们俩提供自己的手机，便让助理去拿了个旧平板出来。
　　马尾辫女鬼：“！！！”
　　她！爱！豆！的！平！板！
　　天知道这几天经受了怎么样非人的折磨，才忍住了不乱动他重要东西，不窥探他在家是什么模样的！
　　马尾辫女鬼拿平板进入了论坛网页，不知道是她记错了关键词，还是论坛的搜索又抽了，她找半天还是没找到之前那个帖子。
　　她又试了两次，最终只得哭丧着脸：“找不到了。”
　　苏念：“……”
　　这个神经兮兮的小女鬼也是很厉害了。
　　如果真的是这个帖子都有问题的话，那这个事情好像还挺麻烦的。
　　“那我们先回去叭？”苏念侧头看向沈天泽。
　　她已经很有经验了，这种查资料的事情丢给调查局，会省时省力得多。
　　沈天泽点头，牵着小姑娘站起身。
　　马尾辫女鬼：“！！！”
　　等等……这就要走了吗？那她的鬼命要怎么办啊呜呜呜？
　　“你们能不能先别走，我再试着找一下吧呜呜呜”
　　苏念：“你不是找不到吗？”
　　马尾辫女鬼：“……”
　　她不想连魂都没有了啊。
　　QAQ。
　　见这神经兮兮的女鬼还坐着不动，苏念催道：“你还坐着干什么？走啊！”
　　“！！！”马尾辫女鬼蓦地一抬头，“我我也可以和你们一起走吗？”
　　苏念：“当然啊，不然你还想留在这里继续吓人？”
　　马尾辫女鬼忙摇头：“我不是我没有，就是……那个我不是不能出这个房子吗？”
　　她说完就见面前的小姑娘轻轻“啊”一声，顶着那张可可爱爱的脸，超级淡定地道：“一个破交易而已，你跟着我们就可以出去啦。”
　　马尾辫女鬼：“！！！！！”
　　这也太有反差萌太酷了一点叭！
　　她不想为爱豆表演原地去世了，她想原地爬个墙！！
　　岑纪安经纪人也还是有点儿担心，不由问道：“这个事情还没解决，纪安这边不会有什么危险吧？”
　　苏念摇摇头：“事情不是针对他的，不会有危险的啦，而且他不是还有好几个护身符嘛。”
　　岑纪安笑着点了点头：“对，小苏大师今天带了护身符吗？我想再多买几个。郑荣，帮我把冰箱里那盒巧克力拿过来。”
　　后一句话是对着助理说的。
　　苏念不知道他买这么多护身符做什么，不过看他也不穷的样子，便从口袋里又翻了几个递过去。
　　恰好助理拿着巧克力过来。
　　岑纪安接过来，又递到苏念面前：“前几天从国外带回来的，味道还算可以。”
　　这位两位大忙人都不是缺钱的主儿，能大晚上立即过来，他很是感激，好在这一趟出国的时候，从一个小店买了点巧克力回来，贵倒不贵，只是比较难买。
　　小姑娘果然眼睛一亮，“谢谢！”
　　岑纪安这才又看向那个星星眼看着小苏大师的马尾辫女鬼：“你叫祝佳宜是吧，谢谢你啊。”
　　尽管他有护身符在身，可要是这小女鬼真的心存恶意，处理过程中肯定要多增添不少麻烦。
　　马尾辫女鬼：“！！！！！”
　　呜呜呜她爱豆也太温油了太好了叭！
　　她瞬间又开始在要不要爬墙之间反复横跳了。
　　这件事情看起来和岑纪安没什么太大关系，他只是无辜受了牵连，可苏念拿了他的巧克力，心情挺好，就顺便又多补了一句：“你这几天把护身符带好，有问题再给我们打电话。”
　　岑纪安道了谢，和经纪人一起送他们下楼。
　　马尾辫女鬼一路看着自家爱豆和颜悦色地同这小姑娘讲话，上车后，小姑娘自顾自去拆巧克力盒子，沈大影帝一脸无奈地俯身过去给她系安全带。
　　她羡慕得整个鬼都快变柠檬精了。
　　转念一想，小姐姐这么又酷又萌，要她是沈大影帝，她也愿意这么宠着呜呜呜。
　　苏念拆了巧克力，先给沈天泽递了一块，然后转过头看着一直盯着自己瞧的马尾辫女鬼：“你也想吃？”
　　马尾辫女鬼一怔：“……我能吃吗？”
　　她这几天馋归馋，倒是没有饿的感觉。
　　苏念点点头，将其中一块作了点处理，给她递了过去。
　　马尾辫女鬼：“！！！”
　　开车前，沈天泽先给季东宵打了电话，调查局那边去查那个帖子到底有无问题，相对来说要方便许多。
　　一路顺利到家之后，还没等到调查局那边的回复，苏念倒是一打开家门，就又感觉到了一股阴气。


第173章 第一百七十三章
　　江卓茜一醒来就发现自己正身处于一间陌生的房子。
　　从稀薄的光线来看，她所在的位置应该是客厅，宽敞异常，光是客厅的面积，就快比她家里还要大了。
　　比这更奇怪的是，她觉得自己浑身轻飘飘的。
　　江卓茜的第一反应便是：自己是不是又在做什么奇奇怪怪的梦。
　　她属于梦多的那一类人，以往将醒未醒的时候，也有过这种类似感觉，有点儿知道自己在做梦，却并不会立即醒转过来。
　　等房门被人从屋外打开，骤然亮起的冷白灯光照出一室明亮，江卓茜看到门外站着的人时，便愈发确定这是个梦了。
　　不然她怎么可能会看见自家爱豆出现在门口。
　　不过好不容易能梦见他，竟然还连带着最近那位一直拉炒绯闻的苏念也梦了进来，而且她爱豆还牵着苏念，这就让人很有点不爽了。
　　后面还有一个样子看着有点奇怪的年轻女生，江卓茜也没太在意——做梦嘛，要不是奇怪反而才不正常呢。
　　江卓茜一下飘到了门口。
　　她爱豆在梦里也帅得惨绝人寰啊啊啊啊啊！
　　江卓茜想着反正是在自己的梦里，要不就趁机悄悄摸一下？
　　她抬起手，还没能碰到高大的男人，眼前蓦地出现一道红影，紧着手背上忽然传来一股难以忍受的剧痛。
　　苏念皱眉看着面前的女鬼。
　　上一次有不长眼的厉鬼混进来，还是她刚到阿泽家的时候，在门口感觉到有阴气的时候，她还有点新奇。
　　结果一进来就发现这女鬼一直盯着阿泽看不说，竟然还敢上手来摸。
　　要不是看她魂魄还算干净，没做过坏事，又不能打死，刚刚那一鞭子才不会那么轻呢。
　　沈天泽瞥一眼旁边小姑娘。
　　这小丫头平日懵懵懂懂的，每次碰上这种情况，醋劲儿倒是大得很。
　　马尾辫女鬼瞪大眼睛看着面前这年轻卷发女鬼。
　　这女鬼看着比她大上一点，但应该也就二十出头，一头大波浪卷发，妆化得又浓又精致，就是胆子有点大了，竟然敢当着苏念小姐姐的面，试图去摸沈天泽。
　　不过苏念小姐姐现在这表情真的是凶萌凶萌的，刚刚拿鞭子打鬼的时候，更是飒得不行，要是她还没死，真的很想收个小墙头了。
　　这卷发女鬼痛嚎了一嗓子，脸上的表情有点痛苦，还有点懵：“卧槽！做梦怎么还会痛！”
　　苏念：“……”
　　沈天泽：“……”
　　马尾辫女鬼：“……”
　　敢情是以为还在做梦啊！
　　不过被打也不值得同情了，这种随随便便就想对爱豆动手的，别说是女朋友本人了，就是任何一个其他粉丝撞见了，都会第一时间打掉咸猪手再给她挂个墙头，钉在粉圈的耻辱柱上。
　　可这女鬼能以这形象出现沈天泽家里，再联想到她自己的情况，估计也是和她中了同一个招，马尾辫女鬼多少有一点同病相怜，忍不住提醒道：“这不是做梦，你死了。”
　　卷发女鬼抬头，怒瞪向她：“你才死了！”
　　马尾辫女鬼：“我是死了啊。”
　　卷发女鬼：“？？？”
　　“做梦肯定不会痛的啊。”马尾辫女鬼忍住想翻白眼的冲动，“你这两天是不是也回复了那个问你‘如果有机会能睡到爱豆，但是会没命，你愿不愿意’的帖子？”
　　卷发女鬼陡然愣住：“你怎么知道？”
　　苏念：“？？？”
　　所以这女鬼也回了那个帖子，而且目标还是阿泽？
　　她忽然觉得刚刚那下好像还有点打轻了。
　　马尾辫女鬼一脸果然如此的表情：“因为我也回复了啊，然后睡了一觉，醒来后就发现我在我爱豆家里，而且还困他家出不去。”
　　卷发女鬼一听这情况和自己一模一样，不由愣愣问道：“然后呢？”
　　马尾辫女鬼：“然后苏念小姐姐把我救了出来啊！”
　　卷发女鬼整个都懵圈了。
　　手上的痛感还很明显，如果这样都没醒过来，那说明她还真的有可能不是在做梦？
　　而且现在这情况虽然荒诞，但逻辑性太强，和平日做梦情节胡乱变化的情况大不相同，况且也不可能这样细致。
　　她看了看呈透明状轻飘飘的自己，又望了下对面这同样状态年轻女生和显然状态不同的沈天泽和苏念，喉咙忽然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似的，片刻才艰难地问道：“……所以我现在变成鬼了？”
　　马尾辫女鬼点了点头。
　　卷发女鬼脑中又闪过一念头：“……所以她真的是玄学博主？”
　　马尾辫女鬼又点了点头，只是脸上不由多了丝同情。
　　苏念一想到这卷发女鬼会出现在这里的原因，就不太高兴了，更不想管她的事情。
　　恰好这时候贺珏的电话打了过来。
　　这位每次一聊天必问他们要不要去调查局的小贺同志难得语气正经严肃一回：“帖子已经有同事帮忙找了出来，之前是被删掉了，恢复出来的内容已经给你们发了过去，总回复有两百多个，其中扯东扯西的内容居多，但回答是愿意的，粗略一数也有几十个。”
　　贺珏顿了顿，叹了口气：“也不知道现在这些小朋友到底在想什么，性命这种事情也可以随便拿来开玩笑似的承诺，这论坛是匿名的，要根据ip地址去一个个查回复人也需要点时间，队长让我今晚连夜回去，明天和你们一起处理，顺便和你们说一下我们这边的情况。”
　　苏念开了扩音，那边两个女鬼也都听到了。
　　马尾辫女鬼还好，还顺便把之前苏念所说的话，再加之自己之前看过的一起，一顿乱给卷发女鬼科普了一下魂魄被惦记上会有什么后果。
　　卷发女鬼会回那个帖子也是因为没当真，这会儿被她说得满心慌张，她活着的时候，觉得自己这辈子嫁不了沈天泽简直就白活了，虽然不如毒唯那样极端到会去诅咒人身，可也没少骂苏念捆绑，现在知道自己真的可能已经没命，什么喜欢啊讨厌啊这情绪全不重要了，瞬间只剩满满的后悔。
　　爱豆哪有命重要！
　　她眼巴巴地看向对面那小姑娘，正想道个歉再求个原谅，结果就见她皱着一张小脸，一脸嫌弃地对着电话道：“我家里现在也有一只，我不想管她，你让你同事过来接收一下叭。”
　　卷发女鬼：“……”
　　沈天泽：“……”
　　这小醋坛子。
　　电话那边的贺珏：“……”
　　他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
　　这时候出现在两位大佬家，又和这个案子有关，那肯定是惦记着要睡沈大佬的粉丝。
　　他忍不住轻轻“啧”了一声：“行，我让人立刻过去你们家一趟，我都想见识一下了，什么鬼胆子这么大。”
　　卷发女鬼：“…………”
　　她黑人的时候，哪里能想到这小姑娘还真是什么玄学大师啊。
　　QAQ。
　　无比庆幸的马尾辫女鬼：“……”
　　挂了电话，苏念打开了贺珏发过来的帖子。
　　内容和贺珏所描述得差不太多，一小部分说愿意，一部分在骂愿意的粉丝脑残，剩下一大部分都是在对骂或者歪楼。
　　她往下翻了翻，发现里面提到沈天泽的回复还不止一个呢——
　　【当然愿意啊！能睡到沈天泽的话，我还要命做什么！！！】
　　【想睡沈天泽+身份证号，烈焰那部戏，他不是有个半裸镜头吗，要腹肌有腹肌，要人鱼线有人鱼线，咬烟那个镜头真的各种荷尔蒙爆棚，又A又欲，而且看他打戏，腰应该也很好嘻嘻嘻（不过要拿命去换的话，还是算了叭，我自己脑内开开车就好】
　　【你们都喜欢烈焰里的半裸镜头吗，我觉得沈天泽在覆水难收里面演的那个冷面律师明明更带感啊，金丝眼睛黑西装，我喜欢这种禁欲款，有个水滴慢慢顺着喉结没入白衬衫衣领的镜头超有性张力，分分钟想扒掉他衣服跟他滚上床的那种啊！！！！！】
　　苏念：“？？？”
　　“……”沈天泽拿走小朋友的手机，关掉了帖子页面。
　　即便没有背后这件事，这个帖子被删掉，也半点不冤。
　　不一会儿，调查局一队有留守的员工过来，领走了哭唧唧脸的卷发女鬼，马尾辫女鬼得以留下来，暂时和无聊的淹死鬼姐姐作个伴。
　　因为是“基于双方意愿”的交易，尽管不合规，但反噬相对要小上很多，要抓到背后之人会稍微麻烦一点，最好是在对方正在动手之际。
　　调查局那边还在追查受害人，结果不知何时才有，而且事情虽然牵扯略广，目前看起来危险系数倒也不大，他们未必处理不来，沈天泽便先带着家里小朋友上楼去休息。
　　等他从浴室出来，就看见已经先洗好澡的小姑娘穿着件白色的棉质睡衣，抱着个平板坐在床上，小脸还是皱巴巴的。
　　平板里传出来的台词很是熟悉，他当时背得滚瓜烂熟，《覆水难收》的第五十场戏——正是帖子里所提的那场。
　　大约是听见响动，小姑娘抬起脑袋朝他看过来，杏眸眨了眨，眼底还是一片澄澈。
　　“我看着也没有想要扒你衣服呀。”
　　沈天泽：“……”
　　小姑娘顿了顿，又接了一句：“不过有点想亲你。”
　　沈天泽眉梢轻挑。
　　——早知那破帖子要是能让这丫头开一点窍，他方才就不那么快收手机了。
　　小姑娘还仰着脑袋，沈天泽单手半撑在床沿，俯身下去亲她。
　　苏念往后躲了躲，又自己凑近一点，在他下巴上咬了一口。
　　刚刚就很想这么做了。
　　帖子里那些人想什么，其实和他也没什么关系，但还是忍不住有点生气。
　　沈天泽：“……”


第174章 第一百七十四章
　　小姑娘咬得不重，像小猫爪子在下巴上挠了一下，不痛，但是有股轻微的酥痒顺着下巴一直蔓延到心底。
　　这小醋坛子的模样可爱得要命。
　　苏念咬了他一下，稍稍消了气，可想起论坛里那些言论，想着有那么多人这样惦记他，心里还是有点儿说不出来的不爽。
　　她将手上的平板搁在一边，跪坐在床上直起身，直视手撑在床沿边，半俯着身子的男人，皱着脸道：“你是我的。”
　　“嗯。”沈天泽眼里瞬间泛起笑意，“我是你的。”
　　苏念总算满意了。
　　刚刚咬完他的时候，只退回了一点，距离依旧近得呼吸可闻，面前的男人低垂着眉眼，黑眸中还带着点细碎温柔的笑意。
　　苏念刚刚在电影中看到那个镜头的时候，就有点想亲他了，这会儿被他这样看着，不知为何心好像突然颤了一下。
　　平板里的电影还没关，听声音应该还是他在念台词。
　　伴着他低低沉沉的声音，苏念仰起头，去和他接吻。
　　她自己亲了上去，主动权却仍不在她，苏念迷迷糊糊地想：明天有空的话，要把帖子里说的另一部电影也找出来看看。
　　第二天一大早，沈天泽就接到了贺珏的电话。
　　他连夜从外地赶回来，调查局的人借调了一部信息人员，也在连夜加班，终于将帖子里回答是愿意的那一部分人全找了出来。
　　好消息是除了卷发女鬼和马尾辫女鬼之外，剩下那三十五个人，目前都还没有出事。
　　坏消息则是这剩下的三十五个分布在天南海北，调查局现在大部分员工都在外面排查豢养厉鬼案的线索，面临着严重的人手不足的问题，很难一一去保障所有人的安全，暂时只是把在京市的两个人请回了调查局。
　　贺珏的声音听起来带着明显的疲惫：“沈大佬你看是我们把人带去你们那儿，还是你带着苏大佬过来看看？”
　　沈天泽：“我们过去。”
　　挂了电话，书桌边还在画符的小姑娘回过头来：“贺珏打来的？”
　　沈天泽“嗯”了一声，问她：“画完了没？我们过去调查局那边，贺珏说给你买早餐。”
　　“快啦！”小姑娘眼睛立即变得亮晶晶的，“还有几张，你等我一下。”
　　也不知这丫头昨晚怎么睡的，脑袋上翘着一小撮呆毛，早上起来的时候，用水帮她压了压，这会儿又翘了起来，画符的时候倒是乖巧又安静，睫毛鸦羽一般低垂下来，看着又傻又可爱。
　　沈天泽还肩负着帮小朋友营业的重任，等她这点功夫，干脆拍了张照，给她发到围脖上去。
　　时间尚早，评论区却还是瞬间就热闹了起来。
　　【崽崽妈妈爱你啊啊啊啊啊！！！！！！】
　　【等等……这是在画符吗？我们念念为了玄学博主人设不崩也是很卖力了[捂脸]】
　　【啊啊啊啊啊这谁顶得住啊！！！】
　　沈天泽还在前排看见了沈爷爷的小号。
　　老爷子又没能抢到沙发，直接发了条微信来控诉他。
　　沈天泽陪他聊了几句，见那边小朋友手边的符差不多已经画完，便打算退出微信，手机铃声这时候却又忽然响了起来。
　　崔彦打了个电话过来。
　　“老板，你早上没看热搜吧？昨晚新橙娱乐拍到了莫世新带一个女生回家，勾肩搭背，姿态亲密，那个女生正脸没拍到，但是她昨晚穿的衣服，和老板娘去游乐园穿的那件卫衣是同款，发型也差不多，新橙娱乐一发出来，便有人在猜会不会是老板娘。”
　　沈天泽眉微皱。
　　莫世新是圈内一个名声一般的男星，明面上大黑点没有，小黑点却不断，也算是个流量小生，只是这两年明显声势有所下降。
　　和大部分流量明星一样，莫世新同样也是人气高于作品，对粉丝需求高，被曝出带女生回家，于他而言，并不是一件好事情。
　　只是如果仅仅和他家小朋友撞个衫，崔彦不至于处理不来，不会拿这种小事一大早来打扰他。
　　沈天泽没作声。
　　电话那边崔彦微顿了顿，果然又继续道：“我们正打算解决，结果就在刚才，新橙娱乐又发了一条新的消息，说他们致电了莫世新那边的工作人员，莫世新那边只否认了恋情，但默认了女方是老板娘，说只是朋友。”
　　沈天泽眸色一冷。
　　姿态亲密是实证，否认恋情却只是口说无凭，网友会选择相信哪一样显而易见。
　　流量小生爆恋情无疑会大有影响，而他和家里这小朋友的关系虽然未公开，却也从未在圈内人面前遮掩过。
　　无论莫世新是未去打听，还是故意为之，都足够说明，视频真正女主角的身份一旦爆出来，后果只会比他和家里这小朋友“谈恋爱”或得罪他更为严重。
　　“去查女方的身份。”
　　“好，我们会立即去查。”崔彦应了一声，脑中忽然又闪过一个新奇的想法，“能让林露露他们帮忙吗？”
　　沈天泽：“……”
　　……他公司下面这群人好像也快被他家这小朋友带歪了。
　　“对了……”老板不反对，基本就等于赞同了，崔彦看了眼新的手机消息，又接着补了一句，“岑纪安的经纪人在问我们需不需要帮忙？”
　　沈天泽眉梢轻挑了下。
　　岑纪安和莫世新算是同期，只是现在一个仍在走上坡路，一个已经完全在走下坡路了，莫世新对他起不到任何威胁，这时候说要帮忙，应该也是为了还昨晚的人情。
　　挂断电话，沈天泽登进围脖，热搜第一便是“莫世新”三个字。
　　疑似恋情曝光的视频发在前，莫世新工作人员否认恋情的新闻却是刚刚才发出来，话题广场热门前排还是之前营销号瞎带节奏的围脖：【苏念疑似夜访莫世新家中，直至凌晨才悄悄离开。】
　　下面评论区还能看见粉丝骂工作室怎么为什么不出来澄清。
　　再往下便是最新的消息：【莫世新工作人员否认恋情，称与苏念只是朋友】
　　沈天泽双眸眯了一下。
　　刚退出围脖，手机又震了一下，是老爷子发来的消息，想必是也看到了热搜上的新闻。
　　最前面一条看着是论坛里某个帖子的截图：
　　【是我瞎了吗？我怎么觉得除了那件衣服之外，那女的没一个地方像苏念的？苏念比她高也比她瘦吧，视频里这个看着才一米五出头】
　　【男方工作人员承认了！！！】
　　【划个重点：莫世新工作人员否认恋情了，某个女明星作品没两个，炒作的手段倒是一等一】
　　【莫世新的粉丝是不是太脸大了，苏念真要想炒作，还不如一直和沈天泽炒呢】
　　【我说女方怎么一直有水军在洗呢，原来是还想扒着沈天泽炒作啊】
　　【祝莫世新和苏念百年好合！！！！！】
　　第二张还是截图。
　　看着像是他方才发的那条围脖下面的最新评论，一小半在问是什么情况，还有一小半是些不堪入目的辱骂。
　　沈天泽脸色骤沉。
　　紧跟着这张截图，老爷子又接连发来两条消息。
　　【爷爷：天凉了】
　　【爷爷：该封杀的都封杀了吧】
　　沈天泽：“……”
　　那边一无所知的小姑娘画完符，将东西收好，走过来挽住他手臂：“走吗？”
　　沈天泽收了手机：“好。”
　　“刚刚又是谁的电话呀？”苏念随口问了一句。
　　这小朋友看着还要为出去吃早饭的事情高兴，沈天泽也懒得拿这种小事去影响她的心情，只简单应道：“崔彦。”
　　对公司的事情基本没兴趣的小姑娘果然不再问。
　　沈天泽和苏念出发去调查局的路上，网上关于莫世新这个流量小生恋情疑似曝光的议论，因为另一个更当红的流量小生岑纪安新发的一条围脖，热度再次被推上了新高峰。
　　【岑纪安：昨晚临时请@苏念@沈天泽过来家里帮了个小忙，可惜冰箱存货寥寥，没食物可以用来招待你们苏念小姐姐，希望下次还有机会弥补】
　　配图是空空荡荡的冰箱，以及一张高清的监控截图，图中小姑娘站在两个沈天泽和岑纪安中间，歪着脑袋站在门口，似乎在打量什么，被旁边两个身高腿长的男人衬得又小又萌。
　　后面还站着岑纪安的经纪人和助理，给这张监控截图又增添了几分公事性质。
　　论坛里的讨论帖瞬间就又换了个方向。
　　【卧槽！你们看见妹有！！岑纪安发围脖说苏念和沈天泽昨晚在他家！！！】
　　【？？楼上编料也要靠谱一点好嘛？】
　　【是真的啊，我去，你们去岑纪安围脖看，他发了正面监控截图，这个瓜太刺激了，完全无心工作】
　　【所以莫世新为什么要撒谎？】
　　【啊啊啊啊啊歪一下楼，我真的慕了苏念小姐姐了，能和两大男神这样近距离接触也太太太幸福了叭】
　　【就一张图片而已，谁知道到底是不是昨晚拍的啊，苏念有背景谁不知道呢，岑纪安之前录节目就一副舔狗模样，现在帮忙洗白不是很正常么】
　　【楼上真的逻辑鬼才，所以正面截图不算证据，全程背影反而就能盖章是苏念了？岑纪安节目里和苏念根本没有任何任务以外的交流，怎么到你嘴里就成舔狗了，苏念做了什么，又需要用到洗白这个词了？不是我说，人家一看就和沈天泽是真的熟，这姑娘只要没瞎，就不至于看上莫世新】
　　【我不想吃瓜了，我只想一人血书求这三个人一起拍个戏，最好是虐恋情深修罗场不停的那种狗血三角恋呜呜呜】


第175章 第一百七十五章
　　【我也不想吃瓜了，我只知道神速cp是真的！！！】
　　【上面那个莫世新粉就是想歪楼叭，大家别理她，这件事和岑纪安原本就没什么关系，他敢出来公开杠就说明他说的是真话，所以还是那个问题，莫世新为什么要撒谎？】
　　【合理怀疑一下，女方身份不可说，但是视频又没得洗，所以莫世新宁愿拉无辜的苏念出来背锅，也不能让视频真女主曝光】
　　【啧一个娱乐圈的瓜突然吃出了一点悬疑味道是怎么回事？】
　　【某些cp狗收一收脑洞，岑纪安和他经纪人助理都在呢，一看就是聊公事】
　　【我突然觉得岑纪安和苏念小姐姐也很配啊，而且他这种流量小生做什么都容易被骂，这种关键时刻，还站出来给苏念小姐姐平反，不觉得超有爱吗，反倒是沈天泽目前为止什么反应都没有】
　　【洗地的先别太着急，苏念自己都没出来澄清呢:)】
　　【@楼上两位，你们要的女方澄清和沈天泽的反应来了！！！沈天泽公司直接发律师函了！！！！！！】
　　新橙娱乐的媒体连夜赶工，一大早打着时间差将莫世新带女生回家的瓜爆出来，到现在也才不过一个多小时，就连新橙娱乐拍到大瓜的狗仔都没想到，这一个多小时内会出现这样多**迭起的反转，甚至将一个颇有存在感的新人、一个更当红的流量小生和一个国民度超高的影帝全都牵扯了进来。
　　而沈天泽公司的这封律师函无疑将此事的热度又推向了一个新高/潮，吃瓜的人一涌而上，围脖服务器险些崩溃。
　　【我的妈鸭，我没看错吧，律师函直接点了莫世新的大名，而且还是直接提告，不是那种假兮兮的警告，卧槽，这也太刚了叭！！！】
　　【这个瓜吃到现在真的贼刺激，以前有过这种明星告明星的案例吗？】
　　【刚刚还有人说沈天泽没反应呢！！还有比这更刚的反应吗？！！我不管，神速cp锁死了，钥匙被莫世新吃了！！！】
　　【哈哈哈哈哈哈莫世新现在哭都来不及了吧，以为人家是新人好欺负】
　　【公司的反应=沈天泽反应？楼上某些人脑子里都快水漫金山了吧:)】
　　【和明星公司硬刚不是小事吧？莫世新背后的公司也不是小作坊，这种律师函不可能不经过老板同意啊，沈天泽要和苏念什么关系也没有，公司至于为了一个小新人去告流量小生？粉丝也别自我洗脑了，沈天泽最近哪次出镜没苏念一起？】
　　【不是，你们怎么又炒起神速cp的事情了，给莫世新和他那位女主角一点眼神好吗？他到底为什么要撒谎啊？！】
　　【……】
　　网上这些沸沸扬扬的讨论，苏念一概不知。
　　从这边房子过去调查局，距离相对要近上一些，吃瓜网友又开始battle她和沈天泽到底有没有在一起的时候，她已经到了一队的办公室，被团团包裹在浓浓的食物香气中。
　　沈天泽不太喜欢吃外面这些乱七八糟的食物，苏念在桌子上翻了一圈，感觉就只有油条和三明治可能合他口味，可不知道贺珏是不是太疲累了，豆浆只买了一杯。
　　苏念把豆浆给沈天泽的时候，还有些不舍得。
　　沈天泽见小姑娘一副眼巴巴的模样，插好吸管，又给她递了回去。
　　苏念就着他手喝了一口，这才弯起眼睛去拆酸奶和卤粉的盒盖，她就想来吃这边的卤粉，她这一碗上面铺了满满的牛肉片，一看就是有特意给她加料的。
　　一大早就被喂了大口狗粮的贺珏：“……”
　　一队的人全在外面，留守的是三队，趁着现在还在一队办公室，没有外人在，贺珏就打算先把豢养厉鬼案件的事情先提了下。
　　“褚长明和褚阳也都出来帮忙排查据点了，褚家有人在盯着，叶婉一直没出来过，这期间也没什么人或鬼进去过她那个院子。”
　　凭手上现有的线索，根本不能证明叶婉和这个事情有任何关系，她身份特别，又确实身在病中，调查局不好贸然找上门让她配合调查，只能先暗中观察。
　　“排查据点的事情也不算太顺利，扑空了好几次，沈大佬你说背后的人是不是已经发现了。”
　　沈天泽拿着家里小朋友忍痛割爱的豆浆，点了点头。
　　本来就早已经打草惊蛇，对方在暗，他们在明，这样大阵仗的动静根本瞒不住。
　　“所以该速战速决了。”
　　贺珏听他这么一说，瞬间把自己剩下的那小半碗卤粉吃出了豪气冲天的气势：“行，我就跟着两位大佬干了。”
　　苏念：“……”
　　沈天泽：“……”
　　吃完早餐，贺珏领着他们去见那两个网友。
　　会客厅的玻璃是单面的，从外面可以看到里面的状况，这两个回帖的网友也是年纪不大的小姑娘。
　　因为怕引起不必要恐慌，调查局这边没同她们提及灵异方面的原因，可要把人请过来，又得想办法让这些孩子以后涨点心，他们只得把案子普通化，告诉她们有人在通过这个帖子筛选受害人，单是这样，两个小姑娘已经吓到不行了。
　　她们两个还没出事，用灵力帮忙将那个交易的记号抹掉就行，可还有几十个身在外地，现在人手不足，要一对一解决，太耗时耗力，还是得从源头上抓住背后那个东西才算是一劳永逸。
　　苏念正打算进去看看这两位是个什么情况，沈天泽的手机这时候却忽略响了起来。
　　她眨了眨眼睛。
　　阿泽今天很忙的感觉啊。
　　这次打电话过来的是小女鬼林露露。
　　“沈老师，我们知道莫世新那个臭不要脸的为什么拿念念姐当挡箭牌了。”
　　沈天泽难得有点惊讶：“这么快？”
　　算下时间，这小女鬼应该也差不多刚到莫世新家才对。
　　“对啊，我们在莫世新家里碰上了一只脱粉回踩的女鬼，是她告诉我们的。”
　　沈天泽：“……”。
　　莫世新家里这种时候也出现了鬼魂，还同样是粉丝，未免过于巧合。
　　那边小女鬼林露露不知道帖子的事情，随口带过女鬼的事情，接着又义愤填膺地道：“莫世新昨晚带回家的那个姑娘是他的粉丝，才十五岁，离成年还有一大截！”
　　沈天泽脸色微沉。
　　粉丝，十五岁，再小个一两岁多差不多都能直接构成犯罪了，难怪宁可拿他家小朋友出来顶锅，也要把这件事情囫囵掩盖过去。
　　“沈老师，这臭男人太禽兽了，还敢让我念念姐给他背锅，我们能吓吓他吗？不出人命不伤他的那种。”小女鬼林露露现在已经很懂规矩了。
　　沈天泽低低“嗯”了一声，声线沉冷：“别过线。”
　　他挂了电话，就见旁边小姑娘眨巴着一双杏眸看着他：“林露露和你说什么呢？”
　　“等下说。”沈天泽揉了下小姑娘脑袋，抬眸看向贺珏，“你确定帖子里所有回复过愿意的人都已经联系上了？”
　　***
　　莫世新带女生回家的瓜一再反转，吃瓜网友原本以为沈天泽公司直接提到告诉就已经是这个瓜最高/潮的戏份了，没想到在律师函发布出去后才不到半个小时，又一个惊天炸/弹被扔了出来。
　　——莫世新视频的女主角身份终于水落石出。
　　有人通过八卦营销号放了一段视频，内容正是莫世新和气急败坏的经纪人探讨视频应对方法，其中清楚阐明了视频女主的身份，莫世新与她发了关系的事实，以及如何甩锅到不相干的苏念身上。
　　即便女方是自愿的，可十五岁的年纪摆在那儿，就是个三观未成型容易被骗的未成年。
　　还在吃瓜的一众网友瞬间就炸了。
　　【艹粉，未成年，难怪不敢公开女方身份呢:)】
　　【卧槽！才十五岁，莫世新还是人吗？我就想看看这样还会不会有粉丝在洗地。】
　　【十五岁怎么了，十五岁早恋的人多了去，你情我愿的事情有什么好的。】
　　【楼上出现**脑残粉。】
　　【惨还是苏念惨，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难怪公司这么刚，不刚的话，说不定以后都要和这种变态捆绑在一起了】
　　【十五岁没怎么，女方也没什么错，最多就是傻了点，哄骗她的那位可是成年人，这才是真的不干人事】
　　【呵呵，这帖子里的人也真是好笑了，前段论坛有人开贴问愿不愿意拿命去换跟爱豆睡一次的机会，我可记得好多人说愿意，怎么现在为了黑人一个个倒成了正义使者了】
　　【等等……这视频好像是在莫世新家里拍的吧？这东西怎么暴露出来的啊，细思极恐】
　　【苏念还没出道，就能看出背景匪浅了吧，哪个新人可能戏还没拍，就被一堆大咖关注啊，莫世新傻就傻在找错了人背锅，现在约炮未成年粉丝的事情爆出来，又得罪了沈天泽和苏念，基本不可能有翻身的机会了】
　　【苏念粉丝别洗了，什么有背景，不就是背后有个肥头大耳的金主嘛，说得多高贵似的，还不如这小姑娘呢，起码人家如愿睡了年轻英俊的爱豆】
　　【楼上这位等着收律师函吧！】
　　【楼上的楼上这位，你再说我念念姐坏话，小心我顺着网线去找你谈人生】
　　【？？？？？莫世新粉丝洗不白自家爱豆，然后现在开始the one苏念了？苏念这是倒了什么惊天大霉？？？】
　　【等等，顺着网线过去找人那位又是怎么回事？？？】


第176章 第一百七十六章
　　短短不到两个小时，莫世新这个瓜就一波三折地反转了数次，情节一次比一次更让人意外，每次都在吃瓜网友以为要迎来大结局的时候，就又会出现一个更爆炸的消息。
　　就在莫世新视频女主的身份被爆出来后不久，紧接着他的微信聊天纪录也被爆了出来。
　　这份聊天记录比起之前他和经纪人聊天的视频还要精彩，从聊骚粉丝及合作女演员，到自己接受潜规则，从低价截胡别人的广告，到花式辱骂圈内数个演员，应有尽有。
　　关于此事的讨论帖以难得一见的速度迅速盖成了一栋大高楼。
　　【吃瓜吃到完全无心上班了，刚和领导打了个电话，说我今天不舒服，下午再过去_(:зゝ∠)_】
　　【这个聊天记录也太精彩了叭！！！！！】
　　【你们注意聊天时间没有，25号晚上莫世新一边在和某位女演员聊骚，一边还做小伏低去迎合他那位姐姐，可以说是非常分裂了】
　　【莫世新和经纪人说话的视频被爆已经很恐怖了，这聊天纪录又是怎么爆出来的啊，莫世新手机被偷了？】
　　【这种聊天纪录也能当锤？我随便能p几百张出来】
　　【里面截胡那一部和之前发生的事情都对得上，我劝莫世新的粉丝别再跳了，万一又求锤得锤就好玩儿了】
　　【……这一波又一波的，明显有人在故意搞莫世新，苏念和他背后的金主也太狠毒了】
　　【？？？莫世新粉丝失心疯了，有锤证明是苏念公布的吗？就算是的，你能往人家身上泼脏水，还不准人家反击了，人清清白白一小姑娘，没事和这种变态扯上关系，以后还混不混了】
　　【……】
　　***
　　调查局内。
　　贺珏听见沈天泽这么一问，不由愣了下。
　　“都联系上了啊，也确认过没有回复被抽掉。”沈大佬是接了个电话才问起这个问题，贺珏心底不由有点不太好的预感，“怎么了，是出什么事情了吗？”
　　沈天泽：“莫世新那边可能还有个受害人。”
　　林露露带过去的就只是几个普通的鬼魂，没确定他们在莫世新家碰的鬼魂是何情况之前，他也不想让那几个小朋友多问。
　　苏念眨了眨眼。
　　还有个受害人？
　　“这是什么情况？”贺珏更愣了，“我让人去莫世新家看看？”
　　沈天泽点了点头。
　　贺珏连忙让两个三组的人过去莫世新家里一趟，又让其他同事再重新确认一遍，有没有任何遗漏准受害人的可能性，这才又走到沈天泽和苏念面前。
　　“咱们是先帮这两位抹去交易记号……”贺珏这会儿累得脑子已经不太好使了，对着这两位大佬，他也不想自己思考了，“还是让她们先做个诱饵？”
　　几十个准受害人，遍布天南海北，他们没人手也没精力一个个去找，让这些人过来找他们更不现实，只能尽快抓出背后动手脚那东西。
　　有这两位大佬在，即便用他们当诱饵，也不存在安全问题，只是谁也摸不准凶手何时会下手，下一个下手对象又会不会是这两位中的任何一个。
　　沈天泽漫不经心转了下手表：“再等等。”
　　“那我先去眯一会儿，实在太困了。”贺珏打了个哈欠，“麻烦两位大佬了。”
　　***
　　来回一趟时间没用太久。
　　在会客室那两位出现任何动静之前，调查局三队的队员就将莫世新家那个女鬼带了回来。
　　小女鬼林露露没有跟过来，她是临时带着几个鬼群演请假出来帮忙的，即便对后续的事情有点兴趣，也得回剧组了。
　　沈天泽没猜错，莫世新家这个女鬼还真的是帖子回复人之一。
　　只是她并不在回复愿意的那三十几个人的名单之中，她是属于想睡爱豆可并不愿意拿命去换的那一部分。
　　可不知为什么，还是和另两名受害者一样，睡了一觉就到了前爱豆莫世新家，还好巧不巧地撞上了莫世新刚睡完未成年粉丝。
　　这女鬼和岑纪安家那个马尾辫女鬼差不多，平时三观还算端正，乍一撞见这一幕，直接给气得粉转黑了。
　　网上曝光出来的莫世新和经纪人聊天视频，以及莫世新聊天记录都是她友情提供。
　　她来的路上，已经听调查局三队的人说了下前因后果，一到调查局，便被带去看了下那个已经被删除的帖子，然后顺利了找到了她所回复的楼层。
　　在非常后面的一个位置。
　　贺珏去小眯了一会儿，虽然还是困，可脑袋勉强能转了，面对这个情况，只觉得很是匪夷所思。
　　“为什么她会是第三个受害人？之前两个都是按顺序来的，她的回复也非常靠后了，中间明明还有几十个已经达成交易的人，凶手放着省时省力的不去害，大费周章害她做什么？”
　　苏念抱着一盒桑葚加椰果口味的大果粒酸奶，眨了眨眼：“这种也不好筛选受害人的叭？”
　　对方开了个这么个帖子，会点进来回复的人，以及会回复什么内容，都很难控制的感觉啊。
　　“确实不好筛选。”贺珏点头，出于保险起见，他还是顺口问了句，“你近期有没有得罪过什么人，或碰上什么奇怪的事情？”
　　“没有啊，我每天就在学校待着，除了上课就是上课，最多只能挤出一点点时间来追星。”这第三个受害女鬼是个学生头，年纪也不大，看着很是乖巧，她摇了摇头，忍不住又默默举起手来，“我……我能说个意见吗？那个……会不会针对的不是我，而是莫世新啊，就是……这背后的人可能是莫世新的对家？”
　　贺珏：“……”
　　苏念：“……”
　　调查局其他人：“……”
　　学生头女鬼默默低下脑袋：“……当我没说。”
　　苏念看她一副超失落的模样：“你要喝酸奶吗？”
　　学生头女鬼刚刚进来的时候，看见沈天泽和她就已经惊讶过了，这会儿听她这么友好的一问，还忍不住有点惊喜：“！！！”
　　唉……
　　她之前到底眼睛到底瞎成什么样，竟然粉上莫世新那种辣鸡，看沈大影帝就很会找女朋友嘛！
　　可可爱爱，没有一点架子，而且还真的是玄学大师！
　　毕竟是受害者，年纪又小，贺珏顺口解释道：“……除了你之外，还有其他人提了莫世新，而且回复还在你之前呢。”
　　发帖人在主楼里有要求把爱豆的名字写出来，反正回复都是匿名，帖子里这群追星女孩放飞起来也是没谁了，
　　他说着便看见那边一直垂眸不语的沈大佬忽然掀起眼皮，淡淡看过来：“回复愿意的那三十几个人中，有没有偶像是莫世新的？”
　　贺珏一怔：“我查查。”
　　他说完，便拿手机翻了一下名单。
　　“没有。”
　　他话音刚落，便听对面沈大佬又接着道：“你们去查一下，偶像是莫世新那一部分人当中，是不是只有她是京市的。”
　　贺珏心里一惊：“我们立刻去查。”
　　——虽然对家什么的，听起来是有点荒诞。
　　可能能想到在这种论坛发帖，利用粉圈这些小姑娘平日拿生死当玩笑开的属性，肯定也不可能完全是圈外之人。
　　这帖子删得早，总共也有几百层，除开吵架互骂之外，剩下有用的内容不算太多，提名莫世新的也就那么几个，他悄悄研究了一下，还没有沈大佬一半多。
　　回复的这些小朋友敢这么惦记沈大佬的**，肯定不知道他家这小女朋友有多凶残。
　　人数不多，调查局这边工作人员，很快给出了答案：这几个人当中确实只有学生头女鬼是京市的。
　　贺珏：“！！！”
　　大佬果然是大佬！要是真的能来他们调查局就太好了！！！
　　大佬没理他的激动又崇拜的目光，抬眸看了信息组那位工作人员：“这个帖子还能恢复吗？”
　　“能的。”信息组工作人员点了点头，他们局长都对这两位大佬恭敬有加，现在这种山中无老虎的时候，他们这种小猴子还是听大王吩咐好了，“现在要恢复吗？”
　　沈天泽点头，又朝贺珏抬了抬下巴：“你去回复一条。”
　　贺珏：“……”
　　目前为止，三个受害人全在京市，无论背后是谁在操控，肯定也没办法太过远程，再厉害的人做法也要受距离限制，所以，这也是他们之前打算先将重点放在京市这两个准受害人身上的原因。
　　可现在出了一个并未达成“交易”的受害人，背后之人要将她魂魄抽离再放去莫世新家，相对要花费的功夫肯定就要大上许多，这样不嫌麻烦，中间肯定会有别的原因。
　　兴许就是这学生头女鬼所猜的什么对家。
　　无论是不是，恢复帖子试一试便可知，主动出击总好过被动等待。
　　而这时候恢复帖子，又让他去回复，无疑是让他去当诱饵。
　　他能当诱饵，自然比让那几位准受害人当诱饵，要更合适一些。
　　但是……
　　贺珏拿着个手机，对着帖子，旁边还围了几个等着看笑话的同事，实在打不出一个字。
　　学生头女鬼抱着一大盒苏念给的酸奶：“要我帮忙吗？”
　　莫世新这会儿正在被全网骂，要是对方真的是他对家或对家的粉，看到还有脑残粉愿意为了睡莫世新付出生命，肯定得气炸。
　　——毕竟她这种不愿意拿命换的，对方都没放过。
　　贺珏点了点头，然后艰难地按照学生头女鬼的口述，打出一行字——
　　【当然是莫世新啦！我可以几个字我已经说腻了！！能睡到他还要什么我！！！还要什么命啊！！！！！】


第177章 第一百七十七章
　　贺珏打完最后一个字，顶着众同事的围观，带着一脸舍生取义的表情，重重点了个提交。
　　围着他的几个同事，一开始都只是耸动着肩膀忍笑，这下实在没忍住笑出了声，每个人脸上都是大写的“幸灾乐祸”几个字，生怕贺珏看不出来忙似的。
　　贺珏冷漠脸：“……”
　　……这帮狗逼同事真的一点都没同事爱。
　　相比起来，依旧没什么表情的沈大佬、继续忙着吃酸奶的小苏大佬，和同样也在吃酸奶的学生头女鬼简直就是天使本使了。
　　贺珏懒得理这些笑得七歪八倒的沙雕同事们，他点了提交之后，便隐隐能感觉自己有一点奇怪的变化，不太明显，就好像魂魄似乎被人轻轻挂上了一个钩子一般。
　　背后之人会针对莫世新原本就只是他们刚刚的一个推测，就算是真的，贺珏也没觉得他一提交完这个诱饵式的回复，鱼就会上钩，他正打算开口说话，结果嘴刚一张开，毫无预兆地，他人差点儿就断片了。
　　还亏得贺珏这几年跟在季东宵手下，一队向来任务最多，各种经验也都还算丰富，他很快便反应过来，去跟那股不知从何而来的力量去抢夺自己的魂魄，帖子那条回复的效果相当于交出自己魂魄的控制权，贺珏这会儿要再夺回来，只感觉到来自灵魂深处的一股撕扯般的痛感传来，这下痛得真断片了一瞬。
　　等他从那种恍惚的痛感中再回过神来时，就听见了一声鬼哭狼嚎式的惨叫，贺珏睁开眼，便见面前小苏大佬正用她的小红鞭子圈着一个满身阴煞之气的长发女鬼。
　　这声惨叫就是这长发女鬼发出来的，她嚎完了就直接骂道：“妈卖批的，哪个贱人打我？”
　　贺珏：“……”
　　他第一感觉是两位大佬果然很靠谱啊！
　　单单凭他自己，兴许还是能把魂魄抢回来，但中间多少要受点罪的。
　　第二感觉就是这女鬼凉了。
　　果不其然，面前小姑娘手腕一动，圈在长发女鬼身上的小红鞭立即紧了几分，长发女鬼又发出了第二声惨嚎。
　　然而这个长发女鬼比贺珏想得还要“英恿”一点。
　　她一边嚎一边又骂了起来：“操，你——”
　　一句脏话没能骂完就没被消音了，第三声惨嚎没能发出来，但脸上的痛苦显而易见——这次动手的是沈大佬了。
　　贺珏看着面前这男女混合双打，不由有点恍惚。
　　其实单看这长发女鬼那满身的阴气，也能知道实力不算弱，更何况这位能折腾出好几条人命，应该也不是个太简单的角色。
　　然而现在这情况大概就是网上常爱对比的路人vs国家队的差距。
　　——噢，不对，他自己也是国家队的，国家队普通队员，和顶级水平的队员之间，也还是有巨大差别的。
　　苏念被这长发女鬼的两连嚎搞得有点烦躁，见这女鬼满身阴气，估计身上还远远不止这么几条人命，最关键的是这女鬼也不怎么能打，她就没什么耐心了，便转过头看向贺珏。
　　“能直接将她魂魄打散吗？”
　　刚刚从一阵巨痛中恢复过来的长发女鬼：“？？？”
　　等等……这剧本是不是不对，她才是拿反派剧本的那个吧？
　　学生头女鬼：“！！！”
　　沈天泽和她小女朋友都这么酷的吗？！！！！！
　　不过，面前这黑乎乎的长发女鬼好像长得有点眼熟？
　　贺珏：“……”
　　有一段日子没见小苏大佬动手了，还是这种熟悉的凶残画风啊。
　　旁边的沈大佬还一副完全纵容的态度。
　　贺珏毕竟是调查局的工作人员，得保有点大局观念，他迟疑了一下：“还是不要吧……”
　　长发女鬼还没太搞清楚状况，听他劝阻，不由先松了口气。
　　然后又听这眉清目秀的年轻男生接着道：“……等把案子问清楚了再打散也不迟。”
　　长发女鬼：“？？？？？”
　　调查局一众同事：“？？？？？？”
　　一队的人跟着两位大佬混久了，现在路子也都这么野的吗？
　　“行叭。”苏念勉为其难地点了点头。
　　讲真，贺珏才是最想把这长发女鬼直接解决掉的那个，他方才那条回复不出意外可能就是他人生中最大的黑点了，而会产生这个最大黑点的则正是为了引诱面前这女鬼上钩。
　　他平复了下呼吸，这才转头看向这满身阴气的长发女鬼：“冷静下来了吗？能好好说话了吗？能的话我们就给你解咒。”
　　鬼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长发女鬼憋着口气点了点头。
　　贺珏不由看向沈大佬。
　　长发女鬼也不由随着他的视线看了过去：“！！！”
　　沈天泽？他怎么会在这儿？
　　而且在沈天泽背后，还能看到有招牌标着特殊事件调查局，长发女鬼倒是听说了有这个部门，这下不由更困惑了。
　　只见对面的高大男人手微微抬了下，长发女鬼那股卡着嗓子的感觉便瞬间消失。
　　她皱了皱眉：“你们是调查局的人？”
　　这倒没什么好瞒的，就算是凶手，也有权知道这个，贺珏便点了点头。
　　长发女鬼不敢再骂人，只是态度忍不住又变得骄横起来：“你们国家部门就这样对付普通鬼魂，我要去举报你们。”
　　苏念：“？？？”
　　沈天泽：“……”
　　调查局众同事：“……”
　　贺珏：“…………”
　　他忍住翻白眼的冲动，又点了点头：“不好意思，我们部门办案一向不公开不透明，你可能没地方举报。”
　　长发女鬼：“？？？？？？”
　　这个剧本是不是彻底歪掉了？
　　贺珏也是被她气笑了：“再说，你想怎么举报？理由是你满身阴气，背了许多人命，被调查局的人抓了起来，然后他们想直接将你打得魂飞魄散？”
　　长发女鬼：“……”
　　那边沉默着的学生头女鬼忽然“啊”了一声：“我想起了，你是我们家……啊呸……莫世新那个辣鸡家的毒唯莫家小仙女吧？”
　　长发女鬼听她这么一说，又忽然激动起来：“操，谁他妈是他家毒唯啊！你不要乱说！！”
　　两个女鬼说法相反，在场众人自然是更相信学生头女鬼。
　　苏念眨了眨眼：“你认得她呀？”
　　因为炒鸡合眼缘，再加上死后喝到的这第一杯酸奶的缘故，学生头女鬼现在对苏念印象可好了。
　　她摇了摇头，仔细解释道：“也不算认识吧，就是知道有这么个人，她在我们粉圈里名声也不太好，给对家，也就是岑纪安p过遗像，还举报过岑纪安的电视剧，前两个月吧，具体哪一天我忘了，她跟着黄牛去追莫世新的车，结果那个黄牛开车太猛，出了车祸，不算太严重，一车子的人就死了她一个，反正当时闹得还挺大的，我就有点印象。”
　　苏念：“……”
　　调查局众人：“……”
　　这种生前就不省心又戾气重的人，死后确实更容易成大祸害。
　　学生头女鬼疑惑地看了眼这长发女鬼：“不知道现在怎么回事了，我之前还以为是莫世新的对家呢，怎么会是他的唯粉？”
　　“操！”长发女鬼要气炸了的感觉，浑身阴气瞬间变得更重，“谁他妈是他唯粉啊，要不是莫世新那个傻逼想让他工作人员甩开我们，黄牛怎么会加速，我又怎么会死。”
　　苏念：“……”
　　沈天泽：“……”
　　贺珏及调查局众同事：“……”
　　这是什么鬼才逻辑，敢情只能她追车，别人还不能甩开了？
　　学生头女鬼对她这种胡搅蛮缠的作风早有耳闻，追车这种基本已经是私生粉的作风了，这种人会觉得自己有错才怪呢。
　　“所以你就粉转黑，这次还特意针对他？”
　　“废话，这是我给他准备的第一份大礼。”长发女鬼嗤笑一声，忽又想起自己不知怎么被抓了，剩下的那些“礼物”还不知道会不会有机会送出去。
　　贺珏皱了皱眉：“那其他人呢，其他明星和粉丝又没得罪你，你为什么要害她们，你要他们的魂魄又是想做什么？”
　　长发女鬼：“我怎么就害她们了啊，我这是在帮她们啊，这群粉丝我见多了，大多不就是一些又胖又难看、现实里没人爱的丑女人，只知道整天意淫爱豆，就算真把命豁出去，丑成这样，爱豆们也是睡不下去的，我这是在帮她们实现心愿。”
　　贺珏：“……”
　　他刚刚为什么要拦着小苏大佬直接打散这女鬼的魂魄:)
　　学生头女鬼也生气了，小手往腰上一叉：“你知道个屁，大家平时开开玩笑，谁还当真了啊，追星追的是什么啊，是在你觉得生活阴暗的时候照亮阴霾的一道光，任何意淫都是亵渎，你自己想法龌龊，不要以为别人就也跟你一样，你送去岑纪安家那女鬼自己在他客房窝了两天，也没对他做出任何不该做的事情呢。”
　　长发女鬼也很气：“……废物！”
　　调查局众同事：“……”
　　他们和现在这些小孩子代沟可太大了。
　　苏念对她们这吵架全无兴趣，听得直犯困，直接往这长发女鬼身上拍了张真言符，催促贺珏道：“赶紧问重点。”
　　贺珏见小姑娘很有点不耐烦了，直接把刚刚这长发女鬼回避掉的问题再问了一遍：“你要这些人的魂魄做什么？”
　　长发女鬼：“要这些人的魂魄当然是献给我们大人呢！”
　　苏念：“诶？”
　　贺珏及调查局众同事：“！！！”
　　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说了真话的长发女鬼本鬼：“！！！！！”


第178章 第一百七十八章
　　长发女鬼愣了下，想着反正已经把真话说了出来，索性又补了一句：“你们快放了我，不然我们大人不会放过你们的。”
　　苏念听着这话有点耳熟，但也懒得多想，直接回道：“那你现在就通知你们大人过来啊。”
　　长发女鬼：“？？？”
　　她死的时候，《一路猜猜猜》还刚开播，不认得苏念是谁，只当也是调查局的人，心里忍不住又开始纳闷：明明她才是拿反派剧本的那个，为什么这小姑娘看着比她凶残多了？
　　苏念看这长发女鬼的表情，就知道她肯定也不知道那位所谓的大人是谁了，这么不能打，估计也不是什么核心人物，会知道才怪呢。
　　她都懒得理了。
　　那边学生头女鬼见这长发女鬼说起那位大人的时候一脸的崇拜，又恍然大悟地“啊”了一声，然后一脸鄙夷地看着她：“所以你死后爬了个墙，当了职粉，帮忙杀人，结果连现爱豆本人是谁都不知道啊？那你还不如和莫世新那个辣鸡锁死算了呢。”
　　苏念：“……”
　　沈天泽：“……”
　　贺珏和调查局众同事：“……”
　　长发女鬼：“……”
　　操……让这女鬼用粉圈思维这么一套，还真像那么回事。
　　不对……差点儿让面前这女鬼给绕晕过去了。
　　长发女鬼不由瞪了学生头女鬼一眼：“这些戏子怎么能和我们大人相比，要不是我们大人，我车祸之后就死翘翘了，哪能像现在这么厉害。”
　　学生头女鬼看着她被小红鞭捆住的狼狈模样，不由一脸嘲讽：“你厉害？”
　　长发女鬼：“……”
　　虽然这样没一点说服力，但她真的没他妈撒谎啊。
　　她出来给大人做事之前，可也是经过了好几个月的“炼制和培养”的。
　　贺珏一点也不想看这两个女鬼在他们调查局继续上演粉圈掐架现场了，赶忙插话问道：“你们那位大人要这么多魂魄做什么？”
　　“我不知道啊。”长发女鬼下意识就直接回答了前一个问题，然后便见对面那学生头女鬼眼神更是鄙夷了，忍不住继续描补，“我们大人当然是要干大事了。”
　　学生头女鬼：“……”
　　贺珏虽然猜到了这个答案，多少还是有点失望：“回复愿意的那三十几个人你们是打算都杀了？”
　　“不是，所有回复帖子的人，我们都打算杀掉。”长发女鬼这次回答完，终于发现不对了，眼睛蓦地瞪大，“你们对我做了什么？”
　　怎么她会不由自主就把实话都说了出来。
　　“操！”贺珏听到前面一句，也没忍住骂了句脏话，直接将她后一句忽略了，“负责杀人的就你一个鬼？”
　　长发女鬼没能得到回复，就发现自己又忍不住开口了：“当然不是了，这个主意是我出的，所以才由我主要负责，如果我出了问题，后面会有其他鬼继续负责的。”
　　能说的不能说的，都已经说得差不多了，长发女鬼现在也没什么可隐瞒的了，索性拿这个和他们谈条件：“我跟你们讲，你们最好放了我，那些人可能还会有条活路，不然我魂飞魄散了，我的小伙伴也会让那一百多个人全去陪我的。”
　　长发女鬼说完便看向贺珏。
　　他们这种调查局的，基本也就是另一种意义上的警察，不可能不顾这么多条人命。
　　结果话音才落，长发女鬼便发现贺珏的视线毫无迟疑地就从她身上转开，直接看向了沈天泽。
　　“沈大佬你们觉得这事情该怎么办啊？”
　　苏念也皱眉。
　　这个长发女鬼真的是她下山以来看过的最讨厌的鬼了。
　　长发女鬼听调查局这个年轻男生对沈天泽的称呼，不由有点震惊，转念一想，她自己都能从一个普通粉丝变成厉鬼，沈天泽私底下是个玄学大佬也没那么难接受了。
　　她还在这儿瞎想，便见沈天泽抬眸朝她看过来，目光冷冷淡淡的：“你们一般都是晚上动手？”
　　“对。”长发女鬼又一次下意识便答了实话。
　　晚上才是他们动手的最佳时机，今天要不是她一下没忍住，看见那个回复气得第一时间就动了手，可能也不会被抓。
　　不过，他们知道这个也没用。
　　一百多个人，分布在不同的地方，下一次动手会选在何处，又是在什么时候，可能连她那些小伙伴自己都不知道，他们玄门这些人除非在每个人身边专门派人保护，不然没办法保全所有人。
　　“一百多条人命呢，换我一个孤魂野鬼，这交易你们一点儿都不亏的啊——”
　　长发女鬼说这话的时候，沈天泽又接到了沈爷爷的微信。
　　家里这小朋友和莫世新那个莫须有的“绯闻”是澄清得不能再清了，然而网上这些人又开始猜测起他们俩的关系，老爷子估计是吵架又没能吵赢，这会儿直接老生常谈地又发了条信息来问他到底打算什么时候公开。
　　他本来也没打算瞒着，只是想等个合适点的时机。
　　即便这小朋友不在乎网上那些舆论，他也希望骂声能少一点。
　　沈天泽指尖在键盘在轻按了几下，给老爷子回了条消息：【过些天会正式公开。】
　　发完才抬眸看向贺珏：“抽奖。”
　　苏念：“诶？”
　　贺珏及调查局众同事：“？？？”
　　谈判再次没人理的长发女鬼：“？？？？？”
　　沈天泽见旁边小姑娘眨了眨眼睛，一脸疑惑的小模样，简单解释道：“发围脖抽奖送护身符，后台直接改数据，保证在天黑前送到就行。”
　　苏念：“！！！”
　　学生头女鬼：“！！！！！”
　　贺珏：“！！！！！！”
　　沈大佬果然是沈大佬。
　　这案子利用粉圈和网络的特色来下手，沈大佬最后也直接用类似的方法去解决。
　　混论坛的粉圈小姑娘不太可能不用围脖，就算她们不一定会转发抽奖围脖，可他们调查局是国家特殊部门，权限高，又是攸关性命之事，让围脖帮忙后台改个数据，让那一部分准受害人转发，再让他们直接获奖，也不过分分钟的事。
　　现在时间又还早，他们人手不够，无法实地去保护每一个准受害人，可送护身符这种普通的事情，只要交通工具到位，完全不需要玄门中人去实施。
　　至于明星在围脖抽奖送护身符这么不科学社会主义的东西——
　　咳，特殊情况特殊处理，况且大家平时也没少拜锦鲤，绝大部分人不会当真的。
　　长头发女鬼一脸绝望：“？？？？？”
　　卧槽！这他妈也行？？？
　　***
　　事实证明，贺珏对准受害人可能不会转发抽奖围脖的担心完全是多余的。
　　抽奖围脖是用苏念的账号发的。
　　奖品除了三百张小苏大佬亲自画的护身符之外，还有沈大佬赞助的亲笔签名照，以及每人一万人民币。
　　这条抽奖围脖几乎是刚一发出去，转发就肉/眼可见的速度在疯狂飙涨。
　　贺珏哭着感慨了下两位大佬财大气粗的同时，越发想要把这两位请来他们调查局当顾问了——虽然现在两位大佬一般有忙也都会帮，但是有名分心里肯定要更实在一点鸭！
　　远在外地的薛局长联系了一小只部队，专门负责“货运”。
　　抽奖时间定在下午三点，但其实这三百个名额里，有一百多人已经是内定好了的，随时都能出发。
　　苏念每天有做功课，手上的护身符倒不是少，签名照沈天泽公司也有一部分，准备起来倒不用花什么时间，
　　贺珏在感慨，网上那群吃瓜网友只会他更加感慨，抽奖围脖的转发数在飙涨，论坛里的讨论帖也分分钟就盖成了高楼——
　　“苏念在围脖抽奖送护身符、人民币和沈天泽签名照！！！”
　　【主楼：卧槽！你们看见没？今天苏念不是发了张自己画符的照片吗？底下一堆粉丝在喊萌说想要小姐姐画的符，结果她刚刚发了条围脖，打算抽三百个人送她亲自画的护身符，以及每人一万rmb，这就算了，居然还附带了三百张沈天泽签名照，这他妈到底是什么操作，我也看不懂了。】
　　【等等……主楼确定没写错？附带的不是苏念本人的签名照，而是沈天泽的签名照？？？】
　　【楼主编也要编得靠谱点啊，这也太绿了】
　　【我是lz，对不起太激动，忘放图了，补上】
　　【我去……居然是真的！300个人，这就是300万rmb啊，苏念一个一万八千线哪来这么多钱啊，而且她没事突然抽奖干什么，疯了吗？】
　　【啊啊啊啊啊一万啊！我这就去围脖转发！！！】
　　【……这是神速cp在官宣吗？这抽奖围脖看着就像是“大噶好，谢谢大家我和沈天泽在一起了，今天随便抽个三百万送点喜气”的感觉啊】
　　【这女的蹭热度真的一绝了，我还从没见过这种捆绑炒作的操骚作】
　　【沈天泽的粉丝别挣扎了，这么高调怎么可能是蹭热度，明显俩人就算不是恋人，关系也肯定非同一般（是的，为了攒人品我决定在抽奖之前都站苏念了，就是这么清纯不做作地屈服于金钱的威力之下】
　　【苏念大小也是个明星，公然搞封建迷信抽护身符什么的，不怕被举报吗？】
　　【我话放这儿了，在下午抽奖之前，谁举报就是和我过不去，以后他们家蒸煮所有剧，有一部算一部，我全举报到广电那去】
　　【卧槽！岑纪安转发追加三百张自己的签名照了！！】


第179章 第一百七十九章
　　苏念这条抽奖博因为有很久没出来营业的某人的签名照，以及每人一万rmb等很让人心动的奖品，加上抽奖人数又多达三百，中奖率不低，还没有任何限定条件，本来转发数就已经飞快地破了百万。
　　结果吃瓜网友转着转着，就发现竟然还有一堆明星来凑热闹加注，最开始是岑纪安，然后是《一路猜猜猜》其他嘉宾，《甜心蜜意》剧组的主演，以及胡柏岩、戚耀等一堆明面上和苏念没什么交际的其他明星，奖品从签名照、电脑到现金，不一而足。
　　这下真的全网沸腾了。
　　【卧槽！苏念到底什么背景啊，抽个奖都一堆明星来凑热闹？真要这么厉害，直接砸个大资源给她演不就好了，搞这么大阵仗就只是抽个奖有什么用啊，不懂】
　　【@楼上，这些年圈内的强推之耻还少吗？砸个大资源未必人人会看，但今天过后，我觉得大家应该都会记得苏念这个名字了】
　　【啊啊啊啊啊我现在出门拜个神还有用嘛，奖品清单真的太豪华了呜呜呜，本非酋要哭了】
　　【呵呵，那些说苏念抽沈天泽签名照就等于公开的，现在打脸了吧，这么多明星都追加了奖品，男的女的都有，你们怎么不说她直接开后宫呢】
　　【只有我觉得这一大堆人追加奖品，反而衬得沈天泽和苏念关系越发特殊了吗？别人都是自己追加，沈天泽的签名照可是由苏念来送】
　　【念念背景就是她自己啊！玄学大师助人为乐，受她帮忙的人反过来帮她，这不是很正常的嘛！！】
　　【楼上疯了吗？你意思是这一堆明星都撞过鬼？】
　　【我对苏念的背景以及她和沈天泽的关系都没什么兴趣，只担心下午抽奖的时候围脖这破服务器能不能撑得住】
　　【你们不觉得奇怪吗？苏念这个抽奖搞这么大阵仗，完全可以把抽奖时间再往后拉一点，热度就可以持续得久一点，不然一抽完大家就不会再讨论这个事儿了，这一点公司肯定比我们更清楚啊，苏念这条围脖早上发，下午就抽，看着不太像是冲着热度去的】
　　奖品过于丰厚，网友吃瓜的同时，还不忘奔走相告，甚至大号小号全都各转了一遍，等到了下午三点的时候，转发数已经破了千万。
　　网友担心的问题，调查局的人自然也想到了，一早就找好了外援。
　　所以下午抽奖的时候，尽管转发数非常可观，抽奖的过程却没有想像中那样缓慢，反而是非常流畅，一下就抽出了那三百位幸运网友。
　　不过抽中奖的光顾着高兴，没抽中的光顾着羡慕嫉妒中奖的人，也没多少人有心思去夸居然难得撑住了的服务器。
　　因为多个明星加入，这次抽奖声势很是浩大，刚抽完那几个小时，网友几乎还是在讨论这件事情，从苏念抽奖的目的，到她和沈天泽以及众位助阵明星的关系都轮了一遍。等晚上下了班，一堆白天没空的网友一上线就发现自己可能真的错过了几个亿，于是发起了新的一轮哀鸿遍野。
　　在这一堆奖品中，苏念新自画的那个护身符就显得分外不起眼了，除了她自己的粉丝，其他人根本没多大兴趣。
　　结果到了晚上，抽中奖的那批网友陆陆续续出来repo，十个竟然有九个都提到了护身符。
　　【小丸丸丸子：我去！我就收到了@苏念寄来的奖品！神速啊！！打电话的时候，我还以为是骗子呢，派送的小哥哥有点好看，@沈天泽的签名照也帅的一批，还有！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我今天本来好像感冒了，各种头昏脑涨，结果拿起放在最上面的护身符那一瞬间，感觉整个人都神清气爽了！！！再次谢谢人美心善超可爱的@苏念小姐姐】
　　【湘北高中食堂不好吃：@苏念寄奖品的快递也太速度了叭？我在某东同城买的东西还没到，她的奖品就已经送了过来，问了下一身正气的快递小哥哥，他说是加了很多钱的加急配送，护身符看起来很专业的样子，拿起来感觉竟然还挺舒服，苏念小姐姐守护住了玄门博主的荣誉[doge]】
　　【大大大大包几：卧槽！说出来你们可能不信，我怀疑@苏念那个护身符真的有用啊，我今天下班遇到抢劫的了，那男的拿刀直接朝我腹部捅过来，结果我皮都没擦破一点，当时就感觉包里有什么东西烫了下，我从派出所出来才顾得上看，结果发现揣在包里那张护身符烧了一角，我包里没有任何能点火的工具，（收到礼物的时候，我有拍照，护身符是完好的，对比 图附上，大家可以自己看一看），遇袭的事也有监控，我自己现在还是懵的。】
　　【……】
　　这些repo很快又在围脖和论坛中引起了新的一番热议。
　　【三点抽奖，差不多六点就送到，我看了下那几个repo的po主的主页，好像还都是在外地，这是什么神仙物流，能给个名字吗？】
　　【@楼上，有po主说了是加了很多的钱的加急服务，一般人用不上233333】
　　【沈天泽的粉丝可能真的要哭了，其他人的奖品都是明星自己单独送，只有沈天泽的签名照是和苏念的护身符一起寄出去的】
　　【沈天泽粉丝不满意嫂子的话，让给我蒸煮啊！！！这种可可爱爱还会打，又不爱作妖的小姑娘哪里找啊！！！！！（别跟我说她捆绑炒作，明眼人都能看出来男方更加主动啊】
　　【那个关于护身符的repo你们看了没，感觉好玄啊】
　　【被抢劫犯拿刀捅的那个？一看就假得要死好嘛，苏念什么毛病，砸这大几百万，就是为了真把这个玄学博主的人设草出来？】
　　【我觉得不像是假的啊，有监控，有图片，而且这事件还牵扯到了警方，明星除非是疯了，不然怎么可能会拿这种事情来炒作，不怕被人举报分分钟凉透啊】
　　【其实如果苏念真的是玄学大师什么的，其他人的反应反倒是说得通了，不然圈内又不是没出过有大背景的人，一个个反而超低调的，各种明星也不会这样上赶着】
　　【呜呜呜呜呜为什么我的奖品还妹收到啊】
　　【啊啊啊啊啊楼上的姐妹是那三百个人之一吗？抱住蹭点欧气！！！】
　　【……】
　　***
　　苏念也看见了差点被抢劫犯用刀捅的那条repo围脖，她倒没觉得太奇怪。
　　能这么快收到奖品的都是回复过那个帖子的网友，剩下的那一部分是走正常物流寄过去的，这些人在帖子里同鬼魂打交道，甚至是不知不觉做了交易，本来就多少会影响点运势，遇到意外也是正常的。
　　她随便看了几眼，便退了出去，然后找出了帖子里说的沈天泽另一部叫《烈焰》的电影来看。
　　这电影讲一桩凶杀案的，节奏飞快，反转很多，不难看下去。
　　沈天泽在里面演一个有点痞又荷尔蒙爆棚的警察，比起那个冷面律师来说，这部电影里的他是苏念完全没见过的一个样子，她难得看得还算津津有味。
　　快到结尾的时候，沈天泽看时间不早，喊她去洗澡，小姑娘都没抬头看他一下，只抬起爪子敷衍地朝他摆了摆，示意他先去洗。
　　帖子里说的那个半裸的镜头也在最后的部分，是一小段打斗戏。
　　沈天泽为了拍这部戏，特地去晒了一段时间，虽然现在已经白了回来，可电影里效果确实不错，汗水顺着线条分明的腹肌往下滑落，比之那部禁欲冷面律师，是另一种说不出的性感。
　　苏念脑袋里，性感这种词也是早早打入了冷宫，等闲不会想起来，只是觉得看上去……就很好摸的样子。
　　于是等沈天泽一出来，就看见家里小朋友跪坐在床上，眨巴着眼睛望着他。
　　他走过去，低声问：“怎么？”
　　面前的男人头发半干不湿，穿着宽松的休闲服，和两部电影的角色都不太一样，苏念将平板放在一边，说话的时候抬起头看了他一眼：“你现在还有腹肌吗？”
　　沈天泽：“……”
　　他之前也没打算对这小朋友做点什么，而且习惯使然，洗完澡都会穿着上衣。
　　然后这小姑娘问完，也不等他回答，直接自己就上手撩开了T恤衣摆。
　　沈天泽：“……”
　　和电影里有点儿不同，皮肤白了许多，线条还是差不多，苏念抬手戳了下，硬硬的，顿了一秒，干脆直接摸了上去。
　　沈天泽倒吸了一口气，摁住小姑娘乱动的手。
　　这小朋友抬起头，自己还一脸的无辜，像是在问为什么，沈天泽闭了闭眼。
　　苏念倒是顿时又想起了另一个问题：“人鱼线在哪儿来着？”
　　沈天泽：“…………”
　　苏念想起了帖子里说的人鱼线的事情，就顺便又想起了另一句话：“为什么她们还关心你腰好不好？”
　　沈天泽：“………………”
　　他垂着眼眸看着面前的小姑娘。
　　这段时间，他心里一直有个猜想待验证，只是总觉得她还小，始终舍不得真对她做点什么。
　　这小朋友胆子倒越发大了，敢这样撩拨他。
　　他握住小姑娘的手，声音低沉中带点哑：“真想知道？”
　　小姑娘一脸认真地点了点头。
　　沈天泽：“…………”
　　小姑娘还仰着脑袋看着他，手还不安分地挣扎了几下。
　　沈天泽眸色又暗了暗，正要开口，搁在床头的手机这时候却响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有小红包，大家节日快乐鸭～


第180章 第一百八十章
　　沈天泽闭了闭眼，将小姑娘还在乱动的手紧紧扣住，半拎半抱地把人塞进了浴室。
　　苏念中途探着脑袋瞧了一眼，看见电话是师兄打来的，瞬间丧失了偷听的兴趣。
　　关了浴室门，沈天泽走回床边拿起手机。
　　方才温香软玉抱了满怀，他这屋子里又处处都是这小朋友的痕迹，浴室里还有窸窸窣窣的响动，沈天泽顿了一秒，索性出了卧室。
　　手机还在震动。
　　沈天泽垂眸看了眼屏幕。
　　苏忘这通电话打得倒是还挺及时。
　　“有事？”他摁下接通，声线微沉，还带着点哑。
　　远在电脑另一端的苏忘一听这声音，总觉得这位“祖师爷”似乎心情不是太好的样子，本来还想问一问小师妹近况，索性直接开门见山聊正事。
　　“太师父有事找您，说晚上会过去您那一趟。”
　　苏忘话音刚落，楼下客厅便现出了一个身影。
　　瘦瘦小小的一个老头儿，身上带着些许沉冷阴气，想必便是苏忘口中那位当了阴差的太师爷。
　　沈天泽：“我看见他了。”
　　他挂了电话，走下楼。
　　这位太师父未等他走至近前，便先恭恭敬敬地行了个大礼。
　　“祖师爷。”
　　沈天泽：“……”
　　他们玄天派倒也神奇，这老头儿一看，板正程度就比苏忘还有过之而无不及，只不知怎么会收了苏先这么个徒弟，苏先那种性格，把他家小姑娘教成现在这样不稀奇，只是苏忘却又难得没长歪。
　　太师父见他不开口，心里只比苏忘初次见他时，还有更虚上几分。
　　毕竟这个“祖师爷”还真是他们碰瓷来的，可他们学的却又确实是他的本事——虽然现在的后人远不及他万分之一。
　　噢，还得除了他那个现在辈份完全不知道该如何算的小徒孙。
　　论理说，宗门出了这种事，他头一个应该阻止，可一来对上这碰瓷而来的“祖师爷”，他们理亏在前，先就自带了几分心虚，二来这小徒孙又和“祖师爷”前世有因缘。
　　他这次来，也是为了这件事。
　　“祖师爷，有人在暗自跟地府打听您和念念前世的事情。”
　　沈天泽眉梢轻挑了下：“知道是谁吗？”
　　“惭愧。”太师父羞愧地垂下脑袋，“我就是个普通鬼差。”
　　听见这个答案，沈天泽也不意外，只是转而问了另一件事：“念念是如何重新投胎的？”
　　太师父：“……”
　　沈天泽双眸一眯：“不能说？还是要我亲自去问？”
　　这件事他迟早要弄清楚，只是那傻丫头命劫的事情更为迫在眉睫，他又想等等看她自己能不能记起前世的事情。
　　太师父：“……”
　　他相信，比起他破坏一下规矩主动告知，下面那群人会更不愿意让这位“祖师爷”亲自去打听。
　　“当年您重新投胎的时候，出了点问题，导致跳过了中间数百年，直接投胎到这一世，大概就是在您投胎后半年左右，修炼出人形的念念带着您剩下的数万阴兵闯进地府去找你。”
　　他说至此处忽然停了下来。
　　沈天泽怔了一瞬，下意识回头往自己房间看了一眼，开口时才发现声音又哑了几分：“然后呢？”
　　太师父脑袋垂得更低了：“就是……她上一世性格可能和现在一样单纯，地府那些都是千年鬼精，总之……她把阴兵交了出去，换了一个投胎的机会。”
　　沈天泽眸色骤然沉下来。
　　他自己养出来的，会是什么性格，他自然清楚，这丫头前世更不爱想事，好骗的很。
　　可生气的同时，一颗心又像是泡进了一汪滚水，又热又胀，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屋内的气压一瞬间低了下来。
　　太师爷觉得自己明明已经是个鬼，可好像还是能感觉到冷一般，低着头不说话，也不好走，在这死一般的沉寂中，和他们这位“祖师爷”面对面站着。
　　也不知过了多久，直到楼上传来一道温温软软的嗓音。
　　“阿泽？”
　　太师爷和这位小徒孙也打过几次照面，即便听不出声音，可想也知道，此刻已经接近深夜，不会再有第二个小姑娘会出现在“祖师爷”家。
　　这道声音一出现，屋内的沉闷低气压骤然一松。
　　太师父再次低下头：“……”
　　唉……现在这辈份混乱的关系，大概就是当初他们瞎碰瓷这位“祖师爷”所要承担的后果吧。
　　这深更半夜的，他可太打扰了。
　　“祖师爷，那我就先告辞了。”
　　他说着身形便消失在原地，随后便听“咔嚓”一声细响，穿着米白色睡衣的小姑娘从楼上探了个脑袋出来，眨巴着眼睛看过来。
　　“咦？家里怎么有阴气？”
　　沈天泽抬眸看向她，目光复杂。
　　苏念见她不说话，趿着她的小拖鞋吧嗒几下跑了下来，站到他面前，一脸的疑惑：“家里又进鬼了吗？”
　　那个帖子的事情不是已经解决了吗？难道还有漏网之鱼，趁着她在洗澡又悄悄摸了过来？
　　想起那天当着她面就敢来摸沈天泽的长发女鬼，她不由皱起脸。
　　不过，阿泽这样看着她做什么？奇奇怪怪的。
　　沈天泽低垂着眸子，隔了片刻，才看着她道：“你是不是傻？”
　　几万阴兵，不老不死的妖身，就换这么一个出身就带着命劫的破投胎机会。
　　再没有比这更傻的事情。
　　苏念还以为又有女鬼过来找他，本来就有点不太高兴了，听他这么一问，小脸皱得更厉害：“你才傻呢！”
　　沈天泽轻声冷笑了下：“对，我才傻。”
　　自不量力，连她都保护不好，还救什么天下苍生。
　　苏念眨了眨眼，盯着他看了片刻，然后踮起脚去摸他额头：“阿泽你没发烧吧？”
　　怎么怪怪的？
　　沈天泽握住小姑娘的手，顺势将人一把抱进怀里。
　　“念念。”他声音微哑。
　　苏念又疑惑地眨了眨眼：“？？？”
　　这小姑娘经常这样仰着脑袋看他，一双杏眸澄澈干净，于是什么情绪都显露无疑，像此刻的疑惑，亦或是经常毫不掩藏的……喜欢。
　　沈天泽垂下眼眸，哑着声音问她：“跟我双修吗？”
　　“！！！”苏念愣了下，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话题突然转到了这上面，但她都惦记好久了，还被拒绝了好几次，现在听他主动问起，当然是直接重重点了两下脑袋。
　　沈天泽：“……”
　　这丫头是真的傻。
　　他是真的想再等等，等她再大一点，可有个问题亟待验证，而且……这会儿不做点什么，他只怕会做出点更疯狂的事情来。
　　——比如先去地府算个账。
　　他揽着小姑娘的腰，直接将人半抱了起来。
　　双脚骤然悬空，苏念下意识便把腿环在他腰上，手也揽住了他脖子，一抬头，便对上了他骤然变暗的眼神。
　　家里面就装了电梯，平日倒也没人用，沈天泽让这小姑娘瞎撩拨了半晚上，加上前世这一段因由还沉甸甸压在心头，这会儿那层心理防线一放开，心里那股火便以燎原之势蔓延开来，上楼梯的几步路都不想等。
　　摁开电梯门，将小姑娘半抵在电梯墙面，低头便吻了上去。
　　不是第一次和他这样亲热，却从没有哪一次带着这样的侵略性，被抱回床上的时候，苏念已经因为缺氧而有点晕晕乎乎，完全忘记再问他家里刚刚有阴气的事情。
　　小姑娘有些难耐地仰着脑袋，颈线拉得修长，也白得晃眼。
　　沈天泽就这么顺着线条，从下巴一路吻下去，小姑娘平日闹腾得厉害，玩个游戏经常都不得安静，这会儿却乖得不行，被他欺负得眼睛都红了，还还是抱着他不放，哼哼唧唧将脑袋埋在他颈边。
　　苏念一直记得他说过双修是比亲吻还要亲密得多的事情。
　　可她也没想到能亲密到这种地步。
　　男人手半撑在一侧，隔着点距离低头看着她，眉梢微蹙，像是在尽力忍耐着什么，细小的汗珠顺着脖颈一路下滑，喉结轻滚。
　　苏念浑浑噩噩的脑海中忽然就冒出了“性感”两个字。
　　那两部电影里的什么冷面大律师啊、痞帅警官啊，都不如此刻的他来得好看……又诱人。
　　“怕吗？”沈天泽抬手在小姑娘泛红的眼角边轻蹭了蹭，哑着声音问她。
　　苏念下意识摇了摇头，感觉自己一开口说话，声音好像都和平时有点不一样，她其实这会儿还晕晕乎乎的，不太能思考，但这个答案似乎又不需要思考：“不怕呀，和你做什么都行。”
　　……
　　……
　　小姑娘被他折腾得有些累，睡姿都比平日安份了许多，乖乖窝在他怀里，呼吸清浅。
　　——其实前世也有过类似的场景。
　　妖化形，灵气和机遇缺一不可。这小朋友上一世虽然远不如这一世爱修炼，成日跟在他身边撒娇吃喝玩闹，可到底那时他院内灵气充足，所吃所用无一不带有灵气，只是这小朋友大约缺了一点机遇，开了灵智却始终没化形。
　　直到某日好友送了一小坛酒过来，用极珍贵的灵花灵草酿制而成。
　　他都没舍得喝，这小朋友趁他没注意，偷偷把一坛子酒全喝了，喝醉醺醺一小只，却还记得回他怀里来睡。
　　结果他一醒来就发现怀里抱着个不着一缕的少女。
　　之后他才特意给这小朋友做了根小红鞭，可也就这么一次，变回去之后，直到他死，这小朋友也再没化过人形。
　　他不知道自己出事后那半年发生了什么，可没人照顾，想也知道这平日懒得厉害的小朋友再不会有以前那样自在。还有那次让宋先生的鬼王拉进鬼域，小姑娘红着眼睛扑进他怀里时的模样犹为清晰。
　　若说之前他还希望她能记起前世的事，沈天泽此刻却只觉得，记不起来更好，他更想要这小朋友能像现在这样，每天都没心没肺开开心心，别的什么事情都不用她操心。
　　两世的事情在脑海中纷纷扰扰缠成一团，沈天泽不知自己是何时入睡，可再次醒来，却是因为听见怀里小姑娘抽抽噎噎的哭声。
　　沈天泽睁开眼。
　　他五感敏锐，此刻不用开灯，也能看清楚情况，小姑娘还紧闭着双眼，眼角湿湿润润的满是泪痕，秀气的双眉紧紧蹙着，像是陷在了梦靥之中出不来。
　　沈天泽轻轻摇了下怀里的小姑娘，低声叫她：“念念。”
　　小姑娘哭声微微一顿，缓缓睁开眼，红着眼睛盯着他看，像是有点愣住，片刻忽然一下紧紧抱住他腰，声音还带着明显的哭腔。
　　“阿渊。”
　　作者有话要说：
　　沈老师不做人！！！！！


第181章 第一百八十一章
　　这一声实在太过猝不及防，沈天泽蓦地一怔，一时间罕见地有些不知该如何反应。
　　小姑娘环在他腰上的手越来越力，以一种几乎要勒疼他的力度，紧紧地抱着他，声音中的哭腔越发明显，抽抽噎噎地道：“我终于找到你了。”
　　沈天泽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他临睡前才改了想法，希望这小朋友不要记起前世的事情，结果这半晚上还没过去，她就似乎什么都想了起来？
　　沈天泽心下也不由犹疑起来，也不知该不该问，万一和上次醉酒一样，片刻就忘，他多加刺激反而不好，他放在小姑娘背上的手微微顿了顿，才抬起来，安抚似的轻轻拍了拍，低声哄她：“我在，不哭了。”
　　小姑娘哭声立即一顿。
　　沈天泽还以为是这声安抚起了作用，下一秒，怀里小朋友抱着他的力度略松了松，然后猛地一下，一口咬在他肩膀上。
　　一点儿也没留力。
　　这点痛倒也不难忍受，只是沈天泽心里不禁叹了口气。
　　小姑娘这一世和他相处时间毕竟还不长，小脾气还不算大，平日生气了就算咬他也不怎么用力，只有上一世被他宠得不成样那个小朋友，胆子才敢这么大。
　　——算了，想起来就想起来吧。
　　他又在小姑娘背后轻轻拍了下：“轻点，也不怕牙齿痛。”
　　苏念松了口，仰起脑袋瞪他，眼睛通红，里面还满是泪水：“你骗我，你说了会回去找我的。”
　　她在家里等了他好久。
　　沈天泽心头一揪。
　　他低下头，在小姑娘眼角亲了亲：“对不起。”
　　是他错估了孟渡的疯狂程度，没实现承诺，也没能好好给她留后路。
　　小姑娘还瞪着他，大约是觉得不够解气似的，低头又在他肩膀咬了一口，只是力度比方才小了一些。
　　沈天泽基本已经得出结论，不由又想亲自确认一遍。
　　“都记起来了？”
　　小姑娘还咬在他肩膀上，含含糊糊地“嗯”了一声。
　　沈天泽：“傻不傻？妖身不要，几万阴兵也不要，就换了这么一个投胎机会，活着等我不好吗？”
　　苏念松了口，抽了抽鼻子，声音忍不住又带出几分哭腔：“不想等，我只要你。”
　　沈天泽只觉得一颗心让这小朋友捏在手里，揉得稀巴烂，从未有过的柔软，听她声音这样委屈，忽然也舍不得问她那半年是如何过的，他低下头，就这么顺着小姑娘的眼角、鼻子、嘴唇一路吻了下去。
　　小姑娘仍然湿润的双眼始终带着点儿不安，小手紧攥着他腰身，片刻也不肯放。
　　沈天泽心下微叹，指腹在小姑娘唇角边轻蹭了下，低声问她：“再做一次？”
　　两世记忆交杂，苏念心里确实很是不安，生怕一松手他就又不见了，听见他这句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的意思。
　　原本因为哭了一场，只是有些脸红，这下连耳朵尖也红了起来。
　　沈天泽心里软得一塌糊涂，低头去吻她，声音含糊：“我家念念也知道害羞了。”
　　苏念：“……”
　　沈天泽很快发现，有了前世记忆后，小姑娘就远不如前一次乖巧了。
　　让他撞得有些难耐的时候，小姑娘就蜷着莹白的脚尖，不是动手去挠他，就是动口咬他。
　　最后倒把她自己累得筋疲力尽，微蹙的双眉松了下来，终于又乖乖睡着了。
　　……
　　……
　　……
　　沈天泽次日醒得很早。
　　小姑娘窝在他怀里，睡得还很香甜。
　　他探查了下小姑娘身体里的阴气，原本就不算多，这会儿已经所剩无几。他又仔细观察了一下这小朋友的面相，原本已经很是明显的死劫确实如他所料一般，再度变得隐晦起来，几乎恢复到小黎村一行之前的状态。
　　沈天泽微微眯了下眼。
　　不知是他无意识加紧了几分力度，还是平日的生物钟作祟，怀里的小姑娘忽然“唔”了一声，揉着眼睛醒了过来，睁着一双迷迷蒙蒙的杏眸望着他。
　　似乎是有些不明白此刻的状况。
　　沈天泽难得有些紧张。
　　也不知道这小朋友睡了一觉，到底还记不记得前世的事。
　　片刻，小姑娘眨了眨眼，眼神慢慢清明起来，杏眸弯成一双小月牙。
　　“我找到你啦。”
　　沈天泽心头软成一片：“嗯，有什么想跟我说的吗？”
　　昨晚就想着怎么才能让她不哭了，也没能好好和这小朋友聊一下。
　　苏念又眨了眨眼，摸了摸瘪瘪的小肚子：“……我饿了。”
　　沈天泽：“……”
　　……行吧，这小朋友两世都是不记事不想事的性格，昨晚咬那两口大概就消了气，找到他之后，其他的事情对她来说，就可能还不如吃饭重要了。
　　王婶不在，叫外卖也需要时间。
　　沈天泽只剩下一个选择：“去厨房给你煮个面？”
　　小朋友一脸嫌弃，默了片刻：“……好叭。”
　　沈天泽：“……”
　　他起身，刚一下床，手又被这小朋友拉住。
　　沈天泽回过头。
　　苏念皱着小脸，刚刚动作大了一点，才发现有点腰酸腿痛。
　　“不舒服？”沈天泽低声问。
　　“还好。”苏念皱着脸揉了下，比她以前打架受伤的时候轻多了，她仰起脸，“所以人鱼线到底在哪里？”
　　沈天泽：“……”
　　这小丫头成天都瞎惦记些什么啊。
　　他还半裸着上身，胸腹间好几道小朋友昨晚挠出来的痕迹，背后估计更多，他抬手给她指了指人鱼线的位置。
　　小姑娘眨巴着眼睛，一脸好奇地戳了戳。
　　沈天泽：“……”
　　好在她知道位置在哪之后，就不怎么好奇了，很快收回了手。
　　沈天泽进去卫生间洗漱，才发现多了一世记忆，还是多少有点影响，这小朋友有点黏他，自己揉着腰也从床上爬起来，小尾巴似的跟了过来，一早上他去哪，她就跟到哪。
　　——只是这也没耽误她端着面碗的时候，皱着眉一脸嫌弃的表情。
　　沈天泽：“先吃点，我叫了外卖。”
　　小姑娘眼睛这才亮了起来，勉强吃了两口。
　　沈天泽本来还想和她聊聊前世的事情，这下忽然什么都不想问了，这小朋友不想事未必是件坏事。
　　她开心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只是地府的账，等彻底解决了死劫的事情，该算的还是要算。
　　苏念真的只吃了两口，就超嫌弃地放下了筷子，她记得上一世阿渊做饭没那么难吃的。
　　等外卖期间，苏念收到了沈爷爷给她发的微信，是几张微博截图，是关于护身符的几个好评。
　　【把相亲对象组成球队：下午看见其他中奖小伙伴repo，我还以为是夸张了。结果晚上我和我妈出去逛超市，楼上忽然砸下来一个玻璃罐。我妈说她发现的时候，那个玻璃罐已经快砸到我脑袋了，都来不及提醒。结果我自己忽然就往后退了一步，及时躲开了玻璃罐。我当时根本不知道上面掉东西，更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就退了一步，回到家才想起护身符就随手塞进包里，我拿出来看了一眼，果然也烧掉了一角！！！】
　　【去夺下那世界杯：我也来repo@苏念的护身符了！昨晚我睡着后迷迷糊糊感觉有人在拉扯我，我一睁开眼，就发现床边站了个黑影，直接朝我伸出了手，差点没吓哭，结果我床边不知怎么忽然就打出了一道白光，那黑影吃痛一身就散了，我知道你们可能不信，要不是我发现腿上多了几道淤青，我他妈自己都不信_(:зゝ∠)_】
　　【……】
　　沈天泽也接到了沈爷爷的微信，内容却不是围脖截图，而是论坛某个帖子的截图。
　　【网上那些抽中苏念奖的人是不是有点不太对劲儿，怎么一个个全都神神叨叨的？】
　　【是啊，我也觉得超奇怪，全都吹起她那个护身符了，感觉像是陷入了某种传销了似的，苏念是不是用什么方式给他们洗脑了啊，我去几个po主的主页看了下，以前都不搞封建迷信的啊，连锦鲤都从来没转过】
　　【这有什么奇怪的，拿了一万块钱，后续还有一堆其他明星的奖品，发条围脖帮苏念营销一下，给她草一下这个玄学博主的人设不是很正常:)】
　　【……不是，你们黑人都不带脑子的吗？说奇怪就算了，说明星草玄学大师人设是真智熄吧，官方对这方面管控有多严你们不知道？她草这种人设还搞这么大阵仗，除非是真的不想混了才有可能，不然官方怎么可能放任公共人物去公然搞封建迷信】
　　【讲真，我信那些repo的po主们，我小时候也见到过脏东西，我奶奶给我去隔壁韩家村求了平安符，最后才安稳长大的，而且好几个repo的po主都带了证据，讲苏念炒作的起码自己先上个证据吧】
　　【啊啊啊啊啊我最近倒霉透了，苏念小姐姐那个护身符卖不卖的呀，我好想自己花钱跟她买一个】
　　【其实可能是大家都想多了，很可能根本就不是护身符的作用，而是那一万rmb的作用呢，或者说，能抽到这样大奖的都是欧皇中的欧皇，本身运气就超级无敌好，能逢凶化吉不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吗】
　　【忽然觉得楼上真相了】
　　【真相了+10010】
　　沈爷爷还在截图下面又多附一条自己的评价：【你搞出来的事情，要记得给念念控评啊！！！】
　　不过沈天泽也没什么空搭理老爷子，他刚过完一遍那个截图，贺珏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第182章 第一百八十二章
　　电话刚一接通，贺珏的声音便从手机里传了出来。
　　“沈大佬，出事了。”
　　这句话声音大得连扬声器都不用开，就足够坐在他对面小朋友听见了，小姑娘原本正在又嫌弃又百无聊赖地拨弄着那碗西红柿鸡蛋面，这会儿立即将筷子一放，走到了他旁边。
　　只是起身的时候，好像又揉了下腰。
　　“我们有一组人失联了。”贺珏略显焦急的声音再次从电话那边传过来。
　　沈天泽从小朋友腰上收回视线：“是不是负责东奇峰那一片的人？”
　　“沈大佬你怎么知道？”
　　贺珏下意识回了一句，声音中带着显而易见的惊讶，他说完又反应过来，这位大佬毕竟又不是一般人，这几片区域都是他划出来的，能猜到算到些什么，也不足为奇。
　　沈天泽：“东奇峰是阵心位置。”
　　……也是当初褚长风夫妇、叶婉及褚阳受袭的地方。
　　贺珏也不啰嗦多问，转而先利落地把大致情况说了下：“那一组人里面有我们一队的同事，也有韩、季两家的人，昨天半夜他们发觉东奇峰那边有异，连夜决定去排查，结果今天一早所有人电话都打不通了，沈大佬，他们不会有事吧？”
　　季东宵是个好队长，他们一队整体气氛超级好，他因为和夏子烨是搭档，关系最近，可和一队其他同事关系也都很不错。
　　沈天泽：“别担心，他们应该暂时不会有事。”
　　贺珏多少也清楚这位大佬性格，向来不会妄言，此刻听他声音沉稳，总算先松了口气：“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你和小苏大佬有空过去看看吗？”
　　“我们今天先不过去，需要做点准备。”沈天泽微微眯了下眼，声音平而淡，听不出什么语气，“你去通知你们局长，让他召集人手，自愿便可，明日下午之前抵达东奇峰。”
　　电话那边，贺珏闻言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沈大佬你解开褚宁的禁制，知道背后之人是谁了吗？”
　　沈天泽又扫了眼小姑娘的面相，略顿了顿：“今天晚上就能解开。”
　　贺珏：“行，那我先去给局长打电话了。”
　　电话挂掉，听完全程的苏念眨了眨眼睛。
　　“我那个便宜伯母会是唐茹吗？”
　　她这一世就很烦想这些复杂的事情，上一世更不用说，每天跟在他身边混吃等喝，偶尔听见他跟人谈论局势也没放在心上，不然他最后下山那次，她怎么也会跟过去的。
　　他出事后，她才开始认真修炼，可也没听说孟渡手下还有人活着。
　　不然她肯定要先给他报个仇，再去地府的。
　　沈天泽揽住小姑娘的腰，把人拉到腿上坐着：“不一定。”
　　小姑娘点点头，板着一张小脸，一本正经地道：“如果是的话，我会给你报仇的。”
　　沈天泽手上蓄了点灵力，正想帮这小朋友揉下腰，闻言眼中不由染上星点笑意：“好啊，等你给我报仇。”
　　腰间有股温热的感觉传来，稍稍缓解了那点不算明显的不适。
　　苏念又眨了眨眼。
　　不知道是因为记起了前世的事情，还是因为昨晚同他做了更亲密的事情，此刻仅仅这么安安静静的对视一下，她都觉得氛围怪怪的。
　　就好像空气都变成了拔丝苹果，以某种无形的姿态在周围甜甜腻腻拉扯成丝。
　　有点想亲他。
　　像是察觉到她想法，面前男人忽然低下头来和她接吻。
　　不同于昨晚的疾风暴雨，这是个极近温存的吻，舌尖轻轻和她的裹缠在一处，又退出来，一下一下轻轻吻在她唇上。
　　腰上的那股温热也始终没离开，他低头看过来的视线也像是带着温度。
　　不知亲了多久，苏念觉得自己的心好像也变成了拔丝苹果，糖衣融化，甜得发腻，内里却一片酸酸胀胀。
　　“我涨修为了。”趁着沈天泽唇稍稍退开一点，她忽然没头没脑地道。
　　其实今天早上就发现了。
　　她涨修为了，还不止一点。
　　只是那会儿满心都在因为找到他而高兴，这个事情反而被忽略掉了。
　　一开始惦记着双修好像就是为了涨修为，结果真发生了，好像和他做这样亲密的事情本身能带来的满足感完全不亚于涨修为本身。
　　这小姑娘心里想什么，完全都写在眼中。
　　沈天泽心头软成一片，指腹在她唇角蹭了蹭，隔了片刻，才低声道：“外卖应该到了，吃完我们去趟公司。”
　　***
　　从公司回来的时候，外面天色已黑。
　　到家没多久，贺珏便也赶到了。
　　晚上要给淹死鬼姐姐解除禁制，调查局留守的多是三队的人，除了上次因为帖子的事情，在调查局打了个照面之外，沈天泽和苏念基本没同他们打过交道，谈不上信任，这种事情，到场的自然只有贺珏一个。
　　不过远在外地的薛局长、季东宵及夏子烨等人倒是能通过网络看个“现场直播”。
　　三楼的一间客房空了出来，这几日沈天泽花了点功夫在里面布了个还算复杂的阵法，能保证在解除禁制的同时，还不伤及褚宁魂魄。
　　淹死鬼姐姐此刻就站在客房中间，表情有点茫然。
　　扎着小姑娘站在门口，温温软软地跟她道：“淹死鬼姐姐你别怕啊，阿泽不会让你受伤的。”
　　淹死鬼姐姐：“……”
　　她对沈大佬并没有多少信任感。
　　QAQ。
　　沈天泽看了眼门口的小姑娘，抬手掐指成决。
　　淹死鬼姐姐原本还在茫然，脑袋中却忽然传来一阵极难忍受的痛感，像是有什么紧紧附在里面的东西被一点点撕开，连带着血肉灵魂都被都扯得模糊一片。
　　她痛得完全站不住，整只鬼抱着脑袋半蹲下身，表情极其痛苦。
　　苏念眨了眨眼，她上一世化形晚，又不爱记事，也不认识唐茹，就连孟渡本人都不算认识，所以对这个禁制也完全不熟悉，此刻不由有点担心，她偏头看向旁边男人：“阿泽，淹死鬼姐姐没事吧？”
　　沈天泽：“没事。”
　　苏念松了口气。
　　果然没一会儿，淹死鬼表情就稍稍缓了缓，她抬起头，表情还是有些茫然。
　　贺珏平日也算是个急性子，做得最有耐心的事情就是劝两位大佬加入调查局了，此刻还有一帮同事可能深陷危难之中，他忍不住直接问道：“你还记得是谁杀的你吗？”
　　淹死鬼姐姐抬起头，眨了眨眼，似乎茫然中又多了点疑惑，她看了贺珏一会儿，才开口说话，嗓子有些干哑，念出的两个字腔调略显怪异。
　　“叶婉。”
　　作者有话要说：
　　念念吃货人设永远不崩！


第183章 第一百八十三章
　　网络时代，信息繁杂，交迭更替的速度也非常快。
　　苏念这次抽奖总金额高达数百万，还附赠沈天泽签名照，加上后面还有好些明星追加奖品，热度高到差点搞垮围脖服务器，结果才过去一天多，网上的热议的话题就已经换过了好几轮。
　　抽奖后的第二天，一大清早，一个新话题迅速飙上热搜榜首。
　　——苏和市出现异象。
　　苏和市是H省H市辖区下面的县级市，经济发展水平非常一般，和全国各地同档位的十八线小城市并没有多大区别，此次难得登上围脖热搜榜首，苏和市市民却不觉得高兴。
　　因为这个异象并不是什么天降祥云的好景象。
　　众人也说不准这个异象具体是从今天几时开始，反正这日一早几乎所有苏和市市民都没能睡个懒觉，尤其是家里有动物或小孩的。
　　从天还没亮开始，苏和市市民就被鸡鸣狗吠、猫叫甚至是小孩哭闹声吵醒。不过除了哭闹之外，所有动物和小孩都没有其他身体上的异样，只是全都怎么哄也哄不好，倒像是受了什么惊吓似的。
　　一直到过了平日天亮的时辰，苏和市众人才发现外面的天还暗得格外厉害。不仅如此，室外的气温还低得不符合常理，这会儿明明已经是春末，气温却接近寒冬，外面没有风，人一走出去，却能感觉到一股凛冽的寒意侵来，像是能冻到骨头里。
　　而实时的天气预报上却显示着今天是难得一见的大晴天，气温最高能接近30度。
　　H省并不位于地震带，苏和市市民有生之年更是从没有出现过地震的情况。
　　可这并不妨碍大家觉得恐慌。
　　无数段视频被发到网上，甚至有些还圈了各大官微，要求给一个准确答复，网上一时间热议纷纷。
　　可除了天气异常、小孩哭闹和动物瞎扑腾之外，目前苏和市还没出现任何其他状况，没有人员受伤，这种情形之下，网上热议的氛围相对还算轻松。
　　【掐指一算，估计是苏和市有哪个大妖渡劫吧，建国之后还敢成精，这妖精胆子很大嘛】
　　【有没有苏和市的人啊，出来repo一下，到底什么情况啊？】
　　【@楼上，我就苏和市的，住在东奇峰附近，好像是整个市冷得最厉害的地方了，测了下温度，只有几度了，但是并没有其他什么情况，一开始还挺害怕的，现在甚至有心情给我哥打个榜，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肥四_(:зゝ∠)_】
　　【大妖渡劫那个不对吧，渡劫标配要有雷鸣电闪的啊！】
　　【哇，你们看到围脖上一个新视频没有，就昨天中了苏念那个大奖的一个po主发的，她好像也在苏和市，她说她昨天收到就把护身符随便扔在一边了，早上醒来弟弟狂哭不停，怎么都哄不好，她妈就问她要了护身符，结果她弟弟一拿到护身符就不哭了，视频里那小朋友才两岁多，一把护身符拿走，就开始哭，一放到他手里，立即又停，看着还挺诡异的】
　　【？？？苏念水军是不是太无恐不入了，连这种帖子也都要进来营销一下她那个护身符，草一草玄学博主人设，有病吧？】
　　【我天，现在都十点了，苏和竟然还没“天亮”】
　　【……苏念黑才无孔不入吧，你们知道三百万能搞多少营销买多少水军吗？你们未必觉得靠这三百个没几个粉的素人就能给她草出个有弊无利的玄学博主人设来？】
　　【我去看了，那小朋友可能就把护身符当玩具了吧，我侄子也是这样，抢他玩具玩，他能说哭就哭，又说停就停】
　　【楼上可能不太了解现在苏和市的状况，我外甥现在已经哭了一上午了，我们家什么玩具都试过了，全没用，我妈看到这个视频已经在问这护身符可以在哪里买到了_(:зゝ∠)_】
　　【……】
　　***
　　关于苏和市异象的事情，网上说法不一，也没个定论，而此刻，已经身处东奇峰的玄门众人却清楚地知道根本不是什么地震，也不是什么天气异象，弥漫在苏和市的是一股几近冲天的阴气，以东奇峰为中心，往四周慢慢蔓延覆盖。
　　也就是说东奇峰闹鬼，还不是普通程度上的闹鬼。
　　这个真相比起最多人猜测的地震可要吓人得多，所以即便苏和市最上面那一小撮高层知道了答案，也不敢在网上公布出来。
　　此事毕竟涉及到非科学领域，上面也只能先让调查局带着玄门众人一起集结力量先去处理。
　　而此刻罕见又集结在一处的玄门众人同样也在讨论此次异象，只是讨论的不是为什么会形成此等异象，而是造成此等异象背后的罪魁祸首。
　　有消息称，昨天晚上调查局那边查到了叶婉，也就是四大世家之一的褚家家主褚长明的夫人，涉及了一宗旧案，疑似杀害了褚家旁枝一个姑娘。
　　就在调查局安插在褚家附近的人过去褚家拿人的时候，却发现被监视已久的叶婉竟然悄然消失在院中。
　　除了院外那一层阵法之外，院内还残留有豢养厉鬼案件常用的聚煞阵的痕迹。
　　而就在叶婉消失的次日凌晨，东奇峰便出现了此般阴气冲天的景象。再加上此前的线索说，豢养厉鬼之案幕后主使的那位大人是一个非常漂亮的女人，叶婉又素有玄天门第一美人之称……
　　东奇峰是苏和市一个小景区，距离苏和市市区不远不近，差不多位于整个苏和市的中心位置，因为开发得不是太完全，景色非常一般，在整个苏和市内都排不上名，平日便游客寥寥，更别提此刻整个苏和市都出现此等异状，市民再心大，也不至于这时候跑到山上来玩。
　　所以当天东奇峰山顶只有不停从各地赶过来的玄门众人，以及……可能隐藏在暗处的敌人。
　　调查局前一晚上召集的时候，虽然说了是自愿，可豢养厉鬼一案本就是大案，玄门有叛徒在前，玄生大师有大凶的卦语在后，除了一些小门小派，大部分玄门中人都陆陆续续在当天中午之前赶到了东奇峰顶。
　　下午，一场暴雨骤然来临。
　　于苏和市众人来说，等了大半天，等来了这么一场大暴雨，莫名有种另一只鞋子终于掉落的踏实感。而对于此刻正在东奇峰顶，并借用了景区一栋小楼的玄门众人来说，这一切才刚刚开始。
　　沈天泽和苏念来的时候，已经临近傍晚。
　　雨势小了许多，濛濛细雨中，高大的年轻男人撑着一把黑伞，牵着旁边小姑娘的手，走进了小楼中。
　　一楼多是各门派非核心的年轻一辈，许多上次在褚家已经同沈天泽和苏念打过照面，稍稍见识了下这个叫苏念的小姑娘的凶残之处，此刻褚家陷入这等尴尬境地，在场的人眼神都不由朝这小姑娘打量过去，结果只发现这小姑娘似乎还有点……开心？
　　众人愣了一下，忽又想起，当时她在褚家就被褚家长辈为难，叶婉现在又明摆着有问题，那当年褚长风夫妇出事会不会也可能和她有关系？
　　没等众人细想，便见那高大男人动作利落地收了伞，这颜值超高一对直接牵着手上了二楼，后面还跟着好几个调查局的人。
　　只是不知是不是错觉，好像自打他们一来，这东奇峰的温度好像又降了一点？
　　二楼被布置成了临时的会议厅，各大门派、几大世家的家主及下一代的接班人乍一看似乎都在。
　　苏念和沈天泽进来的时候，里面还在讨论幕后主使的事情。
　　他们两个人一进来，争论声骤然一停。
　　苏念一眼就看见师父和几个师兄，坐在他们旁边不远的还她那个便宜伯父和两位便宜堂哥，三个人脸色都难看得要死。
　　调查局的薛局长却是一脸“终于要得救了”的表情，他悄悄抹了抹额头上的汗，站起身来，先跟苏念和沈天泽打了个招呼，然后又同其他人介绍道：“这是我们调查局的两位顾问，上次玄门大会大家应该已经打过照面了。上次我没提的是，这个案子的线索基本都是由这二位挖掘出来的，我相信，没有人会比他们两个更熟悉这个案件。承蒙大家不弃，将这次行动的指挥权让给我调查局，我希望各位玄门同届时能同样配合一下我们这两位顾问的指挥。”
　　在场众人还未说话，门外忽然传来急急的脚步声，然后便听见有人大声喊道：“我不同意！”
　　作者有话要说：
　　呜呜呜收尾这段写得超级卡，写不够三千字，我的小红花都没了_(:зゝ∠)_


第184章 第一百八十四章
　　屋内众人顺着声音来源看过去，却见此时正站在门口大声开口说话的这位竟然是姗姗来迟的任家家主任明江。
　　任明江似乎来得颇急，此刻胸口正起伏不定，脸上表情七分沉重，却又带着三分不算太明显的……欣喜。
　　会议厅内许多人闻言不由皱了皱眉。
　　沈天泽和苏念来迟，调查局薛局长已经提前打了招呼，说是需要这两位帮忙去做一些很重要的安排。可这位任大家主作为四大世家的家主之一，原本就应该起到表率作用，而且这个案件闹到如今这样严重的地步，他们任家还要负上一部分责任，他来得这样迟，还一来就打断别人的话，这般作派未免让人不喜。
　　任明江视线在屋内一扫：“我不同意由这两个人来当指挥。”
　　他说是不同意两个人指挥，视线却是定在苏念身上。
　　任明江确实来得急，此刻虽然憋了一肚子的话，可说完这句，却忍不住又停下来喘了口气。
　　可不等他再次开口，便听里面那小姑娘一副不是太耐烦的样子道：“那就算了呗。”
　　她手上还拿着个鲜红的苹果，说完拿起苹果咔嚓咬了一口。
　　还没来得及说一个字理由的任明江：“……”
　　看到这个苹果，他不由又想起了上次玄门大会时，被这小姑娘顶撞的场景。
　　不过看来今天风水大概要轮流转一转了。
　　想到等下可能会出现的场面，任明江心里那点不悦瞬间又转成了喜悦。
　　“我——”
　　任明江还刚说了一个字，在会议厅里主持大局的薛局长又笑眯眯地打断了他。
　　“任家主远道而来辛苦了，不如先坐下来。”薛局长脸上还是带着笑，他视线朝厅内其他人看了一圈，“玄门遇上此等大事，自当群策群力，我们调查局也非常愿意听取大家的意见，我方才的提议还有其他人不同意的吗？”
　　竟是不给任明江把理由说完的机会。
　　站在他旁边的季东宵：“……”
　　薛局会待见任明江才怪呢。
　　他们调查局都多少年没出叛徒了，结果从他们任家这边出了一个，更不用提这次叛变直接导致线索断掉，后续寻找其他线索所花的人力物力财力，他们这抠门得要死的薛局可是把账都算得清清楚楚，并全给悄悄记在任家头上了。
　　而且这次的行动还要仰仗这两位大佬。
　　沈大佬的身份他还没擅自和薛局透露，可人家水平就摆在这儿，没有他，这案子还不知什么时候能搞清呢，他旁边那小姑娘性格向来又很难捉摸，被任明江惹毛了，虽然不至于撂挑子不干，可也不一定会再配合他们了。
　　在场之人大多参加过那次玄门大会，知道任明江和调查局这位小姑娘闹过一点儿不愉快，只当是任明江因为私怨而反对。
　　他们会把指挥权交给调查局，主要是因为玄门如今并没有那种有绝对统治力的高手，不管谁当这个指挥，都会有人不服，可调查局不一样，他们代表的是官方，把指挥权交到他们手里，目前来说算是最合适的。
　　这两位无论是不是晚辈，又或者是哪个门派，既然是调查局的人，就同样也是官方背景，在场众人不可能为了任明江这点私怨去得罪调查局，因而绝大部分人都没开口。不过这种情况下，选择默认已经算是照顾了他们任家的面子了。
　　这次终于说了一个字的任明江：“……”
　　他脸上刚刚那点子欣喜已经全然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愤怒之情。
　　任明江呼了一口气：“大家先听我说——”
　　“薛局。”忽然又有人急急忙忙从门外闯进来，大声打断了任明江的话，来人一脸沉重站在门口，“下面的人传来消息，说山脚下围满了厉鬼，不知道有多少，数也数不清，这些厉鬼现在正往山上走。”
　　薛局长心头骤然一沉。
　　即便早在那位沈先生口中得知了这种可能，此刻真遭遇这种情况，他脸色还是不由自主地就变得凝重了几分。
　　好在东奇峰山上所有普通员工，和最临近这一片的居民，他们都已经想办法给迁走了。
　　薛局长完全忘了任明江话还没说完，视线转向还在咔嚓咔嚓咬苹果的小姑娘和她旁边的高大男人：“我们这就出去看看？”
　　苏念本来就是来打架的，闻言自然脑袋一点。
　　他们说着就要出去，都这种时候了，在场其他人自然也都坐不下，也都跟着站起来。
　　却听忽然一声暴喝响起：“等一下！”
　　众人皆驻足看着任明江：“？？？”
　　“？？？”苏念也是一头雾水，她眨了眨眼，跟沈天泽讲悄悄话，“这个人是不是有病啊？”
　　然而在场之人五感都还算灵敏，几乎所有人都听见了这句话。
　　——包括一肚子话憋到现在还没能说出口，已经气得脸都红了的任明江。
　　薛局长也不维持他完美无缺的官方笑容了：“任家主若实在不愿听从我们这两位顾问的指挥，也都随您，现在事关重大，咱们就不纠结于这等小问题了，行吗？”
　　“……”任明江觉得自己真的快要气死了，他稍稍平复了下呼吸，“我要说的就是这件事，从上次玄门大会听玄生说此案凶险只有一线生机，我回去后，便一直在家闭关，终于在今天卜出了这次事件的一线生机。”
　　任明江本来想得好好的，玄生没能算出来的那一线生机，却让他给算了出来，多长脸的事情，他们任家说不定还能借此重振雄风，所以这段话他要说得义正言辞，又不能表现出骄傲自满，结果现在怕又被打断，怕再不说就没机会，只得完全不停顿，一口气直接把话全给说了，一点儿世家风度都没有了。
　　薛局长对他再不满，也知任家还算擅长占卜，停下脚步问道：“不知这一线生机是？”
　　任明江视线转向对面那小姑娘，忍住想瞪她的冲动——他总觉得每次一碰上这小姑娘，自己就容易分外狼狈。
　　“玄天派这位苏姑娘应劫而生，她在，死局就在，她不在，死局自然得解。”这一句话，任明江终于用义正辞严的口吻说了出来。
　　其实他只算出了“应劫而生”这一部分，不过后面这些内容也显而易见，非常容易推荐出来了。
　　正忙着吃小苹果的苏念：“？？？”
　　那个好看和尚之前也说过类似的话，只是后半截不太一样，可那个好看和尚当时明显是好意，面前这个嘛……
　　不过苏念着急下去打架，也懒得理他。
　　沈天泽却是骤然眸色一沉。
　　苏忘也板起了脸。
　　几位师侄和便家堂哥褚滔就没那么沉得住气了，几乎是异口同声质问道：“你乱说什么？”
　　季东宵：“……”
　　任家现在真的是努力走在作死的最前线上。
　　薛局长审视地看了眼任明江：“任家主说这种话可要负责任。”
　　任明江感觉心头一股恶气终于出来了，他抬了抬下巴：“自然，未免卦象有误，我出来前还刻意去查了一下，据说这背后之人明面上是叶婉，实则很可能是孟渡的手下唐茹，而豢养厉鬼的各个据点所在位置连成线便是北斗七星。”
　　“从我们任家传下来的古籍中可以查到，这和早年间的一个阵法有点相似。这个阵法名字和太具体布阵方式都已经不可考，正是当年孟渡借以成魔的阵法。他当年是以尸山血海和无数战死的冤魂布成北斗七星形式的阵法，最后再用一个身上兼具灵气和阴气，且是纯阴命格之人的生魂祭阵，阵法便可成。”
　　“玄天派这个小姑娘身上兼具灵气和阴气的情况，上次在褚兄生日宴上，她将身上那灵器丢给褚二叔祖时，我弟弟任明河以及当时在场的所有人都有见过。而这小姑娘的纯阴命格，在座除了我，应该还有几个人也能算出来。”
　　任明江说着拿出了一本黄不拉几皱巴巴的书：“古籍我也带来了，大家若不信，可以自己亲自瞧一瞧。”
　　清和派的掌门当先接过了这本古籍，他翻到了任明江所说的那一页，目光再看向苏念时，不由就多了几分复杂之意。
　　站在任明江身边的几个掌门一一传阅了这本古籍。
　　现场气氛一瞬间变得古怪起来，除了书籍翻阅的声音，有那一瞬间，静得只闻得到……咔嚓咔嚓吃苹果的声音。
　　苏念咬掉最后一小口苹果，将核准确地往垃圾桶里一扔，拍了拍手，看也没看任明江。
　　她牵起旁边男人的手，高高兴兴道：“阿泽，师兄，我们下去打架吧。”
　　沈天泽：“……”
　　苏忘：“……”
　　在场其他人：“……”
　　这小姑娘心是不是有点大？
　　“……”任明江无语了一瞬，眼见这小姑娘说走还是打算要走，忙伸手拦住门口，“苏姑娘想必刚才也听见了，山下现在已经被不计其数的厉鬼给包围了，玄门同仁今日聚集于此地，都是做好了回不去的准备，作为玄门中人，自然随时该有牺牲自我，拯救普通民众的精神，苏姑娘你说是不是？”
　　“？？？”苏念眨了眨眼，还没反应过来他是什么意思，便感觉旁边沈天泽气压骤然一降。
　　苏念忍不住偏头去看他。
　　她没来得及说话，那边便宜堂哥褚滔倒是冷笑一声，先开口了：“任明江你这么会做白日梦，怎么不去写？而且你们任家那点算卦的水平，也敢拿出来秀，玄生大师都没说话呢。”


第185章 第一百八十五章
　　沈天泽看着眼前这场闹剧，表情冷到极致后，反而倏然一收，抬手将旁边小姑娘往怀里带了带，一个半是拥抱半是保护的姿势。
　　他倒想看看，任家这位打得到底是什么主意。
　　任明江却是骤然一喜。
　　玄生这秃驴的名气就踩着他们任家得来的，此番他先于玄生把这一线生机算出来，正愁不好光明正大损他一番，褚滔这句话倒是给他递了个梯子。
　　任明江看向人群中好看得非常显眼，今天依旧不像是个正经和尚的玄生：“上次玄门大会，我记得玄生大师说是没能算出这一线生机究竟在何处，现在呢，不知你算出没有？”
　　玄生那张好看的脸上依旧是无悲无喜的表情，像是半点没听出任明江的言外之意，又像是听出了却完全不在乎，只照例行了个佛礼，念了一句阿弥陀佛。
　　静静看着任明江作死的季东霄：“……”
　　这差别也太大了。
　　要不然回去还是劝劝他爹好了，这世家的破名头也没什么好要的——关键要了还得跟任家这种辣鸡齐名。
　　趁着玄生说话这功夫，任明江迅速扫了眼在场诸人的脸色。
　　玄天派、褚家以及同玄生派交好的季家态度不言而明，剩下的人似乎都是半信半疑的状态。
　　任明江方才被打断了好几回，等玄生话音一落，他赶忙接道：“我任家作为四大世家之一，自来于卜卦一道上便颇有成就，我虽然不及家中前辈，却也接收家中传承，不至于堕了任家威名。我以任家列祖列宗的名声起誓，苏姑娘应劫而生的卦象绝无虚假，如若不然，我任家名声扫地，祖宗泉下不得安宁，我自己死于非命。”
　　和普通人不一样，玄门中人知道因果循环真的存在，所以等闲不会发这样的重誓。
　　任明江用了一点小心机。
　　这小姑娘应劫而生这一点，他确确实实算了出来，所以并不怕发重誓。而他所发的誓言越重，在场众人的注意力就容易被誓言的内容吸引过去，从而便会忽略他之前的那些话还有一半没说。
　　——当然，这并不包括季、褚两家、玄天派及部分调查局的人。
　　苏忘虽然满心愤怒，可这时候自然听“祖师爷”的，便也跟着看看他任明江到底想演哪一出。季家家主和季东宵是能沉得住气的性格，季东宇又不在楼上。褚家……褚滔算是被苏念救过一回，对这小堂妹印象自然不差，脾气也不算好，正要怼回去，却见又有人急急忙忙从屋外跑了进来。
　　“薛局。”门口这位调查局员工一脸惶恐，“山下那些厉鬼上来得很快，现在已经快到半山腰上了，粗略估计应该有数万只，不过暂时还没看见领头的。”
　　他话一落，屋内的气氛瞬间一变，好几个人忍不住同时开口。
　　“什么？几万只？！”
　　“我们才这么点人手，这要怎么打？！”
　　“他们哪里弄来这么多厉鬼啊？人间滞留了这么多鬼魂，地府干什么吃的，也不会管管嘛。”
　　“你又不是不知道，地府发展滞后，管理不善，投胎都要排老长的队，哪里管得来，哎……今天这条小命怕是要交待在这里了。”
　　“……”
　　任明江脸色也变了变，可心底里却不由又再次冒出一点欣喜之意来。
　　这确实是危机，可同样也是他们任家的机会，要是他能凭借卦象内容，在这样危机的局面中力挽狂澜，他们任家便可重新扬名立万，狠狠压玄生这秃驴和剩下三大世家一头。
　　薛局长心头却是倏地一沉。
　　此次行动凶险，那些刚从师学艺，或者学艺不精的年轻弟子，他都有让各大门派将其留在门派驻地之中。玄门如今本就式微，现在在东奇峰的，满打满算也不过数百人，怎么才能和数万厉鬼大军抗衡？
　　这位沈先生说他有安排，也不知到底靠不靠得住……
　　苏念一听他们来得这样快，数量还这样多，她倒不着急下去了。
　　算一算应该能打还久，那还是得再吃点儿东西才成。
　　屋内气氛压抑又浮躁。
　　任明江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发现有人比他还沉不住气。
　　“任家主之前说的那个卦象是什么来着？”开口说话的是清和派的掌门，也就是之前最先接过任家古籍去看的那位，他指了指苏念，“这小姑娘在，死局就在，这小姑娘不在，死局就解了是吧？”
　　“是这样没错，但是……毕竟也是……”任明江刚摆出个为难的表情，就见那小姑娘看也没看他们，自顾自从她小背包里掏出了一小盒麻辣牛肉干，他默了数秒，还是选择接下去，“我在想，这样大的一个阵法，最后的环节肯定不能有任何差错，否则布阵之人必将遭到严重的反噬。而祭阵之人需要同时拥有灵气和阴气，如果这两样之间有一样不存在了，那阵法自然无以无继——”
　　“不行——”有人打断任明江的话，“这样做又麻烦，风险又大，她的命是命，我们这几百人，苏和市甚至全国人的命就不是命了啊？况且这事本来就是叶婉搞出来的，叶婉是褚家的人，她也是褚家人，他们褚家人当然有义务解决此事。”
　　这人说完这番话，一直在忍气的褚长明也炸了。
　　“谁说这件事是叶婉搞出来的，你有证据吗？”
　　人群中又有人开口：“现在争论这事和叶婉有没有关系是无意义的，等下便可知道真相。你们也听到了，山下数万厉鬼，更别提领头的还可能是当年孟渡的手下唐茹，我们这些人加起来大概也不是她一个人的对手，先前没有别的办法，我们玄门中人硬着头皮也要上，都做好了豁出性命的准备，可现在有了更好的对策……哪怕我们的命不重要，可山下还有数以亿计的普通人，你们想没想过失败的后果？”
　　“我同意！”
　　“我也同意！”
　　在场的人竟然自发地站起了队。
　　一个个喊着同意，然后全站到了那还低头吃牛肉干的小姑娘的对面。
　　没多久，各大大小小的门派就都站了过去，苏念这边瞬间只剩下了玄天派、几大世家、由玄生大师领头的大慈寺一干人等以及调查局的人。
　　沈天泽不由轻轻冷笑了一声。
　　任明江也还在这边，他往旁边打量了几眼。
　　这小姑娘是褚家后人，又是玄天派门人，季家向来和玄天派好得像穿一条裤子，这三方都是不可争取的。
　　所以他挑了一派严肃的韩家家主：“韩兄，你的意见呢？”
　　韩家家主还没得及开口，早被气得一脸通红的韩冉在背后扯了扯他袖子：“爸，小师姑是我朋友，你敢站到那边去，我今天就和你断绝父女关系，改投玄天派。”
　　韩家家主转头看向任明江，脸上还是一派严肃，完全不像是女儿控，只是一开口就露了馅：“任兄，你都听到了，我闺女不让呢。”
　　任明江：“……”
　　他忍住内心的无语，将视线划向了薛局长：“薛局您呢？这次行动您负责调度指挥，您的意见最重要。”
　　这位薛局长能坐上这样的高位，自然不可能全无城府，任明江根本无法借由他脸上表情来窥探他内心想法。
　　任明江不由又补了两句：“那个著名的列车撞人的问题想必您也听过，您代表着官方，是牺牲一个人，还是牺牲多个人，想必您心理自然有杆称。”
　　薛局长老神在在看了任明江一眼。
　　“沈先生和苏姑娘都是我们调查局的顾问，我既然选了他们当顾问，自然相信他们有解决事情的本事。”
　　季东宵、贺珏几个看着脸色迅速一变的任明江：“……”
　　姓任的太不了解他们局长了，他们局长在这两位大佬身上花了这么多钱，怎么可能选择信任族中出了叛徒的任家，从而放弃这两位大佬呢。
　　苏念之前就差不多听明白这些罗里吧嗦却又不肯直言的人到底在说什么，等到嚼完了一块牛肉干，才有空开口。
　　“原来你们想要我的命啊？”
　　……这会不会就是她那个什么死劫吗？那也太弱了点叭？
　　众人不妨这小姑娘自己会主动把话点破，不由露了几分尴尬。
　　清和派的掌门年纪大，经得事情多，所以脸皮也更厚：“能为玄门乃至全国作出贡献，是难得一见的荣耀，也是一件大功德。”
　　他说完便见对面那小姑娘一双眼睛忽然弯了起来，将牛肉干的小罐子往旁边男人手上一塞，纤长的手指往颈上的小红绳一扯，一根鲜红的长鞭便出现在她手中。
　　“行啊，有本事你们来拿就是了，等他们上来之前，先跟你们打一架热个身也好。”
　　任明江：“？？？”
　　清和派掌门：“？？？？？”
　　等等……她为什么这么开心？
　　沈天泽：“……”
　　这个架还是没能打起来，因为调查局的人又来报新消息了。
　　“他……他们快到山顶了，领……领头的人也出现了。”这人说着不由看了眼褚家几个人，“是叶婉。”
　　苏念瞬间没兴趣和他们打了。
　　——一个个看着也不是太厉害的样子。
　　薛局长神情肃然：“我们下去看看。”
　　任明江却还心有不甘：“薛局——”
　　大敌已然临近，薛局长哪还有闲心傻站在会议厅里等着听任明江说废话，他径直出了会议厅的大门，便要往下走。
　　任明江话还没说完，只得追了上去：“叶婉是唐茹可是他们自己查出来的，那个时代可和我们现在不一样，她会的招数阵法，我们可能听都没听过，更别提她手下还有数万厉鬼大军，您觉得我们能有半点胜算吗？我这全是为了大局着想啊！”
　　话音刚落，任明江还没等到薛局答话，便见那小姑娘旁边的高大男人扫了他一眼，眸色冷得有如实质，像是冰刃划过皮肤。
　　任明江心里莫名“咯噔”了一声。
　　外面的雨不知何时已经停了。
　　小楼位于东奇峰顶，换了往常雨停之际，空气应该是一派清新，可此刻山顶却只有扑面而来的阴气，周遭的树木也都蔫不拉几的，完全没了这时节应有鲜活气。
　　雨后的风裹挟着越来越重的阴煞之气扑面而来。
　　山下的东西马上就要上来了，沈天泽觉得这场闹剧也该结束了——毕竟家里这小朋友因为觉得终于能好好打上一架这件事，已经开心了大半天。
　　他看着面前这位任家家主，淡声问：“你真的是为了大局着想吗？”


第186章 第一八百十六章
　　东奇峰这栋小楼楼梯建得很陡，楼间距不高，在场众人忧心山下情况，又多有点功夫傍身，三两步就下了楼。
　　沈天泽说完这句话时，他们这一大群人已经出了小楼。
　　对面的高大男人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很淡，跟方才那冰刀子似的眼神一比，明明几乎算得上是“友好”了，可任明江不知为什么，忽然生出了一点不太好的预感。
　　他们这种修道之人，直觉向来比常人准。
　　可这位沈先生也算是调查局的人，当着这玄门众人的面，除非像他这样，有个最冠冕堂皇的理由，否则应该也是不敢对他如何的。
　　他这个突然发难的问题虽然有点出乎于任明江的意外之外，却也不算难答。
　　“我当然——”
　　任明江本来想说他当然是为了大局着想。
　　可他才说了三个字，心口好像忽然真的多了一把冰刀子似的，对着他的心肝脾肺肾一阵乱搅，疼得几乎站不住，后续的话自然无法再说下去。可与此同时，嘴巴却又好像忽然失去了控制，自顾自地说出了另一番话。
　　一番原本该死压在心底的，绝不能诉之于人的话。
　　“我怎么可能是为了大局着想，我就根本没卜算出死局的破解之法，我就只是算出了这小姑娘应劫而生，后面的内容都是我推断出来的，这次事情闹得这么大，玄门这些人又多是贪生怕死之辈，我就想着要赌一把。因为横空杀出玄生这么个秃驴，又因为出了个叛徒，我们任家名声已经大不如前。万要是赌对了，我们任家就是拯救玄门的大功臣，要是赌错了，反正今天能活下来的人估计也不会太多，也没什么太大关系。”
　　任明江一口气把这一番话全说出来，腹内那把不停搅动的“冰刀”才算是终于消停了下来。可刚刚那种几乎让他无法承受的痛苦还残留在体内，他有些站不住，下意识想去扶身边的人，可他还刚碰上去，手臂就重重被人给打了开来。
　　他抬头看过去，便看见站在他旁边的清和派掌门正以一种非常复杂的目光看着他，愤怒、怨恨、鄙夷、不满皆有。
　　任明江终于反应过来他自己刚才说了什么，一下觉得那把“冰刀”像是骤然化成了一汪冰水，将他的心冻了个通透。
　　——他们任家这次真的要声名扫地了。
　　他不由抬头看了眼面前这神情冷淡的高大男人。
　　任明江也是玄门中人，自然清楚方才自己身体那一点古怪之处肯定不是什么“病症”，不然哪有那么巧。
　　那小姑娘一个劲儿盯着山下看，根本没理他，而且这位沈顾问方才除了开口说了句话之外，也别无其他动作，那句话掰开揉碎了也找不出有什么咒语的痕迹。
　　任明江不知道到底是谁，又是如何对他下的手，可对方能让他无知无觉便中招，肯定实力远远在他之上，他现在又是过街老鼠的境地，即便开口说点什么，也不会再有人信了。
　　围观了全程的季东宵：“……”
　　所以人还是不要乱发誓的好，这不就应验了一小部分吗？
　　沈天泽也看到了其他人的反应，和这个名不见经传的清和派掌门差不多，都是一副受到了蒙骗，恨不得跟任明江撇得清清楚楚的表情。
　　不知是记忆觉醒得太晚，还是上辈子把英雄情结都用完了，这辈子他原本就只想当个合格一点的“饲主”，好好养着家里的小朋友。
　　可此刻看到这一幕，心里还是不由生出了一点感慨：玄门竟沦落至此等地步。
　　忽地，攥在他腕上那只温温软软的小爪子紧了点力度。
　　扑面而来的阴气越发浓重。
　　——那些东西上来了。
　　沈天泽偏过头，便见旁边那小朋友一双杏眸亮亮的，在这已经让阴气笼罩的东奇峰顶上，漂亮得宛若星晨。
　　苏念眼也不眨地看着前方。
　　外面的天色已然暗了下来。
　　东奇峰这栋小楼建在峰顶，旁边是个大观景台，观景台往下是一小块平地，平地连接着蜿蜒向下的大路下路。
　　平日小楼外面往下看，还能看见苏和江，这会儿看过去只有一小排昏黄路灯也照不太透的黑。
　　而苏念那只见她那见过一面的便宜伯母就站在这一小块平地上，她身后是数也数不清、满身飘着阴气的厉鬼，密密麻麻地布满了大路小路，衬得穿着一身素色衣裙这位便宜伯母美得惊心动魄又近乎诡异。
　　小楼门口瞬间响起了一片抽气声。
　　褚家来了好一部分人，此前对于“叶婉是幕后之人”一事，都是绝不肯信的状态，这会儿除了苏念之外，剩下的人一个接一个地全白了脸色。
　　东奇峰此刻满山都是人和鬼，可不知是什么原因，哪一方都没着急开口，连风声都停了，蔫不拉几的树叶也不再簌簌作响，峰顶一时间静得几乎落针可闻。
　　不过也就一瞬的功夫。
　　很快沈天泽就感觉握在手上的那一道力度蓦地一松，他家那穿着件白色卫衣的小朋友手撑着小楼前面的栏杆，轻轻盈盈一撑，人就跳了下去，落到了群鬼和“叶婉”前面。
　　即便他没原本就没打算拦，此刻也不由生出点无奈。
　　——这丫头是真的莽。
　　玄天派众人及部分调查局的人对苏念的性格早有了解，此刻还算有心理准备，玄门其他人看着这满山的厉鬼，正震惊又担心，然后就看到了一道瘦瘦小小的白色身影忽然跳进了鬼群面前，一根鲜红的长鞭划破夜色一般挥向了鬼群最前面的叶婉。
　　玄门众人：“？？？”
　　这好像是调查局那个小顾问，说是“应劫而生”的那个小姑娘？底下可是数以万计的厉鬼，她就这么冲出去了？？？
　　莽得一批啊！
　　应劫而生难得指得是她会第一个死于这场劫难吗？
　　这位便宜伯母还是和上次一样，乍一眼看不出有任何异处，不过站在这鬼群面前，已经差不多足以说明她的身份。
　　苏念小红鞭还没挥到这位疑似可能是唐茹的便宜伯母面前，便见她手一抬，一道细长的黑雾凝成了长鞭样式，径直迎上了她的小红鞭。
　　小红鞭毕竟专克阴邪，可这漫山的阴气，黑雾竟也一时打不散。
　　苏念倒是来了点兴趣。
　　没看到想象中画面的玄门众人：“？？？？？”
　　等等……这小姑娘到底是什么人？
　　而站在群鬼面前，驱使着黑雾与苏念交手的“叶婉”这时也终于开口。
　　“沈渊。”


第187章 第一百八十七章
　　作者有话要说：
　　前两章都重修了下，改动挺大，需要你们倒回去看一看，可能要清下缓存才能看到改动后的内容，所以这章2分评都发小红包，不好意思啦。
　　收尾部分写不快，等不及的等完结再来看吧。
　　只见站在鬼群面前的叶婉红唇轻启，轻轻吐出了两个字。
　　“沈渊。”
　　玄门众人刚刚才因为调查局这小姑娘竟然和疑似唐茹的叶婉有一战之力而震惊，因为震惊，心里不由又生出了点悔恨与后怕。
　　他们刚刚可是受了任明江所蒙骗，一度曾协力想逼死这小姑娘。
　　还好任明江不知抽了哪门子风，自己把实话全说了出来——现在仔细一想，任明江可能也不是抽风，毕竟这小姑娘这几招几式所展现出来的实力，便已然是玄门最顶尖的水平了。
　　她都能和唐茹交手了，有本事无声无息就让任明江把不说该的真话全说出来，对于此事，玄门众人倒不觉得有多震惊了。
　　可这股复杂的情绪还在没心里翻滚多久，叶婉口中这“沈渊”二字又如同一个炸.弹，轰地一声在他们面前炸了开来。
　　等等，她在叫谁？谁是沈渊？又是哪个沈渊？
　　这个名字并不算特殊，可毕竟在玄门多少有些特殊意义，后世玄门中人，除了个别野鸡门派，取名的时候，都多少会避免同名的情况。
　　这次行动凶险，在这里大多是在玄门中有名有姓的人，或者是玄门中有名有姓门派里的弟子，基本不可能会有人名叫沈渊的。
　　叶婉那双含水的眸子直直看向了这边，就是不知具体看得是哪个人，只听她又轻声细语地接了一句话，声音明明不大，却都传到了众人耳中。
　　她说：“你不下来帮她？”
　　众人愣了一下，隔了数秒，才听有一道低沉的男声接道：“你太高看自己了。”
　　这声音不算耳熟，可这种冷冷淡淡的语气却有点熟悉。
　　很像方才反问任明江，以至于直接导致任明江抽风说了真话的，此前一直站在那小姑娘旁边的那个高大男人说话的语气。
　　玄门众人：“？？？？？”
　　之前这二位进来的时候，听调查局薛局长同他们打招呼，好像这位姓沈来着，难道会是什么同名同姓的巧合吧？
　　毕竟叶婉是唐茹的事情都还没确定。
　　苏念闲了好长一段时间，难得有架打，一直还认认真真的，连问叶婉话都有点顾不上，这会儿趁着叶婉说话分神之际，她一眼便看出了破绽，小红鞭一下绕过那道黑雾，径直打向了叶婉。
　　这道鞭势来得又猛又疾，叶婉猝不及防一下躲闪不及，被一鞭打中，瞬间化成了一股黑沉沉的烟。
　　玄门众人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下一秒果见化成黑烟的叶婉再次无声无息出现，位置正在那小姑娘的身后。
　　几乎在她出现的同时，又一道化作利刃形状的黑雾劈向了小姑娘。
　　即便知道这小姑娘本事不小，再加上有“祖师爷”在，不会让她出事，可苏忘和玄天派众人见到此情此状，还是忍不住捏了一把汗。
　　褚长明见状却忍不住皱了起眉。
　　——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而身处战斗之中的小姑娘却像是背后长了眼睛，蓦地一张小黄符往后抛了出来，一道惊雷瞬间炸了开来，将离她背后只有几寸的那道黑雾打了个烟消云散。
　　叶婉眉梢一皱，往后退了一大步，一边挥出另一道黑雾去阻挡她直接又挥出来的小红鞭的攻势，一边抬手打了个手势。
　　她那手势一打出来，此前一直安安静静的鬼群忽然开始动了起来，像是一只勉强还算肃然的军队。
　　小楼门口的玄门众人不由又都倒吸了一口凉气，各自的手都摁上了自己的法器，准备随时进入战斗状态。
　　这小姑娘一个人就能缠住叶婉，他们这一大群人对上这群厉鬼，虽然数量上处于绝对劣势，可胜在经验还算丰富，有不少群攻技能，还有不少高手，真要豁出去打的话，也未必一点儿胜算都没有。
　　可没等他们先动手，却又听见底下的叶婉再次开口，声音带着点冷嘲之意。
　　“沈渊，当年你靠着那十万阴兵，才和我家大人勉强有一拼之力，如今境况颠倒，我也要让你尝尝痛失亲近之人的滋味。”
　　准备动手的玄门众人：“！！！”
　　十万阴兵，她家大人？
　　所以这位真的是唐茹，而这位沈顾问还真的是沈渊本人？？？！！！！！！
　　他们现在跪下还来得及吗？姿势要多标准有多标准的那种。
　　其实仔细一回想，也不是完全没有线索，调查局薛局长说线索大多都是这二位顾问所查，可唐茹已经是千年前的人物了，她会什么招数现在又哪里会有人知道。
　　知道这位沈顾问出自于玄天派的就更加毫无怀疑了。
　　——毕竟玄天派的祖师爷就是沈渊。
　　薛局长：“！！！！！”
　　之前觉得这两位大佬厉害是厉害，可每次往他们身上大笔大笔地花钱，他都还是心痛难当，结果没想到这些钱居然直接砸出了一个远古大神来。
　　这和中了彩票巨奖有什么差别吗？
　　妹！有！
　　他人生中头一次觉得这钱花得简直物！超！所！值！
　　苏念：“！！！！！！！”
　　所以这位便宜伯母真的是唐茹！！！！！
　　她刚刚就想直接问了，只是还没来得及。
　　孟渡的命她是要不到了，可搞定了唐茹，也算是给阿渊报了一点点的仇！
　　这样一想，她便没管那些即将围上的厉鬼，接下来那一鞭还是径直朝叶婉挥了出去，几乎便没收着任何力度。
　　沈天泽垂着眼皮往下看了眼，家里那小朋友打得还挺欢，他不紧不慢地将招阴令抛了出去，声音还是方才那冷冷淡淡的语调。
　　“就凭你？”
　　叶婉眉眼间忍不住泛出点怨毒之意。
　　“这满山都是我这些年养出来的厉鬼，你这招阴令能吸收的阴气毕竟有限，蓄满阴气后直到彻底消化前，都不能再次使用，你手上没阴兵，你想拿什么来赢我？”
　　她一心二用之际，不慎又被苏念的小红鞭再次打中，身体也再次化作一道黑雾。
　　叶婉再度凝成实体后，却仍没等到小楼外面那高大男人的答复。
　　他低垂着眉眼，似乎在轻声念咒，在空中越转越大的招阴令烈烈作响，带着一股肃杀之意，瞬间吸走了一大部分阴气，最前面的那一群鬼魂脚步猛地顿住。
　　与此同时，大概有数十只鬼魂也从那面白旗中钻了出去。
　　叶婉看了眼钻出来的那数十只鬼魂，质量很是参差不齐，有的甚至就是路边随便能捡到的孤魂野鬼，她不由冷笑一声：“你就想凭着这个和我打吗？”


第188章 第一百八十八章
　　在场的玄门众人心里却几乎有着和叶婉一样的疑问。
　　那数十只从招阴令里的飘出来的厉鬼此刻都飘在阴气笼罩的暗处，他们虽然看不见这些鬼魂的样貌，但单从气息上看，很容易就能分辨出这些鬼魂全是一件坏事儿也没干过的正经好鬼。
　　——也就是说，这些从招阴令里飘出来的鬼魂根本没有一点战斗力。
　　其中大概就有那么一只气息稍稍有所不同的，阴气接近于无，懂行的一眼能看出，应该是只水平还不错的鬼修。
　　但对面可是数万厉鬼大军，个个都满身阴气，凶残得很。
　　沈渊这位远古大神实在太远古了，实力招数大家其实都是一无所知，完全get不到他把这些鬼魂放出来的用意，没有任何战斗力的鬼魂放进战场上，不仅帮不上忙，还会拖后腿。
　　难道这位沈大神是要用这些气息干净的鬼魂来布什么阵法？
　　贺珏此刻也很懵，非常懵。
　　不过他懵的是另外一件事——
　　从刚才叶婉叫出“沈渊”二字，他们沈大佬还回了话之后，他就一直处于懵圈状态，直到这会儿，他才魂游天外一般侧过头，看向自己的搭档。
　　“老夏，你掐我一下。”
　　夏子烨也处在怔愣状态，听话地掐了他一下，动作僵硬得好像行尸走肉，一下还没控制好力度，掐得贺珏忍不住嚎了一小嗓子。
　　这一声倒是让俩人都清醒了过来。
　　贺珏和夏子烨对视了一眼。
　　——他没有在做梦，沈大佬竟然真的是沈渊。
　　他竟然一直一直胆大包天妄图让这位远古大神来他们局里给他们打便宜工！！！
　　而且他竟然还去过大神家，还被大神请吃过夜宵！！！！！
　　“愣着做什么？”
　　低沉的男声忽然在耳边响起，贺珏总算又回过神来。
　　他懵的只是沈大佬忽然变成沈渊大神的事情，但他这两天一只跟着这两位大佬在做安排，这数十只鬼魂的用处，他可再了解不过了。
　　这可是连他们队长局长都没有的待遇！！！！！
　　贺珏忍着激动之情对着沈大佬点了点头，一边从口袋去翻遥控器，因为激动紧张，手还有点哆嗦，一边探头看向下面的叶婉，大声道：“现在是9012年了啊大姐，不是你们那个时代了，喊打喊杀没意思，搞这种强制性的军队更没意思，我们提倡的是peace & love！”
　　上面的玄门众人：“？？？”
　　这年轻男生好像是调查局的人吧，这是吓疯了吗？
　　下面的叶婉：“？？？？？”
　　她愣神的这一小下功夫，那小姑娘的小红鞭一瞬间又逼至身前，猝不及防之下，又捱了一鞭。
　　她还是没能完全回过神来。
　　难道沈渊竟沦落到想用这种扰乱人心的方法来取胜了吗？
　　这个念头才刚滑过，却见上面刚刚喊话那个年轻男生像是摁了一个遥控器之类的东西，然后一束聚光灯忽然打了下来，之前从招阴令里飘出来，一直隐在暗处的一只鬼魂往前走了几步，站到了聚光灯下。
　　——是一只长得几乎可以用漂亮来形容的男鬼，只是眉目间的冷意很好地中和了这股漂亮，浑身气息干干净净，战斗力和路边的孤魂野鬼没什么差别。
　　叶婉忍不住嗤笑了一声。
　　沈渊这是没招了吗？
　　可这个笑还没能维持几秒，她便听见鬼群里忽然起了一阵好大的骚动。
　　“啊啊啊啊啊是林清啊！！！！！！！”
　　“哥哥我爱你啊！！”
　　“天啦我不是在做梦吧！！！！！”
　　随着这个声音的响起，鬼群忽然动了起来，一大群年轻的女鬼穿过其他鬼魂的身体往聚光灯那个方向跑了过去。
　　叶婉：“？？？”
　　玄门众人：“？？？？？”
　　这他妈是什么情况？
　　贺珏的声音这时候又及时地响了起来：“对，就是你们林清哥哥，粉丝别激动，现在弃暗投明的可以有签名合照等福利领取，我们讲秩序好吧，想要都往这边来排队。”
　　回应他的则是又一片：“啊啊啊啊啊啊！！！”
　　却见聚光灯下的林清先抬手往下压了压，然后手指在唇边比了一个“嘘”的动作。
　　那群方才还超级疯狂不受控的女鬼们忽然就安静了下来，乖巧得不要不要的，一个个脱离队伍，顺着贺珏的指挥排队去了。
　　玄门众人：“？？？？？”
　　这……他妈是什么操作？
　　叶婉：“？？？？？？？”
　　她抬头看了下，招阴令还在半空中烈烈作响，但不是一股脑把这些厉鬼身上的所有阴气全吸进去，而是只吸收了所有厉鬼一小部分阴气。
　　叶婉身后这个厉鬼军团是她十几年里凑出来的。
　　现在不比当年，若是大规模地杀人，一定会引起很大的轰动，又得低调，又想要数量，质量就没办法太过要求，因而男女老少都有，水平还参差不齐，所以当然和沈渊手上那只真正的阴兵无法相比。只需要把他们身上的阴气控制在一定数量以下，这些厉鬼便会回到能正常思考的状态。
　　——沈渊正是在利用招阴令控制厉鬼身上的阴气。
　　叶婉又往身后看了眼，鬼群里的死期短的年轻女鬼基本全跑了，还来不及生气，背上便传来一股巨痛。
　　刚才接连分神，这次终于被那小姑娘的鞭子打中了本体。
　　叶婉眼神一厉，黑雾在手上翻涌，划作数道雾刃，一起朝那小姑娘打了过去。
　　而这时第二道聚光灯亮了起来，又一只鬼魂走到了灯下。
　　叶婉忍不住看了过去。
　　这次是只穿红衣的女鬼，一张脸漂亮得让她有想要毁掉的冲动。不过比起方才那只男鬼，这红衣女鬼倒是勉强还算有点修为，只是……这女鬼他妈身上为什么还会有功德？
　　那女鬼往聚光灯下一站，她身后的鬼群又再次起了骚动。
　　这次响起的大部分是男声。
　　“卧槽！这不是江沁月吗？”
　　“女神本鬼也漂亮得一批啊！！兄弟们，刀在手，杀王狗啊！！！”
　　“咦，同样是鬼，女神身上为什么会有功德？”
　　“我们也能要签名合照吗？”
　　“当然能啊。”贺珏不知从哪里搞了个喇叭，大声回应对面的鬼群，“只要弃暗投明，你们也都可以签名合照，大家安静一点啊，江沁月的粉丝这边排队。”
　　玄门众人：“？？？”
　　叶婉：“？？？？？？”
　　贺珏看着底下的鬼群又开始骚动，心下忍不住生出了几分感叹。
　　看之前抓到的那些邪道们，一个个对他们那位“大人”都贼崇拜。
　　可现在都什么年代了，个人崇拜这种东西，比起唐茹这种老古董，明星团队玩起来可不要太熟练。
　　沈天泽看了眼下面都顾不上看自己的一眼的小朋友，无奈摁了摁眉心，侧头往左看去。
　　他左边站着的是大慈寺的人。
　　“玄生大生。”他指了指下面排成两条的队的年轻厉鬼们，“麻烦你给他们消除一下执念。”
　　玄生：“……”
　　方才知晓这位身份的时候，他总算明白此前那个直觉由何而来。
　　面前这位施主已经为救苍生牺牲过一次，若下面那应劫而生的小姑娘因为这个死局出了半点差错，他未必会再愿意救第二次。
　　……只是现在这宛若大型晚会现场的情况，着实让他好生无语，否则替厉鬼消除执念这等份内之事，原本不应该要这位施主先开口的。
　　玄生罕见地无语了片刻，这才对着沈天泽行了个佛礼：“阿弥陀佛。”
　　然后别无二话地带着弟子们走到整整齐齐的队形旁边开始打座念经。
　　下面的叶婉：“……”
　　她看着又走掉一批的年轻男鬼，忍不住有些咬牙切齿。
　　这些厉鬼现在恢复理智，不如方才那样好控制，虽然不是全无办法，只是这小姑娘攻势逼得紧，上面还有个沈渊坐镇，连手指头都还没动一下。
　　她若强行去控制这一批起了异心的厉鬼，势必会露出更大破绽。
　　这批厉鬼死亡时间跨度大，走掉的这两批加起来也才不过两三千只，不值当去强行控制。
　　这时第三道聚光灯也亮了起来。
　　灯下的男鬼懒洋洋的，眼皮耷拉着，一副还没睡醒的样子，身上还背了把吉他，他漫不经心地拨了下琴弦，随意哼唱了两声，听不太清歌词，但低沉带哑的声音瞬间传透夜色传了出来。
　　鬼群间瞬间便起了更大的骚动。
　　“啊啊啊啊啊是贺倬啊！！”
　　不知道哪只到倒霉鬼吼完了这句，便直接跟着他唱了起来，然后一带二，二带十，鬼群里直接响起了大合唱！
　　乍一眼看过去，开口的男女老少都有。
　　连玄门这边年轻一辈的人都有几个忍不住露出了激动之色。
　　叶婉：“…………”
　　对手又开始走神，苏念手腕一扬，小红鞭将叶婉团团裹住，她顺手还拍了张雷符上去，想给这位“便宜伯母”炸清醒一点。
　　“你能不能认真点啊！”
　　叶婉看着一脸不满的小姑娘：“………………”
　　她错了。
　　她不该以当年的情况来预估现在的沈渊的行为，更不该出于某个目的，亲手来和这难缠小姑娘对打。
　　叶婉硬受了这一击，同时抬手扔出了几块令牌。
　　站在鬼群前方那几个阴气最重的厉鬼瞬间动了起来，集体朝这边围了过来。
　　叶婉刚打算趁机退出战场，却见数个人同时一撑栏杆，从小楼外面跳了下来，挡住了那几只鬼将。
　　苏念：“！！！”
　　师兄和小师侄们也下来和她一起打架啦！
　　叶婉：“……”
　　沈渊这莫名其妙的一出大大出乎了她的意料，她整个计划都被打乱，现在脑袋乱成一团，方才这些人又尽顾着在上面看戏，她都快忘了这是在打群架了。
　　她不着痕迹往上面看了眼，这才总算又冷静了些许，然后自己迅速又化作黑雾，避开那小姑娘来势凶猛的一鞭。
　　大合唱的这一批也排队跟贺倬要签名合照去了。
　　然后第四道聚光灯亮起。
　　这次是个面容清秀的女鬼，一站到灯光下便开始唱一首情歌，这歌烂大街到连从来不听歌的叶婉自己都能不由自主地哼上几句——没办法，真的“被”听了很多遍。
　　这女鬼一开口，底下厉鬼军团中又开始了新一**合唱。
　　——只差没挥舞荧光棒了。
　　玄门众人：“……”
　　这位大佬真的骚操作，此刻他们不但完全不担心自己小命了，甚至还有点身处演唱会的错觉，想跟着鬼群一起唱歌。
　　叶婉刚刚才冷静下来，此刻心里又忍不住有点乱起来。
　　刚刚沈渊从招阴令里放出了多少只鬼来着？这每一只都能忽悠走千来只厉鬼，她这几万厉鬼也经不起他霍霍多少次啊。
　　苏念见她走神，小红鞭再次袭过去，一点也没留情。
　　虽然难得有个对手能打个架，可师兄和小师侄刚刚跳下来帮她挡着那些鬼将了，拖太久怕他们会有危险。而且自打知道这位便宜伯母就是唐茹之后，她看这位便宜伯母也怎么都不顺眼，她现在就很想速战速决了。
　　下面的厉鬼们也在议论纷纷。
　　“哎，我就说嘛，这些年轻鬼一看靠不住的样子。”
　　“就是啊，全是些脑残粉，追星哪有搞事业靠谱，大人成功以后我们就不用再躲躲藏藏了，想在人间怎么玩儿就怎么玩，追星有什么意思。”
　　“这要是我儿子，看我不一巴掌拍死他”
　　恰好这时第五道聚光灯也亮了起来。
　　只见一道穿着戏服的身影在灯下亮相，水袖一摆，竟是直接唱起了京剧。
　　那位想一巴掌拍死自己儿子的老头儿鬼“嗷”了一声，兴奋得嗓子都劈了：“啊啊啊啊啊竟然是傅先生！他们竟然把傅兰淇先生给请来了！！！我还没听过傅兰淇先生真人……哦不真鬼唱戏呢！！！！！”
　　他嚎完立即朝着聚光灯跑过去，脚步甚至比他骂过的那些年轻人还快。
　　众厉鬼：“……”
　　叶婉：“…………”
　　终于，在又一批中年甚至老年厉鬼跑路后，在她又一次被打中本体之后，第六道聚光灯也亮了起来。
　　叶婉心下一阵怨愤，可还是忍不住又看了过去。
　　那帮鬼将玄天派的人暂时还对付得来，玄门其他人到现在还没碰上能下场battle的机会，此刻也忍不住看过去，想知道继爱豆、影后、摇滚大神和情歌天后之后，这下一位出场的鬼魂又会是谁。
　　——这感觉真的很像身在什么节目单保密的大型演唱会现场。
　　结果第六个出来的是个绝大部分人都不认识生面孔。
　　作者有话要说：
　　186章昨晚一开始没修成功，0点40分之后又重新修了一次，在那之前看的可以去瞄下，清个缓存就能看。
　　ps：林清是结阴亲副本里的鬼，红衣鬼姐姐是第二个副本的，贺倬是吉他里那个摇滚大神，傅兰淇是唱京剧的那个鬼修，唱情歌的是甄雪。就酱。
　　今天终于稍微粗长了一点点。


第189章 第一百八十九章
　　第六个出来的鬼虽然是个绝大部分人和鬼都不认识的生面孔，但此刻东奇峰毕竟有数万只鬼，当即便有几只厉鬼认出了这位是他们街舞圈的jazz之王简铭。
　　简铭在街舞这个小圈子里火得很早，这些厉鬼死的时候，他还没出事，此刻看见简铭以鬼魂的样子站在这里，还不由愣了下。
　　聚光灯下拿着麦克风的简铭这时候也终于开口了。
　　“左边的鬼朋友们，右边的鬼朋友们，山下的鬼朋友们，你们好呀！”
　　叶婉：“……”
　　玄门众人：“……”
　　演唱会现场无误了！这位难道是新出来的什么歌手？
　　那几个认识简铭的厉鬼：“…………”
　　他们圈子早年人少，简铭又是那种活泼外放的性格，时不时还自己去客串一把MC，这会儿不知道又是想做什么。
　　只听不知道想做什么的简铭又继续道：“刚刚那几只鬼里面没有你们的偶像也没关系，请大家现在跟我一起看一看大屏幕，如果这里面有你们喜欢的明星，那么只要你们现在弃暗投明，签名合照的福利也照样可以领取，只是需要稍晚几天。”
　　他说完，身后忽然亮起了一块大屏，一张俊朗无比的脸出现屏幕之上——竟然顶级流量小生岑纪安。
　　只见岑纪安唇角微弯，对着屏幕道：“山上的鬼朋友们，你们好！”
　　“你们好。”屏幕一闪，接着又出现两个类型不同的大帅哥，是走爱豆路线的胡柏岩、戚耀。
　　“你们好。”再一闪，出现《一路猜猜猜》所有MC，其中影帝、歌手、爱豆应有尽有。
　　“你们好。”——这回是当红小花简曼清。
　　“你们好。”——by影帝祝光庆和电视剧一姐吴含。
　　“……”
　　大屏幕上迅速闪过了许多大家都非常眼熟的脸，东奇峰顶上快被一片“啊啊啊啊啊”的声音淹没了。
　　叶婉一个没注意，自己本体又被打中一鞭不说，身后的鬼群加起来已经跑掉了一小半。
　　她沉着一张脸，不由在心里默默思量了下胜算到底还有多少。
　　沈渊这边的第六个派出来的，看下面鬼群的反应，应该就不是什么大牌明星了，感觉都没几只鬼认识。
　　这会儿又不是什么真的粉丝见面会现场，沈天泽要是还有大咖，不会等着搞压轴那一套的。
　　而VCR虽然也有反响，但到底不如之前真鬼来得有号召力。
　　所以即使后面那十来个再骗走一些，也最多就是各自一半厉鬼的局面，而她还有办法强制性控制这些厉鬼。
　　胜算还在他们这边。
　　这时大屏幕上的VCR终于播放完毕。
　　叶婉一边躲避攻击，一边不禁又抬头望过去，只见聚光灯下那男鬼又拿起了话筒：“如果大家对这些明星都不感兴趣，那就麻烦大家看看接下来这个VCR。”
　　他话音一落，VCR里出现了他自己的脸。
　　玄门众人：“？？？”
　　他不是不出名吗？这有什么好看的？？
　　剩下的那大半鬼群不少鬼发出了嗤笑声。
　　“你有什么好看的啊？”
　　“省省吧，我们才不是那些幼稚的脑残粉。”
　　“同志们，我们要搞事业，追星不如搞自己的事业。”
　　叶婉又要分神，又要打架，比起一开始那又漂亮又诡异的状态，现在已经有点狼狈了，听到这些厉鬼的议论声，总算稍稍放下心来。
　　下一秒，便听聚光灯下那男鬼又接着道：“如果大家实在对追星没兴趣，我们公司现在对滞留人间暂时无法投胎的鬼魂进行公开招聘，支持滞留鬼魂人间再就业，有才艺的，说不定有机会可以像我一样参加人间的综艺……”
　　大屏在他说话期间又开始不停切换画面，有他死亡时间、录制综艺和综艺播出的画面，甚至还有综艺播出后网友的评价，以及他围脖粉丝数的上涨量——节目播出期间，尽管他本人已经去世，还是涨了有好几十万。
　　下面的鬼群嗤笑声终于停了下来，开始不停的窃窃私语。
　　玄门众人：“？？？”
　　这也行？？
　　叶婉：“？？？？？？”
　　沈渊竟然早早就给鬼魂开了个公司？
　　“有演技的或长相不错，还愿意吃苦的，还可以去演戏，说不定哪天你们自己就成了大明星。”简铭说着往后招了招手，还隐在暗处的十来只鬼呼啦啦一起围到了聚光灯下。
　　与此同时，屏幕上的内容又蓦地一换，变成了身后这一群鬼各自在剧组里拍戏的画面，从服化道来看，还不是小剧组。
　　下面一众厉鬼：“！！！！！”
　　“不想上综艺或演戏的，还可以当经纪人，程序员、会计……只要不影响到人间的秩序，你们可以自由地去追求你们各自的梦想，表现良好的，公司还有现形符派发，说不定还有机会能悄悄回去见见家人，现在都什么年代了，造反没前途的，不如来跟着我们一起搞正经事业吧，peace & love & respect。”
　　众厉鬼们：“！！！！！！！”
　　他们有的是滞留人间，无聊又憋屈，最后还被抓到炼成厉鬼才心怀怨气，有的是直接被害，后来再被其他鬼魂洗脑，刚刚阴气被吸走一部分，理智才秒微回笼。
　　这会儿看着别的鬼魂居然在对面那些人的公司里混成了上百万粉的小明星，而他们还苦逼兮兮地需要拼魂才能挣出一条新出路来，这待遇简直天壤之别。
　　剩下的的厉鬼军团瞬间叛变了一大半。
　　原本挤满满当当的空地和大路小路现在空得没眼看，于是还留着的一部分厉鬼互相对视了几眼。
　　这还打个毛线啊，一起跑吧。
　　玄门众人：“？？？！！！！！”
　　他们已经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原以为远古大神碰上远古魔头的手下及其带领的数万厉鬼军团，会看到一场精彩绝伦又凶险不已的打斗。
　　结果万万没想到解决方法居然这么现代化又兵不血刃。
　　方才随着任明江一起逼迫过苏念的那群人已经差不多跪了，任明江自己更是目瞪口呆，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薛局长却是前所未有的开心。
　　这个案子横跨年度很大，可毕竟真正出事是在他任上，原以为一定会很惨烈，都不敢想这战损比这个事情，结果他们这边大部分人还没下场，厉鬼军团就已经被这么毫无伤亡地解决了。
　　现在就只剩下这个什么唐茹了，那位小苏大佬看着完全应付得来，而沈大神还没真正下场。
　　难道真的就这样简单地就搞定了？
　　薛局长忽然一点真实感都没有。
　　叶婉看着仅剩的那点厉鬼站得稀稀拉拉，还只只都是懵圈脸，心下不由又急又气，恰好这时那根碍眼的小红鞭又一次朝她袭了过来。
　　她想也没想，立即闪身一避，结果脚刚一落地，心里忽然闪出一点极微妙的直觉。
　　——有危险！
　　可已经来不及了，在她脚踏上地面的一瞬间，她四周忽然亮起了数道金线，瞬间牢牢地将她困在了原地。
　　MC的活计早交给了贺珏和简铭负责，沈天泽自己一直盯着下面的“战况”，自然有看到他家这小姑娘这次打架竟然还有认真动脑。
　　开始都是只有普通招数，后来在“叶婉”自曝身份后，她手上的小红鞭每一次攻击的位置，就都是经过算计的，最后在不断分神的“叶婉”完全没注意到的情况下，布好了一个缚阴阵。
　　不是玄天派传下来的阵法，而是他当年逗她玩时，亲自教过的一个。
　　依“叶婉”本身的实力，应该还是可以陪她打上好一阵子的，这小朋友难得有架打，还自己选了个速战速决的打法，看来是真的想给他“报仇”。
　　小姑娘仰着脑袋望过来，手里还拎着她的小红鞭，一脑门细细密密的小汗珠，眼睛却极亮，看见他之后，又乖巧地弯成了一对小月牙。
　　“你亲自动手，还是我来？”
　　沈天泽心里瞬间软成一片。
　　这个“叶婉”显然已经不是人，一团阴煞之气，打散了便就打散了。
　　他微微垂眸：“你自己动手。”
　　薛局长：“！！！”
　　唐茹竟然也这么快被搞定了？
　　玄门众人：“？？！！！”
　　他们没在做梦吧？这……这就要结束了？？
　　说好的死局呢？
　　小姑娘脑袋一点，小红鞭刚要扬出去，这时却听一道男声骤然响起。
　　“小堂妹手下留情！”
　　话音未落，一道身影蓦地跳了下去，直逼那白衣服的小姑娘而去。
　　——竟是褚家这一代唯一的小少爷褚阳，也是叶婉和褚长明唯一的儿子。
　　在玄门众人看来，这凶残到能打赢唐茹的小姑娘不在褚家长大，基本不算认识叶婉，能下得了手也是正常，毕竟对方这些年已经不知道害了多少，带着这数万阴气还差点儿闹出大乱子。
　　可褚阳为人子，会不忍心也同样正常。
　　这个时候出来阻止，难道是想要让她将“叶婉”交到调查局手上？
　　叶婉皮下是唐茹，交由调查局走官方的正规程序来处理当然也是可以的，但这两位大佬不可能时时刻刻过去帮他们看着犯人吧，万一中间出了差错谁负责？而且现在不立即解决，谁知道她还会不会有后招。
　　大慈寺的人还在低声念经，小楼外面其他人心中念头几转。
　　却见眨眼功夫间，另一个身影抢在了褚阳前面，将那小姑娘拉进了自己的怀里。
　　沈渊大神终于下场了。
　　战斗结束了之后，这位大神才下场，这是要当着他们一群老不死的发狗粮吗？
　　褚长明还在上面，见状不由皱了皱眉：“阳儿别胡闹，下面那东西绝对不可能是你母亲。”
　　便宜堂哥褚滔不知何时也跳了下来，在和玄天派的人一起对付那几个负隅顽抗的，此刻打得已经有些迷茫的鬼将。
　　他闻言也忙中抽空转过头来：“对啊，褚阳，这绝对不是堂伯母。”
　　玄门众人刚还想着褚家这几位也是不容易，结果便见沈大神抬头看了眼褚长明，眼中似乎……还带着一点同情之色？
　　“这东西是不是叶婉，他比你更加清楚。”他淡声道。
　　褚长明：“？”
　　褚韬：“？？？”
　　褚阳看着面前隔开自己和那位小堂妹的高大男人，适时地露出了一个无懈可击的疑惑表情：“沈先先在说什么？”
　　“别装了，褚阳。”沈天泽看着他，目光极冷，“或者说，我应该叫你——”
　　他顿了顿，才接道：“孟渡？”
　　作者有话要说：
　　电脑非正常关机，差点儿丢稿，还好有备份QAQ
　　ps：胡柏岩是之前被简铭附身跳女爵的那个，戚耀也是阴婚副本的，简曼清是小鬼副本的妈妈，祝光庆和吴含是爷爷隔壁家的那对夫妻，和贺倬一个副本。


第190章 第一百九十章
　　玄门众人听到沈天泽最后那两个字，不由皆是一愣——
　　等等？如果他们没听错的话，这位大神刚刚说的是“孟渡”二字吗？当年以数十万人的鲜血和怨气为祭，最终坠入魔道的那个孟渡？
　　他怎么会是褚阳？不对，褚阳怎么会是他？
　　他们褚家到底什么情况？先是褚夫人莫名其妙成了唐茹，现在连褚家这代唯一的少爷也变成了孟渡？
　　叶婉多年不露面，她性情是否有变化，也没人能知，而且不露面的话，她也有条件暗中偷偷搞事。褚阳这些年却是没少在玄门中走动，他是褚家下一代接班人，且天资高，性情也好，不少年轻一辈都与他关系不错，方才那样混乱的局面，他也还毫无破绽地混迹在人群之中。
　　怎么突然就被盖章成“孟渡”了呢？
　　不过，这位沈大神方才兵不血刃的一招，就把数万厉鬼给搞定了，玄门中人此刻也断没有不信他的道理。
　　况且当年孟渡没成魔之前，也曾一度是玄门盟主，“演技”应该不会太差。
　　褚长明却是整个懵在了原地。
　　褚阳还是那副无辜的表情，笑容温和中又带着点疑惑：“沈先生是不是搞错了，我怎么会是孟渡呢？”
　　那边苏忘和周隋几人还在和数个鬼将缠斗，看情况一时也难以分出个胜负。
　　沈天泽往那边看了一眼。
　　他对玄天派“祖师爷”这个身份没多大兴趣，可毕竟是家里小朋友这一世的师门，方才孟渡没下场，苏忘带着几个徒弟下来对付鬼将，可以权当是给他们一点实战锻炼。
　　此刻情况却大不相同了。
　　沈天泽不紧不慢的掐了个手决，飘在上空的招阴令立即转了个方向。
　　几个鬼将身上的阴气瞬间少了大半，分分钟就落入了下风。
　　沈天泽这才看向褚阳：“褚宁的魂魄不止被下了一层禁制，记忆也被篡改过。”
　　他昨晚给褚宁解开禁制之后，便察觉到她记忆似乎也出现了一点问题，而篡改记忆的手法，比起下禁制来说，更让他觉得熟悉——毕竟当年他和孟渡打交道的机会远于唐茹。
　　其实在那之前，他已经基本能确定褚阳的身份了。
　　他家那小姑娘下山之后，面相唯一一次发生重大变化，就是在小黎村之行之后。那一行除了撞破有人在大规模豢养厉鬼之事以外，同样还见了包括褚阳在内的一些生面孔。
　　只是比起撞破了一个大的案件，见到一个玄门生面孔这件事情实在太小，小到完全不会引人注意，而褚阳身份又太过正常，找不出任何动机。
　　后来还一度让那位宋先生将方向带歪，毕竟真言符效应之下，无人能撒谎，他说那位“大人”是个很漂亮的女人，就一定不是假话。
　　直到后来家里小朋友的身世和褚家的事都慢慢揭开面纱。
　　褚长明晚宴那次着火到底是不是意外不得而知，可当时最先将众人注意力拉至叶婉小院的，却是褚阳，之后才有了任明河的忽然发难。
　　那时正值敏感关头，调查局才出叛徒，大会刚刚结束，即使任明河不发难，叶婉那般反常的反应，其他人也难保不会起疑。
　　现在这个“叶婉”显然非人，结合褚宁被篡改的记忆来看，他们应该是一早就想好，万一痕迹败露，就将叶婉推出去当挡箭牌，能骗过众人当然好，不然也能拖延一点时间或混淆众人视线，只是不知道他家小朋友那位真正的伯母是否还存在于人世。
　　最关键的是，他家小朋友的小红鞭平日轻易不离身，而有小红鞭压制，她身上带的那点阴气不会外露，以前也只有亲近的人才知道她身带阴气。而在外面，小红鞭离身的情况只发生过两次，一次是在小黎村，一次是在褚家。
　　褚家那次已经是事件查至后期，已经快接近水落石出了，时间太晚，而且引起小姑娘面相起变化的，也只有小黎村那一次。
　　此前只有零零散散的线索，他们一直只当这小朋友命劫与豢养事件或身世有关，不会无缘无故就联系到前世旧人的身上，可一旦联系上，就如同找到了杂乱线团的线头。
　　轻轻一扯，便能抽丝拨茧找出真相。
　　沈天泽黑眸微垂，掩住了里面的沉冷之色。
　　知道这小朋友这一世竟然早早就自己撞上过褚阳，他不是没后怕过，当时他才刚把那小朋友骗回家，在她眼中就只是个需要保护的“普通人”，跟过去太过刻意，若早知如此，他是怎么也不会放那小朋友一个人去小黎村的。
　　庆幸的是，那时褚阳应该还没做好准备。
　　“就知道瞒不过你。”褚阳轻轻叹了口气，脸上依旧带着温温和和的笑意，就仿若还是那个前途大好的褚家下一任接班人，“早知道会再撞上你，我当初就不该心软答应我母亲，给我那堂姐留一线生路。”
　　他给褚宁魂魄上了双重保险，当世不可能有人能破解，可偏偏倒霉又再度碰上了沈渊。
　　还身在上面的玄门众人心头皆是一惊。
　　——褚阳这是承认自己是孟渡了？
　　薛局长：“！！！”
　　他就知道没那么容易解决！！！！！
　　苏念眨了眨眼，从有些怔愣的状态中回过神来。
　　她原本打算搞定了唐茹，就去和师兄师侄们一起去打鬼将，结果还没来得及解决唐茹，就听到了沈天泽那句话。
　　“你是孟渡？”
　　小姑娘语气中带明显的不可置信，沈天泽却莫名听出了一点风雨欲来的感觉。
　　这小朋友没恢复记忆的时候，对孟渡这名字就已经反应挺大，恢复记忆后，连唐茹都不想放过，他没一开始就把推测告诉她，就怕这丫头沉不住，当晚就直接拎着小鞭子去找“褚阳”算账了。
　　孟渡倒是听不出她语气中有其他意义，笑着点了点头：“前世故旧，这世又有缘成了亲戚，我送小堂妹一个礼物吧。”
　　话音刚落，只见他右手轻轻一动，下一秒，还懵圈地和玄门其他人站在一处的任明江忽然感觉身体传来一股巨痛，然后整个连人带魂就直接炸了开来。
　　掉落在地的半边脑袋上，他一只眼睛还瞪得大大的，怕是临死之前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离得近的几个人身上血肉模糊一片。
　　隔了片刻，众人才终于反应过来，这不是什么真的粉丝见面会现场，下面这位却真的是能以数十万人的鲜血与怨气为祭的，来助自己成魔的孟渡。
　　沈天泽皱了皱眉。
　　他是真没料到孟渡会最先对任明江下手。
　　看这死状，他应当是方才就对任明江动了点手脚。
　　说是给他家小朋友送礼物，实则不还是因为任明江刚刚误打误撞，差点儿坏了他的计划。
　　他旁边的小姑娘却是直接炸毛：“谁和你是亲戚啊！”
　　这话才说了一半，小姑娘就已经拎着小鞭子，一脸超凶地冲了上去。
　　沈天泽：“……”
　　这莽莽撞撞的傻丫头。
　　孟渡像是没料到她会突然发难似的，有些没反应过来，再躲已经来不及，这一鞭子堪堪打在他肩上。
　　那边苏忘等人已经搞定了几个鬼将，见状不由替这小姑娘提起了心，褚滔神色更是复杂，有心想问一问堂伯母到底是何情况，可几位大佬在交手，他这时候也根本没办法能插进去问话。
　　却见受了一鞭的孟渡骤然变成了一块木头，真身却赫然出现在唐茹身边，手一挥，那几根金线便断了开来。
　　作者有话要说：
　　继续卡文QAQ


第191章 第一百九十一章
　　沈天泽眸色骤冷。
　　他手往上一抬，还在空中威风凛凛猎猎作响的小白旗咻地一下回到了他手上。
　　沈天泽手腕一转，瞬间从旗杆中抽出一把薄剑。
　　苏念一击不成，也很快反应过来，拎着她的小鞭子便要开始新一轮攻击。
　　而几乎在同一时间，一直观察着他们动作的孟渡却是手一挥，只见两道黑影从他袖中飞出，迅而猛地分别朝二人飞过去。
　　沈天泽和苏念正各自打算接招，却不由又先后停下攻势。
　　距离太近，这两道黑影被挥出来的速度又太快，及至二人面前，他们才堪堪辨别出，这虚影一般的“人”甚至算不上是厉鬼，且还有点面熟。
　　沈天泽眸色不禁又冷下几分。
　　被孟渡从袖中挥出来的这两个魂魄，赫然便是褚长风和阮舒夫妇。
　　即使现在套着褚阳皮的孟渡远不能和前世成魔后的他相比，可到底不是泛泛之辈，他一出手，他们必然会快速接招。
　　然而刚刚不论是他，还是家里那小朋友，若是收手不及，后果必然不堪设想——褚长风和阮舒的魂魄，哪个也当不得他们的全力一击。
　　苏念有个不太靠谱的师父，打小算是在各种幻阵里打架长大的，临阵反应非常迅速，沈天泽更不用说，各自认出褚长风和阮舒之后，也只是极快地愣了下神，便收住了攻势。
　　趁着他们这短暂到几乎是一闪而逝的愣神和收招的功夫，孟渡也极快地抬手掐了个决。
　　苏念只觉得脚下骤然一空。
　　地面竟然陷下去一块，快得根本无法反应，掉下去之前，她只来得及将阮舒的魂魄扔了上去。
　　沈天泽双眉倏地骤紧，将褚长风的魂魄往小楼那边一丢，伸手便要去拉同样下落的小姑娘。
　　却还是拉了个空。
　　脑海中还停留着地面下陷前，孟渡微微弯着唇的温和笑意。
　　沈天泽浑身气压都冷了下来，毫不犹豫跟着跳了下去。
　　——孟渡是故意的。
　　他家那小朋友难得动一次脑，算计到了唐茹，转头就被孟渡反算计了一次。
　　小黎村那次，再加上回褚家那两天，孟渡披着褚阳这身皮，也没少和他家这小朋友接触。
　　这丫头什么心思都写在脸上，性格只要堪堪摸到点脉门，便很容易预判她的行为。
　　不管是出于给他报仇的目的，还是日常想打架的心思，知道他是孟渡，这小姑娘一定会第一时间冲上去。
　　孟渡祭出褚长风和阮舒夫妇的魂魄，第一目的为的也不是让他们错杀而后悔莫及，只是争取那一瞬间的时间。
　　***
　　从地面陷下去，到重新恢复出初，也不过一瞬间的时间。
　　地面平整如初，仿佛没有塌陷过一般，但是刚刚还站在地上的沈天泽、苏念、孟渡以及唐茹全都不见了。
　　小楼外面平地上的玄门众人皆是一愣，刚刚就站在沈天泽和苏念旁边不远处的苏忘及周隋、褚滔等人却都是脸色一变。
　　周隋脸上也没了往日沉稳的模样，毕轩也是满脸焦急。
　　“师父，咱们现在怎么办？”
　　苏忘闭了闭眼，勉强沉住气：“祖师爷跟着，小师妹和他都不会有事的，咱们找找这个地上有无什么阵法机关的痕迹。”
　　小楼外面讨论的几乎也是同样的话题。
　　此前玄生大师卜卦，卦象大凶。
　　可从厉鬼大军到达，到这数万大军被搞定，整个过程轻松简单得像是一场大型闹剧。
　　直到此刻，厉鬼军团几乎已经悉数“叛变”，但下面这位披着褚阳皮的远古大反派孟渡才出手几招，还在小楼外面的玄门众人几乎皆是心头一寒。
　　——他们甚至连任明江怎么死的都还没搞清楚，这位已经将那两位大佬不知道弄到哪儿去了。
　　薛局长沉着一张脸：“咱们也下去帮忙。”
　　厉鬼军团的事，他们没插上手便解决了，孟渡下场，基本下面是神魔打架的局面，他们贸然掺和进去，只怕非但帮不上忙，还只能拖后腿。
　　可现在情况不明，万一那两位大佬出了点什么事情，他们这边一堆人只怕都不够孟渡玩儿的。
　　贺珏猛地反应过来，连忙拉住自家局长：“等等！”
　　薛局长一愣。
　　他们局里一队这位小贺算是和那两位大佬关系最近的同志了，这时候不是应该冲在第一线去找人吗？怎么还拦上他了？
　　贺珏深呼了口气。
　　褚阳是孟渡的事情，沈大佬虽然没同他说，可交了一系列安排到他手上。
　　他看着薛局长季东宵：“局长，老大，沈……沈大神来之前吩咐过我，若有什么意外状况发生，让我们第一重点是先安抚好那些厉鬼，别让他们再出现什么问题。现在厉鬼数量太多，玄生大师他们那边人应该不太够用了，您二位看看要怎么安排一下？”
　　薛局长又是一怔。
　　那位大神既然早算到了可能会有意外发生，那应该会有应对之策，他点了点头：“好，那就让大家都去帮忙消除执念。”
　　这群厉鬼现在都被吸走了一部分阴气，个个恢复了有理智的状态，还有几只“明星鬼”在帮忙镇场，此刻都还算听话。
　　本来他们也应该主动帮忙的，只是方才场上一出接一出的变故，都没反应过来。
　　帮厉鬼消除执念是玄门中人必会的技能，只是难易程度随水平而定，现在那两位大佬情况明不明，这种费事又没危险的活，他们要还帮不上忙，那以后也别混了。
　　这既然是那位沈大神之前的吩咐，其他人也自无不答应的理由。
　　刚刚没揽得上活，现在终于有事可干，倒也没谁不听指令，尤其是之前还得罪过那小姑娘的。
　　没看见任明江这下场吗？
　　此前任明江自曝内心真实想法，大约就是这位沈大佬的手笔了，毕竟是正经的大神，手下还算留情，只是让他受点痛楚加身败名裂而已，后来孟渡一出手，这位连人带魂，就只是留下了这么一堆烂肉。
　　任明江之前发的那个誓——任家名声扫地，祖宗泉下不得安宁，他自己死于非命——现在已经三中其二。
　　然而任家祖宗若得知后辈是这副德行，怕也确实难得安宁。
　　贺珏看着这些人四散而开，各自拿着法器开始忙碌，这才又看向薛局长和季东宵：“局长，老大，我和老夏能不能下去帮忙？”
　　他抬了抬下巴，示意薛局长和季东宵看向玄天派众人的方向。
　　季东宵还看见自己弟弟不知何时也加入了那个小队伍。
　　薛局长和季东宵同时点头，薛局长拍了拍他肩膀：“去吧。”
　　不管是为了他们调查局后续和两位大佬搞好关系，还是单纯为了贺珏和夏子烨此刻的感受，他都不可能会阻拦。
　　“这边就交给我们了。”
　　***
　　坠落的时候，招阴令便自动弹出了一个小结界。
　　失重的感觉持续了有片刻，沈天泽才终于落地。
　　周围一片黑暗，沈天泽拿了张炽火符出来，火苗像一团暖融融的小光晕——这东西还是那小朋友临出来前塞给他的。
　　想到下落不明的小姑娘，沈天泽眸色沉了些许。
　　这地方像是一条狭窄的通道，前后都是一片暗，不知通向哪处。
　　往前走了没几步，沈天泽便听见有脚步声响起。
　　继而一张熟悉的脸闯入光晕之中，小姑娘眼睛蓦地一亮，然后弯了起来，一边看着他笑，一边朝他跑过来。
　　“阿泽。”
　　眼看就要扑进他怀里，沈天泽手腕一动，手中的炽火团火球一般猛地朝来人打过去。
　　前方那道身影避之不及，被火球打中，迅速化作一团黑影，和攻击后立即灭掉的小火球一起，消失在黑暗中。
　　沈天泽眯了眯眼。
　　方才那不是幻境，看来唐茹这些年，不知得了什么机遇，倒能幻化出不同人的模样。
　　***
　　唐茹计划失败，仓促逃回中心的墓室。
　　墓室里满是阴煞之气，还有一股非常明显的血腥味，中间是一口木棺，几道满是鲜血的沟壑汇聚于木棺之下。
　　她垂着头，一脸懊丧：“对不起，大人，我又失败了。”
　　孟渡看着她温和的笑了一下：“没关系。”
　　唐茹松了口气。
　　却听面前的人又接着叹了口气：“只是你太不小心了，把尾巴也带了过来。”
　　唐茹蓦地回过头。
　　只见一个高大身影出现在墓室门口，不是沈天泽又是谁。
　　她心头颤了颤，嘴唇嗫嚅了两下：“对不起，大人。”
　　孟渡脸上笑意未变。
　　“没事，他即使找到这儿来，也已经迟了。”他说着抬头看向沈天泽，手指了指中间那口木棺，“你家那小朋友已经在这里面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还是不太舒服，又把手指割伤了，明天得去医院看看要不要打破伤风，还有好几个同学过来玩儿，周末两天也不知道有没有空写更新，我尽量抽时间写啊，如果实在没空，会在文案上请假。
　　大家要是不想等，就过几天再看，真的完结倒计时了。
　　对不起（鞠躬


第192章 第一百九十二章
　　墓室中间满满都是阴煞之气。
　　沈天泽看着中间那口黑沉沉的棺材，脸色骤然一沉，周身气压都低了下来。
　　孟渡看着径直朝自己袭过来的剑光，脸上笑意更浓。
　　不再是那种温温和和的模式化笑容，而是带着一两分掩盖不住的志得意满。
　　他一边回击，一边接着道：“这口木棺里有我亲手给我那小堂妹画的符阵，最是克制你们这些所谓玄门正派，灵力越纯正，阵法克制效果越好，从她落入棺材中那一刻起，便会进入一种能听能闻，却不能言不能动的状态。”
　　孟渡看着和他过招人的沈天泽脸色越发难看，他自己脸上的笑容也越发的真心实意。
　　“沈渊，阵法将成，你上一世拼上了自己的性命才阻止了我，这一世你灵力尚且不足上世二分之一，就别再作无畏的挣扎了，不如趁此机会，和我那小堂妹道别一下，等她祭了阵，你怕是再也没有机会了。”
　　沈天泽眸色愈冷，薄剑直朝他再刺过去。
　　孟渡自己当年用的灵器早被毁了，而“褚阳”用的法器是个罗盘，是褚家传下来的，在如今的玄门，已然算是非常不错的了，但也完全当不了招阴令一击，罗盘既碎，孟渡击了一枚铜钱出来，将这来势汹汹的一剑打偏。
　　金属轻脆的碰撞声瞬间在墓室内响起，似乎还掩盖住了一点什么别的声响。
　　孟渡还来不及仔细辨别，沈天泽下一招又已经攻了过来。
　　他闪身一躲，却发现对方只是虚晃一招，却见沈天泽足尖一点，人一晃便径直到了木棺的旁边。
　　孟渡脸上笑意不变：“我都说了，你别挣扎了，这个棺材你打不开的，你若是想强行破解符阵，里面的机关便会提前启动，我这次不成，还有下次，你那小朋友可就没这么好的运气了——”
　　最后一个字，随着他脸上笑容僵住，也彻底卡在喉咙内。
　　却听“砰”的一声重，高大男人附近那口黑沉沉的棺材蓦地被掀了开来，随后一只满是阴煞之气的手从里面伸了出来。。
　　孟渡：“？？？”
　　唐茹：“？？？？？”
　　她自是清楚自家大人画在棺材内的符阵的厉害之处，因而方才便也全身心观战去了，完全没注意棺材这边的动静。
　　这是怎么回事？
　　那小姑娘确实落入棺材里面了，这棺材怎么会从里面打开，伸出来的这只手怎么会满是阴气？
　　等等，不对……她刚刚和那小姑娘交过手，腕子明明又细又白，和从棺材里伸出来的这手全然不一样，这根本就是一只男人的手吧？
　　唐茹脑海一瞬间闪过了一堆念头，下一瞬便见一个满身阴煞之气的厉鬼从棺材里跳了出来，看这样子，隐约还是鬼将？
　　那鬼将刚一跳出来，便见一个头发乱糟糟的小脑袋紧接着也从棺材边缘探了出来。
　　***
　　下落的时候，苏念就眼明手快地往自己身上拍了几张符咒，结果落地前的那一瞬，符咒不知为何忽然失效，时间太短，她也来不及反应，还是摔到了屁股。
　　很快，她就发现不止符咒失效。
　　刚刚掉下来的时候，脑袋一团乱，又还有点干扰音，这会儿才感觉到自己好像掉进了一个什么小小的密闭空间里面，周围一片黑乎乎的，什么也看不清，她的灵力似乎也被限制了。
　　她还不能说，也几乎不能动，就只有手指能稍微移个两下。
　　苏念往日就和鬼魂这种东西打交道最多，很快猜出自己此刻很可能是在一口棺材里面，只是没等她想明白其他事情，便听到外面有说话的声音响起。
　　“对不起，大人，我把事情搞砸了。”先开口的是个有点耳熟的女声，大约是唐茹。
　　紧接着响起的是一道温和的男声：“早和你说过了，得一支阴兵得需要天时地利人和，强行又快速养出来的只能是一群乌合之众。”
　　——这应该就是孟渡了。
　　苏念脸皱了皱。
　　在小黎村的时候，她还完全没恢复一点记忆，只是下意识地想亲近沈天泽，可回到褚家的时候，虽然没能真正恢复记忆，可隐隐约约也想起了点什么，难怪那时候看到那位便宜堂哥“褚阳”笑，会觉得很不喜欢了。
　　这便宜堂哥芯子里装的可是孟渡的魂，她能喜欢才怪呢。
　　她被困在这里，也不知道阿泽人在哪里，得赶紧想个办法出去找他才是。
　　外面孟渡顿了顿，又接道：“也没关系，豢养阴兵之举虽未成功，可到底起了障眼法的效果，也成功帮我拖延了一段时间，只要最终结果是好的就行。”
　　“大人您一定会成功的。”
　　“他也下来了，你去拖一下。”
　　“是，大人。”
　　苏念眨了眨眼。
　　他下来了？说的是阿泽吗？
　　苏念完全不觉得唐茹能困住沈天泽。
　　事实也正如她所料，不一会儿，唐茹就又回来了，顺便还给沈天泽带了个路。
　　听着外面乒乒乓乓的打斗声响，苏念脸皱得越发厉害。
　　直到听见孟渡那句“灵力越纯正，克制效果越好”，她心头忽地一动。
　　今天把那一堆鬼放进招阴令的时候，她特意把那只被她遗忘许久的鬼将给挪了出来，想着搞定了晚上的事情之后，就将这鬼将阴气消除，放了算了——毕竟这位虽然做了不少坏事，可也非他所愿，关键是现在这个鬼将都完全不是她的对手了，找他打架都很没意思了。
　　挪出来的鬼将让她随手叠巴叠巴塞进了寄魂符中。
　　而从寄魂符中将鬼魂放出来的手决简直不要太简单，只要手指能动就行。
　　苏念刚从棺材里把脑袋探出来，就被墓室里这股极重的血腥味和阴煞之气给熏得直皱鼻子。
　　这一系列变故也不过片刻间的事情。
　　沈天泽知道鬼将让这小姑娘给带在了身边，刚刚就是赌一把，没想到这丫头平日傻乎乎的，这时候反应却快得很，都不用他提示，自己就已经从棺材里爬了出来。
　　褚阳倒是对这鬼将还有印象。
　　只是他到底和这小姑娘接触时日太短，完全没料到他们这种玄门正派会将一只满身煞气、沾了许多困果的鬼将带在身边给自己帮忙——毕竟他当年也当过正派人士，这种事情他所认识的人都是决计做不出来的。
　　这小姑娘脑袋刚一从棺材里探出来。
　　方才还在过招的两个人几乎是同一时间开始动作。
　　沈天泽扯住面前小朋友的手腕，一把将人往怀里带，余光却瞥见孟渡也抬起了手。
　　作者有话要说：
　　太困了
　　还有人看吗QAQ


第193章 第一百九十三章
　　墓室地上那几道血渠里的血已经差不多要汇聚于木棺之下了，只需再晚个一两分钟，阵法便可以开始启动，结果却出了这样的变故。
　　孟渡脸上的笑意终于彻底消失。
　　算错这脑回路清奇的小姑娘会在身边带了只鬼将这一步，此刻他显然已经失了先机。
　　沈天泽现在离木棺又远比他自己要近……
　　孟渡心念电转，手上的动作却是迅速一变。
　　沈天泽刚把那小姑娘拉起来，却听头顶又是“砰”的一声重响。
　　苏念和他同时抬头看上去，只见墓室上方那一片漆黑的墙面忽然从中间破开，一个身影由上至下，直直朝着地面摔落下来，从气息和状态来看，赫然是个活人。
　　还是个女人。
　　而比起先前只看过照片，见到之时还需要反应一下的褚长风夫妇，这个女人的脸对苏念和沈天泽来说，显然要更为熟悉。
　　——毕竟这墓室内还有一张一模一样的脸，此刻就长在唐茹脸上。
　　只是唐茹看着还是风华绝代的玄门第一美人的模样，上面掉落下来的这位却面带病容，一脸憔悴。
　　变故来得太快，沈天泽余光一瞥间，却只看到孟渡似乎皱眉抬手摁了摁自己的太阳穴。
　　苏念不由眨了眨眼。
　　这是她那位真·便宜伯母？
　　墓室虽有点高度，可人从上而下坠落也不过瞬息之间的事情，苏念根本来不及考虑，只是匆匆和沈天泽对视了一眼，便一扬手腕，用小红鞭卷住了即将摔落下来的人。
　　与此同时，沈天泽已经揽住她腰，将正在救人的小姑娘带出了木棺。
　　只是到底差了一瞬。
　　苏念脚将将跨出木棺的前一秒，木棺中间忽然快而隐蔽地弹出一根极细的黑线。
　　饶是她和沈天泽已经飞快反应过来，那条线还是在她脚踝处划出了一大道血口子。
　　墓室里满是血腥味和阴煞之气，小姑娘脚上这点鲜血的味道很是不显。
　　可沈天泽脸色还是前所未有地冷了下来。
　　孟渡使得就是阳谋，吃准了他们绝对不会放任一个活人在面前活活摔死，更别提这个活人还可能是真正的叶婉。
　　可若要救人，又要提防孟渡和唐茹，就势必得分心。
　　孟渡看着这小姑娘脚踝上那抹鲜红，脸上这才又重新露出点笑意。
　　苏念将疑似真便宜伯母的女人卷了放在墓室一角，这才仰头看向气压明显超级低的沈天泽。
　　“我没事的。”
　　她从小到大，也没少受过这种小伤，后面修为慢慢涨上来，才好上许多。
　　“血止住就没问题的，我带了止血符啦——”
　　小姑娘声音温温软软的，只是话还没说完，身后便有一道劲风袭过来。
　　趁她安慰沈天泽这一小点功夫，孟渡和唐茹却是双双攻了上来。
　　沈天泽手还揽在那小姑娘腰上，迅速抱着人往后一闪，刚刚还乖乖巧巧安慰他的小姑娘瞬间一脸超凶的小表情，手腕一扬，鞭子就朝着孟渡挥了过去。
　　孟渡闪身一避，同时双手一抓，却是一把抓住了……在帮他攻击沈天泽和苏念的唐茹。
　　——他这次攻击，竟是和沈天泽方才一样，不过是虚晃一枪。
　　唐茹被他抓在手上，和叶婉一模一样那张脸上，还带着十分的错愕，下一瞬，她整个被塞进了那口木棺之中。
　　几乎是同一时间，几道血渠里的血终于在木棺之下成功汇集。
　　沈天泽脸色微变，抱着怀里的小朋友一连往后退了好几步，招阴令迅速撑开了一个隐形结界，将他们俩人以及角落里表情怔愣的叶婉全笼罩了进去。
　　暗红的光影瞬间将棺材牢牢笼住，与此同时，血渠里的血也全都被吸进了木棺之中。
　　孟渡终于放声大笑了起来。
　　“沈渊，时隔这么多年，你是忘了这个阵法是可以变通的吗？你家这小朋友和我现在这具身体血脉相连，身体里的阴煞之气也出于同源，她同时又身具灵力，用她祭阵固然是最好的选择，可是单单只是以她的血为引，用满身煞气的人作祭品，也并非不行。”
　　他说着又低头看向木棺内的人。
　　木棺里的唐茹已经被献血染透，样貌也恢复了原样，是一张平平无奇的脸，此刻表情无比复杂，有难以置信，也有怨和恨……
　　难怪他明知阴兵养不成，还放任她去一个接一个地杀人。
　　孟渡语气温和了些许。
　　“你说过的，愿意为我做任何事，若是方才没出差错，我也不舍得牺牲你。”
　　沈渊不是等闲之辈，那小姑娘自己实力也不弱，他们以二敌二去抢人也并非不可能的事情，只是他之前顾忌着沈渊会迅速找过来，所以并没有给自己多预留时间，现在阵法将成，时间远远不够，他筹谋了这么久，错过这一次机会，不知道还有没有下次……
　　在他说话的这点功夫间，暗红色的光影忽然开始涌动，棺材里的血水也开始不停翻滚。
　　不知是不是光线的缘故，墓室内的阴煞之气似乎也被染成了暗红色，像是裹着血丝一般。
　　孟渡话音一落，便抬手掐了个决，暗红色的阴煞之气瞬间一道道都直朝他涌了过来，再迅速被他身体吸收进去。
　　现在是末法时代，信仰缺失，灵气稀少，不利于玄门中人修行，神灵也没了踪迹，可处处都是阴煞之气，大城市里更是从不缺少怨气，坠入魔道却绝不会缺少养料。
　　只要阵法能成，这一世的沈渊绝不可能会是他的对手……
　　苏念还被沈天泽半抱在怀里，见状不由眨了眨眼。
　　“他阵法成了？”
　　沈天泽看着眼前这一幕，眸色沉冷：“成不了。”
　　孟渡正感受这源源不断的阴煞之气被吸入自己身体里，他双眸已经变得血红，闻言不由冷笑一声。
　　“沈渊，阵法已经启动，你现在踏出结界一步，命都难保，我倒想看看你要如何阻拦——”
　　他话未说完，墓室中间的棺材忽然“砰”的一声炸开，暗红色的阴煞之气也瞬间失去了控制，不再像方才一样井然有序，像是翻滚着的暗红血海，倏然一下将他整个人团团包裹在一处。
　　血海之中，隐约能看到孟渡忽然双手抱住头，似乎在忍受着什么巨大的痛楚一般。
　　下一瞬，墓室里的阴煞之气一扫而空，几乎是一下全涌进了孟渡身体里。
　　孟渡感觉自己身体和脑袋都要被撑炸了，他难以置信地抬起一双血红的眼：“你做了什么？”
　　阵法明明已经启动，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他忍着剧烈的头痛，却没等到沈天泽的答复，只隐约看见他低头给那小姑娘整理了下乱糟糟的头发，冷峻的表情似乎都柔和了几分。
　　孟渡脑中电光一闪。
　　——难道是血引出了问题？
　　可这小姑娘去褚家也不过才几天前的事情，给褚长风招魂的时候，她用自己的血化了符，后来教训那位二叔祖时，她那小红鞭也再度离身过，两次他都确认过，这小姑娘身体里的阴煞之气确实没除。
　　这种母胎里带出来的阴煞之气比起当年“他”身上的还麻烦许多。
　　当年是他让唐茹做了点伪装去偶遇褚长明，实则根本没有什么隐世高手，那阴气是他自己除的。
　　可即便是沈渊，也没办法轻易在几日之内，将她体内的阴煞之气除尽。
　　除非……
　　他知道这位“小堂妹”前世的身份，就沈渊身边那只宝贝得不行的小白猫，所以，即便这一世两人关系亲密了一点，他也不觉得沈渊会真的会对一个前世是只猫的这么一个懵懂的傻丫头下手——除非他疯了，毕竟不论这一世还是上一世，追在他身后的女人从来就没少过。
　　不然两人都早住一块儿了，怎么可能那小姑娘身上阴煞之气还一直没除。
　　可他还是怕迟则生变，所以保险起见，借机将叶婉推了出来，提早启动了计划，不然原本还可以准备得再周全一点。
　　没想到还是出了问题。
　　方才墓室里满是阴煞之气，即使划开了那小姑娘脚踝，也难以分辨到底血里到底还有没有阴气。
　　“沈！渊！”孟渡抬起血红的眼，咬牙切齿。
　　要不是他从进墓室以来，便一直表现得异常紧张，一副生怕阵法会启动的模样，他也不会被骗。
　　阵法反噬的效果非常明显，可在彻底反噬之前，他也是最接近入魔的状态。
　　孟渡咬着牙，从唇齿间溢出个冷笑：“既然你毁我阵法，那这次便让你和我这小堂妹同我一起陪葬吧。”
　　他边说，边把一枚铜钱击了出去。
　　方才沈渊约莫是顾忌着木棺中的小姑娘，他自己则是怕毁了阵法，两人都是近身交手。
　　此刻这枚铜钱却是裹挟着巨大的阴煞之气直朝招阴令的隐形结界打过去。
　　只是孟渡却没注意，角落里一直怔愣的叶婉，听见“小堂妹”几个字，眼睛动了几下，却是蓦地一下跳过来，整个人挡在了沈天泽和苏念之前。
　　甚至因为没注意，还一脚踏出了结界。
　　孟渡只觉得头又是一阵巨痛，操控铜钱的手不受控制地顿了一秒。
　　——和沈天泽不一样，他并非直接转世投胎，而是十八年前，在褚阳受袭那次忽然在这个身体里“醒”了过来。
　　褚阳原本的魂魄不知去了哪里，可一旦威胁到叶婉，这具身体就时不时会出现这种极轻微的“罢工”。他之前也不是没考虑过换个“身体”，但没碰上一个合适的，若不然，当年在褚宁意外撞见他和唐茹会面时，他也不会因为叶婉冒死求情，没直接下手让褚宁魂飞魄散，而是留下了这样一个祸患。
　　这种“不受控制”的状态极为短暂。
　　可高手过招，再短暂的一瞬也是致命的失误，沈天泽早在他摁太阳穴的时候，便注意到了这点异常，苏念因为好奇，也一直盯着他在看。
　　此刻两人几乎抢在同一时间默契出手，孟渡刚反应过来，小红鞭就已经卷上了他脖颈，而沈天泽的薄剑已经径直在他心口一穿而过。
　　血线从他胸口炸开，还没来得及“消化”的那部分暗红色阴煞之气再度在墓室里蔓延开来。
　　苏念眨了眨眼。
　　透过这暗色的阴煞之气，她隐约看到孟渡眼睛里满满都是不可置信，可在那双眼睛之下的双唇，却似乎是往上扬的，勾出了一个近乎诡异的笑。
　　孟渡受阵法反噬，又被小红鞭和招阴令双双打中，肯定只有魂飞魄散这一个下场。
　　他这时候还笑什么呀？
　　苏念还没搞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下一秒，却只听“轰”的一声重响，整个墓室，或者说，整个东奇峰，忽然由上而下开始坍塌。
　　沈天泽眸光一寒。
　　——孟渡果然还留了个最后的后招。
　　作者有话要说：
　　打完啦！


第194章 第一百九十四章
　　东奇峰上的厉鬼虽多，可此刻在山上的这一大群人已经是现今玄门最顶尖原一批力量了，论实力而言，即便他们掺和不进那位沈大神和孟渡的战斗，但给鬼魂消除执念到底不是什么困难的活儿。
　　加上这数万厉鬼已经被招阴令吸走了一部分阴气，沈大神留下来那几十个鬼魂也很能镇场子，厉鬼们都十分配合工作，玄门众人各显神通，不一会儿，东奇峰上这批厉鬼的执念就已经被消除得七七八八了。
　　而玄天派和贺珏那边却还没找到什么有用的线索。
　　薛局长正想问问用不用去帮忙，心里忽然极快得划过一丝不好的预感。
　　不等他做出反应，东奇峰忽然轰地一下，整个向下塌陷，地面毫无预兆地碎裂成无数小块，宛若灾难片里见过的场景一般。
　　末法时代，灵气稀少，玄门中人再厉害，也不过比寻常人多点降妖除魔的本事，没谁有飞天遁地的能力。
　　事情发生得又太过突然，大家对此没有任何准备，还是整个地面往下坍塌，连一个借力点都找不到。
　　只有稀少几个人能及时撑出个结界护住自己与周围的人。
　　——薛局长恰好不在其列。
　　整个人往下坠落的时候，他还在想自己怎么这么倒霉，好不容易中了个“大奖”，他可不想就这么挂了。
　　薛局长心念电转，还没能想出个自救的办法，忽然便觉得那股拖着他无限下坠的重力一轻，好似手和脚都被什么东西给扯住了。
　　他透过弥漫的烟尘往上看去，就发现自己正被四个飘在半空中的鬼给“拎”了起来。
　　薛局长和鬼魂打了半生交道，被厉鬼所救，却还是平生头一次。
　　不止是他，其他获救的玄门中人心头大概也差不多是同一个想法。
　　这场塌陷持续了差不多有个半个小时，整个东奇峰差不多已经完全夷为平地，不少地方还坑坑洼洼塌陷下去。
　　放眼往去，满目疮痍。
　　好在东奇峰方圆数里的人早被他们以可能发生地震为借口疏散了开来。
　　这场塌陷不知是何缘故，但到底没造成大的伤忙，也给他们省了后续找借口圆谎的善后工作。
　　只是……
　　薛局长看着面色格外难看的玄天派众人，以及他们一队那几个人：“我们都没事，沈大神和小苏大师肯定也不会有事的，我已经跟上面联系了，马上会有救援队带着设备过来。”
　　苏忘沉着脸点了点头。
　　救援队主要成员都是附近的消防队，都是普通人，听闻下面还有人，二话没说便开始工作。
　　大型挖掘机在夷为平地的东奇峰轰隆隆响了半晚上。
　　负责指挥的消防队长经验十足，见状心都不由凉了半截，只是不管是出于上头的命令，还是他们自己的使命，只要下面还有人生死不明，他们的救援工作就还得继续下去。
　　因为怕伤到里面的人，救援工作一直进行得挺缓慢。
　　直到半夜，才终于有了结果。
　　把人救出来的时候，负责指挥的消防队长一度以为自己是累得不清醒了——不知是不是奇迹，塌陷下来的土石似乎刚好形成了一个拱圆形的“洞穴”，那个长得有点面熟的男人抱着个小姑娘从里面走出来的时候，身上清清爽爽得连一丝灰尘都没有。
　　若不是那小姑娘脚上还有点血迹，几乎看不出这俩人有任何受困过的迹象。
　　此前忙着救援，所有的事情都得往后排，这会儿终于把人救出来了，这帮年轻小伙子们累得不轻，可心里也不是不好奇的。
　　这地方非地震带，可看情况却又相当严重，这两个受害人的情况也很是神奇，上面还下了死命令，无论如何一定要将人找出来。
　　也不知道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周围打了大灯，苏忘一眼就看到小姑娘小白鞋上的暗红血迹，再看平日生龙活虎的小姑娘无声无息地被“祖师爷”抱在怀里，一颗心立即就悬到了嗓子眼。
　　倒不是他怀疑“祖师爷”的水平，只是毕竟小师妹身带命劫。
　　“念念怎么了？”
　　沈天泽垂眸看着怀里的小姑娘：“受了点伤，又陪我一起支撑了半晚上的结界，累得睡着了。”
　　苏忘及身后那一群人这才集体松了口气。
　　可还不等他再次开口，忽然有人挤到了他前面。
　　苏忘眉微皱，偏头却看到了褚长明，又松了眉头，往旁边给他让了点位置。
　　褚长明面色灰败无比，张了张嘴，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原本一直就跟着苏忘他们的褚韬也是面色复杂。
　　却见抱着小姑娘的沈天泽往前跨了一步，将出口让了出来，一个熟悉的身影从里面走了出来。
　　褚长明和褚韬齐齐愣住。
　　贺珏再次看到这张脸，不由习惯性地起了点戒备：“沈大神，这位是？”
　　沈天泽：“叶婉。”
　　当母亲的，对自己的孩子，总是比别人要敏锐许多，即便孟渡占了褚阳身体时，褚阳才堪堪两岁，她还是发现了不对劲。
　　可毕竟对方是孟渡，褚阳的身体又还在对方掌控之中，即便有所察觉，也没有解决办法，甚至累及偶尔前来看他们母子二人的褚宁，后来只得“称病”不出。
　　褚长明：“！！！”
　　褚韬：“！！！！！”
　　***
　　苏念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次日上午。
　　她一睁开眼，入目便是无比熟悉的场景，雕花的小木床、绿白条纹的被套，对面小竹桌上摆放着的小木剑，从窗户溢进来的风带着竹林特有的清香味。
　　这是……她在大名山的房间？
　　苏念愣了下，一瞬间有点不知今夕何夕，就好像此前数月经历的种种只是她睡时所做的一个梦，醒来后她仍还在大名山上，从来没下去过。
　　直到门被人从外面推开，大片的阳光倾泄进来，站在门口的男人高大俊朗，周身被暖阳镶了一层绒绒的金边，眸光温和地看向她。
　　苏念心里蓦地安定下来，眼睛也亮了起来：“阿泽！”
　　沈天泽大步走进来，将睡醒后又开始不安分的小姑娘摁回床上：“脚还痛吗？”
　　“不痛呀。”苏念摇摇脑袋，“怎么回这边了？”
　　沈天泽掀开被子，看了眼她脚上的伤口，才接道：“东奇峰夷为平地，附近没有酒店，这里最近。”
　　“是这样啊。”小姑娘又点了点脑袋，一头黑发被她睡得乱糟糟的。
　　沈天泽在她脑袋上揉了下：“你师父回来了一趟。”
　　苏念眨了眨眼，直接从床上坐了起来：“诶？他人呢？”
　　小姑娘脚上的伤口已经结痂，沈天泽便也不拦着她了，给她整理了下一头乱毛：“没能赶上打架，气得又走了，说要去任家祖坟蹦迪。”
　　一看是他家这小姑娘的亲师父。
　　苏念还是有点失望的，只是脑袋一偏，看到床边的竹制小床头柜上摆了一个黑色的小盒子，几丝灵气和几许阴气在其上相互交杂。
　　“咦？这是什么？”
　　不等沈天泽回答，她自己就将盒子拿了过来，揭开一开，里面放着一大一小一对小戒指，看着像是银质的，上面花纹繁复，还挺漂亮。
　　沈天泽眸光微垂：“地府送来的。”
　　“给我们的吗？”
　　小姑娘一双杏眸瞪得大大的，说着便直接拿起了小的那只往自己手指上套。
　　沈天泽心头说不出的无奈，抬手止住小姑娘的动作。
　　“念念。”
　　苏念眨了眨眼。
　　沈天泽微顿了一秒，垂眸直直看着她：“这是姻缘戒，你戴上去，就取不下来了，以后，我是说生生世世，都会和我绑在一起。”
　　人间有魂魄滞留是常事，可这次的数万厉鬼中，有许多已经过了投胎时间，算是地府的严重失职。
　　原本他想等这小朋友醒了，再带着她，和这数万厉鬼一起下去算个账，不料那边先托她那位太师父送了这对戒指。
　　小姑娘又眨了眨眼。
　　沈天泽原本也没想要她这么早给个答案，只是到了这一刻，心还是微微悬了上来，摁在小姑娘手上的手指也不由加了点力度。
　　“你考虑清楚——”
　　他话未说完，便见床上的小姑娘眼睛又倏地一下亮了起来，璀璨得有些晃眼。
　　“真的呀？”
　　话音才落，小姑娘已经挣脱了他的手，自己把戒指套了上去。
　　——这傻丫头还知道要戴无名指。
　　沈天泽心里软得一塌糊涂。
　　苏念抬眸看他：“我帮你戴？”
　　沈天泽顿了一秒，笑意在眸中漾开：“好，你帮我戴。”
　　银色的指环套上他无名指后，繁复的纹样双双化作金光环在一大一小两根无名指上，而后随着银色戒指一道消失，直到肉眼再看不见。
　　却又分明还能感觉到那道束缚的存在。
　　是束缚，也是承诺。
　　床上的小姑娘还眨巴着一双杏眼，一会儿看看自己的手指，一会儿又摸下他的手。
　　可爱得要命。
　　沈天泽心头也软得要命，微低下头，想亲她。
　　才堪堪碰上小姑娘唇角，门外便传来一点窸窸窣窣的响动。
　　隔了片刻，才犹犹豫豫响起了敲门声。
　　沈天泽：“……”
　　苏念皱了皱鼻子：“有阴气，谁啊？”
　　鬼婆婆已经去投胎了，大名山上还有鬼敢敲她的门？
　　她一掀被子站起身，顺手牵住了沈天泽的手：“去看看呀。”
　　沈天泽无奈摁了摁眉心，任她牵着走向了门口。
　　门还没打开，苏念肚子就咕咕叫了一下。
　　“好饿。”她摸了摸肚子，忽然想起了山下的青庙乡，“我们下山去吃粉吧。”
　　恰好这时，沈天泽开了门。
　　苏念说完这句话，一抬头便看见门外站着两只挺眼熟的鬼，正目光复杂地看着她。
　　——是那对给她做了拨浪鼓和小婴儿床的夫妻，她的便宜爸妈。
　　褚长风夫妇看着屋内的小姑娘，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开口。
　　当时坠落山崖，他们俩拼死才保住这孩子，后来算出有危险，只得将孩子藏起来，不久后，他们一人一鬼便被循着气息来找孟渡的唐茹发现，阮舒当时已经非常虚弱，也没能撑上多久，若非孟渡觉得他们魂魄将来会有用，他们可能就彻底和这孩子无缘再见了。
　　褚长风和阮舒当年也不是话少之人，只是时隔十数年，小姑娘已经长得这么大，中间横亘了生死和岁月，一下还真不知该如何开口，正犹豫着，便见对面小姑娘眼睛弯成了一对小月牙。
　　“你们要一起去吃粉吗，就在山下？”
　　褚长风：“！！！”
　　阮舒：“！！！！！”
　　他们家闺女好像有点……好相处？
　　作者有话要说：
　　没结局，还有几章。
　　写这章的时候，半途还能刷到地震的新闻，希望大家都平平安安的_(:зゝ∠)_


第195章 第一百九十五章
　　东奇峰上还有残留的阴煞之气需要清除，苏忘确定小师妹没事后，一早便又带着一群徒弟过去帮忙，此刻大名山上就只剩下苏念和沈天泽两个人，以及褚长风夫妇这两只鬼。
　　苏念醒得就晚，等洗完澡换好衣服，再下山到达青庙乡的时候，已经差不多是中午饭点了。
　　青庙乡是乡下地方，集市不是每天都有，农历每逢带一四七的日子才是赶集日。
　　不过也巧，和她最初从大名山下来那天一样，这天正好也撞上赶集，同样也是一连下了几天小雨后，罕见的大晴天。
　　只是乡下大多赶得的都是早集，到了中午饭点的时候，街面上的小摊贩早撤了大半，行人寥寥可数，只有卖包点和粉面的水泥厂棚里还相对热闹。
　　苏念循着记忆，牵着沈天泽的手，领着他人看不见的褚长风夫妇，走到了王婶的那个米粉摊前。
　　各地的粉面口味都不一样，只是青庙乡这种小地方的做法很难传到外头大城市去，所以苏念之后便再没吃过类似口味的粉了。
　　不巧的是，其他摊位上多少各自坐着一两个客人，苏念却一眼就看着疑似王婶的摊主正背对着他们，利落地收起了一张可折叠的桌子。
　　苏念眨了眨眼：“阿姨你要收摊了吗？”
　　背对着她的人还在收拾东西，头也没回：“对啊。”
　　苏念还来不及失望，便又听到身后忽然传来另一道声音，带着显而易见的惊喜。
　　“小苏大师？”
　　苏念一回过头，就看到了一个三十来岁的微胖男人。
　　有点眼熟，却又一下想不起来。
　　那边收拾东西的王婶闻言，也立即转了身，眼睛瞪得大大的：“小苏大师？”
　　王婶再没想到还能在这地方再见到这小姑娘，愣了片刻，想起方才应该是这位小大师在问收摊的事情，忙又问道：“小苏大师是要吃粉吗？”
　　苏念点点脑袋：“对的，你现在还收摊吗？不收的话，给我做四碗米粉吧。”
　　上次这小姑娘一个人就吃了两碗，这回还牵着个高大俊朗的男人，一开口就点四碗也不奇怪。
　　——不过小大师这男朋友怎么看着有点眼熟啊？
　　这个念头在王婶脑袋中一晃而过，她也没细想，只点了点头：“不收了不收了，我这就给你——”
　　话未说完，就被人打断了，开口的却是那个微胖的男人：“小姨，这天这么热，不如请小苏大师去家里吃吧。”
　　王婶一拍脑门：“瞧我这脑子，哎，这地方又窄又热，小苏大师要是不介意的话，不如去我家里吃吧？”
　　苏念已经想起这微胖的男人是谁了。
　　——李德，李道导演的弟弟，当初去找王婶大姐的时候，就是他去车站接的自己。
　　她眨了眨眼，有点迟疑。
　　比起吃饭，她这会儿更想吃粉来着。
　　而且她还带着褚长风夫妇呢。
　　李德已经很有经验了：“小苏大师，我姨家就在附近，几步路就到。我妈也在，她老人家昨晚还说起你。我今天一大早下河去摸了点田螺和小鱼虾上来，在家里养了上午，刚刚在剪了后面的尾巴洗干净，正打算做个口味嗦螺，大火爆香各种料头，再将田螺下锅炒匀，加啤酒焖熟，小鱼虾也都还活蹦乱跳的，河鲜就是要现捞现做才好吃——”
　　苏念：“！！！”
　　她从醒来到现在，统共就吃了几块吐司和一瓶牛奶填肚子，这会儿被他几句话把馋虫全勾了出来。
　　李导这个弟弟做菜水平是很不错的，她还记得的！
　　苏念已经没什么好犹豫的了，脑袋一点：“那就打扰了。”
　　一直没开口说话的沈天泽垂眸看着眼睛亮晶晶的小姑娘：“……”
　　褚长风夫妇：“…………”
　　等等……他们家闺女是不是有点太好忽悠了？
　　两只鬼不由对视了一眼。
　　昨晚至今，该了解的情况，他们夫妻已经从自家闺女师兄那里了解得差不多，得知小姑娘一直让师父养大，对父母这种存在没什么概念，夫妇俩自觉很是失职，所以今天一早才这般犹豫。
　　哪知这小姑娘比预想中好相处太多。
　　方才从大名山下来的路上，小姑娘还问了他们俩今后有什么打算。
　　他们夫妻二人被孟渡关小黑屋十数年，一朝获得自由，确实还有些迷茫，这会儿倒是好像忽然一起找到了鬼生方向——不然可以去新东方报个名什么的？
　　苏念刚刚一时脑热，点头答应完，才想起还带着自家的便宜爸妈。
　　她脚步微顿：“那个……我还带了两只鬼。”
　　王婶：“……”
　　李德：“……”
　　然而两只鬼魂最终也没能打破王婶和李德请苏念吃饭的决心。
　　李德又不是没和鬼吃过饭，这两只还是小大师的亲生父母呢，怕什么！
　　他和王婶一起热热闹闹地张罗了一大桌子菜，然而还没开始吃，就听见小苏大师男朋友，也就是那位大明星沈天泽的手机响了起来。
　　电话是崔彦打来的。
　　沈天泽刚一接起来，就听崔彦声音从电话里响了起来。
　　“老板，你看到我刚给你发的视频没有，你和老板娘被拍到了！”
　　沈天泽眉梢不由轻挑了下。
　　只是下山到青庙乡这种小地方吃个粉而已，他便也没像往常一样会在周围套个小阵法遮掩行迹。
　　偷拍没让他注意到，大约是镜头没直接对准他们。
　　不过这小朋友命劫已解，又和他一起戴了姻缘戒，也差不多是时候公开了。
　　他声音低缓：“不急，慢慢说。”
　　***
　　昨天苏和市的异象在网上热议了一整天。
　　可后续证明，好像确实不存在什么非科学因素。天空暗沉，一贯是下雨的迹象，苏和市当天下午确实下了一场暴雨。动物不安，也因为东奇峰罕见出现了地震而有了正确的解释。
　　当然，还有许多无法解释的小问题：比如小孩停不下来的哭闹，以及非地震带的地方为何会发生这样高等级的地震等等。
　　所以一天过后，相关话题还难得高挂在各大论坛的首页。
　　因为有个苏和市的po主把苏念那张护身符的效果说得神乎奇神，加上陆陆续续有各种各样的repo出来，无一不是在惊讶这个护身符居然真的有用，所以连带着苏念和她的护身符也一起挂在首页了。
　　直至中午时分，回帖的人数还仍是不少。
　　然而就在这时，网上一条新围脖却在一发出去之后，便引起了一众吃瓜网友的高度注意。
　　作者有话要说：
　　临时有点事情，妹能写完QAQ


第196章 第一百九十六章
　　【再晚睡我就是狗：这两天回老家，打算拍个vlog玩玩，但好像不小心拍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大噶看下55秒的时候，镜头左后方手牵手那两位是不是沈天泽和苏念？】
　　从往日的围脖内容来看，这位叫“再晚睡我就是狗”的po主就是个普通用户，围脖日常就是生活日常，粉丝也不多，也就五百来个粉丝，按理发个vlog是不会有多少人关注的。
　　然而她这条围脖一连带了两个明星的大名，话题广场实时一搜，便能看见。
　　当然，在没有相关热搜的情况下，会去搜明星话题广场的，一般不是黑就是粉。
　　乍一看见文字内容，无论是粉还是黑，第一时间，其实都是不太信的。
　　视频看起来是po主后续要用来剪vlog的原始素材，是前置镜头先拍了下自己，然后一边画外音介绍青庙乡的小集市，一边将镜头一一划过青庙乡的街道和水泥厂棚中的各个小摊。
　　0分55秒时，画面左后方的位置确实出现了一对年轻男女。
　　手机相素不低，角度又恰好，能清楚看见这两人是牵着手的状态，高大的男人垂眸看着旁边小姑娘，只露了半张轮廓分明的侧脸，而他所站的位置也刚好挡住了那小姑娘的半张脸。
　　只是个一晃而过的镜头。
　　可网友在辨认明星这种事情上，一向堪比福尔摩斯，糊妈不认的图都能认出是谁，更别提这种还算清楚又露了半张脸的情况。
　　就连黑粉一开始都没料到这po主所说的话竟然是真的——可它的确是真的。
　　一石激起千层浪。
　　最早看到这条的围脖的人并不算多，可一经确认内容，点赞的点赞，转发的转发，搬运的搬运。
　　沈天泽国民度是毋庸置疑的高，近些年，除了近期之外，又正经连个绯闻都没有，这一朝被曝疑似和一个小新人视频实锤牵手，不一会儿，围脖热搜就迅速窜了上去，论坛也盖起了高楼——
　　“沈天泽和苏念被拍到牵手了！！！！！！！！”
　　【卧槽！我点进来准备骂lz的，没想到竟然不是假的？？？】
　　【啊啊啊啊啊是他们啊！！！呜呜呜我竟然真的搞到真的了！！！！！】
　　【就一个镜头，半个侧脸，是不是沈天泽都不一定呢，非官宣不认:)】
　　【等等……苏念是谁？】
　　【楼上村网通？苏念前段很有存在感，这俩也传了很久了啊。我一直就觉得肯定是真的啊，沈天泽什么时候放任自己的绯闻瞎传过，要是没影儿的事他团队早辟谣了，更何况他家那特效公司就叫神速】
　　【醒醒，这青庙乡是什么破地方啊，沈天泽和苏念两个明星怎么可能没事出现在那里，刚巧长得像而已吧】
　　【这锤算实了吧？你们说沈天泽和苏念会公开吗？】
　　【算个p的实锤啊，就一高糊镜头，人都看不清，就扯什么公开了，楼上的粉丝也是，理这些人做什么，一句非官宣不认就完事了】
　　【会不会是在拍戏？提前炒作预热什么的。】
　　【沈天泽又不是爱豆，本来也不靠粉丝，现在还半隐退状态，如果是真的公开也没什么吧】
　　【拍戏+1，如果不是拍戏，那国内这些狗仔真的废物本物了】
　　【啧如果是真的，这小新人挺厉害嘛】
　　【……】
　　无论是围脖还是论坛，讨论数都在迅速飙涨。
　　大多人都在吃瓜看热闹，等着看双方会是何反应，粉丝只咬死了一句非官宣不认。
　　再晚睡我就是狗这条围脖发布时间是十二半，网络发酵到要关话题窜到热搜一，并且后面带个“爆”字，只用了半个小时，而下午一点才刚过去一刻，当事人之一的沈天泽围脖上线了。
　　上线不到一分钟，他围脖主页上便多了一条新围脖，新围脖内容相当简单粗暴，只有五个汉字加一个符号。
　　【沈天泽：准家属@苏念】
　　网友这次是彻底炸了。
　　不单单是因为他直接公开恋情，更是因为“准家属”这三个字。
　　苏念还算是新人，除了背景有点捉摸不透之外，目前没有任何真正的黑点，沈天泽路人好感度又高，网友震惊归震惊，但大多还是好意祝福的。
　　【准家属是什么意思？】
　　【@楼上，大概就是万事俱备，只差写进户口本的意思吧？（忽然有点羡慕苏念小姐姐呜呜呜】
　　【竟然真的直接公开了啊，祝两位长长久久了】
　　【所以只有我一个人羡慕沈天泽吗？苏念妹妹真的巨无敌可爱啊，我也想养一只】
　　【啊啊啊啊啊沈天泽是禽兽吗！！！我们念念还这么小！！！！！！！】
　　【等等……苏念成年了吗？】
　　【成年肯定是成年了，不然也不敢公开啊，但肯定还没到婚龄，不然官宣的时候，估计“准”字都要直接去掉了233333】
　　【脱粉了，找个圈外的都还好，不公开我也能忍，结果找了这么个天天贴着他炒作的小新人？呵呵】
　　【脱粉的自己出去表演，他走红没靠你们，有如今成就也没靠你们，更没割过你们韭菜，不要以为你们单方面喜欢他，他就欠你们什么了:)】
　　【苏念那边还没回应？】
　　【……】
　　网友因为沈天泽这条围脖议论纷纷之时，苏念刚吃完饭。
　　李德把这位小大师成功忽悠回小姨家，做饭的时候自然拿出了十成十的本实，一大盆口味嗦螺干净入味又香辣爽口，螺蛳肉还很好吸出来。
　　只是苏念这顿饭吃得并不算安生，中间不断有消息过来，还在玄天派的沈爷爷对此也很是关心。
　　沈天泽将手机递过来，让她也发条围脖的时候，苏念还刚取了一次性手套。
　　跟在他身边这么长时间，还有个沈爷爷这么个网瘾老年人时不时给她八卦科普，苏念现在对网上这些弯弯绕绕多少有点清楚了，只是不是太感兴趣而已。
　　她的围脖号还是登在沈天泽手机上的，平日他帮她打理围脖，她就乐得偷懒，这会儿他让她自己来发公开的围脖，她也没什么意见。
　　苏念本来想照着沈天泽发一条，接过手机的时候，苏念不知为何，忽然又想起之前出事的那个帖子中，关于沈天泽的那些讨论。
　　她那会儿还半懂不懂，现在已经很清楚那些人为什么要讨论他腰好不好了。
　　小姑娘鼓了鼓脸颊，纤长的手指在屏幕上戳了几下，就又把手机递了回来。
　　沈天泽垂眸看了下，眼中不禁溢出点笑意。
　　这小朋友的围脖发得比他还简单粗暴，就两个字加一张图——
　　【苏念：我的】
　　配图是他之前在《覆水难收》里的一张剧照，就是之前那个帖子里提过的那个镜头，也不知道这小醋坛子从哪翻出来的。
　　他这边粉丝基数大，恋情公开，这小朋友免不了要被骂。虽然她自己肯定是不在乎的，可他方才已经让崔彦安排下去，公司那边会实时观察舆论，方便处理，结果这丫头一条公开围脖发得……近乎嚣张。
　　沈天泽摁了摁眉心，眼底笑意未散，又给崔彦发了几条消息过去。
　　网友本来就也在等着女方的反应，苏念这条围脖一发出来，正等着吃瓜的众网友：“！！！！！”
　　【哈哈哈哈哈哈我去苏念这条官宣围脖我爱了】
　　【发这样的内容会不会太嚣张了一点，我看到沈天泽家那些女友粉已经快疯了，苏念还这么刺激她们，不会疯得更厉害，以后估计就盯着她黑了】
　　【人家正牌女友宣示个主权怎么了，这是事实啊，反正嚣不嚣张的，都会被骂，还不如自己爽呢】
　　【我要是像她那样搞到沈天泽了啊，还怕什么被骂啊哈哈哈哈】
　　【其实我有个猜测啊，你们没发现苏念围脖的风格和沈天泽是一模一样的吗？就连手机机型都一样，发的那些照片也很男友视角，可之前看节目，苏念本人明明是那种超级软萌的性格啊，说话也软声软气的，合理怀疑，苏念的围脖是沈天泽在打理】
　　【楼上这位姐妹你是不是忘了你们苏念小姐姐踹门开锁不在话下，一个人还分分钟能制服好几个人高马大的男人？】
　　【结了婚都还能离呢，别说现在还只是女朋友，现在这么嚣张，将来可别自己打脸:)】
　　【对了，沈天泽好像家境不错，富二代是吧？他家里同意他娶个小明星吗？】
　　【……】
　　因为有人提及了沈天泽的家境，帖子后续又开始不受控制地歪了点方向，有八他富二代家境到底是真是假的，也有讨论苏念能不能成功嫁入豪门的。
　　而一如网友所料，苏念这条宣示主权的围脖一发，网上骂她的人瞬间变得更多了。
　　结果没过多久，有眼尖的网友发现一个黄V的围脖号转发了苏念这条围脖。
　　这个围脖号名叫“沈崇”，认证内容是沈氏集团董事长。
　　名头看着挺高大上的，沈氏集团这四个字更高大上。
　　转发内容却非常接地气：【订婚典礼办吗办吗办吗？爷爷给你们当主持啊！！！！！】
　　姓沈，自称爷爷，这几个信息已经足够让一众网友心惊了。
　　毕竟围脖渣归渣，经常偷偷摸摸搞点送粉送点赞的热心服务，但黄V认证也不会随便给。
　　然而网友顺着这个挂着黄V、名头很高大的po主头像点进去他主页一看——
　　这位沈氏集团的董事长围脖内容除了这一条转发，剩下的几乎都跟苏念和沈天泽有关，不是在给神速cp相关内容点赞，就是在跟苏念的黑粉掐架。
　　众网友：“？？？”
　　这画风是不是不太对？
　　沈爷爷：“！！！！！”
　　糟了！怎么拿小号去搞认证了？！！！！！
　　作者有话要说：
　　现实中像念念这样发官宣围脖真的会被骂的233333333


第197章 第一百九十七章
　　沈爷爷在景山上住得很是舒坦。
　　只是前几日，他接到孙子的电话，嘱咐他近些天不要出玄天派大门，哪怕只是去一墙之隔的玄天观也不行。
　　沈爷爷也没多问。
　　没两日，苏忘便将路子乔以外的其他弟子全都带下了山。
　　门派内吃住用一应俱全，玄天观那个做斋菜的小道士也跟着一起住了进来，还有路子乔小朋友陪着，虽然不如一开始那样热闹自在，但也不至于无聊。
　　只是上网的时间免不了比前些日子要多上一些。
　　这日中午吃完饭，沈爷爷被路子乔小朋友拉着散了会儿步之后，便照旧上网刷会儿围脖逛下论坛。
　　没想到这一逛，竟是逛出了个大新闻——他家孙子和孙媳妇终于被人拍到牵手了！
　　接下来公开的事情自然也顺理成章。
　　沈爷爷过于兴奋，是直等到在论坛看见有人讨论他家孙媳妇能不能嫁入豪门，他才反应过来，这两个小朋友都公开了，他这个当爷爷的，自然也可以用真实身份大大方方地来给他们撑腰了。
　　——只是还是因为过于兴奋，让助理去帮忙走认证程序时，他自己不小心给错了账号密码。
　　沈爷爷看着小号之前发的那些围脖：“……”
　　然后他又看了看这哗哗往上涨的转赞评和粉丝数：“…………”
　　……感觉自己一世英名要没救了。
　　QAQ。
　　可这两个小朋友公开个恋情热度一路飙涨，差点就搞垮围脖服务器，现在该看到的，估计大家已经都看到并且截图了，他临时再改回去也没用了。
　　想着反正是要给孙媳妇撑腰的，不如就破罐子破摔算了！
　　看那些人还敢不敢怀疑念念嫁不进他们沈家，明明是他家那个又闷又无趣的孙子才更要担心娶不到这么好的媳妇才是！！
　　这么一想，沈爷爷瞬间又坦然了，甚至还有兴致挑了个ID好看的小朋友翻了个牌子。
　　【今天神速cp结婚了吗：啊啊啊啊啊您是沈老师的爷爷吗？】
　　【沈崇：回复@今天神速cp结婚了吗：是的】
　　【今天神速cp结婚了吗：啊啊啊啊啊啊被爷爷翻牌了，论坛那些人还说您没转沈老师的围脖，就不一定真的是他爷爷呢】
　　【沈崇：回复@今天神速cp结婚了吗：那个臭小子的围脖有什么好转的，等他能真的把念念娶回家再说吧】
　　沈爷爷这么下场一掺和，网上瞬间又炸了一波。
　　【我竟然觉得沈爷爷有点可爱？】
　　【去查了下沈氏集团的发家史，对不起啊沈老师，我要转粉爷爷了！！！】
　　【看这情况，应该是早带回去见了家长，而且家长还超满意，还在围脖骂街的毒唯们估计要哭了】
　　【@楼上，这何止是超满意啊，沈天泽的黑粉数起码是苏念黑粉数的十倍，可我从头到尾翻了下爷爷的围脖，爷爷就从来没帮沈天泽掐过架，刚刚还翻了个牌子说那臭小子的围脖有什么好转的，惨还是沈天泽惨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我首页一个很久没联系的基友，之前觉得苏念炒作，在围脖提过几次，然后因为那几条围脖和一个小号掐过架，结果今天一看，发现那个小号竟然是沈爷爷哈哈哈哈哈】
　　【呜呜呜苏念小姐姐上辈子是不是救了银河系啊，沈天泽出道这么久连个正经绯闻也没有，现在男方家里长辈看着还很宠她的样子，真的慕了】
　　【报！岑纪安转了苏念那条围脖，也没转沈天泽的！！！！！！】
　　【我看见卓越也转了！！！】
　　【等等……我好像看见大慈寺的官方围脖也转了？？？？？】
　　【不止大慈寺啊，还有什么清和观的都转了，苏念那条转发里忽然多了一堆寺庙道观的官博，这画风是不是不太对？】
　　【不知道你们还记不记得她那些护身符的repo，要她真是什么玄学大师，我好像能理解沈爷爷为什么宠她了】
　　【……】
　　不知是不是沈爷爷开了个好头，沈天泽那边自然不缺合作过的明星及大佬们转发祝福，可在众人眼中，最初肯定是因为沈天泽帮忙造势的那批明星及大佬这次却都集体只转了苏念的围脖。
　　其中还包括因为扮演《甜心蜜意》男主角而走红的元隋，他在转发中写道：“祝表哥和小表嫂百年好合长长久久。”
　　吃瓜网友：？？？
　　第一反应是：元隋竟然是沈天泽表弟？
　　第二反应是：等等……为什么表弟也只转发表嫂的围脖啊？？
　　后面还有一堆道观寺庙的官博加入转发祝福大军——这次倒是沈苏两人的围脖都转了。
　　围脖创立至今，选择以这种方式公开的娱乐圈情侣不计其数，可有这种“盛况”的还是头一回。
　　碰上这种真热闹的大事情，路人数量还是绝对性地压倒粉圈人数的，大家祝福的有之，八卦好奇的更多，但还是有好一部分毒唯接连在话题广场里发些不堪入目的辱骂。
　　然而在这阵热闹的转发大军过去后没多久，一封新鲜出炉的律师函再次引起了大家的注意。
　　律师函一连点了数十个毒唯的名字，末尾声明会直接对这些人提起诉讼。
　　发律师函的甚至不是沈天泽公司官博，而是沈氏集团的官博。
　　不管是出于沈家这两个男人哪一位之手，护短之意都显而易见。
　　告网友的事情近年越来越多，且顺着id进去看，也能知道这些人说话到底有多难听，一众吃瓜网友倒不觉得有多惊讶，只是律师函一出来之后，那些寺庙道观的官博又跟着凑了热闹。
　　大慈寺官博便在转发中一本正经地道：“妄语恶口，皆有损福报。”
　　吃瓜网友：？？？
　　等等……这到底啥情况？？？？？？？？？
　　***
　　苏念发完那个炸/弹级别的围脖后，就没太管网上的事情了。
　　东奇峰那边还有超多厉鬼等着他们去处理呢，其有一部分执念全消，且又过了投胎时间，现在已经被地府那边领了回去，但剩下的数量也很是不少。
　　她师父那老头儿来了又走，空空的一座大名山，她也没有多待的必要，在王婶家吃完一顿丰盛的午饭后，便和沈天泽一起转道去了东奇峰。
　　玄门来的那一批人从昨晚开始忙活，到这会儿，已经把残留的那些阴煞之气全都清除干净了，之后的事情便可以交由官方其他相关的部门去处理。
　　苏念他们到的时候，就只剩下那一大群厉鬼没有处理了。
　　褚长风夫妇昨晚惦记自家闺女，也没来得及和褚长明夫妇叙旧，这会儿和苏念说了一声，便去找褚长明去了。
　　苏念和师兄还有几个小师侄打完招呼，便看见贺珏和夏子烨朝他们走了过来。
　　贺珏一脸高兴：“苏大佬你没事啦？”
　　苏念点点脑袋。
　　“那你要不要再考虑一下加入我们调查局当顾问？”贺珏先前说习惯了，这段熟得不能再熟的台词下意识便脱口而出，话刚说完，他忽然又反应过来，小苏大佬若要加入调查局，那沈大佬自然也会加入，可沈大佬不是普通的大佬，那可是沈渊大神，怎么可能……
　　这个念头还没转完，他便见对面的小姑娘眉眼弯弯的，看着心情超好的样子，然后对着他再次点了点脑袋。
　　苏念今天心情确实超级好。
　　昨晚搞定了孟渡和唐茹，算是给阿泽报了仇，今天还得了地府的礼物，以后可以一直一直和阿泽在一起，中午又吃了超好吃的大餐，顺便宣示了一下主权……
　　听到贺珏这么随口一问，想起他昨天也帮了不少忙，便高高兴兴地答应了。
　　贺珏愣了下，才忽然反应过来：“你……你这是答应了？”
　　苏念还是弯着眼睛：“对呀。”
　　沈天泽垂眸看了眼家里这开心了小半天的小朋友，到底也没出口反对。
　　贺珏：“！！！！！”
　　夏子烨：“！！！！！！！！”
　　东奇峰这边也没什么别的事情再需要善后，苏念和沈天泽将那一群鬼魂收进了招阴令之后，便订了回程的机票。
　　——毕竟甄雪和简铭还各自有行程，小女鬼林露露和狗子二牛他们也是从剧组请假过来的，得先把他们送回去，剩下那批想加入公司的鬼魂要如何处理也得考虑一下。
　　所以即便东奇峰和景山同在H市，他们这次也没空转道过去看沈爷爷了。
　　回程是调查局的人一起。
　　因为苏念意外答应加入调查局当顾问，一路上薛局长身上都冒着喜气泡泡，就连素来沉稳的季东宵也难得高兴了一点。
　　可一下飞机，苏念自己倒是听到了一个不算太好的消息。


第198章 第一百九十八章
　　这个不算太好的消息来源于李道。
　　——由他担任导演，朱总担当制片的那部新电视剧可能要停拍了。
　　之所以可能要停拍，主要是因为这部电视剧好巧不巧是个古装玄幻片，投资商那边相对谨慎，眼看最近风向不太对，临上映前都能撤档，这部拍了估计也很有可能是同一个结果，不值当冒风险，一合计索性决定撤资。
　　毕竟这部才刚开拍，及时止损好过彻底压剧。
　　这电视剧沈天泽这边并没投资，原也和他们没太大关系，可李道开拍时接手了一大批便宜好用的特殊“演员”，一旦真的停拍，他们工作人员自然可以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可这批“演员”的去向还得要问过他们老板才行。
　　也就是说，狗子、二牛和大花他们才刚去东奇峰帮了点小忙，回来就很可能要面临“失业”的局面。
　　李道打电话来的时候，苏念刚从机场出来，才上车不久。
　　崔彦亲自开车过来接，她便和沈天泽一起坐在后座，电话里的内容听得一清二楚。
　　苏念往日没事做，大部分时间都跟着沈天泽在公司，多少也知道点情况，闻言不由看着沈天泽眨了眨眼：“我有钱啊，我们能投资吗？”
　　她存款本来就很不少了，沈天泽还给她把存款拿去做了投资，钱生钱，又多了一大笔，她自己除了吃吃喝喝也花不了什么钱，感觉就完全用不完。
　　前面驾驶位的崔彦：“……”
　　网上那些还在讨论他家老板娘嫁入豪门的吃瓜网友听到这句话会是什么感觉他不知道，反正他自己就要原地化身柠檬精了——毕竟他真的清楚老板娘现在到底资产如何。
　　电话那边，朱总这会儿也跟李道一起，听见苏念这话，眼中瞬间露了点兴奋之意。
　　风向只是一时，这部剧拍完到上映，起码也是一两年后的事情了，谁也说不准那时候的情况。
　　况且以这两位的人脉，何愁上不了剧。
　　只是朱总这点兴奋持续时间只有数秒。
　　很快，那边便传来一道低沉的男声：“不投。”
　　朱总：“……”
　　他头上仅剩那点头发估计也要保不住了。
　　QAQ。
　　苏念也愣了下：“为什么呀？”
　　二牛和狗子他们这次也算帮了点忙来着。
　　沈天泽：“剧本太差。”
　　——其实也不算特别差，起码是现在电视剧合格线以上的水平，不然李道也不会接。
　　但现在国产电视剧合格线以上的剧本也就那样，上星剧更是几乎没有不注水的，他们公司这边基本还是以电影为主。
　　李道：“……”
　　朱总：“……”
　　苏念又眨了眨眼：“那就换个好点的剧本？”
　　沈天泽垂眸看了眼旁边的小朋友。
　　这丫头倒和他想到一块儿去了，东奇峰带回来这一大批鬼魂要如何安置还得慢慢计算，一旦数量过多，也不好全往别人剧组里塞，像李道和朱总这种接受能力强的毕竟也不多。
　　还不如自己开个剧。
　　“嗯。”他揉了下面前小朋友脑袋，“等回去再挑。”
　　***
　　公布恋情的话题在热搜榜第一挂了大半天，直到晚上还没降下来。
　　不仅如此，陆陆续续还有“沈天泽爷爷”、“苏念转发名单”等话题接连也爬上了榜单。
　　只是那一封措辞强硬的律师函到底起了点效果，至少明面上敢带大名在话题广场辱骂的人少了许多，被点名的那些更是把之前的辱骂内容都一一清空了。
　　苏念仍旧没太管这些，只看了沈爷爷发来的部分内容。
　　那些鬼魂数量太多，一晚上也处理不完，索性先让他们在招阴令里养养魂，次日再说。
　　晚上洗完澡，苏念便爬上床和沈天泽一起选剧本。
　　能到沈天泽手里这些剧本都是已经走完流程，做过评估的，只要挑个合适的就行。
　　然而苏念连看电视剧都经常没耐心，更别提看剧本了，尤其第一个剧本还是商战类的，即便她今天心情还不错，也就最多兴致冲冲了那么一小会儿。
　　沈天泽才刚翻完第一个剧本，她就已经开始犯困了。
　　崔彦发过来的是电子文档，后一个剧本是紧跟在第一个剧本之后，沈天泽指尖在屏幕在轻点了下，视线却不由偏过去些许，垂眸看着脑袋一点一点的小姑娘。
　　“困就先睡？”
　　苏念眨了眨眼，刚想答应，视线就瞥到了后一个剧本的名字。
　　她指尖往屏幕上一点：“咱们就选这个吧。”
　　沈天泽低头看了眼电子文档上用加大字体标明的剧本名：“……”
　　——《建国之后不能成精》
　　他顺手又翻了一页，看见上面的编剧名时，眉梢不由轻挑了下。
　　作者有话要说：
　　有一点点卡。
　　掐指一算，大概还有一到两章吧。


第199章 第一百九十九章
　　沈天泽翻到第二页，看到上面编剧署名时，眉梢不由轻挑了下。
　　——他家这小朋友根据剧本名随随便便这么一挑，竟是挑到了李道的剧本。
　　此前《傅兰淇》杀青宴时，他念及家里这小姑娘这世能一下山便早早同他相遇，这中间多少还要感谢李道及时将她带到了《甜心蜜意》剧组，所以当时顺口问了一句，他手上有没有剧本。
　　后来他忙于小姑娘命劫之事，只和崔彦打了声招呼，便没再关注此事。
　　不料今晚让这小姑娘随手给挑中了。
　　苏念也有点意外：“咦，是我们认识的那个李道吗？”
　　沈天泽一边随手翻页，一边点了点头。
　　这个剧本名叫《建国之后不能成精》，化用“建国之后不许成精”这个网格梗，实际是个现代玄幻题材。
　　“不能”和“不许”仅仅一字之差，意义却有着天壤之别，这剧本讲的是随着科技逐渐发展，人世间灵气却日渐变少，直至现代社会，灵气已经稀少到完全不足以支撑动植物成精，而这在这种大背景下，一只小白猫不知得了什么机缘，忽然成精了。
　　成精的小猫妖一派懵懂天真，却误打误撞牵出了一个巨大阴谋。
　　沈天泽随便翻了下前面的大纲，眉梢不由又挑高了几分。
　　——若非确定李道不可能知道家里这小朋友前世的身份，这本子细看也像是经过打磨，不像短短几个月能随便写出来的，他还要以为这剧本是给他家这小朋友量身定做的。
　　苏念脑袋挂在他手臂边，跟着看了几页大纲，感觉还有点意思——最起码她看着不那么犯困了。
　　可即便这个剧本不如何催眠，她现在也困得眼皮直打架了。
　　“就这个吧？”
　　沈天泽垂眸看了眼旁边小朋友，一双杏眸困得都泛出点泪花儿了。
　　小姑娘亲自选出来的本子，编剧又是李道，题材也还算合适……他随手将平板一关。
　　“行，就这个。”
　　***
　　没两日，知道自己剧本被挑中的李道就打电话过来了。
　　李道现在在圈内多少也有点地位，开戏不愁其实不投资，这个剧本他自己其实是很满意的，正是因为满意，所以找不到合适的女主演，他情愿先搁置下来。
　　——反正又不是没戏拍。
　　尤其是在遇见苏念，又被她拒演之后，这个女主演可就更难找了。
　　他总感觉没人能比这小大师更合适。
　　之前会把这个本子递去沈天泽公司，主要也是抱着说不定还是有机会能让小苏大师演女主角的期盼。
　　这会儿得知剧本被“选中”，便打了个电话给沈天泽，试探地问能不能让苏念扮演女主。
　　李道打电话过来的时候，沈天泽正在公司加班。
　　听见李道犹犹豫豫又带点儿期盼地问出这个问题，他不由偏头看了眼窝在一旁沙发上，玩游戏都有点儿漫不经心的小姑娘。
　　李道那部新剧已经正式决定停拍。
　　林露露连带狗子二牛和公司那一群鬼都闲了下来，那数万厉鬼具体如何安置的前期工作便暂时交给他们在做，起码得先“分门别类”确定好每个鬼魂的具体诉求。
　　这些事琐碎又无趣，他家这小朋友自然没有兴趣。
　　东奇峰的事情，人间虽然用地震为借口掩盖了过去，可真实情况如何自然瞒不住玄门同行，以及同样还滞留在人间的鬼魂。
　　不管是人还鬼，有想作妖心思的，估计都会先消停一阵。
　　也就是说，短时间内，这小朋友可能接不到什么正经能打架的活儿了。
　　沈天泽短暂地思考了片刻，倒是没拒绝李道。
　　他家这小朋友十八岁以前都困在小小的一座大名山上，现在命劫终于得解，别的小姑娘经历过，或没经历过的，只要她感兴趣，他都想放手让她去试一试。
　　这部剧因为估计会要安插进去一大批特殊的演员和工作人员，他根本没打算找其他投资商，反正大可以由着她先随便折腾。
　　大约是察觉到他的视线，小姑娘从游戏里抬起脑袋，眨了眨眼：“怎么啦？”
　　***
　　两个多月后，电影《建国后不能成精》悄无声息地在景山附近开机。
　　一部电影从立项备案到堪景选角，中间有许多的筹备工作需要做，只花了两个多月便进行到开机这一部，顺利程度确实罕有一见。
　　现代玄幻题材换成电视剧，上星几乎没有可能，电影却有不少前例，只谈妖，不说鬼，便算不上什么敏感题材。
　　加上这电影卡司，从演员到职员，起码有一半是鬼，沈天泽和苏念挂着调查局顾问的名头，多少还是要和薛局打个招呼，上次东奇峰的事情能解决，也多亏他们二人，因而这电影某些程序其实是从上往下走，速度自然快上许多。
　　苏念原本对演戏这件事兴致寥寥。
　　可这两个多月以来，完全没听说哪里有鬼魂搞事情，整个调查局宛如在休假，她自己更是闲得发慌。
　　而《建国后不能成精》剧组却是鬼魂聚集的状态，之前在积云村撞上的那个一心想当导演的年轻男鬼到了这边来和李道学习，红衣鬼姐姐和鬼修奶奶两个打算化个妆在里面客串一下，沈天泽还不知从哪儿找来了几只鬼王来里面“扮演”反派。
　　此外还有一大堆她认识的人和鬼。
　　苏念看了下剧本，武戏还不算少。
　　她想着当初自己在《甜心蜜意》的时候，也有试过拍戏，不是太难的样子，所以最终还是答应先来试试看。
　　结果没想到，竟然一试就试了好几个月。
　　作者有话要说：
　　QAQ还是有点卡。
　　下一章200章，非常适合完结啊！！！（但不知道我这个状态下能不能写完，写不完的话，明天就不更鸭，爱你们！


第200章 第二百章
　　杀青时已进入盛夏。
　　剧组中间几经转场，最后又回到景山附近补拍一部分重要镜头，这边树木枝繁叶茂，本就阴凉，剧组又起码有半数成员都是鬼魂——夏日降温节能居家旅行必备良品，好用效果超过空调。
　　沈天泽下午四点赶到剧组的时候，苏念正在拍最后一组镜头。
　　小姑娘扎了个丸子头，耳朵让化妆师加道具做成了毛茸茸的小白猫耳样式，偏又穿了套有点酷的小黑裙，看着又奶又凶的小模样。
　　这会儿正认认真真对着镜头，完全没发现他。
　　沈天泽之前只想让这小朋友试着拍戏玩一下，有兴趣就接着拍，没兴趣随时可以换别的事情做，为此他还特意提前和李道打过招呼，之后如果换别的女主演，他们这边也不会撤资——毕竟这剧本确实不错，又是李道几年的心血。
　　哪知李道对于让苏念演女主角一事，倒远比他还要认真执着上许多，在剧本大方向不变的情况下，为了让拍戏更有“趣味性”，也为了让这小朋友能继续演下去，中间许多细节地方他会不厌其烦地一修再修。
　　再加上剧组里鬼魂扎堆，虽然在那小朋友眼中，估计没有一个能打的，可到底也不缺能陪她打架的鬼魂，这个奇奇怪怪的剧组竟然就这么坚持了下来。
　　不远处，李道喊了声“卡”。
　　那边终于拍完最后一个镜头的小姑娘像是终于察觉到什么似的，脑袋转过来的那一瞬间，一双杏眸就亮了起来。
　　沈天泽张开手臂，将弯起一双眼睛跑过来的小姑娘接进了怀里。
　　剧组众人&鬼看着旁边若无人/鬼秀恩爱的这两位：“……”
　　小姑娘还带着“妆”，嫩白的脸蛋上好几道灰印子，眨巴了两下眼睛，问他：“东西都带了吗？”
　　沈天泽眼睛一眯。
　　这小朋友前两天说杀青时，她要请全剧组客，电话里指挥他买这买那说了一堆东西，他这次公司有事情要忙，一周多没来剧组，这丫头倒是一点儿不惦记他。
　　沈天泽视线划过那对小猫耳，又扫向剧组探头探脑的那群小鬼，指腹在小姑娘无名指上轻轻摩挲了下。
　　“带了，在民宿。”
　　这一片也没有大酒店，好在如今民宿兴起，剧组需要住宿的人也不多，倒是能安置得下来。
　　苏念：“那我们先回去看看！”
　　民宿离拍摄地点不算远。
　　沈天泽按照“吩咐”，带来的有新鲜食材，也有已经加工好的熟食，都放在厨房里，正由褚长风夫妇在打理——这二位时隔多年好不容易见上闺女，就发现需要和无数人“争宠”，沈天泽具有先天优势，他们肯定是争不过来的，其他人的地位还可以抢一抢，于是双双去……报了个厨师班。
　　结果还真学得有模有样，这几个月都在剧组给苏念开小灶。
　　苏念一到了民宿就熟门熟路地溜进了厨房，被褚长风和阮舒双双喂了一圈，吃了个半饱，才想起自己自己妆没卸、戏服没换、澡也没洗，于是又拉着沈天泽回了自己房间。
　　她屋里东西倒是齐全，就是自己对这些没什么兴趣，现在还不太会。
　　平日都是她的小女鬼助理或化妆师姐姐帮忙，苏念也不知道为什么，她那小女鬼助理好像特别怕沈天泽，每次他一来，就溜得远远的，鬼影都找不见一个。
　　化妆师姐姐也是个女鬼，是她上次从那团怨念里救下来的侯文佳，这会儿也鬼影都不见一个。
　　卸妆的事情只能劳烦沈老师本人了。
　　这小朋友还念念叨叨说着等下请客的事情，完全不问他这几日的情况，说到高兴的时候，那对小猫耳还一颤一颤的，沈天泽低头给她卸妆，黑眸又眯了下。
　　擦脸的时候，小姑娘仰着脑袋往后躲了躲，背碰到墙壁，忽然轻轻“嘶”了一声。
　　沈天泽动作一顿：“背怎么了？”
　　苏念眨了眨眼，想了下才道：“撞了一下叭？应该没事。”
　　之前威压师父操作不小心出了点失误，她后背不小心撞了下树，当时也没觉得多疼，就没管了，刚刚也是一时猝不及防，才轻轻叫了一声。
　　沈天泽眉微皱：“我看看。”
　　苏念点了点脑袋，后背隐隐还有点疼痛的位置不上不下的，不知从上面把衣服扒开好，还是从下面卷起来，她犹豫了下，干脆懒得想，索性直接脱掉了上衣。
　　沈天泽：“……”
　　背上的伤处确实只有一小片瘀痕，完全不算严重。
　　只是——
　　这小姑娘此刻就顶着一对毛茸茸的小猫耳朵，一脸的纯良无辜，偏偏半身雪肤白得晃眼。
　　沈天泽确实有好些天没见她了，百忙中抽空来陪她杀青，这丫头还只惦记着她请客的事情。
　　苏念自己回过头往镜子里看了眼，只看到一小块青色：“我就说了不严重叭？”
　　声音温温软软的。
　　话音落，就听到对面男人低声问：“你的杀青宴定在几点？”
　　苏念一无所觉：“晚上七点，现在几点啊，还早的叭？洗个澡应该还来得及的。”
　　——事实证明，洗个澡是完全来不及的。
　　浴室水汽蒸腾，黑色的江诗丹顿静静搁在白瓷盥洗台面上，表盘蒙上一层水雾。
　　指针划过七点的时候，小姑娘晕红了一张小脸，眼角湿润，呜咽着一口咬在男人肩膀上，唯一还没卸下的那对小猫耳湿漉漉的，也随着这个动作颤动着一路从男人汗湿的下颚，顺着轻滚的喉结，最终滑至锁骨位置。
　　可连牙关似乎都在因他的动作而发颤，苏念手臂无力地挂在他脖子上，忍不住软软地闷哼出声。
　　……
　　出房间的时候，已经很接近七点半了。
　　民宿外面临湖，有一个宽敞的大院子，此刻聚满了人和鬼。
　　李道终于把成功将这部电影拍完，心情很好地跟他们打招呼：“沈老师视频会议开完了啊，时间掐得真准。”
　　衬衫扣得整整齐齐的男人面色如常，微微点了下头。
　　苏念听见“视频会议”几个字时怔了一秒，瞬间又反应了过来，可还是忍不住悄悄踩了他一脚。
　　***
　　《建国后不能成精》杀青宴的照片最后被官博传到了网上。
　　但刷到相关消息的网友都很懵圈——
　　这个电影什么时候开拍的他们都不知道，官博更是一看就像是新号，总共也没几个粉丝，怎么忽然就杀青了？？？
　　但电影相关话题还是很快就窜上了热搜榜。
　　因为官博放照片的时候，直接圈了苏念和沈天泽，特意标明了前者是领衔主演，后者是特邀主演，此外，还悄咪咪将沈天泽到的时候，小姑娘扑进他怀里的视频放进评论了当彩蛋。
　　这两位自打官宣之后，这数月之间，发的围脖数都寥寥可数，互动更是少之又少。
　　要不是沈爷爷每天顶着他那个沈氏集团董事长的名头，在神速cp超话打卡做数据，活跃得宛如一个高仿号，网上关于他们是不是分手了的猜测估计早就要满天飞了。
　　没想到是在闷声干大事，悄没声地拍了一个电影。
　　除了苏念和沈天泽之外，还同时出现在杀青宴照片上和@名单上的还有一大串人，其中包括岑纪安、简曼清、祝光庆、吴含、元隋等等……
　　这些名字和苏念这个名字一起出现，已经不是头一次，但这次似乎又有点不同。
　　——这次集体是出现在这部电影的“特别出演”名单里。
　　【这是什么神仙卡司？？？】
　　【哇，岑纪安也在啊，想当初我还站过纪念cp邪教】
　　【@楼上，沈爷爷警告啊】
　　【啊啊啊啊啊我哭辽，念念终于又要演戏了吗？！！！！！】
　　【沈天泽捧女朋友真舍得下本钱啊，找这么多人来给苏念抬轿，慕了】
　　【？？？上次他们两个人官宣，这名单里好些人都只转了苏念的围脖吧，就不能是冲着人家自己的交情？而且苏念一早就和李导合作过了，李导之前访谈也一直说过新戏女主希望她来演，黑子真的张口就来】
　　【插嘴问一句，关于苏念到底会不会玄学的事情，你们现在有定论了吗？】
　　【啊啊啊啊啊憋和无聊的人吵了，我命令你们都去看评论里的视频啊，我他妈简直要被甜哭了！！！】
　　【……】
　　《建国后不能成精》官博在杀青当天才创建，之后便一改拍摄期间的捂得死紧的状态，营业变得多了起来，内容从定妆、花絮到正式预告都有。
　　这电影因为存在许多特殊演员，一早就沟通好了才正式开拍，所以后续过审拿龙标的事情完全用不着操心。
　　打戏全是真人/鬼直接上阵，特效团队也省了不少事，最需要花功夫的也就是剪辑这一块了，但好在后期时间充足，可以慢工出细活。
　　电影最终定档在流量最大的春节档期。
　　正式进入宣传期后，两位主演发博的频率似乎也高了一些，甚至还双双现身了电影发布会。
　　然而主持人显然是“自己人”，除了作品之外，不该问的问题一个没问。
　　点映后，影评人更是难得一片好评，其中还有一个著名影评人大赞几乎能完全算是新人的女主演苏念，称她在电影中“毫无任何表演痕迹”。
　　对此，一部分网友持保留或质疑态度，另一部分看过预告片的网友却认为起码从预告那几个短短的镜头来看，影评人确实所言非假。
　　春节档流量大，竞争也大。
　　苏念虽是新人，但这电影特出的卡司阵容非常强大，沈天泽即便只是个特别主演，也能当半块金字招牌用。
　　电影本身质量也过硬，叙事流畅，节奏舒服，笑点不少，反转重重，结局的最终反转还拔高了整部电影的立意，春节档第一天就稳定住了口碑。
　　再加上同期几部电影口碑都褒贬不一，《建国后不许成精》也没有什么恐怖血腥镜头，老少咸宜，春节档第二天，便直接窜上了当日票房榜首。
　　网友更是好评如潮。
　　【呜呜呜苏念真的超可爱一女的，我能明白为什么性冷淡如沈天泽最终也选择了谈恋爱，我一个女的，我都想养一只在家里】
　　【看完电影我才发现之前影评人那根本不叫吹，我家里养了好几只猫，看电影的时候完全觉得苏念就是小白猫本猫吧】
　　【啊啊啊啊啊建国后不许成精也太好看了叭，苏念妹妹真的可可爱爱】
　　【港真我一个粉丝都没想到我家念念居然真的hold住了这种大女主的电影，而且演技还那么生动自然，崽崽妈妈永远爱你@苏念！！！！！】
　　【建国后不能成精真的好看，吹爆打戏和特效，苏念打戏身段真的太太太好看了！！！！！】
　　【……】
　　当然，网上也不可能完全没有不和谐的反对声音，有好一部分人在自己围脖声称get不到电影或最近名声大噪的苏念。
　　可其中有一个网友切入点比较清奇，他觉得《建国后不能成精》票房有问题。
　　他是隔壁电影的粉丝，年三十晚上特意买了首映票去看，因为走错影院，结果刚好撞上了《建国后不能成精》的幽灵场。
　　售票app上之前标了满座的场次，里面竟然空空如也。
　　而且大冬天的，影院竟然也没给该影厅开空调，他进去了不到一分钟，里面寒风飕飕的，只感觉冷得手都快僵了。
　　这说明什么，说明影院知道这场没人来啊！
　　不过该位网友自称当时太冷，又着急去看隔壁场的电影，所以忘了拍照，结果被又一批新鲜出炉的苏念粉以及电影粉怼了几千张电影几近满座的实锤照。
　　一边有无数证据，一边只是空口无凭，“幽灵场”的事情自然不了了之。
　　最终《建国后不能成精》在“强敌环伺”的春节档中脱颖而出，以35亿票房拿下春节档冠军，虽然没打能破前面几部口碑电影的记录，却也是个相当不错的成绩。
　　春节过后不久，便进入了金凰奖的评奖期。
　　提名名单一出，《建国后不能成精》的精神股东们宛如重新过年——这电影赫然提名了八个奖项，其中更是囊括最佳导演、最佳剧本和最佳女主演几个重要奖项。
　　粉丝开心过大年，苏念自己是有点懵的。
　　沈天泽比她好点，觉得意料之外，却也在情理之中。
　　毕竟这剧本原本看着就很像是给他家这小朋友量身定做的，实际拍摄过程中，李道还不厌其烦地哪里不合适就改哪里，几乎完全是让她全凭本色出演。
　　——能不自然吗？
　　临近颁奖前，各大论坛纷纷开始押奖。
　　这次影后角逐说激烈也算不上，说不激烈，提名的人却又个个不弱，剩下四个当中已经有三个手上握有正经影后奖杯，另一个已经是第四次拿金凰的影后提名了。
　　只是手持影后奖杯那三位，其中颜歆龄和孟梓已经各拿过一次金凰，这次除非两人的新作相较上一次有特别大的突破，不然很难拿奖。剩下的费潼去年刚凭同一部电影拿了另一个金字头的奖项，一部电影同时拿两个极具分量的影后的情况不是没出现过，但是少之又少。
　　第四次拿金凰的那位叫高纤纤，十七岁刚拿最佳新人的时候，就提名过金凰的最佳女主，之后数度入围，始终没能拿奖，今年已经年近四十，万年陪跑，非常心酸。
　　苏念一个新人，混在一堆前辈中间，拿到提名就是荣耀。
　　可网上押她会拿影后的竟是不少，原因是在《建国后不能成精》里面表现实在太过出色，圈内许久没出现过这样灵气十足的演员了。押高纤纤的也同样不在少数，这次的新电影，比之以往的角色，她相对算是有不少突破。
　　两人原本呼声差不多高。
　　但就在离颁奖典礼只剩两天的时候，还在赶工拍戏的高纤纤因为剧组工作人员不小心，被从高空坠落的木板砸到，送到医院半途就停了心跳脉搏。
　　出于惋惜和同情，高纤纤在网上的支持率一下子高了许多。
　　***
　　金凰奖的颁奖典礼地点就设在京市。
　　毕竟是小朋友第一次参加颁奖典礼，沈天泽直接将崔彦带了出来。
　　车子不缓不慢往礼堂方向开，坐在后座的小姑娘穿着一条吊带款的白色高腰百褶曳地小纱裙，透明的吊带上缀上小碎钻，上半身只简单以三条黑色横纹加以缀饰，款式相当简单。
　　她头发没染色，也没有全挽上去，编成了公主头样式，披散下来那部分打着卷儿，垂落在后肩，小耳朵上戴着星星样式的小碎钻耳环，脖子上也戴了条钻石项链，缀在线条漂亮的锁骨上，越发衬得皮肤雪白。
　　照她化妆师侯文佳女鬼小姐姐的话来说，这小朋友不动也不说话的时候，还挺像个小仙女。
　　——就是现在小仙女本人此刻正丧着一张小脸，超不高兴的小模样。
　　侯文佳即便是她救下来的，可碰上自己专业的活儿，还是很严格的，这小朋友让摁在椅子上化了半下午的妆，为了不让小肚子凸出来，还不准她放肆吃午饭和零食。
　　沈天泽原本给她挑了条小短裙，但这丫头完全穿不习惯高跟鞋，最后选了这么条能遮得严严实实的长裙，悄悄在底下穿了双有一点点跟的运动鞋。
　　红毯是整个剧组一起走。
　　他们组里那些特出的演员有档期的都过来给这小朋友撑场面了，浩浩荡荡一群人，一眼望过去，全是高颜值。
　　沈天泽一身剪裁良好的黑西装，牵着小姑娘走在最中间。
　　正在观看直播的网友们立即炸了一波。
　　【啊啊啊啊啊今天是小仙女念念！！！！！！】
　　【我的妈呀这是什么王子加小公主的搭配，神速cp锁了，钥匙我自己先吞为敬！！！】
　　【颁奖还没开始，本精神股东就已经开始替他们紧脏了呜呜呜】
　　【感觉今天念念不是太开心的样子？】
　　【高纤纤出事，我押影后肯定会给她，毕竟死前最后一部遗作了】
　　【……】
　　那边《建国后不能成精》剧组已经走到了采访区，签完名后，女主持人看了眼面前的小姑娘。
　　“念念今天非常可爱啊”女主持人笑眯眯拿着话筒，开始暗搓搓挖坑，“你对今晚有典礼有没有什么期待？”
　　小姑娘还耷拉着嘴角，闻言眨了眨眼：“希望能早点结束叭。”
　　女主持人：“？”
　　直播前的众观众：“？？？”
　　小姑娘叹了口气，接道：“我好能早点去吃夜宵。”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穿小裙子确实不能吃太多啊没办法的】
　　【看把孩子饿的！！！】
　　【念念这时候还在惦记吃东西，我忽然就不紧脏了233333333】
　　作者有话要说：
　　对不起，我这种逢立fg必倒体质不该立fg的，今天还是没能写完结局章，明天还有（不能卡200章完结好气啊
　　（每次只要不写剧本的具体剧情，我就敢理直气壮地吹票房吹奖项！！！


第201章 第二百零一章
　　红毯环节的采访时间非常有限。
　　苏念是新人，女主持人只当能问出点什么有意思的东西来，却没想到这小姑娘回答问题完全不按套路出牌，女主持人罕见地停顿了片刻，然后默默把目光挪向了旁边的沈天泽，决定趁这有限的时间，赶紧换一个人挖坑。
　　——虽然这位估计很难被坑到。
　　“沈老师是我们金凰奖的常客了啊，你觉得按你以往得奖的经验来看，念念今晚能不能拿到影后？”
　　“都一样，反正拿不拿——”
　　往日在镜头前一惯冷肃的男人说至此处微顿了顿，垂眸看向旁边小姑娘时，眼神瞬间多了几许温和和些微笑意。
　　女主持人算是颜狗，刚刚看见苏念一副小仙女打扮，就很想捏一下，此刻要不是职业素养不允许，差点想捂胸口。
　　这种不爱笑的，偏又长得好的男人，这样笑起来就真的很要命。
　　像是冰雪消融后的春天，地面上悄悄开出了一小朵花。
　　她反应一向快，自己忍不住悄悄在心里猜测他后半句话。
　　——反正拿不拿，她都是我心目中的影后？
　　念头刚一转完，便听到男人声音低低沉沉地接道：“我都得请她吃夜宵。”
　　穿着吊带曳地小纱裙的小姑娘挽着他的手，听到后半句话，耷拉下来的一双眼角彻底一弯，就变成一对可可爱爱的小月牙。
　　女主持人：“……”
　　太酸了。
　　一比起来，她刚刚那个脑补算什么，沈大影帝这狗粮发的没有半点儿作秀成分，偏偏又能让人窥见一丝这二位日常相处时可能会有的状态。
　　她不想采访这两个人了。
　　直播平台的弹幕瞬间又炸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沈老师也不按套路出牌啊，我们神速cp相处模式也太甜了叭】
　　【呜呜呜酸到原地化身柠檬精】
　　【我记得沈老师上一次走红毯的时候，说过自己在家养猫的吧？我有个大胆的猜测，他说的不会就是养念念吧？】
　　【啊啊啊啊啊我把民政局给你们搬过来，求你们原地结婚好吗！！】
　　【妹有男朋友，夜宵只好自己请了，我刚刚已经点了烤鸡腿考牛油小龙虾】
　　【……】
　　苏念是新人，沈天泽咖位虽大，可今晚来了一堆老资历的前辈，所以《建国后不能成精》剧组走完红毯后，离开场还有一小段时间。
　　趁着这一点点时间，沈天泽先带着家里这小朋友去了趟休息室。
　　阮舒给她做了点一口就能吃掉小的甜品，数量不多，可以稍微填下肚子，也不至于让她吃得太撑。
　　吃完后，化妆师姐姐很无奈地给她补了下妆。
　　别的女明星为了能漂漂亮亮穿礼服，提前几天节食的都有，这小姑娘本来就瘦，节食倒不用，她已经把要求放低到只要这小姑娘不吃到撑出小肚腩就行。
　　这样她还被这小姑娘用怨念的小眼神看了大半天。
　　苏念和沈天泽到礼堂的时候，里面已经基本快满座了。
　　礼堂里的空调效果不错，对穿着小群子的女明星们分外友好，只是经过某些边角地方时，会感觉到一丝丝寒凉。
　　在《建国后不能成精》里面已经成功拿到一个小配角的大花一把扯过傻乎乎的狗子。
　　“你注意点周围，别再被人穿过去了，上次看首映场，咱们就是不太不低调想包场，所以才差点儿被人误会是幽灵场。”
　　狗子这次也有台词了，虽然不多，但也足够他高兴超久的。
　　而且这礼堂里全是大明星，要不是他现在是个鬼，都想去找好几个人要签名呢。
　　听见大花这话，他愣了下：“那次包场的全是鬼，不确实是幽灵场吗？”
　　大花：“……”
　　《建国后不能成精》的小群演配角们缩在礼堂各个角落，开开心心地聊八卦，看典礼。
　　苏念就很无聊了。
　　颁奖典礼冗长又无趣，还不让说话不让吃东西，偏偏她还有个提名，不能提早偷偷溜走。
　　沈天泽看着旁边小姑娘没多久就困得泪眼汪汪的，有点儿后悔这次带她来参加了。
　　这小朋友资历浅，此次拿奖的可能性并不算高。
　　再者她拍戏纯粹是为了好玩，拿不拿奖，对她来说，倒也不是太重要。
　　只是这次评委团中有一位前辈算是他半个老师，老爷子让他过来帮忙撑撑场面，再帮忙颁个奖，也不好拒绝。
　　最佳男女主角、最佳导演和最佳影片都在最后。
　　整场颁奖典礼，苏念差不多都是半困半醒的，也就《建国后不能成精》拿技术奖，和沈天泽上台颁奖的时候，她才稍稍打起了精神。
　　等终于颁到最佳女主角的时候，她是松了口气的。
　　——后面终于只剩两项大奖了。
　　颁奖嘉宾为了强行制造悬念，一分钟能搞定的事情，能给大家拖到个五六分钟。
　　“获得本届最佳女主角的是——”
　　镜头扫过去。
　　“——苏念！”
　　被念到名字的小姑娘一双杏眸水汪汪的，满满是惊讶，还对着镜头萌萌的眨巴了两下眼睛。
　　台下掌声一片，直播网站上的弹幕瞬间刷了满屏啊啊啊啊啊。
　　沈天泽也是有点意外。
　　他会意外是清楚这电影的拍摄过程，可在评委眼中，确实只能看到成品。
　　而从成品的角度来看，他家这小朋友靠这个角色拿奖，也确实没什么问题。
　　沈天泽将还在懵圈的小姑娘拉起来，借着拥抱的姿势给她轻声交待了下，等下上台该说些什么。
　　其实之前在车上的时候，也交待过了一遍，只是不知道这丫头到底记住了多少。
　　苏念提着小裙子往台上走的时候，还有点懵。
　　——她怎么就拿奖了？
　　只是临近上台的时候，她脚步却忽地一顿。
　　因为公司好多鬼跟过来凑热闹，所以礼堂里是一直有点阴气的，只是这些鬼魂都没什么执念，阴气不重，又会主动避着人，并不会对在场的活人造成什么影响。
　　可此刻，她却明明感觉到了一股厉鬼才可能会有怨念之气。
　　苏念抬起脑袋，就看见台上一男一女两位颁奖嘉宾头顶那个水晶灯上正挂着一只阴森森的女鬼，表情怨毒，脑袋上猩红的血一点一点往下流，滴落在女嘉宾手上的信封上。
　　上面的水晶灯一摇一晃的，显然就快要掉落下来。
　　而这两位不认得的颁奖嘉宾此刻还一无所觉。
　　苏念下意识地抬手去扯小红绳，却只摸到了冰冰凉凉的钻石项链，这才想起为了不影响今天这个造型，小红鞭早交给沈天泽保管了。
　　现场台上台下的人，和直播前的观众只看到穿着一身超仙曳地纱裙的小姑娘走到台前时忽然脚步一顿，然后细细的腰身一弯，手一撕，一小半裙摆就这么被她撕了下来，露出了半截笔直修长还白得晃眼的小细腿，和一双……小白鞋。
　　场内都是圈内人，场外观众也有不少识货的，早早就认出她穿的是D家的一件高定。
　　结果这会儿说手撕就手撕了？
　　而且这小姑娘胳膊这么细细一小只，说撕还真就给她撕开了？？
　　场内的人，包括台上的颁奖嘉宾都是一脸懵圈，场外直播平台的弹幕已经瞬间被刷到人都看不见了。
　　大家全在疑惑，结果下一瞬，几乎是在这小姑娘将分分钟拧成小长绳的裙摆挥出去的同时，台上的水晶灯蓦地一下重重砸落了下来。
　　两位颁奖嘉宾全懵在原地，躲都来不及。
　　等水晶灯陡然偏了个方向，轰然一声砸在他们身侧之时，这两位才看见水晶灯上绑着那根“白色长绳”。
　　而长绳另一端正握在那即便少了一半裙摆，造型依旧仙仙的小姑娘手中。
　　两个颁奖嘉宾还有些缓不过神。
　　在台下的嘉宾和直播前的观众却看得清清楚楚，方才就在水晶灯即将砸到人的前一瞬，这小姑娘拿她高定裙摆直接卷住灯座，生生将大水晶灯换了个掉落方向。
　　不然两位当场愣住的嘉宾说不定此刻还有没有命在。
　　直播间的弹幕瞬间又炸了个满屏。
　　【卧槽！这他妈也太帅了吧？！！！！！】
　　【啊啊啊啊啊我错了今天不是小仙女念念，是小侠女念念】
　　【救人的时候，苏念妹妹完全没在迟疑的，高定说撕就撕，这魄力和行动力，啧啧啧，妹妹真的酷】
　　【呜呜呜好不容易看念念穿条小仙裙，现在说撕就撕了，虽然是为了救人，但是也好可惜哇】
　　【刚刚奖颁给苏念没颁给高纤纤的时候，我还黑了她一下，对不起_(:зゝ∠)_】
　　【人没事，我就也开始心疼裙子了，沈老师真的不考虑多给她买几条吗？这样可可爱爱的小女朋友，每天换着花样打扮她不会超有成就感吗？】
　　【念念小仙裙下面居然穿了双运动鞋233333（ps腿玩年，羡慕沈老师了呜呜呜】
　　【就苏念刚刚高定说撕就撕的劲儿，我觉得她应该自己就不缺钱吧？】
　　【港真啊，高定就是高定，撕了半个裙摆，这裙子竟然还是好看的！】
　　【咦？直播怎么断了？】
　　【……】
　　现场出了这样大的事故，导播间那边直接掐了直播。
　　所以守在直播平台前的观众没看到穿着“半身裙”的小姑娘走到了台上，秀气的双眉是微微皱着的，但眼睛又亮亮的，看着比刚才有精神多了。
　　只见她盯着那个砸落在地的水晶灯，忽然问道：“你为什么要害人？”
　　刚刚想和她道谢的两位颁奖嘉宾：“？”
　　其他嘉宾：“？！！”
　　她在问谁？
　　女鬼顶着一脑门血怨恨地看向她：“奖杯是我的！”
　　苏念：“？？？”
　　她这一脸懵的表情，在女鬼眼中看来无疑是挑衅，刹那间整只鬼便朝苏念扑了过来。
　　苏念小红鞭不在手，这条裙子还没有口袋，身上没半张符咒，只能勉强拿裙摆当鞭子用。
　　这女鬼也弱得很。
　　被注入灵力的裙摆一卷住脖子，整只鬼就蔫不拉几地反抗不动了。
　　但还是怨念地看着她，口中重复道：“奖杯是我的！！”
　　苏念：“？？？？？”
　　难不成是只疯鬼？
　　不然还是问问这里有没有人认得她好了。
　　她正想掐决念个现形咒，忽然想起这礼堂里还有一堆他们公司的鬼，动作急忙一转，变成了用灵力单化一道简单的现形符。
　　沈天泽见有变故，也已经从座位上走了过来，瞥见这女鬼的面容后，还来不及提醒这小姑娘，便已经看见了她将那道符直接拍到了这女鬼身上。
　　场内嘉宾：“！！！！！”
　　胆小的已经尖叫了起来。
　　倒是跟过来给《建国后不能成精》剧组撑场面的岑纪安等人已经非常习惯这种情况了。
　　见那女鬼被小姑娘用一条裙摆卷着脖颈，还好整以暇地打量了两眼，等看清面容后，岑纪安不由愣了下。
　　“高纤纤？”
　　苏念听着这个名字，只觉得很是耳熟，又一时反应不过来：“高纤纤是谁？”
　　女鬼：“……”
　　在场其他嘉宾：“…………”
　　高纤纤颇为怨念地瞪了苏念一眼，这小姑娘抢了她的奖杯，竟然连她是谁都不知道。
　　她原本以为这次影后奖杯已经十拿九稳了，出事之后，更是觉得奖杯绝对不可能再颁给其他人，结果没想到评审宁愿把奖给一个小丫头片子，也不给她这最后一个角色。
　　死后都没能圆个影后梦，这让她怎么甘心。
　　所以刚才她也不知道怎么了，整只鬼完全被怨念和负面情绪控制了。
　　直到刚刚被这小姑娘用裙摆打了下，才又稍稍恢复点理智。
　　高纤纤生前的时候，也有听过圈内人讨论沈天泽身边这小姑娘到底会不会玄学的事，此刻发现似乎大家忽然都能看见她之后，也顾不上细想，双眼只扫向刚刚也走上来查看情况的评审团。
　　“我不服，我不认为我那个角色输给了这丫头，我明明塑造得更好更有深度。”
　　这种话，如果她还活着肯定是不敢问出口的，可她现在已经死了，不问个明白，她真的很难瞑目。
　　被一个满脸血的鬼魂质问为什么影后不投她，评审团真的压力巨大，恨不得立即将影后奖杯双手奉上去。
　　可是真正被他们一票票投成影后的那小姑娘完全能将这厉鬼摁在地上摩擦，好像就更不好惹。
　　最后还是评审团主席，也就是算是沈天泽半个师父的薄老爷子胆子大点。
　　薄老爷子年过古稀，自觉半条腿都已经伸进棺材，自然不怕眼前这已经被困住的高纤纤。
　　老爷子冷哼了一声：“答案你自己都说了，还需要问我们吗？你即便将角色塑造得再好再有深度也不如旁边这小丫头片子，她根本没在演，她就是角色本人。”
　　高纤纤微愣，可还没得及细想，便听见又有声音响起。
　　“技不如人就算了，居然还因为这个去害人，好久没碰到这么不讲道理的鬼了。”
　　“就是啊，真的是丢我们鬼魂的脸。”
　　她抬头一看，却发现舞台上不知什么时候多了好些和她一样的鬼魂，就是这些鬼魂正在当面说她坏话。
　　高纤纤本来已经觉得自己有点理亏，被这些鬼魂一激，脸色又冷下来。
　　“你们又没万年陪跑过，你们懂什么！”
　　那群鬼听她这么一说，脸上不屑的表情越发明显。
　　“万年陪跑而已，我被老公和小三合谋杀了，我说什么了吗？”
　　“是啊，我被导师卡着不让毕业好几年，我也没去害无辜的人啊。”
　　“……”
　　高纤纤表情逐渐懵圈：“……”
　　这些鬼都这么惨的吗？
　　苏念拎着裙摆一端，捂着嘴打了个哈欠。
　　——就知道又是这样。
　　东奇峰一役之后，整个玄学界宛如度假，直到过了两三个月，才有鬼魂敢出来搞事作妖，但基本上也就面前这个什么高纤纤的水平，而且大多都经不起他们公司这群鬼魂的舆论攻击，最后幡然悔悟。
　　不过高纤纤再幡然悔悟，害人未遂也是既成事实，还是拿寄魂符收了丢给调查局去管叭。
　　在场的嘉宾是听不见除高纤纤以外的其他鬼魂说话的，只看见高纤纤呆呆坐在地上，面色几度变幻。
　　而穿着白色小纱裙的小姑娘转身，在沈大影帝那身高定西装的口袋里摸啊摸的，然后摸出了……
　　……一张黄色的小纸，看着像是符咒一类的东西？
　　然后只见她拿着这张小黄符往高纤纤身上一拍，那满脸血的厉鬼就倏地一下消失不见。
　　众嘉宾：“！！！”
　　苏念捂着嘴又打了个哈欠，除了困之外，又还有点点饿。
　　她眨了眨眼，视线扫过女颁奖嘉宾手中的影后奖杯时，才想起来自己是上来拿奖的。
　　“这个是要给我的吗？”
　　女颁奖嘉宾愣了下，忙点头：“是的，是给您的。”
　　……不自觉都用上了敬语。
　　苏念从她手上接过沉甸甸的奖杯，摸了摸瘪瘪的小肚子：“你们后面那两个奖还颁吗？不颁的话我可以先走了吗？”
　　女颁奖嘉宾脑袋还晕乎乎的，下意识接道：“可以可以。”
　　沈天泽无奈地摁了摁眉心。
　　小姑娘眼睛一弯。
　　拎着她的小奖杯转过身，面向身后的高大男人。
　　没厉鬼可打其实也算不上坏事叭。
　　虽然她自己是无聊了一点，可没有案件，也就意味着大家都平平安安的。
　　反正她可以找别的事情去做，有一堆鬼魂可以和她玩，也有对她超好的师父师兄沈爷爷以及小师侄们。
　　还有永永远远会陪着她的沈天泽。
　　少了一盏水晶灯，大礼堂依旧亮如白昼。
　　小姑娘仙气的曳地纱质小长裙裙摆被撕了一半，露出半截白皙的小腿，灯光下，一双杏眸晶亮，和肩带、耳朵和锁骨上的碎钻一样，都在闪闪发着光。
　　她一手拎着小奖杯，另一只手伸向面前的高大男人伸，眉眼弯弯看着他——
　　“我们走吧。”
　　作者有话要说：
　　呜呜呜这次真的是完结章了！！
　　头一次写长篇，有很多很多不足，但这也是我目前为止最满意的一本了，谢谢大家大半年的陪伴！！！！！这章评论都有小红包！！！！！
　　番外缘更，太累了，先休息下再说，随缘刷到就看吧，或者去关注下围脖也行。
　　最后——
　　都看到这里了，大家不点个作收吗？求求你们啦，卑微作者，在线求收（Orz
　　顺便再求个预收啊！！！！！
　　下篇写你也哄哄我（名文肯定还会改），同题材的捉鬼要有仪式感也求一个，文案都附在下面啦！！！！！！！
　　《你也哄哄我》
　　字母站和微博最近火了个叫“一只圆滚滚”美食博主。
　　小姐姐说话轻声细语超温柔，笑颜还超治愈，
　　因而圈了一大票“男友粉”，嗯……男女都有。
　　某天粉丝惯例等小姐姐开直播，
　　镜头一打开，却出现了一张陌生的脸。
　　男生皮肤很白，耳边一排耳钉，
　　一脸不耐看镜头，语气十分欠揍，
　　“我是谁？呵呵，我当然是她男朋——”
　　话未说完，直播就忽然被掐掉，
　　两分钟后，小姐姐本人终于出现在镜头前，
　　“对不起啊，家里小朋友有点皮，喜欢跟人开玩笑。”
　　当晚，某大神级推理作家独木怒发围脖，隔着屏幕都能感觉到他的气急败坏。
　　“独木：@一只圆滚滚，敢睡不敢认，算什么英雄好汉？？？！！！！！！！”
　　*姐弟恋
　　————
　　《捉鬼要有仪式感》：
　　温煦当了六年的政治科代表，一觉醒来发现自己穿进了一本看过的辣鸡，成了里面那个一直和女主作对的恶毒女配。
　　作者为了让个该恶毒女配作个大死，曾一度疯狂给她叠加金手指：某财团失散多年千金、会用符咒害人的玄学大师……
　　前·政治科代表温煦看着床前那团明显很不科学的黑影：“……”
　　*
　　学校女厕所闹鬼，
　　女主紧紧攥着温煦的手，声音发颤，
　　“好……好冷啊，那……那里是不是有个影子？”
　　温煦：“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会背吗？”
　　女主：“……富强、民主、文明……诶？好像不冷了呀！”
　　镜子里的女鬼：“……”
　　*
　　假千金捏着手里的小黄符：“妹妹，这是什么？”
　　温煦：“和谐符。”
　　假千金：“？？？”
　　温煦：“全称促进人鬼和谐共处符，别称……平安符。”
　　假千金：“……”
　　又名玄学大师是政治科代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