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统)444号馄饨铺》 作者:九萧   文案:   进城务工的程小花,应聘成了馄饨铺的店员,还被“地府之家”APP强行绑定。   馄饨铺不大,但后台很硬,隶属于万年名企地府司直营。   店里的职员不多,但个个都是活宝:傲娇的阎君店长,超凶的猫妖少年,反清复明的爱国鬼差。   从此,程小花开启了日常卖馄饨,时常被抽疯系统逼着打怪升级的日子。   轻松风格的灵异文,希望你们喜欢。   内容标签:灵异神怪 情有独钟 系统 爽文   主角:程小花,景殊 ┃ 配角: ┃ 其它:   作品简评:因为一个系统漏洞,作为活人的程小花被误招为444号馄饨铺的店员,还绑定了个任务系统。馄饨铺是地府直营,店长是因过降职的阎君。程小花除了日常卖馄饨给上夜班的鬼差们吃,还要完成系统发布的那些奇葩的任务。小说以单元故事串成:养小鬼的明星、千年守候的树妖、凶恶而重情的猫妖、痴情三世的狐妖… 小说以单元故事串成:养小鬼的明星、千年守候的树妖、凶恶而重情的猫妖、痴情三世的狐妖……人、妖、鬼的处理细腻生动,看似写灵异,实则书尽人心。 第1章 地府之家APP   太阳没入西边的群山,黑暗渐渐笼向大地。   一束橘色的车灯,从高速公路的尽头慢慢移近。   这是一辆载满了旅客的长途汽车。旅客们有的拿着零食垫肚子,有的抱着手机玩。唯一不和谐的就是那个在老妇怀里挣扎哭闹的孩子——车里闷坐了一整天,孩子早就耐不住了。   程小花的头抵在窗玻璃上睡得迷迷糊糊间,被孩啼声吵醒。抬头看到窗外的天已彻底黑了下来,她不由得皱了皱眉头:不是说四点就能到,怎么现在还没到站?看来今天是赶不上面试了。   她此行是缘于前几天收到一封面试邀请信。因待遇好,包吃住,程小花咬咬牙第一次背景离乡踏上了外出务工的路途。   “叮咚!”手机忽然传来一声响,程小花还以为是来信息了,点开手机,界面上出现一行提示[地府系统下载成功,欢迎您成为我司成员!]   什么鬼?   程小花,第一反应就是手机是不是中毒。急忙解锁看了看,倒是没发现什么异样,就是多了一个APP,图标是黑色的骷髅头,骷髅头下面有四个正楷小字:地府之家。   她记得自己中午的时候,在服务站的小店里买东西时,因为看到有个标牌写着:扫码五折。一时贪小便宜,就扫了个码。当时出现完付款页面后,手机就自动下载了个程序。但因为网不好,似乎没下成功。她也就没多理会,没想到居然是这么个奇怪的APP。   她没作多想就准备卸载掉,按了几次没卸成,反倒是打开了界面——这简直就是流氓软件,根本删不掉!   APP里的界面很古怪,只黑白两种色调,还有人的骨架围成的花边,本意应该是想起到装饰作用,可惜美感全无,倒是有几分滑稽的感觉。   界面闪了闪,出现一张地图。地图明显能看到一条细细长长的路上,有个小红点一边闪烁一边缓慢地往前移。很显然,这红点代表是这个手机上的定位。难道是实时的定位系统?   可是红点之外,旁边那些绿色代表山的区块零散的分布着几个黑点又代表着什么?   程小花正奇怪间,只听“砰”的一声,车子也随之摇晃了两下,然后速度明显放慢。   司机小心地将车靠边停了下来,下去查看了番后,回来骂了句:“妈的,都快到站了,这时候爆胎!”   车上的乘客立时就嚷嚷开了:   “爆胎了还能开吗?”   “本来就晚点了,这会儿又爆胎了?今天什么时候能到?”   司机安抚大家:“大家别急,前头有修车的地方,补好胎马上就走。咱们已经到望江市的地界了,很快就能进站!”   车子重新启动,速度慢了不少,摇摇晃晃地下了高速路,又七弯八拐的,到了一处小镇子上找了个家修车铺。   本以为补个胎应该很快就完事,但没过多久,司机回来说:“车胎爆的口子太大了,补不了,只能换胎。又不巧的很,这种型号的胎都用完了。店家今晚是来不及进货了,只能等明天。这儿离望江市也就30多里路,愿意走的,现在就能下车走了。不愿意走的,就在镇子上找个旅店将就一晚,明天再出发。”   这也是私人承包的客车司机会干的事,正规的客运公司,哪会半途下客?   一车的人,有一大半的人在抱怨完后,各自提了行李下车步行,另一半留下住一晚。   程小花也在步行的人群中。 30多里的路,对于自小走惯了山路的程小花来说,算不得什么,没必要多浪费一晚上的住宿费,毕竟兜里的钱不多。   她身上背了个洗得脱了色的帆布旅行包,手上提了个红白条纹的蛇皮袋,跟着大伙,沿着被过路大车辗得吭吭洼洼的路不徐不急地走着。   起初还在镇子的范围时,每隔一段都立着虽然破旧却还勉强能撑出光明的路灯。等出了镇子,拐到了国道上时,没有路灯照明,只有偶尔驶过的车,灯光一晃而过,乍明又暗。   好在天上一轮满月,蒙蒙胧胧的,隐约中倒是能看到远处有山峦、近处有田野。   一行十几个人,皆是抗着大包小包,一路之上相互说说笑笑,打发着枯燥的行程。   走着走着,也不知是谁看了下手机时间,骂了一句:“靠!不知不觉都走了两个小时,怎么还这么荒凉?”   “妈了个八子,狗司机骗人呢,到市里肯定不止30里路!”   “出发前我看过手机地图,一共35里路,司机没诓人。再说了,诓我们对他也没好处!”说话的是个年轻的小伙子,叫王奇,刚刚考上望江师范大学,这次是到城里读书的。他翻出手机上的地图看了看,“奇怪了,走了这么久,怎么才走了8里路?”   “是不是走错了,又绕回来了?小伙子,你们年轻人手机玩得溜,把导航开了,我们跟着你走。”   这就是一条直路,按说不开导航也不会错才是。王奇心里虽然范着嘀咕,却还是老实地开了导航,看到程小花走在最后头,还不忘招呼一声:“姑娘,跟紧点。”   程小花应了一声,快走两步跟上大伙。也没有注意到,兜里的手机闪出了异样的光茫。   又走了一个小时,大伙都有些脚酸。   有人问了一句:“小伙子,还有多少路?”   王奇看了一眼手机,眉毛皱了皱,把导航的程序退了出来,然后又重新进入一遍,说道:“真是怪了,地图上显示还有20多里路。是不是信号不好,导航也显示得不准?”   队伍里有个中年大叔突然喊了起来:“不对呀!怎么又绕回来了!这个树桩子我记得刚才我们就走过。我操,不是遇上鬼打墙了吧?”   这话一出,大伙忍不住头皮发麻。尤其是程小花,说话的腔吊都开始抖了起来:“不能吧!这马上到城里了,还有这邪事?”   “他妈的!咱们那么多人,真来了什么邪玩意也得绕得咱们走!”说话的是那个中年大叔,名叫张强,是屠夫出身,胆量自然比一般人足些,一个人打头先走。   王奇说:“大家轮流把手机电筒打开,有点亮肯定好点。”   现在的手机几乎都有个通病,就是电池不耐用。先前大家都借着月光走,没怎么开手机灯,都是想省着点电。这会儿也不敢省了,听了王奇的话轮流拿手机给大家照明,也照照胆子。   月光清亮清亮的,可是照在这荒山野地里,却凭添了几分阴气。更可气的是,这会儿路上竟是连一辆过路的车都没有。   又走了好一阵子,大家都累得不行。王奇再看手机时,却是连信号都没了,只显示出时间是夜晚12点整。   “我操!又到这个桩子前了,真他妈邪门了!”张强喊了一声,大伙心里本就不安,一听这话更是慌得不行。几个胆小的女生,拥在一起都哭了。就连王奇都觉得自己的腿肚子在打颤。   这时候,有人指着前头喊了一句:“那里好像有人家!”   大伙顺着他手指的方便,就看到前头的路边上有星星点点的火光,像是临着马路而居的住家。   有了住家,哪怕能在屋檐下窝一夜,到了天亮也就好了。   于是大伙便又提起劲头,相互招呼着往前走。   程小花虽然是自小走惯了山路的,可连着走了几个小时,和旁边一道赶路的姑娘一起,相互掺扶着往前走。   走了一会儿,前头果然出现了人家。那是一座二层的小楼,造型是那种农村里常见的不土不洋的模样。楼上楼下都亮着灯,让人莫名有种轻松的感觉。   许是听到了动静,大门吱的一声打开,出现一个三十多岁的妇女,微笑着冲人招手:“ 要不要住店?房里有热水,还有单独的卫生间。一晚只要50块钱,便宜!”   这种时候,大家也都不敢再心疼钱,顺着对方的招呼就进去了。   “我们也住一晚吧。住个双人间,费用平摊更省钱。”说话的是刚才和程小花一起掺扶着壮胆的姑娘,名叫刘雅,也是头一次进城打工的。   程小花点了点头,正想应,忽听王奇道:“真是奇怪我们刚才走了那么久都没看到有旅店,这会儿怎么就像凭空冒出来的一样?”   他的手机似乎是没电了,转头问程小花:“姑娘,你们手机还有电吗?看看有没有信号,有的话查查导航看到哪了。”   程小花白天有点晕车,一下午都在睡觉,没怎么玩手机。这会儿倒还余了40%的电量。她摸出手机看了眼,依旧是没有信号。正失望地摇了摇头间,忽然发现手机上流氓软件:地府之家,自动地打开了。主界面依旧是地图,而代表着自己所在位置的红点边上,一个黑点在不停地闪动着。不知是什么意思。   程小花正想退出界面,手指不心碰到了闪烁中的黑点,就跳出了一段字:   [许来凤,望江市,怀山村人。因经营旅店其间被住客杀害,心生怨念,羁留人间,专惑路人。]   [凶恶指数:1颗星]   [任务要求:破解鬼迷阵,成功带身旁两人脱身。]   [任务奖励:银铃项链一个。失败惩罚:万鬼噬身。]   除了这段字之外,旁边还有一张许来凤的照片,那五官,那微笑,可不就与10米开外,正一个劲对他们招手微笑的旅店老板娘一模一样! 第2章 444—号馄饨铺   “啊——”程小花手一抖,那个用了两年多还舍不得换的老款oppo手机光荣坠地。   “怎么那么不小心啊。”王奇弯腰替她拾起手机,“屏幕裂了……”   程小花也顾不得思考前因后果,哆哆嗦嗦地喊了句:“鬼……鬼!快跑!”   装了衣物的蛇皮袋也顾不得领,扯了身边的两人就要跑。   刘雅:“不能吧?有光,亮堂堂的。我看着倒是荒地里才更吓人!”   “那是我同学的妈妈,去年才死的!”程小花脑子一转,编出了句瞎话。话音落下时,她的人已经远远地跑了——能提的醒已经提了,旁的她也没办法呀。   王奇和刘雅一听这话,又联想了方才的事,也吓得脸色发青,赶紧就跟着程小花跑。   一口气跑了不知道多远,除了背上背的,几个人手拎的行李都丢了。扶着膝盖,站在漆黑的路边大口喘着粗气。   “你,你的手机。”王奇把摔裂屏的手机还给程小花,程小花一声谢还没出口就听身后远远地传了个声音:“要不要住店?”   三人哆哆嗦嗦地回头,就看到那幢二层小楼就在身后10米之处,老板娘脸带微笑地冲他们招手,“房里有热水,还有单独的卫生间。一晚只要50块钱,便宜!”   “啊!啊啊!” 三人对视一眼,便又不约而同的拔腿就跑。   可是无论怎么跑,身后总有个声音追遂着他们:“要不要住店?要不要住店?”   王奇喘着粗气道:“再这样跑下去,不被缠住也得累死。”   刘雅:“呜呜……我害怕……我跑不动了,呜呜……”   程小花:“以前听老人说,遇到这事点个火在身上绕一圈就能。你们谁身上有火?”   王奇:“我,我有火机!”   一来三人都已跑不动了,二来也实在不想跑了,就都停下了。两个女生拥在一起瑟瑟发抖。王奇摸出随身的火机,打了几下打不起火来,他急得都要跳起脚来。偏偏身后那个声音越来越近,“要不要住店……”   程小花转过身一看,那个东西居然已经慢慢地朝他们走过来了,脸上还挂着诡异的笑。   “啊!走开走开!”大约是被逼急了,程小花脱下一只鞋子猛得就往那东西脸上扔——据说这样也能破邪气,她也不敢看打没打中,反正能总比坐以待毙得强。   “砰!”与此同时,王奇的火机冒出了火,他赶紧握着火原地绕了一圈,周围时空仿佛出现了一丝扭曲,鬼和鬼旅馆都不见了。   三人同时舒了口气,却是再也跑不动了。索性也不跑了,围坐在一起等着天亮。   人一但放松下来,瞌睡就上头。一阵瞌睡蒙过去,再睁眼时,东方的天际已透出一抹金光,天亮了。   三人环视了下周围,却见周围都是田地,而马路离得约有百米多远,不时有车子呼啸而过。   程小花后怕道:“幸好昨晚没有胡乱地跑到马上中央,要不然还不得给撞死。”她以前可听说,鬼打墙会让人不知不觉走到马路上从而引发车祸。而他们呢,本来是在国道上跑的,跑着跑着就偏进了田地里,反而有几分幸运。估计那鬼只是和他们逗着玩,没什么恶意吧。   太阳一出来,王奇胆子也大多了,“哎,要不要再找找行李?”   两个姑娘同时点头。他们丢的不外乎是些衣物,虽然不值钱,但如果都重新买可是一笔不小的开销。尤其是程小花,连鞋都丢了一只。   昨夜慌里慌张的,也分不清东西到底丢在哪里,只能凭着直觉胡乱地找。   找了一阵,东西还没找到,倒是发现被鬼勾引走的张强等人。统共十多个人,横七竖八地睡在一片坟地上。其中有个不起眼的坟头,暗红的字迹写着:妻许来凤之墓。   刘雅乍一看到,唬得直往王奇背后缩。王奇心里也有些发悚,但是到底比女孩子强了些,“别怕,天都亮了,它不会再闹事。咱们赶紧把人都喊起来。”   等到那十几个醒过来,发现身处的不是舒适的旅馆床上而是在坟头上时,也是吓得不轻。   有人忽然说:“我记得我昨夜还洗了个热水澡来着。”   其他人也纷纷驸和:“我也洗了。”   不提还罢,这一提才发现这些人浑身上下都是一股难闻的骚臭味,身上还有点点黄黑色的污渍。与此同时,大伙都不约而同地看到坟地不远处的沤粪池。   “呕!”十几个人集体开始狂吐。   又在周围找了一圈后,找到了各自失散的行李。拎着大包小包,重新走到国道上。这回大家都没有再步行的心思,在路边拦了几辆顺风车,自觉给了点钱意思意思,三三两两地坐着车走了。   程小花和王奇坐在一个皮卡车里,进城的时候,王奇忽然想起了什么,说:“你昨夜说那个女鬼是你同学去年死去的妈。当时光顾着害怕,这会儿想起来,那个鬼的样子最多也就30多岁。”   程小花呵呵地干笑了两声,“就不许鬼长得年轻了?”   “……”   反正也不是重点,王奇就没多问了。   程小花侧了侧身,摸出兜里的手机。嗯,虽然破了屏,但不影响使用,应该还能撑一段时间。   一打开“地府之家”的APP,里头就跳出一段小字:   [一位合格的地司成员,首要有颗冷静果敢的心。恭喜您!通过本次测试,正式成为我司实习生!]   这到底是个什么玩意!   程小花点了个叉,关闭了这条提醒后,又到了主页面。所不同是,这次的页面比她昨天看要多了几个按钮。许是因为她通过了那个所谓的测试,所以给她开放了权限。   右下角有个人信息的按钮。左下角有任务奖励的按钮。右上角还有个“问号”的标识,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她先点开个人信息看了看,界面变成黑色背景色,配着一排排白色的小字:   [姓名:程小花。]   [姓别:女]   [年龄:19岁]   [职务:未定]   [等级:A1]   [灵力:0]   [任务:+1]   这软件也太强大了,不但能识别出鬼,连她的个人信息都知道。忍不住打了个冷擅,她按退了一退后,又点开了奖励的按钮。她记得没错的话,昨天是说过完成任务会有奖励,虽然这种任务她一点也不想做。   界面一跳,出现了一个项链的图案,项链下还挂着个红枣大小的银铃档,看起来倒是很萌。项链的图案下一行红色的小字在闪动着:点击领取奖品。   程小花手指一点,图片闪了闪就不见了,反而是自己的脖颈间蓦地一凉。伸手一摸,居然就多了条项链,链子上的银铃铛还因她的手摸过,发出一声清脆的声音。   这……太神奇了!   扭头看了看,没有人注意到她的动作,程小花暗道:管它是不是流氓软件,反正没害我的心就好。   到了市里,程小花和就王奇他们道了别,各自分开。   程小花翻开手机地图查了查地方,坐了个公交车迷迷糊糊地晃了半个小时,就到了临江区的临江路上。   临江区是新区,发展还没跟上,人气不旺,甚至很多地方还有些荒凉。临江路一侧是工地,另一则是片老式的小区,沿街一带零零散散地开着几个商铺。   程小花打开手机进了QQ邮箱,找到了十天前收到的面试邮件,上面的地址是:“临江路444号。   没错,这是程小花要面试的地方。   半个月前,程小花在网上投了几个简历。听说大城市机会多,待遇高,穷急了的程小花,就撒网一般地往一线城市投了不少简历。然而仅有高中文凭,工作经验也不足的她,投出的简历自然也没什么回音。   倒是有一天,莫名其妙的收到个面试的邮件,地址在望江市,待遇高出期望一大截,且还包吃住,职务写的是店员。心里虽然也有些打鼓,但当时也是被家里逼急了。干脆咬咬牙,背着舅舅、舅妈坐上了来望江市的长途汽车。   然而当她站在临江路444号前,还是觉得微微有些失落。   这是间很普通的门面店,有两扇样子古朴镶着玻璃的木门。透过玻璃能看到里头没有开灯,暗暗的,不过能隐约看到中式风格装修,面积最多也就50多平。里头摆了七、八张桌子并一些椅子,模样像是小餐馆。   程小花往后退了一步,抬头看到店门上挂着的招牌上写着:444—1号馄饨铺。   一般来说,店铺的名字要么带点喜庆的含义,要么就是按人名、地名来取。这“444”,还外加个“—1”,是个什么道理?   再转眸一看,又见侧门边上写了几行小字:[营业时间:晚上10点至凌晨3点。]   意思不就是半夜三更营业的吗?如果是在地段繁华的地方,或可说人家是专做夜宵生意,但是——程小花瞅了瞅周围,这会儿正是中午,人气都不旺,到了半夜怕是只有鬼才出门觅食吧?!   恰好一阵风起,在她的身后卷起枯叶几枚。程小花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转了身正准备走,“吱”店门缓缓地开了。 第3章 诡异的客人   随着门开,有沉重而缓慢的脚步声从身后传来。   程小花重新回过头,就看到有人慢慢走到门口,是个男人。   她从来未想过,世上竟有男人可以长成这样,嗯,说好看,太轻描淡定,说英俊又略显词穷。   个子大约一米八,留着一头简单的黑直短发,穿了一身普通的休闲装,可是配上他的五官,竟让人有种移不开目的感觉。唯一稍有些不和谐的,就是他看人的眼眸,实在太冷,就好像任何生物在他眼中都是没有生命的。   程小花起初还呆傻着,可在对上他清冷的目光时,倏地回神,结结巴巴地说:“我,我是来面,面试,我叫……”   “程小花?”他点了点头,“你面试通过了,今天就开始上班。有没有问题?”   这还没面试呢,怎么就通过了?程小花又抬头看了眼那个古怪的营业时间,正思考着怎么拒绝这份工作时,肚子“咕噜”地叫了一声。   哎!从昨晚到现在,她只在早上买了个干面包应付了下,这会儿都快过午饭的点了,怎么能不饿呢。   对方看了程小花一眼,淡淡地说了句:“进来吧。”转身走到店里的后厨。   程小花只好先跟了进去,找了个空位坐着胡思乱想。理智告诉她,这份工作处处透着不寻常,可是兜里仅剩的几张票子,好像在提醒着她,再不抓紧落实工作,就要露宿街头饿肚子了。   后厨那边也没听见什么响动,可不一会儿那人端出了一碗热气腾腾的馄饨摆在程小花面前。   馄饨是皮薄馅多的大馄饨,一只只圆滚滚地浮在汤里,隐隐约约还能看到粉粉的肉馅。   “谢谢!”填饱肚子才是正事,程小花拿起筷子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   馄饨比看起来更加美味,特别是肉馅鲜美异常,回味无穷。   也不知是她真的吃傻了,还是别的什么,在听到对方说起工作之事时,她含含糊糊一个劲地点头。不知不觉中,居然就应下了这份工作。   “薪水按邮件里说的,再包吃住。吃,店里的馄饨随便吃。住嘛,楼上右手那一间是你的宿舍。左边是我住的地方。工作时间晚上10点到凌晨3点,其他时候随意……”   话说了一半,他的手机似乎来了消息,低头看了一眼,道:“没有问题就先休息下,今晚开始工作。”   说完匆匆就往外走。   “哎!”程小花喊了他一声,看到他回头,清冷冷的目光投来时,她忽然又忘了想问什么,呆了一瞬后,怔怔地说:“你叫什么?”   “景殊。还有什么问题吗?”   程小花想问的很多,比如为什么店名叫444—1号,为什么半夜营业等等。可是一对上景珠的目光,脑子里就一片空白,什么都想不起来了。这是不是就是传说中的花痴病发?   直到他走了一阵子,程小花似乎才回过味来:“我怎么就答应了?难道真是吃人嘴软?还是他长得太好看了,不好意思拒绝?”   答应就答应了,反正自己也没地方去,别的工作也不好找。她拎着自己的行李,走到后厨。   后厨比她想象的还宽敞些,整理得也很干净。不对,简直就像没怎么使过的,处处透着崭新的气息。   里面的设施很简单:两个灶头,一个四开门的大冰箱,还有个操作台和几个置物柜。与其说是饭馆的后厨,倒更像是家用的厨房。   在靠近后门的地方有一个旋转楼梯,应该是通向二楼的宿舍吧。   程小花顺着楼梯上了二楼。   二楼很干净,装修简约,但并不简陋。地上铺着褐色的地板,看起来就不像便宜货。墙面贴着杏色带着暗纹的墙纸,摸起来有种绒布的触感。   楼上一共有三扇门,敞开的那间是卫生间,左手边是景殊的,她不好乱闯,就直接推开了右手边上的门。   屋里的装修风格和走道里差不多,大约二十多平,配了床和衣柜,且一看都是纯实木打造的,还刻着精致的浮雕。特别是床上,连铺盖皆有。奢华谈不上,但绝对比程小花乡下的卧室好不知道好多少。   程小花把行李放到柜子里,想着楼下的门没关紧,又巴巴地跑下去关好了门。看看时间,才下午两点多。便回到楼上的宿舍睡了一会儿。   昨天坐了一整天的车,夜里又经过那一番折腾,着实累惨了。这一觉下去,醒来时窗外已经黑透,偏偏这个地方离路灯有些距离,只有极为微弱的光穿透进来。   程小花按亮了灯,开了手机一看,已经9点半了。   急急忙忙地去洗了把脸,跑到楼下,摸寻一会儿,摸清开关的位置后,将铺子里所有的灯都打亮。   她又把门锁给打开,推开了一扇门,探头看看,但见外头静悄悄的,整条街上所有的铺子全都打了烊,只在自己所在的这间馄饨铺敞亮着。   “喵呜!”不知从哪里闯出来的黑猫凄厉厉地叫了一声,程小花忍不住一阵头皮发麻,赶紧缩回到店里。   店里很干净,桌椅都新得很,连地板上都不见丝毫油污的痕迹。   程小花又转到后厨,打开冰箱一看,那四开门,有近两米高的大冰箱里居然全是馄饨。难不成这馄饨店就真的只卖馄饨?确实,这里只有煮馄饨用的大锅,却没有炒锅之类的。   景殊也不见回来,不然也能问问他了。本来这个点就没什么人,卖的品种还这么单一,怎么有生意?   还有啊,身为老板,他的心也太大了,居然就这么把店给丢她一个新来的人。也不怕她起了坏心。虽说这里没什么现金,但楼上楼下的家具也能卖不少钱吧。   晚上10点,正式开始营业。然而,直到2点多,还不见有人来。   程小花也算兢兢业业,强打着精神守着店。眼见快要熬到下班的点了,忽然听到有推门而入的声音传来。   她一转头,就看到个一个十岁左右的小女孩子蹦蹦跳跳地走进来。她穿着白色的连衣裙,白色的长筒袜,脚上还踩了双白色带蝴蝶节的小皮鞋。长长的头发挽成了个可爱的丸子头。她寻了个座位坐下,清脆脆的喊了句:“两份馄饨,打包!”   起初还以为她是和大人一起来的,可是门外也没见其他人。   程小花又瞄了眼手机上的时间:凌晨2点45分。心里暗想:哪家的家长心真大,半夜三更叫个孩子出来买宵夜,也不怕出危险。   不过这些事也不便多管,程小花道了一句:“稍等,马上就好”后跑到后厨煮馄饨。   因一直没有客人,她没有事先在大锅里煮水,怕浪费煤气。只事先烧好了两壶热水,这会儿就直接热水下锅,不多会儿水滚,馄饨下锅。   趁着煮的空档,她拿出个两个大的打包盒,想往里头加些配料,调个汤。然而,偌大的厨房里,不但没有配菜连盐都没有。没办法了,就直接用白汤配了。   两份馄饨打包好之后,程小花拎出来放到小女孩的桌前,“好了。一共……一共就给20块吧。”   一共该收多少钱?老板没说,她也不知道只能自己估了价。   小女孩子掏出了两张钱放到桌上,拎起馄饨正要走,程小花忍不住开口说:“小妹妹,下回晚上不要一个人出来了。多不安全呀!想吃馄饨,可以让你家人出来买。”   “没事,我走惯夜路了。”小女孩说着又老气横秋地叹了口气:“我哥那人,就是太懒了,自己想吃还总指挥我跑腿。连锁店总算是开到了这儿,我少跑不少路。要搁以前,我得跑到隔壁市买宵夜呢。”   小女孩说完就蹦蹦跳跳地走了。   隔壁市?买宵夜?程小花有点怀疑自己听错了。伸手拿起桌上的钱,刚才没在意,这一看吓得是连钱都拿不住了:竟是两张面值10元的冥币!   这时,她才想起那小白孩的脸好像特别白,白得有些诡异。   “啊!”她后知后觉地尖叫,按电视剧里的套路应该直接晕倒才是,但大概是经历过许来凤事件,胆量居然大的怎么都晕不过去。反而是叫了一声之后,自己都觉得有些尴尬。   想逃离这里吧,可是外面更黑,还是这里亮着灯的感觉稍好些。   3点半的时候,店门又被推开了。程小花打了个激灵,大着胆子抬头一看,还好不是什么古怪的客人,而是景殊回来了。   景殊淡淡地扫了她一眼,“已经下班了,你怎么还不上楼睡觉?”   程小花走近两步,用颤抖的手把那两张冥币递给他,“你这个店到底是什么店?怎么会,怎么会有鬼来买馄饨?”   “鬼?”他皱了皱眉头,接过钱放在鼻尖嗅了嗅,说道:“她不是鬼,不过也和差不多。她叫常小白,是地府司的公职人员,也是负责临江区这一片业务的鬼差。”   “地府司?业务?鬼差!”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君胆子很小,可是偏偏又喜欢灵异故事,不看心痒,看了好几天不敢睡。所以我就想,要不我写一个胆小女生也能看的鬼故事吧。不太恐怖,但是又有点阴森的感觉,我叫作“轻灵异”,不知道你们喜不喜欢?   这个故事是我很久前就构思好的,由好几个单元的小灵异故事串连起来。男主是景殊,我很喜欢这个名字,此景有殊颜。 第4章 地府司太欺负人!   也是景殊方才走得急,没来得及说明。又或者是以为第一天开业,不太会客人,因此吓到了程小花。   随着时代的变迁,地府也已经不再是往常人们记忆里那些阴森恐怖的地方。反而更像是一个庞大的公司,甚至连名字都改叫:地府司。老板就是冥王,底下还有判官,判官呢又分总判,省判、市判。等级分明。   “那常小白是不是就是黑白无常?”   程小花小时候听过一些鬼故事,里头经常有黑白无常的身影。而常小白又自称有个哥哥。   “算是其中之一吧……”   世界很大,每天死去的也多。如果只有黑白无常两位,又哪里应付得过来呢?所以,每个市、每个区都有专职的鬼差负责勾魂。   像常小白就是其中一位。属于地府里老牌的鬼吏,为地府司服务已有好几百年了,今年还和她哥常青一起,被评为地府司年度优秀员工。他俩主要服务的地区就是望江市瞎下的临江区。   这些鬼差白天在地府,夜晚到人间界上班。工作中,少不得也需要吃点宵夜什么的。去寻常的店里买不太方便,且不说营业时间了,付钱的时候突然掏出几张冥,那不也得把人吓死?万一遇到胆大的,认为是用假钞报警抓人也不好啊。   这年头经营企业都讲究关怀职工,以减少员工跳槽。地府司在这方面反应要迟钝些,近五年内才陆续在人间开出了连锁馄饨铺。“444”开头的,就是地府司的意思。这也是为什么只在半夜营业。   而程小花所在这家是望江市第一家,也是唯一一家444号馄饨铺。   “那‘—1’又是什么意思?”   “编号。”   简洁明了,这就是地府司的做事风格吗?   “那你,你是不是人?”   乍一出口,怎么像是在骂人呢?   好在景殊也没在意,说:“我是地府司正式职员,这家店的店长,级别A5。你现在的级别应该是A1。A代表的是后勤人员,数字代表的是级别。”   提到地府司,程小花忽然想起手机上的那个APP ,掏出手机问:“这个什么地府之家也是你们的系统吗?”   景殊瞄了一眼,“是。你不是都已经做过一次任务了吗?我还以为你都知道了。”   那叫什么任务,简直就是惊悚好吧!   “那个,我能不能不做了?”天天和这些东西打交道,程小花很担心自己早晚被吓出精神病。   景殊淡淡地说了句:“不能。”   程小花欲哭无泪:“不带这样玩的!我要是知道你们都不是人,我才不会千里迢迢跑到这儿来!”   景殊说:“怎么后悔了?可惜,世间没有后悔药。你的信息已经被地府司采集到,现在属于是实习人员,实习期为一个月。”   打开地府之家的APP在个人资料里,果然看到职务一栏写着:实习店员。   “那,如果实习不合格呢?”程小花还存着一丝侥幸。   景殊斜了她一眼,刹那间,她只觉周身如置冰窖,不寒而栗。   “万鬼噬身的滋味,我劝你还是不要轻易尝试。”   程小花抖了抖,心中暗骂:这简直就是霸王条款!   尽管心有所恐,可已经上了贼船也就只能认命了。   程小花自小父母早逝,寄养在舅舅家中,舅舅性子冷漠万事不上心,舅妈为人刻薄,表姐、姐弟都是自私的性子。在这样的环境下,程小花的独立性很强,适应能力也不错。   算了,地府司就地府司吧,就当是普通的公司也一样,反正有工资领就行。   回到宿舍,她倒到床上就呼呼大睡了,也没有因先前的事影响到睡眠。   一觉睡到中午12点左右,起来洗了个澡换了个身衣服,又把楼上楼下的卫生给搞了一遍,肚子这时已经很饿了。   翻开冰箱,除了馄饨还是馄饨。她是好养活的人,只要能填饱肚子就行,并不挑食,何况这些馄饨的味道还不错。   锅里的热水咕噜噜地翻滚着,她正往锅里下馄饨时,见景殊从楼上走来就顺口问了一句:“店长,吃馄饨吗?”   “不吃,你多吃点。”   程小花正想,店长看着挺高冷的,人倒是不错,还让她多吃点。她在老家的时候,只要盛第二碗饭,舅妈的脸就要挂下来。要不是每次都不敢吃太饱,自己的个子估计也不会只有155,和景殊这个180的高个站在一起,实在太有压力了。   心里刚刚滑过一丝感动,景殊不冷不淡地补了一句:“反正都要扔,吃不完也浪费。”   程小花:“……”   程小花吃了大碗馄饨,肚子里是又暖又饱,十分舒适。   她收拾下桌子,洗干净了碗,又跑过去问:“你刚才说冰箱里的馄饨要丢?既然吃不完,为什么要包这么多呢?”   景珠一边刷着手机,一边道:“地府司的人配送的,前几天人员不齐,店没开就攒了这么多。”   他用的手机是最新款的iPhoneX,屏幕又大又清晰。再看看自己这台屏幕上几道闪电形裂纹的老款手机,简直就是一个天一个地。   程小花费力地把目光从他的手机上挪走,小声地问:“馄饨还没用完又要配送,真是太浪费了。”   景殊不屑地道:“浪费什么?反正炼狱里那些罪业未清的鬼魂们,无聊了上百年,现在能包点馄饨他们开心着呢。”   “你是说……”程小花一想到刚刚自己吃下的馄饨是出自鬼爪之下,胃里顿时就翻腾了起来,“馄饨是地府里那些受刑的鬼魂们包的,那馄饨里的肉会不会是……”   景殊说:“想什么呢?地府司的公职人员不允许吃人肉。馄饨里的肉正宗的猪肉。”   程小花轻吁了口气,幸好幸好!   眼见景殊又开始刷手机,程小花凑过去问他:“这手机买的不便宜吧?听说要八九千呢。”   她自己的这个手机去年买来时才花了一千一,饶是这样,还是她省吃俭用存下的钱买的。本来用着也不错,但是屏摔碎了影响观感。   景殊:“不知道。你们人间界旁的不行,科技玩意倒是挺有意思的。怎么你也想买?”   居然连多少钱买的都不记得,难道八九千在他眼里真就那么不值一提?看来店长的薪水挺高。   “我买不起,太贵了。我这旧手机还能,等发工资了换个屏就行。”在程小花的消费观里,手机只要好用就行,没必要买太贵。说罢她又顺口问了句:“店长,咱是几号发工资?”   景殊说:“每个月1号。”   程小花暗自高兴,现在15号,再过半个月就能领薪水了,真好!她以前打过工的地方都是15号才发工资,等于要压半个月工资。地府司不愧是万年名企,就是大气!   紧接着又听景殊补了句:“不过都是冥币,你在人间用不了。”   “咳”程小花正在喝水,一听这话一口水直接就从口鼻里呛出,好半天才稍稍恢复了些,她急吼吼地嚷道:“不带这么欺负人的!说好的工资啊,怎么就变成冥币了?冥币我怎么用,难不成还要攒着到死了再用?”   景殊两手一摊,用一种无奈却又理所应当的口气说:“地府司只有冥币的发行权,印不了人民币,否则就是违规。你把钱攒着用倒是也可以,地府司也有银行,我可以帮你代存。”   “不要啊!我的手机还等着换屏呢!””程小花掩面悲呼一声,突然她脑子一转,问:“地府司有没有什么系统是可以把冥币换成人民币的?肯定是有的是吧?   景殊认真的想了想,“这个倒是可以向上级提下建议,确实有些不方便。”   言下之意就是没有了。   程小花不甘心地问:“你怎么有钱买iPhone X呢?你的薪水难道不是冥币?”   景殊说:“你说这个手机啊,别人送的,我看着好玩就用了。”   “……”程小花:“还有没有人能送我一个手机?”   这一天,程小花都很郁闷。好端端的出来打个工吧,居然应聘到冥界开的馄饨店里,还是只进不出的那种。最为关键的是,薪水给的是冥币。那不就相当于做白工嘛!   天一黑,景殊连声招呼都不打就走了,直到晚上10点店铺开始营业依旧没见他回来。   “吱!”开门的声音忽然传来,程小花吓了一跳,以为又是哪个奇怪的客人。这才看清,进来的是位五大三粗的男人,捧着个纸箱进了店门就把纸箱往地上一搁,喊道:“货到了,谁来签收下!”   程小花走过来瞅了一眼箱子,问:“是什么?”   那汉子说:“馄饨啊!我们炼狱工厂也只有馄饨。到底签不签收啊?我这还有好几个地方要送呢!”   程小花想起景殊走之前确实说过会有快递把新鲜的馄饨送来,只是“炼狱工厂”这名听着有些膈应人。   “我们店长不在,我来签收成吗?”   “行,都一样。”   程小花在收银台后头找到了只笔,在签收单上写上自己的名后,忍不住问了句:“大哥,敢问尊姓大名。还有,您,您是活人吗?” 第5章 又有新任务   “活人?”那汉子嘿嘿地裂嘴笑着,嘴巴越笑越大,竟直接裂成了一个巨大的血盆大口,吓得程小花一屁股坐在地上,他这才将嘴收成正常的模样,哈哈大笑:“我叫李大宽,都死了上60多年了,就因为生前那点小罪被判在炼狱服刑99年。奶奶个熊!光包馄饨我都包了整整五年,因为表现好,今年开始让我当送货员,总算是能出来放个风。”   程小花:“恭,恭喜!”   李大宽说:“谢谢啊!小姑娘你可要好好卖馄饨,多卖点,我也好找理由多送几趟货,多放次风啊。你是不知道,炼狱太苦太苦了!”   “……好,好,一定一定!”   李大宽驾着辆黑色的货车继续送货去了,临去前还不忘和程小花挥手道别。   程小花把箱子里的馄饨全部放到冰箱里放后,想到下午景殊让她丢掉的那些馄饨,就忍不住心疼。她是农村里长大的孩子向来简朴惯了,哪里见过这样糟蹋粮食的?便是连同村条件最好的赵美美家,也没有这样的。   可是卖不完也确实是个事。先前她从景殊那里听到过,每家铺子里的馄饨的配送都有最低起送标准。数量并不多,大约也就是20碗馄饨的份量。这其中还包括了员工吃的在内。搁一般的店,这几碗馄饨你都卖不完,肯定是赔惨了。   但是也不知道是地府司对他们驻扎在人间的后勤管得不严,还是别的什么原因,对于馄饨的销量并没有太严格的监管。作为店长的景殊又显然是很不上心,连着两天翘班不归。   “来碗馄饨,今我要在这儿吃,不打包!”昨夜来过的白衣小姑娘又蹦蹦跳跳地来了,依然是那一身白色的连衣裙,配着圆圆的脸蛋,大大的眼睛,以及甜甜的笑容,怎么看都像是邻家的小女孩。   然而,此时程小花再不敢把她只当成普通的孩子看。   “好,你稍等。”   馄饨下了锅,程小花探了探头偷窥了小女孩一眼,大着胆子问:“要干捞的还还是带汤的?”   小女孩想了想:“带汤的吧,我喜欢喝点热的。”   虽然程小花胆子不大,可既然已接受了这份工作(其实是推脱不了),那就要认认真真的干,哪怕顾客都不是人。   大概是看她是个好说话的鬼差,程小花又大了大胆子攀聊了起来:“你叫常小白是吗?”   小女孩一边嚼着馄饨一边点头,“你知道我的名字呀?难道你认识我?你以前在哪当差?为什么会调到这儿当店员?我跟你说呀,驻扎在人间的同事里就属后勤最没前途了,最多升到店长就再难上去了。”   程小花尴尬地笑笑,“我以前不认识你,是听我们店长说的。我以前也没在地府司当过差,我就是个普通的凡人,也不知道是走了哪门子运闯到这儿来了,嘿嘿……”   “咳咳!”常小白似乎是被惊到了,一口汤呛出来,咳了几声后说:“你是凡人?活人?”   说话间还摸了摸程小花的头,确定她是活人之后更惊得眼都瞪圆了,“我还当你跟我开玩笑呢。哎呀,妈呀,你真是活人啊!”   她的意外程度毫不讶于程小花一开始发现她不是活人。   程小花说:“我也奇怪呀,我好好的一个大活人,怎么就被你们看中给招了进来。”   “是不是系统出毛病了?”常小白翻出自己的手机,她的手机上也有个地府之家的APP。她点开看了看,说:“我跟你说呀,这个系统是咱们地府司最近才捣腾出来的玩意,好多bug,我估计你就是被这个系统一不心给抓取的吧。”   听她这么一说,程小花忽然恍然大悟,“肯定是这样!我们店长还说不能退出,不然就要被万鬼噬身。”   常小白说:“那是当然了,随随便便就让你走了,不就更说明这个APP有问题吗?以前没这个玩意的时候,我们鬼差多轻松,偶尔翘班在阳间玩一玩谁知道?现在好了,APP里能自动定位,根本没法翘班。就连吃个宵夜,都只能在定点单位吃。其实这馄饨,我早就吃腻了。要是APP有漏洞的事传出去,鬼差们估计就得集体搞抗义,要求卸载。”   程小花一听这么严重,赶紧捂住了嘴。   常小白笑了笑,“小姐姐你放心,我保证不说,我嘴很严。主要是抗义了也没用,我们老板独裁了上万年,哪会因为几个鬼差就改变主意?”   “老板?”   “就是冥王呀,咱们的大老板。”   程小花的目光又落到了常小白的手机上,她的手机是iPhone8,也是今年的新款,价格也不便宜啊。   “你的工资是冥币还是人民币?”   常小白说:“冥币啊,咱们地府不发行人民币。”   店长果然没有骗她……   “那你这个手机是用什么买的?难道地府也有卖手机的?”   “有是有,但是地府的科技比不上人间,没办法啊,法术用惯了谁耐烦去专研科技啊。”   常小白看周围,压低了声音说:“我买手机的钱是灰色收入。有些人出了大的意外,快要断气,但名字还没来得及上报到生死薄上时。我在勾魂的时候给点暗示,为了能活过来,一般都愿意给点好处费。当然,这种事偶尔做做,地府司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也有那些贪心的,比如咱们隔壁市的一个鬼差就是因为捞得太狠被举报了,然后被打入轮回,做十世的乞丐。渍渍,惨啊!”   常小白是个直肠子,一说起来就没个把门的。等到叽里呱啦说了一大推后方才捂了捂嘴,盯着程小花说:“你不会举报我吧?”   程小花连忙摇头:“不会不会。我们这店里开业两天就你一个客人,把你举报了我这馄饨就卖不出去了。”   常小白这才放下心来,将碗一推,抹了抹嘴说:“以前地府司不在咱们市里设馄饨铺,鬼差们大部分都习惯到隔壁富水市的馄饨铺吃宵夜。也有小部分胆大的时常隐藏身份在活人开的饭馆里吃饭。等明天我给介绍客人来,你这儿就不会冷清了。”   “嗯,多谢啊。”   一番聊过之后,程小花对鬼差也没啥恐惧之心了。像常小白这样,外表看着招人喜爱,性格开朗的,要是能多呆一会,倒也省得长夜漫漫,熬着无聊了。   但是这个时候是常小白的工作时间,聊了一会儿她就要赶着去上工了。   送走了常小白后,这一夜依然再没有一位客人。快到下班的点时,手机忽然传来:“叮咚”一声,把正用手撑着下巴打磕睡的程小花给吓了一跳。   她摸出兜里的手机,隔着几道碍眼的裂痕就看到有一行提示:[您有新任务,请打开地府之家APP查看详情。]   又有任务?   地府之家APP一打开里面就迫不及待地跳出几行字来:   [白朝露,丰海郡,望江县人氏。因冤沉水而死,后死心怀怨恨,魂魄羁留于汐江之底,屡屡害人性命。]   [凶恶指数:2星半]   [任务要求:破除鬼术,另其伏法。]   [任务奖励:灵力+10。失败惩罚:万鬼噬身。]   [任务时间:自今日起10天内。]   程小花一看就傻眼。丰海郡、望江县这些地名都望江市一百年前用过的名字。现在居然重现,那鬼至少也是有一百年了吧?   许来凤那种凶恶程度只有一颗星的,程小花都没办让她伏法,何况这种有上百年,凶恶程度达到2星半的恶鬼。   还万鬼噬身,就不能换个惩罚方式吗?比如开除怎么样? 第6章 冥音铃   天亮的时候,景殊回来了。   一回来就看到本该下班回房睡觉的程小花愁眉苦脸地坐在后厨的椅子上唉声叹气,便顺口问了句:“你在干什么?”   程小花眼皮也不抬地道:“我在等着被万鬼噬身。”   景殊本已迈到楼梯上的脚又缩了回来,“怎么回事?”   程小花就把手机里的任务内容给他看,“你们这个系统真有意思,放着那么多鬼差不用叫我去捉鬼。我这一去还不是羊入虎口?反正都是死路一条了,我干脆就在这儿等死算了。”   “就为这?”景殊的口气简直就像听到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一样。合着被任务逼得不是他。   程小花哭丧着脸说:“店长,好歹我也是你招来的,你帮我想想办法呗!”   景殊说:“办法就是去做任务啊。被一个鬼吃总比被一群鬼吃好吧?”   “……”程小花都快哭出来了。店长看着一副高冷的模样,怎么说起话来这个样子的?   “店长,你别开玩笑行吗?”   “我没开玩笑”,景殊一本正经地说:“我听说这在你们人间界叫‘风趣’。”   风趣?我还雨趣呢!   景殊说:“你放心吧,任务没你想的那么难。何况你还有个护身法宝,一般的鬼是伤不了你的。”   程小花说:“什么法宝?我怎么不知道?”   景殊指了指她的脖间说:“你脖子上戴的这个叫冥音铃,来自地府,即能护主、又有收魂镇魂之用。”   程小花吃了一惊,下意识地摸了摸脖子上挂的铃铛,铃铛发几“铃铃”的脆响。这是她前几天勉强达成任务时得到的奖励,原以为是只是一件小首饰。所以她就一直戴着没多想。   现在,经景殊一说,方才意识到这府里司给的奖励怎么可能是凡品嘛!   只是这作用,未免也太超乎寻常了吧。也不知道常小白他们这些鬼差是不是也随身都有这么一种冥音铃,出任务的时候只要一放出,立马就能把鬼给收了。就跟神话电影里的情节一样。   正当程小花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听景殊说:“不过冥音铃需要配合灵力才能催用,你现在没有灵力,根本用不了。挂在脖子上,最多不能叫鬼伤害到你。”   “什么……那你不是白说?”她还真以为戴着这个铃铛就能解决所有问题,结果是白高兴一场。她就奇怪呢,地府司怎么会那么好,一下子就给她个终极大法宝呢。原来还是要靠灵力才能催动。   “我能不能不出这个任务啊?”   “当然不行,除非你想被几万只鬼咬。而且地府司里养的那些鬼是经过炼化的,冥音铃保不了你。”   “我不是属于后勤一类的人员吗?为什么还要上前线?捉鬼不应该是常小白他们的工作吗?”   “常小白是T3级的鬼差,级别中等。平常拘的大多是新魂,一般这种的恶鬼需要出动T4级的巡检官来拘。但是巡检官通常三年一巡,偶尔也会出现个别遗漏。像白朝露那种潜藏在汐江底的,大概就是被遗漏的。至于你为什么要做任务,应该是觉得你是个凡人,想要给你些考验吧。反正还有10天时间,你好好考虑怎么完成吧。”   了解这些后,程小花倒不再像一开始那样绝望。好歹有个护身符不会死不是?   眼见景殊已上楼去了,程小花便又颠颠地跟了上去,问:“店长,咱们馄饨铺里既然白天不营业,那我能不能借着店铺自己做个小生意什么的?你也知道,我是凡人,靠冥币活不下去啊。我保证啊,绝不影响店里的正常营业。”   “随便你。”丢下这句话景殊就关上了门。   程小花倒是有些意外,居然这么轻易就答应了。   意外之后,又是欣喜!   要知道馄饨铺是平常只有夜里营业5个小时,白天都是空着的。她已经算过了,下了夜班后只要抓紧睡六、七个小时,就能把中午和晚上的生意都给做了。   中午可以卖夜里没有卖完的馄饨,如果生意好,余量不够,她自己也可以再包点馄饨供晚上卖。等到晚上的生意做完后,再接着做夜宵生意。   她原先读书的时候就是半工半读,曾在学校外的餐馆打了很长时间的工。对于如何包馄饨、卖馄饨多少都有些经验。   今天白天自然是先不做生意,好好睡个觉。免得上夜班不精神——赚钱虽然要紧,但是本职也要顾好。谁知道万一自己做得不好,会不会再来个万鬼噬身?   她一觉睡到中午醒,洗漱好,吃了点馄饨后就准备去附近的文印店里印些小传单,好到小区周边发发,招些客人来。   走出门时,抬头看了眼店招:444—1号馄饨铺。   哎,就冲着这个店名估计也没人愿意来吃馄饨吧。   回来的时候,程小花不仅印好了小传单,还专门做个大红色的横幅,横幅后头挂了横竿,她寻个晾衣竿挑起横幅摇摇晃晃地往木质招牌上一挂,红色的横幅正好就将“444—1号馄饨铺”那几个字给遮了个严严实实。而横幅上则印着新的店名:“小花馄饨铺”。   程小花看了看,越看越满意。然后又用晾衣竿把横幅给挑下来收好。今天是来不及做生意了,明天她的小花馄饨铺才算正式营业。赶在现在还有点时间,她把店门锁好,抱着小传单到临江小区各幢的单元门上贴上她的小传单   她的钱不多,没敢多花,小传单一共也就印了二十张。也不知道能为明天带来多少生意。转过头又想,小传单上写了开业时间是明天中午,会不会有人晚上就来吃饭?嗯,要真有人来了,她也给煮。   不过理想和现实是不能划上等号,这一晚上没有一个客人上门。   反正正式的营业时间是明天呢,今晚没有动静也正常。   到了夜里12点,程小花倒是迎来了两拨生意。   第一拨是常小白,她果然说到做到,带了位新客走进来了。   是位女生,二十出头的年纪,长得漂亮,化着浓妆,穿了身露大腿的超短连衣裙。加上她来的时间又是这个点,乍一看还以为是夜总会里出来的。和天真可爱的常小白简直就是格格不入。   一进到店里衣着清凉的女生就四下打量着周围:“这就是望江市新开的铺子?装修的倒是比富水市那家好多了。”   程小花对他们这些地府里公职人员已没什么恐惧了,说罢了“欢迎光临”后,笑着问常小白,“这位就是你替我拉来的客人?”   常小白说:“阿房是我最好的朋友,她的辖区在新界区,离我的辖区不远。给我们下两碗馄饨,再打包一份,我带给我哥吃。”   程小花说:“我下午闲着没事包了两种新口味的馄饨,你们要不要偿偿看?”   常小白一听就来了兴趣,连连点头:“好了好啊!炼狱工厂只会包鲜肉馅的,我们吃了几年早吃腻了。”   阿房噗嗤地笑了一声,“炼狱工厂里的那班鬼魂能包出什么好吃的馄饨?也就是小白你老实,一吃就吃好几年。”   常小白说:“地府司最近严查,你还是少去活人铺子里吃饭,免得被查到了受处份。”   阿房咯咯地笑着:“地府司是怕咱们乱了人间界的货币,可是我去吃饭基本用不上钱。”   程小花听了很奇怪,“不用钱,你怎么买吃的?”要是能跟着她学到点本事,她也去弄个新手机去。   阿房将本就很短的裙子又往上撩了撩,然后右眼调皮地一眨:“瞧见没?人间界的男人定力都差得很,我只对他们笑一笑,再露一露腿,什么好吃的不任我吃?昨儿,还有个男人送了我台iPhone X。”   说着果然从怀里摸出台新款的手机,笑骂着:“傻X,他以为送个手机老娘就跟他走了?切!”   程小花看得目瞪口呆。刚才还想着跟她学一学,现在看来这种风种她这辈子都学不会。更何况,她低头看了看自己,好像也没有阿房那样的姿色啊。   程小花说:“你不接受那人,怎么还收人家的手机?”   阿房说:“本姑奶奶肯收他东西,那是他八辈修来的福份。大不了,等他死了之后我勾魂的时候多照顾照顾他。”   程小花不再多话,自去煮馄饨了。   下午的时候,包了香菜牛肉馅和韭菜鸡蛋馅的馄饨。数量不多,一共就4份。想着晚上常小白来的时候尝尝味,给点意见。明天正式开业的时候好卖。毕竟只有一种鲜肉馅的太过单调了。   常小白喜欢肉选了香菜牛肉馅的。阿房说最近在减肥,要了韭菜鸡蛋馅的。 第7章 小花馄饨铺开业了   说起来,地府司在人家界开馄饨连锁店也就是近五年的事。   一来地府司几大主事的领导早已是辟谷的老神了,对于人间的口味并不了解。牵头开办馄饨连锁也只是为了解决下鬼差们的饥饱问题。   因此,这几年馄饨的口味可以说是一成不变。虽说当中也有反应口味单调的,但反应来反应去,到了上级部门也不知道反应落到了哪里,总之是就是没有回音。   其他连琐铺的店员们不是靠营业额吃饭的,自然也就不会无私到为了博鬼差们欢迎,自掏腰包增添花样的。特别是中间又隔了两套金融系统。   而程小花呢,则是因为自己卖馄饨赚些外快讨个活路,这才出血本花钱做新口味的馄饨。也算是绝处求生吧。   常小白刚吃了一口,就点头赞叹:“好吃,太好吃了!”又把筷子伸到阿房的碗里夹了一个韭菜鸡蛋馅的,一口咬下去,韭菜特有的香混着绵软的鸡蛋,别提多好吃了。   阿房看着常小白的吃相,感叹道:“地府司就是不通人情啊,非要给咱们整个后勤馄饨铺,还天天就一种口味逼着你吃。瞧这孩子,都多久没吃过新口味的食物了。”   阿房可没有常小白这样守规矩,人间好东西吃多了,虽然觉得程小花做的馄饨也不错,却也没有太夸张。   常小白说:“我也没那么规矩,就是因为换了台新手机,把之前攒的人民币都挥霍得差不多了。对了,把香菜牛肉馅和韭菜鸡蛋馅的各煮一份,我给我哥吃。”   对于程小花来说,能做到这样一步已经算是超出预期了。她又跑进后厨,煮了两碗馄饨打包好拿出来递给常小白:“干捞的,我加了调料拌过的。你哥吃的时候,馄饨应该不会胀得特别厉害,不过还是要尽早吃才好。”   常小白说:“好,一共多少钱?”   程小花搓了搓手,嘿嘿笑道:“牛肉的12块,韭菜的10块,一共44块。今天就用冥币结吧。以后想再吃这种的,要用人民币买。给你们打个折,5折怎么样?”   程小花算过帐,单门面费这一块,她就能省下很多,成本也就是一点食材。望江市的物价也没有一线城市那么夸张就算是5折都有些薄利。   而对于常小白来说,最初听到不能用冥币时,微微有些失望。但紧接着又听到可以有五折,那就还能接受。毕竟这些鬼差们多少都能捞到点油水。之所以大多数不去普通人开的店铺,最大的原因自然是害怕违规。   常小白和阿房走后,第二位客人,是个二十五六左右的男人。瘦高个,留着长发,长发还挽成了个古朴的髻。穿着身青灰色的古装衣服,脚下踩了双样子老旧的布鞋。手里拿了把纸扇,在明明有些清冷的深夜,他还在不住地摇着扇子,叫人看着莫名地觉得有些发冷。   程小花迎上前:“欢迎光临。馄饨您是吃干捞的还是带汤的?”   古装男的鼻子四下嗅了嗅,“为何我竟闻到了韭菜、香菜、牛肉之味?莫非是地府司那帮老迂腐终于知道体恤我们基层员工不易,换新口味了?”   如果不是因为他提到地府司,程小花差点以为自己穿越了。   程小花忙说:“不是地府司,我是自己包了一点韭菜鸡蛋馅和香菜牛肉馅的。你要是也想吃,我也给你煮点。不过因为食材都是我自己人间界买的,不收冥币。但给你打个折,素的5元,牛肉的6块钱。鲜肉馅的也有,这种是可以收冥币的。”   古装男说:“原来如此!虽说不能用冥币大为遗憾,较之外头还是要便宜许多,索性我今日便奢侈一回。来两份韭菜鸡蛋馅的,要干捞的。”   程小花心说:五块钱的馄饨也叫奢侈?地府司的基层员工生活太过不易!   “稍等,马上就好!”   程小花欢喜地跑到后厨煮馄饨去了。原本以为只能在白天卖卖,没想到这些鬼差们也愿意买。虽然利润少,但也是钱呀!   古装男大约也和常小白一样,很少会在人间界吃东西,所以一口馄饨咬下去,也不拽酸话了,扬声大赞一声:“好吃,太他妈好吃了!”   等到他一碗馄饨吃完了,方才摸了摸眼泪说:“昔年我尚为人身之声,最喜家母手做的韭菜盒子。今日在阁下的馄饨里,竟然又吃到了当年的味道。当真另人怀念!”   程小花小声地说:“敢问您做人的时候,是什么时候?”   古装男长长地叹了口气:“仔细算来,已有370余年。”说到这里,他忽然神色大变,悲愤万千地道:“可恨鞑子占我山河,屠我百姓,害我枉死!此仇此恨,不共戴天!”   情绪之激动,声音之慷慨,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在排演古装剧。   看得程小花一阵尴尬,只好道:“别激动,别激动!清朝早已灭亡了,你的仇已经报了。”   “幸亏地府司怜我一腔忠诚,招我做了鬼差,才能看到鞑子还我河山的这一日。”古装男的神绪稍稍缓和了些,道了一句:“天道昭昭,报应不爽!”   而后抱了抱拳,昂首挺胸,阔步离去。   程小花愣了几秒,忽然回过神来:“哎哎,馄饨钱没付!10块钱!”   追出门时,但见外头树影摇曳,空无一人。   我去!鬼差也赖帐?还赖得这么慷慨激昂!   程小花心疼那10块钱,一边收拾着桌子一边郁闷着。   这时,景殊恰好回来了。一进店门就闻到里头香菜、韭菜混合的味道,那双好看的眉毛皱了皱,“你买的香太差了,屋里越熏越臭。”   程小花说:“什么香!闻不出来吗?这是香菜牛肉馄饨和韭菜鸡蛋馄饨的味道,冲是冲了点,但是吃起来的味道很好啊。你要不要吃?我收你便宜点,5折怎么样?”   景殊道:“不用了,我早就辟谷了。”   难怪程小花从来没见过他吃东西,原来是辟谷了。   程小花问他:“地府司的鬼差你是不是都很熟?”   景殊说:“怎么了?”   程小花说:“刚才店里来了位客人,二十五六岁的模样,穿着古装,张口闭口文绉绉的,你知道他是谁吗?”   景殊想了想,说:“望江市的鬼差会穿装的也就只有孙名扬。怎么?”   程小花说:“没怎么,他吃馄饨忘给钱了。我总要知道他名字,回头才好追债。”   景殊:“……”   程小花想了想又说:“算了算了,就看在他也是个忠臣,当年也曾为国为民的份上,我就不跟他计较这10块钱了。”   景殊:“忠臣?据我所知,他生前没有当过官。”   程小花也是有些糊涂,“他听话里的意思是为国而死,不是忠臣义士是什么?”   景殊说:“据我所知孙名扬生于明朝末期,少年时确实发奋读书想考科举。但后来连乡试都没中。再后来清兵入关,他在逃难途中不慎落到河里淹死了。正好那时候是战乱,死的人多,地府司的工作量骤增就把他招来做了鬼差。”   “这……”这和程小花想象的出入太大了,敢情他所谓的因忠城入地府司,只是他一厢情愿的认为?   下了夜班之后,程小花就抓紧睡觉,手机上还特意定了个闹钟,只睡到上午十点就起来了。   她快速地把自己收拾妥当,然后把“小花馄饨铺”的招牌挂好,就等着中午营业了。到了将近十一点的时候,果然零零散散地来了4位客人。吃过之后反应都不错。特别是有3位吃过鲜肉馄饨馅的馄饨,直言这肉异常鲜美,一口下去简直是唇齿生香。   对于这样高的评价,程小花倒是并不意外。听景殊说,炼狱工厂为了长期推广444号馄饨连锁铺,特别在人间界包了一大片的地弄了个养殖场。   地府司的人没有凡人那么多花花肠子,养猪都是放散,吃的好,又完全没有激素。肉质能不好吃吗?   至于那些鬼差们,不过是因为长年吃惯了觉得腻味了而已。倒并不是馄饨的口味和品质不好吃。就连程小花在第一次吃时,都被惊艳到了。   中午的生意做得差不多了,程小花数了数钱,4位客人一共买了6碗馄饨,入账62块钱。   当下,她喜滋滋地拿着钱锁好店门又去附近的菜场,准备再买点食材包馄饨,还要再多印点小单发发。   也许是因为有了白天的口碑,再加上又发出去了一波小传单。晚上的客人多了些。一共卖了120块钱。这一天下来,去掉本钱,赚了近100块钱呢。   捏着这叠钱,程小花真是打心眼里高兴。照这样算下去,她一个月至少能赚3000块钱。说起来还是占了不要门面费的便宜,不然也赚不到这么多。   快到晚上10点的时候,景殊又出门去了——反正他只要是正常夜班的点,他都不在。   出店门的时候,他抬头望了眼招牌愣了一愣:444—1号馄饨铺,变成了小花馄饨铺。   程小花这才想起忘了把换招牌了,于是颠颠地跑出来换好。   景殊:“……这名字太俗。”   程小花:“……”    第8章 地府司温馨提醒   这几天馄饨铺的生意更好了些,除了常小白和阿房之外,另外不时有其他鬼差来吃馄饨。据说是最近地府司出了明文规定,一经发现鬼差们混在人间的饭馆吃饭,就要扣除整月薪水。   程小花生活在人间界,冥币对她没太大作用。但是那些鬼差们一大半时间还是在地府司的,冥币自然是非常有用的了。   这天晚上11点多的时候,程小花忽然收一个电话。   电话一接通,就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小花,听说你来也望江市了,怎么没和我联系啊?”   来电话的是程小花的发小,叫赵美美。在小花10岁之前,两人的关系都很好。后来小花的爸妈去逝后,村里的人就传言说小花命硬,克死了爸妈。赵美美的家人就不允许女儿再和小花来往,渐渐的两人关系也就开始疏远。   后来读高中时候,她们分在同一个班里。这时赵美美的性格已经变得和小时大不相同,倒不是人品不好,只是说话习惯性地带着显摆的语气,今天买了什么名牌的书名,昨天买了多贵的裙子。生怕别人不知道,她爸在城里做包工头发达了似的。   后来,程小花没能继续学业,而赵美美考到了临江市师范大学。也不知道怎么听说程小花也到了临江市,所以便打了电话。   程小花想,我怎么和你联系?联系又说什么?说我被诓到地府司打工,还是只拿冥币工资的?   不等她想好怎么回答,赵美美已经啪啦啪啦地往下说了:“小花跟你说啊,这周六是我生日,我邀了几个同学一起玩。晚上6点,汐江广场见。先吃饭,然后一起去唱k,好好玩个通宵。你也一定要来!”   程小花说:“我要打工,去不了,要不生日礼物给你寄过去吧。”   “别找理由啊!你白天打工,晚上下班了来。就这样,周六见!”   不等程小花再说什么,电话那头传来“嘟嘟嘟”的声音。   赵美美已经挂机了,手机屏幕亮了亮,又出现了行提示:[地府司温馨提醒您:距离任务截止日期已经过半,超时未完成将来接受严厉惩罚。]   程小花的心情一下子跌落到谷底。温馨,温馨你妹!   其实不是程小花不想做任务,真的是难底太大了。她曾私下问过常小白和阿房怎样捉鬼的事情。   常小白和阿房听完一致认为这是系绝的漏洞,不然怎么会叫她一个任何灵力都没的实习生去完成这样的任务。   在深表同情的同时,也和程小花大致说了下白朝露的情况。   白朝露也算是望江市地界的老鬼了。死了有上百年,以前一直潜藏在江底不太出来活动,所以一直没引起地府司的关注。   但是今年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经常惹事,害了不少人命。因她有江水作掩护,寻常鬼差奈何不得她。不过这事早就已经上报到地府司了,地府司一直没有派出巡检官来缉拿,没想到却是拿来让程小花做任务。   程小花听完直接就傻了眼,连鬼差都奈何不得,她又能怎么办?地府司开发的到底是个什么破系统啊,一天到晚出漏洞,还每次都落她头上?   阿房给了程小花一个建议,想办法把白朝露从水里引上岸。到时她和常小白兄妹俩合力就能制住她。   程小花一听,感动不已,一手拉着阿房,一手拉着常小白说:“谢谢,你们真好!但是我胆小,怕鬼。要不你们干脆帮我下水去捉她,我在岸上替你们加油打气!事成之后,我请你们吃馄饨。”   阿房使劲地把手从她手里抽出,语带嫌弃地说:“我不喜欢女人,不许用你的爪子碰我。”   常小白说:“小花姐姐啊,不是我们不愿意帮你。一来,我俩都怕水。二来,这是你的任务,你如果不亲自上阵可算是任务失败了。我们最多只能在岸上做下接应。不过说好了,请吃馄饨,你不能赖。”   阿房咯咯地笑了起来,指着指上程小花对常小白说:“你叫她姐姐?哎哟,我没听错吧,你也好几百岁了,怎么喊得出口?”   常小白不服气地说:“反正我死的时候才十岁。”   鬼差们有些是妖修成了气候,就被招去做了鬼差,也算是一条正途。比如阿房就是一只有五百年修为的狐狸精。   也有些是人死之后鬼魂所化,比如常小白和他哥哥,还有孙名扬。   不过无论是哪一种,都要机缘。说白了,就是正好赶上地府司百年一次对外招聘。并且,需要前十世都是善人,方才算有资格。   像程小花这样的以大活人身份被招来的,除了被一致认为是系统漏洞外,也是走了狗屎运。   当然,程小花并不这么认为。   因赵美美的生日宴在晚上,程小花思来想去,还是在周六这天到景殊跟前请假:“店长,今天晚上我朋友生日,我想请天假,你能不能帮我顶下班?”   景殊不冷不淡地说了句:“你自己把店门锁好就是。”   言下之言,他依然是要翘班的。所以,店长到底是起什么作用的?   中午卖了十多碗馄饨,又赚了点小钱。程小花收拾完店里的卫生,又洗了个澡,换了身干净衣服,出门的时候已经快四点了。   汐江广场离馄饨铺有20公里的路,公交车要转三趟。   她坐了一个多小时的车,坐得头都有些昏乎乎的,总算是到了汐江广场。   汐江广场是望江市最为热闹繁华的商业区。拥有两个大型的商场,以及两条人气最为旺的商业街。   此时,华灯初上,汐江广场依然是人来人往。   因事先说好的,在广场的喷泉边碰面。程小花到了喷泉边上时,四下环顾了一眼,没有瞅到赵美美的身影,但是看到一个位穿着酒红色的露肩长裙,脚上踩着恨天高的女人,在一众人群中格外地扎眼。不仅是因为那身略示夸张的打扮,更因为她正和一个男人拥在一起忘情地亲吻着。   程小花只瞄了一眼,就赶紧扭过了头,心中暗叹:城里人太不知羞了。在我们村里谁敢这样,还不被人把脊梁骨都戳穿呀。   正在这时,肩膀忽然被人从后拍了下,“小花!”   是赵美美的声音,可是一回头,看到的却是方才那们穿酒红色长裙的女人,脸上还画着精致的妆容。程小花认了半天,方才认出这可不就是赵美美吗。   赵美美笑着说:“小花,好久不见,你还是老样子呀。”   程小花说:“你倒是变了好多。鼻子好像挺了点,还有眼睛……”   赵美美急忙打断她的话:“哎呀,我这是画了妆的。好看吗?还有这身衣服,欧欧雪今年的新款,大明星周雪莉走红毯穿过的。”   “好看是好看,就是有点冷吧。”程小花下意识地拢了拢外套。初秋的晚上还是有些冷的。   “冷什么冷呀,你真不会说话。”赵美美撇了撇嘴,又挽起身边男人的胳膊,“小花给你介绍下,这是我男朋友许峰,他是英华大学的。你知道英华大学吗?这可是在全国都排得上号的贵族学校。不光要成绩好,还要贼有钱才能上——许峰,这是我和你提过的小花,我小时候最好的朋友,高中还是同学呢。”   许峰长得倒是一表人才,穿得也很高档,只是一双眼睛仿佛没长正,一直斜眼看程小花。大概是因为程小花穿的实在太土气了吧,而且还是那种洗得发白的,一看就是穿了好多年的。   正聊着,又来了两女一男和赵美美打招呼,看样子像她同学。   两个女孩子一个叫钱丽,一个叫林曼都是赵美美大学好友。   男的,程小花倒是认得,正好就是那天一起坐长途车进城的王奇,他和赵美美是同一学校的。又是钱丽的男朋友,所以一道来了。   人齐了,赵美美就招呼着大伙进了一家高级的饭店。包厢是事先定好的,带有ktv的,可以边吃边玩。   席间大家少不得要送上各自准备的生日礼。程小花送了条她在淘宝上买的925银的手链。赵美美倒是一点没嫌弃,特别开心地戴上了。   吃完了饭,又k了会儿歌,等从酒店里出来的时候快10点了。   因为大家都吃得多了,便有人提意到江边散步消食。   汐江广场离江很近,隔了条马路就是江,平常这一段的江边也挺热闹。今天大概是因为晚了,附近的商场都开始打烊熄灯,江边也没有什么人。   走着走着,就见旁边有个码头,泊着几艘船。   赵美美说:“说起来我还没坐过船呢。可惜现在天晚了,不然倒是可以来个夜游汐江。”   钱丽指着湖中心,欢喜道:“有有有!前面就有个船划来了!” 第9章 民国名妓   许峰接话说:“大概是政府想通了,开展夜游项目了呗。”   赵美美和钱丽、林曼站在江边大声喊着:“哎,船家快过来!”   程小花说:“别喊了,你们那看那船划的那么急,可能是急着靠岸下班的吧?咱们不能为了一己私欲而误了人家下班回家的时间啊。”   话才落,便听船上的人遥遥招呼道:“坐船了,晚上半价喽!”   赵美美笑道:“瞧见没?这就是夜游的船——喂喂!我们要坐船,快靠岸!”   船已靠岸。   让众人有些意外的是,划船的居然是个二十多岁,身形纤丽、五官秀气的女人。一身白底带蓝花的旗袍,将她窈窕的身形显露无疑。连见惯了美女的许峰都忍不住多看她几眼。   船娘也是频频对他抛来几个眼波,逗得许峰心痒难耐。根本没有注意到那眼波中有几分怨愤、几分嘲弄。   摇桨是力气活,大多数是身强力壮的男人,偶有女人也都是粗壮的女汉子。   许峰上了船后,还与那漂亮的船娘玩笑说,她若是不划船,做模特、演员什么绝对能大红大紫。   船摇摇晃晃,驶离岸的时候,天空开始飘起了雨,风也开始渐急。别人倒还好,衣着漂亮却单薄的赵美美有点冷得受不住了。想暗示男朋友把外套给她穿,可许峰这会一个劲地和漂亮的船娘套话,根本不理会她。   赵美美心里恼着,却又不好当众和他闹翻。程小花把外套脱下来,递给赵美美,“穿上吧,别冻感冒了。”   赵美美默不作声地接过外套,穿在身上。又调了个位置,挨着程小花坐。这样,许峰和船娘的距离就是最近的。   岸上看着不算太急的波涛,坐在船里时却觉摇得厉害,让人都有些担心这船似乎随时会翻。   钱丽有些不安:“风雨大的时候,江里都是停船的。咱们要不还是回岸吧?”   许峰说:“江里的风浪,再大也就这么点。我去年到海边玩,那浪才叫大呢。这才哪跟哪呢?”   王奇说:“船上女生多还是小心点,回去吧。”   林曼说:“王奇呀,你自己胆小别拿我们女生挡事。瞧,我都不怕!”   她说话间也不动声色地换了个位置,挨着许峰坐。   许峰没有注意到身边女生们的小心思,只是几次和船娘搭话都被对方无视,心里有些不爽,挑了个话是题:“你们有没有听过汐江女鬼的传说?”   林曼说:“大晚上的,不许讲鬼故事!”   许峰却偏偏要想吓吓这些女生,尤其是那个假装清高的船娘,便说:“我还是给你们讲讲水鬼的故事吧。”   女生们开始还想反对,可是听着听着也入了神。   据说,事情发生在民国时期。   那个时候“妓”是一种职业,而不是像现在明里违法,暗中却遍地开花。   当时汐江两岸虽然没有现在这么多的景观灯,但两侧青楼楚馆夜夜亮起的红灯笼,将汐江装点的分外妖娆。   青楼虽多,但最有名的是叫“烟雨楼”妓院,因为连续三届当选“花国夫人”的白姑娘就是在这里挂牌。   说起这位白姑娘,在当时的名声之响亮,丝毫不逊色于明代名妓李香君,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拜倒她石榴裙下的男人数不胜数。   可是她偏偏爱上了一个穷酸书生。   “切!”钱丽、林曼听到这里齐齐嘘了起来。   “我还当是什么故事,原来都是电视上早已演烂的情节。”   “就是,就是,亏我还以为是什么恐怖的故事呢,吓得我都冒冷汗了。”   许峰说:“这只是个开头,后面就恐怖了。”   名妓爱上穷秀才的戏码确实不少,但戏剧也是来源于现实。   白姑娘与书生相识了一年,两人情深意浓,便计划着赎身从良。好不容易钱攒够了,那老鸨却不愿意放开这棵摇钱树,故意将赎金加高了十倍,让他们出不起。   白姑娘也是个有骨气的女人,一气之下,居然划破了自己的脸颊。   靠脸吃饭的妓女,居然破了相,当然也就不再值钱了。老鸨无奈,只能同意按之前的赎金,放白姑娘离去。   未想到的是,那书生居然反悔了。他爱的是那倾国倾城的容貌,破了相的丑女只会让他夜夜惊梦。   可白姑娘是为他破相的,他也不能明着嫌她丑。   于是,他以家人不同意娶妓女为借口,想甩了白姑娘。痴心的白姑娘哪里知道这层?非但没有死心,反而要与他回家,说要求到他父母同意为止。   那书生眼见摆脱不得,于是便想出了个恶毒的主意。   他骗白姑娘说,他父母之所以不同意,是因为她曾经是妓女的身份。如果白姑娘假死,那么世人都以为她已死,他父母也会信以为真。等过几个月,假死的白姑娘再以良家妇女的身份出现,那没有真正见过她长相的书生父母,自然就不会反对了。   于是他们就商量着,在有人看见的时候,让不懂水性的白姑娘装成不小心跌到江里。然后再由深谙水性的秀才暗中救起。而不明真相的群众只远远见到她跌水,不见她再起来,就会以为死了。   单纯的白姑娘根本没有多怀疑,就照着情郎的话做了。   没想到,那恶毒书生从一开始就是设圈套要白姑娘的命啊!   那也是一个雨夜,一代佳人泛着小舟,唱着她最擅长的歌。声如天赖,引得岸上的游人皆驻足倾听。   不料,一曲终了,绝代佳人在众人惊呼中跌入江中。   也有人想救,但无奈岸离她落水的地方颇远。待救起时,她已香消玉损。   “那骗了她的书生呢?”林曼与众人一样,好奇心被勾起。   “别打断嘛!”许峰白了她一眼,又继续往下讲。   也不知是不是老天无眼,那个恶毒的书生居然在事后一年攀上了市长的千金,又生了个大胖儿子。还靠着这层关系谋了份体面的公职,一时间风光无限,早已将白姑娘的那段往事抛到了脑后。   然而,作下的孽,总归会有报应降临的一天。   几年后,当他带着妻儿再游汐江时,因他儿子吵着要坐船。一家三口就坐上了小木船,正在欣赏风景的时候,他无意地看了眼那个船娘,只觉得她背影很眼熟,却怎么也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那天也是个夜晚,当船划到江中心的时候,天也下起了雨。   飘雨中,划船的船娘忽然回过头对他笑,问道:“你为何不守约?为何没有救我?”   这时,他才惊觉这个眼熟的船娘居然就长得和白姑娘一模一样,连脸上的疤都还和当年一样。   第二天,天亮的时候。人们在江里发现了三具浮尸体。一男一女和一个小孩子。浑身被水泡得发涨。死前似乎受过什么惊吓,脸上的表情异常怪异。   雨更大,风更急,船也摇得更厉害。   许峰脸上的表情慢慢变得凝重:“从那之后,每到雨夜。就会有一艘小船在江里飘荡,如果谁坐上了那艘小船,第二天尸体就会出现在江里。”   “啊!”林曼吓得惊呼了出来,忍不住将身体往旁边许峰那边靠了靠。许峰一边推开她,一边扭头想去看看漂亮船娘有没有被他的故事吓到。   这一看不打紧,却是把他吓得不轻——那原本应该站在船头摇桨的漂亮船娘不知何时,居然不见了。只剩下一盏小灯孤零零地挂在船头,灯随着船的摇晃而晃动着,昏黄的光也在众人脸上晃啊晃。   众人都吃了一惊。   王奇说:“是不是掉水里了?”   赵美美说:“不可能。掉水里应该有声音的,你们谁听到了?”   几位女生纷纷摇头,许峰趴在船沿边想看看,迎头打来一浪,显些把他卷下去。   许峰吓得缩了回来,“我操,这浪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大了?是不是台风来了?”   “我会水,我下去看看!一条人命啊,总不能说没就没了!”王奇说着就要往下跳,却被程小花拉住了,“别找了,她压根就不是人!”   起初程小花是看时间还早,再加上一时疏忽就跟大家上了船。等到上船后,她就觉得船娘长得很面熟,心念一转间,这才想起前几天地府之家APP前几天给她发过任务,上面也有任务对象白朝露的照片,就是眼前的船娘!   可是她反应过来时,船已划到了江中间。也是她警觉性不够,毕竟也不是专职的鬼差。   程小花不敢直接戳穿对方,只盼望着附近有其他船只靠近时,再喊人把大家解救出去。又或者是等船离岸稍近一些,也许附近的鬼差能察觉到这里异象。   可惜她想的还是太简单了。 第10章 汐江水鬼   这一路上愣是连个船影都没见着,反而是风越来越大,浪越来越急,船在江中如一片枯叶般,摇摇欲覆。根本没有机会逃走,或者求助。   “什么叫不是人?”王奇问了一句后,忽然也反应过来,脸色顿时一变,“你是说和上次那个旅馆的事一样?”   许来凤的事已经是够倒霉的了,但好歹上次是在路上,这次直接给整到水上,真是想逃都逃不掉。   其他人虽然听不懂他们话里的意思,可也意识到邪门了。   赵美美哆哆嗦嗦地翻出手机:“甭管那么多了,先报警再说!”   可是一看手机,又忍不住傻眼了,也不顾矜持地爆了脏话:“妈的!居然没信号!”   汐江处于城市的中心地带,怎么会连手机信号都接收不到呢?   风,似乎已经成了狂风,雨,也已成瓢泼之势。浪一个接一个的拍进了船起,舱里的水都淹到了脚脖处。   大家不敢掉以轻心,紧紧地抓紧着能抓到的东西,心免不小心就被巅出船去。   “靠,怎么比海里的风浪还恐怖!”许峰骂着。   “完了,完了!真的是水鬼索命了。”赵美美已经吓得哭了起来。一个浪迎头打来,打在她的头,却让她感觉那浪里似有双手在抓着她的头发,将她往船外拖去。她想喊,那水早已顺着她口鼻钻进,堵得她根本发不出声来。   “叮叮铃铃……”有清脆的铃声忽然响起,是程小花一手抓住赵美美防止她被拖下水,一手抓住脖间的铃铛坠子拼命地摇着。   铃声一响,赵美美立时就觉得头皮一松,人也因为惯性一屁股坐在满是积水的舱里。那一身漂亮的名牌裙子,早已湿答答地贴在身上,即难看又狼狈,但她也顾不这些,哭哭啼啼地说:“水里,有,有东西在抓我……怎么办,我们是不是要死在这儿啊!”   她不说时还好。这一提这茬,本就慌乱的众人更是吓得不行。钱丽缩在男朋友王奇的怀里直抖。林曼也想往许峰身边缩,可许峰早就怂了,连话都说不利索了,又哪会管她?   程小花招呼大家:“大家都到船中间来蹲着,免得掉下去。你们谁会撑船,我们要是能到岸边就好了。”   王奇说:“我会,我在家打过渔!”   钱丽拽着他不放,“你别去船尾,浪这么急,万一你掉下去了怎么办呀!”   王奇说:“没事,我水性好,你在这儿蹲好,等我把船划到岸边咱们就能得救了!”   王奇刚走到船尾,一个浪就卷起来,直接就将他拍了一跤,险些就滚起水里。也是他机灵,抓住了根揽绳,勉强站起来,又将揽胜系在腰上和船绑定。   他扶着浆刚撑了两下,就觉得有些不对头,借着舱里的灯光一看,就见黑黑的水面上居然打了起来漩涡。漩涡越旋越大,拖着船身也在不停地往水下旋转着。   “嘿嘿……”有凄厉的笑,伴着急风冷雨而来。说是笑,可是听起却似在哭。吓得许峰当场两眼一翻就昏了过去。   赵美美、林曼、钱丽三个女生拥在一起无助地哭了起来。   王奇一边拼命控制着船,一边对程小花说:“怎么办,船转不出去,再下去就要被拖到江底去了!”   程小花摸出手机,翻出地府APP。还别说,地府司就是牛逼,在没有信号的情况下APP还是照常能用。   主界面跳出的依旧是一张地图,地图显示出的位置是江中处。而代表鬼魂的黑点在江中处正剧烈地跳动着。   程小花点开黑点一看,就跳出一行短介绍:   [白朝露,丰海郡,望江县人氏。因冤沉水而死,后死心怀怨恨,魂魄羁留于汐江之底,屡屡害人性命。]   [凶恶指数:2星半]   [任务要求:破除鬼术,另其伏法。]   [任务奖励:灵力+10。失败惩罚:万鬼噬身。]   [任务剩余时间:2天半。]   除之此之外,再没有其他的提示。   程小花赶紧回到主界面,又点了右上角的一个问号,出现了一行提示:[T4级以上巡检官可直接将其收伏!]   除此之外,再无其他提示。   程小花在心里骂了句:我去你大爷的!T4级以上才行,我才A1,拿什么跟她斗!   虽说她身上有冥音铃倒不担心白朝露伤害,可赵美美这些人怎么办?   咬了咬牙,她跳上船尾和王奇站在一起。   王奇正想叫她回去,却听她忽然一本正经地朝着虚空中大声说:“白朝露,你的逍遥够了吗?冥王令我带你去地府伏法!”   王奇一脸诧异地看着程小花,如果不是此时此地此景,那话一出,八成就要被当成神精病。   程小花呢,一边要假装镇定,一边还要极力维持身体的平衡。   有女人的笑声,夹着雨、随着浪传入船舱中。   带着天籁般笑声的女声在问:“你是谁?为什么要多管闲事?”   明明是那样动听的声间,却让听者胆寒,闻者惊悚。   程小花其实也很想像赵美美她们一样抱在起哭,但是表面上她却只能装模作样地道:“吾乃地府司巡检官。你已羁留在人间界上百年,往年念在你不曾为祸的份上,我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是近一年来,你为何屡屡害人性命?如今,你已上了地府司的黑名单,冥王令我来拿你归案!”   这个办法也是她仓促中想到的,冒充下地府司的巡检官,希望能吓退白朝露。她能说出白朝露的名字和来历,凭这些就有几分真。   程小花又继续说:“白朝露,你若是肯乖乖出来,免得本官动手,本官或可在底下替你说几句好话。毕竟当年你也是受害者。”   王奇、赵美这些人听得一愣一愣的,虽然有肚子疑问,却都不敢出声。   然而就这时,又是一个巨浪掀起,直接就把船舱上的挡雨蓬给拍碎了,程小花一个站不稳摔了一大跤,所幸旁边的王奇眼疾手快将她拉住了,才没落进江里。可是她的手掌却磨破了一大片皮,血水顺着船板被雨水冲到江里,一进到江里,那股漩涡就仿佛失去了控制,渐渐消失了。   “地府司的巡检官居然这么弱?哈哈哈……”白朝露又笑了起来。   与此同时,赵美美也惊呼了起来,手指着船头的,已吓得说不出话来。   船头板上出现了双只手,惨白惨白的,一节节的白骨在被江水泡得发白的腐肉下若隐若现。   随着鬼手慢慢地往上攀,一颗黑色的脑袋也露了出来,湿答答的长发不停地滴着水。   “啊!”惊呼声中,赵美美、林慢、钱丽三个女人连滚带爬地缩到船尾,只有许峰还人事不知地躺在舱里。   白朝露还穿着那一般白底带蓝花的旗袍,浑身上下淌着水手足并用地爬啊爬,从船头一直爬进了舱里,爬到了许峰的身边。   程小花大着胆子说:“哎,你别再害人命了。我告诉你呀,你真的已经上了地府司的黑名单了,少害条性命,你也少点罪孽。”   白朝露仿若未闻,用那双腐烂露骨的手捧着许峰的脸,喃喃地道:“不是说好的,你要娶我的吗?为什么要骗我?你知不知道,这江里的水有多冷,我这里有多绝望?”   许峰似乎是感觉到脸上的异样,慢慢的睁开了眼睛,可是对上的却是张腐朽破败的脸,在湿嗒嗒地长发后显得极为狰狞。尤其是那双眼睛,极大极大,却见只眼白,没有瞳孔。   “鬼,鬼……救,救……命……”许峰已吓得浑身瘫软,偏偏这回是想昏也昏不过去。   白朝露腐败的手却还在抚摸着许峰的脸,语气森冷地说:“浩哥,你以前不是最爱看我这张脸吗?你还说过要看一辈子呢。为什么,为什么你现在却闭着眼睛不敢看我了?是不是我脸上的疤痕吓到你了?可我是为了咱们能长相厮守才毁的容,你怎么能嫌弃我?”   她左边的脸颊上果然有一道深可见骨的口子,使得整个脸显得愈发的丑陋。   许峰抖了半天,好不容易才挤出了一句话:“我……我不是……你认错了……”   “认错了吗?”白朝露愣了一愣,忽然又笑了起来:“我怎么会认错呢?咱们同床共枕了大半年,你的模样便是化成了灰我也能认得。凭什么你能好好的投胎转世,我却要在这冰冷的汐江水底受苦?凭什么?凭什么!”   起初还在笑,可话到最后语气越来越冷,忽地扬手指向赵美美:“是不是因为这个女人!你有了新人,便不记得我这个旧人了吗?”   赵美美往程小花身后缩了缩,拉着哭腔说:“我,我不知道他是你上辈子的情郎啊!与我无关,与我无关。” 第11章 桃树枝的作用   说话间,鬼手倏地拉长,一下子就掐住了赵美美的脖子,“凭什么你们可以逍遥自在,我却要在这儿受苦?”   “小花,救……我”赵美美怕极了,可是这种时候唯一能依仗的不是那个富二代男友,却是程小花。实在太过讽刺。   程小花一急,脖子里的铃铛就“铃铃”地响了起来,白朝露被铃声一惊,松了松手,赵美美就被王奇等人从鬼手下给扯了回来。   程小花看铃声能起作用,双手拎起项链拼命地摇晃了起来“铃铃……”   铃声每响一声,白朝露的鬼手就短一寸,但作用好像也只有这样。   程小花一边摇着铃一边说:“我真是地司府的鬼差,这是地府司的法宝,识相的快走。不然我就用冥音铃收了你!”   白朝露起初还有些害怕,可是她很快就明白过来,这铃铛的作用并不大,便又笑了起来:“若你真有那本事,哪还有空与我费这些口舌?且看我先拧断你的头!”   鬼爪又忽地伸出,抓向程小花,然而将将要触到程小花的身上时,冥音铃乍响,“铃铃”之声如同锋利的刺扎进白朝露的魂中,使得她禁不住渐身战栗不止。   这下她似乎明白过来,那什么铃真的对她有克制之效。遂不敢再去动程小花,鬼爪一拐就抓住了赵美美。   这一变太过突然,赵美美又哪里反应得过来,来不及呼一声就被拖到了白朝露跟前。   白朝露抚着赵美美已花了妆的脸,问许峰:“是她美,还是我美?”   许峰吓得根本不敢回答,一个大男人居然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   白朝露凄声说:“当年你能狠心地要我的命,今日她如果死在你面前,你的心肠还会这般硬吗?”   说罢,拧住赵美美脖子的手倏地收力,赵美美翻起了白眼,脚尖本能地踢着,却已发不出声音来。   “美美!”程小花也不知是不是仗着冥音铃多了点胆量,也顾不得害怕扑过去扯白朝露的手。   可是白朝露的鬼手力气之大,又哪是她能扒得开的?   情紧之下,她忽然想自己前昨天在临江花园后面的桃花树上,折了节桃枝,准备在做任务时,用来驱鬼的。她也特别问过常小白,桃树枝确实有克鬼之效。   当时她顺手就把桃树枝放到自己的背包里,今天正好也带来了。   桃树枝约有大拇指粗,三十多厘米长。程小花一拿出来就直接往白朝露的鬼爪上刺去。   桃树枝的枝头削得得很尖,程小花又使出了毕身的力气,顿时就戳进了鬼爪里,发出滋拉拉的声音,仿佛是硫酸在腐蚀血肉。   白朝露更是疼得龇牙咧嘴,松开赵美美,手掌一弯就将桃树枝给折断了,一截还握在程小花手里,另一截还陷在鬼手上。   王奇趁着这时候,也大着胆子,操起桨狠狠地打着女鬼的头。   女鬼彻底被激怒,怒吼一声,湿答答的长发瞬间暴涨成五、六米长,一缕缕如灵蛇一般缠上了王奇、赵美美、许峰等人的脖子。她本想也缠程小花的,可是有冥音铃护着,她根本近不得程小花的身。   五条人命,危在旦夕。程小花顾不得多想,握着半截桃树枝就往白朝露的鬼脸上戳去。   白朝露不能碰她,稍一挨近,铃声就大作,她只有不停地躲着她,于是就也凝不起鬼力控制长发,王奇等人这才算是逃过被活活勒死的下场。   汐江两岸已无人影,倒是有几位鬼差在驻足观望。   阿房一身清冷的齐臀小短裙,抱着胳膊迎风而立,却一点也不惧寒,笑着说:“看不出来,小花倒是有点能耐。”   常小白扯了扯哥哥常青的衣角,有些担心地问:“哥,有没有办法帮帮小花姐姐?她没有灵力,我担心她制服不了百年女鬼。”   站在她身边的是个二十岁模样,长得黑壮的青年,看了眼江心处——此时有雨,江上又起了雾,一般人根本看不到江上有船,但是他们却看到。   “你不是说她是在完成地府司的任务吗?咱们贸然插手,反倒会影响她做任务。再等等看吧。”   顷刻之间,白朝露眼见讨不得便宜,不甘心地怒吼一声,一头扎进江里想逃。   “你不能走,我任务还没做完呢!”程小花抢在她没入水下之前扑到船沿边上,伸出两手就拽住了她头顶的一逢乱发,但又因冲劲过大她的大半个身体也被带入江中,幸好王奇反应过来,最后关头抱住了她的两条腿,吼道:“她逃了就行了,你还抓她干什么,不要命了!”   程小花心里苦啊,天知道她多不想跟鬼打交道,可是她更不想被一万只鬼咬。   在一开始,她还顾着船上的人,只想吓退白朝露就算了。但现在,眼看白朝露落了下风,她当然不能放过这个机会啊。   错过了今晚,谁知道以后白朝露还会不会现身。   情急之下,程小花举起手中的桃花枝,穷尽毕生的力气,猛地往白朝露的头顶戳去——   与之同时,在不远处的虚空处,在鬼与人都看不见幽暗之中,有个身影一直隐在夜色之中,将江心的一切尽收眼底。   在程小花举起挑树枝的同时,他曲指弹出一团灵力,如流星一般划破幽暗,落在那根桃枝上刺入了女鬼的头顶。   “啊!”白朝露痛苦不堪,挣扎了几下后却是伏在水面上不动了,似乎是被钉住了。   程小花暗暗乍舌,这桃枝的力量居然这么大,驱鬼、捉鬼其实也没那么难嘛。一节桃树枝搞定一切!   赵美美、林曼、钱丽和许峰在刚才被鬼发缠住的时候就都昏了过去。只有王奇还清醒着,程小花就喊他一起帮忙把女鬼捞上了船。   王奇不禁有些疑惑:“你把捞出来干什么?”   程小花说:“你先别问这些,赶紧把船划回去!”   汐江横宽五、六百米,先前被白朝露所困,小船一直划不出去。这会儿划了一会儿,就到了岸边。   一靠岸,常小白和阿房就围上前来。   阿房说:“哟,不愧是攒了上百年怨气的鬼魂,都已经化出了实体。”   常小白笑喜喜地说:“小花姐姐你真厉害,真的把这百年女鬼给捉住了。我还担心你被她害死,反过来要替你收魂呢。”   小白的哥哥常青,只顾打量着船上的女鬼,并不多话。   程小花感觉到浑身有些脱力,只好指使着王奇一起把女鬼给拖上了岸。   王奇顾不得抹去额头的汗,疑惑地打量着常小白三人,“你们,你们是什么人?”   阿房婷婷袅袅走近,抛了个秋波,“我们是什么人,不重要,因为你很快就会忘记了。”   说着打了个响指,王奇就软绵绵地倒下了。   程小花吓了一跳,“你对他做了什么?他是人,不是鬼啊!”   阿房说:“放心,死不了,只会晕一晚上。”   说着她一伸变出了一副老式镣铐,往白朝露双手上一锁,就化出一道银光闪了闪,白朝露浑身一颤惊醒过来。一看到自己被围住了,正想发狂。   阿房说:“甭费劲了,被地府的锁魂链一锁,你过往的修为就都使不出来了。老实点!”   白朝露挣了几下,果然什么劲都使不出来了,顿时就慌了,“你们,你们到底是谁?”   常小白说:“我们是地府司的鬼差。你在这江里潜了这么久,难道就没见过我们拘魂吗?”   阿房不耐烦地道:“废什么话呀,赶紧带回去交差,我宵夜还没吃呢!小花,我们帮了你这么大的忙,今晚的馄饨你该请客吧?”   常青斜了阿房一眼:“新界区是你的地界,你拘魂本就是份内之事,还好意思要好处?”   程小花倚着岸边的灯柱勉强地站着,“我今天累惨了,得缓上一夜才能开店。到时你们都来吃,我请客。”   几碗馄饨而已,她还是请得起的。   白朝露还在挣扎着,镣铐哗拉拉作响,越挣扎收得越紧,直入魂骨,痛苦不堪。   她忍着巨大的疼痛,一边挣扎,一边往许峰的方向爬去,嘴里喃喃低语:“为何老天这般不公!你害得我如此凄惨,却还能投胎为人。而我在这冰冷的江底受了上百年的苦,还要被要被捉回地府受罚?”   阿房挡在白朝露身前说道:“你错了,报应或许会迟到,但绝不会缺席。你只知他前世仕途顺利,又能娶妻生子,却不知这些都是他十世积攒的福报换来的。他害你冤死,这是他的孽,都在判官的功过薄上记录得清清楚楚。前世,他死后也因此被判入炼狱,日日受水淹之刑整整70年方才洗清罪孽,重新投胎。这一世,他投胎到富裕人家,前30年顺风顺水,30岁之后将面临家破人亡局面,此后贫苦、孤独直至老死。这样,你还觉得不公吗?”   作者有话要说:  “报应或许会迟到,但绝不会缺席!”——原话是我在某篇报道里看到的,忘了出处,但我很喜欢,借来用用。 第12章 完成任务的奖励   白朝露在汐江水底潜藏了上百年,直到一年前,意外地看到转世的许峰,认出了他是当年的负心人。因此引出她百年的怨愤,屡屡伤人。这一次,看到许峰在岸边招手,便幻化成船娘的模样,想拉他一起去死。   此时听了阿房的话,她丑陋的鬼脸上神情愣愣的,似在判断那话的真假,又似是回忆起了过往。片刻之后,她空洞的眼眶里流出了两行清泪。   阿房牵起锁魂链,说一声:“上路吧。”   华光一闪,阿房带着白朝露在消失在午夜的江岸之畔。   常小白走到程小花身侧看了看,说:“小花姐姐,你的脸色怎么那么苍白?”   程小花摇了摇头,“不知道,大概是被白朝露的煞气冲撞到了吧。不是说活人不能和鬼魂离太近吗,否则就会大病一场。”   “呀,这可怎么办?”常小白正着急间,不经意见看到马路的尽头远远地驶来一辆黑色的货车。她甜甜一笑,招了招手,黑色的货车就靠边停了下来。   车窗摇下,露出李大宽的大脑袋来,“小花呀听说你今天请假了,我今儿都少送了一趟馄饨。”   常小白笑嘻嘻地说:“多送一趟少送一趟,你一到点还不都得回炼狱工厂受苦?”   李大宽苦笑一声:“咱能不提这茬吗?”   说起来,这李大宽当年还是被常小白给拘魂送下去的,所以他对常小白多少还存有点恐惧心理,说起话来也客气得很:“小白妹妹,现在还管这片呢?”   常青很不客气说:“谁是你妹妹,别乱攀关系。”   李大宽忙又点头哈弯地应着:“是是是!”   那种卑躬屈膝的模样,愣是让程小花想起来抗战剧里的汉奸。   相比于常青,常小白就可爱多了,说话也是温柔得很:“小花姐姐身体有些不舒服,你能不能把她捎回去?”   程小花还有些不放心昏迷不醒的赵美美等人,常小白咧嘴一笑,“你放心回去休息吧,哥会替你善后。”   常青:“为什么是我?”   常小白耸了耸肩:“那我留下,你回去地府述职吧。”   常青想了想,觉得跑来跑去太麻烦,便说:“我善后。”   程小花坐上车,李大宽说了句:“坐稳了。”就启动了车子。   车子一启动,她的身体不由自主的往后一仰,车窗外景物和灯光都变成一道道的虚影,完全看不清。唯一能感受到的就是车速快得出奇。   李大宽笑着解释:“甭看这车和人间界的没有区别,但经过地府司的灵力加持,开起来有缩地成寸的作用。要不然那么多连琐铺,又都隔市跨省的,我也不可能那么快送完啊。”   说话间车已停了下来,窗外的景物又变得清晰起来,十几公里的路,也就一分多钟就跑到了。   程小花道了谢就下了车。车门才一关,黑色的货车就重新启动,消失不见在路的尽头。从外面看,丝毫看不出有什么奇特之处。   444—1号馄饨铺的店门还关着。   天还未亮,店铺里黑漆漆的。   景殊正好也回来了,看到程小花这副惨样,忍不住说了句:“一个小任务而已,你也做得这样狼狈?”   小任务?她差点死在汐江里了好吗!   景殊按了下开关,电灯闪了闪,铺子里随之变得亮堂堂的。   程小花拉了个椅子坐下休息。   景殊的目光扫到她的手掌处,翻开一看,见掌心处血糊糊的一片,好看的眉毛轻轻蹙了蹙:“手怎么伤着了?”   他的手白净修长,修得整齐的指甲上泛着淡淡的光。可就是这样一双手,却是冰凉冰冰的,仿佛没有一丝生气。   程小花这才注意到,手掌心上擦破了点皮。大概是方才和白朝露打斗中弄的吧。本来还不觉得疼,经他一提醒,这时就感觉到一阵阵火烧一般的疼。   店里倒是有备救急的纱布、药水之类的。   景殊手掌一摊,就把柜子里纱布、药水、棉签变到常心上。简直就跟变魔术似的。   程小花说了一句:“谢谢。”正想接过纱布和药水自己处理伤口,伤口处传来丝丝冰凉的刺感——他已在替她擦药,低下的头,显得十分认真。   程小花的脸红了一红,她还从来没有被男生这么近距离的对待过。心中暗想着:店长平常看起来那么高冷,人还是很好的。   紧接着就听景殊淡淡地道:“手是女人第二张脸。你这双手本就长得不好看,万一留了疤,你这就算毁容了。”   “……”   程小花别别扭扭地说,“不好看也是妈生爹给的,我也没办法。”   景殊替他包扎好后,又问:“还有哪里受伤了?”   程小花摇了摇头。   景殊说:“行了,上楼休息吧。”   程小花刚走到楼梯上,就听景殊又补充了一句:“请一天假,扣三天的工资。以后不要随便再请假了。”   程小花哀嚎道:“我是做任务啊,这也扣工资?”   虽然人间界不能用冥币,但她还可以拿一部分出来折价和常小白、阿房她们换成人民币啊。   景殊却不再理睬她。   程小花怀着悲痛万分的心情倒在床上补觉。   这天,她做了个好梦。梦到自己买彩票中了五百万大奖,她高兴的手舞足蹈。想着这一次总算有钱给手机换屏幕了。不对,都有这么多钱了,干脆换个新手机好了。就换景殊那一款的!   可是当奖金拿到手时,她又傻了眼——全他妈是冥币!花花绿绿的一大片,堆在屋子里到处都是。   程小花是哭笑不得,于是就生生的哭醒了。抹了抹并不存在的眼泪,程小花忽然想起完成任务还有奖励没领取,赶紧翻出手机,打开地府之家的APP。   主界面一点开就发现左上角多了一个浮动的白色骷髅头标志,一点开,居然进入了个聊天室的界面,界面和QQ群类似。左边是聊天的对话框,刚好刷出了几句对话:   阿房:[强烈要求地府司改善基层员工伙食!]   T5炼狱黑面神:[炼狱的鬼犯们能在服刑中抽空包俩馄饨已属不易,个别基层同志就不要太挑剔了。]   T2孙名扬:[我觉得我们可以多谈谈如何复兴大明的伟大基业。如若大明江山得复,我就向大明皇帝请旨,为咱们鬼差多在人间界设几处后勤保障机构!]   此话一出,底下一大片代表不屑的表情发出来刷屏。   T3阿房@ T5炼狱黑面神:[当初为什么不早早把他收到你们狱里?]   T5炼狱黑面神:[我也想知道当初是谁把这货招来的。]   T3常小白:[朱家的不是都投了好几次胎了吗?谁还能坐皇位?]   T5孟婆:[我煮的汤他们都喝过几轮了。]   T2孙名扬:[……]   而后话题就拉到别的上面去了,孙名扬再没说过话。   程小花估计自己是完成任务后,系统又给她开放了点权限,所以能看到地府司其他职员的谈话。嗯,好歹她也算是那些妖魔鬼怪的同事了。   她很想@孙名扬,问问他什么时候还能上次欠的10块钱馄饨钱。后来想想,这是公共聊天室,还是要给他留点面子。   对话框的右边是一溜群员名单,排在第一位的是群主冥王。头像是灰色的,显然不在线。再看他的头像,是一朵妖艳的彼岸花。   冥王的下面依次是第一殿阎君、第二殿阎君、第三殿阎君……一直到第十殿阎君。   此外还有各级判官、鬼差等等。头像有的走恐怖风格,有的走小清新风格,还有的走妖艳风。有不少是直接用自己的头像,只不过很难辨认得出。   所不同的是,阎君以上都没有显示出对应的名字和等级,好像只有职务。阎君以下除了职务外还有姓名、等级,一目了然。   大概是因为那11位大佬位子都很稳,不会轻易变动。所以就用尊称即可。   听常小白说,冥王是地府司的大boss,掌管地府上万年。想想都觉得应该是很牛逼的人物。不知道他会不会在这里聊天。   在冥王之下,就是十殿阎君了。他们和冥王属于上下级关系,彼此间倒是不沾亲带故。皆是凭实力封神的,各掌一方大权,当中又以第一殿阎君为尊。   想想自己居然能和这些大佬在一个群里,程小花还是小小的激动了一把。   不过她现在也没话好说,就默默地退出聊天室,回到主界面,点了奖励的图标,屏幕上跳出一行金色的小字:[恭喜您,灵力+10]   随后那一行金色的小字散发出巨大的金芒,瞬间就笼了她的一身。程小花只觉得周身涌现出一股暖意,像是沐浴在阳光里,又好像阳光能刺透皮肤,钻进她的骨血中。 第13章 灵力+10的好处   随后那一行金色的小字散发出巨大的金芒,瞬间就笼了她的一身。程小花只觉得周身涌现出一股暖意,像是沐浴在阳光里,又好像阳光能刺透皮肤,钻进她的骨血中。   片刻之中,金芒消失,手机又退回主界面。程小花四下环顾,只觉得周围的一切在眼前变得无比清晰,清晰到连空中飘浮的几粒粉尘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灵力+10就是指视力变得更好?   程小花有300度的近镜,平常要戴眼镜。现在好了,不用眼镜也能看得清楚了。   不过,程小花觉得有些好笑,这些任务明明比上次要难很多,可是奖励好像也不怎么样嘛。和激光手术的效果差不多嘛。   刚好有点渴,她正想挪到床边去拿水杯,心念一动间,放在床头柜的水杯却自动飞了来过,程小花一愣,水杯就“砰!”的撞到她的额角,然后半杯子的水全洒在床上。   “什么情况!”程小花赶紧把被子掀起来抖了抖,可还是湿了一大片。   程小花只好把被子一卷,扛在肩上准备到外面晒晒干。   刚走下楼迎面就遇到了景殊。他冷眸扫了眼程小花,然后目光就落在被子上的那一团湿痕上,捏着鼻子面带嫌弃地说:“你居然还会尿床!”   程小花扛着床被子瞬间零乱了,“不是我,真不是……”   景殊却根本不听她的解释,随便拉了个椅子坐下开始打手机游戏。   程小花只好扛着被子追过来,一本正经地说:“我跟你说咱们这里有古怪。”   “嗯。”景殊头也不抬地专注着游戏。   程小花又继续说:“刚才我杯子自己飞到我面前了!撞了我的头,还洒了一床的水。”   她又狐疑地看着景殊心想,会不会是他搞得鬼?   景殊一局游戏似乎打败了,因为程小花听到他低低地骂了一声:“靠!”   可莫名其妙的就是觉得,长得帅的人,骂起人来都份外动听。   景殊一脸不耐地抬起头,“杯子撞你之前,你是不是想喝水?”   程小花猛然点头:“你怎么知道?”   景殊说:“你自己动了念头,杯子才会飞过来。你任务完成了,灵力涨了10分,难道你自己都没感觉?”   程小花说:“我知道啊,我刚才领了,然后发现我视力变好了,以后都不用戴眼镜了。难道不止是这些?”   景殊说:“灵力10分,代表着你已有了隔空移物的能力。不信你可以试试,。”   程小花一听就喜出望外,这就是传说中的法力吗?她居然也有了法力吗?然后她就把扛在肩上的被子往桌上一搁,心中默想着:“飞到外面去,飞到外面去!”   被子纹丝不动,倒是被角上的一个线飞飘了飘,也不知道是被她灵力驱动的,还是被风吹的。   景殊一脸不解:“你在干什么?”   程小花说:“被子不是湿了吗?我想让它自己飞到外边去晒晒。”   景殊冷笑一声,“你以为10分的灵力有多大作用?顶多只能移动500克以下的物品罢了,并且移动的距离也只在离你不超过2米的范围。”   程小花有些泄气,“这也太差劲了吧?我好歹也帮地府司收了个百年的厉鬼,就给这点奖励,真小气。”   景殊说:“你就知足吧。要知道,普通人能修出5分灵力的,资质好的都要耗费上百年。你不过做了个任务,居然就奖你10分的灵力,这系统的漏洞看来是大了些。”   听他这么一说,程小花又觉得自己跟捡了宝似的。颠颠地扛着被子挂在外头晒好,然后又跑回店里,对着锅碗朴盆试验起了新得到的隔空移物的大法。   赵美美是第一个醒来的。睁开眼时,太阳刚刚升起,她看到有金色的光芒笼在面前男人的周身,仿佛为他镀上了层神圣的光辉。   然后她又看到男人在她面前慢慢地弯下了腰,他的面容就在逆光中慢慢变得清晰起来。是个英俊的男人,挺鼻、深目,皮肤有些黝黑,但却显得更有男人味。   “醒了?”常青心中暗想:人类果然太弱了,不过洗了他们一点记忆罢了,就昏迷那么久。   赵美美眨了眨眼睛,思绪由混沌渐渐变清明起来。昨夜?对了,昨夜自己过过完生日后,就和朋友们一起汐江边散步。后来……后来来了只小船,然后他们就上船了。再后来呢?她只记得江里的浪越来越急,风越来越大,小船在江中摇摇欲翻。   想到这里,她忽然打了个冷颤。低头看了看周围还在昏迷中的同伴一个个都一副狼狈的模样,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一样,连躺着的地上都湿了一圈。   她又低头打量了下自己,不看还好,一看顿时就忍不住惊叫了一声,赶紧抱紧了双臂。   她那件无袖的高级连衣裙全都湿透了,抹胸的地方还滑下来了一截,露出里头的红色小内衣。之前程小花的外套是给了她,可是后来在混乱中掉到了江里。   “我们是不是掉到江里了?是不是你救了我们?”这样的状态除了掉到江里,也没有别的解释啊。   常青从善如流地:“嗯”了一声,算是默认了。让她误会也好,也省得再费力解释。   赵美美又忽然尖叫了一声,常青只觉得耳朵有点刺,不明白为什么这个女人这么喜欢尖叫。   “我还有个同伴,她人呢?你有没有看到她?有没有把她救起来?完了完了,小花不会是掉到江里找不到了吧?”赵美美急不得,也不顾得走光不走光了,扒在岸边左看右看。   常青知道她指是程小花,就说:“她有些不舒服,拦了辆车先把她送回去了。”   赵美美听罢,这才松了口气。   这时王奇等人也陆续醒来。反应也都和赵美美差不多,只以为是掉到了江里。   只有许峰做了个可怕的恶梦,梦里被个可怕的女鬼追,吓得他青天白日颤抖个不停,站都站不起来,喊道:“美美,你扶,扶我一把。”   作者有话要说:  地府司温馨提醒:文中十殿阎君的设定全是作者君的脑洞,只服务于剧情,和神话里的阎罗王并不一样,请不要较真哦。 第14章 当灵力运用在卖馄饨上   就在一天前,赵美美还觉得自己的男朋友又帅又多金,哪哪都好。可是现在,莫名其妙的觉得这个男人胆小怕事,又花心,简直就浊个渣。可是,为什么会觉得他胆小?赵美美也想不通,只是心里的感觉。   于是,她瞟了许峰一眼,语气也有些冷:“你旁边有根电线杆,自己扶着站起来。”   常青又问:“都没事了?能自己回去吗?”言下之意,你们好走了,我也好离开了。   “不能,你送我们吧。” 赵美美直直地盯着他,原本苍白的脸颊腾起了一抹绯红。   常青:“……”现在的姑娘都这么直接的吗?   程小花运用灵力,起初有些不熟练,不是杯子挪到一半就摔了,就是物品飞的方向不动。练习了几次,慢慢地掌握对了方法之后,再使用起来就灵活顺手多了。   比如,包好了馄饨,只要动动念头,馄饨就能一个接一个地自己飞冰箱里排排列好——冰箱拉门的力道并不大,所以她能用灵力打开。   再比如,中午的时候,陆续来了五位客人。她就能在客人点好餐的时候,动动意念,馄饨就自己飞到锅里煮了起来。   不过前提是,这些动作都是偷偷弄的,不叫能人看到。不然,她估计就要被拉到研究所被解剖研究了。   等客人都走光后,她连碗都可以不用动手收,只要动动灵力,碗就能一个接一个的飞到水池里。当然,洗碗还得自己动手。   她突然发现,最大的好处就是自己可以省了很多事,一人能当两人用。起初,程小花很高兴。可是高兴之后,忽然发现,这样不就等于自己要多干活了吗?   算了,反正白天的活都是自己找的。   至于晚上就更好了,因为来光临的都是地府司的职员,她也不需要刻意隐藏能力。   直接靠灵力把馄饨端到客人面前她还做不到,有点超重了,她现在只能移动下空碗。   不过可以隔空收钱,然后再把找回的零钱直接飞到客人手上。倒也是省了不少的时间。   这天晚上,常小白和阿房,以及常青都来了。   常小白和阿房和程小花已经混熟的,比较意外的是常青,向来不喜欢跑腿,每次只让妹妹代买夜宵的他,居然也亲自来了。   常青解释了一句:“小白说,打包的不好吃。”   程小花说:“再好吃的馄饨一打包就影响口感了。我今天又弄了三种新口味,酸菜鲜肉味、素三鲜、鲜虾玉米的,要不要尝尝。做法有干捞的、带汤的,还有煎制的。”   常小白一听,眼神立刻亮了,“我要鲜虾玉米馄饨,要煎的。”   阿房说:“指望地府司改革食谱,还不如指望小花呢。就给我来份素三鲜吧,我减肥,干捞的吧。”   常小白说:“减肥还吃宵夜?哥,你吃什么?要不吃酸菜肉的,也干捞的吧?”   常青对食物没那么挑剔,就点了点头,没多说话。   程小花的动作本就利索,再加上有灵力的加持,一次做几份馄饨,完全没有压力。   不多时,三份馄饨就都端上来了。   从外表看起来,两份干捞的倒是没有什么特别。而常小白面前的这份煎馄饨,在快要出锅时,酒了一层蛋液,结成了色泽金黄的底。   常小白迫不及待地夹了一个馄饨,一口咬下去,滚热的汤汁就流出来了,她赶紧松口,嘟着嘴呼了几口气后,方才重新咬了一口。   程小花问:“好吃吗?”   这是她下午新包的口味,还没来得及上市,先给他们尝一尝,算是做个市场调研吧。   “好吃,太好吃了!”常小白含含糊糊地说完了一句又夹起来塞进嘴里。   原本嚷着减肥要吃素的阿房,也被常小白的吃相给勾出了腹里的馋虫,悄摸摸地伸出筷子飞快地夹了一个塞进嘴里,一边烫得嗷嗷直叫,一边还舍不得吐出来,好不容易吃完了一个,她冲着程小花伸了伸大拇指。   常小白不乐意了:“阿房姐,你为什么吃我的!”   阿房把自己碗里的馄饨捞了一个还给常小白,可是等她尝到自己碗里的馄饨味道时,暗暗有些后悔不该交换。虽是素三鲜,可是味道真一点不比荤的差。   常青话少只管闷头吃,一会儿吃自己碗里的,一会儿又夹一个常小白碗里的。即便招来常小白的冷眼,他也假装看不见。   常小白本来也想夹他碗里的馄饨,可是常青吃的太快了,也就两、三分钟的时间,不仅消灭完了自己碗里的12个馄饨,还吃了常小白的5个馄饨。   常小白把筷子一扔,恼了,“你是不是我亲哥!不带这么欺负人的!”   程小花忙说:“我再给你们每人煮一份吧。”   常小白瞬间转恼为喜,甜甜地说了句:“谢谢小花姐姐。”   今夜,除了常小白他们几人之外,还陆陆续续的来了有7位客人,包括孙名扬在内,都是本地鬼差。彼此之间也都是熟悉,相互打着招呼。还有跑到近前和阿房攀话的,可见阿房在鬼差中也魅力不小。   从常小白他们口中得知,近几天有领导暗访,一但纠出违规的人员不但要通报批评,还要减10年修为。   这些鬼差,晚上忙着拘魂,就靠白天修炼。像常小白他们这种有个几百年修为的就已经算不错了,谁舍得为了口吃的,就被纠出来减10年修为?何况还要通报批评,也丢不起这面子呀。   所以,作为地府司旗下的第一连锁品牌,不但是程小花这边,其他市的馄饨铺生意也比往常好了许多。   所不同的是,望江市的鬼差们相对要幸运一些。因为在程小花这里,至少还能选择馄饨口味,虽然需要付人民币,可是口味好,价格还比市场价便宜,这就很合算了呀。   甚至还有鬼差在吃完后,跑来和程小花建议,以后是不是可以弄点炒饭、炒面、烧烤之类,丰富下品种。   程小花笑眯眯地说,“等以后再规划,现在弄太多了忙不过来。” 第15章 冥王陛下发话了!   程小花端了碗韭菜鸡蛋的馄饨放到孙名扬面前,孙名扬刚想吃,程小花又眼疾手快地往后挪了挪碗,说:“上次你还有10块钱的馄饨钱忘记付了,麻烦先把前帐结清了再吃馄饨。”   孙名扬朗声道:“岂有此理,不过区区10块钱,本差岂能少你。等我吃完了再说!”   程小花一听他还想赖帐,赶紧道:“不行!你要是不付钱,这碗馄饨就不能给你吃。我这也是小本生意,赚的也不多,经不起你这样折腾。”   这时店里还有5个鬼差,都齐齐转过头来看孙名扬。   也不乏打趣他的,“你的钱是不是都捐给反清复明的组织了?所以连馄饨都吃不起了?”   说起来这事,孙名扬当年还真是干过。   那时还是清初时期,他把自己辛苦攒的几年工资全捐了出去,结果人家一看全是冥币,当时就要揍他。他一慌,施了个法就凭空就消失了。把那些人吓狠了,再也不敢提什么反清复明的事。   孙名扬复明不成,却于无意中帮清朝化解了一些叛乱,这一直被他视为奇耻大辱。   这会儿被提及旧伤,孙名扬大为恼火,袍摆一掀,一脚踩凳,愤愤地瞪着一众鬼差,“尔等休要得意!我新近搞了个投资,前途十分之远大。不肖一年,必然能赚得百万之资!”   阿小花:“这么说你这钱都拿去做投资,连馄饨钱都付不起了?”   孙名扬说:“不是付不起,只是晚些付罢了!等我的投资回本了,必然加倍还你。”   程小花脸一黑,端起馄饨就往回走,孙名扬忙拽住她:“我这都还未吃呢,你端哪去?”   程小花语气不善地说:“小店概不赊账!”   反正他是鬼差,饿不死,最多只会饿得心急火燎似的难受。   孙名扬这会儿正是饿急了,低声道:“我的钱真的拿去投资了,要不我用别的东西给你换?”   程小花冷眼将他一扫:“你还有什么能换?”   孙名扬袖子一撸,两手一伸,变出了笔墨纸砚,“我以墨宝相赠,权当馄饨钱。”   程小花翻了个大白眼,又准备要走,孙名扬挡住好说歹说的。   程小花无奈之下,心想,反正这馄饨也不能再端给别的客人吃了,就勉强同意了。   孙名扬呼噜呼噜的吃完了馄饨后,兴致高昂地泼墨挥毫,足足一个多小时后画就了一副《汐江烟雨图》。正以为此间少不得会有掌声之时,却发现店里的客人都散完了。   程小花坐在收银台后头打了个长长的哈欠,“画完了?”   她并不太懂国画,看了眼,只是觉得还算顺眼就收下了。好歹也是三碗馄饨换来的不是。   等到凌晨3点钟的时候店铺准备打烊了,手机忽然传来振动。   程小花点开一看,发现是地府之家APP收到了几短消息。   一进到聊天室就发现常小白@她。   T3常小白@A2程小花:[刚才看你的资料,发现你已经转正了,恭喜恭喜!]   转正了?果然,原本A1的等级变成A2.   个人资料那一栏里也有些改变:   [姓名:程小花。]   [姓别:女]   [年龄:19岁]   [职务:正式店员]   [等级:A2]   [灵力:10]   [任务:+2]   只是常小白也能看到自己的资料吗?   A2程小花@T3常小白:[可能是我任务完成了,所以提前转正了吧。咦,你怎么能看到我的资料?]   T3常小白@ A2程小花:[点你的头像就能看到了。]   程小花也试着点了下常小白的头像,果然也跳出她的资料:   [姓名:常小白]   [姓别:女]   [年龄:425岁]   [职务:鬼差]   [等级:T3]   [灵力:400]   居然有400分的灵力,看起来很厉害。说起来,冥界地位最高的应该是冥王,他的灵力又有多高呢?   怀着好奇,程小花小心地点开了冥王的头像,跳出了他的资料:   [尊称:陛下]   [姓别:男]   [年龄:10020岁]   [职务:冥王]   [等级:—]   [灵力:—]   程小花惊了惊,居然有一万多岁了。华夏文明不过也才五千年而已,太厉害了!   正在程小花对着冥王的头像上的彼岸花发呆的时候,那朵彼岸花忽然亮了,然后手机震动了一下。她忽然发现高高在上的冥王陛下居然@她了!   冥王@ A2程小花:[欢迎新人加入。]   然后屏幕上冷了三秒钟,紧接着,底下忽然蹦出一片响应的消息:   T7徐年:[欢迎!]   T5李中:[@ A2程小花欢迎!]   T3赵中:[欢迎,欢迎新同事!]   T7赵柠:[欢迎!]   T2深:[哇!终于又来新人了,@ A2程小花欢迎!]   T4许定:[看名字应该是位漂亮的妹妹@ A2程小花欢迎!]   ……   一下子涌出了上千条欢迎她的消息,其中@她的都有好几百条。程小花愣了一会,心说:地府司的同事也太热情了!   于是也赶紧发了条消息出去:   [谢谢大家!我会努力工作的!]   而时候冥王的头像又变成灰色的,再没说过话。   常小白的私聊窗口弹了出来:[哇差点以为我看错了,冥王陛下居然@你了!小花姐姐你的面子好大啊!!!]   程小花:[大概因为地府司太久没进新人了吧。呵呵]   常小白:[那可是冥王陛下啊!自我入职以来好几百年,还从来没见过他本尊。有这个APP之后,也只有我们这些基层员工在里头闲聊。那些大佬都很高冷,从不出来闲聊。今天肯定是看冥王陛下先开了口,才集体出现刷屏!T7级的大佬都冒出好几位呢!]   听她这么一说,程小花也有些犯迷糊。难道自己的魅力已经上升到这样的高度了? 第16章 店长的身份   小花馄饨铺的馄饨品种渐渐多了些,且价廉物美,临江小区里已经有不少熟客。   许永平就是经常来光顾的客人之一。他年纪大了,老伴去年离世,子女不在身边。自己不想动手做饭了,就抱着他的猫一起出来觅食。   正好是中午12点,一进门就看到店里的8张桌子有7张都座满了人。   唯一没有顾客那桌,坐了个年轻帅气的男人。坐在椅子上,修长的腿却搭在桌上,正抱着手机玩得起劲。   许永平倒是认得他,知道是这家店的店长。每次看他基本都在玩手机,不但不招待客人,还占着座。   许永平走过去,“小伙子,这能坐吗?”   景殊只顾着手机上的游戏,连眼皮都没抬一下,“愿意坐就坐。”话是这么说,可是那双搭在饭桌上的长腿却丝毫没有放下来的意思。   许永平当时就有些不乐意了,“你的脚搁在这儿让人怎么吃饭?”   景殊这时才抬起头,冰冷的目光扫了眼一人一猫,“你是想让我给你让位?”   怀里的黑猫每次到这里都有些不安,此时再被景殊的目光一扫,更是吓得瑟瑟发抖。它不知道景殊的来历,但动物天生的直觉让它感觉到强烈的压迫感。偏偏许永平还当它饿了,摸了摸他的毛,安慰说:“乖乖别着急,马上就有得吃了。”   转而又以语重心长的口气对景殊说:“小伙子,开店当然就要以顾客为先。谁见过霸着桌椅不给客人坐的店家?再说了,我只是让你把脚挪一挪而已。你说你这人空长了副好皮囊,怎么就一点不知礼?”   “你说我不知礼?”景殊慢慢地站了起来,一米八的个子,足足高出许永平大半个头。   程小花刚从后厨端了两碗馄饨给客人摆好,一见两人要掐起来了,忙过来说:“不就是个座嘛,店长,要不你就坐收银台后头吧,那还是个软椅,坐着玩游戏舒服。”   景殊扭过头一脸的不爽:“你也要我让他?区区一介凡人,何德何能……”   程小花赶紧打断:“你手机快没电了,收银台有插座,可以边充边玩。”   景殊一看手机上的电量果然只剩下10%。他最近迷上了打手游,手机电池又不耐用。于是在程小花的连推带拉下,不情不愿的给一介凡人让了座。   程小花看他一脸不乐意就劝了句:“他今年都70了,礼让老人,传回地府司也不算丢脸。”   景殊冷哼:“我的年纪可比他大多了。”   程小花这才想起连常小白都有四百多岁了,景殊至少也得有个上百岁吧,便随口问了句:“店长,您今年贵庚?”   景殊就伸了八根手指手。   程小花倒抽一口冷气:“你都八百岁了,比常小白年纪还大啊!”   哪知景殊不冷不淡地补了句:“再加个零吧。”   八千岁!   程小花震惊之余,忍不住说了句:“八千岁,你居然只混到店长,A5级别?”   景殊:“……”   果然,无论是在哪里,工作不认真最后也能混成基层老油条。   程小花给许永平端馄饨时,许永平还忍不住说了两句:“小姑娘还是你好,干活利索,人还勤快。就是心太好了,我每次来就看你忙里忙外的。那个伙子啊,就知道抱着手机玩,一点活都不帮你干!”   “没事,我忙得过来。”程小花心说,店长能允许我搞副业就算不错的,我哪还敢支使他干活呀。   “姑娘,做人不能太软弱了,不然容易被欺负。你别怕,告诉我你们老板什么时候来,我去找他告状,让他把那小伙子开除!光长得好看有什么用嘛……”   年纪大的人一啰嗦起来就跟机关枪似的,吧啦吧啦地说了一堆。程小花忙打断了他的话,“许爷爷您别再说了,小心他听到。您快吃吧,不然馄饨该泡涨了。”   然而,景殊的耳朵很灵,还是一字不漏的把那些话给听了去。   他知道自己是不轻易发怒,上一次发怒时,整个阎君殿垮了半边,为此还差点引起冥界骚乱。   所以他再生气也只能憋着火气,可饶这样依然让周围的气场变得扭曲而压抑。普通的人类虽然看不到什么,但也能感觉到空气变得很压抑难受。而对于动物来说,这种感觉就愈发明显了。   许永平怀里的黑猫像是突然被人踩住了尾巴,疯狂地挣开主人的怀抱,惨叫着逃走。   “乖乖回来,饭还没吃完呢!”许永平也着急忙慌地追了出去。   景殊冷哼一声:“早说过,区区一介凡人受不起本君的礼让。”   程小花忙完一阵后已经是两点多了,这个点基本没什么客人光顾。   她拉了个椅子坐在景殊旁边,说:“店长,你今夜还出去吗?”   正在游戏中的景殊淡淡地应了一句:“嗯。”   程小花说:“店长,你这样翘班真的好吗?听说地府司最近派了上级领导暗访,不仅查鬼差,还查馄饨铺的职员到没到岗。你老翘班,万一被查到给开除了怎么办?”   景殊不以为意地道:“愿意查就查,关我什么事。”   程小花:“难道你就不怕被查到?”   景殊懒得理她,埋头专心打着游戏。程小花却跟个话唠似地在旁边喋喋不休地劝着。从小理讲到大义,又从大义讲到勤劳刻苦人如何如何幸福。   偏偏景殊的耳朵里就跟塞了驴毛似的,根本听不进去。   程小花劝了一阵子无果,就翻出手机,点开地府之家APP进到聊天群里。   大概是因为白天,群里的消息并不多。她主要注意力集中在右边的群内人员名单里。   刚才听说景殊有八千岁了,程小花有些不敢相信。以他这样的工作态度能在地府司混八千年,怎么听都不像是真的。   群名片里有详细的资料,这里头的内容都是系统自动录入的,应该不会有错。   地府司的职员很多,她翻得眼睛都花了依然没有找到景殊的名字。看到最上方有个搜索栏的标识,她就试着输入:“景殊”两个字。   但是什么也没搜到。   她又试着输入“A5”重新搜索,这回倒是一下子就蹦出了所有A5级别的成员,可看了好几遍就是找不到景殊。难道他没有进到这个群里?   程小花在奇怪间,忽听耳边有人问了句:“你在找什么?”   她正在专心地翻查着,下意识就回答:“找店长呀,怎么店长不在群里。”   “在这里。”一只白皙修长的手突然伸出在她的手机屏幕上点了点。程小花定睛一看,头像上是一个男子略显孤独的背影,而头像旁边的小字写着:第一殿阎君。 第17章 凶名远播的阎君殿下   程小花愣了一愣,转过头就看到景殊大大咧咧地在她旁边的椅子上坐下,抱着胳膊,质问:“想查我资料?”   程小花尴尬地笑了笑:“我就是好奇你是不是真的有八千岁,所以想看看你录在系统里的资料。嘿嘿。”   景殊切了一声:“原来你是怀疑我说谎。哼,资料里都有,你自己看!”   “别搞笑了,你刚才指给我看是阎君的头像,跟你有什么关……”程小花的话说一半,忽然回过味来:“你是说,你是阎君?”   景殊神色一正,语气忽然变得森冷而极具威严:“本君乃是冥界十殿阎君之首,第一殿殿主,用得着向你区区一介凡人说谎?”   程小花呆了半晌,噗嗤一声笑了起来:“别闹!阎君那种大佬怎么会跑到这儿跟我卖馄饨,还天天翘班?”   景殊叹息了一声:“本君是因为受罚才落到这种境地。可本君是何等身份,那些鬼差哪里够格吃我的馄饨?哼,也不怕折了他们的修为。因此,本君思量再三,从大局考虑,决定招个副手来替本君卖馄饨。所以,你现在知道为什么以你区区凡人之身,能成为地府司的职员了吧。”   说着他又指了指程小花的手机,“看吧,免得以为本君说谎。”   程小花愣愣地在第一殿阎君的头像上点了点头,就跳出了他的个人资料:   [尊称:殿下]   [姓别:男]   [年龄:8000岁]   [职务:第一殿阎君]   [等级:—]   [灵力:—]   还真的是八千岁啊。再看景殊的神情,全然不似说谎。   反应过来,程小花一个没注意:“咚!”得一声从椅子上摔了下去。   景殊淡淡丢下一句:“地府司已改革,职员不需要向本君行跪礼。”然后一脸骄傲地走了。   程小花爬了起来,很想问一问像他这种已经有神位的大佬,到底是因为什么原因被罚到人间界来蹲点卖馄饨的。   晚上馄饨铺照常营业。   这天晚上来了位打扮的很新潮的漂亮女人,一进门就看到坐在收银台后打游戏的景殊。   那女人盯着看了一会儿,大着胆子走到收银台边,问:“帅哥,能不能加个微信?”   景殊翻了个冷眼,不想搭理她。女人却“哇”的尖叫了一声,“你真的好帅呀,连翻白眼都那么与众不同!”   说起来,这段时间店里的女顾客确实一天比一天多,也天天都有人来找景殊要微信号。景殊怎么可能给,何况他也没用微信啊。   程小花最开始还觉得景殊能给她招揽些客人也挺好,为了让他多在店铺里出现,甚至暗中搞坏了楼上的电源插座—— 这样一来他就只能在楼下充电打游戏。   可是现在,程小花悔不当初:怎么能为了几碗馄饨的销量就让堂堂的十殿阎君之首景殊殿下坐台——收银台!   还好,他一直沉迷于游戏中,并不知道自己无形中被拉出来当了坐台的。   眼见那位女人不知死活的迷上了阎君,程小花心惊肉跳,赶紧挡住她入迷的目光和他即将喷出的怒火。   “你要吃什么口味的馄饨?这边坐,这边坐!”心里暗想着,等明天就找人把楼上的电给修好。   看不到景殊那张引人入魔的脸,女人才稍稍恢复了点正常,点了碗招牌猪肉馅的馄饨,乖乖地在位置上坐下了。   哪知她这一坐,就从六点半坐到了九点半,馄饨吃了两口就不怎么动了,一直用手撑下巴,笑眯眯地看着收银台后景殊露出的半个额头。   眼见鬼差们就快要上门来了,程小花有些着急了。奈何这女人太过执着,怎么劝她都不走。偏偏一直翘班的景殊今天却不翘班了,在收银台后坐了坐到现在。   程小花只好小声地提醒景殊:“快到晚上10点了,要是让鬼差们知道堂堂的阎君殿下在这里卖馄饨,实在太伤殿下您的面子了。”   景殊忽然站了起来:“靠,都快10点了,本君忘记看时间了。”   说罢手机往袋里一塞匆匆地走了。   程小花一阵凌乱:这是阎君,还十殿之首?所以,他到底是怎么当上阎君的?   一见景殊走了,那花痴女人也急忙跟着出了店门。也不过是前后脚的事,可出了门就看不见景殊的影子,想再纠缠也没办法了。   失落之余,她翻出手机看了看先前偷拍景殊的照片。拍摄的角度是90度侧面,这种角度的照片一般都衬得脸好看。单从照片上看绝对也是完美得挑不出一点毛病来,可是和真人一比还是觉差距巨大。特别是他周身散发出那种冷冽又带有几分威慑力的气质,绝对是照片无法表现出来的。   花痴女对着照片发了会呆,然后一转手就把照片发到了微博上,发之前还配了行小字:[史上最帅馄饨小哥,妹子们快来舔屏!]   花痴女是个小有名气的美妆博主,粉丝数有好几万,大部分都是年轻的妹子。平常她一篇微博发出去,最多也就一百多条留言,转发数不过二三十个。   然而今天“馄饨小哥”的照片一发,才一个小时,转数就上百,留言更是有好几千,清一色都是妹子们舔屏:   [天啊我要晕了,怎么可以这么帅!]   [求原图,求原图,我要拿来当手机屏!!]   [只发照片,不说店名的,都是耍流氓!]   [看看馄饨小哥,再看看自家老公,突然后悔结婚太早了,哭……]   ……   今晚常小白和她哥没来,据说最近临江区的业务有些忙。程小花心想,也没见最近这一片出什么事故,死的人也不多呀。   阿房踩着高跟鞋婷婷袅袅的走进铺子里,依然衣着清凉,画着浓艳的妆。   程小花看着她的穿着就忍不住就觉得有些发冷。   给阿房端来了馄饨后,程小花就直接坐在阿房对面跟她打听起来了:“十殿阎君你知道吗?”   阿房一边吸溜着馄饨的汤一边说:“知道啊,咱们地府司的十位老大嘛。”   程小花又问:“那你见过他们吗?特别是……第一殿阎君。”   阿房笑说:“你当阎君殿下是菜市场的菜啊,谁都能见着?”   程小花心说,我天天见景殊,可不就跟逛市场的频率一样了?   阿房又说:“咱们地府司至少要T5级以上,还得是直系下属才有资格见阎君。反正我近几百年来是不指望连升两级的。听说,阎君都是成神已久的大佬,一个个古板又威严,见不着倒也好。”   古板?威严?程小花的脑海里不禁浮现出景殊翘腿打游戏的模样,实在找不到和那两个词有什么关联的地方。   程小花说:“那你知不知道,第一殿阎君叫什么名字?”   “这我怎么知道嘛?你没见群里十位阎君和冥王的群名片里都不显示名字吗?咱们这些基层小职员哪配知道?只能用殿下和陛下这样的称呼。”   阿房说罢狐疑地看着程小花:“你打听这些做什么?难道你以为同在一群里,就想和他们攀攀关系?小花,别怪姐姐我没提醒你呀,那些大佬可不是什么善茬。”   她压低了声音继续说:“听说以前孟婆身边有位婢女仗着有几分颜色,就想在第十殿阎君面前刷存在感。结果你猜怎么着?渍渍,当时就以不敬的罪名被打入轮回做猪去了。这还是因为十殿下性子温和,要搁了脾气最不好的大殿下那边,估计直接就给拍得魂飞魄散了。所以,即使同在一个群里,基层员工可没谁敢私戳那几位大佬。连@都从没有过呢!”   程小花听罢吓了一大跳,“怎么跟封建时代的君王一样?”   阿房嗤笑一声:“封建时代从开始到完蛋才几年?地府司存在可有上万年啊,光那几位阎君都有好几千岁的高龄了,哪有可比性?”   于是等店铺打烊后,程小花堵住了景殊质问:“你真是阎君?”   景殊冷哼一声:“爱信不信。”   程小花说,“你要真是阎君就在APP里私戳我一下。如果不是,那我希望你以后可千万别再开这种玩笑了。你在地府司呆得我比久,难道就没听说过,十殿阎君一个比一个凶残。万一被发现你冒充,搞不好就要把你打入畜生道。听说十殿下一个不高兴就把孟婆的婢女给打下轮回投了猪胎。这还是轻的,大殿下一生气起来,管你是人是鬼,直接拍个魂飞魄散!”   起初她还是有几分相信景殊的,可是在听完阿房的描述后,怎么样想都觉得景殊是在说大话。   作为同事,程小花觉得不能见死不救,坚决不能让景殊再冒充下去了。   否则他一但出了事被撸了职,谁知道新来的店长还会不会同意她玩借鸡下蛋?   景殊懒散归懒散,但不管她做副业啊,又好唬弄。她可不想失去这个同事。 第18章 新任务与馄饨男神   景殊听完,眼睛眯了眯,“十殿阎君一个比一个凶残?这些都是谁和你说的?还有,本君什么时候一生起气来就把人拍得魂飞魄散?”   “你怎么还本君本君的?真以为自己是戏精上身啊!”程小花由衷的觉景殊有些不知好歹。   景殊却被她气笑了,“你到现在还以为本君在骗你?本君是什么身份,犯得着骗你个小丫头吗?”   “不是,你听我说。这事真的很严重,你可以冒称皇帝,冒充富二代都成。反正你不是活人,犯点小错人间的法律也管不了你。但是咱别和阎君过不去,听说十殿阎君个个都不是好惹的,捏死咱们就真的跟捏死只蚂蚁……”   她还没啰嗦完,忽然听到手机的收到消息提示,来自于地府群里。打开一看,她顿时就傻眼了——   手里上弹出了个私聊的对话框:   第一殿阎君:[程小花,污蔑本君是骗子的下场是什么,你想知道吗?]   程小花愣愣地抬头,就看到景殊拿着手机在她面前晃了晃。他手机的屏幕上显示的正是和她私聊的对话框。   程小花:“……”所以,我刚才到底在胡说些什么?   景殊高高地举起了手掌,冷冷地道:“刚才是谁说本君一生起气来就把人拍得魂飞魄散?”   “我说什么了吗?”程小花眨巴了下眼睛,忽然又说:“哎呀,好困,我先去睡觉了。”   她刚要走就被景殊拎着后领,像拎小鸡一般地给拎了回来。   他的眼神冷了一冷:“我和第十殿的广平阎君私交不错,你方才说他什么来说着?”   程小花哇的一声就哭了,“我,我什么也没说啊!不要让我魂飞魄散啊!”   景殊却故意要提醒她似的:“对了,你说广平把孟婆的婢女给打下猪道了?”   程小花说:“我只是道听途说的,以后再不敢了。”   她心中更是大苦啊,阿房怎么就那么不靠谱,消息也太不准了吧!   吓唬够了,景殊这才松开了手,“别鬼哭狼嚎的了,本君才不像你说的那么暴力。”   “叮咚!”手机上又传来消息声,程小花隔着泪眼翻出手机一看,就见屏幕上出现新消息:   [您有新任务,请打开地府之家APP查看详情。]   程小花脸色顿时变了变,忙进入地府之家APP,立马就有一段话跳了出来:   [任务提示:望江市近年来死亡数值大副增长,已超过正常数值。]   [任务要求:稳定死亡数值]   [任务难度:3星]   [任务奖励:灵力+15。失败惩罚:万鬼噬身。]   [任务时间:自今日起10天内。]   程小花苦着张脸把手机上的任务亮给景殊看:“阎君殿下,这种变态的任务到底是谁发布的?呵呵,这回倒是不让我抓鬼了。但我连死亡数值是什么玩意都不知道,我怎么稳定嘛!”   景殊只扫了一眼就看清了内容,“这任务呀,大概是系统自动派发的吧。有时候地府司职员晋级,或是为了抽查职员们的能力就会派出任务。死亡数值很好理解,每个地区的人和动物每天的死亡数都是有一定的比例,这个就叫作数值。如果超出这个比例就属于是不正常的。比如战乱、饥荒时期,死亡数值就会大大增加。但这种是天命,一般地府司是不太会插手的。除非是有非正常情况导致的死亡数值改变,地府司才会插手。”   程小花听懂了:“说白了,还是离不开鬼魂作怪?又要让我抓鬼!”   景殊说:“没那么简单吧,你先查明原因再想办法着手解决。”   程小花因见景殊恢复了正常,也没有真要拍死自己的意思,于是胆子也跟着肥了点,说:“殿下您贵为十殿阎君之首,又是早就封了神的,还生得这般英武不凡,您……”   景殊极不客气地回了她一个冷眼:“休想让我替你解决任务。你好歹也是本君招进来的人,若是连这点小任务都解决不了,也就不配做本君的手下。”   程小花嚷了起来:“这不是我自愿的好吧?分明就是被你们给坑来的!”   景殊却不再理睬她,转身上楼回房。   由于晚上睡得晚了点,到了上午十点半,程小花才醒来。她匆匆地起床起洗簌完后,就下楼准备开门做生意。   然而跑到门开口时惊呆了。   隔着玻璃木门,她看到门口围了好几十号的人。起初还在安静地等着,后来似乎是看到程小花出来了,门外的人开始拍门喊了起来:“开门,快开门呀!我们要来吃馄饨!”   程小花心头顿喜,想不到才没几天功夫,她的小花馄饨铺就有人排队等候了!奇怪的,为什么这些顾客清一色都是女性?难道她的馄饨口味更符合女性的胃口?   开了门,程小花热情地招待大家进来坐。但是由于铺子里的座位少,还有一半的人没有位置,把铺子里挤得满满当当的。   她就安慰说:“大家别着急啊,馄饨都有得吃,都有得吃!特别是我们店的招牌鲜肉馅的,味道特别好!”   幸好昨天李大宽送货的时候她多订了点鲜肉馅的馄饨,要不然还不够卖呢。   没错,地府司配送的馄饨可以用冥币结帐,而她卖给活人吃的时候,却能收人民币。这也算是洗钱的一种方式。因此,程小花很愿意推荐大家吃鲜肉馅的馄饨。   然而意外的是这些顾客的关注点好像并不是馄饨,大家乱哄哄地催促道:   “馄饨小哥在哪?他几点上班?”   “我想吃馄饨小哥亲手煮的馄饨!”   “有没有馄饨吃不要紧,关系是馄饨小哥得出现啊!”   就在程小花一脸懵逼的时候,楼上传来了一声吼:“程小花为什么我房里的插座到现在都不能用?你到底叫没叫人来修?”   然后在万众期待中,旋转楼梯的上头先是出现了一双夹着人字拖的男人脚,接着双出现了两条套着灰色运动裤的长腿,再然后就是一张帅得足以迷倒众生的脸。   他的手上还拿着个手手和充电器,楼梯才走了一半,就看到一屋子几十双眼睛都聚焦在他身上。   周围很安静,静得都能听到有人暗自吞咽口水的声音。   三秒中之后,人群就爆发了渍渍称赞之声:   “看见了,看见了!比微博上的照片还帅啊!”   “你看那双脚,好白,脚形真好看!怎么会有穿人字拖都那么好看?”   “他身上的运动服我老公也有一套类似的,可我现在觉得我老公穿就像个乡下土包子。”   “呀,馄饨男神在看我了!眼睛好冷,好酷!啊,我要晕了……”   其实景殊是冷冷地扫了一眼,可是没想到居然就有凡人女人在他冷目之下,当场晕了过去。   凡人的身子骨怎么就差成这样?   紧接着,店里的女人们就呼喊着朝他涌来。有喊着求微信的,更多的拿着手机啪啪的一通乱拍。   景殊惊得往回一跳,跳回到楼上大吼道:“谁敢上来,本君拍死谁!”   程小花死命地挡在楼梯口,大叫:“他真会拍死你们的,都回去,回去!”   眼见这话不起作用,她只好又大吼一声:“再乱来,我报警了!”   果然,一听要报警,这帮女人的理智才稍稍恢复了点,不再硬挤。   有人说:“我们就是想看看馄饨男神。”   也有人说:“要不我吃碗馄饨,你让男神下来给我合个影?我保证不乱摸。”   还有人说:“我是蓝天娱乐公司的经纪人,麻烦你代为转问,馄饨男神想不想出道。凭他的长相,瞬间爆红不是梦!从此走上星光大道!”   凶猛的妹子们还没退去,许永平也来了。这回他没抱猫,一进到店门就嚷嚷开了:“店长呢!快叫他出来赔我儿子!”   程小花伸长了脖子从人群里看清了来人,说道:“许爷爷,您儿子怎么了?”   许永平气哼哼地说:“我儿子,我儿子丢了!”   程小花说:“您儿子不是都30多岁的人了吗,怎么还会丢?”   许永平说:“是我的猫儿子!昨天从你们店里跑了就没见回来,我都找了一天一夜了没见个影儿。昨天我看得清清的,就是你们店那个冷面店长故意吓唬它,它才跑走的!你们店长人呢?快叫他出来,赔我儿子!”   程小花听完简直是一个头两个大。好端端的生意做不了,弄出这一波又一波的事。   “许爷爷你甭急,等下我这边挪出身来就帮你去找儿子!”回过头来她又冲着那帮堵在面前的妹子们大声道:“我这儿是做生意的,要吃馄饨的就坐下吃。不吃请早走!不然,我真叫警察来了啊!” 第19章 丢猫事件   好不容易把情况缓和下来,许永平又跟着嚷嚷着要景殊赔他的猫儿子。程小花忙好了中午的生意后,就把店门一关,就跟着孙永平去找猫了。   孙永平的猫并不是特别名贵的品种,但是很聪明,即使有时候跑出来了,也能找到回家的路。失踪一天一夜的事从未发生过,若不是警察不受理,许永平都想报110了。   程小花陪着找了一下午依然没找到,她猜想大概是被人抱走了吧,再寻回的概率极低。但这话不好说出口,只能出言安慰着。   到了馄饨门口,隔着玻璃门,孙永平就看到景殊悠闲悠闲地坐在里头玩手机,当时他就气不打处来,冲进门嚷嚷着要景殊赔猫。   景殊头也不抬地丢了一句:“你的猫已经死了,找回来也只剩下尸体了。   孙永平这些年来儿女不在身边,老伴又早逝。他所有的注意力就全放在猫身上,平常同吃同睡,连出来遛个弯都要带着猫。那猫呢,也跟他亲近得很,出门时跟他也跟得紧,就跟个小狗似的。突然丢了,他心里急得不行。这会儿又听景殊这样说,当时就气得浑身发抖。   “不准你胡说!我猫儿子福大命大,才不会死!”要不是程小花拦着,许永平都想要冲过来揍人了。   程小花把他劝到一边坐下,又到景殊跟前小声地说:“殿下,你不知道这许多老人到老了孤独无依,把个小猫小狗当儿女看,其实也是精神寄托的一种。你说他的猫死了,老人心里怪不好受的。我看他急得都掉眼泪了。”   景殊说:“本君又没说错。他的猫确实是死了,魂都被勾走了。不信你去问常小白,这一片都是她在负责。”   他是阎君谁生谁死,掐一掐指他就清楚,连生死薄都不用翻。   “这……”程小花也有些为难,转头看了眼坐在不远处正暗自摸眼泪的孙永平,实在觉得不知该怎么和他说。这都快70岁的人了,万一受不起这种刺激可怎么办呀。   算了,就让他以为是失踪了,至少还能有个念想。   程小花又过去劲了许永平几句,让他好好回家休息休息,等明天再找。反正找几天找不到了,他就会以为是被别人抱走养了。总比死了的强。   送走了许永平,程小花看着空空荡荡的门外,问景殊:“奇怪,怎么这会儿不见你的迷妹找上门来?”   景殊嗤笑一声:“这有什么好奇怪的,本君施法影响了下她的脑电波,抹去了她们的部分记忆,都不记得要找我,当然就乖乖的离开了。真可笑,区区几个凡人还妄想接近本君!”   程小花:“……”   所以,她中午拼尽全力在楼梯口挡驾到底是为了什么?   离晚上营业还有些时间,程小花翻出手机通过地府之家的系统给常小白发了条私信:   A2程小花:[小白,你最近是不是拘了个小猫的魂?]   T3常小白:[我最近拘了很多猫的魂,你问的是哪个?]   A2程小花:[有没有一只是白猫,额头上带个黑斑,今年7岁,大名叫宝儿,小名叫儿子。]   T3常小白:[昨夜我哥倒是拘了一只猫魂和你说得很像。难道是你养的,我怎么没见你店里有猫?]   A2程小花:[不是我,是我们小区一位老爷爷养的猫。我主要就是想问问猫是怎么死的?我们这边路上车少,那猫又机灵,应该不是被撞死的吧?]   T3常小白:[死得可凄惨了,剥皮开肚的,应该是人为的吧。具体不知,我们只管拘魂,至于它有什么冤,到了地府司自会有它申冤的地方。]   程小花抱着手机屏幕愣住了。剥皮开肚?这也太惨了吧!许爷爷要知道了,还不得心疼死?   A2程小花:[你刚才说最近拘了很多猫的魂,临江区这片怎么会死那么多猫的?都是怎么死的]   T3常小白:[死状类似,基本都是剥皮开肚。]   A2程小花:[除了动物之外,最近临江区这片的人死得多吗?]   T3常小白:[人还好,主要就是猫和狗,死得特别多。我和我哥昨一晚上就拘了一百多个猫和狗的魂。可把我们累惨了。平常一个晚上最拘只收几个。你算算,这可是几十倍的工作量啊!忙得我昨夜都没空去你店里吃宵夜了。]   打听到这些消息,又联想到昨晚收到的任务。难道死亡数值失衡是指动物突然死亡过多?   晚上6点整,小花馄饨铺里开始变得忙碌起来。   程小花端了碗新煮好的馄饨放到位白领模样的姑娘面前。那姑娘正在用手机刷微博。   程小花无意中扫了眼她的手机屏幕,那上面出现了张男人的照片,长相和气质竟有几分眼熟。忽然心念一转,反应过来:我去,这不是阎君殿下吗!   那姑娘见程小花看呆了,就问她:“是不是很帅?这是微博上刚刚走红的馄饨男神。渍渍,真是太……”   说了一半,忽然看见照片里的男神穿着双人字拖,往收银台后一坐,还有些语气不善地嚷着:“程小花,你今儿是不是又忘了给我修电源插头?”   “啊!”紧接着,馄饨铺里爆发出一声尖叫。然后那位姑娘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冲到收银台后,满脸激动地说:“哇,真的是馄饨男神!想不到你居然在这里,我在网上看很多人想找你可是找不到啊!”   景殊眸光一闪,程小花就见前一刻还激动万分的姑娘,下一刻脸上就布满了迷茫,然后转了身就走。不仅忘了看男神,连馄饨都忘了吃。   程小花苦着脸说:“殿下,您在施法前能不能让她先把馄饨钱给我结了?小本生意不容易啊。”   比较意外的是,景殊忽然也叹了口气:“哎,没钱确实比较麻烦。”   言下之意是——他也缺钱了?   接着就听景殊说:“人类心眼太多了,玩个游戏还要想办法吸钱。我打游戏的技术没得说,就是亏在装备差啊。”   程小花:“……”   她怯怯地问了句:“殿下,您的法力这么高强,难道就不能点石成金?嗯,金子在我们人间界很值钱。”   说到这里景殊心里就有些愤愤不平。   冥王那老头子太阴毒了,表面上说让他来人间界蹲点,只是让他出来散个心放个假。哪知道趁他醉酒的时候,居然扣了他九成的法力。   还说什么:“人间界太过弱小了,你这个活阎王一去,万一没控制好洪荒之力惹出人间大乱,可是要受天罚的。本王也是为了你好啊!”   所以,他现在的法力虽然不算弱,但已经做不到点石成金了。   当然这些内情是绝对不能在程小花面前说的,他依然是那副高冷的模样,淡淡地道了句:“人间界的金银都有数量限制,一但乱开金手指,极容易造成混乱。”   “原来如此!”程小花一脸崇拜地看着景殊:“殿下您太有节操了,但是能不能就变一小块?这样影响不大。”   说话间,她拿出块一手大小的石头:“殿下,帮忙伸个贵指点一下呗!”   景殊说:“这什么?”   程小花嘿嘿地笑着:“磨刀石啊。也就几斤重,影响不了大局。”   “说了不行,就是不行!” 景殊揣手机转身上楼去了,留给程小花一个铁面无私、律己律人的伟大背影——嗯,自以为。   这天夜里常小白依然没来吃宵夜,看样子,真是忙得不得了。   凌晨三点半,程小花把店里收拾得差不多了。又拎着两大袋垃圾,准备扔到小区对面的垃圾站里。也是这些垃圾太重,垃圾站的距离又有些远。不然她就能调用自身那点微弱的灵力,直接让垃圾自己飞回去了。   垃圾站附近经常有些野猫野狗寻食,这几天野猫野狗骤减,往常三五成群的,今天只有一只脏不啦叽的三花猫探着猫头,翻查着垃圾里的食物。   一听到有人走近,三花猫立刻警惕地抬起头,看了眼程小花然后转身窜走。   程小花没想多惊动那只猫,扔完了垃圾就往回走了。快要到店门口时,忽然听到“喵呜”一声凄厉的惨叫。   这个点,本就异常安静,这声惨叫就显得尤为突兀。   程小花赶紧循声往回跑,在垃圾站的附近就看到个男人将个蛇皮袋往电瓶车上一挂,袋子装得鼓鼓的,一动一动。那男人的动作很快,跨上车就要走,程小花看距离并不远,心念一动,地上的碎砖头就飞起“砰”得一下准确无误地砸到那男人的头上。   男人吃痛,车把没掌好,龙头一拐就直接撞到了垃圾站里。挂在后座的蛇皮袋也掉了下来,传出几声凄惨的猫叫声。 第20章 小花梦猫(捉虫,非更新)   男人勉强控制好了车,正要看是谁在捣乱,哪知这时候,垃圾站里的烂橘子、破鞋子就跟受了控制似的,一股恼地往他头上、身上招呼。   这也是程小花灵力弱,只能控制1斤以内的小东西,要不然真想用整个垃圾站的垃圾把他给活埋喽。   临江区近段时间出现大量的死猫、死狗,程小花原就觉跟人是离不开关系的。这会儿亲眼见偷猫贼,气就不打一出来。   小的垃圾招呼完了,不等那男人反应过来,程小花又捡起个破的拖把杆子,满头满脸的往那人身上打,一边打一边喊:“叫你偷猫,叫你缺德!好手好脚的,干什么不成,非要做这种丧良心的勾当!”   男人满头满脸都是血,哀嚎着讨饶,程小花这才松了手,掐着腰问他:“快点说,你抓猫是准备送到哪里去?!”   男人身材瘦小,尖嘴猴腮。此时浑身又是伤又是垃圾的,真是要多惨有多惨,虽然不知道这个瘦小的女生刚才怎么把自己撂倒的,但肯定是有两把刷子的。   他抱着头瘫坐在地上,不敢反抗,期期艾艾地说:“我老婆病了,没钱治病我才出干这事。”   程小花狠狠地补了一脚:“你穷你还有理了?你穷你就能祸害别狗别猫了?我问你准备把猫弄到哪里去,听见没?快说!”   男人说:“就送到五斗路那边。那有个老板近来在那收猫和猫。一只猫给10块钱。我这一晚上才抓到了3只猫,要不全送你吧,你拿去卖!”   “啊呸!”程小花啐了他一口:“我再穷也不要这种黑心钱!”   人家把猫狗当亲人,当朋友,当精神寄托。   就比如许爷爷,不知道的人见他把猫当儿子疼,还会觉得他有些上纲上线。可是程小花知道,他是真孤独啊。子女常年在海外,一年也难得回来一次。家里空空荡荡的,想说话的时候,他就和猫说说话。猫听不懂也不要紧,能冲着他喵喵叫两声,家里就显得不那么冷清。他甚至在电话里和他的儿女们开玩笑的说过:猫养熟了,就会一直粘着我,打都打不走。儿女养大了,就都飞远了,想见都见不着。   如果许爷爷知道,他宝贝一般看待的猫儿子,最后被人抓走,在绝望、恐惧中被打杀了,该有多伤心!   因为它们的肉能卖到餐馆,成为某些食客们大为喜爱的佳肴。它的毛则会被卖到服装加工厂做衣服的领子、装饰之类的。仅仅只是因为些许利益驱使。   “我再也不敢了,求求你放我吧!”男人一边求饶,一边窥视周围。   “等着和警察说吧。”程小花摸出了手机直接就报了警。   程小花也穷得很,但是没钱她可以牺牲睡觉的时间多卖几馄饨赚钱。没钱,她也会尽量节俭。比如衣服只要没穿破,她能好几年不买新的。   所以“穷”不是能拿出来求人同情的借口。   “喂,警察同志,这里……”   偷猫男逮到了空档,跳起来跨上电瓶车,飞也似的逃了。   程小花的灵力弱,眼见他已经逃远了,没法再用灵力控制小东西去砸他。她只好抱着手机把情况和警察那边说明。   挂完了电话,她这才回过头来解开了蛇皮袋。里头装有三只猫,都惊恐地缩成一团,身上或多或少挂了伤。   程小花只见那只三花猫伤得并严重就直接给放了。另外两只猫不确定是家猫还是野猫,就先装在袋子里,等警察来了,让警察帮忙找找看有没有主人。反正是在这附近抓的,要是有主的,也容易找到。   警察的效率也高,没过多久,警车就呼啸着来了。警察听程小花说明了情况,认真地做了记录后,答应帮那两只猫找找主人。   在他们走之前,程小花忍不住再三叮嘱:“警察同志,千万记得那个偷猫狗的团伙在五斗路那一带。好好查查,肯定能找到!”   其中有一位年轻的小警察名叫李凯,点了点头说:“放心,这些我们都记录在案了。你早点回去吧,以后遇到这样的事千万不要一个人冲上去了,你一个小姑娘万一出了什么事怎么办?”   叮嘱完后,李凯还把自己的手机号留给了程小花,说以后遇到事了可以直接联系他。   程小花道谢三再,目送着警车离去后,也转身往回走。心里暗暗思索着任务的事情。   按常小白说的,再加上她刚才碰到的事,不难推测,最近死亡数值过高肯定就是跟这些抓猫的人关。那么多条猫命、狗命,还不一下子就把附近的死亡指数拉高啊?   如果自己的报警导致那些人被连窝端了,是不是也算平衡了死亡数值?完成任务了呢?要不等景殊回来再问问他吧。   此时,程小花没有发现,就在离她不远处的矮树丛后,有双血红的目光一直冷冷地盯着她。   折腾到这个点,程小花困极了。她把店铺的门锁好,又关好楼下的灯后就上了二楼。   她从衣柜里翻出套睡衣,就去了隔壁卫生间洗澡。冥音铃她是一直随身带的,每天只在洗澡的时候才取下来,放在洗手池边上。   热水一冲,冲去身上污垢的同时,也将冲散了些许先前的不快。   洗完了澡,又吹干了长发,她穿着睡衣回到房里就睡下了。而冥音铃就遗落在洗手池边上。   没有风,可是冥音铃却突然发出一声清脆脆的:“铃铃”声。可惜,程小花已经睡着了,根本没有听见那细小的铃声。   屋里的窗帘紧闭,有极弱极弱的路灯灯光透过帘子,落在程小花的周身,变成斑驳的光影交错。   她睡得那么的沉,那么的香。也根本没有注意帘子后有一双血红血红的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屋里,仿佛能隔着窗帘看到屋里的一切。   “吱拉—吱拉—”有尖锐的像是尖刀抓挠玻璃的声音,划进程小花的梦里。她的眉头皱了皱,感觉到那声音是来自于窗子上。她想睁开眼看一眼,可是怎么努力,怎么挣扎,眼皮却像有千金重一般,怎么都睁不开。   “吱拉—吱拉—”那个尖锐的声音还在响着,在寂静的暗夜听来让人忍不住起了层鸡皮疙瘩。连程小花在梦里都觉得心跳加速,冷汗涔涔。   明明眼前一片黑,却有一双血红血红的眼睛透过重重黑暗出现在梦里。程小花只看了一眼,就觉得自己像是化成了股气,摇摇晃晃地被吸进了血红的眼睛里。周围的一切都变成了血红的一片,她的思绪也跟着变得越来越混乱。   不知过了多久,周围的血红色渐渐散去,出现在眼前的是一处狭长幽黑的巷道。地面湿漉漉的,每走一步都能感觉到冰凉湿濡,很不好受。   不对,就算是湿的,隔着鞋子也不会有这么直接的触感才对?   程小花下意识的低头看去——周围明明是没有灯的,可是她能很清晰的视物。她清晰地看到她的脚上没有穿鞋子,毛绒绒的小爪子直接踩在满是水渍、污迹的地上。   她的脚怎么会变成爪子了呢?像是,像是猫的爪子,转过头还能瞅见身后跟着一截黑黑的尾巴。   这是……哦对了,她终于想起来,她是只猫呀。猫本来就是不穿鞋子,并且眼睛也有夜视功能。   那在这里是做什么的呢?对呀,找吃的。它很饿,饿好几天了,身体都虚得走不动路了。   今晚的运气真不好,它已经连着走了两三条街,翻了好几个垃圾桶,却还是没找到能填饱肚子的食物。应该说,自从断奶离开母猫后,它的运气就很不好,一直都没怎么吃饱过。所以都已经六个月大了,依然还是瘦得跟个小奶猫似的。   空气中飘来一股香气,它仰头嗅了嗅,迈开了四条小细腿,寻着味跑到了巷子转角的一户人家门口。   这户人家大概是个富户吧,连后门边放的垃圾桶里都有肉香味。   垃圾桶比它高多了,它纵身一跃,两个前腿抓到了桶沿,后足一蹬,却因桶沿太滑,力道没控制好,整个猫就咚得一下掉进了桶里。   桶里的馊水很深,它惊恐挣扎着。哪怕鼻尖处充盈着饭和肉的香味,却也驱散不了对死亡的恐惧。   “喵——”凄厉厉的叫声,在这凄黑的巷子里回荡着。   就在这时,一只大手凭空伸出,从馊水桶里将那只可怜的小猫儿捞了出来。   小猫惊悸未散,爪子乱挥乱抓地抱紧那只救命的大手。大手已被它的利爪抓出了一道道的血痕。   大手的主人没有生气,反而笑了笑,“小笨猫,居然会掉到桶里去。算了,既然你跟我有缘,我收留了你吧。”   幽黑又寂静的小巷,一位面容清秀的少年抱着浑身污浊的小猫渐渐地走远。 第21章 梦境   天亮的时候景殊回来了,他在人间界游荡了一夜,有时看鬼差们拘魂。有时混迹在人间的夜场里体验生活。   一踏进444—1号馄饨铺,他的眼神微微一变,“咻”得一下就从一楼瞬移到了二楼程小花的卧房。   程小花依然在沉睡着,眉头时而皱起,时而舒展。普通人见此场景定会以为她只是睡着了,但景殊能看到她的眉心处笼着一层阴气。   “程小花,程小花!”景殊喊了两声,床上的人却无丝毫反应。   景殊并出两指,点在她的额头上,于是程小花梦里的场景便清晰的浮现在他的脑海里——   一只纯黑色的小猫在暖暖的阳光下转着圈儿追逐着自己的尾巴玩。   “小黑,小黑吃饭了。”不远处传来少年的呼唤声。程小花两只尖尖的小耳头耸动了一下,一边喵喵叫着,一边欢快地跑回家。   这个家并不富欲,地处偏僻小镇子上,是一户再寻常不过的农家。   不过每一顿喂猫的饭,量给得很足。不出小半年,原本瘦弱的小猫很快就健壮起来,皮毛也因为营养足而变得皮光发亮。   吃饱了饭,程小花就被她的主人抱起来撸毛。这是它是享受的时候,猫眼眯着,时不时地发出一声糯糯的猫叫。   主人很喜欢它,不光给它吃,给它家,还总喜欢和它聊天。他相好的姑娘一进了城,就不再给他回信了;大学的录取通知书下来了,是他理想的那所大学;在城里务工的父亲摔伤了,再也不能做重活了等等……   每次程小花都静静地听着,伏在他的膝头一动不动。   夜晚降临的时候,人们都进入了梦乡,对于猫来说却是另一种生活的开始。   程小花悄无声息地钻出了家门就直奔后山去了。山野里的气息撩拨着猫儿原始的本能,它撒欢地在后山上追野兔,扑野雀。除此之外,吸引它的还有另外一只猫。   说是猫,可是它的体型却比一般的猫还要大得多,远看倒是有点像土狗的身形。   后山上的动物很多,小到蛇虫鼠蚁,大到野猪、野狼都有。可是所有的动物都无一例外的俱怕那只像狗一样大的山猫。   唯一不惧怕它的是程小花。一见山猫现身,程小花就竖着尾巴欢快地迎上去,用毛绒绒的脸颊去蹭山猫的脖子。   山猫嘴里巴了个野兔腿,往程小花身边一放,忽然口吐人言:“吃吧,这可比人类喂你的那些剩饭剩菜强得多。猫就该多吃肉,吃肉才能强壮!”   程小花是刚到主人家那天遇到这只山猫妖的。   那晚它初到后山差点被只野狼给扑咬了,是这只山猫救了它。此后,每天夜里山猫都会带些猎物喂它,也喜欢跟它一起玩闹。   它不知道的是,山猫独身过了几百年,没有一个同类,附近虽然也有人家养猫,可是都惧怕它,根本不敢走近后山。它其实也是很孤独的呀。   程小花喵呜喵呜吃得很开心,它觉得肉好吃,但主子给她的剩饭它也喜欢。   吃完之后,它跟着山猫趴在山顶的老树上俯视着底下人间的村镇。   看了一会儿,山猫忽然说:“小黑,你别回去了就跟我留在山上吧。我罩着你,这里又有吃不完的猎物,不是比你跟个人类只能剩菜剩饭得强?”   程小花歪着头看山猫,想了想,摇了摇猫头。山猫救过它,还天天给它好吃的。人类主人也救过它,也天天给它饱饭吃。对它来说,他们都很重要,谁都不能少。   “喔喔!”山下的镇子里传来高昂的鸡鸣声,程小花猛地跳下了树,迈开四条猫腿就往山下跑——主人是个勤劳的少年,放假的时候,每天天一亮就要下地干农活,它得陪着一起去。   山猫远远地跟着程小花,看着它灵巧地从钻进篱笆大门,然后老实地蹲在门口,等到少年扛着农具出来后,又高高竖着尾巴,在两步的距离紧紧地跟着。   它还是更喜欢那个人类主人吧。山猫有些沮丧地想着,转头回到后山。   暑假过完,少年最终放弃了学业,踏上了进城务工的道路。   他走的前一天晚上,抱着小黑猫絮絮叨叨地说了许多的话。关于理想,关于现实,关于爱情……   小黑猫听不太懂,只看到少年青涩的脸庞划过的两行清泪在月光下闪闪发光。   黑猫带着刺的小舌头伸到少年脸上,一下一下地舔着。眼泪进到嘴里很涩,进到心里很酸。   这天晚上黑猫没有再去后山,整夜都蜷缩在少年的枕边。   第二天早上,少年背上了行囊,告别了父母,也告别了小黑猫,头也不回地走了。   小猫巅巅地追在少年的身后,跟出了镇子,到了田埂。少年捡了个小石子,朝它扔来,口里喝着:“去!回去小黑!”   小石子并没有打到小猫的身上,可是小猫却愣了一愣,它不明白向来好脾气的少年怎么会突然凶它?   少年转过身就走,小黑猫又巅巅地跟了上去。少年赶了几次,也扔了好几次的石子都没能赶走它。   最后,到了大路边上时,少年上了辆长途车,长途车冒出一股黑烟呼啸而去。小黑猫追不上,蹲在路边等啊等。一直等到了天黑才垂头丧气的回到了少年家。   它觉得,这里是家。它的家,也是少年的家,他总是会回来的。   少年的父母每天依然会喂猫,可是小黑猫吃得越来越少。每天从早到晚就蹲在门口等少年归来。   不知等了多久,有天晚上,山猫告诉它:“你不用等了,人类抛弃猫是很正常的事。对他们来说,小猫小狗就跟衣服一样,可以随便的丢弃。跟我回山上吧,只有我永远不抛弃你,因为我们才是同类。”   小黑猫垂着头怏了很久,忽然一抬头喵喵地叫了几声。   山猫很吃惊:“你想要去找他?你疯了吗?你知道他去了哪里?”   小黑猫摇了摇猫头。   山猫粗壮的大爪拍了拍小黑猫的头,语重心长地说:“别犯傻了。外头很危险,外头的人一个比一个凶。你胆子小,能力又弱,连个野狼都能把你扑咬了。”   小黑猫又喵喵地叫了几声,山猫一个劲地摇头:“不行,我才不去。我讨厌人类的世界!”   小黑猫喵喵叫着拿头来蹭山猫,山猫终是叹了口气,“行吧,我就跟你走一趟。”   小黑很开心,细长的尾巴高高地竖起。它虽然不知道山猫大哥的底细,但知道它很厉害,山林里的野狼都怕它呢。有它在旁边保护,自己才不怕呢。   小猫认得少年最后搭乘的那辆长途汽车,在山猫的陪同下溜到了车里,几经颠簸后终于到了城里。   城里车多人多,两只猫白天潜藏,晚上出来找食、找人。   城里的野生动物少,山猫最多只能扑几只麻雀,但根本不够裹腹。小黑猫一饿就想往垃圾堆里钻,寻找馊饭烂菜。   但山猫不许,他说:“猫是种高傲的动物,怎么能吃人类的垃圾呢?”   除了吃不饱之外,最麻烦的就是城里地方大,人又多,气味太杂,根本嗅不到少年的味道。   这天晚上,山猫出去猎食迟迟未归,小黑猫躲在灌木丛瑟瑟发抖。   冬夜实在太冷了,小黑猫想念小少年给它做的软软的窝。可是现在,它又饥又冷。   为什么山猫大哥还不回来呢?是不是遇到什么危险了呢?   小黑猫终是哆哆嗦嗦地钻出了灌木丛,冷风迎面吹来,它堪堪打了个冷战,怯生生地“喵喵”叫了两声。   夜晚的路边空空荡荡的,没有什么行人。沿街的铺子早就熄了灯、打了烊。   小黑猫大着胆着又叫了两声,希望能唤回同伴。   山猫并没有出现,它却意外地嗅到了食物的味道,好像是鱼的味道。   鱼的味道是从一个铁笼子里传出来的,整整一条小鱼,就挂在笼子的中间,鱼鳞上还闪着诱人的光泽。   小黑猫舔了舔舌头,警惕地看了看四周,确定没有人后蹑手蹑脚地钻了进去,然后一口咬住了鱼。   “砰!”笼子的机关被触碰到了,笼门瞬间合上。小黑猫惊得一跳,却反而撞到了头。它无助地喵喵叫着,希望山猫大哥能出现求它。   山猫没有出现,出现的是个矮胖的男人,手上拎了个大大的蛇皮袋,袋子里有东西剧烈地挣扎着,不时传出几声猫叫声。   小黑猫惊恐万分,浑身的毛都炸开了,嘴里发出“嗬嗬”的声音,希望能吓走对方。   可它的反应在人类眼睛实在不值一惧。矮胖男人打开了笼子,伸手捏住了黑猫的脖子将它粗鲁地拖出了笼子。黑猫又抓又蹬,可男人手上戴着厚实的手套,猫爪难以刺透。   黑猫最后被塞进了蛇皮袋,蛇皮袋又扔进了辆银色的面包车里,呼啸而去。   等从袋子放出来时,小黑已经置身在个大大的铁笼子里。里头挤了几十只猫,花的、白的、黑的,都在喵喵乱叫。周围有浓烈的血腥味,让猫儿们更加不安。   小黑猫瑟瑟发抖,圆溜溜的眼睛里写满了恐惧。   “程小花,程小花!”   小黑猫的耳朵忽然抖了抖,奇怪为什么好像听到有人喊它?可是它的名字叫小黑呀。程小花又是谁?   “程小花!程小花!”   猫脸歪了歪,显然有些懵。 第22章 破开梦境的方法   卧室里的景殊简直都要被气笑了。被困在梦里也就算了,居然到现在还没反应过来,傻呼呼地当了那么久的猫。这精神力该有多差?   景殊的指尖重重地在程小花的眉心入一按,金芒瞬间没入她的意识之海。   梦里的小黑猫浑身一颤,意识从混沌渐渐变得清明。她先是惊讶地发现周围全是猫,自己和几十只猫一起被关在笼子里,最后又震惊于自己居然也变成了只猫。   景殊的声音在脑海里响起:“回过神来了吧?你好歹也是地府司的正式职员了,居然落到这种境地,传出本君都不好意思说认识你。”   程小花环顾着周围的猫和困住她的笼子,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怎么会变成一只猫?”   而且她还清晰地记得作为一只猫经历过的一切,甚至还能感觉到心里对当前环境的恐惧,和希望山猫来救她的急切。再往深里,她还能感觉到对少年的想念和依恋。   景殊说:“那只山猫应该是个成精的东西,至少有300年的修为。你就是被它困在梦里,你经历的一切都是这只叫小黑的猫所经历过的。”   程小花眨巴了下猫眼,和山猫相处的点滴过往浮瑞在脑海里,“原来它是妖怪呀。不过它应该并不想伤害我,而且它还对我挺好……”   话未说话就被景殊嗤笑着打断了:“别傻了。它是对那只黑猫好,并不是对你好。它把你困在梦里,让你经历黑猫经历过的一切。可是黑猫最后是死了的,你如果走不出这个梦境,你就会死在梦里,重复黑猫的结局。”   程小花心头一惊,“我,不,黑猫是怎么死的?”   景殊冷笑:“你是猪脑子吗?怎么会蠢成这样?看看你现在处在什么环境下?用脚指头想也知道是怎么死的吧。”   大概是猫的叫声太过嘈杂了,有个黑瘦的男人拎个铁棍走过“咣咣”狠狠地敲打着铁笼,骂着:“鬼叫什么!再乱叫,当心老子活活打死你们!”   又走来一个矮胖的男人递了根烟给黑瘦男,“老黑呀,你跟几个畜生嚷嚷什么?它们又听不懂。再说了,晚上就都要宰了,吵也就这半天时间了。”   老黑吸了口烟,嘿嘿地笑道:“刚才我数过了,咱们这回一共抓回五百多只猫,等攒够一千数就出手。先把这批弄死冻起来省事,到时候往外运也方便。二胖,工具都买齐了没?”   二胖说:“齐了!就不是个电棍吗,我早就买好了。到时候,往这铁笼子上一放,滋——要不了几秒,全他妈干翻!”   笼了里的猫们听不懂他的话,可是动物天生敏感,却能感觉到死亡的逼近。   程小花是听懂的,吓得流了一身冷汗——自以为。   “殿下救救我呀,他们今晚就要动手,我怎么办?”程小花喵喵地叫着,不过景殊听懂她的话。   景殊的叹息声在脑海里回荡,他说:“若是本君的九成功力还在,这根本算不上个事。”   “喵喵喵……”殿下您好歹也是十殿阎君之首,剩了一成的功力也不至于那么弱鸡,连猫妖都对付不了。   景殊大恼:“如果是面对面,十个猫妖本君也能拍死它。可有时候救人往往比杀人困难得多!等等,你说谁是弱鸡?”   程小花生怕他不救自己了,赶紧说:“我是弱鸡,我是弱鸡!求殿下赐教,我应该怎么办。”   “逃!先逃出这里,然后再找到破梦的位置你就能出现了。切记,绝不能死在梦里,不然本君只能重新招聘店员了。哎呀,真麻烦!笨得像猪,弱得像个鸡仔。”   二胖和老黑走了,临去前顺手掩上了门,但显然没有上锁,门还留着一条缝。   程小花无奈之下,也只好瞪着双猫眼四下寻找逃出的方法。   关猫的笼子很大,一个屋里子有十多个笼子,每个笼子的门都有插销插着。虽然没有落锁,但插销后面有一块十公分宽窄的铁皮。   程小花想拉开插销,可猫的爪子短,又不能拐弯,根本着不着插销。程小花试了好几次,猫胳膊都被笼子的铁条硌疼了,依然够不着插销。急得程小花团团转,同笼的猫们一脸奇怪地望着她——这猫是吓傻了吧,都这种时候还有心情转圈玩?   因为是同类程小花听懂猫们的话,登时气节。   如果不是情况危急,她都想好好告诉这些猫不是每只猫都把转圈圈当游戏玩的。   她也试着集中精神调用灵力,可是梦境里灵力完全使不上。   四下寻望了一会儿,程小花的猫眼忽然一亮,挤到笼子的一侧,伸出猫爪使劲地勾啊勾,费了半天的劲,勾到了支一次性筷子。大概是之前看守的人吃完了快餐随手扔的吧。   猫爪不如人手灵活,折腾了半天才把筷子钳进锋利的指甲里,又靠着肉垫之间的缝隙固定住。   在众猫好奇的注视下,程小花小心翼翼地把筷子伸到笼外,然后又在插销上拔了几下:“吧嗒”插销应声而开。   众猫的眼神从好奇齐齐变成了震惊。   屋里一共有十多个笼子,全部装满了猫。程小花走出笼子后,就把其他几个笼子插销全都打开。   “喵喵!”快跑啊傻猫!   二胖和老黑正坐在隔壁的屋里一边吃饭,一边计算着这批猫能卖多少钱。   老黑刚刚塞下一大口饭,还不等咽下,忽然看到屋外窜出了一大群猫。   “猫……”他指着外头刚想开口,一大口饭就卡在喉咙里不上不下,噎得直瞪眼。   “多大个人了,吃个饭也能噎着!”二胖打趣了一句,忽然感觉不对静,转头一看骂了句:“妈的!怎么都跑出来了!”   等到两人追出来时,猫都跑了个干净——虽然院门是关上的,但是院子里有树,猫们很轻易的就上树翻墙逃之夭夭了。   徒留二胖和老黑在小院里哇哇乱叫,然后又互相指责对方没有锁好笼子。   作为猫,程小花的动作也是利索灵活的很。一逃出来,就撒开四条腿拼命地往前跑。一口气跑出了两里多路,跳到一棵老树上喘气。   “渍渍,你倒是越来越有猫的架式了。下辈子投胎时,本君给你开个后门投个猫胎好了。”景殊戏谑的声音在脑海里想起。   “喵喵喵,喵喵!”你才要抬胎作猫呢!   “请注意说话态度。算了,本君去打游戏,你自己搞定!”   ““喵喵喵,喵喵喵!”我错了我错了,殿下别走,你还没告诉我怎么出来啊,我不要一直困在这里!   “嗯,这还差不多。梦里的世界是虚幻的,无论做得再象总会有破绽,那个破绽就是破梦的位置。你自己找找看,有没有什么地方是和现实世界不同的。”   “喵?喵?喵,喵喵?”和现实不同?这要怎么找?殿下,您要给提示能不能多给点?   “每种梦境都不一样,本君又没有被梦境困住过,怎么会知道哪里不一样?”   “喵喵喵喵……”您老人家是活了八千年的神啊,谁有那个能耐困得住您……   “别啰嗦了,赶紧找!已经一天一夜了,再墨迹下去,你躺在床上的这具身份就会因为饥饿而废掉!”   废掉?就是活活饿死吗?   “喵!喵喵!”啊,我不要饿死啊!   景殊果然打起了游戏,不过他留了一股精神力在程小花的梦里,依然能看到她梦里的景象,可谓是一心两用不要太666。   可是玩着玩着,就不爽了。   地府司的广大职员们一定想不到,在他们印象里古板冷傲慢,杀伐果断的阎君殿下此时正对着手机爆出粗:“妈的!欺负本君装备差!王八蛋有种别到地府报道,否则老子丢你做鸡场里的鸡,还是长不大小公鸡!”   据说,养鸡场里的小公鸡因为商业价值低,出生就会被人为弄死,所以景殊这话很恶毒。可是再恶毒也比不过人类呀……   景殊嘴里放着狠话,没留意手上的力道,只听:“咔嚓”一声,数道闪电形的裂痕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爬上手机屏幕。   景殊吃了一惊,赶紧去点手机屏幕,好嘛,坏得很彻底,连解锁都解不了,屏幕彻底坏了。   意识海中传来几声:“喵喵”声——殿下,殿下!你还在不在?你别不管我啊!   景殊没好气地说:“吵什么吵!你多逛逛,总能发现破绽。”   现实一天,梦里一年。景殊只打了一局游戏,而程小花已经在梦中世界找到了好几天。   这会儿,她刚刚逛到一个商业区,马路沿街全是以服饰为主的商铺,人气也十分旺。   作为猫的程小花要走得很小心,以避免被逛街购物的行人踩到。周围的声音更是嘈杂得不行。程小花刚刚走到一家鞋子的商铺前,高音喇叭就在她的耳边炸响:“全场5折清仓啦!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啦!”   声音本来就非常大,听在程小花的猫耳里,简直就像是炮仗似的。一个猫跃就跳起来就逃,窜到了旁边的女装店里。   女装店里很多正挑衣服、试衣服的年轻姑娘。店员也忙碌得很,没注意到有猫溜进来了。   程小花东瞅西看,最后被一面落地镜给吸引了。   镜子里的她是只浑身黑毛的猫,琥珀色的眼睛如宝石一般美。如果是现实生活中遇到这样一只猫,程小花少不得要凑近摸摸毛。   可是现在,她只想苦笑。猫当然不会笑,她试了半天才发现最多只能歪开嘴裂个缝,露出尖尖的猫牙。   看着看着,程小花忽然愣了一愣。   身后走来一个刚刚套上新衣服的姑娘对镜子左照右照。   程小花转过猫脸看看那个姑娘,又看看镜子。心头忽然涌出巨大的喜悦。   镜子里照出来的人、物和现实里都是相反的!   “喵喵!”程小花赶紧把发现告诉景殊,可是脑海里却没有传来景殊的回应。   “喵喵?”   正在照镜子的姑娘忽然听到了猫叫,这才注意到镜子下头还蹲着只黑猫,并且这只黑猫还以古怪的眼神盯着自己看。当时她就惊了一惊,忍不住:“啊”的尖叫了一声。   这一叫,立马就引来店员的注意,程小花看到有一个胖店员顺手拿起了扫把,恶狠狠地朝自己走来。   殿下,接着该怎么办呀?快救我啊!!   第23章 五斗路上的惨案   程小花下意识地想逃,可是迈开了一步就又退了回来。   这两天它不是没有遇到过镜子,可是其他的镜子都是正常的,只有这里的镜子反相的。那就很有可能,这个就是破梦之处。她不能逃,万一等下跑迷路了找不回来了怎么办?就算不迷路,谁知道事后这个镜子会不会又变正常?   “死猫还不走!打死你!”   胖店员的扫帚已经举起来了,程小花迟迟等不到景殊的回应,干脆咬了咬牙就往镜子里撞去——   “啪!”店员的扫帚落在程小花的尾巴上,巨大的痛感瞬间传遍全身。   程小花:“啊!”得惨叫一声,腾得一下从床上坐起,尾椎骨处痛感依然明显。   景殊说得没错,梦里受到的伤害的确会带到现实。   她揉了揉屁股,看到周围熟悉的景象,不禁喜从心来。妈蛋!终于回来了。   四下环顾却不见景殊的身影,正纳闷间,忽听门外传来他的怒吼声:“有没有搞错,不就是换个屏吗?2888!你们怎么不去抢啊!!”   门没关,程小花揉着屁股,一拉开房,就看到景殊站在走道上抱她那台来老款的oppo手机,火气冲天地吼着:“返厂换机?这他妈也要四千!”   一转头对上程小花懵逼似的表情,景殊连忙挂断电话,清咳一声,恢复成一惯高冷的神态。   程小花说:“你手机坏了?”   她不提也就罢 ,一提景殊便又按奈不住想发火,“还不是因为你!”   程小花眨巴了下眼睛:“我不记得碰过你手机啊。”   明明就是他在用她的手机好吧?   景殊说:“要不是为了守着你,本君何至于这般无聊?若不是无聊,何至于打游戏?要不是打游戏输了,何至于一时生气没控制好力道把手机屏捏坏的?”   程小花:“……”   她这时才发现,原来阎君殿下居然是那种无理也能咬出三分理的神。   程小花:“那个,听说苹果换屏是挺贵的,尤其你还是最新款,肯定便宜不了。要不,你换个便宜的手机?听说我听说小米有一款挺便宜的,很多老人买……”   “你是说,让本君用老人机?”景殊狭长的丹凤眼射出一抹冷光,程小花话锋急转:“是我准备买,反正我一般也就用基础功能,老人机就老人机。呵呵……”   “哼!”景殊冷哼,然后又极其顺手地把手机塞进他自己的兜里,往楼下去了。   程小花急急地跟上景殊:“殿下,我从梦里出来,你怎么也不问问我是怎么出来的?”   景殊冷声说:“区区一个梦境罢了,你居然用了这么长时间才走出来,还好意思提?”   程小花只好悻悻地闭嘴,哪知他紧跟着又问了句:“你怎么出来的?”   “……”程小花说:“我发现了一面镜子,照出来的景象和正常世界里刚好相反,当时正好又被人追打,我情急之下就往镜子一撞,然后就出来了。”   “嗯。”景殊的好奇心满足了,坐到收银台后翻弄着程小花的手机,一边翻还一边嘀咕:“同样是碎屏了,怎么你的手机还能用,我的却连解锁都解不开?”   一天多没吃东西,程小花的肚子早就打鼓了。她走到后厨里一边煮着馄饨,一边说:“那是因为我摔的是外屏,您老人家力气那么大,肯定是连内屏一道捏碎了。”   煮好了馄饨,程小花一边抱着吃,一边凑到景殊跟前看。只见他正专注地在淘宝上看手机。   最后打开了购物车,指着其中一款,“这款,2999元。你是给我买这个,还是帮我换屏?”   “咳咳!”程小花一口馄饨直接就朝景殊喷了过去,景殊眸光一闪,面前就出来了一道光幕,正好把她喷出来的污物给挡了下来。   “你是不是女孩子?吃东西怎么这么不雅?炼狱里的饿死鬼也比你强。”   程小花说:“为什么要我买?我自己到现在都没舍得换手机呢?”   景殊说:“如果不是本君,你就要死在梦里了。还有上回汐江上,你以为凭那一小截桃树枝能制得住白朝露?还不是本君暗中帮了你一把。两次救命之恩,只要你区区一台的手机,怎么了?”   这次梦里的事,他确实在关键的时候帮了大忙。但白朝露那事,她一直以为是靠着自己的机智勇敢解决的,难道不是这样的吗?   “殿下,不说任务不能假手他人,否则就算失败的吗?”   景殊说:“那节桃树枝是你自己亲手扎进去的,桃树枝对鬼也确实有一定的克制之用,只是效果弱了点。本君就顺手加持了下桃树枝的作用,所以也算不得假手他人。”   “……”果然,任何系统都是有漏洞可钻的。   景殊悠悠地说:“要不,还是返厂换个新机吧,也就是四千块。苹果的我都用惯了。”   程小花听得冷汗涔,她到现在也没赚够四千块钱好吧!   “您好歹也是堂堂的阎君,还是十殿之首呢。至于穷成这样吗?”   景殊叹了口气:“阎君的薪水虽然不低,但也是冥币。况且本君在下头时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什么没有?根本用不上钱。”   看来钱包是捂不住了,程小花把手机屏幕点了几下,打开了另一款手机的介绍:“要不买这款吧。你看这颜色多亮眼,款式多大气,配得上您的身份!”   关键是只要799,价格美丽啊。   景殊认真地看了一会儿,忽然脸色一变,“本君才不用老人机!”   程小花这才注意到,那个手机介绍的标题里带了“老人机”这个词。   “不是,殿下你不知道,很多商家为了多蹭流量,会把标题里加很多词的。你看他上面同时也写了‘学生机’……”   景殊的冷眸斜了过来:“你让我用学生机?”   “不是,那就是个标题……”不等程小花解释完,景殊已经快速点了几下,然后得意地宣布:“买好了。就这款,游戏专用手机!”   程小花痛心疾首地看着手机上跳转出来付款成功的界面。妈蛋!3999!!   她心里那个悔啊!为什么要绑定信用卡?明明她很穷的,明明帐户付不出3999元的!下个月的帐单怎么还?!   程小花心里盘算着,是不是要暗搓搓地把订单给取消了?   然而……这一整天,景殊殿下全然忘将手机物归原主。虽然这款的配置很差,打不动游戏。可至少斗地主能玩呀!   眼见钱是收不回来了,程小花只好作罢,就当讨好阎君了。以后,不!现在就有些事情还需要他呢。   程小花又悄眯眯地凑到景殊身边,问:“殿下,我任务还不算完成吧?接下来应该怎么做,求赐教。”   景殊的斗地主玩得很溜,因为他算牌能力好,又懂变通。连赢几局,心情颇好,说起话来也和颜悦色了许多。   “当然不算完了,这片的死亡数指还在持续上升。”   “殿下,这事和那只猫妖有关吗?”   景殊又抢了把地主,高兴地看着牌,心不在焉地说:“可能吧。要不你干脆把他抓来了问问,不行直接拍死了事。”   程小花:“我总感觉猫妖对我应该没有恶意,在梦里他对我也很好,老给我好吃的。呃……虽然都是生肉……”   “靠,不会等我赢了再逃吗?!输了就跑,就不知道回来报仇吗?”景殊连着赢了好几局,和他搭伙的玩家不乐意了,其中有一个故意使坏,一局没打完就逃跑了,害得景殊赢不了分。”   程小花心说:你是谁呀,哪个不要命的人敢找你报仇?   心情不爽,景殊的语气自然也不会好:“早跟你说了,它是对黑猫好,不是对你好。是不是你们人类的小姑娘都喜欢自作多情?   也许是梦境对她产生了影响,在程小花心里总是觉得山猫精并那么坏,心里也不太希望把任务上的事和它联系到一起。   想到这里,程小花又惦记起那晚报警的事。也不知道警察有没有那个偷猫狗的团伙给连窝端了。   于是她又找景殊说了半天好话,才把手机给要回来,拔通了警察李凯的电话:   “李警官,我是前天晚上报警发现偷猫贼的程小花。对对,就是临江小区这边。我想问问你们有没有把偷猫狗的团伙给抓起来?”   电话那头声音有点嘈杂,一听就像旁边很多人在忙碌的模样,李警官说:“程小花?哦,记得记得!你最近没看新闻吗?五斗路18号出了命案,就是前天夜天,死了12个人。其中有一个死者,身材瘦小,尖嘴猴腮,和你描述的在临江路偷猫贼的模样很像。”   通完了电话,程小花连忙用手机刷新闻,果然在望江本市新闻网里看到李警官说的新闻。   新闻里除了用文字说明了惨案之外,还有附了几张现场照片。   现场是一处破旧的民房,里头胡乱地堆几个空笼子。墙上、空的笼子、地上,到处都是黑红交错的血迹,几乎都没有一处是干净地方。连新闻的标题都加了“惨不忍堵”这种强烈的字眼。   大约是考虑到读者感觉,并没公布出死者当时的照片,只是放了张死猫、死狗的照片。有近一半都被剥了皮,密密码码地堆在一起,只瞄了一眼,程小花就不忍再多看。   很显然,那12个死者就是收、卖猫狗的。只是,他们为什么会突然都死掉了?隐隐约约的,程小花又想到了那只猫妖。   她打开地府之家APP给常小白发了个私聊:   A2程小花:[小白,你前天夜里是不是拘了很多魂呀?]   T3常小白:[对呀,怎么了?]   A2程小花:[能不能帮我问问你在五斗路那边拘的12个鬼魂,他们是怎么死的?]   T3常小白:[五斗路啊,那夜我只在那拘了一百多只狗和八十多只猫的魂,并没有拘到人的魂。]   A2程小花:[不对呀,那夜里应该有12个男人死在那里了。都上望江市的头条新闻了。]   T3常小白:[哎,那夜工作量太大,都是些猫猫狗狗又难拘,搞不好是在混乱中逃掉了。没事,等哪天我空了再在附近好好的搜一遍就行了。]   如果这批人乱杀猫狗的人死了,那她的任务又算不算完成了呢?程小花又赶紧翻到任务那里,只见界面上出现了行提示:[地府司温馨提醒:距离任务截止日期已过半!]   这些人都死了,警察最近又在全市搞大清查。短时间内,应该不会有类似的团伙再冒出来。也就不会再出现大面积的死猫、死狗的情况了,为什么还是显示任务没成完?   即使不是因为自己直接干预而导致的结果,那也应该显示任务失败了才是啊。   旁边的景殊又闲不住了,催促着:“不是说打个电话就还我吗?怎么还没用完?”   特么的,这到底是谁的手机啊啊!   程小花把手机上的新闻递给景殊看:“这些偷猫贼已经死了,死亡数值应该会慢慢降下去,为什么我任务还显示没有完成呢?”   景殊嗤笑了一声:“你不会是以为任务里说的死亡数值是人类弄出来的吧?”   程小花说:“难道不是吗?捕杀了那么多猫,常小白他们的工作量大增,不就是因为那些人吗?”   景殊说:“如果是人造的孽,自会记在功过薄上,死后一道算帐。地府司并不会过多干预。”   “你是说,还有别的怪力乱神在捣乱?”程小花一下子就想到了那只山猫,紧跟着问景殊:“这个命案是不是猫妖弄的?一下子12条人命,死得很惨,据新闻上说是互相拿刀砍死的。但是这么大的动静,附近的住户却没有一个人听到,肯定不是普通的人命案。”   “我又没去过现场,我怎么知道?”景殊接过了手机,却是连一眼都没多看,直接点到斗地主游戏里去了。   程小花抓住了他话里的重点:“你的意思是说,你只要到了现场就能知道是谁做的案吗?”   “本君出马,哪有什么搞不定的?”程小花脸上刚浮出一抹喜色,景殊话锋一转:“但本君为何要帮你?”   程小花嘿嘿地笑着:“不要这样嘛,大家都是同事,同事之间就应该要互相帮助的嘛。你就去给我指点下,不用你出手。”   景殊不理睬她,只专心斗地主。   程小花死皮赖脸的求了半天也不见他松口,只好咬牙道:“你不去,我就把你买的手机给退了。大不了,大不了我去网吧,用网吧的电脑上网退货!”   景殊霍然从游戏里抬起来头,眯着眼看她:“你这是在威胁本君?”   被他的冷眸一瞪,程小花就没出息的浑身发抖,嘴上却还嘴硬着说:“反正任务失败了我就要被上万只鬼咬,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威胁就威胁吧。”   景殊的脸色阴沉得可怕:“你知道本君是什么身份吗?八千年来,连冥王都不曾这样威胁过本君!”   五斗路离临江路不算远,白天的时候公交坐五站就到了。   但是半夜三更的又哪有公交能坐呢?   程小花骑着她新买的一辆二手自行车,在午夜、在连过路车都不见一辆的大路上吭哧吭哧,费力地踩着。偏偏后座上那个重得跟头牛似的大爷还十分不满地抱怨:“骑得比蜗牛还慢,就不能加把劲?晚饭你吃得不少啊!”   程小花一边呼呼喘气一边说:“您,您知道您老人家有多沉吗?要不你就直接飞过去吧,为什么非要蹭我的车坐?”   景殊说:“不要,本君还没坐过自行车。人间界不都流行这样驮人吗?”   程小花说:“您知道一般都是谁驮谁吗?”   景殊说:“不知道。”   程小花说:“一般都是男人驮女人。如果你看到有女人驮男人的,大多只有一种情况。”   “什么?”   “妈妈驮儿子!”   “……”景殊反应过来恨恨地吼了起来:“程小花,你敢占本君便宜!!”   这时,自行车往右边一拐,就拐进了五斗路。   五斗路是一片即将拆迁的农居房。原居民都已经搬空了,房子自然也不对外出租了。只此有些流浪汉之类的人,赶在拆之前住一段时间,因此人气弱得很。   那几个偷猫的团伙大概也是看中了这里的便利,所以占了座空置的民房当存猫的库房,顺便也能住人。   具体的位置倒是并不难找。景殊掐了几下手指,就指了个方向:“命案应该就发生在那座房里。”   此时半夜3点多,周围本就荒凉,连路灯都坏得差不多了,只剩了一盏,还不停的闪啊闪的。全然一副鬼片现场的感觉。   景殊一脚踹开了粘着封条的大门,立刻就有一股浓烈的血腥味冲鼻而入。   想到那12个惨死的人,想到新闻上那一张张血淋淋的照片。程小花心里毛毛的,下意识地缩到了景殊的身后,两只手还揪起他的衣角,最终难免惹来对方一脸嫌弃:“干什么?别把我衣服摸脏了。”   程小花怯怯地说:“我有点害,害怕。”   景殊不让她靠近,程小花就摸出了一节桃树枝。这是她白天的时候特意砍,足有两指粗,一端削得尖尖的。万一有什么意外情况,自己也有个防身的武器。   景殊看她这副模样只觉得可笑,“怕什么?”   程小花:“怕鬼……”   景殊忍俊不禁:“你好歹也是地府司的人,居然还怕鬼。应该是鬼怕你吧!出息!”   说话间,景殊手掌一翻,掌心处就浮起一团幽蓝的火光来,将他那张俊脸愣是衬成了惨蓝色,显出鬼气森森来。   程小花说:“大哥,你就不能点个正常的火?跟团鬼火似的,太吓人了。”   “什么鬼火?这是幽冥之火,乃是十八层地狱中的火狱里经千万年练就而成。你能见到,应该感到荣幸才是。” 景殊说着,手掌弹了一下,幽蓝的幽冥之火便幻化出七、八团来,浮在周围以作照明之用。 第24章 猫妖的怨愤   进了大门就是院子, 院子的地上血迹已成黑色,需要很小心方才能避免踩到。   走了没几步就是屋子里,这一间原本应该是主人家的客厅,很宽敞, 足有六、七十平。   六、七十平的厅里所有的地面上都被血迹所沾满, 血腥之味浓重的让人直犯呕。程小花只好用围巾捂住口鼻, 才稍稍觉得好过些。   再看景殊面无表情,根本不受影响,不禁有些佩服他定力来。   只听景殊笑说:“你若是见识过炼狱里剥皮抽筋、刀山火海的场景,再看这些就不会再有感觉了。”   程小花脑补了下那些画面, 只觉得胃里翻腾得更厉害了。   她用围巾捂着嘴说:“你看得到那些死者的魂吗?唤出来问问,到底是被谁杀死的。”   景殊摇了摇头:“一般来说, 人刚刚死后如果不是被招魂招走,魂魄会在死亡地的附近逗留。但是这附近并没有鬼魂,一个都没有。”   程小花说:“难道是被招魂招走了?”   景殊说:“也有可能是被吃掉了。”   这些,程小花倒是知道些。   鬼魂是人的精气所在, 蕴含着巨大的能量。人在活着的时候,魂魄紧紧附在肉体上,肉体即是载体,也可为魂魄带来庇护。而一但离体之后,特别是新鬼, 能量很弱。这个时候也是最容易被其他强大的老鬼,或者是精怪吞食。一般这种事情多发生在荒山野邻,那里修成气候妖鬼多。   而城市上, 人口多,阳气足,鬼差们监管的力度也大,很少出现这样的事情。   程小花在一瞬间就想到那只将她困在梦境中的猫妖。   景殊也点了点头:“应该就是它了。正因为他吞了那12个人魂,所以常小白们拘不到魂。而且看那只猫妖的灵力远远超过正常年份的猫妖,那它应该是吞食了很多的鬼魂,至少不下千余数。”   程小花听罢大吃一惊。那就是一千条人命啊!难怪任务里提示死亡数值不正常,原来是指这些。   想到这些都是山猫做下的,程小花心里就有些不太好受。梦里的一切太过真实,真实到直到现在,她依然能感觉到山猫对自己的照顾之情。如果山猫被捉住,下场必然很凄惨。不!不行,绝不能让山猫被捉。   程小花的眼神忽然变成冷厉起来,手中的桃树枝慢慢地举起,对着景殊的后颈狠狠地刺下去——   景殊猛然回身,伸手制住了她的手腕,喝道:“你疯了,敢行刺本君!”   程小花呲着牙,发出“嗬嗬”的声音,那模样像极了猫科动物发怒的模样。   景殊冷笑一声,喝道:“大胆猫妖,速速现身!”   说罢抬手在程小花的额头重重拍了下,随着一声凄厉厉的惨叫,一道黑影从程小花的身体里摔了出来,重重地落在满是血污的地上。   程小花一个激灵,清醒了过来,看到景殊紧紧地揪着自己的手腕还愣愣地问:“干什么?”   景殊没好气说:“你能不能有点出息?不是被困住,就是被附身!要是本君是一般的鬼差今天晚搞不好就要折在这儿了!”   程小花这才看见屋子里的角落里,一只猫慢慢地从地上站起来,耳朵比一般的家猫更尖,体型足有狼狗那么大,棕色皮毛上因为粘到地上血污显得有些难看。一双血红的眼睛瞪着他们,呲着牙发出“嗬嗬”的吼吓声,身体也摆出了攻击的姿式。   山猫!   尽管体型比梦里的山猫大了一圈,可是程小花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它。   冥音铃直到这时才后知后觉地发出“铃铃”的声音。   景殊解释了一句:“冥音铃主要是针对鬼魂的法器,再加你现在自身灵力不足,对妖精之流的效果不太明显。多做几次任务,早点把灵力提高才是正事。”   多做几次任务?这才是第三个任务,就已经一个比一个棘手了好吗!   不过这一次好在景殊在旁边,程小花的底气也足。   然而当她扭头朝景殊看时,这家伙居然摸出了手机蹲在角落里正玩得起劲,音量还开得老大,正好传出一句:“快出牌,我等得花儿都谢了!”   “……”程小花:“大哥,这个时候能正经点不?”   景殊头也不抬地回了一句:“这个屋里我施了结界,它跑不掉。至于怎么收服它,就要看你的了。本君若是插手,你的任务可算失败了。”   程小花还没反应过来,一道巨大力道迎面扑来,她“咚”的一声摔倒在地,猫妖粗壮的爪子紧紧地按着她的身体,血盆大口已经张开,露出锋利的尖牙。   想来是猫妖听懂了景殊刚才的话,就打算先从程小花这个弱鸡下手。   程小花双手掰住猫妖的上下颚,尽量缓解的它下口的时间,扭过头大声喊道:“殿下救……救命!”   景殊的地主正斗在关键时刻,头也不抬地说:“没事,它要是弄死你,我就弄死它。”   我操操操操……   指望不上景殊,猫妖的大嘴却已经越闭越紧,再有两公分就直接把她的手指全都报销掉。   情急之下,程小花忽然大喊了一声:“我是小黑,别吃我!”   当年在小镇的后山上,无知、懦弱的小黑猫被野狼追咬,显些就要丧生在狼口之时,山猫忽然扑了出来,一口就咬断了野狼的脖子。   当时,山猫站在死狼的身上,凶恶的眼睛慢慢地转向小黑猫时。吓得瑟瑟发抖的小黑猫喵喵叫的,当时的话翻译成人语就是:“我是小黑,别吃我!”   猫妖血红的眼睛黯了一黯,口上的力气也松了松。程小花趁机把它快要阖上的口又掰开了一点。   “山猫大哥,我知道你让我进入那个梦里,肯定是想我告诉我些什么。我没有什么恶意的,咱们也不要斗了行不行?”命在旦夕,她只能抓紧说些软话。   猫妖的眼睛眯了眯,忽然口吐人言:“你错了,我只要想让你们人类也体验体验被剥皮抽筋惨死有多痛苦。”   “……”动物都是这么直接的吗?   程小花又赶紧说:“可是我从来做过伤害猫狗的事,那天晚上我还救了三只小猫呢。你为什么会找上我?”   猫妖说:“因为你的魂魄有种特别的香味,我想吃。但没想到,你却能从梦里走出来。”   更加意外的是,她身边居然还有一个身份不明的强者。   程小花瞬间就觉得接不下去了。她居然还天真的以为是来找她诉冤的呢。   眼见猫妖重新张开了大口要朝她咬来,程小花忙又道:“我要是死了,你也得死你知道吗?旁边蹲的那个,他很厉害的。他刚才也说了,你要是弄死我,他就也弄死你。”   有个大佬在旁边,程小花当然要拿来当靠山用呀。   果然,猫妖的咬的动作顿了顿,扭头看了看蹲在旁边渣游戏的人,又看了看程小花。似乎是在衡量着什么。   对于景殊的实力,猫妖还是有几分惧怕的。能一巴掌拍把它从程小花的身体内拍出来,那就也具备一巴掌拍死它的能力。   就在一人一妖相互对恃的关键时刻,景殊忽然爆出一声吼:“我靠!又逃走!白瞎了我的积分啊!!”   吼完之后,发现一人一妖都盯着他看,景殊不紧不慢地说了句:“你们继续,别管我。”   程小花:“……”   猫妖:“……”   眼见猫妖有些动摇,程小花趁热打铁:“山猫大哥,你看你都已经脱离了野蛮阶层,进化出了灵智。做为有智商的同类,咱们能用语言解决,就尽量别动粗,谈谈吧。”   比武力,程小花当然不行,那就干脆效仿诸葛亮舌战群儒,用语言作武器吧!   “同类?你说我们是同类?” 也不知是不是同类这个词戳中了猫妖的软肋,它松开了爪子,往后蹲了几步,但依然高度警惕地瞪着程小花。   程小花连忙道:“是啊,是啊!虽然你是猫科动物,我是人类。但是你已经开了灵智,咱们能沟通,所以咱们就算是同类,是平等的。”   因为有过做小黑的经历,程小花对猫妖多少有些了解。猫妖自小生活在深山老林,在修为还不是很强大的时候,它被猎人追过、伤过。   后来他生活的地方又被人类侵占,原本一大片山林,最后却被人类村镇侵占,只余了一小片后山。在那些人类的眼里,动物都是低等的,可以随意被猎杀,领地也能随意被侵犯。也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错。   因此,山猫对人类是极为蹭恨的。甚至在修为已很高的时候,依然不愿意化成人形。   此时,忽然听到程小花说他们是同类,是平等的,难免觉得诧异。   可是诧异之后却又是冷笑,“人类之间都没有平等可言,更何况是与我们这些异族?你想不想知道小黑后来的下场是怎样的?”   程小花愣了一下,眼前忽然出现了一阵眩晕,晕过之后就发现周围的景象都变了。   她又回到了梦里那个偷猫贼的小院里。   到处都是浓烈的血腥味,尖锐而凄厉的猫叫声在耳中此起彼伏。而程小花就像是一阵轻风,浮在小院的上空,以局外人的姿势看着这里发生的一切。   这也是一个晚上,小院子里灯火通明。二胖和老黑,还有五六个男人一起,一边将刚刚电死的猫剥皮分肉,一边抽烟畅聊。   死了的猫软软地躺在一地的血水里,而还未死的猫们感受到死亡的气息在笼子里挣扎着、惨叫着。   “都使劲叫唤啊!等下,老子一电棍下去,都他妈的清净了!”二胖哈哈地笑着,脸上肥肉也随之在抖动着。他顺手抓起地上的一只死猫,利索地剥着皮。   程小花认出来,他手上正在被剥皮的猫就是小黑。   那个梦境里,程小花顺利地逃了。可是真实的过往里,那只心心念念要找主人的小黑却惨死在这些人手里。   猫妖的声音隔着虚幻,带着几分感伤传到了程小花的耳中:“那天晚上我找食物时迷了路。等我回来的时候,小黑就不见了。我找了它很久也没能找到。城里的气味太杂,我嗅不到小黑的气味。城里的路太多、太长,我走过一条又一条,最后终于找到那个小院的时候,小黑已经不见了,那些杀千刀的人也不见了。我在满是血腥味的地方,闻到了小黑的味道……”   眼前的画面倏地一转,出现在程小花眼前的是在城市的一个服装铺里。   一个年轻姑娘从一堆衣服里挑出一件黑色的大衣,看了看后,然后递给旁边的小伙子,“这件好看,试试。”   小伙子腼腆地笑了笑,就将衣服套在身上。   程小花认得,他就是小黑的主人,那个温和内向的少年,那个小黑苦苦寻找的主人。   少年试着新衣,笑得很灿烂。   那姑娘大概是他新交的女朋友吧,满意地点了点头,又伸手摸了摸少年衣服后面的黑得发亮的毛领子,“领子手感真不错,像真毛。”   然后程小花就看到少年衣领上隐隐地浮现出小黑的身影,它偎在少年的颈后轻轻地蹭了蹭。只是少年毫无知觉。   程小花惊呼出声:“小黑!”   然后画面骤然变得一黑,程小花的神思又回到了眼前的屋子。山猫就站在她的对面,眼睛里的血红色已经褪去,变成了正常的琥珀色,琥珀色的眼睛里有湿濡的泪水滚出。   它说:“很讽刺对不对?小黑那么记挂的主人,最后却买了一件用它的皮毛做成的衣服,还欢天喜地穿着。在他们的眼里,小猫小狗不过取乐的工具罢了,哪会真心以待?可是在小黑的心里,主人却是它的一切啊。我后来终于找到了那个人类,看到了他把小黑的皮毛穿在身上,我恨极了,冲上去就要咬死他。小黑的魂魄挡在我面前,它求我不要伤害他。那时小黑的魂魄已经很弱很弱了,在此之前,它明明可以去投胎转世,可它却执意要附在衣领上,执意要陪着它的主人。而我,而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它魂飞魄散。”   程小花抹了抹眼泪,说:“所以,你就恨人类,甚至去吞噬人类的魂魄?”   猫妖说:“是。当时,如果不是我的修为不够,没能及时找到小黑,小黑也不至于会惨死。想要在短时间内变得强大,吞噬人的魂魄是最便捷的法子。这些年来,我杀的人都是死有余辜的,全都是虐待或者杀死过猫狗的人。除了你之外,你的魂魄太香了,我当时没控制住。”   程小花听完往自己的身上嗅了嗅,但屋子里的血腥味实在太浓烈,她根本嗅不到其他的味道。   猫妖叹了口气:“算了,你们离开吧。虽然不知道你们到底是什么来头,但希望从此之后井水不犯河水。”   程小花说:“那你还会继续害人吃魂吗?”   猫妖冷哼了一声:“这不关你的事。”   程小花说:“你错了,这就关我的事。因为你害的人命太多了,上了地府司的黑名单。所以不好意思,我是拘……劝你改过向善的。”   “地府司?”猫妖的眼眸中慢慢又浮现出了杀气:“就凭你?”   程小花说:“我知道你怨恨人类。可是人类中也分好人和坏人啊,比如你眼前的我,就是妥妥的好人一枚。”   猫妖冷哼,表示不屑。   景殊百忙之中抬起头来,嗤笑了一声。   “你怨恨那些偷猫、杀猫的人,可是你却不知道,这个社会上有很多热爱动物的人,为了解救动物,甚至不惜散尽家财。你要是不信我的话,等下我可以去手机上给你翻,正好我前两天就看到一则类似的新闻。”   程小花顿了顿又继续说:“至于那些坏人,即使他们能逃脱人间的法律,可是他们所做所为都在地府的功过薄上记得清清楚楚,判官自会根据其功过给予相应的处罚。不信,你问他——”   程小花指向景殊,“他是地府的阎君殿下。”   景殊忽然呛了起来,冲着程小花吼:“本君的身份在人界间是秘密,秘密你懂吗?谁叫你随便泄漏出来的!!”   程小花耸了耸肩:“谁叫你一开始没说?再说了,说出来也没人能行刺得了你,你怕什么?”   行刺?呵呵,他倒是不怕。就是觉得蹲点卖馄饨有点伤面子,所以从来没有对外宣扬。甚至夜里鬼差们在的时候都不露脸,就怕哪个鬼差不知道什么时候看过他的样子,认出他来。   不过对方是个猫妖吧,他缓过劲又觉得无所谓了,反正等下是要拍死的。于是还特别去看猫妖,想从它的脸上看出震惊的表情——世上妖精不少,但是有幸见到本君真面目却没几只。   哪知山猫只是淡淡地扫了他一眼,然后转过头问程小花:“阎君是什么?地府新来的鬼差?”   作为妖精,他偶尔也是见过几个鬼差的。感觉是很像,但是好像眼前这个更厉害些。   景殊听完一口气差点没背过去,游戏也不玩了,气吼吼地站起来:“你居然连阎君都不知道!本君乃是地府司十殿阎君之首,冥王之下,万万鬼之上!”   猫妖“哦”了一声,“原来是冥王的手下吧。”   明明就是很威风的神,但是被这只猫妖一说,简单就成个小喽喽一般。   “本君拍死你!”景殊气不打一气来,掳起袖子就要动手,程小花连忙挡住他,“不能拍死,不能拍死!拍死了,我的任务就砸了!”   因为景殊的怒,猫妖能感觉到周围的气场瞬间大变,虽然自己已经凝足了防御之力,可是受压迫的感觉依然极为强烈。   程小花费了半天的劲,才把景殊的火气给按下来,又对猫妖说:“你说话悠着点啊,千万别惹着这位大神了。还有啊,你真的不能再造杀孽了,不然就算我收不了你。地府司肯定还会另派其他大佬来捉拿你。”   猫妖也是个犟脾气,“大不了就是一死,我才不怕!”   程小花说:“你也吃那么多魂了,就算是为小黑报仇,你也算够本了吧。为什么非要钻年角尖呢。”   猫妖说:“我就是恨人类!”   程小花说:“人类大部分都是好人,你不能因为几个败类就恨上所有人。还有小黑的主人,你只恨他穿了小黑的皮毛做的衣服。可他从头到尾根本就不知情,如果知道了,我相信他绝不会再穿。”   猫妖冷哼:“他早就忘了小黑,他就是个没良心的混蛋。当年如果不是小黑在魂飞魄散前求我,我非要他不得好死。”   程小花说:“我相信他不会忘了小黑的。在那个梦境里,我能感受到他对小黑是有真感情的。殿下你能不能带我们再看看小黑的主人?”   景殊哼哼了两声,心里还对刚才的事耿耿于怀。   程小花说:“如果你的法力做不到就算了,不关系,我们再想办法就是。”   “谁说本君做不到了?”景殊果然是受不得激,当下大手一挥,他们的面前就出现了一道光幕,就跟放电影似的。   光幕晨出现的就是小黑的主人,只不过当年青涩的少年,此时已经是个三十岁左右的男人模样。   他走到一个类似阳台的地方,手上端了盆食物。一只纯白色的猫喵喵地跟在他的腿边。直到男人把食盆放下,小白猫便冲过去,一头扎在食物里快速地吃了起来。   男人蹲在旁边看着它吃,眼神温和,一如往昔。   画面外头传来猫妖极为不满的声音:“人类果然没一个好东西。养了新的猫,早就不记得小黑了。”   正在这时,画面里传来男人的声音:“小白,你知道吗?我以前还养过一只猫叫小黑,可惜后来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希望它后来的主人会一直对它好。”   程小花欣慰地笑笑。也许这世上很多事都有假的,可当时的感情一定是真的。   猫妖哼了一声,依然有些不屑。   这时,景殊又挥了挥手,画面就随之一转,出现了一座小村镇。画面由远景变近景,最后格定在一条土路上。   土路上,少年背着行李包,匆匆地走着。走着走着,又成了小跑。   他一路跑回家,推开门就喊了起来:“妈!妈!”   少年的母亲看到他有些吃惊:“你不是新工作很忙吗?怎么有时间回来?”   “妈,小黑呢?真丢了?”   “那猫是真有灵性啊,自打你走后它天天蹲门口等你,哪都不去,东西也吃得少,成天怏怏的,前两天突然就不见了,大概被人抱去养了吧。哎,丢就丢了,你也甭太上心……”   母亲的话还未说话,少年就将背包一丢扭头又跑了。   他问遍小镇上的每户人家,走遍了小镇上的每一条路,最后坐在镇外的田梗上发着呆。想到离家的那天,小黑跟了他一路的情景,眼圈就红了起来。   那个时候,他为了让小黑回去,一遍遍地拿小石子丢它。它被吓得愣愣地,却还是执着跟着,怎么都赶不走。这只傻猫啊!   后来他上了长途汽车,透过车窗,看到小黑一直在后面疯了一般地追着汽车跑。   可是猫又哪里跑得过汽车?   于是,小小的一只,慢慢地变成了个小黑点,直至看不见。   少年哭了。   喜欢的女生不再搭理他时,他没有哭;撕碎了大学录取通知书,决定外出务工的那天,他也没有哭。   可是现在,他哭了。一个人坐在田埂上,埋头闷哭。   画面倏地消失,只余一面空墙。猫妖依然还盯着空空的墙面,眼眶里也滚出了泪水。   程小花轻轻地叹了口气:“我现在倒是庆幸少年不知道小黑后来的事,还以为它只是被别人抱走养了。”   若是知道了,这该是多么的残忍?   猫妖用爪子摸了摸眼泪,哼哼了两声,表示不爽。   程小花说:“别哼哼了,我知道你心里已经原谅他了。其实连小黑都不怪他,你又为什么还钻牛角尖呢?”   世上有悲苦离愁,就有欢喜聚合。一切后果,皆有前世因。   猫妖扭过头,轻轻地:“嗯”了一声。   程小花又试探着说:“那你以后能不能不再害人,吃魂了?”   猫妖沉默了一会儿,终还是不轻不重地又:“嗯”了一声。   “叮咚!”手机上突然传来一声提示音。   程小花:“咦”了一声。这半夜三更的,谁给她信息的?   景殊把手机往程小花怀里一扔,“自己看!”   程小花接过一看,居然是地府司的消息:[地府司温馨提醒:您的任务已经达成,恭喜!]   程小花开心得几乎要蹦起来了。原来自己的口舌也这么厉害啊,居然能说动猫妖。   “别高兴的太早。万一这家伙回头又后悔了,或是吃魂吃习惯了,再度杀人,你的任务还会算失败的。要我说,趁着系统反没反应过来,一巴掌拍死,来个一劳永逸!”   话音才落,景殊倏地出手,猫妖根本来不及反应,就被景殊掐住了喉咙。   程小花吓了一跳,赶紧上前死死地拽着景殊的胳膊,劝着:“别动手,别动手!大不了,大不了以后我监视着它,它要是敢再犯,你再一巴掌拍死也不迟。”   景殊冷眸一闪,“你监视它?哼,你还要卖馄饨,怎么监视?难不成,把这货拴到馄饨店门前当吉祥物,还是当看门狗给你看门?”   程小花说:“弄什么吉祥物啊?不当吃不当喝的……”   猫妖眯了眯眼:“你还想吃我?”   程小花急忙解释:“别误会,我不吃猫肉。”   景殊脾气缓和下来,但程小花并不敢松手,生怕他一个使劲就把猫给弄死了。   想了想,程小花问猫妖:“你能不能化个人形?我那有个馄饨店,正好缺个帮手,你有没有兴趣?”   猫妖很想说不愿意,它自由惯了,才不想随便被束缚住。可很显然,它没有选择的权力,只能不情愿地点了点头。   景殊这才松开了手,淡淡地道:“化形吧,以你的能力早就可以幻化成人了。”   猫妖往后退了两步,身体摇了摇,慢慢变成了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身高大概比程小花高半个头,容貌清俊,尚还带着几分青涩。若不是眼睛里依然有凶光流露,程小花都不敢把他和刚才的猫妖联系在一起。   程小花问:“你有名字吗?”   猫妖淡淡地瞥了她一眼:“你们人类不是管我们族类都叫山猫吗?你就叫我山猫吧。”   好吧,也算简单直接。   事情圆满解决,景殊晃了晃脖子,打头先走了。只是他和山猫都没有注意的是,暗光中程小花的脸上露出一抹窍喜:免费收了个劳工,以后馄饨店的食谱就可以再丰富点,生意肯定会越来越红火,挣钱还是不愁的。   第二天上午,景殊的新手机送到了。他心情大好,拆了包裹就开始试用新手机。   而程小花的手机在被霸占了一天一夜后,总算能物归原主了。   程小花指使山猫把店里的卫生搞一搞,等下客人就要一门了。她自己则躲在一边,抱着手打开了地府APP系统。   手机一直被景殊占着,害得她都没办法领取任务奖励。上次任务完成后,她得到了10分的灵力,可以靠意念随意移动500克以下的小物品。这次的任务奖励是15分的灵力,具体能力是什么。   金芒腾起,慢慢地润进程小花的身体里。一阵暖意过后,程小花感觉到丹田之中灵力在涌动。   她试着聚精会神,试着将灵力调动起来。暖意从丹田处缓缓上升,算到胸腔,暖意变得更加明显。然后再将灵力导到手臂上,能感觉到手臂有些发烫。   烫得有些受不了时,程小花急急将手臂一抖,刹那间手掌“轰”得一声,滚出了一大团火来。她“啊”的惊一声,手掌胡乱地一甩,那团火就落到了附近的桌子上燃烧了起来。   “着火了!着火了!”程小花跳起来刚叫了两声,便见虚空中降下一阵急雨,不消一刻就将火给浇灭了。   景殊收了灵力,一脸鄙视的表情:“控个火而已,居然搞得差点把房子给烧了,你也太有出息了。”   程小花这下反应过来,喜不自禁地:“ 这回的灵力嘉奖,居然是我可以控火了。哇哇哇,太棒了,太棒了!”   景殊说:“至于那么大惊小怪吗?就你现在这点微末的灵力,最多也就起个火煮碗馄饨而已。”   “哇,这么说来,我以后可以自己起火,连煤气钱都省了。”程小花乐颠颠地抱着手机和常小白、阿房她们显摆去了。现在马上就要来客人了,她不好再弄火,等下午空了就好好练练控火。   正聊着起劲间,景殊突然又靠了过来,还把自己的新手机递到程小花面前,“你看这几个道具怎么样?”   程小花狐疑地看着他——几个意思啊?这是想和她探讨游戏?找错人了吧。   景殊指了指屏幕上的一个图标:“这个道具怎么样,战斗力能增强不少。”   程小花:“你到底想说什么?”   景殊说:“给我买一个吧。也不贵,一百多块钱。”   程小花脸色顿时一变:“一百多块钱还不贵啊!我到现在都没舍得换个手机屏幕!你让我花一百多块给你买个游戏道具?你怎么不去抢啊!!”   景殊说:“程小花,你至于抠门成这样吗?要不是本君不想张扬,多少人鬼神仙都哭着求着给本君送财、送物?能有机会孝敬本君,你应该觉得万分荣幸才是。”   我荣幸,荣幸你妹!   程小花皮笑肉不笑地说:“既然有那么多人鬼神仙都要给你送财送钱,那您就去找他们去,别剥削我这样的穷苦大众。”   景殊瞪着她:“你到底给不给买?”   程小花居然也毫不示弱地回瞪他:“头可断,血可流,钱不能失!”   山猫拿着拖把走过来时,就看到这一人一神大眼瞪小眼。   山猫一脸懵逼地瞅了一会儿,最后注意力也转移到手机上:“手机到底是个什么法宝?真有那么好?”   程小花扭过头冲他和蔼地一笑:“你还没用过手机吧?等你干满一个月,我就奖励你一个。”   “谢谢小花姐!”山猫眼睛都亮了,开始更加卖力地干活了。   其实论年纪,山猫可比程小花要大上好几百岁,但是他现在的外表是像个中学生模样,再加上他又感激程小花饶他一命,所以甘心称一声:“姐”。   景殊一听就火了,“凭什么能给他买手机,不能给我买道具?”   程小花心说:废话,山猫干起活来不怕苦不嫌累,一天能干十几个小时的活,也不用给工资。随便给买个699,还是799的手机,就能把他哄好。何况,山猫也确实需要个手机方便联系。   “想要随心所欲的买东西,就要钱,想要钱就要自己想办法赚。殿下,要不你去找个工作吧。”   程小花由衷的觉得,景殊这样终日游手好闲不是回事。哪怕他的真实身份很牛逼,可谁知道他会在人间界呆多少年?冥王当初把他踢出来时,也没定个期限。万一要羁留个好几十年,那和人活一世有什么区别呢?   景殊气哼哼地走了,这一走足足三天不见神影。   三天后的一个傍晚,他一回来就气呼呼的对程小花吼道:“你们人间界的工作怎么都那么不靠谱啊?不是薪水太低,就是工作太累。好不容易我看上个银行行长的工作,结果上岗才一天就被劝退了!真是岂有此理!那几个混蛋,来世投胎都让你们变成鸡厂里的小公鸡!”   程小花呆住了。怎么个意思?他真的跑去找工作了?还弄了个银行行长的位置?   “据我所知,银行行长的位置可不是随便谁都能坐上的去的。你居然能在这几天的时间就混上去了?”虽然最后被清退了,但也是很能耐了。   景殊哼了一声,说:“不过不是施了个小小的惑心术,让老行长自动的把位置让给我罢了,反正那是个私人银行。”   程小花明白过来了,明白过来又觉得好笑。虽说他能通过强大的法力上位,可一来不熟悉业务,二来没有董事支持,自然不会长久。   等等!   程小花忽然想起当初她到馄饨店面试的时候,本来都想好要拒绝这份工作的,可是后来却迷迷糊糊地答应了。原本还以为是自己吃傻了,现在才明白过来,绝对是景殊施了什么法术才对!!   景殊抹了抹鼻子,“其实一千多年前,本君游戏人间时也曾在钱庄里做过事。本以为都是做钱的生意,应该差不多,所以就撤了法力,想自己搞定。一时没料,金融业的变化太大。所以……绝不是本君能力不足的问题!”    第25章 馄饨铺里的仨活宝(加补周三的内容,二合一章)   程小花说:“殿下, 您能放下身段找工作已经很不错了。只是,咱以后能不能找个适合自己的工作?”   景殊说:“最适合本君的就是司法部长之类的工作,可本君在下头都干了几千司法工作,实在不耐烦再做这些了。”   程小花一听, 惊得冷汗都快要冒出来, 从政可不是闹着玩的, 人间的政界可比地府要复杂得多。   “没错,没错,既然都换了地界,当然也要换个工作。”程小花一边安慰着他, 一边把他往合适的途径引导:“ 现在是个好时代,工作种类多、机会多。多想想, 一定有适合的。”   景殊说:“比如呢?”   程小花想了想,说:“比如做网红怎么样?上次那个小博主把偷拍你的照片放到微博上的事你还记得吗?我后来去瞅了瞅,微博转发量都有十几万了,评论也不少啊。就凭你这张脸绝对有做网红的潜力。”   景殊:“哦?”   程小花继续说:“或者开直播也不错, 一但红起了,来钱快。你只要在镜头面前说话话,卖卖萌就行了,多简单。”   景殊:“说说话,卖卖萌?”   程小花说到兴头上模仿着那些主播的语气:“来来, 礼物走一波!谢谢宝宝们。么么哒,比心……是不是很简单?等你大红了之后,我就给你做经济人, 接接广告啊,路演什么的。”   然后再跟着分分钱,这可是比卖馄饨赚钱多了。   景殊脸色一沉,眸中射出一抹寒光:“你是想让本君出卖色相?”   “……”   程小花想解释,阎君殿下已经气呼呼地回房去了。   就在这时,店门被推开,程小花下意识地喊了句:“欢迎光临。”   转头一看,只见一个穿着警察制服的人走了进来。正是那天晚上接警的小警察,李凯。   程小花热情地问:“李警官,快请坐。你要吃什么馅的馄饨?除了馄饨,还有炒饭、炒面。”   因为多了个山猫当帮手,程小花就把菜里的食普给丰富了下。   李凯摇了摇头,拉了把椅子坐下,“我不是来吃馄饨的,就是顺便路过进来看看,顺便想再问问你,最来有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人?”   “可疑的人?”程小花摇了摇头:“没有啊,怎么了?”   李凯说:“还是上次五斗路那个12条人命的特大案子,一直没有头绪。”   程小花的余光瞟见正在勤劳地擦着桌子的山猫,悻悻地一笑:“一般大案都难破,辛苦警察同志了。”   李凯叹了口气:“干这行辛苦点没事,主要能破案就都值得。12条人命啊,凶手实在太凶残了,要是让我抓到他,绝不饶他!”   山猫正捧了一摞碗,走到程小花旁边时,正好听到这些话,眼神一冷低声问:“不饶我?他想把我怎么样?”   程小花吓了一跳,赶紧把山猫往后厨推去,催着他:“赶紧洗碗去!不洗完,今晚不准吃饭。”   这要是让警察叔叔知道她窝藏凶犯,估计就会把她当成同伙吧。   偏偏怕什么来什么,李凯盯着山猫看了一眼,忽然指着他说:“你等等。”   程小花冷汗都忍不住冒出来了,结结巴巴地说:“怎,怎么了?”   李凯一双精明的眼眸,将山猫从头至下的扫了一遍。   山猫的拳头已经暗暗握紧,程小花更是紧张得不得了,思索着实在不行就喊景殊出来抹了李警官的记忆,反正地府司的鬼差都会这手,他肯定也会。   李凯说:“身份证拿出来,我看看。”   程小花暗中给山猫使了个眼色,让他不要轻举妄动。毕竟没有真凭实据,光靠怀疑也不能成立。   身份证山猫倒是有,来历也简单的很,随便找了个做假证的给做了一张。不过因为景殊在上头加了点魅惑法术,一般不会怀疑是假的。   李凯看了眼,眉头就忍不住皱了起来。   程小花的心跳漏了一拍:难道魅惑的法术对他没用?他看出是假的?   接着就听李凯说:“我就说看着面嫩,果然才15岁。咱们法律有名文规定,不能雇用童工,你知道吗?”   什么?童工?不是五斗路那事?   程小花心头忽然一松,笑了起来:“知道知道,他是我亲戚家的小孩,我表弟。这孩子家里穷,初中刚毕竟就辍学了。在家也没事干,就在这儿来当个学徒,不给工资的。是不是,山猫?”   “嗯,不给工资的。” 山猫赶紧跟着点头,心说:难怪小花姐不给工资,原来是法律不允许呀。   也是山猫没有和人类生活过,不然他就知道有一个词叫:“剥削”。   李凯警官又追问了几句:老家在哪里,家里还有什么人之类的话。没发现有什么不对劲的后,他就起身告辞了。   刚刚站起来,就见一个人风风火火地冲了起来,口中还高呼着:“小花啊,快点给我煮鲜肉碗馄饨,不,三碗!我都饿好几天了。”   他穿了一身古装,长发挽髻,正是孙名扬。   孙名扬看到李凯,愣了一愣,扭头就想走,李凯却是眼疾手快一把揪住了他的后领,说道:“好哇你,又犯到我手里!这回别想再逃!”   “李警官,他到底犯了什么事?”   说起来,程小花也有好一阵没见到孙名扬了。上次他用一副画换了馄饨吃后,就再没在馄饨店里出现过。当时只听他说在做一个大投资,倒是不知道为什么会在警察那边挂上号的。   李凯先给他上了铐子,然后才说:“前几天咱们市里端了个传销窝点,他就是传销组织里的骨干成员,当时被他趁乱逃了,想不到居然又撞到我手里了。”   传销?还骨干成员?   “警官,是不是搞错了。”   李凯说:“不可能搞错,他的穿着打扮太特别了,看过一眼的都不会忘。而且据我们对其他成员的问讯口供来看,他就是骨干成员,现在需要跟我归案。”   孙名扬叫了起来:“什么骨干?我也是受害者啊!他们骗我说投资的越多回报的钱也越多。我就把我所有的钱都投进去了。小花,你是知道的,我的薪水不能拿出来用,我就在工地搬了半个月的砖,好不容易才攒了那点钱……全没了!那些个混蛋还想把罪名全推到我头上,真是比满清鞑子还可恶啊!”   程小花一阵无语。这样的智商,居然也能进地府司?   李凯说:“既然是受害者,更要去局里说明情况。”   最后,孙名扬还是被李凯给铐回了警局,只是临去前非要拉上程小花,还说什么同事一场,不能见死不救。   当时李凯狐疑地看着程小花,说了句:“要不你也跟着去一趟吧?”不知道是不是也怀疑她参与了传销。   迫于无奈,程小花也只好跟着一起去了局里,临去前还不忘叮嘱山猫看好店门。   最终,经过调查,孙名扬只是传销组织中的受害者之一。但因为他也确实发展了几个下线——据说是自己跑大街上拉来的。情节倒也不是很严重,构不上量刑标准,只交点罚金就能走了。   程小花正松了口气,就见孙名扬可怜巴巴地看着她。顿时心头一沉:“你看我干什么?我跟你真不熟!”   “小花,咱们好歹同事一场,你不能见死不救啊。”孙名扬说着还挤出了几滴猫尿。   程小花正为难间,孙名扬抹了抹泪,小声地说:“那我就让他们拘吧,反正牢房也困不住我。”   言下之意他是准备越狱。越狱不要紧啊,关键是警察知道程小花和他认识。回头突然发现人凭空消失了……   程小花心一横,牙一咬,忍着落泪的冲动说:“我交,我交……”   明明做错事的不是她啊!   孙名扬也算是有良心,出了警局对着程小花深深作了个揖:“你的大恩大德我记下了,以后但有所求,定当赴汤蹈火,再所不辞!”   程小花说:“别以后了,现在就报吧。”   孙名扬:“?”   程小花斜了他一眼:“反正我的小花馄饨铺里人手不够,你就用劳力来还债吧。”   把孙名扬领回来的时候,才9点不到。   景殊一见她回来就冲过来对她说:“程小花,我想到做什么工作了。”   程小花:“什么工作?”   景殊指了指收银台,“以后我负责帮你收银,你给我发工资。我查过望江市的薪资水平,这个岗位一般都四千左右。嗯,要人民币。”   阎君就是阎君,连这种话都说得这么理直气壮。   程小花抱歉地笑笑:“收银的事,我自己能搞定。殿下您身份贵重,收银这种低级的工作实在配不上您的高贵。这样,您出门左转,那边有几个店,你去问问看招不招收银员。”   开玩笑,就卖馄饨这点微薄的利润,她哪里养得起一个收银员?   然而,她忽略了景殊的脸皮厚度。只见他往收银台里一坐,大大咧咧地说:“跑来跑去太麻烦了,就这儿吧。反正这个位置我也坐惯了。”   是看这里有插头,手机充电方便吧?   程小花耐着性子劝说:“殿下,按说您才是店长啊,怎么好反过来给我做员店?关键是,要发工资也该您是给我发才吧。再说了,我一介凡人何德何能招您做员工,传出去实在有损您的威名啊。”   景殊两只长腿往台子上一搁,说:“反正这里的鬼差都不知道我身份,即使知道了,谁敢多舌,本君一巴掌拍得他魂飞魄散!”   程小花:“不是,您为什么非要跟我杠上了呢?”   景殊:“这铺子本是地府司名下的连锁店。你白天占着铺子做自己的生意,是谁的纵容?又是谁在罩着你?”   敢情这是要胁上了!   可偏偏程小花反驳不得。谁叫她确实是占了公家的铺子做生意呢?   “行,你就给当收银的吧。但是殿下,一个月四千我真的给不起,顶多一千。反正你平常也不花什么,就玩个游戏,这些钱也足够了。您要是把我的钱都压窄走了,我还费这个劲干嘛?不如睡大觉去呢。”   景殊想了想,似乎有点心动,说:“本君这样的身份,一个月就拿一千,未免少了点。”   程小花说:“要是嫌少,就帮着我想办法提高营业额。只要赚到钱了,我就给你们都涨工资。嗯,人民币!”   最终,景殊还是点了点头,一脸不情愿的表示同意了。   程小花心中总算是松了口气,感觉自己的嘴上功夫越来越溜了。   旁边,孙名扬悄悄问旁边正在拖地的山猫:“那人是谁啊?”   山猫淡淡说:“小花姐喊他‘店下’,估计那就是他的名字吧。嗯,这个姓还真是奇怪。”   孙名扬自认肚里是有些学问的,摆着学者的腔调说:“这你就有所不知了。百家姓包含之广,柴、米、油、盐、酱、醋、茶,皆可入姓。姓店嘛,也不奇怪。”   “原来如此。”山猫恍然大悟:“但为什么同样都是鬼差,你身上的灵气要比他弱那么多?”   孙名扬大感意外:“你是说姓店的也是鬼差?本市的鬼差我认得,怎么没过他?”   山猫说:“不知道啊。小花姐说他也是地府司的,是什么是阎君。阎君在鬼差里头到底是什么别级?”   “阎君就是……”孙名扬猛地瞪大了眼睛。   馄饨铺里的成员已经达到了4个,其中孙名扬是兼职,白天来帮忙,夜晚则做他的正职鬼差。   因为人手充足,程小花特别又在食谱里增加了几种套餐,主食是米饭。这样一来,吃腻了面食的就可以吃米饭了。   在分工方面,程小花厨艺最好,负责后厨烧煮一类。山猫性子憨直,但做事勤劳的很。跑个堂、搞个卫生,再兼职采买什么的,都适应得很好。最主要是干起活来不知道累,简直就是一人当俩人用。   孙名扬呢,就让他当个外卖派送员。他灵力在鬼差里不算高,但是瞬间移动什么的不是问题。   因此,店里的外卖可以直接送到十里外的一片上班族汇集的商务楼区。大大增加了店里的营业额。当然,每次送外卖之前,程小花都要再三叮嘱他现身的时候千万小心,不要被普通人看到了。   几个人的工作要属景殊最为轻松。特别是现在人间界流行手机支付,客人自己扫个码就能把钱付了,连找零都省了,收到假钞的概率也大大降低了。   相比之下,夜里的收银工作就没那么轻松了。因为手机支付在地府司的职员间还未普及——主要是金融体系不同,不能用人间的支付系统。而地府司连个APP都是近年来都折腾出来的,且还是漏洞百出。短时间之内估计也很难攻克其他难关了。   因此,景殊的工作量就大大增加了。白天还能边工作边游戏,晚上连手机都没空摸了。   于是,阎君殿下很生气。全程黑着脸,服务态度那叫一个差。   有些鬼差看着不爽,就找程小花投诉。   程小花搓着手,笑嘻嘻地说:“他是店长,我只是店员,管不了他。要不你们就当他失恋了,心情不好。嗯,体谅体谅他吧。”   除此之外,还有一些扎心的事情。比如山猫的胃口实在太大了,一顿饭能吃掉10碗馄饨,还只说吃了个半饱。要不是因为是不给工钱的,这样的员工,都能把程小花活活给吃破产——虽然她本身也没啥财产。   再比如孙名扬在得知景殊的身份后,一有空就跑到他跟前献殷勤。   景殊被他吵得烦了,好几次将他拍得飞出店外。   结果他拍拍灰爬起来后,又巴巴地凑上来,还发誓说什么等欠的债还完了还要来做工,赚的工资都算在景殊头上。景殊这才给了他几分好脸色。   说起来,孙名扬这只鬼差虽然脑子有时候会抽,但却不笨。自己混了三百年才只是个T2级别的鬼差,现在那么粗第条大腿就在眼前,怎么舍得不抱呢?而且他保密工作做得极好,甚至还多次提醒山猫不要在其他鬼差面前漏出景殊的真实身份。目地很简单,他可不想别的鬼差也来抱大腿。   这天下午没什么客人,人、鬼、妖三只正围坐在一起包馄饨。余下一尊大神则在玩游戏。   程小花也是费了不少的劲,才教会山猫和孙名扬包馄饨的。   主要包的都是她自己倒腾出来的几种味。至于鲜肉馅的,只要提前和李大宽订,多少能给配送。成本不高,价格便宜,关健是进货能用冥币结算。   馄饨包得差不多的时候,有人登门了。   程小花抬头一看,却是多日不见的赵美美。   上次白朝露一事后,程小花后来也给赵美美去过几次电话。   得知他们几个人回去后,各自病了一场。不过其他人都是烧了两天就没事了,许峰就要惨一些,烧了三天后转成了肺炎,在医院里挂了好几天盐水才好。这也是因为他们都是凡人体质,受不得鬼气冲撞。只是小病一下,已经算是不错的了。   而程小花虽然也被鬼气冲撞到了,但因她有冥音铃护体,再加上后来又有系统奖励的灵力,因此不受影响。   再见赵美美,程小花有些意外。虽然还是打扮得很时尚,可是很明显可以看出她消瘦了不少。   程小花让山猫和孙名扬把包好的馄饨都搬走,将赵美美拉到一边坐下,“你怎么忽然来我这儿了?”   赵美美笑了笑:“想约你出来,你总推说忙,那我就只好自己来了。对了,你舅舅那里,你是不是到现在都没和他们联系过?”   程小花摇了摇头,自嘲地笑着:“联系他们干什么?叫他们好找到我,再把我卖了?”   自从到了望江市后,程小花就换了手机号。除了赵美美这样的在她心里还有些份量的朋友外,其他人一概不再联系。   赵美美说:“你的事我后来也听说过,你舅妈也就算了,你舅舅就你这么一个亲外甥女,怎么忍心把你往火坑里推?那姓方的都快四十的人了,听说儿子都上高中了,不就仗着他老婆死了,得了几十万赔偿款就想老牛吃嫩草了。我呸!”   程小花摆了摆手说:“都过去了,不想再提了。”   赵美美说:“不是我有心提这事。是你舅妈前两天给我打电话了。大概是觉得你就我一个朋友,知道你的去向,所以不知道从哪打听到我的手机号。”   程小花颇有些意外:“她给你打电话?干什么?”   “听你舅妈说,村子后头要修公路,正好要经过你爸妈的坟地,想让你把你爸妈他们的坟给迁走。”赵美美顿了顿,似乎觉得有些难以启齿:“她还说,还说你要是不回去,就让你爸妈的坟当无主孤坟,直接给铲平了。”   程小花气得浑身发抖。虽然父母死了很多年,可是他们生前对舅舅、舅妈都不错。舅舅当年结婚的时候,舅妈娘家狮子大张口,礼金不给到数不放人。是小花的父亲二话不说就掏出积蓄给填补上。那时候,舅舅、舅妈都和他们走得很亲。   可是父母死后,舅妈立刻就变了脸色。虽然看在外婆的面子上,不敢把她赶出去。后来外婆也去世了,那时候她已经念高中了,平常住校,生活费也都靠节假日打工自己赚,也算是慢慢熬出来了。   即使不看在她面子上,看在父母生前对他们的好上,也断不能说出那样绝情的话来。   第26章 回乡之路   赵美美握着程小花的手劝着:“你舅妈就那样的人, 也是为了想逼你回去。我倒是没把你手机号给他们,不过你父母迁坟的事,你还是回去一趟的好。”   程小花点了点头:“我肯定要回去的。”   赵美美又说:“万一他们到时扣着你,不让你再出来了, 你给我电话我替你解决!”   程小花笑了笑:“没事, 我不怕。”   她现在可是地府司的正式职员, 就不说身边这些妖魔鬼怪了,单凭她现在灵力。舅妈要是敢扣着她不放,她就敢放火烧门。   嗯,其实在地府司任职也不算差嘛。   给程小花报完了信, 赵美美搓了搓手,说:“小花呀, 跟你打听个事啊。那天在汐江边的帅哥跟你熟吗?”   程小花:“什么帅哥?”   赵美美的脸红了红,“就是那个长得高高壮壮,皮肤黑黑的,少言寡语, 看起来酷酢的那位啊。”   程小花终于反应过来,她指的是常小白哥哥常青。   “我和他不太熟,怎么了?”   赵美美:“我去,不太熟,你就敢把我们随便托给他照看?”   程小花接着说, “我和他妹妹挺聊得来的,知道他不是坏人。不然,我哪放心把你这个大美女留在那儿啊。”   赵美美眼神一亮:“没事, 和他妹妹熟也一样。你帮我要下他手机号呗?微信号也行。”   程小花:“你想干什么?”   赵美美露出一副害羞的表情:“人家这次是真的恋爱了。”   程小花说:“这么说你以前恋爱都是假的喽?”这位美女可是从高一开始就恋爱,至今不下十次。   赵美美说:“这次和以前不一样。自从那天之后,我脑子里都是他,吃也吃不下,睡也睡不香,简直就像是害了传说中的相思病。我以前那么辛苦都没瘦下来,这回才一个多月,我就整整瘦了10斤。小花,你可一定要帮我啊,你总不能看着你的好姐妹消瘦而亡吧?”   “可是……”可是他不是人啊。400多年前,常青就已经是个死人了。现在虽然属于地府司公职人员,但也只能算是个鬼修,和赵美美也是人鬼殊途啊。   最终,程小花没能经得起赵美美的苦求。找常小白要常青的手机号码,给了赵美美。   常小白也是人小鬼大,一听说程小花突然要她哥的手机号,还打趣程小花是不是看上她哥了。   等赵美美走后,山猫、孙名扬齐齐从后厨探出了头。   孙名扬说:“小花,我刚才听到说,你被人欺负了?”   山猫说:“让我一口吃掉他们,帮你解气!”   “……”程小花尴尬地笑笑:“不,不用了,我自己能解决。山猫,我爸妈要迁坟,怕要用到钱,本来答应给你买手机的,下个月再买行不行?”   山猫挠了挠头说:“行。”   程小花走到收银台边,对正在渣游戏的景殊说:“殿下,和你商量下,这个月的工资,我下个月再给你发……”   “不行!”景殊回答得斩钉截铁。   “我父母要迁坟,虽然说上头会给点补贴,但我怕不够用。所以……”   景殊说:“那我的游戏道具呢?拿什么买?本君可是给你做了快一个月的收银,当阎君也没这么辛苦过。你居然还想克扣工资?你是周扒皮吗?”   周扒皮?这个名字他到底是从哪里听说的?   第二天一早,程小花在店门前贴了个“有事外出,暂停营业的告示”,然后登上了回乡的长途汽车。   刚在位上坐好,旁边的位置紧跟着也坐上了人。程小花余光一扫,顿时吃了一惊:“殿下,您也回老家?”   景殊穿着一身灰色的运动服,脖子后头挂了一个头戴式的耳机,简直是说不出的阳光帅气。可是眼神依然冰冷,冷冷地瞟了程小花一眼,说:“我得盯着你,免得你把我的工资给败完了。告诉你啊,五天后就是一号了,你必须要给我安时发工资!”   这……被阎君讨薪的滋味,程小花只想说:“呵呵。”   正在这时,前排椅坐后悄摸摸地探出一个头,长发留髻的古装造型:“小花,以我观察,我觉得殿下是怕你受欺负,所以……”   “砰!”一只旅游鞋重重砸了过去,正中头顶。景殊冷冷地说:“再敢胡说,信不信本君撸了你的职,让你投胎做鸡厂里的小公鸡!”   前排椅坐后又悄摸摸地探出一个头,是个15岁的青涩少年的面孔。   “山猫,你怎么也来了?”   山猫憨憨一笑:“我去看看到底是谁欺负你,我好一口把他吃了。”   “……”程小花忽然又想到了什么,说:“长途车费很贵的,你们哪来的钱?”   景殊冷笑,以示不屑。   孙免扬揉着被砸疼的脑袋,拍着马屁:“都是咱们殿下英名神武,一个眼神过去。那些人就犯迷糊,一迷糊就放我们上车了。”   程小花说:“不对呀。坐这趟车的人不少,每回都满员,又是一票一坐。你们就算能混上车,等下有人来找座位了怎么办?”   正说着,就见一个中年大叔拿着车票走到了这对看了看,“对了,就是这里,5号座椅。小伙子,你坐错位子了,这是……”   他话还没说完,景殊一个眼睛杀丢了过去。大叔后半截话戛然而止,眼神一阵飘乎,讷讷地说:“看错了,这不是5号座。5号座在——”   他呆呆地走后车厢最后,然后一屁股坐在过道上,嘴里还自言自语着:“5号座在这儿,终于找到了。”   程小花震惊之后,对景殊无限崇拜。忽然回过味道,忍不住大恼:“能逃票为什么不早和我说?!早知道我就不用买了票,188块钱一张啊,我得卖得多少碗馄饨才赚得回啊!!”   景殊默默地戴上了耳机,还顺带把音量调到最大。   山猫假装没有听到她的哀嚎,默默地坐好。   孙名扬指着窗外对山猫说:“今天天气真不错。”   程小花长大的村子叫清水村,属于灵水县治下。名字里带着个水,可实际那是个地道的山村。车子要途经五座盘山公路,然后才达到灵水县。   路上,程小花有些轻微的晕车,上午还好。到下午时,她就闭着眼睛睡觉,这才能稍稍缓解些。这段时间,睡眠时间都只有7个小时,此时稍稍放松下来,就睡得极沉。   上一次坐上途时,她靠在冰冷的车窗上,随着车子的颠簸,头也总会时不时的被磕几下。   这次倒是好多了。整个下午她都睡得很香,一次也没被磕过。   她心里正在赞叹司机开车技术好,让她睡了一路的好觉。一睁眼,对上的却是景殊一张臭得不能再臭的脸。   程小花眨巴了几下无辜的眼睛,忽然反应过,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居然靠景殊殿下的肩头睡了一下午。   急忙抬起头,往侧边靠了靠,程小花若无其事地尬笑:“今天天气真不错啊。”   景殊咬雅切齿地说:“外面下雨了。”   “……”程小花继续尬笑:“没规定雨天就不是好天气。”   景殊气哼哼地指了指自己的肩,“程小花,你偷偷靠着本君的肩膀睡觉也就算了,你居然还敢流口水?”   景殊衣服上果然湿了一大片,还黏乎乎的,她看着都觉得恶心得要命。   “这个,这个……我回头给您洗洗?”   景殊说:“不管,你赔我套衣服!”   程小花说:“洗洗就行了……”   景殊吼她:“本君就这一身衣服,你洗了我穿什么!!”   程小花:“……”   于是,傍晚的时候,当车到了灵水县的车站后,景殊主嚷嚷着要去买衣服。还威胁程小花,如果不给买,就要让她来世投胎做鸡厂里的小公鸡。   无奈之下,程小花只好先带着他们去了县上的茂林路。   茂林路不长,但因为两侧都是大大小小的商铺,也算是小县城里最为繁华的地段吧。除了县里的居民之外,底下的村民们也时常会到县城买衣服赶时髦。   到了茂林路,程小花挑了杂牌男装店就进去了。东挑西选,挑了件衬衫对景殊说:“这件不错,喜欢吗?”主要是便宜,才49块钱。和老板娘还还价,应该还能抹个零,   景殊一脸嫌弃地说:“花里胡哨的,还全是线头,这做工,渍渍!本君若是穿上了,也太失体面!”   程小花心说:你平常穿个人字拖上班就不失体面了?   不等她再说,景殊一扭头出了杂牌男装店,转而进了对面的时装店。店名是一串英文字母,具体什么品牌,程小花不认识。不过看那装修风格就知道肯定十分贵。 第27章 夜遇鬼袭   等程小花和山猫、孙名扬跟进去的时候, 景殊已换了身西装从试衣间里出来,紧跟着就迎来了导购小姐的惊呼赞扬。   还别说,黑色的休闲西装配着景殊的盛世美颜,简直帅得没天理。店里所有的导购小姐都忍不住发起了花痴, 还有大胆的拿出手机要和景殊合影。   程小花抽空瞄了眼吊牌上的价格, 顿时倒抽一口冷气:4999!这也太不符合县城居民的消费能力了吧!   不由分说, 程小花上去就要剥景殊的衣服,“太贵了,太贵了!把我卖了都买不起你这身啊!”   景殊低声说:“没事,本君施个法, 让她们自愿送我。”   其实,也不用多施法, 多抛两次媚眼也就差不多了。   程小花说:“算了吧。这些女孩工资都不高,送你一套衣服,最后还不是得她们自己掏钱贴?最重要的是,我觉得殿下您穿运动服比较帅。”   “真的吗?”景殊转过头, 用目光询问山猫和孙名扬。   在程小花的挤眉弄眼之下,那两位也跟着点了点头。   从西装店里一出来,程小花就赶紧拉着景殊去了隔壁的国产运动品牌店。   正好赶上换季大甩卖,店里正在打五折,而且还买一送一。运动类型的衣服都大差不差, 景殊又是穿惯了的。随便挑了套,表示勉强满意。   程小花也顺带着给山猫出选了套衣服。反正是买一送一嘛。   这孩子也是可怜的,除了当初变成人形, 皮毛化成的一身衣服外,再没其他衣服。突然收到衣服,当时就感动得红了眼眶。   程小花暗自惭愧,早就应该给这孩子买衣服的。也怪自己疏忽了。   本来想给孙名扬也挑一身,可他却是脖一梗,朗声道:“吾生是大明人,死为大明鬼,绝不易装、断发!”   景殊一脚踹了过去:“说人话!”   孙名扬悻悻地说:“穿习惯了,不想换了。”   两套衣服,折后一共389元,已经算是很便宜了。   程小花站在收银台前正要付钱,胳膊忽然一紧,却是被人给扯住了,紧接着就听一个高分贝的女声在耳边响起:“小花,真是你呀!回来了怎么也不回家来,在这儿干什么?”   这个声音,程小花闭着眼睛都知道是她的舅妈。   舅妈偶尔也会带着表姐和表弟来买过衣服,不过从没给程小花买过。无所谓,反正不是自己的亲妈,对自己差她也认了。   今天大概也是如此,逛到一半忽然看见程小花,就带着一双儿女冲进来认人。   不等程小花回话,舅妈已经飞快地扫了眼旁边的三位,见景殊和山猫都拎着一袋衣服。眼珠子顿时就瞪圆了,不顾场合地嚷了起来:“好你个死丫头,赚到钱了,也不知道孝敬你舅舅、舅妈,居然学会养野男人了!”   景殊愣愣地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山猫:“她说的野男人是谁?”   山猫摇了摇头,表示不能理解。   孙名扬说:“反正不是说我,小花又没给我买衣服。”   程小花不高兴了,“他们都是我朋友,你说话注意点。”   舅妈声音更加响了:“好你个死丫头,翅膀硬知道顶嘴了是不是?我打小供你吃供你穿,好不容易把你养大了,就养出了你这么个白眼狼!”   收银员忍不住插嘴问:“小姐,衣服到底还要不要了?”   程小花说:“要,当然要。我们买东西,和别人有什么关系?”   舅妈气得一口气差点没背过去。可是程小花即不再回嘴,也不搭理她,把钱一付招呼景殊他们就走。   舅妈说:“好啊你,有本事你别给我回家来!”   程小花说:“我本来也没想再回你家去。看在你是我舅妈的份上,我劝你少造些业障,免得将来下拨舌地狱。”   如果搁了以前,程小花少不得会多驳几句。可是自从入职地府司后,她知道人生在世,所有的功过都记录在案。造下的孽,早晚会反噬自身。她又何必要跟个注定会下拨舌地狱的人拼嘴功呢?   “臭丫头我治不了你了是不是!”舅妈抬手就要揪程小花的耳朵。程小花还小的时候,没少受她的打,揪耳朵更是家常便饭。然而,这一次她还没有碰到程小花,手腕就被一只手给捏住,顿时痛得她哇哇大叫。   对景殊来说,捏住个凡人的手就跟捏个蚂蚁似的,“野男人?你是在骂我吗?”   山猫也凑了过来,皱鼻嗅了嗅,“这个女人的味道虽然臭了点,但也可以忍一忍。小花姐,我能吃吗?”   程小花:“……”   不理会舅妈哇哇乱叫,程小花顾自付了钱,然后招呼景殊、山猫、孙名扬一起走了。   舅妈的手被捏的快要断了,又气得心肝都疼。可是偏偏拿程小花没办法,转过头来训斥一直站在旁边不声不响的儿子、女儿:“你妈被欺负了也不知道来帮个腔,生你们有什么用!”   她的女儿只比程小花大一个月,此时正神情愣愣地看着程小花几人离去的方向,喃喃地说:“那个男的好帅呀!这么帅的男人怎么和小花认识的?”   她的儿子刚满15岁,此时眼珠子乱转,“小花好有钱呀,我刚才看到她钱包里都是红板钱,厚厚的一叠呢!”   舅妈:“……”   程家在清水村还有座老宅子,三间的小平房,前靠村路后面带院子。这些年村子的人大多因外出务工攒了点钱,各家各户基本都起了楼房。三间小平房就愈发显得不起眼了。   房子是破旧的,但是地皮却值点钱。程小花的父母去世后,舅妈就是看中了这三间房的地皮,才费尽心力把她的抚养权争来。   程小花的舅舅是个木讷的人,但是她的外婆却是个精明又慈爱的老太太。心疼程小花没爹没妈,处处偏袒她,连那几间房子都替她看得紧紧的,愣是没让舅妈得手。   等外婆也去世后,程小花已经上了高中,已经知道如何和舅妈斗智斗勇了。   一推开大门,霉尘味冲鼻而入,就连大门也在吱吱呀呀的呻吟声光荣地倒地牺牲。   程小花不好意思地景殊他们笑笑:“太久没住人了,是有些破旧。等清扫清扫,还是能住的。”   景殊俊眉一挑,说:“怕什么,反正除你之外我们都不是人。不过这屋里味道太难闻了点,我去屋顶打个坐。”   话毕脚一跺,就跃至屋顶。紧跟着传来“砰!”一声巨响,就听景殊的怒吼从屋里传出:“这特么什么破房子,屋顶都塌的!”   程小花:“……”   喊了山猫和孙名扬上去补被某君压塌的屋顶,程小花则在屋里扫扫、擦擦,收拾干净,也算勉强能住了。   孙名扬是鬼差,有块干净地方打个座养养神就行。景殊照旧上了屋顶,也不知道是打座还是打游戏。山猫呢,在馄饨店的时候,夜里就化成小猫的模样,给他随便铺个窝缩着就成。   都安顿好后,已经到半夜12点了。程小花累得不行,头一挨到枕头就沉入了梦里。   睡得迷迷糊糊间,忽然感觉到浑身笼在一股阴风中,冷得她牙齿直颤。冥音铃也不知是不是被风吹得,也跟着铃铃作响。   程小花一个激灵,瞬间清醒,然后只听:“喵!”一声,恢复成猫形的山猫破窗而入扑住了一个黑影,张口就要吞。   程小花急喊:“山猫住口,不许乱吃!”   山猫一愣,爪子没按紧,那个黑影倏地溜走了。山猫想追,却被程小花拽住了尾巴,训着:“我没给你吃饱怎么的?怎么看见什么都想吃?”   山猫抖了抖毛,又变回十五岁少年的模样,委委屈屈地说:“小花姐,那是个厉鬼,我是怕它害你,一爪子下去,我一时没控制住才张了嘴。”   这孩子,以前吃魂吃惯了,虽然现在受程小花的监督不能再吃了,但是瘾头还在,要克制也是不容易。   “你看这是谁家?真要有鬼,那肯定也是我爸妈的魂回来看我。你要真把他们谁一口给吞了,看我不跟你拼命!” 程小花说着,还对着虚空喊了起来:“爸爸、妈妈是不是你们回来看小花了?别害怕,这是我朋友,不会伤害你的,你出来吧。”   山猫自认理亏,缩到墙角蹲下,一双清亮的大眼依然警惕地盯着周围。   景殊的笑声从屋里传出来,他嗤笑着说:“你爸妈的鬼魂会变成厉鬼来害你?你到底和他们什么仇什么怨啊!”   程小花愣了愣:“什么意思?那不是我爸妈他们?”   “你爸妈他们早就投胎转世去了,你就算喊破了喉咙他们也回不来的。”景殊踩着双人字拖走进来,顺手捏出一团火光照明——太久没人住了,家里没通电。   这么说来,刚才只是外头的孤魂野鬼误闯了进来吗?还是只厉鬼?   不过提到父母,程小花也空理会其他,追问景殊:“殿下,你算我查查我父母他们投了个什么胎。我爸妈都是好人,一定能再投人胎的吧?”   作者有话要说:  看到评里很多小伙伴对景殊不太满。景殊托我和大家说几句,挽回下形象。   那我就说两句吧:“人家一单了八千年的光棍,你能指望他有什么好脾气?太完美,会光棍到现在?开玩笑呢!”   景殊:“作者君,你出来我们谈谈!” 第28章 小花被调戏了!   “世间生灵亿亿万, 相比之下人胎数量少多了。能投为人胎的,那得修三世善果。若要命好些,得修十世。你父母这世德行倒是不错,上一世也还中规中矩。嗯, 最多投个命好点的猫狗之命……”景殊正掐指算着, 忽然语气一顿, 愣了三秒。   程小花见他突然这种表情,心里就咯噔一下,“到底怎么了?不会是投了个很差的胎吧?”   景殊又重新掐算了一遍,确定没有算错之后才说:“居然是人胎, 一个是富二代,一个是欧州一个小国的公主。”   说着又皱眉道:“这不科学呀!”   父母有了好去向, 程小花自然是开心的不得了,“都股胎转世了,哪还和科学搭得上界?您老人家方才一惊一乍的,差点吓得我心脏病都出来了。我还以为爸妈投了牲畜道呢。”   景殊说:“世上生灵众多, 而人的胎位相为较少,尤其还是富贵之命更是奇缺。按照你爸妈近几世的功过来看,下世是投不了人胎的。可他们不但投了人胎,且还都是大富大贵之命。”   程小花说:“难道又是系统漏洞?”   景殊了想说:“不是有特殊关系的,那就只有系统漏洞可以解释了。哎, 这帮不省心的东西,本君才离开地府司多久,就总出纰漏!”   程小花暗自庆幸, 管他是不是漏洞,反正我爸妈能享受一世的富贵了。   正在这时,手机的提示铃响了。程小花摸出一看,但见界面上又是一段小字:   [您有新任务,请打开地府之家APP查看详情。]   每次发布任务都是半夜三更,难道就是为了显示是来自地府司系统?   程小花淡定地打开地府之家APP,手机上就跳出一段话来:   [任务提示:由于系统感应到附近有冤魂徘徊,已影响到当居民的安危。]   [任务要求:要求替冤魂化解怨气。]   [任务难度:2星半]   [任务奖励:灵力+10。失败惩罚:万鬼噬身。]   [任务时间:自今日起5天内。]   程小花看完之后忍不住笑了笑:“这个系统还真是灵敏得很,都能感应到我身边的事情,发布随机任务。”   景殊也凑过来扫了眼,又看了看程小花:“咦,以前几次你一看到任务来了,脸上就立马写上‘绝望’俩字。怎么这回这么淡定了?”   程小花嘿黑地笑着:“有你这位大佬镇场子,我还有什么好担心的?更何况,这才是2星半的难度,上回山猫那事都3星的难度,我不也搞定了?”   不仅如此,她甚至有些期待这次完成任务的灵力奖励,又能给她带来什么厉害的技能。   第二天天一亮,程小花就找到孙名扬。因昨夜没见他现身,程小花就问了句:“你昨夜是不是出去了?”   孙名扬说:“没有啊,我昨晚在就堂屋入定,入着入着,不小心睡着了。”   “……”程小花:“所以,昨夜发生什么你一点都不知道?”   “不知道啊!”孙名扬挠了挠头问:“昨夜发生什么?”   那一瞬间,程小花忽然明白,为什么做了三百年多年的鬼差,孙名扬只能在T2的级别上一直上不去了。   程小花让孙名扬去找本地的鬼差,打听下附近有没有什么冤魂徘徊不去。   而她自己呢,则要去镇政府那里问问迁坟的事情。虽然说父母都重新投了好胎,但这一世的后事还得安置好。   景殊和山猫闲着没事,自然也跟着她一起去了。于是这一路上,就引起了不少的闲话。   街边卖菜的王婶着刚和程小花打完招呼,扭头看到她旁边的景殊和山猫,就说:“小花呀,这一大一小,哪个是你男朋友?”   “都不是,不要乱说。” 程小花尴尬地笑笑,赶紧领着景殊和山猫急匆匆地走了。   山猫转过头问景殊:“男朋友是什么意思?”   “……”景殊说:“你这二百多年到底是怎么活过来的?”   山猫认真想了想:“前头都在山里,近十年才到人世,不过我都忙着吃,没空想别的。”   于是,景殊就好心地跟山猫解释了几句。   山猫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然后一本正经地说:“我们猫类一般要到春季才交配,现在都快冬季了。”   程小花:“……”   景殊:“……”   农村的坟多都是设地田间、山头,择一风水较好之地即可。没有固定的墓园。这次是因为政府准备要修高速公路,公路正好要经过程小花父母坟头的那块地。   新的坟地由镇政府安排,程小花也看过了,位置也算不错,便也没多说什么。   她需要做的就是把父母给迁过去,然后重新立个碑,再做场法事就就行了。   碑,程小花也顺道去看了看,居中一些的价格是一千多。再请些帮忙的人,花销也得上千。她的钱倒是也够用的。   因为碑文刻字要些时间,需要提前订。程小花白天也没事,就想先订了。付钱的时候才想起,钱包忘带了。叫景殊和山猫在路口等她,她先回家取钱,反正也没几步路。   快到家时,远远地就看到舅妈和另一个中年男人正等在门口。   看到程小花,舅妈一惯冷着的脸难得地露了笑来,“哟,小花回来了?舅妈都在这儿等你好半天了。”   程小花皱了皱眉:“你找我有事?”   舅妈说:“有事,当然有事,还是大喜事呢!你快开门,咱们进屋说。”   喜事?程小花心中冷笑,扫了眼舅妈旁边的那个中年男人,只见他穿了一身油光蹭亮的皮衣,脖子上戴着一指粗的金链子,夹着个小公文包,正对着程小花嘿嘿地笑着。一笑起来,眼角的皱纹全拧在一起,露出一嘴的大黄牙。   程小花冷着脸说:“我回来是为了白事,哪有什么喜事?舅妈你要是想来看我,你现在也看了。没事的话,您请回吧。”   被她这样顶回来,要搁以前舅妈早就骂开了。这会儿却是不恼,拽了拽程小花,压低声音说:“小花呀,你可别犯混。舅妈今天是为了你的终身大事来的,瞧我都把人给你带来了,叫方国良。以前你没和他处过,心里不乐意不算了。现在你看看,人家身上穿衣服,脖上挎的金链子,值老钱了!你甭看是人家是二婚,可他老婆死了之后,保险公司赔了大几十万呢!你要嫁过去了,好衣服、金链子不都是你的?你也就不用那么辛苦的跑出去打工了,天天在家磕瓜子吃不好?”   程小花气恼地说:“我又不是你,我才不喜欢天天在家磕瓜子!你要看中他了,你嫁他,让他给你买金链子戴去!”   说罢甩开舅妈的手就顾自开了门锁,取了钱包,正准备出门,方国良却挡在门口,笑嘻嘻地说:“小花,我特意来找你,你怎么也不理我?”   程小花的眼角余光处,见舅妈窃笑一声,居然转身就走了。程小花很生气,虽然说现在社会风气开放了,男女相亲也随便许多。但未经同意就把人带到她家来,还把她一个黄花大姑娘单独留在这里,就不怕她出什么事?又或是巴不得她出事才好?   程小花很不之客气地对方国良说:“不管我舅妈和你说过些什么。但是她做不了我的主,我也不喜欢你,希望你能明白。话我说得够明白了,你别挡着门,我有事要出门。”   方国良说:“别呀,你舅妈已经收了我的礼,同意把你许给我了,你就是我的未婚妻。现在你不喜欢我,没事。咱们处处,你慢慢就会喜欢了。”   程小花和方国良同村,但不熟。只知道他这人好吃嗜赌,在村里青壮或外出务工,或勤于农事时,只有他成日游手好闲。家里更是穷得叮当响。当年,能讨到媳妇就算是走了狗屎运。   就因为他老婆失足落入河里淹死了,保险公司赔了笔巨额的保费,这才得瑟起来。   可即使这样,好人家的闺女也都不愿意搭理他。   他瞅来瞅去,一来觉得程小花有些姿色,二来因了程小花舅妈是个贪性的性子,便起了老牛吃嫩草的心思。   后来程小花逃到了城里,方国良还到舅妈那边闹腾过。这回程小花回来了,他当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立马就怂勇着舅妈一起找上门来了。   一段时间没见,程小花气色好了不少,摘了眼镜,人显得更水灵了。他色心顿起,拽住程小花的手,恬不知耻说:“花啊,我可疼人了,我对你好!”   程小花突然被她抓了手,惊了一惊,没等反应过来,那无耻的男人居然要凑上来想抱她。   程小花心念一动,调集灵力,掌心处刚刚凝起一团火光,还不等放火出来,忽见一道流光闪现,瞬间化成了个人形。   却是景殊不由分说,上去就是一脚,直接将姓方的给踹扑了,又一脚踩上他的背上,怒气腾腾地吼程小花:“你是不是傻啊,白白叫人占便宜!简直太丢我们地府司的脸了!!”   “没,没来及。”程小花一时间不知该怎么组织语言,手掌上还凝着一火球。   方国良一介凡人,哪里经得住景殊暴力的一脚,口中血沫横流,只能发出极微弱的一声:“救,救命……” 第29章 招魂   听得方国良的呼救声, 景殊挪开了脚,唇边勾起一抹冷笑。   程小花心知不好,正想开口阻止,景殊已提起方国良的一只腿“呼”得一下抡出去了。   然后, 程小花就眼睁睁地看着自家老宅的墙上破出了个人形大洞。屋外则传来尖叫声:“啊, 死人了!死人了!”   程小花嘴角抽了抽, “你太暴力了……”   景殊拍了拍手,不满地说:“拿个钱包也墨迹那么久,不是要买碑吗?走不走了?”   程小花试探着问“殿下,刚才那下, 你觉得他还有活命的机会吗?”   景殊冷笑:“你觉得呢?”   程小花的嘴角继续抽了抽:“碑还是先不买了。我觉得警察很快就会找上门来,咱们是不是要先想好脱身的法子?”   景殊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对呀, 我忘了,这儿的人不能随便打杀。”   程小花:“……”   方国良死得很彻底。被景殊抡出去,直接就砸到外头的路上头破血流而死。   因为是大白天,路上有不少的路人看见, 当时就报了警。   公安局的人自然就找上了程小花。   程小花的说法是,方国良为了和他说亲,主动登门,且还百般示好。听说她家屋顶漏了,二话不说就搬梯子上屋顶。哪知好心没好报, 他不留神就滑下屋摔死了。   警察当然不会只听信片面之辞。当下,就在程小花家里家外到处堪查了起来。   不过景殊事先把屋里的痕迹都清掉,包括把砸坏的墙补好, 又在屋顶上弄出不小心掉下去的痕迹。再加上警察堪查的时候,他又隐身在侧,适当地用灵力影响警察们的脑电波,让他们深信这只是一场意外。   等到警察唬弄走了之后,天也就黑了。程小花做好了饭,可是左等右等不见山猫回来,倒是孙名扬回来了。   程小花问他:“怎么打听个事,足足跑了一天才回来?”   孙名扬重重地叹息了一声:“管这片的鬼差太难沟通,白天说什么要修练,不许我吵他。我就只好等啊等,一直等到太阳落山了,他才肯搭理我。咦,怎么没见山猫?”   景殊慢悠悠地在旁边补了句:“可能还在路边等我们一起去买碑吧。”   程小花狂汗,这孩子也太实诚了。足足等了大半天没见着他们出来,应该自己回来看看才对,离得又不远。   程小花说:“看来是得给他配个手机了,我先去把他喊回来。”   景殊把她按了回去:“就你这两条短腿一来一回的,瞧着都费劲。”   话毕,身形化作一道流光,倏地消失不见。   既然能跑得这么快,怎么早没把人喊回来?   程小花又回过头来问孙名杨说:“你到底打听到了没?这附近有什么冤案没有?”   孙名扬说:“打听到了!据说,这里有个女鬼,叫李春秀,死了快一年了。被她老公和小三一起合谋害死,还借此得了一大笔的保险费。女鬼当然死不甘心啊,怨念大,再加上吸收了河里其他淹死鬼的怨气,短时间内就成了非常厉害的厉鬼,先是缠了那小三半年,活活把人给吓死,不久前又缠了上它老公。这里的鬼差是个怂包,干了上百年的鬼差,还在实习期,上个月跟厉鬼打了个照面,鬼没收到,自己到伤了不少元气。”   程小花听着听着,就觉得有些不对劲:“保险费?我们村近年来唯一因丧妻拿到保险费只有方国良一个啊。”   农村人也很少买那种大额的人寿保险。   这么说来,女鬼的怨气主要就是集中在方国良身上了。想想也是,被老公和小三给合谋害死。自己的卖命钱,最后却被老公揣兜里享受去了。能不怨吗?   “等等,这解铃还须系铃人。方国良都被殿下给摔死了,我要怎么化解李春秀的怨气?总不能告诉她,你老公被我们弄死了,你可以去安心投胎了……”   孙名扬说:“殿下是一早就算到这事和方国良有关吗?所以事先搞死他?渍渍,不愧是殿下,做事就是果断!”   程小花苦着脸说:“你想多了,他就是没控制好力道……”   孙名扬想了想,说:“没事。人死了还有魂,把他的魂给拘到李春秀面前,让她有仇报仇,有冤报冤。冤气解开了,你再晓之以情动之以理,让她心甘情愿的投胎,不就成了?”   程小花想了想,也只有这个法子,又说:“那得先找到方国良的魂,你知道他在哪吗?”   孙名扬说:“一般来说,人死在哪里,魂就留在哪里,尤其是新鬼一般跑不远。”   方国良是直接把墙砸了个洞摔死的,那会不会有可能,魂还留在这屋里?   想到这里,程小花不禁觉得头皮有些发麻。她大着胆子在屋里四下张望了一番,果然发现墙角边上隐隐约约有一团黑影。   这团黑影一般人是看不见的,但是程小花因为有灵力,再加上本身也是地府司的正式职员,早就开了阴阳眼,看得出那是方国良的魂。   然而,还不等她有下一步行步时,一道黑影忽然破窗而入,按住鬼魂一口就吞了下去。   程小花的嘴张成了“O”形,好半天没缓过劲来。   山猫抹了抹嘴,抱怨着:“真难吃,咯得我牙疼。”   程小花忍着随时会爆发出来的怒火说:“我都说了多少次,不能吃魂!不能吃魂!!你为什么还把它给吃了?!”   山猫站在那里挠了挠头毛:“哦,我一时没控制住。反正不是我弄死的,对你的上次任务不会有影响。”   景殊慢悠悠地晃了进来,“怎么回事啊?山猫呀,你又贪嘴了?”   “叮咚!”手机传来新消息提示,程小花摸出一看,脸色就更难看了:   [地府司温馨提醒:您的任务即将失败,请及时跟进,以免惩罚降临!]   程小花哇得一声就哭了,泪眼迷蒙中还不忘恨恨瞪着几位活宝,悲愤地道:“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我特么的招谁惹谁了!!”   悲愤中,程小花思考了一整夜,依然没想到如何化解李春秀的怨。   第二天,顶着两熊猫眼她又开始忙着父母迁坟的事。任务真要失败,也得赶在失败前把父母的后事给办妥了才是。   山猫为了弥补昨天的过错答应包揽下所有的力气活,这样一来就省了请工人的费用。   起坟的时候,程小花本还想请几个法师超渡下。景殊说了句:“你爸妈早就投胎了,你也甭费那个钱了。”   程小花想想也是,便也作罢了。   这样一来,迁坟的事就变得很简单,不过花了大半天时间,事情就都高定了。   农村人的夜生活没有城里那么丰富,到了晚上12点,家家户户再看不到一点光亮。   离清水村不远处是个半高不矮的山,因为风水还算不错,近些年来山上的坟头多了起来。   李春秀的坟,就在这座坟山上。坟修得很简陋,连碑当初也是挑最便宜的买。看起来跟那些年久失修的老坟没啥区别。   碑上的照片已经被风雨侵得模糊不堪,只能隐隐看到一个中年妇女微笑的模样。   程小花恭敬地插上几柱香。然后又在碑前插了两个蜡烛点上。   蜡烛是雪白雪白的,烛火在夜中轻轻地跳跃着,映在她的脸上,微微泛着橘光,也衬得周围更加的漆黑。   她屏息凝神,等到烛燃到一半的时候,伸手摸到脖间的冥音铃,一边轻轻地摇了摇,一边慢慢地将丹田里的灵力导向冥音铃。   想要化解李春秀的怨气,最直接的办法就是把她的魂招来。   按景殊说的,当她的灵力越高,冥音乐的功能也越强大。而招魂,只是其中一种。因此,她想试一试,靠自己的力量能不能把李春秀的魂给招来。   据景殊所说,想要用冥音铃招魂,至少需要100分的灵力,而程小花的灵力目前为止仅有25分。而坟是鬼魂的歇脚处,在这里它们的感知更强,靠着程小花微弱的灵力,再加上冥音铃,大概也能起来效果吧。   冥音铃在夜色中“铃铃”地响着,声音不似往常的轻脆,反倒带着几分凄迷:“铃铃,铃铃铃……”   程小花自己听着都觉得有些头皮发麻。如果不是经过几次任务,胆量练大了,单就这种氛围,她都会吓晕过去。   冥音铃摇了好一会儿,她的手都有些酸了,周围也没见什么动静。   程小花有些泄气了,难道以自己的灵力还是招不了魂?可惜,现在任务时间紧,又濒临失败,她不敢再冒险找景殊他们帮忙。甚至,都不敢让他们跟来,免得气场太强,让鬼魂不敢现身。   “哎!”她低低地叹了口气,心中盘数着离任务结束还有多少时间。   就在这时,冥音铃剧烈地响起。一阴冷风突起,坟前的烛火陡然熄灭,只余两道青烟线一般地升起。   程小花的背后莫名地一冷,意识到有东西靠近,头皮一阵发麻。   她慢慢地转过头,借着天上的月光,先是看到了一双女人的脚。脚上没有穿鞋,粘着几条青绿的水草。湿答答的裙摆贴在两条小腿上,水就顺着小腿一直淌到脚背上……   程小花硬着头皮往上看,不偏不正,那个东西也在低头看她,长而湿的发梢正好搭在程小花的脸颊上,冰冷冰冷的。   “啊!”程小花下意识地惊叫一声,身子也随之后往一靠,正好靠到了墓碑上。碑上的女人照片还在微笑着,和面前那东西的笑容如出一辙。   “嘿嘿嘿……”李春秀阴阴地笑着,整个脸泡得发白发烂,眼珠子突得很大,看不见瞳孔,只有眼白反射着白光,很是瘆人。   李春秀一边笑着,一边慢慢地张开血盆大口,显然是把程小花当食物看。   程小花虽然心里有些发悚,但这时也反应过来了,指间捻起一团火“波”的一下,弹进李春秀的大口中。   李春秀的嘴巴还大张着,脸上露出痛苦万分的神情。鬼爪不停地扒拉着喉咙处,似乎是想将那团火从喉中生生地抠出。   程小花有些抱歉地说:“不好意思啊,我是情急之下才动的手。这样吧,你冷静冷静,咱们好好谈。能动口,咱们尽量别动手哈。”   话声才落,就见李春秀发出一声怒吼,然后张着大口就朝她这边扑来。那架式,大有不将她一口吞下,不作休的意思。简直比山猫还粗暴!   “我去!我说的动口不是这个意思啊!”   程家的老宅内,景殊、山猫、孙名扬三人个正围坐在一起斗地主。   这里没有wifi,景殊手机流量又不够用。不然他才不会跟这一鬼一妖玩牌打发时间。   孙名扬为了讨好景殊老放水,山猫对牌类游戏并不精通,景殊自然赢得很轻松,可这样反而没有什么意思了。   牌一丢,景殊不悦地说:“不玩了,不玩了!跟你们俩玩牌,真没劲。”   山猫早就不想玩了,说:“小花姐一个人去招魂,会不会有危险?”   景殊哼了一声:“她要是连区区一介女鬼都摆不平,也太给本君丢脸了。”   “这个女鬼虽然怨气重,但还没有白朝露凶,小花应该可以搞定。”孙名扬想了想,又说:“不过小花单纯,万一被女鬼哄骗了,也有可能会吃亏。咱们真的不去?”   山猫豁然起身就要往外冲,景殊一个手指头勾住他后领,又给他给勾了回来,“就你这毛毛燥燥的,万一没控制住又把女鬼给吞了,程小花就真得喂那一万只鬼喽。”   山猫说:“我这回保证控制好,不动口就动爪!”   “回去歇着!”景殊手指一动,就跟丢小鸡似的,把他扔到了屋角缩着。   景殊夹着双人字拖慢悠悠地晃出门去:“本君得去监督着,免得给本君丢脸。”   到了山上,远远地看到那座小坟前点着两只蜡烛。   蜡火摇曳下,一人一鬼面对面坐着。   那个长发湿鬼正看着手上的一张照片抽泣着,程小花还给她递了张纸巾过去,安慰着:“哭吧,心里有啥委屈咱们都哭出来。没事,都是女人,不用不好意思。”   景殊:“……”   如果不是场景不对,景殊差点以为自己赶上了晚上十二点档的知心姐姐谈话栏目。   看着情况还好,景殊就使了个隐身法,暗搓搓地躲在旁边偷窥。   李春秀呜呜咽咽地哭泣了一会后,慢慢地开口了:“这一切都是孽缘啊!”   人死为鬼魂,魂会被差鬼拘回地府,再依其功过或判罚,或投胎为人、或投为畜。而像李春秀这样冤死的鬼,起初还保留着人性,久而久之魂中一直存在的一股怨念慢慢扩大,渐渐的人性泯灭,只凭着一股戾气本能地吸食人气。   所以,即使程小花刚才想和它文明的解决问题,它根本就听不懂,只知道扑咬活人。   刚才,就在她要咬上程小花的脖颈之时,冥音铃受感应,铃声大作。李春秀当即就被震了回来。   这也是程小花现在有了些灵力,冥音铃的威力渐显。如果是当初在汐江上,面对白朝露之时,最多不能触碰到程小花,而不会直接被震开。   李春秀本能地就想逃,程小花自然不会轻易放过,当即就将提出全部的灵力注入冥音铃中。   瞬那之间,铃声剧烈地响着,每响一下,就如利刃一般刺入李春秀的魂魄之中。它痛苦的嘶吼着、挣扎着。   铃声阵阵,虽然带着剧烈的痛苦,却也有如一股清风,拂开混沌,让它渐渐恢复了一丝人性。   铃声慢慢地停止,痛苦也随之减轻了不少。   李春秀愣愣地看着自己腐烂的双手,以及一身的水污。哦,它想起来,它已经死了,成了孤魂野鬼。每夜每夜,忍受寒冷和饥饿,在荒山野岭里游荡。   而害死自己的人——想到那个人,它的脸上慢慢又浮出怨气。   不等怨气再底占据灵魂,一只纤瘦的手向它伸来。   那只手上拿着一张照片,照片上是个十几岁的男孩子,依偎在母亲的身侧,笑得很烂灿。   照片上的母亲已经成了个鬼,而孩子……   “小健,我的儿子……”女鬼灰白的眼睛里滚出了大颗的眼泪。腐烂的鬼手颤抖着拂上照片里孩子的脸颊。   照片,是程小花悄悄潜进方国良家里偷来的。   如果说,这世上有什么是可以跨越生死的。对李春秀而言,一定是母子之间的感情羁绊。无论她多么恨方国良,对于儿子,只有歉疚和爱。   事实证明,程小花想对了。李春秀一看到照片,鬼气散了七七八八,此时的她就像世间最普通的母亲一般。   李春秀还记得,拍这张照片的时候,儿子小健刚刚小学毕业,他拿着全是优秀的成绩单,献宝一样的给她看,等着她的夸奖。   李春秀当时很开心,带着儿子去县城的麦当劳好好的吃一顿。在餐厅里,儿子依偎在她身侧拍下了这照片。    第30章 冤魂发怒了!   程小花将照片递到李春秀的手中, 轻声道:“其实小健也很想你。我今天悄悄去看他,他一个人闷在被子里偷偷的哭,嘴里一声声喊着的是:‘妈妈,妈妈’。”   “小健, 我可怜的孩子啊……”李春秀抱着照片呜呜咽咽地哭着。   程小花重新点燃了坟头的蜡烛, 劝慰着:“哭吧, 心里有啥委屈咱们都哭出来。没事,都是女人,不用不好意思。”   大概也是因为触动了软肋,又或者是在程小花身上感受到了善意。李春秀就真的放声大哭了起来。   哭过一阵之后, 心中的郁结稍结,它这才想起问程小花:“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找我?”   程小花说:“春姐, 我是小花啊。你家住村头,我家住村尾。平常虽然不太来往,但彼此应该都知道。”   李春秀点了点,“我知道, 你是程家的。村里人都说你命硬,克六亲。”   程小花说:“过去是过去,现在我过得挺好。快乐也好,悲伤也罢,不都向前看不是?活在过去的痛苦里, 苦的也还是自己。”   “向前看?”李春秀冷笑了起来,那张鬼脸也因此显出几分狰狞,“我都已经成了个鬼, 还怎么向前看?我的前头,除了黑暗什么都没有。”   程小花摇了摇头,“你还有小健,小健不就是你的希望吗?你……”   然而李春秀一听到这句话,怨念大增,咆哮了起来:“都是那个混蛋,那个挨千万的!他毁了小健,毁了孩子的前途!我恨他,我恨不得要吃他的肉喝他的血!!”   眼见它的戾气又要占据理智,程小花急忙问:“小健怎么了?”   果然一提孩子,李春秀的心就软了,“我的小健本来开朗,成绩又好。后来,有一回那个挨千刀的,居然带女人回家鬼混,被孩子撞见了……”   对于孩子而言,撞见父亲与情人欢爱的场面,对心理的影响无疑是巨大的。当时的小健又怕、又恼。   怕的是母亲知道这事后,这个家就散了。虽然父亲对母亲不好,虽然这个家很穷。可是这是孩子的家呀,怎么也不想就此散了。他们班上就有个同学,父母离婚了,母家后来就改嫁到了外地,一年到头也见不到一面。   恼的是父亲不是个东西了,母亲那么好,为了家里的生计一天的晚的忙。他平常好吃懒作也就算了,还做这种对不起母亲的事。   十几岁的孩子,半大不小,已经能懂很多事了。他一方面不敢让母亲知道,另一个面又觉得自己没有说出来,是对母亲的一种背叛。   于是原本开朗的孩子,渐渐地变得消沉了起来,学习成绩也一落千丈。初中毕业,只考进了所三流职高。   李春秀叹息了一声,说:“原本我孩子的成绩好多啊,刚上初中那会儿,班上的老师都觉得他能进重点高中,以后考个好的大学也不是问题。我辛苦维持这个家,维持和那男人的婚姻,还不全是为了孩子?到头来,就是因为他的荒唐,毁了,孩子全毁了!我起初还知道这些,看小健成绩下滑得厉害,我打他、骂他。可那孩子,就是死杠着,什么也不跟我说。后来还是他王八蛋喝多了,自己说出来了。”   程小花一直以为李春秀巨大的怨气,是缘自于死不甘心,直到此时方才知道,全是因为孩子。   对于一个母亲而言,又有什么比得过孩子的呢?   李春秀继续往下说:“后来,他跑到外头欠了大笔的赌债还不上,他的情妇也跟他撕破了脸。我本来也想跟他离婚,可还没等我提,就先被这王八蛋给害死了。原来,他事先给我买了大额的保险,再故意把我推下河淹死。得了保费后,那王八蛋居然又和他情妇好上了,钱都给他情妇花了。我在这里河里被鱼虾啃,被河水冲。他们却拿着我的买命钱逍遥快活,还对我的孩子不闻不问?我怎能不恨,怎能不怨!”   程小花说:“所以你就缠了那个小三半年,活活把她吓死了?虽说是她自作自受,可是你呢?你因为巨大的怨念,丧失人性,变成了彻头彻尾的厉鬼。你儿子如果知道你这样,他会怎么样?”   “我儿子,我儿子……”它审视着自己如今这副可怖的鬼样子,就跟着害怕了起来。   之前它虽然神思不清,泯了人性,可它还记得自己曾下一下子就撕掉一位山民的头。它也记得在那小河沟里,自己悄悄地把两个游泳的孩子拉到水底淹死。   那个山民、那两个孩子,和她都是一村的,基本她活着的时候,还和他们聊过天,给孩子吃过糖。   “太可怕了!我怎么变得这么可怕了?”它抱着自己的头喃喃地自语着。如果不是记忆尤在,它怎么都不会相信,那些事是它做下的。   它急得团团转:“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程小花说:“春姐,你走吧。回到你该去的地方去。”   “该去的地方?哪里?”   “地府,所有亡魂都要去地府报道。”   “所有亡魂都要去地府报道……”它木讷地重复着,忽然戾气大现,仰开嘶吼一声:“我不能放过你,我要拉你陪葬!”   吼罢之后张牙舞爪地跑了,很显然,它的怨气又占据了理智。   程小花想再提灵力催动冥音铃,可铃声只发出几声微弱的“铃铃”,对鬼魂失去了制衡之力。她也能明显地感觉到丹田里的灵力十不存一。   “不用试了。”景殊忽然在她身后出现,“就你那点微弱的灵力,随便用用就耗尽了,至少得一天一夜才能缓过来。还愣着干什么?追那女鬼去啊!”   程小花一看李春秀是朝山下的村子跑去,拔脚就追,边追边喊:“春姐,回来啊!那个王八蛋都死了,你到村子找不到他!”   然而,李春秀已然失了人性,根本听不见。一阵风似的,就已倒了山下的清水村。   此时已经半夜2点多钟。村子里的人都已经睡熟了,倒是村头村尾的狗们敏锐地嗅到了什么,一个接一个地吠着,打破了村子里的宁静。   有村民听到动静,刚披着衣服走出家门,忽见一道黑影从家门前闪过,在快要消失之前,那个影子忽然扭过头来,露出一张狰狞的鬼脸。   “啊!”那村民惊呼一声,当时就晕了过去。   程小花一路追到村子里,只听到村子里狗吠叫不息,村民们都感觉到不对劲,觉也不睡了,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家家户户的灯也都亮了个七七八八。   孙名扬和山猫也迎了出来,一看到程小花和景殊,孙名扬就问:“怎么回事?村里人怎么都知道闹鬼了?”   景殊冷笑:“知心姐姐没当成,反倒把女鬼的戾气引出,这女鬼火气上头冲下来报仇来了。”   山猫眯了眯眼:“小花姐,不行的话,还是让我一口把她给吞了事!”   程小花说:“想我被万鬼噬身,你就直管吞!”   村道纵横交错,早就看不见女鬼的去向。不过程小花想它既然想报仇,肯定是往方国良家去了。尽管人性是没有了,却还记得仇人的住所。   方国良家正在办白事。   因为警察已排除他杀,定是意外死亡。方家也没办法,只好先把丧事办起来。   小健也是个可怜的孩子,先失了母亲,又死了父亲,成了彻底的孤儿。   今晚,两个叔叔说孩子要长身体不能熬太晚,就叫他先去睡着,他们替他守。   可小健哪里睡得着?躺在床上抹了会儿眼泪,就又穿了衣服起来了。刚刚走到灵堂前,两个叔叔的对话就传到了他的耳中:   “老大死了,帐上还有七十多万,小健还是个学生哪里用得上?”   “就是!我早想盖个新房了,正好先挪一部分出来给我个盖房。”   “老三,盖房能先缓一缓,我儿子这头在说亲,女方是城里人,非要在我们在城里买房才肯结婚。要不等我们这边事办完了,你再盖房?”   “城里的房了多贵,等你买完了房,哪还有余钱给我盖房?老二,你甭想独占老大的钱!”   “难道盖房子的花费就便宜了?我看是你想独占吧!”   “行行!咱们也甭争了,一人一半,这总公平吧?”   小健气得浑身发抖,冲出来对两个叔叔吼着:“那钱是我妈的买命钱,你们谁都别想拿!我就是全烧了也不会给你们!”   二叔板起了脸说:“小健,你这孩子怎么和大人说话的?你还是学生,能管得好这么大一笔钱?我和你三叔还不是为你好?”   三叔说:“就是就是!有事咱们好好商量,都是一家人,我们也是为你好。”   “滚,你们都滚!我爸不用你们守灵,我妈的买命钱你们也别想要!”小健顺手抄了根扁担,乱挥乱打。   两个叔叔促不及防地挨了几下狠的,一路退到了大门口,忽然觉得身后刮过一阵阴风,莫名地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再看小健的表现,忽然脸色一变,手里的扁担“咣当”一声落地。   两个叔叔感觉不对劲,慢慢地回过头去,对上的是一张惨白惨白的脸,脸颊上的皮肤还有好几处被撕咬的痕迹,带着点点的血痕。凌乱的长发不住地有水滴落,隐约中还能听到“嘀嗒、嘀嗒”的滴水声。   “鬼,鬼?”二叔吓得浑身发抖,想逃,可偏偏两条腿不听使唤。   “是,大嫂?”小叔依稀认出了它,吓得更狠了,他的腿倒是能听使唤,可不等他跑,就被扼住了脖子。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被大家的祝福刷评了,很开心,谢谢大家。写了个段子给大家乐乐。   山猫小剧场:   春天到了,山猫也开始有些不安份起来。   某天他忽然跑来跟程小花说:“姐,我恋爱了。”   程小花说:“猫啊你终于长大了!是哪家的姑娘呀?带给我们看看。”   于是第二天猫就抱了只白猫回来了:“姐,这是我女朋友。”   程小花还未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就听外头有人大喊:“我家猫不见了,有人偷猫啊!”   以上与正文无关,仅供大家一笑。   第31章 冤魂的弱点   削瘦而锋利的鬼手如大钳子一般, 一手捏住一个叔叔的脖子。   这副鬼样子,哪有一点活着时候慈眉善目的模样?   “你到底是谁?为什么变成我妈的模样!”小健心里也害怕,可是还是大胆子把扁担给拾了起来,带着几分警惕瞪着李春秀。   李春秀充耳不闻, 吼一声:“该死, 都该死!”鬼爪稍一收力, 只闻“咔嚓”一声,二叔和小叔头一歪,就不再动弹了。   鬼手一松,两个叔叔就跟两只小鸡仔似的, 软趴趴地摊在地上,再也起不来了。   “你, 你杀人!别,别过来……”虽然刚才小健还想狠狠揍那两个叔一顿,却没想过他们会死啊。他怕极了,转过身就逃, 却一不小心被门褴纠倒,摔了个结结实实。   不等他爬起来,鬼爪已经攀上了小健的后颈,低沉而沙哑的声音在耳畔边响起:“该死,都该死!”语气中带着浓浓的怨气。   小健极力地掰着鬼手, “你,是谁……”   李春秀冲着他低低地嘶吼着,露出锋利的尖牙。尖牙旁边的则豁了一颗牙。   小健无意中一看, 眼眶忽然就红了起来,“妈,你真我妈吗?我是小健,你为什么要掐我?”   当年李春秀骑车时磕掉了一颗雅,她舍不得装假牙,就一直豁着。   小健开始也发现它像自己的妈妈,可是他的妈妈一直是那种温和善良的人,绝不会这么凶残。大概只是正好长得像而已吧。   可再像,不可能连豁牙都一样吧?   儿子认出了妈,妈妈却被怨念所控制,一边嘶吼着:“该死,都该死!”一边手上收力。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时,一节削尖了的桃树枝忽然刺中女鬼的手。   桃树枝有辟邪之效,特别是在白朝露事件上起到了大作用,所以程小花走到哪总是随身带上一截,以备不时之需。   女鬼吃痛,放开了小健,嘶吼一声就朝程小花扑来。   程小花不能用直接靠灵力催动冥音铃,只好手动摇铃。好在铃声对鬼魂还有克制之力,铃声一响,女鬼就抱头哀嚎不止,显得十分痛苦。   可是效果也仅限于此,程小花摇了一会儿手就发酸了,扭过头一看:景殊、山猫、孙名扬都蹲在一边,显得颇为悠哉。   孙名扬打了个哈欠,来了句:“要不咱们仨再斗会地主?看这架式,一时半会儿是解决不完的。”   程小花欲哭无泪:“你们有没有点同事之情了?我情况这么紧急,你们还想着斗地主?”   孙名扬说:“斗地主也是怕不小心睡着了,不能在旁边给你打气了。”   搞得你玩斗地主就能给我打气似的。   山猫由衷地说:“小花姐,其实我是真的很想帮你。”   “山猫,你就蹲那就成,千万别动!”她还真怕他一个冲动,直接上口把李春秀的魂给吞了。   最后也能指望着景殊了,程小花继续摇着铃扭头对景殊说:“殿下,现在怎么办呀?求赐教?再摇下去,我手就要断了。”   景殊说:“印堂是鬼魂的精气所在,你想办法用桃树枝刺进她的印堂里,只要刺中它的力气就能卸掉八成。至于怎么让它恢复人性,本君也没办法了。本来冥音铃在你的灵力操纵是最有效的办法。可你倒好,非要充什么知心姐姐。现在就算你灵力恢复了,冥音铃也很难再唤回它的人性,它已彻底被怨念操控了。”   程小花说:“行了行了,我知道错。殿下先告诉我印堂在哪?”   “印堂你都不知道,地府司的系统居然会把你招进来,也真是搞笑!”景殊一口心头血差没被她给气出来:“印堂就是两眉中间的位置。人活着的时候精气、元神聚于印堂。而人死之后,印堂处就聚集了所有的凶气、怨气。刺住印堂,就能暂时封住她的怨气。怨气封住了,依靠怨气而形成的力量自然也会减少。”   “原来如此,那你刚才直接说眉心不就完了?”   程小花瞅准时机,用力地将桃树枝刺进女鬼的印堂。   “啊!”女鬼仰天惨嚎一声,瘫坐在地上,鬼爪想将桃树枝拨下,可一触到碰到,手上就跟被电击了一般,刺得它不敢再触碰。   “妈妈!”小健看女鬼不再猖狂,反而显得极度痛苦,就忍不住想走近。   程小花急忙拦下了他:“别靠近,小心伤着你!”   小健泪眼朦胧:“它真的是我妈妈吗?我妈妈不是死了吗,怎么会成了这个样子?”   程小花说:“是死了,成了厉鬼。现在它已被怨气操控,泯失了人性,也不记得你。”   小健一听,眼泪淌得更汹,“我妈,我妈变厉鬼了?”   如果程小花的任务只是收服厉鬼,那到这样就算完成了。可惜,任务的要求是化解怨气。该怎么化解呢?   程小花试着走近到李春秀身边,“春姐,我是小花,你醒醒……”   李春秀一个鬼爪就呼了过来,幸好躲得快,要不然身上肯定要挂彩。   程小花又转过头想去问景殊,不成想,旁边那三位居然真的掏出牌开始斗地主了。这种时候,竟然还知道带牌出来,也真是服了。   知道这仨是指望不上的,程小花只好摸出手机。她记得地府APP有时会给任务提示,希望这次也有。   按了按APP里那个“问号”的标识,果然里头跳出几个小字:   [弱点:孩子。]   我去,给提示,能不能给多点?再说了,谁不知道它的弱点是孩子?可那是生前,是人性还在的时候。现在都成了厉鬼了,且还是怨气大到连亲儿子都险些杀了的地步!   景殊将手上仅剩的一把炸弹一扔:“赢了!这局开始算钱,五块钱一把。快给钱。”   山猫说:“玩之前你也没说要钱?我没钱啊。”   景殊眉一挑:“不要钱玩得有什么意思?”   孙名扬嘿嘿地笑着:“殿下好牌技!不过我现在也没钱,要不以身相抵吧?”   “滚你妈的!”景殊飞起一脚,直接就把孙名扬给踹翻了。   程小花问景殊:“人性大概是唤不回来了,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强行把怨念打散的?”   只要能把怨念打散,她的任务也就算完成了。   景殊说:“这也简单。先把它用桃树枝钉住,等你的灵力恢复之后,凝火烧了她。你的火灵之力是地府司奖励的,来自于火狱,虽然有些弱,但烧得久点依然也可以燃烬鬼魂的三魂六魄。在燃烧的过程中,怨气也会慢慢散去。”   程小花:“燃烬三魂六魄?魂魄都没,那不就也不能再投胎转世?”   景殊白了她一眼:“废话。”   程小花转目看了看李春秀,虽然觉得它生前的经历太过可怜,可是事到如今,似乎也别无他法。   她试了试灵力,感觉目前只恢复了三成,想要全部恢复估计得到明天晚上吧。   她从孙名扬那里借来了锁魂链,正想要给李春秀套上,小健忽然冲了过来,挡在厉鬼的身前大声说:“不许伤害我妈妈!”   他刚才听到程小花他们说的话,知道他们想毁坏妈妈的魂魄,让妈妈不能再股转世。于是便也顾不得害怕,想要保护妈妈。   程小花脸色顿变,“快走开,小心……”   然而,为时已晚。   厉鬼的鬼主爪已扼住了小健的喉咙,那一节桃树枝也在它的动作中掉落,失去了对厉鬼的制约。   鬼口张开,一口就咬在小健的肩膀上,刹那间鲜血直流。   “李春秀,快住手!”程小花赶调集刚刚恢复的三成灵力,想催动冥音铃,可终因灵力太弱而告败。   李春秀更加痛苦,张开大嘴嘶吼着,又想对孩子下口。   “妈妈别吃我,妈妈,我是小健……”小健放声大哭,眼泪滴落在鬼手上,融进了它腐烂的血肉之中。   李春秀灰白色的眼睛慢慢地恢复了一丝清明,它的脸上的神情先是愣愣地,而后张大的血嘴,慢慢地合上。紧接着,又因听孩子呜呜的哭声,它猛地像想起了什么,看向身前的孩子:“小健?我的孩子!”   小健哭得更伤心了:“妈妈,妈妈你认出我了?我是小健啊,妈妈,我好疼啊……呜呜……”   李春秀的鬼手颤抖地摸了下孩子被咬下一块肉的肩膀,孩子因疼而瑟缩了一下。   “这是?妈妈咬的?”李春秀能感觉自己的嘴里还残留着血和肉,是自己子的血和肉!   转目间,它又看到大门边上倒在血泊里的两具尸体,“老二、老三,也是被我杀的?”   “对不起,对不起,小健,妈妈不想伤害你,不想害无辜的人。可是妈妈控制不住自己。”它突然把小健往外推:“你走,你快走!”   小健哭着喊着说:“我不走,妈妈你别不要我啊。”   李春秀心如刀割:“妈妈是怕伤害到你,妈妈怎么舍得不要你……你走,走!”   程小花赶紧引导:“你控制不住自己是因为你被怨恨挤退了人性。你憎恨所有的活物,会撕咬、杀害所有的活物,包括你的儿子在内。”   作者有话要说:  杀妻骗保的事,我曾在新闻上看过。丈夫是在结婚前就预谋好的,找了个女人闪婚后投了巨额保费,婚后才2个月雇凶把老婆溺死。后来事情暴露被警察抓了。讽刺的是,事后女方的家人和保险公司打起了官司,要求支付300万的赔偿。后续如何我倒是不知道了。   第32章 任务完成   儿子身上的伤口还在汨血, 李春秀想到刚才上嘴咬的那一下,后怕不已。若是刚才咬的是脖子……它不敢再深想,匍匐着爬到程小花的身边,抱着她的腿哀求着:“杀了我, 杀了我。我不能再这样鬼活着!你肯定有办法的是不是?”   小健拉扯着他的妈妈喊道:“妈, 你别求她!她刚才想烧了你, 让你魂飞魄散不能投胎转世!”   李春秀凄凄一笑:“魂飞魄散就魂飞魄散吧,做人太苦了,何必再投什么胎?”   程小花听她语气淡然,不似再有怨气, 便试探着问:“那你还想不想报复谁了?”   她不敢再提方国良,怕一提女鬼又要暴走了。   李春秀摇了摇头, 目光柔和地看向小健:“只要我儿子能好好的活着,我不再怨那个人了。好歹他也是孩子的父亲,我要是弄死了他,我孩子心里也不好受。”   “叮咚!”手机传来一声响亮的提示音, 程小花赶紧摸出来一看,顿时大喜,欢呼一声:“我任务完成了!”   景殊嗤笑一声:“区区小事折腾了大半夜才搞定,真不知道她高兴个什么劲。”   任务一完成,程小花的心情也轻松了不少, 对还在呜咽哭泣的母子俩说:“不用魂飞魄散了,春姐你还愿意去投胎吗?”   李春秀泪眼迷蒙地望着程小花:“真的?我造了这么多孽,还能再投胎?”   孙名扬插了一嘴:“能投、能投。就是在投胎之前, 估计先要受点处罚,洗洗你的罪孽。”   程小花也不想瞒着,对李春秀说:“其实地府司的刑罚是极为严苛的,但也是十分公正的。一功一过,尽都纪录在案。轻易逃脱不得,可一但刑法结束,也会给鬼魂们重新投胎的机会,只不过投的是个什么胎,就要依前世的功过来定了。春姐,你愿意去地府吗?”   李春秀摸了摸儿子的头,眸子里是无尽的不舍:“我,我还能再陪陪我儿子吗?”   程小花说:“马上就要天亮了,你时间不多了。再多耽搁,我也不能保证你的戾气会不会再重新上来。”   李春秀一听这些,生怕自己又会变成连自己骨肉都要吞吃的怪物,忙点头:“我投胎,我投胎!”   最后,孙名扬用手机给管理这一片的鬼差发了个信息,叫他过来把李春秀的魂拘走。   小健当时还哭着喊着,不让鬼差把他妈给拘走。景殊被吵得不行,使了个术法把人给整晕了。   李春秀倒是安心的走了,丢了一堆烂摊要收拾。   首先,村里有人少人目睹了鬼影,险些就要引起混乱。后来李春秀闯回方家闹腾,虽说景殊他们赶来之后,在四周布了结界,普通人听不见,也看不见这里的动静。   可是方老二和方老三却被李春秀给弄死了,这就有些麻烦了。   为免警察找麻烦,最后程小花想了个主意,让山猫变出个原形,趁着天蒙蒙亮的时候,要村子里窜过,让村民目睹。山猫的体形本就比正常的山猫大上许多,看上去,远远一看,倒是很容易让人误会是头豹子、野狼之类的动物。   而方老二、方老三又是被鬼手直接掐断了喉咙而死,伤口血肉模糊,一般人根本也分不清是鬼掐的,还是野兽咬的。   等到法医验尸的时候,景殊再适时地施些幻术,验尸报告上就直接定性成了被野狼咬死。如此一来,便也算是把事情圆了过去。最多让村子里人背后感叹一句:方家真倒霉,三兄弟接连全死了。   而小健呢,当然就被洗掉了部分记忆。只是这孩子无父无母也无亲,可怜了点。好在他已经读高中了,马上就要成年了,再加上方国良银行里还有几十万的保险赔偿金。至少过日子是不难的。   处理完这些回到家后,程小花就迫不及待地翻出手机查收任务奖励。   随着10分的灵力慢慢地浸润进程小花的身体,丹田里的灵力更加充足了。连带着精神头都十分好,并没有一宿未睡的疲困感。   再看地府之家APP上又多了一个类似商店的图标,点进去一看就跳转到网上商城了。只不过里头所售卖的东西颇有些奇怪:   最多的就是各种妖修、鬼修专用的修炼丹药,加持效果有5倍、10倍不等,价格也不一样。   此外还有什么美容丹、定身符、忘川水等等。以及各种各样的法宝什么的。   当然,所有的物品只能通过冥币结算。   这两个月地府司发的工资,程小花还余下很多,就试着买了个美容丹。美容丹的介绍上说,可让肌肤如婴儿般光滑,一粒下去终身受用。价格稍稍贵了点,要整整三千块钱。话说回来,在人间界里大牌一些的化妆品随便买一套也得上千块。   地府司网上商城里卖的美容丹,怎么着都要比那些化妆品靠谱吧?   正所谓爱美之心人皆有之,程小花也不能免俗。狠了狠心,点击了个购买,界面里先是蹦出了一行是否确认的信息。   程小花点了个确认。紧接着,又出现了一行小字:[订单确定,已从您的地府银行帐户上扣除3000冥币,您帐户的冥币余额为:2500元整。]   “都不用关联就直接从地府银行里扣的呀。方便倒是方便。”程小花的工资大部分都托常小白代为存到地府司银行里了。平常虽然也需要付鲜肉馄饨的订货款,但从工资里拿一部分,再用平常的收入补,就基本持平了。   款付完了,点到已购买商品里,就看到一枚黑色的药丸不停地在手机界面上跳动闪烁。轻轻一点,手机上光芒一闪,美容丸就到了程小花的手上。   大小跟颗老鼠屎似的,凑近闻了闻,有股极为清奇又熟悉的臭味。她又仔细地嗅了好一会儿,却始终想不起来是什么味来着。   算了,吃下试试效果。反正三千块都花了,虽然是冥币,但也是钱呀。   直接把美容丹往口里一丢,咕咚吞了下去。还好约丸小,吞起事一点不费劲。   吃完没多久,程小花就觉得脸上有点发热。翻出包里的小镜子一看,整个脸都红得跟个猴屁股似的,好在只持续了一分多钟就褪了红,皮肤果然是焕然一新。   其实程小花的五官十分清秀,只是她中学时发过两年的痘痘。近年来痘痘是不长了,但是痘痕留下来了,皮肤粗、毛孔大,直接拉低了她的颜值。   而在美容丹的作用下,不但皮肤好了,嘴唇都红润润的,跟擦了口红似的,整张脸都格外漂亮了起来。   程小花心里那个美啊,三千块钱没白花!   因为吸取前几次教训,程小花没敢再胡乱试用灵力。   自觉地找景殊询问,“殿下,我又得了10分的灵力。上次领了奖励之后得到了控火之力,这回会不会多了控水的能力?真这样,那以后咱们馄饨店连水费都不用缴了。”   景殊说:“这次10分的灵力应该是为前几次灵力的一次巩固。并没有额外的技能。”   程小花一听,失望了不少。   景殊补充说:“虽然没有额外的技能,但基础巩固好了对你也是大有异处。比如不需要再像人类那样靠长时间的睡眠来恢复精神。”   “不需要睡觉?”程小花眼光顿时放亮,“难怪我现在都没觉得困,原来还有这样的好处啊。”   景殊点头:“你灵力还弱,即然现在有些基础了以后就把睡觉的时段用于修炼。对了,以你现在的级别,系统应该给你开放了网上商城吧?去买颗妖修的修炼丹,你是人修,和妖修可以用一种丹药。吃下去之后对修练大有益处。”   程小花忙拿出手机进入地府司的网上商城,一看价格,脸色顿时就不好了:“最便宜的都要5000多,我现在没那么钱。”   “你不是一直存着钱吗?怎么会没钱了?”   “我买了粒美容丹。殿下,难道你就没觉得我忽然变漂亮了?”   景殊像看白痴似的瞅了她一眼:“皮肤是由内至外的表现。你修为高了之后,皮扶自然就会好,你居然还会花那种冤枉钱。”   什么意思?三千块钱白花了?   “既然是没用的玩意,为什么商城里还有卖的?”   “那玩意是针对一些刚刚入职的鬼差。有些死的时候破了相,怕出任务的时候吓到那些亡魂。服了美容丹后就能恢复原相。就像常小白死的时候是被活活烧死的,魂魄也丑不得行。等她自己修炼完,补好面相,少说也得几十年,而服了美容丹就省事多了。近年除了你之外地府司没再招什么新人,所以美容丹早就是滞销货。说不定放得太久,都要发臭了。”   “发臭?”程小花忽然想起刚才吃美容丹的时候闻到的奇特的臭味,胃里顿时就不好受了。   “没事,臭了也一样有效果。”   这算是安慰吗?   公事、私事都办妥后,也就该回望江市了。然而,就回去的前一晚,舅舅一家四口找上门来了。 第33章 小花的过往   程小花有些奇怪:“舅舅, 找我有事?”   “怎么?舅舅要找你,就一定要有事?”   舅舅是个闷罐子,平常话很少,也很少会关心里家里的人。就连他自己的一双儿女, 平常要么不管, 一管就直接上棍子打, 因此在家里颇有几分威信。   程小花笑了笑:“您平常不就是没事不会搭理我的吗?”   “哼!”舅舅冷哼一声,径直走到堂屋,看到围坐在桌前的景殊三人,他眉头一挑, 指着他们问:“他们都是你领回来的?”   程小花说:“他们我同事,怕我这边的事忙不开, 就来帮个忙。”   不等舅舅再开口,舅妈抢过话道:“小花呀,不是舅妈说你。把三个男人带回家住一个屋檐下,传出去你的名声还要不要了?姑娘家将来还怎么嫁人?”   景殊从手机游戏里抬出头来冷冷地扫了眼, 注意到程小花的表姐正一个劲地盯着他看。被发现了也不觉得脸红,反而冲景殊露出了个自认为最漂亮的笑来。   景殊皱了皱眉毛有些不高兴。   孙名扬看了眼山猫,低声说:“你听见没?她说‘三个男人’,可咱们屋里就只有俩男人,你不就是一小孩子嘛!”   山猫没理会他的打趣, 目光却是一直盯着程小花的表弟。   从进门起,这位个头、外表年纪都跟山猫相差不大的男孩,一双眼睛溜溜地乱看, 不知在打什么主意。   程小花听舅妈说出那样的话,当即就冷笑了起来:“前几天是谁把个陌生男人带到我家的?又是谁明知姓方的不怀好意,还丢下我先跑了?现在倒知道说什么名节,舅妈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舅舅听罢转头看向舅妈:“有这事?”   舅妈的声音顿声抬高了许多:“你个死丫头,怎么不识人心啊!舅妈好心好意给你介绍对象,你反倒数落起我的不是来!再说了,我当时只是正好想上厕所了,怎么就叫把你丢下先跑了?以前说你命硬克亲你还不高兴。你说那方国良进门的时候还好端端的,一转眼就摔死了,这不是邪性是什么?”   程小花说:“姓方的真那么好,你为什么不介绍给表姐?你要是早些介绍给表姐,没准就不会被克死了。”   舅妈对舅舅说:“你瞧瞧你这外甥女,说起话这份尖酸刻薄的劲也不知道是像谁。”   “行了,你就少说两句。”舅舅一出声,舅妈就不敢多说了。   “小花,亲事上你不喜欢你舅妈管,我就叫她先不管你。你看这房子也空置那么久了,你将来又是要嫁出去的。房子肯定也用不上了,不如就先卖了。”   “卖了?”   程小花就知道,没事舅舅怎么会想到来找自己。果然是另打了主意来的。   她先不点破,耐着性子问:“怎么个卖法?”   舅妈的嘴停不了一刻,又忍不住巴巴地说了起来:“随便卖给别人当然不好,你就卖给我们吧。我跟你舅舅商量好了,把我们现在住的地方给卖了,然后拿那钱重新在这儿起新楼。到时也给你留间房,你回来了住住也方便。”   程小花并不是那种顽固到底的人,特别是知道父母早就转世去了,留不留老宅对她来说倒并不是特别在意。   可她不在意,并不代表别人就能随便打房子的主意。   程小花笑了笑,问:“那舅舅是打算出多少钱买?”   舅妈赶紧伸出了两根手指:“两万块钱,先给你打着欠条,等我们手头宽裕了就给你兑现。”   程小花简直就想骂人。清水村的房产是不值钱,可也还没贱到这个程度。更何况还是打白条。这跟直接霸占有什么区别?   “我爸妈唯一留给我的就是这几间房,我不想卖。”   舅舅开口说:“钱是给低了点。但是舅舅家的情况你也知道,再多也拿不出来了。我和你舅妈商量过了,回头把家里的房子给卖了,在这儿重新起座楼。到时我们住一楼,你和你表姐、表弟三人一人一间房,等于也有你一份。”   舅舅家程小花住过好几年,情况她自然很熟。那虽然是个二层楼,但都起了快20年了,不实用了。位置又偏,到现在那一片都没修好水泥大道,下雨出门就是两脚泥,自行车什么的那就更没法骑出门了。   而程家这房子离镇子近些,买个东西方便,又靠近大路边,出行便利。舅妈早就动了要程家房子的心思。当年若不是程小花的外婆拦着,早就被舅妈弄到手了。   “舅舅不管怎么说,这房我不卖,我就想留着作个念想。你们要想买地皮起新楼,另寻他家。”   景殊听了一会儿他们的对话有些不耐烦了,掏了掏耳朵,揣着手机上外头玩去了。在走过舅妈身边时,手指不动声色地动了动,只听“啪嗒”一声,舅妈屁股下的椅子忽然就塌了,摔得舅妈嚎声不止。   表姐看了看自己的妈没摔出大毛病来,眼珠一转,悄悄地尾随景殊而去。   走到了屋外不见景殊的身影,左看右看,忽然见他不知道什么时候上了房顶。表姐扭头瞅见墙边上还靠着个梯子,便也大着胆子爬梯上房。她揣着小心,一步一晃地走到景殊身边坐下,抬头望了望天,见满天的星子十分漂亮。   少女的脸红了红,垂头说:“这里的景真好,你真会挑地方。”   景好吗?他没注意,只是觉得这儿清静,适合打游戏。   景殊连个余光都不曾给她,只淡淡地道:“屋顶不结实,小心摔下去。”   他的声音明明是那么冷,可是听在情春少女的心里,却仿佛有种魅惑之力,心也跟着扑扑跳了起来。   “谢谢你的关心,有你陪着我不害怕。”   “你搞错了,我没关心你。我只是觉得屋顶破了重修太麻烦。”   表姐:“……”   景殊专注地玩着游戏,表姐却偏要没话找话:   “你是小花的同事?”   “……”   “你为什么会跟小花到们村来?普通的同事不会这么热心的吧?”   “……”   “你是不是喜欢小花?”   “……”   “其实小花啊,最会装可怜了。以前我们在一个高中,她动不动不卖惨博那些男生的同情。然后她就同时和好几个男生关系不清不楚的……”   景殊终于从游戏里抬起头来:“你说她会装可怜?会卖惨?”   在他的印象里,她小气巴拉的,一点小钱都看得很紧。还经常在他面前自以为是的耍点小心机。遇到事了,就会死皮脸的拉他去镇场子。但却从来没见过她装可怜、卖惨过。   如果是真的,他到是很想看看。以后她再想抠钱的时候,他就好拿这些事来堵她。   想到这些,景殊游戏也不完了,对表姐说了一句:“借你的记忆看一看。”   表姐只看到他忽然抬头对自己笑了笑,然后一根手指就落到是自己的额前。表姐只觉得脑子里一阵迷糊,然后就人事不知了。而她过往的许多记忆,如走马灯一般地在景殊的脑海里依次浮现。   十岁的程小花在父母的坟前哭得跟泪人似的。外婆心疼地搂着她,安慰说:“花啊,不哭。还有外婆呢,外婆管你。”   自那之后,程小花就在外婆的强烈要求下住到了舅舅家。起初几天还算好,时间久了,舅妈对她就越看越不顺眼。   她多夹块肉,舅妈就黑着脸说:“现在的肉可贵了,我今儿花了十几块钱就买了这一点,锅里一炒就更不显眼了。偏偏家里吃肉的闲人多,干活的人少!”   程小花听完,默默地又把碗里的肉给放了回去。   外婆生气地把碗一放,“谁是闲人?说我还是小花?”   舅妈撇了撇嘴:“我又没说错。女孩子家吃那么多肉干什么?吃多了长胖,将来嫁人都麻烦。”   外婆倒是个硬脾气,干脆拨了半碗肉在小花的碗里,“吃!这个家只要外婆还在,就有你的肉吃!”   程小花难过得眼泪都快要掉下来,把碗里的肉又给拨回去了,小声地说:“外婆,我不爱吃肉。”   景殊扑哧一声笑了起来:不爱吃肉?哼哼,是谁到444—1号馄饨店后光挑鲜肉馅的馄饨吃的?居然像个软脚虾似的,真给本君丢人!   脑海里的记忆一转,又到了五年后。   十五岁的程小花在外婆的灵堂前跟着舅舅、舅妈一起不停地鞠躬感谢亲友的吊唁。眼眶里虽然蓄着泪,却倔强的忍着。到了夜里,舅妈他们嫌累回屋休息了,只有程小花一个人守着时,她才放声地大哭了起来。哭声中呜呜咽咽地说:“爸、妈都走了,外婆你,你也不要小花了……以后再也没有人喜欢小花了……”   表姐忽然出现,指着她大骂:“你哭这么大声干什么?吵得我都睡不好了。我妈说你命硬会克亲。你把你爸妈都克死了,现在又克死了我奶奶,你还有脸哭?”   程小花的哭声慢慢地变小,想止住泪水,可是眼泪却越淌越多。   “怎么像苦情戏里的女主角似的?软弱成这样,真给本君丢脸!” 屋顶上的景殊很想嘲笑一下,可是看着她那副模样,居然笑不出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去看了《妖猫传》,看到最后面的时候,电影里的那只黑猫让我想起了山猫。在我的想象里,山猫幻化出的少年应该也是像白龙那样的的模样。    第34章 作死的一家人   手指只微微一转, 脑海里引出的记忆又是一变。   十六岁的程小花成绩非常好,有好几门成绩都考了全班第一,受到老师的表扬。下课后,赵美美走过来拍了她一下, 笑说:“考得真好, 我有这成绩, 想要什么我爸妈都给我买。”   程小花只笑了笑,没多说什么。她早就没有爸妈了,连外婆都不在了。   赵美美说:“小花,明天周末, 咱们一起去县里买衣服吧。”   程小花摇了摇头:“不了,我周末还要打工。”   画面一转, 就出现了程小花在麦当劳忙碌的身影。她这一干,就从早上九点一直干到晚上十点。   麦当劳是计时薪的,时间越长,工资也越多。如果不是店里的经理怕她干得太累会出事, 程小花肯定要做到12点才回去的。   虽然很辛苦,可是拿到薪水的时候,她还是高兴的很什么似的。   刚刚过10点,小县城里的路上已经鲜有路人。她走到一个小巷子的时候,忽然冒出个男人喝得醉熏熏地冲她笑:“小妹妹, 哥带你去玩啊。”   程小花想甩开他,他反而仗着酒醉拉拉扯扯的。在拉扯中,程小花的工资掉了出来。男人看到钱就弯腰就给捡了起来, 裂着嘴笑:“老子今儿赚了,财色双收啊。”   “收你妈逼!”先前还有些害怕的程小花忽然就暴起了,对准男人的裆部就是一脚狠的。趁着他吃痛哀嚎的时候,一把夺过几张钱就跑。   一口气跑了过了两条街,在一家还亮着灯的商铺前,程小花跑不动了,蹲在路灯下呜呜地哭了起来。边哭边数着手里的几张钱。数了一遍又一遍,还是少了一半。她就哭得更伤心了。   景殊不屑地哼一声:“一点小钱而已,居然也值得哭成这样。”   然后他看到程小花在接下来的一个月里,每天都只吃馒头或者白米饭。为了怕同学看到,每次到食堂都是拖到最后一个。   如此省了一个月,终于攒够了钱,报了个英语辅导班。   她的各科成绩都好,就英语差了点。虽然那个辅导班有老师的推荐,费用很优惠,可还是要钱啊,还是要买很多的学习资料。   看到这一切的景殊由最初的不屑,慢慢变成了叹息:“反正地府司也不讲究学历,这么努力干什么?本君连小学都没读过,还不是照样混得风声水起?”   十七岁的程小花手里捏着大学的录取书,疯了一般地朝表弟吼道:“是不是你偷我的钱?那是我攒了好长时间,准备交学费的钱,你还我!你还我!”   表弟嘴硬着说:“没有,你哪个眼睛看到我拿了?凭什么冤枉我?”   程小花气极了,一巴掌就扇了过去。   这一幕正好被刚回到家的舅妈和表姐看见了。   舅妈当时就火了,拽着程小花的头发,满头满脸的地打:“叫你欺负你弟,叫你打人!”   表弟嘻嘻一笑,闪身出了门。   程小花想追表弟,被舅妈给堵在屋里骂:“你再打啊!供你吃供你住,就养了你这么个白眼狼!”   程小花被打得狠了也不哭,瞪着舅妈吼着:“你儿子偷我钱!那是我攒的学费钱,还有些是同学、老师那里借的,都被他偷了,我打他怎么了!”   表姐一听这话,转身就出门追上了她弟:“你真拿她钱了?不行,你得分我一半!”   屋里舅妈还指着程小花的鼻子骂:“甭说那么难听!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是你弟拿的?学费?哼,一个丫头读那么多书能当饭吃?不如早早嫁人了省心!”   ……   骂声渐渐变轻,直至在景殊脑海里消失。   景殊默默地收回手,表姐一阵愣了两秒之后回过神来,却见景殊一直在看她。   表姐的脸更红了,心想:他在看我啊!我今天穿了新衣服,头发梳得也好,是不是会让他心动?   就在她胡思乱想的时候,景殊淡淡地开口了:“你想不想知道你以后的人生走向是怎样的?”   “唉?”表姐愣了一下,忽然回过神来,笑道:“你会算命呀?”   “算是吧。”景殊冷笑了一声,“你23岁大学毕业,25岁结婚。婚后两年,你丈夫会突然继承一笔意外之财让你们的后半生过得富裕。”   表姐一听十分开心:“真的吗?我从小就想要嫁到城里去,我早就过够了农村的生活!”   那个丈夫,会不会就是面前这个大帅哥呢?   表姐脸上的笑容还未消散,就听景殊接着说:“不过那是你之前的命,现在会变一变。”   表姐:“什么意思?”   “你20岁大学没毕业就会被学校开除。你一生会结婚五次,次次都被抛弃。生子、生女都不贤、不孝,和你不亲。有财留不住,有运握不牢。未及衰老,百病先缠,最后不堪痛苦自杀而死。死后……嗯这些不说了,免得你吓出毛病来反而不好。”   表姐脸色变了一变,却又强打出笑容来,“你在开玩笑吧?哪有人开始好命,后来又不好了?”   景殊说:“我和司命有几分交情。改个命而已,小事一桩。”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表姐这时才忽然觉得,眼前这个男人的眼神里居然全是杀气,脸上的表情冷得几乎要把她冻住。他好像,好像不是个正常的人……   直到许多年后,一切都在表姐身上应验时,表姐方才知道这一晚自己闯了多大的祸。她后来也曾找过程小花,却发现再也寻不到。   此时,明明觉得那些话太荒唐,可是表姐的心里忽然涌巨大的恐惧来。站起来就想走,不成想一脚踏空,只听“砰”的一声巨响,屋顶上破出了一个大洞。   景殊摇头叹息:“早和你说了,屋顶不结实,小心摔下去。”   而屋里,程小花一口拒绝了舅舅、舅妈,正准备赶他们走。忽被那一声响给吓了一大跳。   往里屋一看,居然是表姐不知道为什么会从屋顶上摔下来,正在不住哀嚎呢。性命应该是无忧,但好像腿摔得挺厉害的,大约是摔断了骨头。   舅舅、舅妈也就顾不得再说房子的事,俩人抬着闺女就要奔医院去。这时候,山猫揪着表弟的胳膊从程小花的睡房里出来了。   表弟大喊着:“妈,救命!我胳膊要断了,断了!”   女儿哭,儿子嚎,舅舅、舅妈简直就是一个头两个大。   程小花知道山猫不会无故如此,仔细一看就见表弟的裤兜里露出半个红色的钱包。   程小花走过去掏出钱包后,就是一个耳瓜子甩了过去:“你又偷我钱!这么些年了,你这贼性是改不了啊?!”   表弟嘴硬着:“谁偷了,我就是看看你赚没赚到大钱!妈,妈,她打我!”   舅妈还想再护着儿子,程小花不给她机会,直接说:“去派所吧。小龙今年满14周岁了吧?偷盗到一定数额也会判刑。”   舅妈一听就急了,“你要干什么?那你是弟啊,还在上中学,你不能毁了他的前程啊!”   “前程?”程小花冷笑:“就你的儿子有前程,我当初的前程呢?他连我学费都偷!你这个当妈的,连管都不管,现在知道前程了?”   舅舅说:“行了小花,我让你弟跟你说个对不起就是了。你姐还伤着,先送医院要紧。”   “对不起?就这么轻易就算了?当初我的学费被他霍霍完了,你也是这样说的。你以为你们家人一句对不起有多么了不得?山猫走,把他揪去派出所!”   最后,程小花还是将表弟给送到了派出所。并且山猫在当中使了幻术,让他自己把自己做过的坏事都交代出来。除了偷钱之外,还有五次伙同他的同学,持刀拦路抢劫。加起来的数额可不小。并且,据他自己交待,偷、抢到的钱自己花掉了,偷到的肉啊、鸡啊什么的拿回家了,他妈不但不骂,还夸他能干。   按刑法上,持刀抢劫的罪名要比一般的小偷小摸严重的多。满了14岁,就要量刑的。因此,表弟这个少年犯是当定了。   舅妈大骂程小花没良心,连自己表弟都害。舅舅更是气得想打她,当然是打不着的。   程小花反而觉得真能把表弟劳改几年也是好的。一个从小偷到大的人,就算是成年了,到了社会上也是人渣、祸害。   至于舅舅、舅妈最后的下场,哼,有这样一双不省事的儿女,将来的日能好过?所谓子不教父之过,最后落得这样下场,也只能说一句自作自受。   处理完这些乱七八糟的事,程小花拍拍屁股坐上了回望江市的长途车。   在快到市里的时候,程小花忽然想起许来凤。这个因为凶死,心怀怨念,徘徊在荒路边上恐吓路人的女鬼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孙名扬告诉程小花,怀山村这一片有些荒,可能是管这一片的鬼差一时疏忽了,回过头来就会把那女鬼给拘走。   景殊淡淡地补了一句:“前两天刚被拘走了。不过临走前,遇到了害它的几个人,仇倒是报完了。”   程小花由衷地赞叹:“殿下好厉害,什么都了然于胸。”   景殊哼了一声。   程小花凑过来看他打游戏,看了一会儿忽然说:“其实你可以去当游戏主播呀,这很对口。而且我听说很赚钱的。”   景殊仿佛也来了点兴趣:“哦?游戏还能赚钱?”   程小花说:“当然了!对了,你玩游戏的水平怎么样?”   景殊:“当然……还行吧!”   程小花:“还行?”   景殊:“就是一般。”   程小花:“多一般?”   “偶尔也是能赢的……本君斗地主可是所向披靡!”   “斗地主?呵呵,斗地主你还是自己关着门玩玩就算了。对了,我听说有些主播颜值高,哪怕游戏渣也还是有很多迷妹追的。殿下,凭您这盛世美颜,就算坐那抠鼻屎肯定也有一帮迷妹追着看的。要不……”   “程小花!你又想诱导本君出卖色相?告诉你,本君是有原则的!”    第35章 殿下喜欢小花?   回到馄饨铺的时候, 天已经黑了。   坐了整天的车了也怪累的,食物来不及准备,今晚就暂时不营业了。   把店里简单收拾了下,又简单地吃了点饭, 程小花召集大伙开个小会。   她清了清嗓子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刚才查了查帐, 最近这段时间开销大了点。给殿下换手机花了近四千, 给老孙交保释费又去了两千,还有这趟出门七七八八的花销。目前我信用卡里还欠不了少的债。今天是1号,本来说好的给殿下发工资,给山猫买手机……估计都要拖到下个月才能实现了。”   山猫爽朗地一笑:“没事。反正我几百年都没用过手机了, 也不差这点时间。”   几百年前也没手机啊……   “殿下,能不能通融下?”   景殊这爆脾气, 程小花真担心他一生气就把自己给拍去抬胎了。   意外的是,景殊倒难得的没有生气,只是依旧冷着个脸:“那就下个月1号,不能骗本君。”   程小花不由得大喜, 景殊殿下居然这么好说话了?正想学着孙名扬的语气拍两句马屁。又听景殊说:“程小花,不是本君说你,就凭这小馄饨铺,什么时候能把你那一屁股债还完?”   “小本生意,没办法呀。”程小花很想说:那一屁股债也不是我欠的。忍了忍, 终归没敢说出口。   “你就继续卖你的馄饨吧”,景殊指了指山猫和孙名扬:“截流是不行了,你们俩跟本君一道想办法开源。”   程小花、山猫、孙名扬齐声问:“开源?”   景殊说:“凭咱们三个的身份和本事, 想弄点钱有那么难吗?”   山猫和孙名扬齐齐摇头,眼见景殊的眼神冷了下来,一妖一鬼便又齐齐点头。   景殊说:“今天是1号,我们就来定个目标。下个月1号之前,每个人赚够三千块钱,把小花那一屁股烂帐还清。嗯,平常的工作不能耽误。”   山猫虽然觉得很难,但这孩子老实,并没有多说什么。   孙名扬倒是嚷了起来:“老大,我白天要兼职送外卖。晚上还要做鬼差,尤其是这几天出了趟远门,累计的工作量肯定很多,实在没有时间做第三份兼职呀。”   景殊说:“鬼差的工作天亮前就下班了。你还有好几个小时,反正你也不勤于修练,闲着也是闲着。”   程小花忍不住插口:“殿下,您说的也包括您自己?你想好做什么了吗?”   “这个……还没想到。本君什么身份,区区三千块钱算什么?事情就这样定了,散会!”拍板定案后,景殊就潇洒地离席而去。   程小花感叹了一句:“怎么殿下的画风说变就变了?他还是那个渣游戏的少年吗?”   孙名扬想了想说:“殿下是不是受什么刺激了?”   山猫说:“路上的时候我看到了,殿下好几次偷瞄小花姐。”   程小花心头一惊:“什么意思?他又惦记让我给他买什么了 ?”   孙名扬说:“不对。如果是那样,以殿下的性格直接就开口要,不会忍耐那么久。以我老孙的经验来看,男人忽然关注一个女人,很有可能是喜欢上了。对,殿下一定是喜欢上小花了。”   程小花连连摇头:“我又不是人间绝色,以殿下的眼光应该不至于……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孙名扬说:“我们殿下也不是那种肤浅得只会看外表的人。小花你虽然胸小了点、个矮了点、人瘦了些,其实也不算丑。关键是你性格好,容易让男人日久生情。”   程小花说:“你夸人的时候可以不用说缺点。”   孙名扬说:“关键是,咱们的殿下单身了八千年,憋太久也许就饥不择食了!”   程小花:“……”   孙名扬一拍大腿:“肯定是啊,错不了!花啊,以后跟着殿下发达,千万别忘了老孙我啊!”   程小花:“……”   山猫竖着耳朵听了半天,终于忍不住插了句话:“这种事情需要猜半天吗?喜欢小花姐不是很正常的吗,我也喜欢啊。”   程小花很严肃地说:“山猫你还是个孩子呢,不许瞎想。”   妖精一类的,一般要到300岁才算成熟。山猫实际年纪只250岁,所以幻化出的人形也只是人类15岁左右的模样。   山猫挠了挠头,表示不能理解。   自从景殊定了一月赚三千的任务后,孙名扬就开始发愁了。   他活着的时个只会死读书,从没赚过钱。   当了鬼差之后又一心想着反清复明,当别的鬼差都把业余时间用来修练时,他有空就去反清复明了。后来清朝也亡了,他又东戳一下,西弄一下,光阴过得是贼快。   同期的鬼差们早就升到了T3级别,他才刚刚跨入T2的行列。   赚钱之道,就更不是他颤长的。思来想去也没个好主意,就想着,要不再找个工地搬个砖什么的?反正力气他有。最近房地产热,望江市倒是有不少工地日夜都赶工的,所以这活并不难找。   这天,孙名扬刚刚在工地上干完五个小时的活,看看快饷午,该回馄饨铺送外卖去了。于是就收拾收拾,匆匆走出了工地。   出了工地的大门,他左瞅右瞧,正想寻一个没人的地方施个缩地法省些脚力。忽听一个男人的声音传来:“王老板真不行呀,你那活太棘手谁敢去?道观?道观里的师傅们也怕呀,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作怪,可害命是真的!”   男人刚挂了电话,就觉得背后被人拍了拍。转过身一看,却是个穿着奇装异服的年轻男人。   “是要看家驱邪吗?真巧啊,我精通此道。价格怎么样?”   先不说孙名扬替人驱邪的事,程小花这两天很是烦心。起初孙名扬说景殊殿下看上她了,程小花是不太信的。   可这几天,程小花越来越觉得殿下的表现很奇怪。首先,游戏玩得少了。除了白天实在闲了,抱着手机会玩几局,其他时候很少玩。最主的是对程小花的态度好了许多,甚至有几次还主动的指点程小花修练。   这不,上午他忽然出去了一趟,回来后买了一叠高中英语的学习资料甩给程小花,还说什么:“多学学英语也好,没准以后出任务要和外国鬼打交道。”   弄得程小花愈发迷糊:她还要跟外国鬼打交道?   思来想去,程小花觉得要不去探探殿下的口风?   自从回来之后,连着一个多星期,景殊似乎都没出过门。除了屡行一个店长和收银的职责外,业余时间就钻在自己房里,房门一关,也不知道是在打座还是打游戏。   这天,凌晨3点刚过,景殊就又回房去了。程小花让山猫把铺门关好就能下班睡觉了。她自己跑到景殊门前犹豫半天,考虑着要不要进去谈谈。   鼓足了勇气正想敲门,却发现门只是虚掩的,一碰就开出了条缝。以景殊的警觉,在门开的那一瞬间,他就出现在门口,警惕地瞪着程小花:“你干什么?”   “我……”程小花刚想说话,就发现景殊的手上拿了条红格围巾。   咦?这不是她的围巾吗?   她记得这条围巾前几天洗完之后顺手挂在外头晾着,第二天想来收的时候,围巾就不益而飞了。当时她还以为是被人偷走了,还很生气地骂了半天。   搞了半天,偷围巾的居然是景殊!   景殊不惧冷,平常也用不上围巾。那又为什么会做出这样奇怪的举动?   唯一的解释只有一种。   “你盯着本君看什么看?你到底想说什么?”   “殿下……你,你是不是喜欢我?”   “咳咳……”景殊忽然剧咳不止。   既然都捅破了这层窗户纸,程小花性索就把话给说开了:   “殿下,其实你是挺不错的。长得帅,法力高,虽然嘴毒了点但心肠真不坏。如果您可以适当地放下点架子,相信地府司里很多女鬼修会对您投怀送报。至于我……啊,我绝对不是不喜欢您啊,您千万别觉得伤心。只是咱们人鬼殊途,不对,是人神殊途。您现在只是临时在人间界蹲个点,说不准什么时候就被冥王给召回去了。可我是人啊,感情的口子一但放开了,到时候您拍拍屁股走了,我怎么办?我追到地府去啊?还是我自杀变成鬼跟着你去啊?您看,不合适是不是。所以我……”   不等程小花说完,景殊脸色顿时大变,吼一句:“你有病啊!”然后“砰!”的一声关了上门。   那一声吼效果太大,直接把山猫都给吼上来了。   “小花姐,怎么回事?”   程小花从冲愣中回过神来,“山猫,如果将来你有了喜欢的猫,然后不等表白就被拒绝了,你会怎么样?”   山猫挠着头毛想了想:“不知道唉。大概会很伤心吧。”   嗯,所以景殊那样的表现是伤心过度的应激表现吗?   啊,怎么办!伤了阎君的心,他会不会一拍掌把我拍死,然后再和他做个鬼情侣啊?!   作者有话要说:  上一章(34章)开头有312个字不小心发重了,我发现后第一时间补了新的内容进去。如果是在昨天下午1点55前看的小伙伴建设再重新刷一遍。就是34章的最后在长途车上回程的一段。给大家带来的不便,深感抱歉!    第36章 各有各的赚钱方式   程小花忐忑不安地回房, 连入定修炼都定不下心来。干脆也不修炼了,抱着枕头慢慢地睡着了。   梦里阎君殿下居然又追了进来,还拿着一大捧火红的玫瑰单膝跪地,“花花, 嫁给我吧。”   程小花从小到大还真没正经处过对象, 被红玫瑰晃得眼都花了。   “八千年了, 本君这是头一回送花。你要是拒绝了,本君颜面何存?”景殊说着就不由分说地把花往她怀里一塞,“你收下,就是答应了。让本君先拍死你, 咱们再共赴黄泉!”   “啊!我不要死!”程小花从梦里惊醒,发现起了一身的冷汗。   看看时间已经是上午9点多了, 程小花也就不再睡了,洗了个澡下楼准备营业。   前几天孙名扬发了条消息,说要请几天假。   程小花还以为他是被景殊定下的任务给吓跑咯,想着让他缓几天也没事。她就安排山猫顶替送外卖的活, 自己煮馄饨,外加端端送送什么的。   景殊到了点就往收银台那一坐和平常也没什么大不同。   倒是程小花莫名地觉得有些尴尬,又担心随时会被拍死,自觉地和景殊保持一段距离。   夜里,常小白和阿房手照例来吃夜宵。因小白最近几次都没再给她哥打包宵夜了, 程小花就顺口问了问。   常小白甜甜一笑:“我哥的夜宵有人包了,以后用不着我再给他带了。”   “谁呀?”   “就是小花姐你的同学啊,不还是你牵的线吗?真可惜, 我本来还希望小花姐当我嫂嫂呢。”   程小花一下就想到了赵美美?当时也是被她缠得没办法了,才把常青的手机号码给她的。但当时她并不觉得他俩能擦出什么花火了。   “人鬼殊途,也能恋爱?”虽然说常青、常小白之流早就已经跨进了鬼修之列,但在程小花眼里也还是鬼啊。想到赵美美打扮得花枝招展地挽着一只鬼逛马路的情景,就觉得画风委实清奇。   阿房插话:“小花,都什么年代了你怎么还这么迂腐啊?只要常青不影响本职工作,业余时间他想修炼就修炼,想恋爱就恋爱,地府司才不会多管。等那女孩老死后,两人要是还愿意在一起呢,就跟地府司申请个家属名额,也成个鬼修就行了。”   常小白说:“对呀。阿房姐姐以前也找过对象,后来……”   阿房打断她的话:“小白,在说你哥的事呢,别往我身上扯。”   程小花:“说好的人鬼殊途呢?电视剧上都是这样演的啊。”   阿房切了一声:“这是你们人类自己的臆想。”   这么说来,程小花也不会面临被景殊强拉去共赴黄泉的危险喽?偷偷瞄了眼正在帮客人结帐的景殊,程小花心里暗暗窍喜。不对,为什么要喜?我又不喜欢他!   收银台后,景殊忽然觉得心里一阵发毛:这女人为什么偷看本君?还笑得那么古怪?她是不是——发现什么了?   下了夜班后,程小花回到房里就忍不住给赵美美发了条微信问问她和常青的事。反正据常小白讲赵美美天天给她哥送夜宵,这个点估计也还没睡。   果然,赵美美很快就回复了。一提起这事,立刻就眉飞色舞地讲起恋爱的过程。屏幕上的语音一条接一条,很快就刷了上百条。   这恋爱中的女人太可怕了!   程小花忍不住发了个条消息:[他是鬼,你真的不介意?]   赵美美:[什么鬼?那叫鬼修好不好?长得帅,永远不老,将来还顺带把我也带到鬼修的行列,免受轮回之苦。这简直就是天大的好事啊,我有好什么好介意的?我简直庆幸啊,你说我眼光怎么就那么好?]   听她这么一说,程小花好像也觉得非常有理。看来真是自己太保守了。想通了,她也为好朋友高兴,连发了几句祝福的话过去。   赵美美估计是日夜过颠倒了,一说起话来就没完没了。从恋爱的事说到最近网上流的玩意。   赵美美:[小花,你看不看直播?哎呀我跟你说,最近斗猫上有个主播可火了,强烈建议你去看看。]   说着甩了个链接过来,程小花反正这会儿也闲着,就顺手点进去看了看。这一看,眼睛顿时就瞪直了。   直播画面里出现的不是别人,居然口口声声喊着绝不出卖色相的阎君殿下。   估计他打心眼里还是认为这是出卖色相勾当,他的脸上捂着条红格子的女式围巾,只露出上半个面孔。但他那一双漂亮的丹凤眼,放眼世间估计再也找不出第二双能与之媲美的,所以程小花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   景殊身上穿的是程小花上回在灵水县城给他买的打折的运动服,也不知道他从哪弄了台笔记本电脑,在上头专注地玩着斗地主。手机大约是被拿来开直播了,并没有出现在画面里。   程小花的手机屏幕上一帮迷妹在说话、刷礼物:   [天那,天那!玩牌的技术真好,看了半天就没见男神输过!]   [看什么牌,看人才是重点好吧?好想舔屏……]   [男神,我自从看过你直播之后就跟魔愣了一样,干什么都想着你。求联系方式!]   [同求、同求!]   ……   画面里的景殊根本就不看手机屏上的内容,只一心斗地主。可偏偏他越是这样,底下那迷妹就越是为他的高冷喝彩。   [围巾好有个性啊,是什么牌子,我要买!]   [颜色好正,一定很贵!]   [男神男神,求摘围巾!摘了我就天天送你豪华游艇!]   ……   程小花看得一阵无语。那红格子围巾,不就是我的吗?当初15块钱买的地摊货……   等等,他偷我的围巾是为了遮脸?不是有别的意图?啊啊,糗大了,我昨天晚上到底在殿下跟前说了些什么,好丢脸啊!   第二天上午,程小花在走道上碰到景殊,愣了一下后,转身就跑。   完了完了,现在一看到殿下就想到那个围巾,一想到围巾就不自觉的想到那晚自己说的一堆胡话。   然而,她还没跑下楼,就被景殊拎着后领给提溜了回来。   “干什么见着我就跑?你是不是做了什么对不起本君的事?”   程小花头摇得跟波浪鼓似的。   景殊掏了一叠钱往程小花手里一塞:“拿去!”   程小花数了数,整整五千块钱,顿时大吃一惊:“殿下你才做了几天的直播,就赚了这么多钱?这钱也太好赚了吧?”   景殊的脸色倏地一变:“你,你怎么知道的?”   程小花赶紧捂住了嘴:糟了,说漏嘴了!   景殊叹了口气,用略带悲愤地口气道:“本君也算是闻名六界的神了,想不到居然有为钱折腰之时,可悲可叹!程小花,我警告你,这事你可不许再跟别人说,否则本君绝不饶你!”   程小花点头如捣蒜,心头还涌起了一丝小小的感动。   这边的感动还没结果,等到程小花告别景殊走到楼下时,顿时吃一大惊。   50平米左右的店铺里密密码码地堆了一地的老鼠——死老鼠。   山猫站在一堆死老鼠中间笑得跟个傻子似的。   “闹鼠患了?以前也没发现咱们店里有老鼠啊?”   “小花姐,这是我下班后在附近捉的。怎么样,够不够你做馄饨馅用?我想来想去,实在想不到什么赚钱的方法。后来我就想,咱们店里每天采购肉都要花不少钱。要是能用这些老鼠肉代替,那就能省一大笔了,也就相当于变象赚钱了。”   这也是因为山猫吃过上千个人魂,灵力强大,捉一屋子的老鼠不是问题。如果是以前,他的本事可做不到。   程小花的唇角抽了抽:“我只听说过人肉包子,还没听说过用老鼠肉包馄饨。”   山猫认真地说:“真的吗?人肉也能用?那好办,我每天帮你弄一百斤回来!”   “别别别!吃人犯法!吃老鼠肉……虽然不犯法,但是太缺德了。”   “缺德?”   程小花一阵无语,但对于这种实心眼的孩子,还是要耐下心来解释:“人类是不吃老鼠肉的,应该说大部分人是不吃的。只有黑心的商人,才拿老鼠肉或者一些来历不明的劣肉做成食物卖。咱们是正经的店,还是要走正经路子生意才能做得长久。”   山猫也不知道到底听懂了没,反正最后还是老实地点了点头。   “山猫你还小,不会赚钱没事。回头我帮你和殿下说说,殿下他吧虽然嘴毒,但是心肠还是很好的。肯定不会为难你,放心!”   山猫挠了挠粽色的头毛,还是显得颇为丧气。    第37章 生财有道   正在这时, 孙名扬风风火火地冲进馄饨铺。刚跨进来便大叫了起来:“呀,哪来这么多死老鼠,踩了我老孙一脚恶心死了!”   山猫说,“不好意思啊, 我马上处理。”   说罢嘴巴张开, 很快就越张越大, 足足占据了大半张脸,硬是把眼睛都挤成一条缝了。随着嘴张开,一股巨大的吸力随之产生,就跟个吸尘器似的把一屋子的死老鼠全部都吸到嘴里。   速度之快, 仅止一息;动作之流畅,可谓行云流水。   程小花和孙名扬惊得瞪大了眼睛, 嘴巴统一成“o”形。   山猫吃完了一屋子的老鼠,打了个饱嗝,摸了摸鼓鼓的肚子,“终于吃饱了, 舒服!”   敢情他平常一顿十几碗馄饨,真的是没有吃饱啊!   程小花当时就呕了起来。   孙名扬拍拍山猫的肩榜,一脸同情地说:“山猫啊,我听说猫吃完老鼠还会吐毛球,你等下要吐记得躲远点再吐。”   山猫一脸骄傲地说:“没事, 我都能消化得了,不会吐毛球。”   孙名扬:“……”   程小花好不容易吐完了,抬起头来吼了句:“山猫, 以后不许再吃老鼠了!饿了吃饭、吃馄饨,用不着给我省。”   山猫的神色顿时变得无比委屈,嘟囔着:“不让吃人还不许吃老鼠,生活真是枯燥……”   程小花:“老孙,你这几天跑哪去了?无故旷工,我可是要扣薪水的。”   孙名扬这才想起正事来,挪到程小花身边说:“小花,我发现了个大商机,能赚大钱!”   程小花嗤笑一声:“别又是什么传销组织吧?我告诉你呀,你要再被弄到局里去,我绝不给你交保释金。”   孙名扬说:“不是传销,这回真有大钱赚!我前几天在工地外头遇到个人,他老板家遇到点邪事,想找个道士去家里去去邪。但没人愿意接他活。然后我就跟他搭上线了,这几天就是去了那老板家……”   程小花:“这么说你赚到钱了?鬼差捉鬼驱邪,这也算是专业对口。”   孙名扬叹了口气:“本来我是想赚一大笔钱带回来给你们一个大惊喜,请假的时候我都忍着没提。可是去了之后,我发现事情没我想象的那么简单。”   程小花:“怎么?你打不过它?”   孙名扬:“那东西太凶了,幸亏我跑得快,要不然魂都要交待在那儿了。所以我回来是搬救兵的。”   程小花苦笑不已:“你一个专职鬼差都搞不定的事,我肯定就更不行了呀?我的灵力还不如你。”   “咱们不行,有人行啊!”孙名扬指了指楼上,“殿下要是能出手什么邪门歪道搞不定?”   程小花心想:以景殊的骄傲,刚刚才出卖过色相,这会儿又诓他捉鬼赚钱,这阎君做得也太憋屈了吧?搞不好一个生气直接就把孙名扬给拍飞了。   “要不,你拉山猫去吧。”   “不行,不行!万一这回还搞不定,王老板肯定就不再信任我了。这真是一次赚钱的好机会,只要殿下肯出手……”   话还未说完,一道流光乍现,落地在上瞬间就凝成了个人形。   景殊双手插兜斜眼看孙名扬:“你在背后说本君什么?别以为本君听不见。”   孙名扬嘿嘿卖了个笑脸,把先前事给说了说。   果然景殊的神色冷了下来:“你以为本君是什么身份?会做这种士术之流的事?”   程小花怕他生气动粗就帮了下腔:“老孙他也是想赚点钱,殿下要是不愿意就不去。反正赚钱也钱也不急于这一时。”   景殊哼了一声,转身就要走。   孙名扬急了:“完了完了,眼见到手的五十万就要泡汤了!我老孙又得回工地搬砖了……”   景殊猛然回首:“你说多少钱?”   “五十万。”   对方原本是让孙名扬自己开价的。孙免扬做人、做鬼都是没赚过大钱的。犹豫半天,伸了五个手指头。想着,对方要嫌五千太多,一千、两千也行,总比搬砖来钱块。   哪知对方还以为是五十万,一口应下,爽气得很。弄得孙名扬暗暗后悔没多要点。   景殊又问:“什么时候走?在什么地方?”   孙名扬一见有门,喜不自禁:“在燕云市,明天会派专车来接。”   景殊淡淡应了句“嗯”了一声,转身回楼上去了。   这是,答应了?这么简单?   “说好的高冷呢?” 程小花简直觉得有些不敢相信。   想当初,五斗路上的惨案发生时,程小花为了想拉景殊镇场子,可是软硬兼施磨了好久才让他勉强同意。那么大一尊神,怎么说转性就转性了?   二楼。   景殊正暗暗窃喜。终于不用再面对那些对着他流哈喇子的女人了。想想这几天干的事,景殊就直犯恶心。   第二天早上,444—1号馄饨铺前停了辆奔驰商务车,车里走下位西装笔挺的司机。一见到孙名扬就十分客气地说:“孙大师,您这边准备好吗?什么能走?”   程小花头一回坐这么好的车,座椅舒适,一点感受不到长途车那种颠簸。连晕车都不晕了。   本来程小花是留着看店的,但是景殊说:“你要不去,五十万可没你的份。”   于是看在钱的份上,程小花乐呵呵地关了店门也跟来了,山猫嘛自然也一道来了,反正闲着也没事。   昨天晚上,孙名扬又把之前的事情和程小花他们仔细地说了一遍。   请他们的老板姓王,四十八岁,生意做得很大。本来也是望江市人,近年来在燕云市市效建了座名叫“燕语林风”的渡假山村。山庄里景物、空气非常好,王老板索性在山庄里给专门给自己也辟了座别墅住。   山庄建好、装修好,直到今年夏天才正式对外营业。一开始生意非常好,可没过多久,客人就越来越少。究其原因就俩字:“闹鬼!”   据说,开始是有好几个客人睡到半夜听到隔壁有“沙沙”挠墙壁的声音,很是瘆人。山庄里都是独立的一座座小别墅,隔壁要么就是不睡人的客、餐厅之类的,要么就是庭院。不可能会有人恶作剧地折腾出古怪的声音来。何况还是好多人都听到的。   后来又有客人半夜上卫生间时,在镜子里看到了鬼影,当时就吓晕了。   山庄方面也开始重视这事,找了道士驱邪,还把每栋别墅里的家具都重新摆置过了。说这回是绝对没问题。   事后生意虽然不好,可还有几个胆大的客人奔着寻求刺激来。   好嘛,这回倒是没有古怪声音、鬼影。第二天,直接就死了一个客人。死状很惨,头顶被凿出个大坑,脑浆子全不见了,空空的,就像是被吸空的椰子。   警察当然也来了。验了尸、调了监控总之该查的都查了,什么线索都查不到。这事,连警察高层都惊动了,严密封锁了消息。   山庄暂时没法经营了,客人也不会再上门。王老板没办法,只留了十几个看守的员工。哪知,这些员工也开始陆续出事。一晚上就死了三个,死状也和第一名死者一样,伤在头顶,脑浆被掏空了。余下的员工也都吓跑了,根本不敢再留。   就连王老板都吓得不行,花了重金到处找请高人驱邪。钱是洒出去不少,可根本没有效果。甚至还有几个自称号是大师的人把命都丢在那了。   孙名扬去了之后,开始两晚上倒还算安生,他甚至一睡到天亮。第三晚就不对劲了,孙名扬才睡了一半,就被一阵阴风惊醒。紧接着就见一个黑影凶狠狠地朝他扑来。   几番交手之下,孙名扬居然败下阵来,要不是他机灵逃得快估计连魂都要折在那儿了。   天亮后,孙名扬当然也不好意思说自己败阵的事。只跟王老板说,恶鬼太凶狠了,他缠斗了半天,才把鬼给打退了。但是想要完全收服,还是很有难度的。他要他的老大来助阵。然后就把景殊抬出来一阵吹嘘。   王老板见他能独身在里头住了三天还安然无恙,比以前请的人都厉害,当下就说要派专车接送,以示尊重。   燕云市离望江市不算远,也就相隔100多公里,坐车过去差不多两个钟头能抵达。   穿过热闹的市区就到了南边一道风景幽美的效区,然后车子往右的岔路一拐就见路边绿化带的立着的大石上刻着:“燕语林风渡假山庄”几个渡金大字。   又往前开了一会儿,就到了大门前。隔着门隐约能看到几座别墅在一片苍翠掩隐中,露出尖尖的屋顶。   大门前还停了豪车,看到程小花他们的车停下来了。豪车里走下位年约四十多,穿着体面的男人。   孙名扬低声说了句:“他是王老板。”   王老板也不摆什么谱,上前主动说:“孙大师远途辛苦,辛苦了。这几位就是您请来的高人?”   面前几人虽然长相都不俗,可未免也太年轻了点?一男一女像大学生,还有一个……分明就是未成年啊。相较之下,还是穿着古装、外貌年纪略大的孙名扬看起来更像个高人。   景殊冷笑一声:“是不是高人,今晚就能让你见识到。”   王老板连连摇手:“不不,晚上我就不奉陪了。相信几位大师自能应付。”    第38章 饿死鬼   通过之前几次事情, 程小花觉得事出必有因,就问:“王老板,你之前有没有得罪过什么人?或者,有没有做过缺德事?”   王老板一阵尴尬, 哪有人上来就问有不有做过缺德事?   “没有, 绝对没有!我的生意做得很大, 但都是凭自己的本事一步步走到现在的地步。稍有富余后,我也时常做慈善。每年光是损出去的款项都有好几百万。”   程小花又说:“是不是你家里人惹上什么了?”   王老板说:“我父母生前都是勤勉又厚道的人,我老婆心很善,生活圈子又小, 女儿才十岁。都不可能结什么仇。”   家庭成员倒是简单,看来从这里是查不到什么了, 只能等到夜里了。   王老板说:“我就不陪诸位到里头了。我让小李带你们了解下里头的地形,住宿也都安排好了。这山庄是我目前为止投资最大的一个项目,贷了不少款,要是毁了, 估计我就得破产跳楼了。一切就拜托了!”   交待完好,王老板就驾车离去了,显然他也是吓怕了。   小李就是接他们来的那个司机,三十岁出头,据说给王老板的助理。   小李先是带着他们四个在山庄里转了转, 了解下地形。   山庄里比外面看更加漂亮。别墅之间的间距大,每栋都带有独立的花园、泳池。   山庄里还有马场、高而夫球场、儿童游乐场、垂钓场等等,集休闲和娱乐于一体。可以想象, 如果不是因为出了灵异事件,这里肯定是有钱人才能消费得起的地方。   小李最后把他们带进了一座欧式别墅里,又将房间的钥匙交给他们,说:“你们先好好休息,房间里的东西随便用。有需要给我电话,嗯,最好每天来个电话报报平安。”   交待完毕后,小李也赶在太阳下山前匆匆离去。   程小花从来没有住过这么豪华的房子。   别墅有两层高。二楼卧房,一楼客餐厅。   客厅尤其大,带着整面的玻璃墙。因为是建在半山腰处,即使是在一楼也能看到金色的阳光缓缓地没入不远处的山头。   那处山头有些荒芜,原本绿植覆盖的地方很多都露出了土色。听小李说,那座山叫南山,也是王老板买下的产业,准备要建山庄的二期。都快要动工了,因为一期这边出了这些事,也就搁置了。   转过身,程小花看到客厅的桌上、地上堆了一大堆的零食、饮料。山猫和孙名扬敞开肚子正吃得开心,看到程小花下来了招呼她一块吃。   就连向来僻谷不食的景殊也拆了好几袋零食,尝尝这个、试试那个,一会儿皱眉一会儿点头的,也不知道到底是合胃口还是不合。   本来山庄是提供送餐服务,但现在没有员工,起不了锅。送外卖的也不敢随便叫进来,怕出事。小李事先准备了很多的泡面、面包、零食之类的好让他们果腹。   这时孙名扬说了句:“对了,电视!好久没看了,还有影碟!”   程小花也饿了,弄了碗泡面边吃边问:“殿下,你看出这里有什么古怪了没有?”   “鬼气很浓,应该有恶鬼,至少是3星以上的。”   “3星以上?收山猫那次任务难度也是3星。这么说来,这鬼不比山猫弱喽?”   没听到回应。程小花扭头一看,就见景殊、山猫、孙名扬三人都眼睛瞪得直直地盯着电视。   电视里的镜头不知道什么时候蹦出岛国爱情动作大片,电视上的女人很享受似的发出哼哼唧唧的声音。   程小花吓了一跳:“孙名扬你放的什么玩意,快点关掉!”   尽管孙名扬第一时间关掉了电视,可不该看的还是看到了。   “咳咳……”程小花清咳一声:“大家继续吃饭吧,吃饭!山猫你还小呢,别跟着学坏了!”   山猫哦了一声,埋头啃面包,啃着啃着又忍不住嘀咕了句:“原来你们人类还有喜欢看交配的节目。”   景殊叹息说:“本君一千年前入世的时候,人间界的风气还没那么开放。才几年时光过去了,这种亲密的镜头都能搬上电视了。真是士风日下,人心不古。”   程小花很想说:正常的电视上是不会放这种镜头的。但又怕越描越黑,索性低头吃面不语。   为了便于行动,程小花他们四个都没有去卧房休息,聚集在客厅里等着。   开始大家一起聊聊天,看看电视,什么的。当然电视的内容都是非常健康的。到了快12点的时候,就把屋里所有的灯关掉。免得灯火通明的,那东西不敢靠近。   山猫化出了原形在高档、舒适的羊绒地毯上缩成巨大的球状睡觉了。粗长的尾巴还因为舒适而一摇一晃。   孙名扬起初是打座修练,才练了一会儿,就传出鼾声,然后身子一歪就靠在山猫边上睡熟了。   程小花占了一个贵妃塌,软软得可舒适了。盘膝坐好正准备入定,余光处瞥见景殊了已经摆好姿势,很快就入定了。帘子没拉,月光拢进,隐约地能看清他侧脸的轮廓。   程小花看了一会儿,莫名地笑了笑:其实殿下嘴不贱的时候也还是挺不错的。   “程小花不许偷看本君!”   明明眼皮都没抬下却知道她在看他?太恐怖了!程小花赶紧也闭上了眼睛打座入定。   修炼不同于睡眠,内息极为安定,但是神思是极为清明的。但修练同时也是非常枯燥的,一不小心就会像孙名扬那样直接就睡过去了。   而山猫嘛,因为猫的习性就是爱睡,哪怕他其实不睡觉也毫无影响,还是喜欢维持以前的习惯。   再加上每个人天赋不同,因此在修练的进展有快有慢。   比如孙名扬就是天赋不好,又懒,混个T2级的鬼差不多也就到顶了。相比之下,山猫天份极好,即使他现在只是十天修一天,进度也比孙名扬快多了。   至于程小花嘛,按景殊的说法是凡人体质,能入门就算是很大的机缘了。也许修个几十年也还是逃不了老死的命运。不过没事,反正地府司的职员是终身制的,死了也还能继续任职。   能好好活着,程小花才不想死呢。每天除非有特别的事,不然总会抽五、六个小时用于修练。再笨的鸟多扑腾几下翅膀也总能飞几步。嗯,虽然偶尔也会不小心睡着。   比如她现在,由入定到睡着,然后睡着睡着忽然觉得冷得很。虽然现在是冬季,可屋里的暖气开得很足,怎么会有如置冰窖的感觉?   不对,不是单纯的冷,而是阴冷!   意识到这些时,程小花猛然睁开了眼。正好就看到对面的玻璃墙上方粘着一个脑袋。   那脑袋似乎是倒挂着的,观察了约几秒,手慢慢地伸出,如同人形壁虎一般,慢慢地往下爬。   随着它的移动,还带出“吱呀,吱呀——”的声音,像是指甲划破玻璃的声音,刺耳而难听。   程小花只觉得心里毛毛的,想去喊景殊他们,却见打坐中的景殊己然睁开了眼睛,目光冷冷地看着那团东西一点点地从玻璃的缝隙中钻出来,就好像是液体一样。   山猫也醒了,浑身毛发竖成了刺猬状,龇着牙发出“嗬嗬——”的低吼。   那东西听到猫吼呆了一呆,而后本已钻进来的身体又慢慢地往回溜。   “妈的,乱吼什么!”景殊骂声未落,身形已化为一道流光朝那团影子扑去。   黑影感知到危险回溜的速度加快,可再快又哪里能快得过景殊?   景殊抓住它的脑袋直接就给扯了回来,然后一个反手摔,那东西就重重落在山猫面前。   山猫扑上去就要吞,程小花就防着这个,赶紧喊:“口下留情!”   山猫讷讷地转过头,两个圆溜溜的眼睛可怜巴巴望着程小花:“姐,就给我解解馋吧。”   “你今天吃的可不少!先问问清楚再说。”说着程小花去按开了客厅里的灯。   灯一开,就将那东西照了清清楚楚。   从外表看,是个40多岁上下的男人,浑身干瘪得跟个竹竿似,再加上皮肤发青腐烂,眼珠子大突,看得人直犯恶心。   景殊冷笑:“本君还以为是个什么东西,原来是个饿死鬼。”   饿死鬼被山猫的爪子按着动弹不得,只有个头能动一动,长长地伸到到景殊面前:“饶,饶命!”   “长得这么寒碜还好意思把头伸到本君面前?”景殊一脚踹了过去,那个头就跟身体分开,球一般地滚到程小花面前,口里还凄凄惨惨地喊着:“饶—命—”。   程小花惊得跳到沙发上,忍着恶心问:“这里的命案都是你弄出来的吗?”   饿死鬼点了点头,脑袋又一点点地滚回到身体边上,慢慢地合上了。   看得程小花一阵无语,鬼魂还能这样操作?   “看你还没泯失人性,怎么就做这种恶事?”   饿死鬼抽噎了一下:“我饿……”   第39章 有钱的感觉真爽   所谓饿死鬼, 就是生前被活活饿死,却又不愿去阴间,逗留在人间的鬼魂。因为饥饿的感觉太过铭心刻骨,死后也常被饥饿缠绕, 总想不停地吃吃吃, 可无论它吃多少肚子始终是不饱的。   程小花说:“你倒是会吃, 还专吃人脑。”   饿死鬼苦笑一声:“我也不想祸害人啊,可是人脑太香了,我吃了就忍不住还想吃。吃过人脑,别的什么都不想碰了。我知道错了, 你们放过我吧,求求你们了。”   程小花摇了摇头:“不行, 你得去你该去的地方。”   饿死鬼挣扎得更厉害了:“不,我不要下地狱,我宁可魂飞魄散也不去!”   吃人魂,可以在短时间内增长修为。但是对于新死的鬼来说, 捕魂并不容易。相比之下,人的脑髓是智慧所凝之地,也是充满能量的。   这饿死鬼因贪嘴吃了不少的人脑,短时间内鬼力大增。就连孙名扬这样T2级的鬼差也不是其对手。   犯下这种罪孽的,下了地狱之后罪刑极重。   虽然饿死鬼不知具体会面对怎样的惩罚, 但也会本能的害怕下地狱。   景殊说:“既然害怕,何必造孽?”   “造孽?”饿死鬼忽然哭了起来:“其实我生前也是好人一个。佛没少拜、钱没少捐。可是为什么老天这么不公平,我才40岁就得了喉癌, 活活给饿死了。我饿啊!死了之后,我本来是想吃点供奉的香火、饭菜,可是那才多少啊,哪里够吃?后来,我发现人的脑子香啊,吃完了之后我的力量能增加很多……我以后都不吃行不行?就饶我这一次吧!”   景殊嗤笑一声:“你他妈的也算是好人?你知道你为什么会死吗?你生前贪嘴,什么猴脑、野蛇、穿山甲,越是稀有的野味越是爱吃。许多野生动物身上携带有病毒,在动物上不会发作,可人体不能免疫。久而久之,你身体内的毒就会慢慢积累,甚至变异,间接或直接的引发癌变。除此之外,欺男霸女的事你也没干吧?”   饿死鬼大吃一惊:“什么?那些东西不都大补的吗?怎么可能会要我的命?”再说了,就算是有因果报应,我做的那些善事、拜的那些佛难道不能抵消一些吗?”   景殊说:“一边杀生做恶,一边求佛保佑,你当佛傻那?”   程小花总结了一句:“你这是掩耳盗铃啊。”   她本来还以为这饿死鬼和王老板家有什么新仇旧怨,现在看来就只是误打误撞藏到这里的。也是因为这里离市区远,人气少不容易遇到鬼差。   “小花姐,我现在能吃了吗?”山猫等了半天早就等急了。   饿死鬼哇哇大叫了起来。   “这东西明明是本君撂倒的,许不许吃你也该问本君才是?”   于是山猫又可怜巴巴地望着景殊,还竖起尾巴冲他示好。   程小花:“山猫你有点节操行不行?”   “生前因,死后果,自有地府司的判官来定罪。山猫,你还是吃桌上的零食吧。”景殊朝边上的孙名扬踢了一脚:“起来干活了!”   孙名扬迷迷糊糊地醒了,看到趴在地上的饿死鬼,惊道:“不是吧?这么快撂倒了?不是很厉害的吗?我还等着养精蓄锐后好好与之搏斗一番呢!”   景殊、程小花、山猫:“……”   当初地府司该是多缺职员,才会把这货给招来的?   孙名扬掏出锁魂链给饿死鬼铐上,然后又联系王老板来验收成果,顺便给钱。   山猫因为没吃到魂有些闷闷不乐。   程小花安慰他说:“别难过。等拿到钱了,姐给你买好东西。”   山猫这才开心起来,重新幻化成了人形后,抱了一大罐薯片猛吃了起来。吃的时候还总是时不时的瞅一眼旁边被锁魂链拘住的饿死鬼。害得饿死鬼时刻担心他会扑过来把自己给吞了。   生前贪嘴,这个时候却反而害怕被吃。想想也是讽刺。   王老板一听说事情解决了,天刚亮就带着助理小李来了。等到亲眼看到了饿死鬼,顿时吓得面无血色,浑身瘫软。   回程的时候依然是专车给送回来的,该给的钱也是一分不少给转了。   馄饨铺里,程小花抱着抱手机,看着支付宝里显示的500000的余额笑得跟个傻子似的。   整整五十万啊,她穷了19年,终于也有富的一天了。要不是景殊他们仨都在边上,程小花都想要大哭一场了。   忍下激动的泪水,程小花问景殊:“五十万怎么分?”   毕竟主要出力的是景殊,当然要针求下他的意见。   景殊不屑一顾地说:“不就是些钱吗?瞧你那点出息,跟穷了八辈子一样。这么喜欢钱,本君就全赏你了。”   “前头几辈子穷不穷不知道,反正这辈子是真穷。”程小花说:“这趟既然是大家一起去的,那这钱就平分吧。我也不能占你们便宜不是?”   孙名扬说:“我那份也不要了,我得紧跟殿下英明的脚步。”反正馄饨铺里管吃,他现在又放弃反清复明了,自然也没别的花销。时刻趁机在景殊面前刷好感才是正经的。   山猫说:“那我也不要了吧,等我想买什么的时候再找小花姐要。”   程小花怪不好意思的,想了想说:“这会儿还早,要不咱们去逛街吧。看中什么咱们就买,也豪气一回!”   孙名扬和山猫齐声说:“好!”   景殊切了一声:“有点小钱就开始得瑟了?弄个别爆发户进城似的,真给本君丢脸!”   程小花试探着问:“殿下你不去吗?”   景殊冷哼。   程小花:“那你在家好好玩游戏,我们仨去!”   公交车驶过一块坑洼不平的路面,景殊被巅了几下很是不爽:“司机会不会开车?那么大个坑都看不见,眼瞎啊?!”   于是邻坐的人都忍不住回过头来瞅他——虽然长得帅,可素质也确实差了点。   程小花很是尴尬,扯了扯景殊的袖子:“殿下您小声点!人间界的公交车就是这样的。”   景殊白了她一眼:“你又不是没钱,不会打个车吗?”   程小花悻悻地笑着:“我习惯坐公交,一时忘了。”   前排双人座上,孙名扬压低了声音对山猫说:“你看殿下现在的性子,像不像恋爱中的男人?口是心非、嘴硬心软的。”   山猫认真地想了想,还是觉得太复杂了。   此行去的地方是汐江广场。这里的商铺多,吃、喝、玩、乐什么都有。   程小花很带着大家走进一座人气最旺的商场里买衣服。   不说景殊、山猫他们缺衣服,程小花自己那几身衣服也是旧得不行,该添置了。   山猫还是少年,程小花就给他选了三套休闲风格的衣服,一共花了五千多。接着又进了家名叫“太平鸡”的专卖店。   景殊看了眼店门前抽象的鸡形logo说:“为什么要到这个店?名字听着就奇怪。”   “不觉得这个店名很符合你的口头禅吗?”程小花拿了一套黑色的套西在景殊身上比了比,“试试吧。其实你穿西装挺好看的,上回我是真没钱才没给你买的。”   景殊哼了一声,到底还是拿着西装进去试了。   以景殊风姿,哪怕是拖鞋配大裤衩都能穿出高订的味道。西装上身就不用说了。   程小花看了看又觉得这身衣服太过正式,可看景殊照镜子时的那股得意劲,实在不好意思说让他换一套。索性又狠狠心,额外再买了套深蓝外套配黑裤的休闲西装。再配上一黑一白各一件衬衫。价格也不便宜,一共花了八千多。不过在西装类也算便宜了。   付完了钱,景殊也不换回自己那身旧衣服了,穿了一身笔挺的像是要赴宴的西装就出门了。还是营业员把他拦回来,小心地替他剪掉了衣服上的吊牌。   出了西装店程小花的目光又落在孙名扬身上。这家伙一身古装穿了上百年,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穿下来的。   发现程小花在瞅自己,孙名扬立刻就很紧张:“干,干嘛?我绝不易装断发!”   后来,程小花找了家专卖汉服的服饰店给他弄了两身衣服。孙名扬虽然嘴里嘀咕着款式没有他身上的正宗,倒也勉强接受了。   给他们的行头都买好了就该给自己买了。虽然现在有钱了,但程小花并不舍得去大牌店里。一套衣服几千上万的,实在没必要。何况好的衣服还要保养,不适合她。   最后还是进了家不知名的女装店。虽然没什么名气,但是衣服的款式、质量都还不错,均价也才几百块。比起她以前的衣服不知道好了多少。   考虑到自己平常又要煮馄饨又要出任务什么的,她选了几条牛仔裤和休闲风格的外套、上衣什么的。正要准备结帐,景殊忽然塞了套衣服给她:“试试。”   第40章 见义勇为的山猫   程小花接过一看, 是套黑丝绒的连衣裙,袖子和肩膀的地方都是用半透明的黑色蕾丝拼接而成。裙摆和袖口处还做成荷叶边的样式。即高贵大方,又透着几分可爱。   程小花看着就喜欢,可是又觉得不太合适:“我还是习惯穿裤子, 再说了现在都是冬天了……”   景殊说:“你平常的衣品太差。本来就不是什么绝色美人, 衣服再穿得丑了, 看着都碍眼。”   程小花:“嘴能不那么贱吗?”   景殊:“你到底试还是不试?不试我可扔了啊。”   程小花只好抱着衣服去试衣间。换好之后一出来,就听店员不停地赞叹:“小姐你穿着真是太漂亮了!这条裙子秋天可以单穿,冬天只要外头套个昵大衣就行,好看又耐穿。还是你男朋友眼光好啊。”   “别乱说, 我们只是同事。”   店员笑着说:“同事再发展下去可不就恋人了?我要有这么好的同事,会给我挑衣服就好咯。”   程小花听着很尴尬, 转过脸去看景殊。奇怪的是景殊倒是没有反驳什么,淡淡地丢了句:“很合适。”然后转身先走了。   孙名扬凑过来悄悄对程小花说:“我刚才看到殿下脸红了。渍渍,小花你还是很有魅力的!”   程小花说:“上回就因为你乱说,害得我在殿下面前丢了多大的脸你知道吗?以后不许再嚼舌根, 小心殿下撸了你的职,让你去做鸡场的小公鸡!”   转过脸忽然发现山猫眼圈红红的盯着自己看,程小花吃了一惊:“你又怎么了?”   山猫说:“你这件衣服黑亮亮的特别像小黑。”   “……”程小花哽了一哽,安慰说:“这面料应该是丝绒做的所以才发亮,和小黑绝对没有关系, 你千万别多想。”   山猫点了点头:“我知道,小黑已经不在了。我就是触景生情,没事。”   这样一来, 程小花就很尴尬了,这裙子到底是买还是不买了?不买殿下会不会生气?买了,天天让山猫触景生情也不好啊。   幸好店里还有件酒红色同款的,虽然不如黑色看起来高贵,但也算是折中之举了。   衣服买完了就该买鞋了。选了个看得顺眼的鞋品专卖店进去了,里头男鞋、女鞋都有,款式也全。每人挑了两双,四人一共买了八双。一次消费那么多,导购小姐当然开心得很。   可是等到程小花他们走出店门的时候,导购小姐的声音远远地飘进几人的耳朵:“看见没,那女的肯定是个富婆,一次包了三个小白脸,买东西那叫一个阔气!”   程小花:“……” 见过哪个富婆穿得像她这么寒酸吗?还小白脸?怎么不说这仨都像她干儿子!   行头都搞定了,就该买手机了。   选了个国产品牌机,3000元左右的档位,一次买了三台。山猫、孙名扬和程小花每人一台。景殊因为是才换的新机,就没买了。   顺便还给山猫开了个手机卡,简单和他说了怎么打电话。其他功能以后自己再慢慢摸索。   一路买买买,几个人手上都是大包小包的。拎着是不重,就是麻烦的很。索性就安排山猫先把东西给送回去。   山猫在妖精里头虽然还是个未成年,但法力和成年的猫妖有得一拼。使个缩地成寸的小法术一来一回,也就十来分钟搞定。   当他手空空,一身轻松地回到位于商场里的手机卖场时却不见程小花他们的踪影。倒是手机里多了条信息:   [猫,我们在五楼的爵士西餐厅等你。]   山猫瞅了半天也没看明白,这才想起来那几位估计一时忘了他不识字的事。   好在他还有嗅觉,使劲地在空气中嗅。嗯,虽然这里人多味道杂,可还是依稀闻到了,就在楼上,和他所在的位置隔了三层楼的距离。   坐电梯有些绕,山猫就想找个没人的角落直接穿墙上去省事。   商场里到处都是人,唯一隐蔽些的就是卫生间了。   卫生间离得不远,装修得也好,一个个的小隔间一直隔到天花板上,隐私性极好,还能隔住大部分的杂音。   山猫进了最里头的小隔间,正想施法时,忽然听到有女童的唔咽声传来:“叔叔,放开……呜呜……”   只含糊不清地喊了一声,好像就被捂住了嘴,后面再没声音了。   这里是男厕所,怎么会有女孩子的声音?山猫心念一动,脑袋浸入墙体内,直接把头伸到了隔壁。   隔壁,一个面容猥琐男人正抱着个小女孩欲行不轨时,忽然看到墙上伸出个人脑袋,吓得惊呼出声:“妖怪啊!”   放下小女孩就夺门而去。刚才推,墙上的脑袋就出现在门边上,明明个张少年的脸,可是那双眼睛却变得血红血红的,杀气腾腾……   程小花他们仨在爵士西餐厅等了半天不见山猫来,电话也打不通,还以为他迷路了,便出来找他。   一到二楼的手机店附近,就见围了一大帮子的人,还有好几个警察。挤进人群一看,但见山猫一脸茫然地站在角落里,两个警察一直在向他问话。   程小花吓了一身冷汗,“山猫呀,怎么就一会时间没盯着你,你就闯祸了,还把警察都给招来了?”   不会是一时没忍住就吃人了吧?   山猫闻声眼睛一亮,“姐,你总算来找我了。”   一位警察扭过头说:“你们是他的家人?小伙子好样的,救了一位小女孩……”   经了解,程小花他们明白了前因后果。   原来是山猫在卫生间遇到个猥亵小女孩的色狼,当下就把那色狼给揍了一顿。也幸好山猫发现的及时,小女孩并被伤害到,只是受了点惊吓。   不过那个色狼可就惨多了,头破血流,上下两排牙齿都掉光了。连警察都忍不住说了句:“出发点是好的,就是下手太重了,要不是旁边有人拦着估计人就被打死了。”   程小花心说:以山猫的脾气没直接一口咬死就算客气的了。也是她平常耳提面命,不让他随便伤人命。   已经被铐住手的色狼抱着警察的大腿哭喊着:“要贵呀,他西要贵啊……秋命……”   色狼没有牙齿说话漏风,别人听不清。程小花却是听懂了,大概是山猫动手的时候露了点什么手段吓到人了。   但如果这色狼知道山猫以前可是吃过上千个魂。甚至一直被警方列为头等悬案的“五斗路凶杀案”,也是出自于山猫的手笔,估计就会为自己能活命而深感庆幸。   旁边围的人在知道了事情的经过后,都对色狼咒骂不停。谁家都有孩子,最见不得伤害孩子的事。要不是有警察拦着,色狼估计都会被愤怒的人群给活活打死。   受害女孩的妈妈也是后怕不已,对山猫更是千恩万谢。   那小女孩显然是被吓狠了,缩在她妈妈的怀里不言不语。直到走的时候,她忽然回过来冲着山猫说了句:“谢谢你,大哥哥。”   山猫愣了一愣,然后挠着头毛憨憨地笑了起来。   程小花自然也痛恨这样的事,一边往餐厅走一边还说:“可惜这种罪名判不了太重,估计最多也就关个几年就放出来了。真是便宜了那混蛋!”   景殊说:“人间界的律法就是太轻了。按冥界的律法,凡犯奸淫罪的都是要投入炼狱受油炸之刑。”   程小花:“死后是死后的事,就怕现在关几年出来后再祸害别人。我听说外国有国家会实行阉刑,倒是个一了百了的好办法。”   山猫闻言,眼神忽然亮了亮。此后没几天,程小花听说那个色狼在进拘留所的头天夜里突然像发了疯似的,把自己的下身抓得血肉模糊,连子孙根都生生地拔断了。   几个人最后还是回了到爵士西餐厅吃饭。中餐吃惯了,程小花就带他们尝尝西餐。   吃西餐当然少不得要点牛排了。程小花也是头一次吃西餐,本来也想点个全熟的,被服务员告知只有1分熟、3分熟、5熟、7分熟的。于是就只好入乡随俗的要了份7分熟的牛排套餐。   孙名扬和程小花点了份一样的套餐   景殊僻谷的,随便点了份沙拉凑合着吃。   轮到山猫时他直接就来了句:“全生的,来一百份。”   服务员当时就懵了。   程小花赶紧说:“他说笑呢!给他来份1分熟的,十份,他胃口大,嘿嘿。”   孙名扬低声对山猫说:“一下子吃一百份实在太惹眼了。反正就是来尝个鲜,大不了回去后你自己再多煮几碗馄饨吃。还有啊,人间界,尤其是咱们天朝的人都不习惯吃生食。”   山猫点了点头,表示明白。   牛排很快就端上来了。程小花的是七分熟,可是一切开,还是带了点血红色。看着怎么都不下口。   景殊二话不说,端过她的盘子,指尖一点冒出了一团阴森的幽冥之火,就着火烤起了牛排。   程小花那个汗啊。传说中厉害无比,在火狱中经千万年练就而成的幽冥之火,居然被拿来——烤牛排。   景殊很快就把牛排烤熟了,盘子往程小花面前一挪:“吃!”   旁边,孙名扬也悄悄将自己的盘子挪到景殊面前:“殿下,我也吃不惯夹生的,能不能借个火?”   被景殊的冷眸一瞪,孙名扬又悻悻地把盘子挪了回来:“夹生就夹生,我也爱吃。”   第41章 殿下是只顺毛驴   有了钱, 生活品质也改善了许多。   店铺里新买了台42寸的彩电,工作之余看看节目,也是别有乐趣。就是山猫和孙名扬这俩活宝,一个爱看动物世界, 一看新闻频道, 经常为争得遥控器的所有权而争得面红耳赤。   孙名扬说:“你还未成年, 不要老看动物交配的场面,小心学坏。”   山猫俊脸一红:“我才不是故意想看呢!你都死了多少年了,国家大事早和你没关系了。”   最后还是程小花提议让他们用石头剪刀布定胜负,赢的看电视, 输的自己看手机,这才平息了纷争。   景殊就舒服多了, 配了款电脑,打起游戏来就更爽了。当然,前提是不能影响工作。   馄饨铺的经营依然和以前一样,白天做活人生意, 晚上卖给各路鬼差吃。   空闲时间呢,程小花也会教山猫认字。买了手机,总不能连信息都不会看吧?   没过几天轻闲的日了,事情就又来了。   这天早上,燕云市的王老板亲自找上门来。   程小花还以为他是心血来潮来吃馄饨的, 正想问他要来碗什么馅的,只听王老板说:“这回你们一定要救救我女儿啊……”   堂堂大男人,一句话还没说完就开始抹眼泪了。   程小花拉了把椅子招呼他坐下:“怎么回事, 坐下慢慢说。”   前段时间,景殊他们把藏在山庄里的饿死鬼给除掉之后,王老板因是亲眼所见,当下就深信不疑。送走了景殊等人,就开始筹备重新开业。就连原先送走的老婆、女儿也一道接回了燕云市,一同住进了山庄里头他自己的一栋私人别墅里。   开始还好,但没过几天又不对静了。半夜的时候,经常有奇怪的响声。起夜时,还有人目睹窗外有个奇怪的影子一闪而过。   虽然没弄出人命,但是王老板也不敢再开业了呀。就在这时,王老板的女儿也事了。在四天前的那天晚上,一觉睡下就不见醒。   眼见不对劲,王老板首先想到的,是不是孩子病了。于是赶紧就送到医院,经过行种检查,愣是查不出什么毛病了。于是王老板就联想到了近来发生的事,这才又找上门来。   王老板白手起家,为了拼事业早些年没要孩子。等到事业有成的时候,生孩子就成了个难事。后来夫妻俩还是花了很多钱,通过试管婴儿才生下了女儿,自然视为掌上明珠一般疼爱。孩子一出事,王老板就彻底慌了。   程小花安慰说:“要不我们再去看看是什么邪崇作怪?”   景殊说:“不可能,本君事先看过庄内再没有任何阴魂。”   王老板陪着小心说:“是不是看漏了,要不再去看看?”   景殊声音一沉:“你这是质疑我的能力吗?”   王老板:“不不!绝没有那个意思!我相信诸位都是高人,所以再遇上这事第一时间就想到求各位出手。我女儿还小,真的经不起折腾。多少钱,你们只管开口,都好说,好说!”   程小花凑到景殊面前低声说:“上回人家给的钱了不少了,于情于理都不能不管呀。”   景殊说:“不是听到要给钱,你又激动了吧?”   程小花瞪着眼说:“上回的钱还余很多,我们也花不了。我是抠门了点,但还没到见财眼开的地步。”   景殊哼了一声,到底还是松口了:“行吧,我们就再跑一趟,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就当是售后服务了。”   王老板赶紧就道谢不停,直接就把他们给接到了燕云市。   在医院的贵宾病房,他们见到了王老板的女儿,王萌萌。   比较意外的是,王萌萌居然就是上次在商场里差点被猥亵,后来被山猫救下的小女孩。她妈妈也在,一眼就认出了山猫。和王老板一说,王老板也是感激不得行。   “我太太当时也吓懵了,居然忘了留下恩人的姓名和联系方式了。我后来特意去派出所问过,结果发现派出所登记的电话都打不通。真是没想到是你们啊!可见你们和我闺女是有缘的,这一次也一定能救她。”   山猫他们是什么人?都不是人!能低调就低调,自然也不会留真的电话号。所以王老板说他去派出所找过,倒是真的。   也不过才隔了一个月,好好的一个小姑娘就憔悴了不少,躺在白色的病床上,可怜巴巴的。   因为医生查不出具体的病因,没法给予及时的治疗,只能靠输营养液维持生命。   山猫瞅了瞅,看不出什么异像。程小花就更不用说了。于是众人就把目光都移向了景殊。   景殊仔细看过后说:“没有阴魂作祟的迹象,但确实不是正常的生病。看上去倒是和程小花被山猫困在梦里的情况有些类似。”   程小花看了眼山猫,低声说:“难道有妖?”   景殊凤眸微眯,指尖凝起一团灵力,道一声:“破!”一道灵光倏地射入女孩的印堂处。   小女孩发了一声轻哼,口中也随之呼出一口浊气。片刻之后悠悠地睁开了眼睛,轻轻地喊了声:“妈妈……”   王太太抱住孩子喜极而泣。   王老板也重重地松了口气,问道:“我女儿到底是着了什么邪气?”   景殊说:“是妖。”   程小花:“果然是妖啊!为什么这次你能轻易唤醒王萌萌,上次却任我在梦境里自生自灭?”   景殊看了眼山猫:“情况不同。上次的妖是欲置你于死地,这次的妖虽然极为强大,不过对方应该没有太大的恶意,施加的术法也并不强大。否则这孩子早死了。王老板你还是好好想想你到底得罪了什么人。”   王太太收了哭声,瞪了王老板一眼:“你说说你到底是惹着了什么东西,把孩子都连累成这样?本来在望江市住的好好的,你非要把我们接来,要是不来燕云,孩子也不用受这份罪!”   王老板说:“我也是想一家人能住在一起。唉,谁知道三番两头摊上这事!旁人不知道,你还不了解我吗?我真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啊!”   景殊懒得管这些,自己打头先走了。王老板一见他走,急忙追过来挡着门口:“景大师啊,您帮帮忙啊,我女儿她……”   景殊说:“我来只是确定一下是否上次的事没有收干净尾。现在看来和上次的事无关,我也把你女儿唤醒了,算是对得你那五十万。”   王老板说:“景大师,你既然说有妖,肯定还会再来找我麻烦。求您一定要再帮帮忙,要多少钱您只管开口!”   景殊眼神一冷,孙名扬立刻站出来大声说:“你知道我们老大是什么身份?岂是一点小钱就可以买动的?开玩笑!”   景殊刚觉得孙名扬这话十分能体现自己的气节,正想给他一个赞许的目光。紧接着就见那货伸出一个根手指:“至少要这个数,明白吗?”   “滚你妈的!”景殊抬脚就把孙名扬给踹到一边去了。   别看景殊上回能为钱折腰,可那是因为馄饨铺的几位都穷出翔来了。现在境遇好点了,傲气自然又上来了。区区凡人就想请得动他?开玩笑!   孙名扬又很快的滚了回来,“殿下,那么多钱您真不想赚吗?其实在人间界50万很快就很花完。而且我听说,现在想谈个女朋友可费钱了。特别是现在流行送房子,买不起房子的男人连找对象都麻烦。望江市的房了可贵着呢,你真要考虑好啊。”   景殊:“是这样吗?等等,本君又没说要谈女朋友。”   王老板生怕景殊不管这事了,急得跟什么似的,“价格好说,都说好!或者也能先给钱。只要把这事摆平,让我们一家人能过太平日子什么都好说!景大师求求你了,不行我跟你跪下。”   他说着就真的要跪,程小花看不过眼了赶紧就掺住王老板,又瞪了孙名扬一眼:“老孙,你就那么喜欢当搅屎棍啊?蹲一边去,不许在殿下面前乱嚼舌!殿下,你看,你好不容易费了劲把这孩子唤醒,万一您一走,妖物又来把孩子给害了。知道的骂一句妖物凶残。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殿下您能力不够,救不下这孩子呢。这不是伤面子嘛!一百万算什么?能跟殿下您的面子比吗?”   程小花知道,景殊就是个顺毛驴,顺对了毛万事好说。   果然,景殊点了点头,一副颇觉有理的样子。   程小花就趁热打铁对王老板说:“行了,我们景大师答应了。你们不用太担心了,只要我们景大师一出手,再大的事都不叫个事!”   老话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跟孙名扬呆久了,程小花这溜须拍马的功夫倒是日渐长进。    第42章 猫最喜欢的游戏   十岁的孩子已经能懂得很多了。王萌萌听到大人口中提到妖怪, 脸上露出了惊恐的表情,一个劲地往妈妈的怀里缩:“是妖怪要吃掉萌萌吗?萌萌害怕,害怕……”   感觉到怀里的孩子在瑟瑟发抖,王太太真是心疼得不行。   “小妹妹不要害怕, 妖怪没那么可怕, 他要是敢来我帮你把他咬死!”   王萌萌从妈妈的怀里探出半个头, 就看到那个长相阳光、帅气的大哥哥,正对着她微笑。笑的时候还会露出两颗尖尖的小虎牙。原本的害怕因为他那个温暖的笑容散了个大半。   想起山猫就那天救过她的人,王萌萌忽闪着大眼睛,问:“大哥哥, 你又来救我了吗?”   山猫本来想说,不是我。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对上小女孩那对他充满信任的目光时, 山猫将胸口一拍:“有我山猫在,一定不会让妖怪伤害你的!”   王萌萌醒过来之后,除了肚子饿再无其他的不适,当然也就不用再住院了。   本来王老板是想把妻女送回望江市。但是景殊不同意, 强烈要求王家一家三口人一起回渡假山庄去住。   开玩笑,万一人走了,路上再遇到点事,说出去还以为是他能力不够没护住那孩子呢。   王老板开始有些担心,但是景殊给他打了保票, 山猫也拍了胸脯。王老板这才同意,他也怕回去的路上再出点什么事。   王老板在渡假山庄里给自己留了处私人别墅,依山面水, 风景极好。   因为是自己住的,里头的设置也是一应俱全。除了王家一家三口之外,程小花他们也都被安排住在这一栋别墅里。反正地方大,楼上楼下光卧房都有8间。   王太太一回到家后,赶紧就忙着洗手做饭,准备待客。没办法,保姆都吓跑了,她只能自己动手。   程小花闲不住,也跟进厨房里给王太太帮帮忙。   王太太拿出了一口新的电饭锅,笑说:“幸好之前多买了口5L的锅,就防着有客人来时好用。平常我们就用3L的小锅。”   程小花问:“3L的小锅还在吗?”   “在啊,怎么了?”   “能不能多煮一锅饭?我看你还买了馒头,要不也一起蒸了?真不好意思,我弟有点能吃,我怕不够。”   “……”   等到中午吃饭的时候,王太太终于见识到什么叫能吃了。山猫一口气吃了一整锅饭,大锅的,外加10个馒头。就连向来挑食不爱吃饭的王萌萌也受这位猫哥哥影响,多吃了两碗饭。   就在王太太担心饭不够吃,准备再煮两锅时,景殊默默地推碗离席了。   王太太有些不安,悄悄地问程小花:“景大师怎么不吃了?我看他就吃了两口素的就不吃了,是不是菜不合胃口?”   程小花当然不好跟人说他早就僻谷了,能吃两口菜就已经很给面子了。遂只笑了笑:“没事,你就当他减肥吧。”   王太太:“……”   吃完了饭,景殊先是在屋子周围布了个结界,叮嘱他们不要随意出门,然后自己去外头堪察。   程小花本来想去,景殊说:“妖怪历不明,冥音铃又没办法克妖。你还是不要跟来了,万一被吃了,本君还得上去妖怪肚里寻你,怪麻烦的。”   说罢化作一道流光,穿窗飞走。   程小花站在窗口看了会儿风景,又开始惦记起妖怪的事来。据景殊说是个妖力很强的妖怪,到底强到哪里?殿下到了人间界后只有一成的功力,还是不是那妖怪的对手?   越想越乱,程小花就想找山猫来商量看看。都是妖怪,没准从他那能问出点什么来。   问了孙名扬才知道,山猫这会儿在王萌萌的房间当陪玩。   王萌萌的房门半掩着,还没靠近呢就听到孩子咯咯的笑声,很是欢乐。没想到山猫平常看着憨憨的,还挺会带孩子玩。等我以后有孩子了,也让他带。不对,我为什么要想有孩子的事?我到现在连男朋友都没有一只呢!   等到程小花推开房门看到屋里的景象时,顿时惊得说不出话来。   只见山猫不知道从哪捉了只老鼠,还是活的。他揪着老鼠的尾巴,放到地上,手一松,老鼠就“滋溜”一下逃走了。但是没跑出两米远,山猫就扑过去又把老鼠给捉住了。   王萌萌在旁边高兴地给他鼓掌,“猫哥哥好棒呀,真厉害!”   然后山猫再放、再捉、再放、再捉……如此往复循环。明明很无聊的事,偏偏王萌萌很吃这一套,一看老鼠跑了马上显得很紧张,待到老鼠被捉回来了就一个劲地拍手。   老鼠也怪可怜的,都被折腾得快没劲跑了。   楼下传来王太太的声音:“孙大师,这盘水果给你吃。我再给楼上也送一盘水果去。”   程小花赶紧闪身进到屋里,“山猫你在干什么!”   山猫拎着老鼠尾巴回过头来:“我陪萌萌做游戏呢。小花姐,怎么了?”   “你玩什么不好,玩什么老鼠?这要叫王太太他们看见了,不得吓死啊!”   程小花瞪了山猫一眼,又弯下腰哄王萌萌:“萌萌啊,猫哥哥小时候没玩过玩具,要不你带他看看你房间里的玩具?”   王萌萌朝山猫投来同情的一眼:“原来猫哥哥小时候连玩具都没有啊,真可怜。猫哥哥你快来,我的玩具你随便拿,随便玩。”   说着扭头就去翻她的玩具柜,里头全是各种各样的毛绒玩具,什么动物都有。   “哦,来了!”山猫应了一声,看看手里的老鼠好像也没地扔,干脆顺手就丢进嘴里去了。   程小花一扭头,正好就看到他嘴唇外露出一截还在抖动中的老鼠尾巴,然后又是一个吸溜,连老鼠尾巴都不见了。   程小花瞬间就觉得胃里一阵番腾,一股想呕呕不出的感觉。   正好在这个时候王太太推门进来了,笑容满面:“吃水果了。饭后水果,营养好。”   程小花忍着胃里的不适摇了摇头,赶紧就出门了。   她脑子一定是抽了,刚才才想着以后有孩子了让山猫带。真叫他带了,那还不带成只小野猫了?一不留神就叼只老鼠出来吓人?   景殊在渡假山庄里转了一圈,但并没有发现任何不对劲的地方。难道对方有所察觉,跑走了?   想到这里,景殊身形一动,下一瞬便到了山顶上的一棵高树顶上。   这一片山坡并不高,山上的树许多都是人工后期所值。可能是出于景观考虑,种的都是那种四季常青的树种。即使在冬季,这里依然是绿意盎然。放眼望去,只见一栋栋精致的小别墅隐在秀水绿树丛中,并不见任何邪祟妖怪。   再往远看,南边也有一片山坡。据说那里准备要建“燕语林风渡假山庄”的二期工程,后来因为闹鬼的事,工程一直延期。   相比于已建成的一期,二期的那片山头,一小块被采挖过,远远看起来,就像是破了个疤似的,显得十分难看。而没有被动过的地方百木凋零,一片青灰的颜色,与这里的景物正好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只是那一青灰中,隐隐地能看到半山腰上有一株极为粗壮的大树伸展着枝桠静静地立着。   那棵树?   景殊心念一动,身形也如一道流光倏地远处。   不过只是几息间,流光到了方才的山坡上。景殊站参天的古树下,负手而立。   古树远看就很大,近看就更另人吃惊。   这是一棵柏树,树杆足足有十人合围之粗,树高有好几十米。树杆在山腰,而树冠几乎快要与山顶齐平。在周围的树木纷纷凋零的季节,只有这棵巨柏上依然是枝繁叶茂。   景殊伸手抚上粗大的树杆,喃喃低语:“想不到城市里居然还有这么古老的树。”   风起,叶摇。“沙沙,沙沙沙”叶子摇动的声音像是在回应着他的话。   “那棵树好大啊!隔着那么远都看得这么清楚。”程小花站在三楼的露台上正好也能看到这棵古树,因为这幢别墅的位置比他们上次住的离南山更近,看得也更清楚。   “那棵树呀,”王老板说:“据说是那是棵古柏树,有上千年了。上头不让随便动,我们也承诺了一定保留下古树,正好把那一块弄成古树花园。宣传起来也有个噱头。可惜,一期这片老出状况,二期的资金也还没到位。实在不行,那片地我转卖掉算了。”   程小花感叹道:“都长了上千年了啊。在城市里能一直保留着,也真是难得了。”   王老板说:“听说古时候我们燕云市以前是一片原始森林,植被丰富。直到两千多年前,这里才出现了村庄。然后小村庄变成了镇子,镇又成扩成了州府。那株古树就是时代变迁的见证。听说,附近的村民世世代代祭祀古树,每到新年的时候,老老少少都会在树下祈福求愿。这片拆迁的时候,很多上了年纪的村民们舍不得走,联名上书非要政府承诺留下树才肯般。” 第43章 树妖   孙名扬闻言在旁边切了一声:“不就是多长了几年的树嘛, 有什么了不起的!我要是去求它把明朝光复喽,难道它就能帮我达成心愿了?”   程小花噗嗤一声笑了:“老孙啊,你不是已经认清了现实,不再惦记旧朝吗?怎么, 还不死心?”   孙名扬低声嘟囔着:“人都死几百年了, 心不死还能怎么样?”   王老板听得含糊:“你说什么?”   王太太看了看天色渐渐地暗了下来颇有些忧心:“我们真要住下?万一……我有些害怕。”   孙名扬说:“不用害怕。我们老大在这里布过阵了, 保证任务邪物进不来。比外头安全多了。”   程小花倒不担心这里的安全,心里却隐隐有些担忧起景殊来。他一走就是整个下午,刚才给他发了几条信息,他倒也回了一条:[我再到南山看看就回来。]   可直到夜晚降临, 依然不见他归来。   王太太来喊吃饭,不见景殊回来, 便问程小花:“我们是先吃,还是等景大师回来?”   程小花给景殊打电话,但是打了好几个一直无法接通。   孙名扬早就饿了,嚷嚷着:“殿下八成是蹲在哪个山沟里玩游戏玩忘了。山沟沟里没有信号接不通电话也正常呀。”   山猫也说:反正他吃不吃都一样, 我们就先吃吧。萌萌和我都饿了。”   才不过一天的功夫,山猫和萌萌玩得很投缘。   王萌萌从小身边就没什么玩伴,难道有个大哥哥一直陪她玩,她当然高兴得很。连有妖怪要吃她的事都忘记了。吃饭的时候,还一直往山猫碗里夹肉。   山猫也是独来独往上百年, 好不容易和一只黑猫感情深了,结果黑猫却被害死了。虽然后来又遇到程小花他们,可他们更像是家人, 和朋友又是另一回事了。   程小花闷闷地吃着饭,吃了一半,忽然抬起来问:“老孙,你说山沟沟里要是没信号,他怎么能打游戏?不打游戏,他又怎么会忘记时间?更何况这会儿天都黑了,就算他再没谱也不会连天黑了都不知道回来吧?”   孙名扬认真地想了想:“殿下是不是迷上了单机游戏,不用联网的?”   程小花把碗一丢,“我去外头找找他。”   山猫赶紧拦住她:“姐,你不能出去。你忘了殿下交待的不能离开这里。何况现在情况还不明朗,万一殿下只是有事没及时回来,你出去了再遇上点什么,不是更麻烦? ”   程小花想了想,也觉得莽莽撞撞不是好事,遂也先不提出去的事。   整个晚上程小花都有些心神不宁,她不停地拨着景殊的电话,可没有一次拨通过。   电话打不通,她就给他发信息:   [殿下,你到底是打游戏打忘记了,还是学老孙入定的时候睡着了?]   [看到信息赶紧回来,不然回个电话也行。]   [你到底出了什么事了?怎么就一直联系不上?]   [能不能给个反应啊!!知不知道你这样别人会很着急的!!!]   [再不回来,我就冲出去找你了啊!我要是被妖怪吃了,责任都在你!!!]   [殿下,你不会真出什么事了吧?我来救了,你挺住啊!]   ……   程小花一晚上发了几十条信息,一条回复都没有。眼看快到半夜12点了,她再也坐不住了,叫上山猫和孙名扬出门去了。   山庄里没有工作人员,外头漆黑一片,连个照路的路灯都没有。   孙名扬看着周围的一片漆黑:“花啊,咱们该往哪个方向找?”   程小花也不知道,“要不咱们三个分散三个方向找?”   山猫表示反对:“小花姐你的灵力弱,万一遇到什么事你一个人肯定应付不来。”   孙名扬连连点头:“是啊是啊,我灵力也不高,有什么事我也应付不过来。”   程小花想了想,问山猫:“你们妖怪一类的平常都喜欢藏在什么地方?”   山猫说:“别的妖怪不知道,反正我以前就爱藏山里。不容易遇到人,修练不会被打扰。”   程小花:“那就往山里找吧。”   正说,手机忽然传来:“叮咚!”一声。   难道是景殊回信息了?程小花赶紧翻出手机看,不是景殊,是地府之家APP发布任务了:   [阎君景殊有难,此难不解神魂俱毁。]   [任务难度:4星]   [任务要求:助阎君脱困。]   [任务奖励:灵力+30。失败惩罚:万鬼噬身。]   简单几个字,程小花看得是心惊肉跳。   他不是神吗?怎么就那么容易遇难,还面临着神魂俱毁的境地?   事情急紧,来不及考虑其他。程小花又点开了任务帮助,手机出现了一行字:[南山有大妖。]   南山?在那边!   南山远看山势不高,海拔不过一、两百米左右。可是到了山上,树木繁多,枯草乱石横生,也没有什么正经的山道,爬起山来十分费劲。   山猫眼见程小花走不快,将身体一躬化出了原形,“小花姐,我背你!”   山猫的大小也就跟个狼狗差不多,但他力气极大,擅长攀山,背着程小花嗖嗖几个就窜到了半山腰下。孙名扬紧跟其后,倒也没拖后腿。   到了半山腰处,山猫停了下来,一双发亮的眸子警惕地瞪着那株粗大的古柏树。   程小花问:“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不对劲?”   山猫摇了摇头:“我这棵树长得真粗壮,我在四周嗅到了充沛的灵力,奇怪的是却没有妖气。树如果不是成精了,怎么会没有灵力?有灵力,又怎会没有妖气?”   连山猫都能发现这株树有古怪,那以景殊的能力必然也能察觉得到吧?程小花从山猫背上下来,在巨树的周围察看了起来。   此时,天上虽有明月一轮,但因柏树的树冠太大,枝叶太密,却是连一丝一缕的月光都透不进来,周围黑得伸手不见五指。   好在程小花凭着些微弱的灵力,夜视能力虽不如山猫,倒也能勉强看清周围。走到巨树的后面,忽见枯草丛中有一点光一闪一闪的。   走近一看,却是手机上提示消息的呼吸灯在闪烁。   手机,正是景殊的。点开一看界面上还有几十个未接来电和未读信息。   程小花的心瞬间一沉。景殊被罚到人间界,其实心里很憋屈。他表面上沉迷手机,但何尝不是一种无声的宣泄。对手机,他向来看得很紧。到底是什么事情,让景殊连手机都护不住了?   巨树!   程小花刚想提醒山猫和孙名扬小心这里,便听那边传来他们的惊呼声。   紧接着,就见脚下的土地疯狂地涌动了起来。粗大的树根从地下伸出,如一只只触手,张牙舞爪地挥舞着。   山猫和孙名扬都被树根缠住往土里拖去。   程小花本能地想反抗,可是地一动她连身形都稳不住,灵力也凝不住。腰上一紧,便被树的根须紧紧地缠住直接往地下拖去。   那架式大有把他们都弄去做树肥的意思。   程小花起初又惊又急,可在生死一瞬间反而稳定了一些,掌中凝出一团火拍向腰间的树藤。   火克木,树藤遇火即燃,程小花也得以暂脱困,她又“砰砰”快速地拍出两团火,烧断了缠住孙名扬和山猫的树根。   一脱困,山猫怒吼了一声,上去就是几爪子挥出,把几根又准备缠上程小花的树根给切断了。   孙名扬就比较悲催了,程小花刚才甩出的火太猛了不光烧着了缠住他的树根,还把他的长发都烧去了一半。   他抬袖想拍灭火,余光处瞅见树根又向他伸来,哪里来得及扑火?赶紧也凝出几团火光胡乱地拍出去。   如此一来,余下的一半头发也被烧了个差不多。   “我操你妈树妖,老子跟你拼了!”几百年都舍不得断的长发,他做为大明遗民最唯一的标志,却在今夜毁于一旦。孙名扬那个恨啊!纵身跃至半空,调集毕身的灵力,一个火团接一个火团地甩出。倒是把巨树冠上的枝叶都烧掉了不少。   “哗哗——”巨树似乎发怒了,树冠剧烈地摇动,无数的枝桠如一条条的鞭子抽出。   “砰!”的一声,就把孙名扬给拍落在地。枝鞭如影霹雳吧啦地抽下,抽得孙名扬满地乱滚,嚎声不断。   程小花和山猫这边也不好受。起初他们还有反抗的余地,可是没过多久也被枝桠抽了好几下,手脚都被枝桠缠住,呈大字一般挂在半空上。   就在这时,树妖粗大的树杆上慢慢浮现出一张模糊的人脸来,因为树皮粗糙,那张人脸看起来也如百岁老人一般,全然一副龙钟之象。   树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还要斗吗,殿下?”   第44章 千年的守候   巨大的树冠纷出一道缝隙来, 一道流光自高高的树冠上栽下,落在化成人影连连退回了几步方才堪堪往住身形。   景殊抹了抹唇角溢出一丝血迹,恼怒地瞪着被树枝缠住的程小花:“谁叫你们来的?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程小花乍一见到景殊又惊又喜,“太好了, 殿下你没事了?吓死了我们, 还以为你就此挂了。”   孙名扬浑身上下被捆成了个粽子一样, 只有个头还露在外头,嚷着:“殿下您别怕啊,我们来救驾了!”   救我?你们还真好意思说!   景殊气得不行,“到底是我挂了, 还是你们挂树上了?啊!”   他刚才和树妖斗法斗至关键时刻。他们倒好,突然蹦出来, 害得景殊一个心神不宁差点被这妖孽给震伤了元神!   程小花看了看和山猫、孙名扬,又看了看树下的景殊。这么一对比,好像他们确实是添了乱,而且还身陷险地。   于是程小花又可怜巴巴地喊着:“求殿下救命啊!我不想被这妖怪当肥料!”   景殊一边暗暗调内息, 一边朗声道:“树妖,放了他们。本君今夜即可饶你不死!”   “哈哈哈——”伴随着树妖发出的巨大笑声,周围所有的树木也随之沙沙作响,如同在附和着它的笑。   “饶我不死?真是好大的口气啊!如果你的九成法力还在,我或许还会怕你。但是现在, 我就是捏死他们你又能奈我何?”   说话间,枝条猛然收力,程小花被勒得不能呼吸了, 脸都憋的通红。山猫和孙名扬的情况当然也差不多。   “住手!”景殊彻底的怒了,冥幽之火如疾风暴水雨打向巨树。巨树的枝桠密密地遮挡下来。一触到幽冥之火就被焚毁坏,却还如飞蛾扑火一般不住地挡来。   终于,有两根枝桠穿过了密集的火海攻到景殊的跟前,景殊挥出一掌,只听“砰!”的一声巨响,巨树被震得抖了几下,满树密集的叶子瞬那间落了大半。   景殊却也不好过,直接就被震飞了,整个身体重重地砸在附近的一株百年老树上。粗壮的树杆折成两截,轰然倒下。景殊顺势滚了几下,又吐了几大口血。   程小花自枝桠的缝隙间看到这幕,心里说不出有多难过。   她本来很怕死,可是这时候居然也顾不上了,趁着树妖和景殊斗法,捆他们的枝桠稍稍松了松的空档,她大喊:“殿下你别管我们,赶紧去搬救兵!反正我死了魂还在,大不了我就做个鬼修!”   孙名扬叫了起来:“那我怎么办?我魂灭了就再也回不来了!”   树妖哈哈大笑了起来:“死了还有魂?小丫头你倒是想得简单。你大概不知道,做我的树肥可不光是肉身,还有魂。”   程小花:“你什么意思?”   树妖说:“就是连你的魂也一并会被我吃掉。咝你这丫头好香啊,吃起来一定特别美味,能让我力量大增。”   景殊吼着:“树妖,你若敢碰她,本君大不了自爆神魂也拉你陪葬!”   这一句绝不只是威胁。   景殊虽然只剩下一成的法力。可他是神,神魂威力自然十分强大。莫说是这一株树妖,便是再来十株也禁不起神之一怒。但是代价当然就是双双毁灭。   树妖已在世上活了三千多年,见识远比一般的人和妖要深。他闻言惊了一惊:“堂堂阎君,居然会为了这个凡人女孩不惜自曝元神?”   景殊冷笑:“不信你大可一试。”   孙名扬感动得涕泪齐流:“我就说殿下对小花不一般吧。看看,我果然没说错。呜呜……我感动归感动,可我还是不想魂飞魄散啊,怎么办……”   山猫吼他:“老孙你闭嘴!哭哭啼啼得跟个娘们似的!”   程小花心头也涌出一阵感动,她吸了吸鼻子,心中更是万分懊悔:都怪自己不好,非要跑来添乱。万一真的害了殿下可怎么办?   就在这时,她忽然想起王老板之前和她聊过话。那一瞬间,她有种直觉。也许有些荒唐,可还是应该一试。   “大树爷爷,斗来斗去的挺没意思的。要不咱们坐下来喝个茶,聊聊天吧?”   景殊闻言一口心头血差点被气出来:怎么着?知心姐姐当上瘾了?这女人脑了是不是不好使啊!   只听程小花又接着说:“你们瞧,今晚月朗星稀,景色多好。咱们在这儿拼死拼活的,一个不留神大伙就都得一块翘辫子,想想多不值得。其实咱们之间也没那么大仇怨是不是?哎呀,大树爷爷,您先松松手,嘞着我脖子,我说话都要说不利索了。”   “大树爷爷?哼,谁许你这么喊的!”树妖的语气极度不善,可是嘞住程小花脖子的那根枝桠却还是松了松。   程小花心中暗喜,看来她想得没错。   “我听说,以前这附近有几个小村庄,村子里的人逢年过节就会到您这里来祈福。孩子们也喜欢围着您喊大树爷爷。所以我也冒昧这么称呼您了。”   “哼,你居然还知道这些事。”   “当然知道了。您在这里呆了上千年,守护着这里上千年。这里的居民都感激您,喜欢您啊。”   树妖成妖已久,法力高强。如果他真有恶意,这里怎么会有居民世代居住?还把这棵古树当成幸运之树?所以,程小花推测,树妖的本质绝没有他们一开始认为的那么恶。   “感激我?喜欢我?”树妖的语气陡然一变,一股悲凉之意便随着他的声音一道传出:“可是他们最终还是抛弃了我,抛弃了这片家园。只为一点蝇头之利,就把世代居住的地方卖给了别人。你看看对面那座山上,那里本来有许多的老树。后来全都被砍了,建成了一幢幢的别墅,新植上了他们觉得好看的树种。我庇佑他们,千百年来,从没有妖魔邪鬼祟敢来接近,可是他们到头来却将我抛弃。说什么感激,说什么喜欢,简直就是可笑!”   “所以,你就去害王老板的女儿?想让他这渡假山庄开不成?”   “我答应过一个人,会世代守护着这里,守护着她的后代。只要还有人想破坏这里,我就不会让他们如愿。”   千年树妖的神思里又一次浮现出那人的模样。尽管已经隔了两千多年,可是那些相伴的日子,那些温暖的岁月,却不是时光能磨灭得了的。   “她是谁?”程小花被勾起了好奇心。   巨树的枝桠轻轻地摇曳起来,他的讲述轻缓却带着无尽的思念。   初见时,她还是三岁的孩子,有着胖嘟嘟的脸,扎着两条细细的小辫子,父母在旁边采药,她就绕着他的树杆追蝴蝶玩,一不心被树下的石头绊倒呜呜地哭了起来。   父母喊他自己爬起来。可她摔得疼了,揉着膝盖哭着不起。   树妖很扶他起来,可那个时候,他才刚刚开了灵智,妖力还弱,也根本没有手扶她起来。   小女孩哭了一会儿,自己爬起来抹了抹眼泪又玩开了。玩累了就靠在树杆前睡觉。树妖利用一点妖力,趁机进到她的梦里和她玩闹着。   做为一棵树,他实在太无聊了。这千百年来,虽然偶尔也有人经过,可没有人会停下来看看他,也不会同一棵多说什么。   在她的梦里,他终于觉得不那么孤独了。彼此间,彼此玩着、闹着,像是久违的好友。   小女孩后来是被母亲给唤醒的。   该走了吗?大树忽然有些失落。他很害怕,从此之后再也没有人陪伴他这样玩闹了。   明明刚才只是个梦,可是小女孩醒来后一直盯着大树看。   母亲问她:“看什么?”   她很想告诉母亲,梦里这棵树陪她玩了,还拉了她的手,给她用叶子编成的头冠,还长出人的脸,对着她一个劲地笑。   可是三岁的孩子表达能力有限,咿咿呀呀了半天,什么也没说清楚。   母亲笑着抱起她:“以后我们就坐在山下了,会经常来采药、采野菜,以后得有你玩。”   他们要在这儿住下了吗?大树暗暗一喜,那一刻他觉得自己不用再忍受孤独了。   后来,小女孩果然经常出来,有时候会在树下睡一觉,然后他们会在梦里一起玩。有时候,她不睡,但是会绕着大树玩耍。   女孩渐渐地长大了,有了心事,也有了喜欢的男孩子。她把大树当成好朋友,向他倾吐少女心事。   某一天,大树被一阵吹吹打打的喜乐声惊醒。他伸长了枝桠居高临下地看到山下的女孩家披红挂彩地办亲事。   女孩成了妇人,妇人又变成了老婆婆,但居所始终离南山不远。   她的一生是幸福的,丈夫宠爱,儿孙满堂   在她70岁那年,她柱着拐杖颤颤巍巍地来到了大树旁边。   “老伙伴,一直没来看你,对不住了。我老了,爬不动山了。”   大树的枝叶温柔地摇摆,如同最温柔的呢喃。   “老伙伴,我就知道你是有灵气的,也听得见我说的话。你陪了我一生,可惜我不能再陪你了。就让我的子孙们陪着你吧,你也帮我守着他们……”   那个风和日丽的午后,满头银丝的老婆婆倚偎在大树边说了许多许多的话,在太阳即将落下的时候,她沉沉地睡去了,进入了一个永恒的梦里。那个梦里,有她,有大树,他们在玩着、闹着,一如几十年前她的孩童时期。    第45章 景殊的小心思   树妖的叹息划破了千年的时光, 落在落小花等人耳中:   “一棵开了灵智的树妖,除了修练,面对的就只有漫长而孤独的时光。她说我陪了她一生。可她却不知道,因为她我才不那么孤独。尽管她的生命太过短暂, 可是她的后人却越来越多。我喜欢他们, 尤其是那些孩子, 个个都像极了她。可现在,孩子们都走了……她的孩子,何尝不是我的孩子?现在,我的孩子们都不要我了, 他们嫌这里偏僻,都搬进了高楼大厦里。可我还得继续守护着这里, 守护着她啊!”   “守护她?”   树妖的侧面,杂草慢慢地分开,露出一块被风雨侵蚀得已看不出碑文的墓碑。   他伸出枝桠,抚了抚墓碑, 轻柔地像是抚摸着爱人的脸颊。   “老伙计,孩子们都走了没关系,我会一直陪着你的。谁要敢来抢我们的家,我一定会让他们付出代价!”   程小花说:“其实你的孩子们并没有抛弃你!他们虽然卖了地,可是这里头有许多不得已的原因。在离开之前, 村里的人联名上书,要求政府务必要保护好你。王老板在买这块地的时候,政府也明令要求, 要保护古树,不能移、不能动。”   “你说的是真的?”   “这些事都是能查到的,不是我顺嘴胡说。王老板亲自跟我说的,在他们的规划里,山腰这一片会建成一座古树公园。迁走的村民们想你、想这座山了,也还是可以回来看你。”   孙名扬也赶紧附和:“真的,绝对是真的。王老板说的时候,我们都听到了!”   “孩子们,真的,真的没有抛弃我……”树妖的声音里有一丝哽咽。   对树木而言,越是沉长的生命越是孤寂。千年的守候,早已成了执念支撑着他的生命。   程小花说:“大树爷爷,我理解你为了守护这里所作的一切。可即使把王老板吓走了,这块地也会有其他人接手。哪怕私企老板不愿意接手,政府也不可能放任这块地一直荒下去。毕竟这里离市区很近。到时谁知道会不会改成其他什么用处。相比之下,做成度假山庄,对这里一带破坏要更小一些不是吗?一期那边已经建成了,二期这一带我会和王老板说说,树木不动,尽量保留原样。这样可以吗?”   树妖沉默了,似乎在思考着。   片刻之后,枝桠一松,程小花、山猫就从树上落了下来。孙名扬也解了缚,连滚带爬地躲到了景殊身后。   程小花也没想到这么容易就让树妖消除了对他们的敌意:“大树爷爷,谢谢你肯相信我!”   景殊不冷不淡地嘲讽了一句:“看来你确实很适合做知心姐姐。”   树妖说:“我也不知道该不该信任你们。可如果的让你们三个做我的树肥,我的老伙计知道了,肯定会不高兴。算了,你们都走吧,这些事本也与你们无关。”   景殊扬声对树妖说:“虽然万物都有自由生长的权利,可你能长到三千年确实不易。希望你能好好珍惜,不要随便为祸,以免惹来天罚。”   树妖说:“我们木类生性安静,从不喜欢惹事生非。只要人不欺我,我也绝不欺人。”   黎明来临,阳光再一次照耀在南山上,也使得树妖的周身都沐浴在一片金色的暖阳中。   他伸出了枝桠拍了拍了身侧的墓碑:“老伙计,你说孩子们真的会来看我们吗?”   墓碑没有回应他,回应他的只有呜呜的山风。   古树那么高,那么壮。而墓碑那么矮,那么小。   回去的路孙名扬一直在抽抽噎噎地哭,为了他那一头烧焦的头毛。   程小花安慰说:“别哭了,反正还能再长新的。”   孙名扬悲愤地说:“长不出来了。我是鬼,死前身体什么样,死后就维持什么样。呜呜,断发如断足,于我们大明子弟而言,这是巨大的精神伤害!”   景殊被他哭烦了,不耐烦地说了句:“行了,别嚎丧了!有本事你去树妖报仇,把他的叶子全烧了。”   孙名扬抽噎着不说话。找树妖报仇?他不被拉去埋了做树肥算不错的了。   提起树妖,程小花忍不住问景殊:“树妖为什么不化形?几千年了,就站在一个地方也太可怜了。”   景殊说:“树的生命虽然冗长,但也与孤独并生。这种孤独原本并没有什么,可一但开了灵智就会变得极难忍受。就像是人类中的植物人,明明意识清醒,可却不能动不能说。特别是树的修练过程比之其他动物更加漫长。往往动物修个两、三百年就能化形,而树妖则要修满两千年才能化形。”   程小花说:“可那树妖都修了三千行,不是早就可以化形了吗?”   景殊说:“以前不化形是被修为所限制,现在不化形则是被那座碑缚住了心。”   明明那是早已作古的人,都不知道投胎了多少次。可是树妖却还是守着过去的记忆,守着那座荒芜的墓活了千年,甚至把她的后代当自己的孩子守护着。这到底是多深的执念,多深情感?   程小花正为树妖神伤着,景殊忽然在她面前伸出了手。   她愣了一愣:什么意思?山路不好走,所以把手伸出了让她搭着?殿下也太贴心了吧……   程小花正别别扭扭地想着要不要伸手去搭时,接着就听景殊说:“发什么呆呀,快手机还我!我刚才可看见了,被你捡去了。”   原来……就说嘛,贴心温柔根本和他搭不上关系!   程小花闷闷地把手机掏出来还他:“还好,没摔坏。我来之前,地府APP给我发了任务,让我助你脱困。你刚才也没有被树妖给困住啊,又哪来困要脱?系统是不是有毛病!”   程小花也顺手也摸出自己的手机,界面上居然提示任务已经完成了。   景殊也觉得大为不解。   虽然说树妖的三千年的修为确实很厉害,景殊虽然一下子胜不了,但也不会吃什么亏。如果不是程小花他们突然出现,乱了他的心神,才不会让树妖有机可趁。又何来困住一说?   孙名扬从悲伤中抬起头来,“谁说殿下没被困住的?刚才树妖拿我们做要挟的时候,殿下和被困住有什么区别?”   这么一说,程小花觉得又好像是那么一回事。没见刚才景殊还说要自爆神魂与树妖同归于尽的吗?真那样做了,可不就神魂俱毁了。   想到这里,程小花一阵后怕,无比感激地看着景殊,正想酝酿一番感激涕零的话。却见景殊嗤笑了一声:“本君不过是随口说说,用来威胁树妖罢了。自爆神魂?别开玩笑,本君历经了多少次天劫才受封成神,怎么可能为了你一介凡女就毁了神魂。当我傻啊!”   于是程小花那一番感激的话就硬生生压回心底去了。   景殊翻了翻手机,想看看有没有摔坏。一点亮幕屏就见上头显示出有几十条未读信息和未接电话。解锁一看,几十通电话全是来自于程小花。再点未读信息,逐一看过:   [殿下,你到底是打游戏打忘记了,还是学老孙入定的时候睡着了?]   景殊不屑地笑:开什么玩笑,本君什么身份,怎么可能会睡着!   [你到底出了什么事了?怎么就一直联系不上?]   切,凭本君的法力,怎么可能出事?   [能不能给个反应啊!!知不知道你这样别人会很着急的!!!]   着急?她着急了?居然还加了那么多感叹号,感叹号不要钱也不用瞎用。   [再不回来,我就冲出去找你了啊!我要是被妖怪吃了,责任都在你!!!]   这个笨女人……真是……   [殿下,你不会真出什么事了吧?我来救了,你挺住啊!]   救本君?到底谁救谁呀!   景殊腹诽着,可是脸上的表情渐渐地变得有些微妙起来。   看完信息,抬头看程小花时,嘴角不自觉地噙起了一抹微笑。   正在这个时候,走在前头的程小花脚下一滑,差点就摔下去了。   景殊清了清嗓子,正准备上前去搭把手时,就见山猫化了原形蹲在程小花面前:“小花姐,还是我背你下山吧。”   景殊赶紧说:“山猫又没有马大,背人肯定不舒服。要不……”   “没事,我来的时候就是山猫背我上山的。”说话间程小花已经骑到山猫背上,也亏得她个小,腿一缩,背一躬倒是也合适。   景殊终归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哼了一声,一脸不高兴的打头先走了。   程小花莫名其妙:“殿下为什么又生气了?哎,怎么哪个气包包似的。”   孙名扬一边伤心,一边还不忘八卦:“花啊,我觉得殿下一定是想自己背你。山猫你也太没眼力劲了,小心殿下给你小鞋穿!”   山猫:“……”我做错什么了吗?   “上回真是见鬼了,我才会信你的话!”程小花瞪了孙名扬一眼:“你说你这样的长舌鬼不下拔地狱真是可惜了。”   孙名扬小声地嘀咕:“小花的嘴也越来越毒了。见鬼?切,你哪天不见鬼!”    第46章 约定   王老板夫妇俩一夜也没睡着, 不过这一夜风平浪静,倒没出什么事。   天亮的时候,景殊等人回来了。   在回来的路上,他们几个已经编好了说词。并不提树妖的事, 毕竟这么大一个妖怪住在南山上, 传出去还不定引出什么风波。   他们给王老板的说法是, 这一片并没有什么妖怪。王萌萌先前之所以会出事,是因为王老板的工程大兴土木的时候,破坏了这里的植被,引起山神震怒, 所以给予了一些警告。   没错,把一切都推到山神身上。   所谓举头三尺有神灵。很多时候, 人也许不会尽信,但依然会心存敬畏。   尤其王老板先是亲眼目睹过饿死鬼,后来又发生爱女莫名昏睡不醒的事。对这样的说法自然是深信不疑,赶紧请教如何平息山神的怒火。   程小花告诉他, 方法很简单,保留南山原有植被,开发成生态公园。如果能做到这些,不但渡假山庄不会再出现任何灵异事件,山神还会给予这一带庇护。   王老板连连点头发誓绝对不会破坏南山的环境, 还会把原来挖开的地方都重亲再种上树。   本来嘛,燕语林风渡假山庄都要面临倒闭了,眼看先前的投资全部都要打水漂。现在事情能解决, 并且还能得到这一方山神的庇护,以后这里再不会出现什么灵异事件,只要牺牲南山的一部分利润,对王老板而言就相当于亡羊补牢。   为了证明这次已经彻底的把事情解决了,程小花他们还在这儿多住了两天,果然一切都风平浪静。   当然,任务奖励程小花也没忘记领取。这一次灵力加30分的奖励还是十分牛逼的。   首先她得到的技能是缩地成寸,基本她以后想出门,可以告别交通工具了。   回程的时候,当然要用用这项新技能了。除了额外的技能之外,听景殊说,她现在的灵力已经相当于T1级后期的鬼差。   最初听到只有T1级,程小花表示有些失望。   孙名扬却是在一边哇哇哭诉,“我老孙用了整整五十年,才从没有品级的预备鬼差成为T1级实习鬼差,又足足修了一百五十多年才修满80分的灵力,跨入T2级正式鬼差的行列。直到现在灵力也才180分,离T3要求的280分还差了一大截。你就做几个任务,灵力就达到了65分。凭什么?凭什么!”   景殊淡淡地说了句:“要不你去把树妖给收了,本君破格将你提到T3级?”   孙名扬一听立马就怂了:“树妖也怪不容易的,我就不去招人家了。T2就T2吧。”   除了有缩地成寸的技能之外,据景殊说,程小花现在的灵力也和T1的实习鬼差一样,凭自己的力量可以毫不费力的就拿下像许来凤那种凶恶指数为一星的鬼。如果再配合冥音铃,连白朝露那种凶恶指数达到2星半的也能轻易制服。   想想,自己居然也变得这么厉害了,程小花心情那叫一个舒爽。   到了第三天该告辞了,王老板本要派专车来送的,不过被程小花推辞了。她这两天偷摸着练熟了缩地成寸的技能,当然要自己施法回去了。坐车?坐车多没劲,还耽误时间。   临去之前,王萌萌一直拉着山猫的手不肯松开。   她是独生女,从小没什么玩伴,在学校里还好,回到家里就只能和她的玩具娃娃玩。从来没有一个像山猫这样的大哥哥,长得阳光帅气,性格还好很,偶尔她耍耍小脾气,猫哥哥都让着她。最重要的是特别有安全感,屡次三番救她。   不是说童话里的公主最后都会有王子来守护吗?在王萌萌的心里,猫哥哥简直就像童话里走出来的王子一样。   一想到她的王子要走了,王萌萌就难过得直掉眼泪:“猫哥哥,你还会回来陪萌萌玩吗?”   山猫点了点头,“我每个星期来陪你玩一天。”   王老板夫妇只以为山猫是拿话哄孩子呢,根本没有当真。毕竟燕云市和望江市隔着一百多公里的路呢,每周奔波根本就不方便呀。   可是王萌萌当真了,她伸出小姆指:“猫哥哥不许骗人,我们拉勾!”   山猫就真的和她拉了勾,然后,一大一小两个大拇指,郑重地合在在一起完成了盖章。   王萌萌从衣兜里摸出了个一手大小的布偶玩具递给山猫:“送给你!”   程小花仔细一看,见是只胖嘟嘟的仓鼠造型的玩偶,灰背白腹,两只粉粉的小前爪还抱了粒花生米。可爱是可爱,但程小花十分担心山猫这货会不会一转头就把这玩具也给吞了。   山猫把玩偶老鼠放在手掌上,认真地看了看,少年的脸上露出个憨憨的笑来:“真可爱。”   程小花严重怀疑自己听错了。真可爱?不是应该“真好吃?”   王萌萌也笑了起来:“你要帮我好好照顾鼠宝宝,下次我要检查的。”   山猫郑重地点头:“好。”   “山猫哥哥……”   “嗯?”   王萌萌仰起红扑扑的小脸,忽然认真地说:“待我长发及腰时,哥哥娶我可好?”   那一瞬间,在场所有人都呆了。   看看现在的电视里都放些什么东西?多乖巧的一个姑娘,居然也跟着学会这个了!   王老板和王太太一脸尴尬,尴尬后又觉得好笑。   “小孩子胡说的,都是电视教坏了。”王太太搂着女儿小声地训斥:“以后不许再看大人的电视剧了,看看都学了些什么!”   就在王萌萌委屈得快要掉眼泪声,山猫摸了摸她的头顶,语气竟是格外的郑重:“好,我等你长大。”   程小花彻底的零乱了,这都什么跟什么啊!明明俩都是孩子好吧!   王老板夫妻也是一脸懵逼:我们没准备那么早嫁女啊!   回到馄饨铺,山猫就跑过来和程小花说:“姐,以后能不能每周让我休一天?我答应了萌萌,每周去看她一次。”   这家伙果然当真了。   程小花当然只能点头同意了。对于普通人来说,一百多公里来回奔波太费劲,可是对于山猫来说,就跟出门散个步似的,一会儿就能走到。   孙名扬也凑过来说:“小花,我也想每周休一天,我也突然好想恋爱啊。”   程小花:“可你不还没对象吗?”   孙名扬:“就是因为没有所以才要出去找找呀。我在这人界和冥界混了三百年,都没找到对上眼的。山猫才来几天,就有对象了,还是个富二代千金。我老孙心里不平衡啊!”   于是程小花只好说:“行吧。不过你和山猫不能赶在同一天休,不然店里忙不过来。”   “没问题!”   程小花扭头看了看外头灰蒙蒙的天空,明明冬季还很漫长,怎么一个个的都思春了?   再看看在坐在收银台后埋头打游戏的景殊,程小花思索再三还是凑了过去,“殿下,山猫和老孙都要求每周休一天。你要不要也休一天?”   别人都有休,总不能让殿下多干活吧?   景殊眼皮也不抬地说:“本君想休就休,想工作就工作,何用你批准?”   好吧……你是店长,你任性。   程小花正想要走时,又听景殊又不咸不淡地补了一句:“那我就休一天吧。”   咦?说好的任性呢?   望江市第一高级中学,又叫市一中。这是一所公立性质的寄宿制高中,因升学率高、师资好,在望江市也算是赫赫有名。能进这所学校的,要么就是成绩拔尖,要么就是有钱有关系的。   就这样一所顶级高中,学校内设施却非常陈旧,尤其是住宿楼,按照校方的话来说,可以让学生更好的休息与学习。   午夜时分,月上枝头,在月光的照射下,校内的建筑留下一排排的影。   住宿楼每天准时十点熄灯,除了个别勤奋好学的学生之外,纷纷进入梦乡。   吱嘎!   宿舍楼西面靠墙的宿舍房门打开,一位睡眼惺忪的男学生脚步拖沓地晃进了宿舍的卫生间。   整个走廊只能听到这一串脚步声在回荡。   走廊的灯光因为声控的原因,时暗时亮,昏黄的灯光给人一种莫名的惊悚感。   走到卫生间门口时,他抬手按了按灯,可按了几下灯却没有亮。估摸着是坏了吧。他也没多在意,因为厕所灯经常坏掉,有的是被一些激动分子砸碎的,有的则是自然损耗。   还好今天的月光异常明亮,月光透窗,能隐约地看清便池的位置。   哗……啦啦!!   他刚拉下睡裤,一股微风顺着窗户吹进来,仿佛有一双冰冷的手在抚摸他的的脖颈。原本半睡半醒的他,瞬间清醒过来。下意识向两边看了看,发现没有事情,这才松了一口气,觉得是自己在吓自己,哗拉拉地尿了一大泡。   小肚的鼓涨得到宣泄,太过舒服,使得他堪堪抖了一抖,甚至忘了刚才的不愉快。   拉好了裤子,转身就要往回走时,不经意地瞟了眼洗手台上的镜子,顿时就惊得瞪大了眼睛。   在月光的照射下,隐约可见镜子里有一张年轻脸:青色的皮肤,灰白色没有瞳孔的眼睛正阴森森地盯着他,血红的长舌软塌塌地一直挂到下巴处,舌尖上还吧嗒吧嗒地滴着血。   男学生惊过神来本能地想大喊,镜子里鬼影的舌头忽然变长,缠住了他的喉咙,也使得他发不出声音来——   半个小时后,又一位男学生匆忙的冲向厕所,可是刚到门口就愣在那里。   借着月光,他看到了挂在半空的两条腿。腿在晃动着,投下的影子也在不断地晃啊晃。   “林……林海!啊!上吊了,有人上吊了!!” 第47章 不像告白的告白   这天清晨, 程小花刚修练完五个小时,准备小睡一会儿。虽说她现在不睡也行,但是睡眠毕竟是那么多年养成的习惯,一时间也难改。   刚刚要睡着, 忽然感觉好像有双眼睛在冷冷的盯着她。   难道又有什么灵异事件发现了?   程小花心头一惊, 一睁开眼睛, 对上的却是双轮廓漂亮但目光异常冰冷的丹凤眼。   “啊!”程小花吓得差点要从床上翻下去。   景殊反而先不高兴了:“为何见了本君像见了鬼似的?是不是背着本君做了什么亏心事?”   程小花看房门还关得好好的,就知道这位大神肯定是穿门而入了。   “殿下,您下回能不能先敲下门?先不说您这样会不会把我吓死,没经过同意就进女孩子的房间是很没有礼貌的。万一我睡觉没穿衣服呢?又或者我正在换衣服呢?那不都要被你看光光了!”   景殊说:“我知道你睡觉捂得很严实, 况且,以我的能耐, 怎么会连你在睡觉还是换衣服都听不出来?”   “所以,你到底为什么要偷窥、偷听我?”   景殊被拆穿了却面不改色地说:“本君什么身份用得叫偷窥、偷听?我……”   “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今天休息。”   “知道了。”   “我想去买东西。”   “然后呢?”   “钱在你那,王老板不是后来又给了一百万吗?”   程小花这才明白,原来是来要钱的。   平息了树妖的事后, 王老板直接就给打了一百万过来。景殊嫌理财麻烦,直接就丢给程小花了。   孙名扬和山猫当然也没意见。反正有钱后的程小花对他们都大方,想要什么说一声就给买。   他们虽然都不要,可程小花暗自把这钱分成了四份,想着等他们需要再给他们就是了。自己就充了个财务的角色。   现在, 景殊开口要钱,程小花当然不会不给。   “你要多少钱,我给你拿。我这儿现金还有三千多, 如果不够卡给你,你自己去取。”   “不用麻烦了,你把钱和卡都揣着,然后跟我走。”   “什么意思?”   “带钱太麻烦了,还不如把你带着方便。还愣着干什么,赶紧换衣服起床。对了,就换上回我给你挑的那条裙子。”   原来是把她当提款机呀。反正卡里的钱有他一份,提款机就提款机吧。可为什么还非要她换那条裙子?   等到程小花裙子换好,走出来后,见景殊一身西装革履,打扮得很帅。   他扫了眼程小花,眉头一皱:“我上回给你挑的不是黑色的裙子吗?怎么变酒红色的了?”   “今年流行酒红色,嘿嘿。”   出门前,程小花交待山猫和孙名扬看好铺子,忙不过来就不要接外卖的单子,在店里卖卖馄饨算了。   他们前脚一走,孙名扬就拉着山猫说:“看见没?约会去了!”   山猫说:“小花姐说出去买点东西,没说约会呀。”   孙名扬说:“你傻呀。要买东西为什么不带我俩去?小花面子薄当然不好意思直接说去约会了。”   山猫哦了一声,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   幸好程小花早走远了,没听到这番话,不然肯定要气得吐血。   一路上,景殊也没说要买什么。程小花问了几次,他都装做没听见。   最后,程小花跟着景殊到了附近的一个售楼处。   程小花很是意外,“殿下,你想买房?”   景殊眉头一挑:“不行呀?”   “行是行,就是您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要回地府工作了,在人间界买房子买着太浪费了。”   漂亮的售楼小姐笑脸相迎:“二楼想买房?几口人住?”   景殊伸了两根手指,售楼小姐仿佛立即领悟:“两个人住,那一定是做婚房了。我们这个盘有性价比高的两居室,也有经典的小三居。您先看看户型图,喜欢哪个户型我带您看看样板间。”   景殊接过户型图真的就看了起来,那架式不像在耍乐。   程小花试探问了句:“你这儿的房子多少一平?”   售楼小姐说:“房型不同、朝向不同、楼层不同,价格都会不同。均价嘛在四万左右。”   “多少?!!”程小花知道望江的房价高,可没想到居然要这么贵!   “望江市只是二线城市吧,怎么要这么贵?”   “我们望江市是准一线城市。您看看附近的上海现在都什么价了?等到正式跨入一线城市的行列,咱们市的房价至少还得翻一翻。更何况,咱这是江景房。楼盘所在的位置离汐江广场不到八公里的路,黄金地段啊。要不,您看看这个二居的,70平,总价低。适合做婚房,将来添了小宝宝也住得下。”   售楼小姐口才极好,夸完了房子还不忘再夸夸人:“两位颜值都很高,将来的小宝宝一定也很漂亮!”   程小花无比尴尬:“你弄错了,我和他不是……”   不等他说完,就听景殊说:“我喜欢这套二居室的,带我去看看样板间。”   售楼小姐一听,觉得这单买卖成交的希望很大,便赶紧殷勤地带着他们看完了样板间又看实地楼盘。一路之上都巴巴地说个不停。程小花几次想插嘴硬是插不上。偏偏向来不喜欢听人呱噪的景殊却能耐下心下来听了一路的废话。   等到再度回到售楼处的时候,程小花拽着景殊就准备走,拽了几次却都没拽动。   “殿下,您不会真想买房吧?要不,我还是给你买几幢纸扎的别墅,听说那种烧掉就能传到那边去。”   景殊:“不买房花这么长时间干什么?你真以为本君时间不值钱?”   程小花嘀咕道:“您一个月一千多块钱的工资,时间也确实也不怎么值钱。”   景殊也不知道听没听见,倒是没见他恼,反而问程小花:“你觉得这套小两居怎么样?”   程小花说:“其他都好,就是太贵。光首付就得八十多,月供上万。对了,你为什么要买房?”   她更想问的是,你到底是哪根筋抽了?   景殊说:“孙名扬说现在女孩子喜欢把房子当礼物收?”   程小花眨巴了下眼睛:“然后呢?”   景殊的俊脸微微红了红,语气却是忽然一凛:“反正这房子本君买定了,你到底是收还是不收!”   怎么个意思?房子是送她的?程小花感觉自己的有脑子有瞬间的当机。   售楼小姐一脸的羡慕:“小姐,您未婚夫真好。”   “未婚夫?小姐你弄错了,我们不是那种关系,我们就是普通的同事。”   “普通的同事一出手就送套房子?我怎么就没遇到这么好的同事。”   眼见误会是解不开了,程小花只好对景殊说:“没瞧见人家误会了吗?你倒是快点解释呀!”   景殊:“钱在你那,去付钱。”   “要不,您还是送我别的礼物吧。房子太贵重了。”关键是后面还有每月一万多的按揭啊,她可不想再欠一屁股的债了。   景殊:“我看电视上也说,这儿流行买房。反正早晚都要买,赶早不赶晚。”   程小花哭笑不得,“房子是要买,可那也得等我以后找到对象了,准备结婚了再说。现在我一个单身狗,买了也住不上呀。”   景殊脸色一沉:“你还想跟别人结婚?”   程小花:“有什么问题吗?”   景殊冷眸一直瞪着她,瞪得程小花浑身都要冒冷汗了,景殊却忽然冷哼一声甩袖而去。   程小花:“……”   售楼小姐也是一脸懵逼:“您看这房子还买不买了……”   等到程小花找到景殊的时候,景殊正坐在一家露天奶茶店外气鼓鼓捧着杯奶茶喝。   程小花也买了杯奶茶,小心翼翼地坐在他身边:“殿下,您要真想买就买吧。反正那一百多万躺那也没多大用处,买个房说不定还能增值。”   “你肯收了?”   “废话,我又不是傻瓜,有这好事当然收了。”大不了以后房子放租,再加上馄饨铺的收益,倒是也勉强够维持房贷。总不能拂了殿下的一片好意。更何况,这事怎么看都是程小花占便宜。   “嗯。”景殊的脸色这才缓和了下来,“今天周三,以后我每周三休息,你也周三休。”   “哦。咦?为什么?”   “不然怎么约会?”   程小花一口奶茶喷了出来:天啊,我听到什么了?这是告白吗?不对,是直接约会!   再看景殊,整张俊脸都红了,连唇边的笑都带着一丝羞怯——这还是那位高冷的阎君殿下吗?分明就是怀春的少年。   景殊清了清嗓子,隐下了羞怯的表情,“吃饭去吧。网络上的恋爱攻略说这附近有家西餐厅,氛围不错,最适合第一约会。”   居然还去看恋爱攻略,这得是有多无聊才会干的事?    第48章 不是约会的约会   程小花好一会儿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我没有理解错吧,你真的要跟我约会?”   难怪景殊今天出门换了整套的西装,连发型好像也整过了。开始程小花没在意,现在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   “可是……我还没答应做你女朋友呀。”   按正常的逻辑, 男生应该先告白, 然后女生考虑考虑, 如果心里也喜欢对方,就含羞带怯的同意,最后才开始约会。为什么到了景殊这儿,直接就跳到了约会上?   景殊闻言脸色沉了下来:“你不答应?八千年来, 本君头一次约会,你居然不答应?!!”   程小花忍不住抖了抖, “没,没说不答应,就是,就是要考虑……”   “考虑?八千年来, 本君头一次喜欢上一个人,你居然还要考虑?!!”   程小花又忍不住抖了抖,心底深处一直处天人交战:到底是做他的女朋友呢,还是被他一巴掌拍死?   景殊等了好一会儿不见程小花开口,心里就开始忐忑了:把她逼急了是不是不太好?恋爱攻略上说女人都喜欢温柔的男人。   于是景殊又调整了下语调, 用自以为温柔实际依然霸道的语气说:“那你先考虑考虑。但约会还得继续,我这八千年来头一遭不能半途而废。”   还是得约会啊……好吧,也算是让步了。如果连这个也拒绝, 那就不是矜持是矫情了。   程小花终于还是点了点头。   景殊那张积了千年冰霜的脸,忽然冰消雪融,绽放出一个笑容来。刹那间,天地万物仿佛都因那一笑而黯然失色。   程小花愣了一愣,只觉得一颗心也沉在那个笑容里,再也出不来了。   景殊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见她似乎还没回过神来,就悄眯眯地握了握她的手。   程小花直被他握住了手,方才从花痴状回过神来。她脸色一红,抽了抽,不但没能抽回,反面被他握得更紧,不由得嗔了一声:“你答应给我时间考虑的。我们现在还是同事,同事是不能拉手的。”   景殊只好恋恋不舍地松了手,“花花你要考虑多久?一个小时?太久了,要不十分钟……一分种吧!”   “花花?”   “恋爱攻略上说,要有专属的昵称才能显出独特来。叫你小花的人太多了,本君若是也那么叫,怎么能显示出与众不同?‘花花’挺好听,本君可是想了一整个晚上才想到的,你不许拒绝!”   程小花很想说:你想了一晚上给我取的昵称,就是和隔壁宠物店的花狗一个名?可看他一脸正经的表情实在不好意思拂了他的好意。   “谈恋爱是大事,特别是咱们俩都没谈过,肯定要多点时间好好考虑的。就一个星期吧,我好好想想,你也好好考虑考虑。尤其是你的身份又特殊,跟我这么个凡人女人一起,传回地府肯定要引起不小的议论。”   程小花是很保守的那种女生,她心里认同的是:不以结婚为目地的恋爱都是耍流氓。换句话说,一但建立了恋爱关系,那就是长长久久才好。   景殊:“我考虑什么?我都悟了好长时间了!凡人又怎么样?本君看上的女人,谁要敢在背后乱嚼舌,本君就罚他下拔舌地狱!算了算了,你愿意考虑就考虑吧,反正结果只有一个。”   程小花心头一沉:说是什么考虑,可为什么就像她已经答应了一样?   在景殊的坚持下,两人去了那家所谓非常有情调的餐厅吃了顿饭。   饭后,景殊又提议去看电影。   程小花估计又是恋爱攻略上教的,要不然这八千年的老光棍哪懂这些?   说起来,程小花除了在中学的时候,参加过学校组织过的一次观影活动后,再没去看过电影了。除了舍不得一次几十块的影票外,也是觉得一个人看没意思。   景殊也没看过电影,在戴上3D眼镜看到逼真的3D画面时,一开始也被惊艳到了。   但很快他的注意力就不在电影上了,总时不时的转过头去瞅程小花。   尤其是她的唇伴着电影剧情时而紧抿,时而微张,仿佛有种魔力,让他忍不住想要一亲芳泽。可恨的是这场电影太火了,观影的人很多,前后左右都是人。想要做点什么小动作也不方便。   攻略上还说什么电影院是情侣最佳约会的地方。啊呸!光顾着看电影了,连话都说不上两句,有什么意思?   忽然,电影里的画面进入了夜晚,影院里的光线也随之变得很暗。   景殊瞅了许久,终于觉得时机到来了,嘟着嘴就吻了过去。不成想,两唇还未接触到,两个眼镜却先亲上了,只听:“砰!”的一声,两副3D眼镜双双光荣坠地牺牲。   程小花吃了一惊:“殿下,你在干什么?”   此时,电影里又迎来了红日高升,影院里的光线也随之变得亮堂堂的。左右的人听到动静纷纷扭头朝他们看来。   景殊清了清嗓子说:“这种眼镜不好,戴久了伤眼。”   程小花很无语:“那你就直接把眼镜给搞坏?你知不知道,弄坏了是要赔的!”   出了电影院,又在江边瞎逛了一会,等到晚饭也吃完了,时间已经不早了。   本来景殊还想再看场电影,程小花说什么都不同意。   回去的路上,景殊又有些不安份了,眼睛东瞟西望,最后终于找到了个僻静的小巷子,拽着程小花就钻了进去。   程小花:“喂,干嘛呢!”   景殊:“大路上用缩地法太招摇,这里没人方便点。”   “可是你把我堵在这个角落里又想动什么歪脑筋?”   “回去有山猫他们在不方便,提前来个晚安吻。”   程小花心慌得不行,赶紧阻止:“不行,我们现在还不是那种关系,不能亲吻!”   “只是晚安吻也不行?我看电影上就有。”   “那是国外,咱们中国不流行这些。”   景殊微微有些失落,不过还是尊重程小花的意思:“那行吧。以后再补上就是了。”   什么意思?他就那么笃定她一定会答应恋爱的事?   正在这时候不远处忽然传来一阵吵闹声:   “钱呢!快拿出来!”   “没,我没钱。你们放过我吧……”   “少废话,书包拿来我看看!”   程小花推了推景殊:“好像有人抢劫。”   景殊的晚安吻落空了,心情本来就不好。又是谁在那吵吵闹闹的,破坏氛围?   巷子的拐角处,三个穿着校服的高中生正对年龄相仿的男生拳打脚踢。   旁边还站着拿着个钱包的学生,好像是个领头的。脸上表情却是与年纪不相符的恶毒,“妈的!还敢说没钱?这是什么!”   “这钱是我这个月的生活费,你们不能抢,哎呦别打了,别打了!”被打的学生已经开始吐血了,哭着讨饶。   “什么叫抢?同学嘛,分点钱用用……”领头学生的声音突然变得无比惊恐无比:“你,你是谁?放我下,救命啊!”   三个打人的高中生感到不动劲,扭头一看,就见他们的老大被人头下脚上的倒提着。   “老大!”   “你是谁?快放我们老大下来,不要多管闲事!”   景殊呸了一声骂道:“坏老子兴致,滚!”   伴着话音落下,手上只略一使劲,那个学生就像个小石子一般被他轻飘飘地丢远了。   石子落地不知疼,可是人落下去时,却痛得哀嚎连连。巷子两侧的居民被惊动,远远地都能听到有开门声音。   程小花想阻止时,已经来不及来,只能捂脸叹息:“殿下,能不能不那么暴力?”   景殊嗤笑一声:“怎么,你还想给这些小兔崽子当知心姐姐?”   程小花说:“不是呀,我只是觉得你教训他们之前应该先把嘴给堵着。你看,那边有人出来了。”   于是景殊就甩了个结界出去。被教训的学生还在哀嚎,然而离他仅几步远的居民出来瞧了瞧后,骂了句:“哪个兔崽子,吵完就跑了?!”接着,“砰!” 的一声掩上了门。   此时,正好一阵冷风卷过,几名学生堪堪打了个冷战。连那个被摔出去的学生也不敢再嚎了,哆哆嗦嗦地问:“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程小花说:“你是问我还是他?我是人,不过他。”   她指了指景殊裂着嘴笑:“他不是人。”   景殊不耐烦地说:“跟他们废什么话?说吧,是想断手还是断脚,要不直接烧死算了。”   说着,手上凝出一团幽冥之火,只轻轻轻一劈,幽冥之火就爆起如火龙,呼得一下缠住那几个打人的高中生身上,巨大的热浪笼得他们喘不过气来。   程小花说:“教训下就行了,真烧死了又该把警察招来了,怪麻烦的。”   景殊想了想觉得也是,谈恋爱时间还不够呢,哪有时间和警察交锋。抬手一挥,幽冥之火便瞬间熄灭。再看那几个学生,身服全烧光了,浑身黑不溜秋的。但景殊显然是手下留情了,没有直接伤到他们的皮肉。但依然把人吓得够呛,三人哆哆嗦嗦地拥在一起。   “同学之间应该友爱相处,再欺负人,我们还会来找你的。”程小花盈盈一笑,和景殊一起肩并肩走了。   在那几个学生看来,他们明明只跨出一步,人就已经远在巷子的尽头,再看时已不知道去向。   几个高中生对视一眼,齐齐惊呼:“鬼啊!” 第49章 校园悬案(捉虫)   张小龙就是那晚被欺负的学生。他身材瘦小, 留着小平头,戴着黑框眼镜。走在校园里简直是要多平凡有多平凡。   唯一的优点大概就是成绩好,凭着优异的成绩挤入望江市最好的高中。可也因胆小、怕事,受了欺负不敢说, 甚至连逃学都不敢。   不过这几天他的日子过得还算好, 经常欺负他的天王帮, 四死一伤。还有几个横的,自从那一晚受到教训后,就吓得好几天没来上学。   想到那一晚的事情,张小龙也是有些害怕——虽然对方明摆着是在帮他, 可那不知是妖还是鬼的来历,还是吓人的很啊。   正胡思想间, 忽然有人拍了拍张小龙的肩:“同学,请问高二(3班)怎么走?”   “噢,我就是高二(3班)的,我带你去……”张小龙一扭头, 看到就是一张清秀的女孩子脸,唇边还挂着甜甜的笑。正常来说,无论哪个男生看到这样一张脸,都会产生好感。   然而,张小龙的脸色却陡然一变, 说话也变结巴起来:“你,你……是你……”   “我是刚刚来的转学生,我叫程小花。你也是3班的吗?那以后我们就是同学了。”   程小花觉得自己的笑容应该很友善, 可为什么看到对方会脸色大变,说话也结巴了?难道因为上次服用过美容丹,皮肤、气质大变,男生看了会小鹿乱撞?   女孩子嘛,自然都喜欢自己美美的,更喜欢男生都对自己有好感。程小花也不例。当下心中更喜,还暗暗地想,自己卧底校园搞不好有机会被封为校花呢。校花啊,想想都开心。   “你还发什么呆?不是说一个班的吗?咱们一起吧,快上课了。”   程小花之所以会出现在这里,自然是因为任务了。   就在她和景殊约完会回到馄饨铺的那天,手机上忽然收到地府之家发来的任务通知。   [望江市第一高级中学,恶灵屡屡害命,已在人间界造成一定影响。]   [任务难度:3星半]   [任务要求:消除恶灵产生的影响。]   [任务奖励:灵力+15。失败惩罚:万鬼噬身。]   [任务时间:10天。]   接到任务后,程小花第一时间打开网络查看最近的新闻。在望江市的地方新闻网站里果然看到关于市一中的新闻。   新闻的标题非常耸人听闻:1个月内5起学生上吊事件,到底是闹鬼还是压力过大?   说起来也怪得很,五个上吊的学生,都是高二(3)班的学生。并且都选在半夜12点之后,在宿舍楼的公共卫生间里上吊。   五个上吊的学生,死了四个,另一个因为正好被同宿舍的同学发现才给救了回来。   一时间弄得人心惶惶,都认为是闹鬼。   学生们也不敢住校了,纷纷住回家里。就连离家远的,也宁可在外租房。   当然,新闻最后的导向是质疑学校给学生施压的学习压力过大,导致学生频繁自杀。   新闻的最下面还有校方的一段短申明。大致的内容就是让大家相信科学,不要迷信等等。   微博上倒是流传出来两段监视视频。   第一段:   视频里的画面忽明忽亮,显然是感应灯有问题,看起来倒是颇有几分鬼片的氛围。   画面里一个穿着睡衣的学生由远及远,最后走拐进了厕所里。这一进去,就再没出现过。直到画面上再度出现了一个学生,显然也是来上厕所的,进去没过多久就惊慌失措地跑了出来。再往后,各个宿舍的门都开了,学生、老师都涌了出来……   第二段就更诡异了,画面里的学生一路小跑着去厕所,看样子就是被尿憋急了。可是这一进去就再没出来过。   微博下更是集合一大堆的评论:   [我去,一看就邪门,居然还敢说是普通的自杀?]   [见过尿急的,没见过尿尿后顺便跑去自杀的。]   [我要市一中的早转学了,还敢读,不要命了!]   [哈哈,能进市一中多不容易,见鬼了也得继续读啊!]   透过视频,程小花一下就看出是灵异事件。尤其是系统都给出那样的任务了,根本就毋庸置疑。   但奇怪的是,她连着三个晚上去了市一中后,都没有发现任何鬼魂。在第五个学生出事后,事情仿佛到此戛然而止。   程小花百思不得其解,最后干脆跑到市一中卧底当学生了。   都说市一中很难进,不过对于程小花来说却容易的很。把景殊拉来,使个幻术影响下几个任课老师的脑电波,让他们认为她是转学生就成了。   本来景殊也想来当学生的,程小花坚决不许。开玩笑,就他那招摇的长相、古怪的作风,哪里像个学生。搞不好,还会破坏任务。   作为新生,程小花融入得很快,前后同桌也都很快熟识。就是坐在他左侧边上的张小龙时不时偷看她几眼,表情还带着几分惊恐。   好不容易挨到了放学,张小龙抱着书包就飞也似的逃出了教室。   刚走出校门,就被一人拦住了去路,张小龙吓得脸色都变了——刚才明明看见她坐在教室的,怎么就突然跑到自己前面的?   程小花摆出了一副自认识十分温和的笑:“你叫李小龙?”   “是,是张小龙。”   “对不起啊,记错了。有没有空,咱们一起聊聊天?”   “聊,聊什么……”   “聊聊上吊自杀的那几个同学呀。我听说他们和你走得挺近。”   “我,我和他们不熟,真不熟……”   “真不熟?”   “真不熟。他们就是觉得我胆小好欺负,总在厕所里堵着揍我。”   “噢?仔细说说。”   “在我们学校里,林海算是一霸,就是上吊没死成被救下来了的那个。他家特别有钱,听说黑白两道通吃。林海在学校里组了个天王帮,和那几个上吊死了的几个家伙号称是五大天王。还招了一帮的手下,前几天晚上欺负我的就是五大天王的手下。林海是老大,在学校里横行霸道。尤其爱欺负像我这样成绩比他好、家世不如他的学生。”   说到伤心处,张小龙忍不住抹了抹眼泪,他把两个袖子撸开,露出两段细细的胳膊,胳膊上密密码码的疤痕触目惊心。   程小花吃了一惊:“这是,他们弄的?”   张小龙点了点头:“烟烫的,他们最喜欢这样整人。”   “为什么不告诉老师?”话一出口程小花就觉得问得有些傻。像这种家里有钱又有背景的学生,老师哪里能管得着?   张小龙说:“说了也没用,反而被他们欺负得更惨。反正还有一年半我就毕业了,忍过去就好了。高一有个新来的,就是因为一时忍不住和他们打了起来。单枪匹马的,再怎么厉害也打不过一群人啊。听说后来伤到了头,至今还躺在医院里没醒过来呢,搞不好要成植物人。”   “伤得这么严重。违法了吧?”   “嘘!”张小龙压低了声音,看了看四周,见没人注意到才敢继续说:“林海家背景硬,加上男厕所里没有摄像头,最后给出的定论是自己磕伤头的。家里人也闹过,但是胳膊拧不过大腿。我们一中就是这点不好,听说二十多年前,还有个学生就因为受不了期凌上吊自杀了。对了,就吊死在男生宿舍的卫生间。所以这次的事情,很多人私底下都传是冤魂索命。要不然怎么死的偏偏是那几个爱欺负人的家伙?”   “二十年前冤魂索命?”听起来倒像这么回事。可如果真有冤魂,为什么她感应不到?   “谢谢告诉我这些。以后再有人欺负你,你记得来告诉我。我住在临江路444号。”   程小花倒是很能理解张小龙的想法。在那样的环境下,要么默默地忍受,要么就是转学。硬碰硬,没有额外的金手指,那就是以卵击石。   “谢谢啊。不过五大天王四死一伤,你那天又教训过刘强之后他们至今不敢来上学。估计我以后的日子能好过多了。”   张小龙起初是对程小花有些惧意,但几番交道之下并没有感觉到程小花有什么恶意,反而还说要帮他,先前的害怕也就去了七七八八。这会儿,甚至还大着胆子问:“你,到底是什么人?”   程小花回了他一个笑:“好人!”   十分钟之后,程小花站在林海的家门前。   五大天王,死的得就剩一个了。如果恶鬼是有目标的,那一次没杀死他,肯定还会再出手。   林家果然很豪华,三层的大别墅,还带个超大的花园,又还是市区的黄金地段。按望江市的房价,一栋房子,至少要几千万吧。   程小花站在大门口研究了好一阵子,才接通了房子内部的可视电话:   “您好,请问找哪位?”   “我是林海的同学,想来看看他。”   “少爷不在家。您叫什么名字,我给少爷打个电话帮您问问看他什么时候回来。”   “啊,不用了。我在外头等他就行。”   有钱人家的大门果然不好进,连保姆都这么警惕。反正天也快黑了,刚刚才见过鬼,不信你敢在外头逗留太久。   现实是,程小花足足在林家等到晚上11点,才看见一个穿着一身运动服的男孩子走到林家家门前。不等他按门铃,程小花挡要他面问:“你是林海吗?”    第50章 林海的秘密   “你是谁?” 大约是当惯了学校的霸王, 林海的周身都散发出一股冷凛的气质。   借着大门前的灯,程小花能隐约看到林海的脖子上还留有一道青紫的痕迹。可见当时勒得很厉害,以至于好几天了还没消痕。   “我叫程小花,也是一中的。因为你这几天没来学校, 李老师让我来看看你。”   程小花没有景殊那种影响人脑电波的幻术, 只能编个小谎话。反正一中的学生多, 光高二就有八个班,林海应该不会每个学生都记得。   林海倒是没怀疑什么,只是很不友善地道了句:“现在你看过了,可以回去了。”   就在他转身要进大门的时候, 程小花忽然说:“喂,你是真的想上吊自杀吗?”   林海的脚步一顿, 扭过头来冷冷地瞅了她一眼:“不管你的事。”   然而仅仅只是一瞬间,程小花就感觉到林海身上漏出了一丝阴厉之气。   难道……   正在这时,一束刺眼的车灯照了过来。   车停下,司机殷情地下车, 打开了后座的车门,一位贵妇模样的女人走下来。   论长相、论穿着、论气质,贵妇都不输走红毯的明星。唯独那双眼睛,投向程小花的目光极为高傲,甚至连着几分轻视。   可当她目光一转, 看向林海时,目光又变得十分柔和:“小海,这女孩是谁?”   林海没有回答, 径直跨进了大门。   林太太紧随其后:“小海,妈妈问你话怎么不理?妈妈告诉你呀,现在很多女孩脸皮都厚得很,看咱们家条件好就追上门来巴结。你脑子可要清醒点,不要随便被女孩骗了。”   程小花心觉好笑:这都什么人啊,你家门户高就了不起啊。再高还能高得过阎君殿的门头吗?   眼见那对怪异的母子俩进了家门,程小花摸出手机一边往回走,一边低头给阿房发信息——市一中属于新界区,是阿房的辖区。   [阿房姐姐,在忙吗?]   [在你店里吃馄饨呢。你人呢?为什么要让那只猫煮馄饨?]   [你说山猫吗?我教过他,他现在不光会煮馄饨,还会做炒面、炒饭,可厉害了。]   [厉害个屁!好好的馄饨一过他的手,我总觉得有股死老鼠的味道,哎呀,恶心死了!]   死老鼠?难道山猫又偷吃老鼠了?这事回头现说,还是先说重点吧:   [阿房姐姐,你最近在市一中拘过魂没?]   [你说那五个学生啊,早拘走了。]   果然如她所想!难怪一中感觉不到有阴魂,原来阴魂早就借尸还魂了。就在程小花思考着该怎么完成任务时,阿房的消息又来了:   [对了,那个姓孙的你好好管管他,要不是看在你面子上,我早就揍他了!]   孙名扬?   程小花大概明白阿房是什么意思。   孙名扬单身了几百年,最近不知道哪根筋抽了居然也想谈恋爱了。本来也是人之常情,但他看上谁不好,偏偏看中了阿房。   阿房可是鬼差里有名的美女呀,多少优秀的鬼差都将阿房奉为心中女神,阿房都不屑一顾,又哪里会看上孙名扬那个又懒又不着调的死鬼?   偏偏孙名扬就跟狗皮膏药似,死皮赖脸的缠上了阿房。   [行吧。我回头劝劝他,阿房姐姐你别生气,这也说明你魅力大呀。]   [我魅力我自己知道,用不着他来证明。小花呀,你是不知道他这人有多变态,前天送了我撮头发,说什么青丝代表情丝。可特么的那是撮烧糊的头发,你说恶不恶心?]   程小花一阵尴尬:[他最宝贝自己的头发,能舍得剪下来送你,说明你在他心里很重要。烧糊……那是和树妖搏斗的时候被我误烧的……]   [还有昨天,昨天又给我送礼了,我不要,可他塞到我怀里就跑了。我一看,哎呀妈!是他那件穿了上百件没洗的破衣服。熏得我差点没晕过去。]   [我给他买过新衣服,但是旧衣服他一直舍不丢,说是生前他娘亲手做的。送给你也算是用心良苦,虽然是恶心了点……]   [拉倒吧,我看他就是想让我给他洗!还有刚才,我点的明明是素馅的馄饨,你知道我在我减肥,可是他倒好非给我端了碗肉馅的,嗯,加了份量的,堆得那叫一个高。你说他是不是成心想让我肥死?]   这个孙名扬也真是的,这种追法,难怪这几百来没一个女鬼差肯搭理他。   [这个,这个……他是怕你减肥吃不饱。我回头去跟他说,决不让他再乱送东西了。]   [嗯,顺便再告诉他,他要是再敢缠我,别怪阿房姐姐我下手不客气。]   阿房是只有四百年修为的狐狸精,真动起手来,孙名扬连还手之力都没。   程小花抱着手低头走着,一时不察与人撞了个正面。正想道歉时,忽然听到熟悉的轻笑声传来。   抬头一看,正是景殊,一脸得逞的坏笑。   “你故意的吧?”程小花想退开,却反而被他一下子拥住了,下巴抵在她的头顶处蹭了蹭:“花花。”   程小花的心忽然就软了下来,任他抱着。可是抱着抱着,就觉得他的手有些不老实了。程小花推开他,“你不守着馄饨店跑出来干嘛?”   景殊说:“店里闷得很,我出来散个步,透下气。”   散个步就散到这儿?几十里外?骗鬼呢!   “花花,考虑好了没?”景殊认真地伸出四个手指头:“今晚是第三天了,还有四天就满一个星期了!”   程小花:“记得的。你不用每天都提醒我一次。”   其实程小花心里早就接受了他,刚才被他抱着没有躲其实就是一种暗示。可是很明显,景殊没能明白过来。算了,四天后再说吧。反正还有任务要完成。   景殊呢,却在暗戳戳地算计着:四天,还有四天花花就是我女朋友,女朋友是可以亲亲、抱抱,做羞羞的事。   程小花只看到景殊脸上的笑容很是古怪,心底莫名一惊:他吃错药了吗?   景殊又问:“你任务有眉目了吗?要不要我帮你一把?”   遥想当初,程小花想拉景殊帮忙,难得跟什么似的。现在呢,自己不提,他就主动凑上来。刹那间,程小花觉得自己真提抱上了根大粗腿。可是,系统感应太灵敏了,景殊不能直接出手。不过咨询些事务倒是没问题的。   “我已经查清了,林海的魂早就被拘去了地府,身体被恶灵占了。殿下,恶灵如果一直占着不走,林海的身体能一直为他所用吗?”   景殊说:“自然不行,每具身体只和自己的灵魂契合。灵魂不在了,身体就会腐败。就算能被恶灵一时占据,但还是会产生自然的排斥。说简单点,就是无法阻止尸体腐烂,除非他能一直换身体。”   林家别墅里。   林太太端了一碗刚煮好的海鲜面推开了儿子的门。   门推开,一股冷气扑面冷来。屋里黑漆漆的,窗子大开,寒风呼啸而入,搅得窗帘舞动不息。   “这么冷的天,暖气不开,怎么窗子也不关呀?”林太太顺手按了下灯的开关。水晶灯闪闪了,骤然亮起的时候,林海的脸突然出现在林太太面前。   他的脸色很不好,隐隐有些发青。晦暗的瞳孔阴阴地瞪着林太太:“谁让你进来的?”   林太太把面放桌上一放,慈爱地说:“你晚上回得晚,妈妈怕你饿,特意给你煮了碗海鲜面。赶紧趁热吃,里头加了你爱吃的鲍鱼和海参。”   林太太说着就要去关窗,林海抬手挡住了窗口低低地喝道:“滚出去!”   “小海,你这几天怎么回事,为什么这么凶妈妈?”离得近了,林太太鼻端臭到一股臭味,她又嗅了嗅,眉头一皱:“小海你这几天没洗澡吗?怎么浑身有股臭味?”   林海往后退开几步:“回来的时候踩到了只死狗。”   “那你赶紧洗澡。要不还是先吃面吧,不然就该泡涨了。妈妈先出去了,你还是把窗关上吧,别冻着了。”林太太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但到底是自己儿子,不作他想,转了身就准备走。   林海却忽然喊了声:“等等。”   林太太回头,就看到林海的脸上露出一个僵硬的笑:“我明天想去宿舍拿点东西,你能不能陪我一起去?你不说想让我去国外读书吗?我去。”   “啊?”林太太反应过来,忽然心里一暖。虽然儿子大了之后不像小时候和她那么亲密了。可到底还是个孩子,依然会有需要妈妈陪伴的时候。想到儿子那天遭的罪,林太太就更心疼了。学样再好有什么用,压力那么大,把孩子都给逼成什么样了!   直到现在,林太太也还是认为林海先前上吊是因为学习压力过大所致。   林太太离开后,林海将房门反锁,他站在落地镜前慢慢解开衣服,紫红色的尸斑越来越多,有不少已经出现在脖子上。   这具身体已经撑不了几天了,可是他想做的还太多太多…… 第51章 旧怨   馄饨铺里, 程小花苦口婆心地劝孙名扬:“强扭的瓜不甜,阿房姐姐既然不喜欢你,你何必费那个劲?”   孙名扬也是拧性子:“现在不喜欢打紧,以后喜欢就行了。没事, 我老孙等得起。”   他这么执着, 程小花反而不好意思让他死心了, 转而说:“你就算要给人送礼物,也送些正常的行不行?这年头不流行送头发了,何况古代送头的大多是妇女,你说你一大男人送一把烧糊的头发, 谁乐意收?”   孙名扬:“也是奇了怪了。山猫送王萌萌几根猫毛,王萌萌高兴得跟什么似的。凭什么我送头发, 阿房就气得要揍我?”   山猫正闷头拖地,闻言抬头说:“我的猫毛是给萌萌防身的。现在坏人那么多,她又还小,万一遇上什么事, 她拿着猫毛我就能感应得到。”   “瞧见没,瞧见没!人家山猫多妥贴,你再看看你?”程小花忽然又回过味来,对山猫说:“王萌萌还未成年,你可不许乱来啊。”   山猫裂开嘴笑:“姐你想什么呢。我和萌萌是好朋友。”   程小花这才放下心来, 山猫这孩子实诚,这些年来又孤寂。能交到好朋友确实不错。   哪知山猫又补了句:“等萌萌长大了,我们再结婚, 做夫妻。”   程小花:“……”   原来还是打着那主意!到底是谁说山猫实诚的?   因为灵异事件闹得沸沸扬扬,市一中的宿舍楼都搬空了。   此时,才刚刚晚上8点。男生宿舍楼里漆黑一片,林太太才踏进上第一级楼梯,莫名地就觉得背脊发寒。她紧了紧奢华的皮草大衣,对林海唠叨起来:“白天妈妈说要陪你来,你非不肯。这么晚了,到处都黑黑的,拿东西也不方便。”   林海一声不响,只默默地往前走。他的脚步微微有些僵硬,每上一级楼梯都会发出一声异常觉重的脚步声。   林太太一边跟着往上走,一边抱怨一中的领导太抠门,宿舍楼都旧成这样也不知道修膳。走着走着,忽然发现儿子不见了。   此时她已经上了三楼,楼道里一片漆黑,她用力地跺了几下脚,感应灯才后知后觉地亮了。   “小海!”她的声音在空阔的走廊里回荡着,却没有得到回应。   “这孩子,也不等等妈妈!”林太太嘀咕了一声,刚往前走了两步,感应灯骤然灭了,眼前一下子就变得黑漆漆的。   林太太又跺了两下脚,这次灯没有亮。   “什么破灯!”她咒骂了一声,摸出手机准备打开手电筒功能。手机屏幕点亮的一瞬间,忽然觉得有什么东西在头顶晃动。   她抬起头,借着手机光,竟然看到一个人吊在不远处,条条长腿垂下来一晃一晃的。   “啊!”她惊呼一声,手机摔在地上,于是连那一丁点的微光也灭了。   “小小……小海啊!”她转身就逃,明明记得楼梯就在不远处,可是怎么跑也跑找不到楼梯。黑漆漆的走廊仿佛有尽头一般。   她跑得气喘吁吁,连那华贵的皮草大衣都跑掉了,终于看到前头出现了一丝光亮,来自于宿舍里的灯光。   林太太赶紧加快了脚步跑了过去。   宿舍的门是半掩,灯光就透过那半掩的门透了出来,在一片漆黑里,这一丝的光明格外的珍贵。   “小海,是你吗?”林太太在进门的时候才看到门上的号牌,“不对呀,小海我记得你是住在322宿舍的。怎么换这里了?”   林海站在空无一人的人宿舍里冲着她嘿嘿地笑着。笑容僵硬而古怪,根本不像正常人的笑。   “318宿舍,你怎么会忘了这里呢?这个角落你还记得吗?”林海的笑容瞬间消失,木然地指了一个地方,“就是在这里,当年你逼我喝下你们的洗脚水。我不喝,你们就按着我硬灌。”   林太太踉跄着后退,声音也跟着颤抖了起来:“你,你到底是谁?”   林海又指了指其中一个床铺:“零下5度,那么冷的天气,你们把我被褥全淋湿了。我没有办法,只能趴在桌子上熬了一夜。”   “你是,你是李斌!”林太太转身就想逃,门却咣得一声关上了。   “为什么,为什么你们要这么欺负人?就因为我家里穷,我吃不起食堂的菜,只能吃自己的带有咸菜,你们就说我吃的是猪食?弄倒我的饭,按着我像狗一样地趴着吃。”   林太太已吓瘫在地上,抖得连话都说不连贯:“我,我们……玩笑……没想……你死……”   李斌愤怒地咆哮了起来,脸上的表情也变得扭曲、狰狞:“玩笑?把人当畜生一样欺负就是你们的玩笑?!!”   林太太哭得更厉害了,原本精致的眼妆花成了熊猫眼,变得丑陋无比。   “我也不想死啊,可是你们那样欺负我,怎么活得下去?”他说着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明明顶着林海的模样,可是那哭时的表情却和25年前那个儒弱的男生一模一样。   “那天晚上,我挂在卫生间的水管上,你知道我鼓足多大勇气?怀了多大的怨?最最绝望的时候我想我就算死了化成厉鬼,也要找你们报仇。可是后来,来了一批人做法,压住我的怨,也将我困在男厕所里。我就在那冰冷的水管上一吊就是整整25年。这25年,吴敏儿你的日子是不是过得很舒服?早就忘了当年被你逼得自杀的我?”   “那些法师是给你,给你超渡的,怎么,怎么会……” 吴敏儿泪流满面,也不知到底有几分是恐惧,几分是忏悔。   当年,吴敏儿家世好、长得又漂亮,所谓天之娇女也不过如是。   然而她的脾气、性格和外表却极不相符。纠结了一帮男生女生,自以为可以横行校园。   她最看不上的就是李斌,没别的理由,就是觉得他爱装清高,怎么看都碍眼。   于是就总以欺负他为乐。起初只是使些绊子,或是拿言语相激。后来愈演愈烈,手段也越使越狠。现在回想起来,她自己都不明白为什么要那么做。明明没有什么仇怨。   后来,知道李斌自杀了,她好几天没睡好觉,总是一闭上眼就梦到李斌找她索命。   家人为了她的前途,给她转了学。还花了重金请了法师做法超渡李斌。可她怎么知道,那些法师居然那么不靠谱?   她哭着哭着就跪了下来,就像25年前他跪在那里求她放过他一样。   “错的是我,你放过我儿子吧。他是无辜的,求求你!放过他吧。”   李斌指着自己的身体:“这个是你的儿子?呵呵,你的儿子居然和你一样,也是个心狠手毒,以欺负同学为乐的混蛋!我吊在厕所里,经常看到他们把同学按在那里揍,别人在哭,他们在笑。那情形就和你当年欺负我的时候一模一样。我后来我把他们一个个都弄死了,让他们也尝一尝被活活吊死的滋味。包括你的儿子,他死的时候还在喊妈妈呢。对别人那么凶残,在死亡来临的时候居然也会害怕。”   吴敏儿闻言哭声顿止,“你说什么?我儿子,已经死了?你害了他?”   李斌呵呵地笑:“他要不死,我怎么能占得了他的这具身体?如果不是占了这具身体,我又怎么走得出男厕所?只是我想不到的是,你居然就是他的妈妈。我死得那么惨,可是你却能好好的毕业、嫁人、生子?凭什么你可以逍遥法外?凭什么?凭什么!”   “你还我儿子的命,还我儿子的命!”吴敏儿也顾不得害怕,扑过去掐住了李斌的脖子。   李斌站在那里任由她掐着,唇边还挂着一抹诡异的笑。   吴敏儿掐着掐着就发现不对劲,那双属于林海的脸上慢慢浮现出痛苦的表情,张着嘴从喉咙里发出模糊的声音:“妈……妈,不要……杀我……”   吴敏儿惊呼一声,赶紧就松开了手:“小海,你还活着对不对?不可能死的,我儿子不可能死!”   痛苦的表情一收,诡异的笑容再度攀上林海的唇角,“他死了,是你掐死的,嘿嘿……”   那双已经布满尸斑的手慢慢地抚上吴敏儿脖子,倏地收力——这个曾经自负自傲的女人,这个曾是他噩梦的女人在他的手下气息渐渐地微弱了下来。   然而,就在这时,318宿舍的门被“砰”的一声踹开。一团火焰呼啸而来,打在李斌的手上带出一阵剧烈的灼痛之感。他闷哼一声松开手,怒视着门口的女生:“你是什么人,为什么要多管闲事?”   程小花看了眼林太太,见她虽然晕了过去,但是魂魄并未离体,不由得暗吁一口气:还好没来晚,不然死一个,任务肯定就要失败了。    第52章 人间正道是沧桑   李斌看到有人来了, 不由分说抄起旁边的凳子就往程小花砸去。   “我去,动手前先打个招呼啊!”程小花急忙将身一侧,堪堪避了过去,伸手摸了个定身符“啪”的一下就拍在李斌的额头上。   李斌还维持着举凳子的动作, 一动不动地僵在那里。   这定身符程小花在地府之家的网上商城买的, 一张一千块, 虽然贵了些,但是效果奇好。专治一言不合就动手的人和鬼。   李斌身体动不了,可是嘴巴还能说话:“你是谁?是不是吴敏儿请来的术士?你都知道些什么?”   程小花说:“我不是术士,也不是谁花钱请来的。我是来劝你放下执念, 回到你该去的地方。”   李斌在冷笑,“该去的地方?我现在还有什么地方可去?”   如果李斌只是鬼魂状态, 程小花定住他之后就可以移交给主管这里的鬼差阿房了。可是现在他的魂还藏在林海身体内,得先把魂弄出来再说。   “对不住了啊。”程小花说完,用灵力驱动冥音铃,清脆悦耳的铃铃声宛如夜歌一般。   可这悦耳的铃声听在李斌的耳中带来的只有居大的痛苦。每响一下, 就像是灵魂被抽打了一鞭,痛得只想满地打滚。偏偏这具身体,被死死地定住动弹不得。   “不要再响了,不要再响了!”他痛苦地吼着,灵魂在扭曲、在挣扎, 在痛到极致的时候,忽然只觉得倏地一轻,竟是从林海的身体里挣了出来。   程小花见他这般痛苦也有些余心不忍, 铃声一收,“看你生前也是可怜人的份上,你要是肯配合,我就不用铃声折腾你了,跟我去……。”   话未话完,李斌的鬼魂嗖得一下从敞开的窗子窜走了。   程小花耳边的一缕头发在阴风中飘了一飘,回过神来顿时就爆了句粗口:“卧槽!”   果然,好心不能滥用啊!早知道这么会溜,就该直接放大招,锁了它的魂才对呀,管它痛不痛苦。   后悔来不及了,程小花只好赶紧追去了。万一它路上再害人夺体,系统肯定就要算她任务失败了。   想到万鬼噬身,程小花就忍不住想哭。真到了那种时候不知道景殊会不会给她撑腰。   刚一想到景殊,景殊的电话就追来了:   “花花,任务搞定了没有?我买了两张午夜场的电影票你要不要看?”   “殿下,我要是被万鬼噬身了,你救得回我的魂吗?”   “哪个鬼敢咬你,本君一巴掌拍得它魂飞魄散!怎么回事,任务失败了?”   “暂时没有,它逃了我正在追,不过学校外头正好是三岔路口,不知道它往哪跑了。”   “等我。”   说完电话迅速地挂了,余下的只有一串“嘟嘟”声。   程小花很惭愧。要知道出这趟任务之前,她可是在景殊面前拍着胸脯保证,决对不需要外援,甚至在景殊死皮赖脸地要求只在旁边看着时,都义正严词地拒绝了。   本来嘛,以她现在的灵力,外加冥音铃和她在网上商城买的法宝,拿下个小厉鬼根就是手到擒来的事。   现在搞砸了,等下少不得要被景殊嘲笑了。   很快,一道流光乍现,落地成人形。程小花一看,好家伙,穿得西装笔挺,连皮鞋油光发亮。   程小花说:“殿下,您就穿成这样在馄饨里当收银?”   衣服是景殊打电话之前就换好了的,本想着一起看电影还是要穿得正式些。一听到小花这边事情没搞定,来不及换衣服就直接过来了。   “怎么回事?那鬼我看过,应该打不过你才对?”   程小花悻悻地说:“一时疏忽,一时疏忽。”   “什么疏忽,我看你就是心软了,又想当知心姐姐吧?”景殊闭上了眼睛,不消片刻便捕捉到了鬼魂的去向,将程小花的手一拽:“跟我走!”   一路上,程小花最担心的就是恶灵再度伤人,尤其是他逃走的方向是闹市区。   奇怪的是,它没有伤人的意思,反而穿越了闹市区,一直往近效去了。最后,消失在望江市第一人民医院的住院部。   此时,已经是夜晚11点,住院楼里静悄悄的,连护士台的护士都开始打盹。   程小花佝偻着腰,小心翼翼地从护士台前穿过。相比之下,景殊只是用了点隐身术就能大摇大摆地走过去。   法术高就是占便宜啊。   恶灵已距离得十分近,不需要靠景殊,程小花自己也能感应到1705号病房里浓浓的阴气。   这一层都是重症病人,难道说他是想趁病人虚弱抢占新的身体?   不容多想,程小花一把就推开了1705号病房的门。   正靠在床边打盹女人猛地惊醒,起身看向门口:“你们找谁?”   “滴滴滴……”心电监控仪的声音,在这过份安静的环境里显得有些刺耳。   十几岁的少年安静地躺在病床上,仿佛陷入了一场深沉的好梦。可是程小花能清晰地看到他的魂魄极度虚弱,随时可能会离体。   而李斌就站在女人的身侧,那张扭曲的鬼脸上还有泪痕残留,却因为看程小花追来而又腾起怒气。   “你们到底是谁?”女人看起来约有六十岁,头发白了大半,脸色极为憔悴。   景殊抬手一挥,那个女人就软软地倒了下去。   李斌本还想寻机逃走,可一看到女人倒下去了,顿怒火大织,挡在女人身前:“你们把她怎么样了?不许你们伤害他们!”   程小花似有悟,关上了病房的门,“他们是你的家人?”   李斌吼道:“这不关你们的事,滚,快滚!”   程小花说:“你已经死了,人间没有你的容身之地。我带你去地府吧,等到你把身上的罪孽都洗清了,还能抬胎从头再来。”   “我不去,我不去!”李斌下意识地就想逃,早有准备的程小花急忙以灵力驱动冥音铃,瞬那间铃声大作,幻化出一样光索缚住了他的脖子。   冥音铃是冥界至宝,随着程小花灵力增长,冥音铃的威力也日渐变强。如今已经能幻化出光索,直接缚住恶灵,其作用就和鬼差们日常用的锁魂链差不多。   李斌被缚住挣扎了几次,但挣不脱,反而带起更加强烈的痛苦。   就在这个时候,只听“滴——”的一声长音,心电监视仪的屏幕上一条直线在不停地闪烁。   “弟弟!”李斌极力地想往病床上扑,脖上光索因它的不安份而猛地收紧,它痛得忍不住在地上打了几下滚。   程小花叹息了一声:“他的魂魄已经离体,救不活了。”   李斌闻言一愣,眼眶里慢慢蓄满了泪水:“不……”   只呢喃了一个字,让人听着十分难受。   忽然,李斌挣扎着起起,对着程小花和景殊一个劲地磕头:“求你们救他,只要能救活我弟,你想把我带到哪里都行,受再多的苦我也愿意,求你们,求你们……”   它虽然不知道程小花和景殊的身份、来历,但能感觉到两人都非同一般。尤其是景殊身上的气场,对阴魂的有些极大的压迫之力。   程小花的心有点软了,忍不住看了眼景殊。   景殊淡淡地说:“他身体受了重伤,魂魄也同时受损,所以没办法再附在身体里。而且人的生死本就是早已注定的,强行更改,会有反噬。”   李斌起初听着还有些绝望,可听他后半段时,心底又徒然燃起一丝希望:“你是说还可以更改?只要能救他,不管有什么反噬我都愿意承受。”   景殊早就看惯生死,并不会随意理睬这些事,只催促程小花:“事情搞定了,就早点走吧。”   程小花也觉得有些于心不忍,却也没别的办法,将他扶了起来:“反正你死都死了,不要想太多了。跟我们走吧。”   李斌哽咽着说:“我们都走了,我爸妈怎么办?他们已经六十多了,再也生不出第三个孩子了……”   当年,李斌受不了欺辱,一时冲动上吊自杀。它的父母足足用了六、七年的时间,才从丧子的悲痛中走出来。   在亲友的劝说下,老两口才又生下了第二个儿子。为了纪念大儿子,小儿子也取名为李斌。仿佛觉得这样,早丧的孩子又回来了。   可惜命运弄人。哪里能料想得到,小儿子上了一中之后,经历了大儿子同样的不幸。   所不同的是,小儿子的性格更强势一些,屡次与天王帮的人打起来。真论一对一,那些坏学生未必是他的对手。可是对方仗着人多势众,多次把他堵在厕所里揍。最后,在一次打斗中竟磕伤了大脑……   李斌在男厕里一挂25年,但一直没闹过什么事。后来因为亲眼看到弟弟像自己当年那样被欺负,怨气终于中破了压制,将天王帮带头的五个学生一个个害死了。   上了林海的身后,他也回去看过生前的家人。父母头上的白发、脸上的憔悴神情,弟弟在病床上奄奄一息的模样,无不刺激着他强烈的报复之心。   现在,吴敏儿会不会死,它已经不想关心了。   他忍着光索套脖的剧痛,爬到景殊跟前哀求:“我弟弟不能死,求求你……救他……不然我爸妈要怎么活?我不能让他们再受一次丧子之痛……求求你们……只要能让我弟活,受多大的苦我都愿意……”   程小花抹了抹有些湿濡的眼眶,拉了拉景殊的衣角:“你到底有办法没有?要不你说来听听?”    第53章 最后的结果   景殊掐指默算了下, 对李斌说:“你弟弟的阳寿已尽,不过他生前积了不少的功德,下一世还能投个好胎。想要让他活过来,要把他的魂招回来, 然后用法力强行将身体与灵魂契合。虽然也可以复活, 但这样的方法太过蛮横, 在施法的过程中,灵魂会被震伤。在这一世不会有太大的影响,一但死后,魂魄离体就会自动的烟消云散, 再无抬胎机会。别说你没有权力替他做这样的决定,就是他肯, 你又忍心用区区几十年的光阴,换一个魂飞魄散的结局?”   李斌沉默了。   他看了看病床上弟弟年少而苍白的面容,又望了望伏在床边已步入老年的母亲。   他成为鬼魂后浑浑噩噩间,不觉光阴飞逝。再出来时, 时光己过了25年。母亲的模样,变得他都不忍心去细看。记忆里那温柔的眉眼,已爬满了鱼尾纹;那头乌黑的长发,已被白发占据了大半。她看起来竟是比同龄人还要苍老许多!   李斌的心里难过极了,他甚至开始后悔当年为什么要冲动的去自杀。明明, 还是有很多解决的方法呀。偏偏他却选了一条对自己和亲人都最残忍的路!   片刻之后,他似乎做出了一个决定:“如果把灵魂和身体强行契合后,可以活多久?”   “只要这具身体不出现意外, 可以一直维持到自然老死。”   “那好。请把我的魂和我弟弟的身体契合在一起,让我复活吧。既然魂魄可以强行和身体契合,是不是原来的魂魄应该也没关系吧?”   李斌不忍心,也没有权利去干预弟弟的命数。最好的方式,大概也就是这样吧。能重活一世,也很好不是吗?   程小花忍不住插话道:“就算你复活了,也只有短短几十年,至于你的父母,他们已经老了,你又陪伴他们几年呢?魂魄的轮回却是生生世世的,哪怕是犯了错,只要洗清了罪孽你依然能重新投胎。”   李斌淡淡一笑:“能了无遗憾的活一世,总比世世在轮回里浑浑噩噩的好。”   第二天,当阳光照进病房时,李斌的妈妈才慢慢地睁开了眼睛。   看到天已经大亮了,她愣了一下:怎么一下子就睡得那么沉?人老了,精力真是越来越不济了。   她顺手想替儿子掖一掖被角,却见昏迷了近一个月的儿子居然睁开了眼,还在,还在对着她微笑。   “儿子,你醒了,你终于醒了!妈妈就知道你舍不得一直睡下去。”女人摸了摸儿子的脸后,才想起应该叫医生来,遂赶紧按响了呼叫铃。   病床上的少年依然虚弱,眼睛里慢慢淌出了泪水……   人间,有太多悲苦离愁,却也有太多的眷恋不舍。   爱情也好,亲情也罢,在拥有的时候就好好珍惜,远比逝去的时候苦苦怀念要好。   再说林海,他早就已经死了,身体都开始腐烂。没办法,程小花帮着伪装成从楼上掉下来摔死的模样,只不过又适当地加了些障眼法。否则以尸体的腐烂程度,根本就不像是刚死的。   至于吴敏儿,在醒来之后就疯了,见人就喊儿子,时哭时笑。家人还以为她是受不了丧子之痛精神崩溃了。   因李斌而引发的灵异事件慢慢地平息了下来,程小花的任务至此也算是圆满完成了。   程小花领完了任务奖励,美滋滋地问景殊:“殿下,你说我这任务要做到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景殊说:“不知道。正常来说,A字打头是内勤人员,尤其像馄饨链锁铺的店员,在地府司的职员里算是很低级的,熬熬资历就行,不需要做任务。只有T级的职员才会收到任务,但那也是在升级考核时才会遇上。像孙名扬那种的,一百年也收不到一次任务。”   程小花说:“那奇怪了,就算是系统漏洞,也不至于一直这样漏下去吧?”   景殊说:“等我回去之后一查便知。”   程小花说:“你什么时候能回去?”   景殊说:“我被罚出冥界之前,因为太生气了,居然忘了跟冥王要个期限。”   程小花一阵无语,这种事居然也能忘?   “本君若想回去,打个申请也就是了。只是……”景殊顿了顿,只是这不就等让他主动认错吗?若是当初认错,也不至于会被罚出来。   “现在我倒是觉得人间界挺好,阎君殿里公务太忙,哪有现在自在?至于你的事,等下我给广平发个信息,托他帮忙查一下就是了。”   广平是第十殿的阎君,在十殿阎君里脾气最好,人缘也最好。一收到消息很快就回复了:   [程小花?听着像个女孩名……快从实招来,她和你什么关系?]   景殊头一次觉得广平居然这么八卦,丢了一句话过去:   [让你查就查,哪那么多废话!]   [不对呀,你不是暗恋孟婆吗?还因为她被罚出界,才多长时间就变心了?]   程小花看到景殊脸色微微一变,忍不住凑过来瞄了一眼,然后就看到了广平阎君最后的那一句话,心里顿时就不是滋味。   “你不是号称打了八千年光棍吗?和孟婆又是什么关系?”   景殊忙说:“你别听广平乱说,他知道个屁。我和孟婆那老女人绝对是八竿子打不着。”   孙名扬刚刚走进馄饨店,听了一半话,随口接了句:“不对呀,孟婆可是奈何桥头一枝花呀,怎么看也不老呀。”   景殊脸色沉了下来:“没事别乱接话,鸡下巴全叫你吃了!”   正好这时候广平又追来了一条消息:[孟婆昨天还向我打听你的去向,可见人家还是惦记你的。]   不偏不正,这条消息又被程小花看到了,酸言酸语地说:“我就说嘛,殿下您位高权重的,怎么可能真一直当个光棍。敢情您是看了上奈何桥头一枝花呀。”   说罢扭头就走,景殊厚着脸皮追上来:“花花你听说我呀,我和孟婆真没关系,除了你之外我再没喜欢过别的女人,我……”   “不许叫我花花!谁知道你叫的隔壁宠物店的花狗,还是那一枝花。”程小花走进自己卧房就砰得一下把景殊关在门外。   哪知门刚一关,他的半个身体就直接从门上钻了进来,把程小花吓了一跳,一个劲地将他往外推,推了半天不但没推出去,反而整个人都进来了。   “你真生气了?是在吃醋?”   程小花裂开嘴笑道:“吃醋?我只有吃馄饨的时候才放醋。生气嘛,那更不至于了。”   景殊说:“你真不生气?”   程小花说:“为什么要生气?我们只是同事嘛,你喜欢谁是你的自由。不生气,我真不生气!”   景殊说:“什么同事?明天就是你要给我答复的时候,能是普通同事吗?”   程小花说:“那你是准备告诉我,你是为什么被罚到人间界来的吗?广平阎君说是和那一枝花有关,真是这样?”   景殊点了点头,忽然又猛地将头一摇,最后沉沉地叹了口气:“具体原因有些难以言说。但我真的和孟婆没有那种关系,绝对没有!”   程小花是头一次恋爱,与所有平凡的少女一样,她怀着对爱情最纯、最美的憧憬,准备要与景殊好好的相处的。   乍一听说那些事,程小花心里肯定是堵的很。   眼见景殊这种认真的模样,程小花的心软了一软,试探着问:“你所谓的难以言说的原因,难道是关乎两界平衡、三界安危的?”   两界平衡、三界安危?   景殊愣了一愣,脑子飞快地旋转起来,与其重提那些事,倒不如让花花误会也好。   遂脸色一正,“没错,就是和两界平衡、三界安危有关。所以花花,你要理解我,相信我!”   程小花到底有些单纯,见他这般郑重,便半信半疑了。   想了想,她又问:“殿下,你能不能告诉我,你到底为什么喜欢我?我又不是什么绝色大美人,好像也没做什么事让你感动到让你以身相许。”   景殊说:“上次明明就是你自己问我,是不是喜欢上你了。嗯,虽然那时你一个劲地说我们俩不配,理由也扯了一大堆。可孙名扬事后跟我说,女人都是口事心非。你那么说,肯定是为了吸引我注意。可你既然都提了,我就决定考虑考虑。考虑到后来,我忽然发现其实你也没那么糟糕嘛。”   程小花听着听着,忽然就觉得很生气:“怎么哪都少不了孙名扬这根搅屎棍?所以,你其实并不喜欢我,只是觉得在人间界无聊,找个不那么糟糕的我谈谈恋爱,缓解下无聊?”   景殊说:“不是那个意思。人间界再无聊,还能无聊得过冥界?我在冥界都没找对象,我……”   他想解释,可是却有种越描越黑的感觉。最后索性语气一横:“喜欢一个人哪有那么多理由?能说得清具体理由的喜欢还叫什么喜欢?”   程小花低着头不说话,心里到底还是有留了个疙瘩。   景殊一出了程小花房门,脸上立时就怒火大炽,掏出手机以极快的速度编辑了一条信息了发了出去。   冥界,第十殿阎君殿。   广平阎君正在听手下的工作汇报,手机忽然振动下,点开界面就看到了来自于景殊消息:   [姓广的,绝交!!!]   隔着手机屏幕,广平阎君都能感受到那三个感叹号上所发出的浓浓的怒气。他想发个信息问问怎么回事,意外的手机上居然显示出一行小字:   [您还不是他(她)好友,请先发送好友验证请求,对方验证过后才能聊天。]   广平一愣:这是,把我拉黑了?我做错什么了? 第54章 一件肚兜引起的风波   虽说心里是有些不舒服, 但程小花并没有因此耽误工作。   晚上八点多,程小花换了身衣服,把自己收拾的妥贴后下楼来准备晚上的营业。   刚走到一楼,店门被人从外推开, 走进一位打扮极为时髦的年轻女性。   长腿、细腰、大胸, 简直就是魔鬼身材。关键是脸蛋还漂亮, 五官挑不出一个错来。要不是面生,程小花差点以为走进个超级明星呢。   不等程小花上前招呼,孙名扬已“刺溜”一下就迎到那美女跟前,语气更是要多殷情有多殷情:“Hello, 好久不见!您老人家怎么得空到人间界来了?”   程小花心觉好笑,这老孙也真的, 一见到美女连英文都蹦出来了,还说什么绝不崇洋媚外。   美女瞟了他一眼,微微有些意外:“你怎么在这儿?一阵子不见,你这发型、衣服都换了?不准备反清复明了?”   程小花正想让孙名扬介绍下, 这时景殊也从楼上下来了,眼角余光忽然瞥见那位美女,脸色一变,转身就往楼上走。   美女已经看见了他,追上来喊:“哎呦我的殿下, 人家可是找了你好久,好不容易见到面了,怎么也不理人啊?”   听到这种语气, 程小花再迟钝也明白过来了。按下心里的不悦,她强打着笑脸:“请问您怎么称呼?”   美女嫣然一笑:“敝姓孟,因是地府司的老牌职员,大家便称我一的孟婆以示尊重。”   果然!   程小花皮笑肉不笑地冲楼上喊:“殿下,有美女来找你,不用整理仪容了,快下来招呼招呼吧。”   景殊眼见行踪躲不过,只好现身出来,冷声对孟婆道:“本君现在休假,不处理公事。奈何桥旁还有许多的鬼魂等着喝你的汤好去投胎,没事就不要在人间界多逗留了。”   孟婆说:“误不了正事,孟婆汤自有我助手分给鬼魂们喝。我可是好不容易才从广平殿下那里打听到您去向,特意来看您过得好不好。”   又是广平!景殊心里又默默地给广平记了一笔。   景殊赶紧道:“现在看过了,本君好得很,慢走,不送!”   孟婆俏脸一板,嗔道:“殿下,您还在生我的气吗?当时,我真不知道是您,所以才报到冥王那里请求撤查的。早知道您喜欢,我肯定就送您……”   景殊急忙打断:“别乱说话,我才不喜欢,也没那个癖好!都说了是误会误会,为什么不信呢?行了行了,你赶紧走吧。”   孙名扬悄悄地凑到两人中间,“到底是什么误会?要不说出来,我老孙给您二位评评理?”   景殊一个冷眸过去,孙名扬忙又识相地闪开。   程小花说:“要不给你们二位沏杯茶,坐下慢慢聊?”   孟婆正要应一声好,景殊打断说:“不用了。”   他的声音骤然一沉,拿出阎君的威势:“孟婆,本君以第一殿阎君之名令你速回奈何桥,无故不得擅离职守!”   虽说现在是在人间界,可阎君令依然是极具威慑力的。当下孟婆神情一肃,躬身道:“孟婆尊令。”   送走了孟婆,景殊立马凑到程小花跟前卖起乖来:“花花,我把她打发走了。”   程小花斜睨着景殊:“你真和她没有那种关系?”   景殊说:“当然没有!论公,我和她并非一个部门,日常很少碰面。论私,这数千年来,我跟她可连十句话都没说到,更无其他交情可言。”   程小花听到这些,心里才稍稍好受些,忽然瞥见孙名扬手里拿了个红色的锦盒,正在左瞅右看。   “老孙,你手上拿的盒子是什么?怎么好像刚才是孟婆手里的东西?”   孙名扬把东西递给景殊,说:“不知道呀。孟婆走的时候给我的,让我代为交给殿下。”   景殊忽然就有种不好预感,正想一把火把那东西烧了,到底还是被程小花抢了过去。   锦盒打开,只见里头整齐地叠放着一件大红的肚兜,正面还绣着两朵并蒂莲。   程小花拎起肚兜在景殊面前晃了晃:“千年以来,十句话都没说到?结果一上来就送你肚兜?还绣着并蒂莲的?想不到殿您居然还有这种爱好,呵呵。”   景殊也愣了,他怎么会想到孟婆这么变态,一上来就送他这个?   程小花把锦盒和肚兜往他手里一塞,皮笑肉不笑地说:“人家美女的一番心意,殿下您可得好好地收好。”   景殊一碰到那肚兜就跟碰到了瘟神一样,急忙一丢,就去追程小花。   程小花已经进了厨房,翻出下午新买的一大块牛肉往砧板上放,拿起两把菜就“咣当咣当”的剁了起来。   见景殊想说话,把刀一提恨恨地瞪着他,颇有一副要把景殊当牛肉剁的感觉。   再说那肚兜被景殊顺手一丢,不偏不正,正好又落到了孙名扬头上。孙名扬刚把肚兜拎下来,丢也不是留也不是。   正为难间,阿房和常小白进来了,阿房一见这情景立马就嘲笑开了:“哟,老孙。这哪个美女送的呀,啧啧,想不到你还有这爱好。今天我可是开眼了。”   孙名扬也赶紧把那烫手山芋顺手一丢,笑嘻嘻地凑到阿房跟前:“阿房你别误会,这不是我的东西。我这人最大的特点的就是专情,要肚兜也就只想要你的,不要别人的。”   阿房呸了一声:“做你的大头梦去!闪开闪开,别挡道!”   常小白笑嘻嘻地说:“阿房姐是不是穿肚兜的,她穿的是……”   话没说话就被阿房给捂住了嘴:“小白你不准乱说话,尤其不准跟这姓孙的说话。”   半夜三点,铺子里没有客人了。山猫洗完了碗、搞完了卫生,已经快四点了。   平常程小花会一起帮忙,活干得也快。   可今天很奇怪,他刚才不过出了趟门,回来后就发现小花姐好像不开心了,剁了一晚上的肉馅。后来看生意不忙,就上楼再没下来过。殿下也很不安似的,一晚上都在悄悄地看小花姐的脸色。   山猫想不通里头的道道,就也不多想,老实地把活干完,再把垃圾收一收就能休息了。   等到收到最后一个垃圾桶的时候,忽然发现里头一个红色东西,捡起来一看,也不知道是什么面料做的,摸起来滑滑的。样子嘛像是手帕,但形状不方不圆的,还有几根细带子。正面绣了两朵莲花,看着挺漂亮的。   山猫忽然想起,萌萌总是送他玩具,可自己一直给过回礼。想到这里,山猫把那东西往兜里一塞,美滋滋地想:给萌萌当个手帕,她最喜欢带花的东西了。   因为孟婆的关系,程小花这几天都不太搭理景殊。   景殊很郁闷,想解释,可偏偏以前的事更加难以启齿。   这天下午,程小花和山猫、孙名扬几人一起去附近的菜采购食材。   走出菜场大门的时候,山猫忽然压低了声音说:“小花姐,咱们好像被人跟踪了。”   程小花回头一看,只见身后的菜场入口处人来人往,一个穿着白衬衫的年轻男子站在人潮中静静地微笑。   在周围多是大爷大妈,以及中年妇女的环境里,他一袭洁白的衣衫、俊逸出尘的长相,倒是有几分浊世佳公子的味道。   看到程小花回头看他,那人不但不躲,还抬手挥了挥。   然而就在他挥手的一瞬间,没有注意到旁边一个糙汉子正好扛了个大桶经过,被他挥手一碰,汉子肩上的桶一不个稳,只听“哗啦”一声,整桶的浊水倒了衬衫男一身,洁白的衬衫立刻就脏得不像样,还散发着一股臭味,周围之人纷纷掩鼻避开。   衬衫男又气又急,“你怎么走路的?这都什么水,这么臭!”   那汉子说:“对不住了,也没想到你会突然伸手出来。你说你好端端的挡在道口干什么?”   山猫的鼻子倒是灵的很,一下了就闻出来了,赶紧也捂住了鼻子:“小花姐,那是腌臭豆腐的水。我上回好奇摸了下臭豆腐,手上的味两天没洗掉。他那一身的味,估计一个月都去不掉了。”   孙名扬嗤笑了一声:“活该,谁叫他跟踪我们的。”   程小花说:“可能是脑子不正常吧。”   大冬天的,别人都裹着棉衣,正常人谁会穿成那样耍帅,还档在路口笑成那样,当菜场门口是T台吗?   回到馄饨铺的时候,程小花楼上楼下扫了几眼,没见景殊的人影。心里就开始犯嘀咕:是不是跑去找那一枝花了?   心里很不是滋味,表面上却还要装做若无其事,不过在干活的时候却是屡屡出错。就在她又一不小心把葱头留下,葱身当垃圾丢掉的时候,店门被推开,店里瞬间就弥漫着一股臭豆腐的味道。   衫衬男已经换过衣服,连头发都清理过,可臭豆腐的味道实在太神奇了,怎么都去之不去。   本着进门就是客的原则,程小花强忍着臭味上前招呼道:“吃什么?现在还不到饭点,套餐、炒饭、炒面之类的暂没有,只有馄饨了,韭菜鸡蛋馅、牛肉香菜馅、鲜肉馅都有。”   “来碗韭菜馄饨吧。”衬衫男说话的时候目光打量着程小花,程小花微微有些不悦,愈发觉得他脑子有问题。身上的味已经那么大了,还敢吃韭菜的。只希望他吃完后早点识相地走人,否则肯定要对他不客气。    第55章 倒霉的广平   程小花刚转身想要去煮馄饨, 衬衫男忽然又开口问:“你叫程小花?”   程小花:“咦,你认识我?”   衬衫男笑说:“现在不就认识了?”   搭讪的?她的名字熟客们都知道,估计他也是听别人喊的吧。   程小花皱了皱眉,自去厨房去了。   旁边, 孙名扬、山猫一直警惕地看着来人。   孙名扬:“猫, 你看那小子怎么一直盯着我们家小花看?”   山猫:“我觉得他不像普通人, 可是又看不穿到底是什么底细。”   孙名扬:“嗯,肯定是看我们家小花漂亮,这小子起了坏心了。管他什么底细,敢跟殿下抢女人, 我老孙第一个不答应。”   山猫:“你想干什么?”   “干什么?”孙名扬轻哼一声:“殿下不在,我们俩得替殿下当好护花使者。瞧他那双贼眼, 都恨不得要粘小花身上了。”   这时程小花的馄饨已经煮好了喊山猫:“山猫,给客人端去。”   孙名扬按下山猫:“坐着别动,看我老孙怎么治他。”   然后山猫就看到孙名扬把馄饨端出来后,借着大袖一遮, 顺手往里头加了点东西进去了。   衬衫男见馄饨送上来了,还微笑着向孙名扬道谢,颇有礼貌。他似乎并不饿,只吃了口,喝了点汤后就不再动了。吃完了, 碗一推,即不说结帐,也没要走的意思。倒是饶有兴趣地在店里逛来逛去。   “卧槽, 这货还想赖着不走了!”孙名扬暗骂一声,抄起扫把,正准备赶人,景殊不知道从哪晃回来了,一进门就嚷开了:“这什么味,这么臭!山猫你是不是又弄死老鼠回来了?”   孙名扬很狗腿地跑到跟前告状:“殿下,咱们店里来了位臭豆腐男一直赖着不走,看样子像是在打小花姐主意。”   果然,话一说完,就见景殊的脸色一变,冷声道:“你怎么来了?”   衬衫男微笑如故:“景殊,好久不见了。”   孙名扬一愣:居然敢直呼殿下的名字,他到底什么来头?   景殊倒是没什么好脸色给他,冷哼一声:“我们认识吗?”   衬衫男说:“我广平到底哪得罪你了,你拉黑我也就算了,电话也不接。阎君殿里一堆公务我撂下不顾,专程跑到人间界里来看你,你就这么不领情?”   景殊说:“有事说事,没事趁早回你的第十殿去。”   广平说:“一阵子没见,这脾气还是这么臭啊。上回可是你托我帮你查事情,本来我是好心好意来告诉你结果的,看来你是不想知道了。行,那我就先回去了。”   景殊忙档住他:“你查到了?卖什么关子,赶紧说!”   广平指了指厨房门口正探头探脑的程小花:“你先告诉我,你和她到底什么关系?长得是挺可爱的,没想到你喜难欢这种类型的女生。我告诉你……”   广平话至一半,忽然觉得肚子里一阵翻腾、不适,他脸色一变,急问:“厕所在哪里?”   景殊指了指楼上,广平倏地一下就飞走了。   第十殿?阎君殿?孙名扬虽然不聪明,但好歹也在地府司混了几百年,那些个大佬纵然没见过,多少也闻名过。   “殿下救命啊!”孙名扬抱住景殊的大腿就不撒手。   景殊的凤眸眯了眯,“广平跑肚是你干的?”   程小花也出来了:“怎么回事?”   孙名扬痛哭流涕:“我以为他是色狼,真不知道他也是阎君。要知道,打死我也不敢用神仙泻啊。”   所谓神仙泻,说白就是一种强效泻药,地府之家的网上商城有售。管你是什么妖、神、鬼,挨上一点,不拉足三天三夜不罢休。程小花在网上商城里看见过,当时还想,谁会那么无聊买这玩意。   景殊却忽然笑了:“神仙泻啊。哈哈!好好好,倒是替本君出了口恶气。”   他一把拎起孙名扬,赞许地拍了拍他的肩:“想不到你居然还能办出一件稍稍像样的事,不错不错!”   孙名扬愣了:这是真夸他,还是在暗讽?为什么有种死期将至的感觉?   景殊无暇再搭理孙名扬,兴高采列地凑到程小花跟前。   程小花笑了笑:“你和孟婆的事,想好要和我说了吗?”   景殊:“非要说吗?”   程小花:“爱说不说,随便你。”   原本,程小花是想给他留份隐私的,也想多体谅他。可是,当人家都把肚兜那么私密的东西当礼物送上门的时候,她就再也大肚不起来了。   景殊内心似乎在天人交战,到底说还是不说呢?   正在这时,广平捧着肚子从楼上下来了,抱怨说:“你们这馄饨是不是过期了?哎呦,可拉死我了。”   现在可好,他身上不光有臭豆腐的味道,还混和着厕所里的味道,简直就是要多清奇有多清奇。   连景殊都避开老远:“你身上什么味?别过来,别过来,太臭了!”   广平也很是尴尬,要知道他本尊在地府司里可是多少女鬼修的梦中情人。现在倒好,怎么就成了臭老鼠一样,人见人厌?   “是不是你们在馄饨里放了什么东西?”广平也不笨,很快也想通了其中有鬼,温和的眸子瞬间冷了下来,扫了眼孙名扬。只一眼就仿佛就能洞查一切。   孙名扬浑身一抖,正思索着要不要负荆请罪。   景殊睁眼说瞎话:“广平啊,我估计是你僻谷太久,突然吃人间界的东西肚子肯定是不习惯的。”   “真的吗?哎呦不对了,又来了!” 这个时候广平也顾不得许多,又匆匆跑楼上厕所去了。   “殿下,您真是我老孙的再生父母啊。今后我老孙这条命就是您的了!”孙名扬那个感激,抱着景殊的腿就差没趴下来给他舔鞋底了。   “行行行,赶紧干活去!”景殊甩开了孙名扬又巴巴地跟着程小花,一直追进厨房里。   程小花嫌他忤在那碍事,提着刀瞪他:“麻溜的,出去!”   景殊咬了咬牙下定了决心,“行,我告诉你,但你不许生气!”   程小花赶紧点点头。老实说,对她也很好奇到底景殊当初犯了什么样的错,会被罚到馄饨店蹲点,和孟婆又有什么关系。   景殊在厨房里布了个结界。于是趴在厨房外头,已作好偷听准备的山猫和孙名扬忽然什么声音也听不到了。   提及过去的事,景殊的神色即别扭又愤然:“其实这我是被冤枉的,说是千古奇冤也不为过!”   话说,那天冥王寿辰,大宴宾客。除了冥界的大佬之外,连天界的一些有头有脸的大神也大驾光临。景殊作为十殿阎君之首,自然也在其中。   宴上,冥王特意开了百余坛珍藏的美酒,以供宾客们尽兴。   景殊虽然僻谷已久,但冥王的寿酒不能不喝。喝了一口,发现还挺好喝,不知不觉中就喝了一坛子,于是便不出意外的醉倒了。   不过以景殊的身份,身边少不得会有几个侍从。醉了也不怕,被侍从扶着回了自己的大殿。   本来这也没什么。哪知道,景殊一觉醒来后,就看到冥王皱着眉头冲他直叹息,还用一种十分失望的口气对他说:“景殊啊,你平常也算是稳定,怎么能犯这种糊涂呢?”   景殊迷糊了:“我犯什么糊涂了?我不就睡了一觉吗?”   冥王一边指了指他枕头,一边扭过头不忍去看。   顺着冥王手指的方向,景殊看到自己的金缕紫玉枕下露出一个红色的丝制物件。他抽出一看,居然是一件女式的红肚兜,上面还绣着两朵并蒂莲。   景殊反应过来,急忙将那东西丢开,“这什么玩意?是谁放到本君卧塌之上的?”   冥王怒道:“怎么,证据都摆在眼前了,你还想抵赖?”   景殊:“什么证据?这玩意也算证据?”   冥王道:“昨日孟婆报案,称有一私密之物丢失。你也知道咱们冥界千万年来,尚未发生过盗窃之事,更何况还是孟婆丢了东西……”   孟婆的地位虽然远不比上了阎君,但是在地府司的职务也是无取代的。自冥界初始阶段就已在了,可谓是骨灰级的老员工了。   当然,这些不是重点。重点是,孟婆的性格太一言难尽了。一点点小事,也会闹得满城风雨。   按理说,再怎么闹腾,也没人敢怀疑到景殊的头上。可巧就巧在,冥王恰好有事来寻景殊,然后就见景殊抱着件红肚兜好梦正酣。一旁的侍从想来拿,他倒好,死拽着不放手。迷迷糊糊中,居然还记得塞到枕头底下藏好。   冥王训斥他:“你说你,看上了孟婆你早说啊,偷人家东西做什么?传出去,我们冥界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我偷……偷肚兜?!!!”景殊实在太惊讶、太生气了,一掌拍在桌上:“这是诬陷!!!”   这一掌的力道没控制好,不但拍碎了桌子,连半座阎君殿都倒轰然倒坍。殿里的一众鬼仆尽都被压在废墟下惨呼连天。   就连冥王若不是急忙撑出了结界挡了一下,都几乎要被砸到。冥王的脸色当时就变了,怒喝一声:“放肆!”    第56章 山猫的心事(修改,非更新)   冥王怒, 景殊气,两位大神都是大眼瞪小眼。   冥王怒气腾腾地说:“谁吃饱了撑得敢陷害你?再说了,陷害你有什么好处?就算你真有冤,不能好好说吗?动不动就拆房子, 你这脾气什么时候能改改?”   景殊噎了一噎。凭他在冥界的地位, 还真想不出谁那么大的胆子敢陷害他。就算真有目的, 弄点别的动静也就是了,陷害他偷孟婆肚兜这叫什么事?   冥王见他不吭声又问道:“可知错?”   景殊两眼朝上一翻:“不知。”   于是景殊就被打发到了人界间。当然,偷肚兜只是一个导火线,主要原因是冥王认为他太不尊重老板了, 让他去好好思过。   至于偷肚兜的事太不光彩了,于公于私都不方便张扬。冥王下令封锁消息, 连孟婆本人都受到再三告诫不准宣扬。   虽然已事过境迁,可一提及这事,景殊依然气愤不已:“冥王那老家伙肯定就憋着等我认错才肯让我回冥界。我能认吗?我一认,不就承认那事是我做的吗?哼, 他想都别想!不召我回去,我在人间界还落得个清闲、自在。花花,你信不信我是清白的?”   程小花心中可算得上是五味陈杂。还以为景殊死守的秘密肯定是事关两界安危,哪里知道居然是这种……还真是错综复杂。   她点了点头:“我信。”   景殊脸上的憋屈瞬间烟消云散:“花花,还是你好!冥王就是老糊涂了, 白活了上万载光阴。”   程小花说:“我是觉得以你的做事风格,犯不着偷,直接上去抢了。”   “……”景殊:“呸!谁稀罕要她东西。”   广平扶着楼梯一步三摇地下来。此时, 他也不再揣着往日的风姿万千,张口骂道:“他奶奶个熊,肯定是哪个王八羔子给老子下了神仙泻,老子费了半天的劲才把毒给逼出来。”   孙名扬当时就怂了,钻进桌子底下死活不出来,还把山猫拽着挡在桌子前。   景殊继续装傻,“神仙泻?我们这哪来的神仙泻?反正你也没事,计较那么多做什么。对了,你刚才说查到什么了?”   程小花不好出卖孙名扬,可对广平又有些内疚,赶紧搬了把椅子来招呼他坐下,还泡了杯茶端来。   广平对程小花倒是客气得很,接过茶就说:“谢谢啊,小花妹妹。”   景殊一脚踹到广平的椅子脚上:“叫那么亲热干嘛?她跟你又不熟!”   广平窃笑:“叫亲热点才显得像一家人嘛。”   景殊没好气地说:“说具体的,你到底查到什么了。”   “你让我查小花妹妹的事,我后来查了,”广平顿了一顿,两手一摊:“不过一无所获。”   景殊愣了:“什么意思?”   广平:“就是什么都查不到。你也知道,世间所有的人几时生,几时死,皆记录在生死薄上。是非功过,又全归于功过薄。一般是不会有遗漏。偏偏小花妹妹比较特殊,即不是在生死薄上,也不在功过薄上。根本查无可查。”   “到底什么意思?”程小花听完一头雾水,再看景殊剑眉紧皱,沉思不语。   片刻之后只听景殊说:“这只能说明一个问题,或许花花你早就跳出了轮回,不在生死薄与功过薄的记录范围之内。”   程小花:“跳出轮回?那我到底是什么来历?”   广平道:“昔年,孙大圣大闹冥界,勾去了生死薄上所有猴子猴孙的名字。虽然后来都被一一修复了,但也难保当中有无遗漏。”   程小花愣了一愣,“也就是说,我前头的某一世,是只猴子。还是被孙悟空勾过名字的?”   这也……太特么的喜感了吧!   广平又说:“至于地府APP漏空的事,我也在查了。不过这技术上的事,太过复杂,短时间内也查不清。”   景殊说:“所以你这一趟来,就是特意跑来告诉我你什么都查不到,还让自己惹了一身的臭?”   广平:“……”我特么也不想啊!   山猫这两天有点不太高兴,因为他已经连着一个月没见到萌萌了。   他就想不明白了,刚开始,他经常往王家跑的时候,王太太还表示欢迎的。后来,他给萌萌送了个手帕,嗯,那个红色绣着并蒂莲的帕子。   他记得,东西一掏出来的时候,王太太脸色都变了。   当时虽然没有直接就把他赶出去,但是走的时候,背着萌萌委婉地向他表示,萌萌现在学习任务重,不能再和他一起玩了,希望他下次不要再来找萌萌。   山猫是一根筋啊,心想着,王太太不乐意没关系,大不了他就从窗子那里偷溜进去,最多就是不能再吃王太太做的饭也就是了。反正萌萌也会给他准备很多零食,勉强也不会太饿。   哪知,等到他再去王家的时候,萌萌不在家了。偷听了王家两个小保姆的谈话才知道,王太太带着萌萌一起去琉光岛渡假去了。   这一走,就是整整一个月,山猫就跟个病猫似的,消沉了一整月。   连孙名扬都看不过眼了,拍着山猫的肩膀劝道:“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枝花?我觉得隔壁宠物店的那几只猫跟你更配,你要中意就叫小花给你买回来。三妻四妾都没问题。”   山猫的脸色更难看了,伸出爪子就要挠孙名扬。   程小花把孙名扬拽开:“老孙,你不会劝就别开口。山猫,现在正好是腊月,你有修为不惧冷。可是普通人都怕冷,像萌萌他们这种条件好的人家,去渡渡假也都很正常。要不了多久,就是春节了。到时她们肯定就会回家来过节。不用太担心。”   山猫说:“萌萌是白富美,我是山里出来的,这门不当户不对,我担心她家里人看不上我。”   山猫虽然是属于猫科动物,可并不是随便来只猫就能被他瞧上了,要不然怎么几百年来,也就只有小黑一只猫和他成了朋友?再加上他又是个死脑筋,一但认准了萌萌,真就把萌萌当成未来的媳妇看。现在居然被棒打鸳鸯了,当然是十分难受。   程小花说:“你们都还小呢,不用太着急,来日方长嘛。”   虽然程小花心里是表示理解的,可还是觉得太早熟了点。   店铺打烊后,程小花回到楼上思索着,眼见年关将至,不要也带大伙一起去渡个假什么的。遂想找景殊商量下,毕竟这一去就得好几天,馄饨铺里的生意停几天也不知道会不会不太好。   走到景殊卧房门口,因见门是虚掩,便也没作多想推门就进去了。哪知,景殊不早不晚,正好在换衣服。   上衣已经脱下,露出一身健硕的肌肉。男人的肌肉想要长得好看其实并不容易,肌肉少一些,显得瘦骨嶙峋。但肌肉稍多一些,又会给人傻大壮的感觉。   景殊这一身也不知道是怎么长的,每一块都十分的均称,在暖橘色的灯光泛着淡淡的光泽。再配着他的盛世美颜,程小花看着看着,鼻腔忽然涌出一股热流——流鼻血了!   她反应过来,捂着鼻子就准备跑,景殊把门一关,挡在她身前:“鼻子怎么了,给我看看。”   说着,不由分说地掰开她的手,居高临下认真地检查着。   程小花那个尴尬啊……不用照镜子她也知道自己这会儿肯定是鼻血糊一脸,要多狼狈有多狼狈。怎么就那么不争气呢?八辈子没见过男人怎么地?看了一眼居然流鼻血了,这简直就是三流小说才有的桥段好吗?   不过话说回来,景殊的颜好,身材也真好啊。特别是他现在,离得这么近,稍一垂目就能看到他胸前的两颗粉紫色的小葡萄,真是又帅又萌啊。啧啧,到底是神啊,连那种地方都生得这样好看……   景殊变出了条干净的毛巾一边帮她擦鼻血一边说:“你再乱看,小心全身的血都从鼻腔里爆出来。”   “啊?”真的呀,鼻血越流越多了。程小花赶紧闭上了双目,暗骂自己怎么能像花痴一样,这脑子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忽然,她感觉到唇上一暖,似乎被什么轻轻啄了一下。   怎么?   程小花刚一动,就被景殊扶腰按在怀里,然后就是一个绵长霸道的吻。离得更近了,她能看到他的睫毛在微微抖动,半眯半闭的眼睛里,再没有往日的桀骜不训,只余柔情绻缱。   那一刻,她的脑子想到的只有:这个男人是我的了,是我的了,我的……我特么得走了什么狗屎运!   这一吻足足吻到程小花快要喘不过气来,景殊才放开了她问:“你是不是故意等着我换衣服的时候进来偷窥?”   程小花脸已红得不行:“才没有呢!”   景殊摸了摸她的鼻尖:“其实没关系,我房里你随便进,想看哪里你也随便看,要不然咱们以后双修也行。”   “双修?”   景殊笑了笑,凑近程小花的耳边低语了几句。   “真的不是!哎呀,不理你了!”程小花羞得就想跑,却又被景殊给拽了回来,“逗你玩的,跑什么跑。再说,我们都确定恋爱关系了,亲密些不也正常吗?”   “亲密你个鬼啊。”程小花瞪了他一眼,转身从柜里取了件衣服扔给他:“披上,我是来问你点正经事的。”   就景殊现在这种魅惑的模样,程小花还真有点担心自己会把持不住呢。虽然说现在时代开放了,不过程小花还是觉得一下就那什么,有些太轻浮了。   景殊也没再逗她,穿好了上衣,问:“说什么?”   程小花说:“这段时间来,大家也挺辛苦的。都到年关了,我就想着要不要一起去旅游度个假什么的。但是,这样一来店铺要关好几天,地府司那里不要提前报备下?说起来,今年我们经常关店门,我就担心将来考核通不过。”   景殊嗤笑了声:“想玩就玩呗,考虑那么多干什么?你别忘了,这个店里的店长是谁。考核通不过?本君倒是想看看,哪个不开眼的敢让本君考核通不过!”   程小花傻了一阵。忽然觉得自己真是想太多了,怎么给忘了他们店里还有这么个大佬镇场子啊。也是,除了冥王,谁敢管他呀。   作者有话要说:  看到评区里有人说这本文的设定很像《灵魂摆渡》,我来解释下吧。之所以有人觉得相似,可能是因为都是小灵异故事串起来这种设定吧。但其实类似框架的小说,我曾于2013年,在起点连载过一本,时间上早于2014年才出品的灵魂摆渡。   当时的那部,我写的是一个悲剧的故事,文风也是比较悲伤的,主角是一个盲女,永远少女的模样,独自做着拘魂的工作,少言寡语。因为生前的记忆太过痛苦而被抹去了记忆,因为人间的丑恶太多,选择永远与黑暗为伍。   这个故事,是我特别特别喜欢的。是的,我一直喜欢悲剧。但也可能是因为悲伤,所以不合群,所以当年扑得很惨。可再惨,书也依然在那里挂着。全书20万字,完结于2013年年底,这个网站上是有时间记录的。灵魂摆渡出来的时候,我还和朋友开玩笑说,他们是不是抄我的梗。当然这是不可能的,我书都扑成那样了,人家也不可能看到。更何况,故事的背景、人物设定,以及每一个小故事都完全不一样的,其实也没有谁抄谁的一说。   另外,不要问我书名,扑成那样的书,我真不好意思说。如果不是有人提及,我是懒得解释的。   第57章 黑店(修改,非更新)   第二天, 程小花召集大家开个小会,商量去哪里度假好。反正是额外的员工福利,还是要听大家的意见。   孙名扬说:“去北京吧,我想再去故宫逛逛, 瞻仰下我大明昔年风采。”   山猫说:“去琉光岛吧。那里暖和, 城里人冬天不都喜欢去那里吗?”   孙名扬说:“就你那一身的毛, 扔到北极你也冻不死啊。要什么暖和,想找萌萌才是真的吧?”   山猫挠着头不好意思地笑了:“我觉得萌萌肯定也想我了。”   景殊不屑地道:“你们真有出息,蹦来蹦也没蹦出过国门。”   程小花说:“殿下想去国外吗?办签证太麻烦了,就算用特殊方式去, 酒店入住什么的也不方便。”   虽然已经确定了恋爱关系,但是程小花还是习惯称他殿下。起初景殊还说要让她另给自己想个昵称。程小花想了半天说:“景景?殊殊?感觉太奇怪了, 叫着也不顺口,被别人听到了有损你的威严。”景殊想想也是,便也没勉强了。   景殊说:“国外算什么?要不本君带你们上天界转转,保管你们大开眼界。”   还真应了那句话:带我装逼带我飞。   孙名扬一听眼神就亮了, “那敢情好!”   山猫还惦记着萌萌,倒没多大兴趣。   程小花想了想,觉得自己还是个凡人之躯去了怕不妥当。对景殊说:“天界咱们以后再去吧。不然你回头碰到老朋友了,人家问一句:殿下近来可好?你怎么说?哦,本君在人间卖馄饨卖得挺好。说出去, 实在也不好意思不是?”   景殊想了想,好像也是那么个理。   最后还是敲定去琉光岛。   琉光岛是国内热门的旅游岛屿之一,位于北回归线以南, 非常适合冬季旅游渡假。   时间定在后天。这两天,程小花得把店里的事情再收一收,顺便也和老主顾们说一下接下来一周不能营业。鬼差们可以去外市的馄饨铺吃饭,也就是多走几步路,倒也影响不大。   琉光岛,林豪渡假大酒店。   王萌萌是被一个噩梦惊醒的,梦里她看到一个浑身是血的孩子冲她招手,还追着要跟她朋友。   “妈妈,妈妈……”王萌萌摇了摇睡在身旁的王太太。   “怎么了?要上厕所吗?”   “我做个噩梦,害怕。”   “傻孩子。”王太太拧开了床头的一盏小灯:“妈妈给你留个灯,不要害怕,睡吧。”   王萌萌乖巧地嗯了一声,却怎么也睡不着了。一闭上眼睛,就感觉梦里那个孩子的眼睛仿佛在盯着她,血红血红的。   她想再叫醒妈妈,可看着妈妈沉睡的模样又不忍心打扰。   闭上眼睛,她开始默默地数羊:一只小羊,两只小羊,三只小羊……   一直数到399只羊,还是睡不着,反而听到了几声奇怪的笑声:“嘻嘻……”   王萌萌猛地睁开了眼睛,借着床头的小灯,她看到一个黑影一闪而逝。   “妈妈,妈妈!”   “萌萌乖,睡觉。”王太太嘀咕了一声,翻个身又睡着了。   王萌萌想了想,掀开被子赤脚下了床。山猫哥哥说过,让我勇敢,我要勇敢!   她追着那黑影走到房门口,房门居然是开着的。难道是妈妈睡觉时忘记锁门了,有别的人或者小狗进来了?   她们住的这个酒店很高级,甚至还为携带宠物的客人提供宠物代管服务。那刚才的黑影会不会是哪个小动物偷溜进来了?   王萌萌一打开房门,就见那团黑影嗖得一下窜进对面客房的门里,并且是从门缝里钻进去的。   王萌萌蹲在门缝边很惊讶,这门缝不足一厘门,最多只能塞个小卡片什么的,普通的小动物怎么可能钻得进去?。   正在这时,对面的房门慢悠悠地打开了。   王萌萌受惊之下,一屁股坐在地上。   房间里走出一位穿着真丝睡衣,面容姣好的年轻女人,温柔地扶起王萌萌;“咦,萌萌这么晚了,你怎么不睡觉?”   漂亮的女人是王太太的表妹柳星云,是当红的大明星。   虽说一表三千里,但王萌萌和表姨的感情极好。每年萌萌的生日,表姨无论身在何处,无论工作多忙,一定不会忘记给她寄礼物。她还总对王太太说:“将来我要是有个像萌萌这样漂亮、乖巧的女儿就好了,我就喜欢女孩子。”   这一次琉光岛之行,王太太也是受柳星云所邀,才带着女儿一起来这里度假。   王萌萌眨了眨眼睛,说:“表姨,我刚才看到有奇怪的东西顺着门缝钻到你房里去了。”   “门缝?”柳星云笑了起来,“这门缝连根手指头都伸不进去,怎么会有别的东西进去?是不是你看错了?萌萌,你知道现在几点了吗?小孩子睡太晚会长不高哦。”   说着,她牵着王萌萌的手,把她送到房间里,临走时还打趣王太太:“表姐你心真大,孩子半夜都溜出来了,你居然还睡得跟猪似的。萌萌乖乖睡觉,明天表姨教你游泳。”   柳星云回到房间,锁好了房门时,脸色的笑容忽然消失:“你是不是去找萌萌了?你不许找萌萌麻烦,听到了没?!”   空无一人的房间里传出了孩子戏谑的笑声:“嘻嘻……”   程小花是头一次到海岛,也是头一次旅游,看什么都觉得格外新鲜。   山猫自踏上琉光岛的地界就翘着个鼻子一路嗅着。   孙名扬用两根手指把山猫鼻子一堵:“猫啊,你能别这样嗅吗?跟个狗似的,一路上连累我们都遭了不少人的白眼。”   程小花说:“山猫你别着急,就算想找萌萌也得先把肚子填饱。那边好像有几个海鲜馆子不错,你们想不想吃海鲜?”   一提到海鲜,山猫就暂时把王萌萌抛到脑后,跟着孙名扬一道齐齐点头。   景殊却很讨厌海鲜的气味,捏着鼻子说:“腥不拉叽的有什么好吃的。要不还是去吃西餐吧,环境好点。”   程小花拽着他的胳膊往海鲜馆走:“来海边不吃海鲜,你不等于白来?哇,美味的海鲜大餐我们来了!”   随便选了路边的一家海鲜餐馆进去了,看着店门口一溜的水产玻璃缸里游动着的各种鲜活的海鲜,料想应该不错。   餐馆不大,但是服务员不少,都是男性,坐在那里闲聊。看到人来了,方才散开。   但也不知道是不是没到饭点,店里人气不旺,除了程小花他们这桌之外,另外还有一对小情侣,正对着菜单点菜。   “吃什么随便点。”店老板亲自上来招呼,笑眯眯地说:“看你们大包小包的,是来我们这儿旅游的吗?”   程小花点头应了一声,然后就和山猫、孙名扬每人都点了几样爱吃的海鲜。价格倒是也不贵。比如一盘椒盐皮皮虾才50多块钱,远比内陆城市便宜多了。此外还点些海鱼、螃蟹、龙虾等等,一共10样菜。算一算,总价大约三百多块钱。   除了景殊这种异类之外,大伙早就饿了,第一盘皮皮虾刚上来,孙名扬和山猫直接就上手抓。山猫更是连壳都不剥,整个虾直接就塞进嘴里嚼了起来。嚼着嚼着,表情就不太对劲了。   “这虾不新鲜呀,至少死了一个月了。”   程小花剥开虾壳,只见里头的虾肉绵弱散乱,确实不新鲜。   正好服务员又端了盘清蒸鲳鱼上来,程小花问:“你们的虾怎么都不新鲜?”   “都是早上才买的,鲜着呢。” 服务员不以为意地说完,扭头就走了。   孙名扬感叹:“这服务态度,怎么比咱们殿下还差?”   景殊不高兴了:“你居然胆敢把本君区区一介凡人放在一起比较?昨天广平阎君还跟我说,他上次拉肚子的事,怀疑是有人想谋害他。”   孙名扬一听差点就要哭了:“我错了,求殿下饶命!”   程小花说:“行了,你别吓唬老孙了。菜又来了,先吃吃看怎么样。”   接下来的几道菜,可谓一道不如一道。连一惯不太讲究的山猫都吃不下口了。   程小花正想把老板喊出来理论,却听旁一桌的小情侣嚷了起来:   “什么,这么贵?我们才点了四个菜怎么就要三千多?”   “又贵又不新鲜,你们是黑店吗?”   男服务员一脸冰冷说:“连顿饭都吃不起,还好意思出来旅游?你这会要是在家睡大觉,保管一分钱不用花。”   那对小情侣气得不行,跟服务员吵了起来。起初一脸和气的老板也变了脸色,提着菜刀,带着几个男服务员,势汹汹地围了过来:   “怎么着?想吃霸王餐啊?”   程小花他们相互对视一眼,似乎都明白过来了。   孙名扬说:“卧槽,这是进了黑店?点够背呀!”   景殊冷冷地瞟了他一眼:“你说谁点背?”   孙名扬立马语气一变:“自然是他们背了,呵呵。”   山猫说了句:“老孙,我前几天看了部抗战剧。嗯,我觉得你像头里的汉奸。”   程小花喊来句:“服务结帐。”   她也想知道,自己之桌到底值几千块。可饶是做好了心理准备,还是被震惊到了。   “一共18888块,给你抹个零,就给18880块。”   程小花说:“麻烦问下,你们这帐到底是怎么算的?这盘皮皮虾才50块,还有这盘龙虾最贵,也就是150块……”   只见男服务员把菜单往桌上一丢,“皮皮虾一只50块,一盘有20只,就是一千块钱。还有这个龙虾,150块是一两的价格,你们这只正好是一斤,就是一千五了。”   作者有话要说:  黑店的梗,是根据“青岛大虾”事件改编的。 第58章 萌萌被困   孙名扬翻开菜单嚷了起来:“不对呀, 价格怎么变了?卧槽,海瓜子20块一颗,幸好咱们没点,这一盘得多少颗海瓜子?!”   山猫说:“关键还不如死老鼠好吃, 呸呸!”   男服务员冷笑:“说得好像你吃过死老鼠一样。反正就这么多钱, 赶紧付了走人, 我们还要做生意呢!”   旁边那对小情侣也不甘示弱,男生的对程小花一行人说:“这就是家黑店,咱们要一起维权!我现在就打电话报警……”   话音未落,只听啪得一声, 那男生的手机就被一个店员拍掉,落在地上屏都碎了。   女生叫了起来:“你们凭什么摔我们手机?青天白日, 还有没有王法了!”   “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是我们摔的?明明就是自己没拿稳。王法?老子打了你,你有又有什么办法?”   说话间,店老板一个巴掌就甩在女生脸上,女生都被吓哭了。男生也不敢硬了, 把女朋友护在身后:“少,少点行不行,我们没那么多钱。”   店老板威胁完了那边,又转过身来,把菜刀重重地往桌上一摔, 斜眼看着他们:“怎么,你们也想赖帐?”   程小花一脸诚恳地说:“我们是文明人,不想打架。真的, 一动手场面肯定不好看。”   店老板说:“知道场面不好看就行,赶紧把钱付了就什么事也没了。”   程小花手一摊:“钱不够怎么办?”   “现金不够可以刷卡,银行卡、信用卡都行。要还不够,把你抵在这儿陪我几天也行。”店老板看程小花的脸水灵录的,伸手就想来摸一把。才伸到一半,只听到咔嚓一声,他还没明白过来怎么回事,手已经被景殊拧断了。   景殊的脸上杀气腾腾,“你居然敢碰我的花花?”   剧烈的痛感袭来,店老板杀猪一般地鬼叫了一声,“放手,疼疼,疼!”   程小花说:“殿下,你松开他,别弄出人命。”   景殊于是手一挥,店老板就轻飘飘朝后摔去,直接把身后的桌子都给砸得粉碎,他本人也是吐血不上,不知道是不是伤到了内脏,却还极力地翘着头叫道:“抄家伙,给老子打!”   程小花往椅子上一坐,“孙名扬关门,放山猫!”   山猫早就按捺不住了,一听程小花开了口,立马就龇牙咧嘴地扑了过去。   尽管是以少对多,可双方的实力完全不成正比,不过几息之间,那些凶神恶刹般的店员全倒地哀嚎。桌子、椅子等也都碎了一地,现场可谓一片狼藉。   就连那对小情侣都开始于心不忍,想上来劝劝架,但又有些胆怯。   程小花叹道:“我早说了,一动手场面肯定不好。山猫倏着点,别伤人命,不然还得收尾太麻烦。”   孙名扬也惟恐天下不乱地来了句:“点背!坑谁不行,居然想坑我们。哼,打不死算你们特么的运气好。”   景殊坐在一边冲山猫喊:“打个架花两分钟,太墨迹了。早知道还是让本君一把火烧了这儿,简单省事。”   “一点小事,用不着你上手。”程小花之所以抢先让山猫动手,就是怕景殊一来就甩出一团幽冥火把整个店铺烧了不说,少不得还得泱及左右邻居。   山猫回过头来,用腿狠狠地踩在老板的脸上,“我没吃饱,怎么办?”   老板最惨了,手被景殊弄断了,又摔得浑身都疼,现在被山猫这么一踩,生生地感觉到死亡的逼近。   “饶,饶命,我再给你们做,做一桌……”   山猫松开了他,老板挣扎了几下,硬是爬不起来。   于是山猫就有些后悔了:“早知道让他们重新做完菜了再打。”   最后,还是把警察给招来了。   警察一看这动静,也是唬了一跳,“谁和谁打架了?”   店老板还趴在地上喘息:“我们自己,自己打自己的。不关别人的事,不关别人事。”   警察:“……”   自己打自己,好玩?   那老板心里才是大苦,他也很想和警察说出实情,可是他不敢啊。在警察来之前,他们就被威胁了。尤其是看到山猫露出血红的眼睛和尖尖的獠牙,吓得他只想抱着警察不撒手。   因为店里的员工和老板都伤得太重,警察只问了几句就赶紧叫了救护车,把他们拉走。   那对情侣早溜了,走之前是想道个谢的,可是看到山猫那副凶样,实在不敢啊。   等走出了餐馆后,程小花还翻着手机看导航,只听身后传来:“轰”得一声巨响。   回过身去,便见空无一人的小餐馆燃起了大火,她下意识就扭头去看景殊。   景殊拍了拍手,一脸无所谓地道:“ 这种店留着也是祸害,一把火烧了干净。”   程小花说:“殿下,旁边都还有店呢,你这一烧很容易烧到别人家的。”   景殊说:“你当本君的幽冥火是那么没准头的吗?放心,只烧黑店,不会泱及无辜。”   程小花松了口气,看了看左右:“那我们赶紧走吧,等下警察肯定要来,万一查到我们身上,我们怕是只能在局里渡假了。”   景殊说:“本君只是丢了团火在他们的煤气上,警察就算要查,最多也只会归咎于他们设备老化,与他人无关。”   我去,还能这样操作?   程小花忽然觉得,殿下也是蔫坏蔫坏的。不过这样的殿下,真的好讨人喜欢怎么办?   程小花挽着景殊的胳膊,招呼着山猫和孙名扬:“走,先去酒店,到酒店了再请你们吃好吃的。”   一路导航过去,很快就到了程小花事先预订好的四星级酒店,一共订两间标间房。程小花自己住一间。仨男的一间,正好有三床的标间。   本来程小花是想大方一次,每人一间的。景殊主动说:“订那么多太贵了,正好这酒店有三床的房间,反正我们都不是人,睡不睡区不不大。”   当时程小花还很欣慰,殿下居然开窍了,懂得替她省钱了。男友力真是越来越赞了。   山猫一进到酒店客房,打开窗子又开始嗅来嗅去的。   孙名扬嘲笑他说:“这么片这么大,就算你鼻子成精了,也嗅不到那么远。”   山猫却忽然满脸喜色地说:“我闻到萌萌的气味了,应该就在对面的那座酒店。”   程小花也走到窗边瞅了瞅,就见对面大约几百米远处,是一座极为豪华的度假山庄。居高临下地望去,还能能看到泳池、跑马场,最主要是整个酒店临海而建,甚至还把一大把的海滩包涵进去。   相比之下,程小花他们入住的酒楼也就是楼层高了点,稍稍能看到点海景。可即使这样,一晚的价格也是不菲。   “小花姐,萌萌应该就住在那个酒店里。我去找她玩去了!”   山猫很兴奋,攀着窗沿就想往下跳了,程小花赶紧拽住他:“天都快黑了,你莽莽撞撞地跑过去不把王太太吓一跳?何况这里可是22楼了,你就这样翻窗下去真的好吗?”   山猫说:“那怎么办?”   程小花想了想说:“今天这里的房费都付了,不住太浪费了。这样吧,明天们就换到那个酒店住,贵……唉,贵就贵点吧。这样的巧遇才不会让人反感,你说是吧?”   明明是来渡假的,怎么搞得像是帮山猫追小女朋友似的?想想也是挺奇怪的。   山猫裂嘴微笑:“谢谢小花姐。”   行李在房间里放好后,程小花一行人就到酒楼二楼吃自助餐。虽说一人要好几百,也不便宜,可是看着山猫风卷残云一般的吃相,程小花由衷的觉得钱花得还是很值得的。   吃完了饭,几个人就去附近的海滩上踩海玩沙,玩得倒是也十分开心。除了山猫有些遗憾没能偶遇萌萌之外。   王萌萌今天有些不舒服,王太太量了几次都是38度1的体温,算不上太高。但却严重影响到孩子的活力,病怏怏地躺在酒店房间里。王太太就一直陪在旁边,连表姨柳星云也没有心情去玩了。   王萌萌白天睡得多了,到了晚上反倒是精神了些。喝了点粥后就一直睁着眼睛睡不着了,倒是王太太白天没太睡,这会儿开始犯困,倚着枕头睡着了。   王萌萌一个人看着电视,看着看着,忽然听到卫生间里有滴达滴达的流水声。   难道是水龙头没拧紧?她想到老师教过的,水资源是有限的,不能浪费水。   于是她走到洗手间,想把水龙头拧紧。奇怪的是水龙头并没有滴水,反倒是那浴缸里正在哗哗地放着水。   王萌萌很奇怪,她今天生病就没有洗澡。王太太也没有心思泡澡,睡之前随便洗了个淋浴。那这水又是谁放的呢?   王萌萌莫名地有些害怕,转身就想跑到妈妈身边,卫生间的门却在这时“砰”得一声关上了。王萌萌急着想打开门,可是无论怎么使劲,怎么去拧门把手,门就是纹丝不动。   作者有话要说:  本来渡假的地点是海南,后来感觉容易让人误会在黑海南,所以改了个虚构的地点“琉光岛”,对故事情节没有影响,不用重新看。 第59章 鬼婴   “妈妈, 妈妈!”王萌萌吓得大喊了起来。   酒店的卫生间正对着房间的那一面是整面的玻璃墙,王萌萌可以清楚地看到妈妈正躺在床上睡觉,甚至还翻了个身,可无论她怎么喊妈妈就是听不见。   王萌萌想去拍玻璃墙把妈妈喊醒, 而浴缸是紧挨着玻璃墙摆置的, 浴缸里的水已经放得有半缸满了。   王萌萌稍一离近, 就看到浴缸里浮着一团血糊邋遢的东西,似是一团肉,可却有手有脚。小小的手脚慢慢地舒展开来,水面上也随之晕染出了一片腥红。   王萌萌吓傻了, 连脚步都挪不动了。   小小的手从水里伸出,慢慢地攀上洁白的浴缸缸沿, 又忽然抬起头对着王萌萌发出:“嘿嘿嘿”的笑声。   那是一张整样的脸啊,像是婴孩一样小小、皱巴巴的一团,血糊拉叽的一片。只有一双眼睛空洞洞地望着王萌萌。   “啊!”惊吓过度的王萌萌终于发出了一声惨呼,整个人都瘫坐在地上, 抖个不停。   那东西慢慢地从浴缸里爬出来,爬到地板上,又慢慢地朝王萌萌爬去,所过之处留下一条长长的血痕,尤为恶心。   王萌萌惊吓之余, 猛地想起山猫哥哥曾送她了几根猫毛,还告诉过她,有危险有时候对着猫毛喊他, 他就会来救她。   因为猫毛太细,容易丢,王萌萌就想了个办法,把猫毛粘在她的发夹上。正好现在,发夹就戴在她的头上。   想到这里,王萌萌赶紧取下发夹,大声喊着:“猫哥哥救我,救救我!”   程小花回到酒店时,时间已经不早了。她美美地泡了个泡泡浴,思索着好好睡上一觉,享受一下渡假的时光,修炼嘛这几天暂时放一放也不打紧。   泡了好了澡,裹着睡袍出来时却见景殊不知道什么时候跑来了,正大大咧咧地躺在床上百无聊赖地翻着电视频道。看到程小花出来了,他还有些不满地说:“怎么洗个澡那么久?”   程小花紧紧身上的睡袍:“你怎么来了?又不经允许穿墙进来的?”   景殊遥控器一丢,“隔壁那俩货打呼太响了,我睡不着。”   程小花说:“你一常年修练的人,睡什么觉?”   景殊:“常年修练太累了,今天不想练了,光想睡觉。花花,这屋里的床够大的,我们俩睡肯定不挤。”   程小花忽然回过味来:“我就奇怪你先前怎么那么好,居然想着帮我省酒店钱,原来你是打着这主意,跑我这儿来蹭睡?”   景殊很无耻笑着:“花花,你应该不会拒绝吧?咱俩都恋爱一个多月了,也该那什么了。”   程小花心中小鹿乱跳,脸都烧起来了:“这个,有点着急了吧?人家,人家还没做好准备呢。”   “准备什么?这事还用得着准备?”景殊说着就直接上手把程小花拽到怀里亲了过来,一双大手也不安份地在她身上游动了起来,将将要碰到敏感地方时,程小花忽然咯咯地笑了起来:“痒痒,痒死了!”   正在这时候,房间的门砰的一下被撞开,山猫拖着睡眼惺忪的孙名扬冲了进来,大叫道:“小花姐,不好了,萌萌有危险了!”   然后才发现,殿下和程小花两人衣衫略有些零乱,且姿势诡异地抱在一起。   “殿下,你怎么在小花的房里?”孙名扬的磕睡一下子散了干干净净,赶紧掩面说:“我什么都没看到,没看到!都怪山猫!”   程小花赶紧站起来拉好衣服,问:“萌萌怎么了?”   山猫完全忽略了景殊脸上的杀气,焦急地说:“萌萌肯定是遇到危险了,我上次给她的猫毛起反应了,你们快跟我去救她!”   景殊冷哼:“有什么事你自己不会救,跑到这来吵什么吵?”   山猫说:“我怕像树妖那样的,我应付不过来。”   景殊:“你以为那种千年老妖遍地都是?”   程小花抓了件外套边走边穿:“别说那么多了,赶紧走吧。”   王萌萌已经吓哭了,缩在卫生间的角落里抽噎着:“猫哥哥救我,妈妈快醒来……怪物不要过来,我不好吃,呜呜……”   那团血淋淋的东西已经爬到了王萌萌的脚边,阴森森地笑了一声张嘴要咬王萌萌。奇怪的是,它一碰到王萌萌的身体就像被刺了一下似的,猛地往后退去。   王萌萌也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低头只看到睡衣里露出一角红色的布料在微微发光。   怪物呲牙裂嘴地低吼了一声,不甘心地围在王萌萌身边转着,似乎在寻找什么破绽,可无论它从哪个方位,只要稍一碰到王萌萌的身体就会被刺到。与此同时,王萌萌衣服里发出的光芒明显更亮了些。   怪物挠了挠头,正想退走,山猫忽然穿墙而入,一脚就踩到了怪物的身上。王萌萌看到山猫哇得一声就扑过来了:“猫哥哥你真的来救我了,我怕死了……呜呜……”   她倒是一时忘了想猫哥哥是怎么进到这个封闭的卫后间里的。   程小花不会穿墙术,亏得景殊先进了房,然后再给她开门。   王太太猛然惊醒,然后就发现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了一堆人,还好自己身上的衣服穿得不少。惊讶之后发现居然都是熟人,又见女儿眼睛红红地抱着山猫的胳膊,似乎还在发抖。   “怎么回事?你们怎么都来了?”   “妈妈,有妖怪!”王萌萌扑进妈妈的怀里哭:“我被妖怪困在卫生间里了,怎么喊你,你都不理我……呜呜……”   王太太一听唬了一跳:“妖怪?怎么回事?”   山猫就把刚才抓到的那团血淋淋的东西拎出来给她,说:“不是妖怪,看样子像是鬼婴。能力不大,但是很喜欢恶作剧。”   王太太只瞄了一眼,就觉得头皮发麻,赶紧扭过头去,“太恶心,太恶心了,酒店里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怎么回事?”对面的柳星云看到萌萌这边门开了,也走了进来。不经意地看到山猫手上拎着的东西,吓得惊呼了起来,转过脸不敢多看。   程小花对这类事知道的少,便扯了扯景殊的袖子:“到底什么是鬼婴?”   别人这么问,景殊不一定愿意解释,但是程小花问自然又是另一回事了。   “所谓的鬼婴是未足月就被母亲打下来的胎儿。胎儿也是有灵魂的,能投胎为人本就是十分艰难的事,好不容易抬了人胎却被剥夺了活下去的权力,再加上打胎时的过程太过痛苦,就产生了极大的怨念,化为鬼婴。像酒店卫生间这种地方,虽然表面上看着干净,但难保没有哪处客人在卫生间里堕胎,留下这种东西。一般鬼婴能力不强,吓唬吓唬小孩子,最多再咬咬人吸几口人血,作不了大恶。”   山猫对血婴的事也是一知半解,听到景殊这么说便有些担心地问:“萌萌,鬼婴咬到你了没?”   王太太一听也紧张的查看起女儿的手和脸等地方。   王萌萌摇了摇头:“没有。它刚才是想咬我的,不过它好像不敢碰我。”   想到刚才的一幕,王萌萌急忙撩开睡衣,露出了一角红衣的里衣:“咦,我刚才看这里发光了,怎么现在又没有了?”   众人这才发现,王萌萌睡衣里头居然还穿了件红艳艳的肚兜,只不过肚兜明显很大,并不太合身,下面一大片还是扎在裤子里的。   这东西,之前山猫是当着王太太面送给王萌萌的,王太太直接就给扔了。王萌萌又给偷偷地捡回来了。她的见识要比山猫多一些,也认识这是作什么用的。不过她想法天真,只是单纯的觉得好看,又认为是猫哥哥的一片心意,便私藏了下来,就连出来渡假也没忘了带上。   程小花和景殊一看到那个肚兜,脸色顿时都变得很古怪。这不是孟婆的东西吗?怎么会跑到王萌萌身上去?   山猫挠着头毛憨笑着:“我还以为被阿姨扔了找不回来呢。对了,萌萌你怎么把手帕穿身上了?”   程小花一口心头血都快要吐出来了,“猫呀,没见过猪跑还没吃过猪肉?怎么连这个都不认识?”   孙名扬说:“一只成天只会看动物世界的蠢猫,他能知道什么叫肚兜才怪。”   景殊说:“难怪了。这是孟婆的贴身之物,估计是她穿戴久了,上头也沾了些她的灵力,一般弱小一些的邪物不能靠近。”   山猫一听就乐,说:“萌萌,那你以后就穿着别脱了,能辟邪呢!”   王萌萌点了点头,又偷眼去看她的妈妈。   王太太那叫一个尴尬:这叫什么事?   她虽然对山猫的做法有些反感,但还是很给程小花、景殊他们面子,再加上听说有辟邪之效,哪怕心里觉得别扭,为了孩子好,也只好说:“那,那你就穿上吧。”   山猫又把鬼婴拎起来晃了晃:“殿下,这东西怎么处理?” 第60章 倒霉的山猫和不屈的小花   景殊看了眼孙名扬, 孙名扬赶紧识相地接过去,掏出锁魂链一烤,鬼婴就痛苦地尖叫了起来。它虽然不能说,却似乎也明白自己的结局不会太好, 奋力地挣扎着。   程小花看着于心不忍:“这小东西也挺可怜的。”   景殊说:“不是自杀, 这一只也没害过人命, 罪孽不会太深。”   “我先把这东西处理了。”孙名扬说着,抱着鬼婴就要出门,看到站在门口处的柳星云,忽然大喜:“你是大明星柳星云?我上个月还抽空去看了你演的电影, 窃以为你演的陈圆圆比她本人还好看。”   柳星云是最近微博热搜第一的女明星。她今年凭着陈圆圆一角捧回了一座国际影后大奖,上个月又宣布和珠宝大王的儿子订婚。关注度自然十分高。连孙名扬都是她的粉丝。   “比她本人好看?说得你好像见过陈圆圆似的。你你, 你能不能先把这个东西弄走?” 柳星云一看到鬼婴,心里就有些发悚,赶紧走到王太太身后。   孙名扬却偏偏很不识相地往她身边凑:“当然见过了! 她也怪可怜的,身不由己跟了个大汉奸。我跟你说啊, 陈圆圆她……”   “老孙你赶紧把鬼婴送走,回来再说行不行?”程小花生怕孙名扬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话来,赶紧把他往门外推去。   孙名扬走远了,声音还遥遥传进来:“我马上回来,等下给我签名啊!”   柳星云眼看鬼婴离开了, 这才轻轻地舒了口气,腹中隐隐地传来阵痛感,她不由得轻哼了一声。   王太太连忙转过来身看她, “呀,小云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柳星云说:“没事,就是,就是肚子有点不舒服。”   景殊只瞟了一眼就看出端倪来了:“她肚子里有孩子了。不过应该没事,胎儿的魂还是很稳的。”   柳星云惊讶地抬头看向景殊:“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她相信这世有许多能人异士可以驱鬼捉妖,可一眼就看到她肚子里有孩子的,且还能看见孩子的魂魄,那得有多利害?   何况,这一行四人,好像个个都是身怀异能。   王太太显然并不知道她怀孕了,十分惊讶:“小云你有身孕了,怎么不跟姐说呀?今天你还去游泳了,这多危险呀!还是去医院吧。”   柳星云也有些担心,点了点头,在王太太的陪伴下往医院去了。王太太对程小花比较信任,离开前特意让程小花陪着王萌萌直到她回来。   程小花也很喜欢王萌萌,当下就同意了。山猫更开心了,拉着萌萌一起去看动物世界。   景殊很郁闷,看了眼山猫,悄声对程小花说:“花花,咱们先回去吧。有山猫守着,你留着也多余。”   程小花说:“我都答应了王太太,怎么好半途走了?何况光留山猫一个也不合适呀……虽说山猫就是个半大孩子,连肚兜是什么不懂,但就怕王太太想歪了。”   景殊伸出小手指勾了勾程小花的掌心,“花花……”   那一声“花花”又腻又酥,酥得程小花鸡皮疙瘩掉一地了:“殿下,我觉得你还是用正常的语气说话更好点……我真不习惯啊!”   景殊哼了一声:“到底要不要跟我那什么?”   程小花把景殊拽到卫生间里,一脸严肃地问他:“殿下,咱们俩要那什么了,会不会怀孕?”   景殊露出一脸傲娇的表情:“本君身强力壮,当然没问题了。”   忽然他的俊脸上又微微泛起了一片绯红,小声地低喃:“有了就生下了,有什么关系?”   程小花说:“不行呀。你忘了我时常还要做任务,尤其是这个系统太坑了,不知道后面还会发布什么变态的任务。万一做任务的时候伤到了孩子怎么办?生命不易,咱们得慎重。”   景殊认真思考过后,也点了点头。不过他考虑的是,怀孕对母体的消耗极大,甚至连一大半的灵力都会被抑制住。要不然当然那千年蛇妖白素贞也不会被法海制住。   花花的灵力原本就不多,如果只余下一小部分,确实有些麻烦。   就在这个时候,景殊忽然发现洗手台上的置物柜上放着一盒东西,虽然他从没用过,但相关的广告还是看过。   他拿起那盒东西,喜道:“我用套套也行。其实人类还是很聪明的,早就替我们想到解决的办法了。”   程小花没怎么见过那东西,但也是略有耳闻。拿过来仔细地看了看包装盒上的说明书,摇了摇头说:“上面写了‘目前没有一种方式可以达到百分百避孕’,也就是说还有意外的可能。”   景殊抓狂了,掏出手机吧啦吧啦地一通按:“我给广宁发个消息,叫他抓紧查系统上的毛病。要是让本君查出到底是谁特么失职搞出这些事来,我拍不死他我就不是阎君了!”   等王太太从医院里回过时,已经是凌晨4点了。王萌萌早就睡熟了,山猫坐在床边的地上板上打坐。   王太太先是向程小花他们道了谢,扭过头看到山猫坐在那一动不动地守着自己的女儿,一时间也有些感动:虽然这小子看着不太靠谱,但是对萌萌倒是真不错。唉,只要他没那种坏心,依旧和萌萌做朋友也不错。   走到山猫身边,王太太轻声说:“山猫,谢谢你呀。以后你要愿意,随时欢迎你来阿姨家做客。”   山猫赶紧站了起来,喜得跟什么似的:“阿姨你不反对我跟萌萌来往了?谢谢,谢谢!我以后一定加倍对萌萌好!”   王太太一阵尴尬,她明明只是答应让他来家里做客,怎么搞得好像已经把女儿许配给他了?   作为当事人的王萌萌好梦正酣,浑然不知周围发生了什么。   程小花把山猫给揪了过来:“太晚了,我们先回去了。王太太你早点休息啊。”   孙名扬刚才回来的时候也不知道从哪里买了个本子,因为没有见到柳星云还十分的不高兴。这会儿悄摸地把小本本递给王太太,“麻烦让柳星云给我签个名,我是她忠实粉丝。”   程小花也顺口问了句:“柳小姐没事吧?”   王太太说:“配了点药,问题不大。我刚才已经送她回去休息了。她是艺人,怀孕的事希望你们能帮忙保密。”   “行,没问题。”   “对了你们也是住在林豪酒店吗?我表妹是这家酒店的超级vip,用她的卡可以给你们打个6折。”   程小花说:“真的吗?那我们明天就换到这里来住。”   辞别了王太太,程小花一行四人刚走出王太太的房间,迎面就看见一位西装革履、三十岁左右的男人急匆匆地走进了对面柳星云房间的门。   孙名扬看了眼刚刚关紧的房门,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程小花问:“怎么了?”   孙名扬:“那个房间有很重的鬼气。”   景殊说:“那间啊,应该就是你的偶象住的吧。对了,你的偶象身上也沾了不少的鬼气,怎么你刚才没发现吗?”   孙名扬的脸色忽然变得凝重起来,撸起袖子就要往人家房里冲。景殊拎着他的领子把他拖了回来:“你干什么去!”   孙名扬叫了起来:“我要替小云驱鬼,殿下你松手呀,我不能眼看我偶象被害!”   景殊说:“别乱嚎了,那鬼应该是她养的,暂时不会伤她。”   “什么?”   孙名扬想追问,可景殊已经拉着程小花走远了,根本不想再搭理他。   山猫默默地在旁边补了句:“你这样追星,阿房姐姐知道吗?”   孙名扬:“……”   因为都不是正常的人类,折腾了一夜也不会太疲累。不过该休息还得休息,比如山猫和孙名扬就准备回房补个觉去。   景殊死皮赖脸地非要和程小花睡一个房,程小花拧不过他,只得同意。   于是两人就在那张一米八的大床上折腾了一个多小时。   该亲的都亲遍了,景殊连套套都开了,偏偏程小花态度坚决,临门的一脚死活不让进。   正在进行拉锯战的时候,房门被砰砰地敲响了,山猫在门外喊:“小花姐,6点多了,我们该退房换到萌萌他们住的那个酒店去吧。”   景殊套上了衣服,气汹汹地冲了出去。   程小花从洁白的被子里探出头来,正想劝景殊手下留情,就见一道黑影“咻——”地从眼前飞过,直接砸破玻璃窗落到窗子外头去了。   程小花惊得瞪大了眼睛:“山……山猫……这是22楼啊,会摔死的!”   景殊进来的时候脸色好了许多,拍了拍手,一脸无所谓地说:“放心,死不了。”   有风穿过破窗,拂过景殊额前的几缕碎发,轻轻晃动。他又死不要脸地爬上床来拥住程小花:“花花,我们继续吧。”   程小花一腿踹了过去:“你知道不知道那块玻璃很贵!你知道不知道,打破了要赔的!!继续?继续你妹啊!!!”   山猫不知道什么时候又顺着外墙爬了上来,毛绒绒的脑袋从破窗里探进来,可怜巴巴地说:“小花姐,我刚才敲门了啊。”   景殊吼道:“你再来,信不信本君直接给你扔下十八层地狱!”   于是山猫又怯怯地把头缩回去,横向爬走了,估计是直接从窗子爬回自己房间了。   程小花问:“山猫怎么现原形了?你到底对他做了什么?”   景殊说:“估计是一不小心没控制好力道,直接把他给摔回原形了吧。”   程小花:“摔回原形?他会不会有事?”   景殊:“还能爬回22楼,应该没事。最多这几天变不回人了。”   “……”   程小花忍了忍,终于还是问出口:“殿下,我要是一直不从,你会不会也把我摔出去?”   不等景殊回话,程小花赶紧又补了句:“任何威胁的手段逼迫女性屈服,在人间界的法律里都算是强奸!”   景殊:“……”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套套的安全性还是很高的,但一般说明书上会加上一句说明,如:目前没有一种方式可以达到百分百避孕。不过只要正确使用,基本是没问题的。毕竟口服类型的避孕激素很大,尤其是短效的一类。总之,咱们女生要爱惜自己,爱惜生命。如果一个男人连套套都不愿意用,那又有什么资格要求女人为他犯险呢?   啊啊,感觉自己好啰嗦,大家不要介意啊…… 第61章 大明星养小鬼   孙名扬刚睡醒就见毛绒绒的一只大猫从窗子里爬了进来, 搭拉着脑袋,蹲在角落里恹恹地叹气。   孙名扬说:“这是怎么了?”   山猫就把刚才的事给说了一遍,末了还问:“我这回真敲门了,你说殿下为什么还生气?”   孙名扬用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语气对山猫说:“你说说你!大清早的跑去破坏殿下的好事, 殿下不恼你恼谁?呵——没直接给你摔回十八层地狱还真是手下留情了。”   山猫苦着脸说:“那我怎么办?我这样怎么见萌萌?”   孙名扬拍了拍山猫的头顶, 笑说:“没事, 你这样萌萌哒,或许萌萌更喜欢。”   于是,原本的一行四人的旅行队伍,就因为景殊的一个力道没控制好, 变在了三人和一只猫——超大型的猫,走在程小花的身边都快到她的腰部了。一路之人回头率那叫一个高。   就连在办理林豪酒店的入住手续时, 前台的小姐还忍不住夸了句:“您家的狗长得直威武。”   狗?山猫冷睿的目光忽然扫来——你才像狗,你们全家都像狗!   前台小姐被惊了一惊,“小姐,您家这狗……好凶……”   程小花尴尬地笑笑:“他不是狗, 是山猫,学名叫猞猁。就是稍稍大只了些,呵呵。”   前台小姐说:“这么一说好像是更像猫了。对了,我们酒店提供宠物寄养服务。我们的笼舍有专人打扫,也有专人喂食, 环境也是一流的。”   山猫一听,两个粗壮的前爪立马抱住程小花的腿,发出呜呜的哀嚎声:小花姐, 不要把我关笼子里!   景殊一脚就把山猫给踢开:“不许碰我的花花!”   程小花也不忍心把山猫送笼里:“带到房间里行不行?我怕他……怕生……”   前台小姐说:“因为酒店里入住的客人比较多,特别是有些客人对猫毛、狗毛过敏。还是希望您把宠物交给我们寄养。您放心,我们提供的服务非常完善,一定让您的狗……猫舒舒服服的!”   虽然说的比较客气,但是话里的意思就是必须要寄养才行。程小花一时有些为难,瞪了景殊一眼。   景殊两眼望着天花板,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山猫对进笼子的事很生气,龇牙咧嘴,浑身的毛都倒竖起来。   孙名扬拍了拍山猫的脑袋,低声说:“傻了吧,人间界哪个笼子关得住你?不过就是走个形式罢了,白天咱们一起外头玩去,晚上你自己悄悄地跟过来不就成了?”   山猫一听立马顺毛,表示同意。   程小花忽然觉得孙名扬的脑子有时候转得还是挺快的,暗暗冲他竖了个大拇指。   正这时,王太太带着王萌萌到大厅来给程小花他们送vip卡。   王萌萌一看到那么大一只猫欢呼了一声跑上前来,叫道:“哇,好可爱啊。小花姐姐,这是你们养的吗?”   山猫一看到王萌萌,表情就变得无比温柔,高高地竖起尾巴,大大的猫头在她身上亲热地蹭了蹭。   王太太因见山猫长得凶,生怕女儿受伤,赶紧把王萌萌抓了回来,“这狗看着太凶了,你别上前,小心它咬你。”   王萌萌说:“妈妈,这不是狗,是山猫,学名叫猞猁! 你看它尖尖的耳朵,还有那张像猫一样的脸,是不是和狗完全不一样?”   程小花说:“萌萌好棒呀,居然还认识这是山猫。”   王萌萌一脸骄傲地说:“当然了,我跟猫哥哥看动物世界的时候,猫哥哥告诉我的。他还说,山猫是世界上最高贵,最厉害的动物呢。猫统治地球,狗只配流口水。”   程小花一阵狂汗,自夸也就罢了,居然还想统治地球?真想不到你居然是这样的山猫!   山猫一脸蒙圈样:我说过什么吗?我什么都没说……   王萌萌又问:“它叫什么名字?真的好可爱呀。”   叫什么名字?   咪咪,还是喵喵好?   最后程小花咧嘴一笑:“他叫咪咪。”   那一刻,山猫脸上的表情是绝望的,内心是崩溃的。这也太不能体现他的威武了!   不过王萌萌倒是很喜欢这个名字,一直对着山猫喊:“咪咪?原来你叫咪咪呀,真好听,很萌呀。”   于是山猫勉强地开心起来了,竖着尾巴一直在萌萌身边绕圈圈。   王萌萌和山猫玩了一会儿,忽然想什么,仰起脸问:“小花姐,猫哥哥呢?”   程小花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孙名扬说:“我们馄饨店里有事急事,你猫哥哥赶着去处理了。”   王萌萌微微有些失望,但注意力很快又被猫形大宠物给吸引了,都敢趁王太太不注意又摸又抱了。   孙名扬低低地骂了一声:“呸!臭不要脸的死猫!”   程小花办好了酒店入住手续后,准备先把行李放好,然后再去景点玩玩。山猫不能进房间,就暂时放到位于一楼的寄养处。   刚放好行李,王太太就领着柳星云来了。   柳星云看上去有些憔悴,但依然美丽非凡。一点不像已经35岁的女人,果然明星的保养功夫就是厉害。   此时景殊、孙名扬都在程小花的房间里,王太太也不避讳谁,问候了几句后直接就开口说:“我表妹遇到点事,知道你们几位都是大师,想请你们帮帮忙。”   柳星云亲自把前一天孙名扬留下要求签名的笔记本还给他,“谢谢你对我的支持,已经签好名了。”   程小花本能地就想到之前景殊提过的,她身上沾有鬼气的事。不过很明显,景殊不喜欢管别人的闲事,窝在沙发里玩手机并不接话。   程小花正思索着要不要参与这事时,孙名扬抢先说:“没问题!有什么事,你只管说!”   柳星云见他这么快就应了,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多谢。只是我这个事,可能有点棘手。”   “没事,再棘手的事,我老孙都处理过。小云你身体不好,先坐下来慢慢说。”   孙名扬都这样拍胸脯的应了,程小花也不好直接就拒绝,便说:“你先说说是什么样的事,看我们能不能帮得上忙。”   柳星云说:“今天天气不错,要不我们到海边坐坐吧。”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涉及到隐私,柳星云显得有些不安,目光总会时不时地瞟向门外。那种感觉,就好像她是被什么东西给监视了一般。   孙名扬赶紧就应下了:“海边环境好,去海边去海边!”完全忘记了,先前他们明明计划好要去景点玩的。   酒店离海滩很近,风景一流,游客却并不算太多。   王萌萌穿着一身粉色带小裙边的连体泳衣,和山猫一起在沙滩上玩沙。   王太太起初还担心那只大猫会伤到女儿,不过观察了一会发现那猫虽然看着又凶又壮,但对萌萌还是很友好的,似乎和一般的小猫没什么区别。这才稍稍放下心来。   景殊戴着个蛤蟆镜,穿着海边特有的花式大裤衩躺在沙滩椅上晒阳光浴,时不时地甩一个眼光给程小花示意她早点将柳星云打发了,好一起下海玩。   程小花起初还惦记着去玩水,可后来却渐渐地却沉浸在了柳星云的故事里:   柳星云成名很早,12岁那年以童星身份出道,参演的几部电视剧口碑极佳,她的片约也源不源不断。16岁开始,影、视、歌三栖发展,且都收效不错,成为国内一线红星,各种奖项更是拿到手软。   然而,到了28岁的时候,因为和一位已婚的男星传出绯闻,被冠以小三的名头,受到社会舆论的疯狂攻击。   当然,据她自己说,那只是误会。   但社会大众不相信,积攒了多年的人气忽然全线崩塌,所有的代言、剧作全部被叫停,经纪公司也决定将她雪藏三年,直到大众淡忘她的事情再说。   可对于娱乐圈而言,三年的时间多少新人辈出,多少红星退场,这都是很现实的事。   更何况三年之后的柳星云已经31岁了,人气再也回不到从前,自己的状态也没法和那些年轻小女生相比。从往日众星捧月的主角,沦为了只能给后辈当配角的尴尬境地。   如果不曾大红过,或许还可以忍受。但从天堂摔到地狱,尤其还要经常被后辈演员指桑骂槐地嘲笑。柳星云很难接受,越是难受,就越是不甘心。   后来,柳星云从朋友那里得知,请个小鬼可以改运。于是她思考再三,最终还是花下巨资,供了一个小鬼。   效果可谓非常灵验。当年,她就凭着剧里反一号的角色得到观众认可。此后无论是电视、电影部部都是叫好又叫座。不出两年,人气就恢复到了过去的巅峰时期。   今年,更是凭着陈圆圆一角,登上了影后宝座。最重要的是,已经35岁的她,还吸引到了豪门大少爷李显的注意,对她发起了猛烈的追求。   如果说,王萌萌家只是一般的富豪的话,那李氏可称得上是国内顶尖级富豪,上过国际富豪排行榜,身家远不是王老板那种可以相提并论的。   按李氏的家风,本是绝不允许艺人进门的。可柳星云不久前意外怀孕,李家看在孩子的份上,已经开始松口了。这次还主动提及,让柳星云春节时到李家吃饭。   虽然以前听传言,说什么养小鬼很容易被反噬。但这几年,柳星云顺风顺水,事业、爱情双丰收,也没见有什么不对的地方,柳星云还觉得反噬的说法是无稽之谈。   没想到,小鬼最近就开始不安份起来了。    第62章 悲催的山猫   小鬼的不安份, 最初是源于嫉妒柳星云对王萌萌好,居然在半夜偷偷溜进王萌萌的房里,不知道想搞什么。   昨天夜里,柳星云因为被鬼婴惊了惊, 腹内胎儿不稳去了医院。当时, 李显在外地, 一听说柳星云身体不适,赶紧就飞来看她。   柳星云受宠若惊,正和李显浓情蜜意的时候,忽然她就跟昏了头一样, 冲李显大吼大叫,还顺手拿起桌上的水果刀就要去刺李显, 力气之大,连李显都吓到了。   幸好李显会有些拳脚功夫,及时下了她的刀,才没酿成大错。但李显事后对此心有余悸, 在她情绪稳定之后,叮嘱王太太帮忙照看后,自己大清早就匆匆离去了。   柳星云清醒过来之后,就想到了小鬼。   小鬼嫉妒心强,看见她和王萌萌亲近都会出来捣乱。   这次, 估计是知道她怀孕大发脾气。昨夜算是运气好的,万一将来再发生这样的事,柳星云不敢想会有什么后果。   思来想去, 她决定把小鬼送走,对程小花、孙名扬、景殊道:“听我表姐说,你们本事都很大,我希望你们能帮我送走小鬼。”   顾自躺在一边的景殊冷笑一声:“请是你请的,养也是你养的,现在你攀上高枝了,就想把小鬼送走?倒是想得美。”   知道景殊是个不好说话的,柳星云就用楚楚可怜的目光望着孙名扬。   孙名扬也很犯难:“你养的时候,难道就不知道,这种东西一但养了就必须一直养下去,不能中途送走的吗?有些人甚至因为养小鬼,而终身不敢要孩子的。还有些,不一小心犯了禁忌,惹怒小鬼,还会被反噬,结局很惨。更何况,小鬼本是应该去往冥界,你这一养就相当于强行将它留在人间,这是种罪孽啊。”   柳星云现在也知道害怕了,一个劲地抹眼泪:“我知道是知道,但当时也是实在逼得没办法了。圈子里越来越难混,找我拍片的也越来越少。以前捧我的导演、制片人都翻脸不认人。九流之外的小导演居然都想潜规则我!我不服气,我也不忍心就这样一天天的耗尽青春。所以才……才想赌一把。”   王太太也是现在听她说,才知道具体竟是因为这个,又生气又替她担心:“糊涂,你真是糊涂呀!这种邪祟东西,你怎么能随便沾呢!小花,你能不能和景大师说说,帮帮我表妹。她也是一时糊涂。”   因为都是女人,王太太和程小花关系还算不错,又早就看出来景殊是最有本事却脾气最差的,便想让程小花帮着说说情。   程小花不好随便应承,就转过头来问景殊:“这事有办法解决吗?”   景殊似乎并不想参与这事,催促道:“花花,你要不要去游泳?你不去我去了啊。你看那只傻猫在海里游得可欢腾了。”   他不提倒好,这一提大家才注意到王萌萌和山猫都下海了,而且还游到了很深的地方去了,站在岸上只能隐约看到两个小脑袋在海浪里时隐时现。   要知道,大海可不比游泳池,有许多的危险性。特别王萌萌又是才学会游泳的小女孩,一不小心就会被卷入深海。   王太太吓得脸都白了,奋不顾身地就要往海里冲。   程小花远远地喊了声:“山……咪咪,把萌萌带回来,游远了会有危险的!”   海里的山猫两只尖尖的耳朵耸动了下,然后游到王萌萌的身边把她背到自己的背上,往回游。   山猫的泳姿并不好看,可是动作却很灵巧,游起来也是飞快。王太太才刚刚跨到海水里,他就已经背着王萌萌游回来了。   王太太轻吁一口气,“这猫还会游泳呀,还游得怪好的。”   程小花说:“普通的猫不会游,但是山猫天生就会游泳。”   尤其是成了精的,游得更好。   转过脸暗暗地训斥了山猫一句:“下回不许把萌萌带到那么深的海里了,你是淹不死,万一伤到萌萌了呢?看把王太太给吓的!”   孙名扬也凑过来在山猫耳边说了句:“小心你丈母娘将来给你小鞋穿!”   山猫浑身湿毛搭拉着,一张大大的猫脸上写满了无辜:我做什么了?萌萌想潜到海底看珊瑚礁我都没来得及带她去呢……   这么一闹腾,柳星云的事就被打断了。她也知道自己这事棘手,不能操之过急,看着程小花等人在海边戏水,玩得开心的模样,心里又不由得想到房间里那个东西,哪怕是在青天白日下也不由得一阵发毛。当然怎么就鬼迷心窍,养了那东西呢?   程小花是个旱鸭子,套着游泳圈舒服地泡在海里。景殊跟条鱼似的在她附近游来游去,时不时地扑些水花一撩拨她。   程小花心血来潮地问:“你会不会变鱼?”   景殊说:“以前当然没问题了,鲨鱼、鲸鱼、魔鬼鱼都行。”   程小花说:“那现在呢?”   景殊说:“现在估计就只能变个小丑鱼那种大小的鱼吧。”   程小花一听来了兴趣:“变一个我看看!我还以为只有孙悟空才会七十二变呢,原来我们家殿下也有这本事。”   景殊态度坚决地摇头:“不行!那也太有损我身为阎君的威严了!”   程小花说:“你现在别当自己是阎君,你就只当是男朋友在逗女朋友开心。变一个嘛,变一个嘛,人家想看看。”   “不行!一日是阎君,终身是阎君,岂能改变?逗你开心我有很多法子,不差这一件。”   “你到底变是不变?”   景殊没办法,瞅了瞅四周无人,便将身体一缩,慢慢地化成了一条小丑鱼,胖嘟嘟的身体,橘橘的颜色,欢快地摆动着尾巴在程小花旁边游着,那画面别提多萌了。   然而,天降不测风云。   一道黑影如离弦之箭“嗖”的就窜了过来,两个粗壮的爪子一下子就把鱼给死死地按住,猫脸上还露出个得意地表情:“好大一条肥鱼,我要和萌萌一起烤了吃。”   程小花震惊地盯着山猫:“你知道你爪子下按住的是谁吗?”   山猫说:“鱼呀。小花姐你也想吃烤鱼吗?太小了,不够吃呀。对了,殿下呢?刚才还见他在这儿游泳呢。难道他也去海里抓鱼了吗?”   程小花无比同情地说:“殿下他,在你爪子下面。”   只听“砰!”的一声,一小股浪花被炸开,恢复原身的景殊杀气腾腾地瞪着山猫:“我居然想吃掉本君?”   此时,山猫的两只爪子还按在景殊胸口的两粒小葡萄上,姿势又暧昧又诡异。   下一秒钟,伴着“喵呜——”的惨呼声,山猫被远远抛开,化成了一个小黑点消失在天与海的尽头。   程小花有些担心:“殿下,你就不能稍稍宽容点吗?”   景殊拍了拍胸前的猫爪印冷哼:“难道我要宽容到让他把我烤了吃?花花,你为什么总偏心那只死猫!”   这时王萌萌扑腾着小胳膊小腿游了过来:“小花姐姐,你看到咪咪了没?”   程小花说:“他……他可能要过一阵子才能游回来。”   打发走了王萌萌,程小花余光处看到岸上的柳星云,便问景殊:“柳星云的事,你到底有没有办法解决?”   景殊说:“提她作什么?花花,你别总是心太软,什么忙都想瞎帮。那事是她自找的,无论结果好坏她都需要自己去承受,我们不应该随便去干预。”   程小花说;“我不是想帮她,我是有点同情那只小鬼。本来早夭就够可怜的,还被强行勾留灵魂,不能投胎转世。明明就是人自己有贪念,奴役小鬼满足自己的私愿,想想真的是很残忍啊。殿下,你要是真有办法,就断了小鬼和柳星云的牵绊,让小鬼去它该去的地方吧。至于柳星云,将来是好是坏,也都是她自己的命数。”   景殊笑了笑:“不同情人,倒同情鬼?”   程小花说:“女人嘛,总是见不得孩子受苦,哪怕是小鬼。”   从海里玩够了回来时,程小花告诉柳星云景大师已经答应帮忙了。等下吃过中饭就去她房里看看。   柳星云一听大喜过望,不仅表示中饭她会请客,并且事成之后会奉上酬金。   程小花平常做做餐饮小生意还行,但在其实生意上倒也没太多想法。   倒是孙名扬很大方地说:“没事,小云是王太太的亲戚,又是我老孙的偶象,收什么费嘛,真是见外。”   顿了顿,他又笑呵呵地补充说:“不过不收吧,怕小云心里过意不去。要不就打个八折,八十万吧?”   程小花忽然觉得,孙名扬很有做经纪人的潜力。上回王老板的业务是他揽的,这次面对自己的偶象居然也下得去这个口。前几百年,他到底为什么会穷成那样?    第63章 可怜的小鬼   柳星云只怕他们不接这活, 几十万对她来说算不得什么。何况她将来还要嫁进豪门,身价更是不同。   中午请客就也是大方的很。就在林豪酒楼内部的中餐厅里,点了满满一大桌的海鲜。   当然,最郁闷的要数山猫了。   大海里, 缩地成寸的术法时灵时不灵的, 周围还有不少鲨鱼游荡着。   最糟糕的是, 大海无边无际,根本看不到海岸线在哪里。好在他也算机灵的,瞅见一艘游船从旁边驶过,便一直尾随而行——游船开得再远, 总有回岸的时候吧?   足足刨了一个多小时,山猫才游回了岸, 灵力都消耗殆尽。   听说要去吃饭,还是吃海鲜大餐,山猫还暗暗庆幸没错过饭点。   哪知接下来,他就被关进了林豪酒楼宠物寄养处的大笼子里。   “猫啊, 别着急。小花让我告诉你,等下你趁人不注意时自己出来,悄悄摸到八楼餐厅。”   孙名扬说完就跑了,根本不给山猫说话的机会。   灵力耗尽的山猫可怜巴巴地扒在铁笼子里凄声哀嚎:“你们快回来,我没灵力出不去啊!我不要被关在笼子里, 我要吃海鲜大餐!”   隔壁笼子里的狗在吠、猫在吼,还有只小猕猴时不时地拿吃剩的桃核砸他。   怎一个惨字了得!   吃完了饭,程小花、景殊、孙名扬一起到了柳星云的房间。   王太太怕这事对小孩子不好, 带着王萌萌外出逛街去了。   柳星云住的是带客厅的套房,里外房间的遮阳布拉得严严实实,一丝光都不透。   一进门就能感觉到阵阵阴气迎面扑来,让人忍不住堪堪打了个冷战。   柳星云只开了盏廊灯,小声地说:“它喜欢白天睡觉晚上玩,光线太亮了怕会影响它睡觉。”   借着柔弱的廊灯,程小花看到床边、椅子上、门后头落着几样小孩子的玩具。   一般人看不见,但是程小花却能清晰地看到玩具上留有极小的手印和咬痕。应该都是小鬼留下来的。   传闻,小鬼生性好玩,饲主会经常买些玩具供小鬼玩。免得它太过无聊了,出去扰事。   景殊对柳星云说:“你都要送走它了,还怕影响它睡觉?”   柳星云说:“它陪了我两年,在我人生最低谷的时候来到我身边。最开始的时候,我也怕它,好长时间夜里不敢睡觉,一闭眼就听到它趴在我耳边咯咯地笑。后来,居然也慢慢地习惯了它的伴倍。虽然它很调皮,也偶尔会恶作剧,但我能走到今天,也全亏了它的帮忙。景大师,希望你下手温柔些,请走就行了,不要伤害到它。”   她又指了指柜子,“里头有个小木箱,它就在那里头睡觉,你们看着办吧,我先走了。”   景殊冷笑一声,“不忍心看?还是怕它知道你不要它了?不过好像晚了,因为它已经醒了。”   柳星云脸色一变:“它,它醒了?”   也听到她的话,知道她不要它了?   程小花指了指柳星云的身下:“它就抱在你的左腿上,好像在哭。”   柳星云是看不到小鬼具体的模样的,而王萌萌则是因为还未满12岁,再加上小鬼有心想引她注意,也只能看到一团模糊的黑影。   一听说小鬼抱在自己的左腿上,柳星云浑身就感觉毛毛的,连带着声音都有些发抖,“乖孩子,你跟他们走吧。他们不是坏人,是要带你去投胎转世的。”   明明什么都看不见,可是却能感觉到腿上被勒得更紧。   景殊打开了衣柜,取出了小木箱。小鬼敏也察觉到了危险,松开了柳星云的腿,龇牙咧嘴的扑过去想阻止。   孙名扬拿出锁魂链往小鬼身上一扔,小鬼就被牢牢地套住,怎么都挣不脱。   小木箱一打开,就见里头躺着一截木雕的小娃娃。雕工很粗糙,只能勉强看出是个娃娃的形状。   初一看,木头娃娃浑身黑呼呼的,可细一看便能看出那种黑是血干涸之后的颜色。   民间饲养小鬼由来已久,方法不一而论。   像柳星云这种,很明显,就是用术法把小鬼的魂钉在木头娃娃上,再以饲主的鲜血定期喂食。小鬼便会对饲主产生依赖,魂魄也无法离开木头娃娃太远。   起初小鬼的鬼力并不会很强大,甚至不能化形让普通人看见。但如果养得年头长,得到鲜血的滋养足,鬼力也会越来越强大。   像柳星云这只,很明显,她是刻意控制了喂食鲜血的食量,养了两年,小鬼也不具备化形的能力,但是形体倒是长大了许多,像两岁左右的孩童。   小鬼被锁魂链锁住,动弹不得,趴在地上哇哇大哭:“妈妈不要抛弃宝宝,不要抛弃宝宝……呜呜……”   哭声虽然阴恻恻地,可让人闻之有些伤感。   柳星云尽管听不到,情绪却莫名的受到感染,眼泪也跟着叭叭地掉。   景殊对于这种场面早就是见怪不怪,激不起任务情绪。   他双指并出,指尖慢慢地凝出一股灵力,口中喝一声:“断!”   指化成刀,直接就斩在木头娃娃的印堂上,程小花清晰地看到娃娃印堂处的有一道红色的血线被斩断。木头娃娃身上的黑色慢慢褪化成红色,红色又变成浅红,最后慢慢消失,还原了木头的本色。   景殊以幽冥之火将木头连同箱子一道烧了个干净,而小鬼的鬼力也随着木头娃娃被梵损而越来越弱,连哭声都变得十分微弱,可那双泪眼却还恋恋不舍地望着柳星云,最后又喊了一声:“妈妈……”后慢慢地睡去了。   柳星云抹了抹眼泪,问景殊:“景大师,怎么样?送走了吗?”   景殊说:“已经昏过去了,等下老孙自会带走。不过,你真的不想看看它的样子吗?”   相处了两年,柳星云对小鬼即畏惧,却又带着浓烈的感情,听到景殊这样说,犹豫了半天,终于还是点了点头。   小鬼在她身边的时候,每天晚上最喜欢依偎在她的枕头边上。她看不见它,却能感觉到它,有时候,她甚至觉得小鬼会亲昵地蹭着她。   她逛街的时候,只要看到玩具店总会忍不住进去买几件玩具给小鬼玩。她知道小鬼很喜欢,收到新玩具的时候她能听到满屋子都是它咯咯的笑声。   那时候她也会想,如此它不是鬼,只是个普通的孩子,应该是很可爱的。可惜,它没有长大的机会了。   景殊的手伸出,从小鬼的头部慢慢地抚到脚边。小鬼的模样也慢慢地出现在柳星云面前,原本她以为那应该是个可爱的孩子,就像大街上被家人抱在怀里的普通孩子一样。   可她怎么也没想到,小鬼的身体却是支零破碎的,就好像是被摔坏的陶瓷娃娃,又被强行粘在一起般,就连小脸上也横七竖八地布满一条条红色的裂痕。   只一眼,柳星云捂着脸不敢再看,实在太可怖,太丑陋了。   景殊说:“不敢看吗?可是你知道它为什么会变成这副模样吗?”   柳星云说:“你们快把它带走吧。我不想知道,我什么都不想知道。”   景殊冷笑一声:“它的年龄只有6个月,是胎龄。那时候,它已经成形了,本应该是位漂亮的小女孩。可是她的母亲不想要它,就去医院把它打掉了。”   柳星云的反应忽然激烈了起来:“不要说了,不要说了!你们快点走,八十万我会转给你们的。”   景殊继续说:“我倒是看到过不少无痛人流的小广告。可是真的不痛吗?你们真的知道胎儿的痛吗?成型的胎儿为了便于引出,就会被生生地撕裂。最后排出体外的是一块块的残肢。古代有种刑法叫五马分尸,可是胎儿又有什么错,却要被亲生母亲这么残忍的杀死?”   柳星云的情绪越来越崩溃,她冲着景殊大吼:“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我说了不要听,你为什么还要说!”   景殊低叹一声:“因为,你就是小鬼的母亲。”   柳星云忽然愣住了,愣过之后却又狂笑了起来:“你在说什么鬼话?你以为你这么说我就会信吗?可笑!太可笑了!”   明明说着可笑,她也确实是在笑,可笑着笑着却又忽然掩面痛哭了起来:“不可能的,不可能的……”   程小花也很惊讶。可是她知道,景殊在这种事情上绝不会信口雌黄。   景殊说:“世上的缘份就是这么神奇。五年前,你打掉的孩子被术士偷走,却又机缘巧合的回到你的身边。你虽然不知道它是你的孩子,但若非血脉连心,你怎会对一个看不见的鬼魂产生了感情?”    第64章 罪孽如何解?   五年前, 柳星云事业陷入低谷,为了得到演出机会,她和某个导演发生了关系。事后,对方拒不承认。可她却怀孕了。   那个时候, 她也曾想过生下孩子过平淡的日子。   血脉连心, 她能感觉到孩子在肚子里一天天长大, 从平静无波,到产生第一次胎动。生命从无到有,是那么的神奇。   她抚摸抚着隆起的肚子时,也猜想他会是男孩还是女孩, 是什么模样,有几分像她。   可一想到自己的事业, 想到过往的辉煌和如今的落魄,柳星云心里又十分的不甘。人生只此一次,青春更是短暂易逝。   她不敢想象,自己褪去明星的光环变成普通的女人将是什么景象。外界知道后, 将会如何说?尤其是那些利势眼的小人,少不得要冷嘲热讽。   终归,她还是舍不得抛弃名利场,在腹中胎儿已六个月大的时候,狠心打掉了。   柳星云转过身去, 慢慢地走到小鬼的面前跪下,她伸出手颤颤巍巍地抚上小鬼那张破碎、丑陋的脸:“对不起,宝宝……对不起……都是妈妈的错……”   小鬼似有所感, 慢慢地睁开了眼睛,看到柳星云时,唇边牵起一个虚弱而丑陋的笑:“妈妈,不要离开宝宝……”   柳星云再也不嫌弃小鬼丑陋,抱起它,泣不成声。   明明都大人作的孽,最终受苦的却是无辜的孩子啊!   哭了几声后,她忽然跪在景殊面前:“我不送她走了,她是我的宝宝呀,我不能再抛弃她。帮我留下她好不好?求求你了,景大师求求你了。”   景殊说:“养它的是你,说要送走的又是你,现在又说要留下?你以为它是什么,可以任你挥之则来,呼之则去吗?”   孙名扬说:“小云呀,强留下来不是好事。原本小鬼在五年前就该去往冥界的。后来它被术士拘住了魂,强留在阳间。你养在身边确实也为你转了运,可人的运数都是有定数的,小鬼强行帮你转运,你的运数增长的同时,无形中其他人的运数就会减少。这些都是逆天的,早晚都会有惩罚。不论你,还是小鬼,又或者是那个帮你养鬼的术士。养的时间越长,做孽也就越深,将来面对的惩罚也就越大。”   柳星云不敢再哭了,急忙问:“我做错了,将来有报应我认了。可这孩子是无辜,难道也在受罚吗?她会怎么样?”   孙名扬看了眼景殊。自己只是低等的鬼差,判决相关的事他没有权利知道太多。   景殊说:“至少,百余年内转生是无望的,百年之后即使转生,而投不得人胎。你若是再强留下它,孽越结越多,将来恶果也越来越大。”   柳星云的心如刀割,怎么会这样?   “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大约是伤心过度,柳星云的肚子又开始隐隐作痛,她的脸色也变得极为苍白,豆大的汗珠滚滚落下。   程小花见状赶紧将她从地上扶起来,坐到软椅上:“你别太激动,别忘了你肚子里还有一个,这也是生命,不能再有闪失了。”   柳星云顺了顺气,肚子方才感觉不那么疼了。她拽住程小花的手乞求说:“程小姐,有什么办法能减少孩子的罪孽?都是我的贪心作祟,孩子真是太无辜,太可怜了。”   程小花正为难间,猛然想起了什么,急忙翻出手机,打开地府之家的网上商城——   “往生券,我记得我好像看过上头有卖往生券的……”   自从网上商城的功能对她开放之后,程小花时不时的也会上去购物,买些有助于修练的丹药给自己,也经常做为奖励给孙名扬和山猫买。   除了各种丹药之外,上面还卖各种稀奇古怪的玩意,程小花记得就曾看过有卖往生券的,当时倒是没仔细看。   “找到了!”程小花点开往生券的详情页面进去一看,不禁笑了起来:“也不算贵嘛,才一千块钱而已。”   景殊说:“是不贵,但使用起来却不是那么容易的。否则,岂不是所有恶人都能花钱买投胎了?十八层地狱里也就只剩穷人了。”   仔细看过页面上的介绍后,程小花便明白景殊话里的意思,对柳星云说:“往生券的起用有很多苛刻的条件……”   柳星云忙道:“什么条件都行,要多少钱随便说,我这些年赚了不少钱。”   程小花说:“不是钱,是要功德和寿命。”   柳星云:“什么意思?”   程小花说:“一千元只是买下往生券的价格。你想要小鬼往生,需要先替它洗清罪孽,有多少的罪就需要相应的功德来抵消。具体的数额要买下之后才能知道。除此这外,还需要有人心甘情愿的折出相应的寿命,借给小鬼。”   柳星云闻言有些犹豫,可是当她低头看到小鬼身上的伤痕累累时,内疚和罪恶感便又占据心头。   她咬了咬牙,下定了决心:“麻烦你帮我买一下,我愿意积功德,愿意折寿命。”   程小花很快就完成了购买的操作,在已买到的物品点击了下,那张往生券就出现在手上。正反两面都是雪白的,看起来和普通的白纸并无什么区别   按照页面上介绍的使用方法,程小花在券的正面分别写上柳星云的生辰八字,和小鬼的死忌。最后一笔落成之成,往生券上浮出了一朵朵黑色的小花,整齐地排列成了20行,50列,正好是一千朵。   往生券的背后刚是一列倒计时的数字:3650天整。   程小花把往生券递给柳星云,说:“小鬼的罪孽需要一千件功德来洗净,以后你每做一次善事,便会点亮一朵小花。等一千朵小花都填满的时候,它的罪孽也就洗净了。”   “背后3650天是倒计时,代表小鬼能向你借到的寿命。3650天差不多就是十年,你会损失十年的寿命,而小鬼则可以活十年。十年的时间也是一千件功德完成的限定时间。”   “你考虑好,十年内要完成一千件功德并不容易,你也没时间再去做明星演电视、接代言。如果你决定好了,就在指间弄一滴血,滴在往生劵上,算是达成契约,一但成约再不可反悔。十年后,若是你功德圆满,小鬼会自然死去,你们之间的母女缘分彻底了断,小鬼能得到一次重新投胎为人的机会。如果没能完成要求,那一切就等同于白费。”   往生劵在柳星云的掌心里散发着微微的余热,那一千朵小黑花,即是她将来要完全的任务,也是犯下的罪孽。   垂下头,她看到怀里的小鬼依然陷入沉睡中。那张破碎而丑陋的小脸上,依稀有几分自己的模样。   多好的孩子呀,当初怎么就能狠得下心去?   最终,柳星云咬破了指尖的皮肤。浓稠而殷红的血滴在往生券上,一朵黑小的花慢慢被染成了鲜红色,散发出微微的光华。   程小花笑了笑:“恭喜你,第一件功德已成达。”   与此同时,往生券背后的时间开始进入倒计时。   小鬼的脸色慢慢地恢复了正常,眼皮睁开时,眼珠也恢复成了正常孩童应有清明、乌黑。   柳星云亲了亲她依旧居陋的小脸,“乖宝宝,妈妈以后一定会加倍补偿你。”   尽管她知道,她们之间的母女缘分只有十年,可至少还有弥补遗憾的机会。   小鬼身上的鬼气已经消失了,就像正常的孩子一样依偎在妈妈地怀抱着。那双圆溜溜的眼睛好奇地打量着程小花和景殊、孙名扬。   程小花又花钱买了个粒美容丹送给柳星云,“给她服下,她身上的伤痕就会自动修复。她过去的记忆也会在短时间内退去,除了认得你是她的妈妈之外,过去的那些阴暗的事,她慢慢会忘记。成为一个正常的小孩。”   柳星云一个劲地感谢他们,甚至还当场就要把八十万的酬劳费打过来。   程小花拒绝了,“积德行善有时候也很费钱,留着吧。好好做功德,其实这也是替你自己积阴德。”   从柳星云房间出来,往回走的时候,程小花悄悄地对景殊说:“其实殿下你还是很有同情心的嘛。要不是你说破,柳星云还不知道小鬼就是她自己的孩子,也不会心软。现在好了,事情算是圆满解决了。”   景殊高傲地把头一仰,满脸得意之色。   孙名扬瞅准了时机也赶紧拍马屁:“就是就是!我们殿下英明神武,威武不凡,心肠还大大地好,真不愧是十殿阎君之首,地府司所有职员敬仰的对象,我老孙毕生崇拜的偶象!”   程小花默默地问了句:“你的偶象不是柳星云吗?”   孙名扬噎了一噎,忽然脖子一梗,理直气壮地说:“我老孙的偶象多,不行呀?!”   程小花呵呵地笑着。   景殊说:“要不是早就知道你的来历,本君都怀疑你生前是职业汉奸。拍马屁的说词跟抗战剧上的台词怎么那么像?”   “就是电视剧里抄的,你以为呢!”程小花正在和他们打趣间,忽然又问:“我总觉得好像少了点什么……对了,怎么好一阵没看到山猫?”   孙名扬说:“还用说吗?肯定又去找萌萌了。呸,这只见色忘友的死猫!”   与此同时,宠物寄养中心的笼子里山猫还在哀嚎:小花姐、老孙你们什么时候来救我出去啊。我饿啊,饿……   作者有话要说:  写这个故事的时候,其实我心里很难受。不论事现实如何,这里还是给小鬼个好结局吧……但愿人间欢乐长留,悲剧渐少。 第65章 鱼妖   没过多久, 柳星云的名字再次登上各大娱乐版新闻的头条。   先是她突然宣布退出娱乐圈,引发无数粉丝扼腕叹息。各大媒体纷纷亮出侦探的本事,从各种角度、各种事情去推测她退圈的原因。   紧接着,被狗仔发现珠宝大王李氏集团的公子李显与柳星云分手。于是, 外界便盖棺定论, 认为柳星云是感情受挫下, 才做出退圈的举动。吃瓜群众们纷纷对柳星云同情万分。   而柳星云呢,自从宣布退出娱乐圈后便再未出现在公众面前,连微博都关闭了,仿佛就此在人间消失了一般。   此后的几年, 侧面倒是传出几件关于她的事。   有人在某个福利院,发现一名义工长得很像柳星云, 身边还带着两个小孩。   还有某处贫困山区的希望小学校长曾无意中提起,他们现在这所新的校舍就是大明星柳星云捐建的。   然而,那个时候,柳星云的热度早已下来, 并没有因为那些事引起太大的关注。   尽管当时程小花拒绝了柳星云的八十万,不过事后柳星云还是托王太太把钱打到了程小花的支付宝上。   开始程小花还有点不好意思收,后来王太太说柳星云这些年拍戏赚的钱都是以亿计数的,又靠小鬼带来的运道,投资上赚的更多, 所以并不在乎这几十万。   话到都这份上,程小花也不好矫情,欢欢喜喜地收下了。前前后后一算计, 居然靠着走偏门赚了两百多万了。   想想初来望江市时穷得叮当响,想想这小半年来发生的事,也实在是神奇的很。   说起来这段时间地府之家APP倒是没再给她发布什么任务。也不知道是系统漏洞自动修复完了呢,还是因为马上要过年了,系统也准备给她放个年假。   程小花也懒得多想这事,反正自己也落个清闲。   因为马上要过年了,程小花这几天想准备些年礼给高中的兰老师送去。   以前程小花的过得穷,自尊心又强,再苦再难都自己杠着,很少轻易向人开口求助。   高三那年,她们班来了位刚从师范学校毕业的年轻语文女老师,叫兰翎。个子、身形都和程小花相似,表面看着是文文气气的,但脾气倒是挺火爆,对学生也管得严,大家背地里都喊她小辣椒。   兰老师严格归严格,但是心很好。知道程小花家里的情况之后,给她很多帮助。甚至连很难申请的奖学金都帮程小花申请到了。   后来,程小花大学学费不够时,也是兰老师主动给她凑了四千块。遗憾的事,学费被表弟给偷了。   当时程小花不好意思再麻烦兰老师,也断了上大学的念想。到城里打工也是希望能早点还上兰老师的钱。毕竟对于一个县中学的老师,四千块可不算少。   近段时间,程小花手里阔措了,自然没忘了还老师钱的事。兰老师死活不要,还一个劲地责怪程小花不该放弃学业,没钱可以再找她。   趁着过年的时候,程小花想回一趟老家灵水县,一方面是想还钱,另一方面想给老师送点年货。   买年货,少不得要去超市。   趁着下午没什么客人,程小花干脆把店门一关,带着景殊、山猫、孙名扬一道去超市逛逛,顺便帮他们几个也采买点生活用品。   山猫从海岛回来后,灵力恢复的差不多了,也能变回人形了。要不然,成天弄这么大只猫在店里也怪吓人的。   近年关,超市里采购的人尤其多。   先到了超市三楼的生活用品区,程小花问他们:“你们的毛巾、牙刷要不要更换?”   山猫说:“换什么?毛巾?你上次给我买的那条还新得很。”   “新得很?我给你买离现在都有好几个月了,怎么还会新?”   程小花愣了一愣,忽然反应过来:“你不会天天就爪子在脸上糊几下就算洗脸吧?”   她脑子里自动就脑补出了猫洗脸时的动作,可猫那样是叫萌。他这样……太不卫生了吧?   山猫说:“小花姐,想什么呢。我是觉得你给我买的那条毛巾太好看了,尤其是上头那个猫脸的图案很萌。我用得很爱惜,当然就保持得很新。”   程小花松了口气,“那给你买个新牙刷吧。毛巾多用些时间不要紧,牙刷得换勤点。”   除了生活用品之外,当然还要再囤点食物。   山猫爱吃零食,殿下虽然已辟谷,似乎也挺喜欢零食的。老孙嘛就不用提了,一个又懒又馋的货,哪会吃得了吃嘴?趁着超市打折,多给他们囤点。   除了以上的东西之外,最重要的就是给兰老师挑年货。顺便呢,也多买了一份过年的时候好给王萌萌家。   那只傻猫见天就知道往人家家里跑,一去就得吃人不少粮食。趁着过年,让他给人送点礼,刷下好感。将来真到了谈婚论嫁的时候,也不至于太被人嫌弃。   哎呀,明明就是八字还没一撇的事,她居然都开始操心上了……也真是太奇怪了。肯定是和山猫呆久了,智商也被他拉低了。嗯,一定是这样。   不多会儿,购物车里就塞得满满当当。   眼见差不多了,景殊早又嫌这里人多碍眼,催着要走。   山猫的恋恋不舍地扯了扯程小花的袖子:“小花姐,能不能给我买点鱼吃?”   顺着山猫的目光,程小花看到了生鲜区里人挤人,还有营业员大喊着:“便宜喽,冷冻鲜鱼七折喽!”   景殊没好气地说:“吃什么鱼?还嫌你身上腥味不重?”   一般这种时候孙名扬都是绝对的附和,今天也不例外:“就是。那鱼腥不拉叽得有什么好吃?走,哥带你回去吃馄饨。”   山猫只好可怜巴巴地望着程小花,那神态简直就像是渴望吃糖却吃不到的小孩子。   程小花说:“猫吃鱼也正常,就去挑两条吧,不过要回去煮熟了才行,不许吃生的。”   山猫两眼放光,一个地劲点头:“我早不吃生的了。”   挤过一堆大爷大妈的包围,山猫开心地捧了条半人长的冻鱼:“小花姐,这鱼大,我们买这条吧,晚上煮了我当零食吃。”   程小花有些为难:“这什么鱼呀,太大了,一个锅也煮不下呀。”   旁边的营业员笑呵呵地说:“这是黑鱼,野生的。要不已经死了,这种野生的可不便宜。不过这样也不错了,死了不久,还鲜着呢。要买吗?买的话帮你们剖肚清内脏。”   程小花正想说话,忽然听到一个极细小的声音传入耳中:“不要吃我,不要剖我肚子。”   程小花说:“哎,你们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山猫催着:“姐,就这条了。我拿去让他们给剖了啊!”   那个声音又接着传来:“救命,救命呀!”   程小花拉住山猫:“不对呀,好像这鱼在说话。哎,你们看它的眼睛,还在动呢。”   “姐,你看错了吧,这是冰冻鱼,早死了的。” 山猫说着还用手捂住了鱼的眼睛,简直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的举动。   孙名扬噗嗤地笑出声来:“你这只蠢猫,想吃鱼妖,自己偷着吃了不就完了吗?被小花发现了,你觉得小花会再让你吃吗?”   山猫很挫败地耷拉着脑袋:“我一开始也没想到这会是条鱼妖,小花姐,你看反正被谁买不是吃,还不如给我解解馋呢。”   程小花打量着山猫怀里的鱼。只见那鱼都被冻得硬绑绑的,冰渣子乱掉。只有那对鱼眼还溜溜地乱转。   “这真是个鱼妖?可怎么就给冻成这样?”程小花说着还拿手指戳了下鱼妖的背,鱼妖哼唧了一声:“疼!”   惊得程小花忙缩回了手:“冻成这样了,还知道疼?”   景殊说:“估计是修炼没到家,一不小心被抓了吧。”   眼见周围人潮涌动,程小花便说:“先买回去再说吧,不然被别人买到了也不好。”   回到馄饨铺里,程小花又去隔壁宠物店借了个给狗泡澡的大浴盆,装满了水后,这才把鱼妖给弄出来。   鱼妖是真冻僵了,是水里缓了半天,直到身上的冰全化开了,才摆了摆了尾巴,说:“多谢诸位伸手想助。那个,能不能让那猫离我远点?”   山猫一直蹲在水盆边上,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水里的鱼,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程小花说:“山猫,锅里的鱼快好了,你去看看着点火,别在这儿吓它了。”   山猫这才恋恋不舍地走了。吃不到鱼妖,只能去吃几条小猫鱼了。   程小花问:“有名吗?”   鱼妖说:“我叫小黑。”   山猫耳朵尖,一听这话嗷呜一声就冲了过来,凶狠狠地说:“你说你叫什么?”   “小……小黑……”鱼妖的声音都抖了起来,他忽然觉得在这里比在超市更危险啊。   程小花知道山猫是又想起那只死了很久的猫朋友了,安慰说:“山猫,叫小黑的很多,咱不能老触景伤情不是?”   山猫说:“我不管,反正你就不许叫小黑!” 第66章 鬼压床   鱼妖可怜巴巴地说:“这名是我们族类最有文化的前辈给取的, 不管我的事。”   程小花说:“你们族里最有文化的前辈取的名就是这种……嗯,也忒巧合了。”   她本来想说太烂大街了,又怕伤害到山猫脆弱的心灵,没好意思说出来。   鱼妖一心只想保命, 名不名的并不在乎, 便说:“要不, 我再改个名?就叫……哎,我没文化不会取名。要不你们就随便给我取个算了。”   于是山猫就直勾勾地看向程小花,孙名扬也顺便拍个小马屁:“小花你取吧,好歹也是高中生毕业, 我们这数你文凭最高了。”   “你这么大只,叫小黑好像确实也太违和了点……”叫什么名呢?程小花其实也不太会取名, 只看这只黑鱼妖浑身上下漆黑一片,好像除了黑还真没别的特点,遂说:“要不叫……叫大黑?”   山猫很不高兴地看向程小花,“不行, 不知道的还以为和小黑是兄弟俩呢。”   孙名扬默默地道:“小花,你真是的高中毕业吗?我觉得幼儿园小朋友取名水准都比你高一些。”   程小花:“……”   鱼妖很想问:小黑到底是哪路在大神,可又不敢问出口。   程小花正为难的时候,景殊站了出来,一语定论:“大黑就大黑, 一个小鱼妖就这名算抬举了。”   说着,他又踹了水盆一脚,冷嘲道:“你好歹也是修了一百多年的妖精了, 却差点把自己弄到砧板上,不嫌丢人?”   鱼妖哇的一声就哭开了:“我也不想啊。那天,我在江里修炼,一时不慎岔了气了,僵住了。本来缓个一两天也就没事了,哪知道就那么倒霉正好被人类给捉了,直接就给我冻起来了。我虽然一时冻不死,可这么一冻,修为都被压制住了。我多惨啊,这一冻就是小半年,多亏了你们,要不然我这条鱼命可真保不住了。”   野生黑鱼的肉质比养殖的鲜美多了,很受人类欢迎。鱼妖被捉的时候正好赶上岔气僵住了,估计就被误认为是死鱼,又因看起来很新鲜没有被人类丢弃,直接给冻起来了。想想能熬过这半年,也真是怪不容易的。   程小花本想让大黑在店里休养几天再送走,景殊嫌鱼妖身上的腥味太重,山猫又一直盯着鱼妖转,弄得鱼妖胆战心惊。没办法,只好让孙名扬连夜把鱼妖送走了。   灵水县。   夜色凄迷,浓云飘荡在空中遮住了月光,漆黑中伴着几分压抑感。寒风吹拂冷飕飕,让人紧紧衣衫。   灵水县是一座小县城,到了夜里除了昏黄的路灯还在守候着马路之外,住宅区、商铺早早都熄了灯,偶尔会看到一个、两个人影在马路上匆匆穿行。   整个县给人的感觉非常的安静,除了风声,除了寒冷。   因为天气寒冷,兰翎回来急匆匆洗个热水澡,就昏沉沉的躺在床上。   可能是因为白天太过劳累,迷迷糊糊睡着了,没过多久她感觉身体有些寒冷,下意识去拽被子,发现下手空了。   皱了皱眉想要翻个身,发现身体动不了了,空气中也有股淡淡的冷感,从头到脚吹着她的肌肤,   她记得睡觉前窗子都关严实了,怎么还会有凉风呢?难道是太累了忘关了?   兰翎想起身去关门,却发现身体还是动不了。与此同时,她的耳边隐约听到有什么声音。   “是谁?”   家里除了她外,根本就没有别人,这声音到底是从来的?心里越想越害怕,可是无论怎么挣扎都无法坐起。   “嚓——嚓嚓——嚓——”   声音渐渐地变得清晰起来,在她听起来很像是有人用指尖在抠床板。   难道是床下有东西?心里越想越害怕。   此时她侧躺在床上,极力地想起来看看床下到底有什么东西,她但身体就好像不属于自己的一样,无法动弹!   喊不出,动不了,偏偏耳朵能听到,感觉也还在。   “嚓嚓”的声音停止了,她感觉有什么东西在慢慢地从床底下爬起来。之后床沿边微微陷了下去,好像是谁坐了下来。   眼神迷糊间能看到一道灰黄的手臂伸到她面前拿了一本书。   接着耳边传来“哗哗”的翻书声。   妈的!又来,还有完没完了!   兰翎意识到又遇到了鬼压床时,恐惧在心底无限放大。   之所以称为又,是因为这种经历困挠着她已经快一年了,一周至少有五天夜里出现这种感觉——意识清楚,身体却不能动。   她想起长辈和她说过,遇到不可言说的事,可以念六字真言。然而,当她试图想念时,那六个字,竟是一个字都发不出——嘴唇根本就无法开启。   而那翻书的声音就一直在耳边徘徊不去“哗哗——哗——”   妈的!还真是邪门到家了!滚你妈的!滚滚……她在心里骂了几句,努力地不让意识再度陷下去。   与此同时努力地挣扎着,也不知道挣扎了多久,嘴唇慢慢地可以动了,一字一字,艰难地念了出来:“唵——嘛——呢——叭——咪——吽——”   六字真言念出的一瞬间,她清晰地感觉到一道昏黄的影子慢慢地从身体里退了出去。   而她的身体陡然间变得一阵轻松,手足俱恢复如常。她惊得一下子就坐了起来,心剧烈地跳着,以至于都能明显地感觉到心疼。   凝目看向床边:房间里除了她再没别人,书桌上的小灯还亮着,橘色的灯光并不太刺眼,却正好能照清屋里的每一处角落。屋里一切都和她刚睡前一模一样,房门是关着的,拖干净的地板上也没有任何的脚印痕迹,就连枕边的书也没有什么变化。   她打开大灯,又趴到床底去看。床是框架结构,底下除了有几个置物用的塑料箱子之外,什么都没有。   抹了抹额间的冷汗,她翻出手机一看:凌晨1点零1分。子时刚过。   又是这个时间!   手机屏幕上显示还有一条读微信,点开一看,是她的学生程小花发来的,时间是晚上10点:   [兰老师,你的住址没换吧?我买了点年货,这两天准备给你送来。]   看到信息,兰翎笑了笑,就连刚才的事也暂且放到了脑后,未作多思回了条消息过去:   [你一个人在外赚点钱不容易,省着点花,不要乱买东西。过年要是没地方去,就回来吧,我们一起过春节。]   发完之后才想起都已经凌晨了,早知道应该明天早上再回。   放下手机一时也不敢再睡,兰翎翻出了床头的书,准备看看打发下时间。这种情况下,她实在不敢再睡了。   “叮咚”手机上又传来了新消息提示音,兰翎忽地一惊,直到见是程小花的信息,轻吁了口气:   [这么晚还没睡呀?东西我都买好了,你不要我也没地方送呀。]   [刚做了个噩梦被惊醒了。你怎么也没睡?]   这个点,程小花的馄饨铺还没打烊,她自然不会睡。刚刚把鱼妖弄了个大塑料水箱装上,让孙名扬送走,就看到老师发来的消息,她忽然联想到好几次看老师在朋友圈都提过,老被梦魇到,便又发了个消息去问了问:   [老师,你最近是不是总做噩梦啊?我记得你以前说过,你睡觉特别踏实,一睡到天亮,梦都没几个。]   反正也睡不着了,见程小花问起,兰翎便把刚才的事说了说。末了说了句:[估计真是撞邪了,忙过这两天抽个空得去寺庙里拜拜。]   程小花这小半年来经历灵异事件多,对这类事情也变得尤为敏感,想了想便发了件消息过去:   [我明天去看看你,你在家吗?]   [明天在呀,我趁着寒假在县里的补习班兼下职,腊月28号再回我妈家。我现在住的地址换了,等下给你发个定位。对了,你什么时候从外地回来了?]   程小花不接那话,只回了条消息:[那好,明天晚上见。晚上如果还怕,就把大灯开着会好些,小灯光太弱了,效果不好。]   第二天程小花安排好了店里的事,拎着大包小包的就出发回灵水县了。出门的时候,正好赶上李大宽开着那黑色小货车来送馄饨。一问之下,得知他下一趟要去的方向,正好顺路,便搭了他的顺风车。   虽说她现在能使缩地成寸的法术,但效果肯定不如地府司的专用送货车来的好啊。   搭着顺风车,也不过一、二十分钟的时间,就到了灵水县。   李大宽长得丑陋,但人是真不错。为了给她方便,直接就把车开到了兰老师租住的小区大门口。   作者有话要说:  没错,这个故事的主题是鬼压床……另外,大黑只是酱油角色,后期还会露个面的 第67章 鬼压床(二)   兰翎因刚才收到程小花消息说快到了, 便在小区门口等着。前一刻还没见到人影,后一刻就忽然发现一辆黑色的小货车在旁边停了下来。   她看到程小花从车里下来时,黑色的车窗摇了下来,一个长相十分之猥琐, 且还阴气森森的男人, 挥了挥手:“还想再搭车就给我个发个消息。我最近刚配了部车载手机。”   程小花说:“行, 谢谢了!”   一转身,就看到兰老师一脸警惕地看着李大宽——难道她看出什么古怪了吗?   程小花忙挡住了老师的视线:“老师,好长时间不见,你好像又美了点。”   “哎呀, 是吗?我都觉得我这一年被那东西缠得都憔悴多了。”   论年纪,兰翎也就比程小花大7岁, 还处在爱臭美的年纪,闻言下意识地摸了摸脸。等到再转头去看那辆黑色的小货车时,小货车早就不见了踪影。她移开目的时间,也不过才两、三秒而已, 怎么就跑那么快?   “小花,刚才你坐的是什么车?”   程小花说:“那是我们连锁店的配送车,正好顺路,我就坐过来了,省点车票钱嘛。呵呵。”   兰翎说:“那还好。我还以为是你半路搭得车呢, 主要是那司机看着不太像好人,你一个年轻女孩子在外头可得多注意安全……”   虽说两人年纪相差不大,走在路上就跟姐妹似的。但毕竟是师生关系, 兰翎一开口依然不免拿着老师的身份啰嗦几句。   程小花只是笑着一一都应下了,默默地感受着老师话里话外的关心。   当然,也因为程小花皮肤、气色都变好了许多,让兰翎颇为意外。   程小花不好把美容丹的事说出来,不过她新买了粒美容丹,等晚上寻到机会了,弄碎了混在水或者饮料里哄老师喝下。   估计等老师发现美容丹起效果后,会大吃一惊呢。   说起来,程小花从小到大经历坎坷。可越是如此,她越是珍惜生命里那些暖温过她的人。即使是些许的小恩小惠她都能记很久。有了好东西,当然也不会忘记和老师分享。虽然是过期的,味道奇怪了些,但效果贼好。   兰翎租住的是个单间,其实就是一个大套房被隔成七八个小房间。因为过年,邻居们都回家去了,房间也都空置出来了。   兰翎趁着寒假接了个补习班的活,一直要忙到腊月28才回家。不过她的家也就是在县下的村子,几十里的路,回去也方便。   一进门,就直接是客厅。客厅并没有像别的房间一样被隔了租出去,倒是在角落里放了张三角桌,桌上供了尊佛像,铜炉里还插着三柱香,因此一进来就能闻到阵阵檀香之味。   程小花问了句:“老师这是你供的?”   兰翎一边帮程小花把东西都拎到屋里,一边说:“是我们房东。他信佛,租房子的时候就好说了,房客们每天要轮流帮他把佛供好。这房子地段好,装修的也不错,价格却便宜一大截。不过就是早晚各烧几柱香,举手之劳而已,大家还是挺愿意做这事的。”   说着兰翎还在佛前拜了拜,心里默默求佛保佑自己百邪不侵。   因为程小花要来,兰翎提前把床上用品都换了套新的,床虽然不大只有1米3,但冬天里两个女生挤挤也凑合。   才晚上10点多一点,两人都没什么睡意,洗漱之后就坐在被窝里闲聊。   在程小花刻意的引导下,兰翎把这段时间鬼压床的经历都说了一遍。   以前兰翎睡眠质量很好,基本都是一挨枕头就能睡着,一觉就到大天亮。   大约在一年前,妹妹结婚,兰翎忙前忙后累了一天。   因第二天还要上课,兰翎连夜赶回县里,回到家的时候都已经晚上11点多了。当时太累了,她也是随便洗了把脸就倒床上睡了。   就是从那晚开始鬼压床。   大多数出现的时间是在子时,也就是晚上11点到凌里1点这个时间段内。   最频繁的时候,一个晚上有七、八次。那夜也是她映象最深的一次,简直可以用恐怖来形容。   明明已经困得不行了,一闭上眼,就猛地清醒,然后身体怎么都动不了。奇怪的“嚓嚓”声就出现在耳边。   最后兰翎被折腾得精神都快要崩溃之时,实在受不了,便站着床上,叉着腰指着虚空大骂不止。什么难听脏话都用上了,那架式简直就跟泼妇骂街似的,毫无一点人民教师的风范。   程小花脑补了下当时的画面就很不地道地笑喷了,不愧是外号“小辣椒”的兰老师!   兰翎斜了程小花一眼:“你还笑,你知不知道我当时都快要被逼成神精病了。骂了一通后再睡,居然就没事了。本来以为被我骂走了,结果好嘛,第二天照常与我不见不散了。”   程小花说:“都这样了,你怎么也没想办法去去邪?”   民间有很多迷信的事,是上不了台面的。可往往有很多时候,遇到这些不可言说之事时,也是可以通过一些办法来驱邪的。   “怎么没试过?我妈还特别给我买了个玉佛,我天天挂脖子上。喏,你看。”   兰翎说着把脖子里的玉佛掏出来给程小花,“不过也不知道是不是没开过光,好像效用不大。最邪门的是,有一回我又遇到那事。惊醒之后,发现我玉佛的绳扣都松开了。”   她玉坠上的绳扣是编成活结的那种,方便调松紧,但两头都是经火烧过,不是非常粗暴的那种拉扯,根本不可能会松开。   “那东西缠上我之后,开始是想吓唬我,可是后来我被吓惯子,慢慢胆子也大了些。有时候为了避免再被压到,干脆就熬过子时再睡。不是有种说法吗?子时是阴阳两界相融合的时候吗?容易遇到脏东西。”   程小花点了点头。冥界和人间界是独立的两个平行空间,子时也确实是两界相距最近的时候。受这种影响,遗留在人间的阴魂在这个时间段也最为活跃。   兰翎又继续说:“后来我发现那东西很聪明,起初是想吓我。这世人也确实是有人被活活吓死的。可是后来发现吓不到我了,它就开始哄骗我。”   “哦?她是怎么哄骗你的?”   “好几次我半梦半醒间,感觉自己的身体浮起来了。我能看到周围的一切,也能看到我自己躺在床上的样子。我看周围的时候,像是在自己的房间里,但又觉得这里布局、摆设是完全不一样的。我租的房间你也看到了,是隔开的,不大,东西也简单。但是我梦里的那个房间是要更大一些,床好像都是那种1米8的双人床。这时候,我耳边隐约还能听到个极细极轻的声音。”   “声音?说了什么?”   “它说这房间不是我的,让我出去。不过我潜意识里觉得我不能出去,一但出去了,就感觉再也回不来了。然后我就一个劲的回想我的房间应该是什么样的,当想这些的时候,我就觉得我的灵魂好像被吸回到身体里了。等到我醒后,真是惊出一身的冷汗,吓得不行。也就是那次,我玉佛的绳扣松开了。我就开了大灯,再没敢睡。”   程小花听到这里,眉头深拧。她虽然没有亲眼看见,但已可以确定兰老师确实是被鬼魂缠上了。   而且很明显,鬼魂有意识地想把她的魂赶出去,好占她的身体。也亏得兰老师意志力强,不然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这时,已经到了十一点半。兰翎打了个哈欠,磕睡开始上头。   程小花说:“老师你今晚好好睡,有我陪着那东西不敢造次。”   兰翎说:“之前我妹也来陪我睡过几次,但好像不起作用。她一觉睡到大天亮,偏偏我被魇着,想喊她怎么都喊不出口来。后来还是靠自己的挣扎着才恢复。”   程小花说:“有我在,这次保证没事,你放心睡吧。”   一般的鬼魂都是很虚弱的,是没有办法靠自己的力量影响到活人。但如果你这个时候特别的虚弱,或者特别的疲劳,精力不够的时候,就容易被钻空子。   兰翎这样的情况,大概就是在妹妹结婚那天,她忙得太累了,身体虚,阳气弱了下去,就被脏东西趁机缠上了。   等到老师睡着的时候,程小花悄悄地起来。她在整个套房的里里外外都看了一遍。客厅、厨房这些公共区域干净得不能再干净。其他的房间里,因为租客不在,都锁着门。不过也没有感应任何阴魂的气息。   再回到房间的时候,兰老师依然在沉睡着,她的身上没有任务阴气。鬼魂应该也没有藏进身体里。 第68章 鬼压床(三)   看了看时间, 晚上12点半。   程小花搬了张椅子,盘膝坐着,闭目打坐。打坐的时候,只要不睡着, 神思都会非常清明, 一但有什么异常情况, 自己也能及时察觉。   一夜过去了,程小花都没有发现任何异样情况。   兰翎睁开眼睛,看了看窗户:“呀,天亮了?我居然一觉睡到了天亮了?哇, 这真是我这一年来睡得最好的一觉了。”   她又看到程小花就坐床边的椅子上,“咦?你起这么早?”   程小花伸了个懒腰, 笑了笑:“还好,也就比你早一点点。”   本来以为一夜就能搞定的事,可是那东西显然是察觉到了什么,这一夜都没敢冒头。   兰翎也没多想, 穿好衣服就起来去卫生间洗漱。没过多久,卫生间里就传来了她的惊呼声:“哇,天啊天啊!是我看错了吗?你皮肤怎么突然变好了?整张脸都漂亮了不少!”   程小花暗暗偷笑,这就是美容丹的效果啊。美容丹最大的效果是改善皮肤,对五官的影响不大。   可单单这一点就很猛了!   对于现代的女孩子来说, 自身的因素、空气的污染,会让皮肤产生各种问题比如:黯沉、毛孔、黑头、斑等。这也是为什么女生们会在脸上抹隔离、bb、cc等各种化妆品。为得就是遮住皮肤上的问题。哪怕五官不算太完美,可一但皮肤好了, 整个人就会漂亮一大截。   现在的兰翎皮肤是又细腻又白,连原本最让她烦恼的黑眼袋都不见了,看起来就跟精修过的明星照片上的皮肤一样。   程小花说:“看起来睡眠对皮肤的影响还是挺大的。你好好睡了一晚,皮肤就变好了。”   “你看我这皮肤像不像剥了壳的鸡蛋?唉,说起来小花你的皮肤也很好呀,我昨天还以为你是化了妆呢。”   “因为我每天都睡得很好呀。”   只是皮肤变好,别人乍一看还以为是底妆打得好,不会有其他什么怀疑。   兰翎变美了,心里更美。和程小花一起在街边的早餐店吃完了早餐,就去补习班给学生补课去了。   本来她怕程小花无聊,想叫她一起去补习班,中午也能一块吃个饭什么的。   程小花拒绝了,只说想在县里四处溜达溜达。   她这一溜达,就溜达回了望江市。   这时,才上午十点多。   勤劳的山猫刚刚拖完了一轮地,抬头看见程小花走门了,便说:“小花姐你回来了?你老师的事解决了没?要不要我帮忙。”   景殊此时也刚刚从楼上晃悠下来,“肯定没解决呗。不然你早就一个劲地跟我们显摆了。”   程小花觉得有些窝囊。想想也是,这么久以来,自己居然没有完整地办成过一件事,或多或少都需要景殊他们支援。   “快了,快了,你们都不许小瞧我!”   说起这事,程小花也有些想不透。种种迹象显示,兰老师确实是被鬼魂缠上了。可为什么哪里都找不到鬼魂的痕迹呢?   按理说,被阴魂缠身的人,身上肯定也会沾上阴魂的阴气。即使是稍懂些道道的人,遇到被阴魂缠身的人,也能看到对方印堂发黑之类的。   可偏偏兰老师印堂干净得很,身上也没有一丝古怪之处。   到底问题出在哪里呢?   景殊的大手在程小花面前挥了挥:“发什么呆呢?那边有客人点了份鲜肉馄饨,你还不去煮,不怕生意跑了?”   “哦哦哦,马上!”程小花应了一声后,又问景殊:“殿下,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抹去鬼魂的阴气,让我们察觉不到?”   景殊说:“如果鬼魂是藏在人的身体,那阴气就会减淡很多,不仔细很难感觉到。”   程小花摇了摇头,兰老师说话行事都很正常,应该没有被阴魂驸体。   景殊又说:“何必这么麻烦,等下我陪你去看看。”   程小花忙道:“不用了,这次我决定自己来。实在搞不定,我再喊你们。”   虽然觉得这次的事件很诡异,但是她确定对方应该不是特别强大的那种阴魂,否则也不会见自己在场就缩回去了。对了,那如果不在场呢?是不是会出现了?   想了想,程小花发了条信息给兰翎:   [兰老师,我今天不去你那里了,临时有些事,改天再来找你哦。]   兰翎上午的课上完了,看到消息时也没多想什么,便回了句:[好的。]   虽然觉得有程小花陪着,睡觉确实安稳很多,但也不能让小花一直陪着不是?   反正也没几天时间,补习班的课就结束了,到时她再去庙里给玉佛坠子开个光。或者再找找村里的神婆看看。   寒假补习班的课一直持续到下午5点才结束。   兰翎下了班之后,和同事一起吃了个饭,又看了场电影后才回家。   套房的大门一推开,一股冷风迎面扑来,她忍不住打了个寒战。怎么屋里比外头还冷,难道窗子没关?   检查了下,果然是客厅的窗子忘记关了。冷风搅动着窗帘,不往鼓动着。   兰翎关上了窗子,倏然间觉得脖间莫名灌进了一股阴风,她猛然转身,发现方才的阴风像是种错觉。可没由来的,心底隐隐有些发毛了。   侧头看了眼角落里供着的佛像,兰翎走过去上了三柱香,恭恭敬敬地拜了拜。   回到自己的房间,她洗漱过后就坐进被窝里。   睡觉之前,她照着以前的习惯摸出枕头下的书看,想着明天上午没有课,干脆今天晚些睡,挨过子时吧。   心里是这么想着,可不知是书里的故事太枯燥还是白天上课太累了,抱着书本看着看着,眼皮就慢慢合在了一起。   思绪迷糊了一会儿,忽然觉得浑身一冷,这才想起来自己只是半倚在床上,身上的毛衣都没脱,书也还搭在腿上。   算了,困了就睡吧,先把毛衣脱了。可想动,就发现又动不了!   卧槽,又来了……就不能让人多消停几天吗?   此时,耳边又传来:“嚓嚓——嚓——”的声音。像在挠床板,又像是在抓墙。   不能慌不能慌,一定可以醒的。   兰翎不住地在心底告诫自己,意识在拼命地挣扎着……   与此同时,程小花正站兰翎房间的窗户外。静静地看着窗子里透出的一抹橘光。   还是没有动静,难道我站在外面,那东西也能感觉得到?未免太灵敏了吧?到底是个什么玩意?   程小花看了看时间,12点半。离子时结束还有半个小时。   要不,子时过后还没动静,就先回去吧,明天再来。程小花是这么盘算着,可是心底隐隐又有些不安。   想了想,她顺着管道慢慢地往上爬去。虽然她现在有缩地成寸的能力,但没法往上缩,比起山猫这种成精好几百年的妖怪来,还差了一大截。   好在兰老师住的是二楼,再加上她体力已不同往昔了,倒也没费多大劲就爬到了窗户边上。   窗上有窗帘,好在没拉得太严实。她把眼睛凑在窗帘缝处,一看到里头的景象顿时就大吃了一惊。   兰老师半倚在床上,乍一看像是睡着了。可程小花分明看到她体内的魂魄慢慢地从身体里浮了出来。魂魄一但离体,想要回去就麻烦了。   不容多想,程小花掌心凝起一团灵力,用力地拍向窗子。只听得“啪!”的一声,玻璃应声而碎。   本已往外浮出的魂魄猛地被惊了回去,下一瞬兰翎倏地惊醒过来,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正喘息之间她感觉到有冷风灌入室内,还伴着呼呼的风声。慢慢地移过目去,她先是看到有双脚出现在床边,兰翎正想惊呼间,忽然觉得那双脚上穿着的靴子有点眼熟。   这是?   “兰老师,你没事吧?”程小花的声音出现在耳边,兰翎抬头看了她一眼,顿时大舒了口气:“你怎么来了?咦,窗子怎么破了,你弄的?”   程小花一边打量着房间里的情况,一边说:“我刚才敲你的门,但是怎么敲你都不应,直觉上我又觉得你肯定就在这屋里。怕你有事,我就就爬窗进来了。不好意思,把你窗子打破了。”   兰翎往床靠上一瘫,心有余悸地说:“幸好你来了,不然我这回可能就真的醒不过来了。”   程小花依然没有在房间里看出有任何异样,心中更觉不可思异。   明明是那东西来了,自己怎么完全感受不到有阴魂呢?即使一开始没有察觉到,可刚才一发觉不对,她第一时间就破窗而入,阴魂就算想逃也没有那么快吧?何况冥音铃也一直没有响。   程小花帮兰翎把被子往上拉了拉,“你再给我说说梦里的细节。” 第69章 鬼压床(四)   兰翎缓过劲来, 精神也恢复的很快,将方才的事慢慢地叙述了一遍:   “我刚才看书,看着看着就睡着了。接着我就发现自己和以前一样,又被鬼压床了。耳朵里还能听到挠床板的声音, 声音不大, 但很清楚。再然后, 我就觉得自己的身体慢慢浮了起来,一直快浮到天花板上。”   “等我低头往下看的时候,我就看到屋子里的景象变得有点不同了,像是我的房间, 可是又不像我的房间。对,就像我之前和说过的那次一样。房间明显要大很多, 床也是1米8的大床。有个声音又在一直地催促着我:‘快离开,这里不是你的家,你走,走……’这一回我没控制住被它骗了, 就慢慢地往门口飘去,想回到我自己的房里去。就在我快要出那个门的时候,忽然被一声巨响给惊了下,然后就醒了。”   最后的一声巨响就是程小花打碎窗玻璃时发出来的。一但再晚一步,兰老师的魂魄可就真的离体了, 到时凭程小花的能力,可没办法把魂魄给招回去。   那东西的目地很明显,就是想把兰老师的魂魄给骗出去。骗走的目的呢?自然是为了占据她的身体。   不是自己的原身, 即使是强抢了过来,也用不了几天。就像之前李斌害死林海,占了他的身体一样。   等等!   程小花忽然心念一转:当初死了25年的李斌是通过占了林海的身体,逃出男厕所。   那么这次的鬼魂难道也和上次的情况一样,是被什么困住了,没办法走出,所以才想要抢占别人的身体?   所不同的是,李斌的鬼力强悍一些,可以直接害人。而这个鬼,可能就是力量弱,没办法直接出手,因此才屡次在人的梦里做怪。   因为人在睡着的时候,浑身是最放松,精神力也是最弱的时候。   但这其中,最最关键的点在于,明明觉得那东西应该还在这周围,可偏偏就是找不到它。   “兰老师,你再把刚才的情况仔仔细细地说一遍。”程小花希望从细节处展开推敲。   兰翎左右也是睡不着了,便又把方才经过细细讲了一遍:   “……接着我就发现自己和以前一样,又被鬼压床了。耳朵里还能听到挠床板的声音,声音不大,但很清楚……”   程小花忽然打断了她:“你是不是每次都能听到挠床板的声音?”   兰翎点了点头:“好像是的。”   程小花赶紧躬下身去察看床底下,兰翎说:“你不用看了,我早看过不知道多少次了。床底下什么都没有。”   因为房间小,床是贴着墙放的,床头和床的一侧都紧挨着墙。床底除了几个置物的塑料箱,什么都没有。   这是二楼,一楼也有住户,地底下不可能有什么东西呀。程小花的手抠了抠床板,发出一声“滋滋”的声音。   “是像这个声音一样吗?”   兰翎听后,摇了摇头:“好像更沉闷一些。”   “不像吗?那会不会只是像挠床板,实际上却是在挠别的东西?”程小花的话一出口,兰翎心底就冒出了股寒意。   程小花又在屋里、屋外四处查看。甚至还翻到窗户口外头去看,兰翎早把衣服都穿上了,说道:“你爬窗子外面干什么,小心掉下去!”   程小花从窗子外跳回来后,指了指床边的墙:“兰老师,这墙是房东弄的隔墙吗?”   兰翎说:“这间房本来是主卧,房东给隔成了两个小单间出租的。这种情况也很常见。”   程小花的脸色却是异常凝重:“不正常。一般房东为了省钱,用来隔小房间的墙都很薄。可是你看你这里的墙,你没觉得特别厚实吗?好像比承重墙还厚。”   听她这么一说,兰翎也扒到窗口看。这个房间的窗子是很大的落地窗,因为要隔成两个房间,连窗子也是用一堵墙一分为二。   刚搬来的时候,兰翎还觉得隔墙厚,隔间效果好,两个屋各占一半的窗子,相互影响也不大。   现在再看,方觉得毛骨悚然。   “你该不会说,那东西藏在这墙里吧?”   程小花也说不好,即使是藏在墙里,也没理由她感应不到啊。   “先把墙弄开看看。”   兰翎看了看窗外的天色:“要不明天吧?我找俩工人来。”   程小花说:“窗子也破了,冷嗖嗖的,你估计也睡不成了。反正没事,我有力气。”   主要是晚上办事方便,有问题一次解决。万一墙里是干净的,明天再找人来修复,不耽误事。   屋子里的东西不算多,也就是把床上的被褥都收一收,再把床桌都往后挪了挪。   兰翎跑到客厅准备找个趁手的工具,居然就找到了个大榔头,回到房间里,她抡起榔头准备开砸。   程小花急忙拦住了她:“你干嘛?”   兰翎说:“砸墙呀?不是你说的吗?”   程小花说:“照你这样砸不得累死?一不小心墙坍了,搞不好还要伤到你自己。”   “那怎么弄?”   “用这个!”程小花不知道从哪找了把手果刀,“挖个小洞就行了。”   墙比想象中砌得还要坚固,敲开表面的水泥后就是砖面了。要是普通的小女生,想要在墙上掏个洞可不容易。   程小花还是借了些灵力才掏出了一块拳头大小的洞。与此同时,她脖间的冥音铃忽然发出了“铃铃”的声音。   伴着冥音铃的铃声响起,她看到有一个腐烂沾满了灰的手,慢慢地从洞里伸了出来。   程小花惊了一跳,赶紧往后退开几步。   起初只是一只手,接着又是整个胳膊,再然后她竟看到一个女人慢慢地从小小的墙洞里爬了出来。   长长的头发混着血污和灰尘,结成一条一条的,遮住了脸,看不清具体模样。但程小花觉得不看或者更好。   “你在发什么呆?”兰翎见程小花发愣,便想凑近看看洞里有什么,程小花急忙把她拽开,声音竟有几分擅抖,“它,它出来了,你别过去!”   “它?谁?”兰翎似有所悟,心头一惊。可是她看时,只看到墙上被挖出了个小洞,黑黝黝的,仿佛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可除此之外,别的什么也看不见。   程小花将兰翎护在身后,问道:“你怎么会在墙里?”   洞里的女人爬了一半,闻声一惊,又急忙缩了回去。   程小花沉声说:“你是在里头还没憋够,还想永远憋在里头吗?”   女人动作一顿,慢慢地抬起头来,长长的头发里还有沙土在哗哗地往下落,露出一张积满了尘埃的脸。   她生前应该也是个清秀的女人,五官轮廓都很不错,只是现在,白骨、腐肉中渗着许多墙灰粉尘,看着直让人作呕。   “不,我不要再被关在墙里。我,我早就受不了了!”女人声音因恐剧而微微擅抖。   兰翎虽然看不见那东西,但她见程小花对着一面墙说话,好像真的看见了什么。心中奇怪,小花什么时候有通阴阳的本事?疑窦丛生,不过她不敢过多干扰,老实地站在程小花身后。   程小花说:“你在墙受不了,所以就想上别人的身?”   “我也是没办法呀。日日夜夜困在这墙里,无论我怎么喊,都没人听到,无论怎么挠墙,这墙就是挠不破。这种感觉,简直能把人逼疯!可我偏偏就是疯不了。求求你,不要把我再封到墙里。”   女鬼一边哭诉着,一边慢慢地把整个身体都钻出来。在程小花看来,就像是一股人形的液体,一点点从那个小洞里淌进房间里。   虽然现出了鬼身,不过程小花依然没有感觉恶灵惯有怨气。甚至连鬼气都是若有若无的,十分的稀淡。   程小花说:“你到底是怎么死的,又为什么会被封到墙里。”   女鬼捂着丑陋的鬼脸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我真没想到,他会杀我。我们都在谈婚论嫁了,就是因为那点争执,他居然对我下这个狠手……”   女鬼生前的名字叫江水,是大城市的女孩。   江水口中的他,就是兰翎的房东,叫郑毅,是灵水县本地人。   几年前,郑毅外出打工时,结识了漂亮的江水。   两个同在异乡的年轻人,很快就情投意合,走在了一起。   郑毅的年纪比江水大上许多,家里催婚催得也急。在恋爱一年后,郑毅就把江水带回了灵水县老家,给父母们看。郑家父母很满意,还掏出所有积蓄给儿子在县里买了套房子,好让他们留在县城一起住。   可江水从来没有想过要留在县城这种小地方,她希望能在城里有个属于自己的家,过两人的世界。   知道郑家父母不声不响地就把房给买好后,江水不但不高兴,反而还有些生气。她提出,要让郑毅把房卖了,然后她再从父母那里借点钱,也够在城里付个首付。   郑毅不愿意,他觉得就算勉强凑到了首付,最多也只能买个又旧又小的二手房,自己住的都憋屈,父母也不能接过来一起住。依然坚持要把家安在县里,也准备留在县里发展。   争执最终发展成了争吵,明明是相爱的恋人,却以言语互相攻击。最后甚至动起手来,在拉拉扯扯中,江水被他推了一把,竟一头从窗口摔了出去……   第70章 鬼压床(五)   再后来, 江水就发现自己在一个封闭的空间里,周围都是硬硬的砖头、水泥、沙土。   提及到那些事,即使已经成了鬼的江水还是怕得浑身直抖。   “刚开始我并不知道自己已经死了,我哭、我喊, 可是没有人来救我。再后来, 我听到房间里有声音, 男的、女的,他们说话的声音我都能听得清清的。甚至到后来,我隐隐约约中还能看到他们在屋里睡觉、吃饭、谈天。可偏偏我怎么喊,怎么哭, 都引不起他们的注意。渐渐地,我才发现自己已经死了……”   直到兰翎搬到这间房里来。刚开始江水也影响不她, 后来,兰翎因为帮妹妹操持婚事,那几天都累得很,身体突然虚了下来。又恰好, 她床头的位置正好就靠在墙边上,每次她睡着的时候,头挨着床头,床头挨着墙,也挨墙里的女鬼。   江水才能趁机在梦里对她产生干扰。   起初江水只是想引起她的注意, 让她知道墙里有东西。所以她一个劲地挠墙,可兰翎一直误以为声音是来自于床底下,压根没往墙里去想。   慢慢的, 恶念便生产了,江水就想干脆吓死兰翎,抢占她的身体。不成想,兰翎倒也是个胆大的,有几次被吓狠了,醒过来后,居然跳起来就骂。   本来嘛,鬼这种东西就只会捡软柿子捏。你强一寸,它便弱一分。   但江水不想长长久久地被困在墙里,它也知道自己的力量很弱,能影响到一个人不容易,怎么能放过这次机会呢?   于是它就改吓为哄。因为梦里,身体是最放松的,魂魄与原身的粘合也是最弱的。江水便想让兰翎在无意识中魂魄离体,这样一来,她就能趁机进到她的身体里,借此逃出墙,逃出这座房子。   事情说简单不简单,说复杂也不算复杂。只是前因后果,太让人唏嘘了。   因为涉及到命案,程小花报了警。理由是,不心把墙弄破了,然后闻到了里头有可疑的味道。   警察将墙一凿开,就发现了一具女人的尸体。据警方推测,至少已死亡了三年以上,尸体高度腐烂,几乎只余下了一副骨架,嵌在墙里,警方花了很长的时间才取了出来。   嫌疑目标人直接锁定为房东郑毅。   被抓时,郑毅还很意外,不过很快他就平静下来,淡淡地说了句:“我就知道,这一天总归会来的。”   只是想到年迈的父母,他又忍不住潸然泪下。   看守所里,戴着手拷的郑毅坐在角落里,痴傻了一般望着天花板。那些他不敢回想的过往,在这个时候都如潮涌一般地挤在脑子里。   那个时候,他们发生了争吵,她的话说得有些难听,他一时冲动就动了手。也没有料到,居然不小心一把就把她推得摔出了窗外。   他急忙冲下楼,就看到她的头磕在花坛的大石头上,血流了一地……   当时是半夜,又下着大雨,很快就把血迹冲没了。他慌里慌张下,就将她抱回房里。   本来是想着一起死了算了,可刀都拿起来了,脑子里又想到年迈的父母,他怎么都狠不下心来。   足足在房里闷了两天两夜,思前想后,他最后还是狠下心来,把她的尸体砌进了墙里。后来她的父母来找过、闹过,甚至还报了警。可没有证据,只当成了普通的人口失踪案。再加上她家是外地的,离得远,她父母闹了一阵后便也消停了。   到底为什么那个时候会那么冲动呢?为什么要将自己陷入这样万劫不复的境地呢?   和生死相比,那些争执,简直就不值一提!   “毅哥……”寂静的牢房里,忽然传来呼唤他的声音。   郑毅猛地一惊——虽然这个声音已多年未听,可他还是第一时间听出这是属于江水的声音。   声音就在身前,可是他却一直低着头不敢去看。   “毅哥,你为什么不敢看我?”   一双女人的脚慢慢地出现在他的视野里。那是怎样的一双脚呀,半是腐烂,半是白骨,还沾着许多沙土。   顺着脚往上看,他看到是一件白色蕾丝连衣裙,长长的裙摆搭在腐烂的小腿上轻轻地飘荡着。   这件裙子是他送给她的生日礼物,她很喜欢,经常穿着。甚至,在她死的时候穿的也是这一件。   眼泪汹涌而出,他抬起头来,看到那张因腐烂而变得丑陋,却依然熟悉的面容,心里的难受远远胜过了恐惧。   “小水,你是来找我索命的吗?你早该来了,我也早该死了。”   “我是早就想来找你,可是我出不来呀。你把我封在墙里,我怎么能出来?有好几次,我看见你到那房里来收房租,我喊你,我拼命的喊,可你都听不到。我挠墙,一直挠,手骨都要磨平了,可我就是挠不开那堵墙。毅哥,你为什么那么狠心地困住我?我来,就是想来问问你,究竟是多大的恨,你要这样对我?为什么连死了,都还让我那么痛苦?!”   郑毅脸色顿变,“不,不不!我没想困住你的,我只是怕被人发现我是杀人犯,我才把你砌到墙里的。我给你超渡了,屋里那尊佛你看到了没?即使是房子租出去了,我也让他们一天两次的上香供着,就是为你超渡,希望你能早登极乐。”   “早登极乐?”江水失声而笑:“你是真不知道吗?佛有渡化的,也有降妖伏魔的佛。就是因为你那尊佛,将我震压在墙里。”   也正是因为那尊佛,镇压住了江水的鬼气,消磨了她的怨,程小花才感觉不到屋子里有阴魂。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郑毅怎么也料想不到,自己居然将最爱的女人陷入这般万劫不覆的境地。   他跪在江水的脚边痛哭流涕,“小水,我从来没有恨过你。真的,都是我的错。当初即使我们意见相左,也是我脾气不好,没能好好和你沟通。我失手杀了你,却没有胆子承担后果,还因为我的无知,将你害得这样惨。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郑毅,你知不知道,不是所有的错,都能用对不起来弥补的。当初你只知道你父母希望我们留在县里,和他们生活。可你却没有考虑过我父母舍不舍得将我远嫁。你舍不得死,怕你父母伤心。可你有没有想过我父母会不会伤心?我也是他们的独生女儿啊!”   “小水……小水……现在你杀了我吧,黄泉路上,我陪你一起走。”   “晚了,一切都已经晚了……”浑浊的泪水从她的鬼眼里汨汨而出,“我已经不需要你了。”   江水的身体渐渐地越变越虚,如水波中的倒影一般在他的面前虚晃摇曳。   “小水!”他扑过去想拥住她,拥住的只有虚无——她已消失无踪。   他躬着身,抱着怀里一片虚无喃喃地抽噎:“小水,你,还爱我吗?”   “早就……不爱了……”她最后的声音似有若无地飘进他的耳朵里,刺进了他的心里,那么那么地疼……   拘留所外,江水的一抹幽魂飘飘荡荡地落在程小花面前。   “谢谢你帮我。”   “见过他了?现在可以安心的走了吗?”   江水点了点头,忽然又说:“刚才他问我还爱他吗?”   “你怎么说?”   “我曾经很爱很爱他。可在那堵墙里,在那些绝望的日日夜夜里,再深的爱也早就消磨殆尽了。我不爱他,也不恨他,我只希望来世来世,生生世世,再也不要遇到他。”   江水最后被程小花交由当地的鬼差给带走了。至于最后会如何,就并不是程小花可以过问的。   只是一想到她的经历,心情就莫名地沉痛。   当她把江水的事情告诉兰翎后,兰翎沉默了半天,然后对程小花说:“我家里人准备让我在年节里相亲。”   “然后呢?”程小花不明白她怎么会跳到这上面来,明明她刚才是在说一个伤感的故事。   “我决定不相了。男人靠得住,母猪都会上树。我决定做个不婚主义者!”   “这……”   当然,兰翎也追问过,程小花是怎么可以通灵的。程小花觉得没必要骗老师,干脆就把自己这小半年的经历都说了说。包括,赵美美找了个鬼修当男朋友的事。   兰翎起初很震惊,震惊之后倒能慢慢接受。   程小花试探着问:“老师,要不我也给你介绍个鬼修当男朋友?”   不知道为什么,程小花突然很想把孙名扬介绍给兰老师。   兰翎连连摇头:“我才刚见完鬼,不想以后再见了。毕竟不是谁都像赵美美那么精神大条。”   虽然很同情江水的遭遇,可是一想到自己住了半年的房间就曾是杀人现场。自己床头紧挨着的墙里,封了一具尸体,还和她挨在一起,睡了一整年。事后想想兰翎还是觉得有些头皮发麻。太吓人了!   当然了,因为郑毅被抓了,房子里发生过的事也瞒不住。套房里的租客们得到消息后,都匆匆搬走了。   兰翎补习班的课也差不多快结束了,她把东西搬到同事家里挤了一天后,就回父母家过年去了,准备年后再重新找住所。   本来她还想邀请程小花一起去她父母家过年,程小花谢绝了。馄饨铺里还有三个活宝呢,她得回去和他们一起过年。   明明程小花在其中年纪最小,但感觉却活成了那三位的老妈子似的。想想都心累。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故事是根据朋友的亲身经历改编的,文中很多细节都是她的口述。我给大家说一下原版的吧。   我朋友是小学语文老师,因为给妹妹婚礼帮忙,忙得很累,当晚回家很晚,半夜路过一个工地。(事后才知,那个工地不久前死过人)从这晚开始就连续经历了一年的鬼压床。在此之前她的睡眠质量很好,基本也没怎么做过噩梦。   鬼压床的经历很多就跟文里描述的差不多,她开始是被吓的很厉害,吓着吓着胆子反而大了,还会跳起来大骂。再后面她就感觉那东西想骗她,就和故事里的主角一样,她感觉到自己的灵魂从身体里浮了出来,然后能看到房间的景象,但又感觉不像是她的房间。然后她就靠着不断地回想自己房间是什么模样的,挣扎着醒来……醒来后脖子上玉佛的扣子散开了……   当然,墙里藏尸的事是杜撰的。真实的情况是,她至今也不知道缠着自己的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但她很确定地告诉我,肯定不是普通的鬼压床。她整整被折磨了一整年,真的是一整年后才恢复正常。对了,兰翎是她在晋江的笔名,她的文叫《今天我捡了个大佬》,欢迎大家去慰问。 第71章 画风清奇的年夜饭   一回到馄饨铺子, 程小花就很得意地把这几天在灵水县的经历告诉神、妖、鬼三人组。   要知道,自从入职地府司以来,只有这一次的事,可算是真正意义上, 全程无外援, 全靠自己能力搞定。   程小花觉得很得意。   山猫听了半天, 问了句:“所以,你因为那尊佛,花了两天时间才知道江水被封在墙里头?”   房东供的佛,是降妖除魔的佛, 不但将江水的魂魄镇在墙里,也压制了怨气和鬼气。所以程小花一开始察觉不到阴魂所在。   程小花说:“对呀, 是不是很快?从我老师梦里的细节、听到的声音一点点地推敲,然后发现疑点,搞定一切。山猫,姐是不是很厉害?”   山猫表情有些为难地说:“姐, 你想听真话假话?”   程小花:“当然是真话了”   “如果是我的话,伸个鼻子嗅一嗅就能闻到尸体的味道,所以……”   程小花又看向孙名扬,孙名扬哈哈一笑:“要是我老孙去啊,肯定用不了两天……”   话未说完, 眼角的余光瞥见景殊在瞪他,孙名扬话锋急转:“我肯定得花一个星期才行。也许一个星期还发现不了端倪呢!山猫你也是,不就是鼻子灵了点, 瞎得瑟什么呀?鼻子那么灵,你怎么不当警犬去啊?”   山猫一脸懵逼:“我,我没得瑟啊。”   程小花心里舒坦了些,又说:“对了,大后天就是年三十了。大家这段时间都辛苦了,等下我找个好点的酒店,订一桌席,年三十我们一起好好吃顿年夜饭。”   山猫不好意思地说:“小花姐,我已经答应了阿姨,到他们家吃年夜饭。”   他口里的阿姨自然就是指王萌萌的妈妈王太太了。   在海边度假时,山猫又一次救了王萌萌。王太太尽管之前对他有些误会,后来也见山猫确实只是心眼实,并没有坏心眼,便对他稍稍改观了些,也不再反对两人继续做朋友——普通朋友。   前些天,王太太顺嘴问了句:“山猫,过年回老家不?”   山猫一愣:“老家?”   他以前的家在山里,现在多少年过去了,山里的窝都没了,哪来的家?乍一听这么问,他反而愣了一愣。   王太太这才想起听程小花说过,山猫家里没亲人了,跟个孤儿似的。她遂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山猫,阿姨一时给忘了,不好意思。要不,你过年来我们家吃年夜饭吧,人多也热闹些。”   其实这也就是礼貌性的那么一提,不成想山猫当时就裂嘴一笑:“行呀!”   反正哪里吃饭不是吃呀。   完了,还补了句:“阿姨,我吃得多,你到时记得多烧一锅饭。”   王太太:“……”   这也太不把自己当外人吧?   画面转回馄饨铺。   孙名扬一听山猫连年夜饭都不和他们一起吃了,便道:“你这小子整个就一见色忘友!咱们一年就一次的饭局,你也好意思推?”   山猫说:“咱们平常不天天在一起吃饭吗?少一顿也不影响嘛。”   程小花当然不好拦着山猫在王家刷存在感,便说:“行了老孙,你别说山猫了。山猫,你去吧。等吃完完饭了,记得早点回来,老赖在人家里不好。等初二之后,你再让去给人家拜个年,多带些礼物去。对了,上次去超市我买了几个礼盒装的东西,回头我给你。不许瞎送乱七八遭的东西。”   山猫老实地点了点头。   程小花说:“老孙,要不你找找看,哪个饭店好提前预定下。”   孙名扬刚要应,忽然觉得脚被什么踢了下,他转头看了眼景殊,忽然回过味来,笑嘻嘻地说:“小花,真对不住啊。年夜饭我也来不了。饭店你自己看,喜欢哪家上哪家。”   程小花说:“你又没事,你为什么不去?”   孙名扬说:“谁说我没事?我,我想约阿房一起吃年夜饭。”   程小花说:“我怎么觉得阿房姐姐不太会同意啊?”   孙名扬说:“谁说的?阿房这两天对我的态度转变了不少,昨夜来吃馄饨的时候,还问我为什么一直喜欢在这里做兼职。瞧瞧,这不是明白着关心嘛!”   程小花觉得,阿房是嫌他天天在这儿做兼职影响她食欲了,所以才问了一句吧?   但看孙名扬这副模样,也不忍心太打击他,便说了句:“行吧,万一她不肯应约,你就再回来吧。”   铺子一共也他们四个,一下子少了两位,年夜饭也吃不成了。   程小花叹了口气:“算了,还是继续吃馄饨吧。”   景殊两条长腿往桌上一搭,若无其事地清咳了一声。   程小花看了他一眼,“殿下……”   景殊微笑。   程小花:“你能不能把腿放下?这会儿还是营业时间,叫人客人看见了不好。”   景殊笑容一黯,又咳了一声。   “算了算了,你记得把桌子上的灰抹干净。”想想他这习惯,都有小半年了,她也不知道提醒过多少次了,反正就是没用。程小花索性也懒得说了,顾自到后厨忙活去了。   景殊愣了一愣,这什么意思?凭什么年夜饭叫山猫,叫孙名扬就是不叫我?简直就是不拿阎君当男朋友!   望江市地处于华东地区,冬季比不得北方的大寒,却自有一种阴冷的傲娇气质。尤其是阴天的时候,冷风一吹,那寒气直往骨头缝里钻。   天气阴沉了两天,终于在年三十这天,飘起了雪花。雪越飘越大,不消半天功夫,就成了鹅毛大雪。   这也是在这天,444—1号馄饨铺关门歇业了。   随着新时代的来临,地府司也顺应趋势,各个节假日也有相应的假期。像春节,就是8天假期,年三十开始,一直放到初七,初八才上班。   时代好了,人类死亡数量也比旧时期降了很多。就算是国外个别地方有战事,死亡数量也是有限的。   鬼差休个几天假,等回过头来再拘魂影响也不大。   景殊闲着无聊,又为昨天的事有些生气,便闷闷地呆在自己房间里打游戏。玩了一阵子觉得无聊,心想:花花怎么大半天都不找我?她在干嘛呢?   想不明白,索性不想了。景殊把手机往兜里一塞,悄摸摸地出了门房,就见程小花的房门半开着,里头并不见她的人影。倒是楼下传来阵阵的香味。   走到楼下,见程小花在厨房里忙碌着,锅里还滋拉拉地煎着什么肉。   看到景殊下楼了,程小花嫣然一笑:“是不是闻到香味了?马上就好,坐那等着吧。”   馄饨铺里的几张桌子都收拾得干干净净的。其中一张桌上铺着大红的桌布,正中央摆着红酒、玻璃高脚杯,以及一大份精心做好的蔬菜沙拉。   景殊大部分时候是不吃东西的,但和程小花在一起后才开始慢慢地接受食物。相对荤食而言,他更爱吃蔬。   程小花端着两盘刚刚煎好的牛排摆到桌上,“今晚年夜饭,我们俩一起吃。”   景殊心情立马大好,“花花,你这是给我惊喜呀?我还以为山猫、老孙走了,你连年夜饭都不惦记着吃了。”   程小花说:“你连老孙都挤兑走了,我不给你点惊喜,对得住你那点小心思吗?”   景殊被戳穿了倒也不恼火,把两个酒杯都倒上红酒后,又嫌桌上有点空荡,“是不是应该再摆几朵玫瑰花才更有情调?”   程小花:“大过年的,又下着雪,哪还买得到花呀?”   “这简单啊。”景殊挥了挥手,店门打开,冷风呼啸而至,门外飞舞的雪花如银龙飞舞,旋转入室,在景殊的掌心上不断地累计变幻,最后凝成了一大棒的雪玫瑰。   景殊不用看也知道,此情此景,配着自己的绝世容姿,简直就帅得一塌糊涂。看在花花眼里,肯定要倾倒了。   耍够了帅,景殊将那一大束雪玫瑰递给程小花,还摆了个自认为帅气迷人的微笑,深情万分地说:“99朵玫瑰,代表长长久久的爱。”   冷风吹,银雪飘。   程小花把被冷风吹乱挂在脸前的头发撩开,呵呵地笑了一声:“花不错,可你就不能自己在外面弄完了再进来?牛排都吹冷了。”   景殊尴尬地笑笑,挥手闭上了门,“要不,我再弄团火给你烤烤牛排?”   程小花到底没让他烤,毕竟太老了会卡牙。   她跑到里头,找了个洗菜的大盆子用来插雪玫瑰,再连盆一起搁到桌子上。虽然,这画面确实喜感了点。但店里开了空调,温度高,总不能吃到一半的时候,雪水化一桌子吧?   于是,一顿画风清奇,但不失甜蜜的情侣年夜饭,顺顺利利、欢欢乐乐地吃完了。    第72章 新年   吃完了情侣年夜饭, 程小花又搬出了一个半人多高的大纸箱子,招呼景殊:   “我们一起放烟花吧!我特意买了好多。本来想大家一起玩,现在山猫和孙名扬不在,我们俩玩。我跟你说呀, 我小时候特别爱看别人放烟花, 可是我们村子里放炮仗的多, 放烟花的少。我也就早些年,我爸妈还在世时,陪我玩过。一晃都多少年了。真是另人怀念啊!”   景殊接过箱子瞅了瞅,只见里头大大小小的装了不少烟花、炮仗。   程小花怕冷, 事先用羽绒服、围巾、帽子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后才开了门:“雪下得还很大呀。要不我们就站在屋檐下玩吧?”   说话间,就见景殊从她身边走过, 径直走到了雪地里。周围大雪纷飞,独独在景殊周围一米之内没有一片雪。   程小花:“你这是……结界?果然,法力强大就是好啊!我什么时候也有这么牛逼的本事就好了。”   “你的本事牛逼牛逼不重要,重要的是有个牛逼的男朋友。”景殊向她伸出了手, “过来,花花。”   明明周围还是密集的大雪,可一走近景殊身边,不但雪落不到身上,连冷风也吹不进来。   程小花从箱子里拿出根“金箍棒”一样的烟花递给景殊:“这个给你。用你的幽冥火烧下引头就能点燃。”   她说完, 就抱着一种立式的烟花,跑到雪地里,准备点燃。   哪知火还没起, 就听“砰”的一声巨响在身后炸起,一回头就见景殊手里的棒子正嗖嗖地往外窜出火星子,方向正好对着景殊而来,景殊跳着脚在大嚷:“卧槽,这什么情况?!”   “哎哎你棒子拿反了,调个头调个头……”   不等程小花说完,就见火星乱窜中,竟窜到装烟花的大箱子里,紧跟着就是一阵“霹雳吧嗒”声音伴着无数火星飞贱。   景殊离得近,他一惊之下,直接就拍出一团幽冥之火,短短一息之间,什么都烧成了灰烬,烟花里头的火药连火星都来不急冒就被燃尽了。就连附近3米处的雪都化成了水状。也幸好,不在店铺门口,不然指不定就要引火上门了。   景殊拍了拍手,骂道:“什么玩意,还敢乱窜!”   看着周围的一片焦黑,程小花彻底的凌乱了:“我的烟花,就这样……毁了?”   她儿时的梦想就是有一大箱的烟花随便放……结果,还没开始就玩完了?   景殊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烟花有什么好玩的?刚才还好是我,要是你肯定就被炸到了。”   程小花一脸生无可恋的表情:“至少我不会把头和尾搞反。你之前是不是没玩过这种东西?”   “谁说我没玩过?”景殊说:“我只是不屑于玩这种小孩子的东西。再说了,这也没什么好玩的,你要喜欢我炸几个幽冥火给你玩。”   程小花说:“千万别。您老人家神火一放,搞不好把警察都惊动了。还好,还有一个烟花,凑和着放放吧。”   仅剩的一个烟花外表形状像个小箱子,程小花没敢让景殊动,自己捏了团火,点燃了引线,不多时,在连续的“嗖嗖嗖”声中,火光一个接一个地在窜至半空,在一片雪花飞舞中,炸开一朵朵莹亮的烟花。   景殊凝目看着,认真道:“没有电视上的烟花看起来壮观,不过,比电视上好看。”   “自己放的,感觉肯定比电视上好看多了。可惜那一大箱子里还好多,本来今晚我们可以玩得很爽。都怪你,你得给我补偿。”   “补偿?难道你是想肉偿?”景殊忽然又起了坏心思,揽着程小花的肩,帅脸就凑了过来。   程小花也不躲,只等他快吻到自己时,忽然促狭一笑,不知什么时候抓的一大棒雪整个就糊了景殊一脸。看着景殊那懵圈的模样,程小花一边逃走,一边高呼:“暗算成功!”   景殊吃了亏当然不肯善罢干休,也抓了一大把雪追着程小花打闹。什么结界不结界,早不理会了,任凭雪花白了他俩一头。   相比之下,孙名扬就要凄惨得多了。   阿房躲他都来不及呢,自然不会答应和他吃什么年夜饭。地府司的职工宿舍又太冷清了,呆着没意思。   孙名扬回到馄饨铺的时候,景殊和程小花那时还在吃饭。他自然不会那么没眼力劲地去打扰,于是就缩在绿化带后,眼巴巴地等着他们吃完了,再进去要点剩菜剩饭吃。   后来,又见程小花和景殊放烟花、打雪仗,小情侣玩得乐呵。他就更不敢去当电灯泡了。   殿下那爆脾气,搞不好能把他当雪球打。上回山猫被殿下一巴掌拍回原形的事,他记忆尤新,决不会给自己找不痛快。   可恨那只蠢猫居然到现在也不回来,即使蹲雪地有那只猫陪着也不至于太无聊。   想到这里,孙名扬摸出手机,冻得哆哆嗦嗦地给山猫发了条信息,问他什么时候回来。   没过多久,山猫回消息了。没有一句话,只有一张照片:丰盛的大餐,温暖的灯光,可爱的萌萌正夹了个大鸡腿放在照片最近处的碟里,那碟应该就是山猫的碟子。   孙名扬那个气啊,那个嫉妒啊!你吃大餐就算了,有个白富美陪着我也忍了!凭什么还发照片膈应我?你能耐了啊,还会拍照片、发照片了啊?傻猫、蠢猫、死猫!   “啊嚏!啊嚏!啊嚏!”正在王家吃饭的山猫连打了三个喷嚏。   旁边的王萌萌说:“猫哥哥,你是不是感冒了呀?”   山猫揉了揉鼻子,“没事。”   又对王太太说:“阿姨,我能多拍几张照片吗?你做的菜太好吃了,我想发个朋友圈。”   王太太被夸得很高兴:“拍吧,随便拍。”   于是当孙名扬准备翻朋友圈打发下无聊时光时,又被山猫刷屏了。一个菜一张照片一条朋友圈。王家当晚一共有20道菜,于是他就整整发了20条朋友圈。嗯,山猫不知道一次是可以发九张照片的。   年节就在几人欢喜,一个鬼独愁中这么过去了。   初八开始馄饨铺照常营业。   接人间界的习俗,程小花大清早放了串一千响的炮仗,希望来年的生意红红火火。   放完了开门炮,程小花又特意给景殊、山猫、孙名扬都发了个红包。   “钱不多,意思下。”   山猫和孙名扬都开心地收下了,景殊把一叠钱抽出来抖了抖,又还给程小花了,“身上装钱怪不方便的,你替我收了。”   然后,把那个空的红纸包对叠了塞口袋里。   孙名扬在旁边打趣:“小花,看看咱们殿下,有点钱全交你保管,这男朋友真是打着灯笼都难找。”   景殊很得意,尾巴都快要竖起来了——如果有尾巴的话。   程小花很想告诉他们,男朋友口袋里还是得留点钱比较好。像她这样,每次和景殊出门约会,付帐的都是她,感觉好像养了个小白脸。可看景殊那乐在其中的模样,实在不忍心说。   孙名扬拍完了马屁,趁着景殊心情大好,笑呵呵地说:“殿下,小花发的是小花馄饨铺的开门红包。您作为444—1号馄饨铺的店长,是不是也应该发个开门红包?”   殿下是谁呀?十殿阎君之首啊!在地府司的地位仅次于冥王陛下,他给的红包,搞不好就是什么厉害的法宝,或者随便给点特权加持。那他老孙在鬼差里头就能扬眉吐气了。也许阿房也会对他另眼相看。   景殊皱了皱眉:“红包?”   他顺手掏出了件东西,往孙名扬手里一放:“正好有,给。”   孙名扬喜不自禁,低头一看,咦,怎么有点眼熟?等等,这不是刚才小花给殿下的那个红纸包?还是空的!   程小花捂着肚子笑个不停,殿下玩幽默也玩得这么666。   孙名扬一言难尽地看着景殊,心里默默地说了句:原来殿下是抠逼……   接下来的一个月,生活都变得很平静。白天卖馄饨给附近的居民,夜晚就等鬼差们上门。   而馄饨铺的食铺,又再度丰富了许多。为了让鬼差们不那么容易吃腻,程小花甚至每周都会推出一样新品,撤掉一样销量不好的老品。每逢周一,还有折扣。   鬼差们吃得开心,工作起来也积极了许多。   3月初的时候,他们馄饨铺还被地府司授予了“优秀餐饮”的锦旌。居说,国内一百多家的连琐铺,每年只有一家能获此殊荣。   当然,这锦旌程小花只能挂到厨房不容易不被客人看到的那一面墙上。谁叫落款上还写着:冥界地府司颁发。被普通的客人看到了,还不大吃一惊呀?    第73章 遗失的古镇(一)   日升日落, 周而复了千万年。   据说,每一次日升,阳气慢慢占据主导,邪祟退避。而每一次日落, 阳气渐渐走低, 躲在阴暗处的某些东西就开始蠢蠢欲动。   今天的夕阳格外的红, 染红了晚霞,也染红了山峦。   孙静站在落日峰的峰顶,看了眼夕阳催促道:“你拍够了吗?天快黑了,咱们该下山了, 天黑了路就不好走了。”   “没事,这山也不高, 半个多小时就能下山。”   吴飞是专业的摄影师,一看到美景就走不动道了。这会儿,还在相机前专心地拍片。   落日峰真不愧为号称全国看日落最美的地方,有种让人来了就不想走的感觉。倒也不枉他和女朋友驱车五个多小时的辛苦。可惜山上没有住宿的, 不然真想住一晚,明早好看看日出。   “你说,这么美的地方,又是有名的旅游景点,怎么山上没有人开客栈?”   “客栈?客栈都在山下呢。快走了, 夕阳都快没了。”   孙静又催促了一遍,吴飞才把相机和三角架收拾收拾,往山下走。   夕阳一但没入群山的尽头, 黑暗便的逐着行人的脚步而来。尤其是山上,层层的树冠遮挡,只能隐约地看清脚下的路。好在路还算好走,都是人工修成的石阶。   原本以为半个小时的路没多少,可是一直走到天彻底的黑下来,还是没能走出山。脚下的石阶,一级接一级,仿佛永远也走不完似的。   两人都走得有些累了,相互掺扶,准备歇口气再走。   休息的空档,吴飞用手机电筒照着周围,想看看底下的路还有多远。但电筒光所照之处,除了野树、荒草、乱石,其他的什么也看不见。   吴飞皱着眉说:“真是奇怪,上山时好像也没走那么累。”   “都是你,一拍起片来就什么都忘了。我都催你多少遍了,非要拖到……”孙静的抱怨声忽然一顿,扬手一指:“哎,你看那边有灯光,好像是个居民区。”   吴飞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不远处灯影交叠,隐约中还能看到一幢幢的屋影。   “有居民区就好了。”两人相视一笑,就朝那边走处。全然忘了,方才四下查看时,周围分明什么都没有。   走了没多久,一座古朴的小镇出现在眼前。青瓦白墙的民居房连成一片,青石小道蜿蜒不知去向。一道宽不足20多米的小河,将小镇一分为二。沿河两岸灯火辉煌,倒映水中,更添几分风情。   吴飞和孙静一走到这里就看得痴迷了。这也太美了吧!简直比他们去过的所有的古镇更古朴,更漂亮。   吴飞说:“这里什么时候还开发出这种景点?太漂亮了,简直就像是另一个世界!你看,河对岸还有客栈,要不我们住一晚再走吧。”   孙静点了点头,“那还有座石桥,走吧。”   两人手牵往石桥上走去,丝毫没有发现,旁边竖着一块警示牌:深山危险,游人请止步!   站在石桥上,能将两岸景象尽收眼力。吴飞的摄影兴头又上来了,摸出了相机,对女友说:“你站在桥上,我给你拍张照。”   因为是晚上,吴飞开了闪光灯。   他不看相机的显示屏,习惯对着取影窗拍照。当闪光灯闪过的刹那间,他从取景窗里居然看到孙静的身边走过一队人,个个神情木讷,皮肤灰白,身上的衣服清一色是黑白色,就好像是黑白照片里的那种颜色。   吴飞放下相机再去看时,却只看到孙静一个人站在桥头笑问:“拍好了?”   “抖了下,没拍好。你站着别动我重拍一张。”   也许刚才是眼花了吧,吴孙重新端起相机,对着取景窗看去。原本一切都是正常的,可是当他闪光灯闪亮的时候,刚才那一幕再度出现。一队人慢慢地从桥上走过,俱是低头敛目。忽然有人猛地抬起了头,朝他看来,那目光空洞而冰冷,完全不像是活人。   吴飞吓了一跳,赶紧放下相机,冷汗涔涔直冒。此时方才意识到这地方太古怪,他们来到现在,居然没有看到一个人。这么大一个镇子,居然没有一个人!   这时孙静也走过来了,“拍好了?给我看看漂不漂亮。”   “这地方不对,赶紧走!”吴飞拽起女朋友的手就往回走。   然而,就在这时,周围忽然人声鼎沸,桥上、路上到处都是人。就连河上也不知何时出现了一艘小木船,船上不仅有船娘,舱里还隐约坐着客人……   连着两个月系统都没给程小花发布任务了,起初还以为是系统的漏洞被修复好了。   没想到,在3月中旬的时候,漏洞……啊不……任务又来了。   [凤鸣镇近期屡有灵异事件出现,引起人类不安。]   [任务难度:4星]   [任务要求:消除灵异事件的影响,维持好冥界和人间界互不干扰的平衡。]   [任务奖励:灵力+80。失败惩罚:万鬼噬身。]   [任务时间:自今日起10天内。]   程小花刚看完任务时,正好电视上播放了一条新闻:   “今日凌晨6点,大华市灵峰县境内的落日峰发现两名死者。警方初步调查已排除他杀,两名死者应为失足从高处滑落致死。据我台记者了解,两名死者为三日前进山后失联的情侣。在此,也提醒广大市民,野外风景虽美,还需注意人身安全……”   山猫摇头叹息:“人类也太弱鸡了,就那么矮点山居然也会出事。”   孙名扬说:“你以为都像你呀,大山里蹦哒出来的?人类是很弱的,很容易就挂。”   程小花抱着手机走过来问:“你们知不知道凤鸣镇在哪里?这系统也真是奇怪,给个任务也不说具体地点在哪里。我刚才上网查了下,叫凤鸣的村镇可不少”   景殊说:“想查也不难,看看最近哪个凤鸣村镇出过灵异类的事情。”   程小花恍然大悟:“对呀,我怎么没想到。”   于是就赶紧又抱着手机开始翻查了起来。   “殿下真是英明神武!”孙名扬自然又趁机猛拍景殊的马屁,景殊听着不耐烦:“去去!本君身边不差太监,别看了几集宫斗剧,就把太监的那一套在本君面前卖弄。”   山猫说:“老孙,原来你除了当汉奸,还有当太监的本事呀。”   孙名扬不敢在景殊面前硬气,只能拿话吓唬山猫:“死猫再不好好说话,我就告诉萌萌你是个只大妖怪,跟她玩就是瞅着机会吃她的!”   山猫:“……”   “奇怪了,不是说灵异事件引发人类不安了吗?怎么网上什么都查不到?”程小花在手机上翻查了好一阵子,也没查到有哪个叫凤鸣镇的,出过什么灵异事件。   没办法,程小花又退回来,点开了任务提示。平常时,任务给予的提示非常的少,有时候她都忘了还有提示这回事。   [凤鸣镇乃是千年前的古镇。一千年前,全镇的人忽然死亡,凤鸣镇就此没落。位置提示:靠近始源江。]   果然,依然没有具体的明示。始源江流域极广,靠江的镇子可不在少数。   景殊也凑过来看:“这任务怎么越来越变态?”   如果是搁以前,他只会嫌任务难度太小,程小花完成得不够快。现在嘛……身份转变了,态度自然也是大大的转变了。   程小花说:“你知道哪个镇是一千年前全镇人忽然死亡的吗?”   景殊说:“如果是近代的我掐掐手指头就能算,太远的就得查地府司历年的案卷。要不我找广平帮着查查。”   说着就翻出手机给广平发了条消息:   [广平,帮我查查始源江附近有哪个叫凤鸣镇的地方,是一千前年全镇人忽然死亡的。看到消息速回!]   偏偏这个速回发过去,一直等了快一个钟头了,才收到一条回信:   [我在天界开会,回头帮你查。]   天界开会?   程小花在旁边也看到了回复,便说:“十殿下去开会了,你自己手下有没有哪位助手能帮着查的。省得老麻烦十殿下。”   景殊说:“我的助手是不少,但没有阎君的权限,重要的资料调不出来。否则你以为我愿意欠广平人情?”   程小花说:“那不行就等十殿下回来再说,或者再找其他几位殿下帮忙。”   景殊说:“一般去天界开会,都是比较隆重的,几殿阎君肯定都要去的。等他们回来也不行。难道你没听说过,天上一天,地下一年吗?你就十天的任务时间,等不起。”   程小花说:“天上一天,地下一年,不是神话故事里的说法吗?还真是呀!”   景殊说:“故事也是来源于生活。其实人类也聪明,都发现了天界的入口。不过发现了也没用,反正他们也进不去。” 第74章 遗失的古镇(二)   程小花更惊:“你说人类发现了天界的入口?什么时候?怎么没见新闻有报道呀?”   景殊说:“天界入口有强大的结界, 任何物体只要靠近就会被吞噬,甚至连光和时间都不能避免,就是因为这种结界太强大,虽然能保证天界不会被妖、魔、人随意闯入, 但时间会发生扭曲, 与人间界出现巨大的差异。至于新闻嘛, 一直都有报道的,发现天界入口的还是个西方人。噢对了,他们还取了个名字叫什么‘黑洞’。”   程小花一口心头血都险些要喷出来了,“这这这……这也太不科学了!”   景殊不屑地冷笑:“科学?你知道有多少伟大的科学家, 都是虔诚的神教徒吗?”   难道这就是所谓的“科学的尽头都是神学吗?”   景殊说:“改天有机会,带你上天界转转。至于你任务上的事, 反正上头也提示了在始源江附近,我们就到那附近转转,也许就能找到蛛丝马迹。”   程小花想想也是。不过这次的任务难度直接上了四星,一开始就显出扑朔迷离的意思。程小花自然也不敢托大, 把景殊、山猫、孙名扬都喊上。   出发前,她在店铺里挂了个歇业公告,然后依次给老客户们发了信息,免得有人或者鬼白跑一趟。   始源江最近的一处,在望江市以北五百里处, 全长九百多公里,就连汐江也只是始源江的分支。   程小花他们到了始源江后,沿着江边走了好一阵子, 根本没有发现什么线索。   江这边没有,那会不会是在江对岸呢?   嗯,过江看看也好。   不过这么一耽误,等赶到码头时,天已经黑了,码头边最后一艘渡船刚刚驶离岸边。   山猫抖了抖头毛:“要不我们游过去吧?”   他们现在所站的这一段江域目测宽度大约一千多米,山猫水性不错,游过去倒也没什么。   三百多年前,清兵入关,孙名扬在逃难途中失足落水而死。   因此,他最对水十分忌讳了。一听山猫那话,当场就不干了:“我老孙水性不好,连狗刨都不会。游过去?开玩笑,我可不想再死一遍。要不,我们在江边寻个旅馆住一夜,明早再过江?”   程小花问景殊:“殿下,你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渡过去?”   景殊也有些为难,“如果我一个人自然好办,如果背着你当然也可以飞过去,但这也有可能会不小心掉下去。”   言下之意,就是也不行了。   景殊大约是觉得有些丢面子,叉着腰破口大骂:“都怪冥王那老小子,无端端地禁了我九成功力。要不然,纵然翻了这条小小的始源江又有何难?”   程小花尴尬地笑笑,能管冥王喊“老小子”的,怕是也只有景殊了吧。   这么一来就麻烦了。   她是前天晚上收到任务通知的,到现在离任务截止只有八天时间,可她连具体地方还没找到。如果再住一夜,就只剩七天半了。而且还不知道,江对岸能不能查到什么有用的线索呢。   和以前的任务比起来,这次的难度实在是太大了点。   正犯愁之际,忽见孙名扬一拍大腿叫了起来:“有办法了!你们看那边是什么?”   也是他们几位都不是一般人,又是晚上,才能隐约可见离渡口边十米左右的地方有一座民居,门口处立着一排排像木筏一样的东西,奇怪的是,木筏下都捆着一个个像气囊一样的东西。   程小花没见过那东西,问:“那什么?像筏子。”   孙名扬得意地说:“不知道了吧?让我老孙告诉你们,那叫羊皮船,就是用羊皮充气扎在一起,用来渡江的。现在少了,以前古代的时候可流行了。那玩意吃水浅,成本低,民间比较常见。”   程小花哦了一声,“老孙,还是你有些见识。”   民居里也有人,主人就是在始源江边专门做羊皮船漂流的生意。   现在大小渡船很常见,很多来附近旅游的人没见过羊皮船,赶个新鲜都喜欢花点钱体验体验。   敲开了门,程小花说明了来意。不料羊皮船老板一听就连连摆手:“不成不成,天都黑了,再渡江不安全。加钱?加钱也不成啊,命重要还是钱重要?老实告诉你,近一个月来,我都不做生意了。江里呀,有古怪!”   四人一听,相互对视了一眼。   “怎么说?”   “我最近不知道招了什么邪性,好好地做着小生意,可是我羊皮船总是划到一半就开始泄气,有两次船都翻了。也幸好客人们都穿着救生衣,白天附近又有其他的船,这才没出大事。不过我也因此被投诉了,上面就不让我再做这生意了。”   “出事后,检查过问题出在哪里吗?”   “查过,都是羊皮胎漏气了。可你们说说看,这事怪不怪,老祖宗留下的手艺做的东西,用了多少年了,都没出这事。怎么偏偏这段时间老出事?而且我们这船每个底下捆13个羊皮胎,偶尔一个漏了也就算了,怎么就13个同时都漏了?”   听他这么一说,确实像是有古怪的模样。江水涛涛,千百年来,吞噬的生命不知多少。有时候出点灵异事件,倒也不奇怪。   这种事,搁了别人自然都是能避就避。   可程小花他们不是别人啊,早就不怕这类的事情了。相反,程小花还在想会不会和凤鸣镇有关。   “老板,要不你这船租给我们吧,我们自己划。”   老板起初不同意,怕出事了连累自己。最后程小花直接出钱买了他一个羊皮船,这样一来,船是他们的,愿意什么时候下江,跟老板就没关系了。   老板勉强同意了,反正生意做不了,这船搁手里用处也不大。交易完了,还好心地说:“要不你们还是明天再下江吧,天晚了,确实有危险。”   “没事,我们人多,真有什么鬼怪的也不敢伤我们。山猫,把船弄江里去。”   山猫应了一声,只用了一只手将那羊皮船一举就走了,那架式简直就像拎了根羽毛似的。   虽说羊皮船本来也不重,可也没见人能这么轻松地拎起来过。   老板呆了一呆,不由得赞叹道:“小伙子好大的力气啊!”   辞别了老板,到了江边。等到羊皮船放到江里时,他们忽然发现了一个很严重的问题——没有人会划啊。这特么就尴尬了!   想了半天,最后决定由水性最好的山猫来划船,程小花则打开手机上网查找相关的教程。还别说,网上真是什么都有,连撑船的视频教程都能找到。   山猫跟着上头教的动作拿着浆试了试,羊皮船就慢悠悠地往江里漂去。   孙名扬还夸他:“哟,看不出来你这傻猫学划船的技术还挺快。嗯,有天份。”   山猎憨憨地笑着:“都是视频里教得好。老孙你要不也来试试,其实挺简单的。”   “行,我也来试试。”   孙名扬闲着也是无聊,便接过了浆学着山猫的动作划,划了几下。羊皮船不但不前行了,反而还原地打着转。   程小花咯咯地笑了起来:“行了老孙,你压根就不是这块料,还是让山猫划吧。”   孙名扬心里很不痛快,抱怨浆不好,船也不好,反正就不是自己的问题。   山猫也不跟他计较,拿回了浆继续划,划了几下后船也不前进,依旧在原地打着旋儿。   孙名扬乐呵了起来:“看看,真不是我的问题,连山猫都划不走了。”   连山猫都划不走了,那又会是什么问题呢?   程小花正想把教程视频再播一遍,却听景殊声音沉冷地道:“水里有东西!”   说罢一团幽冥之火拍进水里,只能砰的一声响后,借着火光乍现的时候,但见无数条小黑影嗖嗖地散开逃远。那些来不及逃的,皆被幽冥火烧得半焦,肚皮朝上浮在水面上。   “这么多鱼?好香呀!”山猫大手一捞,就挥起来两条被幽冥火烤焦的鱼,乐呵呵地问程小花:“都熟了,我能吃吗?”   景殊说:“吃什么吃?底下的羊皮胎都漏气了,船都快要沉了你没发现吗?还有心情吃!”   山猫赶紧丢了鱼趴下去检查:“是在跑气,好像每一个胎都在跑气!”   程小花问:“怎么突然就都跑气了?”   景殊说:“估计就是刚才那群鱼咬的。真是可恶,本君见他们只是一群普通的鱼便没放在心上,没想到居然在水底下使坏!”   程小花说:“这些鱼为什么要咬船?之前发生的事难道也是这些鱼弄出来的?”   景殊说:“先别管这些,羊皮胎一破,凭这个小木排承受不了我们的重量,我们赶紧想办法弃船逃生!”    第75章 遗失的古镇(三)   羊皮船就是靠羊皮里的空气产生的浮力才能浮于水面上, 现在羊皮胎都漏气了,船也慢慢地开始下沉。   孙名扬一听要沉就急忙跳到山猫背上,“猫啊,哥的命就靠你了, 一定要带我游上岸啊!”   山猫说:“不行啊, 你太重了。水里不比岸上, 我只能背萌萌那样的小孩子,背了你我就游不动了。”   孙名扬两条腿都牢牢地夹在山猫的腰上,嚷着:“漂着也行,熬到天亮就有船路过了。猫啊, 这种时候你要不管哥,哥就真玩完了!”   景殊对程小花说:“到我背上来, 我背着你飞过去。”   然而,就在这时,他们发现周围不对劲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浓雾拢来, 四周变得朦朦胧胧,即使他们视力比一般人稍好些,但也只能看到几米之外,根本分不清哪里是岸。   纵然景殊能飞,在方向不能明显的情况, 贸然前行,并不明智,一但灵力损耗殆尽, 便大大不妙。更何况,他还要背着程小花。至于山猫和孙名扬就更不用说了。   程小花说:“要不,我们就都浮在水里等到天亮吧。”   虽然有些苦逼,但也比损尽灵力得好。   羊皮船上已彻底坐不了人,几个人都下到了水里。山猫连原形都现了出来,背上驼着孙名扬,浮在水里时起时伏。   程小花大半个身体都泡在水里,一手挂在景殊的脖子上,一手扒在船架子上好减轻些景殊的负担。   三月的天气,水里很冷,程小花灵力又是最弱,呆不了多久冷得牙关直打颤。   景殊将程小花往怀里拢了拢,随之一股温热的感觉渐渐传到程小花周围。她惊讶地发现周围的水都变得有些热了,仿佛自己置身于温泉之中。   低头一看,但见水中火光隐隐。正是景殊在水中强行用灵力燃起的火,虽然水能克火,但在他源源不断的灵力驱动下,火暂不会被淹灭,反而还能加热周围的水。   连孙名扬也泡得舒坦了,开心地叫道:“真舒服呀,泡一夜也成啊!”   景殊说:“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你们一个妖一个鬼的,倒是死不了,但花花不行。花花凡人体质,泡太久了身体吃不消。”   程小花说:“要不你先走,你脱身容易,上岸后再找船来救我们。”   景殊神情凝重地审视着周围:“不行,这里好像有鬼气。”   程小花听完一惊,也赶紧朝周围看去,但见周围雾气弥漫,感觉不到有什么鬼气作祟的感觉。   连孙名扬都说:“鬼气?为什么我老孙也察觉不到?”   连鬼差都察觉不到的,只能说明对方的力量很强大,隐藏得极好。   正在这时,浓雾中远远地出现了一点亮光。随着亮光慢慢靠近,一艘大船慢慢地从浓雾里驶出。   船的造型很古朴,好像周身都是木头制成,上下两层。船头上挂着两溜橘色的灯笼,散发出朦胧的光。借着朦胧的灯光,还能看到有几个模糊的人影立在船头,一动不动。   随着船驶进,程小花方才感觉到阴森森的鬼气从那艘古怪的船里散发出来。   刹那间,她脑子里就浮现出各种关于幽灵船的传说。   她转头去看景殊,但见景殊的神情也格外地凝重,默了一会儿,他忽然说:“我们上船去!”   程小花吃了一惊:“殿下,你没搞错吧?那船明明有问题,我们还上去?”   想当初在汐江,她就是上了白朝露的鬼船,差点送了命。但那时她没有灵力,也看不出船有问题。现在她能一眼识穿,自然不想再重复当初的经历了。   景殊说:“鬼有何可怕的?总比在水里一直泡着的好,有了船至少我们渡江容易些了。”   卧槽,这逻辑!嗯,倒也符合景殊的性子,没理由阎君会怕鬼呀。   “走!”景殊喝一声,将程小花拦腰一抱直接飞出水面,很快便已落到了鬼船上。   山猫和孙名扬也紧跟其后。   孙名扬刚一落到甲板上,脚下一滑便摔了个狗趴。这才发现船上都是黏糊糊的泥浆和不明水底植物。甚至,还有一只小螃蟹默默地从他面前爬过去。   程小花从水里一出来,夜晚的寒风吹透湿衣,直往骨头里钻,冷得连上下两排牙都在打架,更没空去研究为什么船头上怎么会立着四名执刀穿甲的古代士兵。   再看景殊,居然在短短一瞬间,衣服全干了,不由得一阵惊奇。   景殊皱了皱眉:“把灵力导出来,转化成热量,衣服就能烘干了。怎么你不会吗?”   “还有这种操作,我怎么没想到!”程小花赶紧按着景殊说的方法去做,果然不消片刻能感觉到浑身暖气融融,身上厚实的棉衣还冒出了丝丝蒸气。   也是她灵力弱,花费的时间有些久,景殊等不及了,便抬掌在她背后一按,程小花就感觉周身被一股巨大的热气所笼,虽有些热但不至于灼人。   不过几秒钟的时间,上下的衣服已经完全干透。   正在这时,只听一阵铿锵有力的脚步声渐渐地靠近,在橘色的灯火中,有一队排列整齐的卫兵慢慢地走到了船头处,到了先前的四名士兵面前,相互行了个军礼,交换了下位置后,旧的一队离开,新一队留下。很明显,这是在换岗。   如果不是着装不对,如果不是那些士兵个个脸色发青,眼神空洞,几乎都要让人错觉这是一艘正常的军船。   此时,船舱的二楼上,亮起了一抹幽光,一个阴沉而略带威严的声音喝道:“何人如此大胆,竟敢私闯军船!来人,拿下!”   一声令下,周围忽然出现了几十名士兵,执刀、持矛、拿驽的都有,摆出御敌的姿势。只是这些士兵脸上的神情依然呆愣愣的,没有任何表情,如同提线木偶一般。   景殊冷哼,孙名扬掏出了锁魂链,山猫露出了尖尖的獠牙。对于他们而言,这一船的鬼,完全不是回事。   程小花说:“擒贼先擒王。老孙你和山猫留在这应付这些小鬼,殿下我们俩上去看看。”   “也好。”   景殊应了一声,拉着程小花轻轻一跃便跳到了二楼的船舱上,不由分说,上去就是一脚,踹开了舱门。   舱内的油灯被破门而入的风吹得乍暗又亮。   一个全副武装的将军正低头审阅着桌上的地图,那地图已经然破败不堪,连上头的图文都看不清了。他却仿佛察觉不到一般,指着地图上的一角,喃喃低语:“再有三天,我军便可抵达洛县,据报此县已被敌寇所围达数月之久,待我部到达……”   景殊听得不耐烦了,走上前敲了敲他的桌子:“喂,醒醒……”   他手下只是稍一用力,桌子便哗啦一下塌了。   那名将军猛地抬头,怒目而视:“大胆!”   程小花笑了笑:“别激动啊,他不是故意的,是你这桌子时间久了,一碰就塌了。”   景殊道:“你跟他说那么多干什么,把他拘了发送冥界了事!”   将军闻言,猛地拨出了腰间的军刀大喝一声:“尔等莫非是敌冠派来行刺本将军的?”   程小花一阵无语,这也太入戏了吧。她拉了拉景殊的胳膊问道:“这怎么回事?”   景殊说:“可能是死得太突然,以至于连自己死了都不知道,还在重复生前的事。”   他又对那个鬼道:“你和这你这一船的兵都已经死了,怎么你不记得了吗?”   秦明愣了一下,怒道:“尔等何人,竟然敢在本将军面前胡言乱语!来人,绑了!”   他的手下没来,倒是孙名扬和山猫进来了。   山猫抖了抖一身的猫毛,幻化回人形,“那些小鬼真麻烦,不要命似的冲来,我还得手下留情,免得弄得它们魂飞魄散了。要是能让我吃了就好了,省事多了。”   程小花问孙名扬:“下面都收拾妥当了?你们动作倒是挺快的。”   孙名扬说:“妥了,都用锁魂链绑一起了。”   鬼差们配备的锁魂链能长能短,必要的时候,一次锁几百个魂都不是问题。   将军鬼起起初还以为他们敌军派来行刺他的,可是当他看到山猫化形后,才察觉出不对劲了,又因景殊和孙名扬的话,更加迷惑。   “还没反应过来呀?这么迟钝,难怪最后把兵都带死了。罢了,本君便做做好事,送你一股清明。”   说罢抬指一弹,一股灵力便直直地朝将军鬼飞去。那鬼还当是暗器,想躲却发现怎么也动不了,仿佛自己被一股无形的气场给定住了。他的眼睛瞪瞪得大大的,眼睁睁地看着那一点灵光在眼前被无限放大……    第76章 遗失的古镇(四)   景殊的那一股清明, 没入将军鬼的印堂后,他仿佛是呆住了一般,足足过了两分钟方才恍悟,喃喃地道:“暴风雨?好急的风, 好大的雨, 好狠的浪!”   程小花试探着问道:“想起来了?其实你真的已经死了, 不要再留恋人间了,早点投胎去吧。”   那鬼颓废瘫坐在椅上:“所以你们是阴间的鬼差,来带我去阴曹地府的吗?”   程小花说:“差不多吧。”   将军鬼名叫秦明,是汉朝的大将军, 奉命出征。当时的队伍浩浩荡荡足有十几艘大船万余名军兵。后来,在某一天夜晚, 电闪雷鸣,暴雨倾城。眼见行船不便,秦明便下令先行靠岸,等风平浪静之后再走。不想, 他们这艘船在准备驶离江心的时候与后面一艘船相撞了,整个大船就这样轰然翻沉了。船上士兵除了个别逃生之后,其余的包括秦明在内,全都淹死了。   秦明意识到这些后,倒是没有预想中那样强烈发抗着。他走出了舱门, 傲然立在船头,在那一片被锁魂链锁住了的鬼兵中,呆立良久。   江风猎猎, 舞动着他身后的披风猎猎飞舞,良久之后,只听得他低低地吟了一句:“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   便是这一句话,却是让孙名扬瞬间泪目,大约也是想到了自己生前的事吧。   山猫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说:“老孙,你当时也是报国不成身先死吧?哎别伤心了,清朝都被干翻了。”   孙名扬哇得一声哭了:“所以我连反清复明都做不到了!”   程小花问景殊:“你说,江上的几起事故是它们操纵的吗?那些鱼难道就是被它们引导的?否则鱼怎么会好端端的会来咬羊皮胎?”   景殊说:“不是。这些东西虽然鬼力强大,但那是积攒上千年的力量才慢慢形成的。并且它们身上并没有占染什么命案,估计它们应该一直在江里沉睡,今晚不小心被我们被冲撞到了,这才浮出水面。”   既然不是这船鬼闹出来的事,那自然还有其他的东西。   程小花有点犯难:“我们总不至于要在这江上一直耗上去吧?可离开不管,将来万一再闹了出更严重的事也不好。”   景殊说:“这有什么难?既然刚才是那些鱼闹出来的,下去抓个鱼来问问不就行了?”   抓个鱼来问问?   程小花明白过来了,景殊之前能听懂猫的话,估计也能听懂鱼的话。江里的鱼多,肯定知道些什么。只是……   “未开智的鱼,真的能问出什么来?”   景殊说:“抓个开智的不就行了?江那么大,肯定不缺成精的,说不定就是水里的精妖闹出来的事。山猫,傻愣着干嘛?你不下江,难道还指望本君亲自动手?”   山猫后知后觉地应了一句,一个猛子扎进江里去了。   几分钟之后,山猫拎了个黑漆漆的东西跳回船,将那东西往景殊和程小花旁边一丢:“抓了个大家伙。”   定睛一看,但见那东西足有半人长,上身是鱼,下身却长了两条腿,大约是被吓到了,缩在甲板上瑟瑟发抖,嘴里还嚷道:“饶命,饶命!我再也不敢,再不敢了!”   听声音倒是有几分耳熟,就是一时想不起在哪听过,倒是那只怪鱼先认出了他们:“小花姐、殿下!怎么是你们啊!”   程小花:“你是?”   那只怪鱼也不发抖了,两腿一蹬摇摇晃晃地爬了起来:“我是小……大黑呀!哎呀妈呀,可吓死了,真以为我这条鱼命今晚就要交待在这儿了。”   大,大黑?那条被冻了半年,差点在超市里被人类给宰了的鱼妖?   “可是你这两条后腿怎么回事?美人鱼?可人家美人鱼是人身鱼尾,样子很萌,你这也太……”   想象一下,一条巨大的黑鱼,然后下半身长了两条人腿,而且还是很粗壮的那种……画风也太清奇了点。   大黑倒是很得意,还用那两条腿蹦哒了几下,“我上个月才化出来的,怎么样?是不是很漂亮?”   他本来只有半人多长,但是加上两个腿立起来就跟程小花差不多高了。   程小花挤出一个尴尬的笑:“漂……漂亮……”   说谎真是太伤元气了!   山猫也盯着他直瞅,难怪刚才觉得气味有些熟悉。   鱼妖在程小花面前卖完了乖,鱼嘴一张一合地说:“今天太晚了,看你们行色匆匆,应该还有事,我就不打扰了,改天再叙。”   鱼妖一边说,一边朝旁边溜,眼看要一跃窜进江里去了,景殊冷喝一声:“没有本君的允许,你以为你逃得了吗?”   阎君一喝,极具威势。就连山猫和孙名扬都忍不住抖了一抖。   鱼妖更是觉得心神俱震,噗通一声跪了下来,大大的鱼脑袋抵在甲板上:“殿下饶了小妖一命,我真不是故意的!我要知道那船上坐的是您们几位大佬,我就算多长一百条胆,也绝不敢冒犯啊!”   程小花转过念头也反应过来了。刚才羊皮船是被一群不知来历的鱼给咬得漏气的,一般的鱼未开灵智,怎么会懂得群体配合干这些事?肯定幕后有妖精一类的指使。大黑刚才上岸的时候没认出他们来,嘴里喊的话,明显就是不打自招嘛。   程小花问:“大黑,你好好的当个妖精就算了,为什么要闹事呢?万一闹出了人命,可没你的好果子吃。”   大黑哇哇大哭了起来,虽然是条鱼,但眼睛里居然还能流不少的眼泪来。   “是那些人在太可恶了!我在这江里生活了上百年了,向来都是潜心修练,不敢造什么孽。甚至前些年,我还救过几个落水的小孩。可是人类却恩将仇报,我多少鱼子鱼孙,都丧生在人类的腹中。你们说,我能不恨吗?”   程小花说:“你再有理,可也不能以暴制暴啊。何况人类吃鱼也吃了多少年了,想改也改不掉了。别说你一个小鱼妖了,就连我们也没办法改变这些。”   大黑用鱼鳍抹了抹眼角的泪,继续说:“我也明白,身为食物链的低端动物,我们只能任人类吃,我一个小小的鱼妖不敢妄图改变什么。可我最近不是化出了两条腿吗?有了腿也就意味着我能上岸走了。于是我那天心血来潮,便跳上岸去,还偷了人类的衣服、帽子裹在身上,乔装成人的模样。本来是想到人类的村镇上去看看新鲜的。哪知,哪知……”   大黑说着说着就哽咽了起来,“我后来在那家餐馆里,看到了我第八十代子孙。那小子是个机灵的,以前就没少在我跟前伺候。没想到这么机灵的鱼,居然也被人类抓了。而且,你们知道人类还对它做了什么吗?”   “做了什么?”   “做成了酸菜鱼啊!鱼也是自尊的,可人类却将它拆骨分肉,切成一片片的……太伤鱼的自尊了!”   “这个……”程小花想劝慰两句,可是根本不知从何劝起啊。酸菜鱼,她也很爱吃啊,尤其是加了辣椒的,川味酸菜鱼。   最后,她只挤出了一句:“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希望那条英勇就义的鱼,来世投个好胎。”   鱼妖含着眼泪点了点头:“谢谢啊。小花姐,人类里就数你是最好了。其他的都是恶人,可恶至极!可惜我道行浅,翻不起大浪,连大一点的渡船我都没办法,只好捡小船下手了。”   这夸奖……程小花实在不敢当啊!如果让他知道自己也吃过酸菜鱼,他会不会抓狂?算了,还是不刺激他了。   “大黑啊,我真的很同情你们鱼族悲惨的命运。但以后能不能不要再闹事了?你应该也知道,人类中也一些除妖师之类的人。就算一开始人类反应不过来,可是次数多了,肯定就能发现其中有问题。到时万一来个厉害的人,把你给收了,你怎么办?你那些鱼子鱼孙们怎么办?”   大黑认真地想了想,也觉得有在理,便点了点头:“我知道了,我以后不会再那么干了。哎,其实我也就是一时气愤。回头还是让我的鱼子鱼孙们都机灵点,不要再被捉走了。”   程小花见大黑想通了,便也不再多说什么了。毕竟,人和妖都有各自的命运,他们纵然身份特殊也不能随意干涉。   景殊是阎君,一般也不会随便干涉妖的事,便说:“行了,别洒猫尿了。问你事个,这附近有没有凤鸣镇?”   大黑在始源江里生活了一百多年,对于这附近的一切都很熟悉。   鱼妖早就知道景殊是他们当中最厉害的,得他发问,他自然是觉得三生有幸,屁颠屁颠地凑到跟前小心地询问:“殿下您是要打听哪个凤鸣镇?始源江东去八百里处,倒是有个叫凤鸣村的。”   景殊说:“有没有一个镇,是千年前突然全镇人都死绝了,后来又出过灵异事件的?”   大黑想了想,道:“有!听我爷爷的爷爷的爷爷……”   景殊不耐烦地打断:“说重点!”    第77章 遗失的古镇(五)   大黑:“好像有, 听说一千年多年前,有个镇子一夜之间全镇的人都死光光了。几十前年,有一天闲来无事,我便沿着支流的河, 游到那附近, 到了太阳的落山的时候, 那里阴气忽然就变得很重。吓得我一甩尾巴,赶紧就往回游,再没敢去过。但是不是叫凤鸣镇我倒是不知道。”   程小花说:“那地方在哪?”   听大黑的描述,倒是和任务里的地方很像。   船靠岸的时候, 孙名扬叫来了此地的鬼差,把这一船的孤魂野鬼都交接出去。然后辞别了大黑, 再次踏上了寻找千年古镇的路途。   路上,程小花见孙名扬一直拿着块造型古朴的玉佩研究,便问道:“你从来的玉佩?”   孙名扬叹了口气,“秦明临走前交给我的, 请我代为转交给他的妻子,让她别等他了,自行改嫁去。我当时只顾着与他惺惺相惜,一时忘了,他妻子也是汉朝的人, 现在都不知道投胎到哪了。”   秦明死后魂魄一直沉在江底,浑然不知时光已过了千年,还惦记着家中的妻子。想想也是让人伤感。   程小花说:“估计你是送不出去了, 要不你自己留着玩吧。”   孙名扬摆出一副正义凛然的表情,道:“大丈夫一言九鼎,既然答应怎么都要做到。殿下,回头能不能帮着查查秦明他媳妇这一世投胎在哪了?”   程小花说:“隔了那么多年,都不知道转世几回了。就算能找到又能怎么样,凭白去打扰别人正常的生活不好吧?更何况,没准这辈子投成了个男胎呢?难道你还要逼着他抱着块玉佩去怀念他汉朝的丈夫?”   孙名扬:“这个……”   景殊补充道:“若只是投成个男人也就算了,好歹还能交流。万一进了畜生道,转世成了鸡、鸭、鹅什么的,你找着了怎么交流?叽叽叽?还是嘎嘎嘎?”   孙名扬一脸别扭,竟是无言以对。   程小花憋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我家殿下幽默起来,居然也这么搞笑……叽叽……嘎嘎,你怎么不说汪汪呢……哎呀妈呀,笑死我了!”   按大黑的提示,第二天上午,程小花他们便到了灵峰县境内的落日峰的山脚下。   落日峰是当地有名的旅游景点,山下有商业街,有民宿。客流量也不错,即使今天不是节假日,也有不少登山采风的游人,三三两两结伴上山。   落日峰海拔并不高,大约也就300米左右。上山的主道是一条人工开凿的古阶小道,蜿蜒而上。   到了这里后,他们没急着上山,而是寻了个餐馆先祭一下五脏庙。   他们进的这家餐馆主营是餐馆,但收银台后还摆了几个货架,放着酒水、饮料和小零食。   老板见他们是来旅游的,便顺口推销了下:“要不要顺便买些零食、点心、饮料再上山?山上风景好,上去了一时半会儿肯定舍不得下山来。不如买点东西带上去边观景边吃。山没有店铺,临时再买可不方便。”   山猫闻言一个劲地点头:“小花姐,多买点。我们之前准备的东西,昨夜都掉水里了。这趟上山,还不知道要耽误多久呢,可不能让肚子挨饿。”   程小花觉得也是,便喊上山猫一起去挑零食——反正也是他吃得最多,让他自己挑喜欢的就行。   山猫胃口大,挑起零食来也不手软。一次性买了四大袋子的东西,把人家货架都快要搬空了。店老板那叫一个乐呵啊,结帐时还给他们抹了个小零头。   等到吃完了饭,结完饭钱时,店老板又关照了句:“山上的风景虽然不错,但千万记住,太阳落山前就得下山!”   因他说得慎重,程小花几位又是有心的,便问:“为什么?来落日峰不就是等着看日落的吗?回得早了,不是看不完整吗?”   老板下意识地瞅了瞅店门外,低声道:“不瞒你们说,那座落日峰有点邪气。白天什么事都没有,可是晚上如果还在山上走,就容易撞到脏东西!”   “脏东西?老板,能不能仔细说说。”   “前几天,还有对外地来的小情侣上山采风。后来就迷失在山里头了,警方找了好几天,最后在第三天的时候,发现了他们的尸体。对外呢说是失足落崖摔死的,但是我们这附近的人都知道,肯定是撞到脏东西了。落日峰山势并不算陡峭,一路上去又有石阶。何况他们死的那地方,并没有悬崖,又怎么会落崖摔死呢?而且这事不止一次了,每次都死在一个地方。白天从来不会有,出事就出事在晚上。”   “都邪门成这样了,有关部门怎么不管?还让人继续上山?”   “哎!我们县呀,以前是国家级特困县,就是指着落日峰的旅游带着才富起来的。就算出事,也只是个别的,而且还只是晚上。所以上头啊,就把这事给压下来了。三令五申,不许我们散播迷信。不过我们这儿的商户基本都会善意地提醒一下游客,不要太晚下山。只要在日落之前,就不影响。我呀,也是看在跟你们有缘的份上,才说得多了点。”   “行,我们记住了,谢谢老板!”   本来听鱼妖的描述,程小花他们觉得,这个地方和任务里的地方有五成相似。现在听店老板这么一说,相似度提高到了七成。   吃饱喝足,零食也备齐,接下来就是登山了。   还别说,落日峰的风景确有其特独之处。沿阶之上,树木繁茂,鸟鸣之声不绝于耳。行不过多时,便又见一泓清溪潺潺而流。   一路之上倒是没发现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大约走了一个小时不到,便到了山顶。山顶上,怪石嶙峋,却不险恶,轻易地便可爬到一块巨大的石头顶上,极目俯览,近处可见山底的农田农居,远处则远远地能看到奔流不息的始源江。   程小花观赏着美景只觉得心情舒爽无比,连任务的烦恼都暂时抛下,问景殊:“冥界有山吗?有这么漂亮吗?”   景殊说:“冥界也有很有名的山。”   “是吗?说来听听。”   “比如刀山。就是有点血腥,不过名气很大,三界皆知。”   “……”生生地把天聊死了是什么感觉?   对于野外的景象山猫和孙名扬倒没多大感觉,这俩货早就把几袋零食全散开了,高高兴兴地开吃了。等程小花回过头来看时,四大袋的零食,就只余下一半了。   孙名扬赶紧把手里的一小块蛋糕塞进嘴里,含糊不清地说:“都是山猫吃的,我就只吃了一点点。”   山猫说:“怎么了?买不就是吃的吗?”   程小花忍着想一巴掌拍死这个吃货的冲动,说:“没错,买来就是吃的。可你也别一下子全吃完!现在才过中午,我们还要在这儿等到天黑,天黑之后还不定什么情形呢,你全吃了了,晚上饿了怎么办?”   山猫说:“没事,我扛饿。”   程小花:“可是我不扛饿!”   整个下午,四个人就在闲天、赏景中度过了。   夕阳西下时,山上的游人也都走得差不多了。程小花他们又等到一阵,直到夜幕彻底拉下来时,才收拾了东西,动身往山下走去。   沿路的石阶没有照路的灯,但是路并不难走。程小花让山猫把手机的电筒功能打开,走在最前头照路,孙名扬走在山猫后面,景殊则和程小花压后。   走着走着,手机上的灯骤然一熄,黑暗便从四面八方拢来。   紧接着就听孙名扬的声音传来:“你手机没电了?”   山猫说:“不对呀,我下午没怎么用,还不少电呢。”   就在那一瞬间,程小花只觉得一股寒意袭遍全身。正想说不对劲,忽然觉得,手上被拉住了。她第一感觉是景殊在拉她的手。可是很快就发觉不是,因为景殊的手很大。而拉她的,却像是一只小手,像是小孩子的手!   正在这时,孙名扬的手机亮了。   程小花不动声色地侧目去看,借着手机的光,她看到个七、八岁左右的小男孩抓着她的手。   衣着打扮就像是古代小孩:留着鹁角儿发式,穿着古老的对襟短衣,长得很是可爱,尤其是那一双眼睛,圆溜溜、水汪汪的,正可怜巴巴地看着她:“姐姐,我跟家人走散了,你能送我回家吗?”   山林之中,又是黑夜里,一个穿着奇装异服的孩子,浑身散发着浓烈的鬼气。   景殊、山猫、孙名扬也都看到这孩子了,俱沉默不语。   程小花虽然早有准备,可还是忍不住头一阵发麻。她稳了稳心神,挤出了一生涩的笑:“小弟弟,你叫什么名字,你的家在哪里?”   作者有话要说:  上一章中秦明吟的一句诗是出自杜甫的《蜀相》,虽然年代有些违和,考虑再三,始终觉得这句很能体现当时的情景,所以最后还是借用了。希望大家不要考据。谢谢指出的小伙伴,么么哒! 第78章 遗失的古镇(六)   “我叫小柱子, 我的家就在那里——”他抬手指了个方向,程小花顺着手指的方向看去,但见重重黑暗中,不知何时出现了几点光亮, 像是有民居的样子。   “太黑了, 我不敢走。姐姐你能送我回家吗?”   “好, 我送你回家。”   小柱子的手冷得像冰块一样,程小花几次都想甩开,可是刚一甩开又很快被那小鬼给拉上,偏偏还用那种无辜又可怜的语气说:“姐姐你拉紧我的手, 太黑了,我害怕。”   程小花:“……”   害怕?我才害怕你好吧。   在小柱子的带领下, 偏开山上的主道,走了不多久眼前豁然开朗,一座古朴的村镇出现在面前。   一道清流的小河,将整个镇子分面了两片, 河上横跨着一座石桥,又将两岸连接成在一起。   虽然是夜晚,可是整个镇子灯火通明,几乎可以媲美丽江古镇的繁华。可诡异就诡异在,偌大的镇子, 家家亮灯,却独独不见一个人影。   孙名扬忽然喊了句:“你们看,这有石碑”   石碑就在镇子的入口处, 在约30公分高,写着“凤鸣镇”几个大字。   孙名扬算是他们其实中最有文化,仔细看了看碑上的字,说:“看字体和书写方式,像是宋朝以前的。”   小柱子甩开了程小花的手,欢快地跑到不远处的石桥上,回首冲他们招手:“哥哥,姐姐,快来呀!”   程小花默默地看了景殊一眼:“我们会不会一进去就出来不了来?”   景殊神情凝重地扫了几眼周围,说:“这里确实古怪的很。不过来都来了,没理由缩回去,传出去也太掉面子了。”   他握紧了程小花的手,轻轻一笑:“花花记住,无论遇到什么情况,都不要放开我的手。”   程小花点了点头,心里也随之觉得踏实了点。有景殊在,便是再难的任务,再诡异的事,也绝不是问题。   正要走,景殊忽然吼了一声:“姓孙的不许拉本君的手!”   孙名扬怯怯松开了手:“殿下,我也有些害怕。小花拉你左手就够了,右手反正也是空的,所以……”   “住口!”景殊生气地踹了他一脚:“又不是基,拉什么手!滚一边去!”   说完,景殊拉着程小花打头先走了。   孙名扬很是不安,严格说来他也算是鬼,近几百年来也捉过不少的鬼魂,可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头皮发麻,有种不详的预感啊。也不知道山猫这小子有没有这种感觉。   山猫一见孙名扬眼神奇怪地瞄向自己,莫名一惊:“我也不是基,绝对不会和你牵手的!”   孙名扬:“基基,基你妈逼呀!你这只蠢猫什么时候懂得这些了?”   踏上石桥的台阶,每走一步,便感觉到阴气更浓郁一些,等到他们走到石桥最上面时,能清晰地感觉到周围的景象仿佛有点扭曲,就好像在波光掠影中微微摇曳的倒影。但仅仅只是一瞬间,并且也是因为他们的感觉要比普通凡人敏感些,才能感觉到。   而小柱子,已跑下了桥不知去向。   整个凤鸣镇,静得可怕。没有风,可是却能看到商铺的杏旗在轻轻摇曳。没有一个人影,但能看到民居的烟囱里有炊烟袅袅。一切的一切,看起就跟真实的村镇一样,独独没有人。   程小花两只手都牢牢地抱住了景殊的胳膊,那种不安和恐惧越来越强烈。   景殊拍了拍她的手背,安慰说:“别怕,这应该都是幻象。”   “幻象?”   “嗯。以山猫的能力,只有能偷偷在人的梦里制造幻象。而这里,是在真实世界里制造的幻象。幕后应该是有人很强大的妖或者鬼,大家都多留个心眼。”   程小花:“会不会是那个小孩子搞出来的?”   景殊:“它没有那么大的能力,否者我也不会让他轻易跑掉。”   正在这时,原本寂静无声的小镇忽然有纷乱嘈杂的声音传入耳中。镇上的人几乎是一瞬间凭空出现。   河边有正在嬉水玩闹的顽童,被母亲骂骂咧咧地揪着耳朵拎上岸。   河中间有两艘小船迎面而来,在交错而过的时候,撑船的人还相互打着招呼。   沿河两侧商铺林立,餐馆、当铺、布庄,应该有尽有,还有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妓女站在二楼的窗口招呼人来。   甚至,还有挑着两筐水果的小贩在走过他们身边时撞了孙名扬一下。   孙名扬捂着被撞到的肩膀闷哼了一声:“好痛!”   那小贩回过头冲他不好意思地笑笑:“对不住了。路太窄了,几位别挡在路中央。”   孙名扬怪道:“这里不都是假人吗?怎么还会撞到?”   “你才是假的!什么人啊,怎么说话的!”那小贩呸了一声,顾自走远了。   景殊说:“幻相是假的,可一但着了象,便和置身真实世界没有区别了。”   程小花想起之前被山猫困在梦境里的情况,便说:“殿下,你上次不是说,梦里的世界是虚幻的,无论做得再象总会有破绽,那个破绽就是破梦的位置。同理,幻象也是一样的吧?”   景殊说:“确实如此。”   程小花说:“即来之,则安之。我们就四处逛逛,看看有什么破绽。”   走在凤鸣镇里,仿佛是回到了千年以前。   稚子追闹的欢笑声,老妇们聚在门口的闲聊声,商家的吆喝声。一切的一切都是那样的真实,好像这就是真实的镇子、真实的时代、真实的一切。   哦,那会不会过往的一切都是梦?这里的才是真实世界?而自己其实也是属于这里的?   “花花,不要着象!”景殊在程小花的额头间轻轻一拍,一股清明便送入她的意识中。她猛然清醒过来,“我着象了?”   转头再看山猫和孙名扬,这一妖一鬼俱是目光呆滞,唇边浮着诡异的痴笑。   “真是没用,太给本君丢脸了!”景殊冷哼一声,一掌一个,拍向他们的额间。   一妖一鬼一个激灵过后,双双清醒过来。   孙名扬说:“怎么回事?我刚才怎么觉得我就是这镇上的人?”   山猫也挠着头毛,一脸迷惑:“我为什么会觉得我是这镇子里的一只猫,还差点想去抓老鼠了?”   “果然厉害,居然懂得魅惑心智。花花,你抓紧我,千万不要……”景殊话到一半,忽然觉得不对劲,身侧空空如也,程小花凭空消失了!   山猫也反应过来:“小花姐怎么不见?小花姐,小花姐!”   孙名扬也急得不行:“殿下你怎么没看到小花呀,我们几个里头就数她灵力最弱!”   “还不因为你们!”景殊脸上怒火大炽,放声大吼:“本君不管你到底是什么东西,若敢伤到我的花花,必叫你生不如死!”   刚才,只不过才松了一下手,程小花就见眼前虚影一晃,眼睁睁地景殊、山猫、孙名扬的身影在眼前越变越虚。她扑过去,想抓住他们,却从他们的虚影里穿过,一下子摔倒了地上。   再回头看时,就再也看不到他们了。周围的一切还是如故,唯独景殊他们凭空消失了。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程小花赶紧就摸出了手机,想给景殊打电话,可手机上确连一格信号都没有。这也就意味着她和景殊他们彻底失联了。   程小花心里又着急,又害怕。若是一般的女孩子,这时候肯定就要哭了。但程小花好歹是经过历练的,心智相对要沉稳些。   她只谎了一会儿,便意识到这样不行,在心里默默地告诉自己:“不行,不能谎!越谎越容易被钻空子。殿下说,这些都是幻象,是幻象故意让我们失散的,说不定只是双方面对面看不见而已。嗯,很有可能!”   程小花用灵力催动冥音铃,“铃铃”的声音清脆入耳,不仅让她的思绪变得清明了起来,连不安和恐惧也随之喊少。   她喃喃自语:“我不怕,我有冥音铃护体,阴魂伤不了我。殿下,你听到铃声就赶紧来找我啊。”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程小花对景殊的感情依赖越来越强。   过去,虽然系统总是要求她自己独立完成任务,可事实上几乎几一次做任务时,景殊都陪在旁边。   哪怕他最开始只是袖手旁观,甚至还只顾自己玩游戏丝毫不理会她的死活。可只要有他在身边,程小花下意识地就觉得,任务一定能完全。   甚至于到后来,她还开始期待接任务,因为每次任务完成都能收到系统给予的奖励。   此刻,虽然和景殊他们失散了,但程小花相信景殊肯定会想方设法找到她的。实在不行,她就在原地等待。   正在这时,她忽然听到一个声音传来:“花花!”    第79章 遗失的古镇(七)   回眸望去, 就看到景殊推开几个挡路的小贩,奔到她面前猛地将她搂在怀里:“太好,终于找到你了!”   程小花顿时大喜,她就知道, 不管什么时候, 不管有什么境地, 她的殿下一定能找到她的。   “对了,山猫和孙名扬呢?”程小花从景殊怀里退开,却没有看到山猫和孙名扬。   景殊皱了皱眉头:“刚才我着急找你,一时没顾上他俩就走散了。”   程小花有些担心:“走散了?那我们赶紧去找找他们。”   景殊拉紧程小花的手:“别着急, 他们俩道行不算低,就算走不出这个迷局, 短时间内,也不会有什么危险。”   程小花重新被他握住了手,心里也踏实多了,“这里的人到底是怎么回事?真的都是幻象吗?可你看这些, 看起来很像真实的。”   景殊说:“这是应该是他们千年以前的状态。”   程小花说:“那些这人,是真的阴魂,还是幻象弄成的?”   景殊说:“是真的。只是这些阴魂都被困在这里了,没法投胎,也没法脱离困境。”   程小花:“困在这里?被什么困住的?”   景殊摇了摇头:“不知道。走吧, 我们四下逛逛,看看还能发现些什么。记住,这次别松手。”   程小花赶紧点了点头, 跟着景殊一起,顺着沿河的小道往前走去。   沿河小道上全是各色商铺,且都是那种前店后家的形式。即使是在夜晚,依然点着灯,店里的小老板或是在待客,或是坐在门口和邻居闲聊。   景殊一手拉着程小花,一手指点的沿路的商铺:“看那家,那家好像是糕点铺,闻起来很香。还有那家,那家是胭脂铺,女儿家都喜欢那些玩意,看看,这么晚了还有结伴来买的呢。”   程小花看着看着,肚子不争气地发出了一声咕噜声。从下午到现在,她只吃一点零食。原本怕晚上耽误得晚,不敢一下子吃完了,免得晚上会挨饿。现在好了,零食都在山猫那里,她根本吃不到。   景殊看着她,极为罕见的露出了一抹温和笑:“肚子饿了?”   程小花点了点头。   景殊说:“正好这边有家食肆,我们去看看。”   程小花有点犹豫,景殊已经拉着她跨进了那家食肆。   食肆并不大,里头也就四张小桌,其实一桌坐了三个大汉,正在大口大口地吃着面条。   一个三十岁左右,挽着髻,穿着宋式的窄袖长衫的妇人,笑意盈盈走了过来:“两位要吃点什么?小店有炊饼、汤饼,还有各式小菜都全。”   程小花暗暗扯了下景殊:“幻象里的东西也能吃?”   景殊说:“不试着点几道,怎知能不能吃?”   那妇人见他们不说话便又主动说:“您二位是北方人还是南方人?北方的话,给您来碗汤饼,热呼呼的下肚,浑身都舒坦了。若是南方人,就给您炒两个小菜就白米。”   程小花说:“要不随便来两个小菜吧。”   略有些不安地就近那了个位置坐下,环视着周围的景、物、人,找不到丝毫的破绽。   景殊安慰她:“放轻松,越是紧张越是看不出明堂。倒不如,当这里正常的世界,且看看这些东西会闹出什么来。”   不多时,妇人便端来了两份菜和两碗米饭。一个菜是五香酱牛肉,一片片切得薄薄的,看着就香。还有一份凉扮豆皮,加了香油和小葱,香气扑鼻。   米饭呢,不像电饭煲里蒸出来的那样粘粘的能堆成一团。这里的饭是一粒粒,完全散开的。程小花是农村出生,用过灶,一看就知道这种是柴火灶上,大铁锅里蒸出来的饭。   用筷子挑起几粒饭放在鼻尖闻了闻,果然有股淡淡的柴米香。   好久没有吃柴灶饭了,闻到这种香气,腹中馋虫叫得更响。可是这些饭菜真的能吃吗?   想了想,程小花还是放筷子:“还是不要吃了。”   妇人见她迟迟不动筷,便走过来问:“两位客倌,难道饭菜不合口胃?”   “不不,饭菜很好……”程小花说到一半,忽然拔腿就跑。景殊也急忙尾随而去。   妇人见此情景,一愣之后反应过来了,大嚷道:“有人吃霸王餐了!抓住她!抓住她!”   程小花只管往前跑,也不知跑了多久,撞倒了多少行人、商贩,直跑得快要喘不过气来了,扶着路边的树杆,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气息还未平定下来,景殊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你为什么突然跑了?”   “因为……”程小花一句未说话,忽然凝出一团火毫不犹豫地朝景殊打去。   景殊身子一侧轻易地躲了过去,惊道:“花花,你怎么了?为什么要对我动手?”   一击未中,程小花有些遗憾,冷声道:“到了这一步了,不要再装了。你根本就不是他!”   “景殊”的脸上浮现出温和的微笑,伸手向她:“花花,你在说什么?什么不是他?快拉着我的手,我带你走出这里。”   程小花一边暗暗将灵力凝到掌心,一边道:“都到这一步了,别再装了,就算你能变成他的模样,但你终究不是他!”   “景殊”的笑容未变,语气却微微有些诧异:“为何?我可是暗中观察了你们好一阵子,才变成他的模样。”   程小花说:“外表只是一层皮囊,即使是相似的皮囊也会因不同的性格、脾气而表现出不同的。甚至连笑容都是不一样的。”   “笑容怎么不一样了?难道笑还能分出三六五等来?”   “景殊的笑有时很冷,有时很傲,但绝不会像你现在这样。你笑得太温和,太和善了点。更何况,你的漏洞也不止这一处。”   “还哪些?”   “景殊不会管饭店叫食肆,也不会在山猫和老孙不见了之后,还那么无所谓。或许他不会太着急,但依他平常的性格,少不得要骂上两句。”   “到底是你太聪明,还是我太蠢?”假景殊笑了一笑,身影如波光中的倒影一般晃了晃后,现出原身。   从外表看,他还很年轻,二十岁左右的模样,面容清浚,身上穿着宋式的石青色的锦袍,乌黑浓密的头发在头顶挽成一个古朴的髻。站在这样的古镇之中,再配着他依旧温和的笑,倒是有几分君子如玉的感觉。   不过程小花并不敢放松警惕,阴魂会伪装,万一他只是装作和善呢。   他拱手向她行了个揖礼:“在下徐风,冒昧之处,请姑娘勿放心上。”   程小花说:“说吧,你到底想干什么?为什么把我和我的同伴们分开?”   徐风说:“请相信我,我并无恶意。只是见姑娘面善,想邀姑娘同游凤鸣镇,又怕你的同伴跟来碍事,这才出此下策。”   并无恶意?呵呵,信你才有鬼了!   “我要是不想跟你同游呢?”   “在下诚意相邀,姑娘万万不要拒绝才是。”   他依然在笑,说话也是彬彬有礼,可周身却忽然散发出一股强烈的气场,迫得程小花动弹不得,就好像被无形的绳索缚住了周身一般。   她也试着也运用灵力,可是在对方面前,那些微弱的灵力,根本就调动不了。而冥音铃似有所感,发出急促的“铃铃”声。   徐风眉头蹙了蹙,明显感觉到自己的阴气无法侵入对方身体里,于是便道:“劝姑娘莫要反抗,在下实在不忍伤害姑娘。”   不忍心,你特么的还压制我的灵力?仗着你是千年老鬼就横了?   程小花心里骂不停口,却也知道这时候不宜硬碰硬,勉强挤了个笑,说:“同游嘛,那就游吧,反正我们也是出来的旅游的,怎么游不是游嘛。那个,能不能麻烦你把我的限制给解了,不然我连路都走不了,也游不成了不是?”   “好。”徐风浅浅一笑,果然收了力量。程小花承受的压制之力瞬间解除,轻轻吁了口气。这只鬼到底在打什么主意?不会是真的闲得蛋疼,找人消遣吧?   又听徐风轻声道:“姑娘,我们走吧?你瞧,有船来了,不如我们乘船而游吧。”   程小花转头看去,果然见一只古色古香的小木船慢悠悠地驶来。明明刚才这附近还没有船的,怎么会忽然出现了呢?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程小花应了约,徐风显得很开心,扬手招了招,喊道:“喂,船家!”   小船慢慢地偏离河中央,停在了岸边。撑船的是个白胡子的老头,也是穿着宋式的短褐,笑着和徐风打招呼:“徐公子有礼。”   徐风也客气地朝那老头揖了一礼后,先跳上船,然后回船伸手向程小花:“姑娘我扶着你,小心莫要掉水里。”   程小花心中暗暗算计,如果这个时候自己要跑,逃走的几率有多大。    第80章 遗失的古镇(八)   徐风见她迟疑, 笑说:“姑娘还是莫要做些徒劳无功之事,左右你也是逃不出我的掌心。”   程小花哼了一声,跳进船里。   明明知道这船也是幻象,可却真实得不像话。就连她走进的船舱的时候, 船身都会因她的走动而微微摇晃。   也罢, 反正一时也逃不了, 她索性在舱里逃了个位置坐下欣赏着沿河的风景。   船夫的长篙轻轻一点,小船驶离了岸边,晃晃悠悠地行驶在河中央。河面上倒映出的灯光倒影,在船头驶过时碎成了无数的浮光掠影, 又在船尾处慢慢聚合成景。   徐风问她:“此间风景是不是很美?”   程小花点了点头:“没想这个时代的小镇会这样繁华。”   徐风闻言略有些得意,道:“我们风鸣镇离始源江不远, 南来北往要渡江的旅客都要先在我们镇子上休整。便是刚才我带你去的那小食肆,里头的菜品也是南北风味俱全,满足各地旅客的口味。”   程小花试探着问道:“既然死都死了,为什么还要留在这里呢?”   地府之家的APP里只提示, 千余年前,凤鸣镇里的人一夜之间全死光了。但具体是何原因,程小花并不知晓。   提及往事,徐风的神情变得有些沉重,好在他还是愿意说的。   凤鸣镇, 因在南北朝时期出过一任皇后,因而得名。   此后,小镇日渐繁华。镇子里的人, 勤勉而和善。然而,天不佑凤鸣。   在一千年前的那个深夜,小镇的居民尚在沉睡中时。落日峰忽然剧烈地摇动了起来,村民们被惊醒,惶恐朝外看时,但见不远处的山头火光冲天而起,烟雾腾腾。   所有人第一反应是山上走火了,然而不及细想,火光伴着炙热的岩浆就将整小镇都吞没了。镇上所有的生灵在短短时间内,全部死绝!   虽然时隔多年,程小花依然能从徐风的讲述中察觉到他对大灾的恐惧,以及无限的悲伤。   这样的天灾,莫说是千年以前了,便是在科学高度发达的现代社会里,也很难避免。   “事到如今,我要是劝你节哀顺变,也没什么意义。但已经这样,也没办法改变,为什么还要强行留在人间呢?早点抬股去吧,不要一错再错。”   徐风苦涩地摇了摇头:“并不是我们不想离开。我一开始也和你说了,我们这些阴魂都被困在这里,投不了胎,也脱不了身。生生世世,永永远远被困于此。”   程小花说:“是什么困住你们的?”   徐风说:“落日山有种诡异的力量将我们束缚于此。具体是什么,我也不知。”   “诡异的力量?”   “是。所以我找你,也是希望你能帮我们找到原因,解除我们的困局。”   “那你只找我一个人?我还有三位同伴,你应该知道,他们的力量都比我强大。”   “就是因为他们太强大了,所以我不敢接近他们,只能将他们困在幻象里。”   “可你为什么又那么笃定我能帮到你?”   “因为我觉得你很合我的眼缘。”徐风认真地看着她,笑得很淡然:“世事无常,一切随缘。无论成或不成,皆是命数。”   仅仅只是合眼缘?   程小花虽然觉得理由有些牵强,可是看他那一本正经的模样,也不好多说什么。   她想了想,道:“帮你可以,但这事光靠我一个人肯定是不行。你得让我和我的同伴们汇合。”   徐风摇了摇头:“不,我不相信他们,我只需要你帮我就够了。”   程小花冷哼:“你不信任他们,却相信我?我到底有什么地方值得你信任的?难道也是因为眼缘?”   “然也。”   “……”程小花有点接不下去了。   徐风倒也并不急着让程小花帮忙,反而开始给她介绍起沿河的景物来,颇有以友相待的意思:   “你看那边的珍宝阁,那里头卖的手饰、头面都是最时兴,最漂亮的。不过价格不菲,只有一些富裕的夫人小姐才买得起。还有那个桥,你进镇子的时候走过的。那叫凤鸣桥,我十五岁那年,镇上接连暴雨,桥被水冲塌了。是我捐了钱,重新修建的。选用的都是上好的石料,我自己亲自监工。桥建成后,再被水冲毁过。”   “你生前倒是个好人。”   “我一直都是好人,我也说过对你没有恶意,你不必时时堤防着我。”   程小花笑了笑:“不,我没有堤防你。”   他倒也不在乎程小花的笑里有几分真几分假,又顾自介绍起了沿河的景致来。   等到小船穿过凤鸣桥顺着河拐了个弯时,前头出现了一座三层楼的建筑。小镇里大多是平房和二层的建筑,三层、且一看就极为气派,一路以来只有这么一座。   徐风的眼眸了亮,带着几分得意地道:“那里是‘凤鸣酒楼’,乃是本镇最大、最豪华的酒楼。在那里,你能吃到全镇最好的席面,能住上全镇最好的客房。姑娘一直未用晚膳,不如我们就去那里吃吧。”   “不用了,我不饿……”她想拒绝的,可是肚子又一次不争气地咕噜了一声。   徐风却也没有嘲笑她的意思,而船却是在凤鸣酒楼前的岸边停住了。   大概是知道程小花不会愿意再牵他的手,徐风没有再伸手,倒是侧过了身子,很君子的作了个“请”的手势。   考虑到船上四面都是水,不方便跑路,程小花觉得上岸或者更好些,便也没多说什么。   凤鸣酒楼上下三层楼,俱是灯火通明,还未走近,便已听到里间人声鼎沸。   及至酒楼大堂,果见里头生意颇好,诺大个厅内足有几十张桌子,几乎桌桌皆有客人。   徐风说:“三楼是客房,二楼是包厢清静些,我们去二楼吧。”   他领着程小花,极为熟络地上了二楼,寻了个靠窗的包厢,坐在椅子上,一侧目便能看到窗外的小河和对岸的商铺,景观极好。   徐风连菜单都没看,便顺口报了好几样菜名,吩咐伙计快快做好呈上。   程小花起初还能不去想肚子的问题,可在当身处于菜香弥漫的地方,口腔里的唾液也开始增多。   她暗暗吞了吞口水,想着分散下注意力,便和徐风闲聊了起来:   “你家住在哪里?看你的穿着打扮,应该是出身富裕之家吧?”   徐风说:“我家是书香门第,祖父曾做过县令。我父亲学业不成,倒是有些经商头脑,最鼎盛时期,生意涉及茶叶、丝绸、酒楼、银庄。在附近几个州郡都是赫赫有名的巨商。可惜,天妒英才。在我十二岁那年,我父亲因病去世,眼看大厦将倾,当时已经退仕归乡的爷爷,站出来为我撑腰。”   “但其实,爷爷从来看不上生意人,他最常挂在嘴上的就是商贾至贱。就因为父亲弃学从商,还曾好几年不许父亲进家门。而我,秉持了父亲的性格,不爱学业,却爱商道。父亲去世后,底下的掌柜们欺我年纪小,一个个都眼红我们徐家产业。是爷爷抛开成见,替我坐镇,让我有机会能一步步接手家里的生意。在我十五岁那年,我已能独立处理一切生意上的事。这座凤鸣酒楼,也是我的生意——你瞧,菜来了,先吃吧。”   从徐风外表上看,他更像是贵族的公子,便是连夹菜的动作都是那般的优雅从容。   程小花看着他夹到自己碗里的一只白中透粉的虾仁,忍不住咽了咽口水:“这些都是幻象,也能吃?”   徐风也夹了一只虾塞进口中吃下,“你看,这不就能吃了吗?幻象有真有假,可在下款待朋友的情义,却不会作假。”   程小花夹起虾仁仔细看了看,终归还是没有放进嘴里,反而放下了筷子。   徐风脸色微露失望之色:“你还是不信任我?可我确实已将你视为朋友。”   程小花说:“前段时间,这里出过一起事故。一对年轻的情侣在落日峰失踪了三天,最后被发现死在山脚。这事,到底和你有没有关系?”   徐风说:“我若说没有,你信吗?”   程小花说:“有没有在你,信不信在我。”   徐风哈哈大笑了起来:“你比我想象的还要聪明。聪明又漂亮的姑娘,总是十分惹人喜欢的。我若还未死,一定骋你为妻。”   程小花摊了摊手,做了个无奈的动作:“你当年要是没死,跟我也不是同一个时代的人。”   徐风笑容一收,正色道:“我刚才说过,我们全镇的人都被落日峰上的一股神秘的力量给控制住了。那力量很邪恶,千百年来,一但有行人晚归,就会被蛊惑,被杀死。” 第81章 遗失的古镇(九)   程小花说:“我就是从落日峰上下来的, 并没发现有什么东西。”   徐风说:“有!就在落日峰,西面的山腰上有处鬼洞,洞口上有一块无字石碑。把碑挪开,你就能发现。白天那东西的力量薄弱一些, 但你若是去了, 依然要小心, 那东西真的很厉害,很邪恶。我们被困在这里上千年,我怀疑就是那东西等着合适的时机,好一举将我们全镇人的魂都吃掉!”   他在提到全镇人的魂都会被吃掉的时候, 程小花明显地感觉到他的恐惧。能让他一个千年老鬼都在提及时感到恐惧的东西,程小花也不由得好奇怪, 到底会是什么。   正在这时,镇子上的鸡发出了“喔喔喔”的鸣叫声。   徐风的身影渐渐变得透明起来,“一切就都有劳姑娘了,你一定要帮帮我们, 一定要帮帮我们……”   声音未绝,他已经凭空消失。整个镇子,包括酒楼都化成了一道道的虚影,一点点地消失不见。   东方的天际,露出一抹鱼肚白, 这也意味着阳气开始逐渐走高,阴气无法长存。   程小花环顾四周,只见自己身处于荒野之中, 脚下是碎石、杂草。昨夜的小河、石桥,以及无数的民居和镇上的民都凭空不见。一切的一切,恍然如梦。   “花花!”景殊飞奔过来,捉住程小花的双肩,将她整个人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地审视了一遍:“你没事吗?那东西有没有伤到你?”   “我没事。”程小花看着景殊满面焦急的神态,莫名地觉得心底一甜。   看到景殊后面跟着的山猫和孙名扬,程小花两眼放光,喜道:“山猫,赶紧把食物给我!昨天下午到现在什么都没敢吃,可饿死了!”   山猫举了举空空如也的两只手,抱歉地说:“小花姐真对不住啊。一整夜没找到你,我心里着急啊,我一着急就忍不住想吃东西。所以……”   程小花一阵无语:着急和吃东西到底有什么关联?   孙名扬唯恐天下不乱地说:“小花,你要是实在饿极,就把这只傻猫给烤了吃了。”   景殊点头表示同意。   山猫不敢和景殊来硬的,只能生气地瞪着孙名扬。   程小花捂着肚子有气无力地说:“赶紧走吧,去外面的商业街先填填肚子。否则,我没被鬼怪害死,倒先把自己饿死,那才真是亏大了。”   此时也才6点不到,他们脚程比普通人快,到商业街上时才6点多一点。除了卖早点的,其他的饭店都还没开门营业。   于是,人、妖、鬼、神这列队伍就围在街边的煎饼摊边上,大口大口地啃起了煎饼果子。   程小花一口气吃完了半副煎饼果子,又喝完了一杯豆浆方才缓过神来,也才有力气跟他们讲那一夜的遭遇。   孙名扬听了半天明白过来了,“你是说,那个鬼不坏?只是被困住了,没办法脱身?”   程小花说:“据他说是这样的。但是我不敢肯定,不过他能明确地说明那个力量所在的具体方位,倒不象是假的。而且我能感觉到,他真的很怕个东西。殿下,你觉得那到底是什么?”   “无非是些山妖邪魅之流。想知道,去看看便是了。”景殊此时也捧着副煎饼在吃,他对食物并无多大爱好,吃也只是为了应个景而已。   说了半天,倒不见山猫吭声,等到程小花注意到他时,好嘛,那只傻猫已经吃完了第十副煎饼,还催着赶紧烙饼。   程小花一阵无语,难怪她要了的两副饼,吃了一副后第二副迟迟不上,原来都被山猫给吃了。   山猫总算也意识到了什么,把手里吃剩的半副饼递给程小花:“小花姐,你先吃!”   程小花看着那半副啃得惨不忍睹的饼,实在没有接过去的勇气。   最后,她夺过景殊手上只咬过两小口的煎饼:“那什么,我吃这个就行。你的,还是留着自己吃吧。”   如果是别人抢了景殊的饼,下场指定很惨。可是对方是程小花,他不但不恼,反而还很得意。   山猫很纳闷:为什么小花姐不吃我的饼呢?   孙名扬看不过眼了,叹了口气:“你吃过的东西,只能给萌萌吃。”   山猫更奇怪:“为什么?”   孙名扬拍了拍他的肩语重心长地说:“猫啊,以后别再看动物世界了,看言情剧吧。要不然,等过几年萌萌长大了,你还跟个孩子似的怎么跟人家谈恋爱?”   填饱了肚子,程小花一行自然又去了落日峰。   按徐风所指的位置,在落日峰西面,果然找到了一块无字碑。从外面看,那碑和普通的墓碑并无区别。一般人路过这里,最多以为是哪个荒墓。   山猫正准备搬动碑时,景殊阻止了他:“这碑不能动!”   程小花说:“你看出什么问题了?”   景殊伸手在碑身上摸了摸后,道:“这是镇妖石,石身上有很强大的灵力,应该是有谁在这石头上种下过封印,封住里头的东西。”   程小花:“封印?”   景殊点了点头:“是,封印。而且这种镇妖石上的灵力加持是来自于神的,也就是说,有什么巨妖被神给封印在这里。神凌驾于妖之上,即使有个厉害的妖惹怒了神,神一怒之下将其灭了也就是了。一般很少会用上封印,除非这个妖太过厉害,连神都奈何不了他,只能将其封印。”   现在的时代里,虽然有不少的妖,但大多数都是只有几百年修为的小妖。像之前他们接触过的有上千年修为的树妖,已经算是比较罕见的了。可即使是树妖那种千年老妖,和只余一层功力的景殊相比,也会落了下风。   因此,可以想象一下,连神都何不了的妖,到底有多么厉害。   景殊和程小花都面色凝重地考虑着接下来该如何办时,孙名扬却忽然来了句:“也许不是妖太厉害,而是神太怂了呢?”   景殊默了三秒,然后淡淡地开口:“怂,就不会被封神了。”   孙名扬:“……”   程小花说:“如果是完全被封印的,那是不是也不可能有影响到凤鸣镇的鬼魂。”   景殊点了点头:“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封印的效用减弱,妖的力量泄露出一些,控制了镇子上的鬼魂。还有一种可能,就是那个徐风在说谎。”   程小花以手抚着额,一遍遍地回想着昨夜的情景和徐风说过的话。   “对了!他说过,让我白天来,还说白天那东西的力量最薄弱。只有鬼才会在晚上行事,白天躲藏。而妖的修为高一些的,基本都不惧光。”   景殊说:“有。妖是由世间的生灵所化,这些生灵中也有很多是惧怕阳光的。”   程小花说:“也就是说那个妖,很可能是一种怕光的妖?”   景殊:“不用猜太多,进去看看。封印如果真的开始失效,大妖出世,必然也会引起不少的麻烦。”   “我们这样乱闯,会不会不小心解开封印,反而弄巧成拙?”   “一般人闯自然不行。”   景殊自信地笑了笑,扬手抛出了个结界,在太阳光下如同巨大的肥宅泡一般,闪着五彩之光。将镇妖石周围一百米处都罩在其中。   结界的光华在一闪之后,便又隐退不见。普通人走到这里绝对看不出什么问题,只不过一但靠近,就会被结界墙给挡了回去。而结界里头的东西,也无法冲破出去。   景殊双手扶住震妖石,往一侧挪了挪,在“轰隆”的巨响中,震妖石被移开的地方漏出了个直径约有一米的洞口,里头黑黝黝的,如同巨大的怪口,随时准备择人而噬。立在洞口,能明显地感觉到阴风阵阵扑面。   景殊说:“镇妖石只能暂时挪开,一个小时后就会自动合上。凭你们的力量是打不开的。如果一个小时后,我没出来,洞口关闭。小花你就立刻给广平发信息,让他速来救我。”   程小花说:“你什么意思?你要一个人去,不带我们?”   景殊说:“底下到底是个什么东西,连我都不知道,你就不要去冒险了。”   程小花:“不冒险又怎么完成任务呢?别忘了,这是我的任务,如果全程让你代劳,那会不会就算失败?”   景殊考虑再三,终还是点头同意了,只是进洞前再三叮嘱程小花要小心。留了孙名扬和山猫在洞外守着。   洞口是斜着延伸向地下,里头的空间很窄,高度大约只有一米四多一些,景殊和程小花都需要弓着身体才能前行。   因为太黑,景殊便放出两团幽冥火,飘浮在周围,且随着他们前行而缓缓往前浮。   借着火光可见洞内环境极为潮湿,连脚下的路都渐渐地有些泥泞。一股难言的土腥气充盈在四周,直往他们的鼻腔里钻。 第82章 遗失的古镇(十)   大约行了快十几分钟, 地洞渐渐开阔了些,景殊都能直起腰行路。   地洞出现了个拐口,顺着一拐,眼前豁然开朗, 出现了一个地下洞穴。   洞穴很大, 足有四、五百平以上。布满了石笋、钟乳石, 还有一方清澈的地下水。   四目环顾,倒是没有看到有什么奇怪的东西,给人感觉就像是很寻常的地下洞穴。甚至连景殊都没有感觉到有什么的妖气。   “是谁?”   这是一个极为清越、动听的女声,说是天籁之声也毫不夸张。哪怕程小花是女人, 也有些嫉妒如此优美的声线,   声音是从四面八方涌来, 在空阔的地洞里回荡着,却依旧没能看到洞里有什么东西。   “既然都开口了,为什么不现身?”景殊说话的同时,抬手弹出一股疾风, “咻!”的一声破空而去,化成一柄光刀朝洞顶上的一个小黑点打去。   小黑点急忙朝旁边一翻,然后在半空中翻个两个跟头后,唰得一下张开了乌黑的翅膀。   鼠头、利爪、尖耳、飞翼……赫然竟是一只蝙蝠!   蝙蝠扑腾得翅膀慢慢地飞低,在快要落地的时候, 幻化成一位古装打扮的妙龄女子。   听声音本以为是位绝色美人,可是她幻化出的人形怎么都和美沾不上一点边。   小眼、尖嘴、朝天鼻、招风耳,依然还保留着蝙蝠的面部特征。   “你们, 你们是来放我出去吗?”她的脸上溢满了欣喜,有种想笑又想哭的冲动,两只手激动得不知该如何摆放。   程小说:“不好意思,我们只是误入贵居。请问怎么称呼?”   还不知对方真实底,是善是恶,程小花说起话来也自然留了份谨慎。   “不是来放我的?”蝙蝠妖脸上笑容瞬间一收,小眼里慢慢地溢出了泪水,还不等泪水完全滚,她便嚎啕大哭了起来:“多少年了,久得我连时间都忘了。为什么 ,为什么还不肯放过我?!”   景殊有些不耐烦地吼了一句:“别嚎了,好好说话!”   丑丑的眼睛瞪了景殊一眼:“你怎可如此无礼?人家都那么惨了,你就不能多点同情心?”   景殊冷笑连连。再惨还能惨得过十八地狱里的恶鬼?   程小花赶紧插了句嘴:“不知姑娘该怎么称呼?又是因为什么被镇在这里?”   “我叫福娘,福气的福。至于被镇在这里的原因,还真是一言难尽呀。”福娘说着说着,便叹息了起来。   能用嘴说清的事,最好还是不要动手。何况他们还不知对方底,还不知真动起手来会不会两败俱伤。   程小花遂摆了副笑脸:“没事,慢慢讲。”   福娘嗤笑了一声:“可是我为何要告诉你们?虽然我苦闷多年,可还不至见谁就抖自己的私事。”   景殊说:“不说是吧?行吧,花花我们走。反正这世上活几千年的蝙蝠妖也不多,应该也不难打听到。就让她守着自己的秘密在这个洞继续呆下去吧。”   福娘一听就急了:“等等,我说,我说就是了。只是,你们能不能放我出去?你们既然能进得来,应该也能带我出去吧?”   景殊说:“等你说完了,或许我们可以考虑考虑。”   福娘大约也知道自己没有什么讨价还价的资格,神情一黯,幽幽地开口:“我们蝙蝠一族,数量虽多,但真正能修出人形的少之又少。我可算是其实中极为幸运的一只。我修成人形之后,便去了人间。后来,我爱了一个人类,那个人类也爱极了我。本以为我们就此能携手共渡余生的时候,被一位游历人间的神给发现了。神说,人和妖不能相爱,要我离开那个人类,回到山里去。我自然是不肯,神一怒之下将我镇压于此。”   提到到伤心处,福娘呜呜地哭了起来。她本就生得丑,一哭起来更是丑得无边了。   程小花问景殊:“怎么人和妖不能相恋吗?”   景殊说:“以前确实有这样的规定。主要是为了避免妖类借着恋爱的名义,吸取人类的精气,因此也确实惹出了许多棒打鸳鸯的事。后来社会开放了,都讲究恋爱自然了,法海那套早就过时了。”   福娘凄凄惨惨地抽噎着,“我也是可怜的妖,只因年少不更事,又运气不好,得罪了神。可关了我这么久,什么罪也该赎清了吧?”   说着,她忽然又道:“你们说,神是不是早就忘了我还被他关着?那我岂不是永远都出不去了?不不!”   她抱着头似癫似狂地道:“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这里,这里就是地狱,关了我那么多年,为什么还不放过我?”   程小花忍不住问:“封住你的神到底是哪一位?”   福娘默了默,忽然又无奈地摇了摇头:“不知道。我只知道他是神,很厉害的神。也许是觉得我这样的妖根本就不配知道,所以他并没有报过身份。”   这特么就尴尬了……   景殊问了句关键的话:“凤鸣镇的事,到底与你有什么关系?”   “凤鸣镇?”福娘似乎是花了几分钟才想起来:“你是说这座山边的小镇子?好像在很久之前,火山爆发,里头的人都死绝了吧?啧啧,那一次的灾难真是太恐怖了,连我这洞都差点坍塌。至于关系嘛,大约也就是邻里关系吧。”   景殊冷笑:“那你又是怎么知道镇子上的人都在大灾中死绝了?你在这里难道不能长出千里眼不成?”   福娘说:“那是因为那里的鬼魂曾游荡到我洞口附近。我被关在这里实在也太无聊了,便是低等的鬼魂,能停下来说几句闲话也是好的。风鸣镇的事,我就是从那个鬼魂那里听说的。”   程小花忙问:“那个鬼魂叫什么名字?”   福娘说:“叫什么?噢,时间太久了,我年纪大了实在也记不得了。”   程小花和景殊默默对视,俱是心照不宣。   按徐风的说法,是福娘将全镇的鬼魂困住了,无法去往冥间。而福娘却说,她只是和凤鸣镇的鬼魂聊过几句,连名字都记不得了。   很明显,他们俩之间,有一个在说谎。   福娘眼珠咕噜噜地转动着,瞅准了时机,纵身一跃化成蝙蝠急速地往外飞去。   “不好,她是想跑!”程小花惊呼一声。   “没事,跑不了!”景殊从容淡然,抱着程小花,化成一道流光疾飞而去。   洞里漆黑一片,洞外阳光极好。程小花刚出洞时,眯了几下眼才能适应外界的光界。   再看那只蝙蝠妖,一头撞在界结上被弹了回来后,又迅速地飞去,再往前冲。可无论她从哪个方向冲撞,始终都逃不出景殊事先布下的结界。   山猫和孙名扬见她撞得头破血流,一时间都看矇了。   程小花劝道:“哎,别撞了,这个结界你是破不了的。”   蝙蝠妖试了几次无果,仰天怒吼一声,凶相毕露,伸出利爪就朝程小花袭来。大约是以为她灵力最差,想捡软柿子捏吧。   而此时,景殊就站在程小花身边,自然不会袖手旁观。不等蝙蝠妖碰到程小花,景殊已经凝起一掌直接拍了过去。   只听“砰”得一声,蝙蝠妖的身体从头到脚产生了无数道裂痕。她瞪大了眼睛,目光满是怨忿,咙喉里发出“咔咔”的声响,艰难地挤出一句话来:“你……你们……她会回来的……一定会替我……替我报仇!”   话音未绝,她裂成了无数片,散乱在虚空中消失不见。   山猫“咦”了一声,奇怪道:“这就死了?传说中的大妖,原来这么怂啊。”   孙名扬道:“废话!你也不想想看,咱们殿下是谁,一出手能落空吗?这妖也太不长眼力劲了碰谁不好,居然想碰小花。”   程小花也有点吃惊,“殿下,你这一掌也太猛了吧?”   景殊也愣了一下,道:“本君还以为几千年修为的妖精,能力怎么着也该和树妖那种的差不多,没想到居然比拍死个苍蝇还容易。”   妖的修为有高有低,有时并不是修得越久就越好,也和自身的天赋及勤不勤劳有关。   很显然,蝙蝠妖的修为并不高,甚至可能连山猫都不如。   对于景殊而言,拍死就拍死了,丝毫不觉得有什么不对。   程小花呢,因为自小在法制社会长大,接爱的观念是正常的人界观。便有些埋怨景殊:“你下手这么重,真的好吗?”   景殊拍了拍手,不以为意地说:“你以为这只妖真那么无辜?真像她说的那样,只是爱上人类就被神封印了?切,神虽然偶尔也会做些无聊的事,但如果不是真的做下了大恶,不会下这么狠的手。”   听他这么一解释,程小花方才觉得释然,又问道:“那她刚才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他会回来的?他是谁?”   作者有话要说:  凤鸣镇的事结束后广平就会出来了。其实广平真的就是个酱油角色,不明白为什么那么招人喜欢,难道是因为你们都喜欢看他倒霉? 第83章 遗失的古镇(十一)   对于蝙蝠妖最后提到的那位神秘人, 景殊很无所谓地耸了耸肩:“不知道。”   山猫接话说:“我看动画片里的反派人物死的时候好像都会喊那么一句:‘我还会回来的!’或者‘XX 一定会给我报仇的,你们等着!’之类的话。估计她也是动画片看多了吧。”   程小花哽了一哽,然后慢慢地说了一句:“我觉得她应该没看过动画片。”   孙名扬哈哈大笑:“猫啊,你以前看动物世界就算了, 好歹还能学点知识。什么时候又爱上动画片了?”   山猫忙说:“不是我爱看的, 是萌萌喜欢看, 我只好陪着她看。”   蝙蝠妖以炮灰的形式被消灭了,再接下来还得再回一趟凤鸣镇。   有了前一天的经验,程小花特别在天黑前填饱了肚子,然后才重新进入落日峰。   当夕阳完全消失, 黑夜降临的时候。   早已消失的凤鸣镇,重新出现在落日峰的山谷里。   程小花是独自一人进来的, 徐风就站在桥头上,在一片灯火阑珊处对她微笑。那一袭石青色的长袍,衬得他整个人风资格外地出众。夜风轻拂,他的袍摆也轻轻地翻飞了起来。   程小花慢慢地走上石桥, 问他:“你在等我?”   徐风的笑清清浅浅:“我想你应该会回来的,便在这里等你。我也已感觉到,那股困住我们的力量消失了。谢谢你。”   程小花转眸看向四周,四周都是空空荡荡的,“镇子里的鬼……人呢?”   徐风说:“他们一直都在。”   在他这一句话说出的同时, 镇上的居民瞬间凭空出现。   嬉水被母亲揪上岸的顽童,撑着船交错而过相互打招呼的船夫,不远处正站在二楼招客的妓女。一切人, 和他们正在做的事,甚至连动作都和前一天晚上看到的一模一样,诡异的一样。   唯独那个挑着两筐水果的小贩,因这次孙名扬不在无人挡路,而一边吆喝着,一边走远。   果然,一切真的如她所猜想的那样!   徐风见她一直盯着那些人看,说道:“在镇子消失前的那一天晚上的景象。灾难来得太快,太惨烈。他们都没意识自己已经死了,依然重复着生前最后在做的事情,周而复始了千余年。”   “那你为什么没有像他们一样呢?”程小花的目光清亮亮的,一瞬不眨地盯着徐风。   徐风凄凄一笑:“是呀,我为什么要清醒着?清醒地明白自己已经死了,也清楚地知道,镇子已经不在了,我们都是鬼了。许多时候太过清醒也伴着痛苦,所以清醒并不是什么好事。”   程小花摇了摇头:“你不但是清醒的,你还在装假糊涂。”   徐风面露不解:“此话何意?”   “因为这个镇子上,只有你一个是鬼。至于他们……” 程小花抬头指了指沿街两岸的人影:“他们不过是幻化出来的罢了,并不是真实的鬼魂。”   徐风先是大吃一惊,忽而哈哈大笑:“你说得太可笑,哈哈……”   他一笑,整个镇子里的人仿佛附和一般,跟着一起哈哈大笑。四面八方都充盈着古怪的笑声,极为诡异。程小花甚至能看到全镇的人和景都在这种诡异的大笑中变得微微有些扭曲。   直到徐风笑声停下,全镇的笑声也才停止。   徐风说:“昨晚我们游了河,今晚我再带你去镇子其他地方逛逛吧。我们镇上有趣的东西太多了,你一定会喜……”   “不用了!”程小花冷冷地打断:“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这样自欺欺人,可是你不能地继续留在人间了,跟我走吧,去你该去的地方。”   徐风疑惑道:“该去的地方?凤鸣镇就是我的家,我的家不就是我该去的方吗?”   程小花说:“你不要再装了,镇上的鬼早就不在了!我查过,这些鬼魂并没有进入冥界,并且还从生死薄上消失了。一般来说,人虽死,但魂犹在,除非魂魄被吃掉了,彻底从世间消失,才会自动地从生死薄消失。”   徐风浓黑英气的剑眉拧得更深:“姑娘到底在说些什么?为何我竟一句也听不懂?”   程小花简直要被他气笑了,都到了这份上还要装糊涂,而且还装得跟真的似的,难道他生前还做过戏子吗?   程小花喝道:“凤鸣镇,全镇五千五百零二个魂魄,全被都是被你吃掉的!除此这外,这千年以来,你还用幻术迷住过往行人,害命吃魂。若果不是用这种极端的方式,哪怕你是只千年老鬼,能力也绝不可能强大成这样!”   徐风唇角的笑容僵了一僵,眸中慢慢溢出了痛苦之色:“为什么非要提?我好不容易才忘记的,你为什么非要让我再记起来?!”   程小花说:“忘记并不代表可以抹去。”   “不许你再说了!”徐风彻底地失去了温尔而雅的气质,鬼气大现,整张脸都成了青灰色的,充满阴气的眼睛恶狠狠地瞪着程小花。   程小花往后退开几步,一点点地往凤鸣桥下退去,与此同时不断地以语言相激:“你以为你故意选择忘记,那些事情就不存在了吗?凤鸣镇是你的家乡,你对这里有很深的感情。可你太自私了,你为了变得强大,却残忍地吞噬全镇父老亲乡的魂魄。你以为你用幻象重新将他们的模样幻化出来,你犯下的错就能一笔勾消吗?”   “我说了,不要再说了!为什么非要逼我!”徐风十根手指的指甲暴涨出十几公分长,根根都如利尖,挥手抓向程小花——   程小花腰一弯,堪堪躲了过去,身体也顺势一滚,滚出了一段距离。   徐风一击不中,双手合并如刀,斩向程小花。   程小花急忙驭起周身灵力驱动冥音铃,铃声瞬间大作,徐风的手刀还刚刚要挨到程小花时,却被冥音铃的力量给反弹了回来。   冥音铃乃是冥界至宝,戴在程小花身上能防止鬼魅侵害。虽然这一只千年老鬼,鬼力十分强悍,铃声虽不至于震伤到他,但他也伤不了程小花分毫。也是仗着有这个法宝,程小花才敢孤身回到这里。   连着两下都失手了,徐风理智恢复了些,转了身就准备遁回镇里去,却见回镇必经的凤鸣桥被一个人挡住。   景殊的目光越过徐风落在程小花身上:“花花你没事吧?”   程小花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没事。”就是刚才滚下来的时候,背上的肉被石阶给膈了两下,稍稍有点疼。   山猫和孙名扬也及时赶到,一左一右呈夹攻之势,将徐风包围在其中。   徐风警惕地瞪着周围的人,“你们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非要跟我过不去?”   程小花说:“我刚才跟你说过了,你不能再继续在留在这里了,你得去你该去的地方。”   徐风张嘴露出尖利的獠牙冲他们嘶吼了一声:“你以为你们能降得住我吗?”   孙名扬说:“在你的幻镇里,你还可以用幻术蛊惑我们。但是在幻镇之外,靠硬碰硬的,我们……我们自然也打不过你,可我们殿下实力雄厚,小心他一巴掌拍得你魂飞魄散。哎,我说你龇什么牙?吼什么吼?比谁的牙尖,谁的吼声大是吧?山猫,给他吼一个,也亮亮你的牙!”   于是山猫就真的冲他回了一声吼,也现出尖尖的獠牙。   徐风心知寡不敌众,瞅准一个空档就想逃。   景殊抛出了结界,如一张无形之网,完全隔去了他逃跑的可能。这是程小花自己的任务,景殊只能适当地辅助一下,其他的还得靠她自己去完成。否则会被系统判为失败。   徐风逃跑不能,使出全身的力气向程小花扑来——在他看来,程小花是其中最弱的一个。   程小花凝起周身的灵力驱动冥音铃,在清脆的铃声中,冥音铃华光大现,幻化出一道银光。银光如鞭,噼得一声抽打向徐风。   如果是在幻境里,程小花当然不是他的对手。可是当在幻境之外的时候,徐风的力量大部分要用以维持幻象,只余下一小部分与程小花对抗,此消彼涨之下,他自己就落了下风。   一记光鞭子抽到他的身上,他惨呼一声,重重地跌倒在地上。   程小花自然不肯给他喘息的机会,急运灵力,光鞭连续挥出,打得他倒地乱滚。光鞭子又迅速化成光索,缚住了他的脖子。   孙名扬在旁边连声称赞:“小花厉害了,居然都能打得过这只千年老鬼。”   他的话里自然是奉承的成份多。   程小花自己也清楚,如果不是景殊先用结界罩住周围,或许不等她出手,徐风就先逃了。   另一点让程小花比较意外的是,明明徐风都已经面临这种境地了,居然还要用大部分的鬼力苦苦支持那个虚假的凤鸣镇。   作者有话要说:  广平:“听说本君是酱油角色?作者君滚粗出来,我们谈谈!”   蠢作者九萧:“谁说的?广平明明就是很重要的角色!”   广平:“还不承认?男主的名字那么走心,再看我的名字,一看就是瞎几把乱取的!!”   蠢作者九萧:“我指天发誓‘广平’这个名字真的是花了很长时间才想出来的。”   “哦?花了多长时间?”   “1分钟…………比起女主的名字才花了3分秒,真的花了很大的心思的!”   “……”    第84章 遗失的古镇(十二)   如果在一开始, 徐风先收了幻象,全力以赴应战。以程小花的能力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   看着在光索里极力挣扎而脱不得身的徐风,程小花劝道:“别费力了,你的力量已经被锁住了, 越是挣扎你的痛苦也就越大。”   冥音铃幻化出的光索作用和鬼差们的锁魂链一样, 再厉害的鬼魂一但被锁住了, 力量也就发挥不出来了。   也因为徐风的力量被压制住了,由他制造出来的幻象也渐渐变得扭曲而虚晃起来。   路上的行人、小贩,就连河对岸那位立在窗口的妓女也都僵住了,身形僵住的同时也变得越来越虚。   徐风的脖子被光索套住, 每动一下,光索便勒紧一分。他却还挣扎着往凤鸣桥爬去, 似乎还想回到镇子里去。   可是凤鸣桥也是他幻化出来的,桥身虚晃几下后,连同镇上的其他建筑一起消失不见。   “不!不要!”徐风匍匐在地上,痛哭流涕:“为什么你们非要来破坏这里的一切?为什么要来毁我的家园!”   程小花蹲在他的身边, 叹息道:“大灾之下,你们固然是不幸的。可不能因为你的不幸,就留在人间祸害别人。这千余年来,你在这里迷惑了多少无辜的人?就拿前两天死在这里的小情侣来说,你害死了他们, 你可曾想过他们双方的父母有多伤心?你难道不是在毁坏别人的家庭?”   徐风垂泪不语。   程小花又说:“其实你心里都知道,你只是不愿意相信,不愿意去想。就像你不相信这镇子已经消失了一样, 宁愿活在虚幻里。”   幻象彻底的消失,周围地变成了满是碎石杂草的荒地,一株株的不知年岁的巨树静静地立在周围,仿佛见惯世间的伤悲喜悦,再激不起一丝波澜。   树无情,人有情,即使是死后为鬼。   “我后悔了,我真的后悔了!当初那个蝙蝠蛊惑了我,说什么只要能吞食一万只人魂,就可以重塑人身。我怕死,我不想做鬼,更不想去往未知的阴间。所以我……”   明明是个大人的模样,可是此时他却哭得像犯了错了的孩子: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迷了心智。镇子里的人向来对我信任有加,哪怕是都成了鬼,他们也还是任信着我,又哪里会防备到我的暗算?我吃光了他们,我也确实得到了强大的力量。可当整个镇了都消失,连鬼魂都没有了的时候,我有多寂寞?”   一开始徐风还不觉得这种寂寞有多难熬,可伴着时光的流逝,寂寞就越来越强。像是有无形的手,撰着他的五脏六腑,每时每刻,逼得他喘不过气来。徐风才明白,寂寞才是对他最大的惩罚啊!   起初徐风还能忍着悲伤,可是越说到后来,那种压抑了千年的情绪便再也控制不住,他嚎啕大哭了起来。   哭过一阵之后,他又继续说:“我后悔,我很早很早之前就后悔了。为了弥补空虚,也为了能不再那么内疚,我就制造出这场幻象,也逼着自己忘记我对乡亲们犯下的罪孽。”   景殊说:“既然你已后悔,为何还要继续蛊惑路人,贪吃魂魄?”   徐风说:“我付出了那么大代价,当然要填满一万之数。否则我的乡亲们岂不都是白死?”   程小花忍不住说了句:“那蝙蝠妖有没有告诉你,吃完一万个魂后要怎么做才能变成人身?”   徐风说:“蝙蝠妖说,待我圆满之后再去找她,她自会帮我。”   程小花也不确定这种事到底是不是真的,只好问景殊:“真能这样操作?我怎么觉得那么不靠谱?”   景殊嗤笑了一声:“连你都觉得不靠谱,当然就不可能是真的。”   徐风愣了一愣,忙又道:“不可能,不可能的!蝙蝠妖说得信誓旦旦,怎会是假话?何况说假话,对她又有什么好处?”   景殊说:“那只妖精被神力所镇。而千年前那场大灾实在太过猛列,连镇妖石都微微有些移位,镇压的效力也减弱了许多,因此她在夜晚妖力最盛之时,声音才能传到外界。之所以骗你,以本君的猜测,大约是想等你吃完一万个魂之后,鬼力到达顶峰之时,好替她移开镇妖石。如果到时你真那么做了,或许她接下来就要吃掉你,吃掉了你便也等于吸收了那一万个魂魄。”   景殊说一番话说得是轻描淡写,可却另徐风大受刺激。   “不可能!这不可能……”他拼命地摇着头来否定这种说法,尽管每摇一下头,脖间的光索就更深入魂魄一分,痛苦也更加剧烈。   在连续说了几十个“不可能”后,他忽然又哈哈大笑了起来,一边笑一边淌着泪,鲜红鲜红的血泪带着千年的内疚滑过脸庞,望之触目惊心。   “一千年,一千年!我居然为了一个骗局,吃掉我全镇的乡亲,活在一个虚假的幻象里!哈哈哈……呜呜……”   程小花原本还觉得一下子杀了蝙蝠妖有些草率了,但是知道这些后,方知蝙蝠妖死得不冤枉。   最后,他们照例呼来了此地的鬼差,将徐风带走。他犯下的错,做下孽,最后都会由地府的判官进行最后的判决。   在离开之时,徐风的情绪也平静下来,问了程小花一句:“为什么你知道我在骗你?我其实并不曾伤害到你。”   程小花笑了笑:“不曾伤害,并不代表你不想伤害。”   凤鸣镇早就消失了,能制造如这么大规模的幻象,包括连全镇的人都栩栩如生,需要强大的力量来维系。所以,徐风能力在幻象里也会同时增加,而一但出了幻象,徐风的力量就会减弱很多。   最为重要的是,景殊他们在幻象里会被动很多。   因此,处理完蝙蝠妖的事情好,程小花主动提出由自己出面先把徐风给引起来。   在前一晚,程小花就明显地感觉到徐风其实是很怕景殊,大约也是感应到他灵力高强,不敢硬碰硬。   在程小花与景殊失散后,徐风虽然一表现出温和无害的样子,他屡次邀请和小花进餐。   事后说与景殊听说,连景殊也觉得,应该是他知道程小花有冥音铃护体,无法直接对程小花造成伤害。便想哄骗她吃东西,很可能那些看起来可口的饭菜里就下了什么尸毒之类的东西。程小花凡人体质,自然承住不住的。   也亏得程小花当时一直保持警惕之心,粒米未动。   后来,可能也是他奈何不了,便又哄骗程小花去找蝙蝠妖,目地应该是想让他们两败惧伤。   起初,程小花确实也怀疑,是不是蝙蝠妖的妖力控制住了整个小镇。可是后来发现蝙蝠妖的修为实在太寒酸了,再加上又被镇住了,根本没有能力限制住全镇的鬼魂。   于是程小花便又托孙名扬拜访了这一带的鬼差,询问对方有没有拘过这里的鬼魂。恰好这一带的鬼差资历很老,知道凤鸣镇的事。   据他说,一千多年前,大灾发生后他本是来拘魂的,可是到了之后发现这里根本无魂可拘。奇怪之下,他报到上级,上级查了生死薄才知道,此地居民的鬼魂早就从死生薄上消失了。   前后一联系,程小花当然就怀疑上了徐风。   千年的鬼魂也不是没见过,比如秦明那样的,还是个汉代的鬼,比徐风还要久远。可是秦明的鬼力就很一般。   而鬼魂想要获得强大的能力,最为便捷的方式就是吞吃魂魄。   山猫当初也曾吞吃魂魄,但他的目地是为了报复,并且他吃的也都是些虐杀动物的恶人,普通的人类他是不碰的。   “叮咚!”   当徐风被鬼差带走的时候,程小花的手机上传来任务完成的提示音。   进入地府之家APP后,界面上出现了几行小字:   [恭喜您提前完成此次任务!路漫漫其修远兮,汝将上下而求索。请继续努力吧!]   卧槽!这系统越来越牛逼了,居然还会拽古文了?   景殊在旁边瞄了一眼,说着:“你的奖励先别领了,这次一下子有80分的灵力奖励,吸收得要一些时间,毕竟你现在还是凡人体质。”   程小花点了点头,“这两天大伙都累了,不如先出去找个民宿休息一天。”   此时,天已开始蒙蒙亮。   等他们几个慢慢晃到商业街时,时间也还早,就随便找了个早点摊填了填肚子后,商业街上的各家铺子也才陆续开门。   找了家顺眼的民宿,程小花做主开了三间房。本来按景殊的意思,是觉得开两间标间就行了,没必要太浪费。   程小花斜眼看他,呵呵地笑了两声:“浪费?借口用一次就行了,不能老用吧?”   景殊遂悻悻地闭口。   旁边孙名扬和山猫都在偷笑,孙名扬还压低了声音对山猫说:“也就小花能让咱们殿下吃憋。别看殿下平常冷冷的模样,将来肯定是个怕媳妇的……” 第85章 承诺   民宿的条件算不上很好, 但是客房里窗明几净,倒也算不错了。   程小花这几天不是在山里就是在路上,连澡都洗不上,身上早就难受得很了。开房间休息是一回事, 最重要的是洗浴方便。   一个热水澡舒舒服服地洗完后, 她一边用浴巾擦着湿发, 一边走了浴室。   当看到景殊呈一个大字形躺在床上时,她倒是并没有太过吃惊,只皱了皱眉:“你又不请自来?不给你开了个单间吗?这回你总不会嫌老孙和山猫的呼噜声吵着你了吧?”   景殊幽幽一叹:“长夜漫漫,本君孤枕难眠。花花, 你怎忍心……”   程小花指了指窗外,不客气地打断:“现在是白天, 而且日头才刚刚出来没多久。”   景殊语气一滞,忽然一跃而起,不满地道:“哎,我说程小花, 你到底知道不知道怎么做人家女朋友?哪有你这么狠心的?本君好歹也是十殿阎君之首,你给我点面子行不行?没见刚才山猫和老孙背地里都笑话我呢。”   程小花眨巴了下眼睛:“笑话你什么?”   景殊傲气一散,扭扭捏捏地说了句:“怕媳妇……”   程小花一阵无语。不用想也知道,这话肯定是孙名扬说的。   她安慰景殊说:“我平常对你也不凶呀?而且每次你说要什么,我哪回不给你买了?至于那事嘛, 咱们之间主要的障碍你也知道。尤其是刚才的提示,什么路漫漫其修远兮……不明摆后面的任务还有不少?”   一提到这事,景殊也觉得无奈得很, 委委屈屈地道:“我就抱着你睡行不?”   这种语气,这种神态,程小花自然是拒绝不了的。   “我先把任务奖励收了再,这次有80分的灵力,不知道能有什么额外的技能。”程小花很是期待,说起这事来,两眼就放光。   景殊说:“我怎么感觉,你倒是很喜欢做任务?”   程小花:“虽然是有些变态,但是每次的奖励还是很不错的。本来我也不太念心,有个百、八十分的灵力,够我在人间界混的了。可是现在又不一样了,你是阎君,身份高、法力强。我要是太弱鸡了,不是给你丢脸?”   景殊哼了一声:“就算你一分灵力也没有,到了冥界也没人敢说你什么。”   程小花说:“没错,在你这么个大佬当靠山,看在你的面子上是没人敢说什么。但我这样,就跟人间界里,那些嫁入富门,光靠脸吃饭的女人有什么区别?得宠时,高高在上。一但失宠了,我就会被打回原形。别说什么你会宠我永生永世,现世不谈来世,人心几十年间说变就变。何况你是神,还有漫漫长的千年、万年。”   程小花不是那种在象牙塔里长大的女孩子。相反,她的成长经历过很多的坎坷,也见识过不少人情冷暖,所以在思想上更为成熟些。在她看来哪怕感情再深,都不希望成为景殊的附属品。   “所以,从这一方面来看,系统也不是一无是处。至少每次该给的奖励不少,让我有机会成长。万一将来咱俩掰了,我在地府司里还能靠自己的能力混个一官半职什么的。”   景殊起初听着还觉得很在理。他也确实很喜欢程小花这种外柔内钢的性格,可是听着听着就觉得不对劲了,“我们才开始恋爱,你就在给自己准备后路了?”   程小花:“……”   为什么每次谈话谈到最后,画风总会变得很奇怪?   这么一来,程小花索性也不睡了。打开手机,取领了这一次任务奖励的80分灵力。   果然如景殊先前所说,80分的灵力吸收起来特别慢。往常10分、20分的灵力,她几分钟就能吸收完。这一次居然花了两个多小时。   其间景殊不但没走,还在周围布了结界,隔离外界的一切干扰,免得影响吸收。   毕竟,程小花不是走那种正绝的修练路径。一下子得到这么多的灵力,对于身体、精神都是一种极大的洗礼。一但中途被打扰,轻则吸收到的灵力减弱,重则还会伤及身体。这事,一开始程小花是不懂的,也是在吸引过程中,慢慢参悟到的。   程小花自然也不是那种不识好歹的,抱着景殊的胳膊撒娇说:“你跑来跟我挤一屋,是不是就为了给我护法?”   景殊冷哼了一声:“某人灵力大增,本君还得时刻防备着她是不是要甩了我跑路。”   程小花知道他还在为刚才的事不高兴,轻轻一笑,“你要觉得我是为自己找后路,也没错。但归根究底,是我不够自信吧。毕竟你的身份摆在那,你这张皮囊又是招女人喜欢的。冥界里想投怀送抱肯定不在少数,我确实没有把握你会对我这个凡人钟情多久。不说别的,就说孟婆,长得比我美,身材比我好,灵力比我强,又是地府司的老牌职员。我要是男人,我肯定选她,而不会……唔……”   程小花叽里呱啦的一番话还没说完,就被景殊按在床上吻住了,连后面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这一吻可谓昏天黑地,将一切可说、不可说的,都化为不言中。   也不知具体过了多长时间,景殊方才从那个冗长的吻中抬起头来。那一双漂亮的丹凤眼中溢满了柔情蜜意,用一惯霸道地口气说:“程小花,你给本君听好了!本君不是那种能任你挥之则来,呼之则去的。恋爱要么不谈,要谈就断没有中途谁弃谁的道理!人间界有句名言叫‘任何不以婚姻为目的的恋爱,都是耍流氓’。程小花,你别想对本君耍流氓!”   说罢,扬长而去。   程小花愣了几秒,方才回过味来:殿下这是在……变相的对她承诺吗?   这一次80分的灵力加持也是很猛的。程小花现在的灵力一共有160分,已经和T2级别的孙名扬不相上下了。   可孙名扬都修炼了300多年,虽然自身懒也是原因之一,却也足可以说明,程小花成长速度可谓神速。   除此之外,此次额外的地技能是穿墙术。这可是她期盼很久的技能了!以前看山猫他们几个动不动去穿墙,自己别提多羡慕了。不说别的,将来如果再出什么任务的时候,她可以随便的穿门过户而不受限制。也算是实用性很强的技能了。   这一天,程小花都在练习穿墙术,她要迅速地将新获得的技能融汇贯通。时间也就过得飞快,不觉间太阳已经落山,夜幕又临。   程小花的肚子也饿得咕咕叫,这才想起,除了早餐,她这一天都没怎么吃过东西。   民宿的一楼就是餐厅,等她下到一楼的时候,孙名扬和山猫正好也下来了。   他俩住一屋,闷头睡了一整天,直到肚子里馋虫闹腾了才醒。   山猫一坐下就嚷着饿死了,把店里的几件招牌菜都点上了,催着服务员快上菜。   程小花因没看到景殊,正想问时,就见景殊双手插兜慢悠悠地从二楼晃下来,一副睡眼惺松的模样,大约也是刚睡醒。   饭菜一上桌,山猫和孙名扬都埋头大吃了起来。   程小花夹了筷青菜放到景殊的碟子里,说道:“特意给你点了几样素菜,看看合不合胃口。”   原本神色淡淡的景殊,脸色上慢慢地浮出一抹得意之色。吃完了青菜,又抬眸扫了眼旁边的香菇炒肉片,对程小花说:“花花,我要吃,给我夹!”   程小花刚夹完香菇炒肉片,景殊又说:“我还要喝汤,给我盛碗汤!”   程小花心觉奇怪,殿下这会儿怎么跟个小孩似的,总让我夹这夹那的?不过,她也没多深究,反正就是举手之劳嘛。   景殊接过程小花送上来汤一边美滋滋地喝,一边用眼角余光得意地扫向孙名扬和山猫的方向,暗道:“本君才不怕媳妇!看到没有,花花对我好着呢!”   孙名扬和山猫默默地看了半天,也没看懂景殊想表达什么。只是觉得,小花对景殊的照顾很像是妈妈对儿子。   正好是饭点,小餐厅里客人不少。基本都是在这里住宿的客人,白天登完了山,正好就回来吃饭。又因这家餐厅装修、菜品都是网络上小有名气,即使是不在这里住宿的,也有专程来拔草吃饭。   人多,本来也不奇怪。怪就怪在,这些人里头夹着一位穿着黑衣黑裤的人,两个袖子空空荡荡的,有点像残障人士,头上还戴着个黑色的大沿帽,把脸都遮得严严实实,进到餐厅里,也不脱帽。   服务员见他只坐着不点菜,便主动地把菜单递上,介绍说:“我们家的特色是鱼,尤其是酸菜鱼,选用始源江纯正野生黑鱼,肉质特别鲜嫩。您要不要尝?” 第86章 广平现身   不等服务员介绍完, 那人空荡荡的袖子“啪”的一甩就把服务员手上的菜单打掉了,爆怒的声音随之而起:“什么黑鱼!你们怎么可以那么残忍?鱼,也是鱼的妈妈的生的,也是知道疼, 也害怕死。你们抓了他, 杀了他也就算了, 居然还做成酸菜鱼?太残忍了,太残忍了!我告诉你……”   话没说完,已经被孙名扬捂着嘴给拖走了。   程小花则和正一脸懵逼的服务员解释了一句:“不好意思,这是我家远房亲戚, 刚从精神病院里出来的。”   服务员闻言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原来是脑子有问题啊!那你们可看紧了, 走丢了麻烦,出去吓着人了也不好。”   没错,那个脑子有问题的,不是人, 正是始源江里生活的大黑。   大黑直到被孙名扬拖回到二楼的客房里时,还在骂骂咧咧的:“黑心的店!卖什么不好,非要卖鱼!卖别的鱼也就算了,非要卖我们黑鱼!卖黑鱼也就算了,为什么非要做成酸菜鱼啊!鱼也是有自尊的, 士可杀,不可辱!太残忍了,太可恶了!都别拦着我, 我要和他们评评理!”   程小花没办法,想让景殊在房间里布个结界,免得他这样大喊大嚎的被人听去了不好。   “不用那么麻烦。”景殊说着,对着大黑乱扭的鱼身踹了一脚:“你再嚎一个试试?再嚎本君把你做酸菜鱼喂山猫。”   大黑果然不敢再嚎了,摘下了纬帽,露出一颗大大的鱼脑袋,委委屈屈地搭拉着。   山猫一听立马来了精神,扑到景殊跟前:“殿下您说得是真的吗?”   景殊:“去去,哪凉快哪呆着去!”   程小花问大黑:“你怎么跑来了?多危险呀,万一被人类捉了怎么办?”   大黑说:“还不是见你们几天没回来,我担心你们被这里的鬼怪给害了,特意来瞧瞧。没想到,居然又看到了人间惨象啊!”   他口中的人间惨象自然就是指“酸菜鱼”事件了。想到大黑也是出于担心他们,才冒着生命危险跑到这来的,程小花心里微微有些感动。   “大黑,其实不用那么伤心。这里虽然打着野生鱼的名号,但你想,野生鱼毕竟少,哪里供得上这些餐馆用?我估计这里的鱼呀,都是养殖场里出来的,不是你的后代。反正做成了菜,是不是野生的根本就吃不出来。”   大黑闻言,情绪方才平静了下来。那双极具喜感的鱼眼,深情款款地望着程小花:“我就知道,人类里头就数你最好了。”   他忽然顿了顿,后知后觉得地问:“你怎么知道吃不出来?”   程小花内心狂汗。她实在不忍心告诉大黑,因为他们刚才也点了一份酸菜鱼……   大约是觉得辜负了大黑的信任,程小花内心有些内疚,于是花钱在APP的商城里买了粒妖修传用的修练丹药送给大黑。   这种丹药可以大大提高修练的进度,比如三百年才能修成人形,服用过这种丹药就能提前个十年、二十年。   乍一听,十年、二十年好像是力度不大,可是多这些年的修为已算是很难得了。毕竟像大黑这种低级的妖,一不小心还是有可能被人类捉了吃掉。加快十几、二十年的进度,也免去不少的风险不是?   这种妖修的丹药,也是给地府司职员的一种福利,只有内部人员才能购买。并且还是每人限数量的。   而人间界的散修,有钱也买不到,何况是大黑这种一看就贼穷的乡下小妖。   果然,大黑当时就喜极而泣,又大又腥的鱼脑袋整个就塞到程小花的怀里:“呜呜……小花你对我太好了,我要怎么报答你啊?要不我以身相许吧!”   他要以身相许,景殊当然就不爽了,将他后领一拎,直接就丢到山猫那边,“赏你吃了!连骨头吃!”   程小花赶紧说:“干嘛呀?山猫收回你的口水,不准吃大黑!”   景殊没好气地说:“他不说以身相许吗?行呀,本君开恩,许给山猫了。”   孙名扬适时地敲打着黑鱼妖:“你这脑袋挺大,智商怎么那么低?难道你到现在还没看出来,殿下和小花是什么关系?你还敢往小花怀里蹭?殿下平常都不敢蹭,能容许你蹭?”   因为程小花拦着,山猫到底也没敢真吃了大黑。晚上本来想多给大黑开间房,问了下前台,说房间都客满了。   大黑又死活不肯跟山猫、孙名扬住一屋,主要是怕山猫半夜忍不住把他给吞了。   想来想去,最后安排大黑住景殊的屋。   景殊直到这时方才觉得大黑顺眼了不少,美滋滋和程小花睡在一张床上。   说起来,他也是苦逼的很。平常两人住在馄饨铺的楼上,虽然房门对着房门,但程小花和他有过约法三章,不经允许不能随便进她房间,就更别提过夜了。   虽然平时每周三,是两人单独出去约会的时候,也少不得做些搂搂抱抱的亲密举动,可最后的底线依然守着。   像同床共枕这样的事,自海岛渡假回来后,这还是头一遭呢。尽管最后还是没能成功破门,可能搂着程小花温软带香的身体睡一夜,已经算是难得了。   想想景殊真是不容易啊。前八千年感情上懵懂没想过找什么道侣,好不容易开窍了,又遇上程小花这种人间界罕见的保守派女性,若不是景殊定力好,非给憋疯了不可。   经过一天一夜的休整,大家俱是精神抖擞。连大黑都黑得格外水灵,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服了妖修丹的效果。   退房准备离开的时候,前台的妹子还偷看了打扮奇怪的大黑好几眼,最后终是忍不住悄声对程小花说:“姑娘,你这亲戚看起来病的很严重,最好还是再送医院看看吧?”   程小花说:“是是,我们现在就是准备带他去看病的。”   出了店门,大黑忍不住骂了句:“狗眼看鱼低,你们才有病,你们整个旅馆的员工都有病!”   因为大黑的灵力低微,程小花也照顾着他,没有用缩地成寸的术法。反正这里离始源江也不算远,步行了小半天就到了。   江边码头上,羊皮船又恢复了往日的业务。   据说是因为有关部门查清了,是水里有玻璃瓶子的碎片,割破了羊皮胎造成的事故。   遂出动了不少人力,花了两天的时间在江里捕捞垃圾,果然捞出了不少的玻璃瓶。又在沿岸几个游客多的地方,竖了“爱护环境,人人有责”的宣传牌。   大黑很得意地告诉程小花,玻璃瓶子是他弄出来的,免得真叫人类发现江里有妖,派了捉妖师来,他就完蛋了。   程小花倒是有些意外,这条鱼其实也并不太蠢嘛。   告别了大黑后,程小花一行人回到了望江市的馄饨铺。   刚刚到店铺门口,透过玻璃门就隐约看到里头有一个模糊的人影。   程小花很奇怪:“我们离开的时候,店门明明锁好的,怎么会有人进去?”   店门的锁也确实好好地挂在那里,没有被人撬开的痕迹。难道是窗子没关紧,进了贼?   孙名扬别的事不积极,但这种时候当然要表现一下自己的护家本领。抢过程小花手中的钥匙,袖子一撸就冲了过去。   他一边开锁,嘴里还一边骂骂有词:“好一个不开眼的直娘贼,胆敢趁本大爷外出之际,偷上门来了!瞎了你的狗眼,也不瞧瞧这是谁开的铺子,谁镇的场子!吃了熊心豹子胆……”   大门被推开,里头的人不但没有逃,且还很淡定地转过身来,微笑着问:“你说谁是直娘贼?”   孙名扬足足愣了三秒钟后,原本凶神恶煞的表情变成了奴颜媚笑,变脸迅速堪比翻书:“直娘贼是我,是我……卑职给十殿下请安了。殿下英武不凡、风流倜傥、玉树临风,真乃三界头等精英!”   “本君似乎还听到你说谁吃了熊心豹胆?”   广平依然在笑,可是孙名扬却觉得他笑起来,比景殊板着脸还冷。   “是,是我吃了……啊不不,卑职不敢吃……不敢……”刚才还敢溜须拍马,这会儿他已吓得双腿直颤。   “本君是不爱吃熊心豹子胆,不过前阵子倒是误食了神仙泻。”   “殿下救命啊!”孙名扬彻底的怂了,跑到景殊身后躲了起来:“求殿下看在我老孙对您赤胆忠心的份上,求老孙一命!”   景殊没好气地说:“瞧你那怂样,本君都不好意思说你是我的人。行了行了,别躲了,赶紧去把桌子擦擦、地扫扫。”   孙名扬可不傻,知道殿下那话里话外都透露了一个意思:这是我的人,还要给我干活的。十殿下再厉害,也还得给大殿下面子的。   当下孙名扬就屁颠屁颠地跑去干活了,桌子擦得那叫一个仔细,地拖得那叫一个干净。可算得上是半年以来,干活最勤勉的一次了。 第87章 阎君的传说   程小花对广平的印象挺不错的。虽然一开始他出场时有些乌龙, 可后来几次,景殊一有事就给广平发消息,查个东西,问个事, 广平从来没有推辞过, 更没有摆阎君子的架子。   程小花甚至还有些不明白, 为什么孙名扬怕广平怕成那个样子?就算一开始不认识,闯了些祸,但她觉得广平阎君也不是那种小肚鸡肠的领导呀。   当下,程小花很热情地请广平坐下, “想喝点什么?茶还是饮料?”   广平礼貌地点点头:“都可以,我不挑。”   他笑起让人有种如沐春风的感觉, 气质和古言小说里经常提及的“君子如玉”很贴合。   程小花觉得广平和茶更配一些,便说:“那你等会儿,我去给你泡个茶。殿下,你陪十殿下好好说说话, 大老远赶来怪不容易的。”   广平礼貌地地说:“有劳小花妹妹了。”   景殊很不爽地挡住了广平看程小花的视线,语气也有些不太好:“行了,别装大尾巴狼了。看你这样,我真特么的想揍你!”   广平拂了拂白衬衫上那并不存在的尘埃,笑着问他:“如果是在冥界你说这话, 我或许会有所忌惮。但是现在,你觉得仅剩的那一层功力能打得过我?”   景殊冷哼一声:“本君可没说过要在人间界与你斗法,约战冥界你可敢?”   广平微微有些生气:“我才从天上下来就巴巴地赶来, 你说你就这态度?实在太伤人了!”   景殊说:“行了,你到底是干什么来的?翘班游戏人间?”   广平说:“你好意思问我干什么来的?还不是你先前发消息问我凤鸣镇的事?我一开完会就立马给你查到了。就你这态度,真枉费我辛苦一趟。”   景殊一阵无语,“确实辛苦,就是晚了点。那事已经解决了。”   这下广平失望了,“晚了?解决了?用不着了?那我这么辛苦,到底是为了什么?”   好几天没回来了,要泡茶只能现烧热水。好在程小花现在控火控得很溜,往煤气灶上丢了团火,就把水壶架在上头烧,连煤气钱都省了。   正在等水开时,扭头见孙名扬也溜回了厨房,用极低的声音问:“小花,十殿下怎么还不走?阎君公务都十分繁忙,耽误不起啊!”   程小花当然明白他什么心思,好心好意地劝慰说:“老孙呀,其实十殿下很和蔼可亲的。就算你上回那么折腾他,他也没真把你怎么着。你至于怕成这样吗?喏,水要开了。我把茶泡好,你给人家端去,好好赔个不是。十殿下什么身份,哪会真跟你计较?”   孙名扬苦着脸说:“花啊,他真会计较的啊!你别看他对你客气,就当他是个好脾气的。好脾气的,能坐得稳阎君的位置?”   他说着探头看眼外头,确定外头的那尊大神听不到他的话,方才又缩回头,压低了声音说:“你知道为什么十殿下的脾气在十殿阎君里是最好的吗?”   程小花摇头。   “那是因为其他几殿的阎君脾气都不好,所以才显得他脾气好。再加上他总是笑呵呵的,容易让人被他表面给迷惑了。其实啊真不是那么回事!给你举个例子,有一回孟婆身边的一位婢女……对了,用现在的称呼应该叫助手,女助手。那也是位漂亮的女鬼修,就因为暗恋十殿下多年,后来终于鼓足勇气去表白了,结果你猜怎么着?”   程小花想也没想就接话过说:“被打入畜生道做猪了。这我知道,阿房以前跟我说过。”   孙名扬一拍大腿:“对嘛!这事在咱们地府司可谓是鬼尽皆知。还有呢!有一回,上界来了位上仙,想托关系看看他的一位小徒弟历劫投胎在哪了,当时也是以为十殿下好脾气,找了他帮忙。”   “哪知道十殿下非但不帮,还说此举有违冥界律法。明明他才因自己不爽还把底下职员丢进猪道,倒是好意思厚着脸说不能违反冥界律法。那位上仙当时就和他吵了起来,吵着吵着就动起手来了。”   孙名扬起初还只是小声地说,说到兴头上时,居然什么都抛到脑后,站在凳子上手舞足蹈、绘声绘色地描绘着千年前的一场大战:   “别看十殿下一副文温儒雅的模样,撸起袖子打架那也不是好惹的。那位上仙挨了揍,当然要找回场子了,便回仙界叫回了几位仙友来报仇。咱们冥殿其他几位殿下也不会坐视不理,包括咱们大殿下在内,一下子全出动了。神仙打架,那可不是闹着玩的,尤其是那么多位大佬一起出动。那家伙!那场面!锣鼓喧天,电闪雷鸣,彩旗招展,鬼哭神嚎呀!最后,若不是天帝和冥王出面和解,必然就要引出天界和冥界大战。”   一席话说完,忽然看到程小花一副目瞪口呆吃惊的模样。孙名扬还说:“意不意外?震不震惊?所以说神不可貌相,尤其是咱们冥界的神,你千万不能被表象给迷惑了。”   程小花指了指厨房门口处,“我觉得你应该会比我更震惊。”   孙名扬忽然意识到了什么,艰难地转过头,果然就看到景殊和广平一左一右地倚在门框边上,跟一对门神似的。   广平脸上的笑不变,可不知是不是孙名扬心虚,居然能看到那一双笑眯眯的眸子里有浓烈的杀气流转。   孙名扬立马就怂了,瘫在地上可怜巴巴地说:“十殿下饶……饶命……卑职不敢了!”   广平指了指孙名扬对景殊说:“你到底看上这怂货哪一点了?居然把他招到手下,传出去也不怕丢我们十殿阎君的脸?”   景殊:“……”真的,他从来都没有看上过这怂货好吗?   孙名扬把广平得罪的很彻底,偏偏广平来了就没有要走的意思。喝完了一杯茶,又喝了一茶,一直喝完了第十杯茶,天完全黑下来的时候,一直躲在楼梯口上的孙名扬估计着对方应该要走了吧。毕竟十殿下又不像大殿下那样,在馄饨店蹲点,没必要呆那么久啊。   哪知这时就听程小花对广平说:“十殿下要不要留下来吃个饭?我给你做几道人间界的小炒。”   “好的,有劳了。”   孙名扬的内心是崩溃的,表情是绝望的。阎君们不都是僻谷了吗?好不容易僻了,为什么还要吃?!   偏偏孙名扬又不敢跑。缩在这里虽然难挨了一点,但有程小花和景殊在,应该不会见死不救。搞不好,十殿下就是在等他先憋不住跑出去了,然后再出黑手收拾他。   因为要招呼广平吃晚饭,程小花晚上的生意就不准备做了,忙忙碌碌地折腾出了一大桌的菜待客。好在有山猫帮着买菜、打下手,费的时间也不算太久。   当然,孙名扬是不敢和广平同桌吃饭的。还是程小花好心地端了饭菜,让他继续缩在楼梯口吃。   吃完了饭,景殊见广平还没有要走的意思,便忍不住说:“你怎么还不走?放着底下一堆公务不做,跑我这来蹭吃蹭喝的,蹭完了也该麻溜的走了吧?”   广平揶揄道:“哟,你才来在人界几天呀,居然连东北话学都会了。抓紧多学学,等回到底下,好家伙开口一溜东北音,保管能把冥王吓蒙。”   程小花憋不住笑出了声,心中估摸着景殊是不是看了东北电视剧学会的。   景殊抬脚就是一记狠的,直接踹碎了广平屁股下的椅子。广平身形一闪,极为潇洒地落到旁边的空椅依然保持着优雅的坐姿,脸上的迷之微笑同时保持不变。   景殊怒道:“你特么的到底是来干嘛的?”   广平说:“我还没见过你卖馄饨的样子,今日特来观摩。”   景殊切了一声:“可惜你看不到了。花花,今夜馄饨铺继续歇业,等这混蛋走了,我们再营业。”   白天的小花馄饨铺是由程小花做主,晚上的444—1号馄饨铺呢,则是由店长景殊做主。他说歇业了,程小花自然也乐得轻松。   但很快,问题又出来了。夜晚不营夜,又没事干,大家都大眼瞪小眼也很尴尬。   电视遥控器按了几遍,好像也没什么好看的剧。后来程小花提议,要不玩双扣吧。牌类游戏简单些,氛围也好。   本来程小花有心让孙名扬来打牌的,也好缓合下和广平的关系。一直躲着总不是回事。   孙名扬好不容易狠下了心,到了楼下,不等他坐到牌桌前,就听广平淡淡地道:“输一局,踹一脚。”   吓得孙名扬转身就跑回楼上去了,任程小花怎么劝,死活不敢下来玩。   开玩笑,阎君那一脚下来,他不魂飞魄散才怪!    第88章 动物园一日游   孙名扬不参战, 只能是景殊、广平、程小花、山猫四个一起玩牌。   景殊当然是拉程小花做队友,广平就只能和山猫搭档。   玩别的游戏,景殊都是战五渣,唯独纸牌类的游戏, 那就是战霸, 尤其精于算牌。连带着程小花都跟着一个劲地赢。   至于广平和山猫这一队, 那可真是一言难尽。广平牌技还不错,怎奈山猫太过老实了,上来就只会压大牌,结果小牌全留手里跑不掉。广平不满骂了句:“你蠢啊你, 不知道留几个大牌守门?”   于是下一把就见山猫什么牌都不接,广平还以为他手里牌烂, 最后却发现他大牌、炸弹留手里舍不得出。饶是广平风度好,也气得脸都白了。   景殊还唯恐天下不乱地说:“刚才可是你自己说的,输一局踹一脚。你一共输了我21一局,快把的屁股抬起来, 我一定会踹得狠狠、狠狠的!”   广平气极,“都是这只蠢猫害的,要踹你踹他去!”   程小花趁机和起稀泥来:“大家就是随便玩玩的,不讲究那么多。殿下你也是,非要那么较真干什么?瞧瞧人家十殿下的胸襟, 老孙那么冒犯他,他都不介意了,你这不就是几把牌吗?算什么?十殿下, 你说是不是?”   广平能怎么说,他只能保持微笑,从牙关里挤里出了个:“是……”   应了“是”,自然也就代表他真的不介意孙名扬的冒犯。   孙名扬虽然一直缩在二楼,但耳朵就一直贴在楼梯口听下面的动静,当听到广平殿下的回应后,心里顿时大舒了口气,暗暗决定,以后要对山猫好点。   景殊对广平说:“我们都准备休息了,难不成你想留下来过夜?”   广平说:“大老远来一趟不容易,你不留我住一宿,怎么对得起咱们几千年的交情?”   “说得有理。”于是景殊就对山猫说:“把你的床让给十殿下。”   山猫尽管有些舍不得,却还是老实地点头应下了。只见他先将旁边的椅子挪开,然后再将两个方桌一拼,就对广平说:“十殿下,请!”   广平愣了愣:“什么意思?我大老远赶来一趟,就让我睡桌子?”   山猫忽然一拍大腿:“哦对了,还有铺盖!”   说完就快迅地跑走,又快迅地跑回,把自己的铺盖卷抱来摊在桌子上认认真真地铺好,于是一副可爱的猫捉老鼠卡通图案就出现在桌子上。   特别是那套被褥都是珊瑚绒的,粉蓝的底色上还粘着几根棕黑色的毛毛。大概是窗子没关紧,进了些风,毛毛还轻轻地晃了下。   山猫睡觉的时候喜欢化原形,自然也难免掉几根毛毛。   山猫铺完又理得格外平整后,还不忘叮嘱广平:“你睡的时候记得先把脚洗干净,最好还是洗个澡。被褥我昨天才洗过,你千万别弄脏了。”   广平凌乱了,无语了。又看了看那几根粘在褥子上的猫毛,好不容易才挤出个微笑:“谢谢,不用了。我就在椅子上打个座就行,修练还是很重要的,不能因为在人间界就懈怠了。”   山猫一听特别开心。又能睡自己软软哒的小窝,真是太幸福了。   程小花说:“要不我去给你开个宾馆住吧。”   景殊拽住程小花:“广平都说了要打座修练,你为什么非要耽误人家进步呢?”   说都说到这份上,广平也只好硬着头皮说:“打座嘛,不就是坐一夜,有什么?没事,小花妹妹,都是自己人你就不用客气了。”   于是这一晚,广平阎君就在山猫雷鸣般的呼噜声中默默地打座修练,个中滋味如何,大约也只有他自己知道。   孙名扬当然也不好过,他不敢离开馄饨店,整夜就坐在景殊的房门口打座。这一夜也算是他成为鬼修以来修练得最认真的一夜,倒真是托了广平阎君的福。   第二天,因为广平还赖着不走。景殊不让程小花营业,他觉得不能让广平看到他做收银的模样,免得往后几百上千年都要被嘲笑。   可是不做生意呆在店铺也无聊呀,总不能再打牌打一整天吧?不知道的人还以为馄饨铺改成棋牌室了呢。   考虑到广平阎君好歹也是客人——尽管景殊不那么认为。但是程小花觉得还是应该尽下地主之谊,至少该领着在望江市游玩游玩。   一提到要出去玩时,山猫首先发言:“小花姐,我们去动物园吧。萌萌前些天跟她妈妈去过,据说很有意思。”   景殊不屑一顾地说:“想看动物,自己化回原形镜子面前照照不就行?何必费力跑什么动物园?”   山猫很忧伤地耷拉着脑袋:“萌萌去过,我没去过……想去……”   因为广平是客,程小花自然先问广平想去哪玩玩,顺便还把周围好玩的景点也介绍了一遍。   广平很随和地说了句:“随便,你做主就好。”   程小花低头思索了一会儿,又看了看垂头丧气的山猫,便说:“那还是动物园吧,我从小到大也还没去过呢。”   她是农村里长大的,在来馄饨铺应聘之前去过最远的地方也就是灵水县城,那里是没有动物园的。   景殊对动物园无感,可因程小花想去他当然不会反对。   山猫更是乐呵的不行,差点把猫尾巴都露出来扭了。   独独广平无语凝噎:我说随便,可也没随便到去动物园呀!   望江市的动物园就建在市区一块靠山的地方。因为恰逢周末,又是春光正好,人气很旺,不少都是学校里组织效游的。   程小花他们这一行队伍在里头就显得比较扎眼了,尤其是三个长相都很招摇的大男人,往那一站想不引人注目都难。   孙名扬没来,自发地要留在馄饨铺里看门。实际原因嘛,大家都是心照不宣。   但凡去过动物园的大多知道,动物园最大的问题就是气味难闻。尤其是一些关了许多小动物的展馆,那气味冲得就更别提了。   就连程小花都有些受不了,正好路牌上指示着不远处就是熊猫馆便提议说:“去熊猫馆吧,那里应该干净些。”   程小花和山猫带头往前走着,景殊和广平落后几米,正好也能聊聊天。开始还你一言我一语相互讽刺着,说着说着,广平话锋一转,问他:“你到底准备什么回冥界?”   景殊斜了他一眼:“怎么,冥王要召我回去了?”   广平说:“这回去天界开会,上界不少老熟人没见到你都问起。冥王就说,你有些私事要在人间界办,快回来了。言下意思,不也是希望你早早归来?更何况,你这一走不要紧,你们殿里一大摊子事都落我们几殿头上。本来各殿分管的事就不少,还得抽空分摊你的业务。老五、老六他们个个怨声载道,老七还说你害得他没空陪媳妇约会,性生活都不和谐了。”   “卧槽!”景殊骂了一句,“性生活的事也能怪我头上?你们就趁着我不在,使劲在背后让我背祸!”   “谁叫你不在?你要在,那几殿能不老实?”   广平也笑了笑后,脸色忽然正经了起来:“其实冥王也希望你早点回去。我来之前他还说,让我劝劝你,别那么倔。你只要写个报告,认个错这事不也就掀过去了吗?冥王也不可能将你的认错报告公开出去,有什么好丢脸的?”   景殊“切”了一声,很不客气地说:“我就知道冥王那老小子就憋着等我认错。我有什么错?我堂堂十殿阎君之首,背了那么大一个黑祸,身为我的上司,不想着替我洗涮冤屈,还指望我去认错?想当初,我们十个跟天界那帮混蛋叉架的时候,他都还知道出来给我们兜着脸。这回怎么就不知道给我兜个面子?”   广平知道他还为当初的事憋着一口气,劝道:“你说你跟冥王较什么劲?难道你就打算这么一直拧着,不回冥界了?那你阎君之位还要不要?我们能替你分担得了一时,可分担不了一世。”   景殊看着前方程小花的背影,忽然沉默了。   广平顺着他的目光也看了程小花一眼,幽幽叹息:“果然是英雄难过美人关啊。真喜欢就把她带回冥界去,反正现在三界的风气都开明了,人妖恋、妖鬼恋比比皆是,人神恋也算不得什么。”   景殊说:“容我再想想吧。反正有你们几个在,我在人间界多逗留个十年八年的也不成问题。”   广平微微一笑:“我倒是无所谓。不过老七估计要难受些了,少不得要找你抱怨。”   景殊也跟着一笑:“无妨,我会把他拉黑。”   广平:“……”   所以兄弟就是用来拉黑的吗?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景殊:“广平你输了,快把屁股抬起来!”   广平惊得菊花一紧:“别过来,你太邪恶了,太淫荡了!”   景殊:“我只是想踹你一脚……”   ———————   孙名扬问山猫:”你以后结婚了,也准备天天晚上变成大猫和媳妇躺一个被窝?“   山猫说:“当然不会了。”   孙名扬暗松了口气,心说:这傻猫总算是开窍了。   紧接着就听山猫说:“我身上的毛厚,再盖上被子太热了。嗯,我就趴被子外头就行了。”   孙名扬噎了一噎,忽然抓狂了起来:“你这白痴居然都能交到女朋友,为什么我特么还是个单身狗?太不公平了!” 第89章 清明时节鬼过节   熊猫馆里大人、小孩子都不少, 都隔着玻璃墙,观赏着熊猫憨态可掬的模样。   玻璃墙里有两只成年熊猫,也是望江市唯一的两只熊猫。   其中一只趴在半人高的木桩子上懒洋洋地晒着太阳,本来大熊猫的睡姿就很萌, 那货也不知道是不是睡忘记了, 睡着睡着就翻了个身, 因为不是在平地上,自然就翻空了,一下栽了下来。   正好底下有个不是很深的小坑,那只是肥肥的熊猫头下脚上的就栽进坑里去了。然后猛然惊醒, 前爪抓,后腿蹬努力地想把身体从坑里弄出来, 可是大约是太胖了折腾得半天才出来。引得周围的人都笑不停口。   连程小花忍不住说:“太可爱了!摔个跤都摔得格外萌。”   此时,却广平嗤笑了一声:“原来这货现在混成这样了。啧啧,真是辜负了祖先的威名。”   程小花扭过头问广平:“你这话什么意思?”   景殊很不乐意广平和程小花靠得太近,硬是挤到了两人中间, 给程小花科谱道:“远古时期的熊猫可比现在这货凶猛多了,那时地位也更高,乃是黄帝的坐骑,当初黄帝就是骑着大熊猫打败了蚩尤。不过后来这货猛是猛,就是脑子有点抽, 又贪嘴,有一次肚子饿了就把黄帝的兵器给啃了,黄帝一怒就封住了他的神力。”   程小花以前倒是在山海经里看到过关于熊猫的传说, 当时也只当是故事,并没当真。现在听景殊一听,才觉得原来神话故事也不全是虚的。再看那两头憨憨、肥肥的熊猫时,真心有种一言难尽的感觉,实在想象不出这货当初是怎么迈着小短脚背着黄帝冲锋陷阵的。   恰好这个时候,玻璃墙里头的那头熊猫在专心地抠着自己肥厚的大脚掌。   程小花忍不住感叹道:“我终于明白,什么叫好汉不提当年勇。”   当年威猛华夏大地的好汉,如今落得靠卖萌为生!真可谓此一时彼一时也。   动物园的规模不算太大,可程小花一行足足花了大半天的时间才逛完整个动物园。   主要原因是山猫不论看到什么动物都要掏出手机拍几张照片,再发个朋友圈,实在太费时间了。   没错,他依然是一张照片一条朋友圈的频率。一直到程小花都被他刷屏刷烦了,才发现他不会发九宫格那样的整组照片。   等程小花教了他怎么发多张照片时,他两眼放光,由衷地称赞:“小花姐你真厉害,居然还知道这么有用的办法。”   程小花一阵无语,真心不想说他蠢啊。   从动物园出来后,广平就回冥界去了。   本来程小花还想请他吃个中饭的,结果景殊来了句:“吃得多拉得多,不吃还省得半道找厕所。”   也难为广平确实修养极好,被这么挤兑还能保持微笑,对程小花说了句:“希望以后能在冥界再见,”而后化作一道帅气的银光倏地远去。   程小花目送着那道银光,似有所思。景殊伸手在她的面前晃了晃:“你看他干嘛?本君飞起来比他还帅,想看我飞给你看。”   程小花回过神来白了景殊一眼:“瞎吃什么醋呢?我只是在想,广平为什么会把孟婆的助手打下猪道。是不是像你被罚出冥界的那样,被谁冤枉了?”   明明这种事情,更像是景殊会做的事才对。广平那么温和,那么好说话,怎么看都不像是那种冲动暴力的神呀。   景殊说:“空穴来风,未必无因。”   程小花说:“这么说是真的?”   景殊说:“当然是真的,那个女鬼修也确实暗恋了广平很多年。广平执着于修练与阎君殿里的公务,从来没有把那些男女情爱的事放在心上。后来女鬼修憋足了勇气找广平表白,广平还傻呼呼的半天没反应过来。女人嘛,面子薄,说完之后见广平没有回音,就以为是被拒绝了,伤心之下跳入轮回明志,结果一不小心跳到了畜生道。不明就里的人,就以为是被广平推下去的。”   “这……”程小花一阵无语。原本一段可歌可泣的暗恋,居然以这么喜感的结局收尾。而广平分明就是背锅侠嘛。   “既然不是他推下去的,为什么不解释清楚呢?”   “解释?地府司的职员谁敢当着广平的面说这事?不过是个别私下的风传而已,身为阎君难道还要向那些低级职员挨个解释?别逗了!”   “还有和天界打架的事,又是怎么回事?”   景殊说:“几千年前,妖界渐渐势大,他们没有能力和天界争权,便妄想取代冥界,掌管人间生死。当时我们十位阎殿都是刚刚上任不足千年,冥界不如现在这般稳定。天界当时与冥界的关系并不如现在这般亲密,表面上对于冥界和妖界争权持中立态度。暗中却派人来故意挑衅,想探一探我们冥界的实力。当时那场仗,与其说是私人恩怨,倒不如说是事关天界能否支持冥界的重要一仗。我们几个打赢了那场架,证明了实力。后来妖界被天界和冥界联手压制,从此一崛不振。”   程小花闻言有些惊讶:“没想到看起来那么简单事,背后居然藏着这么大的玄机?”   景殊说:“冥界、天界、人界看起来是各成世界,但都是相互制衡,息息相关。一举一动,当然都是别有深意。不过以前我们冥界一直被天界所压着,如今天界的那些大神们日子也不好过了。”   “哦?怎么说?”   “细说起来,那真不是一两句话就能说清楚的了。反正这事也与我们无关,不提也罢。已经下午,你晚上还要不要做生意了?”   “那赶紧走,再晚了菜市场就该关门了。”   冬至后第108天就是清明节。清明对于很多阳间人而言,是假期,是值得期待的。   而对于阴间鬼而言,炼狱的大门打开,许多业罪未消的鬼魂在服刑期间表现良好,被允许回到阳间接受亲人的祭祀。   鬼差们也都休假不再拘魂,自然也不会到馄饨铺吃工作餐了。   这一天夜里,444号馄饨铺都不再营业了。   就连送货的李大宽也因为表现良好,也被允许回家探亲。   李大宽生前也是望江市人,死了60多年,难为他的儿子、孙子还记得他。   当年他死的时候,儿子才满周岁。一晃多年过去了,儿子已经老了,孙子都已经27岁了,是他们老李家独苗苗一根。   李大宽在墓园里享受完了香火、祭品,就悄无声息地跟着儿子、孙子一起往回走。   此时,他的儿子李昆正在训斥着孙子李明朗:“你说你年纪不小了,到现在也不惦记成家,我在你爷爷坟前都不好意思交待。”   孙子李明朗垂着头低低回了句:“你不也30多岁才结的婚,你当年都不急,我急什么?”   话音刚落,头上就挨了他爸一记狠的:“还敢犟嘴?你老子当初是因为穷才拖到30多岁结婚。能跟你现在比吗?27岁你还以为你还小啊?相亲要不要时间?谈恋爱要不要时间?再不抓紧,30岁前能给我生出孙辈吗?”   “行了,行了,我知道了。能不能别再啰嗦了?”   “不啰嗦你能上心?大好时代、大好年纪,二胎都开放了,你连一胎在哪还不知道。你对得起国家的良苦用心?对得起人民的殷殷期盼吗?”   “爸,别上纲上线行不行?我结不结婚,生不生孩子,跟国家、人民有什么关系?”   “再犟嘴!”   李昆抬起巴掌就要往儿子头上招呼,手都抡到了半空,忽然觉得怎么都打不下去了,就好像有什么东西挡住了他的手。   连李明朗都看出父亲的不对劲来了,问道:“爸你怎么了?”   李昆回头看了眼身后不远处李大宽的墓,心底莫明地冒出了股寒意,结结巴巴地说了句:“没,没什么。可能是你爷爷心疼你了。”   李明朗心觉好笑,老爸又开始迷信了。虽然他每年都会来祭祖,但并不妨碍他是坚定的无神论者。   李大宽对他这个孙子很中意,近两年还借着职务之便偷偷看过他几次。趁着今天是清明放风的机会,一直跟到孙子的家里。   孙子回到家就开始忙工作,李大宽就坐到他旁边唠唠叨叨地说着闲话,“你爸也是为你好呀,结婚生子确实是顶要紧的。要不然百年以后的清明,祖坟上的香火就该要断了……”   那口气跟他儿子可谓是如出一辙,也不在乎孙子根本听不见。李大宽是条老鬼,虽然是能现形,但根据阴间的律法不能在亲人面前露面。他是老实鬼,一直以来都严格遵首这条规定。    第90章 鬼托梦(一)   李明朗工作很忙, 哪怕是节假日还忙着加班。   一直工作到半夜12点多,他方才冲了个澡,躺下睡了。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忽然感觉到有人在喊他:“明朗, 明朗!”   李明朗翻了个身, 迷迷糊糊地睁开眼, 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床边,眼神幽怨地看着他。   李明朗问了句:“王川,你回来了?”那种口气就好像以前大学时期,他们同住一个宿舍时, 对方每晚打工回来,他顺口问的一句一样, 再平凡不过。   可王川却忽然就红了眼睛,“明朗,我回不来了。”   李明朗还没明白什么意思,倏地惊醒了。想到了刚才的梦, 他躺在床上失神了许久。   王川是他大学时的好友,四年大学时光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两人一个教室学习,一个食堂吃饭,一个宿舍睡觉。关系好到彼此钱包里的钱都能随便用。   大学毕业后, 王川去了米国求学,此后两人就再无联系。越好的关系,一但产生了裂痕, 溃败得也就越惨烈。   本以为梦到王川只是一次偶然,可是一连好几晚,都梦到了王川。有时就站在床边看着他不说话,有时抽抽泣泣地哭着。   李明朗晚上睡不安稳,白天又想着夜晚的梦,心神不宁。工作中也是屡出岔子,被老板批了好几次。   当然他也没忘记去打听王川的事,可是问遍了通讯录里的同学,都不知道王川的近况。   本来,王川这个人性格就十分的敏感、内向。大学四年,也就是和李明朗走得最近,和其他同学的关系都很一般。他不主动联系其他同学,其他同学也都几乎快忘了还有他这么个人。   于是李明朗又打算,等周末休息的时候回一趟学校。找以前的老师帮忙调一下王川读书时留下的家庭资料,应该能找到他父母的手机号。   然而,还没等到周末,这一夜他一睡下时王川就又来到了他的床边喊他:“明朗,明朗!”   李明朗本来还有点迷糊,以为还身处在大学宿舍里,在对上王川幽怨的眼神时,思绪忽然一清,想起他已经出国了三年了。三年来,两人没有联系过一次,就连同学聚会时,也打听不到王川的任何消息。   想到过往的亲密,想到毕业后的绝决,李明朗心中一酸,眼泪也几乎快要坠下。   “川,你还在恨我吗?这些年来你一直不肯跟我联系,是不是还为当年的事记恨着我?”   王川没有回答,只是表情忽然变得有些痛苦,“明朗我想回来,你带我回来好不好?”   “国外过得不好你就回来吧。”李明朗说着也有哽咽了起来。   王川还是没有应他,只是一个劲地说着:“明朗我想回来,你带我回来吧!我想家,想祖国……”   他说着想回来,可是人影却在往后飘,离床边、离李明朗越来越远。   “王川!”李明朗一着急就扑过去拽住了他的手,本想将他拉回来,一碰到他的手,就感觉自己全身的血液仿佛都僵住了,心底莫名地升起一股寒气。   低下头,他一眼就看到王川的整个手上都是血,腥红腥红的血水也不知道是打哪冒出来的,顺着王川的手一直吧嗒吧嗒地往下滴。   与此同时,王川脸上的表情变得更加的痛苦和绝望,失声哭了起来:“明朗你为什么不来救我,为什么不来带我回家?”   然后李明朗就看到王川的满身满脸也都是血,血红血红的,将记忆里阳光帅气的大男孩染成可怖、狰狞的模样。   李明朗一惊之下松开了手,而王川就慢慢地往后飘,嘴里还哭着喊道:“明朗救我,明朗带我回家……”   “王川!”   李明朗猛地惊醒时,房间没有开灯,马路上昏黄的路灯灯光从未拉严实的窗帘处透了起来。房间里能看到桌、椅、柜的残影,独独没有王川。一切依然只是一场梦。   李明朗浑身惊出了一身的冷汗,就着黑呆坐了许久心跳才慢慢地恢复了正常,忽然回过味来:王川肯定出事了,也许这就是他在给自己托梦!   等不到周末了,王川第二天就跟领导请了个假匆匆赶到学校,还好没花多少功夫,要到了王川父亲的手机号码。   王川老家是农村的,父母在一线城市打工,家里条件一般般,供他读大学问题不大。但出国留学的钱就完全靠奖学金,和他自己半工半读。内向寡言的王川一直都是很努力、很上进的人。   还没等出校门,李明朗就急不可耐地拨通了王川父亲的电话。他没敢多说,只称是同学,好久没联系了想问问他的近况。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李明朗的心也跟着悬在半空。等了一会儿,电话那头叹了一口气,说道:“自从去年年底开始,家里就联系不上他了。我跟他妈都是没文化的,连国门都出不了。你这边要是有什么消息,麻烦你也通知我们一声。”   果然……   虽然猜到了些,可是听到那些时,李明朗的心里还是说不出的难受。   正低着头,失魂落魄地往前走时,一个人影拦住了他的去路。紧接着就听一个清脆悦耳的女声问道:“你是李明朗吗?”   李明朗微微抬头,就看到一个年纪很轻,长相甜美可爱的女生对他微笑:“你好,我叫程小花。”   李明朗皱了皱了眉,“你是谁?你怎么知道我的明字?”   程小花也不想费劲,直接切入主题:“你最近是不是老做奇怪的梦?”   王明朗心中生出一丝警惕来:“你怎么会知道?”   一般来说,除非是任务或者是身边亲友出现了什么问题,否则程小花是不随便去管别人的事。   而这次主要是受了李大宽的请托。   前两天李大宽清明假期一结束,就匆匆跑到馄饨铺来找程小花,进门就喊:“小花啊,不得了喽!我们老李家的独苗大孙子被鬼魂缠上了!”   当时正是夜晚的营业时间,店铺里坐了不少的鬼差,大多认识李大宽,闻言都笑了起来。   “是被你这个鬼缠上了吧?”   “李大宽,别忘了你还在服刑期呢,别在人间多跑了几趟就贪上人间的香火了。”   “吓唬自家子孙的鬼,可不是好鬼哟!”   李大宽不理会那些鬼差的挖苦,跑到后厨程小花跟前说:“小花呀,念着咱们相识一场的份上,你一定要帮帮我啊!”   程小花刚下了一锅馄饨,盖上锅盖转身问他:“怎么回事?”   李大宽说:“我大孙子,这几天被个鬼魂缠上了。啊,也不算是缠上,应该就是天天给他托梦。梦到什么我也不知道,反正我就见他每次梦醒后都吓蒙了,还有一回都吓哭了。”   “我的情况你也知道,虽然因为送货的便利才能在人间界放放风,但是没啥大本事。而且我也不敢多插手,万一叫炼狱那边的领导知道了,肯定要给我加刑了,搞不好连送货的差事也丢了。”   程小花说:“你都没看到鬼魂,怎么就说是缠上了你孙子?再说了,只是托个梦什么的,也影响不到人的身体。”   李大宽说:“我就担心不光是托梦的问题。万一下一步直接就来害他了呢?我清明就三天假,假期一到就得回来,不能时刻盯着他。思来想去,就觉得只有你能帮上忙了。”   自从入职馄饨铺以来,程小花也搭过好几次李大宽的顺风车,和他也算是老熟人了。这种举手之劳的事,程小花自然不会拒绝。反正都在一个市里,抽个空溜达过去看看也就是了。   李明朗看到程小花的第一反应就是,她是不是这里的学妹,以前见过他,所以能一下喊出他的名字。   程小花不想拐弯抹角,开门见山地说:“有人托我来为你解梦,你要信得过我就把梦里的事告诉我。”   如果信不过,她自然也不会多管了。反正她也看过了,李明朗并不是被阴魂缠身,没有什么生命危险,只是托个梦而已,问题不大。   “你怎么知道我这几天做了奇怪的梦?又是谁托你为我解梦的?”关于这几天的怪梦,李明朗连自己老爹都没有说过,其他人就更不用说了。面前这个小姑娘又是怎么知道的?   程小花说:“看你印堂发黑,眼神虚浮,应该是夜晚睡眠不好,且多梦焦虑造成的。既然多梦,自然需要解梦之人。至于是谁托我的,暂不能告诉你。”   “你会看相?”   程小花笑而不言。她当然是不会看相的,但如果自己一跑来就跟他说些乱七八遭的事,指不定会被当成神精病。可要是推到看相去,就另当别论了。他或许不会尽信,但至少不会产生其他的怀疑。何况,眼下他也确实遇到了烦恼。 第91章 鬼托梦(二)   犹豫了一下, 李明朗便将这几天的梦大概的说了一下。   “很多细节有点模糊了,但是他满身都是血的模样我记得特别清。你说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程小花说:“把你朋友的名字和生辰八字给我,我查一下。”   李明朗本来以为她要用生辰八字来算卦,没想到程小花却抱着手机发起消息来了。   过了大约五分钟后, 程小花方才把手机一收, 说道:“查到了, 王川已于去年12月初去世了,死亡地点应该是在米国的纽城。他给你托梦大概是其中有什么原因,另他远在异国他乡的魂魄回不来,希望你能帮他。”   尽管李明朗昨夜梦醒之后意识到王川可能是出事了, 可是突然听人这么说,依然觉得有些难以接受。   “你怎么查到的?你怎么就那么确定他肯定是死了呢?我刚才给他爸爸打过电话了, 连爸都只认为他是失联了。凭什么你却知道他死了?”   李明朗的语气有些激动,程小花倒是并不以为意,她也明白这种事一下子确实是很难接受的,遂道了一句:“节哀顺便。”   而后转身欲走。确定了只是普通的托梦, 根本算不了什么。对李大宽她能交待得过去了,其他的她并不想多管。   李明朗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急忙拦住了他:“你既然能查得到生死大事,能不能再帮我查查他是怎么死的,现在人又在哪里?米国那么大, 我总得知道具体地方才好把他接回来。”   程小花说:“这些应该由警察去查的。”   本以为这事到此为止了,没想到一个星期之后的某个夜晚,李明朗冒冒失失地冲进了444—1号馄饨铺。   此时, 已经是凌晨2点多了。李明朗进门前没仔细看,一进门忽然觉得里头阴冷阴冷的。   这才发现,半夜三更,这家馄饨店里居然还有不少的客人。因他的到来,店铺里所有的说话声戛然而止,所有的目光齐刷刷地落到了李明朗的身上。   被十几名鬼差同时盯着是什么感受?   李明朗别的不知道,只知道浑身上下的寒毛都莫名地竖起来了,明明是春季,却有种如置冰窖的感觉。   不过很快他的注意力就落到了程小花的身上。那个他曾有过一面之缘的可爱的女孩子,此时正穿着粉白带碎花的围裙,从后厨的房门探出半个身子:“山猫有客人来了,怎么不……”   话音未落,发现那个客人居然是个活人。虽然444号馄饨不设什么结界,但是因为地方有些偏僻,半夜三更除了鬼差之外,还从来没有活人来过。   再一看,居然是李大宽的孙子李明朗,程小花不禁奇道:“你怎么会来?”   李明朗顾不得管这店里的古怪氛围,对程小花说:“程小姐,我是来找你帮忙的。”   程小花说:“如果是在国内,我顺手帮个忙也算不上什么,但是在国外就会比较麻烦。或者你再等等,也许要不了多久,这事也能过去。”   她说的“这事也能过去”,是指在国外也有地府司的鬼差,自会将魂给拘走,只不过鬼差的效率有快有慢。   李明朗说:“程小姐,不瞒你说。我报了警,可是警察说因为涉及跨国,时间会拖得比较久。可是王川一直给我托梦,而且一次比一次哭得惨,血淋淋的。我真是不忍心让他等太久。”   程小花问他:“你怎么会想到来这里找我?”   李明朗说:“我刚才做了两个梦,一个是梦到王川,另一个梦梦到了个自称是我爷爷的人,他让我到这里来找你。还说这事只有你能帮上忙。”   刚才他被惊醒后,越想越睡不着,索性就开车出来兜风。也不知道是不是潜意识里对梦里提到的位于临江路444号的馄饨铺印象特别深,兜着兜着就到了这附近。   在一排排都打烊熄灯的沿街商铺中,他一眼就看到了这家444—1号馄饨铺,因为见铺子还亮着灯,也没多想就进来了。   不用多想,程小花就知道肯定是李大宽给他孙子托梦了。估计是不敢直接在孙子面前现身,就偷偷摸摸的钻人家梦里去了。   果然,侧目间,程小花看到李大宽扒在大门边上一个劲地冲程小花使眼色。   店里其他的鬼差也看到这一幕,纷纷开了起了玩笑:   “哟,就李大宽那挫样,居然还能有这么帅气的大孙子。难怪他看得紧。”   “自家的子孙,自己心疼。可惜我是断了香火的,要不然我肯定也明里暗里的多照顾了。”   “我家倒是没断香火,但是现在都是曾曾曾孙了,早就不记得供我。这帮不孝子孙!不行,回头我也得给他们托个梦去!”   程小花听得眼皮直跳。这帮子鬼们,不知道自己都不是人吗?还敢这么大声地议论?   果然,李明朗脸上露出了古怪的表情,看了看周围的客人,又看了看程小花:“他们到底是说什么?还有,他们怎么知道我爷爷叫李大宽?”   直到这时,他才意识到不对劲。明明已经那么晚了,这附近又不是繁华的地段,怎么还会有店铺通宵营业?且还有这么多古怪的客人?   “这个,我觉得你还是不要知道的好。”程小花一边说,一边暗中冲那些鬼差们打手势。要知道,不是谁能像自己这种胆子似的,吓着吓着就吓习惯了。万一李明朗胆量不济,一不小心给吓死了怎么办?   正在这时孙名扬风风火火地从外头冲了起来,嘴里还嚷着:“妈呀,我那地界出了一场车祸,一家四口都死了。我去拘魂,他们死活不相信自己死了,抱在一起哭得那么惨啊。害得我老孙费了半天口舌才把他们给劝走。唉,这儿怎么有个生面孔?不像是妖,也不是鬼,难道地府的系统又出漏洞招了个活人来?”   李明朗再傻听到这些也不能淡定了,联想到这里的古怪,再加上周围浓烈的阴冷之气,他结结巴巴地问:“你,你,你们都,都不是人?这家店,店,店是鬼店!”   景殊从收银台手抬起头,冲大门喊了一声:“别遮遮掩掩的,今晚许你跟你孙子聚聚。回头再消了他的记忆也不迟。”   李明朗顺着景殊的目光朝大门口看去,起初门口还空空荡荡什么也没有,可是下一秒就惊见有人慢慢地从无到有,凭空出现了。三十岁左右,五大三粗、长得有些寒酸的男人。搓着手,有窃喜又有点不好意思地说:“这不太好吧?有点不合规矩吧?”   程小花说:“觉得不太好,你还敢现身出来?行了行了,这里都是熟人,应该不会有人告你小状的。”   最主要的是,阎君都开了恩典了,就算传到炼狱那边去问题也不大。   李明朗还未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就见那五大三粗的男人朝自己冲了过来,嘴里还喊着:“我大孙子啊,爷爷可想你了!”   “你,你别过来!救,救命啊,有鬼啊!”李明朗吓得一屁股跌坐在地上,显些没昏死过去。   李大宽克制住拥抱大孙子的冲动,尽量摆出一副和颜悦色的表情说:“乖孙子别害怕,我是你爷爷李大宽。一家子人,我害谁也不会害你啊!啊不对,我自从当鬼以来就压根没害过人。哎,孙子你别躲啊,我真是你爷爷。”   眼见李大宽把自己孙子吓得不轻,程小花看不过去了,帮着解释说:“你别害怕,他真是你爷爷。你不说刚才有人托梦让你到这儿来找我的吗?喏,就是他,你爷爷。你看看,和你梦里的人是不是长得一样?先前也是他托我帮你解梦。”   李明朗这才敢大着胆子看李大宽,瞅了两眼后又哭丧着脸说:“我忘了梦里的爷爷是什么样了。”   李大宽一拍桌子,气恼道:“你这不孝子孙,连你爷爷都不认!”   他气归气,但也知道能和孙子见面的机会不多,得抓紧时间。遂赶紧就把他托梦时梦里的情景说了一遍,又把李明朗和李昆父子俩扫墓时说的话也都说了一遍。   这下容不得李明朗不信了,“你,你真我爷爷?死了60多年的爷爷?为什么这么多年,你还没去投胎?”   李大宽含着泪说:“爷爷生前造了点孽,还有30多年的刑期。不过没事,我罪轻,不用上刑罚,又一直表现好经常能借着送货出来放放风。时间过得倒也快。”   这时已经到了3点,店铺该打烊了。眼见那些鬼差们还伸长了脖子一副看戏的模样,景殊不耐烦地使了个眼色。孙名扬就拉着山猫一起把那些妖妖鬼鬼们请走了。   程小花把店铺里的活都干完了,对李大宽说:“你在这儿和你孙子再说会儿话,我们店长已经帮你在炼狱那边梢过话了,许你在人间界留到天亮再回。老孙会在旁边等着,等你走后他会帮你孙子消一下记忆。我上楼休息了,你们自便。”    第92章 鬼托梦(三)   李明朗这时已经跟李大宽说了不少的话了, 恐惧也退了七七八八,忙对程小花道:“程小姐,我朋友的事请你帮帮忙。你有通阴阳的本事,办事起来可能会方便些。我联系过王川的学校, 学校里只说他失联了, 至今还不知道他已经没了, 警方还不知道能不能查到。”   李大宽疼孙子,也跟着一个劲地求程小花。   程小花想想,同事一场,关系又都处得不错, 帮个忙也不算什么,犹豫了下说:“事出在国外, 我没签证,也没护照,确实有难处。”   李明朗说:“我可以帮你办旅游签证,这样速度快, 也容易过签。当然全程的费用也全都由我来出。”   程小花说:“能不能冒昧问下,你和王川到底是什么关系?为什么你对王川的关心程度远远超过了普通朋友?而且鬼魂托梦,一般都只能托给至亲,或者是有特殊感情关联的人。因为这需要彼此间有感情黏连,否则无法感应到, 也成不了梦。”   李明朗沉默了片刻,再开口时,目光中竟有隐隐的泪光闪现, “王川他,是我爱的人。”   “什么!”李大宽率先跳了起来:“我没听错吧?肯定是我想歪了,友爱同学,也是爱。嗯,没错!”   李明朗的语气却反而更加坚定了起来:“没错,我是喜欢男人。以前我害怕世俗的眼光不敢说。甚至在毕业后,被我爸唠叨烦了也试着去相过亲,也想过和普通人一样结婚生子……”   也是因为他这样的想法伤害到了心思更加敏感细腻的王川,王川堵气之下,出国留学了。并且一走,就再无音讯。   自从王川走后,李明朗才发现,感情这种事情真的无法控制。他越是想过正常人的生活就越是无法忘记当初他们的感情,甚至于他连相亲都不愿意去了。   这三年中,他找过王川,可王川有心躲他,他根本就联系不上。李明朗没有办法,只能把所有的心思用在工作上。他以为这样就能忘了王川,忘了那段感情。   直到近段时间,先是王川托梦,紧接着又是知道王川可能已经死了。李明朗再也坐不住了,就想着哪怕他死了,也得把他的尸体弄回来,不能让他的孤魂在国外漂着。   李大宽听完这些,忍不住掩面痛哭:“完了,完了!我们老李家的香火就要断了,再过几十年我李大宽也就享受不到后代的祭祀了。”   李明朗对此也是非常内疚,当初他就是觉得自己的癖好会伤害到父母,所以才想和王川断了关系的。可是一步错,步步错。这种性取向的问题,即使没有王川,他这辈子也改不掉了。   他本能地排斥与女人接触,连牵手亲吻都会觉得恶心。这种感觉,就好像是正常的男人或者女人,无法接受和同亲密一样。   即使自己能狠下心找个女人结婚生子,可是婚后他自己会痛苦,孩子会不幸,更会害了妻子一辈子。因此他才下了决心,一生不婚。   “对不起爷爷。不过我想好了,我不结婚,但是我以后会领养孩子,这样也算是香火不断吧。只要教养的好,是不是亲生的又有什么关系?”   程小花对于同性恋者并没有什么偏见,反正只要不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怎样生活完全是自己的选择。特别是李明朗这种,其实远比那种为了维持表面和谐,随便找个女人结婚,害人家一辈子要好的多。   便是冲着这一点,她也已经决定帮他了。   只是她这一走,店铺里的事得交给景殊才行,她侧过身去看景殊时,景殊刚把今天的帐理好,抬眸目光迎上了程小花,淡而果断地说了句:“不行!”   程小花本来还觉得他主动提出允许李家爷孙会面,十分有人情味。果然,都是错觉。   紧接着却听景殊不紧不慢地补了句:“要去也可以,除非带上我。”   程小花:“这一趟是去米国,一去好几天。店铺得有人守着,老是关门影响也不好。”   “关就关呗。谁敢有意见,叫他跟我谈。”景殊手插口袋晃到了程小花面前,用他那特有的强势而又略带幼稚的口气说:“要不一起去,要不就别去了。”   李明朗倒是个识眼色的,赶紧就说:“一起去一起去,费用我出。”   山猫和孙名扬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凑了过来。   孙名扬厚颜无耻地说:“还有我俩!尤其是我,业务能力最强了,可以帮你把王川的鬼魂引渡回国。”   李明朗倒是也大方,当即表示多几个人他也承担得起。   本来按照习惯,孙名扬还打算要点辛苦费的。被程小花一个眼神给按了下去。   李明朗他们家也只是普通人家,又是李大宽的孙子。程小花他们现在又不缺钱,没必要什么钱都想着赚。   这么一来,原本打算给李明朗消除记忆的事也就暂免了。   出国要紧的就是签证、护照。   程小花身份合法自然不必多说,而景殊、孙名扬、山猫办的都是假证,即使上头施了魅惑之术,人眼看不出问题。可是机器不认,尤其是公安系统里读取不到证件上的信息,这就比较麻烦了。最后只能是程小花和李明朗两人坐飞机,景殊他们三个靠特殊手段混上机。   为了防备万一,他们事先弄了套假的护照。   下了飞机,走在机场大厅的时候,程小花再三叮嘱他们三个一定要谨慎,一定要低调。异国他乡,出了纰漏麻烦。   她正啰嗦着,侧目间却见孙名扬一直抱着个手机仿佛聊得正热火朝天,便奇道:“老孙和谁聊天呢?难道是背着我们找了女朋友?”   景殊嗤笑一声:“女朋友?不等关系确定,他早就嚷得人尽皆知,哪还会藏着捂着?”   孙名扬说:“殿下,能不能不扎心?”   景殊脸一抑“切”了一声。   山猫把头凑到孙名扬前瞄了眼说:“怎么都是些包、手饰之类的图片?”   孙名扬说:“哥这是在帮人代购呢。这个蝴蝶结的玫瑰金手链是常小白要的,据说是限量版,只有国外才买得到。还有这个牌子的口红,颜色叫什么姨妈红,国内缺货,只能在国外买。还有这个包,国外买可以便宜三分之一呢。”   “你们地府司的同事可真够友好的,你出趟国还不忘帮忙。”李明朗一路相处下来,对他们熟悉了些,说起话来也随便多了。   孙名扬一脸得意地说:“那是当然了!你们人间界,最多也就当几十年同事。我们随便随便就是好几百年的交情,感情自然深。”   程小花说:“行了,别卖乖了。不是为了赚点中间差价,你会那么好心的帮别人代购?老孙你老实说,你非要跟着一起来,到底是不是就为了想做代购的生意?”   说起来,这孙名扬自从不想着反清复明之后,越来越有生意头脑了。现在在鬼差里头,他早已混上了中产阶层,再也不是当初为一碗馄饨折腰的落迫鬼差了。   孙名扬瞅了瞅小花,又瞅了瞅景殊,一脸汉奸状地表忠心说:“当然不是。我老孙作为殿下的头号属下,自然是以殿下马首是瞻,殿下去哪我就去哪!代购什么的,不过只是顺便,顺便罢了。”   景殊说:“你什么时候归到我的手下来了?本君怎么不知道?”   孙名扬死皮赖脸地,居然抱上景殊的胳膊嚷道:“殿下,自从见到您开始,我老孙就对您忠心不二,您可不能不认啊!还有上次广平阎君面前,您也亲口承认的。您是金口玉言,肯定不能反悔!”   大厅广众之下,他这么不管不顾地乱叫。当下就吸引了不少外国友人的注目礼。   景殊暗暗使了点力就将他甩开:“滚开,死基佬,你再碰本君一个试试?”   程小花一脸尴尬,刚刚还千叮万嘱,要低调要低调,怎么一个个就都这么不让人省心呢?   侧眸间见旁边的李明朗脸色略有些不好,程小花反应过来,忙说:“不好意思啊。这几个都是活宝,心直口快。但绝对没有歧视的意思。”   李明朗说:“没关系,我明白的。”   在米国入住的酒店是李明朗提前订好的。酒店算不上好,但基础设施还不错,价格也实惠。   刚刚放下行李没多久,李明朗就敲开了程小花的房门。大约是王川的事对他的影响太大,再加上连着飞了十几个小时李明朗的脸色看起来很差,尤其是眼睑浮肿得厉害。   程小花问:“有事吗?”   看到程小花披散着头发,手上还拿着毛巾一副正准备洗浴的模样,李明朗有些歉意,又有些欲言又止。   程小花说:“有事直说吧。”   李明朗这才说:“我联系过了,王川硕导的导师下午在学校。才刚到地方,按理确实应该让你好好休息一下的……”   程小花看了看时间,现在是米国时间下午1点半,便说:“我身体素质比一般的人好,几天不睡觉都没事。倒是你,真的不需要倒时差?”   李明朗苦涩地笑了笑:“睡也睡不着,倒不如早点把这事了结了,也好早些让王川安息。”   程小花让李明朗在门外等着,自己换了身衣服,把头发扎好后,喊上景殊、山猫一起去了王川就读的学校。   孙名扬没去,他早早地跑去街上忙着买买买去了。一时也用不上他,程小花自然也不会管他。 第93章 鬼托梦(四)   王川的成绩很好, 就读的学校在米国也是颇有名气叫“圣理德大学”。   学校的风气很开明,走在校园里,甚至还能看到同性手挽着手,亲密走过的身影。   据李明朗说, 王川会报读这所学校, 除了高额的奖学金之外, 更多的大概就是因为这所学校的风气开放。即使是同性恋,在这所学校里,老师和同学都不会投以异样的眼光。   当年,王川和李明朗约定过, 要一起报读圣理德大学。后来,李明朗碍于面子和社会的眼光, 背着王川去相亲,最后自然也没能屡约。只有王川孤身一人到了这里。   王川的导师对于王川的评价很高,称赞他学习用功、对人和善有礼,唯一不足的就是他性格稍显内向, 很少出席同学间的聚会。   据导师说,王川失踪于去年12月2号。那天下午,上完了课的王川还和导师借了本书。并且约定第三天上午还书。   因为王川一直以来都是非常守信用的人,再加上约定还书的这天有课,导师没有见到王川便有些奇怪。打他的电话又一直处于无法接听的状态。一直到两天之后, 依然联系不上王川。导师意识到有些不对劲了,便赶紧报了警。   接警后,警方调出了监控, 看到2号那天,王川骑着自行车从圣理德学院出发,方向是他日常打工的那家位于唐人街的中餐馆。到晚上10点多,他的身影重新出现在视频监控里,方向是回他租住的地方。   可能是为了省钱,王川租住的地方有些偏僻,离中餐馆的骑行路程是40分钟。   在骑行到G·Y路的时候,因为马路施工,监控也处于暂停使用的状态。王川的身影就没有再出现过。   下一个有监控的地方就是王川家附近的路,可是当天监控里并没有看到他回过家。也就是说他是在回家的路上失踪的。   警方也去了他打工的中餐馆,餐馆的员工都称2号那天王川工作完后就下班离开餐馆了。第二天开始就没再见他来上班了,店长打他电话一直无法接通。   此后,警方也花了不少的时间来调查,尤其着重在G·Y路附近搜查,可是偏偏王川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没有任何线索留下。   最后,也只成了一桩悬案。甚至因为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短时内只能宣布失联。   从圣理德大学出来,李明朗的情绪很低落。好几次,程小花都注意到他在暗暗抹泪。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可是真到了伤心处,流几滴泪又能改变什么呢?   李明朗挥去了眼角处的泪痕:“如果当初我和他一起来,或者我没有辜负他,将他留在国内,也许就不会出现这样的事了。”   程小花说:“可惜这世上没有那么多的如果,否则也不会有这么多的悲剧了。”   孙名扬拍了拍山猫的脑袋:“你的鼻子不是比警犬还厉害吗?赶紧嗅嗅人在哪里。”   山猫瞪了孙名扬一眼:“这都过去多久了,味道早就消散了。还有,不要把我和狗放在一起比较!”   程小花问景殊:“殿下,你不是能掐指算吗?算得出来王川是怎么死的,尸体在哪里吗?”   景殊说:“何必算呢?把他的魂找出来问问不就水落石出了?”   程小花击掌而笑:“对呀!这么简单的道理,怎么我一下子没拐过弯来?”   王川死亡了不过才几个月,一般来说魂魄走不远。   既然王川是打完工回家的路上失踪的,极有可能就是在死在中途的某个地方,那么魂魄可能也还留在那里。   正好这时,天色已渐晚,华灯初上的纽城极尽繁荣。   随便在沿街的饭馆填馆了肚子,又在沿街逛了逛就到了晚上十点多。   像这种国际大都市,早已没有了夜晚白天之分,甚至很多人都是昼伏夜出。从圣理查大学到王川打工的中餐馆,沿路的几条街人气都十分高。   相比之下G·Y路,算是人气稍差一些。但临近十一点的时候,沿街还能w依稀看到几个路人。   一路走过来,基本没有发现任何鬼魂。   景殊也皱了皱,说道:“这里人气太旺,阴气难生。王川的鬼魂早就不知躲到哪里去了。”   程小花说:“既然找不到,那就只能用招魂了。”   话音刚落就听手机上传来“叮咚”一声。打开一看,居然是地府之家APP发布任务了。   [王川,华夏人氏。因枉死异乡,魂魄不安。]   [凶恶指数:1星半]   [任务要求:引渡回冥界。]   [任务奖励:灵力+10。失败惩罚:万鬼噬身。]   [任务时间:自今日起5天内。]   程小花看完之后,忍不住问景殊:“这个系统到底是谁倒腾出来的?感应也太灵敏了吧?你说,它怎么就知道我们来米国是为了王川的事?总不会是巧合吧?”   景殊说:“现在到别国去留学、工作的人越来越多。而身故之后,魂魄有强烈的归国意识,却因为各种原因回归不得,魂魄就不能安息。地府司虽然也有专职境外引渡的鬼差,但人手有限,有时难免出现个别纰漏。而你的系统是和你绑定的,有时候能感应到你周遭的事物,所以才会适时的给出相应的任务。”   程小花闻言道:“这样一来,原本是助人的事,岂不就成了助己?”   在大街上招,肯定是不合适的。王川的鬼混应该很弱,否则也不会因受不了那么旺的人气,都躲起来了。   因此,程小花他们最后还是又回到旅馆的房间里。因为事小,山猫就没参与,回自己房间里一边等孙名扬回来给他带好吃的,一边看着米国电视剧。   所以,屋里只有程小花、景殊、李明朗。   此时午夜十二点,是阴气最为浓郁之时。   程小花熄灭了房里所有的灯,在卫生间的镜子里前燃点了两根白蜡烛——蜡烛是她事先带来的,毕竟这种东西国内常见,国外却不好买。   两根蜡烛,一左一右地立在镜子前,在黑暗中撑出两团幽黄的光。   李明朗默默在站在卫生间的门口处,心剧烈地跳着。   他不敢打扰程小花施法,悄声问向旁边的景殊:“鬼魂的模样会不会很惨?”   此时,李明朗的心理其实是有些纠结的,一方面他希望能和王川见上一面,说说话。可另一方面,又有些害怕看到从前干净帅气的大男孩变成和梦里一样满身满脸都是血的模样。王川是他的爱人没错,却也正是因为至爱,不忍见到他的凄惨的模样。   景殊看出他的紧张,便说:“死时什么样,鬼魂就是什么样。鬼嘛,一般来说都好看不到哪里去。除非是寿终正寝的会详和一些。”   见李明朗默然不语,景殊冷嘲道:“害怕?那你就去房间里等着,省得在这里碍事。”   李明朗忙说:“不,我要看看他。”   无论他变得多惨,他总还是要看一看他,亲口问问他到底受了谁的害。   镜子里反射出两团橘色的烛光,也映出了三人略显得模糊的身影,气氛异常的诡异。   其实要招魂,最好的方法是在死者墓前招。但是现在连王川的尸体在哪里都不知道,自然也没有墓可借了。   镜子在民间的传说里,有连通阴阳的作用。   也有说,镜子白天能反射凶煞,在风水中有很大的讲究。而公认的一点,是卧室里不宜放置镜子,尤其是正对着床头的镜子,因为这时镜子就像一块“摄魂镜”,容易让人在睡梦中心魂不宁。阳气弱一些的人,极容易出现鬼压床。   无论是从哪方面来说,镜子都是一种极为特殊的器具。像现在可以作为招魂器具来用。   程小花不是第一招魂,心里并没有太多的起伏。   她默默地调集灵力,催住着冥音铃发出“铃铃铃”的脆响。与此同时,她抬眸凝向镜中,低低地喊了起来:“王川、王川、王川……”   每喊一声,李明朗就觉得自己的心被揪得更紧了,莫名地觉得四周的温度骤然阴冷了许多。   当程小花喊“十八”声时,李明朗看到镜子里程小花的脸形慢慢地变得棱角分明,原本秀气的弯眉变成了浓黑的龙眉,被烛光映的橘黄色的脸此时也成了青灰色,青灰色的皮肤上又有大半被鲜血覆盖——赫然已经成了王川的模样!   镜子里的王川模样很凄惨,闭着眼睛,仿佛在沉睡中一般。   原本还平静的李明朗在看到王川出现的这一刻,情绪开始有些失控,扑到镜子前大喊:“川,王川!”   镜中的鬼猛地掀开了眼帘,露出一抹凶光。不等李明朗反应过来,镜子里忽然伸出了只鬼爪,不由分说扣住了李明朗的脖子就要将他往镜子里拖去。    第94章 鬼托梦(五)   程小花暗道一声:不好!掌心急忙凝起一股灵力, “啪”的一下拍向鬼手。那鬼吃痛,龇牙咧嘴的嘶吼了一声,松开了李明朗消失在镜子里。   程小花气恼地瞪了李明朗一眼:“没事你乱喊什么?这下好了,把他惊到了, 再想招回来就不容易了!”   李明朗差点就要被掐死, 喘了几口大气后, 余悸未消,问道:“怎,怎么回事?他怎么不认识我了?”   程小花说:“王川不是好死的,甚至是死的很痛苦, 怨念过大,挤退了人性和理智, 已经变成了恶鬼。本来我也是防着这个,所以刚才招它出来的时候,用灵力锁住了它的意识。结果你上来那么一吼,把它给惊到了, 自然就发了狂呗。”   李明朗也没料到事情变成这样,又抱歉又有些着急:“对不起……那现在该怎么办?还能再把他招回来吗?”   正在这时,忽听隔壁传来“啊!”的惊呼声。   景殊说:“不必招了,它根本就没走远。”   惊呼声来自于一墙之隔的客房里,今晚这里入住的是一对年轻的男女, 男的是位白人,女的是位黑人。   这对男女,是刚刚才相识于酒吧的。灯红酒绿的夜场里, 一杯酒,一个眼神,便是一场艳遇。   情到浓时自然而然的,少不得需要到开个房间,做一些成人运动。   当时,房间里的挂钟正好显示时间是夜晚12点整。   那位黑人小姐还调侃说,她听一位中国的朋友说,男人在晚上12点不能做爱。因为在中国的传说里,12点阴气最盛,而男人如果在这个时候做爱的,阳气会泄漏,容易招引邪魅。   白人男人哈哈大笑了起来,用英文说:“中国人还说半夜不要随便照镜子。哦宝贝,我们就试试在镜子前做,一定非常刺激!”   说着,就直接把黑人妞抱到了浴室里,他一边照着镜子欣赏着黑白两具身体纠缠着、碰撞着的模样,一边发出欢愉的声音:“哦,宝贝,快看看镜子,都是你的骚样!”   他说着让她看,自己却将脸埋在女人的柔软的胸脯间。   黑人女人已经是意乱情迷,朦胧中睁开眼睛,不经意地朝镜子瞥了一眼,刹那间,所有的情欲都消失无踪。   镜子里原本纠缠在一起的两具身体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满身都是鲜血,面容狰狞的东西,正阴阴地对着他们笑。   “啊!”女人下意识地尖叫了起来。   男人这时才从女人的身上抬起头来,一转脸正好就和镜子里的那东西打了个面对面。   “上……上帝……”男人牙关直擅,他想逃,可是不知道是吓到了,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两条腿仿佛僵住了一般,根本就不听使唤,于是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镜子里那个东西,将头慢慢地从镜中伸了出来,可怖而丑陋的脸朝他靠近。近得连鼻尖都抵在一起,也能清晰地感觉到一股冰冷之气,从鼻尖一直蔓延到全身。下一刻,他两眼一翻,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等到程小花和景殊他们赶到时,只看到黑人女人浑身光溜溜地昏倒在卫生间。   景殊一见这模样,忍不住瞪大了眼睛道:“卧槽,这外国妞也太开放了吧。”   程小花赶紧拿浴袍盖住那女人身上,随后瞪了景殊一眼:“非礼勿视,懂不懂!色狼!”   景殊嘟囔了一句:“本君要真是色狼,早就把你扑倒了。”   程小花没空听景殊说了什么,用力地掐了掐那女人的人中,把她掐醒,问:“那东西去哪了?”   对方听不懂中文,倒是用英文外加手势叽里呱啦地描述了一通。   程小花的英文水平也就停留在高中水准,连听带看比划的,大概弄明白,这房里本来还有个白人男人,现在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再看屋里,房门紧闭,李明朗因为不像程小花他们会穿墙术,还在门外敲着门想进来。   倒是床边的窗子大开着,夜风呼呼地吹进来。   孙名扬今天一天都在各大免税店里穿梭,等到晚上回来时,大包小包拎了十几袋东西。虽然有些重,架不住心里乐呵啊。每件东西加一点价,这些东西搁一起,他老孙可能赚不少钱呢。早知道代购这么赚钱,当初为什么还会去工地搬砖呢?   刚走到旅馆楼下,忽然感觉不对劲,下意识就往旁边闪了一步,紧接着就见一个浑身不着寸缕的外国男人从天而降,摔在地上滚了一圈,那一身结实的肌肉落在地上,看着都疼。   孙名扬惊了一下,“伙计,贵国都流行不穿衣服吗?”   那人不发一言,光着屁股摇摇晃晃就准备跑。因为孙名扬正好挡着路,他便不管不顾地直接推了孙名扬一把。   孙名扬没防着这一下,顿时往后退了一步,又好巧不巧没注意到身后有个香蕉皮,他一脚下去,摔了个四脚朝开。手上那十几大袋的东西便哗啦啦地散落了一地。   孙名扬正想开骂,就听站在二楼窗口的程小花喊了起来:“别让他跑了,他被王川上了身!”   孙名扬平常虽然有些不正经,但关键时刻也不含糊,掏出锁魂链一抛一挥,便将那个男人绊了个大跟头。偏偏他摔哪不好,正好就摔到孙名扬先前散落的一堆物品上,在“喀喀”声中,也不知道还有几个幸存物。   “啊啊啊!我的东西!”孙名扬睚眦欲裂,上去就是几脚踹上,边踹边骂:“赔我东西,一万一千五百美元!你赔我,你赔我!”   程小花已从窗口跳下,急忙拉住孙名扬:“他被鬼上身了,你踹他也没用。万一把人踹好个好歹,搞不好还要惊动警方。”   说话间,她已拍出一张定身符拍在男人的额头,封住他身体内的鬼魂。   也还好这个时候已经很晚了,旅馆这个位置又有些偏,没有什么行人看到。要不然,孙名扬肯定就要以斗殴的罪名被请到米国的警局喝咖啡了。   这个时候,景殊也已经从楼上跳下来,手里还拿了套浴袍盖在那个光溜溜的男人身上。且语气酸溜地对程小花说:“非礼勿视。花花,除了我这外,不许看别的男人的身体!”   程小花刚才还真没注意看,被景殊这么一提,也有些不好意思,结结巴巴地说:“我,我才没看乱。”   景殊和孙名扬一起把那个白人抬到楼上的他们自己的房间,李明朗也跟着来了,看到对方这副模样有些担心:“王川没事吧?这样封住他,会不会伤到他?”   景殊没好气地说:“不封住他,让他跑出去惹祸吗?”   孙名扬正在为自己损失的一堆东西伤心不已,看到李明朗,忽然一跃而起,拽住他的领子叫了起来:“看到那些东西了没?都是名牌的包包、化妆品、手饰,都是被王川给砸坏了。一万多块钱呢,你得赔!”   李明朗这会儿心思都在王川这事上,也顾不得许多,只应付着说:“行行,我赔,我赔。”   转而问程小花:“他真的是王川吗?”   在他的记忆里,王川人来是那种温和善良的人,连个鸡都不敢杀。可是他刚才险些就要杀死自己。虽然知道他变成了鬼,可是变成了鬼也是王川的鬼魂啊,最不济也应该像梦里那样才对。   程小花说:“是不是让他自己告诉你。”   说着,她把李明朗拽到跟前,“他现在虽然已泯了人性,但对你应该还存着些感情,不然当初也不会给托梦。你就站在他旁边喊他,试着看看能不能唤回他的人性。”   人的感情是极为复杂的,其中最为浓烈的亲情、爱情,都能对一个人产生极大的影响。而王川变成恶鬼的时间不算太久,前段时间甚至还能给李明朗托梦,足以说明他对李明朗还存有很深厚的感情。虽然现在已经泯了人性,可感情或还存于魂魄深处。   当然了,这种概率并不大,具体还是要看双方的感情羁绊有多深。如果李明朗也无法唤回其人性,那就只能直接拘去冥界,待其怨念消散再自行投胎,只不过消散的过程会很痛苦。   面前这个穿着浴袍,身形高大的白人男子,和记忆里的王川完全不是一种类型。可是这个身体里却藏着王川的魂魄。于是李明朗看向他的目光也变得柔和了起来。   李明朗帮他正了正浴袍的领口,略微嘶哑的声音里带了一丝哽咽:“王川,我是明朗。我来带你回家了,你醒一醒,看一看我。”   王川虽然身体和魂魄都被定身符封住,动弹不得。双眼也却被戾气占据,微微有些腥红色。嘴巴倒是还能动,冲着李明朗发出了一声吼叫。    第95章 鬼托梦(六)   大约是离得近了, 嗅到了活人的气息,激起了恶鬼吸食人气的本能来。他下意识地就想扑过来,可是身体被定住,非但动不得, 却还因为挣扎, 引出额上符箓的力量反射回来, 灵魂似被拷打一般,痛得他惨呼连连。   若不是这间房被景殊施了结界,完全隔绝了声音,肯定要引起不小的麻烦。   李明朗看他这般痛苦, 心也跟着难受了起来。   “程小姐,能不能给他揭了这个符?我看他很痛苦。”   程小花说:“他不反抗就不会痛苦了。”   然而, 失了理智的鬼魂又哪里能明白这些。越是挣扎越痛苦,越痛苦又愈要挣扎。一直把自己弄得眼睛血红肿胀,脸上充血依然不肯罢休。   李明朗劝了几句,见毫无用处, 便说:“这样也不成呀。他根本听不进话,照这样下去,怕是要伤到这具身体了。”   程小花也怕那个外国人身体受不住这么大的刺激,想了想说:“看来他的人性是唤不回来了,只能送到冥界, 由冥界的同事去处理了。”   说着便准备强行驱赶出王川的鬼魂,程小花现在的灵力已今非昔比了。这样的事对于她来说是小菜一碟。连景殊都完全可以放心地坐在一边玩游戏,根本不多插手。   李明朗拦住程小花, 祈求道:“再让我试试吧,否则我也不知道他到底是被谁害的。”   最为重要的是,他实在不忍心看至爱的人这样浑浑噩噩地被送去阴间。谁知道到了那里,他这样的恶鬼会面临什么样的处境。   李明朗摸出了手机,翻出了过往他们在一起时拍的视频。   视频里出现的是一个年轻帅气的少年,背景有些昏暗,像是坐在人行道上。不时地有车灯一晃而过,映得少年的脸也是忽明忽暗。   少年的手上正捧着一盒泡面,看到镜头对向自己还有些腼腆地侧了侧头,说:“别拍了,都落魄成这样了拍下来,也不嫌丢人!”   接着李明朗的面容出现在画面里,他的手搭在王川的肩上,笑嘻嘻地说:“有什么可丢人的?现在你觉得是落魄,可是等以后我们都赚钱发达了,再回头看今天,那就是宝贵的人生经历!”   过往的那些视频,李明朗虽然一直留着,可他轻易不敢去翻看,怕触景伤情。   王川还在咆哮着,可是咆哮的声音明显有些降低了。   “王川,那个时候我们俩一起打暑期工,好不容易赚到的钱,最后却被人打劫全劫走了。当时我俩兜里就只剩10块钱,穷得只能一人一盒泡面坐路边吃。你还记得吗?”   李明朗的语气很温柔,就像当初两人热恋时一样。可是王川回馈给他的依然只有一声嘶吼。   李明朗含着泪笑了笑,“就算你不记得了也没事,我慢慢说给你听。”   视频播完后,他又翻出了一组照片,以幻灯片的形式不停的轮播。   “这几张背影的照片都是你偷拍我的。那个时候,我俩都刚刚大一。你先暗恋的我,可是你是那么的腼腆,不管是教室还是宿舍,每次见面你都低下头不敢看我。可等我一转身,你就悄悄地偷拍我。所以那半年里,你手机里全是我的背影照片。明明是你先喜欢上我的,最后却非要等我先表白……”   李明朗说着说着,眼泪便控制不住地淌。那些感情,也与眼泪一样,一但涌出便再难收回。   人的感情是很奇特的。明明是两个毫无血缘的人,却迸发出了那么浓烈的爱情。浓烈到超越生死,超越性别。   话到情深处,李明朗的情绪也终于失控,丢下手机一把将王川搂在怀里失声哭泣:“明明我以前喜欢的是女人,明明是你把我掰弯的,明明说好的要一生一世,为什么要你要忘记我?忘记我们的过去?王川你怎么可以这么残忍地对我?王川……王川……”   王川不再嘶吼,也不再企图挣扎,它的眼睛里也慢慢地溢出了泪水。喉结滚动着,慢慢地吐出了两个字:“明朗……”   李明朗一愣之后,忙低头去看,但见王川的眼睛里血红色已褪去了不少,取而代之的是有晶莹的泪水过脸颊,滴落在李明朗的手上,也落在他的心里,狠狠地疼。   “王川,你记起我了!我就知道,你忘了谁也不该把我忘了的!”   “明明就是你先背弃我们之间的感情,明明就是你不守承诺……”王川低低地抽泣着,那委屈的模样一如当初他发现李明朗背着他去和别的女人相亲时一样。   李明朗心疼极了,更多的是后悔。那些女人他一个都不爱,可当时怎么就能狠下心不理会王川的伤心呢?!   “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是我不够勇敢,是我辜负你,你原谅我好不好?”   虽然王川才是性格懦弱,内向自卑的人,可是在感情上他一直都是那么坚定。反面是李明朗,畏缩、胆小,生怕别人知道他喜欢男人。平常连约会,也是偷偷摸摸的出去。在学校读书时,就连吃饭也是和王川一前一后分开进食堂。甚至在毕业后,他做了感情上的逃兵。   “去他妈的闲言碎语,却他妈的社会道德。我们好好的在一起既不影响别人,又不伤天害理,为什么我要顾虑那么多?王川,我带你回去,回去了我们还在一起!”   王川哭着说:“回不去了,我都成了鬼了再也不能和你在一起了。”   简单的一句话,却狠狠地剜上了李明朗的心头。   李明朗倏地回身,对程小花说:“有没有办法救救王川?”   他指的救当然就是让王川再活过来。   程小花为难地摇了摇头:“生死有命,富贵再天。强行逆转并不是好事。”   当初,李斌强留在人间,是以将来魂飞魄散为代价。并且还是因为他弟弟寿元刚尽,能借他的身体还阳。   现在的情况却不一样。首先,那个被王川上了身的白人男人并没有死,他们不能为救一人而杀一人。这是有违天道的。   其次,即使有合适的身体,因为魂魄和身体不是原配的,相互会产生排斥。勉强将魂魄与肉体契合,必然会像当初的李斌一样,造成不可扭转的伤害,最终也只能落个魂飞魄散的下场。   李明朗虽然不明白具体的原由,却也知道不太可能,只是内心深处还是存一丝侥幸罢了。   程小花揭下了王川额上的定身符——王川已经被唤回了人性,并且这个房间里又有景殊布下的结界,所以取下符问题也不大。   把符收好后,程小花适时地提醒:“别忘了,你最初的目的是带他的魂魄归国,并且找到害死他的人。”   李明朗忙问王川:“到底是谁害的你?你的身体在哪里?”   他不提倒罢,一经提及,那种铬印在魂魄里的痛苦又被引起,他惊恐万分地抱着脑袋,嘶声道:“痛,明朗我好痛啊!明朗,救我,救我!”   李明朗赶紧将他搂进怀里呵护着,“别怕,我来了,谁也不能再伤害你了。”   程小花也赶紧说道:“王川理智些,千万不要再被怨念逼退理智!否则,再想唤回你的人性就难了。我想你也不愿意成为只会吸食人气,连李明朗都不认识的恶鬼。”   所幸王川的怨念只是由自身引起的,没有当初的李春秀那么强烈。再加上李明朗在侧,也能起到稳定他情绪的作用。   王川余悸未消,努力地回想了一阵后,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是谁害的我。”   李明朗问:“那当时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还记得吗?”   王川的思绪回到去年的12月2号。   那天王川上完了课,于当天下午4点钟左右骑着自行车,前往唐人街的一家中餐馆打工。晚上10点多,他下班后,就收拾了东西,骑车回家。   在路过G·Y路的时候,因为在修路,道路被挖开,坎坎坷坷的不方便骑车,王川就下车推行。   在他最后的记忆里,他的脑海里还残留着昏暗的路灯灯光、被挖开的路基、提醒路人注意安全的警告牌……   自行车的咕噜压过地上的碎石头和泥土,发出“咔咔”的声音,在当时空无一人的路上回荡着。王川心里莫名地有些毛,脑子里浮现出了以前在国内看到的灵异小说的情节。一时有些后悔没听同事的话,绕点远路,避开这段路。   然而,就在这时,他敏感地察觉到身后隐约有脚步声传来,“哒哒,哒哒……”   那步子的声音很沉重,还带着长长的拖音,在此时罕无人迹的路上,听得格外地清晰。   王川下意识地就转头去看,然后还不等他看清来人的模样,头上就传来一阵剧痛。血如泉涌,一瞬间就模糊了他的视线。 第96章 鬼托梦(七)   巨大的疼痛之后, 王川就成了鬼。   但如果只是这样也还罢了。偏偏他成了鬼之后,感觉到魂魄深处传来巨大的痛感。那种痛,就好像活人的骨头被生生地拆散,然后又合在一起, 而后又被拆散……周而复始。痛苦难当。因此他的怨念才格外的强烈。   听他的描述, 程小花联想到的就是杀人碎尸的情节, 饶是她已经经历了不少事情,也忍不住头发一阵发麻。   程小花问道:“你有没有得罪过什么人?”   一般犯罪事件,熟人做案的比例非常高。   王川摇了摇头:“我不喜欢和人打交道,也不喜与人争执。即使有时候吃点小亏, 我也宁可不去理会,免得麻烦上身。我认识的同事、同学、导师, 一把手都数得完。你们说,为什么这种事情还是会落到我头上?”   李明朗帮着王川说道:“他的性格我了解,从来都不太擅长与人打交道,在国内读大学的时候, 和同学都很少有交集,就算有什么磨擦,也起不了争执。”   本以为找到了王川的鬼魂,至少就能知道是谁害死的他。结果一问之下,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甚至连自己的尸身在哪里都不清楚。   他们也不能拉着他的鬼魂去警察那里报案。尤其是连尸首都没有, 又隔了这么长时间,警察一直当成失踪案处理,最终的可能依然是不了了之。莫说王川心中不甘, 怨气难解,就连李明朗都不肯就此罢休。   G·Y路是一条单车道的马路,两侧都是普通的公寓,在纽城这样的大都市,G·Y路并不算出名。住在这附近的人员很杂,三教九流皆有。   也因为居住的人员杂,很多人素质都不高。甚至连去年年底才换好的一批路灯,都被人破坏,坏掉了好几个。   李明朗站在一处不停闪烁的路灯下,就着昏暗的灯光贴着小传单。   这是一张寻人启事的传单,上面还印有王川的照片,以及失踪的时间和当时的情况。   白天的时候,他已经在这里发过一波传单。这也是他在这儿发传单的第三天了。   除了发放传单,李明朗还联系了祖国的大使馆,以及米国当地的电视台,网络上都发起了大规模的寻人活动。一时间,华夏留学生失踪事件,占据了各大新闻的头条。   等到手里最后一张传单也贴完的时候,已经凌晨一点多了。   李明朗拍了拍身上的灰,扭头准备回去。   G·Y路这一段路没有商铺,这个点路上没有什么人。走在人行道上,只能听到自己的脚步声。   可是走着走着,李明朗忽然意识到不劲,身后好像有什么声音。但凝神静听时,又好像什么声音都没有。   夜晚的风微微的有些凉,他紧了紧衣领继续往前走,自己那道长长的影子缀在身后,随着他的走动而移动。   影子本来只有一道,可是不知何时居然又多出来了一道。两道影子开始还隔着几米远,后来又慢慢靠近,在交叠在一起的瞬间。一个巨大的铁锤已高高地举起……   然而,就在这时,那握锤的手忽然顿住了,手的主人莫名地感觉到身后阴风阵阵。他一回头,就看到一个满脸是血的人对他怒目而视。那模样,很像是小混混在斗欧中被打破了头。可是当他的视移到下方时,一股寒意直冲心底。那个满头是血,身上污秽不堪的“人”,居然是没有脚的,身后也没有落下任何影子。   “咣当!”大锤被惊落在地,在不久前才修好的人行道上砸出了一个大坑。   李明朗这时才停下脚步,转过头去看那人。那是个40岁开外的中年男人,白种人,肤色有些发红,留着络腮胡,一头黄色的卷发有些凌乱,好像长年没整理过似的。   大约是因为觉得李明朗是活人,那男人用英文喊了声:“鬼!这有鬼!”   全然忘了就在一分钟前,他还举着大锤准备对李明朗行凶。   李明朗毫不犹豫,一拳头击在那个男人脸上。那一拳的力道很重,一下子就将男人打翻在地。却恰好摔倒在那个大锤子的旁边,男人的反应倒是也快的很,顾不得方才对鬼怪的恐惧,拎子锤子爬起来就要朝李明朗的头砸去。   他用的锤子重达几十斤,一锤下去足以要人性命。   锤子却没能落到李明朗的头上,被王川用手握住了,他力气很大,怨气也极重。虽然当时他没能看见是谁下的手,可是感觉却是相似的。   那双含怨带恨的鬼目冷冷地凝视着中年男人问他:“你认得我吗?”   他的脸上还有血迹斑斑,遮了一部分脸,中年男人起初没有看清。这会儿倒是忽然认出来,惊叫了起来:“哦不!不!你怎么会……”   话未说完,他丢下了锤子,转身就想跑。可还没跑出几米远,王川又飘到了他的面前,鬼手倏地伸手,卡住了他的脖子,“还我命来!”   这一瞬间,中年男人满脸涨得通红,张大了嘴,却呼吸不到一点氧气,他已感觉到死亡的恐惧越来越明显。   “往手,王川。”   程小花清脆的声音在王川的身后响起,“想报仇,有更好的办法。杀了他,会让你的罪孽加深。”   李明朗虽然也恨不得活活打死那个凶手,可是这个时候也有几分理智,劝道:“王川松开手,松开手!把这事交给警察处理,一下子杀了他未免太便宜他了。”   王川手一松,那人便如一瘫烂泥一般跌坐在地上,抚摸着脖着子剧烈地咳嗽着……   这个办法是之前李明朗和程小花他们一起商量出来的。   既然已经确定王川是死在G·Y路上,那么这条路上很多可能会再次遇到凶手。于是李明朗就印了很多的寻人启事,在这条路上发放、张贴,目地当然不是为了真的寻人。王川早就死了,要寻也只能寻尸体了。   其实的目地是为了引起凶手的注意。如果凶手的住所离这里不远,或者他在犯案后还时刻关注着这里的动静,那么就一定会注意到李明朗。   过去几个月,警方虽然接了警,也进了相应的调查。但因为王川家人离得远,在这座陌生的城市,他的失踪除了让个别认识他的人为之惋惜之外,并没有引起多大的动静。他的死亡就如同石入汪洋,没有激起任何风浪。   而一但有人大张旗鼓地开始寻人,也就意味着这个事情已经被人翻出来了。凶手只要还在当地,肯定也会通过各种途径获知消息。也会知道,把这事翻出来的是一个孤身来美的青年男人。那么他会不会为了平息风波,把李明朗也给杀了呢?   机率只有五成,但值得一试。   甚至为了给对方制造机会,李明朗连着三天孤身在西园路逗留到半夜。果然,今晚凶手真的就现身了。   人界间的犯罪事件,最终还是要交由人间的警察来处理。   凶手在被扭送进警局的第一天,还拒不承认,只说看李明朗独身一人,想实行抢劫。估计是想着,抢劫未遂的罪名远比杀人要轻得多吧。   然而到了第二天,凶手突然画风大变,一五一十地把什么都交代了。   凶手原是一名修路的工人。本来在米国,干这种活的人薪水并不低,完全可以衣食无忧。可是凶手却在几年前染上了嗜赌的恶习,不但入不敷出,还欠了不少的外债。   当天晚上,收工之后,工友们都陆续回去了。只有他一个人在为钱发愁。就在这个时候,他看到了推着自行车路过的王川。   当时,整条路上再没有其他人,他是修路的,又知道这里的监控因为设备更新也停用了。于是便起了抢劫的心,顺手操起棍子就将王川打晕了。   起初他并没有想杀人的打算,可是在翻王川钱包的时候,正好看到钱包里一张王川和李明朗亲密合影的照片,顿时就恼了。   他想起自己从前本该有着幸福的家,还有一个漂亮的妻子。可是某天,他工作完回到家后,居然看到妻子和另一个女人赤身裸体的在床上缠绵。那一天他才知道,原来妻子是一位同性恋者,和他结婚不过是为了掩人耳目,婚后也总是以各种借口拒绝和他亲热。   看到那一幕,他很生气,打了妻子和妻子的爱人。妻子一怒之下就和他离了婚,无论他怎么哀求,都毫不心软。   离婚后,他的生活就变得一团糟。为了挥发心里的郁结,他开始酗酒、赌博。本就不堪的生活,变得越发的堕落。   看到昏迷的王川,他就想到了妻子的背叛。想到如今堕落的生活和一切的困境,都是因为这世界上有那些该死的同性恋者。   眼前这个长相清秀的男人,在他的眼里就成了恶魔一般,他要杀掉他,让这恶魔永不再出现……   杀人本是源于冲动。可是处理尸体,他设计的非常巧妙。 第97章 鬼托梦(八)   就在被挖开的地基上, 他又再度挖深了一起,将王川的尸体埋在马路底下。   第二天,不知情的工程队将沥青往上面一浇灌,再压平。一条崭新的马路就出来了, 谁也不会想到这条新修好的马路下埋葬着一个年轻的生命。更不会有人知道, 王川的魂魄因为尸身日夜被过往的车辆碾轧, 痛苦难当,无法超脱。   原本一切都进行得很顺利,甚至连警方都只当作了一起普通的失踪案处理。   但是近日,李明朗突然大张旗鼓地开始寻人, 这才又引起了凶手的注意。   他是在电视上看到李明朗的。当时李明朗接受电台的采访,讲述王川的性情以及可能遇害的揣测, 呼吁大家提供相关线索。最后,当记者问李明朗和王川的关系时,李明朗沉默了下,而后目光勇敢地迎视着镜头用英文说出了一句:“他是我爱人。”   第一眼, 凶手就认出李明朗是那天晚上激起他杀意的,那张照片上的男人之一。也是个该死的同性恋者!那么恶心的事情,居然还敢在电视上公开!   当下,凶手便又起了杀心。他即希望除掉李明朗好平息这件事,又打心眼里厌恶同性恋者, 恨不得杀光世上所有的同性恋。   他知道李明朗近几天一直在G·Y路上发传单找人,于是瞅准了机会,准备再一次施行恶行。哪里想到, 居然会落到圈套里。   被抓之后,他原还抵赖。反正尸体隐藏的位置很隐蔽,只要他不说,没人会想得到。要找不到尸体,那就不能证明人已经死了,他也就不用背负上杀人犯的罪名。   抱着这样的想法,他熬过了第一天的审讯。第二天,当他准备故技重施的时候,脑子里不知道怎么回事,忽然变得浑浑噩噩起来,居然就把所有的事情全都交待了出来。   警察按他的供述,挖开了G·Y路的路基,果然底下找到了王川的尸身。凶手因仇视同性恋者,而行凶杀人,最后又藏尸马路下的事在社会上造成了极大的影响。有人同情凶手以前的遭遇,但更多的人则是呼吁社会不要歧视同性恋者。   当然凶手最后的结局,自然是由人间界的法律来裁夺。   午夜12点,G·Y路上空无一人,只有沿街的路灯努力地在夜色中撑开几束光明。   前几天因为闹出公路藏尸事件,警方将马路都给挖开了一大块,目前还未填平。马路暂时被锁封不能行车。再加上,外界传言,凶手口述在西园路上遇到过死者的鬼魂索命。一时间,这条路上被蒙上了恐怖的色彩。就连住在附近的居民,夜晚宁可绕路也不愿再走这条路。   而此时,王川就站在被挖开一个大坑的路上,脸色的神色极为安祥。一又明澈的眼睛看了眼世间的风景,最后目光落在李明朗的身上,微微一笑:“明朗你回去吧,好好地活着,如果再遇上喜欢的人,就好好地珍惜,我保证不吃醋。”   明明是极力地在笑着,可是眼泪却不争气地淌出。引它入阳间的鬼差已经来了,今晚它就将去往未知的世界。从此,阳间的一切想舍、不想舍的,统统都只能舍下。   李明朗最后一次拥住了王川的鬼魂,尽管它是没有实体的,拥在怀里也只如拥住了一抹空气一般,可他却舍不得放手。   “我不会忘记你的,永远永远都不会。”   有些人,一生会爱好几次。可有些人,一生只爱一次。一次,即成永恒。   王川抬起双手回拥住李明朗,却也只能无力地任手掌从他的身体上穿过。它很后悔,为什么当初自己没能再主动些呢?为什么就不能在李明朗陪受外界压力的时候,多给他些支持和缓和的时间呢?以至于现在连拥抱都成了奢望。   然而,再多的不舍,也终有舍下的时候。   去往阴间的大门也已打开,鬼差开始催促:“莫留恋,走吧,走吧。误了时间,会影响投胎。”   李明朗终是狠下了心,将王川推开,“快去,不能耽误投胎。”   王川一步三回头,在即将迈入那道由华光组成的大门时,它大声说:“明朗,如果来世还能投胎做人,我一定做个女人,你还为男身,那我们就不再受世人诟病!”   声音未绝,它的鬼影已经淹没在华光之中。华光一晃而逝,最终也消失在一片虚无的夜色里。   G·Y路又恢复成原来的模样,空寂的马路、寂静的路灯、以及独自垂泪的男人。   泪水溅落在柏油马路上,很快就淹没不见。相恋的时候,那些觉得不可克服的困服,那些所谓的顾虑,也都如那一滴泪般,其实也是一闪即逝。可惜,懂得这些的时候,为时已晚。   “王川,来世无论我们是异性还是同性,我依然还是会爱你。”   —————   两个多月之后。   这天是周日的晚上6点半。因为山猫休息,少了个人手,而生意却没有少。铺子里的几个人都忙得不可开交。   孙名扬一边报怨着山猫每到周日就乐不思蜀,一边背上外卖箱去送外卖了。   程小花则忙着煮馄饨和跑堂的活。   景殊当然也没闲着。人一多,收银的活也跟着多起来了。正忙碌间,忽然听到手机响了。抽空瞄了眼,见是个陌生的号码,便没多理睬。偏偏对方像是认准了似的,一个接一个的不停地打。   也正好这拨客人的帐清了,没有其他事,景殊才慢悠悠地接了电话:“喂?”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高亢、清亮的声音:“先生您好,我是高尚购物的客服,您之前是不是在我们这里购买过一部手机?最近您手机使用得还好吗?”   景殊的这部手机是去年用程小花的帐号在淘宝上买的。当初是哪家店铺买的,他也记不清了?最初用得挺好,最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玩游戏开始有些卡了。   听到这个电话,景殊便以为是当初的店铺在做售后回访,就随口说了句:“除了玩游戏有点卡之外,其他的还行吧。”   结果对方就很耐心地告诉他手机卡是因为内存满了,在哪里哪里能清缓存和内存等等。   如果别人,少不得会为对方的细心而心生好感。景殊哪有那个耐心?便说:“知道了,没事就挂了。”   对方抢在他挂电话之前用极快的语速说:“恭喜先生您,恰逢我们公司十周年庆,我们在以往购买的老用户中抽取了1名幸运用户,可以用699元的价格购买最新款的苹果X手机一台……”   景殊听得有点蒙,“什么意思?我中奖了?”   “没错!目前这款苹果手机市面上的价格要8888元,现在您作为我们的幸运客户,只需699元就能将这款手机带回家了。先生,我现在给您介绍下我们这款手机的功能好吗?”   景殊:“不用了,那款手机我用过。”   “好的!那您把您的地址给我报一下,我给您邮寄过来。”   景殊未作深思就将地址说了一遍。他也时常网购,也知道一些网店为了吸引顾客会搞一些抽奖、打折、促销的活动。看看时间,好像这几天正好是一年一度的年中大促了。   对方很专业地核对了一遍地址后,又极为礼貌地提醒:“我们这边是货到付款的,货到之后呢,您一定要检查箱子是否被拆开过。如被拆过,您可以要求拒收。同样的道理,为了保证货物的安全,需要您付款后才能拆箱。如果有什么问题,您可以随时拨打我们的售后电话400812345678……”   挂完了电话,程小花凑过来问:“谁的电话?怎么一聊还聊那么久?平常也没见你那么有耐心。”   景殊心情颇好地说:“上次买手机那个店铺大概是搞什么活动,苹果手机很便宜。我就要了一台。”   程小花嘟囔了一句:“手机好好的换什么换?浪费钱。”   网上店铺倒是经常会做活动,因此程小花也没往心里去。   不多会儿,山猫回来了。   往常,山猫每周一次的去完萌萌家之后,回来总是显得很高兴。连带着第二天干活都很起劲。   可是今天,他的表情有些沮丧,耷拉着脑袋。   程小花见状吃了一惊,“山猫怎么了,跟萌萌闹别扭了?萌萌还小,又娇生惯养的,偶尔发个小脾气也正常。你别跟人家小姑娘计较。”   “跟萌萌没关系。”山猫说着,从牛仔裤的裤里掏出了手机递到程小花跟前:“小花姐,都怪我不小心拍照片的时候没拿稳,手机给摔坏了。”   程小花定睛一看:嗬!摔得是真狠,内屏、外屏全碎了,后盖裂了个大口子,露出里头的芯片。   程小花不禁纳闷:“怎么摔一下就这么惨烈了?这质量未免也太差了。”   山猫说:“应该不是质量问题,是我爬太高了。”   “爬太高?你到底是在哪拍照?”    第98章 电信诈骗事件   山猫挠着头, 一脸懊悔地说:“哦,是萌萌看到树上有个鸟特别好看,就想近距离看看。那只鸟又窝在树上的窝里不出来,我就爬到树上想拍几张照片给萌萌看。没想到一不留神, 手机摔下去了, 然后就摔成这样了。”   程小花一阵无语。山猫的脑子未免也太梗直了吧。萌萌想看鸟你就上树去拍?还好没有直接抱着萌萌跳树上去, 否则把人家小姑娘摔着了,看王太太还给不给你好脸色看。   “小花姐,这附近哪有修手机的地方。我明天拿去修修吧。”这是山猫的第一只手机,山猫一直都很爱惜。刚开始的时候, 每天都要用湿布擦一遍。   当时景殊还嘲笑他:“这就是个消耗品,保养得再好, 早晚有一天还得丢垃圾堆里去。”   后来还是程小花说,这种电子产品怕水别老擦。然后给他买了个手机壳套着防尘。   现在手机坏了,除了心疼之外,山猫也觉得对不起小花姐。   程小花拍了拍山猫的肩, 安慰说:“坏了就坏了,明天我带你去手机店重新挑一款手机。”   正在这时,山猫的面前忽然出现了一只手机,景殊的手机。   景殊剑眉一挑,很大方地说:“赏你了!”   山猫惊得瞪圆了眼睛, 结结巴巴地说:“殿,殿下,你要把你的手机送我?”   谁不知道, 在景殊的心里,程小花排第一,手机排第二。至于山猫、孙名扬都得靠边站。现在,居然要把手机送给山猫。   难道自己在殿下心里的地位已经超越了手机,排在小花姐前头了?   顿时,山猫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   殿下平常虽然对自己很冷淡,有时候自己不小心做错了事,还会被他一巴掌拍回原形。山猫私心里还觉得凶巴巴的殿下配不上温柔、善良的小花姐。   但是!现在!此刻!山猫忽然就对景殊改观了。   嗯,殿下其实是很好的,从来没有嫌弃自己这个乡下出身的小妖,还大方地把手机都送自己了。这样的殿下,谁敢说不好?这样的殿下勉强还是配得上小花姐的。   山猫正感动得无以复加的时候,只听程小花说:“你这手机都用过好一阵了,旧了。我明天还是给山猫买个新的吧。”   景殊说:“旧是旧了点,但是很好用的啊。山猫,你到底要还是不要?”   山猫赶紧接过了手机,“好用就行,我不挑。谢谢!殿下的大恩大德我山猫记下了。”   难得殿下对他好一次,他绝不能辜负了殿下的一番好心。   哪知景殊紧跟着来了句:“一个破手机而已,用不着你感恩戴德。反正明天本君的新手机就要到了。旧的你不要,我也准备要扔了。”   山猫:“……”   说好的感动呢?   第二天,景殊就开始期待手机了。   说来也奇怪,本来没想着要换手机。可是一但有新机快到达的时候,他还是隐隐有些期待的。难怪女人都喜欢网购,其实等待收包裹的感觉还是很幸福的。   到了下午的时候,果然听到店铺外有人喊:“快递,殿下的快递!”   “殿下”也是景殊在淘宝上注册用的昵称。毕竟用阎君太招摇了,用景殊吧,他又觉得成天被快递员喊来喊去,有损威严。曾经他也想取个化名的,自己想不好,就问程小花他们。   程小花想了半天说了句:“景景?还是殊殊?”   孙名扬跑过来插了句:“我觉得阎阎或者君君更合适。”   景殊送了他一记白眼:“你特么的怎么不说殿殿或者下下呢?”   孙名扬笑得一脸奸相:“这两个也挺好听的。”   于是,景殊就断了取化名的念头。   昨天,在报收件地址的时候,他便也用了“殿下”这个名字。   快递送上的是个密封的小箱子,和普通网购的小纸箱一般无二。景殊接过了箱正想拆开,就听快递小哥说:“699元,是到付的。”   景殊没作多想,就把钱交了出去,然后抱着箱子进了铺子。   小箱看着平平无奇,可是包装得极为严实。外头光是胶袋都裹了好几层。景殊不敢直接放火烧开,怕毁了里头的机子。   于是程小花、孙名扬、山猫几位,就眼睁睁地看着景殊用一把小美工刀,一点点地割开外头的封胶带,拆开一个箱子后,居然又是一个小箱子,依然裹着好几层的胶带。拆开后,里头又套了一个箱子。   足足拆到第10个箱子的时候,景殊的耐心几乎都快被耗尽了,骂了一句:“这特么的装的是手机还是炸弹啊!裹这么厚,炸弹都爆不开吧?”   孙名扬赶紧说:“殿下息怒!一般贵重物品,都是包装很实严的,免得长途运输中被磕坏。估计余下的就是最后一层吧。”   都拆到这里了,景殊也不可能半途而废,忍着气又拆了一层后,终于露出了手机的庐山真面目。还真是苹果的,和去年景殊坏掉的那只一样。   景殊很高兴,准备插上自己的手机卡,可是翻了半天也没找到卡槽的位置。   正好这时,他的手按到了手机侧边的按键,顿时响起了一阵欢快的歌曲:“你是我的小呀小苹果,怎么爱你都不嫌多,红红的小脸儿温暖我的心窝,点亮我生命的火,火火火火火……”   与此同时,屏幕被点亮,几个卡通小人跟着旋律有节奏地跳动着。只是那像素,差的就跟十几年前功能机的屏幕一样一样,连小人脸上的表情都看不太清。   不但是景殊愣了,连程小花、孙名扬、山猫都呆立当场。   最后还是程小花最先反应过来:“这个好像是儿童玩具手机……”   山猫来了句:“萌萌有一只差不多的,但是声音比这个清晰多了,不但会唱歌,还会背诗、说英语。殿下你再按按看,看它会不会背诗、说英……”   话未说完,就见景殊抬眸瞪着他,目光中有浓烈的杀气。连带着连周围的气场都变得异常压抑。   “小花姐,我去把厨房打扫打扫!”山猫吃过几次亏,倒是学机灵了。   孙名扬平常惯于拍马奉承,可也知道这个时候不宜多话。跟在山猫后头卖力地干活去了。   只有程小花因为身份不同,早不像当初那么害怕景殊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只知道景殊好像因为店铺搞活动中了奖,可是具体的没细问。   景殊压抑着心的怒火,把昨天接电话的事说了一遍后,忽然想起来对方还给他留过售后电话,急忙借了程小花的手机拨了过去。很快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温柔无比的女声:“对不起,您拨打的是空号,请核对后再拨……”   景殊那个恼啊,气恨恨地说:“跑得了电话号,跑不了店铺。花花,你上次给我买手机的网店是不是叫高尚购物?你去找他们客服让他们退钱!妈的,谁的钱都特么敢骗,真当本君是摆设?”   程小花遂翻开手机看了看,无比同情地说:“人家店铺是官方旗舰店,根本不叫什么高尚购物。殿下,你这回真是被骗得很彻底啊。你说你也是,这种骗局都老掉牙了,现在连老年人都不容易上当,你居然也信?”   景殊说:“我是以为是上回买手机的那家店,才会信以为真。要不然,你真当我傻啊?”   程小花低低地回了句:“你以为你不傻啊?”   景殊很生气,偏偏有气无地撒,只能势汹汹地骂了起来:“岂有此理!居然胆敢骗到本君头上,本君特么的让你连鸡场的小公鸡都做不成!!!”   程小花安慰说:“好在钱不多,也就600多块钱,就当花钱买个教训吧。不然,我再给买台手机吧。你喜欢苹果8还是X”   景殊将桌一拍,吼道:“600多块钱不是钱?”   关键是这也太特么的丢脸了,传回冥界去,少不得又要被广平那帮家伙嘲笑个几百上千年。   程小花忙说:“大哥,您下手悠着点,这桌子可是纯实木的,拍坏了再买可不止600多块钱。”   景殊这回是真恼了,真的就开始追察起骗子的行踪来了。   其实电信诈骗在生活中很多,大多数人吃亏之后都不了了之。其中一个原因是因为追责起来花费的精力和损失不成正比,大多抱着吃一垫长一智的想法过去就算。   但是对于景殊而言,这并不是几百块钱的小事。而是事关于他阎君的脸面。   如果认真想追查,其中也不会特别难。因为对方邮寄,有真实的发货。走的也是正规的快递途径。虽然快递面单上没写真实的发货地址,可要顺着快递公司想要找到真实的发货地址并不难。但是景殊一查之后,却发现这发货地址都是假的,联系电话也是假的……   这一日,下午2点多。馄饨铺刚刚做完午市的生意。过了饭点,铺子里没有什么人吃饭。   勤劳的山猫拖完了地,又把每张桌子都挨个擦了遍。   孙名扬则和程小花一起坐在桌边包馄饨,他一边包一边扭头喊山猫:“猫啊,桌子擦好了没?弄好了就赶紧来包馄饨。”   山猫忙应道:“擦好了,我把抹布洗干净就来包馄饨。”   程小花说:“老孙你别催他,没见山猫忙得都没空喘气了?这也没多少了,我们俩包就行了。山猫,你洗完了抹布休息一会去。”   孙名扬说:“哎我说小花,我发现你尽偏心山猫了。他浑身使不完的力气,你还怕累着不成?你怎么就不让我休息一会儿去?”   程小花没好气地说:“你干活要是有山猫那么自觉,我一定让你休息的时间比山猫还多。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中午送外卖送了一个多小时,你至少有半个小时在偷懒。如果要用西游师徒来对比的话,山猫就好比是吃苦耐劳的沙和尚,你就是那只惯会偷懒耍滑头的猪八戒。”   “我……”孙名扬张了张嘴想喊冤,可是一对上程小花那双清澈得仿佛能窥透一切的双眸时,就把喊冤的心思给撤了下去。嘻嘻一笑,顺着程小花的话往下说:“那你和殿下谁是孙悟空,谁是唐僧?”   程小花想了想说:“你可以去问问殿下,看看他愿意做谁。”   孙名扬缩了缩脖子,不再多话。他当然是不会真的去景殊面前问了。景殊这两天有空就去调查电信欺诈的事。没揪出骗子之前,景老大的脸色就一直没好过。他才不会去自讨没趣。   正在这时,忽听门口传来“哒哒哒”高跟鞋踩地的声音,一下一下,清脆而又极富节奏感。   循声望去,就见身穿墨绿色复古英伦风格长裙,脚踩15公分细高跟皮鞋的阿房婷婷袅袅地走进店铺来。一步三摇,风情万种,眼波流转间媚态横生。嗯,没错,活生生的一只狐狸精啊。   她身上穿的衣服是今年非常流行的款式,程小花也非常喜欢。无奈那种风格、颜色的衣服即挑肤色,又挑身材。程小花就没有勇气尝试。   阿房拥有170的身高,肤白、貌美,身材更是好的没话说,细腰、翘臀、丰胸、长腿,一样不少。从来都只有她挑衣服,而没有衣服敢挑她。   一看到阿房来了,孙名扬的双眸就亮了起来,赶紧就迎上前去,语气更是殷勤得不行:“阿房,饭吃了没?想吃什么?我立马给你弄!口渴不渴?喝茶还是喝饮料?酒也行,碑酒、红酒我们铺子里虽然没有卖,但旁边小超市有卖。只要你想喝,我立马就给你买!”   阿房连个眼角余光都不留给孙名扬一点,“一边凉快去,免得影响姑奶奶我食欲。”   孙名扬叫了起来:“阿房你怎么可以如此无情?我老孙对你一片痴情,可昭日月,可感天地!你就算现在不接受我,可也不能无视我的这颗真心呀。”   阿房眸眼轻斜,唇角露出一抹冷笑:“真心?你一个死了好几百年的老鬼,五脏六腑早烂光了,还好意思跟我提真心?”   程小花听着他俩斗嘴就觉得有些头疼。尤其是这老孙,人家阿房早说了不下八百遍,绝不会看上他。他却偏偏剃头担子一头热,不热得化成灰还就不死心了。   其实,第一次见到阿房的时候,见她打扮得异常招摇,程小花还以为她是那种男朋友满天飞的女生。后来才知道,阿房虽然长得美艳,性格直率,但几百年来却没听说她交过什么男朋友。也不知道是不是为了修行,绝了男女情爱。   程小花给阿房挪张椅子,招呼她座下后,问道:“平常你不都半夜来吃宵夜的吗?怎么今天大白天就来了?”   阿房把手上搭配衣服的黑色蕾丝手套取下,露出一双美如玉雕的手,撑着下巴冲着程小花眨巴了下眼睛,眸中秋波流转,“想你呀,来看看你不行吗?”   程小花被她这突然的一句话惊出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暗忖:不愧是狐狸精,这么魅惑,连我这个女人都快受不住了。   孙名扬见状赶紧说:“阿房,我跟你说啊,小花可是名花有主了。你想放电,直接冲我老孙来!我保管不躲不闪。”   阿房柳眉倒竖瞪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你刚不是说要给我买酒吗?我想喝20年份的陈酿红酒。”   以前孙名扬在阿房面前献殷勤,阿房从来都不搭理。这回居然主动让孙名扬给自己买酒,孙名扬顿时心花怒放,喜过之后又犯起了愁:“隔壁的小超市没有20年的红酒。普通的红酒行不行?反正都是喝嘛,也没大的区别。”   阿房说:“隔壁小超市没有,你不会去大超市找找?大超市没有,专业的红酒酒廊肯定有。怎么,舍不得钱?买回来多少钱,我给你就是了。”   孙名扬只怕阿房不搭理他,哪敢不从?连声道:“提什么钱呀!提钱多俗!我老孙是那种连瓶酒都舍不得送你的小气鬼吗?等着,我这就去买!”   说完一溜烟就跑了。   程小花泡了杯茶放到阿房面前,“喝口茶润润嗓,然后再慢慢说。”   阿房美眸一闪,笑了起来:“你怎么知道我有事找你?”   程小花说:“本来你赶在这个时间来就有些奇怪,何况你又特意把老孙给支走了,不是有事是什么?”   “小花你真是个聪明又漂亮的妹子,我要是男人肯定也爱死你了!”   “别,在你这只狐魅面前,我可担不起漂亮二字。”   阿房不是那种喜欢拐弯抹角的人,直接从包里掏出了一张照片递给程小花。   程小花接过一看,却见是一张男人的照片。   照片上的男人的年纪不大,大约就只有十六、七岁的模样,说是少年应该更合适一些。留着小平头,眉目清明,隐约有英气。就是身上的衣服有些土气,扛着锄头在走在田间,大约是注意到身后有什么吧,少年忽然回过头,然后在回头的一瞬间定格成了这张照片。   程小花问:“这是谁?”   阿房那双妖媚的眸子里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情绪一闪而过,“算是一个故人吧。”   “故人?”程小花想了想,脑中忽然涌起一个念出来,也未作深思冲口而出:“这不会是你的私生子吧!”   阿房也被她这一句话给吓了一跳,“想什么呢! 你的脑回路能不能正常点?”   说着,她叹了口气,幽幽地说道:“我欠了他的前世一点因果,这一世见他有难处,想帮帮他。”   照片上的少年名字叫顾小塘,今年刚满17岁,是一位地地道道的农村孩子。   顾小塘的家境很穷,三岁时父亲意外去世,母亲熬了两年实在熬不住了,改嫁外地,从此难得一见。   顾小塘是被爷爷奶奶拉扯长大的。爷爷奶奶年纪大了,又是一辈子没出过远门,靠着务农,家里的条件实在好不到哪里去。   在顾小塘十五岁那年,奶奶因病去世。不久前,爷爷的眼睛长了白内障,视力越来越差。   白内障在现代的医学上算不上什么难题,经过手术治愈率很高。手术的费用大约是几千块钱。可就这几千块钱,对于这个贫困的家庭来说,那也是巨额的数字。   于是,眼看着就要高中毕业的顾小塘毅然离开了学校,告别了爷爷,来到望江市务工。   17岁的少年,即没有学历、也没有一技之长,更没有什么社会阅历,当然也不可能找到什么体面的工作。经过几次碰壁之后,他到了位于城乡结合的一个小的职业介结绍所,希望靠着中介能得到一份工作。   几天之后,果然传来了好消息,他被一家小公司录取做销售。对方不重学历,不要求经验,只要说话利索就行。工资组成模成是底薪加提成,还提供住宿。   顾小塘当然没什么好挑的,当时就拎着行李去报道了。   少年单纯,一心想着好好赚钱给爷爷医眼。   但是一直默默地关注着他动向的阿房却发现,那个小公司就是个彻头彻尾的诈骗集团。专门招一些涉世不深的农村小青年,进行一番培训洗脑后,按照他们买来的电话号码,挨个打电话进行欺诈。   阿房是鬼差,她知道做这种事是伤阴德的。别的人她不在乎,她只希望程小花能帮她把顾小塘救出火坑来。   其实这种小事,对于阿房这种有五百多年修为的狐狸精来说,根本就不算什么。所以程小花听完很疑惑:“你为什么不自己去拉他一把?”   “我已经害了他上一世,这一世不能和他产生任务接触。”   那一刹中阿房的眸中似乎隐约有泪光闪现,可很快就被一惯玩世不恭的笑容所取代,快得几乎让程小花以为是错觉。   程小花问:“你想让我怎么帮他?像你说的,那种地方一进去就会被洗脑,也许顾小塘已经被洗脑得很厉害,我也未必有办法能说服他离开。”   阿房说:“我已经替你想好办法了。你就假装是找工作的,然后潜伏进那个诈骗公司,想办法拿到证据交给警察,让警察把那个地方一窝端了。这样一来,不管顾小塘有没有被洗脑,他都没办法再呆下去了。最重要的是,这种办法不涉及灵力,完全是人间界的手段,对顾小塘未来的命数不会产生什么影响。地府司里,也只有你是凡人,这种事当然是你做最合适了。而且你看起来单纯,年纪也符合那个公司招人的标准。所以……你一定会我帮的对不对?”   说完阿房就用那种楚楚可怜的目光凝视着程小花。她双漂亮的眼睛妩媚得能让男人为之疯狂,可是当她卖起可怜来,又另女人都难以拒绝。   程小花好不容易才从她的注目下移开了目光,说道:“我这还要开店呢。按你的要求是不能用灵力,那肯定得花不少时间。”   阿房说:“这好办呀!白天我替你开店,晚上你下班了再来接替我就行了。反正人间界的工作都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一点不耽误。”   “……”这狡猾的狐狸精呀,连这个都替她想好了。那她还有拒绝的理由吗?   “那个公司叫什么名字?在什么地方?”   阿房一见程小花这么问,就知道她是同意了,高兴之下一把握住了她的手:“对外的名字叫高尚购物,地址就在咱们市的开发区清风大道……”   话还未说完,就听一个声音突兀地插入:“花花!我终于查到了,那个狗屁购物公司就在开发区清风大道777号!本君现在就去一把火烧了那个破地方,你要不要一起来看放火?保证比放烟花有意思……”   风风火火冲进来的景殊看到的就是两个女人手拉着拉,显得十分暧昧的模样。   景殊顿时就火冒三丈:“狐狸精你居然敢碰我的女人!我拍死你!”   阿房惊得一跃而起,赶紧就松开了程小花的手。她其实并不知道景殊具体的身份,只知道他是444号馄饨铺的店长,后来又成了程小花的男朋友。但是动物天生敏感,尤其是成了精。她能感觉到景殊的实力很强,尤其是他的生气的时候,压迫力更是只能用恐怖来形容。   私下里,她还曾和常小白一起猜测过,认为景殊肯定是哪位高管犯错被贬到馄饨铺来。原来的级别至少是T5级别的。   “你瞎吃什么醋?放心吧,我和阿房永远不会跨过闺蜜的界线。再说了,女人之间手拉手逛街的很多,别什么事都往那方面想,思想能不能单纯点?”   程小花说着倒了杯凉茶给景殊:“大半天不见你人影,你就跑去查这事了?”   景殊喝完了程小花送上的茶,立马顺毛。可还是看阿房不顺眼,“狐狸精,你是来吃饭的吗?吃完了还不走?”   阿房拢了拢垂在身后的长卷发,嫣然一笑:“接下来,我可能要在这里煮几天馄饨。希望我们能友好相处。”   景殊:“……”   高尚购物公司去年年底才在望江市开业。当然,“高尚”这个名字只是对外的一个称呼。公司真实的名字,非但客户不知,连那些一线的销售员都不知道。   这不,最近出于某种考虑,该公司又改名叫“诚信购物公司”。换名字,对这家公司来说,就跟广大网友换企鹅号的昵称一样容易。   公司里最多的员工就是电话销售,但是流动性很大。基本上在这里能呆上两个月的,就可称之为老员工了。所以这家公司一直处于长期招人的状态。走一批招一批,招一批走一批。但无论新老员工,只要能产生业绩,公司就都欢迎。   这不,前两天又招了批新员工。一共3男4女。程小花就是其中一位。去别的公司应聘或许不好说,但来这里应聘难度值为零。   面试的时候,领着她填资料的是人事的一个青涩的姑娘,例行问了几句话后,就让程小花等一下,转身进了旁边的一间经理办公室。   经理办公室其实就是用三合板简单隔成的小单间,不怎么隔音,程小花可以清楚地听到人事和里头的领导在汇报面试情况,还没汇报完,一个微微有些尖细的女声不耐烦地打断:“只要是个人先拉进来再说。行了,让她明天来上班吧。”   程小花一阵无语,这种招聘简直比菜市场买菜还随便。不对,她买菜的时候还要挑挑新不新鲜呢。   第二天,程小花一早就来上班了。因为是新人,一开始要先培训。连同程小花一起,一共7位新员工,被一位看起来也才20岁左右、自称是刘主管的女人领到会议室,接受培训。   刘主管先是简单地说了下公司的企业文化,总结起来就六个字:“积极、进取、努力。”   然后又着重讲了,工作时应该怎么积极,怎么进取,怎么努力云云。听得程小花有些犯困时,刘主管清了清嗓子,又说:“你们真是赶上好时候了,公司现在业绩越来越好,业务范围也开始扩大了。过几天就要准备在电视台打产品广告了。你们要早点熟悉业务,到时就能上一线接广告来电了!”   程小花面上不显,心里却犯起了嘀咕:骗子还能直接上电视台?   接下来,这一天的时间就是刘主管给大家进行产品知识培训。在售的产品很杂,除了手机、平板电脑这种电子产品外,还有什么减肥咖啡、丰胸膏、美白霜,甚至还有什么所谓的钱币收藏品等等。   程小花光是在笔记本上记录那些产品卖点,都写得都腕发酸。   培训结束后,一回到馄饨铺。景殊、山猫、孙名扬都围了过来问东问西。当然还有阿房,她果然跑来铺子里帮忙了。还是穿着那条墨绿色的英伦风格的长裙,外头系了件程小花的碎花围裙,看起来也是别具风情,铺子里的几位男客人看得眼都直了。   阿房根本不在意别人的眼光,问程小花:“怎么样?看到顾小塘了吗?”   程小花说:“我今天培训,没正式上岗,还没机会去他们的话务部。”   孙名扬听着不对劲:“顾什么?听着怎么像个男人的名字?”   景殊没好气地说:“什么像?那就是!哎我说狐狸精,花花已经回来了你赶紧哪来的回哪去。总觉得有你在,这里就有股骚味。”   程小花说:“这还有客人呢,你说话注意点!还有啊,阿房姐姐身上喷了香水味,可好闻了,怎么会骚呢?”   孙名扬也跟着符合:“就是,就是。阿房身上可香了,殿下你仔细闻闻。不,你还是闻小花身上的味道吧,可千万别和我抢女人啊。”   景殊翻了个白眼,冷笑连连:“我对动物没兴趣。”   阿房这一整天都没少受景殊的冷嘲热讽,不过她根本就不上心,这会儿也只当成耳边风。把身上的围裙解下还给程小花后,阿房说:“我先走了,免得你男朋友总觉得我和你有奸情,明天我再来接你的班。”   阿房一步三摇,风情万种地走了。孙名扬不死心地追上去:“阿房你还没跟我说顾小塘是谁。还有我前两天给你买的红酒,你怎么碰都不碰呀?我可是走了半个望江市,才找到20年份的红酒……”   程小花虽然还没见过顾小塘,可是能让阿房上心,且还牵连到了前世的夙   缘,那必然就不是那么简单的事了。看来老孙的单相思注定是要以悲剧收场了,因此看向孙名扬时,程小花的眼里也不禁带了几分同情。   “老孙呀,要不你还是放弃吧……”   “放弃?绝不可能!!!爱一个人就得死缠烂打,哪怕她跑到天涯海角,我也要追到天涯海角!”   孙名扬的执着,程小花是知道的。那一句“反清复明”的口号,他都能一喊喊几百年,历经数朝。如果用这股韧劲追别的女人,可能问题不大。可是,阿房不是一般的女人呀……   “我是担心你追到天涯海角,最后却反被阿房一脚给踹下去了,那就太悲催了。”   “小花你……”孙名扬掩面抽泣了起来:“太扎心了,我要跟你绝交!”   说着抹着眼泪就跑了,看来是真伤心了。   “别搭理那傻货,要不了多久他自己就回来了。”阿房一走,景殊的心情这才好起来。十分体贴地给程小花倒了杯水,关切地问:“花花外面上班是不是很辛苦?要不还是别去了,反正都知道对方的老巢了,还是我出面来解决更简单直接。”   程小花没好气地说:“是简单粗暴吧?殿下,你身为阎君动不动就杀人放火真的好吗?”   景殊不以为意地说:“没散他们的魂,本君已经算是法外开恩了。”   程小花想了想,又问:“阿房说,她和顾小塘前世有旧,今生不能和他产生任何联系,否则就会影响到对方的命数。你如果在凡间杀的人多了,难道就不怕影响到自己的命数,或者结下什么因果?”   景殊嗤笑一声:“你当我是狐狸精那种不入流的小妖?所以才会害怕因果?神是不沾因果的。换言之,神可以无视因果。”   这么牛逼?!   经过一天的培训后,第二天程小花就被安排进了话务房,先接受旁听,然后再根据情况安排上岗。   话务房就是一间约有一百多平方的办公室,装修简单到可以忽略不计。   一进到这里,程小花的耳中就充盈着各种嘈杂的声音。   放眼望去,但见室内摆放着五排长长的办公桌,每一排又被隔成了20个左右的小公位。每个公位上都有一部拨号器,和一副耳机。正在工作状态的话务员们头戴耳机,嘴对耳麦,吧哒吧哒地说着早已练得熟的话术。   所谓的旁听,就是搬个小凳子,坐在已经上岗的话务员面前听他打电话,学习销售技巧。   程小花被按排在一个长着国子脸、留着两撇小胡子,年纪大约20岁出头的男人旁边。刘主管还介绍了句:“这是吕大平,业务能力很强,你跟他好好学习学习。”   大约是室内的声音太嘈杂,又或是吕大平的工作太投入了,也没注意到身边多了个人,还在口沫横飞地大侃:   “……穿了我们美佳佳牌文胸,保证让您的胸部变大、变挺、变迷人!原价299元一套,现在只要199元,还买一送一……什么?您70多岁了,不需要?奶奶您听我说,年纪大了才更需要穿好的内衣。只有胸形好看了,您的身材才会变好,保管让您年轻十岁,不二十岁!追您的大爷肯定都排到十里开外……不要?不要胸罩也行,您睡眠怎么样?要不给你介绍一款高科技电磁枕,可以改善睡眠……你说谁神经病?奶奶您怎么骂人呢?你可以不买我的产品,但不能辱骂我……喂喂喂?”   第99章 狐仙娘娘   电话挂断后, 吕大平才发现坐在旁边的程小花正一脸尴尬地望着他。   吕大平日常对新员工从来都是爱搭不理的,可是对待可爱的女生,那态度就全然不一样了。笑眯眯地问:“新来的?别害怕,有什么不懂的问我就行。”   程小花问他:“你是个男的, 跟客房推销那, 那什么, 不觉得尴尬吗?”   她刚才不过听了一点,就十分别扭。这人脸皮得有多厚,才能脸不红、心不跳地说出那一大堆的话来?   吕大平说:“习惯就好了,这有什么?而且我告诉你呀, 据相关数据统计,男的跟女的推销胸罩成交的机率更高。”   程小花奇道:“这是为什么?”   要是她听到有人在电话里和自己推销这东西, 她肯定第一时间就挂了,更别说买了。   吕大平想了想,说:“可能是觉得刺激吧。”   程小花:“……”   接下来,或许是为了验证自己说法, 也或许是想证明自己是位优秀的电销人员,吕大平铆足了劲,一个接一个地打电话。   一直打到第20通电话时,对方应该是接受了他的安利,只听吕大平飞快地拿起笔, 记录下了客户的地址、手机号、姓名。   因为要成交了,吕大平显得有些得意,一边冲程小花挤了挤眼, 一边用慷慨激昂的声音说:“感谢您订购美佳佳牌文胸!我叫李国忠,以后在穿着过程中有什么问题,您可以随后联系我。祝您生活愉快,再见!”   挂了电话,他扭过头,语带得意地问:“怎么样,我就说了男人推销胸罩效果特别好。你好好努力工作,听说这个月表现优秀的新的女员工也能得一套美佳佳牌胸罩。”   程小花尴尬地回了他一个笑,忽然想起了什么,问道:“刘主管不是说你叫吕大平吗?李国忠又是哪冒出来的?”   吕大平哈哈一笑:“写小说的有笔名,玩网络的有昵称,当名明星的有艺名。我们这儿的人也大数都有自己的别名。李国忠怎么样?是不是一听就像特别诚信、可靠人?”   诚信?可靠?呵呵!   整个上午的时间都在旁听中度过了。   还别说,吕大平虽然说话不靠谱,但是工作是真的很卖力。每个电话销售员发放了一张印满了电话号码的A4纸,上面足有一两百个电话号码。仅一个上午,吕大平就把上面的号码都打过一遍。卖出了3套美佳佳文胸、两盒减肥咖啡和一个苹果手机。业务水平在所有话务员中名例前茅。   当时程小花还试探着问:“新款的苹果手机只要699吗?我听说原价可要8千多呢。”   吕大平满不在乎地说:“天上掉馅饼哪有那么好的事?让他们花钱买个教训也好。”   程小花故作惊奇地问:“这么说是假的喽?那我们不是在骗人吗?”   吕大平嘿嘿地笑着:“是手机,手机玩具呀。我又没说和原版的一样。现在699算便宜的了。去年年底,苹果新款刚上市的时候,我们还卖999元呢,照样不少人买。骗人?嘿嘿,反正我提成拿到就行了,别的管那么多干嘛?他们要骂就骂‘诚信购物’,骂‘李国忠’,跟我有什么关系?”   程小花很想问一句:这样忽悠人良心真的不会痛吗?想了想终归还是没问出口。   很显然,吕大平的三观歪的很彻底。你要自作多情地去劝他,肯定没什么卵用。   话务员的工作量很大,正式上班是从早上8点半到中午12点半,中间只有半个小时的吃饭时间。   因为公司的位置很偏,租用的又是工业园的几间办公室,附近没有什么餐饮店。园区里只有一个小食堂,饭菜看着就没食欲。程小花遂去了旁边的一个小超市,准备买碗泡面当中饭。   刚将泡好的面端出来时,就见小超市临窗的座位上坐了个少年,正捧着盒泡面安静地吃着。他的衣服一看就是很廉价的地摊货,但因为少年的五官很好看,和时下流行的当红小鲜肉属同一种风格,即使是土里土气的衣着竟也有几分复古的感觉。   ——正是和阿房前世有缘的顾小塘。   大约是感觉到被人盯着看,顾小塘抬眸扫了程小花一眼,估计是觉得自己占的位置太大了,便默默地把自己面前的泡面往旁边挪了挪。   上午程小花还在话务房里瞅来瞅,没看到他在哪。没想到,这会儿居然还能偶遇上。   程小花捧着泡面从善如流地坐到顾小塘旁边,笑问:“我也是诚信公司的,上午好像看到过你,你也是那个公司的吧?”   顾小塘再次抬眸扫了她一眼,然后不冷不淡地回了句:“上午我请假了,这会儿才刚来。”   这特么的尴尬了,头一回套近乎就被人戳穿了。尤其是顾小塘扫她的那一眼,就好像是看一个搭讪不成的花痴一样。   好在程小花如今练就的脸皮够厚,继续厚颜无耻地搭话:“我是新来的,我叫程小花。以后咱们就是同事了,多多指教。”   “嗯。”少年吃完了最后一口面,把垃圾往旁边的垃圾桶里一丢就走了,一副高冷的模样。   程小花举起手机,偷拍了一张顾小塘的背影照,就给阿房发了过去:   [你的夙缘好高冷呀,跟他搭话都不理我。]   很快地,阿房就连追了好几条消息过来:   [没错,这个背影就是他!]   [你都和他搭上话了?小花,我就知道你办事还是靠谱的。]   [其实他不是高冷了,就是内向而已。]   [阿房,你这样,老孙该多伤心?]   [这和姓孙的有什么关系?我可从来没招惹过他。]   和阿房聊了几句,泡面就涨了。程小花吃了几口,实在是吃不下去了。哎,果然是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看看下午上班的时候快到了,程小花擦了擦嘴,便回到话务房去了。   下午她就没那么轻松了,不能再旁听,要开始上岗打电话了。   在安排座位的时候,程小花一眼就看到了好像是刻意和其他员工们隔了几个空位,显得有些格格不入的顾小塘。便扬手指了指那里,问刘主管:“主管我能座那里吗?”   刘主管没多说什么,把话术单和电话单各给了程小花一份:“话术单禁止外传,电话单打完一张找我来换。好好努力,月薪过万不是梦!”   所谓的话术单,就是推销产品时的说词。   开场白基本类似:什么公司周年庆典有个抽奖活动,对方被抽到为幸运客户。然后根据不同产品,介绍不同的卖点。   话术单上还罗列出了好几种客户常见的问题。比如:对产品有质疑了该怎么回答,收货时要求开箱验该怎么说,被拒绝时又该怎么挽回等等。非常之详细。   至于电话单上密密码码的电话号码,大部分都是通过某些灰色途径买来的。国外情况如何不知,但在国内,这种事情太常见了。   你的号码,很多时候却是别人赚钱的工具。所以,你会时常收到垃圾短信、各类推销电话。这背后,是一条巨大的利益链。而我们只是这条利益链上,无法挣脱,甚至无法维权的一行小数字。   程小花在顾小塘旁边的工位上坐好,并不像其他员工一样着急打电话做业绩。她默默地观察起了顾小塘,听到他连着几通电话都在推销电磁枕。推销的热情也不甚高,通常都是照着话术单念。如果对方拒绝,他也不多挽留,说一句:“打扰了”就挂上了电话。   与吕大平那种优秀电销人员相比,顾小塘的工作态度很消极。   程小花又瞅了瞅见周围没人注意,摸出了手机把电话单和话术单都拍了照以留作证据。   按这里的要求,员工在进入话务室前必须要把手机锁进置物柜里。   程小花昨天就知道有这个规矩,今天特意带了两个手机。当着主管的面,把去年那台虽然摔碎了屏,但还能用的手机锁进柜子里。另一台手机调了静音藏在衣服的夹层里带了进来。   “你为什么拍照?”却是顾小塘注意到她的动作,忍不住问出了口。   “嘘!”程小花四下环视一眼,随口扯了个谎:“我就见这话术单上写得很专业,想发给朋友看看。”   顾小塘却根本不信她,淡淡地道:“你趁早打消举报的念头。”   程小花:“为什么?”   顾小塘:“半个月前,这里也被举报过一次,工商都来了人。可那又怎样?还不是转了一圈又走了?据经理说,他们上头有人,不怕这些的。而且他们的库房不在这一片,搜不到假货,工商也没有证据。”   程小花把手机藏好,“你为什么会在这里上班?”   顾小塘似乎不想再多说,重新戴上耳麦,准备开始打电话。   程小花又说:“你根本就不想做这个工作对不对?否则你不会只卖枕头。你是不是觉得至少枕头不是假的?可以用?可你怎么知道那个枕头里面所谓的,能治疗失眠的电磁对人体到底有没有害?”   顾小塘按拨号码的动作忽然就顿住了。他侧过头来,那双如山泉般清澈的眼眸凝视着程小花,声音里更是透着几分冷意:“你到底是什么人?”   程小花说:“我是什么人不重要,关键是你知道自己是什么人吗?电话销售员?还是电信欺诈份子?”   这话说得有些重,一下子就戳中了顾小塘的软肋。他的脸色有点难看,嘴唇紧抿着,兀自对着拨号机发着呆。   如果顾小塘也像吕大平那样,程小花绝不会多说什么。可是很明显,他良心未泯,还是有救的。   几分钟之后,就在程小花还以为他不会再搭理自己时,却听他幽幽地开口:“一开始,我没想到这家公司会是这样的。卖手机的时候,我真的以为那就是真的手机,真的是他们做活动促销。后来我才知道,这里卖的一切都是假的。手机是假的,平板电脑是假的。减肥咖啡除了让人拉肚子,根本没有别的用处。甚至连那所谓的塑形文胸,穿了都会让人皮肤过敏。”   程小花问:“既然知道这里不好,为什么不离开?”   顾小塘自嘲地一笑:“我在这儿干了快一个月了,眼看就快要领工资了。我想领完钱了再走。很没出息是不是?”   程小花摇了摇头,并没有多说什么。穷的感觉,她早就体验过。知道什么是一文钱难倒英雄汉。没有钱,在这繁华的大都市,举步维艰。什么骨气,什么傲气,在吃不饱穿不暖的时候,统统不值一提。   大概是之前压抑得太久,又或者是觉得程小花和他一样,在这种已经完全没有是非观的环境里,难得地还留有良知,顾小塘的话渐渐多了起来:   “之前和我同一批进来的,好几个人做了半个多月就走了。可是公司连工资都不给结,说是没做满一个月,要扣住宿费。虽然到15号发工资,只发上个月的工资,这个月还会压半个月的工钱,但总比一分钱都没得强。你如果不想在这里久做,那你还是早点走吧,这样损失得也少。”   程小花闻言不禁有些吃惊:“这么黑?连工资都克扣?为什么不到劳动局投诉?”   顾小塘像看弱智一样地瞅了程小花一眼,说:   “你来上班给你签劳动合同吗?你上班的考勤信息,你能调得出来吗?你上了一个月班,他们却只说你上了10天班,你有什么办法?没有证据,就算劳动局介入又能怎么样?之前就是有些人从这里离开后被扣了工资,气不过,就到工商部投诉。可人家不照样没事?”   程小花被他的话给噎住了。说起来,她真的算是幸运的,第一次进城务工就进了万年名企地府司。虽然级别低了点,一开始也有很多坑人的地方。但至少工资从不拖延。每次做完任务后,说好的灵力也是一分不少。   大约也是舒适地环境呆惯了,一时间居然忘了,社会的底层还存在不少黑心的单位和黑心的老板。   比如这家公司,招的员工很多是刚从农村里出来的十几岁的少男、少女,没有什么社会阅历,工作也不好找。   进到这家公司后,要么被洗脑,扭曲了是非观,留在这里成为诈骗集团的一份子。   要么发现不对劲,早早辞职,却在最后还被扣一大笔工资。而这些钱,很有可能是这些少年们第二天的饭钱。   两人还未交谈完,刘主管走过来,很不客气地敲了敲程小花的桌子:“工作时间不许闲聊!”   又问顾小塘:“你怎么回事?以前虽然业务不算很好,但至少外呼量足足的。今天下午怎么才打了几个电话?”   员工们没有配电脑,可是他们坐位上的每台拨号器都和领导办公室的电脑连接上,能清晰地看到每台拨号器上的电话量。谁打的多,谁打得少,一目了然。并且每通电话都有相应的录音,员工是不敢在电话里乱说什么的。   当下,两人便都不再多说话,低着头开始打电话。当然,程小花也只是象征性的打,按照话术单上的话去念。一下午过去了,粗略统计下,她打出去的电话,接通、未接通算在一起,也有上百个。虽然没出什么业绩,但她是新人,这也说得过去。   下班的时候,刘主管还鼓厉了她两句:“好好加油,争取明天早点出单,你也有高额的提成好拿了。”   程小花嗯嗯地应着,并未露出一点不对劲来。   晚上阿房一见程小花回到馄饨铺,拎着煮馄饨的大勺子就迎了出来:“怎么样怎么样?我下午给你发消息你为什么一条都不回?”   景殊掌风一挥,就把阿房拂到一边,略些不悦地说:“花花连我的消息都没回,凭什么回你的?花花你也是,怎么你男朋友我的消息也不回?”   孙名扬说:“就是。殿下一下午没收到你的回复,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要不是我跟山猫又劝又拦的,殿下肯定要冲去骗子公司找你去了。”   程小花没好气地白了他们一眼:“还说呢!昨天就和你们说了,那公司有规定,上班不许私带手机。你们还老给我发消息干嘛?害得我私藏手机的事,差点被发现了。”   估计是觉得程小花刚开始和顾小塘闲聊的时间有点长。刘主管就对她格外的关注了,下午巡场总在她这一块晃悠。而她兜里藏的手机就时不时地震动几下,提示有新消息。弄得程小花一下午都有些紧张。要不是为了掩饰,她也不会连着就打了一百多个电话。手指头不停地按号码,都隐隐发酸了。   等到下班的时候,把手机掏出来一看,好家伙,足足上百条信息,大部分是来自于景殊和阿房的,中间还夹杂着几条孙名扬和山猫的。   简单地和大家说了一下情况,程小花又说:“那家公司很谨慎,仓库不知道是藏在哪里,找不到具体的位置就没办法举证。我今天只偷拍到他们的话术单,顾小塘也答应,可以做为人证和我一起举报。但仅凭这些远远不够。”   阿房说:“小花,你这么快就说服顾小塘给你当人证了?厉害!”   程小花说:“顾小塘人不错,阿房你的眼光还是很好的。”   “小花你瞎说什么呢?” 阿房脸色略略一红,放下勺子、解下围裙就先走了。   孙名扬倒是没再尾随而去,只是目光一直目光着阿房远去的身影,脸色很不好看。   程小花拍了拍他的肩,劝道:“老孙呀,你和阿房真的是没有缘份。要不你还是放弃吧,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不属于你的那枝花呢?”   “我明白,强扭的瓜不甜。”孙名扬眼神忧伤地点了点头。   正当程小花以为他终于想通的时候,又听他补了一句:“可惜我实力不如她,想扭也扭不过……”   程小花惊道:“就算你实力比人家强又怎么样?你还能强要了阿房不成?老孙呀老孙,真想不到你居然是这样无耻的人!”   孙名扬:“我是这个意思吗?”   程小花不搭理他了,景殊更是看到他就烦,就连山猫都对他嗤之以鼻:“我们猫科动物也不会硬逼着雌性交配,你真的是太无耻了!”   于是失恋的老孙,非但没有引人同情,还被冠上了“无耻”的名头。   今天是程小花到诈骗公司上班的第五天。   刚到八点半,经理和主管就召集大家开会。会议的内容有两个,一个是强调员工要对公司的产品有信心。第二个是宣布今天下午2点,公司有一款减肥仪要上电视广告,全体员工都要上线接听广告来电。   他们指的电视广告,在某些地方台很常见。都是事先录好的广告片,在特定的时段内投播在电视台。   一般的广告也就是几秒时间,而这种广告通常都是好几分钟,严重地夸大产品功效,再打个超低价、甚至0元赠送的标签,吸引买家。   比如这家公司下午要投放的减肥仪,广告片里宣传的是0元购买减肥仪。实际上减肥仪确实是免费的,但配套使用的中药插片却是收费的,一个疗程399元,买2个疗程送1个疗程。   也是因为广告中带有误导的内容,很多看广告的人贪小便宜就打电话想不要钱白拿。在得知还有另外的费用后,第一反应就是拒买。   这个时候,电话销售员就要想方设法的诱导消费。成功率大概有2成。而这2成,就足够可以达到营利。余下的八成也不是完全没用的,只要你打进了电话,号码就会被系统记录。在往后的很长时间内,这些客户会不断地接到推销电话。频繁的时候,甚至一天十几通。才没有人会管这是不是扰民的行为。   因为人手不够,连程小花这些新员工也被赶鸭子上架。中午的时候,甚至午休的半小时都被压缩的仅有15分钟,然后被要求按时回来,接受培训。   这个培圳,程小花已经经历过好几次了。公司投放的广告片她也看过。从广上看,那个减肥仪真的很吸引人。   广告里,一个水桶腰的女人将减肥仪贴在肚子上,按动开关,就能产生震动,震碎皮下脂肪,再配合插片里的某种被夸大的中药贴将震碎的脂肪吸出体外。不过短短的半个月时间,水桶腰女人就变成了水蛇腰美女。效果杠杠的。而且使用方便,你可以在工作、休闲时用,就连在做羞羞的事时也能使用。简直就是懒人福音,21世界最伟大的发明!   程小花看完,似乎觉得有些眼熟,广告里的情景,好像她以前就在电视上看到过。当时还笑说:这东西一看就有问题,谁傻了吧唧的买?   孙名扬接了句话:“反正不要钱,要不小花你买一个玩玩呗。”   程小花一来用不上,二来对这种夸张的广告没什么好感,便没上心。没想到,有一天,自己居然会坐在电视广告的热线后面,等着接听热线。想想,世界真神奇。   下午,两点刚过没多久,偌大个话务房里,来电声音响彻一片。所有话务员忙着接听热线,然后卖力地推销。刘主管在周围来回巡视,经理则站在一旁,双手抱胸,冷冷地审视着周围的情况。   整个话务房里充盈着忙碌而压抑的氛围。就连对这份工作不太上班,只硬付于表面的程小花也不由得陷入高压的工作中。   好不容易熬到五点种,本来应该下班了。结果经理黑着个脸走来,站在话务房中间,用所有人都能听到的声音说:“今天的广告转化很不好,远远低于预期!公司投了这么多的钱上的广告,也给你们带来了这么优质的资源,你们应该好好珍惜。”   她手里举着厚厚一叠刚刚打印出来的电话单:“这些是今天所有来电的号码,你们再都回拨一遍,进行二次推销。优先推销减肥仪,原价399元一疗程可以降为299元。也可以搭着卖卖手机、枕头、文胸。反正不管你们怎么卖,最后我要看到业绩!业绩!业绩!”   程小花被分配到了上百个电话号码,叹息了一声:“全部打完,两个小时。”   顾小塘说:“你多喝点水,多跑几次厕所。按照以往的习惯,到7点左右就能下班了。打不完真的不会强逼着你打的,他们就是找个借口让员工加班。”   程小花呵呵一笑:“那我直接钻厕所里算了——那个减肥仪,之前卖过吗?坑人得厉害吗?”   这里的每样产品都是很坑的,唯一的区别大约也就是坑得狠,或者是坑得一般。   顾小塘说:“半个月前上过一次广告,卖了不少出去。刚开始两天,这里的号码还没得来及改,有些客房电话能打进来。东西不是一般的坑。首先质量很差,用不了几天,就坏了不能震动了。还有些人说,绑了那东西肚子上的皮肤过敏的很厉害,好多客户要求退。”   程小花问:“那给退吗?”   顾小塘说:“当然不给退呀,找各种理由推卸责任。产品坏了,就说是使用不当造成的。皮肤过敏,那理由就更多了,谁知道你是不是自己吃了不该的东西引起的过敏?又或者你穿的衣服有问题?反正就是和公司的产品无关。要觉得效果不好,那就再买其他的减肥产品,比如减肥咖啡,299元,买一送一,你要吗?不要?不要拜拜。要了,那就再敲一笔。我们的话务员最大的特点就是口才一流,死的都能说成活的,黑白颠倒,就更算不了什么了。”   程小花讶然,好一会儿才又问:“那电视台呢?公然放这样的广告,就没人投诉吗?”   顾小塘冷笑一声:“反正给钱就能上广告,谁告诉当中有什么内幕呢。倒是有个别客房比较能缠的,天天给电视台打电话。电视台受不了了,就联系了公司,公司为了省麻烦就给客房退钱了。但这种客户毕竟是少数。大部分人吃了亏,打了几次电话,发现解决不了,骂一通后就自认倒霉了。这也是为什么公司里的话务员都喜欢给自己取化名的原因,就觉得这样骂的就是不自己了。”   程小花听罢,心情颇有些复杂。   一直到晚上7点半,程小花才和其他员工一起被获准下班。   今天一天,高强度的工作,让程小花觉得自己把一年的话都说完了。虽然中间也偷了不少的懒,嗓子还是不出意外的嘶哑了。   听说,有的员工因为太卖力,生生地把嗓子都毁了的。还有些员工,因为长时间戴耳机,听力都受到了损伤。为了一点提成,其实细算起来,还是很不划算的。   出了公司的大门往前走一段路就是园区的大门。   远远地,程小花看到景殊、孙名扬、山猫、阿房几位站在大门口。显然是因为她今天下班太晚,又不回信息,不放心便集体跑出来了。好在天已经完全黑了,园区里的路灯又少,要不然以他们这么张扬的外表和气质,肯定引来不少的围观。   此时程小花是和顾小塘并肩出走来的,阿房一看到顾小塘脸上露出一抹不可言说的神色,然后一言不发,转身就走了。   顾小塘远远地看到阿房从一片昏暗的路灯灯光中,快速地步入树影底下,然后消失不见。   程小花见他神色有些呆愣,故意打趣:“怎么了?看到美女就走不动了?”   顾小塘摇了摇头:“我只是觉得刚才那个女人的身影有些眼熟。”   程小花暗吃一惊。什么意思?难道他认出了阿房?可防房不是说自己是不能和顾小塘有接触,否则就会影响到他这一世的命数吗?   却听顾小塘忽然问:“你相信这世上有狐仙吗?”   “信。我相信很多传说都不会是空穴来风。”程小花停下了脚步,也不顾景殊在不远处一个劲地冲她使眼色。   顾小塘说:“我小的时候体弱多病,经常发烧,家里条件又不好。每次生病的时候,奶奶只会用土办法替我退烧,效果时灵时不灵的。有一次,我发烧的很厉害,迷迷糊糊中,看到一只浑身像雪一样白的白狐踏着一道白光从窗口跳了进来。它的眼睛很漂亮,像深山幽泉一样清澈,像天上明星一样耀眼。”   那时候,顾小塘只有十岁。最喜欢听神话鬼怪的故事。也不知道是不是故事听多了,还是其他什么原因。顾小塘第一反应,就是这一定是故事里的狐仙。他张开了被烧得干裂的唇,吞出一句话:“你是狐仙娘娘?能带我找妈妈吗?”   白狐的眸中里流露出了心疼,走到他的床边时便幻化成了一位漂亮的女人。顾小塘从来没有见过那么漂亮的女人,哪怕是电视上的明星也没有一个比得上她。心里更加确定她是狐仙,便又重复问了一句:“狐仙娘娘,能带我找妈妈吗?我想她……”   说着,孩子的眼睛里便淌出了眼泪。爸爸死了,妈妈改嫁到很远的地方去了,他已经有好几年没有见过妈妈了。爷爷奶奶再好,归终还是无法替代父母呀。   白狐闻言低低地叹息了一声,用温柔的声音在他耳畔边说:“你再坚持一会儿,很快就有人给你看病了。你的妈妈也会回来看你的。”   话毕,白狐化作一道流光消失不见了。   顾小塘又迷迷糊糊地沉入了梦里,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醒来后,烧退了人也清醒了。   然后他才知道,他高烧到41度,差点就要被烧坏了脑子。正好有个下乡的医疗队,本来是要到镇子上去的,结果迷了路到了他们村子里。爷爷看见了,就求他们来给孙子看病。   医疗队的医生一看,吓了一跳。都烧成这样了,再晚一步,就算不死,脑子肯定也要烧坏。   事过半年后,几年没消息的妈妈也突然回来了。带回了不少的学习用品,留了一千多块钱,还陪着顾小塘住了几天才走。   顾小塘的妈妈改嫁后,就和男人一起进城务工去了。因为条件也不好,再加上又连生了两个孩子,早就把顾小塘忘到脑后。   忽然有一天夜里,梦到刚下顾小塘时,她抱着孩子软软绵绵的身体,满心的欢喜。那时候,男人还在,公公婆婆又是好相处的。家里穷归穷,倒也是团和气。因她生了孩子,更是个个脸上都欢喜不已。   很快画面一转,又到了顾小塘五岁那年,她拎着几件不值钱的旧衣服狠心离开。孩子从屋里追出来,嘶心裂肺地哭喊着:“妈妈不要走,妈妈不要走……”   她心里难受极了,连最后看一眼的勇气都没有就快步跑了。心里想的是,等以后有钱了,一定好好补偿孩子。   可是这一走,母子情就渐渐淡了。钱也一直没有赚到多少,反而又多了两个娃儿。   梦醒后,顾小塘的妈妈哭了很久。也不管男人的反对,匆匆赶回来看顾小塘。   顾小塘那次虽然烧糊涂了,可是梦里的情景却记得很清。还把这事告诉了爷爷奶奶。老一辈的人对于这鬼神之说,尤其相信。   后来奶奶也不知道从哪请了块狐仙的牌位,供在家里,早晚各上一柱香。   没几天,顾小塘又梦到了狐仙。明明狐仙看他的目光很温柔,可是语气却异常冰冷,“你不要供我,我们的缘份早就尽了。你是个好孩子,记得不要做伤天害理的事,自然会有福报。”   说完又一次消失不见了。   顾小塘醒来后,赶紧跑去找奶奶又把梦里的事说了。奶奶听完吓了一惊,待到里屋一看,供了半个多月的狐仙牌位莫名其妙地不见了。   奶奶叹了口气,只说:“即然是狐仙娘娘的意思,那就按她说的做吧。”   事隔多年,顾小塘的身边接连发生过不少的事。奶奶去世,爷爷生病,他缀学出来务工。有时他也会想,狐仙娘娘不是说他会有福报吗?可是为什么自己的命会那么苦?也许小时候的事,真的是一场梦吧。   刚刚,他远远地看到阿房,莫名地又想到了小时候的事。那一瞬间,他仿佛觉得隔着幽深的夜色,狐仙娘娘那双清澈如幽泉,明亮似星子一般的眼眸还在温柔地凝视着他。明明早就忘了她的模样,可是那个温柔中又透着几分忧伤的眼神,却在脑海里挥之不去。   “我小时候还想,等我长大娶媳妇的时候,一定要找位像狐仙娘娘那么漂亮,那么善良的女人才行。是不是很可笑?明明还穷得连饭都快吃上了,居然还有那种妄想。”顾小塘甩了甩头,仿佛是要把那些不该有的荒唐的念头统统抛出脑。   他朝程小花花挥了挥手:“天黑了,早点回去吧。再见。”   看着顾小塘远去的身影,程小花只觉得心里像是被什么压住了一般,很堵很堵。   景殊走上前来,牵起程小花的手:“走吧,我来接你回家。”   程小花转眸看着景殊,幸福慢慢地在心中荡漾开来。或许这世间有万般不幸,可至少现在的自己是幸福的。   她用力地回握住景殊的手掌,头也顺势倚靠在景殊的胳膊上,终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口:“为什么阿房和顾小塘不能接触?”   明明她在阿房的眼里看到浓厚的情义,可是偏偏连面对面都不能,这是多么的残酷?   相对程小花,景殊的心要冷的多。世间再多的悲情,在他眼里也不过是因果循环。即使是死亡,也不过是轮回历程中的必经之路罢了。   “这是她自己的选择。生生世世,永不交集,永不再见。”   程小花闻言,心头剧震。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电视购物的事,我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但是几年前很多都是很虚假的。很多人可能也经历,或者也知道些,但是各种内情了解的可能不多。所以这里我写的稍详细了点。文中所写的情况,90%都是真实的。包括那些话术,那些套路,以及产品,还有黑心公司的运营模式、管理模式等,都是有真实的借鉴,关非作者君妄言,也不是道听途说。   好吧,我承认,我曾经像顾小塘一样,是失足少女……在骗子公司做过小骗子……尽管往事不堪回首,但却不能回避。被我忽悠过客户,真的对不起! 第100章 阿房   在汉朝之前, 狐狸一族在民间被视为祥瑞,最鼎盛之时,曾与龙、麒麟、凤凰一起并列四大祥瑞之一。信仰、供奉者不可计数。   因为信仰的力量,狐族的灵力也比其他种族更强, 也更容易修成人。   可是后来不知道回事, 狐狸们的头上被安上了邪魅、淫荡的字眼, 从此一落千丈。   狐族渐渐开始没落,修练得道的狐狸们越来越少。   而阿房是众多狐狸中,最幸运的一只。生而有灵,不过短短的30多年, 便已开启了灵智。虽然没有什么大成,但比起活个十几年就进入轮回的同族而言, 她无疑是其中的佼佼者。   30多岁,刚刚开了灵智的小狐狸,智商和人类六、七岁的小孩子差不多。也会贪玩,也爱听故事。   小狐狸最喜欢听的就是族里长辈经常提及过的大禹和涂山女的故事。   涂山女是他们族中得道的九尾狐, 法力高强,容貌极美,连先贤大禹都拜倒在涂山女的石榴裙下。涂山女带领族人辅佐大禹治水,取得了帝位。其间还诞下了夏朝的开国之帝启。   小狐狸也幻想着,自己有一天修成人形后, 也有一张倾国倾城的容颜,和人间的皇帝发生一段凄美的爱情故事,留名青史。   幻想得越多, 心情就越是急切。于是不等修成人形,小狐狸就背着长辈偷偷溜出了狐狸谷。   人类居住的地方离狐狸谷很远,小狐狸足足走了三天三夜,走得精疲力尽,肚腹空瘪,才终于到了一个小村子。   本以为仗着自己可爱呆萌的外表,多少能讨些食物吃。   然而,她很不走运。选的那户人家,因为家里养的鸡刚被野兽偷食过,一看到这只野狐狸顿时气不打一出来,一家子老老小小扛着锄头、棍子就要往她身上招呼。   小狐狸饿得浑身发虚,四条腿也跑不过那一家子加起来的十条腿。眼看一个锄头就要砸碎她的脑袋。   不出意外的,上演了一出英雄救美……救狐狸的戏码。   救下小狐狸的人叫秦回,他是赶考的举子。路过这里,一时不愤抱起小狐狸,斥责道:“万物皆有灵,尔等岂可随意打杀?何况是这么可爱的小狗?”   话音刚落,就感觉到手背一痛,却是怀中的小狐狸不满被错认为狗,上口给了他一记教训,还极为傲慢地抬头瞪了秦回一眼。   秦回低头,正好就迎上了小狐狸的目光,心中倏地一惊。那一双眼睛,清澈如泉水,明亮似天上星子,美得不可方物,仿佛世间所有的灵性与美丽都凝在这一双眼眸中。   秦回将小狐狸抱到一颗桃花树下坐好。他认真地检查了一遍小狐狸的身上,见没有其他外伤时,方才放心。   而后,他又从行囊中掏出块干巴的馒头递给小狐狸:“先前将你误认为是狗,乃是在下的不是。这块馒头便代表我的歉意。”   小狐狸伸长了鼻子在馒头前嗅了嗅就立马嫌弃地撇开了头:我们狐狸是吃肉的,肉!肉!这东西闻起来一点都不好吃!   秦回抱歉地笑笑:“我乃穷书生一个,身边只有馒头,要不你就将就一下?”   小狐狸很不想将就,可是这里也没别的食物好吃。自己又因饥饿和疲乏,也没有多余的力气去捕猎。   犹豫了一会儿,小狐狸最终还是吃了馒头。虽然那个味道难吃的很,可有食物进肚,饥饿的感觉也消退不少。   秦回看她愿意吃,显得很高兴,笑说:“若是他朝我能得中金榜,必日日让你大鱼大肉!”   这天,阳光灿烂,他在桃花树下一脸笑意。桃枝摇曳,花落如雨。   从这之后,小狐狸便一直跟上了秦回。主要是开始被吓到了,跟着这个人类好歹能给自己当个保镖什么的。   吃饱喝足缓过劲的小狐狸还时不时的抓些野兔、山鸡之类的野味,以供他们裹腹。   秦回第一次收到小狐狸叼来的猎物时,很是激动。他以为这是小狐狸的报恩行为。又哪里知道,只是因为小狐狸不想再吃馒头了,在自己吃不完的情况下,才顺手给他带了点。   “阿房”这个名字也是秦回给取的。因为秦回前段时间刚刚读完阿房女与秦始皇的野史传记,十分钦慕书中的阿房。   小狐狸在听到这个名字时,心里只有鄙视:我居然要用一个故事传说里的人名?就算要从故事里找,你为什么不能给我取个妲己什么的呢?   秦回无视小狐狸的不悦,还兴高采烈地说:“都说狐狸成精后可幻化成绝色美人,阿房阿房,你要努力修练,他朝若能修成人形,我便娶你吧。”   阿房一听,吓了一跳。这个人类是怎么看出我在修练的?还想娶我?我若要修成人形,只能配人间帝王,你算是哪根葱?   接着又听秦回说:“如若能娶了阿房女,我岂非如秦皇一般幸福。恰好我也姓秦,阿房你说我前世会不会就是秦皇,而你就是那赵女阿房?”   阿房何等聪明,心思一转便明白一切只是这货的痴想。忍不住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做你的大头梦,你也就是个穷酸书生!还秦皇?啊呸,你怎么不说你是纣王,而我是弄翻你王朝的妲己   穷酸秀才没多久高中了进士,还被放了官职,一举改变命运。   秦回一直觉得自己能高中,除了自己的真才实学之外,运气也占了相当大一部分。   比如,他应考前几天,莫名地梦到考试的试题。醒来又记得格外清晰,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就思考起试题来。没想到,考试的时候,正好就考到这些。   再比如,他们这些中了进士的,想要谋个好点的官职,需要上下打点,四处托关系。秦回一穷二白的,人脉关系就更不用说了。原本以为像这样的,肯定会被打发到哪个穷乡僻壤做个小官。   没想到他在殿试后,因为超常发挥,赢得皇帝另眼相看,赐了他个翰林编休的官职。   这个职位,品级不算高,但却是个清职,且又是皇帝身边的官,容易升职。   思来想去,最后秦回便把自己好运的功劳都算在阿房的头上。本来狐狸在民间传说里,就是能为人们实现心愿的灵兽。即使是一般的狐狸,那肯定也是幸运的象征。   阿房可没理会那么多,她想得最多的就是希望秦回什么时候面圣的时候,能把自己带去,最好当成礼物直接送给皇帝,那她就能实现伴君名留青史的伟大愿望了。   遗憾的是,每次秦回进宫的时候,看到阿房拼命抱住他的腿想着跟着一起去的时候,都被理解成了舍不得他走……   阿房可不是一般的狐狸啊,秦回不带她进宫,她自己也有办法进去。   终于有一天,她逮到了机会,悄悄藏在秦回携带入宫的装书袋里。等一进了皇宫,便悄无声音地溜走了。   小狐狸天真地以为,自己又萌又美,只要在皇帝面前露个面,对方肯定就要拜倒在她的石榴裙,啊不,是狐狸尾巴下!   皇宫比她想象中还要大,她找啊找,走啊走,大半天了,也没能走到皇帝面前。倒是被几个宫女发现了。   一个宫女说:“呀,这只狗好可爱呀!”   小狐狸忍着气,摇了摇尾巴示好。心里盘算着,这些宫女会不会是皇帝身边的?发现自己这萌这么美,搞不好就会进献给皇帝呢。   另一个宫女说:“就是只长毛的畜生,哪里可爱了!”   小狐狸的萌脸一僵——长毛的畜生?   宫女又说:“看着有点眼熟,我记得丽妃就养了只白毛狗。哼,丽妃昨天对咱们贵妃娘娘不敬,贵妃娘娘正好有气没地撒。不如把这只狗抓了,让咱们娘娘炖成一锅狗肉给丽妃送去。”   小狐狸一听这话,哪里还敢再坐以待毙啊?忙撒开四条腿跑路了,两个宫女还在后背追啊追。   小狐狸被追得急了,慌不择路的,最后竟然冲到了太监总管那里,被太监总管手下的两个小太监给捉住了。   太监总管可是在皇帝面前都脸得的人,连各宫的主子都要给几分面子。当下,大总管冷着脸狠狠地斥了两个小宫女一番。他倒是认出了这是只狐狸,但也知道,宫里不应该有这种野生的狐狸出没。他向来不喜欢动物,当下便吩咐了手下:“弄下去,打死扔了!”   小狐狸被关在笼里子,逃也逃不掉,挣也挣不脱。眼看着就要呜呼哀哉了,秦回奇迹般地出现在眼前。   他脸头大汗,一脸焦急地跑来说明了这狐狸是他的,大约是舍不得自己,所以尾随而至,又不小心走散了。   小狐狸总算因此捡回了一条命,可是秦回就惨了。因为放任宠物扰乱宫闱禁地,秦回按律被罚俸禄一年,仗责三十杖。   回去的路,秦回趴在马车马厢里,背后的衣服已被血水浸透。他却还笑得跟个傻子似的。已经那么惨了一只手还不忘揉着阿房的狐狸头,安慰说:“阿房别怕,没事了。我们回家!”   阿房呜呜地哼了一声,心说:我才没怕!你这个傻瓜,你……你疼不疼?   也不知是不是巧合,还是他看懂了阿房的眼神,秦回笑着说:“我不疼!皇宫很危险,不能随便乱闯。以后记着,千万不能再跟着我了!”   阿房对这话深感同意:皇宫太危险!人类太凶恶!   狐狸眼又看了看秦回身上的伤,心说:这个人傻是傻了点,但好歹算是个好人。   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因为防房能带来幸运,秦回的仕途一路顺风顺水。新老两代皇帝变更,朝中官员被重新洗牌,也没有波及到秦回。若说有什么遗憾吧,大概就是秦回一生从未娶妻生子。   阿房对此并不觉得有什么奇怪,反而慢慢习惯了和秦回相处的日子。   她习惯秦回每天上朝之前,抚着她的头顶说:“阿房等我回来。”习惯了漠视秦回的关心,却又在日落之前定时蹲在大门口等他回来开饭,然后摇着尾巴抢他碗里的肉。   她的小日子过得惬意而宁静,甚至连当初意图成为帝王宠狐的雄心壮志也渐渐消退了。当然最主要的是被之前的事给吓到了。   她转念想着,反正在哪享福不是享福?等再过些年,秦回寿元尽了,自己也修成人形了,再进宫伴君也不迟。   这种想法,起初只是一个借口,用来让自己开心。   可是随着时间的流淌,随着秦回一天天的老去,阿房渐渐地有些害怕了。她知道秦回离死亡越来越近,总有一天,自己再也享受不到他带来的这种惬意的生活了。   越想越觉得不安,偏偏自己又无可奈何。   秦回86岁的时候,已经苍老得连路都走不动了。这一天,因见午后阳光极好,便让下人将自己抬到花园里晒太阳。   阿房感应到他寿元将尽,这一年来都格外的安静,总在他身边寸步不离。   此时,她毛茸茸的身体蜷缩在他的怀里,任他温柔的抚摸一会儿,然后跳下地,乖乖地蹲在边上抬眼看他。他已经太老了,老得没有多少力气抱自己了。她不能再像从前一样,扑在他身上肆意地撒娇耍赖。   秦回明白她的意思,心里却愈发觉得悲伤:“阿房,你嫌我老了吗?”   阿房人立而起,将两只雪白的爪子和脑袋搭在他的膝盖上。   “阿房,阿房……”他用枯槁如朽木的手轻轻地抚着她的头顶,“阿房,我知道你不是普通的狐狸。你看我都已经那么老了,而你还和当初一样。”   确实,普通的狐狸是活不了这长的岁月。   阿房抬起头,如宝石般莹亮的眼睛看向老人那双混浊的双目,慢慢地点了点头。   秦回笑了起来,脸上皱纹也愈发地深了,然后不轻不重地拍了下阿房的头顶,嗔骂道:“我早说过让你好好修练,修练绝世美人,我好娶你。哎,你一定是偷懒了吧?阿房……”   老人混浊的眼中慢慢地溢出了泪水:“阿房,来世你可还能认得出我来?”   阿房的心里如针扎般地痛,眼睛酸胀得难受,却又干涩得紧,竟是一滴泪也淌不出。狐狸本就是不会流泪的,无论心里有多痛。   她很想告诉他,她并没有偷懒,她一直用心地修练。可是幻化成人需要漫长的时间,而人类的寿命又太过短暂,根本等不起。   “阿房,来,让我再抱抱你吧。”   阿房重新跳入老人的怀里,为了减轻身体的重量,她还将后足蹬在椅子的扶手上。   “阿房,如果来世你还能认得出我,记得一定要再回到我的身边啊。”老人捧住狐狸的头,轻轻地在她的头顶印上一吻:“阿房,阿房……”   阿房一动不动,任他的呼唤渐渐地淡去,任他的身体慢慢地变僵……   那天,阳光正好,桃花满园盛放。风起,花落,纷纷扬扬落了他俩的一身,恰如初见时的情景。   阿房幽幽的叹息声,落在程小花的心头荡起丝丝涟漪。   程小花凝目看向身边的阿房,问:“其实你们相倍而过的那一生,虽然平淡,可是很幸福。”   阿房说:“很多幸福,在当时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同。等到失去后,才知道是多少的难得。越是意识到这一点,我就越是想念他,这种想念最后又成了执念。”   程小花不禁皱了皱眉头:“你后来又做了什么?”   阿房垂下了头,心中溢满了懊悔。   秦回死后又过了足足两百年,阿房才终于修成了人身。   清清河畔,映出她绝美的容颜和窈窕的身姿。她临水照镜,看了许久许久,忽然道了一句:“秦回,我终于幻化出了你希望的模样,你若能看到定然会高兴的吧?”   她说到“高兴”两个字的时候,秋水也似的明眸中却慢慢地溢出了眼泪。直到秦回死后,她才终于明白他一生不娶竟只为了等自己……   狐妖阿房在人间界寻了一年又一年,然而人海茫茫,时光悠悠,凭她一个小妖,哪里能找和到他的转世?   此时,人间界恰逢朝代更替,战争导致死亡人数骤增,地府工作量大增。于是地府司开始对外招收鬼差。   一般来说,地府招的人,大多是从鬼魂中间挑选,虽然也不排斥妖类。但妖类向来都是崇尚自由的种族,大多不愿意受到什么管制。并且地府的职员,都是终身制的,律法又严明,一但违规,受到的处罚也是极为严厉的。   可阿房不在意这些。她只知道,世间所有人的转世都由地府掌管。只有进到地府,她才有机会查到秦回转世在哪里。   尽管两百年过去了,可是阿房依然记得秦回最后的那句话:“阿房,如果来世你还能认得出我,记得一定要再回到我的身边啊。”   那个时候,她还不能说话,没有办法应承。可是心里却将这些当成他们的来世之约。   地府司是一个比她想象中还要庞大而复杂的机构。等级严苛、分工明晰。而生死薄存往放于阎君殿,只有阎君,或者经过阎君批准才有资格翻阅。   像阿房这样的新任鬼差,根本就接触不到生死薄。   后来,阿房又打听到十殿阎君里,十殿下广平,相对于其他阎君,脾气稍好一些。在地府司里口碑、人缘都是最好的。   于是阿房便想求一求十殿下,求他开恩告诉她秦回的转世。   然而,她在第十殿殿门外足足跪了三千个日日夜夜,也没能见到阎君的面。   最后,阎君门外一位守卫的阴兵告诉她:“十殿下令我转告你,即为鬼差,当勤于公事,莫要因私废公。你与那人的缘份早已尽了,强求并非好事。何况妖与人,乃为殊途,不可同归!”   阿房对着大殿的殿门,重重地磕下几个头,放声道:“求十殿下开恩,阿房只是想看一看他,屡行前世之约。”   阎君殿,大门紧闭,门上那一排排、一列列的门丁,闪着幽冷而无情的光。任阿房如何跪拜祈求,也绝不为之动摇。   阴兵好心地劝慰:“你莫要再求了。这千万年来,阎君殿从来都不是能留情之地。何况十殿下昨日去了天界,短时内是回不来的。”   阿房听他前一句话时,还满心失落,待听到后一句话时。狐眸一转,计上心头。   阎君殿虽然守备森严,但也并非毫无漏洞。比如,负责消除鬼魂前世记忆的孟婆,每隔一段时间便会到阎君殿汇报工作。有时是亲自来,有时则是派属下将工作报告承上。   阿房便趁着广平阎君不在天界的时候,乔装成孟婆的手下,以送工作报告为由,混入了阎君殿,又依靠着狐媚之术,将案卷室的守门阴兵给迷晕了。最后,成功地在一推案卷中,找到了属于秦回的那一卷。   来不及多想,她将案卷塞入怀中便逃出了冥界。为了瞒骗过地府司,阿房甚至还找了同族中与她长相最像的一只小狐妖,顶替自己做鬼差的工作。免得被查到她失职的事。   按卷中所载,这一世秦回的名字叫“科托阿”,乃是八旗子贵族。少年得志,及至二十七岁,已立下赫赫战功,官位显赫。   此时,正值战争时期,清帝已坐上了紫禁城的龙椅之上,明帝被迫退避西南一隅。   而科托阿作为清国大将,领着数万清兵浩浩荡荡地朝西朝而去,准备清灭掉明帝国最后的火种。   这一日行军途中,天色将晚,又忽逢大雨,科托阿急忙下令就地扎营,准备休整一夜。   正在这时,不远处的山上急匆匆地跑出一位背着竹篼,模样像是居住在附近的采药女。   明明只是荆钗素衣,可是她在雨中跑动的身姿却仿佛有种魔力,吸引着全军人的目光。也不知是谁,忽然吹了一个响亮的口哨。引得那采药女,驻足回首。   那是怎样的一整面容啊,精致到无可挑剔的五官中带着一丝媚态,又透着几分惊恐,让人忍不住心生怜惜。   尤其是大雨如注,她又衣着单薄,被大雨一浇,从头湿到尾。长长的头发湿答答地挂在脸上,即有几分狼狈,又显出几分楚楚可怜来。身上的衣服因湿透了,贴在身上,将玲珑优美的身线展露无疑。   大约是被惊到了,采药女只看了他们一眼,便转过身就跑。   科托阿双腿用力一夹马肚,马儿嘶鸣一声,一阵风一般地跑上前,挡住了她的去路。   上一世的相遇,是满世桃花纷飞。   而这一世,却是漫天的大雨。她立于他的马前,慢慢地抬头,迎上他审视的目光。   他的长相已经和前世大不相同。也不知是不是因为水气入眼,就连曾经温和带笑的眼眸,都有些冰冷。可是这一片冰冷中,却又忽然间有一丝惊讶闪过。   这一世,他对她说的第一句话是:“姑娘,你叫什么名字,为何我竟好像在哪里见过你?”   阿房那双绝美的眼眸定定地凝视着他,她轻轻地吐出一句话来:“我叫阿房。”   “阿房?是秦始皇与阿房女的那个阿房吗?”他轻轻地笑了,那一笑荡开了因经年沙场血战而积攒下来的冷漠,“本将军前阵子刚刚读过这个故事,甚为喜欢。”   阿房看他的目光渐渐有一丝痴迷,大雨迷蒙中,他带笑的面容与她记忆里秦回的面容融合在一起。有温热的液体从她的眼眶中滑出,已分不清是雨还是泪。   她知道,哪怕历经轮回转世,哪怕他的记忆里已经没有了当初的小狐狸,但他还是他,从来不曾改变。   科阿托少年得志,而后一直戎马生涯,无心男女情爱。家中虽有长辈给他立的几位侍妾,但他一直都未娶过正室。   见到阿房的第一眼,他就疯狂地爱上了她。他不嫌弃她出生低贱,也不在乎她是汉人的身份。甚至,他还告诉她说:“虽然满汉不能通婚,但等我立下灭明大功的时候,便请圣上为你抬旗,让你能以高贵的身份成为我科托阿的福晋!”   意想不到的是,不等他们到达西南之地,京中忽然来了旨意召科托阿回宫,还派了人接管了他的军队。   科托阿思索再三,终因皇命难违。将数万大军暂时移交出去后,自己带着阿房快马加鞭,赶回到了京城。   一回到京城,科托阿就被软禁了起来。   这个时代,人类中还有很多的除妖师。即使妖怪们有超跃凡人的特殊力量,也多不敢在光天化日之下亮出来,以免招引麻烦。   阿房眼睁睁地看着科托阿被带走,强忍到了夜晚,便施了个法术很轻易地潜入了关押他的牢房。   科托阿本倚坐在墙边,睁眼思索。忽然听到有脚步声靠近,一睁开眼,惊见阿房居然就站在他面前。牢门的门还依然落着锁,也没见狱卒开过门,她到底是是怎么进来?   阿房也顾不得许多,拽起他的胳膊说:“跟我走,我带你离开这里。”   科托阿这才意识到阿房似乎有些特殊的手段,不过这时也来不及深究。他只推开了阿房:“你快快离开,休要叫人看见了。我,不能走!”   阿房急道:“你被冠上了通敌的罪名,这是要命的!你留下来就是等死!”   科托阿默了默,又自嘲地一笑:“我科托阿半生戎马,忠心大清。今日他们竟然污蔑我通敌?真可笑,我堂堂大清的将军岂能舍弃母国去通一个即将消亡之国?”   阿房说:“欲加之罪,何患无词?你既然知道这些 ,为什么不肯跟我走?你别担心,我乃是狐妖,会法术,我能毫不费劲地带你离开这里。从此,你我二人远走高飞,自在一生,岂不快哉?”   科托阿震惊于阿房的话,可是此时他已对她情根深重,即使知道她是妖,也不能消减一分一毫的感情。   “我不能走。阿房,我的身后还有庞大的家族。一但我走了,便是坐实了罪名,我的族人们都会因我获罪。圣上是明君,或许他现在想不通个中关键,可是以后他总能明白过来。”   “那如果他一直没有明白过来。又或者,还不等他明白过来,便先听信了馋言,杀了你呢?”   科托阿沉默了半晌,幽幽叹息一声:“那也是命吧……”   他捧起阿房那张绝美的脸,轻轻地吻了一吻:“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阿房,若真有那一日,你……你便离开这里,回到你该去的地方。”   那一吻,很轻很柔,却让阿房瞬间暴怒了起来,美眸中头一次益出了愤怒之色:“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你,绝不能让你这么轻易就死了!”   她看过生死薄,明明上面所载科托最后是寿终正寝,怎么会半途被奸佞害死?   难道生死薄也有记错的时候?   但不管什么原因,科托阿绝不能死。   上一世,虽然他们相处了一生,可终因人与狐有别,未能携手,他白白为她空等了一生。   这一世,她定要与他执首白头,哪怕只有短短几十年!   阿房查到了污蔑科托阿通敌的人。他也是朝中的大臣,是保守的主和派,而科托阿则是主战派。两人因政见不同,明争暗斗了近十年。后来,对方趁着科托阿领军出征的时候,伪造证据,污蔑科托阿通敌。   然而未过多久,事情急转直下。那位大臣被自己的党羽举报贪污,又抖出了污蔑科托阿的事。   清帝震怒,当朝将其罢官定罪,而科托阿自然就被无罪释放。   事后,科托阿问阿房,他突然免罪而污陷他的人却被自己人举报了,这是不是你的手段?   阿房笑而不语,依偎在科托阿的怀中。   此后五年,在科托阿的力主之下,明朝很就被彻底灭掉。而科托阿也凭借着自身的能力,为阿房抬了旗籍,并娶为福晋。婚后,两人恩爱有嘉。科阿托无论回朝述职,还是外出征战,阿房都随在他左右。   一直到第五年,科托阿突然染上了疾病,且病情发展速度,不过短短半个月一命呜呼了。   阿房促不及防,伤心之下,忽然想到她几年前盗的那卷生死薄。急忙翻出一看,顿感意外。   她明明记得生死薄上记载的是科托阿寿元有75岁,且子孙满堂,后代兴旺。怎么现在却成了:32岁,身染恶疾而死,死后无子送终,香火中断……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阿房疯了一般,一遍遍地看着生死薄上的文字,可无论她看多少遍,那几行字都不曾改变。   “阿房,难道你还不懂吗?不是你的,终不可强求。”一道流光骤然降落在阿房面前,幻化成一位白衣男子的模样,面容清浚,气质温和,可眸中却隐着几分冷意。   阿房心头一惊,下意识地后退:“你是谁?”   白衣男子淡淡一笑,朝着她伸出手来:“本君是来向你索还生死薄。”   阿房惊愕之下,急忙跪伏在他的脚下,祈求道:“求十殿下开恩,救救科托阿。他这一世不该是早死的命啊!”   广平摇头叹息:“看来你还是不明白。阿房,你可知生死薄上的命数为何会改变?皆是因为你!”   “因为我?”   “没错。原本科托阿这一世乃是忠臣良将,27岁时遭人诬陷下狱。清廷中的主战派也因他的原故,落于下风。在主和派的坚持下,战事暂缓,未过多久,南明迫于压力接受招降。而科托阿只是有惊无险地狱中渡过五年。五年之后,将有贵人出手将他救出,而他的好战之心也在狱中被消磨了大半。出狱后又见明朝已亡,顿悟战争并非解决一切的手段。此后全心朝政,顺风顺水,即享受了高官厚禄、又有贤妻良子。可是你却自作聪明地干预他的人生,另他本在狱中过渡的五年,变成了南下征战的五年,枉造了多余的杀孽。同时也改变了许多人的命运走向。比如那个诬陷科托阿的大臣,因你而早死。南明的许多将士也死于清兵南下。而科托阿,错失了他命中的贵人。”   阿房闻言,心头巨震,神色僵硬,好半天方才缓过神来,喃喃地说:“你是说,这些都是我的原因?”   广平道:“这五年,科托阿多次上战场,旧伤、新旧相互累计,身体早已外强中干,所以病来如山倒。”   “竟然,竟然真的都是因为我!”阿房转眸看向床塌上已永远闭上了眼睛的爱人,心痛得无复加,“原来都是我自作聪明!原来最后竟是我害了你!”   忽然,她又想到更为重要的事,忙问广平:“十殿下,您刚才说科托阿这五年枉造了多余的杀孽,那他……他会怎样?”   阿房做过鬼差,知道鬼魂一入阴间便会被清算生前的功过。罪孽深的,要在炼狱里受刑,即使将来投胎,也只能从最低等的畜生道开始,且不知道要历经几世才能再重新修回人胎。   广平没有说话,手一抬,阿房手上的那一卷生死薄便落回到了他的手中——物归原主。   阿房扑到广平脚下,匐匍在地上不住地磕头:“卑职知道错了!知道错了!再不敢心存痴念!求十殿下网开一面,减了科托阿的罪。一切皆因阿房而起,有任何责罚,阿房都甘愿承受!”   她本就生得绝美,此时压仰着情绪低低地泣着,纤丽的身形微微颤抖着,任是谁见了这副模样,也忍不住想怜香惜玉。   偏偏广平不为所动,那双温和的眸子里,一团漆黑,仿佛凝着千万年的冰霜与无情。声音中,更是平淡得不带一分情绪:“本君念你昔日在我殿前跪了三千个日夜,这才亲自走这一趟。若是换了其他殿的阎君,似你这般无状,便是当场打杀了,也是你自作自受。走吧,自去地府司领罚。科托阿已经死了,后事也再与你无关,不要多管。”   阿房急道:“怎么会与我无关?他前世等我一世,今生又因我而变了命数,下一世,下下一世,或许也会因为我这一世的影响而陷入不幸。殿下,卑职求求您,您法外开恩,让卑职替他受罚行不行?哪怕是刀山火海,让我替他去受!”   广平默了默,而后问道:“值得吗?你们妖类修行不易,为了区区一个凡人,放弃道行,重入轮回?”   阿房扬了扬唇角,淡淡地说:“没有值不值得,只有愿意不愿意。恕卑职冒昧,殿下您一定从未爱过,所以才会问出这样的话,所以你不会明白,情爱除了能让人愉悦之外,也能让人甘愿牺牲。”   “情爱不过只是昙花一现罢了,为什么都要这般执着?”广平本想嘲讽一笑,然而唇角牵了牵却怎么也笑不起来。   刹那间,他忽然忆起多少年前,那个容颜清丽,气质如兰的女子。在忘生涯畔,她鼓足了勇气,对他诉说着千年的思恋。   她说了许多许多的话,可他唯一记得是:“广平殿下,我对你的爱如忘川之水,生生世世永不干涸!”   那时,他笑了笑,一如往昔般温和。他用一惯温和却无情的语气说:“忘川之水乃由世间的贪、嗔、痴、恨、爱、欲、恶所汇,所以你所谓的爱,也不过是由六欲所汇。不如早早放下执念,以免影响修行。”   那女子着急地与他辩解了几句,却终无法融化阎君冰冷的心。最终,她凄然一笑,决绝地道:“既然我无法让你爱上我,那就让我永远的留在你的记忆里吧!”   言毕,她转过身,毅然绝然地跳下了忘生涯。   忘生涯下,乃为忘川河。   但凡有不愿过奈何桥、喝孟婆汤的鬼魂,便只能跳入这忘川河。或被河中恶鬼自相吞噬,或被重复不断的幻象折磨得魂飞魄散。若是能侥幸不散魂的,便有在河中等待的机会,等待那个心心念念的人,在过奈何桥时,听到他的呼唤,与其相认。   可惜,在万万千千的痴魂怨魄中,受尽煎熬,换得的大多都是辛苦等待的人,在你唤出他的名字时,他早已将那个名字遗忘了。这千万年来,能真正不相负的寥寥无几。   而她,跳下忘川河,便是要证明她对他的爱有多深。也在赌。若有朝一日,他能回应这份爱,她便能得以重生,否则就永世受苦,直至魂魄与忘川河水融为一体。   广平没有料到她居然会这么绝然,想捞回她,已经是来不急了,只能广袖一甩卷出一股劲风,本想将她吹远。却不曾想到,她却被吹到了轮回道,且还落进了畜生道。   思及过往,广平心中波澜微起,也不知是因为当年那个深情而决绝的女子,还是因为面前这个痴情的狐妖。   良久之后,有沉沉的太息叹入风中。叹息到底是为谁,连广平自己一时也难以分清。   最终,冷酷了千年的阎君,破例开恩。不但没有追究狐妖盗生死薄的罪,还免去了科托阿魂魄入炼狱受刑之苦。   月色凄迷,阿房默默地看着科托阿的魂魄被鬼差带入阴间,然后用低低的声音,向着苍天大地起誓:“无论来世他托为何身,我阿房与他生生世世,永生永世,永不交集,永不再见!如违此誓,甘受地狱业火焚身。” 第101章 顾小塘   程小花在那家电话营销公司呆了10天, 终于有机会见到了这家公司的老板。   这是个45岁左右的男人,名叫李光荣。他的脖子上、手腕上皆挂着一指粗的金链子,穿着一身休闲西装。乍一看,那面带微笑的模样, 倒是有几分和善, 可目光不经意流露出狡诈之色, 显出他不如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   老板来了,当然少不得将所有话务员全召集在一起鼓舞下士气。末了还宣布,“今晚公司聚餐,在隔壁街的大酒楼里我订好包厢了, 所有人都要参加!”   这家公司的话务员出身都很低,平常最多和朋友在路边的小馆子吃一吃。大饭店的聚餐, 基本没有什么机会吃到。因此听说有聚餐,大多显得很高兴。   然而比较让人无语的是,即使是公司聚餐的这一天,他们依然要打电话打到晚上7点下班。   经理还一边视查, 一边高声说:“老板请客,是对大家的器重,也是公司给予的福利。大家要怀着感恩的心,好好工作!”   旁边,顾小塘悄悄地对程小花说:“听说这个老板很厉害, 以前是混黑道的。后来转型开公司了,在全国有好几家电话营销中心。我这里还算规模小的呢。”   程小花冷笑:“难怪金链子戴得那么粗。像这样的人,以后去了阴间, 就该换上比那更粗的铁链子了。”   不是正常途径得来的钱财,积攒的越多,相对应的将来要承担的恶果也就越大。   程小花灵眸一闪,忽地微微一笑:不是说找不到仓库的所在位置吗?   聚餐的氛围很好,老板挨桌敬酒,桌上的菜更是如流水一般不停是往上摆。   对于这些员工们来说,老板来不来敬酒,并不重要,菜品多又好吃才是关键。一个个都吃得心满意足,打着饱嗝散场离去。   只余下李光荣老板、经理、主管,还有各组的小组长们还在一起喝酒畅谈人生。尤其是那李老板,举着酒杯志得意满地说:“跟着我干,保管你们都能赠到大钱!”   一直等到了晚上11点,李光荣才摇摇晃晃地坐自己的车。正要发动引擎,忽然想起自己喝高了,嘿嘿一笑,摸出手机叫了个代驾——人生这么好,他才舍不得拿生命却冒险。   因为有代驾,他就放心地倚在后座上眯着眼睛休息。想到今年已经赚了不少的钱,李光荣忍不住裂开嘴笑了笑。伸手想摸一摸手机,哪成想却摸到了一团毛茸茸的东西。惊得他急忙缩回了手,定睛看去,只见旁边的座椅上空空荡荡的,并没有其他东西。难道是喝多的幻觉?   车子很快驶到了近效的一处别墅区。   李光荣原不是本市人,他年轻时娶的老婆倒是望江本市人,招他做了个上门女婿。后来李光荣发迹了,在外省也置了不少的房产,不过因他最喜欢望江市的环境,把家定在了这里。   一回到家,就见一个年轻、漂亮的女人迎上来,亲昵地掺着他,用极为讨好地声音问他要不要吃解酒茶。   李光荣在女人挺桥翘的鼻梁上刮了下,笑嘻嘻地说:“我不吃茶,吃你!”   “讨厌,你坏死了!”   一翻云雨之后,李光荣疲劳地睡了。   他的肾不太好,夜里总要起一两次夜,大约是临近凌晨两点的时候,他又被一泡尿给憋醒,赤着有些肥胖的身体,迷迷糊糊地往卫生间走去。   一泡尿撒完,他又回到了床上,钻进被子里,习惯性地想伸手揽住了娇妻的身体,哪知一伸手,摸到的却是个又冰又硬的东西。鼻尖仿佛还能嗅到一股烂肉的味道,让他的胃里忍不住直犯恶心。   李光荣吓了一大跳,跳下床按了房灯的开关,可是无论怎么按,电灯就是不亮。他的卧室装修的很豪华,大灯、射灯、床头小灯,大大小小加一起有十几个灯,却没一盏能按得亮。   难道是停电了吗?   还好,还好他摸到了床头柜上的手机,等他手忙脚乱地按亮了手机的电筒功能,光线照到床上的时候,顿时吓得他手机都拿不稳“咚”得一声摔在木地板上。他也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手机的光还未灭,射出一道直线一直投到到精美的水晶吊灯上。   床上的人动了动,慢慢地坐起了身体。长长的头发凌乱地挂下来,垂住了面容。它慢慢地伸出了手,手指纤长,可是上头的肉都已经腐烂得不成样子,弱微的光线下,依稀还能看到有白色的虫子在蠕动着。它的声音,飘渺而阴冷,“光荣,你坐在地上干嘛?这么晚了,怎么不睡觉?来,我拉你起来!”   说话间,那只腐烂生蛆的手慢慢地朝他伸来,仿佛真的要拉他起来。   “你,你是赵芝香……”李光荣认出来了,却更加害怕,他跌跌撞撞地爬开,嘴里喊道:“赵芝香,不是我害你的!是你自己想不开跑去跳楼,不关我的事啊,不关我的事。”   床上的东西慢慢地从被子里溜下来,一步步地朝着李光荣逼近,声音如诉如泣,“光荣,你不是说过你会跟我过一辈子吗?你不是和我父母保证过,要好好照顾我吗?可后来呢?你手里才有点小钱,就开始在外面勾搭野女人……活活地气死我爸。这些年来,你的良心都不会痛吗?”   李光荣已经退到落地窗前,身后是密封的玻璃墙,退无可退。他顺手抓起华丽的落地窗帘,遮挡着自己,仿佛这样恐惧就能少一些。   赵芝香却在他的旁边坐下了,那双冰冷又满是腐臭的手慢慢地攀上了他颤抖的身体,继续幽幽地说:“睡在你身边的人本来是我,那些女人凭什么能挤上来?你又凭什么能过得这么舒坦,而我们只能地阴曹地府里受苦?光荣,阴间好苦好苦呀,你陪多一起去吧,光荣,光荣……”   “不,不……”李光荣终是吓得两眼一翻,昏死了过去。   赵芝香见他半天没动静,说了句:“这么怂,真没意思。”说罢,摇了摇头,身体慢慢地变成了山猫的模样。   程小花拍了拍山猫的肩膀,夸道:“不错不错。想不到你这演戏的天份还真不错。”   早些年,李光荣因家境穷,不甘过苦日子。进了城后,认识了城里的姑娘赵芝香。在他刻意卖好,并且主动提出当上门女婿的情况下,打动了赵芝香。   婚后没多年,李光荣却因为攀上了黑道的关系,做了几件违法的勾当,渐渐地发达了起来。有了钱之后,他就开始夜不归宿,不是胡吃海喝,就是勾三搭四。一次喝多了酒,居然还把女人领到家里胡混,被他老丈人捉奸在床。李光荣不但不觉理亏,还和老丈人吵了起来。老丈人当场就被气得心脏病发,不久就去世了。   老丈人死了,李光荣更加肆无忌惮。赵芝香是个性格软弱的女人,吵不过、打不过,又忍不下这口气。一气之下,就跳了楼。   程小花晚上心血来潮,就让景殊给查了下李光荣旧帐,不查还好,一查真是将她气得够呛。   世间的恶人虽多,可大多数的恶人,总也有好的一面。但这李光荣,真就是坏透了。   赵芝香当然也就早入了地府,程小花也不可能再将她重新唤回阳世。于是便让山猫弄出这些事来吓一吓他。   山猫吓唬完了李光荣,一脸兴奋地问程小花:“小花姐,这么坏的人活着也是浪费空气。这回你总该让我吃了他吧?”   “吃他?”程小花冷笑一声:“这样的人,一口吞了未免也太便宜他了。他会有恶报的,等着看!”   李光荣是被冻醒的。睁开眼时,天已经大亮,他光着个身体还倚在窗边。   这时,床上有个女人娇嗔了一声,忽然笑了起来:“老公,你怎么睡到那里去了?”   李光荣四下看了看,见房间里有光线通透,一切并无任何不对劲的地方,他方才拽着窗帘慢慢地站了起来,嘴里喃喃说:“是场梦啊。呼,还好只是梦。吓死老子了!”   李光荣打了个寒战,走到床边正想拿件衣服披披,不期脚下似踩了什么,低头一看,却是他的手机。电已经被耗光,屏幕上的裂痕异常地醒目。李光荣心底陡然冒出一股寒意,喃喃地说:“芝香,别缠我……我找人给你超渡、给你送钱,送很多很多的钱……”   李光荣很有做生意的头脑,尤其懂得规避风险。比如他这家电话营销公司,为了避人耳目,仓库和话务中心都是分开而设的。   仓库的地点是在五里开外的一处普通的小区里,租了个大套房,用于放货、发货。平常关门闭户,并不显眼。只有晚上发货的时候,员工才会将打包好的东西,转运到另一处小区里,然后再交由快递员。如此一来,连快递员都不知道他们的仓库们位置。免得客户发现货不对的时候,顺着快递公司找上门来。   并且为了不被人察觉,便是仓库的主管人,也是找了李光荣本家的亲戚来做。就连电话营销那边的经理,都不知道仓库具体的位置在哪里。   只有李光荣,隔一断时间会亲自来视查一番。   今天,他刚视查完后,正准备召集仓库的几个员工开个小会时,房门突然被敲响了。   有员工跑过去,凑在猫眼前看了看,见是物业上的人,还以为对方是来收物业费的。哪知,刚一打开门,就冲进了十几名身着工商制服的人员。想再关门,也根本来不及了。非但是工商,连省电视台、市电视台的各路记者也不知从哪里得知了消息,扛着“长枪”、“短炮”冲进现场,抓拍第一手资料。   李光荣都蒙了,这里这么隐蔽,怎么就会被发现的?   他不知道的是,程小花一直派了山猫跟踪着他。等到他来仓库的时候,就立马将这里举报了。为了把事情闹得更大一些,甚至连各家电视台都通知了。就算你真有后台,捅到电视台了,看谁还敢包庇?   仓库这边一被查,顺藤摸瓜,将李光荣在全国的12家分点都一窝端了。事情弄得很大,连未央电视台都当成案例,制成了专题片,在第二年的3月15号面向全国人民播放。   其实李光荣所谓的后台也不过只是各别地方上的小领导,平常收点好处,对他的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真摊上大事了,自保都来不及,谁还管他?   李大荣啷铛入狱,各处电话营销中心的经理等主要领导也依法被追究刑事责任。   顾小塘他们工作的地方自然也被查封了,好在他们上个月的工资在事发前正好都发放了。不过所有的基层员工都不例外地被带到警局问话了。   程小花为免麻烦,并没有开公自己举报人的身份,只是在暗中把掌握的证据提供给警方。   在录口供的时候,没想到还碰到个熟人——片警李凯来这里调个资料。   李凯是程小花他们那片的片警,因为偷猫事件和程小花认识,后来经常来临时江路那一片的商铺查消房什么的,相互都熟了。   看到程小花时还有些意外,待知道她是在电话诈骗案里的一个小员工时,还奇怪地说:“你不是卖馄饨的吗?怎么还跑去当电话推销的了?”   程小花尴尬地笑了笑:“我兼职。”   兼职?横跨两个区跑去做兼职?这得有多缺钱……   普通的员工们在问讯结束后就三三两两地被放了出来。   程小花走出警局的大门时,天色将晚,华灯初上。   一片光影交错的树荫下,吕大平倚正在树杆上抽着香烟,看到程小花时还冲她打了个招呼:“他们问完话了?里头的人还多不多?”   程小花说:“我出来的时候,好像还有七、八个吧。”   吕大平狠狠地抽了口烟,骂了句:“他妈的,走了什么狗屎运,好好的摔人饭碗!”   程小花说:“这种饭碗端了不心亏吗?”   吕大平把烟蒂往地上一丢,再狠狠地补上一脚:“我靠自己能力赚钱心亏什么?哎,反正活都没了,说这些没用。我明天准备去电子厂上班了,我老乡说,那个厂最近招人,你要不要来?”   程小花摇了摇头:又问:“你要去厂里上班?”   吕大平叹息了一声,语气中颇有些无奈:“像我们这种没学历、没技术的,不去厂里又能去哪里?我也知道电话卖假货骗人不对,可这个好歹比厂里轻松些,钱也多点,累了我还能出去抽根烟。在厂里的流水线上,除了跑厕所,能十几个小时候屁股不离凳,又苦又枯燥。”   “走了,后会有期!”吕大平说完,冲程小花挥了挥手,慢慢地走远了。   一开始,程小花还有些不明白,为什么那些年轻的少男少女,明知这个电话营销中心有问题,明知骗人是不对的,却还甘愿留下。听到吕大平那些话,程小花仿佛是明白了个中缘由。   程小花站在人行道上发了会呆,就听刚从警局里出来的顾小塘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你在想什么?”   程小花转眸看向顾小塘:“你会不会觉得,是我砸了你的饭碗?”   吕大平那些人不知道内情,可是顾小塘却是从一开始就知道的。   顾小塘笑了笑,“如果碗里的饭是馊的,吃了会让人生病,那么还是早点砸掉的好。”   程小花瞬间悟恍。是呀,没有了馊饭,自然会更努力地去寻找其他的饭。现在的社会相对还是比较开放、开明的,只要愿意干,活人哪会被饿死?   “顾小塘,你还会留在望江市吗?”   “会,我爷爷看眼的钱我还没攒够。大城市里,其实工作机会也挺多。我想好了,就找份淘宝客服的工作先干着。我有做电话销售的经验,也会点电脑,淘宝客服应该不难找。如果能顺利,我就一边先干着,一边学习运营。听说,好的电商运营工资很高。”   顾小塘也离开了,大步大步地,怀揣着对未来的美好期望及信心,走了。   “或许很多人的起点都很低,但是他们的方向不同,未来的出路也必然是不同的。”程小花仰起脸,对一直隐在树后的阿房微笑:“我觉得顾小塘以后的人生一定会幸福的。”   阿房默默地点了点头,用低不可闻的声音喃喃地道:“会的……秦回,你一定要幸福……”   程小花问:“阿房,过去了就放手吧。顾小塘有自己的人生路要走,你难道还要时时盯着他不成?”   阿房淡淡一笑:“我已经放手了。我只是想看看他而已,哪怕他不记得前世,不记得当初的那只小狐狸,可只要我记得就行。只要我还记得,秦回就能一直活在我的记忆里,活在我的心里……”   程小花不再多说什么。有些人,一但在心里生了根,强行抹去,只会将伤口撕得更深。    第102章 一双红舞鞋(一)   景殊当初上当受编, 自以为便宜得了个苹果手机。得意之下,还大方地把原来手机送给了山猫。结果,收到的却是个玩具手机。   于情于理,送出去的东西, 他也不好再要回来了。何况那只傻猫好像还真挺喜欢他的手机。   后来, 还是善解人意的程小花送了景殊一台崭新的手机, 景殊这才转忧为喜。   虽然说,他现在也不缺钱了,买个手机也是小儿科的事。可是面子上到底不好看呀。程小花送了,那就不一样了。对外, 他可以说是,因为女朋友送了手机, 所以旧手机才转赠走了。如此一来,也就能把受骗的事给遮掩过去。   当然了,阎君的糗事,他自己不想提, 山猫和孙名扬再傻也不会犯忌讳。尤其是孙名扬,为了讨好景殊,还好几次潜到监狱里去捉弄李光荣。   那李光荣天天嚷着有鬼有鬼,要求换狱房。弄得监狱的看守还以为他精神有问题,去精神病院做检查, 却又查不出个毛病。   最后一致认为,他服刑态度不好,批评教育后, 并宣称再不老实不要申请给你加刑。李光荣有苦难言,只能继续坐那个见鬼的牢房。   这一天是周三。是程小花和景殊两人的休息日,也是约会嗨皮的日子。   今天的约会的地方是KTV。此时包厢里,舒缓的音乐正在流淌。绚丽的灯光,不住地变幻着。有时呈星云状,有时如烟花闪烁。氛围极好。   可是景殊有点不大高兴,黑沉着脸,一副气包包的模样。   程小花忍不住用手肘抵了抵景殊:“怎么不高兴?这么快就不喜欢跟我约会了?”   也是,平常天天能见着。每周三还专门出来约会,他们早就把望江市各个好玩的地方玩遍了。就连动物园都去了不下十次。   “不高兴?”景殊冷哼一声,“两个人的约会,偏偏中间插着两个大灯炮,我当然不高兴!哎我说,蠢猫,你能挪开你的猫爪不玩那个灯吗?闪得本君眼都花了!”   大概是这里的灯光有点幽暗,山猫没看出景殊脸上的不爽,还一脸兴奋地说:“殿下、小花姐,我跟你们说,这里的灯光效果特别好。按一下,包厢里就全是星星点点的光。再按一下灯光就变成了一个个的圆形,像甜甜圈一样。再按一下,就会不停闪啊闪,特别有意思。殿下,你看着我干啥?你也想按一按吗?”   “本君想按爆你的头!”   这边的不爽还没发泄完,那边孙名扬的歌声悠悠扬扬地飘起:   “不问你为何流眼泪,   不在乎你心里还有谁。   请让我给你安慰,   不论结局是喜是悲。   走过千山万水,   在我心里你永远是那么美……”   唱的是张信哲的经典老歌,歌词、旋律都很美,可惜让孙名扬这个破锣嗓子一唱,感觉就全变了,不由自主的就让人联想到了多拉A梦里那个爱唱歌的胖虎。   程小花听得一阵尴尬,却还好心好意地解释说:“孙老他失恋了,成天心情低落,带他一起出来散散心。至于山猫……咱们都出来玩了,留他一个也不合适呀。”   话音才落,紧跟着就听孙名扬飙起高音来了:“我的爱如潮水,爱如潮水将我向你推,紧紧跟随,爱如潮水它将你我包围……”   他的歌声透着股魔力,不仅景殊和程小花受不了捂起了耳边,连山猫的头毛都根根直立了起来。   孙名扬却是浑然不知,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歌唱中,一边高歌,还一边流着眼泪。   一曲歌毕,他擦了擦眼泪,转过头来问:“此处怎么没有掌声?”   于是程小花识相地鼓了鼓掌,山猫也跟着应景拍了下手。只有景殊抱着胳膊,冷眼旁观——其实他不骂人,已经算是超给面子了。掌声?呵呵,下辈子吧。   孙名扬又问:“你们说我把这首歌唱给阿房听,阿房能回心转意吗?”   景殊冷笑:“你去唱吧,保管她一记狐爪,让你再死一回。”   孙名扬憋着想放声痛哭的冲动说:“殿下,我老孙谈次恋爱不容易,能不扎心吗?”   景殊冷哼:“谈恋爱?你什么时候谈过?本君怎么不知道?”   孙名扬哇得一声就哭了。也不知道是不是伤心过头,连上下尊卑都忘了,居然敢指责起了景殊:“殿下你是饱汉子不知汉子饥啊。您自己吃饱了也就算了,怎么还能这么嘲笑人呢?”   程小花瞪了景殊一眼,又递了杯饮料给孙名扬,安慰说:“别哭了,殿下就是嘴硬心软,没嘲笑你的意思。”   孙名扬刚才嚎得嗓子都哑了,接过饮料咕咚咕咚全灌下肚。喝完后,嗓子舒服了,心情也跟着缓解多了。   程小花问孙名扬:“老孙,你到底喜欢阿房哪一点?其实世上好女人不少,换一个行不行?”   似乎在程小花的记忆里,孙名扬一直都是挺不靠谱的。最初认识他的时候,成天喊着反清复明。一反都反了三百多年,也没心思去想男女情爱的事。   好像是就是某一天,他突然开了窃,就开始嚷嚷着要追求阿房。然后一追就是近一年的时间。而且无论阿房如何拒绝,甚至拿话刺他,他就跟认准了似的,各种死缠烂打。要不是因为顾小塘的事,知道了阿房的心里再容不下别人了,孙名扬估计还会天天给阿房送礼物讨好。   孙名扬闻言冲口而出:“阿房漂亮啊!”   程小花说:“除了漂亮,还有没有其他的原因?”   孙名扬想了想,不解地问:“男人找女人,不就是看脸看人材吗?阿房脸长得漂亮,身材又正。找个这样的女朋友,带出去多长脸?凭什么大家都愿意容忍阿房的臭脾气?凭什么鬼差里那么多男鬼、男妖都明恋、暗恋阿房?不就是因为阿房漂亮吗?”   程小花的唇角抽了抽,眼角余不经意地瞟到了门上的透明窗上,愣了一下后,急忙引导道:“喜欢一个人,或许第一眼是因为外貌吸引。但肯定还有其他的原因。比如阿房很念旧情,比如阿房为人很好啊,再比较阿房的衣品好……”   话没说完,就被孙名扬打断了:“阿房是念旧情,但她念的是她的旧情人啊。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就在这时,包厢的门被推开,一身火红连衣裙,踩着银色细高跟鞋子的阿房出现在门口,笑意盈盈地说:“原来某人还嫌我脾气臭啊。追我,原来也不过是为了给自己长脸。呵呵……”   孙名扬脸色顿变,急忙迎上前去,“阿房包厢里的音乐太嘈杂了,你肯定是听错了。我刚才是说,不管你脾气好还是坏,我都愿意包容。我……”   不等他解释完,阿房飞起一脚,直接就将孙名扬踹得倒飞了起来,又重重地砸在茶几上。力道之重,将茶几都整个砸碎了。   “姓孙的,以后看见老娘最好绕路走,否则见一次踢一次!”   撂下狠话,阿房头也不回地走了。   孙名扬发出杀猪般地哀嚎:“阿房,你听我解释啊……”   程小花无力抚额:“老孙啊,我觉得你以后还是绕着阿房走吧。”   孙名扬嚷道:“小花,你再帮我想想办法呀!”   程小花说:“老孙,虽然说咱们的关系要更亲近些,但是我现在觉得你真的配不上阿房。所以……”   还是不是要妄想吃天鹅肉吧。   孙名扬大受打击,歌也没力气唱了。一整晚上就狂灌黄汤,等到他们走出KTV的时候,他已经醉得不行。也还好山猫跟来了,这会儿卖着苦力背着孙名扬。   景殊牵着程小花的手走在前头,小声地说:“现在时间还早,老孙又醉成那样了,要不让山猫先送他回去。咱们俩去看个电影?最近有一部爱情电影,据说特别感人。”   想到今天一天景殊都闷闷不乐的模样,程小花也有些过意不去。便点头应下了,叮嘱山猫把孙名扬送回去。   山猫老实地将头一点:“行,我把老孙送回去就立马回来找你们!”   景殊瞪着他:“你还回来干嘛?”   山猫裂开嘴,憨憨地笑着:“不是说最近有部爱情电影特别感人吗?老孙说我要多看爱情片,学学怎么谈恋爱。殿下、小花姐,你们买票得记得给我买一张,我脚程快,很快就回来!”   “不是,萌萌还小,你不用着急……”   然而,不等程小花说完,山猫已急匆匆地背着孙名扬倏地远去了。心里只想着,得快点,不然要错过电影了。   程小花万分尴尬地冲景殊笑笑:“他要看就一起看吧,我们就当是前提前体验父母带小孩看电影的生活了。”   景殊:“见过哪对父母带小孩子看爱情片的?”   电影票是景殊去买的,先在中间区域选了两个挨着的座位,然后又在最偏、离他们最远的角落里给山猫选了个座。   还别说,这部电影的质量很高,剧情紧凑,画面精美,而结局里两人生死相隔的场面看哭了不少的人。连程小花的心里都隐隐地透着几分悲凉。   等到电影结束,影厅内大灯亮起,还有许多人意尤未尽。程小花和景殊走到了影厅门口等了一阵子,总不见山猫出来。   再折回去一看,好嘛!山猫正窝在最后一排、最角落的位置上呼呼大睡。   因为位置实在太僻了,连搞卫生的阿姨都没发现他。   程小花把山猫摇醒,他还四下环顾,一脸懵逼地问:“人都哪去了?哎,电影怎么不放了?”   程小花:“已经放完了,人当然都走光了。这片子挺好看的,你怎么就能睡着了呢?”   山猫说:“好看是看好,就是电影里的人挺奇怪的,你喜欢我,我喜欢你,喜欢就上了啊,该交配交配,该生崽生崽。为什么非要磨磨唧唧的你猜我的心思,我猜你的。猜来猜去,猜得我头都晕了,所以,所以就不小心睡着了……”   程小花张了张嘴,想解释,却又觉得不知该从何说起。   倒是景殊哈哈大笑一声,大掌重重地拍了下山猫的肩膀,称赞说:“其实山猫说得也挺对,我也觉得这电影磨磨唧唧的太烦人了。该交配交配,该生崽生崽。花花,你觉得对不对?”   程小花白了他一眼:“对你个大头鬼!”   出了电影后,山猫又去买了桶爆米花,一边吃一边跟在程小花和景殊的身后,就像个小跟班似的。   大概是光顾着吃了,一时没注意看路,影院里人又多,一不小心与人迎面碰了下。   山猫什么力气啊,两相一撞,对他而言就好像是被根羽毛撞上了。但对方就惨多了,一个子就摔倒在地,“哎呦哎呦”地叫了起来。   山猫是个好孩子,一见自己把人撞倒了,立马将对方掺了起来,关心地问:“姐姐您没事吧?对不起啊。”   被撞倒的女人今年才40岁,但是因为保养得宜,又打扮得光鲜靓丽,看起来顶多就是30出头,所以山猫就随口喊了声姐姐。   女人嘛,都是喜欢年轻的称呼,尤其是看到山猫这么个长相帅气,说话又礼貌的大孩子,顿时心生好感。   “没事,也是我刚才看手表,低了下头,没注意路。”漂亮的贵妇说着退开一步,冲山猫点了点头就走了。   山猫凝视着她离去的背景,眼神微微有些变了,对程小花说:“小花姐,你感觉到了吗?”   程小花点了点头:“感觉到了,她上的阴气很重,印堂处也被一团黑云所掩,应该是被鬼魂缠上了。”   午夜12点,是一天中阴气最盛的时候。许多在白天没法出来的东西,到了这个时候,便都开始蠢蠢欲动。   金色花园是望江市一处高档的住宅区。住在这里的居民大都是经济条件相对优越的一类人。   这是一间装修得很考究的卧房,新中式风格,兼具古典与实用。   卧室中央,那一张宽大的红木双人床上,男女主人好梦正酣。   正在这时,卧室的门口出现了一双红色的小舞鞋,舞鞋的款或很精美,大红色的真丝做鞋面,旁边包了一圈的软皮,即耐磨又漂亮。而鞋口上还镶嵌着一圈珍珠装饰,在夜色下闪着幽光。   此时,红色的小舞鞋正一步一步地往床的方向走去,鞋底是软的,走起来也是悄无声息。   对,只是鞋子在走,没有脚,也没有人。   空空的鞋子好像被什么控制住了一般,在床边驻足了一会,然后又慢慢地爬到了女主人枕头边上。   而床上的人,依然在沉睡中,无知无觉。倒是那漂亮的绣花窗帘,在无风的室内,轻轻地飘动了起来……   第二天清晨,当女主人迷迷糊糊地伸手,想摸手机看一看时间时,却先摸到了一双鲜红鲜红的小舞鞋。待将东西拿到眼前看清时,顿时惊得睡意全无,她急忙推了推了身边的男人:“老公,咱们屋里真的闹鬼的!你快起来,起来呀!”   男人惊得一下,坐直了身体,“这回又怎么了?”   女人捧着那双鲜红的小舞鞋:“这鞋,鞋莫名其妙地出现在我床头!”   男人吁了口气:“这不是可可小时候的鞋子吗?昨天你和可可整理东西的时候才翻出来过。肯定是你自己放在床头忘记了,别再瞎想!”   女人说:“我记得很清楚,昨晚和可可整理完东西后,鞋子就放柜子里了,怎么会跑出来?”   男人看着妻子,纠结了一会儿,终是开口说:“阿梅,要不我今天不去公司了,陪你去医院看看吧?”   女人一怔:“去医院干什么?”   男人说:“你最近的记性突然变差,今天是鞋,前天又是水忘关了把厨房的地板都泡坏了。还有之前那些……”   女人吼了起来:“老公你居然不信我?真的,真的!这鞋不是我放在这里儿的,前天晚上厨房的水龙头也不知道是被什么东西弄开的!还有,还有上个星期阳台上的花盆也不是被我移到客厅,我再糊涂,也不可能把花盆放到沙发上,那多脏啊!”   男人见她情绪激动了起来,只好顺着他的话安慰说:“我知道,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我们就是去查查,你就当是体验。反正你今年也没体检过。”   女人怒道:“查什么查?你当我神精病是不是?”   男人见她反应太激烈了,只好说:“行,行,不去不去!那我等下就上班了?今天还要出差,过几天才能回来。你要没事就去找朋友逛逛街,做做美容,别成天在家闷着。”    第103章 一双红舞鞋(二)   见丈夫不信她的话, 女人又把女儿叫到房里,指着那双红舞鞋说:“可可,昨天我们一起理衣服的时候,你是不是看到妈妈把这双鞋放进柜子里的?今天早上, 它突然又莫名其妙的出现在我枕头边上, 你说是不是邪门了?”   女儿听了她的话, 心里也顿感不舒服了,“邪门就扔了呀!小时候的东西还留着干什么?”   说着,抓起那双鞋子顺手就丢到窗子外头去了。   “哎!别……”女人想阻止,却已经来不及了, 红色的舞鞋消失在窗外。   女人叹了口气,目光中微微有些不舍:“那是你的最喜欢的一双舞鞋, 也是妈妈送你的生日礼物,你小时候连练舞的时候都舍不得穿,只在演出时穿过两次,所以一直保持的很新。妈妈还想给你留着, 做纪念呢。”   女儿搂着妈妈的肩,笑得甜甜的:“你也说了是小时候的事了。我现在大了,用不上了。放着也占地方,何况你又觉得邪气。行了妈妈,别胡思乱想了啊。”   女儿安慰完妈妈, 转身回自己房里背起包就准备出门。   女人追问:“你今天又要出门呀?平常上学那么辛苦,放假了就好好在家歇歇,也陪陪妈妈。”   “妈妈, 我和班里同学约好了,今天一起去爬山,晚上还要在外面住一晚,就不回来了……”   话音未绝,女儿已经消失在门外。   女人名叫林梅,今年刚满40岁。因为丈夫收入可观,再加上他们注重对孩子的培养。林梅在生育了孩子后,便做起了专职的家庭主妇。   在很多男人眼里,家庭主妇就跟无业游民似的。但其实上,林梅每天要忙得事很多。孩子小的时候,要寸步不离地照顾孩子。大一些了,除了繁琐的家务活之外,还得接送孩子上下学,以及陪孩子奔波于各种培训班。累是累,但是充实,尤其是看到孩子一天天变得越来越优秀,当妈的心里都满满的成就感。   近些年来,条件更好了。家里的卫生都有钟点工来做,女儿方可可上了大学后,又天天住校,周末才回来。林梅的生活一下子就空闲了起来。   因着近期发生的事,白天林梅一个人在家的时候总觉得屋子里阴冷阴冷的。莫名的,似乎有双眼睛在窥视着她,弄得她坐立难安。   实在是在屋里呆不下去了,林梅拎起包匆匆地离开了家,约了朋友出来喝茶。顺便把自己遇到的糟心事给吐一吐。   朋友是她多年闺蜜,听了她的话,凝神想了想,忽然说:“要不,你去找个大师看看吧。”   444—1号馄饨铺里。   山猫今天很开心,因为萌萌来馄饨铺了。   当初,王家渡假山庄的灵异事件,再加上后来柳星云的事,王太太和程小花成为了朋友。   而望江市是王太太的娘家,离燕云市又不远,基本每个月王太太都会回来一次。   现在是暑假,王太太带着王萌萌回到望江市小住一段时间。正好也闲着没什么事,王太太就想着带王萌萌来馄饨铺尝尝馄饨。她一直听山猫说,他们馄饨铺里的馄饨,在这一片小有名气,便也想来尝尝味。   此时,正是中午1点多,最忙的阶段已经过去了,铺子里只有三、四位客人。   程小花招呼王太太和王萌萌坐下,笑问:“想吃点什么口味的馄饨?我们店里最受欢迎的就是鲜肉馅的馄饨。”   说起来,他们这个馄饨铺里的客人的口味两极分化的很严格。中午、晚上,普通人来馄饨铺里,点得最多的就是鲜肉馅的馄饨。主要嘛,当然就是鲜肉馄饨都是由地府司供货,用的是纯天然、无添加的放养猪肉,没有腥味,只有浓郁的香味。   而夜里,鬼差们来这里消费时,鲜肉馄饨就被冷落了。大家点的最多的就是各类的饭、面。便是有喜欢馄饨的,也多点其他口味的馄饨。没办法呀,以前天天吃鲜肉馄饨,吃得都快吐了。有得选择,鬼都不愿意再吃了。   王太太听了程小花的介绍说:“那就来两碗鲜肉馄饨吧。”   又因王太太难得来一趟,程小花不想太冷落,就打发山猫去煮馄饨,自己坐在王太太旁边陪聊。   “萌萌期末考试成绩怎么样?”   一提这话,王太太脸色就有些不好,瞪了王萌萌一眼,对程小花说道:“这孩子,成天惦记着玩,班级排名都掉到13了。”   程小花摸了摸王萌萌的头,笑着说:“13也不错呀。孩子还小,别给太大的压力。”   王太太哼一声:“她们学校是私立的,小班制,一个班统共就15名!”   一共15名,排名第13,也就是说,全班第数第3……这成绩确实不算好啊。   一说起来,王太太就数落开了:“萌萌啊,你每年学费好几万,再加上兴趣班的补课,一年光学费都要十几万。花点钱,我跟你爸爸都没意见,只要你学得好。可是你倒好,学校里成绩排倒数。舞蹈、画画、小提琴、英语,你都说不想学。跳舞辛苦、画画无聊、小提琴没兴趣、英语太难,你说说人家姑娘以后都多才多艺,你什么都不好好学,将来怎么跟人家比?”   王萌萌翻了个白眼:“我才不要跟人家比!”   程小花一听王萌萌要学那么多东西,微微有些吃惊:“孩子还那么小,你就让她学这么多,未免太辛苦了吧?”   王太太说:“不辛苦怎么行?现在社会竞争那么大,小时候不多努力,长大了想再努力就来不及了。”   对于这种孩子的教育问题,程小花自己也没什么经验,便不好过多置喙。又见王萌萌垂着头,一副委屈巴巴的模样,便说:“萌萌啊,你要不要看电视?遥控器在那边,想看什么,你自己看。”   王萌萌正要去拿遥控器,便又听自己的妈妈数落道:“她就是成天看动画片看多了,脑子都快看成一团浆糊了。”   程小花笑了起来:“有你这么说自己女儿的吗?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个后妈呢!”   王萌萌到底没敢去拿遥控器,却也不想在妈妈的眼皮子底下挨训。从椅子上滑下来,便溜到后厨去找山猫了。   因在程小花的铺子里,王太太就没多管王萌萌。她一边打量着四周,一边说:“这铺子倒是很清爽,只不过开这种店很辛苦吧?”   程小花说:“习惯了,倒也还好。”   王太太略有些不解地问:“小花呀,你有通阴阳的本事,去给人看看风水、去去邪祟,可是比现在赚钱多了。何必这么辛苦呢?”   之前王太太也曾介绍过几次生意给程小花。不过程小花正好在做任务,顾不过来便拒绝了。王太太还以为她是不喜欢做那些事呢。   程小花闻言只能苦笑一声,“我,我喜欢卖馄饨。”   哎,明明是可以靠驱鬼发家的,偏偏程小花只能绑在这个馄饨铺里卖馄饨。想想都有些不甘呀。   后厨里,山猫看到王萌萌来了,忙问:“哎呀,萌萌你是不是饿了,等不急了?馄饨马上就出锅了。”   王萌萌看着山猫拿着个大勺子在锅里搅动了几下,颇有大厨的风范,说道:“猫哥哥,你好厉害呀,还会做饭呀。做饭看起来很有意思呀,能不能让我也来试试?”   山猫说:“那可不行,你还小呢。站在那里还够不上锅台呢。”   王萌萌翘起粉嘟嘟的小嘴,一脸的不高兴:“猫哥哥,你是嫌我不够高吗?”   山猫转过头,宠溺地刮了刮她的小鼻子,说:“怎么会嫌你呢?等你长大了,我再教你吧。萌萌,你站远点,这锅里的水可烫呢,要溅到你身上就要起个大水泡!要不你先到前头等着,就快出锅了,我一会儿就端去给你吃。”   王萌萌小嘴嘟得更高了,气鼓鼓地说:“我才不想到前头去呢!省得妈妈一看见我就数落我!”   山猫问:“怎么回事?”   王萌萌学着大人样,叹了口气说:“我妈妈成天就知道逼我学这学那的,我好烦。这次考试又没考好,妈妈逢人就提,每次还总强调我是班级第13名,说得我好像是个13点一样。”   王萌萌这样的年纪半大不小,很多事也是似懂非懂,自我意识渐渐强烈了起来,对于父母的管束也想奋起反抗。   山猫安慰她说:“自己的妈妈,说几句就说几句呗。有什么呀!”   如果是别人欺负了王萌萌,山猫肯定二话不说就要冲上去拼命。可对方是萌萌的妈妈那就不一样了,特别是山猫虽然不太明白为什么她妈妈要逼她学那么多东西,可感觉好像也是为她好。   王萌萌说:“妈妈就能欺负自己的孩子吗?”   山猫摇了摇头。   王萌萌又说:“虽然我是小孩子,但也不能任人宰割。我已经决定了,我要离家出走,让我妈妈好反省反省自己做的有多过份,也明白失去我,是多么大的损失!”   山猫闻言吃了一惊,“什么,你要离家出走?”   王萌萌忙竖起一根手指在嘴边嘘了一声,又扭头看了眼门外后,压低了声音对山猫说:“猫哥哥你小声点,别被我妈妈听到了!”   山猫遂压低了声音:“萌萌,你别冲动啊!”   王萌萌眨巴了下又圆又亮的眼睛,作出一副可怜又无辜的模样来:“猫哥哥,你不会出卖我的吧?我可是把你当自己人,才告诉你的!”   山猫赶紧保证:“我当然不会!”   王萌萌笑了,圆圆的小脸上露出两个可爱的小酒窝:“猫哥哥,你肯定会帮我的对不对?”   山猫顺着她的话点头:“会。”   王萌萌笑得更甜了:“那好!今天晚上10 点钟,你到悄悄地到我外婆家来接我,我外婆家在闻汐路金色花园1幢一单元101室。不要走正门哦,在窗口等我。”   山猫:“这不太好吧?你妈妈要知道了,还以为是我把你拐跑了。”   王萌萌:“你要是不帮我,我就自己一个人离家出走了。猫哥哥,外面坏人多,你肯定也担心我被坏人骗走了对不对?”   山猫忽然就想起,最近人间界很流行一个词叫:“套路”。他觉得,这一刻自己钻进了王萌萌的套路里。可是,一对上王萌萌那双满含祈求的眼眸时,山猫除了答应也别无他法。   王太太尝到鲜肉馅的馄饨时,眼眸也顿时亮了起来,连声称赞:“好吃,真好吃!比我以往吃过的馄饨都美味。就是煮的时间好像长了点,皮有点烂。山猫啊,你的手艺还是得再好好跟小花学学。”   程小花奇怪地瞄了山猫,心想:山猫已经煮过大半年的馄饨了,煮馄饨的手艺早就和自己不相上下了。今天怎么失了水准?难道是刚才在厨房光顾着和萌萌玩,煮忘记了?哎,到底是孩子心性,不踏实啊!   山猫也不好说是因为和王萌萌商量某个大计谋,所以馄饨才会被煮过头了。他看了眼王萌萌,只能故作老实地点了点头:“好的,阿姨。我以后会更加努力地学手艺。”   此时,向来不藏什么心事的山猫,心情是异常沉重。他觉得自己接下来的事,很对不起王太太。   王太太吃完了馄饨,又和程小花闲聊了几句后,便带着王萌萌走了。   王萌萌临走前,还不忘偷偷地对山猫使了个眼色,又用手指比了个“十”提醒他今晚10点钟的事。   这天下午,满腹心事的山猫干起活来也有些迟钝了。中间还有一次拖地的时候,居然还把还拖到了景殊的脚上。   景殊正好又穿了双人字拖,雪白的脚背上就那么被污了一大片。   山猫见景殊脸色不善,正想帮着再擦擦,景殊不耐烦的挥了挥手:“拿开你的猫爪,免得越擦越脏。”   山猫:“要不我打盆水给你洗洗脚?”   景殊白了他一眼:“本君可不敢使唤你,免得回头被花花看到了,又指责我玩官僚主义。”   他低头看了眼自己脚上的污渍,手掌轻轻一拂,带起一股清风,于悄无声息间就将所有的污渍吹走。   而后,他转过身就又回到收银台后,准备上网玩一局游戏。这会儿没什么客人,难得清闲,少不得又手痒了。却见山猫拎着个拖把跟了过来,景殊一双浓黑的剑眉忍不住皱了皱:“怎么了?”   山猫犹豫了一会儿才小心翼翼地问道:“殿下,我想请教一下。如果说注定要得罪一个人,你会选择得罪未来的丈母娘,还是女朋友?”   景殊说:“我为什么要选?我又没有未来丈母娘。”   山猫说:“假如,我是说,假如您有,你会选哪一个?”   景殊怔了一怔,忽地就笑出声来了:“我说你是不是最近又看什么爱情片,受什么刺激了吧?山猫啊,本君和你说呀,电影、电视上的剧情都是编的,只当个娱乐消磨下时间也就罢了。当真你就真傻了。”   山猫却是一本正经地说:“我们铺子里的男人里,也就您算是真正谈过恋爱的。我就想问问,您会怎么选择?”   “我当然选择……”景殊的话刚要冲出口,脑子里忽然就转了个弯,暗暗思索着:这只傻猫怎么会突然问这种略有深度的问题?难道是花花故意让他这么问,好来测测我的心意的?只是这个问题,为什么感觉那么别扭呢?   于是景殊立马就收起玩事不恭的神色来,慎重而又肯定地说:“肯定是先照顾女朋友的情绪啊!你想想看,如果把女朋友得罪了,她一生气跟你吹了,那还有丈母娘什么事?反过来说,如果把女朋友哄好了,再和女朋友一起联手去哄丈母娘,肯定事半公倍啊!”   山猫又问:“那如果小花姐想让你抛下一切,和她私奔,您会怎么做?”   景殊将收银台一拍,“那自然是求之不得啊!”   要不是被地府司的系统给绑定了,他又暂没办法替她解除,鬼才愿意守在这个馄饨铺里,还要带着两个让人一言难尽又甩不掉的跟班。   能跟花花私奔,自由自在地周游三界,对于景殊而言那可真是再快活不过的事了。因此回答这个问题时,他根本就不用过多考虑。   山猫心中的疑惑,也因此豁然明朗了起来,脸上绽开一个灿烂的笑容:“我明白了,谢谢您殿下!殿下,其实您真的是个好人!”   说罢,山猫拎起拖把更加卖力地干起活来了。   景殊一脸茫然:“他到底明白了什么?”   晚上10点整的时候,山猫准时地出现在金色花园,王萌萌房间的窗子前。   王萌萌的外婆、外公因年纪大了,不愿意走楼梯,又嫌电梯不安全,房子特意买在一楼。再加这个小区是高档小区,管理严格,安全性高,一楼的住户也都没装保笼。   山猫站在王萌萌房间的窗外看了看,但见窗子里黑呦呦的,似乎里头的人已经睡着了。他又转脸看了看客厅那边的窗子,不但还亮着灯,还能听到有电视机的声音传出来。   山猫敲了敲窗子,按事先约定的暗号三下急,两下慢,一共敲了五下。   很快,窗帘吱拉一下拉开了,接着窗子也开了,王萌萌的可爱的小脸露了出来,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在昏暗的光线下亮闪闪的,“猫哥哥,你终于来了!我就知道你最守约定了!”   说话的时候,王萌萌还将一个卡通小行李箱和一个动物造型的枕头从窗口递了出来。   山猫说:“你行李都准备好了?”   王萌萌说:“那当然了,我得带上我漂亮的公主裙和粉色的皮鞋。还有这个枕头,没有它,我会睡不着的。”   王萌萌试着从窗口蹬了几下,却因内部太滑,根本爬不出来。山猫只好伸手入内,只用了一只单手就把王萌萌从里头拉了出来。   只是关窗的时候,没留神发出了“咯吱”一声响。   客厅的窗帘拉开了,王太太打开窗子探出头仔细地看了两眼,没看到有什么异样,自言自语地说了句:“小区里是不是又进了野猫?”   此时,和王萌萌一起蹲在绿化丛里的山猫,心中莫名一惊:“她知道我来了?”   偏偏这个时候,王萌萌还用手推了推他,“你快学一声猫叫!我看电视剧里,潜进人家家里被发现的时候,就是这么蒙混过关的!”   于是山猫只好捏着鼻子,学了下同类的叫声:“喵……喵喵!”   “还真是野猫呀,明天得去找物业投诉。”王太太兀自嘀咕了一声便又重新拉关上了窗子、拉好了窗帘。   王萌萌见没被发现,高兴地称赞山猫:“猫哥哥,你学猫叫好厉害呀,跟真的似的。”   山猫:“呵呵……”   “猫哥哥,这个小区管得严,夜里还有保安叔叔巡逻。我们要小心点,千万别被发现了!”   山猫一只手夹着枕头、拎着行李箱,另一只手还要牢牢地牵住了王萌萌,往小区外走去。为了避免在主道上遇上巡逻的保安,王萌萌特意带着山猫往绿化丛边的小路走。   走着走着,忽然像是踩到了什么。王萌萌低头一看,却见是一又漂亮的红舞鞋,鞋口上还镶了一圈漂亮的珍珠,在小区橘黄的路灯灯光下发出柔和的光泽。   王萌萌也一直在学舞蹈,自然认识这是什么。忍不住就捡了起来,“这舞鞋真好看,比我那双带蝴蝶结的更漂亮呢。我要拿给妈妈看,让我妈妈也照着这款式给我买一双一样的。”   山猫说:“你不说以后都不学跳舞了吗?而且都要离家出走了,还要舞鞋干什么?”   王萌萌抱着那双漂亮的舞鞋,慢慢地垂下了头,低声说道:“我,我其实不讨厌跳舞,我就是不喜欢妈妈管我管得太严了。”   山猫揉了揉王萌萌的头:“管得严,也是希望你能变得更优秀,将来长大了也才能成为真正的公主!”   王萌萌抬起头来,忽闪忽闪的大眼睛看向山猫:“猫哥哥,你说我要是走了,永远都不回来了,我妈妈是不是会很伤心?”   山猫说:“当然会伤心了。阿姨就只有你一个宝贝女儿,不管你每次想要什么玩具、什么漂亮衣服,阿姨都会买给你。但是这个世界上,并不是每个小孩子都像你这么幸福的。还有很多孩子是没有妈妈的,所以也不会有人给她买漂亮衣服、昂贵的玩具。甚至,还有很多孩子是连学习的机会都没有。”   王萌萌说:“就像猫哥哥你一样吗?猫哥哥,你会不会想念你的妈妈?”   山猫挠了找头,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他的妈妈只是一只普通的山猫,寿命有限,在他还未开灵智的时候就已经死了。而且他们山猫是一种离群独居的动物,一但成年,就会独立生活,对于母亲的感情很早就淡化了。哪怕后来他开了灵智,成了妖后,对当初生下他的母山猫也没留下什么感情。   王萌萌见他沉默,还误以为是自己说的话勾起山猫的伤心来了,赶紧安慰说:“猫哥哥我不是故意惹你不高兴的,你快别难过了,我就你的亲人,我的妈妈就是你的妈妈!”   山猫立马开心地点了点头,他可是知道的,等到萌萌长大后,他们结了婚,萌萌的妈妈也确实会成为他的妈妈。   王萌萌认真地思考了一会儿,说:“真离开了,我肯定会想妈妈的,妈妈也会想我。但是就这么回去了,妈妈就意识不到她的错了。所以,我决定我们就在小区里躲一夜。等明天,先让我妈妈着急一会儿,然后我再出来。”   山猫也表示同意:“也好,我陪你。”   小孩子通常都熬不了夜。王萌萌的瞌睡也是说来就来,靠坐在山猫边上就睡着了。迷迷糊糊中还说着梦话:“妈妈,不要逼我学习……”   山猫将萌萌抱在怀里,好让她能睡得舒服些。又从萌萌的行李箱里拿了件衣服给她搭上,免得她受凉。自己就那么盘膝坐在草地上,闭目打坐。   等王萌萌一觉睡醒时,天已大亮了。小区的路上三三两两的都是晨跑、遛狗的人,还有带着一家三口其乐融融地从旁边走过。   远远地,王萌萌还看到自己的妈妈、外婆、外公,慌慌张张地在小区的主道上跑着,旁边还有保安一直在和他们说着什么话。最后,保安在前头带路,好像是引导着他们往什么地方去。   山猫也看到这一幕,猜测说:“阿姨肯定是发现你不见了,就去监控室里调监控。”   现在的小区里大多都是有监控的,尤其是这种高档小区,每条主路口都有摄像头。山猫在人类社会呆久了,自然也知道这些门道道。   更为关键的,一但王太太查过监控后,发现他们并没有出现在监控镜头里——因为他们之前一直走的僻静的小路,恰好避开了监控。那会不会,就以为他们是凭空消失的?然后又联想到什么灵异事件上面去呢?   王萌萌现在有点害怕了:“猫哥哥,我妈妈好像很着急。你说她会不会很生气?”   山猫说:“阿姨更多的是担心你吧。如果你再不回去,可能她就要报警了。”   王萌萌本来就只想着吓一吓妈妈就行了,可不想把事情弄大,万一传回学校去,老师肯定要批评,同学也要嘲笑。   “那我回去了,猫哥哥你在这里躲着,等一会儿你自己也回去吧。”   王萌萌说完冲山猫挥了挥手后,抱着枕头,拖着她的小行李箱跑远了。   不多会儿,就和从四处找人的王太太碰面了。   王太太一抱搂住王萌萌,虽然有些不太高兴,到底没敢再多骂孩子了。   回到家里,王萌萌把东西往屋里一丢,就去洗澡、吃饭了。早就忘了,那双她顺手捡起的,镶着珍珠的红舞鞋还在她的小行李箱里躺着。   林梅被闺蜜的话点醒。是呀,她怎么就没想到,应该找人去去邪祟呢?既然要找人,自然是熟人推荐的才信得过。   闺蜜给她介绍了位神婆,据说在全省都是极负盛名。找她的,都是熟人相互转介绍的。   神婆住的地方和大多数城里人一样,就是在普通小区里头。   林梅按着门牌号,找到地方时,发现房门是虚掩,敲了两下门没人应,门却是自动地开了。   一跨进房门,便觉得屋里阴沉沉的。放眼看去,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职业的特殊关系,屋里的摆设很像是古代的那种佛堂。客厅还供着几尊不知名的神像。因为窗帘是拉上的,且又是那种遮档性较好的帘子,哪怕是正中午,屋里的光线也是很阴暗的,屋里的摆设也只能看个大概。   林梅心中奇怪,虽然说闺蜜说了这位神婆脾气古怪,喜好也古怪,可明明都是事先约好的,怎么这会儿不见了人?   “你好,请问有人在吗?有没有人?”   林梅喊了两声,想着没人应就先回去吧。正转过身想走,忽然听到有鞋跟踩在地板上发出“踢跶踢跶”的声音。   林梅募地一惊,回过头来,但见一个纤丽的身影走到客厅窗前,“哗拉” 一声,拉开了一大片光明,使得客厅一扫先前的阴沉。也让林梅看清的眼前的人——   20岁出头的年纪,装扮看起来就像是在校的大学生一般。身上穿着一身齐膝长的雪纺连衣裙,齐腰的秀发又黑又直,要明媚的光线的照射下如丝缎一般双亮又滑。配着她清丽的五官,白瓷般细腻的肌肤,再加上甜美的笑容,怎么都和神婆联系不上。   林梅上前问道:“请问,王大师在吗?”   那漂亮的女孩子眨巴了下清澈如水的眼眸,微笑着说:“师傅她临时有事出去了。”   师傅?那这女孩就是大师的徒弟了?   林梅说:“我和大师约好的,怎么又不在了?”   “因为……她有更紧急的事。”   “那什么时候能回事?我的事也比较紧急。”   “可能十天半个月吧,也可能更长的时间,说不准。不过师傅说了,你的事我可以代劳。”   “这……”林梅看着女孩过份年轻的脸,一时有些犹豫。   对方脸上的笑容不动声色地隐去,一双明眸似不经意一般地在林梅身上扫了一眼,那一瞬间,林梅忽然有种被窥透一切隐私的感觉,心中也萌名地一惊。为什么这年轻女孩,居然有种能窥透世事的本事?   就这时,只听那少女说:“你最近是不是被什么东西缠上了?家里应该总会出现点无法解释的异样情况吧?”   “你是怎么知道的?”林梅心中蓦一惊:虽然她来之前提前打过电话预约过,但是并没有仔细说明什么事。这个少女居然能一眼看穿,可见是真有点本事的。   对方笑笑不语。   林梅说:“我家里是有些不太对劲,正是想请大师去家里看看。既然大师交代给了小师傅,那能不能劳烦你上门去看看?多少钱好说。”   少女的脸上再度荡起一个甜甜的笑容来:“不用喊小师傅,听着像出家人似的。我叫程小花。”   程小花跟着林梅走出这间古怪的房子,带上门的一瞬间,也将这里的一切都关在了屋里。林梅绝对想不到的是,程小花口中那个临时有事离开的师傅,此时正躺在卧室的床上呼呼大睡。浑然不知自己的一桩生意被人截了糊。   程小花当然不会跑去给别人做徒弟,也没有多管闲事。所以会出现在林梅面前,很简单,做任务啊!   说起来,地府之家系统派的任务真的是毫无规律可言。这前派过4星难度的、3星难度的,这一次好嘛,直接就降为1星。   要说有什么难度吧,大概也就是如何接近林梅这个当时人。如果随随便便跑过去乱说一通,估计人家也不会信你。正好程小花在跟踪林梅的时候听到她和闺蜜说的话,知道她要找神婆的事。   那个神婆有没有真本事,这与程小花无关。她潜进来之后,就直接用灵力把对方弄睡着了,然后再冒充她的徒弟,再被林梅请走,一切就顺理成章了。   到了林梅家里,程小花就在屋里四处察看了起来。   林家的房子是大四居的,三间卧室,一个书房。所有的房间都有大开间的窗子,光线通窗,屋里也都是干干净净的,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倒是林梅的身上有一丝很淡很淡的阴气。但比起最初在电影院里偶遇时,要淡了很多。   转了一圈后,回到客厅。程小花的目光落在沙发后面的墙上,墙上挂着的是一组照片,大大小小一共有几十张。照片的内容基本都是主人一家三口的生活情景。   最左边应该是时间最久远的时候,照片上的孩子看起来还小,夫妻俩看着也最年轻。然后慢慢的孩子一天天长大,夫妻俩的脸上也慢慢地开始浮现出皱纹。   林梅泡了两杯茶走过来时,见程小花在看照片,便说:“这些照片都是以前拍的,最近的也是三年前。装修房子的时候,就挑了些好的洗出来挂在墙上。可就是这墙上的照片,之前也出现过异常。”   程小花问:“什么异常?”   林梅心有余悸地道:“事情有大概在一个多月前。那时候,我先生正好出差去了国外。我女儿也在住校,没回来。家里就我一个人,我记得特别清楚。头天晚上,我一个人在家无聊,看了会电视。准备睡觉的时候,转过头看了会墙上的照片,照片里记录的都是过去的美好时光。我有时候看看照片,想想以前,心里感觉也是暖暖的。当时也是这样,看了几眼之后我就进房睡觉了。我睡到半夜,心里莫名一地惊,醒了。醒来后,好一阵没睡着。我就想去外头倒点水喝。水在客厅,我端着水喝了一口,眼睛不经意地一瞟,就发现墙上的照片有好几张居然都跑到了沙发上了!吓得水杯都没握住,掉在地上摔碎了。那一晚呀,可把我吓狠了,把屋里的灯全开了,愣是坐到了天亮。第二天,我就去了闺蜜家借宿,一直到我先生出差回来后,我才敢回家住。”   程小花又问:“这种事情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发生的?”   林梅仔细地回想了下,说:“应该是半年前吧。开始我也没在意,因为事情很小。比如我的头绳、护肤品的盖子找不到了。因为事情太小,而且频率很低,隔十几天才出现一次。我这个人本来记性就不好,所以一直以为是自己丢三落四弄丢的。直到有一天,我亲眼看到钟点工用机尘器搞卫生的时候,把头绳从衣柜底下吸出来。如果是我自己不小心弄丢的,那也应该丢在化妆桌底下才对呀?怎么会跑到距离有些远的衣柜底下?就算不小心被脚踢过去的,也不可能踢那么远。”    第104章 一双红舞鞋(三)   顿了顿, 王太太喝了口茶润了下嗓子后,又继续说:“当时虽然觉得心里有点奇怪,但也没心里去。真正让我感到不对劲的是三个月前。”   “三个月前怎么了?”   “三个月前,有一天我在收拾家里的旧衣服。我家里旧衣服很多, 大多是我女儿小时候的。我们就一个孩子, 从小娇生惯养。衣服、鞋子什么的, 看见喜欢的就买,很多都是没穿多久就小了的。我也舍不得丢,便都放在家里。”   “那天是周末,我女儿从学校回来了。我就趁着孩子在, 和孩子一起把家里的旧衣物都翻出来,放到阳台晒晒。我女儿还数落我, 收拾这些东西浪费地方。我还笑着说,等她以后有孩子还能继续穿。我女儿似乎还有点嫌弃旧了,不太高兴。不过也还是帮着我一起晒衣服。本来这是挺寻常的一件事,很多人家也会做。白天晒够了, 晚上我就把衣服都重新装衣柜里去了。哪知第二天,我一起床就看到那些小衣服散落在屋里到处都是,不但是客厅、餐厅,连厨房和卫生间都是。”   “我女儿当时也吓得不轻,我赶紧就打电话给我老公。对了, 那天我老公也在出差。但是我老公是无神论者,他信科学,不信迷信。哪怕我和女儿都说有古怪, 他还是不信。就觉得可能是我自己弄的,然后又忘记了。还叫我找医生看看。从这天之后,奇怪的事情就慢慢地变得频繁了起来。从刚开始十几天一次,到一个星期一次,再到后来的三五天一次。”   程小花听完这些,也不禁陷入了深思。从林梅描述的情况来看,阴魂的能力应该不强大。否则,不会只能移动物品,而应该直接对人下手。甚至应该连在人前显魂的能力都没有。   一开始发生的频率低、事件小,很有可能就是鬼魂的能力太弱,没办法激起太大的波澜。而后面大概是慢慢的能力增长了些,所以奇怪的事情发生的频率就渐渐高起来了。   从以上描述来看,这些事情很像是恶作剧。只是为什么要瞄准这个家呢?   程小花对林梅道:“白天阳气太强了,那东西不敢出现。如果要来,应该是在半夜。方不方便让我在你家呆一晚上?”   林梅赶紧道:“方便,方便!我老公今天又出差了,要好几天才回来。要不然,肯定不让我找你们。哎,他不信这些事。我女儿又和同学出去爬山了,今晚也不回来。家里就我一个人,我也不敢住。要不我把钥匙留给你,我晚上还是去我朋友家?”   程小花说:“不,你不用避开。万一对方就是认准你了,你一走开了,我就白守了。”   虽然说林梅心里也认为是有脏东西在作祟,可是听到程小花说“万一对方就是认准你了”时,不禁一阵头皮发麻。   程小花此次的任务难度低,再加上就是在本市,所以她这回没带什么帮手。馄饨铺里的事都交给景殊他们打理了。   晚上9点整,铺子里没有什么活人来吃馄饨了。山猫已经将店铺里的卫生都搞干净了。   此时,离午夜食客们上门还有些时间,山猫闲得没事便拿起遥控器打开了电视,调了个言情连续剧观看。   电视画面上,一男一女正在相互吐露心扉。一番肉麻的话说完后,男主角便垂下了头,深情地吻住了女主角。   山猫歪着头,一边一瞬不眨地看着吻戏,一边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嘴唇,心里默默地对比猫科动物谈恋爱和人类有什么不同。虽然说他当猫时没和雌猫亲密过,但是他们猫类的交配方式,他还是知道的。   电视上的男女正吻得忘情,山猫也正看得投入之时,不期凭空伸出一只手,夺过了他手上的遥控器,噼噼按了几下,于是电视就跳到了音乐频道,情歌王子张信哲正在华丽的舞台上唱着悲伤的情歌:   “……你是我,不能言说的伤。   想遗忘,又忍不住回想 。   想流亡,一路跌跌撞撞 。   你的捆绑,无法释放 。   白月光,照天涯的两端 。   月越满,越觉得孤单……”   山猫一转头就看到孙名扬抽噎了两声,“唱歌就唱歌,唱首欢乐的不行吗?非要唱这么伤感的。”   说着,他又按了几下,这回调到了本市的新闻频道,电视上漂亮的女播音员用沉重的声音播报道:“一男人因失恋想不开,在xx大楼楼顶欲跳楼轻生……”   孙名扬将电视一关,气哼哼地说:“现在的电视都是怎么了?不是放言情剧就是唱情歌,不是唱情哥就是为情闹自杀的新闻!离开了情情爱爱不能活是怎么的?”   山猫说:“你不想看,你就去上班呀,反正也快到你拘魂的时间了。别影响我学习。”   孙名扬将桌子一拍喝问:“是不是兄弟?”   山猫点头,一副不明所以的模样。兄弟和看电视有关吗?   孙名扬又说:“是兄弟,有种你就陪我一起失恋!”   山猫就毫不犹豫的回了句:“那我就不和你做兄弟了吧。”   孙名扬说:“山猫啊山猫,亏我老孙平常待你不薄,你为个女人就将我们的兄弟情都不要了?常言道,女人如衣服,兄弟如手足。衣服常换常新,手足却是绝不可断!”   山猫扭过头看向收银台后的景殊,扬声问道:“殿下,老孙和小花姐之间你选哪一个?”   正在打游戏中的景殊头也不抬地回了句:“你觉得呢?”   于是山猫就回过头来对孙名扬说:“我的选择应该和殿下是一样的。”   “你!你们!”孙名扬噎了半晌,道了一句:“世事太苍凉,人间太无情!”   说罢掩面而去。   山猫看着他离去的背景,心里忽然有些内疚了起来,自言自语地道:“老孙是不是太可怜了点?”   景殊就随口接了句:“那你给他介绍个对象呗。”   山猫说:“萌萌的同学年纪小是小了点,如果老孙能等的话,我回头就和萌萌说说。”   景殊说:“你还是赶紧歇了吧。萌萌才几岁,你就想让她当媒婆?太不靠谱了!”   正说着话,山猫的手机就响了,来电显示是王太太。   山猫刚接通:“喂”了一声,不等他多说,电话那头就传来了王太太焦急万分的声音:“山猫,萌萌有没有和你联系过?你今天去找过她了没有?”   山猫虽然梗直,但是并不笨,一听这话就知道有点不对劲了,忙说:“萌萌怎么了?”   电话那头的王太太眼圈一红,眼泪就坠下来了,“萌萌不见了!”   山猫:“啊?萌萌又离家出走了?”   王太太心里正着急着,倒是一时没明白那个‘又’是什么意思,只说:“昨天半夜萌萌离家出走,好在没走远就躲在小区里,一见我们在找她就自己出来了。本来这事就掀过去了,可是下午好好端端的她在房里睡午觉。我不过是去厨房煮个绿豆汤的功夫,她就不见了。”   山猫一听,也立马急得不行,“萌萌离家出走怎么能不和我说一声呢!哎呀,没我在旁边保护着,她遇到坏人了怎么办?不行,我赶紧去找她去!”   山猫一着急就管不顾地就要往外冲去,景殊不知什么时候出身在他身后,只用一根手指头勾住了他的领子,将他给勾了回来,“急什么急,问清楚事情经过再说!”   王太太和景殊也算是熟人了,虽然两人说过的话不多,但也经历过两次事件,知道景殊是位身藏不露,手段比程小花还厉害许多的大师。听到电话那头传来的景殊声音就急着喊山猫,让他把电话给景殊。   景殊接过电话问:“你要和我说什么?”   王太太道:“大师,我听说有些办法可以算出失踪人口的方位。您这么厉害,能不能帮我算算看萌萌往哪个方向去了,我们也顺着方向找。”   景殊说:“这种事情你应该看监控更合适吧?”   王太太说:“监控早就调出来看了,监控显示萌萌是从西门出的小区,到了马路边上,然后穿过马路后,就消失在监控里了。萌萌以前可从来没有一个人穿过马路,真没想到她现在居然会这么大胆。景大师啊,您能不能给算算?”   景殊到底还是抬手掐指算了算后,淡淡地说道:“她不是离家出走,应该是遇上什么邪灵了吧。”   王太太不期听到这样的话,顿时惊得双目圆瞪,好一会儿才结结巴巴地说:“邪邪,邪灵?怎么回事?”   景殊说,“不知道。”   如果是别人一上来就说这些,王太太肯信不会相信。但是景殊不一样,她曾亲眼看到女儿在药石无灵,莫名昏迷的情况下,被景殊挥挥手就唤醒了。后来又他们家摆平了后绪的事情。而在她的表妹柳星云养小鬼的时候,也是景殊出手把事情解决掉的。因此,景大师若说有邪灵,就肯定是有的。 第105章 一双红舞鞋(四)   在王太太的恳求, 以及山猫的死缠烂打之下,最后,景殊还是和山猫一起到了金色花园小区,王萌萌的外婆家。   王萌萌这几天没有去过其他地方, 又是在家莫名失踪的, 所以自然要在失踪的地方先探查看看。   王太太将他们领到王萌萌的卧房。外婆家也只有王萌萌这一个嫡亲的孙辈, 因此当初买房装修的时候特别给女儿、外孙女都留好了房间。装修也是依着王萌萌的喜好,装成了粉红色的公主风。   景殊在屋里看了一圈后,目光停留在落地窗上。那种窗看着很大一面,但实际上大部分都是密封的, 只在侧边留了一扇小窗,真正可以打开的地方离地约有一米多高。   景殊指了指窗下的那边透明玻璃墙, 说道:“这里有脚印的痕迹,应该是爬窗走的。”   王太太凑过去看了看,却只见玻璃上干干净净的,根本没有什么脚印的痕迹。她虽不知道, 景殊是怎么能看清楚的,但也不好意思过多质疑。   倒是山猫开口道:“萌萌个子小,凭自己是爬不上来的。昨天晚上还是我拉了一把,她才能从窗口翻出来。”   王太太狐疑地看向山猫:“昨天晚上?”   她又忽然转过念头来:“昨天晚上萌萌离家出走,是和你一起啊!山猫, 阿姨一直以为你是个老实的孩子,没想到你居然会和萌萌一起胡闹!”   山猫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又急又恼, 连解释的话都说得结结巴巴:“阿姨我,我不是……萌萌她……”   山猫本来想扯个谎的,可是说着说着反而是坦白起来了,把昨晚的事一五一十地说完了之后,垂着头对王太太说:“对不起阿姨,我以后不会再这样做了,您千万不要生我的气啊。”   这个时候王太太当然也无暇多去责备山猫,只急着女儿失踪的事情。   景殊一把拍在山猫的猫头上:“傻呆着干嘛?赶紧把你的鼻子伸长了闻闻看有没有什么线索。”   于是山猫就翘着鼻子在房间里闻了一圈后,又顺着气息一直走到小区外头,又闻了一阵子,脸色沮丧地道:“萌萌的味道到这里就断了,闻不到了。”   同样的在金色花园的程小花此时却在另一栋楼的林梅家里,浑然还不知王萌萌失踪的事。   她昨夜守了林梅一晚上,奇怪的是屋里什么古怪的事情都没发生。林梅起初还有些不太放心,陪着程小花一起干熬着。后来实在熬不住了就在床上睡着了,等一觉醒来时,天光大亮。屋里一切都如昨昔,古怪的事情也没再出现过。   程小花看到睡醒的林梅,只见她身上的阴气又淡了一些,不仔细看,都快看不出来了。   难道那东西不再缠着林梅了?还是醒悟了跑去投胎了?   她特意翻了翻手机,见系统的任务依然还在,并没有显示完成,也就是说事件并没有自动解决。   正她思考的时候,房门开了,进来一位十八、九岁的少女。少女刚换完鞋一看到屋里还有陌生人,那双漂亮的眉头不禁皱了皱,目光狐疑地盯着程小花。   林梅看到女儿回来很高兴,赶紧就迎上去接过女儿的包:“家里有客人,要跟人打招呼啊。”   又扭过头对程小花说:“程小姐,这是我女儿,方可可。”   程小花友好地冲方可可微笑了一下,方可可也只是冷淡地点了下头便顾自进去了。   不料却听程小花忽然开口问了句:“方小姐,你最近晚上有没有做什么奇怪的梦?”   方可可的眉头一拧,“什么意思?”   程小花笑了笑:“没什么,只是看你的脸色有些憔悴像是没睡好的模样。所以想问问你是不是夜里失眠多梦?”   方可可摇了摇头:“你看错了,我每天晚上都睡得很好。”   林梅没有听出程小花话里的意思,只追在女儿身后问长问短:“你昨夜没回来,妈妈电话也不接,你到底是去哪了?”   方可可不耐烦地说:“哎呀妈,我和同学们在一起玩呢,你不停地打电话来,同学们都还笑我是妈宝!”   进了屋没多久,方可可换了身衣服就出来了,“妈我今天要去试个镜,晚上也要晚点回来。”   林梅说:“试什么镜?靠不靠谱?要不妈妈陪你去吧。哎呀,家不缺钱,你也还没毕业,何必给自己找累受?”   “是班里同学介绍的活,靠谱的很,你不用担心。对了,妈妈能不能再给我点钱?别人给我介绍活了,我得请人家吃饭。”   林梅从自己的包里翻出了一千多块钱的现金塞进女儿手里。   方可可数了数,一共是15张钱,便说:“妈,还没有多的?我们同学家里条件都好,请吃饭不能太寒酸了。”   林梅嘀咕了起来:“一千五百块,吃的也不差了吧?再说家里也就这点现金了。要不妈妈支付宝再给你转点?”   “那行吧,妈我先走了。”   “可可你吃饭了没?妈给你弄早饭……”   林梅还没唠叨完,方可可的身影已经消失在门外。林梅关好了门,回过头来对程小花抱歉地笑了笑:“孩子大了,翅膀也硬了。哎,越大越管不住了。还是小时候好呀,我说什么她都听。”   程小花笑了笑并未多说什么。   如果她刚才没有看错,那么很明显的,方可可身上的阴气比林梅还要重一些。应该也是被阴魂缠过。而从林梅的口述中,程小花判断,阴魂的力量并不算强大。人清醒的时候,阳气旺,力量弱的鬼魂是不能动什么手脚的。只能在人睡着的时候,对梦里的景象产生些许干扰,而且这种干拢的多少,也是根据鬼力的强弱来定。因此,程小花刚才才会有那么一问。   “既然昨晚没事,我就行告辞了。”   程小花辞别了林梅,很快就悄无声息地跟上了方可可。   方可可的个子很高,有一米七五左右,高高瘦瘦的模特身材。五官也长得很漂亮,再配上一头微卷的披肩长发。尽管她戴了棒球帽,身上的衣服也是普通的休闲服,可是走在人群里依然很扎眼。   听林梅说,在她的精心培养下,方可可从小就多才多艺,去年更以优异的成绩考入省电影学院。可以说,女儿是她最大的骄傲。   方可可打了个车,在马路上兜兜转转,最后到了效区的一个稍有些偏的小咖啡馆里。   咖啡馆里的客人不多,在角落的一个临窗的位置坐着个20岁出头的男人,一见到方可可顿时就喜笑颜开了:“亲爱的你终于来了,等了你一个多小时,一直没看你来,我还以为你又要放我鸽子呢!”   方可可不悦地甩开了对方伸她的手,从包里翻出一叠钱来甩在桌子上:“就这些了!拿去!”   那男人捡起钱数了数,脸色顿时就黑了:“一千五?你打发要饭的呢?”   方可可说:“段杰,你不要太过份了!我就是一个学生,自己没一毛钱的收入!这几个月家里给的零花钱,我有一大半都给你了,你还想我怎么样?”   那个叫段杰的男人嘿嘿一笑:“你们家那么有钱,要个几万块钱有那么难吗?”   方可可说:“家里的钱在我爸妈那里,平常最多也就给我点生活费,不可能一下子就给我好几万块钱呀?段杰你好好去找个工作行不行,不要成天这样游手好闲的。”   “我女朋友是个有钱人,我难道还要去打工赚辛苦钱?”段杰倚在沙发里,二郎腿一翘:“没钱也行,今天你陪我开个房。反正你也当我女朋友那么久了,该尽的义务总该尽一尽的。”   “你他妈的流氓!”方可可漂亮的脸色布满了怒气,抓起包就往段杰头上砸去,段杰一挥手挡下了,另一只手捏住了方可可精致、漂亮的下巴,他啧啧叹息着:“多漂亮的一张脸呀,要是捏坏了,花多少钱能补得好呢?”   方可可挣扎不开,只能拿眼干瞪着他。   咖啡店的服务员眼看这里不太对劲,怕出事,赶紧就过来说:“不要动手!小姐要不要我们帮你报警?”   段杰松开了方可可,笑嘻嘻地坐回到沙发椅里,一脸不在意的模样。   倒是方可可略有些紧张,“不不,不要报警。他是我朋友。”   “男朋友!”段杰很无耻地补了一句。   当事人都这样说了,服务员也只好悻悻地走开了。   方可可见人走远了,恨恨地问段杰:“你到底想要怎么样!”   段杰说:“很简单,我要你跟我结婚。”   方可可说:“可我他妈的还在读书,法定结婚年纪都没到,怎么跟你结婚?!”    第106章 一双红舞鞋   段杰说:“领不了证没关系呀。可以先摆酒, 我们老家很多是生了娃之后才去补证的。这有什么?”   方可可一口拒绝:“不可能!”   段杰冷笑:“那你知道后果吗?”   方可可说:“你他妈的不就是想要钱吗?十万够不够?我要是给你十万,你能保证以后都不再缠着我,我他妈就给你!”   段杰说:“十万就想买断我们的关系?怎么可能?我早查过了,你那位爸爸可是上市公司的职业经理人, 听说年薪好几百万的。家里也只有一个独生女, 他挣的一切将来不都是你的吗?所以呀, 我肯定还是做你们家的女婿更合算。何况你又那么漂亮,比以前还美。以前……”   “别他妈的提以前。信不信逼急了,我大不了跟你鱼死网破!”方可可也是真恼了,脸色都气得煞白。   段杰也怕真将她逼急了, 缓了缓语气说:“别生气别生气!我也不是真的那么贪财,我主要还是不怕你甩了我吗?这样, 只要你跟我好,钱我不要。”   方可可冷笑:“不贪财你还成天找我要钱?”   段杰说:“我不是穷吗?要不你找找你爸,让他给我找个体面点的工作。有个好工作,手里有钱了, 你也不至于嫌我这嫌我那了。”   方可可说:“警告你,不要打我爸妈的主意!不然,我绝不饶你。”   段杰说:“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是你过份还是我过份?光顾着自己日子过好了,就想一脚把我踹开是不是?口口声声说什么以后会跟我结婚, 可一直到现在你他妈的连睡都不让老子睡!”   他的声音嚷得有些大,引得服务员们都探头探脑地看。   方可可赶紧说:“你喊什么喊?你不就是想那什么吗?行,我答应你。”   段杰一听顿时大喜, 伸手拉住了方可可的手放在嘴边亲了亲:“宝贝,我肯定会疼你,会对你好!第一次,咱们选个好点酒店。汐江大酒店怎么样?听说是五星级的。”   方可可面色不悦地抽开了手,“这两天我还有事。这样吧,后天,后来我来找你。”   虽然推了两天,段杰有点不太乐意,但想想也怕将她逼急了。便说:“行,后天就后天。后天,我一定好好疼你。”   他们俩人都没有发现的是,程小花就坐在他们紧邻的座椅上,正正好好地将他们之间的对话听了个遍。   又说了两几话后,方可可没同意段杰邀她一起吃午饭的提议顾自离开了。   而后方可可果真和位女同学一起去试镜了。试镜完后,两人一起又去吃饭。选的餐馆是那种比较实惠的大众餐馆,一顿晚饭也就100块左右。饭后又去看了电影,而后各自散场回家。除了段杰的那段事情之后,再没别的异样情况。   这天晚上,程小花依然在林梅家呆了一整夜,情况和前一晚一样,什么事情也没发生。   第二天一早,程小花刚从林梅家出来,就在小区里遇到了景殊和山猫。   山猫一见到程小花就急不可耐地说:“萌萌失踪了,殿下说萌萌遇上邪灵了!   程小花心头一惊,忙问:“怎么回事?”   景殊便将先前的事大概说了一下,又补充道:“本来我以为是普通的事情,后来听山猫说,前天晚上他和萌萌在小区里捡了双红舞鞋。我觉得这事,应该与你任务上的情况一样。”   程小花听到“红舞鞋”眉头便不禁皱了皱,“怎么又是舞鞋?”   如今的程小花灵力已经是达到了T2级,直逼T3级去,再加有冥音铃的加持,实力更不肖多说。收拾一般的妖鬼根本不是问题。所以出这种小任务的时候,景殊没有跟着。但是不跟着不代表他不关心,相反的,程小花的情况他都了然于胸。   又听景殊说:“你那边不是有也有双奇怪的舞鞋吗?正好你的事情也在金色花园,萌萌外婆家也在同一小区里。所以,鞋应该是同一双。”   程小花闻言也觉得很有可能,便问山猫:“那鞋具体是什么样子的,你和我说说,我再问问林梅,看是不是她丢的那双。我就说奇怪嘛,这两个晚上都没见到阴魂都没出来捣乱,林梅身上的阴气也渐渐地少了很多。原来是附在鞋子上了!对了殿下,为什么不是附在人身上,却是附在鞋子上?”   景殊说:“鬼魂太弱了,就无法附体。否则随随便便一个鬼都能往人身上钻,那人间早就大乱了。就像上次王川的魂,也是在特殊情况下才能附体成功。但如果某个物品与这个鬼有特别的关联,比如特别能吸引鬼,鬼就可能直接附到这个物品上。而这个物品,如果被阳气弱的人类使用了,鬼魂的力量便等找到了可以释放的媒介,从而影响到活人。”   程不花略有些奇怪地说:“既然是附在鞋子上,山猫你怎么会没发现?还让萌萌给捡了回去?”   山猫说:“我,我不知道那鞋有问题。而且我当时也没闻到有不对劲的地方。萌萌说喜欢那鞋,要拿回去给她妈妈看看,好去买双一样的。”   一般来说,以山猫的能力,普通的阴鬼是逃不过他的鼻子的。但那双红鞋上的阴鬼却能躲过去,这到底是因为什么呢?   方可可今天打扮得更加低调,大夏天的戴了口罩和帽子,将自己捂得严严实实的。离开家后,她就到了一家名为“韩美整形”的私立医院门口。   这家私立医院是座三层的楼,里头装修的简洁大方。门口的导医彬彬有礼,先是问了方可可一些情况,然后就直接将她带到了二楼的一间门诊办公室。   门诊办公室里坐诊的是一位约摸四五十岁的中年医生,姓彭,也是这家医院的院长,从医资格老,很多人都是冲着他的名气而来。   方可可坐下来后,彭院长就认真地给她检查了起来。摸摸鼻子,看看眼角,而后满意地点点头:“恢复的很好。”   方可可说:“会不会被看出来?我不想别人知道我整容了。”   彭院长说:“放心,看不出来。再说,现在大学生整容的很多,你整的地方也不算多,真看出来问题也不大。”   方可可又问了几句日常的注意事项后,从医院离开了。   医院的业务很忙,彭院长看完了门诊,又做了两起手术后,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医院里除了值班的人,其他的医务工作者都陆续下班了。   彭院长正在自己的办公室里换衣服,忽然听到“吱—”的一声长音,却是门开慢慢悠悠地开了。一双穿着红舞鞋的脚慢慢地走了进来,红舞鞋的底是软的,所以走起来悄无声息。   彭院长还以为是护工进来搞卫生,有些不悦地说:“说了多少遍,进来先敲……”   一转身,看到的却是一位长相甜美可爱的小姑娘,穿着白色的公主纱裙,脚上踩着一双舞鞋,鲜红鲜红的颜色,如血一般染就,与裙子的洁白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小朋友,你怎么在这里?你的爸爸妈妈呢?”以前他倒是见过有年轻的妈妈在家人的陪同下到医院就诊的。难道这位小姑娘也病患的家属?   小女孩仰起脸,脸上却是什么表情都没有,用一双无辜又莹亮的大眼睛盯着彭院长看,看得彭院长莫名其妙。   彭院长也没有多大的耐心问东问西,只说了句:“叔叔要下班了,这里也要锁门了。如果要找爸爸妈妈就到外头的走廊看看。”   说着他就从衣柜旁边走过来,见小女孩一动不动只盯着他看,便想将她拉出去。不想,却在他刚刚要弯下腰的一瞬间,小女孩原本背在身后的手忽然伸出,将一把不知从哪里拿来的水果刀,对准了彭院长的身体,又狠又准地刺入。   谁会想到一个看起来天真无邪的孩子会突然来这么一手,时机准确、动作不带半分犹豫,下手更是快准狠,像是训练有素的杀手一般。准确无误地刺入了彭院长微微有些隆起的啤酒肚子上。   彭院长反应过来时,只看到刀已没入自己的身体内,他忍不住吼了一声,手一挥,重重地打在小女孩的脸上,将小女孩子打得摔倒在地,唇角也溢出了血丝。   而这个时候,外头值班的护士听到里头有异样的声音,急忙推开虚掩的门,这一看顿时吓得面色发白,捂着嘴尖叫了来。   鼓院长已经倒在血泊里,想爬爬不起来,唇角抽动着,想说什么也好像已经说不出来话。   有更多的人冲进房间来,有的赶紧施行抢救,有的报警。一团乱哄哄中,有个穿着红色舞鞋的小姑娘正想悄无声音地溜走,却被旁边的护士给揪住了:“你是谁,你怎么这里的?呀!你身上还有血!” 第107章 一双红舞鞋(六)   警察很快就来了, 作为屋里受害者之外唯一的在场人,小女孩被警察带到了警局。   到了警局后,也不知道是不是吓到了,小女孩开始一个劲地哭。无论警察问什么, 她一概不说。哭着哭着, 哭累了, 就趴在桌上睡着了。   警察提取了凶器上的指纹,最后惊讶地发现,指纹居然是在这个小女孩的。   唤醒了小女孩子,问了好几遍, 小女孩才抽抽噎噎地说:“叔叔坏!想欺负我,我, 我害怕。所以就……我不是故意的,叔叔你们不要告诉我妈妈。我怕妈妈会打我。”   这下子,警察大概听明白了。从小孩子的话里推测出,那个彭院长应该是想要对小女孩欲行不轨, 小女孩情急之下,就拿刀伤了人。   但是这些也只是一面之词,具体的还要再进行详细的调查。彭院长现在还未脱离生命危险,没法对质。另外,还要查清楚孩子的监护人在哪里。   除了方才的那些话, 小女孩就什么也不肯说了。问得急了,就又哭给你看。如果是一般的嫌疑犯,警察还能逼问、审讯。可是眼前这个好像十岁还不到的小孩子, 能怎么审讯?   没办法,警察只好拍了这孩子的照片,去学校里排查。看孩子的穿着打扮都不错,应该本市的吧?   偏偏,王萌萌是在隔壁的燕云市上学的,望江市里也查不到她。   另一边,王家找不到王萌萌急得团团转,直到这时,景殊才忽然说了句:“要不报警吧。人手多一些,找起来更容易。”   王太太这才一拍脑袋直骂自己糊涂,怎么早些时候没想起来?   她只觉是邪灵,有大师帮忙就行了。却不知道,“大师”不擅长找人啊。   此时,程小花手机收到任务提示:[地府司温馨提醒:距离您的任务截止日期还有40个小时,请及时跟进,以免任务失败!]   “妈蛋!”程小花忍不住骂了句脏话。系统判断此次任务难度低,于是给她设定的任务时间只有4天。   景殊说:“既然这事和那边也有关系,你依然得盯紧点,。王家这边我守着,林梅母女那边你继续跟进,尤其是方可可要多注意。”   有景殊在这里守,程小花倒是也放心。和王太太打了声招呼后,就走了。   今天对于方可可来说,是让她极度不安的一天。   一大早,她就不断收到段杰催她早点出来幽会的短信。接连几个信息没回后,段杰的电话又不断地跟来。   方可可咬了咬牙,似是终于下了决心后,接了段杰的电话:“我不想去酒店了。要不就在你出租房里碰面吧。”   电话那头段杰嘿嘿地笑了起来:“我这儿是农民房,条件差,怕你第一次感觉不好。”   “没事,我不介意。”   说罢,方可可挂了电话,简单地洗漱之后就背包出了门。   段杰租的地方是位于城中村的一处出租房。房租相对于小区房要便宜不少,但地段好,因此这里的租户很多。人龙混杂,环境当然也不会太好。   方可可的打扮更显低调。长长的头发搀成了个大妈髻,穿了一身款式宽松而又样式老气的衣服,将好身材遮得严严实实。脸上未施脂粉,五官显得平淡了许多。再加上又有墨镜、帽子遮掩,走在城中村里倒是没什么人注意。   敲开了门,段杰便嘿嘿笑着将方可可迎进屋里。门一关,他便急不可耐地想扑上来,方可可推了推他,嗔道:“人家的第一次,你就这样?太没情调了吧?”   段杰在她的脸上吧唧地亲了口,说:“情调?你想怎么玩?”   方可可说:“你身上臭,先去洗洗。”   段杰说:“我昨晚才洗过,怎么会臭?”   “你也说是昨晚了。快去洗,不洗干净不许碰我!”   段杰这会儿早就色欲熏心、精虫上脑,哪里还想得了那许多,屁巅巅地跑到卫生间去洗澡了。一边在里头洗,还一边喊着:“亲爱的,你要不要进来跟我一起洗个鸳鸯浴啊?”   “不用了,我出来前洗过了。”   男人冲澡的速度一般都比女人快,尤其是在这种情况下。   段杰只用了3分钟就快速地洗完,身上不着一物,只趿了双拖鞋,光溜溜地走出来了。   迎接他的是方可可递上来的红酒,以及女孩略带羞涩的笑脸:“杰哥,我看电影上都是喝点酒才有情调。来,我敬你一杯。”   段杰接过了杯子,问道:“你什么时候准备的红酒?”   方可可说:“路上买的。杰哥,如果没有你也不会有现在的我。你放心,以后我发达了肯定不会忘记你,我们俩好好的。”   “只要你跟我好,这辈子我肯定就对你死心踏地!”段杰接过了酒,一仰脖灌进肚子里,见方可可也喝完了杯里的酒,段杰把两只酒杯往旁边桌上一放,直接就将方可可拉进怀里,脸就凑了过来。   方可可急忙用手挡住了他的脸,“着什么急嘛?今天我哪都不去,都陪你好不好?我们先说说话……”   “先弄完了再说!”段杰亲不到她的脸,便顺着她的手亲吻了起来,却不知为何,明明心里是想要的,也明明刚才欲火烧得难受,这会儿却有些犯困了。连跨下的小弟弟都有点萎靡的振。   方可可还在极力地找着话题:“杰哥,你以后到底怎么打算的?至少要先工作,混出个样子来,我才好将你带到我爸妈面前。就你现在这样,他们肯定不会同意我跟你来往的。”   “何必费那个劲呢?咱们把生米煮成熟饭,他们不同意也得同意。实在不行,你就先把娃娃怀上,他们难道还逼你打胎?到时肯定求着我对你负责呢!”说话间,段杰的头昏得有些厉害,下意识地就摇了摇头。   方可可也趁着他松劲的时候,急忙从他怀里挣扎了出来。   段杰直到这时,终于意识到事情不太对劲了。他看了眼红酒酒杯:“你,你下药了?”   方可可退开几步,面色明显有些慌乱,“段杰,是你逼我的!我也不想的,你放过我好不好,看在我们以前的情份上放过我吧!”   段杰脸上的怒火一闪而过,取而代之的却是可怜巴巴的模样,“不,不是逼你。都是因为我太爱你了,你要是真的不想跟我,我也不勉强……以前的那些狠话,只是图一时痛快,没真想……”   他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想扑过去抓住方可可。但被方可可灵活地闪了过去,反倒是自己被绊得摔了个大跟头。   方可可见他在地上挣扎了几下没爬起来,神色倒是慢慢地镇定了,“兔子逼急了还会咬人。反正违法的勾当我都做过一次了,也不再乎也多做一次。说什么爱我?你爱的不过只是方家的钱财罢了!”   “王晓玲,你,你好狠……”说完这句话后,段杰就趴在地上一动不动了。   方可可一时不敢靠近,拿起门边的扫把远远戳了戳段杰,见他死猪一般的半点动静都没。方可可还有些不放心,等了一会儿,确定药效上来,他昏睡后,方才将他重新拖回到床上。   她简单地将屋里收拾了下——主要是摸去自己的痕迹。而后从包里拿出了把事先准备好的刀,目光有些阴冷地看着床上的男人。   这个男人已经被她药晕了,只要割破他的手腕,让他的血流干流尽,他就能彻底的从自己的生活里消失。   她已经想了很久,只要伪装成自杀的样子,警方查到她头上的机率很低。毕竟,段杰是游手好闲的外来人,自己是本市市民,高校的大学生,家世好人又漂亮。没有人会将自己和他联系到一起。   特别是,段杰身边也没有什么朋友,也不知道他们之间的事情。自己这边的亲人、同学,就更不知道段杰的存在了。   只要他死了,一切就一了百了!   心里是下定了决心,可是那只握刀的手却还在不停地颤抖,平生第一次杀人,她也害怕呀。   “不怕不怕!这个人渣死有余辜!”   方可可狠了狠心,一手抓住段杰的手腕,一手拿刀对准位置,正要用力划下去,却听一个清脆在声音从身后传来:“想清楚了,你真的要做杀人犯吗?”   方可可心中大惊,猛然回头,就见一个年纪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少女不何时出现在房里。   “你,你是谁?”她下意识地发问,刀尖也不由得对准了来人。   程小花笑了笑:“我叫程小花,之前在你家里见过的。怎么,忘了?”   方可可想起来,确实曾在自己的家里见过她。可是现在——她看了看门和窗,门是上了锁的,窗子也是关上的,并且这里是三楼。    第108章 一双红舞鞋(七)   方可可问:“你, 你是怎么进来的?”   程小花说:“我怎么进来的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想怎么从这里出去?自己走,还是被警察抓出去?”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这是我朋友的家, 你为什么私闯民宅?难道是我妈妈让你来跟踪我的?”方可可开始装糊涂, 但心里的警惕却一丝不懈。甚至还在慢慢地盘算着, 自己如果和她动起手来,胜算有多大。   程小花隐约猜到了她的想法,说:“你是想连我一起杀了吗?”   方可可此时也知道不能再动手了。对方又没被她药晕,一但动起手来, 动惊肯定不小,难免要引起邻居的怀疑。   方可可将刀一收, 故作镇定地说:“你在胡说什么?”   程小花但只笑笑,打开了门径直走了。   方可可在屋里呆愣了一会儿,将刀子一丢也匆匆离去了。都已经有目击者了,再继续行凶显然是不明智的。   王晓玲——明明她叫方可可, 为什么段杰最后却喊了这个名字?这是否又是威胁的筹码?   隐隐地程小花觉得自己似乎已经猜到了什么,她再度去了林梅家。   王太太这边刚报了警,警局那边就传来了消息。说王萌萌现在在市刑侦大队,让他们去认人。   景殊和山猫陪着王太太一起到了市刑侦大队时,已经是傍晚了。王萌萌似乎很疲累, 躺在民警值班的行军床上,睡得很沉。整个人都裹在一件大大的警服的外套里,只露出了一双穿着红色舞鞋的脚。   王太太一看到王萌萌就冲过去抱起了孩子, 喊了几声,却不见王萌萌醒。   景殊打量了王萌萌一眼,低压了声音说:“她只是太累睡着了,不要紧。”   山猫赶紧上前脱掉了王萌萌脚上的鞋子,睡梦中的王萌萌发出一声轻喃,却依然没醒。   把鞋递给景殊时,山猫还有些奇怪地说:“鞋子很正常,没有奇怪的东西。”   景殊说:“有,很微弱,再加上这鞋子的气息与那东西本身是融合的,所以你察觉不到。”   山猫挠了挠头,心中暗暗责怪自己能力还是太差了,不然也不会让萌萌遭这茬罪。   民警问王太太:“认清楚了吗?确定她就是你之前报警要找的孩子?”   王太太将孩子搂在怀里一个劲地点头:“没错,是我女儿。警察同志,我们现在能走了吗?”   民警说:“不行。首先,得等孩子醒了确认你是她的妈妈。还有,这孩子伤了人了。虽然医院那边刚传来了消息,人没死,但还在重症监护室里。”   王太太闻言大吃一惊,问出了一连串的话:“什么?伤人?我女儿怎么会伤人呢?伤到谁了?”   正好这时,睡梦中的王萌萌动了一下,盖在身上的警服滑落了下来,白色的纱裙上沾了好几处的血迹,鲜红刺眼。   王太太第一时间是担心女儿受伤了,不等她查看完,就听警察说:   “孩子没受伤,伤的是别人。据这孩子说,对方是想猥亵她,所以情急之下才拿刀把人刺伤了。虽然她年纪小,不用负刑事责任,但不管怎么样总归是伤人了,医药费你们得承担。至于是不是猥亵,需不需要追究法律责任,看调查结果再说。”   “猥亵?哪个混蛋?我弄死他!”山猫一听就炸毛了,撸了袖子就想揍人。景殊将他按在原地,手上拎着鞋子在他面前晃了晃,“弄清楚再说!”   林梅本来已经出去了,收到程小花的电话才匆匆回来。现在,如果家里没有其他人,林梅已经不愿意一个人呆在房间里了。   “程小姐,你到底有什么办法能解决这事?实在不行,要不我就把这套房卖了吧。”因为连着两夜程小花都没有实质的动作,林梅还以为她解决不了。   程小花站在沙发边上,面朝着挂着的许多照片的那面墙。   照片里的有方可可从小到大的成长过程:穿着红色的小舞鞋,在舞台上翩翩起舞的照片、学游泳时被呛水时狼狈的照片、一家人出国旅游时快乐的全家福合影……一幕一幕,定格成了永恒。   程小花指了指照片上的方可可,问道:“你女儿小时候是单眼皮?怎么现在我看她像是双眼皮?”   林梅说:“我跟她爸都是单眼皮,可可也遗传了我们。后来她大了,就总嚷着单眼皮不好看,硬是去做了个双眼皮。”   程小花说:“除了双眼皮,还做过别的整容手术吗?”   林梅犹豫了下,说道:“还做过鼻子和下巴,去年暑假的时候做的。孩子大了,胆也大了,说是去参加夏令营,谁知道居然跑去整容了。我要一开始知道,肯定不能同意。但她都整了,我这当妈的除了心疼,骂几句,也没别的办法。”   正说着话,方可可就回来了。   经历先前的事,方可可的心情很不好,尤其等段杰醒来之后自己应该怎么应对,更是让她头疼不已。本来回家是希望能好好睡一觉,安静安静的。   不期居然又在这里看到了程小花,并且好像还是在和自己的妈妈说些什么,方可可的脸色顿时就挂了下来。   “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总来我家?”   林梅瞪了方可可一眼:“可可,不可以对客人这么没礼貌!程小姐是来帮我们驱邪的,是妈妈特意请来的客人!”   转而又对程小花抱歉地笑了笑:“程小姐,我这女儿从小被惯坏了,你跟和她一般计较。”   程小花并不多说什么,扫了方可可一眼便收回了目光。   明明那个目光很淡,不带情绪与表情。可是方可可的心里却骤然一紧,莫名地有种被看穿的心虚感。她仓惶逃离一般地回了自己的房间。   正在这时,程小花的电话响了,是景殊。先是告诉程小花王萌萌找到了,而后把警局里的事情和鞋子的问题都一一说了。   程小花说:“我在林梅家里,要不你帮我把鞋送过来吧。也是时候物归原主了。”   方可可进了房间后很快就出来了。这几天因为算计着要除掉段杰,她连着两晚上没睡好。本来想回来好好睡一觉,可一想到程小花就坐在外头的客厅,也不知道跟自己的妈妈在说些,方可可就怎么都睡不安稳。   她趴在门边上想听听她们的谈话,但听了一阵子,也只是聊些家长里短的话。好像并没有把之前的事说出去。遂想:就算她去告状,最多也只说她交了个不三不四的男朋友。   别的事,应该不可能知道。现在要紧的是得稳住段杰那混蛋,实在不行,自己就从了他吧。   越想越烦,别说睡觉了,方可可躺都躺不踏实。   手机又收到了段杰发来的消息,质问她怎么回事,逼着她出来碰面。方可可被逼无奈,只好背起包,准备再出门一趟。   林梅一见女儿又要出门,便说:“可可,天都快要黑了,你还去哪?”   不等方可可拿出编好的谎话敷衍,程小花开口道:“你今天还是不要再出门了,有些事情需要你在场。”   方可可心中有些忐忑,神色也有些慌乱:“干什么?你别想装神弄鬼呀。妈,你要找人驱邪也找个靠谱的人,这女人一看就是个神棍,你赶紧把她赶走!”   程小花淡淡一笑:“我是不是神棍,等下你自会知道。”   林梅虽然没见到程小花露出什么真本事,但这连着两个晚上她守在家里,确实也没有出现过什么古怪的事,因此也还是相信她有些能耐的。便斥责女儿:“可可,你怎么说话这么没礼貌?妈妈跟你说了,程小姐是妈请来的,跟人说话要客气些。”   转而又问程小花:“程小姐,到底是什么事需要我女儿在场的?”   程小花说:“现在还不好说,等一等你们就知道了。”   方可可却不干了,恼道:“你让我在家我就在家?哼,你当你是谁呀!”   说着就往大门走去,才刚碰到门把手时,自己的手却被程小花给按住了,“我既然说了,你不能走,这个门你无论如何都是出不去的。”   方可可气极败坏地想甩开她,然而程小花现在的力气又哪里是她一个普通女孩子能拧得过?非但不能将对方的手给甩开,甚至能感觉到手腕被她捏得更紧了,骨头都有些发疼。   这下连林梅都看出不对劲了,赶紧劝道:“有事好好说,程小姐别动手。”   程小花微笑着松开了手,又问了方可可一句:“现在还走吗?”   母女俩都坐回到了沙发上,林梅护着自己的闺女,看程小花的眼神也有些不善了。她又不傻,自然知道,她们现在是被程小花硬逼着留下来的。留下来的目地又是什么?林梅不知道。    第109章 一双红舞鞋(八)   不多会儿, 房门被敲响。程小花开了门,说道:“怎么那么晚?我都快被她们俩当成是绑架份子了。”   景殊一边进门一边说:“那东西借着王萌萌的手伤了人了,警察局那边的程序麻烦了点。”   见到有陌生男人进屋,林梅心里的不安就更大了。   “程小姐, 他是谁?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程小花是她请来驱邪的没错, 可是现在邪祟还没完全除掉呢, 她就先是用强硬的手段,硬是把她们母女俩都留下来,具体情况也不说明白。不过多久,又有个完全陌生的男人来了。怎么想, 都有点不对劲呀。   程小花说:“不好意思。林梅,你不是一直疑惑为什么家里出现那种古怪的情况吗?现在, 我觉得我应该知道原因了。”   “你知道了?是怎么回事?”林梅一听程小花找到原因,一时也不去计较她刚才的失礼行为了。   程小花伸了伸手,景殊便将一双鲜红色的小舞鞋递到程小花的手上。   原本小舞鞋保存的很新,但因为被王萌萌穿过, 且又在外头走了不少的路,鞋底的软皮都被磨破了,鞋面上也沾了不少的灰。   可饶是这样,林梅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这是,我家的鞋?可可小时候的舞鞋!我记得那天已经丢到窗子外头去了, 我还曾下楼找过都没找到。你们是从哪捡到的?”   至于方可可,一看到那舞鞋,脸色明显地变了, 隐隐地有几分惊恐与不安。   程小花对林梅道:“你说过,这墙上的照片曾莫名其妙的被取下来过。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你上次指我给我看被取下来的照片全都是你女儿在跳舞时拍的照片吧?”   林梅不明所以,却还是点了点头。   程小花又看向方可可,“你妈妈说你从小练习芭蕾舞,现在还会跳吗?”   方可可脸色一变,结结巴巴地说:“我,我当然会跳!”   程小花说:“那介不介意给我们跳一段?”   方可可:“我这两年没怎么练,有点生疏了。”   程小花说:“就算几年没练了,但是功底应该还在。不用跳整段,摆几个动作也可以。”   方可可额上冒出了冷汗,心慌得不行,却还嘴硬着说:“你让我跳我就跳吗,我为什么要听你的?这里是我家,请你们离开!”   林梅听得有些奇怪,“为什么非要可可跳舞?这和跳舞有什么关系吗?”   程小花说:“当然有关系。因为我怀疑,那些事情都是在提醒你,她根本就不会跳舞。”   林梅闻言笑出声来了:“我女儿3岁开始就学舞了,跳了十几年,怎么能不会跳……”   语到一半,她的笑容忽然就僵住了,“程小姐,你到底什么意思?”   “你的女儿当然会跳舞。但是她——”程小花指着脸色煞白的“方可可”说:“她不会跳,因为她根本就不是你的女儿。我说的对不对?王晓玲,这才是你的名字吧?”   “方可可”急急地辩解:“你在胡说什么?什么王晓玲,我根本就不认识!妈妈,快把她赶出去,她就是个骗子,想凭几句胡八道的话来骗咱们家的钱!”   林梅听来只觉得更加的莫名其妙:“我自己的女儿怎么会认错呢?再说,她要不是我的女儿,那我女儿在哪呢?”   程小花心中暗暗叹息一声,虽然觉得接下来的话有些残忍,但也不得不说。   她将那双红色的小舞鞋放到茶几上,“我说的也许你不信,那就让方可可自己来告诉你们吧。”   王晓玲闻言惊得再也坐不住了,不由分说得就要往外跑,然而大门却被景殊档住了。他连话都懒得多说,只用是杵在那里,用行动让她明白,她是不可能跑掉的。   而这个时候,屋里的灯光都被程小花按熄,只点了两根白蜡,周围的光线就只是昏昏暗暗的。   程小花默默地运用灵力驱动冥音铃发了“铃铃”清脆的响声。   林梅虽然还有些不太明白,但心中隐隐地有一股不详的预感。大气也不敢喘一下,只盯着程小花的动作。   方可可的魂魄很弱,弱得无法在人前显像,只能附在自己儿时的小鞋子上。后来,它虽然勉强控制住了王萌萌,但经过那一番事情后,鬼力也消耗了许多。   而此时,程小花用冥音铃的力量为方可可的魂魄灌输了些许能能力,使能她能显形出来。   林梅起初见屋里只有白蜡烛撑着两团亮光,而那古怪的铃声听得人浑身寒毛陡立。但随着铃声渐急,她心里的不安就渐渐地扩大。隐隐地,她能猜到一些,但心里却又本能抗拒那样的事。   红色的小舞鞋在铃声的催动下,慢慢地发出红色的光芒。光芒起初是微弱的,而后慢慢地变强,光芒渐渐地浮在虚空中,凝成了一个少女的形象。少女身材高挑,足有一米七五。长长的头发垂挂在脸旁,沾了不少的血污。她的脸上倒还算干净,可是唇角处不断有血嘀嗒嘀嗒地往外溢出。   林梅起初见这忽然出现的东西,心里还有害怕,待看清那张脸时,顿时就失声惊呼了起来:“可可!”   转头又看到眼旁边,一脸惶恐的“方可可”,林梅心底的恐惧就更加强烈,连说话都抖了起来:“到,到底是怎么,怎么回事?”   “方可可”在看到那鬼魂的一瞬间,下意识就想跑,可两条腿压根就不听使唤,瘫坐在地上,捂着脸尖叫了起来:“弄走,快把这东西弄走!”   程小花问她:“现在你肯说实话了吗?你为什么要闭着眼睛?你占了她的身份,她的家,她的父母,现在却不敢看她了吗?”   “方可可”朝林梅身后躲去,明明害怕的很,却还嘴硬地说:“妈妈,你要相信我呀。我是可可,你的女儿!他们随便招了个脏东西就想骗你,你千万别相信他们呀!”   景殊冷笑一声:“怎么,想去验一下DNA吗”   “方可可”不说话了。   林梅听到这里,哪里还会不明白?她哭了起来,眼睛大颗大颗地流,张了嘴,却心疼得好半天发不一点声音。   方可可的鬼魂原本脸上还带着怨愤之色,可是看到母亲流下眼泪时,那些怨,那些恨,都被暂时地抛到脑后。她俯下了身、伸出了手,想再摸一摸妈妈的脸,可是她的手只能虚无地穿过了林梅的脸庞。   方可可的眼泪也汨汨而出,她张了张嘴,似乎是喊了声“妈妈”,可是声音却根本发不出来。   林梅总算是从巨大的悲痛中缓过了一口气,带着哭腔问:“可可你到底是怎么了?怎么连话也不能跟妈妈说了?”   程小花替方可可说道:“它的伤口在嘴里,说不出话来了。”   先前,程小花因为“王晓玲”这名字,怀疑上了方可可,便给广平发了消息,调了生死薄查看。果然,真的方可可早就死了,现在这位自然就是冒充的,本名叫王晓玲。   说起来,这方可可还真是惨。她的长相其实很漂亮,要说有什么不足吧,就是脸稍稍宽了些,影响上镜效果。而方可可又一心想做电影明星。于是在考取了电影学院后,对林梅谎称和同学去参加某个为期一个多月的夏令营,然后去了“韩美整形医院”做脸面整形手术。主刀医生就是彭院长。   没想到的是,手术中发生了意外。在进行到一半的时候,伤口忽然大出血。又因手术切口是在口腔内部,意外一出大量的鲜血涌入喉中,造成窒息,最终她死在了整容台上。   事发后,做为主刀医生的彭院长吓傻了。就在他走出手术室,正犹豫着要不要报警的时候,他看到了王晓玲。   说来也真是巧合,王晓玲的容貌和方可可有七成相似,身材也几乎一致。来整形医院本是想微整一下。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哪怕她的经济条件并不好,但攒几个月的工资,手术费也就有了。   彭院长一看到王晓玲,心中便忍不住升起了一丝恶念。   他经营这家医院多年,好不容易才弄出点名气来,万一手术失败致人而死的事传出去,名声臭了,医院败落了,这些且先不论。最重要的是,他的医生执照在几年前因为一起小的医疗事故被吊销了。如此一来,他就算是无照行医,又致人死亡,这是会被追究刑事责任的!他的一生,可能就此玩完了!   王晓玲之前也来这里做过手术,彭院长对她有些熟。知道她的家庭条件一般般,但为人虚荣心极重。   于是彭院长就将这事委婉地向她提了,希望她能冒充方可可。对于彭院长而言,如果她能应下,这事就有办法圆过去。如果她不答应,情况也不会比现在更糟糕了。    第110章 一双红舞鞋(九)   最开始听到这些事的时候, 王晓玲是排斥的。但经不住彭院长的恳求和诱惑。尤其是听说方可可家条件特别好,又刚刚被电影学院录取了。如果能顶替她的身份,那么自己就能摇身一变,成为富人家的千金了。或许将来毕业之后, 还能进入娱乐圈, 做电影明星。   就在王晓玲还有些犹豫的时候, 等在外头的段杰凑在门外听到了他们的对话。立刻就冲进来,怂恿王晓玲同意下来。   段杰是王晓玲的男友。两人在同一家工厂里做工时认识的。   对于段杰,王晓玲本是没有太深的感情。只不过是觉得,交个男朋友, 自己平常的吃喝消费有人代付也挺好,便不咸不淡地谈着恋爱。   在段杰和彭院长的鼓动下, 王晓玲终于禁不住诱惑同意冒充。   为了让两人容貌更加相似,彭院长还给她的脸上动了几处手术。那时的王晓玲一心想着,成为富人家的千金后彻底改变命运,倒一时没想到, 手术台上会存在怎样的风险。更加没有意识到,她这是一种犯罪行为。   运气的是,她的手术很顺利。彭院长给用的药又都是进口的好药。消肿之后,原本只有七分相似的两人,相似度提高到了九分。余下的一分, 自然就推说是做完了整容手术,瞒过方家人。   至于方可可家里的情况和个人情况等,只要找个私人侦探一查就知道。为免被看出来, 还让王晓玲尽量减少在家里的时间。   第一次回到家的时候,林梅见她脸肿肿的,看着虽然有些怪异,但五官依然还是方可可的模样。而后在知道女儿瞒着她整容去了,便数落了她几句。王晓梅就装作和母亲置气的样子,躲在房里不说话。   林梅气过之后,到底还是心疼女儿。亲自端了饭菜给她吃。原本的方可可长大了之后,和母亲之间的话就少了许多。因此,一开始王晓玲的少言寡语并没有引起林梅的怀疑。   没过几天,学校开学了。王晓玲就以方可可的身份去了学校。   也恰好方可可是刚刚升入大学的,新的学校里都是新的同学、新的老师,她不容易露馅。平常又是住校,节假日虽然会回家,但她经常找借口外出,呆在家里的时间也不多,和家人接触的机会少,因此作为母亲的林梅即使觉得女儿与自己越来越疏远了,到底也没发现太多异样。   彭院长那边只求王晓玲能顶了方可可的身份,不要把这事捅出去,便欢天喜地了。   唯一让王晓玲感到麻烦的就是段杰。他本来是在厂里上班的,工作时间长,又辛苦。自从女朋友有了新身份后,便也妄想着分得一份好处。   起初还只是让王晓玲弄点钱给他用。在他看来,方可可的父亲年收入很高,对女儿应该不会小气。偏偏林梅对女儿的花费用度,并不是那种毫无底线的。衣服什么,林梅都是自己给买。平常的生活费在同学中间也只能算是中等。如果额外要钱,肯定要追问用处。   王晓玲本来对段杰的感情就不深,被他索要的多了,就愈发反感。而段杰见王晓玲开始冷落自己了,生怕被一脚踹开,于是就越逼越急。王晓玲终于受不了了,险些就要把段杰给杀了。   真的方可可因为被顶替了身份,心有不甘,魂魄便一直羁留在家里徘徊不去。   因为鬼力太弱了,它甚至没有办法直接提示。只能暗中弄出些事情来。   比如,把墙上那几张她小时候跳舞的照片弄下来,就是想林梅看到后,发现假女儿不会跳舞。   而之前,林梅因为和假女儿一起收拾小时候的衣服,说说笑笑间亲密无间的模样,惹得方可可怨气大增,所以那晚才会大发脾气,把小衣服弄得到处都是。   可惜,它的这些提示,都没能让林梅察觉出什么。只是单纯以为家里闹鬼,还想请人把鬼躯走。   想到女儿受的苦,想到自己的糊涂,林梅悔恨不已,她一个巴掌重重地搧在王晓玲的脸上,打得她半边脸都肿了起来。   王晓玲想哭,又不敢哭,只拉着哭腔说:“不,不能怪我呀,我又没害死人。杀人的是彭院长……我,我只是穷日子过怕了,想做有钱人家的女儿……我没害人……”   正因为彭院长是罪魁祸首,方可可的鬼魂才会借着王萌萌的手,想杀掉他。从而惹出之前的那些事来。   林梅此时也没空去管王晓玲怎么样,她的一颗心都在女儿身上。   看到女儿嘴里不断滴出的鲜血,就忍不住伸手想替她擦一擦。可是血却是怎么都抹不尽、擦不干。   “可可是不是很疼?明明你已经很漂亮了,为什么还要……那个混蛋,居然这样对待我的宝贝女儿……可可你要心疼死妈妈呀……”   方可可很疼,那种痛、那种躺在手术台上奄奄一息时的绝望,却怎么都比不过看到妈妈伤心哭泣时,心里的愧疚和难过。   可惜,再多愧疚,终归也不能让方可可再活过来了。   就连旁观的程小花看到这样的人间惨剧,也忍不住红了眼眶。然而,她却还只能故作无情地催促道:“方可可,你该走了。在阳间逗久太久,对你并不是好事。”   方可可从妈妈的怀中抬出头,对着程小花“呜呜”地发出几声模糊的声音。程小花听不懂她的意思,林梅却明白了:“可可,你是想再看看你爸爸是不是?我这就打电话,让他回来!程小姐,能不能让可可多留一会儿?”   程小花到底不是铁石心肠的人,想着反正任务的时间还有些许富余,便答应了。   方可可的父亲本在出差,一听说是女儿出了事,急匆匆搭着飞机赶回来。一家三口生离死别,少不得又是无尽的悲伤。   可是再多的悲伤,终归也留不住方可可的魂魄。能留下的,也只有那双镶着珍珠边的红色小舞鞋。   当然,接下来的事还是要通过人间界的警察来介入。   林梅他们报了警。警方在韩美医院的一间封闭的地下室里找到了一具高度腐烂的女尸。经过DNA比对,确系是方可可的。   彭院长不久之后,也苏醒过来了。人证、物证俱全下,自然是无可抵赖。王晓玲和段杰也被警方逮捕。虽然他们没有直接杀人,但是知情不报,并且还伙同彭院长欺瞒,这也是严重的违法行为,等待他们的将是法律的制裁。   至于王萌萌伤人的事,本来彭院长不承认自己猥亵小女孩。   但是景殊认为当时方可可既然借着王萌萌口那么说了,或许并不是空穴来风。他用法力潜入了彭院长的意识之中,果然从他的记忆里搜索出了好几起猥亵事件。   原来,这彭院长经常借着职务之便,趁着女患者处于麻醉时期,肆意猥亵。大多数女患者清醒后依然不知道,只有少数感觉到不太对劲,但又没有实质的证据,只能不了了之。   在特殊力量的介入下,彭院长自己合盘托出过往的罪行。   猥亵的事成为定论,王萌萌被认定为防卫过当,再加上她年纪尚小,会追究刑事责任。除了过程中受了些惊吓之外,对于王萌萌来说,这件事对她人生的影响几乎为零。   倒是王太太,起初对方可可找上自家女儿的事很生气。在听说林梅家的事情后,也是感慨不已。毕竟,现在独生子女多,事情发生后,即使能为孩子讨回个公道,可是孩子毕竟是回不来了。挣再多的钱,住再大的房子,又有什么用呢?   事后,王太太还和王萌萌好好谈过。她答应王萌萌,不会再逼她学她不喜欢学的东西。但也要王萌萌答应,长大后千万千万不要随便去整容。虽说现在科技发达了,风险也越来越低。但做父母的,谁愿意看到健康的孩子上手术台动刀?   王萌萌听山猫说了事情的经过后,都有点被吓到了。哪里敢不答应?再说了,她本来就是很怕疼呀,才不会自找苦吃呢。   回到馄饨铺后,程小花很难得的因为方可可的事,心情有些低落,坐在那里思前想后,最后说了一句:“以后我肯定要生两个孩子。独生子女,真的伤不起。”   景殊凑过来,很厚脸皮地说:“要不我们现在就生?”   山猫和孙名扬就在不远处,听到这话,一个个都忍不住掩嘴偷笑。   程小花脸色一红,瞪了他一眼:“谁要跟你生,去去,一边凉快去!”   景殊郁闷不已。别人谈个女朋友,直接就能过上性福生活了,怎么到自己这里就那么费劲呢?不行,还是得想想办法,争取早日把花花拿下才是! 第111章 午夜公交车   风情路, 位于望江市的开发区。名字别有意境,但事实上因为这一段的配套设施未建全,周边几个楼盘也没交付。夜晚的时候,这条路就显得特别荒凉。   此时正是夜晚11点多。风情路的唯一的314路公交车站上只有一位老太太, 坐在侯车椅上, 似乎是在等车又或者是在等人。   老太太大约有60岁, 头发半白,脸上的皮肤皱皱巴巴地挤在一起,松垮的眼皮耷拉着,像是在打磕。   这时, 一个穿着粉色公主裙、背着个小兔子造型卡通背包的小女孩蹦蹦跳跳地从夜色里走来,寂静的夜色下还能听到她清脆悦耳的歌声:   “小兔子乖乖, 把门开开,不开不开就不开,妈妈没回来……”   在跨入公交月台的时候,小女孩的歌声戛然而止。小脑袋歪着, 打量着老太太。   就在这时,老太太头一点,倏地惊醒了下,打了个哈欠,扭头看到了小女孩, 又见周围没有一个大人,不禁有些奇怪:“小朋友,这么晚了, 你怎么一个人在外面?”   “奶奶你怎么也没回家呢?”说话间小女孩甜甜一笑,也坐到了老太太的身边。说话的声音清清脆脆,十分招人喜欢。   老奶奶已有些浑浊的眼睛弯了弯,露出一个慈爱的笑容来:“奶奶在等人呢。我女儿上夜班,每天都坐公交车在这一站下车。我怕他一个人走夜路不安全,所以每天等他回来,好一起走回去。小朋友你家住在哪里?也是到车站等人的吗?”   小女孩说:“我不等人,我等车。”   老奶奶又说:“天太晚了,你等车要去哪里?你才多大呀,你家大人怎么就放心你一个人在外头逗留?”   正说着,一辆公交车驶近了站台。隔着玻璃,还隐隐地能看到车里零零散散地坐着不少的人。   车停,门开。   小女孩一只脚将将踩上车,身后的老太太忽然拉住了她的胳膊。   小女孩回过头,就见她脸色沉冷,那苍老的声音也蒙上了一层惶恐:“这车不能上!快走!”   小女孩面露疑惑:“为什么不能上车?”   老太太压低了声音说:“我刚才瞄了一眼,车里的人都没有脚,不是活人!”   小女孩探头看了看车里,车里没有亮灯,只靠着穿窗而过的路灯灯光依稀能看到空空荡荡的车厢里零散地坐着七、八位乘客。车厢里有一股很浓烈的焦糊味,她本能地有些反感,可是车却不能不上。   “这是末班车了,不坐这趟车我今晚就没车可坐了。”她又转回头来冲着老太太笑了一笑,明笑容甜美,可是老太太忽然就觉得她的脸色异常苍白。   老奶奶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似乎是觉得那车上有什么让她觉得害怕的东西:“不,不能上车。”   小女孩却毫不犹豫地跨上了车,在车门咔嚓一声关上的时候,小女孩苍白的小脸出现在玻璃窗前,脸上还挂着甜甜的笑。   314路公交车重新启动,车子渐渐地驶离站台,窗外的行道树、远处的楼房,依然次从眼前退去。橘色的路灯灯光不断照进,又离开。   公交车刚刚离开,另一辆314公交车便驶了进站车。车上下来位年轻的女人,挽上老太太的胳膊嗔怪道:“妈,说了让你不要来接我,怎么又来?”   老太太说:“末班车不是刚才开过去了吗?怎么又有一辆?”   “什么?”   “你看前头,不是还有一辆314公交车……”老太太话到一半便又生生地咽了下去。明明刚刚驶开的314路公交车,明明刚才还在眼前的,怎么忽然就看不见了呢?   314公交车的车厢里很沉默,所有的乘客都一言不发,表情呆滞。哪怕车子已经行驶了很久,也没有谁疑惑,怎么还不到站。   不到站,或许就是永远也到不了站。   常小白走到司机旁边,说了句:“该停下来了。”   与此同时,她的掌中凝出一股灵力,重重地拍向司机的额间。司机一个激灵,忽然地回过神来,看了眼常小白:“小朋友,你为什么打我?”   常小白笑嘻嘻地说:“因为你脑子糊涂了,所以我才拍醒你呀。如果你不醒,车永远也停不下来,我们都没办法下车了呢。”   司机停下了车,恍恍忽忽地想起来事情的经过,喃喃地说:“哦,对了。那天晚上,好大的火,好大的烟!”   常小白下意识地皱了皱眉,可爱的小脸上露出一丝不耐的表情,催促着:“走吧,我来带你们走。”   司机却还在自言自语:“好大的火,好大的烟!我,我快要呼吸不过来了!”   他说话的同时,突然瞪大了眼睛,瞪得眼珠子几乎都要爆出来。双手捂着嘴剧烈地咳嗽着,仿佛真的有浓烟呛入他的口鼻中。   整个车里的旅客也忽然地呼嚎了起来。   有人用手拍打着玻璃窗高呼:“救命,救命,我不想死!”   有人瑟缩成一团嚷着:“火,火!不要过来,不要烧我!”   还人倒在过道上,身体不停地翻滚着,声嘶力竭地喊着:“啊!好烫!好烫!”   死前太过痛苦,那种痛会铬印在灵魂里,哪怕是成了鬼之后,短时间也难以消除,还以为是在经历死前的一切。   原本这种情况,鬼差们应该已经见惯了,可是常小白忍不住打了个寒战,哆哆嗦嗦地摸出了锁魂链,不等抖开,忽见眼前火光冲天而起。   大火肆意吞噬车厢里的一切,连车窗都被火舌舔舐成漆黑一片。浓烟滚滚,明明将车里的一切都遮掩。偏偏常小白却能看清一切,每一个被火烧着的人,那痛苦哀嚎的模样在她的眼中像是电影的慢镜头般,轮番上演。   就连锁魂链也仿佛是沾上了火热之气,烫得拿不住。常小白下意识地就松开手,抱着头惊恐地自语:“不,不要烧我!不要烧我!”   火蛇已经然游到了常小白的脚下,她吓得跳退了好几步,一扭头,却见司机浑身烧得像个人形木炭一般,挣扎着爬到她的脚边,那漆黑的手忽地伸出抓住了常小白的脚踝。   与此同时,无数吵杂的声音隔着漫长的时光从脑海中传来:“烧死她!烧死她!”   “不要烧我,不要……”常小白忘了自己的灵力,忘了自己的身份,也忘了逃跑,只如凡世普通的小女孩一般,无助而惶恐地哭了起来:“哥哥救我……”   “小白!”哥哥常青适时的出现,一把将常小白抱在怀里,随后手指屈动,捻起一股灵力弹入常小白的意识海中。   常小白抬起头,泪眼迷蒙中看到的是哥哥面容,心底的无助似乎得到了宣泄,“哇!”的一声哭得更响了。   常青拍着常小白的背,轻声劝慰:“小白别怕,那些事都过去了。你看到的只是你的心魔而已,你仔细地看看,是不是已经没有火了?”   车厢里还是幽黑一片,乘客们表情木纳,安安静静地坐着,浑然不知自己是人是鬼。司机还在咳着,咳两声就重复一句:“好大的火,好浓的烟……”   常小白却不敢再看,只将头埋在哥哥的肩头抽泣着,泣着泣着便又睡着了。   青常叹息一声,终归没硬逼她看。只一手抱着妹妹,一手掏出锁魂链,将这一车惨死的鬼魂尽数锁在一起,方便带往阴间。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故事,每个鬼差的经历也有所不同。只不过,过往的那些事对于常小白而言,惨烈到她下意识地选择了遗忘。   时光悠然过了数百年,常青原以为她忘记了,便不会对她再产生影响。也习惯了妹妹的天真可爱,看起来如普通的小女孩别无二致的模样。   因为他俩负责的是一个辖区,有时候工作量大的时候,两人便会分开干活。为了公平起见,常小白还提出抓阄来分任务。今晚也是这样,并且常小白的等级早就达到T3,能力和常青相差不多。常青便没上心,没想到居然就勾出了她的心魔来。   夜晚2点多,馄饨里生意正好。很多鬼差忙完了活,都会来吃点宵夜。   阿房刚刚走进馄饨铺迎面就遇到了孙名扬,遂将眉眼一挑,顾自挑了个空位坐下,扬声喊道:“小花呀,给我下碗素馄饨。”   孙名扬侧眸瞧了好几次阿房,终归不敢上前去搭话。   先前阿房已经放过话了,见一次踹他一次。后来也确实在孙名扬死皮赖脸凑上来的时候踹过几次。孙名扬被踹怕了,真的就不敢再招惹阿房。而后再在馄饨铺遇上,阿房就给程小花面子,只要孙名扬不主动挑事,她就不直接上脚踹了,只当他是空气。 第112章 特殊的惊喜   等到阿房一碗馄饨吃完时, 已经快凌晨3点,店里的客人也都散得差不多了。   程小花擦了擦手,从后厨里走出来坐在阿房旁边闲聊了几句。因常小白也基本是天天来馄饨铺报到的,今晚没见到人, 程小花便顺口问道:“今天小白没和你一起来?”   阿房嚼完了最后一颗馄饨, 瞄了眼墙上的挂钟, “开工前,她和我提过在馄饨铺里碰面。怎么都这个点了,还没到?我发个消息问问。”   抽出纸巾擦了擦嘴,阿房摸出手机发了个消息过去。   [小白小白, 再不来馄饨铺就要关门了,你就得饿肚子了!]   几分钟后, 消息回过来了:   [我是常青,小白有点不舒服,我先带她回去了。]   阿房看到消息,好看的秀眉不禁皱了皱:“小白不舒服, 被她哥带回冥界去了。”   程小花冲口便说:“ 不舒服?是不是生病了?”   阿房噗嗤一声笑出了声:“小白是个鬼修,好几百年都没生过病了。你以为她真是王萌萌那种普通小孩?”   笑了一半,又觉得有些奇怪:“又不是生病怎么会不舒服呢?小花,我还是去看看小白吧。常青又懒又木,哪里会照顾小孩?”   看着阿房匆匆离去的背影, 程小花忍不住摇了摇头。虽然阿房一直说小白不是一般的小孩,甚至还经常讽刺她是个几百岁高龄的老童,可是心里也还是把她当孩子看的。   最后一位客人都离开时, 店铺也该打烊了。程小花、孙名扬、山猫分别擦桌、扫地、洗碗,人手多,活结束得也快。   等到景殊把一天的帐都算完了,他们的活也干得差不多了。   程小花说了句:“大家都辛苦了。该修练的修炼、该睡觉的睡觉,晚安。”而后便上楼去了。   景殊紧随其后,一叠声地喊着:“花花,花花,花花……”   喊得程小花鸡皮疙瘩都要掉一地,问道:“怎么了?”   景殊搓了搓手,笑眯眯地说:“今天已经周三了。”   程小花笑着揉了揉景殊的帅脸,“约会的事,我当然记得。我们去哪玩?看电影,还是爬山?要不去动物园?”   景殊说:“成天就那几个地方,太没创意了吧!”   程小花:“这么说你已经有好主意了?去哪?”   景殊刚要开口,眼角余光就瞥见楼梯口那鬼鬼祟祟正在偷听的一妖一鬼。   景殊眼眸一冷,故意放大了声音说:“这次约会,要是还有电灯泡,本君就一巴掌拍碎他!”   话音将落,只听楼梯口便传来噔噔下楼的声音,不多时,声音消失不见,估计都吓跑了。   程小花轻轻地推了景殊一把:“你这脾气,就不能跟人好好说吗?非要用威胁、吓唬的?”   景殊轻哼一声:“简单粗暴,且效果最好,有什么问题吗?”   程小花说:“行行,你这脾气我也不指望你改了。还是说说约会准备去哪里吧。”   景殊飞快地在程小花脸上吻了下,“我为你准备了个惊喜,花花你赶紧换个衣服,咱们约会去!”   “现在?凌晨三点多?”   “反正你睡不睡也没区别,赶紧换衣服去!”景殊把程小花往房里一推,自己也乐呵呵地回房去换了一身新衣服。   衣服是上个星期逛街,程小花给他挑的。灰蓝色的短袖衬衫,休闲风格,在家在外都适合穿,下身配条深蓝色的牛仔裤,就帅得没边了。   景殊换好了衣服,特别在镜子前又把头发梳了梳,左瞅右瞅,觉得满意后方才出来。   程小花也刚换好了衣服。她穿了身灰蓝色的收腰、A字形连衣裙,上身款式简洁大方,裙摆下有镂空的花纹,穿在程小花身上即清纯,又透着几分名媛的气质。   景殊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番,笑说:“都是蓝色系,情侣装呀,真是有默契。”   程小花俏皮地一笑:“因为我知道你肯定会穿新买的这件灰蓝衬衫,所以就配合一下阎君殿下喽。”   半夜三更的约会,在别人身上可能会有点奇怪。但是景殊和程小花这一对,白天还是黑夜,真的就很无所谓了。   出了铺子,景殊从兜里掏出了条丝巾,递给程小花,“戴上。”   程小花细一看便认出这是自己的丝巾,遂道:“你又偷我围巾?现在是夏天,戴这个有点热吧?”   景殊说:“戴眼睛上就不会热了。”   蒙眼?这玩的又是什么?   “必须戴!”景殊不管三七二十一,将丝巾往程小花眼睛上一蒙,程小花的前眼骤然一黑,什么都看不见了。可是手却被景殊的大手被紧紧地握住了,他那略带磁性的声音中带着几分笑意:“相信我,跟我走。”   因为眼睛被蒙上了,听觉相应的要灵敏了起来。走在凌晨的马路上,周围很是安静。偶而有过路的车辆驶过,呼啸之声一闪而过。   大约走了一刻钟后,程小花在景殊的牵引下,跨上了几级楼梯,好像是进入了室内。又站着等了一会儿,只听“叮咚”一声,好像是电梯到了的声音。果然,进去之后很快就感觉脚下踩的地方在飞快地上升。   出了电梯后,脚下的地就变得非常的绵软,好像是踩在了地毯上。又走了一段路后停了下,旁边的景殊似乎在兜里摸了几下,紧跟着就听“滴!”的一声,像是刷卡的声音。   程小花忍不住开口说:“你不会带我来酒房开房了吧?”   刚刚推开门的景殊动作一滞,“你怎么知道?”   程小花说:“废话,又上电梯又刷卡进门的,不是酒店是什么?”   说话间,她便要扯下眼睛上的丝巾,却被景殊抢先按了下去,又不管不顾地将她打横一抱:“等下再看,等下,别着急!”   程小花一边挣扎着,一边说:“你所谓的惊喜就是带我来开房?你能不能有点创意?”   景殊将程小花抱进了房间,后脚跟一勾带上了门,而后才将程小花放下,语带嗔怪地说:“你这女人怎么动起来跟个泥鳅似的,差点没掉下去!”   程小花一获了自由,急忙将蒙在眼睛上的丝巾给摘了下来。本来还想嘀咕几句的,却是被眼睛的景象给惊得合不拢嘴。   房是的走廊上、地板上、桌上全是火红的玫瑰花。而且一看就是精心设计过,摆放的造型很是讲究。最漂亮的是床上,床中央是用玫瑰花拼成的大大的爱心。   程小花惊过之后,故意开玩笑地说:“好漂亮。是不是人家在这酒店里摆酒,特意摆好的婚房被你给偷了房卡,拿来借花献佛?”   景殊“切!”了一声,又忽地一本正经地说:“这里的每一朵花都是我亲自去玫瑰种植基地采的。一共九千九百九十九朵,代表本君对你的爱如这世间的玫瑰花一般,永不灭绝。”   程小花一阵狂汗,说情话就不能说点正常的吗?还永不灭绝……不过为什么心里会觉得那么甜?那么想笑呢?   不止是心里想笑,嘴上也不由控制的笑个不停。女孩子,有几个不爱浪漫,不吃这套呢?何况还是自己心仪之人。   而这个时候景殊又在摸口袋了,程小花心想着,他是不是要掏出戒指跟我求婚了?哎呀,我该怎么办?是一口答应呢,还是先推辞一下子再答应?毕竟女孩子还是要矜持下才好。嗯,没错,就说先考虑两天,然后再答应!   正在程小花想得得心花怒放的时候,景殊的手从裤兜里伸出了,手掌在程小花面前摊开,露出一个小盒子,粉色的,还印着杜杜的logo。   这是……程小花瞅了足有好几秒种终于认出这东西,脸上的期待瞬间落空。   偏偏景殊还乐呵呵地说:“花花我跟你说呀,我研究了好几天了,现在的套套安全度很高,正常情况下不会破的。虽然上面写了不能百分百保证,但以我估计就是商家的免责申明,怕被消费者讹诈。这盒是我挑了好几久的,网上评价很高。而且还是草莓味的,据说女生都喜欢……花花,你为什么瞪着我?”   程小花完全不顾形象地插起了腰,气哼哼地道:“我就知道,你拉我来这里就是为了那种事情!色狼!流氓!呸!”   景殊说:“不对呀,我刚才可是注意观察过了,看你心情好我才提出这要求的。好端端的,你怎么说变脸就变脸了?”   程小花冲口就说:“那是因为我以为你掏出来的是戒指,是要跟我求婚的!结果你就把这玩意拿出来给我看?”   景殊哈哈地笑了起来:“你想要戒指啊?那还不容易!等下我们就去买,鸽子蛋怎么样?据说女生最喜欢那样的。”   程小花说:“还鸽子蛋呢,你知道那有多贵吗?再说了,一般的首饰店肯定没有。”   景殊说:“那有什么难的?明天本君去一趟南非,给你挖一个鸵鸟蛋那么大的!”   程小花被他逗笑了,刚才的不爽也随之烟消云散,“要那么大哪里戴得了?你就去给我买个普通点的就行,毕竟求婚还是要有点仪式感的。”   景殊见程小花脸色缓和了,嘴唇凑在程小花的耳畔边上低低地说:“天还没亮,手饰店还没开门,要不先做个运动,不能浪费这么好的氛围是不是?”   程小花虽然有些保守,但这种时候也有些半推半就了。反正谈恋爱的时间也不短了,殿下现在也勉强算是个靠谱的男人。重要的是心里就真的只装了她一个人,只对她一个好。也不太憋着他吧?不是说男人憋坏了,也会出事吗? 第113章 火起   于是, 程小花脸色微红地垂下了头,默不作声。景殊当然看懂了她的默许,便又一把将她打横抱了起来,大步流星地朝床上走去。   “本君总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了!”景殊哈哈大笑, 将程小花扔到满是玫瑰花的大床上, 正要扑上去, 便见程小花哀嚎着跳了起来。   “卧槽!你没去刺啊!”   景殊这才想起,自己当时用灵力幻出一柄利刃,瞅见哪朵花顺眼便割了,数量一到, 直接一卷就走了,一时却忘了玫瑰有刺。   “媳妇, 我……”   景殊想解释,程小花怒气腾腾地瞪着他:“我到底是你女朋友呀,还是你仇人?想扎死我重新换女朋友是不是?唉哟,疼死我了!”   于是一场浪漫的约会, 最后却演变成了,景殊在一屋子火红的玫瑰花丛中,睁大着眼睛,小心翼翼地帮程小花把扎到身上的刺一根根地拨出来。那一刻,景殊发誓, 从此以后再也不送花了,尤其是玫瑰花。   最后一根刺拔完,又上完了药。景殊一脸忧伤地看着伤痕累累的程小花, 虽然知道她问题不大,但也不好再提那方面的要求。一屋子的花又看得他心烦,便说:“媳妇,要不咱们还是去看电影吧?”   程小花说:“最近有好片子吗……咦,你有没有闻到一股奇怪的味道?好像是菜烧糊了吧?”   景殊嗤笑一声:“什么菜烧糊了,那明明就是起火的烟味。”   程小花惊得一跃而起,“哗”的一下拉开窗帘,便见窗子外头浓烟滚滚,有不少顺着窗缝钻进了室内,而这个时候,烟雾气传感器才后知后觉地发出警报声。   程小花惊道:“真起火了!快逃!”   “真晦气,约会都不让人清静!”景殊骂了一声,神态倒还是镇定的,俯下身来说:“上来,我背你飞下去。这么大的烟,外头肯定不好走了。”   他们住的这一层位于15楼,这样的高度以程小花的能力是没法直接跳下去的。她最多只能跳34层的高度。   忧心小命,程小花不敢迟疑,赶紧在景殊的背上趴好。   酒店房间的窗子看起来很大,足足占据了整面墙。然而能开的也就是两扇小窗,且还是只能开出三、四十公分缝隙的上悬窗,根本不够人穿过。   但这对景殊而言,并不算太难,一道光刃甩过去,直接破了整面玻璃墙。玻璃墙一破开,浓烟便滚滚侵入。   景殊说一句:“你先闭气。”而后纵身跃出窗外。   程小花的灵力已经不算弱了,闭气几分钟也不长什么大问题。她趴在景殊的背上,仿佛是坐在一个人形的飞行器上,从十几层高的楼上慢慢地往下降去。越往下,黑烟越大。   起火点好像是一楼下的一个餐饮店。遥遥地还能听到消防车急促的警报声。   到了5楼外面的时候,浓烟已经裹挟着火蛇不断地往上攀爬,俨然已经快烧到了3楼。   一片烟雾腾腾中,程小花隐隐看到有5楼窗子内有几个孩子的身影。   她忙拍了拍景殊:“那些孩子!他们被困在里头了,火马上就要烧上去了,殿下,咱们得救他们!”   景殊也看到了那一幕,只是他的眼中波澜无惊,淡淡道:“这座大楼里还有不少的人,我们救不过来的。”   隔着玻璃与浓烟,程小花却能清晰地看到孩子们那一双双充满了恐惧与救生欲望的眼睛,耳中也仿佛能听到他们在呼喊,在求救。小小的胳膊,在挥动着、挣扎着。生命那么的鲜活,可是却又是那么的脆弱。   在身子们的身后,还有一个年轻的女人,似乎是看到了程小花他们,一个劲地冲着他们招手。   程小花心软了一软:“我知道这座楼上还有很多很多人,或许这都是他们命中的劫数。可我真的不忍心见死不救,尤其这些孩子们。殿下,你有没有办法?”   景殊幽叹一气,下降的速度一滞,一道流光随之抛出,将五楼的玻璃窗打出一个大洞来,背着程小花倏地钻进去。   原本惊慌、恐惧的孩子们,一看到这从天而降的年轻男女,一个个都惊得瞪大了眼睛。   “你们是飞进来的吗?”   “哇,好酷啊,好像是蜘蛛侠!”   “不对,蜘蛛侠才没有大哥哥、大姐姐这么好看呢!”   孩子们叽叽喳喳地议论着,每个人的口鼻上还捂着湿布。一时间居然忘了还在火场,生死一线间呢。也是景殊在进来后的第一时间,抛出了结界,封住了狂涌进来的烟雾。孩子们暂时感觉不到烟气熏鼻的难受了。   除了孩子们,还有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女人,自称是托班的吴老师。这里的孩子都是附近小区的孩子,年纪在7到10岁之间。因为家长工作忙,署假在家照顾不过来,便送到了托班里,交由吴老师照管。   吴老师起初也惊讶于他们的异能,但生死倏关之际,也无暇深究,着急地道:“请你们一定要救救孩子!”   程小花数了下,房间里一共有12个孩子。她现在的能力抱两个孩子直接从5楼跳下去问题不大。而余下的只能交由景殊了。   景殊像虾子抱卵似的,又背又抱地同时负起了10个孩子,叮嘱程小花一句:“你小心点,出来的时候记得闭气!”而后纵身跳出窗外。   程小花也抱了两个孩子,正准备紧随景殊的身后出去的时候,忽然听到怀里一个孩子哭哭啼啼地说:“姐姐,陆文还没回来,怎么办,他会不会被火烧死呀?”   吴老师大惊:“陆文?他去哪里了?”   程小花也跟着问:“他在哪里?”   “他说他的贴贴纸掉到外面的走道上了,就跑出去拿了。”   吴老师急得不行,交待了程小花一声就往外面冲去。程小花看着她的背影,皱了皱眉,让孩子们在屋里呆着千万别跑,而后也跟着吴老师一起往外去了。   外头的走道已经被浓烟所占据,走道里的感应灯也因为停电无法亮起,一切就更显得幽黑而寂静。是的,非常的安静。因为在这个满是毒烟的环境里,正常人根本无法久存。   程小花凝起一团幽火,虚浮在周围,勉强能照见过一点模糊的景象,以及几个模糊的虚影在过道里来回地徘徊着——那些刚刚死去的人,尸体还横倒在过道里,而鬼魂茫然无知地徘徊着。   很显然,陆文的生存希望并不大。   吴老师大约也意识到了这一点,捂着鼻子还在大声地喊着:“陆文,陆文!听到老师喊你就赶紧应一声!”   程小花的口鼻闭了气,声音却还能发得出来,用灵力将出口的声音放大了许多:“陆文你在哪里?我是来救你的,听到了就应我一声!”   往前拐了两个弯后,烟雾淡了许多。程小花也趁机喘了两口气,免得憋气太久了也受不了。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孩子的声音遥遥地传来:“救命呀!我在这里,快来救我!我好害怕呀,呜呜……”   程小花的耳力要比常人灵敏许多,耳朵微微一耸,忙道:“在那边!”   陆文也算运气,躲在楼层的公用厕里,这个位置离楼梯口较远,烟雾要稀薄得多。再加上陆文在学校里学习过相关的应急知识,知道把上衣脱下来浸湿了捂住口鼻。原本他是想跑回托班里的,可是出了厕所后,发现外头的烟雾太浓了,不敢过去,就干脆退了回来。   程小花看到陆文松了口气。吴老师正准备蹲下去背孩子的时候,程小花说道:“等等,外头的烟太浓了,穿过去孩子受不了。等我朋友回来吧,他应该有办法。”   果然没过多久,景殊找来了,手里居然还拿了个消防员们用的面罩。一看到程小花就黑着脸训斥:“谁叫你乱跑的?你一个凡人体质,万一伤到了怎么办?!”   程小花笑了笑:“你看我不是没事吗?那边的孩子们怎么样了?”   景殊说:“正好消防队的人来了,孩子们就交给他们管了,我急着来找你了。”   程小花接过他递上来的消防面罩,给陆文套上后,这才匆匆地往回返。   教室里头已经空空荡荡的了,孩子们都已经被消防员用云梯接走。底下的火势显然也受到了控制,烟雾也暗淡了不少,自窗外透进的阳光倒是明显强烈了一些。   景殊撤掉了结界,抱起了已经有些精神萎靡的陆文,招呼程小花:“走吧。”   程小花转过头来对也准备一起走的吴老师,忽然说了句:“你就别去了,外头阳光烈,会伤到你的。”   吴老师的脸上露出不解的神情来。   程小花见她还未反应过来,便扬手指了指课桌后——那里倒着一具尸体,正是吴老师。   刚才火起得急,烟来的猛。孩子们惊惶失措,吴老师急忙安排孩子们拿湿毛巾护住口鼻,毛巾不够就脱了衣服沾水用。孩子们是得救了,可是吴老师在景殊他们出现的之前,已经因为吸入了大量的毒烟而亡。   生死,仅仅只是一瞬间。生命其实很脆弱。可是意志力有时候却能超越生死。因为心系孩子,吴老师的鬼魂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死了,还在努力地想救孩子。   “在这里安心地等着,很快就有鬼差来接你走。别害怕,你是好人,来世自有好报。”   吴老师已然明白了一切,转过身来时,眼眶慢慢地红了起来。炙热的阳光从窗外照进屋里,迫使她只能退到阴暗之地。   这一场火起势猛,着火面积大。虽然消防员接警后第一时间赶到,可等到火扑灭的时候,依然有不少人已葬身火海。   作为离起火要层很近的五楼托班的孩子们,全部都被安全救出。只不过他们的记忆被景殊稍稍抹去了一部分,因此也不记得从天而降的哥哥、姐姐。   他们的记忆里,只是浓烟入室,被熏得晕晕呼呼的,再后来就不知道是怎么下来的了。除了那两个被消防员救下来的孩子之外,其他的孩子都被大人理解为自己提前跑下来的。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某天程小花忽然又想起景殊送花的事,便问他:“你上次那9999朵玫瑰买得挺贵的吧?我记得你的钱大头都在我这儿,你哪来的钱买的?”   景殊说:“贵吗?”   程小花心中一惊,“你不会是没付钱……偷来的?!”   景殊:“什么叫偷?本君什么身份怎会做那种事?我那是借!”   “花还能借?”   “不问自取才是偷,我事先留了条子的……欠条。”   “好吧,那有借有还,你准备什么时候给人还钱?”   “欠条上写了,等他下了地府,我加倍还。”   ……   某种植户自花被偷后,便天天诅咒:“臭不要脸的偷花贼,该你一辈不到媳妇!就算找到媳妇了也上不了媳妇的床,憋死你!!” 第114章 三个梦(一)   临近中元节, 各家各户也开始准备祭祀事宜。与清明鬼节只祭祀自家亲人不同,中元节期间不少孤魂野鬼也有机会得到善心人的祭祀。   整个农历七月,老一辈的人总会叮嘱孩子晚上早早归家,以免撞上脏东西。   此外, 因为不少的鬼魂回家享受香火祭祀去了, 鬼差们也暂停拘魂, 享受几天清闲的假期。   馄饨铺里,程小花正在和景殊商量着要不要趁着假期,再组团出去效游。上次他们正经去渡假还是在年前,转眼都大半年过去了, 也是时候再给大家弄点福利。毕竟,现在小花馄饨铺的生意还不错, 程小花也不会太抠门了。   景殊当然不会反对了。   程小花便说:“那行,等下打烊了,把山猫和老孙叫一起,我们商量商量看去哪比较好。”   正在这时, 阿房和常小白一前一后的进来了。   阿房正好听了个话尾,便接过来问:“哟,要去玩呀?还是小花好呀,知道给员工发福利。像我们地府司,多少年了, 除了每年定期的几个节假日外,从来没想过带员工去旅游。”   景殊作为地府司的第二把手,听到这话便有些不悦, 冷笑着说:“放期还不够,你想去哪里旅游?爬刀山还是过火海?说,我帮你向上头反应反应!”   阿房赶紧摇了摇手:“开玩笑的。你至于那么较真吗?”   程小花说:“阿房,反正你也放假,要不和我们一起去玩玩。”   阿房说:“不了,我没兴趣。”   第一,她不想和孙名扬一起呆好几天。第二,她也不想招惹那个冷面瘟神一样且又身份神秘的景殊。   程小花又想问常小白要不要一起,却不由得“咦”了一声,说:“小白,你的脸色好像不太好?上次到底怎么了?”   常小白的皮肤本就有些苍白,少了点正常的红润,但因为她平常总是笑嘻嘻的,跟谁关系都不错,很容易让忽视她已经是个鬼的事实。但现在,她一惯的笑容淡去了许多,脸色也显得有些憔悴,给人一种大病初愈的感觉。   常小白无力地笑了笑,“没事。就是让次拘魂的时候,有些累。后来还是我哥把我抱回去的。”   “怎么会累呢?是不是最近工作量大?” 程小花说着还转头看了眼景殊:地府司的工作量就不能小点吗?人手不够为什么不多招点?小白一个小孩子,瞧把人家累得都昏倒了!   景殊看懂了她的眼神,也只是翻了个白眼,并不多说。   常小白解释说:“其实现在的工作量还好了。又不是战争,也没有瘟疫。可能因为我是小孩子,体力差吧?”   阿房闻言暗暗偷笑:“小孩子?四百多岁的小孩子?”   常小白翘起小嘴,“反正我就是孩子嘛,哼!小花姐姐,我要吃猪猪包。”   猪猪包是馄饨铺里上个月才推出的外型像小猪一样的豆沙包。因为外表很萌,深受常小白喜欢。凡来铺子必点猪猪包。   程小花特别喜欢常小白,看她的眼神就跟看自己的妹妹一样,“行,我给你做。对了小白,你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出去旅游。”   常小白说:“好呀,去哪里?我哥哥放假肯定要陪女朋友,光我一个也无聊的很。”   程小花说:“还没定好去哪,等下生意忙完了,大家一起商量下。”   这一个清晨,天将亮未亮,更兼有迷雾缭绕,让周围的一切都笼在一片蒙蒙胧胧中,似明还暗。隐约能看清,只能看到路面坑坑洼洼,看不清是土路还是水泥路。   不远处,一道橘光穿过迷雾慢慢地移近,紧接着便见一辆漆着蓝漆的电动山轮车从迷雾里驶出。随着车子而来的,还有稚子纯真的歌声:   “梦里的花儿开满园,花儿开,草儿长。   花开草长,最终都成了荒芜。   啦啦啦,啦啦啦……   荒芜的园子太寂寞,娃娃、娃娃不哭泣。   娘亲天上看着你。   ……”   歌声是那么空灵、清越,却又是那么悲伤,光是听着都有些心中酸涩。   唱歌的是一个小女孩,四五岁大小,坐在山轮车的后车厢,车厢是封闭的,四面都透明的窗子。孩子一边唱着歌一边玩着。父母在坐在前头的驾驶位上,也不知有没有听到孩子的歌。   小女孩就那么一直唱着唱着,忽然间,画面一晃,车连同车上的人都一并掉落到河里。   凄凉的歌声戛然而止,小女孩下意识地就想推门出来,却见车门上不知何时上了把锁。   锁是那种古代的铜锁,还刻着像鸡又像凤的古怪图案。小孩用力地扯了扯锁,锁却是纹丝不动。   而这时车厢里涌入了大量的河水,一个陌生男人的脸出现在窗子外头对他喊道:“赶紧找东西打破车窗出来呀!”   小女孩扒在玻璃窗前,对那个陌生的男人喊着:“你救救我,救我!”   下一秒,她忽然发现自己已经站在车外,三轮车翻了过去,在河里慢慢地沉下去,河水却是红红的。   她低下了头,发现手里攥着那把样式古老的铜锁。放眼忘去,陌生的男人已经不见了,父母已经走上了跨河的白石桥,往河对岸的市集而去了。   小女孩急忙丢下手中的锁,追着父母上了白石桥,走到桥中央的时候,她忍不住低下头往桥下看去,桥下的水红红的,流速湍急,激起一朵朵浪花……鲜红色的浪花!   浪花高高地溅起,直扑她而来——归瑶猛地一惊,从床上坐起,剧烈地喘着粗气。   又是这个梦!怎么还会梦到?   这个诡异的梦,归瑶已经很多年没有梦到过了。第一次梦到时,自己才5岁,第二次是9岁,虽然时隔多年,虽然年纪不一,但因为梦里的景象太过诡异,每次梦惊后她都会很长时间睡不着,因此记得特别清楚。   那鲜红的河水、白石桥代表的什么,她不敢多想,而最让她不解的是,自己怎么会唱那么悲伤的歌谣,而且还是用那么空灵清越的声音唱出来的。明明现实中的她就是个五音不全的人啊。   就在她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手机响了,是同学周筱发来的消息:   [起床了没?出发的时候记得再检查一遍行李,以免遗漏!]   今天是出发去支教的日子,不能迟到。归瑶看了看时间,已经不早了,便匆匆地出发赶去学校集合。   她们支教的地方叫巫山,一个光听名字就让人充满了浪漫遐想的地方。   可真实的巫山,海拨两千多米,乍一见尚不觉有他,到得山顶一看,却见远处的山峰一座座连着一座,层层叠叠,一直蔓延向未知的远方。   归瑶是师范专业的学生,即将要去实习支教的地方就在巫山县下一个贫困小学。   她的学校离巫山不算太远,坐着学校安排的大巴车,用了半天的功夫就到了巫山县。一车的同学,下车没多久就被各个支教点派来的人给接走了——路不好走,没有人接,这些年轻的学子们哪里知道方向?   归瑶和同学周筱被安排在了一个小学里支教,眼见其他的同学们都被接走了,唯有她俩好像是被遗忘了一样。   这时,负责送他们来的老师说过来说:“来接你们的人路上耽误了,要晚点。差不多快到饭点了,要不去吃个饭?”   两个女生也确定饿了,便都点头应下了。吃完了饭,又足足等了两个多小时,接头的人才来。   来人是红星小学的校长,姓刘,巫山县人。时间不早了,刘校长就带着归瑶和周筱匆匆赶去渡口坐船。   等船靠了岸,日头已经落山了。天很快就暗了下来,山路上没有路灯,月光清亮亮的,依稀能看清路边的树影摇曳,以及前头三步之隔的校长的背影。   刘校长话很多,一边走路一边滔滔不绝地说着学校的事。从学校建校史到每一个孩子的特点,滔滔不绝。两个女生有时候听着,有时候搭几句话,有时候私下聊几句。   眼见周围越来越荒凉,周筱有些心里发毛了,低声问旁边的归瑶:“你说这种地方会不会有什么妖魔鬼怪?”   归瑶指了指远处山间零零散散的一些灯光说:“看到了没,每个山或多或少都有人家,怕什么?”   “一个山头也没几户吧?而且每一户还隔那么远,有事喊都喊不应。”   “能有什么事呀?刘校长也说了,就快到地方。校长,还有多长时间到——”   话未说话,就生生地噎了回去。   原本走在前头的刘校长,此时却不见了踪影。荒凉的山路上,只有两个背着包的女人,若不是夜色所掩,必然能看到彼此脸上都布满了不安及惶恐。   “刘校长!刘校长!”   喊了几声没人应,她们急忙加快了脚步往前追去,正好前头是个拐弯的地方,原以为拐过去了就能追上校长了,可是那一拐却又拐进了另一条岔道。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小故事由“蝉鸣三月”提供的梦境,外加作者君的改编,由常小白倾情演绎。特别感谢“蝉鸣三月”同学! 第115章 三个梦(二)   程小花一行人此行是为看神女峰而来, 到县上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反正也不着急,便在县里的小旅馆住一晚,准备天亮了再坐渡船游览。   这里的旅馆和大城市里没法比,但也算干净。   订房间的时候, 原本景殊的意思是山猫、常小白、孙名扬各往一间, 他和程小花一间。   哪知常小白却忽然说:“小花姐姐, 我跟你住一个房间行不行?一个人睡,我会害怕的。”   景殊看她小小的一个,勉强忍住了想一脚踹开她的冲动,冷笑着说:“你怕什么?怕鬼?呵……想想你自己什么身份!”   常小白用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 可怜巴巴地看着程小花:“小花姐姐,人家还是小孩子, 你怎么放心我一个人睡呢?万一有坏人了怎么办?”   小孩子……坏人……明明话说得在理,可是想到常小白真实的身份,又让人有种一言难尽的感觉。   “小白,你以前都是怎么睡的?”   “以前啊我都是和阿房住一个宿舍的, 我跟她差不多时间进地府司,关系也最好。”   程小花看了看一脸不爽的景殊,又看了看纯真无邪的常小白,一时间有些难以抉则。   前台办理入住的服务员见状便自以为是的说:“孩子还小,单独睡一个房间确实这不太安全。”   景殊说:“那就让山猫或者老孙在旁边陪着!”   常小白不满地道:“他们俩都是臭男人, 男女有别,怎么好随便和我睡一起呢?”   程小花无奈,只好目带歉意地看了眼景殊:“要不, 我还是和小白住一起吧?”   虽然常小白是有好几百岁了,但是很明显,她自己一直沉浸在孩子的年纪里无法自拨。程小花又是个心软的,也无法完全把小白当成年人看待。   景殊却有些恼火,桌子一拍道:“那就开一个房间,大家一起玩双扣,谁也不用睡了。”   常小白一听,乐得拍手而笑:“好呀好呀,我也喜欢玩牌呢!”   山猫和孙名扬面面相窥:我们招谁惹谁的?凭什么不让我们睡?   最后,果然只开了一间房,一间套房。进门是客厅,里头还有单独的睡房。   山猫睡觉最不挑地方,一放下行李就溜溜地跑去洗漱,完了直接化出原形,往沙发上一窝就呼呼大睡了。前后用时不到5分钟,那叫个一气呵成。   剩下的四人就围在桌边玩起了双扣。尤其是常小白,兴致特别高,跟孙名扬搭伙,居然还能和景殊、程小花这队平分秋色。   程小花对牌类游戏并不热衷,每次玩不过只是应个景罢了。玩的久一点了,她反而觉得无聊。遂将牌一丢,“换个别的吧,打牌太无聊了。”   景殊说:“花花,要不我们俩到县里逛逛?你们俩不许跟着!”   程小花说:“都快12点了,这里也不是大都市,估计外面都闭门歇业了,哪有什么好玩的?   孙名扬提议:“要不咱们来讲故事吧?”   常小白一听又乐了,“好呀好呀!我最喜欢听故事了。”   孙名扬:“讲什么?要不讲鬼故事?”   常小白闻言笑得眉眼俱弯,连连点头称好。   程小花却是一阵无语:不是胆小吗?不是害怕吗?而且一大一小两个鬼坐在一起说鬼故事,这画风也实在太奇怪了吧?   孙名扬颇有说故事的天份,一开口就绘声绘色的:   “别看我们现在住的是地方人气还旺,可是这一片却是大山深处啊。周围山连山、山套山。这里的鬼差和咱们城里的鬼差可不一样,因为地广人稀,鬼差根本兼顾不过来。再加上,荒山野地多,容易聚阴滋邪。所以,荒山最容易出现脏东西。比如,在荒山野岭走着走着,可能和前头的同伴们失散了。这是遇到了鬼打墙。遇气差的,遇上凶恶的东西,直接就要命了。运气好的,摊上不太恶的,只是开个玩笑逗人迷路。可如果在深山里头迷了路,那也是要命的呀……”   孙名扬越说越起劲,常小白越听眼神越亮。这一大一小,搭配得倒很和谐。入迷之处,连景殊和程小花两人双双离开,到里头的卧房休息去了都不知道。   当然了,只隔着一道门,且这一道门,根本挡不住外头的妖鬼。所以程小花和景殊两人也不可能在屋里搞出什么事情来。只是图个清静罢了。   第二天早上,早睡的山猫也早早地起来了,一个人抱着遥控器坐在沙发里看新闻。   孙名扬则和常小白都趴在桌子上睡着了,也不知道昨天他俩的故事会进行到几点才结束的。   程小花和景殊从卧室里出来的时候,看到电视上正在播报着新闻:   “昨晚,两名支教的女大学生在前往红星小学的途中失踪。据报案者,红星小学校长称,当天他带领两位女学生走在半路上,走着走着,听到身后没有脚步声,转过头一看,两名女学生便已不见了。目前警方和当地不少自发寻人的村民都在紧急寻人中。本台记者也在此提醒各位观众,进入山区时一定要跟紧同伴,千万不要随意偏离主道……”   程小花说:“怎么会无缘无故的失踪呢?”   景殊说:“谁知道呢?没准就像老孙昨夜说的,撞到什么东西给迷走了吧?山里有这事也不奇怪。”   正说着呢,程小花的手机忽然传来消息提示音。程小花打开一看,不由得骂了一句:“卧槽,放假也不让人清静呀!”   没错,系统又发布任务了。   [迷途的学生,寻不到归家的路。迷失的心,同样无法安定。]   [任务难度:1星半]   [任务要求:寻找迷失的学生。]   [任务奖励:灵力+10。失败惩罚:万鬼噬身。]   [任务时间:自今日起3天内。]   迷途的学生,难道就是电视新闻里失踪的支教大学生?   这时常小白和孙名扬也都睡醒了。   一个揉了揉惺忪的睡眼,说了句:“这么快天就亮了呀?”   另一个说:“昨天给你讲故事可费了我老孙不少口水。看在我那么辛苦的份上,小白呀你能不能在阿房面前多给我说几句好话?”   常小白想也不想地说:“行呀。”   孙名扬正要乐,又听常小白补了句:“不过就算我说再多的好话,阿房也看不上你。”   孙名扬脸色沉下来了:“你这孩子真是一点都不可爱!”   常小白冲他扮了个鬼脸后,又对程小花说:“小花姐姐等我下哦,我去换个衣服。等下我们一起去楼下餐厅吃饭,听了一夜故事,肚子好饿呀。”   不多会儿,常小白就换了件颇具唐代风格的齐胸儒裙,连发头都梳成了复古的双丫髻。配合着她可爱的小脸,简直就像是从唐朝走出来的小仙女一样,萌得不得了。   当着大家的面,常小白撩起裙摆轻盈地转了个圈,笑盈盈地问道:“怎么样,漂亮不漂亮?这条裙子是人家专门为了这趟旅行新买的,花了好几百块钱呢。”   说话间,她还不时地将裙子往胸口上方拉一拉,抱怨着:“这裙子哪都好,就是胸口的绑带怎么都绑不紧,老往下掉。”   孙名扬闻言不禁哈哈大笑了起来:“你掉,是因为你没有胸!那裙子挂不住,可不就往下掉了吗?”   常小白眼睛一瞪,不高兴地说:“难道你不知道议论女人的胸是一件很没有礼貌的事吗?”   孙名扬笑得更欢了:“女人?你一个胸都没发育的黄毛小丫头算哪门子女人?”   然而,他话音刚落,常小白飞起一脚毫不犹豫地踹了出去。孙名扬受不住力,倒飞着撞到墙上,又滚落下地,间中还顺带砸碎了把椅子。   她出脚之快,动作之狠,连程小花和山猫都忍不住乍舌。这还是那个萌萌的,总是自称是小孩子的常小白吗?   孙名扬吃了亏,痛倒不说,最主要是没面子。也不好意思呻吟,爬起来吼道:“黄毛丫头,想打架怎么着?”   常小白紧了紧胸口的绑带,不紧不慢地道:“你觉得你打得过我吗?”   孙名扬哽了一哽。他还在T2级别上混,而常小白早就是T3了,两人的实力比年纪差距还大。这特么的,也太尴尬了吧?   孙名扬自然是气不过,只好委委屈屈地将目光投向景殊。   景殊虽然也有些不爽常小白,但这种时候更不爽孙名扬的窝囊,直接就无视了过去。   孙名扬又看向小花:“小花,你不管管?”   程小花说:“老孙呀,我觉得你应该加紧修练了。被孩子吊打,真的……丢人啊!”   山猫也紧跟了一句:“你也别看我啊,我才不会欺负小女孩呢。”    第116章 三个梦(三)   巫山山脉, 幅员广阔,群山连绵。   许多当地人的活动区域只是在外围一带,再往里一些,便是人迹罕至的原始森林, 那里可是连当地人都不敢轻易涉足的地方。   而此时, 在原始山区里, 两个女学生还在艰难地跋涉着。   她们衣衫零乱,身上不同程度地沾了不少的污迹。好不容易爬上了一个山头,然而放眼望去,却更加绝望——远处一山连着一山, 一山还比一山高,层层叠叠地铺向远处。而远处, 火红的太阳渐渐地开始西沉,黑夜即将来临时。   “完了,完了……我们要死在这里了……”周筱瘫坐在地上,满脸的绝望。   归瑶想劝, 可是却无从劝起——她也同样的绝望啊。   昨天晚上,她们俩莫名其妙的和刘校长走失了,手机信号又没有。越走越觉得不对劲,又在原地等了一阵不见校长寻回来。便想着顺着原路再往回走,大不了走回码头去。不成想, 走了好长时间也没能走回码头。倒是周围的路越来越荒凉,好像根本就没有人走过。   最后还是归瑶喊了一声:“不对,不会是遇到什么脏东西了吧?”   她一说, 周筱就更是吓得不行。   当下,两人就决定都不走了,等到天亮了再说。   也亏得她二人之前参加过驴行,有过野外生存的经历,再加上背包里衣服带得足。要不然,光是深山里巨大的温差都能要人命!   好不容易熬到了天亮,四处看去,果然周围都是老树粗藤,一眼看不见出路。就连脚下踩的地方都是深齐脚踝的落叶,走过去时深一脚浅一脚的。也不知是积攒了多少的岁月。可是明明昨天晚上她们走过来的时候,根本没有感觉到脚下有这么深的落叶呀。否则也不可能走到这里来。   等人救援吧,感觉希望不大,又不想坐以待毙。两人便想着爬到山顶上看看方向,然后再决定往哪个方向走。   好不容易爬上了一个矮山头,却发现前头还有更高的山头挡着。两人就干脆咬咬牙,再往上爬。等费了半天的劲,爬到那个高一些的山上时,极目望去,四面八方,除了山还是山,根本看到人家,路就别说了。   眼见夕阳快要下山了,深山老林的夜晚潜藏着多少的危险,她们不敢想象。   周筱瘫坐在地上,发了会呆,然后又和归瑶分吃完了最后几块饼干,最后半瓶水。那一点点的食物也根本无法填饱饥饿的胃,看着空瓶子、空袋子,周筱又忍不住想哭了起来。   归瑶说:“别哭了,省点力气。”   周筱说:“省力气干嘛?继续走吗?我走得腿都快断了,更何况再走下去,谁知道会不会越走越深。”   正说着,忽听嘀嗒一声,好像是落雨的声音,正好就落到了周筱的头上。   周筱说:“是不是要下雨了?下雨也好,咱们有水喝了。不对,没雨具淋湿了肯定冷。”   说着,她伸手就摸了摸了头顶,却摸到一手黏黏糊糊的东西。心觉奇怪,抬头一看,却对上了一个巨大的蛇头。蛇头倒挂在老树上,闪绿芒的眼睛幽幽地盯着两个女生,鲜红的信子吐出,发出咝咝的声音。   粗长的身体一直从树上挂到了地上,且大部分还被树叶覆盖着。被树叶覆盖的蛇身好巧不巧,就正好坐在她们的屁股底下,此时蛇身开始疯狂地扭动了起来。周围的地上的落叶也连带着翻腾了起来。   蛇尾只轻轻一挥,便将两个本就体虚力竭的女生远远地弹开,又重重地落下。所幸下落的地方依然有厚实的落叶,这才没摔出个好歹。   看到那粗长不可估计的巨蛇,归瑶和周筱都吓傻了。潜意识里知道要跑,可是身体却不听使唤,动弹不得,只能不由自主地发着抖。   然而,面对这样的巨蛇,又近在咫尺。逃,根本也是无从逃起!   巨大的蛇身倏地从地上翻起,带起漫天的枯叶纷飞,还不及看清蛇的动作,蛇身已迅速地将两个女生同进卷了起来,然而迅速地收起,习惯地将准备先将猎物弄死再吃。   就在这时,数道火光破空而来,一沾到蛇身上便蔓延开来。   蛇受惊之下,急忙松开了两个女生,在地上翻滚,扑压着火势,怎奈身上的火却灭不掉,反而将周围的枯叶引着了不少,火势渐渐地大了起来。   两个女生刚才被蛇甩开,跌落在地上,这会儿总算是回过神来,想跑,然而周围全是一团团的火,却是越燃越大,大有将她们也一并吞没的意思。透过火光,却看到不知从哪里出现了一行年轻人,三男一女,还有一个穿着汉服的小女孩。看到这里起火的时候,小女孩下意识地就往旁边人身后躲去。   程小花看到火势有些失控,忍不住蹙了蹙眉,对景殊说:“我刚才放火没控制住力道,火势大了些,万一引发森林大火就麻烦了,要不还是赶紧灭了吧?”   景殊手掌一抬一挥间,带起一股强劲无比的掌风,瞬间便将渐渐起势的大火给生生地压了下去。   巨蛇已被烧得是乌漆嘛黑看不出本色。身体却还在游动着,速度极快地想往林子深处窜去。   “哪里跑!”山猫发出一声属于猫的尖锐啸声,猛地窜了出去,跳到了大蛇的身上,猫爪子重重地拍在蛇头上,骂中道:“在我山猫面前,还没有哪条蛇能逃得了的!”   猫和蛇本就是天敌,哪怕是成了妖之后,骨血里的天性依然还在。仇人相见,自然就份外眼红了。   大蛇本就伤得不轻,又被山猫制住,蛇头软软地垂在地上,呜呜地抽泣了一声,口吐人言:“饶命呀,我再不敢了,不敢了。”   隐约像是个男人声,只是声音又尖又细,不让不由得联想到了宫斗戏里的太监。   程小花说道:“原来是个妖呀,难怪没被我那一把火给烧死。”   蛇妖被山猫接连不断地拍打着头部,拍得是晕晕呼呼的,感觉脑子都快要被震碎了,早已没有了最初的气势,只大声地嚷道:“别杀我,我还有用!有用的!”   程小花说:“有用?山猫你先别弄死它,听听它要说什么。”   “我觉得它最大的用处就是炖成一锅蛇汤。” 山猫这般说着,却还是不情不愿停止了殴打。   程小花走到近前瞅瞅了那条大蛇,忍不住说:“嗬,这么大一条!修练了不少年吧?说吧,你到底有什么用,我好决定要不要弄死你。”   蛇妖说:“我,我是国家保护动物。我是缅甸蟒!”   程小花:“你是缅甸蟒?热带蛇怎么跑到山区来了?”   蛇妖见他们听过自己的大名,倒是颇有些得意,“我们缅甸蟒是国家一级保护动物,弄死我,你们是要坐牢的!”   程小花扭过头问景殊:“它这是在威胁我吗?”   “威胁?”景殊唇角勾起一抹冷笑,负着手一脸冷嘲地走到蛇跟前,仔细地看了看,“没错,确实是条缅甸蟒蛇,好像在人间界还是一级保护动物。估计是半途逃到这里的吧?”   山猫不高兴了,“凭什么这条破蛇是一级保护动物,我们山猫只能是二级?明明战斗力那么渣。”   “确实很渣。”景殊言毕,忽然一掌拍到蛇头上。那蛇浑身一阵筋挛,原本油桶般粗壮的蛇慢慢开始缩小,一直缩成正常缅甸蛇的大小,饶是这样,依然还有成年人大腿般粗。   蛇的眼睛里满是绝望,声音也变得虚弱无力:“我的修为,我180多年的修为啊!”   景殊一掌没有要它的命,却直接将它的修为砍了一半,只余不到一百年。   然而让那蛇更加绝望的却是景殊接下来的话:“这么珍贵的动物确实不能随便打杀了,送动物园吧,就当为人间界的濒危物繁衍做点好事吧。”   “不!”   蛇妖很绝望。它曾在动物园呆过几年,知道那是个会让动物失去自由的地方,简单来说就是牢房啊。后来它被借到其他动物园展览的时候,中途逃了,而后潜在巫山好几十年。   虽然这里不如家乡温暖,但好歹自由呀,食物又丰富!仗着有点修为,抗得住冷,勉强还生存得挺不错。   景殊想了想说:“扛着去动物园好像也挺麻烦,算了,还是一掌拍死吧。”   说罢扬起掌便要拍下去,蛇妖吓得心肝俱颤,忙道:“我知道有个宝藏,不要杀我,我带你们去,让你们发大财!”   程小花切了一声:“信你才怪你。谁知道你会不会把我们带蛇窝里去。”   蛇妖说:“不不,是真的。真的有宝藏,里头有很多的宝物,我曾经偷偷游进去看过。原本我还准备修成人形后,把那些宝物弄到人间去卖了,我就好当富翁坐享清福。现在我的修为活活掉了一半,将来能不能修成人形还是两说。那些宝物,我估计也是用不上了。呜呜……我说的都是真的,饶我一命。”    第117章 三个梦(四)   景殊问程小花:“你不是爱财吗?要不要去?谅这个小妖也不敢骗人, 否则定叫它生不如死。”   常小白说:“小花姐姐,咱们去吧!我最近攒的钱都买衣服了,正好手头紧呢。”   孙名扬也说:“就是就是!搞不好,咱们还能捞个亿万富翁当当, 到时我老孙也不愁美女不入怀了。”   山猫却说:“我还是觉得蛇汤更好喝。尤其是这种成了妖的蛇, 可补着呢。”   程小花想了想说:“反正也没事, 去看看也行。山猫你就甭想着补了,年纪轻轻的,补过头了也不好。”   又踢了踢瘫在地上,跟面捏似的蛇妖问:“那地方远不远?”   蛇妖说:“不远不远, 翻过三座山就是了。那里是一片盆地,地势平坦。而且那条路还可以抄近路出山, 能省不少脚程。”   此时,那两名女学生还傻坐地上,就跟失了魂似的。没办法呀,刚才发生的一切实在太超出普通人的认知。那么大个蛇, 已经够可怕的了。可是那伙人,好像个个也不是一般人的呀。   正在这时,程小花走过来,微笑着问:“你们是不是归瑶和周筱?”   归瑶问:“你,你怎么知道的?”   程小花说:“我看新闻报道上说, 你们在山里走失了。别害怕,我和你们一样都是普通人。其他几位……虽然不太正常,但也不坏。如果不介意的话, 就跟我们一起走吧。”   原本程小花是为了系统发布的寻人任务才进的深山,只是不好直接说明。于是现在就演变成了,为寻宝进山,顺带救了人。   归瑶和周筱本已是走投无路,又经过蛇妖那么一吓唬,哪里还会有别的想法呀?巴不得有同行的人。虽然这帮人看着古里古怪的,但也不像是坏人。   山猫吃不上蛇肉,心中郁闷,却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踹了踹蛇妖:“赶紧的,前头带路。早点完事,我们也好回县城里吃饭。”   蛇妖扭了几下长长的身躯,气苦道:“我,我伤得太重,游不动了。”   山猫倒也不含糊,直接拎起那只大蛇,卷吧卷吧的,卷成几圈后直接往身上一套说:“现在可以了吧?指路,赶紧的!再晚一点待我肚子饿了直接就撕你身上的肉吃!”   蛇妖那个苦呀,那个悔呀!早知道自己就不该一时贪嘴,跑出来吃人。结果好嘛,人没吃着,自己还落得这么个下场。   再说归瑶和周筱两个女生力气早就用竭,方才又经过那一番惊吓。这个时候都不敢多说什么,相互掺扶着想跟上他们的脚步,怎奈实在是走不动了。   常小白看着这颤颤巍巍,走路速度慢得跟七老八十的老太太一样的两名女生,一改往常的温和与热心,出言讥讽道:“真是没用,吓一吓就成这样了。走得这么慢,什么时候能翻过这个山头?”   那两名女生初起只觉得常小白甜美可人,可是见她说话、动作全然不似普通的小孩子,哪里敢多说什么。只能勉强地加快些脚步,却反倒因为双腿力道不足,山路又难走,双双摔了个大跟头。   孙名扬眼瞅不过,起了怜香惜玉的心。一手一个,扶起了两人,笑眯眯地说:“要不,我背你们吧?”   常小白说:“ 我也走不动了,你为什么不背我?我是小孩,你应该要爱护幼小。”   孙名扬挖苦她:“你走不动,是因为你那裙子老往下掉,你光顾着提裙子了,哪有心思走路?早跟你说了,我们这是进山,路不好走,你非要穿那一身襦裙。怎么着,你还想光复唐朝?”   常小白气得直跺脚,偏偏这一跺脚,直接就把裙角踩到,原本就因为她没有胸挂不紧的长裙,一下子就从胸口滑到了腰间。孙名扬见状乐得哈哈直笑。   程小花摘了两条细树藤,在手里试了试韧度后,帮常小白挂在襦裙上,做成吊带一般的模样,这样一来挂在肩头,裙子就不容易掉了。   常小白又甜甜地笑开了,“还是小花姐姐好!”   程小花照顾完了常小白,转头见那两名女生确实有些力竭,便对孙名扬说:“你背一个,我掺一个吧,等下再交换。”   因为归瑶的体力比周筱稍好些,便让孙名扬先背周筱,程小花则掺着归瑶。   当然,没有人提出来让景殊背谁。他唯一愿意背的,就只有程小花一个人。不到万不得已,程小花也没有大肚到让自己的男朋友背别的女生的习惯。   一行数人不徐不慢地走着。归瑶也不知道对方到底是怎么走的,明明她记得那蛇妖起初说的是要翻过三个山头,但是走了不多久,便听蛇妖说:翻过这个山头就到了地方。   要知道先前她们两个女生翻两个山头都花了很长的时间。却不知,有一种法术叫缩地成寸。   此时,天色已经大暗,四周黑漆漆的难辨别细物。为了安全起见,程小花他们择了块地势稍平坦些的山头休息。准备等到天亮了再去看看是否真有宝藏。   景殊弄了几团幽冥火放在周遭,即防止有野兽侵扰,又能照清周围。   程小花则将带来的压缩饼干和肉干都拿出来给大家分吃。蛇妖闻到香味,翘起头也想吃,山猫一巴掌把它的头拍了下去:“吃什么吃?小心我把你吃了!”   蛇妖哪怕多话?可怜巴巴地缩成一团,心中却在盘算着,等他们睡着后自己就借机逃走。   没想到的是,山猫吃饱喝足后,问孙名扬借了个锁魂链将蛇妖锁在一个老树上,便不再多管了,自己窜到树上化回原形呼呼大睡去了。   如此放心,那是因为他知道,锁魂链乃是地府司出品,一但被锁,寻常的小妖小鬼根本就无法逃脱。   程小花原本就估计到这趟旅行会在野外露营,出发前特意带了套便携式帐篷。   帐篷一搭好,常小白就十分开心地钻了进来,左看右瞧,新奇得不得了。   归瑶和周筱一路之上和他们熟了些,恐惧之心渐少。再加上夜晚山里寒气很重,她们前一晚熬得已经是很不容易了,实在不想再熬一晚。   归瑶便大着胆子问:“能不能让我们俩也在帐蓬里过一晚?外头又湿又冷,我们快要受不了了。”   程小花准备的帐逢是2米乘2米的大帐篷,内部较为宽敞。考虑到那两名女生体力的问题,不需要她们主动说,程小花本来也打算请她们一起进来的,便说:“进来吧,里头的宽的很。我四个女生睡里头,外面就让那几个男的守去吧。”   哪知这时候,常小白却忽然就生起了气,“不行!”   程小花问:“怎么?”   常小白说:“没什么,我就是不愿意。”   程小花有些奇怪,常小白一向以来都是以乖巧可爱示人,并且又十分体贴别人。在鬼差里,她的人缘也是极好的。这么大个帐蓬,再多进两名弱不禁风的女生,对她们来说根本就毫无影响。也不存在男女有别的问题。   “小白,她们俩体力已经透支得很厉害了。不让她们睡个好觉,恢复些体力,只怕后面赶不动路。这里头那么宽,空着也是浪费,让她们进来也没什么关系嘛。”   向来乖巧的常小白却像是个任性的小孩一般发起了脾气:“小花姐姐,她们就是两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而我们才是朋友对不对?你为什么不对朋友好,非要对她们好?”   “小白,我当然也对你好呀。我第一个邀请的就是你呀。而且这并不影响我们之前的友谊。”   “她们要进来,我就出去睡!”   说完就真的冲出了帐蓬,气呼呼地站在山涯边上吹冷风。   归瑶和周筱两名女生有些不安,正犹豫着要不要出去,免得惹人厌时。程小花安慰说:“没关系。小孩子闹情绪,我去劝劝就好。你们先睡吧,好好养精神,明天还要走路。”   这头安抚完了,程小花便也钻出帐篷去找常小白。   天上明月高挂,繁星点点。   月华似水,无声地笼在这片荒无人烟的山头。   一袭粉色齐胸襦裙的常小白站在山涯边上,山风拂来,吹动着她的裙摆翻飞不息。远远地看去,倒是很让人担心她会不会一不小心就被风吹落山涯,粉身碎骨。   程小花慢慢走近在她的身边,轻轻地喊了一声:“小白。”   常小白闻声侧过脸来,那一双乌闪闪的大眼淡淡地看了程小花一眼,又慢慢地垂下了眼眸,仿佛也掩下了无尽的心事。   “小白,你怎么了?”   在程小花的记忆里,常小白总是那么的欢快明朗。有时候会让人不由得将她和王萌萌联系在一起。   可为何今晚,她的表现会这样反常呢?是明那两位女生没招惹到她呀。   常小白幽幽地道:“小花姐姐,你是不是想问我为什么喜欢她们?我刚才站在这里一直想一直想,可是我自己也想不明白。”   程小花说:“不喜欢就不喜欢吧。反正等走出这片山,大家就桥归桥,路归路了。”   常小白点了点头:“小花姐姐,我知道了,你去休息吧。”   “你还是不想回帐蓬吗?”   “嗯。我想修练,不睡了。”   常小白说完便就地盘膝而坐,很快就进入了修练状态。对于鬼修来说,睡不睡觉,其实也就是看个人习惯而已,影响不大。 第118章 三个梦(五)   程小花找景殊, 问他知道不知道常小白生前的事。她总觉得,这孩子并不似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也许和她生前的经历有关吧?   景殊给她来了句:“地府司职员那么多,我若是个个都知道,那还不要累死?”   程小花说:“阿房的事你为什么会知道?”   景殊说:“那是因为广平知道。”   程小花:“所以十殿下这个八卦嘴, 真的是什么事都往外乱说的吗?”   景殊:“那得看情况。他自己的一些私事, 非但他绝口不提, 还谁提跟谁急。”   程小花:“哦?他有什么私事?”   景殊两手一摊:“他自己都不说的事,你觉得我会知道吗?”   回到帐蓬里,程小花左思右想觉得奇怪不已,便给阿房发了消息:   [阿房, 小白生前经历过什么你知道吗?]   地府之家这个系统别的不行,信号是真的好, 即使是在荒山野岭,手机信号都很差的情况下依然能发出消息。这也大概也是因为有不少鬼差都是分布在比较荒凉的地方,所以不知用什么特殊力量,加强了app的信号, 以方便职员随时和组织联系。   阿房倒是很快就回了消息:   [不知道,过去的事情小白自己不记得了,常青又捂得严。我只知道小白死得很惨。你怎么突然问这事?]   [我总感觉小白近来情绪有些不对劲,本来以为你知道的。]   阿房思索了片刻,回了个消息:   [我问问常青去, 回头再和你说。]   不等阿房给常青发消息,常青已经主动找到了阿房。他性格直,有事也不拐弯, 直接就问:“小白前两天说要出去旅游散心,你知道她们是去哪吗?她走的匆忙,也没和我说。”   阿房说:“她们去的是巫山,说是去看神女峰。”   常青一听巫山,脸色骤变,一言不发转身就走。   “唉怎么说走就走了?我还有话要问你!”阿房在后头喊他,他也只仿若没有听到似的,来得突然走得更突然。   阿房无奈,只好又给程小花回了条消息过去:   [我话还没问出口,常青就匆匆走了,我觉得他很可能会去找你们。]   清晨万物重新迎来新的日出,山林里鸟鸣兽吟,声音杂乱却并不会惹人反感。   昨夜天太暗,看不清周围。此时,站在山头上视野极为开阔,能清楚地看到,在四面起伏连绵的青山中间,出现了一片盆地。远远地看去,底下荒草横生,一条小河贯穿其中,河倒是不深,有些地方还露出了河床部分。   景殊问那蛇妖:“你说的地方就那底下吗?”   蛇妖说:“对。你们下去看了就知道,我说的都是真的。”   程小花见它还算老实,便丢了块肉干给它吃,也免得它真被活活折腾死。   蛇妖吃完了东西,又经过昨天一夜的休整,倒是勉强也能自己游走了。最主要也是不想被山猫那么虐待着扛。   程小花说:“你前头带路吧。只要你不耍什么心机,等事情结束,就放了你。如果你敢不老实……”   景殊接过话头:“不老实就炖成蛇汤喂山猫。”   山猫一听就乐了,心里却开始盘算着,等下将这蛇妖看得松一些,好给它的“不老实”制造些机会。   却不知蛇妖这时早就被折腾得没脾气了,哪还敢有不老实的心?赶紧就扭着巨大的身体游在前头带路。   在山顶上看时,并不觉得什么。待到了底下,才发现那一片盆地比远看更加广袤。草木繁盛,将土地遮掩的严严实实。当中也不乏有许多的毒蛇。但是有蛇妖在前头开路,寻常的小蛇早就逃之夭夭了。   一路走到了到河边,蛇妖说:“宝藏就在河对岸,我以前游进去看过,里头有很多的宝贝,亮闪闪的,特别漂亮。”   河水足有十米多宽,水流倒是不急,河畔边上还有小动物在饮水。   程小花放眼望了圈,居然在不远处还看到了一座白色的石桥。桥应该是很古老了,桥身磨损得很厉害,但似乎还能走。   “这里不是大山深处吗?怎么还有人工建筑的痕迹?”   蛇妖说:“我之前听山里的一个老妖说,这一带在很多年前是很大一片人类居住区,还修有路通向外界。大约在两、三百年,发生了大地震,周围的山彻底合围在一起,阻断了通向往界的路。幸存下来的人就都慢慢地搬离这里,去了山外围生活了。这里便彻底的没有人烟了。”   时光悠长,地势也会经常会出现些变动,这些倒不足为奇。   既然宝藏在河对岸,于是一行人,便往石桥边上去,想借桥过河。   正在这时,归瑶忽然惊呼了一声。程小花还以为她怎么了,忙回过头来,却见她指着那桥说道:“石桥,白石桥!和我梦里的一样!”   程小花有些疑惑:“你梦里?”   归瑶说:“我好几次梦到过这里。梦里,我一直在唱着一首古怪的歌。父母开着电动山轮车带我从从迷雾里走着,好像是要去赶集。后来我们的车掉到河里,我着急想推门,可是门上被一把样式很古老的锁给锁住了。这时,车外有个陌生的男人在看着我。我冲他喊救命,下一秒我就站在河边上,看着沉到河里的山轮车,手里就攥着古锁。后来我看父母上了白石桥,我就丢了锁急忙跟上。唯一和梦里不同是河水的颜色,梦里的颜色是红红的,像血一样的颜色。”   周筱听完后,神情一紧,拽着归瑶的手说:“我也梦到过这里!真的!白色的石桥,红红的河水。你这么一说,我想起来,我还有个小学同学,以前我俩天的时候聊到过,他说也梦到过和我类似的梦。”   于是周筱便讲了另外两个梦。   周筱同学的梦:   一个小男孩吃完了饭,和家人沿着河边散步。在路过白石桥的时候,踢到了一把古式的老锁。   小男孩瞅了瞅,并没觉得有什么特别的,便随手丢了。   然后他就走上了白石桥,走到桥中间的时候,趴在扶栏上往下看,发现河水居然是鲜红鲜红的。耳中隐隐约约有个歌声响起,声音明明很轻,但是歌词她记得很清楚:   “梦里的花儿开满园,花儿开,草儿长。   花开草长,最终都成了荒芜。   啦啦啦,啦啦啦……   荒芜的园子太寂寞,娃娃、娃娃不哭泣。   娘亲天上看着你。”   周筱的梦:   梦里,她到乡下的爷爷家玩,后来表哥表姐喊她去赶集。集市在河的对面,要通过白石桥,在走到桥中央的时候,听到一阵空灵清悦的歌声传来。   她扭头看去,就见一辆刷着蓝漆的电动三轮车冲进了河里。她趴到桥边看掉下去的车,然而只看到了河水红红的一片。   三个梦里都有空灵古怪的歌声,有白石桥,有红红的河水,以及一把古怪的锁。   周筱说:“我梦醒后就觉得特别诡异,心口堵得不行。后来有次和同学聊起来时,他说他也梦到过,情景很相似。你说,我们三个明明都没有来过这里,为什么都会梦到这个地方?”   归瑶倒是抓住了重点,对同筱道:“发现了吗?其实这三个梦是可以串起来的,我先困在车里,然后丢锁被你同学捡到了。而你在梦里看到我坐的车掉进了河里。”   然后两人的目光同时落向河里,周筱说了一句让人心里发毛的话来:“这河里是不是有什么东西?”   听到这些,连程小花都觉得古怪无比。三个不同的人,做了三个梦,梦里情况却似乎能串成一个故事。怎么想都有些不可思议。   景殊嗤笑了一声:“想那么多干什么?想知道,下河看看不就行了?”   程小花双掌一击:“对呀!我怎么一下子没想到这里?还是我男人聪明!”   景殊被她公然一夸,得意得唇角都高高挑起,下令道:“山猫,你水性好,鼻子又灵,下去看看河里有什么。”   山猫利索地应了一下,脱了外衣,只穿了个裤衩就跳下河去了。他在河里起起伏伏,寻摸了快一个小时,终归一无所获,湿淋淋地爬上来。   “河底很干净,除了沙石之外什么都没有。”   归瑶和周筱听到这些都有些不太相信,却又不能不信。可是那些古怪的梦又怎么解释呢?   “难道真的只是巧合?”   程小花思索了一阵说道:“你们有没有发现,梦里最后的指向都是过桥去,而蛇妖又说河对岸有宝藏。也许一切的解释就都在桥对岸呢?”   景殊说:“那就去桥对岸看看吧,反正来都来了。” 第119章 三个梦(六)   白石桥虽然看起来有些破败, 但主体结构尚存,十分坚固。走在上面,一低头,还能看到桥的路中间有古怪而模糊的图腾。   常小白本来还高高兴兴地提着裙子跟在程小花后面走上了石桥, 可是等她看到那些图腾的时候, 脸色就倏地变了, 心口也仿佛是被什么给堵住了,难受得很,却又不明白这种难受到底是从何而来。   石桥的路面很窄,一次只能通过一个人。常小白站着不走了, 后面的人就不好通过了。   孙名扬在后面催着:“你倒是快走呀!是不是裙子又掉了,走不动了?哎我说, 你就不能换个裙子吗?”   常小白倏地回头,目光中迸出一抹狠戾。孙名扬心头一惊,悻悻地说:“小女孩不好那么凶的,小心将来嫁不出去。”   “你还是担心你自己找不到女朋友的问题吧。哼!”常小白冲他做了个鬼脸, 然后提着裙子快速地跑过河去了。   孙名扬被她堵得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这个熊孩子真是一点都不可爱!”   他扭过头看了眼身后的两名女生,笑嘻嘻地说,“这桥不太平坦,要不要我背你们过河?”   两名女生同时摇了摇头。   “不用了,我们昨夜休息好了, 体力也恢复得差不多了。”   “这桥还好吧,比山路好走多了。”   再后面,是山猫和蛇妖。蛇妖自然是不敢多话的, 山猫却像是突然开了窍似的,大声说:“老孙呀,你是不是看这两位姑娘了?可你同时追两个也不太好吧?现在不流行一脚踏两船。”   孙名扬老脸一红:“去去,瞎说什么!”   过了白石桥后,在蛇妖的带领下,又往前走了一阵。最后在一个山壁前停了下来。   山壁极为陡峭,远看过去就像是被斧头直直劈下的一般,和地面几乎呈90度角。不知名的植被覆盖其上,郁郁葱葱的一片,倒是添了几分生气。   孙名扬环视左右:“ 这里什么也没有呀?宝藏在哪里?”   蛇妖快迅地游到山壁的植物后面,又从里头探出个大大的蛇脑袋:“这里有洞口,可以进来的!”   果然,撩开了垂挂下来的藤蔓,便看到山壁底下有个一人多高的巨大的洞口。里头黑漆漆的,深不见底。   蛇妖说:“以前这个洞口是封住的。后来地震,这片山垮了一大片,洞口才露出来。”   洞里很深,蜿蜒不知去向。但很明显是人为开凿的,借着景殊点亮的幽冥火,可以看到洞壁的两侧有刀斧打凿的痕迹,地面又修得极为平整,走路倒是一点不劲费。   沿着洞口一路下去,地势越来越低,里头的空气也变得越来越稀薄。但是四周很干燥,即使是现在已经走到了很深处,空气中也没有一丝水气。   大约半个多小时,便到了一个巨大的石室内。里头的面积目侧足有好几百平米。穹顶极高,呈半圆形。室内有石柱,柱上刻着繁复的图腾,乍一看像只鸡,却又似鸡非鸡,似凤非凤。   归瑶一看到那个图案,便道:“这个图案我梦到过,和那把古锁上的图案一样!”   周筱指着前头惊呼道:“石棺!”   景殊到底是活得久了,见识也多,只瞄了一眼就认出来了:“石柱上的图案是重明鸟。上古神兽,现在人间界早就灭绝了。不过古代有些部族将重明鸟当成守护神。有石棺,那毫无疑问,这里就是个墓地。”   石棺有两个,一大一小,并列地排在一起。大的一个显得要普通些,而小的那个,被粗重的铁链捆着,铁链上还有个方形的古锁,锁上同样也刻着重明鸟的图案。   归瑶和周筱同时说:“锁!梦里的锁!”   蛇妖到了这里,迅速地游到了两座石棺的旁边,仿佛是要献功一般说道:“你们看,我没骗你们吧?这里真的有很多宝贝!还有这个什么石棺里,肯定也藏着什么宝贝!”   棺材周围确实堆放着很多的器物,瓶子、碟子、盆子等等,皆是纯金所铸,随便一个就是价格不菲。除此这外还有许多的珠玉宝石。很明显这些都是陪藏的东西。   程小花、孙名扬、山猫、常小白,以及周筱和瑶等俱看得眼睛都直了。除了景殊之外,都扑过去,拿拿这个,摸摸那个,兴奋得不得了。本来嘛,见财眼开人之本性。即使是妖鬼都难免。   山猫挑了一串珍珠项链,喜滋滋地说:“这个送给萌萌,她肯定很喜欢!”   常小白拿起一个镶嵌着红宝石的项圈,隐隐中觉得眼熟,可细一思索又想不起来哪里见过。   孙名扬捧着两个最大的金瓶子,说:“这些东西如果搬出去一倒卖,我们就真的发了!啊哈哈……”   程小花摸着那些宝贝挪不开眼,不过她到底是做人要久些,思想里的法律意识还在,便说:“这些都是古物吧?要是弄出去被发现了,我们会被当成盗墓贼了。盗墓的罪名可不轻呀。”   孙名扬说:“你傻呀!不叫人发现,一点点的倒卖不就成了?”   景殊忽然冷声说:“都放下!”   孙名扬说:“怎么了?殿下,难道你想全给留小花一个人?小花也用不了那么多呀,见者有份,我们就分一点点!”   景殊道:“不弄清东西的主人是谁,有没有下过咒就敢乱拿?尤其是你这只傻猫,送萌萌?哼,还嫌王萌萌遇到的邪祟少了是不是?”   山猫一听赶紧就把手上的珍珠链子一丢,“戴上会招鬼呀?那我不要了。”   说话间,谁也没有注意到蛇妖眼中闪过一丝狡诈的光,它趁着众人未留神之际,猛地张大了口,咬碎了那个刻着重明鸟的古锁。   景殊急呼一声:“不能动!”   然而,锁已经应声落下,蛇妖也赶紧游了回来,陪着十二万分的小心说:“我看石棺周围宝贝已经很多了,那棺里的东西肯定就更值钱,要不然也不会特意锁着是不是?”   景殊说:“哼,那锁是镇邪之用的,本君不信你不知。先前你不敢动这里的东西,也是怕惹上什么麻烦。今天,怕是想借我们的手帮你除了那东西吧?小小蛇妖,也想在本君面前耍心机?”   其实,最开始蛇妖要带他们来找宝藏,除了想保命之外,也是因为它知道宝藏里头的东西轻易不能动,免得惊扰了棺里的东西。眼看自己就快要修成人形了,白白守着宝藏却不能动,又有些不甘心。   于是,在见识到景殊他们的手段后,便想着借用他们的能力,破开棺材,看看里头到底有什么东西。   如果真有问题,蛇妖就第一时间开溜。如果里头的东西能被镇压下去,那它也没损失,说不定还能分一杯羹。   景殊开始没将这小小的蛇妖放在眼里,一时有些疏忽。待到蛇妖弄坏了锁,心思一转,自然就能窥出它的动机来。   “你且放心,但有什么危险,本君保证你第一个逃不掉!”真有什么邪祟,以景殊的能力当然不会放在眼里。但是他也不高兴被只小妖利用。   常小白听到景殊的话,不禁起了好奇之意,悄悄地问山猫:“他总自称本君,到底是个什么来头?”   说起来,景殊在常小白他们面前很少开口说话,也不太用“本君”自称。而孙名扬他们自然不会没事找事地拆穿景殊的身份。因此,常小白并不知景殊的底细。此时听得他一口一个“本君”,难免起了好奇心。   然而,不等山猫回话,忽见那口小小的石棺微微一动。动作不大,可是在场的大多不是普通人,自然不会忽视那点小动静,众人都下意识地后退了几步。   正这时,一个空灵、清越的歌声冉冉升起:   “梦里的花儿开满园,花儿开,草儿长。   花开草长,最终都成了荒芜。   啦啦啦,啦啦啦……”   伴随着歌声而起的,还有“吱——”一声沉重的声音,石棺的棺盖以极缓慢的速度移开,随后,一只雪白雪白的小手慢慢地从棺中升起,接着又露出一截雪白的小臂,小臂下还露出一片大红色的袖摆,而歌声还在继续着:   “荒芜的园子太寂寞,娃娃、娃娃不哭泣。   娘亲天上看着你。   啦啦啦,啦啦啦……”   歌声是那么的美,却又是那么的忧伤,闻之都让人忍不住垂泪。   于是归瑶、周筱和那蛇妖便都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哭声伴着那绝望的歌声,更显得凄厉。   程小花、常小白、孙名扬、山猫察觉得到不对劲,皆运起灵力堵住了自己的耳听,以免心神受扰。   景殊自然不俱这种程度的术法,连耳朵都不用堵。但见他眼眸一沉,倏地弹出两股灵力落入两名正悲伤哭泣的女生的脑海中。   两位女生哭声一止,茫然对视一眼,俱是疑惑不已。为什么方才心里会觉得那么悲伤呢?好像是被歌声带入了一种绝望的境地里。   程小花解释了一句:“歌声有魅惑之力,会乱人心神,你们捂好耳朵不要被影响到。”   那边蛇妖还在边哭边叫着:“救救我,救救我!我控制不住自己,就是想哭呀,怎么办?救我!呜呜呜……”   景殊只作没听到,手掌一抬,挥出一股强劲的掌风,直接就棺材盖给掀开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上一章写的三个梦境,来源于“蝉鸣三月”的真实梦境。大致情况是,她和同学、同学的同学,三个人在不时的时间,各自都做了个诡异的梦。梦里都有血红色的河水、白石桥、金锁,并且三个梦是可以串在一起的,除了没有歌声之外,其他的情况大致相同。不过他们至今还不知道,梦里的东西代表着什么意思。如果有会解梦的可以解一下哈。   以下是三个真实的梦境:   第一个人的梦[初中同学的小学同学]:   他梦到和他家里人吃完饭沿着河边遛弯,路过白石桥的时候踢到一把金锁[5元批发的那个],然后随手扔掉后继续遛弯。   第二个人的棼[初中同学]:   她到乡下的爷爷家,和表哥表姐去集市玩,过白石桥到市集的时候有辆刷兰漆的三轮车车尾冲着他们冲了过来。她表哥赶紧把自行车扔了。她说:你干嘛扔啊,然后趴桥边看掉下去的车,然而她只看到河水是红色的。   第三个人[我]:   我坐着家里曾经有过的刷兰漆的三轮车出去玩[我的状态是4-5岁的孩子]突然间车就开始往后掉,我着急就推门,发现车门被锁[金锁]让我赶紧找东西打破车窗。结果有个男孩带着公牛队的帽子的推着车一直顶我的车,不让我后退。(这个男孩,就是第二个梦里的表哥)   串起来看是这样的,“我”先困在车里,被第二个人梦里的表哥救了,然后扔锁,被第一个人在梦里捡到了。   有点烧脑,但确实很奇特。 第120章 三个梦(七)   空灵的歌声戛然而止, 一个小小的人儿从棺材里坐了起来。穿着一袭火红色的古装衣裙,头发如丝缎一般垂下,遮住了大半个脸。   程小花问:“你是谁?”   “我是谁?”棺中人慢慢地抬起了头,长长的发丝也随之后向脸庞的两侧散去, 露出一张精致而漂亮的小脸。   所有人在看到这张脸的时候, 俱是一惊, 下意识地看向了旁边的常小白。   常小白的脸上也是一片惊疑,惊过之后双手叉腰,大声地喝问:“你怎么会和我长得一样?你到底是谁?”   棺材里的人慢慢地站起了身,如此一来, 非但是脸长得像常小白,就连身量也是一样的。唯一不同的就是装扮。   她的装扮极为华丽, 身上的衣服层层叠叠不知有多少层,布料应该是非常昂贵的,远看都闪着一层华贵的光泽。颈上、手上、头上都戴着纯金的手饰,给人一种如梦似幻般的奢华。   唯独那张脸, 却是异常的苍白。眼眸又大又亮,带着一种森冷的戾气淡淡地扫视着周围的人,最后目光定格在常小白身上,语气凉凉地道:“你们为什么闯进来?为什么要惊扰我的美梦?”   此时常小白那小小的胸腔里压抑着巨大的不安与惶恐,明明自己这边人多势重, 就算遇上千年老鬼,也根本不足为俱。可是不知为何,潜意识里, 自己却好像很怕那个棺里的小孩。她害怕,于是便先下手为强,抖出锁魂链凌空一舞,而后“唰”的一下,抽向那奇怪的小女孩。   棺里的小女孩轻盈地飞开,堪堪避了过去,石棺在轰然的巨响中,碎成几块。   “你居然敢毁了我的床塌!”红衣女孩面色一沉,身上戾气大现,衣袖一掀带起阴风阵阵向着常小白打来。   常小白自然也不甘示弱,一个飞跃躲了过去,而后便与之缠斗在一起。从旁观来,但见流光阵阵,虚影交缠。但实力,却又好像是半斤八两,一时难分胜负。   而程小花他们看着两个长得一样的人打来打去的,完全不知该不该出手相帮。   程小花用手肘捣了捣景殊:“怎么长得一模一样?该不会是常小白的孪生姐妹什么的吧?”   景殊说:“不知道。”   程小花:“就让她们一直打下去也不合适吧?别伤到小白了。”   景殊:“她俩实力相等,短时间内估计是谁也伤不到谁。”   程小花:“也就是说时间长了,就有可能两败俱伤?殿下,你赶紧分开她俩呀!”   于是景殊挥起一股巨大的掌力,生生地将缠斗中的二人给劈开。两人一分开,便一左一右地各自飘落下来。   奇怪的,方才长得一样,但是装扮不一样的两个小白,这个时候不但长得一样了,连装扮也都一模一样。都穿着一袭粉色的汉服,头上梳着双丫髻,水灵灵的大眼睛瞪着彼此同时喊道:“你怎么变成我的样子了!”   一个说:“别以为衣服变了就能成为我!我是常小白,你是什么鬼东西!”   另一个说:“你才是鬼东西!我是常小白,你到底是谁?”   “我就是常小白,你不是!”   “我才是常小白,你不是!”   ……   两个常小白说着说着就吵了起来,吵着吵着就又开打了。只不过这一次,她俩都不用灵力,像是普通的小孩子一样用手扯头发,用脚互踢。打着打着,又互相揪着到了程小花他们面前。   一个说:“小花姐姐,你帮我把这个假东西打走!”   另一个说:“我才是小白,小花姐姐你肯定能认出我的对不对?”   程小花眨巴了下眼睛,完全就蒙了。她只好扭头问景殊:“你能分得清吗?”   景殊耸了耸肩:“她俩气息完全一样,我也没法分。”   孙名扬忽然跳到她俩中间,左手捉住一个,右手捉住一个,得意的道:“我有办法!先前我在县里的旅馆里给真的小白讲了一晚上的故事。你们谁能说出我讲了哪几个故事,谁就是真的小白。”   山猫连声称赞:“还是老孙脑瓜子灵,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左边的常小白也跟着笑了起来:“对对,这个法子好!你那天给我讲的第一个故事是深山鬼打墙的故事!”   孙名扬一听赶紧就松开了左边的常小白,同时把右边的常小白抓得更紧了。   右边的常小白叫了起来:“哎哟你抓疼我了!你讲的第二个故事是鱼妖大黑的故事。快快,抓住那个假的,别让她跑了!”   孙名扬闻言又赶紧抓住左边的常小白,可随之却犯起了难:“你们俩都知道我说了什么故事,那到底哪个是真的?”   程小花眼眸一亮,忽然想到个关键处。昨天小白的裙子老是往下掉,程小花就用细藤条穿住了裙子好挂在肩上,这点假小白肯定不知道。   “我想到了!小白的裙子……”   然而话未说话,但目光看向两位常小白的身上时又不禁愣住了。因为她看到两个小白肩上都有用藤条做的临时吊带。   程小花也彻底为难了,这简直就跟真假美猴王似的。难不成还得弄个谛听来听听?   却听景殊悠悠地道:“谛听近年来一直在闭关,若不然倒是能唤它来辨一辨。”   言下之意是,没办法唤来了?   程小花说:“这真是让人头疼。殿下,要不你给十殿下发个信息查查小白生前的事,看是不是有孪生姐妹,也许就能找到区分的方法。”   景殊应了一声好,掏出手机给广平发了消息。广平的回复也很快,可是字里行间都充满了怨念:   [没事的时候鸟都不鸟我,有事了才想起本君来。本君是你们的妈呀还是爹呀?]   [叫你查就查,哪那么多废话?]   [查是可以,不过景殊你记好了,你欠我的人情又多了一个。改天我势必要讨回来的。等着,查到了告诉你。]   孙名扬也摸出了手机,说:“要不我给常青发个信息,自己的妹妹他总该认得。”   不等他的消息编辑好,常青就来了,一副风尘仆仆的模样。看到两个常小白,他虽神色微变,却似乎并未有太多惊讶。   孙名扬对他说:“常青你来得正好!快来瞅瞅,这两个哪个是你妹妹呀?别告诉我你这个当哥也分不出来。”   程小花问道:“小白还有个孪生姐妹吗?怎么没听小白提过?”   两个常小白在看到常青的时候忽然的都安静了下来,就好像是做错事的小孩看到家长来了般,再不敢胡乱动手。   常青目光淡淡地看着两个一模一样的小女孩,并不及多作解释,只轻声地对两个小白道:“好了别闹了。”   两个小白像是两只温煦的小绵羊一般,各自伸手拽住哥哥的左右手。   一个小白问:“哥哥,你怎么会来?”   忽而又得意地对那个与自己一模一样的小女孩说:“你完蛋了,我哥哥来了,他会打死你的!”   另一个小白问:“哥哥,你终于来救我了吗?小白等了你好久好久呢。”   一样的装扮,一样的脸庞。一个天真无邪,一个却是布满了幽怨。不用常青说,大家都看出来哪个是原来的小白,哪个是从棺里出来的。   常青伸手抚了抚小白紧蹙的眉头,却怎么也抚不去她眉中深掩的忧伤。   另一个小白拽住常青的胳膊不满地嚷着:“哥哥,我才是小白,你的妹妹!你怎么能对这个假货那么好?快帮我打死她,她一直在冒充我!”   常青没有理会她,只拍了拍了另一个小白的肩膀,说道:“小白乖,你该睡觉了。”   那语气温柔得像是长辈哄婴孩般,可那个小白却瞬间爆怒了起来,可爱的小脸上腾起了巨大的怨愤,瞪着眼睛吼着:“为什么!为什么又要我睡?我已经睡了几百年了,还不够吗?”   吼过之后,神情又是一变,变得楚楚可怜,一边淌着泪一边拽着常青的手祈求着:“哥哥不要离开小白,小白害怕,棺材里好黑,好寂寞。”   常青扬手指了指不远处的另一副石棺说:“哥哥一直都陪着你的。不要害怕,小白。”   常小白听得一头雾水,喃喃说:“到底,到底是怎么回事?”   另一个小白忽然挣开了常青的手,猛地扑到了常小白身上——   “不!”常青惊呼出声,想制止却已然来不及来。两个常小白已经重叠在了一起。   原本的常小白神色突然变了一变,仿佛还未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可是紧接着那蜂拥而至的记忆瞬间就挤占到了她脑海里。她脸上的神情变得痛苦而又怨愤,抱着头慢慢地蹲下去缩成了一团,浑身因为巨大的恐惧而不停地颤栗着。嘴里还在呢喃着:“不要,不要烧我……哥哥救我……”   “小白!”常青将常小白拢在怀里,安慰着:“小白别怕,哥哥在这里。”   常小白猛然抬起头,眼神却是程小花他们从不曾见过的狠厉,她一把推开了常青,愤然地说道:“你说过要保护我的!为什么你不救我?” 第121章 三个梦(八)   “我……”常青语塞, 脸上更凝着一层痛苦的神情:“对不起小白。你出来吧,好不好?小白,有什么怨你冲我来。”   常小白冷笑着说:“出来?然后让你再接着将我封几百年?呵呵,休想!”   言毕飞身而起, 直接就往洞外冲去。然而, 不等她到得地道口处, 便被一道无形的结界给挡了回来。   这结界自然就是景殊事先布下的。方才发现棺内有异的时候,他便顺手甩了个结界出来,罩住了洞口,免得有什么邪祟跑出去就麻烦了。而常青方才进来的时候, 也是经了景殊的默许他才能进来。   正是因为如此,当两个常小白打得不可开交时, 景殊都只是冷眼旁观,并不多管。   常小白被弹了回来,怒气更盛,仰天嘶吼一声, 又不断地撞击着结界。连撞了三下,撞得口吐鲜血,却依然不肯罢手。   第四次,当她再往上撞去时,却是一头撞到了常青的身体上。常青被她巨大的冲力一撞, 也是喷了一口血出来。   常小白自己伤痕累累时浑不在意,见常青吐血声,微微动容, 停止了挣扎,只不过她看常青的眼神有些复杂,即怨又爱。   这种情况下,程小花他们便不太好插手。一个个只能带着一肚子的疑问看着这对奇怪的兄妹俩。   常小白僵持了一会儿,忽然又卖起乖来:“哥哥,我知道错了。我们还是好好的继续做鬼差吧,我保证不再胡闹了。”   常青说:“可以,但是你要从小白意识里出去,重新沉睡。”   常小白的眼眶中慢慢地蓄满了泪水,抽泣着说:“当年你为了族里的人,不惜将我封印,现在都过去那么久了,你还要为了部族让我继续睡下?哥哥,我是你妹妹呀,你怎么能那么狠心对我?”   程小花被这些事弄头疑惑不已。只觉得那两个小白像是孪生的,又像是同一个人。   就在这时,广平的消息回过来了。他传来了常小白的入职档案,里头有常小白详细的生前纪录,以及死亡过程。   虽然程小花隐约知道常小白死得很惨,可是当她阅完全部过程时,心口像是被巨石堵住了一般,说不出来的难受。直到这时,她才终于明白,为什么小白的歌声会那么的绝望。   常青说:“小白,我们的部族已经不在了。”   常小白愣了一愣,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但是神态又有些不解,她指着站在远处的归瑶和周筱,语气又是陡然生厉:“那她们呢?她们为什么还活着!”   归瑶和周筱俱是一惊,不明所以。   常青扫了眼那两名女生,说:“我们的族人早已转世轮回了好几世,她们早就不是原来的族人了。”   常小白咯咯一笑:“你想让我出来也行,杀了她们。哥哥,你杀了她们,我就乖乖出来。”   常青抿了抿嘴,“不行。我说过了,她们只是普通人。”   “普通人?哈哈,我当初不是普通人吗?为什么我就要经历那些事?哥哥,火烧得我好痛,好痛好痛……为什么,为什么你不救我?!”   她说前一句话时还可怜巴巴的像只受伤的小白兔,可是说到后面时语气森然一冷,眼睛忽然变成了血红色,戾气布满了整张脸,连五官都开始狰狞起来,龇着牙,厉声嘶吼:“我恨,我恨你们!”   “不好!怨念太重了,小白要变成厉鬼了!”   虽然常小白是鬼差,有修为。但到底还是只鬼,如果怨念太过强烈,也会挤走正常的人性,重新变为厉鬼。到那时,非但鬼差的职位不保,还将坠入地狱深处。   常青见状本想抬掌压制住发疯的小白,可是小白原本就与他的修为不相上下,此时更是被强大的怨念支配,鬼力已经超过了常青。常青被她周身爆发出来的巨大的力道给震了出去,摔在地上猛呕了一大口血。   孙名扬吓了一大跳,抚着胸口自语:“这熊孩子发起狂来真是太可怕了,我以后可不敢再得罪她了!”   常小白震开了常青,转过身冲到那两名女生身旁,不等对方发作出反应,两只手倏地扼住了她们的脖子,红着眼睛吼道:“死!都去死!”   好在景殊及时的出手,手指并出,“啵啵——”弹出两道灵力,瞬间就卸去了常小白胳膊上的力道,迫得她只能松开手。   程小花则趁机将一张定身符拍到常小白的额间,免得她再随便暴起伤人。作为鬼差,无论前世有什么恩怨情仇,都不能再随意伤害凡人的性命,否则常小白就真的回不了头了。   常青见景殊和程小花都动了手,生怕他们对妹妹不利,赶紧就冲过来挡在妹妹身前说道:“不要伤她!”   常小白被定住,动弹不得,却还龇着牙一个劲地冲常青嘶吼着,发泄着不满。   程小花说:“小白,你冷静点。难道你就不奇怪,为什么你哥哥也会英年早逝?为什么这里会有两口棺材?”   常青道:“不,不要说!”   景殊冷声道:“不说出来,让她一直怨你?然后彻底堕落?地府司的鬼差一但入魔会有什么后果,常青你该知道。”   常青沉默了。   程小花将已动弹不得的常小白抱了起来,走到了棺前:“你看清楚了,这个石棺里躺的是你哥哥。”   说着,她一把推开了那口石棺的棺盖,棺材里却没有骨骸,只有灰烬,黑灰的颜色,还着浓郁的焦糊味。   这种味道别人或许不太熟,可常小白却是瞬间就安静了下来。脸上流露出了一丝不解。   程小花说:“这棺里装的是你哥哥的骨灰。你经历过的痛,他也陪你经历了。这样,你还要怨他吗?”   常小白的神色由震惊转为心疼,眼中的红色一点点地褪下了,却是慢慢地淌出了血泪。鲜红鲜红的眼泪,划破雪白雪白的脸庞,格外的刺眼。   程小花揭下她额上的定身符,又将她放下地来。叹息了一声:“常青,有时候你将她保护得太过,什么都不叫她知道,反而并非好事。”   “哥哥……”常小白望向常青时的目光再也没了先前的怨愤,只有不解:“为什么?”   “因为你是我妹妹,无论生或者死我总是要陪着你的。”   “哥哥,我是不是又做错了?”   “没关系,小孩子难免都会犯错。”常青的语气淡淡,却又明显的宠溺到骨子里。   常小白仰起脸来,脸上露出一个明媚如往昔的笑容。带笑的脸庞慢慢地分成了两个——最初那个穿着大红古裳,首饰繁复的小女孩又重新出现在众人眼前。   她看了看常小白,又看了看常青,脸上的忧伤一晃而过,紧接着便见她的脸、手慢慢地变成虚无的模样,直至消失不见。那一身大红的古裳便软嗒嗒地落在地上,原本戴在头上、手上、脖颈上的首饰也哗啦啦地落了一地。   常小白淡淡地看着这一切,目光中喜又无忧,仿佛看到只是一堆死物与己无关。   常青欣慰地拍了拍常小白的肩头,常小白仰起脸回了他一个灿烂的笑颜。   突然的转变,程小花和景殊因为知息了一切,倒并不意外。   孙名扬却是满头雾水,忍不住问道:“常青,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另一个妹妹怎么突然不见了?”   常青说:“我的妹妹,从来只有小白一个。刚才那个,是小白的心魔,几百年前被封印在衣服上。心魔是由恨起,小白不恨了,自然心魔也无法存在了。”   他说着,弯腰拾起了地上的衣服手饰,放在另一座棺前——这座棺里长眠的是常青的骨灰。   墓里的一切都是常小白的陪葬品,程小花他们当然不好再觊觎。一个个都空着手出来。   孙名扬还跑到常小白旁边笑眯眯地说:“小白小白,你的陪葬品那么多,能不能送我一个?”   常小白一拍额头,说了句:“啊,我怎么给忘了这些!”   说罢乐呵呵地跑回去抱了一堆东西跑回来,先送了程小花套玉石首饰,又送了山猫一个珍珠项链,自己留了个红宝石项圈。反正是她自己的东西,诅咒什么的也不存在了。   轮到孙名扬的时候,常小白却只留了个大大的白眼给他。   孙名扬:“小白,我们是同事,也是好朋友呀。你不送我个礼物意思意思?”   常小白根本不搭理他,反面扔了把金珠子给蛇妖,吩咐道:“你帮我好好守着这里,不准别人随便进来。我隔段时间会来检查一遍,如果少一件两件,我就抽你的筋,剥你的皮!”   蛇妖乍一听被吓到了,可是紧接着就想到,守着这里倒是比关动物园要好过不少。遂也赶紧答应了。   走上白石桥的时候,常小白的神情愣了一愣,仿佛又一次忆起了什么,可是很快她便又摇了摇头,抛去了一切的不快,脚步轻盈地跑远了。   河的旁边在几百年前是一座空阔的广场,小白在这里被族人烧死,而后骨灰洒在河里。   归瑶和周筱在很久很久之前,曾是常小白的族人,因为那些往事太过惨烈,太过刻骨铭心。哪怕喝了孟婆汤,哪怕经过几世轮回转世,依然难以消磨。偶尔会在睡眠的时候,以梦的形式重现出来。   而梦的呈现方式大都是非常隐晦的,归瑶在梦里以为自己在唱歌,以为自己掉到了河里。其实落到河里的是常小白,唱歌的也是当年的常小白。   梦中见到的陌生的男人是常青。归瑶早就不认识常青了,只是因为代入了常小白当时的感受,所以在车掉到河里,自己被困到车里之后,第一时间是向常青求救,而不是向梦里的父母。   前世、今生在世人眼里难以解释。就比如有的人,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时,却莫名地觉得这个地方有些似曾相熟。或许这也是前世的记忆呢?   从山里出来之后,归瑶和周筱便回到了支教的学校。分开之前,景殊给她们洗去了部分的记忆,以免得影响她们往后正常的生活。   前世的事情早已成为了烟云,今生各有各的生活,作为地府司的人也不可随便去干预、改变。   送走了归瑶和周筱,程小花的任务就算完成了。接下来,一行人就去坐了渡船,游巫峡,看神女峰。   站在渡船的船头上,但觉江风猎猎。两岸山壁高耸且陡峭,人在其中,只觉得天空、空气都被挤压得有些难受。神女峰就在不远处耸立在,船的行速也不算慢,可偏偏给人一种怎么也到达不了的错觉。   程小花看了一阵景,看得有些头昏。回到舱内时,手机就收到了赵美美发来的信息:   [小花,你知道常青这两天在干嘛吗?给他消息也不回,真讨厌。]   赵美美是程小花的同学,在汐江女鬼事件中因为对常青一见钟情,便主动地展开攻势。以前,单纯的程小花还总觉得人鬼殊途不太合适。没想到,这两位倒是很快就确定了恋爱关系。   看到赵美美的这条消息,程小花估计是常青心系妹妹,一时没来得及跟赵美美。想着也不是外人,便将这里的事大概和赵美美说了下。   手机那头安静了足有半个小时,赵美美才又回了消息:   [小花,如果一个男人的心永远也捂不热,你还坚持吗?]   程小花看到消息怔了怔,忽然就想到了广平给她传来的常小白的生前记录。   [我一直以为只要愿意付出,即使是一块冰也能捂得热。可是现在我才发现,冰至少还能捂得化,但他的心却比冰还冷。我付出来的再多,也都是白费。]   程小花看到这行消息,心中五味陈杂,不知该怎么回复。她即为赵美美担心,又对常小白兄妹的过往心疼不已。   或者很多事情,总归是无法圆满的吧?    第122章 常小白(上)   我叫常小白, 可我曾极度讨厌这个名字,就像我讨厌我身上的白一样。是的,我自出生后,就拥有白色的皮肤, 以及白得发黄的头发。   族里的大巫说, 白色不是祥, 而我是魔鬼的孩子。   我的父亲是高高在上的族长,也是个整个部落里最俱有权威的人。可他偏偏也是最不喜欢我的人。甚至因为我的出生,转而也厌恶起了我的母亲,连母亲病重时, 他都没来看一眼。他的身边有那么多的女人,那么多的孩子, 我们又算得了什么呢?   在母亲咽气前的那一夜,她用虚弱的手拂去我脸上的泪水,她说:“小白,不要哭, 不要害怕,不管什么时候娘亲都会守护着你。”   然而,唯一爱我的娘亲在说完这一句话后,便永远地离我而去。   当清晨降临的时候,阳光笼在部族里的每一棵花花草草上。族里的孩子们在阳光下放肆地歌唱、欢笑。   唯有我, 只能躲在阴暗的角落。因为我天生就俱怕阳光,炙热的阳光会晒伤我的皮肤,会让我有眼睛泪流不止。   上苍给了我白色的皮肤, 却让我只能呆在黑暗的角落里,这是多么的讽刺。   正是如此,也更加印证了大巫的话,魔鬼的孩子,是无法在阳光下存活,只能在黑暗里苟安。   黑暗就黑暗吧,我喜欢黑暗,喜欢黑夜。   黑夜会隐藏我外表的怪异,也不会有嘲笑与异样的眼光。于是我便养成了白天睡觉,晚上外出的习惯。   我最喜欢去的就是部族外头的小山坡上。   在那里,我能看到整个部族的房舍绵延分布在广袤的土地上,一眼望不到边。   我还能看到满天璀璨的星子不停地眨呀眨,像是娘亲的眼睛在天上看着我。   每次想娘亲的时候,我就唱歌:   “梦里的花儿开满园,花儿开,草儿长。   花开草长,最终都成了荒芜。   啦啦啦,啦啦啦……   荒芜的园子太寂寞,娃娃、娃娃不哭泣。   娘亲天上看着你。   ……”   那一晚,我正在唱歌的时候,听到身后有踩碎枯枝的声音,我吓得歌声一止,赶紧就回过头。   我眯起眼睛,看到一陌生的少年站在月光下。他的个子高高的,夜色下看不清脸,只能看到他的眼睛亮闪闪的,好像天上的星星一般好看。   我下意识地就垂下了头,可是很快我又想起黑暗里他应该也看不清脸上的肤色。   果然,他没有嘲笑我,反而鼓起了掌。他说:“小妹妹,你的歌声真好听。就是太忧伤了,听得人心里很难受。小孩子应该唱快乐的歌谣才对。”   我摇了摇头。快乐与我太过遥远,那些欢快的歌谣是部落里寻常孩子才配唱的。而我只能躲在黑暗,用歌声抒发心中的悲伤。   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只看到我摇头,以为我不会唱其他的歌,他走到我身边说:“来,大哥哥教你唱歌吧。”   长期没有与生人接触过,我本是非常害怕与陌生人的。然而,谁又能了解长期孤独的孩子,其实是多少的渴望朋友。也是这份渴望,让我没在第一时间逃走。也让我听到了他的歌声。   他的歌声粗旷而嘹亮,他歌唱雄鹰、歌唱天空、歌唱森林,歌唱一切的美好。让人听着,身心愉悦。   一曲唱完,他转过脸来,亮闪闪的眼睛凝视着我:“好听吗?想学吗?”   我点了点头。想学。那样歌声,是能让人快乐的吧?   从那一晚之后,我经常在后山山坡上见到他。他懂的很多,会唱很多很多好听的歌谣,会讲很多很好听的故事。   也许是我的不擅言谈,所以我总不太明白一个人怎么会可以说那么多的话。尽管每次我回应她的只有注目的眼神,他依然可以话不停口。   奇怪的是,他从来没有问过我的名字和来历。我也很庆幸他的不相问。我不想骗朋友,更害怕他知道我就是部落里人人厌恶的恶魔的孩子。   从那天之后,我经常在山坡上见到他。他明明比我大很多,但是能跟我玩在一起。他带我在山脚边抓萤火虫,教会了我很多很多的歌谣,还经常给我带好吃的。   更让我高兴的,我的日常伙食也渐渐好起来了。以前我能分到的食物很差、很少,可是近来我不但能吃饱了,而且顿顿都有肉。也许是我那位高高在上的族长父亲发了善心,想起我这个女儿了吧。   有一天白天,当我照常躲我的小屋里睡觉的时候。门突然被人撞开,一伙坏孩子闯了进来。   “瞧,她就是魔鬼的孩子,看她那一身的白!”   “长得太奇怪了,她的头发比我祖母的还要白呢。”   “听说魔鬼的孩子害怕阳光,我们把她拖到阳光里,看她会怎么样吧?”   “好!”   于是那一群的孩子便张牙舞爪地扑了上来。他们抓住我的手脚、揪住了我的头发。我疼得大哭,也使劲地挣扎,可是没有用呀,我的力气是那样的小,根本就挣不开也逃不掉。   我被他们拖到了阳光下。正午的阳光最是炙人,我浑身的皮肤一接触到阳光就火辣辣地疼,我的眼睛也因为怕光而泪流不止。更可恶的是,附近的人听到动静都围上来观看,他们嘻嘻笑笑、指指点点。而我只能蜷缩着身体,忍受着痛苦与羞辱。   那时候,我好想娘亲呀。如果娘亲还活着,一定扑上来保护我。   娘亲,你在哪里?   就在我以为我会被太阳晒死的时候,有个熟悉的声音传入了我的耳中:“你们在做什么?!谁允许你们这样对她的?”   是他!那个夜夜都陪我玩耍,教我唱歌,给我讲故事的大哥哥。   我心理陡然升起一丝希望,可是很快我就意识到,现在是白天啊,他如果看到我的脸怎么办?他会不会也和其他的族人一样厌恶我,再也不和我做朋友了?   我害怕极了,更加努力地蜷缩起身体,将整个脸都埋进双膝里。我希望他在驱散了族人后就赶紧离开,不要看我。   让我意外的是,他不但没有离开,还解下了披风罩在我的身上,隔开阳光的伤害。他的声音一如从前般的温柔,他说:“不要怕,妹妹。”   我惊愕地抬起头来,隔着迷蒙的泪花,我第一次在阳光下清晰地看到他的脸。   不同于我皮肤的苍白,他的肤色是健康的小麦色。他的眼睛很黑,眸中倒影出我苍白的脸庞。他唇边挂着微笑,对着所有的族人大声地宣布:“小白是我的妹妹,从今以后谁也不许再欺负她!”   那时候我才知道,原来他是我同父异母的哥哥常青,我们部落的少族长,而他早就知道我是谁。   我的问题很多,送我回到房间后,我就不迫不及待问他:“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是我的哥哥?”   “一开始我并不知道,但我是少族长,想查你的身份并不难。我也知道你不想让我知道,所以我就假装不知道。”   “你为什么要帮我?你为什么不厌恶我?”   “有人欺负我妹妹,我当然要帮你出头了。再说了,小白这么乖,这么漂亮,哥哥怎么会厌恶你呢?”   这是我第一次听到有人夸我漂亮。我心里美滋滋的,可是嘴上却说:“我一点都不好看,我的皮肤这么白,头发比族里最老的人的头发还白呢。”   “可是在哥哥的眼里,小白最漂亮。你的眼睛比天上的星星还要亮,你的歌声是我听过的最动听的。”   听着这样的夸奖,我一个劲地傻笑。原来有哥哥的感觉是这样的美好。   后来我才知道,我的哥哥因为当众宣布我是他的妹妹,被族长父亲责罚,挨了20鞭子。魔鬼的孩子怎么会是少族长的妹妹呢?生父都不承认的孩子,作为继承人的少族长怎么能承认呢?   哥哥不能公开对我好,也不能在白天的时候来看我。他能做的,只是在私下里利用自己的特权改善下我的伙食。也依然只能在夜晚的时候陪一陪我。饶是如此,已经让我很开心了。至少在娘亲死后还有一个人将当成亲人,爱我,在乎我。   哥哥说过,总有一天他会成为族长,到那时一定不会让我再受一点委屈。他还说,他会送我最美丽的衣裳,最华丽的首饰,最好,最好的一切……   我相信他,也盼望着哥哥成为族长的那一天。   在我十岁的那年,部族里发现了件大事。   那个时候,外界战乱。   我们这个隐藏在大山深处,安稳了上千年的部族也屡次被敌军侵扰。最严重的一次,是一伙全副武装的官兵直接侵入到了我们族中腹地。虽然最后被赶走了,但是我们族人死伤严重。   因为这一次事件,族里的人都沸腾了。他们都不解,为什么那些官兵会开始袭击部落。明明他们的部落与世无争,太平了那么多年呀。   最德高望的大巫在卜卦之后,得出的结论是:部族即将有灭顶之灾,而罪魁祸首就是我——魔鬼的孩子。   族人们愤怒了,他们涌到了我的小屋子里。   作者有话要说:  没错,小白是天生的白化病患儿。直到现在, 在非洲的一些落后地区,人们还迷信白化病患者是恶鬼,会带来讥咒。可是却又谣传白化病人的头发织成的渔网能增长捕捞量,他们的器官、身材可以带来好运,可以入药,甚至还能治愈爱滋。于是在利益的驱使下,白化病患者时常会受到袭击,被残忍地砍去手脚的事屡屡发生。甚至有些人死亡之后,连尸体都要被家人隐藏起来,免得被人偷人卖掉。想想,真的很恐怖。   现实其实比故事更残酷,真正的魔鬼深潜在人心。 第123章 常小白(下)   那时, 我自睡梦中惊醒,还不明白是怎么回事时,就被人倒拖着腿,一路拖到了广场上, 我的背都被沿路的碎石划破, 血肉模糊, 刀割一般地疼。   我不明白,为什么他们这样对我,明明我什么坏事都没有做过,明明我还是个孩子呀。   我被绑五花大地绑在高高的木桩上, 惊恐万分地扫视着底下的人山人海。   我看到了那个本应是我父亲的男人,可是他看我的眼神却是那么冷, 那么的无情。我想在人群中找我的哥哥,那个唯一对我好,将我当成亲人的哥哥。他一定会救我的吧?   可惜,我看了许久也没有找到他。   他去了哪里?他是不是也不喜欢我了?也和其他人一样, 认为那些不好的事都是我带来的?   大巫穿着奇怪的衣服,拿着奇怪的木剑,在我面前跳着奇怪的舞蹈。跳完了舞,他大声地宣布:“恶魔的孩子,将会给我们的部族带来毁灭!只有烧死她, 才能驱除恶运!”   他的话音才落,无数人的叫喊声便冲天而起:“烧死她!烧死她!”   正午,阳光最毒。可是再毒又哪里毒得过人心?又哪里及得上他们眼中的恶?   “不要, 不要烧我!哥哥救我,哥哥救我……”我哭着、喊着,直到声嘶力竭也没有换回族人们的些许的同情,只有眼泪还在止不住地流淌着。   然而很快,连眼泪都被掩盖——我被他们泼上了能够驱邪的黑狗血。黏稠难味的热血粘呼呼的从头顶往下流,鲜血蒙住了我雪白的脸,也流进了眼眶里,于是眼前的一切都被蒙上了一层血腥之色。   眼睛很难受,可我依然努力地瞪大了眼睛,我还想再找一找我的哥哥。   可惜,我什么都看不清,底下那些叫嚣的人群,包括我那位无情的父亲都被蒙上了一层残忍的血色。   火堆已被燃起,灼烫的感觉,比在正午的阳光下更让我觉得痛苦千万倍。火舌很快攀上我的周身,轻而举易就粉碎我的衣服,撕咬着我的皮肤、骨血……   那种痛,是深入灵魂的绝望——   哥哥,为什么你不来救我?哥哥,我好疼……   世上本无恶魔,人心才是万恶之源。   常小白被焚成了灰烬,灰烬被洒到了广场旁边的河里,族人祈求河里的水能净化魔鬼的灵魂,让部落获得太平。   寂静的午夜,月光清冷冷地洒在小河上,河面泛着粼粼的波光。   一双小小的,漆黑、漆黑的手从河里慢慢地伸出。河面上渐渐地翻出了血红的颜色,很快,整条河都变成血红血红的。   血红色的河水里爬出来一个小小的身影,月光下依稀只能看到她浑身都是漆黑色的,像是烧焦的人形木炭,湿淋淋地从河里爬上了岸,每走一步,身后都会落下一摊水迹。   凄清的月光下响起了空灵而哀怨的歌声:   “梦里的花儿开满园,花儿开,草儿长。   花开草长,最终都成了荒芜。   啦啦啦,啦啦啦……   荒芜的园子太寂寞,娃娃、娃娃不哭泣。   娘亲天上看着你。   ……”   一路唱一路走,在部落里徘徊,族里的每个人都听到这哀怨无比的歌。有胆大的凑在门缝里只看了一眼,就吓昏过去。   第二天,当黎明到来的时候,人们都冲到了大巫的房舍前——那个歌声太邪气,大巫应该有办法解释原因,驱走邪恶。   房门敲了很久也没人应,终于有人忍不住将门撞开,出现在眼前的景象,震惊了所有的人。   大巫倒在地上,浑身血淋淋的,像是被活活剥了皮一般的惨烈。床上、地上、桌子上,所有的地方都是血。如果没有亲眼看到,你甚至无法想象一个人怎么会流那么多的血。   第二天夜里,歌声又在部落里响起。明明那么的清越动听,可却又是那样的哀伤绝望。   次日清晨,族长也死了,死状与大巫如出一辙。   然而事件并没有因为族长的死而宣告结束。第三天、第四天……整整三个月,每天都会有一个人惨死。   巨大的恐惧笼照着整个部落。所有的人都惴惴不安,生怕下个死的就是自己。有人想逃,可是逃又能逃到哪里去呢?外头是连绵的大山,大山之外的世界是未知的,未知也代表着更大的不安。   第四个月的时候,常青回来了。   当初朝廷的官兵打进来,部落里死伤严重。意识到这样下去不行,曾经出过几次山,对界稍有了解的常青便提出,和朝廷谈判和解。   最后部里决定由常青带人外出找到官府的人谈一谈。   和谈进行的很顺利,最终达成的结果是,将他们的部落设为一个独立的镇子。 因为要设镇,相关商谈的事务很多,一耽误就是几个月时间。出发前又太过仓促,没来及和常小白说。   等到他回来的时候,常小白已经不在了。   他看到的只有一个样子可怖,怨气冲天的鬼魅。因为怨念太重,短短时间内已经集聚了巨大的鬼力。并且人性早已丧失,连常青都不认得了。   此次随常青归来的还有一位外界非常有名的驱邪师。他本意是希望驱邪师来说明常小白并不是恶魔之女,而是天生带有怪病的可怜的女孩子。   那位驱邪师也确实是有些本事的,与常小白周旋了大半夜后,终于将她的魂魄定住了。   驱邪师对常青说:“少族长,令妹已成历鬼,需要做法散了她的魂魄。”   常青闻言痛心无比。妹妹已经死得那么惨,怎么忍心再看她落个魂飞魄散的下场?但如果不制止,继续下去整个部族的人死都会死光,便也就真应了大巫当初预言的:恶魔的孩子会毁灭整个部族。   思来想去,常青终归是不忍,道:“散了魂魄岂不是连转世投胎都不能了?能否设法为她超生?”   “超生?”驱邪师无奈地道:“她已经行了不少的恶事,即使到了地府也没有好下场。”   常青问:“可还有什么办法?你再想想,一定还有办法的对不对?”   驱邪师沉吟了半响,犹豫着道:“传说里,奈何桥头有一位孟婆,专为投胎的鬼魂舀汤。千百年来,她舀的汤不可计数。舀的过程中也偶尔会不慎漏下一两滴来。经年累月,桥头边便滋养出了一朵奇葩。无叶无花,只生有一果,名为业果。恶鬼若是能服下此果,便可将原有的恶与怨都从灵魂里分离出来。自然也就抵消了罪孽。不过那只是传说,虚虚实实,谁也分不清。”   “试一试也许就能知道真假。”   “即使是真的,可业果长在奈何桥,奈何桥在阴间,活人是没办法去的。”   “活人没办法去,死人必然去得了!”   常青选择的死法很激烈。   当火撕裂皮肤,吞噬骨血的时候,他终于体会到了小白当初的痛苦与绝望。也更加坚定了挽救妹妹的决心。   黄泉路曲曲折折、坎坎坷坷,也不知走了多久,终于到了冥界的大门前。   大门外摆着一张棕红色的长案,长案后坐着一位头发花白,穿着长直缀的老人,正低着头写写画画着。见到有鬼魂靠近,抬头看常青一眼,又翻了翻手里的薄子,忽然面色一喜,喊道:“等等,且慢走一步。”   正当常青不解之时,对方把一张表格递给他:“恭喜你赶上了我们地府司难得一遇的招聘。经查,你为十世善人,可成为鬼差。”   常青说:“我不想做鬼差,我要去奈何桥寻业果。”   老人开始挠头犯愁:“哎呀,这可怎么办?十世善人太少,且都想去投富贵胎。人手招不齐,上头肯定怪我失职。”   自语了一阵后,又劝说常青:“小伙子,其实在地府司当差很好的,你再考虑考虑?南边闹瘟疫,西北又起战事,死的人太多,这鬼差缺口太大了!”   常青语气坚定:“我要救我妹妹,我要去奈何桥寻业果。”   最终,他还是到了奈何桥,看到了站在桥头的孟婆,和她脚畔边的那一枝奇葩。奇葩上挂着一只金光闪闪的果子。   常青走过去问:“请问这果子是不是业果?能不能送给我?”   孟婆:“是业果没错。可是我为什么要送给你?”   常青:“我愿意以任何代价来换。”   孟婆咯咯地笑了起来,手里的汤碗都晃了晃,又洒了不少的汤汗落到业果上,业果上的金芒更盛。   “区区一只小鬼,也配与我谈交换?你又有什么可以交换的?”   常青说:“我不知道,但我还是想要那颗业果。”   他的目光坚定,连孟婆的嘲笑都不忍出口。   孟婆灵眸眨眨,说道:“我在奈何桥上站了数千年,时常看到为情所困的鬼魂留恋徘徊,不愿离去。可是情到底是什么呢?我不知道,因为我生就无情。如果你非要这颗业果,就用你生生世世的爱与我交换吧。”   常青想也不想就回答了句:“好!”   孟婆说:“一但交换,你将永远不会爱上任何人,也永远品尝不到爱情的滋味。甚至连你性格都会改变许多。所以你真的考虑好了吗?”   常青说:“ 不用考虑,我愿意交换。”   拿到了业果的常青,又在头七回魂夜那天回到了阳间。   最后的结果是,驱邪师用业果,配合特殊的术法,将常小白魂魄里恶的一面引导入了衣服里,衣服又被封进了石棺里。   午夜,月辉如霜似雪,静静地笼在部落的房舍上,落下了一排排寂寞的影。   一大一小两个黑影相互牵着手,从月光下走入黑暗里,步上新的路程。   “哥哥,为什么我会这么丑?黑不溜瞅,太难看了。”   “没关系,我也是黑不溜瞅的。”   “我总觉得我们不应该是这样的,可又想不起怎么会变得这样丑。”   “想不起就不要想。”   “可这样真的不好看嘛,女孩子应该漂漂亮亮的。”   “听说地府里有一种美容丹,吃了就能变漂亮。”   “呀!真的吗?那我们一人一颗吧!”   …… 第124章 无法回应的爱(一)   巫山回来之后, 尽管常小白已经想起了生前的事,好在并没有受到太大的影响。   然而,最近常小白好像不太开心。   就连在馄饨铺里吃她最喜欢的猪猪豆沙包,也失去了往日的胃口, 只吃了一个就不再吃了。   程小花见她一副心事丛丛的模样, 忍不住过来问:“怎么了小白?”   常小白叹了口气:“还不是因为我哥。那么大个人了, 总不让人省心。好好的谈个恋爱,多简单的事,偏偏他不知道怎么回事把我未来的嫂嫂惹生气,和他分手了。”   程小花闻声微吃一惊:“什么?分手了?”   说起来常青和赵美美那一对, 真是奇怪的很。   最开始,程小花以为他们不会在一起时, 人家俩突然就好了。   前些时候,只以为他俩闹了点小别扭,过后就能好了,哪成想居然就这么分了。   山猫自觉对谈恋爱颇有经验, 闻言跑过来插了句嘴:“女孩子就是喜欢闹闹小脾气的。和你哥说,甭管对错,先把人哄好了准没错。”   常小白说:“这我早说了,可偏偏我哥那个榆木脑袋,就认死理。他说人家提了分手, 就是已经分手了,不好打扰人家正常生活。我死活说不动他,只好又去找了美美姐, 但美美姐只说我还小,不懂大人的事就把我给打发走了。小花姐姐,要不你去和美美姐说说。我哥谈一次恋爱不容易,不能这么稀里胡涂的就吹了。”   程小花说:“行,回头我问问看。”   “谢谢小花姐姐!”常小白又乐了起来,胃口也好了,一口气连着吃了五个猪猪包。   边吃还边说:“谈情说爱真是麻烦,我看着都操心!还是当小孩子好。”   学校寝室。此时已经快12点了,同一屋的人都睡着了。   唯独赵美美还在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手机就放在枕头边上,时不时地拿起来看一眼。看一眼后,又失望的放回去。心里空落落,又堵得发慌。   想着常青,想着过往相处的种种。赵美美的眼泪就止不住的淌。心里越是难受,对常青的怨就越深。   我说了分手,你就点头同意。为什么一点都不肯挽留呢?我说了以后永远不许来找我,你就真的不找我了?到现在,连个电话、信息也不发一个给我?混蛋!混蛋王八蛋!   正在心里大骂不止的时候,手机忽然收到了消息。   赵美美心头一喜,急忙抓过手机,可看到是程小花的消息时,心中立马就有些失落了。   [美美,我听小白说你和常青分手了?你俩怎么了?]   赵美美心里也憋得难受,正好她问,便索性说开了。   [那就是根木头,天天跟个木头谈恋爱鬼都受不了!小花,我以前什么样你也知道。自从和常青在一起后,连奢侈品都不买了,因为常青的工资都是冥币,我怕他觉得跟我恋爱花销高。每次约会,高级的饭店我都好久没去了。这些都不算什么,两人在一起开心最重要。可是那根木头,哎!我真是一言难尽……]   最初两人在一起的时候是赵美美主动的,每次约会要去哪里、玩什么、吃什么,也都是赵美美说了算。常青从来不会有意见。   并且在一起时候他话都是极少的。赵美美说一句,他应一句。赵美美如果不说话,他也能半天不开口。   除此之外,他完全不会讨女孩子喜欢。各种节日里,别的女生都会收到男朋友送的礼。但常青从来没有主动送过她东西。   前几天赵美美生日,她明示暗示了好几次,常青也没给什么反应。赵美美本来就有些不高兴,偏偏到了她生日的那天,常青直接就不见了人影。后来才知道是去巫山找妹妹了。本来这也是情有可原的,但你好歹给说一声吧?   一直到从巫山回来之后,常青才来找赵美美说明情况。   赵美美一时生气,就提了分手。女生说分手,很多时候只是赌气,想获得对方的重视。   哪知常青沉默了一刻之后,略一点头回了句:“行,我尊重你的决定。”   说完后,他就那么转身走了。连一句挽回的话都没有!   赵美美那个气呀,那个恼呀!   可是恼了几天后,心里又不由控制的想常青了。她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这么喜欢一个男人。   明明是自己提的分手,可偏偏放不下的还是自己。她天天盯着手机看,就是想第一时间收到常青的消息,希望他还能再回来找自己。但凡他肯说一名句软话,哄哄自己,这事就能过去。然而,这都一个多星期了,常青不但没露过面,连个信息都没发过。   倒是常小白前两天来找过她。起初她还以为是常青让他妹妹来的,结果一问才知,根本就是她自作多情了。   说到这里赵美美气得不行,问程小花:   [我赵美美长得又不丑,想找个男人有什么难的?我干嘛非要去捂一根冷木头呢?]   程小花是知道常青用生生世世的爱情与孟婆交换业果救常小白的事,自然联想到赵美美说的这些性格上的缺陷,应该都是因为他失去了爱的能力所造成的,便试探着问:   [常青生前的事,他和你说过吗?]   [生前的事?我问过,但他不太愿意说。只是在我们恋爱前,他倒是问过我一句话:‘如果我一直不能爱上你,你还会爱我吗?’]   [那你怎么回答的?]   [我当时就觉得,就算再高冷的男人,只要用真心去捂总能捂热。所以我当时的回答也是很心机的,我说:‘我爱你,与你爱不爱我无关。’然后,他就说:‘那我们就在一起吧,哪天你要是不爱我了,就直接跟我说,我一定不纠缠。’]   程小花看着手机上的话一阵无语。这哪是心机,明明就是单纯……不,是蠢呀!怎么会连常青话里的意思都不去深究呢?   估计在常青看来,算是把事情提前说过了。而对于赵美美来说,那只是个试探而已,把常青追到手就没在意了。   神精大条的赵美美直到这时回过味来:[小花,你说他当初问我那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我现在想着,怎么不像是在故意考验我的?]   [美美,你有没有想过,那不是在考验,而是真的。]   [什么意思?]   [怎么说呢?就是他没办法爱上任何人,不会爱,当然也就没法回应你的爱。严格说来可能也算是种缺陷吧。]   站在女人的角度,和那样的男人谈恋爱注定是很辛苦的。赵美美能忍受这么长时间,已经算是很不容易了。   [小花你是在开玩笑的吧?怎么会人这样的呢?不科学呀!]   [可常青是人吗?跟只鬼,你讲什么科学?]   赵美美沉默了片刻,然后才又回了消息:   [就算他不会爱上任何人。可我对他那么好,我就不信他对我就没有一点特别的,哪怕一点点的感情!]   [你不信又能怎样呢?现在的情况就是,要么你接受他的这种缺陷,继续恋爱。要么就早点放手。]   也许这事对她打击太大,心里太乱,赵美美没有再回话了。躺在床上呆呆地想着心事。一想到,自己爱了那么久的男人,也许从一开始也没真正的爱过自己,她心里就别提有多难受了。   越难受越是睡不着,越睡不着,就越是难受。最后,她干脆把眼泪一擦,摸出手机想转移下注意力。   就在她浏览网页的时候,手机界面上跳出个广告来:专业树洞陪聊,帮你走出失恋的阴影。文字旁边还配了个很帅气的二次元男生。   赵美美觉得挺新奇的,顺手点了进去。网页便跳转了一个名叫“树洞”的网站。主页的页面上有很多萌萌的人物的头像在闪啊闪,吸引人点进去。   其中有一个男人的头像,仅仅只是个侧面,但是容颜却是说不出的帅气。赵美美就顺手点了一下,这时立刻就跳出来个对话框的界面。   [小姐姐好,我叫望尘。茫茫网络能与你相逢,真是有缘呀。]   望尘?这名字倒是和头像很合拍呀。   [小姐姐?你怎么知道我一定是女的?]   [如果是男生,肯定会撩隔壁的玉颜妹妹。玉颜妹妹的头像那么漂亮,男人都很喜欢的。]   [你们网站到底是干什么的?]   [如页面上所见,我们是专业陪聊,帮助失恋的人走出伤心。]   [这么好?这年头还有雷峰?]   [我不是雷峰。小姐姐如果喜欢我,可以包养我哦。现在网页上是免费体验的。付费的话,会有更多服务……啊,不包括包色情服务哦。我是很纯洁的!]   赵美美一哽,噗嗤笑出声来。   [再问一个问题,你们怎么知道我失恋了,广告居然就正好打到我这里来。]   [不瞒小姐姐说,现在是大数据时代。我们的广告推广也是定向的,这样才能更准确的让需要我们的人看到。]   ……    第125章 无法回应的爱(二)   本来赵美美只是好奇, 可是一路聊着聊着,居然就聊了一、两个小时。赵美美觉得这么晚还陪着自己聊也挺不容易的,便又互加了微信,主动付了两个小时的陪聊费。   程小花自从那晚和赵美美淡过之后, 知道了问题所在。后来, 她也去找过常青。常青知道自己的缺陷, 对于那份无法回应的爱,除了内疚之外,也没别的办法。   最后,常青只说了句:“每个女人都有追求自己幸福的权利。我给不了她想要的幸福, 那不如早早放手吧。”   都到了这份上,程小花除了遗憾之外, 也无可奈何。   对于女人而言,再深的爱情,如果长期得不到对方的回应,也未免太不公平了。   一天晚上, 程小花问景殊:“有没有办法把常青换出去的东西要回来?”   景殊说:“除非孟婆肯还。可是你想想,业果都已经被常小白用掉了,孟婆又凭什么还?”   程小花本来是想常青的事,提及孟婆,忽然想起孟婆后来暗恋上了景殊, 但景殊却爱上了自己。这简直也太曲折离奇了点吧?   景殊见程小花看自己的目光太过古怪,大约也猜到了些什么,忙说:“我跟孟婆真没关系!”   程小花问:“你不招人家, 人家又是怎么看上你的?”   景殊低头翻抽屉里的钱,有意错过话题:“今年生意不错,赚了不少的钱。你现在可也算是个小富婆的吧?有没有想过有钱怎么用?”   程小花用力地合上了抽屉:“我有多少钱我心里清楚,你不用提醒我。说说吧,你到底是怎么招人家的?”   景殊:“不说行不行?”   程小花:“说吧,我保证不生气。”   景殊这才别别扭扭地说:“其实这也没什么。就是有一天,我路过忘川河,随手捡了朵花,又随手丢掉了。哪成想,那么不巧,一丢就丢到了孟婆头上。正好那段时间,冥界里提倡大家加强环保意识,禁止随便乱扔垃圾。我作为十殿阎君之首,自然不好公开承认自己乱丢乱扔。于是就随口说了句:‘此花甚美,赠你吧。’也没有想到,孟婆居然就把那朵花一直戴头上,一直到那花没法再保留的时候。她还跑过来,问我能不能再送他一朵。”   程小花听着听着,心里就不是味了,“那你怎么说?”   景殊:“我能怎么说?我当然不可能再送了。就说忘川河畔全是花,你喜欢哪朵自己摘去吧。谁知道,她居然就以为我将整个忘川河畔的花全送她了。然后每天戴一朵,逢鬼就说是我送的。你说我冤不冤?”   程小花冷哼了一声:“你冤个屁!谁叫你没事乱摘花花草草的?摘就摘了,你还乱丢垃圾。丢哪不好还丢孟婆头上?你说你当初,是真无心的,还是故意就往孟婆头上扔的?”   景殊:“我怎么可能是故意的?”   程小花:“不是故意的,你为什么非要说一句‘此花甚美,赠你吧’。一般这种话的言情之意就是,你比花还美。这不是明摆着撩妹吗?”   景殊:“那花是挺美的,我也就是那么随口一说,哪有空想那么多弯弯绕绕的意思?怎么就成了撩妹?”   “没有经过深思熟虑,也许就是一种下意识的行为冲动呢?就你这张惹是生非的脸,那种行为一出,不是撩也变成了撩。撩也就撩了,偏还死不承认!”   “谁死不承认了?”   “那你就是承认了?”   “承认?我承认什么了?花花,你说过你不生气我才说的。怎么又生气了?”   “我没生气,我就是觉得你做得不对。先是送人家花,撩得人家动了心思,后来又偷了人家的肚兜。你说你堂堂一个阎君,怎么就这么不靠谱?”   “肚兜的事我不是都跟你解释过了吗?你怎么又翻旧帐?果然女人都口是心非,说了不会生气骗我说出来,结果又生起气来!这不是没事找事吗?”   “我是生气吗?我是没事找事吗?明明我是在说你的事情,你怎么反倒指责我起来了?”   “我那是指责吗?你不要挑衅本君的耐心!”   ……   说着说着,便吵了起来。最后程小花气鼓鼓地上了楼,景殊黑着脸坐在收银台后生闷气。   整个馄饨铺里的气场都因这对情侣的小矛盾而变得压抑无比。阿房和常小白刚刚踏进馄饨铺里,就明显地感觉到里头的气场太过压抑。   阿房:“小白呀,今晚工作量少,要不我们到隔壁市吃饭吧?”   常小白:“也好。吃完了再溜达回来,就当消食了。”   孙名扬和山猫这个时候谁也不敢去招惹景殊这个爆脾气,眼见打烊时间也差不多了,这一妖一鬼便溜达出去看了场午夜电影。   路上孙名扬还一本正经地教育起了山猫:“看见没有?和现任之前,千万不能提前女友的事。女人就是那种嘴里说着不介意,心里却非常介意的奇怪的动物。殿下就是不懂这个道理,啧啧!”   山猫皱着眉想了半天,忽然又一拍脑门:“可是我没前女友呀。所以这个问题不存在的。”   孙名扬摇头叹息:“小黑不是吗?男人果然都是喜新忘旧的。”   山猫神色倏地一变,语气异常严肃:“我和小黑之间是纯洁的友情,不许你胡说八道!”   一进到电影院的时候,山猫和孙名扬就意外地看见了赵美美。   因为程小花的关系,他俩也和赵美美认识,并且知道她除了是程小花的发小外,还是常青的女朋友。   然而,现在赵美美的身边却有一位长相帅气的年轻男人。男人上身穿着淡粉色的衬衫,下身穿了条修身的暗红色裤子。看在孙名扬和山猫眼里,怎么看都觉得有种说不出来的骚包感。   遇见熟人,赵美美还挽着那男人的胳膊走过来热情地与他们打招呼。   孙名扬问:“你身边这位是谁?”   赵美美笑说:“我男朋友,叫望尘。”   那个叫望尘的男人微笑着冲他俩挥了下手:“你们好。”   “我们电影要开始了,回见!”   见两人手挽着手走远了,孙名扬撇了撇嘴,“哼,水性扬花的女人!”   山猫叹了口气:“可怜的常青就这样被甩了。”   赵美美直到走得远了,确定那二人看不见她时方才松开了望尘的手,低声说了句:“不好意思呀,拿你当盾牌。”   望尘说:“没关系。只要你需要,我随时愿意效劳。”   “他们俩和我男朋友都认识,肯定会传话过去,如果他还在乎我应该会吃醋的吧?”   “何必猜那么多呢?等等就知道了。如果一个男人连你和另一个男人约会都不在意,那也确实不值得你爱。电影快开始了我去给你买饮料和爆米花,你现在生理期,就喝热饮吧。我刚看到小卖部有卖冰糖红枣汤,给你来一杯?”   “哎?你怎么知道我生理期?”   “因为我刚才看到你捂肚子了,我问你是不是吃坏了,你说没有,还说过几天自己就好了。一般这种情况,肯定就是生理期的肚子痛了。”   赵美美闻言心中一暖,望尘真是个标准的暖男啊。常青但凡有他十分之一的细心,自己也就满足了。   电影看完,刚回到宿舍,赵美美就收到望尘的短信:   [到了吗?]   [刚到。]   [你到了我就放心了。晚上好好睡觉哦,不然会不美的。晚安,好梦。]   [好的,晚安。]   想了想,赵美美又给程小花发了个信息:   [小花,睡了吗?]   [没有。你是不是又失眠了?]   [最近我心情好多了,等下就能睡得着了。找你是想和你说个事情。]   [嗯,你说。]   于是,赵美美就把她最近认识望尘的事和程小花说了一遍。   那天晚上,赵美美给对方转了笔陪聊费后,本来以为这事就过去了。没想到,第二天就又收到对方的消息,殷勤地关心着她吃饭了吗?心情好了吗?等等。   陌生的男人太过主动,女人多少会有些警惕。然而,他很会聊天,即让你觉得舒服、贴心,又不会生出反感。   起初赵美美奇怪,问他,自己没有续费,为什么还要陪聊。   对方说,因为感觉到她不开心,心里会忍不住会惦记。   赵美美和常青谈了那么久的恋爱,常青一直都是冰冰冷冷的感觉。骤然被人关心、惦记着,难免会觉得窝心。   聊了几天之后,赵美美忽然想到,如果她假装和别的男人好,常青会不会生气?如果他还会生气,那就说明他还是在乎自己的。    第126章 无法回应的爱(三)   赵美美想到就做, 和望尘提了这事,望尘一口就答应了。晚上碰面的时候,因为是头一次见陌生人,赵美美还特意选择在人多的电影院。倒是好巧不巧就碰上了孙名扬和山猫。   [小花, 当你是朋友我才把底漏给你, 你千万别给我说破了。你们店里的孙名扬一看就是个多话的, 肯定会到常青跟前传话。你到时就帮我暗中观察,看看常青是什么反应。]   常青是什么反应?一个不会爱的人能有什么反应?   可赵美美一定要这么做,程小花也不好多劝。只是听她说那个树洞,以及那个叫望尘的人时, 略略有些担心。   [那人靠不靠谱呀?你哪怕要试探常青,找个知根知底的男同学不是更好吗?]   [我们学校的男同学长得好的名草有主, 不太好请人帮这种忙。长得丑的,我怎么拉得出去?还不一下子就被常青秒成渣渣?望尘挺靠谱的,他身份证都掏出来给我看过了。你要是不放心,过两天我把他约出来给你瞧瞧?]   [那也行。]   这天夜里, 孙名扬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的,恰好就遇到了常青。少不得很八卦地跑去对常青说:“常青常青,你头上真的青了!”   常青听得莫名其妙:“你在说什么?”   孙名扬说:“我看到你女朋友挽着一个长相特别油腻的小白脸去看电影。两人那叫一个亲密,啧啧!你说你这不是头上绿得发青是什么?”   此时常小白也在旁边,她虽然外表看着是个小孩子, 但历事好几百年了,对于这种事情自然也懂得一些。闻言双目圆瞪,很不客气地踩了孙名扬一脚, 说道:“你乱说什么?你才绿呢!你还从头绿到尾呢!”   常青听罢,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滋味。虽然已经分手了,虽然知道她早晚会再交男朋友。这些都是正常的。可为什么好心里会觉得空落落的,略略有些堵?好像是有什么重要的东西丢失了。可细一思索又觉得一切都像一场虚无,并不值得多思。   “我和她已经分手了。”常青丢下这句话便转身离去了。   “哥哥,等等我!”常小白也紧随其后。   最后,只剩下了孙名扬抱着被常小白踩痛的脚哀嚎着:“为什么受伤的总是我?!”   因为那晚程小花和景殊闹了别扭,两人脾气都上来了,谁也不肯先服软。于是便冷战了起来,谁也不搭理谁。   这天是周三,本该是两人的约会时间,景殊心里直痒痒,想主动提一提约会的事吧,又觉得伤面子。   于是就暗暗地给孙名扬使了个眼色,孙名扬了悟地挑了挑眉,大声地说:“山猫呀,今天是周几呀?”   山猫说:“周三呀,怎么了?”   孙名扬将声音提得更响:“周三呀。以前周三铺子里就只有咱们俩,今天怎么没人休息?我还以为没到周三呢!”   山猫笑说:“老孙,你肯定是日子过傻了,连今天是周几都不知道。”   正说着,就听楼梯口传来“蹬蹬”的脚步声,打扮得亮丽的程小花背着包下来了。   孙名扬赶紧冲景殊眨了眨眼睛,意思是:怎么样,小花果然被我喊下来了吧?   景殊心里暗美,脸上的表情依旧是冷冷,故意没看到似的。只等着程小花主动喊他。   哪知程小花只是对孙名扬和山猫交代了句:“好好看铺子,我出去了。”然后连看也不看一眼景殊,就大步流星地离开了。   景殊愣愣地站起来,问孙名扬:“她是不是忘记喊我一起了?”   孙名扬一脸同情地看向景殊:“我觉得不是忘记,是压根没想起您。”   山猫却说:“小花姐今天好像特别不一样。哦,好像是抹了口红,还画了眉。”   孙名扬说:“不光是化了妆,还穿了新衣服、新的高跟鞋。一般女人打扮得特别漂亮,肯定是约会去了。但是……”   他话没说完,景殊就暴怒了起来,一巴掌拍在收银台上,收银台光荣地塌毁了,连原先放在抽屉里的钱都哗拉拉地散了一地。   紧接着,景殊身形化成一道流光,倏地消失不见了。   山猫问孙名扬:“殿下去哪了?”   孙名扬:“还用问吗?肯定是捉奸去了!”   天气有些热,程小花赖得多走路。拦了辆出租车,坐上走了。中途还从包包里拿出面小镜子在脸上照了照,越照越满意。   本来,自己的五官就不丑,又靠着美容丹药的作用,外加修练的调理,皮肤又白又细腻,嘴唇也透着自然的粉红色,底子这好,以前程小花基本不化妆。   昨天收到赵美美寄来的一套进口化妆品时,她还觉得有些多余。可是今天试了试效果,简直就让她惊艳。   按着网上现学来的化妆手法,她用深棕色的眉粉画了画眉,原本略显清淡的眉毛又马就变明显多了,整张脸也显得更有精神了些。   眼影她不太会用,就索性不画眼妆。粉底、腮红这些她的皮肤也完全用不上。倒是口红的颜色很漂亮,微唇上涂了涂,原本粉红的嘴唇就变成了玫红色,更能突显青春活力。   出租车行驶了大约半个小时,停在了一家咖啡馆前。   程小花进了咖啡馆一眼就看到了赵美美冲她招手,赵美美的身边还坐着位男人,看着也就二十多岁,五官俊朗,身资挺拔,穿着一身笔挺的酒红色的休闲西装。   一般红色系的西装很少有男人能驾驭得好。不是显得土气,就是娘气。偏偏那人穿着不但不违和,还显出一种极为高雅的气度来。   再加上他脸上一直带着礼貌性的微笑,亲和力十足。   相互介绍完后,赵美美就捂着肚子说:“我肚子有些不舒服,你们先聊着,我去去就回。”说就着急忙慌地跑了。   程小花皱了皱眉头:“好端端的,怎么肚子疼?”   望尘说:“这几天她正好是生理期,可能是不小心吃了什么寒的东西,引起腹痛了?”   程小花:“她居然连这事都和你说了?”   这个赵美美,神情大条的过份了吧?   望尘微微一笑:“她没说。但是总会有些小动作能透露出来,自然就能被我察觉。要来杯咖啡吗?这儿的焦糖玛奇朵不错。”   程小花对咖啡没有太多研究,便说:“随便,就那个吧。”   望尘抬手叫来了服务员,点好了咖啡后,又说:“焦糖玛奇朵的寓意是甜蜜的印记,最适合恋爱中的女生喝。”   程小花奇道:“你怎么知道我是恋爱中的女生?”   望尘又笑了笑:“程小姐面带桃花,很明显是热恋中的女人。不过看你的眉头总似有若无地蹙起,应该是和男朋友有点口角了吧?不介意的话可以对我说说,或许心里也能舒服点。”   如果他只猜到自己在恋爱,那也许是听赵美美说的。可是他又是怎么知道自己最近和景殊闹了点小别扭呢?这事,她可是在赵美美面前都没提过呢。   程小花说:“谢谢你。不过我和我男朋友之前没有大矛盾,我相信很快就能好的。”   此时,景殊就站在咖啡厅正对面的马路上,透过玻璃窗,他清楚地看到程小花一边悠闲地喝着咖啡,一边和对面的男人说着些什么。偶尔还低头笑了笑。   “太过份!不过争了两句嘴,你居然就跑出来会野男人?”景殊心中醋意翻腾。   原本他只是想暗中偷窥的,这时再也忍无可忍,冲进咖啡馆,大大咧咧地往程小花身边一坐,又极其自然地把手搭到程小花肩头,说:“今天的约会是在咖啡馆吗?其实我也挺喜欢咖啡的。Waiter ,随便来杯咖啡!”   程小花一脸震惊地看着莫名其妙,横空出现的景殊,“你怎么来了?”   景殊说:“约会呀。今天不是周三吗?周三不是约会的时间吗?你刚才走的时候忘记喊了我,不过没关系。我自己没忘记,所以就跟来了。”   程小花说:“我这边还有事,要不你先回去。等下午我们再去约会?”   景殊恼了,“程小花你什么意思?怎么着,你还准备上午约一个,下午约一个?脚踏两条船?”   程小花一阵无语:“别乱说行不行,周围的人都看着我们,不嫌丢人?”   正闹腾着,赵美美总算是慢腾腾地回来了,看到这场景也有些奇怪:“怎么回事?小花你男朋友什么时候来的,怎么好像不太高兴?”   程小花说:“还不是把当望尘当成我找的小白脸了?行了,你回来就好,我先把他带走 ,省得他在这里搅得你们也不安生。”   说完,程小花就推着景殊走了。   刚才闹得厉害,这会儿知道是误会。景殊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跟在程小花后面一叠声地喊:“花花,花花……花花,你走慢点呀,小心摔着!花花,你别不理我呀,我不也是在乎你吗?”   程小花说:“我什么样的人,你难道不了解吗?居然会以为我背着你约会别的男人?你这脑子到底是怎么想的?”   景殊说:“废话,我媳妇都要跟野男人跑了,我还要用脑子想?当然是先把媳妇抢回了再说!” 第127章 无法回应的爱(四)   程小花虽有些不悦, 却也知道他这种表现正是因为在乎自己。因此,即使先前有些小吵小闹,现在也都烟消云散了。   和好之后,程小花将赵美美的事和景殊说了一遍。又说:“那个叫望尘的男人长得不错, 举止绅士, 谈吐嘛就更是讨女孩子喜欢。完全就是现在流行的暖男标配。”   景殊说:“我怎么觉得长得一般般, 根本连本君的脚趾头都比不上。举止?谈吐?暖男?信不信本君一把火暖死他!”   “正经说事呢,能别带情绪吗?” 程小花斜了他一眼,继续说:“是暖男不错,可他暖得有些太过份了点。那感觉, 怎么说呢?有时候暖男和渣男仅仅只是一线之隔。只不过,我不太明白他到底打的是什么主意。”   景殊听她这么说, 心里就舒坦多了,“打什么主意?一个妖怪而已,看得不顺眼,等我就拍死他一了百了。”   乍一听到“妖怪”二字, 程小花心头猛的一跳:“他是个妖?你怎么不早说?美美还和他在一起呢!”   景殊说:“我刚才只顾着生气了,一时忘说了。更何况,他有点奇怪,我一开始没敢确定。”   “怎么奇怪了?”   “一般的妖身上妖气很重,可刚才那个妖的妖气很淡, 并且没有嗜血的气味,应该没伤过人命。”   “妖气很淡?可再淡那也是妖呀,万一别有目地, 伤害到了美美就不好了。”   “不放心,我就把他给捉来就是了。”   景殊转了身就要往回走,程小花一把拽住他:“等等,英雄救美也不该轮到你来救!”   “什么意思?”   赵美美见程小花匆匆地走了,便邀请望尘明天晚上一起去临江区逛逛。她不好说自己的男朋友是鬼差。只说他是在临时区那附近上夜班,去那附近逛逛,肯定能被他看见。如果他对自己还在乎,肯定也会像小花男朋友那样吃醋。   望尘说:“好,我随时都可以。”   赵美美说:“大晚上的让你帮忙实在不好意思。要不我给你点钱吧,就算是付你工资了。”   望尘说:“付钱?那不是真把我当小白脸养了?朋友之间,帮点小忙应该的。不用客气。”   赵美美说:“你在网上做树洞陪人聊天半个小时还收好几十块钱呢。我这耽误你这么多时间,你一分钱不收,实在不合适。”   望尘说:“做树洞只是我业余爱好,并不是以那个为生。”   “业余爱好?”   “对。我喜欢听故事,尤其是爱情故事。对了,我们市里有个月老庙你知道吗?听说那里求姻缘很灵,你要不要去求一求?”   “就是在小凤山下的月老庙吗?我听说过!早就想去呢。”   “择日不如撞日,不如今天就去怎么样?”   小凤山位于汐江江畔。山势并不算高,海拨不过一百多米。山顶上有一排红色的古式建筑,那便是月老庙了。因为求姻缘颇灵,香火很旺。特别是节假日,游客如织。已然是望江市一景了。   因为都是在闹市区,又是白天,赵美美没多想便和望尘一起去了月老庙。   周三,人不似周末那般多。   进到了正殿前,但见殿门两侧挂着大红色的楹联,上联曰:“愿天下有情人,都成了眷属。”下联书:“是前生注定事,莫错过姻缘。”   殿内,端坐着一座慈眉善目的月老神像,一手挽红线,一手携杖悬婚姻簿。   赵美美连鬼都见识过了,对神仙之类更是不可不信。当下便请了香虔诚地朝着月老神像跪拜、磕头,祈求与常青能重归于好,修得正果。   从正殿里走出来后,又听望尘说:“要不要求根红绳。听说这庙里有姻缘红线,系在爱人的腕上,对方一生一世都不会变心。”   不管灵不灵,女生们都比较吃这一套。赵美美也是如此,一听就来了兴趣:“真的吗?那我要去求一根!”   “在后殿,我带你去。”望尘领着赵美美,熟门熟路地穿过两道小门,绕到了后殿,到了旁边的一个小房间里。   一时间,赵美美倒是没到,望尘怎么会对这里路况这般熟悉。   前殿香客众多,但后殿却没什么人。赵美美被望尘引到那小房间里,原本以为是卖旅游纪念品之类的地方,可进来之后却见里头空空荡荡的,除了些杂物什么都没有。   “这里……”赵美美刚想问什么,一转头对上望尘那双微微开始发光的双眸,只觉得一转天旋地转。紧接着便人事不知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赵美美才悠悠地醒来。   睁开双眼,惊见自己身处在一间古色古香的房间里。古式的雕花木床上挂着大红的床幔,古式的桌子上铺着红色的桌布,古式的椅子摆着红色的坐垫。甚至还有个古式的长案,上头放着点燃的龙凤红烛。墙上还贴着大红的喜字。   再看自己,不知什么时候穿了一身古式的红色嫁衣。嫁衣外头却缠着细又密的红绳,将她绑在椅子上动弹不得。   她只迷迷糊糊地记得自己和望尘在月老庙上香,然后呢?对了,然后望尘说庙里有红绳,系在爱人腕上,可保对方一生一世不变成。于是她就在望尘的引领下到了后殿,再接下来的事就什么也不记得了。望尘呢?   正想到这里,背对着她的房门便“吱”的一声开了。一个脚步声从身后传来。   赵美美扭了扭头,依然没法看到后面,只好问道:“是谁?望尘吗?是你把我绑起来的吗?”   来人走到了她的面前,却不是望尘,而是常青。   赵美美一看到常青,顿时转忧为喜:“常青你来救我了?”   常青的脸上依然和往常一般,没有太多的表情,只是淡淡地说了句:“小花说你好像有点麻烦,让我来帮帮你。”   赵美美脸色的喜色瞬间化成失落,“你的意思是,小花让你来你才来的?小花若是不说,你是不是就永远不会来找我?”   “别人让我来的,还是我自己主动来的,有什么关系吗?” 常青不太明白为什么到这种时候,她还有心思却钻牛角尖。   缠在赵美美身上的红绳又细又牢固,常青试着扯了扯,以他的力量居然没能一下子扯断。   看来这并非一般的绳子。常青心中正在这样想着,下一秒就见赵美美身上的红绳如灵蛇一般游动了起来,又好像是长了眼睛一样直接就往常青身上袭来。   常青眉头稍皱,并出两指迅速地凝起一团火球,意欲烧毁袭来的红线。不想,那红线不但无惧火焰,且还直直地穿过火球攀到常青的身上。   常青连连后退,想拂开红线,红线的线头却在短时间内分裂出无数条支线,缠缠绕绕,很快便将常青也裹成粽子一般。   而与此同时,房门“砰!”的一声又再度掩上了。一阵放肆的笑声突兀地响起:“哈哈哈!男女主角都到场了,现在正戏可以上演了。”   虚空之中,有无数红线慢慢地飘落,将到地上之时相互缠缠绕绕,化成了一个人形,正是望尘。他穿着一身酒粉色的西装,站在一室红光中,微笑如故。   “你,你——妖怪!”赵美美怎么也没想到,她从第一眼见,就认定是个风度翩翩君子一样的男人,居然是个妖,还将她和常青都困在这里。   夜色已深,一轮圆月高挂苍穹。月辉如银似水,却终归比不上城市的霓虹耀眼,只能无力地洒在灯光照不见的角落里。   馄饨铺里的鬼差们已经来了一拔又走了一拔。   常小白和阿房走进来的时候,程小花也正好从后厨出来,见到常小白的小脸挂着,一副不太开心的模样,便问道:“小白怎么了?”   “我哥找不到了。”常小白可爱的小脸上布满了忧色。   阿房替她补充道:“今天整晚都没见常青出来上工,宿舍里和他们的辖区都找不到他,打他电话也不通。小白就担心他哥哥出了什么事。小白,你别发悉了,你哥一个四百多岁的老鬼,他不找人麻烦就不错了,能出什么事?”   程小花听到这里,心头蓦地一紧,不由得就和景殊对视了一眼。   白天的时候,景殊发现望尘不太正常,怀疑他是妖,本来想亲自出手收拾了他。   程小花转念一想,还是想再撮合一下赵美美和常青,便把景殊给拦下了,然后给常青打了电话,说明了情况后,便没多管了。   本来嘛,以常青的能力,收拾个区区小妖肯定没什么问题。何况连景殊都说了,那个妖身上的煞气不重,实力也不如常青。程小花便也放心地回馄饨铺了。这会儿听说常青失踪,便又猛然想起这一茬来,连连暗骂自己糊涂。   她赶紧就给赵美美打了电话,只希望是那两人圆满解决完了事情后,一起约会去了。   直到发现赵美美的手机也接不通,便确定肯定是出了事。遂将白天的事大致和常小白他们说了个大概,而后便喊上景殊,与常小白、阿房一起匆匆往月老庙去。只留山猫和孙名扬看铺子。   第128章 不能回应的爱(五)   赵美美要去月老庙的事, 程小花是之前偷听到的,然后才联系了常青。   现在他们出了事,自然第一时间就联想到了月老庙。   夜半三更。白天人气极旺的月老庙,此时大门紧闭, 里头幽黑一片。只能借着些许的月光, 看到庙里建筑一个模糊的影子。   庙里的管理人员, 此时也都陷入了梦乡里,谁也不会想到,在庙里的某个空置的房里,此时却被装扮得如新房一般。   屋里全是红色的家具, 连蜡烛的烛光,印在脸上都泛着微红的光。   常青和赵美美两人都红绳捆在椅子上, 望尘站在两人中央,神情庄重,语气肃穆:“你二人是命定的姻缘,应该好好珍惜才对。尤其是你!”   他侧过头对常青说:“你为什么不能好好爱她呢?”   不等常青回答, 他又满脸兴奋地说:“人鬼恋,太凄美了。简直就像是话本里的故事!美美,你快把你们之间的故事详细地和我说一遍。我知道你之前说的都是有隐埋的,听着没劲。”   赵美美说:“你到底想干什么?为什么要抓我们?”   望尘说:“干什么?听故事呀!我不是早就和你说过,我最喜欢听故事了, 尤其是爱情故事。”   说着,他手掌一翻,变出个水晶瓶子, 瓶子里装着许多五彩晶石,每一颗都闪闪发光。   他指着水晶瓶,“知道这是什么吗?”   不等别人说话,他又自问自答:“这些都是爱情晶石。暖色的是喜剧,冷色调的是悲剧。我已经收集了999颗爱情晶石。现在正好缺你们这一颗就能凑一千了。”   说着,他伸手入瓶,掂起一颗红色的水晶石,红光在室里大盛,光芒投落在墙上,墙就变得和电视屏幕一样,以极快的速度播放出一对男女从相识到相恋,最后步入婚姻的过程。   “看见了吗?那个女人本来是不爱那个男人的,而男人却暗恋了她很久。后来是我偷偷给他们牵了红线,他们才走到一起的。”   而后他又拿了颗冰蓝色的晶石,冰蓝的光芒投映在墙上,也如之前一样,快速地播放出了一段男女的爱情故事。只不过这一对却以男人为女人贡献了自己的心脏而结束。   望尘的语气也变得一悲:“这个女孩叫小兰,天生有心脏病,不能恋爱。后来,她受上了一个男人。男人又为了让她能活下去,而献出了自己宝贵的心脏。是不是很感人?我曾经还为这个故事,哭了好久呢。”   赵美美忽然问他:“你是月老吗?”   如果不是月老,怎么会到处给人牵红线?还那么喜欢听爱情故事?   望尘没有回答,只是淡淡地笑着。   常青说:“你可能找错人了,我没有爱情。”   赵美美听得那话,心中又是一阵失落,眼中都忍不住泛起了泪光。   望尘说:“怎么可能没有爱情?你女朋友那么爱你。难道你变心了?”   赵美美凄凄一笑:“他没有心,又哪里会变?常青,现在我终于相信小花说的,你是个没有爱的人。原来你真的不曾爱过我。”   常青见她落泪,心中微微些动容,偏偏就是无法理解,为什么她会这么伤心。   “你既然知道了,就不要在我身上浪费感情。找个普通的男人恋爱,至少他能回应你的爱。”   “你说得轻巧,可是感情的事,哪里是说收回就能收回的?我的心早就给了你,除非你能还回来。”   “你的心就在你身体里,我什么时候拿过?”   “常青你!你这个木头!”   望尘听着听着,就恼怒了起来,“停停!不许吵了!我是来听你们的爱情故事,拿你们的爱情晶石,不是让你们来吵架的。”   赵美美说:“你觉得我们这样,还有爱情吗?其实从一开始,就都是我的单相思罢了!”   “ 不行,我费了那么大的力气。怎么能回手而归!你不爱她没关系,我帮你们系上红线,你们就会相爱了。”   说着,便真的从手中变出一根细长的红线,一头系在常青的腕上,一头系在赵美美的腕上。当红线的两头都系紧后,红线光芒一闪,而后便消隐不见了。   “美美,我说了带你来寻红线就真的是来寻红线的。是不是没骗你?”   赵美美没接话。可是心里却隐隐又升起了希望。如果月老红绳真的能锁住他们两人的姻缘,她自然是愿意的。   望尘扭过头,满脸期待地问常青:“怎么样?现在你是不是也爱上旁边的姑娘了?”   常青想了想,然后木然地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什么爱。”   望尘急了,“怎么会不知道?如果她离开了,她死了,你会不会难过?”   常青说:“死?人皆会死,这并没有值得难过的。”   望尘怒了,手掌猛地掐住了赵美美的脖子,红着眼问常青:“我掐死她你不着急?我如果连她的魂魄也弄得散了呢?”   常青的面上依然是波澜不惊,淡淡地说:“那我一定会替她报仇,毕竟她曾是我女朋友。”   望尘不解:“仅此而已?”   常青回得很平静:“仅此而已。”   赵美美哭了。被望尘掐住脖颈,感觉到生死一线时,都不及听到常青那些话更让她感到绝望。   你一心一意爱的男人从来不爱你。甚至在你即将被人掐死的时候,也没看到他脸上有任何悲伤、动容。   “你不用问他了。对于一个没有爱的人,女朋友和普通的朋友确实没有太大的区别。”赵美美的眼中缓缓地流出了泪水。她其实也是个爱哭的女生,害怕时会哭,难过时会哭,可从来没有一次会像这样,心里是那么痛,连流出的眼泪也是那样的酸,那么的刺痛。   眼泪闪着晶莹的光,滑出眼眶后落在望尘的掌心上,变成了一颗通透的无色水晶石。   望尘松开了赵美美,对着掌心那颗无色晶石啧啧叹息:“原来真的只是一段凄苦的单相思。得不到回应的爱,其实也是很美很美的。看看这颗晶石,明明无色却比有颜色的更加招人喜欢呢。”   他只顾得欣赏着那颗晶石的美丽,控制着红线力量也不由得松了一松,常青便趁此机会猛地挣开了红线,锁魂链啪的一声抖开,朝着望尘挥去。   若论实力,常青的实力远在望尘之上,方才不过只是一时不甚被他偷袭得手。此时正面交锋中,望尘一边接招一边又要护着手中那个装着晶石的玻璃瓶,堪堪避过几招手,叫嚷道:“打归打,不许伤到我的瓶子,不然我跟你拼命!”   然而,话音才落,只听“砰”的一声脆响,锁魂链扫到了瓶子,瓶子应声而碎,无数的爱情晶石如流萤四散纷飞,许多颗落在常青的身上,重新变回了泪水浸润入了他的魂魄里。   常青的动作为之一顿,灵魂深入微微擅动了起来。甜、酸、苦、乐,爱情的四味轮番上演,相互交叠,相互融合,待要细品,却又消失无踪。然而在这万般滋味中,唯有一种涩味,尤其是清晰——那是属于赵美美的单恋之涩。   “啊!我的爱情晶石!”望尘乍见晶石飞出,浑然忘了还在打斗中,急忙扑过去左抓一把,右抓一把,想重新收回来。然而,那些晶石或飞在虚空中淹灭不见,或落在地上、桌上迅速地化成了水气蒸发。根本无法再收回来。最后,只余了一个什么都装不了的玻璃瓶的碎渣。   “你!你居然毁了我好不容易才收集到的一千颗爱情晶石!我给你拼了!”   望尘大恼,横眉瞪眼,大吼一声,浑身爆出无数红线,如蛛网般笼向常青。   以常青的能力,这个时候他如果快速地破风而逃,绝对可以全身而退。然而在这要紧关头,他想到的却是还被绑在椅子上的赵美美。如果自己逃了,满屋子的红线全都会落到她的身上,将她活埋了!关键是,他能感觉到这无数的红线上凝着对方全部的怒气及力量,这种力量,区区凡人是无法承受得住的。   来不及深想,常青抓住赵美美,将她连同她坐下的椅子一起用力地朝外推去——砰!   赵美美的椅子重重地将门砸出了个大洞,她倒飞着摔了出去,重重地落在地上,疼得她几乎快要晕厥过去了。   “常青!”她顾不得疼,只一心想着常青。极力地翘着头朝屋里看去,只见里头红光闪动,却是看不见常青。   房间里常青被无线的红线困住,好像是身处在由红线织就的大网里。   望尘不见了踪,声音却还在:“你毁了我的成果,我要让拿命赔!”   常青说:“我早已死了,没有命赔你。”   “那就用你的魂魄来赔!用一个四百多年修为的鬼魂来滋养我的红线,必然能让我的红线力量大增。”   说话的同时,密如珠网一般,缚住常青周身的红线开始收紧。那种强大的力量骤然压下,似乎是要将常青的鬼身拧成无数块。 第129章 无法回应的爱(六)   生死一瞬间, 一团火,一团闪着幽蓝光芒的火从门外飞了进来,一碰到红线就熊熊燃烧了起来。随之一个尖厉的声音传了出来:“啊!烫死我了,快灭火, 快灭火!”   红线聚合在一起, 幻化成了望尘, 他的周身还燃着火,在地上来来回回地滚动着,企图压灭火势,但景殊放出来的火又岂是普通的火, 不但弄不灭,还越来越旺。   望尘的声音更加凄厉悲惨, 哀求着:“饶了我吧!我是月老宫的人,求你们看在我主人的面子上饶了望尘一条小命吧。啊,不要烧了,再烧就成灰了!”   景殊掌心一挥, 熄灭了幽冥之火,冷笑着说:“我当是何方小妖,原来不过是月老手上的红线成了精。”   此时,程小花、阿房和常小白也都赶到了。   程小花扶起赵美美,见她虽有些外伤, 好在都不严重,才稍稍放心了些。又听到景殊那一番话不禁好奇了起来,说道:“呀, 原来红线还能成精,我还以为只有动物、植物才能成精。”   景殊说:“别的物品自然是不行的。但这根红线就不一样了。如果我没看错,他应该是月老手中的那根红线,也是月老的法器。因为久受人间香火祭祀,渐渐地开了灵智,修成了人形。可你不好好在月老宫呆着,为什么要到人间界来闹事?”   赵美美一解了缚,就着急着想去看常青有没有受伤。站在门边上,只看到常青沉默地站在屋子里,身上还残留着几根红丝线,也不知是不是察觉到了赵美美靠近,他抬眸迎视上她关切的目光,沉寂了数百年的心里,竟闪过一丝从来不曾有过的心疼。   不等他深究,常小白已如离弦之箭般扑进他的怀里,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哥哥,你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出什么事了呢!”   阿房笑着把常小白从常青的怀里拎出来,教育她说:“老大不小的,不能这么粘着你哥,小心你嫂子吃醋。”   阿房何等聪慧,且又是有过丰富感情经历的,早就从那两人对视的一眼中窥探出了许多信息来。   望尘被烧得浑身漆黑,一点看不出原先的儒雅英俊来,面对景殊的质问,他也不敢有丝毫马虎,赶紧回道:“禀神君,小的是月老红线成精没错。因在天界委实无聊得很,再加上日日听主人念道着给谁谁谁牵了红线,帮谁谁做了好媒,可当中细节主人总不愿意多透露。所以我便大着胆子私下了凡间。不过这些年来我从来没有做过恶事呀。不但如此,我还时常做好事呢。”   大约是怕景殊一恼,再把他给烧了,望尘赶紧把历年来做的好事都给细数了一番。比如扶老奶奶过马路,送迷路的小学生回家。当然最多的就是他热心地帮人牵红线的事了。当然听故事,不过是顺道的爱好。   “我开始是真想帮他们,可是那混蛋!”他指着常青愤愤不平地说:“他居然毁坏了我好不容易才收集到的爱情晶石。我是月老的法器红线,呆不了多久早晚就又得回天界去了。天界多枯燥呀,我本是指着这些晶石解解闷。现在好了,全毁了!”   常青冷哼一声:“自做孽不可活。”   “你!”望尘气极,却又不好动手。他们人多势众,动手也肯定是自己吃亏呀。   景殊说:“你还是先别管晶石了,我刚才给月老发了个信息,现在月老回消息,托我转给你看。”   说着把手机伸到望尘面前,亮出月老的信息:[混蛋东西,肥了你的胆,还敢乱牵红线?你知不知道给我惹了多少的麻烦!三天之内赶紧滚回来!!!]   简单的几行字,却字字都充盈着月老的怒火。   望尘光是看到那些都忍不住缩了缩脖子,对着手机自语道:“不对呀,我牵的红线都是好姻缘,怎么能说我是乱牵红线呢?惹麻烦?我自到人界间都是遵纪守法的,从没惹麻烦呀?”   景殊说:“你牵红线?世间的姻缘无论是喜是悲,都早有定数。你胡插一手,月老的姻缘薄上可不就乱了套,他不生气才怪。”   望尘说:“我,我帮错了吗?”   景殊:“这些你留着去向月老说吧。念在你未铸成大恶的份上,今日便饶你不死。月老限你三日时间,未免太过宽容了,一天一夜足矣。”   望尘苦着脸说:“小的法力浅薄,三天时间已经够紧了,一天一夜实在到不了啊。”   “这有什么难?”景殊微微一笑,抓起望尘,不等他再多说一句,对准他的屁股就是一脚狠狠地踹了去,直接将他踹上天去。   “啊!”望尘惨叫着,化成一道红色的流光倏地飞远,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干脆利落地解决完了一切,景殊拍了拍手,“搞定,回家,睡觉!”   说完却见常小白、常青、阿房都直直的打量着他。   常小白问道:“你到底是什么身份?”   那日在巫山墓洞里时,常小白就想问了,但因后来的事给打断没来得及问。   常青说:“望尘的红线不是普通的红,我的火烧不断,而你却能轻易烧毁?望尘应该也看出这点了,所以称你神君。地府司里有神位的,算了冥王一共也就十一位。你到底是其中的哪一位?”   阿房说:“孙名扬天天跟个孙子似的在你身边巴结着,肯定是早就知道什么了吧?小花,你这就不对了,我们拿你当朋友,你却连男朋友的真实身份都藏着,太不够意思了。”   程小花扯了扯景殊的袖子,小声地说:“他们几个也不是外人,应该不会乱说话,要不就告诉他们吧?”   景殊隐藏身份倒不是怕行刺之类的问题,纯粹就是觉得自己被贬出来太丢人了,越少人知道越好。当然如果瞒不住了,他也就无所谓了。   但见景殊敛正神色,双手负于身后,下巴高傲地微抬,用清冷而略有威慑的语气道:“本君乃是十殿阎君之首,第一殿阎君是也。此间非比冥界,汝等不必行礼了。”   他本来就以高冷自居,此时刻意摆出阎君的架子,周围的气场也微微有些慑人。   所谓情人眼里出潘安,何况自己的男人那可比潘安还厉害多了。作为女朋友,程小花也觉得倍有面子。   果然,那几位听到那些话时,具是微微怔住了。虽然说大概猜出了些,但亲耳听到还有些有吃惊。   然而,惊过之后每个人的反应又是不同了。   阿房笑说:“原来你就是大殿下呀。相比之下,我还是觉得广平殿下更有亲和力一些。”   景殊脸一沉:“狐狸精你好大的胆,阎君也是你能随便点评的?”   阿房赶紧摇头:“不不,只是随便说说,殿下别当真。”   常小白眨了眨眼,说:“所以殿下您是改行卖馄饨了吗?不做阎君了?”   景殊:“我……”   常青接过妹妹的话:“我觉得应该是被贬了吧。不过店长最多也就是A5级别,想爬回阎君的位置难度很大。”   景殊:“我用得着爬吗?不对,你们都在想什么?”   这种时候,作为基层职员,见到高高在上的阎君时不是应该吓得站不住,然后深感三生有幸吗?为什么感觉画风不对?   程小花看到景殊那一副想怒又硬憋着的表情,只觉得好笑得很。但这种时候,如果连自己也不给面子的笑了,景殊八成就要暴怒了。   她赶紧挽着景殊的胳膊说:“我们回去吧。没事的话大家都散了吧,该修练的修炼,该睡觉的睡觉。哦对了,常青你记得帮我送美美回学校去啊。三更半夜的,她一个女孩子也不安全。”   说着便拉着景殊先走了。   常小白一会儿扭头看看常青,一会儿又扭头看看赵美美,正想问他们俩和好了没,就被阿房拖走了。   “小白呀,大人谈恋爱,小孩子不宜观看。走走,我带你玩去。”   识相的、不识相的都走开了。这里便只余下了赵美美和常青。   赵美美经过刚才那一番事,心结也解开了,她主动地先开口:“常青,谢谢你一直以来的照顾。我想通了,与其勉强在一起,还不如各自安好。你不用送我了,再见!”   她口上说得洒脱,可是心里却酸涩得很,在眼泪快要流出来之前,她赶紧转过了身去。她知道自己向来是软弱爱哭的那类女生,可是在最后的分手之际,却想留给他一个坚强、洒脱的印象。   刚刚跨出了一步,她的手就被常青给拽住了。赵美美心中蓦地一惊,先前谈了那么久的恋爱,他都从来没有主动拉过她的手,每次都是她开口了,他才会伸手。   常青的声音依旧是那么冷冷淡淡的语调,说出来的话却与往日不同了:“如果我永远无法爱上你,如果我不能像别的男人那样体贴,但我会一直保护你,永远不离不弃。美美,你能接受这样的我吗?”   赵美美猛然回头,眼泪大颗大颗地跌落,“你能不能再说一遍?”   常青抿了抿唇,语气有些慢,却很认真:“我不知道什么是爱,可是我听小花说你有危险,我心里还是有些着急的,不然我也不可能来了。和你在一起时也许没有那种砰然心动的感觉,但分手后,没有你时常在身边要求这、要求那的,反而会觉得心里有些空,像是少了点什么。”   “所以呢?你还是有点爱我的对不对?”   “我也不知道这算不算是爱,但我会尽量的按你要求的来做。你如果喜欢我牵你的手,我就每天牵着不放。我如果喜欢收礼物,我就在手机里给每个节假日都设个备忘。其他的还有什么?你说,我听。”   “常青!”赵美美一下子就抱住了常青,只觉得幸福在心底被无限放大。   “常青,我怎么觉得你好像变得比以前会说话了。”   “也许是受那些爱情晶石的影响吧。”   “爱情晶石能让你找回爱的能力?”   “完全找回大约是不行的。可当那么多的爱情故事轮番在我脑海里播放时,总会有所改变吧?”    第130章 嘘!你的床下有鬼   上午, 馄饨铺。   程小花刚刚洗漱完,转身看见景殊椅在卫生间的门框边上看着她笑。   程小花第一反应,是不是自己衣服哪里没整理好。低头看了看,没有不对劲地方, 便问他:“你干嘛一直看着我?”   景殊说:“我媳妇好看呀。”   程小花刚心中一甜, 又听景殊补充了句:“就是最近你好像胖了点, 嗯,应该是自从来了馄饨铺上班就开始胖的。”   生为女人,被人说胖,而且还是被自己的男人这么说, 程小花自然很不高兴。   “干什么?你还嫌我胖了是不是?那你就去找个瘦的当你女朋友去!”   景殊笑了笑,帅脸凑到程小花耳根低声说:“胖了, 你在我的心里的位置才越来越重。”   程小花的火气忽然全散了,吃吃地笑开了:“你说情话之前能不能先打个招呼?这一波三折的,心脏病都快要给你惊出来了。”   景殊见程小花很吃这一套,心中也得意不已, 贴过来搂住程小花,“你喜欢听,我以后每天都说给你听好不好?说一辈子。”   “你的一辈子那么长,你确定?”   “确定。”   情到浓时,一时间也忘了身处何地, 两人便拥在一起忘情地吻了起来。   吻着吻着就听到有低低的叹息声传来:“哎!”   程小花如今的耳力也是极好的,乍一听到异响,赶紧就推开景殊, 然后就看到两个鬼鬼祟祟的脑袋快速地移走,相互抱怨的声音还隐约传来:   “都怪你没事叹什么气,这下好了,没得看了。”   “你们都有女朋友了,我老孙还没有,看着看着可不心里难受就叹出来了吗?”   景殊好事被破坏,自然是大为光火,不等那一妖一鬼窜下楼便将他俩一手一个拎了回来,怒哼哼地说:“本君不发威,真当本君好欺负?说吧,想挨掌劈,还是脚踹?要不直接送你们去轮回吧?”   孙名扬忙叫了起来:“殿下饶命,我不是故意的。我是看山猫扒在边上瞅着,还以为他在瞅什么呢。凑近一看是殿下你们在……我还立刻给你们提醒的。对,那声叹息就是我的暗示!”   山猫嚷道:“老孙你怎么能这样?明明刚才你也看了半天的?啊,小花姐别揪我耳朵,疼!我就是想学习下怎么恋爱,怎么说情话。”   孙名扬也赶紧顺着话拍马屁:“我们殿下说起情话来,那真是一流的!值得我们好好学习!”   景殊想也没想,出口就道:“网络上这种撩妹段子一大堆,随便你们学去,别在本君跟前讨嫌!”   话一出口方才意识到说漏嘴了。果然程小花叉着腰,一脸不爽地瞪着他:“原来你刚才的那些话都是网上学来的?还撩妹段子?你怎么不去当段子手啊?”   “花花,那话虽然不是原创的,但是心是真的。花花你去哪里?等等我呀!”   景殊追着程小花走了,馄饨铺里便只剩下了山猫和孙名扬。时间还早,铺子里也没什么客人。这一妖一鬼便自行找乐子消磨时间。   山猫速度快,率先拿到了遥控器的所有权,熟练地连按几下,电视上就出现了一部经典神话爱情剧《新白娘子传奇》。   孙名扬不屑地嗤笑一声:“你就不能看点新剧?这片子都多少年了,画面质感都不行了。”   山猫说:“这个剧是讲人妖恋,正好适合我学习的。这两集恰好是要紧处呢,老孙你可不能跟我抢电视!”   “不抢,我最近对电视不感兴趣。”孙名扬说话间,抽了个椅子坐下,又摸出手机看起小说来。看看着就入了迷,脸上的表情也是变化无常,忽而惊恐一下,忽而又笑,最后又呜咽抽泣了起来。   山猫不经意地瞥了他一眼,顿时大惊:“老孙你这是怎么了?是不是又失恋了?”   孙名扬一边抹着眼泪一边吼:“失什么恋?我还没交上女朋友呢!”   “那你哭什么?”   “我是看小说被虐到的!唉,太惨了,太可怜了。我老孙的心,都揪着疼呀。”   山猫瞄了眼他手机屏幕上密密码密的文字,说:“那就别看了呗。没事给自己找不在自在,还不如跟我看电视剧呢。”   “你懂个屁!你一个连小学都没上过的傻猫哪里知道小说和电视是完全不同的。而且这本书写的特别好,我都追了快一年了,就是这个作者更新太慢了。”   “到底是什么书呀?”   孙名扬一听他问,立马也不难受了,兴致勃勃地给山猫安利起他追的小说来。   “这书叫《嘘,你的床下有鬼》,专门写鬼故事的。但是和一般灵异的小说不同的是这,这里头的鬼呀,每个都有一段感人至深的故事,每一个结局都很惨很惨。”   “那么惨你还看它干什么?”   “悲是悲,但架不住写得好呀,还是全网跟读最高的灵异小说。可惜这个作者好几天没更新,剧情吊在这里弄得人心痒得难受。不行,我要写几个评催催。再不更新,我就要给他寄刀片了。”   夜半三更,正是阴气最为浓烈的时候。   在一片连月光也照不见的乱葬岗上,一群饥肠辘辘的野狗正在刨食。突然,所有的狗都停止了动作,竖起了耳朵。时间就这样静止了一小会儿,那些狗像是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忽然都撒腿而逃。   在一堆的白骨、腐肉之间,慢慢地伸出了一只手,一只腐烂且爬满了蛆虫的手。且伴随着动作,一条条的蛆虫都零散地掉落……   “不好不好!”宋清烦燥地呢喃了一句,将刚才打出来的这一段描写悉数删掉。于是屏幕上的文档上就只余了一片洁白,以及那条黑色的竖线光标在不断地闪啊闪。   宋清是个刚刚走红的网络小说作者,目前正在连载的灵异小说《嘘!你的床下有鬼》获得了极高的人气。全书以小单元故事串成,都个故事都有一个主角,都有一段精彩的故事。但是读者或许永远都不知道,在某一段读着流畅无比的剧情中,却可能是作者卡了很久,好不容易才连上的。   而宋清的这段剧情一卡就好几天,连网上的连载也是好几天没更新了。评区里骂声一片,编辑更是频频催促。其实他比他们更着急,这是他的书,关系着他的名声和收益,他自然比谁都希望能写好。   将手里的烟蒂狠狠地按熄在烟灰缸里,看看时间,已经半夜三点多了。他习惯在半夜写文,尤其是写灵异故事,夜深人静时,他能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故事,写出的东西质量才好。   卡文卡得难受,硬写质量肯定也不好。算了,还是再缓一夜吧。他这般想着,合上了笔记本电脑,简单地洗了把脸就钻到被窝里睡觉去了。   即使是躺在床上,即使脑子里昏昏沉沉的像一团浆糊,他却还是思索着剧情。也不知过了多久,屋里鼾声渐起。他,已睡熟。   他居住的房子不大,简单的一室一居。上个月才买入,随便收拾了下,就搬进来住了。连装修还是上一任房主在很多年前装的那种很老、很土的样式。但对于他而言,有个自己的窝已经不容易了,其他的也就不多挑了。   卧房不大,里头倒是堆满了乱八七遭的书。那忘记关紧的窗子钻入了夜风,吹得书页“哗哗啦啦”地作响。   也不知道是不是冷风吹了头,沉睡中的宋清猛地惊醒了。没得由的,心跳得极快,连胸腔都隐隐生疼。   室内的光线很暗,只有窗外清冷的月光透过未拉实的帘子投进了一抹昏昏的光。   宋清光着脚走下床,地板的冰凉从脚底传来,思绪也更加清明了些。他一关上窗,书页就静止下来了,屋里也变得更为安静。转过身走回到床边,他正准备上床继续睡,忽然感觉到脚背似被什么东西抚了一下。冰凉冰凉得,冷入骨髓,也让他浑身的寒毛都竖了起来。   不容多想,他赶紧就按开了灯,光明瞬间挤退了所有的黑暗。   宋清下意识就往床底下看去。他的床是很常见的框架木床,上一任房东留下来的。虽然款式是老了些,因为木料好,宋清也就没换新床。反正对他来说,不过是个睡觉的地方,区别不大。   床下空空荡荡的,除了些积尘之外,什么都没有。   可能是刚才睡迷糊了,感觉错了吧。他这般想着,不经意地扭头看了眼自己的脚,顿时就吓得屏住了呼吸。   脚背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个印子,很淡很淡的红,却依然能看清是个成人的手,手印的掌形窄,指节纤细。 第131章 嘘!你的床下有鬼(二)   宋清怔了三秒钟后, 忙抽了张纸巾想擦去印痕,可是擦了半天,脚背上的皮肤都搓红了,手印也没擦掉。   虽然说自己是写灵异小说的, 可不代表他胆子就大呀。此时被吓得有些蒙, 恍惚中想起老一辈子人说过的, 如果遇到什么,你的气场一定要比它强,骂一骂,十有八九就能压过它, 它也就不敢招惹你了。   宋清还有点骂不出口,只对着虚空喃喃地念着:“快走快走!不要招惹我, 惹急了,我特么的才不管你是男是女,照样上拳头……”   接下来的一夜再没有其他什么动静了,宋清直到天蒙蒙亮才慢慢地睡了过去。一直到下午三点多, 被一个电话给吵醒了。来电的是送货员,喊他下楼拿快递。   宋清趿上拖鞋匆匆地跑下楼,取完了快递快走到五楼的时候,忽然听到有交谈声,好像是住在他家隔壁的老夫妇的声音:   “隔壁501有住户了呀, 不知道是买的还是租的。”   “你管人家是买的租的干嘛?”   “租也就是算了,买的可就……哎,那房子不干净……”   闲话的人似乎是进了房间, 关门的声音隔断了话音。   宋清突然听到这一耳朵,又联想到了半夜遇到的事,心倏地一紧。   难道当初看房的时候,那房东那么好说话。价格比同类型的房子便宜了不少外,还格外奉送了全屋家具。   可这房子都过了户,自己也入住了,怎么再退呢?最主要的是也舍不得这房子呀。自己虽然刚刚小有名气,但大钱还没赚到,就这老破小的房子还亏得父母赞助了不少钱才买上的。   出了这种问题的房子卖不上价,重新买谈何容易?   就算真不干净,也总有办法解决的。   想到这里,回屋后的宋清就赶紧上了网,想去淘串五帝币。所谓五帝币就是指顺治、康熙、雍正、乾隆、嘉庆五朝发行并流通的铜钱。   铜钱流通广,经千千万万的人摸过、传过,沾染的人气足,阳气也就旺,能有克阴之效。   在五行学说中,铜钱乃由铜所铸而成,而铜的五行属金,吸收气场的能力比金银更强,因此有化煞之用。而铜钱的外形,外圆内方,代表着天与地,币身上又刻有皇帝的年号,代表的是天、地、人,三才合一,自然灵力非凡,邪祟退避。   在历朝历代的铜钱中,又以五帝币效用最好。据说,顺治、康熙、雍正、乾隆、嘉庆,这五帝在位时间,正好是一个风水轮回。顺治属北方水,康熙属东方木,雍正属中央土,乾隆属西方金,嘉庆属南方火,五行具足。   宋清是写灵异小说的,虽然胡编乱造的据多,但是一些风水上的事情多少还是知道一些的。   网上倒是无奇不有,他很快就选了家离望江市不远的网店,下单买了串五帝币。隔得不远,正常情况下明天就能到货了。等到五帝币一挂进屋,即使有不干净的东西,应该也会自己消退了吧?   馄饨铺里最为忙碌的时候就是晚上。   先是要做活人的生意,从晚上5点一直持续到8点多,人才渐渐的少去。中间一个多小时收拾收拾、打扫打扫,就差不多10点,鬼差们也就陆续登门了。   这天晚上,刚刚到10点。店里的座机突然响了起来,景殊顺手接起了电话:“喂?”   “你好,鲜肉馄饨,干捞、煎的各一份,送到……”   不等电话那头说完,景殊已经不客气地打断了:“晚上不送外卖。我们这里已经打烊了。”   “不对呀,我也是住临江小区的,正好楼上能看到你们店还开着呢。”   景殊:“晚上开门是给鬼吃的,你是鬼吗?”   程小花正好从后厨出来,听到景殊的话,赶紧抢过了听筒,压低了声音说:“瞎说什么呢你?不怕吓死人呀!”   景殊一脸无所谓地坐回椅子里。   而电话那头还在不停喊着:“喂喂,有没有人呀?喂!”   程小花将话筒搁到耳朵说:“不好意思呀,这个点我们不送外卖了,没关门是因为我们晚上要做清理。有时候还会有朋友来吃饭。”   “再送一次行不行?我可以多加点外送费。不瞒你说,我脚扭了,家里的泡面正好都吃完了,新买的还没送来。小区附近的饭馆又不多,这个点都关门了。”   程小花见他说得诚恳,又确实是有难处,便应了下来。一份生煎鲜肉馄饨,一份干捞鲜肉馄饨都做好后,打包好交给孙名扬送去。   离得不远,晚上又空闲。孙名扬也没用法力,自己爬上了五楼。   这临江小区是个老小区,周围的住户大多是老年人,他也担心自己突然弄个法术把老年人吓死了,那将直接影响到自己的工作考评。   到了501的房门前,他敲了敲门,稍等了一会儿门就开了,洒出一大片橘色的暖光。   一个人戴着黑框眼镜的男人出现在孙名扬面前。他果然没说谎话,他只用了一只脚支持着身体,另一个脚缠着绷带微微抬起。   他一边付钱,一边客气地道:“谢谢啊,那么晚了还麻烦你们。”   孙名扬唠叨着:“以后点外卖赶早些,都这个点了还吃什么宵夜呀。还好我今天走的晚,不然才不会给你送。”   “对不住啊。我白天不小心睡过头了。一觉醒来就那个点了。”   “嗬,全天都睡觉?真幸福呀,我怎么就没那么好的命,一天到晚睡大觉。”   说话间,孙名扬的目光从对方身侧的空隙瞄到了里头的电脑。电脑的屏幕正好是对着门口的,孙名扬眼神贼好,一下子就看到那个打开的文档上写着:嘘!你的床下有鬼第358章 ——阿音传。   孙名扬的眼光顿时就亮了起来:“你是写小说的?”   宋清本不愿意多说,随口只道了句:“瞎写的,没什么。谢谢你了,再见。”   正准备关门,不想孙名杨却抢先一步抵住了门,一脸兴奋地说:“《嘘!你的床下有鬼》就是你写的吗?哎呀我跟你说,我可是你忠实的读者啊!我天天都在你评区里留言的,我的网名叫‘名扬青史’你有没有印象?”   宋清闻言脸色顿时一变:“你就是名扬青史呀?呵呵,幸会,幸会!”   宋清的读者不少,经常给他刷评也不少,他当然不可能每个记得。可是这个“名扬青史”他真的是想不印象深刻都难!   《嘘!你的床下有鬼》连载了有一年多,孙名扬是较早被圈粉的一批读者之一。那个时候他还没认识程小花,还穷得叮当响,没钱看正版的便去看了盗版。看盗版也就算了,偏偏他看完了,还跑到评区里来吐槽。   他进不了vip章内,每次评论只能在免费章节里评,可是却能对vip章的内容知道的一清二楚。   时间久了、次数多了,宋清便也看出他是看盗版的。就回了他一句:[写文不易,请支持正版。]   哪知孙名扬给他回了句:[支持,我当然支持你呀!就连我看完盗版都还惦记着回来给说你几句话,提提意见呢。]   宋清气得都笑出声来了,便也没多作理会。可他不理,其他的读者看不过眼了,纷纷站出来帮宋清撑腰。   [楼主傻B,鉴定完毕!]   [你真掏不起钱,能不能默默地看?看完了还跑回来BB,恶心谁呢?]   [一章几毛钱,看一百章才多少钱?少看个电影,少抽包烟不就够了?]   一般人被这样群体攻击了,要不就默默地消失了,要么就骂完了再跑。偏偏孙名扬却是逐条逐条地回楼。   [傻B骂谁?敢不敢报个真名,等你死后我找你算帐!]   [我不抽烟,也不看电影。我的钱都投入反清复明的伟大事业上去了。各位如果有富余的钱,欢迎为反清复明尽一番绵薄之力。在下感激不尽。]   没错,他不光挨个回楼,居然还给人安利起反清复明的事来。他能从大明的开国历史给你讲到灭国时的悲惨,以及鞑子的可恶。最长的一条,洒洒扬扬写了好几千字。且还用了文言文的写作手法,字里行间文采十足,激情昂扬。   再后来,不管别人怎么攻击他。他照样是我行我素,该看盗版的看盗版,该回来评论的照样评。被人骂了,也照样骂回去,顺便再给人安利下。于是,很多人看完正文后,都会习惯性地跑去看看“名扬青史”最新的评论,顺便在底下或嘲或骂上一句。   再后来,孙名扬跟着程小花一起通过给人驱邪赚了几次大钱,口袋里富裕了,再加上又绝了反清复明的心思,对于自己最爱的网文小说当然也大方了起来,回过头去把宋清所有小说通通订阅了一遍。一下子就挽回了不少的好感度。   反正“名扬青史”有没有在青史留名不知道,在《嘘,你的床下有鬼》这本书的粉丝群里却是大大扬名了一把。 第132章 嘘!你的床下有鬼(三)   此时, 宋清突然见到“名扬青史”本人,自然是大感意外,意外之余又忍不住说:“你的评我看过些,文采很棒。至少我写不出那样词藻华丽、激情洋溢的文言文。想来你肚子里也是有真货的, 怎么就送干送外卖的工作了?别误会, 我不是歧视你的工作, 只是觉得你应该可以找到更适合的工作。”   孙名扬倒并不觉得送外卖有什么不好。除了多份工资,平常跟程小花他们还能捞到不少好处。最为关键的抱紧殿下的大腿,将来还愁前途吗?   当然,他又不傻, 这些话自然不好直接说。只道:“送外卖是我的兼职,我本职是公务员。”   地府司的鬼差, 确实也是阴间的公务员。这点他是真没说错。   宋清心中疑惑,公务员待遇向来都好,尤其是大城市的就更不用说了。居然还会兼职做外卖?莫非是有什么难处?   作为头号粉丝,孙名扬又追文追得很紧, 好几天没见到更新了,遇到作者本人,他当然会抓住问个不停:   “大大,你什么时候更新呀?哎呀,你断的太不是地方了, 害得我惦记着后续都好几天没好睡觉了。”   “对不住啊,这段时间卡文卡得厉害,实在下不笔。不过今天我思路理顺了, 等我吃完了馄饨,就抓紧写几个小时,明天你们就应该能看到更新了。”   “能不能透露下,阿音最后到底怎么样了?她前几世遭了那么多的罪,到底能不能和她爱的人重逢?”   “这个嘛,提前剧透就没意思了。你还是等更新吧,很快就出来了。”   “那好吧。你赶紧吃,吃完赶紧写!”孙名扬挥了挥手,好心地帮他关上了房门,在橘色的灯光消失的一瞬间,孙名扬忽然眉头一拧:“屋子里好像阴气很重呀?”   正想再敲开门看个清楚,手机铃声响了,来电显示是常小白。   “喂,小白怎么了?”   “你是不是又翘班了?今天有巡检官检查,刚刚查完我们区,下个就到你的辖区了。”   “什么?不是明天来查的吗?怎么改今天了?”   “就是今天,你日子过糊涂了?看在小花姐的份上,我哥让我提醒你一下。就这样,挂了!”   地府司等级分明,对于基层鬼差的监管力度也强。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有巡检官到各个区域检查。一但发现有违规行为,轻者扣工资、扣灵力,重者会被打入轮回。   因此,每个鬼差对于这种事情都是格外重视。孙名扬当然也不例外,赶紧捻了个法抉,瞬间消失不见。   就在他消息的前一秒钟,502室的老太太推开房门不满地说:“大晚上的,站在人家门口讲电话?还讲的那么大声,吵死了!”   然而推开门时,但见走道的灯光还亮着,可是一个人都没有。明明刚才她听得真真的有人就在门外大声地讲电话。就算离开了,上下楼梯口也应该有人影或者是脚步声吧?   难道……   老太太看了眼对门的501房门,心底掠过一丝寒气,赶紧退回自己家,“砰”的一声掩紧了门。   宋清吃完了馄饨,就用一只脚跳到了书桌前,开始了新一章的写作。他的写作速度不快,六千字,用了整整四个多小时才完成。宋清习惯写完一章后冷几个小时,然后自己再审一遍稿,满意了才挂上去给读者看。   而此时墙上的挂钟已经显示为凌晨3点整。他又顺带着看了眼时钟旁边挂着的一串钱币,心中稍安。   因为脚扭伤了,不方便冲澡,他洗了把脸,又跳着脚把客厅的灯关上,然后跳回卧室,卧房的门一掩,客厅就彻底的暗了下来。只有那个忘记关上的笔记本还亮着幽幽的光。   电脑的屏幕有自动关闭的功能,长时间不用,屏幕就会慢慢地暗下去,然后变成黑屏。   黑屏了几分钟后,屏幕却是突然地亮了起来。   书桌前没有人,可是鼠标却缓缓地移动了起来。鼠标的光标慢慢地移到了桌面的文档上。   黑暗中传来“嚓嚓”两声,文档被打开,露出了密密麻麻的字。这些字是宋清用了四个多小时的时间才打出来的。然而现在,伴着“嚓嚓”的声音,文档里的字被一个个删除了,最后变成了一片空白,只余一个光标在不停地闪啊闪……   因为有领导检查,孙名扬整夜不敢再摸鱼,把该拘的魂给魂回地府,欠了好几个月的报告也认真地写了。一直到快天亮他才忙完,打了个哈欠回自己在冥界的宿舍蒙头睡大觉去了。   大约睡到上午十点多的时候,他猛地惊醒。想起昨晚追的小说今天要更新,赶紧就摸出手机去看。刷了好次,也没有更新。倒是催更的评论多出好几条来。   他估计是作者还没醒,更新得到下午。   看看时间差不多,小花馄饨铺该到营业的点了,孙名扬随便把自己收拾了下就跑回到了阳间。一中午的时间忙忙碌碌,下午又和山猫看了几集《新白娘子传奇》。   一直到晚上,孙名扬才又想起小说的事。都这个点了,更新应该出来了吧?   哪知还是没刷到更新。   孙名扬以为宋清是睡过头了,忘记更新了,遂和小花打了个招呼溜到宋清家门前拍了拍门。   门很快开了,宋清的脸色却是很不好,印堂中间很明显有一团阴气缠绕。   宋清无力地冲他笑了笑:“你是来催稿的吧?不好意思,今天更新不了……可能,这几天我都没法静心写了。”   孙名扬说:“怎么回事?看你气色不对,房里阴气又重。你是不是招惹上什么脏东西了?”   宋清没想多说的,可听对方竟能一语道破,不禁奇道:“你怎么知道的?”   孙名扬不好说破自己的鬼差的身份,只说:“我会点五行八卦之类的东西,帮你看看呗?”   宋清刚才也正想着要请个道士来驱驱邪,正愁找不到门路时,就有个人送上门来帮他看,哪有不同意的?   赶紧就将孙名扬请进了房间。   孙名扬左看右瞧,最后却将目光定格在墙上那一串五帝币前,“这东西你打哪弄的?”   宋清说:“网上买的。五帝币不是能驱邪、镇宅吗?我前几天就感觉这屋里不对劲,特意在网上买了串。本来想着,有这串古币镇着,应该能太平些了。没想到,夜里居然还是出事了。”   孙名扬说:“五帝币能驱邪没错。可是如果是假的,也就只能起个摆设作用了。”   “什么?你的意思是,那串是假的?”   孙名扬取下了墙上的钱币,又仔细地看了一遍,说道:“仿得很像,但确实是假的。”   宋清气极,损失的钱是不多,可是邪没驱成事大呀。此时也来不及计较那许多,只问孙名扬:“那这事要怎么办?你有什么办法吗?”   孙名扬挑了挑眉,得意地拍着胸脯:“我出面,再凶的鬼都保管它服服贴贴!具体什么个情况,你慢慢跟我说一遍。”   宋清说:“我本来写了新章出来,想着等睡一觉醒了,然后再放到网上更新。哪知,一觉睡醒,文档里的稿子就全变了,成了乱七八遭的一堆看不懂的字。你说气不气人?不光气人,还吓人!我哪还有心思去写?”   孙名扬猛地一拍桌子,气愤不已:“岂有此理!没事吓吓人也就行了,居然删人家的稿子?老孙我追本书容易吗?盼个更新容易吗?!”   宋清被他惊了一跳,悻悻地说:“吓人也不好,我胆小。你要是有办法,就帮忙把那位阮老师请走吧。”   “阮老师?你知道那鬼的来历?”   宋清点了点头:“前几天偶然听隔壁邻居说我这间房不太干净。本来我是想弄个五帝币镇一镇就行了。现在你也知道,弄了串假的当然也没效果了。前天半夜睡到一半醒来被个黑影惊得摔了个大跟头,这不脚就给扭伤了。后来我跟邻居打听了下……”   临江小区建造于80年代,居住在这里的以老人居多。宋清的这套房子,原主是一个老教师姓阮,巧合的是阮老师生前也颇爱写作,还入过当地的作协,出版过几部小说。   大约七八年前,阮老师因病去世。儿子早就在市区买了套大房子,这套小房子就出手卖了。在宋清买下这房子之前,房子还转过三道手。   无一例外的,都是因为那位老教师不安份,时不时地出来吓吓人,弄点小动静什么的。   虽然说没造成什么大的伤害,可是一般人也受不起啊。每一任房主都是住不满一年,房子就又转卖掉了,越卖是越便宜。最后就落到宋清手上了。   宋清打听清楚后,尤其是确定了那位老教师是正常死亡的,没有太大的怨气,断定只是小打小闹,不太严重,就准备请人做做法师,把老教师送走算了。   哪成想,那老教师闹腾不算,还删了他辛苦写了大半夜的稿子。搞得孙名扬都气愤不已。   本来,临时区这一带是常小白的辖区,有漏网之鱼理应喊常小白他们兄妹俩来处理。   偏偏孙名扬热血上头,给程小花传了个消息就在宋清家里守着,只等着午夜到来,鬼魂现身时把它一拘了事。 第133章 嘘!你的床下有鬼(四)   在等待的空闲时间里, 孙名扬也没闲着。他揪住宋清一个劲地打听着小说接下来的剧情。   “正好闲着没事,要不你跟我说说阿音成了鬼了之后是怎么报复那些迫害她的人?”   “这个,我后面就会写到,你先别着急。”   “怎么能不急呢?你书里那么多鬼, 阿音可是我最喜欢的。长得最漂亮, 可是受的苦却最多。看她受苦, 我心里都跟着滴血呢!”   “小说别当真,呵呵……”   “那你跟我说说,她跟那位将军怎么样了?他俩前世、前世的前世都是悲剧,这一世能不能给个圆满的结局?”   “可能圆满不了……”   “为什么?不圆满会怎么样?你不会又要把将军给写死了吧?看你的表情还真是的呀?哎哟我的阿音呀!怎么就那么命苦呢!”   不知不觉间, 孙名扬居然还真就把宋清的话给套了出来。   等到时间到了12点整的时候,孙名扬神色一正, 停下了话唠。淡淡地扫视了眼周围,语气也是一改先前的不正经,“你去把房里的灯都关了,它应该快来了。”   宋清见他神色突然正经了起来, 也不敢迟疑,跷着脚跳去关掉了灯,又跳回到沙发边上,特意挨到孙名扬身边坐下。   此时,屋里虽然没灯。但是窗帘未拉上, 沿街的路灯余光透进了不少,能隐约看到桌、椅等家具模糊的影子。   两人此时都没说话,屋里很安静, 安静得能清晰地听到挂钟的秒针在嘀嗒滴答的走动声,以及宋清自己略显粗重的呼吸声。   等等,为什么只有自己的呼吸声,却好像听不到孙名扬的呼吸声?   宋清心中奇怪,忍不住又往孙名扬身边凑了凑,明明已离得近极,却依然听不到他的呼吸声。   宋清心中咯噔一声,冒出了一个大胆的猜测。就在这时,忽然听孙名扬嚷了起来:“你离我这么近干什么?我对男人不感兴趣,别想趁机吃我豆腐!真想不到,你是这样的作者大大!”   宋清:“……”   到底刚才为什么会觉得他正经呢?   这么一弄,他倒是觉得自己刚才的想法太过荒唐了,明明人家是有正经工作的,不可能不是人呀。   宋清抛开杂念,悻悻地往旁边挪了挪,问道:“孙哥,你法器带了吗?”   “法器?”   “就是桃木剑、黑驴蹄子这些?”   孙名扬冲口就道:“那玩意都是阳间人才使的,我不用。”   “哦。阳间人?什……什么意思?”   正在这时,屋里莫名地起风了。明明窗子是关上的,风却起得突然,阴冷阴冷的,宋清浑身的寒毛都竖了起来。   孙名扬的目光从窗口慢慢地移到了书桌前。书桌上放着一台合上的笔记本电脑,明明没有人,电脑却被打开了,屏幕紧跟着也亮了,出现了开机的画面。没多久,桌面出现了,黑暗中传来了极轻的响起,却是旁边的鼠标慢慢地移动了。桌面上的光标也随之开始移动,点开了一个空白的文档。   键盘上的按键飞快地下陷又弹起,好像有一双无形的手在上面快速地按动。在一片霹雳吧嗒的敲声中,文档里也随之出现了一串串奇怪的文字。   宋清的腿肚都开始打起颤来,身体不由自主地就往孙名扬旁边凑去。虽然他是写灵异,但胆子真心不大。乍然遇到这样的场景,感觉自己随时可能会被吓尿。   在异常的诡异氛围中,忽然传来孙名扬的一声大吼:“说了我不喜欢男人,不要靠近我!就算我是你的粉丝,也不会随便屈从在你的银威之下!”   敲击键盘的声音戛然而止,文档上的输入也顿住了。   孙名扬大呼一声:“哪里跑!”锁魂链啪地亮出,一抖一挥,就套住了那个鬼魂。   不过宋清看不到见魂,他只能隐约看到链子的另一端套住了一个虚无的东西上,那东西似乎还在挣扎着,引起链子都哗啦啦地剧烈地抖动着。   宋清在自己的书里写了无数的妖魔鬼怪,可是今晚却是头一回亲眼看看到这种场面,心惊不已。又因着工作的本能,想要看清那东西,便问道:“能不能开灯让我看看?”   孙名扬正为自己大显神威而自得,便道:“开吧。不过,你是肉眼凡胎,开了也看不见。”   宋清到底还是开了灯,有个光亮恐惧也能减少几分。   凝神看去,但见一条黑漆漆的链子一头握在孙名扬手中,另一头应该是锁住了鬼魂,在半空中卷成两圈,且还在不住地抖啊抖。   宋清指着那头,小心地问:“那是个什么鬼?你能看见吗?给我说说呗,我也好为小说积点素材。”   宋清看不见鬼魂,孙名扬却看得很清楚。被他捉住的是个六、七十岁的老人,身形清瘦而挺拔,头发半白。此时正因被孙名扬锁住而十分不悦地吹胡子瞪眼:“你是什么人,为什么跑到我家来?”   孙名扬说:“我是送你去阴间的人。你说你都活一把年纪了,死了也不亏,好好的投胎转世不行吗?非要留在阳世,还改人家的稿子。你知道不知道人家写的多辛苦?我为了等更,等得更辛苦!”   那鬼魂闻言情神一滞,呐呐地道:“你说什么?死,谁死了?”   很多的鬼死后都意识不到自己已经死了,甚至还残留着生前的某些习惯。一般鬼差遇到这样的事情,稍稍提下醒,基本也都能反应过来。当然也有个别固执的,或者是执念特别强烈的,不但死活不信,还要急眼。   比如这个姓阮的老师就是这样。他生前的时候,就很怕死,便也十分忌讳谈论死亡。此时听到孙名扬居然说他死了,大为恼火,“你这小伙子怎么说话呢?好端端的怎么咒人死呢?谁死了?我明明还在批作业呢,批完了明天还要发学生呢!我怎么能死呢?我怎么会死呢?!”   孙名扬说:“摸摸你自己的心跳还在不在?要不是死了成鬼了,你怎么会半夜三更出来?白天你都干嘛了?批作业?批作业你都批到人家电脑上去了知道不?”   经此提醒,阮老师方才发现,自己好像确实只有晚上的时候才能回到家来。白天呢?好像很困,然后迷迷糊糊地就不知道自己在哪里了。他摸不清自己的心跳,倒是发现自己好像确实不用呼吸。   活人怎么会不呼吸呢?当然只有死人才会这样。   “死了,我真的死了……”阮老师喃喃自语,一时间还有些难以接受。   孙名扬倒也不着急,自己坐回到沙发里,摸出手机给常小白发了条信息,让她一会儿来接魂。   阮老师死因也并不复杂。他生前是特级教师,退休后又被学校返聘回去代课。像他们种教师,工作量自然不会大,但有时也架不住意外的发生。在一次批作业中,阮老师突然生脏病发去世。   死亡之后,鬼魂回到自己家中一直徘徊不去。又因为常小白、常青他们一时没注意漏拘了,魂魄才一直留了下来。因为是正常的病死,老教师自然也没什么怨意,更无意伤人。只是他这一只鬼,时不时的在生前的房间里冒出来一下,弄出点动静,着实也挺吓人的。   宋清听到孙名扬转述的事后,对于鬼魂也不似之前那么恐惧了。对着看不见的鬼魂问道:“你改作业就改作业吧,我的稿子和学生的作业完全不同,他没事改我稿子干什么?”   阮老师倒是能看见宋清,也听得到他的话,闻言不屑地嗤笑了一声:“原来那东西是你写的呀?我还以为是我学生写的小说作业呢。你看看你这么大个人了,大学生应该毕业了吧?怎么作文水平那么差?写的那是什么玩意?简直就跟白开水文似的,没有一点文采。还有文章的立意,中心思想都被你吃了?你的语文老师就是这么教你的?”   当孙名扬一五一十地把阮老师的话转述给宋清时,宋清脸上的表情实在是有些尴尬。   “文采?立意?中心思想?我就是一个写网络小说的,网络小说直白易懂,剧情精彩最重要,其他的……好吧,当然也重要。虽然你对我的小说有意见,那也不能删改成那样,你弄成那样,我还怎么用稿子?”   阮老师说:“我批改得难道不好吗?借了红楼的写法,还引用了不少的诗词,就连中心思想和立意我都帮你弄好了,你不知感谢也就算了,怎么还一副老大不乐意的模样?”   从孙名扬那里听到了阮老师的话后,宋清简直就是哭笑不得,他跳到电脑桌边抱起电脑,指起屏幕上的一串看不懂的文字:“什么红楼,什么古诗词。阮老师,你自己看看你打的都是什么东西。你能看得懂?反正我是看不懂。”   阮老师扶了扶鼻梁上架着的眼镜,眯着眼睛看了一会后,摇了摇头:“不对呀,我明明写得很好的,怎么就成了这种莫名其妙看不懂的东西?” 第134章 嘘!你的床下有鬼(五)   孙名扬嗤笑了一声, 解释道:“你是阴鬼,电脑是阳间之物,你以为你打出来的是你脑子里想的东西,但显示出来的就会出现偏差。想写作, 回头去冥界我帮你打听看需不需要文员什么的。行了, 接你的鬼差快到了, 跟我去楼下吧。”   孙名扬牵着锁魂链将阮老师带走了,临走之前还不忘和宋清说:“事我帮你解决了,你抓紧时间好好码字。明天我要是看不到更新,小心我放鬼缠你。”   房门“砰”的一声关上时, 宋清莫名地打了个冷颤。   他到底是什么人?随随便便就抓了鬼不说,好像还和鬼差挺熟, 还说什么要到冥界帮那老教师打听工作?   孙名扬把阮老师的鬼魂牵到楼下时,常小白刚好来了。   交接完毕后,常小白冲孙名扬摆了摆手就准备走。孙名扬忙拽住常小白的袖子,笑嘻嘻地说:“小白呀, 你看我对你多好。要不是我及时抓住这个漏网之鬼,被上头领导发现了,可就算你失职了,搞不好还要扣你的工资和灵力呢!”   常小白乌黑发亮的大眼睛弯了弯,“我知道啊, 谢了!”   孙名扬说:“就这样?轻飘飘一句谢?”   常小白的笑容淡了一淡:“那你还想怎么样?”   孙名扬裂嘴一笑:“小白呀,你看你墓室里有那么多宝贝,你又用不完对不对?不如分我一点, 随便一个金瓶子还是金盆子都成,我不挑。”   常小白的眼神倏地一冷:“那是我哥哥送我的陪葬,我自己都舍不得用。给你?想得美!”   忽而又展颜一笑,“想要,除你打赢我!”   说罢冲孙名扬扮了个鬼脸,牵着鬼魂一蹦一跳地走远了。   孙名扬气得直跺脚:“这个臭孩子,一点都不懂什么叫知恩图报!”   撇过这茬不提,孙名扬回到馄饨铺,准备吃点宵夜然后再回自己的辖区上班。   程小花他们少不得要问一问他这一趟拘魂的过程,孙名扬自然是得不意不已,描述的过程添油加醋不少,尤其是自己如何勇猛地和鬼魂缠斗的过程描述的是栩栩如生,大有当说书先生的潜力。   等到他一番话说完,正以为迎接他的会是雷鸣般的掌声时,却见程小花摇了摇转身回到后厨去,连一句点评都没留下。至于景殊嘛,根本就从头到尾没抬头看他一眼。   倒是山猫很给面子的没有走,只是表情有些奇怪。   孙名扬说:“怎么了?你们一个个的都什么反应?”   山猫用怒其不争的眼神看着他:“一个连化形能力都没有的鬼魂,你居然还和人家大战三百回合?老孙,你下班后还是别睡觉了,赶紧修练吧。我总觉得你的灵力可能连T1都不到。”   孙名扬:“不是,我……”   好嘛,牛皮吹过头了,真的是连解释都不知该从何说起了。   第二天,孙名扬如愿以偿地刷到了小说的更新。盼了两个多星期,结果不过三分钟就把一章看完了。接下来的剧情又正好卡在了关键处,卡得那叫一个销魂。   可是网络连载的小说就是这样,他追了这么久倒是也习惯了。除了照例在评区里留了句“短小君” 外,也只好耐心等着了。   这天夜里,刚刚2点半的时候。孙名扬忙完了辖区里的工作便提前翘板回到馄饨铺里,准备吃点宵夜,到了三点就直接下班。   宵夜还没吃进嘴,宋清却翘着脚跳起来铺子里,嘴里嚷道:“孙哥,不好了,我家里又闹鬼了!”   这家馄饨铺宋清之前也来吃过一次,当时是白天来光顾的。当时除了觉得馄饨味道确实不错外,并没发现有什么不对劲。可是今天,一踏入门,就觉得周围的气场不太对劲。除了有种冷阴之气外,还有明显感觉到有种压迫感。   他不知道,那所谓的压迫感是同时被七八位鬼差同时盯着看时所产生的。   那七八位正在吃宵夜的鬼差看完之后,又陆续收回了目光。该闲聊的闲聊,该吃饭吃饭。反正也不是头一回闯进活人了,大家也都见怪不怪了。   宋清却是很奇怪,明明已经半夜三更了,明明从外头只看到丁点的光,怎么里头却有这么多客人?什么时候临江小区居民的夜生活这么丰富了?   孙名扬看到宋清来了,忙站起来问他:“怎么回事?鬼不是帮你解决了吗?”   宋清暂时将前先的疑惑抛在脑后,对孙名扬道:“孙哥,鬼好像还没清干净。”   “世上只要还有人,鬼就清不干净。”某个吃完了饭的鬼差离去前,故作深沉地撂下这句话。   “你眼里的鬼不是真正的鬼,你眼里的人不是真正的人。”又一个鬼差在离去前作了句自认为高深的总结。   孙名扬不爽了,叫了起来:“打什么机锋?装什么大尾巴狼?平常也没见你们说话这么深沉!”   “孙名扬,要驱鬼赶紧去,别这人在门口挡路!”另一个鬼差说话间就径直从宋清身上穿了过去。   宋清惊得瞪大了眼睛,结结巴巴地说:“这,这,这怎么回事?”   “事还是那么回事,人却不是你认为的人了喽!”那个直接穿越过他身体的鬼差的声音明明就在身后,可等宋清扭头去看时,但见外头空空荡荡,什么人也没有。   宋清吓得差点一屁股瘫坐下去,幸好被孙名扬给架着胳膊扶住了。他十分不满地嚷道:“干什么干什么?不许胡乱吓人,这是我大大,吓死了不打紧,我追的小说可就要太监了!”   宋清被孙名架住了,好不容易缓过点劲,忽然又发现孙名扬扶住自己胳膊处的那只手格外的冰冷。再看他的人,竟是,竟是没有影子的!   “你你你你……你是人是鬼呀!”   孙名扬心知也瞒不住,便呵呵地笑道:“算是只鬼吧,但你放心不管我是人是鬼,都是你的粉丝。”   于是乎,在承受了数次惊吓后,这一次宋清的心理承受能力达到极限,终于是两眼一翻,昏了过去。   也不知昏了多久,迷迷糊糊中听到有对话声传入耳中。   先是一个清越的女声略带不满地质问:“老孙你办事能不能靠谱点?帮人驱鬼没驱干净,还把人给吓成这样了?”   接着就是孙哥的声音:“我怎么不靠谱了?走之前我还在他家瞄过,确实没有鬼魂了。谁知道他是不是自己在外头胡乱又惹了什么脏东西进家的。”   然后又听到一个冰冷的男声:“把人照看好了,再把魂吓出来,本君可就不管了。”   而后又是一个少年的声音:“这人看起来比老孙还怂呀,随随便便就把魂给吓出来了。”   “好啊你个傻猫,居然还学会讽刺我老孙了?信不信,回头我就去告诉萌萌你是个妖怪,还是个染了不少命案的大妖。看萌萌还敢不敢和你玩了。”   “你……你要敢乱说,我一爪子挠死你!”   宋清听着这些对话,两条腿都忍不住地抖了起来。心里却在犹豫要不要睁开眼。睁开吧,怕看见什么不该看的。可一直闭着眼吧,又没法真的昏过去,太煎熬了。   就在这时,身下躺着的地方被人踢了踢,那个方才听过的冰冷的男声道:“醒了就醒了,装什么睡?”   宋清便只好不情不愿地睁开了眼。看环境似乎还是在那个馄饨铺里。但是先前的那些食客都好像走完了,余下几个人宋清倒是有些眼熟。   之前他来吃过一次馄饨,知道这几位都是铺里的员工。当时只是觉得这些人一个比一个长得好,而店里唯一的女生漂亮的都能直接跳进自己的小说里当女主角了。居然都甘心窝在一个小馄饨铺里当店员,实在是可惜了。   此时,天光已经大亮。阳光从铺子的玻璃门洒进了屋里,正好有一束光落在孙名扬的身上。   宋清暗想,鬼是不能暴露在阳光下,孙哥不怕阳光,那应该就不是鬼了。刚要放下心来,又发现他确实是没有影子的。其他的人都是有影子的,偏偏就是孙哥没有!   “你,你到底是人是鬼呀?”宋清都快要哭出声来了。好端端的送上门来帮他驱鬼的人,结果却是个鬼。这也太喜感了吧?   孙名扬搓了搓手,笑嘻嘻地道:“不瞒你说,我是鬼。但我不是一般的鬼,我是鬼差。还记得我告诉过你我是公务员的事吗?对,就是地府的公务员。”   宋清又转目看了看其他人:“那他们呢?”   孙名扬先是揉了揉山猫的脑袋说:“这是只山猫妖,以前是犯过事,不过现在已经改恶从善了,不但不会伤人了,还做过见义勇为的好事。警察叔叔都表扬过呢!”   他又指了指程小花:“她跟你一样是人,不过也是在地府当差,估计早晚也会变得不是人。”   程小花瞪了孙名扬一眼:“你才不是你,你们全家都不是人!”   轮到介绍景殊时,孙名扬自然不会放过拍马屁的机会,故作神秘地眨了眨眼,“这位老大身份可不一般,但凡得罪过他的,听说来世都成了鸡厂的小公鸡了。真实身份我暂就不透露了,免得吓到你了。” 第135章 嘘!你的床下有鬼(六)   对于这样的介绍, 景殊是非常满意的。既没有暴露他真实的身份,又显示出与众不同,且还适当地保留了悬念。   哪知宋清听完,脑子一转便想到了, 话也是冲口而出:“能随便安排人转世的, 不是阎王也判官了吧?”   程小花惊叹道:“你这脑子转得够快的?”   宋清一边在心里默默地给自己压惊, 一边谦虚地道:“我是写灵异小说的,对这类事情比较敏感。”   说着,忽然又意识到了不对劲,问道:“你们为什么这么容易就告诉我了?一般有特殊身份的, 在小说里都是咬碎了牙都也能叫人知道的。难道想给我找点写作素材?”   景殊冷笑一声:“知道就知道呗,反正很快也要被洗掉记忆了。”   孙名扬安慰说:“别害怕, 洗记忆就跟睡觉做个梦一样,醒了就什么都忘了,不会难受的。主要也是怕你受刺激太大了,承受不了。”   宋清起初确实是害怕, 但是在确定了他们都不是坏人之外,恐惧便也退了不少。最为重要的是,作为一个写灵异的,居然有一天能接触到真的妖妖鬼鬼,自然是难得的机缘, 他可不想这么简单的一忘了知。   “我不害怕的,真的,也承受得了。能不能不要洗掉我记忆?”   不等景殊他们说话, 孙名扬便严肃地回绝了:“当然不可以!万一你传出去了怎么办?我们地府司行事历来神秘,岂可随便就掉了马甲?”   宋清神情一黯,心中却也接受了。对于那个不情之请,本来也没抱多大的希望。   哪知紧接着却又听孙名扬说:“你要是能把你以后写的文都先让我饱饱眼福,我就同意不洗你的记忆。而且还可以给你提供很多真实的灵异故事,让你参考。”   景殊一脚就踹上孙名扬的屁股上,骂道:“本君就知道你要来个大喘气,果然不负期望!”   孙名扬捂着屁股嘿嘿地笑着:“殿下,他是我老孙最喜欢的作者大大,总得额外照顾一下不是?”   山猫听罢,惊得眼睛瞪得溜圆:“老孙,你再没女人缘,也不能自曝自弃地把自己活活地给掰弯了!”   孙名扬气得一口气都险些没缓过来:“掰什么?弯什么?你什么时候居然还懂这种事情了呢?”   程小花捂着嘴直笑:“山猫呀,你以后还是别看什么爱情电视剧了。原本多纯真的一只猫呀,瞧都被祸害成什么样了?行了老孙,只要你的大大不在外头乱说惹事,知道就知道吧。”   程小花都开口了,景殊当然也不会反对什么。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宋清也看出来,这里真正能做主的就是那位漂亮又好说话的小姐姐,遂客气地跟程小花道了谢。   孙名扬说:“你先前不是说屋里又闹鬼了吗?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不提,宋清都差点要把这茬给忘了。   程小花给他倒了杯果汁,让他坐着边喝边慢慢讲。   那晚孙名扬把阮老师的鬼魂送走之后,宋清写完了第二天的更新后,又睡了个好觉。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便也以为事情到此结束了。   不成想,次日晚上。当他照常写了大半夜后,因为当晚喝多了水,刚睡下没多久就被尿憋醒了。   他的厕所是卧室里头,离客厅也不远的。尿完了尿之后刚从洗手间里出来,便见听到客厅里传来“嚓嚓嚓”敲击键盘的声音。   宋清听着不对劲,便轻手轻脚地拉开了卧房的门,只是朝外头瞥了一眼,顿时就吓蒙了。   临窗的书桌前,本已关上的电脑又被打开了,借着电脑屏幕的光,他清楚地看到个黑色的影子就坐在书桌前,一只手还在键盘上不断地按着删除键,于是他一个字一个字打出来的稿子,就被一个字一个字地被删除了。   当最后一行字删完的时候,对方似乎也感觉到有人在偷看,便慢慢地转过了脸来,邪魅地笑了笑,而屏幕的光也正好就照在其侧颜上。   那是整样的一张脸啊,血肉模糊得看不见一块完好的皮肤,血水还顺着脸颊不住地往下嘀嗒。而嘴唇却是惨白惨白的,正微微挑起,明明在笑,却笑得让人毛骨悚然。   宋清吓得不轻,但脑子倒还算清楚,忽然想到门边就是灯,赶紧按下了开关,卧室里灯光大盛,余光也照得客厅亮堂了不少。而那个鬼魅的东西,在灯光亮起的同时消失不见了。   宋清哪敢再接着睡呀。人家阮老师是正常死的,就算闹点动静也不至于伤人。可是看刚刚那个东西的样子,绝不像是好死的。谁知道接下来会不会直接就对他出手了呢?   正好从他卧室的窗口处朝外看,能隐约地看到楼下的馄饨铺还亮着灯,遂逃也似的出了家门。就用一只脚竟也能从五楼沿着一级级的楼梯跳到了一楼,又跳进馄饨铺里,可见吓得多狠了。   孙名扬听完还是有些不相信,“我真看过了,那屋里干净的很,怎么可能再闹一次鬼呢?”   宋清道:“我先前也打听过了,除了原房主阮老师之外,那屋也没出过事。我这几天脚扭了,吃饭都是叫外卖,压根没怎么出过门,不太会招惹外头的脏东西呀。噢,对了!还有个事差点忘记跟你们讲了。”   “什么事?”   “前几天,就是阮老师鬼魂还没走的时候。有一天半夜我起来关窗子,脚背上摸名其妙的被什么抓了一下,还留了一道粉红色的手印,直到第二天才消掉。现在想想,那个手印有点像个女人的手印。没错,我那房子里肯定有个女鬼!孙哥呀,你是鬼差,不管男鬼女鬼你肯定都能收得吧?”   孙名扬当即将胸脯一拍,回了句:“没问题!”   然后陪着宋清一起又回了家。当他将里里外外都看了一遍后,确没找到有丝毫不对劲地方。房间里的物品摆设虽然有些乱,但是四周都干干净净的,没有点阴魂的痕迹。   尽管现在是白天,限魂不敢现身。但哪怕躲藏起来了,先前来过的痕迹也应该还在呀?怎么就什么发现都没呢?   孙名扬心觉怪异,又不好意思说自己什么也没发现,只道:“那什么,可能是白天,阳气足那东西躲到别的地方遛弯去了。我晚上再来帮你看看啊。”   宋清见识过孙名扬的手段,又知道了他的身份,自然是对他满心信任。只是经过昨晚那一吓,哪怕现在是白天他也不敢再独自呆在这屋里了,又跟着孙名扬回到了馄饨铺里。   孙名扬将他安顿在角落处、僻静些的桌上子,还特意交待他:“要吃要喝随便提,码字不能停。晚上我要看到你这段时间欠下的所有更新!”   宋清一听中心大苦:“那得有好几万呀,就一天时间我怎么码得出来?”   孙名扬说:“那就随随便便先出一万字吧。不抓紧码,我可就不帮你抓鬼了!你自己想清楚。”   宋清:“……”   作者被读者威逼,这也太坑了吧!   孙名扬这头安顿好了宋清,便又嘚嘚地跑到后厨找程小花。   “小花,帮帮忙,帮帮忙!”   这时已快到中午的饭点了,程小花正忙碌着,瞅了孙名扬一眼说:“帮忙?应该是你帮我忙才对吧?那边菜还没洗,赶紧帮我洗了。”   孙名扬说:“菜等会儿再洗。小花你能不能去和殿下说说,晚上到宋清家坐坐去?”   程小花说:“你要让他帮宋清驱鬼?你自己不是忙得挺乐呵的吗?”   孙名扬叹了口气,道:“本来以为是寻常的鬼魂。但我刚才又去宋清家转了圈,真的是什么都没发现。一般来说,能藏得深的连我们鬼差都察觉不到的,必然是很厉害的鬼。而且按宋清的说法,对方是能在他面前显形的,那至少应该是像白朝露那样的老鬼了。白朝露那种大凶大恶的鬼,鬼差都是上报到上级部门,由上级派出巡检官来收。”   程小花:“那你就走程序呗。”   孙名扬:“不行呀!走程序时间久先不说,关键是我都在宋清面前拍胸脯跟他保证了,要帮着解决的。结果好嘛,我现在跑过去跟他说,那鬼太凶,我可能打不过。要不你搬个家,躲段时间?这也太伤面子了,以后我‘名扬青史’还怎么在小说界混?”   程小花被绕得有些迷糊。不明白他充其量就算是个读者,混不混小说界和他有半毛钱关系吗?   不过相处这么久,她也知道孙名扬的脑回路是没办法用常理去看的,便也懒得去深究,只说:“你要找殿下出手,只管自己和他说去就是了。你又不是不认识他。”   孙名扬说:“殿下那脾气,我要直接找他说这事,他不一巴掌给我拍飞才怪了。唯一能使唤殿下的,除了冥王也就是小花你了。”   程小花虽然知道他是在刻意捧自己,但眼看自己上升到和冥王一个地位了,心里也不由得美滋滋的。   “那行吧,我和他说说去,但他听不听我的,我就不保证了。”   “我们小花是谁?馄饨铺里一枝花呀!你一开口殿下哪能不听?他要不听,你以后就别让他上床!”   孙名扬一得意,说起话来便又没了个正形,正好景殊从楼上下来,听了半句话,冷眉一拧:“谁不让谁上床?”   孙名扬倏地一惊,赶紧将话锋一转:“是我女朋友不让我上床!”   “你有女朋友了?什么时候的事?哪个不开眼的看上你了?”景殊下意识地瞄了眼坐在外头正埋头码字的宋清,“你不会真弯了吧?”   孙名扬急急辩解:“我没……别乱说。我说的是未来的女朋友,是女朋友,不是男朋友!”    第136章 嘘!你的床下有鬼(七)   晚上12点一过, 孙名扬就掺着宋清回去了。本来宋清是打算等屋子里彻底清干净了再回去,但孙名扬说了:“万一对方就是针对你来的,见不到你回家不现身,我们守着也是白费。”   一直到回到房门前的时候, 都没看到景殊跟着, 可是等房门一开, 景殊却突然现身出来了。   宋清惊了一跳,正想问他是怎么来的,转念一想,人家什么身份, 肯定是不走寻常路了。便也没多问,只招呼着他们进来, 还又翘着脚,跳来跳去要给他们泡茶。   “别蹦跶了,万一又被开水烫到手了,接下来几天还怎么码字?”孙名扬看不过眼了, 把宋清按回沙发里,却一不小心,脚绊到沙发脚,便身不由己的往前一扑,正好扑到了宋清身上, 双双陷入沙发里,四目相对,鼻尖对鼻尖, 姿势极为暧昧。   宋清的脸瞬间就红了来,“你,你不是说你不是基吗?”   孙名扬如遭雷击,忙不迭地跳了起来,“什么基?不许乱说!”   转而对坐在一侧,旁冷眼观的景殊道:“殿下,你应该看清了吧?我真是不小心的。”   景殊淡淡地道:“嗯,是不小心。但是不是故意不小心的,本君又怎么知道?”   孙名扬急了:“殿下,我真没……”   景殊道:“地府司不会干预职员的私生活,本君也没有那么封建。”   “不是……”   景殊忽然吼了起来:“本君都说不管你,还说那么多干什么?难不成还要让本君坐在这里看你们沙发震?!”   孙名扬被那一吼给吼得老实地坐了回去,心里有种深深地无力感。   殊不知,景殊心中才更恼呢。   也是,以老孙那种雁过拨毛,苍蝇飞过都想刮二两油的贪财性子,居然没有收人家一分钱,就这么费心尽力的帮着来驱鬼了?   这些反常,景殊原是不太意的。今晚也是看在和小花的面上才勉强走了这一遭,不想却好像撞破了什么不该撞破的……奸……情。   景殊虽然不会歧视,可他却是妥妥的直男一枚,十分反感他们当自己的面暧昧。还当他眼瞎一般的,非要解释一下,掩盖下事实。   要不是小花说也喜欢看宋清写的小说,希望他家里的事早点了,好专心写后续剧情,景殊早就闪身走了。   房间里的灯早早就关上了,只能窗外透进来的些许光亮,堪堪将屋里的景物照出模糊的影子。   时间慢慢地流淌,三人各坐在一处沙发上,俱是各怀心事,不发一言。   也不知过了多久,依然没见到屋里有什么动静。   孙名扬有些憋不住了,低声地开口询问:“殿下,那东西是不是发现我们在这儿,不敢来了?”   景殊道:“发现不了,本君早就在旁边布了小结界,不会被察觉。”   孙名扬说:“那真是奇怪了,再过两个小时天都快要亮了,还不出现。难道还那东西还要放空休息一天?”   景殊想了想,问宋清:“你每次都是在什么状态下遇到那东西的?有没有什么特殊规律?”   宋清略略回想了下,说道:“也没什么特殊的。我每天都是写完稿后,回卧室睡觉。那几次遇到,都是半夜起来,然后就撞见了。一次是抓我的脚背,还有一次是删我的稿子。难道这次也和上回的老教师一样,喜欢给人批作业、作文章?”   孙名扬说:“很有可能!你今天白天在我们馄饨铺里写过稿了,晚上却不写,又没睡觉,也许对方就不出来了。不说那么多了,你赶紧把电脑开开,随便写几行字,然后就回卧室睡觉!”   于是,宋清就开了客厅的灯,接着白天写的稿子大概又写了半个小时,然后合上电脑,如往常一样回卧室睡觉。   这两天都没好好睡,白天在馄饨铺里又被孙名扬逼着写了一万字的大章。这会早就困得不行,又依仗着孙名扬和景殊在场,不安和恐惧倒是减少了不少。头挨着枕头,没过多久就陷入了梦乡,鼾声此起彼伏地在卧室里回响着。   此时,窗帘微微飘荡了起来。   今晚的窗子是关好的,室内却起了阵风。不光吹动了窗帘,连床沿边垂挂来的床单都微微地飘动着。似乎那一阵风,是从床低一直吹得满屋皆是。   风吹、帘动中,一团漆黑的影子慢慢地从床下爬了出来,长长的头发拖挂在在地上,手上的指甲应该很长,随着爬起的动作带出了“嚓嚓嚓”指甲刮擦地板的声音。   整团黑影从床下爬了出来,又渐渐地站起了身,在夜色下,只能隐约地看到一个人形的影子,站在床边一动不动。虽然看不表脸上的表情,可是大约也想象得到,它应该是在凝视着宋清。   也不知是不是感应到了什么,宋清忽地惊醒,借着窗外透进的光,一睁眼就看到那个人影。起初还以为是孙名扬他们,却忽然注意到对方那一头长长的头发,且还有不少的发梢就落到自己的脸上、脖颈上,透着一股子冰寒之气。   宋清吓得心跳都几乎快要停止,喊了句:“孙哥救命!”与此同时,下意识地就往旁边滚去。那一滚就“咚”的一声,结结实实地摔在床下了。   这时,不知是谁按了下电灯开关,屋里瞬间大亮。床边的黑影受了惊,急忙准备逃,却听景殊厉喝一声:“哪里跑!”   话音未落,他已一把揪住了那个鬼影。   孙名扬凑过来一看,奇道:“这是只什么鬼?怎么一点阴气都没有?”   宋清这会也爬了起来,大着胆子跳近了两步瞅了瞅,但见景殊手下揪着的鬼穿着古代的衣服,层层叠叠不知有几层,却也难掩那玲珑的好身段。头发如丝缎一般垂下来,头上还戴着金色的头冠。乍一看那打扮,竟隐隐有些眼熟,却又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恰在这时,那鬼也转过了头,恶狠狠地朝他剜来一眼。眼神满是怨恨与愤怒,如果眼神能杀人,那宋清觉得自己肯定要死上千次。   然而最让他心惊的是她的脸。从轮廓与五官来看,那本应是张漂亮的女人脸,可是不知因何,那张脸上却布满了深深浅浅的刀痕。深的地方血肉翻出,另人不忍直视。浅的地方,也在不断地渗着血水。   宋清只看了一眼,就看得头皮发麻,移过目去。   那东西却是恨恨地开了口:“你为何不敢看我?”   孙名扬听得奇怪,“你到底和他什么仇什么怨?为什么要缠他?缠他也就算了,还非要恶作剧的删人家稿子?难道你也有改作业的癖好?”   那东西道:“什么仇?什么怨?你们看看他把我弄成这个鬼样子,我能不恨吗?可恨我能力不足,要不然我定让这混蛋死一千次,一万次!”   当说到“死一千次、一万次”时,可算是咬牙切齿,用尽了周身的力气,听到宋清耳中时,每一个字都让他胆寒心切。   孙名扬听得奇怪,问宋清:“你到底是怎么得罪人家的?难道你前世是陈世美,杀妻害命了?”   宋清忙说:“前世的事,我怎么可能记得?姑娘,你是不是认错人了?就算前世的事我不记得了,但我总觉得自己不可能会那么黑心。”   那东西道:“你还不够黑心?把我弄死了也就算了,还让我死前被毁容,死后被挫骨扬灰。你不认识我?呵呵,你天天在小说里把我折腾得死去活来,结果倒头来却不认识我了?”   宋清蒙了,孙名扬也傻了,好一会儿两人才反应过来,同时道:“你是阿音!”   孙名扬还是头一次遇到这样的事,心中是又惊又奇,目光不由得落到景殊身上。   景殊解释道:“是字灵。文字有灵,即能记录千载兴哀,又可书尽万古风流。而宋清写的故事虽然是假的,但因传播的广,积攒的人气高,也相当于有了信仰之力,再加她本生的怨恨与执念太重,幻化出了灵魄。不过其产生的时间短,又没有三魂六魄作为支持,因此力量并不强大。要不然,以她这么强的怨,估计早就把宋清给弄死了。”   宋清听得这样的解释,再看阿音那模样,可不就是刚刚被她写到毁了容,惨死后,夜夜从仇人的床下爬出来时的情景吗?   写文时,他只需考虑剧情,而笔下的人物角色,虽然偶尔也会带入感情,但在他看来毕竟是虚假的。有时候为了衬托剧情和调动读者情绪,他也会刻意地将故事里的某个角色弄得特别惨。   而他的书里最惨的莫过于“阿音”这个角色了,而且一惨就惨了三生三世! 第137章 嘘!你的床下有鬼(八)   第一世:   阿音爱上了青梅竹马的表哥, 但表哥心里爱的是仇人之女。阿音知道表哥心里只将自己当妹妹,便也从不表露心意。还多次帮表哥的幽会打掩护,暗中传递情书。   因为家门互相仇视,相爱的人不能结合。表哥就带着爱人, 在阿音的掩护下私奔。逃走过程中, 一支流箭朝表哥射来。阿音推开了表哥, 生生地替地他受了那一箭。   表哥震惊不已,问她:“你为什么要这么傻?”   奄奄一息阿音握着表哥的手,用最后的力气说:“因为我爱你,便甘愿为你付出一切。”   第二世:   阿音转世成青楼的花魁, 而表哥则成了官宦子弟。这回倒是没有单相思了,双双爱得要死要活。可是偏偏身份上的差异造成了巨大的鸿沟。官家少年被家人诓回去后, 便关在家里再不许出来。而阿音枯等了一年多,最终抑郁成疾,一命呜呼。   第三世:   这一世。阿音成了公主,前两世的爱人成了将军。身份上没有问题了, 又彼此一见钟情,很快被皇帝赐婚。就在婚礼前夕,战争突然爆发了。将军出征,阿音则踏上了和亲的路途。   在成婚前夕,阿音得知国家亡了, 爱人战死。绝望之下,阿音选择了自杀。可惜,自杀未遂, 惹得对方大怒,被用残忍的手段,生生地划破了脸,而后丢进军营做军妓。最后,阿音受尽了凌辱而死。   死后,阿音就成了厉鬼,每天晚上从仇人的床下爬出来报复。   这样的剧情当然都是出自于宋清的脑洞,然而他怎么也料想不到,阿音爬到最后,居然会从自己的床下爬出来。   可一想到自己虚构的阿音居然是有真实感受的,便也等于那些苦难都是自己亲手添加的,宋清心里不由得内疚了起来:“对不起,我真不知道还有字灵的存在。”   阿音的力量没办法对宋清造成实质的伤害,她能做的只是吓一吓他,再趁机删删他的稿,免得他再写个第四世、第五世的惨剧。   她的怨恨当然不会因他一句轻飘飘的“对不起”就揭过去,恨声道:“爱而不得也就算了,你居然还弄花了我的脸,让我被万千人凌辱,受尽折磨而死!你是写得爽了,痛快了。可我呢?我有多惨,有多痛苦你知道吗?”   此时,如果不是景殊施了个定身法术,如果不是自己的力量太弱,没有办法直接伤人,她真想扑过去让他也尝尝被毁容的滋味。   虽然说阿音是宋清自己创造出来的没错,可是被定在那里后依然张牙舞爪,想要将他撕裂的模样,他也是惧怕的。一害怕,就不由自主地往孙名扬背后缩,“孙哥,能不能想办法把她送走?”   孙名扬本来就是很同情阿音这个角色,现在亲眼看到她的惨样,更是有些痛心,便也跟着责备起了宋清:“谁叫你老写剧悲的?平常都不知道赚了我老孙多少眼泪,现在知道悲剧不好了吧?呸!活该!”   宋清可怜巴巴地说:“孙哥,你得帮我呀。我也不是故意的,谁知道她会真的从书里跑出来。”   阿音说:“不光是我,你那书里还有很多角色都被你虐得很惨。若不是力量还不够,跑不出来。否则,你至少有一千种死法!”   宋清:“我……”   孙名扬虽然同情阿音,但毕竟也知道阿音这样的肯定是不能在世间久留。遂问景殊:“殿下,接下来该怎么办?阿音也没个正经的三魂七魄,肯定是去不了阴间的吧?难道就这么一直留着让她吓唬人?”   说话间还不忘看了眼宋清。宋清浑身一抖,忙道:“别,别留下来。我害怕!”   废话,谁愿意天天让个鬼不鬼,人不人的东西在自己床底下钻着?何况阿音是冲着宋清来的,哪怕搬家,也肯定会随他一起走的呀。   景殊说:“最简单的办法就是直接拍死,散了魄自然就不存在了。”   宋清写书的时候,能把人虐得死去活来,可是现实中他的心却很软。听到这话,便忍不住道:“不好吧?阿音已经被我弄得这么惨了,不能再那么对她。毕竟现在她是活生生的,不是文字。”   阿音闻言不但没有丝毫感激,反而冷笑连连:“假好心!你以为你这样说我就不恨你了吗?如果我还能成长,待到有能力杀你死时,一定将你千刀万剐。不对,弄死你之前,还要将你先丢到男妓馆,也受受那种欺辱!”   听到这里,连孙名扬都忍不住心头一抖。得罪女人真是太可怕了!   他叹道:“阿音你真是太傻了,哪怕你心里真那么想的,也别说出来呀。女人嘛,装装可怜,卖卖惨,活下来的机会还是很大的。”   阿音只冷哼一声,并不理睬他。   却听宋清道:“阿音如果能委屈求全,当初听到国破家亡的消息时,就会装软弱,然后再伺机报复。那么也许我的剧情就不会那么写了。”   孙名扬说:“你倒是对她挺了解的。怎么着,还真打算把她留床底下,继续陪你?”   宋清问景殊:“真的没有其他办法了吗?”   景殊说:“除非她的怨念消了,没有怨念的支持她的力量就会弱很多,没办法在现实世界里留存,只能回到书里。”   孙名扬抚着下巴,摇头叹息道:“三世三世的怨呀,实在太深了点。拿什么抵消?难不成真要宋清用命来抵?”   宋清自然是舍不得拿自己的命开玩笑了,脑瓜一转,忽然灵光一现:“我改剧情!把前头的不幸通通改掉怎么样?”   景殊说:“你那段剧情已经发表了,早就深入人心。哪怕你改 ,大约也就和人家写两个结局一样。即使一部分人信喜剧结局,可依然有大部分人相信原先的悲剧结局。信仰的力量依然还在。”   宋清想了想,又道:“有办法!阿音的故事最惨的是第三世,我就把第三世再改一些内容。比如将军其实并没有死,他知道阿音的惨况后,找来了术士,重新召回了阿音的魂。从此后,就将阿音魂魄留在身边,一直在一起了。阿音,你爱了他三生三世,一直都没能在一起,我知道在心里这才是最大的遗憾。比国破,被毁容,更让你悲伤的,就在听到将军战死的消息。”   阿音微微垂下了眼帘,沉默了片刻后低声问道:“三生三世都错过了,真的还能在一起?”   宋清一看她这种神色,便知道事情还有回转的余地,赶紧说:“我是作者,我说他没死,他就可以活。我说你们能在一起,你们就肯定能在一起。已经发生的事,我没办法挽回,但是以后的事,我一定尽力为你们谋个好结果。”   阿音眼中的怨愤之色淡了一淡,取而代之的却是一抹期盼。盼望再见一见那个她爱了三生三世的男人,盼望能再续前缘。   思忖了一片刻后,阿音道:“人鬼殊途,即使能相守,必然也会有诸多遗憾。我想要个没有遗憾的人生。”   能提要求,那就都好说了。宋清忙不迭地道:“行行行!”   刚应下之后又苦恼了起来:“可是剧情已经写到阿音死了,还变成鬼弄死了好几个仇人。我总不能把阿音也写成假死吧?假死的怎么能变鬼呢?这,这逻辑不通,读者会把我喷死的!”   阿音道:“喷死你与我何干?总之,如果你不能按我的要求做,我心里憋着的这口怨气就消不掉!”   宋清正为难之际,忽见孙名扬一拍大腿,道:“这好办呀! 就写将军死了,阿音也死了。但是将军死后成了名鬼差,而且正好分配的辖区就阿音那片。将军在拘魂中,拘到了阿音的鬼魂。这一见面,多带感是不是?最后的结果,将军设法帮阿音也弄了个鬼差的职位。这么一来,岂止是一生一世,简直就可以生生世世,永远在一起了。至于怎么帮阿音谋到鬼差的职位,这点就要看你怎么圆过去了。”   阿音也连连头:“这个好,就要这个!做人实在太辛苦了,就做鬼差吧。”   宋清看到孙名扬那得意的劲,很想说一句:来来来笔给你,你来写!   但既然阿音都认可了,他也只好同意了。反正总体上也能过得去,而且这样的剧情也比较出人意料。   出于内疚,又希望早点了结床下的“鬼”,宋清奋笔直书,用了一天的时间,就将阿音的故事写完了。   故事里,阿音服用了地府的灵丹,恢复了容貌。和将军手牵着手,步入阴间,踏上了成为鬼差的路。   这事到这里,总算是告一段落。   可是没过几天,宋清又开始断更了。   当孙名扬怒气冲冲地跑来找宋清麻烦时,宋清苦着脸说:“下一个故事,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写了。写喜剧吧,和文中的基调不符,会破坏统一。写悲剧吧,我实在害怕再弄出第二个阿音来。我这颗小心脏,实在经不得吓了。”   孙名扬想了想,忽地眼眸一亮:“有门了!我当鬼差好几百年了,见过的鬼、听过的事多了去。我全都送你当素材!”   宋清闻言顿喜:“这好呀!这一来,我就不怕卡剧情了。来来,现在就说!”   孙名扬理了理思绪,又清了清嗓子,这才慢悠悠地道:“第一个故事要从来四百多年前说起,那时还是明朝末年。在一个名叫留云镇的小地方,有一个秀才,生得是玉树临树、风流倜傥,满腹诗书、文采超然,可称得上是旷古奇才,前无古人后无来者!此秀才姓孙,名名扬,字青史……”   作者有话要说:  宋清说:“这个故事我不写行不行?”   孙名扬说:“ 不行!你要不写,我就放鬼咬你!”   宋清:“别,别放鬼了,要不还是你咬我吧……”   孙名扬:“你你……你太坏了……”害羞,害羞…… 第138章 孙名扬见鬼趣事(上)   留云镇是个小地方。镇子不大, 居民不多。一条主街贯穿全镇,炮仗一炸全镇皆闻。   孙名扬顶着秀才头衔,在这个不大的镇子里却是声名赫赫。   虽然他自十八岁中秀才后,在后来的七、八年里, 屡屡在乡试中败下阵来。连他祖上积下微薄的余财, 也在漫长的读书生涯中几乎耗尽。可秀才荣光依然可以让他在四乡八邻中得到很在大程度上的尊重。哪怕已经家徒四壁, 依然有不少的人家想把女儿嫁给他。   这不,今天他的寡母就要拿了两个张女儿家的画像给孙名扬看:“儿呀,为娘瞧见这两位姑娘都挺不错的。你瞧瞧,看中哪位, 娘好给你提亲。”   孙名扬瞅了一眼就大摇其头:“这个未免也太丰腴了些吧?还有这个,双峰孤突, 两腮无肉,眼神呆滞,面相不好不可为妻也。”   孙母叹道:“儿呀,你都老大不小了, 隔壁张四比你还小两岁,娃儿都会喂鸡了!似你这般挑三捡四的,何时能成个家?为娘还等着抱孙子呢。”   孙名扬满不在乎地道:“莫要着急,且等儿一举高中步入仕途,什么名门贵女娶不到?现在早早就娶了亲, 待我高中后宰相那等高官要招我为婿,我停妻再娶自是不厚道,放了鱼跃龙门的机会又对不起自己。与其到时纠结, 不如暂不娶妻!”   孙母道:“可你都考了那么多次,连个举子都没能考上,哪还能做那许多的奢想?似你这般想法,若是以后一直考不中,难道就一直不取亲了?”   孙名扬被母亲唠叨的烦了,找了个由头就出门去了。   刚才走到隔壁张四家,鼻间就嗅到一股饭菜香,不由得嘀咕道:“平日他们可是午时末才吃晌午饭,这会儿没到午时怎么就做饭了?”   孙家和张家就隔了一堵院墙,两家的孩子都是自小玩到大,彼此间熟得不能再熟了。   见张家堂屋的门半开半掩着,孙名扬也没多想就去进了,一声:“张四”还没喊出,却见堂屋的桌子上整整齐齐地摆着几碟菜,有荤有素,十分丰盛。四碗雪白的米饭各摆一侧,米饭中间笔直地插着筷子。   孙名扬此时腹中也有些空,见桌上菜肴丰富,便也没多想,抽出快筷子就夹了一块肉吃。   刚刚咽下肉时,眼睛不经意地瞟了眼,这才注意到桌子下头还摆了个香炉,炉着插着几柱香,正在冒着袅袅的青烟。   孙名扬虽然读书读得人情事故都有些不太通,但看到这场景,忽然就想清明将至,各家各户都有祭祖的习俗。昨天他娘还弄了一桌菜供逝去的亲人们享用。   虽然说,祭祀之后饭菜都还能吃的,可香未灭,很明显祭祀还未结束,他就偷吃了人家祭祖的菜。这实在……实在有些膈应人。   当下,孙名扬忙将筷子重新插回饭里。低低地道了句:“都是街坊邻居的,神鬼莫怪,神鬼莫怪。”   匆匆出了张家的门时,迎面遇上了张四从厨房里出来。张四还笑吟吟地说:“哎哟,你来得可巧。今儿,我家祭祖,张罗了一桌好菜。等一下祖宗们吃完了,咱们一起吃。”   搁了往常,孙名扬必然不会推脱,可这会儿因了先前的膈应,他哪还有心思留下来再吃?只说家里已经做下了饭,便匆匆地走了。   孙名扬心思轻,睡觉也特别香。一挨枕头就睡着,一个呼噜就能到天亮。   然而这天晚上,他睡得就不那么好了。迷迷糊糊中,总感觉到耳边有悉悉索索的说话声。好像是在交谈些什么,但又听不清具体的内容。   半梦半醒间,他睁开眼,借着窗过透进来的一丝月光,隐约看到有两个黑影坐在床边。   孙名扬咕囔了一句:“娘,大晚上的聊什么闲话,还叫不叫人睡了?”   说罢翻了个身,呼噜声又此起彼伏地响彻在屋里。   床边的两个黑影呆了一呆。   一个说:“这人怎么不怕我们?”   另一个说:“哼,那就再多给他点教训,看他以后还敢不敢偷吃我们的东西!”   孙名扬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在清晨了。   洗漱完后,他习惯地拿出一卷书,站在窗口摇头晃脑地诵读了半个时辰,就听孙母喊他吃早饭。   孙名扬和他母亲都没有什么高明的谋生手段。所幸祖上留下的余财,倒也还能让这母子俩吃饱穿暖。   今早,孙母做的是孙名扬最爱吃的韭菜盒子。韭菜盒子从外表看像是大一号的饺子,两面都在锅里炕成了金黄色,还带着一层薄薄的油光。稍一凑近就能闻到面香混合着浓郁的韭菜香。   孙名扬拿起筷子,夹起一个盒子,对在嘴边呼呼吹了几口凉气后,正要张口咬下一大口来,背后好像被谁推了一把,胳膊一晃,韭菜盒子脱开筷子砸到了地上,顿时就破开了个大口子,露出里头黄绿相间的内馅来。   孙名扬心疼不已,捡起韭菜盒子,只见上头滚了一层的灰,馅也漏了不少,想吹吹灰再吃也是不太能的。   孙母见状,将自己的那份递了过去:“脏了就别吃了。娘这还有,吃这个!”   孙母做饭向来是吃多少做多少,以免浪费。每次做韭菜盒子也只是做两个,儿子的大一些,自己的小一些,配点米汤,都是正好够吃的。   孙名扬这人别的事都不着调,但是对自己的娘还是心疼的。当然不肯吃掉娘的那一份,便说:“我今早不是太饿,喝米汤就行。”   说罢,捧起盛着米汤的碗,正准备啜一口,忽然感觉后脑似被谁猛拍了一下,将他整个脸都砸进了碗口上,滚热的米汤连汤带米的糊了他一脸,烫得他哇哇直叫。碗也没捧住,砰的一声摔落在地上,顿时碗碎汤倒。   孙母奇怪不已:“儿呀,你今早是怎么了?怎么吃个饭也这般不安生?”   孙名扬用袖子擦去了脸上的米汤,顾不得回老娘的话,四下环顾,却见屋什么外人都没有。怎么刚才就总感觉有人在推他?   孙母也注意到儿子不对劲了,问:“到底怎么回事?”   孙名扬怕老娘担心,又觉得是自己在疑神疑鬼,便裂开嘴呵呵一笑:“没事没事,可能是睡觉时压着手了,拿筷端碗得总不得劲。娘你慢慢吃,我趁早去趟县里采购些笔、墨、书籍。”   帮着把家里收拾妥当后,孙名扬就蹭了同镇的牛车一起进了县城。   县城离镇子有段路,坐着牛车晃悠到了中午才进了县城。孙名扬早饭没怎么吃,到这个点肚子里早就空瘪的厉害。自去寻了小食肆,准备填饱了肚子再去采买。   伙计走过来,问:“客倌要来点什么?我们这里米、面、馒头皆有。”   孙名扬不算特别挑食,而这家店他以前也来过几次,颇合口胃。可是此时,看看蒸笼里冒着热气的包子、一碗碗被伙计送到食客面前的香喷喷的面条,以及那些正埋头享用食物的食客。孙名扬突然间就没了胃口。不但如此,且还有种恶心感不断地在胃里翻滚。   在伙计奇怪的目光中,孙名扬逃也似的逃离了那充盈着食物香气的地方。   县里的食铺很多,小吃、正餐都有。孙名扬一家家看过去,无一例外的,都是直想作呕。可偏偏肚子里又饿得难受。   他的脑子也是越来越迷糊,迷迷糊糊地买完了东西,又迷迷糊糊地在街上游逛了好一会儿,始终没能找到想吃的东西,倒是肚子里的饥感越来越厉害,连眼前的景物都虚实实,看不真切。   同镇驾牛车来的人采买完东西,本来想叫孙名扬一起回去的。孙名扬从他旁边走过,却好像听不到他的喊声,顾自摇摇晃晃地走远了,连新买的笔、墨、书都走一步落一件的。   日落西山时,家家户户的烟囱里都升起了袅袅青烟。   孙母做完了饭,椅着门沿张望了许久也不见儿子回来,倒是那个和孙名扬一道外出的人匆匆忙来报信:“婶,你快去找找孙秀才,他好像不对劲了!喊他不理,一个人神神叨叨地跑了。”   孙母闻言情知不对劲,赶紧就喊了附近的十几位邻居一道去寻儿子。   大约到了午夜的时候,大伙也终于在一片坟地里找到了孙名扬。   他披散着头发,衣服邋遢,正趴在别人的坟不知在干什么。   孙母凑近喊了他一声,孙名扬猛一回头,大家方才看到他正捧着一碗祭祀的白饭狼吞虎咽地吃着。看到有人造近,他似乎还怕人家与他争食,将碗棒得更紧,飞快地将碗里的食物统统倒入嘴里,那架式乍一看,再配着他一脸的阴郁之色,哪还有半分人气,简直就跟个坟里爬出来的饿死鬼一样。   来寻他的人都吓得脸色惨白,孙母虽也惊得不轻,却更忧心儿子。冲了过,一把拍掉他的碗,招呼着村民们把他架回家去了。   一路上,孙名扬还在嗷嗷直叫:“我饿,给我吃,给我吃!” 第139章 孙名扬见鬼趣事(下)   回到了家里, 孙母寻开了粗绳先将孙名扬捆好,然后赶紧去隔壁村找了位神婆来瞧。   那神婆在附近几个村镇都有些名气,但凡有些沾了邪气的来,村里人都第一时间想到她。   神婆来后一瞧, 便说是被鬼魂上了身。寻来了柳树条, 不管不顾地往孙名扬身上抽打了半天。直打断了好几根柳条, 抽得孙名扬哀嚎不止,孙母更是旁边抹了半天泪。   折腾了大半天,神婆才抹了抹额头的汗说:“行了,鬼魂被打走了。但是光赶走不行, 还得烧点香纸送送,免得再缠上。”   孙母听罢赶紧谢过了神婆, 按着神婆的话做去了。   孙名扬被抽了一顿后,发了两天两夜的烧,直到第三天才醒过来。问起之前的事,竟是一点都不记得了。只是觉得饿得很, 想吃饭,然后就到处找饭吃。   孙母再一细问,孙名扬才又想起他先前误食了赵四家祭祖的菜。免不得又被孙母好一番责怪,说他读书读傻了,怎么连人家在祭祀都没瞧出来。   这一事到此就揭过不提, 孙名扬开始为接下来乡试而忙碌着。   孙名扬参加过两次乡试。   第一次吃坏了肚子,考试考到一半就因跑稀拉肚拉得浑身解力,自然也就败下阵来。   第二次倒是一切顺利, 可是放榜的时候,他名落孙山。   这一次,距上次乡试又过了三年,这三年当中孙名扬发奋读书,自觉中个解元不在话下。   哪知就在临近考试的前几天,朝廷突然取消了这一届的考试。没办法,清兵入关,国将不国,哪还有心思张罗这事?   孙名扬很气恼,天天在家里大骂鞑子不止。   战争蔓延得很快,没过多久就打到了县城。   村民们都说,鞑子都是恶鬼托生。所到之处,奸淫掳掠、烧杀抢夺,无恶不作。就连县城都因为守城官兵拒不投降,清兵攻入城后,一怒之下屠尽了满城人。   县城被攻破的消息一传来,村民们都卷了铺盖,带着家人老小逃亡去了。   以前,孙家虽然不富,但好歹也能过日子,孙名扬又一直怀揣着科举入仕的梦,生活过得即充盈又满怀希望。   清兵一打来,家没了,梦想没了,前程就更不用说了。逃亡的过程自是辛苦无比,饥寒交迫之下,孙母一下子就病倒了。尽管孙名扬百般照料,母亲归终还是恋恋不舍地离开了人世。   孙名扬含着泪草草葬了母亲后,发誓要杀尽满清鞑子,为大明尽忠。可战乱年代,一个穷酸秀才又能如何施展呢?   思来想去,孙名扬决定弃笔从戎。   可惜的是,还未等他找到明朝的军队所在,却在一次跋涉途中,失足落水淹死。只余了一缕幽魂东游西荡,也不知游荡了多久,终于有一天被鬼差用锁魂链一锁,拘到了冥界。   冥界的高耸的大门外,摆着一方棕红色的长桌,桌后坐着位白胡子老头。   那老头翻了翻手上的册子,喃喃地自语:“只是七世善人呀,且这一世品德稍有亏损,资历浅了些。”   又打量了一番孙名扬,老头经过一番纠结后,暗忖道:十世善人太难找,七世就七世吧。   遂出声唤住了孙名扬:“且行等等再去投胎。”   拘魂的鬼差自是识得那老头,也知但凡他发声喊,必然是有原由的,便停下了脚步。   孙名扬瞧了他一眼,说:“你是看大门的吗?可看见我娘从这里走过?”   那老头儿顿时有些恼了:“什么看大门的?我乃是冥界司吏官,专门负责挑选、举荐职员。”   孙名扬又问了句:“那你到底看到我娘了没?她比我早死一年,现在投胎了没?”   老头儿道:“先甭管你娘的事。冥界如今鬼差缺口大,原本需要修满十世善果方有资格入选。但现在事情急紧,你这个七世善人也勉强可做鬼差。你可愿意?”   孙名扬虽然有些呆气,可是脑子不笨,心思一转便问:“做鬼差可有什么好处?”   旁边的鬼差接了句话:“好处有,就是你可以夜夜到人间界拘魂,不必再受轮回之苦。”   孙名扬道:“这岂不是和人界的捕块一样?”   鬼差道:“差不多吧。”   孙名扬生前是立志要做官的人,捕块之流在他眼里只是浊吏,那是上不得台面的,阴间的捕块就更不用说了。   当即就坚定地拒绝了:“我既然是七世善人,下一辈子定然能投个富贵胎,说不定生下来就是王孙贵胄。这种阴间浊吏,还是留给别鬼做吧。”   那老头儿已连着被拒绝了好几次,只觉得招人的工作越来越难做,偏偏上头还催得紧。   眼见孙名扬要走了,他还不放弃地在后面高喊:“哎,等等!你可以提个要求,好商量,都好商量啊!”   孙名扬却是理也不理。心中暗想,放着下一辈子的富贵不要,做个见不得光的鬼差,我傻啊我?!   由于孙名扬休了几世的善果,清点过功过后,便被放去投胎。快走到奈何桥边时,迎面又遇到了一队鬼魂,身披枷锁,正被鬼差抽打呼喝着往前走。   孙名扬一时好奇,就跟旁边的鬼差打听:“那些鬼怎么不是往奈何桥的方向走?不去投胎吗?”   鬼差嗤笑了一声:“你以为是个鬼就能投胎?那些都是生前犯了错,等着被押送到炼狱受罚的。”   不对比不知道,一对比孙名扬立时就显出几分优越感来。然而他心底的得意劲还没过,正好那队鬼差从身边经过时,耳中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儿啊,你怎么也到得这里来了?”   孙名扬定睛一瞧,却见自己的老娘也夹在那一队鬼魂之中,蓬头垢面,手上、脚上皆有沉重的锁链。刚刚一句话出来,她便狠狠地挨了押解鬼差一鞭:“生前之事生前了,死为鬼魂前世消。你们的母子缘分在死后便断了,休要乱吵乱喊的!”   孙名扬见老娘受鞭打,比自己挨打还难过,忙拉住了押解鬼差问道:“我娘生前是好人,为何死后要受这些苦楚?”   那鬼差白了他一眼,道:“你觉得她是好人,她便是好人了?那还要判官做什么?”   孙名扬着急地追问:“那我娘到底犯了什么错?”   鬼差道:“大约也就是犯犯口舌之罪,或者枉杀了什么生灵吧。罪行不深,至多关个几十年也就能放去投胎了。”   孙母此时心知自己躲不过受苦了,只是哭着让儿子好好保重自己。   孙名扬见母亲受苦,又见她痛哭流泪,心中更悲伤不已。   到了奈何桥上,孟婆递上了孟婆汤,用工式化的语气对他说:“饮下此汤,前尘往世皆忘尽,干干净净重投胎。”   孟婆汤清澈见底,且还有种淡淡的香气引诱着鬼魂早早将它喝下。   孙名扬捧着汤碗,想到的却是母亲生前经常为他熬煮的米汤。当时喝时并不觉得有多么可口,可现在知道永远都喝不到时,心中难过的只想大哭一场。   忽然间,他又想到先前遇到的那位白胡子老头说过的话,心里忽然有了主意。   白胡子老头正在发愁招不够人手时,却见孙名扬去而复返,顿时大喜:“你可是想通了?其实当鬼差很好的,将来若是做好了,还能升级呢。”   孙名扬说:“你刚才说,只要我同意做鬼差,就可以提个要求对不对?那我希望可以免掉我娘的罪,让她投个好胎。”   白胡子老头为难地道:“我说的要求,是指给你多点修行丹药,或者是让你回去再看一眼生前记挂的人。消除鬼魂罪过的事,这有点超出我的权力范围了。投胎的事,就更不是我能控制的了。”   孙名扬说:“我没有别的牵挂,我只担心我娘。只要我娘能好好的投胎,我就答应你。你要是做不到,那就算了。”   白胡子老头犹豫再三,终还是道了句:“我帮你向上级请示下看看,可不保证能成啊。”   也合该是孙名扬运气好。人间界恰逢战乱,死亡量大增。鬼差缺口巨大,地府司不但破格招他为鬼差,还就真的免去了他娘的罪过,放其转世投胎去了。   讲完了自己的过去,孙名扬长长地打了个哈欠,说:“那老头儿倒还真没诓人,我做鬼差这些年,除了穷点,倒也还算是自在。哎呀,为了给你讲故事,我今天可又翘班了。天都亮了,我先回去补补觉。”   宋清已经将孙名扬讲的事都大概记录了下来,准备做小说的素材。   对于孙名扬,宋清心里还是很感激的。此时见他的神情有些疲惫,又因知道他们这种鬼差的宿舍是在设地冥界的,去一趟得花不少时间,便道:“要不你就在我这儿睡一觉吧,省得再跑那么远回去,怪累的。”   话一出口却见孙名扬的表情有些不对,宋清还有点反应不过来,就见孙名扬脸颊一红,双臂环胸,紧张兮兮地道:“你想干什么?我是那种随便就留宿的人吗?”   宋清一怔,旋即明白过来,结结巴巴地道:“不,我没是那个意思……我……”   孙名扬道:“说了不随便的,你别想打我主意!”   言毕飞一般地走了,似乎这里真是什么狼窝虎穴。 第140章 被遗忘的孩子(一)   望江市是一座超二线, 而尚未到达一线的城市。一过了夜晚十一二点的时候,除了酒吧之类的场所还保持着活力之外,大部分地方都已进入了夜晚的模式。   在一处寂静的马路上,出现了一位背着挎包的女人匆匆地往家赶, 看那模样像是刚刚下了夜班的。   就在这时, 一个男人飞快地跑到女人的身边, 一手持刀一手掐住了女人脖子:   “快,钱!拿出来!”   女人吓得脸都白了,浑身哆嗦个不停。   男人一边环视着周围一边催着:“要钱要命?还不赶紧给钱!”   冰冷的刀子贴在女人的脖子上,寒入骨髓。   女人不敢迟疑, 哆哆嗦嗦地翻开包拿出了几张钱,递给劫匪。   劫匪抓过钱, 只瞅一眼,骂道:“就这几张?妈的!还不够吃顿好的!”   他干脆抢过包,自己翻了起来,然而除了一部不太值钱的手机这外, 别无他获。   “妈的,没钱就用肉抵!”   女人心中大惧,撒了腿就想跑,却被那个男人捂住了嘴,拖到了路边的绿化丛里。   这条路靠里的绿化丛很宽, 有草地,有树木。白天的时候经常有人在这里活动锻炼,但是到了夜晚, 却是隐藏犯罪的好地方。树木一遮,就算有人经过,也看不见里头的有什么,便是听到有窸窸窣窣的声音,估计也只当成是野狗、野猫在折腾的吧。   那女人被拖到了草丛深处,按在了草地上。她想喊,才发出一点声音,嘴就被臭袜子塞住,只能发出一点细微的呜呜声。   男人利索地扒下自己的裤子,又快速地扯下了女人的裙子,正准备行凶的时候,忽然感觉到背后好像被谁盯住了一样,浑身莫名地起了层鸡皮疙瘩。   他扭过头一看,却见几步之远的地方站着一个小个子的人。借着不远处透进来的路灯灯光,隐约能看见那个年约三岁的孩子,头发短短的,好像是个小男孩,眼睛亮亮的,正在盯着他看。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脱下了裤,下半身光着,男人在那瞬间莫名地觉得身体有些发寒。   不过他恶事都做了,自然也不会在个孩子面前露怯,厉声喝道:“大人办事,小孩子看什么看?滚回家去!”   在他想来,反正做这种事几分钟就能速战速决的,等这孩子回家喊大人,他早爽完跑了。   一般的孩子被大人这般吼,不是吓跑就是吓哭。   那孩子即没被吓哭也没被吓跑,反而笑嘻嘻地问:“你们在玩什么游戏?我最喜欢玩躲猫猫的游戏了,你们要不要一起玩呀?”   奶声奶气的声音,带着孩子特有童真。   男人火了,吼道:“赶紧给老子滚,不然老子提腿摔死你!”   小男孩怔了一怔,忽然哭了起来。哭也就罢了,偏偏还不走,就站在那里干嚎。好像真是被吓到的模样。   男人正犹豫要是继续办事,还是先走为上策。就在这时,身边忽然刮起一阵阴风,一个寒战打过,便发现又多了一个孩子,年约八岁,乌黑的长发披在肩下,身着一身素白的裙子,正眼神冷冷地瞪着他:“你为什么欺负我弟弟?”   “我……”男人正准备骂人,眼神一瞟,忽然发现那个小女孩的脚居然是离地10公分,半飘着的。   “鬼!鬼啊!”男人连裤子都顾不得提,一边怪叫着一边连滚带爬地跑了。也不知是真吓狠了,还是眼睛没看清,居然就一头撞到树杆上,昏了过去。   那被劫的女人原本已到了绝望的境地,突然见劫匪跑了,还在逃跑中自己把自己给撞昏了。她狼狈地爬起来,环顾四周,什么都没看到。倒是自己刚才被劫走的手机在那劫匪忙乱中掉了出来。   抖着手拨了电话,女人哭哭啼啼地报了警。   警察很快来了,可笑的是那名把自己撞昏的劫匪,直到被警察带回到局里才迷迷糊糊地醒了。   第二天上午10点半,444—1号馄饨铺。   这个时候还未到正中午的饭点,铺子里没什么客人,前期的准备工作也都差不多了。   大家闲着也是闲着,便各自找事打发时间。   景殊在打游戏。程小花则在旁边刷淘宝。不多会儿,程小花问:“殿下,你觉得这两个裙哪个好看?”   景殊的游戏正在关键时刻,也不知道是没听到还是没注意听,就没搭理程小花。直到程小花用手肘捣了捣他胳膊,他才头也不抬地回了句:“喜欢就都买了,有什么好问的?”   程小花说:“两件都买有点太浪费了吧?这个红色的裙子款式好看,但是我穿,颜色会不会太艳了?另一件浅蓝的,颜色是真心好看,就是款式好像一般般。你帮我选选嘛!”   景殊便伸手随便在她手机上指了指,“那就这款,这款好!”   程小花的脸色就变了变,“你指哪里呢?这个内衣!”   景殊抬头眯了眼,这才注意到,程小花开的界面是一个大的活动界面,上面不光有她看中的两款衣服,旁边还有内衣。而他刚才随便一指,居然就指到了一套性感的黑色蕾丝内衣套装,旁边的标题还正好写着“qing趣内衣”字样。   景殊仔细地瞄了瞄内衣,又瞅了瞅程小花,用极为恳定的语气说:“真的,我觉得这套你穿肯定好看。要不就买了吧?多少钱,我付!”   程小花脸一红,“不要,这太羞人了!”   景殊叹了口气:“找个媳妇只能看不能吃的,本君也真是太可怜了。”   程小花好笑地白了他一眼:“人家还不是你媳妇呢。”   景殊游戏也不玩了,拽着程小花的手问:“花花,你准备什么时候嫁给本君?说个日子,我就拾到拾到把你娶了,省得天天这么憋屈的荒。”   程小花脸色更红了,“你又没正经求婚,我凭什么上赶着要嫁你?”   眼瞅着,孙名扬来了,山猫也采买了东西回来了。程小花赶紧将景殊的手甩开,免和被这好事的一妖一鬼给看出什么。   孙名扬一进了铺子,和景殊、程小花打完了招呼便翘着二郎腿,翻出手机来看小说。   一边看,一边乐呵呵地笑着。山猫问他笑什么,孙名扬说:“这段情节写得太搞笑了。明明就是两个男的,却那么撩,还撩得那么搞笑,那么甜,看得我都想弯了。”   山猫就一脸淡然地看着他:“老孙,你要弯的事我们都知道了,你就不用刻意说了。没事,都是现代人,我们的思想都很开明的,保证不嘲笑你也不歧视你。”   孙名扬笑容一僵,“你到底在说什么?谁弯了谁弯了?”   山猫说:“你要没弯,干嘛天天那么跑去找宋清?而且你现在居然还会看那种弯弯的小说了。哎,就算你嘴上不承认,但是我们都懂的。”   孙名扬一个巴掌拍在山猫头上,“懂,懂,懂什么?我找宋清,是因为他缺创作的素材,我就把以前的经历给他讲讲,为他的小说作作贡献,我也看得乐呵。真的就是纯聊天,不动手!”   山猫挨了他一巴掌倒也不生气,还很配合地点头:“嗯嗯,纯聊天,不动手。”   孙名扬气极,又觉得跟这只傻猫怎么都解释不通,只好转过脸来看向程小花和景殊:“殿下、小花,我……”   不等他说完,程小花也赶忙附合:“我们知道的,纯聊天,不动手。”   孙名扬想解释,却只觉得越解释越乱,最后一跺脚就跑走了。   山猫跟到铺子门口,探头看见他的背影消失在临江小区的大门口时,摇了摇头:“喜欢就喜欢呗,这有什么。干嘛非要死鸭子嘴硬不承认?喏,肯定又去找那个宋清了。就是不知道这次是纯聊天呢,还是边聊边动手?”   程小花拎着山猫的后衣领子,把他给拎了回来,还教育道:“他俩都是成年人,动不动手都不违法。你没事就不要瞎看了,萌萌还小呢,你可别先学坏了。”   “小花姐,你说什么呢!” 山猫说着拿出遥控器调了部爱情剧看,正好画面上出现的是一对恋人拥吻的镜头。   程小花夺过遥控器按了几下,换了个台,还一本正经地道:“都说了萌萌还小,你老看这种东西影响不好。喏,看看新闻,关心关心民生挺好的。”   电视上播报的是地方新闻,一位穿着职业套裙的女主持人用标准的普通话说着:“昨夜十一点半,市民王小姐遇到一件惊心动魄的事。在下夜途中,行经市民路的时候,突然被不明身份的持刀男子抢劫,还拖到绿化丛中,欲行不轨。可是奇怪的事,劫匪还未得逞的时候,好像是被什么吓到了,惨叫着逃走。戏剧的是,在逃走过程中竟然一头撞到树杆上昏倒了! ”   而后,电视画面里播出了女子被抢劫时的道路监控。但是在被拖进绿化丛里后,监控就拍摄不到了。大约过了几分钟,衣衫不整的女人独自跑出了绿化丛,在路边报了警。没过多久,警察出现了,还抬走了将自己撞昏的劫匪。 第141章 被遗忘的孩子(二)   除了这段视频外, 记者还联线了办案的警察,听到了警察转述:劫匪在清醒过来之后,一个劲地说有鬼,还是两个小孩。   为了一探究竟, 记者特别到了出事的那条路上调查。但是市民路附近根本就没有居民区, 只有两个写字楼和一座医院。而且又是那个点, 不可能会有小孩子在那里逗留。   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呢?在吊足了观众的胃口,又插播了好几段新闻后记者最后连线了某个心理方面的专家。据专家给出的分析结果是:该男子,以前可能是对小孩犯过什么罪行。因此,再度施行犯罪的时候, 由于紧张和心里压力的双重作用下,再次行凶中就出现了幻听幻视。   而最后的结尾是, 女主持人一本正经地告诉大家:为恶不仅伤害他人,对自己的心里何偿不是一种伤害?   别人看见这样的新闻,大约也会和新闻的导向一样,只以为是劫匪自己的神精出了问题。   但是程小花他们一眼就看出这又是一起灵异事件。因为电视里播放的一段受害女人站在路边打电话时的画面里, 出现了一双脚,一双虚浮在半空里的小孩脚。   不过这种画面,只有像他们这种有特别能力的人才能看到,并且也没办法截屏保存。不然传到网络上,肯定会引起轩然大波。   山猫看完之后不解地问:“世上本来就是有鬼魂的, 为什么不愿意承认?非但不承认,还要找出各种真的假的证据来否认呢?”   程小花说:“估计是怕起恐慌吧,也不利于社会河蟹。”   景殊接过话说:“要是让人知道, 自己的周围随时会有鬼魂,不吓傻了才怪。这也是为什么,鬼差有时候要给那些看到奇怪东西的人消除记忆。毕竟不是谁都像宋清那样,明知道孙名扬是个鬼,还天天敢让他上门。”   正说着,程小花的手机忽然传来:“叮咚”一声,消息提示的声音。本来以为是普通的消息,打开一看,又是地府之家传来新的任务了:   [被遗忘的孩子,找不到回家的路。]   [任务难度:2星半]   [任务要求:引渡孩子去往阴间。]   [任务奖励:灵力+10。失败惩罚:万鬼噬身。]   [任务时间:自今日起10天内。]   任务旁边还有两个孩子的照片。一个是八岁左右的小女孩,长得清秀可爱。另一个是男孩子,三岁大小,圆圆的脸,大大的眼睛,虎头虎脑的,很是讨喜。   如果是平常在路上遇到这样的孩子,程小花少不得会多看两眼。   可当这两个孩子出现在任务里,她知道他们肯定也是亡魂了。想到他们这么小就早早地夭折了,程小花的心里隐隐有些难过。   景殊看到程小花秀眉轻蹙,拍了拍她的肩道:“死亡只是这一世的结束而已,想开些就算不得什么了。”   不同于程小花的稚嫩,景殊见惯了生生死死,反面能淡然以待。   夜晚。   月朗星稀,在路灯照耀不到的城市角落里,月辉却堪堪能照清脚下的路。   此时,还是晚上九点多。   一位十三、四岁背着书包的小女孩,蹦蹦跳跳地走进小区。她是刚刚参加完补习,回来的路上看到有人摆摊套圈赢奖品。小女孩好奇便多看了一会儿,耽误得有些晚了。   她家住的小区很大,从东门到西门都要走十几分钟,而她家住的那栋楼正好在小区最中间的位置,无论从哪个门进都要走几分钟。   今天耽误晚了点,她便想抄了近路早些回家。只需要穿过小区里头的一片大草坪,就能直接到自己家的楼下了。   这个草坪白天的时候很热闹,傍晚的时候也有不少人带自家孩子,或者是宠物在这里玩。但是晚上九点多的时候,已经没有什么人了。好在每隔一段就有路灯,倒也不算太荒。   女孩穿过草坪,快到自己家楼下的时候,忽然听到有“咯吱咯吱”的声音传来。   扭头看去,却是不远处的一个铁制的秋千在来回晃动。那个秋千自小区十年前建成后就有了。近些年来,因为日晒雨淋的,油漆早已剥落,秋千上锈迹斑,晃一下都“咯吱咯吱”响,小区里的孩子都嫌弃的不爱玩了。   而此时,那个秋千上却坐着个小女孩,身上穿着白色的连衣裙,头发披散着,一双晶亮亮的眼睛正朝她望来。   女孩见她比自己年纪还小,身边似乎也没什么大人,便忍不住问道:“这么晚了,你怎么不回家?你是我们小区的吗?平常好像没见过你呀?”   坐在秋千上的小女孩慢慢地停下了动作,冲她招了招手,声音甜甜的还带着几分奶音:“来呀,陪我玩呀。”   那女孩本着急着回家,可是听到那一声呼唤,也不知是为什么,竟然就忘了要回家的事,挪动着脚步慢慢走了过去。   “你帮我推秋千吧,我喜欢坐秋千。”   “好。”   “推高点,再高点。”   “好。”   “我叫小雪,你叫什么呀?”   “我叫刘悦。”   刘悦迷迷糊糊中,忽然听到有人喊她:“刘悦,那么晚了你在那里干什么!”   她转过身,就看到妈妈从楼道走了出来,背后的楼道里也随之点起了灯。   “小雪,我妈妈在叫我了,我要回家了,不能……”刘悦再回头时,却见秋千架上空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刘悦的妈妈已经走近,语气十分不善地道:“下了课为什么不早点回家,不知道妈妈在家都等急了吗?你爸今天出差回来了,赶紧回去吧。”   刘悦还在为方才的事疑惑不已,连往回走,还一步三回头的看向那个秋千。秋千在夜色里一晃一晃的,好像有人坐在上头,又好像从来没有人坐过。   回到家里,爸爸果然在等她。先是说了她几句,不外乎是天晚了要早早回家,不能让妈妈担心之类的话。虽然是在批评,但是语气里透着浓浓的父爱。说完那些后,爸爸又从包里拿出个包装精美的礼物递给她,“悦悦,爸爸听说你月考考得好,特意奖励你的礼物。”   刘悦拆开一看,是一套自己心仪很久的拼装的公主城堡。她欢呼一声,抱住爸爸亲了一口,又撒娇道:“爸爸,你陪我一起拼吧?”   刘母说:“都几点了?明天还要上学呢,周末再拼。”   刘悦的脸上微微有些失望,刘父宠溺地揉了揉女儿的头顶:“好吧,那就拼半个小时,然后再睡觉?”   刘悦拍手欢呼:“耶!还是爸爸最好!”   刘母瞪了男人一眼:“就知道宠孩子!”   刘父也不争嘴,笑眯眯地帮着孩子一起拆了礼物的包装,父女俩一起拼装起了城堡。   刘母无奈地笑,转头不经意的一瞥,正好瞥到了窗子上,顿时吓得惊呼出声。   窗子的帘子只拉上了一半,玻璃窗上正贴着一张苍白的小脸。   刘父听见妻子喊,抬头问道:“怎么回事?”   刘母吓得狠了,一手捂着脸不敢再看,另一只手哆哆嗦嗦地指了指窗户的方向:“那,那有人!”   刘父和刘悦同时朝窗子看了过去,却只看到外头漆黑一片,玻璃上倒影出一家三口模糊的影子。   刘父说:“什么也没有呀,你肯定是眼花了。我们家住在7楼,这么高谁能爬得上来?”   刘母大着胆子再看时,却是什么都看不见了。   望江市儿童医院在周边一带都非常有名,连周边城市都有不少病患长途跋涉来求诊。甚至在白天的时候,医院边上的路都因为人多而造成拥挤。   与正门的拥挤截然相反的是西门。这个门一般是医院职工专用,离门诊和住院部都远,因此车流很少。   到了晚上七八点的时候,西门几乎已经很少有车出入了。沿着西门往里走几十米,再拐两个弯,能看到一座不太起眼的白色平房。一层楼,两间房,门都是锁着的。   一间门前挂着小牌字,写着“医疗垃圾,闲人免入”几个字。另一间看起来是职工值班的宿舍,里头熄了了灯。   一般人看到这样的建筑,大约不会过多地关注。   而此时,程小花却在这座白色的房子前站住了,目光来来回回地打量了许久。   她接到的任务提示显示,目标将出现在市民路一带。再联想到先前看过的市民路劫匪遇鬼一事,程小花自然而然地就将两件事联系到了一起。   而那名劫匪遇鬼的地方,附近只有一家医院和两座写字楼。那两座写字楼,程小花看过,都挺干净的。唯独医院的西门位置,阴气很重。而阴气的来源,便是这座白色的房子里。   房子里到底藏了什么?   程小花窥了窥,见左右无人,便使了个穿墙术,直接穿左边的一间房里。房子里很空,角落里也确实堆放着一些医疗垃圾。除此之外,倒是没见到有别的什么不同。   难道问题在隔壁房间?想到这里,程小花又直接穿过墙,进到隔壁房里。   这间房不大,摆着一张床,一个柜子,一个桌子和两把椅子,再简单不过了。那模样,应该就是医院职工住的。然而这间屋子里的阴气也最为重,尤其是床底下! 第142章 被遗忘的孩子(三)   程小花俯下身去, 掀开垂挂下来的床单,又捻亮了一团火,借着火光,她看到一个小小的孩子蜷缩的身体正在床底下睡觉。   大约是被火光惊到了, 那孩子猛地睁开了眼睛, 幽亮幽亮的眸子与程小花对视了一瞬间, 忽然以极快的速度窜了出去。速度之快,使得程小花手上捻着的一团火都呼啦一下被带起的阴风惊灭。   “别跑!”程小花急忙向那孩子逃走的方向追去。刚刚从门里穿出没追几步,便听到一个声音喝道:“什么人!”   喝住她是个老人,60多岁的年纪。穿着身蓝色的工装, 袖口、衣领都桨洗得有些发白,显见是有些年头的。   老人身形精瘦, 头发花白、眼角眉梢都是一道道的皱纹,眼神倒未显混浊,正警惕地瞪着程小花,“你干什么的?没看到那边牌子上写的, 闲人免入吗?年纪轻轻的,眼神不好使怎么地?”   程小花自然不好直接说自己是在做地府派发的任务,神思一转,笑道:“我是要去住院部的,刚才看到个小猫和我以前丢的很像, 我想追过去瞅瞅。”   老人又看了她一眼,便没多说什么,走到旁边的值班室门, 掏出钥匙开锁,四周静悄悄的,能清晰地听到“嚓嚓”的开锁声。   等开锁开了,老人回过头见程小花还没走,眉头一拧,“你为什么还忤在这儿?住院部往东边走。”   程小花想了想,终还是忍不住问道:“老人家,我看你印堂发黑,你住的屋子里又有很重的阴气。你最近有没有遇到什么不太寻常的事?”   那小鬼既然藏身在这个值班室里,那长久住在这里的人,必然会发生些什么。尤其是程小花看到老人印堂上确实笼着团黑气,而且还不是短时间就形成的。   老人一听这话,脸色顿时就沉了下来,“我遇到最不寻常的事,就是碰见你!胡说八道些什么?这里是医院,信科学,不兴迷信!想骗人换个地去。再在这里乱说,我就喊保安了。”   程小花还想再说什么,老人已经从屋里拿出了个扫把,作势要打她。程小花无奈,也未免惹事,只好赶紧就走了。   老人拿着扫把,眼见她走远了,才进了屋,锁好了门。刚刚把被子铺开,准备睡觉,就听窗口传来“嚓嚓”似是指甲挠玻璃的声音。   循声看去,却见窗玻璃上贴着一张小小的脸,脸色很白,白得毫无血色。眼睛虽然亮,可是却很空洞,仿佛没有焦距。   老人被惊了一下,可是很快便又镇定了下来,他打开了窗子,嗔怪道:“你又乱跑了?”   ……   程小花从医院出来后,又在四周闲逛了逛,没发现有什么不对劲的。看看时间已晚了,便先回到了馄饨铺里。   馄饨铺里生意正好,铺子里座满了来吃夜宵的鬼差。   阿房也在其中,正翘着兰花指捏着汤勺,一勺勺地喝着面条汤。看到程小花回来了,便笑问道:“小花,你怎么也翘班了?难道是跟那姓孙的呆久了,也学到了他那坏毛病?我就说让你把点姓孙踢走,你非不听。”   孙名扬此时就在不远处的一桌坐着,也在吃宵夜,闻言不高兴地道:“哎,阿房我最近可没招你,你怎么能背后说我坏话?”   阿房冷哼:“我那是背后说吗?我明明就是当你面说。”   孙名扬:“阿房你!”   程小花摆了摆手:“行了行了,你们就别互相挤兑了。都是同事,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老这样有意思吗?”   她坐到阿房身边,道:“阿房正好你在,跟你打听个事。市儿童医院是你的辖区,最近,或者近几年来,有没有什么漏拘的魂?”   阿房说:“应该没有吧?我干活向来利索,一有差事立马就处理掉了。这么多年来,唯一漏的也就是白朝露。但是白朝露是因为潜藏在汐江水底,再加上她起初几年都很老实,所以我才没觉察到。”   程小花说:“要不你再查查看,就在市儿童医院那一块。是两个小孩子的鬼魂。”   阿房见她问得急,便也没多说什么,拿出手机翻开了工作记录,然后递给程小花:“你自己看,这是最近二十年来我拘过的魂。所有在我辖区死亡的,上了这个名册的就是在地府挂上号的,我才能拘。拘完了,我会再记录上去。确实没有遗漏的。”   阿房的工作确实很细致,所有鬼魂什么时候死亡,什么时候拘走统统都记录得很详细。看起来好像真的没有遗漏呀。   程小花悻悻地将手机还给阿房,有些发愁了起来。每次她做任务,经常都需要找鬼差们查询鬼魂的身前身后经历,了解他们留下来的执念是什么,帮着化解,然后才让他们甘心情愿地去往冥界。   程小花没有一下子捉住那只小鬼,原想着打听到他的身世,然后再着手处理可能会更好。哪知,阿房这里居然什么都查不到。   景殊见她愁眉深琐,便走到她身边问道:“距离任务截止时间还早,没必要这么担心。就算你真的完成不了任务,本君保证不会让你的惩罪降临。”   程小花心中的不快,因着他这突然的话莫名地一暖,她微笑着看向他:“系统一直说,任务失败我就会被万鬼噬身。你有办法解决?”   景殊扬了扬下巴,道:“不就是一万只鬼吗?他们真敢靠近你,我就一只只拍死得他们魂飞魄散!”   程小花噗嗤一声笑开了:“我还以为你有什么好办法呢?原来还是用暴力解决呀。”   景殊说:“我只对别人暴力,对自己的女人绝不暴力。”   见程小花笑开了,景殊的心情也跟着大好,又道:“我之前不是让广平帮着查你那系统任务的事吗?刚才广平给我发了消息,说已经有点眉目了。”   程小花闻言一喜:“真的吗?查到什么眉目了?快和我说说!”   景殊说:“广平那混小子可恶就可恶在这里,说有眉目,偏偏具体的死活不肯说。非说等再确定一下了,再告诉我。无论我怎么威胁、逼问,他都不回我消息了。不过,估计很快就能有准信了。等到你系统解绑了,我也差不多该回冥界去了。”   “你要回冥界?”程小花闻言心头一阵失落。虽然知道景殊是阎君,早晚要归位。可一但回到冥界,事务肯定多,必然不会像在馄饨铺里这样想见就想,楼上喊句话,他在楼下就能应的。   见程小花脸上有些失落,景殊亲昵地捏了捏她的鼻子,“想什么呢?我要回去了,肯定也得把媳妇带上呀。要不然留你在这人间界,万一被野男人勾引跑了怎么办?你现在修为也不低了,完全可以以肉身留在冥界了。到时,你要闲不住,我就给你安排个轻闲的差事。如果不想干活了,那也行,本君养着你就是了。”   程小花顿时恍悟,对呀,好像这并不是什么难事?自己真是庸人自扰。   她甜甜一笑:“那还是给我安排个差事吧,老闲着也憋闷得荒。反正我早就是地府司的正式职员了,工作调动应该也不难。”   不过这些都是系统解绑之后的事了,眼下的任务还得继续做。总不能真的坐等任务失败,然后让景殊解救吧?   程小花又对景殊道:“我刚才问了阿房,她辖区并没有遗漏的鬼魂,自然也查不到那两个小鬼的生世。会不会有什么鬼魂,是连地府司都漏了,所以鬼差们也不会去拘?”   景殊想了想道:“人间界这边一申报了死亡登记,就会在生死薄上显示。鬼差们就会去拘魂。就算是那些因为意外失踪,没有报上死亡登记的,在失踪一段时间,确定死亡后,生死薄上也会显示。不过是时间早晚而已。除非是已经死了,但是出于某种原因,被隐埋了死亡的事,人间界的户口没有注销,也没申请死亡登记。那么生死薄上才会不显示。”   程小花闻言,道:“如果按这个推断,那两个孩子的鬼魂,很有可能是出于某种目地,死了之后却又被隐埋死亡的事,所以生死薄上没有。系统才会给出提示:被遗忘的孩子,找不到回家的路。对于亡魂来说,回家的路自然就是阴间了。”   景殊点了点头:“有这个可能。所以,你得先找到那个被隐埋的原因。否则,就算你抓到两个小鬼,鬼差们也不能拘走。”   程小花点了点头,思路一下子清楚了不少。   经过一番思考,程小花最终决定再去一趟儿童医院,见一见那个奇怪的老人。大约是直觉吧,她总觉得老人和小鬼之间肯定有某种联系。 第143章 被遗忘的孩子(四)   刘悦的爸爸在家里陪了她过了一个愉快的周末后, 就又出差去了。   刘父的工作很忙,经常在全国各地跑,十天半个月回一次,然后呆不了两三天又再度离开。这样的事, 刘悦早已习惯了, 可是每次爸爸走了, 她依然会很难过。   就连周一这一整天,刘悦的心情都十分低落。   妈妈的工作也很忙,好在她已经是初一的学生了,上下学都自己去, 不用妈妈再管。   学校离家不算远,出门就有地铁, 坐8站路就到,倒也是很方便。   此时,晚上八点不到,刚刚上完补习班的刘悦进了地铁站, 准备回家。地铁的月台上已经有不少的人在侯车,基本都是些上班族和学生。   刘悦站在黄线边上,黄线再往前走几步就是地铁的轨道。刘悦看着两条漆黑的轨道,隐隐约约中好像听到车到站的声音,扭头一看, 地铁果然来了,只不过那长长的地铁的模样在她眼前变得有些糊,好像是一道虚影停在了眼前。   车停, 门开,里头好像还能看到几个空位。他们这一条线是热门线路,车一到站,大家便都抢着先进,以便能占到座。   可是今天好像很奇怪,周围的人看手机的看手机,聊天的聊天,发呆的发呆,好像都没注意到车来了,又好像都不急着要上车。   刘悦一边奇怪,一边迈出了脚往前走。一步跨出了黄线,两步、三步,再一步就要跨进车门的时候,忽觉脖间一紧被一道大力给拽了回来。   一个男人的声音在耳后响起:“当心,再往前就要掉下轨道了!”   那一句话,好像是一道惊雷,将眼前列车的虚影惊散。刘悦这才发现,刚才看到的都是幻象,而自己此时就站在站台的边缘处,若不是被那个男人拉了一把,自己必然要掉到站台下的轨道上。   就在被拉回来的下一秒,地铁呼啸着进站。随着门开,候车的人们都匆匆地穿过地铁的车门,走到车里。还有人在进门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了她一下。   那个将她拉了回来的男人好心地提醒她:“同学,现在可以上车了。你没事吧?”   刘悦神思归位,急忙道了声谢,然后也跟着人群一起挤进了地铁。   在“滴滴滴”几声急促的提示音后,地铁关了上门,开始行驶。   刘悦站在窗口的位置,脑中想着刚才的事,目光不经意地落在了车窗外,猛然间她又看到了那晚秋千上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小女孩——   她就站在站台边上,长而乱的黑发随风四散,白色单薄的连衣裙旧巴巴的。小脸异常苍白,目光正好也向刘悦看来。   刘悦瞪大了眼睛,想再细看,而此时车速已经提高,那个奇怪的小女孩,连同车站都一起飞快地退出了视线。   回到自己有楼下的时候,刘悦又忍不住驻足看向不远处草坪上的秋千。秋千还是那么旧,锈迹斑斑。一阵风起,秋千在夜风中晃摇起来,发出“咯吱咯吱”的地呻吟声。   没来由得,刘悦只觉得背后一凉,赶紧就收回了目光,飞快地跑了起来。   她一口气跑回了家,关大门的时候还在呼呼地喘着气。   刘母被她弄出来的动静吓了一大跳,“怎么了?后面有人追你吗?”   刘悦张了张嘴,想说,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说。地铁上发生的事,像是一种幻觉,又像是一场梦,以至于她到现在都分不清真假。   将要出口的话在嘴里拐了个弯,“妈妈,我们这的寻隐寺是不是很灵?我想去拜拜。最好再求个平安符什么的。”   刘母说:“你一个小孩子家家,怎么也信起这个了?”   刘悦却好像是很着急的样子,摇着妈妈的胳膊撒娇:“去嘛,去嘛!明天就去,去拜拜总没坏处。”   刘母说:“明天你要上学,妈妈也要上班。要去也得周末,周末那里人又多,挤得很。”   刘悦说:“那就周六去吧。人多也没事,人多说明香火好,灵验!”   这天晚上,已经是凌晨1点多。   望江市儿童医院显得格外的静溢。   在一片静溢中,急诊室里偶尔还能听到一两声孩子的哭泣声,在午夜中格外地响亮。然而,能发出这样的哭泣有时候反而是好事。因为世间有许多的孩子,却是连哭的权力都已没有了。   程小花格外关注的老人姓谢,别人大多喊一声“谢大爷”或者“谢老头”,他的全名叫什么,还真没多少人记得。   谢大爷原本还在值班室里睡觉,突然被一阵电话声惊醒。老人接过电话“嗯嗯”了几声,沉默地挂上了电话,然后穿好了衣服出门去了。   等到他再回来的时候,怀里抱了个东西,被白布严严实实地遮着,像是个枕头。   谢大爷没有回到值班室里睡觉,却是进了隔壁的那间废弃医疗垃圾室里。随着他进去的一瞬间,屋里的灯也被按亮,露出里头的全貌——一间看似是堆放垃圾,却显得有些空旷的地方。   老人走到最里头的一堵墙边,窗帘一拉,露出的却不是窗子,而是一扇隐藏的暗门。门打开,后面出现了个楼梯口。   谢大爷沿着楼梯一步步地走着,每一步都似乎异常沉重。   楼梯连接着一个地下室,地下室乍一看并没什么特别的,唯一特别的就是藏在墙后的一排三个蓝色的柜子。   谢大爷拉开了其中一个柜子,然后将怀里抱着的“枕头”小心翼翼地放进柜子里。包裹在外的白布在这当中不慎露出一块,露出一个孩子苍白而又憔悴的小脸。孩子的眼睛紧紧地闭着,唇嘴毫无血色,似乎正陷入一个永远沉睡不醒的梦里。   谢大爷将白布重新在孩子的脸上盖好,低低地叹息了一声:“好孩子,安息吧。”然后关上了柜子,也隔开了阴阳。   程小花此时就悄无声息地站在地下室的门口,将这一切看在眼里。也终于明白,原来那座白色的小房子下隐藏的是个小小的太平间。   而那个老人就太平间的看守人。   老人处理完了事务出了那间废弃医疗用品室,锁好了门,便不会有人随便乱闯,也不会知道这座白色的房子下又多了一位长眠的孩子。   将钥匙塞进口袋里,谢大爷正准备回值班室继续睡觉,一转头,却见旁边的小道上有一高一矮两个黑影,正在将一个毛绒玩具你抛我接,玩得开心。   谢大爷心头一松,走过去道:“小雪,你回来了?这几天都跑哪去了?”   可是走近,却见到是个陌生的女孩子。年纪比小雪还小上一两岁,是个小女孩,因忽然见到陌生人靠近,那孩脸上露出了点怯意。   另一个只有三岁左右的男孩,此时就站在旁边,看到谢大爷来了,还嘻嘻地笑着:“爷爷,爷爷,我又找到个好朋友了!”   谢大爷仔细地瞅了瞅那个陌生的小女孩,脸不由得就绷了起来,问:“雷雷,这个姐姐你在哪里找来的?”   雷雷虽小却异常敏感,察觉到爷爷有些不高兴了,孩子脸上的笑容也不见了,嘟起了小嘴,抬手指了指急诊室的方向。   “半夜三更还来急诊的,肯定身体不舒服了。”谢大爷说着,伸手摸了摸那个小女孩的额头,果然滚烫滚烫的。却还能勉强走到这里,还和雷雷一起玩,也不知道是不是雷雷用了什么特别的办法。   谢大爷正准备把小女孩送走,前头就见一位年轻的妈妈急匆匆地跑来,看到小女孩时,轻吁了口气,将孩子一把抱起,责怪道:“妈妈就去拿下药的功夫,你怎么就跑到这里来了?都快把妈妈急死了知不知道?”   小女孩被妈妈抱起时,力气好像被用完了,脑袋无力地耷拉在妈妈的肩头,却还不忘向雷雷道一声:“小弟弟再见!”   雷雷的眼里是难掩的失落,也还是挥了挥手,小声地说了句:“再见。”   女孩的妈妈疑惑地四下望了望,除了一位穿着像是医院职工的老大爷之外,她并没有看到有其他的孩子,遂只以为是孩子烧糊涂了,就匆匆地走了。   雷雷看着新认识的小伙们离开,小小他却知道,这一去不可能再有回来的机会了。他垂着头,伤心的几乎要掉下眼泪来。   谢大爷在雷雷的身前慢慢地蹲下,解释道:“那个姐姐和你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你不能找她玩。她都已经生病,发高烧了。半夜三更的,跟你在这儿玩,冷风一吹,可能病会更严重。”   雷雷强忍的眼泪终是吧嗒吧嗒地落了下来,委委屈屈地道:“可是小雪姐姐好几天没回来了,没有人陪我玩,我才,才……”   听到孩子的话,老人心又软了一软,也不忍再多责备,慈爱地道:“好了好了,爷爷不说你了。你乖乖的,小雪姐姐肯定很快就能回来。”   话是这么说着,可是老人心里也犯愁呀。他也担心小雪在外头乱跑,会不会弄出什么事,伤到人了,或是被人伤了,这都不好啊!   “要不,明天爷爷抽空找找去小雪?”谢大爷虽是这么说着,可是望江市这么大,到哪去找呢?而且还是个鬼魂……打听都没地打听!   正在犯愁之际,忽听身后一个清脆的女声传来:“也许我能帮你找回小雪。”   谢大爷心头一惊,转过身来,就看到了站在不远处的路灯下的程小花冲他友好地微笑。    第144章 被遗忘的孩子(五)   谢大爷记性还不错, 一见到程小花就想到了之前的事,警惕之心不由得又提了起来:“这么晚了,外头不安全,你一个姑娘家还是早点回家去吧。”   程小花慢慢地走近, 站在谢大爷面前, 俯下身对正躲在谢大爷身后的雷雷说:“你叫雷雷是吗?”   雷雷点了点头, 又有些害羞地往谢大爷身缩了缩。   谢大爷却是更惊,“你,你能看到雷雷?你到底是干什么的?”   程小花知道,这世上有极少数的人拥有阴阳眼, 可以看见鬼魂。有的是天生的,有的则是后天的。   比如谢大爷这样的, 就是天生的。而程小花则是因为进了地府司,又修了灵力才开启的。   程小花也不想隐埋,直接报出了身份和目地:“我是地府的人,来这里就是想带两个孩子去他们该去的地方。”   雷雷一听是来带他走的, 将老人的腿抱得更紧,大声地嚷道:“我要跟爷爷在一起,我哪里都不去!不去,不去!”   如果是别人乍一听到程小花那些话,第一反应肯定就是以为她是在胡说八道。   然而谢大爷并不是唯物主义者, 反而还因天生的阴阳眼,见过不少的鬼魂。对于一些稀奇的事,也能看淡许多。   谢大爷只是有将信将疑:“你是地府的?鬼差?可是为什么你们早点不来?孩子都误在这儿好几年了, 你知道不?”   程小花说:“我知道。之前没有带他们走,是因为他的名字没报到生死薄上。其实直到现在,他的名字也没报上。会出现这种情况,一般来说最大的可能是他们在阳间的死亡登记没有申报,户口也没有注销。我唯一不知道的是,为什么一直没人给他们申报。谢大爷,你知道吗?”   谢大爷想了想,又暗中打量了程小花几眼,然后才点了点头:“我想我知道。姑娘,你跟我来吧。”   谢大爷再度打开了那间白房子的门,引领着程小花到了位于地下室的微型太平间。   太平间里一共有三个冰柜,用于储存尸体。   谢大爷拉开了最下层的一个冰箱,这里头存着两具尸,一大一小。小的是雷雷,大的是小雪,皆是用白色的布遮盖得很好。   程小花虽然对医院的制度了解得不多,但也大概知道,医院的太平间一般就是作为中转来用,孩子的尸体一般也是放置几天就被家人领走处理后事。然而这两具孩子的尸体,很明显已经放了很久。   谢大爷看出她的疑惑,顺手拿出了放在旁边桌子上的一个记录本子递给了程小花。   那个本子应该是谢大爷的工作记录,上面详细地记录着送到这里来的孩子的名字、出生年月、死亡日期、死亡原因等。   而在属于雷雷的那一行里,记录下的死亡日期离现在已经有整整4年了。明明孩子生前的年纪不过才3岁零2个月,却在这里存放了4年。   再看小雪,居然已经在这里存了8年之久,正好和她的年纪相等。   谢大爷解释道:“雷雷从小在福利院长大,后来病故了。福利院那边也不知道出了什么问题,一直没来处理。医院也没有权利处理孩子的后事,只能安置在太平间。一放就是好几年。”   他又看了眼小雪的那一行记录,说道:“小雪送来的时候,我记得最清。那天也是个半夜,住院部那边打了电话叫我过去。听说那时候,小雪已经在住院部呆了好几个月了。死的时候,身上还扎了很多的针眼,可是那些针眼,那些打进身体里的药还是没能救活孩子。当时小雪的爸爸也在,站在那里发着呆,掉着眼泪。我把孩子包好后,他也不忍心抱。我能理解他的心情,这么大的孩子说没就没了,搁谁心里都不好受。我就帮着把孩子抱到了这里。孩子的爸爸填好了资料,就走了。也没想到,他这一走就再没回来。哎,这得多狠心呀,怎么就舍得下呢?”   孩子早夭对于任何家庭,都是沉重的打击。   基本上,孩子送到这里来,父母都不舍得让孩子多等。短则一两天、长则四五天,就把孩子接走处理后事去了。直到现在老人依然不太明白,那个男人怎么就那么地狠心?孩子的妈妈又为什么也不闻不问?   内情他不知道,也无从知道。   再后来,他看到了孩子们的鬼魂。起初他也有起发悚,可更多的却是对孩子们的心疼。   他也曾私下里找过道士、和尚,想着孩子的尸体没人认,魂总得先超渡了吧?可是无一例外的,都超度不了,说法也和程小花给出的差不多。阳间这头没有申报死亡,阴间那头不收。无奈之下,老人只好和两个小鬼就这么相处下来了。一晃就是好多年。   现在程小花出现,让老人觉得,孩子们的机会来了。终于可以不再阳间受苦了。所以,即使对她还存有几分的警惕,在这种情况下,依然选择了相信。   他说:“你既然是阴间那头的人,什么时候能把这两个孩子送走?还有小雪,你刚才说能找回她?”   雷雷原本一直安静地站在老人旁边,听到爷爷说要送他走,顿时就不干了,哇哇地大哭了起来:“我不要走,我要爷爷,要爷爷,呜呜……”   谢大爷低下头,轻声安慰道:“好孩子,你总在阳界不是回事呀。早早去投胎,投个好胎。来世太太平平的好好享享福。总比现在孤孤单单的窝在黑暗里好。”   雷雷还在呜呜咽咽地哭,嘴里直嚷着:“害怕,我害怕……”   程小花道:“现在一下子也没法送走。谢大爷,我先把小雪找回来,再帮着查查那个福利院是怎么回事。”   暂时辞别了谢大爷,程小花就先回到了馄饨铺里去了。   福利院那边的事,程小花让孙名扬帮着去查查。孙名扬虽然经常闹乌龙,但是地头熟,也有些人脉,调查的事他拿手。和孙名扬一提,他立马痛快地应下,麻溜地去了。   而程小花则专心于小雪的事。相比于雷雷,找小雪的事更为要紧。毕竟小雪忽然失踪肯定是有原因的。她去到哪,有没有生事这都是个问题。   这些年来,这两孩子一直在医院附近逗留,虽然受了苦,但都还算老实。没犯什么错,去到地府应该也能很快就投胎了。可是一但小雪做了恶,沾上了恶果,投胎就麻烦了。即使她没主动招人,冒出来吓坏人了,也不好。   此外,程小花还担,会有些心怀叵测的人,专门收小孩子的魂做一些利己之事。   同样的夜晚,不同的地方。有的人早已入睡,而有的人却在辗转难眠。   刘悦本来已经睡着了,半夜的时候莫名地觉得脸上有点酥酷痒痒的。   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就看到虽暗却还有些残光的室里,一个小小的身影就趴在她的床上,长长的头像垂挂下来,正好就落在自己的脸颊上,脸颊上的神神除了感受到酥痒之外,还明显地感觉到有些寒凉。   刘悦大惊,想喊,却发现怎么都喊不出声来。非但如此,连身体都动弹不得,唯独意识在这无限的恐惧中越来越清晰。   有银铃般的笑容发出,在幽黑的房间里回荡着:“嘿嘿嘿……”   刘悦怕极了,她默默地告诉自己这是梦,这一定是梦。可是梦里的声音怎么那么清晰?她不但清晰地听到了那个笑,还有能听到她在说话,声音和那晚秋千架上的小女孩一样:“快起来,陪我玩呀!”   小女孩喊着让她起来,她的身体就真的不由控制的慢慢地,掀开了被子坐起、下床,又一步一步朝小女孩走去。   她赤着的脚走在光滑地木地板上,冰冷冰冷的。明明意识那么地清楚,明明不想过去,可是却怎么都控制不住身体。   “我想要你最新的玩具,拿给我玩。”小女孩的语气软软懦懦的,却带着几分不容拒绝的强势。   刘悦就真的走到书桌前,捧起了那套和爸爸一起用了两天时间才拼好的公主城堡,然后送到了小女孩的面前。   小女孩接过城堡,眼神亮亮地打量着。这个城堡有三层,客厅、卧室、书房、厨房、浴室皆全,每一个房间都装饰得格外的华丽。拥有了这个城堡,就像是真正的公主一样。   小女孩越看越喜欢,越看眼神越亮。可是忽然间,她高高地举起城堡,又重重地摔落。   在震耳的声音中,城堡四分五裂,连里头欧式的桌椅、华丽的公主大床都碎了一地。   小女孩却咯咯地笑了起来,一边笑一边拍着手说:“公主梦碎了,哈哈太好玩了!我的梦碎了,你的梦也要碎。好玩,真好玩!”   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刘母的声音随之传来:“悦悦,怎么回事?”   门房被打开,当灯亮起来的时候,刘母惊呆了。整个房间里一片狼藉,刘悦晕倒在地上,那个她最喜欢的公主城堡在散落在她身边,七零八落,早已看不出本来面目。   “悦悦!”刘母顾不得旁的,抱起孩子喊了几声不见孩子应,吓得六神无主。急忙才摸出手机拨了急救电话。   作者有话要说:  写这个故事是源于我前段时间看到的一则新闻,北京一家儿童医院,有一位姓老人值守太平间二十多年,在那个太平间里有四个被遗忘的孩子,一直没人认领。其中一位是因为福利院的问题,另一位是家长跑了。看完后我难过了好一阵子,我不敢深想孩子一直留在太平间里,最后的下场会是什么。   很多时候现实远比故事更让人无奈,而我能做的也就只有在故事里给他们寻个出路吧。也许这个故事的过程会有些虐,但结局会是好的。如果想看这则新闻,可以百度“首儿所太平间”(是首儿,首都儿童研究所的缩写,不是韩国的那个首尔哦。)或者也可以加下我的微博@萌萌的九萧,上面有转载的新闻短视频。 第145章 被遗忘的孩子(六)   刘悦在医院过了一夜就回来了。经医生检查之后, 并没有发现有什么大毛病,怀疑只是贫血导致的晕厥。   然而在接下来的几天里,刘悦一直高烧不断,时睡时醒。睡着的时候还不断地发着噩梦, 喊着:“救命, 救命, 不要靠近我……”   醒来的时候要么两眼睁着,呆呆傻傻的一句话不说。要么就抱着妈妈呜呜地只管哭,问急了也只说一句:“害怕,害怕……”   刘母被孩子这副模样吓得不轻, 自己请了几天的假,在家陪孩子。又给刘父也打了电话, 叫他赶紧回来。   刘父起初还以为就是发个烧,可回来一看这副模样也是又惊又心疼的。来来回回往医院送了几次,医生只说在家里好好休养,不是大问题。本来嘛, 又查不出毛病,就是发个烧。除了吃点退烧药,再挂挂点滴,确实也没别的办法。   最后还是刘父忽然想起什么了,说:“你不是说悦悦前一天晚上回来的时候, 说要去寺庙拜拜,还要求平安符什么的。她会不会是撞见什么邪气了?”   刘母一听这话,又看着闺女现在的模样, 可不就像是中邪气了吗?   她一拍脑门,说:“我有个表叔,好像懂这些事。我去问问看,能不能来家给瞧瞧。”   表叔很快被请来了,在方家里里外外看了一圈后,掏出柳条在屋里抽抽打打,又弄出几张用朱砂写成的黄符,分别在家中的门、窗上贴好。然而,意想不到的是,符刚刚贴上,便又落了先来,先是窗上的符掉了下来,接着门上的符也掉了。   刘父、刘母在旁边看到这一切时,脸色都变了变。   表叔的神情也是异常凝重,又连着贴了好几次,直到第三次,他连着念了几遍咒后,那贴着的符才没有再掉下来。   表叔抬袖抹了抹额间渗出的冷汗,暗暗松了口气,对刘父刘母说:“这个鬼难缠的很。一般的孤魂野鬼,赶一赶也就走了。这一个,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执念很重。我刚才已经把它从房子里赶走了,悦悦过两天就能好。为免万一,你们还是再给那东西送点好处。”   刘父说:“好处?要什么好处?”   表叔道:“就是买点纸烧烧,希望对方收了钱就能了事。”   刘父连连点头:“行,我这就是去买。但是怎么个浇法?”   表叔无奈地看了这夫妻俩一眼,道:“现在的人啊,怎么连这些门道都不知道了?估计你连买什么纸都不知道吧?”   刘父不好意思地点点头。   表叔说:“就是那种黄草纸,买来之后拿一百元的真钱放在上面压一压,记住,从右到左,从上到下,一排排地压下去,每个地方都要压到。这样黄纸到下面就能变成真钱。等到天黑透,人少的时候,下楼找个僻静的地方烧掉。带个瓷盆去,黄纸放在里头烧,等完全烧完了,火星灭了之后,把瓷盆反过来倒扣在地上你再回来。走的时候必须要注意,听到任何动静都不要回头。不要看,不要停。一看,一停,对方就有可能缠上你。”   表叔说得慎重又仔细,刘父一一记在心里。这样的事,光听着都有些慎人,大白天的,刘母都觉得头皮发麻。   表叔交待完后就走了,当然临走的时候,没忘记收钱。做他们这行的有个讲究,不论亲疏远近,都要过一过钱。不过,因为亲戚他收的不多。   经过这样一番之后,刘悦睡得安稳了许多,烧也退了下去。到晚上的时候,还坐起来喝了一小碗粥。方母中心松了口气,只是不敢提撞邪的事,怕吓到孩子。   她背着孩子催着方父早点去烧纸,把这事了解了。   方父看了眼刚刚暗下来的天色,道:“这个点小区人还多,等到九、十点左右我再去。”   晚上的时间过得很快,几杯茶、几句闲话过后,手机上的时间已经显示为:21点35分。   方父去卧室看了眼睡熟的孩子,和方母交待了一句后,便拿着事先买好的纸钱、瓷盆出门去了。   他没有跑太远,就在自己楼下旁边的小路口上烧。按着表叔事先交代的,先掏出张百元大钞在黄纸上一排排地压一遍,然后用火机烧点着了黄钱。火苗迅速地窜出,明亮的火光映在男人的脸上,张牙舞爪地跳跃着。   一摞纸烧完,火苗失去了张狂的势头,渐渐萎顿下来,星星点点地缩在一堆灰烬中。   方父又等了一会儿,直到那火星也慢慢地熄灭了时,将瓷盆连同盆子里的灰烬都倒扣水泥地上,而后正准备按按表叔说的话回去时。忽然听到旁边传来“咯吱咯吱”的声音,声音的来源好像是那处秋千架,似乎是谁在荡秋千。   秋千的位置就在他的右后方,只要稍一偏头就能看见。都这个点了,又是个早就荒废的秋千,哪个孩子还会再去玩?   虽然有些奇怪,可方父倒是牢记着表叔的话,不敢多看,站起来就楼道的方向走去。   走了两步,莫名的总觉得身后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跟着。他有些想看,却又怕一看就又惹上什么事来。   强压着心底的好奇,男人一路走回到自己家那栋楼下,伸手拉开了楼道的门,这时身后传来呜呜的哭泣声。哭声很悲伤,很悲伤,莫名的,他的脑海里就想到女儿两岁的时候,因为他要出差,孩子抱着他的腿不让他走时,也是哭得这样伤心。   “不能多想,不能多想!”意识到不对劲时,男人使劲晃了晃脑袋,一步跨进了楼道里,楼道里的感应灯也随之亮了起来。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一声委屈的、悲伤的声音,那个声音轻轻地喊着:“爸爸,爸爸……”   男人的身形突然顿住了,跨进去的脚又缩了回来。那个声音,那个多少年都没有再听过的声音……男人的心忽然就软了,也忘了表叔的交待,循声回过头去。而身后的感应灯也忽然一灭,周围陷入了一片黑暗中。   没有灯光,月光轻轻地洒落,堪堪笼了小女孩的一身。   深秋的夜里,寒气有些重。她就穿着一身单薄的白色连衣裙,脚上却是什么也不有穿,赤着足踩在冰冷生硬的水泥板路上,显得有些狼狈。   她轻轻地喊他:“爸爸,爸爸……”   清朗的月光堪堪照在孩子的脸上,小小的脸上,滑过两道泪痕,楚楚可怜。   “小雪!”男人认出了她,将将要准备跑过去,忽然又反应过来了,喃喃自语:“不对,小雪今年都有十六岁了,怎么还会是小孩子的模样?”   小女孩听到他的话,脸上表情更加伤感:“爸爸,爸爸你真的不认识我了吗?我是小雪,你有了新的女儿,就不再管我了吗?呜呜,爸爸,爸爸……”   小女孩咆咆咽咽地哭了起来,她哭得是那么的悲伤。悲伤时的表情,揉眼泪的动作都和男人记忆里的小雪一模一样。   思绪翻涌,他想起多年前,孩子被带走时,哭着喊着说:“我要爸爸,我要和爸爸、妈妈在一起”时,也是这样副模样。   那一瞬间,也不知道是不是脑子太乱,还是被孩子的哭声迷了心智。男人忘了小女孩不同寻常的地方,忘了表叔的交待。只一门心思地想跑过去,抱住哭泣中的孩子,想要擦干孩子的泪……   然而,他扑过去,抱住的只是一个虚无飘渺的影子,如水中月一般,摇晃着不见了。   男人愣住了,喊道:“小雪,小雪你在哪里?”   “爸爸,我在这里。”小雪站在她的身后,扯了扯他的袖子,撒娇的口气说:“爸爸,我一个人好孤单,好害怕。爸爸,你来陪我好不好?”   她说话的语气又可怜又无助。   男人低下头看着孩子的小脸上委屈的表情时,想到她五岁那年,他精心为她布置了漂亮的小房间,准备让她单独睡时。她半夜三更又偷跑回他们的房间时,就是用这种可怜巴巴的表情对他说:“爸爸,我一个人好孤单,好害怕。爸爸,你来陪我好不好?”   “好,爸爸陪你。”   小女孩甜甜地笑了,脸上还挂着泪珠儿。小小的手儿伸向男人:“爸爸,我们走。”   男人似是被蛊惑一般,伸手牵住了孩子的手,浑然感觉不到自己手下握着的只是一个虚影。   在孩子的牵引下,他走过了秋千架,走过了大草坪,一直走到了小区外头的一条小河沟边……   正要再往前走时,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厉喝:“老刘!你在干嘛!”   却是刘母追上来,一把将男人拽离了岸边。   男人的眼神还有些呆滞,只看到女人的嘴巴不停地在说些什么,却充耳不闻。 第146章 被遗忘的孩子(七)   刘母见他像傻了一样, 情急之下,一连甩了他几个巴掌。男人的神思才慢慢归位,看了看周围,又看了看女人, 奇怪地问:“我怎么会在这儿?你怎么也出来了?”   刘母说:“我就是见你一直没回来, 不放心才下楼来看看。结果就看到你一直往小区外头走, 一直走到这里,眼见着你都要往河里跳下去了,我才赶紧把你喊住了。你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难不成,连你也中邪了?”   最后一句说出, 刘母把自己都吓了一大跳。   男人迷迷糊糊中倒还依然记得小雪,一边四下张望, 一边问:“小雪呢?小雪呢?你看到小雪了没?”   女人的眉头皱了起来,露出一点不太高兴的表情:“你怎么又提起她来了?都多少年没音讯了?”   男人说:“我刚才看到小雪了,她还是以前的模样,不对, 比起她离开的那时,她好像又长大一点,像是八、九岁的模样。但是真的就是小雪呀,她说她孤单、害怕,叫我跟她走, 我就……”   说到这里男人的忽然打了个冷战,“小雪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要不然怎么她和她妈妈这么多年都没联系过我?”   女人道:“你胡说八道些什么?赶紧回去,越说越吓人。明天我们一家三口都去庙里拜拜, 再请个佛回来。”   男人在女人的拉扯下,心不在焉地往回走。刚刚走到自己家那栋楼下的时候,迎面起了一阵风。吹得周围的树木都哗啦啦地作响,叶子飘落在地上,又刮着地面而过,发出吱吱地响声。   男人突然觉得额头上似乎贴上了个什么东西,原只当是树叶,伸手摘下时却觉得有不对劲,定睛一看,这哪什么是什么树叶,分明就是一道黄符。再看四周,也零零散散地落着几张符纸。   男人认得,这符正是白天表叔贴在他们家房里,用来镇宅的。可是现在,符掉了!   男人和女人俱对视一眼,而后疯了一般地朝楼上冲去。   屋里很暗,灯都是熄的。可刘母明明记得,她在离开之前把屋里所有的灯,包括卫生间和厨房的灯都开着的。就是因为出了那事,他们心里都有些发悚,只想把屋里弄得越亮越好。   开关按了几下,没按亮。便也无暇多管,直接就冲到女儿方悦的房间里。   房间的灯是关的,可是窗子却大开着,穿窗而过的夜风搅得窗帘翻飞不止。   方悦就坐在敞开的窗台的边沿处,双腿挂在窗外。粉色睡裙裙摆也被风吹不住地晃动,好像是蝴蝶的翅膀,随时准备振翅而飞。   夫妻二人皆是心中一窒,方母吼道:“悦悦你干什么呢?赶紧下来!”   刘父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去要将女儿拉回来,然后女儿的身体却好像钉在窗台上一般,怎么都拉不动。   刘母也过来拉,没拉动,只哭着喊着说:“悦悦有事跟爸爸妈妈说,别做傻事呀。”   刘悦慢慢地转回了头,依然还是那张他们熟悉的脸,可是脸上的神情很古怪,透着一股子的邪气,用一种极度怨恨的口气对刘母道:“原来就是你就是那个贱女人?你害我妈妈伤心,你的女儿还抢走了我的爸爸。我要也让你也尝尝痛苦的滋味!”   刘母一惊,拽住女儿的手也吓得松开了:“你,你不是悦悦?”   刘父惊过之后却是认了出来:“小雪?你是小雪!”   刘悦的脸上又慢慢地浮现了悲伤的神情来,看向爸爸的眼神是即爱又恨,“爸爸,你不要妈妈了,也不要小雪了。你也不想陪我一起死,那我就只好让你的新女儿陪我了。”   她的声音明明是那样的天真,语气也是那样的理所应当,可是听在夫妻二人的耳中,是说不出来的恐怖。   刘父真怕她会跳下去,强压下心里的恐惧,劝道:“小雪,你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你妈妈呢?你下来,好好跟爸爸说说。”   “妈妈?”听到提及自己的妈妈,小雪的神情变得有些哀伤,她喃喃地说:“妈妈死了,我也死了。可是妈妈却没有把我带走,爸爸也不要我了。我好孤独好孤独,我想爸爸妈妈。爸爸,我好容易才找到你,可是你已经有了新的女儿,不要小雪了……”   刘父闻言大吃了一惊:“怎么会这样?爸爸不知道呀,爸爸真的不知道你和你妈妈……”   他的眼眶也湿濡了:“小雪,爸爸没有不要你。这些年来,爸爸也找过你,也经常在梦到你。小雪,你乖乖的下来,让爸爸抱抱好不好?”   小雪的声音哑了哑,似乎就快要哭出来了:“爸爸你真的找过我?你还要我?”   刘父赶紧点头:“找过,虽然我和跟你妈妈离婚了。可是爸爸从来没有想过不要你呀。你妈妈她恨我,为了惩罚我故意不想让我再见到你。我以为你们不在我身边了,但至少会活得好好的,没想到你们……”   “妈妈说,爸爸不要我们了,所以我们也不要爸爸了。”小雪的眼泪大颗大颗地掉落,可是很快脸上又浮现出孩子天真的笑容来:“爸爸,你陪我一起走吧。我们一起去找妈妈好不好?”   刘父愣住了,他明白她话里“一起走”的意思,就是叫他一起去死。   仅仅只是一瞬间的犹豫,却没能逃过小雪的眼睛,她的眉头皱了起来,脸上也再度被戾气占据。   “你不愿意对不对?你根本就已经不爱我了对不对?因为你有新的老婆,新的女儿,所以不要我和妈妈了,对不对?”   “小雪,大人的世界不是你想的那样。不管我和你妈妈没有离婚,爸爸对你的爱是不变的。爸爸……”   “骗子!”小雪的情绪已经趋于崩溃的边缘,她一把甩开了爸爸的手,猛地站了起来,身体也因为重心不稳而摇晃了一下,看得一边的赵母心惊不已。   “你不要我,我也不要你了!我把让你们亲眼看着刘悦去死!”   说罢,纵身就跃下了窗台。   “不要!”赵父在在她跃下的一瞬间扑过去抓紧了她的手,而刘母也赶紧抱抱住了刘父的身体防止他被惯性带下去。   刘悦坠在半空中,手臂被窗口处的男人死死地拽着。她哭了起来,哭着问他:“为什么我们都是你的女儿,你却只爱她不爱我?为什么只有我会死?”   刘父一边努力地拽住孩子的胳膊,一边也忍不住流泪:“都是爸爸的错,是爸爸对不住你和妈妈。爸爸愿意跟你走,你放过刘悦,她是你的亲妹妹呀。你放了她吧,爸爸真的愿意跟你走,我们去找妈妈,爸爸去向妈妈认错。”   “爸爸,你真的还要我?愿意一直陪我?”   “你是爸爸的宝贝,是爸爸的公主,爸爸怎么会不要你呢?”   恍惚间,父女俩同时想起了过去相处时的场影。有一回,她抱着童话书跑过来问:“爸爸爸爸,为什么我们家没有城堡,为什么你不是国王?”   男人将女儿抱到膝盖上,笑问:“为什么你希望爸爸是国王?为什么想要住城堡?”   小女孩仰起小脸,用奶声奶气的声音说:“因为这样我就是公主了。童话故事里的公主都有个国王当爸爸,他们都住在城堡里。将来有一天,还会有王子骑着马来娶公主,从此过上幸福的生活!”   男人笑得更欢,溺爱地捏了捏女儿圆嘟嘟的脸颊:“小雪就是爸爸妈妈的公主,我们的家就是城堡,我们一家三口在一起就是幸福的生活。”   然而,在小雪7岁那年,那个口口声声说着“我们一家三口在一起就是幸福的生活”的男人,却因为有了外遇,甚至还在外头养了孩子,直接导致家庭破碎。   小雪的妈妈是个烈性子的女人,离婚之后带着女儿去了外地。她恨男人的背叛,离开之后便掐断了所有的联系。她知道,那个男人虽然不爱她了,可是对女儿还是深爱的。她要让他永远见不到女儿,以此为惩罚。   一年多之后,小雪的母亲再婚,另嫁了一个男人。没多久,车祸导致母女俩一死一伤。   小雪的母亲没了,小雪在病床上熬了几个月也离世了。小雪的继父起初还承担着医药费,可是后来见钱全打了水漂,孩子也没救回来,办后事也还需要不少的钱,便一狠心跑了。留下小雪的遗体孤独地躺在医院的太平间整整八年。医院没权力处理尸体,只能任之停留。   可怜的小雪因为没有申办过死亡登记,依然还算是阳间的“人”,阴间不收,魂魄就在医院附近逗留不去。   直到有一天,她意外地看到自己的生父带着另一个女孩子到医院来看病,便一路尾随而去。   起初她只是每天晚上趴在窗口偷偷地看着。可是后来,她看到自己的爸爸对新女儿是那样的宠爱,那样的好,一如当初对自己一般。她嫉妒了,愤怒了,鬼力也因为嫉愤大增。   小雪仰起小脸,迎视上男人的目光,语气淡然得另人心碎:“爸爸,我们的家没了,妈妈不在了。你却有了新的家,一个不属于我的家。我再也不是公主了,没有爸爸妈妈的孩子又怎么配做公主呢?”   男人的心狠狠地疼了,内疚、悔恨伴着滚烫的泪水滚落,落在父女俩紧紧交握的手上,滑落拖出一条长长的泪痕。   然而,无论他怎么努力,握在手里的那一只手已经在慢慢地下滑,从手肘到小手臂,最后连一截小手指都快拉不住了……    第147章 被遗忘的孩子(八)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候, 一道光索凭空出现,缠住了刘悦的身体,又顺势一带,直接将父女俩人都带回到屋子里。   刘母松了口气, 却又因为知道那个身体还住着个鬼魂, 迟迟不敢上前去抱自己的女儿。   “小雪!”男人将女儿揽入怀里放声地哭了起来。这些年的想念、女儿死亡的噩耗, 以及方才的险情,早已击垮他的情绪。也顾不得管屋里多出的一个程小花。   程小花默默地站在角落里,看着那对父女俩。她知道,那男人此时必然是后悔的, 可惜世间最苍白无力的词就是“后悔”二字。   “我后悔了,爸爸真的后悔了。小雪, 我的小雪……都是爸爸的错……”七尺的男儿,此时哭得像个孩子一般。   而他怀里的那个孩子却神情冷漠,只重复问了句:“爸爸你答应陪我走的,说话要算数。”   “爸爸说话算数, 陪你走,去找妈妈。小雪,你等着爸爸!”   男人松开了女儿,摇摇晃晃地往窗台前走去。刚要走到窗台前时,一道黑影挡在了窗台前。那是一个成年女人的模样, 一头利索的短发,昏光中依稀还能看到标致五官中带着几分沧桑。   男人愣住了,失声唤出她的名字:“阿莹?”   阿莹就是男人的前妻, 小雪的生母。这世上,除了爸爸之外,最亲的就是妈妈。   程小花通过特殊的手段,查到了小雪生前的经历。也知道小雪是因为看到爸爸才离开医院,到这里。到了这种地步,她的执念已经很深的。因此,程小花便找景殊,托了广平的关系将小雪妈妈的灵魂放归到阳间。   当年的那一场意外车祸,阿莹当场丧生,紧接着就被鬼差给拘到阴间去了。她的心里也一直挂念着女儿。知道女儿也已经死了,并且还因为后事没办妥一直没办法到阴间。阿莹当然又心疼又着急,能有还阳的机会再见一见女儿,自然就毫不犹豫的来了。   也幸好赶得及时,在小雪酿成大错之前,阻止了悲剧的发生。   “妈妈!”小雪嗖一下从刘悦的身体浮出来,然后箭一般地扑进短发女人的怀里,哭了起来:“妈妈,你终于来找我了吗?妈妈我好想你……”   短发女人最初看向男人的目光还有些冷,可是抱起女儿时,目光顿时就柔了下来:“乖宝贝,你受苦了。”   小雪哭了一会儿后,又笑了起来:“妈妈,爸爸还是爱我们的。他答应跟我们一起走了,妈妈我们一家三口又能在一起了。”   那边,刘母看着自己的男人和那对鬼母女站在一起,且还真有要和他们一起走的意思,顿时也急了,喊了起来:“你走了,我们母女怎么办?别忘了,你还有悦悦,还有我!”   男人迟疑了下,回过头来望了眼现任妻子,“对不起,我总该为自己的错负责。悦悦就交给你吧……”   女人捂着嘴哭了起来,却又不知道该怎么阻止。当年的事,无论对错都是大人的,可是现在他若是走了,自己的女儿不也成了没有爸爸的可怜的孩子吗?   就在这时,阿莹抱起小雪道:“好孩子,妈妈陪你走。你爸爸是阳间的人,咱们不能带他走。否则,就是造孽,会影响你投胎的。”   小雪说:“不,我要爸爸。爸爸也答应了跟我们走!妈妈,就带着爸爸好不好?”   听到女儿这样说,阿莹的心何尝不痛呢?可是她知道,这一走并不是真的一家三口在一起,而是要各自投胎,生前的缘也好孽也罢,在去往阴间后统统都得放下。   “小雪,你听妈妈说。其实当初爸爸和妈妈离婚,是我们两个人的决定。固然是你爸爸有错在先,可是在离婚之后,是妈妈因为私恨,掐断了你和你爸爸的联系。这是妈妈做错了。不管怎么样,他还是你爸爸,还是爱你的。无论他有几个女儿,你始终都是不可替代的那一个。如果不是妈妈的自私,你也不会受这八年的苦。小雪,你原谅爸爸和妈妈吗?”   小雪看了眼爸爸,又看了眼妈妈,乖巧地点了点头。   阿莹又继续说:“爸爸的寿元还没尽,在阳间还有很多的事要做。我们不能带他走,不然就是犯错,犯了错,阴间的警察叔叔就会抓你的,那样你就不能和妈妈一起去投胎了,你明白吗?”   小雪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一副似懂非懂的模样。   阿莹又揉了揉女儿头,爱怜地道:“好孩子,阴间有一处奈何桥,奈何桥上有一位婆婆,她熬的汤特别的香甜,喝了就能忘记一切的烦恼。妈妈带你去,我们一起喝汤好不好?”   小雪轻轻地嗯了一声,窝在妈妈的怀里,温驯的像只小猫。   阿莹抱着小雪,走到程小花面前说:“谢谢你让我还能有机会再见我女儿,现在我们可以走了。”   她从头到尾都没有和那个男人说一句话,尽管在开导女儿的时候说了要原谅他。可是内心深处,或许直到现在她都没有真正的对当年的事释怀吧?   “小雪!阿莹!”男人追着女儿和前妻,然而前妻已经带着女儿一点点地消失黑夜中,在消失前,还有一声:“爸爸……”遥遥地传来,带着几分不舍,却勾住了他更多的悔恨。   男人跪在地上终于失声痛哭了起来。当年的事,无论谁是谁非,最无辜的是孩子,受伤最深的也是孩子。   程小花站在他身侧,提醒道:“明天记得去给小雪办理死亡申报。她的尸体还在市儿童医院的太平间,没处理好,她也没法投胎。这也是你唯一能为孩子做的事了。”   第二天清晨男人就去办理各种手续,然后就赶到了医院接走了小雪的遗体。在看到孩子那毫无生气的脸时,男人再度失声痛哭了起来。自己最心爱的小公主孤伶伶地在这个冰冷的小柜子里躺了八年,而他竟一无所知地过了八年的幸福生活!   对于他而言,处理完小雪的后事,他的生活还会继续。他依然还会有妻子,有女儿。可是一切又似乎再也回不到从前了,心里的愧疚与悔恨是永远也抹不去的。   雷雷看到小雪被接走,忍不住暗中扯了扯谢大爷的袖子:“爷爷,小雪姐姐走了,不回来了吗?”   相处多年,谢大爷对小雪自然也有了感情,可是知道她的后事有人办了,她也能转世了,自然也替她高兴。   “雷雷,姐姐是去投胎了,以后就不用再留在这里受苦,咱们该为她高兴。”   “姐姐走了,没有人陪我玩了……”小小的孩子想不到太多,却为自己的孤单而伤感了起来。   谢大爷慈祥地安慰说:“好孩子,很快你也能像小雪一样,得到解脱了。”   雷雷的事情,程小花让孙名扬帮着查。在她处理完小雪的事后,孙名扬也查到了眉头。   雷雷也是可怜的孩子,因为天生心脏有病,刚出生不久就被父母遗弃,后来被福利院收养。   福利院的孩子一般都有两个去处,要么被外界符合条件的家庭收养,要么就一直养在福利院里,直至成年。   像雷雷这样有病的孩子,正常的家庭是不太愿意收养的。他在福利院一直长到了3岁,后来病逝。   原本经手的那位福利院的员工正好因为工作调动,离开了福利院,走之前工作没有交接好。他又以为同事会接手管。而他的同事们又都以为他已经办好。于是这么一疏忽,雷雷的遗体就被遗忘在医院的太平间了。   医院方面只知道雷雷生前是福利院送医的,却不知道是哪个福利院,也联系不上对方。自然没办法处理这事。   知道问题的所在,事情就好解决了。   当天夜里,程小花特别将雷雷带出来,找到了那名失职的前任福利院员工。然后帮着雷雷,溜进了那位员工的梦里。   员工一梦惊醒时,天才蒙蒙亮。他傻呆了一会儿,然后赶紧摸出手机给以前的同事拨了电话:“老赵,雷雷你还记得吗?四年前因为心脏病去逝的,当时我走得急,忘记安排后事了。你们后来处理后事了没?”   “雷雷?噢,我想起来。他的事不是你一手办的吗?后事不也是你处理完了吗?怎么又突然提起这事?”   “什么?你们后来都没管了?那,那孩子的遗体现在难道还在医院?”   “你不说清楚谁知道?院里孩子那么多,工作那么忙,我们都以为办好了呢!”   几天之后,福利院方面终于来了人,处理了雷雷的后事。   雷雷临走的那一夜哭得很伤心,小小的孩子抱着谢大爷的腿死活不肯撒手,哭得哇哇的:“爷爷,我不走。我害怕……我哪也不去,我就要爷爷!”   他一哭,谢大爷也跟着红了眼圈。虽然明知道是鬼,虽然在最初的时候他有过惧怕。可是处得时间久了,无论是尸体也好,鬼魂也罢,不都是可怜的孩子吗?   “好孩子,爷爷不能一直留着你呀。你去吧,好好的投胎。雷雷呀,爷爷知道你每次看到那些被爸爸妈妈抱在怀里的孩子,心里就很难受。你也想你的爸爸妈妈对不对?这一世,他们和你没有缘,你甭想着他们。来世呀,投个好胎,你会有爱你的爸爸和妈妈,他们会好好照顾你,让你像普通的孩子一样健康的长大。去吧,去吧,好孩子别哭啊……”   程小花抱抱起还在抽泣的雷雷,柔声劝慰道:“雷雷,走吧。不要让爷爷替你担心。你看,姐姐给你带来了礼物哦,喜不喜欢?”   说话的同时,程小花拿出了一辆遥控赛车。   男孩子都喜欢车,雷雷也不例。以前在福利院的时候,他根本没有机会玩这种新型的遥控车。后来到了这里,每每看到别的孩子捧着玩具时,也是格外的羡慕。   现在,他抱着盼望已久的玩具即不笑,也不哭了,只是用一双泪眼恋恋不舍地看着谢大爷。小小的他,心里也知道自己再不舍,再哭、再闹,这一次终归也还是要走了吧?就像小雪姐姐那样。   老人驻足在路口,一直等到孩子走远看不见后,才转身进了自己睡觉的值班室里。   他心里有一个愿望:希望这间小小的太平间里,不会再有被遗忘的孩子,希望送到这儿的孩子越来越少……   作者有话要说:  看那篇新闻报道的时候,我实在难以接受怎么会有家长这么狠心,把自己的孩子留在那里,一走了之?所以在故事里,我把那个跑掉的家长写成了继父。(当然,我也知道并不是所有的父母都是合格的,只是不想把人性写的太过阴暗。)   而雷雷那一段,我对福处院处理这类事情的流程不是很了解,也不想太过恶意地揣测什么,只用了个员工交接的失职来带过吧。   愿真实世界里,“被遗忘的孩子”早日入土为安。 第148章 彼岸花的诅咒(一)   忙完了雷雷的事, 程小花就准备回馄饨铺了。   此时,时间还有些早。凌晨2点多,她原想着赶回铺子里还能忙一阵活。孙名扬夜里有自己的本职工作要做,铺子里只有景殊和山猫两个会很忙。   走到馄饨铺门口时, 只见铺子里黑呼呼的, 门也是关上的。那模样和周围其他已经打烊的铺子一样, 静静悄悄的。   程小花又看了看时间:没错呀,3点还不到。这个点,有时候还会有鬼差来吃夜宵,往常都不会打烊。今天……嗯!肯定他们趁自己不在, 不想干活就直接把铺门一关逍遥自在去了。   这般想的同时,程小花已经推门走了进去。没有灯, 铺了里很黑,连沿路透起来的灯光都不足以照亮里头。但程小花的视力好,隐约能看见里头的桌椅都被挪开,堆在了一边, 将中央空出一大片来。看那模样,好像今天一整都没营业。   “殿下!山猫!你俩是不是又偷懒了?”   喊了两声没人应,好像压根就不在。难不成,殿下带山猫看电影去了?不太会吧?以殿下鄙夷一切的性格,不嫌弃山猫就不错了, 怎么可能带着他一块玩?   程小花摸黑走到了电灯开关边上,正准备按亮灯,忽然听到:“啵啵”几声轻响, 紧接着就见无数流光闪现,如流星雨一般拥进屋里,整齐地落在中间空地上,拼成了一个巨大的、由一团团幽蓝的小火焰组成的爱心形状。而火焰爱心的中央处则是几个华光闪耀的英文字母:love you。   “这是……”   程小花还未反应过来,就见love you几个字母慢慢地飘到虚空上,相互纠纠缠缠,最后拧成了一束银光,银光又聚成了人形,赫然正是景殊。   他穿着一身笔挺的纯白色西装,连头发都明显是去发廊精心打理过。本来他不修边幅的时候,颜值都杠杠的,此时刻意一打扮,那简直就帅出了天际。   偏偏还一改往日的高冷姿态,此时正双手举着一个酒红色丝绒的小礼盒,单膝下跪,极为正经而又深情地对程小花说:“花花,请你嫁给我!”   与此同时,周围凭空又出现了许多的人:孙名扬、山猫、常小白兄妹、阿房,以及其他经常来光顾的鬼差。甚至连赵美美都来了。皆是围成了个圈,兴奋地大喊着:“嫁给他!嫁给他!”   程小花没想到这种时候,景殊会闹出求婚的戏码。这也太突然了!   惊讶之后,更多的就是欣喜了。被心爱的人,这么用心,又这么浪漫地求婚,世间哪个女孩会不高兴呢?   孙名扬见她有些呆傻,还以为她是高兴过头了,忍不住提醒说:“小花,赶紧答应呀。这种时候可不能发傻!”   程小花倒还真的不是发傻,只不过当她接过景殊手里的精致小礼盒时,莫名地就想到了当初在酒店房间的那一幕。   那时他弄了一屋子的玫瑰花,搞得她以为他要求婚,以为他要掏出戒指时,结果他塞进她手里的却是安全套。弄得她到现在还有些怀疑,小盒子一打开,不会又蹦出个套套吧?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那得多丢人,多尴尬?   这犹豫的片刻,景殊倒是心有灵犀地看出了她心里在想什么。微微一笑,站起来,亲自打开了那个小盒子。还好,盒子里装的不是古怪的东西,就是枚钻戒,铂金的戒圈,正中间镶嵌着一颗足有鸽子蛋那么大的心形钻石,主钻外头还镶嵌了一圈碎钻,如众星捧月一般。别提多闪,多美了。   景殊亲手将戒指戴进了程小花的纤纤玉指上,大小正好合适。   程小花喜则喜矣,倒也没忘记问一个关键的问题:“这么大的钻石,得花不少钱吧?”   她听说那些大明星手上戴的鸽子蛋动辄就是几百上千万的。   景殊附耳道:“花钱买多没诚意,这是本君亲自去挖的。原本还挖了颗比这还大几倍的,但是纯净不如这颗。”   程小花闻言忍不住问道:“那颗更大的你弄到哪去了?”   景殊不以为意地道:“怎么了?那颗太大,都快赶上鸵鸟蛋了,我怕你戴着累手,就顺手丢了。”   程小花所有的惊喜,所有的感动此时都化成了心痛。这世上迄今为止,好像还没发现鸵鸟蛋那么大的钻石吧?卖了得值多少钱呀!就被他这么顺手一丢?那一丢很可能就丢了好几个亿!   不过看到景殊一脸的期待,程小花也不好说出:你赶紧再找回来的话。果然都是命呀!算了,不想了,手上的鸽子蛋已经够好的了。   此时,旁边的诸位妖鬼们也不知道是谁先起了哄,喊道:“亲一口!亲一口!”   于是所有的妖妖鬼鬼便都跟着喊:“亲一口,亲一口!”   程小花一边笑一边捂着发红的脸。   景殊揽着程小花,心颇好地冲着大伙道:“都别起哄!要亲也不能随便叫你们看了,我媳妇害羞着呢!”   众人不但没有停止,反而起哄得更响,口哨声都此起彼伏。   挤在鬼群里的赵美美暗暗地用手肘捣了捣常青的腰:“看看,人家多浪漫!多会制造惊喜!小花真是幸福的女人。”   常青“哦”了一声,然后才慢悠悠地道:“那个爱心是幽冥火拼成的,我弄不出那样的火来。要不我回去试试看能不能问殿下借个火?”   赵美美很无语地白了他一眼:“没有幽冥火,你用普通的烛火代替也行呀。最重要的是心意,心意你懂吗?”   常青想了想,点了点头:“行,那我回头帮你找蜡烛去,你喜欢什么颜色提前告诉我。别弄出来了,你又挑三捡四的。”   赵美美一阵无语,这提前说了还有什么惊喜可言?可是转念一想,常青能做到这一步好歹还是比从前强多了,遂也不多埋怨了。   求婚仪式完成,孙名扬就很识相地招呼着大家一起走了,把空间留给这对未婚夫妻。   走之前还不忘记在电脑上放了首音乐,好给殿下、小花助兴,选的是那一首十分欢快应景的《今天你要嫁给我了》。   景殊颇为满意地说:“孙名扬总算是办事牢靠一回。这歌不错,应景。”   程小花垂下头笑:“今天只是求婚,又不是真的结婚。应什么景?”   景殊:“求婚都成功了,可不就离结婚不远了吗?”   程小花:“那也得等任务系统解绑了再结婚吧。否则,结婚结一半叮咚一声又来了任务,你说我们是先结婚呀,还是做任务?”   经她一提醒,景殊脑子里就立马脑补出,结婚之后,洞房刚要开始,然后花花就收到任务,再然后自己就被一脚踹下床的惨况。顿时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广平上回都说了,这事已经查出眉目了,那应该就很快要解决了吧?”   “应该?”   “嗯,应该……”景殊说到这里也有些底气不足,一拍桌子道:“还得再催催广平,区区小事也这么墨迹。要不是我在人间界不方便,早就自己出马解决了!”   “广平办事应该还是靠谱的,他说等等再告诉你,肯定是有原因的。反正咱们也不是立马就要结婚了,不急于一时。”   景殊也暂时先抛开这个事,拉起程小花的手,笑眯眯地说:“花花楼上还有惊喜,走带你去看看。”   “还有惊喜?我们家殿下制造起浪漫来,还是很会讨人喜欢的嘛!”   二楼,程小花的房间不知道什么时候被装饰一新。床单、被罩、窗帘统统换成了粉色系,还到处飘着粉色和白色的气球。乍一看,简单就像进入了一个梦幻的公主房间。   程小花喜则喜也,却又突然又想到了景殊的一贯作风。把房间弄得这么漂亮,接下来肯定要求同床共眠了。虽然说程小花是有些保守,但到了这一步,他有这方面的要求,于情于理,自己都不好拒绝了吧?本来嘛,成年人之间情到浓时,滚一滚床单也合理。   想到接下来的事,程小花漂亮的小脸红得更厉害了,一颗心也砰砰直跳。   果然,景殊伸手搂住了她的腰,那张俊脸也凑了过来,很快唇齿纠缠,双双气息紊乱。   一个长长的吻过后,景殊却意外地停了下来,用下巴蹭了蹭她的头顶,略微有些沙哑的声音中透着几分情欲,却难得克制地道:“你最珍贵的一夜,就留到我们洞房那一天吧。花花,到了那天你必需要做好准备,可不能再临阵脱逃了。”   对于一个男人而言,到了这种程度却还能这样克制,除了阳萎,便是真爱了。   程小花默默地低头,忍不住看了眼景殊身下的反应——那里早已撑起了个小帐蓬。好吧,他是属于后者。   哪成想,她的这点眼角余光却没逃过景殊的眼睛。景殊愣了一下之后明白过来,脸色顿时一变:“我特么难得主动想克制一回,你居然怀疑我阳萎?嗯?好,现在就让你知道本君到底萎不萎!” 第149章 彼岸花的诅咒(二)   景殊一改方才的温柔与深情, 全然一副色中饿鬼的模样。程小花顿时吓得连退几步,直退到墙边退无可退:“结婚了再吧,给洞房花烛夜留点期待,留点期待, 呵呵……”   景殊却是不由分说直接将程小花按在墙壁上, 放肆又凶狠地吻了一遍才不情不愿地走了。   末了还丢下了一句:“还有礼物在床头, 你自己拆了看。我先去冲个澡冷静冷静。”   景殊走了之后,程小花好一阵子心跳才恢复了一些。摸了摸被吻得有些红肿的嘴唇,不由得有些后怕起来。这家伙也太猛了吧,亲个嘴都能让她的嘴唇肿半天, 真那什么了,肯定要三天下不了床吧?可怕!   走到床边时, 果然看到枕头上有个红色的礼盒。程小花心里又一暖,这家伙虽然鲁莽了些,但还是很有心的。看这盒子大小,好像是装衣服的。里头会不会装着婚纱呢?   算了, 真要三天下不了床也认了。   打开盒子一看,咦,怎么是黑色的?难道冥界流行黑色系的婚纱?再细一看,大小也不对呀。黑色鱼网袜、丁字形蕾丝内裤、蕾丝蝴蝶结半透明的胸罩。   卧槽!这哪是什么婚纱,分明就是分体式的情趣内衣!   再细一看款式, 好像就是上次,她让他给挑衣服时,他无意中指到的那套内衣。   没想到他居然还真的就买回来了。这真是……又尴尬, 又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甜蜜感。   本来看到这东西时,她第一时间就想藏起来,可是一转念,居然又想着不知道自己穿会不会好看?   于是就鬼使神差的换上了,还站在镜子前照了照。嗯,很合适。黑色将她的皮肤衬得更加雪白。胸前有料,屁股上翘,腰部不盈一握。要说唯一有什么让她觉得不好地方,就是太露了点,连胸前的两粒葡萄都若隐若现。不行,坚决不能穿,更不能让他看到!   这般想着时,手机就“叮咚”一声传来了消息,是景殊发来的:   [喜欢吗?洞房的时候穿给我看,本君很期待!]   配合那段话的还有两个色色的小表情。   程小花顿时大糗态,回了一句:   [这么露,连胸都遮不住,我才不要穿!]   [你怎么知道掏都遮不住的?难道你已经在试穿了?媳妇,拍个照片给我瞧瞧呗?]   [拍你个大头鬼呀,滚滚滚!]   [你不拍,那我自己进了了,我就在墙边上。]   [不行!!你要敢来我就退婚!]   [心碎jpg]   [哭jpg]   [大哭jpg]   [痛哭jpg]   看着他发来的那一串表情,程小花忍俊不止。抱着手机纠结了好久,才又磨磨唧唧地回了消息过去:   [好了,结婚那天穿给你看吧……]   紧跟着又补了句:   [就穿一次,穿完了就赶紧烧掉,留着太尴尬了!]   [说话算数,本君等着啊!]   这一晚,程小花做了一个梦。   梦里,她穿着那一身洁白的婚纱,和景殊一起站在鲜花环绕中。周围还有很多的人、鬼、妖。都在替他们欢呼、喝彩。   就在这时,她突然觉得浑身一阵发冷,低头一看,婚纱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了情趣内衣。程小花羞愧不已,双手环胸缩在景殊的背后责怪他:“都是你不好,非让我穿这个!怎么办,被人看光光了!”   景殊嘿嘿地笑着:“别怕,这里没人,你只穿给本君看。”   程小花放眼一看,周围的人果然都不见了,只有景殊还在她身边,笑得一脸淫荡,然后如饿狼扑虎一般地扑向她……   一梦醒来,又是一个阳光明媚的上午。   程小花洗漱完后噔噔地下了楼,就见景殊早早就坐在店铺里,表情很不好看,像在生气,又好像在极力地压制怒火。那副模样,把程小花都吓了一大跳。   “殿下,怎么了?”   景殊气哼哼地把手机掏出来递给程小花。   程小花低头一看,却见界面上出现的是一个群聊的对话框,群名还取得很骚包叫:“大神驾到”。群成员一共有11位,冥王和十位阎君。   最上面一条消息是冥王艾特十位殿阎君:   [冥界、天界会议。会议地点:云霄殿。会议时间:一天之后。本群内成员必须全部到齐。特别是你景殊,别给本王装鸵鸟,这次事关重大,你也必须要去!]   [我一位被贬的阎君,去不去开会影响都不大。诸君好走,本君不送。]   很明显,景殊还在闹脾气。   冥王:[你既然还自称“本君”,就要屡行职责。事关重大,麻溜的给老子滚出来开会,晚一分钟,本王就将你因何被贬的事通告三界!]   景殊:[陛下,您好歹是堂堂一界之主,怎么能做威胁手下的事!!!]   广平:[@冥王,您应该回一句:本王就喜欢你看不惯我,又干不掉我的样子!]   于是冥王就真的补了句:[本王就喜欢你看不惯我,又干不掉我的样子!]   紧接其他几殿的阎君也纷纷发言,或调侃或奉承:   [老大,你别拧巴了,陛下的意思难道没听懂?很明显就是拐着弯要召你回来,开会嘛就是给你搭的台阶,你顺着下不就完了?]   [陛下英明神武,景殊这么大的错您都原谅了?不愧是一界之主,这胸襟就是广阔!景殊看见没,还不赶紧感谢一番?]   [哎呀妈呀,你终于要回来了。赶紧得把你自己的活接走,我忙得连陪媳妇都抽不出空。你弟媳可把我怨死了!]   [就是就是,老七的性福生活全指着你了……这话怎么听着怪怪的?]   [楼上的,你的话我已经截屏了,等下发给老七媳妇看。]   程小花看完后,笑得眼泪都快要出来了:“太逗了,堂堂的大神怎么都跟个逗逼似的?还有冥王陛下,一着急连东北口都爆出来了。哎呀,乐死我了!”   景殊见她笑,显得更加生气:“你男人被欺负了,你居然还笑?真是太可恶了!冥王官大一级就把我压得死死的!底下那几个瘪犊子一个个的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尤其是广平,等我回头见到他了非一脚把他踹下九重天!”   程小花收了笑,抱着景殊胳膊问:“你真要去开会呀?要去几天?上次会议都没叫你去,怎么这回就非去不可了?”   景殊见程小花面露不舍,心中的火气也泄了不少,揽住程小花,说:“往常都是小会。这次的会议不一样,事关三界,我们冥界这边的十一位主事的神都必须要在场。虽然我嘴上说不愿意去,但这种事到底是推不脱的。至于开会的时间嘛,按照以往的惯例,最多也就两三个小时吧。毕竟天上时间过得太快了,冥界不能一直没有大佬坐镇。”   程小花默默地算了下时间,说:“天上一天地上要一年。天上两三小时的会议,换算到人间界至少得一两个月了吧?”   景殊点头:“差不多。”   “一两个月……这也太久了吧?”程小花这时才真正开始不舍起来。毕竟,自他们在一起后,还没有分开过这么久。   景殊心中也很是不舍,但是无奈。身为阎君,他身上还背负着责任,不能真的任性到可以不顾一切。   安慰了程小花几句后,景殊又说:“我走之后,如果你又收到任务,记得带上孙名扬和山猫,多两个帮手总归会安全些。万一有什么棘手的事,你不要硬上,先给我发消息。”   程小花点了点头应下了。不舍归不舍,但是她也不会真的撒泼耍赖地拦着不让他走。女人嘛,还是应该要有点独立性。   “你什么时候动身?我给准备行李。还有你想带点什么吃的,我这就去准备。”   景殊拉回了程小花,将她按在怀里,说:“不用准备了。我又不是普通的人,哪有那么多事?花花你别动,让我再多抱抱。”   程小花也紧紧地搂住了景殊的腰,强忍着落泪的冲动,打趣说:“你多大尊神呀,怎么还弄得有些婆婆妈妈的?对你来说,一去一回不过就是一两天的功夫。也用不着这么舍不得吧?”   景殊说:“我们时间差太大了。我这一两天的功夫,我的花花却要忍受一两个月的分离。想到这些,我心里就也难受得很。”   两人正你浓我浓间,孙名扬和山猫进来了。孙名扬忙捂着脸嚷道:“我什么都没看到,没看到!山猫,别傻站着了,赶紧跟哥一起回避,回避!”   景殊松开了程小花,转过身来道:“别回避了,进来吧,本君有事交待你们。”   遂也将自己要走的事一一跟那一妖一鬼说了,末了又嘱咐道:“花花交给你们了。有危险你们先上!还有店里的客人多,人也杂。万一有哪个不开眼的敢打花花主意,你们知道该怎么办吗?”   山猫说:“我抠他眼珠子,让他以后都开不了眼!”   景殊很满意地点了点头:“不错!”   程小花欲哭无泪,敢情是怕她被野男人拐跑啊!   “行了行了,山猫你别跟着瞎起哄!抠人眼珠致人伤残这是犯法的。还‘不错’?殿下,你又不是不知道山猫是一根筋,可别诱导他犯罪!”    第150章 彼岸花的诅咒(三)   再说孙名扬一听到景殊要走, 本也想表忠心,不想却被那只傻猫抢了先。满脸不悦地瞪了山猫一眼,“傻猫一边去!你真那么做了,只会给小花惹事你知道吗?遇到那样的事, 最好是暗中整, 比如弄几个冤魂缠得他日夜不安宁, 看他还有没有心思泡妞!殿下,呵呵,还是我老孙想得周到吧?”   果然,景殊赞许地笑了笑:“总算你还靠点谱。”   话音才落, 孙名扬忽然“嗷呜”一声嚎开了,悲天悲地大哭着:“殿下呀, 你千万要好走啊!我老孙舍不得您得呀!我的殿下啊,怎么这么早就走了呢……”   一边哭,还一边想扑过去抱景殊的大腿。   景殊被弄得惊了一跳,不等他挨到自己, 飞起一脚就把他踹到边上去了,“卧槽!我特么的就是去开个会而已,你特么的至于给本君嚎丧吗?!”   山猫凑过来盯着孙名扬的脸仔细地看了看,摇摇头说:“老孙呀,你就算要嚎丧也得专业点。你看看你, 嚎了半天也没见掉泪。啧啧,太不专业了!”   孙名扬:“我……我没嚎丧啊,我只是表达下对殿下的不舍之情。”   程小花被他们逗得笑个不停。原本悲伤的分别, 愣是给弄成了团喜剧。   景殊看了看时间,对程小花说:“我该走了。”   程小花笑容一收:“现在就走?”   景殊说:“嗯。提前走,我先汇和广平,问清楚托他查的那事。省得他吞吞吐吐的,说个事都要拖好几天,太烦人了!”   程小花想了想,说:“那也好,路上有个伴也安全些。”   “安全?”景殊嗤笑了起来,“难不成我还怕半道被人打劫?这天上、地下的,几千年来还没谁敢劫本君。”   程小花想想也是,可总是不由自主的把他当成普通男人出远门似的。   该交代的都交代完了,景殊冲程小花挥了挥手转身就欲走。程小花忽然又将他扯了回来,指着他身上穿着的大裤衩配t恤,“你就穿这样上天?虽然你不嫌冷,可也太随性了吧?”   关键是丢人丢到天上去了!   景殊一拍脑门,“对了,差点忘了。”   说罢转了个圈,伴着一道道银光闪现,他身上的大裤衩和t恤变成了一身玄色滚金边的锦袍,脚蹬同色织绵尖头靴。再往上看,发型也变了,一头利索的短发变成了长发,长发束在金冠下,俨然是古装剧里走出来的男主。   可是无论哪本古装剧的男主,也没景殊万分之一的风采。无论再多的文字也描绘不出他的风华绝代,以及那副鄙夷众人的大神气质。   就连自认已对他的颜值产生抗体的程小花,此时也不由得瞪大了眼睛,“这,这是你原来的样子?”   景殊抖了抖广袖,略带几分得意地道:“这是本君出席正式场合才会穿的。平常这么穿太过累赘,我还是比较喜欢穿便服。不过花花你要是喜欢,以后我就多穿穿给你看。”   “好呀!啊,不不,你要真天天穿成这样在馄饨铺里晃,估计又该招一堆花痴来了。我拍个照,存到手里慢慢看。”程小花边说边掏出手机,对着景殊,正面、侧面,半身、全身,统统来了一遍。   然而,拍完一看,所有的照片全是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见。   景殊忍不住抬手揉着她的头顶,笑道:“我是神,原身一般人是拍不到的。”   程小花满脸失望,嗔怪道:“你不早说?我这傻呼呼的一统乱拍,还指着做手机桌面呢。”   “因为我喜欢看你给我拍照的模样。”景殊说罢,却是拿过程小花的手机,揽住程小花的腰,“嚓!”拍了一张。   程小花拿过手机一看,照片上的她还没反应过来,瞪着眼睛,嘴唇微微张着,表情有些呆气。而景殊唇角含笑,帅气逼人。   景殊说:“我自己拍就能显示出来了。记得发我一份,我也要当桌面。”   说完轻轻地在程小花额头吻了一下后,身形化成一道流光,倏地一闪,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飞出了馄饨铺。   “哎哎!等等,这张我的表情不好看,能不能重拍?!”   景殊的身形早已消失,唯有最后的余音远远地传来:“好看,我喜欢!”   深秋时节,田里的农作物也已到了收获的季节,金灿灿的一片,看着极为喜人。   一个年轻人拎着东西,慢慢从田埂的尽头走来。他的心情似乎颇好,一路哼着歌儿走。   到了一座隆起的土坟前,年轻人放下了手里拎着的几袋东西。从里头翻出了香纸、供品、酒水等。   在农村,坟地一般没有集中的墓园,大多是在自己家的田地、山头择好了地方就能葬人。   香点了、纸烧了,酒水、供品也都摆上了。年轻人喃喃地和坟里的父亲念叨开了,重点是告诉坟里的老父,自己要结婚了,求老父在天有灵,保佑一切顺利等。   念叨了一阵子,香还未燃尽,年轻人因见坟前有不少杂草,便顺手拨去,免得扰了墓中人的清静。   前头和左右两侧的杂草都清干净了,等绕到坟后时,放眼却见坟后不知何时长了一小片火红色的野花。   花很大,颜色如血一般地殷红。盛的花朵比成年人的拳头还大,形状像是龙爪一般狰狞地朝向天空。花下没有叶子,只有粗壮的根茎笔直地立着。   这是……死人花!常开于田间地头,也极喜欢坟头这种带有些阴气的环境。因此有死人花之称。这种花一般开于春秋之际,这个季倒也正适合它开放。只是没有人喜欢自己亲人的坟头上被这种花占据。   年轻人没作多想,俯下身将火红的花朵连带着花茎一起拨起,又随手远远地扔来。他可不喜欢这种古怪的花长到父亲的坟头上,吸取父亲尸骨的养份。   处理完这些,碑前的香也燃尽了。年轻的小伙子又和父亲说了几句话后,将东西收拾收拾,转身沿着来时的路走了。   他一直没有回头,所以也根本没注意到,那一片被他拨掉的死人花又慢慢地立了起来,在坟头边上,无风自颤,极为诡异。   很快就到了年轻小伙子的婚礼当天。   农村的婚礼比起城市,更加热闹。大清早,喜炮、喜乐就响个不停,婚车缓缓地从镇子出发,开到了10里外的村子。接到了新娘,又在一片霹雳吧啦的炮声中回到了新房。   一连串的流程之后,就是盛大的喜宴。大人吃得欢,喝得尽兴。孩子们虽有些吵闹,却也增添了不少的热闹氛围。   热闹一直持续到了晚上十点多,才送走了最后一批客人。喝得醉熏熏的新郎,摇摇晃晃地推了新房的门。   室内也被扮得一新,大红的喜字、五彩的丝带、以及那巨幅的婚纱照,处处扬溢着新婚的气息。   而新娘子,此时还站在铺着红色床单的床边。她穿了一身红色的唐装新娘服,头上也还戴着镀金的新娘头冠。奇怪的是,她却是背对着门的方向而坐的,所以新郎进门的时候,只看到她苗条的背影。   “媳妇!转过来给我瞅瞅!今天人多,我都没好意思多看看我漂亮的小媳妇。”   新郎笑嘻嘻地走近,新娘却没有回过身来。   “媳妇,媳妇!怎么,不好意思了?”新郎走过来,扶住新娘的肩将她给扭了过来,然而等到看清新娘的脸时,新郎吓得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那一张本是他再熟悉不过的脸,却变成了一朵花,一头红色的死人花!隐隐约约中,似乎能看到眼睛和嘴巴,像是他媳妇的,却又仿佛不是。   “你你……”新郎吓得一劲地往后缩,档下湿湿地淌了一滩的尿。   那奇怪的新娘慢慢地弯下脸,慢慢地靠近,那朵红得诡异的花也在男人的脸前无限放大,放大,然后露出一张血盆大口来……   444—1号馄饨铺。   景殊走了一个多月也没见回来。有时程小花实在忍不住给他发消息,却一直没见他回,便也忍不住有些失落。   去之前说得好好的,可以给他发消息。结果发了好几条都不回。程小花又不敢直接打电话过去,怕影响他开会。只是心情郁郁的,干什么事都似乎提不上劲来。   以前没谈恋爱之前也没觉得少了谁,日子会变得这么枯燥呀?怎么现在,心里就好像缺了一半,空空荡荡的,有种说不出来的难受。   莫名的,她脑中想起了那一句歌词:“不是因为寂寞才想你,只是因为想你才寂寞。”   孙名扬安慰说:“九重天离这里那么远,又有结界干扰。消息接收得可能慢,殿下一时没看到。要不,你看看小说去?看小说能打发时间,省得你老惦记殿下。”   程小花呵呵地干笑了一声,并不多说什么。她也试过,看小说、看电视,可是根本就没法专心,总还是时不时地惦记景殊。直到这时,她才知道,原来爱一个人真的会让自己魂牵梦萦。以前她总以为都是夸张的说法。 第151章 彼岸花的诅咒(四)   程小花翻出手机, 一点亮屏幕就看到那景殊临走前留下的自拍合影。自己那种又傻又呆的表情,被景殊的气质秒得连渣都不剩。   伸手摸了摸照片里景殊带笑的唇角,程小花的心里暖了一暖。心想着,等他回来了, 一定要好好摸摸那张俊脸。   正对着手机发痴中, 忽听“叮咚”一声消息提示音。程小花心中蓦地一惊, 还道是景殊回信息了。点开一看,居然又是任务:   [彼岸花的诅咒:被诅咒村子,被诅咒的新人,正被血光笼罩。]   [凶恶指数:5星]   [任务要求:解开诅咒。]   [任务奖励:超级大惊喜。失败惩罚:万鬼噬身。]   [任务时间:自今日起1个月内。]   [特殊说明:由于任务难度过高, 允许带帮手。]   程小花先是看到凶恶指数是5星时就愣一下。目前为止,她经历过难度最大的任务也才4星, 是上回凤鸣镇的事。那时,有景殊在旁边还费了很大的劲才搞定。这次居然一下子就蹦到了5星。什么情况?   再往下看,等她看到任务奖励是什么超级大惊喜的时候,又犯起了嘀咕。按以往的惯例不都是奖励灵力的吗?也正是因为每次完成任务后, 她的灵力都能得到相应的提高,这也成了程小花做任务的最大动力。   现在好嘛,含含糊糊地来了句“超级大惊喜”,也不说具体惊喜是什么。万一回头就给她发个荣誉奖励意思一下,那不就太没搞头了?   但不管怎么样, 任务也还是得做呀。奖励虽然变了,可是失败征罚还是一成不变的。   只不过这彼岸花的诅咒到底是什么意思?   程小花点开了任务栏右上角的一个问号。通常这个地方会有补充提示,希望这次的提示不要再玩什么悬念了。   点开之后, 手机界面一变,出现了一段短视频。视频里是一大片的花海,火红火红的,极为招摇张狂。当镜头缓缓移近时,程小花也才看见那大片大片盛开的花正是彼岸花。而远处,隐约是村庄的模样。   于此同时,界面上出现了一小行字:   [“迎花村”,北湾市辖下重点扶持的旅游示范村。以大片的彼岸花海为旅游亮点,每到春秋两季,彼岸花漫山遍野地盛放,风景独特,游人如织。然而没有人知道,这美丽的花却是天生带着诅咒而生。]   除了这段简短的介绍之外,再无其他。依然是延续了以往提示提一半,半遮半掩的风格。   程小花倒是也习惯了。相比之凤鸣镇那一次,至少地点给明确地点出来了,不用猜来猜去。   北湾市程小花是知道的。地处望江市以北500多里处。是一处靠近海弯的城市,其繁华程度一点不逊色于望江市。   至于迎花村嘛,她倒是没怎么听过。不过打开手机一查,很快就跳出来了具体方位,以及村庄介绍。大致的情况果然和提示里差不多,这小村子是以彼岸花闻名。   但是奇怪的是,这个村子在五年前好像还是很普通的一个小村庄,原名也不叫什么迎花村,而是叫杜家村。后来不知道为什么,彼岸花忽然开了很多,因为生命力太旺盛了,怎么拨都拨不绝。后来,村领导一合计,干脆就以这个为卖点打打旅游牌。果然,这一弄就引来了不少的游人。   不过村子里有一条不成文的规矩,不承办任务婚宴。村子里的年轻人如果要结婚都是到外地去办,婚后一两个月再回来。   据说,因为彼岸花在传说里是开在黄泉河畔的花,婚礼如果在村子里办了,就相当于在新人夫妇的名字上到了阴间,这样不吉利。   人都有猎奇心里,越是因为这样看似不着调的传说,反而更加增加了那个地方的神秘感,以及对彼岸花的喜爱。村子里的旅游业也发展得越来越好。近来迎花村都成了北湾市的旅游示范村。   景殊迟迟未有消息,程小花也没法等。只给他传了个消息,把大概情况说明了一下。然后收拾收拾,关了铺子,带着山猫和孙名扬一起去往迎花村。   因为不需要造普通的交通工具,借着缩地成寸的能力,很快就到达了迎花村。   迎花村,虽是只是村的规模,但比起一般的乡村来说,要干净整齐不少。一幢幢的民居主体不尽相同,但是外表都是装修成了白墙黛瓦,硬是给偏向了徽派建筑风格。主道修得宽敞又平坦,沿路两侧都是本地居民开的商铺:餐饮、民宿、小超市、棋牌室、网吧统统是一应俱全。   此时正是彼岸花盛开的最佳季节,游人如织。为这所僻静的小村子,带来了繁荣之象。   程小花、山猫、孙名扬三人跟着人流一起穿过一道高高的灰白色石牌门,从外表看,这座牌门已被磨损得很厉害,很多古朴的纹路都看不太清楚。   正好旁边还有领队的导游拿着扩音器在介绍着这里的历史:“大家看,这就是电视剧里提到的‘贞洁牌坊’。这座牌坊建成已经有150年历史……”   穿过牌坊往里走,就是村子的商业街区。说白了,这一带原是村民们的住所。因旅游业的兴起,沿街的人家都开起了各色的商铺。也有不少为了迎合城里人喜好,弄出一些刺绣坊、手工豆腐坊、糖人等物色铺子,吸引不少人游人驻足观望。许多人也少不得掏了钱来买一些“新鲜玩意”。   除了这些之外,整个村子里最多的就要数各式各样的民宿了,大小规模都差不多,连名字都很相似,不是叫“彼岸花客栈”就叫“曼珠沙华客栈”。相比之下,程小花提前订好的一家名叫“一花一世界”的民宿,反而含蓄文雅一些。   来之前,她是提前做好工作的。知道这家民宿景观效果最好,在一些网站上排名很靠前,口碑也是极好,但是不太好订。   程小花提前了一天,也只订到了一间双床房,准备和山猫、孙名扬挤挤凑合几天。   走进民宿大门,里头的格局有点像四合院的感觉。前后都是楼,中间围成了个小院子,院子里有石桌石椅,还有个漂亮的秋千架。   穿过中间的院子,就到了后面的住宿楼。楼一共有三层,程小花他们的房间在三楼,303室。   三楼客房的装修算不上很豪华,但也胜在清爽,还带有独卫。窗子敞开着,外头无遮无挡,能将近处的田地、远处的山头都尽收眼底。   无一例外的地,远处的山坡、近处的田间都盛放着火红的彼岸花。站在窗口处看去,铺天盖地的连成一片花海,让人有种置身于另一个世界的感觉。   花田里的人也不少,似乎都被这美景征服了,在花海里嬉戏、玩闹。   连山猫和孙名扬都忍不住掏出手机对着美景拍个不停。   程小花从前对于这种花了解不多,也没怎么关注过。   此时站在窗口远远地看去,只觉心胸一片开阔,有一种说不出来的舒服感。脑子里不由得就又想起了景殊。等他回来,也带他一起到这儿来好好住几天。只是不知道那时,这连绵的花海会不会过了花期?   领路的老板娘指着窗口说:“这个房间风景最好,站在这里能看到漫山遍野的彼岸花。你们订了三天,如果想再续,最好提前,不然可留不住。”   程小花说:“好,我们看情况。如果住得久了,就提前续。”   老板娘笑笑说:“咱们农村空气好,吃的也更健康,多住住才好。有不少城里人,一到了花季就带着一家老小在这儿一住就住一个多星期,说我们这儿比很多渡假中心都好!”   闲聊了几句后,程小花故意将话提往彼岸花上扯:“这些花都是村子里人种的吗?”   老板娘说:“谁那种花呀?那花看是好看,但其实贱得很,迎风就长,到了季就开,根本不用人播种。”   “我看网上说,那花也就是近几年才疯长出来的。以前是不是都没有?”   “以前田间地头也长,就是少。不像现在这样,成片成片的都海了去了。”   “哦?怎么会突然就长了那么多呢?”   “这谁知道呢?反正就是突然就有了,也没人研究过。”   “阿姨,我还听说村子里有个不成文的规定。家家户户都不在村子里办喜事,这是为什么?”   老板娘脸上的笑意忽然滞了一滞,然而很快就又笑了起来:“都是外头瞎传的。哦对了,晚上如果要吃饭,到一楼来。我们这儿也提供饭菜。”   老板娘似乎不愿意多说什么,话题打了个弯后,就走了。   孙名扬看着老板娘匆匆离去的背影,狐疑地道:“这老板娘明显就是有话不敢说,她到底在害怕什么?”   程小花说:“我查过,这个村子以前并不富裕。甚至还有些穷,村子里的人大部分都是要靠外出打工赚钱的。但自从旅游业搞起来了之后,村子才慢慢地富裕起来。我估计她不说,是怕传出去了,影响村子里的旅游业和自家生意。老孙、山猫,你们放下行李,要是没事的话就出去溜达溜达,看能不能打听到什么情况。” 第152章 彼岸花的诅咒(五)   孙名扬和山猫趁着天还未黑, 都出去打听情况了。   去了约有一个小时,两人晃悠悠地回来了。每个人都上都拎着一大袋东西,吃的、喝的、玩的都有。   山猫手里还拿着一把用塑料做成的彼岸花,问程小花:“这花好不好看?萌萌喜欢花, 我准备带回去送她。”   程小花哭笑不得:“让你们去打听个事, 怎么买回这么多东西?口袋里的钱是不是都花空了?”   孙名扬将手里的几个大袋子往桌上一摆, 说:“打听事哪有那么好打听的?这里的人都精得很!我们去小超市,还没问两句就先问我们要不要买东西?我们寻思着不买东西就问东问西的,太扎眼了。可气人的是,东西买了一堆, 那些村民们别的事上都能和你东拉西扯,热情的不行。可一提到要紧事上, 他们就像训练过似的嘴巴闭得死紧。”   山猫也附和道:“对!我们从村头到村尾,每家店都逛了一遍。可一句有用的都没问出来,钱还花光了。”   孙名扬说:“小花呀,这钱你得报销吧?这算是情报费!”   程小花说:“没有套出来的情报, 也好意思找我收情报费?”   嘴上那么说,但到底还是给报销了。   活人口里打听不到有用的事,那就只能从死人嘴里问了。   于是孙名扬又去找了管辖这一带的鬼差,套了一夜的近乎,终于在第二天天亮的时候带回了有用的消息。   五年前, 当杜家村还没改名叫迎花村的时候,和周围普通的村庄一样。村子里的年轻人都出去打工赚钱,只余下一些老弱妇孺。村子附近也有些彼岸花, 但都零散不成片。   在村民的习惯里,更喜欢称这些花为:死人花。因为它们最爱生长在阴暗潮湿的田间地头,也经常会出现在坟地里。   五年前的一天,这里发生了一桩奇事。村里一位年轻小伙子,在结婚当晚被活活吓死,而他的妻莫名其妙地拿着剪刀自杀了。等到人发现的时候,只余两具面容狰狞的尸体,在一室红光中格外的触目惊心。   村民虽然觉得这事蹊跷,但没多久便也掀过不提了。   然而,在一个月之后,村里又有户人家办喜事。新娘被剪刀扎死,新郎疯了,见人就喊救命,还说他已经死了的新娘子是妖怪!是鬼!   村民们渐渐地意识到不对劲了,可是喜事不能不办呀。   第三户人家在办喜事的时候,当夜亲朋好友都特意没走,在新房里、外都拥满了人。原想着,人多阳气足,就算真有什么邪气也都能给吓跑。   想法是好的,可惜结果依然是悲伤的。那些留下来的人熬到了后半夜都犯困打起了磕睡。也不知睡了多久,忽然被一声凄厉的尖叫给吵醒了,然后就发现新娘和新郎都不见。   就在大家都四处找人的时候,忽然听到外头传来“砰!砰!”两声巨响。大伙徇声找去,看到的就是新娘、新郎双双坠楼,倒在血泊里的惨况。   从那次之后,村里再也不敢办事喜了。   而于此同时,死人花开始漫山遍野地疯长。很多花甚至都长到了田间,连正常的农作物都没法种植了。拔、打药,都收效甚微。就连火烧,也是烧完之后要不了多久,就疯长出来。   后来还是镇长了解情况之后,提出既然灭不掉,干脆开发成旅游景点吧。这种花在农村人眼里不受待见。然而,现代很年轻人,受小说、影视、传说影响,对这种花极为推崇。   当成片成片的花海照片一经在网络上传播出来后,果然就吸引了很多的游人。大家在这里赏花、拍照、写生。甚至还有人在村子里一住住一季,直到花谢后,才恋恋不舍地离开。   而对于村民们来说,因旅游带来的收益远远高于种田。甚至原先在外务工的年轻人,都有不少回到老家来做起了小生意。   可是这一切的利好,都没能挥散村民心头的那一片阴霾。没有人家敢再办喜事,能拖就拖,拖黄婚事的都有好几起。   后天有在外打工的年轻人偷着外地结了婚。婚礼办得低调又谨慎,好在没有出现异常情况。   于是村里人便都摸出了门道了,只要不在村子里大办喜事。偷摸着在外地办完了再回来,就不会有什么影响了。   摸清了这种规律,村民忽然就觉得问题不是那么严重了,相反得,彼岸花带来的收益还远远地高出他们从前务农时的。   然而事情真的会是那么简单吗?   程小花又推开了窗子,此时朝阳刚刚在远处的山头上露出了半个头,金辉刺眼地披洒了半个山坡。映得山坡上的彼岸花更加妖艳。   远处一共有四处山坡,再加近处的几百亩田地上,全都肆意盛着红色的彼岸花,一直蔓延到近处的田埂上,最近的花离住小程他们住的客栈只有两、三米远。猛地一看,大有花海要包围村子的感觉。   “不过五年的时间,花海已经挤占了这个村子的山头和田地,会不会最后将整个村子也据为已有?” 程小花心中闪过这个念头时,倏地一惊。   山猫催促着程小花:“小花姐,我们出去吃早饭吧。我看网上说,这里早点特别丰富。尤其是特色的麻辣牛肉面,味道一绝!”   孙名扬说:“你口味真重,大清早的吃麻辣牛肉面?”   昨天到得晚,来了之后便随便在客栈里吃了点饭。而后,孙名扬则去打探情况。程小花带着山猫在村子里四处逛了逛。当时天晚,也没发现村子里有不寻常的地方。   现在天光大亮确实也该再多逛逛。   因为时间还早,沿街的各色铺子,除了做餐饮的大多还未营业,游客也还不算多。   山猫一路耸动着鼻子到了一家卖牛肉面的小面馆外,笑道:“小花姐,我一路闻来就数这家的牛肉面最香,肯定也最好吃!”   孙名扬打趣说:“你这鼻子不去当警犬真是可惜了。”   山猫脸色一沉:“我们猫科动物血统多么高贵,你怎么能把我和低贱的犬科动物相提并论?”   程小花笑说:“行了行了,赶紧吃饭吧。吃完了还有正经事要忙。”   这里的牛肉面果然不错,连程小花都呼哧呼哧,很快一大碗面下肚了。刚才还口口声声指责山猫重口味的孙名扬也闷声不响地吃了三大碗。至于山猫,十碗下肚都是小意思。   吃完了早饭后,程小花带着孙名扬和山猫穿过村子,一路到了村尾的一户经营小超市的人家。   因为地段有些偏,这附近的游客少,小超市的生意有些清冷。   程小花进去随便买了几瓶饮料,付了钱后,似是随口地问了句:“请问这里是杜超的家吗?”   老板是个五、六十岁的女人,头发几乎已经白完,脸上沟壑纵横。闻言神色微惊,“是杜超的家,你是谁?”   程小花道:“我们是杜超以前在城里读书的同学,正好到这里来玩,顺便来看看他……他,最近还好吗?”   女人轻轻地叹息了一声,脸上的皱纹似乎更深了一些。   “你跟我来吧,我带你去看看他。不过他现在疯得厉害,你们最好不要靠近,万一伤到人就不好了。”   在女人的带领下,程小花他们穿过小超市的后门,进到了这家的堂屋,又顺着楼梯上了二楼,停在二楼尽头的一个房间前。房间的门是上了锁的,女人掏出钥匙,伸进锁眼里转了几圈后,推开了门。   门一推开,就是一股子难闻的气息传来。伴之而来的还有“哗拉拉”沉重的锁链声。   房间的白墙上还贴着两个已然褪了色的大红的喜字。地上铺着地砖,虽然是新拖过,地板上很干净,然而床角边上的一堆黄褐色的污物,将整个屋子弄得臭气熏天。   “你怎么又拉到地上了,都和你说了多少遍了,旁边有马桶有马桶,怎么就是不知道用呢!”女人唠叨着走门口处拿来了扫把和畚箕,那粪箕里居然还有土,往那堆粪便上一盖再扫几下,勉强弄干净了。   程小花他们才走了起来,也看到床上的男人。   男人正蜷缩在床上,似乎因为有人靠而惶恐不安,双手捂着脸喃喃地自语:“不要来害我!有鬼,有妖怪!妈,妈你快救救我啊!”   女人大约也习惯了他这副模样,凑过去道:“小超,你同学来看你了。你看看,还认识他们吗?”   男人的声音顿了顿,双手往下移了移,露出一双惊恐的眼睛来,而后又猛地大叫了起来:“走开!都走开!不要来害我!妖怪走开!”   脚下的链子也因着他的动作而晃荡得更加厉害了。   女人回过头来,不好意思地笑笑:“他已经疯了五年了,有时连我都认不出来。谢谢你们还能想起来看他,只是……哎,真是造孽啊!” 第153章 彼岸花的诅咒(六)   这个叫杜超的男人, 本应在五年前结婚。如果顺利的话,他现在应该都有孩子了。可是在新婚当夜,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发了疯,他的新娘子更是惨死。在那之后, 村子里又出了一起惨案。直至后来再没有人家敢办喜事了。   孙名扬昨夜也打听到了杜超家的事, 知道他出事前曾在海湾市读过大学, 毕业后也在那里工作了两年。原本他是有个光明的前程和美好的人生,哪里料想得到,最后居然会演变成这样的悲剧。   程小花对那女人说:“阿姨,楼下好像有人买东西。你先去忙吧, 我们和杜超说说话,就出来了。”   “哦好好, 那我先去照看生意去了。你就远远地站在边上说话,千万别太靠近,他一疯起来可能会动手打人。”女人交待完后才匆匆地走了。   程小花低声道:“老孙你去楼梯口守着,山猫你留下帮忙。”   孙名扬自然明白“守着”是什么意思, 应了一声便去了。   山猫撸起袖就准备往前冲,程小花拽住了他:“你要干嘛?”   山猫说:“弄断他的链子呀?你不是准备偷人吗?”   偷……偷人?程小花一阵无语,山猫的脑回路有时也是很清奇的。还偷人,不怕被某个小心眼的人听到?   程小花道:“山猫,我记得你在来馄饨铺之前, 把我困在梦里,重复地过了小黑当初的一生。”   山猫嘿嘿一笑:“小花姐,当初的事你怎么还提。我不是都改邪归正了吗?”   程小花道:“你既然能控制我的梦, 那有没有办法调出杜超的记忆?比如,让他再梦一遍当初的事,然后你再趁机潜到梦里看看。我想知道,他结婚当晚到底发生了什么。”   山猫挠了挠头,有些为难,“人在做梦的时候,容易被钻空子。但这人精神已经乱了,做的梦也肯定是乱的。”   程小花看了看因为害怕而下意识地蜷缩成一团,瑟瑟发抖中的杜超,将手掌伸向他的头顶,柔声道:“杜超,能不能再梦一次当初的事?让我看看,也好找出害你的真凶?”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话被对方听懂了,还是她语气中暗暗地带了迷幻之力,杜超慢慢地安静了下来,眼睛呆呆地看向程小花,乌黑的眸中映出了她那张清纯娟秀的脸庞。   程小花的手掌上慢慢地散发出了一道白色的华光,光芒庞在杜超的头上、脸上、身上,让他有种在冬日中晒着暖阳的舒适感。眼睛也不由得闭了起来,好像真的是暖阳底下晒着晒着就打起盹,睡着了。   程小花收回了手,对山猫说:“他睡着了,现在该你了。”   山猫点了点头,并出了两根手指,指端上有灵力在缓缓地凝结。他将手指落在杜超的额间,杜超浑身轻颤了一下,却是陷入了更深的睡眠之中。   而山猫也随之闭上了眼睛,他眼前出现的却不是一片黑暗,而是属于超杜的梦境。   杜超的梦是由一片红开始,一片似雾似云的红色慢慢地凝成了一朵妖艳的彼岸花,静静地矗立在坟头上。杜超弯了弯腰,一伸手毫不怜惜地掐断了它生长的机会,将它远远地扔开。   一朵、两朵、三朵……他一连拔了十几朵彼岸花。看到坟上干净了,方才会心地笑了笑,然后对着坟念叨了句:“爸,我先走了啊。等回头我媳妇进门了,再领来给您瞧瞧。”   伴随着杜超渐渐地走远,眼前的景象也慢慢地变得模糊,再次笼在一片红色似雾似云的昏光之中。   等景物再度便得清晰时,出现在山猫眼前的则是一间新房。   新房看起来和山猫、程小花他们现在所处的房间一样,只是地板更干净、墙上的大红喜字也更加鲜红喜庆。   铺着大红床单被罩的双人床边站着一位新娘,穿着大红的唐装新娘服,头上还戴着亮闪闪的镀金头冠。   “砰!”杜超推开了门,带着分酒气,摇摇晃晃地走进房,笑嘻嘻地说:“媳妇!转过来,给我瞅瞅!今天人多,我都没好意思多看看我漂亮的小媳妇。”   新娘一动不动,只背对着他站,脸朝的方面是挂在墙头的那巨幅的婚纱照。照片里,穿着白纱的新娘含羞带怯地依偎在新郎的怀里,新郎则是低着头,一脸温柔地看着怀里的女人。   杜超喊了她好几声也不见她回头,便走过去扶住新娘的肩膀,将她扭了过来。于是她面孔便猝不及防地出现在山猫的眼前——   那是怎样的一张脸啊,说是人脸,可能却像是一大朵的彼岸花硬生生地挤成的人脸。眼睛还在咕噜噜地转着,再往下没有鼻子,只有一个张开的血盆大口,还在发出“咯咯”的笑声。稍稍一动,脸上的还有花瓣悉悉索索在剥落,落下来就成了血肉,黏糊糊的,别提有多恶心了。   “啊!”杜超吓得惊呼出声,山猫也跟着“啊!”一声,猛地睁开了眼睛,从梦境里回到了现实中,还在不停地拍着自己的心口。   “哎呀妈呀,吓死猫了!”   程小花赶忙捂住山猫的眼睛,“赶紧回去盯着看!你一个妖怪,至于胆那么怂吗?”   “真的太吓人了,怎么会有那么丑的人?”山猫一边嘀咕着一边闭上了眼睛继续看。   梦里的杜超已经吓得瘫坐在地上,手上不知从哪里顺了把剪刀挡在身前,结结巴巴地说:“你,你别过来!别过来!”   那个古怪、丑陋的女人正在步步逼近,嘴里还声声地叫着:“超哥,超哥……”   她连着喊了七八声,却是一声惨过一声,就连身为观旁者的山猫都忍不住浑身起了层鸡皮疙瘩,有种想呕呕不出来的感觉。   “救……救命……”他想呼救,可是声音哑在嗓子里,发出来的也是只是细出蚊蝇的呢喃。   女人已经弯下了腰,丑陋的大脸就贴在杜超鼻前两寸之处,张大了嘴,仿佛要将他一口吞下。   杜超被吓得狠了,反而胆大了起来,拿着剪刀不管不顾地乱挥着:“走开!不管你是妖是鬼,我杀了你!杀!杀!”   说到最后一个杀的时候,那一剪子猛地就插入了女人的脖颈间。血,喷涌而出,喷溅了男人一脸,滚烫滚烫。   然后他就看到被他刺中的女人的脸慢慢地变了,变成了一张正常的年轻女人的脸。   女人脸上的表情很痛苦,眼神里却满是震惊,她不敢相信自己的新郎居然会动手杀她。她的双手死命地抚着脖间的伤口上,能感受到生命和血液一起在快速地流逝。   最后,女人倒在血泊里。而男人握着剪刀,痴痴傻傻地笑着:“死了死了!鬼被我杀死了,哈哈!”   床上的男人也从那个血腥的梦境里醒了过来,将身体蜷缩得更紧,一如在梦里那般痴痴傻傻地笑着:“死了,鬼被我杀死了,哈哈!”   听完山猫复述的一切后,程小花忍不住叹息了一起。看向男人的目光,有深深的同情。与其说是被吓疯的,她觉得杜超更多的应该是接受不了自己杀妻的现实才疯的。   正在这时,门外传来孙名扬刻意放大的声音:“阿姨呀,厕所在哪里?哎呦,哎呦,我肚子疼!你带我去,我怕我找不着。”   “厕所就在楼梯转角,从这儿看都看得到了,怎么会找不到?”   “看得到?在哪里,我真看不见?”   程小花这边已经办完了事,带着山猫从房里走了出来,“老孙,你怎么了?”   孙名扬本来还在装肚子疼,一看到程小花立马就来了精神,“啊,你们聊完了?”   程小花和杜母说了告辞了话,然后带孙名扬和山猫走了。   杜母还有些奇怪,那人不是说肚子疼得厉害吗?怎么一下子就又好了?   等出来后,山猫还在嘲笑孙名扬:“你要找借口,找点实用的行不成?肚子疼上厕所?老太太真把你领厕所了,谁替我们把风?”   孙名扬说:“我,我一开始也没注意到厕所离那么近呀?她真磨不过把我领厕所了,我就假装晕倒。”   程小花接话说:“你真晕倒了,阿姨肯定就扯着嗓子把我们喊出来了。”   孙名扬挥了挥手:“行了行了,反正都过去了。你们怎么样,和杜超沟通出什么了?”   程小花说:“当时的过程,山猫已经透过他的梦境全都看见了。那东西像是个妖又像是鬼,看不出本体。如果是妖,现在的社会,山精妖怪越来越少,能力也远不如神话传说里的强。如果没有特殊的缘故,不会无故伤人。如果是鬼,能力也太强了些。   若是因为杜超当初拔了坟头的花,惹到了什么妖精之流,也不会报复到别人身上去。最重要的是,杜超是第二位受害者。所以拔花的事,也可能只是巧合。又或者说,无论他拔不拔,可能都被盯上了。遗憾的是,另外两对新人都已经死了,没法问出什么来。景殊也不在,也调不到地府的资料。”   山猫说:“小花、老孙,你们真该亲眼看看,那东西长得有多丑,连身为妖的我都受不了啊。那张脸啊,简直就像是一朵巨大的花朵挤成的脸,可是却又带着几分鬼样。想想都恶心的不得了。会不会是花妖之类的在作怪?”   既然是花妖,而且又觉得被附身女人的面容很像是一朵巨大的、挤在一起的彼岸花,那会不会就潜藏在村子外的花海里呢?   于是程小花和山猫、孙名扬一起去了花海。 第154章 彼岸花的诅咒(七)   这时还是上午, 阳光正好,不热也不冷,正是赏花的好时候。山坡上、山坡下到处都能看到人头攒动。   有爱花的姑娘,折了花别在发间, 在花海里拍照留影。有情侣相互追逐在花海里嘻闹的。还有人在向同伴普及彼岸花的相关知识:“相传, 彼岸花只盛开在黄泉河畔。花谢时, 叶才生,花与叶生生世世永不相见……”   由于花开得很密,每走一步都会踩到花。可大约是知道这种花很贱,无论怎么糟践, 都不会荒芜,村里人并没有来维护。于是, 那些自称爱花、喜花的人,在自觉或是不自觉中,脚下总会踩毁坏几株花。   程小花也走在这一片花海中,奇怪的是, 在她踏入这里的第一步时,周围的花似是有所感应一般,花朵摇曳,花茎向两侧倾斜,远远看起来似是被风吹开的一般。可是程小花却感应到它们竟是在为她让路。因为在她踏过之后, 身后的花又渐渐地合上了。   一时间,程小花不禁暗暗称奇。这些花,竟然这样有灵性的。一路走到花海的最中央, 程小花都没有感觉到太多的妖气。这些花,好像再平常不过。它们会盛开,也会在被游人踩中时,发出“嚓嚓”像呻吟的声音。   程小花忽然就生出了一丝不忍。若不是现在定力尚好,她都想跑去把那些糟践花草的游人赶走。   山猫和孙名扬也进到花海里了,这一妖一鬼也都没人察觉到这里有什么妖气或者灵异的现象。   孙名扬说:“距离出事已经过了快五年了,估计那东西早跑了吧?”   程小花摇了摇头,神色凝重:“我总觉得这片花海和那东西有关联。虽然我看不出花海里有什么不对劲,但我觉得事情没有完。”   山猫说:“要不我们晚上再来。白天人多,阳气旺,那东西会不会不敢出来?”   程小花说:“晚上也有不少人在花田里露营,也没听说过出什么事情。”   孙名扬说:“可惜现在村里人没人敢再办喜事,要不然咱们就能守株待兔了。”   程小花闻言,眼眸一亮。对了!村子里一有喜事,它就出现了。只要办一次喜事不就行了?   只是,当下情况村子里人是不敢再犯这个忌讳,外头的人也不能随便拉来犯险。既然这样,那就只能……   程小花一边思索着,一边看向山猫和孙名扬。   山猫和孙名扬没由得觉得背脊一阵发寒,双双生出一丝不好的预感来。   迎花村最近要办一场婚宴。   婚宴地点就在一花一世界客栈。据说,新郎和新娘是从外地来此旅游的情侣,异常相爱。因为都痴迷于彼岸花,所以把婚礼地点定在了迎花村。   这事听到游客耳中,大多引为一桩美谈,闲话过后也就算了,并不会过多关心。   然而,传到了迎花村本地村民们的耳中,无人不惊。五年前,那三桩婚礼,三桩血淋淋的惨案,那被全村人民刻意选择遗忘的事,又再度浮现在众的脑海里。   甚至连村长都惊动了,特意跑来苦口婆心地劝他们改变婚礼的地方。在苦劝无果的情况下,村长干脆将五年前的血案和盘托出,希望以此吓退他们。   没想到的是,准新郎、准新娘听罢不但没被吓倒,反而还觉得很刺激,还说什么要在房里安好摄象头,看能不能拍到特殊画面。很显然,是把这话当成了故事,压根就不信。   村长无奈之下,动用了一村之长的权力。暗中通气各家客栈、酒楼,不许他们承办这桩喜宴。   其实不用村长多说,也没有人愿意接这桩生意。谁也不想让自己家地盘上再弄出一桩血案,相比起来,那点盈头小利又算得了什么?   然而谁也没有料到的是,一花一世界客栈却悄无声息地接下了这趟活。而且事前没有透露一点口风,等到大家知道的时候,客栈里已经喜乐宣天,新郎新娘连天地都拜上了。嗯,没错,这是一场古式的婚礼。   因为只有古式的婚礼,新娘才能用大红盖头遮住脸。   大红盖头下遮住的是山猫的脸,没有人知道,他在整个婚礼过程中内心的影阴是多么的巨大。假结婚也就罢了,对象还是孙名扬那只老鬼。山猫的心里是一百万个不愿意啊。   同样的,孙名扬也是不愿意的。他都经历了四百多年的时光,至今都没娶过媳妇。结果好嘛,头一次结婚,娶的却是只虽然顶着盖头、穿着宽大新娘服也难遮魁梧身材的傻猫!   在程小花提出这个主意的时候,这一妖一鬼异口同声的反对。尤其是孙名扬反对得最大声。   于是程小花就说:“那行吧,你不愿意娶山猫。那就娶我呗,反正是假的,我不介意呀。”   孙名扬的脑回路确实不正常,但是在死生大事上,他一向拎得很清。没错,程小花是不介意,但她未婚夫很介意啊。哪怕是假的,他也无法想象,景殊殿下知道这事后会有怎样的后果。   孙名扬不出声了。程小花又微笑着看向山猫:“给你两条路选:第一,嫁给老孙;第二,娶我!”   山猫毫不犹豫地回道:“我嫁老孙!”   凑对成功,接下来当然就是放出消息,然后办喜事。没有人承接喜宴也难不倒他们。放出山猫,使个迷魂幻术,影响下客栈老板娘的脑电波,让她同意下来就行了。   简单地把婚礼的流程都走完后,回到临时的新房里,身着喜服的新人挨着肩在床边坐着。   坐着坐着,山猫的手从阔大的袖摆里伸出来,俏俏地拽了拽孙名扬。   孙名扬正在神游太虚,猛地惊了下就往旁边躲了躲:“干什么,不许动手动脚!你都有女朋友了,要自重懂不懂?”   山猫又把手缩了回去,轻声道:“老孙,我能不能把盖头揭了?我啥都看不见,干坐着也太无聊了些。再坐下去,我怕我要睡着了。”   孙名扬白了他眼:“你以为我不无聊呀?我刚才都悄眯眯地睡着了。那鬼东西也太墨迹了,等得我都不耐烦了。”   孙名扬说完,又打了个长长了哈欠。   坐得腻味了,他干脆就站起来晃晃腰,扭扭脖子。走到窗开时,还顺手推开了窗子。外头的是漆黑一片,但他的视力好,隐约还能看到不远处那一大片的彼岸花在夜风下轻轻地摇曳。   彼岸花的花香本是极淡极淡,处于他这里的位置原是嗅不到的。但也不知道是因为今晚有风,还是他的鼻子忽然变得特别灵敏了起来。孙名扬竟觉得花香萦绕在鼻尖越来越浓郁,越来越浓郁……   慢慢地,孙名扬的眼睛变成了血红血红的眼睛,唇角斜斜地挑起一抹冷笑。   他转过身,缓缓地走近床边,双手伸出,猛地掐住了山猫的脖子。   山猫保不及防地被他掐住,脸又被盖头遮住,虽然搞不清状况。但也知道事情不妙,两个猫爪反抓住孙名扬的手,想要将他的手掰开。   论实力,山猫要远远高于孙名扬。可是眼下却不知道因何,只觉得孙名扬的力气大得出奇。山猫使足了力气也没能掰开他的手,反而自己的脖了被他越卡越紧,完全呼吸不过来了。   就在这时,躲在柜子里的程小花及时冲了出来,凝出两团火焰“啵啵”地弹向孙名扬,孙名扬两只手都被烧着了,可就是认准了不撒手。   程小花又怕自己灵力凝出的火真的伤到了孙名扬,在弹出两团火后不敢再烧他。凝尽全部灵力,一掌拍向孙名扬的印堂处。   掌落之时,一声凄厉的女声乍然响起,紧接着便见一团血红色迷雾一样的东西,以极快的速度从孙名扬身上飘了出来。   孙名扬神情一惊,猛地清醒过来。他一清醒过来,就觉得两只胳膊火辣辣地疼,顾不得旁的,赶紧拍熄余火,还一边哇哇叫着:“烧死我了,疼死我了!”   看到旁边已自己掀了盖头的山猫,正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脸还憋的通红,一副差点死过去的模样。孙名扬有些不解:“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程小花沉声喝道:“你到底是什么东西?为什么不敢现出原身来?”   那一团红色的雾在房间里飘飘荡荡,忽散忽合,如果不是颜色不对,必然让人误以为是团不小心飘错的白云。   “嘿嘿……”红色的烟雾里传来了阴冷阴冷的笑,然后慢慢地向窗外飘去。   山猫这会缓过劲来,见状速度地扑到窗边,抢先一步关上了窗子。   程小花正想夸山猫一句“机灵”,然而接下来就见那团红色的雾顺着窗缝快速地溜走。   山猫扑腾着爪子想抓,然而雾是无形的,他的扑腾也只能是徒劳。   眼见着红雾溜走了,山猫打开了窗子就想追出去。程小花挡住了他:“别去!” 第155章 彼岸花的诅咒(八)   山猫着急地道:“小花姐, 他逃回到外头的花海里了,咱们得赶紧追呀!”   “这事还得再想办法,我总觉得那东西有点像在诱惑我们去花海。”程小花站在窗边凝视着那片花海,心里有种莫名的不安。   白天的时候, 她站在花海里, 能感觉到那些花是友好的, 至少没有太多邪气。可是现在,那些花给她的感觉变了。黑暗中,它们像是张牙舞爪的恶魔之手,等待着他们自投罗网。   孙名扬这时也顾不得胳膊上的疼了, 撸起起袖子道:“诱惑我们去?那就去呗!我老孙还就真不信了,凭我们仨, 打不过那东西!”   山猫也一个劲地点头:“小花姐,它刚才差点掐死我。这仇我得报!”   程小花问山猫:“老孙刚才掐你的时候,你怎么没反抗?”   山猫说:“我怎么没反抗?但不知道怎么回事,我就是挣不脱呀。我……”   说到这里, 他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看向孙名扬:“能轻易上老孙的身,那实力肯定远远超过老孙。连我都没法挣脱,也就是说实也远在我之上?”   程小花补充道:“我现在的灵力已经到了T3级,我刚才全力一击, 也只能让它从老孙身体里出去,却根本没有伤它一分一毫。也就是说,这东西是联合我们三个之力, 可能都没法克制的。”   难怪在任务提示里,难度系数为5星。果然,系统再多漏洞,在这种事情上判断还是很准的。   孙名扬透过窗子,仰望着虚空,情深意切地道:“要是殿下在这里就好了。什么妖魔鬼怪,殿下一个巴掌全解决。”   程小花手抚下巴,喃喃地自语:“有办法的,一定有办法的……”   一场假扮的婚礼,虽然成功地引出了那东西,可是最终依然是徒劳的。   然而,在村里人看来,这场婚礼之后居然没有出现人命案。那是不是说明,那个笼在全村人头上的诅咒消失了?   程小花一行人白天在迎花村方圆十几里处,搜寻了许久,即没有再发生什么异样,也没能找到制报那东西的法子。   眼看离任务结束时间只有十天了,连山猫都跟着急了起来:“小花姐,要不我们再办一次婚礼吧?这回准备充足点,也许能逮到那东西。”   程小花说:“上过一次当,它估计不会再上第二次当。关键是,真来了我们也未必留得住。”   她顿了顿,又继续说:“其实想找它并不难,夜晚花海里有它的气息。虽然很淡很淡,但经过上一次,我能辨别得出来。只是,夜晚它的能力好像是最强大的。白天,它会淡很多。但白天,它隐藏得也更深,根本就寻不到。”   正在为难之时,手机又不合时宜地“叮咚”传来了提示音。   打开一看,正是地府司的任务堤示短信:   [地府司温馨提醒:距离任务截止日期只剩余十天,超时未完成将来受到严厉惩罚。]   温馨你妹呀!   程小花自然不甘心等待失败,白天又和山猫和孙名扬在迎花村的村里村外,四处游荡着,希望可以找到破解的办法。   这天,正站在山坡上,俯视着底下花海和远远看起来像是要被花包围的村庄。   此时,村子的出口上,远远地走来了一队人。穿着白色的丧服,抬着口大棺,随着慢慢地走近,还能听到呜呜咽咽的哭声,以及悲伤的哀乐。让人一眼就能看出这是送葬的队伍。   送葬的队伍一路走到了花田里,又顺着花田上到了开满了花的山上,然后翻过山,去到了更远一些的山头。那一片山头上,并没有彼岸花。好像是以那个山头为分界线一般,一到了那里,花便绝迹了。远远看去,泾渭分明。   程小花有些奇怪,打听了下,才知道,那葬人的山头是隔壁村子的。因为迎花村地界上几乎被花占据,村民们逢人亲人去逝,大多不愿意再将亲人葬在花下,免得沦为花草的养份。于是,便集体向隔壁村买了块山头,专门用来葬人。   听到这些事时,程小花忽觉茅塞顿开。新的坟不会再葬在花下,那旧的坟呢?旧坟里的鬼魂,会不会就是被这些花所影响,变成了恶鬼,又或者说是恶鬼借着花某些力量,才弄出这些事情?   从先前遭遇时的情况来看,那东西煞气很重,妖气与鬼气并重。有鬼气,自然就是有鬼魂有关了。   如果从此着手,找到那东西借力的是哪个鬼魂,以及鬼魂尸身所息之处,断了鬼与花的联系,或许就能减弱那东西的力量。   想到便做。程小花赶紧和山猫和孙名扬说了,然后一起在附近找可疑的坟墓。   正常的坟墓,只是骨灰的安葬之地。而鬼魂早就不在了,即使是有点阴气,也不会太过浓烈。   如果是不正常的,哪怕藏得再深,总还是有端倪可寻。   三人一直从上午,日头高照,找到日暮西山时,方才寻到了两处不同寻常的坟。   这两座坟,一个是新坟,另一个是老坟,都是建在一片山凹里,周围除了彼岸花之外,相隔20多米的地方还有几株老槐树。   槐树有聚阴之效,本就容易招来不干净的东西。而这几株槐树虽然离坟有些距离,但是排列的方式正好呈半包围的形式,无形中,将坟地围在其中,也就相当于把鬼困在这里。再加上彼岸花是一种特殊的植物,开在忘川河畔,能与鬼魂通。   只是,这里葬了两座坟,两座坟相隔有十几米远,一个新坟一个老坟。据说葬的都是女人。   新坟说新也不算很新,大约是六年前起的。据说,村子里有个20多岁的女孩,叫杜小雅,为情自杀。这女孩父母都不在了,叔伯修坟不太用心,也没太仔细看风水,就随便选了个地方葬在这里。   旧坟大约起至一百多年前。那时还是清朝,村子还叫做杜家村。   杜家村里最有钱的一户人家家里有一个儿子,自小体弱多病,十岁那年娶了位十八岁的童养媳,小名唤作凤儿。本意是冲喜,可成婚不出一年,那家的儿子就病死了。   家里人的觉得是新媳妇命不好,克到自家儿子了,对凤儿很是刻薄。明明是大户,下人都有不少,却让凤儿做最累的活,吃最差的饭,过得比下人还惨。这边虐待着,另一边却还指着凤儿为儿子守洁,好攒一座贞洁牌坊。   贞洁牌坊在那个时代除了是荣誉的象征之外,在税赋上能得到相应的减免,在地方也有话语权。在皇权不下县的时代,拥有了话语权,也就等于拥有了权力。   在巨大的利益面前,又有谁会关心一座贞洁牌坊将会消耗女人多少的青春血泪?   年轻的凤儿不甘心就此消磨一生。她爱上家里的下人,两人相携私奔。可是还没跑出村口,就被人发现。   那天晚上,整个村子里的狗都在疯狂地吠叫。全村的人都聚集在村道外,指指点点、说三道四,甚至还嘲她吐口水。唯独没有一个人站出来为凤儿说一句开脱的话。在村民们的眼里,这个女人的不忠为村子的风气抹了黑。   凤儿被带回家后,她爱的男人被当着她的面活活打死。无论凤儿怎么哭喊哀求,也无人理会,无人心软。   最后,在大家一致商量下。为免凤儿再次做出有辱门风的事,她被偷偷的吊死,然后对外宣称是为夫殉情。杜家村全村的村民统一隐下了凤儿偷人私奔一事。死了之后的凤儿依然被当作贞洁妇人的典范,得到了表彰,村口处竖起了高高的贞洁牌坊。   一晃百年,朝代几经更迭。贞洁牌坊依然矗立在村口,如今成了迎花村的一座古建筑,吸引着游客驻足观望。   迎花村的彼岸花海里,白天是火红的花海,如同浓妆艳抹的绝代佳人,妖艳动人。而晚上则是另一番景象。在夜色的映染下,花儿们只有一个红色的残影,残影连成了一片,像是一片黑色的海洋,掩藏着未知的神秘。   到了夜晚也有不少人夜游,更不乏的搭着帐篷,直接夜宿花海。   程小花走在花丛里,低头间花朵摇曳,抬头则能看到满天的星子璀璨夺目。   她一路穿过花田,又一直走到了没有人迹的山坡上。然后闭上了眼睛,用灵力催动起冥音铃。   铃声的声音经过灵力的放大,漫山遍野都可听到。这是程小花运用冥音铃的力量,在召唤。   她召唤的不是旁的,就是这一片彼岸花海里隐藏的那个神秘的东西。   五天前,她让山猫夜里悄悄地潜入几位村干部的梦里,制造出坟中鬼魂不宁,要求移坟的梦来。   村长他们本来就知道这村子是被诅咒的,只是因为近几年太平了,村子旅游经济又发展得好,所以便也渐渐的不多想这事。那梦一出来,当即就都惊出了一声冷汗。    第156章 彼岸花的诅咒(九)   第二天, 村长立马就找了通风水的人来看,果然那两座坟的位置都不对。也不敢拖拉,赶紧就召集了人手移坟。当坟被挖开的时候,众人都傻了眼。两口棺材都被彼岸花的根须缠绕、穿透。如果不是亲眼看到, 谁也不敢相信, 那种高不过半人, 看起来甚至有些弱小的彼岸花,怎么会生有那么长、那么粗的根须。   众人费了好大的劲,才清干净根须,把棺木迁到没有彼岸花的山头。   坟一迁走, 没有这处风水阵的助力。就算鬼魂尤在,鬼力也会弱许多。也是因为这样, 程小花才敢在夜里到这里来。   铃声足足响了有十分钟,夜风慢慢地急了,整个花田都在发出沙沙的声音。   一片沙沙声中,一个人影突然地出现了。纯白色的束腰纱裙, 随风轻轻地摇曳,裙摆拂过彼岸花的花朵,像是轻柔的爱抚。   “你出来了?”程小花收了灵力,铃声也就慢慢地停了下来。她暗暗打量着那个身影,只觉得她像妖又是鬼魂, 因为是背对着的,看不见她的脸,只感觉到其浑身上下都是浓重的煞气。   “嘻嘻嘻……”回应她的只有一个笑, 带着十足的嘲讽。   程小花倒是明白她因何发笑。她应该并不知道自己的老坟已经被移走了,还以为在能力远胜过程小花,所以根本就有恃无恐,甚至可能还在刻意等着自己送上门来。   “动手之前,能不能告诉我,你为什么专挑新郎新娘下手?”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那个浑身煞气的女人缓缓地转过了身来,于是程小花也看清了她的脸。没有意想中的恐怖和丑陋,相反,那是张十分清纯漂亮的脸。瓜子脸,桃花眼,挺鼻,薄唇。如果不是她身上翻涌着逼人的煞气,几乎会让人错觉她只是普通的漂亮的女人。   程小花眼眸眯了眯,心中倏地闪过一个念头:“你是……杜小雅?”   杜小雅倒是有些意外:“你认识我?”   本来,程小花以为杜雅死了没几年,虽然葬得位置不好。但应该还没成大气,被冥音铃召出来的应该是凤儿的鬼魂才对。   当然,虽然知道是杜小雅的概率低,但是程小花依然没有忘记去查她的事。   杜小雅就是杜超的前女友,两人不但同村,甚至一起幼儿园、小学、中学。   中学之后杜小雅去了城里打工,而杜超继续读高中、大学。   两人谈了好几年恋爱,后来不知为何分手了。杜超转而要娶他的大学同学,而杜小雅在他结婚前半年自杀死了。   原因有些老套,不外乎是男人背弃了女人,转而选择了对他前途更有帮助的城里女孩。   可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害了杜超也就算了,那个城里的女孩、还有其他两对新人都无辜惨死。这就有些过份了。   “你生前的不幸,并不是可以让你为恶的借口。杜小雅,去你该去的地方吧!”   “哼!” 杜小雅冷哼一声鬼爪伸出,每一根指甲都有十公分之长,指端发黑,且十分尖锐,用极快的速度袭向程小花。   程小花一闪身,避开了这一爪。同时,取下冥音铃,幻化成一条锁魂链的模样,只是与普通鬼差的锁魂链不同是,冥音铃幻出的这根银光闪闪,末端还有一个铃铛。这也是她灵力在不断增强后的一项新技能,冥音铃可以直接变大,成为她的武器。   冥音铃挥舞而出,与杜小雅的鬼爪碰撞在一起,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清脆而又刺耳。   就连不远处那些宿营在花田里的游人们都听到了异响,钻出了帐蓬。   一出帐蓬,人们就明显感觉到周周阴气很重。气温都仿佛低了十来度,让人不自觉地起了层鸡皮疙瘩。   “是不是要变天呀了?”   “不行,我总觉得这里瘆得慌,要不我们还是回村子里住吧?”   所有的人都收拾了东西,匆匆撤离。   程小花和杜小雅交手了十分钟,倒是打得不相上下。程小花不禁暗暗有些奇怪,杜小雅一个新死的鬼,就算怨念大了些,怎么就会这么厉害?何况先前已经将她的坟移走了,阻断了些花的精气对她的影响。否则,自己估计早就被对方的鬼爪挠花了。   “收!”程小花忽然厉喝一声,冥音铃急忙闪回,而程小花也同时飞跃到杜小雅的身后。   杜小雅下意识地以为她要从背后来突袭,急忙回身迎战。就在她转身的一瞬间,花田里猛地窜出了两道黑影,一个是人形,一个却是个猫的形态。   山猫肉掌里的指甲全部伸出,连尖尖地獠牙也亮了出来,动作快如一道闪电,还不等看清他的模样,他就已经扑到那女鬼身上,张开大口狠狠地咬了下去。   女鬼吃痛,揪起猫背上的皮猫一把起他丢开。然而紧跟着,一条黑链落了下来,眼看就要捆住了女鬼,女鬼厉吼一起,竟用十指鬼指生生地将链子扯断。   连带着,孙名扬也被那股巨大的力道带得扑倒在花田地,不及爬起是先骂开了:“他奶奶的,老子用了好几百年的锁魂链就这么给毁了?!老子跟你没完!”   他这回倒是不怂了,爬起来继续战。而山猫也又扑了回来,对着女鬼又撕又咬。   程小花也加入在其中,冥音铃幻出的银链接连抽出,好几次打在女鬼身上,疼得她嘶吼不止。   三对一,并且还用了偷袭。虽然手段是有失光明,但这种时候,收伏女鬼是关键。卑鄙?卑鄙就卑鄙,总好过让这鬼再为祸一方的好吧。   在三对一的情况下,那女鬼明显得落了下风。最后又被程小花窥得空隙,一记银链挥过,那女鬼远远地飞开,又重重地砸落下来,压毁了一大片的彼岸花。   程小花、孙名扬、山猫迅速地围拢上来,但见杜小雅呈大字形摔趴在那里一动不动,鬼力好像也用尽了一般。   孙名扬的锁魂链已经毁了,无法再用,好在程小花的冥音铃也可作拘魂之用。   然而,就在她准备将杜小雅锁上之时,杜小雅忽然动了起来,后脑上的头发朝着两边分开,露出了另一张脸。另一张女人的脸。   那张脸生得极为漂亮,甚至比杜小雅还要漂亮几倍,然而眉目中的煞气也更重。   程小花的冥音铃要靠近,对方的身体猛地弹起,“砰”的一下,硬生生地将冥音铃撞开。连带操控冥音铃的程小花也被这股巨大的力道震退好几步。   山猫和孙名扬也有些发愣了。眼见着杜小雅都要被收伏了,怎么就又出来这个鬼东西?   心中疑惑,动作却毫不迟疑,一妖一鬼相互配合,分左右进攻。孙名扬一记横腿扫过去,那东西纹丝不动,反而还把孙名扬也远远地震开了。   而山猫扑过去,想再撕咬对方的脖子时,只觉得咬上的如一块生铁,生硬生硬的,咯得牙疼。   “嘿嘿!”古怪的笑声那东西身体里发出来,听得人寒毛都倒竖了起来。   山猫不甘心,咬不动脖子,他就咬身上,可是无论咬到哪里都咬不动。   这个时候,那东西的头慢慢地转了180度,杜小雅的脸换到了背后,而那张更漂亮的鬼脸移到了前面,这也意味着现在是由她占据了主导。   程小花意识到那东西的强大,急忙喊道:“山猫,回来!先撤!”   然而,已经来不及了。山猫被那东西的鬼手揪住了脖子,鬼手一点点地收力,山猫的眼珠子瞪出,粉红色的猫舌头也软嗒嗒地吐了出来。   孙名扬吼了一声:“小花你赶紧走!我来救山猫!”   话音落下时,他已扑了过去,先是对着那张漂亮的鬼脸用力地打了几记拳头。拳头落下处,如击到铜墙铁壁上,对方毫无知觉,甚至连脸上那诡异的笑都不曾变过,他自己倒是疼得嗷嗷直叫。   打不起作用,山猫又快被掐死,连两条后腿都蹬得越来越没劲了。孙名扬便又去掰开那只鬼手,想救出山猫。   不等他掰开,他自己就被另一只鬼掐住了脖子。虽然他是鬼不需要呼吸,可咽喉也依然是要害之后,咽喉掐断,他也就要魂飞魄散了。   就是这时,冥音铃急促地响起。   “叮铃铃,叮铃铃……”声音被无限放大,不止是山坡、山野,就连远处的迎花村都清晰可闻。睡梦中的人被惊醒,奇怪相互询问:“这是什么声音?”   孙名扬的余光转向了程小花,嘴里艰难地吐出了一句话:“小花,走……你出事殿下会……会生气……”   程小花当然不能一走了之。   冥音铃是冥界至宝,没有办法发挥最大的力量,只能是她自己的灵力不够。   所以,她现在要做的就是用损耗灵魂的办法,在短时间内提高灵力。所谓灵力,自然是需要灵魂之力来驾驭。而灵魂是人的精魂所在,蕴含着巨大的能力,在必要的时候,可激发灵魂之力来大大提高灵力。   只是这种方法极为凶险,一个不慎,莫说是肉体了,还有可能魂飞魄散。 第157章 彼岸花的诅咒(十)   冥音铃在这种程小花的灵力之下, 铃声大盛。铃声传进那东西耳中,也终于对她产生了压迫。她仰天怒吼一声,双手一挥将山猫和孙名扬远远地抛开,转而扑向了程小花。   山猫落到花田里一动不动, 孙名扬伤得要稍轻一些, 却还是挣了好几下, 才勉强翻身,忙抬起头去看程小花。   程小花已经和那东西缠斗在一起,冥音铃还在铃铃作响,只不过声音要比之前弱了许多。程小花已经收了部分灵力回去, 免得自己真的要爆魂而死了。   灵力收了一些,她的能力就弱了许多, 和那东西缠斗起来,只是勉强地抵抗、后退,根本没有还手之力。   她一边极力地抵抗,一边还高声喊道:“老孙带着山猫赶紧走!死一个也比死三个强!”   孙名扬咬了咬牙, 摸出手机,以最快的速度给阿房发了个信息:“我老孙可能要牺牲了,你赶紧想办法联系上殿下,快点!慢了可能连小花的魂都救不回来了!”   说罢,手机一扔, 跑回去助阵。   虽然两人联手,依然不是那东西的对手。但是这里你挠一下,那边我踹一脚, 多少能制造些影响。程小花的冥音铃便也能趁机抽到那东西身上。   冥音铃不愧是冥界至宝,哪怕程小花现在的灵力还有些弱,但是全力一抽,那东西也会忍不住哀嚎一声。   又被抽了一记之后,那东西显然是恼了,左右鬼手一挥,便将孙名扬摔落在花田里。   孙名扬正要爬起时,整个花田却像是活了一样,彼岸花那形如手爪一般的花朵真的如手爪一样,纷纷抓住了他的手、脚、胳膊、腿。明明是弱小的花,此时却有如此巨大的力量,无论孙名扬怎么挣扎,都没法挣脱。   程小花失了帮手,不消几个回合,就被击倒在地。浑身上下也被彼岸花的花朵、根径给死死缠住了,仰面被困于地上,动弹不得。   那漂亮的女人慢慢地俯下了身,脸上的笑容更盛:“要死了呢?怕不怕?”   在她的眼里,此时的程小花就像是猫爪下的老鼠,只要稍一用力,便会彻底地死去。   程小花瞪着她,问道:“你是凤儿?”   那漂亮女人的目光微微一闪,继续地笑着:“想不到这世上居然还有人能认得出我来。”   程小花说:“你弄出这一片花海来到底是想干什么?”   “干什么?”凤儿放眼,环视了眼周围的彼岸花:“你没看出来吗?可笑那些村民还以为能靠着这些花赚大钱。哈哈!要不了多久,这片花海就会彻底地淹没这个村子。杜家村里的人一个都别想活!他们统统都会成为这些花下的亡魂,永永远远,世世代代地困在花海底下,经受和我一样的痛苦!”   果然,和程小花之前的感觉一样!   “当年的村民早已经死了,如今的这些村民们也不再是当初的那些人了。你就算把他们都害死了又能怎么样?”   “不再是当初的人?哈哈,可是他们一样可恶!”这次说话的却是杜小雅,她的声音里充满了怨毒。大约是觉得程小花马上就要死,便也愿意多说两句:   “你同情村子里的人,同情杜超。可是为什么没有人来可怜可怜我?我早早就缀学出去打工,就是为了替那个混蛋赚学费。他高中的学费、大学的学费,都是起早贪黑,排命赚来的。他说过,等他大学毕业了,在城里有了好工作就娶我,让我过好日子。我熬啊、盼啊,好不容易等到他毕业,等来的却是分手。就因为那女人是城里人,家里有关系,能帮他安排份好工作,他就毫不留情的抛弃了我!连他的那个妈都不是个东西!哼,当初对我多好,知道我不能怀孕,就立马变了脸色。我为什么不能怀孕,还不是因为她儿子造成的?杜超抛弃了我,村子里所有人都说我是个破鞋,被人玩完就扔了。就连我的亲人也都怨我、骂我……”   顿了顿,杜小雅的语气从怨毒变成了忧伤:“那天夜里,我躺在这里,天上星子也如今天一样,那么的璀璨,那么的美。远处是村子,家家户户灯光闪烁。只有我孤伶伶地躺在这冰冷的土地上。我割破了自己的手腕,血洗了很多,我很冷很冷……”   她的血从身体里流出,渗进了土里,也流进了旁边一株怒放着的彼岸花的花根下。   彼岸花,盛开于阴间。传说能唤起逝者的回忆,但回忆太过痛苦,便也同时唤起了怨恨。   巧合的是,当年凤儿死后也因怨气过大,吸引到了附近的彼岸花花妖,花妖吸食着凤儿尸骨的同时,也吸食她的怨恨。那份怨恨,经过百年的发酵,被杜小雅的怨所激发。再加上,又好巧不巧,杜小雅的坟和凤儿的坟隔得很近。两个满载了怨恨的孤魂,最后居然和彼岸花花妖揉合在了一起,变成了不妖不鬼、能力惊人的怪东西。   杜小雅讲述完后,头颅一转,又转到了凤儿的这一面。凤儿笑盈盈地说:“故事听完了,现在你可以开开心心地去死了!”   说着,她的鬼手伸出,毫不留情地掐住了程小花的脖子。   程小花的呼吸一窒,她能清晰地感觉到脖子间细嫩的皮肤被指甲生生地刮破。红色的血慢慢地流出,血液一沾上那只鬼手上,竟像是被硫酸腐蚀了一般,惊得凤儿下意识地收回了手。   “怎,怎么回事?”她惊讶地看到自己的手因为沾到了程小花的血,而被迅速地腐蚀。   程小花脖上的伤虽然没伤到大血脉,可血还在不停地往外冒着。   血,流到缠住她的花朵上,那花朵轻轻地摇曳了一下,然后迅速地松开了她。   血,流进了土地上,又被周围更多的彼岸花吸收,所有的花朵都微微晃动了起来,慢慢地弯下了花茎,像是在臣服一般。   血腥的味道四散在空中,被传播到远处,就连遥远山坡上的花彼都仿佛被吸引了,在夜色中摇曳起来。   凤儿不可致信地看着这一切,喃喃地问:“你是谁?你到底是谁?”   程小花也有些不明所以,但她无暇多想,快速地爬了起来,继续做好应战的准备。   忽然间,凤儿只觉得浑身一阵痉挛,一股红色似雾似云一般的东西,迅速地从她的身体里剥离出去。而后那团红色的云雾飘到程小花面前,缠缠绕绕。红色的雾之中,又仿佛有张脸,一张像花又像人的脸,忽实忽虚。   程小花知道,那团红雾就是彼岸花花妖。但不知道为何,她能明显地感觉到花妖似乎并无恶意,并且还对自己有几分亲近感。   凤儿见状大为恼怒,喝道:“你答应过我,会替我报仇的!快回来,我需要你的力量!”   花妖却是没有再理会她,在程小花面前绕了几圈后,忽然一阵风起,花妖消散在虚空之中。   “喂!你去哪里!你为什么背弃我们的约定!”   彼岸花极有灵气。当初彼岸花妖感知到凤儿的怨念,答应帮她报仇。也是因为有了花妖的相助,她的鬼力才会达到如此强大的地步。现在花妖走了,凤儿的鬼力自然下降了好几倍。   程小花毫不迟疑,趁机抛出冥音铃,再度与凤儿缠斗了起来。这次,双方的差距完全地扭转了过来。不过几分钟的功夫,冥音铃已经缠到了凤儿的身上,使得她动弹不得。   直到这时,程小花才稍稍松了口气,道:“行了,事情了结,你们可以去阴间了,那里也才你们该去的地方。”   凤儿被制住,自知去往阴间也绝没有好下场,冷声道:“与其痛苦,还不如让我魂飞魄得好!”   另一面的杜小雅也道:“只可恨我们没能一下子就将整个村子屠尽!”   程小花心知她的怨念太重,自己也无能为力,遂也不再多说什么。只等稍后联系到本地的鬼差,将她们带走。至于到了阴间会受什么处罚,这便不是她能多管的事了。以恶制恶终归不是解决事情的正途,无论是人是鬼,总要为自己造下的孽负责。   这时,孙名扬大叫了起来:“小花,赶紧救救我!我老孙都要被这些花给活活勒死了!”   程小花走近一看,只见孙名扬呈大字仰面躺着,周围的花密集地覆盖了他的一身,不但缠得他无法动弹,就连脸上都被花给遮住了,只有一张嘴还能得点空隙喊两句话。   程小花想到刚才的一幕,便蹲下身来,试着抬手抚上那些花,轻喃着:“松开吧。”   于是,那些花儿就好像真的能听懂她的话一般,依次从孙名扬的脸上褪了下来。   孙名扬赶紧坐了起来,大口地喘着粗气:“差点就被这些花死了!等回过头来,我非一把火烧死这些花!”   程小花道:“你烧它们做什么?花草的性子本都是和善的,不过是被鬼魂的怨念所驱使罢了。鬼魂收了,这些花就和普通的花再无区别——对了,还有山猫!”   刚才山猫被凤儿掐得最狠,当时就没了动静,也不知道到底伤得怎么样了。   山猫的情况比他们想象的更加严重。   等找到时,整只猫软绵绵地倒在花丛里,猫眼紧闭着,嘴巴微微地张开,粉红色的舌头无力地挂在外面。   孙名扬推了山猫一把,却是毫无反应,倒是身体明显有些发凉。   程小花的心都揪了起来,孙名扬更是直接就扑到山猫身上嚎啕哭了起来:“你这只傻猫,怎么随随便便就死了呢?哎哟,我的猫呀,你是要心疼死老孙我呀!老孙我对不起你呀,以前老跟你抢电视,还欺负你老实,总把自己的活给你干。好几回还因为嫉妒你有女朋友,偷偷诅咒你被甩……”   正哭得起劲呢,山猫的身体抽了一下,猫眼慢慢地睁开了,“你居然诅咒我被甩!”   孙名扬抬起头看着山猫愣了一下,忽地又搂住了山猫喜极而泣:“你没死呀!哎呀妈呀,吓死我老孙了。你说你要真死了,我以后欺负谁去?”   山猫四只爪子乱蹬着嚎道:“松,松开!我没被鬼弄死,就要被你给捂死了!” 第158章 神秘人   随着凤儿、杜小雅这两只厉鬼被拘回地府, 迎花村的事情也就告一段落了。   这天,程小花正在客栈里收拾行李,准备退房回去。客栈的老板娘带着村长来了。   村长寒暄了几句,然后才拐着弯问起那一晚孙名扬和山猫结婚的情景。他当然不知道孙名扬和山猫是假结婚, 更不知道是俩男人假扮的。   他最关心的是, 在结婚当天有没有出什么邪门的事。   程小花笑了笑说:“什么事都没有。”   村长和客栈老板娘双双对视一眼, 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一丝丝的喜悦。他们没事,那是不是说明迎花村的诅咒已经解开了?村民们以后再也不用为结婚的事犯愁了?不仅如此,他们迎花村还能去承办各类的喜宴,为村子的经济效益再创新高!   程小花大约也猜到他们心里的想法, 但她只笑了笑,什么也没有多说。   转头看向窗外, 彼岸花依然漫山遍野地开着,如此妖艳,如此美丽。   然而,程小花知道, 这些花开完了这一季,将不会再这样大面积的盛放。花妖已经离开了,少了花妖的精气支撑,花海自然也就不再存在。迎花村很快就会恢复到以往,旅游经济肯定也搞不起来了。   离开迎花村后, 程小花和孙名扬、山猫打道回府。   这一趟回去,没有用缩地成寸法直接走回去。而是坐了辆从县城出发,直达望江市的大巴车。   那晚之后, 程小花虽然连着休息了两天。可是身体还是虚得不行,实在不想再走路了。反正也不赶时间了,多耽误半天也不要紧。   她的任务自然也算是满圆完成了。只不过,任务的奖励却迟迟未到。   程小花心里都不禁犯起了嘀咕:地府司的系统不会抠门得连奖励都不想给了吧?那她这趟九死一生的任务可不就白做了?   除了奖励的事之外,最让程小花搞不懂的是,为什么那个彼岸花妖会突然走了,且还在离开之前向她向释放了善意?   还有自己的血,如果没有记错,那天夜里,她差点被掐死时,那鬼的手就是因为碰到了自己的血,突然就松手了。好像自己的血,比冥音铃的克鬼效果更好。   冥音铃只能克阴鬼,而对妖一类的效用就不大。这也是为什么,在与凤儿打斗的时候,被花妖附身的凤儿可以毫不畏惧冥音铃。   思及至此,她又忽然想到一年多前,她在汐江上遭遇白朝露的事。   那次,江中被白朝露搅得起了巨大的漩涡,眼看着船都要被漩涡带进江底去时。程小花不慎摔了一大跤,手掌磨破,出了点血。血又顺着船板流进了水里,紧接着那股漩涡就好像失去了控制,慢慢地平息了。   当时程小花还以为是白朝露收了力,现在再想,好像也和自己的血有关。难道自己的血,真的很特别?   而且好像自己每次流血,就会觉得特别虚弱。那次只是手掌上擦破一点皮,她都缓了一天才缓过来。   当时还以为是被鬼的煞气冲撞所引起来。可是后来她又做过很多次任务,和鬼魂没少打交道,却再没有因为被煞气冲撞而显出一点虚弱。相反的,她经常半夜做完任务,第二天就精神抖擞地继续卖馄饨。   而这一次,她再度受了伤,且流出的血比上次多得多,而身体的虚弱感也尤为明显。那是不是说明,她的血虽然特别,却不能随便流?否则就会引起身体不适?可是这当中到底隐藏了些什么秘密呢?   程小花越想越奇怪,越想越没头绪。   她转头看了看坐在邻座,正在打盹中的孙名扬,忽然冒出了个想法:孙名扬也是鬼,弄两滴血在他身上,他会有什么反应?   于是,程小花咬了咬牙,悄悄地掐破了自己的手指,小心地弄出了一滴血。为了防止对孙名扬造成什么危害,她又把那一滴血化进了一瓶矿泉水里。瓶子里的水并没因为那一小滴血而变色,依然是透明色的。   程小花倒了一点点在瓶盖里,然后滴在孙名扬的手上。   孙名扬一挨到水,猛地就跳了起来:“哎哟好痛!谁扎我?谁扎我?!”   拿老孙做实验,程小花有点心虚,下意识地就把矿泉水瓶往包里塞。   孙名扬低头看了下自己的手,除了起了个红点,微微有些痛之外,别的也没什么。便只以为是被什么虫子咬了,也没多在意。扭头正好看到程小花把一瓶没怎么喝过的矿泉水往包塞,便直接地夺了过来:“正好口渴,这没人喝吧?”   “不能喝!”然而,阻止已经来不及了,孙名扬抱着矿泉水瓶子咕咚咕咚,一口气就灌下了大半瓶水,要不是程小花怕他出事夺下了瓶,他估计能喝完一整瓶。   被夺了水,孙名扬还有些不高兴:“小花你咋那么抠?一瓶水都舍不得给我喝!”   说到这里时,他终于感觉到不对劲了。明明喝下去的水是为了解渴,可是他却有种火顺着嗓子眼一直烧到胃里的感觉。他一张口,打了个大嗝,喉中冒出了一大团的白烟。说话时的声音更是嘶哑得不行:“怎,怎么回事?”   前头的乘客也察觉到烟雾了,还很不满意地提醒道:“车上不准吸烟,能不能有点素质?”   孙名扬也没空怼人,只顾着抠自己的嗓子眼。   程小花赶紧又递了瓶干净的水给他,“你赶紧再喝一瓶水看稀释后会不会舒服点。都说了别喝,你非要胡乱喝。那水里有我滴的血。”   孙名扬将整瓶水全灌下肚,方才觉得好受一些。他轻吁了口气问道:“小花你想干啥?你的血怎么威力那么大?”   程小花遂将自己心中的疑惑说了出来。孙名扬一听就有点火大了,“小花你太过份了,居然拿我做实验!”   程小花抱歉地笑笑:“我看那凤儿沾了我那么多的血,也就是只是把手给腐蚀坏了。我就弄了一滴血,还是用一整瓶水稀释的,想着对你应该没大伤害。我也没想到你居然就胡乱地喝了。老孙呀,你现在感觉怎么样?千万别一转眼魂飞魄散了,不然我可要内疚死了。”   “现在感觉……嗯,嗓子还是有点烧得慌。小花,你的血太牛逼了,太伤鬼了,我以后得离你远点。”孙名扬说着就把前排正在睡觉的山猫喊醒,硬是跟他换了个座位,远远地和程小花拉开了距离。   回到馄饨铺时,已经是傍晚了。   程小花身体还有些弱,再加上山猫和孙名扬也都或多或少带了些伤,便说:“铺子这两天先不营业了,我们都先把身体养好再说。对了,老孙你要嫌回地府远,就和山猫一起睡一楼吧。反正铺盖什么都有。”   孙名扬应了声好,正准备把门锁好,免得有客上门时,好巧不巧就有客人上门来了。   来人年纪很轻,约摸三十岁不到。穿着一身银灰色的西装,配着纯白色的衬衫,衬衫的衣领里打着整齐的领带。即使不认识名牌,可单看那衣服的质感、版形,也知道绝不是便宜货。   比起衣服的光鲜来,更让人无法侧目是他的长相。说英俊,太普通。说帅,更是连他的千分之一都体现不了。如果说有谁的外表能与之相提并论的话,大概也就只有景殊和广平了。   不同景殊的高冷和广平的温和,那人的唇角虽然微微带笑,可是笑容中依然有股不容忽视的威严。就连向来不太正经的孙名扬在那人含笑的目光中,都忍不住想严肃起来。   他严肃归严肃,好在程小花的交待倒还没忘记,道:“不好意思,我们今天不营业。”   那人淡淡地扫了孙名扬一眼,道:“我不是来吃馄饨的,我是来找人的。小花在吗?”   只是那么淡淡地一眼,孙名扬莫名地有种被看穿所有的感觉。   然而在听到对方说是来找小花,而且还公然用那么亲昵的称呼,顿时就升起了警惕之心。第一时间想到了景殊临走前的叮嘱,务必要保护好程小花,不能被野男人乱打主意。   遂将门挡得更严,孙名扬用盘问的口气道:“你是谁?和小花什么关系?找我们小花要干什么?”   “请让开。”那人说话还是客气的,但是口气微微有些不悦了。刹那间,孙名扬就觉得周围的气场突然大变,迫得他需要提起全身的灵力来抵抗,免得被这种气场影响到心神。   他到底是谁?是妖是鬼?   孙名扬一走神的功夫,那人已经毫不费力地越过他,走进了铺子。   程小花在里头听到对话,刚扭过头来,就看到一个陌生的男人走了进来,便道:“抱歉了,今天不营业,请过两天再来光顾。”   那人站在程小花面前,笑了笑:“我不是来吃饭的,我是来找你的,小花。” 第159章 冥王   程小花听他居然能叫出自己的名字遂有些奇怪:“你认识我?”   难道是以前来过的客人, 听到别人喊她小花,所以记住了?   可是程小花的记性并不算差,尤其是像这种长相、风度、气质都远非一般人能比的人,她相信任何人只要看过一眼想忘都难, 自己没理由会不记得。   “是, 我认识你, 认识很久很久了。”那人的语气格外的温柔,看她时的眼神更是带着某种她所不明白的特殊情绪。在说话的同时,还抬手抚了抚程小花的头顶,全然一副自来熟的模样。   更奇怪的是, 正常情况下,程小花肯定早就闪开, 不会让陌生人碰到自己。可不知为何,在对上那人温柔的眼神时,心底深处涌起一股特殊的,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情来。就连被对方碰到时, 竟也没有产生什么抵触的感觉。   此时,刚刚把行李搬到二楼房间,又下来的山猫正好看到这样的一幕,惊得猫眼都瞪大了。孙名扬更是一把拽过山猫道:“猫呀,不对劲呀。来了个野男人, 好像在调戏小花!”   山猫自然也看出不对劲来了,撸起袖子说:“那你还傻愣着干什么?揍他呀!”   孙名扬说:“不是我不想揍呀,可是对方好像很厉害, 我光是被他看一眼就浑身直打哆嗦。”   山猫想了想:“要不,再弄点神仙泻治治他?”   “对了!还是你想得周到!管他是什么妖魔鬼怪,先泻泻他的劲。等殿下回来了,再好好治他!” 孙名扬一拍额头,赶紧跑到后厨,拿了瓶加料的饮料回来。   这时程小花正好在问那人:“你认识我?还很久了?为什么我好像没见过你?”   孙名扬硬生生地凑过来,递了瓶水给那人:“来来来,喝口水再慢慢聊,免得口干舌燥话都说不溜。”   那人侧过眸子,淡淡地扫了他一眼,却没有要接的意思。   向来厚脸皮的孙名扬,此时却多出了几分心虚,挤了个干巴巴地笑容来:“喝,喝一口吧?”   那人问:“你在里面放了什么?”   问得似是很随意,孙名扬本想说:什么也没放,就是普通的水呀。可是舌头却莫名地打了个转,出口的居然就是:“加了点神仙泻。”   话一出口,他自己都想拍死自己。山猫也过来责备他:“老孙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呆气?怎么就不打自招了?”   那人却不再多理会他们,只对程小花道了一句:“小花,借一步聊天。”   不等程小花应,那人已揽住程小花的肩膀,下一瞬双双化成一道流光消失在虚空里。   九重天上,云卷云舒,远处依稀可见两道银光一前一后地飞来。   前一道银光降在一片云彩之上,幻化成了广平。另一道银光紧随而来,也落到了同一片云彩上,变幻成了景殊。   广平说:“刚刚开完会,就不能让我喘口气?追得本君那么久,别人不知道,还以为我和你有什么不正当关系。”   景殊“呸”了一口,道:“谁和你有关系?少打岔,我问你的事该告诉我说了吧?开会前问你,非得藏着噎着,说什么开会来不及了,过后再说。现在会开完了,该说明白的你赶紧说。今天你要不说,我就不放你走了!”   广平道:“正是准备到你的馄饨铺里,当着小花的面一道说的。你催得我那么急作什么?”   两尊大神驾着同一朵云一路闲扯着到了444—1号馄饨铺里。   刚一进铺子,孙名扬和山猫就迎了上来。一个个哭天抹泪,全然一副死了爹娘的模样。   景殊吼了句:“怎么回事?都别嚎丧了!花花呢?”   孙名扬抹着泪说:“殿下呀,您怎么才来呀?小花被人绑架走了!呜呜……”   景殊听到这里,脸色顿时大变,急忙追问道:“对方是什么人?从什么方向逃走的?你们都是死的吗,怎么不拦着?”   孙名扬嚎得更大声了:“拦不住呀!那人太厉害了,嗖得一下就不见了。”   山猫也不住地掉着眼泪:“殿下你赶紧想办法救救小花姐。那人不知什么来头,确实很厉害。我跟老孙连看都没看清,就被他给跑了。”   景殊又气又急,一时间有些乱了分寸。好在广平还算冷静,按住了准备冲出去四处搜寻的景殊道:“问清情况再说。你这样不搞清方向就乱追怎么行?孙名扬你赶紧的,把事情经过说一说。”   孙名扬抹去了眼泪,将刚才的事情一一道明。末了还道了句:“那人好生了得,无形中就能控制住我的心神,让我连假话都不敢说。”   广平了然地笑笑,“你在他面前玩心机,当真是找死。”   景殊说:“你知道他是谁?”   广平说:“如果我没猜错,应该是冥王。”   景殊皱了皱眉:“你怎么就确定是他?虽然听老孙的描述他的实力至少与我们不相上下,但也有可能是天界来的人,或者是其他几殿的阎君。为什么你会那么断定是冥王?”   广平说:“因为只有冥王才会对她那么关注。”   “什么意思?”   “你不是一直让我帮你查小花为什么会被系统绑定,又为什么总要做任务吗?我后来查到这一切都是冥王在暗中操控的。所有的任务,都是从冥王的电脑里发布出来的。我一开始查到这些的时候,都有些不太了相信。冥王是谁?怎么会无聊到干这种事?所以我没对你直说,就怕你冲动。我想着再复查一遍,看看是不是哪里出问题了。但无论我复查了几遍,都是一种结果。”   “在天上的时候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要早说了,我直接就找冥王对质去。花花不过是一介凡女,他没事针对她做什么?”   “在天上不说,还不就是怕你这爆脾气一下子没忍住和冥王吵起来?原想着等下来后和当着小花的面把事情说开了,然后再想想办法,看是找冥王直说呢,还是怎么的。没想到冥王却是先一步把小花带走了。只是他这么煞费苦心,目地到底是什么?”   孙名扬先是听到那人是冥王,自己最大的老板时,心惊不已。暗暗庆幸,冥王识破了他的计谋。否则真喝了他的神仙泻,那他老孙这只鬼就真的做不成了。   而后又听到冥王居然一直以来暗地里和程小花单线联系,还一言不和就把程小花给掳走了,又不禁有些愤愤不平。虽然是大老板没错,可你官再大,也不能随便欺负女下属啊。   于是他便忍不住插了句嘴:“肯定是冥王见我们小花长得好看,对小花起了色心了。你们是没看到呀,冥王看小花的眼神那叫一个色!要不是太过份了,我也不会那么冲动的就给他下神仙泻呀。殿下,虽然说冥王官比您还大,可是抢手下媳妇也太光彩了,您可千万不能服软,一定要救出小花呀!”   景殊本就很气,此时被孙名扬几句话一说,更是恼得不行。黑着脸,转身朝外走去。   广平忙拉住他:“你干什么去?真要找冥王打架?”   景殊道:“他要敢抢我媳妇,我就跟他打!广平,这事与你无关,你走开,我不想牵连你!”   广平冷笑:“牵连?我他妈的受你牵连的还少吗?你去找冥王没问题,但你去了好好说话,切切要问清原由,不可冲动行事。”   景殊道:“行行,我知道了。”   两位大神说话间双双化成一道银光,悠地远去。   传说,忘川河水呈血黄色,里面尽是不愿意投胎转世,而甘愿在河中永受煎熬的痴魂怨鬼。   然而程小花从来没有想过,忘川河竟是这样的美。河水虽然是血黄色的,但看起来却很清澈,且又十分平静,乍一看就好像是一面染了颜色的玻璃一般。大片大片的彼岸花从河畔两岸一直铺展到了远处的山脚下。   然而此时,程小花没有心思去欣赏这里的景色,只疑惑地盯着面前的男人:“你到底是谁?为什么会带我来这里?这里……是忘川河?是冥界!”   她虽然从未到过冥界,也没见过真正的忘川河,可却听景殊描述过。   景殊说,界冥的天空不像人间界那样,有蓝天和白云,这里的天是灰蒙蒙的昏黄,抬头看不到任何东西。忘川的河水表面是很平静,可是河里却有无数的痴魂怨鬼。千万不要随便进去,否则灵魂就会被困在里面。   男人望着程小花,不答反问:“你难道从来就没有想过,为什么你会被地府司的系统选中?”   程小花蹙了蹙眉:“难道不是因为系统漏洞?”   “你还是太天真了,世间哪有那么多的便宜事?”男人轻轻笑了笑,“难道你从来没有觉得,系统任务对你来说完全就是一个金手指?别的鬼差需要几百年才能修得的灵力,而你随便做了一年多的任务,灵力就已经到达T3级别。” 第160章 小花的身世   程小花最开始接任务的时候, 因为不太适应和鬼怪打交道,再加能力差距,因此一直觉得这个系统就是为了坑她而存在的。可是越往后来,随着她能力的不断提高, 做任务的难度对她来说就不算什么了。很多小任务, 她甚至连帮手都不需要。   程小花也不是没有奇怪过, 只是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就理所应当的推给了系统漏洞。现在想来,那个漏洞漏得未免也太巧了,好像就是专门针对她量身定制的。   此时听了那人的话, 方才觉得当中蹊跷:“难道这一切都是你弄出来的?你是……难道你是冥王?”   男人眼眸微微亮了亮,唇边的笑意更深:“真是个聪明的孩子, 一下子就猜到了我的身份。怎么样,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程小花的唇角不由得抽了抽,想起彼岸花任务里提及过的奖励是超级大惊喜。莫非就是得到冥王的接见?   程小花道:“其实这并不难猜。因为系统的事,连景殊和广平都弄不明白是怎么回事。而广平后来应该是查到了什么, 但是好像有所顾忌没有明说。能让广平顾忌的,除了冥王大约不会有别人了。只是您是高高在上的一界之主,怎么会对我这样的凡女感兴趣?”   最开始,程小花刚入职的时候,地府之家的群里, 冥王还主动@过她,表示欢迎。当时程小花初来乍到,没怎么深想, 现在联想起来,确实是不同寻常的对待。   放眼望去,四周都盛放着的彼岸花,大约也是察觉到了什么,花儿微微摇曳了起来。   冥王道:“带你来这里,是因为这里曾是你的出生地。你应该能感觉到,你和这些花有特殊的联系。这种能力是你天生的,从前你只是凡人,能力被压制住了。经过了几次任务之后,你的灵力大涨,骨血里的能力就也慢慢地释放了出来。”   程小花闻言惊得瞪大了眼睛:“你说什么?在这里出生?难道我是彼岸花花妖?不对呀,之前广平殿下查过生死薄,上面根就没有记录过我。广平殿下说我可能是当年被孙猴子大闹地府时,从生死薄勾了名字的猴子。怎么着,我又从猴子变成花了?这,这也太跳跃了吧?”   冥王被她话逗得哈哈大笑了起来:“猴子?真亏他们想得出来。你当然不是花妖,花妖那种小妖你在迎花村见识过,根本就上不了台面。你是神的后裔,母亲是彼岸花神,而我则是你的父亲。”   咣!咣!咣!   恍然间,程小花觉得自己的头顶有三道惊雷炸响。炸得她外焦里嫩!   惊了一阵子,才恍恍惚惚地干笑了一声:“冥王陛下,您不是开玩笑的吧?我是你的女儿?可我明明就是个普通的凡女呀?难道我转世历劫去了?可您是冥王,就算你家女儿要历劫,你就不能给我选个好胎?还有,景殊他们怎么都不知道?我觉得吧,您要编故事逗人玩,也得编个可信度高点的吧?”   “编故事?”冥王好笑地摇了摇头,“你要不是我闺女,我何必费劲吧啦地给你定制系统任务?为了保你安全,还把景殊都诓了出去。不过我万万没想到是,景殊那混小子,居然敢对我闺女下手。还好他没做出什么逾矩之事,否则……哼!”   程小花不笑了,越听越觉得这事好像不是开玩笑。她脑子一转,忽然想起什么:“什么意思?景殊是您诓去的?那他偷孟婆肚兜的事也是您……你这么黑自己的手下真的好吗?”   冥王不自在地清咳了一声,忙转话题一转:“这不是重点。重点是,闺女你都知道我是你父亲了,难道不该感动一把,然后来个深情拥抱?”   感动?还深情拥抱?   程小花又呵呵地干笑了一声:“麻烦您还是先把我的身世交待清楚,我们再谈感动不动的事吧。”   冥王的表情慢慢地凝重了下来,那一段过往,虽然已过去了千岁的时光,可是在他心里,一千年也只如昨昔。   相传,彼岸花是逝者之花,能唤醒逝者生前的记忆。最初,彼岸花神持华是天界的神,因为怜惜冥界太过清冷,持华自贬身份来到冥界,希望能为众多鬼魂在轮回途中增添一抹色彩。   后来,冥王与花神邂逅,并不出意外地相爱了。   那时恰逢妖界势大,妄图代替冥界掌阴间之事,天界起初持观望态度,后又派出一位小神故意来试探冥界实力,以确定到底该站在哪一边。   再之后,就发生了十殿阎君与天界神仙打架的事。   表面上这是私斗,但实际上这一架关系着冥界的安稳。十殿阎君以实力证明了冥界的战斗力,冥王和天帝也达成了统一意见。   就在两界握手言和之时,妖界趁着冥界空虚率众偷袭。当时,冥界大佬不在,持华率众力战。那一战,冥界死伤惨重。   等到冥王和十位阎君赶回来的时候,持华女神已经陨落。当时,她腹中已经怀有冥王的骨血,只是胎儿尚小,根本无法娩出。   冥王留不住爱人,只留住了胎儿的魂魄。可那一点魂魄也随着母亲的陨落,变成极为虚弱,冥王足足耗费了一千年,日日以灵力灌溉养护,才保得胎儿魂魄不散。   可是想要这孩子再活过来,唯一的办法了只能让她转世。只是她的魂魄太弱了,很容易在转世轮回中再度受损。所谓的受损,最直接的结果就是等不及出生就会因为各种缺陷问题而造成流产。   于是,冥王又找了几百年,终于找到了程小花现世的生父生母。   那对夫妻虽然贫穷,但是他们在几千年前都是上界的仙人。后来因错被罚,历经数次轮回,虽然早已变成了凡人,但是仙人的魂魄毕竟比一般人的魂魄要强壮一些,也更合适做程小花投生。   虽然她的生父生母早早就去世了,但是冥王为了感谢他们,特意让他们投了个富贵胎。   当初程小花在老家时,曾让景殊帮忙查一查她父母转世的事,景殊还很意外他们怎么会投了个好胎的。哪里会想到,这都是冥王特殊照顾的关系。   程小花成年后,冥王自然不会让她平淡地过一生,然后再重复着轮回。便特别为她制定了一个系统任务,也是希望可以让她经过历练,变得更加成熟。至于那些灵力,当然也是冥王额外给的福利了。   程小花听完这一切,虽然觉得有些震惊,可到底还是父女连心,尤其是冥王曾耗费了千年的用灵力护养着她。虽然她经过了转世后什么都不记得了,但是父女之情却是与生惧来的。   待到听到花神持华陨落时,她也忍不住红了眼圈。   冥王将程小花搂在怀里,安慰道:“好孩子,回来就好。”   于冥王而言,最大的遗憾就是未能救回爱人。而如今最欣慰的,则是留住了他们爱情的结晶。   程小花又问:“害死我母亲的仇人现在在哪里?你有没有替她报仇?”   冥王道:“当年冥界局势一稳,我便端了妖界。妖皇已经完蛋了,至于当年偷袭你母亲害她陨落的那只蝙蝠妖,你已经见过了。”   程小花眨巴了下眼睛,猛地想起了什么了:“你是说,凤鸣镇外被封印的那只蝙蝠妖?”   冥王点了点头,眼眸中依然有难掩的恨意:“昔年她曾跪在我面前,求我杀了她。可我又怎么会那么便宜地放过她?我废掉了大半的功力,然后把她封印在那个洞里,一方面让忍受无究无尽的孤独,另一方面,我希望你亲手为你母亲报仇。可惜千算万算,我怎么也没料到,最后景殊那臭小子横插一杠,让那只蝙蝠妖死得太痛快了。”   程小花闻言微微有些汗颜。当初她还觉得蝙蝠死得有些冤枉,怎么也没想到居然会是害死她母亲的凶手。   正在这时,景殊和广平赶到了。   远远地景殊就看到冥王居然把程小花搂在怀里,虽然很快就松开了,可是那种目光,那亲密的动作,依然让他火冒山仗。大吼了一声,他冲过来不由分说就是一重拳,打在冥王脸颊上。   冥王只顾着和闺女说话,一时失察被景殊一拳打了个正着,虽然那点伤害对他来说无足轻重,可还是不由得愣了一瞬,“你居然敢打本王?”   景殊将程小花护在身后,怒气腾腾地道:“她是我的女人,不管你是什么身份,敢动她我就敢打你!”   广平一见景殊动手了,拉都拉不住。可打都打了,他也只能中间搅起稀泥来,先是瞪了景殊一眼:“让你别冲动,别冲动,你这暴脾气怎么就控制不住?”   转过脸来又对冥王道:“陛下你大约还不知道吧?小花是景殊的未婚妻,已经求过婚的。三界美女众多,要不你再上别的地方挑挑看?和手下争女人,传出去也不光彩,您说是不是?”   冥王一听也炸了毛了,“求婚?本王不同意,谁敢说她是你未婚妻!”   “凭什么要你同意?我……”景殊撸起袖子就要摆出打架的样式,程小花拽他没拽动,只好赶紧说:“他是我父亲,你不能再打他了!”   “父亲也不能抢……等等,你说什么?”景殊撸袖子的动伤一滞,不可滞信地看了看程小花,又转目望向黑着张脸的冥王陛下。   第161章 重回馄饨铺   冥王和持华当年一直比较低调, 后来持华陨落,冥王悲痛不已。景殊他们才知道他们之间原来是这种关系。至于那个胎儿,最初的时候,妖皇还在, 以防万一, 冥王就隐瞒了这事。所以, 景殊他们一直不知道,冥王和持华之间原来还孕育了骨肉。   广平本来担心景殊和冥王撕破脸,听到这些时立马就明白过来,这是家务事, 他自然不方便再插手。便说了句:“陛下、小花恭喜你们父女团聚。至于景殊这个混蛋,您可以多踹他几脚, 千万不必给我留面子。我先走了!”   话音未落,人影已经不知去向。   “喂喂,广平你这个没义气的,说好了要助我一臂之力的, 怎么说跑就跑了?”景殊哪里还喊得住广平?他只好悻悻地转过头来,摆出一副笑脸一个劲地尬笑。暗中却是偷偷地给孙名扬发了条短信:   [一时冲动打了未来老丈人怎么办?]   哪知一不留神,消息就发到了地府之家所体职员的大群里去了。   众多不明真相的吃瓜群众愣了几秒后,纷纷刷屏:   [天啊,我没看错吧?这是大殿下?给大殿下请安!]   [能给大殿下做老丈人, 那真是十辈子修来的福份。但是,殿下您以后真不能对老丈人动手了……就算您是阎君,但是辈份问题还是要重视。]   [殿下的老丈人?不对呀, 我们小花不是孤儿吗?还是说,殿下您又换了个女朋友?那天求婚我可在场呀,就算是你是阎君也不能始乱终弃,欺负我们小花!]   ……   等到景殊发现时,底下已经刷了一大片的信息,回复的人虽然多,但谁也没有正经给出个好点子。反而,消息还被旁边的程小花和冥王也看到了。景殊真是觉得自己点背呀,想撤回消息,已经超时撤不了喽。   程小花看着自己新认的老爹,叹息着说:“我现在终于明白,为什么您当初会把景殊弄到凡间去了。”   当初的事,如果换成了广平,他肯定毫不在意地说了一句:“不关本君的事”然后就不再多理会。冥王也就没法拿这事大作文章了。也只有景殊这种冲动又好面子的性格,才会因为一点小错,一气之下,一巴掌拍毁了半座阎君殿,被冥王用不敬和不爱惜公物的罪名贬到人间去。   然而,此时冥王也因为当年的决定而后悔不已。   他了解景殊,知道他虽然脾气不好,但是护短护得厉害。原以为,把他和程小花安排在一起,平常方便照顾。谁成想,他照顾照顾着,就把自己的闺女照顾成了他的未婚妻。这就好比,自己养了一盆花,辛辛苦苦地浇水、施肥、除虫,眼看着心爱的花儿长大了。好嘛,被这混小子给端走了,还是连盆一起给端了!   冥王怎么能不气呢?他拽着过程小花的手,黑沉着脸道:“小花,女人找男人千万不能找这种爆脾气的,要找也得找像广平那种的,正好广平也没对象。回头你们多相处相处。”   程小花闻言真是一头黑线,“您好歹是堂堂的冥王,乱点鸳鸯谱的事不合适吧?殿下虽然脾气是差劲了点,但是对我还是挺好的。”   景殊这时也学乖了,赶紧道:“就是就是,我对花花好着呢。而且广平是我兄弟,他也知道花花是我媳妇,绝对不会做出抢兄弟媳妇这种没品的事来。刚才打您的事,是我不对,我真心诚意地跟您道歉。要不您踹我几脚?没事,我骨头硬,您随便喘。”   于是冥王就真的抬脚准备要狠狠地踹他,程小花心疼景殊,忙挡在景殊跟前:“有话好说,都是一家人别动手。万一您老人家把踹出个毛病来了,苦的也是您闺女不是?”   冥王已经抬起的腿又慢慢地放了下来,叹息了一声:“女大不中留啊,还没结婚就已经胳膊肘向外拐了!”   景殊顺竿子往上爬,厚着脸皮道:“陛下,啊不!老丈人您放心,我肯定会对花花好的。反正咱们都冥界的,闺女嫁得近,您也能天天见,这不多好的事呀?”   “好个屁!”堂堂冥王,此时也忍不住爆起了粗口来:“老子还没同意嫁女儿,你他妈的不准胡喊!”   对景殊说话时,冥王是全程黑着个脸,没一点好颜色。可是一扭头,面向程小花时,那就完全变了副模样,笑眯眯地,语气更是温柔到不行:“小花呀,即然认了爸爸,就搬回冥界来住吧。爸爸已经给你准备好房间了,都是才装修的,家具也是全新的。你要不喜欢也没关系,随便你怎么改都行。”   对于冥王的这份厚重的父爱,程小花心中即感动又倍觉温暖。   她抹了抹湿润的眼角,“爸爸为女儿准备的一定都是最好的。只是人间界那边,我还要收拾收拾再回来。那里还有我的朋友,我也得和他们打个招呼,说清楚了再离开。”   景殊立马大方地说:“我陪花花回去,等那边处理好了,我们再一起回来。”   本来,景殊这趟天界下来之后,就是准备回到冥界归位的。原本他还在想要给程小花调个什么样的职位,方便她留在冥界。没想到,程小花居然还有这么大个后台。   冥王能怎么样呢?只能由着她去了。   馄饨铺里,孙名扬和山猫还在为程小花的事急得团团转。孙名扬愁得手机都没空看了,自然也没注意到景殊误发到群里的消息。   山猫呢正在磨爪子,据说是为打架做准备。   看到程小花和景殊并肩回来,那一妖一鬼还显得格外震惊。   孙名扬愣过之后,习惯性地拍起了景殊的马屁:“还是我们殿下厉害呀,这么快就把小花给抢回来了!啧啧,冥王又怎么样?冥王也不能跟咱们殿下抢女人!”   景殊的脸色略有些尴尬,清了清嗓子,“胡说什么?一边凉快去。”   程小花也搞不清楚,他们到底是怎么误会上的。难道就是因为自己那便宜老爹长得太年轻、太帅了?可是对于大神来说永葆青春根本就不算回事。   于是程小花便将她和冥王的关系大概的讲了下。反正都不是外人,与其不明原由地闹乌龙,还不如让他们早早知道的好。   孙名扬和山猫起初还当是玩笑听听,可是连景殊都承认的时候,他们才相信这和三流狗血电视剧里的桥段如出一辙的事实。   孙名扬心思转的最快,震惊之后讨好地跟在程小花身后转:“小花呀,你要不要回去再问问冥王陛下,看他当初有没有多生一个儿子?又正好漏在了四百多年前的留云镇?”   程小花白了他一眼:“我觉得你想太多了。”   孙名扬不死心,继续道:“要不然,你再去问问他老人家缺不缺义子、干儿子什么的?你看我老孙怎么样?适合当你哥不?”   程小花一言难尽地看着他:“行,我回头帮你问问。”   孙名扬一听,立马大喜。   接着又听程小花补充了一句:“但是我就怕一提起你,我那个脾气也不太好的新爸爸估计就会想起你要给他喝神仙泻的事。他一发起脾气来,连景殊都踹。你确定真的受得了他那一踹?”   孙名扬立马偃旗息鼓,啥话也不说,殷勤万分地跑去干活去了。   虽说攀亲失败,可老孙心里也还是乐呵着呢,本来只抱了景殊一条大腿,现在好嘛,还有个小花。冥王的女儿,那不就是冥界公主吗?嗯,活得干得漂亮点。小花就喜欢干活勤快的人,比如那只蠢猫,就是因为勤快,小花私下里多照顾他呀。   当然,程小花的真实身份,只有阿房、常小白这些和她关系最好的几位鬼差知道。其他的鬼差嘛,倒也不是刻意想瞒,就是觉得广而告之有点太招摇了。   说起来,当初入职馄饨铺的时候,程小花还满心不愿意。觉得自己是被逼上梁山的,现在一想到很快就要离开这里了,她却是满心不舍。   在这里了一年多,她早就把铺子当成自己的家了。   景殊见她情绪有些低落,也猜到了原因。他揽住程小花的肩头,玩笑地说:“冥王给你准备的住所肯定比这里好百倍,回头等你嫁了我,整个阎君殿也全是你的地盘。何必还舍不下这小小的一间馄饨铺?”   程小花说:“在这里我认识了你、老孙、小白、阿房,有太多值得回忆的事。要说舍不得,大概就是过去的时光吧。”   景殊说:“以后的时光会更多,更好。而且去了冥界不会有人限制你的自由,你想回来,随时可以回来。哪天闲了,你再来卖几天馄饨都行。”   “这么说,444—1号馄饨铺还能保留?我还怕我走了之后,这里就要关门大吉了。“   “当然要留!人间界不还有很多古代名人住的地方都还当成文物保护着吗?本君曾经工作过的馄饨铺,这得是多大的殊荣?谁敢让铺子关门?”   程小花噗嗤一声笑开了,“是是是!改天,就在铺子门前立个牌子,阎君殿下工作地,参观请付门票费10元。”   景殊傲娇地仰起脸,“这是创收的好办法,不错不错!”    第162章 告别夜的乌龙事件   因为要准备离开了, 程小花就和景殊商量着,想在离开前的最后一天夜里免费让鬼差们来消费,也算是最后的告别吧。   现在,景殊倒不觉得在这里当收银是件丢脸的事了, 大大方就同意了。   这天晚上, 来吃夜宵的鬼差比以往更多了。   阿房和常小白都还给程小花送了告别礼物, 叮嘱她没事千万记得回来玩玩。   至于其他鬼差们更关心的则是,馄饨铺会不会有新店长、新职员?换了员工之后,这里提供的食物会不会一朝回到解放前?   程小花告诉大伙,她离开后, 这个馄饨铺将交给山猫管理。山猫厨艺日渐精进,基本铺子里最受欢迎的几种食物他都会做。   鬼差们是知道山猫的手艺的, 悬着的心这才放心下来。   此时已是凌晨三点,铺子里大伙都还在说说笑笑,热闹得很。   因为设了隐藏的结界,从外面看, 只看到铺子里有零散的灯光透了出来,即看不到里头的人妖鬼怪,也听不到大家吵闹的声音。   而此时,铺子外头的绿化丛里正蹲着两个鬼鬼祟祟的影子。看不清模样,只隐约能看到身形一胖一瘦, 对比明显。   他们的目光正一瞬不眨地盯着馄饨铺的方向,对话的声音也尽量地压低着:   “哥,这铺子也太小了吧?怕是抢不到多少钱。”   “大鱼不好捞, 咱们先弄条小条垫垫。等回头寻到合适机会了,再搞一票大的!我刚才看过了,这家店的营业时间到凌晨三点。一般快到关门的时间员工最容易松懈,也是咱们下手的最好时机。”   “哥,还是你想得周到。不过抢完了,我得好好吃一顿,我最爱吃馄饨了。”   两人商量完了,看看时间已经过了三点,估计差不多了。摸出兜里的面具往脸上戴好后,便挥着砍刀冲进了馄饨铺。   “打,打劫!都给老子放老实了!”一声吼过之后,方才注意到有些不对劲。   首先,一冲进铺子就觉得里头阴气嗖嗖的,有种无法描述的窒息感。其次,这铺子里怎么会有那么多人?明明刚才在外头只隐约能看到两三个,像是店员的人影在晃。而且他们都蹲守了一个晚上,也没见到有客人登门呀,怎么这会儿铺子里多了几十个号人?   那几十号人都是望江市这一带的鬼差,原本大家吃东西的吃东西,聊天的聊天,甚至因为坐位不够了,还有好多都站在。突然见到两个陌生人冲了进来,所有声音戛然而止,所有的目光也不约而同的落在那两位戴着鬼面具,手持砍刀的劫匪身上。   愣了两秒种之后,大伙的说话时才又纷纷响起:   “小花,快出来,有劫匪找你打劫。”   “嗨,你们是不是走错门了?打劫不是应该去银行那种地方吗?来馄饨铺打劫什么?馄饨?”   “今晚月色独好,两只傻鸟进门。嗯,有好戏看了。”   那两名劫匪倒是一下子没想到,为什么这里阴气会那么重。他们首先想的是,人太多了,打不过。于是便想一跑了之。   可不等他们跑回门口,大门已“砰”的一声关上了。没有人关门,也没有风吹动,门却自动地关上了。   程小花起初看到这两人脸上的鬼面具,还道是阴魂不小心闯了进来,可是又没有察到阴魂的气息,再一细看,原来只是脸上戴了个面具而已。她遂喝了一声:“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当我们馄饨是什么地方?山猫!”   山猫应了一声,嗖得一下就从鬼群里跳了出来,卸掉了他们的刀、面具,然后一手揪住一个劫匪的后衣领子,又毫不客气往地上一按,迫使他们只能脸贴地的趴在地上,身上动弹不得,只能在嘴里一个劲地喊着:“饶命,饶命!”   景殊冷眸一沉,不悦地道:“真是扫兴。山猫,本君今天开恩,赏给你吃了!”   “我答应了小花姐不随便吃人,”山猫顿了顿,又道:“要不我最后解个馋,吃完这俩后以后就不再吃了?”   那俩货先是见到山猫像耍轻功一样,随随便便地一跳就两三米高,又扬言要吃他们,吓得抖如筛糠。也不知是谁,尿了裤子,骚臭味立马就在不大的馄饨铺里散发开来。   山猫嫌弃地捂住了鼻子:“太恶心了,我才不吃这怂货。”   程小花见那两个劫匪起初都还背着包,因被山猫一摔,包里的东西散了不少出来。除了刀子之外,还有电棍、迷药之类的东西,准备都倒是很齐全,不像是临时起意做案的,遂语气一肃,喝问道:“你们从哪来的,为什么来劫我们的铺子?在劫我们之前,还干过多少坏事,都给我说清楚了。敢有一句不实,抬头看看周围!”   于是两个劫匪就真的抬头看了看周围,这不看倒还罢了,一看更是吓得连屎都出来了。   先是旁边制住他们的少年,脸上忽然长出了许多的毛,耳朵也变成尖尖的,正冲他们露出尖尖的獠牙。还有旁边那些围观的人,一个个不是脸色发青,就是吐舌、掉眼珠。还有一个长得特别漂亮的女人,居然露出了毛茸茸的狐狸尾巴。   两个劫匪吓得不轻,差点就要昏了过去。偏偏景殊不知道使了个什么手法,叫他们连昏过去的机会都没有,只能支支唔唔地交代出了犯罪的经历。   这俩人一个叫张三,一个叫李四,牌桌上相识,引为交知。他们都是嗜赌成性的人,也因为赌,妻离子散,最后还欠下了还不清的巨额债务。眼见着走投无路了,俩人一合计,就准备靠抢劫来完成人生的逆转。   他们的计划很大。最初想的抢劫明星,因为明星有钱,而且一眼就能认出来。   于是他们不远万里,从老家赶到了帝都某个据说是明星扎堆的高档小区。   可那种高档的小区管理的很严,没有业主的同意,陌生人根本就进不去。他们在小区外围晃悠了几圈也没见到一位真正的明星,反而引起了保安的注意。未免暴露,俩人只好放弃了。   这一计不成,俩人又生另一计。   张三说:“既然要干,就干一票大的。我听说咱们国家的首富叫马爸爸,我们就去阿里妈妈门口蹲着劫首富。首富多有钱呀,抢他几个亿不是问题!”   李四也点头同意:“好,干一票大的。”   为了抢首富,俩人还十分用心地在网上查到了首富的专用坐驾是一辆迈巴赫,甚至还查到了车牌。   可是到了阿里妈妈集团门口,俩人傻眼了。这他妈的也太大了吧,连大门都好几个。保安守卫的也严,没有预约根本进不去。蹲守了两天后,别说打劫,连首富的车影都没见着。   最后,宏伟的打劫计划没完成,车旅费把身上带的钱都耗光了。两人饿了几天,最后到了444—1号馄饨铺门前,遂决定先抢点小钱,解决下生活问题,然后再想办法捞一票大的。   哪知,这一入馄饨铺的门,竟然就遇到这些妖妖鬼鬼。   交待完毕,张三强压下心中的恐惧,一脸诚恳地道:“我们的计划是星辰大海,本来是真看不上你们这种小铺子的。实在是饿极了,我兄弟又特别喜欢吃馄饨,这才……你们就饶了我们这一回吧。”   大家听故事一般地听完了他们的神奇打劫经历,皆是忍不住笑了起来。   阿房还笑盈盈地对他们说:“我觉得你们的去劫米国总统成功的概率可能会更高。不是星辰大海吗?那就干脆往再高点去。”   张四闻言,眼眸一亮,赶紧对张三道:“哥,米国总统我认识,咱们就劫他吧?”   张三郑重地摇了摇头:“米国太远了,去一趟得费不少钱。要是他访华的话,我们倒是可以考虑。”   最后,这对活宝劫匪被程小花一个电话送到了派出所。像他们这种,抢劫未遂和预备犯罪的,都是要被追究刑事责任的。向他们敞开的,也就只有监狱大门了。   最后的告别夜,在两个劫匪的乌龙事件中结束了。   当黎明的曙光来临的时候,程小花和景殊在山猫的恋恋不舍,以及孙名扬的痛哭流涕中离开了人间界,去往冥界。   一年之后,冥界举行了盛大的婚礼。新郎是冥界十殿阎君之首景殊殿下,新娘则是冥王新近寻回来的女儿程小花。   原本冥王是准备将闺女在身边留个几十年再嫁的。可是景殊哪受得了?天天撺道着程小花一起在冥王跟前软磨硬泡。冥王眼见女大不中留,硬留了一年后,只能挥泪嫁女了。   婚礼是按古礼进行的,一系列繁缛的流程走完后,程小花坐在床边静等。   至于景殊则要陪着宾客欢饮。   今天的客人来的很多,除了冥界的各位大佬及高级官员之外,天界也来不了少的大神、小仙。席面足足摆了一千多桌! 第163章 洞房半醉回春色   作为新郎, 景殊免不得要挨桌敬酒。   表面上看,他笑得高冷、矜持,可实则内心却在抓狂:到底是谁发明的这些破规矩?一千多桌,敬完得到什么时候去?   然而这种时候, 他是不能随性而为的。   好不容易敬完了一千多桌的宾客, 酒宴至此也就差不多该结束了。   景殊正想松口气, 却又被广平他们几位阎君堵住闹酒。   广平还笑眯眯地说:“咱们冥界多少年没办过喜事了,不喝他个十天十夜,怎么对得起咱们十位的兄弟之情?”   景殊微恼:“喝十天十夜?我特么的还怎么洞房?广平你小子别使坏,否则等你哪天结婚的时候, 看我不闹死你!”   广平哈哈大笑:“你都憋了八千年了,多这十天又算得了什么?来来来, 本君已经倒好了八千杯酒,你必须得悉数喝完,否则有我们九个挡着,我看你怎么入洞房!”   其他几位阎君也纷纷叫嚷了起来, 都说这八千杯酒代表着景殊八千年的单身岁月,只有喝完了,才给入洞房。   要搁以往,景殊早就翻脸了。不过今天也是高兴,哈哈一笑后, 广袖一挥一卷,八千杯上好的佳酿全部被卷到了虚空中,汇成了一股。景殊一张口, 那酒就如瀑布一般,悉数往他嘴里灌。   直到最后一滴也咽下肚后,景殊呵呵一笑,指着那几位阎君说了句:“你们都坏……”而后,身形摇晃了两下,终是英勇地扑倒在酒桌上。   广平推了推景殊:“这就倒下了?赶紧起来,咱们还要大战十天十夜!”   景殊却还是一动不动,显然是醉得不轻。   冥王适时地出现,“行了行了,都适可而止吧。景殊酒品不行,万一这一醉又干出偷人肚兜的事,我闺女可怎么办?”   很明显,他竟是要把景殊当年的一桩冤案给坐实了。反正不能让人知道是自己在栽赃嫁祸,否则他一界之主的面子哪往放?   冥王开口了,广平他们自然要给点面子。于是醉得不省人事的景殊就被冥王招来的侍从一左一右地架走了。   远离了喧嚣,快到新房门外的时候,景殊却忽然就清醒了过来,挥退了有点搞不清状况的待从后,嘴一张,吐出了一颗白色的珠子。   他微红着脸,暗自得意:幸好本君有先见之明,提前含了避酒珠。要不然,真的醉个几天,我的洞房可不就泡汤了?   将避酒珠揣进怀里,景殊喜滋滋地搓了搓手:“媳妇,我来了!”   新房是间套房,前厅里站了不少的侍女,卧室的门倒是紧掩着的。也不知道花花有没有等着急。   景殊挥退了所有的侍女,先将前厅的门掩好后,这才乐巅巅地推开了卧房的门。   门一推,就听到程小花很紧张地问了句:“谁?!”   然后,景殊就看到床上、地上全是红包、礼物之类的东西。而程小花正坐在那张2米宽的大床上,手上拿着一摞红包在数着,看到景殊进来了,松了口气:“吓我一跳,我还以为是哪个客人进来了。”   叫外人看到她急不可耐地数红包的模样,那岂不是太尴尬了?   景殊被屋里的情景弄得一愣:“你在干什么?”   程小花光着脚,撩着裙子跳下了床,笑得合不拢嘴:“殿下,我们要发了!好多钱呀!好多礼物呀!那些客人真是太大方了!早知道有这么礼收,我们真该早点结婚。”   那一瞬间,景殊从程小花的双眼里看到的不是自己的倒影,却是两个金光闪闪的“”。   景殊情绪略有些低落地道:“我还怕你一个人在洞房里等得着急,所以……”   不等他说完,程小花顾自涛涛不绝了起来:“不着急,不着急。我才数了一小部分呢,地上这些都还没数。我跟你说呀,这回就连老孙都给我们包了个大红包呢。还有山猫,虽然没给红包,但是那孩子送的礼物也很实在,是个皮草披肩。”   她说着转身从旁边的桌上拿起一个灰色的皮草披肩,披到自己的身上,“我一开始收到他的礼物时,生怕他又弄出一堆死老鼠,开盒的时候我还忐忑了好久。还好不是死老鼠。殿下,我披着好不好看?”   景殊一言难尽地看着那条灰色的皮草披肩,用尽量委婉的口气提醒她:“你难道不觉得这个披肩的颜色很熟悉吗?”   “是有点熟悉。不过这种灰很好看呀,还很百搭呢。”   “你不觉得,这个毛摸起来有点像你刚才说的某种动物吗?”   “我刚才提过动物吗?你是说“山猫”吗?山猫早就化成人形了,不算动物。而且他也不可能会把自己的毛弄出来给我做披肩呀。除了这个就是……”程小花说了这里忽然顿住了,忙将身上的披肩远远地丢开,触电似地抖了一抖:“这个臭小子,怎么总跟老鼠过不去!”   山猫的一片心意,大约是想把自己最喜欢的送给最敬爱的小花姐,可程小花还是觉得消受不起,直犯恶心。   她跳回到床上继续抱着那一推红包说:“我再数数红包压压惊。太恶人了!”   景殊可怜巴巴地扯了扯程小花的裙角:“媳妇,别看红包了,看看我呗?”   程小花已经抽出了一叠花花绿绿的票子,两眼泛着金光:“又是这么厚一叠,这是结个婚就要发大财的节奏呀!要不咱们改天再结一次?”   景殊说:“你这是完全忽视我的节奏!”   程小花:“等下,你先别着急,让我先把钱理好。”   景殊无奈,广袖一抖卷起一股疾风,将屋里所有的红包、礼物统统卷在一起从窗口飞了出去。   “哎哎,我的钱呀!”程小花跳了起来就想追,景殊一把将她拦腰抱住,安抚道:“那些玩意我都送库房去了,全是你的,跑不了!”   他说话时,嘴是贴在程小花的耳畔边,那带着几分酒气的气息吹得她敏感的部位,酥酥痒痒的。对上他的目光时,只看到他乌黑清明的眸子里映满了自己的倩影。   程小花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什么,脸颊瞬间变得绯红,尽量地垂下头去,以掩饰害羞。   景殊将程小花放到床上,自己也顺势压了过来,嘟着个嘴就凑了过来。   程小花抬手挡住了他意欲吻过来的嘴,有些娇羞地问:“我听说女人第一次都不会太舒服,还会很疼。我有点,有点害怕……”   景殊顺着她的手亲了亲,笑容中带着几分蛊惑:“不会很疼,我会轻轻地,温柔的……”   余音伴着亲吻落下。   他的吻是那么的轻,那么的柔,倒是一改往日风格。反复地在她的唇齿上纠纠缠缠,而后又移到她的脸上、耳朵、脖颈间,到得胸前时,那吻却是慢慢地急促了起来,连带着动作也开始有些急燥了……   床,轻轻地摇晃了起来,未过多久便越摇越厉害,甚至连整间房子竟都摇摆起来……   阎君殿的冥客大厅里,一千多桌席面早就是杯盘狼藉。客人们已经散了个干净,唯独其中一桌还有两个位客人没走,一个在把酒言欢,另一个在大块朵颐。   山猫一边啃着个酱肘子,一边用油汪汪的嘴巴道:“老孙呀,你这回怎么那么大方?包了那么大个红包?”   孙名扬笑眯眯地说:“在我们老家有个规矩,先结婚的,收了人家的礼后,等到送礼的人结婚时,就得按之前收的礼金再往上加。我给小花和殿下包得多点,以殿下的身份不翻几倍合适吗?这叫投资,懂不懂?”   山猫放下了酱肘子,一脸震惊地道:“这么说老孙你也要结婚了?跟谁?宋清?我们国家的法律不允许同性结婚。”   孙名扬不屑地冷哼一声:“你傻呀,我们国家是不允许,但欧洲有很多国家早就允许……等等,谁说我要结婚的?!你别瞎说,啃你的肘子去!”   山猫悻悻地“哦”了一声,啃了两口肘子后眼睛慢慢地往上移,清晰地看到屋顶上落下了几缕细灰。山猫也没有心思啃肘子了,赶紧扯了扯孙名扬的胳膊,“老孙老孙,你看屋顶是不是在摇?是不是地震了?!”   孙名扬仔细地瞅了瞅,笑了起来:“这里是冥界,冥界哪来的地震?”   “那屋顶怎么摇了?老孙你看,桌上的酒杯都倒了!”   “好像真是呀……可千万年来真没听过冥界有地震发生呀?”   就在这一妖一鬼奇怪不已的时候,山猫的耳朵忽然耸动了下捕捉到了“哎呀”一声惨叫。   “殿下!我听到殿下在叫了!是不是有刺客行刺?”   山猫一着急就要往里冲,倒是孙名扬猛地回过味来,赶紧就把山猫给拉住了:“你这回要冲进去,殿下不剥了你的猫皮才怪!刺客?亏你想得出来!这世上要真有谁能”行刺“到咱殿下的,也就只有小花了。”   新房里,景殊扶着腰从床下爬了起来,不满地道:“媳妇,干啥把我踹下来?”   程小花拉过被子,遮了遮光洁的身体,恼道:“你还说不疼,都流血了!嘶……真的很疼嘛!网上说了,男人十大谎话之就是‘不疼’。果然你也不例外!”   景殊厚着脸皮爬上床,“我这回保证轻点,保证不弄疼你了。媳妇呀,这洞房花烛夜咱们得有始有终才能讨个好兆头。再说了了,我八千年来守身如玉,好不容易守到了你,你怎么着也不能看我这么难受吧?”   又说一阵子好话,程小花才又勉强同意他继续。   景殊这次不敢再动粗了,进去时尽量将动作放得轻柔缓慢些。目光却是一瞬不眨地盯着程小花,但凡她稍稍动一动眉头,景殊就紧张得不得了,额上的汗珠子都滚落了不少。   等到第一次完美结束时,景殊终于尝到了销魂的滋味。而程小花呢,则已经累得神思不清,趴在床上睡着了。   景殊将程小花揽在怀里,柔声问道:“媳妇,刚才我们那什么的时候,你除了一开始的疼,后来还有什么感觉?”   这种时候,他自己爽完了,当然也很在意程小花的感受,特别是他也想知道自己的表现有没有让媳妇满意。   程小花开始没理,被问急了才迷迷糊糊地应了一句:“你拿个棍子,然后捅捅你自己的菊花,就知道我什么感觉了。”   景殊:“……”   (正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  隔壁新坑已经开,欢迎大家光临《444号婚介所》,5月13号至5月19号,新文每章都有小红包洒落,记得来领哦!   馄饨铺这边还会有关于山猫的番外,萌萌长大了,山猫也要正式谈恋爱了。   另外,关于上一章的两个笨贼打劫马爸爸的事,其实是真实的社会新闻改编。没错,就是有那么笨的贼,就问你服不服!   —————————   最后再推荐下朋友的文:   《收割男神遇见鬼》by当归陈皮:轻松逗逼的鬼怪故事。   《景后,你家喵又疯了(系统)》by米玥:小喵喵,你是我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