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文芳看着丈夫，直接说道：“中考结束之后，她就在达菲打工，说是要为大学攒钱，学费都不让我们两个操心，你还记得吧。”

　　“什么达菲？”江如芬下意识地脱口而出，随即没有纠结达菲是什么，“嫂子，她才多大，就为了大学打工赚钱？你们是她爸妈，不让她攒钱不就行了？嫁人这事也不是害她啊。”

　　江大海因为没有亲耳听到江千柔的攒钱计划，记忆就不如钱文芳深刻，“我觉得说的有道理。”

　　毕竟是五十万的现金，要是真的到手了，就可以买锦绣花城的房子了。

　　钱文芳在医院里接受了孙华医生的震撼教育，法律意识就从那一日建立了起来，而且江大海加班多，她在家里和江千柔接触的更多。

　　养女的名字叫做千柔，可不代表对方的性情就是万千温柔，看着闷不吭声，其实很有自己的主意。

　　至少2年以上的时间就开始关注大学的信息和政策，并且向着这个目标努力，怎么可能就轻而易举放弃？而且正是因为不是亲生父母，关系也就那样，道德绑架也行不通。

　　钱文芳说道：“我难道不喜欢钱？我都姓钱！刚开始是头脑发热，现在冷静下来，就觉得小丫头不会答应的，别看着柔柔弱弱的，心里头很有主意，人家打定主意要高考，要自己攒钱上大学，还能扭着订婚？”

　　江如芬看着钱文芳，想着难道是嫂子养着养着，养出感情了？所以还送人去读书？一个女孩子去打暑假工，能赚多少钱？还攒够上大学的钱？简直是天方夜谭。

　　要是让江如芬知道江千柔打工攒的钱，只怕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别说足够一年的生活费，只怕连学费都可以包揽下来。

　　在达菲弹钢琴本来时薪就很高，尤其是这一次的国庆，三到四倍的薪资，江千柔在花钱方面很有节制，银行卡上自然累积了不少钱。

　　江如芬现在不知道江千柔的工资，大嫂虽然不干了，但想着反正大哥听进去了就行了，江如芬对着哥哥说道：“哥，你想想看，女孩子本来到了高中都学习成绩下降了，别让她打工，心都野了，收收心，好好劝一下，有空让她和对方吃个饭。”

　　当时那个小伙子是到暑假到乡下老家的时候，碰到的江千柔，说是一眼就喜欢上了，江如芬和对方母亲一起打过麻将，就说上了这件事。

　　想到了五十万，江大海答应了下来，钱文芳不吭声，反正该说的她都说了，等到老公自己碰壁了，就知道这丫头看着多执拗了。

　　江如芬等到吃饭的时候，就格外殷勤地给江千柔夹菜，她已经把两万的红包当做自己的私有物，浑然不知道她的女儿已经把她的打算卖个彻底，并且还直接提出认识了不少朋友，可以帮忙。

　　李雨彤对着江千柔挤眉弄眼，意思是：你看我说的没错吧。

　　江千柔一副淡然的模样，江心怡心里头就不高兴，拽出来了江俊峰，“姑姑，给小峰吃。”

　　江俊峰果然盯着江如芬。

　　江如芬讪讪地，等到给江俊峰夹了菜，江心怡那个人小鬼大的，有扯出了李志高，反正就是不给机会，让江如芬和侄女亲近。

　　江心怡像是小战士一样维护自家姐姐，江大海的工作很忙，以前不怎么关注养女，现在看着对方安安静静地吃饭。

　　为了不遮挡视线，没用什么小女生喜欢的水晶发卡，只用了一根黑色的简易发卡别住了碎发。

　　她不用让人操心，太过于安静，让人下意识地忽略了她。

　　江大海这才发现，江千柔出落得很好。

　　他们江家养大了她，本来就有养育之恩，出落成这样，也确实到了可以回馈的地步。

　　江大海一想到五十万，而且对方的条件好，真的结婚了，只怕还要涨，他就用筷子多扒了几口饭。

　　江大海豪情满满，在路上就问起了江千柔成绩，只是他没想到，亲生女儿成了绊脚石。

　　江大海：“现在高中的话，是不是功课挺难，也别太费心，差不多就行了。”

　　江心怡：“姐姐不会费心的，上学期的期末考试，还是班上的一名。”

　　江大海：“一直这样保持也很累的，咱们也不指望你拿个高考状元，弄得自己太累了，你身体也受不了，你本来心脏就不太好。”

　　江心怡：“前段时间姐姐才做了体检，现在身体好了！都可以上体育课了，另外凭着姐姐的智商，学习不是负担，而是一件非常轻松的事。要不是明德高中没有专门培训奥赛，姐姐要是能够参加奥赛，那就可以为国争光了，说不定现在就在国外比赛呢。爸，当时就不应该为了奖学金，让姐姐去私立。”

　　江大海本意是想让江千柔放弃学习，结果亲生女儿直接搬出了江千柔的丰功伟绩。

　　他们本来就坐在大巴上，江心怡的声音也不小，被人听到了立即就回过头，看着安安静静不说话的江千柔，表情有些不可思议。

　　有一个穿着红艳艳的胖大婶忍不住问道：“你姐姐学习就这么好？明德高中虽然是私立，也不错吧。”

　　江心怡立即说道：“我姐姐是中考状元，什么学校都可以上的！现在是高二，高一一整年，就没有考过年级第二！她就是特别适合学习的那种人，而且一点都不累，钢琴还过了十级！就是那种学什么上手都特别快，然后还可以学的很好的人，我姐姐学满了两年，钢琴培训班还让姐姐终生免费过去练琴，把姐姐当做活招牌呢！”

　　江大海看着喋喋不休的女儿，脸都绿了。

　　江大海以前对妻子的话不以为然，亲生女儿就算是亲近养女，应该就是同处屋檐下，感情不错而已。

　　在大巴上，他清楚地认识到，这可不是一点两点维护。

　　平时看着江千柔还算是照顾亲生女儿，女儿就是娇憨撒娇黏着姐姐。结果只是试探性说了让她顾着身体，不必太把心思放在学习上。

　　亲生女儿就像是斗鸡一样，羽毛都立起，做出了战斗状态。

　　钱文芳的眼角抽了抽，看到女儿叭叭叭说个不停，丈夫绿了脸，反而有一种畅快的感觉。

　　平时她就提过这件事，丈夫总说，千柔的成绩好，正好帮一下女儿，一副不以为然的模样，甚至觉得是她小心眼。

　　现在知道了吧！

　　江千柔是领养这事就没人瞒着，结果这两人比亲姐妹都还要亲，江心怡才多大啊，一个小学生像是老母鸡护崽一样。

　　瞧瞧看江心怡说得什么，那是当时她还太小不懂，不然肯定不会让家里人把姐姐为了点奖学金去念私立学校。

　　还真有老太太忍不住了，伸出了干瘦如同鸡爪一样的手，抓着江千柔，“我沾沾女状元的喜气。”

　　老太太的年龄已经很大了，满脸是皱纹不说，一只眼睛还有白内障的白霰，背佝偻到几乎九十度，还踩着一双小脚，因为带着假牙吐字倒是很清楚。

　　“女娃娃好好读书，还是现代社会好啊，以前女子都不能读书的，女状元真好啊，要好好念大学。”

　　人老成精，虽然江心怡没说姐姐是领养的事，或许这个老太太看出来了什么，从手腕上扒拉下来金镯子，“这样的好女子，一定要读大学，不要为了钱不让孩子读书，老太太大半个身子都要进棺材了，这个可以换钱。”说话的时候抓着江千柔的手，给她塞镯子，看着的是江大海。

　　钱文芳坐在内里，就看着里面。

　　江千柔用了点巧劲，然后把镯子给老太太带上，“我会好好读书，奶奶放心，现在国家的政策好，读书又不贵，还有各种助学金，奖学金。就算家里有点困难，也能读书。”

　　江千柔这话顿时就引起了附和，“政策好啊，现在虽然大学生不保分配，但是国家还是很上心的，每年都有什么绿色通道，让孩子读书。”

　　“哎，对的。”那个最早开始说话的胖大嫂因为孩子也是高中生，平时格外留意大学的事，“明德高中也是不错的，能一直第一，好大学肯定没问题，明德高中每年都有一个或者两个上最好大学的，这么好的读书苗子，家里头怎么可能会不让继续读书，而且小姑娘要是一直第一，明德的奖学金都拿得手软，现在又不是古代，讲究什么女孩子不读书什么的事。老太太，镯子您拿着，小姑娘有本事，今后会有出息的。”

　　江大海的脸上有些火辣辣的，忽然明白为什么妻子很快就冷静了下来，觉得江千柔不可能答应。

　　五十万等同于卖掉一个孩子的未来，别说她自己不甘心，其他人一口一个唾沫星子也会淹死他。

　　江大海干笑着：“肯定读大学。”

　　他本来还想着，回去了就让江千柔不要继续打工，现在改了主意，打工还是要打工的，不然学费都困难。

　　江千柔看着江大海，嘴角微微勾起，就算是没有大巴众人帮她说话，江如芬的打算也会落了空。

　　让好学生不读书去结婚？

　　江大海和钱文芳丢不起那个人，他们正要使用强硬的下三滥手段，她也会寻求法律保护。

　　江千柔一直在想一件事，那个叫做裴子寒的拾荒人是不是尹蓁蓁的孩子。

　　或许她今晚上应该过去看一看。

　　江千柔觉得有些可惜，如果要是她前世的天分再高一点，除了兢兢业业给自己攒资源，还能够兼修一下杂学，直接掐指一算，就可以算出渊源关系，而不用去询问。

第14章 取头发

　　裴子寒还是和往常一样，夜晚的时候从达菲的门口经过。

　　只是今天就发现了不一样的地方，弹钢琴的人变了，不再是那个白裙子长发的少女，而是换成了金发碧眼的外国人，好像差不多的欢快的钢琴，今天裴子寒听着却有些烦躁。

　　随即，他叹了一口气，宁静雅还是学生，也就是放假过来做兼职而已。

　　他捡了瓶子，忽然意识到，那个总是分给他一份甜点的江千柔或许也要结束了打工。

　　本来捡瓶子还有另一条路可以走，平时他是不走回头路的，想到了江千柔，还是下意识地走回到了达菲门口。

　　江千柔吃完了晚饭，就骑车出来了。

　　修真之人注重因果，此间的灵气稀薄，虽然从娘胎里就开始修炼，天分要比上辈子好，但江千柔还是觉得此生都没有希望破碎虚空。

　　修真人，要与天争。

　　她下意识地遵循因果论，为各个阶段的晋级做好准备。

　　若是裴子寒当真是尹蓁蓁流落在外的孩子，她帮一把，是成全了他们两人，也会让自己的道心更加圆满。

　　想着修真不易，就慢悠悠骑车到了达菲不远处等着，没等多久见到了裴子寒。

　　江千柔清了清嗓子，把出门前买的东西递给了裴子寒，主动说道：“国庆结束了，我就不在达菲兼职了，我要上课了。今天就没有达菲的甜点了，我家附近卤味不错，用饼夹着很好吃，你尝尝。”

　　裴子寒接过了江千柔的卤味，“谢谢你的好意，不过以后不用了。”他摇摇头，“之前达菲送的还好，你这样太破费了，大城市里，我捡废品过生活还可以的。”

　　除了捡瓶子、废纸，他现在又开展了新的业务，如果在垃圾箱里捡到了鞋子会刷干净，卖给专门回收鞋子的地方，还有一些废气的小电器，他自从捡到了万能表等维修器材，他会简单维修，然后卖给二手回收店里。

　　因为他平时注意卫生，总是在公共场合想办法把自己洗刷得干干净净，就连手指甲里也是毫无黑泥，他甚至直接卖了修好的电饭煲给一个老太太。

　　做的花样多了，来钱就更快了，他注意到很快就要下雨，已经打算明天暂停捡垃圾，去租房子。

　　天冷了，他不可能一直住在公园，要是生病了，反而更麻烦，花费的钱更多。

　　平时她都是把甜点送了他之后，直接离开，没想到今天推着自行车，好像打算和他一起走。

　　江千柔问道：“你多大啊。”

　　“十七。你呢？”

　　江千柔笑了，橘色的灯下茶色眼眸泛着光，星星点点的璀璨，“我也是。我现在正在读高二。”

　　“我初中毕业就没有读书了。”裴子寒忍不住说道：“你要好好学习啊，珍惜学习的机会。”

　　十七岁，那就是高中生了，利用国庆假期打工，不太明智，如果给他机会重新坐在教室，他一定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学习上。

　　“我知道。”江千柔既然不能掐指算出裴子寒的来历，通过询问的方式，那就直接说了自己的经历，毕竟说出了自己的家世，将心比心，才好引出来裴子寒的，“我知道不能耽误学习，主要是为了念大学做准备。毕竟，我是被领养的，大学的学费，我不准备让养父母出。”

　　裴子寒一愣，没想到会从江千柔口中知道这个事，“对不起。”

　　他有些羞愧，刚刚说那些，心里是觉得对方有些不珍惜现在的学习环境，语气多少带了点指责的意味。

　　“没事，领养的事一开始就没有瞒着我，我从头到尾都知道。”江千柔说道：“你怎么没念书了？”

　　如果要是江千柔直接问，裴子寒也不会回答，但是听到她是被人从福利院领养的，有一种感同身受之感，小声说道：“我也不是亲生的，家里也不愿意花钱，想让我打工，我就偷偷跑到大城市里，我现在没钱继续读书，不过网络很发达，我都用手机看‘教育网’，里面都有免费的公开课。”

　　裴子寒羞涩地笑了，觉得江千柔可亲，两人都是差不多的经历，他其实也猜到江千柔的生活水准很一般，因为她的衣服看上去质地不太好，鞋子也是街面上最多的“环星”这个牌子，一双鞋几十块钱，就连回收都卖不出价格的那种。

　　听到了不是亲生的，江千柔心里有了数，又问道：“你有手机号吗？我这里有多的课堂笔记，对应的是s市的考纲，晚点我整理一下，把书借给你，你拍完照存好了给我。另外，我送你一套最新版本的教材吧。”

　　裴子寒又心动，又觉得一整套的教材太贵重了。“这……太贵重了。”

　　江千柔笑了，“放心，我知道有家旧书店，旧教材五块钱一斤，一套下来钱不多，你要是过意不去，到时候给我钱就行了，主要是教材有不同版本，我去买的话，会挑最新版本的，你要是买错了，虽然一本书也就几块钱，但是那就浪费钱了。”

　　裴子寒虽然接受江千柔的好意，在公园里吃过她送的东西，一连吃过六日的达菲甜点，手里还拎着她送的卤味。

　　但心里头的触动都不大，s市里虽然有很多人狗眼看人低，但也有很多善心人，大学校园里不少年轻男女帮过他，老太太还主动给他介绍捡垃圾的经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