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室内水声停了下来，顾青城醇熟的嗓音从那道门后传来：“换衣服先去吃饭吧，不用等我！”

“我等你一起，我先去洗脸换衣服！”

说完，云琉璃就先离开了顾青城的房间。

顾青城站在莲蓬头下，重新打开了热水开关，闭上眼……回来的路上顾青城已经想的很清楚了，趁着一次机会顾青城打算好好和云琉璃谈一谈。

估摸着时间，云琉璃把扣着盘子的碗挪开，盛了米饭，顾青城出来的时候就见小姑娘正摆筷子。

顾青城用毛巾擦了擦头发，走进餐厅，云琉璃头都没有抬就道：“吃饭吧！”

“有件事儿和你说……”顾青城拉开椅子，把擦头发的毛巾搭在座椅靠背上，对云琉璃道，“你先坐下。”

云琉璃坐下后抬头看向顾青城，手里攥着筷子，略微思考了一下问：“是我今天借用了你助理的事情？！”

顾青城湛黑幽邃的眸子望着云琉璃，淡淡开腔：“这个叫周玉尘的男生，是私生子不说，从小就是被欺负的对象……”

是你不希望，还是我父亲不希望？！

云琉璃眨巴着眼镜不太理解。

就听顾青城接着道：“作为一个男人，他以后怎么保护你，难道要你一个女孩子自我保护顺便保护他吗？！这样的朋友我不太好看。”

云琉璃怔愣了片刻：“我还是个孤儿，我以前也是被人欺负的对象……这又有什么？！”

顾青城见云琉璃干净的眸子平淡，带着几分不解，又道：“目前我希望你能以学业为主，这个叫周玉尘的男生，不太适合当朋友，更不适合当男朋友，我相信……你父亲也不希望看到你和这个男生过从甚密，你懂我的意思吗？！”

空气轻微凝滞……

云琉璃看着顾青城漫不经心有一下没一下叩着餐桌的修长手指，她说：“青城叔，你说……希望我做一个正常女孩儿，希望我可以和年龄相仿的男生谈恋爱，可如今又和我说……你相信我父亲不愿意看到我和这个男生过从甚密，青城叔……是你不希望，还是我父亲不希望？！”

云琉璃平静望着顾青城问。

她强忍着自己的心跳，她是希望看到这一天的……

希望看到顾青城看到她正如他曾经所希望的那样和别的男生在一起，然后他会吃醋，会难过，会发现……他的确爱她已经爱到不能忍受她和别的男人在一起。

云琉璃干净且乌亮的眸子直视顾青城，眸色干净的像是能穿透一个人的心，竟是看慌了顾青城。

顾青城收回敲击餐桌的手，随手端起面前的水杯喝了一口，说：“我希望你做一个正常女孩儿，所以希望你可以找一个正常的男孩儿，就算是之前的钟清翡都比这个周玉尘合适。”

顾青城醇厚成熟的声线还是那样徐徐道来不紧不慢，说的好像真是那么回事儿……

她喉头轻轻动了动，却没有发出一个音节，顾青城这话说的让云琉璃生气。

“我觉得周玉尘很好！”云琉璃紧紧攥着手中筷子有一下没一下戳着碗里的米饭，“再说是我谈恋爱，又不是青城叔你谈恋爱，我觉得合适最重要。”

听到这话，顾青城眉头不禁皱在一起，看着云琉璃往嘴里送了一筷头米饭，他终是没有再开口说什么。

可拿起筷子，顾青城还是忍不住问：“真的喜欢那个叫周玉尘的？！”

云琉璃低着头不吭声，贝齿咬住了筷子尖儿。

“回答我！”顾青城眉心皱得更紧。

违心的话云琉璃说不出来，可听着顾青城的话心里的确窝火，她抬头看向顾青城道：“青城叔，你年纪也不小了，也应该……同和你年龄相仿的女人谈个恋爱，结婚生子！”

这样，顾青城才能明白，云琉璃并不是他们家的孩子！

云琉璃这算是把顾青城曾经说给她的话还给了顾青城，这让顾青城来不及掩住自己错愕的表情。

云琉璃像是抓住了顾青城的软肋，继续道：“青城叔，我对你的感情是畸形的，这话是你说的！我很爱你你知道……”

云琉璃在顾青城毫无防备的情况，又把曾经顾青城和云琉璃两个人装作若无其事糊起来的窗户纸捅破。

“可从我开始叫你青城叔开始，我就已经决定不爱你了……”云琉璃说到这里声音略有哽咽。

她这话并非是欺骗顾青城，就在之前云琉璃被顾青城冷了将近一年，不闻不问丢在海城，云琉璃就已经决定放弃顾青城。

顾青城不知道着无数个日日夜夜云琉璃是怎么一次一次，在黑夜里撕碎自己心里藏着的那个顾青城，又是怎么在白天一片一片把自己心里的那个人给粘起来。

太疼太难过，难过到承受不了这轮回式的痛苦，所以才决定放弃。

可这个放弃，却因为顾青城一句周三回来，又死灰复燃。

云琉璃大概就是典型的记吃不记打。

在顾青城这里跟头栽的再狠，再疼，缓过神来还是爱他爱到不能自拔。

她望着顾青城，说不上来是赌气还是报复，道：“我是为了救一救我自己，所以选择和年龄相仿的人谈恋爱，努力回归正确的生活，青城叔……你以任何方式的参与和过问，对我来说都是在给我希望！对于现在的我来说，蛛丝一般的希望被我看到，我都会重新沉沦回那个畸形的感情里，可青城叔……我沉沦进去了，你敢要我吗？！”

云琉璃声音哽咽：“我重新回到那个深渊，你又不要我，我又该怎么办？！就这么和你当一辈子的所谓家人？！”

顾青城看着眼前已经剪了短发的姑娘，那双眸子那么坚定，那么平静，尽管红了眼眶还是忍着不掉眼泪。

回应云琉璃的是一片死寂。

顾青城喉结轻微耸动，敢吗？！

顾青城这辈子还从来没有什么不敢的事情，唯独这件事儿……

云琉璃那么年轻，那么美好，她的未来不应该和自己搅和在一起，尽管顾青城清楚这个道理，他还是控制不住自己的心。

当他听说，他的小姑娘和周玉尘抱在了一起，他尽管不愿承认，可心里是忌妒那个私生子的。

顾青城手机振动，对顾青城来说像是能把他从这沉闷气氛中解脱出来的救星一样，他视线扫过桌子上屏幕亮起的手机。

顾青城拿起手机，做出一副准备离开接通的架势，对云琉璃道：“我接个电话。”

“喂……”

他拿起手机接通要往阳台走，云琉璃一咬牙，搁下手中的筷子，小跑了两步冲背后紧紧抱住了顾青城狭紧的窄腰。

顾青城用力攥紧手机，身体僵硬。

“话不说清楚就别走！是你先提起这个话题，你问的问题我都回答了，那我问得问题呢？！就想要借着接电话逃走吗？！可顾青城……凭什么？！凭什么你说什么我都得遵从，却吝啬的连我的问题都不回答？！”

电话那头，陆津楠听到云琉璃带着哭腔的声音，有些尴尬：“我这个电话好像来的不是时候，我……我……回头你给我回电话吧！”

就等于云琉璃要放弃自己的生命

说完，陆津楠就慌慌张张挂了电话。

电话那头的陆津楠皱眉望着落地窗外的海城街景，眉头紧皱，电话那头是不是云琉璃和顾青城摊牌了？！

想到这里陆津楠唇角勾起，想了想还是给唐峥打电话分享了这个消息。

云顶公寓内。

云琉璃紧紧环抱住顾青城，克制着自己的泪水，

“我今天和周玉尘拥抱了！”云琉璃侧耳紧贴着顾青城的脊背，故意开口刺痛顾青城，“你不稀罕我的拥抱，周玉尘稀罕！我的唇你不想吻，我就把吻给周玉尘，你说……你不想要我年轻的身体，那么……我就把我年轻的身体交给周玉尘！如果你不在意我，应该也不会在意吧？！”

顾青城脑子里像是有什么瞬间炸开，他一把扣住云琉璃环绕在自己腰间的纤细手腕儿，把人猛地拽到自己面前，毫不怜香惜玉……

“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东西？！”

顾青城一张脸阴沉的可怕，尤其是那双一直深沉讳莫的黝黑眸子，此刻像是海面上呼啸而来的暴风雨，狂风大浪已经忍不住想要摧毁云琉璃这叶扁舟。

云琉璃一只小手手腕儿几乎要被顾青城捏断，连指尖都疼得颤抖。

可这点儿痛，远不及云琉璃心里的难过。

“那你要么？！”云琉璃向前一步贴近顾青城的身体，另一只轻轻覆在顾青城穿着舒适家居服的胸膛上，仰头望着顾青城，泪水从眼角沁了出来，“我这年轻的身体？！”

顾青城咬肌绷成一条直线止不住的在颤抖。

云琉璃掌心下是顾青城滚烫的体温，还有他纹理分明的健硕胸膛。

云琉璃踮起脚尖依旧够不到顾青城的唇，她颤抖着开口：“我的心，我的人……我身体的每一部分，你不想要的我留下，你不想要的我再给别人，这样也不行吗？！”

云琉璃把自己放在这段感情里最微贱，却是最逼人的位置。

她鼻翼煽动，卑微沙哑的嗓音低沉：“那你想让我怎么样呢？！全部都为一个不会要的人守着？！”

顾青城冷肃的五官阴云密布，他双手扣住云琉璃的肩膀把她从自己怀里推离：“琉璃，你用这种方式是想要逼我还是侮辱你自己？！”

“我想逼你！如果你都不要……我都会给别人，或者……你可以把我关在家里，不让我接触任何人，就是不知道我父亲是不是希望你做我这样的长辈！”

云琉璃的话已经近乎刻薄，对顾青城也对自己。

怒火几乎要把顾青城的理智燃烧殆尽，他想堵住云琉璃这张小嘴，把她按在墙上狠狠地夺取她的一切。

他几乎是瞬间被这样的想法给惊醒，他居然……有这么令人厌恶的念头。

云琉璃是他朋友的女儿，他答应过要把云琉璃当做亲生女儿一样照顾，谁会对自己亲生女儿做出这种事儿？！

那一刻，顾青城几乎没有办法面对云琉璃，他松开云琉璃的肩膀抬脚朝着自己房间的方向走去，狠狠摔上门。

云琉璃站在原地，眼睑颤抖着不敢眨眼，怕只要轻微一眨眼，泪水和哭声就再也忍不住。

她鼻头酸的一塌糊涂。

客厅安静的只有落地钟的声音，云琉璃站的自己的双脚和腿都麻了，才走到顾青城门前。

她抬手掌心轻轻覆在顾青城房间的门上……

他们两个人明明只隔着一道门，可云琉璃想要跨越他们之间的距离，却像是隔着一个银河一般，难如登天。

她紧咬着牙，最终还是开腔：“今天是拥抱，我已经给了别人！明天……是吻！你不要……我给别人！后天是身体……你不要，我也给别人！顾青城……你是知道我的，我说到做到。”

原本想要徐徐图之的云琉璃，最终还是难耐不住，想要任性一次……绝望的逼顾青城一次！这也是她在绝望中，为自己争取的最后一次机会！

她的话声音带着鼻音不太清楚又不是很大，连她自己都不知道是说给自己听得还是说给顾青城听得。

在顾青城房间门口站了良久，云琉璃转身回了自己房间。

第二天，云琉璃起了一个大早。

她没有吃早饭，也没有和顾青城打招呼，出卧室门换了鞋就走……

站在开放式厨房流理台前的顾青城深吸一口香烟，打电话给自己助理，让好好派人跟着云琉璃，她的一举一动务必及时汇报。

昨天晚上云琉璃在顾青城房间门说的话，顾青城听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