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是往里面走，便越是妖气浓郁，直至走进房间里，少典闻星晕倒在地上，人事不知。
桌子上的酒菜俱都掀落在地上，一片狼藉。
房间里出现过巨大的妖物，才会将整个房间肆虐成这般模样。
她巡视一圈，妖物已经跑了。
叶悠悠蹲在地上，捡起来摔在地上的杯盏。
酒味弥漫。
她的手指探在少典闻星鼻尖，气息微弱。
灵气打在他身上，迟迟未醒。
叶悠悠的脸色慎重起来。
“糟了……三魂七魄只余下一魂……”
她抬起头，冷冷看着青野：“白鸾呢？”
青野摇头：“我不知道，我一直与你在一起。”
叶悠悠站起身来，一步一步逼近青野。
她攸然抽出桃木剑，剑芒抵在他脖颈之上。
“是你们，对不对？”
青野凝视她：“不是。”
叶悠悠勾唇，冷笑：“还在装？”
“我早就觉察到你与白鸾极为可疑，只是因着信任你，只以为自己是想多了，没想到，你竟然真的是蛇妖！”
桃木剑抵在他喉咙。
桃木剑，是捉妖人用来对付妖物的法器。
他沉默：“你知道了。什么时候？”
叶悠悠缓缓道：“今日是花灯节，满城百姓俱都要吃粽子，饮雄黄酒，我哥哥一心相信白鸾，根本没想到她竟然是妖物，更没想到她竟然在他面前现出原形，这才生生吓死了他！！”
“我本来只是心底难安，这才送来了雄黄酒，没想到竟然是我最不想看到的！”
她的眼神冷的像是冰：“我此生要除尽天下妖，而妖中最恨的，便是蛇妖！”
青野微微扬起脖颈，将更深的脆弱暴露给她。
“你若是怀疑我，便杀了我吧。”
她的手指握紧剑柄。
“我当然要杀你！怎么会放虎归山，让你继续残害百姓！”
青野淡淡道：“我虽是蛇妖，却非害人蛇妖，此事并非我所为。”
“你要杀我，那由你。只是，该我承认的，我承认，不是我做的，我不会替别人揽下。”
叶悠悠心底动摇。
她迟疑许久，直至手臂都酸麻，缓缓放下桃木剑。
“此事既然有疑点，自然不能先杀了你。”
事到如今，即便她看过无数妖物为了求得生机满口谎言，她却仍有几分相信青野说的话。
他挑眉：“你待如何处置我？”
青野好整以暇，丝毫没有被戳破妖身的慌张。
叶悠悠看他模样，想到他真身竟然是妖，更是极为恶心的蛇妖，而她竟然差点与这蛇妖成为夫妻，心头火气顿时涌上来。
“若是你敢逃，想与我动手，那我就杀无赦！”
青野：“我不会逃走的，这是我的诚意。况且，我也想知道，是谁在嫁祸于我。”
他亦是想明白了，此事颇有蹊跷。
叶悠悠讥讽道：“妖物狡诈无比，什么花言巧语我都见过，你别想再骗我。多年捉妖人，差点嫁给了一个蛇妖，你以为我还会上当受骗吗？”
她干脆利索地拍入他身上灭妖钉，随后拿出捉妖塔，冷着脸道：“你自己进去，别让我动手！”
他咽下即将吐出的血，脸色惨白，苦笑道：“悠悠，你倒是真的下得去手。”
叶悠悠冷冷看他。
他不再多言，化作一道青色光钻了进去。
叶悠悠捏紧捉妖塔，立刻传讯紫宸宫。
少典哥哥的三魂七魄要抓紧时间重聚，若是耽搁久了，怕是无力回天。
第43章 相杀
人族长老以最快的速度齐聚府中, 人皇之事，万万不可出现纰漏。
叶悠悠被人族长老斥责一番，他们早就想让少典闻星回紫宸宫, 叶悠悠却说让他不想回来，一直阻挠此事。
她因着少典闻星之事，心中难受, 出了房间散心。
若是在有怀疑的当时, 便相信自己的判断, 不被感情影响, 少典哥哥就不会被吓死，都怪她心慈手软。
务必要抓到白鸾。
叶悠悠狠了狠心, 将青野放出来。
寻常收了妖物，定是要打入灭妖钉，泄了它们的妖力，兼之灭妖钉在妖物体内极为痛楚, 被折磨久了，这才方便讯问。
青野被灭妖钉打入时间久了，他被放出来时候，额头上全都是冷汗，脸色白的不像话。
他已经无法凝聚妖力，维持不了人形，现出妖身来。
房间里妖气四溢, 他上身还是人的模样，只是极为狼狈，下半身却是蜿蜒盘绕的蛇身。
叶悠悠第一次看到他如此模样, 心头瞬间涌上来恶心。
她蹲下身，狠狠掐住他的下巴：“白鸾到底在哪里？怎么样才能抓到她？”
青野的肌肤上, 全是渗出的汗珠。
他的声音不复往日的底气，虚弱不堪，“我说了，她会回来的。她虽闯下祸事，却不会任由少典闻星死去而不管。”
叶悠悠蹙眉：“妖物与人结为夫妻，有违天道，人会渐渐被吸/食/精/气而死。我见过多少妖物与人结合，最终凡人被吸干精气而死，而妖物根本不曾有半点怜悯。你说她会回来，她根本不会回来。”
蛇身轻拍地面。
他低低喘息，淡笑道：“悠悠啊，你的心太冷了，你杀了太多妖物，已经不认为妖会有感情。”
“然而，妖也会爱人。”
她不想听到“爱”这个字。
“若是妖有情，怎会杀死如此多的人，怎会吸食无数人的精血，怎么会在九州肆虐？你说妖会爱人，这种爱终究会在某一日杀了我，你骗不了我。”
多少愚蠢的人类，便是相信妖物美妙的皮囊，相信他们会一心一意对自己好，结为夫妻，却会在某一日凄惨死去。
妖有真心，不过仅有一时玩弄之心，剩余的，俱都是杀戮残忍天性。
青野质问：“是骗不了你，还是你才是那个根本不相信爱的人？”
他已经无力支撑起自己的身体，匍匐在地上，黑色的发尾落在身前。
他艰难地抬起头，身上被钉着灭妖钉之处，渗出淡淡的红色血液，流淌在地上。
“你看到了吗？蛇是冷血的，可是我的血，也是红色的。”
他的眼神凌厉起来。
不像是阶下囚，倒像是审视她内心的神：
“你总说斩妖除魔，维护九州，然而众生平等，无辜的妖你也要杀吗？”
“你杀了未曾作恶的妖，又与妖有什么区别呢？”
叶悠悠缓缓往后退了一步。
他缓缓游曳到她面前：“况且，你真的杀得了我吗？悠悠，我不信你真的能杀我。你将我看做平等的人，而非残忍的妖，不是吗？”
“当然没有！”她断然否认！
蛇身支撑他立在叶悠悠面前，他将她拥在怀中，轻轻亲吻她的耳垂：“花灯节的晚上，你答应了我，我们是要成婚的。你是我未过门的娘子，我爱你，你该知道，我是不同的。”
他的触碰让她身上起了一层细细密密的小疙瘩，她恶心蛇妖的触碰，却又浑身发软。
“那时，我并不知道你是妖物。”
“心存善念，便不是妖物，有的人族，长着人的身体，心却黑如蛇蝎，你便不惩治他们，只杀我吗？”
他捧着她的脸，深深吻上她的唇，“你并不是对我没感觉，你为什么要压抑自己？是不是你知道，我是无辜的，而你正在杀死一个无辜的人？”
他的攻势让她又是迷茫，又是动摇。
她求得喘息之空，嗅到他身上异香，“你不对劲……你这是……发情期？”
青野引着她触摸他的蛇身，待她纤细的手指抚上之时，身体细细发颤。
他深邃的眼睛里隐隐笼上一层雾气，“帮帮我……”
叶悠悠攸然收回手。
她一把将他推在地上，居高临下俯视着他。
“妖就是妖，灭妖钉卸了你的妖力，你便被发情期的本能支使，你想要引诱我？”
她抬手，一张黄色的符箓攸然从指缝间飞出。
淡淡灵气炸裂开，无数的水球从天而降，将他浇了个彻底。
哗啦啦。
冷水浇透了他，他的长发被濡湿，狼狈地贴在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