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克顿红了眼睛，这次却不完全是因为愤怒了。

　　他内心煎熬，情感与理智皆是一团乱麻，怒极悲极也纠结由于至极，竟然情不自禁地憋得双眼发红。

　　过了许久，阿克顿才冷静下来。

　　他估摸着时间怎么也过了半个夜晚了，心想碧翠丝换衣服时间也太长了吧？

　　阿克顿知道自己不该有这种想法，人家换衣服时间长短关他屁事。

　　可是……这时间是真的太长了，而且门那边一点动静都没有！

　　阿克顿试探着敲了敲门，衣帽间里没有传来任何回应。

　　他犹疑地推开门，发现衣帽间里只有衣服没有人，地上还摆着一双女孩子的棉拖。

　　“……”完了，碧翠丝跑了。

　　-

　　东海碧落。

　　西恩一直在听着那两个家伙的谈话。

　　亚历克斯和那个智商稍高一点的控线之人谈话中暴露了不少信息，可这些信息零零碎碎地夹在对话之中，不乏有玩笑之类的，西恩一时间分不出来真假。

　　天快亮时，这两个智商加在一起都不如西恩高的家伙终于走了。

　　西恩维持着一个姿势躺了一整晚，他身体僵硬得不行，正打算翻身换个姿势，一睁眼就对上了悬挂在窗边的人。

　　想象一下，那种一睁眼，就看到一个穿着白袍子的家伙倒悬在窗户前的感觉有多吓人。

　　西恩呆了片刻，才把已经到嘴边的脏话咽了下去，勉勉强强地挤出笑容来：“您怎么来了？”

　　“看看你死了没。”拜亚落下来，身体直接穿透了窗户飘进房间里。

　　“谢谢您关心，危险期已经过了。”

　　西恩很想把自己吐血好几天差点一命呜呼的经历讲出来，但不是跟完全不在乎他死活的冷血父神讲。反正就算知道他拼上这条命来换情报，拜亚也只会骂他“蠢”。

　　西恩自从和伊莉莎黏糊上了，和父神本就岌岌可危的关系急转直下，变得越来越微妙。他觉得父神这两年大概一直在想，要是造物时没捏出他这么个臭小子就好了。

　　拜亚点了点头，说道：“回神国吧。”

　　西恩阅读理解满分，精确地从这四个字里捕捉到了自己想要的信息。

　　病怏怏的西恩顿时一扫病容，容光焕发道：“伊莉莎担心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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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碧翠丝姐姐（撸袖子）：我打算先出门搞死幕后的再来谈什么爱恨情仇。

　　炼金术

第80章

　　西恩容光焕发道：“伊莉莎担心我？”

　　拜亚沉默片刻, 举起了手。

　　西恩瑟瑟发抖地往窗边缩了一下, 可怜巴巴地说道：“父神, 我是病号。”

　　拜亚看了看西恩惨白的脸，又将手放下了。

　　西恩现在居住的这幢小楼临海而建, 屋子基本上全是靠木头搭起来的。在这样的房屋里走动一下，就会发出嘎吱嘎吱的响声，如果有奇怪的人造访屋子, 第一时间就能察觉。

　　但拜亚在这里面来去自如, 他走动过几步，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屋子里的家具都是用竹子做的，包括西恩躺的那张床。屋子周围也种了一圈竹子，长得不算高, 没有遮挡住视野——窗户只要一推开，就可以见到金色的沙滩和碧蓝的海。

　　西恩还挺会享受的。

　　拜亚转念一想，又觉得他现在这副样子, 肯定没少受罪。

　　拜亚问道：“为什么？”

　　“为了爱……”西恩赶忙在拜亚举起手之前放弃了贫嘴。“为了打探情报咯？这不是抓幕后的人毫无线索，不得不亲自下场吗？”

　　拜亚想了想，说道：“回去吧，你把事情做得太麻烦了。”

　　西恩丝毫不意外自己会从拜亚这里得到的评价——麻烦。

　　他在刚刚接触神国事务的时候, 按照自己的习惯去处理过一些事情，每一件事都达到要求和目的。但任务过程报告给父神之后, 西恩从他那里得来的评语就是“麻烦”二字。

　　拜亚不太会夸人, 找弱点却常常一语中的。

　　西恩也明白, 这件事自己做的是真的很麻烦。他早就布置好了缜密的计划, 一环套着一环，根本不怕对方踩不进来。可计划越是细致缜密，就越是不容许出错，万一这其中出现一丝变故，就会满盘皆输。

　　变故并不是那么容易出现的。

　　但西恩身边的这些人，先神拜亚，伊莉莎，这两个人本身就是变故。他们俩稍有动作，就会牵系全局，将整盘计划搞得乱七八糟。

　　但西恩不打算回去。

　　对付阴谋诡计最简单的方式就是见招拆招，拜亚坐在高位上时就是这样。

　　西恩知晓这是最快捷也最有效的办法，但他不能任凭阴谋发展，不能等到这些事情波及到了伊莉莎再去处理。

　　西恩对于“回去”的话题避而不谈。

　　西恩回忆起亚历克斯和那个被控制的药剂师的对话，问道：“父神，您记得有谁身体比较弱吗，从小就弱的那种？”

　　拜亚眼中一片茫然。

　　西恩扯了扯嘴角，也对，他就不能指望父神把碧翠丝之外的人往脑子里记。

　　“星盘丢了。”拜亚淡淡地说道，“你的神官长和这件事有些关联。”

　　西恩怔了一下，苦笑道：“阿克顿么，倒不算是在意料之外，他和碧翠丝确实有些旧怨。”

　　-

　　荷罗亚公国。

　　安里斯汀正逢春天，但气温也没有好到哪里去，街上到处都是穿着棉服的人。

　　碧翠丝穿着一件连衣裙，被荷罗亚公国的气候浇灭了所有气焰，只能捂着胳膊到商店里去取暖。现在的身体又怕热又怕冷，娇气到碧翠丝完全不习惯，但她也知道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不能弄坏，只能去好好保护这具躯体。

　　她点了一杯热可可，坐在靠窗的位置上。

　　桌上靠边摆放的小筐子里放着杂志，供客人打发时间用。

　　碧翠丝随意抽出一本翻开，她自己对这些东西是不感兴趣的，但脑海里的另外一个意识却很喜欢书籍，连五花八门的杂志也喜欢看。

　　翻了几页之后，热可可还没端上来，碧翠丝就叫了侍应生过来。

　　碧翠丝问道：“店里什么最难喝？”

　　侍应生对她的问题见怪不怪，拿出售品单一一介绍和推荐。

　　现在的年轻人热爱尝试猎奇新鲜的事物，尤其在食物这种每个人都要接触的大领域中，他们不止追求极致的美味，还要品味“难吃”、“难喝”和“难以言喻”三难。

　　碧翠丝眼睛一瞥，看见了一款和自己同名的饮品。

　　她顿时有了一种不妙的预感。

　　果不其然，侍应生滔滔不绝地介绍起了这款名为“碧翠丝”的恶魔饮品。

　　“在难喝这方面，‘碧翠丝’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堪称黑暗料理界的翘楚。我们使用了魔夜灵芝、黑色触手、安可达食人花、米丝可尔藤……”

　　这一连串的材料，碧翠丝听着都头疼，心想这真的不是非法贩售毒/药吗？

　　“看出来是难喝的顶端了。”碧翠丝干巴巴地说道，“都命名为‘碧翠丝’了。”

　　“毕竟会尝试这东西人的九成都是魔法师嘛。”

　　嘛，碧翠丝这个名字，好像也确实是魔法师比较了解……

　　在折磨自己这方面，魔法师敢称第一，没人敢称第二。这些在探讨世界本质的人从不畏惧奇怪的东西，他们要的就是奇特，成为在人类之中独树一帜的异类群体。

　　魔法师对于奇怪事物的追求，就好像普通人赶着时髦一样，一而再再而三地尝试，不把自己的命搭进去绝不算完。

　　侍应生得意地笑道，“在难喝这方面，能战胜我们的只有我们自己，下个月会推出一款名叫‘拜亚’的饮料。”

　　碧翠丝再次刷新了对人类的认知。

　　这些人在作死的边缘反复跳跃，并且还引以为豪，越作越跳，越跳越作。用碧翠丝当做饮料名字也就罢了，毕竟在人类的认知中她是死透了的，可是拜亚……

　　先神他好好地活着呢，他已经是这个世界上诞生最早的了，说不定还会是死的最晚的。

　　碧翠丝揉了揉额头，将售品单还给侍应生。

　　“来一杯，送给我背后的帅哥。”

　　侍应生：“……”原来不是点给您自己的啊，话说这也太不厚道了吧？

　　和碧翠丝两张沙发椅背之隔的小帅哥懵逼地转过了头。

　　他深褐色的发丝根部夹着一些银灰，大约是在人类发色之中褐色常见银色少见的缘故，每个人都会觉得他这是还未流行起来的挑染——只染发根的那种。

　　“你叫什么名字？”碧翠丝完全不客气地问了，这副架势像打架，不像搭讪。

　　还未等小帅哥接上话，碧翠丝就继续道，“算了，你别说了，我肯定记不住。”

　　小帅哥：“……我叫克拉伦斯。”

　　碧翠丝丝毫不为所动：“就叫你西恩好了，男仆的名字。”

　　克拉伦斯：“……？”

　　神座西恩没有公开过名字，人类大多不知道“西恩”这个名字的意义。

　　但很不幸，克拉伦斯是少部分人，他头发之中的银灰才是他真正的发色。作为阿德莱德家族的幸存者，他知道神国主人的名字叫西恩，也知道背后这名银发少女的身份。

　　八卦是人类的本性之一。

　　所以在这简短的对话中，克拉伦斯总觉得有什么难以消化的巨大信息量。

　　“我从安里斯汀城郊走到城市中心，你是在人流密集的布鲁斯街跟上我的，跟了足有两个钟头。”碧翠丝接过侍应生端上来的热可可。“最后还进了同一家店。”

　　克拉伦斯接过那一杯紫不紫绿不绿的神奇液体时，总觉得自己的肠胃都在抽搐。

　　他有些不甘心地问道：“您从那时候就已经察觉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