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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偏偏爱》
作者：林雪灵

　　文案1.
　　九岁那年，姜涵家隔壁搬来一个少年。
　　少年神情淡漠，五官清俊，看起来十分不好相处。
　　姜涵被他吓到了，刚哭过的眼睛红彤彤的，脸上也全部都是泪水，却小大人一样的口气教育他：“哥哥，你不能对我凶，否则以后会找不到女朋友的。”
　　2.
　　都说隔壁学校新来的傅教授高冷矜贵，不近女色。
　　姜涵不信，决定亲自进行一番实地考察。
　　当天下午，A大舞蹈系小女神姜涵来旁听计算机系傅大神上课的消息传遍了两个学校。
　　偌大的阶梯教室座无虚席。
　　傅砚时一走进教室就察觉到了异常，桃花眼眯了眯，很快发现了离他不远的那个人影。
　　半年后，A大明亮的图书馆一角，温暖的阳光透过落地窗轻柔地洒在室内。
　　有人看到年轻俊美的男人端着一杯咖啡，俯下身，在他们小女神的耳边低语：“是想让我继续陪你复习，还是当我的女朋友，你选一个？”
　　姜涵眨了眨眼睛：“不可以两个都选吗？”
　　3.
　　校运会结束后，姜涵捧着她的粉红色保温杯屁颠屁颠地跑到傅砚时面前，殷勤地问：“老师，您渴吗？我给您带了水。”
　　没等她把包里刚买的矿泉水拿出来，傅砚时冷漠地开口：“不渴。”
　　与此同时，身后人群突然传来一阵骚动，有人大喊“许学长回来了”。
　　姜涵刚踮脚看过去，下一秒，手上一空。回过头，只见傅砚时慢条斯理地拧开杯盖，仰起头，喉结滚动。
　　咕嘟咕嘟。
　　喝了她大半杯桂圆红枣茶。
　　姜涵：“……”

　　*外（腹）冷（黑）内（闷）热（骚）禁欲系教授×嘴甜貌美颜控小仙女
　　*久别重逢，七岁年龄差

　　内容标签：甜文 校园
　　主角：姜涵，傅砚时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沙雕小甜文
　　立意：愿我如星君如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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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认错人了。
　　九月中旬，S市刚下过一场大雨，空气异常潮湿。
　　难得的周末，姜涵被室友林蕊拉到一家名为“爱尚宝贝”的少儿英语培训机构做兼职助教，一小时三十块钱的工资，不需要上课，只要辅助老师维持课堂秩序。
　　下午四点半，好不容易熬到下课，陆续有家长来接孩子回家。
　　这是今天的最后一批学生，平均年龄也就只有四岁多。
　　姜涵牵着小姑娘的手，把她交到一位白发老人的手里。小姑娘很喜欢姜涵，蹦跶着走到门口，还不忘回头朝她挥手，甜甜地说了句“姐姐再见”。
　　老人纠正她：“不是姐姐，要叫老师。”
　　小姑娘甩了甩脑袋后面的双马尾辫，眼睛笑得弯了起来，声音清脆：“我喜欢叫姐姐。”
　　闻言，老人慈祥地笑了笑。
　　没有再说什么，转身牵着孙女儿出了门。
　　姜涵目送一大一小两个背影离开后，低头看了眼时间。
　　马上就要五点了。
　　今天在这边做了八个小时，算下来一天也有两百多块钱，对她这样刚上大二的学生来说已经很多了。
　　这是她人生中的第一份兼职。
　　姜涵很满意。
　　正巧林蕊走过来：“姐妹，今天谢谢你啦，要不然我一个人真的忙不过来。”
　　她从暑假开始就在这里做兼职，由于开学的关系，先前和她搭档的一个女生不来了，临时也没找到代替的人，所以她就只能央求姜涵过来帮忙。
　　姜涵笑眯眯地说：“客气什么，你也让我赚了钱呀。”
　　这话说的倒是真的。
　　突然想到什么，林蕊问她：“你周末没什么事情吧？”
　　姜涵应了声：“嗯，怎么了？”
　　林蕊实话实说：“刚才店长跟我说，她观察你一天了，觉得你很有亲和力，对你的表现十分满意。所以让我问问你，愿不愿意留下来长期兼职？”
　　姜涵挑了下眉：“长期？”
　　林蕊点头：“对，也就是周末两天，每天工作八个小时。这边周末比较忙，平时不用来。至于节假日，可以另外再谈。”
　　姜涵有点心动：“我考虑一下。”
　　“别啊。”见她犹豫，林蕊立即补充，“节假日可是三倍工资呢，一天七百五，马上就是国庆了，你真的要放弃这个绝佳的机会吗？”
　　听她这么说，姜涵心头最后一丝迟疑也没了：“行吧。”
　　“真的？你答应了？”林蕊激动地抱住她，“那你不许反悔哦！”
　　姜涵对她的反应有些无语：“五点了，我们是不是可以下班了？”
　　林蕊松开她，侧头往教室里瞧了眼：“不行呢，还有一个小朋友没走。”
　　姜涵有些意外，顺着她的目光往教室里看过去，这才发现还有一个小男孩坐在角落里。他看起来只有四五岁的年纪，很安静，以至于姜涵一直都把他给忽略了。
　　她好奇地问：“他的爸爸妈妈还没来呀？”
　　林蕊嗯了声，顺着她话说：“这孩子的爸爸妈妈好像挺忙的，每次都是最晚一个来接他。”
　　姜涵见小男孩翻了一页书，不由说道：“他好乖啊。”
　　换成别人，要是看到别的小朋友都被家长接走了只剩下自己一个人，肯定早就哭鼻子了。
　　说完那句话，姜涵忍不住朝他走过去。
　　快要靠近的时候，小男孩忽然抬起头。
　　他的脸颊白净，穿着一件白色的小衬衫，五官还没长开，却十分耐看。眼睛又黑又大，此刻正圆溜溜地盯着她。
　　姜涵从来没见过长得这么漂亮的小男孩，顿时双眼放光，脚步不自觉地加快。
　　就在她打算和小男孩搭讪时，小男孩却仿佛没看到她似的，默不作声地收回视线，低头继续看书。
　　姜涵：“……”
　　这可真是一个，可爱的，高冷的，小朋友。
　　姜涵并没有和他计较，弯下腰，笑眯眯地问他：“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呀？”
　　小男孩几不可查地抿了抿唇。
　　他不太想理这个看起来不怀好意的大姐姐，可是爸爸妈妈又教育过他，不理睬别人是极为不礼貌的行为。
　　想了想，于是他把书本翻到了扉页，指着上面手写的三个字。
　　傅书行。
　　笔锋苍劲有力，一看就不是他自己写的。
　　看起来更像是他爸爸写的字。
　　“傅书行啊。”姜涵饶有兴致地照着念了一遍，伸手想摸摸他的头，却不料摸了个空。
　　小男孩侧身躲开。
　　姜涵的手停在半空，有些尴尬地笑了笑。
　　想不到这孩子小小年纪，居然已经懂得了男女授受不亲这个道理。
　　顿了两秒，姜涵收回手：“你爸爸妈妈什么时候来接你呀？”
　　小男孩看着她，沉默几秒后，摇了摇头。
　　“不知道吗？”他不说话，姜涵只当他是因为到现在还没人来接不高兴了，好脾气地哄着，“那你记得你爸爸妈妈的电话吗？告诉姐姐，姐姐给他们打个电话让他们来接你好不好？”
　　小男孩继续摇头，还是没说话。
　　这么小的孩子记不得父母的电话很正常。
　　姜涵想到课前的签到单上有留家长的联系方式，正准备去拿，却突然听到小男孩开口：“不要打电话。”
　　“嗯？”姜涵奇怪，“为什么呀？你不想你的爸爸妈妈来接你吗？”
　　小男孩奶声奶气地说：“才不是。”
　　“那是为什么？”
　　小男孩像看笨蛋一样的眼神看着她，过了很久，才不情不愿地回答：“我爸爸妈妈在工作赚钱，他们很忙的，你打电话过去会打扰到他们的。”
　　“……”
　　姜涵完全想不到这样的话居然出自一个不满五岁的小朋友之口。
　　并且听他的语气，怎么还有点嫌弃她的意思？
　　姜涵在原地怔愣了好一阵，直到身后传来林蕊带了点结巴的声音：“请……请问您是傅书行小朋友的家长吗？您可算来了，我们都下课好一会儿了。”
　　听到声音，姜涵回过头。
　　只见从门外走进来一个年轻的男人，男人穿着一件白色的衬衫，袖口翻起，撩到手肘处，露出两截精壮结实的小臂。
　　他的身材高大，目测至少有一米八/九的样子。他走到第一张桌子前面就停了下来，目光不偏不倚地投向姜涵所在的方向。
　　在看清他脸的一瞬间，姜涵侧了下头，莫名觉得这个男人长得有些眼熟。
　　男人却没有看她，他的视线略低，嗓音低沉清淡：“我来接你回家。”
　　闻声，前一刻还端坐着一动不动的小男孩立即起身，飞快且有条不紊地整理好自己的东西后，背起小书包朝男人的方向走去。
　　临走前，或许是出于礼貌，男人看了姜涵一眼，点了下头。
　　他拥有一对深棕色的瞳孔，眼尾微微上翘，状似桃花。齐耳短发干净利落，鼻梁高挺，脸部线条流畅，神情清冷寡淡，唇线绷得很直。
　　看起来似乎不大高兴的样子。
　　姜涵不知道他在不高兴什么。
　　在她的记忆里，依稀也有这样一个人，很少笑，不管做什么事情都板着脸，好像别人欠了他几百万似的。
　　等男人牵着小男孩的手离开，林蕊快步走到姜涵身边，激动地在她耳边大喊：“我操，姐妹，你看到没有！刚才进来的那个男人好帅啊！”
　　“……”
　　姜涵又不是瞎子，凭她研究帅哥十多年的经验，自然能分辨得出这个男人是真的帅。
　　“你怎么不说话？”林蕊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你不是最喜欢看帅哥的吗？还是说你对他一见钟情了？”
　　“……”
　　似乎是被自己的想法吓到了，林蕊连忙道：“别啊姐妹，你清醒点儿，人家连儿子都有了，再帅也不是你能觊觎的。”
　　她越说越离谱，姜涵回过神后，有些无语：“谁说我觊觎他了？”
　　“那你一直盯着人家背影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那还不是因为……”说到一半，姜涵顿住。过了十几秒，才若有所思地说，“我觉得他有点像我以前认识的一个人。”
　　林蕊一怔，而后问：“谁呀？”
　　姜涵说完，忽然意识到自己下的这个断定太过草率了。如果是他，他八年前才高考完出国留学，怎么也不可能有一个这么大的儿子。
　　姜涵想了想，摇头说：“没有谁，应该是我认错人了。”
　　她这么说，林蕊也没再继续追问。
　　两个人简单地检查了一下教室，没发现什么问题，便下班离开。
　　出门时太阳已经落山，天空阴沉沉的。路面到处都是坑坑洼洼的积水，连走路都得低着头，以防稍有不慎就弄湿了鞋子。
　　下了台阶，前面就是一大滩积水。
　　姜涵正打算绕开，林蕊突然抓住她的手臂：“涵涵，快看你两点钟方向！”
　　姜涵有些茫然，但还是顺着她说的方向看了过去。
　　参天的梧桐树下，停着一辆黑色的奔驰车。靠近人行道的一侧后座车门被打开，一个手里拿着棉花糖的小朋友正撅着屁股艰难地往车上爬。
　　而站在他身侧的男人，似乎并没有帮助他的意思。
　　只是在他坐好以后，弯腰给他系上了安全带。
　　做完这一切，男人关上车门。
　　他转身，刚打算绕到驾驶室，余光瞥见不远处的两个女生。
　　男人下意识的看过去，脚步一顿。
　　像是偷看别人被当场抓了包，对上他目光的那一刻，姜涵匆忙收回视线。与此同时，脚下一个不留神，啪嗒一声踩进积水里。


第2章 你的菜。
　　积水不深，刚没过鞋底。
　　姜涵今天出门前考虑到下雨天不方便穿高跟鞋，特地换了一双白色的平底小板鞋。此刻鞋底浸了水，白色的鞋面上被溅到几滴灰色的泥浆水，鞋尖湿了，依稀能感觉到里面也开始泛潮。
　　黏嗒嗒的不是很舒服。
　　姜涵皱了下眉，连忙抬起脚。
　　等她再朝那个方向看过去的时候，男人已经上了车。
　　黑色的奔驰亮起转向灯，缓缓驶入密集的车流中，很快消失不见。
　　姜涵鬼使神差地问了句：“他是傅书行的爸爸吗？”
　　林蕊一时没反应过来：“你说谁？”
　　姜涵收回视线：“就刚才来接小男孩的那个人。”
　　林蕊恍然大悟：“哦，你说他啊。”
　　姜涵嗯了声。
　　林蕊摇头，一本正经地说：“不知道。”
　　“……”姜涵一顿，诧异道，“你怎么会不知道？”
　　“我为什么要知道？”林蕊也很诧异，而后解释，“我是在这边做了一个暑假没错，不过他的爸爸从来都没有来接过他，我也是第一次见到那个男人。”
　　所以她并不清楚这个男人究竟是不是傅书行的爸爸。
　　但是看他的年龄，要说是，也不是不可能。
　　听了林蕊的话，姜涵点头，表示了然。
　　两个人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
　　从培训机构到学校要坐半个多小时的地铁。
　　正值下班高峰，地铁站内人头攒动。姜涵和林蕊等了两班列车才挤上去，座位早就没有了，她们人瘦，缩在角落里，背对着拥挤的乘客，看起来像是在面壁。
　　到学校时将近六点半，夜幕低垂，马路两边的灯都已经亮了。
　　两个人先去学校超市买了晚饭，为了庆祝今天拿到了人生中的第一笔工资，姜涵还顺便买了四杯奶茶。
　　林蕊边喝奶茶边说：“今晚这热量明天基训我要多练一个小时才能消耗。”
　　姜涵咬着吸管笑她：“不就是一杯奶茶，哪有那么夸张。”
　　“当然有。”林蕊眼神往她的小蛮腰上飘，“我们学跳舞的，身材是第一重要。我又不像你，怎么吃都吃不胖。”
　　说话间，两人来到寝室门口。
　　她们住的是四人间，还有另外两个室友。
　　姜涵推门进去的时候，于诗婧和戚小薇两颗脑袋正凑在一起，低着头不知道在看什么东西。听到她们回来的动静，两个人也只是象征性地抬了下头，之后又继续恢复原状，絮絮叨叨地讨论。
　　“这个这个，这张好看。”
　　“这张吗？我觉得也太糊了，都不清楚。”
　　姜涵把奶茶放到她们桌上，好奇地问：“你们在看什么？”
　　“涵涵，快来！”戚小薇朝她招手，“你的菜！”
　　“什么我的菜？”
　　姜涵有些莫名，但还是凑过去和她们一起看。
　　林蕊也跟着过去。
　　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是几张照片。
　　乍一眼几乎看不出什么，密密麻麻全是人。有在教室里拍的，也有在教学楼外拍的，看环境很眼熟，却不是A大，而是和A大只间隔一条马路的G大。
　　姜涵盯了好半天，没看出来：“这是怎么了？”
　　戚小薇往屏幕上点了几下：“你看这个人。”
　　姜涵这才注意到每张照片里都有着同一个人。
　　一个穿着白衬衫的男人。
　　看角度像是趁他不注意的时候偷拍的，脸也不是非常清晰，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影子。
　　姜涵随便瞄了几眼，眨眨眼睛：“这人谁啊？”
　　戚小薇故意卖了个关子：“我猜你们也不知道，诗诗，还是你来说吧。”
　　姜涵下意识地看向于诗婧。
　　于诗婧这才开口：“这个男人是隔壁学校计算机系新来的教授，刚从国外留学回来的。人长得巨帅，就是不怎么爱笑，话也不多，课上除了上课的内容，别的一个字都不提。”
　　后面半句戚小薇也没听过：“这么严肃的吗？”
　　于诗婧嗯了声：“听说这才开学一周，他们学校就有好多女生向他表白，但是都被他无情地拒绝了。”
　　戚小薇：“为什么？”
　　“这我怎么知道。”于诗婧耸耸肩，抬起眼，看向姜涵，“涵涵，你有兴趣吗？”
　　姜涵对帅哥一向都很有兴趣，反正看看又不吃亏。
　　她明白于诗婧的意思，期待地问：“什么时候？”
　　于诗婧对照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G大计算机系的课程表，过了一会儿才说：“周二下午第二节 是他的课，我们正好没课。你们去吗？”
　　姜涵只考虑了一秒，斩钉截铁道：“去。”
　　戚小薇也举手：“我也去我也去！”
　　在这个时候，一直没说话的林蕊突然拍了下大腿：“涵涵，你有没有觉得他很像一个人？”
　　姜涵问：“谁呀？”
　　“就是刚才来接傅书行的那个男人。”林蕊指着照片里的人，一字一顿地说，“你不觉得他们两个人长得很像吗？”
　　“……”
　　姜涵倒是真没看出来。
　　不过听林蕊这么一说，她又多瞧了几眼，还真觉得有那么几分相似。
　　戚小薇懵了：“你们在说什么？”
　　林蕊简单地给她们讲了一下今天发生的事情。
　　良久，戚小薇抱着头，一脸希冀破灭的表情：“所以你们的意思是，这个老师已经有老婆了，并且还有一个五岁的儿子？”
　　“我可没这么说。”林蕊挠了挠头，不是很确定，“我也只是猜测。”
　　毕竟刚才她们也没听到小男孩喊那个男人一声爸爸。
　　听着三人一来二去的对话，于诗婧迟疑道：“你们是不是搞错了？”
　　林蕊：“怎么说？”
　　于诗婧：“我认识的一个朋友的学长是在G大计算机系团学联里当干部的，他很肯定地说这位老师目前还是单身。”
　　单身的意思是，不仅没老婆没儿子，连女朋友也不存在。
　　戚小薇的希望又回来了：“真的吗？”
　　于诗婧瞥她一眼：“我怎么看你那么高兴的样子，难道你也要去表白呀？不怕被拒绝？”
　　“我又不追他，我怕什么呀。”戚小薇瞬间变了张脸，笑嘻嘻地说，“我这不是在替我们家涵涵考虑么。”
　　突然被cue，姜涵愣住：“和我有什么关系？”
　　戚小薇笑着反问：“怎么就没有关系了？你想想啊，你是我们系公认的系花，就算放全校，也找不出第二个比你漂亮的。难得有个这么优秀的老师，你不考虑考虑把他拿下？”
　　“……”姜涵转身回到自己的位置，无情拒绝，“不考虑。”
　　“为什么呀？”戚小薇起身跟过去，“你刚刚不是还说想去看他吗？”
　　“……”
　　姜涵想看他是一回事，会不会追他又是另外一回事。
　　说白了，她只是喜欢看帅哥，饱足眼瘾就行，没有下一步计划。
　　或者说，至今还没有出现过让她产生下一步计划的人。
　　-
　　舞蹈系每天早上前两节雷打不动的都是基训课，再加上早修的时间，基本上七点刚过，大家都很自觉地集中教室开始练习基本功。
　　班里大多都是女生，也有三分之一是男生。
　　练了有半个小时，眼看老师还没来，大家陆续放松下来，七嘴八舌地开始聊天。
　　姜涵在压腿，听到旁边几个女生也在聊隔壁学校计算机系新来的那位教授，听了一会儿，她侧过头，问室友：“你们知道新来的那位教授叫什么名字吗？”
　　于诗婧想了一下：“好像姓傅。”
　　姓傅。
　　果然和傅书行是一个姓。
　　姜涵：“傅什么？”
　　于诗婧记不得了，她拿手机出来看。
　　在这过程中，戚小薇靠过来，打趣道：“你昨晚不是说不考虑他么，这才一晚上就改变主意啦？难不成你昨晚做梦梦到他了？”
　　姜涵推了她一下：“别胡说。”
　　戚小薇歪着头问：“那是为什么？”
　　姜涵没来得及说话，于诗婧报了个名字。
　　戚小薇注意力一下子就被吸引了过去：“叫什么？”
　　于诗婧重复：“傅砚时，单人旁的那个傅，砚台的砚，时间的时。”
　　“……”
　　……
　　姜涵小学二年级的那年暑假，原先住在对门的邻居搬走了，没过半个月，住进来了一对老夫妻和一个十多岁的少年。
　　老夫妻人很好，第一天就敲了她家的门，送了他们一袋自家母鸡生的蛋。
　　姜涵是在晚上吃饭的时候无意中听爸妈提起的。
　　老夫妻是少年的外公外婆，近期身体不太好，要来城里看病，所以就和外孙一起住到了这里。老俩口在乡下住了大半辈子，头一回搬进城里住，不太清楚城里人的生活习惯，担心会有什么叨扰的地方，所以先和邻居打了声招呼。
　　正巧姜涵的妈妈何倩如是位医生，在简单询问老人的病情后，主动提出带他们去医院看病。
　　两位老人都是老实人，听她这么说，又回屋拿了一袋早上刚择的青菜送给他们表达谢意。
　　姜涵第一次见到那个少年，是在他们住进来半个月后的某一天下午。
　　何倩如那天下班准备回家，恰巧遇上刚出院的老夫妻，就顺路带他们一起回来。
　　已经有两天没见到妈妈的姜涵在窗边趴了一整个下午，好不容易看到妈妈的车回来了，没等车停稳，她就兴奋地跑到门口。
　　然而当她打开门，第一眼见到的不是她的妈妈，而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少年。
　　少年身形颀长，穿着白色的短袖T恤和黑色运动裤，单手提着两个袋子。神情淡漠，五官清俊，看起来有点不太好相处的样子。
　　他比姜涵高了好几个头，沿着台阶一步步走上来，最终需要姜涵仰着脑袋才能看到他的脸。
　　姜涵从小就有一个坏毛病，喜欢看长得好看的人，并且一旦看到了，眼神就会黏在他的身上不愿意挪开。
　　她仗着自己年纪小，长得又讨喜，和很多她认为好看的大哥哥们搭过讪。
　　眼前的这个少年无疑是属于好看这个类型的，只是不知道是否因为先前对视时他的眼神太过冷漠，以至于姜涵头一回不敢上前说话。
　　她不由自主地捏住衣角，怯生生地靠着门。
　　眼睛却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少年没注意到她的举动，上来后站在离她半米外的地方，从口袋里拿出钥匙。
　　楼梯下方，何倩如正在交代老夫妻出院后的注意事项。
　　听到她的声音，姜涵猛然回神，响亮地喊了一声“妈妈”。
　　就是这一嗓子，让还没进屋的少年再次朝她投去目光。
　　和刚才那一眼没什么差别，也许是角度的关系，冷淡中又透着一丝傲慢。
　　姜涵有点害怕，迈着小短腿跑到何倩如身边。
　　一直到对面关了门，她才轻轻扯了扯何倩如的裤子，脆生生地问：“妈妈，刚才比你们先上来的那个大哥哥是谁？”
　　“他啊。”何倩如弯腰换鞋，顺手揉了下女儿的脑袋，柔声说，“就是我之前跟你说过的隔壁爷爷奶奶的外孙。”
　　姜涵似懂非懂地点头：“你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吗？”
　　“好像姓傅吧。”何倩如想了想，“应该叫……傅砚时。”


第3章 男朋友。
　　隔天下午，连着阴了几天的天空终于放晴。
　　临出门前，姜涵习惯性地往包里装了一把雨伞。
　　因为要去隔壁学校，寝室里四个姑娘全都特地精心打扮了一番。
　　姜涵原本对在学校里化妆这件事情并不怎么上心，但是自从去年在元旦晚上莫名其妙火了之后，两个学校有不少人都认识她，走在路上时不时就会有男生跟她打招呼要微信。
　　次数多了，姜涵也养成了出门前化妆的习惯。
　　今天不是很冷，赶着夏末的尾巴，姜涵选了一条白色的连衣裙。裙摆刚及膝盖，由于常年跳舞的关系，她的小腿纤细笔直，林蕊已经不止一次说过羡慕她的腿。
　　她对自己的腿也很满意。
　　从女寝到G大计算机系教室还有一段路要走。
　　四个人到那边时离上课只剩下不到十分钟。
　　于诗婧的朋友给她们留了座位，在中间正对着讲台的第三排。
　　这间教室大，能容纳两三百人，这个位置正正好好，距离不近也不远，能看清站在讲台上的人。
　　她们坐下以后，陆陆续续又有不少人走进教室。
　　大部分都是男生，也有极少数女生。
　　眼看着教室快要坐满了，于诗婧戳了戳前排男生的后背：“你们年级计算机系什么时候有这么多人了？”
　　曹骏转身，挠了挠脑袋，声音很低：“就今天。”
　　于诗婧不可思议：“今天？”
　　“啊。”曹骏尾音拖得很长，偷偷摸摸看了坐在她身边的姜涵一眼，而后说，“我室友听说你们要来旁听傅大神的课，就和别的朋友讲了，然后一传十十传百，就变成你们现在看到的这样了。”
　　“……”明白他的意思后，于诗婧很无语，“我是让你给我们留座位，没让你出卖我们。”
　　“这怎么能叫出卖呢。”曹骏有些心虚，但还是厚着脸皮道，“这叫资源共享。我们傅大神都牺牲色相让你们看了，于情于理，你们也得跟我们做点交换嘛。”
　　“……”
　　于诗婧不想和他废话了，转过头，对姜涵说：“对不起啊涵涵，我不知道会有这么多人来看你。”
　　他们的对话姜涵都听到了，不过姜涵也是从小到大被人看大的，并不认为这是什么值得生气的事儿，于是很好脾气地说：“没关系。”
　　听她这么说，曹骏瞬间挺直腰板，气势也比先前足了：“你看看，人家姑娘多大度。”说完这句话，他掏出手机，面向姜涵，嬉皮笑脸地说，“姜同学，你能跟我加个微信吗？”
　　姜涵：“……”
　　气氛陡然间凝固。
　　姜涵当然是不想加的，但这是她室友的朋友，当面拒绝的话似乎挺不给她室友面子的。
　　就在她为难之际，林蕊出声替她解围：“为什么要叫他大神？”
　　曹骏也看出了姜涵的犹豫，他倒是没坚持，动作自然地把手机收回去，大大咧咧地说：“我们搞计算机的，一般都这么称呼。”
　　林蕊噢了声，点点头：“就和许学长一样。”
　　曹骏愣了下：“许学长？谁？”
　　“连许学长是谁你都不知道，你还敢说自己是学计算机的呢？”于诗婧终于找回话语权，“许学长就是许耀，我们学校今年刚毕业的一位研究生学长，他就是学计算机的，连续蝉联了我们学校好几年年度风云人物的头衔，在校期间还拿过不少国家级奖项。”
　　“许耀啊。”这个人曹骏当然听说过，但他嘴硬，“他不是你们学校的么，我不知道也很正常啊。再说了，我又不像你们女生，成天就知道看帅哥。”
　　“……”
　　-更多免*费小*说关*注*公*众*号：柚柚推文
　　上课铃响，闹哄哄的教室安静下来。
　　很快，一个穿着白衬衫的男人大步流星地走进教室。进门后，他的步伐稍顿，扫了一圈底下的学生，才重新往讲台的方向走。
　　看清他的脸，课桌底下林蕊激动地攥住姜涵的手：“涵涵，我没有看错！真的就是那天的那个男人！”
　　话音刚落，傅砚时站到讲台后面，神情寡淡，声音平静无波：“现在开始上课。”
　　他的身材清瘦，容貌出挑，只是往讲台上一站，在座的女生全都看直了眼。有大胆的甚至已经摸出手机，镜头悄悄对准他。
　　傅砚时当然也察觉到了教室里的异常。
　　他这节是大课，计算机系几个专业的学生合在一起上，但加起来至多只有两百人，而现在的人数明显超出这个数字。
　　他没有说什么，打开投影开始讲课。
　　他的声线是属于比较低的那一类，讲课时基本不看资料，投影也是给学生们参考用的。
　　坐在教室里有三分之一的人都不是计算机系的学生，傅砚时讲的那些他们听不懂，很快就坐不住了，三三两两开始交头接耳。
　　姜涵也变得有些心不在焉。
　　如果此时站在上面讲课的是个她完全不认识的人也就算了，然而现在，眼前的这个男人，她分明是认识的。
　　并不是几天前一面之缘的那种认识，而是在很多很多年以前，就已经认识了。
　　姜涵不知道他是不记得自己了，还是像重逢后她第一眼见到他时一样，并没有认出她来。
　　多年不见，记忆里的少年褪去了青涩，已然变成一个成熟的男人，而她也不再是他临走前可以在他面前肆无忌惮使性子的小姑娘了。
　　这样想着，姜涵叹了口气。
　　听到声音，林蕊问她：“怎么了？”
　　姜涵心情十分复杂。她趴在课桌上，压低声音：“蕊蕊，我问你一个问题。”
　　林蕊点头：“你问。”
　　“如果……我是说如果。”姜涵强调，“有一个你曾经很喜欢的邻居大哥哥，他因为一些事情离开了，之后的几年里你都没有和他见过面说过话。可是突然有一天他回来了，而他可能已经不记得你了，这个时候你会怎么办？”
　　林蕊挑眉：“很喜欢的邻居大哥哥？”
　　“……”姜涵一噎，改口说，“也不算是很喜欢，就是玩得很好的那种。”
　　林蕊仿佛没听到她后面的话似的：“喜欢那就去追啊，你都说认识了，多么好的机会，近水楼台先得月。”
　　姜涵：“……”
　　她那时候才上小学，懂什么喜欢！
　　她不说话，林蕊眼睛转了转，试探性地问：“你说的，该不会是你自己吧？”
　　“怎么可能！”姜涵下意识地否认，眼神闪了下，“我就是昨晚看了本小说，里面的男女主就是这样的情况。”
　　林蕊一听来了兴致：“叫什么名字，我也去看看。”
　　姜涵信口撒谎：“我忘了。”
　　林蕊：“你不是昨天才看过吗？”
　　“是啊。”姜涵说，“我才看了个开头，没往下看。”
　　“……”
　　-
　　就在她们说话的时候，教室不知不觉再次安静下来。
　　傅砚时教了一年的书，从来没遇到过这么勇敢的学生。
　　在他已经明确地表示要抽人回答问题时，居然还有人敢在他眼皮子底下窃窃私语。
　　“坐在第三排最中间穿白色裙子的那个女生。”傅砚时看向姜涵所在的方向，麦克风里的嗓音清冷低沉，“麻烦你给我讲一下C语言与JAVA的区别和各自优势。”
　　话音落下，教室里的同学纷纷朝他所说的位置看过去。
　　姜涵先前没听见他说了什么，这时候也没意识到他叫的人是谁。
　　直到另一边的于诗婧悄悄用胳膊撞了下她，用口型对她说：“老师叫你。”
　　“……”
　　姜涵懵了。
　　好好上着课，叫她干吗？
　　短暂的怔愣后，她倏地抬起头，而后撞进一双深棕色的瞳孔里。
　　傅砚时的眼神晦暗不明，却不避不让地和她对视。
　　几秒后，姜涵率先败下阵来。
　　她有些不自在地舔了舔唇，伸手去拽于诗婧的衣服，低声问：“怎么回事儿？”
　　于诗婧忐忑地往讲台前方瞄了眼，飞快地说：“刚才教室里太吵了，老师好像生气了，所以就说要抽人回答问题。”
　　“……”
　　姜涵觉得她一会儿放学应该去买张福利彩票，说不定能中个头等奖。
　　见她迟迟不动，傅砚时重复：“那个女生，起来回答问题。”
　　连着被点两次名，姜涵也不好意思再坐着了。
　　她慢吞吞地站起来，顺手把放在腿上的包往林蕊那边塞过去，乖巧地应道：“老师，回答什么？”
　　傅砚时看着她。
　　她穿了一条白色的连衣裙，肩带很细，露出漂亮的锁骨和细长的天鹅颈。头发被绑成丸子的形状，额头光洁，杏眼圆润，下巴微尖，是一眼就会让人觉得干净漂亮的女生。
　　有点眼熟。
　　傅砚时想了想，很快记起她就是那天站在傅书行旁边的那个女生。
　　想不到居然还是个学生。
　　计算机系基本上都是大老爷儿们，女生不多，这么漂亮的女生开学至今他就没见过，所以他能肯定她并不是他的学生。
　　傅砚时若有所思，修长的指尖在桌面上敲了敲：“我刚才问了什么？”
　　“……”
　　姜涵看着他，缓慢地眨了下眼睛。
　　若是换成其他的老师，她这个时候可能已经想着该怎么跟老师道歉了。可现在，台上的这个人，并不算是“其他人”，尽管他也许还没认出她来。
　　但对姜涵来说，傅砚时和别人是不一样的。
　　她沉默几秒，扬起唇：“对不起老师，我没听清您问了什么。您能再重复一遍吗？”
　　傅砚时盯着她，半晌，张开唇，重复了一遍他先前提的问题：“请你谈一谈C语言与JAVA的区别和各自优势。”
　　仿佛是为了让她能够听清楚，他特地放慢了语速。
　　姜涵耐心地听完，笑眯眯地说：“我不会。”
　　傅砚时也没恼，平静地问：“不会为什么不听课？”
　　姜涵很诚实：“因为我听不懂。”
　　“……”
　　这个回答倒是让傅砚时没想到。
　　他想了下，格外耐心：“哪里不懂？”
　　“……”
　　这就不太好办了。
　　姜涵正在思考怎么回答他这个问题，突然坐在第一排的一个男生举起手，大声道：“老师，您就别为难她了，她不是我们学校的学生。”
　　闻言，傅砚时只是淡淡地瞥了那个男生一眼，而后又看向姜涵，眼神并没有表现出多大的意外，语气像是在向她求证：“不是我们学校的学生？”
　　姜涵不认识那个男生。
　　但既然有人替她说了，她顺着道：“嗯，不是。”
　　傅砚时沉默一会儿，换了个问题：“为什么来听我的课？”
　　他大有一种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态度，不知怎的，姜涵忽然有了想逗弄他的想法。只想了几秒，她眨眨眼睛，俏皮地说：“老师，我是来陪我男朋友上课的。”
　　此话一出，反应最大的不是站在前方的傅砚时，而是那些为了她而过来蹭课的男生们。
　　眼看着男生们反应有些过度激烈，傅砚时微微皱了下眉。
　　他不是感觉不到，这个女生对他的态度和别的学生对老师的似乎不太一样。
　　但也不像那些动不动就向他表白的女生。
　　鬼使神差的，他问了一句和上课内容无关的话：“谁是你的男朋友？”


第4章 想调戏他。
　　他话一出，教室短暂地安静下来。
　　姜涵脸上的笑僵住，真没想过他会问这个。
　　不是都说他上课的时候除了与课程有关的内容，其他一个字都不提的吗？
　　她原本是说着玩，想看看傅砚时的反应。
　　这下倒好，她从哪里变一个男朋友出来？
　　姜涵抬起眼，对上傅砚时的目光，看他不像在开玩笑的样子，有点犯愁。
　　早知道他会问，她就不这么讲了。别的老师如果知道她是陪男朋友来的，肯定不会再继续追问了，他倒还是挺八卦。
　　就在姜涵犹豫要不要承认其实她没有男朋友这个事实时，就听傅砚时再次开了口。
　　“不在是吗？”傅砚时关掉他上课用的PPT，以教师的身份进入学校的电子点名系统，“所有人把手机拿出来扫一下屏幕上的二维码签到，我们来点个名。”
　　“……”
　　他这波操作来得猝不及防，在座的学生们都没反应过来。
　　也有些反应快的，匆忙给没来上课的室友发消息。
　　讲台下方乱作一团，傅砚时只当没看见，不紧不慢地补充：“给你们一分钟的时间，没签到按旷课处理。”
　　“……”
　　这样一来所有人都自顾不暇，哪里还有人有心思提醒别人。
　　姜涵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切发生，深刻地意识到如果不做些什么补救措施，估计不用等下课，她就会被G大计算机系的学生们集体讨伐。
　　没有多余给她思考的时间，姜涵灵机一动：“老师，我也没说我男朋友不在这里啊。”
　　她拙劣的谎言并不能够骗到见多识广的男人，在这个情形下听起来更像是在狡辩。
　　傅砚时看着她没说话。
　　等不到回应，姜涵小心翼翼地看他一眼，视线相撞，又连忙收回来。她明显底气不足，低声吐槽：“哪有人课上到一半点名的。”
　　话音刚落，傅砚时关闭了签到页面。
　　而后，屏幕上出现了几个带着红叉的名字，都是没来听课的学生。
　　本以为这件事情到此为止了，傅砚时却开始念上面的名字：“孙波，孙波在不在？”
　　立刻有人举手，高声道：“老师，他今天生病了，请假。”
　　傅砚时没说什么，看向姜涵，意味深长地说：“你男朋友？”
　　“……”
　　姜涵扯了扯嘴角。
　　看来不是。
　　傅砚时继续念下一个名字，“汪林。”
　　“老师，他在来的路上，马上到。”
　　“顾超。”
　　“……在路上。”
　　“……”
　　听他一个个念名字，每念完一个都要看她一眼，姜涵真想找个地洞钻下去。
　　等傅砚时报完，他调回上课用的PPT。姜涵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又听到他说：“所以你的男朋友，到底是谁？”
　　“……”
　　姜涵本来就是随口胡诌的，压根就不存在这个人。被他一而再再而三地追问，外加所有的视线又因为他这句话通通集中到了她的身上，她顿时面红耳赤，也来了脾气。
　　“谁说我的男朋友一定是学生了？”情急之下，未加深思熟虑的话就这么脱口而出，她甚至还提高音量强调了一遍，“我说了吗！”
　　等她说完，偌大的阶梯教室寂静得呼吸可闻。
　　林蕊忍不住朝她竖了个大拇指：“姐妹，牛逼。”
　　“……”
　　在这间教室里，除了学生以外，只剩下另外一种身份的人。
　　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姜涵连抬头的勇气也没有了。要是脚趾能抠地，她能当场抠出一套独栋海景大别墅出来。
　　另一边，傅砚时早就知道她勇敢，却不知她竟然勇敢至此。
　　眼看这堂课已经被无关紧要的事情拖了十多分钟，在他的教师生涯还是头一回发生这样的状况，略有些生气的同时，傅砚时又觉得有点愧对他的学生。
　　“坐下吧。”他调整了一下情绪，没有再看姜涵，“继续上课。”
　　“……”
　　-
　　好不容易熬到下课铃响，傅砚时前脚刚走出教室，下一刻，大家都叽叽喳喳地开始讨论刚才发生的事情。
　　“涵涵啊。”林蕊转向她，明明刚才还有一大堆话要说，现在却突然连一句话都说不出了。
　　相处一年，她一直认为姜涵是属于那种安静的，小仙女性格的人。因为她从来没见她对谁发过脾气，即便是她那些烦人的追求者们，她不想搭理的时候，最多也只是沉默。
　　可她今天说的话，足以让她大开眼界。
　　姜涵倒是平静：“怎么了？”
　　“你刚才……”林蕊停下来，花了几秒时间回忆课上的对话，“你刚才跟老师说的那些话，是开玩笑的吧？”
　　姜涵侧过头：“什么话？”
　　“就是……”林蕊欲言又止，“你说你是陪男朋友来上课的事情。”
　　“……”姜涵盯着她，慢吞吞地说，“我们是一起来的，我是不是来陪男朋友上课的，你不知道吗？”
　　“……”
　　林蕊也是这么想的。
　　她顿时放松下来：“嗐，你吓死我了，我刚才差点就真的以为你是在调戏他。”
　　听到最后的词，姜涵问：“我调戏谁？”
　　“傅大神啊，还能有谁？”一直在前面偷听她们对话的曹骏坐不住了，转过来八卦地看着姜涵，“姜同学，你真厉害，干了我们全校女生都不敢干的事情。”
　　姜涵没注意听他后半句话，满脑子回忆着课上的那些对话。
　　半晌，她点头，轻声说了句：“我当时真想调戏他。”
　　刚起身的林蕊一个没站稳，差点又坐下来：“啊？”
　　姜涵没注意到她的反应，斜挎上包，问曹骏：“你知道他办公室在哪儿吗？”
　　曹骏目瞪口呆，结巴道：“你、你问……问谁？”
　　姜涵：“傅砚时。”
　　“……”曹骏过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连看姜涵的眼神都不一样了，比刚才似乎还多了一丝敬佩，“知道是知道，但你要去找他吗？”
　　“嗯。”姜涵没有犹豫，捏紧背带，理所当然地说，“他刚才让我出了那么大的丑，我得去找他算账。”
　　“……”他还以为她是要去找傅大神谈情说爱呢。
　　“还是别了吧。”于诗婧劝她，“他毕竟是老师，你这去了也拿他没辙。”
　　戚小薇也跟着点头，她坐得离姜涵远，先前一直没插上话，这会儿终于有机会一起劝道：“算了涵涵，都过去了，反正也没怎么样。”
　　她们都以为她在生气。
　　姜涵确实生气，但她更多的是想去弄清楚一件事情。
　　傅砚时到底有没有认出她来。
　　“你们就别管了。”姜涵做了决定，为了让她们放心，她还多保证了一句，“我不会找他麻烦的。”
　　“……”
　　你就是这么说她们才觉得不放心啊。
　　-
　　最后曹骏还是把傅砚时办公室的位置告诉了姜涵。
　　他本来是想亲自带她去的，难得有个表现的机会，后来想想万一到时候被傅砚时发现是他做的，把他当成姜涵的男朋友了，他就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姜涵也没让室友们跟着。
　　傅砚时的办公室就在这栋楼的顶层，坐电梯一会儿就到了，很好找。
　　站在办公室门口，想起她临进电梯前有几个不认识的男生朝她打趣：“老师的便宜你也敢占，不愧是你。”
　　姜涵默默吐出一口气，垂眸盯着有些生锈的门把，嘀咕道：“便宜什么的，又不是没占过。”
　　她还记得小时候爸爸妈妈工作忙，没时间照顾她。等和隔壁的爷爷奶奶熟悉以后，她经常被妈妈拜托给他们，让她晚上放学以后去爷爷奶奶那儿吃顿饭。
　　那个时候姜涵才刚上小学三年级，很多作业都不会做。
　　爷爷奶奶念及在他们住院时何倩如给了他们很多帮助，把姜涵当自己亲孙女儿一样疼爱，还让当时正在重点高中上学的傅砚时抽空给她辅导作业。
　　别看傅砚时这人外表看起来格外冷淡，但对姜涵还算尽心尽力。
　　在他的帮助下，姜涵的学习成绩提高得很快，每次考试都在班级前三。
　　有一天晚上在傅砚时房间里学习时，姜涵实在是太累了，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等她醒来已是凌晨，睁眼看到一个陌生的环境，不是她的房间，也不是她的床。她害怕得立刻掀开被子，连鞋子都忘了穿，蹬蹬蹬地开门就往外跑。
　　客厅里亮着壁灯。
　　爷爷奶奶早就睡了，昏黄的灯光下，傅砚时歪着身体窝在沙发里，腿上放着一本翻开页的书，闭着眼睛，看起来像是睡着了。
　　看到他，姜涵心里的不安逐渐被驱散。
　　她一步一步朝他走去，小手放在他的膝盖上，轻轻地推了推：“眼屎哥哥，你睡着了吗？”
　　傅砚时睡得很浅，听到声音，瞬间惊醒。
　　腿上的书也“啪嗒”一声落在地上。
　　他弯腰把书捡起来，深棕色的眼眸在这夜里变成了深不见底的黑色。看着眼前半大点儿的小女孩，他淡淡地问：“醒了？”
　　姜涵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又揉了下眼睛：“眼屎哥哥，我想回家了。”
　　听到这，傅砚时皱了下眉。
　　他名字的发音是第四声和第二声，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总喜欢全喊第三声。
　　想着她还小，还有很多字不懂正确的发音，傅砚时也懒得在这种小事情上纠正她。他起身，牵住她手：“走吧，我送你回家。”
　　姜涵乖乖地应了声，耷拉着眼皮，半梦半醒地跟在他身后。
　　……
　　思绪回笼，姜涵深吸了口气，而后抬手，敲了敲门。
　　等了几秒，没有人回应。
　　她犹豫了一下，再次敲响办公室的门。
　　还是没有任何动静。
　　莫非他还没回来？
　　正在此时，姜涵忽然听到不远处传来脚步声，以及有人在说话的声音。
　　“傅老师，这学期的课就麻烦你了。”是个女人的声音，“我也没想到我会突然怀孕，这件事本身不在我的计划之内。但是既然怀上了，我还是想把重心放在宝宝的身上，希望你能体谅一个即将做母亲的女人的心情。”
　　傅砚时很客气：“当然。”
　　听到他的声音，姜涵莫名产生一种做贼心虚的感觉。
　　她左右看看，迅速躲到另一侧的墙壁后面。
　　两个人走到办公室门口，女老师感激地说：“那就拜托你了，课程内容稍后我会发到你的邮箱里。傅老师，真的太感谢你了，以后你有什么需要帮忙地方，也可以随时喊我。”
　　傅砚时淡淡地笑了下：“沈老师客气了。”
　　“那我先走了。”
　　“慢走。”
　　听着高跟鞋的声音离得越来越远，姜涵算准时间，慢慢从墙壁后面走出去。一抬眼，却发现傅砚时正站在办公室门口，不动声色地盯着她。
　　“……”
　　姜涵吓了一跳，本能地后退半步：“你、你……你干什么。”
　　这人是属鬼的吗？别人都走远了，他还杵在门口干什么？
　　傅砚时其实早就发现她了。
　　她站的墙的另一边是透明的落地窗，他一过来就看到有个人鬼鬼祟祟地站在那里。所以他没进办公室，就在等她什么时候自己出来。
　　看着眼前似乎受了不小惊吓的女生，傅砚时挑眉，不动声色道：“这话应该我问你，你怎么在这里？”
　　新仇旧恨，姜涵很想数落他几句，却还记得自己来的目的。
　　她忍耐着，好脾气地说：“我找你有点事儿。”
　　她把称呼都给省了。
　　主要也是不知道该怎么叫他。
　　“有事儿？”傅砚时上下打量她，慢条斯理地重复她的话。没等她开口，他冷声道，“我又不是你老师，也不是你男朋友，你能有什么事情需要找我？”
　　“……”
　　没成想这人还挺记仇。
　　姜涵扯了扯嘴角，一想到他曾经对她那么好，现在却像个陌生人似的，还在课上故意为难她，她也有点委屈，话里多了丝针对：“哦，那我们两个学校也算是友校，你是老师，我是学生，学生有事要请教老师，老师难道不应该耐心地为学生解答吗。”
　　“……”
　　这话说的倒是不错。
　　傅砚时被她在课上打了个措手不及，此时又听她说了那么长一串大道理，突然好奇她到底因为什么事情而来找他。
　　傅砚时低头，面不改色地看了眼腕表：“说吧，给你三分钟时间。”
　　“哦……”
　　姜涵故意拉长语调，心想他们那么多年没见面，她一上来就问他是不是还记得她，他肯定会觉得她是在碰瓷式搭讪。
　　于是打算先聊一些别的，循序渐进。
　　这样想着，姜涵抬起头，望向他身后：“老师，你看今天天气晴朗，万里无云……”
　　轰隆——
　　她的话才开了个头，耳边传来一声巨响。
　　前一刻还锃亮的天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暗下来，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地砸在玻璃窗上，晕开了一朵朵四散的水花。
　　姜涵：“……”


第5章 小女神。
　　突如其来的暴雨让姜涵顿时傻了眼，脸上像是被挨了一巴掌，火辣辣地疼。原本就没理顺的思绪彻底被打乱，忽然间就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她尴尬地抬起眼，和傅砚时的视线相撞。
　　后者老神在在，一副“我倒是要看看你打算怎么圆下去”的模样。
　　姜涵突然很后悔。
　　后悔今天不应该来上他的课，更不应该在课上和他说那样的话，否则她现在也不需要只是想和他说一句话，还要扯一些有的没的。
　　想到这里，姜涵抬起手，有些懊恼地抓了抓头发。
　　但眼下这个处境，她也只能硬着头皮往下说：“虽然今天天气是不太好，但这就像人生，有起就有伏，有阳光明媚的好天气，也会有狂风暴雨降临……”
　　傅砚时皱了皱眉，没等她把话说完，不耐烦地打断她：“你到底想说什么？”
　　“……哦。”姜涵其实也没想好要说什么，他不想听正好。姜涵麻溜地收起长篇大论，悄悄看他一眼，只顿了几秒，便改了口，“我就是想问问您，您还记得您今天中午吃了什么吗？”
　　“……”
　　傅砚时盯着她没说话。
　　心想这女生长得挺漂亮，居然是个傻子。
　　姜涵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他不说话，她只当他在回忆。
　　按照姜涵的想法，她先问问他记不记得中午吃了什么，他肯定会说记得，那么她就可以顺理成章地接下去问他还记不记得八年前住在他对门的邻居。
　　多么自然的对话。
　　这样一来，她就可以和他相认了。
　　姜涵想得很美。
　　然而事情却并没有如她所预料的那样发展。
　　傅砚时靠着门，脸上的表情没有什么变化。半晌，他低声道：“同学。”
　　他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只能用这样的称呼代替。
　　姜涵也不介意，乖乖地点头，期待地应了声：“嗯。”
　　她抬起脸，等着他往下说。
　　傅砚时看了她一会儿，漫不经心地开口：“你是不是走错地方了？”
　　“……”
　　不知道是不是姜涵的错觉，她总觉得他问这句话的时候，看她的眼神里似乎多了一点……同情？
　　姜涵不明白他为什么要突然用这样的眼神看她，反应慢了几拍，而后茫然道：“嗯？”
　　她慢吞吞的反应像是印证了他的猜测，傅砚时扯了下嘴角，语气和先前有了些细微的不同：“我觉得，你要找的人不应该是我。”
　　姜涵没听懂，张了张嘴，呆呆地望着他：“什么？”
　　傅砚时没往下接话，而是问她：“你今年多大？”
　　“……”姜涵觉得有点莫名其妙，但还是如实说，“十九。”
　　傅砚时稍稍扬了下眉：“才十九？”
　　姜涵觉得这个才字有点歧义，于是解释了一句：“马上就二十了。”
　　傅砚时：“大一？”
　　姜涵老实道：“大二了。”
　　她话说完，傅砚时沉默下来。
　　就在姜涵想问他“为什么要问她这些是不是已经想起她了”的时候，傅砚时突然又出了声：“既然你都已经在这里上了一年学了——”
　　他说话的语速极慢，温吞中暗含几分嘲讽，“那你应该知道你们学校的校医院在哪里吧？”
　　姜涵：“……”
　　不等她说话，傅砚时抬手指向太阳穴的地方，点了点，补充道：“我觉得，你与其来找我，不如去找那边的老师看看这里。”
　　“……”
　　-
　　今天出门前，姜涵在带伞与不带伞之间纠结了一下，最后还是选择把伞带上。
　　尽管这场雨下得不是时候，让她面子上有点挂不住，但姜涵心里还是有一丝小庆幸，最起码她这把伞没有白带，待会儿回去也不用淋雨。
　　然而傅砚时这句话，就像是当头一盆凉水泼下，让她心中仅有的小庆幸也消失得荡然无存。
　　明白过来他的意思后，姜涵瞬间变成了一支被点燃的炮仗。她睁大眼睛，直勾勾地瞪他：“我又没病，我为什么要去校医院！”
　　傅砚时早料到她会有这样的反应。
　　垂下眸，低低地笑了声。
　　听到他的笑，姜涵沉着脸，面色不佳，本来还想喊他一声“砚时哥哥”套套近乎，现在却只想骂他一顿撒气。
　　她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
　　“我看有病的是你吧？”姜涵不再克制脾气，露出她锋利的獠牙，“我上谁的课管你什么事？我有没有男朋友又管你什么事？你是老师，又不是我爸，我凭什么要回答你那些乱七八糟的问题？”
　　她一口气说了一长串，傅砚时盯着她，似是没想到她会说出这样的话。半分钟后，气笑了：“你还知道我是老师？”
　　意识到自己话说得有点重了，姜涵咬了咬唇，声音低下来：“可我又不是你的学生。”
　　傅砚时凉凉道：“不是我的学生就可以跟我这么说话？”
　　“……”
　　姜涵无言以对，这要是放别的老师她肯定不会这么说话。好半天，她才破罐子破摔，憋出一句：“那你到底想怎么样嘛！”
　　他想怎么样？
　　傅砚时气得快没话说了：“同学，这句话应该是我来问你，你到底想怎么样？”
　　话题又绕回了起点。
　　姜涵顿觉无力，没想到重逢后第一次见面会闹成这样，她也不知道是哪个环节出了差错，让他们之间的对话到了这种针锋相对的地步。
　　但无论如何，今天她也喊不出一声“砚时哥哥”了。
　　半分钟后，她垂下头，蔫哒哒的像只霜打的茄子：“算了。”
　　算了。
　　反正他都没认出她来，她何必热脸贴冷屁股，自讨没趣呢。
　　傅砚时挑眉。
　　姜涵抬眸看他一眼，而后弯腰，朝他鞠了个九十度的躬：“对不起老师，是我不好，我不该打扰您的。我先走了，再见！”
　　她说完这句话，也不管傅砚时有什么反应，立即转身朝楼梯的方向跑去。
　　她的裙摆很长，随着她跑起来的动作在半空中飘舞。
　　傅砚时莫名其妙地盯着她离开的背影，脑袋里回响她说最后那句话的语气，怎么听起来那么委屈？
　　然而这个念头只出现了一秒，就被他丢到脑后。
　　对于今天课上课后发生的意外事件，傅砚时并没有太当回事。
　　他本身也不是一个耐心特别好的人，这辈子最大的耐心全都给了曾经邻居家的一个小女孩儿。出国留学后，他把所有心思全都放在了学习上，不管有多少人向他表白，他从未接受过任何人。
　　本以为回国当了老师会好一点，哪知这样的情况并没有改善。
　　他甚至有点儿后悔当初回国没有好好做打算，听了几句耳旁风就到了这所学校。
　　-
　　姜涵走后，傅砚时打开办公室的门。
　　刚走进去，邹凯就来了。
　　邹凯算是傅砚时的学长，比傅砚时大两岁。两个人从初中起就在同一所学校上学，高考又一起考进了全市第一的重点中学。
　　两年前傅砚时还在国外攻读博士学位，邹凯作为G大计算机系的教授，被安排去他所在的学校学习考察。
　　这是数年后两个人第一次在异国他乡见面。
　　之后就一直保持着联系。
　　直至傅砚时回国前夕，邹凯想方设法地怂恿他也来G大教书。
　　傅砚时坐下来，看着来人，不咸不淡道：“你来干什么？”
　　“怎么，我不能来啊？”邹凯随手抽了把椅子出来，在他对面坐好，开门见山，“我说你这逮着人就撒气的脾气，什么时候能改一改？”
　　傅砚时略一皱眉：“我什么时候对你撒气了？”
　　邹凯说：“不是我。”
　　“……”
　　傅砚时看着他不说话。
　　邹凯手撑着他的办公桌，斜着身体往他那边靠过去：“我听说你今天在课上为难了一个女生？”
　　“……”傅砚时并不觉得是在为难她，他只是正常提问，不过他懒得解释。傅砚时看向邹凯，“你怎么知道？”
　　邹凯没回答他，而是反问：“你知道你骂的那个女生是谁？”
　　“……”
　　怎么又变成他骂她了？
　　傅砚时没说话，邹凯想他也不知道，没让他等，马上给他科普：“那个女生是隔壁A大舞蹈系的系花，舞跳得可好了。去年元旦晚会吧，她跳了一支什么舞我不记得了，总之特别惊艳。我当时也去看了，啧啧，那身段，那舞姿，简直堪比天仙下凡。”
　　“……”傅砚时面无表情，“有那么夸张吗？”
　　“怎么没有！”邹凯激动地拍桌，“那可是我的小女神！傅砚时我警告你，我小女神能来旁听你的课那是你的荣幸，我求都求不来呢，以后她要是再去听你的课，你可得给我对她好一点儿。”
　　“……”
　　“顺便呢，最好再抽空通知我一声。咱们不是还有那个什么互相听课的教学任务么，我就可以完成了。”
　　“所以，”傅砚时顿了顿，慢条斯理地说，“你到底是想来听我的课，还是来看人的？”
　　邹凯想了下：“有区别吗？”
　　傅砚时：“当然有。”
　　邹凯坐回去，不依不饶：“怎么个区别法，你倒是说给我听听。”
　　傅砚时淡声说：“你要是想来听我的课，我很欢迎。但你要是想看人，我劝你还是趁早打消这个念头。”
　　邹凯不解：“为什么？”
　　傅砚时轻嗤。
　　为什么？
　　他今天都已经表达得十分明确了，如果那个女生再来听他的课，看样子他得亲自送她去一趟校医院才行了。
　　邹凯不在现场，所有消息也是通过坐在教室里的那些学生传出来的。
　　有几分真假他并不清楚，但一联想到傅砚时从前的为人，他们传得再夸张他都能信。
　　还记得初中有一次校运会上，有个女生给他送水。
　　傅砚时说了不要，可那个女生怎么也不肯放弃，非得要让他收下。几次下来，傅砚时也发了火，他二话不说接过那瓶水，送水的女生还没来得及高兴，傅砚时就举着拧开盖的瓶子往她头上倒。
　　整瓶水都灌在了她的身上。
　　那天很冷，女生从头到脚没有一块地方是干的，整个人像是刚从水里爬出来一样。
　　自那以后，再也没有人敢给他送东西了。
　　……
　　邹凯叹了口气：“我以为你上高中以后脾气变得好很多了，你说你惹谁不好，偏偏惹我的小女神。难不成你这脾气还因人而异？”
　　傅砚时轻哼了声，算是默认。
　　“喂。”邹凯喊他，“你回来之后，有没有见过你那个邻居小朋友？”
　　傅砚时看他一眼，轻飘飘地问：“怎么？”
　　“没什么。”邹凯吊儿郎当地说，“我就是挺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小朋友才能让脾气那么差的你弃恶从善？”
　　听到最后四个字，傅砚时没好气：“你找打？”
　　邹凯半点不怕他，嘿嘿笑道：“我都说了，我就是好奇而已。”
　　傅砚时不耐烦地收回目光。
　　他回国也有好几个月了，不是没有去看望过他的外公外婆。不过两位老人家告诉他，原先住在他们对门的邻居早就搬走了，现在这套房子是租给别人住的。
　　他们也已经好几年没见过她了。
　　“你不肯说就算了。”邹凯站起来，无所谓道，“我下节还有课，先去准备了。”
　　他朝傅砚时摆了摆手，往门口走。
　　就在他快要走出去时，身后的人突然叫住他：“你那小女神，叫什么名字？”
　　邹凯一听来了兴致，回过头，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你看你看，我就说嘛，我小女神那么可爱那么漂亮，怎么会有人不喜欢她！你说，你在课上那么对她，是不是故意想吸引她的注意力？”
　　“……”傅砚时很无语，把他的话还给他，“不说就算了。”
　　反正他只是随口问问，不是真的想知道。
　　“她姓姜，姜子牙的姜，单名一个涵字，涵养的涵。”邹凯一本正经地介绍，“我的小女神名字叫姜涵，好听吧？”
　　傅砚时：“……”


第6章 能喜欢我吗？
　　傅砚时的童年过得并不幸福。
　　三岁时父亲傅琛做生意失败，不仅血本无归，还倒欠了几百万的债。母亲冯丽因此和他离婚，丢下当时一无所有的傅琛和年仅三岁的他远走高飞，自此了无音讯。
　　家庭和事业的双重打击让傅琛意志消沉了一段时间，但明白过后，傅琛一边尝试继续做生意，一边充当着父亲和母亲的双重角色独自把傅砚时拉扯长大。
　　一直到傅砚时十二岁那年，傅琛东山再起，事业有成。在经得他的理解和同意后，和同样有过一次失败感情经历的女人结了婚，重新成了家。
　　平心而论，傅砚时的后妈对他还算不错，尤其是在刚和他父亲结婚那几个月里，把他当成亲生儿子照顾，让他感受到了从未感受过的母爱。
　　几个月后，她怀了孕，于次年夏天诞下了一个女婴。
　　傅砚时并没有因此受到冷落，在这个家里，他仍然被照顾得很好。
　　只是过去十二年的经历让他对母亲这个词感到极为陌生，再加上傅琛从来没有对他隐瞒过冯丽离开他们的原因，也因此，他不喜欢任何女生的接近。
　　包括他刚出生没多久同父异母的妹妹。
　　中考结束后，傅砚时如愿考上了市里排名第一的重点中学。
　　他拿着录取通知书去看望外公外婆，得知外公身体近来身体一直不太好，就主动带他去市里的医院看病。
　　检查结果不算严重，但由于外公年事已高，医生建议外公先住院治疗一段时间，之后定期复查。
　　外公外婆在乡下住了大半辈子，对城里的生活很陌生，让他们自己住肯定不行。
　　正巧傅砚时快要上高中了，需要一个安静的学习环境。而当时家里刚满两岁的妹妹又是最吵闹的时候，傅砚时思虑再三，决定从家里搬出来和外公外婆一起住。
　　在简单了解他的想法后，傅琛支持了他的这个决定，并且还出资替他和两位老人买了一套离学校很近的九十多平的二手房。
　　房子虽然不大，但对傅砚时和他的外公外婆来说已经足够。
　　自从冯丽不告而别后，两位老人再也没见过女儿，外孙是他们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
　　傅砚时陪他们一起住之后，两位老人心情明显比前些年要好很多了，身体也逐渐恢复健朗。
　　每天吃完晚饭，老两口都会互相搀扶着去楼下散步。而这个时候，总会有一个长得很漂亮的小姑娘，甜甜地喊他们“爷爷奶奶”。
　　那个小姑娘，就是姜涵。
　　傅砚时最初对姜涵的印象就是漂亮可爱，并且嘴甜。
　　她那个时候身高还不到他的胸口，瘦瘦小小的一只，却有一双又大又圆的眼睛。她很喜欢笑，笑起来的时候眼睛会弯起来，变成月牙儿状。最好听的还是她说话的声音，绵绵软软的，还带了点小奶音。
　　“爷爷奶奶，你们又去散步呀？”年仅九岁的姜涵趴在窗台，从防盗窗后面探出一颗毛绒绒的小脑袋，“我陪你们一起去好不好？”
　　冯爷爷和冯奶奶特别喜欢她，笑着朝她招了招手。
　　等姜涵穿着小裙子下楼以后，奶奶弯着腰问她：“小姜涵今天怎么想到要陪爷爷奶奶散步啦？”
　　姜涵眼珠子转了转，主动伸出小手牵住他们：“奶奶喜欢我，我以后每天都可以陪你们散步。”
　　一句话，让老两口当即乐不可支。
　　冯奶奶摸摸她的脑袋：“奶奶当然喜欢你。”
　　说罢，她还不忘看了老伴儿一眼。
　　冯爷爷也笑着说：“爷爷也喜欢你，小姜涵愿意陪爷爷散步，就是爷爷最开心的事情了。”
　　姜涵听后，又说了好多他们爱听的话。
　　三个人在小区里闲逛。
　　走着走着，姜涵突然停下来，转过头，往身后看。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身后跟着一个少年。
　　少年身材高挑，眉目清秀，穿着一件短袖校服和黑色的运动裤，肩上背着书包。他们停下来，他也停下来，站在不远处直勾勾地看着他们。
　　正在这时，冯爷爷转过身来：“阿砚，放学了啊？来，这是隔壁何医生的女儿，叫姜涵，过来和妹妹打个招呼。”
　　傅砚时盯着姜涵看了几秒，抬起脚，不情不愿地朝她走去。
　　还没走近，小姑娘就弯起眼睛，朝着他笑：“哥哥，我记得你！”
　　傅砚时停下来，没说话。
　　小姑娘突然松开他外公外婆的手，跑到他身边，仰起脸：“我妈妈跟我说过，你叫眼屎对不对？你的名字真好记！”
　　旁边一辆车开过，傅砚时没听清她的发音，只隐隐约约听到了自己的名字。
　　他皱了皱眉，心想这小姑娘可真是自来熟。
　　姜涵等了一小会儿，听不到他说话，她突然抱住他的腿：“哥哥，你为什么不理我？老师说在和别人说话的时候不理别人是一个很没有礼貌的行为。”
　　傅砚时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终于开口：“别碰我。”
　　姜涵扑了个空，微张着嘴巴，表情有些呆。
　　看到小姑娘呆愣的表情，傅砚时也意识到是自己反应过激了。
　　但他向来不善于和女生说话，尤其是这么小的孩子。
　　“哥哥……”几秒后，小姑娘吸了吸鼻子，嘴巴扁下来，一副快要哭的模样，“你是不是不喜欢我？”
　　“……”
　　傅砚时第一次遇到这样的状况，顿时有些手足无措。
　　他有妹妹，可是家里那个妹妹还小，连话都说不利索，即使被他弄哭了，也不会直接开口问他这样的问题。
　　“你为什么不喜欢我？”姜涵瞧他的眼神不再像刚才那样充满了笑，而是怯生生小心翼翼的，还带了点委屈巴巴的情绪。
　　见他仍是不说话，姜涵终于忍不住，放声大哭，“我明明长得那么好看，笑起来也可爱，有很多大哥哥都很喜欢我的，你怎么能不喜欢我呢？他们想跟我说话还要排队，我都主动和你说话了，你能不能理一下我？”
　　傅砚时：“……”
　　姜涵边哭边用手背揉眼睛，可是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珠子，怎么也止不住。
　　她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大哥哥之前第一眼看到她就对她很凶，而且她都那么讨好他了，他却还不理她。
　　姜涵越想越委屈，哭声也越来越大。
　　见状，冯爷爷和冯奶奶走过来。
　　“这是怎么了？”冯奶奶看了眼哭得梨花带雨的小姑娘，之后看向外孙，“好端端的，你怎么把她弄哭了？”
　　“……”
　　傅砚时僵住。
　　他哪有弄哭她？他只是……不太习惯被她碰而已。
　　冯奶奶再不看外孙，蹲下来哄姜涵。
　　姜涵被哄了两句，哭声渐渐收住了，却还在抽抽嗒嗒，眼睛红彤彤的，脸上也全是泪水，看起来可怜极了。
　　“奶、奶奶……”姜涵打了个哭嗝，偷偷看了傅砚时一眼，小声告状，“哥哥不理我。”
　　冯奶奶抬眼。
　　一直没说话的冯爷爷这时也回过神，把外孙拽回来：“快，给妹妹道歉。”
　　“……”
　　事实上傅砚时仍然不明白自己哪里做错了，可就目前的状况而言，他的外公外婆显然都护着她。
　　而眼前的这个小姑娘看起来，也确实有些可怜。
　　四周不知何时多了几个围观的人。
　　傅砚时不想让别人觉得他是真的在欺负小姑娘，尽管很不情愿，却还是蹲下来，看着姜涵，生硬道：“对不起，是哥哥错了。”
　　姜涵一听，眨巴了两下眼睛，顺着他的话道：“哥哥，你哪里错了？”
　　“……”傅砚时绞尽脑汁，半晌，才说了句，“哥哥不该不理你。”
　　对于他的这个回答，姜涵并不是很满意：“还有呢？”
　　“……”
　　还有？
　　傅砚时看着她，实在想不出别的。
　　姜涵等了一会儿，不见他说话，掰着手指头细数他的不是：“你凶我，不理我，我想抱你的时候，你还故意躲开，害我差点摔倒。而且，最重要的是——”
　　她抬眼，看着他，委屈地说，“别人都喜欢我，就你不喜欢我。”
　　“……”
　　从外公让他过来到现在也不过几分钟的时间，傅砚时不知道她是从哪里找出他那么多“罪证”的。
　　他忍不住道：“我什么时候凶你了？”
　　姜涵记的很清楚，指责道：“就那天，我妈妈和爷爷奶奶一起回来，你走在最前面，你看我的时候凶我了。”
　　傅砚时：“……”
　　“哥哥，你这样是不对的。”姜涵小大人一样的口气，教育他，“你不能对我凶，否则以后会找不到女朋友的。”
　　“……”
　　傅砚时觉得今天自己无语的次数有点儿多。
　　先不说他根本不记得自己有凶过她，就算有，这和他将来能不能找到女朋友又有什么关系？
　　“哥哥。”
　　见他又不说话，姜涵抬手捏住他的校服，轻轻晃了晃。
　　这次傅砚时没有躲，他的喉结动了动，有些不自在地从喉咙里发出一个“嗯”。
　　“你以后能不能不凶我了？”
　　“嗯。”
　　“那你以后也不能不理我。”
　　“……嗯。”
　　“那哥哥……”姜涵上前一步，身体几乎要贴上他。她指着自己的鼻尖，得寸进尺，“你以后能喜欢我吗？”
　　“……”
　　那一年，傅砚时十五岁，姜涵只有九岁。
　　九岁的小姜涵并不清楚真正的喜欢到底是什么意思，可对于正处在青春期的傅砚时却是懂的。
　　原本被一个陌生的小姑娘莫名其妙指责不是的时候他已经很无措了，而现在却又要当着他外公外婆的面回答小姑娘这样的问题。
　　傅砚时难免会多想一些。
　　他没有像先前一样马上回答她的这个问题。
　　沉默片刻，眼看着小姑娘眼角一耷，之后又变成了一副泫然欲泣的表情，傅砚时只觉得头疼万分。
　　姜涵转头找冯奶奶求助：“奶奶。”
　　“……”
　　冯奶奶刚要说话，只听傅砚时若有似无地叹了口气，眼角染上了一丝无奈：“会。”
　　姜涵没听清楚，眨眨眼睛，茫然道：“什么？”
　　她呆呆傻傻的表情有点呆萌，也有点可爱。
　　有那么一瞬间，傅砚时心想多个妹妹似乎也不错。于是，他抬手，在她脑袋上轻轻揉了揉，妥协般地说道：“哥哥会喜欢你的，行不行？”


第7章 选课。
　　回寝室后，姜涵越想越气。
　　她把雨伞撑在过道里，用力推门进去，迎面遇上端着水壶的于诗婧。
　　于诗婧吓了一跳：“你回来啦？”
　　姜涵看她一眼，轻轻地“嗯”了声，垂眸往里面走。
　　她的房间在靠阳台的一边，路过林蕊的床，林蕊转过身，八卦地问：“涵涵，怎么样？”
　　姜涵脚步一顿，下意识地说：“什么怎么样？”
　　“傅教授呀。”林蕊笑眯眯地说，“你刚才不是去找他了吗？还不让我们陪。快说说，你和他都聊了些什么。”
　　听到她的话，于诗婧放下水壶，和戚小薇一起凑过来。
　　“别提了。”姜涵坐下来，把湿掉的鞋子和袜子脱掉，没好气道，“我现在很生气，你们最好不要跟我提他，否则的话……我怕我会想杀人。”
　　“……”
　　林蕊三人对视一眼，面面相觑。
　　过了不到半分钟，戚小薇忍不住问：“这么严重……到底发生什么啦？”
　　于诗婧跟着道：“傅教授他骂你了吗？”
　　“……”姜涵想到当时的对话就一肚子气，她抬起头，看着她们说，“比骂我严重多了。”
　　三个人再次对视。
　　姜涵不知道该怎么说，慢吞吞地开口：“他让我去校医院。”
　　林蕊莫名：“嗯？为什么要让你去校医院？”
　　“因为他……”姜涵顿了下，学傅砚时的动作往自己太阳穴旁点了两下，“觉得我这里有问题。”
　　“……”
　　于诗婧第一个反应过来，啊了声：“他说你脑子有问题啊？”
　　“……”姜涵哀怨地瞅她一眼。
　　尽管不想承认，但傅砚时的确是这个意思。
　　“我靠，这老师怎么这样！”林蕊替她打抱不平，过了两秒，话锋一转，“不是……涵涵，你到底和他说了什么，让他觉得你有问题？”
　　“……”
　　想到当时的情况，姜涵脸颊莫名又开始发烫。这么丢人的事情她肯定是说不出口的，于是收回视线，含糊道：“没什么。”
　　林蕊若有所思：“这样啊。”
　　为了防止她们再追问，姜涵点头：“对！就是这样！”
　　“……”
　　林蕊看着她，张了张嘴，没说话。
　　她其实想说“姐妹，你这反应有点过激了”，但她担心说出来会让原本看起来心情不太好的姜涵更加不好。
　　别看姜涵平时挺好说话，但她内心也是一个自尊心很强的人。
　　一旁，戚小薇和于诗婧也开始数落傅砚时。
　　“真看不出来，傅教授长得那么受欢迎，私下里居然是一个这样的人。”
　　“我长那么大就没遇到过这种老师。涵涵，你别生气了，大不了以后我们不去听他的课就是了。”
　　听她们七嘴八舌地安慰她，姜涵心不在焉地应了声。
　　心里的烦闷并没有因此消散，反而越积越多。
　　她急于想找一个宣泄口释放情绪。
　　“你们聊，我有点累了，先睡一下。”
　　说完这句话，姜涵拿着手机爬上了床。
　　拉上帘子，姜涵窝在被子里，给闺蜜发微信：【卉卉，你在吗？】
　　等了不到半分钟，对面的人发了一个“在”的表情过来。
　　姜涵：【你还记不记得我以前跟你说过的住在我家对门的一个邻居大哥哥？】
　　薛卉：【记得呀，你不是说过他出国了吗？】
　　姜涵：【嗯。】
　　姜涵：【他回来了。】
　　薛卉：【哇！】
　　薛卉：【他来找你了？】
　　姜涵：【……不是。】
　　姜涵简单地把事情的经过跟她说了一下，然后继续发：【你说他到底是真没认出我来，还是故意假装不认识我？】
　　薛卉：【我觉得他认不出你很正常呀。】
　　姜涵：【？】
　　薛卉：【不是都说女大十八变嘛，他走的那年你还不到十二岁，都没长开呢。再说你们这么多年没联系了，你的变化又那么大，换成是我，可能一时半会儿也认不出你。】
　　姜涵觉得她说的有道理，但她还是很郁闷。
　　姜涵：【可是为什么我就能认出他呢？这不公平。】
　　薛卉：【是不公平，要不然你发一张近期的照片给我吧。】
　　姜涵有点奇怪，不明白闺蜜在这个时候突然要她照片干什么。
　　但她还是在相册里选了一张前几天的自拍，给她发过去。
　　姜涵：【图片】
　　薛卉：【哎呀，这是哪来的漂亮小姐姐，我都快认不出了呢。】
　　姜涵：“……”
　　明知道闺蜜是在开玩笑，姜涵的心情却因此稍稍好了一些。
　　仔细想想，闺蜜的话说的也没错。傅砚时离开的时候她才小学五年级，还不到十二岁，因为没有手机，他出国两个人就断了联系。
　　等她上了初中，爸爸又在别的地方买了房，她和冯爷爷冯奶奶的接触也少了。
　　从傅砚时出国留学到如今，正正好好过去了八年。
　　八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要记得一个人不难，要忘记一个人，也不难。
　　他知识渊博，又那么受欢迎，在这八年里肯定交了不少的朋友。她于他而言，或许只是这些人中微不足道的一个。
　　那些早已不联系的小学同学，姜涵也不能保证再见时每个人都能认得出，所以即使他真的已经把她忘记了，似乎也……说得过去。
　　可是为什么只要一想到他有可能已经完全不记得她了，她心里就会闷闷的有点难受呢。
　　眼睛有些酸胀，姜涵放下手机，闭上眼，默默地把被子拉起来盖过头顶。
　　-
　　之后的几天，姜涵时不时会想起和傅砚时的那场对话。
　　以及来不及问出口的那个问题。
　　她想去找傅砚时，又担心见面之后还会发生像之前一样的状况，弄得两个人都不开心，所以一直犹豫着没有行动。
　　就这样过了一周，直到下一个周一，事情突然就迎来了转机。
　　起因源于学校的选课。
　　姜涵她们还在读大一的时候是没有选修课的，而从大二开始，每学期都会有一门选修课，并且学分会计入毕业的总学分中。
　　名额是按照学生人数分配的，不会多也不会少，因此每个人都必须选择一门课去上。
　　A大和G大作为相交多年的友校，在选课系统上也进行了改进，两个学校有部分的课程是相通的。
　　也就意味着只要人数允许，本校的学生是可以选择对方学校课程的。
　　选课的时间定在周一中午十二点开始。
　　上午的课结束后，姜涵她们为了抢到一门容易划水的课，连午饭都没有吃，去学校超市里买了几个面包和水，早早地回到寝室，打开电脑，进入了选课系统。
　　她们在这之前已经打听过了，文学院的一位老师的课被安排在周四下午，人数规模是全部课程里最多的，并且上课从不点名，考前最后一节课还会给划重点，考试很容易过。
　　所以姜涵四人都一致决定选这位老师的课。
　　眼看着快到十二点了，姜涵提前两分钟就开始不停地刷新页面。
　　在她刷了十几次之后，突然页面上转起了菊花，之后跳出了一行大字——
　　“503 service unavailable.”
　　姜涵一愣，又刷新了一下，还是同样的提示。
　　她刚要说话，身后的林蕊突然激动喊了声：“我的页面怎么打不开了！姐妹们，你们能打开吗？”
　　于诗婧：“不能，503。”
　　戚小薇：“我也是，这怎么回事儿啊？明明刚才还好好的，一到点就变成这样，我还怎么选课，真是急死个人！”
　　“……”
　　听说她们都是一样的情况，姜涵忽然就淡定了。
　　一直到十分钟后，页面才重新恢复。
　　姜涵点开一看，她们想选的那门课早就被抢完了，就连其他很多课的剩余人数也都变成了零，能选的只剩下不到十门，大部分都是没人想去的理工科。
　　林蕊暴躁得摔了鼠标：“这个破系统，存心跟我们过不去是不是！”
　　于诗婧叹了口气：“快选吧，再不选剩下的也没了。不过这些都是什么课啊，是不是还要进实验室做实验？”
　　“我不想做实验。”戚小薇划着鼠标，突然眼睛一亮，“哎，你们看，这里还有一门Visual Basic基础知识的课，是G大计算机系的。”
　　林蕊也看到了：“这个Visual Basic是什么东西？好学吗？”
　　没有人回应她。
　　于诗婧说：“我问问。”
　　过了一会儿，她愁眉苦脸道：“我朋友说这个就是基础编程课，他们学的很复杂，但选课应该不难，只不过上这门课的老师是个女的，很喜欢点名，基本上每节课都必点，而且是在周五下午最后一节课。”
　　“……”
　　周五下午最后一节课，上完都要五点了。
　　好不容易熬到周末，大家都想早点回家，怪不得没有人选。
　　姜涵盯着电脑屏幕上的那门课，慢吞吞地眨了下眼睛，然后才开口：“你们知道，上这门课的女老师叫什么名字吗？”
　　“你等等。”
　　于诗婧又去问了她朋友，半分钟后——
　　“姓沈，叫沈丽琴。”
　　姜涵想到那天她躲在墙壁后面偷听傅砚时和一位女老师的对话。
　　“傅老师，这学期的课就麻烦你了。”
　　“沈老师客气了。”
　　所以……就是这位沈老师吗？
　　姜涵一下子有了决定。
　　她把鼠标移到这门课后的方框里，轻轻打了个勾，之后再点确定。
　　林蕊回头，正好看到她屏幕上“恭喜！您已选课成功”几个大字，愣了一下：“涵涵，你选了什么？”
　　“就那门。”姜涵扬起唇角，有些期待地说，“沈丽琴老师的课。”
　　“……”


第8章 说情。
　　林蕊不明白为什么明明一节别人都不愿意选的课，姜涵却选得那么开心。她迟疑着往选课界面上瞥了一眼，盯着上课地点为G大计算机系的几个字，而后喃喃地说：“你选这门课，该不会是为了傅大神吧？”
　　这话一出口，姜涵急忙转身：“我不是，我没有，你别瞎说。”
　　“……”
　　林蕊眼角抽了抽，她可还什么都没说呢。
　　因为她这句话，寝室陷入了沉默。
　　于诗婧和戚小薇都扭头瞧她。
　　过了片刻，姜涵似乎也意识到自己的反应太大了。捂住被她们看得发烫的脸颊，她强行解释：“这不是没有别的课选了么，再不选的话，我们就只能选别人挑剩下来的了。”
　　她说的也有点道理。
　　三个人商量了一下，最终还是决定和姜涵选同样的课。
　　-
　　到了周五下午，于诗婧和戚小薇整理好了东西，打算等上完课之后就直接回家。
　　她们这个宿舍只有林蕊不是本地人，周末也住在寝室里。
　　姜涵倒是无所谓回不回去，她爸妈工作忙，周末也不在家。再加上闺蜜大学考到了B市，整个学期都不回来，她回去也是一个人，干脆就留下来陪林蕊一起。
　　四个人出门时已经晚了，等到原先的教室时，发现黑板上写了一行字，这节课改到五楼的计算机房上课。
　　原本大学里换个教室上课是件很平常的事情，可今天于诗婧和戚小薇带着行李箱还要爬五楼，速度就慢下来了。
　　刚到五楼，上课铃声正好打响。
　　这是她们选修的第一节 课，早就听说上课的那位沈老师喜欢点名，她们更加不敢迟到了，拖着箱子飞快地往教室那边跑。
　　眼看着马上就要到教室门口了，突然从拐角处走出来一个人，和她们迎面遇上。
　　男人穿着一件白色的衬衫和黑色的西装裤，身材高大挺拔，神情清冷寡淡。他手里拿着一本书，看到她们几个人，脚步停下来。
　　林蕊万万没想到会在这个时候遇到傅砚时，她下意识地张了张嘴：“老……老师好。”
　　于诗婧和戚小薇听到了，也跟着喊了一声“老师好”。
　　四个人里面，只有姜涵默不作声。
　　傅砚时闻言，轻点了下头，视线从四个人身上一一划过，最后停到姜涵身上：“来上课？”
　　姜涵抬眸看他一眼，又立即收回目光。
　　她没说话，身边的林蕊先开了口：“嗯。”
　　“去吧。”傅砚时很好说话，侧身让她们先走，“别迟到了。”
　　林蕊几个人觉得今天的傅砚时看起来有点儿奇怪，似乎不像上次课上那么冷漠。
　　然而她们没时间考虑究竟是什么原因，拖着箱子直奔前方的教室。
　　等她们从身前经过，傅砚时若有所思地回头看了一眼。
　　不知道想到什么，忽然勾了下唇。
　　她们要去的教室是510。
　　而等她们走到尽头，才发现这一边的教室只到508就没有了。
　　正好有个学生路过。
　　她们连忙叫住他：“同学，你知道510教室在哪里吗？”
　　“哦，那是计算机房。”男生指着她们来时的方向，“在那边呢。”
　　“……”
　　四个人又连忙往回走。
　　一来一回，等她们到教室的时候，教室门已经关上了。
　　里面隐约传来有人在说话的声音。
　　第一次上课就迟到，戚小薇硬着头皮敲了敲门。
　　教室里说话的声音停止了，过了几秒，门把手转了下，门从里面被人打开。
　　傅砚时站在教室门口，深棕色的瞳仁目不转睛地盯着她们。相比门口几人的错愕，他反倒一点都不惊讶，一开口，还是刚才那句话：“来上课？”
　　“……”
　　林蕊已经震惊到说不出话来了。
　　不是说这节课是那位姓沈的女老师的课吗？
　　怎么变成傅砚时的了？
　　她默默地后退半步，抬头看了眼门上的数字，确实是510没错。
　　这时候，姜涵淡定地回话：“对不起老师，我们迟到了。”
　　傅砚时挑了挑眉，这话本来应该是他说的。
　　在经过了一个多星期的自我调整之后，姜涵其实已经不生他的气了。她舔了下唇，抬眸问他：“我们可以进去了吗？”
　　对上她的视线，傅砚时的桃花眼眯了眯。过了几秒，他侧过身，面无表情地说：“进来吧，下次别再迟到了。”
　　姜涵点头，乖巧道：“谢谢老师。”
　　等她们进去，傅砚时关上门，继续刚才没说完的话：“原先要给你们上课的沈老师由于私人原因不能上这节课了，所以这个学期的VB课由我来上……”
　　讲台下方，林蕊趴在电脑后面，和姜涵说悄悄话：“涵涵，你是不是早就知道这节课换成傅老师来上了？”
　　姜涵眨了下眼睛，慢吞吞地说：“嗯。”
　　林蕊果然没有猜错：“你是怎么知道的啊？”
　　姜涵也不瞒她，实话实说：“那天我去找他，在办公室门口听到他和那位沈老师的对话了。”
　　林蕊思考了一下时间线，看她的眼神带了点变化：“所以，你上周就知道这节课是傅老师来上，这周一选课的时候你还假装不知道？”
　　“……”
　　“你还说……”林蕊慢悠悠地给她回忆，“是因为没别的课选了的原因？”
　　姜涵忽然有种做坏事被抓包的感觉，她理不直气也壮：“那我又不知道是哪个沈老师嘛。”
　　“……”
　　林蕊没接话。
　　计算机系的女老师本来就少，偏又那么巧合也姓沈，说不知道鬼信呢？
　　林蕊终于明白她那天突如其来的开心是怎么回事了。
　　她憋了半节课，实在是忍不住，转头朝姜涵看过去。发现她正托着下巴，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讲台上的人，嘴角若有似无地噙起一抹笑。
　　“……”林蕊无声叹气，“涵涵啊。”
　　姜涵回过神：“嗯？”
　　林蕊：“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像什么样子？”
　　姜涵摇头：“不知道，我什么样子？”
　　林蕊想了想，用了一个觉得特别合适的形容：“就像小狗看到骨头，就差没流口水了。”
　　姜涵没明白：“我为什么要流口水？”
　　林蕊低声说：“你是不是看上傅老师了？”
　　这会儿姜涵倒是听懂她的意思了，她一怔，随后道：“才不是，你别乱说。”
　　“那我怎么觉得你看他的眼神那么痴迷呢？”
　　“……”姜涵说，“有吗？”
　　林蕊：“需不需要我给你面镜子照照？”
　　“……不要。”
　　林蕊还想说什么，突然坐在她另一侧的一个男生用书碰了下她的手臂：“同学，能和你换个位置吗？”
　　“……”
　　-
　　几分钟后，趁傅砚时转身往黑板上写字，林蕊和那个男生换了座位。
　　傅砚时一转身，下意识地往姜涵所在的方向看过去，就看到她旁边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换成了一个男生，两个人中间的桌面上放着一张纸，两颗脑袋凑在一起，低声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傅砚时眯了眯眼睛。
　　先前她和旁边的那个女生聊天，他也就忍了，现在居然趁他不注意连座位都敢换了，是不是真当他眼瞎看不见？
　　手里的粉笔嗖地一下划出一道弧度，不偏不倚地落在那张纸上。
　　姜涵吓了一跳，本能地坐直往后躲。
　　等反应过来，她抬起头，不解地望向讲台上方的男人。
　　傅砚时看她一眼，抿了抿唇，然后把目光投向她身边的男生：“那位同学，请站起来回答问题。”
　　男生也很莫名，但他还是老老实实地站了起来。
　　傅砚时：“你给我重复一遍如何更改控件的Caption和BorderStyle的属性。”
　　“……”男生张了张嘴，他刚才没听。
　　这个情况似曾相识。
　　姜涵皱眉，第一反应都大学了怎么还会有老师那么喜欢抽人回答问题。但一想到他是傅砚时，似乎又觉得挺符合他的作风。
　　以前傅砚时给她辅导功课的时候就喜欢时不时地停下来让她重复他的话，偏偏每次听他说话姜涵都会走神，他说的话她最多也就只能重复出三分之一。
　　“老师。”男生抓了抓头发，红着脸说，“我不知道。”
　　傅砚时像是早料到他会有这样的回答：“你叫什么名字？”
　　男生顿时有些忐忑：“张……张旗顺。”
　　“张旗顺。”傅砚时翻了翻学生的名册，“很好，很勇敢。”
　　“……”
　　“坐下吧。”
　　就这？
　　张旗顺莫名其妙地被喊起来，又一头雾水地坐下，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就听他说：“我记下了，期末总分扣五分。以后谁再不听我讲课，下场就和他一样。”
　　“……”
　　此话一出，全班哗然。
　　-
　　不是姜涵自作多情，她总觉得傅砚时惩罚张旗顺这件事情和她有关。但她又没有那个勇气直接在课上提出质疑，于是下课后匆忙安慰了他几句，又熟门熟路地往顶楼的办公室跑。
　　这次傅砚时比她到的早，门也没有关。
　　姜涵意思意思地敲了下门：“老师。”
　　仿佛早就预料到她会过来，傅砚时只抬眸看她一眼，便收回视线：“进来吧。”
　　他这态度姜涵倒是有些拿捏不准了。
　　明明上次他还一脸嫌弃地让她去校医院看脑子，怎么这次还让她进办公室的门了？
　　看着小姑娘慢吞吞地走进来，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傅砚时不动声色地问她：“有事吗？”
　　姜涵站在他办公桌前：“老师，我是来跟您道歉的。”
　　傅砚时眉梢一抬：“道歉？”
　　“嗯。”姜涵点了点头，主动道，“上一次我不应该和您那么说话，让您生气了，是我不对。”
　　傅砚时哦了声：“你是怎么和我说话的？”
　　“……”姜涵沉默了一下，偷偷看他一眼，才开口，“就……对您不尊敬，没把您当老师。”
　　傅砚时话接得很快：“那你把我当什么了？”
　　“……”
　　姜涵不好意思说把他当哥哥，万一他真的不记得她了，那她得多尴尬。
　　“大概就……隔壁学校的老师？”
　　“你的意思是隔壁学校的老师你就可以没大没小了？”傅砚时看着略有些纠结的小姑娘，往后靠到椅背上，“既然没把我当老师，为什么还要选我的课？”
　　他的问题太多了，姜涵自动忽略了前面那个：“选课系统崩了，等我能选课的时候只剩下没几门了。”
　　她的话只说了一半就没往下说了，所以傅砚时听到的意思是“我不得已才选的你的课”。
　　他的嘴角往下压了压。
　　之前在看到学生名单的时候他还有些意外，不觉得她还会来找他，更没想到她会选他的课，所以当时第一反应是不是同名同姓的人。
　　为此，他还特地去查了她的详细专业。
　　A大舞蹈系，姜涵。
　　人没错，就是她。
　　没注意到他表情的变化，姜涵还记得自己来的目的：“老师，我能和你商量件事情吗？”
　　傅砚时看着她，声音比刚才低了几分：“什么事？”
　　“就是刚才在课上……”生怕他不答应，姜涵的语气里带了几丝讨好，“您不是惩罚了那个叫张旗顺的男生吗？”
　　傅砚时扯了扯嘴角，早该料到她过来是为了这件事。他开口：“你也想被罚？”
　　“……”姜涵愣了下，反应过来后，连忙摇头，“当然不是！”
　　傅砚时：“你是来替他说情的？”
　　姜涵轻轻点头，小声道：“可以吗？”
　　傅砚时一时没说话。
　　姜涵认为他在考虑，也没出声。
　　过了一会儿，傅砚时手指在桌上敲了两下，慢条斯理道：“所以，他是你的男朋友？”
　　“……”
　　姜涵实在想不明白在他眼里怎么谁都能和他男朋友扯上关系，她无奈道，“不是。”为了防止他以后再和她提这个问题，姜涵诚实地说，“我没有男朋友。”
　　“没有？”傅砚时抬眼，“那为什么你要跟我说是陪男朋友上课的？”
　　“……”姜涵嘀咕，“我就随口一说，你还当真了。”
　　傅砚时也不知道有没有听清她这句话：“同学，你知不知道欺骗老师是什么下场？”
　　姜涵看他一眼，忍了半天，实在忍不住：“那我如果不骗你……你不就成我男朋友了吗？”
　　“……”


第9章 只对你这样。
　　傅砚时显然没有想到她会说出这样的话。
　　他抬眸，眼前的小姑娘长得干净水灵，瓜子脸上几乎没有多余的赘肉。她的皮肤白皙，杏眼圆润，是让人一眼见到就会觉得喜欢的类型。
　　也难怪邹凯会称她为小女神。
　　忆起那天在课上她最后说的那句话，傅砚时又开始头疼了。
　　他看向姜涵，一个字一个字地问：“你对每个老师都这样吗？”
　　姜涵愣了下：“什么？”
　　“把他们……”傅砚时故意停顿了一下，才慢悠悠地说道，“当成你的男朋友？”
　　“……”
　　姜涵：？？？
　　姜涵反应过来后，眼睛瞪得像铜铃：“当然不是！”她急于撇清，下意识地脱口而出，“我只对你这样！”
　　“……”
　　她说完这句话，整间办公室仿佛在顷刻间安静下来。
　　姜涵能清晰地听到自己细微的呼吸声，以及他的指尖重新有节奏地敲击桌面的声音。
　　一下接着一下，恍若敲在她的心上。
　　顿了几秒，傅砚时挑了挑眉。他盯着姜涵，深棕色的瞳仁里映出她的倒影。他说话的语速极慢，带了一丝耐人寻味：“你是说，你只对我……”
　　没等他的话说完，姜涵突然“啊”了声。
　　意识到她刚才说的那句话有歧义，她紧张地咽了口口水，连忙补充：“我……我的意思是，也就只有你才会在课上问我男朋友是谁。”
　　所以她才会那样反击。
　　没有别的意思。
　　傅砚时明白她的话后，倒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他摸了摸下巴，几秒后，拉长语调：“这样啊。”
　　姜涵嗯了声，使劲点头：“就是这样。”
　　看着她信誓旦旦的神色，傅砚时顿时不想再和她继续纠结这个话题了。他改口：“既然那个男生不是你的男朋友，那他为什么课上到一半，坐到你身边了？”
　　在他看来，只有关系亲密的人才会做这样的事情。
　　并且，她不仅没有拒绝，看起来还和他聊得挺开心的样子。
　　姜涵撇撇嘴，低声说：“我不认识他，但他说有事情要和我商量。”
　　傅砚时：“什么事？”
　　“……”
　　姜涵有些莫名，觉得他今天的话有点过分多了。沉默片刻，她试探性地问：“如果我告诉你，你能不扣他的分吗？”
　　傅砚时看着她：“你们商量的事情，和我的课有关？”
　　姜涵愣了下，而后声音低下来，没什么底气地说：“没有。”
　　“所以……”傅砚时说了那么多的话觉得有点渴了，拿起水杯喝了一口，然后放下来，他才继续说，“你为什么觉得我会答应你？”
　　“……”
　　“不答应就不答应。”过了一会儿，姜涵小声开口，“那我也不告诉你我们讲了什么。”
　　“行吧。”傅砚时端着杯子站起来，随意道，“上课聊天不听讲，课后隐瞒老师的问题，期末再扣十分。”
　　“……”姜涵惊了，“什么？”
　　傅砚时没说话。
　　姜涵视线追随着他走到饮水机旁。
　　所以，他刚才说的话，是她理解的意思吗？他在课上已经扣了那个男生五分，现在还要再扣他十分……那她过来岂不是在雪上加霜？
　　姜涵急了：“老师！”
　　她的声音突然高了好几个分贝，傅砚时弯腰准备倒水的动作一顿。他侧头，不解地看向她，“怎么？”
　　“那个……”姜涵不知道该说什么，瞥见他的动作，立马小跑过去，从他手里把他的杯子抢过来，殷勤地说，“您站了一节课肯定累了，我来给您倒水，您去坐着休息吧。”
　　“……”
　　她一口一个您的，傅砚时听着真不习惯。
　　杯子被姜涵抢了去，傅砚时手里空下来。他倒也没走，闭上眼睛，身体斜靠在饮水机旁边的书柜上，抬起手，揉了揉酸胀的太阳穴。
　　姜涵倒完水，抬头就看到他这个动作，怔了下，声音缓下来：“老师，你很累吗？”
　　闻言，傅砚时睁开眼，深棕色的瞳仁显得有些空洞。他很轻地嗯了声，视线下移，挪向她手里的杯子。
　　姜涵连忙把水杯递给他。
　　傅砚时接过杯子，水温正正好好，不凉也不烫。不知道是不是姜涵的错觉，她看到他的眼角似乎染上了一丝柔和，然后听他说：“你倒是挺细心。”
　　说完，他转身往办公桌走。
　　姜涵听出来他在夸她，高兴地跟在他后头，顺着他的话说：“老师，看在我那么细心的份上，您就大人有大量，饶了我们这一次行不行？”
　　傅砚时停下来。
　　转过身，她脸上的讨好还没有完全收敛。
　　他停下，姜涵也只能跟着停下。
　　窗外的天色逐渐暗下来，夕阳的余晖透过玻璃窗打在她的脸上，看上去有那么点不真切。
　　傅砚时开口：“理由。”
　　姜涵老实说：“下个月就是两年一次的校运会了，您应该也听说了我们两个学校的校运会是一起办的。他是你们G大的体育部部长，找我就是为了商量这件事儿。”
　　这个原因傅砚时倒是没想到。他上下打量了姜涵一眼，语气带了点不可思议：“所以你是你们学校的体育部部长？”
　　“……”姜涵就猜到他会这么问，摇头说，“当然不是。”
　　下一秒，傅砚时恍然大悟：“你男朋友是体育部部长。”
　　“……”
　　姜涵：？？？
　　她都说了她没有男朋友了，这个话题过不去了是不是？
　　姜涵一言难尽：“老师，我真的真的没有男朋友。”
　　傅砚时看她一眼，点了点头：“嗯。”
　　“……”
　　他这个“嗯”有点敷衍，姜涵也不清楚他到底信没信。他没继续往下问，姜涵却忍不住想要告诉他答案，她凑上去，眼巴巴地瞅着他：“老师，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看着她忽然神秘兮兮的表情，傅砚时挑了挑眉：“什么？”
　　“虽然我不是我们学校的体育部部长。”姜涵顿了顿，眨了下眼睛，颇有些得意道，“但我是学生会副主席。”
　　“……”
　　“所以校运会这么大的事情，我当然也要参与了。”


第10章 觉得我不行？
　　姜涵说完，见傅砚时一言不发地盯着她。忽然意识到两个人之间的距离似乎过于近了，她慢吞吞地退回原来的位置，眼神不自然地飘了飘，而后想到什么，又抬眸看向他：“老师。”
　　傅砚时应了声：“嗯？”
　　姜涵面露期待：“你校运会参加吗？”
　　傅砚时一愣，然后说：“你们学生的校运会，要我参加？”
　　“不是。”姜涵解释，“是教师和教师之间的友谊赛，在第二天下午。”
　　傅砚时挑眉：“有哪些项目？”
　　姜涵想了想：“有篮球，拔河，跳绳，踢毽子……之类的。”
　　“……”傅砚时一听，嘴角轻微地扯了下，“那你觉得我应该是去参加跳绳还是踢毽子？”
　　“我觉得。”姜涵停下来，往他的腿上看了又看，之后苦着脸说，“这两个你都不行。”她抬眸，就好像傅砚时已经答应了要参加一样，她试着和傅砚时商量，“老师，咱们能选一个不那么丢人的项目吗？”
　　“……”傅砚时一字一句地说，“你觉得我不行？”
　　“我不是这个意思。”
　　姜涵叹了口气，丝毫没察觉到眼前的男人已经因为她那句话逐渐有生气的预兆，“我是觉得你腿太长了，绳子那么短，你得弯着腰跳，那多累啊。还有踢毽子，那是给女老师准备的，你一个大老爷们儿，瞎掺和什么？”
　　“……”
　　说的还挺像那么回事。
　　姜涵：“老师你要是真的想参加，就报个篮球吧。”
　　傅砚时：“为什么？”
　　姜涵往前站了一步，抬起手，沿着自己的头顶往他胸口比划了一下，推断道：“你这么高，是不是踮起脚尖就能摸到篮筐啦？”
　　傅砚时看着她的动作，悠悠地说：“那还差点儿。”
　　“没有关系。”姜涵仰起脸看他，认真地给他出主意，“我之前观察过了，我们学校的男老师都没有比你高的。到时候你就站在篮筐下面，什么都不用做，等你的队友把球传给你，你再一个一个地往里投，肯定能赢。”
　　记忆里，傅砚时并不怎么会打篮球，所以只能做这种最简单的动作。
　　但姜涵又不想让他去参加拔河比赛。
　　想象一下拔河的时候大家都卯足了劲地下蹲往后扯绳子，脸上神态各异，堪称表情包经典。姜涵实在难以想象傅砚时去了会是个什么样的表情。
　　所以还是别让他去了。
　　说完以后，姜涵停下来，又仔仔细细揣摩了半天，自认为这个主意很不错。她看着傅砚时，眼睛亮晶晶的，明显是在等他夸。
　　傅砚时不知道她的脑袋瓜子里面装的到底都是些什么。
　　他没有看她，转身回到办公桌后。
　　等他坐下来，才缓缓抬眸，目光朝姜涵投过去：“我到底是什么时候给你的错觉，让你觉得我的篮球打得很糟糕？”
　　“……”
　　姜涵一愣。
　　难道不是吗？
　　姜涵记得小时候有一次他带她去商场里的游戏机厅玩，那个投篮的游戏，不到两米的距离，他投进的次数还没有她多。
　　连这种小儿科的投篮他都进不了，所以从那时起，在姜涵心里就有一个不可辩驳的定论——
　　傅砚时他不会打篮球。
　　可是这么多年过去，姜涵又不好意思旧事重提。
　　怕会伤了他的自尊心。
　　“那老师。”姜涵有些为难地看着他，顺着他的话道，“你的篮球打得好吗？”
　　傅砚时眉梢抬了抬，视线在她脸上逗留了几秒，慢吞吞地说：“还行吧。”
　　姜涵点头：“噢。”
　　傅砚时：“你这是什么反应？”
　　姜涵犹豫要不要说，等了一会儿，咬咬牙道：“在我的字典里，还行就是不太好的意思，我一般只有考试成绩没考好的时候，才会跟别人说还行。”
　　“……”
　　言下之意，她确实觉得他打得很糟糕。
　　沉默良久，傅砚时舔了舔后槽牙，突然说道：“上次我给你的提议，你考虑过了没有？”
　　姜涵一脸茫然：“什么提议？”
　　傅砚时勾了下唇，点到即止：“校医院。”
　　“……”
　　姜涵很快就明白他的意思，抿了抿唇。
　　这次她倒是没有上一次那样生气，可是三番两次被人暗示有毛病，她鼓起嘴，一脸不悦道：“老师，你这是在人身攻击你知道吗？”
　　傅砚时还没来得及说话，姜涵又补充：“我觉得我刚才和你聊得挺愉快的，如果我该去看校医，那您也应该抽空去看一看。”
　　傅砚时顿时觉得有点好笑：“为什么我也要去？”
　　“就……”姜涵顿了顿，大着胆子说，“因为你看人的眼神不准。”
　　傅砚时没说话。
　　“而且你看谁都觉得是我男朋友。”姜涵打开了话匣子，滔滔不绝道，“那我如果真的有那么多男朋友，我还来上你的课干什么。”
　　傅砚时：？
　　姜涵仿佛猜到了他在想什么，瞅他一眼，不紧不慢道：“你不要误会哦，我的意思是，上次确实是因为别人都说你帅，我才会想要去听你的课的，也就是去看看你到底是不是真的帅，换成别的老师的课我也一样会去。”
　　听她这么说，傅砚时缓缓接话：“来看我，和你有男朋友又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了。”姜涵一点都不介意和他聊这个话题，笑着说，“我要是有男朋友，那他肯定是全世界最帅的人，我只要看他就够了，其他阿猫阿狗还有什么好看的。”
　　傅砚时：“……”
　　他怎么感觉她在骂他？
　　过了一会儿，傅砚时站起来，重新走回她面前：“那你看看我。”
　　姜涵不解地眨了下眼睛：“嗯？”
　　傅砚时手撑着桌子，身体弯下来，头低到和她几乎到差不多的高度。他的眼尾微微上挑，勾人又轻佻：“既然看过了，那么，你觉得我帅不帅？”
　　“……”
　　姜涵不懂他为什么突然这么问，但是这个时候肯定不能说实话，她后退一步，小心翼翼地看着他，违心道，“也就一般般吧。”
　　“一般般？”傅砚时重复她的话，气笑了。尽管他平时对外表不是那么在意，但不代表就能听得这样的话。他站回去，双手随意地插在西裤口袋里，“我还不帅啊？我不帅谁帅？”
　　像是和她较上劲了，傅砚时都没发现自己的话比平时多了不少。
　　姜涵有心要气他，故意说：“不帅，我以前邻居家有一个大哥哥，可比你帅多了。”
　　也比你对我好。
　　姜涵在心里默默补充。
　　闻言，傅砚时愣住。
　　反应过来后，像是想到了什么，桃花眼眯了眯，他似笑非笑：“是吗？”
　　姜涵迟疑了一下，轻轻点头。
　　既然都已经提了，她也存心想试探看看他到底还记不记得自己。姜涵瞥他一眼，轻声道：“不过我们已经很多年没见面了，也不知道这些年过去，他是不是长残了。”
　　“……”
　　话音落下，办公室内再次安静下来。
　　姜涵看向傅砚时。
　　他的神色并没有多大的变化，只是相比刚才，似乎稍微冷了那么一点。
　　仅仅只有一点点。
　　反应和姜涵希望的差别有点大。
　　按理说如果他还记得她，听到她这话肯定得气得跳起来。再不然也会像上次那样，冷嘲热讽她几句。
　　但是傅砚时没有。
　　他的反应很平静，平静地就好像根本没有在意过她话里的人是谁。
　　所以，他是真的忘记她了吗？
　　姜涵正想着再说些什么，却突然听他开口：“也行。”
　　“……”
　　什么也行？
　　她抬眼朝傅砚时看过去，只见他轻微地点了点头，语气平静，情绪很淡，仿佛刚才和她较劲的那个人根本不是他。
　　傅砚时不再看她，恢复了原先那副生人勿近的面孔，低声赶人：“你可以走了。”
　　“……”
　　这就让她走了？
　　姜涵愣在原地没动。
　　“再不走，”傅砚时坐下来翻动桌子上的文件，“期末扣二十分。”
　　“……”
　　-
　　离开傅砚时的办公室后，姜涵直接回了寝室。
　　对于傅砚时说的那个扣二十分的事情，她并没有放在心上，因为潜意识她认为傅砚时只是在吓唬她，不会真的那么做的。
　　至于他不记得她的这件事情，姜涵自认为她的暗示已经足够明显了。
　　可他并没有任何的表示。
　　既然没有，那她姑且就认定他只是暂时把她忘记了，还没想起她来，或者说——他只是没把眼前的她和曾经那个他很喜欢的邻居小妹妹联系在一起。
　　说不定有一天，他就会想起她来，然后为他这两次见面所说的话向她道歉。
　　这样想着，姜涵的心情也没有因为这个受到影响。
　　周末两天，她照常和林蕊一起去培训机构做兼职。每天两百块钱的兼职费远不够她花的，吃得好一点外加买点水果钱就没了，但姜涵依然很快乐。
　　唯一遗憾的是自从那天傅砚时接走傅书行之后，她就再也没有见到傅书行来上过课。
　　她不知道傅砚时和傅书行到底是什么关系，但是两个人都姓傅，那肯定至少也是亲戚了。
　　就这样又过了两天，到周一，离国庆只剩下四天时间。
　　在这四天里姜涵不仅要上课，还得着手准备校运会的事情，忙得不可开交。
　　她主要负责统筹安排比赛的时间。
　　这是一个细致活，不能出差错，否则整个校运会都得完蛋。
　　姜涵这几天都在忙这个事情，不仅午休没有了，就连晚上的时间也全部都搭了进去。人手不够，她就拉着室友帮她一起核对。
　　虽说校运会是在国庆过后才会举办，但她想能排好就赶紧排好，这样万一到时候有什么变动，还有时间可以更改，不至于手忙脚乱。
　　-
　　国庆前的最后一天，两所学校的体育部聚在一起在A大食堂门口设摊，为即将到来的校运会做宣传，号召学生和教师积极参加。
　　傅砚时刚吃好午饭回到办公室，就被邹凯拉着往外走：“阿砚，赶紧的，我带你去见个人。”
　　傅砚时一头雾水：“谁？”
　　邹凯走在前面，回头看他一眼：“我跟你说过的，我的小女神，姜涵。”
　　“……”
　　傅砚时脚步停下来。
　　邹凯走了两步，察觉到身边的人不见了，回过头，发现傅砚时不知道什么时候停在那里。他只能又回去：“你干什么？”
　　傅砚时抱着臂，淡声说：“这句话应该是我问你，你要干什么？”
　　“我不是都说了。”邹凯莫名，“带你去见我的小女神呀。”
　　“你一个老师。”傅砚时顿住，打量了他一下，而后慢条斯理地说，“一吃好饭什么事情都不做就急匆匆地要去见一个女学生，你不觉得你这样的行为有损师德吗？”
　　“……”


第11章 是男人吗？
　　“我操。”邹凯怔了几秒，等反应过来，破口大骂，“傅砚时你他妈脑子有病吧！”
　　傅砚时不以为意，慢悠悠地说：“难道我说的不对？”
　　“对个屁！”邹凯把手上一沓纸往他身上丢过去，怒吼道，“老子是去办正事儿！正事儿懂吗！正事儿！”
　　他特地强调了三遍，傅砚时这才发现他还拿了东西，下意识地接住，却没看，随口问：“什么正事？”
　　邹凯瞪他一眼，没好气道：“我刚才回来的路上遇到了团委的王老师，她说临时有事儿走不开，让我帮她把我们这边校运会教师参赛名单的复印件拿去隔壁学校给他们体育部的人。”
　　傅砚时扬了下眉，轻飘飘地说：“这样啊。”
　　“废话。”邹凯说，“要不然你以为老子愿意往隔壁跑？”
　　闻言，傅砚时淡笑，不留情面地揭穿他的话：“可你刚才不是说要去看你的小女神吗？”
　　“……”邹凯声音低下来，“我这不是顺便去看嘛。”
　　傅砚时问：“你怎么知道就一定能见到她？”
　　“那还能有见不到的啊？”邹凯愣了下，随后掏出手机，解开锁屏，“兄弟我给你说，你来了我们学校，就不能再像以前一个人在国外时那样闭门造车了懂吗？要多关心关心咱学校的大事。”
　　傅砚时皱眉：“这算什么大事？”
　　“怎么不算了？”邹凯不服气，在校园论坛里找到帖子，把手机塞过去给他，“你看，中间这个姑娘就是我的小女神，她现在正在他们学校食堂门口和体育部的那些混小子们一起摆摊。”
　　傅砚时瞥他一眼，而后把手机拿过来。
　　照片里，姜涵身边围了一群人，就她一个女生，正侧头听旁边一个男生说话。男生表情眉飞色舞的，鼻梁上还架着一副黑框眼镜，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姜涵的嘴角也挂了一丝笑意。
　　傅砚时盯着屏幕看了几秒，啧了声：“这人是谁？”
　　邹凯说：“她就是我的小女神啊。”
　　“我不是问她。”傅砚时顿住，指向在和姜涵说话的那个男生，“我问的是这个人。”
　　邹凯顺着他手指的地方看了眼，有些莫名：“我怎么知道？你问我，我问谁去？”
　　“……”
　　傅砚时冷笑一声，把手机还给他。
　　邹凯挠了挠头，搞不懂他突然笑什么，而且还笑得那么恐怖。刚要说话，就听他说：“不是要去见你的小女神么，还不走？”
　　“……”
　　-
　　两个学校只间隔一条马路，不出十分钟就到了。
　　邹凯在A大有熟人，隔三差五就跑过来玩，对地形很熟悉。他边走边给傅砚时当导游，快到食堂门口，突然想到什么，他停下来，神秘兮兮地说：“阿砚，我问你个事儿呗。”
　　傅砚时漫不经心地接话：“什么？”
　　邹凯说：“假设我要追我的小女神，你觉得我的成功率有多大？”
　　傅砚时侧过头：“师德不要了？”
　　“……”
　　要个屁。
　　邹凯莫名其妙，推了他一把：“我说你今天怎么回事儿？”
　　傅砚时：“嗯？”
　　“你没事老扯师德这玩意儿干嘛？”邹凯掏了掏耳朵，不耐烦地说，“我就追个人，咱们学校也不是没有先例，就我们系那个沈老师你知道吧？她以前就是何副院长的学生，毕业之后两个人好上了，前几年结了婚，现在连孩子都有了……哦对了，你不是还给她代了课吗？”
　　别人的事情傅砚时并不怎么关心，他脸上没什么表情：“那又怎么样？”
　　邹凯说：“就是因为不怎么样，所以说姜涵也不是我学生，我和她都没有师生关系，我追她怎么了？”
　　傅砚时沉默几秒，看着他说：“人家姑娘才大二。”
　　邹凯一愣，不解地问：“大二怎么了？”
　　傅砚时问：“你多大？”
　　邹凯说：“二十八。”
　　“你二十八……”傅砚时心算了一下他的年龄，“你一月的生日，再过三个月就该二十九了，而人家小姑娘还没到二十。四舍五入，相当于你比她大了十岁，你也好意思老牛吃嫩草？”
　　“……”
　　他特地重咬了最后几个字，邹凯要疯了，“哎不是，你今天存心和我作对是不是？”
　　傅砚时哼了声，没否认。
　　“我到底哪里惹到你了……”邹凯想了想，想不出，干脆和他杠了起来，“就算我是老牛，我不吃嫩草，难道吃你这块木头疙瘩吗？”
　　“别。”傅砚时退避三舍，余光打量他，略带嫌弃地说，“我对男人没兴趣。”
　　“……”邹凯忍不住爆了粗口，“操，鬼才对你有兴趣。”
　　傅砚时没接话。
　　两个人又走了一阵，邹凯再次靠过去，语重心长道：“阿砚，我觉得你这个脾气，真的得改改。”
　　傅砚时点头：“我觉得我这个脾气，没必要改。”
　　“……”邹凯假装没听到他说了什么，继续没讲完的话，“我真的担心你再这样下去，将来会找不到老婆的。话说你这几年在国外，没谈过恋爱吧？”
　　傅砚时睇他，自动忽视他后半句话，淡声道：“那就不劳你操心了。”
　　“……”
　　前面就是A大的食堂，总共有三层，可以容纳数千名学生和教师同时用餐。
　　正值午休时间，食堂门口来来往往的人特别多。
　　邹凯找了半天，在一堆学生会和社团的招新人群里找到了体育部的摊位。他们走过去，刚好有个学生在咨询校运会的情况，姜涵坐在最中间的椅子上，耐心地给他解答。
　　邹凯感叹：“我小女神可真漂亮，哪哪都好看。”
　　傅砚时没听他说了什么，目光停留在姜涵的身上。
　　她今天穿了一件红色的外套，和前几次见到她时都不同，这件衣服穿在她的身上，少了几分小女生的稚气，显得张扬又有活力。
　　也难怪她只是往那儿一站，就有人把她的照片拍下来发到了校园网上。
　　“阿砚。”邹凯等不到他接话，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你发什么呆呢？”
　　傅砚时回过神，侧头看他，声音凉飕飕的：“你的小女神在那儿，还不赶紧过去？”
　　邹凯说：“你跟我一起去啊？”
　　傅砚时犹豫了一下，刚要开口，又听他说：“你上次在课上把我小女神惹哭了，今天你必须跟我一起去道歉。”
　　傅砚时：“……”
　　邹凯态度强硬：“走，道歉！”
　　“……”
　　他们走过去，那个咨询的学生也正好问完了：“姜涵学姐谢谢你！那个……请问我能不能和你加个微信好友？”
　　男生说完这句话，刚拿出手机，姜涵身边的人就抢先说：“不加不加，同学，我们小仙女的微信只有我们内部人员才能加，你要不先考虑一下加入我们体育部？”
　　男生动作顿住，迟疑着问：“一定要加入才行吗？”
　　何超看他一眼，随手从旁边抽出一张报名表：“来，先把这个填了。”
　　为了和姜涵加好友，男生爽快地填完了表格。
　　他放下笔，期待地看向姜涵：“学姐，现在可以了吗？”
　　何超看了眼他填的资料，往抽屉板里塞：“可以了，你回去等通知吧。”
　　男生懵了：“啊？”
　　“啊什么啊？”何超说，“我都说了，要加入我们部门才能和涵涵加微信，你这才填了报名表，还不算加入我们，国庆过后我们会有人和你联系，记得来面试。”
　　“……”
　　男生垂头丧气地走了。
　　何超得意洋洋地邀功：“涵涵，我厉害吧？”
　　“……”姜涵无语地朝他投去目光，“你厉害个球球。”
　　今天来体育部填招新报名表的，十个里面有八个是要和她加微信之后被他忽悠来的。要说厉害，也应该是她厉害，而不是别人。
　　姜涵懒得和他废话，转身和其他人聊关于校运会的安排。
　　聊着聊着，突然感觉到旁边暗下来，像是有人挡住了她的视线。
　　姜涵下意识地侧头，看到傅砚时和一个没见过的男人站在她的身边。
　　隔着一张桌子，傅砚时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他的眼神淡漠，嘴角微微下压，看起来就像是个来追债的。
　　姜涵一时没反应过来。
　　几秒后，她听到不远处的张旗顺喊了声“老师好”。
　　姜涵这才回过神，连忙起身，惊喜而又意外，对着傅砚时说：“你怎么来啦？”没等傅砚时开口，她笑得一脸讨好，“老师，你也是来报名校运会的吗？”
　　傅砚时抿了抿唇，刚想说不是，旁边的邹凯先出了声：“对对对，他就是来报名的！”
　　“……”傅砚时面无表情偏头看他。
　　邹凯假装没看到他的表情，把手里的一叠东西递给姜涵：“姜涵同学，这是我们学校教师参与校运会的名单，麻烦你汇总一下，等确定比赛时间之后再通知我们。”
　　姜涵接过，看了傅砚时一眼，又看向邹凯：“您是……”
　　邹凯露出一抹标准的微笑：“我姓邹，单名一个凯，凯旋的凯，是G大计算机系的老师。”
　　姜涵连忙说：“老师好。”
　　“你好你好。”打完招呼，邹凯开始套近乎，“我听我们学校的老师说，你们这边的校运会主要是你在负责，准备得怎么样了？”
　　姜涵乖巧道：“还算顺利。”
　　邹凯：“有遇到什么困难吗？老师可以帮助你。”
　　“……”
　　姜涵被他过分热情的态度吓到了，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突然想到他最开始说的那句话，姜涵眨眨眼睛：“老师，你们也要报名吗？”
　　傅砚时没说话。
　　邹凯已经报过了，被拉着报了个拔河比赛充人数，但他想到好像没有在名单里看到傅砚时的名字，于是指着他说：“不是我，是他要报。”
　　姜涵顿时眼睛亮晶晶地看向傅砚时。
　　有点像小狗看到骨头的表情。
　　傅砚时被她看得一噎，冷声说：“我不报。”
　　话音刚落，邹凯就说：“不行！你必须得报！”
　　“……”
　　“阿砚。”邹凯拍了拍傅砚时的肩膀，使劲朝他使眼色。他第一次在他的小女神面前表现，可不能丢了颜面，“看在我的面子上，你要是个男人，就报吧。”
　　两个人还在僵持。
　　姜涵随手拿出一张报名表，飞快地在上面写下傅砚时的名字，等到了性别那一栏，她停下来，抬眸说：“老师，你是男人吗？”


第12章 不明。
　　“……”
　　姜涵这句话问出口，四周蓦地安静下来。原本正在吵闹的几个体育部的男生们也停下来，不约而同地看向傅砚时。
　　傅砚时脸色不怎么好看。
　　沉默片刻，他突然扯了下嘴角，声音冷得像掺杂了冰渣子：“你说呢？”
　　姜涵歪了歪脑袋，仔细揣摩他这句话的意思。过了几秒，似乎是想到了答案，她眉眼一扬，垂下眸，在纸上写下两个字。
　　邹凯好奇她写了什么，低下头凑过去看了一眼。半晌，他爆发出一阵大笑：“卧槽哈哈哈哈哈哈！小女神你可真有才！！！”
　　“……”
　　旁边的其他人听了他的话，纷纷探头去看。
　　还没来得及看到，报名表就被傅砚时抽走了。
　　下一秒，傅砚时的眼神肉眼可见地冷下来。
　　他盯着报名表上性别栏里“不明”两个字看了很久，才抬起眸，凉凉地说：“你是故意的？”
　　姜涵“啊”了声，无辜地眨了眨眼睛，否认道：“当然不是，但是你又没有回答我的问题，我总不能写性别女吧？”
　　她这一字一句说得格外清楚，旁边的人听得抓耳挠腮，却依然没能猜出来她到底写了什么。
　　傅砚时把纸对折。
　　眼前的小姑娘生得极为清秀，嗓音甜美，一双眼睛亮晶晶的，满脸都是“我这是为你好”的表情，让人连发脾气的欲望都淡了。
　　“这个，”傅砚时指尖夹着她刚才填的那张报名表，不轻不重地说，“没收了。”
　　姜涵哦了声，无所谓地说：“没有关系。”然后弯腰，从抽屉板里抽出一叠厚厚的纸，全都是她提前打印的报名表，“反正我这儿还有，我可以再给你填一张。”
　　“……”
　　-
　　姜涵下午前两节没有课。
　　体育部收摊后，她就回了寝室。
　　室友们都在午睡。想到明天就是国庆，姜涵拿着手机轻手轻脚地跑到阳台，先给何倩如打了个电话。
　　何倩如刚做完一台手术，说话的声音显得有些疲惫，却依然温柔：“涵涵，怎么这时候打电话过来了？”
　　“妈妈。”姜涵在电话里问，“你明天休息吗？”
　　何倩如：“我明天有一台手术，是个重症病人，术后得观察72小时，可能没办法回家了。”
　　姜涵早已习惯何倩如的工作状态：“那爸爸呢？”
　　“你爸爸在深圳出差，也得过几天才回来。”
　　“这样啊。”姜涵虽然有点失望，不过她爸爸妈妈工作都是为了赚钱养她，她也能理解他们。她想了想说，“那我今天也不回家了。”
　　“嗯？”何倩如问，“你打算国庆也住在学校吗？”
　　“不是。”姜涵说，“我在外面找了个兼职，和我的室友一起，是一家课外培训机构。国庆前三天给三倍工资，所以我想去做兼职，等三号晚上再回家。”
　　“也可以。”何倩如叮嘱道，“你一个人在外面要注意安全，晚上尽量早点回学校，不要玩太晚。”
　　姜涵乖巧地说：“知道了。”
　　何倩如：“那没什么事情妈妈就先挂了，要去看一个病人。”
　　“对了妈妈。”姜涵在她挂电话之前喊住她，“你还记得以前住在我们对门的爷爷奶奶吗？”
　　何倩如愣了下，随后说：“记得，怎么了？”
　　“没有……”姜涵嗫嚅，“我就是突然想到他们，之前冯爷爷不是在你工作的医院看病么，那他现在身体好吗？”
　　何倩如说：“老爷子身体挺健朗的，前不久我还在医院里见到他来复查，各项指标也很正常。”
　　姜涵哦了声：“那就好。”
　　电话里，何倩如笑着问：“还有什么事情吗？”
　　姜涵沉默几秒，迟疑着说：“妈妈，那你知道他们现在还住在景泽苑吗？”
　　电话那边停了一会儿。
　　“应该还在吧。”何倩如想了想说，“他们老两口是把乡下房子卖了出来的，外孙前几年不是出国了么，也不知道有没有回来。他们不住在那里，也没有别的地方去了。”
　　这么一说，姜涵想想也是。
　　她没跟何倩如说遇到傅砚时的事情，总觉得这事儿还没到跟父母说的必要。
　　想到傅砚时，姜涵挂电话后在一堆报名表里找出了他的那张。
　　这张是傅砚时后来自己填的。他的字很好看，尤其是“砚”的最后一笔。姜涵曾经想学他写字，却怎么也写不出他的那种感觉。
　　报名表上除了名字和项目，还留了手机号码。
　　当年傅砚时离开的时候她才小学五年级，还没有手机，虽然傅砚时给她留过电话号码，可等他出国后，她也没有什么理由再给他打电话，再加上两国时差的关系，那个电话号码姜涵一直都没有打过。
　　现在这串号码看起来十分陌生，应该是他回国后新换的。
　　姜涵盯着看了片刻，然后拿出手机，尝试着在微信搜索栏里输入他的号码。
　　按下确定，屏幕上跳出来一个微信。
　　头像是一架飞机的照片，名字很简单，只有一个“傅”字。
　　看名字的确是傅砚时没错了。
　　姜涵犹豫了一下，点了添加到通讯录的按钮。
　　界面需要添加验证信息，她想了想，输了一行字：【你的小甜甜。】
　　发送。
　　两分钟后，姜涵看到通讯录里显示了一个红色的“1”。
　　她点开，发现居然是在“新的朋友”那栏里。
　　傅砚时并没有加她，却回了几个字：【加错人了。】
　　姜涵：“……”
　　那一瞬间，姜涵莫名有些尴尬。
　　她揪了揪头发，只能老老实实地重新输入：【老师，我是您的学生，姜涵。】
　　这条发出去没一会儿，她微信里就多了一个联系人。
　　姜涵一高兴，正准备找个表情包给他打声招呼，对面的人却先发来了一个问号。
　　傅：【？】
　　姜涵顿时发也不是，不发也不是。
　　几秒后，她规规矩矩地回：【老师好。】
　　傅：【你刚才那句话，什么意思？】
　　姜涵装傻：【哪句话？】
　　傅砚时给她甩了一张截图，正是她之前加他好友时发的那句对话。
　　傅：【这句。】
　　姜涵：【没什么意思呀。】
　　她找了一个委屈的表情发过去，又附加一句：【打错字了。】
　　傅：【？】
　　姜涵：【我本来想打你的小涵涵的，可惜手机键盘太小，我的手指又太粗，所以不一小心就打成了现在这个。】
　　傅砚时：“……”
　　她把他当三岁小孩儿吗？这么拙劣的理由亏她也能说得出来。
　　傅砚时懒得理她，放下手机。
　　姜涵等了几分钟，没等到他的回复。好不容易加到他的微信，心里又有点痒痒。想着他这会儿能马上加她肯定不是在上课，于是厚着脸皮继续找他聊天。
　　姜涵：【老师。】
　　傅：【？】
　　姜涵：【老师，我问你个事儿。】
　　姜涵：【你真的要参加拔河比赛吗？】
　　傅：【你想说什么？】
　　姜涵：【我觉得拔河不适合你。】
　　姜涵：【你想啊，你长得这么高，拔河的时候肯定站在最后排。先不说到时候蹲下来的姿势有多丑，万一一个不小心用力过猛摔倒了，摔成一只四仰八叉翻了盖的乌龟，前面的人还压着你爬不起来，多影响您在我们心目中的形象。】
　　“……”
　　半分钟后，姜涵收到傅砚时发来的一条语音。
　　姜涵点开。
　　傅砚时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了点意味不明的语气：“所以，我在你心目中是什么形象？”
　　“……”
　　姜涵倒是没想过他会问这个。
　　她绞尽脑汁想了想，在输入框里打字：【高大，威猛，学富五车，腹有诗书气自华。】
　　傅：【还有呢？】
　　姜涵：【帅。】
　　姜涵：【很帅。】
　　姜涵：【非常帅。】
　　“……”
　　傅砚时看着她发来的这几行字，嘴角扯了下，拿起手机放到嘴边，拖腔拉调地说：“你就说——我是不是个男人吧。”


第13章 一枝独秀。
　　“……”
　　没想到话题又变回了中午的那个。姜涵早就知道傅砚时这个人记仇，却没成想他居然小心眼到这种程度。
　　明明都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为什么还要三番五次提起来？
　　难道她说他不是男人，他就真的能不是了吗！
　　再说了，中午第一个提起这个话题的人又不是她。就算他要找人算账，也应该去找他那个当老师的朋友才对，找她做什么？
　　姜涵又重新听了一遍傅砚时发来的语音。
　　他的语气不似平时说话时那样生冷，缓慢而又懒散，平白让她多了一种亲近的感觉，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
　　姜涵低头打字：【既然你都已经报名了，那就勉强算呗。】
　　她这句话发出去，等了好一会儿没人回。
　　闲着无聊，姜涵退出微信刷了会儿微博热搜，刚看到一个有兴趣的准备点进去，手机忽然震了下，跳出一条新的消息提示。
　　傅：【好样的。】
　　姜涵：“……”
　　盯着屏幕上的三个字，姜涵总觉得下一句应该是“你等着”。
　　但是她等了十多分钟，都没等到傅砚时的下半句话。
　　她怔了下，心想这个小心眼的男人该不会又生气了吧？
　　姜涵莫名想到她小学三年级上半学期期末考试的那篇作文。
　　作文题目是“我的XX”。
　　她当时第一反应想到的就是傅砚时，于是写的作文题目就是“我的邻居大哥哥”。
　　姜涵还记得第一句话她是这样写的——
　　“我有一个邻居大哥哥，他的名字叫眼屎，他对我就像亲妹妹一样好，所以我亲切地称他为眼屎哥哥……”
　　她那次考试语文成绩不是特别好，但作文拿了满分。
　　语文老师布置了一个特别的寒假作文，让同学们把这篇作文拿回去读给作文里写的那个人听。
　　姜涵很兴奋，等傅砚时考完试，她就拿着她的语文试卷，献宝似的敲了隔壁的门。
　　当时傅砚时正在陪他的外公外婆说话，姜涵拿着试卷站在他们三人前面，像个小演说家那样清了清嗓子，开始念：“我有一个邻居大哥哥，他的名字叫眼屎……虽然我第一次听到他名字的时候觉得很奇怪，不知道为什么他的爸爸妈妈会给他起这样的名字，但是我想，总比叫狗屎好。”
　　“……”
　　“有一天早上，我从梦中醒来，揉了揉眼睛，感觉碰到了什么圆圆硬硬的东西，低头一看，哦，原来是眼屎，然后我就想到了我的眼屎哥哥。”
　　“……”
　　“我第一次觉得他离我如此之近，一睁开眼就能感觉到他的存在，我简直太高兴了！所以我就去找了眼屎哥哥，哥哥很喜欢我，尤其是在听到我这么喊他的时候。为了让他高兴，我围着他转圈圈，一边转一边喊眼屎哥哥。”
　　“……”
　　她念完，没有上过学的冯爷爷和冯奶奶很给面子地鼓起了掌。
　　冯奶奶眉开眼笑地夸她：“我们小姜涵可真棒，作文写得太好了！”
　　姜涵高兴地接受了奶奶的夸奖，一抬头，却发现她的眼屎哥哥脸上没半有点儿笑意，抿着唇，身上散发的气氛也很压抑。
　　她莫名有些害怕，缩了缩脖子。
　　小手碰了他手臂一下，姜涵压着嗓子，小声问：“眼屎哥哥，你怎么啦？你为什么不说话？为什么不笑？是因为你不喜欢我写的作文吗？”
　　“……”傅砚时慢慢吐出一口气，一边告诉自己不能和小孩子计较，一边却无法忍耐，“小鬼，谁告诉你我的名字叫‘眼屎’的？”
　　姜涵张了张嘴。
　　她还没来得及说话，冯奶奶先瞪了外孙一眼：“好好说话，不许凶涵涵。”
　　“……”
　　傅砚时忍下来了。
　　他就觉得以前听她喊他的时候觉得很别扭，但他那会儿从来没往眼屎这个词上想过，所以也一直以为是小姑娘发音不准。
　　听她喊得顺口，他也懒得纠正。
　　然而现在，不纠正看样子不行了。
　　姜涵怯生生地瞅着他，尽管哥哥平时对她很好，但是板着脸的模样还是很吓人的。
　　“是我妈妈说的。”小姑娘还没到变声期，声音又奶又软，加之害怕，还带了丝轻微地颤音，却学得一本正经，“她说你叫fù yǎn shǐ。”
　　“……”
　　傅砚时看她一会儿，终于忍不住。他起身，顺手握住了她的小手，牵着她往他房间里走：“来，哥哥教你认字。”
　　“……”
　　姜涵也不是第一次进他的房间了，对他的房间一点儿都不陌生。
　　进去之后，她就被傅砚时按着坐在书桌前。少年随手撕了一张草稿纸，在上面写下自己的名字后，连带着笔和本子一起塞到她的手里：“从现在开始，你就写这三个字，什么时候写到我满意了，再放你回家吃饭。”
　　姜涵：“……”
　　-
　　回忆起那一天，姜涵依然觉得好笑。
　　要不是他给她纠正，她可能到现在都会认为他的名字叫“眼屎”。
　　又过了几分钟，傅砚时那边仍然没有动静。
　　姜涵开始心虚了，想到他动不动就喜欢扣分数的毛病，试探性地发过去：【老师，你该不会要扣我的期末总分吧？】
　　傅砚时很快回过来：【呵呵。】
　　“……”
　　姜涵瞬间认怂：【老师，我错了。】
　　就像是情景重演，这一次轮到傅砚时问：【错哪儿了？】
　　姜涵：【我不该写您性别不明。】
　　见他不回复，姜涵又继续发：【您当然是男人了！您怎么可能不是男人呢！就算全世界的男人都死光了，您也是那唯一的男人！】
　　傅砚时：“……”
　　合着他还是一枝独秀？
　　姜涵：【老师，我都这么说了，您不生气了吧？】
　　姜涵：【求您了，别生气了行不行？】
　　姜涵：【气多了会长皱纹的，那样就没有女生喜欢你了。】
　　傅砚时：【？】
　　姜涵发完这句话，正巧林蕊醒来了。揉了揉眼睛，看到她一个人坐在下面盯着手机噼里啪啦地打字，林蕊问：“涵涵，几点了？”
　　闻言，姜涵看了眼时间：“一点半了。”
　　林蕊：“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不午睡呀？”
　　“才一会儿。”姜涵说，“我不困，待会儿不是还要上课么，我怕我睡着了我们集体迟到。”
　　林蕊点点头，再次躺回去。
　　她们下午的课在两点半，上到四点结束。
　　下课后，班上大部分的同学都直接回家过节了，只有少部分还留在学校里。
　　姜涵想起来先前被林蕊一打岔，忘了回傅砚时的话了。
　　回寝室的路上，她边走边打字：【这是有科学依据的，生气容易让人变老，老师您应该还没有女朋友吧？那你可得抓紧了，要不然真的不好找。】
　　她这句话发出去，傅砚时一直没回。
　　直到她准备和林蕊一起去食堂吃饭了，才收到他的回复：【放心，在你找到男朋友之前，我一定会找到女朋友的。】
　　“……”
　　怎么还跟她比上了？
　　他什么年纪自己心里没点数吗？要是真的等她有了男朋友他还单着，那就真的成了没人要的老男人了。
　　姜涵好奇：【你喜欢什么样的女生？】
　　傅砚时：【你照照镜子。】
　　看到这句，姜涵一愣。
　　没等她想个所以然出来，傅砚时又发来一句：【仔细看看你今天的话是不是太多了。】
　　“……”
　　行吧。
　　姜涵收了手机。
　　她这是在关心他，他却嫌她话多，真是个没良心的老男人。
　　林蕊看她终于放下手机：“涵涵，你在和谁聊天呢？”
　　“哦，没有谁。”姜涵暂时还不想让室友知道她和傅砚时的关系，随口道，“就一个邻居家的大哥哥。”
　　林蕊顿了下：“就是你小时候很喜欢的那个？”
　　“嗯。”
　　“你不是说他已经不记得你了吗？”林蕊奇怪，“你们是什么时候联系上的？”
　　“……”姜涵都忘了自己和她们讲过这件事了，“前不久，不过微信是今天才加的。我不知道他还记不记得我，但我能肯定的是，他应该没认出我来。”
　　“今天……”林蕊低声道，“他也是我们学校的？”
　　姜涵想了想说：“算是吧。”
　　“那你还在犹豫什么？人家都跟你加微信了，说不定是怕你不记得他不好意思主动提呢？”林蕊问，“你那个邻居哥哥比你大几岁？”
　　姜涵说：“六岁多点，七岁不到。”
　　“啊？”林蕊意外，“这么说的话，他岂不是博士？”
　　其实她要这么说也没错，傅砚时的确是博士毕业后才回国的。
　　姜涵含糊地应了声。
　　林蕊问：“他读什么系呀？”
　　姜涵说：“计算机系。”
　　“……”林蕊沉默几秒，“唔，好吧。”
　　姜涵看她：“你怎么这个反应？”
　　林蕊欲言又止：“你想听实话吗？”
　　姜涵点了点头。
　　林蕊想了想说：“就是我听你的描述，你现在应该也还是很喜欢他的吧。那我本来是想鼓励你去追他的，可是听你说他是博士，年纪肯定也不小了，他这个年龄按理说都应该有女朋友了，而且……”
　　姜涵等了一会儿，没等到下文，不由问道：“而且什么？”
　　林蕊继续说：“而且不都说程序员容易秃头吗？你这个哥哥都是计算机系的博士了，肯定和程序员也差不多。涵涵，你要不再考虑一下？”
　　姜涵不解：“考虑什么？”
　　“他要是没记起你，你也不要提醒他了，行吗？”林蕊认真地说，“你长那么好看，值得更好的。你懂我的意思吗？”


第14章 私人问题。
　　姜涵愣了几秒，反应过来后，忍不住笑：“你在说什么呀。”
　　“你千万别觉得我是在胡说。”林蕊边说边走上台阶，“学计算机的那些男的，就算现在不秃，将来迟早也是会秃的。难道你希望你的下半辈子整天面对一个秃子吗？”
　　“……”
　　到了食堂，姜涵往里面扫了一圈。
　　今天来这里吃饭的人不多，零零散散分开坐着，好几个窗口也都空着没人排队。
　　她和林蕊走到一个卖砂锅的窗口，付了钱，才继续刚才的话题：“你误会了，我只是把他当成哥哥，没有喜欢他。”
　　林蕊怔了下：“真的？”
　　姜涵点头：“我们都那么多年没见了，现在只是比陌生人要熟悉一点。而且他离开的时候我还不到十二岁，我总不能十二岁就喜欢他吧？”
　　“也不是没可能。”林蕊嘀咕，“现在幼儿园的小朋友都开始早恋了呢。”
　　“……”
　　过了一会儿。
　　林蕊突然喊她：“涵涵。”
　　隔着透明的玻璃，姜涵看着她点的砂锅在煤气灶上咕噜咕噜地冒着泡，随口应道：“嗯？”
　　“你说，”林蕊顿了顿，若有所思地问，“学计算机的将来是不是真的会秃头？”
　　“……”
　　姜涵再次想到了傅砚时，可能是因为一直在聊他，她居然还能在玻璃上看到一个很像他的模糊的倒影。
　　她眨了下眼睛，看着食堂阿姨在她的砂锅里加青菜：“我觉得会。”
　　林蕊失望地“啊”了声，捂住脸：“那许耀学长以后岂不是也会变成秃子？”
　　“……”
　　许耀是她们A大计算机系的一位学长，今年刚刚毕业，姜涵有幸见过他几次。
　　最后一次是在六月份的毕业典礼上，她作为学生会的志愿者，而许耀是毕业生代表，她全程站在舞台旁边听他发言。
　　知道许耀还是因为A大的一个年度人物风云榜，每年都会评选出全校最具人气的学生或者老师，全校师生都可以参与投票。
　　听说这个榜单原先是少部分学生们之间弄着玩的，后来被校领导看到了，觉得有意思，就推广成了全校性的大型评选活动。参与的师生不仅颜值高，学习工作成绩突出，还得有过人的表现。
　　而许耀是唯一一个从大一到大四都在榜上有名并且连续三年蝉联榜首的人物。
　　姜涵上学期也被提了名，但最后只排在了第十二名的位置。
　　可见竞争有多激烈。
　　“那应该不会。”姜涵慢吞吞地说，语气里不无崇拜，“他可是许耀学长啊。”
　　林蕊看着她，过了几秒，点了点头，表示赞同：“对，许耀学长绝不会变成秃子的！”
　　姜涵跟着附和：“就算全世界的男人都变成秃子，许耀学长的头发也会像用了霸王生发液一样茂密。”
　　“……”
　　话音刚落，林蕊还没来得及接话，她们的身后突然传来一声轻笑。
　　姜涵一僵，只觉得这个声音分外耳熟。
　　她迟疑着回头。
　　先看到了中午遇到的那位G大计算系的老师。他手臂抬起，搭在身旁人的肩膀上，笑得浑身都在颤动。
　　而站在他身旁的人，嘴角噙着一抹冷笑，在她看过去的同时，从他嘴里发出一声轻嗤。
　　姜涵：“……”
　　她就说怎么好端端的在玻璃里看到了傅砚时。
　　原来不是幻觉！
　　姜涵顿觉尴尬，结结巴巴地打招呼：“老、老师好。”
　　傅砚时冷笑了声，马上被邹凯的声音覆盖：“姜涵同学，好巧啊。”
　　姜涵嗯了声，垂下眸，小声说：“是有点巧。”
　　“明天不是放假，”邹凯看了眼她和她身边的女生，疑惑道，“你们怎么都不回去？”
　　姜涵如实说：“我们明天要去做兼职。”
　　“兼职？”邹凯好奇，“什么兼职？”
　　姜涵说：“是在一家培训机构当助教。”
　　听了她的话，邹凯意外地“啊”了声，然后笑着说：“那我们还是同行啊。”
　　“……”
　　姜涵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她抬起眼，悄悄看了眼傅砚时，而后飞快地收回目光。见邹凯似乎还在等她说话，姜涵抿了抿唇问：“老师，你们怎么会在这儿？”
　　邹凯手还搭在傅砚时的肩膀上，两个人都穿着普通的休闲服，吊儿郎当的，完全没点老师的样子，看起来更像是学生。
　　他笑着说：“这还不是因为你们学校食堂的饭菜好吃，趁今天人少，我就带阿砚来尝一尝。”
　　姜涵哦了声。
　　邹凯往她身后看：“你们吃砂锅啊，阿砚，要不我们也吃吧？”
　　傅砚时目光停留在姜涵身上，淡淡地说：“随便。”
　　邹凯抬头看着菜单自言自语：“这么多砂锅，我吃什么好呢。”
　　在这时候，食堂阿姨把两碗煮好的砂锅端出来：“同学，你们的好了，小心烫。”
　　姜涵和林蕊同时转身，向阿姨道了声谢，去拿自己的那份。
　　很快，她们找了个附近没什么人的座位。
　　坐下后，林蕊才敢说话：“涵涵，刚才和傅教授在一起的人是谁呀？”
　　姜涵点头，轻轻地嗯了声：“他也是G大计算机系的老师。”
　　林蕊不可思议：“你们怎么认识的呀？”
　　姜涵：“今天中午我和体育部一起在食堂门口摆摊，他帮他们学校团委的老师来交东西。”
　　林蕊：“我看他对你那么热情，还以为你们早就认识了。”
　　姜涵夹起一片青菜叶，顿了下：“没有，我也就才认识他几个小时而已。”
　　不过这个老师对她确实有点儿热情得过分了。
　　她们坐的这个位置正好能看到排队窗口那边的情况，傅砚时和邹凯并肩站在一起等砂锅，看背影两个人像是在聊天。
　　聊着聊着，邹凯突然转过身，视线在食堂里扫了一圈。
　　姜涵正低着头在吸粉丝。
　　林蕊看到了邹凯转身，但没注意他在看什么：“其实我感觉计算机系的人也不全是秃头吧，你看傅教授和那个老师的头发就长得还挺好。”
　　“……”
　　姜涵把嘴里的东西咽下去，下意识地往他们那边看了眼，之后收回目光，慢吞吞地说：“还行吧。”
　　“这应该不止还行了吧。”林蕊看不到邹凯的，只能盯着傅砚时的后脑勺，有些羡慕地说，“也不知道傅教授这发量，是不是用了霸王生发液呢。”
　　“……”
　　姜涵差点噎到，想了想，摇头说：“他不用。”
　　林蕊啊了声：“你说什么？”
　　“……”姜涵改口，“我的意思是，他应该不会用这些东西。”
　　林蕊沉默几秒：“你说的对，像他这种海归回来的，用的肯定都是国外进口的。”
　　她这是误会了她的意思。
　　姜涵倒也没解释。
　　“姜涵学姐。”
　　姜涵正吃着东西，忽然听到有人喊她。抬头一看，好像是中午被何超忽悠着报名体育部的那个小学弟。
　　想不到这么巧又遇到他了，姜涵温和地说：“有事吗？”
　　陈文磊看起来有些紧张：“我想知道，体育部什么时候才会通知我面试？”
　　姜涵说：“这个至少要等国庆过了之后，面试时间是学生会统一安排的，你回去等通知就好了。”
　　“我怕我会错过通知。”陈文磊再次拿出手机，“学姐，能不能和我加个微信，等面试的时候，麻烦你通知我一声？”
　　“……”
　　这是他今天第二次问姜涵要微信了。
　　姜涵轻微地皱了皱眉，正准备说点什么，突然另一个声音插了进来：“小同学，我记得你，中午就被拒绝了，现在又来，可真是执着啊。”
　　陈文磊一愣，转过身，发现身后不知道什么时候站着两个男人。
　　男人手里也都同样端着一份砂锅，看起来似乎和姜涵认识。
　　他迟疑地问：“你们是？”
　　邹凯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下，而后模棱两可道：“我们认识，你说呢？”
　　“……”
　　陈文磊看了他半晌，拿着手机的手慢慢缩回来。他垂头，看了姜涵一眼，委屈地说：“我知道了，打扰你了，学姐。”
　　说完，他就离开了食堂。
　　姜涵坐的桌子是连着的四个椅子，她和林蕊面对面坐着。
　　邹凯把砂锅放在她斜对面，意思意思地问：“同学，这里没有人吧？”
　　“……”
　　姜涵摇头：“没有。”
　　邹凯对傅砚时说：“阿砚，坐。”
　　“……”
　　食堂的桌椅离得很近。
　　傅砚时坐下来，姜涵能感觉到他的手臂碰到了她的衣服。有些轻微的摩擦，却没有什么别的感觉。
　　她垂着脑袋没动静，沉默地喝着汤。
　　旁边，傅砚时说话了：“这样的事情经常发生吗？”
　　他的语速极慢，却字字清晰。
　　邹凯诧异地看向他。
　　姜涵知道傅砚时是在和她说话，把嘴里的东西咽下去，顿了下说：“还好。”
　　“……”傅砚时冷笑，“那就是经常了。”
　　闻言，姜涵侧过头。
　　他的神情清冷，脸部轮廓清晰有致。从她这个角度，只能看到他的半张侧脸。想起之前和林蕊聊的内容，姜涵的目光不自觉地被他的头发吸引了。
　　都说搞计算机的人容易秃头，可是他的头不仅不秃，连一根白头发都看不到，发质看起来甚至比经常护发的她都要好。
　　停顿几秒，姜涵忍不住开口叫他：“老师。”
　　傅砚时偏头，对上她的目光，嘴角噙出一丝玩味的笑：“怎么？”
　　姜涵很尊重他的个人隐私：“我能问你一个私人问题吗？”
　　“……”傅砚时看了她一会儿，放下筷子，闲闲地说，“如果你是想问是不是也经常有人问我要微信……”
　　“不是。”他的话没说完，就被姜涵打断。姜涵小鹿似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一字一句地说，“我就是想问，你用霸王生发液吗？”


第15章 孩子的父亲是谁？
　　傅砚时比姜涵晚到食堂几分钟，来的时候就看到她和她的室友站在靠近最里面的窗口前，像是在等什么东西。
　　邹凯和他走在一起：“这边食堂的饭菜比我们那儿的好吃多了，以前我就经常装成学生的样子过来吃，后来认识我的人太多了，怕被揭穿，就没再来了。”
　　傅砚时不紧不慢地接话：“是吗？”
　　“我骗你做什么？”邹凯郁闷地抱怨，“也不知道学校怎么想的，非得把教师食堂和学生食堂分开来。教师食堂就那么点菜，哪有学生食堂的东西丰富，我要是再年轻个十岁，我都能把这儿当家了。”
　　傅砚时：“你现在也可以把这里当家。”
　　邹凯闻言，怔了下，立马摇头：“那不行。”
　　“为什么？”
　　“这里平时全是学生，我一个老师混在里面不奇怪吗？”
　　傅砚时看他一眼：“我怎么不知道，你的包袱什么时候这么重了？”
　　邹凯没听懂他的话，扭头往身后看了看，抖抖肩：“什么包袱？”
　　“……”
　　傅砚时懒得解释。
　　走到点菜的窗口前，邹凯看着里面的菜：“阿砚，这个红烧肉好吃，你吃吗？”
　　傅砚时瞥了一眼：“太肥，不吃。”
　　“……”
　　邹凯：“那个爆鱼呢，看上去还不错。”
　　傅砚时：“不新鲜。”
　　“……”
　　邹凯回头看他一眼，继续往前走：“宫保鸡丁总行了吧？”为了防止傅砚时继续挑刺，他抢先道，“鸡肉不肥，而且看起来也很新鲜！”
　　沉默两秒，傅砚时“嗯”了声。
　　邹凯一喜，刚准备说“那就吃这个”，身后的人又缓缓道：“但是我不喜欢吃鸡肉。”
　　“……”
　　邹凯炸了：“你怎么那么挑？吃个饭还挑三拣四的，需不需要我给五星级酒店打个电话，让他们给你特别定制三餐？”
　　傅砚时点头：“那就先谢谢你了。”
　　“……操！”
　　邹凯边骂边往前走。
　　走了几步，停下来，回过头，忍无可忍：“你到底想吃什么？”
　　傅砚时下巴微抬：“前面不是还有很多吃的么，过去看看。”
　　“……”
　　邹凯不是第一次觉得傅砚时麻烦了，但还是第一次让他觉得麻烦到无可忍耐。他想转身走，可无奈今天出来吃饭也是他喊傅砚时来的，就这么走了似乎不太厚道。
　　邹凯怒气冲冲地往前走。
　　走着走着，突然又停下来，视线盯着某个方向，意外地“咦”了声，前一刻还高涨的气焰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阿砚，你看前面那个是不是我的小女神！”
　　傅砚时凉凉地说：“我怎么知道。”
　　“我不要你知道，我要我知道。”邹凯说，“我知道她就是！”
　　“……”
　　傅砚时嘴角抽了下。
　　“想不到我运气这么好，难得来这儿吃个饭都能和我的小女神偶遇，看样子连老天都在帮我发展我的缘分。”邹凯回头，“我们去打个招呼吧。”
　　傅砚时轻哼了声，不置可否。
　　两个人走过去。
　　姜涵和林蕊聊得投入，完全没发现身后多了两个人的存在。而那两个人也没有打断她们，主要是因为他们听到姜涵身边的女生说了这样一句话——
　　“涵涵，你说，学计算机的将来是不是真的会秃头？”
　　“……”
　　傅砚时和邹凯愣住，过了几秒，不约而同地看了看对方的头发。
　　然后又继续光明正大地偷听——
　　“我觉得会。”
　　“那许耀学长以后岂不是也会变成秃子？”
　　“那应该不会，他可是许耀学长啊。”
　　“对，许耀学长绝不会变成秃子的！”
　　“就算全世界的男人都变成秃子，许耀学长的头发也会像用了霸王生发液一样茂密。”
　　听到这里，邹凯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
　　-
　　傅砚时看着姜涵，嘴角的笑意渐敛。想起她先前在排队窗口说的话，他的眼底染上了一丝冷冽：“许耀是谁？”
　　“……”
　　姜涵看着他，轻轻地眨了眨眼睛。
　　没来得及说话，坐在对面的邹凯不解地挠了挠头：“阿砚，你不是……”
　　“闭嘴。”傅砚时朝他投去目光，“我问得是她，没问你。”
　　邹凯：“……”
　　姜涵心想他可能是想和许耀探讨一下生发的技巧，于是老老实实地说：“许耀是我们计算机系的一个学长，今年刚毕业。”
　　傅砚时嗤了声：“喜欢他？”
　　姜涵一怔，黑色的眼珠在眼眶里转了转，而后点头，爽快地承认：“嗯。”
　　“……”傅砚时显然没想到她居然会承认得那么直接，他气笑了，“喜欢他哪点？”
　　姜涵想了想，如实道：“他长得帅。”
　　“……”
　　半晌，傅砚时开口：“就这？”
　　姜涵点头。
　　傅砚时问：“没别的了？”
　　姜涵不解：“还要有什么吗？”
　　傅砚时盯着她没说话。
　　坐在对面的两人有些奇怪地看着他们，总觉得他们现在这样说话的模式有点不太像师生之间的对话，但是像什么，他们又说不上来。
　　安静片刻，傅砚时总结：“所以你喜欢许耀，只是因为他长得帅？”
　　姜涵也没说话，慢吞吞地舔了舔唇，反应有点像在默认。
　　“那你看看，”傅砚时顿了两秒，转向邹凯，慢条斯理地说，“他长得帅不帅？”
　　“……”
　　邹凯一脸莫名。
　　姜涵也很奇怪，好端端的，他问她这个做什么？
　　她往邹凯那边瞧了眼，很快就收回视线。傅砚时的表情一看就是在等她的答案，姜涵有些尴尬地问：“我可以拒绝回答吗？”
　　傅砚时点头：“可以。”
　　姜涵松了口气。
　　下一秒，她听到傅砚时懒洋洋的声音，像是在对对面的人说：“听到没有？你丑得人家姑娘连一个敷衍的回答都不愿意给了。而且她喜欢长得帅的，朋友一场，我劝你早点收了那份不该有的心思。”
　　“……”
　　这番赤/裸/裸的言语就好像在当面告诉姜涵他的心思。
　　邹凯就算和傅砚时关系再好，这时候也坐不住了，气得跳了起来：“我□□大爷的傅砚时，你能不能给老子留点儿面子？”
　　傅砚时轻飘飘地说：“不能。”
　　姜涵：“……”
　　这两个人是当她不存在是吗？
　　邹凯深吸一口气：“行。”
　　他坐下来，扯了扯嘴角，而后对姜涵说：“姑娘，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这个称呼让姜涵怔了怔。
　　没等她说话，邹凯又道：“你别看这男人现在穿得人模人样的，其实他就是条舔狗。曾经住在他家隔壁有个小姑娘，他对她好的不得了，每回出门他都给她带吃的，小姑娘过生日他还提前一个月偷偷给她准备生日礼物。”
　　“……”
　　听了邹凯的话，姜涵诧异地侧过头，看着傅砚时。
　　傅砚时没看她。他一直低着头，等对面的人说完，才抬起眸，似笑非笑地说：“这都是过去的事情了，你现在提这些做什么？”
　　“……”
　　这个问题把邹凯问倒了。
　　他也不知道他提这些做什么，也有可能是傅砚时平时表现得都太过完美，在他生命里曾经出现过的人和事之中，邹凯唯一能想到的算得上傅砚时软肋的，只有那个曾经他口中的邻居小姑娘。
　　“我就随便说说。”邹凯嘀咕，过几秒又补充道，“这叫礼尚往来。”
　　“那我还真是，”傅砚时不知想到了什么，垂下眸，低笑道，“应该谢谢你。”
　　“……”
　　关于生发液的这个话题就这么被揭了过去。
　　四个人沉默地吃了一会儿东西，等吃得差不多了，邹凯终于想到了哪里比较奇怪。他看看姜涵，又看着傅砚时：“你们认识啊？”
　　他这突如其来的问题让姜涵的动作一顿。
　　傅砚时抬起头，没否认：“是认识。”
　　“……”
　　姜涵僵硬地转过头。
　　傅砚时吃完饭，随手抽了张纸巾擦了擦嘴，然后团成一个球，丢在装砂锅的托盘里，悠悠地说：“她选了我的课，所以在这学期结束前，暂时算是我的学生。”
　　“……”
　　姜涵提起的心又猛地落回原地。
　　-
　　饭后，大家各自回去。
　　寝室里只剩下姜涵和林蕊，也没什么别的娱乐活动，两个人说了一会儿话，不到十点就爬上床休息了。
　　姜涵躺在被窝里，反反复复想着邹凯在食堂里说的那几句话。
　　她的生日是在十二月初，从她认识傅砚时到他出国，一共也就只有三个生日。
　　姜涵记得第一年她生日傅砚时其实并不知情，是她捧着何倩如给她买的蛋糕去敲隔壁的门时傅砚时才知道的，当晚没什么好送她的东西，就送了她一套她当时根本就看不懂的《哈利波特》全集的书。
　　第二年生日是在她小学四年级，傅砚时送了她一只比她人还高的毛绒熊玩偶，足足占了她大半张床的位置。
　　最后一次生日也是她记得最深刻的一次，傅砚时带她去了他们小区隔壁的一个小花园里。半夜三更花园里一个人也没有，傅砚时给她放了一晚上的烟花。
　　那是她这辈子看过最美最美的烟花。
　　……
　　国庆过后，姜涵继续忙着筹备校运会的事情。
　　每天两个学校的人碰在一起开会讨论，一遍遍确定比赛的时间，反复核查各个细节，生怕哪个环节会出纰漏。
　　就这样忙了一个多星期，前期筹备一切都很顺利，全都按着姜涵原先的计划在进行。要说唯一不太让她满意的，是在校运会前的那一天，她的大姨妈提前来了。
　　姜涵的例假一向准时，这次提前了好几天，原因她大致也能猜得到，是因为最近过度劳累加上熬夜导致的。
　　大姨妈来势汹汹，一觉醒来姜涵就感觉到小腹像被人用爪子撕扯般坠坠地疼，她脸色苍白，浑身也冒着虚汗。
　　不得已，只能让室友给她请了假。
　　姜涵在床上躺了一个上午，总算感觉好点了。
　　她这才有力气去看手机。
　　百无聊赖地刷了一会儿朋友圈，想了想，也发了一条：【呜呜呜，肚子好痛，感觉要死了[/难过]】
　　发完之后，她也没回头检查，继续去看别的内容。
　　几分钟后，她收到傅砚时发来的一条消息：【孩子的父亲是谁？】
　　“……”
　　姜涵一脸莫名地看着这句话，然后缓缓地给他回了一个问号。
　　等了半分钟，那边没有回复。
　　想想不对，姜涵打开朋友圈，找到她刚才发的那条动态。
　　那一刻，脑袋里像有一道惊雷砸下来。
　　哐当哐当砸得她头晕眼花。
　　姜涵看到她发的是——
　　【呜呜呜，肚子好痛，感觉要生了[/难过]】


第16章 总不能见死不救。……
　　下一秒, 姜涵火速删了那条动态。
　　幸好这个点还是上课时间，看到这条的人动态的人并不多，点赞评论的也就只有两个人, 还都是她已经不怎么联系的高中同学。
　　想到傅砚时几分钟前给她发的那句话, 姜涵眼角抽了抽, 回到和他的聊天界面。
　　傅砚时依然没有回复。
　　尽管他那句话一看就不怎么正经, 但是姜涵觉得自己还是有必要解释一下：【老师, 您别误会, 我打错字了, 不是要生了。】
　　傅砚时：【那就不生了？】
　　“……”
　　姜涵总觉得他这句话读起来怪怪的, 她硬着头皮回复：【嗯。】
　　傅砚时：【你原本想打什么？】
　　姜涵：【[/哭]要死了。】
　　安静片刻。
　　傅砚时：【为什么想不开？】
　　姜涵一愣，没来得及回复，紧接着那边又发来一条：【是因为生不出孩子？】
　　“……”
　　姜涵实在想不明白傅砚时的脑回路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 明明出国前还很正常，难不成是在国外这些年受了什么刺激出问题了？
　　姜涵越想越觉得有这个可能。
　　这样的话, 她忽然能理解傅砚时为什么不记得她了。
　　姜涵：【这个点，你不用上课吗？】
　　傅砚时：【你不是也没课。】
　　姜涵：【噢, 我肚子疼，请假了。】
　　傅砚时：【吃了什么东西？】
　　“……”
　　在男人的认知里, 肚子疼第一时间永远是和吃了不该吃的东西有关。
　　姜涵皱眉：【不是因为这个。】
　　傅砚时：【我知道了。】
　　傅砚时：【你来月经了。】
　　“……”
　　姜涵：？
　　姜涵前一刻还沉浸在男人不懂女人的想法里, 下一秒整个人直接弹了起来。她坐在床上，头发乱糟糟的，低头看着手机屏幕, 眼神呆滞。
　　她难以想象傅砚时是怎么如此淡定地把月经这两个字打出来的，一般情况下，女生之间都不会直接说来月经了，就算例假或者生理期他没想到, 那用个通俗易懂的“大姨妈”来表示总行吧？
　　但是。
　　他没有。
　　就像昨天在餐桌上揭穿他朋友对她的心思一样，如此直白又毫无保留地揭穿了她。
　　虽然他说的的确没错，但就他们目前的关系而言，姜涵只觉得无比尴尬。
　　她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回复。
　　正在这时，傅砚时又发来了消息：【需不需要带你去医院？】
　　这句就好接多了，姜涵慢吞吞地打字：【不用了，已经好多了。】
　　想了想，她又补充：【谢谢老师的关心。】
　　办公室里。
　　傅砚时坐在沙发上，看着她发来的两行字，淡淡地勾了下唇。
　　-
　　姜涵的生理期来得汹去得也快，到晚上就已经不怎么疼了。
　　林蕊她们下课回来给她带了饭，还带了一个奇怪的包裹。
　　包裹是用塑料袋包的，外面缠了一圈透明胶带。姜涵拿在手里翻来覆去看了看，问她们：“这是什么？”
　　“我也不知道，女寝门口的宿管阿姨让给你的。”林蕊说，“是不是你买的快递？”
　　“不会吧，我最近没有买东西呀，而且上面也没有写我的名字。”姜涵觉得奇怪，“会不会是别人的阿姨给错了？”
　　戚小薇说：“不可能，阿姨看到我们就问是不是和你一个宿舍，点名说是你的。”
　　“……”
　　姜涵犹豫着没敢拆。
　　于诗婧劝她：“阿姨都这么说了，你就拆开来看看呗，万一真是你的东西呢？”
　　姜涵：“可是……”
　　于诗婧：“如果不是你的，大不了你再给阿姨送回去。”
　　姜涵思考了一下，觉得她说的也有道理。要不然现在给阿姨拿回去说不是她的，阿姨也不会相信的。
　　这样想着，姜涵找了剪刀，把外面的一圈胶带一点点剪开。
　　打开袋子，里面是一盒某品牌卖得很火的桂圆红枣枸杞茶。
　　姜涵懵了。
　　林蕊也懵了：“啊这……”
　　戚小薇探了探头：“桂圆红枣枸杞茶……噗，涵涵，你什么时候开始喝这种养生茶了？”
　　姜涵：“……”
　　她也想知道。
　　于诗婧说：“这个好像是补血的，你今天不是正好来大姨妈了，不是你买的，难不成是有人特意送的？”
　　“……”
　　经她这么一说，戚小薇也想明白了，跟着附和：“会是谁呢？”
　　林蕊没说话。
　　眼前莫名闪现了一张脸。
　　一张。
　　男人的脸。
　　于诗婧提醒：“你今天刚来大姨妈就有人给你送，应该很好猜吧，你白天都告诉谁了？”
　　“……”姜涵迟疑了一下，看着手上的东西，声音低下来，“没有谁。”
　　于诗婧狐疑：“那怎么会这么巧？”
　　过了一会儿，姜涵才说：“可能是我今天发了条朋友圈，被谁看到了吧。”
　　戚小薇咦了声，转过来：“你发朋友圈了吗？我怎么没看到？”
　　“哦。”姜涵说，“打错字了，发完没多久我就删了，后来也没再发。”
　　戚小薇恍然大悟：“怪不得。”
　　大家各做各的事情。
　　吃好饭后，姜涵把吃剩下来的便当盒子丢到门口的垃圾桶里。回来以后，她重新爬上了床，抱着手机切到和傅砚时聊天的界面，犹豫再三，发了六个句号过去。
　　片刻后，来了新的消息提示。
　　姜涵点开一看，傅砚时回了六个问号过来。
　　于是对话是这样的——
　　姜涵：【。。。。。。】
　　傅砚时：【？？？？？？】
　　姜涵看着她这六个问号，脸色十分地一言难尽。
　　但她总得要问个清楚。
　　今天也就只有傅砚时一个人和她聊过这个话题，她实在想不出会有除他以外的第二个人给她送这样的东西。
　　姜涵：【老师。】
　　姜涵：【我问你一件事儿。】
　　傅砚时：【？】
　　姜涵：【我室友们刚才回寝的时候给我带了样东西，说是有人让宿管阿姨给我的，你知道是什么吗？】
　　傅砚时：【收到了？】
　　“……”
　　姜涵盯着他的回复。
　　他发的是疑问句“收到了”，而不是回答她的问题，所以就代表着确实是他给她的？
　　姜涵忍不住问：【你为什么要给我这个？】
　　看到她这句话，傅砚时舌头沿着牙齿舔了一圈，懒得打字，干脆开了语音：“那还不是因为你说你快死了么。”
　　他顿了下，声音里染上一丝笑意，“我当老师的，总不能看到学生快死了还见死不救吧。”
　　“……”
　　早就应该知道他给的绝对不会是她想要的答案，姜涵干巴巴地打字：【哦，那就谢谢老师了。】
　　傅砚时：【记得喝。】
　　姜涵乖巧地回：【好的。】
　　放下手机，姜涵躺在床上盯着蚊帐发呆。
　　过了几分钟，她认命地下了床，从一盒桂圆红枣枸杞茶里面拿了一小包出来，拆开倒在茶杯里，然后去饮水机那边装了一杯热水泡开。
　　-
　　为期两天的校运会进行得格外顺利，姜涵由于要当志愿者的缘故，没有参与开幕式时班级的方阵，也没有参与开场舞的表演，这是唯一让她觉得有遗憾的。
　　不过体育部的人得知她不舒服，校运会期间也没给她安排什么重的活，姜涵全程坐在比赛的检录处，偶尔帮着在广播里喊喊人，没事干的时候就跑到运动场边上和室友们汇合一起看比赛。
　　到了第二天下午。
　　学生们之间的比赛几乎已经进行得差不多了，主要轮到了老师们的友谊赛。
　　姜涵终于在操场上见到了快一周没见的傅砚时。
　　算起来，从她选了傅砚时的课至今，一共也就上过两回。
　　第一次去的时候因为迟到被他抓了个正着，后来国庆放假，正好把周五的课给吞了。等放完假上来，上了一节课，这周四周五又和校运会冲突。
　　怪不得学校会把选修课都放在周四和周五，估计也是早就预料到这两天会经常被调走。
　　傅砚时今天穿了一件紫色的T恤。
　　他所在的G大计算机系和A大计算机系的老师组成了一个比赛小组，一共二十个人，全都整齐划一地穿了统一的T恤。
　　看到他，姜涵就想到了他给她送的那盒桂圆红枣枸杞茶。
　　她这两天出门前都用保温杯泡了一杯，口渴的时候会倒出来喝，里面放了冰糖，甜津津的，再加上枣子的香味儿，姜涵很喜欢喝。
　　她拧开杯盖喝了一口，然后趁着站在主席台上绝佳的地理位置，拿出手机对着傅砚时所在的方向拍了一张照片。
　　仿佛是有所察觉，她举起手机的那一刻，傅砚时正好转过头，和镜头里的她视线遥遥相对。
　　姜涵拍完后回看照片，手一抖，手机差一点儿没掉到地上。
　　等她再抬头朝紫色T恤的人群那边看过去的时候，傅砚时却没有看她的方向。
　　他侧着头，正听旁边几位老师说话，话题不知道是否与他有关，只见他时不时地点下头，偶尔扬起嘴角，轻轻一笑，只一两秒，又恢复了往日的淡漠。
　　姜涵撇撇嘴，有些不开心地挪开目光。
　　自从她和傅砚时重逢后，就没见他怎么对她笑过。
　　正在此时，林蕊也上了主席台，十分开心地在她耳边说：“涵涵，告诉你一个秘密。”
　　姜涵回过神，转头问她：“怎么啦？”
　　林蕊靠近她耳边：“我听计算机系的学长说，一会儿许耀学长要来学校。”
　　姜涵：“真的吗？”
　　林蕊点头，嗯了声：“应该不会有假，他们有人已经接到许耀学长的电话了，说正在过来的路上，马上就要到了。”
　　姜涵好奇：“许耀学长怎么这个时候过来？”
　　林蕊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说是有什么事情吧。”
　　姜涵“哦”了声。
　　林蕊：“那你待会儿陪我去看他吗？”
　　姜涵想了想：“我这儿比赛还没结束呢，暂时走不开，如果等比赛结束了许耀学长还没来，我就陪你一起去。”
　　林蕊啊了声，有些失望：“他难得才回来一次，你真的忍心不去看看吗？”
　　姜涵歪头，笑了笑说：“我去了他也不认识我呀。”
　　“那你还说喜欢他。”
　　“我这不是作为一个颜控的自我修养吗？”姜涵很诚实地说，“我只是喜欢许耀学长的颜，换成是别人，要是长成他那样，我也会喜欢的。”
　　“……”
　　她们这边正说着话，操场上拔河比赛已经开始了。
　　为了节省时间，拔河比赛是很多组一起进行的，裁判也有好几个。
　　姜涵在场上找了下，很快就看到傅砚时所在的计算机系小组。
　　他人高，站在队伍的后排，手里拿着粗长的麻绳，在一旁体育老师的指挥下，一次次地用劲儿。他的表情淡然，也没有跟着其他人一起呐喊，状态随意得像是一个旁观者。
　　可他却偏偏站得很稳，即便前面的人有前倾的样子，到他这儿也能稳稳地把绳子给拽住。
　　比赛双方僵持不下。
　　旁边很多组陆续结束了比赛，最后只剩下计算机系和新闻系这边还在进行。
　　校运会上拿到名次的学生不仅会有纪念奖牌和证书，还会有学校专门赠送的一份小礼品。林蕊好奇地问：“涵涵，你知道老师这边比赛赢了是什么奖励吗？”
　　姜涵之前倒是没注意这个。
　　听她这么一问，她拿出手机翻了翻，在校运会其中一份方案里面找到了奖品和对应的名次。
　　姜涵照着念：“第三名是一张电影票，第二名是一支钢笔，第一名是……”
　　念到这里，她停下来。
　　林蕊问：“第一名是什么，你怎么不念了？”
　　姜涵咽了口口水，才继续说：“第一名是一套洗护用品。”
　　“……”
　　她说完，视线移向运动场。
　　正好比赛结束，最后新闻系输给了计算机系。
　　看到计算机系的老师们激动地抱成一团，姜涵舔了下唇，好像突然间明白他们这么拼命要拿第一的原因了。


第17章 你也来大姨妈了吗？
　　比赛结束后, 老师们各自散去。
　　姜涵看到和傅砚时一起来的那位男老师被她们学校的一个老师拉着在说话，他一个人站在操场上，背影显得十分孤单。
　　一旁的林蕊催她：“涵涵, 你好了没, 我们去看许耀学长呀。”
　　姜涵盯着傅砚时的方向, 想了想说：“你等我一下！”
　　她说完, 立即转身, 跑到不远处的临时小卖铺买了一瓶矿泉水, 而后抱着矿泉水和自己的保温杯往傅砚时的方向去。
　　走到一半。
　　姜涵低头看了眼两只手上的东西, 又觉得这么过去的意图太过明目张胆了。犹豫了半秒, 她把矿泉水藏进了随身背的包包里，打算等一会儿趁别人不注意偷偷给傅砚时。
　　与此同时，傅砚时身边多了一个人。
　　姜涵认得她, 是她们学校声乐系新来的女老师，听说也是研究生毕业, 在校期间曾和几个朋友一起组过乐团，还是主唱。
　　她留着一头很长的大波浪卷发, 身材高挑，脚上穿着一双细跟高跟鞋, 打扮得十分漂亮, 和傅砚时站在一起，莫名让人觉得有些般配。
　　姜涵不知道他们在聊些什么，只看到女老师一直在笑, 傅砚时偶尔会应几声，或者点个头，神色温和。
　　她慢慢地停下脚步，手里捏着保温杯, 不自觉地转动。
　　突然就有些不开心。
　　不想过去了。
　　姜涵不太清楚自己这种莫名奇妙的情绪是从何而来，也有可能是因为傅砚时并没有像传言中的那样对每个接近他的人都很冷漠。
　　他对现在站在他面前的女老师就很好。
　　可明明……
　　她才应该是那个被他温柔对待的人。
　　曾经的那三年，也就只有她能够肆无忌惮地在他身边吵闹说笑，偶尔使使小性子，霸占着他的床和枕头，把他气得沉下脸却又无可奈何地去睡外面的沙发。
　　姜涵一直以为不管过去多少年，都无法改变她在傅砚时心里的地位。同样，他对她来说也是一样的。
　　可是好像，再见时也就只有她还记得曾经邻居家那个大哥哥。
　　傅砚时却把她忘得一干二净。
　　想起重逢时他对她的那副臭脾气，姜涵垂下眸，脚尖不停地碾压人工草坪上的小草，一下接着一下，像是在发泄心底的脾气。
　　过了不知道多久，也可能只是半分钟。
　　姜涵忽然感觉到前面多了一个人，他的影子映下来，正好和她的倒影平行。
　　只是比她的要稍微长一些。
　　姜涵一顿，慢吞吞地抬起头。
　　她心里还在想着刚才的事情，神情恹恹，眼睛看出去没什么焦距。
　　傅砚时站在她两步远外的地方，低声询问：“一个人在这儿干什么呢？”
　　“……”
　　闻言，姜涵猛地回神，不可思议地瞪大眼睛。
　　男人还穿着拔河比赛时的那件紫色T恤，T恤正前方印着一个黄色的海绵宝宝，此时此刻，两颗硕大的门牙正朝着她龇牙咧嘴。
　　他身上的图案和他形成了巨大的反差。
　　看到她的表情，傅砚时淡淡地勾了勾唇：“怎么，见到我很意外？”
　　姜涵微张着嘴，略有些迟钝地摇头：“没、没有。”
　　傅砚时盯着她，扬眉：“所以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姜涵不敢说她是来给他送水的，只能支支吾吾道，“我是学生会的志愿者，在这里很奇怪吗？”
　　“不奇怪。”傅砚时看着她，下一秒，微微附身，拉近了和她之间的距离，“但我的意思是，你刚才不是在上面，怎么突然跑下来了？”
　　“……”
　　安静两秒，姜涵眨眨眼睛：“你看到我了吗？”
　　傅砚时点头。
　　姜涵：“那你……”
　　没等她把话说完，傅砚时接着道：“我还看到，有个人好像在偷拍我。”
　　“……”
　　姜涵头皮发麻，做贼心虚移开视线，不敢看他。强行狡辩：“我才没有，你看错了！我只是顺手拍几张照片而已。”
　　话音落下，忽然意识到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傅砚时心情很好，轻飘飘地说：“我都没说是谁，你承认得那么快干什么？”
　　“……”
　　姜涵重新看向他，诧异过后，嘀咕道：“那还不是因为你……”
　　“嗯？”傅砚时等了一会儿，没等她往下说，饶有兴致地问，“我什么？”
　　姜涵没往下说。
　　垂下眸，脚尖又碾了几下小草。
　　傅砚时：“别踩了，从站再这里开始就在踩，再踩这块草地就要被你踩秃了。”
　　“……”姜涵扬起脸，“你怎么知道？”
　　傅砚时也不瞒她，如实说：“我看着你过来的。”
　　姜涵一时不知道该接什么话了。
　　傅砚时看她不说话，继续说：“你是来找我的？”
　　“……”
　　他这话虽然是疑问句，但是听起来更像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既然被他发现了，姜涵也不再挣扎，肩膀垮下来，低声道：“对啊，可是我看到你和那位女老师在说话，我就只能站在这儿了。”
　　傅砚时问：“为什么不过来？”
　　“你们在说话，我过去干什么。”姜涵顿了顿，想到他对那位女老师的表现，嘟着嘴，小声补充，“那多奇怪啊。”
　　眼前的小姑娘看起来和平时不太一样，模样有些别扭，却依然漂亮可爱。
　　傅砚时盯着她，半晌，嘴角翘起来，而后低声道：“她是我一位朋友的朋友，我们接下来有一个项目要合作，之前只在打电话里聊过一会儿，她刚才特地来和我打个招呼，我们也是第一次见面。”
　　“……”
　　傅砚时难得一口气和她说那么多话，而且听他的语气，似乎是在和她解释？
　　姜涵意外地抬眼，他嘴角的笑意还在，眼角眉梢给人的感觉似乎比刚才对那位女老师还要温柔。有那么一瞬间，姜涵心头的郁闷彻底消失不见。
　　她有些不自然地撇开目光：“哦。”
　　操场上的人群渐渐散去。
　　邹凯走过来：“阿砚……咦，姜涵同学，你也在啊？”
　　看到来人，姜涵稍微后退了半步，礼貌地和他打招呼：“老师好。”
　　邹凯穿着和傅砚时一样的衣服，两个人身高相仿，站在一起有点像双胞胎。他点了点头，手勾在傅砚时的肩膀上，笑得一脸暧昧：“我刚才看到杨慧老师找你了，你们在聊什么呢？”
　　傅砚时瞥他一眼，嫌弃地把他手拨掉，言简意赅：“公事。”
　　“公事？”邹凯一愣，茫然道，“你和她之间会有什么公事？”
　　“你问那么多干什么？”
　　“我这不是关心你么。”
　　傅砚时嗤笑一声，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受了冷落的邹凯很快把目光挪向姜涵，见她睁着大眼睛一脸好奇地看着他们，刚要说话，不远处又有人喊他。
　　邹凯只能作罢，留下一句“我很快回来”就跑开了。
　　这边又只剩下了姜涵和傅砚时两个人。
　　想到自己来的目的，姜涵殷勤地说：“老师，您渴吗？我给您带了水。”
　　傅砚时低头看了一眼她手里拿着的保温杯，粉红色的，特别有少女心的一个杯子。他的眼皮跳了跳：“你让我喝这个？”
　　“……”
　　姜涵以为他是在嫌弃她给他送水的这个行为，准备从包里把水拿出来的动作停下来，犹豫着问：“你不想喝水吗？”
　　如果实在不想喝的话，那她也可以去给他买别的饮料喝。
　　傅砚时的确不太想喝。
　　先不说他已经大致猜到里面泡的是什么东西了，就算是什么都没有的白开水，让他在大庭广众之下拿着一个粉红色的保温杯喝水这种事情他也是做不出来的。
　　傅砚时一秒恢复了冷漠：“不喝。”
　　“……”
　　姜涵失望地噢了声：“那你……”
　　“想喝什么”这几个字还没说出来，操场旁边的人群里突然传来一阵骚动，声音由远及近。紧接着，姜涵听到不知是谁喊了一声“许学长回来了”，声音又细又尖，正好传到她的耳朵里。
　　是许耀！
　　姜涵下意识地转身。
　　她隔得远，位置又不好，从她这个角度只能看到那边围了一大群人。姜涵也想去看，又不好意思把傅砚时一个人丢在这里，所以只能踮起脚尖，在原地蹦跶了几下。
　　下一秒，傅砚时在她身后开口，情绪不明：“想去看？”
　　姜涵回头，期待地问：“我可以去吗？”
　　傅砚时嘴角一扯，淡声说：“可以。”
　　不等她说话，看了一眼她手里的东西，补充道：“把水杯留下。”
　　“……”
　　姜涵不太明白，他不是不要喝水吗？
　　正在她茫然之际，傅砚时突然伸手，把她手里的保温杯拿走。杯身是温的，他不紧不慢地拧着杯盖：“你可以去了。”
　　“……”
　　姜涵还是没懂他在做什么。
　　难道他不想喝她买的矿泉水，却喜欢喝桂圆红枣枸杞茶吗？
　　他这癖好，怎么像个女人似的？
　　姜涵潜意识里觉得自己应该是猜错了，说不定傅砚时只是想检查一下她有没有乖乖地喝他送的茶。
　　然而下一刻，傅砚时的举动彻底惊到她了。
　　他拧开杯盖之后，没有半点犹豫，在她的注视下，就着她喝过的杯口，仰起头。
　　他的颈部线条流畅，轮廓清晰，随着喝水的动作，喉结上下滚动，显得成熟而又性感。他的水是一口气喝的，中间没有停顿，杯身倾斜的弧度也越来越大。
　　不出几秒，一整杯桂圆红枣枸杞茶就被他喝掉了一大半。
　　姜涵：“……”
　　等他放下杯子，姜涵彻底从震惊中清醒过来，眼巴巴地瞅着他，结巴道：“老、老师，你也来大姨妈了吗？”


第18章 泡给你喝。
　　闻言, 傅砚时皱了下眉，表情冷下来：“你在说什么话？”
　　身后的吵闹声越来越远，被他这么一打岔, 姜涵连看许耀的欲望都没有了。她指着傅砚时手里的粉红色保温杯, 有些护食地说：“这个是我的, 你干嘛喝我的水？”
　　傅砚时扬眉, 慢慢吐出两个字：“你的？”
　　姜涵毫不犹豫地点头。
　　仔细一想, 这个茶是他送的, 在他面前她好像又没资格表现得那么理直气壮, 于是声音低下来, 却仍然带着几分计较：“你送给我的东西，那就是我的了，你就算要喝, 也应该先经过我的同意才对。”
　　说完姜涵觉得不够，又补充了一句, “这是礼貌。”
　　“……”
　　傅砚时停顿几秒，看着她一本正经的表情, 气笑了：“刚才是谁说给我带了水的？我喝完了，你就开始翻脸不认人了？”
　　姜涵一听, 下意识地接话：“你不是说不喝吗？”
　　话音刚落, 她猛地反应过来，挠了挠头：“不对啊。”
　　傅砚时：？
　　“这是我的水，不是给你的。”姜涵低头, 打开包包的拉链，从里面掏出一瓶矿泉水，递到傅砚时眼前，“这才是给你买的水。”
　　傅砚时：“……”
　　-
　　回寝室后, 姜涵才想起她把林蕊忘记在操场上了。
　　连忙给她打电话。
　　只响了两声，电话就被接通了。
　　林蕊那边听起来很吵闹的样子：“涵涵，你在哪儿呢？”
　　“我已经回寝室了。”姜涵愧疚地说，“对不起，我把你忘了……”
　　林蕊很好脾气地说：“没事儿，不过你没来真是太可惜了。”
　　姜涵好奇：“发生什么事了么？”
　　林蕊：“你一定猜不到许耀学长这次回来的目的是什么？”
　　“……”
　　那她肯定猜不到，姜涵顺着她的话问：“是什么？”
　　林蕊说：“他是来招聘的。”
　　姜涵啊了声，没听懂：“招聘？”
　　“是呀。”林蕊简单给她解释，“原来许耀学长大四的时候就开始和朋友一起创业了，他开了一家游戏开发公司，明年会有新的游戏上市。他公司现在人手不够，所以打算从我们学校和隔壁学校挑一些人去帮他忙。”
　　“哇。”姜涵由衷赞叹，“许耀学长可真厉害！”
　　林蕊同意她的看法：“我也觉得。”
　　感叹完，姜涵狐疑：“你怎么会知道这些的？你现在在哪里呀？”
　　林蕊说：“我在大礼堂这边，待会儿许耀学长还要给我们介绍他的公司呢，你要不要一起来？”
　　姜涵想了想，摇头说：“算了，我就不去了，我今天站久了，还有点不太舒服。”
　　林蕊：“那行吧，你休息，我在这里听着，有什么消息我再告诉你。”
　　姜涵说了声好。
　　挂了电话以后，她的视线移向了桌子上的那个粉红色的保温杯。
　　傅砚时后来接了一个电话匆匆走了，但离开前，他也不忘把保温杯还给她，顺手又带走了她买的那瓶矿泉水。
　　姜涵伸手，去摸那个保温杯。
　　刚碰到，想到傅砚时喝过，又像烫手似的，匆忙松开。
　　半分钟后，姜涵弯下腰，把脸埋在手心里。
　　这个男人，为什么要喝她的水？
　　在她已经明确表示这杯水是她的之后，他却还能面不改色地把剩下半杯喝完，并且还说了一句“挺好喝的”？
　　姜涵觉得自己可能真的应该去校医院挂个号，否则怎么会在他说了这样的话之后，她也鬼使神差地接了一句“那我以后再泡给你喝”这样的话呢？
　　你们是什么关系？
　　他要喝个水非得要你泡吗？
　　是自己没手还是有什么特别的原因，非！得！要！你！泡！
　　姜涵到现在脑袋里还全是傅砚时离开前的最后那句话。
　　他的桃花眼眼尾微微上挑，嘴角噙着笑，话里带着三分慵懒七分痞气：“行啊，那我就等着你再来给我泡了。”
　　这一刻，姜涵觉得她还是比较适应从前那个冷言冷语的傅砚时。
　　至少和他吵完架，她不需要一个人在寝室里尴尬地用脚趾抠地。
　　-
　　周末，姜涵和林蕊惯例去培训机构做兼职。
　　忙了一个白天，晚上还得继续工作。好在给他们吃晚饭的时间长，再加上不需要她们做什么，两个人就去了附近商场里的一家中餐馆吃饭。
　　坐下来以后，她们点了几个菜。
　　在等服务员上菜的过程中，林蕊刷刷手机，突然“啊”了声，拍了下桌子：“找到了！”
　　“……”
　　姜涵被她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抬起头，茫然地问：“找到什么了？”
　　林蕊把手机翻了个面给她看：“许耀学长公司的地址啊！”
　　“……”
　　“唔，这个新业路怎么听起来那么耳熟，是不是就在我们这附近？”
　　姜涵对这附近不太熟悉，摇了摇头，诚实地说：“不知道呢。”
　　“没事儿，我查一下。”
　　林蕊边说边低头找导航。
　　半分钟后，她放下手机：“找到了，的确离我们这里不远，大概二十分钟的车程，地铁两站路。不过坐地铁过去的话，下来还得走一段路。”
　　看她了解得那么仔细，姜涵眨眨眼睛：“你想过去吗？”
　　林蕊点了下头，抬眸看她：“你还记得我昨天说的许耀学长是回学校来招聘的事情吗？”
　　姜涵点头：“记得。”
　　林蕊昨天听得很认真，这会儿款款而谈：“许耀学长招聘的不仅仅是计算机系的人，据他说他们公司研发的那款网游里面有很多职业可以选择，每个职业都有男性角色和女性角色两种。而他们为了高度还原人物模型，所以想要找一批自愿给他们当模特的学生。”
　　姜涵以前也玩过一段时间的网游，但是给游戏里的人物当模特她还是第一次听说：“这要怎么当？”
　　林蕊简单解释：“就是按照你的自身数据为原型，按比例制作到游戏里的人物身上去，这是为了更精准地把人物还原，让肢体动作和协调性看起来不是那么生硬。”
　　“……”
　　姜涵虽然听不太懂，却不妨碍她觉得这个设想特别高大上。
　　“所以，”她大致猜到了林蕊的用意，慢吞吞地说，“你也想去当模特吗？”
　　“当然想了。”林蕊说完，问她，“难道你不心动吗？”
　　“……”
　　姜涵其实没什么感觉。
　　看出她的心思，林蕊说：“不是我说啊涵涵，我们这个专业虽然现在看着光鲜亮丽，将来就业其实挺难的。如果跟舞团的话，势必要牺牲很多自由时间，但如果不跟，也不可能有那么多舞蹈老师的岗位让我们去选择。要是转行，就等于我之前十几年的舞都白学了。”
　　她的话说得确实有道理。
　　林蕊继续说：“许耀学长的公司肯定不会只做这一款游戏，他又是一个要求很高的人，我觉得以我们的条件，至少在外形和功底方面，肯定比别人更有优势。”
　　姜涵被她说得也有点动摇了：“那……你让我考虑一下吧。”
　　林蕊笑了笑，说了声好：“这个不急，反正他们的招聘会也是在我们期中考试之后，还有两周的时间，你可以慢慢考虑。”
　　姜涵答应：“好。”
　　-
　　吃好饭，她们又在外面逛了一会儿，提前十分钟回了培训机构。
　　此时天色已经完全黑了，大马路上车水马龙，两边行人川流不息。
　　还没走到目的地，大老远就瞧见培训机构门口的马路上停了好几辆警车。车顶上闪烁着五颜六色的警灯，呜啊呜啊地响。
　　机构门外站了一群围观的路人，在大门口围了一个圈，一边接头接耳一边往里看。
　　姜涵和林蕊不约而同地停下来。
　　姜涵奇怪道：“发生什么事了？”
　　林蕊摇头：“我也不知道。”
　　两个人决定去看看。
　　加快脚步走到门口，正准备进去，被一个女警察拦了下来：“不好意思两位，现在不能进去。”
　　姜涵一看这状况有点懵，反应过来后，直觉里面肯定出了什么事情，她犹豫地问：“请问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女警察十分警惕，听她这么问，眼神依次在姜涵和林蕊身上徘徊了一阵，而后问道：“你们是里面的人吗？”
　　姜涵和林蕊对视一眼，两个人点点头，诚实地说：“我们是来做兼职的。”
　　听到这话，女警察立即翻了翻手上的一沓纸，抬起眼：“姜涵和林蕊？”
　　姜涵一愣，点点头：“对。”
　　女警察把纸收起来，公事公办道：“我正好要找你们，麻烦你们跟我们回派出所一趟。”
　　“……”
　　姜涵完全没想到自己有生之年居然也能坐上警车，还是以这样的一种方式。
　　经过路上和民警的交谈，她大致也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简单点说就是前两天这个培训机构出了点事情。有个孩子在课上十分吵闹，影响了其他孩子们学习，当天负责维持纪律的老师就把他单独带了出去，并且用了一些非常手段让他听话。
　　那个孩子被吓到了不敢说，直到昨晚家长给他洗澡的时候才发现他身上有细微的针眼，一问才知道了事情的真相。
　　家长当晚就报了警，警察花了一天的时间调查取证并带孩子去医院验伤，结果证实小朋友没有撒谎，所以就来这里抓人了。
　　培训机构目前是处于被查封的阶段，涉事老师已经被采取强制措施，而在里面工作的所有人都要被带去警局做笔录并接受进一步的调查询问。
　　姜涵和林蕊自然也逃不掉。
　　不过由于她们前几天不在机构里，视频监控看下来和她们也什么问题，因此在做完笔录以后，警察就让她们回去了。
　　这时已经凌晨两点，月亮高高地挂在树枝上。
　　带她们回来的女民警不放心让她们自己回去，给她们每人倒了一杯热水，让她们给家长打电话让来接人。
　　林蕊父母都不在S市，肯定是联系不上的。
　　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姜涵也不想让何倩如和姜淮担心，这种时候她们更不好意思打扰辅导员。思来想去，姜涵也就只有一个人可以骚扰。
　　女民警看姜涵犹豫半天，以为她是在害怕会被父母骂。
　　等她电话拨出去了，她朝她伸手。
　　姜涵看她一眼，下意识地就把手机递到她的手里。
　　电话响了将近一分钟，传来一个沉闷的男人的声音：“喂。”
　　“先生您好，我这边是西川派出所。”女民警声音温柔好听，“请问您是姜涵同学的父亲吗？她现在在我们所里，麻烦您过来接一下她。”
　　傅砚时：“……”


第19章 叫我什么？
　　二十分钟后, 一辆黑色的奔驰车停在派出所门口。
　　从车上走下来一个瘦高的男人。
　　男人沉着脸，步履急促，周身气场冷冽, 薄唇微抿, 桃花眼的眼尾往下耷拉着, 深棕色的眼眸里隐隐浮现出几分不耐烦的情绪。
　　走到门口, 他推门而入。
　　正在值班的民警抬头看他一眼：“先生, 请问你有什么事情吗？”
　　傅砚时四处看了下：“警察同志, 我来接人。”
　　几分钟后, 姜涵和林蕊跟着女民警从里面走出来。
　　看到傅砚时, 姜涵脚步一顿，随即低下头，脖子缩在衣领里面, 像是要把自己给埋起来。
　　女民警也是一愣，眼神里带了丝不可思议：“刚才那个电话是你接的？”
　　傅砚时听出她就是刚才打电话来的那个女民警, 礼貌地颔首：“是我。”
　　“那你……”女民警边说边回头看了姜涵一眼，惊讶道, “是姜涵的爸爸？”
　　“……”
　　傅砚时嘴角扯了扯，视线移向她身后的人。
　　感受到他的注视, 姜涵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子。
　　其实这件事和她根本一点儿关系也没有, 是她在给傅砚时打电话的时候女民警问她要手机，她才乖乖配合地把手机给交出去。
　　当她听到女民警问傅砚时是不是她父亲的时候她整个人也傻了，想解释都来不及, 最后索性也就随她去了。
　　所以这个时候傅砚时看她的眼神，姜涵当然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无非就是在质疑这个称呼。
　　姜涵动了动唇，无声嘀咕：“小气鬼。”
　　让傅砚时给她当一回爸爸，怎么想都是她比较吃亏, 她还没说拒绝的话呢，他倒好，反而先给她脸色看。
　　这样想着，姜涵刚想说不是，傅砚时先她一秒开口：“不是。”
　　她诧异地抬起眸。
　　“你搞错了，我不是她的爸爸。”傅砚时从她身上收回目光，看向女民警，嗓音清冽，清晰地说，“我是她的哥哥。”
　　“……”
　　“原来是哥哥啊。”女民警恍然大悟，“我就说嘛，你看着那么年轻，怎么会像是她的爸爸呢。对不起，是我之前搞错了，希望你不要介意。”
　　傅砚时客气地说：“没关系，请问我现在可以接她们走了吗？”
　　“可以。”
　　-
　　离开派出所，姜涵和林蕊跟着傅砚时来到他的车子旁。
　　林蕊不太好意思再让傅砚时送她们回去，于是扯了扯姜涵的衣服。
　　姜涵自从听到他那句“我是她的哥哥”以后脑子就一直处于当机状态，感觉到林蕊的拉扯，她也不知道她要干什么，只下意识地说：“老师……”
　　没等她话说完，傅砚时打开车门，淡淡地开口：“上车。”
　　“……”
　　见她们依然站着不动，他又补充：“别让我说第二遍。”
　　“……”
　　上车后。
　　姜涵和林蕊坐在后排，都不怎么敢出声。
　　傅砚时并没有着急开车。
　　他把钥匙插/进钥匙孔里，车里立即响起了音乐声。下一秒，他把声音关掉，通过后视镜看了眼坐在后排的两个女生，寂静得车厢里响起他的声音：“把安全带系上。”
　　“……”
　　大半夜把他喊来派出所接她们，还要麻烦他送她们回去，姜涵和林蕊都有点心虚。听了他的话后，连忙低头找安全带，“咔咔”两下，把自己绑在了车座上。
　　傅砚时没有回头：“你们现在准备去哪里？”
　　姜涵坐在他的斜后方，看着他的侧脸说：“回学校。”
　　傅砚时没有立即应，指尖在方向盘上敲了两下，问：“你们学校没有门禁？”
　　“……”
　　有。
　　而且十点半就关门了，现在都已经凌晨两点半了，就算回去，宿管阿姨肯定也早就睡了，没有人会给她们开门的。
　　他这个问题抛出来，两个女生都没有吱声。
　　傅砚时扯了扯嘴角，转动钥匙，开车上路。
　　姜涵今天白天做了一天的兼职，晚上又在派出所里折腾了好几个小时，早就已经困了。她是强忍着精神才等到傅砚时来接她的。
　　现在坐在他的车里，隔绝了室外的寒冷，她的眼皮不受控制地往下掉。
　　仿佛过了很久，又像是只过了一会儿。
　　姜涵感觉到车子停了下来。
　　她半梦半醒地睁开眼，发现他们的车子正停在一家酒店门口。
　　姜涵揉了揉眼睛，又打了个哈欠，下意识地问：“我们来这里干什么？”
　　傅砚时简单地说：“睡觉。”
　　因为他的话，姜涵的瞌睡稍稍清醒了一点。她慢半拍才“啊”了声，语气略有些惊讶：“睡、睡觉？”
　　傅砚时停好车，解开安全带：“不然呢，你们想在操场上睡一晚？”
　　“……”
　　姜涵眨了下眼睛，没等她说话，傅砚时已经先下了车。
　　他站在外面，敲了敲窗户。
　　姜涵把车窗放下来。
　　傅砚时看着她：“身份证带了吗？”
　　姜涵一直有随身携带身份证的习惯，点头说：“带了。”
　　“带了就下车。”
　　傅砚时说完这句话，转身先往酒店里走去。
　　姜涵和林蕊迟疑了一下，也下了车，跟着他进去。
　　从办理入住到上楼，一共只花了十分钟的时间。
　　傅砚时订了两间房，一间给姜涵和林蕊住，另一间自己住。
　　一直走到房间门口，看着他准备刷卡的动作，姜涵才似乎想起了什么事：“老师，你也要陪我们一起住酒店吗？”
　　她觉得他既然是开车出来的，而她们也不是小孩子了，他把她们送到了酒店，其实就可以直接回家了。
　　傅砚时低头看了一眼手腕上的表：“现在已经凌晨三点了，我很困。”
　　姜涵想了一下他的话，感觉他想说的应该是他睡到一半被电话吵醒，过来接她之后就懒得再回去了，干脆直接在酒店住下，还能省下路上的时间多睡几分钟。
　　“哦。”姜涵说，“那你睡吧，我们就不打扰你了。”
　　姜涵刷了卡。
　　她让林蕊先进去。
　　自己也打算跟着进去的时候，却突然听到傅砚时喊她：“涵涵。”
　　“……”
　　姜涵这时候脑袋不太清醒，总觉得这一句涵涵是她在极度困倦的情况下而产生的幻觉。傅砚时喊的应该是姜涵，而不是涵涵。
　　她理所当然地应下：“怎么啦？”
　　傅砚时笑了下，抬手揉了揉她的脑袋，轻声道：“去睡吧，明天等我一起走。”
　　姜涵浑浑噩噩地进房间睡觉了。
　　她这一觉一直睡到第二天上午十点才醒过来。
　　睁开眼，发现自己在一个陌生的环境里，一时之间还有点反应不过来。
　　随着思绪慢慢回笼，昨天晚上发生的一幕幕悉数在眼前上映。
　　姜涵猛地坐起来。
　　她昨晚进来之后倒头就睡，连衣服都没有脱，旁边的林蕊和她差不多，在另一张床上睡得正香。
　　可是她还记得进房间之前傅砚时和她说的最后那句话，让她等他一起走。
　　姜涵拿出手机，看了眼微信，并没有收到任何的消息提示。
　　也就是说，傅砚时今天还没有找过她。
　　所以，他也还在睡觉吗？
　　姜涵轻手轻脚地下了床。
　　洗漱完从卫生间里出来，林蕊也醒了。
　　坐在床上，揉了揉眼睛：“涵涵，你还记得我们昨晚是怎么过来的吗？”
　　姜涵看着她，轻轻点头：“是傅老师送我们来的。”
　　“我昨晚就没问……”林蕊说着，忽然掀开被子跳起来，“你为什么会打傅老师的电话让他来接我们？”
　　姜涵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只是那一刻，除了父母以外，就只想到了他。
　　“而且，”林蕊的话还没说完，“傅老师来接我们的时候，他为什么自称是你的哥哥？”
　　听了她的话，姜涵也回忆起昨天傅砚时来接她们时对女民警说的话。
　　她心里突然浮现出一个猜测，却又不敢肯定，只能随便想了个理由：“那他总不能说他是我爸爸吧。”
　　“……”
　　“而且他这年龄，顶多也只能当我的哥哥。当我爸爸的话，我妈妈可能都不会答应。”
　　林蕊一不小心被她带了过去：“为什么？”
　　“因为我妈妈不喜欢比她年纪小的。”姜涵说，“听说我爸爸曾经追我妈妈的时候假装比她年纪小，因此多追了她整整一年的时间。”
　　“……”
　　沉默片刻。
　　林蕊慢慢吐出一口气：“我问的是，傅教授为什么不说他是我们的老师？”
　　“那大概是因为……”姜涵想了想，歪着脑袋说，“他不希望自己凌晨两点还在加班吧。”
　　“……”
　　-
　　趁林蕊去卫生间洗漱的空档，姜涵盘腿坐在床上。
　　她脑袋里一直在转傅砚时昨晚最后说的那句话，不知道他醒没醒，于是拿起手机，给他发了一条微信：【老师，我醒了，你起床了吗？】
　　不到半分钟，傅砚时就回过来：【嗯。】
　　他这个回复的速度让姜涵有一种他一直在等她起床的错觉，她愧疚道：【对不起，我起晚了。】
　　傅砚时没说什么：【下楼吧。】
　　傅砚时：【先退房。】
　　下楼后，姜涵看到傅砚时坐在底楼的大厅里玩手机，看起来像是在这边等很久了。
　　她和他打了个招呼，然后去前台还房卡。
　　等她办完退房手续再回头，发现傅砚时已经站起来了，手里拿着一把车钥匙，意图十分明显。
　　再次坐上那辆车，姜涵反倒没有昨晚那般拘谨。
　　一路上，三个人都没怎么说话。
　　傅砚时认真地开着车，而坐在后排的姜涵和林蕊两个人则是各自看着窗外的风景，偶尔低头看看手机，也是安安静静的，不发出半点声响。
　　就这样一路无言，直到快下车时，傅砚时都没问她们昨晚在派出所的原因。
　　还是林蕊主动开了口：“老师，昨晚的事情，谢谢您了。”
　　傅砚时闻言，没有回头，只淡淡地应了声。
　　两分钟后，车子在A大门口停下。
　　林蕊坐在右手边的座位，和傅砚时道别后，率先下了车。
　　姜涵跟在她后面，只是在她快要下车的时候，傅砚时突然说：“把车门关上。”
　　姜涵弯腰的动作一顿，有些莫名道：“什么？”
　　傅砚时重复了一遍：“关门。”
　　“……”
　　虽然心里觉得很奇怪，但是姜涵还是照他说的把车门给关了起来。
　　狭小的车厢里瞬间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
　　就在姜涵想问傅砚时是不是有什么话要对她说的时候，他却突然发动车子，开上了马路。
　　姜涵吓了一跳：“老师，你干嘛？”
　　她还没下车呢！他怎么就把车开走了！
　　傅砚时从后视镜里看她一眼，声音和先前林蕊在时有了很大的差别，还带了几丝笑意：“仔细想想，你应该叫我什么？”
　　姜涵愣住。
　　他这话带着极为浓烈的暗示，让她不往那个方面想都不行。
　　可是她又不敢确定他到底是不是她想的那个意思。
　　见傅砚时还在等她的答案，姜涵思来想去，决定先排除几个错误的答案。她舔了舔唇，试探性地喊：“爸爸？”
　　“……”


第20章 哥哥。
　　姜涵喊完, 明显能感觉到车子往旁边偏了下，又很快被人稳住。
　　傅砚时端坐在驾驶室，脊背挺拔。从姜涵的角度根本看不到他的表情, 只能在心里暗暗猜测, 他大概是很震惊, 所以才连车子都开不稳了。
　　不过别说是傅砚时了, 喊出这个称呼以后, 姜涵自己都觉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傅砚时没吭声, 姜涵也不知道说什么, 低头看了眼手机, 就发现林蕊一分钟前给她发了条微信。
　　林蕊：【涵涵，你们怎么走了？】
　　姜涵：【我也不知道，他让我关门, 突然就开车了。】
　　林蕊：【啊？】
　　林蕊：【那你们要去哪里？】
　　姜涵：【不知道。】
　　“……”
　　林蕊有点懵，她刚才下了车, 还没来得及转身，就听到身后车门“砰”地一声关上, 然后眼睁睁地看着车子从她眼前开走。
　　林蕊：【傅教授找你有事吗？】
　　姜涵：【他没说。】
　　过了半分钟。
　　林蕊：【需要替你报警吗？】
　　姜涵发了一个擦汗的表情过去：【那倒不至于。】
　　打完这行字，车子停下来。
　　前方是一个十字路口, 他们所去的方向正好是红灯。
　　傅砚时手指在方向盘上敲了敲, 终于开口：“你刚才叫我什么？”
　　“……”
　　他的反射弧未免也太长了吧。
　　林蕊没有再回复，姜涵干脆锁了屏：“老师……”
　　她才刚开了个口，前方的傅砚时的声音冷不丁再次响起：“不是这个。”
　　姜涵“啊”了声：“什么？”
　　傅砚时看着前面, 低声解释：“你刚才喊的，不是这个。”
　　“……”
　　姜涵一言难尽，破罐子破摔道：“可我刚才喊你爸爸也没见你答应啊。”
　　“那你再喊一声，”傅砚时故意顿了顿, 慢条斯理地说，“说不定我就会答应了呢。”
　　“……”姜涵撇撇嘴，“你想得美。”
　　傅砚时勾了勾唇，没和她计较：“我问你个事儿。”
　　姜涵眨了下眼睛：“什么事？”
　　傅砚时回忆：“你第一次来上我的课的时候，跟我到办公室找我，是为了什么？”
　　“……”
　　这么久远的事情，亏他还记得。
　　不过姜涵确实也还记得那一天，只是每回想起，都觉得当时的情形简直尬出了天际。
　　姜涵偏头，下意识地就说：“我忘了。”
　　“是吗？”傅砚时勾唇，轻飘飘地说，“可我还记得。”
　　“……”
　　姜涵一怔。
　　印象里她那天根本就没把想要说的话说出来，他能记得个什么？
　　不等她说话，傅砚时继续说：“你那天说天气晴朗，万里无云，然后转眼就打了雷，还下起了暴雨。”
　　“……”
　　“你还记得吗？”
　　姜涵垂下头，手指不自觉地去抠他车座上的真皮沙发，语气闷闷地有些不悦：“这么糗的事情，你为什么还要提起来？”
　　傅砚时从后视镜看她一眼，嘴角带了丝笑意：“那我不是得替你回忆一下，免得你想不起来么。”
　　“那我现在想起来了。”姜涵忽然抬头，深吸一口气，“你还想说什么？”
　　倒计时十五秒，前方的红灯变绿。傅砚时慢慢踩下油门，平静道：“就说说，你下课后来找我的原因。”
　　“……”
　　话题又绕了回去。
　　姜涵踢了踢他的座椅，认命地问：“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是谁了？”
　　“嗯？”傅砚时不动声色，“你是谁？”
　　姜涵抿了抿唇：“你再这样，我就告诉爷爷奶奶去。”
　　傅砚时一愣，过了几秒，表情彻底绷不住，忍不住笑了：“小姑娘，讲点儿道理，那不是你爷爷奶奶。”
　　他这么说就是承认了。
　　姜涵有点意外，本以为他还会再和她打一会儿太极，想不到这个爽快就承认了。
　　“我就说。”姜涵说，“我还要告诉爷爷奶奶，你回来第一次看到我就凶我，还骂我脑子有问题，让我去看医生。”
　　“……”
　　这怎么还开始秋后算账了？
　　傅砚时悠悠道：“那能怪我吗？”
　　姜涵嘀咕：“不怪你怪谁？”
　　傅砚时：“怪你。”
　　“？？？”
　　姜涵瞪大眼睛：“刚才还让我讲道理，你怎么现在自己开始不讲道理了？”
　　听着小姑娘马上就要炸毛的语气，傅砚时低笑：“不是都说女大十八变么，你变化太大了，我一时没把你认出来，很奇怪吗？”
　　“……”
　　他这话明明是在狡辩，可姜涵听在心里却觉得美滋滋的。
　　姜涵抬眸，看向坐在驾驶室里的男人，八年的时光仿佛在顷刻间拉近了。她往前坐了一点，脑袋卡在前方两个座位之间：“砚时哥哥。”
　　傅砚时扬了下眉：“嗯？不是爸爸？”
　　“……”姜涵无语地翻了个白眼，“你才比我大几岁，就想当我爸爸，还要不要脸？”
　　傅砚时只是笑了笑，没说话。
　　姜涵又往他那边靠了点，不想打扰他开车，却忍不住问：“你是什么时候认出我的呀？”
　　傅砚时专注地看着前方的路况，也不瞒她：“那天你走以后，邹凯来了我办公室，告诉了我你的名字。”
　　所以他是听说她名字才想起来的？
　　姜涵问：“那你就不怕只是同名同姓吗？”
　　“想什么呢。”傅砚时笑了，“我只是不确定，你真当我记性不好？”
　　“谁知道呢。”姜涵说，“你可是妄想要当我爸爸的人，我爸爸那个年纪的人，记忆力差不多是要退化了。”
　　傅砚时往右打方向盘：“差不多得了，别得寸进尺。”
　　姜涵“噢”了声，她现在已经完全不怕他了：“你又要凶我了，我要拿小本本记下来，等回头见到爷爷奶奶，好一件件说给他们听。”
　　傅砚时无所谓：“说吧。”
　　过了一会儿，姜涵看他把车开进了一家商场的地下停车库里。
　　她问傅砚时：“你带我来这儿干什么？”
　　“吃饭。”傅砚时边找车位边说，“从昨晚到现在都没吃过东西，你不饿吗？”
　　姜涵本来没觉得，听他这么一说倒是真有点饿了：“你怎么知道我没吃东西？”
　　傅砚时：“警察局那种地方还能随便给你吃零食？”
　　“……”
　　行吧。
　　他说的也没错。
　　等傅砚时停好车，姜涵跟着他一起下来，又回到了之前的那个话题：“你早就认出我了，为什么还要故意装作不认识我？”
　　“我故意？”傅砚时莫名被扣了一顶帽子，气笑了，“如果我故意装作不认识你，你以为我会让你一次又一次踩到我头上？”
　　“……”姜涵顿时底气不足，“我哪有。”
　　傅砚时走了几步停下来：“我还没问你。”
　　他话说了一半就没往下说了，姜涵奇怪：“问我什么？”
　　傅砚时侧身看她：“你对别的老师也这么说话？”
　　姜涵一秒明白了他的意思，嗫嚅道：“怎么可能。”
　　傅砚时盯着她。
　　看她的样子不像是在撒谎，他点点头，弯起唇角：“行。”
　　两个人进了电梯。
　　同时进来的还有一家三口，是一对年轻的父母带着一个小男孩。
　　傅砚时按了楼层，而后问：“想吃什么？”
　　姜涵还没来得及答话，一旁的小男孩趁她爸爸妈妈不注意，悄悄伸手，拽了下她的衣角。
　　姜涵低头，发现小男孩正睁着一双大眼睛目不转睛地盯着她。
　　“姐姐，你好漂亮。”小男孩的声音不仅吸引了他的父母，连傅砚时也朝他看过去，听他奶声奶气地介绍自己，“我今年六岁，家里有两套房，都在市中心，你能等我长大吗？”
　　“……”
　　察觉到他的目的，旁边的年轻女人连忙捂住他嘴。
　　姜涵有点儿好奇：“为什么要我等你长大？”
　　小男孩努力挣脱他妈妈的桎梏：“等我长大，娶你当媳妇儿呀！”
　　“……”
　　他的妈妈很尴尬，连忙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小孩子口无遮拦，你们不要介意。”
　　姜涵摇了摇头。
　　这时候，电梯正好到了他们要去的楼层。
　　姜涵先走出去，在傅砚时走出来的瞬间，她听到电梯里传来小男孩的妈妈教育他的声音：“妈妈都跟你说多少次了，不要见到漂亮的小姐姐就随便撩，你没看到那个小姐姐是有男朋友的吗？”
　　小男孩：“妈妈，那个哥哥好凶……”
　　电梯门关上。
　　傅砚时垂眸看着姜涵：“想好要吃什么了吗？”
　　姜涵想了想：“火锅可以吗？”
　　傅砚时低笑：“还是这么喜欢吃火锅啊。”
　　他记得以前她就爱吃，经常在周末和假期拉他一起去吃，还非要坐在他旁边，说这样比较容易让他给她夹菜。
　　随着他的话，姜涵也想到了小时候的事情，不禁有点脸红：“噢，你放心，现在我可以自己吃了。”
　　-
　　到了火锅店，两个人点了菜。
　　在选锅底的时候，姜涵迟疑了一下：“老师，你能吃辣吗？”
　　傅砚时没回答她的问题，似笑非笑：“又叫我老师？”
　　“……”
　　姜涵最近这段时间喊他老师喊习惯了，她连忙改口，乖巧道：“哥哥，你能吃辣吗？”
　　傅砚时靠着椅背：“你想吃就点吧。”
　　姜涵顿了下：“我是在问你。”
　　傅砚时：“你为什么觉得我不能吃辣？”
　　姜涵说：“你在国外那么多年，不是应该吃惯了他们的口味吗？那边好像不怎么吃辣？”
　　“嗯，是不吃。”傅砚时淡笑，“所以偶尔换换口味，也挺好。”
　　这话说了跟没说没什么区别。
　　既然他让她点，那姜涵就点了一个麻辣味锅底。
　　其实他们两人这么多年没见，能聊的话题并不多。等菜的时候，两个人随便聊了几句，然后姜涵忽然想到另外一个事：“哥哥，我那天看到你来接傅书行，他和你是什么关系？”
　　傅砚时言简意赅：“我侄子。”
　　姜涵哦了声：“原来是侄子啊。”
　　听她的语气，这个答案似乎让她很意外。傅砚时问：“要不然你以为我们是什么关系？”
　　姜涵抬眼，低声说：“你想听实话吗？”
　　傅砚时点头。
　　姜涵这才说：“我以为他是你儿子。”
　　“……”
　　不等傅砚时说话，她又补充了一句，“私生子。”


第21章 哈爸狗。
　　如果姜涵只说以为傅书行是他的儿子, 那么这个说法傅砚时倒也还能理解，但她偏偏又多补充了三个字，像是刻意强调他和傅书行的关系并不是那么简单。
　　这个结论她是从哪里得出来的？
　　傅砚时眉梢微抬, 指尖轻轻敲打在桌面上, 一下接着一下, 极有节奏感：“私生子？”
　　姜涵缓慢而认真地点头：“嗯。”
　　傅砚时不动声色：“为什么会这么觉得？”
　　姜涵想了想, 不答反问：“你能不能先告诉我, 傅书行今年多大？”
　　傅砚时看她一眼：“五岁零两个月。”
　　“五岁零两个月……”姜涵默默重复了一遍他的话, 而后低下头, 掰着手指, 无声地数数。半晌，她忽然抬眸，杏眼水亮, 嘴角带着笑，“那不是很好解释嘛。”
　　眼前的小姑娘笑颜如花, 脑袋后面高高绑起的丸子头又为她平添了几分活力。傅砚时看得一时晃了神：“什么？”
　　“你想啊，你是五月份生日, 那今年应该才二十六岁。而傅书行已经五岁了，就说明他在你二十一岁的时候就出生了。”姜涵说得一本正经, “我们国内男性法定的结婚年龄是二十二岁, 可那个时候你才二十一岁，根本没可能领证结婚呀。”
　　“……”
　　“所以不是私生子是什么？”
　　“……”
　　她的说法简直让傅砚时叹为观止。
　　安静片刻，傅砚时低下头, 手抵着唇，无声笑了：“小姑娘。”
　　姜涵觉得这个称呼很新颖，眨眨眼睛：“嗯？”
　　傅砚时抬眼，声音悠悠的：“你既然知道法定结婚年龄, 那你知不知道，诽谤也是犯法的？”
　　“……”姜涵嘟起嘴，“我哪有诽谤你，我都说了，只是猜测嘛。”
　　傅砚时看着她笑：“你这还叫猜测啊？”
　　分析得头头是道，就差没给他盖上章了。
　　姜涵抿唇：“当然是猜测，我还没往深里想呢。”
　　傅砚时挑眉：“往深里想？”
　　姜涵嗯了声。
　　傅砚时饶有兴致地看着她：“说来听听。”
　　姜涵舔了舔唇：“你确定你想知道？”
　　傅砚时没说话。
　　“那我要是说了，”姜涵顿了顿，“你要先保证你不会生气。”
　　“你先说来听听。”
　　姜涵偷偷瞅他一眼，小声道：“其实我还想过你这些年在国外也不可能有时间回国生孩子，所以我就在想这小孩儿是不是你在国外生的，然后回国的时候顺便把他给带回来了。”
　　傅砚时脸上情绪淡淡。
　　“这样也就说得过去为什么是私生子了。”姜涵自以为她的分析天衣无缝，高兴地说，“因为你在国外也不可能结婚呀。”
　　话音落下，帅气的服务生正好把他们点的锅底和菜都端上来。
　　餐桌两旁安静了片刻。
　　直到服务生离开。
　　傅砚时淡淡地说：“我觉得你这个脑洞，不去写小说可惜了。”
　　还什么是在国外生的，然后回国的时候顺便给带回来了？
　　姜涵刚把筷子拆出来，闻言动作一顿。过了几秒，把连在一起的木筷从中间掰开，她抬眸，看着傅砚时，认真地说：“我觉得不行。”
　　“为什么？”
　　“一篇小说起码得几十万字吧，我长那么大，除了八百字的作文，连论文都还没写过。”姜涵说，“再说，我现在就只有一个猜错的开头，除非他真的是你的私生子，我才有可能看到结果。”
　　“……”
　　傅砚时：？
　　他的话是这个意思？
　　傅砚时服了，不想再和她继续这个话题：“吃吧。”
　　姜涵哦了声，挑了几样她喜欢吃的菜先下锅。等菜熟的时候，又忍不住问：“哥哥，傅书行真的不是你的私生子吗？”
　　“……”
　　傅砚时嘴角扯了扯。
　　姜涵没注意到他的表情，全神贯注地盯着锅里一片正在慢慢变熟的牛肉：“我觉得他和你长得挺像的呀。”
　　“……”
　　半晌，傅砚时叹了口气，无奈地说：“他是堂哥的儿子，我父亲和我堂哥的父亲是亲兄弟，所以我跟他大概也有四分之一的血缘关系。”
　　姜涵被他这个“四分之一血缘关系”给惊到了，但是仔细想了想，也确实是那么回事儿。
　　她把熟了的牛肉从锅子里夹出来：“那哥哥……”
　　生怕她还会说出什么惊人的话，傅砚时打断她：“先吃东西，吃完再说。”
　　“……”
　　姜涵吃了一小会儿，又觉得他们这样吃火锅实在是太安静了，总想找点话来说。
　　她想了想：“哥哥，我还能问你一个问题不？”
　　傅砚时：“嗯？”
　　“就是……”姜涵明亮的杏眼闪了闪，“校园论坛上说你还是单身没有女朋友，真的假的呀？”
　　傅砚时一口东西差点儿呛出来。
　　“你怎么那么八卦？”
　　“噢，我就是随便问问。”姜涵垂眸，“如果你觉得涉及到你的隐私了，你可以不说的。”
　　“……”
　　“我这个人呢，很尊重别人隐私的。”
　　“……”
　　尊重个屁。
　　傅砚时还记得她在食堂那句“你用霸王生发液吗”。
　　但是过了半分钟，他还是沉着声说：“没有。”
　　“哦。”姜涵点头，“那我们是同道中人。”
　　傅砚时：“什么？”
　　姜涵说：“单身狗。”
　　-
　　吃完火锅，傅砚时把姜涵送回学校。
　　下了车，姜涵走到副驾驶旁，敲了敲车窗。
　　傅砚时把车窗放下来，声音温和：“还有什么事吗？”
　　姜涵弯起眼睛，朝他笑：“哥哥再见。”
　　听了她的话，傅砚时也扬起唇：“回去吧。”
　　姜涵嗯了声。
　　她往里走了几步，突然想到了什么，回头，果然发现傅砚时的车还停在那里。副驾驶的车窗没有关上，估计他还在看她。
　　姜涵朝他挥了挥手，才转身，蹦蹦跳跳地进了学校。
　　回到寝室，林蕊正在床上午睡。
　　姜涵平时也有午睡的习惯，但今天早上起得晚，再加上刚刚和傅砚时相认，心里激动到睡不着。
　　她很想找个人分享这件事情，可惜林蕊在睡觉，她连续探头看了她好几次她都没醒，于是拿出手机，找到她闺蜜的微信。
　　姜涵：【卉卉，我有个秘密要告诉你！】
　　她抱着手机激动地等了一会儿，但是不知道薛卉那边在忙什么，等了十分钟还没回她。
　　姜涵犹豫要不要直接给她说，但好像这样的话等她看到的时候就没有新鲜感了，思来想去，还是等她回复了再说吧。
　　姜涵放下手机，盯着镜子里的自己看。
　　白皙的肌肤，微尖的下巴，以及圆润的杏眼，想到傅砚时说她女大十八变，所以一开始才没认出她来，她的嘴角不自觉地扬了起来。
　　他是在夸她漂亮。
　　是吧？
　　林蕊一醒来，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姜涵坐在书桌前，什么也没干，对着一面镜子一边发呆一边傻乎乎地笑。
　　林蕊坐起来，喊了她一声：“涵涵。”
　　听到声音，姜涵立刻回头，眼睛很亮：“你醒啦？”
　　“……”
　　她这个表情和语气像是早就在等她醒来一样，林蕊默了默，点头：“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唔。”姜涵短暂思考了一下，“应该有半小时了吧。”
　　林蕊看她那样子，猜测道：“所以你这半小时什么都没做，一直盯着镜子傻笑？”
　　姜涵啊了声，下意识地抬手摸了摸嘴角：“我笑了吗？”
　　林蕊说：“我可都看到了。”
　　“……”
　　“蕊蕊。”姜涵站起来，走到她床边。她的身高有点不够，于是爬了一级爬梯，下巴搁在她的床上，笑眯眯地说，“我有个秘密想告诉你，你想听吗？”
　　林蕊看着她，过了一会儿，开口说：“和傅教授有关？”
　　“……”姜涵一怔，“你怎么知道？”
　　“这还用猜么。”她往里面坐了点，拍了拍床，示意她上来，“刚才傅教授把你带走了，回来你就说有个秘密，那还能和别人有关啊？”
　　姜涵脱了鞋，顺从地往上爬。
　　上床后，她还顺手把林蕊床上的抱枕抱在怀里。
　　“是和他有关。”姜涵说，“你还记得我之前跟你说过我有一个邻居大哥哥回来了吗？”
　　林蕊安静两秒：“那个人是傅教授？”
　　她这话虽然是疑问句，但基本上已经可以肯定了。
　　姜涵点点头：“嗯，就是他。”
　　“你不是说他是我们学校计算机系的博士吗？”
　　“……”姜涵有点不好意思，“那个我瞎说的，怕说得太明显，你会猜出来。”
　　林蕊笑了下。
　　“蕊蕊，你为什么一点都不惊讶。”姜涵现在有一肚子的话憋不住，急于说出来，“你不怪我骗你吗？”
　　林蕊说：“其实有件事我一直没告诉你。”
　　姜涵问：“什么？”
　　“那天在食堂里吃饭，我看到你和傅教授的互动，当时就已经猜到你们的关系了。”林蕊慢慢地回忆，“而且他对你的态度，根本不像是一个老师对学生的态度。”
　　“……”
　　姜涵微张着嘴。
　　其实林蕊那天只是起了点疑心，真正确定是在昨天晚上傅砚时凌晨两点还到派出所接她们，所以她早上才会问姜涵那样的问题。
　　林蕊笑了笑说：“你放心，我不会怪你的，换成是我，在不确定别人是不是记得我的情况下，我也不会随随便便告诉其他人的。”
　　姜涵原以为她会生气，听到她这么说，蓦地松了一口气，伸手抱住她：“呜呜呜，蕊蕊你太好了。”
　　“别撒娇。”林蕊拍了拍她的手，“你老实交代，你们今天中午干什么去了？”
　　姜涵乖乖地回答：“他带我去吃了饭，而且他承认他记得我了。”
　　“所以你们这是相认了？”
　　姜涵点头：“嗯。”
　　过了几秒。
　　姜涵：“我还有个秘密要告诉你。”
　　林蕊：“什么？”
　　“我哥哥他没有女朋友，傅书行也不是他儿子。”姜涵连称呼都变了，“他也是一条单身狗。”
　　“……”
　　“啊不对，应该是……单身哈爸狗。”
　　一条，妄想当她爸爸的，单身狗。


第22章 世界和平。
　　话音刚落, 姜涵放在桌子上的手机响了一下。
　　听起来像是微信的提示音。
　　姜涵一愣，心里随即升腾起一个强烈的念头，是傅砚时找她了。
　　她连忙把抱枕还给林蕊, 顺着梯/子往下爬, 一只脚才伸进拖鞋里, 另一个脚已经迫不及待地往边上走。
　　拿起手机, 屏幕上显示的果然是傅砚时的消息。
　　傅砚时：【忘了问你, 你现在周末是不是都不回家？】
　　姜涵想了想, 然后打字：【也不全是, 之前要做兼职, 所以就懒得回去了。不过现在那家公司被整改了，我以后应该也不会去了，接下来应该会回家的吧。】
　　傅砚时：【你才大二, 做什么兼职，你很缺钱吗？】
　　缺钱？
　　姜涵想想, 钱是不缺的，她爸爸每个月会给她转三千块钱的生活费, 虽然不足以支持她肆无忌惮地花钱，但是在吃喝方面她也不需要亏待自己, 偶尔还能用剩下的钱买买化妆品和衣服。
　　姜涵：【不缺。】
　　傅砚时：【那为什么要去？】
　　姜涵：【就是好玩儿。】
　　姜涵：【能赚钱, 还有成就感。】
　　这次傅砚时没有马上回复。
　　林蕊趴在床的护栏上探头：“是你家哈巴狗哥哥的消息？”
　　姜涵怔了下，几秒后，抬起头, 一本正经地纠正她：“不是哈巴狗，是哈爸狗，第四声，爸爸的爸。”
　　半晌, 林蕊忍不住笑：“你给傅教授起这样称呼，就不怕他知道了会打你？”
　　“……”姜涵顿了下，摇头说，“他不舍得打我的。”
　　“为什么？”
　　“我小时候不知道他名字是哪几个字，喊了他半年多的眼屎哥哥他都没打我。”
　　“……”
　　林蕊觉得自己以后都不能直视傅砚时的名字了。
　　明明看起来挺有诗意的一个名字，怎么到她那边就变得一种味儿？
　　正在这时，傅砚时又回了消息过来：【那还真是有点可惜，以后你就没有那种成就感了。】
　　“……”
　　姜涵不太明白他这句话算是在替她惋惜还是在嘲笑她。
　　姜涵：【？】
　　姜涵：【你什么意思？】
　　傅砚时刚到家不久。
　　他目前住在离G大三公里外的一套小户型公寓里。公寓面积不大，只有八十几平米，一共两间卧室，其中一间被他改成了书房。
　　他一回家就进了书房。
　　书房里有一张写字桌，桌上放了一台超大屏的电脑屏幕。此时屏幕亮着，上方显示的是他刚收到的一封电子邮件，落款人是一家名为“时耀科技”的互联网公司。
　　傅砚时：【我这里有个兼职，你想不想试试？】
　　姜涵：【钱多吗？】
　　傅砚时：【……】
　　傅砚时：【你想要多少？】
　　姜涵：【当然是越多越好啦！最好能给我攒个首付，我想在毕业前给自己买套房。】
　　“……”
　　行吧。
　　志向还真是远大。
　　傅砚时不说话了。
　　姜涵等了一小会儿：【砚时哥哥，你为什么不说话？】
　　姜涵：【你是不是看不起我的理想。】
　　“……”
　　他还真是有点儿。
　　S市的房价什么概念可能她不清楚，市中心贵的十几万一个平方，便宜的也要六七万，即便是郊区，平均房价也得三四万。
　　首付更别提需要多少。
　　“小姑娘。”傅砚时忍不住发了语音，他的声音里含着笑，“能实现的才叫理想，不能实现的是梦想。”
　　姜涵一听，很明显他这是在嘲笑自己。
　　她扁扁嘴，不客气地反击：【那你的理想是什么？】
　　不等傅砚时回答，她又紧跟着发了一条：【找个女朋友，然后养个私生子吗？】
　　傅砚时：【？】
　　姜涵没搭理傅砚时最后发来的那个问号，收起手机。
　　床上的林蕊也下来了，刚才傅砚时的那句话姜涵是外放的，林蕊听得一清二楚：“涵涵，你们在聊梦想吗？”
　　姜涵点头：“嗯。”
　　林蕊问：“那你的梦想是什么？”
　　姜涵突然想到傅砚时先前那句话，随口说：“我的梦想是在汤臣一品买一套房。”
　　“……”
　　林蕊惊讶地张嘴：“那边的房子，得几十万一个平方吧？”
　　“……”姜涵原先没什么了解，只是听说过那边的房价很贵，“那我……争取在毕业前攒下一平方米的……首付。”
　　“噗。”林蕊说，“涵涵，你好可爱，怪不得傅教授会跟你解释理想和梦想的区别了。”
　　姜涵没想到连林蕊也笑她，撇撇嘴，低头看手机。
　　傅砚时：【我的理想是】
　　他只发了半句话就没下文了，时间是两分钟之前。
　　所以是忘了发，还是字数太长了没打完？
　　姜涵忍不住问：【是什么？】
　　傅砚时：【世界和平。】
　　姜涵：“……”
　　-
　　和傅砚时相认后，姜涵的生活和以前并没有多大的区别，她每天仍然奔波在教室和寝室两点一线之中，花的最久的时间是在舞蹈房里练舞。
　　但偶尔，也会有一丝丝细微的变化。
　　傅砚时时不时就会给她发微信，两个人聊一些有的没的，通常最后都是她把傅砚时气得半死或者接不上话。
　　而傅砚时似乎从来没有真正地生过她气，前两天降温了，他还特地嘱咐她要多穿几件衣服。
　　她还记得傅砚时老干部般的语气：“小姑娘不要只要风度不要温度，爱美是好事，但生病就得不偿失了。”
　　姜涵听着他的语气，觉得他可能真的很想当她的爸爸。
　　到了周五，傅砚时的课还是在下午的最后一节。
　　姜涵这周不用去做兼职了，打算下课就坐车回家，因此和另外两个室友一样，也拖了一个行李箱去上课。
　　教室里来的人并不多，直到上课铃响，连一半人都没有。
　　选修课就是这样，特别是在周五的最后一节，大家都不高兴上，宁可冒着被扣分的风险也想早一点儿回家。
　　傅砚时进教室就发现今天的学生特别少。
　　他站在讲台旁，往底下扫了一圈，找到了坐在最后排的姜涵和她的几个室友。
　　傅砚时只看了她一眼，便收回视线，开始上课。
　　他讲了半个小时，剩下的时间给学生们布置了几个作业。
　　他布置的作业并不难，就是他之前讲过的内容。
　　姜涵刚才听得很认真，把步骤全都记下来了，这会儿得到了计算机的操作权限，迅速地新建文件，然后往里面敲代码。
　　敲着敲着，感觉到有个人靠近。
　　姜涵抬头，发现了站在她身边的傅砚时。他垂着眸，仔细地盯着她的电脑屏幕，像极了老师检查学生功课的模样。
　　许是感受到她的视线，傅砚时弯下腰，指着她其中一个错误的地方：“这里，命令打错了。”
　　姜涵一看，再对比她记的笔记。
　　还真的错了。
　　她连忙改正。
　　而后就听到傅砚时在她耳边低语道：“写得不错。”
　　姜涵眨了眨眼睛，乖巧道：“谢谢老师夸奖。”
　　傅砚时嗯了声，却没有离开，依然维持着先前的那个姿势。用别人的目光来看，就像是他在单独给姜涵讲题。
　　为了让效果更加逼真，傅砚时甚至还拿住了她的鼠标。
　　姜涵被他的举动弄得有点儿懵，抬头想问他是不是还有哪里有错误的地方，却不想他也正好低下头。
　　有那么一瞬间，两个人的脸离得极近，仿佛再近一寸就要贴在一起。
　　独属于男人的气息肆无忌惮地朝她袭来，顷刻间侵占了她每一寸的感官。姜涵怔住，睁着眼睛呆呆地看着他，一时不知作何反应。
　　几秒后，她听到傅砚时在笑：“再看就要变成斗鸡眼了。”
　　“……”
　　听到他的声音，姜涵倏地回神，下意识地往后仰了仰头。
　　“你、你……”
　　你了半天，连一句完整的话都没说出来。
　　相比之下，傅砚时很淡定，还是只用她一个人听得到的声音问：“你带着箱子，是准备一会儿放学要回家吗？”
　　姜涵僵硬地点头。
　　“还住在景泽苑？”
　　“不是。”他问一句，姜涵答一句，“富力新居。”
　　“原来是那里啊。”傅砚时顿了顿，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具体的位置，才说，“那也行，离得也不算太远，等会儿下了课别走，我开车送你回去。”
　　姜涵没说话。
　　傅砚时看着她笑：“怎么，不愿意？”
　　姜涵这才彻底反应过来：“你知道富力新居在哪里吗？”
　　注意到她的神色，傅砚时很快明白她的意思：“怎么会不知道？你真以为我出国了几年，回国之后连从小长大的地方都不认识了？”
　　“……”
　　姜涵不是这个意思：“那里是在你走以后才新造的房子，我是在初二暑假搬过去的，那会儿还没几户人家住呢。”
　　所以就算他不认识，也很正常嘛。
　　“那你可能不知道，”傅砚时语气低沉轻柔，像是在给她解释，“我回国以后曾经去过那边，所以知道在哪儿。”
　　只是不知道你就住在那里，要不然可能也不会等到开学才和你见上面。
　　姜涵好奇：“你到那儿去干什么？”
　　“嗯？”傅砚时说，“看房子。”
　　说到这个，他就想到了那天姜涵在微信上跟他说的话，笑了笑：“我也打算买套房，顺便看看能不能付得起首付。”
　　“……”
　　他这话怎么听姜涵都觉得刺耳，她抿抿唇，沉默好一会儿：“哥哥。”
　　傅砚时：“怎么？”
　　“我是想问。”姜涵仰着脸，无辜地看着他，“最后你付得起首付了吗？”
　　傅砚时如实说：“没有呢，那边的房价太贵，哥哥存款不够。”
　　“……”
　　这是姜涵长大后第一次听他自称哥哥，感觉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幸好没有。”
　　“嗯？”
　　“要不然我怕我爸爸会有危机感。”姜涵一本正经地说，“还有，我爸爸妈妈的感情很好，我妈妈也真的不喜欢比她年纪小太多的。”


第23章 介绍一下，我妹妹。
　　“所以哥哥。”姜涵顿了下, 把话讲完，“你就死了这条心，行吗？”
　　“……”
　　自从重逢后, 傅砚时已经记不清被她气过几回了。每一回她都能说出一些奇奇怪怪的话来, 次数多了, 傅砚时见怪不怪, 也就懒得和她计较了。
　　但这一回, 傅砚时却眯了眯眼睛, 眼神肉眼可见地凉下来：“你说什么？”
　　姜涵怔怔地抬起头, 他的五官清晰利落, 轮廓有致。只有简短的四个字，却因为生气，音量比刚才要高了几分。
　　坐在姜涵身边的林蕊等人也都听到了, 不约而同地转头看向他们的方向。
　　傅砚时放开她的鼠标，直起身体。
　　两人一个站着, 一个坐着。
　　傅砚时屈指，敲了一下她的桌面, 不轻不重，听不出什么情绪, 而后开口：“这位同学, 下课以后，来我办公室一趟。”
　　“……”
　　傅砚时说完这句话，转身就走。
　　还没走远, 听到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之后便是一个小姑娘的声音：“涵涵，你又怎么惹到傅老师了？”
　　说话的是于诗婧。
　　姜涵和傅砚时的关系她只告诉给了林蕊一个人听，于诗婧和戚小薇都还不知道。
　　姜涵反思了一下她刚才说的那些话, 确实有点过了。傅砚时一看就是一个自尊心很重的人，即便他有这些歪心思，作为妹妹，她也不能当着他的面揭穿。
　　得给他留点儿面子。
　　思及此，姜涵舔了舔干涩的唇：“可能我发现了他的秘密，他想要杀我灭口。”
　　“……”于诗婧眼角微抽，“什么秘密？”
　　姜涵没说，只摇了摇头，然后转向她，握住她手，声情并茂道：“诗诗，如果我今天不幸身首异处，你一定要替我找个风水宝地安葬。最好还要在旁边立块碑，写上‘哈爸狗禁止入内’。”
　　还没走远的傅砚时：“……”
　　-
　　下课铃响，傅砚时先离开了教室。
　　看着姜涵慢条斯理地整理东西，于诗婧担忧道：“你一个人去行吗？要不要我们陪你？”
　　姜涵摇摇头说：“不用了，天都快黑了，你们赶紧回家吧。”
　　说完，她站起来，拿上箱子。
　　傅砚时的办公室姜涵不是第一次来了，她熟门熟路地走到门外，从门缝里看到里面的灯光亮着，她礼貌抬手，敲了敲门。
　　两秒后，里面声音响了：“请进。”
　　姜涵推开门。
　　她先探头往里面看了一眼，确认只有傅砚时一个人在，才笑嘻嘻地喊了一声：“哥哥，我进来啦？”
　　傅砚时看着她：“把门关上。”
　　姜涵哦了声，顺手把箱子也拖了进来，放在靠门口的墙边，然后听话得关上门。
　　门关了，她听到傅砚时说了声：“坐。”
　　姜涵本来是想问他什么时候走的，但看他坐在办公桌后面，想他应该还有事情没做完，所以就没有催促。
　　她站在原地往四周看了一圈。
　　傅砚时的办公室也不算很大，十来个平米，进门就是一张黑色的沙发，在他的办公桌前，还有两个椅子。
　　姜涵想傅砚时在忙的时候肯定不希望被她打扰，所以她很善解人意地坐到了沙发上。
　　等她坐下来，傅砚时看她一眼，又继续做自己的事情。
　　他不说话，姜涵也不说话，办公室里一下子安静下来。
　　姜涵玩了一会儿手机，眼看着快要五点半了，肚子也有点饿，忍不住看向他，出声打破寂静：“哥哥，你在忙吗？”
　　傅砚时嗯了声。
　　姜涵摸了摸肚子：“你还要忙多久呀？”
　　“快了。”傅砚时说，“再过一会儿。”
　　姜涵叹了口气，语气低下来：“好吧。”
　　傅砚时挑了挑眉，抬起眼，注意到她的动作：“饿了？”
　　姜涵点头：“有一点。”
　　她午饭吃得不多，本来想着今晚要回家，所以就想等放学后先去找个地方吃饭。天天吃学校食堂，偶尔也想换换口味吃点外面的东西。
　　谁知道傅砚时说要送她回去，还让她等了那么久。
　　又过了一会儿，姜涵实在饿得不行，打开了外卖软件，准备先点一份外卖垫垫肚子。
　　正在这时，傅砚时办公室的门被人推开了。
　　邹凯大大咧咧地冲进来：“阿砚，你要我买的东西买到了，不过你一个大男人……”
　　话说到一半，在发现姜涵的时候，停了下来。
　　姜涵还坐在沙发上，也没想到邹凯会突然闯进来，见他一直盯着她看，她挥了挥手，有些尴尬：“嗨，老师好？”
　　“……”邹凯很意外，回过神后，咦了声，“你怎么在这里？”
　　不等姜涵说话，他猜测道，“我知道了，阿砚是不是又找你麻烦了？”
　　姜涵刚想说不是，邹凯已经走到傅砚时的办公桌前，把手上拎的袋子往他桌上一砸：“我说你这人，能不能别老找人家小姑娘麻烦？人家小姑娘才多大，天天下课被你拉到办公室里骂，骂哭了怎么办？”
　　傅砚时很莫名：“谁说我骂她了？”
　　邹凯一愣，回头看了姜涵一眼：“难道不是吗？”
　　傅砚时没理他，朝姜涵招手：“过来。”
　　姜涵乖乖地走到他身边。
　　傅砚时把邹凯拿来的那个袋子拿起来，低头看了看里面的东西，然后递给姜涵：“先吃一点，待会儿我再带你去吃别的。”
　　姜涵接过，眨了眨眼睛：“谢谢。”
　　“……”邹凯看不懂了，“我说你们两个这是，什么情况？”
　　没有人回答他。
　　姜涵看到这袋子就猜到里面是什么了，在她们学校附近新开的一家甜品店，据说很好吃，不过排队的人一直很多，就算是工作日的工作时间，起码也要等一个小时。
　　里面有两块蛋糕和几个蛋挞，都是她爱吃的。
　　想到傅砚时说还要带她去吃东西，她犹豫了一下，从袋子里拿了一个蛋挞出来。
　　她坐在沙发上吃，小仓鼠似的，嘴巴一动一动的。
　　邹凯看了几秒，回头看着傅砚时，眼神有点儿古怪。
　　傅砚时打完最后一个字，保存后关了电脑。
　　他坐着，神情举止和往日没什么区别：“别这么看我，有什么话你就问吧。”
　　“……”
　　邹凯说：“你下午让我去给你排队买这个蛋糕，是准备给姜涵同学吃的？”
　　听到自己的名字，姜涵也下意识地看向他。
　　傅砚时点了点头：“嗯。”
　　邹凯的心哇哇凉了半截：“那你这么晚留她在办公室，不是为了骂她？”
　　傅砚时还是那句话：“我骂她干什么？”
　　邹凯房子塌了，声音比刚才提高了不止一点半点：“所以你们两个这是在谈恋爱？”
　　“……”
　　没等傅砚时说话，他又补充，“傅砚时你这个禽兽！亏我那么信任你，当初跟你说的时候你还跟我扯了半天师德，你看看你自己呢！师德不要了吗？不要了吗！”
　　“……”
　　他的声音越吼越大，生怕姜涵听不到似的。
　　傅砚时皱了皱眉：“你有病吧？”
　　“什么我有病？这句话应该是我来问你。”邹凯不客气地说，“亏我把你当兄弟，结果你居然来挖我墙角，你还要不要脸？”
　　傅砚时被他骂得头疼，抬手揉了揉眉心，对姜涵说：“涵涵，来一下。”
　　姜涵被眼前这个阵仗给弄傻了，怎么好端端的两个人就吵起来了？不过她大致也听出邹凯说的是个什么意思了。
　　大概就是邹凯可能之前对她也有那么点意思，就告诉了傅砚时，结果傅砚时用师德来压他。现在她待在傅砚时办公室里，让邹凯以为她和傅砚时是在谈恋爱，所以就炸了。
　　姜涵咽下嘴里的最后一口蛋挞，再次过去。
　　她走近，傅砚时也站了起来，手扶着她的肩膀让她转向邹凯：“介绍一下，我妹妹，姜涵。”
　　“……”
　　邹凯：？
　　邹凯愣住：“你说什么？”
　　傅砚时没理他，低头对姜涵说：“涵涵，喊叔叔。”
　　“……”
　　姜涵一言难尽。
　　过了片刻，邹凯终于回过神：“卧槽，她是你妹妹你怎么不早说？”话音一落，又觉得哪里不对劲儿，“等等，不是，我怎么记得你妹妹比你小了十多岁？姜涵这年纪，怎么也不可能是你妹妹吧。”
　　傅砚时看着姜涵，似笑非笑：“我说她是我亲妹妹了？”
　　邹凯挠头：“难不成你还有别的妹妹……”
　　话说到一半，他突然想到了什么，瞪大眼睛：“卧槽卧槽卧槽！你别告诉我，她、她她就是以前住你隔壁家那个小姑娘？”
　　傅砚时看他一眼，默认。
　　“……”邹凯看看他，又看看姜涵，忽然膝盖一弯，直挺挺地坐在椅子上，神色看起来有些失落，“完了，那我完了。”
　　这他妈，还不如两个人在谈恋爱呢。
　　以邹凯对傅砚时的了解，他的臭脾气是没有女孩子可以忍受的，姜涵要是和他谈恋爱，肯定不出三个月就分手，到时候他还是有机会的。
　　可如今姜涵却变成了他的那个邻居小妹妹。
　　傅砚时这个人，对谁脾气都很差，唯独对他的邻居小妹妹言听计从，当时要不是姜涵年纪小，他都要怀疑傅砚时是不是爱上她了。
　　现在姜涵长大了，又那么漂亮，他就不信傅砚时会不动心。
　　-
　　坐上傅砚时的车，姜涵系好安全带：“哥哥，你刚才为什么要让我喊邹老师叔叔？”
　　这个问题她刚才不好意思问，现在越想越奇怪。
　　“嗯？”傅砚时发动车子，“他是老师你是学生，他也算得上是你的长辈了，所以喊一声叔叔不应该吗？”
　　“可是……”姜涵想了想说，“他老喊你阿砚，那应该也比你大不了几岁，我喊他叔叔的话，那你是不是也得喊？”
　　傅砚时笑：“你喊你的，和我有什么关系？”
　　怎么就没关系了？
　　姜涵古怪地瞅他。
　　但她还记得他课上似乎是生气了，为了防止他会把她丢在荒无人烟的大马路上，姜涵决定把后面的话暂时先吞进肚子里。


第24章 得喊你舅舅。
　　他在开车, 姜涵没有再打扰他。
　　上大学一年多了，每回回家姜涵都是自己带着行李箱挤地铁，一路上看到的除了人还是人。难得不需要自己回去, 她安安静静地趴在傅砚时的车窗上, 看外面的风景。
　　其实也没什么好看的, 这个点正值下班高峰, 马路上都是车。
　　但她就是觉得新奇, 好像一夜之间突然就长大了, 体会到了上班族下班时的心情。
　　傅砚时开了电台, 里面在放一首她最近很喜欢听的歌。
　　姜涵心情好, 摇头晃脑地跟着哼了几句。
　　傅砚时侧头，看了一眼车窗上映出的她的倒映，勾了勾唇：“这首歌你会唱吗？”
　　听到他的声音, 姜涵转过头，眼角弯弯：“会呀。”
　　傅砚时漫不经心道：“那你唱出来我听听。”
　　姜涵看着他, 慢吞吞地眨了下眼睛：“你真的想听吗？”
　　傅砚时嗯了声，过了几秒, 怕她会觉得不自在，又说：“但是如果你不愿意, 就算了。”
　　“我没有不愿意。”姜涵突然朝他靠过去, 嗓音软软的像只小猫咪，“但是我唱歌……”
　　她停下来，在思考怎么说才会显得比较委婉。
　　傅砚时接话：“不好听？”
　　姜涵一愣, 而后抬手，往他手臂上打了一下：“才没有，你别瞎说，我唱歌可好听了, 一般人要听我唱歌我还不给唱呢。”
　　她这一下跟小猫爪子挠似的，傅砚时没什么感觉。他忍不住笑：“那我呢，给不给唱？”
　　姜涵歪了歪头，手托着下巴，像是在思考。
　　傅砚时等了一会儿没等到她的回答，有些失望：“不肯给我唱？”
　　姜涵摇摇头：“没有。”
　　傅砚时：“那为什么不说话？”
　　“我就是在想。”姜涵说，“得给你唱什么类型的歌。”
　　“嗯？”
　　“哥哥。”姜涵喊他，“你喜欢听《春天的故事》吗？”
　　傅砚时怔了下，这首歌他尽管不熟，但听还是听过的。
　　他很莫名：“不喜欢。”
　　姜涵哦了声，点点头：“那就好，我也不会唱。”
　　过了几秒，她又自言自语地说：“但是我爸爸喜欢听，我还以为你也喜欢呢。”
　　“……”
　　-
　　傅砚时停好车，姜涵解开安全带，背上她的小包，准备下车的时候，才发现车门打不开。
　　姜涵没想那么多，下意识地就说：“哥哥，你这个车门是不是坏啦？怎么打不开呀？”
　　“没坏。”傅砚时坐在她身后，手还搭在方向盘上。他不急着下车，连安全带都没有解，“我们来聊聊。”
　　“嗯？”姜涵一愣，回头问，“聊什么。”
　　“就聊聊……”傅砚时侧过头，深棕色的桃花眼直勾勾地盯着她，“你为什么老把我和你爸爸相提并论？”
　　“……”姜涵嘀咕，“这还不是因为你老想当我爸爸。”
　　傅砚时很莫名：“我什么时候说过我想当你爸爸了？”
　　姜涵理直气壮：“你那天不是让我喊你爸爸吗？”生怕他不记得似的，说完又跟了一句，“也是在这个车上，你也不让我下车。”
　　“……”傅砚时回忆一下，又气又好笑，“你还学会恶人先告状了？”
　　姜涵一怔：“我哪有？”
　　“怎么没有？”傅砚时说，“我让你仔细想想该喊我什么，不是你先喊的我爸爸？”
　　“是我先喊的没错，可后来我喊你哥哥，你还特地问了一句为什么不是爸爸。”姜涵强词夺理，“所以你看，相比起哥哥，你的确是更想当我爸爸呀。”
　　“……”
　　歪理被她说得头头是道，傅砚时揉揉眉心：“小姑娘，你能不能讲点道理？”
　　姜涵哦了声，直截了当：“不能。”
　　“……”傅砚时问，“为什么？”
　　姜涵诚实地说：“不想讲。”
　　“……”
　　面对她这样的答案，傅砚时也没话说了。道理讲不通，就不能跟她讲道理。经过最近这些日子和她的相处，傅砚时也明白了这姑娘得哄着。
　　别看她外表长得柔柔弱弱的，实际上就是一只牙尖嘴利的小豹子。她不会让你觉得她有攻击力，可一旦惹到她了，哪怕只是不小心踩一下她的尾巴，她都会迅速做出反击。
　　傅砚时抬起手。
　　姜涵看到他的举动，第一反应就是以为他要打她，飞快地往后缩了下。
　　傅砚时手一顿，唇角微微上扬，手继续往前探，伸到了她的脸旁边，而后在她惊恐的注视下，轻轻地捏了捏她的脸颊。
　　小姑娘的皮肤白皙柔嫩，尤其是脸上的皮肤，滑得像刚出生的婴儿。
　　触碰到的一瞬间，姜涵紧紧地闭上眼睛。
　　“涵涵。”看到她轻颤的睫毛，傅砚时笑着说，“以后别再开这样的玩笑。”
　　“……”
　　“要不然的话……”傅砚时故意吓她，“就等着下学期重修吧。”
　　姜涵：“……”
　　-
　　姜涵这个人从来都是吃软不吃硬，别人对她好她也会对别人好，别人要是威胁她，她可能也会想尽办法去整那个人。
　　可是傅砚时这句话，她承认她没辙了。
　　吃饭的时候，姜涵瞅他，忍不住说：“你这是公报私仇。”
　　傅砚时稍稍抬眼，放下筷子：“第一次上课，你当众骗我说是陪男朋友上课的，第二次你又不听课和一个男生说悄悄话，第三次，也就是今天，你还说我想当你爸爸。”
　　“……”
　　他就像是在秋后算账，一条条列出来给她听：“我一共只给你上了三次课，你居然有本事每节课都气我，就算我把你的平时分都扣完了，我也是公事公办，不存在任何私心。”
　　“……”
　　姜涵无言以对。
　　她承认，因为他是傅砚时，所以她才敢和他这么说话，换成别的老师，这样的事情她肯定是做不出来的。
　　“我错了。”姜涵可怜兮兮地看向他，讨好道，“哥哥，不是，傅老师，您就大人有大量，让我及格行不行？”
　　“这就要看你表现了。”傅砚时重新拿起筷子，“先吃饭。”
　　姜涵乖乖地哦了声，边吃边想他说的表现是什么意思。
　　一抬眼，看到他在夹一只鸡蛋，可能由于筷子太滑，夹了两次都没夹上来。她眼睛一亮，自告奋勇道：“我来给你夹！”
　　傅砚时抬眸看向她。
　　下一秒，他看到姜涵拿着筷子准确无误地戳进了那个蛋里，然后像着拿棒棒糖一样，放到他的碗里。
　　“……”
　　“哥哥，吃呀。”
　　“……”
　　傅砚时怔了怔，片刻后，垂下眼眸，失笑道：“嗯。”
　　姜涵看着他一口咬了半个蛋，眼巴巴地问：“好吃吗？”
　　傅砚时：“好吃。”
　　“那看在这个蛋的份上。”姜涵双手合十，期待地说，“能不能让我期末成绩及格了？”
　　傅砚时早猜到她会这么说，吃完那个蛋，他又夹了一个。
　　这次倒是容易，一下就成功了。
　　傅砚时把他夹的那个蛋放到她碗里。
　　姜涵不解地看着他的举动。
　　傅砚时慢悠悠地说：“你给我夹的我吃完了，我夹给你的，你不吃吗？”
　　“……”姜涵连忙说，“吃的吃的。”
　　她很快就把那颗蛋吞进了肚子里。
　　吃完后，又喝了口水，才笑眯眯地说：“谢谢哥哥。”
　　“嗯。”傅砚时没看她，理所当然道，“礼尚往来，这个就不算了。”
　　“……”
　　好半天，姜涵才明白他的意思：“你怎么能这样？”
　　傅砚时只是笑：“只要你听话，脑子里少装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我就让你及格。”
　　“……”姜涵后悔了，嗫嚅道，“早知道你这样，我就不选你的课了。”
　　“这本来就不是我的课。”傅砚时说，“我是给别人代课的。”
　　姜涵记得他说过，好奇地问：“那位沈老师是有什么事情吗？”
　　相比起传言中的沈丽琴，姜涵觉得还是傅砚时给她们上课比较好。至少傅砚时除了嘴上说说，也不会真的不给她过。
　　在这一点上，她对他还是很有信心的。
　　傅砚时简单说：“她怀孕了。”
　　姜涵“哇”了声。
　　“你这什么反应。”傅砚时抬眼，“你认识她？”
　　姜涵摇摇头：“不认识。”
　　“那你这么激动干什么？”
　　她激动了吗？
　　姜涵眨眨眼睛，继续八卦：“沈老师她几岁啦？”
　　这个傅砚时不太了解：“不清楚，大概二十七八吧。你问这个做什么？”
　　“二十七八，也就是只比你大一两岁。”姜涵认真地说，“哥哥，我觉得你也不小了，也应该找个女朋友了。虽然你可能二十七八的时候抱不上儿子，但你努力一下，说不定在三十之前就能抱上。”
　　“……”
　　或许是因为比这更惊人的言论都从她嘴里听到过，傅砚时再听到她说这样的话时，什么脾气都没了。
　　他好整以暇地问：“为什么是儿子？”
　　姜涵看着他，其实说这话的时候也没想过傅砚时能生个女儿出来。
　　她只是觉得傅砚时这个脾气，生个儿子还能驾驭，要是遗传到女儿的身上，可能就不可爱了。
　　但她不敢说。
　　怕再激怒他，姜涵只是说：“我就随口一说，你要是生个女儿，也不是不行。”
　　傅砚时沉默几秒，然后问：“那你呢，喜欢女儿还是儿子？”
　　姜涵不假思索地开口：“我当然喜欢女儿了，小姑娘多好，还能给她打扮得漂漂亮亮的，给她穿很多很多漂亮的小裙子。我将来要生，肯定生个女儿。”
　　听她说完，傅砚时嗯了声，嘴角噙着笑：“我知道了。”
　　“不对啊。”姜涵突然反应过来，愣愣地说，“我干嘛要跟你说这个？”
　　傅砚时指尖敲了敲桌面，缓声说：“你将来生了女儿，和我没关系？”
　　姜涵想了想：“好像有。”
　　“那不就得了。”
　　傅砚时话音刚落，就听她说：“她得喊你舅舅。”


第25章 挺放心的。
　　吃好饭时间刚过八点。
　　他们吃饭的餐厅楼上就有一家电影院, 姜涵看时间还早，最近又正好有一部她想看的电影上映，心心念念想要去看。
　　出了餐厅门, 姜涵边走边看手机：“哥哥, 你请我吃饭, 我也不能让你白请, 不如我请你去看电影吧？”
　　傅砚时看着她：“到底是你要请我看, 还是你想让我陪你看？”
　　“……”姜涵一怔, 愣愣地问, “有区别吗？”
　　傅砚时说：“区别就在于, 你请我看，看什么电影我来决定。我陪你看的话，看什么电影由你决定。”
　　那姜涵肯定不能让他决定, 于是诚实地说：“还是你陪我看吧。”
　　傅砚时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爽快地答应：“那就去吧。”
　　得了允许, 姜涵立刻订了两张电影票。
　　离电影开始还有半个小时。
　　两个人都不着急，慢吞吞地往楼上挪。
　　电影院门口有卖饮料和爆米花的, 姜涵虽然刚才吃得很饱，但她总觉得看电影不吃爆米花会少了点仪式感, 所以一上楼就跑到柜台那边：“你好, 我要两杯奶茶和一份大桶爆米花。”
　　傅砚时跟在她身后，挑了挑眉：“不是才吃完饭，你还吃得下爆米花？”
　　“吃得下。”姜涵点头说, “这部电影两个多小时呢，看一半我刚才吃的就消化了。”
　　傅砚时笑了声。
　　姜涵抬起头，不解道：“你笑什么？”
　　傅砚时眼尾上扬，嘴角噙着笑, 听她这么问，稍稍俯身，在她耳边道：“笑你这么吃，迟早吃成一个小胖子。”
　　“……”姜涵眼睛一瞪，不服气地说，“才不会呢。”
　　奶茶和爆米花都做好了。
　　姜涵先拿了两杯奶茶，一杯递给傅砚时。
　　傅砚时低头看了眼：“怎么给我买这个？”
　　姜涵啊了声，茫然地说：“你不喜欢喝奶茶吗？”
　　“太甜了。”
　　姜涵闻言，低头喝了一口，吧唧了一下嘴：“不甜啊，我要的是三分糖的，一点都不甜的，你尝尝。”
　　傅砚时没接：“你给我拿着吧，一会儿进去再喝。”
　　姜涵为难：“可我只有两只手。”
　　见傅砚时还是没有自己动手的意思，她瞅了瞅爆米花：“那你给我拿爆米花吧。”
　　傅砚时嗯了声。
　　看到他拿了，姜涵转身。
　　迎面跑来一个手里拿着玩具的小男孩。男孩边跑边回头喊妈妈，一个没注意，眼看着差一点儿要撞到姜涵身上。
　　下一秒，姜涵的手臂被人一拽。
　　男人身上的气息铺天盖地的袭来，隐隐约约还带了丝薄荷味的清香。姜涵被傅砚时一扯，整个人贴到他的胸前，为了防止奶茶被撞翻，她的两条手臂举得高高的。
　　模样看起来有些滑稽。
　　傅砚时今天只穿了一件长袖衬衫，贴在他胸口，姜涵能感觉到他衬衫下的体温，还有一下接着一下蓬勃有力的心跳。
　　一瞬间，姜涵只觉得自己心跳加快，脸颊也逐渐开始发烫。
　　旁边的小男孩不小心摔在了地上，哇哇大哭。
　　他的妈妈连忙上来，一边哄他一边跟傅砚时道歉。
　　傅砚时退了一步，低头看姜涵：“没撞到你吧？”
　　姜涵回神，呆呆地摇头：“没、没有。”
　　傅砚时听她声音觉得不太对劲，俯下/身，深棕色的眼眸盯着她：“怎么突然脸这么红？”
　　“……”
　　姜涵的心跳还没恢复，有那么一瞬间，她忽然有点不敢看他。她偏头，避开他的视线，低声说：“你看错了。”
　　傅砚时眉梢微扬。
　　小姑娘一撒谎就不敢看他，小时候是这样，想不到长大了还是这样。
　　傅砚时抬起手，轻轻碰了下她的耳朵。
　　像是有一股电流掠过，姜涵下意识地后退几步，仰起头，一脸惊慌失措：“你、你干嘛！”
　　傅砚时从容道：“你耳朵也红了。”
　　“……”
　　姜涵咬了咬唇，下意识地想伸手碰，却发现手里拿着东西，只能悻悻作罢。
　　-
　　因为这件事，姜涵看电影的时候总是心不在焉的，时不时就往傅砚时那里瞥几眼。
　　担心会被发现，又很快地收回视线，故意装作认真看电影的样子，还努力抓了一大把爆米花往嘴里塞。
　　甚至还找话题：“这个人为什么老在晚上出门，好奇怪。”
　　“前面讲了。”傅砚时淡淡地说，“他得了一种怪病，不能晒到太阳。”
　　“……”姜涵，“哦。”
　　过了一会儿，姜涵又忍不住转头。
　　正巧影片里突然亮起了一束光，倏地将傅砚时的脸照亮。
　　他的五官在那一刻变得无比清晰，或许是因为周遭黑暗，姜涵眼里只能看得到他，这种清晰又在她眼里成倍地放大。
　　在她很小的时候就觉得这个男人好看，大概是她生命里出现过的最好看的男人，没有之一。
　　所以她喜欢跟着他玩，还必须非要让他也喜欢她。
　　后来得知傅砚时要出国，姜涵为此整整哭了一个多星期。
　　那段时间一见到他就哭，眼泪鼻涕全都擦在他的衣服上。那时的姜涵也才十二岁，其实并不懂分别到底意味着什么，只知道她以后可能会有很长的时间都见不到她的砚时哥哥了，只要一想到就觉得难受。
　　还记得傅砚时哄了她很久，甚至还给她留了手机号码，并保证只要她打这个电话，他一定会接。
　　但那个时候姜涵没有手机，她的手机是在上了初中之后爸爸才给她买的。拿到手机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把傅砚时的电话号码保存进去。
　　那年距离傅砚时出国已经有一年多了。
　　姜涵也认识了新的朋友，不再像以前一样只跟在他身后当她的小尾巴。
　　可时不时地，她还是会想起他。
　　想起曾经有一个对她很好很好的大哥哥。
　　姜涵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才过了一年的时间，她却不敢再像以前一样随心所欲地想找他就找他，甚至于这个电话，她纠结了半个月，还是没能给他打过去。
　　傅砚时这个人，就像曾经她看到过的烟火一样。
　　绚烂过，为之着迷过，之后便消失不见。
　　可即便消失了，也在她的记忆里留下了不可磨灭的一笔。
　　偶尔会想起，然后幻想两个人再见面时的场景，可以什么都不做，傻乎乎地笑一整天。
　　……
　　眼前突然一片黑暗。
　　姜涵感觉到有一只手覆盖在她的眼前，掌心滚烫，略有些粗糙。一下子就意识到这是谁的手，姜涵有些窘迫地把他手扒下来：“砚时哥哥，你干嘛。”
　　这场电影看的人并不是很多，姜涵买票时挑了后排的位置，整个一排只有她和傅砚时两个人，因此也不担心说话会影响到别人。
　　傅砚时斜着身体靠坐在沙发里，姿势有些懒散。
　　他盯着她，唇角微微扬起一丝笑意：“这句话应该是我问你。”他语速很慢，声音也极低，“你为什么一直盯着我？”
　　“……”
　　姜涵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想到了以前的事情，一不小心出了神，连带看他的时间也有点久。
　　她抬起手，不自在地抓了抓脸：“我……我是看到你脸上有个东西，所以，所以才……”
　　“哦？”傅砚时似笑非笑，“什么东西？在哪里？”
　　姜涵随手往他脸上一指：“这里，一个黑的。”
　　傅砚时不动声色：“黑的什么？”
　　“……”
　　姜涵说不出来，她脸转回去，面向大屏幕，小声道：“那东西在你脸上，又不是在我脸上，我怎么知道是什么？”
　　下一秒，傅砚时把脸朝她伸过去，声音里含着笑：“是在这里吗？你帮我弄下来。”
　　“……”
　　姜涵指尖动了动：“你就不能、不能自己弄吗？”
　　傅砚时理所当然地说：“我这不是看不到吗。”
　　“……”
　　这坑是姜涵自己挖的，现在说他脸上没东西也来不及了，她只能哦了声，硬着头皮用手在他脸上胡乱抹了下，然后说：“好了。”
　　傅砚时低笑：“谢谢涵涵。”
　　-
　　看完电影，姜涵和傅砚时并肩走出放映厅。
　　其实这电影讲了什么，姜涵最后是一点也没看进去。
　　已经十点半，商场里除了电影院，其他的店都已经关门了。
　　上车后，傅砚时开了个导航。一路上两个人也没说什么话，直到快要到她家小区门口，傅砚时才开口问她：“你家住在几号楼？”
　　姜涵下意识地答：“十五幢。”
　　她家住的是联排别墅，没有几零几室。
　　傅砚时嗯了声。
　　姜涵猜到他问的目的，连忙说：“你把我在门口放下来就行，我自己可以进去的，反正也不是很远。”
　　“那可不行。”傅砚时看着前方的路况，“都这么晚了，不把你送到家门口，我不放心。”
　　他既然都这么说了，姜涵也就没有再拒绝。
　　不一会儿，车子停在姜涵家的门外。
　　里面灯亮着，傅砚时下车给她从后备箱里拿箱子：“好了，进去吧。”
　　姜涵点了点头：“那，哥哥再见？”
　　傅砚时淡淡地应了声：“嗯，再见。”
　　走到门口，姜涵回头看了一眼，发现傅砚时也上了车。
　　她开门进去，发现姜淮和何倩如都在家。两个坐在客厅里，却朝着落地窗外的前院看。
　　“爸爸，妈妈，我回来了。”
　　何倩如朝她招了招手：“涵涵，刚才送你回来的那个男人是谁？”
　　姜涵就知道他们会问，她大大方方地说：“是砚时哥哥。”
　　何倩如和姜淮对视一眼，然后说：“就是之前住在我们家隔壁的那个男生？”
　　姜涵点了点头：“嗯。”
　　何倩如意外：“他从国外回来了？”
　　姜涵再次点头。
　　何倩如还记得国庆前姜涵突然问她关于以前隔壁邻居的事情，不由问道：“你们两个怎么会在一起的？”
　　姜涵如实说：“在学校碰到的，砚时哥哥现在在我们隔壁G大当老师。今天我下午最后一节选修课正好是他的，我就顺便蹭他车回来了。”
　　“……”
　　原来是这样。
　　何倩如松了一口气：“吓死我了。”
　　姜涵不解地问：“怎么啦？”
　　“都怪你爸。”何倩如把责任都推到姜淮身上，“刚才我们看到你从他车上下来，你爸非要说那是你男朋友，还觉得你肯定是被骗了，说要好好和你谈一谈。”
　　“……”
　　姜淮解释：“我那不是也不知道是谁么。”
　　何倩如：“不知道你就瞎说，亏得我也瞎担心。”
　　姜涵听着二人的对话，忍不住插嘴：“爸爸，妈妈，那你们现在知道是砚时哥哥了，你们就不担心了吗？”
　　“那孩子……”何倩如思考了片刻，才说，“他把你当亲生妹妹似的，我还是挺放心的。”


第26章 去追呀。
　　洗完澡将近十二点, 姜涵却睡不着，趴在床上，双腿一下接着一下地晃悠。
　　她手里拿着手机, 给傅砚时发微信：【砚时哥哥, 你睡了吗？】
　　傅砚时很快回复：【还没睡, 有事？】
　　姜涵：【你刚才送我回来, 被我爸爸妈妈看到了。他们还以为你是我男朋友, 担心我出事, 还想教育我来着, 但后来知道是你】
　　打到这里, 她手一抖，不小心按了发送。
　　傅砚时：【？】
　　姜涵：【你别急，我还没打完。】
　　傅砚时：【……】
　　姜涵：【我问我妈妈, 知道是你就不担心了吗？】
　　姜涵：【我妈妈说，你把我当亲妹妹似的, 她可放心了。】
　　傅砚时：【……】
　　傅砚时：【阿姨真的是这样说的？】
　　姜涵看到这句，下意识地点头。
　　想到他看不见, 于是继续打字：【嗯嗯。】
　　傅砚时看着手机，过了一会儿, 问她：【明天有没有空？】
　　姜涵：【怎么啦？】
　　傅砚时言简意赅：【外公外婆想见你。】
　　姜涵一愣, 而后问：【你今天回原来的家住了吗？】
　　她说的原来的家自然是指在景泽苑的那套房子。
　　傅砚时：【嗯。】
　　姜涵想了想：【不太行哎，我下星期就要期中考试了，我得复习。】
　　这么一说, 姜涵忽然想到下周考试的时间也是周四和周五。那这样的话，算起来她大二都开学半个学期了，结果傅砚时的课也才上了三节课。
　　发完等了两分钟，傅砚时没有回复。
　　姜涵放下手机去浴室吹头发。
　　等她回来, 屏幕上多了两条语音，都不长。
　　姜涵点开听。
　　“复习？那正好。”傅砚时顿了下，语气里带了一丝笑意，“你以前考试前不都要我给你复习？你带着书过来。”
　　“……”
　　虽然他这话说的没错，可是现在和以前能比吗？
　　姜涵懒得打字，也学他发了语音：“我复习的是关于舞蹈的知识，你懂吗？”
　　听了她的话，傅砚时许是有些意外，啊了声，才说：“你们舞蹈系的专业课，还有文化考试的？”
　　姜涵翻了个白眼：“那肯定也有啊。”
　　“听说你的舞跳的很好，我相信这个考试对你来说肯定不难。所以——”傅砚时说，“你都没给哥哥跳过舞，明天来跳给哥哥看行不行？”
　　“……”
　　姜涵怔了下，一言难尽：“你能不能别老自称自己哥哥？”
　　傅砚时：“嗯？为什么？”
　　“你都二十六岁多了。”姜涵边说边往脸上抹东西，“这个年纪都是可以当叔叔的人了，再这么喊自己，会让别人觉得你是在装嫩。”
　　她这句话说完没多久，傅砚时一个语音通话甩过来：“小姑娘，你说谁装嫩呢？”
　　这样说话就方便多了，姜涵干脆开了扩音：“说你。”
　　傅砚时那边顿了两秒：“以前我也这么喊，也没见你有意见，现在人长大了，脾气也变大了，我这么喊一喊都不行了？”
　　姜涵：“可你以前只有十六七岁，而我也才十来岁，你这么喊我就是在哄我……”
　　她话没说完，傅砚时打断她：“我现在也可以哄你。”
　　“……”
　　“涵涵。”傅砚时笑了下，“明天来哥哥家吃饭不？”
　　“……”
　　因为他这句话，姜涵的思绪一下子被拉到了很多年前。
　　那个时候她父母工作忙几乎没时间管她，每天的三餐基本上都是提前给她做好放在冰箱里，然后等她要吃的时候，提醒她拿出来放到微波炉里热一下。
　　直到傅砚时搬来之后，有次她正准备把饭菜从冰箱里拿出来，听到门铃声响了。
　　姜涵跑去开门，看到傅砚时站在门口，表情有些不太自然，语气听起来也有点怪怪的，像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情：“来哥哥家吃饭不？”
　　姜涵前几天才和这个哥哥言归于好，她大概知道他的别扭从何而来。姜涵高兴地嗯了声，主动把手塞进他的掌心里：“哥哥，走，我快饿死啦。”
　　傅砚时牵住她手。
　　等他进自己家门，听到旁边传来砰地一声。
　　傅砚时停下来，回头看了一眼：“你带钥匙了？”
　　姜涵懵懵的，摇头说：“没有。”
　　“……”
　　后来，每天傅砚时放学，第一件事情不是回家，是按她家的门铃。只要何倩如和姜淮不在家，傅砚时都会问一句“来哥哥家吃饭不”。
　　时间久了，姜涵都能算准他回来的时间，没等他走上来，姜涵就蹲在家门口，可怜兮兮地像只等待主人投喂的小宠物：“哥哥，你怎么那么晚才回来？你快一点，我好饿呀。”
　　通常傅砚时都会笑着把她牵起来，带她一起回家。
　　-
　　隔天，姜涵睡到九点才起床。
　　很久没有睡这么舒服的床了，她又躺着玩了一会儿手机才起来。
　　家里没有人在。
　　何倩如今天有个手术，一大早就去医院了，姜淮送她到医院之后就去公司上班了。
　　姜涵从冰箱里拿出昨天没吃完的蛋糕，坐在餐厅里吃。
　　没吃几口，想到昨晚傅砚时说的话。
　　让她今天去他家吃饭。
　　姜涵没有答应他，但也没拒绝。
　　只说要考虑一下。
　　自从搬出景泽苑以后，姜涵就没有再回去过，更没有见过冯爷爷和冯奶奶。贸然过去，她总觉得不太好意思。
　　正在这时，放在一边的手机响了。
　　姜涵瞥了一眼，是傅砚时的电话。
　　她接起来，刚想问他怎么这么早就打来了，却在电话里听到了另一个声音：“是涵涵吗？”
　　姜涵一下子就认出了是冯奶奶的声音，她又惊又喜：“奶奶。”
　　冯奶奶高兴地应了声：“小姜涵还记得奶奶，真好。”
　　冯奶奶还是和以前一样，让姜涵觉得十分亲切：“奶奶，您怎么给我打电话了？”
　　“我听阿砚说你今天要过来吃饭？”冯奶奶说，“奶奶都好几年没见你了，今天特地去菜场买了你喜欢吃的菜，你什么时候过来？”
　　“……”
　　她都没答应的事情傅砚时居然跟奶奶说了？
　　姜涵有点无语，但听出冯奶奶的确很想要她过去，不忍心让她失望，只能说：“再等一会儿。奶奶，我换个衣服，就打车过去。”
　　“打什么车？”冯奶奶说，“阿砚不是有车么，我让他开车过去接你。”
　　“……”
　　-
　　半个小时后，姜涵收到傅砚时的微信，说他到了。
　　姜涵换了鞋出门。
　　因为要见很久没有见到的爷爷奶奶，她特地化了点淡妆，平时在学校里一直扎起的丸子头也被她放了下来，披在肩上。
　　上车后，姜涵喊了一声哥哥。
　　傅砚时侧头，目光停在她的身上。
　　等她系好安全带，他才开口：“今天还要去哪里？”
　　姜涵一愣，抬起眼，茫然地说：“没有要去哪里啊。”
　　傅砚时打量她：“那你怎么打扮得这么漂亮？”他说着，顿了顿，“要不是你那声哥哥，我都差点没认出你来。”
　　“你也觉得我今天漂亮吗？”姜涵朝他那边凑过去，指着自己脸说，“你仔细看看，现在认出我没有？”
　　“……”她的举动把傅砚时逗笑了，“嗯，漂亮。”
　　过了一会儿，傅砚时说：“所以你是特地打扮给我看的？”
　　“才不是呢。”姜涵说，“我是打扮给爷爷奶奶看的。”
　　“……”
　　到了景泽苑。
　　傅砚时把车停在楼下。
　　一晃这么多年过去，小区内也进行了翻新，原本楼下窄得只能容纳一辆车开过的路被拓宽了，旁边还弄了停车位，看起来宽敞了不少。
　　跟着傅砚时上楼，姜涵仿佛又回到了小的时候，也是像现在这样，傅砚时走在前面，她跟在后面。
　　唯一有区别的是他们现在都长大了，他也不会再牵着她手了。
　　这样想着，傅砚时突然不走了。
　　姜涵没想到他居然会在楼梯上停住，一不留神撞到了他的后背。
　　还没反应过来，下一刻，她感觉到手被他牵住。
　　粗糙的掌心裹住她的手，拇指指腹还在她的手心里捏了下。
　　傅砚时回头说：“是不是应该这样？”
　　“……”姜涵眨眨眼睛，“嗯？”
　　“以前每次上楼，你都要我牵你，不牵你就不肯走，还站在原地哭。”
　　“……”姜涵瞅他，“这都多久前的事情了，你能不能别提了？”
　　傅砚时扬眉：“不提你不就忘记了？”
　　姜涵被他牵着，有点不自在：“忘了就忘了呗，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那怎么行。”傅砚时笑了下，牵着她往上走，“万一你还哭——都这么大个人了，再哭就不好看了。”
　　“……”
　　姜涵以为他还要牵她进门，幸好走到门口以后，傅砚时就松了手。
　　屋子里飘出来一股香味儿，姜涵一进去就看到爷爷奶奶正并肩站在厨房里忙活。
　　两位老人今年也都八十了，姜涵见状，连忙跑过去问：“爷爷奶奶，要我帮忙吗？”
　　冯奶奶一听到她声音，顿时眉开眼笑：“是涵涵呀，快来给奶奶看看，这么多年没见，变漂亮了，奶奶都认不出了。”
　　姜涵抱了抱她，由衷道：“奶奶，我好想你。”
　　说完看到站在一旁的冯爷爷，又补充了句，“还有爷爷。”
　　傅砚时见两位老人被她哄得心花怒放，让他们去客厅里坐着，自己挽起袖子进了厨房。
　　姜涵陪他们说了一会儿话，眼神就忍不住往厨房飘。
　　见状，冯奶奶拍拍她手说：“阿砚在国外待了几年，可会做菜了。剩下的菜让他做，你就等着饱饱口福吧。”
　　姜涵意外：“哥哥做的饭菜真的有那么好吃？”
　　“可不是。”冯奶奶骄傲地说，“以后等你嫁给阿砚了，可就有福咯。”
　　“……”
　　听到这话，姜涵心里一咯噔，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仿佛受到了惊吓：“奶、奶奶……您在说什么呀？”
　　什么叫“等她以后嫁给阿砚”？
　　冯奶奶也是愣了下。
　　她尽管年纪大了，看东西也模糊了，但在看人方面眼睛还是雪亮的。
　　注意到姜涵的表情，冯奶奶有些意外，喃喃地说：“难道不是吗？昨天阿砚说要带你回家吃饭，我还以为……”
　　没等她把话说完，姜涵打断她：“不是的奶奶，您误会了！我和砚时哥哥什么都没有，不是您想的那样。”
　　“……”
　　她一连好几个否认，冯奶奶有点儿反应不过来，侧头去求助老伴儿。
　　冯爷爷见状，安抚似的拍了拍她的肩膀：“阿砚才刚回来没多久，你着什么急？孩子们的事情就让他们自己去处理，他们都不小了，这种事情不需要我们瞎操心。”
　　冯奶奶想了想，觉得老伴儿说得很有道理：“也是，可我这不是想早一点抱上曾孙么。我这老身子骨也不知道还能活几年，我真怕我见不到我的小曾孙了。”
　　冯爷爷：“呸呸呸，老言无忌，老言无忌。”
　　“……”
　　姜涵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没关系。”冯奶奶想通了，对姜涵说，“那你们俩就先处着，奶奶身子骨挺好，能等。”
　　“……”
　　姜涵很尴尬：“奶奶，真不是您想的那样，我和砚时哥哥……”
　　话没说完，厨房的门开了。
　　看到傅砚时从里面走出来，姜涵的话蓦地顿住。
　　对上她的视线，傅砚时走过来：“你们在聊什么？”
　　姜涵猛地收回目光，使劲摇头：“没、没什么。”
　　傅砚时：？
　　她表现得太过欲盖弥彰了，傅砚时原本只是随口问，见她的反应，倒是起了疑心。他坐下来，身前还系着围裙，看起来和他平时的形象不太搭。
　　“没什么你脸红什么？”傅砚时看着姜涵，“还是说你们在聊的是不能让我知道的？”
　　冯奶奶：“哪有……”
　　她刚开了个口，一边的姜涵连忙说：“对对对，就是不能让你知道！”
　　“……”
　　冯奶奶不说话了。
　　傅砚时看看她，又看看欲言又止的冯奶奶，最后整个人往后一倒，靠在沙发上，长腿伸直，轻飘飘地说：“这样啊。”
　　姜涵瞅他一眼：“对，就是这样。”
　　“行吧。”傅砚时也不追问，垂下眼眸，“没关系，一会儿等你回去了，我再问外婆。”
　　“……”姜涵一下子站了起来，“不行！”
　　傅砚时抬眸。
　　意识到自己反应过大，姜涵又悻悻地坐下来：“我的意思是，这是我跟爷爷奶奶之间的悄悄话，要是告诉你了，那不就不是悄悄话了么。”
　　傅砚时点头：“你和你爷爷奶奶有悄悄话，我跟我外公外婆也有。”
　　“……”
　　姜涵说不过他，转身抱住冯奶奶告状：“奶奶，你看他欺负我。”
　　姜涵以前就是这样，说不过傅砚时就找冯奶奶当靠山。冯奶奶笑眯眯地拍拍她手：“你别怕，奶奶给你做主。”
　　姜涵点头，笑着说：“奶奶真好。”
　　冯奶奶看向傅砚时，开始教育他：“你也真是的，从小就喜欢欺负涵涵，现在还欺负，这样涵涵怎么可能答应给你当媳妇儿。”
　　“……”
　　姜涵：？？？
　　闻言，傅砚时的脸色并没有多大的变化。
　　他维持着原先的姿势，泰然自若地坐着。就像以前冯奶奶教育他时一样，他不争辩也不说话，只安安静静地听，听完用很低的声音回答：“嗯。”
　　姜涵以前总觉得他回答的这个“嗯”是没有听进去在敷衍了事。
　　可是现在，她却希望他真的在敷衍。
　　-
　　午饭过后，冯爷爷和冯奶奶精神不太好，要去午休了，把客厅留给了傅砚时和姜涵。
　　姜涵有点不自在，手指碰在包包的背带上：“哥哥，如果没什么事，要不我就先回去了吧？”
　　“回去？”傅砚时明知故问，“隔壁那户早就不是你家了，你回哪儿去？”
　　“……”姜涵说，“我当然是回我自己家了。”
　　傅砚时手里拿着遥控器，漫无目的地调着频道：“你现在回去都两点了，然后三点再过来吃饭，你是打算让我一下午都在路上来回折腾？”
　　姜涵一愣，然后说：“我没让你再来接我啊……不对，我晚上还要在这里吃饭吗？”
　　“不然呢？”傅砚时关掉电视，视线移向她，“你以前不都是吃一天？”
　　“……”
　　以前和现在哪能比。
　　姜涵在心里默默嘀咕，想了想说：“还是算了吧，我还得回家复习呢。”
　　“涵涵。”
　　傅砚时突然喊她。
　　姜涵抬眼：“嗯？”
　　傅砚时眼角微扬：“你是不是在躲我？”
　　姜涵避开他的目光：“哪……哪有。”
　　“那你为什么急着回去？”
　　“我都说了。”姜涵不敢看他，手指捏紧包带，“是因为我马上就要期中考试了，我要回去复习。”
　　傅砚时盯着她，几秒后，忽地笑了：“你是在介意外婆说的话？”
　　“……”
　　“其实你不用介意，外婆年纪大了，在她们那个年代，像我这么大早就成家了，而你又是我唯一带回家的女孩，她才会往那方面想。”傅砚时像是在解释，“所以你要是介意，大可不必把她的话放在心上。”
　　姜涵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她想说她不是介意，只是觉得有一点点尴尬。
　　其实如果对象是别人，她觉得奶奶开个玩笑也就开了，无伤大雅的话她也不会在心上记挂那么久。她之所以现在觉得尴尬，是因为对象是傅砚时。
　　“我没有……”姜涵抓着自己两缕头发，绕在手指上，小声说，“我真没有。”
　　傅砚时看她：“是没有介意，还是没有放在心上？”
　　姜涵怔了怔，寻思这两句话有什么区别。
　　但她现在脑子里有点儿乱，想不出来，只能说：“都没有。”
　　傅砚时看了她一会儿，半晌，笑了声：“没有就好。”
　　-
　　最后傅砚时还是把她送回了家。
　　姜涵本来想说她可以自己回去的，反正这边小区出去走一段路就有地铁，这个点地铁站里人也不是很多，她坐几站路就到了。
　　但是傅砚时执意要送她，她也就没有拒绝。
　　回家后，姜涵抱着专业书坐在书桌前看。
　　看着看着，又想起了冯奶奶先前说的话。
　　——“阿砚在国外待了几年，可会做菜了。等你以后嫁给阿砚，可就有福咯。”
　　——“那你们俩就先处着，奶奶身子骨挺好，能等。”
　　姜涵突然捂住脸，整个人团成了一团，蜷缩在椅子上。
　　那一刻，就像有什么东西从心底悄然破土而出。
　　那些被她隐藏在内心深处的小秘密，连她都不知道什么时候产生并且潜滋暗长的某种心思像被灌溉了魔法药水，顷刻间变得越来越大，越来越浓烈。
　　她也觉得荒唐，害怕被别人发现，尤其是傅砚时，所以不敢表现出来。
　　而如今，静谧的室内只有她一个人，那样的心思又开始张牙舞爪地在她心里作祟。
　　尽管不太愿意承认，可她似乎真的有一点点喜欢他。
　　这种喜欢不是小时候那种对大哥哥的喜欢，她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对他的喜欢逐渐变了味儿。
　　可能是在和他失去联系的八年里，她看过无数好看的男生，却发现没有一个能比得上他的。也有可能是在和他重逢后，他对她和别人完全不一样的态度，让她对他也逐渐产生了别的情感。
　　在昨晚以前，她甚至还不清楚为什么只是贴上他就会觉得心跳加快，脸颊也不受控制地发烫。
　　但是现在，她好像有一点懂了。
　　-
　　因为多了一层新的认知，以至于姜涵一整个下午复习的效率极其差。
　　她在书桌前坐了三个小时，书只翻了不到十页，还都是她在无意中翻的，根本没看进去一个字。
　　这种状态一直持续到晚上。
　　何倩如和姜淮还没有回来，姜涵随便点了份外卖。
　　吃到一半，收到了来自B市的微信。
　　薛卉：【女神，帮我个忙，你给我看看这两个礼物哪个比较好。】
　　薛卉：【[图片][图片]】
　　薛卉发来的是两张照片，其中一张是男士用的钱包，另一张是皮带。不用她说姜涵都能猜得出，这是她准备要送给她男朋友的生日礼物。
　　姜涵：【我觉得两个都挺好的。】
　　薛卉：【不行，你只能选一个。】
　　姜涵：【为什么？】
　　薛卉：【因为我想留一个放到明年再送。】
　　“……”
　　薛卉：【哎，我现在才知道，选生日礼物真的好麻烦。每年都要选，还得不一样的。要不是我没钱，我还不如像之前黑我的帖子一样，一年送他一辆车省事儿。】
　　薛卉：【又霸气，又实用，还能带我兜风接我放学。】
　　薛卉：【多好。】
　　“……”
　　这大概就是恋爱中的烦恼。
　　姜涵听她说了一大堆话，两个人又磨磨唧唧地选了半天，最后决定就送皮夹。
　　选完后，薛卉心满意足地问她：【你和你那个哥哥进展地怎么样啦？】
　　姜涵迟疑了一下，打字：【我今天去他家里吃饭了，他的外公外婆还记得我。】
　　薛卉：【哇，这么快，都到上门吃饭的程度啦？】
　　“……”
　　姜涵：【卉卉，我问你个问题。】
　　薛卉：【嗯？】
　　姜涵：【就我有一个室友，她突然发现自己喜欢上了认识了很多年的一个朋友，但是之前，她一直把那个人当朋友，而那个人，也只把她当朋友，你说她应该怎么做？】
　　她发完这句话，很忐忑地等薛卉回复，过了两分钟，聊天框里跳出来一条新的消息：【哦，我懂了。】
　　姜涵莫名：【你懂什么了？】
　　薛卉：【无中生友系列。】
　　姜涵：“……”
　　薛卉：【你说的是你的眼屎哥哥吧？这还用我教你吗，你既然喜欢他，那就去追呀。趁他现在还没有女朋友，你就近水楼台先得月，把他拿下再说。】
　　姜涵：【可是，我还是有点儿不太确定。】
　　薛卉：【你不确定什么？】
　　姜涵犹豫着打字：【就我前阵子，老觉得他想当我爸爸，所以我不确定一旦他知道我对他动了这样的心思，会不会觉得我不孝。】
　　“……”


第27章 喜欢什么样的。
　　按照薛卉的意思, 她要是真的喜欢傅砚时，就让她去追。傅砚时喜不喜欢她是其次，就算不喜欢她, 大不了两个人继续做一对没有血缘关系的兄妹。
　　但是姜涵却不这么想。
　　她很在乎和傅砚时之间的关系, 两个人重逢后兜兜转转那么久才相认, 结果相认没几天, 她就跟他说她喜欢他, 他会怎么想？
　　如果他也恰好喜欢她, 那就是皆大欢喜, 但如果他不喜欢她, 会不会觉得她很轻浮？
　　姜涵：【我觉得我们现在相认的时间还太短，现在去追他有点贸然。要不我先努力在他面前刷一波存在感，然后再表白？】
　　薛卉：【也可以, 但是你确定是你表白，而不是让他表白？】
　　姜涵：【嗯？怎么让他给我表白？】
　　薛卉：【让他先爱上你。】
　　“……”
　　傅砚时先爱上她……
　　想到傅砚时平时冷冰冰的那张脸, 姜涵觉得这个可能性太低了。
　　-
　　姜涵想了一个晚上也没想出来怎么才能让傅砚时先爱上她。
　　当然这也不能怪她，从小到大她都是被追的那一个, 上了大学以后，向她表白的男生更是变本加厉, 隔三差五就会有一个, 所以她从来没考虑过追人这样的问题。
　　而且更重要的原因是，她没有谈过恋爱。
　　没谈过恋爱，不知道该怎么追人, 自然也不知道怎么讨对方的欢心。
　　为此，姜涵特地上网查了查。
　　大多数的答案都是譬如通过隐隐的暗示，让对方知道她喜欢他。
　　这个看起来容易，实际操作却难上加难。
　　首先她并不清楚怎么样的才算是暗示, 毕竟她和傅砚时的关系摆在那儿，似乎不管和他怎么亲近，都是理所当然的。其次她不知道在她这么做以后，傅砚时能不能看出她的心思，又或者只是把她的暗示当做妹妹对哥哥的好，那就是徒劳一场。
　　“哎……”
　　黑暗中，姜涵叹了口气，卷着被子重重地翻了个身。
　　第二天，她起得倒是很早。
　　昨天浪费了一天时间完全没有复习，她打算用上午的时间给补回来，然后下午收拾收拾东西就回学校。
　　何倩如今天休息，在家里给她做了午饭。
　　饭后，姜涵又和她聊了一会儿最近在学校里的生活，以及前不久被带到派出所接受调查的事情。何倩如虽然有些担心，但听说是傅砚时去接她的，悬着的心也渐渐放下了，只提醒她以后再找兼职要多留个心眼。
　　姜涵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从家里到学校地铁大概要坐一个半小时。
　　姜涵家门口就有地铁，出门后，她拖着箱子慢悠悠地往地铁站里挪。路过外面卖冰糖葫芦的小店，她忍不住买了四串。
　　正要结账，傅砚时的电话进来了。
　　姜涵愣了下，只能先接起来。
　　傅砚时问她：“在哪里？”
　　姜涵说：“我家门口。”
　　“准备去学校了？”
　　“嗯。”
　　傅砚时那边停顿了一秒：“你先找个地方坐一会儿，我正好也要回去，开车带你一起过去。”
　　姜涵本来想说不用麻烦了，她坐地铁过去也很方便。后来一想到她接下来一个星期又没他的课，说不定再见面就要等十几天后了。纠结了一下，改口说：“那好哦。”
　　傅砚时嗯了声。
　　挂了电话，姜涵想了想，跟老板说：“我还要一串这个水果什锦的。”
　　老板高兴地回：“好嘞。”
　　付完钱后，姜涵拿着她五串糖葫芦来到隔壁的奶茶店。
　　心想就这么在这里坐着也不太好，又去点了两杯奶茶，想到傅砚时似乎不喜欢喝甜的，又把其中一杯换成了无糖的乌龙茶。
　　坐下后，她给傅砚时发了一个定位。
　　大约过了二十多分钟，傅砚时推开奶茶店的门，一眼就看到一个人坐在角落里的姜涵。
　　傅砚时走过去，看到她桌上放了两杯奶茶，挑了挑眉：“你还有朋友要一起去学校吗？”
　　姜涵抬头，茫然地看向他：“没有啊。”
　　“那这杯奶茶……”
　　没等他把话说完，姜涵把乌龙茶往他前面推了推：“给你点的。”
　　“嗯？”
　　“还有这个。”姜涵又把糖葫芦拿出来，“也是给你的。”
　　傅砚时愣了愣，而后轻笑了声：“怎么突然对我这么好了？”
　　姜涵眨眨眼睛，不敢直接说我喜欢你，随便找了个理由：“你送我回学校，让我省了一大笔车费，那这些就当是给你的油钱吧。”
　　傅砚时扫了一眼桌上的两样东西，笑着说：“你这两样加起来起码有三十多吧，坐地铁回去只要几块钱，这么看来我好像是赚了。”
　　“……”
　　“走吧。”
　　傅砚时提起她放在地上的行李箱。
　　感觉到他的脚步有点儿快，姜涵拿着奶茶和冰糖葫芦跟在他身后：“哥哥，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所以才那么着急去学校？”
　　傅砚时嗯了声：“四点我们学院有个教师研讨会，我得去做汇报。”
　　“四点啊。”姜涵看了眼时间，“这都快两点半了，你有事怎么不早说，我自己回去也行的。”
　　“没关系。”傅砚时说，“反正开过去也才一个多小时，来得及。”
　　姜涵有点担心：“那万一来不及呢，比如路上出了事故？”
　　傅砚时回头看她一眼，似笑非笑：“那我就说是被你耽误的，你还诅咒我会出事故。”
　　“……”姜涵解释，“我不是那个意思。”
　　傅砚时没和她计较：“嗯。”
　　上车后，姜涵生怕他会忘了他的乌龙茶，把它放在中间放茶杯的地方，还把给他买的冰糖葫芦也放在中间。
　　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
　　突然，姜涵问：“哥哥，你们的教师研讨会，和你一起的那位邹老师也会参加吧？”
　　傅砚时嗯了声，漫不经心地问：“怎么突然想到他了？”
　　“没有。”姜涵说，“就是想到那天我吃的蛋糕是他买的，就随便问一问。”
　　她说完，等了一会儿，没听傅砚时说话。
　　姜涵又开始找话题：“我听说，那天他去买蛋糕，是你让他去买的？”
　　傅砚时：“嗯。”
　　“为什么呀？”
　　小姑娘今天的话有点儿多，傅砚时分神看她一眼：“他没课，让他买就买了，哪有那么多为什么？”
　　“不是。”姜涵换了种问法，“我想问的是，你让他去买的蛋糕，是特地给我买的吗？”
　　傅砚时：“要不然呢？”
　　听了他的话，姜涵心里美滋滋的，嘴上却说：“我还以为你是要给别人买，正好我在那里，才施舍给我吃的。”
　　“……”傅砚时重复她的话，“施舍？”
　　姜涵看他，舔了舔唇：“难道不是吗？”
　　傅砚时否认：“当然不是。”
　　“噢，那我又不知道。”姜涵声音低下来，故意说，“万一你有女朋友了，这蛋糕原本是打算买给她吃的，结果我正好在那里，你又不好意思不给我吃，也不是没有可能。”
　　“……”
　　傅砚时越来越觉得她今天很奇怪。
　　她虽然以前也问过他有没有女朋友的话题，可那时她都是正大光明问的，而不是像今天这样用这种类似套话的语气在问他。
　　傅砚时不动声色：“你到底想说什么？”
　　“……”姜涵一愣，摇头道，“没有啊，我就是太无聊了，随便说说。”
　　傅砚时没有接话。
　　车子连着开过了几个十字路口，在一个红灯前停下来的时候，傅砚时才出声：“你放心，我目前没有找女朋友的打算，所以你——”
　　他侧头，深棕色的桃花眼望向姜涵，“不必那么费尽心思地套我的话。”
　　“……”
　　被拆穿的姜涵略有些局促，她不敢看他，低声说：“我没有套你的话。”
　　“还有，”傅砚时的话没说完，“以后你想问我什么问题，就直接问，不要拐弯抹角。”
　　姜涵猛地抬起头。
　　恰好前方红灯变绿，傅砚时转过头，松开刹车，踩了油门。
　　既然他都这么说了，姜涵壮着胆子：“哥哥，你喜欢什么样的女生？”
　　傅砚时好像没听清楚：“什么？”
　　姜涵摸了摸脸：“就是我看爷爷奶奶也挺着急让你结婚的，要不你告诉我你喜欢什么样的，我在学校里给你物色物色，你看怎么样？”
　　“……”
　　傅砚时一时没说话，脸上情绪很淡。
　　过了很久，就在姜涵以为他不会回答这个问题的时候，才平静道：“我喜欢安静的，乖巧的，不会问乱七八糟问题的，也不会动不动就哭鼻子的。”
　　“……”
　　姜涵懵了下。
　　虽然她现在长大以后基本上不会随随便便就哭了，可是她怎么都感觉傅砚时这话是故意说给她听得。
　　觉得她吵，觉得她不乖，还觉得她总问一些乱七八糟的问题。
　　姜涵有些失望地垂下头：“好吧。”
　　听出她不加掩饰的语气，傅砚时偏头看她一眼，而后不着痕迹地勾了勾唇。
　　接下来一直到学校门口，姜涵都没有再说话。
　　她在反思，反思自己是不是太聒噪了，以至于她就是问傅砚时喜欢什么样的人，他都要这么阴阳怪气地嘲她几句。
　　临下车前，傅砚时问她：“现在就你一个人回寝室吗？”
　　姜涵想了想，闷闷不乐地说：“应该不是，我有个室友不回家，她在寝室的。”说完，抬脸问他，“怎么了？”
　　“没什么。”傅砚时说，“本来想着你一个人在寝室，等我开完会，去找你吃个饭。”
　　“……”
　　姜涵后悔了，她应该说她寝室没有人的。
　　她迟疑着改口：“那……今天是周日，我室友可能也出去玩了。这个点，她应该不会那么早回来的。”
　　傅砚时：“所以？”
　　“……”
　　姜涵盯着他，眼睛瞪得大大的，所以你还不明白我的意思吗？
　　傅砚时被她的表情逗笑了：“行了，先回去吧，一会儿我开完会再找你。”
　　姜涵立刻说了声好。
　　-
　　下车后，姜涵目送傅砚时的车开进对面的校门才转身往学校里走。
　　门口的门卫大叔也认识她，看她经过，热情地和她打了个招呼：“同学，刚才那个开车送你来的是你男朋友吗？”
　　姜涵没想到这年头连门卫大叔都这么八卦，她眨眨眼睛说：“那是我哥哥。”
　　门卫大叔：“亲哥哥啊？”
　　姜涵摇头：“不是，是以前住在我邻居家的一个哥哥。”
　　“那就不是亲的了。”大叔说，“我看他都送你回来好几次了吧？”
　　姜涵想了想：“也就两次。”
　　“两次还少呢？”大叔说，“今天两次，明天两次，后天抱着胖娃娃再两次，等你毕业大概能完成国家的二胎政策。”
　　“……”


第28章 会把她吓哭的。
　　到了寝室, 果然没有人在。
　　于诗婧和戚小薇一般都要晚上七八点才来，姜涵先给林蕊发了条微信，说她到了, 问她在哪里。过了十来分钟, 林蕊回复说有事, 要晚一点回来。
　　看到她的回复, 姜涵也没再多说什么。
　　她把行李箱里的东西全都拿出来摆好, 之后就开始坐着等傅砚时的电话。
　　快要六点的时候, 傅砚时终于打来了。他刚开完会, 嗓子有点儿哑, 声音通过手机传来，莫名又有些性感：“想好吃什么了没有？”
　　姜涵晃着腿：“我们学校后面有一家烤肉店，实惠又好吃, 你去过吗？”
　　傅砚时说：“没有。”
　　“那就去那家吧。”姜涵站起来，“我正好也很久没吃了。”
　　傅砚时嗯了声：“出来吧, 我到你们学校门口等你。”
　　姜涵说了声好。
　　她又收拾了一番才出门，傅砚时比她先到。
　　姜涵远远看到傅砚时一个人站在路灯下, 刚准备加快脚步跑过去，突然一个男生出现在她的面前：“同学你好, 请问你是舞蹈系的姜涵吗？”
　　不得已, 姜涵停下来：“我是。”
　　“你好，我是国际金融与贸易专业大三的宋岩。”男生一只手拿着手机，另一只手摸了摸头, “我能和你加个微信吗？”
　　“……”
　　姜涵就猜到会是这样的情况，她摊手，淡淡地说：“不好意思，我手机没带呢。”
　　“……”男生很明显不信, 他说，“没有关系，那你给我一个手机号，我加你，你回去通过一下也可以。”
　　姜涵刚要说话，包里突然传来一道熟悉的铃声。
　　男生也听到了，笑着指了指她的包：“你的手机在响呢。”
　　“……”
　　姜涵很尴尬。
　　她把手机从包里拿出来，屏幕上显示着“傅砚时”三个大字。
　　她下意识地往傅砚时所在的方向看过去，发现他果然已经看到她了，人朝着她的方向，手机提在耳边。
　　姜涵犹豫了几秒，接起来：“我马上就过去了。”
　　傅砚时：“那个人是谁？”
　　姜涵啊了声，没反应过来。
　　傅砚时清冷的嗓音从电话里传来：“我问的是，现在站在你对面的男生是谁？”
　　姜涵看了男生一眼，诚实地说：“我不认识他。”
　　“不认识也能聊这么久？”
　　“……”
　　姜涵想了想，这也没有很久吧。
　　而且也不是她主动找别人聊的。
　　“他在问我要微信。”
　　“然后呢？”
　　“然后我就说我手机没带，但是你——”姜涵顿了顿，觉得这事儿确实应该得怪他，否则她可能早就摆脱这个男生了，“你给我打了电话，我手机就响了。”
　　傅砚时那边安静几秒，随后姜涵似乎听到了一声轻笑：“这样啊。”
　　姜涵低声道：“嗯。”
　　傅砚时：“要不要我教你一招？”
　　姜涵：“什么？”
　　“以后再有人问你要微信，你就跟他说——”男人的声音不疾不徐地响起，“你已经有男朋友了，并且你男朋友比较小气，不喜欢别的男生加你微信。”
　　“……”
　　姜涵一时没反应过来，呆呆地看着眼前的男生。
　　男生有点懵，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你怎么了？”
　　“……”姜涵回过神，“没、没事。”
　　生怕接下来的话会被他听到似的，姜涵捂住嘴转身：“可是我没有男朋友啊。”
　　“嗯？”傅砚时笑着说，“你只是暂时没有，不代表以后也没有。”
　　“……”
　　“说不定你将来的男朋友真的就那么小气呢？”
　　姜涵总觉得他话里有话。
　　可她不太敢往那方面猜，她垂下眼睫，努力克制住砰砰乱跳的心，脚无意识地一踢，踢到了脚边的小石子儿，咕噜咕噜地滚远了。
　　“那他也有可能不小气呢。”
　　“嗯？”傅砚时斩钉截铁，“不会。”
　　姜涵撇撇嘴：“你怎么知道？”
　　“我当然知道。”
　　傅砚时说完这句话就挂了电话。
　　姜涵听到忙音，低头看了一眼，还没来得及觉得奇怪，突然听到背后传来他的声音：“你哪位？”
　　姜涵一愣，下意识地转过身。
　　男生看到傅砚时，稍稍有些惊讶，而后他突然想起来：“您、您是G大计算机系的傅教授吗？”
　　傅砚时不动声色地打量他，点头：“是。”
　　男生很自来熟：“好巧啊傅教授，我刚开学就听说过您的大名了，您怎么在这儿？”
　　傅砚时淡声道：“等人。”
　　男生哦了声：“是等我们学校的老师吗？”
　　“不是。”傅砚时说完，视线越过他，看着姜涵，“我在等她。”
　　“……”
　　男生的目光顿时有些不可思议地在他和姜涵身上徘徊：“啊？你们……”
　　傅砚时没再搭理他。
　　他站在原地不动，单手插在裤子口袋里。路灯昏黄，打在他的脸上，将他的脸也渲染出了几分柔和的感觉。
　　他盯着姜涵，半晌，轻声开口：“我教你的话怎么不说？”
　　男生十分茫然地摸了摸脑袋。
　　姜涵抿了抿唇：“我还没来得及说你就过来了。”
　　“是吗。”傅砚时笑了下，突然喊她，“涵涵。”
　　“……”姜涵迟疑着往男生那边看了一眼，见他嘴巴快张成了一个鸡蛋，嘴角扯了扯，有些不自在，“你干嘛这么喊我？”
　　“嗯？”傅砚时假装不明白她的意思，“我不是一直都这么喊你吗？还是说——”
　　“……”
　　“我只能在私下里这么喊你？”
　　“……”男生的嘴张得更大了。
　　-
　　走在学校外的路上，身边有不少拖着箱子回学校的学生。
　　姜涵走在里面，从出校门到现在，都没有怎么开口说过话，神情看起来有些闷闷不乐。
　　傅砚时侧头看了她几次，终于忍不住：“怎么了？刚才不是还好好的，怎么突然不开心了？”
　　“还不是都怪你。”现在没有外人在，姜涵比刚才放开了很多，她停下来，转向傅砚时，“你刚才为什么当着他的面喊我涵涵？”
　　她停下来，傅砚时也跟着停下来。
　　傅砚时勾唇笑：“我不是都说了，我一直都是这么喊的你……”
　　“不是。”姜涵打断他，“那怎么能一样呢？在学校里我们的关系只有我和你知道，别人都不知道，他刚才看到你，也以为你只是老师。可你突然那么喊我，别人会怎么想？”
　　傅砚时顺着她话问：“怎么想？”
　　“……”
　　姜涵被他气到了，转身就走。
　　傅砚时在原地停了几秒，而后快步跟上去：“涵涵。”
　　他腿长，脚步也大，没几步就追上了姜涵。
　　傅砚时拉住她手臂，姜涵只能停下来，却倔强地偏着头不看他。
　　傅砚时不清楚她在别扭些什么：“你如果不喜欢，以后我不这么喊你就是了。”
　　“……”姜涵一听，下意识地说，“不行。”
　　傅砚时似笑非笑：“嗯？”
　　“……”姜涵结结巴巴地解释，“我、我的意思是，你私下里可以这么喊我，可是在别人面前，尤其是不知道我们关系的人面前，还是不要这么喊我了，我、我怕他们会误会。”
　　傅砚时认真地听完她的话：“误会什么？”
　　“误会……”姜涵声音低了几分，几乎只有她自己才能听到，“误会我们是那种关系。”
　　说完，她悄悄抬起眼，看了看傅砚时。
　　她不确定傅砚时有没有听见她说的话，其实他们两个的关系本来也不是什么不能见人的秘密，只不过她现在心里藏了事儿，总会不由自主地往另一个方面想。
　　而这次，傅砚时并没有往下追问。
　　他看了她一会儿，出声问：“你说的烤肉店在哪里？”
　　姜涵左右看了看，然后指着前方：“就在前面，再走个四五十米就到了。”
　　“那就走吧。”傅砚时抬起手，看了眼时间，“都已经六点半了，我饿了。”
　　姜涵松了一口气，跟着他走了几步：“我刚才给你买的冰糖葫芦你吃了吗？”
　　傅砚时悠悠地说：“还没呢。”
　　“你不喜欢吃吗？”
　　“不是。”
　　“那你怎么不吃？”
　　傅砚时没想到她在这种小事上也会计较，笑了下，如实道：“你第一次给我买吃的，有点舍不得吃，想多放一会儿。”
　　“……”
　　姜涵完全没料到他会说出这样的答案，她侧脸，耳尖泛红：“可是这个要现做的才好吃，放久就变味儿了，不能吃了。”
　　傅砚时注意到了她红彤彤的耳尖，嗯了声：“行，我待会儿回去就吃。”
　　姜涵哦了声，没有再说什么。
　　两个人很快就到了那家烤肉店的门口。
　　这个点里面生意很好，从老板到服务员都特别忙。好在今天是周末，来这里吃饭的学生不是很多，还有几个空位。
　　姜涵和傅砚时刚走进去，耳边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咦，阿砚，你们也来这里吃啊？”
　　闻声，姜涵看过去。
　　旁边一桌坐了好几个人，有男有女，看打扮并非学生。听到邹凯说的话，那桌人全都齐刷刷地朝她和傅砚时看过来。
　　这些人里面，姜涵只认得邹凯一个人。
　　她心里咯噔一下，忽然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下一秒，她听到傅砚时应了声：“嗯。”
　　然后有个姜涵不认识的人出声：“傅老师，这姑娘是谁啊？怎么看起来这么眼熟？”
　　坐在他旁边的人也跟着接话：“我就说我们刚才喊你一起吃饭你说有事肯定有鬼，赶紧交代，你们什么关系？”
　　姜涵有些不知所措地看了看傅砚时。
　　她抬头，傅砚时也正好朝她看去，安抚似的朝她笑了笑，才对那些那些人说：“她是我妹妹。”
　　“妹妹？你有妹妹啊？是我们学校的学生吗？以前怎么没听你提过？”
　　傅砚时：“不是，她是A大的。”
　　这几个问题一下甩过来，姜涵基本上已经能确定他们的身份了。
　　应该都是G大计算机系的老师们。
　　其中一个老师说：“既然这么巧，反正我们也才刚点好菜，还没吃呢，不如就坐下来一起吃吧。”
　　傅砚时倒是无所谓，看姜涵的眼神带了点询问。
　　姜涵抿抿唇，她跟这些老师又不认识，她一点儿都不想和他们一起吃饭，可是现在当着他们的面，她拒绝了又似乎很不给他们面子。
　　就在她为难之际，傅砚时仿佛看出了她的心思，对隔壁那桌的老师们说：“不了，你们先吃吧，我们再去找个位置坐就行。”
　　“那多麻烦，我们这里反正也坐得下。”
　　“是呀是呀，你们两个人吃有什么意思，人多一起吃才好吃嘛。”
　　傅砚时等他们说完，突然牵住姜涵的手：“抱歉，我家小姑娘比较害羞，和这么多人一起吃饭，会把她吓哭的。”
　　“……”
　　“失陪。”


第29章 盗版字典。
　　不论傅砚时的动作和言语是出于有意还是无意, 都给在座的老师们带来了不小的冲击，以至于傅砚时和姜涵还没走远，就有人迫不及待地问邹凯：“那姑娘到底是傅老师的妹妹还是女朋友？”
　　“这个嘛。”邹凯翘着二郎腿, 吊儿郎当地说, “我也不清楚。”
　　“……”
　　“不过你们要是实在好奇, 我可以牺牲一下自己, 替你们去问问。”
　　老师们一脸八卦地看向他, 齐刷刷地点头。
　　其中一位男老师叹了口气, 有点失落：“本来想着傅老师暂时还没交女朋友的打算, 我还想让他索性再等几年。”
　　他旁边的女老师不解道：“为什么要等几年？”
　　男老师一本正经地说：“再等几年, 等我闺女长大了，我就撮合他俩。”
　　女老师有点儿懵：“你闺女不是才上初中吗？”
　　“是啊。”
　　“……”
　　-
　　姜涵有时觉得，傅砚时还把她当做十来岁的小孩子来看待。就好比刚才, 他当着他同事的面那么自然地牵住她手，让她连一丝多余的念头都难以生出。
　　这几天接送她也是一样的, 其实她从小区门口下来也很方便，傅砚时却一定要把她送到家门口。
　　姜涵不是不喜欢这种被人照顾的感觉。
　　如果他们谈恋爱了, 他还能这么对她，她会觉得很幸福。然而现在, 傅砚时各方面给她的感觉都像是一个长辈在对晚辈的关爱, 她就会觉得有点烦。
　　这种烦并不是很讨厌，就只是烦。
　　甚至于忽然让她有一种想要把从前没有经历过的叛逆期补回来的想法。
　　点完菜，姜涵把菜单递给傅砚时：“你看看还要吃别的吗？”
　　傅砚时温和道：“不用了, 你点什么我就吃什么。”
　　说完，傅砚时喊来服务员。
　　姜涵说：“你真的不再加几个菜吗？万一我点的是你不要吃的呢？”
　　“不会。”傅砚时说，“我不挑食。”
　　姜涵顿时有些无力，她垂下眼, 撇撇嘴，小声道：“那我待会儿吃的时候你不要吃。”
　　傅砚时眉梢微抬：“干嘛？想饿死我？”
　　姜涵抬头，看他一眼：“是你自己不要点菜的，我点的都是只够我一个人吃的，你要吃的话，就自己再点。”
　　“……”傅砚时愣了下，眼角带了丝笑，“还能这样啊？”
　　姜涵生硬地点头。
　　“那行吧。”傅砚时把放在自己面前的餐具推开，然后越过中间的烤炉，把她的餐具拿到前面，“既然你不想让我吃，那我就不吃了，我看着你吃。”
　　“……”
　　姜涵看着他的举动，皱了下眉：“那你干嘛拿我的东西？”
　　“嗯？”傅砚时抬了下眼，端起旁边服务员刚送来的热水，倒进她的餐具里，“我给你烫一下，这里的餐具那么多人用过，不卫生。”
　　姜涵沉默几秒：“想不到你活得还挺精致。”
　　闻言，傅砚时手一顿：“精致？”
　　姜涵点点头。
　　傅砚时看她一眼，笑了：“小姑娘，精致这个词，用在你们女生身上比较合适，但并不合适我这样的大老爷们儿。”
　　姜涵迟疑着说：“你……还大老爷们儿？”
　　“……”傅砚时觉得属于自己男人的尊严受到了挑衅，他扬眉，“我不像吗？”
　　姜涵毫不犹豫摇了摇头：“不像。”
　　“……”
　　不等傅砚时说话，姜涵补充说：“你看起来一点儿也不老。”
　　“……”傅砚时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但很快他又想起来一件事情，调笑着说，“那我和你爸爸相比，谁比较显老？”
　　姜涵愣了下，抬起头：“什么？”
　　傅砚时知道她听到了，没说话。
　　他把泡好的餐具放回她前面，然后又拆了自己的那份。
　　姜涵反应过来，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的动作。
　　他会这么问，肯定不是空穴来风的，估计是想到以前她老说他想当她爸爸，所以故意想在她这里找回点儿面子。
　　可是哪有人会和一个比他大了二十多岁的人比谁年轻的？
　　“你一定要这么问的话，”姜涵想了想说，“那还是我爸爸要年轻一点。”
　　“……”傅砚时动作停下来，脸黑了，“你认真的？”
　　姜涵点头：“当然啊。”
　　“……”
　　“别人都说我长得像我爸爸，我总不能觉得自己比较老吧。”
　　“……”
　　行吧。
　　-
　　傅砚时不知道她为什么总有这些奇奇怪怪的歪理，明明一听就是没道理的，却又让人找不到反驳的点。
　　他没再和姜涵计较这个问题，等服务员端着他们点的菜品上来了，傅砚时拿着烤肉用的夹子，一片片肉往烤盘上放。
　　姜涵看他烤得那么积极，有点心虚：“哥哥。”
　　“嗯？”
　　“那个……”姜涵小声说，“我刚才说不让你吃是开玩笑的，这些你都可以吃。”
　　傅砚时笑：“不怕不够吃？”
　　“我本来也吃不完，就是点了两个人的。”姜涵眼馋着瞅着一块快要烤熟的肉，“而且不够的话，还可以再点嘛。”
　　她的话音刚落，傅砚时把那块烤肉夹了起来。
　　在她的注视下，放进了她的碗里。
　　姜涵瞬间弯起眼睛，笑得特别甜：“谢谢哥哥。”
　　傅砚时也跟着笑：“不谢。”
　　两个人吃了一会儿，傅砚时旁边的椅子突然被人拉开。
　　姜涵一顿，抬头看去，只见邹凯大大咧咧地坐了下来，她有点意外：“邹、邹老师？”
　　“乖。”邹凯朝她笑了笑，“不过在校外就不要喊我老师了。”
　　姜涵眨眨眼睛，改口，一本正经地喊：“邹叔叔。”
　　“……”听到这个称呼，邹凯差点没坐稳，他单手撑在傅砚时的肩膀上，扯了扯嘴角，“先说清楚，我只比阿砚大两岁，你要是喊我叔叔，那也得喊他叔叔，或者让他喊我叔叔。”
　　这话姜涵没法儿接，她看向傅砚时。
　　傅砚时给她烤了一块牛仔骨，撒上黑胡椒之后放到她碗里：“吃吧。”
　　姜涵点点头，乖乖地啃牛仔骨上的肉。
　　傅砚时放下烤夹，转头看向邹凯：“你不是在那边吃么，来我这里可没有你吃的东西，叔叔。”
　　他最后一句叔叔喊得特别轻，邹凯瞪大眼睛，不可思议地说：“你喊我什么？”
　　“叔叔。”傅砚时慢悠悠地重复，“怎么，不是你让我喊的？”
　　“……”邹凯愣了几秒，反应过来，破口大骂，“我让你喊个头，我那句话是这个意思吗？傅砚时你能不能要点脸？”
　　傅砚时瞥他：“要脸能当饭吃，还是可以不结账？”
　　“……”邹凯瞬间听懂他的意思，“你休想！”
　　傅砚时眼皮都没抬：“那你过来干什么，可以走了。”
　　被他们两个人这一气，邹凯差点忘了过来的目的，他忍辱负重：“兄弟，我过来其实是有话想跟你说。”
　　傅砚时看了看他：“要说就说，能不能别婆婆妈妈地恶心我？”
　　“……”
　　邹凯吸了口气：“是这样的，那天不是知道姜涵同学就是你那个邻居小妹妹嘛。我回去想过了，觉得咱俩既然是兄弟，那在这事儿上，我肯定不能和你争。”
　　他说话的声音并不低。
　　姜涵抬起头，安静地听他说话。
　　“虽然我的字典里从来都没有过输这个字，但是在兄弟你面前，我甘愿认输。”邹凯说到这里，停下来，勾住傅砚时的肩膀，声情并茂地问，“你知道为什么吗？”
　　傅砚时挑了挑眉，懒得搭理他。
　　姜涵见傅砚时不说话，也不想让邹凯冷场，忍不住插嘴：“可能是因为，您买的是盗版字典？”
　　“……”
　　半晌，邹凯到底没忍住，压抑着喉咙骂了声“操”。
　　傅砚时看着姜涵的眼里带了几分笑意，他边烤肉边道：“继续说。”
　　他这话显然是对邹凯说的。
　　邹凯本来是想问他有没有和姜涵在一起的，但因为姜涵的突然出声，让他意识到现在当着本人的面提问，就算傅砚时对她有那个意思，应该都不会承认。
　　思虑再三，只能先作罢。
　　他莫名其妙地来，讲了一堆莫名其妙的话后又走了。
　　姜涵只听了一半，也很莫名其妙：“邹老师他过来到底是要干什么呀？”
　　“别理他。”傅砚时慢条斯理地说，“他脑子不正常，估计刚才又是哪根筋搭错犯病了。”
　　“……”姜涵张了张嘴，“你怎么能这么说邹老师？”
　　傅砚时看她，似笑非笑：“那是因为你没见过他在别人面前骂我的样子，我这充其量只能算他的十分之一。”
　　“……”
　　好吧。
　　姜涵不太理解男人之间到底是怎么相处的，但看傅砚时和邹凯的关系，应该算得上是很铁的哥们儿了。
　　-
　　吃好饭，傅砚时把姜涵送到学校门口才回去开车。
　　从校门口到寝室还有一段路要走，姜涵在路上遇到了戚小薇，两个人正好一起回去。
　　到寝室时，林蕊和于诗婧也已经到了。
　　姜涵把放在桌上的冰糖葫芦给她们分了，然后就坐在书桌前卸妆。
　　突然一张A4纸出现在她的桌上，林蕊凑过来说：“涵涵，你把这个报名表填了吧。”
　　姜涵一愣：“这是什么？”
　　“时耀科技的应聘表。”林蕊说，“我今天没事干，去参加了时耀科技的招聘会，许耀学长还亲自出来说话了。我听他讲了关于做这个游戏的初衷和设想，觉得简直太棒了，所以我当场就报名了，还给你们带了几张回来。”
　　姜涵转过身：“你们都要去吗？”
　　于诗婧：“去试一下吧，蕊蕊刚才给我看了内容，我还挺感兴趣的，如果能被选上当人物原型，当然很好。”
　　姜涵：“小薇呢？”
　　戚小薇啊了声：“我对模特没什么兴趣，但许耀学长公司里有几个实习的职位我有点心动。”
　　林蕊说：“涵涵，我们三个都去，就差你了，你考虑好了吗？”
　　姜涵原本对这个还是有点犹豫的，但是既然室友们都去，她也不太好意思扫她们的兴。反正只是报个名，最后也不一定真的会被录用。
　　姜涵想了想说：“那就去试试吧。”


第30章 面试。
　　接下来的一段日子, 姜涵和傅砚时的联系少了。
　　其实也不算太少，只不过姜涵马上要期中考试了，除了平时上课, 剩下的时间都花在了复习上, 相比起周末两天他们联系的频率来说要少一点。
　　而傅砚时那边似乎也有事情在忙, 有次姜涵复习到晚上十一点多给他发了条微信说晚安, 等到第二天凌晨四点才收到傅砚时的回复。
　　姜涵是早上醒来后才看到的, 揉着眼睛迷迷糊糊给他敲字：【你怎么这个点还不睡呀？】
　　傅砚时几乎是秒回：【有点事情要处理, 不知不觉就到这个点了。】
　　姜涵：【你已经醒了？】
　　傅砚时：【我没睡, 一会儿有课。】
　　“……”
　　姜涵不知道他一个晚上不睡是哪来的精神给学生上课的, 总之她要是前一天晚上没睡，第二天肯定像只蔫了的鸭子，走到哪里都能睡着。
　　-
　　周五考完试, 姜涵和室友们都打算放松一下，找个地方一起去玩儿。
　　她们只有周末两天的时间, 太远的地方去不了，好在现在出行方便, 坐个高铁很快就到了。
　　经过商量，她们准备就去隔壁省份, 当即订了酒店和高铁票, 简单地收拾了几件衣服，就往高铁站去。
　　路上，姜涵分别给何倩如和傅砚时都发了条消息。
　　虽然上大学以后她不太回家, 但还是习惯性地会向何倩如报备行程，主要也是为了不让父母担心。
　　至于傅砚时那边，姜涵觉得自己可能有点儿自作多情，因为她有一种傅砚时上周带她一起回家, 这周还是会继续想要带她回家的迷之自信。
　　发完消息后，她就把手机收了起来。
　　她坐车手机看久了会头晕，尤其是出租车这种开起来就横冲直撞的。
　　等到了高铁站门口，姜涵才看到傅砚时发来的消息。
　　傅砚时：【怎么突然想到要出去玩了？我还打算带你一起回家。】
　　这个说法和姜涵之前想的居然不谋而合，特别是那句打算带她一起回家，姜涵看到后，盯着发了好长时间的呆，直到林蕊在前面喊她：“涵涵，你干嘛呢，怎么不走了？”
　　姜涵瞬间回神：“哎，来了来了。”
　　她立刻拉着行李箱跟上。
　　过了安检，在候车的大厅里，姜涵抽空给傅砚时回消息：【考完试了，室友们想一起出去玩儿，我们就一起去啦。】
　　傅砚时很快回来：【嗯，路上注意安全。】
　　过了几秒又补了一条：【到酒店给我发个定位。】
　　姜涵：【？】
　　姜涵：【为什么要给你发定位？】
　　一般不都是报个平安就行了吗？
　　傅砚时：【确认一下你的位置，万一你超过十分钟没回我，我就报警。】
　　“……”
　　姜涵有点一言难尽：【十分钟也太短了，我洗个澡的时间都不够。】
　　傅砚时理所当然：【那就洗澡的时候把手机带上。】
　　“……”
　　不知道傅砚时是有意还是无意，自从和他说了出去玩的事情之后，姜涵发现傅砚时给她发消息的次数明显增多了。
　　也有可能是因为他周末不需要上班比较清闲，所以基本上只要姜涵发给他的消息，他都能秒回。
　　这让姜涵也不好意思让他等太久，就算是和室友在一起爬山的时候，手里也紧紧攥着手机，时不时拿出来看两眼，生怕错过了傅砚时的消息。
　　次数多了，戚小薇奇怪道：“涵涵，你老看手机干什么？”
　　姜涵啊了声，下意识地把手机收起来：“没什么，我就看看时间。”
　　于诗婧：“看时间？也不用两三分钟就看一次吧？”
　　姜涵：“……”
　　哪有那么夸张。
　　不过她反思了一下，从她们开始爬山到现在两个小时，她看了没有二十次也有十五六次，这次数的确是有点儿多。
　　傅砚时哪怕再闲着没事干，也不可能一直给她发消息。
　　好吧。
　　那她就暂时不看了吧。
　　这件事情过后，姜涵看手机的频率明显减少了，尽管每过半个小时依然会习惯性地瞥一眼，但也不会时时刻刻想着傅砚时有没有给她发消息的事情了。
　　她和室友们一起玩了两天，周日下午，四个人又一起坐高铁回了S市。
　　期中考试过后，姜涵的生活又恢复了常态。
　　每天醒来洗漱完毕就去舞蹈房练习基本功，白天理论课和专业课夹杂着上，偶尔会在课余时间，跑去学生会开个会。
　　姜涵从于诗婧在G大计算机系的那位朋友口中听说了傅砚时最近在忙的原因。
　　差不多就是因为最近又到了毕业班定论文选题的时间，傅砚时虽然刚进G大没多久，但凭借他在国外读过博的光鲜履历，今年也被分到了一批毕业生。
　　他这段时间都要和他们一起确定选题。
　　之后还有源源不断的大纲和正文要讨论。
　　这样一想，傅砚时这个教授当得比姜涵想象中的要忙多了。
　　-
　　终于又到了周五，十一月也即将过半。
　　在经过一次强冷空气的突袭，S市的气温骤降，平均温度只有十来度。
　　在去G大上课的路上，姜涵和室友们的手机同时响了。
　　四个人面面相觑，拿出来一看，发现居然是时耀科技发来的短信，让她们明天下午两点去参加面试。
　　林蕊很兴奋：“哇，我又可以见到许耀学长了！”
　　戚小薇不忍打击她：“姐妹，你醒醒，明天只是面试，像许耀学长这种级别的人，怎么可能会亲自下场给我们面试？”
　　“……”林蕊顿时有些失望，“你说得对哦。”
　　姜涵笑着安慰她：“你别担心，你过面试一定没问题的，等入职了，以后能见到许耀学长的机会就多了。”
　　林蕊闻言，双眼发亮：“这倒是。”
　　四个人边聊边到了上课的教室。
　　由于傅砚时不怎么点名的缘故，今天来上课的人就更少了，姜涵粗粗扫了一眼，到上课铃响，在教室里的也就只有十几个人。
　　傅砚时进教室以后，倒是没说什么，直接开始上课。
　　他只讲了小半节课，剩下的一大半时间都留给学生们自己做练习。
　　他这次没有像上次那样去找姜涵说话，姜涵猜测估计也是怕了她了，万一她再说出什么豪言壮语，傅砚时可能按捺不住要当场教训她。
　　快要下课的时候，她收到傅砚时的微信。
　　抬头一看，那人坐在讲台后，泰然自若地把玩着手机，完全没有半点在课堂上偷偷摸摸和她发消息的罪恶感。
　　他只发了五个字：【下课一起走？】
　　姜涵想了想，回道：【不了，我今天不回家，明天要去面试。】
　　傅砚时：【什么面试？】
　　姜涵觉得这个告诉他也无伤大雅，于是如实道：【就我之前跟你说过的，我们计算机系的一位学长，他毕业后自己弄了游戏公司，最近在招人，我们寝室都报名了。】
　　讲台上的傅砚时看到这句话，若有所思地抬眸，往底下看了一眼：【许耀？】
　　姜涵：【咦，你还记得他。】
　　她这话说的好像他记得许耀是多么令人意外的事情一样，傅砚时调整了个坐姿：【记得。】
　　姜涵正好也不想写代码，反正是傅砚时主动找她聊天的，她干脆不写了，抱着手机愉快地和他聊天：【哥哥，你知道计算机公司面试一般都会问些什么问题吗？】
　　傅砚时：【这得看你报了什么岗位。】
　　姜涵：【哦，我报了模特。】
　　傅砚时：【模特？】
　　姜涵：【对，模特。】
　　姜涵：【说是需要人物做原型，别的我也不清楚。而且我也只能报这个，其他计算机的东西我也不会呀。】
　　傅砚时：【怎么不会，我不是给你上了几节课了吗？】
　　姜涵一愣，然后回：【你别开玩笑了，就你教的这些，应付考试还能行，我去面试能有用？】
　　傅砚时：【话是这么说，但我觉得你连考试都不行。】
　　姜涵：【？？？】
　　姜涵：【有你这么打击人的吗？】
　　看到她这句话，傅砚时笑了下，没有再回复。
　　他看了眼时间，离下课还剩下十分钟了。他知道很多学生早就心不在焉了，于是敲了敲讲台，不疾不徐道：“刚才我布置给大家的作业，麻烦大家保存一下上传过来，这个就算你们的平时分。”
　　他话一说完，底下立即有人接话：“卧槽，幸好我今天来上课了，没来的岂不是完蛋。”
　　傅砚时听到了，面无表情地回答：“对。”
　　“……”
　　下一刻，他的手机又响了下。
　　姜涵：【呜呜呜，你为什么不早点说要交作业，我光顾着和你聊天都没做。】
　　傅砚时垂下眸，看了一眼手机屏幕，几不可察地勾了下唇：【现在做。】
　　姜涵：【不会qwq】
　　话虽这么说，姜涵还是绞尽脑汁回忆他之前讲的，把代码给写出来了。
　　-
　　第二天下午，姜涵和室友们一起出发去时耀科技。
　　因为是要参加面试，出门前还特色化了个妆。
　　今天过来参加面试的大部分都是A大和G大两个学校的人，有应届毕业生，也有大二大三慕名过来实习的。
　　在填了几张表格和等待后，姜涵终于被带到了一间会议室。
　　她是四个人里面最早进来的一个。
　　一间十多平米的小会议室里，坐了三个人。
　　出乎姜涵意料的是，那三个人居然都认识她。
　　她一进去，就有人说：“你不是舞蹈系的那个系花儿嘛。”
　　这是姜涵第一次在校外被人这么叫，顿时不知道该回答什么。
　　好在另一个人紧接着接话：“我们也是A大的，算起来是你的学长学姐了，你今天是来面试什么？”
　　这个问题就好回答多了，姜涵如实说：“人物模特。”
　　“诶，我去年看过你跳的那支舞，太美了。”先前说话的那个人说，“我们游戏里的角色正好都是古风的，那些衣服穿你身上肯定好看，你看你要是现在有时间，就直接签合同吧。”
　　“……”
　　姜涵本来是过来走个过场的，没想到这面试居然这么水，她忍不住问，“这就签了？”
　　“啊？你觉得太快了吗？哦对，是有点快，还没问你薪资要求什么的。不过你们都是来兼职的，应该也不可能每天像我们一样过来上班吧？所以就看你们的时间了，平常没空的话就周末来，薪资嘛，按你们的工作时间来算。当然看在你是我们学妹的份上，可以偷偷给你多加一点。”
　　姜涵：“……”
　　走出面试的会议室，姜涵越想越觉得这面试水得不行。
　　她被带到了另一间会议室等签合同，期间她给傅砚时发了条微信：【哥哥，我觉得我可能遇到了骗子。】
　　过了一会儿，傅砚时回：【什么？】
　　姜涵把面试的情况简单地和傅砚时说了下，而后道：【我这面试也太顺利了，让我现在很怀疑这家公司的资质问题。你说我要不要去给上面举报一下？】
　　傅砚时：“……”
　　十分钟后，姜涵见到了其中一位给她面试的HR，她的表情十分严肃，一改先前的语气：“姜涵是吧，麻烦你重新跟我去面个试，顺便做一套关于这个行业的测试卷。”
　　姜涵：“……”


第31章 你完蛋了。
　　测试做下来的结果可以说是十分惨烈, 上面的每一个字姜涵都认识，但是连在一起，她完全看不懂是什么意思。
　　做完测试出来, 姜涵整个人都蔫了, 她甚至有一种自己这十几年的学白上的感觉。
　　这绝对是她有史以来做过的最惨烈的一套测试卷。
　　没有之一。
　　而最让她崩溃的是HR最后那句话：“我们需要重新评估一下你是否合适我们公司的岗位, 你先回去等通知吧。”
　　“……”
　　这样的说法在姜涵看来基本上就是已经凉了的意思。
　　她原本其实对这边的工作并没有抱太大的期待, 可人就是这样, 她不想要是一回事儿, 可一旦当对方对她的能力产生质疑时, 她又会觉得特别不甘心。
　　这是一种莫名其妙并且没有理由的不甘心。
　　明明她来之前一点都不在乎这份工作的……
　　等姜涵出了会议室, 另外三个室友早就在外面等她了。
　　她们说说笑笑的，看起来心情都很好。
　　林蕊第一个看到她出来：“涵涵，你怎么面试了那么久？你不是我们中间第一个去的嘛, 我以为你早就好了。”
　　姜涵看她一眼，垂头丧气地说：“试卷好难, 我一题也不会做。”
　　林蕊一愣，同时在她身边的戚小薇和于诗婧也愣住。
　　三个人异口同声地问：“什么试卷？”
　　“你们没做吗？”姜涵叹了口气, 抱怨道，“面试的时候给我做了一套测试卷, 全是关于计算机的知识。我又不是学计算机的, 我哪里知道那么多专业的知识。”
　　“啊？”林蕊和戚小薇对视一眼，“没有啊，我们根本没做试卷啊。”
　　“……”
　　姜涵：？
　　姜涵怔了怔, 片刻后，不解地问她们：“那你们面试，都面了些什么？”
　　戚小薇说：“就很简单地让我们做了自我介绍，也没问什么问题, 然后就通过了，让我们去签合同。”
　　“……”
　　于诗婧跟着接话：“对呀，我还以为面试会有多难呢，早知道那么简单，我也不用白白担心了一晚上没睡好了。”
　　“……”
　　“这个我问了。”等她们说完，林蕊才说，“给我们面试的学姐说，这边现在人手不太够，但游戏在上市之前又需要进行大规模的测试，程序部才能修改发现的bug，所以基本上只要来面试的都是给通过的，除了部分技术性比较强的岗位以及模特，剩下的人有时间过来玩游戏就行。”
　　戚小薇目瞪口呆：“哇，那这也太爽了，只要玩玩游戏就能有钱？”
　　林蕊点头：“是呀，听说许耀学长那次去我们学校，还和学校签了什么定向就业协议，我们的实习工资学校也会给一部分补贴。”
　　姜涵：？？？
　　好半天，姜涵才反应过来，她咽了口口水，艰难地问：“所以你们都签了合同了？”
　　三个人齐刷刷地点头：“签了呀。”
　　“……”
　　“不是吧涵涵。”林蕊听她的话觉得不太对劲儿，“难道你没有签吗？”
　　“……”姜涵沮丧地垂下脑袋，“好像是吧。”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一开始都说通过让她等签合同了，结果又莫名其妙地把她喊回去重新面试，还做了一套更加莫名其妙的试卷。
　　难不成今天那么多来面试的人里面，只有她一个人被咔嚓了？
　　这样一想，姜涵更郁闷了。
　　-
　　她没敢把这件事情对傅砚时说，毕竟她不到一小时之前才跟他说面试太顺利了，这会儿再喊难，简直就是自己打自己脸。
　　还是连着抽不停转的那种。
　　回到寝室，室友们还在安慰她：“涵涵，你别想太多了，他们可能只是忘了给你签，说不定一会儿就打电话过来了呢。”
　　戚小薇才说完，她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她回头一看，居然是时耀科技的电话。
　　戚小薇接起来，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好听的女声：“戚小薇是吗？我们明天会给新入职的员工进行一次培训，请你明天上午九点前到公司。”
　　戚小薇连忙说：“好的，谢谢你。”
　　“不客气。”
　　她挂了电话后，于诗婧和林蕊也陆续收到了时耀科技打来的电话。
　　只有姜涵的手机一直处于无人问津的状态。
　　“涵涵啊。”
　　林蕊想安慰她，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没事儿。”姜涵朝她笑了下，“你们明天一起去吧，反正我也不缺钱，做不做这份兼职都没有关系。”
　　她都这么说了，林蕊就没再往下提。
　　隔天一早，姜涵还在睡觉，室友们就去公司了。
　　等她们一走，姜涵睁开眼睛，盯着天花板发了一会儿呆。虽然已经过了一夜，但说没有委屈是不可能的，她很想找傅砚时骂那家公司几句，字都打完了又觉得丢人，最后还是没发出去。
　　直到九点，姜涵迷迷糊糊想睡个回笼觉的时候，她的手机也响了。
　　看到这个号码，她愣了几秒，才慢吞吞地接起来：“你好。”
　　“是姜涵吗？不好意思啊，我们昨天忘记通知你今天过来参加培训了，请问你现在有时间过来吗？”
　　“……”
　　从昨天到今天，姜涵觉得自己的心情就像是在坐过山车，一会儿起一会儿伏的。
　　她懵懵地回复，还有点儿反应不过来：“有、有的。”
　　与此同时，她们寝室的小群也响了。
　　林蕊：【涵涵！我在签到单上看到你的名字了，你快点过来！】
　　姜涵：【我刚刚接到电话了。】
　　于诗婧：【什么电话？】
　　姜涵：【说忘记通知我了，让我现在过去。】
　　戚小薇：【我就说嘛，你怎么可能通不过。惊喜不惊喜？意外不意外？】
　　惊喜没有，意外倒是有一点。
　　姜涵也说不上来现在什么感觉，就好像是有人跟她开了一个很大的玩笑，之后又告诉她：“我是骗你的。”
　　她马上起床换了件衣服，反正都已经晚了，而且对方在电话里也说是她们忘记通知她，责任并不在她的身上。姜涵倒没那么赶，甚至在出门前还气定神闲地化了个妆。
　　出门后，她打了辆车。
　　尽管如此，等她到时耀科技所在的大厦楼下时，也已经过十点整了。
　　这座大厦一共二十多层，其中只有半层是时耀科技的办公地。但这栋楼里还有很多IT公司，也因此虽然是周日，楼下停车场里也都停满了车。
　　姜涵无意中一瞥，似乎看到了傅砚时的车。
　　她有点愣，盯着那辆车看了一会儿，突然间又有点不太确定。
　　她没刻意去记过傅砚时的车牌号，每次都是他车停在她前面，她就上去了。
　　按理说，傅砚时不太可能会那么巧也出现在这里。
　　姜涵觉得肯定只是同款车而已，她收回目光，坐电梯上楼。
　　时耀科技前台是个年轻的女孩子，笑起来很甜，莫名给人一种亲切感。看到姜涵，齐燕站起来：“你是姜涵吧？”
　　姜涵有点意外，她点头：“嗯，我是来参加培训的。”
　　“你跟我来。”齐燕走在前面给她带路，“傅总等你很久了。”
　　姜涵脚步顿了下：“傅总？”
　　齐燕：“嗯，他是我们公司的老板之一，不过我们平常一般不这么喊他，我们都喊老大。”
　　姜涵啊了声，不解道：“你们公司的老板难道不是许耀学长吗？”
　　“是呀。”齐燕回头看她一眼，笑着说，“不过我们有两个老板，一个是傅总，一个是许哥。真要算起来的话，傅总比许哥还要大一点。”
　　“……”
　　姜涵想起来了，她好像听林蕊说过许耀这家公司是和朋友一起创办的。
　　她随口问：“你们傅总是男的还是女的？”
　　“当然是男的啦。”齐燕笑，笑完又忽然说，“咦，你没在学校里听过我们老大的名字吗？”
　　姜涵有点奇怪，慢吞吞地问：“我应该要听过吗？”
　　齐燕解释：“我们老大平时不在这里，只有周末偶尔有空才会过来。他是G大计算机系的老师，听说他前阵子在学校里挺出名的，我还以为你听过呢。”
　　“……”
　　G大计算机系的老师，姓傅？
　　眼看着很快就要走到走廊的尽头，姜涵停下来，神情讷讷：“傅总他……全名叫什么？”
　　齐燕说：“傅砚时，砚是文房四宝里的那个砚，时是时间的时。”
　　“……”
　　姜涵：？？？
　　傅砚时？
　　傅！砚！时！
　　居然是傅砚时！
　　姜涵要疯了。
　　这一刻，困扰了她两天的问题忽然迎刃而解，脑袋里紧绷的弦也啪地一下断了，弹得她脑瓜子嗡嗡嗡地疼。
　　她终于明白楼下那辆车的确是傅砚时的而不是她记错了，也明白为什么昨天在跟他吐槽之后就被带回去重新面试还做了那样变态的一套测试卷。
　　啊——！
　　傅砚时明明一开始就知道她要来他的公司面试，却还半点口风都不肯透露，甚至给她下了那么大一个绊子。
　　他是！不！是！
　　脑子有病！
　　姜涵觉得自己现在像一只随时都能爆炸的小火炉，头顶上的头发已经开始熊熊燃烧。她撸起袖子，神情举止也没有刚才表现得那样矜持谦虚，她咬咬牙：“他人现在在哪里？”
　　“……”
　　齐燕不清楚姜涵这突如其来态度的转换是怎么回事，看起来还有点儿可怕，像是来寻仇的。她指着走廊尽头的一间办公室，颤颤巍巍地说：“老大他、他就在办公室里。”
　　姜涵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了一眼，眼神冰冷，透着杀气，冷笑道：“傅砚时你这个混蛋，你完蛋了。”
　　“……”
　　“呵呵。”


第32章 没有嫌弃你。
　　听到这样的话, 齐燕瞪大眼睛，愣了好半晌，才支支吾吾地问：“你跟我们老大, 以、以前就认识吗？”
　　“岂止认识。”姜涵还在气头上, 装模作样地捏了捏指关节, 发现捏不响, 只能作罢, 随口道, “我和他上辈子是仇人。”
　　“啊？”齐燕有点慌, “仇、仇人？”
　　姜涵点头, 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对，仇人。他上辈子刨了我家祖坟，我这辈子是专程来找他索命的。”
　　“……”
　　齐燕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小姐姐。”姜涵转过身, 朝她笑了下，“你有事的话就先去忙吧, 我自己进去就好了。”
　　齐燕不放心：“要不还是我给你先去跟老大讲一声吧？”
　　姜涵摇头：“不用了。”
　　不等齐燕说话，她补充：“你有见过阎王爷来索命还提前通知给自救的机会吗？”
　　“……”
　　-
　　很快, 傅砚时的办公室门口只剩下了姜涵一个人。
　　姜涵理了理头发，放下被她撸起来的袖子, 又低头整了一下衣服。弄好之后, 深吸一口气，才抬手敲门：“傅总，请问您在吗？”
　　办公室里。
　　傅砚时听到这个称呼, 眉梢微抬。
　　在公司，因为大家的年纪都比较相近，所以平时不管是在会上还是私下里，几乎都不会用职位的称呼来喊对方。
　　傅砚时有些奇怪, 可同时又觉得这个声音莫名有些耳熟。
　　好像是……
　　某个胆大包天的小姑娘的。
　　想到这里，傅砚时也没急着喊她进来，顺手拨了前台的电话。
　　齐燕刚坐回去，还在探头往走廊的方向张望，突然电话铃响，把她吓了个机灵。低头一看来电显示，连忙接起来：“老……老大。”
　　傅砚时：“姜涵来了吗？”
　　齐燕忐忑地回答：“已经来了，我把她带到您办公室门口了。”
　　果然是她。
　　傅砚时嗯了声，挂断电话。
　　正在这时，门外的人按捺不住，又敲了第二遍。
　　声音和力气都比刚才要大一点：“傅总，你再不开门我就要进去了。”
　　傅砚时笑了下，起身走到门边。
　　事不过三，姜涵敲了两次门都没等到回应，耐心已经耗磬，只等了十多秒，就打算敲第三次。
　　敲之前还告诉自己，如果这一次傅砚时还是没有回应她，她就直接闯进去，二话不说先把他揍一顿再说。
　　姜涵刚抬手，门突然从里面开了。
　　她反应不及，手下一空，一时没控制住力道，连带着惯性，整个人直挺挺地往前栽去，扑向了傅砚时。
　　面对突然投怀送抱的人儿，傅砚时也有些错愕。他顺手接住她，过了几秒，低沉散漫的笑声在姜涵的头顶响起：“这是想哥哥了？怎么这么迫不及待？”
　　“……”
　　听到他的声音，姜涵一僵。
　　后知后觉意识到两个人现在的姿势，脸一红，略显局促地推开他：“想你个大头鬼。”
　　闻言，傅砚时愣了下，嘴角笑意丝毫未减：“怎么一见面就骂人？谁教你的？”
　　“……”
　　姜涵抬头瞪他。
　　他今天穿了一套非常正式的黑色西服西裤，脖子下方系了一条酒红色的领带，搭在一起和他的气质十分相符。
　　姜涵第一次见他穿得那么正式，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但她也没忘记正事。
　　顿了几秒，她努力从他的美色种抽离出来：“傅砚时，你是不是有病？”
　　“嗯？”傅砚时挑了挑眉，“越说越过分了？”
　　姜涵回怼：“你才过分！”
　　傅砚时大概也能猜到她动怒的原因，觉得就这样站在门口说话不太好，把她拉进来，顺手关上门：“进来说。”
　　姜涵极其不情愿地跟他进去。
　　傅砚时这间办公室比他在学校里的那间要宽敞多了，还有一整面的落地窗，采光很好，白天根本不需要开灯就很明亮。
　　整间办公室的装修风格偏向于浅色系，从办公桌到柜子和会客用的沙发都是纯白色的，地上铺了一层浅灰色的地毯，室内还有十来盆绿植点缀。
　　傅砚时走到一个柜子前，从里面拿了一个新的陶瓷杯出来，回头问她：“想喝咖啡还是奶茶？”
　　姜涵还生着气呢，被他问得有点懵：“什么？”
　　傅砚时：“咖啡、奶茶，或者你想喝水也可以。”
　　“……”姜涵回过神，若有所思地看向他，“你不是不喜欢喝奶茶吗？为什么会准备这样的东西？”
　　傅砚时笑：“知道你会来，特地准备的。”
　　姜涵眨了眨眼睛：“嗯？”
　　傅砚时简单地说：“我今天来之前去了趟超市，买了点。”
　　“……”
　　姜涵舔了舔唇，因为傅砚时这句话，她心里的气稍稍消了那么一点儿。
　　她看到他手里拿着的那个杯子，很漂亮，一看就是女孩子才会用的。姜涵走过去，指着杯子说：“那这个呢，也是为我准备的吗？”
　　傅砚时嗯了声。
　　她不回答，他干脆就替她选了。
　　拆了包奶茶粉倒进杯子里，还有模有样地往里面加了一小盒椰果肉。
　　姜涵看着傅砚时走到饮水机旁，弯下腰，往杯子里灌水。她才想起来刚才气势汹汹进来的目的，顿时板起脸，口吻里带了丝严肃：“你是时耀科技的幕后黑手，为什么之前都不告诉我？”
　　“……”傅砚时侧过头，似笑非笑，“小姑娘，说话注意点，别把我说得像非法经营一样。”
　　姜涵撇撇嘴：“那你干嘛不告诉我？”
　　傅砚时走过来，怕她烫着，把泡好的奶茶放在玻璃茶几上：“你不是也没问我？”
　　“……”
　　姜涵瞅他，想到昨天的事情，突然觉得这杯奶茶不香了：“我没问你你就不能主动告诉我吗？还有昨天是不是你让他们重新给我面试的？还让我做了那么难的一套试卷！”
　　说到这个她就来气。
　　那份试卷简直是对她学生生涯的一种侮辱。
　　傅砚时没否认，笑了下：“我听说你考了零分啊？”
　　“……”
　　“不过没关系。”傅砚时打了她一巴掌，又给了颗糖，“你又不是计算机系的，不知道也很正常。”
　　姜涵想骂人：“我要告诉爷爷奶奶去。”
　　这话她已经说过很多次了，傅砚时笑：“那我也告诉外公外婆，就说你要举报我的公司。”
　　“……”
　　这事儿确实是姜涵理亏，她想说她又不知道是他的公司，那她肯定不会说要去举报。但是这么说了，话题肯定又会回到之前那个。
　　其实她也只是说着玩玩，不可能真的会去举报。
　　想到昨天后来发生的一系列事情，那份难以言喻的委屈感登时又浮上心头。
　　尤其是在知道那个和她开玩笑的人是傅砚时之后，这份委屈开始无限放大，就像小时候很多次那样，明明一个人的时候也可以很坚强，却在见到他的那一瞬间，忍不住放声大哭。
　　姜涵渐渐红了眼。
　　注意到她细微的变化，傅砚时俯下身，仔细看了看她的眼睛，然后愣住：“怎么哭了？”
　　他这句话不说还好，一说姜涵的眼泪就控制不住地往下砸。
　　傅砚时慌了。
　　就算一个人最初在国外那段无依无靠的日子里，他也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慌乱过。
　　以前姜涵还小的时候，她哭了他可以抱她哄她，可她现在长大了，长成了一个亭亭玉立的漂亮小姑娘，他就不能再像从前那样随便抱她了。
　　“涵涵，别哭了。”傅砚时叹了口气，低声哄她，“是我不好，不应该骗你的，要不然我给你打几下出出气，行不行？”
　　姜涵吸了吸鼻子，抬手用手背擦眼睛，哽咽道：“对，就是你不好。”
　　她孩子气的话语把傅砚时逗笑了，傅砚时揉了揉她的脑袋，宠溺地说：“打吧。”
　　“……”姜涵看他一眼，神色有些别扭，“不打。”
　　“为什么不打？”
　　哪有人追着讨着要打的？
　　姜涵骂也骂过了，哭也哭过了，这时候倒不生气了，除了还有一点点又因为在他面前哭了而产生的小丢脸。
　　她没回答，转身凑到橱柜前，把上面的玻璃橱门当镜子照。
　　傅砚时看着她的背影，忽然勾唇：“不打的话，哥哥给你抱一下怎么样？”
　　“……”
　　姜涵顿了顿，以为自己听错了，不可思议地回头：“你说什么？”
　　傅砚时慢条斯理地说：“以前你哭鼻子的时候，不是老爱往我怀里钻么，还非得要我抱着哄你才不哭。现在给你一个机会，要不要？”
　　“……”
　　这话说的……
　　“才不要。”姜涵垂下眸，低声说，“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傅砚时看着她，弯起唇角，了然地点头：“知道了，我们涵涵长大了，嫌弃我了。”
　　“……”
　　姜涵无语，她是这个意思吗？
　　为什么他老是能够把她的意思曲解成另外一种含义？
　　姜涵没理他，确认自己的妆没花之后，就跑过去拿他给她泡的那杯奶茶喝。
　　傅砚时一声不吭地回到办公桌后面。
　　姜涵边喝奶茶边往他那边看了好几次，满脑子都是他最后那句“嫌弃我了”，莫非她现在在他眼里居然是这个样子的？
　　那不行啊！
　　她如果想要追他的话，那肯定不能让他误会她嫌弃他。
　　得让他知道她喜欢他才行。
　　一杯奶茶喝下肚，姜涵觉得胃里暖洋洋的。
　　放下杯子，她站起来走到傅砚时身边：“哥哥。”
　　傅砚时抬头：“怎么？”
　　姜涵捏着自己的衣角：“你站起来一下。”
　　傅砚时不解：“嗯？”
　　姜涵咬了咬唇，扯他的衣服，催促道：“你别问那么多，你站一下，快点。”
　　“……”
　　傅砚时顺从地站起来。
　　下一秒，姜涵上前一步，整个人贴向他，抬手搂住他腰，在他后背轻轻地拍了拍：“呐，我抱你了。我就证明一下，我没有嫌弃你。”
　　“你永远都是妈妈的好崽崽。”


第33章 见过。
　　“……”
　　傅砚时还没来得及说话, 他办公室的门突然被人推开。同样穿着一套正式西装裤的许耀从外面走进来，在他身后，还跟着一个中年男人。
　　“孙总, 这边请。”
　　听到声音, 姜涵浑身一僵, 机械般转头往发声处望。
　　她原本就紧张, 强装着镇定才能对傅砚时做出那样的动作, 为了不让自己那么尴尬, 她甚至还故意在最后加了一句破坏气氛的话。
　　以为这样会好一点, 谁知道突然冒出了别的人。
　　许耀显然也没想到傅砚时的办公室里还有其他人在, 而且看这两人的动作，他来得似乎不是时候？
　　“咳，抱歉孙总, 我们傅总好像有点儿私事要处理。”许耀手握空拳抵在唇边轻咳了声，转向中年男人, 然而他的话里却没有丝毫歉意，眼底甚至带了些许玩味儿的笑, “不如请您跟我去我的办公室里坐坐如何？”
　　不明状况的孙总和蔼地点头。
　　许耀回头看了傅砚时一眼。
　　傅砚时回过神，安抚似的拍了拍姜涵的肩膀, 等她松了手, 绕过办公桌来到他们面前，伸手道：“孙总，让您见笑了, 请进来坐。”
　　“……”
　　要走的人突然又回来了，姜涵想到没想，立刻抱头蹲到了傅砚时的办公桌下面，妄想把自己给藏起来。
　　谁料下蹲的时候用力过猛, 膝盖不小心磕到了抽屉的拉手上。
　　一瞬间，浑身的痛觉都集中到了膝盖上。
　　姜涵忍不住嘤/咛了声。
　　很快，傅砚时重新出现在她身边。
　　刚才她撞到的声音他也听到了，见她抱着膝盖，傅砚时也跟着蹲下来，拉住她手臂，皱了皱眉：“撞到哪儿了？”
　　姜涵是真的疼，眼泪汪汪地抬头看他一眼，指着膝盖说：“这里。”
　　“起来。”傅砚时拉着她站起来，低声说，“活动一下看看行不行。”
　　姜涵照做，完了说：“可以，现在好像也……不太疼了。”
　　傅砚时真的要被她吓死，无声地叹了口气：“好端端的，你蹲下做什么？”
　　“……”姜涵偷偷往他身后瞥了眼，许耀和那个被他们称作孙总的男人就坐在那边的沙发上，许耀在给他泡茶。
　　她又觉得不自在了。
　　傅砚时看出她的别扭，笑了下。
　　就在姜涵想问她是不是能先离开的时候，傅砚时却突然牵住她手，把她带到沙发那边：“孙总，忘了给您介绍，这是我妹妹。”
　　姜涵：“……”
　　孙总看起来人很好，主动给姜涵打照顾：“你好呀，小姑娘。”
　　“……”姜涵有些不知所措，“孙、孙……”
　　没等她把话说完，孙总突然惊讶地咦了声，仿佛想到了什么：“小姑娘，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你。”
　　“……”
　　姜涵话立即顿住，下意识地看向傅砚时。
　　傅砚时也回看她，而后道：“孙总，您是不是认错人了？”
　　“没有。”孙总想了想问，“小姑娘，你是不是姓姜？你爸爸叫姜淮？”
　　“……”
　　姜涵有点呆。
　　一看她的表情孙总就知道自己没认错，他笑着说：“我和你爸爸是朋友，去年你考上大学，你爸爸请我们吃饭，我还见过你的，你记得吗？”
　　“……”
　　姜涵其实不太记得，那天她爸爸来的朋友还挺多的，她也不可能个个都记得。
　　但是他既然这么说，姜涵点点头，笑道：“孙叔叔。”
　　孙总也笑：“还真是巧，不过我怎么不知道你爸爸还有个儿子，他真的是你哥哥？”
　　“……”姜涵咬唇，扯了下傅砚时的手。
　　傅砚时反应过来：“孙总，她是……”
　　“哦，我知道了。”孙总也意识到了，看了眼他俩还握在一起的手，摆摆手，笑着说，“是我多嘴了，这么明显还看不出来，人老了，不中用了。”
　　“……”
　　姜涵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干脆不说话在旁边种蘑菇。
　　他们很快开始谈正经事，许耀也加入了他们之中。
　　姜涵这才明白傅砚时今天为什么会突然穿得那么正式。
　　不过他们说的话题她听不太懂，想出去吧，外面她一个人也不认识，也不知道该去哪里。在这里待着总归有傅砚时在，许耀她也不陌生，至于这位孙总，突然好像也没那么可怕了。
　　他们三个说话，她就躲在傅砚时背后安静地玩手机。
　　正在这时，她们寝室四个人的小群开始跳消息了。
　　林蕊：【涵涵，你到了吗？】
　　戚小薇：【我们知道了一个惊天大秘密，你想知道吗？】
　　于诗婧：【是关于傅教授的。】
　　“……”
　　看着她们的话，姜涵已经大致能猜到她们想说什么了。
　　果然，不等她说话，戚小薇已经按捺不住要告诉她了：【我才知道，原来这家公司是傅教授和许耀学长一起创办的，现在培训的老师正在给我们讲傅教授的经历。我天，他怎么那么厉害，又是大学教授，又是自己开公司的。】
　　姜涵：【实不相瞒，我已经知道了。】
　　林蕊：【？】
　　林蕊：【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姜涵：【就刚才我到公司的时候，半小时以前。】
　　于诗婧：【咦，你已经到啦？我们怎没看到你，你在哪里呢？】
　　姜涵往旁边瞥了眼。
　　她觉得既然都这样了，那她和傅砚时的关系肯定也瞒不住了，于是偷偷举起手机，对着傅砚时的背影飞快地拍了张照片。
　　姜涵：【[图片]】
　　姜涵：【被迫开会。】
　　林蕊：【卧槽？】
　　于诗婧：【卧槽……】
　　戚小薇：【卧槽！】
　　“……”
　　过了几分钟。
　　姜涵收到了林蕊的私聊。
　　林蕊：【涵涵，我把你和傅教授的关系告诉诗诗和小薇了，你不介意吧？】
　　姜涵：【不介意：D】
　　林蕊：【那就好。】
　　-
　　姜涵这边结束的时候，林蕊她们那里培训也差不多要好了。
　　据说早上的培训只是简单介绍了一下公司和目前正在开发的游戏，下午会有程序部的小哥哥给他们具体讲解游戏怎么操作。
　　离下午的培训开始还有两个小时，林蕊她们三个人打算去附近找个地方吃饭。
　　姜涵也想和她们一起去。
　　等傅砚时和许耀送完人回来，姜涵上前：“哥哥。”
　　喊了傅砚时，又觉得忽视了许耀不太好，她又补了句，“许耀学长。”
　　许耀从刚才进门撞见她抱着傅砚时的那一幕开始一直憋到现在了，忍不住撞了下傅砚时的肩膀：“原来我们学校的校花，是你妹妹？”
　　他这话就是在明知故问了，傅砚时走到姜涵身边，一改先前的正式：“你也有意见？”
　　许耀一下子就听出他话里的含义，笑着说：“什么叫我也？还有谁知道？”
　　傅砚时言简意赅：“邹凯。”
　　许耀哦了声。
　　他当然也认识邹凯，但没有傅砚时那么熟。
　　他学着姜涵刚才的语气：“哥哥。”
　　“……”傅砚时一个斜眼扫过去，“你能正常点说话？”
　　许耀目的达到，抬手摸了摸鼻子，改口道：“哥。”
　　“……”
　　姜涵懵了，来来回回看了他俩好半天，才开口：“你们，认识啊？”
　　她其实疑惑的是许耀为什么也会喊傅砚时哥哥，感觉这种叫法有点不像仅限于朋友之间才会有的称呼。
　　傅砚时嗯了声：“他，我弟。”
　　姜涵：“啊？”
　　傅砚时解释：“我们是远房亲戚，我爷爷和他爷爷是表兄弟。”
　　“……”
　　这辈分姜涵有点儿晕，不过傅砚时这么说她倒是理解了这两个人为什么会凑到一起开公司了。
　　她没有多问，想到林蕊她们还在等她，于是说：“哥哥，我和室友约好了一起去吃饭，我现在能走了吗？”
　　傅砚时挑眉：“你要丢下我和你室友一起去吃饭？”
　　“……”姜涵莫名地看着他，“什么叫我丢下你？”
　　她又没跟他说好一起去吃饭。
　　傅砚时慢条斯理地说：“你在我这儿待了一上午，现在说走就走，考虑过我的感受吗？”
　　“……”
　　她怎么就没考虑过他的感受了？
　　她不就是和室友一起吃个饭么，至于问这样的问题吗？
　　要不是许耀在这里，姜涵可能已经直接问了。
　　姜涵指着许耀说：“那你可以和许耀学长一起去吃，或者你们要是不愿意出去，我给你们点个外卖也行。”
　　“……”
　　傅砚时本来是和她开玩笑的，听到这话，直接气笑了。
　　他伸手捏了捏姜涵的脸颊：“小姑娘，你有没有点良心？你自己和朋友出去吃饭，给我们就只点外卖？”
　　话题不知怎么就变成了，她给他们点外卖是不是有良心的问题上。
　　姜涵嘀咕：“难不成你们还要跟我一起去吃吗？”
　　傅砚时没说话，许耀插嘴：“也不是不可以。”
　　“……”
　　姜涵不可思议地转头。
　　许耀走过来，垂眸看着她问：“你室友，是不是有一个叫林蕊的？”
　　姜涵愣了下，反应慢半拍地点头：“对。”
　　得到想要的答案，许耀嗯了声。
　　姜涵问：“学长，你认识蕊蕊吗？”
　　似是想到了什么事情，许耀嘴角扬起一抹笑来：“算认识吧。”
　　下一刻，姜涵好奇极了：“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这件事情她都没听林蕊提过，林蕊要是知道许耀当着她面承认他们认识，肯定会开心到起飞吧。
　　许耀淡定地说：“半个月前她跟踪我，被我发现了。当时我想报警，她哭着求我别报警，还说会找机会当面向我道歉。”
　　“……”
　　“可是这都过去半个多月了，我连她一个道歉电话都没接到。”许耀说着，看向姜涵，“你是要和她去吃饭？”
　　“……”


第34章 小懒猪。
　　如果不是听许耀亲口所说, 姜涵还真不会相信林蕊会做出这样的事情。她和林蕊当了一年多的室友，完全没看出来她居然还有跟踪人的嗜好。
　　姜涵目瞪口呆，好半晌才说：“那、那我得问问她们愿不愿意。”
　　她说完, 刚拿出手机。
　　下一秒, 许耀的声音悠悠地响起：“别问了。”
　　姜涵手一顿, 莫名松了一口气, 抬头看他：“你们不要一起去吃了吗？”
　　“不是不去。”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睛, 许耀纠正她的话, “你们现在也算是时耀科技的员工了, 老板要喊员工一起吃饭, 这是命令，你们就算不愿意，也得愿意。”
　　“……”
　　这话姜涵没法儿反驳。
　　她没有任何职场的经历, 许耀突然拿老板的身份压她，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姜涵下意识地就看向傅砚时。
　　傅砚时接收到她的讯号, 挑了下眉，冷漠地说：“你别看我, 公司人事这块，不归我管。”
　　“……”
　　“而且, ”傅砚时忽而弯唇, 眉眼带笑，“比起坐在办公室里吃外卖，我也想出去吃点好的。”
　　“……”
　　吃点好的……
　　说得像点外卖亏待了他似的。
　　这两男人都这么说, 姜涵也不好再说什么。
　　她委婉地在小群里和室友们提了一下，忽略她们一连串震惊的表情包，抬起头，垂死挣扎地问：“那这顿饭, 谁付钱？”
　　-
　　最后吃饭的地点是傅砚时订的，在隔了两条马路的街边，从公司走过去大约十分钟左右的路程。
　　到了饭店，服务员把他们一行六人带到了一个包厢。
　　包厢雅致，还有一台液晶电视机。
　　两个男人落座后，姜涵自然而然地坐到了傅砚时的身边，而后像连锁反应一样，林蕊、戚小薇和于诗婧才依次挨着姜涵坐下。
　　傅砚时在点菜。
　　许耀突然屈起手指，敲了敲桌子。
　　室内本就安静，他这声音就像自带扩音器，一瞬间放大了数倍。
　　等林蕊抬头循声看过去，许耀朝她勾了勾手指：“坐过来。”
　　林蕊：“？”
　　许耀似笑非笑：“我们聊聊。”
　　“……”
　　傅砚时和许耀在女生面前话都不是特别多的人，一顿饭吃得很安静，倒也不算冷场。大部分的时候是姜涵和她的三个室友在聊，偶尔傅砚时和许耀会插两句，但多数都是沉默的。
　　因为许耀出来前的话，姜涵一直在偷偷观察他和林蕊，但两个人除了正常吃饭以外，她暂时也没其余的发现。
　　饭后，姜涵没有再和傅砚时一起走。
　　她先去人事部签了实习合同，下午跟着室友们一起参加培训。
　　时耀科技里都是一些刚毕业的学生，里面有极大一部分都是毕业于A大和G大，对于八卦还有着天然的好奇心。
　　姜涵上午才知道傅砚时是时耀科技的大老板，下午她和傅砚时的关系就已经在公司里传遍了。
　　有些不怕死的特地跑去傅砚时那里求证，得到了肯定的答复，又到培训室外去围观。
　　一天下来，姜涵甚至还被拉进了一个名为“老大和许哥的后宫”群里。
　　群里消息不断，一下子就刷了几十条。
　　姜涵在群成员里找了找，意外地发现傅砚时居然也在里面。
　　这可真是把她惊呆了。
　　看群里聊天的内容，不难猜出这应该是时耀科技公司的群，但凭她对傅砚时的了解，他会允许公司的群名取成这副鬼样子？
　　不过姜涵很快又发现了一个问题。
　　除了她以外，她们这批新进来的实习生似乎没有一个人进群的。
　　姜涵很奇怪，转头去问了傅砚时。
　　傅砚时只回了她几个字：【别理他们。】
　　姜涵一开始不明白他的意思，直至群里有个叫“超级无敌唧唧歪歪”的人突然艾特了她：【@姜涵，听说你是我们老大的妹妹？亲妹妹还是情妹妹？】
　　路人甲一号：【哦豁？】
　　路人甲二号：【哦豁！】
　　路人甲三号：【我压一根咪咪虾条，赌情妹妹。】
　　路人甲四号：【两根咪咪虾条，情妹妹+1】
　　路人甲五号：【三根咪咪虾条，情妹妹+2】
　　路人甲六号：【四根咪咪虾条，情妹妹+3】
　　……
　　姜涵：“……”
　　随后，她把群消息设置了免打扰模式。
　　-
　　姜涵平时学校里的事情多，只有周末才会和室友们一起去公司。而她的工作内容也很简单，无非就是去陪美术部的人聊聊天，给他们一些设计上的灵感。
　　没事的时候，姜涵又不想打扰别人，就会跑到傅砚时的办公室里休息。
　　时间过得很快，一晃眼就进入了十二月。
　　随着天气越来越冷，也即将迎来姜涵的二十岁生日。
　　她的生日在学校里不是什么秘密，生日前几天，就陆续收到不少人送的礼物，有她认识的，还有不认识的。
　　认识的她收了，不认识的全都想办法退了回去。
　　姜涵不喜欢欠陌生人的人情，何况是对她有所图谋的。
　　她生日的那天是周日，前一天晚上何倩如就给她打了电话，让她回家吃饭，何倩如和姜淮都会陪她一起过生日。
　　所以那天姜涵没有去公司，她向傅砚时请了假。
　　傅砚时：【理由？】
　　姜涵沉默片刻。
　　心想以前她的生日傅砚时都是记着的，这一次哪怕忘了，她觉得也情有可原。毕竟他已经很多年没有给她过过生日了，她如果这个时候提醒他，会不会让他觉得她是在问他讨生日礼物？
　　她虽然喜欢他，却也不希望让他为难。
　　姜涵想了想，回复过去：【我很久没回家了，明天爸爸妈妈都在家，让我回去吃饭。】
　　傅砚时挑了挑眉，下一秒，直接在微信里给她拨了个语音聊天过去。
　　室友们都已经睡下了，姜涵被声音吓了一跳，连忙先按断，然后踩着拖鞋跑到阳台上，重新给他打回去：“砚时哥哥。”
　　傅砚时在电话里嗯了声。
　　“我明天想回家。”阳台上很冷，姜涵出来前忘了拿件外套，忍不住缩了缩脖子，“你帮我给人事部的小姐姐说一声吧。”
　　傅砚时低笑了声：“你有见过老板亲自给员工请假的？”
　　姜涵趴在栏杆上往下看：“你给破个例不行吗？”
　　“行是行。”傅砚时说，“那得看员工怎么贿赂老板了。”
　　“贿赂？”姜涵不可思议，“我为什么要贿赂你？”
　　“不是你要请假的？”
　　“是我要请假的，但是……”姜涵思路很清晰，“我签合同的时候可没规定说必须每周末都要去，而且我只是实习，又不是正式员工，你也不给我交五险一金，我就请个假而已，你未免也太小气了。”
　　傅砚时觉得好笑：“我小气？”
　　姜涵：“嗯。”
　　傅砚时语气里带着笑：“行，既然你都说我小气了，那你明天别后悔。”
　　姜涵愣了下，而后道：“我为什么要后悔？”
　　不等傅砚时说话，她惊恐道：“你不会就因为我说了几句话，你就想要开除我吧？！”
　　傅砚时勾唇：“你说呢？”
　　“……”
　　姜涵觉得他要是真这么做，那就是印证了她说的话。
　　一阵冷风吹来，姜涵突然打了个喷嚏。
　　傅砚时听到了，顿了下：“你在室外？”
　　“嗯。”姜涵的声音里明显带了点鼻音，“我室友们都睡了，你打电话过来，我怕吵醒她们，所以就出来了。”
　　傅砚时那边沉默两秒：“那就暂时不打了，你赶紧回去，我一会儿再给你打过去，你不用说话，只要听我说就行。”
　　“……”姜涵很莫名，“你有什么话不能现在说完吗？”
　　这都十一点多了，她也准备睡了。他说一会儿给她打电话，又没说什么时候，他如果不打，或者忙得忘记了，她总不可能傻乎乎地等到天亮吧。
　　“涵涵。”傅砚时喊她，“乖，先进屋，外面冷，别感冒了。”
　　“……”
　　他突然用那么温柔的声音哄她，有那么一瞬间，姜涵觉得自己的脚步有点轻飘飘的，像踩在棉花上一样。
　　她听话地进了屋，然后拿着手机爬上床，躲进被子里。
　　姜涵用被子把自己盖得严严实实的，用气音说：“我进来了。”
　　傅砚时听到她窸窸窣窣的声音了，笑了下：“嗯，真乖。”
　　“……”姜涵又开始飘了，“你到底要跟我说什么？”
　　傅砚时：“时间还没到，再等等。”
　　“……”
　　姜涵突然有种强烈的念头，他是要和她说生日快乐。
　　就算他不给她准备生日礼物，他特地这么晚守着时间给她说生日快乐，姜涵都觉得高兴地要上天了。
　　她轻轻地嗯了声，却故作高冷地说：“那我尽量不睡着。”
　　傅砚时笑着说：“好。”
　　两个人暂时挂了电话。
　　姜涵其实已经很困了，但是因为傅砚时这句话，她还是强打着精神，每过一分钟就要去看一眼时间。
　　终于等到了十一点四十五分。
　　姜涵实在困得受不了，插了耳机去刷了几分钟短视频。
　　却没想到越刷越困。
　　她一边想着再忍忍十二点就要到了，一边眼皮却不受控制地往下贴，心里还有个声音告诉她，反正还有十来分钟，眯一下没事的。
　　姜涵就这样眯着眯着，醒来的时候，窗外的天已经大亮。
　　想到傅砚时昨晚和她说的话，她噌地一下坐起来，从被子里翻出手机，找到他的微信。
　　姜涵看到零点整的时候傅砚时拨了一个微信电话，但应该很快就被他挂断了。
　　然后零点零一分，发来一条五秒的语音。
　　姜涵莫名有些紧张。
　　她颤着手指去点开他那条语音，先是听到一声轻笑，然后才是他的声音：“小懒猪，就知道你会睡着，那还是算了，有机会再跟你说吧。”
　　“……”
　　就——这——？


第35章 二十岁的大小朋友。
　　等了一个晚上, 满腔期待落了空，姜涵忽然有种被耍了的感觉。
　　她强忍着砸手机的冲动，给他发了一个问号过去。
　　发完看时间, 还没到七点。
　　姜涵也没了继续睡觉的欲望, 起床收拾了一下就打算回家。
　　家里来了很多人, 都是姜涵的亲戚。她晚上要回学校, 所以何倩如就请了他们中午过来吃饭, 顺便一起给姜涵过生日。
　　一顿饭下来, 姜涵又收获不少礼物。
　　饭后, 姜涵躲在房间里拆礼物, 何倩如突然敲门进来。
　　姜涵抬头看了看她，笑眯眯地喊：“妈妈。”
　　何倩如笑着走进来，顺手关上门。她走到姜涵旁边坐下, 抬手揉了揉她的脑袋：“涵涵，妈妈有话想跟你说。”
　　姜涵手上动作一顿：“什么呀？”
　　何倩如笑了笑：“前两天你爸爸回来跟我说了一件事儿。”
　　姜涵不解：“什么事？”
　　何倩如问：“你还记不记得去年你考上大学, 你爸爸请来一起吃饭的那个孙叔叔？”
　　“……”
　　姜涵眨眨眼睛，她好像猜到何倩如要说什么了。
　　她舔了舔唇, 慢吞吞地点头：“记得。”
　　何倩如说：“你那个孙叔叔说前阵子去别人公司谈一个项目，看到你也在那家公司里, 还和他们老板在谈恋爱, 是不是有这回事儿？”
　　姜涵一愣，立即摇头：“没有。”
　　何倩如意外：“没有吗？那你爸爸怎么说你还喊了他孙叔叔？”
　　“……不是。”姜涵扯了扯嘴角，解释道, “我是有见到孙叔叔，但妈妈，我没有在谈恋爱。”
　　何倩如：“嗯？”
　　“妈妈，那家公司的老板您也认识。”姜涵眨了眨眼睛, 笑着说，“就是砚时哥哥。”
　　何倩如更加不可思议了：“你不是说傅砚时在你隔壁学校当老师吗？”
　　“嗯。”姜涵点头，“我也是那天才知道他还在校外和我们学校上届毕业的学长一起开了家互联网公司，砚时哥哥说他们是亲戚关系。我之前一直以为是那个学长的公司，他前阵子到我们学校来开校园招聘，我觉得是个好机会，就去面试了。”
　　面试这回事儿何倩如之前听姜涵在电话里提起过，闻言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
　　见妈妈相信了，姜涵松了口气：“嗯，是这样呢，那天就是个巧合。”
　　何倩如沉默了一会儿，像是在回忆姜淮跟她说过的话。
　　过了几秒，她若有所思地开口：“不对啊，可你爸爸说你孙叔叔进门的时候看到你和他抱在一起？”
　　“……”
　　姜涵突然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了，咳个不停：“妈、妈妈……不、咳咳……不是、咳……你想的那样的咳咳……”
　　何倩如觉得好笑，温柔地替她顺气儿：“妈妈都没说什么，只是问问，你突然紧张什么？”
　　“……”
　　姜涵她哪里是紧张。
　　等她好不容易不咳了，喝口水清了清嗓子，才一本正经地说：“妈妈，你不要听孙叔叔瞎说，事情不是你想的那个样子。”
　　何倩如：“嗯？那是什么样？”
　　姜涵想了想说：“就……我们只是出于单纯的拥抱，仅此而已。”
　　何倩如忍不住笑：“拥抱还有单纯的拥抱？那不单纯的拥抱是怎么样的？”
　　“妈妈！”
　　姜涵不大高兴地撇撇嘴。她要是真和傅砚时在一起了，何倩如要开玩笑她也就认了，可是她现在和傅砚时八字还没一撇，她不喜欢这种玩笑。
　　姜涵简单地给何倩如讲了那天发生的事情。
　　本来她和何倩如之间的代沟也不大，不觉得在傅砚时面前哭这种事情有什么好不能说给她听的。
　　何倩如听完，哭笑不得：“所以你就为了这么一件小事哭了？”
　　“……”姜涵就猜到何倩如会这么说，嘀咕道，“哪里是小事，砚时哥哥他不仅骗我，还故意仗势欺负我。”
　　“涵涵。”何倩如揉了揉她的脑袋，声音忽然变了，正经道，“你老实告诉妈妈，你是不是喜欢你的砚时哥哥？”
　　“……”
　　姜涵啊了声，惊讶地瞪大眼睛，而后垂下眸，红着脸小声道：“有、有这么明显吗？”
　　何倩如笑：“真喜欢啊？”
　　姜涵犹豫片刻，伸出小指头比划：“也就……这么一点点喜欢吧。”
　　何倩如问：“他知道吗？”
　　姜涵迟疑着说：“应该不知道吧。”
　　何倩如又问：“那他喜欢你吗？”
　　“……”
　　这个答案姜涵更不可能知道了。
　　就她目前对傅砚时的了解，他似乎并没有表现出特别喜欢她的意思。
　　“涵涵，妈妈不是反对你谈恋爱。”何倩如握着她手，轻轻拍了拍，语重心长道，“你已经大二了，要谈恋爱妈妈不反对，但妈妈希望你不要随随便便就谈恋爱。其实前几天妈妈听你爸爸说你和一个公司的老板谈恋爱的时候是很担心你的，我不希望你被人骗了。”
　　“……”
　　姜涵鼻子有点儿酸，哽咽道：“妈妈，我没有被骗，砚时哥哥他不是坏人。”
　　“妈妈知道。”何倩如说，“我也知道你从小就喜欢和他在一起玩儿，他离开的时候你还伤心难过了好一阵子。妈妈不是反对你们谈恋爱，如果他真的喜欢你，你和他在一起我也会替你们高兴。我只是担心，你那么喜欢他，如果他不喜欢你，或者将来你们闹了矛盾分开了，你会有多难过。”
　　“……”
　　姜涵其实真的很怕她妈妈会介意傅砚时年纪大而反对他们在一起，可是没有，何倩如担心的反而是她还没考虑过的将来。
　　她喜欢傅砚时，却从来没想过那么多。
　　甚至于都没有想过他们在一起会是什么样子。
　　何倩如的话提醒了她。
　　除非她做好和傅砚时长久在一起的准备，否则维持现在的状态，对他们二人来说才是最好的。
　　-
　　因为这番对话，姜涵也没了继续拆礼物的兴致。
　　何倩如离开她房间后，她拿出手机，发现傅砚时在半个小时前曾找过她。
　　傅砚时：【下午回学校，还是晚上再走？】
　　看到他这句话，姜涵又想到他昨天让她白白等了将近一个小时，心里有点烦。她不想理傅砚时，也想让他尝尝白等的滋味。
　　可是过了一会儿，却又不由自主地点开他的聊天框。
　　姜涵：【我上午才回来，想在家里多待一会儿。】
　　这次傅砚时没有让她久等，很快回了一个“嗯”过来。
　　看着这个字，姜涵忍不住问：【你昨晚到底想要和我说什么？】
　　傅砚时没有回，却在几分钟后，打了电话过来。
　　姜涵把电话接起，因为赌气，她没有说话。
　　傅砚时的声音很快响起：“怎么不说话？”
　　姜涵坐在床上，前面摊了一堆礼物：“是你给我打的电话，不是应该你说事吗？”
　　傅砚时笑了下：“生气了？”
　　“……”姜涵没答。
　　傅砚时觉得好笑：“是因为昨天晚上我没跟你说生日快乐？”
　　“……”
　　姜涵愣了下，然后说：“原来你记得今天是我的生日。”
　　傅砚时：“当然记得。”
　　姜涵想了想，小声说：“那你昨天晚上，让我等电话，就是想要跟我说生日快乐吗？”
　　“嗯。”傅砚时没否认，低笑着说，“算好了时间给你打电话，想第一个跟你说生日快乐，但是你没接。”
　　姜涵挠了挠头：“我太困了，想先眯一下的，不小心就睡着了。”
　　傅砚时：“嗯，没关系。”
　　姜涵控诉：“也是你不好，你没早点跟我说，要不然的话，我一定不会睡着的。”
　　傅砚时只是笑：“这也要怪我啊？”
　　姜涵嗯了声，低声道：“就怪你。”
　　电话那边顿了几秒，傅砚时说：“真的要晚上才回学校？不能早点儿？”
　　姜涵有点懵：“怎么了？”
　　傅砚时说：“这不是昨晚没有第一个给你说生日快乐，就想晚上请你吃个饭弥补一下。但你要是有事儿，就算了。”
　　“……”
　　姜涵本来还想傲娇一会儿的，结果听到他后面半句，直接就忍不住说了：“你怎么那么容易就放弃了？”
　　傅砚时似乎没听懂：“什么？”
　　姜涵嘀咕：“今天我生日，你为什么就不能多问我几次？”
　　傅砚时扬眉：“你不是想在家里多待一会儿吗？”
　　“……”姜涵小声说，“可我待再久，也还是要去学校的，所以多待一会儿和少待一会儿，其实好像也没有什么关系。”
　　傅砚时笑起来：“所以你的意思是？”
　　“……”
　　他怎么还好意思问她？
　　她话都说得这么明白了，他还听不懂吗？
　　姜涵：“算了，我一会儿问问蕊蕊她们什么时候回学校。”
　　“问她们干什么？”傅砚时说，“你准备走了跟我说一声，我来接你。”
　　-
　　下午四点，何倩如接到医院打来的电话，说是有几个出了车祸的伤员被送到他们医院，让她赶快回去准备手术。
　　姜淮晚上也有应酬。
　　两个人都离开以后，姜涵也没什么要准备的东西，就给傅砚时打了电话。
　　不到半小时，傅砚时就出现在了她家门口。
　　他的车开进来好几次，保安已经认得了，直接把他放了进来。
　　姜涵蹦蹦跳跳地上了他车，系安全带的时候，发现后座上放了一束花。
　　姜涵眨了眨眼睛，期待地问：“这个花……是给我的吗？”
　　傅砚时：“嗯？”
　　姜涵原本心里挺有把握的，但见他这个反应，就有点不确定了。
　　她有些失望道：“难道不是给我的呀？”
　　她的反应直接把傅砚时逗笑了。
　　傅砚时伸长手臂把后座的花捞过来，塞到她怀里，眉眼含笑：“是给我家二十岁的大小朋友的生日礼物。”


第36章 生日。
　　姜涵开心地抱着花, 后知后觉发现了不对劲儿的地方。
　　她抬头，瞅了傅砚时一眼，又飞快地收回目光, 把视线藏在花里, 嗫嚅道：“你……你怎么说我是你家的。”
　　“嗯？”傅砚时把车掉了头, 神态自若, “难道不是？”
　　姜涵小声：“当然不是。”
　　傅砚时有心逗她：“那你说说, 你是谁家的？”
　　姜涵有些不太自在, 偏头看窗外：“我当然是我自己家的。”
　　“行。”傅砚时笑了下, “你是你自己家的。”
　　车子开在路上, 周日下午马路两边的行人格外多。
　　姜涵喊他：“哥哥。”
　　“嗯？”
　　“你今天不用去公司吗？”
　　傅砚时：“早上去过了。”
　　“早上去过下午就可以不去了吗？”姜涵的话突然变得多了起来，“那你这老板当得……可真轻松。”
　　傅砚时不知道她哪里得出他轻松的结论的，失笑道：“谁规定早上去了下午就一定也要去的？而且你别忘了, 今天是周末。”
　　姜涵想了想说：“那我以后也只早上去上班。”
　　傅砚时边开车边接她话：“你在跟我比？”
　　姜涵仗着和他的关系，肆无忌惮：“不能吗？”
　　“……”傅砚时无奈, 妥协道，“能。”
　　姜涵高兴了：“谢谢哥哥！”
　　其实她也只是随口说说, 不会真的不去，但是傅砚时这么爽快就答应她, 让她有一种自己在他心里和别人是不一样的感觉。
　　这种感觉, 比她之前收到的所有礼物加起来都要开心。
　　-
　　傅砚时说要请她吃饭，姜涵也没问他要带她去哪里。
　　一直等傅砚时开她到公司附近一个商场的地下停车库里，姜涵下了车, 觉得车库上去的电梯有点儿眼熟：“我是不是来过这里？”
　　傅砚时嗯了声：“在公司附近。”
　　姜涵和他一起走进电梯，看傅砚时按了楼层，歪着头问：“你一会儿还要回去吗？”
　　虽然公司和学校离得不算太远，但从她家里出来, 到学校和到公司有个分叉口，之后就完全就两条路了。
　　傅砚时看着她说：“不去。”
　　“那我知道了。”姜涵摇头晃脑地说，“肯定是因为这里吃饭有活动会打折，所以你才带我来这里的。”
　　“……”
　　傅砚时没说话，只看着她笑。
　　电梯在三楼停下来。
　　吃饭的地方基本都是在四楼，姜涵本能地以为外面有人要进来，往里面走了点。谁料电梯门打开，外面一个进来的人也没有。
　　下一秒，傅砚时开了口：“干嘛呢？”
　　姜涵茫然地看向他：“嗯？”
　　傅砚时揉了一下她的脑袋，另一只手挡住电梯门：“下去了。”
　　“……”姜涵眨眨眼睛，“我们不是要去吃饭吗？”
　　刚才进来的时候她也没注意傅砚时按了几层，这会儿往旁边的按键一看，才发现原来是他按的三楼。
　　傅砚时点头：“今天不去上面，换个地方带你去吃。”
　　姜涵平时也没时间来这里逛，只知道三楼似乎全是卖衣服的店。
　　她走出电梯，傅砚时也跟着出来。
　　电梯门在身后合上，姜涵左右看看：“这里有什么吃的呀？”
　　傅砚时给她指了个方向：“你去了就知道了。”
　　姜涵似信非信，和傅砚时并肩往前走。
　　快要走到尽头了，她还是没看到有什么餐厅，倒是最里面有一家KTV。
　　傅砚时走进去报了个包厢号。
　　服务员在前面带路，姜涵懵然地跟在他身后：“哥哥，我们不是来吃饭的吗？”
　　傅砚时看她一眼，点头：“嗯。”
　　“可这里不是KTV吗？”这个点KTV里客人也很多，路过一间间包厢，有些门没关好，姜涵还能听到里面传来鬼哭狼嚎的歌声，“难不成是因为这家KTV生意不好，所以还专门搞了个副业？”
　　“……”
　　“那么问题来了，这里有餐饮服务许可证吗？”
　　她这话说得并不轻，被走在前面的服务员听到了，不可思议地回头看了看她。
　　傅砚时忍着笑，又嗯了声。
　　服务员：“……”
　　快到包厢门口时，傅砚时拿出手机，不知道给谁发了条消息。
　　因为之前被交代过，服务员只带他们到门口，没有替他们开门就离开了。
　　见姜涵犹豫着没动，傅砚时朝她努了努嘴：“进去吧。”
　　姜涵这才把手放在门把上，轻轻转动。
　　里面黑漆漆的，连灯都没开。
　　接着走廊里的灯光，姜涵依稀能辨认出这间包厢很大，门口有个大吧台，里面是一排沙发，再里面有没有她就看不清了。
　　除了比较大，和她以前去过的KTV没有任何区别。
　　姜涵走进去，十分奇怪地问傅砚时：“我们为什么要来这里吃饭？”
　　她的话音刚落，门后忽然传来“啪”地一声，而后有什么东西从上面落下来。
　　“啊！”
　　姜涵吓了一跳，惊叫了声，下意识地转头扑进傅砚时怀里。
　　与此同时，包厢的灯亮起来。
　　从里面涌出来一大群人。
　　林蕊站在最前面：“涵涵，生日快乐！”
　　“……”
　　听到熟悉的声音，姜涵愣愣地抬起头，看到傅砚时在笑，她才慢吞吞地转过身。
　　除了她的三个室友，还有很多很多人，感觉今天在公司加班的所有人都在，连许耀和邹凯都来了。
　　姜涵不知所措地看着大家，脑袋一片空白，尚有些反应不过来。
　　林蕊把放空的礼花丢到旁边的沙发上，蹦蹦跳跳地上来拉她手：“你们终于来了！”
　　姜涵咽了口口水，怔怔地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啊？”
　　林蕊笑着把她拉到人堆里：“这是傅老师的主意呀，哦不对，应该是傅总。”
　　姜涵下意识地回头看傅砚时。
　　林蕊继续说：“你不知道，为了给你庆祝生日，傅总一早就把我们拎到会议室开会。我们在这里布置了一个下午，幸亏你答应了要早点出门，要不然的话我们就白忙活了。”
　　“……”
　　其实姜涵在看到她们的时候心里已经隐隐有猜测了，但她又不敢肯定，直到林蕊说完这些话，再联想到傅砚时之前的表现，姜涵一瞬间鼻子有些酸：“那……如果我不来呢？”
　　“那也没关系。”邹凯插嘴，“你那几个室友总有办法把你骗出来的，实在不行我就给你们辅导员打个电话，让她提前把你喊回学校。”
　　“……”
　　这一手真狠。
　　-
　　坐下以后，有人把藏在角落里的蛋糕推出来。
　　是一只三层的蛋糕，最上面还有一个穿着汉服的小糖人。小糖人摆出了跳舞的姿势，仔细一看，身上的衣服居然是照着姜涵去年元旦晚会上跳舞时穿的那件衣服捏的。
　　小糖人的两边摆了两支数字蜡烛，一个是“2”，一个是“0”。
　　点燃蜡烛后，包厢里的灯又被关了。
　　大家围着姜涵给她唱生日快乐歌。
　　姜涵从小到大过过很多次生日，可是只有一次，是最让她感动的。
　　傅砚时就坐在她身边，她依稀能感觉到他看她的眼神，还有从他唇瓣间飘出来的低沉的歌声。
　　唱完歌，林蕊催着她许愿。
　　姜涵顺从地闭上眼睛，双手合十，抵在下巴下面。
　　过了十来秒，她睁开眼，倾身去吹蜡烛。
　　包厢内一阵欢呼，大家纷纷开始分蛋糕吃，还点了很多啤酒烧烤之类的外卖。
　　姜涵把蛋糕上面那个小糖人拿了下来，捏着杆子在手里翻转着看。
　　傅砚时以为她要吃，提醒道：“这个不能吃。”
　　“哥哥。”姜涵闻言，侧头看他，双眼亮晶晶的，“这是你特地给我做的吗？”
　　傅砚时嗯了声。
　　为了找能捏出这个糖人的人，他跑了很多地方。
　　姜涵小心翼翼地戳了戳糖人的脑袋：“那我要想个办法把它裱起来。”
　　傅砚时好笑：“裱起来干什么？”
　　“看啊。”姜涵很喜欢这个小糖人，“它长得多像我呀，鼻子、眼睛，还有这个小jiojio。”
　　“……”
　　姜涵玩了一会儿小糖人就把它收了起来，然后跟着大家一起吃烧烤。
　　虽然今天她是主角，不过其他人并没有一直过来要她喝酒或者闹她，这让姜涵觉得很舒服。
　　吃饱了，她又坐回傅砚时身边看他打牌。
　　傅砚时和许耀显然对唱歌没什么兴趣，加上邹凯以及一个她叫不出名字的人，四个人凑在一起打扑克。
　　傅砚时打了几局，回头见她好奇，把牌递给她：“试试？”
　　姜涵愣了下，摇头：“我不会。”
　　她平时不太玩这种，看是能看懂，但是自己上手肯定不行。
　　傅砚时把牌塞到她手里，站起来，强硬地和她换了个位置：“我教你。”
　　姜涵忽然觉得手里的牌有点烫手：“那我要是输了的话，你不能骂我哦。”
　　傅砚时笑了下：“我骂你干什么？”
　　于是姜涵放心地开始打了。
　　然后她就发现，傅砚时说要教她，其实也没怎么真正地教，大多数的时候就随她出牌。原本他能和许耀他们打个平手，但自从姜涵接手后，许耀和邹凯两个人就像开了挂似的，不停地赢。
　　连着输了好几局，姜涵撇撇嘴，把牌一丢：“我不玩了。”
　　邹凯连忙说：“别啊，小女神，你继续玩，我保证下局不赢你了！”
　　姜涵站起来：“我不，你们都欺负我。”
　　说完，她推了推傅砚时的肩膀：“哥哥，你来。”
　　傅砚时笑着看了她一眼，然后坐回去，悠悠地说：“行，看哥哥给你赢回来。”
　　-
　　一群人玩到晚上八点多，才离开KTV。
　　傅砚时送姜涵回学校，林蕊她们坐了许耀的车。
　　等傅砚时把车开到校门口，姜涵见他却没有像以前一样停下来。他打开窗户和门卫说了句话，门卫就开门放他们进去了。
　　姜涵以为是自己今晚喝了酒傅砚时不放心，于是说：“哥哥，你不用送我进去的，我只喝了一听啤酒，没有醉。”
　　在学校里傅砚时的车速开得很慢，他看她一眼：“嗯？我没有觉得你醉。”
　　姜涵不解道：“那你，干嘛突然要送我进去？”
　　傅砚时说：“东西太多，我怕你不好拿。”
　　“……”
　　姜涵晃了晃脑袋，不记得自己今天带什么东西了。
　　如果只是那束花，好像也不是特别重，虽然抱着一大束花走在学校里是夸张了点。
　　傅砚时很快把车开到女寝门口，再里面他就开不进去了。
　　他下车，走到后面把后备箱打开。
　　姜涵跟着一起过去。
　　等她看到后备箱里装着满满当当的东西时，惊讶地瞪大眼睛：“哥、哥哥……你这是去打劫了哪个商场了吗？”


第37章 你是不是喜欢我？
　　后备箱里有很多用漂亮的丝带包起来的盒子, 大大小小都有，最大的是一只用透明塑料袋装起来的大侦探皮卡丘，脑袋上戴了顶复古帽, 看起来特别可爱。
　　傅砚时指着左边这堆说：“这些都是公司里的人给你准备的礼物, 担心你不肯收, 所以直接丢在了我的车上。”
　　姜涵张了张嘴。
　　确实她才进公司一个月都不到, 还只是周末才去的实习生, 如果他们当面送给她, 她肯定不好意思收。
　　“这些, ”姜涵顿了下说, “应该要不少钱吧。”
　　“钱？他们不缺。”傅砚时抬了抬眉，“而且他们的钱也都是我给的，你如果不好意思收他们的, 你就当这些东西，是我送的。”
　　“……”
　　姜涵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你也好意思说这话。
　　现在想来，似乎别人的礼物, 都比他那束花要来得有诚意多了。
　　姜涵又看向右边的那堆：“这些呢？”
　　这两堆礼物有明显的分界线，不知道是不是傅砚时故意放的。
　　傅砚时靠着车, 慢条斯理地说：“这些, 是我的。”
　　“嗯？”姜涵愣了下，然后指着自己鼻尖，懵懵地说, “我生日，为什么你也有礼物？”
　　“……”桃花眼的眼尾微挑，傅砚时揉了揉她的脑袋，笑着说, “想什么呢，这些是我送给你的礼物。”
　　姜涵啊了声：“你不是送我花了吗？”
　　傅砚时笑：“那个哪能算？”
　　“……”
　　姜涵再次瞧了眼那堆礼物，默默地收回刚才的想法。
　　“你怎么，”她不可思议地说，“送我这么多呀？”
　　“不多。”傅砚时看着她，一字一句，语速极慢，“今年是第八年，一年一份，正好八份。”
　　“……”
　　姜涵数了数，里面确实不多不少加起来有八个盒子。
　　她抬起头：“为什么是八年……”
　　话刚落下，她突然想到了什么，红唇微启。
　　姜涵看看礼物，又看看傅砚时。
　　傅砚时离开的那年她十二岁，离十三岁的生日还有不到小半年的时间。
　　从她十三岁的生日开始算，到二十岁，的确正好八个生日。
　　有那么一瞬间，姜涵心跳漏了一拍。
　　她呆呆地望着他，因为他的离开，曾经难过失落过的心正在慢慢地愈合。
　　她曾经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她的“眼屎哥哥”了。
　　也做好他已经忘记她的准备。
　　却不想，他从来都没有忘记过她。
　　鼻尖微酸，眼眶发热，姜涵突然就很想哭。
　　她低下头，为了转移注意力，故意去拨弄他的那堆礼物，悄悄地吸了下鼻子。
　　傅砚时走近一步，猝不及防地抬手把她脸转过来。
　　因为他这个举动，姜涵一直在眼眶里打转的眼泪啪嗒一下掉下来，落在他的手背上。
　　傅砚时一愣，随后笑了出声：“不是吧，是我给你送礼物，又不是要问你讨礼物，怎么那么容易哭？”
　　“……”姜涵不知所措地背过脸，用手背抹掉眼泪，哽咽道，“我才没有哭。”
　　傅砚时说：“都滴到我手上了，这还能狡辩？”
　　“……”姜涵打死不承认，“我才没有狡辩，我就是没哭，下雨了而已，那是雨水。”
　　傅砚时失笑，知道小姑娘脸皮薄，配合地抬头望了望天，倒也没继续往下说。
　　姜涵把眼泪擦干了，从他那堆礼物里随手拿了个小的出来：“这个，我现在可以拆吗？”
　　傅砚时点头：“当然可以。”
　　这个礼物很容易拆，姜涵三两下就把丝带和外包装撕了。
　　里面还有一个包装盒，把盒子打开，居然是一个卡通小钱包。
　　这个钱包很可爱，但明显不是她这个年龄用的。
　　她为难地瞅着钱包，就听傅砚时在耳边说：“这是我去国外的第一年买的，那个时候就流行这种小黄鸭的款式。我原本想给你寄回来的，又怕国际快递容易丢，万一你收不到，我也没法联系到你，最后就干脆放在身边那没有寄，想等回国了再给你。”
　　“……”
　　姜涵默默收回她不喜欢的话。
　　她放下小黄鸭钱包，又拆了一个。
　　那里面一条围巾，姜涵认得这个牌子，算是奢侈品，这条围巾好像也是专柜限量款，只有国外能买到，国内根本没有。
　　傅砚时说：“这应该是你十八岁生日的那年买的，想着你成年了，该给你送一份大人的礼物。正好那年冬天我在的城市下了很大的雪，所以就给你买了一条围巾。”
　　“……”
　　姜涵忽然就不想继续拆剩下的礼物了。
　　其实在这八年里，她并不是没有恨过傅砚时。
　　她觉得她好不容易有了一个哥哥，结果这个哥哥丢下她一个人跑到国外去了，而且也不回来看她。她赌气的时候，甚至抱着他以前送她的那只大熊，疯狂地往地上摔，还用脚踩。
　　然后等她慢慢长大，她心想他既然那么狠心，不把她当妹妹，那她也不要这个哥哥了。
　　反正本来，他就不是她的哥哥。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傅砚时原本的模样，她其实记不太清晰，但每次快要忘记的时候，又会翻出以前和他的合照出来看。
　　她小时候没有手机，只有几张打印下来夹在书里的照片。
　　搬家的时候还把几本书当做废品卖掉了，和他的合照也只剩下了唯一的一张。
　　后来，她把那张照片锁进了抽屉里。
　　随着她逐渐长大，她又恢复了小时候那种看见帅哥就眼馋的性子。
　　她喜欢看帅哥，可从小到大看了那么多帅哥，还是没有一个能和他相媲美。
　　在她心里，砚时哥哥永远第一好看。
　　也是她最最，最最喜欢的人。
　　-
　　傅砚时见她不动了，低声问她：“还拆吗？”
　　姜涵摇摇头，带着鼻音说：“不拆了，我等下回寝室再拆。”
　　傅砚时嗯了声。
　　姜涵调整了一下心情，把围巾和钱包重新收好，然后看着那堆礼物，犯了愁：“可是这么多东西，我要怎么搬上去？”
　　“嗯？”傅砚时提议，“我帮你搬？”
　　姜涵看他一眼，摇头说：“不行，这都很晚了，宿管阿姨不会让你进去的。”
　　“那怎么办？”傅砚时说，“要不然你多跑几次，我在这里给你守着？”
　　“……”
　　虽然但是，姜涵很不想这么做。
　　就在她为难之际，她的室友们也回来了。
　　他们是一起出发的，许耀把她们三个放在校门口，所以比姜涵要晚一点到。
　　姜涵看到她们，朝她们招了招手。
　　随后，她笑着对傅砚时说：“我的帮手来了。”
　　“行了。”傅砚时也笑，“赶紧拿上去，拆不完就放着明天再拆，早点睡觉。”
　　“嗯！”姜涵重重地点头。
　　点完又想到什么，她仰起脑袋，甜甜地喊他，“砚时哥哥。”
　　傅砚时：“发音对了。”
　　姜涵弯了弯眼睛，朝他笑：“谢谢你呀。”
　　-
　　回到寝室后，姜涵把其他人的礼物先放到一边，专心拆傅砚时的那几个礼物。
　　从她十三岁到二十岁，看得出来，他真的是一年一年慢慢给她买的，有几样就特别适合十几岁的她。还有一个很丑的陶瓷杯，杯底写了“JH”两个英文字母，她拍了照给傅砚时发过去，傅砚时说是他前几年亲手做的。
　　姜涵：【那今年的礼物是什么？】
　　傅砚时：【应该是深蓝色盒子的那个，你打开看看。】
　　姜涵一眼就看到了放在左手边的那个长方形的盒子，这也是她唯一一个没有拆的。
　　她打开，意外地发现里面居然是一支和田玉的发簪。
　　这时候，手机响了。
　　是傅砚时发了一条语音过来：“实在不知道给你送什么好，好像都挺没新意的。想到你去年跳的那支舞，觉得你戴上这个应该好看，所以就买了。”
　　他那边很安静，应该是已经到家了。
　　姜涵反复听了好几遍他这句话，然后拿着手机跑到阳台给他打电话。
　　只响了一秒，电话就被傅砚时接了起来：“还不睡？”
　　“哦，快了。”姜涵随口回答了他的问题，然后说，“哥哥，你看过我去年跳的舞了吗？”
　　傅砚时说：“看了。”
　　姜涵眨眨眼睛，没问他怎么看到的。
　　她去年那跳舞的视频，现在还在校园论坛上挂着，他有要看到，很容易。
　　姜涵手里握着簪子，小声问：“那你觉得我跳得好看吗？”
　　傅砚时声音很温柔：“好看。”
　　姜涵又哦了声，嘴角不由自主地翘起来：“是嘛。”
　　“嗯。”
　　两个人一时都没有说话。
　　过了一会儿，傅砚时先开口：“马上又要到元旦了，今年你会跳舞吗？”
　　姜涵一愣，如实说：“今年办了校运会，老师们说就不办元旦晚会了。”
　　傅砚时叹息着说：“这样啊。”
　　“……”
　　听出他声音里的失望，姜涵莫名也升起一股惆怅来。
　　她原本觉得没有元旦晚会挺好的，去年为了准备那支舞，她练了大半个月，那半个月几乎就没有休息的时间，一下课就往舞蹈房跑。
　　可她现在，却突然很希望有这场晚会。
　　那她就能，亲眼跳给他看了。
　　“没关系。”傅砚时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你下次要跳舞的时候跟哥哥说一声，哥哥去看行不行？”
　　“……嗯。”
　　“好了。”傅砚时说，“不早了，没什么事就睡觉去吧，老那么晚睡，黑眼圈都出来了。”
　　姜涵不想那么快挂电话，她喊他：“哥哥。”
　　“怎么，还有事？”
　　姜涵犹豫着说：“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傅砚时那边顿了顿，才说：“你问。”
　　“你……你……”
　　姜涵握紧手机，心脏突然怦怦怦地跳得飞快，呼吸也急促的通过手机传到傅砚时那边。
　　傅砚时安静地听着。
　　姜涵你了半天，终于下定决心，闭上眼睛，咬了咬牙问：“你……你是不是、是不是喜欢我？”


第38章 再追我一个月。
　　傅砚时喜欢她。
　　在今天以前, 姜涵绝对不敢往这方面想。
　　她一直以为傅砚时对她好是因为把她当妹妹，他接送她来学校只是责任使然，带她回家吃饭也是因为爷爷奶奶想她了。
　　她从来没想过傅砚时也会喜欢她。
　　她一直以为在他们两个人里面, 只是她单方面在喜欢他。
　　还是一种偷偷摸摸, 不敢见人的喜欢。
　　可如果傅砚时也喜欢她, 那她是不是就不需要再偷偷摸摸啦？
　　姜涵问完, 忐忑地等着傅砚时的答案。
　　明明已入了冬, 她的手心却止不住地溢出了汗。
　　每一秒都好像一个世纪那么长。
　　不知过了多久, 电话那边传来一声叹息。紧接着, 傅砚时的声音响了起来, 带了丝若有似无的笑意：“你说呢？”
　　“……”
　　姜涵正是因为不确定才问他的。
　　他这么一说，她反而更加不确定了。
　　“那你、你……”姜涵结结巴巴地说，“你是不喜欢我吗？”
　　傅砚时笑了下, 悠悠地说：“我以为我已经表现得很明显了。”
　　“……”
　　姜涵要疯了。
　　他总喜欢把话说得模棱两可地让她猜，可她如果真猜得出, 还问他干什么？
　　情急之下，姜涵跺了跺脚, 凶巴巴地开口：“你快说，你到底喜不喜欢我？”
　　“……”
　　傅砚时愣住。
　　这语气听着怎么有点像刑讯逼供似的？
　　没等傅砚时开口, 姜涵也反应过来了, 她砸了咂嘴，喃喃道：“啊……哥哥，我、我不是那个意思……不、不是, 不是逼你说喜欢我……”
　　她有点儿说不下去了。
　　姜涵垂下脑袋，声音比刚才低了几分：“如果你不喜欢我，那也没关系，你就假装我今晚什么都没说, 然后、然后……”
　　傅砚时等了片刻，没等到她往下说，好奇地问：“然后什么？”
　　姜涵想到薛卉那天说的话，她吸吸鼻子，鼓起勇气道：“然后你就等我来追你。”
　　“……”傅砚时被她逗笑了，之后又很快发现另外一个问题，他慢条斯理地说，“所以你的意思是，你喜欢我？”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姜涵也不觉得她喜欢傅砚时这件事情有什么好隐瞒的了。
　　反正她要追他，迟早都是要让他知道的，早一点还是晚一点，似乎也什么什么关系。
　　“对、对啊。”姜涵声音发颤，气势却不弱，“怎、怎么啦！难道你有那么多人喜欢，还、还差我一个吗！”
　　“……”傅砚时轻笑，“傻丫头。”
　　姜涵愣了下，气势瞬间低下来：“你干嘛说我傻？”
　　傅砚时：“你这还不傻？”
　　本来好好的应该是听他表白的机会，结果却变成了她在向他表白。
　　电话那边突然传来“砰”地一声，姜涵眨眨眼睛，打算先说点别的缓和一下气氛：“哥哥，你在干吗？”
　　“嗯？”傅砚时说，“开车。”
　　姜涵啊了声：“你还没到家呢？”
　　“到了。”傅砚时也不瞒她，“又出来了。”
　　姜涵看了看时间：“这么晚了，你还要去哪里？”
　　傅砚时没答：“你们寝室门禁几点？”
　　姜涵说：“十点半啊，怎么啦？”
　　“那还来得及。”傅砚时声线低沉，又似乎有点儿着急，“你过十五分钟下楼，就刚才我停车的那个地方。”
　　姜涵怔了怔：“干、干什么？”
　　“有些话。”傅砚时顿了顿，继续说，“还是当面说比较好。”
　　-
　　知道他要来，姜涵几乎是电话一挂就换衣服准备下楼了。
　　林蕊见她这么晚还要出去，不由问道：“涵涵，你干嘛去？都已经十点了。”
　　“有点事。”姜涵含糊地说，“我很快就回来的。”
　　冬天的夜晚白天气温低了十度不止。
　　姜涵怕冷，毛衣外面还裹了一件羽绒服，整个人看起来就显得比较臃肿。
　　她急急忙忙下楼，被冷风一吹，才反应过来。
　　她似乎有点太过心急了。
　　姜涵脚步放慢下来。
　　可即便如此，她还是很快就到了约定的地点。
　　停下脚步，她才开始思考，傅砚时到底准备和她说些什么。
　　-
　　傅砚时到的时候，就看到她像一只虾米一样蹲在地上把自己蜷缩起来。
　　他这次没有把车开进来，车子就停在校门口，一路跑过来，浑身都出了汗。
　　看到姜涵，他快步走到她身边，把她从地上拉起来：“不是让你过十五分钟下楼么，在这里等很久了？”
　　姜涵的脸被风吹得有些麻木，鼻尖红通通的。她摇头，撒了个小谎：“没有，就一会儿。”
　　傅砚时垂眸盯着她，很明显的不相信。
　　姜涵顾不上他信不信，她现在满脑子只想要一个答案。她攥住他的大衣扣子，轻轻晃动：“哥哥，你刚才说要当面跟我说，所以你到底是要说什么？”
　　傅砚时想不到她上来就追问这句话，笑了声：“这么心急啊？”
　　姜涵紧张地瞅着他，很善解人意地提：“那你要是没准备好，我们可以先聊点儿别的。”
　　傅砚时忍不住笑，抬手按在她的头顶上，不轻不重地压了下：“聊什么别的，马上就要到你们门禁时间了。”
　　说完这句话，他突然敛了神色，语气一改常态，正经道：“本来不想那么快告诉你的，但是你既然看出来了，那么，我的回答是，是。”
　　姜涵懵了，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回答是？”
　　“你刚才不是问我，是不是喜欢你。”傅砚时看着她的眼睛，低声重复，“是。”
　　姜涵呆呆地望着他。
　　“我喜欢你，不是哥哥对妹妹的那种喜欢。”傅砚时轻声叹息，“我担心你不能接受，所以一直没说。”
　　姜涵神情讷讷：“那你现在，为什么又要告诉我了？”
　　傅砚时轻笑：“难道不是你先问的吗？”
　　“……”
　　姜涵一愣，是她问的，可是……
　　她想了想：“那你刚才又为什么要说本来不想那么快告诉我的？”
　　傅砚时说：“因为觉得你还小，而且我们现在的关系，也不太合适。”
　　“嗯？”姜涵问，“我们现在什么关系？”
　　傅砚时看着她没说话。
　　过了几秒，姜涵反应过来。
　　尽管她不是G大的学生，可是她这学期选了他的课，从某种意义上来讲，她其实也算是他的学生了。
　　学校有明文规定，老师和学生是不准谈恋爱的。
　　傅砚时看着她的眼睛：“知道了？”
　　姜涵闷闷地点头：“知道了。”
　　看着她这副垂头丧气的样子，傅砚时笑了：“其实你也不用太在意，原本这事儿如果你不问，我还打算再等个一两年，或者直接等到你毕业了再提。”
　　“……”姜涵不可思议地抬起头，“那到时候，你不就都三十岁了？”
　　傅砚时：“三十怎么了？”
　　姜涵已经得到她想要的答案，心里早就乐开了花，她攥着傅砚时的大衣不放手，笑眯眯地说：“再过几年你三十了，而我芳华正茂，说不定还会有更多的人追我。哥哥，等到那个时候，你的竞争力就会比现在大很多很多了。”
　　她说的是实话，但是傅砚时不介意：“那有什么关系？”
　　姜涵瞪大眼睛：“怎么没关系了？”
　　他会比现在多更多的情敌，到时候想要追她，肯定没有现在这么容易。
　　傅砚时挑起她的下巴：“刚才是谁说喜欢我的，这么快就忘记了？”
　　“……”
　　“既然你喜欢我，我怕什么？”傅砚时在这点上非常自信，“你现在喜欢我，以后也还是只会喜欢我，就算有再多的人追你，你不喜欢，对我来说就没有任何威胁。”
　　话是这么说没错，姜涵想了想说：“万一我不喜欢你了呢？”
　　傅砚时：“你敢。”
　　“……”
　　只简单的两个字，让姜涵把后面还没来得及问出口的那些得寸进尺的话给憋了回去。
　　傅砚时：“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姜涵看他一眼：“有。”
　　傅砚时笑：“问吧，有什么话就一次性问完，然后……”
　　他停下来。
　　姜涵好奇：“然后什么？”
　　傅砚时抬起手，刮了下她的鼻尖：“然后就等着我来追你。”
　　姜涵心跳突然漏了一拍，被他触碰的鼻尖开始发烫，后知后觉终于害羞起来：“你、你还要追我呀？”
　　“怎么。”傅砚时问，“不想我追你？”
　　“不是。”姜涵摇摇头，不敢看他，“就……我刚才不是也说了我也喜欢你，那你也喜欢我，按照流程，你是不是应该不需要追我了？”
　　傅砚时被她话里那句“按照流程”给逗乐了，故意逗她：“行，既然不想要，那我就不追了。”
　　“……”
　　“从现在开始，课堂内外，我只当你的老师。等你哪天考完试了，我们再从现在的话题开始，继续往下聊。”
　　“……”姜涵立即拒绝，“不行！”
　　傅砚时看着她笑。
　　过了一会儿。
　　姜涵央求道：“哥哥，我错了，我收回刚才的话。你就追我吧，再追我一个月，一个月后等我考完试，我们、我们就……”
　　“嗯？”傅砚时低下头，去寻她的眼睛，“就什么？”
　　姜涵羞得下巴都快要埋进衣领里了。
　　在一起这三个字她从来都没有和别人说过，可她现在却很想亲口和他说。


第39章 贞洁。
　　姜涵卡着门禁的时间回了寝室。
　　室友们还没睡, 戚小薇和于诗婧已经上床了，林蕊还在下面坐着，低头拿着手机, 不知道在和谁聊天。
　　看到她进来, 林蕊抬了下头：“回来啦？”
　　说完继续打字。
　　过了几秒, 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再次抬起头, 眼神停留在姜涵脸上。姜涵走到哪里, 她就跟到哪里。
　　姜涵被她看得极其不自在, 下意识地摸了摸脸：“你干嘛老看着我？我脸上有东西吗？”
　　“东西是没有。”林蕊放下手机, 凑过去，仔仔细细盯着她瞧，“可是我怎么觉得你这脸怎么那么红？红得有点儿不太正常。”
　　“……”
　　姜涵一顿, 继续摸脸：“有、有吗？”
　　林蕊点头，嬉皮笑脸地说：“你刚才那么着急出去, 该不会是傅老师又来找你了吧？”
　　“……”
　　姜涵到现在还感觉有点儿轻飘飘的，她嘟囔：“有这么明显吗？”
　　林蕊随手从桌上拿了一面镜子, 摆在她面前，笑着说：“你自己照照镜子。”
　　姜涵听话地垂眸。
　　镜子里的她双颊红润, 目若秋波, 杏眼的眼角微微上挑，带了几丝勾人的意味。她本就生得好看，现在因为从心底抑制不住的高兴, 全都表现在了脸上了，唇角眉梢全是笑意。
　　林蕊收了镜子，肩膀轻轻地撞了她一下，而后低声道：“说说, 傅老师跟你说了什么？”
　　姜涵捂着脸，不好意思开口。
　　在床上的于诗婧和戚小薇闻言，全都趴在栏杆上往下瞅。
　　戚小薇大胆猜测：“傅老师该不会是向你表白了吧？”
　　“……”姜涵猛地抬头，惊讶地看向她：“你……你怎么知道？”
　　“这还用猜吗？”戚小薇觉得这个姿势有点儿累，翻身打了个滚，“今天你过生日，他一大早把我们叫去说要给你准备惊喜的时候我就知道了。”
　　“……”
　　“他如果不喜欢你，哪里会对你的生日那么上心。”
　　“是啊。”于诗婧接话，“我还有个亲哥哥呢，我生日都没见他对我这么好，问他要礼物还推三阻四的，最后给我发了个十八块钱的红包打发我。”
　　戚小薇：“十八块？你哥也太抠门了！”
　　于诗婧叹气：“谁让我生日是一月八号呢。”
　　“……”
　　-
　　转眼间，十二月份过去大半。
　　再过两天就是圣诞节了。
　　这半个月里姜涵和傅砚时几乎天天见面。有的时候没课，姜涵会去找傅砚时玩儿，但大多数的时间，都是傅砚时来找她。
　　傅砚时会带她去学校外面吃饭，半个月来差不多要把学校附近的店给吃了个遍。
　　姜涵以前没注意，可自从两个人说开以后，越来越发现傅砚时对她的好，一直都是有迹可循的。
　　比如他记得她的生理期是哪几天，那几天冷的辣的都不给她碰。再比如吃饭的时候会特别照顾她的口味，基本上每次都是她想吃什么就点什么。
　　和傅砚时在一起，姜涵觉得自己被他宠成了一个孩子。
　　一个什么都不需要她去考虑的孩子。
　　“哥哥。”和傅砚时一起看完电影出来，姜涵手里捧着一杯奶茶，“你后天打算怎么过？”
　　傅砚时停下来：“后天。”
　　“嗯。”姜涵点头，提醒他说，“后天是圣诞节，你没有安排吗？”
　　傅砚时想了想说：“有。”
　　姜涵眼睛一亮：“什么？”
　　傅砚时淡淡地说：“加班。”
　　“……”
　　好吧。
　　姜涵撇撇嘴，重新和他一起往停车场的方向走：“我还以为你们从国外回来的，圣诞节的安排会比较丰富呢。”
　　傅砚时侧头看了看她，有点好笑：“比如？”
　　“比如……”姜涵说，“先去吃顿烧烤，再趁黑去公园里放个烟花，然后到酒吧嗨一个晚上。”
　　“……”傅砚时看着她，“小姑娘，我提醒你个事儿。”
　　姜涵眨眨眼睛：“什么事？”
　　傅砚时：“外环线以内禁止燃放烟花爆竹，违者是要被治安拘留的。”
　　“……”这个姜涵哪里会不知道，她强调，“我说的是你在国外的时候，国外！”
　　傅砚时回忆：“我在国外的时候基本上都是一个人待在家里，有时会听到对面教堂传来的钟声，看他们为纪念耶稣而举办的隆重仪式，偶尔也会和朋友一起出去喝酒聊天，不过通常没多久就会回家了。”
　　姜涵听他说完，愣愣地啊了声：“你一个人吗？这么惨啊……”
　　傅砚时低声说：“嗯，我一个人。”
　　“那你为什么不回国呢？”姜涵歪着脑袋，“我听说国外圣诞节也有假期，你来回完全来得及的嘛。”
　　“嗯？”傅砚时也不瞒她，如实道，“不想回来。”
　　姜涵一愣：“为什么？”
　　地下车库空旷安静。
　　傅砚时没有回答。
　　为什么不回来？
　　最初是因为国内有不想见到的人，他觉得烦，眼不见心不烦。后来那个人有了自己的儿子，不再找他了，他又不愿意回来了。
　　尽管在他现在这个家里所有人都对他很好，可他总有一种自己是多余的感觉。
　　好像他们三个人才是一家三口，而他始终无法融入到他们之中去。
　　要说回来的理由，其实也有。但是他每次和外公外婆打电话，老两口都让他别回来了，来回路上几十个小时，机票又贵，回来没几天又要走，老两口舍不得他，倒不如不要回来。
　　就这样，傅砚时一出国就是七年，只在中间签证快到期时才回来过一次。
　　姜涵喊他：“哥哥。”
　　“嗯？”
　　“你不想说就算啦，没有关系的。”
　　姜涵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但傅砚时很少有这样不说话的时候，以及他说不想回来，却又一个人在那边孤独地过着节日。
　　姜涵踮起脚尖，抬起手，像很多次他对她做的那样，学着他的样子揉了揉他的脑袋：“从现在开始，你再也不是一个人啦。以后每年的圣诞节都有我来陪你过，你想做什么我就陪你做什么，不会让你一个孤孤单单的。”
　　“……”
　　傅砚时笑了：“你确定吗？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姜涵点头，嗯了声：“确定啊。”
　　“那我想……”
　　傅砚时忽然低头，脸几乎要贴到她的脸，炙热的鼻息喷洒在她的脸上，周遭仿佛升腾起一丝暧昧的气氛。
　　姜涵紧张地吞了口口水。
　　他的脸突然放大，这是她始料未及的，但她似乎又能猜到他想要做什么。
　　这样近的距离让她本能地往后仰，而后踮起的脚后跟啪地一下落地。
　　姜涵腿一软，好在傅砚时眼明手快，搂住她腰。
　　出于惯性，姜涵又往前扑进了他怀里。
　　这一刻，她的心跳和他的心跳都在她耳边不断地放大，再放大。
　　“这么主动啊。”傅砚时带着低笑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我好像还没说我想干什么呢。”
　　“……”姜涵一下子就被他拉回了现实，她用力推开他，往后退了几步，用力瞪他，“傅砚时，你是不是故意的！”
　　“嗯？”傅砚时似笑非笑，“你叫我什么？”
　　“傅、傅砚时啊……”这是姜涵第一次当着他面喊他的全名，底气有些不足，但她还是倔强道，“你、你起这个名字不就是给别人喊的吗？怎么我、我不能喊吗？”
　　傅砚时说：“能是能，但你不觉得你现在喊，还太早了点吗？”
　　姜涵明白他说的是什么意思，结结巴巴地说：“那、那我先练习起来，不可以吗？”
　　“可以。”傅砚时上前一步，拉住她手，把她往怀里扯。他低头，语气带着诱哄，“那要不要再练习一点别的？”
　　“……”姜涵呆呆地看着他，“什、什么？”
　　傅砚时并起食指和中指，在她嘴唇上飞快地贴了下：“这个。”
　　“……”反应过来后，姜涵立即推开他，条件反射地用手抹了抹嘴唇，蹦离了三米远，“傅砚时，你……你……”
　　“什么你啊我的。”傅砚时本来就是在逗她，见她反应这么大，不由失笑，“逗你玩儿的，看把你吓成那样子。我又不是老虎，难不成还会吃了你？”
　　“……”
　　姜涵觉得他刚才要是真那么做，那他和老虎其实也没什么区别了。
　　都是一样的禽兽！
　　不是人！
　　是他自己说他们现在还不太合适的，可偏偏又是他没事总挑逗她。
　　她在努力维系着他俩之间纯洁有爱的兄妹之情，他呢？
　　他呢！
　　姜涵不理他，气冲冲地来到他车旁边，听到解锁的声音，刚准备开副驾驶的门，想了想，扭头坐上了后座。
　　傅砚时注意到她的举动，挑了挑眉。
　　上车后，傅砚时没急着开车：“你刚才问我圣诞节怎么过，是想好了要去哪里玩？”
　　“没呢。”姜涵看着他的侧影，“我就是在想，如果你没有安排，那我就抽空出来陪你吃个饭，再玩一玩，你要是有安排，我就和同学一起出去通宵。”
　　傅砚时抓住了她话里的关键词：“通宵？”
　　姜涵点头：“嗯，就吃个饭，然后去KTV里唱个歌。”
　　这事儿她以前大一的时候经常干，不是和同学一起，就是和学生会的人一起，都是在学校附近的KTV，第二天再一起回来上课。
　　不过上大二之后就没有过了，主要也是大家对通宵唱K这件事的激情没有大一时那么浓厚了。
　　傅砚时手指在方向盘上敲了敲：“那你之前说的，要去酒吧是怎么回事儿？”
　　“……”姜涵愣了下，茫然道，“我没说我要去酒吧啊，而且我长那么大，还没去过酒吧呢。”
　　傅砚时：“是吗？”
　　“……”姜涵见他不信，扒着前面的椅子脑袋从中间伸出来，“我说的是真的，哥哥，我真的没有去过酒吧。”
　　闻言，傅砚时侧头看了她一眼。
　　见她情真意切，傅砚时嗯了声，眉眼之中染上了几分笑意：“就该这样，酒吧有什么好去的？你想要通宵玩儿，我倒是有个好地方可以带你去。”
　　姜涵听到“好地方”这三个字就来了兴致。
　　她调整了一下坐姿，更近地凑过去：“哪里哪里？”
　　傅砚时瞥她：“这么说话不累吗？你坐上来，我再跟你说。”
　　“……”
　　为了那个好地方，姜涵果断地把位置从后排换到了副驾驶。
　　她上来后，傅砚时替她系好安全带。
　　傅砚时坐回去的时候，他拉住他衣服：“哥哥，你快点告诉我，还有哪里比较好玩的？”
　　傅砚时看着她笑：“真想知道？”
　　姜涵点头。
　　“我家。”
　　“……”
　　半分钟后，姜涵觉得这事儿有必要和傅砚时说清楚。
　　她捏住衣领缩到车门旁，一副即将要被欺负的可怜的模样：“哥哥，虽、虽然这事儿迟早得发生，但、但在我们确定关系以前，你……你别想动我一根寒毛。”
　　“……”
　　“我、我虽然喜欢你，但我也是有、有贞洁的！”


第40章 来哥哥家里住。
　　傅砚时已经习惯了她的语出惊人, 这会儿虽然震惊，但他很快恢复自然，甚至还能打趣地问她一句：“什么事儿迟早要发生？说来我听听。”
　　“……”
　　姜涵紧紧抿着唇, 后知后觉终于感觉到了害羞, 她扭头看窗外, 闷声道, “我不说。”
　　傅砚时笑了下。
　　倒也没强迫她再说下去。
　　很快他就把车开到了A大门口, 值班的门卫已经认得他这辆车了, 知道他是对面学校的老师, 来送人的, 直接开了门放他进去。
　　傅砚时也不客气，一脚油门开到了女寝门口。
　　临下车前，姜涵扒着车门, 回头瞅他：“哥哥，那我们就说好了？”
　　傅砚时侧眸：“说好什么？”
　　“后天晚上你就不要加班了。”姜涵正经地说, “我先陪你去吃个烧烤，然后陪你到外面逛逛, 我听天气预报说明天可能会下雪，如果雪能积起来, 那我再陪你堆个雪人。”
　　傅砚时沉默两秒：“你确定是你陪我, 而不是我陪你？”
　　“那有什么关系吗？”姜涵完全没有心思被戳穿的窘迫感，理所当然地说，“是我陪你还是你陪我, 不都是我们两个人吗？”
　　傅砚时：“说得也是。”
　　姜涵见他没有别的要说了，试探性地道：“那哥哥，没什么事的话我就下车咯？”
　　“等等。”
　　傅砚时喊住她。
　　姜涵眨了眨眼睛：“怎么啦？”
　　傅砚时看向她。
　　小姑娘杏眼圆润，因为怕冷, 裹着肥厚的羽绒服，脖子里还围了一圈围巾。她似乎很喜欢扎丸子头，走到哪里脑袋后面都顶着一颗大丸子，看起来既可爱又清爽。
　　此时的她，微微偏着头，很认真地在等他说后面的话。
　　见状，傅砚时轻笑：“没什么要紧事，就是想问问你，床单和被套喜欢什么颜色的？”
　　“……”姜涵神色讷讷，“什么床单和被套？”
　　傅砚时：“不是你说那天晚上要通宵的？所以……”
　　“我没有说！你听错了！”反应过来后，姜涵立即打断他的话，暗暗握紧小拳头，正色道，“你就别想了，我是绝对绝对不会跟你出去通宵的。”
　　“……”
　　“绝！对！不！会！”
　　-
　　隔天，果然如天气预报所言下起了雪。
　　雪是从上午就开始下的，一直到下午，路面上已经有了一层薄冰，连走路都困难。
　　S市的冬天很少下雪，这几年偶尔会下几场大雪，但顶多也只一两天就停了，积雪很少，更不会像北方那样厚到连车子都埋了。
　　因为怕冷，姜涵没有和傅砚时一起去校外吃饭。
　　放学后，她和室友们去了学校食堂吃砂锅，坐的是之前邹凯带着傅砚时来吃饭时坐的那个位置。
　　刚坐下没多久，她就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哟，这么巧。”
　　“……”
　　姜涵回过头，看到邹凯和傅砚时两个人端着砂锅站在她后头。
　　邹凯还撞了撞傅砚时的肩膀，得意洋洋道：“看吧，我就说这么冷的天，我的小女神肯定会来吃砂锅！”
　　傅砚时轻嗤：“你的？”
　　“这不暂时还不是你的么？”邹凯挑了挑眉，故意给他找不痛快，“美女是共同资源，还不允许共享一下？”
　　傅砚时没说话，扯了扯嘴角。
　　他端着餐盘坐到姜涵旁边。
　　邹凯见他坐下了，也跟着往他对面坐。
　　这排桌子正好有六个位置。经过那天姜涵的生日，林蕊她们三人对邹凯也不陌生了，再加上邹凯身上并没有端教师的架子，没一会儿几个人就聊了起来。
　　姜涵往傅砚时那边挪了挪：“哥哥，你们怎么也来啦？”
　　她下课给傅砚时发了微信，然后就过来食堂了，傅砚时也没回，她以为他还没看到。
　　“正好在你们计算机系开会。”傅砚时低声解释，“原本想直接带你去吃饭的，既然你不愿意，我就只能过来了。”
　　“……”姜涵愣了下，纠正他，“不是我不愿意，我都跟你说了，是因为今天太冷了。”
　　傅砚时看她一眼：“嗯。”
　　他的语气听不出什么情绪，姜涵放下筷子：“哥哥你别不信，我不是故意要丢下你的，天气预报说今晚还得接着下雪，我和你一起出去吃饭，你还得送我回来，多冷啊。”
　　看她紧张的模样，傅砚时终于笑了：“干什么，怕我生气？”
　　姜涵非常诚实地点头。
　　“吃饭。”傅砚时拿起她的筷子重新塞到她手里，笑着说，“我没生气，也不需要你天天陪我吃饭。你不想去，我们就不去，还有你这个年龄，也应该多和你的小朋友们在一起玩。”
　　姜涵抬眼瞅他，确定他说的是真的，也意识到自己太敏感了，低下头：“哦。”
　　-
　　饭后，姜涵和室友们一起回了寝室。
　　临走前，傅砚时还去隔壁超市给她买了一大袋的零食让她带回去。
　　姜涵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会想到给她买零食，她今天出门没戴手套，这么一大袋东西拎到寝室重不算，手都冻僵了。
　　放下袋子，她拿手机对着自己冻得通红的手拍了张照片，然后把这个“罪证”给傅砚时发过去。
　　姜涵：【[图片]】
　　姜涵：【都怪你，我要是生冻疮了，你要负责。】
　　傅砚时很快回复：【不会的，马上就暖了。】
　　姜涵：【？】
　　他没回，姜涵放下手机，去翻袋子里的那些零食。
　　最上面有三包薯片，是她喜欢的口味，下面还有冲泡的奶茶、糖果、巧克力等等，以及……看到那几包绿色包装的彩虹糖，姜涵还没打开就感觉闻到酸味。
　　她把那几包糖丢到一边。
　　在袋子最底下，她居然还看到了一个热水袋。
　　姜涵懵了。
　　她拿出来仔仔细细地看了看，确实是热水袋，还是要灌热水的那种。
　　上一个问号傅砚时还没回，姜涵小心翼翼地又发了一个问号过去。
　　姜涵：【？】
　　傅砚时：【？？】
　　“……”
　　这男人可真小气，一次性还了俩。
　　姜涵：【哥哥，你不是给我买的零食吗？为什么还有个热水袋？是不是你拿错了？】
　　“……”
　　姜涵发来这话的时候邹凯正好在偷看傅砚时的手机，看清后，他哈哈大笑：“哎哟我去，我的小女神好可爱哦，软萌软萌的。”
　　傅砚时懒得搭理他，继续给姜涵敲字：【没拿错，就是给你买的。】
　　姜涵：【啊？】
　　姜涵：【你怎么给我买这个？】
　　傅砚时：【不是怕冷吗？】
　　姜涵：【可是……】
　　姜涵：【你这个好古董哦，我们现在都不用这样子的了。】
　　傅砚时：【那用什么样的？】
　　姜涵：【就插电的那种，几分钟就自动加热了。】
　　傅砚时：【你现在有？】
　　姜涵：【有。】
　　半分钟后。
　　傅砚时：【把那个收了，用我这个，你那个容易爆炸。】
　　“……”
　　傅砚时：【而且，我怎么记得你这个应该属于违章电器了？】
　　“……”
　　这话姜涵没法儿反驳。
　　过了一会儿，她试图和他讲道理：【可是你这个会漏水，万一我睡着了它漏了水，第二天醒来我以为我尿床了怎么办？】
　　“噗——”
　　邹凯笑喷了。
　　傅砚时皱了下眉，担心她还会说什么不该说的，拿着手机远离邹凯。
　　他懒得打字，直接给她发语音：“尿床？也行。”
　　他的声音里含着笑。
　　姜涵一听就炸了：【什么叫也行？我说的不是我尿床！是我不小心把热水袋里的水弄洒了！我都这么大的人了，怎么可能还会尿床！】
　　她这句话刚发过去，傅砚时那边又来了一条语音。
　　看时间，应该是他们同时发的。
　　“那就来哥哥家里住。”傅砚时顿了顿，轻笑了声，“哥哥多给你准备几条床单，行不？”
　　“……”
　　-
　　今年的圣诞节是周三。
　　每周三都是姜涵最忙的时候，从早到晚，一整天都是课，最后一节课要上到下午六点半才结束。
　　昨晚下了一夜的雪，可早上起来外面仍没有半点积雪的痕迹。倒是路面上积了一层厚厚的冰，大家去上课都是互相搀扶着，走得很慢。
　　到了教室，姜涵脱掉了羽绒服，开始做热身。
　　期间她的专业课老师过来找她：“姜涵，姚斐，你们跟我来一下。”
　　姚斐是她班里的一个男生。
　　姜涵一脸莫名地跟了出去。
　　两个人离开了二十分钟又回来了。
　　林蕊好奇地问：“老师跟你说了什么？”
　　姜涵如实道：“她说明年三月市里有个大学生舞蹈比赛，让我和姚斐一起去参加。”
　　林蕊哇了声：“这是好事啊，你答应去了？”
　　姜涵点头。
　　“太棒了。”林蕊高兴地说，“我听说我们上一届有一位学姐就参加过很多次市里的比赛，还拿了不少的奖，等你把奖杯拿回来，记得要先给我摸一摸。”
　　姜涵学跳舞就是出于爱好，之前从来没参加过这么大规模的比赛。
　　她有些紧张：“我怕我跳不好。”
　　“这有什么。”林蕊笑着说，“比赛那天你带傅老师一起去看，保证能超常发挥。”
　　“……”
　　-
　　晚上姜涵下课，傅砚时接她去吃烧烤。
　　姜涵跟傅砚时说了要跳舞的事情。
　　傅砚时问她：“什么时候？”
　　“暂定明年三月。”姜涵说，“不过老师说可能时间还会变。”
　　傅砚时：“我能去看吗？”
　　姜涵笑着点头：“当然可以啦。”
　　却不想傅砚时紧跟了一句：“看什么？”
　　“……”姜涵一愣，眼神有些茫然，而后说，“不是看我跳舞吗？”
　　傅砚时定定地望着她，一字一句，清晰地说：“你让我，看你和别的男人跳舞？”
　　“……”


第41章 送你一个男朋友。
　　姜涵愣了好半天, 才慢吞吞地接话：“那还不是因为你不会跳舞吗？”
　　“嗯？”傅砚时意外，“这和我会不会跳舞有什么关系？”
　　“如果你会跳舞，”姜涵顿了顿, 认真地说, “我肯定先和你跳, 这样就不需要别的舞伴, 你也不用看我和别的男人跳舞了, 你说是不是？”
　　“……”问题兜兜转转居然还到他身上了, 傅砚时无奈, “所以你是在怪我不会跳舞？”
　　姜涵看了看他, 摇头：“不，我不怪你。”
　　没等傅砚时说话，她补充, “我这个人呢，不像某些人, 很大方的，不会因为一点儿小事就斤斤计较。”
　　“……”
　　-
　　室外还下着雪, 姜涵怕冷，没跟傅砚时出去玩。
　　他们就在商场里逛了逛。
　　商场里的圣诞氛围很浓, 几乎每家店门口都摆了一颗绿油油的圣诞树, 上面挂满了装饰用的空盒子。
　　姜涵看到一个小朋友拆了，然后坐在地上哇哇大哭，说里面没有礼物。
　　他妈妈只能笑着安慰他。
　　姜涵鼓起嘴, 指着那颗圣诞树对傅砚时说：“哥哥，你还记不记得以前你也骗过我？”
　　傅砚时：“我骗你什么了？”
　　“你骗说树上有礼物，然后我放学就和同学一起过来拆，结果什么都没有找到, 还被店里的小哥哥笑话了。”想起这件事，姜涵就觉得丢人，语气加重，“都怪你。”
　　“……”
　　傅砚时对这件事情一点印象也没有：“什么时候发生的？”
　　姜涵想了想说：“就你刚搬来我家隔壁的那一年，我小学三年级的时候。”
　　“……”
　　傅砚时努力回忆了一下那年的圣诞节。
　　那是他们一起过的第一个圣诞节，当时她生日刚过完，傅砚时才给她送过礼物，觉得再送一次没什么新意，所以就告诉她让她自己去树上找，礼物就在树上，能找到就给她。
　　可是后来家里养的那棵发财树上的东西她动都没动过，他当时还奇怪，这么明显她怎么就没看到，敢情是跑到人家商场的圣诞树上去拿了？
　　傅砚时哭笑不得：“你当时为什么不告诉我？”
　　姜涵实话实说：“觉得太丢人了，不想让你也笑话说。”
　　傅砚时忍不住笑，抬手揉了揉她的脑袋：“怎么那么傻。”
　　“……”
　　姜涵难得没有反驳。
　　她现在回忆起那天，也觉得她挺傻的。
　　说到这个，姜涵就想到了她那份迟迟没有收到的圣诞礼物：“那哥哥，你要送我的到底是什么礼物呀？”
　　傅砚时挑了挑眉：“我不是给你了吗？你没看见？”
　　那天晚上她在他家里写作业，傅砚时就把东西放到了她的书包里。
　　姜涵没反应过来：“你什么时候给我的……等等。”话说到一半，她突然想起来了，“你别告诉我，我书包里那包糖是你放的？”
　　傅砚时：“不是我，你以为是谁？”
　　“……”
　　姜涵瞪大眼睛。
　　傅砚时没跟她说这事儿，那天白天正好有个小男生说要给她送好吃的，她就以为那包糖是那个男生放的，第二天就给人塞回抽屉板里了。
　　怪不得后来有一阵子那个男生老缠着她要跟她一起玩。
　　姜涵郁闷了：“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
　　傅砚时看出端倪：“那个糖你没吃？”
　　“……”
　　姜涵并不打算跟他说实话，否则按照他的脾气，肯定又得质问她为什么要把他送给她的糖给别的男生吃了。
　　她故意扯开话题，朝他摊开掌心：“那我今天的礼物呢？”
　　傅砚时看她片刻，倒也没继续追问那包糖的去向。
　　“没准备。”
　　他是真的没准备，要不是她前天提起，他都没有回国还要过圣诞节的概念。毕竟在国外，圣诞节对别人来说是节日，可对他来说并不是。
　　傅砚时低声哄她：“明年再给你准备行不行？”
　　姜涵收回手，摸了摸脑袋：“没关系，反正我也没准备，我们就算扯平了。”
　　-
　　离开商场前，傅砚时带姜涵去甜品店买了几块圣诞特定的蛋糕和饼干，让她带回去给她的室友们分着吃。
　　圣诞过了之后没几天就是元旦，今年过年早，基本上元旦一上来就要进行期末考试了。
　　因此元旦的三天假期，姜涵没有回家也没有去公司，专心待在寝室里复习。
　　大二上学期的课程是最多的，不仅有专业课、选修课，还有很多公共基础课，很多都是要背的东西。
　　考试安排表出来，姜涵先找的就是傅砚时的那节VB课。
　　在第二周的周一。
　　考完的第二天还有英语考试。
　　姜涵的大学英语四级大一就考过了，考了五百多分，听说六级比四级的难度要高很多，她这学期就没有报，想等下学期再说。
　　专业课的考试姜涵一点都不头疼，跳舞对她来说没有任何难度，平时每天都在练，舞蹈的基础知识她自认为掌握得也很好。
　　最让她头疼的就是傅砚时那节VB课的考试。
　　因为是要上机操作，并且还是闭卷。尽管放假前最后一节课上傅砚时已经把要考的题型告诉她们了，可她还是一头雾水。
　　那些代码拆开她都不认识，更别说还要连起来了。
　　姜涵背了后一题就忘了前一题，她考专业课都没那么认真复习过，结果为了这门考试，硬生生熬到凌晨两点。
　　一怒之下，姜涵给傅砚时发了条微信：【你出的都是什么破题，过程还都那么长，记不住！[翻白眼]】
　　她发完也没想着傅砚时会回，又背了一会儿，实在是太困了，就打算先睡几个小时，等明天早上醒来再继续背。
　　考试时间实在上午九点，她调了六点半的闹钟。
　　结果由于前一天熬太晚，她一直睡到七点半才醒来。
　　看到时间，姜涵猛地从床上跳了起来。
　　林蕊她们昨天也复习到很晚，都还在睡，姜涵连忙喊醒她们。
　　四个人手忙脚乱地起了床，于诗婧忍不住抱怨：“完蛋，我昨晚背的那些代码我又全忘记了。涵涵，你能不能跟傅老师说一声，让他给我们开个后门，我不求高分，只要有七十分就行，不然绩点也太难看了。”
　　姜涵为难地说：“我觉得不行，他对工作很认真的，要是我去找他，他能给我们及格就谢天谢地了。”
　　于诗婧啊了声：“这么凶残？”
　　姜涵点头：“嗯，就我以前不想做题，偷偷抄他给我讲的解题过程，他就骂我了。”
　　“啊？”戚小薇说，“我看傅老师对你那么好，怎么会骂你？以前是什么时候？”
　　姜涵：“我十岁。”
　　“……”
　　话题到这儿就断了。
　　大家趁着最后的时间抓紧复习。
　　去考试前，姜涵看了眼手机。
　　傅砚时在不久前给她回了一条消息。
　　她点开，很简短的一句话。
　　傅砚时：【好好考，考好了送你一份礼物。】
　　姜涵眨了眨眼睛，莫名有些紧张。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自作多情，她总觉得他这个时候提要给她礼物，那这份礼物肯定不一般。
　　她甚至有一种强烈的预感。
　　他说的那个礼物，是他。
　　而这话翻译一下就是——
　　“好好考，考好了送你一个男朋友。”
　　-
　　考题并不难，就是傅砚时给他们的那些例题。
　　有的里面改了几个数字，有的和例题一模一样。
　　考完试很多人都提前交卷了，姜涵其实也早就做好了，但她忍着没交，一直等到最后一个人离开教室，姜涵才保存了自己的试卷，点了提交。
　　她磨磨蹭蹭地收拾完东西。
　　偷偷看一眼还在讲台后站着的傅砚时，突然就有点儿紧张。
　　她现在考完试了，他们就没有师生关系了，之前说到一半的那个话题是不是该继续了。
　　恰好下课铃响。
　　傅砚时关了电脑，抬起眼，视线精准地投向姜涵所在的方向：“还在那里干什么？我要关门了。”
　　姜涵回过神，背着包乖乖站起来。
　　就在她犹豫着要不要出去的时候，傅砚时喊住她：“等等。”
　　姜涵立即停下脚步，眼巴巴地看向他。
　　视线相交，傅砚时愣了下，而后像是想到什么，笑了下：“你明天是不是还有考试？”
　　姜涵点头，如实道：“还有一门英语。”
　　傅砚时：“什么时候？”
　　姜涵说：“上午九点。”
　　“这样。”傅砚时思考了一瞬，像是在给她交代行程，“我明天下午有个监考，之后两天还得开教师会，没你们那么早就放假。”
　　姜涵没听懂他说这些话是什么意思：“哦。”
　　傅砚时揉了下她脑袋：“哦什么哦？”
　　姜涵没躲：“那你跟我说这些，是什么意思？”
　　“我是想说，”傅砚时停下来，看着她的桃花眼里多了一丝和平时不太一样的情绪，“如果你明天考完试就要回家，那我们可能接下来几天都见不到面了。”
　　“……”
　　姜涵的家虽然也在本市，但从她家里到学校，即使是开车，来回也要两个小时。
　　傅砚时还有工作要忙，确实不能像她在学校的时候一样，两个人天天见面。
　　习惯了每天和他见面，和他一起吃饭，突然就要见不到，尽管只有两天，姜涵心里也是空落落的。她垂头，闷声道：“哦。”
　　“怎么又哦了？”傅砚时笑，“不舍得我？”
　　姜涵看他一眼，点头。
　　傅砚时说：“那就留下来，先别回去了，等过几天我带你一起回去。”
　　“可是……”
　　室友们明天都要回家了，连林蕊也早就买好了明天下午的高铁票准备回家过年，她不想一个人待在寝室里。
　　傅砚时问：“可是什么？”
　　姜涵下意识就把心里的想法给说了出来：“寝室太冷了，还没有电热毯，我每天早上都是被冻醒的。”
　　“电热毯？”傅砚时想了下，自言自语，“这东西超市应该有卖的吧。”
　　“嗯？”
　　“别用那个了。”傅砚时上前一步，他的声音温柔，带着强烈的暗示，“哥哥家里有空调，能让你睡一个晚上都不会冷。”


第42章 两个都选。
　　闻言, 姜涵抬起眸。略一思考，在他明目张胆的目光下，面无表情地扭过头, 高冷地说：“我不去。”
　　傅砚时早就猜到她会这么说, 也没多少惊讶：“为什么？”
　　姜涵停顿了一会儿, 给了一个很合理的解释：“空调我寝室也有, 但我不喜欢开。”
　　这次傅砚时是真的意外：“原因呢？”
　　“开空调太干了。”姜涵歪着脑袋说, “开一晚上, 第二天醒来, 我的脸都快要蜕皮了。”
　　沉默几秒, 傅砚时笑了：“哪有那么严重。”
　　姜涵很在意自己的脸，严肃道：“就是有这么严重。”
　　傅砚时想了想：“那这样，我再给你买个加湿器, 这样你第二天醒来就不会觉得干了。”
　　“……”
　　姜涵看着他没说话。
　　傅砚时倒也没继续和她纠结这个话题，他低头看了眼腕表, 而后对姜涵说：“不早了，你应该还没吃过我们学校的食堂, 先去吃饭？”
　　“……”姜涵微愣，反应过来后, 看着他问, “你是要带我去吃你们学校食堂的饭菜吗？”
　　傅砚时：“想去吗？”
　　姜涵点头，低声道：“想。”
　　傅砚时笑了下，摸摸她的头：“那就走吧。”
　　姜涵乖乖地跟着他离开了教室。
　　路上, 遇到了好几个不认识的老师跟傅砚时打招呼。
　　有几个老师还打趣傅砚时：“这姑娘是谁啊？”
　　每回傅砚时都淡定地回复两个字：“朋友。”
　　次数多了，姜涵忍不住问傅砚时：“哥哥，你干嘛说我是你朋友？我不是你妹妹吗？”
　　“嗯？”傅砚时侧头看她，“你还想当我妹妹？”
　　“……”他话里的意思不言而喻, 姜涵莫名有些紧张，旋即收回目光，不再看他，偏过头，若有似无地“哦”了声。
　　傅砚时带她去的是G大最大的一个学生食堂。
　　这个点正值午餐高峰，他们坐的地方附近频频有学生经过，然后像看到了什么惊天大秘密一样，停下来，回头看他们。
　　姜涵平时习惯了这样的目光，倒也没觉得有什么。
　　她专心吃着G大食堂的饭菜，和他们学校的比起来似乎也没有什么区别。不过大学食堂就是便宜，这样一顿出去吃起码得翻个倍。
　　快吃完的时候，傅砚时问她：“下午打算做什么？”
　　姜涵咬了下筷子，快速把嘴里的东西咽下去：“复习。”
　　傅砚时：“寝室里复习吗？”
　　姜涵摇摇头：“应该会去图书馆吧。”
　　傅砚时：“你这个点去图书馆还会有座位？”
　　“应该有吧。”姜涵说，“我们学校图书馆很大的，而且很多专业昨天和今天都已经考完试了，我们因为上周花了一大半时间考专业舞蹈，所以才会放得比较晚。”
　　大学每个专业考试的时间都不一样，考完试即等于放假。傅砚时了然地点头：“我知道了。”
　　姜涵奇怪：“哥哥，你问我这个干什么？”
　　傅砚时说：“我下午没事。”
　　姜涵：“嗯？”
　　“所以，”傅砚时顿了下，抬起眼皮，看向她，“你要不要我陪你去复习？”
　　“可以吗？”姜涵眨眨眼睛，不确定地问，“那我复习，你又不用考试也不需要复习，坐在那边没事情干，不会觉得无聊吗？”
　　“嗯？”傅砚时说，“那倒不会。”
　　姜涵还没来得及问他准备做什么，他就先一步说：“我可以批你们交的试卷，正好验收一下你的学习成果。”
　　“……”
　　这话听着怪吓人的。
　　姜涵不好意思告诉他她其实有几题没运算出来，最后投机取巧，算出了答案，然后用了直接显示答案的代码。
　　傅砚时不见她说话，悠悠地问：“在想什么？”
　　姜涵做贼心虚地摇头：“没什么。”顿了下，“你要去就去呗，但是你不准打扰我，要不然我明天没考好试就怪你。”
　　傅砚时看着她，半晌，勾了下唇：“好。”
　　-
　　姜涵和傅砚时约好下午两点在她学校的图书馆见面。
　　她昨晚没睡好，中午正好可以先回去补个觉。
　　她定了一点半的闹钟，室友们知道她和傅砚时约好了，就没喊她，先去了图书馆，顺便给两个人占座。
　　姜涵还没出门就收到了林蕊发来的消息，在靠近落地窗的位置，今天外面太阳很好，这个位置一看就很温暖。
　　到图书馆之前，姜涵在学校的奶茶店里买了几杯奶茶。
　　想着傅砚时不爱喝这些甜的，她又跑去隔壁超市，给他买了一杯热咖啡。
　　图书馆的人果然不多，姜涵先找到了于诗婧和戚小薇，把奶茶给她们，然后四处看了看，低声问：“蕊蕊呢，她不是和你们一起过来的吗？”
　　戚小薇神秘兮兮地往她身后四十五度的方向指了指：“那儿呢。”
　　姜涵回头望去，很快就找到和她们隔了两排桌子的林蕊。
　　刚要问她们怎么不坐在一起，却发现了坐在林蕊对面的男人。
　　“……”她一愣，以为是被阳光迷了眼看花了，她揉了揉眼睛，不可思议道，“那个男的……不是许耀学长么？他怎么会在这里？”
　　于诗婧耸了耸肩：“你说呢？”
　　戚小薇也学她话：“你说呢？”
　　姜涵：“……”
　　等傅砚时来了，姜涵八卦地扯他的衣服，激动地说：“哥哥，你快看那边！你表弟好像在追我室友！”
　　傅砚时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了一眼，似笑非笑道：“你到底是来复习的，还是来当狗仔的？”
　　“……”姜涵说，“我当然是来复习的。”
　　傅砚时把她放在桌子上的英语书摊开：“那就看书。”
　　他说完拿了笔记本电脑出来，插上电源。
　　姜涵心不在焉地看了两页，半点都没看进去，眼睛忍不住往他的电脑屏幕上瞥。
　　他果然是在看早上考试的那些题，一套套卷子看的速度不快，看完之后还顺便打上了分。
　　姜涵舔了舔唇，挨着他靠过去：“哥哥，你这个就是我们期末的分数吗？”
　　感觉到她身体软绵绵地贴着自己的手臂，傅砚时瞥她一眼：“不是，只是期末考试成绩，你们期末的分数还得算上平时分。”
　　“那我呢？”姜涵指了指自己，期待地看向他，“我平时分有几分？”
　　“嗯？”傅砚时故意说，“你算算你之前被我扣了几分，剩下的就是平时分了。”
　　“……”
　　姜涵一听，瞪大眼睛：“不是吧？你难道真的打算扣我二十分？”
　　傅砚时没说话。
　　姜涵叉腰，义正辞严：“哥哥，你这是公报私仇，我可以向你们学校检举你的。”
　　傅砚时不怕她：“去吧。”
　　“……”姜涵闻言，一秒泄了气，下巴砸在他手臂上，蹭了蹭，可怜巴巴道，“你不能这样，之前的事情我都跟你认错了。”
　　傅砚时抬眼，面不改色：“所以？”
　　姜涵说：“你要给我按实际情况打分，不能夹杂任何私人情感。”
　　傅砚时终于分神看了她一眼，笑了下：“知道了。”
　　姜涵松了口气。
　　她是真的怕傅砚时给她打低分，会影响她的绩点。她可是准备要拿奖学金的人，哪怕只是一门选修课，少几分可能就会影响到名次。
　　姜涵复习了一个小时，突然有点渴了，拿起奶茶喝了一口。
　　这才后知后觉想起来还给他买了咖啡。
　　姜涵拿出来，原本摸着烫手的咖啡现在只剩下一丁点儿的温度。
　　姜涵把咖啡往傅砚时手边推：“哥哥，给你买的。”
　　傅砚时倒也不介意凉了，他拿起来喝了一口：“怎么现在才给我？”
　　姜涵挠了挠头：“我忘记了。”
　　傅砚时打完最后一个分，合上电脑：“不复习了？”
　　姜涵说：“休息一下。”
　　“行。”傅砚时接她的话，“那我们就先聊点儿别的。”
　　他这么一本正经的语气，姜涵顿时有些忐忑，说话也不似先前那般顺畅：“聊、聊什么？”
　　“猜到了？”傅砚时看她的样子，也不跟她卖关子了，直接切入主题，“原本想等到你明天考完试再跟你说的，但是又怕你想当缩头乌龟直接回去了，不给我说的机会，所以趁现在你还走不了，我打算先跟你说明白。”
　　“……”
　　图书馆里很安静，只有极少数人窃窃私语的声音。
　　傅砚时说话的声音也刻意压低。
　　他每说一句话，姜涵的心也跟着荡一下，像坐秋千似的，随着他的话左右摇摆。
　　“我说让你跟我回家住，不是假的，而且你现在如果答应我，明天等你考完试，我也不打算放你回家。”傅砚时慢条斯理地说，“所以你要考虑清楚再回答我。”
　　“……”姜涵耸耸鼻子，终于忍不住开口，“我怎么觉得你这话，像在逼婚似的？”
　　“逼婚？”傅砚时想了想，悠悠地说，“你要这么认为，也可以。”
　　“……”
　　傅砚时去握她垂在膝盖上的手：“反正你这辈子，也只能是我的了。”
　　身后阳光泛滥，姜涵有些不自在地往落地窗的方向侧了点身。她的手指蜷了蜷，感觉到他的拇指在她手心里打圈，她低声道：“你怎么那么霸道？我还没答应你呢。”
　　傅砚时端起她买的那杯咖啡喝了一口：“那就现在考虑。”
　　突然想到她小时候说的那句“你不能对我凶，否则以后会找不到女朋友的”的话，傅砚时笑了下，俯下身，靠近她的耳边，用只有她听得到的声音说，“是想让我继续陪你复习，还是当我女朋友，你选一个？”
　　他突然离她那么近，带着咖啡清香的气息若有似无地拂过她的脸颊，姜涵紧张得心都快提到嗓子眼了。
　　尽管这番对话在一个月之前他已经给过她明示了，可她却仍然控制不住地心潮澎湃。
　　然后她就想到一句话——
　　小孩子才做选择题，成年人当然都要。
　　陪她复习和当他女朋友并不冲突。
　　姜涵眨了眨眼睛，重新转回去，抑制住内心的羞赧，壮着胆子问：“不可以两个都选吗？”
　　“……”傅砚时一愣，阳光透过落地窗照进他的眼睛里，带着星星点点的光，他的眼尾温柔地扬起，声音比任何时候都要动人，“当然可以。”


第43章 我会梦到你的。
　　傅砚时陪姜涵在图书馆坐了一个下午, 等姜涵复习完，他手头的工作也差不多都做完了。姜涵边整理东西边问他：“哥哥，你明天上午没事吗？”
　　傅砚时嗯了声：“暂时没事。”
　　姜涵：“哦。”
　　傅砚时瞥她：“怎么了？”
　　姜涵垂着头, 声音听起来有些闷闷的：“我要考试, 而你作为老师拿着不菲的工资居然还不用上班, 太可恶了！”
　　“……”傅砚时一愣, 舌尖抵着腮帮子笑了下, “我怎么可恶了？”
　　姜涵没回答。
　　和他一起走出图书馆。
　　室外的天色已经暗下来, 气温也比白天降了好几度。冷风吹过, 姜涵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 拢紧围巾。
　　下一秒，她的手被傅砚时抓了过去。
　　姜涵不解地抬头看他。
　　“早就想这么做了。”傅砚时把她的手拢在掌心里，他的掌心滚烫灼热, 略有些粗糙的指腹摩挲着她的手背，“很冷？”
　　“……”姜涵咬唇, 呆呆地看着他，“还、还好。”
　　傅砚时拿起她另一只手, 把她两只手合在一起，低头哈了口热气。桃花眼眼皮掀起, 他轻轻地搓着她两只手, 勾唇道：“这样呢？”
　　姜涵身体僵住。
　　脑袋里第一反应是幸好她没说脖子冷，要不然的话，他是不是就会……
　　打住！
　　画面太美姜涵不敢往下想,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不就是给她暖个手吗，有什么大不了的！她小时候喊冷，他还抱过她呢。
　　姜涵强装镇定：“不冷了，我们走吧。”
　　她说完, 想要把手抽回来，傅砚时却没放。
　　他笑：“牵个手而已，至于那么紧张吗？”
　　“谁、谁紧张了？”姜涵说话都结巴了，却还是不肯低头，理不直气也壮，“你这是在污蔑我，要负法律责任的。”
　　傅砚时牵着她往校门口走：“瞎说，负哪门子的法律责任？我们还没结婚呢。”
　　“……”
　　过了一会儿。
　　姜涵被他牵得习惯了，别扭感也随着消散。她问傅砚时：“你是要带我出去吃饭吗？”
　　傅砚时：“这个点不吃饭，还能干什么？”
　　“……”姜涵沉默了下，“哦。”
　　听出她反应不是很热烈，傅砚时侧过头，视线停在她被围巾遮了一半的侧脸上：“怎么了？”
　　“没什么。”察觉到他的目光，姜涵也偏头，看了看他，“我只是觉得，我们最近见面，好像不是吃饭，就是在去吃饭的路上，要不然就是你在送我回寝室的路上。”
　　“嗯？”傅砚时猜不出她想说什么，“有什么问题吗？”
　　“就我觉得，我们的关系有点像……”姜涵停下来，眼珠子转了转，在脑袋里找合适的词，“饭友。”
　　“……”
　　傅砚时第一次听说这个词，忍不住低笑：“没关系，等你明天考完试放假了，我们就不只是饭友了。”
　　姜涵眨眨眼睛，慢吞吞地问：“那是什么？”
　　傅砚时停下来，故意过了很久才说：“情侣？”
　　“……”
　　姜涵猝不及防听到这样的答案，感觉好像他说的确实没错，但她还是有一丢丢的不适应。她不知道该接什么话，垂下眼眸，嘴角却不受控制地翘起来。
　　傅砚时低头，看见她弯起的嘴角，也笑了下：“我昨天跟你说的事情想好没有？”
　　姜涵没反应过来：“什么事？”
　　傅砚时提醒她：“明天考完试，要不要留下来陪我？”
　　这个陪字用得姜涵格外舒服。她其实是想留下来的，但还是故作矜持地清了清嗓子：“我也可以先回家，然后再过来找你玩。”
　　傅砚时：“不嫌远？”
　　姜涵：“也就一个多小时的地铁。”
　　两个人出了校门，习惯性地往附近那条小吃街走。
　　“那也太久了，来回都快三个小时了。”傅砚时说，“你真想回去，我们过几天再见面也行。”
　　姜涵没有马上接话。
　　他们两个人才在一起就要分开，弄得有点像异地恋似的。
　　姜涵挠了挠他的手心，低声道：“既然你诚心诚意地让我留下来了，那我就大发慈悲地答应你一次，明天就暂时不回家了。”
　　傅砚时：“那住哪里？”
　　姜涵看他一眼：“寝室啊。”
　　傅砚时嗯了声：“明天考完试就回寝室整理东西，要带回去的直接都理好，明天我下了班就来接你。”
　　“……”姜涵无语，纠正他，“我说的是寝室。”
　　傅砚时一派泰然：“嗯，知道你要拿箱子，我明天开车到你们寝室门口去接你。”
　　“……”
　　姜涵不想跟他说话了。
　　-
　　两个人去吃了一顿川菜。
　　姜涵终于吃到了她心心念念的酸汤肥牛，服务员端来一大碗，其中一大半都是她吃的，连带着底下的金针菇和豆芽菜都吃得干干净净。
　　她明天还要考试，两个人没有在外面逗留，吃好饭傅砚时就把她送回了学校。
　　站在寝室门口，姜涵觉得时间还早，有点不太愿意进去。
　　傅砚时垂着头：“怎么了？”
　　姜涵瞅他一眼，手指抓着自己的围巾，忽上忽下地扯着，最后把鼻子以下都遮住，只露出一双眼睛，小心而又大胆地问：“砚时哥哥，我们现在是算在一起了吧？”
　　傅砚时眼底含笑：“当然。”
　　“那……”姜涵悄悄伸手，拽住他的大衣，“别的情侣在分开的时候，都、都……都会依依不舍的，你有吗？”
　　“……”
　　傅砚时没想到她会问这样的问题，愣了下，才说：“有。”
　　“嗯？”姜涵觉得他的回答太简单了，“可我看你好像，一点都没有那个……舍不得我。”
　　“怎么没有。”傅砚时微俯下身，视线和她相平，“想把你带回家，但是担心你不会答应，所以忍着没提。”
　　“……”
　　因为他的靠近，姜涵脸红了，声音比刚才低了一点：“你怎么老说这个。”
　　他们才在一起，不，他们还没在一起的时候，他就千方百计想把她拐回家了。哪有人谈恋爱这么猴急的？
　　而且，他这么着急地模样，一点都不像平时的他。
　　“因为你问了，所以我才把我的想法告诉你。”傅砚时理所当然地说，“但你不答应，我也没逼你不是？”
　　“……”
　　话是这么说，但他提多了，姜涵就越来越动摇了。
　　姜涵松开他的大衣：“我回去了。”
　　“等等。”
　　姜涵刚准备转身走，他的声音就在脑袋后头响起。
　　姜涵停下来：“干什……”
　　话没说完，突然感觉手臂被他抓住，然后用力往后一扯。她的身体瞬间失去重心，直挺挺地往后倒去，却在下一秒，落入一个宽阔的怀抱。
　　傅砚时把她拥在怀里，双手紧锢在她的腰间，低下头，贴着她的耳朵，声音低沉中透着几分沙哑：“是这样吗？”
　　有那么一瞬间，姜涵感觉到自己的耳朵因为他的这个举动而跳了跳。
　　明明他的声音不大，却震得她的耳朵从里到外都麻了。
　　她的耳朵温度迅速升高，脸颊也不断地变红。
　　姜涵讷讷地说：“什、什么这样那样的？”
　　傅砚时的气息轻拂着她的侧脸：“别的情侣依依不舍，是不是这样的？”
　　“……”
　　姜涵答不上话来，她尽管不愿意承认，但她刚想的确实是这样。可她又不敢主动，所以故意提了一句，也没真想过他会马上付之行动。
　　“还是，”见她迟迟不说话，傅砚时抬起手，就着这个姿势，把她脑袋转过来，强迫她看他，“你还想再做点儿别的？”
　　他说话的时候和她贴得很近，两个人的鼻尖也几乎就要碰上。
　　姜涵心跳加快，不敢和他对视，又不知道该看哪里，盯着他的鼻尖，差点儿就成了斗鸡眼。
　　姜涵使劲地眨了眨眼睛，对上他调笑的目光，刚要说话，余光瞥见他身后有一行人经过。走在他们身后时，还故意放慢了脚步，一边偷笑一边拿出手机对着他们拍照。
　　姜涵：“……”
　　姜涵看到林蕊还给她比了一个加油的手势，她瞬间觉得羞耻极了，想推开傅砚时，但是这个姿势让她完全无从下手。
　　傅砚时笑：“干什么突然这么激动？”
　　姜涵脑袋一片空白：“别、别抱了，我室友看着呢。”
　　傅砚时顿了下，回过头，却只看到林蕊她们三个女生疾步离开现场的背影。他低笑：“看到就看到，怕什么？以后这样的画面，她们迟早都得看到，现在就当是让她们提前适应了。”
　　“……”
　　姜涵是真的想大骂他一声不要脸。
　　安静片刻。
　　姜涵终于不再犟，安安分分地靠在他怀里，整个人放松下来：“你明天几点监考完？”
　　傅砚时想了下：“四点，但那群小崽子肯定都会提早交卷，所以四点差不多我可以下班了。”
　　姜涵：“哦。”
　　傅砚时侧着头：“想说什么？”
　　姜涵：“那我明天就四点出来，是到我们校门口方便还是你们那的校门口方便？”
　　“都可以。”傅砚时笑了下，“决定要跟我回家了？”
　　“……”姜涵没他脸皮那么厚，还有点儿害羞，她避重就轻，“我有很多东西要用的，但是我不想从寝室带过去，一会儿我给你列个清单，这个点超市还没关门，你去给我买一下。”
　　傅砚时顺从道：“好。”
　　姜涵松了口气，扭了扭，尝试挣脱他的怀抱：“那……我就回去了。”
　　“嗯。”
　　答应归答应，傅砚时却没放手。
　　就在姜涵打算提第二次的时候，傅砚时松了手，却在她耳边说：“涵涵，做个好梦。”
　　“哦。”姜涵轻飘飘的，点了点头，很自觉地说，“我会梦到你的。”


第44章 回家。
　　和傅砚时之间身份的转变, 姜涵还是有点儿不习惯，也觉得有那么丝不真实。但并不表示她不喜欢这样的转变。
　　隔天考完试，姜涵把室友们送到校门口。
　　回寝室的路上, 她给何倩如打了个电话：“妈妈, 我放假了, 但是要晚几天再回去。”
　　何倩如温柔地问：“是学校有什么事情吗？”
　　姜涵嗯了声, 声音低下来, 撒了个小谎：“老师让我参加一个市里举办的大学生舞蹈比赛, 我想多和搭档排几天舞。”
　　“这样啊。”何倩如说, “那你一个人在学校里注意安全。”
　　“嗯, 我知道的。”
　　挂了电话，姜涵回到寝室。
　　她昨晚已经把东西整理得差不多了，只拿了几件换洗用的衣服, 其余的生活用品傅砚时都会给她准备。
　　姜涵闲着没事，拿手机坐在床上给傅砚时发微信。
　　姜涵：【哥哥, 你在干嘛？】
　　傅砚时：【开会呢。】
　　姜涵：【哦。】
　　傅砚时：【考完了？】
　　姜涵习惯性地点了下头，又意识到他看不见, 打字过去：【考完了。】
　　傅砚时：【乖，中午自己去吃点东西, 我可能会开到很晚, 晚上我再带你去吃好吃的。】
　　姜涵看着他哄孩子一样的口气，笑了下：【好的。】
　　-
　　姜涵中午自己随便吃了点东西，到了下午四点, 收到傅砚时的消息，让她带着东西下楼。
　　姜涵到寝室门口的时候，傅砚时已经等在那里了。
　　学校里现在所剩的学生已经不多，女寝门口也只有零零散散几个人出入, 没有人注意到他们的方向。
　　姜涵看到傅砚时后，下意识地停下来。
　　等他转头，和他视线相对，她抿了抿唇，忽然加快脚步，在离他只剩下两米远的地方，松开箱子，往他怀里撞进去。
　　傅砚时被她撞得一懵，反应过来后，笑着摸了摸她的脑袋：“多大了，怎么还这么莽莽撞撞的？”
　　姜涵耸耸鼻子：“你怎么这么不解风情？”
　　傅砚时嗯了声：“懂，你这是在故意抱我。”
　　“……”
　　小心思被他这么直白得说出来，姜涵顿时又觉得有点儿不好意思。她松开手，刚退了一步，被傅砚时揽着腰往怀里压，耳边响起他带笑的声音：“跑什么？”
　　“……”
　　姜涵鼻尖贴在他的胸口，一瞬间被他的气息包围。她感觉到了害羞，脸颊泛红，轻轻推他：“你别这样，别人会看到的。”
　　傅砚时：“哪有人？”
　　“……”
　　姜涵没说话。
　　傅砚时也不逗她了：“中午吃了什么？”
　　姜涵说：“三明治。”
　　“吃得饱？”
　　“嗯。”
　　傅砚时放开她，帮她把箱子搬上后备箱。
　　两个人上了车，傅砚时漫不经心地问：“先去吃饭，还是先回家放东西？”
　　“……”这个家对姜涵来说很陌生，她故作轻松地问，“哥哥，你家多大？”
　　“嗯？”傅砚时打方向盘掉头，“八十多平吧。”
　　姜涵在心里默默想象了一下八十平有多大，然后才说：“那……我住过去的话，有我的房间吗？”
　　傅砚时抽空瞥她一眼：“你说呢？”
　　姜涵不确定，盯着他，小心翼翼地说：“我觉得有。”
　　傅砚时笑了下。
　　他知道她在想什么，小姑娘很明显是忘了以前的事情，一心以为他把她带回家，是要做什么不可告人的勾当。
　　傅砚时说：“有，都给你布置好了，就是不知道你会不会喜欢。”
　　姜涵眨了眨眼睛：“真的吗？”
　　傅砚时嗯了声。
　　姜涵忽然就很期待，她习惯性地拉住他衣服：“那我要先回家。”
　　“嗯。”
　　-
　　傅砚时住的地方离学校只有不到三公里的距离，路上红绿灯也很少，不到十分钟就开到了小区门口。
　　这个小区一共只有几栋楼，全是二十多层的高楼。
　　姜涵跟着傅砚时走进电梯，看他按下了“23”的数字键。
　　楼层有点儿高，姜涵看着数字一点点往上跳，开始找话题：“哥哥，这套房子是你买的还是租的？”
　　傅砚时：“买的。”
　　“那这个地段一定很贵吧？”姜涵好奇地问，“你哪来的钱买的呀？”
　　傅砚时：“我自己赚的。”
　　姜涵啊了声，瞪大眼睛：“你赚的？”
　　傅砚时看着她：“很惊讶吗？”
　　姜涵老实地点头：“有一点。”
　　她感觉虽然她和傅砚时分开了那么多年，可是他们分开的原因是因为他要出国留学，那他出国留学肯定也只是一个学生。像她这样的学生，平时兼职赚的钱能满足基本生活就已经不错了，哪来的多余的钱买房子啊。
　　“我在国外也不只是读书，还会接一点私活。”傅砚时说，“除了刚开始那两年过得比较困难，之后基本上每年都能存下钱。”
　　姜涵没听他说过太多国外的事情，有点好奇：“你为什么会比较困难？叔叔没给你钱吗？”
　　“不是。”电梯刚好到二十三层，傅砚时牵着她走出去，“我爸有给我钱，我都存着，没有用。”
　　姜涵不明白：“为什么不用？”
　　傅砚时停在一户门外，回头说：“可能当时比较年轻，想要自己闯一闯，大概就是那种——‘为什么别人可以自己赚钱，我还要靠家里’的自负。”
　　姜涵听他说完，虽然她不太能体会到傅砚时当时的那种心情，却不妨碍她觉得他说出来的这种“自负”很帅。
　　姜涵说：“你现在还是很年轻，而且你很已经很厉害啦。”
　　她的话让傅砚时很受用，他捏了捏她的手心：“我哪里厉害了？”
　　“你是大学教授，还开了自己的公司，而且才刚回国就买得起房子了。”这么一列举，傅砚时在姜涵心里的地位噌噌噌地往上涨，“你看我就什么都不行，还得靠我爸妈养，要是没有我爸妈，我肯定活不过一个月就要端着碗坐在马路边上乞讨了。”
　　“……”
　　傅砚时愣了下，眼前仿佛能出现她小可怜似的坐在路边的画面，忍不住笑了出声：“不会的。”
　　姜涵一时没听懂：“什么不会？”
　　傅砚时捏了下她的脸，低下头，视线和她相平。他的嘴角还噙着笑，声音听起来十分愉悦：“就算到那时候，也不需要你露宿街头。”
　　姜涵抿了下唇。
　　傅砚时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认真地说：“你爸妈要是不养你了，你就来找我。”
　　“……”
　　“哥哥养你。”
　　-
　　进门前，傅砚时给姜涵录了指纹。
　　“密码是你生日。”推开门，傅砚时把她的箱子搬进去。然后弯下腰，从鞋柜里给她拿了一双新的拖鞋，拆开后放在地上，“以后你想来，随时都可以过来，这里就是你的家。”
　　姜涵换上鞋。
　　鞋是那种冬天穿的，整个脚都裹在里面，外面毛茸茸的一圈，鞋尖做成了兔耳朵的形状，可爱得不行。
　　她忍不住在原地蹦跶了两下。
　　傅砚时回头，看着她的举动，莫名发笑：“你在干吗？”
　　“哦。”姜涵踢了踢腿，“我试试这鞋子穿起来合不合脚。”
　　傅砚时笑：“合脚吗？”
　　姜涵点头：“合。”
　　她第一次到傅砚时家里来，不敢乱走。跟着他进了客厅，看他把大衣脱下来挂在衣架上。姜涵站在原地，四处看了看。
　　傅砚时的这套公寓并不是很大，客厅和餐厅是连在一起的，中间有两扇门，想必应该是两个房间。除此以外外面还有一个公共卫生间，以及一个不大的由落地窗围出来的阳台。
　　姜涵跑到阳台，往下看了一眼，又飞快地倒退几步。
　　傅砚时看着她笑：“恐高？”
　　姜涵咽了口口水：“有、有点……但也还好。”
　　傅砚时走过去拉她手：“没关系，以后你别往那里走就行。”
　　姜涵乖乖地跟在他身后。
　　傅砚时把她带到其中一间关着的房间门口：“以后你就住这间，里面有独立的卫生间，还有一个小阳台，都是你的。”
　　姜涵眨眨眼睛：“哦。”
　　傅砚时朝紧闭的房门侧了下头：“不想看看吗？”
　　闻言，姜涵转向房门。
　　门把上挂着一串钥匙，显然是傅砚时故意留在上面的。
　　姜涵拧开门把，随着噔地一声弹簧的声音，锁打开了，她推门进去，入目先是满满一大片粉红色的床单和被套。
　　在床的正中间放着一只半人大的毛绒玩偶，地面上也铺了一层粉白的地毯，角落里还散着十几只五颜六色的气球。
　　靠近门的床头柜上放了一个相框，里面的照片是她去年元旦晚会跳舞时被抓拍的。
　　房间里什么都有，衣柜、书桌和化妆台，一眼望去简直是满满的少女心。
　　姜涵惊得合不拢嘴。
　　她从来没想过傅砚时会把给她的房间弄成这样。
　　她原本以为只是普通的一间客房，顶多就是给她买一床新床单和被套。
　　姜涵转身：“哥、哥哥，这些你都是什么时候弄的？”
　　傅砚时想了想：“圣诞节之前了，那个时候就想带你来，但你不肯，所以就一直空置着。”
　　“……”
　　所以，这才是她的圣诞礼物吗？
　　姜涵走进去，伸手摸了摸床。
　　床垫很软，比起她寝室那张硬邦邦的小床，这里就像是天堂了。
　　姜涵突然转身，三两步回到傅砚时身前，伸手抱住他：“哥哥，你真好。”
　　傅砚时垂眸看她，故意问：“有多好？”
　　姜涵再次回头，看了一眼她的新房间，眼底的喜欢情不自禁地流露出来：“嗯……就我当时搬新家，我想弄成这样，我爸爸妈妈都不肯，说什么我长大了就会后悔。”
　　“嗯？”
　　姜涵看着他，认真地说：“我觉得，你比我爸爸对我还要好。”


第45章 抱你。
　　“爸爸”这个词傅砚时不是第一次在姜涵嘴里听过了, 每次听说都能把他气得够呛。傅砚时有时也想过是不是该让她长点教训，让她以后再也不敢在他面前提这个词。
　　傅砚时掐住她脸，眯了眯眼睛, 声音低下来：“说的什么话。”
　　“我不是在开玩笑。”姜涵仰起脸, 眼眸明亮, 脆生生地说, “以前我最喜欢的人是我爸爸, 后来你出现了, 就变成了你。但是你又走了, 我也没想过你会回来。”
　　“……”
　　傅砚时怔住。
　　“可是你回来了呀, 还给我带来那么大的惊喜。”姜涵弯着眼睛，笑了起来，“所以我最喜欢的人就还是你。”
　　她的一字一句像蜜一样灌进傅砚时的心里。
　　傅砚时像抱孩子一样把她抱起来。
　　身体突然腾空, 姜涵吓了一跳，双手本能地勾住他的脖子。这个姿势她比他还要高大半个头, 视角有点新奇，姜涵低头瞅着他：“你干什么？”
　　傅砚时：“抱你。”
　　“……”
　　姜涵当然知道他在抱她。
　　傅砚时抱着她往里走了几步, 在床边坐下来，姜涵就变成了侧坐在他腿上的姿势。他拿了一只玩偶塞进她怀里, 姜涵又顺手接住, 眼里流露出不解。
　　“既然喜欢，”傅砚时摸摸她脑袋，哄孩子似的语气, “那就玩吧。”
　　“……”姜涵愣了下，待明白他的意思后，十分无语，嘀咕道, “我都二十了，又不是十岁，你能不能不要老用这样的语气和我说话？”
　　傅砚时看着她：“我什么语气？”
　　“就是……”姜涵顿了下，继续说，“把我当成小孩子，我已经不小了。”
　　傅砚时眼神在她身上转了转，话里有话：“我怎么觉得……还挺小的？”
　　姜涵没明白：“什么？”
　　她还小吗？她都已经到法定可以领证的年龄了。
　　傅砚时笑了下：“总之也不大。”
　　“……”
　　姜涵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从他身上爬下来。
　　她把玩偶放回原来的位置，地上铺着地毯，她干脆蹬掉拖鞋，光着脚在地毯上跑来跑去，一会儿摸摸梳妆台，一会儿又翻翻柜子，心血来潮还去卫生间里转了一圈。
　　出来的时候傅砚时低头在看手机。
　　姜涵故意从另一边跳上床，闹出了很大的动静。傅砚时看过来的时候，她笑嘻嘻地把脸凑过去：“哥哥，我们晚上Pm吃什么？”
　　傅砚时问她：“你想吃什么？”
　　“我听奶奶说你在国外都是自己做饭吃的。”姜涵说，“你也给我做一顿，好不好？”
　　傅砚时点头，一脸宠溺地答应：“好。”
　　-
　　冰箱里没有新鲜食材，姜涵简单地把箱子里的衣服拿出来放在床上后，就跟着傅砚时一起去了附近的一家超市。
　　她在前面走，傅砚时推着购物车不紧不慢地跟在她身后。
　　姜涵拿了两袋虾仁：“哥哥，我突然想吃火锅，你家里有能煮火锅的锅子吗？”
　　傅砚时说：“没有。”
　　姜涵哦了声，默默记下，一会儿到电器那块区域的时候得多买一个锅子。
　　生鲜区一圈逛下来，购物车被塞满了一半。
　　傅砚时任由姜涵挑选，他不挑食，吃什么都无所谓。姜涵在看吃的，他四处张望了一下，视线被不远处的一个中年妇女和一个小男孩吸引过去。
　　小男孩扬起手：“妈妈，我想吃这个！”
　　中年妇女蹲下来，摸摸他的脑袋，柔声说：“不行，医生说你不能乱吃东西，我们要听医生的话，知道吗？”
　　小男孩失望地点了点头，慢吞吞地把手里拿的放回去：“知道了。”
　　“哥哥，你在看什么？”姜涵又捧着一大堆东西走回来，顺着他目光的方向看了看，“你认识他们吗？”
　　傅砚时收回视线：“不认识。”
　　姜涵哦了声：“我买得差不多了，你还有什么要买的吗？”
　　“买完了？”傅砚时往购物车里看了眼，“不是还要买锅子？”
　　“……”姜涵差点忘了，“对哦。”
　　两个人又并肩往卖电器的区域走。
　　“哥哥，你家有吹风机吗？”
　　“有。”
　　姜涵话很多：“那取暖器呢？”
　　“取暖器？”
　　“嗯。”姜涵给他解释，“就是那种洗澡的时候可以放在旁边的，这样冬天洗澡就不会冷啦。”
　　傅砚时：“那没有。”
　　姜涵：“我想买一个行不行？”
　　傅砚时：“行，你想买什么都可以。”
　　-
　　超市一圈逛下来，买的东西比预期要多了很多。
　　结完账出门，傅砚时又遇到了在超市里看到的那对母子。这几天太阳一落山温度就急转直下，母子两个人提着一袋东西站在门口等车。
　　傅砚时牵着姜涵从他们身边路过的时候，女人正好往他的方向看了一眼，而后呆呆地怔在原地。
　　直至小男孩连着喊了好几声“妈妈”，才把她拉回神。
　　傅砚时和姜涵早已走远。
　　傅砚时让姜涵先上车，自己把买的东西搬到后备箱里。
　　等傅砚时上来，姜涵往他那边靠了点：“哥哥，你寒假有什么打算吗？”
　　傅砚时关上车门，系好安全带：“工作。”
　　姜涵不可思议：“你不是也放假了吗？”
　　傅砚时瞥她一眼，勾了下唇：“是放假了，但不是还有一个公司等着我去，难道你寒假不准备来了？”
　　“……”姜涵这两周为了复习迎考没去那里，差点就忘了自己也还有一个兼职。
　　不过她平时过去事情也很少，而且还不会玩，测试bug这种事情也轮不到她头上。印象里这个游戏再过几个月就要内测了：“等游戏上市，我是不是会有很多事情要做？”
　　“嗯？”傅砚时问，“你是指什么事情？”
　　“就……”姜涵不太懂，随口问，“不需要我拍个宣传片什么的吗？”
　　傅砚时愣了下，明白她的意思后，笑着摇了摇头：“不用。”
　　姜涵：“那我还要做什么？”
　　傅砚时说：“我们的宣传片也是通过游戏里的人物反应的，你只要配合美术部拍几个镜头，他们会根据你的动作调整游戏里人物的动作，不让它显得那么生硬。但你要是愿意……”
　　他话没往下说，姜涵好奇极了：“愿意什么？”
　　“等我们的游戏正式上市以后，肯定会有很多线下的活动。游戏里每个角色所有的服装配饰以及武器都会高度还原，我们会请专业的Coser参与走秀，所以……”傅砚时停下来，等过了前方的红绿灯，才继续说，“你愿意线下露面的话，你这个角色这笔模特费用我们就能省下来了。”
　　“……”姜涵花了几秒钟消化他的话，终于发觉有什么不对劲儿的地方，慢慢道，“所以如果我去的话，你就不打算给我出场费了，是我理解这个意思吗？”
　　傅砚时：“对，就是这个意思。”
　　“……”姜涵不太了解行情，“那假设你们要请这样一个人，得花多少钱？”
　　傅砚时说：“不一定，得看时间和具体要做的工作，但是基本上一场活动不会少于四位数。”
　　“……”
　　那为什么她没有！
　　她不求有四位数，起码给她打个对折吧！
　　“我今天才发现……”姜涵咬咬牙，在脑袋里找合适的词，“哥哥，你好抠门。”
　　傅砚时不以为意：“有吗？”
　　姜涵点头：“有。”
　　傅砚时笑了下：“你不是内部员工？公司没有发工资？”
　　“……”姜涵嘀咕，“这怎么能一样？”
　　“当然一样。”傅砚时把车开进小区里，“公司里的人去线下办活动，都按正常工作来计算，所以如果你去，和他们肯定也是一样的。”
　　“……”
　　停好车，他转头看向正在独自郁闷的姜涵，轻笑道：“生气了？”
　　姜涵重重地点头：“我觉得好亏。”
　　“别人觉得亏也就算了，你亏什么？”傅砚时倾身过去，给她解开安全带。他并没有退开，把她的脸转过来，含笑的眼睛盯着她，“以后我的所有财产都是你的，你这么希望我给别人？”
　　“……”
　　姜涵：？？？
　　对哦，她怎么就没想到呢。
　　-
　　到家后，傅砚时忙着在厨房里洗菜。
　　姜涵一个人回了房间整理衣服。
　　她没带几件衣服，全部挂好也就花了十来分钟。
　　等她走出房间，看到傅砚时系着围裙站在料理台后面切菜。
　　他切菜的姿态很优雅，动作不疾不徐。他低着头，灯光打在他的侧脸上，映照出清晰有致的轮廓，以及近乎完美的五官。
　　姜涵靠在房门口，不知不觉看得有些呆了。
　　直到傅砚时放在茶几上的手机响了，他抬起头，朝姜涵招了招手。
　　姜涵乖乖地走过去。
　　傅砚时把刀放进水池里，指挥她说：“这刀你别碰，帮我把切好的菜装盘，那边有个绞肉机，你要是无聊，把虾仁放进去打一打。”
　　姜涵：“哦。”
　　傅砚时把手洗干净，这才去接电话。
　　他这个电话接了有十分钟，他是进房里接的，姜涵不知道是谁打来的，想来应该是他工作上的事情，也就没有留意。
　　傅砚时挂完电话出来，她已经把虾仁给打好了，正想办法把它从绞肉机里倒出来。
　　傅砚时走过来，从她手里接过东西：“我来，你去看会儿电视，好了我叫你。”
　　他的声音听起来没有刚才那么轻松，姜涵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听错了。她没有走，站在傅砚时身后：“我不想看电视，我留下来和你一起弄不行吗？”
　　傅砚时没说话。
　　过了一会儿，姜涵问：“哥哥，你是不是不开心？”
　　傅砚时把底料下到锅里，连带着锅子一起端到餐厅的桌子上。
　　姜涵像小尾巴一样跟着他：“是和刚才那个电话有关吗？是不是公司出了什么事情？”
　　“……”傅砚时停下来，“和公司没有关系。”
　　“那是为什么？”姜涵歪头，“你再不告诉我，我就怀疑是不是公司快要倒闭了。”
　　“……”
　　傅砚时被她逗笑了，紧抿的唇终于放松下来，他抬起手，在她额头上轻轻点了下：“别乌鸦嘴。”
　　“……”姜涵不依不饶，“那你就告诉我嘛，我们都在一起了，你还对我有秘密，你这样很容易失去我的你知道吗？”
　　“瞎说什么呢。”傅砚时被她吵得要干什么都忘记了，只能告诉她，“刚才给我打电话的那个人，是我妈。”
　　“……”
　　姜涵眨眨眼睛。
　　傅砚时叹了口气：“你也见到她了，就在超市里，你还问我是不是认识她。”
　　姜涵想到了那对母子。
　　她小时候就听何倩如不止一次提起过，傅砚时的母亲是因为他父亲做生意失败欠了几百万不愿意和他一起过还债的日子跟人跑了的，所以在傅砚时面前，她会很刻意避开去谈他的母亲。
　　现在傅砚时主动提，姜涵小心翼翼地问：“她找你，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傅砚时说，“她刚才也看到我了，特地打电话过来问是不是我。”
　　“那你是怎么回答的？”
　　“我说她认错人了。”
　　“……”
　　这个答案姜涵倒也不算意外，换成是她，小时候被抛弃，长大了抛弃她的人再回来找她，她也是不会搭理的。
　　-
　　傅砚时很快把姜涵买的那些食材装盘放在桌上。
　　摆盘的时候，姜涵特地把自己的碗筷紧挨着傅砚时的放。
　　刚才那个话题很默契的被两个人都略了过去，家里突然多了一个人，还有一桌丰盛的菜和热气腾腾的火锅，傅砚时笑了下：“怎么不坐对面？”
　　“哦，我就喜欢坐你旁边。”坐下来之前，姜涵还特地把椅子往他那边挪了点，“这样比较方便你给我夹菜。”


第46章 亲她了。
　　这顿饭姜涵吃得格外满足。
　　吃好以后, 她撑得坐在椅子上动弹不了。看到傅砚时站起来收拾碗筷，姜涵意思意思地问：“需要我帮忙吗？”
　　傅砚时看她一眼，温声道：“不用了, 你去客厅坐会儿。”
　　“哥哥。”姜涵得了便宜还卖乖, “你真好, 以后你再做饭, 我一定给你收碗洗碗。”
　　傅砚时没说话。
　　姜涵拿着手机走到客厅里。
　　她在沙发上坐了几分钟, 还是觉得撑得慌, 身体慢慢往旁边斜。
　　傅砚时洗着碗, 随意抬头往她的方向看了眼, 人没见着，只看到一颗黑乎乎毛茸茸的脑袋搁在沙发扶手上，不禁笑了下。
　　姜涵无聊地刷着朋友圈, 看到一张照片。
　　这年头撒狗粮秀恩爱的照片多了去了，她朋友圈里又有很多学生会的人, 熟不熟的都有，这个头像她没什么印象, 明显是不太熟的人发的，她也就没点开看。
　　等往下划了几下, 忽然又想到了什么。
　　姜涵重新回头去找那张照片。
　　头像她是不认识, 但是名字她认识。
　　XY。
　　这两个拼音的开头一看就是许耀本人了。
　　姜涵在知道许耀是傅砚时表弟的那天就和他互相加了微信，但是加完之后两个人也没说过话。许耀平时不发朋友圈，因此她第一眼压根儿没认出他来。
　　这就勾起姜涵的好奇心了。
　　她把那张图点开, 看拍摄的地点应该是在交通工具上，不是飞机就是高铁。照片里明显是一只男人的手抓着另一只女人的手，放在膝盖上，二人十指相扣, 姿态亲密。
　　尽管只有这一张牵手的照片，然而还是给人塞了一大把狗粮。
　　给许耀点赞的人特别多，光是姜涵这里看到的就有十来个。
　　公司里的人还在他底下留言。
　　【卧槽？许哥，你脱单了？】
　　【恭喜许哥，贺喜许哥，不知道我们嫂子是哪一位？】
　　【天，许哥脱单了，老大还是单身汪。】
　　“……”
　　看到最后那句，姜涵忍不住笑出了声。
　　正好傅砚时走过来，听到她笑，不解道：“在笑什么？”
　　姜涵抬眸看了看他，依旧维持着原先的姿势躺在沙发上，弯着眼睛，朝他招手：“你过来看，许耀学长发了条朋友圈，下面的评论可搞笑了。”
　　傅砚时扬了扬眉。
　　他走到姜涵身边，突然俯身把她从沙发上拉起来。
　　姜涵莫名地顺着他力道抬起上半身，见他在沙发上坐下，而后又让她重新躺回去，脑袋正好搁在他的腿上。
　　傅砚时拿走她手机，看了看屏幕。
　　很快找到了她说的那条。
　　随意地扫了眼评论，傅砚时开口：“这你室友？”
　　姜涵愣了下，没明白：“什么？”
　　傅砚时悠悠地说：“不是你跟我说的么，许耀在追你室友。”
　　“……”
　　姜涵光顾着看乐子，都忘了有这一茬了。经傅砚时这么一提醒，她才反应过来，不可置信地张着嘴，喃喃道：“是我室友吗？”
　　傅砚时低头笑：“我这不是在问你吗？”
　　姜涵：“……”
　　如果是真的，那许耀学长追人的速度也太快了点。明明不到两个月前还在问她林蕊是不是他室友，前天图书馆复习的时候两个人还像不怎么熟那样面对面坐着，这才过了两天，就牵手了？
　　姜涵有点儿怀疑许耀是不是乘坐火箭追的林蕊。
　　但如果不是……
　　许耀学长看起来又不像是那么渣的人。
　　姜涵舔了下唇，忽然坐起来，把许耀朋友圈的照片复制下来转发给林蕊。
　　姜涵：【蕊蕊。】
　　姜涵：【许耀学长谈恋爱了你知道吗？】
　　傅砚时往她屏幕上瞥了一眼，勾了勾唇，然后伸手把她往怀里扯。他下巴抵在她的头顶，很轻很轻地蹭了蹭，话音里带着笑：“谁教你骗人的？”
　　“……”姜涵茫然，她还不太习惯和傅砚时这么亲密，她僵着身体不敢动，低声道，“我怎么骗人了？”
　　“你都猜到了，怎么还用这种语气问人家？”傅砚时说，“你难道不是应该问——‘是你在和许耀谈恋爱吗’。”
　　“……”姜涵沉默了一下，“不是。”
　　傅砚时饶有兴致：“那是什么？”
　　姜涵摸了摸鼻子，纠正他：“我就算要问，问的也应该是——‘是你在和许耀学长谈恋爱吗’。”
　　傅砚时：“有区别？”
　　“当然有。”姜涵正色道，“你不礼貌。”
　　傅砚时笑：“小姑娘，你搞搞清楚，他是你学长，和我没有关系。”
　　说着说着，他手缓缓往上抬，贴上了她的脸，拇指指腹在她脸上轻轻摩挲。
　　“那你不是在学我说话吗？”姜涵感觉有点儿痒，头往后躲了躲，干脆仰着脑袋和他说话，“学就要学得像点，你这样就是四不像，还不如不学呢。”
　　“躲什么？”傅砚时扣住她脑袋，笑了，“你这什么姿势？不累？”
　　姜涵扭了扭脖子说：“不累，我柔韧性好。”
　　这一点傅砚时很认同：“什么时候跳个舞给我看？我好像还没看过你跳舞。”
　　“……”
　　姜涵一愣，转过身，和他面对面：“你不是看过吗？我小时候……”
　　她话没说完，被傅砚时打断：“那都多久以前了，我哪里还记得？”
　　姜涵：“……”
　　傅砚时捏住她的下巴，深棕色的瞳仁暗下来，视线紧盯着她。他向前，语气似威胁又似诱哄：“什么时候跳给我看？嗯？”
　　“……”
　　最后那一句“嗯”拖着调子，听起来有些不太正经。
　　姜涵呼吸一滞，无端紧张起来。
　　她拨开他手，嗫嚅道：“你、你说话就说话，别老……老……”
　　傅砚时笑：“老什么？”
　　姜涵想了想，瞅他一眼，才说：“别老勾|引我。”
　　“……”
　　傅砚时愣了下。
　　过了一会儿，他撑着额头，笑得肩膀都在抖。要不是早就知道她是这样的人，他可能真的会以为她说这话是在故意暗示些什么。
　　“哥哥。”姜涵不悦地抿了抿唇，“你笑什么？”
　　傅砚时放下手，重新把她往怀里带，如实说：“我是在笑，你这么傻乎乎的，幸好是遇到了我，否则换成别的男人，有你哭的时候。”
　　姜涵觑他：“我看起来真有这么傻？”
　　傅砚时点头：“可能，要比这更傻一些。”
　　“……”
　　这话平时听到，姜涵肯定是要炸毛的。可是这个时候，她却只是垂下眸，盯着他衬衫上的一颗扣子，低声说：“哦，那我也就是，在你面前要表现得比较傻一点。”
　　她顿了下，又补充，“在别的男人面前，我还是很聪明的。”
　　傅砚时漫不经心地问：“是吗？”
　　姜涵点点头：“嗯。”
　　她喜欢他，依赖他，对他不设防，所以才会在他面前毫无保留，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换成别的男人，这样的对话她不可能交谈超过三句以上。
　　傅砚时没说什么。
　　这时候，姜涵手机响了。
　　是林蕊的消息。
　　林蕊：【姐妹，这张照片是我拍的。】
　　林蕊：【也是我拿他手机发的。】
　　林蕊：【谁让他故意在车上，给别的小姐姐微信。】
　　“……”
　　姜涵迟疑着回复：【许耀学长居然还当着你的面和别人加微信吗？】
　　林蕊：【那好像也不算别人，他们以前就认识，是我们学校今年大四毕业班的一个学姐。】
　　“……”
　　行吧。
　　-
　　姜涵在客厅里玩了一会儿。
　　傅砚时说要去工作，姜涵觉得一个人在外面无聊，也跟着去了他的房间。
　　这间房间明显比她那间要小一点，装修风格是单调的灰白色，和外面客厅的整体风格很相似。房间里没有她那么多东西，除了床和衣柜以外，只有一个书架和一张书桌。
　　姜涵审查似的在里面跺了一圈：“这间房，以前是你的书房吗？”
　　傅砚时意外：“你怎么知道？”
　　姜涵歪头。
　　这又不难猜。
　　他这套公寓应该是在遇到她以前就买了的，他一个人，当时肯定是住在隔壁那间主卧，这间房空着就正好拿来做书房用。
　　后来遇到她了，想带她回来，要把那间房空出来，只能把这间也改成卧室。
　　他的床铺得很平整，可和自己隔壁一对比，总有一种太过冷硬的感觉。
　　姜涵往他床边一坐，指了指旁边的那台电脑：“你不是要工作吗？你忙吧，不用管我。”
　　傅砚时朝她走过去，俯下身，双手撑在她的两边：“那你干什么？”
　　姜涵看着他的眼睛滴溜溜地转了转：“现在时间还早，我在这儿玩一会儿不行吗？”
　　安静片刻。
　　傅砚时说：“行。”
　　姜涵抿了抿唇，看着他，又说：“你放心，我很安静的，不会打扰你做事的。”她停下来，再次补充，“我就是想陪陪你。”
　　闻言，傅砚时喉头一酸。
　　忽然就明白了她非要留下来的原因。
　　他抬手，揉了揉她的脑袋，声音带了丝难以察觉的干哑：“好。”
　　-
　　得了允许，姜涵放心地待在傅砚时的房间里。
　　为了不打扰到他，她还特地去拿了根耳机线回来，坐在他床上，塞着耳机玩手机，真的如她所言，她只是在陪他，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来。
　　傅砚时一直忙到十一点。
　　关机后，他第一件事就是回头看姜涵。
　　小姑娘看起来已经困得不行了，上下眼皮不停地打架，却还强忍着不肯回去睡觉。
　　傅砚时站起来去抱她。
　　身体突然腾空，姜涵总算清醒了一点。
　　她揉揉眼睛，因为困，嗓音听起来不似平日那般清澈，带了丝朦胧：“你忙完了吗？”
　　傅砚时嗯了声：“忙完了。”
　　姜涵终于忍不住，打了个哈欠：“你总算忙完了，我好困呀。”
　　“困怎么不跟我说？”傅砚时抱着她走出去，脚踢开她的房门，“或者你也可以直接在我床上睡觉。”
　　“那不行。”困归困，姜涵还是很有原则的，“我还没洗澡呢，不能睡。”
　　傅砚时把她放到她床上，拨开挡在她眼前的发丝：“那现在去洗？”
　　姜涵：“嗯。”
　　她又去柜子里拿换洗的衣服。
　　路过傅砚时身边时，被他拉住手。
　　姜涵困得看他都有重影了：“怎么啦？”
　　傅砚时看着她的眼睛，喊她：“涵涵。”
　　姜涵应道：“嗯？”
　　傅砚时上前一步，双手捧住她脸，在她充满倦意的眼神里，低下头，温热的唇落下来，蜻蜓点水般地在她额头上擦过，一触即离。
　　“晚安。”
　　-
　　因为他这个举动，姜涵从卧室走到卫生间的路上，脚步都是软绵绵的，像踩在了棉花上。
　　等关上门，照着镜子里的自己，姜涵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
　　他这是，亲她了？


第47章 小没良心。
　　被傅砚时这么一闹, 姜涵洗完澡出来睡意几乎已经消散了大半。
　　她掀开被子爬上床，身体一挨上床就陷了下去，底下是柔软的棉絮, 被子又厚又暖, 还有晒过太阳的味道。
　　姜涵很喜欢这个味道, 忍不住多闻了几下。之后便躺在床上, 也不做什么, 睁着眼睛欣赏她的新房间。
　　只要一想到这里每一样都是傅砚时亲手为她布置的, 她的嘴角就止不住的上扬。
　　看了好一会儿, 姜涵正准备给手机充了电就睡觉, 收到了一条新的微信消息。
　　傅砚时：【睡了吗？】
　　姜涵看着他发的内容，有点好笑。
　　明明两个人就住在同一个屋檐下，却还非要用这种方式聊天。
　　姜涵：【要睡了。】
　　傅砚时很快回复：【那就是还没睡。】
　　傅砚时：【跟你说个事儿。】
　　姜涵好奇, 抱着手机蜷缩在被子里，只露出一颗脑袋和一双手打字：【什么事呀？】
　　发完, 她很耐心地等傅砚时的回答。
　　片刻后，傅砚时发了一段语音过来：“关于我妈的事情, 想跟你说一下。我妈在我三岁的时候就丢下我和我爸走了，我爸找了她很久都没找到。是我在出国前几天, 她才突然回来找到我爸和我。我一直不回国, 有一部分原因也是因为不想见她。”
　　“……”
　　“七年前她重新结了婚，还通过试管手术生了个儿子。我没见过，但应该就是刚才在超市里的小男孩。”
　　说到这里, 傅砚时顿了下，继续说：“我不太了解也不关注她的生活，从我懂事起就没把她当妈了。我爸也有了新的家庭，所以以后极大的概率我和她也不会有任何的来往。”
　　他这条语音发了将近一分钟, 姜涵听完，又想到他先前接完电话出来时的脸色，心脏像被什么东西揪住一样难受。
　　任何人都有不开心的权利。
　　他也有。
　　虽然他没法儿在出生的时候选择自己的父母，但是一个在他很小的时候就抛弃她的女人，不管现在是因为什么原因又突然出现在他的身边，他从小就没有得到过她的母爱，现在也没有认回她的义务。
　　姜涵哄他：【那你就不要理她了。】
　　傅砚时：【嗯。】
　　姜涵：【但以后她要是再找你，你就跟她说——】
　　姜涵：【你已经有妈妈了。】
　　姜涵：【等我回去我就和我妈妈说，让她认你当干儿子。】
　　“……”
　　-
　　姜涵这一觉睡得无比舒服，醒来时已经第二天上午八点多了。
　　她拿出手机看了一眼，傅砚时在七点给她发了微信：【我去学校了，给你熬了粥，在锅里温着，醒来自己喝。冰箱里有牛奶，想喝自己倒，喝之前记得先放进微波炉热一热。】
　　姜涵看着他的留言，不知怎么，觉得被他这么照顾的感觉十分新奇。
　　她又在床上赖了一会儿，直到八点半才起来。
　　因为今天并不打算出门，她没换衣服也没化妆，就在睡衣外面套了一件冬天穿的家居服。衣服很长，她还特意买的加长款，看起来有点像白雪公主里面的小矮人。
　　姜涵从锅里盛了一碗粥，旁边有腌好的小咸菜，她也往碗里倒了一点。
　　吃之前，她特地对着粥碗拍了张照片发给傅砚时。
　　接到傅砚时电话是在一个小时之后，姜涵正坐在地毯上练形体。
　　学舞蹈最重要的就是基本功，就算是休息，她每天也会坚持练习。
　　瞥见是傅砚时的来电，姜涵高兴地爬了起来，往床上一趴：“哥哥，你忙完啦？”
　　傅砚时嗯了声：“在干什么？怎么那么高兴。”
　　姜涵翻身打了个滚，如实说：“我在练功呢。”
　　“练功？”
　　“嗯，基本功。”
　　傅砚时站在办公室里，打开窗户：“我一会儿还有个会要开，中午可能没办法回去陪你吃饭了，你能自己解决吗？”
　　姜涵说：“能。”
　　“那你就自己吃。”傅砚时笑了下，“我争取早点下班回家陪你。”
　　-
　　冰箱里昨天剩下的食材还有很多，姜涵不会做，干脆又拿了一包火锅底料出来，给自己煮了一顿火锅味的麻辣烫。
　　下午她没什么时候，睡了个午觉起来，跑到傅砚时的房间里，想从书架上找一本书看。
　　结果翻了半天书，要不就是和计算机有关的专业书，要不就是英文原版书籍，连一本适合她看的都找不到。
　　姜涵只得作罢。
　　她拿着手机窝到沙发里，挑了一部最近正在看的剧。
　　刚点开，家里的电话铃响了。
　　姜涵先是一愣，而后循着声音找过去，是在客厅沙发旁矮柜上的一台电话机。
　　电话上面有来电显示，是一个座机，姜涵不认识。想来肯定是找傅砚时的，她接了也没用，犹豫了一下，就没管。
　　这个电话持续了一分多钟，自动挂断。
　　过了不到半分钟，铃声又重新响起。
　　还是刚才的那个号码。
　　等到他打来第三次的时候，姜涵终于接了：“你好，哪位？”
　　“……”
　　电话那头没说话。
　　“你好？”姜涵皱了皱眉，等不到回音，正欲挂断电话，那边忽然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她顿了下，又问了一遍，“请问是谁打来的？”
　　傅安月撇撇嘴，终于出声：“你是谁？”
　　“……”姜涵被问得一愣，她依稀能听出来是一个女孩子的声音，想了想说，“我是这个家房主的妹妹。”
　　“你胡说！”电话那头小姑娘的声音响了一倍，“他就只有一个妹妹，我认识，根本就不是你。”
　　“……”姜涵有些莫名，“小妹妹，你是不是打错电话了？”
　　傅安月狐疑：“这里难道不是傅砚时的家吗？”
　　“……”
　　居然没打错。
　　姜涵说：“我真的是他妹妹，不信一会儿等他回来，你可以问他。”
　　傅安月一愣：“他不在家吗？”
　　“不在呢。”姜涵说，“他去学校了。”
　　“学校……”傅安月重复，“哦。”
　　姜涵听她的声音觉得她年纪应该不是很大：“小妹妹，你找他有事情吗？”
　　傅安月没答，而是问：“姐姐，你真的是他妹妹吗？”
　　姜涵：“是啊。”
　　傅安月在电话里说：“那你知道我是谁吗？”
　　姜涵懵然：“你是谁？”
　　傅安月说：“我是他同父异母的亲生妹妹。”
　　“……”姜涵呆住，似是有点不太相信，“啊？”
　　“我就先不问你为什么在我哥哥家里，还要冒充我了。”傅安月吸了吸鼻子，声音低下来，听起来有点急切，“姐姐，你能不能跟我哥哥说一声，说我有事儿找他，或者直接把他的手机号码给我。”
　　姜涵闻言，觉得有点奇怪：“你说你是他的妹妹，那他的手机号码你怎么会没有？”
　　“……”傅安月说，“太长了，我背不出嘛。”
　　“那家里电话怎么记得？”
　　“后四位都是八，我当然记得。”傅安月急了，不想和她扯这些有的没的，“你到底知不知道我哥哥的手机号？”
　　姜涵听得出来她是真的着急，就把傅砚时的手机号报给她了。
　　傅安月拿到号码匆匆说了句谢谢便挂了电话。
　　姜涵想来还是有点儿奇怪，就把这事在微信上和傅砚时提了一句。
　　过了不久，傅砚时回到家。
　　姜涵从沙发上跳了下来：“我给你发的微信你看了吗？”
　　傅砚时嗯了声：“看了。”
　　姜涵走过去：“那你怎么不回我？”
　　傅砚时顺手在她脑袋上揉了下，握着她手臂往里走：“有点事情耽搁了，没来得及回你。”
　　姜涵哦了声：“那个打电话来的真的是你妹妹？”
　　傅砚时看了看她，点头：“怎么了？”
　　姜涵摸摸鼻子，突然觉得有点尴尬。
　　人家妹妹打电话过来找哥哥，她跟她说她才是他的妹妹。就有一种，冒牌货在正牌面前装模作样而不自知的感觉。
　　“怎么不说话？”家里开着空调，傅砚时把大衣脱下来，然后把她扯进怀里，低下眸，脸快要贴上她的，“说话。”
　　昨晚他亲她的那一幕再次浮在眼前，姜涵呼吸慢下来，紧张地瞅着他：“说、说什么？”
　　傅砚时的桃花眼里带了丝笑：“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他没有进一步动作，姜涵的心逐渐定下来。她趴在他胸口，闻着他衣服上的薄荷味道：“你妹妹找你干什么？”
　　傅砚时抱着她：“她早恋，被班主任发现了要请家长。她不敢给家里打电话，就想到了让我去替她挨骂。”
　　“……”姜涵张嘴，“早恋？你妹妹……她多大了？”
　　傅砚时说：“十三？还是十四？记不清，反正差不多就这个年纪吧。”
　　“……”姜涵无语，“她不是你妹妹吗？哪有人连自己妹妹多大都不记得的？”
　　傅砚时好笑：“你怎么这么没良心？”
　　姜涵奇怪，不知道话题为什么跑她身上去了。
　　“我怎么没良心了？”她不解，“这是你妹妹，又不是我妹妹，你不记得她生日，和我有什么关系？”
　　“你自己想想。”傅砚时说，“从我十五岁搬到你家隔壁以后，我还剩下几个妹妹？”
　　“……”
　　“安月也算是我半个亲妹妹，但是我见她的次数屈指可数，反倒是某些小没良心的，天天缠着我，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里有三百六十天我都围着她转。”
　　“……”
　　“你的生日我忘记过吗？”
　　“……”姜涵摇头。
　　好吧。
　　这么说来，他不记得他妹妹的生日，不记得她到底多大，好像确实不能完全怪他。
　　姜涵有点儿高兴，觉得自己在傅砚时心里的地位似乎又高了那么一点。她讨好似的在他胸口蹭了蹭，像只乖顺的小猫那样开口：“哥哥。”
　　傅砚时：“嗯？”
　　姜涵：“那你要去吗？”
　　傅砚时：“去吧。”
　　姜涵：“什么时候？”
　　“就一会儿。”傅砚时说，“她晚自习开始前。”
　　姜涵：“哦。”
　　傅砚时低头：“陪我去？”
　　姜涵一愣：“我又不是你妹妹的家长，我为什么也要去？”
　　“去给你正个名。”傅砚时笑了下，微微俯身，贴着她耳朵，轻声道，“证明一下，你不是我妹妹。”
　　“……”
　　“你和她，不一样。”
　　-
　　姜涵换好衣服跟傅砚时出了门。
　　傅安月上学的地方在她家那边，开车过去要一个多小时。
　　姜涵其实不太想和傅砚时一起过去，总觉得被请家长的人还带着女朋友，看起来就很奇怪。但是傅砚时不肯，非要她一起去。
　　进了学校，姜涵见到了他的妹妹。
　　傅安月穿着一套冬装校服，站在教学楼下。
　　看到他们，她快步跑来，却在快要接近他们的时候，脚步慢下来。
　　“哥。”傅安月喊了傅砚时一声就移开目光，不敢看他，一副做错了事情准备挨骂的模样，“你终于来了。”
　　傅砚时淡淡地应了声：“老师在吗？”
　　傅安月连忙说：“在的。”
　　傅砚时：“带我去吧。”
　　傅安月点头：“好。”
　　傅安月走在前面，时不时地回头往后看，却又不敢看太久，生怕傅砚时会生气似的，从教学楼下到班主任办公室，一路上都没怎么说话。
　　姜涵被傅砚时牵着，心里觉得怪怪的。
　　她看得出来傅安月是有点害怕傅砚时的，但似乎又不是因为早恋被请家长的缘故。而傅砚时对傅安月的态度，虽然很冷淡，可同样也不像是生气的反应。
　　姜涵和傅砚时一起过来，她能确定傅砚时对傅安月早恋被请家长这件事表现得并没有特别在意。
　　既然两个人都不是因为这件事情，那这种不和谐的感觉又是从哪里来的呢？


第48章 什么人。
　　进办公室前, 傅砚时倒是没让姜涵一起进去。姜涵从小就不喜欢这样的氛围，傅砚时不让她进去，她乐得正好。
　　这所中学她不算陌生, 以前上学的时候和同学一起来过几次。
　　环境不错, 学校也很大, 唯一的缺点是因为和高中在一起, 所以就连初中部的学生都需要上晚自习。
　　教学楼对面就是操场, 姜涵没事过去走了一圈, 回头发现一个人正朝她走来。
　　姜涵停下来, 等那个人走近了, 她才认出是傅砚时的妹妹。
　　姜涵朝她笑了笑：“你怎么过来了？”
　　傅安月站在她前面，和她差不多高：“老师在给我哥哥告状，我在那里也没什么事情做, 哥哥就让我出来找你。”
　　姜涵疑惑：“找我干什么？”
　　傅安月摇头：“不知道，反正他就是这么说的。”
　　姜涵懂了。
　　傅砚时大概猜到她会无聊, 所以才让傅安月出来陪她的。
　　“姐姐。”傅安月十分好奇，“我下午给我哥打电话, 是你接的吗？”
　　姜涵点头：“是我。”
　　“真是你啊？”
　　“……”姜涵愣了下，有点不明白她为什么是这个反应, “怎么了吗？”
　　“没什么。”傅安月摇摇头, 瞅她几眼，干脆站到她身边，挽住她的手臂, “那你是我哥的女朋友吗？你们是什么时候在一起的？我以前怎么没听他说过？”
　　这一连串问题把姜涵问得有些懵，莫名有种正在见家长的感觉。
　　她挑了好回答的说：“嗯，我们也才在一起。”
　　“噢。”傅安月随口应了声，“我看你这打扮应该也还在上学吧？啊, 我知道了，你该不会是我哥的学生吧！”
　　“……”
　　姜涵眼睛骨碌碌地转了下：“你要这么认为，也可以。”
　　傅安月没听出她话里有什么奇怪的，自顾自地笑：“果然，我可真是太聪明了，回头我一定要告诉爸爸妈妈。”
　　“……”她这句话可把姜涵吓坏了。
　　姜涵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傅安月很自来熟地把她当自家人看了，小嘴巴滔滔不绝地开始数落傅砚时：“可是姐姐，你为什么会看上我哥哥？”
　　姜涵：“嗯？”
　　“我哥哥这人吧，”傅安月说，“就性格你了解吧？就不是太好，而且还不爱笑，总板着一张脸，走到哪里都像别人欠他钱似的。”
　　“……”
　　“我本来以为他这辈子都不可能找到女朋友，之前还听我爸妈商量要给他去相个亲，谁知道……”她没往下说，脸突然往姜涵眼前凑，盯着她看了几秒，好奇地问，“姐姐，你到底喜欢我哥哪点了？”
　　姜涵抿了抿唇，诚实地说：“他长得好看。”
　　“……”傅安月呆了，“就这？”
　　姜涵点头：“嗯。”
　　“姐姐，我跟你说，你千万别被我哥的外表骗了。”傅安月说，“他这个人吧，好看是好看，可是脾气真的很坏。就他出国那么多年，都不回家也就算了，回来之后还不给我带礼物，我让爸爸给他打电话让他给我带个包都不肯，而且还骂我不务正业。”
　　姜涵眨眨眼睛：“他真的骂你了？”
　　“嗯！”说到这个傅安月就来了气，“就一个包而已，也花不了他多少钱，实在不够我也可以从压岁钱里拿了还给他，这他都不肯，是不是小气？”
　　“……”姜涵附和，“那好像是有点儿。”
　　之后她又听傅安月数落了傅砚时很多。
　　姜涵可算听出来了，傅安月倒不是真的觉得傅砚时不好，只是还在生他回国不给她带包的气，故意在给他下绊子。
　　姜涵突然觉得傅砚时这个妹妹有点可爱。
　　等傅安月说完，姜涵问她：“那你呢？我听你哥说你在学校里早恋被老师发现了所以才会被请的家长？”
　　“……”傅安月挠了挠头，“噢，这个啊。”
　　她看起来并不是很害怕的样子，反倒是有些纠结。
　　过了一会儿，傅安月开口：“姐姐，我要是告诉你实话，你能说服我哥不告诉我爸妈吗？”
　　姜涵看着她：“什么实话？”
　　傅安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她想了一会儿，最后把整件事情概括了一下：“总的来说，其实我也不能算是早恋，我就没跟那个人谈过恋爱。他成天缠着我朋友要她当他女朋友，我朋友又不愿意，然后我就说‘要不我跟你谈吧’，于是就莫名其妙成了他女朋友。”
　　“……”
　　“但实际上从我说这句话到现在也才没几天，之后我也没跟他见过面，就是不知道怎么回事被我们班主任知道了，所以就找了我俩谈话，还要请家长。”
　　这件事傅安月觉得丢人，没好意思在电话跟傅砚时说。
　　在她看来莫名其妙跟别人谈恋爱和真正早恋比起来，前者似乎要显得更丢人一点。也有可能是因为她其实并不算早恋，就没那么在意。
　　-
　　傅砚时在办公室里待了将近一个小时，等他出来的时候，脸色依旧如常。
　　他这表情傅安月从小看到大，不管生气还是高兴，都是一个样的。傅安月撇撇嘴：“哥，你们要走了吗？”
　　傅砚时看她一眼：“嗯。”
　　“那你们是准备去吃饭吗？”
　　傅砚时没说话。
　　傅安月早就习惯了他冷淡的性格，也不见外：“我今晚还没有吃饭，如果你方便的话，能不能带我一起去吃？”
　　傅砚时没搭理她，朝姜涵招了招手。
　　姜涵乖乖地走到他身边。
　　傅安月说：“哥你不说话我就当你答应了，你等我一下，我去教室拿书包！”
　　说完这句话，傅安月转身往教室里跑。
　　傅砚时牵住姜涵的手，低声问：“冷不冷？”
　　姜涵摇摇头：“还好。”
　　傅砚时握紧她手：“那走吧。”
　　“……”姜涵啊了声，“这就走了吗？你妹妹不是说去拿书包了吗？”
　　“不用管她。”傅砚时说，“她会自己跟出来的。”
　　姜涵看着傅砚时，突然想到了傅安月不久前给她吐槽的那些话。说他性格不好，不爱笑，脾气还很坏。
　　她记得她小时候一开始见到傅砚时，对他的印象也和傅安月差不多。
　　只是后来，她渐渐对他改观了。
　　姜涵踮起脚尖，抬起手，去掐他的脸：“你怎么能这样呢。”
　　傅砚时很茫然：“我怎么样了？”
　　姜涵把他的嘴角往上扬：“安月刚才跟我告状，说你对她不好，我可算看出来了，你对她是真的挺冷淡的。”
　　这会儿姜涵也终于发现一开始那种在他们兄妹俩身上感觉到的不和谐的感觉是从哪里来的了。
　　这两个人虽然是兄妹，可给人的感觉一点都不亲。
　　“她是这么跟你说的？”傅砚时嗓音淡淡，“你别理她。”
　　姜涵仰着脸，看着他笑：“可我也是这么认为的呀。”
　　“……”
　　虽然这么想有点对不起傅安月，但是姜涵心里很高兴。傅砚时连自己亲妹妹要的东西都不带，却偏偏记得她每一年的生日，还给她准备了那么多份生日礼物。
　　这里并不是一个适合说话的地方，姜涵晃他手：“哥哥，你对我真好。”
　　傅砚时摸了下她的头发，温和道：“才知道？”
　　姜涵不是才知道。
　　她只是现在才知道他对她到底有多好。
　　-
　　因为带着傅安月，傅砚时并没有把车开多远，就近找了一个面馆停下来。
　　姜涵点了一碗番茄牛肉拉面。她早饿了，服务员一端上来她就迫不及待去吃，结果因为太烫，筷子都差点被她给丢了。
　　傅砚时无奈地替她倒了杯凉白开，喂到她嘴边：“你说你急什么，又没有人跟你抢。”
　　姜涵连着喝了两杯水，才觉得舌尖上的疼痛减轻了些，她吐了吐舌头，辩解道：“这不能怪我，是面太烫了。”
　　傅砚时笑了下，细致又温柔地替她擦嘴角的水渍。
　　傅安月坐在二人对面，吃一口面，要抬头看一眼二人的举动。
　　见两个人都开始吃了，傅安月才说话：“哥，刚才我班主任都和你说了些什么？”
　　傅砚时看她一眼，一五一十地复述听到的话：“她说和你早恋的那个男生成绩不好，课堂上还喜欢闹腾，担心你们继续下去会影响到你的成绩，所以会考虑把你们分得更远一点。”
　　“……”
　　傅安月无语，他们本来就不在一个班级，更远是个什么远法？
　　“还有呢？”
　　“还有你们的班主任让我跟你好好谈谈，现在不是谈恋爱的时候，应该把心思放在学习上，你想谈恋爱等上了大学随便你谈，但是现在在她班里，就不行。”
　　“……”傅安月夹起一筷子面，“哦。”
　　傅砚时干脆一次性把话跟她说完：“你这次把我找来，你班主任大概也知道是个什么情况。以后再有下一次，她会直接给爸打电话，你好自为之吧。”
　　傅安月听完，默默地松了一口气。
　　他这话的意思就是不会告诉爸妈了。
　　饭后，三个人上了车。
　　傅砚时先送了傅安月回家，之后才开着车和姜涵一起回去。
　　车上，姜涵思来想去，觉得还是有必要把傅安月跟她说的关于早恋的话和傅砚时提一提。
　　傅砚时听完，也没有多大的反应：“嗯，知道了。”
　　姜涵就也没说别的。
　　回到家后，两个人相处模式仍然像前一晚那样，傅砚时工作，姜涵无声地在一旁陪着他，等到了睡觉的时间，两个人各自洗澡睡觉。
　　之后的几天也都一样。
　　总算等到了周五，寒假正式开始，傅砚时也不需要再去学校开会。
　　姜涵已经把要带回去的东西整理好了，她答应了何倩如周五晚上会回家，何倩如那晚正好也不用加班，在家里给她做了饭。
　　傅砚时送她回家的路上，一直没怎么说话。
　　眼看着再过一会儿就要到她家小区了，姜涵问傅砚时：“哥哥，你在想什么？”
　　“嗯？”傅砚时像是刚回神，他侧头看了她一眼，直接说，“我在想，寒假那么多天，怎么想办法把你拐出来。”
　　“……”
　　姜涵觉得好笑：“什么拐不拐的，你直接给我打个电话，我不就出来了吗？”
　　“可以是可以。”傅砚时说，“那到时候你爸妈肯定会发现你老往外跑，然后问你干什么去，你准备怎么说？”
　　姜涵理所当然道：“我就说你找我啊。”
　　傅砚时：“还有呢？”
　　姜涵不知道：“还有什么？”
　　“自己想。”
　　“……”
　　姜涵绞尽脑汁，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她揪住傅砚时的衣角：“哥哥，你给我个提示呗。”
　　车子正好开到姜涵小区门口，傅砚时停下来，等自动杠杆抬起，他才继续往里面开：“你除了喊我哥哥，还得喊我什么？”
　　姜涵想了想：“老师？”
　　傅砚时：“不对。”
　　姜涵挺想往后接一句“爸爸”的，但她也知道肯定不会是这个答案。
　　以前还没在一起的时候她倒不觉得有什么，现在他们在一起了，再瞎喊爸爸，总觉得她吃了很大的亏似的。
　　傅砚时车停下来。
　　旁边就是她家的大门。
　　姜涵还不想下车，解开安全带，她往傅砚时那边靠过去：“我想不出来了，你告诉我？”
　　傅砚时垂眸，她今天没有化妆，睫毛却依然细长柔软，扑簌簌地扇着，像极了两片小扇子。他的手抚上她的脸颊，她立马贴着他手心蹭了蹭。
　　傅砚时勾了勾唇，深棕色的眼睛里映出她现在的模样：“我是你什么人？”
　　姜涵闻言，好像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
　　她慢悠悠地眨了眨眼睛。
　　傅砚时等不及：“说话。”
　　看出他有点儿急切，姜涵想笑，又忍住，故意说：“我不知道呢。”
　　安静片刻。
　　“不知道？”傅砚时眯了眯眼睛，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几秒后，他扣住她的下巴，另一只手也抬起来，缓缓盖在她的眼睛上。
　　“那好。”与此同时，他的声音像是在她耳边，又仿佛隔了点距离，“既然你不知道，我就亲自教你。”
　　话音落下，他低头，精准无误地贴上她的唇。


第49章 再亲一会儿。
　　他手盖上来的时候, 姜涵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然而那个时候她并不知道他想做什么，只是一种出于本能的反应。
　　等她反应过来时，唇上一片柔软, 她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
　　尽管在这之前姜涵没有任何的经验, 可她也知道这是傅砚时在亲她。
　　亲……亲她？
　　脑袋里仿佛有一道火光往上蹿, 蹿到一定高度时, 砰地一声, 炸出绚丽的火花。
　　姜涵身体僵住, 不知该作何反应。
　　正在这时, 下巴上的那只手微微用力, 将她的牙关打开。傅砚时的唇用力地压在她的唇上，舌尖往里探，带着他独有的气息, 汲取她口中的甘甜。
　　姜涵下意识地想要往后躲，还没来得及动作, 盖在她眼睛上的那只手挪到了她的后脑勺，强硬而又不容拒绝地将她往前压。
　　这一切都发生得太过突然, 像是在做梦，又好像是清醒的。
　　姜涵被他亲得脑袋发懵, 仅凭着最后一丝意识, 双手攀上他的胸口，紧紧攥住他的衣服，也不知道是想要推开他, 还是将他拉得更近。
　　就在姜涵觉得自己要在他的亲吻下失去意识前，傅砚时却突然松开她。带了一丝轻笑的声音在车厢内响起，傅砚时的指腹拂过她的唇：“换气。”
　　“……”
　　听到声音，姜涵重重地吐出一口气, 而后便开始大口地呼吸。
　　看着她的举动，傅砚时笑了：“怎么那么笨？是不是我不叫你换气，你就要一口气憋到底了？”
　　姜涵睁开眼，清澈的眼眸里像是被染上了一层水雾，她怔怔地看着眼前的男人。由于尚未彻底清醒，她的眼神看起来有些呆。
　　傅砚时忍不住凑过去，又在她眼睛上亲了下：“在想什么？”
　　因他这个举动，姜涵眨眨眼睛，终于回神。
　　意识到他刚才对她做了什么，姜涵张开嘴，喃喃地开口：“你、你……我、我……”
　　你你我我了半天，除了这两个字，其他的她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傅砚时：“什么你啊我啊的？吓到你了？”
　　他前一句是在笑，后一句嗓音又莫名低下来，带着十足的温柔，像是在安抚，又像在提醒她刚才他们之间都发生了什么。
　　姜涵一瞬间脸爆红，某些不久前才经历过的感觉又好似卷土重来，压迫着她每一根神经。她抿抿唇，后知后觉地抬起手捂住嘴。
　　可似乎已经没有用了。
　　唇齿间满是他留下的气息，带着极强的侵略性，忘不掉也挥之不去。
　　姜涵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鼻子一酸，眼眶就湿了。没等傅砚时反应过来，她的眼泪像不值钱似的啪嗒啪嗒往下掉。
　　傅砚时完全没料到她居然会是这样的反应，顿时有些慌了，随手抽了张纸巾胡乱地给她擦，声音里带着难以察觉的颤抖：“怎、怎么了？”
　　姜涵小声地啜泣着。
　　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突然就哭了，眼泪说来就来，也没跟她打个招呼。
　　“是我吓到你了吗？”傅砚时觉得只有这个可能了，他也没有谈过恋爱，在这方面和她一样没有任何经验，刚才的举动只是全凭本能。他有些愧疚地替她擦眼泪，安抚道，“涵涵，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你别哭了，行不行？”
　　听他笨拙地安慰着她，姜涵又有点儿想笑。
　　她抿抿唇，努力克制住上扬的嘴角，抽抽噎噎几下之后，终于停了下来。
　　其实她，还是很喜欢和他有这样亲密的举动的。
　　只不过刚才是第一次，却是有点儿把她吓到了。但是反应过来后，心间那丝甜蜜就如同雨后春笋般破土而出。
　　姜涵止住了哭声，泪水也消失不见了，眼睛却依然很红。
　　“哥哥。”姜涵吸了吸鼻子，终于开口，“你刚才，是在亲我吗？”
　　傅砚时盯着她的眼睛，看不出她是不是不开心，只能小心翼翼地承认：“是。”
　　“可那……”姜涵打了个哭嗝，打完后，一本正经地说，“是我的初吻，你亲我之前也不问问我愿不愿意就下嘴了，你、你简直……简直……”
　　她想不出合适的词，重复了半天，只能道，“你简直太过分了！”
　　“只是过分吗？”傅砚时掌心摩挲着她的脸，见她没躲，他把她脑袋拉近，近距离地贴近她，压低声音，“还有别的吗？”
　　“……”感觉到脸上若有似无的他的呼吸，姜涵木木地回应，“什么别的？”
　　听她这么说，傅砚时总算放下心来。
　　原来小姑娘只是因为第一次不太习惯。
　　这样想着，傅砚时突然把她抱起来，让她坐到他的腿上，
　　车厢内空间狭小，这个姿势姜涵根本坐不直，只能低着头，身体往下滑，看起来更像是被他打横抱在怀里。
　　姜涵双臂勾住他的脖子，嗓音软糯：“你干什么呀。”
　　“想抱抱你。”傅砚时低下头，和她额头相贴，如实说，“刚才那个姿势不方便，换一个。”
　　姜涵由着他抱了一会儿，毕竟这是在她家门口，和他做这种亲密的动作她还是有点忐忑：“那你抱好了吗？抱好了我就……”
　　“下车”两个字她还没说出口，傅砚时又低头，轻吻上她的唇。
　　“没有。”他的声音沙哑，这一次没有像刚才那么激烈，只是在她唇瓣上蜻蜓点水地接触，柔软的触感却又让他不舍得离开。
　　傅砚时贴着她唇辗转了很久，然后才低叹了声，“要不你别回去了，还是跟我回家吧。”
　　“……”
　　“怎么办。”他抱着她的手渐渐收紧，“让你在我家住了三天，我就有点儿不想再放你去别的地方住了。”
　　姜涵闻言，贴着他脸轻轻地蹭了蹭：“那你也可以来找我玩的嘛，反正我们都放假了，有的是时间见面，而且平时你去公司，我也可以过去。”
　　傅砚时沉默了下，拉开和她之间的距离，看着她的眼睛说：“那不一样。”
　　是不一样。
　　可是放寒假了，姜涵肯定是要回家住的，而且马上就要过年了，到时候她还得陪着爸妈一起去走亲戚，应该会很忙，过年那几天肯定抽不出时间陪他。
　　“那怎么办？”姜涵想不出来，苦巴巴的表情，“我不回家会被爸妈揍的。”
　　明知道她是在开玩笑，傅砚时却顺着她话道：“你这么大了你爸妈还会揍你？”
　　“会啊。”姜涵煞有其事地点头，“我不回家的话就会。”
　　傅砚时被她一本正经的表情逗笑了，心情放松下来：“你爸妈这么凶，看来我除了放你回家，没有别的选择了？”
　　姜涵看着他没说话。
　　傅砚时握住她一缕头发丝儿，悠悠地说：“那这样我岂不是亏了？”
　　姜涵不可思议：“你亏什么了？”
　　傅砚时：“才热乎的女朋友，就要拱手送出去，还不带能抢回的那种，你说亏不亏？”
　　姜涵想了想，抿着唇笑：“好像是有点。”
　　“你还笑？”傅砚时看她笑，也跟着笑了，“既然你知道我亏了，是不是该补偿我？”
　　姜涵：“怎么补偿？”
　　“要不然就罚你，”傅砚时说，“下学期开学之后搬到我家来住。”
　　在他家住了三天，姜涵当然知道住他那里比寝室舒服多了。
　　姜涵也想：“可是不行啊。”
　　“为什么？”
　　“我们每天早上都会有基本功的训练，哪怕没有课，也得参加。”姜涵说着看他一眼，“而且我学生会也有事情要做，有的时候晚上要开会，不住在学校里就很不方便。”
　　“……”
　　她早上的训练傅砚时无话可说：“你那学生会的工作，能不能辞了？”
　　姜涵问：“怎么啦？”
　　傅砚时想到那天和邹凯一起去她们学校，她被一群体育部的男生围在中间的模样，心里就有点儿不爽。他皱了皱眉：“你这个年纪就该好好学习，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瞎掺和什么？”
　　“……”姜涵嘀咕，“哪有乱七八糟？”
　　傅砚时抿着唇不说话。
　　姜涵不觉得傅砚时是个无理取闹的人，她回忆了一下，第一次告诉他她在学生会里是有男生在课上找她还换了位置。第二次是在校运会前夕，她和两个学校体育部的男生们一起在食堂门口摆摊，还有人问她要微信。
　　突然好像明白了什么，姜涵偷笑：“哥哥，你该不会是吃醋了吧？”
　　傅砚时轻哼了声。
　　他这个反应就相当于是承认了，姜涵唇边的笑意更浓，她伸手捧住他脸，眼睛弯成月牙状：“我也就校运会的时候和男生们接触得多一点，平时我都不管这些，只和部门里的几个小姐姐一起玩。”
　　傅砚时：“真的？”
　　他倒不是不相信她，只是顺口一问。
　　姜涵点头：“真的。”为了让他放心，她特地补充，“等我大三了就会从学生会退了，下半学期应该也不会有什么大型活动，所以除了开几次会，我和他们也没什么接触。”
　　“那行。”傅砚时说，“那就等大三了搬来我家住。”
　　“……”
　　“至于你下学期，周日到周四可以不来，周五和周六两天如果不回家，就到我家去。”
　　“……”
　　姜涵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傅砚时这么一说，这件事情好像就被定下来一样。
　　没给她反驳的机会，傅砚时又把她抱回副驾驶，抬手揉揉她的头，温声道：“好了，回去吧，没事的时候记得多给我发消息。”
　　姜涵有种赶鸭子上架的感觉：“不是，哥哥……”
　　傅砚时打断她：“你不想走的话也可以，不如我们再亲一会儿？”


第50章 男朋友。
　　姜涵回到家里, 何倩如正在厨房做饭。
　　“妈妈。”姜涵走过去，开心地往她身边靠，“你做了什么呀？”
　　“知道你学习辛苦了, 给你炖了鸡汤, 还有你喜欢的松鼠桂鱼。”
　　姜涵哇了声：“这么丰盛, 谢谢妈妈。”
　　何倩如笑着看了她一眼：“我看到送你回来的是傅砚时那孩子？”
　　“……”闻言, 姜涵心里登时有一道惊雷劈过, 有些不知所措, 结结巴巴地说, “妈、妈妈……你、你怎么会看到的？”
　　“你这孩子, 突然紧张什么？”何倩如很莫名，捡了几根葱放在水龙头下面洗，“刚才停在门口那辆黑色的车不是他的？”
　　姜涵神色讷讷：“是、是啊。”
　　“是不就行了, 我从进厨房就看到那辆车停在那儿了。”何倩如问，“你们在说什么, 那么久才下来？”
　　“……”
　　原来只是看到车子。
　　姜涵蓦地松了一口气，连忙摇头：“没说什么。”
　　何倩如没接话, 掀开锅盖，把葱剪成段丢进去。
　　姜涵怕她不信, 随口找了个理由胡诌：“就……我不是在砚时哥哥公司实习嘛, 我问了他一点寒假实习的事情，所以耽搁了。”
　　“谈事情就谈事情。”何倩如不以为意，“你这反应我还以为你们在车上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呢。”
　　“……”
　　她本是随口一说, 哪知姜涵听了比刚才反应更大，眼睛瞪得圆溜溜的，像只受了惊的小仓鼠。
　　为了不让何倩如察觉到异样，姜涵做贼心虚地离开了厨房：“妈、妈妈, 我先回房间了，饭做好了叫我！”
　　等何倩如回头时，她已经一溜烟消失在楼梯转角处。
　　-
　　回到房间，姜涵的心还没完全沉静下来。
　　她推开浴室的门，站在巨大的半身镜前。镜子里的姑娘眉清目秀，杏眼水润，白皙的肌肤吹弹可破。她今天没有涂口红，嘴唇却水嫩红润，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在她身上发生了什么。
　　姜涵突然很庆幸，何倩如没有仔细瞧她。
　　否则她还真的解释不了。
　　想到傅砚时刚才在车里对她做的那些事，姜涵情不自禁地咬了咬唇，含羞带怯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一颗心扑通扑通地乱跳。
　　跟何倩如和姜淮一起吃了顿晚饭，姜涵又陪他们聊了会儿天，之后就找了个借口溜回了房间。
　　手机上好几条未读消息。
　　林蕊：【涵涵，问你个问题，你家傅教授有没有很黏你？】
　　林蕊：【我这几天都快被烦死了，早知道他那么麻烦，我就不答应和他在一起了。】
　　姜涵奇怪地看了眼林蕊发的，回复道：【你说的是许耀学长？】
　　林蕊：【嗯哼，除了他还有谁？】
　　林蕊：【心累.jpg】
　　姜涵笑了下：【你不是很喜欢许耀学长的吗？】
　　林蕊：【我有点后悔了，早知道他是这样的人，我】
　　姜涵：【？】
　　林蕊这句话像是只发了一半，姜涵等了很久都没等到下文，发个问号也没有人回，她皱皱眉作罢，退出去翻到了傅砚时的聊天框。
　　姜涵趴在床上，翘着腿，给他戳了一个可爱的表情包。
　　等了几分钟，傅砚时没有回复。
　　姜涵：【哥哥，你在吗？】
　　傅砚时仍然没有回复。
　　姜涵不知道他在忙什么，可即便是这样，她还是忍不住想和他说话。
　　姜涵：【你不理我，是不是被坏人抓走了？】
　　姜涵：【需要宇宙无敌美少女涵涵子前去相救吗？】
　　姜涵：【如果要，你就眨眨眼。】
　　她自顾自地发了一连串，趴累了，翻个身，平躺在床上，手机举高和视线相平：【男朋友，我好无聊。】
　　-
　　傅砚时测试完一个游戏的脚本已经快要晚上十点了。
　　回家后他就一直在工作。以前在国外的时候就是这样，忙起来就忘了时间，有时想到要睡觉了，一看外面的天都快亮了，只能洗把脸去学校上课。
　　傅砚时拿起手机，才发现手机早就不知道什么时候没电自动关机了。
　　他找了充电器插上。
　　走出房门，客厅里灯亮着，傅安月正抱着抱枕在看没营养的动画片。
　　傅砚时这阵子都住在这里，傅安月马上也要期末考试了，关系到初三的分班，傅琛就让他有时间回家给傅安月辅导一下功课。
　　看到他出来，傅安月低低地喊了一声“哥”。
　　傅砚时倒了水，站在不远处：“这么晚了，还不睡觉？”
　　“才十点。”傅安月说，“我再看一会儿，等十一点再睡。”
　　“作业写完了？”
　　“没呢。”
　　傅安月的成绩在班级里只能算中等偏上，属于那种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水平。她所在的初中有一个传统，每到初三就会从各个班级里挑出几名尖子生，组成两个新的重点班，这两个班级的学生是专门冲刺市重点高中的。
　　傅安月如果努力一下，是完全有机会进入重点班学习的。
　　傅砚时从傅琛那儿也了解到了这个情况：“你就不能先写完作业再看电视吗？”
　　“那可不行。”傅安月摇摇头，眼睛没离开过电视机，慢吞吞地说，“难得爸爸妈妈不在家，等我写完作业他们回来了我就看不成了。”
　　傅砚时轻嗤了声：“你还知道？”
　　傅安月专注地盯着液晶屏幕，完全没把他的话当回事。
　　傅砚时：“你就不怕我告诉爸？”
　　“……”傅安月僵着脖子回头，过了几秒，生硬地说，“那我就告诉爸爸，你有女朋友了，还是你学生。你，一个老师，公然勾搭自己的学生谈恋爱。”
　　“……”
　　这话要是出自姜涵的嘴里，傅砚时肯定要和她理论。但是对象是傅安月，傅砚时只点了点头，面无表情道：“行，你告诉爸吧。”
　　说完这句，他转身回了房间。
　　傅安月在客厅里坐了几分钟，动画片里讲了什么她一个字也听不进去。
　　终于，她关了电视，敲响傅砚时的房门。
　　“进来。”
　　傅砚时上高中后就从这个家里搬了出去，但是这么多年过去了，他的房间一直被保留着。
　　傅安月轻手轻脚地推开门，先探出一个头，然后才是身体：“哥。”
　　傅砚时：“怎么了？”
　　傅安月：“我不告诉爸爸那个好看的小姐姐是你的学生，你能不能也别把我早恋的事情告诉爸爸？”
　　傅砚时淡淡地问：“现在知道怕了？”
　　“……也不是怕。”傅安月撇撇嘴说，“我又不喜欢那个男的，我根本没早恋，是老师误会了。”
　　她要说的傅砚时早就都听姜涵说过了：“所以？”
　　“所以你别跟爸爸说就是了。”傅安月说，“我会好好学习的，不用你操心，你谈你的恋爱就好了，我自己的事情自己可以解决。”
　　沉默片刻。
　　傅砚时看她一眼：“随便你。”
　　-
　　傅安月出去后，傅砚时去浴室冲了个澡。
　　再回来手机已经充了百分之三十的电量了，他收到很多微信消息，大部分都是来自姜涵的。
　　点开看了眼她发的内容，傅砚时勾了勾唇，同时回复：【抱歉，刚才在忙，没注意到手机没电了，不是不理你。】
　　姜涵还在等他的消息，几乎是秒回：【你！终！于！理！我！了！】
　　傅砚时：【嗯，理你。】
　　发完这句，他嫌打字麻烦，干脆拨了个语音通话给她。
　　姜涵接起来，清了清嗓子数落他：“我等了你两个小时，两个小时！你再不回我，我就要单方面宣布跟你分手了。”
　　傅砚时听着她的声音，笑了下：“我不同意。”
　　“你不同意也没用。”姜涵说，“我不理你，也让你尝尝找不到我的滋味。”
　　知道她是在开玩笑，傅砚时靠床坐着：“然后呢？”
　　“然后就让你求我。”说到这里，姜涵眉开眼笑，十分愉快道，“求到我高兴为止。”
　　傅砚时笑，顺着她话道：“那就求你。”
　　姜涵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
　　“求你，”傅砚时顿了下，低沉的嗓音通过手机传到了姜涵的耳朵里，带着一丝丝的笑意，“明天赏脸和你男朋友约个会。”
　　“约会”这个词在姜涵的字典里还没有出现过，她觉得新鲜，眨了眨眼睛，瞬间就忘了刚才还想着要和他“分手”的话。
　　她高兴地问：“怎么约会？”
　　“不知道。”傅砚时说，“没经验，你安排。”
　　“……”
　　姜涵也没经验。
　　印象里情侣之间约会，无非就是吃个饭看场电影。可是自从她和傅砚时相认后，两个人几乎每天都在一起吃饭，好像完全没有新鲜感。至于电影，最近也没什么好看的电影，她想看的都在春节档，还要过两周才上映。
　　姜涵最后绞尽脑汁，决定和傅砚时一起去游乐场玩。
　　她把这个主意告诉傅砚时，傅砚时那边没什么意见。
　　他其实去哪里都无所谓，难得空下来，就是想陪陪她。
　　傅砚时答应后，姜涵火速上网订了两张票。
　　第二天她特地早起了一个小时，化妆换衣服，等傅砚时给她打电话，高高兴兴地下了楼。
　　姜淮和何倩如今天都不用上班。
　　看到她下楼，姜淮放下报纸：“要去哪里？”
　　姜涵哦了声，乖乖地说：“砚时哥哥找我出去玩。”
　　姜淮和何倩如对视一眼。
　　何倩如：“你们在一起了？”
　　“……”姜涵不想骗他们，反正之前听何倩如的意思也不反对他们在一起，她点了点头，手指攥紧包袋，有些害羞，又有些紧张地说，“嗯。”
　　姜淮推了下鼻梁上的眼镜。
　　就在姜涵以为他有什么话要说的时候，姜淮却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去吧，玩的时候注意安全。”
　　“……”
　　就这？
　　姜涵忽然觉得她谈个恋爱在姜淮看来似乎并不是什么大事，忍不住问：“爸爸，你就没有别的要跟我说的吗？”
　　姜淮抬起头，满脸不解：“说什么？”
　　姜涵试探性地问：“我和砚时哥哥谈恋爱，您就没有一点儿意见？”
　　“能有什么意见？”姜淮说，“这么好的女婿，你小时候我就看上了，我和你妈就是不好意思跟你提。你自己注意着点，和他在一起的时候收收性子，别再看到长得好看的男生眼睛就黏人家身上去，要是把这女婿给我弄丢了，你就别回家了，趁你还小，我和你妈再生一个。”
　　“……”
　　姜涵居然不知道她爸爸对傅砚时存了这样的心思！
　　确定姜淮不是在开玩笑，姜涵一言难尽：“爸爸，你是认真的吗？就为了一个得不到的女婿，你要忍痛和你亲生女儿断绝关系？”
　　姜淮没说话。
　　姜涵深吸一口气：“而且，等你再生一个长到我那么大，砚时哥哥都快五十岁了。你要让你的女儿，嫁给一个五十岁的老头吗？”
　　姜淮算计了一下：“如果你实在不争气，只能我和你妈再辛苦点。”
　　姜涵：？？？


第51章 提前准备。
　　姜淮这话无疑给了姜涵巨大的打击, 以至于和傅砚时在游乐场里玩了一天，姜涵都闷闷不乐的，一副提心吊胆随时要被抛弃的模样。
　　甚至连带着看傅砚时, 都有那么点小情绪。
　　傅砚时给她买饮料。
　　姜涵撇撇嘴：“我不要喝这个, 太甜了。”
　　傅砚时看到别的小孩子在吃棉花糖, 也给她买了一串。
　　姜涵满眼欢喜, 却在下一秒, 别扭得扭过头：“小孩子才爱吃这个, 我都已经二十岁了, 我不要吃。”
　　傅砚时握住她手, 转而把棉花糖塞进她手里，摸摸她的脑袋，宠溺地说：“在我眼里, 你永远都是小孩子。”
　　姜涵回头，瞅他一眼, 眨眨眼睛：“哦。”
　　说完，她低下头, 小口小口地舔。
　　棉花糖入口即溶，不一会儿小半个就被她吃到了肚子里。
　　吃了甜食, 姜涵的心情也在不知不觉中好了起来。说起来, 早上这事儿和傅砚时确实没有关系，她不应该把脾气撒在他的身上。
　　想通了，姜涵抬起头, 却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傅砚时带到了一个没有人的地方。
　　傅砚时低头看她：“说吧，发生什么事了？”
　　明明早上他出门前还好好的会跟他撒娇，才过了多久，就不对劲儿了。
　　姜涵咬下最后一点棉花糖, 舔了舔唇，把签子丢进旁边的垃圾桶里。她没抬头，手去勾他的手指，一根接着一根，先是小指，再是无名指。
　　等想要勾下一根手指时，被他反客为主，将她的手牢牢攥在掌心里。
　　姜涵嘟着嘴，小声说：“早上我出门前，我爸妈问我去哪里，我说跟你一起出去玩，他们就问我，是不是和你在一起了。”
　　听她这么说，傅砚时一愣：“然后呢？”
　　姜涵：“我当然说是啊。”
　　她承认得爽快，不见有丝毫犹豫，傅砚时勾了勾唇：“然后呢？”
　　想到这个姜涵就来气，她的嘴唇撅得更高。但她不好意思把姜淮的话直白地告诉傅砚时，只能稍微改了改：“我爸爸说如果我和你分手了，就不认我这个女儿了，他要和我妈妈再生一个，给你当女朋友。”
　　“……”
　　傅砚时觉得很不可思议：“叔叔真的是这样说的？”
　　“那还能有假？”姜涵哼了声，腮帮子微微鼓起，明显还在生气，“我是他们的亲生女儿，可他们居然为了要你当他们的女婿，狠下心想抛弃我。”
　　看她的模样不像是在说假话，傅砚时笑了下。
　　没来得及说话，听到声音的姜涵抬头看他，不悦道：“你笑什么？你是不是也不想要我了，打算等我爸爸妈妈再给你生一个女朋友？”
　　“……”
　　傅砚时很冤，但又确实觉得好笑。
　　他实在忍不住，把她扯到怀里，低头亲了亲她的脸颊，话里含笑：“怎么那么可爱。”
　　姜涵被他夸了，却还是不大高兴的样子。
　　她双手攀在他胸前，抓住他的衣服，非他听他的答案：“那你说，你不是这么想的。”
　　傅砚时捧住她脸，掌心细细地摩挲：“嗯，我不是这么想的。”
　　“……”
　　他的回答太敷衍，姜涵不太相信。
　　傅砚时垂下头，两人靠得极近，气息交缠在一起。
　　他侧过脸，温热的双唇含上她的唇瓣，声音沙哑，却又坚定：“不管将来还有谁，我都不会喜欢。我这一辈子，只喜欢你一个人。”
　　被他这句话一说，姜涵顿时连为什么生气都忘记了。
　　她被他捧着脸，浑身发软，全靠扶在他胸口的双手才不至于摔倒。感觉到他的舌尖正尝试探入她的嘴里，姜涵忍不住发出一声低哼。
　　傅砚时空出一只手拦腰抱住她，另一只手拇指的指腹不停地拨弄着她的唇。
　　姜涵受不了这样的刺激，微微张开嘴，他的舌尖顺势钻了进去。
　　尽管昨天已经被他这样亲过了，然而此时此刻姜涵依然觉得紧张。她不知所措地任由他亲吻着她，笨拙地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过了一会儿，又仿佛很久。
　　傅砚时终于从她唇齿间退了出来，他又在她唇上亲了片刻，笑着说：“不错，有进步了。”
　　这话霎时让姜涵害羞不已，她握拳打他，结结巴巴地说：“你、你为什么……每次都、都不让我提前准备……”
　　傅砚时看着她盈满水雾的双眸，笑出了声：“这种事情，哪有人会提前准备的？”
　　姜涵仰着脖子：“我、我啊……”
　　傅砚时被她的话逗笑了，把她的脑袋往怀里按。
　　他垂着头，嘴唇贴在她耳朵旁边，低声道：“那你现在就开始，做好我随时都会亲你的准备。”
　　“……”
　　-
　　被傅砚时这么一哄，姜涵总算能高高兴兴地玩了。
　　她胆子不小，拉着傅砚时坐了好几个过山车，之后又去玩了旋转木马等一些小孩子玩的东西。天快黑了，两个人才来到鬼屋门口。
　　“哥哥。”姜涵晃晃傅砚时的手，兴奋道，“我们还剩这个没有玩！”
　　傅砚时看了一眼门口那些含有恐怖元素的装饰，低头问她：“不害怕？”
　　姜涵摇了摇头，顿了一下，说：“如果你害怕的话，我们也可以不进去。”
　　这个游乐场是去年暑假才开放的，她也是第一次来。在她想来这种游乐场里的鬼屋肯定也算不上有多恐怖，顶多是吓吓小孩子的程度，所以才一点儿也不害怕。
　　但如果傅砚时不想进去，那她就不去了。
　　傅砚时见她执意要玩，牵着她手朝前走：“去吧。”
　　进门前，工作人员给他们每人发了一个联络器，可以套在手腕上，上面只有一个按钮，只要按亮了，就会有人带他们离开鬼屋。
　　姜涵觉得这么个东西有点儿小题大做了：“这里面真有那么恐怖？”
　　傅砚时扬眉：“你不是胆子很大吗？”
　　“……”姜涵说，“我胆子当然很大，过山车我都不带怕的，这种小鬼屋……”
　　话没说完，四周的灯一下子全都暗下来，唯一可见发光的地方只有脚底下指路的绿色箭头，每隔两三米的距离有一个，却也只能让人看清这个标志，其他什么都看不到。
　　姜涵完全没料到这个鬼屋居然会一点光都不带，她下意识地伸手，去找傅砚时：“哥哥，你还在吗？”
　　“嗯。”傅砚时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你别怕，往前走，我跟在你身后。”
　　有他这句话，姜涵逐渐镇定下来。
　　她什么都看不见，只能依靠双手摸索着朝前走。
　　进来的时候看到前面是一条不到一米宽的小路。
　　姜涵顺着往前走。
　　一开始很安静，很快她能听到一些恐怖的音效。这个在她的意料之内，鬼屋里没有这种音效就不叫鬼屋了，她还是没怎么害怕，大胆地往前走。
　　走着走着，左手突然摸到一片湿漉漉的东西。
　　她条件反射地缩回手，又觉得好奇，再次尝试去摸：“这是什么？”
　　话音刚落，脚步跟着往前踩。
　　突然间，左手边的那一片亮起了暗红色的灯光，姜涵下意识地看过去。那是一张无比惨白的鬼脸，眼睛瞪得比铜铃还大，脸上还几条刀口渗出骇人的血迹，舌头被拉得老长，上面还流着黏腻的东西。
　　姜涵被吓了一跳，同时也反应过来自己刚才摸到了什么。
　　那张鬼脸虽说是假的，却做到了足以以假乱真的地步。
　　姜涵想都没想，连忙闭上眼睛，转头扑到了傅砚时怀里，不管不顾地大喊：“呜呜呜，砚时哥哥，救、救命……”
　　傅砚时一进来就猜到这个鬼屋不会那么简单，果然如他所料，是根据人的脚步来控制的。只要走到特地的区域，这个装饰物就会亮起来，而这条路狭小，走的人又不知方向，想躲都躲不了。
　　傅砚时曾经在国外的时候也玩过类似的鬼屋，所以现在比姜涵淡定多了。
　　他抱住她，安抚似的拍拍她的后背：“别怕，都是假的。”
　　在他的声音中，姜涵这才敢慢慢抬头。
　　她又往亮光的方向看了一眼，一旦知道那里有什么了，再看就没有那么害怕了。
　　只不过刚才摸到了那鬼脸舌头上黏腻的东西，她有点儿嫌弃自己的手：“那是什么，好脏啊，不会真的是口水吧？”
　　“……”傅砚时笑了，揉了揉她的脑袋，“不会的，估计是橡皮泥之类的东西调稀了，一会儿出去洗个手就行。”
　　姜涵：“……哦。”
　　她还是嫌脏，甚至接下来都不想再用手摸了。
　　她犹豫了一下，往后退了两步，走到傅砚时身后，双手攥住他的衣服：“哥、哥哥，你走前面吧，我跟着你。”
　　傅砚时笑了，没拆穿她这一行为，带着她一起往前走。
　　有傅砚时在前面走着，姜涵没有像刚才那样害怕了。
　　旁边那些东西亮起来的时候她还能津津有味地欣赏几眼，顺便和傅砚时讨论几句。
　　很快两个人走出鬼屋。
　　出口处就有洗手池，姜涵洗干净了手，把联络器还给了工作人员。
　　这个点离游乐场关门时间只剩下不到一个小时，今天一天姜涵玩得够本了，不想再多停留，和傅砚时一起手牵着手朝外走。
　　等她那股子兴奋劲儿过了，傅砚时才开口：“明天你爸妈在家吗？”
　　姜涵想了想说：“我妈妈好像要上班，爸爸那里不清楚，我没有问。哥哥，怎么了？你要找他们吗？”
　　傅砚时看她一眼：“你不是说你爸妈都知道我们的关系了吗？那我是不是应该抽个时间登门拜访一下？”
　　“……”
　　在姜涵的认知里，这种事情是要在两个人的关系定下来，快要结婚的时候才要做的。
　　她不确定地问：“会不会太早了？”
　　傅砚时：“嗯？”
　　“就……我们才在一起没几天，你就要见我爸妈了吗？”姜涵顿了下，继续说，“要不再过段时间吧？”
　　如果傅砚时拜访她爸妈，那是不是也意味着她要去见他爸爸了？
　　姜涵还没做好准备呢。
　　傅砚时原本也是随口一说，见她这个反应，忽然间也意识到是自己太心急了，他点点头，好脾气道：“好，那就等过段时间再去。”
　　姜涵松了一口气。


第52章 女朋友太漂亮。
　　送姜涵回家的路上, 傅砚时接到一个电话。
　　他应了几句，挂断后，侧头看了一眼正趴在车窗上昏昏欲睡的小姑娘, 唇边染起一抹笑意：“涵涵。”
　　“嗯？”姜涵回头, 眨了眨眼睛, “怎么啦？”
　　“明天我有点事情, 要临时出一趟差。”傅砚时单手握着方向盘, 右手去牵她手, “所以接下来几天, 应该不能去找你了。”
　　姜涵看了他几秒, 往他身边靠：“是公司还是学校？”
　　“学校。”傅砚时说，“原本要去的老师突然生病去不了了，让我替他去。”
　　“这样啊……”
　　过了一会儿。
　　姜涵问：“你要去多久？”
　　“一周左右吧。”傅砚时顿了下, 还是补充道，“在外省的一个教学研讨会。”
　　姜涵扁扁嘴, 不大高兴地说：“噢。”
　　听了她的语气，傅砚时挠了挠她的掌心：“怎么了？”
　　“没什么。”姜涵闷闷地说, “再过十天就要过年了，你现在去的话, 等你回来, 我们也玩不了几天了。”
　　傅砚时：“怎么玩不了？过年不是也可以玩吗？”
　　“我过年……”姜涵停下来，掰掰手指算了算，“有好几家亲戚要走, 一天一家，起码到年初四，都没有空和你见面。”
　　傅砚时笑了：“你这么忙？”
　　姜涵叹了声气：“我也不想的。”
　　以前她没觉得春节有多难熬，每天到处蹭吃蹭喝, 还有红包拿，还是挺愉快的。但是今年，忽然觉得春节好漫长。
　　傅砚时给她出主意：“不可以溜出来？”
　　“……”姜涵抿抿唇，“我要出来就正大光明出来，为什么要用溜？”
　　“嗯？”傅砚时语气闲闲，“那正好，正大光明地出来跟我玩。”
　　姜涵想了想：“还是算了，我中午吃好饭都快一点了，出来和你见个面，不到三个小时又得回去，最多只能看一场电影。”
　　傅砚时扬眉：“那不正好，你不是说刚好有几部贺岁片想看吗？”
　　“……”姜涵反应过来，“对哦。”
　　傅砚时笑了下。
　　“哥哥。”姜涵讨好地挨过来，“那你陪我去看吗？”
　　傅砚时看了看她：“你求我？”
　　姜涵弯起唇角，眼睛亮晶晶的望着他：“我求求你，陪我去看电影，好不好？”
　　趁着红灯，傅砚时垂下眸。
　　小姑娘嗓音软糯，看向自己的眼睛里满是爱意，字里行间也带着毫不掩饰的讨好。傅砚时觉得很受用，他笑了笑，温和道：“当然好。”
　　姜涵闻言，高兴地笑了：“砚时哥哥，你对我真好。”
　　傅砚时没说话。
　　也不知道到底谁对谁比较好。
　　和她在一起之后，他明显感觉自己比以前一个人的时候开朗多了。
　　从前过年，他基本上都是一个人，万家灯火也与他无关。
　　他从来没有像现在一样，如此期待，一个新年的到来。
　　-
　　傅砚时出差后，姜涵忽然间少了一个天天见面的人，感觉有点儿不习惯。
　　只不过这份不习惯只持续了两天，薛卉就从B市回来了。两个姑娘有半年没见面了，这一见到说了两天两夜的话，连睡觉都在挤在一张床上。
　　到了第三天，薛卉终于被耐心告罄的季诚给抓回去了。
　　姜涵虽然舍不得，可是她从高中开始就认识季诚了，深知季校霸的为人，她不敢惹。
　　薛卉一走，姜涵翘着腿躺在床上数时间。
　　距离傅砚时出差已经第五天了，这几天他们虽然也会天天打电话发消息，可是总和见面的感觉是不一样的。
　　姜涵拿着手机打字：【哥哥，你哪天回来呀？】
　　这个问题她每天都要问一次，傅砚时已经习惯了。
　　傅砚时：【再过两天。】
　　姜涵：【这么久。】
　　姜涵：【不开心。】
　　傅砚时笑了下：【再忍忍，回来之后我天天陪你，好不好？】
　　姜涵只能说：【好吧。】
　　她这个答案听起来极为不情愿，傅砚时正打算打个电话哄哄她，走来一个年轻的女人：“傅教授，关于我们今天会上讨论的一个课题，我想再和您探讨一下，不知道您现在有空吗？”
　　傅砚时敛起嘴角的笑意，他颔首，视线未在女人脸上停留一秒：“可以。”
　　女人笑了起来：“那好，正巧马上要到午餐时间了，我们去找个地方坐下来谈？”
　　“好。”傅砚时答应下来，又说了句，“稍等，我朋友对这个课题也很感兴趣，我让他一起去。”
　　“……”女人脸上的笑意瞬间淡下来。
　　另一边，姜涵给傅砚时发完“好吧”，手机里就进了一个电话。
　　来电人是何倩如：“涵涵，你那个好朋友还在我们家里吗？”
　　姜涵摇头说：“没有呢，她早上被她男朋友接走了。”
　　“这样啊。”何倩如说，“妈妈这两天不能回家了，有几个转院的病人今天刚到，需要手术。马上就要过年了，我们科室的两位医生连着好几年过年没回去了，今年院长强制他们回家探亲，所以妈妈这几天可能会很忙。你爸爸也在出差回不了家，你自己一个人在家里乖乖的，我们尽量争取早一点回来陪你过年。”
　　姜涵握着手机：“好。我知道了妈妈，不用担心我，你也要注意休息，不要太累了。”
　　何倩如：“嗯。”
　　-
　　挂了电话，姜涵坐在床上玩了一会儿手机。
　　突然，屏幕上方弹出来一条新的推送：【喜迎春节！温暖回家之路——牵手网机票3折起售，点此处进行预订！数量有限，先到先得>>>】
　　“……”
　　姜涵盯着这行字看了好一会儿。
　　都说春运的票难买，不过大多数也仅限于火车和高铁的票，机票相对来说并不难买。一来是因为贵，春运的机票几乎没有折扣，二来到大城市打工的人回家也不会选择购买机票。
　　鬼使神差的，姜涵点进了牵手网购票的页面。
　　所谓的三折就是诓人的，从S市出发的机票几乎都是原价。姜涵划拉了几下，突然停下来。页面上显示着S市到C市的票价，刚好两千出头。
　　最近的一个航班是在今天下午两点半，余票充足。
　　C市，正好是傅砚时出差的那个城市。
　　姜涵算了算时间，现在才十点刚过，她如果马上出发去机场，还有四个小时，是完全赶得上两点半的那个航班的。
　　这个念头一旦在脑子里出现，就变得越来越浓烈。
　　姜涵长那么大，第一次有了说走就走的冲动。
　　她也是第一次。
　　那么迫切地想要去见一个人。
　　犹豫几分钟后，她果断订了票，又用了最快的时间整理东西。
　　在去机场的路上，姜涵给傅砚时发了微信：【哥哥，你给我发个定位吧。】
　　傅砚时：【怎么了？】
　　姜涵：【噢，没什么，我有点无聊，想看看你酒店附近有没有卖土特产的店，等你过两天回来给我带一点。】
　　傅砚时：【小吃货。】
　　傅砚时不疑有他，把酒店的定位给她发了过去。
　　姜涵想了想，又给他发：【我下午要去见我一个老师，所以可能没法及时回复你的消息，你不能生气哦。】
　　傅砚时：【那得看你多久不理我。】
　　“……”
　　姜涵：【最多两三个小时吧。】
　　姜涵随便找了个借口：【我不是马上就要比赛了嘛，要学几个动作。】
　　听她这么说，傅砚时也不再和她开玩笑了：【知道了，你好好学，哥哥等你。】
　　姜涵这才放心。
　　-
　　姜涵不是第一次坐飞机了，到了机场，她很快办好了值机手续。
　　登机前，她想了想，还是给何倩如说了一下她去找傅砚时的事情。
　　从S市到C市，将近三个小时的飞行时间。
　　到的时候已经五点半了，飞机一落地，姜涵就开了机。大概是因为之前她跟傅砚时打过招呼，整个飞行的过程中，傅砚时只给她发了两条消息。
　　一条问她见没见到老师，另一条让她学好了给他回个消息。
　　姜涵翘起唇，都到这里了，她心心念念要给傅砚时一个惊喜，所以没有告诉他她来的事情。
　　下飞机和拿行李又耽搁了半个小时。
　　走出机场后，姜涵直接打了辆车出发去傅砚时入住的酒店。
　　从机场到他住的酒店也有半个小时的车程。
　　姜涵又和他聊起了天：【哥哥，你现在在酒店吗？】
　　傅砚时很快回了过来：【在呢。】
　　姜涵：【那你吃饭了吗？】
　　傅砚时：【还没有。】
　　姜涵：【这都六点多了，你还没有吃呢？】
　　傅砚时：【下午吃了点心，还不饿，打算过一会儿再出去吃。】
　　姜涵也没吃晚饭，听他这么说，连忙道：【那你再多等半个小时再去吃饭吧。】
　　傅砚时：【为什么？】
　　姜涵总不能告诉他她很快就会从天而降，然后可以陪他一起去吃饭。
　　她随便找了个理由：【我也刚好，要等半个小时才能吃饭，你如果先吃的话，我会比现在更饿的，所以你要等等我，等我能吃饭了你才能吃。】
　　“……”
　　傅砚时笑了下。
　　这时候，孙怡走过来，看见他笑，脚步顿住：“傅老师，你在和谁聊天呢？”
　　“……”傅砚时闻声，抬眸看她一眼，如实道，“我女朋友。”
　　孙怡一脸惊讶：“你……你已经有女朋友了？”
　　傅砚时点了点头。
　　没来得及说话，邹凯从卫生间走出来，湿漉漉的手就这么搭在傅砚时的肩膀上：“看不出来吧，我们家阿砚不仅有女朋友，而且他女朋友还是个小美人儿。”
　　孙怡顿时有些失望。
　　邹凯见傅砚时在打字，低头看了眼他手机：“啧啧啧，我说你一天到晚拿着手机和我小女神聊天，怎么不直接带她一起过来？”
　　“嗯？”傅砚时抬了下眉，漫不经心地说，“女朋友太漂亮，得藏着点，不想让她被别的男人看到。”
　　“……”


第53章 我也想你。
　　邹凯无语, 翻了个白眼：“你可够了吧。”
　　别人可能不了解傅砚时，他和傅砚时认识那么多年了，深知他的为人。
　　高中的时候傅砚时就总爱把他的妹妹挂在嘴边。那时候邹凯还不知道他那个妹妹叫什么名字, 只知道每年十二月前夕, 他一放学就会往学校附近的商场里跑, 去给他妹妹挑选生日礼物。
　　还有儿童节、圣诞节这种节日, 也总会买一些小玩意儿逗她开心。
　　起初, 邹凯以为他口中的妹妹是他爸爸和他后妈所生的那个妹妹, 心想他还真是一个好哥哥, 妹妹才出生就对她那么好。
　　到后来邹凯才发现原来不是。
　　他的妹妹并非他亲生的妹妹, 而是他新搬的那个家隔壁邻居家的小姑娘。
　　他们认识的那年小姑娘才九岁，据他说小姑娘很漂亮，也很可爱, 除了成绩不太好，还总做出一些奇奇怪怪的事情让他头疼, 比如把他名字写成“眼屎”。
　　可尽管如此，并不妨碍傅砚时总把她挂在嘴边。
　　傅砚时高二那年, 邹凯已经考上了大学。趁教师节和高中的同学一起回学校探望老师，邹凯去找了傅砚时：“阿砚, 今天放学打篮球不？”
　　傅砚时面无表情地看他一眼：“不打。”
　　邹凯沉默两秒, 声音高了一倍不止：“不是吧你，我难得回来一次，喊你打个篮球都不去, 还是不是兄弟了？”
　　傅砚时情绪淡淡：“是兄弟也不去。”
　　“你有事？”
　　“有事。”
　　“什么事？”邹凯好奇，笑得贼兮兮的，“你别告诉我你谈恋爱了？”
　　“……”
　　不等傅砚时回答，邹凯叹了口气：“也是, 就你长这样，学校里十个女生有八个恨不得把眼睛贴你脸上，你想谈恋爱，一天换一个都够。”
　　傅砚时斜着眼看过去：“你能不能说点儿阳间的话？”
　　“……”邹凯没明白，茫然道，“你说什么？什么阳间？”
　　傅砚时没说话。
　　这个词他还是从隔壁家小姑娘那里听来的，她也不知道从哪里学的，最近老把这个词挂在嘴上。傅砚时听多了，也是信口拈来。
　　“没事的话我去上课了。”
　　傅砚时转身要走，被邹凯一把拉住：“别啊兄弟，哥好不容易回来看你，喊几个人陪我打一场呗。”
　　傅砚时还是那句话：“不打。”
　　“……”
　　这次不等邹凯问，傅砚时主动说：“我要回去陪我妹妹。”
　　“……”
　　邹凯这才想起来他还有个妹妹。
　　过了一会儿。
　　“行吧。”邹凯扯唇，顿了顿又说，“但我想知道，她真的是你妹妹？”
　　傅砚时挑了挑眉：“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邹凯慢悠悠地说：“我看你对她这么上心，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养的小媳妇儿呢。”
　　“……”
　　从姜涵九岁到二十岁。
　　如今十一年过去，小媳妇儿也终于长成了亭亭玉立的大姑娘。
　　-
　　三个人坐下来继续聊先前没聊完的话题。
　　眼看着时间差不多了，邹凯提议：“听说这个酒店的自助餐还不错，不如我们一起去吃吧？”
　　孙怡没有意见，笑了笑说：“好啊。”
　　邹凯自动忽略了傅砚时。
　　却听他说：“你们先去吃吧。”
　　邹凯不解：“干什么？这都快七点了，你不饿？”
　　“不是。”手机在手上转了几圈，傅砚时说，“我家小姑娘还不让我吃。”
　　邹凯：“为什么？”
　　傅砚时老神在在：“她刚下课，还没吃晚饭，让我等她一起吃。”
　　“……”邹凯瞬间觉得这间房间里充满了恋爱的酸臭味，他无奈，“你们一个在S市，一个在C市出差，吃个饭还要一起？云吃饭？”
　　傅砚时抬眼：“有意见？”
　　话音刚落，他的手机铃声响了。
　　低头一看，是姜涵打来的。
　　傅砚时的唇角染上了一丝笑意，他没再搭理邹凯，接通电话：“到家了？”
　　“啊……”姜涵一时没接上话，安静了好几秒，才问他，“哥哥，你住哪间房来着？”
　　傅砚时：“怎么突然问这个？”
　　“哦，就那个什么。”姜涵此刻已经站在底楼的大厅里，前台小姐姐在问她要身份证登记入住，她想和傅砚时住在同一层。她想了想说，“就我不是看到你酒店附近有卖土特产的嘛，我打了个电话，老板说买得多可以给你送到酒店。”
　　傅砚时笑了：“什么东西买那么多？我可以吃不？”
　　“……”后面还有人在排队，姜涵抿了抿唇，“这个我慢点跟你说，你先告诉我房间号。”
　　“1308。”报完房间号，傅砚时靠向沙发，勾了勾唇，开玩笑道，“小姑娘，你这么心急，会让我误以为你马上就会出现在我的房间门口。”
　　“……”
　　姜涵差点就以为他已经看到她了。
　　她下意识地回头往大厅里看了一圈，没发现他人，才放下心来，小声嘀咕：“你想得美，我才没那么有空跑去找你呢。”
　　傅砚时啧了声，声音含笑：“好狠心的女朋友。”
　　“……”
　　姜涵很快办完了入住手续。
　　她拖着箱子走进电梯里，低头看了眼房卡号，1317。尽管不是在傅砚时隔壁，但和他相差的应该不是很远。
　　电梯在七楼停了停，有人出去。
　　正好姜涵也收到傅砚时的消息：【我可以去吃饭了吗？】
　　姜涵忍不住笑了，故意说：【再等几分钟行吗？】
　　傅砚时：【行，等我到餐厅，差不多也有几分钟了。】
　　姜涵刚看完这条，电梯停了下来。
　　她下意识地抬头看楼层，正好到十三层了。
　　电梯门打开。
　　门口站了好几个人。
　　余光瞥见是个女人，姜涵也没仔细看，拖着箱子往外走。
　　才走两步，忽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卧槽”，之后便是邹凯惊讶到不行的声音：“小女神？！”
　　“……”
　　姜涵抬起头，这才发现电梯外面那个女人身后还站了两个人。
　　一个是邹凯，另一个……
　　是傅砚时。
　　傅砚时也没想到上一刻还在跟他聊天的小姑娘突然就出现在了他的眼前，他怔怔地盯着她，线条流畅的脸上一闪而过的错愕。
　　又很快被他尽数隐藏。
　　是惊讶，又不完全是。
　　此时此刻，傅砚时终于明白她一整天问的那些话到底是为了什么。
　　他没有往深里想，是因为压根没有想过她居然会一个人千里迢迢地跑来找他。从上午到现在，不过半天的时间，她就站在了他的面前。
　　看到他，她同样也很意外。
　　还是那颗熟悉的丸子头，脖子里围了一圈厚厚的围巾，傅砚时一眼就认出来了，那是他送给她生日礼物中的一份。
　　她穿着一件红色的呢大衣，领口还有一圈毛茸茸的白边。明明圣诞节已经过了，她却打扮得像是一个圣诞老人，从天而降，给他送了一份礼物。
　　短暂的怔愣过后，傅砚时回神。
　　在电梯门关上前，他按了开门键，越过前面的女人，走进电梯里：“你怎么来了？”
　　姜涵仰头看他，见他脸上并没有她期待的那种表情，顿时有些挫败：“想见你，就过来了。”
　　傅砚时盯着她：“怎么来的？”
　　“飞机。”
　　“什么时候订的票？”
　　姜涵乖乖地说：“就今天早上。”
　　傅砚时回忆起她早上和他说的话——
　　“我下午要去见一个老师。”
　　再然后是——
　　“最多两三个小时。”
　　直到一个小时之前——
　　“你住哪间房来着。”
　　傅砚时慢慢地叹了声气，他俯身替她拿箱子，打算牵她的时候，看到她手里的房卡，低声问：“住哪间房？”
　　姜涵报了个房间号。
　　傅砚时牵着她往外走，路过邹凯身边，脚步顿了下：“抱歉，有点事，你们先吃。”
　　说完，也不管另外两个人什么反应，带她往她房间的方向走。
　　他脚步有点快，姜涵只能小跑跟着他。
　　到了房间门口，傅砚时朝房门努了努嘴：“刷卡。”
　　姜涵悄悄瞅了他一眼。
　　她本来满心欢喜地要过来给他一个惊喜的，可是看他这个表情，似乎并没有被惊喜到，反而好像，有点生气的样子。
　　“哥哥，我……”
　　她想说点什么，被傅砚时打断：“先刷卡，有什么话进去再说。”
　　“……”姜涵，“哦。”
　　她把卡放在门口的电子感应器上。
　　嘀地一声，门开了。
　　姜涵推门进去。
　　这个点外面的天已经完全黑了，室内也是漆黑一片，她只能借着走廊上的灯光寻找插卡的地方。
　　没等她找到位置，傅砚时跟着挤了进来，反手关上门。
　　“……”
　　姜涵瞬间什么都看不见了，她本能地抬起手去摸：“哥哥，你……”
　　手臂上突然一个大力，姜涵被傅砚时用力一扯，整个人跌进了他的怀里。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就感觉到下巴被人扣住抬起，紧接着，唇上蓦地被一片柔软覆盖。
　　这一系列几乎发生在同一时间。
　　黑暗中，姜涵辞不及防，轻而易举地被他撬开了牙关，长驱直入。
　　姜涵的脑袋晕乎乎的，所有的感官都被眼前的这个男人占据，鼻间萦绕的全都是属于他的气息。他亲得比任何一次都要大力，横在她腰间的掌心也越收越紧，像是要把她揉入骨髓。
　　在这一刻，姜涵浑身的力气都仿佛被抽干了，双手无力地攀附着他，任由他予取予求。
　　不知过了多久，傅砚时终于放过她。
　　两个人分开，姜涵还合不拢嘴，大口大口地呼吸。
　　她感觉自己的唇被他亲得都麻了，想指责他，却一句话都说不上来。
　　傅砚时退出她的唇，却并没有离开，依旧一个接着一个吻落在她的脸上，就像是暴风雨过后的安抚。他的声音低沉沙哑，惹人心醉：“我也想你。”


第54章 睡觉穿什么内衣？
　　因为他这句话, 姜涵腿也软了，膝盖一弯，幸亏扶着他腰, 才不至于摔倒。
　　耳边忽闻一声轻笑, 傅砚时把她的房卡插进卡槽。室内突然灯光大亮, 姜涵有点儿不习惯, 下意识的闭上眼睛。
　　傅砚时像抱小孩儿一样抱起她往里走。
　　姜涵的这间房也是一个双人间, 她本来想订个单间的, 但是前台的服务员和她说这层只有双人间, 她想离傅砚时近一点, 所以就没有换。
　　傅砚时把她放在靠里面的床上。
　　姜涵指了指旁边那张：“我想睡那个。”
　　傅砚时回头看了一眼，又把她抱起来，转了个身, 想放下她，她却勾住他的脖颈, 笑嘻嘻的，不肯撒手。
　　傅砚时唇边挂着浅浅的笑：“放手。”
　　姜涵毫不犹豫地接话, 嗓音清脆：“我不。”
　　傅砚时没办法，只好先坐下来, 然后让她坐在他的腿上, 宠溺的声音种透着一丝无奈：“现在满意了？”
　　姜涵点点头，高兴地说：“满意了。”
　　傅砚时盯着她，一时没说话。
　　姜涵胆子比前两次要大很多, 她被他亲得现在嘴唇还在发麻，伸出手，微凉的指尖触碰上他的，低声道：“你怎么一见面就亲我？”
　　傅砚时：“我不是早就和你说过吗？”
　　姜涵一时没反应过来, 茫然地问：“说过什么？”
　　傅砚时握住她乱摸的小手，放在唇边，侧头亲了下，而后轻飘飘地说：“让你做好随时被我亲的准备。”
　　“……”姜涵眨眨眼睛，“哦。”
　　过了两秒，她觉得有必要解释一下，于是补充说：“那我其实也不是没有完全准备好，就是……你太突然了，我有点儿反应不过来。”
　　傅砚时揉揉她的脑袋：“傻乎乎。”
　　“……”姜涵撅起嘴，“我才不傻。”
　　话音刚落，傅砚时低头，又在她唇上亲了下。
　　姜涵猝不及防再次被偷袭得逞，她气鼓鼓的：“你怎么又那么突然！”
　　傅砚时低笑，明知故问：“晚饭吃了吗？”
　　“没有呢。”姜涵说，“不过我在飞机上吃了一点，所以还不是很饿。”
　　傅砚时说：“我饿了。”
　　“……”
　　姜涵愣了下，坐起来：“我看到你刚才和邹老师在一起，你们是要去吃饭吗？”
　　傅砚时：“嗯。”
　　姜涵回忆了下，虽然她没仔细看电梯外的那个女人长什么样，但基本上能够确定她是和他们一起的：“那另外一个人呢？是邹老师的女朋友吗？”
　　“不是。”傅砚时说，“是这次和我们一起参加教学研讨会的老师。”
　　姜涵狐疑地瞅他一眼：“她也住在这个酒店？”
　　傅砚时嗯了声：“她是B市来的。”
　　“……”姜涵沉默两秒，嘀咕，“你了解得可真清楚。”
　　说完，她从傅砚时腿跳上下来。
　　等她站稳了，傅砚时也跟着起身，顺势牵住她手：“去吃饭吗？”
　　姜涵点头：“好。”
　　-
　　两个人出了门。
　　没走几步，发现邹凯和孙怡还站在走廊里等他们。
　　“哟哟哟，我以为你们俩跳窗私奔到月球了呢。”邹凯双手插在裤兜里，背靠着墙，等他们走近，戏谑道，“这都多久了，知不知道外面还有人在等着？”
　　“……”
　　傅砚时看向他：“我以为你们已经走了。”
　　“我走哪儿去？”邹凯扯了扯唇，“我房卡不还在你手里攥着吗？没房卡，别人会让我进去吃东西？”
　　傅砚时按了电梯，没半点儿愧疚地说：“那就再去开间房。”
　　“……”邹凯被他气到了，在原地转了两圈，对孙怡告状，“你看看，这个有异性没人性的狗男人，有了女朋友连兄弟都不要了。”
　　孙怡淡淡地笑了笑，目光在二人交握的手上停留了几秒，而后移到姜涵脸上。
　　与此同时，姜涵正好也在看她。
　　两个人视线相对，孙怡脸上的笑容更添了几分温柔，伸出手：“你好，我姓孙，是邹老师和傅老师的朋友，很高兴认识你。”
　　姜涵张了张嘴，没来得及说话，傅砚时朝她那边微微附身，轻声介绍：“这位就是我刚才和你讲的B市的老师。”
　　他这话说得其实并不轻，在场的所有人都能听到。
　　然而正是因为他这样的动作，在二人眼里两个人的举动却显得更加地亲密。
　　姜涵也伸手：“孙老师好，我是姜涵。”
　　礼貌地打过招呼后，她就把手收了回来。
　　正好电梯到了，四个人前后走进去。
　　从始至终，傅砚时都没有松开过姜涵的手。
　　电梯里，姜涵轻轻地晃了晃傅砚时的手：“哥哥，我们去吃什么？”
　　傅砚时：“自助餐。”
　　姜涵想到邹凯刚才说的话：“是在酒店里的吗？”
　　傅砚时点头。
　　“免费的吗？”
　　“不是。”傅砚时看她的眼神里带了丝笑意，“早餐才是免费的，晚餐不包括里面，要另外花钱。”
　　“……”
　　刚才邹凯说没房卡去不了姜涵还以为不要钱呢，她白白高兴一场，从口袋里把自己那张卡拿出来，举高看了看：“那这个卡有什么用？”
　　“没房卡进不去。”
　　“……”姜涵啊了声，“还能这样？”
　　傅砚时点头：“嗯，这个酒店的自助餐只给入住酒店的客人提供。”
　　“……”
　　好吧。
　　说话间，电梯到了底楼。
　　餐厅门口，傅砚时找服务员买了四张餐票。
　　孙怡毕竟和他们不熟，午餐已经让他们花钱了，晚餐也不好意思再让傅砚时付，更何况他的女朋友现在就在旁边站着：“傅老师，还是我自己来吧。”
　　傅砚时没搭话。
　　姜涵看了看他，又看看孙怡：“老师，你就让我哥哥来付吧。”
　　“……”孙怡意外，“哥哥？”
　　邹凯终于有了插嘴的机会：“你别误会，他俩不是亲兄妹。不过嘛，和亲兄妹也差不多了，毕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
　　话音落下，买好餐票的傅砚时回头看他一眼。
　　邹凯：“你干嘛这个眼神看我，我说错了？”
　　“没有。”傅砚时把票分给三人，淡淡地说，“进去吧。”
　　姜涵很久没吃自助餐了，这间酒店的菜品很丰富，好多还都是她喜欢吃的，一不小心就拿多了。
　　坐下来的时候，她的前面堆了满满三大盘的东西。
　　邹凯看了直发笑：“小女神，你拿那么多，吃得完吗？”
　　姜涵戳了一块哈密瓜塞嘴里，鼓着腮帮子说：“吃得完啊。”
　　傅砚时笑了下，摸摸她的头：“慢慢吃，吃不完我帮你吃。”
　　“……”
　　闻言，邹凯默默地看了坐在对面的二人一眼，很快闭了嘴。
　　连吃个饭也要秀恩爱，也是没谁了！
　　-
　　吃完晚饭，姜涵回到房间。
　　她其实挺想去找傅砚时的，但是傅砚时和邹凯住在一间房，她过去总归有点不太方便，干脆一个人躺在床上，自顾自地玩手机，顺便看看附近有什么好玩的地方。
　　躺了一会儿，正在昏昏欲睡的时候，门铃突然响了起来。
　　姜涵愣了下，忽然想到了什么，丢掉手机，连拖鞋也没穿，光着脚跑去开门。
　　门外，傅砚时已经换了一套衣服。黑色的宽松毛衣，加上一条休闲裤，他平时在家里的时候就是这么穿的。
　　他的短发微湿，发根还在滴水，显然是才洗完澡过来的。
　　姜涵凑上前，耸起鼻子往他身上嗅了嗅，没闻到熟悉的薄荷清香。
　　傅砚时看着她一系列的动作，有点儿好笑：“闻什么呢？”
　　姜涵看他一眼，侧身让他进来，如实说：“我在闻你身上有没有沐浴露的味道。”
　　傅砚时一下子就明白了她的意思，笑着说：“家里的沐浴露太重了，我没有带来，用的是酒店里提供的。”
　　姜涵哦了声。
　　傅砚时被她这么一闻，也抬起手臂闻了下，和她一起进去：“不喜欢这个味道？”
　　“也不是。”姜涵听到关门的声音，“就是没你以前那个好闻。”
　　“那只能等我回去再用了。”傅砚时往房间里看了看，“还没整理东西？”
　　姜涵今天出来得急，只带了几套换洗的衣服，护肤品都是随手抓了几样，她挠挠脸：“还没呢，这不是还早。”
　　说完她看了眼时间，才九点半。
　　是还早。
　　傅砚时扶着她肩膀转了个身，面向浴室的方向：“先去洗澡。”
　　“……”姜涵很莫名，“你过来就是为了让我洗澡？”
　　傅砚时一愣，然后敛起神色：“嗯。”
　　“……”姜涵说，“为什么要洗澡，我还不想洗。”
　　傅砚时：“不想洗也得洗。”
　　“……”
　　“乖一点。”不等她继续反驳，傅砚时低下头，贴着她耳朵亲了下，“先去洗澡，洗好澡陪我说说话。”
　　姜涵其实想说她不洗澡也能陪他说话，但她一想到他已经洗过了，自己不洗好像是有点儿脏。只能妥协：“那你要等我哦，我洗澡很慢的，不能先走了。”
　　傅砚时勾了勾唇：“嗯，等你。”
　　姜涵盯了一会儿他唇角的笑，像是受到了什么蛊惑般，乖顺地走进浴室。
　　关门后才想起自己什么都没拿就进来了，姜涵重新开门出去，看到傅砚时正靠在她床头，单手搁在脑袋后面，一条腿伸长翘在床上，另一条腿还屈在地上。
　　模样瞧起来，有点像躺在自己床上。
　　看到她出来，傅砚时抬眸：“洗好了？”
　　“……”
　　姜涵无语，以为她是闪电侠吗？哪有那么快。
　　姜涵说：“我来拿衣服。”
　　她蹲在箱子旁边，挑了一套睡衣出来，瞥见旁边的内衣，她下意识地抬头，往傅砚时那边看了一眼，正好对上傅砚时的视线。
　　“……”姜涵眼皮跳了下，“哥哥，你能不能先不看我？”
　　“嗯？”傅砚时挑眉，尾音上扬，“我看看我女朋友都不行？”
　　“……不是。”姜涵有些别扭地说，“我要拿内衣，你能不能把脸转过去。”
　　傅砚时没动，过了大概十来秒，他似笑非笑地说：“睡觉穿什么内衣？你在家里也穿？”


第55章 我不介意。
　　“……”
　　姜涵完全没想到傅砚时会说出这样的话。
　　他平时看起来那么禁欲的一个人, 连笑容都很少有，只有在她面前，才会展现出与旁人不一样的那一面。
　　可那种不一样, 也只有一点点。
　　他和她说话, 也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 完全没有任何顾忌。
　　姜涵抿抿唇, 垂下眸看箱子里的衣服。
　　傅砚时说得没错, 她在家里洗完澡后的确不会穿内衣, 这要是一个人在这里, 她也不会想到要穿内衣。
　　正是因为他在, 所以她才想到要穿。
　　可是她穿，并不因为对他有什么防备，单纯只是觉得这里有个除了自己以外的人, 不穿她不太习惯。
　　姜涵又抬头，瞅了傅砚时一眼。
　　犹豫了一下, 仿佛做了什么决定，她合上箱子, 拿着睡衣站起身。
　　傅砚时看着她的举动，脸上情绪不明：“不穿了？”
　　姜涵摇头, 小声说：“不穿了。”
　　傅砚时没说话。
　　他不出声, 姜涵也有些尴尬。为了缓解这种状态，她补充说：“你说得对，我在家里洗完澡也不穿, 没必要在酒店就穿。而且，我也不喜欢穿着内衣睡觉。”
　　-
　　姜涵这个澡洗得比平时都要快，只半个小时就从浴室里出来了。
　　她又从箱子里翻出了一些护肤品，一股脑全丢到床上。
　　瓶瓶罐罐碰撞的声音吸引了傅砚时的目光, 他朝她那边看了眼：“怎么带那么多东西？”
　　“不多啊。”姜涵蹬掉拖鞋，盘腿往床上一坐，“这些都是我要用的，我今天出来得急，还少拿了很多东西呢。”
　　傅砚时实在不能理解为什么女人都爱往脸上抹那么多东西，他放下手机，盯着在一旁往自己脸上抹东西的姜涵：“你打算在这里待几天？”
　　闻言，姜涵愣了下，下意识地抬头看他一眼，才说：“我也不知道。”
　　“不知道？”
　　“嗯。”姜涵理所当然地点头，“我就是来找你的，所以你什么时候回去，我就什么时候回去。”
　　这话让傅砚时听得十分高兴，但他没有表现出来：“我明天上午要开会，应该没时间陪你。”
　　姜涵混不在意，拍了拍脸上的水：“那下午呢？”
　　傅砚时：“下午没事。”
　　姜涵眼睛一亮，笑着说：“那正好，我明天上午打算睡到十点半，然后起床化妆，等你开完会了，就能带我出去玩了。”
　　看到她笑，傅砚时也跟着笑了：“你怎么知道我一定会带你去玩？”
　　“那你不带我去玩，还能带谁去玩？”姜涵放下手里的东西，挑了半天，找了另一瓶出来，混不在意地说，“总不能和邹老师一起去玩吧？”
　　傅砚时故意逗她：“不行吗？”
　　“也不是不行。”姜涵闭着眼睛，“但是这样的话，别人会以为你们俩在搞基的。”
　　“……”
　　好几天不见，傅砚时都快忘记她这张嘴的厉害了。
　　他一愣，视线不知不觉就移到了她的嘴唇上。她卸了妆，唇色没有白天那么艳丽，浅浅的，却又莫名带了丝勾人的意味。
　　她的唇不化妆也很漂亮，像棉花糖一样，又甜又软。
　　这点傅砚时早有体会。
　　突然就很想，再尝一尝，她唇齿间的甘甜。
　　……
　　姜涵抹完面霜，睁开眼，被眼前放大的脸吓了一跳。她本能地后退：“你……你干嘛又吓我！”
　　傅砚时早就猜到她会有这样的反应，轻笑了下，手扣住她的后脑勺，看着她的眼睛，轻哄道：“涵涵，张嘴。”
　　姜涵没往那方面想，十分莫名：“张嘴干什么？”
　　傅砚时直白道：“我要亲你。”
　　“……”
　　他说的是“我要亲你”，而不是“我想亲你”。
　　话音落下，也没管姜涵到底有没有准备好，他凑上前，同时掌心用力，把她的脑袋往自己的方向按。
　　再次被他吻住了唇，姜涵只是茫然了一瞬，之后突然反应过来。
　　她脸往旁边转，躲开他的吻，手抵在他胸前推开：“你……你能不能别那么心急！我还没好呢！”
　　由于她的动作，傅砚时的唇从她的唇角一直擦到了她的脸上。
　　鼻间闻到的是淡淡的清香。
　　姜涵又抬手，把他的脸推开，语气十分冷漠：“你也不要亲我脸，要不然我怕你会中毒。”
　　“……”
　　听着她一本正经的语气，傅砚时笑了。
　　他顺从地松了手，好整以暇道：“行，那等你弄完，我再亲你。”
　　“……”
　　姜涵瞥他一眼，想说什么，动了动唇，又咽到了肚子里。
　　-
　　在她快好的时候，傅砚时接到了邹凯打来的电话。他就是闲着无聊故意来调侃傅砚时的：“我说阿砚，你这都去了快一个小时还没好呢？你到底行不行？”
　　傅砚时看了看姜涵：“管你什么事儿？”
　　“怎么不管我事了？”邹凯闲闲地说，“你是我兄弟，你的事就是我的事。”
　　傅砚时面无表情：“那从现在开始，我们不是兄弟了。”
　　“卧槽？”邹凯震惊，“你说的这是人话？”
　　傅砚时懒得和他扯这些有的没的：“没什么事我就挂了。”
　　“哎，别别别，先等等。”邹凯怕他真会挂，连忙喊住他，“我有个正经事儿要问你？”
　　听他这么形容，傅砚时就猜到肯定不是什么正经事：“什么事？”
　　“你今晚还回不回来睡？”邹凯声音含笑，“我呢打算过一会儿就睡觉了，你要是不回来，我就直接睡了。你知道我这人脾气，不喜欢睡到一半被人打扰，所以你要是想回来……”
　　他话没说完，傅砚时直接挂断电话。
　　正好姜涵做完护肤，心想反正还要在这里住几天，干脆不放回箱子里了，直接一股脑又全堆到床对面的桌子上。
　　放好后，姜涵去洗了个手。
　　出来的时候，发现傅砚时正看着她。她脚步略微一顿，却没有过多的停留，重新爬回床上，和他隔着一米左右的距离，两个人就这样互相对视。
　　被她看了一会儿，傅砚时笑了笑，率先打破平静：“干嘛这样看着我？”
　　姜涵眨眨眼睛：“你不也在看我吗？”
　　傅砚时朝她勾了勾手指：“过来。”
　　姜涵没动：“你是要亲我吗？”
　　听着她直白的话，傅砚时忍不住笑：“可以吗？”
　　“……”姜涵顿了顿，点头说，“可以。”
　　她也很喜欢被他亲的感觉。
　　姜涵慢慢地往他那边挪。
　　快要到他身边的时候，傅砚时拉住她手，把人往怀里带。
　　姜涵靠在他的胸口，心想着他要亲她，于是很主动地仰起脖子。
　　傅砚时有点好笑，低头只在她唇上轻轻地亲了下，而后摸摸她的头：“一会儿再亲，我们先说会儿话。”
　　“……”
　　姜涵好不容易有一次提前做好准备了，结果他就这反应？
　　她顿时有些泄气，脸挨着他蹭了蹭：“好吧，你要说什么？”
　　傅砚时：“就随便聊聊，你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
　　两个人随便聊了一会儿天，聊着聊着，姜涵也忘了傅砚时说要亲她的事情。两个人躺在床上，她有点冷，傅砚时就拿了被子给她盖。
　　不知不觉快要十一点，姜涵有点儿犯困。
　　突然想到傅砚时还没亲她，她扯了扯他的衣服：“你到底还亲不亲我？”
　　傅砚时嘴角噙着笑：“这么想我亲你啊？”
　　“那不是你说要亲我的吗？”姜涵不悦道，“要不然我也不会等那么久。”
　　傅砚时笑了。
　　他是想亲她，可是更想听她说话。
　　这几天她不在，身边突然安静下来，他总觉得少了点什么。起初还不明白，直到一天天过去，连做梦都梦到她在他身边气他，醒来却发现她在离他很远的地方，两个人要说话也只能通过电话来说。
　　那一刻，傅砚时忽然有一种感觉。
　　他仿佛又回到了过去一个人的时候。
　　只不过那个时候他心里没有牵挂，并不能体会到这样的感觉。
　　而现在，身边多了一个小姑娘，这个小姑娘又特别粘人，才分开几天，他就很想她了。
　　看着她明明很困却又强打起精神的眼神，傅砚时笑了下，低下头，如愿地吻住了她。
　　这个吻持续得时间并不久，他吻得轻柔，像是在对待一件最珍贵的宝贝。感觉到她若有似无地回应，他也只是缓慢地加深了这个吻，缱绻而又深情。
　　终于，他心满意足地放开她。
　　姜涵睁开眼睛，打了个哈欠：“哥哥，我困了，一会儿你走的时候，记得给我关个灯。”
　　傅砚时垂眸看着怀里的小姑娘，唇贴近她的耳边，低声道：“你这儿不是还有一张床，我不走了，今晚就睡这里行不行？”
　　“嗯？”
　　姜涵脑袋晕乎乎的，却还是很快明白了他的意思。
　　怪不得他洗完澡才过来的，还一来就催促她去洗澡，原来是打这个主意呢。
　　姜涵用仅存的一丝意识想了想，没有拒绝：“行是行，那你要付我一半的费用。”
　　“……”傅砚时轻笑，“和我算那么清楚？”
　　姜涵实在是太困了，不想说话。
　　傅砚时轻轻拍着她的肩膀。
　　过了一会儿，他听到她的声音，像是睡梦中的呓语：“你睡我这张床也行，我不介意……而且不收你钱。”


第56章 偷亲。
　　隔天一早, 姜涵的生物钟准时把她从睡梦中叫醒。
　　她动了动身体，旋即觉得有什么东西把她束缚住了，动起来有点儿困难。
　　她慢吞吞地睁开眼睛,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男人削瘦的下巴, 胡子稀稀拉拉地冒出头来, 像一颗颗尚未发育的芝麻。
　　姜涵第一次近距离观察男人的胡子, 居然觉得有点儿可爱。
　　再往上, 他闭着眼睛, 眼角不似笑起来那般上扬, 睫毛漆黑浓密, 鼻梁高挺，额头光洁，衬得他愈发清瘦俊朗。
　　姜涵不由自主地被他所吸引, 惺忪的睡眼也在此刻越来越清晰地勾映出他的模样。
　　尽管她昨晚困得不行，可她也记得是自己允许他留下来的。还说了什么“你睡我这张床也行, 我不介意，而且不收你钱”。
　　回忆起这句话, 姜涵有点儿想笑。
　　傅砚时还在睡，她抿着唇独自偷乐片刻, 他的脸看得有些无聊了, 就伸出手，悄悄地在他下巴上拨弄。
　　似乎是觉得好玩儿，她有些上瘾, 边玩还边数数。
　　数了很久，终于数完了。
　　姜涵视线上移，目光停在他的唇上。
　　就是这张唇，昨天亲了她好几次。
　　最后一次她还记得, 亲得她特别舒服。
　　姜涵盯着瞧了一会儿，又悄悄抬眼，确认他还没醒，慢慢支起上半身，嘟起嘴唇，脑袋往前凑。眼看着就快要亲到他了，手突然打滑，一个没控制住力道，嘴巴重重地磕在他的唇上。
　　“……”
　　姜涵没想到她第一次偷亲居然会以失败告终，这么大的动静压根不用想肯定也会把他闹醒了，她连忙缩回去，紧紧地闭上眼睛，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
　　果然，不出半分钟，熟睡的男人开始动了。
　　抱着她的手臂的手渐渐收紧，姜涵大气不敢出，因为是装睡，眼皮下的眼睛动个不停，睫毛跟着颤动。
　　又过了半分钟，她感觉到他的手贴上她的脸颊。
　　而后把她的脸抬起来，略带笑意的声音同时在耳边响起：“别装了，我知道你已经醒了。”
　　“……”
　　姜涵慢吞吞地睁开眼，对上他的目光，她讷讷地开口：“早，早啊。”
　　傅砚时笑了下，深棕色的眼眸一眨不眨地盯着她，刚醒来的声音低沉，透了点沙哑：“什么时候醒的？”
　　姜涵不敢说实话，结结巴巴地说：“就、就现在。”
　　“现在？”傅砚时明显不信，“那刚才偷亲我的人是谁？”
　　“……”
　　姜涵亲得那么失败，不太想承认：“我也不知道是谁，反正不是我。”
　　小姑娘不老实，傅砚时低笑：“这房间里就我们两个人，不是你的话，总不可能是我自己亲自己吧？”
　　姜涵嘀咕：“说不定是的呢。”
　　“……”傅砚时愣了下，重复她的话，“说不定是？你倒是给我试试，怎么自己亲自己？”
　　见他对这个问题不依不饶，姜涵想了想，抬起眼：“如果不是你，也不是我，那就只剩下一个可能了。”
　　傅砚时倒是想听听她能扯出什么理由，他闲闲地问：“什么可能？”
　　“哥哥，其实我一直没告诉你。”姜涵一本正经地说，“我有睡眠障碍，也就是俗称的梦游症，可能是我梦游的时候亲你的，但是我不记得了。而且发生的时间也不是刚才，就是昨晚睡觉的时候发生的，你也记错时间了。所以从原则上来说，确实不是现在的我。”
　　“……”
　　闻言，傅砚时眉梢微抬：“梦游症？”
　　姜涵点头：“嗯。”
　　“这样啊。”
　　傅砚时的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
　　姜涵看了他片刻，试探性地问：“你信了吗？”
　　傅砚时：“信，只要是你说的，我都信。”
　　“……”姜涵松了一口气。
　　还没等她彻底放下心来，傅砚时的声音再次响起：“那以后你再梦游的时候，记得提前通知我一声。”
　　姜涵呆呆的：“什么？”
　　“提前通知我，让我提前做准备。”傅砚时低头，看着她的眼睛笑，“到时候我就把这一次的仇给报了，连本带利。”
　　“……”
　　最后四个字，他故意边停顿边说。
　　姜涵听了，眼皮抽了下，嘟囔道：“你怎么那么小气，我就、就是亲了你一下，顶多也才几秒，你怎么说得好像我占了你很大便宜似的，还要带利息？”
　　傅砚时说：“不可以吗？”
　　姜涵抿抿唇：“不可以。”
　　傅砚时眸色变身：“那就现在还。”
　　姜涵没反应过来：“什么？”
　　“现在，还。”傅砚时重复了一遍，他说完直接低下头，吻住了她。他的嘴唇贴着她唇，温柔地摩挲着，“下次再梦游，就像我这样亲。”
　　-
　　傅砚时起床后，姜涵又在床上躺了一会儿。
　　听着浴室里传来的水声，姜涵睁开眼睛盯着白花花的天花板。过了一会儿，又摸摸自己的唇，然后盖上被子，在床上左右打了好几个滚。
　　傅砚时洗漱完从浴室里出来，走到床边，把她连人带被子抱起来。
　　姜涵犹豫着探出头：“你要走了吗？”
　　傅砚时看着她乱糟糟的头发，嗯了声：“先去吃早餐，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
　　姜涵纠结了几秒，摇头：“不要，我还想再睡个回笼觉。”
　　去楼下吃早餐还要换衣服，她换了衣服就不想再睡了，有点麻烦。
　　傅砚时倒也没强迫她，揉揉她的脑袋，又低下头，在她额头上落下一个吻：“那你睡，一会儿我让服务员给你送吃的上来。”
　　姜涵乖乖地点头。
　　傅砚时离开后，姜涵又睡了一觉。
　　十点的时候，酒店的服务员来给她送吃的，蛋糕和水果都有，姜涵吃了一小块儿蛋糕，还吃了几块水果，担心吃太饱一会儿和傅砚时一起吃不下，剩下的就没吃了。
　　她简单地化了一个妆，又往嘴上擦了一层口红，然后发现其实擦不擦好像都没有什么区别。
　　下午，傅砚时休息，带着她在酒店附近逛了一圈。
　　事实上傅砚时虽然比她早来了几天，但他也没有逛过，只知道离酒店不远有一条小吃街。
　　他陪姜涵从街头吃到街尾，还去了附近的一个公园。到了晚上，两个人又牵着手沿着酒店里的一条小路散步。
　　傅砚时明天还要总结发言，姜涵没有让他陪她太久，没一会儿就催他回去工作了。
　　电梯里，傅砚时垂眸看姜涵：“我一会儿带着电脑去你们那里写总结行不行？”
　　经过昨晚，姜涵当然知道他在打什么主意：“可以啊。”
　　傅砚时看着她：“这么好说话？”
　　“我一向都很好说话的。”姜涵自己夸了自己一句，然后仰起脸问他，“那你明天，是不是可以回去了？”
　　傅砚时说：“嗯，结束了。”
　　姜涵啊了声，掏出手机：“那我得看看有没有明天的机票。对了，你把你的航班号告诉我，我和你买一样的。”
　　“不用那么着急。”傅砚时笑了下，把她手机抽走，“你昨天才来，不打算在这里玩几天吗？”
　　离过年还有几天时间，反正家里也没有人，姜涵不急着回去：“可是你的机票不是早就已经订好了吗？”
　　她记得之前傅砚时和她说过，这边的事情一结束他就会回去。
　　傅砚时说：“机票可以改签，你要是想玩，我可以多陪你待几天。”
　　听他这么说，姜涵高兴地点头：“好呀。”
　　决定以后，傅砚时把机票改到了两天后的下午，还给姜涵也订了一张票。
　　邹凯知道以后，也把机票改签了，非要死皮赖脸地留下来和他们一起玩。说什么既然都来了，就不能浪费这次公费旅行的机会。
　　傅砚时是无所谓，反正邹凯想跟就跟，他一点都不介意当着邹凯的面和姜涵谈恋爱。
　　就这样在C市玩了两天，年二九的下午，三个人带着行李来到机场。
　　姜涵今天特地起了个大早，拉傅砚时去酒店附近的土特产超市买了很多东西，带的箱子放不下，又在隔壁超市买了一个，结果还因为超重，在机场多花了托运的钱。
　　钱是小事，姜涵也不在意。
　　上了飞机，她拉下小桌板，手里拿着一支笔和一张纸，在上面涂涂改改。
　　傅砚时看了她好几次：“你在写什么？”
　　姜涵哦了声，把纸给他看：“我算算这些东西要怎么分。”
　　傅砚时粗粗扫了一眼，看到她有要给她亲戚和朋友的，给他外公外婆的，再玩下，居然连他父母和傅安月都有份。
　　傅砚时顿时觉得好笑：“你怎么把我家里人也写上了？”
　　“不行吗？”姜涵眨眨眼睛，“那这些东西是我们一起买的，又不是我一个人买的，总得要分你一点呀。”
　　她说着，顿了顿，侧头看他，“而且你现在不是也住在家里吗？那你出来那么久，不带点东西回去怎么行。”
　　傅砚时没反驳，他把纸还给她：“我跟你说个事儿。”
　　姜涵：“什么？”
　　“过年的时候我应该不会待在那个家里。”傅砚时说，“我打算去外公外婆家里住几天，所以如果你想找我，可以直接到外公家来找我。”
　　姜涵瞅他：“可我们不是约好一起去看电影了吗？”
　　“嗯。”傅砚时顿了顿，抬手捏她的脸，“我这不是想把你先骗回家见外公外婆么。”
　　“……”姜涵撇嘴，“我又不是没见过爷爷奶奶。”
　　傅砚时笑：“那能一样？”
　　姜涵大概猜到他想说什么，故意说：“怎么就不一样了。”
　　傅砚时说：“等下次见到他们，你要改口叫外公外婆了。”


第57章 在我心里。
　　大年三十那天, 姜涵的家里来了很多亲戚。
　　她爸爸在那一辈里排老大，因此这天一大家子的人都会往她家里跑，大家聚在一起吃饭聊天, 一起迎接新年的到来。
　　每年的这天, 姜涵都是这么过的, 今年也不例外。
　　等人到齐了, 她把从C市买土特产拿出来, 每家分了一份。
　　大姑姑笑着夸她：“我们涵涵长大了, 出去玩还知道给姑姑带礼物了。”
　　在亲人面前姜涵也不见外, 笑眯眯地说, 听起来十分骄傲：“那是呀，我都二十了。”
　　小姑姑跟着附和：“二十都到法定结婚年龄了，涵涵在学校里有没有交男朋友呀？”
　　姜涵以前就听说一旦上了大学, 逢年过节长辈们最关心的肯定是晚辈的感情问题。她去年没被问过，今年这也是第一次被问, 并没有别人口中的那么烦躁，反而觉得很新奇。
　　她眨了眨眼睛, 刚准备大方承认，大姑姑又开了口：“急什么, 涵涵还小, 就凭我们家涵涵的条件，一般的男人那可不行。慢慢找，找个好的。”
　　姜涵闻言, 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嗯嗯嗯，大姑姑你说得对！”
　　小姑姑想听姜涵回答：“真没有啊？”
　　姜涵轻咳了声，看了一眼坐在一旁不说话的爸爸妈妈，挠了挠脸：“其实……已经有了。”
　　大姑姑十分惊讶：“有了啊？”
　　“哪家的男孩子？”小姑姑一脸我就知道的表情, 激动地问，“和你一个学校的吗？长得帅不帅？有照片没有？让姑姑看看呀！”
　　姜涵点点头：“有的呢。”
　　小姑姑：“快拿出来，让姑姑看看。”
　　姜涵听话地在手机里翻照片。
　　她这阵子拍了傅砚时好多照片，有偷偷拍的，还有正大光明拍的。最近一些都是前几天在C市的照片，还有两个人的合照。
　　姜涵选了几张满意的给她们看。
　　大姑姑若有所思地说：“这男孩子我怎么看着有点儿眼熟？”
　　这时候，何倩如终于开口了：“这孩子就是以前住我们家隔壁的那个男生，去年刚回国，在涵涵她们隔壁学校当老师。”
　　大姑姑恍然大悟，怪不得这么眼熟。
　　以前她到姜涵家里的时候也见过那个男孩子几次，姜涵一口一个哥哥，叫得别提有多亲热了。
　　-
　　姜涵陪大人们聊了一会儿天，等话题不再围绕着她转的时候，她就悄悄跑上了楼。一个人待在房间里，拿出手机给傅砚时打电话。
　　她平时很少会给傅砚时打电话，有事没事都喜欢发微信找他。
　　但是今天，或许是因为刚才的话题一直围着他转，姜涵突然就很想听听他的声音。
　　电话被接起，姜涵欢快地喊了他一声：“哥哥，你在干什么呀！”
　　电话那头傅砚时笑了笑：“工作呢，什么事那么高兴？”
　　“今天过年，你怎么还工作呀。”姜涵有点心疼他，“你别忙啦，工作是做不完的，国家给的法定节假日就是为了让我们休息的，你还工作不是浪费祖国妈妈给我们的关心吗。”
　　傅砚时听着她讲大道理，眼底流露出笑来：“嗯，知道了。”
　　“哥哥，我有件事儿要告诉你。”姜涵像刚发现宝藏似的，迫不及待要和他分享，“我姑姑刚才问我有没有男朋友，我给她们看你照片啦。”
　　傅砚时一听，愣了下，问道：“然后呢？”
　　“她们都夸你呢。”姜涵兴高采烈地说，她的男朋友被夸了，简直比夸她还要让她高兴。她重复她们的话，“她们说你厉害，年纪轻轻就当了大学教授，还开了自己公司，这小伙子将来肯定前途无量。”
　　傅砚时：“还有呢。”
　　“还有，她们让我要好好把握住你。”说到这个，姜涵又有点儿郁闷，“我觉得我虽然还在读大学，可我也不差吧，怎么和你一比较，我好像就……”
　　她没往下说。
　　傅砚时等了一会儿，问：“就什么？”
　　“就……”姜涵想了想，委屈地说，“变得有点一文不值了。”
　　“怎么会。”傅砚时安慰她，“别听他们瞎说，你才不是一文不值。”
　　姜涵立刻追问：“那我值多少钱？”
　　“你啊。”傅砚时嗓音含笑，叹息着说，“在我心里，价值连城。”
　　-
　　因为傅砚时这句话，姜涵一整天都觉得自己轻飘飘的，像踩在云端一样。她走到哪里都拿着手机，有事没事就给傅砚时发消息，实在没话说就发一个表情。
　　傅砚时不忙的时候就会回她。
　　两个人有一阵没一阵的一直聊到晚上。
　　姜涵陪家人打了一会儿麻将，等想到看手机，马上就要到十二点了。
　　她随手招来还在上高中的表弟：“你来，我有点事儿。”
　　姜涵回到房间，在十一点五十八分的时候，拨通了傅砚时的电话。
　　她知道傅砚时还没睡。
　　果然，不到半分钟，对面那人就接了起来：“涵涵。”
　　姜涵笑盈盈地问他：“哥哥，你在干嘛？”
　　“嗯？”傅砚时扬着起调，“等你电话。”
　　姜涵：“你怎么知道我会给你打电话？”
　　傅砚时：“猜的。”
　　姜涵哦了声，她盯着一旁闹钟上的分针：“爷爷奶奶睡了吗？”
　　傅砚时：“嗯。”
　　“那你呢？”
　　她这话问得有点儿多余，傅砚时轻笑：“没呢。”
　　“哥哥。”当分针归到整点的那一秒，姜涵突然提高音量，开心地说，“新年到了，有我陪着你，新的一年要快快乐乐的呀！”
　　傅砚时笑了，温和地说：“嗯，新年快乐。”
　　两个人又聊了一会儿，姜涵听到何倩如在外面喊她，她对傅砚时说：“哥哥，你等我一下，我去送人。”
　　傅砚时嗯了声。
　　他没挂电话，听姜涵蹬蹬蹬跑出去的脚步声，然后一口一个“爷爷奶奶再见”、“姑姑叔叔再见”。
　　傅砚时躺在床上，房间的窗帘没完全拉起来。自从不给禁放烟花爆竹以后，国内的新年多少也失去了一些年味。
　　夜空静悄悄，连颗星星也看不到，黑漆漆的一片。
　　听着手机里传来少女的声音，他似乎也跟着感受到了新年的气氛。
　　“哥哥！我好了。”
　　小姑娘的声音再次从电话里传来，傅砚时轻声问：“不就是送个人，怎么听起来那么喘？”
　　“噢。”姜涵说，“我跑回房间的。”
　　傅砚时笑：“大半夜跑什么？”
　　姜涵如实说：“怕你一个人守岁太孤单。”
　　傅砚时一愣，然后说：“不会。”
　　姜涵：“什么？”
　　“因为有你。”傅砚时说，“一点都不孤单。”
　　姜涵还没洗澡，又陪他说了几句就去洗澡了。
　　等她从浴室出来，看到傅砚时给她发了一个红包。过年这天是可以发大红包的，姜涵点开一看，跳出来的金额直接让她傻了眼。
　　姜涵：【？？？？？？】
　　傅砚时很快回复：【怎么了？】
　　姜涵再次确认那数字不是她眼花看错了，颤抖着手打字：【你怎么给我发那么大个红包！是不是多打了几个零？】
　　傅砚时：【没有。】
　　傅砚时：【就是给你的。】
　　姜涵有点儿不敢相信：【可是，有一万块呢。】
　　她家就算再有钱，从小到大也没收过五位数的红包。
　　他这红包给孩子直接吓傻了。
　　过了半分钟，傅砚时发来一条语音。他的声音低沉醇厚，语速不快，带着十分的认真：“就是给你的，没有数错。别的我不能保证，但是有一点可以保证，等我们都老了，每年这个时候，你还有红包收。”
　　-
　　贺岁档的电影基本都在大年初一上映，姜涵和傅砚时约好了看电影，提前几天就订好了票。
　　两个人约在电影院门口见面。
　　远远看到傅砚时，姜涵就笑了起来，蹦跶着朝他跑过去。
　　傅砚时站在原地，等她靠近，张开双臂，稳稳地接住了她。他垂眸看她，小姑娘今天穿了一件白色的羽绒服，脖子里围着他送的围巾，清澈的眼睛里映出了他的模样。
　　傅砚时没忍住，低头亲了亲她：“跑那么急做什么？”
　　“想你了。”姜涵小猫似的在他怀里蹭了蹭，把全身的重量都挂在他身上，故意提了个要求，“我刚才跑累了，走不动。哥哥，你抱我吧。”
　　傅砚时轻笑：“才这么点距离就累了？”
　　话虽这么说，他还是抱小孩似的把她抱了起来。
　　姜涵本来比傅砚时矮了一个头不止，被他这么抱着，惊喜地发现居然和他差不多高了。她捧住傅砚时的脸，眼睛亮晶晶的，像是得到了新玩具的小朋友：“哥哥。”
　　傅砚时看她一眼，嗯了声，把她抱进电影院。
　　这场电影看的人很多，以至于身边很多人都在看他们。
　　姜涵混不在意，眼里只有傅砚时。她神秘兮兮地说：“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傅砚时问：“什么？”
　　姜涵眼眸微亮：“我现在和你一样高啦。”
　　“……”傅砚时忍不住笑，她这话幼稚极了，却又莫名可爱，“是吗？”
　　姜涵点头，用手比划了一下，骄傲地说：“是呢。”
　　傅砚时和她来看过一次电影，知道她喜欢吃爆米花。
　　走到服务台前，见里面的服务员盯着他们笑，姜涵终于感觉到不好意思，磨蹭着要下来。傅砚时没松手：“不再抱一会儿？放心，哥哥体力好着呢。”
　　姜涵从他身上跳下来，瞬间又比他矮了一截：“这次够了，下次再抱。”
　　傅砚时低下头，在她耳边吹了口气：“下次是什么时候？”
　　姜涵有点儿痒，侧头躲了下。正好爆米花好了，她伸手去接，自己先吃了一颗，再举起手，喂到傅砚时嘴边：“啊——”
　　傅砚时张开嘴。
　　姜涵顺势把爆米花塞到了他的嘴里。
　　姜涵眨眨眼睛：“好吃吗？”
　　傅砚时看着她：“好吃。”
　　大概是觉得好玩儿，排队的时候，姜涵又喂了他几颗。
　　两个人旁若无人地吃着爆米花，直到傅砚时的衣服被人扯了下。
　　他低头去看。
　　只见许久未见的小侄子傅书行拧着小眉头，一脸严肃地盯着他：“小叔叔，你已经是个大人了，要学会自己吃东西。”


第58章 小婶婶。
　　“……”
　　傅书行那么小, 肯定不会一个人来电影院这种地方。所以在傅砚时认出他以后，很快发现了距离他们不远的傅博远夫妇。
　　傅博远今年三十五了，是傅砚时的堂哥。他穿着一件黑色的羽绒服, 怀里搂着一个年轻漂亮的女人。
　　此时此刻两个人脸上都挂着笑。
　　傅砚时只停顿一秒, 便举步朝他们走去。
　　姜涵没注意到那边的两个人, 她的目光完全都被傅书行小朋友给吸引了。
　　还记得第一次见到他时就觉得他长得很漂亮, 虽然小家伙有点儿高冷, 可这种高冷正好和他白嘟嘟肉滚滚的小脸蛋儿形成反差萌, 简直可爱到不行。
　　姜涵蹲下来, 学着傅砚时平时的样子抬手揉了揉傅书行的脑袋：“小朋友, 你还记得我吗？”
　　傅书行皱了皱眉，很想躲，可一想到这个女人刚才和他小叔叔亲密的举动, 硬生生忍了下来，声音硬邦邦的：“记得。”
　　姜涵眼睛一亮, 指着自己的鼻尖：“那你说说，我是谁？”
　　傅书行想了想, 极不情愿地喊了一声：“小婶婶。”
　　“……”
　　这声“小婶婶”让姜涵直接原地石化。
　　天啦噜，她只是想让傅书行喊她一声老师罢了, 毕竟上一次他连这个都没叫过她, 结果这小孩一次直接喊到底？
　　见她傻乎乎地盯着他不动，傅书行转过身，跑到傅砚时身边, 又扯了下他的衣服。
　　正在和傅博远夫妇说话的傅砚时只能停下来看他：“怎么了？”
　　“小叔叔。”傅书行仰着小脑袋，手指向姜涵，表情相当一言难尽，“你一定要让这个阿姨给我当小婶婶吗？”
　　“……”
　　姜涵听到了, 走过来的脚步一顿。
　　傅砚时回头看了姜涵一眼，似笑非笑：“不可以吗？”
　　傅书行摇摇头，显然对姜涵很不满意，他用稚嫩的童音说道：“这个阿姨看起来一点都不聪明的亚子。”
　　傅砚时忍不住笑了出声，他好声好气地说：“可是叔叔就是想让她给你当小婶婶怎么办？”
　　“……”傅书行很为难，小眉头越拧越紧。过了一会儿，他沉沉地叹了口气，妥协道，“那行吧，以后只能我累一点，替你们教妹妹了。”
　　听他一本正经的语气，傅砚时忍俊不禁：“那叔叔就替婶婶谢谢你了。”
　　傅书行勉强地嗯了声，还是不大乐意的样子。
　　-
　　傅书行一家三口离开后，傅砚时走过去牵姜涵的手，低声解释：“刚才那个是我的小侄子，他和他爸爸妈妈一起来看电影，刚散场，出来正好遇到我们。”
　　姜涵瞅他一眼，低低地哦了声。
　　见她闷闷不乐的模样，傅砚时捏了捏她的脸：“怎么了？”
　　“你那个侄子……”姜涵抱着爆米花，有点儿怀疑，“真的只有五岁吗？”
　　傅砚时低笑，猜到她不开心的原因了，抬起她手背亲了下：“嗯。”
　　姜涵嘀咕：“我怎么看着一点都不像呢。”
　　小家伙除了长得比她矮，模样像小孩儿，声音也是这个年龄该有的声音，可是其他方面，一点都不像个小孩子。
　　傅砚时没说话，姜涵看着他，认真地说：“我觉得他应该再加个二十岁。”
　　比她还大五岁，这样她就不会觉得自己被一个小孩子嫌弃了。
　　“……”
　　傅砚时闻言，笑出了声。
　　他低下头，眼睛里染上几分笑意，仔细看，笑得肩膀都在抖。
　　姜涵不悦地扁扁嘴：“你笑什么。”
　　傅砚时实话实说：“笑你跟一个小孩子计较。”
　　“谁让他那么说我。”姜涵长那么大，还是头一回被人说看起来不太聪明的样子。她强调，“我明明就很聪明好不好！”
　　“是是是，你最聪明了。”傅砚时哄她，回头看了一眼同场次的人几乎都进场了，他牵着姜涵往里走，“电影快开始了，我们先进去。”
　　-
　　坐下以后，大屏幕上还在放广告。
　　傅砚时喂姜涵吃了几颗爆米花，见她还一副被欺负惨了的模样，笑着说：“要不这样，他欺负你，等有机会，我给你欺负回来，怎么样？”
　　姜涵的杏眼变圆了些，期待地问：“怎么欺负？”
　　“就……”傅砚时低声道，“从明年开始，我就不给他压岁钱了。”
　　“……”
　　这算哪门子欺负？
　　姜涵眼神古怪：“你今年给他发压岁钱了吗？”
　　傅砚时嗯了声。
　　昨天傅家那一大家子也在一起吃了顿年夜饭，他为了陪外公外婆就没去，让傅安月替他转交了压岁钱。
　　姜涵：“给了多少？”
　　“不多。”傅砚时说，“就五百。”
　　五百……
　　姜涵想了想，和她的一万比起来，确实不多，这大概也就是一般家庭长辈给晚辈的红包金额。
　　这么一比较，姜涵高兴了：“哦，那是不多。”
　　见她笑了，傅砚时打趣：“开心了？”
　　姜涵抿了下唇，嘴角往下压：“没有。”
　　……
　　电影开始后，放映厅里一片漆黑。
　　他们今天来看的这部是喜剧片，好几个系列，每年都在贺岁档上映，今年是第三部 。姜涵之前两部都看过，傅砚时没有，到了有联系的地方，姜涵会侧头过去，给他解释。 
　　为了不打扰到别人，她压着喉咙，说话的声音极低，大部分还是用气音说的。
　　就是这样的声音，让傅砚时有些心猿意马。
　　他对电影的兴趣不大，完全是因为姜涵想看，所以他才陪她一起来的。现在小姑娘看个电影也不安分，不停地和他说话，还离他那么近，傅砚时眼睛眯了眯，眸色渐深。
　　在姜涵再一次凑到他耳边想要给他解释的时候，傅砚时侧过头去。
　　吻落在她的唇角，姜涵说话的声音立刻停了下来。她愣了下，视线从大屏幕上收回，缓缓挪向傅砚时。
　　“你干……”
　　“什么”两个字还没问出口，傅砚时抬手扣住她的脑袋，用力把她压向自己，唇轻易地撬开了她的牙关。
　　她的口中有一丝丝甜味，还有一丝丝爆米花的香味。傅砚时按住她的头，吻逐渐加深。
　　这是在电影院里，四周坐满了来看电影的人。
　　姜涵怕被看到，不敢发出声音，更不敢有大幅度的动作。每一次影片变换场景，山光总会让她紧张得不行。
　　傅砚时亲够了才放开她，舌尖退出她的唇，却没有离开，依然停在她的嘴角，轻缓地抚慰着被他吻过的地方。
　　这场亲吻的结果导致了姜涵中间有十来分钟的时间没听影片里讲了什么，再看差点儿就跟不上。
　　换成别的事情这么打扰她，她应该是会生气的。
　　可是刚才不是别的事情，也不是别的人。
　　姜涵眼睛看着大屏幕，手却心不在焉地摸上被他亲过的唇。
　　注意到她的举动，傅砚时靠过去，贴着她的耳朵，压低声音问：“在想什么？”
　　姜涵看他一眼，轻声道：“哥哥。”
　　傅砚时：“嗯？”
　　“现在这段不好看。”姜涵眨了眨眼睛，慢吞吞地说，“要不，我们再亲一会儿？”
　　“……”
　　-
　　看完电影后，傅砚时开车把姜涵送了回去。
　　之后的几天亦是如此，他们每天会出来见一面，一起看场电影，或者只是逛逛街，然后傅砚时把她送到要去的亲戚家。
　　到了年初四，姜涵终于闲下来。
　　何倩如回医院去上班了，姜淮被几个朋友叫出去打麻将。姜涵一个人在家里，睡到八点半，起床练了会儿舞，出了一身汗，然后去洗了个澡，换好衣服之后往床上一趴，给傅砚时打电话：“哥哥，你在哪儿？”
　　傅砚时：“在家。”
　　姜涵自然而然地就以为他说的家是景泽苑的那个：“我今天一个人，没有亲戚要走，我去你家玩好不好？”
　　电话那头停顿了一下，傅砚时的声音听起来有点儿惊讶：“你要来我家吗？”
　　“嗯呐。”姜涵撒娇，“不可以吗？”
　　傅砚时笑着说：“当然可以，我现在去接你？”
　　“好的呀。”
　　姜涵其实有那么点懒，但是为了见傅砚时，出门前还是特地化了个淡妆。
　　等她化好妆，傅砚时正好也到了。
　　姜涵背着她的小包欢快地跑出门。
　　上车后，二话不说抱住傅砚时，在他脸上吧唧一下亲了一大口。
　　“……”
　　傅砚时反应过来后，掩着唇轻轻咳了声，神态略微有些不自然。
　　他和平时亲她的时候很不一样，姜涵有些莫名地看着他反常的举止，茫然地问：“哥哥，你怎么啦？”
　　傅砚时低笑了声，朝她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往后座看。
　　姜涵身体一僵，突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她缓缓转身，像慢动作回放似的一点点探出头。
　　她先看到坐在副驾驶后面的冯爷爷，爷爷今年八十多了，牙掉了好几颗，笑起来的时候却依然慈祥可亲。还有坐在他身边的冯奶奶，慈眉善目，每次都是笑着喊她涵涵的，不管她小时候闯多大的祸，从来没有对她凶过。
　　此刻两个人老人正坐在后座上，笑得一脸和蔼。
　　“……”
　　姜涵忘了上一次体验社会性死亡是什么时候了，反正这个时候她觉得自己一只脚已经踏进了阎王殿里。
　　谁！来！告！诉！她！为！什！么！爷爷！奶奶！都！在！
　　一路上，姜涵都像是一只被霜打过的茄子，蔫哒哒地窝在副驾驶里，围巾高高地围起，拉到了眼睛下面。
　　不管冯爷爷和冯奶奶怎么安慰她，她都不好意思开口说话。
　　直到车子开进了一个陌生的小区，在一幢高楼前停下来。
　　姜涵后知后觉地往外瞅了一眼：“这是哪里？”
　　傅砚时漫不经心地说：“我家。”


第59章 不要难过。
　　再三确定这个小区是她没有来过的, 姜涵迟疑地问傅砚时：“你哪个家？”
　　傅砚时没回答，淡淡地说：“我还能有几个家吗？”
　　“……”
　　这话很快让姜涵想到还没放假前他千方百计想要她跟他回家住的场景。
　　姜涵想了想，傅砚时自己的家她已经去过了, 还成功在那边占领了一个房间, 另外他外公外婆住的那个家, 她也很熟。
　　要说还剩下哪个, 可能是她唯一没有来过的那个。
　　姜涵不确定地问：“是傅安月的家吗？”
　　傅砚时一愣, 而后含笑揉了揉她的脑袋：“那也是我的家。”
　　尽管他上高中后就从这个家里搬了出来, 但这里一直都是他的家。回国后, 傅琛和孙琴也希望他能够住回来。
　　姜涵嘴角扯了扯：“你为什么要带我来这里？”
　　傅砚时扬眉：“难道不是你想要来的吗？”
　　“……”
　　好吧。
　　好像的确是她说要来玩的。
　　但是姜涵真的不知道他是在这个家里啊！
　　她抿了下唇, 试探性地说：“我现在有点儿反悔，可以不去了吗？”
　　“不可以。”傅砚时拔了车钥匙，“乖一点, 下车。”
　　“……”
　　姜涵磨蹭着下车，和傅砚时一起把冯爷爷冯奶奶也扶了下来。
　　后来她才知道, 原来今天是傅砚时的父亲邀请他的外公外婆来家里吃饭，姜涵给傅砚时打电话的时候他正准备出门去接两位老人, 于是顺便也把她给接了过来。
　　上楼后，来开门的是傅安月。
　　傅安月只知道傅砚时的外公外婆要来, 看到姜涵的时候, 微微有些发愣。
　　姜涵心里早就打起来退堂鼓，看到傅安月，她也不知道为什么更想跑了。
　　——如果不是手被傅砚时攥住的话。
　　进门后, 姜涵抬起手，低低地跟傅安月打了个招呼：“嗨，你好呀。”
　　“……”傅安月看了她两秒，而后突然转身, 往厨房的方向跑，一边跑还一边喊，“爸爸，妈妈，哥哥带女朋友回来了！”
　　姜涵被她这一嗓子嚎得腿一软，幸好傅砚时眼明手快地扶住她。
　　傅砚时低头，在她耳边低声道：“别怕，我爸妈人很好，不会吃了你的。”
　　“……”
　　姜涵更尼玛怕了。
　　很快，孙琴跟着傅安月从厨房走了出来。
　　她穿着家居服，身上系着一条围裙，长得十分温婉，说话声音也很温柔：“爸、妈，你们来了。”
　　冯爷爷和冯奶奶朝她点了点头。
　　孙琴父母早逝，家里也没什么亲戚。曾经和傅琛一样，有过一段不太幸福的婚姻，离婚后两个人走到了一起，结了婚，还生了个漂亮的女儿。
　　她知道傅砚时母亲的事情。
　　自从冯丽丢下家庭和年迈的父母离开后，傅琛一直把她的父母当做亲生父母在照顾，尤其是傅砚时在国外读书的那几年，傅琛时常会带她去探望他们，逢年过节也会请他们回家一起吃饭，就连两位老人住院，都是他们在病床旁照顾的。
　　孙琴既然嫁给了傅琛，也很理解傅琛这么做的原因。
　　搀扶两位老人坐下，孙琴看向姜涵，微笑着说：“你就是涵涵吧？”
　　“……”姜涵十分意外，她看了傅砚时一眼，才支支吾吾地开口，“阿、阿姨，您知道我？”
　　孙琴嗯了声，点头说：“之前听阿砚和爸妈都提过你。”
　　姜涵啊了声。
　　她完全就没做好见傅砚时父母的准备，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见她拘谨，孙琴笑了下：“你先坐，我和你叔叔在做饭，过一会儿就可以吃了。月月，给姐姐拿点吃的。”
　　傅安月应了声，转身回房间。
　　没多久，傅琛也出来了。
　　好不容易放松下来，屁股都没坐热的姜涵又站了起来。
　　姜涵对傅琛没有印象，但傅琛是见过她几次的。都是在她还很小的时候，跟在傅砚时身后，一口一个哥哥的喊。
　　傅砚时年纪也不小了，谈恋爱在长辈们眼里是很正常的事情。更何况他的外公外婆还老把姜涵放在嘴上各种夸，傅琛想不喜欢这个姑娘都不行。
　　和她随便聊了几句，傅琛就回厨房帮孙琴的忙了。
　　傅安月给姜涵拿了一大堆零食出来。
　　连着袋子，像是把她过年前买的零食都拿出来了。
　　-
　　这顿饭姜涵吃得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拘谨。
　　傅琛和孙琴都没端什么架子，除了偶尔会问她几个好回答的问题之外，也没有难为她，甚至都故意给她留了足够的适应时间。
　　饭后，傅安月被孙琴赶回房间写寒假作业。
　　她还有没几天就要开学了，前几天过年天天在外面玩，攒了一堆作业没写，眼看着再不写就要来不及了，孙琴只能把她盯紧了些。
　　其余几个人在客厅里坐了下来。
　　姜涵坐在傅砚时身边，又开始紧张起来，这架势怎么越看越像三司会审？
　　然而还没等她有过多的担心，傅琛先开了口：“爸妈，有件事我想了很久，还是决定要让你们知道。”
　　冯爷爷和冯奶奶对视一眼，异口同声：“什么事啊？”
　　傅琛看向他们，沉着声说：“是关于冯丽的。”
　　“……”
　　冯丽就是傅砚时的亲生母亲。
　　尽管是他们的亲生女儿，可一听到这个名字，冯爷爷和冯奶奶顿时都有点不太开心。冯爷爷苍老的声音平静地响起：“她怎么了？”
　　傅琛：“我过年前见到她了，她看起来过得不是很好。”
　　说完，傅琛顿了下，见两位老人神色没有太大的异样，才继续往下说：“前几年她结了婚，嫁给了一个开饭店的男人。后来那男人出了事，被判了十年的刑，至今还没有出来，饭店也倒闭了。”
　　冯爷爷想到她当年抛夫弃子的行为，拍着沙发，沉声说：“活该啊活该，都是报应。”
　　傅琛话还没说完，等他情绪稳定后，又继续道：“她和那个男人也生了一个儿子，孩子还小，今年只有五岁，但很可惜的是去年被查出来肾衰竭，现在一直在医院里治疗。”
　　他的话一落下，室内安静下来。
　　姜涵记得冯丽的那个儿子，半个月前在超市里还见过一面。不过那匆匆一瞥，她并没有多想，现在听傅琛这么一说，她确实有点儿印象。
　　那孩子看起来很瘦弱，走路的样子也有点不太稳，居然是生病了。
　　可还是这么小的孩子，怎么会生那么严重的病呢？
　　冯爷爷和冯奶奶有点儿愣。
　　不管怎么样，这孩子也是他们的外孙，听傅琛说出这件事的时候，他们和姜涵的想法一致，这么小的孩子怎么会有那么严重的病？
　　“可能有一部分遗传因素，不过这个也不好说，具体的我也没有去了解。”
　　傅琛叹了口气，作为一个父亲，在得知孩子得了这样的病，即便不是他的，也不好受，“冯丽来找我，是想带孩子和你们见一面。她说孩子已经没有爸爸了，爷爷奶奶那边也不是很待见他们母子，她也不知道这孩子还能活多久，所以想让你们见见他，毕竟也是你们的外孙。”
　　“她说她不敢直接见你们，就想通过我，听听你们的意思。”
　　“……”
　　姜涵听完，心情十分复杂。
　　一方面是因为那个可怜的孩子，从出生就很不幸，有这样的父母。另一方面，冯丽在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之后都没有抛弃那个孩子，与她以前对傅砚时所做的一切来说，简直就是天壤之别。
　　姜涵不是很在意冯丽母子的遭遇，却没有办法不在乎傅砚时的想法。
　　她慢慢握住他垂在身侧的手，等他看过来的时候，她也看着他，指尖在他的掌心里挠了挠，像是无声的安抚。
　　-
　　下午，冯爷爷和冯奶奶去孙琴给他们准备的客房里休息。
　　姜涵也留了下来。
　　她被傅砚时带到他的卧室，等门关上，傅砚时转过身，无声地抱住她。
　　他的拥抱和往常不太一样，姜涵能猜到是什么原因，抬起手，拍了拍他的后背，像哄孩子一样，低声哄他：“哥哥，你不要难过，那些事情都过去了。”
　　傅砚时嗯了声，下巴搁在她的肩膀上，轻轻地蹭了蹭。
　　姜涵被他蹭得有点痒，虽然知道很不合时宜，还是忍不住咯咯笑了出声。
　　傅砚时松开了她一点，低着头，深邃的眼眸盯着她瞧。
　　姜涵无辜道：“我、我不是故意的，就是你刚刚那么蹭我，我太痒了，所以……”
　　“嗯。”没等她解释完，傅砚时就应了声，他凑过去，吻住她唇，声音沙哑，还有那么一丁点儿含糊，“让我亲一下，我就不难过了。”
　　“……”
　　他都这么说了，姜涵肯定不能不让他亲。
　　他这个吻持续的时间格外久，等到姜涵快要喘不过气来，他才退出去。
　　傅砚时捧着她的脸，额头贴着她的额头，闭上眼睛，嘴唇动了动，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我也没有那么不讨喜吧，为什么她要别的孩子，就不要我呢。”
　　“……”
　　-
　　晚上，傅砚时把姜涵和他外公外婆送了回去。
　　躺在床上，姜涵脑子一直在回放他白天说的那句话。
　　虽然他说得很轻，可她还是听清楚了。
　　姜涵长那么大，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如此讨厌厌恶过一个人。如果当初冯丽没有抛夫弃子离开，那么现在她的砚时哥哥，就不会那么伤心难过了。
　　爷爷说得没错，她就是活该。
　　老天爷给了她那么好的一个儿子她不要，到头来还不是眼瞎，嫁了一个男人还坐了牢。只是苦了那个孩子，投胎到这样的父母身边。
　　姜涵气着气着就睡着了。
　　隔天接到姚斐打来的电话，约她年后一起排舞。
　　姜涵算了算时间，放假这么久他们都没有在一起练习过，而比赛时间就定在三月份，要是等开学再练肯定来不及。
　　她于是欣然答应下来。
　　挂了电话，姜涵又跟傅砚时提了这事儿。
　　傅砚时倒是没什么意见，反正他年初七就要去公司上班了，再过半个月学校也要开学了，再加上游戏又要上市，他已经预感到接下来这段时间会忙得连陪她吃饭的时间都没有。
　　这样也好，起码两个人都有事情要做，就算不能每天见面，也不会让一方觉得太过单调。
　　转眼间到了二月中旬，学校陆续开学。
　　A大和G大开学比较晚，还要再过几天。
　　姜涵去机场送走了要去B市上学的薛卉，离开的时候看到门口有个阿姨推着一辆放满鲜花的车，旁边还有一位老爷爷，手里拿着很多氢气球。
　　姜涵看到一对情侣从他们身边经过，阿姨热情地说：“小伙子，今天是情人节，给你女朋友买朵花吧。”
　　姜涵眨眨眼睛。
　　噢，她这辈子似乎还没有过过这个节日。


第60章 情人节礼物。
　　姜涵这段时间都忙着练舞, 空下来也是抱着手机和傅砚时聊天，网上铺天盖地关于情人节的信息她愣是一条也没看到。
　　再加上傅砚时也没和她提过，等她意识到今天是情人节并且很快就要过去的时候, 总觉得缺了点什么。
　　不过这事儿倒也不能怪傅砚时。
　　傅砚时这阵子比她还忙。
　　姜涵有一天晚上喝了奶茶睡不着, 凌晨三点还生龙活虎的, 她就给傅砚时瞎发表情包玩, 结果对面秒回, 并且明令禁止她以后晚上超过八点不准再喝奶茶。
　　姜涵哭唧唧地答应下来, 心别提有多痛了。
　　也是那天之后, 她才发现原来傅砚时这么忙, 有时候想到要睡觉，一看外面天都已经亮了。
　　时耀科技过完年就恢复正常工作时间了。
　　傅砚时这阵子都在那里，姜涵因为要练舞, 所以一直没去。
　　离开机场后，姜涵打了辆车, 给司机师傅报了个地址。
　　她没跟傅砚时说，找到寝室的微信小群。她前几天听戚小薇说过, 最近是游戏测试的紧要关头，她们很多挂着名的实习生都被拉去帮忙了。
　　姜涵：【姐妹们, 你们在公司吗？】
　　林蕊：【木有, 我明天下午的高铁回来。】
　　于诗婧：【在呢，被抓来打游戏qwq】
　　林蕊：【打游戏你哭什么？】
　　于诗婧：【每天都跑一个地图，要吐了。】
　　“……”
　　姜涵忍不住笑：【小薇呢？】
　　于诗婧：【不知道, 刚才她还在的，可能去隔壁程序部调戏小哥哥去了吧。】
　　姜涵：【……】
　　于诗婧：【宝贝儿，你舞练好啦？】
　　姜涵：【嗯，差不多了, 休息几天，接下来等开学再练。】
　　于诗婧：【我要看。】
　　林蕊：【我也要。】
　　姜涵笑了下：【我在去公司的路上了。】
　　于诗婧：【咦，你要过来？我怎么没听傅总说？】
　　姜涵：【他不知道，我没告诉他。】
　　于诗婧：【嘿嘿，我知道了，肯定是因为今天情人节，你想给他一个惊喜。话说，傅总今天还让我们都早点下班，是不是要带你去过节？】
　　“……”
　　姜涵不知道，傅砚时压根儿就没和她提起过。
　　-
　　出租车停在时耀科技所在的大厦楼下。
　　姜涵要进去前，又去旁边的奶茶店拐了一圈，问了于诗婧公司里的人数，给每人都带了一杯奶茶上去。
　　她一个人拿不下，让奶茶店的两个店员帮她一起拿上去。
　　三个人一走出电梯，就看到站在前台的傅砚时，以及他旁边的于诗婧。
　　于诗婧先看到她，朝她眨了眨眼睛，然后和身边的人说了句什么。
　　傅砚时转过身，快步走到她身边，弯腰接走她手里的东西，温和道：“怎么来之前也不跟我说一声？”
　　姜涵侧了下头：“你怎么知道我要来？”
　　“不是你让你室友来数人数的吗？”傅砚时笑着说，“以后这种东西，点外卖就行了，你自己买还得拎上来，重不重？”
　　“……”
　　对哦，她一时没想到。
　　姜涵跟在傅砚时身后，小声抱怨：“那你知道我在下面买奶茶，你还不过来帮我拿。”
　　“正好有事儿。”傅砚时放下东西，弯腰和她视线相平，抬手揉揉她脑袋，“下次一定帮你拿，行不行？”
　　姜涵傲娇地扭头：“下次我就点外卖了。”
　　傅砚时但笑不语。
　　听说有奶茶喝，大家伙都出来了。再发现是姜涵买的，程序部的几个男生就开始皮了起来：“谢谢大嫂！祝大嫂和老大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
　　姜涵被他们的吼声吓傻了。
　　傅砚时低下头，轻笑了声，然后把发奶茶的事情交给了于诗婧，自己牵着姜涵回了办公室。
　　-
　　关上门，傅砚时问姜涵：“怎么突然来了也不跟我说一声？”
　　姜涵哦了声，乖乖地说：“就临时想到要来的，怕你在忙，所以没打扰你。”
　　“今天不用跳舞？”
　　“不用了。”姜涵摇摇头，“接下来到开学前，都不用跳了。”
　　傅砚时抬眉：“那好，明天开始过来陪我上班。”
　　姜涵反正也没其他的事情，一个人待在家里也是待着，来这里还能一直见到他，于是很高兴地答应下来。
　　傅砚时还有事情没做完，让她一个人在沙发上坐着。
　　姜涵自个儿玩了一会儿，喝完奶茶，想到于诗婧先前说的话，侧过身去看傅砚时：“哥哥，我问你个事儿。”
　　傅砚时在改几个游戏里的程序，闻言低声问：“什么？”
　　姜涵期待地问：“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傅砚时手一顿，抬头看她：“情人节？”
　　“……”姜涵一怔，“原来你知道啊？”
　　傅砚时低笑：“我看起来有那么傻？”
　　“……”姜涵说，“也不是。”
　　既然你知道今天是情人节，那你怎么没半点反应呢。
　　不过这话姜涵也只在心里念叨了两句，真要说出来，她这个慢半拍反应过来的人，似乎也没有什么准备。
　　“所以。”傅砚时停下来，看着她的眼底染上了一丝笑意，“你特地过来找我，是为了和我一起过情人节的？”
　　心思被拆穿，姜涵不太想承认。她转回去，背对着傅砚时：“我才没有。”
　　傅砚时笑了下，没接话。
　　过了大约十来十分，他合上电脑，走到沙发旁。
　　一坐下来，手臂一横，把人揽进了怀里。
　　姜涵在玩一个游戏，傅砚时看了眼她的手机屏幕，也没打扰到她，他就在旁边看着她玩，看起来格外有耐心。
　　姜涵玩够了，放下手机，靠在他胸口：“许耀学长呢，我今天怎么没见到他？”
　　傅砚时没想到她一开口问的居然是他表弟，他挑了挑眉，面无表情道：“不知道，没见着人，大概是去找你那个室友了。”
　　“咦？”姜涵想到林蕊说明天下午才回来的事情，惊讶道，“他跑那么远去找蕊蕊啊？”
　　她说了一半，停下来，过了好几秒，才接上之前的话：“那你们当领导的，也太开心了吧，今天是工作日，说不上班就不上班，还不会扣钱。”
　　“……”
　　搞了半天她问许耀在不在是因为这个？
　　傅砚时哭笑不得，他嗯了声，把她的手握在掌心里，一根根地把玩：“等他回来，我扣他工资。”
　　姜涵没反应过来：“什、什么？”
　　“不是老板娘说要扣他钱么。”傅砚时低笑，执起她手放到唇边亲了亲，“老板娘觉得扣多少合适呢？”
　　“……”
　　“要不然。”傅砚时像是在自言自语，“就让他报销今天的奶茶钱吧。”
　　“……”
　　姜涵一言难尽，虽然最后可能受益人是她，可是傅砚时这种在背后理直气壮坑表弟的行为还是让她这个当大嫂的感觉很可耻。
　　……等等。
　　她差点儿被他和外面那些人带沟里去了。
　　什么大嫂！
　　什么老板娘！
　　她还不是。
　　她还小，她还是个刚满两百四十个月的宝宝。
　　-
　　下班后，傅砚时带姜涵到外面吃饭。
　　商场打着情人节的名义到处都在做活动，客流量也比平时翻了一倍不止，大部分都是年轻的情侣，还有一家三口带着孩子的。
　　姜涵和傅砚时站在人群里就显得分外和谐。
　　傅砚时问姜涵想吃什么，姜涵想了半天，排除了一堆排队人多的餐厅，最后选了一家不太热门的烤串儿店。
　　店门口放了一块巨大的塑料板，上面写着今天情侣一起吃打八折。
　　傅砚时牵着姜涵走进去。
　　店里还有几个空位，姜涵喜欢挨着角落的位置。坐下以后，她非要傅砚时坐到她的边上。
　　这种小事傅砚时自然都顺着她。
　　一顿饭吃了七分饱，饭后，傅砚时结账的时候，姜涵跑到了商场过道中间卖糖果的摊位前。
　　她平时是不会买这些糖的，但今天比较特别，她就想买一点吃。
　　她让老板称了两份，一份自己拿，一份打算给傅砚时带回去。
　　买完回头，发现傅砚时就站在离她不远的地方。
　　姜涵小跑到他身边，举起一袋糖：“哥哥，这个给你。”
　　傅砚时看了一眼：“这是什么？”
　　“糖呀。”姜涵下意识地接话，说完觉得不对，又改口，“这是我送你的情人节礼物。”
　　他的第一份情人节礼物，就一袋糖。
　　傅砚时似笑非笑：“你是在暗示我，也要送你情人节礼物是不是？”
　　“我这哪里是暗示？明明就是明示。”姜涵觑他，抿了下唇，善解人意地补充了句，“但你要是没准备，也没有关系，我这个人呢，很大方的，不会因为这种小事就生你气的。”
　　傅砚时笑了，他低下头，桃花眼含笑地看着她的眼睛：“涵涵，闭眼。”
　　姜涵眨了眨眼睛，不解地问：“为什么要闭眼？难不成你又想亲我？可是我……”
　　兴许是觉得她话太多了，傅砚时宽阔的掌心盖上了她的眼睛。
　　姜涵瞬间消了声。
　　“不许睁开。”傅砚时在她耳边说，“要不然你就没有情人节礼物了。”
　　“……”
　　在他的“威胁”下，姜涵乖乖地闭上了眼睛，等他把手拿开，她都没有睁眼。
　　她不知道傅砚时要送她什么礼物，但她知道他一直在她身边没有离开。
　　很快，她感觉到脖子上传来了一阵凉意。
　　因为商场里开了空调，她把围巾摘下来了，脖子里空空荡荡的，这种感觉就格外明显。
　　姜涵犹豫了一下，慢慢睁开眼睛。
　　她看到自己的脖子里多了一根银色的项链，项链底下有一个四叶草形状的吊坠，里面的宝石是紫红色的，看起来特别漂亮。
　　傅砚时给她戴好项链，手指拨了拨四叶草吊坠，低声道：“好了，情人节礼物。”


第61章 把你拐回家。
　　姜涵摸着脖子里的项链, 冰凉的触感让她知道这不是在做梦，她看了傅砚时一眼：“你什么时候买的？”
　　傅砚时想了下：“上个月。”
　　姜涵一愣：“那你买了，怎么没跟我说？”
　　傅砚时弯起唇, 声音温和：“这不是准备送给你的情人节礼物么, 之前又没到时间, 而且告诉你了, 还现在还能有惊喜？”
　　“……”
　　这倒是。
　　姜涵的确很惊喜, 笑眯眯地看着他：“你买了这条项链以后, 是不是特别期待这一天的到来, 特别想送给我？”
　　傅砚时淡淡地说：“没有。”
　　“骗人。”姜涵耸耸鼻子, 去拉他的手，“我知道的，你肯定想。”
　　她执意这么说, 傅砚时也没反驳。
　　姜涵又想到另外一个问题：“那你既然知道今天是情人节，为什么不早一点约我出来？”
　　傅砚时挑了挑眉, 拖腔带调地说：“还需要我约？”
　　如果他的眼神会说话，这个时候肯定已经告诉姜涵——“你看我这不是没约你就主动送上门来了吗”。
　　姜涵看懂了, 抿了下唇：“你这样我就不理你了。”
　　她耍赖的样子莫名有些可爱，傅砚时半弯下腰, 抬手捏了捏她的脸颊, 唇角含笑：“我这不是不着急嘛，早一点下班约你出来吃饭，你会不来？”
　　他说的一点都没错, 只要他一个电话，姜涵肯定屁颠屁颠就出来和他约会了。
　　因为他这句话，姜涵突然从心底生出一丝危机的意识来。他一个电话她就答应出去，是不是有点儿太不矜持了？
　　于是, 觉得自己不太矜持的姜涵故作矜持了一把，她清了清嗓子，冷漠地说：“那可不一定，说不定我有事儿呢？也说不定，我已经约了人了。”
　　傅砚时似笑非笑：“情人节，你不约哥哥，打算约谁？”
　　“……”
　　“约谁都不行。”不等她说话，傅砚时强调，“我会吃醋。”
　　“……”姜涵像是听到了什么新鲜事似的，眼睛睁得圆溜溜，“你说什么？”
　　傅砚时没回答，大手在她脑袋上按了一下，拎着她送他的那份圣诞礼物，转身就走。
　　姜涵在原地怔愣几秒，突然笑了，小跑着跟上他，边跑还边去拉他手：“哥哥，你刚才说了什么，我没清楚，能不能再说一遍！”
　　傅砚时脚步慢下来，顺势牵住她：“不说，没听见就算了。”
　　“说嘛说嘛。”姜涵干脆抱着他胳膊，晃啊晃的撒娇，“你再说一遍，让我听听呀。”
　　傅砚时还是那句话：“不说。”
　　姜涵倒也不介意，眯着眼睛笑得高兴：“不说就不说，反正我都听到了。”
　　-
　　情人节过后，离开学只剩下不到一周的时间。
　　姜涵这个半吊子的实习生没被要求一定要去公司实习，但是她有心要替傅砚时分忧，尽管她人小力微，可能帮不上什么忙，却每天到公司报道。
　　傅砚时从来没有对他们的关系藏着掖着，得知她已经从傅砚时八竿子打不着的妹妹升级成为正牌女友后，公司里的人就更不敢给她做事了。
　　姜涵每天也没什么事情做，游戏人物几乎已经定了下来，细节也改完了，她除了帮着于诗婧她们一起测试bug，似乎也帮不上什么别的忙。
　　姜涵以前不太爱玩这类大型的网游，因为觉得任务太复杂，还有各种技能，一看到那些文字她就头疼。可是最近在傅砚时和其他人手把手的带玩后，她那个从零级开始练的小号居然也慢慢茁壮成长了。
　　程序部有人看她玩得辛苦，想要给她暗箱操作：“嫂子，你别刷怪了，我直接给你升个级吧。安全无痛，一步登天。”
　　“……”姜涵不知道还有这种操作，停下来，呆呆地看向他，“可以吗？”
　　“当然可以，你让让。”程序员撩起袖子，“我来。”
　　姜涵一脸莫名地起身。
　　她也不知道这个人给她捣鼓了什么，总之十分钟后，她等级就从六十多，直接变成了满级。姜涵不会玩别的，只会打小怪，就算满级了，她还是穿着一身半破的小装备去野外刷小怪了。
　　又过了十来分钟，看到自己的游戏人物不停地被小怪打死，姜涵哭唧唧地跑到傅砚时办公室里去告状：“哥哥，有人欺负我！”
　　“……”
　　等听她把原委说了一遍，傅砚时哭笑不得。
　　大手一挥，直接把她的装备也改成了顶级。
　　反正都是内部的封闭测试服，不会对外开放，想怎么玩就怎么玩。
　　姜涵看着自己的小人从一身破烂变成了紫光闪闪，顿时眼冒金星。为了防止重蹈覆辙，姜涵很谦虚地问傅砚时：“现在我要怎么玩？”
　　傅砚时说：“杀人。”
　　“……”
　　杀、杀人吗？
　　姜涵玩了几天游戏，只打过小怪，还不知道这游戏还能杀人。
　　她眨了眨眼睛：“杀谁呀？”
　　傅砚时：“你想杀谁就杀谁。”
　　姜涵：！！！
　　她想到刚才使坏的程序员。
　　他们在这个游戏里用的都是实名，发现bug直接世界频道喊一声，就会有人进行测试。
　　姜涵记得那个人的名字，在游戏里嚷了一声，很快就找到了那个人。
　　孙文：【嫂子，召唤我干嘛？】
　　他这句话刚打出来，只见屏幕一暗，下一秒，他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动弹不得。
　　姜涵惊呆了，她没想到自己那么厉害，随便按了不知道什么技能对方就死翘翘了。
　　与此同时，世界频道炸了。
　　孙文：【卧槽，老大你不厚道，说好的先不开放高级装备加成呢，为什么嫂子已经有了！】
　　路人甲：【怎么回事？】
　　孙文：【老大给嫂子改了数据，嫂子一个技能就把我秒了。】
　　路人乙：【？嫂子杀的你啊？乖乖挨揍。】
　　路人丙：【乖乖挨揍+1】
　　路人丁：【乖乖挨揍+2】
　　孙文：“……”
　　-
　　在这样欢乐的氛围中，姜涵愉快地结束了她的实习生活。
　　开学后，她从辅导员那里得知她上学期考试考了专业第一名，这个成绩只要这学期发挥稳定，拿奖学金是不成问题的。
　　姜涵喜滋滋地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了傅砚时，还说要请他吃饭庆祝。
　　傅砚时刚开学特别忙，一天开了好几个会，等他和姜涵见面，已经快要八点了。
　　姜涵饿得肚子都扁了，蹲在路边，可怜巴巴地像只被主人抛弃的小奶猫。
　　傅砚时走过去把她抱起来，拍了拍她的后背：“不是让你晚点再出来么，等多久了？”
　　“没多久。”姜涵声音很低，听起来更可怜了，“也就不到一个小时吧。”
　　现在晚上气温还很低。
　　傅砚时心疼地亲了亲她：“以后不要出来了，就在寝室里等着，我好了去接你。”
　　“那你还得走很多路。”姜涵看着他说，“我出来的话，你就可以少走一点路，我们也能早一点见面。”
　　她这学期的课比上学期还多，基本都课满，有时连晚上也有课，空余时间还要和搭档一起练舞。
　　傅砚时揉了揉她的脑袋。
　　他带她去学校附近的一家小餐馆吃饭，这个点店里已经没有学生了。
　　两个人一坐下，老板娘笑呵呵地过来：“两位同学这么晚才来吃饭啊？”
　　傅砚时点了点头，没纠正她的称呼。
　　老板娘拿来菜单：“你们看看想吃什么。”
　　姜涵随便点了几个菜，把菜单还给了老板娘。
　　老板娘离开后，傅砚时从一旁的筷篓里拿了两双筷子，用热水泡了泡。
　　姜涵看着他细心的动作，撑着下巴说：“哥哥，我比赛的时间已经定下来了。”
　　傅砚时抬起眸，看她一眼：“什么时候？”
　　姜涵说：“下个月初，初赛前十的有机会进入决赛。”
　　傅砚时问：“是周末吗？”
　　姜涵点了点头。
　　傅砚时：“这样啊。”
　　“……”没有听到想要听的答案，姜涵不解地问，“怎么了？”
　　他的语气听起来，好像并不是很期待。
　　傅砚时看着她说：“我们游戏开放内测的时间初步也定在下月初，不出意外的话是周五开始，那几天我必须全天都待在公司里。”
　　尽管傅砚时对这款游戏很放心，公司里也有许耀在坐镇，但毕竟是公司成立后上市的第一款游戏，所有人都付出了很大的心血，他还是要在公司里待着才比较放心。
　　姜涵失望地啊了声：“那意思就是你不能去看我的比赛了吗？”
　　傅砚时也不敢保证：“我有空一定会去的。”
　　“……”
　　姜涵低低地哦了声。
　　等菜上齐了，她夹了几筷子，明明先前很饿的，现在却有点儿吃不下。
　　这支舞她耗费了很多精力在练习，之所以那么用心，不单单是为了比赛，更多的是希望能够跳给傅砚时看。
　　傅砚时觉得好笑，给她夹了一片牛肉：“我也没说不去。”
　　姜涵点点头，她虽然有点郁闷，倒也不至于生气。更何况这个游戏能够顺利内测，也有她的一份功劳在内。
　　饭后，傅砚时把姜涵送回学校。
　　站在女寝门口，傅砚时往大门看了一眼，随后握着她的手，手指在她柔软的掌心里捏了捏，低声道：“要不还是别回去了吧？”
　　姜涵还在想着他不能去看她比赛的事儿，抬起头，表情懵懵的：“什么？”
　　傅砚时问她：“你明天几点的课？”
　　“八点。”姜涵如实说，“但是我七点半就要到舞蹈房。”
　　“那这样。”傅砚时说，“我们六点起床，给你半小时洗漱化妆，我们再去吃个早饭，七点一刻之前我送你到教室门口，成不？”
　　“……”姜涵眼睛滴溜溜地转了转，警惕道，“你想干什么？”
　　“嗯？”傅砚时嘴角挂着斯文的笑，“不干什么，就是突然不舍得让你上去了，想和你多待一会儿。顺便，把你拐回家。”


第62章 抱一会儿。
　　姜涵最终没有跟傅砚时回家。
　　主要是怕自己的自制力不行, 这种事情一旦习以为常，会是一个很可怕的习惯。姜涵觉得自己和傅砚时认识的时间虽然久了，但真正在一起却还不长, 还没到同居的时候。
　　三月初。
　　舞蹈比赛的时间定下来了, 就在第一周的周六下午。
　　前一天, 时耀科技的游戏正式内测, 傅砚时一下班就从学校去了公司。姜涵要准备明天比赛用的衣服, 没跟他一起去, 但看公司群里没停过的反馈, 感觉反响应该还是挺不错的。
　　对于傅砚时做出来的东西, 姜涵一直都很有信心。
　　-
　　比赛那天，姜涵上午十点就到了比赛的地方准备。
　　她的三个室友都陪她一起去了，还有她们的辅导员和舞蹈老师。
　　她在后台见到了很多来参加比赛的人, 都是和她差不多大的学生，有些还曾经参加过国家级的比赛。
　　姜涵在化妆, 林蕊小声问她紧不紧张。
　　姜涵笑了下：“还好吧。”
　　是真的还好，她虽然没有参加过这类的比赛, 但她同样对赢的兴趣也不大。她喜欢跳舞，并不是想要和别人分个高低, 她只是单纯地享受跳舞的过程。
　　比赛快要开始前, 姜涵跟傅砚时说了一声。
　　尽管她知道傅砚时并不可能会过来，因为几分钟前她还在群里见到有人喊他去调试什么东西。
　　林蕊举着手机，给她加油鼓劲：“涵涵, 你加油跳，我会把你跳的舞全拍下来的！”
　　姜涵嗯了声，大大方方地和她的舞伴一起上台。
　　姜涵选的还是一支充满了中国风元素的舞蹈，在选舞的时候她和舞蹈老师都认为还是这样的舞最适合她。
　　她一身汉服上台, 用的发簪正是她去年生日那天傅砚时送给她的礼物。
　　林蕊挑了一个最好的位置给她拍视频，一边拍一边啧啧称奇，这场舞傅砚时不来看简直是太可惜了。
　　-
　　跳完舞，姜涵就回了后台。
　　比赛结果是当场就出的，不过由于她排在比较中间的顺序，还得再等一会儿。
　　换了衣服，姜涵找了个安静的角落，给傅砚时打电话。
　　“哥哥，我跳完了！”
　　傅砚时笑着问：“怎么样？”
　　“唔，我也不知道。”姜涵顿了顿说，“但我感觉，还是不错的。”
　　听出她语气里的小骄傲，傅砚时笑了：“嗯，一会儿给你奖励。”
　　姜涵眼睛一亮：“什么奖励？”
　　傅砚时：“待会儿你过来，我告诉你。”
　　“……”姜涵默了默，“是去你公司吗？”
　　“不然？”
　　姜涵哦了声：“那也可以。”
　　和傅砚时聊了一会儿，听到有人喊她，姜涵就挂了电话。身后站着个别的学校的男生，也是今天来参加比赛，他脸上还带着妆，姜涵歪了歪头：“你是在喊我吗？”
　　男生有些腼腆：“不好意思，我不知道你在打电话。”
　　姜涵摇摇头：“没有关系，请问你找我有事吗？”
　　“你好，我是修艺舞蹈社的舞蹈演员。”男生说，“我刚才看了你跳的舞，觉得你跳得很不错，所以我想问问你，有没有兴趣来我们的舞蹈社？”
　　“……”姜涵有些懵，“啊？”
　　男生趁热打铁：“你放心，我们舞蹈社里大部分都是在校大学生，社团也是业余组建的，不会耽误你学习。我们只在周末和假期一起活动，也会参加各类商演，如果你有兴趣……”
　　他讲了那么半天，姜涵终于知道他是来干嘛的了。
　　等他讲完，姜涵笑了笑：“不好意思，我可能没有时间。”
　　男生依然不放弃，他刚才全程看了姜涵的舞，觉得她跳得实在是太惊艳了。他们的舞蹈社里女生大多跳的都是现代舞，像这种古典舞本身难度就很高，能跳这么好的更不多见。
　　“没关系，不会花你太多时间的，只要你有空过来就行。”
　　姜涵还是摇头。
　　她实在不肯，男生也没办法，一脸失望地让她再考虑一下，还给她留了手机号。
　　等打发这个男生，姜涵回到化妆间，一直在前台注意分数的戚小薇和于诗婧跑回来：“涵涵，你猜评委给你们打了几分？”
　　姜涵不知道。
　　“九十五！目前排第二，进决赛肯定是妥妥的没问题。”于诗婧说，“第一那组是去年拿过全国大学生舞蹈大赛第一名的张雯雯和乔骞，只比你们高了零点几分。”
　　姜涵眨了眨眼睛：“你的意思是我还要再跳一次？”
　　这次不等于诗婧说话，一旁的舞蹈老师先开口了：“对，我刚才问过主办方了，下一次得换一支舞，时间紧迫，所以回去之后就得练习了。”
　　姜涵和姚斐对视一眼。
　　这个他们倒是不着急，之前寒假练习的时候两个人就练过另外一支舞，接下来只要看看动作有没有什么不协调的，修改一下就好了。
　　决赛的时间会另行通知，知道分数后姜涵就离开了比赛的地方。
　　林蕊问她：“涵涵，你要去找傅老师吗？”
　　姜涵点了点头：“嗯。”
　　“那我跟你一起去。”
　　-
　　两个人打车去了时耀科技。
　　一走进大门，就差点儿被里面的起哄声吓到。
　　原来是这一天一夜内测的成果比预期还要好了很多倍，原本不知道这个游戏的玩家也纷纷打电话来求内测的名额，以至于原本定的五千个名额很快发放完毕，大家在商量要不要再追加一些。
　　许耀被一群人围在中间，嗓音清冽：“从目前的数据来看，我们的游戏运行的状态比预期稳定多了，但在其他方面还需要进行一些测试，所以暂时先不加名额了。这一天一夜大家都辛苦了，接下来不需要那么多人守着，该休息休息，该吃吃该喝喝，补充体力，我们还有很久的仗要打。”
　　一个游戏的测试不是几天就能完成的，从内测到公测要持续好几个月。有人问：“许哥，晚上不庆祝一下吗？”
　　许耀看向他，淡淡地笑了笑：“行啊，晚上请大家吃火锅。”
　　“真的吗？”
　　许耀点头，又补充说：“不过为了防止突发状况，目前只能在公司里吃，大家如果没意见，一会儿我让人去准备。”
　　大家自然是没意见的，反正火锅就是一大帮人围着一个锅涮菜，在哪里吃都一样。
　　许耀本来是想直接从火锅店里订好食材和锅底一起送来的，林蕊嫌贵，自告奋勇说要去采购。
　　姜涵连傅砚时的面都没见到，就被林蕊拉去了超市。同行的还有行政部和人事部的两个小姐姐。
　　四个姑娘在超市里转了一大圈，光是肉和蔬菜就买了满满两大车，其他乱七八糟的东西又塞了一整车。
　　因为不好拿，林蕊给许耀打了个电话。
　　过了十来分钟，开车来的却是傅砚时。
　　傅砚时一晚上没睡，脸上稍许有些疲惫。他把人接回公司后，就牵着姜涵的手一起去了他的办公室。
　　门关上，傅砚时转身抱住姜涵。
　　姜涵刚想问他怎么了，他低沉的声音就在耳边响起：“别动，让我抱一会儿。”
　　他这个星期都没怎么好好睡觉，昨天晚上更是一宿没合眼，一直关注着测试的动态，就算是铁打的人也受不了。
　　姜涵听出他声音里的疲惫，果然乖乖不动了，抬手拍了拍他的后背：“你累的话就先睡一觉吧。”
　　傅砚时低低地嗯了声，下巴搁在她的肩膀上：“对不起。”
　　“……”姜涵愣了下，不解道，“为什么要跟我说对不起？”
　　傅砚时叹了口气：“本来想去看你跳舞的，临时出了个小问题。”
　　意识到他是在解释，姜涵摇摇头：“没关系，反正就是一个小比赛，如果你想看，我一会儿让蕊蕊把视频发给我。”
　　傅砚时松开她，抬起脸，淡淡地笑了下：“我已经看过了。”
　　姜涵：“嗯？”
　　傅砚时说：“她把你跳舞的视频发给了许耀，让许耀转发给我的。”
　　姜涵眨眨眼睛：“这样啊。”
　　傅砚时嗯了声，牵着她一起坐下来。
　　姜涵靠在他怀里：“那你觉得我跳得好不好？”
　　傅砚时弯唇：“好。”
　　虽然他不懂舞蹈，可简单的欣赏还是会一点的，姜涵和她搭档的配合很好，即便他这样的门外汉，都无法不为之感叹。
　　得了夸奖，姜涵很高兴，笑嘻嘻地朝他摊开掌心：“那我的奖励呢？”
　　傅砚时也跟着笑了，低头亲在她的唇上，声音略有些含糊：“这个行不行？”
　　姜涵点头，小声回应：“行的。”
　　她的话音刚落，傅砚时就加深了这个吻。
　　-
　　到底是在公司里，两个人没有亲太久。
　　目前没有发现什么需要傅砚时出面解决的状况，姜涵看着傅砚时躺在沙发上睡觉，而后轻手轻脚地关上门，出去帮忙一起洗菜了。
　　晚上这顿火锅吃得格外热闹，公司的员工连带着来帮忙的实习生，二十多个人围在一起吃东西，有说有笑的。
　　饭后，姜涵又跟着傅砚时去了他的办公室。
　　眼看时间不早，傅砚时从衣架上拿起大衣：“我先送你回学校。”
　　姜涵坐在沙发上没动：“那你呢？是不是还要回来？”
　　傅砚时看着她，没否认：“嗯。”
　　“那我不走了。”姜涵说，“我留下来陪你。”


第63章 只有你。
　　傅砚时一顿：“你说什么？”
　　“我留下来陪你啊。”姜涵站起来, 理所当然地说，“反正我明天也不上课，我就在这里待着, 不行吗？”
　　傅砚时看着她, 见她不像是在开玩笑的样子, 低声说：“我这里可没有能给你睡觉的地方。”
　　姜涵歪了歪头, 嗓音软糯：“没有关系呀, 才一个晚上, 我不睡也可以。”
　　“不睡？”傅砚时像是想到了什么, 朝她走去。他把她扯进怀里, 手指勾起她的下巴，嘴角噙起一抹笑，“晚上不睡觉, 你想做什么？”
　　“当然是……”
　　“陪你加班啊”这几个字还没说出来，姜涵忽然意识到不对劲儿。他说这话时的语气和动作, 轻佻极了，像个衣冠禽兽。
　　姜涵抿抿唇, 正色道：“你说呢？”
　　“哥哥这不是不知道。”傅砚时停下来，笑了下, 才继续说, “所以才问你的么？”
　　“……”姜涵喊他，“哥哥。”
　　傅砚时：“嗯？”
　　姜涵盯了他片刻，忽然伸手去揉他的脸：“你能不能要点脸？”
　　“脸要来干什么？”
　　“……”姜涵无言以对。
　　傅砚时任她揉了一会儿, 握住她手，放在唇边亲了亲，声音低下来：“真不回去？”
　　见他恢复正经，姜涵点点头, 上前半步，往他怀里靠：“想多和你待一会儿。”
　　傅砚时抱住她。
　　怀中少女身娇体软，身上还带有很淡的花香，不知道是沐浴露还是香水的气味儿，一点都不冲，闻起来很舒服。
　　“那就别回去了。”傅砚时说，“等下你去行政部拿床新的被子过来。”
　　“……”姜涵以为自己听错了，没反应过来，仰起头看他，“拿什么？”
　　“被子。”
　　傅砚时说完，松开她绕到沙发后。
　　这个沙发底下是带滑轮锁的，拖起来并不费劲儿，傅砚时把沙发往后移了点位置，又走到沙发的前面，把底座抽出来，翻展开。
　　这样一来，原本只能让人坐的沙发就变成了一张床，并且还不小。
　　网络公司加班是家常便饭，公司里就备了很多可折叠的单人床。傅砚时当初装修这间办公室的时候就是想到可能会经常住在这里，所以把沙发买成了可以变成床的款式，没想到还真的被他给用上了。
　　姜涵目瞪口呆地看着他变戏法一样把沙发变成了床，揉了揉眼睛，喃喃道：“你今晚是要睡这儿吗？”
　　“嗯？”傅砚时回头，“什么我？明明是我们两个。”
　　“……”
　　姜涵莫名有些害羞。
　　-
　　晚上十点，姜涵去行政部拿了被子，顺便拿了两支牙刷和毛巾。
　　回傅砚时办公室的一路上，公司里各个部门的灯都还亮着，不过还在加班的人比白天少了一半。实习生们都走了，剩下有几个好几天没回家的也被赶回去睡觉了，但还是有人为了内测在坚持着。
　　傅砚时旁边那间办公室的灯还亮着。
　　姜涵知道许耀在，因为林蕊也在她们寝室的小群里说今晚不回去了。看着两间办公室的门，她突然感觉到创业真的很不容易。
　　傅砚时和许耀在公司里的职位最高，也就意味着他们要比别人付出更多。
　　简单地洗漱过后，姜涵坐在沙发上：“我们今晚睡这里，真的不会有问题吗？”
　　她担心待会儿有人要找傅砚时，直接推门进来，看到她睡着，多少影响不太好。
　　“别担心。”傅砚时走过来，“门我已经锁了，里面不开外面开不了。”
　　姜涵看着他：“那万一有人要找你怎么办？”
　　傅砚时在她旁边坐下来：“你睡你的，我不睡。”
　　“……”姜涵愣了下，随后道，“你都两天没睡觉了，黑眼圈都有了，要不这样，你睡觉，我给你守着，如果有人找你，我再叫醒你。”
　　听她一本正经的语气，傅砚时笑了。他抬手揉揉她的脑袋：“不用，你睡。”
　　姜涵拉他手，不想睡：“可我是留下来陪你的，我先睡了，那和回家有什么区别。”
　　傅砚时出主意：“那我们一起睡？”
　　姜涵眨眨眼睛：“你不是不睡吗？”
　　“陪你睡。”傅砚时把被子铺平，“我眯一下。”
　　-
　　姜涵也不是第一次被傅砚时抱着睡了，那天在酒店里他就抱着她睡了一夜，后来几天虽然两个人分床睡了，但姜涵总有一种感觉，傅砚时会等她睡着了，悄悄抱着她，然后第二天在她醒来之前，又回到了他的床上。
　　姜涵其实不太困，但她知道傅砚时很累，他需要休息。所以哪怕很想和他说话，还是忍住了，趁着现在没事，她想让他多睡一会儿。
　　就这样眼睛闭着闭着，再睁开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清晨了。
　　姜涵拿起手机看了眼时间。
　　才六点不到，落地窗外的天空也是刚蒙蒙亮，月亮的轮廓还没完全消失。
　　傅砚时还闭着眼睛，呼吸很平稳，应该还没醒。
　　姜涵也不知道他昨晚有没有起来过，但她没听到过动静，应该是没有发生什么难以解决的事情。看着他的睡颜，姜涵忍不住扬起脖子，在他脸上亲了下。
　　……
　　再醒来已经八点多了，姜涵没什么不适应的，除了一个晚上没有换衣服。
　　她又在公司里陪傅砚时待了一整天。确认技术上不会出现太大的意外后，当天下午，傅砚时终于带着姜涵离开了公司。
　　他明天还要回学校给学生们上课，接下来几天只能让许耀在公司里盯着。
　　傅砚时把姜涵送回学校，姜涵先洗澡换了身衣服。
　　等她香喷喷地从浴室出来，看到傅砚时几分钟前给她发的消息。
　　傅砚时：【补个觉？】
　　姜涵正有此意，拿着手机爬上床，笑眯眯地回复：【嗯。】
　　傅砚时：【我后悔了。】
　　姜涵没看明白他的话：【什么？】
　　发完之后，还跟了一个头顶问号小人的表情包。
　　傅砚时：【哪里睡觉不是睡呢，难得一个把你拐回家的机会，我居然错过了。】
　　“……”
　　姜涵不知道为什么连她都觉得他明明已经很累了，好不容易有了休息的时间，却还在和她耍贫嘴。
　　姜涵：【你赶紧睡吧，如果实在睡不着，就去照照镜子。】
　　傅砚时：【为什么要照镜子？】
　　姜涵：【看看你的黑眼圈，今天又比昨天深了一层。再这样下去，国宝都要自叹不如了。】
　　傅砚时刚才刮胡子的时候照过镜子，哪有她说的那么夸张。
　　傅砚时：【行，我睡觉。】
　　傅砚时：【但是在睡之前，你能不能给我唱个歌？】
　　姜涵懵了下：【为什么突然要我唱歌？】
　　傅砚时非常直白地说：【抱不到你睡觉有点儿不习惯，你给我唱个歌，就当哄哄我。】
　　姜涵：【……】
　　姜涵：【那你这个习惯，养成得可真是挺快的。】
　　虽然这么说，但是姜涵还是用了语音功能。
　　她想了想，唱了一首她比较擅长的《小幸运》。
　　语音消息最长时间只有一分钟，姜涵发完，等了一会儿没等到傅砚时的回复，心想他应该是睡着了，也打了个哈欠，手机从手上滑落，慢慢睡了过去。
　　等她醒来，看到有两条新的回复。
　　傅砚时：【没有她，只有你。】
　　傅砚时：【从过去到现在，都只有你。】
　　-
　　在经历了最初的一周内测后，之后游戏需要完善的地方也越来越少。
　　姜涵也问傅砚时要了一个激活码，但是最近她都忙着排舞，没时间上去玩儿。那天回去之后她就收到了舞蹈老师的通知，决赛时间在三月底。
　　进入决赛的总共有十组选手，也包括去年曾经拿了全国大学生舞蹈大赛冠军的张雯雯和乔骞。
　　姜涵把比赛时间告诉傅砚时的时候，傅砚时特地在台历上把这一天给圈了出来。
　　上一次她比赛他没时间去看，这一次无论如何，他都要去亲眼看到他的小姑娘在舞台上大放异彩。
　　转眼间，三月底已经到了。
　　姜涵是和她的舞伴以及老师一起从学校出发的，到了比赛的地方，她给傅砚时发了一个定位。
　　这次比赛比上一次赛制要复杂一点，采用两两对决的形势。先将十个比赛队伍分成五组，从中比出优胜的五支队伍。之后胜出的队伍会有即兴表演的环节，题目由在场的评委出，可能是单人舞，也可能是双人舞。
　　在来以前，姜涵根本不知道还有即兴表演的环节。
　　她和她的舞伴一共就准备了两支舞蹈，其中一支上次已经跳掉了，剩下一支今天要跳。
　　比赛前，通过抽签，她很幸运没有抽到张雯雯那组当对手。
　　这时候，傅砚时也给她发了条消息，说他已经到了。
　　“你们不要紧张，待会儿即兴环节随机应变就行了，我们不知道，别人也不知道，大家的起点都是一样的。”
　　听舞蹈老师在一旁说话，姜涵认真地点了点头。
　　她不紧张，反而有点儿小兴奋。
　　因为她终于可以跳舞给她的砚时哥哥看啦！
　　上台前，姜涵悄悄躲在舞台后面往底下找了找，只可惜下面太暗，她完全找不到傅砚时在什么地方。
　　她拿出手机，最后给傅砚时发了条消息：【哥哥，我要是一会儿跳的不好，你不准笑我。】
　　她这话多少是带了点谦虚。
　　很快傅砚时回过来：【怎么会？我家涵涵跳舞天下第一。】
　　“……”
　　对于傅砚时的盲目吹捧，姜涵当然不会信以为真。
　　上台前，她提着裙摆深吸了一口气，然后露出了一个特别自信的笑脸，走上舞台。


第64章 抱你哪儿了？
　　舞台上光影交错, 姜涵脸蛋白皙，额头光洁，穿着一条白色的裙子, 裙摆长及脚裸, 勾勒出她姣好的身材。
　　她今天跳的是一支现代舞, 音乐很熟悉, 傅砚时叫不出名字。
　　随着音乐声响, 姜涵在舞台上翩翩起舞。灯光打在她身上, 少女体态轻盈柔软, 腰肢纤细, 每一个舞步都展现出了极美的身姿。
　　除了，身边有个碍事的人。
　　平心而论，姜涵和她舞伴配合得确实很默契。可正是因为这种默契, 才让傅砚时心里略微有一丝丝的不爽。
　　看着两人在舞台上亲密的动作，傅砚时的眉心渐渐拧成了一个川字。
　　……
　　音乐结束, 姜涵动作停下来，提着裙摆, 面向观众席鞠了一躬。
　　抬起头的时候，脸上笑容未散, 明亮的眼眸在台下扫了一圈, 似乎是在寻找什么人。
　　接下来是评分的环节，在评委和观众的双重评分下，姜涵和她的舞伴依旧拿到了很高的分数, 顺利进入了下一轮。
　　在后台等候的时候，姜涵给傅砚时发消息：【哥哥，你觉得我跳得怎么样？】
　　傅砚时只发了一个字：【嗯？】
　　姜涵看到这个字的时候一愣，心想他话应该还没说完, 等啊等，等啊等，等了快十分钟，都没等到后面的。
　　她撇撇嘴：【嗯是什么意思？你能不能把话一次性说完。】
　　傅砚时：【说完了。】
　　姜涵：【？你还没回答我呢。】
　　傅砚时：【回答什么？】
　　“……”
　　姜涵深吸一口气，手指戳着手机屏幕：【我跳得怎么样呀？】
　　傅砚时：【还可以。】
　　还可以。
　　还可以？
　　还！可！以！
　　姜涵不可置信地揉了揉眼睛，确定他发的的确是“还可以”，而不是“很不错”。于是她就有那么丁点儿小郁闷。
　　她自认为今天跳得比上次还要好，而且看评委们的分数，给的也比上次要高零点几分，可为什么在他眼里只有还可以？
　　明明她上台跳舞之前他可不是那么说的。
　　难不成她是有什么地方跳得不太好，只是底下的评委们都没有看出来？
　　姜涵抿了抿唇，扭头问于诗婧：“诗诗，你觉得我刚才跳得怎么样？”
　　于诗婧说：“完美，绝对完美。我觉得评委和观众给你的分数还低了，也可能是因为张雯雯那组在你上面压着，先入为主了吧。”
　　“……”
　　姜涵默默地转回去，有点生闷气：【可我室友说，我跳得很好。】
　　她不想用完美这个词，是不是完美她自己心里还是有数的。
　　她刚放下手机，就有人喊她和姚斐上台。
　　重新站上舞台，姜涵这次终于找到了傅砚时的位置，就在正对着舞台的安全出口那边，看起来离这边的距离十分得远。
　　这样的话，他看不清她的表现，也是有极大可能的。
　　这样想着，姜涵心里稍微原谅了傅砚时一点点。
　　很快，底下的评委给他们出了即兴表演的题。
　　题目很简单，他们这次比赛是双人舞，即兴表演就是单人舞。每个人跳一段最拿手的单人舞，最后总分合计，最高的那组胜出。
　　姜涵上一轮的分数排在第二，按道理来讲只要不出现失误，前三应该没问题。
　　因为只是即兴表演，每个人限定的时间只有一分钟，比赛的选手也没有下台，分别站在舞台的两侧。
　　姜涵第三个跳，她跳的是最近网上比较火的《燕无歇》，前一周课上老师就在教她们跳，正好她现学现跳。
　　她只跳了其中的一小段，跳完后，她退到了一边，看别的选手比赛。
　　等十个人都跳完，就轮到了最紧张的评分环节。
　　身旁另一个小姑娘紧张得腿都在抖，姜涵倒是还好，她对名次并不怎么在意，所以当得知自己和舞伴拿了第二名的时候，她也只是微微一笑，很淡定地从评委手里接过奖杯和证书。
　　下台之后，姜涵去换衣服。
　　换完出来，看到手机上来了一条新的消息。
　　傅砚时：【我觉得，这个比上一个跳得好。】
　　姜涵无语地盯着他的评价，这个她真的就是随便跳跳，压根没什么准备，怎么可能会比前一个好呢。只不过大家都没有准备，所以才让她拿了一个不错的成绩。
　　“涵涵。”于诗婧拍了拍她的肩膀，“我们先回去了，你要是待会儿不回来的话，跟我们说一声。”
　　姜涵很莫名，一时没反应过来：“我为什么不回去？”
　　于诗婧示意她看门口：“你一下台傅老师也跟着来了，在那里等你很久了。”
　　姜涵抬头看过去，果然瞧见了傅砚时的背影。
　　以及他身边站着的几个女生。
　　姜涵皱了皱眉：“他和她们聊多久了？”
　　于诗婧茫然地“啊”了声，也是才注意到傅砚时身边有人：“没多久吧，刚才我和你说话之前还没看到他身边有人呢。”
　　“……”
　　姜涵低低地哦了声，心里稍微舒坦了些。
　　她拿起自己的东西，朝傅砚时走过去。
　　快要接近他的时候，听到他身边的女生的声音：“帅哥，你就和我们雯雯加个好友呗，雯雯经常参加比赛，拿过不少国家级大赛的冠军，相信她刚才跳的舞你也看到了，是不是很棒？以后雯雯有什么比赛，你都可以来看呀。”
　　傅砚时皱眉。
　　这几个女生他一点儿都不想搭理，他刚才全程注意力都在姜涵身上，姜涵不跳的时候他低着头看手机，压根儿就没注意过这个什么雯雯跳得怎么样。
　　“抱歉。”傅砚时嗓音清冷，“我没看。”
　　说话的女生有点懵：“什么没看。”
　　傅砚时不想和她们多说什么话，淡声道：“你朋友的比赛，我没有看。我今天是来看我女朋友跳舞的，不管她最终拿的名次如何，在我心里，她跳得永远都是最好的。”
　　“……”
　　女生们似乎是没想到他居然已经有女朋友了，脸上顿时写满了失望，尤其是张雯雯。她难得看到长相这么出色的男人，看气质谈吐也是她喜欢的类型，今天她又拿了第一，肯定是全场的焦点，所以在看到这个男人跟着来到后台以后，下意识就以为是来找她的。
　　毕竟这样的事情以前发生过很多次了。
　　“这样啊。”张雯雯有些尴尬地低下头，抬起手，把垂下来的头发丝撩到耳朵后面，“那算了，打扰了。”
　　她说完，和几个女生一起转身走了。
　　姜涵听到了傅砚时的话，也看到那几个女生在听他说有女朋友后很遗憾的表情。
　　姜涵上前，在傅砚时肩膀拍了一下。
　　傅砚时身体顿了下，转过身，看到是她，身上拒人千里之外的气息立即消失得无影无踪，他握住她手，温声说：“怎么换个衣服这么久？”
　　姜涵瞅他一眼：“我要是不换那么久，能看到那么精彩的一幕吗？”
　　傅砚时扬眉：“什么精彩的一幕？”
　　“今天比赛的第一名。”姜涵看着他，慢悠悠地说，“想跟我男朋友加好友。”
　　“嗯？”傅砚时声调微扬，等了一会儿，不见她往下说，提醒道，“继续，下面还有呢，怎么不继续了？”
　　“哦……”姜涵摸了摸鼻子，垂下眼，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被我男朋友给拒绝了。”
　　“还有呢？”
　　姜涵抬头，笑眯眯地看着他：“我跳得真的有那么好吗？”
　　傅砚时看着他的笑，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回去再说。”
　　姜涵一愣：“为什么要回去再说？”
　　跳得好不好不就是一句话，又不是什么限制级的话，他就不能在这里说吗？还是他确实觉得她跳得不够好，所以怕在这里说会伤了她的自尊心。
　　姜涵说：“你放心，我的承受能力很强的。”
　　如果你还说我跳得不好，那我也只能感叹你没眼光。
　　后面半句话姜涵没说出口。
　　傅砚时还是那句话，一直到带她上了车，都没有回答她这个问题。
　　姜涵也没问傅砚时要带她去哪里。
　　坐在车上，她拿着手机看于诗婧在现场录制的视频，怎么看都觉得自己跳得十分不错，特别是和姚斐的双人舞，比任何一次排练时发挥得都要好。
　　姜涵一连欣赏了好几遍，又把别的几个组的舞蹈也看了一遍。
　　等她抬起头，发现傅砚时把车开到了他的那个公寓楼下。
　　“我们怎么来这儿？”
　　傅砚时停好车，解开安全带：“下车。”
　　“……”
　　跟着傅砚时下了车，他也没像往常一样牵她，而是自顾自地走在前面。
　　姜涵看着傅砚时的背影，有点儿奇怪，她小跑几步跟上去，主动牵他的手：“哥哥，你怎么啦，是不是有什么急事？”
　　“急事？”傅砚时停在电梯前面，用空着的那只手按下按钮，“你说得对，的确是有点急事。”
　　姜涵一脸我就知道的表情：“是游戏又出了什么bug要你修改吗？其实你要是真的没空的话，也可以不来看我跳舞的，你的工作比较重要。”
　　听她说完，傅砚时似笑非笑地看她一眼。这话就说得很马后炮了，他上一次就没来，这次要是还不来，这个时候估计她得跟他闹。
　　傅砚时说：“不是工作上的事情。”
　　姜涵好奇，和他一起进电梯：“那是什么？”
　　傅砚时抬头，看到角落里的摄像头，勾唇：“这里不太方便，回家再跟你说。”
　　姜涵被他神神秘秘的话弄得一头雾水。
　　不出一分钟，电梯就停在了傅砚时住的那一层。
　　从电梯里出来，姜涵走得比他快，先把自己的手指按在了指纹锁上。
　　听到门锁打开的声音，姜涵喜滋滋地走进去。
　　她的粉色小拖鞋还放在原来的位置，刚想伸手去拿，腰间忽然多了一双手。
　　傅砚时抱住她转了个身，把她抵在门背上，双手在她腰间不轻不重地揉捏了几下，垂下头，沙哑的气息在她耳边萦绕：“他刚才都抱你哪儿了？这里？还是这里？”


第65章 最最最喜欢你。
　　姜涵被他弄得有点儿痒, 下意识就要躲：“你别、别碰哪里……”
　　闻言，傅砚时停下来，掌心却还扣在她的腰间, 不让她动。他垂眸看着她的唇, 她今天涂了淡橘色的唇釉, 唇瓣水润饱满, 泛着细碎的光。
　　很漂亮, 也很诱人。
　　傅砚时眯了眯眼睛, 亲上去, 声音含糊不清：“怎么这么敏感。”
　　“……”
　　“他抱你的时候, 怎么不见你躲？”
　　姜涵睁着眼睛，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喃喃地问：“哪个他？”
　　话音刚落, 傅砚时的舌尖顺势探进去。他的气息滚烫灼热，带着属于他独有的气息, 在她的唇齿间流连。
　　姜涵一下子就被夺取了呼吸，感受着他的动作, 下意识地闭上眼睛。
　　在这一刻，她的心里眼里, 都只剩下了他。
　　不知过了多久, 傅砚时退出来，在她的唇上细细亲吻。一寸又一寸，动作极为缱绻温柔, 带着十足的耐心，异常珍视。
　　姜涵慢吞吞地睁开眼，突然间明白了他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她伸手抵在他胸前，脑袋往后仰, 杏眼弯起来，好奇中又带着几丝小窃喜：“哥哥，你是不是吃醋啦？”
　　傅砚时盯着她，过了两秒，低低地“嗯”了声。
　　得了肯定的答案，姜涵眼中的笑意更深，原来傅砚时吃醋是这个样子的，莫名让她十分地喜欢。她笑眯眯地开口喊他：“哥哥。”
　　“嗯？”
　　“我最喜欢你了。”
　　“……”
　　他们在一起也有两个多月了，姜涵平时虽然嘴巴很甜，老说好听的话，但是这么直白得说最喜欢他，傅砚时还是第一次听到。
　　他愣了下，唇角慢慢染上笑意：“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姜涵踮起脚尖，抬手搂住他的脖颈，扬起脑袋在他下巴上亲了下：“我说，我最最最喜欢你了，所以你不要吃醋，在我心里，别人都没有你好。”
　　她说得一本正经，还连着用了三个“最”，傅砚时笑了起来，像抱小孩一样抱起她，往里面走：“我知道。”
　　姜涵像只树袋熊一样挂在他身上，伸手摸他的嘴角：“你知道还吃醋？”
　　傅砚时注意着路，顺带瞥她一眼：“你出去问问，哪个男人能忍受自己的女朋友和别的男人搂搂抱抱的？”
　　“……”姜涵纠正，“我没有和别的男人搂搂抱抱，我们只是在跳舞。”
　　傅砚时：“跳舞的时候没有抱？”
　　“……”
　　如果他一定要这么说，那确实是抱了。
　　可那种抱只不过就是做几个动作，两个人贴在一起的手都是收了力的，顶多就是平时不小心碰到别人那样。
　　“让我算算。”傅砚时抱着她坐在沙发上，“从你上学期跟我说要比赛开始，到现在至少得有三个月了吧？不算过年前的，单单是比赛前的一个月，你们天天都在一起排舞，这样说的话，你们见面的次数，拥抱的次数，比和我还要多。”
　　“……”
　　噢，这打翻的醋坛子气味儿都飘到西伯利亚了。
　　姜涵忍着笑，在他脸上胡乱地亲了几下，顺他的毛：“我这不是比完赛了么，以后就不会再和他一起跳了。”
　　傅砚时没被她忽悠过去，挑了挑眉：“你才大二，还有两年才毕业，你能保证接下来都不和别的男人一起跳了？”
　　姜涵眨眨眼睛，无辜地瞅着他。
　　傅砚时话还没说完：“再说了，你是学舞蹈的，等你毕业了，难道不打算继续跳？”
　　说到这个，姜涵其实早就有考虑过。她舞蹈是因为兴趣，如果真的把跳舞当成工作，到处比赛，或者跟着舞团表演，可能就不会那么喜欢了。
　　而且经过这次比赛，她也发现自己其实并没有求生欲，比起在舞台上跳，她更喜欢私下里跳，只跳给自己想跳给他看的人。
　　“哥哥。”姜涵稍稍坐正，“你觉得等我毕业以后，自己开一个舞蹈工作室怎么样？”
　　“工作室？”
　　姜涵嗯了声，点头：“就是那种业余的舞蹈兴趣班，平时教教小朋友跳舞，每天也花不了太久的时间，然后空下来，我还可以做做别的事情。”
　　傅砚时：“比如呢？”
　　姜涵想了想：“我去你公司给你打工吧？”
　　听她这么说，傅砚时笑了，摸摸她的头：“我逗你玩的，你要是真的喜欢跳舞，我怎么可能会不让你跳呢。”
　　看到她和别的男人一起跳舞，傅砚时确实是有点儿不舒服，但吃醋还算不上。毕竟他知道她只是为了比赛，就像他的工作一样，是必须要做的事情。
　　傅砚时说：“你想跳尽管跳，大不了以后你跳双人舞，我就不看了。”
　　“不是，你误会我的意思了。”姜涵歪着脑袋，杏眼睁得圆溜溜的，“我不是因为你吃醋，所以才这么说的，我是真的有考虑过。”
　　傅砚时意外：“真的？”
　　姜涵点头：“真的。”
　　就像很多人大学的时候学了表演，真正毕业却并没有往演员的方向走，他们会选择其他幕后的职业，也会选择改行，甚至是当老师，这些都是个人选择。
　　傅砚时看着她，确定她不是在安慰他，放松下来：“那行吧。”
　　姜涵：“什么？”
　　“我答应了。”傅砚时说，“从现在开始我多赚点钱，等你毕业了，就给你开间工作室。”
　　“……”姜涵没想过要花他的钱，但是傅砚时既然这么说，她也不客气，憧憬道，“那我要一间很大很大的舞蹈教室，最好能带落地窗，另外三面都要有镜子。我不喜欢底楼，最好是在三层以上，这样采光比较好，地段也不能差，否则招不到学生。”
　　“好。”
　　傅砚时听着她说，偶尔答应几声。
　　-
　　到了饭点，姜涵才从傅砚时身上爬下来。
　　她很久没来这里了，也不知道家里有什么吃的。她趿着她的专属小拖鞋跑到厨房，拉开冰箱门瞅了瞅，里面吃的也不是很多。
　　傅砚时最近不是在学校就是在公司里，很少在家里做菜，因此冰箱里几乎没什么新鲜蔬菜和水果。
　　姜涵翻了半天，也就只找到一袋冷冻的虾仁和几个鸡蛋，虾仁还是之前她和傅砚时一起去逛超市的时候买的。
　　傅砚时走过来：“家里没什么东西，我们出去吃吧。”
　　姜涵好不容易比完赛，可以好好休息一下，她有点儿懒，不想出门。想了想，她转身抱住傅砚时：“哥哥，你给我做个蛋炒饭吧。”
　　蛋炒饭没什么技术含量，傅砚时当然会做：“就吃这个？”
　　“嗯。”姜涵点头，指着一旁的虾仁，“再放几个虾仁。”
　　她想吃，傅砚时点头：“好。”
　　他先煮了米饭，因为蛋炒饭用刚煮出来的米饭炒的话水分会太多，所以煮熟以后，还放在旁边晾了半小时。
　　在这期间，他陪姜涵看了一部电影。
　　柜子里还有姜涵之前买的零食，她吃了两包零食，倒也不是很饿。
　　等到差不多可以了，傅砚时系好围裙，打开煤气。
　　姜涵见他准备炒了，把电影按了暂停，也跟着过去。
　　傅砚时在炒的时候，她就站在他身后看，整个人像没骨头似的靠在他背后，小脑袋倒是不消停，一会儿从他肩膀后面探出来，一会儿又从他肩膀旁边出来。
　　傅砚时想笑，顿时觉得有她陪在身旁，哪怕只是简单地炒个蛋炒饭，也很开心。
　　饭后，两个人坐在客厅里，继续看没看完的那部电影。
　　傅砚时兴致怏怏，把玩她的手指：“晚上还回寝室吗？”
　　“……”
　　听他这么问，姜涵咀嚼薯片的动作慢下来，有点像慢动作回放。她不可思议地回头，腮帮子一鼓一鼓的，特别可爱。
　　她人都被他带来这儿了，如果这问得不是故意的，那么他确实是有点儿不开窍呢。
　　姜涵只看了他一眼，转回头：“那你要这么问的话，我就只能回去了。”
　　傅砚时笑了声，像没听见似的：“你说什么？要留下来？”
　　“……”姜涵又看了他一眼，这次视线没有移开，一本正经地说，“我没带换洗的衣服，如果住在这里的话，明天还得穿今天的这些，脏死了。”
　　知道她不喜欢连着两天穿一样的衣服，傅砚时说：“谁说没有了？”
　　“那你的衣服。”姜涵顿了顿，“真有我也不能穿呀。”
　　傅砚时站起来，牵着她往房间里走：“过来。”
　　姜涵莫名其妙：“你干嘛，我电影还没看完呢。”
　　傅砚时：“一会儿再看。”
　　她的卧室和之前没什么两样，桌面和地上都很干净，一看就是经常有人打扫。
　　傅砚时直接把姜涵带到衣柜前，松开她手，往旁边的墙上一靠：“打开看看？”
　　姜涵狐疑地看着他：“你别告诉我你给我买了好多好多衣服，把柜子填满了？”
　　这种情节她也只有在小说里看到过，不过她觉得不太现实，就算傅砚时给她买了外面穿的，可是内衣裤呢？他一个大男人总不能也给她买了吧。
　　而且，他根本不知道她的尺寸。
　　傅砚时只是笑，没有说话。
　　“……”看着他的笑，姜涵又有点儿不确定了，吞了口口水，小心翼翼地说，“你不会真的买了吧？”
　　她还有点儿不相信，潜意识里觉得傅砚时不会这么干的，所以当她打开衣柜的时候，的确是有被里面的画面震惊到。
　　尽管傅砚时没有像小说里的霸道总裁一样把她的衣柜全部填满，但是真的也八九不离十了。
　　整整一柜子的衣服，按季节摆放着，所以一眼看过去的时候，春夏秋冬的都有。和她在一起久了，对她的穿衣风格傅砚时也眼熟于心，买的都是适合她的。
　　姜涵呆呆地看着眼前的衣服，神色讷讷：“真、真的啊。”
　　傅砚时这才走过来：“不然呢，你以为我还会别的什么东西放在你的衣柜里？”
　　姜涵还在震惊中没回神：“那你为什么要买这么多？”
　　傅砚时笑了下，诚实地说：“因为想让你在这里多住几天，最好一年四季三百六十五天都住在这里。”
　　“……”
　　这就很明显不可能了。
　　缓过劲儿来，姜涵转过身，手拽住他衣服的一角：“可你买的这些都是穿外面的，那个……”
　　她不太好意思直接在傅砚时面前提内衣。
　　傅砚时懂了她的想法，指了指下面的抽屉：“都在那里面。”
　　“……”姜涵顺着他手指的地方看了眼，而后抬头，“你怎么知道我的尺寸？”
　　“猜的。”
　　“……”那能穿吗？
　　“不过。”傅砚时笑着说，“我自我感觉还是挺好的，应该适合你。”
　　姜涵不信：“是吗？”
　　傅砚时嗯了声，俯下身，唇边含笑，贴到她的耳朵说：“这不是都一起睡过好几次了，那还能有不适合的吗？”


第66章 晚安吻。
　　“……”
　　姜涵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听到傅砚时这句话后的感受, 大概就是那种明明一件很正常的事情，他非要用另一种方式去解读。
　　她和他只不过是单纯地在一个床上睡了几晚，非要被他说得那么。
　　暧昧。
　　姜涵没吱声。
　　傅砚时笑了下：“怎么不说话？”
　　姜涵眨了眨眼睛, 面色复杂地看向他：“说什么？”
　　“我给你准备的惊喜。”傅砚时抬起手, 捏了捏她软乎乎的脸颊, 笑着说, “你难道不喜欢吗？”
　　这肯定是喜欢的。
　　姜涵长那么大, 收过的礼物不计其数, 但还是第一次有一个人, 给她买了一整个衣柜的衣服。从春夏到秋冬, 一年四季，应有尽有。
　　这样想着，她弯起唇, 由衷地说：“当然喜欢。”
　　谢字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傅砚时点点头, 接下来，一副理所当然的语气开口：“那么作为答谢, 你是不是应该也要满足我一个要求。”
　　“……”
　　姜涵啊了声，不明白他这又是在唱哪一出, 但是她有一种自己很快就要掉进他沟里的感觉。她轻声问：“什么要求？”
　　“之前为了把这间房间留给你, 我把隔壁的书房改成了卧室，但是这样很不方便，我想把书房改回来。”傅砚时一本正经地提出他的诉求, “所以从今晚开始，我能不能回到这里睡？”
　　“……”
　　姜涵一下子就明白了他的意思，果然是不安好心。傅砚时既然这么说，她也假装不知道, 小脸上表情严肃：“你睡这里，那我睡哪里？”
　　傅砚时闻言，轻轻一笑，十分正人君子地回答：“就睡我旁边？我可以让你半张床。”
　　“……”姜涵嘴角扯了扯，“我是不是应该谢谢你？”
　　“不客气。”傅砚时接得很快，顿了下，揉揉她的头，“一会儿帮我搬东西。”
　　“……”姜涵抿抿唇，低声道，“你想得美。”
　　傅砚时就当没听见她这话：“我那些书和电脑就不用搬了，太重了。你帮我把衣服都拿过来，就放在旁边这个空的衣柜里。”
　　姜涵狐疑地看他一眼，而后打开里面的那个衣柜，柜子里空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忽然间，姜涵反应过来。
　　原来傅砚时给她买了一整个柜子的衣服是有目的的！
　　姜涵忍无可忍，扑过去掐他的脸：“傅砚时，你是不是早就计划好了？”
　　少女的声音细甜软糯，牙关收紧，明明是在生气，却让人感觉不到害怕，反而觉得她很可爱。傅砚时很少听姜涵直接喊他的名字，任由她在他脸上胡乱捏着。
　　他淡笑：“你说哪一件事？”
　　姜涵气鼓鼓地说：“就是要和我一起睡。”
　　傅砚时没否认，悠悠地说：“我的计划可不止这些。”
　　姜涵一愣：“还有什么？”
　　“现在还不是时候。”傅砚时卖了个关子，“以后再告诉你。”
　　他越是这么说，姜涵反而越好奇。她改为抱住他的手臂，撒娇道：“哥哥，你就说嘛。”
　　傅砚时没说话。
　　姜涵看到他眼睛里倒映出她的模样，他在笑，眼睛像是会说话。
　　从他的眼神里，姜涵猛地意识到他在想什么，顿时脸颊温度直线上升，不出几秒，红得像是刚成熟的苹果。
　　她顿时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偏傅砚时看出来了，笑着问：“想到了？”
　　姜涵下意识地推开他，垂下眼皮，视线飘忽不定，支支吾吾地说：“你……你怎么这样！”
　　傅砚时追问：“我怎么样？”
　　“……”
　　见她不吱声，傅砚时闲闲地补充：“是你自己猜的，我可什么都没说。”
　　姜涵瞪他一眼。
　　他是没说，但他这个意思还不够明显吗？
　　姜涵不想理他了，转身跑出卧室。
　　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傅砚时低笑了声，也跟着出去。
　　小姑娘坐在沙发上，故意背对着他，样子看起来像是在赌气。
　　傅砚时朝她走去。
　　姜涵听到他出来的脚步声，没有回头。
　　很快，她感觉傅砚时走到了她的身后，随着沙发下陷，傅砚时身体贴上来，双手搂住她腰，下巴在她颈窝上蹭了蹭，低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生气了？”
　　“……”姜涵没说话。
　　傅砚时笑了下，头往下垂，唇贴上她的肌肤，湿热的吻落在她的脖子上。
　　姜涵浑身一颤，感受到他正一寸寸地亲吻她，她的呼吸越来越快，心跳也不受控制地变得急促起来。
　　“涵涵。”就在她快要受不了的时候，傅砚时停下来。他把她的脸转过来，贴着她的唇角，嗓音温柔，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帮我拿衣服。”
　　“……”
　　在他的蛊惑下，姜涵慢吞吞地点了点头。
　　由于紧张，眼眶里沁出了几丝生理泪水。她站起来，神不知鬼不觉地走进他的卧室。等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他的衣服已经整整齐齐地码在了隔壁的衣柜里。
　　姜涵回头。
　　傅砚时正靠在门口，手插在裤子口袋里，泰然自若地瞧着她。
　　事已至此，姜涵也不是什么矫情的人。她也不是第一次和他同床共枕了，现在要表现出矜持，似乎晚了点。
　　想通了，姜涵朝他走去，摊开掌心。
　　傅砚时不太明白她这个动作是什么意思，淡淡地问：“怎么了？”
　　“你的衣服我给你整理好了。”姜涵看着他，礼尚往来，“于情于理，你是不是该给我结一下劳务费？”
　　“劳务费？”
　　姜涵嗯了声，点点头：“你之前让满足你的要求，只说了要睡在这里，并没有说让我给你收拾衣服。”
　　傅砚时笑：“所以呢？”
　　姜涵瞅他一眼：“我第一次给人当保姆，你不应该表示表示么？”
　　“怎么表示？”傅砚时说完，低下头，在她唇上亲了下，“这样？”
　　“……”
　　-
　　傅砚时今天虽然不用去公司，但他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姜涵洗完澡去隔壁溜达了一圈，见他还在忙，于是又安静地回到了自己的卧室。
　　从前她一个人睡的时候，床上只放了一个枕头，还是放在中间的。现在要多一个人，所以她把自己的枕头挪到了右边，左边摆上了傅砚时的枕头。
　　姜涵钻进被窝里，侧头看着旁边的那只枕头，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把自己蒙起来，躲在被子里傻笑。
　　过了半个多小时，傅砚时才推门进来。
　　姜涵还没睡，正侧躺在床上玩手机。她看着傅砚时走进来，从衣柜里拿了一套睡衣，然后走进洗手间。
　　姜涵舔了舔唇，听到里面传来的水声，有点心不在焉。
　　傅砚时洗澡很快，只十分钟就从里面出来了。
　　姜涵故意忍着没往他的方向看，手指在屏幕上不停地划，看似专注，其实一个字都没看进去。
　　傅砚时看了她一眼，唇边逐渐染上一丝笑。
　　他出去了几分钟后回来，走到床的另一侧，坐上去。下一秒，姜涵手里的手机被他抽走，傅砚时低头看了看屏幕上的内容，忍不住笑了出声：“你还小，现在不需要看这个，而且我也……不舍得。”
　　“……”姜涵一脸莫名，“你在说什么呢？”
　　她从傅砚时手里拿回手机，也跟着往屏幕上看。
　　正中间是一条关于女性孕期注意事项的微博，底下还附了九张图片，有文字有配图，都是一些孕期的知识，还有孕肚照。
　　“……”
　　姜涵张开嘴，半天说不出话来。
　　好不容易，她找回自己的声音：“我……那个、我不是……我……”
　　她想解释，却发现无论怎么解释，都好像很牵强。
　　看她傻乎乎的样子，傅砚时笑了下，倒是没继续和她纠结这个话题：“现在有空吗？”
　　他突然问别的，姜涵回过神，看着他：“怎么了？”
　　傅砚时把另一只手上的吹风机递给她：“帮我吹头发。”
　　“……”
　　原来他刚才出去是找这个。
　　姜涵看了眼他的头发，刚洗完，湿漉漉地顶在脑袋上，发梢还在滴水。她说了声好，从被窝里钻出来，床头就有一个电源插座，她把插头插/进去，打开开关，房间里顿时响起了嗡嗡嗡的声音。
　　姜涵跪在床上，这样她就比坐着的傅砚时高了两个头。她手里拿着吹风机，细长的指尖穿进他的头发里，小心而又仔细地吹弄着。
　　傅砚时头发短，不到五分钟就吹干了。
　　姜涵关了吹风机，把它搁在一旁的床头柜上。
　　她看着傅砚时，笑眯眯地说：“吹好了。”
　　傅砚时嗯了声：“谢谢涵涵。”
　　姜涵摇了摇头。
　　她重新钻回被窝里，一条被子因为被两个人同时盖着，中间出现了一条肩膀宽的缝隙。姜涵想了想，往他那边挪了点，直至挨到他，她翻了个身，靠进他怀里。
　　傅砚时顺势抱住她：“困不困？”
　　姜涵诚实地说：“还不困。”
　　傅砚时：“那聊会儿天？”
　　姜涵点点头，笑着说：“好呀。”
　　聊了有半个小时，姜涵觉得眼皮有点儿重：“哥哥，我想睡觉了。”
　　傅砚时拍拍她的肩膀，替她盖好被子，温声道：“嗯，睡吧。”
　　姜涵闭上眼睛。
　　过了半分钟，她又睁开眼，房间里灯还没有关，她睡眼朦胧地看着傅砚时的侧脸，嘴唇动了动，却没说话。
　　傅砚时注意到了她的举动：“怎么还不睡？”
　　“……”姜涵看着他，别扭地开口，“哥哥，你是不是忘了什么？”
　　傅砚时不解地问：“我忘了什么？”
　　姜涵咬了咬唇，确认他是真的不知道之后，一只手从被子里伸出来，往自己脸上戳了戳：“这个呢？”
　　等了几秒，见傅砚时没反应，她催促：“你快一点，我的晚安吻呢！”
　　“……”
　　傅砚时笑了。
　　他低头，吻住她唇，轻声哄着：“晚安。”


第67章 想多了。
　　舞蹈比赛结束以后, 姜涵的生活也恢复如常。
　　她拿了第二名的事情，基本上只有班级里的同学知道，还是老师在课上提的。除了亲近的人, 她没有跟任何人说过这件事, 学校里知道她去参赛的人也很少。
　　三月过去, 气温逐渐回升。
　　姜涵把寝室衣柜里冬天的衣服都收拾出来, 换了一堆春夏的衣服裙子进去。有好几件衣服上的吊牌都没剪掉, 林蕊注意到了, 吃惊地问她：“涵涵, 你这是去血拼了？”
　　姜涵回头, 不解地看向她：“什么血拼？”
　　“你这些衣服啊。”林蕊说，“怎么全是新的，你去年买的那几件呢, 我记得你好像也没穿过几次吧。”
　　林蕊家境没有姜涵好，普通的小康家庭水平, 父母都是人民教师。她虽说平时打扮得也很漂亮，但不会一件衣服只穿几次就不穿了。
　　今天要是换成别人, 她可能不会说什么，但姜涵是她好朋友, 她就多提了一句, 只是觉得有点儿可惜。
　　“那些在我家呢，我觉得带过来太麻烦，就没拿。”姜涵不是一个爱炫耀的人, 但傅砚时给她买了一整个衣柜衣服这件事儿，她憋在心里又难受得慌。趁其他人不在，她低声说：“蕊蕊，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什么秘密呀？”
　　“这些衣服。”姜涵笑眯眯地说, “都是砚时哥哥给我买的。”
　　林蕊啊了声，明显很惊讶：“都是他买的？”
　　姜涵骄傲地点头，抬起手臂在半空中划了一个大圈：“不止这些呢，他给我买了那么大一个衣柜的衣服。”
　　林蕊羡慕了：“傅老师对你可真好。”
　　姜涵偷偷乐了一阵，朝她挤眉弄眼：“你可以让许耀学长也给你买。”
　　林蕊和许耀在一起的事情也不是什么秘密了。上一次许耀陪她回家，她拿许耀手机在他朋友圈发了那条动态之后，学校里很多认识许耀的都知道他有女朋友了。
　　再之后许耀自己又在朋友圈放了他和林蕊的合照，很快大家也都知道了许耀的女朋友就是舞蹈系的林蕊。
　　林蕊又是谁呢？
　　姜涵的室友，也是一个实打实的小美人儿，只不过没有姜涵出名。但自从被许耀曝光之后，有人挖了不少林蕊的生活照出来，仔细一对比，也只能感叹怪不得许耀大学四年谁都不爱，偏偏看上她了。
　　林蕊的漂亮和姜涵的漂亮不一样，姜涵是属于那种小仙女范儿的，给人一种邻家小妹妹的感觉。而林蕊就美得很张扬，从五官到身材，绝对不输于任何一个系的系花。
　　这也是为什么大家能那么快接受她成了许耀女朋友这个事实。
　　林蕊想了想说：“那还是别了。”
　　姜涵探头：“为什么呀？”
　　“我和他在一起又不是为了他的钱。”林蕊笑了笑说，“他肯主动给我买当然好，但是不买的话，也没有关系，我可以自己赚钱给自己买。”
　　姜涵就喜欢林蕊这样的性格，所以寝室四个人，她才会和她走得最近。
　　“蕊蕊你好棒。”
　　“你也很棒。”
　　两个人经过一番商业互吹，林蕊也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柜，发现她确实也是需要买几件新的衣服了。
　　“涵涵，你今晚有时间吗？”
　　姜涵嗯了声：“有。”
　　今晚傅砚时要去公司加班，昨天就和她打过招呼了，让她自己找她的小朋友们一起去吃饭。
　　姜涵不知道为什么他每次都要在她的朋友们前面加个“小”字，但转念一想，小就小吧，她朋友小，她也小，被他当小孩子宠着的感觉还是很不错的。
　　“我想去买几件衣服。”林蕊说，“你陪我一起去行不行？你的眼光好，你给我挑一挑。”
　　姜涵点头：“好呀，我听说那边新开了一家吃串串火锅的店，正好我们可以一起去吃。”
　　“嗯。”
　　-
　　两个人等到天差不多暗下来才出门，因为是工作日，商场里的人不是很多，她们没有排队就顺利坐到了位置。
　　点了菜，姜涵拍了张照片给傅砚时发过去。
　　很快傅砚时回了她三个字：【吃独食。】
　　姜涵笑了下：【才不是吃独食，我和蕊蕊一起来的，谁让你要加班没空陪我。】
　　傅砚时：【这么说还是我的错了？】
　　姜涵：【你没错，我也没错，但你要是想吃，以后我可以再陪你来一次。】
　　傅砚时：【好。】
　　知道他在忙，姜涵也不打扰他，只叮嘱他要记得吃饭才放下手机。
　　旁边那桌是一对情侣，从进来开始就一直在说话。女生娇滴滴地靠着男生：“老公，你生日想要什么礼物？我给你买呀！”
　　男生笑着说：“就你那点生活费，每个月还不够你自己花的，能给我买什么礼物？”
　　“那就预支。”女生理所当然地说，“反正不是还有你给我报销吗？”
　　男生：“你给我买生日礼物，还要花我的钱？”
　　女生嗯了声，仗着有男朋友宠着，毫无顾忌地说：“不可以吗？”
　　……
　　他们之后的对话姜涵没有再往下听，因为她忽然想到一个事儿。
　　如果她记得没错，傅砚时的生日就在四月底，算起来也没有多久时间了。她记得去年季诚生日，薛卉纠结了好久他的生日礼物，傅砚时去年给她送了那么多礼物，她总不能等他生日还空着手。
　　“蕊蕊。”姜涵问，“你知道许耀学长生日是什么时候吗？”
　　林蕊吃东西的动作停下来：“知道啊，在七月份。怎么突然问这个？”
　　姜涵哦了声，如实说：“马上就要到砚时哥哥的生日了，我在想给他准备什么生日礼物好。”
　　林蕊：“哪天？”
　　“就这个月。”姜涵说，“三十号。”
　　“那还有将近一个月呢。”林蕊接话，“不着急，有的是时间，你可以慢慢想。”
　　姜涵就是想不出才问的，她觉得能送的生日礼物之前傅砚时已经一股脑全送过她了，如果送一样的，就显得很没有诚意。
　　但是不一样的，她又想不出有什么，而且她手上的资金有限，不知道够不够买呢。
　　听了她的想法，林蕊惊讶：“你不是说傅老师之前给了你一万块钱的压岁钱吗，这还不够你给他买礼物的呀？”
　　“那不一样。”姜涵摇摇头，用他的钱给他买礼物，怎么想都觉得很别扭。她一本正经地说，“我想用我自己赚的钱买。”
　　林蕊说：“所以你自己赚的钱有多少？”
　　姜涵唔了声，然后说：“可能还有两三千吧。”
　　之前兼职的，再加上去时耀科技实习的工资，虽然不多，她也攒了一点下来。
　　林蕊出主意：“要不给他买一双球鞋？”
　　姜涵眨眨眼睛：“够吗？”
　　“两千多的球鞋，应该已经算不错的了。”
　　“……”姜涵低声道，“可我不知道他的尺码。”
　　林蕊无奈：“那你问呗。”
　　姜涵想了想：“不行，他那么聪明，我一问他肯定知道我的想法，就没有惊喜了。”
　　林蕊：“你不是周末会住他家吗？”
　　姜涵嗯了声。
　　林蕊：“那就趁住他家的时候，看看他的鞋多大，怕被发现，就等他洗澡的时候看。”
　　“……”
　　对哦！她怎么没有想到。
　　姜涵：“蕊蕊，你好聪明！”
　　林蕊无语地摇了摇头：“不是我聪明，是你太笨了，果然恋爱中的女人智商会降低，这话说得一点也不错。”
　　“……”
　　姜涵没反驳。
　　她把买鞋暂时拉进了礼物的候选名单之内，饭后陪林蕊买衣服的时候，她也开始在商场里注意别的东西。
　　姜涵看上了一件男士的风衣，卡其色的，她总觉得傅砚时穿来穿去都是黑色的衣服，换个颜色应该很不错。
　　可是马上就要夏天了，买了又很多余，得等到秋天才能穿。
　　挑来挑去，她也没理出个头绪来。
　　晚上和林蕊一起坐地铁回学校。
　　这个地铁是会经过傅砚时那套公寓的，就在她们学校前两站。
　　快到站时，姜涵忽然站起来：“蕊蕊，你回学校吧，我不跟你一起回去了。”
　　林蕊一下子就明白了她的意思，点点头：“嗯，明天你要是起不来，我帮你请假。”
　　“……”
　　-
　　姜涵到傅砚时家里时九点刚过，傅砚时还没有回来。
　　这正合她意。
　　姜涵从鞋柜里拿了一双傅砚时的球鞋出来，看了看尺寸，而后满意地塞回去，装作无事发生的样子。
　　既然来了，她也不打算再回去了。
　　洗了个澡，傅砚时还没有回来。
　　姜涵忍不住给他发了条微信：【哥哥，你还在加班吗？】
　　傅砚时：【嗯。】
　　姜涵撇撇嘴，有点无聊，在床上打了个滚：【那你什么时候下班？】
　　傅砚时：【怎么了？】
　　姜涵有心要给他一个惊喜，当然不能告诉他她没在学校：【都快十点了，你还不回家呀？】
　　傅砚时觉得她今天有点儿奇怪，懒得打字，干脆给她打了个电话过去：“在哪里？”
　　“……”姜涵一愣，而后有些做贼心虚道，“什、什么在哪里？”
　　傅砚时笑了下，低沉的嗓音通过电波传到她的耳朵里：“你这么希望我回家，会让我觉得……”
　　他没往下说。
　　但话里的含义已经昭然若揭。
　　姜涵紧张得心都快跳到嗓子眼了，还有一种他在家里装了监控的感觉。她下意识地四处瞧了瞧，没发现什么危险物品。
　　“你……”姜涵舔了舔唇，小声道，“你觉得什么？”
　　电话那头没有声音。
　　过了十几秒，傅砚时低笑了声：“没什么。”
　　说完不出片刻，他又若有似无地补充了句，“是我想多了。”


第68章 生日快乐。
　　因为姜涵这个电话, 傅砚时也没了继续加班的心情。他关了电脑，穿上外套。隔壁许耀那间办公室的灯还亮着，他意思意思敲了两下门, 推门进去。
　　许耀看他一眼, 挑眉道：“你这是要走了？”
　　傅砚时嗯了声, 嘴角噙起一抹笑：“女朋友不让我加班, 我得先回家了, 这里就交给你了。”
　　许耀嘴角扯了扯, 嗤了声：“说得好像你女朋友在你家一样。”
　　“嗯？你也这么认为？”傅砚时说, “我就是这么想的, 所以打算回去看一看。”
　　“……”
　　许耀：“滚吧。”
　　-
　　傅砚时回家之前，看到路边有个卖爆米花的老爷爷。
　　他停车，从车上下来：“请问爆米花怎么卖？”
　　“十块钱一袋。”
　　“给我拿一袋吧。”
　　“好嘞。”
　　老爷爷卖的爆米花是电影院那种, 但是没有那么高级的烤箱，所以他自己弄了一个高压锅, 把锅盖上面出气的东西给拆了，变成了一个洞, 然后自己做了一个可以手摇的柄，一边转一边爆。
　　傅砚时每晚都走这条路回家, 看到过他好多次了。
　　老爷爷往高压锅里倒了一小杯玉米粒, 又挖了一块黄油，加了两勺糖。做的时候，他和傅砚时闲聊起来：“小伙子, 都这么晚了，你还一个人买爆米花，是买给女朋友吃的吧？”
　　傅砚时：“嗯。”
　　“当你女朋友可真有服气，老头子我在这儿这么久了, 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这么晚还来给女朋友买爆米花。”
　　傅砚时笑了下：“都这么晚了，您还不回家吗？”
　　“做完你这单就回去了。”老爷爷乐呵呵地说，“我啊就是闲着无聊，我的子女们都结婚有自己的家了，老伴儿前几年也过世了，我回家之后也是一个人，倒不如在街上多看看你们这些年轻的孩子们，让我也觉得自己年轻一点。”
　　-
　　拎着爆米花上车，傅砚时随手把那袋爆米花放在了副驾驶上。
　　等系好安全带，他余光又瞥到了爆米花。事实上他也不能确定姜涵是不是真的在他家里，但是他有这种感觉，而且很强烈。
　　车停好以后，傅砚时抬头往楼上看了一眼。
　　窗户里暗着，没有半点灯光。
　　他拎着爆米花走进电梯，顺手给姜涵发了一条微信：【想吃爆米花吗？】
　　姜涵回复得很快：【想！】
　　傅砚时勾了下唇。
　　开了门，他先往鞋柜上看了一眼。
　　原本就放在最上层的属于她的那双粉红色拖鞋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双黑色的马丁靴。
　　傅砚时扬眉。
　　他进门前客厅里灯关着，很明显没有人在，于是他的目光投向卧室的方向。
　　他记得今天出门前，卧室门是开着的。
　　想到这里，傅砚时心情忽然好了起来。就像是一直期待的事情终于成真了，他拎着爆米花的袋子走到卧室门口，还没来得及开门，就听到里面传来不小的动静。
　　傅砚时笑了下，推门进去。
　　姜涵正跪坐在床上，摆弄着他之前给她买的那些护肤品。
　　听到声音，姜涵回头，双眼亮晶晶地看向他：“你回来啦？”
　　傅砚时嗯了声，一天的疲惫因为她这句话消失殆尽。他朝她走去，把装了爆米花的袋子递给她：“在看什么？”
　　“你之前给我买的这些。”姜涵举起其中一个，上面写的是法文，“我看不懂啊，这个是面霜吗？”
　　她今天来得突然，什么都没带，忽然想到之前傅砚时好像说过给她准备好了这些，翻箱倒柜了半天，终于被她找着了。
　　傅砚时看了看：“这是晚霜。”
　　尽管他也不知道晚霜和面霜的区别在哪里。
　　姜涵明白了，嘴甜地说：“哇，哥哥你好厉害，连法文都看得懂。”
　　傅砚时说：“我在国外留学的时候学过一点。”
　　弄明白了这东西的用途，姜涵就把它丢到了一边，喜滋滋地开始吃傅砚时给她带回来的爆米花。
　　爆米花香甜软糯，看包装又不像是在电影院里买的，却比电影院里的要好吃多了：“哥哥，你哪里买的这个？”
　　“路上。”
　　“路上？”
　　傅砚时嗯了声：“一位老爷爷摆的路边摊，刚才回来正好看到了。”
　　姜涵哦了声，又嚼了几口，然后像是想到了什么，停下来，嘴角还挂着一颗没来得及吃的爆米花，眼巴巴地瞅他：“你……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
　　“猜的。”傅砚时说着就坐下来，把她往怀里带，“我还没问你呢，你怎么会在这里？”
　　姜涵伸出舌头把爆米花舔进去，然后才说：“我陪蕊蕊去买衣服，回来的时候路过，就索性过来了。”
　　傅砚时：“你没有买吗？”
　　姜涵摇了摇头：“没有呀。”
　　“是没看到喜欢的？”
　　“不是。”姜涵诚实地说，“你给我买了那么多衣服，我都穿不完呢，再买不就浪费了么。”
　　听她这么说，傅砚时笑了下：“喜欢就尽管买，哥哥有钱。”
　　“……”
　　他一副暴发户的既视感，姜涵忍不住笑了。她拿了几颗爆米花，喂给他：“你的钱也是你辛苦赚的，不要都花在我身上，你也给自己买几件新衣服。”
　　傅砚时说：“我就乐意花在你身上。”
　　话音落下，姜涵明显一愣。随后，她扬起唇角，弯着眼睛：“好的呀。”
　　已经快要十一点了，她明天还得回学校上课。傅砚时没有再闹她，揉了揉她的头发，让她自己吃，他先去洗个澡。
　　出来的时候，那袋爆米花已经被姜涵扎起来了。
　　她一个人吃不完这么多，打算明天带到学校里去分给同学一起吃。
　　她钻在被子里，一双杏眼骨碌碌地转，追随着傅砚时。
　　傅砚时在她旁边躺下来，关了灯，习惯性地把她拥进怀里。
　　两个人自从一起睡过之后，都已经习惯了和彼此同床共枕的感觉。不用等姜涵开口，傅砚时亲了亲她，柔声道：“晚安。”
　　-
　　回学校之后，姜涵在网上看了几双运动鞋。
　　她对这类鞋子一窍不通，还是在咨询了几个男同学之后才锁定下来的。因为想要送傅砚时一份好一点的礼物，所以低于千元的鞋她基本都没看，最后看中了一双三千多的鞋子。
　　这点钱对她来说并不算多，但她想用自己赚的钱买，就还差一半。
　　为了在月底之前挣足这些钱，姜涵特地去外面找了一个家教，每周两天去给学生补课，一次两个小时，有三百块钱。
　　姜涵没有瞒着傅砚时，只不过在他问去的原因的时候，她只说了是闲着无聊。
　　傅砚时倒也没继续追问，站在他的立场，还是很支持姜涵去做这些事情的。每周两次，加起来也才四个小时，不会太累，除了周三得晚上去，但是没关系，他下班正好可以顺路去接她。
　　就这样过了三周，离傅砚时生日还有不到三天的时候，姜涵终于攒够了买鞋子的钱。
　　她自己一个人去了商场，买到鞋子之后，把它藏在了寝室里。直到傅砚时生日的那天，她才拿了出来。
　　傅砚时的生日是在周六，她下午带着那双运动鞋，若无其事地去给她的学生补了课。快三点，姜涵给傅砚时发消息：【哥哥，我好了，你来接我吧。】
　　她家教的小区离傅砚时的公司很近，开车不到十分钟。
　　姜涵在门口等了一会儿，傅砚时的车就停在了她前面。
　　她熟门熟路地坐上副驾驶。
　　傅砚时看到她带上来的东西，挑了挑眉：“拿的什么？”
　　“这个啊。”姜涵把包装好鞋盒拿出来，递给他，笑盈盈地说，“送你的生日礼物呀！哥哥，生日快乐！”
　　“……”
　　傅砚时已经记不得自己有多少年没有过过生日了，要不是姜涵提起来，他根本不记得今天是他的生日。
　　他一时有些语塞，喉咙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嗓音干哑：“送我的？”
　　姜涵点头。
　　傅砚时伸手去接。
　　他不知道里面是什么东西，拿起来还很沉。
　　姜涵笑眯眯地凑过去：“是一双运动鞋哦。”
　　傅砚时侧头看她。
　　“我选了好久的。”姜涵顿了下，骄傲地补充，“而且用的都是我自己赚的钱买的。”
　　傅砚时喉结动了动，好半天才说：“是吗？”
　　姜涵使劲点头。
　　过了一会儿。
　　姜涵瞅着他：“哥哥，你开心吗？”
　　傅砚时嗯了声。
　　他把鞋子放在后座，给姜涵系好安全带之后，他却没有离开。手抚上她的脸颊，视线盯着她唇，慢慢靠过去。
　　傅砚时吻住她，含糊地说：“涵涵，谢谢你。”
　　-
　　傅砚时原本想带姜涵去外面随便吃一点的，但因为是他的生日，姜涵非要给他煮长寿面。家里又没有面，两个人回家之前顺路先去了趟超市。
　　还是第一次来傅砚时家时一起来的那个超市，姜涵直奔面点区，买了一包卷面。
　　傅砚时看着她挑，等她放进购物车里，才问她：“你会煮面吗？”
　　姜涵看向他，小鹿似的眼睛转了转。
　　她不会，但是她早就准备今天亲自下厨给他煮长寿面了，所以前几天在网上看了教程。其实也不是很难，只不过但吃面肯定不好吃，所以她又带着傅砚时去了海鲜区，打算给他煮一碗海鲜面。
　　这个难度就有点高了。
　　姜涵能跟着教程煮面，但海鲜她处理不来。于是很自然地把处理海鲜的事情交给傅砚时：“哥哥，一会儿我给你煮面，但是这些我不会弄，你先给我弄好。”
　　“……”
　　傅砚时轻笑，“行。”
　　两个人七零八落地又买了大半车东西。结完账，傅砚时让姜涵在超市门口等他，他去停车场把车开过来。
　　他刚走没多久，姜涵身边多了一个女人。
　　女人大约五六十岁的年龄，面色憔悴，脸上布满了皱纹。
　　姜涵觉得她很眼熟，仔细想了想，突然瞪大眼睛：“啊，你……你是……”


第69章 干什么？
　　傅砚时的妈妈, 姜涵上一次来这个超市的时候也见到了。只不过那个时候隔得远，她当时也不知道那就是他妈妈，所以没有注意。
　　但听傅砚时提起之后, 她留了个心眼。
　　事实上她也并不能确定这个女人就是傅砚时的妈妈, 但毕竟是亲生母子, 两个人在某些方面还是很想象的, 特别是眼睛。
　　眼前的女人也有着和傅砚时一样的桃花眼, 眼尾微微勾起, 平添几丝妩媚勾人。
　　如果她再年轻十岁, 保养得更好一点, 肯定是个大美人，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看起来又老又憔悴，眼尾还有很多细纹。
　　冯丽这些年过得并不好, 姜涵早有耳闻。
　　短暂的震惊过后，发现对面的女人也一定在盯着她, 她就更加确定了她的猜测，即将脱口的话就这样卡在嗓子眼, 不上不下地看着她。
　　这个女人对傅砚时所做的一切，姜涵没法儿当做没有发生过, 因此她甚至不能平心静气地喊她一声“阿姨”。
　　-
　　冯丽也记得这个女生, 上一次就和她儿子在一起，两个人看起来很亲密。
　　都怪姜涵长得太漂亮，她今天一眼就认出她了。生怕吓到这姑娘, 冯丽声音很低：“你是阿砚的女朋友吗？”
　　闻言，姜涵心情很复杂。
　　她轻轻地点了点头，出于礼貌，还是回答了：“我是。”
　　“真好。”冯丽笑了下, 眼角皱纹更深，“我是阿砚的妈妈。”
　　姜涵抿了抿唇，到底还是没忍住：“可是砚时哥哥跟我说，他没有妈妈。”
　　“……”冯丽不可置信地看着她，张了张嘴唇，像是站不稳般，整个人晃了晃，后退一步，“他……他是这样说的？”
　　姜涵嗯了声：“而且，他应该也不想见到您。”
　　“……”
　　“您当初在傅叔叔最困难的时候丢下他和砚时哥哥远走高飞，您就已经放弃了您作为他母亲的权利。还有爷爷奶奶那儿，他们几次住院，这么多年了，你有去看过他们吗？”姜涵深吸一口气，然后说，“我想，砚时哥哥不会认您的。”
　　“……”
　　对于姜涵说的这些，冯丽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她一直以为自己只是没脸见她的儿子她的父母，所以她就想要从别人口中打探他们的消息。
　　她找过傅琛，傅琛半点也不肯透露，上一次无意中在这个超市门口偶遇了傅砚时和姜涵，她就猜想傅砚时应该就住在附近。
　　今天会遇到他们，不是偶遇。
　　这段时间她没事常常会来这家超市，就是希望能够再碰到他们一次。哪怕是从他女朋友的口中听一些关于他的消息，那样也好。
　　冯丽没有想过姜涵会跟她说这些，甚至都没有给她问话的机会。
　　“你也见过我爸妈？”想到姜涵刚才的话，冯丽开口问，“他们还好吗？”
　　姜涵抿了抿唇，半点没隐瞒的：“不好。”
　　“……”
　　最初傅砚时出国那两年，她只要一有空就会陪爷爷奶奶说话，可是后来她搬家了，再加上学习忙，也没有去找他们了。
　　两位老人原本就只有外孙一个亲人，唯一的女儿又了无音讯，相依为命地生活了那么多年，肯定不好。
　　“不过，那都是以前了。”不等她开口，姜涵又补充，“以后我和砚时哥哥会陪着他们的，你在他们最需要你的时候不在他们身边，现在他们也不会再需要你了。”
　　最后这句话，姜涵承认，她是故意说的。
　　她并不清楚爷爷奶奶是否想见这个女儿，或许他们从内心深处还是希望她能回去的。但她想自私一回，爷爷奶奶年纪大了，受不了刺激，外加她那个儿子好像还有病，她就更不希望他们母子去打扰两位老人清净的生活。
　　姜涵虽然说的不多，但每句话都像是一个炸/弹，炸开了她心底所有的伤疤。
　　冯丽摇了摇头，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正在这时，一辆黑色的汽车停在他们前面。
　　傅砚时从车上走下来，沉着脸，薄唇紧抿，脚步生风。
　　他一把车开出停车场就见到冯丽和姜涵站在一起，两个人不知道在说什么，冯丽背对着他，他看不清楚她的表情，但是只看姜涵的，他能想到这场对话很不愉快。
　　除了一开始还不知道她是谁的那天，傅砚时已经很久没有在姜涵的脸上见到那么不耐烦的表情了。
　　傅砚时大步走过来，把姜涵扯到自己身后。他盯着冯丽，沉声问：“你怎么在这里？”
　　冯丽看向突然出现的儿子，微张着嘴：“阿砚……”
　　傅砚时说完那句话就没再看她。他过转身，低下头，仔仔细细地打量姜涵：“她有没有对你说什么？”
　　姜涵看他一眼，轻轻摇头：“没有。”
　　傅砚时出现的这一刻，想到先前她跟他妈妈说的话，莫名有些心虚。
　　傅砚时不太信，他安抚似的拍了拍她的肩膀，重新面对冯丽。一只手还挡在身后，十足一副护短的模样。
　　冯丽终于出声：“阿砚，妈妈只是想见见你……”
　　“妈妈？”傅砚时重复她的话，“我想你搞错了，从你当年抛弃我的那天开始，我就已经没有妈妈了。”
　　这句话和她刚才听到的话如出一辙，冯丽摇摇头，眼眶里渐渐染上了泪：“对不起，当年是我的错，我不该离开你们父子。”
　　傅砚时：“现在说这些，已经晚了。”
　　“……”冯丽哽咽，“我知道，可是我……”
　　“你不要再说了。”傅砚时打断她，“我早就和你说过了，希望你不要再来找我。从前我是这么说的，现在我还是这个意思，包括将来，都不希望你再出现。”
　　“阿砚，我……”
　　傅砚时一只手拿起买的东西，另一只手牵住姜涵。
　　他不想听冯丽再说任何的话。
　　刚往台阶下走了两步，冯丽在他身后开口：“阿砚，今天是你的生日，妈妈想亲生给你做一碗长寿面，可以吗？”
　　“……”
　　傅砚时停下来。
　　显然没想到冯丽居然也还记得他的生日。
　　姜涵侧头，她看到傅砚时的脸色有一瞬的松动，她捏了捏和他握在一起的掌心。
　　但很快，傅砚时又恢复了先前的表情：“不必了。”
　　在他最需要她给他做长寿面的时候，她不在他的身边，现在他已经不需要她做了，她的出现对他来说毫无意义。
　　傅砚时把买的东西放到后备箱里，然后和姜涵一起上了车。
　　从转身到开车离开，他没有再看冯丽一眼。
　　-
　　回去的路上，傅砚时没怎么说话。
　　姜涵知道他心情不好，也没有打扰他。
　　到家以后，傅砚时在厨房里处理那些海鲜，姜涵帮不上什么忙，又怕给他添乱，增加他的烦恼，所以也没有吵他，默默地跟在他的身后，让他知道她就在他身边，又尽量不出声。
　　等傅砚时处理好海鲜，姜涵才撩起袖子：“我来。”
　　傅砚时看她一眼，淡淡地说：“还是我来吧，你先去玩，免煮好了我叫你。”
　　“那怎么行。”姜涵很执着，“说好我要给你煮长寿面的，怎么能让你自己动手呢。今天你是寿星，你就该乖乖地坐在餐桌前，等着我把面煮好给你端来。”
　　听着她的一番话，傅砚时心头因为先前冯丽出现而产生的阴霾逐渐消去。他笑了下，声音很轻：“我这不是担心你把厨房烧了么。”
　　“……”姜涵撇撇嘴，不满道，“我哪有那么笨。”
　　傅砚时又笑了下。
　　看到他笑，姜涵踮起脚尖，往他脸前凑了凑：“哥哥，你心情好一点了吗？”
　　傅砚时揉她的头：“嗯，好多了。”
　　被他这么一揉，姜涵站回去，瞬间又比他矮了一大截。她想了想，也抬起手，学着他的样子揉他的脑袋：“那你不要不开心了，虽然我还不太会，但是我多做几次就能做出好吃的长寿面了，以后我可以每年都做给你吃。”
　　小姑娘嗓音软软糯糯的，傅砚时听得出她是在安慰他。他最后一丝不开心也没了，俯下身，视线和她相平：“好啊。”
　　“那你出去等着。”姜涵推他，“我来煮面。”
　　傅砚时顺着她力走了两步，停下来：“我不动手，就站在这里看行不行？”
　　姜涵想了想：“那也可以。”
　　说完又补充了一句，“其实我还不知道海鲜面怎么煮，要不你先教我一次，你说我来做，下次我就不用你教了。”
　　傅砚时被她的话逗笑了，抱起双臂靠在料理台旁，点头道：“行。”
　　有了傅砚时的指挥，姜涵的海鲜面煮得十分顺利。
　　盛出来之前，她先尝了一口汤，海鲜很鲜，而且味道也适中。
　　她煮了两碗面，摆盘的时候先把面铺在底下，上面放满了海鲜，最后再淋上面汤。
　　看着眼前这道色香味俱全的海鲜面，姜涵真是太佩服自己了，第一次就能做出那么好吃的面，她觉得自己是个厨艺小天才，要是再多学几道菜，假以时日肯定是一个了不起的大厨。
　　-
　　吃完面，姜涵又主动要求收拾碗筷。
　　只有两个面碗，傅砚时也就由她去了。
　　洗好碗，姜涵又跑到隔壁的那间卧室。
　　那间房已经被傅砚时改回了书房，原先的床被他搬到别的地方去了，现在这间书房看起来既空旷又冷清。
　　姜涵不想让他生日还一个人待在书房里加班，跑过去往他怀里挤，双手抱住他的脖子：“哥哥，你今天能不能不加班了？”
　　傅砚时停下来，感受到怀里柔软的身体，他搂住她腰，低头在她耳边吹了口气：“不加班，干什么？”


第70章 傻姑娘。
　　傅砚时暧昧的行为加上语气, 姜涵想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也难。她睁着一双杏眼，圆溜溜地盯着他。
　　其实对于送给傅砚时的生日礼物，姜涵自己觉得准备得也不是很充分, 特别是和他送她的那些礼物放在一起对比, 她只有一双运动鞋就显得特别单调。
　　但她一时半会儿又想不出别的什么礼物, 更何况手上的资金也不够。
　　如果……
　　她是说如果, 他一定想要她的话, 也不是不可以。
　　把自己送给他当礼物, 大概是最能证明她心意的事情了。
　　但是姜涵听说女生第一次都会很疼, 她从小到大最怕的就是疼了。别人骂她可以, 打她绝对会翻脸。她很怕自己到时候会打退堂鼓，再和傅砚时翻个脸，那么他这个原本就过得不太开心的生日, 更会雪上加霜。
　　姜涵目光没有躲闪，却怯生生地开口, 语气有点儿讨好：“那你一会儿要轻、轻一点哦。”
　　傅砚时愣了下，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
　　姜涵很老实地说：“我怕疼。”
　　“……”
　　大约是没想过她会说出这样的话, 傅砚时足足愣了有十几秒，才回了神。他忽然想想到回国后第一次见她, 这姑娘就大胆地在课上调戏他, 还暗指他是她的男朋友，把他气得不轻。
　　这些日子姜涵有所收敛，以至于他差点忘了她的这张嘴也是能气死人的。
　　傅砚时抬起姜涵的下巴, 似笑非笑地问：“哪里疼？”
　　“……”姜涵终于后知后觉地感到害羞，她撇开眼，支支吾吾地说，“就、就那里啊……”
　　傅砚时追问：“那里是哪里？说清楚。”他说完顿了下, 贴着她的耳朵，低声补充，“你不说清楚，我怎么会知道？”
　　姜涵只觉得被他贴着的耳朵开始发烫，她偏头躲了躲，嘀咕道：“你那么聪明都不知道，我怎么会知道。”
　　她这个话题像踢皮球似的又踢给了傅砚时。
　　傅砚时轻笑了声，唇贴着她的耳朵，一寸寸地亲她：“真的愿意？”
　　“……”
　　她又不是小孩子了，她都已经二十岁多了，也不是什么保守的人。如果今天她的男朋友是别人，她会因为在一起的时间太短，可能不太会愿意，但对象是傅砚时……
　　她觉得她是愿意的。
　　姜涵躲不掉，干脆闭上眼睛，脸颊往他颈窝里蹭，轻轻点头，蚊子似的应了声。
　　在她答应的那一瞬间，明显感觉到傅砚时的呼吸声变得急促了。
　　姜涵自认为做了这辈子最大胆的一件事儿，羞得不敢睁开眼睛。
　　她闭着眼睛，睫毛轻颤，因为看不见，所以听觉和触觉就变得更加敏感。
　　只是她等了很久，都没等到傅砚时下一步的动作，他甚至连亲都没有再亲她一下。
　　姜涵奇怪，悄悄地掀开一只眼皮，入目的却是他凸起的喉结，时不时地滚动一下，性感而又撩人。
　　她看了一会儿，仰起脖子，在他喉结上亲了下。
　　傅砚时浑身一僵，搂在她腰间的手渐渐收紧。
　　察觉到他身体的变化，姜涵顿时有些不知所措，也不敢再随便瞎动弹。
　　良久，傅砚时平静下来，慢慢舒出一口气。
　　他垂下眸，和她四目相对，而后轻柔的吻落在她的唇上。
　　只停留在唇上，并没有像往常一样深入。
　　他的吻温柔缱绻，姜涵被他吻得十分舒服，昏昏欲睡，靠在他怀里，像只慵懒的猫咪，只差没有伸个懒腰打个哈欠了。
　　等傅砚时放开她，姜涵意犹未尽地撅起唇，显然还没有被他亲够。
　　看着她可爱的小动作，傅砚时勾起唇，在她脸颊上轻轻捏了捏：“傻姑娘。”
　　“……”姜涵抬起眼皮，杏眼一瞪，“为什么又说我傻？”
　　她的脸颊又软又滑，傅砚时捏的停不下来：“你就是傻。”
　　姜涵不肯给他捏了，晃着脑袋要把他的手甩掉，鼓起脸颊：“你说清楚，要不然我今晚就不理你了。”
　　“不说了。”
　　话音落下，傅砚时顺手关了电脑，抱着她站起来往外走。
　　身体突然腾空，姜涵下意识地搂紧他的脖子：“我们干嘛去？”
　　“你不是不让我加班吗？”傅砚时看了她一眼，笑着说，“那我们就去做些别的事情。”
　　“……”姜涵手一抖。
　　傅砚时笑：“怕了？”
　　“我……我才不怕呢。”这件事是姜涵主动提起的，怎么样她都不能先说怕。姜涵扬起脖子，一副视死如归的口气，“你要来就来吧，我才不怕呢！”
　　说完这句话，傅砚时把她放在了床上。
　　他没有说话，手撑在她身体的两侧，弯下腰，桃花眼里倒映出她的模样，目光灼灼地盯着她。
　　姜涵被他盯得有些发憷，感觉自己就像是一只待宰的羔羊，偏偏这个屠夫还不直接干脆一点，有点温水煮青蛙地吊着她。
　　反正早晚都得疼，姜涵眼睛一闭，头一歪，壮烈地说：“来就来！我要是吭一声，我就跟你姓！”
　　“……”
　　傅砚时被她逗笑了：“就算你不吭声，你迟早也得跟我姓，你以为你能逃掉？”
　　“……”
　　姜涵说不出话来。
　　傅砚时靠近她一点：“而且不吭声多没意思，我还等着你叫我一声爸爸呢。”
　　“……”
　　-
　　傅砚时闹了她一阵，就拿着衣服去了外面的那间浴室洗澡。
　　姜涵满心沉浸在要把自己当成礼物送给他的事情里，所以当傅砚时去洗澡的时候，她自然而然地就以为他有洁癖，必须要先洗澡才能进行下一步行动。
　　于是她一边害羞，一边也把自己洗了个白白。
　　两个人躺上床以后，傅砚时像往常一样亲了她一阵。
　　姜涵喜欢被他亲，然而亲着亲着，傅砚时却停下来，用被子把她裹好，靠在床头，捏着她的手指一根根把玩。
　　姜涵见他没继续，舔了舔唇，十分友好地提示他：“哥哥，你不继续了吗？”
　　傅砚时装作不懂：“继续什么？”
　　姜涵：“就、就那个呀……”
　　傅砚时看她一眼，淡淡地说：“不了。”
　　“……”
　　姜涵好不容易准备好了，没想到得到的居然是这样的答案，她的目光不可思议地在傅砚时脸上徘徊，忽然想到了什么。
　　她懂了，傅砚时肯定没有准备关键物品！
　　所以才不得不停下来。
　　这样想着，姜涵又觉得傅砚时有点儿可怜。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的那种感觉她是体会不到，但他应该也很不好受吧。
　　姜涵安慰地亲了亲他的下巴：“哥哥，反正现在时间还早，你要出去买，也来得及。”
　　“……”
　　她越说越没个正经，傅砚时不知道再被她这么撩下去，会不会真的对她做出什么事情。他屈指，弹了一下她的额头：“小孩子，这些话都是谁教你的？”
　　姜涵眨了眨眼睛，不解地看向他：“你……”
　　没等她说下去，傅砚时继续说：“我是男人，又不是禽兽，还不至于对你一个小朋友做出那种事情。”
　　“……”
　　虽然但是，姜涵觉得自己已经不是小朋友了。
　　“谁说我是小朋友。”她强调，“我都二十了。”
　　是法律承认可以领证的年龄了。
　　“二十怎么了？在我眼里，你三十了也还是小朋友。”傅砚时捏捏她脸，“所以你就多做做你这个年龄该做的事情，别成天想一些有的没的。”
　　“……”
　　因为这个事，姜涵多少觉得傅砚时有点奇怪。
　　他今天都满二十七了，按理说这个年龄的男人应该不会像十七八岁的小男生那么纯情，可是傅砚时今天给她的感觉，让她觉得他对这件事情不太乐衷似的。
　　就……有一点点冷淡。
　　当然了，这也只是她的猜测，说不定他只是认为她还小，不舍得动她，那这样的话，姜涵还是很高兴的。
　　她追问过傅砚时理由，但傅砚时并没有多说。
　　不过姜涵也更倾向于后者，傅砚时想再多养她几年。
　　那天过后，姜涵倒也没有再提起这件事。
　　唯一和以前有点差别的，是她去傅砚时公寓的次数比以前要多得多了，而且都不用傅砚时主动提起，她时不时就会跑过去住，第二天再和他一起起床，一起到学校。
　　转眼到了六月，又是一个毕业季。
　　姜涵在帮着学校办完毕业典礼后，辞去了学生会副主席的工作。她突然轻松下来，也有了更多的时间陪傅砚时。
　　时耀科技的那款游戏在六月中旬也结束了内测，预计在七月进行公测。
　　姜涵不太懂这些，傅砚时跟她说的时候她听得云里雾里的，但不妨碍她觉得她的男朋友很厉害。又会教书，又会做游戏，这么一个计算机界的大神被她给遇上了，是不是也说明她眼光好呢。
　　姜涵六月底放假，大学的暑假长达两个半月。
　　先前她为了给傅砚时买礼物找的家教的那个小姑娘也初中毕业了，暑假不打算继续补课，所以姜涵想再重新找一份家教。
　　傅砚时闻言，给她出了个主意：“我倒是知道有一家的孩子下学期初三，她父母也在给她物色补课老师，你要不要试一下？”
　　姜涵好奇地问：“教什么呀？”
　　傅砚时想都没想就说：“全教。”
　　“全……全教？”
　　姜涵觉得不可思议，她以前也只教过数学和英语，先不说她物理和化学其实学得不怎么好，两年过去，她就算学得好也忘得差不多了，全教的难度也太大了点。
　　“那我肯定不行。”
　　“你不试试怎么知道你不行？”
　　“这还哪用得着试？”姜涵说，“全科我肯定不行呀。”
　　傅砚时说：“没事，不行我帮你。”
　　“……”
　　姜涵第一次听说当家教还能找枪手的，她犹豫着问：“那这个家教，给多少钱？”
　　傅砚时：“你想要多少就给多少。”
　　“……”


第71章 什么时候骗过你？
　　姜涵后来才知道, 傅砚时口中这个马上要升初三的孩子，其实就是他同父异母的妹妹傅安月。
　　姜涵对傅安月的印象还停留在谈恋爱被班主任请家长一事上，过年的时候虽然有跟傅砚时去他家里吃饭, 但她当时并没有和傅安月有过多的交谈, 因此也算不上熟。
　　“你要我给你妹妹补课？”姜涵很意外, 按理说有傅砚时这么一个哥哥在, 傅安月哪里还需要请别的家教？她疑惑, “你为什么自己不教？”
　　傅砚时倒是诚实：“因为懒。”
　　“……”姜涵无语, “她是你亲妹妹。”
　　傅砚时纠正她：“半个。”
　　半个妹妹也是妹妹。
　　姜涵提醒他：“可是我教的没有你好。”
　　“没关系。”傅砚时说, “初三的科目又不难, 她那水平你来教绰绰有余，等你哪天教不下去了，我再来接你的班。”
　　傅砚时这话乍一听没什么毛病, 可仔细一想，姜涵有点儿不高兴：“你说得好像我和你妹妹一个水平似的。”
　　“哪有？”傅砚时轻笑, 把她往怀里揽，“教不教？”
　　姜涵扬起脸：“那你打算给我多少钱？”
　　傅砚时挑眉：“市场价？”
　　“……”姜涵打他, 不满道，“你刚才还说我想要多少就给我多少的！”
　　傅砚时笑着握住她手, 放在唇边亲了下：“我还能少了你的啊？”
　　闻言, 姜涵才满意：“这还差不多。”
　　-
　　给傅安月补课的事情就这么说定了。
　　七月初，姜涵正式放假以后，就准备去给傅安月当家教老师了。
　　在她去之前, 傅砚时已经跟傅安月说过这件事情了。傅安月还是挺喜欢姜涵来给她补课的，主要是姜涵只比她大几岁，还是她哥哥的女朋友，肯定不会像其他老师一样凶她。
　　傅砚时第一次带姜涵过去, 她就准备了一大堆水果和零食讨好她。
　　两个小姑娘关上门，坐在床上边吃零食边聊天，一个多小时后才想起要学习这回事儿。
　　当然这一个多小时姜涵并没有算进给傅安月上课的时间内，事实上一整个暑假下来她究竟给傅安月上了多久的课，她自己也没算过。
　　一方面补课费是傅砚时给的，凭她和傅砚时的关系，她觉得没必要算那么清楚。其次去给傅安月补课，姜涵也有私心在，这样她就可以有更多的时间和傅砚时见面。
　　这天课上到一半，傅砚时接了一个电话，之后便匆匆忙忙地出门了。
　　傅安月趴在窗台看他的车开走了，回头去冰箱里拿了两盒冰激凌，其中一盒递给姜涵：“姐姐，我们休息一下吧。”
　　姜涵接过冰激凌：“谢谢。”
　　两个姑娘坐在沙发上吃冰激凌。
　　傅安月问姜涵：“姐姐，你知道我哥哥去干什么了吗？”
　　傅砚时走的时候没有说，姜涵摇摇头，猜测道：“会不会是公司有急事需要他去处理？”
　　“我觉得不是。”傅安月吃了一口冰激凌，冻得她眼睛都闭起来了，“公司里不是还有许耀哥哥在吗。”
　　姜涵觉得她说的有道理。
　　但是这样的话，她就不知道原因了。
　　傅安月神秘兮兮地凑到她耳边：“姐姐，我知道。”
　　“……”姜涵眨眨眼睛，“你知道什么？”
　　傅安月有点儿迟疑，毕竟这事儿是她偷听来的，她不太敢说，怕被骂。她顿了顿说：“我如果告诉你的话，你要保证不让哥哥知道是我跟你说的。”
　　姜涵点点头：“好。”
　　傅安月说：“我猜哥哥接的那个电话，是他妈妈打来的。”
　　“他妈妈？”
　　“对啊。”傅安月把前两天晚上听到的告诉姜涵，“我听说哥哥那个妈妈的儿子好像快不行了，他妈妈希望哥哥能去救他，但是爸爸和哥哥都没同意，他妈妈前两天还来我们家闹了一回。”
　　“……”
　　前两天姜涵正好和姜淮何倩如一起出去旅游了，不在S市，傅砚时也没和她说过，所以她完全不清楚在傅家发生的事情。
　　姜涵沉默片刻：“你说的‘救他’是什么意思？”
　　“那个孩子不是被查出来肾衰竭么。”傅安月说，“我也是听我爸爸妈妈说的，说他如果不进行肾脏移植手术，可能就活不下去了，但是他妈妈和他不配型，所以就想到了哥哥。”
　　“……”
　　“哥哥和他就像和我一样，有一半的血缘关系，和他配型成功的概率会高一点。”
　　傅安月说完，客厅里安静下来。
　　姜涵没有接话，或者说，她根本不知道该怎么接。
　　在知道傅砚时的身世以前，她一直认为所有的爸爸妈妈都是很爱自己的孩子的，他们不会在意自己的孩子长得如何，好看与否，都会无条件地对他们好，直至他们长大。
　　但自从认识傅砚时以后，姜涵发现她的以为都是错的。
　　在这世界上，还是有不爱自己孩子的父母。他们对自己亲生儿女的态度，甚至还不如一个陌生人来得亲切，他们从不关心孩子的成长，只做对自己有利的事情，更有甚者孩子生出来就是利用的。
　　她怎么可以这么对砚时哥哥呢？
　　她的砚时哥哥，在姜涵眼中全世界最好的人，不应该一而再再而三地这样被对待。
　　他值得世界温柔以待。
　　“姐姐。”傅安月见姜涵没反应，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你怎么不说话？”
　　姜涵突然回神，顿时没了继续吃冰激凌的心思，她侧身问她：“月月，你知道那个男孩子住在哪个医院吗？”
　　她想傅砚时这么匆忙出门，肯定是到医院里去了。
　　尽管傅砚时可能并不想让她知道这件事情，但姜涵还是想去陪着他。他妈妈为了救另外一个孩子而不顾他的感受，他该有多难受呀。
　　傅安月说：“这个我不太确定，但好像是在中心医院。”
　　姜涵点了下头，站起来去找自己的包：“月月，我出去一趟，你休息好了就自己复习，有什么不会的题一会儿我回来再跟你说。”
　　“……”
　　傅安月还没反应过来，姜涵已经换好鞋准备出门了。
　　她连忙道：“姐姐，你千万不要跟我哥哥说是我说的呀！”
　　-
　　姜涵出门后打了一辆车去了市中心医院。
　　因为不知道傅砚时那个弟弟在哪个病房，姜涵先去问了住院部的护士。然而对于她连病人名字和年龄都说不出来，护士们也爱莫能助。
　　姜涵只能给傅砚时打电话：“哥哥，你在哪儿呢？”
　　傅砚时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医院里，怎么了？”
　　“是不是在市中心医院？”
　　听到她的话，电话那头明显顿了下。
　　而后才低低地应了声。
　　姜涵说：“我也是，我现在在住院部底楼的大厅里，你能不能过来接我一下？”
　　“……”傅砚时声音突然沉下来，“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
　　姜涵咬唇，没有隐瞒：“是月月告诉我的，但是你不要怪她，是我一定要知道她才说的。”
　　傅砚时走出病房，走进电梯：“你还知道了什么？”
　　姜涵沉默几秒，小声说：“你妈妈要让你给你弟弟捐肾……”
　　“……”
　　她这句话落下，电话那头就不吱声了。
　　姜涵听着手机里传来傅砚时断断续续的呼吸声，知道他还在听，她握紧手机，低声道：“哥哥，其实你可以不来的……”
　　她的话没说完，傅砚时打断她：“一会儿再说。”
　　姜涵只能停下来，乖乖地哦了声。
　　过了两分钟，前面的电梯门打开，傅砚时从里面走出来。他一眼就看到了徘徊在护士台前面的姜涵，放下手机快步朝她走去。
　　“哥哥。”
　　姜涵不知道他有没有生气，有点不敢看他。
　　傅砚时牵住她手，薄唇紧紧抿着。过了好半晌，才妥协般地开口：“你早点说你也要来，我就带你一起过来了。”
　　姜涵看着他，试探性地问：“你不生气吗？”
　　“这有什么好生气的。”傅砚时不以为意，拉着她往电梯的方向走，“先上去再说。”
　　因为是住院部，乘坐电梯的人远没有门诊那边多。
　　进去的只有傅砚时和姜涵两个人。
　　傅砚时按了个数字“5”，然后才说：“病房在五楼，你下次再过来就直接上楼。”
　　姜涵默默记下，手指在他手心里挠了挠：“我听月月说，你那个弟弟病情很严重，是吗？”
　　傅砚时看她一眼：“她不是都告诉你了么？”
　　“他真的要做移植手术吗？”姜涵迫不及待地问，在听傅安月说出这间事情之后，她最担心的就是傅砚时了，“那你……”
　　傅砚时大致能猜到她想问什么，拍了拍她的手，耐心解释：“医生的确是说了要做移植手术，但他现在由于自身原因，还不适合做这个手术，得再等一段时间。至于给他移植的对象，也不会是我，这一点你大可以放心。”
　　傅砚时虽然这么说，姜涵还是担心：“真的吗？”
　　电梯门打开，傅砚时带她一起走出去。
　　他抬手，刮了刮她的鼻尖：“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
　　好吧。
　　姜涵打算暂时相信他一下。


第72章 一直陪在他的身边。
　　冯丽的儿子姓罗, 名叫小凯。
　　罗小凯今年五岁，和傅书行差不多大，却因为常年卧病的缘故, 长得很瘦弱, 脸颊暗黄, 皮肤也干巴巴的。
　　看到傅砚时带着一个没见过的漂亮大姐姐又回来了, 罗小凯无神的眼睛里顿时又迸发出了神采。他的声音很低, 带着几分小心翼翼的讨好：“哥哥。”
　　傅砚时点了下头, 带姜涵进去后, 转身关上门。
　　这是一间双人病房, 原本住在另一张病床上的小朋友昨天出院了，所以现在只有罗小凯一个人住在里面。
　　他躺在病床上，身上连着监护的仪器。
　　除了他, 病房里再没有其他人在。
　　姜涵轻轻扯了下傅砚时的手，等他看过来, 踮起脚尖，在他耳边低声说：“怎么就他一个人？”
　　傅砚时看了罗小凯一眼, 淡淡地说：“你问他。”
　　“……”
　　他没有像她一样刻意压低声音，傅砚时说的话罗小凯也听见了, 此刻正好奇地盯着姜涵。姜涵顿时有几分尴尬, 她连这小孩叫什么名字都不清楚，这要她怎么问？
　　就在她迟疑要不要问的时候，罗小凯主动开口了：“姐姐, 你要问我什么？”
　　小朋友的声音听起来很轻，没有这个年龄小男孩的顽劣，盖着被子坐在病床上，看起来既乖巧又有点可怜。
　　因为他是冯丽的儿子, 所以姜涵之前听说他的时候，对他一直没什么好感。可现在见到他，忽然意识到冯丽做的事情和她儿子没有关系，傅砚时是受害者，这个小孩子同样也是。
　　这样想着，姜涵朝他走去，柔声问：“小弟弟，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
　　罗小凯乖乖回答：“妈妈出去工作了。”
　　姜涵问：“那你其他的亲人呢？没有人陪你吗？”
　　罗小凯摇头，低声道：“我没有别的亲人。”
　　姜涵一听，有点儿愣。
　　但很快她就反应过来，冯丽那个丈夫被判刑入狱，还没有出来，夫家人那边自然是指望不上，至于娘家人，冯丽也早就断了关系，这些年她都是一个人独自抚养儿子长大的，如果有亲人，娘俩也不至于变成这样。
　　“不过。”罗小凯只难过了几秒，很快仰起头，指着傅砚时，高兴地说，“我现在有哥哥了！”
　　他还有个哥哥，也是前阵子无意中听妈妈打电话才知道的。为了见这个哥哥，他趁妈妈出去和医生说话的时候，悄悄翻了她的手机，找到了哥哥的电话，默默记了下来。
　　他不知道为什么妈妈从来不告诉他他还有一个哥哥，但他觉得妈妈既然不告诉他肯定是有原因的，所以他也还是假装不知道。
　　今天他一个人在医院里，才敢偷偷地给哥哥打电话。
　　罗小凯病态的小脸上满是兴奋。
　　姜涵回头看了看傅砚时，忽然明白他突然过来的原因了。她坐在床边，轻声问罗小凯：“是你把哥哥叫来的吗？”
　　罗小凯点点头。
　　这个姐姐是哥哥带来的，那就是他信得过的人，哥哥刚才答应他不告诉妈妈，那他也相信这个姐姐不会说的。
　　罗小凯说：“别的小朋友生病了都有人陪着，我也不想一个人。”
　　姜涵有点心疼，抬起手摸摸他的头，安慰他说：“你不是一个人。”
　　“那……姐姐。”
　　罗小凯觉得这个姐姐比他哥哥还要好说话，而且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哥哥肯定会听这个姐姐的话。
　　他攥住姜涵衣服的一角，轻声说：“你们以后能经常来看我吗？”
　　姜涵挺同情这个孩子的，如果他不是冯丽的儿子，说不定她就答应了。
　　但是她不能替傅砚时做这个主。
　　见她不说话，罗小凯失望地垂下脑袋，闷闷地说：“我知道了。”
　　这个姐姐也像其他人一样，因为他生病了，所以不愿意和他做朋友，以后也不愿意来看他。
　　小孩子不懂得隐藏情绪，全都写在脸上。
　　姜涵为难地看了傅砚时一眼。
　　这时候，傅砚时走过来，面无表情地问：“你知道什么？”
　　罗小凯闻言，抬头看了看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傅砚时：“说话。”
　　听了他的语气，姜涵皱了下眉。
　　罗小凯缩了缩脖子：“我知道你们可能不会来了……”
　　他虽然很喜欢哥哥，但是这样的哥哥让他有点害怕。
　　很快，傅砚时开口：“谁跟你说的？”
　　“……”
　　罗小凯的小脑袋瓜还弄不明白他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只能怯生生地瞅着他，不敢说话。
　　姜涵听明白了傅砚时的意思，笑了下：“你就别吓他了。”
　　说完，她转过头，对罗小凯说：“你哥哥答应来看你了。”
　　-
　　傅砚时和姜涵陪罗小凯玩了一会儿，在冯丽回来之前，两个人离开了医院。
　　今天室外气温高达三十八摄氏度，一走出医院大门，热浪扑面而来。姜涵怕热，拽着傅砚时走得飞快，上了车，才仿佛重新活过来。
　　傅砚时打开空调。
　　姜涵舒服地吹了一会儿，才发现车子还在原地不动。她侧过头：“你怎么不开车？”
　　傅砚时手搁在方向盘上，听到她的话，侧过身，垂眸看她：“在想一件事。”
　　姜涵好奇道：“什么事？”
　　傅砚时：“我想在游戏里加个系统。”
　　“嗯？”姜涵很莫名，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要说这个。但她还是眨眨眼睛，很配合地问，“什么系统？”
　　傅砚时：“结婚。”
　　“……”
　　结婚系统？
　　姜涵以前没玩过这种游戏，不知道原来游戏里也能结婚。她问：“那这个系统能干什么？”
　　“让情投意合的男女玩家可以互定终生，在游戏里结婚之后还能共享同一个家园。”说到这里，傅砚时顿了下，扬眉说，“以及，生孩子。”
　　“……”
　　注意到他的视线，姜涵眼皮跳了下，嘀咕道，“生孩子就生孩子，你干嘛要看我？”
　　傅砚时笑了下：“我看你挺喜欢小孩子的。”
　　之前是傅书行，现在又是罗小凯，她似乎特别喜欢这个年龄的小朋友。傅砚时刚才站在旁边看姜涵陪罗小凯玩，那种耐心反正他是没有的。
　　姜涵摸摸鼻子：“那倒是。”
　　不过她喜欢的是现实里的小孩子，游戏里有什么好玩儿的？不过是一组数据，关了电脑就什么也没有了。
　　这个事儿傅砚时只和她提了一次，之后就再也没有提过。
　　看过罗小凯一次后，之后每次傅砚时去看他，都会带上姜涵一起。次次都是冯丽不在的时候，如果不小心遇到她在，两个人就会掉头走。
　　傅砚时自认为没有那么大度，无法原谅冯丽当年抛夫弃子的行为，可他也明白罗小凯是无辜的，不应该被牵扯进来。
　　几次之后，冯丽从护士的口中也听说了经常有人来看罗小凯，再三追问得知是傅砚时之后，她的心情也十分复杂。
　　她不知道从哪里打探到了傅砚时的公司地址，一连好几天都在楼下等他。
　　姜涵那天去找傅砚时玩，正好在楼下遇到她。
　　要不是姜涵提起，傅砚时压根不知道冯丽一直在找他。他每次都是从车库上的楼，因此这么长时间了，都没见过她。
　　傅砚时不想在公司门口和她说话，三个人找了一间咖啡屋。
　　傅砚时和姜涵坐在一起，冯丽坐在他们的对面。
　　傅砚时开门见山：“如果你找我是想让我给罗小凯做配对，我劝你不要白费心思了，我已经说过很多次了，不可能。”
　　这是姜涵第一次听傅砚时这么坚定地说这件事情，不由扭头看他。
　　坐在对面的冯丽面色苍白，摇摇头说：“我不是来找你说这个事情的。”
　　傅砚时看着她没说话，神色很淡。
　　冯丽说：“其实这个事情我也想过了，是我的错，你还没有结婚生子，确实不应该做这个配对，我也……没资格要求你去救小凯。”
　　傅砚时嘴角轻扯：“那你今天来的目的是？”
　　“我是来向你道谢的。”
　　冯丽说完，抬眸看他一眼。
　　傅砚时却没有看她，他低着头，视线放在面前正冒着热气的咖啡上。他喝咖啡向来不喜欢加糖，越苦的咖啡他越喜欢喝，总觉得只有这样才能让自己短暂地忘记生活中的不顺。
　　不过自从和姜涵在一起后，他很少喝这么苦的咖啡了。
　　傅砚时：“不必了。”
　　“不，要的。”冯丽说，“小凯什么都和我说了，谢谢你经常去陪他，还给他带了很多礼物，他很喜欢。”
　　这些话就算她不说傅砚时也知道，傅砚时抬起眼皮：“如果你要说的只是这些，那我们就先走了。”
　　“不是，还有别的。”生怕他真的会离开，冯丽连忙说，“还有一件事。”
　　傅砚时：“什么事？”
　　“阿砚。”冯丽盯着他，眼眶泛红，哽咽道，“我真的已经知道错了，你能原谅妈妈吗？”
　　“不可能。”
　　“阿砚……”
　　傅砚时没给她说话的机会：“我只问你一个问题。”
　　冯丽一愣，连忙点头：“你问。”
　　傅砚时：“你和你现在那个丈夫离婚了吗？”
　　“……”
　　冯丽完全没想到他会问这个，她的嘴唇动了动，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傅砚时看懂了，点点头，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那么你凭什么认为，我会认一个丢下我爸爸和我，又是别的男人妻子的女人当妈？”
　　“……”
　　过了半分钟，见她不出声，傅砚时也没耐心继续坐下去，他站起来，对姜涵说：“我们走吧。”
　　姜涵点点头，主动牵他手。
　　“等等！”
　　路过冯丽身边的时候，傅砚时被她拉住衣服。
　　他停下来，冯丽才默默放了手，仍抱有一丝希望：“如果我离婚，你是不是就会叫我一声妈妈？”
　　傅砚时没看她，毫不犹豫地说：“不会。”
　　“……”
　　“和你说这些话我只是想告诉你，你离开以后，我和爸，还有外公外婆，都过得很好，如果你诚心认错，就请你不要再来打扰我们的生活。”傅砚时顿了下，继续说，“我没有妈妈，我的妈妈在你走的那一天，就已经死了。”
　　“我宁可她这一辈子都不回来。”
　　至少我还会记得她曾经对我的好，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只剩厌恶。
　　-
　　陪他一起回到办公室后，姜涵关上门。回头看到傅砚时站在落地窗前，松了松领带，而后长时间地盯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姜涵在原地站了一会儿，走到他身后，伸手圈住他腰：“哥哥，你不要难过了。”
　　除了这句话，她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
　　姜涵做不到把他想要的妈妈带回来还给他，但是她可以在他不开心的时候，一直一直陪在他的身边。


第73章 我想要你。
　　室内光线明亮, 门关上后，将所有的嘈杂全都隔绝在外。落地窗上倒映出两道身影，紧紧地拥在一起。
　　傅砚时缓缓转身, 低下头, 在她唇角亲了亲。然后把她抱起来, 往桌子那边走。
　　他把她放在办公桌上, 手撑在她的两侧。
　　这个角度姜涵比傅砚时还要高一点, 姜涵睁着眼睛, 眼底满是新奇。
　　她的眼睛太亮, 傅砚时微抬身体, 吻落在她的眼皮上。
　　姜涵下意识地闭上眼睛，接受着他的吻。
　　傅砚时亲了她一会儿，停下来, 在她耳边低声道：“想不想出去玩？”
　　姜涵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
　　傅砚时：“离开学还有一个月，你要是想出去玩的话, 在开学之前，我可以带你去。”
　　姜涵最喜欢旅游了, 闻言眼睛比刚才还要亮。她抬起手，主动抱住傅砚时, 弯起唇角说：“好的呀, 我们去哪里玩？”
　　“哪里都可以。”傅砚时再次吻住她，这一次他的吻落在她的唇上，低声道, “只要和你在一起，哪里都可以。”
　　-
　　因为傅砚时这个话，姜涵就去做了旅游攻略。她暑假刚从三亚回来，热到她发疯, 这次肯定不会再选这么热的地方了。
　　她纠结了几天，最后选了九寨沟。
　　机票是姜涵订的，为了早点去，她订了一大早八点的航班。
　　等她订完才反应过来，这个点的航班她得多早起床去机场？
　　姜涵郁闷地把时间表发给傅砚时。
　　傅砚时笑了下，给她回复：【我们家离机场近。】
　　姜涵：【我们家？】
　　傅砚时：【我们那套公寓，难道不是吗？】
　　“……”
　　姜涵想起来了，傅砚时的那套公寓，距离机场只有二十多分钟的路程，比从她家里过去近多了。
　　这样想着，姜涵欣然答应下来。
　　临行前，她跟何倩如和姜淮说了这事儿。她父母原本就很喜欢傅砚时，尽管还没有正式见过面，但姜涵和他在一起，他们都很放心。
　　何倩如只叮嘱了她几句路上要小心之类的话，至于多的，叮嘱也没用。
　　前一天下午，傅砚时来接姜涵。
　　开门的是姜淮。
　　傅砚时愣了下，马上回过神，和他打招呼：“叔叔好。”
　　姜淮点了点头：“涵涵还在楼上换衣服，你先进来坐会儿吧。”
　　傅砚时说了声“好”。
　　这是他第一次进姜家的门，之前来接姜涵的时候，从来都是车停在外面等她出来。今天是姜涵说要带的东西多，他才下车来给她拿东西。
　　跟着姜淮进去，傅砚时顺便给姜涵发了个消息：【我到了。】
　　姜淮指着沙发：“坐吧。”
　　傅砚时点了下头，坐下来。
　　茶几上摆着一套茶具，姜淮问傅砚时：“平时喜欢喝茶吗？”
　　傅砚时如实说：“很少喝。”
　　“我就知道，你们这个年龄大的孩子，基本上都不怎么喜欢喝茶。”姜淮笑了下，开始捣鼓茶具，“喝茶也是一门学问，我听说涵涵说你在大学里当老师？”
　　傅砚时回答：“是的。”
　　“教什么？”
　　“计算机。”
　　“挺好的。”姜淮点了点头，递了一杯茶给傅砚时，“你还自己开了公司？”
　　傅砚时道了声谢：“对。”
　　姜淮笑着问：“忙得过来吗？”
　　“平时学校里事情多的时候是有点忙，但一般情况下都还好，尤其是寒暑假，不用去给学生们上课，我可以有更多的时间待在公司里。”傅砚时顿了下，继续说，“虽然忙，但却是我这个年龄应该做的。”
　　对于他的回答，姜淮显然很满意。
　　两个人又说了一会儿话，姜涵才拖着箱子从楼上下来。
　　和她一起的还有何倩如。
　　看到傅砚时，她一点儿也不意外。
　　她本来早就准备好了，是何倩如说姜淮有话想跟傅砚时聊聊，这才让她在楼上多待了二十分钟。
　　看到姜涵下来，傅砚时淡定地起身，朝她走过去。
　　到她身边的时候，从她手里把箱子接过来：“我来。”
　　姜涵习惯性地攥住他衣服，小尾巴似的跟着他一起下了楼。
　　“爸爸，妈妈。”姜涵说，“那我们就走咯？”
　　姜淮点头：“去吧，明天飞机落地，给我们说一声。”
　　姜涵嗯嗯嗯地点头。
　　两个人走到门口，傅砚时转过身：“叔叔，阿姨，今天我来得匆忙，没有准备充分，改天等我们回来，一定再正式登门拜访。”
　　姜淮嗯了声：“你有这份心就好了，来之前让涵涵先跟我们说一声。”
　　傅砚时：“好。”
　　-
　　上车后，姜涵问傅砚时：“我爸爸刚才都跟你说了什么？”
　　“没什么。”傅砚时说，“就随便聊聊。”
　　姜涵嘀咕：“随便聊怎么能聊那么久。”
　　傅砚时看她一眼，笑了下，然后发动车子：“你没看到我给你发的？”
　　“看到了呀。”
　　“那为什么不理我？”
　　刚才在姜涵家里的时候傅砚时就有所察觉了，如果姜涵真的没有准备好，那么在看到他的消息以后，肯定立刻就回了。
　　但是她没有。
　　很显然是因为有人不让她下来。
　　果然，听了他的话后，姜涵连忙说：“不是我不理你，是我妈妈不让我回你，她说我爸爸有话要和你谈。”
　　傅砚时没说话。
　　姜涵等了一会儿，往他身边凑：“哥哥。”
　　傅砚时：“嗯？”
　　姜涵：“我爸爸对你是不是很满意？”
　　傅砚时：“怎么说？”
　　“那还用说吗？”姜涵特别骄傲地说，“你是我男朋友，我的眼光在我们全家是最好的，所以你肯定也是最好的，我爸爸不可能对你不满意。”
　　傅砚时嗯了声，心情也似乎很好：“你爸爸应该是对我挺满意的。”
　　姜涵笑嘻嘻地说：“我就知道。”
　　“不过，”傅砚时话锋一转，“你早就知道你爸爸在家里等我，还不提前告诉我，害我一点准备都没有。”
　　“……”
　　这话说得倒是一点都不错。
　　但是姜涵也没有经验啊，她去傅砚时家的次数也不少了，就从来没想过要带什么礼物送给他爸妈和妹妹。
　　姜涵摸摸鼻子：“那下次我提前跟你说行不行？”
　　傅砚时很好说话：“可以。”
　　-
　　到家以后，姜涵又重新翻了一遍行李箱，看看还有没有什么没带的。
　　傅砚时在厨房做饭，姜涵想吃他做的海鲜炒饭，正好冰箱里有之前囤的海鲜，傅砚时一回来就站在料理台前忙碌。
　　姜涵从房间里走出来，在冰箱里拿了一瓶冰的饮料，蹦蹦跳跳地跑到他身后，还故意使坏，把饮料往他背上贴。
　　“……”傅砚时冷地抽了口凉气，声音却没有半点生气，“别闹。”
　　姜涵嘻嘻笑，边喝饮料边站在他旁边看他弄。
　　等傅砚时炒好饭了，姜涵从碗柜里拿出两个干净的盘子。
　　傅砚时等她放好，端着锅子走过来：“让开点。”
　　姜涵乖乖退了两步。
　　-
　　吃好晚饭，姜涵坐在床上，看傅砚时收拾东西，还不忘提醒他：“哥哥，你再检查一下，身份证要记得带，要不然上不了飞机。”
　　“……”
　　傅砚时坐飞机的次数比她多得多了，闻言只是笑了下：“好。”
　　姜涵的话很多，想到什么就和傅砚时说。傅砚时并不是每句话都会回她，有的时候她要说好几句他才回一句，姜涵也不介意，说累了就趴在床上玩手机。
　　身后动静停了。
　　姜涵刚想转身，突然感觉到背上有什么东西压下来。
　　她扭头，发现是傅砚时，皱了皱眉：“你干……”
　　话没说完，他的吻突然落在她的后颈。
　　姜涵身体一僵，感觉到他的吻顺着她的后颈小幅度地挪动着，一寸寸地吻，每一次落下，都让她的心脏跟着颤动。
　　她刚洗完澡，因为热，只穿着一件吊带连衣裙。
　　“哥哥……”
　　姜涵都没发现自己的声音变了，她轻声说，“你干、干什么呀？”
　　傅砚时没回答，吮在她后颈的吻微微用力，松开时，上面显出了一颗红色的小印记。
　　姜涵倒不觉得疼，只是这种感觉很奇怪。
　　过了一会儿，傅砚时终于停下来。
　　他没有起身，还是趴在她的背上，唇贴着她的耳朵，炙热的呼吸拂在她的耳畔：“可以吗？”
　　“……”
　　姜涵懵了一下，脑子里也有一瞬间的空白。
　　她喃喃地开口：“什么、什么可以？”
　　傅砚时：“你说呢。”
　　他说完，把她的脸转过来了一点，低头吻上她的唇。
　　姜涵不是第一次被他这么吻了，但她觉得这一次和以往每一次都似乎不太一样。从前他都是小心翼翼的，生怕弄疼她，可今天，他吻得急切，没有半点收敛，牙齿不小心磕在她的嘴唇上，又疼又麻。
　　有那么一瞬间，姜涵脑袋里一道白光闪过。
　　她似乎知道他想要干什么了。
　　……
　　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翻的身，等她反应过来，衣带从肩膀滑落。
　　姜涵睁开眼。
　　傅砚时同样也在看她。
　　在她上方的男人是她熟悉的，可此刻眉眼之中，却多了几分她不认识的情绪。他的眼眸深邃，深棕色的眸子里仿佛有个巨大的旋涡，将她越吸越深，无法自拔。
　　“哥哥……”
　　她才开口，傅砚时又再次吻住她。
　　他哑着嗓子，嗓音陌生，又带了几丝勾人：“我想要你。”


第74章 我爱你。
　　此话一出, 姜涵好不容易恢复一丝清明的脑袋再次变得晕乎乎的。
　　她的视线是在傅砚时脸上，可又好像看不到他，眼睛看出去的一切都是花的, 连他的五官都看不清晰。
　　姜涵喃喃地开口：“你说……什么？”
　　尽管脑子已经接收到他的信号了, 身体还是没反应过来, 嘴唇一张一合, 声音也像是从喉咙里溢出来的。
　　话音刚落, 傅砚时更深地吻住她。
　　他没有再说话, 而是用行动表达了他想要做的一切。
　　这种感觉实在是太陌生了, 姜涵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回应他, 她被动地承受着他的吻，到后来浑身上下一点力气也没有。
　　有那么一瞬间，姜涵觉得自己就是一条被放在案板上的鱼, 生死都交给了眼前的这个男人。
　　尽管如此，她却没有丝毫排斥。
　　仅凭着最后一丝理智, 姜涵抬起手，主动抱住他的脖子。她的声音带上了喘息, 还有几分妩媚：“砚时哥哥，关、关灯……”
　　闻言, 傅砚时顿了下, 染上情/欲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手抬起来。
　　“啪嗒”一声，室内暗下来。
　　除了彼此的影子, 其他什么都看不到。
　　姜涵闭上眼睛，耳边是他急促的呼吸声，身体所有的感官在这一刻全部被他带动起来，粗糙的掌心所及之处, 带给她丝丝颤栗和很多前所未有的感觉。
　　最后时刻，傅砚时唇贴着她的耳朵，声音里带着十足的耐心和轻哄：“涵涵。”
　　他的语速很慢，每一个字都像敲击在她的心上：“我爱你。”
　　-
　　姜涵像是被他带到了大海上，随着海浪浮浮沉沉。好不容易等一切风平浪静，姜涵疲惫地睁开眼睛。她的脸上全是汗，好几根头发黏在脸上，湿哒哒的，整个人像是刚从水里拎起来一样。
　　傅砚时也好不到哪里去，但他似乎没觉着累，还有心思时不时地亲她几下。
　　姜涵咬咬唇，想撑着床坐起来，手心在接触到床时，手腕一软，又滑了下去。
　　傅砚时手里捏着她一缕头发，轻声笑道：“还有力气动？”
　　“……”
　　姜涵扁扁嘴，眼神哀怨地望着他。要是早知道那么疼，她一定不会让他得逞。
　　但事已至此，姜涵也不是什么扭捏的人。
　　她自己使不上力气，干脆朝傅砚时伸手：“哥哥，抱。”
　　傅砚时挑了下眉，如愿地抱她抱起来，然后才问：“怎么了？”
　　“难受。”姜涵在他怀里蹭了蹭，“我想洗澡。”
　　傅砚时：“你还有力气洗？”
　　姜涵摇摇头，如实说：“没有了。”
　　仿佛察觉到了她的想法，傅砚时亲了亲她的额头：“想我给你洗？”
　　“……”姜涵闻言，眨眨眼睛。她其实只是想让他帮忙在浴缸里放个水，然后把她抱进去，但要是他愿意动手，她还是很乐意的。
　　“可以吗？”
　　傅砚时低笑：“你说呢？”
　　说话的同时，他抱着她从床上下来。
　　进浴室后，傅砚时站在里面看了一圈，而后问她：“想洗淋浴还是泡澡。”
　　“泡澡。”姜涵指了指一旁的架子，提要求，“还要放一个球。”
　　傅砚时搞不动女孩子奇奇怪怪的要求，她要泡澡，得先冲洗浴缸再放水，傅砚时就把她先抱回床上，用被子裹着她，临走前揉了下她脑袋：“等着。”
　　姜涵嗯了声，听话地等他来抱她。
　　过了十分钟，傅砚时出来了。
　　姜涵很自然地朝他伸出手。
　　傅砚时笑了下，把她抱起来：“我帮你洗澡，那么作为回报，你是不是应该也应该帮我做一件事儿？”
　　姜涵好奇宝宝似的开口：“什么事呀？”
　　傅砚时贴着她的耳朵：“一会儿再来一次。”
　　“……”
　　姜涵愣了下，回过神后，扭着身体要从他身上跳下来：“我不要你洗了，我自己来！”
　　傅砚时笑：“你能站稳？”
　　“……”
　　姜涵不动了。
　　她确实站不稳，虽然没有想象中的疼，但也没好到哪里去。
　　她不说话，傅砚时笑了，抱着她进了浴缸。
　　因为多了两个人，里面的水一下子漫了出来。
　　姜涵第一次和傅砚时一起洗澡，还是有点儿害羞，转念一想和他那种事情都做过了，又渐渐放开了。洗完后，傅砚时随手抽了一条浴巾裹住她，又把她抱了回去。
　　姜涵很享受他这样的服务，身体一挨着床，立刻卷着被子翻了个身，把自己裹成了一只蛋卷。
　　傅砚时连人带被子一起把她抱起来，低下头，细细地亲她。
　　姜涵以为他还要来，连忙推开他脸：“你不要再来了，我们明天还要早起坐飞机呢！”
　　“不来。”傅砚时看着她，眉眼温柔，“我就亲亲你。”
　　“……”姜涵眨眨眼睛，“那可以。”
　　两个人亲了一会儿，姜涵突然坐起来。
　　傅砚时问她：“怎么了？”
　　姜涵说：“我看看明天要带的东西都带了么。”
　　傅砚时挑眉：“你不是都检查过了？”
　　“我想再检查一遍。”姜涵说，“万一忘带了，出去买多不方便。”
　　“……”
　　因为她后半句话，傅砚时把本来想说“到时候买就是了”的话默默收了回去。
　　时间还早，两个人各自做了一会儿事。
　　等到差不多十一点了，傅砚时拍了拍床：“来睡觉，明天还要早起。”
　　姜涵哦了声，听话地爬上床，钻进被子，往他怀里滚。
　　-
　　隔天一早，傅砚时先醒来。
　　他洗漱完之后才来喊姜涵。
　　姜涵记着要出去玩，傅砚时一喊就醒，也没有像以往那样赖床。
　　早餐是傅砚时做的，三片面包中间夹了一片火腿和一只煎蛋，一个简单又不失营养的三明治，还有一杯热豆浆。
　　吃完后，两个人打车去了机场。
　　他们到得很早，候机厅里，姜涵又有点儿犯困，靠着傅砚时补眠。直到广播里响起空姐让他们登机的声音，她才缓缓睁开眼睛，一时忘了某个地方的不适，下意识地站起来，腿一软，又往傅砚时怀里倒去。
　　傅砚时抱住她笑：“怎么在公共场合还迫不及待投怀送抱？有这力气省省我们晚上到酒店再用。”
　　“……”
　　经过昨晚，姜涵当然明白傅砚时是什么意思。
　　她瞪他，这次有了心理准备，总算站稳了。
　　登机的时候，姜涵走在前面，傅砚时跟在她身后。
　　走着走着，姜涵突然听到有人喊她，她停下来，回头一看，没成想居然是学生会里认识的一个女生和她的男朋友。
　　两个人推着一个箱子，很明显也是去旅游的。
　　“涵涵学姐，真的是你！”女生兴奋地说，“我刚才就猜是你了，但是我男朋友不相信。你看，我就说了是涵涵学姐，没错吧？”
　　她后面半句话显然是对身旁的男生说的，男生听完点点头：“嗯，你说得都对。”
　　“学姐，这是你男朋友呀？”女生看了傅砚时一眼，觉得有那么点眼熟，就是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了，“他也是我们学校的学长吗？”
　　姜涵摇头：“不是。”
　　女生啊了声，眼底还有好奇。
　　姜涵索性就说：“他是我们隔壁学校计算机系的老师。”
　　“……”
　　计算机系的老师！
　　女生想起来了，怪不得觉得这个男人这么眼熟，他不就是去年她刚入学时特别火的一位海归回来的计算机系教授嘛！
　　当时为了去见他一面，好多女生都去蹭他的课了。印象里姜涵学姐也去蹭过，还在课上被点了名，所以他们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发展的吗？
　　女生心里八卦的小宇宙熊熊燃烧。
　　不过碍于两位当事人都在，她也不好意思继续追问，打算回学校之后再去打探打探。
　　“学姐。”快上飞机的时候，女生问，“我可以把你有男朋友的事情告诉别人吗？”
　　姜涵看了傅砚时一眼，见他没有反对的意思，点头说：“可以。”
　　“谢谢学姐！”
　　他们两个人的座位和姜涵的没有买在一起，坐下以后，傅砚时才问：“刚那两个人是谁？”
　　姜涵如实说：“那个女生是我们学生会学习部的干事，比我小一届，男生是她的男朋友，也在学生会，哪个部门我忘了。”
　　傅砚时：“你认识的人倒是挺多。”
　　姜涵得意洋洋道：“是吧，我也觉得挺多的，我的人缘可好了。”
　　傅砚时只是随口一句，没想到她还自己夸上了。
　　飞机起飞后，姜涵看了一会儿白云，又吃了点空姐送的飞机餐，之后又继续睡觉。
　　傅砚时也不知道她怎么就那么能睡，在机场睡在飞机上睡，大半天就这么被她睡了过去，到酒店以后差一点又想睡个午觉，被他拉了起来，带着她出去走走。
　　到九寨沟没有直飞的飞机，一天换了两个航班，再加上前一晚运动过度，姜涵还没缓过劲儿来。
　　两个人第一天只在酒店附近逛了逛，这边的气温平均只有二十多度，特别适合在夏季避暑。
　　第二天开始，姜涵休息够了，就撒了欢儿在各个景点玩，不想玩的时候就和傅砚时一起待在酒店里。她很喜欢和傅砚时一起出来旅游的感觉，除了一到晚上就会被他勾引，变成待宰的羔羊。
　　他们在九寨沟待了整整三天，第四天下午才坐飞机离开。
　　之后又四处玩了几天，回家已经是一个多星期之后，飞机一落地，姜涵就收到林蕊的微信：【涵涵，我才看到，前几天有人发了你和傅老师在机场的照片，把你们的关系公布了，还说是你亲口承认的？】
　　姜涵和傅砚时在一起的事，尽管室友和整个舞蹈系几乎都知道，但别的系知道的学生还是很少的，尤其是她男朋友是傅砚时这回事。
　　这样的消息一旦公开，就必然会在他们身上打上“师生恋”的标签。
　　不过姜涵倒是不怎么在意，本来她和傅砚时的关系也远不止师生这一层，更何况他们早就不是师生了。
　　大不了她就把他们小时候的合照翻出来，以证清白。


第75章 定下来。
　　这张帖子在校园网上发酵了几天, 出乎意料的是，除了个别有几个号留下了不怀好意的评论，绝大多数的人对于姜涵和傅砚时在一起的事情只有两个字——
　　羡慕。
　　不仅仅是学生, 就连两个学校很多和傅砚时交好的老师, 全都下场送上了祝福。
　　还有一位顶着“你的小凯凯”ID, 声称是看着姜涵和傅砚时“长大”的校友, 曝光了一系列两个人从认识到分别再到重逢的故事。虽然里面多多少少有被夸大的成分, 但这些并不妨碍吃瓜群众愉快地磕糖。
　　其中有一段讲傅砚时高中的时候, 在学校里不管哪个女生和他说话, 他总是冷着一张脸, 因为吓跑了好多向他表白的女生，他朋友给他起了一个绰号，叫“死人时”。
　　直到某一天, 他的朋友们意外地发现傅砚时也是会对女生笑的。
　　只不过对象是一个十来岁的小姑娘。
　　“你的小凯凯”说，这个小姑娘就是姜涵。傅砚时高中那三年, 每年只要是姜涵生日的前几天，他放学后就会各种跑学校门口的小店或者商场, 为的就是给她挑选生日礼物。
　　还附上了一张傅砚时挑礼物的照片。
　　十七八岁的傅砚时比如今要青涩很多，路人裹着厚棉衣的季节, 他只穿了一件秋装校服, 站在一排满是毛绒玩偶的货架前，指着不远处一只巨大的深棕色玩具熊。
　　这张照片一经曝光，立即在A大和G大两所学校的各种群里疯狂转载。
　　很多女生都为之尖叫：
　　【啊啊啊啊啊土拨鼠尖叫！这是什么神仙爱情！我以为是师生恋, 居然是青梅竹马！】
　　【讲真，这个青梅竹马年龄差距有点大，但是我不管！我就是磕他们这对cp，上学时的傅教授也太太太太宠了吧。】
　　【用最冷漠的表情, 做最温暖的事情。】
　　【呜呜呜我也想要一个陪我一起长大的哥哥，可以提前预定的那种。】
　　当然，也有讨论其他话题的：
　　【我想起来了，去年傅教授刚来我们学校，有一次上课姜涵也去了，两个人一见面就剑拔弩张的，我还以为姜涵真那么大胆敢和老师杠呢，原来早就认识啊。】
　　【对对对，那节课我也去了，姜涵还说傅教授是她男朋友！她是来陪男朋友上课的！】
　　【卧槽？所以那个时候他们就在一起了？】
　　【楼上，你们真相了。】
　　……
　　大三开学，姜涵只在寝室里住了一个多星期，然后在傅砚时的强烈要求下，和他一起住回了他的那套公寓里。
　　这阵子姜涵养成了有事没事就要看一看帖子的习惯。
　　她基本上已经确定这张帖子就是那天她在机场遇到的那个女生发的，但帖子主楼并没有故意夸张的言论，只单纯地描述了事实，而且又是在姜涵同意的情况下，姜涵倒是一点都不介意。
　　刷完新的评论，傅砚时正好从浴室里出来。
　　见姜涵趴在床上笑，他走过去，在床沿上坐下来，身后拍了拍她的后背：“在看什么呢，这么开心？”
　　姜涵翻了个身，脑袋枕在他腿上，拿手机给他看：“你看这个评论，说我们去年刚开学就在一起了。”
　　傅砚时没接，只淡淡地瞥了一眼，漫不经心道：“难道不是？”
　　“当然不是。”姜涵说，“那个时候你都不认识我，还把我骂哭了。”
　　傅砚时：“哭了？”
　　“……”姜涵面不改色，“如果我承受力再脆弱一点，肯定是要哭的。”
　　闻言，傅砚时笑了：“这不是还没哭么，怎么骗我？”
　　姜涵吸吸鼻子：“这哪叫骗？”
　　傅砚时饶有兴致地追问：“那叫什么？”
　　姜涵想了想，一本正经地说：“这叫善意的谎言。”
　　傅砚时嗯了声，重复她的话：“善意的谎言。”
　　姜涵坐起来，和他面对面：“哥哥，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傅砚时：“你问。”
　　姜涵凑过去，笑眯眯地看着他：“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对我有那个想法的？”
　　傅砚时看着她近在咫尺的脸，眉峰扬起，明知故问：“什么想法？”
　　姜涵说：“就是喜欢我呀！”
　　她不记得这个问题之前有没有问过他了，但是现在，看了那张帖子，她突然很想再听一遍他的回答。
　　傅砚时说：“不记得了。”
　　姜涵张了张嘴，顿时有些失望：“真的假的？”
　　“真不记得了。”傅砚时笑了下，抬手把她揽进怀里，下巴抵在她头顶，轻轻地蹭了蹭，“这都多久以前的事情了，我哪里还记得？”
　　“你记性不是一向都很好的嘛。”姜涵仰起脸，鼓着嘴说，“你再想一想。”
　　傅砚时低下头，在她唇上亲了下：“真的这么想知道啊？”
　　姜涵点头。
　　“那我想一想。”傅砚时弯起唇角，深棕色的桃花眼里含着笑，“虽然我不记得是什么时候喜欢你的，不过我记得另外一件事情。”
　　姜涵眨眨眼睛：“什么事？”
　　傅砚时看着她的眼睛，低声说：“不管是过去，还是现在，又或者是将来，我从来都只喜欢过你一个人，以后也只喜欢你一个人。”
　　听了他的话，姜涵的嘴角也跟着翘了起来。她主动凑上去亲他：“我也是。”
　　-
　　傅砚时考虑了很久，决定国庆节那天正式去姜涵家里登门拜访。
　　姜涵把这件事情告诉了姜淮和何倩如，何倩如那天正好轮休，可以待在家里，倒是姜淮，原本约了朋友要去钓鱼的，听说傅砚时要来，二话没说就推了和朋友的约。
　　钓鱼再重要，哪有热乎的女婿重要。
　　傅砚时这个人，姜淮早就到处打听过了，但凡和傅砚时合作过的人没有一个不夸赞他的，这么好的女婿，打着灯笼都找不到，误打误撞被他女儿捡到了，还是先定下来他才比较安心。
　　到了国庆那天，姜涵一大早就起床了。
　　傅砚时要先去接他外公外婆，姜涵倒也不着急，起床后先去练功房练了一小时基本功，再洗了个澡，才慢悠悠地化妆打扮。
　　九点的时候，姜涵收到傅砚时的消息。
　　傅砚时：【出门了，半小时左右到。】
　　姜涵：【好哒。】
　　回复完，她拿着手机蹦蹦跳跳地下楼，找到在客厅里的姜淮和何倩如。
　　还没说话，姜淮开口：“来了？”
　　姜涵一愣，而后才反应过来，摇头说：“还没呢，砚时哥哥刚给我发消息了，说还有半个小时左右才到。”
　　姜淮：“……”
　　坐在他身旁的何倩如忍不住笑出了声：“我早说了他们不可能那么早就到，不用一直在下面等着，你偏不信，从八点坐到现在，你累不累？别一会儿人来了坐不住了。”
　　“……”心事被妻子直接当着女儿的面揭穿，姜淮急了，朝她摆摆手，“你能不能少说两句，我才没有等着，我就是在这里坐着，看、看报纸……对，看报纸！”
　　何倩如不动声色：“报纸呢？”
　　“……”
　　报纸这种东西，姜淮以前还经常订，后来因为手机上各种软件推送方便，他就取消了。
　　姜淮咳了声，站起来往外走：“我去看看我的葱。”
　　姜涵也笑了。
　　半小时后，傅砚时的车出现在了姜涵家的门外。
　　姜涵欢快地跑出去，趴在副驾驶的车窗上，笑盈盈地喊：“哥哥，爷爷奶奶。”
　　冯奶奶高兴地接话：“哎，涵涵真乖。”
　　姜涵笑着打开了后座的车门，把两位老人一个个扶下来，然后一左一右搀他们进屋：“爷爷，奶奶，你们走慢点，我爸爸妈妈在里面等你们呢，不着急。”
　　她的话音刚落，姜淮和何倩如也从里面走出来了。
　　两家人之前当了好几年的邻居，冯爷爷生病的时候在医院何倩如又对他们诸多照料，大家都很熟悉，根本不需要再说什么客套的话。
　　坐下来聊了一会儿天之后，傅砚时忽然坐直，正色道：“叔叔阿姨，今天我过来是希望你们能把涵涵交给我的。”
　　说到这里，傅砚时看了姜涵一眼，两个人相视一笑。
　　傅砚时继续说：“虽然我们在一起的时间很短，但我们也算是认识十多年了，我相信没有人会比我更了解涵涵。只要你们同意，请你们放心，将来我一定会好好照顾她的，绝对不会让她有一星半点的不开心。”
　　他说这番话的时候，冯爷爷和冯奶奶在旁边笑得嘴角都要咧到耳根了。
　　姜淮也很满意地点点头，但他毕竟在商场待了几十年，从傅砚时的话中，他也听到了另外一层意思：“我们当然放心，不过我以为你今天只是以涵涵男朋友的身份来上门的，但是我听你话里的意思，好像不止这一层？”
　　“……”
　　姜涵没听出来还有别的什么意思，侧过头，不解地看向姜淮。
　　傅砚时说：“是。”
　　他刚说完，姜涵迫不及待地问：“还有什么意思呀？”
　　姜淮没管女儿，看着傅砚时：“你继续说。”
　　傅砚时：“涵涵现在刚上大三，提这事儿可能有点早，但是我希望，我们能先把关系给定下来，其他的，可以等以后再说。”
　　姜涵还是没明白：“什么关系呀？”
　　他们不都已经是男女朋友的关系了吗？还能有什么关系？
　　傅砚时转头，看着她说：“订婚。”
　　“……”
　　姜涵觉得她如果现在在吃东西，肯定会像表情包里那只树袋熊一样，惊得嘴里的东西都掉下来了。
　　算起来，姜涵和傅砚时在一起还不到一年的时间，尽管她从来没想过要和他分手，但也没想过关于他们未来的任何事情。
　　而现在，傅砚时突然把他们的未来摆在她面前，坚定地告诉她他已经想好了。
　　她有点惊喜，还有点儿意外。
　　这时候，姜淮开了口：“这是你们的事情，这个问题，你与其问我们，不如问涵涵。”
　　他这句话就等于把决定权交到了姜涵的手上。
　　姜涵不知所措地来回看向二人。
　　因为姜淮这句话，傅砚时莫名松了口气。他握住姜涵垂在身侧的手，当着长辈的面，柔声问她：“我们先订婚，以后结婚的日子，你来定，好吗？”


第76章 现在结。
　　和傅砚时订婚, 姜涵当然是愿意的，因为她明白在这世界上除了她的父母以外，不会再有一个人, 像傅砚时对她这么好。
　　如果他是在私下里问, 姜涵肯定毫不犹豫地点头, 然后抱住他给他一个大大的亲吻。
　　然而现在当着双方长辈的面, 姜涵多少有点放不开。
　　她怔了半晌, 神情讷讷地张开嘴, 只说了一个字：“啊？”
　　“啊什么？”傅砚时笑了, 像以往两个人相处时一样, 抬手揉了揉她的脑袋，眼底和声音里都满是宠溺，“你只要回答答应还是不答应就行了。”
　　“……”
　　姜涵扭头, 看了看她的爸爸妈妈以及傅砚时的外公外婆，又转回来, 看着傅砚时，为难地问, “一定要选吗？”
　　傅砚时扬眉：“你不想选？”
　　“那倒也不是。”姜涵好奇地说，“就没有第三个选择了？”
　　“第三个？”
　　姜涵嗯了声, 点头说：“就比如, 你再多求我几次，让我好好地考虑考虑。毕竟是我的终身大事，不能草率下决定, 你说是不是？”
　　傅砚时看着她。
　　知道她是故意这么说的，他没有接话，只是笑。
　　旁边的姜淮听了，皱了下眉：“说的什么话？”
　　何倩如瞪他：“孩子们之间的事情, 你瞎掺和什么？”
　　姜淮：“……”
　　姜涵一听她的爸爸妈妈这么说，终于忍不住笑了。她对傅砚时说：“和你订婚也可以，但是你要答应我几个条件。”
　　傅砚时：“别说几个了，几百个几千个都可以。”
　　“那也不需要这么多，而且我一时半会儿也想不出那么多。”姜涵另一只空着的手挪啊挪的，去勾他的衣服，被他一把握住。姜涵抿抿唇，努力克制着从嘴角蔓延出来的笑意，“第一个，你以后要无条件对我好，不管我说什么，都是对的。”
　　“……”姜淮拆最，“你这孩子……”
　　何倩如：“闭嘴。”
　　傅砚时点头：“可以。”顿了下，“第二个呢？”
　　姜涵想了想说：“我可以不要你一分钱，也不要你把工资卡都交给我，但是以后每一年我们在一起的所有纪念日，你都得记得，还要给我买礼物，而且不能有重复。”
　　“不能有重复？”傅砚时说，“这个有点难。”
　　姜涵扬起下巴：“我不管，这是你的事。”
　　“嗯。”傅砚时答应下来，笑着问，“还有呢？”
　　姜涵瞅他一眼，声音逐渐变小：“是你自己说的，我答应你订婚，但是什么时候结婚我说了算，你不能用任何方式强迫我和你结婚。”
　　傅砚时沉默片刻，而后说：“嗯？”
　　她这话说出口之后，不仅是傅砚时，在场其余的人也很想知道原因。
　　姜涵解释：“我就是觉得自己还小，不想那么早结婚。”
　　她不是不愿意和傅砚时结婚，但总觉得结婚以后，身份一下子就变了，会有点不习惯。而且她才大三，和傅砚时谈恋爱都没多久，如果不是傅砚时今天突然提要订婚，她至少在毕业前，都不会考虑结婚的事情。
　　傅砚时：“只是这样？”
　　“对啊。”姜涵眨了眨眼睛，看向他，“要不然还有别的？”
　　“……”
　　意识到是自己想多了，傅砚时垂下眸，摸摸鼻子。
　　-
　　见过姜涵的父母之后，傅砚时回了趟家，把想和姜涵先订婚的事情告诉了傅琛和孙琴夫妇。傅琛对这个儿子一直都心存亏欠，好不容易看到他也有喜欢的姑娘了，怎么可能会不同意呢。
　　国庆的最后一天，两家人约出来一起吃了顿饭。
　　一方面是正式见个面，另一方面也是先把订婚的日子给订下来。
　　直到两家人商量好初步的时间，姜涵还是觉得有点不真实。
　　她才大三而已，怎么就要订婚了呢？
　　稀里糊涂地把长辈送回去，傅砚时开车直接带姜涵去了学校。
　　明天一早姜涵就要到舞蹈房集中，今晚傅砚时总算没有非要她跟他回公寓去住。
　　姜涵到寝室已经快要晚上十点了。
　　室友们正准备上床睡觉，见她回来，都很奇怪。林蕊直接问：“你今天怎么不去你男朋友家里住了？”
　　姜涵晚上喝了一杯红酒，脸颊稍微有点儿红：“不去了，明天不是还要早起么。”
　　林蕊：“这有什么，你们早点出门就行了。”
　　姜涵憋了一会儿，等也上了床，忍不住问她们：“你们睡了吗？”
　　下一秒，戚小薇从被子里探出头来，手里的手机亮着光：“没呢。”
　　于诗婧说：“我也没。”
　　林蕊就在姜涵对床，姜涵一眼看过去就知道她也还醒着。
　　姜涵轻声说：“我告诉你们一个秘密。”
　　果然，听到她的话，林蕊立即接话：“什么秘密？”
　　黑暗中，姜涵眼眸明亮，像是带着光：“我要订婚啦。”
　　“……”
　　寝室里安静片刻，于诗婧先不可思议地开口：“你要什么？”
　　“我没听错吧？”戚小薇进跟着接话，“你要订婚？和谁？傅老师吗？”
　　姜涵笑嘻嘻地说：“肯定是他呀，除了他也没有别人了。”
　　“不是……”林蕊终于反应过来，整个人蹭地一下坐起来，“什么时候的事情，我们怎么都不知道？”
　　姜涵哦了声：“就这几天，他也是突然和我提的。”
　　戚小薇：“你答应了？”
　　姜涵点头：“嗯，答应了。”
　　于诗婧：“哪天订？”
　　“还不急。”姜涵说，“明年开春吧。”
　　等她说完，林蕊感叹：“你才大三，居然就要订婚了，那按照这个速度，等你一毕业是不是就该结婚了？”
　　姜涵摇头：“不会，他答应我了，我们先订婚，至于接下来什么时候结婚，我说了算。”
　　“你想什么时候结婚？”
　　“不知道呢。”姜涵顿了下，如实道，“但我肯定不会一毕业就结，至少让我多玩几年。”
　　“几年？”
　　“看我心情。”
　　“……”
　　-
　　傅砚时和姜涵订婚这个事，说难不难，说简单也不简单。傅砚时想把所有给她的东西都做到最好，所以即便只是一场订婚仪式，也费了很大的心思。
　　当然这一切，姜涵都不知道。
　　从国庆上来以后，姜涵就参与到舞蹈系编的集体舞中。
　　为了排好这支舞，班级里几乎所有人都参与了。这支舞原本是打算在今年圣诞节的时候在两个学校公演的，但是最后因为要改动的地方实在是太多，而且从老师到学生每一个人都很重视，因此被延期到了次年五月的汇演种。
　　表演的时间一延后，忙着练舞的大家也都蓦地松了口气。
　　离姜涵二十一岁生日还有不到三天的时间，同一天下午，时耀科技的首款网游在经历了几次大型的测试后，终于正式开服。
　　在经过长达半年多的宣传后，开服仅两个小时，首支服务器就因为玩家人数爆满而需要等待几个小时才能进入游戏。
　　当天晚上，时耀科技又连续加开了三个新服，总算缓解了服务器的压力。
　　姜涵也重新注册了一个小号跑上去凑热闹。
　　她自己的电脑玩不了这么大的游戏，那天晚上就去了傅砚时的公司，霸占了傅砚时的电脑。
　　对这个游戏的玩法她还是比较熟的，不过因为要从一级的小号练起，她瞬间就没了什么兴致，唯一促使她守在游戏里的原因，是因为傅砚时说今晚会在游戏里给她一个惊喜。
　　姜涵问了他好几遍什么惊喜，傅砚时就是不肯告诉她。
　　到了晚上十点，正是游戏里玩家最多的时间。
　　姜涵正无聊地蹲在她游戏的家园里摆弄她的花花草草，突然一则系统消息吸引了她的注意：【本服已开通玩家成亲玩法，有兴趣的玩家可前往NPC红娘处报名参与。】
　　这个玩法在之前测试的时候从来就没有出现过，并且开服前的宣传也没有说过有这样的玩法。
　　消息一公布，世界频道沸腾了。
　　姜涵看着玩家们叽叽喳喳以一秒十几条的速度不停地刷屏，突然想到很久很久之前的某天，傅砚时无意中跟她提过要弄这个玩法的事情。
　　但她当时并没有在意，傅砚时后来也没跟她提过，她就顺理成章地忘记了。
　　没想到居然真的有？
　　姜涵刚刚才好奇，突然她私人的收件箱里弹出一条提示：【玩家FYS在红娘处许下心愿，希望与您结成秦晋之好，如您愿意，可在NPC红娘处接受。】
　　FYS？
　　傅砚时？
　　姜涵只盯着这个英文名瞅了一眼，就知道他一定是傅砚时。她刚想问傅砚时怎么回事，傅砚时推门从外面进来，靠在门口，似笑非笑地敲了敲门：“怎么还不接受？”
　　“……”姜涵啊了声，下意识地问，“接受什么？”
　　傅砚时没回答，而是说：“快一点，我只设定了十分钟别人不能玩的时间，你再犹豫，我们就抢不到全服第一对结婚的奖励了。”
　　姜涵好奇：“什么奖励？”
　　傅砚时淡淡地说：“把我们两个的游戏形象永久摆在红娘NPC旁，凡是以后游戏里所有人结婚，都要经过我们的允许。”
　　“……”
　　对于他这个说法，姜涵觉得很无语。
　　她又不是月老，为什么别人结婚还要她允许？
　　但是她也明白这只是傅砚时的一个说法，具体在游戏里怎么样的，肯定是另一种玩法。
　　姜涵想了想：“那我们现在就结？”
　　傅砚时看着她，桃花眼的眼尾翘了起来：“嗯，现在结。”
　　游戏里结婚的流程其实很简单，互相点一下同意，再进入一个场景里面拜个堂，就算成功了。
　　在正式开放这个玩法的同一时间，系统跳出一条新的消息：【玩家/FYS和玩家涵涵在月老面前许下誓言，成为本服第一对新人。】
　　姜涵看着屏幕上跳出来的这行字，嘴角慢慢弯起。
　　傅砚时走过来，从她身后抱住她：“涵涵。”
　　姜涵视线还停留在那行字上，感觉到他的气息，她扭头，含笑问他：“怎么啦？”
　　傅砚时垂下头，吻住她唇：“嫁给我，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
　　虽然只是游戏里的一个婚礼，但也是他准备了很久很久的。
　　这只是他的第一步，接下来还有他们的订婚，他们的婚礼，每一场他们生命中值得纪念的日子，他都会像今天一样，用心去准备。
　　他自认为不是一个会说情话的人，很多话都没有办法像她一样想说就说，和她在一起那么久，连说“我爱你”的次数也是屈指可数。
　　但是他会用行动证明他对她的爱。
　　是独一无二的。
　　也是别人可望而不可及的。
　　他会给她他生命里所有最好的东西。
　　以及，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