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白莲花失忆后》 作者:叶惜语   文案:   1、阮黛像所有狗血小说里映衬女主存在的女二一样,疯狂喜欢上了班里最帅最有钱的周曜,扮成小白花卑微追了一年,送过各种昂贵礼物。   周曜矜贵冷傲,哪看得上这点破玩意,不屑嗤笑,从没正眼看过她一眼。   后来阮黛出车祸,醒来后选择性失忆,记得所有人,唯独忘了周曜。   闺蜜把她追周曜的事说了。   阮黛不敢相信:“你确定说的是我?简直又蠢又毒,有这功夫我还不如好好学习,比狗男人有用多了。”   2、后来,阮黛像变了一个人,不仅没再缠着周曜不放,还拼了命学习。   周曜笃定她是在欲擒故纵,懒洋洋与好友打赌:“等着吧,不出三天她就会原形毕露。”   然而一个星期过去了,阮黛鸟都没鸟他一下,忙得不可开交,和暗恋她许久的班长一起去图书馆写作业;追在新来的帅哥老师后面请教题目;没两天又和年级第一的学霸同进同出,当天还一起回家。   ……   周曜脸色一天比一天黑,就在他要坐不住时,远远看到阮黛走过来,软声喊道:“周曜,能拜托你一件事吗?”   周曜心想她果然原形毕露了,轻勾唇角,好整以暇问:“什么?”   “可以把我之前送你的限量版球鞋,卡地亚手表,爱马仕皮夹……还给我吗?”   阮黛只要想到别人说她以前送了那么多奢侈品出去,心就在滴血。   “我最近手头有点紧。”   周曜:……   #虐妻一时爽,追妻火葬场#   #女人,你成功引起了我的注意#   #走开,请让我独自美丽谢谢#   *   内容标签: 欢喜冤家 天之骄子   搜索关键字:主角:周曜,阮黛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追妻火葬场   立意:改变自我,拥抱生活 =========== 第1章 未婚妻   “看啊,阮黛又来我们班找周曜了!”   “被拒绝那么多次还不死心,我真佩服她的毅力。”   “人长得漂亮,有那个资本呗。”   “算了吧,喜欢周曜的妹子多的是,比她漂亮的也大有人在,反正我是不吃她这种白莲型,感觉好婊。”   …… 第二节 课的下课铃刚打响,高二10班教室里立刻变得闹哄哄的,学生们追逐打闹,抱团聊天,外面走廊一时半会儿全是人。   此时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前方缓缓走来的少女身上,议论声不绝于耳。   作为周曜众多追求者之一,阮黛容貌毫无疑问是出众的。   五官清雅秀丽,黑发柔顺地披在腰间,纯洁无瑕。   她穿着整洁的校服,肩膀瘦削,锁骨深陷,肌肤像覆了层雪,白得晃眼,走动间裙摆摇曳,露出一截修长的腿。   天生美人骨。   她手中拎着一个与纤细手臂不相衬的硕大袋子,黑色的礼品袋,看起来沉甸甸的,也不知道里面装着什么。   阮黛像是早已习惯了别人的注视,友好地朝他们笑了笑,笑容温柔,栀子花般淡雅出尘。   女生们颇为不喜,看不惯这样的小白花,直男们却很吃这套,脸红得彻底。   丁嘉豪听到门外动静,幸灾乐祸地捅了捅身旁懒洋洋玩手机的少年,压低声音坏笑:“曜哥,你的小未婚妻又来找你了。”   众所周知,阮黛从高一时就疯追周曜,像个小尾巴似的粘着他,赶都赶不走,说是痴女也不为过,但很有少人知道阮黛还是周曜门当户对的未婚妻。   双方长辈口头约定一毕业就让他们订婚。   周曜动作一顿,懒散地抬头望向门口,脸上没什么表情,眉眼漆黑淡漠。   “周曜哥!”   阮黛走进教室,目光下意识看向最后一排,一下就找到人,漂亮的眼睛倏地弯起,笑着叫了他一声,声音清脆如黄莺,甜得像蜜。   她快步走到他桌前。   “你来干嘛。”周曜低垂着眼,白皙修长的手搭在桌上,食指有一下没一下地轻点,语气是一贯的漫不经心。   但熟悉他的人都知道,这是他不耐的表现。   阮黛像是感觉不到他的厌烦,紧张又羞涩地将手里的一袋东西放在他桌上,“暑假我去国外玩,这是我给你带的礼物。”   “不需要,拿走。”周曜看都没看一眼,又低下头看手机,下颚线条瘦削,冷漠而不近人情。   “你看看嘛,都是我认真挑的。”   阮黛一点都不怕他,细白的手把袋子里的东西拿出来。   红白相间的球鞋、镶钻的金表、黑色皮夹,钢笔……   每一件都细心地用包装盒装好,一看就价值不菲。   旁边的丁嘉豪看得眼睛都直了,脱口而出:“我草,耐克鞋,还是限量版的,我才在官网上看到过,还有这表,这包,卡地亚爱马仕……这每一件都得上万吧?牛逼了啊这……”   他们都出生豪门,丁嘉豪从小耳濡目染多了,自然认得出这些东西都是真货。   “我记得这都是曜哥之前想要的东西……”丁嘉豪擦掉口水,真情实感嫉妒了,认真问阮黛:“富婆,你真的不考虑换个对象吗?我保证比曜哥温柔体贴,而且还不用你追!”   阮黛没有理他,期待地看着周曜:“喜欢吗?”   周曜目光随意扫过这些东西,俊美无双的脸上依旧没有表情,淡淡重复:“我说了,拿走。”   阮黛脸色微僵,却依旧保持笑容,“还有一样呢,你等等。”   她又从袋子里拿出了几本花花绿绿的练习册。   “还有暑假作业,我都帮你写完了。”她递给他道。   “哦,谢了。”周曜神态疏懒,“搁这儿,你可以走了。”   少年散漫地靠在椅背上,校服穿得不规不矩,领口松垮,锁骨清晰分明,带着几分不羁和性感,他曲着长腿踩在桌子横杠上,从始至终都没把她当回事。   阮黛看着他,迟疑着开口:“伯父……你爸爸昨天打电话给我,说希望你这学期能安分些,不要再旷课了,他还说,你已经高二了,该懂点事……”   “你很闲?”周曜彻底冷了脸,手机重重扣在桌上,嘭得一声巨响,空气一静,全班吓得安静如鸡。   他抬眼看她,明明脸色阴沉郁燥,语气却轻柔异常,像是暴风雨前的平静,“你凭什么管我,不会真把自己当回事了吧?”   阮黛仍旧镇定,澄静的眼眸没有躲闪,声音小却坚定,“我是你未婚妻。”   周曜嗤了声,觉得好笑,事实上,他真笑了出来,点点头,“行,未婚妻,未婚妻……”   他低喃这个字眼,像是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然后当着她的面,随手把球鞋、表……那一大袋东西全都扔给了丁嘉豪,“昂,送你。”   丁嘉豪一愣,犹豫看了阮黛一眼:“这样……不太好吧?”   “有什么不好,”周曜掀起嘴角,吊儿郎当道,“未婚妻送的东西,有什么不好收的。”   “未婚妻”一词绕过他的唇畔,语调微微上扬,满满的讽刺意味。   阮黛脸色白了白,抿嘴不说话。   “还有,”周曜又随手扔给她一沓作业,懒懒道:“作为谢礼,这是今天的份,记得写。”   空气很安静,班上其他人都望着这边,大气都不敢喘。   被人这样当众羞辱,圣人也该发火了。   然而阮黛只是沉默了一下,乖乖点头:“好。”   “还不走?”周曜看着她,“我已经收下了,你还想怎样?”   “……嗯,周曜哥再见。”   阮黛像是刚回过神,硬是对他挤出一个微笑,随后在众人怜悯的目光下,缓缓走出教室。   纤细的身影看上去凄惨又可怜。   她一走,周曜脸上表情瞬间收起,仿佛刚才的嘲讽和厌恶只是即兴表演,他看到丁嘉豪兴致冲冲地想拆礼物,冷冷道:“你敢拆试试。”   丁嘉豪手心一颤,“不、不是给我的吗?”   “你想得倒挺美。”周曜想到阮黛就头疼,赶不走也骂不听,女人就是麻烦。   “你找个时间还她。”   他顿了下,补充,“别现在。”   丁嘉豪:“你想什么时候还?”   周曜语气淡淡,“她不烦人的时候。”   丁嘉豪明白了,也就是阮黛彻底放弃的时候。   “那我还不如拆了,”丁嘉豪摇摇头,“我觉得我把鞋穿烂了也等不到那一天。”   周曜:“……”   *   阮黛抱着周曜的作业走出教室,感觉到周围不断有异样的眼光看过来,她停下脚步,拿出手机插上耳机,正要调出一首舒缓音乐调节心情,夏莹西发了个语音聊天过来。   阮黛看了眼,干脆戴着耳机接通。   “喂。”   “怎么样?”夏莹西好奇问,“他收到礼物什么反应,你们有没有进展?”   阮黛目不斜视往前走,外人眼中,她长得细白柔弱,胳膊瘦得仿佛一捏就能碎掉,尤其刚被周曜羞辱完,整个人浑身上下都飘着一个“惨”字。   连那些对她感官不好的女生都不禁有些同情起她来。   而在他们看不到的死角,柔弱少女垂着花瓣芯般的睫毛,声音又轻又柔,却十分粗暴直接:“有个屁,我现在只想恁死他。”   夏莹西打了个寒颤:“冷、冷静,他可是你喜欢的人啊!”   阮黛面无表情:“如果不是我早就动手了。”   夏莹西:“到底发生了什么?”   阮黛简要把刚刚的事复述了一遍。   夏莹西沉默了许久,真诚道:“你竟然没有恁死他,佩服佩服。”   “……他应该是故意的。”阮黛缓缓吐出胸口的闷气,有些自欺欺人地为他开脱,“说话都不看我的眼睛,演技还没我好。”   “是是,您牛逼。”夏莹西道,“小白花装得炉火纯青,要不是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我都会被你骗过去。”   “可是为什么?”阮黛想不明白,“传言他喜欢傻白甜小可爱,我现在还不够甜不够软吗?”   要知道她当初为了追他,硬是对着镜子练习微笑一个月,才笑出了现在这样柔弱羞涩,又不失清纯可爱的感觉。   保证身娇体软易推倒。   可周曜依旧不为所动,他的心是铁做的吧?   “大概你没有把握到精髓?”夏莹西点出关键,“刚刚他那么对你,你哭了吗?”   阮黛愣了愣,“没有。”   “你怎么能不哭呢?”夏莹西恨铁不成钢,“女人的眼泪才是戳中男人心窝的软肋,你一哭,他准拿你没辙,心软得一塌糊涂,然后燃起恋爱火花……哭才是最关键的一步啊!”   阮黛还是头一回听说,竟觉得有几分道理,“……我下次尝试。”   “对了,他作业咋办?”夏莹西又问,“你不会真帮他写吧。”   阮黛:“当然花钱找人代写。”   “你这么爱他,怎么不自己写?”夏莹西调笑,“也许他看到你给他写得满满当当,一时感动就以身相许了呢。”   阮黛说:“别人也可以写得满满当当。”   “……”   *   阮黛挂断电话,快到教室时突然想上厕所了,脚步一转,往反方向走去,廊道尽头就是卫生间。   快上课了,此时厕所里空无一人,阮黛快速解决,洗完手走出去,发现一个陌生女生堵在门口。   她长得很高,有一米七的样子,身上校服明显改造过,裙子短到大腿,脸上化着浓妆,打扮得十分骚气。   “你叫阮黛是吧,胆子不小啊,天天去找周曜,当我是死的啊?”女生冷冷瞪着她,眼神不善,伸手想推她。   阮黛后退一步躲过了,她不认识她,也不想认识,反正肯定是周曜疯狂的迷妹之一,这种人她见得多了,她望向四周。   女生以为她想叫人,冷笑一声,“省点心吧,这里没人也没摄像头,关上门什么都听不见。”   她边说边反手关掉厕所的门,不屑地看着瘦弱的阮黛,就一弱鸡,她一个人就能轻松碾压。   “我警告你,我不管你什么来头,以后都不准再接近周曜,否则我有你好看!”   女生说着,抬手就要去抓阮黛的头发,想给她一点教训瞧瞧。   可下一秒,她眼中的弱鸡也跟着抬起了手,动作比她更快更猛,牢牢抓住了她伸过来的手腕,并狠狠往反方向一扭。   “啊!”强烈的剧痛袭来,女生难以置信地痛叫出声,心中一片骇然,“你、你怎么……”   “没人,那正好。”阮黛表情平静,像变了个人似的,不等女生反应过来,脚又踹上她的膝盖,在她快要跪下时,手揪住她的头发往洗手池的台面撞去。   “那我怎样对你,都不会被人知道吧?”   女生疼得脸色苍白,没想到看似柔弱无害的阮黛竟这么厉害。   她用力挣扎,却怎么都挣不开她的手,反而扯得头皮一阵锥心的疼,女生终于知道怕了,惊慌求饶:“对、对不起,我错了,放过我吧,我什么都愿意做!”   阮黛本来已经打算放开她了,听到这话,无比自然地把周曜的作业递过去,“那好,这个就帮我做了吧。”   她顿了顿,学着周曜以前威胁人的口气,微微笑道:“不然要你好看。” 第2章 沦陷   阮黛不是很喜欢打架,但若武力能解决问题,她也不会手软。   “写、写作业?”女生一脸懵逼地看着她。   “嗯,写完后明天早读到三班给我。”   阮黛无意多留,说完就想走。   “对了,”打开门时,她似乎想起什么,又回过头道,“提醒你一下,别动什么歪脑筋,这作业是周曜的,弄坏什么后果你知道吧?”   女生低头一看,练习册的蓝色封皮上果然写有周曜的大名。   落笔遒劲有力,十分漂亮的艺术体。   确实是周曜的字迹,一般人仿写不来。   女生咬唇,心中百般不是滋味,在阮黛快要走时大着胆子叫住她:“你就不怕我在众人面前揭穿你的真面目吗?如果被周曜知道你一直都在装纯,大概会恶心得想吐吧!”   “你觉得有人会信?”   阮黛觉得好笑,脚步没有丝毫停顿,头也不回走了,声音飘荡在空气中,“不是你自己说的,这里没人没摄像头。”   女生哑言,不甘心地目送她的身影离去。   *   阮黛回到教室时,老师已经开始上课了,问她为什么迟到。   阮黛神色如常,“我去上厕所了。”   她平日乖巧听话,表现良好,老师没太为难她,摆摆手就让她回座位了。   阮黛刚一坐下,旁边的夏莹西立刻靠过来,小声问道:“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我记得你很快就从周曜那里出来了啊。”   “遇到了点麻烦,”阮黛一边把课本拿出来,一边低声回道,“周曜的一个迷妹把我堵在厕所里。”   “啊?”夏莹西紧张睁大眼,“那她没事吧?”   阮黛无语,“你关心的对象错了吧?”   “你肯定没事啊。”夏莹西笑嘻嘻道,“三年的散打又不是白学的。”   阮黛翻了翻白眼,没接话。   “说真的,我觉得你还是对周曜死心吧。”夏莹西话题一转,“他这样对你,换哪个女的都受不了,咱不受这气了好不?世上好男人多的是,你何必吊死在这一棵树上。”   “可我只喜欢他。”阮黛轻轻叹息,“要是有那么容易放弃就好了。”   “他到底哪里好了?”夏莹西不能理解,“除了那张脸还有其他优点吗?”   阮黛低头翻开课本,“你不懂。”   “……”夏莹西撇了撇嘴,不懂就不懂,谁稀罕。   如果谈个恋爱要这么卑微,她情愿不懂。   身边终于静下来,阮黛手撑着下巴,静静看着黑板,看似认真听讲,其实心思早就飘到了九霄云外。   她想到周曜,想到他对自己的排斥和不耐,胸口就无法自控地难受起来,闷闷的,像堵了块石头。   那些礼物她准备了很久,按照他的喜好认真挑选,为了抢到那双限量版球鞋,她还熬夜到凌晨两点,最后却被他当成一文不值的垃圾,随手丢给了别人。   ……也是,像他这种出身的大少爷,应该也不会缺这些东西吧。   阮黛垂下眼帘,自嘲地想。   *   今天是开学第一天,老师没讲什么实质内容,而是给他们讲了一堆大道理,阐述学习的重要性,明年就要高考了,他们现在努力还不晚,不要让自己的青春留下遗憾。   老师讲得慷慨激昂,然而阮黛没怎么听进去,大多时间都在走神,一天很快过去。   放学后,她和夏莹西结伴走出学校,接送她的私家车一如往常停在校门口。   阮黛和夏莹西道别后,打开车门上了车。   车缓缓驶进市中心的别墅区,这里寸土寸金,洋楼高耸,是富人的天堂。   司机载她到家门口后便去地下车场停车。   阮黛站在门外,没有马上进去,而是望了一眼隔壁洋楼,那是周曜家,大门紧闭,冷冷清清,看样子他还没回来。   她有些失落地收回视线,调整好面目表情,然后输入密码打开家里的电子锁。   “大小姐,欢迎回来。”   管家站在玄关口迎接,穿着一身灰色西装,微微朝她鞠躬,“老爷和夫人正在等您用餐。”   “他们竟然在家?”阮黛有些意外,换上凉拖走进屋内,看到餐桌前坐着一对中年夫妇,衣着端庄得体。   阮黛脚步顿了一下,礼貌叫道:“姨妈,姨夫。”   “黛黛回来了。”   温秋凝笑着朝她招手,“那就快过来吃饭吧。”   “好。”   阮黛也笑了下,走过去落座,坐姿非常标准,矜持而文雅。   她敛着眉眼,看到他们动筷后,才开始吃饭。   “今天你升高二了,怎么样,有没有不适应?”温秋凝给她夹菜,笑容温和。   “没有,班上都是以前的同学,所以不陌生。”阮黛乖乖回答,“不过我们马上就要分文理科了,到时可能会调班吧。”   温秋凝:“你决定好选文还是选理了吗?”   阮黛还没说话,坐在主座一直没出声的阮澹卓突然开口:“她选理。”   他语气很淡:“我打听过了,周家那小子选的就是理,你们在一起的时间本就不多,必须把握这次机会,我会找学校让你们分到同一班。”   温秋凝蹙眉,“不太好吧,应该问问黛黛的意见。”   “我没意见。”阮黛表现得无比懂事,“我本来就打算学理,撇开别的不说,以后也更容易找工作。”   “那就好。”温秋凝便没再说什么了,又陆续问了她别的问题,阮黛一一作答。   “话又说回来,”阮澹卓也跟着开口询问:“你跟周曜相处得怎么样了?”   阮黛沉默几秒,如实回答:“他还是很讨厌我。”   “这怎么行?”阮澹卓不满,“你们毕业后就要订婚了,这么生疏以后怎么办?你要赶快和他搞好关系才行。”   温秋凝打圆场:“老公,他们还小,以后机会多的是,不急这一会儿。”   她转移话题般道:“对了,黛黛,你父母忌日快到了,到时候我们一起去祭拜吧。”   “……嗯。”阮黛顿了顿,垂眼应道。   算算时间,距离父母过世已经快两年了,时间过得真快。   她父母都是警察,两年前双双因公殉职,后来她被母亲的妹妹,也就是温秋凝一家收养。   温秋凝早年嫁入豪门,是个标准的阔太太。   阮黛一直清楚,阮澹卓之所以会收养自己,不过是看她长得还不错,想培养她去商业联姻。   他让她改名换姓,还对外宣称她是他亲生女儿,无非是将她当作联姻工具。   阮家近些年越来越不景气,需要强有力的合作伙伴。   阮黛之前不明白阮澹卓为什么会把周曜给她,毕竟周家财大势大,背景雄厚,嫁进去前途不可限量,阮澹卓竟然没把周曜留给自己亲生女儿。   很久以后阮黛才渐渐明白,周曜性格乖戾,叛逆桀骜,抽烟打架逃课无所顾忌,在阮澹卓眼中,他简直就是混世魔王般的存在,实属不是良人,阮澹卓那么宝贝他女儿,怎么会让她嫁这种人。   于是便让阮黛代替。   若未婚夫是别人,阮黛怕是早打包行李跑了,但周曜的话,她心甘情愿,甚至还有点窃喜,觉得自己赚到了。   世界上大概只有她知道他有多好。   *   阮黛吃完饭后回到房间,洗了个澡上床,打开手机,立刻有十几条微信消息弹了出来。   【酸梅可乐】:“软软!你上【甜糖】看了吗?你上次发的跳舞视频点击量破百万了,现在还挂在首页,你要火了!”   “甜糖负责人一直在找你,想和你签约直播,承诺年薪百万啊,而你留的联系方式竟然都是假的!要不是我在宅舞群里看到他们在找你,你就错过一个亿了!”   “我把他们联系方式给你,你赶快打电话过去,姐妹冲啊,干巴爹!”   ……   阮黛看完一愣,然后迅速点开【甜糖】app,打开自己的作品专栏,被七万的评论数吓了一跳。   【啊啊啊!软软跳舞太仙了,白纱裙汉服美哭我!】   【首页通知书警告,不得不说小姐姐身材真的好好,腰又细又柔,我也看了一些别的汉服视频,妆容都太艳了,没有古典美。】   【老粉来骄傲说一句,我们软软可盐可甜,能驾驭多种风格,特别是现代舞,小蛮腰贼他妈性感,不信你们去翻她以前的视频,简直不要太帅!】   【话说软软,作为百万粉丝福利,你是不是应该摘掉面具了?嘿嘿嘿。】   ……   阮黛一路看下去,又点开作品集,发现上个礼拜发的汉服视频点击真的破了百万,比以前的作品火了好几倍,粉丝数一下就暴涨了三十万。   她有点愣,只不过几天没登录而已,发生了什么?   【甜糖】是一个视频分享软件,也是国内目前最火的直播平台,许多知名网红都出自这里,很受年轻人欢迎。   她当初为了赚点钱,就在上面注册了号,发了一些跳舞的视频上去。   她学跳舞也是近几年的事,阮澹卓为了培养她,花大力气让她上形体课和舞蹈课,努力把她包装成一个大家闺秀,没想到在这里派上了用场。   阮黛为了不被认出来,每次录视频时都会戴面具蒙住脸,声音也用的变声器,效果竟还不错,靠着播放量和打赏,她每个月都能赚个万把块钱。   周曜可能永远都不会知道,她送他礼物的钱其实都是自己赚的,她又不是阮澹卓亲生的,每个月有五百零花钱就不错了。   如果被阮澹卓发现她在做这个,后果不堪设想。   阮黛犹豫许久,忍痛点开微信对【酸梅可乐】道:“你还是帮我回绝了吧,我家里管得严,不可能让我在网上抛头露面,直播暴露风险太大,万一被发现就惨了。”   【酸梅可乐】是她早年认识的圈内up,她们从萌新一起混到现在,关系一直不错。   “那真是太可惜了。”对方很快回道,“不过你现在在读高中,是应该先专注学业,那你毕业后有什么打算,会从事这行吗?”   阮黛:“不确定,再看吧。”   聊了一阵后,阮黛便找借口遁了,然后点开周曜的微信,犹豫着要不要发消息问他在哪儿。   聊天框里,大多都是她单方面的信息,周曜的回复少得可怜,偶尔回了,也是“哦”、“嗯”、“知道了”之类敷衍的话。   就算问了他也不会回吧。   阮黛叹气,很有自知之明地退出微信。   手机返回桌面,她看着右下角的私密相册,指尖顿了顿,小心输入密码打开。   周曜的照片瞬间跳出来。   她像个变态似的偷拍过他好多次,少年表情总是很淡,像是对这世间一切毫不在意,漫不经心却又别具一格。   他有着一张极为出色的脸,鼻梁高挺,嘴唇削薄,精致而俊秀,气质斐然,犹如高山白雪,走哪都是最瞩目的一个。   阮黛光看照片,心跳就忍不住加速,想到夏莹西问的那个问题。   为什么喜欢?   她的思绪一下飘到很久以前,那个绝望的雨夜。   那时父母刚刚去世,她接受不了现实,每天过得浑浑噩噩,寄人篱下的生活沉重得让她喘不过气。   拯救她的是周曜。   那晚下大雨,冷得刺骨,她从学校回来时发现阮家没人在,院子也锁了,她只好去隔壁庭院的屋檐下避雨。   “喂。”   一道懒散低沉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带着变声期的沙哑,“你蹲在我家门口干嘛呢?”   穿黑色衬衫的少年打了把伞突然出现,奇怪地低头看她。   主人回来了。   阮黛有些尴尬,连忙站起来,“对不起,我马上走。”   可能是蹲太久没有力气,她脚没站稳,身体不受控地往前倒,不小心栽到他身上。   周曜挑眉,看着倒在他怀里的姑娘,柔美瘦弱,娇得像朵花似的,他要笑不笑,“故意的?”   阮黛脸涨得通红,窘迫至极:“才、才不是!”   ……   少年远比现在要热心肠,听说她家没人,便将她拽进自己家躲雨,扔给她一条崭新的毛巾。   “头发全湿了,擦擦吧。”   阮黛站着没动,周曜不耐烦了,直接上手,粗鲁地抢过毛巾擦她的脸,“你被雨淋傻了吗?”   “……谢谢。”阮黛不自在地别开脸,“我还是回去吧,姨……爸爸回来没看到我会生气的。”   周曜无所谓,“生气就生气,又怎样?”   阮黛垂着眼,“他们就会不要我……”   “这种骗小孩的话你也信?”周曜觉得荒唐,嗤笑了声,“放心吧,只要你是他们生的,就算是头猪他们也必须养着。”   “……”   可问题是,她不是他们生的啊。   阮黛说不出口,紧紧抿着苍白的唇,眼眶有些红,表情空洞无神。   “行了。”周曜受不了她这一脸苦相,有些烦躁地把毛巾盖在她脸上,“他们不要你,我可以勉为其难收你做佣人,饿不死的!”   阮黛怔住,说不出是什么的感觉从五脏六腑蔓延开来,又酸又涩,还带着一丝甜,让人想哭。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也许他只是随口一说,却被她记到了现在。 第3章 他终于慌了   说实话,在他们没有婚约前,周曜对阮黛还不错,把她当妹妹看待,平时出去玩也会叫上她,比阮家人还要上心。   阮黛一点点沦陷在少年的温柔里,无可救药地喜欢上了他。   一切的转折发生在他们定下婚约后。   阮黛那时才知道,周曜有个刻骨铭心的白月光,据说是他的初恋,他小时候被人贩子拐走过一段时间,绝望之际,有一个小女孩救了他,帮助他脱离苦海。   长大后他回去找那个女孩,却发现人去楼空,她早就搬家不知去向。   周曜极其排斥商业婚姻,再加上厌恶父亲,连带着讨厌起了阮黛,把她当作阶级敌人,浑身上下都充满了对她的抗拒。   阮黛的性格同样倔,第一次这么喜欢一个人,不肯轻易放弃,她打听到他的白月光天真可爱,善良美好,用五个字概括,就是圣母玛利亚,纯洁小白花。   于是她就伪装成这样去追他。   可是半年过去了,好像没什么用。   阮黛叹了口气,关了手机放在枕边,正打算睡觉时,手机铃声乍响,打破了一室静谧。   阮黛一怔,这么晚了会是谁?   不会是周曜吧?   黑夜给了她胡思乱想的勇气,心跳开始加速,伸手拿过手机一看。   是周曜……他爸。   阮黛表情迅速回归冷漠,按了接听,面无表情发出温柔的声音。   “喂,伯父,有事吗?”   “黛黛,你知道周曜跑去哪儿鬼混了吗?”周父的声音听着很疲倦,“这么晚还没回来,真是越来越无法无天了。”   阮黛张了张嘴,下意识维护周曜,“……今天他一个朋友过生日,他和丁嘉豪他们去KTV庆生了。”   “那你帮我叫他回来,都九点多了,还在外面像什么话!”   “好,我这就给他打电话。”   “嗯,拜托你了。”周父欣慰,“有你在我省心多了。”   于是便挂了电话。   阮黛有些头疼,周曜和他爸的关系一直不好,自从他母亲得抑郁症自杀后,直接降到冰点,更别说周父还无缝娶了第二任妻子。   这导致父子俩矛盾彻底激化,周曜现在之所以这么叛逆,很大原因是因为这个。   而她被夹在他们中间里外不是人。   事不宜迟,阮黛立刻打电话给周曜,响了很久都没人接,她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转而打给了丁嘉豪,这回倒接得很快。   “喂?”丁嘉豪声音带着醉意。   “周曜在哪儿?”阮黛开门见山问,语气不太好。   丁嘉豪愣了愣,不敢相信这么粗暴的声音来自温柔的阮黛,难道是喝多了出现幻听?   他打了个酒嗝,断断续续道:“在、在酒吧啊,我们在一起喝酒呢。”   阮黛脸色冷下来,边起床边问:“哪家酒吧?”   “蓝调。”   “哦,知道了。”   阮黛挂掉电话,匆匆换了身衣服出门,在马路边拦了辆出租车赶过去。   *   深夜正是酒吧最热闹的时候,【蓝调】里,一群年轻男女占据角落位置,喝酒划拳,嬉笑怒骂,扑克牌散得满桌都是。   周曜懒散靠在沙发上坐着,没加入他们,只歪着身子看着,偶尔捏着手里的啤酒罐喝一口,耷拉着眼皮,看起来兴致缺缺,话都没说一两句。   在场有不少女生是班上的,目光总是忍不住飘向他,王静晶就是其中之一。   她坐在周曜旁边,一门心思全都系在他身上,根本没心思打牌。   这还是她第一次离他这么近。   少年微微低着头,细碎黑发半遮眉眼,眼睫似鸦羽般又浓又密,长得过分。   昏暗灯光下,他的面容被打上一道阴影,却依旧掩盖不住英挺的五官,轮廓清冽,下颚瘦削,皮肤在灯下泛着冷光,自带低气压,难以接近。   王静晶心跳很快,她就是为了他来的,怎么能错过这次搭话的机会,于是鼓起勇气冲他笑道:“周曜,一起来玩呀,光看着多没意思。”   周曜掀了掀眼皮,声音寡淡,“不玩。”   “来嘛~”王静晶不依不饶,“今晚我们不醉不归呀。”   “免了。”周曜已经喝了许多酒,却一点不见醉意,眼神清醒又冷淡,“对着你我喝不下。”   王静晶一噎,有些难堪。   “阿曜,给个面子行不?”陆浩递了根烟过去,嬉皮笑脸地勾住他的肩膀,“这里好歹是我家开的,你能不能收一收你那司马脸?”   周曜接过烟,偏头躲开他的手,“滚。”   “再来一打啤酒!”丁嘉豪喝上头了,使劲拍着桌子,已然神志不清,“妈的,真爽……”   他忽然想起什么,大大咧咧冲周曜道:“对了,曜哥,刚刚阮妹妹打电话过来问你在哪……”   周曜表情终于有了波动,皱眉看着他,“你告诉她了?”   “说了啊。”丁嘉豪不以为意,“这么晚了,她一个女孩子总不可能找到这种地方来吧。”   周曜面无表情盯着他。   丁嘉豪一个激灵,“应、应该不可能吧?”   好巧不巧,这时陆浩突然指着正门方向叫了一声:“草,我没眼花吧,那不是阮黛吗?”   丁嘉豪闻言差点没把酒吐出来,惊悚地望过去,真的在吧台前看到了阮黛!   她穿得简单利落,墨绿色T恤和牛仔长裤,清瘦秀美,长发披肩,气质干净,和这里格格不入,像是误闯成人世界的小孩。   周曜微微眯眼,远远望着阮黛,将手里的烟咬进嘴里,没点,莫名有几分烦躁。   阮黛找了好久,又问了酒保,才在角落卡座里找到周曜他们,眼角一亮,立刻切换成小白花模式小跑过去,“周曜哥,我找了你好久,我们快点回去吧。”   “该回去的是你。”周曜拧起眉,身子往后仰了仰,嗓音沙哑又不耐,“又是我爸叫你来的?”   丁嘉豪细心发现,其实周曜对阮黛还算客气了,都烦成这样了都没说脏话。   如果是其他人,直接一个字——“滚”。   “伯父他很担心你,”阮黛顿了顿,声音轻且浅,“我也是。”   周曜没什么感情地“哦”了一声,“看到我还活着就行了吧,你可以走了。”   阮黛脾气也上来了,犟道:“你不走我也不走!”   “随你。”周曜轻嗤,拿掉嘴里的烟又喝了一口酒,不再搭理她。   反正待不住了自然会走。   “阮妹妹,来都来了,别站着,快坐啊,今天我做东。”陆浩见阮黛站着不动,笑着拍了拍身旁座位,“阿曜不疼你我疼你啊!”   阮黛直接拒绝,“谢谢,不用。”   大家面面相觑,都不再管她了,虽然没有明说,但他们对阮黛还是有点瞧不起的,特别是王静晶,幸灾乐祸地看着她,总算在她身上找回了点颜面。   至少比起阮黛,周曜对她还算好的。   酒吧里乌烟瘴气,烟味很重,阮黛待了不到五分钟就有点受不了了,捂住嘴不舒服地咳了咳,像是怕影响到别人,她把声音压得极低,减小自己的存在感。   在场几乎没人注意到,除了周曜。   他目光略过阮黛有些苍白的脸,明明难受,却始终不肯离开一步,脊背挺得笔直。   以前怎么不知道她这么犟?   周曜有些心烦意乱地啧了一声,又抿了口酒。   就在这时,前方走来一个摇摇晃晃的男人,醉眼朦胧,嘴里说着胡话,看到阮黛后眼前一亮。   少女低垂着眉眼,俏生生地站着,肌肤胜雪,像只迷路的羔羊,纯得不像话,她捂住口鼻不断轻咳,似乎很难受的样子。   他瞬间起了色心,笑眯眯伸手拽她,“小妹妹,是不是迷路了?叔叔带你回家好不好?”   “放开!”阮黛从烟味中回过神,恶心感顿生,犹豫着要不要出手,毕竟周曜他们都在旁边看着。   迟疑间,男人已经把她拽了过去,嘿嘿笑道:“来嘛来嘛,不要害羞。”   阮黛忍不住了,正要一脚踹过去时,旁边的周曜动作比她更快,手中的酒罐砸在了那男人脸上,冷冷掀起薄唇:“滚。”   “你、你敢打我?”男人捂脸大怒。   这一下就惹了众怒,男人有同伙,就坐在隔壁桌,看到他被揍了,立刻撸袖子站起身,个个凶神恶煞,“小子,你不想活了?敢动你爷爷的人!”   “来啊,谁怕谁!”丁嘉豪从来不怕事,兴致高昂地拍桌而起。   “加我一个。”陆浩也摩拳擦掌站起来,笑得不怀好意。   于是阮黛眼睁睁看着他们就这样打起来,一片混乱,周曜以一敌二,出手又快又狠,应付得很轻松,陆浩则有点吃力,但也压得过,丁嘉豪就是浑水摸鱼的,挨了好几个拳头。   中间时不时掺杂女人尖叫,王静晶惊慌失措地大喊:“别打了!别打了!”   阮黛没想到自己还有成为祸水的一天,她看着激烈的战况,也有些急,恨不得跳进去掺一脚,这时,她眼尖地看到一个矮个子男生偷偷绕到周曜后面,抡着啤酒瓶想要偷袭他。   阮黛脑袋一片空白,想也不想冲过去,从后面抱住周曜的腰,硬生生帮他挡了一下,啤酒瓶碎在她的肩膀。   那男生惊呆了。   阮黛动作微顿,吭都没吭一声,转身便把他踢开。   身体突然被抱住,周曜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到酒瓶碎裂的声音,他皱眉转身,看到阮黛一脸无辜地站在他后面,地上还躺了一个男人。   周曜难得一愣,大概猜到了事情经过,顿了两秒,刚要问阮黛有没有事,就见她下一秒扑进他怀里,嘤嘤地哭,声音细软无助,“周曜哥,好可怕呀,我们回去好不好?”   她边说,脑袋边往他怀里拱,撒娇得非常自然。   光线太暗,也看不出她有没有受伤,不过听声音想必是没事了。   周曜面无表情把她从怀里揪出来,“离我远点。”   这场架打了差不多十五分钟才停歇,地上倒了一片人,还有很多是喝酒喝吐了的。   恶臭熏天。   这下谁都待不下去了,遂了阮黛的愿,一起回去了。   周曜叫了两辆的士,要丁嘉豪送阮黛回去。   “的勒!”丁嘉豪爽快应下。   “哎?可是我想和你一起回去。”阮黛眼巴巴瞅着周曜。   周曜睨她,“再吵你自己回去。”   “不嘛,我就要和你回去!”阮黛似乎打定主意要赖他,“要不然我宁愿走回去。”   然而对面的人铁石心肠。   “行,有骨气。”周曜根本没有哄的心思,转身上了车,“那你一个人走回去吧。”   陆浩也跟着上车。   丁嘉豪看着难以置信的阮黛,讪笑,“我们上另一辆吧,我保证身上没有狐臭。”   “不用了,你先回去吧。”阮黛勉强平复情绪,撇开他往另一个方向走了。   丁嘉豪无奈,只好自己坐一辆车回去。   *   与此同时,陆浩朝窗外看去,见阮黛真的用走的,孤零零的身影被路灯拖得老长,和他们渐渐拉开距离。   他忍不住道:“阿曜,你真的不管阮妹妹啊?人家好歹是来找你的。”   周曜望着窗外吹风,心情并没有因打架赢了而舒缓半分,闻言淡道:“那你去送。”   陆浩同情地摇头,忽然瞥见周曜搭在窗前的手上有一抹血色,当下吃惊:“阿曜,你右手受伤了?怎么这么多血。”   周曜微愣,低头翻开手一看,手指和掌心处真的沾满了粘稠的鲜血,衬着白皙的皮肤特别明显。   他皱了皱眉,很确定自己没有受伤。   下一秒,他似乎想起什么,脸色彻底黑了下去,立刻直起身,冷声朝司机道:“停车。” 第4章 亲亲   周曜找到阮黛的时候,她正一个人坐在公交站台里的长椅上,昏黄的路灯勾勒着她细瘦的身形,脊骨伶仃孤冷,无端惹人怜惜。   她低着头,脖颈白皙如玉,面容被柔顺的长发遮住大半,隐隐能看见精致的轮廓和秀气的下巴,以及……被血染红的左肩。   她果然受伤了。   周曜呼吸滞了一瞬,定定看着她,漆黑的眼眸骤然加深,缓缓收拢掌心。   当时那个啤酒瓶真的砸到了她。   之前因为光线昏暗,而阮黛又穿着深色系衣服,血迹不明显,竟没有一个人看出她受伤了。   独自一人的她仿佛脱去了伪装,脸上不再有笑,而是紧紧皱着秀眉,一副疼痛难忍的模样。   周曜看到她抬手小心翼翼碰了碰肩膀的伤口,立马疼得倒抽一口气,嘴唇都是白的。   ……这个白痴。   周曜闭了闭眼,再怎么冷血也无法对此视而不见,更别说她还是为他受的伤,   他脸色冷冽,薄唇紧抿,迈开长腿大步走过去。   *   夜黑风高,月明星稀,九月初刚刚入秋,白天虽然还和夏天一样热,但晚上却是有些凉的。   阮黛缩了缩身子,有气无力地垂着脑袋,心里不停在叹气。   她现在就是后悔,非常后悔,觉得自己真是个作死小能手。   肩膀的伤口有多疼,她就仿佛有多蠢。   她直接告诉周曜自己受伤就好了啊,这明明就是向他博取同情和索取回报的大好机会!   可就因为该死的自尊心,就这样被她错过了,还用那种娇气的态度要他送她回家,最后搞得像她无理取闹一样。   今晚过后,他肯定会更讨厌她了吧。   阮黛暗暗懊恼,被砸的一瞬间她就应该乘势倒在他怀里,学着电视剧演的那样,凄美绝伦地对他道:“只要你没事,我什么都愿意做,哪怕是死……”   而周曜盛怒之下,终于发现了对她的感情,开挂般迅速解决掉小喽啰,然后一把横抱起她,火急火燎送到医院。   最后圆满大结局。   阮黛越想越心塞,就像夏莹西说的,但凡她会装可怜一点,也许他们早就he了。   她想得太过入神,没发现身旁悄然有人靠近。   “喂。”   一道凉飕飕的声音从上方传来,磁性低沉,干净的少年音,细听会发现带着几分焦躁。   “你还傻坐着干嘛,赶紧起来,我们上医院。”   这声音一响,阮黛不敢相信地睁大眼,还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她呆呆抬起头。   白衣黑裤的少年面无表情地垂眼看着自己。   黑发冷眼,肤白薄唇,眉眼轮廓冷感利落。   逆着光,他眸色漆黑,辨不清喜怒。   “周、周曜哥,你怎么会在这里?”阮黛舌头打结,震惊的小白表情难得不是伪装。   “你不是坐车走了吗?”   她有些恍惚,此情此景和初次见到他的那个雨夜何其相像,让她有种时光倒退的错觉。   好像什么都没变。   “啰嗦。”周曜才不愿解释,目光看向她的左肩,“肩膀怎么样,疼吗?”   “还好。”阮黛下意识道。   “行。”周曜点头,手插着口袋转身,“那走吧。”   阮黛又是一愣,“去哪?”   周曜不耐,“刚刚不是说了,医院,难道你更想在这儿等公交?”   “……哦。”   阮黛想说在公交站台也可以等出租,但看他阴沉的脸色,还是什么都没说,乖乖跟在他后面。   “那个,你怎么知道我受伤了?”   周曜淡淡道:“猜的。”   阮黛眨眨眼,拐着弯问:“那你知道我怎么受伤的吗?”   周曜沉默,没作声。   他果然知道!阮黛眼睛亮了亮,趁势追击:“你就没点表示吗?”   周曜终于开口:“我会付医药费。”   “……”   就这?就这?   阮黛气得差点喷出一口老血。   果然公主抱以身相许什么的都是电视剧骗人的。   可能是感觉到了她的幽怨,也可能是嫌她走太慢了,前面的周曜突然停住脚步,烦躁地“啧”了声,然后迅速走到她身边,背对着她蹲下身子,言简意赅道:“上来。”   阮黛不明所以:“啊?”   “我背你。”周曜皱了下好看的眉,“你走太慢了。”   “哦,好!”   阮黛欣喜地反应过来,像是怕他反悔似的,不顾肩膀的疼痛,手脚并用爬上他的背,紧紧抱住他的脖子不松手。   周曜感觉到一股巨大的冲劲,往前走了两步才稳住身体,这么生猛,他有种被欺骗的感觉。   “你肩膀真的受伤了?”他怀疑道。   “是啊,可疼了。”阮黛趴在他背上,笑弯了眼,尾音微微上翘,欢快而雀跃,“周曜哥,你得对我负责才行。”   周曜背着她往前走,语气松懒,“你想怎样负责?”   阮黛:“以身相许啊。”   “不可能。”周曜目视前方,淡淡道,“我对你没兴趣。”   “处着处着就有了呢?”阮黛不服气。   周曜冷嗤一声,没再开口,同样的话说无数遍,她不腻,可他腻了。   *   周曜本想打车送她去医院,可刚好在附近看到一家诊所,为了不耽误时间,他就近背着阮黛过去了。   诊所里只有一个女医生值夜班,她看到阮黛肩膀的伤,连忙要周曜把她扶到病床上,然后要他出去回避一下,她要脱下阮黛衣服检查伤势。   周曜也没有看的欲望,本来都打算出去了,忽然想到什么,动作一顿,反而像个无赖似的靠在墙上不走了。   “我不出去。”   “你说什么?”医生皱眉,阮黛也不解地看过来。   周曜双手环胸,光明正大盯着阮黛瞧,笑得轻佻散漫,语气吊儿郎当的,“医生,你有所不知,她是我未婚妻,我有什么不能看的?”   “简直胡闹!”医生沉着脸,指着大门,“你赶快出去!”   周曜下巴抬了抬,指向阮黛,“不信你问她咯。”   阮黛沉默与他对视,看到了他眼中的挑衅。   她知道他是故意的,他就是想用这样的方式逼她亲口否认他们的关系。   “……医生,没关系,他想看就看吧。”阮黛故作镇定地笑了笑,然后转过身子,背对着周曜用没受伤的右手掀起衣服下摆,大片白皙肌肤暴露在空气里。   少年浑身一僵。   阮黛掀得不紧不慢,似乎真的不介意房间里还有一个男人,掀到一半,快露出黑色胸带时,她听到“嘭”地一声响,周曜黑着脸摔门离去。   那一刻,阮黛陡然松了口气,就知道她赌对了。   “你男朋友脾气真大。”医生摇摇头,看着女孩布满红晕的脸,调侃道:“和他在一起很辛苦吧?”   阮黛笑着摇头,“他其实很好。”   要不然最后就不会走了。   诚然她一直在试探他的底线,他也一直在试探她的。   他几乎没赢过她。   医生不再多言,脱去她的衣物后,认真检查她的伤势,所幸只是皮肉伤,看着吓人,但并没伤到骨头,而且血也差不多止住了。   她给阮黛上了点药,然后细心用绷带包扎好,“洗澡时注意不要碰到伤口,过一个礼拜就会好。”   “谢谢医生。”阮黛穿好衣服,点头道谢。   医生笑着说不客气,然后便拿着托盘出去了,把周曜叫了进来。   “没事了吧?”周曜走到病床边,依旧顶着一张性冷淡的脸,他居高临下盯着她,狭长的眼轻眯,情绪不明。   “嗯。”阮黛仰头冲他笑,“很晚了,我们快回去吧!”   她说着就要下床穿鞋,少年忽然伸手捏过她的下巴,迫使她抬起头,“等一下。”   阮黛疑惑抬眸,“怎么了?”   少女面孔洁白无暇,有种纯天然的美,每当她露出茫然的表情时,总能勾起人内心最深处的邪念,想狠狠欺负她。   事实上,周曜已经这么做了。   “说吧,你到底怎样才肯解除婚约?”他唇角微勾,笑意却不达眼底,漫不经心的声音听上去轻佻又薄情,他捏住她下巴的手指缓缓向上游离,微凉的指腹重重蹭过她的嘴唇,意义不明地反复摩挲。   充满着挑逗和性暗示。   阮黛惊呆了,身体完全僵住,显然不能适应这么亲密而且没有任何铺垫的异性接触。   他的手指温热干燥,柔嫩的嘴唇被磨砺得通红不堪,相触的地方像是带了电流,酥酥麻麻地淌过胸腔,整颗心跳得飞快。   “这样就不行了?”周曜感觉到她的排斥,轻嗤一声收回手,退回到先前不冷不热的态度,“怕的话以后就别再接近我。”   他扔下警告后就想走。   “……等等!”阮黛像是才回过神,急忙抓住他的手,然后用力拽向自己的方向。   周曜压根没想到她会有如此举动,猝不及防被她拽到了床上,而阮黛抓住机会,飞快翻身,整个人跨坐在他身上,满面通红,紧张得结结巴巴:“刚、刚刚是我没准备好,我们再来一次!”   “你……”周曜还没反应过来,就看到阮黛红着脸闭上眼,直直亲了过来。   “……”   周曜罕见地愣住了,看着近在咫尺的女孩,她紧紧闭着眼,脸红得不成样子,似三月桃花明艳绮丽,平添了几分媚。   时间仿佛定格在这一瞬间。   阮黛心跳如鼓,已经做好了被他推开的准备,可等了又等,都不见他动作,羞涩万分时,听到少年略带古怪地问道——   “你……亲我鼻子干什么?” 第5章 车祸在搞了   鼻子?   阮黛猛地睁开眼,周曜放大的俊脸近在眼前,皮肤白而清透,细腻得几乎看不见毛孔。   他们距离极近,她鼻间尽是他的气息,浅淡的薄荷味混着皂角的清香,还有一点点酒气,干净又清冽。   本来极其暧昧有情调的气氛,却硬是被阮黛弄出了沙雕的味道。   因为她亲的真的是他的鼻子!   她看着少年光洁的额头有点懵。   她的嘴唇贴着他的鼻尖,因为太紧张了,她都不敢睁眼,就这么干巴巴冲上去。   结果就亲错地方了。   难怪触感有点不对……   天底下还有比这更丢脸的事吗?   “喂,你抱够了没?”少年凉飕飕的声音将她打回现实。   “啊,对不起!”阮黛如梦初醒,面红耳赤地从他身上爬起来,羞得无地自容。   她想亲的明明是嘴来着。   接个吻怎么这么难。   小姑娘脸红得不成样子,飞快扯过旁边的被子蒙住脑袋,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周曜瞥她一眼,反应倒没她那么大,不慌不忙坐起身整理衣服,表情有些怪。   换作平时,被一个女人莫名其妙亲了,他肯定想也不想直接推开她。   但刚才,看着阮黛红得堪比红鸭蛋的脸,他竟一时之间忘了动作。   少女唇瓣温热柔软,浅淡的茉莉花香窜进鼻尖。   他脑袋久违地一片空白,心跳竟漏了一拍。   周曜眉头微蹙,潜意识里没有多想,只当是和女人接触的经验太少。   算了,也是他撩拨在先,看在她肩膀有伤的份上,懒得和她计较。   周曜懒洋洋地整理好衣衫后,抬头看向阮黛,她的脸还埋在被子里,纤瘦的身体蜷缩成虾米状瑟瑟轻颤,倒有几分可爱,羞成这个样子,也不知道她是怎么有勇气亲过来的。   “你好了没?”周曜语气很淡,没什么表情地转过头去,起身不再管她,抬脚就走,“好了就走。”   “咦……周曜哥,等等我呀!”   阮黛听到他离开的脚步声,心中一急,也顾不得害羞不害羞了,匆忙下床追上去。   *   周曜用手机付完医药费后,便带着阮黛离开了诊所,然后一起打车回家。   一路上,他懒懒靠在座椅上,一句话都没说。   而阮黛因为刚刚的事还有些尴尬,余光偷偷瞄周曜,他撑着下巴望着窗外,黑发散在额间,眼睑耷拉着,映着细碎的光,神色散漫又冷淡。   拒绝交流的气场很明显。   阮黛本来还想找话题聊天,看到他这幅样子,又默默把话咽回嘴里。   车开了十分钟,两人之间没有任何交谈,气氛有些怪。   连前面的司机都怀疑他们是否认识,眼睛往后视镜瞥了好几眼。   阮黛的脸现在还很烫,想到刚刚亲周曜的一幕,心跳就不受控制地加快,很想找个人分享一下此刻激动的心情。   周曜是不可能的。   她马上想到夏莹西,于是低头拿出手机发微信过去:“我和周曜有进展了!”   附送一个开心的猫猫表情包。   夏莹西夜猫子实锤,几乎是秒回:“真的假的,现在大晚上的,你做梦刚醒呢?”   “真的,我现在在外面。”   阮黛解释了一下来龙去脉,隐去受伤的事情,然后放出重磅炸.弹,兴奋道:“我刚刚亲他了,他竟然没反抗!”   “什么?”夏莹西震惊,“你们接吻了?”   阮黛:“不算吧,我亲的是他鼻子。”   “……”   夏莹西回了她一个翻白眼的表情包。   阮黛当没看到,心里甜蜜得冒泡,喜滋滋的,“我觉得他是有点喜欢我的。”   “你能不能有点出息?”夏莹西没好气,“你这么卑微,就算到时候真在一起了他也不会把你当回事的!”   “他才不是那样的人!”阮黛飞快反驳,噼里啪啦打字。   ……   身旁,微信提示音一声接着一声,没完没了。   周曜眼角余光瞥见阮黛低头看着手机,时不时发出傻笑,嘴角不受控制地上扬,表情开心喜悦。   他还从未见她这么高兴过。   周曜竟有点不适应,他一直都习惯了阮黛的讨好,她的目光中心永远是他。   现在他人在这儿,她竟然还有心情和别人聊天,而且经过刚刚的事,她不应该对他说些什么吗?   眼看她打字速度越来越快,脑袋完全没有要抬起来的迹象,周曜有些烦躁,听着微信提示音在耳边反复响动,最后实在忍不了了,转过头,修长削白的指节扣了扣车窗,淡淡开口:“你能不能小点声?”   阮黛发消息的手指顿了顿,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他在和她说话,抬头愧疚道:“抱歉,打扰到你休息了。”   知道就好。   周曜刚要收回视线,就看见她从口袋里掏出一副耳机,插到手机上,然后继续回信息。   继续发出魔怔的傻笑。   “……”   *   阮黛没有发现周曜的表情越来越冷,继续兴奋地和夏莹西聊周曜爱上她的可能性。   她们聊着聊着,车已经开到了她家门口,下车后,阮黛刚要对周曜说再见,就见他头也不回地越过她走了。   “哎,等等!”阮黛连忙抓住他的手。   “还有什么事?”周曜皱眉甩开她,“你别给我得寸进尺。”   “没,我就是想告诉你一声。”阮黛脸色很红,漂亮的眼睛有些躲闪,好半天才鼓起勇气对他道:“我喜欢你,最喜欢了!”   她说完,不敢看他什么反应,就立刻转身跑走了。   周曜怔了一下,黑眸微眯,看着她有些害羞慌张的身影,许久轻嗤,不以为意地走了,这种话他早就听腻了。   从小到大无数女人对他说过。   她又算什么。   *   自那天以后,阮黛像是从周曜那里得到了动力,追他追得更紧了,比之前更加大胆。   她每天都去他们班给周曜送早餐,任劳任怨帮他写作业,还总送些小礼物讨他欢心,粘人而不自知。   十班的学生每次看到她都是一片起哄声,有嘲笑的,加油的,但更多的是看好戏的,喜欢周曜的女生很多,但追到这个份上的世间少有。   毕竟这个年龄段的女生或多或少都有点小矜持,更何况周曜拒绝得不留情面,也就阮黛能坚持下去,久而久之,连十班班主任都认识了阮黛,知道她喜欢周曜喜欢得要死,觉得她带坏了班上的学习风气,每次看到她都没好脸色。   阮黛不在意,每天雷打不动地去十班找周曜,直到选文理科的通知下来。   阮黛选了理,排班表出来后,她和周曜毫无悬念分到了同一个班,不用说,肯定是阮澹卓在背后找了关系。   阮黛学习成绩一般,排在中游,而周曜则差得离谱,回回都年级吊车尾,他爸没少为他操过心。   也因此,阮澹卓还特意嘱咐阮黛,学习别太用功,成绩能看就行,万一考太好,还会伤了周曜自尊心,导致两人关系愈发恶劣,毕竟好学生和坏学生中间隔着一条不可跨越的鸿沟。   阮黛觉得这个说法有点怪,但依旧按着他的要求做。   换班那天,阮黛很兴奋,很早就从家里出发去学校,到新教室时才七点多一点。   班上已经来了十多个人,抱团坐在一起,看到阮黛来了后都静了静,说话声小了些。   似乎都认识她,表情有些异样。   阮黛在他们脸上看到了几分不屑,顿了顿,没说什么,毕竟她在学校追周曜算出了名的。   她平静走到最后一排,占了最后面靠窗的两个位置,这是周曜平时惯坐的座位。   放下书包后,阮黛无聊玩手机,班上陆续进来人,座位逐渐被坐满。   平时和周曜形影不离的陆浩丁嘉豪也都来了。   在打铃前最后十分钟,阮黛看到夏莹西背着书包晃晃悠悠走进来,看到她时眼睛一亮,立刻大步走过来,“阮阮,可以啊,竟然还知道给我占座!”   “一边去。”阮黛的手及时挡住她的屁股,“这是给周曜坐的。”   “我草,你也太重色轻友了。”夏莹西嘴角抽了抽,“你就知道他会和你坐?”   “我调查过。”阮黛唇角微翘,“他一般只和丁嘉豪或陆浩坐,我提前和他们打过招呼,让他们别给周曜占座。”   夏莹西挑眉,“他们竟然听你的?”   “事成后一人一双阿迪达斯。”   “……你的钱真好赚。”   夏莹西摇摇头,无力吐槽,转身去找别的座位了。   随着她的落座,班上座位几乎被坐满,除了第一排两个座位,就只剩下阮黛旁边有座位。   阮黛志在必得,唇角扬了扬。   以周曜的性格怎么可能会坐第一排,所以他最后只能选择她旁边。   她算盘打得响,内心紧张又期待时,终于看到周曜的身影出现在教室门口。   少年难得穿了校服,高高瘦瘦,长身鹤立,他单肩背着书包,领口开了两颗扣子,懒散轻狂,表情有些漫不经心。   随着他的出现,吵闹的教室猛然一静,大家不约而同看向他,周曜的大名在学校不可谓不响,打架出了名的狠,招惹谁都不敢招惹他。   也有人看向阮黛,她的心思这么明显,看不出来才有鬼。   空气一时寂静无声,都在看周曜会怎么选择。   周曜看清教室被坐满后,扬了扬眉,目光在阮黛满怀期待的脸上停留一瞬,嘴角微扯了下,长腿一迈,随手将书包扔在第一排空位的桌子上,随即坐下。   “……”   一片安静。   “噗嗤——”有人忍不住发出一声笑,然后迅速止住。   阮黛表情有些僵。   上课铃响了,一个男老师走进来,见班上这么安静很满意,拍了拍手道:“同学们好,我是你们这学期的班主任,姓黄,你们可以叫我黄老师,在正式开始之前,有个新同学转到我们班,大家鼓掌欢迎一下。”   底下一片喧哗。   “这么晚了还有插班生?”   “是男的女的啊?”   ……   “安静!”班主任拍了拍桌子,然后冲着门口道:“徐春纯同学,不要害羞,进来吧。”   阮黛抬起头,看到一个穿着朴素的女孩有些腼腆地慢慢走进来,她长得很秀气,柔软的长发垂在胸前,眼睛像小鹿般清澈透明。   “大家好。”她羞涩地笑笑,然后便没再出声了。   “你就先坐在周曜旁边吧。”   班主任指了指第一排的靠墙空位,“之后再调。”   “是。”徐春纯乖乖应道,然后走到周曜旁边,糯糯小声开口:“同学,能麻烦让一下吗?”   周曜懒懒抬头,自下而上扫了她一眼,然后不紧不慢起身,让她进去了。   阮黛:“……”   作者有话要说:  女二虽迟但到,哈哈哈 第6章 美人   教室里有点吵,不少人望着周曜的方向窃窃私语,还是第一次看他和女生同桌。   周曜毫无感觉,眼睛半阖着,没骨头似的靠在椅子上,模样懒倦困乏,从阮黛的角度看去,只能看到他黑乎乎的脑袋。   真的会被气死。   阮黛看到他和那女生坐在一块,眼里冒火,犹如被人当面泼了一盆冷水,浇灭了她的热情,也浇灭了她连续多日的兴奋和期待。   自从知道自己和周曜分到一个班后,她就极其盼望着这一天到来,特意收买了丁嘉豪和陆浩,为的就是和他做同桌。   没想到他宁愿和一个陌生女孩坐,也不愿意和她坐。   阮黛心情抑郁,胸口发闷,说不出的难受,都忘了自己在学校是朵小白花,脸上半点笑都没有。   班主任在讲台上数了数人头,奇怪地“咦”了一声,“怎么少一个人?严深川呢,还没来吗?”   大家你看我我看你,都不知道。   这时门口突然传来一道清冷的声音:“报告。”   所有人都望过去。   严深川穿着校服站在门口,身形挺拔颀长,眉眼沉静清冽,他直直站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给人不好接近的感觉。   底下因为他的到来而骚动不已。   “他是不是考年级第一的那个?原来叫严深川啊,我光记着他的照片了。”   “靠,没想到我有生之年竟然能看到周曜和严深川在同一个班。”   “哈哈,学校的校草都在我们班,绝了。”   ……   阮黛撑着下巴望着严深川,反应倒没其他人那么大,毕竟也算是认识的。   严深川和她住同一小区,还是周曜他们的发小,上学路上偶尔会碰到,不过因为学习成绩差距太大,他一直都在尖子班,和他们没什么交集。   “行了,都安静点!”班主任拍黑板,“严深川,你就先坐在阮黛旁边吧,下节课再换。”   “老师,他不跟女生坐的。”丁嘉豪很了解自家兄弟,大大咧咧道,“把凳子搬过来,让他先坐我和陆浩旁边吧。”   “这……”班主任迟疑。   “没那个必要。”严深川淡淡开口,不疾不徐走到教室里最后一个座位前,也就是阮黛旁边,平静坐下。   “草,他转性了?”丁嘉豪惊呆了,要知道严深川比周曜还不近女色,小时候为了不和女生同桌,宁愿站着上课。   而现在他竟然愿意和阮黛同桌,真是震撼他全家。   陆浩摸下巴,“我从以前就觉得他看阮妹妹的眼神不对劲,不会是我想的那样吧?”   “有吗?我倒觉得他看谁都跟看石头似的。”   “……你没救了。”   第一排。   周曜看到严深川坐在阮黛身边,不易察觉地皱了下眉,连自己都没发现。   “好了,先按这样坐吧。”班主任拍了拍手,“现在开始上课,大家把数学书拿出来。”   阮黛默默拿出课本,从没觉得这么煎熬过,她和严深川不熟,在小区里碰到也不会打招呼的那种,坐在一起实在有点尴尬。   要是不认识还好,这种半熟不熟的状态更糟心。   阮黛瞄了严深川一眼。   少年表情冷淡,手握着笔看向黑板,像是只会学习的机器人。   像是察觉到她的视线,严深川偏过头看她,“有事吗?”   声音很轻,竟出乎意料地平缓。   “没有。”阮黛连忙摇头。   严深川沉默了一下,又问:“是有哪里不会吗?”   “没,真没。”阮黛又摇了摇头,“你继续听讲,不用在意我。”   *   阮黛不是很擅长应付严深川这种类型的人,这节课上得煎熬无比,好在下课后班主任就去办公室拿来了成绩单,然后给他们重新排了座位。   阮黛的成绩马马虎虎,以前是中游,现在换到重点班后直接变成吊车尾了,还好班主任没按成绩让学生选座位,而是把学科互补的同学分在一块。   他竟然觉得周曜和徐春纯很适合坐同桌,依旧让他们坐一起。   而阮黛和夏莹西坐在他们后面,再往后是陆浩和丁嘉豪,而严深川在第一排独领风骚。   “你说,这是不是你重色轻友的报应?”   英语课上,夏莹西看着脸色不好看的阮黛,笑得有点坏。   “滚。”阮黛目不斜视。   夏莹西忍笑:“注意形象啊,这还在教室呢。”   阮黛不想理她,直直盯着右前方的徐春纯,眼神戒备。   徐春纯一看就是好学生,认真看着黑板,不停做着笔记。   老实说,她长得不算漂亮,但胜在五官清秀,平易近人,她性格腼腆,长得瘦瘦小小,脸动不动就红,很容易激起男生的保护欲。   听说她学习很好,在以前的学校总是第一名。   阮黛之所以那么在意她,除了她是周曜第一个异性同桌外,还是他喜欢的小可爱类型。   不过也可能是她多心了,她坐这儿这么久,就没见他们两个交流过,周曜从上课起就趴在桌上睡觉,没理过任何人。   而徐春纯似乎有点怕他,没和他说过话,只做自己的事。   完全是两种类型的人,一看就不可能有火花。   阮黛放心地收回视线,开始听课。   此时英语老师正讲到新课,要喊人起来念课文,她巡视一圈,目光锁定在徐春纯身上,“新同学,你来读一下第一段。”   “是。”徐春纯有些紧张地站起来,低头读着句子,声音软软糯糯,清脆细软,念到“favorite”这个词时,老师打断了她,“停,这句你重新念一遍。”   徐春纯的脸渐渐涨红,从头开始念:“Her favorite book is……”   “你favorite读得不标准,”老师指出问题,“是fei,不是fai,同学,你口音有点重啊。”   徐春纯窘得耳根子都红了。   英语老师又点了个人:“阮黛,你来帮忙纠正一下。”   阮黛平静地拿起书站起来,迅速又流利地读完了整句话:“Her favorite writer is LuXun。”   “很好,请坐。”老师满意点头,“阮黛同学读得很标准,就是语速太快了,新同学,你学着她那样读一遍。   徐春纯又结结巴巴读了一遍,可依旧前后音不分,她来自乡下,口音越急越改不过来。   “噗嗤——”   有人笑出声,特别是那些调皮捣蛋的男生,乐不可支地模仿起来。   “她说话太好玩了,发唔瑞特哈哈哈,笑死我了,这就是乡村英语吗?”   “和她一比,阮黛好太多了。”   “是啊,阮黛长得也漂亮,哪像她,土爆了。”   底下一阵窃窃私语。   徐春纯有些难堪,垂头不说话。   而阮黛微微蹙眉,张了张嘴想制止,前面,周曜忽然拿书重重拍了下桌子,慢吞吞抬起头,黑沉的眼底压着戾气,声音冰冷不耐,“你们吵够了没?”   全班一静。   就连英语老师都被吓了一跳,没想到他小小年纪气势就如此惊人。   阮黛嘴缓缓合上,怔怔看着前面的少年。   他,这是在为徐春纯出头?   “好了,新同学你坐下吧。”英语老师咳了一声,继续上课。   徐春纯坐下后,犹豫了一会儿,小声对周曜道:“谢谢你。”   “昂?”周曜偏头打了个哈欠,闻言挑了下眉。   “谢谢你刚刚替我解围。”徐春纯认真道。   有吗?周曜想了想,没太在意,他刚刚发火纯粹是因为被吵醒而已。   和其他无关。   但徐春纯似乎不这么想,这次事件让她对周曜大为改观,敢试着和他说话了,连老师要她帮忙辅导周曜学习这么麻烦的事都欣然接受。   作为离他们最近的人之一,阮黛一脸冷漠地近距离围观了他们的同桌情谊。   “这道题套用这个公式,然后再代入X……”徐春纯用笔在草稿纸上演算,轻声细语地给周曜讲题。   “行了。”周曜表情很不耐,“你放这,待会儿我会自己做。”   徐春纯:“不行,老师要我监督你写完。”   阮黛看到周曜烦躁地“啧”了一声,说了一句真麻烦,然后不情不愿地写了。   他!写!了!   虽然不情不愿。   但他就是写了!   阮黛用尽全身力气才忍住了踹死这对狗男女的冲动,深吸了好口气,冷静下来后,温柔地拍了拍周曜肩膀,用最老土的办法提高自己的存在感,“周曜哥,今天的作业交给我吧,我来帮你写!”   “嗯。”周曜无所谓,刚要把作业扔给她,徐春纯却阻止了,细眉拧起,“自己的作业自己做,要不然对学习没有帮助。”   阮黛气得嘴唇颤了颤,“管你屁事”差点脱口而出,好在夏莹西及时推了她一把。   阮黛顿了下,勉强笑道:“可我愿意啊,周曜哥,难道你不需要吗?”   周曜看了下快写完的作业,“今天就算了吧。”   “……”   阮黛沉默,眼睁睁看着徐春纯又辅导起了周曜作业,一副和他很熟的样子。   自从徐春纯转来后,她和周曜之间像是插了一个人,她再也找不到接近他的理由了。   边上的夏莹西见阮黛表情彻底暗淡下来,就知道她是真伤心了,叹了口气安慰道:“天下何处无芳草,你还是想开点吧,按照我看过的言情小说的套路,小可爱和大魔王才是标配,而你再怎么装都有一股绿茶味儿,放小说里,她如果是女主,你就是女二,你是斗不过她的。”   “我哪里比不过她?”阮黛不服气瞪着她,“我长得明明比她漂亮!”   夏莹西叹气:“算我求你了,别再说这么败犬的台词,我看过的小说里,说了这种话的人不是被逼得转学,就是跳楼自杀,下场凄惨。”   阮黛咬唇:“我还是他未婚妻,他迟早会和我结婚。”   夏莹西拍了拍她的肩:“醒醒吧,我前几天才看完一本古早言情,里面是未婚妻的恶毒女二最后被车祸撞死,下场凄惨。”   阮黛:“……有下场不凄惨的吗?”   夏莹西想了想:“有啊。”   “什么?”   “你转身投入男二的怀抱。”   “……”   班上正在上自习,坐镇的老师临时有事走了,教室里乱哄哄的,玩手机的玩手机,聊天的聊天,好好学习的没几个。   讲台上,老师上课用的多媒体没有关,黑板上还挂着幕布,电脑连着网,有几个男生趁机跑上去玩游戏。   “这个幕布可以用来放视频吧?”一个小胖子灵机一动,兴致冲冲在电脑上下了一个甜糖app,然后搜索【软软】两个字,“正好,我来给你们安利一下我女神!”   阮黛本来没注意台上,还在为周曜的事黯然伤神,直到熟悉的动感音乐响起,吓得心脏一停,猛然抬起头。   只见巨大的幕布上,一个戴着狐狸面具的少女穿着黑丝皮裤,吊带风衣,对着镜头跳着节奏感极强的热舞。   少女腰细腿长,肩背细薄,瘦削的蝴蝶谷露在空气里,肌肤莹白若玉,每一个节拍都性感到骨子里,引得下面狼嚎声不断。   阮黛呆滞地看着,整个人仿佛被人摁了暂停键,一动不动。   而前面的周曜被吵得烦了,目光随意望过去,在【软软】这个名字上陡然顿住。 第7章 约会   视频播放后,谁都没心思学习了,大家都抬头看着女孩性感火热的舞蹈,伴随着劲爆的音乐,她跳得又撩又燃,底下时不时响起男生兴奋的嚎叫。   “这妹子身材不错,我喜欢,就是不知道脸长得咋样。”   “肯定不咋样啊,要不然挡着干嘛?”   “哈哈哈!”   一片哄笑和口哨声中,阮黛脸色一阵红一阵白,羞耻至极。   跳舞的女孩当然就是她,这是她去年录的一个视频,因为是庆祝五十万粉丝的福利,所以她才穿得暴露一些。   反正是网上,不会有人知道是她。   她从没想到有一天会在教室里当众处刑,播放的还是尺度最大的一支舞。   看到视频的一刹那,她就想冲上去把它关掉,但又想到如果她表现得太激动,反而让他们起疑了怎么办?毕竟没人把她和跳舞女生扯到一起。   这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阮黛看到讲台上,小胖指着视频里的她,眉飞色舞地说这是我新老婆,跳舞贼厉害,拉出来给大家见见世面。   ……   好想掐死他。   阮黛暗暗磨牙。   “……阮阮,那是你吗?”   身旁的夏莹西突然问道。   阮黛心脏差点吓停,故作镇定,“啊?你说什么呢?”   “别装了,”夏莹西一副“我还不懂你”的表情,“我们认识多久了,别以为蒙着脸就能骗过我,而且【软软】不就是你以前的名字吗?”   “……”阮黛认命地闭上眼,“你千万别告诉别人,被我姨父知道就惨了。”   “你怎么做起这个来了?”   “赚钱啊,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姨父有多小气。”   “行吧。”夏莹西知道她家情况复杂,也没多问,而是冲周曜扬了扬下巴,勾唇一笑,“不过认出来的好像不止我一个,你好自为之吧。”   阮黛一愣看去,才发现周曜不知何时从桌上抬起了头,漆黑的眼一眨不眨望着视频中跳舞的她,连徐春纯叫他写作业都没反应。   阮黛眼皮跳了跳,难道他也认出来了?   不可能吧。   如果认出来了他应该会第一时间转头问她。   抱着侥幸心理,阮黛拿笔戳了戳他的背,故意调笑道:“周曜哥,不是吧,你也会看美女走神啊?”   周曜回神,转头看了她一眼,挑眉:“那又怎样。”   他竟然承认了!阮黛呆住,笔都吓掉了,“你、你真觉得她是美女?”   她只是随口一说啊。   “昂。”周曜漫不经心地应了声,看着视频里的女生有点失神,“反正比你好看。”   阮黛:“……”行吧,就当他在夸她。   “那和你同桌比呢?”她故作不经意地问,有些期待他的回答。   徐春纯听到自己被提到,写作业的手顿了顿。   “她。”周曜没有过多犹豫,抬起瘦削的下巴指了指视频。   徐春纯虽然长得还可以,但离美女还有一定距离。   而视频中的女孩虽然戴着面具,但形象气质俱佳,浑身上下洋溢着自信,即使看不到脸,也让人眼前一亮,美得惊艳张扬。   高下立见。   徐春纯闻言抿嘴,脑袋又低了低,继续写作业。   而阮黛听得舒坦无比,甜甜地冲周曜笑:“算你有眼光。”   周曜扬眉看着她,“我又不是夸你,你这么开心干嘛?”   阮黛继续笑得开怀,“嘿嘿,不告诉你。”   “别笑了,看着好蠢。”   “你说什么!?”   他们后面,丁嘉豪也津津有味地欣赏着美女,“【软软】这个名字我好像在哪听过,有点耳熟啊。”   “你不会年纪轻轻就得了老年痴呆吧?”陆浩无语地看了他一眼,“当年让阿曜要死要活不惜和家里闹翻的罪魁祸首都忘了?”   “啊,是她啊,曜哥那个白月光小女孩!”丁嘉豪恍然,“我记得当时我们帮他找了好久,最后还是一点线索都没有,她姓什么来着?”   “苏。”陆浩看着视频中的女生,“苏软软,如果她还活着,估计就是这么大吧。”   小胖在讲台上还没嘚瑟多久,老师就回来了,当场把他抓了现行。   他脸色铁青地关掉视频,作为惩罚,让小胖当着全班的面把刚刚视频里的舞蹈完整跳一遍。   小胖脸皮厚,还真在讲台上扭了两下屁股,惹得全班哄堂大笑。   这事儿就算过了。   *   自那之后,阮黛开始反省自己是不是走错了路线,早读课时抓着夏莹西小声道:“我觉得我一直以来都做错了。”   “啊?”夏莹西从课本中抬起头。   阮黛叹息:“周曜上次夸我跳舞好看,间接说明他更喜欢那种妖艳贱货型的女生,而我却一直在演小白花。”   “没吧。”夏莹西想了想,“我看他和徐春纯相处得还不错啊。”   这句话无疑是把刀,狠狠捅入阮黛的心脏,她顿时就不说话了。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班上到处在传周曜和徐春纯的流言。   周曜故意和她做同桌,周曜替她出头,周曜听她的话乖乖写作业……种种暧昧迹象都表明周曜对徐春纯有意思。   而这么多天下来,徐春纯也完全混入了他的圈子,丁嘉豪和陆浩有事没事就厚着脸皮去找她抄作业,一来二去就熟了,平时他们私底下也没少打趣她和周曜,每次都把她逗得面红耳赤,要他们别开玩笑了。   而周曜从来没有理会过,可能是觉得幼稚,懒得管,也有可能是默认。   谁都揣摩不了他的心思。   相比之下,阮黛觉得自己的地位正在被徐春纯占据,和周曜的圈子越来越远了。   就比如丁嘉豪会主动去找徐春纯,但从没找过她,偶尔还会没脸没皮叫徐春纯大嫂,气得阮黛当时就拿橡皮砸他,这家伙还特贱地说了一句:“女人的嫉妒心真可怕。”   简直绝了。   她的阿迪达斯真是喂给狗吃了。   导致现在,阮黛一看到周曜和徐春纯坐一起就闹心,即使现在周曜趴桌子上睡觉,徐春纯自顾自背课文,她也觉得他们有奸情,怎么看怎么不对头。   “欸,你听说了吗?”夏莹西好像想到什么,对阮黛道,“徐春纯好像被人欺负了。”   阮黛转头:“什么?”   “应该就是以前找过你麻烦的那些女人,现在她和周曜的谣言传得那么厉害,她们怎么可能坐得住。”夏莹西有些幸灾乐祸,“毕竟校草可不是谁都喜欢得起的。”   阮黛不知说什么好,只摇了摇头,“小家子气。”   就在这时,坐在教室门口的同学朝这边喊了一声:“徐春纯,有人找你!”   阮黛随意望去,猝不及防在门口看到了张熟面孔,正是之前找过她麻烦的高年级女生,她双手换胸站着,还是那么盛气凌人,笑容不怀好意。   徐春纯看到她后,身体明显地颤抖了一下,露出恐惧的表情,但还是白着脸放下书过去了。   两人都消失在门口。   阮黛皱了皱眉。   “怎么了?”夏莹西不解。   “……我去上个厕所。”阮黛纠结了一下,也起身出去了。   *   上课铃声打响,老师进来看到阮黛和徐春纯不在,问底下的人:“这两个人去哪了?”   “不知道。”大家纷纷摇头。   周曜此时醒了,望着后面空荡荡的座位,眉头下意识一皱,看向夏莹西:“她呢?”   夏莹西愣了愣,“谁?”   周曜挑眉:“你说呢?”   “……她应该在厕所。”夏莹西觉得稀奇,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周曜竟然会关心阮黛。   “报告。”她说完,阮黛就出现在门口喊了一声,脸蛋白皙,干净清爽,就是衣服有点乱。   她身后还跟着徐春纯,低着头,看不清脸,也看不出异常。   老师也没问什么,摆摆手让她们进来了。   阮黛坐下后,夏莹西立刻就道:“你知道吗?周曜刚刚竟然问你去哪!”   “真的?”阮黛还来不及高兴,转而又想到其他可能性,撇嘴,“他肯定是因为担心徐春纯。”   夏莹西:“我觉得不太像,好好把握,你的春天要来了!”   阮黛半信半疑,看着周曜清瘦的脊背,想现在就问问看,可顾及老师在场,就作罢了。   下课后,阮黛立刻戳了戳周曜的背,期待地问:“莹西说你关心我?”   周曜回头睨她,淡淡道:“我只是想问问你有没有看到我的数学作业。”   “啊?”阮黛迷惑,“我又没拿你作业。”   “所以后来我找到了。”   阮黛才不满意这样的答案,想要继续追问,严深川突然走过来,轻轻敲了敲她桌子,脸上依旧没有表情,“晚上你有空吗?”   “……有什么事吗?”阮黛有点愣,不知道他找自己干嘛。   严深川沉默了下,道:“我妹想见你。”   “你说严莉?”阮黛恍然,严莉是个七岁的小女孩,之前在家附近走丢,是她找回来的,从此结下不解之缘,“行,放学后我……”   “你没空。”周曜忽然打断。   阮黛:“?”   周曜状似无意:“放学后去电玩城,你来吗?”   阮黛愣了一秒,立刻开心点头,“我去!”   自从定下婚约后,这还是他第一次邀请她。   “抱歉了。”阮黛不好意思对严深川道:“我下次再去找莉莉玩。”   严深川看了周曜一眼,声音略凉,“没关系。”   “你也可以一起来。”周曜要笑不笑,“人多玩的越开心。”   严深川在他眼里看到了挑衅,顿了顿,声音更冷,“不必。”   然后就走了。   他一走,周曜立刻冷下脸教训阮黛:“你傻不傻?”   阮黛:“啊?”   “男人的家是能随便去的吗?”   “他父母也在啊。”   “你就知道?”   “……那电玩城不是你诓我的吧?”   周曜嗤了声,头转回去了,“八点,老东街不见不散。”   *   因为周曜的一句话,阮黛接下来半天的心情都非常好,想到终于不用再看到徐春纯和周曜黏在一起,她就无比舒畅,放学后,连回家的脚步都轻盈不少。   她哼着小曲下车,打开家门,管家在玄关恭敬鞠躬,说道:“大小姐,二小姐回来了。”   “阮溪回来了?”阮黛眉头瞬间皱起,“她不是住校吗?”   阮溪是她表妹,也是阮澹卓和温秋凝的亲生女儿,读的是贵族封闭式学校,一个星期才回来一次。   管家摇头,表示不知道。   阮黛心情跌入谷底,走进大厅,看到一个穿紫色衣服的女生窝在沙发上玩手机,旁边竖着一把小提琴。   阮黛认出是她的琴,脸色僵了僵,眼尖地发现琴弦断了好几根。   “怎么回事?”阮黛走过去拿起小提琴,冷冷看着阮溪,“这是我的东西吧。”   “对不起嘛,我们学校搞校庆,我就借用一下喽。”阮溪耸耸肩,毫无诚意地道歉,“不过事先声明,这可不是我弄坏的啊,也不知道是谁在我上台前把琴弦剪短了,应该是那些嫉妒我的人……”   阮黛抑制怒气:“我有和你说过,不要随便碰我的东西吧?”   “你的东西?”阮溪闻言嗤笑一声,“你搞清楚好不好,这个家哪一样东西是你的?还不都是我爸妈给你买的,别给脸不要脸……”   她还没说完,阮黛就迅速出手,揪起她的衣领狠狠把她从沙发上拽起来。   “啊啊啊!”阮溪吓得尖叫,“爸妈!阮黛发疯了,她要打我!”   “嘭——!”   卧室的门迅速被打开,温秋凝和阮澹卓从里面走出来,看到这一幕大惊失色。   阮澹卓厉声道:“阮黛,你干嘛呢?还不住手!”   听到吼声,阮黛手指微微松了松,阮溪趁机挣开她,难受地捂着喉咙,制造出阮黛刚刚掐的是她脖子的假象,然后边咳嗽边红着眼飞扑到温秋凝怀里,“妈妈,姐姐刚刚想杀了我!”   温秋凝一边惊疑不定看着阮黛,一边温柔地拍着她的背,柔声哄道:“宝贝不哭,妈妈在呢。”   “怎么回事?”阮澹卓看到女儿的惨状怒不可遏,大声质问阮黛,“你想造反不成?”   阮黛懒得解释那么多,一句话概括:“她弄坏了我的小提琴。”   “可我已经道歉了啊,”阮溪委屈得不行,“大不了赔你一把新的就是嘛。”   温秋凝一贯脾气好,可遇到女儿的事也不免有些生气,“黛黛,这次是你的不对了,溪溪是你妹妹,你该多让让她呀,再怎么样也不能动手啊!”   阮澹卓阴沉着脸,“我平时是怎么教你的?真是没大没小,一点教养都没有,野丫头就是野丫头!”   “这把琴是我爸以前送的。”阮黛竟然笑了,唇角弧度嘲讽,“他人都死了,你说赔?怎么赔?把他从下面拉出来再买把新的送我吗?”   “你是不是忘了我才是你爸?”阮澹卓脸色难看,“我真是白养你到这么大,有心思惦记以前,不如想想怎么报答我们!”   他说完哼了一声,转身就走。   空气一时有些静。   阮溪赖在温秋凝怀里,仰头甜甜叫道:“妈妈,我饿了,想吃烤鸡。”   “好,妈妈给你做。”温秋凝温柔笑道,然后对阮黛道:“黛黛,溪溪有错在先,我代她向你道歉,但你也动手了,双方就此打平好不好?饿不饿?我们一起吃饭吧。”   她轻描淡写带过刚才的事,仿佛一切都没发生过。   “不了。”阮黛扯了扯嘴角,“我和朋友有约,晚上在外面吃。”   说完,她拿着小提琴,转身上楼。   *   阮黛回到房间,看着断弦的琴,打算找时间去修一下。   她没说谎,这确实是她爸以前送的。   在她小时候,妈妈可能职业是警察的关系,性格一直比较强势,从小把她当男孩子养,让她学散打保护自己,而爸爸则更希望她能像女孩子一点,特意买了把小提琴激发她的音乐天赋。   然而阮黛完全不感兴趣,这把琴就一直放在角落生灰,直到爸爸死了,她也没拉上一首完整的曲子给他听。   现在她倒是会拉了,可他已经听不到了。   阮黛沉默地将琴从里到外都擦拭了一遍,然后小心妥善地把它安放好。   如果不是为了周曜,这个家她早就待不下去了。   阮黛饿着肚子等到约定时间出发。   她想到周曜喜欢她跳舞的视频,也就是说他喜欢浓妆艳抹的女孩子,出门前还特意打扮了一番,化了一个相对成熟的妆,连鞋子都换了双新的碧绿色高跟凉鞋。   难得和周曜出去玩,不能马虎。   准备就绪后,阮黛打起精神出发了。   她打车前往约定地点,在马路边下车,往周围看了一圈,下班高峰期,大街上人来人往,十分热闹。   阮黛找了好久才在前方的男装专卖店前看到了周曜的身影。   他手插在口袋,百无聊赖地站着,像是在等人。   她拍了拍脸,努力露出笑容,刚要过去,就发现他旁边站着一个女生。   无比熟悉的女生。   她笑容僵住了。   “阮妹妹,这里,快过来啊!”丁嘉豪他们也在。   丁嘉豪第一个发现了她,笑着朝她招了招手。   阮黛沉默了几秒,才缓缓提起脚步走过去,眼睛直直盯着徐春纯。   “为什么她也在?” 第8章 车祸   阮黛走近了,才发现不仅徐春纯在,连平时和徐春纯形影不离的小姐妹聂琴琴也在,被丁嘉豪和陆浩围在中间有说有笑。   周曜单手插兜,漫不经心靠在一旁的黑色路灯杆上,倒是没加入他们,他戴着耳机,低头看手机,身材高瘦挺拔,模样冷淡又懒怠,在人群中格外瞩目。   现在是下班高峰期,路上行人川流不息,一群年轻人身在其中,都穿着简单的短袖长裤,清爽干净,青春靓丽,满满的胶原蛋白,形成了一道漂亮的风景线。   和他们一比,穿着墨绿色百褶裙,白色吊带衫,还特意化了淡妆,精心打扮了一番的阮黛仿佛是个异类。   她刚在阮家受了气,又饿着肚子,心情本来就差,现在看到这一幕,更是火冒三丈,她连敷衍的笑都无法露出,看到徐春纯后,她立刻转头看向周曜,怒气冲冲,语气仿佛是质问一般。   “她为什么会在?”   大家都被她的样子吓了一跳,在他们印象里,阮黛一直都是温温柔柔的,虽然偶尔会有点小任性,但也像是娇嗔一样,半点威慑力都没有。   哪像现在,她像是变了个人似的,漂亮的眼睛瞪着周曜,表情又冷又硬。   周曜平白无故被凶,有点莫名其妙,摘掉耳机拧眉,“你又发什么神经?”   他显然不能理解她为什么生气,自认为在这儿等了她十多分钟已经够给面子了。   而旁边的徐春纯像是被吓傻了,小鹿般的眼睛充满茫然,她以为自己做错了什么,手足无措地看着阮黛,局促道:“对、对不起,我不该来的,我现在就走……”   她说着要转身。   “你走什么走?”聂琴琴一把抓住她的手腕,被阮黛的态度弄得很气,“大小姐了不起啊,凭什么要我们走?又不是我们上赶着来的,要不是丁嘉豪说破了嘴求我们来,我们才不稀罕呢,你要看不惯就自己走啊!”   阮黛理都没理她,仰头瞪着周曜:“你约我出来的时候可没说还有别人在。”   “难道你以为我单独找你约会?”周曜挑了下眉,轻嗤了声,“做梦呢。”   他好整以暇地看着她,脸上明明白白写着“老子怎么可能做那种事”“别痴心妄想了”“叫你出来就不错了”   傲慢得理所当然。   阮黛被他的眼神刺伤,心底一片冰凉,赌气道:“既然如此,你在教室里干嘛不说清楚?我去严深川家玩也比陪你们集体出游有意思。”   周曜听到她提起严深川,面色微沉,冷笑:“那你现在去也不晚。”   “好了好了!”陆浩站出来赔笑:“大家难得聚在一起,别动气嘛,阮妹妹,春纯和琴琴是丁嘉豪请来的,和阿曜没关系,你别误会啊。”   他一边说,一边推着丁嘉豪往前走,嘴里念叨道:“时间不早了,我们直接去电玩城吧,走了!”   有他打圆场,气氛总算没那么僵,周曜淡淡看了阮黛一眼,撇开她走了。   阮黛微抿嘴,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跟着去了,出都出来了,再回去的话仿佛是向徐春纯认输一般。   她才咽不下这口气。   而且阮溪在家,回去也是膈应得不行,不如留下来膈应他们。   *   XU电玩城在老东街南端,是最近新开的店,里面设备先进齐全,有VR体验馆和5D电影,还有个大型游乐场。   徐春纯从没去过这种地方,四处张望,表情惊奇又震撼,体验过仿佛亲临其境的VR游戏后,她更是兴奋得满脸通红,像个小孩子。   她的反应毫无疑问能满足人的虚荣心,丁嘉豪和陆浩有被取悦到,接下来陪她玩了许多别的项目。   阮黛其实也是第一次玩VR,但和徐春纯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不同,她一脸冷漠地开始,又一脸冷漠地结束,全程没说过一句话,也没理过周曜。   周曜瞥了她好几眼,有些烦,原以为她只是闹脾气而已,以她的性格很快就会好,现在是怎么了?   谁都能看出阮黛心情不好,聂琴琴拉着徐春纯嘀嘀咕咕道:“切,她摆脸色给谁看啊,阴阳怪气的,我看她就是嫉妒你和周曜,真把自己当回事了,人家周曜根本没理过她好吗?”   “琴琴,别说了。”徐春纯看着脸色愈发冷的周曜,担忧地扯了扯她的衣袖,糯糯小声道:“阮黛不是那样的人。”   除了阮黛和周曜,其他人玩得很痛快,结束后丁嘉豪看时间还早,提议去唱K,没人有意见,电玩城旁边正好有家KTV,于是他们就直接过去了。   阮黛安静地跟在他们身后,又渴又饿,脚还很疼,她低头看着自己崭新的凉鞋,可能是第一天穿的关系,有些磨脚,几乎走一步疼一下。   说实话她已经想回去了,可是都坚持到了这里,又不甘心就这么离开。   她好不容易才离他近了一点点,怎么能输给半路杀出来的程咬金。   她抬起眼,看着旁边周曜冷淡的侧脸,脚上的疼痛让她恍惚中觉得自己就像童话故事里的美人鱼,为了接近喜欢的人,脚踩在刀尖上都在所不惜。   但是真的值得吗?   阮黛第一次对自己的选择感到了迷茫。   周曜发现阮黛在偷看他,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   看样子还没消气,想不到脾气还挺大。   周曜舌尖顶了下槽牙,烦躁地顿住脚步,冲陆浩道:“我有东西要买,你们先过去,我等会儿到。”   说完也不管他们反应,自顾自插兜走了,十分潇洒。   惯性使然,阮黛差点脱口问他去哪,但马上想到自己还在生气,便强忍住了,看了他一眼,沉默地跟着丁嘉豪他们走了。   *   周曜是去买奶茶了,他注意到阮黛总舔嘴唇,很干的样子,十有八九是口渴了。   店员小姐问他要哪种口味。   周曜低眸看着菜单,不假思索道:“乌龙奶盖。”   不用特意去记,他也知道那家伙最喜欢喝这个,甜得腻死人,他完全欣赏不来。   打包好奶茶后,周曜提着袋子走进KTV,服务员拦住他,“不好意思,店内禁止自带酒水。”   周曜直接扔了一百过去,那人立刻没声了。   他轻嗤,直接越过他走了,上楼找到订好的包厢,然后推门进去。   室内昏暗,天花板的彩灯在转,大屏幕的光又亮又刺眼,陆浩和丁嘉豪已经开始唱了,拿着话筒站在前面鬼哭狼嚎。   周曜不适应地眯了眯眼,看到徐春纯和聂琴琴起身往这边走来。   “啊,周曜你回来了,我还以为你偷偷溜了呢。”聂琴琴看到他,立刻笑了,然后解释她们为什么出去:“春纯有些渴了,我们准备出去买奶茶……咦,你已经买好了?”   她看到他手里的奶茶,面露惊喜,“哇,还是乌龙奶盖,你怎么知道春纯喜欢喝这个?”   徐春纯被她说得脸红,不好意思地拉她袖子,“他又不是买给我的,我们还是走吧。”   聂琴琴理所当然:“肯定是给你的啊,连口味都买的你的喜好。”   “让开。”周曜觉得她们简直有病,不耐烦道:“我是买给……”   他目光下意识望向沙发上的阮黛,却看见她在打电话,脸都没转过来一下。   她声音断断续续传来,语气柔和,温柔又无奈地哄:“……莉莉,对不起,我明天就去看你……嗯嗯,我保证……啊?你哥也在?那我还是改天……欸,你先别哭啊,我一定去行了吧?”   莉莉?严深川那个妹妹?   她还是要去他家?   周曜沉下脸,随手把奶茶扔给徐春纯,“拿着。”   “真的是给我的?”徐春纯受宠若惊,连忙拿出钱包,“多少钱,我给你。”   “不需要。”周曜冷着脸绕开她走了,“不值几个钱。”   阮黛好不容易才安抚住严莉,抬头就看到这一幕。   徐春纯接过周曜手里的奶茶,脸上泛着红晕和笑容。   原来他是去给徐春纯买奶茶了?   阮黛拿手机的手不自觉轻颤了一下,整颗心直往下坠,沉沉不见底,就好像一直以来坚信的某种东西,忽然被狠狠打碎了一样。   “徐春纯,阮妹妹,你们也来一首啊!”   对面,陆浩唱得声音都哑了,笑着冲她们晃了晃手里的话筒,“美女不唱多没意思。”   阮黛回过神,木然起身,慢慢走过去,脸色苍白又恍惚,因为有心事,脚又痛,她走路时不小心拌了一下,正好撞到了一同过来的徐春纯身上。   徐春纯手上还拿着奶茶,没反应过来就受到一股冲力,她“啊”地叫了一声,整个人被阮黛撞到了地上,奶茶全都洒在了身上,淡绿色液体流得衣服到处都是。   动静不小,引起了所有人注意,连音响声都掩盖不住。   阮黛刚稳住身体就看到她的惨状,表情一僵,张了张嘴,“对不起”还没说出口,聂琴琴就慌慌张张冲过来,“春纯,你没事吧?”   她表情极其愤怒,对阮黛道:“你绝对是故意的!就因为周曜给春纯带了一杯奶茶,你就要推她,阮黛,你这个人怎么这么恶毒啊!”   因为光线昏暗,他们看到的就是阮黛突然推了徐春纯一把,嚣张而有恃无恐。   “我不是故意的。”毕竟是有错在先,阮黛忍了忍,“我只是不小心被拌了一下……”   聂琴琴呵了一声,“谁信啊。”   阮黛还想解释,便看到周曜皱眉走来,看到徐春纯的样子,眉皱更深,面色沉如水。   “你也觉得我是故意的?”   阮黛彻底心寒,看着他,又看向不远处的丁嘉豪和陆浩,“你们也都觉得我是故意的?”   丁嘉豪和陆浩对视一眼,虽然没说话,但表情就是这么认为的,不然哪有这么巧的事?   毕竟众所周知她喜欢周曜喜欢到疯魔的程度,碰面时一上来就针对徐春纯,一整天都阴阳怪气的,有什么事做不出来?   周曜没回答阮黛,而是看着徐春纯,低声问道:“没事吧?”   “没、没事!”徐春纯使劲摇头,手忙脚乱要爬起来,“阮黛不是故意的,你们别怪她。”   “你别乱动。”聂琴琴用卫生纸给她擦衣服,擦到手臂时,徐春纯不知怎么缩了一下手,疼得嘶了一声。   “你手受伤了?”聂琴琴一惊,立马道。   “不是,没有……”徐春纯惊慌地捂住手臂,白着脸否认。   “让我看看?”   “真不用!”   ……   阮黛实在看不下去她这幅明明有伤却又欲盖弥彰的小可怜样,忍不住道:“不就是点淤青而已,有必要吗?”   此话一出,空气一静。   阮黛察觉自己说漏了嘴,僵了僵。   周曜缓缓转过头,黑漆漆的眼睛看着她,“你怎么知道她手臂是淤青而不是别的什么,你见到过?”   聂琴琴马上联想到什么,“班上那些谣言是真的……春纯,学校里是不是有人欺负你?”   她跳起来,指着阮黛怒道:“是不是她干的?是不是她找人打你了?”   “不是,真不是!”徐春纯连忙站起来,急得眼泪都快出来了,“这件事和阮黛一点关系都没有,都是我,是我的错……”   可她越是慌张解释,就越像是因害怕帮阮黛隐瞒一样,越发给人一种被逼迫的感觉。   这下连丁嘉豪和陆浩都坐不住了,敛去平时吊儿郎当的模样,表情凝重。   “阮黛,到底怎么回事?”   “你不会真的嫉妒到这种地步吧?也太过了。”   ……   “……对,就是我打的,怎样?”   都到这个时候了,阮黛反倒冷静下来,内心一点波动都没有,甚至有点想笑,她看着周曜的眼睛,冷笑着扬了扬下巴,“你要帮她打回去吗?”   “不是啊!”徐春纯急着要说什么,被聂琴琴一把捂住嘴,“好了,春纯,你别怕她,我们有这么多人在呢,难道还怕她一个人不成?她都承认了,你就别为她说话了。”   周曜眉头紧蹙,看着阮黛,像是忽然不认识她似的:“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凭你对她好,凭她总是插入我们中间,”阮黛直接破罐子破摔,把藏在心里的委屈一次性爆发,声音沙哑又尖锐,“周曜,你是不是忘了我们还有婚约?你搞清楚好不好,我才是你未婚妻!”   这句话像触到了周曜逆鳞,他脸色冷下去,“你除了未婚妻还会说点别的吗?不过是我爸自作主张定下的事罢了,你能不能别老无理取闹?”   阮黛紧紧咬唇不语,心下有些悲哀,她之所以总提起婚约,不过是因为她没有别的筹码。   从始至终,都是她一厢情愿而已。   周曜声音平静而冷淡,残忍地刮着她的心:“一直以来,我觉得你就算娇气,小心眼,不讲理,但至少是善良的。”   他看着她,眼神轻蔑,“看来是我高估你了。”   “……”   阮黛从未见过他用这样的表情看她,仿佛在看一个怪物,丑陋的,肮脏的,卑劣的。   他的话就像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阮黛心中的信仰轰然倒塌。   她全身冰寒,眼睛逐渐变红,脸上却笑得越发厉害,“那真是恭喜你了,现在知道也不晚,我他妈就是这样的人,怎么改也改不了,徐春纯多善良啊,祝你和她天长地久百年好合!”   阮黛说完就转身跑向门口,冲出KTV。   她跌跌撞撞跑在街道上,即使脚跟被凉鞋磨出血了也没有停下来,仿佛身后有洪水猛兽在追赶一般。   不知跑了多久,也不知道跑了几条街,确定周围都是不认识的人之后,阮黛才终于崩溃地蹲在地上,泪水决堤,不要命地往外流。   周曜刚刚的话语像是魔咒一般,在脑海里不断闪现,胸口钻心的疼胜过任何肉.体上的痛。   她浑浑噩噩,边掉眼泪边自嘲。   善良?善良有什么好,就是因为该死的善良,父母才会死,她才会落到今天。   对别人善良,就是对自己残忍。   鬼才稀罕!   谁稀罕啊……   阮黛狠狠吸了吸鼻子,刚要抹去眼泪,就听到前方传来一道刺耳的车喇叭声,划破天际,伴随着人们惊恐的尖叫。   “啊!!要撞上了!”   阮黛愣愣抬头,看到前面不远的马路上,一辆摩托车速度超快,直直开向一个小女孩。   小女孩呆呆站在那里,吓傻了一般,都不知道躲。   一切都发生在一瞬间。   阮黛在脑袋反应过来之前,身体条件反射地冲了过去。   “嘭——!!!”   *   与此同时,KTV里,徐春纯见阮黛就这么跑走了,急得推开聂琴琴的手,连忙对周曜道:“真的不是阮黛打的我,恰恰相反,之前我被高年级的女生欺负时,还是她救了我,所以她才会知道我手上的伤!”   此话让所有人都一惊。   “你说什么?”周曜猛地看向她,瞳孔急骤收缩,声音极为冰冷,“那你刚刚为什么不说?”   徐春纯不敢看他眼睛,低着头嗫嚅道:“我本来是想说的,可……一直没有机会。”   她先是被堵住嘴巴,阮黛又一言不合就承认了,然后她和周曜又干脆互恁起来了,她实在找不到时机啊。   而且……   “阮黛之前嘱咐过我不要说,”徐春纯声音细如蚊吶,“她说不想让你知道她会打架,因为你好像不喜欢粗鲁的女生。”   她说完,室内一片寂静。   周曜脸色变换不定,第一次这么精彩,他偏头骂了句脏话,想也不想转身,用平生最快的速度,一阵旋风般跑出了大门。 第9章 失忆   周曜出了KTV时,外面天已经黑了,街边霓虹灯亮起,光线五彩斑斓,却驱散不走他内心的阴霾。   他表情阴郁,往周围看了看,举着手机不断给阮黛打电话,可无论打了多少个,响起的永远是那个冷冰冰的提示音。   【对不起,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请稍后再拨。】   【对不起……】   【对不起……】   周曜听到无数个对不起后,脸色越来越黑,薄唇紧抿,下颚线条紧紧绷着,轮廓冷硬。   他摁断电话,又忍不住骂了句脏话,心中的无名火无处发泄,不知道是对自己,还是对徐春纯,还是那个懒得辩解,转身就跑得没影的人。   周曜这才发现自己对阮黛的了解少得可怜,除了电话,他完全不知道怎么找她。   她常去的地方,她朋友的电话,她这个时候会去哪。   他通通一无所知。   明明她总是厚脸皮赖在他身边,赶都赶不走,没想到真不见了找起来会这么难。   周曜看着前面被车堵到瘫痪的马路,周末晚上的六点到八点一直都是车流高峰期,至少她不可能打车离开。   他心烦意乱地“啧”了声,随便选了个方向跑了起来,除他之外,丁嘉豪,陆浩,还有徐春纯他们也从KTV里跑出来了。   毕竟是一场误会,丁嘉豪和陆浩难得品尝了愧疚的滋味,跟在周曜屁股后面四处张望,扯开嗓子喊阮黛的名字。   两个女生则在另一条街找,询问路过的人,然而一无所获。   更倒霉的是,乌黑的天还慢慢下起了雨,起初很小,后来越来越大,变成了暴雨。   聂琴琴扛不住,先回去了,丁嘉豪和陆浩找个地方躲雨,看着还在街上找人的周曜,大喊道:“曜哥,下雨了,你还是先躲躲吧,阮妹妹肯定是先回家了。”   雨中的周曜身形顿了顿,整个人被雨雾笼罩着,脸沉在阴影中看不清表情。   这时买伞回来的徐春纯看到他淋着雨,连忙过去把伞分他一半,担忧道:“再怎么样你也不能淋着雨找啊,万一感冒了怎么办?”   周曜没领情,转身又走进了雨里,随手打了辆出租车,语气和表情一样淡,“我回去了,你们自便。”   丁嘉豪目送他上车离去,“他这是回去找人?”   “肯定啊。”陆浩叹了口气,“这次确实是我们的错。”   徐春纯抿了抿嘴,看着那辆逐渐消失在雨中的车,紧了紧握着伞柄的手。   车内,周曜望向窗外,目光下意识略过每一位路过女性的脸,仔细分辨。   这时,一辆救护车响着警笛声从身旁呼啸而过,他淡瞥一眼,并未在意。   *   阮黛是被身边的人的说话声吵醒的,焦急,担忧,害怕,还有争执,像把小锤子,重重敲打着她的脑神经。   她眼皮动了动,缓缓睁开眼,看到雪白的天花板,愣了愣,闻到了一股似曾相识的消毒水味道,让她一下就认出了自己的所在地。   这里是……医院?   阮黛迷茫的眼神渐渐清醒,猛地睁大眼睛,想起了昏迷前发生的事。   她蹲在马路边哭时,看到一个小女孩快要被一辆摩托车撞到,然后想也不想冲过去推开她,结果自己被撞到,一阵剧痛后,身体像个皮球般“piu”地飞出去。   然后……   就没有然后了。   阮黛无语地闭了闭眼。   她脑袋有坑吗?竟然做得出舍生救人这种事,是嫌命不够长还是手机不好玩?   话说她为什么会蹲在路边哭来着?   阮黛蹙眉回想,昏沉的脑袋一抽一抽地疼,发现竟怎么想都想不起来。   一道惊喜的女声打断了她的思绪。   “她醒了!太好了,真是老天保佑,快,快去叫医生来!”   阮黛缓缓转动眼珠,看到一个面容憔悴的陌生女人坐在床边,表情激动地看着她。   “你是?”阮黛张了张嘴,声音异常沙哑,喉咙像含着石头。   “我是绵绵的妈妈,谢谢你救了她。”女人几乎喜极而泣,立刻起身把旁边的小女孩拉过来,“快谢谢姐姐,要不是她救了你,你说不定就再也见不到爸爸妈妈了。”   阮黛看过去,认出是她救的小女孩,她怯生生地抓着女人衣角,小声说了一句谢谢姐姐。   “……不客气。”   事已至此,阮黛看着这个软萌的小不点,只能接受了。   她发现病房里还有别人在,似乎是肇事者和其家属,刚刚的争吵应该是他们双方在商讨着赔偿和医药费问题。   医生很快来了,检查她的身体情况,“已经给你拍过片了,只有膝盖和头部受了伤,但不是很严重,静养几天就会好,你身体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头晕,”阮黛感受了下,“还有肚子饿。”   “看来是没什么问题了。”医生收回检查的手,拿出自己手机,“你手机黑屏了,开不了机,你还记得亲属电话吗?”   阮黛想了很久,才勉强报出了夏莹西的手机号,并报上了自己的名字,还好没记错,医生打过去并简要说明情况后,阮黛听到了熟悉又惊恐的尖叫声,“什么?你说阮黛出车祸了?!”   *   夏莹西听说阮黛出车祸了,二话不说就从床上爬起来,穿着睡衣睡裤就打车赶到医院,她原以为此时的阮黛一定虚弱地躺在床上,面色苍白无力,戴着氧气罩,身上插满了管子,闭着眼睛陷入沉睡。   然而现实是当她推开房门,阮黛正懒洋洋靠在床头,握着调羹慢条斯理地喝着粥,黑色长发斜垂在细瘦的肩膀,挡住半张精致的脸。   她的衣服穿得比她还整齐,除了有点脏,脸色略显苍白,还有额头上围着的一圈纱布外,根本看不出一点出车祸的样子。   夏莹西嘴角微抽。   这看起来比她还精神啊。   “你可算来了。”阮黛转头看到她,微微一笑,“快坐啊。”   她拍了拍身边的空位。   夏莹西本想抱怨两句,看到她的笑容后,又愣了愣,记忆里阮黛很久没笑得这么纯粹过了,自从喜欢上周曜后,她的心思全都围绕着他转,动不动就愁眉苦脸,比林黛玉还忧愁,平常的笑不是装的就是敷衍,很少有真正开心的时候。   夏莹西和阮黛走得最近,敏锐地感觉到她好像有哪里不对劲,好像整个人突然开朗起来了,气质都改变了点,这不像是阮黛,更像是……   夏莹西想到一种可能性,心头一紧,立刻走过去,试探般地小声问:“苏软软?”   阮黛莫名,“你叫我以前的名字干嘛?”   “你……你没失忆吧?”夏莹西咬牙狠心道:“没忘记阿姨叔叔都死了的事吧?”   “当然都记得。”阮黛倒没出现很大的情绪波动,语气平静,“你突然说起这个干嘛?”   “没,”夏莹西放下心,“我还以为你和电视上演的一样,被撞得失忆了,感觉你性格好像有点变回以前了。”   以前的阮黛,也就是苏软软,阳光,活泼,开朗,从小就是孩子王,非常淘气,可自从父母去世后,她就变得沉默内向,不爱说话,也不怎么笑了,后来周曜的出现虽然改善了许多,但是感觉她好像活得更累了……   “对了,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夏莹西看到床头柜上有水果篮,便拿了一个苹果削皮,忍不住问道,“你怎么会出车祸,周曜呢?”   阮黛喝着粥,闻言随口问道:“那是谁?”   “咳!!”夏莹西差点被口水呛住,用力咳了咳,水果刀差点削到手,她猛然抬头看向她:“你不认识周曜?不是在和我开玩笑吧?”   阮黛愣了愣,“我应该认识吗?”   夏莹西看她表情不似作假,咽了咽口水道:“你还记得你的未婚夫是谁吗?”   阮黛:“……我才二十岁不到,哪来的未婚夫?”   “你有喜欢的人吗?”   “有啊。”   “我就说嘛……”夏莹西刚松口气,就听到她道:“吴彦祖。”   “……”   夏莹西又问了她一些其他问题,经过确认,阮黛完全不记得和周曜有关的任何事,关于他的记忆是成段的空白。   不说她,阮黛自己都能感觉到记忆的异常。   “所以你说的那个周曜到底是谁啊?”   夏莹西犹豫了一下,还是告诉了她事实,这东西隐瞒不了,阮黛喜欢周曜喜欢得人尽皆知,去学校随便抓一个人就能问到。   于是夏莹西把阮黛以前有多喜欢周曜,喜欢得有多卑微,为此又干了多少傻事,事无巨细全都讲了一遍。   阮黛听后,完全不敢相信那是自己。   “你确定说的是我?有这功夫我不如好好学习,比男人有用多了。” 第10章 闹呢   夜深人静,病房内的白炽光清淡柔和。   阮黛从夏莹西口中得知自己之前竟这么痴迷一个男人,还没脸没皮地疯狂追求……这是真实存在的吗?就算世界末日了她也做不出来这种事吧。   她怀疑地看着夏莹西,漂亮的眼睛里写满了不相信。   “你不会是趁我记忆缺失,故意编个故事骗我吧?”   夏莹西差点被气笑,“拜托,这都是你自己做出来的好事,我有必要骗你吗?你要不信就回学校,随便抓一个人都知道你的光荣史!”   “……那我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阮黛疑惑地揉了揉太阳穴,试图回想起她说的一切,可无论怎样努力脑袋都是一片空白,还伴随着刺痛和眩晕。   记忆像断了片似的,混乱又不连贯,一点都找不到周曜这个人的踪迹,仿佛他从来没有存在过一样。   “你冷静点,想不起来就不要想了。”   夏莹西见她眉头越皱越深,灯下肤色越显苍白,心里有些担忧,虽然她是希望阮黛放弃周曜没错,但可不希望以这种方式啊,车祸风险太高,一个不小心就可能被撞成傻子。   “我去找医生过来看看。”   夏莹西立刻转身跑出病房,几分钟后带来了一个穿着白大褂,戴黑框眼镜的中年男子过来。   他快步走到阮黛身边,俯身掀起她的眼皮,用小手电认真检查她的瞳孔,并未发现异常,又仔细询问了具体情况后,他沉吟一会儿,若有所思看着阮黛道:“你这种情况可能属于选择性失忆。”   夏莹西和阮黛同时一愣。   阮黛很快反应过来道:“这种病真的存在?我还以为只有电视剧上才有。”   医生摇头,“选择性失忆说白了是身体的一种防御机制,通常当你受到了很大伤害的时候,这个防御机制就会启动,让你潜意识忘记这段让你难受的记忆。”   他停顿了下,“当然,一般人正常情况下不会出现这种事,根据你朋友所说,你忘记的那个叫周曜的男生很有可能做了什么让你难以接受的事,然后你又受到车祸的刺激,大脑产生自我保护意识,所以就把他忘了……这只是我的个人猜测,要是你们不放心的话,可以再给大脑做个更精密的检查。”   “这个明天再说。”阮黛听完后,表情异常严肃,“我现在只想知道我这个记忆可能恢复吗?”   医生摇头表示不确定:“可能会,也可能不会,这要看你的恢复情况。”   他看阮黛一脸担心,又安慰道:“不过你不用怕,通常情况下是会的,只是时间长短的问题。”   “还会恢复?”阮黛拔高音量,表情看上去更担心了,“有没有什么办法让我永远别恢复?我才不想记起那段黑历史!”   “……”   最后夏莹西送医生出去了,她沉默地坐回阮黛床边,又拿起那个没削完的苹果,边削边问:“车祸前的事你还记得多少,到底发生了什么才会变成这样?周曜那个狗竟然没保护好你!”   她越说越气。   阮黛想了想,“我就记得和徐春纯他们一起在KTV唱歌,然后……”   “等等!”夏莹西打断她,猛地抬头:“你说徐春纯也在?”   “……是啊,怎么?”   夏莹西皱眉道:“那就奇怪了,你在学校明明告诉我说你是去和周曜单独约会,她怎么会在,难不成他一约约两个?”   “她在不是很正常吗?周曜喜欢的人是她。”   阮黛表情倒很平静,从夏莹西口中,她不难猜出大致剧情。   她喜欢周曜,周曜喜欢徐春纯,他和徐春纯才是真爱,早就情投意合暗生情愫,是校霸软妹天造地设的一对。   而她是横插一脚的小三,对周曜爱得疯狂深沉,像电视剧里的恶毒女配一样,使出各种手段和徐春纯抢男人,结果自然比不过他们的情比金坚,脸被徐春纯打得啪啪响。   虽然车祸前的记忆有点模糊,但她隐隐约约记得自己好像对徐春纯做了很过分的事情,被当众揭穿后落荒而逃。   怎是一个惨字了得。   阮黛想到这里,忍不住自省。   她怎么会为了一个男人变成这样?恋爱脑真可怕。   要是她再这样对周曜执迷不悟下去,按照坏人罪有应得的结局,她怕是最后只能落到个受千夫所指,被逼着退学自杀的下场。   阮黛缓缓吐出一口气,表情坚定,她绝对不能让这种事发生。   “你……哎算了,他不喜欢你也是事实。”夏莹西本能觉得她的话有哪里不对,但又不知怎么反驳,反正无论周曜喜不喜欢徐春纯,他对阮黛不感冒是肯定的。   “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阮黛想也不想道:“好好学习,天天向上,远离渣男,珍爱生命。”   她看得清楚,虽然她现在靠跳舞有了点名气,也赚了些钱,但不是长久之计,无论她以后想干什么,专业素质很重要,所以必须要考到一个好大学,按照兴趣选一个好专业。   只有努力学习才可以改变命运。   这次劫后重生让她想明白了很多,情情爱爱什么的都是虚的,只有知识和钱才是真的。   她以前浪费了太多时间,是时候该振作起来,重新审视自己,为今后的人生负责。   “对了,我还要退婚。”阮黛又想到什么,斩钉截铁道。   “真的假的?”夏莹西不怎么信,毕竟她以前多喜欢周曜是有目共睹的,“万一你明天就恢复记忆了呢?”   阮黛语气坚定:“那也退。”   夏莹西道:“你姨夫会同意?”   “他同不同意都一样。”阮黛无所谓,“大不了我搬出去住。”   夏莹西还想说什么,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响了,她拿出来一看,“草,说曹操曹操就到,你姨夫打过来的,八成是联系不到你,然后找到我这儿了,怎么办?”   阮黛很淡定:“接吧,别说我出车祸的事,就说我在你家过夜。”   夏莹西小心接起电话,礼貌开口:“喂,伯父?”   “莹西,你知不知道黛黛在哪儿?”阮澹卓急急道,“这都快十二点了,她还没回来,家里都快急疯了!”   夏莹西摁的免提,阮澹卓浑厚的声音被放大好几倍,回荡在安静的病房里,充满着担忧和焦急。   床上的阮黛听到他肉麻的称呼,有些恶寒,阮澹卓也只会在外人面前叫她小名,明明平常对她不闻不问,现在何必演什么父女情深的戏码。   “伯父,你别担心,阮黛没事,她现在在我家呢。”夏莹西也觉得不自在,语速飞快道,“她今天在我家睡,明天就会回去,您放心好了。”   “什么?她跑你家去了?”阮澹卓大惊,差点想发火,连忙吸了口气冷静下来,“怎么好意思麻烦你家,你帮我叫她赶紧回来,别再耍小孩子脾气了!”   “可是……”夏莹西看着比了个睡觉手势的阮黛,硬着头皮道:“她已经睡下了。”   “……”   阮澹卓闻言皱了皱眉,下意识看向旁边的周曜。   少年正看过来,全身都被雨淋湿了,黑发凌乱地散在额前,发梢的水珠顺着侧脸往下滴。   他的眼睛漆黑似墨,一动不动盯着他手里的手机,因为离得近,所以他自然可以听到他们的通话声。   阮澹卓发现,当夏莹西说阮黛没事时,周曜紧绷的表情明显放松不少。   见状,他越发坚定了把阮黛叫回来的念头。   今天太阳真是打西边出来了,周曜竟然会主动来家里找阮黛,这还是第一次,必须把握住这次机会。   阮澹卓决定先试探一下,放柔语气问夏莹西:“莹西啊,黛黛来找你时,有没有不对劲的地方?她和周曜好像有什么误会,我怕她会做傻事。”   “没有啊。”夏莹西睁眼说瞎话,“我们刚刚还在外面吃麻辣烫呢,还一起看电视玩游戏,她笑得很开心啊,至于周曜,我没有听她提起过耶。”   “……”   她每说一句话,周曜脸色就黑上一分。   他在大雨中找了阮黛那么久,打了无数个电话,听到无数个关机提示,还以为她出了什么意外,结果她竟然好端端在别人家里吃喝玩乐,还故意关机不接电话。   他的担心简直像个笑话。   温秋凝从厨房里走出来,递给他一块干毛巾,温柔道:“擦擦吧,别感冒了,黛黛肯定会回来的。”   “……嗯。”周曜看了她一眼,嗓子干哑,接过毛巾随便擦了擦头发。   阮溪趴在沙发扶手上,好奇地盯着周曜的脸看,棱角分明,挺鼻薄唇,线条瘦削优美,冷白色肌肤,五官极其出色,除了表情有点冷,其他都很好。   阮溪看着竟有些心动,如果不是她有了喜欢的人,周曜才轮不到阮黛呢。   阮澹卓敏感察觉到周曜情绪又变得阴沉,也不再打太极,沉声对夏莹西道:“你快点把阮黛叫醒,我有话对她说!”   这要怎么办?   夏莹西为难之际,一只纤细的手抢过手机。   阮黛平静地对那头道:“你有什么话就现在说吧,节约彼此时间。”   阮澹卓反应了两秒,随即怒道:“你原来醒着啊,还不快回来!在别人家过夜像什么话?你是不是还在生爸爸的气呢?行了,我再买把新的琴给你,赶紧回来,周曜也在家等着你。”   他着重强调“周曜也在”,无比清楚她的软肋。   以前只要提到周曜,阮黛总会服软投降,然后兴冲冲跑回来。   周曜虽然没出声,但显然也是这么想。   他慢条斯理地拿毛巾擦头发,又变回了矜持懒散的模样,一点都不急了。   “哦。”然而阮黛的反应出乎他们的意料,语气平淡如水,一点都不激动,“你叫他从哪来回哪去吧,挂了。”   周曜一僵,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条件反射地伸手抢过手机,张了张口,一个“你”字还没说出口,就听到里面传来“嘟嘟”的声响。   她真把电话挂了。   周曜脸色阴晴不定,僵了几秒后,随手将手机还给阮澹卓,然后转身就走。   “我回去了。”他的声音又沉又冷。   阮澹卓连忙道:“黛黛只是在闹脾气,明天她回来了我打电话告诉你!”   “不用。”周曜神色冷淡,头也不回走了,“她回不回来与我无关。”   他的忍耐是有限度的,没心情陪她作。   反正按以往的套路,她顶多闹个两天,就会忍不住贴回来。   赶也赶不走。 第11章 拉黑删除一条龙   阮黛在医院度过了一晚,第二天早上做了个脑部和胸腹部的CT,检查结果确认了她身体没有大碍,就是后脑勺肿了个大包,据说是头皮血肿,医生给她开了点活血化淤的药后,就宣布她可以出院了。   毕竟是小伤,阮黛也不好意思继续霸占病床,在夏莹西的陪同下缴费离开,两人打车回家。   “这次的事多谢了,找个时间请你吃饭。”   上车后,阮黛冲夏莹西笑了下,然后对司机报出夏莹西家的地址,打算先送她回去。   “都认识多少年了,和我客气什么。”夏莹西白了她一眼,“你真的不用我陪你回去吗?你一夜未归,你姨父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不用,”阮黛懒懒摇头,“迟早要面对的。”   倒不如说她正好可以借着这个机会搬出去。   把夏莹西送回家后,阮黛才让司机拐弯回阮家。   车子停在别墅区门口,未登记车牌的车禁止入内,阮黛便走回去,输入密码开门,看到门口多了几双陌生的运动鞋,颜色鲜艳,款式新潮,一看就是年轻人穿的。   阮黛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根据以往经验,估计又是阮溪带她同学来家里玩了,他们每次来都没好事,上次阮溪居然不经过她同意,带男生进她房间,最后弄得一团糟。   想到这里,阮黛加快脚步来到大厅,还在下面就听到楼上传来一片嬉闹声,阮黛一下就认出了阮溪的声音,尖尖的嗓音尤为刺耳。   好像是从她房间里传出来的……   阮黛脸色沉下去,一言不发上楼,她每次出门前都会锁上房间的门,可阮溪有家里所有房间的钥匙,根本防不住。   她来到二楼,看到自己房间的门开了一条缝隙,里面不断有笑声传出。   阮黛深吸口气,放轻脚步走过去,离得越近,她们的说话声就越清晰。   包括阮溪在内,一共有三个女生。   走到门口时,阮黛听到其中一个女生问:“阮溪,我们在你姐房间玩会不会不太好,万一她回来看到后生气怎么办?”   “生气就生气,她能拿我怎么样?”阮溪满不在乎,“还有这个房间也不是她的好吧?准确来说归我,我想在哪玩就在哪玩。”   另一个女生问:“她不是你表姐吗?干嘛那么讨厌她啊。”   “谁叫她要住进我家。”阮溪语气嫌弃,“你们别看她现在光鲜,以前可是来自农村呢,那里穷乡僻壤的,到处都是鸡屎牛粪,小时候我爸妈带我去她家过年,屋子里就有一股怪味,跟臭水沟的水似的……”   阮黛在门外听见了,觉得荒唐又可笑。   她住在乡下的那段时期明明就是因为外婆重病瘫痪,家里没有照顾的人,她又不愿离开家乡,妈妈才带着她和爸爸去老家贴身照顾。   而温秋凝远嫁豪门,嫌农村出身的娘家丢脸,把尽孝的义务全都扔给了妈妈,阮溪竟然还好意思提起这件事。   里面的阮溪还没停下:“而且她父母都是土鳖,我生日时送给我一袋蛋糕,用那种黑色塑料袋装着,颜色像屎一样,还说是自己亲手做的,我看着就想吐好吗?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垃圾呢,不过当时碍于我爸妈在场,我只好收下了……”   有女生问:“那你吃了嘛?”   “怎么可能?”阮溪拔高音量,“我一出去就找了个垃圾桶扔了,那种东西我哪吃得下去,恶心吧啦的。”   阮黛脑袋一嗡,心跳几欲停止,想到了很久以前,妈妈为了给表妹准备生日礼物,还没天亮就爬起来做枣糕。   她做的枣糕味道独特,甜而不腻,周围邻居的小孩都超喜欢吃,阮黛记得自己当时抱着妈妈的大腿不停撒娇要吃一块,就一块。   妈妈怎么都不肯,笑得无奈,说这是给妹妹的,你吃了一块,妹妹就少一块,不行。   ……   记忆里的甜味逐渐远去,现实中阮溪的嘲笑越来越刺耳,“她真得庆幸她爸妈死了,要不然她这种乡巴佬哪有机会住到大别墅……”   “嘭——!”   房门忽然被重重踹开,在墙上弹了好几下。   房间里的三个女生一愣,齐刷刷望过去,只见阮黛站在门口,高挑纤瘦,长发披散着,巴掌大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黑眸冰冷地看着她们。   空气静了静。   阮溪惊讶地看着她,嘴巴还张着,似乎没想到她这么快就回来了。   阮黛这才看清房间的全景,她们就坐在她的床上,被子床单乱七八糟,衣柜也被翻过,衣服满地都是,像是进了小偷一样。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阮溪回过神,没有半点心虚,反而露出一副幸灾乐祸的表情,“你昨天一晚上没回来,爸爸气着说要好好教训……”   她还没说完,阮黛就冷着脸大步走过去,手揪着她的领子把她从床上甩到地上,阮溪屁股一痛,还没反应过来,迎面一个巴掌落下来,狠狠扇在了她的右脸上。   阮溪被打懵了,捂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阮黛,“你、你竟敢打我?”   在她的印象里,阮黛一直都是个受气包,毕竟寄人篱下,又喜欢周曜喜欢得要死,无论怎么欺负她,她都敢怒不敢言,连父母都没告过,更别说打人了。   而现在,她不仅打了,还打得光明正大,无所顾忌。   “是你自己嘴贱,怪谁?”阮黛冷笑,手又不客气地朝她左脸扇了一巴掌,干脆利落,速度快到让人猝不及防。   阮溪脸上火辣辣的疼,从小到大哪受过这种委屈,愤怒地红着眼朝她扑过去,“我要和你拼了!”   可她娇生惯养的,哪里是阮黛对手,阮黛轻松截住她的手腕,同时膝盖往前一抬,重重往她的肚子顶去。   “啊!”阮溪脸色瞬间苍白,疼得弯下腰,终于受不住地哭了起来,大喊:“爸!妈!阮黛她欺负我!”   这一切都发生在一瞬间,另外两个女生都看傻了,又不敢直接阻止,慌慌张张跑出房间去喊大人过来。   于是阮澹卓和温秋凝赶来时,就看到宝贝女儿没有形象地坐在地上哭得稀里哗啦,头发乱七八糟,脸颊红肿不堪,红色的巴掌印清晰显眼,看起来狼狈又可怜。   而阮黛在一旁冷眼旁观,衣服整齐地穿在身上,清清爽爽,完好无损,和阮溪形成鲜明对比。   温秋凝不敢相信地看着眼前一幕,而阮澹卓更是目眦尽裂,气得浑身发抖,“阮黛,你疯了?!”   他失去理智,一个箭步冲到阮黛面前,扬手就要给她一个耳光,然而阮黛眼疾手快,及时把地上的阮溪拉起来挡在面前,啪地一声脆响,阮澹卓的巴掌没收住,直直落在了阮溪脸上,她懵得都忘了哭了,“爸,你……”   阮澹卓僵了僵,表情瞬间变为愧疚,“溪溪,对不起,没事吧?”   他心疼地看着她红肿的脸,转而怒瞪阮黛:“你简直要气死我,我真是白养你到这么大,竟然欺负妹妹!”   “妹妹?你说她是我妹妹?”阮黛故作惊讶睁大眼。   阮澹卓气不打一处来:“你还没疯够是不是?”   “抱歉,其实吧,我昨天出了车祸。”阮黛指了指脑袋上缠着的纱布,弯了半边嘴角,轻飘飘的话语夹带讽刺,“在医院躺了一晚,记性不怎么好,一时想不起她是谁了,看到房间这么乱,我还以为家里进贼了呢。”   众人这才注意到她头上有纱布,被头发遮住了,不仔细看还看不出来。   “你昨天出车祸了?”温秋凝惊道,被转移了注意力,“你不是在莹西家吗?”   “骗你们的,昨晚我被摩托车撞进医院,叫莹西过来签名而已。”   阮黛轻描淡写说完,然后看向阮澹卓,语出惊人,“对了,姨父,我要退婚。”   “什么?”阮澹卓反应了几秒,暂时按捺住火气,“你好端端说什么呢,你不是最喜欢周曜了吗?”   “我失忆把他忘了,不喜欢了。”   “你在和我开玩笑?”阮澹卓匪夷所思。   “我认真的。”阮黛表情平静,“我要退婚。”   “不可能!”阮澹卓神色冷厉,“这婚你必须得结,别忘了如果不是我们一家收养你,你早就被送去孤儿院了,你别给我忘恩负义。”   “孤儿院?不见得吧。”阮黛笑了笑,“我父母好歹算是烈士,国家给的抚恤金有160万,当初没有你们我也能活得很好,对了,你打算什么时候把这笔钱还我?”   阮澹卓呵了一声,“你不是失忆了吗?”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阮黛耸肩,“就这事我记得特别清楚。”   她说着,走到书桌前从抽屉里拿出一本笔记本,上面详细记录着她在阮家的开销,每一笔钱她都记得清清楚楚,“我也不白吃白喝你们的,扣掉这些年的生活费学费,还有平时的饭菜伙食水电煤气费,再算上房租,我的个人开销只有79243元,给你凑个整,你只要还我152万就好了。”   空气寂静无声,阮澹卓没想到她竟敢当众和他撕破脸,还把账算得这么清楚,脸色一时难看至极。   “黛黛,你冷静一点……”温秋凝又想做老好人。   阮黛微笑打断:“姨妈,你现在能不能和你女儿欺负我时一样,闭上你的嘴呢?”   温秋凝哑然,觉得阮黛变了,以前的她温顺,乖巧,有礼貌,什么事都听他们安排,从来没有反抗过。   现在她像是变了个人,明明笑容看着还和以前一样乖,却暗中带刺,犹如生长在黑夜里的玫瑰,一不小心就会被扎得满手是血。   “……你以为我很稀罕你父母那点钱?”阮澹卓许久才道,脑袋慢慢冷静下来,“钱我迟早会给你,前提是你必须和周曜结婚,否则一分钱也别想拿到!”   说完,他就气冲冲地甩袖走了,连自己原本来干什么的都忘了。   “溪溪,我们走吧。”温秋凝叹了口气,扶起地上的阮溪。   “妈,她打我这事就这么过去了?”阮溪不可置信地叫。   “谁叫你先在人家房间里胡闹。”温秋凝被阮黛看得有些不自在,快速将她拉走,“好了,快走吧。”   等人都散去后,阮黛才卸下伪装,疲倦地揉了揉太阳穴,刚刚头一直在疼,还好坚持住没露馅。   她把门锁上,然后走到床边坐下,拿出充电器给昨天摔黑屏的手机充电。   线连上后,手机屏幕一亮,自动开机。   看起来没坏。   阮黛开始在网上百度——【如何拿回被亲戚抢走的父母遗产】   *   周家大宅。   周曜有些心不在焉地靠在床头玩手机,手指总是无意识地点开微信,看阮黛有没有来信息。   可无论看多少遍,他们最后一次的聊天记录还停留在三天前,不,准确来说是阮黛单方面的问候。   【周曜哥,别熬夜太晚,对身体不好,早点睡鸭,晚安安。】   这样的话她几乎每天都会发。   他一般都懒得看,可现在她突然不发了,他竟有种少了点什么的感觉。   周曜眸色晦暗。   而且自从昨晚后,她到现在都没来找过他,已经超出了正常时间范围内。   难道她还在生气?   他看着和阮黛的聊天框,修长的手指在屏幕上顿了顿,缓缓开始打字,难得主动发微信过去。   【限你在十分钟内回复。】   发完后,周曜便开始等待她的消息。   毕竟昨晚是他有错在先误会了她,他还没有道歉。   如果她回复了,给彼此一个台阶下,他勉强可以满足她一个要求。   周曜静静等待,几乎每过一分钟看一次微信,从没觉得时间如此漫长,而阮黛的微信竟然一点动静都没有。   难道她没看到吗?   周曜拧了下眉,又发了条微信过去:【在?】   几乎在消息发出去的一瞬间,系统提示框就弹了出来——   【对方开启了好友验证,你还不是他(她)好友,请先发送好友验证请求,对方验证通过后,才能聊天。】   周曜:“……?”   她竟然把他删了? 第12章 退婚   阮黛百度争遗产的办法时,手机震动了一下,微信提示有新消息。   她顺手点了进去。   周曜哥:【限你在十分钟内回复。】   阮黛:???   神经病啊?   备注名清楚写着名字,这毫无疑问是周曜发来的。   也就是她那个便宜未婚夫。   短短一句话,九个字,不难想象他是个狂妄自大,又颐气指使的人。   她竟然会喜欢这种人喜欢得要死要活?   疯了吧?   是有受虐倾向还是被pua了?   阮黛往上翻了翻他们的聊天记录,全是她单方面跪舔。   【周曜哥,早安,我给你带的芒果千层放在你桌子上了,要记得吃哦。】   【周曜哥,周末要不要一起出去玩!去看电影怎么样?你想看什么我请你啊。】   【周曜哥,叔叔叫你早点回家,别在外面玩太晚了。】   【周曜哥……】   【周曜哥……】   ……   看到最后,阮黛都对“周曜哥”这三个字产生PTSD了,简直不忍直视。   她这才真正相信了夏莹西的话,她貌似真的跪舔了一个男人一年多。   这他妈是中了什么邪?   阮黛没眼看,指尖迅速划动,毫不犹豫将黑历史删除,想了想,还觉得不够,又找出周曜的电话号码一起删了。   祝他和徐春纯天长地久。   她惹不起还躲不起么。   *   阮黛很快就把周曜抛之脑后,继续百度如何向亲戚要回父母遗产,网上的回答五花八门,但都逃不开打官司,还说必须要有遗嘱或授权书。   遗嘱她有。   似乎每个警察执行任务前都要写一份这个,阮黛也看过爸爸妈妈的,都说死后把所有财产都给她,没有任何异议。   至于所谓的授权书倒是没写过,阮黛只记得当初阮澹卓带着她办完领养手续后,就去社保局领抚恤金了。   流程走得十分简单,阮黛都怀疑他在里面有关系。   而阮澹卓拿走的远不止是160万抚恤金,还有父母在世时家中的全部存款,阮黛虽然不清楚具体数额,但父母奋斗了大半辈子,零零总总一百多万肯定是有的。   阮澹卓领养她时,以收养人和亲戚的双重身份,强行把她家里的银行卡还有保险凭证全拿走了,当时他还冠冕堂皇地说她还小,他先替她保管,等她长大了再还给她……   个屁!   阮黛打赌,如果她不提这件事,阮澹卓估计会装聋作哑一辈子。   可以说,除了房子,阮澹卓几乎都把她家搜刮干净了。   唯一庆幸的是,只有她知道家里银行卡的密码,保险受益人也是她,阮澹卓拿了那些东西也没用,这么多年他时不时就向她打听密码,还想让她把保险受益人转让给阮溪。   阮黛又不是傻子,自然死都不肯,惹得他越发不满。   阮黛就想不明白了,阮家这么有钱,他天天惦记着她这点遗产干嘛呢,恶心成这样也是绝了。   她凝眉思索,现在的当务之急就是把钱从阮澹卓那里拿回来,然后搬出去住。   麻烦的是她还没成年,打官司有风险,最好先抽个时间找律师咨询一下。   阮黛打定主意后缓缓吐出一口气。   她早就想从阮澹卓手里把父母留下的钱拿回来了,要不是为了……   要不是为了……什么来着?   阮黛迷惑眨眼,竟发现怎么都想不起原因了,这些年她在阮家过得这么差劲,按照她的性格应该早就揭竿起义不干了才对。   为什么会一直忍到现在?   难道又和那个周曜有关?   阮黛想到这里,头又开始疼了起来,记忆的缺失感太重,让她很不舒服。   对了,她有写日记!   和记账一样,她喜欢用本子记录生活的点点滴滴。   阮黛立刻起身去书桌的抽屉翻找,在账本的下面看到了黑色封皮的日记本,很厚,藏得很隐蔽,不仔细找还发现不了。   她拉开椅子坐下,小心翻开第一页。   开头就写着:【喜欢他的每一天】   阮黛心跳漏了两拍,虽然上面没有写他是谁,但她脑海里第一时间浮现的就是周曜的名字。   没有任何预兆,仿佛理应如此。   胸口忽然变得很闷,有种说不出的难受。   她抿了抿嘴,继续看下去。   这还是一年前的日记,文字是满满的少女矫情风格。   【第一次见到他,是在他家门口,他突然出现在我面前,我还以为出现了幻觉,因为除了电视上,我还没见过长得这么好看的男孩子。】   【他脾气看着很坏,但我知道他其实很温柔,只是不善于表达。】   【他身上有阳光的味道,很好闻,笑起来眼睛里有星星,最好看了。】   【他朋友很多,有好多女生喜欢他,但他只对我笑,还给我买好吃的,带我出去玩,我对他来说一定是特别的。】   ……   少女,你这是哪来的自信?   阮黛一边看,一边忍不住吐槽,往后翻,时间一下过去半年。   【他妈妈死后,他完全变了,经常夜不归宿,也不去上课了,我想帮他,像他以前帮我的那样,让他重新振作起来。】   【无论他多讨厌我,我都不会放弃,我想成为他的光。】   ……   半年后和半年前的反差极大,前面写得多幸福,后面就有多心酸。   阮黛沉默地看完,对自己和周曜之间发生的事有了大概了解,胸口处传来阵阵揪心的疼,提醒她过去发生的一切,她一度以为自己哭了,可摸了摸眼角,发现是干的。   虽然车祸后她记得所有人,唯独忘了周曜。   但她其实也不是对这个名字一点感觉都没有,比起悲伤难过,更多的是一种空落落,内心像缺了一个角,仿佛无论怎样都无所谓了。   哀莫大于心死。   她想,就算没失忆,她应该也会彻底放弃吧。   比起爱别人,她更想爱自己。   阮黛郑重地把日记本放回原位,毕竟是她的一段伤痛青春,等年纪大了还可以拿出来缅怀一番。   她拿出手机,开始在网上找房子,打算在外面租房住,这个家她一分钟都不想待下去了。   她不可能为了遗产就任由阮澹卓摆布,闹掰是可以预见的,大不了法庭见。   首先就是从这里搬出去。   这时夏莹西突然发来微信:“怎么样,回去后你姨父没骂你吧?”   “还好,就说了两句。”阮黛一笔带过,“我想搬出去住,你有推荐的地方吗?”   “啊?”夏莹西震惊,“你姨父要赶你走了?”   “不是。”阮黛否认,“是我自己想搬出去,我早就不想待了。”   夏莹西:“那你有钱吗?在外面租房很贵耶。”   “当然,你忘了我还有副业……”阮黛猛地想到了什么,打字的手指一顿,连忙在网上查了下自己卡里的余额。   1563.53。   阮黛倒吸一口凉气,又查了微信和支付宝,全部加起来都不到两千。   惨。   太惨了。   惨绝人寰。   她面露绝望,刚刚在日记本上看到她为了送礼物给周曜,把赚的钱几乎花光了,个个都是价格昂贵的奢侈品,钱几万几万的花,简直恐怖。   而【甜糖】后台里虽然有收益,但一个月只能取一次,她这个月已经取过了。   也就是说,她最早也要等到下个月才能搬家。   阮黛面无表情打开抽屉,拿出日记本随手丢进垃圾桶。   狗青春这么烧钱,还是去死吧。   好想一巴掌扇醒以前的自己。   正悔不当初时,手机铃声响了,她看了一眼,是陌生来电,阮黛烦闷地接起:“喂,谁啊?”   “你闹够了没有?”周曜声音低沉喑哑,带着一丝怒,“除了我还有谁。”   “我怎么知道你是谁?”阮黛莫名其妙,根本没听出来,“有病就去医院治,少打骚扰电话。”   周曜还想问她为什么删他微信,就听到“嘟——”地一声忙音,她竟然又挂了他电话。   第二次。   周曜脸色阴郁,把手机扔到一边,一双眼黑沉沉的,心里憋着一股火。   三番四次,她到底在玩什么花样?   佣人正好进来打扫卫生,看到书桌上胡乱摆放的物件,问周曜:“少爷,这些东西还要吗?”   周曜烦躁地望过去,桌上摆的都是阮黛以前送他的小玩意,从不值钱的围巾,手套,马克杯,台灯,到稍微贵重一些的DF耳机,任天堂switch,泰森数码表……   种类繁多,数量惊人。   他很少关注,竟不知不觉累积了这么多。   阮黛从来不管他收不收,总是堂而皇之闯进他家,把那些东西摆在他房间里,也因此,这里看着没那么冷清。   “全扔了。”周曜在气头上,背过身去,想也不想道。   “是。”佣人拿过一个黑色垃圾袋,手刚拿起马克杯要扔进去,就听到周曜略显冷硬的声音,“算了,你别动,等会儿我自己收拾。”   佣人愣了一下,随即忍笑应了一声,打扫完别处后就出去了。   周曜闭着眼揉了揉眉心,无名火越烧越旺,正要理清思绪时,周父突然推开门闯进来,一张脸黑得吓人,他生气地大声质问:“周曜,你又欺负人家阮黛了是不是?阮家那边都打电话过来了!”   周曜轻嗤,“她又向你们告状了?”   果然又是这个套路。   “告个屁!”周父呸了一声,“人家是想和你退婚!” 第13章 见面啦   “你说……她要退婚?”   周曜愣了愣,缓缓放下手,没想到阮黛竟然会主动提出退婚。   他们以前不是没吵过架,原因无非是他嫌她烦,天天像个跟屁虫跟着他,哦不,是管着他,不准他抽烟,不让他打架,阻止他旷课,每天都在身边念念叨叨没完没了。   如果他不听,她就会威胁说告老师。   周曜简直烦透了,那时候用尽各种办法试图赶走她,可无论怎么无视她,羞辱她,她都像赖定了他似的,就是不肯离开。   周曜记得他们吵得最凶的那次,她就算再难受也只是回去找周父告状,从来没想过要和他断绝关系,更别说是退婚了。   后来更是演变成只要他一有什么风吹草动,她就和周父打小报告,时刻关注他的行踪。   简直又作又烦人。   周曜从不觉得她会有主动离开的一天,就像现阶段他摆脱不了她一样。   “她爸亲口说的,哪能有假?阮家那边希望你能好好哄哄她。”   周父见他神情晦暗不明,放缓了语气,“我知道你心里恨我,但不要迁怒到无辜的人身上,黛黛是个好女孩,又对你全心全意,我都看在眼里,现在这世道,很难有这么纯粹的感情了,你……”   周曜突然打断:“是她找你当说客的?”   “啊?”周父差点被口水噎到。   “退婚只是一个幌子吧?”周曜根本不信阮黛会主动退婚,再加上周父在这里苦口婆心,更加印证了他的猜测,“我差点就被你们骗了,联起手演苦情戏想要我回心转意是不是?”   “人家怎么会拿这种事开玩笑?”周父气得不行,“你适可而止一点,赶紧去阮家给她道歉赔不是,这事就还有挽回的余地,要不然错过了她,你就等着后悔一辈子吧!”   “我有什么可后悔的?”周曜冷笑,“她要是真想退婚,那我求之不得,我早就说过了,我不可能娶她,我有喜欢的人。”   “你还惦记着小时候救你的那个女生呢?”周父简直要被他气死,“这都过去多少年了,都不知道她是死是活,你们当时才九岁,九岁!这就私定终生了?而且女大十八变,就算你现在见到她了都不一定能认出来,更别谈什么喜欢,你给我清醒一点好不好?”   “那又怎样?”周曜抬眼看他,唇角微微勾起,“我这条命是她给的,也只会是她的,迟早有一天我一定会找到她。”   “不孝子!”周父见他油盐不进,肝火蹭蹭上涨,表情难看且愤怒,甩袖转身就走,“不珍惜眼前人,有你后悔的一天!”   “嘭——”   房门被重重关上了。   他走后,房间重新变得安静。   周曜卸去伪装,唇角慢慢拉平,变得面无表情。   刚刚被极力抑制住的燥意又涌上心头,从听说阮黛要退婚的那一刻起就没停过。   周曜扯过被子躺回床上,抬起手背遮住眼,试图睡觉。   昨晚为了找阮黛,他几乎没有合眼,明明困得不行,可在床上翻来覆去老半天,硬是睡不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他能清晰感觉到时间的流逝,从来没觉得时间过得这样慢。   很烦。   却不知道在烦什么。   周曜最后还是不情不愿睁开眼,抓了抓头发,烦躁地“啧”了一声,他翻身下床,赤脚踩在地上,走到书桌前,拉开椅子坐下,偏头打了个哈欠,气压很低。   他想到周父刚才的话。   你一定会后悔的。   周曜嗤之以鼻,谁会为这种事后悔,可笑。   桌上摆满了阮黛送的东西,刚刚佣人听了他的话,并没有扔掉。   他看着离他最近的马克杯。   杯壁的图案是一个黑发蓝眼的小男孩,穿着黑色晚礼服,手插在口袋,表情酷酷的,配上他短小的四肢,模样有些滑稽。   她送给他时,说第一眼看到这个小人,就觉得很像他。   这哪里像了?   周曜嫌弃地移开眼,这杯子也不知道是什么材质做的,他怎么可能拿它喝水。   眼不见心不烦。   他随手拿起马克杯,想要把它扔了,却发现垃圾桶被佣人拿到了门口,距离有点远。   他的手顿了顿,又若无其事地把杯子放回原位。   算了,下次再扔也一样。   周曜看着桌上的东西沉默片刻,又缓缓打开了正中间的抽屉,淡淡的檀木香飘了出来,清幽淡雅。   抽屉很大,几乎占了整张桌子三分之一的面积,但里面只装着一个红色戒指盒。   他拿出来打开,里面装的不是什么戒指,而是一块圆润的褐色石头。   这大概是软软留给他的唯一东西。   周曜垂着眼皮想,拿起石头在掌心中掂了掂,触感冰凉,很光滑,也很让人怀念,一下就把他带回了八年前的那个夏天。   身边的人或多或少都知道软软的存在,导致现在谁都知道他有个身娇体软的白月光,毕竟软软这个名字听起来就很软。   也正因为这样,丁嘉豪他们到处传他喜欢小家碧玉,温柔可爱的软妹子。   以为他就喜欢这种类型的。   但其实完全不是这样。   软软是个很男孩子气的女生,性格大大咧咧,留着一头利落短发,皮肤有点黑,喜欢穿背带裤,从来没穿过裙子,她长着一张雌雄莫辨的脸,笑起来眼睛明亮,脸颊会浮现两个浅浅的酒窝。   周曜第一次见到她时,如果不是听声音,差点以为她是男生。   那时他被人贩子拐到乡下,卖给一个生不了孩子的老女人。   那女人把他关在鸡舍里,用铁链子拴住,对他非打即骂,活得连畜生都不如,有次她三天都没送饭来,在他以为自己就要这么饿死时,铁窗口忽然窜出了一个黑乎乎的脑袋,稚嫩的声音朝他小声喊:“喂,你还活着吗?”   周曜艰难地抬头看过去,阳光从窗外泻进来,女孩的脸被光照得看不清,却让他的心跳前所未有的快,那道小小的身影被他视若神明,成了一生的救赎。   父母感情不和,他从小缺爱,和软软相处的时光虽然短暂,但他第一次感觉到了快乐,分别之时,他用所有的积蓄在学校小卖部里买了一枚银色戒子,郑重交给她,说等以后他长大了,会用比这个更值钱的钻石戒指来娶她,让她在这里好好等他回来。   软软似懂非懂,隔天也郑重其事地回了礼,就是这块石头,说我没有什么好拿出手的,这个是我收藏了好久的石头,就送给你吧。   虽然周曜将石头翻来覆去看了个遍,也没找出它有什么特别之处,但既然是她送的,他就真的认真收好了,一直保留到现在。   周曜把玩着石头,心中那股不知缘由的郁气渐渐被石头的冰凉压下了。   脑中忽然晃过阮黛的脸。   少女肤白貌美,笑起来眼睛弯弯似月牙,之前之所以照顾她,就是因为她长得有点像软软,五官神似,但漂亮许多,是阮家女儿。   周曜一直都不待见这种出生名门的大小姐,娇气十足,动不动就撒娇装可怜,烦不胜烦。   而阮黛绝对是最腻歪的那一个。   她来他家玩的时候,发现了这块石头,被一个戒指盒装着,意义一看就非同凡响。   阮黛吃醋了,闷闷不乐问他:“这石头是哪来的?”   周曜不喜别人碰自己东西,尤其还是这么重要的东西,脸色当时就冷了,从她手里抢过石头,“和你无关。”   “是……她送的吗?”阮黛猜到了几分,声音变得低落,“这石头有什么好,不就是在地上随便捡的嘛,你这么宝贝它。”   周曜细心收好石头,没有看她,“哪里都好。”   阮黛难过又不服气,扯了扯他的衣袖,“我可以送你钻石,珍珠,比石头值钱多了,你也喜欢一下我好不好?”   “好不好嘛!”   “周曜哥哥!”   ……   女孩声音清扬细软,又娇又甜,像是羽毛,惹得人心尖发痒。   周曜从回忆中惊醒,意识到自己竟然在想阮黛,手心微颤,石头差点掉在地上。   他轻轻磨了下牙,闭上眼仰头靠在椅背。   这他妈都是什么事。   一定是因为愧疚而产生的错觉。   *   即使阮黛再怎么想搬出来,可是因为没有钱,不得不暂时延到下个月,还好阮溪星期天晚上就回学校了,没了她在,家里清静不少,火.药味没那么浓了。   而且这次她提出退婚,好像把阮澹卓和温秋凝吓到了,夫妻俩轮流上阵,一个唱黑脸一个唱白脸,劝她打消念头。   “我不知道你和周曜发生了什么矛盾。”阮澹卓尽量心平气和,“但我已经和他爸说了,他爸说会好好管教他,你原来那么喜欢他,就原谅他这次,退婚就太过了。”   阮黛像是没听到,只问:“你什么时候还钱?”   阮澹卓:“你结婚后。”   阮黛:“还钱。”   阮澹卓怒,“不结没有!”   阮黛:“那法庭见。”   阮澹卓脸黑得不行,不停骂她白眼狼,直接被气走了。   后来温秋凝也来找她,迟疑着刚说四个字:“退婚的事……”   “姨妈。”阮黛打断她,“妈妈的银行卡是不是在你那里保管?”   “……”   温秋凝也走了。   *   第二天阮黛起床去学校,看到家里没人在,佣人没做早餐,司机也忽然不见了,大概是阮澹卓想用这种方式逼她就范。   那还不如爽快点,把她赶走算了。   阮黛摇摇头,背着书包走了。   时间还早,走路到大街上打车,也来得及。   她踏出门,路过旁边洋楼,看到前面路口站着一个男生,穿着和她一样的校服,背对着她,看不到脸,很高,身材挺拔颀长,看起来像松竹,肩背笔挺。   似乎是在等人。   阮黛随意收回视线,当没看到似的,若无其事越过他往前走。   “?”   周曜眼睁睁看着她脚步停都没停一下,若无其事走了,像是不认识他似的,他拧了拧眉,忍不住沉声开口:“站住。”   他今天特意起了个大早,就是为了在家门口堵她,她难道装瞎没看到他这个大活人吗?   阮黛脚步停了下,先是四处看了看,确定这里只有他们两个后,才一脸奇怪地转头看他:“你是在叫我?”   “不然?”周曜看到她用陌生的眼神看着他,不知为何心里很不舒服,“你还要闹到什么时候?”   “我承认,”他顿了下,有些别扭道:“前天晚上的事是我错了,我不该随便怀疑你,也不该对你说那样的话,你想要什么赔偿,可以尽管说……”   “不好意思打断一下……”阮黛越听越疑惑,“你能不能先告诉我,你是谁啊?”   “……”   周曜危险眯起眼,“你还没玩够吗,我都道歉了你还想怎样?”   这个声音,还有这个说话方式……   阮黛一下就想到了昨天周曜的微信和那通奇怪的电话,电光火石之间,她脱口而出:“你就是周曜?”   周曜冷眼看着她,表情似乎在说:装,你继续装。   阮黛觉得冤枉,她是真的不记得他长什么样了。   之前她还觉得如果碰到周曜,就算忘记了也能马上认出来,毕竟喜欢那么久,总不可能真的一点感觉都没有吧?   事实证明,真的没有,她看着他,仿佛像是第一次见面一样,一点熟悉的感觉都没有。   忘得很彻底。   仔细看,他长得还挺帅,之前那么死心塌地也不是没有原因。   阮黛努力给自己的黑历史找借口。   “抱歉,刚刚一时半会儿没想起来。”   阮黛冲他敷衍地笑笑,“你也没什么要道歉的,你本来就不喜欢我,很正常,退婚后,我们各过各的,各自安好吧。”   她说完就要走,手腕却被抓住,少年的声音极为阴沉,“阮黛,你什么意思,你真的想和我退婚?”   阮黛不喜欢别人碰自己,抵触地甩开他的手,“怎么,你不想?”   他不是应该因为解放了而高兴得飞起嘛。   少年被甩了面子,脸色有些冷,直勾勾地看着她,眼神古怪而微妙,像是想看穿她的伪装,许久,他嗤笑一声,缓缓收回手。   “这是你的新把戏?”   阮黛:“?”   “你在欲擒故纵?”   “??” 第14章 要回礼物(留言发红包)   阮黛一时有些无语, 长这么大就没见过这么自恋的人。   她难道说的还不够明白吗?   “我已经不喜欢你了。”她淡淡看着周曜,再次强调,“相不相信随便你, 反正时间会证明一切,现在能麻烦你让一下吗?我上学要迟到了。”   “你生气也是正常的。”   周曜根本不信, 她会不喜欢他?除非天塌下来。   他认定她就是在耍脾气,薄唇轻抿, 又低声道歉了一次:“是我没有第一时间相信你,对不起,我明明清楚你是什么样的人……”   如果阮黛有记忆, 一定会大吃一惊,因为她从没见周曜这么低声下气过, 他从来都是天之骄子, 不可一世,只有别人向他赔不是的份。   这还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道歉。   如果是以前的她,说不定可能真的会心软。   但现在的阮黛什么都忘了, 内心毫无波动也不想笑:“行了, 我原谅你,你不用再说了。”   她摆摆手, 只觉得麻烦,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道歉,但想也知道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那我先走了,拜拜。”   阮黛不走心地点点头, 绕开他就要走。   “等下,你家车呢?”周曜看到今天没人送她,有点奇怪。   “不知道。”阮黛懒声道,脚步都没停一下。   “……”   周曜再怎么迟钝也发现了她的不对劲, 好像有哪里怪怪的,要是平时,她见着他肯定会兴奋地扑过来,就算在生闷气,她也会鼓起腮帮子故意不看他,表情生动,让人一眼就能看出她在想什么,   哪像现在,无论他说什么,做什么,她都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这感觉不像是生气,更像是……不在乎?   怎么可能?周曜无意识皱了下眉,迈开长腿追上去,故作漫不经心道:“那我送你吧。”   阮黛毫不犹豫拒绝:“不需要。”   周曜眉皱更深,刚想拽住她问个清楚,一辆黑色私家车忽然从前面开过来,稳稳停在他们身边。   两人转头,透过车窗,看到严深川安坐其中,侧脸清隽俊秀,他偏头看过来,直接无视了阮黛旁边的周曜,看着阮黛平静道:“要一起去学校吗?”   他停顿了下,又补充:“正好顺路。”   “怎么又是你?”周曜扬起眉,语气不爽,“死心吧,她是不可能上你……”   他话没说完,就看到阮黛麻利地打开车门钻进去了,对严深川嫣然一笑,“那就麻烦你了。”   周曜:“……”   严深川也有些意外,看了她一眼,没有多说什么,等她甩上车门后,吩咐司机开车,车尾气甩了周曜一身。   “……”   周曜看着绝尘远去的车,直接给气笑了,手揣进口袋,沉着脸走向自家的车。   *   车上,阮黛礼貌地向严深川道谢:“谢谢你送我一程。”   她之所以会上车,只是为了甩掉周曜。   “不客气。”严深川犹豫一下,若无其事问道:“你和周曜吵架了?”   谁知阮黛摇摇头,“不是吵架。”   严深川看着她。   阮黛:“是绝交。”   “……”   严深川一怔,看她表情认真,好像不是开玩笑,可是她那么喜欢周曜,可能放下吗?   他沉默一会儿,转移了话题,“我妹问你星期天为什么没有去找她玩。”   “啊!”阮黛这才想起来,有点不好意思,“抱歉抱歉,我忘了,这几天发生太多事了,我下个礼拜天一定去。”   “嗯。”严深川没有问原因,只轻轻道:“我等你。”   声音几不可闻。   *   车不让开进学校,阮黛和严深川下车,一起走进校园,两人都没避讳什么,光明正大,神色自若,引起周围不少人看过来。   要知道阮黛平时都是围着周曜转,很少和其他男生有牵连,而严深川更是从没和女生走在一起过,所以这对组合实在少见,又都是学校里数一数二的俊男美女,实在吸晴又亮眼。   果不其然,当他们一起进教室,底下立刻就炸开了锅,一片哗然,特别是女生,气得不行。   “什么情况,阮黛怎么跟严深川走在一起?”   “我去,她追不到周曜,魔掌就开始伸向严深川了吗?”   “淡定,他们可能只是在路上碰巧遇到,那可是阮黛,周曜著名舔狗,怎么可能不喜欢了?”   ……   他们七嘴八舌,在下面窃窃私语,教室嗡嗡作响,阮黛听到自己名字,但没太在意,安静地坐到自己位置上。   夏莹西早就来了,也是一肚子好奇,立刻凑过来问:“你和严深川什么情况,你真的移情别恋了?”   “说什么呢,”阮黛无语瞥她,“你脑袋里除了谈恋爱还能装点别的东西吗?”   “……你还有脸说我,我学习比你好好吧?”夏莹西嘴角抽了抽,“你才一直是恋爱脑为了周曜什么都不顾了。”   “行,你等着。”阮黛拿出语文书预习,淡然的口吻透着一股强大的自信,“我马上就能追上你。”   夏莹西:“……”   怎么一言不合就开始比成绩了?   她们的聊天重点明明是男人!   徐春纯每天都来得很早,正坐在她们前面,她见阮黛进教室后,看都没看自己一眼,以为她还在生气,唇角微抿,鼓起勇气转过身,“阮黛,那天晚上的事真的对不起,要是我早点说出真相就好了,你和周曜就不会……”   “没事,你不需要道歉。”阮黛微笑打断,“你们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我这种人才不应该掺和进去,祝你们幸福。”   她语气真诚,徐春纯听得却像讽刺,张了张嘴,还想解释,阮黛已经低下头继续看书,摆明不想听。   徐春纯默默闭上嘴,转过身去了。   夏莹西见她一脸失落,忍不住小声问阮黛:“那晚到底发生啥事了?把小可爱折磨成这样。”   阮黛:“忘了,反正祝福就对了。”   “……”   班上陆续来人,丁嘉豪陆浩都来了,看到阮黛端坐在课桌前看书,两人对视一眼,扭捏一阵后,双双走到阮黛跟前,愧疚道:“阮妹妹,那个,周五的事不好意思啊,我们误会你了,抱歉。”   阮黛抬起头,有些纳闷,周五到底发生什么事了?让他们一个个排队道歉,周曜也是,徐春纯也是,突然集体良心发现了。   她想问,又不想让人知道自己失忆了,只好含糊带过:“没事,我已经不介意了。”   “太好了,我就知道阮妹妹你人美心善,大人不记小人过!”丁嘉豪松了口气,又嬉皮笑脸起来,“作为回报,我决定和你站在同一阵营,努力帮你追到曜哥,随时向你汇报他的行踪动向。”   “……不必,谢谢。”阮黛婉拒。   “不用和我们客气。”丁嘉豪提着书包一屁股坐在她后面,“从此以后我们就是你和周曜的头号粉头,谁敢拆老子毙了他!”   “……”   阮黛无力吐槽,摇摇头没有理他。   打铃前十分钟,周曜才出现在教室门口,他眯着眼走进来,神色慵懒,身形修长,骄矜而恣意。   阮黛眼角余光瞥了他一眼,记得他明明是和他们一起出门的,也不知道为什么现在才到。   当然,这都和她无关。   她无所谓地收回视线,背着课本上的古诗,在脑海中反复记了好几遍后,转头对夏莹西道:“莹西,帮我背下古诗吧。”   “啊?你确定现在还有心情背诗?”夏莹西瞄着周曜,“周曜好像一直在看你耶,你要不要和他打个招呼?”   阮黛莫名,“他怎么样关我什么事?”   夏莹西看她的样子就知道她还没恢复记忆,有些吃惊,本还以为她见到周曜就能想起来,看来这后遗症后劲很强啊。   “行吧,背哪篇?”   “锦瑟。”   周曜一进教室,目光下意识落在阮黛身上,她低着头,披散着柔顺的长发,衬得脸越发小巧白皙,清雅漂亮,她头转向旁边,看都没看自己一眼,声音轻柔地和同桌说话。   让人火大。   周曜有些烦心,也移开眼不看她,面无表情地走到她前面的位置,把书包扔在桌上,拉开椅子坐下,响动很大,凳子腿和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声音,引得多个人看过来。   可阮黛跟没感觉似的,认真对着夏莹西背古诗,语调平缓,咬字清晰。   “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周曜:“……”   她绝对是故意的。   绝对!   他咬牙从书包里拿出课本。   旁边的徐春纯犹豫地看着他,小声道:“周曜,你作业写了吗?”   周曜淡淡看她一眼,没有搭理的**。   徐春纯知道他肯定还介意着那晚的事,难过地垂下眼,不再开口。   他们这边气氛僵硬,教室其他地方依旧热闹,几乎谁都看出了阮黛和周曜不太对劲,好像在冷战。   后排男生不嫌事大地吹口哨:“你们看,阮黛竟然没有理周曜耶,这天是不是要下红雨了?”   “应该是换套路了。”有人猜,“毕竟以前那么粘人也不见得对周曜起作用。”   “我说呢,原来是在欲擒故纵啊。”   “你们猜她能坚持几天?”   “我赌两天,不能再多了!”   “那我赌三天,感觉她今天看着和以前不太一样,决心应该会久一点。”   丁嘉豪也兴致勃勃加入,扔了五十块进去,“半天,绝对是半天,人家只是在闹脾气好吗?谁不知道她对曜哥情比金坚,哄一哄就好了。”   “哈哈哈!”   后面一片笑声,刺耳又闹腾,远远传到阮黛耳里,她只是淡淡一哂,懒得理会。   *   在男生们无聊的赌约下,全班的目光都有意无意地往阮黛身上瞄,想看看她到底什么时候破功。   阮黛恍若未闻,背完《锦瑟》后开始背下一篇,把他们都当空气,直到第一节 课结束,也没有如他们所愿去找周曜。   倒是周曜身上气压越来越低,上课难得没有趴在桌上睡觉,他撑着下巴看黑板,脑袋同样固执地没有转过去一下,看似在认真听课,其实所有的注意力都不知不觉集中到了身后。   她写字时发出的沙沙声,纸张的翻页声,还有和夏莹西的交谈声,就算偶尔谈到了他,她的语气也十分正常,轻描淡写的,仿佛这个人和她一点关系都没有。   装的还真像。   周曜唇角向下抿着,明显是不悦的表情。   谁都能看出他心情不好。 第二节 课是数学课,上课铃响起,一个头发半白的老人抱着教案走进教室,手上还拿着一个保温杯,中气十足地对着他们喊:“上课,同学们好!”   “老师好!”全班都站了起来。   徐春纯一直在下面找课本,翻了很久都没找到,急得满头大汗,这才想起课本放在家里忘带了。   她一下就慌了,现在都上课了,来不及去别的班借。   徐春纯转头,看着周曜冷淡的侧脸,咬了咬下唇,小声问道:“周曜,你的数学书能不能借我看一半啊?我忘带了。”   周曜本来不想管,可发现徐春纯向他求助后,身后阮黛和夏莹西的说话声顿了顿,然后没声了。   这还是上课以来,她第一次对他有反应。   她果然还是在意的。   周曜唇角微微上翘,带着不知名的开心,随手把数学书往徐春纯的方向移了一点。   想用这种方式故意让阮黛破功。   徐春纯受宠若惊,连忙说:“谢谢。”   后面。   阮黛看到周曜和徐春纯共用一本书,微微挑眉,一点反应都没有,低下头,照着老师的要求,写书上的课后习题。   “草,周曜这个狗比竟然和徐春纯共用课本。”夏莹西看到,压低声音骂,在草稿纸上写纸条给阮黛,“阮阮,你心里要是不舒服别憋着,我帮你一起骂他。”   阮黛不明所以,也在草稿纸写了一句话:“不舒服什么?”   “别装了,刚刚徐春纯问周曜借书看时,你突然就不说话了,难道不是在意?”   “那是因为,”阮黛慢条斯理写道,“老师看过来了。”   夏莹西:“……”   “不过他看的是你,你小心点。”   “……”   接下来的时间阮黛都看着黑板听课,时不时摘抄笔记,十分认真。   数学老师姓张,是一位上了年纪,资历很深的老教师,他不言苟笑,为人刻板,对学生极其严厉,作业不写罚抄一遍,上课开小差站着上课,就连周曜在他的课上都比较安分。   而且他最喜欢点学生上黑板回答问题,全班都很怕他。   这不,课上到一半,张老师就在黑板上写上两道大题,其中解题用到的知识点都是刚刚学过的。   “好,我叫两位同学上来回答一下。”   写完后,他甩了甩手上的灰,锐利的目光扫向底下的一众学生。   大家安静如鸡,不敢抬头与他对视,心里拼命祈祷“不要叫到我不要叫到我”。   阮黛看到夏莹西缩着脖子牙齿打颤,有些无语,有这么恐怖吗?   张老师望了下面一圈,意外发现除了固定几个学习好的同学没有慌张外,阮黛竟也抬起了头,看着黑板上的题目,在草稿纸上写写算算,看着似乎就已经开始在解题了。   他对阮黛的印象一直不好,这个女生的心思从来就没花在学习上,只会追着男生后面跑,不学无术,作业敷衍,上课虽不会捣蛋,但也马马虎虎,成绩不太理想。   现在看她这么正儿八经的上课,还是头一遭。   张老师看了她许久,淡声点名:“阮黛,上来写第一题,严深川,第二题。”   缓刑结束,很多人心里松了口气,而后又有点幸灾乐祸,谁都能看出第一题要比第二题难得多,张老头让阮黛写第一题,明显就是有意刁难。   阮黛脸色并无异样,平静地上去了。   周曜撑着下巴,看着黑板前那道纤细的背影,眸色微闪,向来不学习的他竟也开始算起了题。   阮黛在黑板上旁若无人地计算,题有点难,她写得比较吃力,但好在心性强大,边思考边往下算,不急不躁。   旁边严深川早就写完了,看到她这么认真,想提示的话咽回嘴里,沉默了下,还是下去了。   阮黛写得很慢,因为基础差,算得也慢,都快十分钟了,她甚至听到下面有人发出嗤笑。   她本以为老师会叫她下去,然而并没有,他一直在旁边安静地看着她。   阮黛只好硬着头皮往下写,磕磕绊绊,草稿都快写了四分之一的黑板,才算出了答案。   她刚落下笔,就有人在底下大声嚷嚷:“答案错了,不是4,是42!”   带起一阵笑声。   “安静!”张老师瞪了过去,用力拍了拍桌子,“你会怎么不自己上来写?看了答案很光荣是不是?”   底下瞬间没声了。   “阮黛同学虽然答案错了,但过程完成得很不错,解题思路是正确的,说明她今天认真听讲了。”   他看着阮黛的答案,不吝啬表扬,然后用粉笔圈出她出错的地方,“就是这里算错了,基础不太稳扎实,还是要多练多写。”   说着,他又瞪向那些起哄的人,“还有她心性比你们强多了,每次点名叫你们上来都一个个上刑场似的,什么都写不出来,这样都紧张,那高考怎么办?你们还好意思笑别人!”   全班大气都不敢出。   王老师教训完,对阮黛和蔼地笑笑,“你下去吧,回去记得多练,加油。”   “是。”阮黛还是第一次被老师表扬,摸着鼻子没忍住笑了下,然后下去了。   周曜看到她弯着唇角走过来,啧了一声,手故意推了下桌子,像是想引起她的注意。   而数学书从桌子上滑落,正好打在了阮黛的脚上。   阮黛停住脚步,看了看周曜,又看了看书,因为心情好,没有计较,她弯下腰把书捡起来,善解人意地又把书重新摊开来,放在他和徐春纯的桌子中间。   徐春纯和周曜同时一愣,不可思议地看着她,阮黛当他们是在说谢谢,笑了笑,说:“不客气。”   然后回座位坐下。   教室一片安静,所有人都惊呆了。   这……这还是阮黛吗?   竟然主动把周曜推给别的女生,要是以前,她肯定会为了徐春纯和周曜闹上不可。   周曜脸色不太好看,黑眸沉沉,下颚紧绷,随手拿回数学书塞进了抽屉里。   *   接下来一整天,阮黛都没有理过周曜,努力学习,自习课上写作业时,因为有道题不会,问了周围一圈人,都不会,犹豫了一会儿,就抱着作业去请教严深川了。   毕竟他的学习成绩在全班是最好的。   严深川不负所托,看了一眼题就有了思路,拿过笔给她细细讲解,“首先你要会看这个图,X的坐标是……”   他声音不高不低,思路十分清晰,这道题十分复杂,被他拆分成多个部分,逐一击破。   阮黛听得有些费力,边听边抄下来他的话,打算回去自己消化,严深川注意到了,语速放慢了些。   题目做完后,阮黛看着整页纸的笔记和答题步骤,不禁感叹:“你真的好厉害啊,脑袋是不是一出生就和我们不一样啊。”   严深川有点不好意思,移开视线咳了声,“你有不会的可以随时问我。”   “嗯,谢谢!”阮黛弯了弯眼睛,笑着道谢。   *   周曜买完水回来,推门就看到这一幕,平时跟在他屁股后面甩也甩不掉的尾巴此时正对着另一个男人笑靥如花,她眉眼弯弯,眼睛的光很亮很灿烂,阳光而明媚。   她在他面前从来都是小心翼翼的,还从来没笑得这般开朗过,漂亮的眼眸晶莹透亮。   严深川脸上虽然还是没有表情,可周曜分明看到他的耳朵红了,明显就是对阮黛有意思。   周曜面无表情看着,凸出的喉结滚了滚,往后退了一步,然后摔门走了。   陆浩和丁嘉豪愣了愣,也看到了教室那幕,对视一眼,连忙追上他。   “曜哥,别气了,阮妹妹肯定是故意拿严深川气你呢。”   “就是,谁叫你和徐春纯走那么近,她吃醋也正常。”   “肯定过几天就好了。”   两人一唱一和,说的跟真的似的。   周曜闻言,也觉得有道理,脸色略微缓和,但嘴里却说着:“她和谁在一起和我有什么关系,不来烦我更好。”   他一时赌气的话像是应了验,接下来一天过去了,两天过去了,阮黛真的没有来烦过他,一次都没有。   她再也没像以前那样,早早来到教室,把买来的热乎乎的早餐放到他桌上,笑得讨好,求他吃一口,也没有主动帮他写作业,更没有送任何礼物给他。   最最可怕的是,她都不喊他周曜哥了,不,应该说连名字都没喊过,若非必要,都是用“喂”,“你”,“那个谁”指代。   碰面时连招呼都不打。   全班都发现她真的变了,以前那些调侃她什么时候去找周曜的人,一个个都尴尬闭嘴,绝口不提这件事。   而周曜心情一天比一天低沉。   阮黛似无所觉,除了学习外,还在想办法赚钱,为这个月没钱不能搬出去阮家而发愁。   放学回家,阮黛对着夏莹西叹气,“怎么办?我真的好想现在搬出去。”   夏莹西不当回事,“你之前不是送了很多奢侈品给周曜?找他要回来呗。”   阮黛一愣,这倒是没想到,“他会还吗?”   “他那么有钱,又自傲,哪会缺你这点东西。”   阮黛想想觉得有道理,她送了周曜那么多东西,没了太可惜,但又不好意思当着他的面要,于是回到家,她苦思冥想纠结一番后,厚着脸皮恢复手机数据,找到以前删了的周曜手机号,然后申请加他微信。   【我是阮黛,有件事想问下,你能通过一下吗?】   她自认为够礼貌了,然后点击发送。   *   一连数日,阮黛都没找过自己,周曜心里竟然空落落的,一天比一天烦,有点坐不住想去找她问清楚时,手机震动了一下,是微信提示音。   周曜看了眼,立刻从床上直起身,阮黛竟然加他微信!   他脸色阴转多晴,勾了勾嘴角,就知道她按耐不住了。   他点了同意。   另一边,阮黛没想到他这么快就同意了,有些意外,还以为这少爷不会理她呢。   她发消息过去:“在吗?”   他几乎是秒回:“嗯。”   ……   这也太神速了。   阮黛有点懵,还记得日记本上写他一般不回她消息啊。   她没有墨迹,直接进入正题:“请问我送你的那些东西,你还留着吗?”   这一次,他没有马上回。   阮黛等了五分钟,看他还没回,就先去做作业了,半个小时后手机才震动了一下,她看了眼,他总算回了。   周曜:“嗯。”   嗯?   嗯毛线!!   这是什么意思?   东西不见了?   不愿意还?   还是故意吊着她?   肯定是,要不然前面回得这么快,一提礼物的事他就磨磨唧唧,肯定是不愿还!   阮黛脑补能力十分可以,直接当他对她心怀不满,不愿还钱,气得连续转发多条新闻给他。   *   周曜发现自己秒回后,意识到这样太跌面子了,所以当阮黛问他还留着礼物没,他自动把这句话当成是她向他服软的意思。   他故意磨蹭了好久,期间一直盯着手机看,看时间过了半个小时,才不紧不慢回了个“嗯”字。   非常傲娇别扭。   典型的摩羯男。   接着眼前一花,阮黛接连发了多条信息过来。   这么兴奋?   周曜定睛一看,唇角笑容僵住了,她发的全是分享来的新闻链接。   【男人不能小心眼,容易得痔疮,详情请点右下角】   【小心眼男生的五官特征:脸大,嘴巴像鸡屁股,鼻头尖细,看见了一定要远离!】   【听说心眼越小的男生,小丁丁会和心眼一样小,长期以往会内分泌失调,早泄便秘,更严重的还可能不举!想知道治阳痿的35个秘方吗?请点击下方地址,你值得拥有!】   周曜:“……” 第15章 打脸(留言送红包)   什么鬼?   周曜沉默地看着阮黛发来的链接, 这标题一看就没有让人点进去的**。   这是拐着弯骂他小心眼?   小心眼的明明是她吧。   他误会了她,说话中伤她,他的错他认, 也和她道过歉了,这还是他有生以来头一次这么低声下气。   可她呢?嘴上说原谅, 可行为上还是不理不睬,故意用严深川刺激他。   这不是小心眼是什么?   周曜实在没明白她发这些是什么意思, 主动加他微信,然后问送他的东西在不在。   按照她们小女生的逻辑,这句话的意思应该是问他对她的情谊还在不在。   他回了一个“嗯”, 是希望和好的意思,结果她突然发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过来。   这是几个意思?   周曜反复看了好几遍链接, 还点进去看了下, 看到最后那个治阳痿的广告,眼皮没忍住跳了跳。   【不硬不孕,找万力可, 一夜七次不是梦!】   【强弓赢天下, “性”福千万家。】   ……   周曜面无表情退出来,懒得再猜来猜去, 直接发了个问号过去,问她什么意思。   然而这次阮黛没有回复,周曜一直等到半夜十二点,她的微信还是静悄悄的, 没有任何变化。   这天夜里,他罕见地失眠了。   *   阮黛发了链接过去后,又等了半个小时,才看到周曜缓缓发来了一个:“?”   阮黛:“……”   她等了半个小时就等来他一个冷漠的问号?他是不是有病, 消息隔半小时才回一次。   婆婆妈妈,不想还就直说,浪费彼此时间。   她连回复的**都没有,直接退出微信将手机往旁边一扔,心累地揉了揉太阳穴,觉得会被狗男人气死,虽然从夏莹西和日记本那里知道他很狗,但没想到会这么狗,简直又狗又机车。   她以前到底喜欢他哪里?   阮黛百思不得其解,摇头叹了口气,放弃和他微信交流了,还是明天亲自找他要吧,大不了放低姿态说点好听的话哄他。   毕竟欠钱不还的人是大爷,而且他这还不算欠,是她自己当初要送他的,就算他不还,也不存在经济纠纷。   为了钱,她甘愿当一回孙子。   想到这里,阮黛从草稿纸上撕下一页纸,把要他还的东西列一张清单出来。   阮黛也没打算要他全部都还,那太多了,就挑了其中值钱的几样,比较贵,能抵扣这个月的房租。   虽然这些东西她都不记得有买过送过,但都是在官网上买的,手机里有支付记录,错不了。   整理完,阮黛又仔细检查了一遍,确认无遗漏后继续低头写作业,学习到很晚才睡。   *   第二天早读课,老师有事,让班干部管纪律,可班干哪有什么威慑力,老师一出教室,班上就开始闹腾起来,叽叽喳喳吵个不停,任凭班干怎么气急败坏地喊安静都没有用。   前面的座位空无一人,阮黛心不在焉翻着英语书,时不时转头望向教室最后排。   那块地方正热闹,平日调皮捣蛋不学无术的男生们笑嘻嘻围在一起打牌,言语粗俗,动不动就飚脏话,整个教室就他们声音最响。   周曜也在里面,被陆浩他们拉过去凑热闹,看了两把牌后干脆自己上手玩了起来。   距离太远,阮黛看不清他的脸,只能透过人群的空隙,隐约看到他懒散地靠在课桌边,手臂搭在膝盖上,另一只手捏着牌,坐姿非常大佬。   他垂着脑袋看牌,倒没跟着其他人起哄瞎胡闹,全程安静没说话,校霸包袱很重,至少阮黛听他们大吵大闹这么久,还没听到他的声音。   阮黛有些头疼,这个情况要怎么去找他要东西?   她本来想早上去他家要的,可去的时候他已经走了,难得这么早去上学。   而她来到教室后,他又一直在后面玩扑克,根本没机会找他。   难道要等下课了再问?   可下课了他也不一定安分坐在座位上啊!   “怎么了?”夏莹西发现阮黛情绪低落,疑惑地顺着她的目光往后看去,“你在看谁……啊!难道是周曜?难道你恢复记忆又爱上他……”   “你觉得可能吗?”阮黛冷冷打断,“我只是在想什么时候找他要回礼物。”   “你直接去不就好了?”夏莹西不以为意,“这么扭扭捏捏我还以为你对他旧情复燃了呢。”   “可那么多人在,会不会不太好?”   “有什么不好的?”   阮黛想想也是,她是去讨债,又不是去告白,有什么见不得人的,想开后,她就拿着昨天列的清单过去找周曜了。   *   周曜从昨晚起整个人都不在状态,以至于天还没亮就醒了,吃完早饭后在家待着也没意思,他就直接来学校了。   他仍旧琢磨着阮黛的意思,又拉不下脸直接问,就变成了这幅上不上下不下的状态。   仿佛如鲠在喉。   他百无聊赖看着手里的牌,提不起一点兴趣,要不是陆浩在旁边不停怂恿,他早就扔牌走了。   “对了,曜哥,你和阮黛吵架了?她最近怎么都没缠着你啊?”打牌的板寸头男生随手扔了一张黑桃3,好奇问他。   周曜没说话,冷着脸出了一张方块2。   “难道她移情别恋了?”有人猜测。   “不可能吧,她那么喜欢曜哥,怎么可能放弃。”另一个人接话。   板寸头边抽牌边嘿嘿笑道:“我倒觉得她这次好像是玩真的,这都快一个礼拜了,她都没主动找过曜哥一次……对了,曜哥,反正你不喜欢她,不介意我去追她吧?我一直都觉得她长得超漂亮,就等着接盘呢,现在她终于放下了,我也可以冲了……四个K,炸弹,哈哈我赢了!”   他兴奋地叫道,下一秒就看到周曜面无表情甩出了个王炸,声音平静低沉,“你输了。”   板寸头的笑声戛然而止,惊恐睁大眼,“不是吧,哥,我俩都是农民,你炸我干嘛?”   周曜瞥他一眼:“你很烦。”   “……”   就在这时,有人看到阮黛缓缓朝这边走来,激动道:“曜哥,阮黛过来了,她终于忍不住来找你了!”   周曜一愣,转头看去,真的看到了阮黛。   少女穿着整洁的校服,眉目素雅,干净而美丽,她脸颊绯红,目光有些躲闪,看起来十分羞涩。   周曜看着,眉宇间的坚冰缓缓消融,心跳竟有些快,她有多久没这样看着他了?   她果然坚持不住了。   边上的男生们不怀好意地吹口哨:“我就说,阮黛肯定是欲擒故纵。”   “这下按耐不住了吧。”   “曜哥,稳住,咱要矜持。”   笑声一片。   周曜没搭理他们,眼里只有阮黛,身体往后仰了仰,唇角轻勾,那种胜券在握的感觉终于回来了。   阮黛不知道他们在想什么,只想要回心爱的小钱钱,说实话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前要钱有点尴尬,怪不好意思的。   在众人的注视下,她慢慢走到周曜面前,软声对他道:“周曜,我有事找你,能和我出来一下吗?”   “哇哦——”旁边的人笑得更厉害了。   “有什么事就在这里说吧。”周曜屈指敲了敲桌面,尽量压下翘起的嘴角,用轻描淡写的语气道。   “这……”阮黛看着周围一圈的人,“不太好吧?”   周曜:“没事,我不介意。”   行吧,他都这么说了。   阮黛直接把清单递过去,“你先看看这个。”   旁边的人起哄:“哇情书耶,这么直接吗?”   周曜显然也是这么觉得,勾着唇打开纸条一看。   耐克球鞋,卡地亚表,爱马仕钱包,fy钢笔……   上面还细心地标注了价格。   他表情一僵,抬头看向阮黛:“这是什么?”   “我之前送你的东西啊。”阮黛理所当然道,“您看能不能抽个时间,把它们都还给我,我最近手头有点紧。”   边上的起哄声瞬间安静,纷纷不可置信。   周曜脸色变了又变,然后霍地站起身,一把抓住阮黛的手腕,将她拽出去,“你和我出来。”   阮黛下意识想挣开,但一想到钱,边忍了,跟着他出去了。   “嘭——”   教室的门被周曜用力甩上,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   全班面面相觑,希望阮黛自求多福。   *   到了外面后,阮黛立刻甩开周曜的手,“你干嘛啊?我一开始就要你和我出来,是你自己说不介意的。”   好端端生什么气啊!   周曜看着浑身对他写满抗拒的姑娘,深吸一口气,努力平静下来,“阮黛,你到底想怎样?”   “我不是都说了,”阮黛不耐,“我来要回我之前送你的那些东西。”   周曜沉默了一下,又问:“那你昨天加我微信……”   “就是找你商量还礼物的事。”阮黛想也不想,“可我发现我们微信交流上好像存在着障碍,然后我就直接来找你要了。”   她见周曜直勾勾盯着自己,漆黑的眼眸辨不出喜怒,莫名让人胆寒。   阮黛却丝毫不惧,“我送的东西反正你也不喜欢,不如还给我。”   周曜定定看了她许久,竟然笑了,嘴角扯了下,“如果我不呢?”   “为什么?”阮黛蹙眉,“你又不缺这点东西。”   周曜双手环胸,抬了抬下巴,“你说还就还,那我不是很没面子?”   “……行吧。”阮黛本来就没指望他,转身要走,“不还就算了,再见。”   “等等……”周曜没想到她说走就走,条件反射地伸手抓住她胳膊,暗暗磨了磨牙,“你就不能说点好听的求我,说不定我一高兴就答应了呢?”   “真的?”阮黛平静抬眸,“那我求你。”   “……”   “你什么时候还?”   “……”周曜觉得自己迟早有一天会被她气死,他冷着脸转身,脚踹开教室的门,“丁嘉豪,过来!”   围在门口偷看的人都吓了一跳。   丁嘉豪一脸懵逼地过来,“咋、咋了?”   “上次她送的东西你还留着吧?”周曜淡淡道。   “是……是啊。”丁嘉豪结结巴巴,“我放在家里了。”   他目光在他们之间来回移动,“你们是要?”   “明天记得带来还她。”周曜丢下这句话就走了。   “哦……”丁嘉豪看着他阴沉的背影,咽了咽口水,从没见他这么生气过。   “原来那些东西在你这里。”阮黛根本不管周曜,笑着对丁嘉豪点头,“那就麻烦你明天带过来了,谢谢。”   她又把那张清单给他,“你看看这里面的东西还在吗?”   丁嘉豪木讷接过,看了一眼,“差不多都有,但你这样真的好吗?”   “什么?”阮黛不明白他的意思。   “阮妹妹,你这次真的太过了。”丁嘉豪表情严肃起来,“我明白你受了委屈,那种想发泄的心情,但这么多天过去了,有再大的怨气也该消了吧,你这招欲擒故纵很成功,让曜哥这些天都魂不守舍离不开你,我们都能看出他其实是在意你的。”   “但是,凡事要懂得适可而止。”丁嘉豪皱着眉,表情像是在说什么大道理,“你现在故意惹他生气,短时间可能有效果,让他觉得你变得有新鲜感,但太过了就会显得有点作,你这样只会把他越推越远的,所以阮妹妹,听我一句劝,见好就收,真的,他到时候反而会更讨厌你。”   “……”阮黛给整笑了,“想不到你对这方面还挺有研究,看了不少狗血电视剧吧?”   丁嘉豪自得,“必须的,我爱情大师的称号不是白来的。”   阮黛觉得烦人,“我说很多遍了,我已经不喜欢他了,爱信不信,东西明天不要忘了带。”   阮黛懒得废话,转身走了。   “欸,你这人怎么这么固执。”丁嘉豪追过去还想再劝,被阮黛一句“有空关心别人不如想想怎么让自己脱单”堵住了嘴。   “……”   扎心了,老铁。   隔天,丁嘉豪按照约定,把未拆封的礼物都从家里带过来了。   阮黛收到后很开心,难得对他露出一个真心笑容,“谢谢。”   然后又转过头去,没有下文了。   丁嘉豪想说什么又不知从何说起,想到之前他保管这些礼物时周曜说的话。   什么时候阮黛不烦人了就把东西还给她。   没想到这么快就灵验了。   前面的周曜也没想到阮黛会收得那么干脆,没有一丝犹豫,她笑得眉眼弯弯,似乎完全忘了她的这些东西原本是要送给谁的。   周曜脸色黑如墨,听着身后她和夏莹西商量耐克鞋能卖多少钱。   “鞋是限量的,应该能卖个三四万吧。”夏莹西道,“你可以先放网上拍卖。”   阮黛:“有道理,绝对有鞋子收藏爱好者要,幸好周曜没穿过,万一臭了就完了。”   周曜:“……”   他为什么要坐在她前面?   老天爷似乎听见了他的心声,班主任老黄进来后,说的第一件事就是换座位。   “上礼拜的测验结果出来了,你们考的都很不理想!”他异常生气,“每天上课都有人在讲话,开小差,睡觉,是我对你们太宽容了吗?我让你们坐在一起就是为了聊天的?现在全体起立,到外面排队,按上学期期末考试的成绩来排座位,我要让你们都长点教训!”   底下一片哀声怨道,但没人敢不从,一个个耷拉着脑袋往外走。   其中要数阮黛心情最沉重,没记错的话她上个学期期末考才三百多分,考的比周曜还差,当时她每天都只想着跳舞做视频,考试都是敷衍过去的。   现在按分数排座位,想也知道好的都被挑走了。   “没事的,阮阮。”夏莹西看她挎着脸,安慰道,“我会帮你占好位置的。”   “你也是倒数,还是顾好自己吧。”阮黛叹气。   周曜在不远处听到了他们的对话,心中一动,想起了刚刚开学时,阮黛帮他占座的事情。   她一直都想和他做同桌,会不会这也是她生气的理由之一?   周曜陷入沉默。   老师已经开始点名了,叫到的人挨个进去选座位。   严深川第一个进去,选了原来的位置,后来有女生想坐他旁边,他会直接站起来坐另一个,拒绝的意思很明显。   徐春纯学习好,在前十名中,她也选的原来位置,当聂琴琴想坐过来时,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拒绝,说有人了。   “你给周曜占的?”聂琴琴了然,暧昧地笑笑就走了。   徐春被她打趣得红了脸。   当进来了三十多个人后,周曜终于慢条斯理地出现了,徐春纯看他迎面走来,刚要说我帮你占好了座位,却见他看都没看自己一眼,径自朝最后一排的空位走去。   徐春纯僵了僵,默默放下手。   当阮黛进来时,位置已经选得差不多了,夏莹西旁边被人坐了,后排座位挺多,包括但不限于周曜身旁都有座位,而前排里只有严深川身边是空着的。   阮黛几乎一秒就做了决定,提步走过去。   周曜远远看到阮黛朝这边走来,就知道她会选自己,唇角还没扬起,就看到她中途转了弯,问严深川:“不好意思,我能坐在这里吗?”   那个向来拒绝女生,不跟女生坐的严深川,看了她几秒,轻轻点了头,说:“可以。”   “……”   周曜像是被人当众扇了一巴掌,脸色难看至极,薄唇抿成直线,手握成拳,修长的指节用力至苍白。   他实在忍不了了,下课铃一响,就大步走过去,想找阮黛问清楚,她到底为什么突然变成这样了,可还没走到,他就看到阮黛真诚地对严深川说:“这些日子真的很谢谢你,在学习上你真的帮助了我很多。”   说着,她从抽屉里拿出了丁嘉豪还给她的那些高档名牌品,打开礼物袋给严深川看:“这些东西你随便挑一个吧,就当是回礼,如果不喜欢可以卖掉,还是值几个钱的。”   周曜:“……” 第16章 沉沦(留言发红包)   周曜的眼睛被刺痛, 看到阮黛眉眼弯弯地冲严深川笑,两颊浮现浅浅的酒窝,明眸皓齿, 声音甜美,像蜜糖。   她以前只会在他面前这么笑。   现在像是反过来了,她会对所有人都这么笑, 除了他。   周曜脸色有些苍白,这一刻才彻底明白, 阮黛是真的不再喜欢他了, 她没有闹脾气也不是在欲擒故纵, 她……就是很单纯地放弃他了。   她不要他了。   意识到这个事实,周曜的胸口仿佛破了个洞,没有撕心裂肺的疼,就是冷,冻结五脏六腑的冷。   无限的空虚感在心底蔓延开来。   恍惚中周曜又觉得奇怪, 他又不喜欢她,她不再烦他岂不是更好?他有什么可在意的, 有什么可……难受的。   他眼底黑沉, 深深望着阮黛, 眼神仿佛覆着寒冰。   他们离得不远,就几步路的距离, 他像根木桩似的直挺挺站着, 想不引人注意都难。   旁边有不少人在偷看他,可唯独阮黛没有任何反应, 笑着和严深川说着什么,眼睛只看着严深川,连眼角余光都没分他一点。   周曜唇线绷直, 眉眼染上阴翳。   上课铃响了,散在教室四处的学生都自觉回到座位上,只有周曜没动,一动不动站在原地。   丁嘉豪上完厕所回来,奇怪地看着他:“曜哥,怎么了?还不回座位,老班要来了。”   周曜没理,双手揣进兜里,一言不发转身,长腿直接走向门口。   “欸,曜哥?”丁嘉豪叫了声,后知后觉瞥见阮黛和严深川坐在一起,意识到了什么,急忙追过去,回头冲陆浩喊道:“浩子,帮我和曜哥请个假!”   “嗯,去吧。”陆浩挥挥手,看到阮黛头也没转,内心有些唏嘘。   这人啊,等失去了才知道珍惜。   *   阮黛听到周曜甩门出去的声响,手上动作顿了下,没有理会,她实在摸不清这大少爷的心思,脾气暴躁,说风就是雨,一点就燃。   没失忆前她对他百般讨好,他对她没好脸色看,现在她都明确说不会缠着他了,他还是没脸色看。   男人心,海底针啊。   阮黛甩去脑中不相干的想法,心思重新放在严深川身上,仰着小脸冲他笑。   “你不要客气,随便挑啊,以后学习还请你多多指教了。”阮黛不喜欢欠别人,严深川又是学霸,当然要紧紧抱住他的大腿。   她热情推荐:“这个表喜欢吗?上面的钻石挺多的,一看就很配你的气质,还有这个钱包,鳄鱼皮,质量过硬,就是现在好像都不怎么用到现金,要不你看看这双鞋……”   “你先把袋子放下来。”严深川见她举着沉甸甸的袋子,细瘦的手腕都被勒住红痕,忍不住打断,“不累吗?”   “……是有点。”阮黛默默放下举得发酸的手,把东西放到腿上,“你想要哪个啊?”   严深川看了眼里面的东西,不答反问:“我记得这都是你送周曜的吧?”   “是啊。”阮黛坦诚点头,“我拿回来了,给他太浪费了。”   严深川迟疑了下,缓缓开口:“刚刚周曜好像很生气。”   阮黛眨眨眼,“和我有什么关系?”   严深川沉默了,说实话,在这之前,他也怀疑阮黛是故意拿他气周曜,毕竟她有多喜欢周曜,大家都有目共睹。   可是事情都到了这个份上,如果她只是为了气他,那就闹太过了,也就是说,她是真的彻底放下了。   严深川心中不由升起一丝希冀,一丝以前想都不敢想的希冀。   “你不用和我客气。”   许久,他才开口,脸上难得浮现淡淡的笑意,“我教你学习只是举手之劳,何况你之前还帮我家找回了妹妹,我才应该要感谢你。”   “不,那没什么的。”阮黛也笑了下,遗憾地看着袋子里的东西,“你真的不挑个什么?我本来还想当作报酬呢,感觉以后学习上要请教你的东西会很多。”   “……”   所以,如果他不收她就不请教吗?   严深川沉默几秒,最终还是从袋子里拿出了一只钢笔,“那就这个吧。”   “你确定?”阮黛挑眉,“这个最便宜耶。”   “嗯。”严深川见她一脸不值,又忍不住笑了下,“如果你过意不去,晚上就来我家吃餐饭吧,我妹妹念叨你很久了。”   “……行,那我带作业过来写。”阮黛想了想,反正晚上也没什么事,“不过我还是吃完再过来吧,和你父母一起吃感觉不太自在。”   “嗯。”严深川没有强求,轻轻应道,“记得来。”   *   今天周五,下午课少,时间过得很快,一转眼就放学了,周曜一直没有回来,阮黛也毫不在意,背起书包就回家了。   老东街,蓝调酒吧。   夜幕降临,冷清的吧台逐渐热闹起来,男男女女衣着暴露地在舞池里蹦迪跳舞。   包厢内,周曜靠在沙发上,修长的手捏着酒罐,一声不吭地往嘴里倒,他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冷得吓人,即使酒后皮肤泛起微微红晕,也驱散不开他身上的阴郁。   他微垂着头,暗光打下来,他的脸一半在明一半在暗,覆着浓重的阴影,他唇角下压,五官线条冷硬紧绷,整个人都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   他面前的桌子上全是喝空的啤酒罐,横七竖八地倒在一片,酒水四溢,也不知道他喝了多少,又喝了多久。   丁嘉豪在一旁急得不行,壮着胆子去抢他酒罐,“曜哥,别喝了,你都快喝两小时了!再喝下去会死人的,不就是个女人,至于吗?你以前不是不喜欢她吗?”   “滚。”周曜躲开他,根本听不进去,太阳穴隐隐作痛,耳中嗡嗡响,周围的一切逐渐远离。   他轻轻摇晃着酒罐,眼神有些迷离,忽然想到了很久以前,第一次见到阮黛的时候。   小姑娘瘦瘦小小,像猫一样蹲在他家屋檐下,长发披肩,下巴尖尖的,皮肤白得病态,她用手抱住自己,秀美的脸孔空洞迷茫,像是被全世界抛弃。   可怜无助,惹人心疼。   看到她的一瞬间,周曜还以为看到了他的软软,心跳几近停止,可细看,又不像,她长得白,瘦,眉眼漂亮许多,询问之下,她是隔壁阮家女儿。   他心里有些失望,但不意外。   是了,软软怎么可能会出现在这里,还是他家门口。   太荒唐了。   后来小姑娘死心塌地喜欢上了他,长辈还强迫他们订婚,她成了甩不掉的累赘。   周曜起初觉得烦,无论他走哪她都要跟在后面,像个影子,生活处处都是她,他以为自己很讨厌她,可她不见后,烦躁感不减反增。   到底为什么?   周曜压抑地闭了闭眼,继续灌酒,视线模糊之际,看到一个纤瘦的身影急急朝他跑过来。   墨绿色T恤和牛仔裤,清纯素雅。   和阮黛当初来酒吧找他时穿的一样。   周曜动作一顿,心脏狠狠跳了一下,抬起了头,离得近了,他才渐渐看清她的脸,她的声音也传进了他的耳朵。   “周曜,你怎么喝成这个样子?”   徐春纯看到他醉成这幅模样,急忙劝阻:“别喝了,我们回去吧。”   不是阮黛。   周曜眼神冷却,刚升起的温度消失不见,不耐烦推开她,“滚。”   “你怎么把她带过来了?”丁嘉豪吃惊地看着徐春纯,不满看向陆浩,“这不是火上浇油吗?”   陆浩无辜摸鼻子,“她听到了你和我打电话,然后坚持说要来,我觉得她也许能劝下阿曜呢。”   “算了吧,现在能劝他的人只有阮妹妹了。”   丁嘉豪说着就打电话给阮黛,听到电话接通的那一刻,有种喜极而泣的冲动,“喂喂,阮妹妹,你听得到吗?”   阮黛此刻在家整理东西,听到手机那边环境嘈杂,丁嘉豪的声音时大时小,但能听清楚,“你有什么事?”   丁嘉豪焦急道:“曜哥在酒吧喝了老半天了,再这样下去非得酒精中毒不可,你能不能过来一趟啊?”   阮黛不明所以:“和我有什么关系,我又不是他保姆。”   “姐,算我求你了姐,看在以往的情面上,就过来带他回去吧,”丁嘉豪都快哭了,“现在只有你能劝他了。”   “抱歉,我还有事,没空。”   阮黛干脆利落地挂断电话,把要写的作业都装进书包里,然后动身前往严深川家。   丁嘉豪无奈,只好用迂回的方式,打给夏莹西:“夏莹西,你和阮黛关系最好,能不能帮忙劝劝她啊?再这样闹下去只会两败俱伤,她那么喜欢曜哥,也不忍心看他痛苦吧?”   “喜欢个屁!”夏莹西听他这种笃定的语气就来气,“我告诉你,阮阮早就失忆把你的曜哥忘了,以后桥归桥,路归路,你们别再骚扰她!”   “……失忆?”丁嘉豪一愣,急忙问,“失什么忆?等等,你先别挂电话,快说这是怎么回事!?”   *   包间内,灯光昏暗,周曜还在沙发上喝闷酒,从头到尾都没看徐春纯一眼,女孩在一旁干着急。   这时丁嘉豪慌慌张张从前面跑过来,大喊:“曜哥!曜哥!我终于知道阮妹妹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了!”   周曜拧眉抬起头,“什么?”   “她失忆了!把你都忘光了!”丁嘉豪情绪激烈,语无伦次,“上个礼拜五晚上,她从KTV离开后,发生车祸被撞了!”   周曜漆黑的瞳孔猛缩,掌心一颤,手中的酒罐落在了地上。   “你说……什么?” 第17章 找上门   “……你说, 她出车祸失忆了?”   酒吧包厢里,周曜怔怔看着丁嘉豪,因喝太多酒而变得迟钝的大脑终于开始缓缓运转,他有些费力地低喃这句话, 总算明白过来是什么意思, 俊脸瞬间变得苍白。   他一下就想起上个礼拜五, 她从KTV离开的那个夜晚。   难怪一直打不通她的手机, 怎么也找不到人, 去她家也没看到她……   恍惚中,周曜又想起了当时打车回去时,从旁边飞速开过的救护车, 红蓝色车灯不停在闪, 尖锐的警鸣声在心间徘徊不去。   那时候他就隐约有了一丝不好的预感, 但没有放在心上,没想到出事的真的是她。   周曜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眼底渗出血丝, 瞳孔宛若深渊般漆黑, 映不出一点光。   气氛忽然变得凝重。   旁边的陆浩和徐春纯听到阮黛那晚出了车祸, 都非常震惊,尤其是徐春纯,更是倒吸一口气, 捂着小嘴不敢相信,语气惊慌:“阮黛竟然出车祸了……怎么会这样?”   丁嘉豪心想还不都赖你,要不是你婆婆妈妈没说清楚,至于把人气跑吗?   但他没说出口,小心打量周曜脸色,“那、那傻, 曜哥,你要往好的方向想,至少能确定阮妹妹不是不喜欢你了,只是不记得你了而已,这一般很快就能想起来了,你不要太担心了……”   “谁他妈担心这个了?”周曜赤红着眼,瞪了他一眼,嗓音哑得可怕,他说完就不再管他们,霍然起身。   “等等,周曜,你冷静点!”徐春纯立刻猜到他的意图,连忙跟着站起来,“你喝了那么多酒,现在情绪又激动,万一出事了怎么办?还是等酒醒了再去……”   周曜理都没有理她,一言不发地拿起桌上的手机钥匙大步走向门口,背影孤傲桀骜。   徐春纯还想追过去,被陆浩抓住手臂,“让他去吧,他要想做什么还没人可以制止……”   他像是想起了谁,苦笑一声补充:“除了阮妹妹。”   虽然周曜以前总嫌阮黛烦,讨厌她管东管西,但他大多时候还是听她的话的。   那个姑娘聪明伶俐,总有一百种方法对付他。   徐春纯闻言,慢慢收回了手,看着空荡荡的门口,内心有些失落,还有一丝难受,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了,明明是来带他走的,可是当他真走了,又好像舍不得了。   “走吧。”陆浩对她道,“我们送你回去。”   “……嗯。”   *   周曜走出酒吧时天色已晚,他看了下手机,刚好八点整。   秋夜寒气重,冰凉的冷空气让他的大脑恢复了一丝清醒,渐渐找回了理智。   听到阮黛出车祸的第一时间,他满脑子想的都是她伤到哪了,伤得严重吗,还疼不疼,她失忆的事反而被抛到脑后。   现在想想,车祸是上个礼拜发生的,要是很严重话,她也不会照常上课,还有精力每天气他。   ……也是,归根到底都是他害的,她会生气也是理所当然的。   周曜抿了下嘴,路过一家玩具店时,脚步停了停,目光望向玻璃橱窗里摆放的大型玩具熊。   阮黛很喜欢布偶娃娃。   他想起了很久以前,他们路过一家玩偶店,里面也摆放着这样一只棕色熊玩偶,她一眼就喜欢上了,撒娇缠了他好久,“周曜哥,我想要那个熊熊,你买来送我好不好?我送了你那么多礼物,你就当回个礼嘛~”   他当时直接拒绝了。   “想要自己买,东西都是你硬放在我房间里,找个时间过来清理掉。”   女孩鼓了鼓腮帮子嘀咕,“小气鬼。”   现实里。   周曜看了玻璃橱窗里的玩具熊一会儿,然后踏进店门。   “老板,放在门口的熊多少钱?”   *   阮家。   阮黛收拾好书包后,就出发去严深川家了,都是同一个小区,不远,只隔着三栋楼的距离。   经过这些天和严深川的相处,阮黛没有以前那么怕他了。   严深川这个人虽然话不多,也不爱笑,看着生人勿近,但其实很温和,也很绅士,他为人处世进退有度,和他在一起的感觉很舒服。   严家的别墅和阮家差不多,都有一个庭院,只不过阮家种的是玫瑰,严家种的是桂花树,秋天正好是桂花开的季节。   阮黛在院子外面就闻到了清甜的芳香。   里面的人似乎知道她来了,她还没摁门铃,庭院的铁门就自动打开,像是欢迎她的到来。   阮黛抬头,朝装在墙角的摄像头露出一个微笑,然后缓缓走进去,一路畅通无阻。   严家门口有一位穿黑西装的佣人在等候,礼貌地向她躬身,“阮小姐,请跟我来。”   “嗯。”阮黛跟着他进屋,刚刚才脱了鞋,一个小小的身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准确扑到她怀里,稚嫩的声音开心地喊:“阮黛姐姐,你终于来了!”   “莉莉,好久不见。”   阮黛看着在她怀里撒娇的小女孩,有些忍俊不禁。   小女孩穿着粉嫩的裙子,脸蛋白皙,眼睛乌黑,扎着两条马尾辫,笑得灵动可爱。   阮黛有时怀疑她真的是严深川亲妹妹吗?感觉完全不像,无论是长相还是气质。   “姐姐,快来,哥哥等你好久了!”严莉想起什么,从她怀里出来,抓着她的手急急往前跑。   “慢点,别摔着。”阮黛有些奇怪,“你一直叫我来,我还以为你有事找我呢。”   严莉转了转眼珠,故意瘪嘴,“我就是想你了嘛,不行吗?”   行吧。   阮黛也没太在意,被严莉牵到客厅,严深川正端坐在沙发上看书,看到她来了,笑了一下:“你来了,那就开始吧。”   他说着就拿出了课本。   “嗯。”阮黛走过去放下书包,坐在他对面,也从书包里拿出了课本和要写的作业。   “……”   严莉简直不敢相信天时地利与人和,孤男寡女,父母不在,也没有老师,他们竟然一言不合地开始学习。   连说的每一句话都离不开学习两个字。   她叫阮黛来明明就是为了让他们培养感情!   严莉不甘心地坐到阮黛旁边,小声道:“姐姐,你觉得我哥怎么样?”   “挺好的,怎么了?”   “那你能不能当我嫂子啊?”   阮黛差点咬到舌头,“你说什么?”   对面的严深川沉声喝到:“严莉,别乱开玩笑。”   严莉撇了撇嘴,又挽住她的手臂撒娇:“姐姐,以后你每天都来好嘛。”   “那恐怕不行。”阮黛低头看着题目,“我马上就要搬出去了,以后可能没那么多时间。”   “搬家?”严深川敏锐地捕捉到关键词,抬起头,“为什么要搬家?”   “为了不影响学习,”阮黛含糊带过:“我想住得离学校近一点。”   骗人。   严深川看着她伪装成满不在乎的样子,沉默了一下,问:“你可以到我家住。”   阮黛:“啊?”   “我的意思是,”严深川察觉到自己突兀了,补救道,“你可以当作在我家打工一样,不要有心理负担。”   阮黛闻言有种莫名的熟悉感,脱口问道:“你以前是不是也说过同样的话?”   “没有,”严深川道,“今天是第一次。”   “……这样啊,谢谢你的好意。”   阮黛回神后笑了笑,“但我一个人自在惯了,还是不打扰你们了。”   后来,他们学习到十点,在严莉恋恋不舍的目送下,阮黛笑着和他们说再见,   天完全黑了,还有点冷。   阮黛紧了紧衣服,朝阮家走去,绕过前面的障碍物,她看到家门口站着一道人影。   他抽着烟,地上满是烟头,手上却紧紧攥着一个大熊布偶。   也不知道站了多久。 第18章 昨天补更   空气中飘着浓重的烟味和似有若无的酒味。   阮黛看到周曜时, 微微一愣,差点没认出来,还从没见过他这么颓废的样子, 可能以前见过, 那也不记得了。   现在她印象里的他, 从来都是高傲自大目中无人, 也不知道他哪来那么强大的自信心, 非不信她已经不喜欢他了, 一口咬定她是欲擒故纵。   非常狂妄又自恋。   而眼前的少年就像是打了霜的孔雀,整个人都沉寂下去,他穿着一身黑衣黑裤, 几乎和夜色融为一体,弓着身子靠在墙角抽烟, 细碎的黑发落在耳畔, 面孔藏在阴影中。   他左手指间夹着烟, 手背削瘦冷白, 青色的经络微微凸起, 连指节都泛着青白色。   明明是很嚣张的姿态,可他右手中紧紧攥着的棕熊玩偶却将他的大佬形象毁得一干二净。   玩偶很大, 几乎占了他半边身子, 他必须要用抱的才能将它整只拿起,画面看上去有几分滑稽。   听到脚步声, 周曜抬头看见是她, 黑眸深处有亮光划过, 下意识站直身体,摁灭了手上的烟头,他看着她开口, 本意是关心,可语气僵硬得如同质问一般。   “你去哪了?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天知道他找来阮家,发现她又不在后又多急,又不可抑制地想起了她出车祸的那个夜晚,也是这样,无论怎么打多少个电话都找不到她。   “为什么不接我电话?”   “我去哪和你没关系吧?”阮黛莫名,“至于电话,我早就把你拉黑了,你找我有事?”   周曜见她用陌生的眼神看着自己,胸口像是被针扎了般难受,他舔着唇皮干涩开口:“车祸的事我已经知道了,你……还好吧?身体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要不要去医院做个全身检查。”   他顿了顿,又道:“这件事的起因是我,我会负全责,你放心吧……”   “谢谢,不需要。”阮黛不懂他事到如今还想干什么,不客气打断,“我身体很好,没出问题,车祸也和你没关系,你没必要这样,行了,很晚了,你快回去吧。”   阮黛不耐地朝他挥挥手,想把他打发走,“你能不能让一下,你挡着我家门了。”   周曜没有挪开一步,紧紧盯着她,“我也知道你是失忆把我忘了,只要你想,我会给你找最好的医生给你治疗,帮你恢复记忆。”   “不,我一点都不想。”阮黛表情平静而冷淡,“不如说失忆反而让我活得更轻松一点,至少我们以前发生过什么我一点都不关心,我可以和明确地告诉你,我现在已经不喜欢你了,请你别再来打扰我的生活。”   周曜皱了皱眉,“你只是因为失忆才这么说,等恢复记忆……”   “恢复了也不会喜欢。”阮黛语气非常坚定,“这点你尽管可以放心。”   “你就这么确定?难道你真的喜欢上严深川了?”周曜眯了眯眼,至今对阮黛选择和严深川做同桌耿耿于怀,他这才发现她大晚上还背着书包,灵光一现,声音陡然沉下去。   “你是从严深川家回来的?”   “那又怎样?”阮黛扬眉,直接承认。   周曜脸色黑得可怕,“这么晚去男生家里,你有没有一点安全防范意识?”   “轮不到你说。”阮黛语气很冷,“我们已经解除婚约关系了,我想去哪是我的自由,和你无关。”   她见周曜还想说什么,又语速飞快道:“而且你很奇怪耶,你以前不是很讨厌我么,巴不得解除婚约,现在这样不是正合你心意?”   “……”   周曜张了张嘴,竟无言以对,是啊,一直以来的愿望实现了,他不是应该感到高兴吗?   “我只是来和你道歉。”周曜生硬道,把一直抱在右手臂弯下的熊给她,“……这是你以前想要的玩偶,送给你。”   “不用,谢谢。”阮黛疏离道,“我对娃娃不感兴趣。”   周曜声音干哑,“你以前很喜欢。”   “现在我不喜欢了。”阮黛不想再废话,见他杵着不动,伸手直接推开他,开门进去,“你要真觉得愧疚,最好的补偿方式就是别出现在我跟前,我谢谢你一辈子。”   周曜被她一推,手一时没拿稳,玩偶熊掉在了地上。   阮黛看都没看,当着他的面锁上院子的门,然后就转身走了。   身后传来周曜压抑的低沉声音。   他说:“阮黛,你不要后悔。”   阮黛淡淡一哂,脚步没停。   身影很快消失不见。   她走后,空气归为寂静,周曜低头看着地上的熊,身上的毛沾上灰尘,一下就变得脏兮兮的,它依旧笑得憨厚,傻而不自知,像是在嘲笑他的自作多情。   周曜面无表情捡起它,想随便找个垃圾桶扔掉,可最后不知出于什么心理,还是把它带回了家。   一夜无眠。   *   阮黛回去后倒是睡了个好觉,在严深川那里写了篇八百字作文,又在门口和周曜battle了那么久,身心俱疲,累得洗完澡后就躺在床上睡着了。   第二天是周六,她八点才醒来,想起了昨天从周曜那里要回来的礼物没处理,她立刻起床,找到被她扔在书桌上的那袋东西,依次拿出鞋子钱包和表,用手机拍下照片挂在闲鱼上卖。   做完一切后,阮黛才换身衣服走出房间,打算下楼去卫生间洗漱,她刚打开门就听到阮溪的声音从楼下传来,目光望过去,看到阮溪正翘着二郎腿窝在沙发上打电话,声音很嗲,应该是在和男生聊天。   她似乎也看到了她,脸上的笑容一僵,逐渐消失。   阮溪周末会回来不是什么稀奇的事。   阮黛不在意地收回视线,刷牙洗脸后就回房间了。   阮溪看到她走了,偷偷松了口气,反应过来后发现自己竟然在怕她,上次阮黛给她留下的阴影不可谓不深。   “阮溪,还在吗?怎么不出声了?”电话那头的男生催促道。   “哦,抱歉,看到我姐了。”阮溪回过神,恨恨道,“都怪她,害我在朋友面前丢面子,我的脸三天后才消肿,真是个忘恩负义的贱人,要不是我家收留她,她现在还流落街头喝西北风呢!”   “你姐?哦,你那个表姐啊,她这么坏的吗?她长得挺漂亮的,还以为人美心善呢。”   “她哪里漂亮了?丑得要死!”   “话说回来,你姐原来的名字是不是叫苏软软?”男生话锋一转,“和我最近看到的一个网红名字一样啊。”   阮溪:“什么网红?”   “就是【甜糖】里的,最近挺火,不过她出镜都戴着面具,没人看过她的脸,现在想想,感觉她和你姐有点像耶,都会跳舞,身材也差不多。”   “等等,你慢点说。”阮溪来劲了,赶紧道,“我先下个app。”   男生嘿嘿笑:“我可以先发你一些照片,我截了她超多图,每张都可以当壁纸。”   说着,阮溪手机的微信响了一下,数十张照片不断被发了过来。   当第一张照片加载出来后,阮溪就睁大了眼。   里面的女孩穿着束腰的白纱裙汉服,黑发雪肤,腰肢纤纤,戴着狐狸面具,仙气十足,有种狐狸精转世的感觉,美轮美奂。   可让阮溪震惊的不是她的美,而是她的裙子,她曾经在阮黛房间乱翻过,找出了许多奇奇怪怪的服装,让人印象深刻,而这件汉服裙子就是其中一条。   一模一样。   当时她就奇怪,阮黛买这种衣服做什么,又不见她穿出来过。   原来是因为这样……   阮溪心脏怦怦跳,有种发现敌人秘密的兴奋感,不要太刺激,她当机立断,把照片都各发一份给爸爸妈妈,还打电话过去告状。   *   阮黛一天都闷在房间里,除了吃饭上厕所,都没出去过,大多时间都安静坐在书桌前背单词,偶尔看一眼手机,上闲鱼看看有没有买家咨询。   东西一经发布,有许多人私信问多少钱,阮黛打了五折,一双鞋才八千块钱,但似乎还是很贵,来问的人一听价格就消失了,少部分和她讨价还价,说一千卖不卖。   卖你个大头鬼!   阮黛直接没理他了,又在商品上注明不讲价,别浪费彼此时间。   也许是起了作用,来咨询的人渐渐少了,都两个小时过去了,闲鱼都没有动静。   就在阮黛犹豫要不要割肉降价时,手机响了下,闲鱼上终于有了私信。   名叫【有病吃药】的人问:“鞋子多少钱?”   阮黛回复:“耐克限量款,原价16000,给你打五折,算你8000。”   【有病吃药】久久没有回复。   阮黛以为他和其他人一样被吓到了,忍痛割爱道:“如果8000太贵了,给你便宜一千也行,不能再少了!据说这双鞋子要熬夜才能抢到,市面上有价无市。”   许久,【有病吃药】回复了,“那我就按原价买吧,你改下价。”   “好……等下,”阮黛还没来得及开心,就看到他说要按原价买,还以为自己看错了,“你的意思是……你要我改价成一万六卖?”   【有病吃药】:“嗯,有什么问题?”   “……”   阮黛还是第一次遇到买家主动抬价的情况,他果然是名副其实的有病吃药。   “可我都明明给你算七千,你还要一万六。”   阮黛想不出他这么做的理由,钱多了没地方烧?   “这很奇怪。”   “它值这个价。”对方道,“不是你熬夜抢来的么。”   话是这么说没错。   可阮黛还是良心不安:“可是一双鞋要一万六也太贵了,划不来,而且还是二手,我还是给你算七千吧。”   “没必要,”【有病吃药】缓缓道,“我穿的鞋就没有低于两万的,你这还算便宜了。”   “……”   “价太低了会拉低我档次,你要知道,老子穿的不是鞋,是钱。”   “……” 第19章 养女   阮黛觉得她可能遇到了神经病, 还是财大气粗的神经病,马云爸爸多有钱,也没见他拿人民币擦屁股啊。   这个【有病吃药】果然脑子有病急需吃药。   阮黛甚至怀疑他是吃饱了没事干故意耍她玩,或者是什么新型的诈骗手段。   她谨慎地去网上搜索有没有人在闲鱼上遇到同样的事情。   【有病吃药】见她这么久没回复, 可能是等得不耐烦了, 又连续发来两条私信。   “你还卖不卖了?”   “有钱任性是我的错吗?”   “……”   百度完后阮黛确认了, 全网只有她遇到了一个有钱的疯子。   她不再多想,有钱干嘛不赚, 干脆利落地回复:“卖!”   然后退回后台,点击商品把价格改为一万六。   改价成功后,她看到鞋子下一秒就被他拍下了, 连一丝犹豫都没有,而系统紧接着提示对方已付款,请尽快发货。   顺利得不可思议。   “……”   阮黛感叹, 果然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原来傻子是真的存在的。   这还没完,【有病吃药】在拍下鞋子后似乎还没满意, 又发来信息:“那个钱包和表我也要了,你都给我改成原价吧。”   “没问题。”   有了鞋子做铺垫,阮黛改得又快又流畅,良心在金钱面前不值一提, 很快,她看到后台里一下就进账了五万多。   阮黛喜不自胜,真情实感地回道:“谢谢老板,你等着,我马上发货。”   【有病吃药】高冷地回复了一个“嗯”,然后又问:“只有这些东西吗?”   阮黛:“是啊, 全都在这。”   “我明明记得还有……”   对方发完似乎意识到不对,秒撤回。   可阮黛已经看到了,奇怪地回了个问号过去:“还有什么?”   【有病吃药】:“没什么,就按这些发货吧。”   阮黛便将疑惑压在心底,点到商品交易页面,将他的地址和号码摘抄下来。   江远市徐水区……   不是同城,还在省外,离这里十万八千里。   光运费预计都要二十多块。   阮黛反而安心下来,本来还以为对方是某个认识她的熟人,看来是她想多了。   她记下地址后,穿上外套,带上所有的东西出房间,阮溪还在楼下打电话,也不知道聊什么聊那么开心,整个人笑得花枝乱颤。   “她这回死定了,我爸妈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大概十分钟就能到……”   阮黛没有理她,提着一大袋子东西走向门口。   “欸!你要去哪儿?”阮溪看到她要出去,睁大眼,立刻喊住她。   “关你什么事。”阮黛头都没回,蹲下身子换鞋。   “你!”阮溪表情变了又变,想阻止她离开,又因忌惮不敢过去。   虽然不甘心,但她的确打不过阮黛。   这种从乡下出来的农村女野蛮粗俗,她从小娇生惯养的,哪里是对手。   “那姐姐你早点回来呀。”阮溪强行挤出一抹笑,冲阮黛喊道,“爸爸妈妈说晚上带我们去吃好吃的,你别玩得太晚了。”   阮黛没理,穿上鞋就直接出去了,留给阮溪一道不轻不重的关门声。   阮溪气得牙痒痒,要傲就趁现在吧,待会儿有你苦头吃!   *   阮黛选择寄顺丰,毕竟都是贵重物品,她每一样东西都保了一万价,寄完后立刻在闲鱼里填快递单号发货。   正要收起手机时,就看到支付宝提示有笔钱到账,记得查收。   阮黛愣了愣,又不可思议点进闲鱼,看到他竟然连货都没看到,直接就点收货了。   万一她发的是假货或者东西中途损坏了怎么办?   这人缺心眼吧。   阮黛暗暗腹诽,幸好他遇上的是她,要不然被坑得连底裤都不剩。   她没有多想,打车回阮家,一进门就察觉到不对,首先是管家表情担忧地看着她,不断对她使眼色,再来就是鞋架上多出来的阮澹卓和温秋凝的鞋子。   阮黛没想到他们这么快就回来了。   管家平日对她照顾有加,每次阮溪提前回来了都会和她说,让她能躲就躲,避免起冲突,现在看他这幅忧心忡忡的样子,怕不是平常那种鸡毛蒜皮的小事。   八成又是阮溪做了什么。   阮黛微微皱眉,而后又不在意地松开,直接进去了,在沙发上看到了阮澹卓高大的身影,他抽着烟,烟雾之中,他表情冰冷,让人望而生畏。   温秋凝坐在他对面,眉头紧蹙,向来温柔的脸庞也有些难看。   而阮溪则在一边玩手机,看到她回来了,笑得有些幸灾乐祸。   客厅里很安静,气氛压抑沉重。   “你总算回来了!”   听到脚步声,阮澹卓抬头看着她,面色铁青,把手里的一沓照片重重甩在茶几上,“你看看你干的好事!好好的大小姐不当,竟然在网上当什么网红,如果不是溪溪告诉我,我和你妈一直都被你蒙在鼓里!”   “……”   阮黛走近一看,桌上的照片都是她拍视频里的跳舞截图,服装风格多样,性感,古典,清纯都有,还有一些是早期拍的。   看来是把她的账号摸透了。   “哦。”阮黛反应平淡,抬眼看向阮澹卓,“所以呢?”   “你这什么态度?”阮澹卓被她气得肝疼,“你赶紧把这些丢人现眼的视频删了,实在太不像话,要是被人发现我阮家的脸往哪摆!”   “你大可和我断绝关系,反正又没血缘关系。”阮黛无所谓道,“视频我是不可能删的,我靠我自己本事赚的钱,凭什么听你的?”   “还赚钱,在大众面前哗众取宠能赚什么钱?”阮澹卓霍地起身,怒不可遏,“你看看你穿的这什么衣服,还有没有一点羞耻心?这哪里像是学生!”   “黛黛,听你姨父的话,把视频删掉。”温秋凝也站了起来,表情凝重,“你要喜欢跳舞,在家里随便怎么跳没人拦你,可放到外面就不行了,你现在是阮家人,一言一行都代表着阮家颜面,我们丢不起这个人。”   阮黛看向她,轻轻道:“如果我说不呢?”   “那你就从阮家滚出去!”阮澹卓胸口怒火翻腾,已然失去理智,气话张口就来:“就当我没你这个女儿,以后你的生活费学费我也不会出半毛钱!”   阮黛看了他一眼,什么都没说,转身上楼回房间。   “老公,你说得有点过了。”   阮黛走后,温秋凝不赞同地看着阮澹卓,“你忘了她还有婚约在身吗?她要是真走了,谁和周曜结婚?”   “你以为她有胆量走吗?”阮澹卓不屑冷笑,“我每个月只给她五百块钱,这点钱能干什么,饭都不够吃几天!”   “就是,妈,你少操心了。”阮溪插嘴,“她除了我们家,还有哪里可以去。”   她说完,就看到阮黛拉着个大大的行李箱从房间出来,速度快到让人怀疑她是否早就准备好了。   她提着行李,平静地从他们身边走过去,一句话也没说。   阮溪和温秋凝都震惊不已,没想到她真的敢走。   “阮黛,你要去哪?”阮澹卓又惊又怒,怀疑她是在作戏,“你给我站住!”   阮黛恍若未闻,脚步都没停一下,神色如常地往前走。   身后不断传来阮澹卓的怒吼:“我告诉你,你就算用这种方法威胁我也没用,只要你敢踏出这个家一步,就永远别回来,也休想我为你花一分钱!”   阮黛没有理会。   阮澹卓:“还有你父母的钱,你也别想拿到一分!”   阮黛的脚步这才顿了下,回头望向他,声音冰冷平静,“这可由不得你,如果你不还钱,我会采取法律手段维护自己的权益,望你知。”   说完,她毫不犹豫踏出了家门,没有一丝留恋。   身后,阮澹卓气得直哆嗦,拿起茶几上的水杯狠狠往地上一砸,“混账东西!”   阮溪吓得闭起眼,心尖颤抖了一下,有种明明不是她的错,却闯了大祸的感觉。   *   周六,没什么事,周曜和一群狐朋狗友去市中心新开的俱乐部玩。   他懒散靠在吧台,点了几瓶啤酒,兴致缺缺地看着陆浩和丁嘉豪他们打台球,偶尔捏起杯子抿一口酒。   桌上的手机亮了一下。   他瞥了一眼,是闲鱼发来的消息。   难道她又有什么事?   周曜拿起手机一看,发现只是她发货了而已。   说不上是什么滋味,他随手点了收货,然后回到他们的聊天页面,静静看了阮黛的头像一会儿。   是个小月亮,金黄色,在夜晚散发着柔和的光。   很像她。   周曜没想到真的在闲鱼碰到了阮黛。   之前听她说手头紧才想要回礼物,便想着她会不会放在闲鱼上卖,没想到随手一搜,还真有。   看到她曾经送给他的东西被低价挂在上面,说不膈应是假的,周曜眼不见心不烦,干脆全买了下来,发现少了支钢笔。   他瞬间想起了阮黛让严深川随便挑个礼物。   也就是说,那支笔送给严深川了。   周曜差点没忍住问出口,好在及时撤了回来,要是被发现,估计闲鱼也要被她拉进黑名单了。   他弯了半边嘴角,有些自嘲,忽然想起什么,打了个电话给在外地上大学的表哥,“过几天有个快递会送到你那儿,里面有耐克鞋,爱马仕包,卡地亚表,检查完后记得签收一下。”   “这些都是你送给我的?”表哥兴奋,“你他妈终于知道要孝敬兄长了!”   “想多了。”周曜淡淡道,“麻烦你再把它们都寄回来,谢谢。”   “……你有病吧!”表哥骂骂咧咧挂了电话。   周曜收起手机继续喝酒,对丁嘉豪他们的邀请置若罔闻。   吧台边上的服务生小哥像是认识他,笑着打趣道:“曜哥,今天怎么没看到你那个小未婚妻啊,她不是和你寸步不离吗?”   真是哪壶不提开哪壶。   周曜冷着脸没说话。   小哥看他这样就知道他们之间一定出了问题,安慰道:“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天下女人多的是,想开点就好了,而且走了还更好,你不是一直都嫌她烦吗?”   周曜轻轻晃了下酒杯,闻言嗤了声,“是挺烦。”   见到了烦,没见到更烦,真不让人省心。   *   一个下午过去,周曜喝了不少,已有醉意,打车回家后,无意识又晃荡到了阮家门口,摁了摁门铃。   “谁啊?”出来的是阮溪。   “阮黛呢?叫她出来。”周曜见不是阮黛很失望,沉声道,“我有事找她。”   阮溪一听找阮黛,就没好脸色看,“她已经不住这里了,你回去吧。”   “她不住这住哪?”周曜拧眉。   “我怎么知道,她刚刚被爸爸赶走了。”   “赶她走?”周曜眉头更紧,像是听到了什么匪夷所思的事情,“你爸赶自己女儿走?”   阮溪被问得烦了,也懒得藏着掖着,“她才不是我爸亲生的,充其量就是个养女!” 第20章 两更合一   “你说什么?”   阮溪的话宛若当头一棒, 打得周曜措手不及,他酒都醒了不少,怀疑自己听错了,“你说阮黛是养女, 她不是你亲姐?”   “……没, 我就随便说说而已, 你不用放在心上。”话一出口阮溪就后悔了,恨不得抽自己嘴巴。   阮黛并非阮家亲生是家里的秘密, 阮澹卓在外一直宣称阮黛是他亲生女儿,培养她当联姻工具巩固公司利益。   要是阮黛和阮家没有血缘关系的事泄露了出去,她的价值将会一落千丈, 阮家也会名誉扫地,而阮黛这个替代品没有了,以后必须要联姻的人就必须是她了!   而周曜好死不死又正好是阮黛的婚约对象, 要是被他知道真相, 周家不会一气之下退婚吧?   阮溪吓出一身冷汗,觉得自己给家里捅了个大篓子, 都怪阮黛闹什么离家出走,害得她气糊涂了才不小心说漏嘴。   “我听得很清楚,你说她是养女。”周曜紧紧盯着她,黑眸暗沉, 一字一句冷冷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如果你不说,我就去找你爸妈问清楚。”   “欸,别啊,我说总行了吧!”阮溪怕挨骂,只好无奈招了, “阮黛确实是养女,但也是我家亲戚的孩子,她父母死后我家好心收养了她。”   “所以她和你们其实没有血缘关系?”周曜匪夷所思,声音越来越轻,“……父母还早早死了?”   “也不能说没有吧,她……是我爸兄弟的女儿,身上还是流着阮家的血,所以身份也没差到哪里去。”   阮溪含糊其辞,故意把阮黛说成是爸爸这边的亲戚,这样一来就还算是阮家千金,“她是我堂姐,和亲生的差不多。”   周曜沉默了很久,才缓缓开口,声音略显沙哑:“她原来的名字叫什么?”   “啊?”阮溪反应了几秒,然后眼都不眨道:“当然还是阮黛啊,我家又没改她名字,她本来就姓阮嘛。”   “……”   周曜没再问什么,脸上表情很少,辨不出喜怒,他抬头深深看了一眼阮家别墅,然后转身走了。   阮溪见他沉默地走进隔壁庭院,暗暗松了口气,幸好他没有追根究底,要不然还真不好混过去。   *   周曜回到家,偌大的房子空无一人,干净得一尘不染,窗帘敞开着,外面的光从落地窗射进来,明亮安静,室内一览无余。   他站在大厅,安静环顾四周。   室内装潢,家具陈设和母亲在世时一样,暖色调为主,黄色羊绒毯,红棕色沙发,处处透着精致细雅,但仍改变不了空荡荡的事实。   母亲死后不到一个月,周父就再婚娶了自己秘书,知道他厌恶继母,就带着妻子在别处买了栋别墅,这里则留给他住,除非有必要,很少会过来。   自从母亲去世后,周曜就开始一个人住在这里。   周父在物质上从不会亏待他,每个月都会定时打生活费过来,一般不会低于五位数。   保姆阿姨每天准时过来做饭搞卫生,知道他不喜外人留宿,所以做完就走,不会多留。   周曜打开冰箱,里面无论何时都是满的,生食熟食都有,处处存在着人生活的痕迹,但又处处看不到人。   明明应有尽有,又好像一无所有。   所以周曜才会越来越讨厌回家,也就只有阮黛会常跑过来找他,给这个冰冷的家添上一丝人气。   也就只有她不怕他的冷脸,没有被吓走,永远用温柔的笑容注视着他,每天都会摁响他家的门铃。   而这道门铃声,已经很久没有响起过了。   周曜胸口无端生出几分烦闷,坐上沙发,从口袋中拿出包烟,刚抽出一根要点,耳边仿佛听到女孩生气的声音:“周曜哥,你又抽烟,都说了抽烟对身体不好,不准抽了!”   周曜的手顿了下,忍耐着把烟放了回去,身子往后一仰,靠在软垫里,闭上眼揉了揉太阳穴。   真他妈见鬼了。   直到现在,阮溪说的话还在脑海里挥之不去。   阮黛充其量就是个养女。   她父母早就死了。   周曜从没想到阮黛竟然是孤儿,比他还要惨。   他想起了很久以前,母亲刚去世的那会儿,他受到极大打击,消沉度日,把自己闷在房间里,谁都不想理,也不愿吃饭。   谁都拿他没办法,只有阮黛不肯放弃,每天都小心翼翼端着菜盘走到他身旁,难受道:“周曜哥,你就吃一点东西吧,这样下去你身体会吃不消的。”   “不吃,拿走。”周曜转开头,对她极为不耐。   阮黛脾气很好,软声道:“我知道你接受不了阿姨死去的事实,但你总不能一直这样下去吧?阿姨在天上看到你这样也会难过的,打起精神来好不好?”   “你懂什么?”   当时他心里满满都是负面情绪,看着她,眼神刻薄尖锐,气话不经大脑就说出口:“死的又不是你父母,风凉话谁不会说。”   阮黛闻言,不知为何,眼眶忽然红了一圈,只不过一眨眼,眼泪就猝不及防地掉了下来。   周曜怔了怔,“你哭什么?”   阮黛没说话,只是一个劲摇头,哽咽着,眼泪怎么止都止不住。   到最后,她也没说为什么哭。   而他也没太在意,对当时的他来说,这本就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不值深究。   周曜现在回想起来,觉得自己简直就是畜生,真相触手可及,也一直有迹可循,他只是视而不见罢了。   房子空旷而安静。   平时休息日的时候,阮黛总是会过来骚扰他,也不知道她从哪弄来了钥匙,就算他不开门,她也有无数个方法闯进来,笑吟吟地冲他扬了扬下巴,说:“周曜哥,我就知道你在家,躲也没用,快出来。”   现在他不躲了,倦懒地靠在沙发上,歪着头,眼睛望向落地窗外,看到天空的云从夕阳红变成伸手不见五指的黑。   家里的门铃也没再响一下。   让他清楚地意识到,她真的不会再来了。   *   阮家。   温秋凝见女儿闷闷不乐地回来了,连忙站起来问:“你怎么才回来,是谁按的门铃,黛黛吗?”   “不是。”阮溪不敢说是周曜,怕暴露她说出真相的事,含糊道,“是我的一个朋友来找我。”   “这可怎么办才好?”温秋凝失望地坐回去,“黛黛这一走,周家那里要怎么交代?”   “老公,你还不快点叫人把她带回来。”她蹙眉看着阮澹卓。   “急什么,她一个未成年的小孩能干什么。”阮澹卓气还没消,冷哼一声,“让她出去吃点苦头也好,熬不住了自己就会夹着尾巴跑回来,哪里用劝,哼,她真是不懂人间疾苦,这次我要让她彻底明白,没了阮家她什么都不是!”   “那周家那边要怎么办?”温秋凝不赞同,“她现在一门心思要退婚,周家已经打电话来问过好几次了。”   “就给她退吧,强扭的瓜不甜,老周那儿我去和他说。”阮澹卓不在意摆摆手,“正好lc集团的老总最近刚离婚,正在物色对象,我到时去搭个线。”   “你要黛黛嫁给他?”温秋凝一愣,“我记得lc老总今年都四十多了吧,这……合适吗?”   “哪里不合适了?”阮澹卓冷笑,“lc是做服装设计的,比周家的电子产业更适合与我们合作,我给过阮黛机会了,是她自己不珍惜,休怪我无情。”   温秋凝张了张嘴,但到底没说什么,轻叹一口气,造孽啊。   阮溪听到阮黛要嫁给一个大叔,有些幸灾乐祸,刚想说点什么煽风点火时,又听到外面传来门铃声。   大家都一惊。   阮澹卓嗤笑:“我还以为她有多坚定呢,没想到这么快就回来了。”   语气笃定是阮黛。   管家过去开门。   不久后,领着一个身材修长高挑的少年进来了,气质清冷似雪。   阮溪以为是阮黛,讥讽地看过去,结果目光顿住,脸上的嘲笑马上变成甜美的笑容,满满是看见心上人的欣喜,她连忙跑过去,“深川哥哥,你怎么来了?”   严深川先是朝不远处的温秋凝和阮澹卓点了点头,表示礼貌,然后才回答阮溪的问题:“我来找阮黛,她在吗?”   阮溪笑容僵住,“你也是来找她的?”   周曜就算了,好歹和阮黛有过婚约,怎么严深川也和阮黛扯上关系了?   “她的数学作业落在我家了。”严深川扬了扬手中的练习册,表情平静,“我来还她。”   “她还去你家了?”阮溪气得拔高音量,“什么时候的事?”   严深川被她吵得皱眉,退后一步道:“只是学习而已,她人呢?”   “我怎么知道!”阮溪张了张嘴,“她刚刚……”   “和朋友出去玩了。”温秋凝适时插话进来,语气温柔,“黛黛没那么快回来,你把书放在这里吧,待会儿她回来后我会给她的。”   严深川看了她一眼,出人意料地拒绝了:“不用,她有2道题做错了,我想跟她说一下,她不在的话我明天再来。”   他说完就转身走。   “欸,深川哥哥!”阮溪急忙跟上去,“那我能不能也去你家学习啊?我也有好多题不会!”   严深川礼貌而疏离,“你可以请个家教,我先回去了。”   阮溪看他毫不犹豫地走了,气得直跺脚,跑去和阮澹卓埋怨:“爸,你看啊,阮黛就是个狐狸精,天天勾引男人,连深川哥哥都被她祸害了,气死我了!”   “放心吧,他们没可能的。”阮澹卓宠溺地摸了摸她的脑袋瓜,“你乖乖听话,好好学习,以后爸的公司就是你的,什么男人要不到。”   *   离开阮家后,阮黛本来想住酒店,夏莹西正好发微信过来找她约饭,她回复现在没时间,正在找地方落脚,顺便提了一下离家出走的事,把夏莹西气得不轻,然后连续用微信轰炸,强烈要求她去她家暂住。   “草,你姨父真是太贱了,阮家算个屁,酒店不安全又离学校远,你先来我家住吧。”   “听到没有?你现在在哪?我来接你!”   ……   阮黛看到她发来的信息,有些感动,也没有矫情,回了个ok的表情包。   “我现在就过来。”   *   夏莹西是独生子女,家境普通,说不上好也说不上坏,父母都是温和的人,日子过得简单快乐。   阮黛去过她家好几次,倒也不陌生,夏父夏母都很热情地招待她吃晚饭,阮黛有些盛情难却,心里却很暖。   饭后洗完澡,夏莹西带她到自己房间睡。   “我床有点小,你将就着挤一下吧。”夏莹西用吹风机吹着头发,指着床随意道。   “不了。”阮黛不好意思摇头,“我还是睡沙发吧。”   “没事,你就睡这吧。”夏莹西扶着她的肩膀把她摁在床上,“话说,你真的和阮家决裂了,不会再回去了?”   “当然。”阮黛毫不犹豫,“我又没病干嘛待在那里每天看人脸色,我早就受够了,而且再不跑,你信不信等我一成年姨父就会逼我订婚。”   “那你以后打算怎么办?”   “先看看学校附近有没有房子租。”阮黛道,“我已经把送给周曜的礼物卖了,应该能撑一段时间。”   “看来你已经计划好了。”夏莹西不知道该说什么,本来还以为阮黛被阮家赶出去后一定落魄又可怜,现在看来人家是求之不得。   “对了。”她想到什么,“既然要和那边断绝关系,你要不要把名字改回去啊?”   阮黛犹豫了下,摇摇头,“不急,读完高中再说,班上同学都叫惯了这个名字,突然改回去挺突兀的。”   当初阮家本来只想改她的姓,名字还是保留原来的,但这样一来苏软软就变成了阮软软,叫得不顺口,阮澹卓便干脆全改了。   这么多年下来,阮黛也听习惯了。   夏莹西叹气:“那你爸妈留下的钱你打算怎么要回来?你姨父不会轻易还吧。”   “明天我去咨询下律师。”阮黛道,“他这个人最要面子,应该不会撕破脸和我在法庭上闹得人尽皆知,反正最差结果就是法庭见。”   夏莹西打了个哈欠:“那就早点睡吧,明天你有这么多事要做。”   “嗯。”阮黛关了灯,“晚安。”   *   星期天正好不用上学,给了阮黛一天缓冲时间,她先是在网上看租房信息,定位在学校附近,因为手上有钱,她根本就不担心租不起的问题,哪个看着舒服就选哪个,不在乎价格。   然而随便选一家,点进去和房东聊着聊着,都差不多已经定下,准备去看房的阶段,房东忽然问到她的年龄:“对了,小姑娘,你多大了?”   阮黛:“十七。”   “还没成年?”房东吓了一跳,“那不行不行,房子不能租给你,法律规定不能给未成年租房的,你不会是离家出走吧?如果实在要租,也必须有监护人的签字才行!”   “……还有这种事?”   阮黛还是第一种听到这种说法,去百度了下,还真是,法律明文规定未成年人不准租房,但这种不被发现也没事,谁吃饱了撑的多管闲事。   她又不死心地问了好几家,得到的答复都一样,都不想承担责任,毕竟未成年人出事的风险太高。   阮黛很郁闷。   夏莹西啃着苹果看了眼,“不然你干脆住校吧,还有一年你才满十八,够等了。”   “……嗯,也只好这样了。”阮黛叹气,住校她开始是想过的,可是那样拍视频什么的就不方便了,毕竟合租人多矛盾大。   无奈之下,阮黛决定明天回学校时再申请住校,然后站起身换衣服。   “你要出去?”夏莹西见状问道。   “嗯。”阮黛换好衣服,“去律师事务所看看。”   她找了家比较有名的律师事务所,接待她的是一名年轻女子,穿着西装,戴着金框眼镜,一副精英相。   她打量着阮黛,开口第一句话就是:“小姐,请问你今年多大了?”   阮黛觉得今天年龄的问题真是和她杠上了,这就是大人的社会吗?   “我刚满十八。”她撒谎道。   律师:“能给我看一下身份证吗?”   “……”阮黛放弃挣扎,“好吧,我才十七,难道找律师和进网吧一样,还有年龄限制吗?”   律师笑了下,给她倒了杯水:“这倒没有,我就是问问而已,你先说说你的情况吧。”   于是阮黛便把阮家侵占父母遗产的事简要说了一遍。   律师若有所思。   “你觉得我能胜诉吗?”阮黛舔了舔干涩的唇,喝了口水。   “如果有证据,你父母的遗书,还有你父母以前所在公安机关以及相关政府部门的证明,打赢不难。”律师缓缓道,“问题的是你还没成年,他们还是你名义上的监护人,他们完全可以说你心智不成熟,替你保管钱,不构成侵占财产行为,所以我建议你要告,也要等到成年后。”   “而且你还在读书。”她说,“打官司是一件非常耗时间和精力的事,高考在即,如果没有到走投无路的地步,你最好先专心学习。”   阮黛就猜到会这样,没有失望,点点头,“谢谢,我知道了,我会考虑清楚的,”   然后便走了。   来之前她就知道年龄是一道坎,阮澹卓好歹是她名义上的养父,哪能说告就告成功。   还是等成年后更保险。   *   阮黛暂时把阮家的事压下,都忍这么久了,不差这一年,就像律师说的,目前重要的是学习,为了阮家搞得自己心神不宁,那就得不偿失了。   第二天,她像往常一样去学校,早早来到教室,坐在座位前预习课文。   多亏了她,夏莹西第一次来那么早,趴在桌子上睡觉。   教室的人渐渐多了起来。   周曜来到教室时,看到阮黛好端端坐在不远处,下意识松了口气,他没有迟疑,直接大步走过去,哑着嗓子问她:“你现在住在哪儿?”   “你问这个干嘛?”阮黛奇怪地抬头看着他,“又和你没关系。”   周曜一噎,努力搜刮理由时,严深川这时也到教室了。   他看到周曜站在阮黛身边,眼眸微沉,平静走过去:“让让,你挡着我的座位了。”   周曜当场想发作,但人家又没说错,这位置本来就是他的,于是忍了忍,面无表情往旁边挪了一步,眼睁睁看着严深川在阮黛旁边坐下。   严深川放下书包后,马上转头看向阮黛,表情有些凝重,“你搬出阮家了?”   “是啊,你怎么知道?”   和对周曜的态度大不相同,阮黛语气和缓许多。   严深川缓缓道:“你作业落在我家了,我去你家找你,但没看见你……星期天也不在,后来听你妈说你到外面住了。”   说完,他问出了和周曜一样的问题:“你现在住在哪?”   这回阮黛答得非常丝滑:“暂时借助在莹西家,打算等会儿找老师申请住校。”   周曜:“……” 第21章 发烧   严深川听阮黛说住学校, 稍感安心,至少安全,“住宿舍好像要监护人签名,你父母会签吗?”   “我随便签一个交上去不就行了。”阮黛不在意, “写得艺术一点, 老师不会发现的。”   两人一问一答, 语气轻松随意,好像都忘了旁边还站着一个大活人。   周曜见他们都无视自己, 特别是阮黛,更是有意忽略,眼睛都没往他的方向看。   他硬是被气笑了, 表情有点冷,按他以往脾气,怎么可能受得了这种待遇, 绝对二话不说转身就走。   做不出热脸贴冷屁股的事。   但想到她现在失忆了, 还有被他无意伤害过的身世……   周曜眼眸很深,唇瓣抿成直线, 见他们聊得没完没了,忍不住抬手,白皙的指节敲了敲桌面,声音冷冷淡淡:“不好意思, 打断一下,我也有问题想问。”   阮黛声音顿了下,终于抬头瞅了他一眼,声音比他更冷淡,“我们之间还有什么好说的?”   周曜平静扬了下眉,“你好歹也算是我妹妹, 我关心一下不行?”   阮黛觉得可笑,“我追你那会儿怎么不见你关心我,现在跑来献殷勤你不觉得晚了吗?”   “那时我们身上有婚约,关系不纯粹,而且你还喜欢我。”周曜缓缓陈述事实,“你要我怎么把你当妹妹?”   阮黛:“……”   怎么会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见她不说话,周曜冷沉着脸,开门见山问:“阮家为什么赶你走?”   阮黛是阮家养女的事给他带来的震撼太大,以至于都忘问阮溪阮黛离家的原因,明明都好端端住了这么多年,怎么会说走就走,到底发生了什么?   阮黛本不想搭理他,但是见严深川也看了过来,清冷的眼睛盯着她,似乎也想知道答案。   ??   男人都这么八卦的吗?   “……因为我和他们说我要退婚。”阮黛深吸口气,对着周曜微微一笑,眼睛里却没半分温度。   “他们不同意,说不结就滚,然后我滚了,就这么简单。”   周曜僵了僵,薄唇微张:“你……”   “我不缺哥哥,你也不是我哥哥。”阮黛面无表情打断,“请你圆润地滚开,谢谢。”   周曜盯了她好一会儿,黑眸沉不见底,翻涌着不明情绪,他一言不发转身,长腿往旁边跨了一步,然后把书包扔在她的后桌上,拉开椅子,直接坐了下去,还顺手把书包塞进了抽屉。   他这一套动作行云流水,自然得仿佛这就是他自己的座位。   “你坐在这里干嘛?”阮黛被他的骚操作惊到了,“这个位置是张蜡的。”   “哦。”周曜语气轻描淡写,无所畏惧地看着她,“从现在开始是我的了。”   霸道又不讲理。   阮黛再次怀疑自己以前的眼光,怎么会喜欢这种人,她看了眼他旁边的空位,“你是为了徐春纯?”   周曜:“?”   这个徐春纯有个屁关系。   阮黛却一脸“你不用多说我都明白”的表情,脑袋不留情地转过去,“祝你们幸福。”   周曜满脸问号,很快就知道了原因,没过多久,徐春纯背着书包走进教室,往这边走来,看到周曜很吃惊,“周曜,你怎么坐我旁边?”   “……你旁边?”周曜面无表情,“你不是坐在第一排吗?”   徐春纯又惊又喜,小心在他旁边坐下:“上次我们选完座位后,老师又微调了一下,我就坐在这里了,你不知道吗?”   周曜冷着脸没说话。   他怎么知道?那天看到阮黛选了严深川后,他直接被气走了,对后面发生了什么一无所知。   而座位的原主人张蜡终于姗姗来迟,看到周曜坐在他的位置上,一愣,又看了看旁边的徐春纯,马上露出心照不宣的笑容,不等周曜开口,他立刻陪着笑脸点头,“我懂,我都懂,您继续做这儿没事,我正好也不想坐前面。”   说完他就溜走了,动作迅速。   周曜:“……”   懂什么了?   他有些燥郁地揉了揉鼻翼,从早上起脑袋就突突地疼,莫名感觉烦,也不知道是生理上的还是心理上的。   头疼得快要裂开,他懒得理会这些糟心事,熟练地趴在桌子上睡觉。   殊不知班上因为他的举动快炸了,气氛随着张蜡让人浮想联翩的话,一下变得暧昧奇怪起来,许多人在私底下小声议论。   “这他妈是官宣吧,周曜和徐春纯在一起了?特意抢了别人位置都要和她坐一起。”   “莫名觉得阮黛有点惨,追了这么久还是比不过天降。”   “我也觉得她惨,长得漂亮,家里还有钱,一个大小姐竟然输给了半路杀出来的村姑。”   “我怎么觉得周曜是为了阮黛才坐那里的,是我的错觉吗?”   ……   班上的流言蜚语直到下课还没平息,还愈演愈烈,连学校论坛里都出现了【周曜为爱占座】的帖子,附带五张高清□□照镇楼,一下就被顶成了热帖,数千人点赞。   发帖人聂琴琴笑得愉悦不已,下课铃一响,就跑来找徐春纯,朝她挤眉弄眼道:“搞了半天,你还是如愿以偿地和他坐在一起了,恭喜啊。”   “不是你想的那样。”徐春纯害羞摆手,越急越口齿不清,“我们不是那种关系。”   聂琴琴揶揄:“什么关系?我明明还什么都没说。”   徐春纯知道自己被捉弄了,闹了个大红脸,本来清白的关系被弄得更是十分可疑,像是欲拒还迎,“可、可我们真的不是呀。”   她声音又细又软,染上娇羞,一点说服力都没有。   聂琴琴还想调侃几句,就听到旁边传来一道极为阴沉的声音,“都说了不是,你他妈还有完没完?”   聂琴琴一惊抬头,周曜不知何时从桌上起来了,他头发被压得有点乱,俊秀的面孔还带着红印,可没人会觉得好笑,因为他表情很冷,碎发下那双黑漆漆的眼睛冰冷地看着她。   看得人遍体生寒。   和徐春纯害羞的辩解不同,他的抗拒和不悦全都写在了脸上,让人一看就完全没开玩笑的心思。   是真的在生气。   聂琴琴吓得不敢多说,赶紧走了。   而徐春纯微微一颤,脸色由红转白。   ……   周曜被女生们叽叽喳喳的声音吵醒,头本来就疼,又听到这些乱七八糟的内容,更觉得烦,也不知道这些子虚乌有的传言是哪来的,越传越离谱。   他向来不在乎别人对自己的看法,但传进他的耳朵里就另当别论了。   他下意识抬头看向阮黛。   少女纤瘦的脊背微微弓起,低着头认认真真写题,根本就不在意外界的这些传言。   “……”   周曜盯着她冷漠的后脑勺,啧了一声,抓了抓头发,好像更烦了。   就在这时,视线中的阮黛脑袋忽然轻轻动了动,似乎要抬起来。   周曜胸口一跳,还未有所反应,就见她转头看向旁边,同时递上数学书过去:“严深川,这道题好难啊,你会吗?”   “我看下。”严深川也转了头,只看了一眼就有了思路,“这道题套用这个公式……”   “……”   周曜看到他们两个的脑袋越来越近,几乎快要挨到一起,脸色冷下去,实在看不下去,抬腿,重重踩在了自己桌上的横杠上,故意制造出刺耳的响声。   阮黛听到身后动静,皱眉回头看了眼,周曜还趴在桌上,仿佛刚刚的动静不是他弄的,脸埋在臂弯下,看不清表情。   “神经病。”阮黛小声嘀咕,又转回了头。   旁边,徐春纯把他们的互动尽收眼底,低下头,掩住黯然的神色,手指慢慢收拢。   周曜知不知道,他刚刚的行为多像是为了吸引喜欢女生的注意,幼稚得像个小孩子。   周曜听到前面终于不再有对话声,心情舒坦了些,若有似无的茉莉清香围绕着他。   这是阮黛常用的洗发水味道。   他昨晚没有睡好,闻到熟悉的气味,脑中的疼痛似乎有所舒缓,止不住犯困,又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这一睡,就是一个上午,连下课都没起来,他上课睡觉是常事,老师早就放弃他了,权当看不见。   大家都没敢打扰他,直到放学,铃声反复响起,周曜才缓缓从桌上爬起来,只觉头疼欲裂,看到前面空荡荡的座位,眉皱了皱。   “大家都回去了。”徐春纯吃着自带便当,看到他的反应,便提醒了一声,她见周曜脸色不对劲,泛着潮红,有些担心,“周曜,你脸怎么这么红?是不是发烧了?”   周曜没有理她,难受地揉了揉额心,撑着桌子摇摇晃晃站起身,手揣在口袋走了。   “你要去医务室啊。”徐春纯想去扶他,但又怕他生气,不敢上前,眼睁睁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门口。   *   阮黛从食堂吃完中饭回来,看到坐在后面的周曜不见了,还没松口气,就见徐春纯犹豫地看了她好几眼,最后支支吾吾道:“阮黛,周曜刚刚走的时候,脸色好红,好像发烧了。”   阮黛微微一怔,随即恢复平静,“哦,所以呢?”   “你……要不要去看看他?”徐春纯咬唇,“他应该会听你的话。”   “他又不是我的谁,我为什么要管他?”阮黛反问,表情平静到近乎冷漠,“你担心的话就自己去看看吧。”   “可他又不听我的话。”   徐春纯不懂阮黛怎么会突然变得这么绝情,胆子变大了一些,言语间隐隐有责怪的味道,“那天晚上的事我们很抱歉,周曜也给你道歉了,我能感觉到他很后悔,也很辛苦,你要到什么时候才能消气?本来就是我的错,我愿意替他承担,只要你能原谅他。”   她一脸祈求,仿佛阮黛是多么不可理喻又十恶不赦的坏人。   “……?”   阮黛简直大开眼界,这是什么智障发言,简直就是里真善美的圣母女主现实版,以前她比不过她果然是有原因的。   “你喜欢他就直接追啊,扯上我干嘛?”   阮黛毫不领情,不介意把坏人当到底,“你知不知道你这种行为叫自我感动?别为你的懦弱找借口。”   徐春纯小脸唰地白了,“我、我才没有。”   阮黛摇摇头,转过身去不再多说,以前就觉得和徐春纯气场不合,本以为是因为周曜,看来现在有没有周曜都一样,她和她天生合不来。   她讨厌用道德观绑架别人的人。   *   不用别人说,周曜也觉得自己身体不对劲,走路轻飘飘的,额头很烫,好像是发烧了。   他没有去医院,直接打车回家了,发微信要丁嘉豪帮他请假,下午不去学校。   他回到家,没联系任何人,直接进房间躺床上,睡得昏天暗地。   从白天躺到黑夜,可头一直都很疼,像是有把锤子在敲打神经,没有得到丝毫缓解。   半睡半醒间,冷汗流了全身,恍惚间想起以前好像也发生过这种事。   高一那会儿发烧,家里一个人都没有。   他又不喜欢让人看见自己虚弱的一面,都没找过人。   只有阮黛发现了他的异常,不顾他的反对,直接扒了他被汗淋湿的衣服,用热毛巾给他擦身子。   彻夜不眠照顾他,喂他吃药,给他换毛巾。   每次半夜醒来,他都能看见她紧紧握着她的手,小脸比他还苍白,却坚定地说:“周曜哥,病马上就会好起来,你放心。”   当时他笑了下,表情难得柔和,轻轻骂:“白痴。”   我有什么不放心的,不放心的,明明是你。   据说一个人最虚弱的时候会遵从本心做最想做的事。   于是周曜做了,他艰难地从床上翻身起来,黑暗中,在书桌上摸索着手机,毫不犹豫地给阮黛打了个电话。   听着一声比一声长的盲音,一直没有人接。   期待慢慢落空,竟比脑袋还要难受。   周曜茫然地站在原地,终于想起来,她好像把他拉黑了。   这个手机是双卡双待的。   周曜没有死心,换个号码打,闭上眼静静等待。   *   阮黛还住在夏莹西家里,下午的时候去找宿管老师,但她刚好有事不在,所以只能推迟一天。   她坐在桌前写作业。   手机响了,是个陌生号码,她没有多想,接了起来:“喂?”   那么沉默着,没人说话。   “你好?”阮黛疑惑,心想该不会又是骚扰电话吧,正要挂断时,对方终于出声:“……是我。”   嗓音很熟悉,干哑到极端,喉咙像是堵着海绵。   “……”   阮黛一下就听出来了,果然是骚扰电话。   她淡淡道:“我挂了。”   “等等!”周曜咳嗽了两声,想多听听她的声音,有些费劲地说:“我好像发烧了,很难受。”   他的声音含糊不清,有点依赖,还有一丝委屈,似乎不明白她怎么这么绝情。   阮黛的手稍顿,知道这人可能真的病了,要不然以他的性格,清醒的时候怎么可能说这种话。   “烧几度?”她象征性地问了问。   周曜愣了愣,想说不知道,但又怕她直接挂电话,便故意往重了说:“好像……50度了吧。”   “……”   阮黛冷静地报了一串数字。   “这是什么?”周曜没听懂,“医院电话?”   “是殡仪馆电话。”阮黛语气真诚,“我觉得你这个情况已经没必要去医院了,直接送火葬场火化了吧。” 第22章 双更合一   阮黛说完就挂断电话, 不想浪费时间,她有些纳闷,周曜发烧找她干什么?按照古早小言的套路,他这时候不应该去找徐春纯求安慰吗?然后趁势来一波轰轰烈烈的告白。   嗯, 最好再搭配一场倾盆大雨, 让他的脑袋真的烧到五十度。   说不定美人一心疼一感动, 就真的答应了呢?   哦不,看她那个样子, 即使周曜什么都不做,她也巴不得点头答应吧。   阮黛想到今天徐春纯对她说的那些话,有些无语。   不过周曜好像确实病得挺严重的, 如果放任不管,会不会烧成傻子?   他家好像一个人都没有。   阮黛犹豫了一下,出于人道主义, 在手机里找到周父的号码打过去, 告诉了他周曜发烧的事,最好带他去医院。   周父又气又急:“这臭小子生病了竟然不告诉我!”   说着, 他语气放缓:“黛黛,真是谢谢你了,能不能麻烦你和我一起回去看看他?他生病第一个想到的人是你,说明他还是在乎你的, 退婚的事你能不能再考虑一下,不要意气用事啊。”   “叔叔,你不用再说了,”阮黛态度很坚决。“我和他是不可能的,解除婚约对我们来说都是解脱。”   周父还想再劝:“可你以前那么喜欢他,哪能说放下就放下, 我知道你还在生他的气,叔叔保证让他向你好好低头认错,你就原谅他这一次吧。”   “……”阮黛后悔打这通电话了,虽然周父说得好听,但话里话外也觉得她是在闹脾气,根本不可能离开他家儿子。   她就觉得奇怪了,她又不是周曜的妈,他们凭什么认定她会无私不求回报地爱他一辈子?   荒谬至极。   阮黛直截了当地对周父道:“叔叔,没什么原不原谅,我是真的不喜欢他了,也不会回去看他,他的一切都和我无关,您还是给他再找过一个未婚妻吧。”   她说完不等他回话,直接把电话挂了,一气呵成。   周家的人个个都麻烦得要死。   阮黛把周父和周曜的新号码都拖入黑名单,下定决心以后绝不会再管他们的闲事。   她把手机放在一边,注意力重新回到眼前的物理卷子上,这是今天的物理作业,明天就要交,必须抓紧时间才行。   她拿着笔在草稿纸算题,演算过程一下就密密麻麻铺满整张纸,她好不容易把选择题算完,桌上的手机又响了。   思路被打断,阮黛不耐看了眼手机,以为又是周家人,结果看到来电显示上出现的居然是温秋凝。   这还是她离家这么多天,阮家第一次打电话过来。   是想通了要还钱?   阮黛接起电话,淡淡道:“喂?”   “黛黛,你差不多该回来了。”温秋凝张嘴就是命令式口吻,语气非常不满,“这都多久了,你难道还没闹够吗?这次的事本来就是你的错……”   阮黛直接挂掉。   浪费时间。   手机又响了,温秋凝又打了过来,估计怎么也想不到她居然敢挂她电话。   阮黛再次拒接。   手机终于安静下来,她以为对方放弃了,谁知没过多久,铃声又响了。   这回竟然是阮澹卓打来的!   还有完没完了?   阮黛不耐烦,统统摁断。   而阮澹卓像是气极,接二连三打过来,不达目的誓不罢休,连续挂了三个电话后,阮黛不小心按到了接通键。   电话终于通了。   阮澹卓似乎都没反应过来,安静了两秒,才想起来发火:“阮黛,你竟敢挂我电话?”   他怒不可遏地大吼,气得口不择言,“你以为你靠着在网上卖弄风骚赚了点钱,就能在外面独立生活吗?我告诉你,你还是未成年,离家出走是犯法的,我完全可以叫警察把你抓回来你信不信?”   “行啊,你叫。”阮黛听笑了,语调不急不缓,“正好我也想知道,警察对逼未成年人订婚、侵占他人财产的行为是怎么看的。”   阮澹卓气结:“你……”   阮黛面无表情挂断电话,毫不犹豫把他也扔进了黑名单,看来指望他们主动还钱是不可能的。   “阮阮,你手机怎么总响啊?”   夏莹西早就洗完澡回来了,拿吹风机吹着头发,听她电话一个接着一个,忍不住问道,“阮家打来的?”   阮黛将手机调成静音,轻轻应了一声,然后继续写作业。   夏莹西:“他们找你干嘛?”   阮黛:“发神经。”   “……”   好吧。   夏莹西耸肩,不再多问,吹完头发后上床玩手机,丝毫没有要学习的意思,   阮黛看不过去,出声提醒:“物理卷子明天就要交,你还不快写。”   “马上,我先刷会儿【甜糖】。”夏莹西不当回事,笑嘻嘻道,“大不了抄你的呗,加油姐妹,全靠你了!”   阮黛无奈摇头,不管她了。   “不过阮阮,你是真的好厉害。”   夏莹西艳羡地看着阮黛的账号,上面标着各种头衔,【知名跳舞up主】、【20xx前十强】、【人间仙女】,“粉丝都一百五十多万了,你真的不签约吗?”   这倒提醒了阮黛,以前不敢签是怕被阮澹卓发现,可现在已经暴露并且都弄得鱼死网破了,为什么还不签?   这他妈年薪百万,她又不傻,必须签啊。   阮黛刚这么想,就又听到夏莹西气愤地叫了一声:“操,你视频下面突然有好多人黑你,几乎每个视频都有,还全是复制粘贴的刷屏,你最近有得罪什么人吗?”   “我看看。”   阮黛闻言,也拿过手机打开【甜糖】。   这些天她一直在忙于搬家的事,已经很久没登入过了。   粉丝还是一如既往热情,私信999+,大多都是催更,问她什么时候回来,还有部分是杠精和黑子。   阮黛早就被黑习惯了,大多一扫而过。   而其中一个名叫【小溪流】的千字论文脱颖而出,成功吸引了她的注意。   【小溪流】:“呵呵,笑死人了,你们不会真以为这个软软是什么绝世美女吧?我和她同学那么多年,她就是一个土到不能再土的村姑,老家在香河县,不信你们去打听看看,她全名叫苏软软,现实里长得又黑又胖,视频里全都是美颜过的,跟那个乔碧萝有的一拼,要不然你们以为她为什么要遮脸,还不是因为太丑了不敢露出真面目。”   这条长评有两千多个赞,成了热门评论被顶在最前面,后面有两百多少回复。   “哈哈惊现三次元亲友,软婊的仙女人设终于崩了。”   “我早就说了她不露脸是因为丑,被她粉丝骂到自闭,果然狗随正主,疯起来恶心死了。”   “难怪她一直没有签约,【甜糖】审核很严的,签约的主播颜值必须过关,还会检查身份证,看来软姐实属b碧池无疑。”   “拜托楼上嘴下留德吧,再怎么样软软跳舞是真的好啊。”   ……   吵得不可开交。   阮黛没想到几天没上,视频下的评论区竟然乱成这样。   而那个【小溪流】,她一眼就能看出是谁,实在太没技术含量了。   连夏莹西都猜到了,骂骂咧咧:“小溪流就是你那个表妹吧?也太缺德了,故意刷屏黑你,神他妈长得丑,她是在说她自己吧?我一定要骂回去!”   “没事,先让她跳。”   阮黛很冷静,阮溪搞的这一出打破了她粉丝的平衡,现在无论粉黑都在等她表态,逼她脱下面具,现在粉丝不仅在甜糖闹,微博也鸡犬不宁。   阮溪似乎认定她不会爆照,才这么有恃无恐。   不过她确实不会爆,毕竟还是学生,照片一出去,三次元可能马上被扒得干干净净。   阮黛没再看评论,点开了消息中心,【甜糖】官方发来的签约邀请现在还留着,里面有管理人员的微信号。   阮黛先加了微信,问现在还能签约吗?   “当然可以。”对方很快回复,并发了她一条链接,“你填一下个人信息。”   阮黛按照要求填了,这才发现年薪百万是有要求的,需要全职,每天都必须直播八小时,还要有一定人气。   除了最后一条,她都满足不了,所以选的兼职,时间相对自由一些,虽然没有百万年薪,但底薪过万还是有保证的,再加上打赏提成,对目前的她来说已经够用了。   由于审核需要,阮黛填的都是真实信息,还上传了身份证照片,开始还担心对方会不会嫌弃她年纪小,但人家似乎完全不在意,看到她发过去的照片后,安静了至少十分钟,才回复道:“抱歉,刚刚让技术人员验证照片是否有ps现象,所以花了点时间,刚刚我们已经确认照片真实性,随时可以签合同,还有阮小姐,我还想再确认一下,你真的不打算全职吗?你的条件很优越,我们经理有意向把你打造成名人堂的一员。”   阮黛微讶,名人堂里的主播都是【甜糖】的活招牌,人气个个顶尖,具有明星般的影响力,听说薪资个个都是千万级别,对于普通主播来说,他们就是奋斗的目标。   阮黛当然也不例外,但是……   “抱歉,我还是学生。”她再三斟酌,还是拒绝了,“目前以学业为主,实在分不出更多精力经营账号。”   “没事,我们可以等到你毕业。”对方很好说话,“希望你能慎重考虑一下。”   聊着,他就发来了一个签约申请。   阮黛知道现在的签约流程都是在网上完成的,于是点了同意,在手机上触屏签名,很快,她的账号变成了金色,这是签约的证明。   她直接截屏,然后编辑文字发了微博。   @rua软软:【最近忙搬家很久没上号,让大家久等了,刚刚签约啦,真的很开心,以后我一定更加努力做出更加优质的视频,爱你们哦比心么么~】   附送三个爱心。   微博一发,谣言不攻自破。   “啊啊啊恭喜软软签约,那些谣言果然是假的,如果真长得丑,甜糖怎么可能会签!”   “终于等到你!期待直播mua!”   “那些黑子怎么不见了,脸被打肿了?”   ……   评论瞬间破千。   而【甜糖】的官博这时竟然转发了阮黛的微博——【啾一个,欢迎加入糖糖的大家庭,确认是仙女无疑啦!】   他的转发无疑是戳章盖印,惊起千层浪,阮黛微博差点被顶上热搜。   *   阮家,大厅气氛结冰。   阮澹卓和温秋凝时刻关注阮黛在【甜糖】的一举一动,她发在微博上的话也都看见了。   他们本来就被阮黛挂他们电话的行为气得一肚子火,这回更是火上浇油,连温秋凝的脸色都黑成锅底。   “她竟然还敢签约?”阮澹卓愤怒得拍桌而起,浑身哆嗦不停,“她就不觉得丢人现眼吗?我们阮家丢不起这个人!”   “不行,我得打电话给甜糖老总。”阮澹卓脸色铁青,拿出手机,“一定要让他们把阮黛的视频全都删了!”   “他们会听吗?”温秋凝担忧,“甜糖所属公司新悦传媒可是全国五百强企业啊。”   “我们阮家在当地也算是名门望族,删个视频还不容易?”阮澹卓冷笑,听到“嘟”地一声,电话被接通,“您好,这里是新悦传媒。”   简单寒暄两句后,阮澹卓立刻道出了自己的目的,“我女儿不懂事才发的那些视频,请你们立刻删掉并且把她的账号注销掉!”   对方道:“抱歉,只有本人才有权利注销账号,我们无能为力。”   阮澹卓压抑怒气:“她才十七岁,还没成年,你们就和她签约,你信不信我们去告你?”   “法律规定满16岁以自己劳动收入为主要生活来源,可以视为完全民事行为能力人,这一点上我们已经和阮小姐确认过了,并不违反法律。”   “你知道我们阮家是谁吗你?”阮澹卓咬牙切齿,“你赶紧给我把视频删了,我女儿的肖像权我还做不了主了?”   对方似乎感到无语,留下一句:“那就法庭见。”   挂了电话。   “狗屁东西!”阮澹卓气得想摔手机。   “老公,你冷静点。”温秋凝安抚道,“甜糖那边行不通,我们只能从黛黛那里着手,我打听过了,她现在住在同学家里,未成年人很难租到房,她只能住学校宿舍,我已经和老师打过招呼了,不准她住校。”   “那还差不多。”阮澹卓气顺了点,冷哼,“她回来后我一定要好好教训她!”   楼上房间里。   阮溪见到自己日夜不眠刷的黑评瞬间被阮黛的百万粉丝压了下去,签约甜糖的微博一出来,他们仿佛扬眉吐气了一般,像疯狗追着黑子咬,她都被追着骂了好几百条私信。   “呸,你才又丑又胖吧,傻雕。”   “编故事也不编得有水平一点,小学生吗?”   “键盘侠死全家!”   ……   阮溪都快气哭了,看到那么多人维护阮黛,隐隐生出嫉妒。   她也想和阮黛一样,站在光最亮的地方,受千万人追捧,打定主意,她兴冲冲跑下楼找父母:“爸!妈!你们送我去韩国当练习生好不好?我想当明星!”   “不可能!”阮澹卓想也不想道,难得对阮溪发脾气:“你也想气死我是不是?你必须努力学习考一个好大学,未来继承我的公司,其他的你想都不用想!”   “……哦。”阮溪撇撇嘴,心里却还在做着明星梦,她要比阮黛更有名!   *   第二天,阮黛依然起了个大早去学校,周曜没来,班主任说他请了病假,阮黛没有在意,下课后去教务处找宿管老师。   昨天班主任已经帮她提交了住宿申请过去,一般情况下都能过,只是走个流程而已。   教务处在高三教学楼里面,她很少来这里。   上楼,阮黛找到办公室,礼貌地敲了敲门,“你好,我是高二5班的阮黛,来申请住校。”   里面传来一声:“进。”   阮黛开门进去。   里面有三张办公桌,据说副校长和教务主任都在这里办公,此时只有一张桌子前有人,是个中年女人,穿着黑色大衣,戴着眼镜很严肃的样子。   “阮黛是吧?”女人看过来,手上拿着她的申请表,开门见山道:“抱歉,你不能住校。”   阮黛怔了下,“为什么?”   “申请表的签名不是你父母签的吧?”女人一针见血,“你父母昨晚打电话过来了,说你和家里闹了矛盾,现在是离家出走。”   “当然不是。”阮黛怒从心头起,“他们才不会管我的死活!”   “家人间没有隔夜仇,老师劝你还是赶紧回家吧。”女人道,“你妈妈打电话来的说话声很焦急,她很担心你,你也老大不小了,该试图去体谅父母。”   “他们才不是我父母!”阮黛反应激烈,“他们是我的姨夫姨妈,领养了我一段时间而已。”   这时,门外一个中年大叔拿着保温杯晃晃悠悠走进来,听到这话,脚步微微一顿。   而阮黛没发现,继续道:“我原名叫苏软软,老师你要不信我可以给你看户口,我和他们关系并不好,他们也不在乎我的成绩和未来,天天逼我毕业后结婚,我在家根本无法专心学习……”   女人还是不赞同:“就算是养父母也把你养到这么大了,你不应该忘恩负义……”   “你说你叫软软?”   一道雄厚低沉的声音打断她,带着微微的沙哑,“是……苏念照的女儿吗?”   两人同时一愣,   女人这才看见有人来了,站起来惊慌地叫了一声:“杨校长!”   阮黛转头,看到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站在门口,三四十岁的样子,头发半白,皮肤黢黑,穿着中山服,眉眼轮廓硬朗,很精神。   她反应了几秒,“你怎么知道我爸的名字?”   “还真的是?”杨校长惊喜地走近,仔细端倪阮黛的眉眼,露出几分怀念的表情,“你长得很像你爸爸妈妈,特别是眼睛,和阿梅如出一辙。”   阿梅……   王雪梅。   她妈的名字。   阮黛怔怔看着他,说不出话来。   “我和你爸妈是同学,一起从警校毕业的。”杨校长看着昔日好友遗下的孩子,忍不住抬起手摸了摸她的脑袋,眼眶微微发酸,“后来还分到了同一个单位,哎,真是造孽,好人不长命啊。”   说着,他又看向宿管老师,板起脸瞪过去:“人家孩子想住校,又不少你钱,你干嘛不让人住?”   女人表情为难:“这个要家长签名同意……”   杨校长冷笑,“以前怎么没看你卡得这么严,每次不都收到钱就直接给钥匙了?还管签不签名,他们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这么针对一个孩子?”   “我没有。”女人脸色白了白,“我只是按规定办事,这确实要家长签名啊。”   “行了。”杨校长大手一挥,“申请表呢?拿过来,这名我来给她签!” 第23章 改啦   “您来签名?”   宿管老师一脸迟疑, “这不符合规定啊,毕竟她家长不同意的话……”   “到底你说的算还是我说的算?”杨文不耐烦,“有什么问题就叫她家长直接联系我,我来摆平, 而你现在可以出去了。”   宿管老师张嘴, 下意识想说这里也是她的办公室, 她凭什么出去?可见杨文一副明显想要和阮黛单独聊聊的表情,她又默默闭上嘴, 识趣地离开了,走前还不忘记把门关上,“你们慢慢聊。”   她走后, 杨文的表情略有缓和,和蔼地朝阮黛一笑,“软软, 别傻站着, 随便坐啊。”   “……哦,好的。”   阮黛这才从校长居然是父母以前同学的震撼中清醒过来, 有些拘束地坐到了待客用的长沙发上。   杨文从自己桌子的抽屉里拿了两罐茶叶,“软软,你喝龙井还是铁观音?”   阮黛连忙摆手:“白开水就好,谢谢。”   “不必和我客气。”杨文给她沏了一杯龙井, 笑呵呵端着两杯茶走过来,“你还是喝龙井吧,不苦,清甜润嗓,喝了养神。”   “谢谢校长。”阮黛礼貌道谢,接过茶捧在手心, 暖暖的,很舒服。   “叫我杨叔就好。”杨文在她对面坐下,“你长得和阿梅太像了,叫我校长怪怪的。”   “那就杨叔,”阮黛点点头,没有较真,迫不及待问他:“你真的认识我爸妈吗?我以前怎么从来没见过你。”   “因为我只做了半年警察。”杨文回忆往昔,“后来被我父亲逼着辞职去考公,兜兜转转来到这里,以前在警校的时候,我和你爸还是一个宿舍的室友,缘分深着呢。”   “真的吗?”阮黛惊讶地睁大眼睛,“好巧啊。”   “当然是真的。”杨文被她的反应逗笑,摇摇头继续道:“不过我和你爸关系不咋地,因为我们都喜欢上了你妈,当时阿梅可是我们校的校花,许多人盯着呢,我和你爸都追了好久。”   “可惜她最后选择了你爸。”   杨文叹息一声,有些伤感,“如果她选的是我,也许结局就会变得不一样。”   阮黛没想到还有这种隐情,不知道该说什么。   “不过那都是过去的事了。”杨文察觉到自己说多了,咳了一下,“离职后我和你们家很少有联系,关于你的事我还是在你妈朋友圈里看到的,所以知道他们有个女儿,他们举行葬礼时我人在外地,没能准时参加,你不知道我也是正常的。”   “而且你爸特别小心眼。”   时隔多年,杨文还是没忍住抱怨,“就因为我追过阿梅,他就从来不让我见她,都一大把年纪了,也不觉得害臊。”   阮黛闻言,又好笑又难过,这像是她爸做得出来的事。   “好了,我们不提他们了。”杨文见她异常沉默,连忙打住这个话题,摆正表情问:“你现在过得怎么样,养父母对你不好吗?”   阮黛没有隐瞒,把阮家的事一五一十都说了,包括她离家的原因。   杨文听后气愤不已,“岂有此理,怎么会有这种人?亏他们还是你妈那边的亲戚,真是不像话!”   “我没事。”阮黛笑了笑,“我已经决定和他们脱离关系,只要能拿回钱我就心满意足了。”   “放心吧,等你以后打官司,我一定倾力相助,怎么着也会把你爸妈拿命换来的钱拿回来!”   杨文表情严肃地对她道:“要是他们现阶段敢搞你,我绝对让他们吃不了兜着走……你手机要时刻有电,还有他们如果威胁你,记得开录音,随时保留证据。”   “嗯。”阮黛认真点头,“我知道,谢谢杨叔。”   “客气什么。”杨文摇摇头,一脸唏嘘,“你啊,像你爸,就是太实诚,换你妈那暴脾气,被逼急了什么都做得出来,可能故意在自己身上划几道口子,然后赖你姨夫虐待她。”   “我妈不是警察吗?”阮黛有点懵,“还会做这种事?”   这不是知法犯法吗?   杨文道:“我当初就是这样被她碰瓷,然后讹了我一个礼拜的中饭。”   “……”   ******************   之后的一个小时里,杨文抓着阮黛又聊了一些他们年轻时候的事,午休一晃而过。   杨文看了看时间,意犹未尽地止住,让阮黛先回去上课。   临走前,阮黛迟疑了一下,还是开口请求道:“杨叔,我可以一个人住吗?我愿意多付住宿费。”   “为什么?”杨文讶异,“和同学住不是更好吗?还有个照应。”   阮黛:“一个人更自由点,我不怎么喜欢群居。”   “行,你先回去吧,放学后再过来一趟,我带你去宿舍。”杨文爽快答应了,又不是什么大事。   “谢谢杨叔。”阮黛再次道谢,听话地走了,提前十分钟回到教室,在座位前坐下。   还没打铃,教室里乱哄哄的,很吵。   严深川不动如山地看书学习,见到她回来了,抬起头问:“怎么样,宿舍的事顺利吗?”   “嗯!”阮黛笑着点头,“本来差点没希望了,幸好遇见了一个熟人,帮我搞定了。”   “……是么,那就好。”   严深川看着她开心的笑颜,将差点出口的“来我家住”咽回去。   他还以为她一定住不了宿舍,毕竟阮家态度强硬,肯定不会善罢甘休,在她回来之前,他在脑中模拟了十遍怎么邀请她到他家住才不会显得突兀。   现在看来没必要,她靠自己能处理得很好。   阮黛哪里知道他在想什么,自顾自收拾书包,忽然想起来一件事,她忘记对杨叔说想一个人住一间宿舍,以后还要拍视频赚钱,她宁愿多花点钱也不想和别人合租。   她正纠结着怎么和他说时,徐春纯走进教室,无意识望了教室一圈,见周曜不在,有些失落,走过阮黛身边时,忍不住问道:“阮黛,周曜的病还没好吗?”   阮黛头也不抬,“我怎么知道。”   徐春纯咬唇,“你们家住得近,我还以为你会去看他。”   “我说过了,你想知道就自己去看,别来烦我。”阮黛声音冷淡。   徐春纯不敢再多说,默默回座位坐下。   严深川不禁看了阮黛一眼,觉得她真的变了,以前她对周曜的病最上心,现在却不为所动,仿佛那只是个陌生人,根本引起不了她的注意。   “你真的不喜欢周曜了?”严深川突然开口,语气很轻,却前所未有的认真。   “是啊,怎么了?”阮黛见他一脸郑重地看过来,眨了眨眼反问。   那你能不能考虑下我?   严深川看着少女美丽无瑕的脸孔,眼睛好奇而茫然,喉咙有些干。   他有生以来第一次感到紧张,心跳极快,不受控制。   他张了张嘴,刚要把这句话说出口,“你能不能……”   “阮妹妹,曜哥烧到四十一度了!你再不去看他他真的要挂了!”丁嘉豪突然出现在教室门口,一惊一乍跑过来,打断了严深川未说完的话。   陆浩跟在他后面,同样一脸担忧,“他现在难受地躺在床上,不肯吃药,什么都不肯吃,也就只有你才能劝住他了。”   “你们还没完没了了?”阮黛烦不胜烦,“我又不是医生,找我有个屁用!”   “可是……”丁嘉豪还想说什么,严深川冷冰冰的声音传来:“她已经和周曜没关系了,你们能不能别总来麻烦她?请自重。”   “……”   丁嘉豪只好把话咽回去,和陆浩灰溜溜地走了。   “对了,你刚刚想说什么?”他们走后,阮黛又转头问严深川。   严深川沉默了几秒,回答:“没什么。”   *****************   放学后,阮黛直接去教务处找杨文办理住宿手续。   杨文已经等候多时,她一来就领着她去学校宿舍楼。   c大校园环境是出了名的好,沿途的香樟树郁郁葱葱,枝叶鲜翠欲滴,在微风中沙沙作响。   宿舍楼很快就到了,阮黛跟着他进去上楼,宿舍是307室,到三楼后左拐。   “这间宿舍正好空下来了,一直没人住,有点脏,可能要打扫一下。”杨文一边找钥匙开门,一边对阮黛道,“要不要我帮你?”   “不用。”阮黛仰头冲他笑了下,“我一个人就好。”   杨文第一次没打门,可能拿错了钥匙,又换了一把,阮黛等待开门时,听到对面宿舍传来一道柔和嗓音:“琴琴,你看到我的手机了吗?”   “没有耶,你是不是落在教室里了?”一个有些尖的女声回道。   阮黛听到这两道熟悉的嗓音,笑容逐渐凝固,不是吧?   她回头看去,对面寝室的门大咧咧地敞开着,她一眼就看到了里面的聂琴琴和徐春纯,都穿着校服,书包还背在身上,看上去像是刚回来。   聂琴琴眼尖,也看到了阮黛,惊叫一声:“阮黛,你怎么在这儿,不会是要住到我们隔壁吧?”   徐春纯也吃惊地看过来。   “没错,阮黛同学从今天开始就住在这里了。”   杨文已经打开了门,听到她们的声音,点头应了一声,然后对阮黛道:“宿舍是按班级分的,按理说你应该和她们住一起,但你想一个人住,我就把你分到她们对面了,都是同学,也能有个照应。”   说来说去,他还是怕她一个人寂寞。   阮黛很想说他的顾虑是多余的,但人家毕竟是在关心你,只好违心道:“谢谢,这样挺好。”   至少比住一起好多了。   她难以想象那个画面。   “那行,我先走了。”杨文笑着把钥匙给她,对她挥了挥手,“有事打我电话。”   “嗯。”阮黛点了点头,目送他离去后,才打量自己的新宿舍。   是四人寝,上床下柜,墙壁雪白,地面很干净,没看到垃圾,环境还不错,就是桌子和床上有许多灰,拿抹布擦一擦就好了。   “你竟然住校啊。”   身后传来聂琴琴的声音,语气冷嘲热讽,“放着大别墅不住跑来这种地方,是想体验贫民生活吗?”   “琴琴!”徐春纯碰了碰她胳膊,低声道,“你少说两句。”   “你说是就是吧。”阮黛心情很好,懒得和她们计较,锁上宿舍门就回去了,毕竟行李还在夏莹西家,最早明天才能搬进来。   *   周曜醒来时,看到床边有个人影照顾自己,开始还以为是阮黛,视线逐渐清晰后,看清是家里的私人医生,一个模样儒雅的中年男子。   “感觉怎么样?”医生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烧好像已经退了,以防万一,还是用体温计量一下吧。”   周曜照做,接过体温计夹在腋下,安静了一会儿,沙哑开口:“有人……女生来家里看我吗?”   “你问的是阮小姐?”医生一猜就中,只有她符合条件,“没有,只有你爸和你两个朋友来看过你,阮小姐并没有来过,你们吵架了?”   他记得周曜生病了,那个女孩应该比任何人都担心才对。   周曜没应声,目光望向书桌,她送的东西还摆得满满的,却是物是人非。   他看了一会儿,神色淡下去,“医生,手机在吗?”   “你的手机放在外面充电,我去帮你拿。”医生说着就要起身。   “不,我是说你的手机。”周曜淡淡否认,“能帮我打个电话吗?”   医生奇怪他自己的手机不用干嘛得用他的,但没有多问,拿出手机道:“打给谁?”   周曜没说人名,只流畅报了一串数字。   医生输完,弹出的是阮黛的名字,一时有点愣,他以前存过阮黛的号,不明白周曜为何要多此一举,“你要我打给阮小姐?”   周曜“嗯”了一声,“叫她过来拿东西。”   医生只好拨过去,很快电话接通,轻柔的嗓音传出:“喂?”   “阮小姐,我是周曜的私人医生。”他看了眼若无其事的周曜,开了免提,“他叫你过来一趟。”   阮黛默了两秒,“他真的烧到50度烧坏脑子了?”   医生听她语气不客气,就知道两人一定闹矛盾了,“他让你来拿回留在家里的东西。”   “没时间。”阮黛压根不记得送过什么,干脆拒绝,“你让他都扔了吧。”   她的声音一清二楚传入周曜耳中,他眼眸沉了沉,缓缓开口:“价值两千的hz键盘,五百的双声耳机,五千的苹果ipad,你帮我问她,确定都不要了?”   医生不懂他们在搞什么名堂,乖乖照做,把他的话对阮黛复述了一遍。   那边寂静了会儿,爆出了一声:“靠!”   医生还以为听错了,温柔的阮小姐怎么会说脏话,紧接着他听到她说:“行吧,我现在过来,麻烦您帮我把东西打包一下,我好直接带走。”   医生挂了电话,无语地看着周曜:“你想用这种方式逼她过来?”   周曜没有回应,手撑着床板起身,淡淡道:“你回去吧,这里有我就够了。”   这是不是就是过河拆桥?   医生摇摇头走了。   *   阮黛实在舍不得送给周曜的那些东西,被狗吃了也比送他浪费强啊,她打车赶到周曜家,院子的门没锁,她直接进去了,然后摁了大门门铃。   本以为会有佣人拿一大包东西给她,结果出来的竟然是还卧病在床的周曜。   少年看着比以前瘦了很多,下颚瘦削内敛,头发向下耷拉着,凌乱地散在额前。   他手扶着门框,黑眸定定看着她,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看着怪恐怖的。   阮黛见他两手空空,忍不住问:“东西呢?”   “自己拿。”周曜看了她一眼,双手插兜转身在前面带路。   阮黛迟疑了下,脱鞋进去了,跟着他进了他的房间。   “呐。”周曜走到书桌前,随手拿起红轴键盘给她,“半年前我打游戏把键盘敲坏了,然后你送我了一个新的。”   “嗯。”阮黛背了书包过来,接过东西直接装进书包里。   周曜又把ipad给她:“我去年生日你送的。”   阮黛拿过看了看,注意到东西都很新,他怕是用都没用过。   “还有这个表。”周曜拿起数码表扔给她,“你情人节送的,我说了不要,你硬塞给我。”   “……”   接下来的时间里,周曜陆续把东西还她,每一样都说了下来历。   阮黛听到最后都对他有点刮目相看:“你记得真清楚。”   她就算没失忆都不一定能记得这么清楚吧!   周曜突然闭嘴,是啊,他为什么这么清楚。   他本意是想借这个机会刺激她的记忆,结果她好像真的一点印象都没有。   “对了,这个黑色礼品袋子里装的是什么?”   阮黛莫名很在意放在桌角的一袋东西,和她送的东西放在一块,她想当然以为也是她之前送的,便打了开来。   “别碰!”周曜脸色一变,想阻止已经来不及了。   阮黛已经看清了里面的东西,愣住了,许久,才抬起头轻轻问他:“为什么我在闲鱼卖的耐克鞋,钱包,还有表,会在你这里?” 第24章 双更合一!   空气陡然凝固。   周曜整个人都僵住了, 眼睁睁看着阮黛从礼品袋里拿出了耐克的鞋盒。   鞋盒纸壳是鲜亮的红色,上面印有一个白色的小弯钩,是耐克独有的标志, 据说象征希腊胜利女神翅膀上的羽毛, 寓意轻奢吉祥。   鞋盒上的包装纸还没拆干净。   阮黛看到自己用马克笔写的“未拆全新耐克一双”还保留在上面。   毫无疑问是她的字迹。   除此之外,钱包和表都在袋子里,包装都没拆过,跟新的一样。   阮黛扫了两眼,然后平静地看向周曜:“这些东西为什么会在你这里?”   她顿了下,语气带了点荒唐,“那个【有病吃药】是你?”   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周曜嘴唇动了动,看着阮黛漆黑冷淡的眼睛, 长这么大第一次知道词穷的感觉。   为什么?   老子要是知道为什么就不会叫你来了!   “是又怎么样。”周曜不自然地躲开她的目光, 表情依旧又酷又拽, 强撑着岌岌可危的面子,“我花钱我乐意,没有谁规定我不能买吧?”   “确实没有。”   阮黛把鞋子连同礼品袋都放回原位, 神色淡淡,“天底下应该再也找不出第二个这么蠢的人。”   她就说怎么会遇到一个如此缺心眼的买家,现在无差别代入周曜的脸,竟毫无违和感。   “哪里蠢了?”周曜嘴硬, “我就是看鞋子便宜随便买买而已。”   阮黛一针见血:“那你为什么还要按原价买?”   “……”   “觉得太便宜硌你的脚?”   “……”   周曜答不上来,连他自己都觉得自相矛盾,更别说阮黛了。   “周曜。”阮黛突然叫他的名字,眼睛盯着他, 语气平淡而没有起伏。   “你做这些是什么意思, 你不会想告诉我, 你喜欢上我了吧?”   这也不怪她自作多情,实在是周曜的行为太不符合常理,鞋子送给他时他不领情,她拿回来后他又花大价钱买回去。   简直有毛病。   再加上这段日子以来他一而再再而三地打扰她,让她不得不怀疑他别有居心。   以前他要是有这份心,说不定他们早就在一起了。   可事到如今,她早就不是当初的她,只觉得他的行为幼稚可笑。   这算什么?   失去后才懂得珍惜?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   抱歉,她一点都不想奉陪。   “怎么可能?”周曜想也不想否认,唇边倏然扬起一抹冷笑,“我不就买个东西而已,你也太高看自己了,只不过是因为我……堂哥想要,我就顺手买回来了,明天我就会寄走。”   他的话带点赌气成分,一边说,一边看她,想知道她是什么反应,是否会难过。   然而并没有,阮黛表情变化不大,似乎无论他怎么回答对她来说都无关紧要,听完后只是微微点头,表示知道了,“那就好。”   言语间完全不想和他扯上关系。   周曜有种拳头打在棉花上的感觉,挫败又无力,他情愿她恨他,怪他,讨厌他,也不想她像现在这样,把他当一个可有可无的存在。   “这个马克杯也是我送的?”阮黛不再纠缠此事,勉强信了他的说辞,毕竟她也不觉得周曜会喜欢上自己,这不犯贱么。于是把目光投向桌上其他东西。   “嗯。”周曜心不在焉地应一声,见她拿起杯子就装进书包,竟有几分不舍,嘴唇张了张,差点想要她把杯子留下,幸好理智及时阻止了他。   “……这是我们逛TC精品店时,你看到杯子上的男生很像我,然后就买了。”他低低地道。   阮黛“哦”了一声,不是很关心,“你不用说来历,只要告诉我是不是我的就好。”   周曜默默闭上嘴。   东西实在太多了,阮黛的书包装不下,后来又拿了一个塑料袋才勉强把它们全都打包完毕。   整理好后,她没有多留,淡淡对周曜点头,“东西我已经拿了,先回去了。”   周曜见她拎着这么重一袋东西,细白的手指被勒得通红,忍不住伸手过去,“我送你。”   “不用。”阮黛侧身躲过,“我自己来就好。”   周曜拧眉看着她,“就算婚约取消了,我们也还是朋友吧?你有必要对我这么冷漠吗?”   “有必要。”阮黛态度不冷不热,“为了防止别人误会,我们以后最好别走在一起,希望你在学校能和我保持距离,谢谢。”   她说完就走,没有一丝留恋,从此再也不会踏入周家一步。   山高海阔,她自由翱翔,与他无关。   周曜看着她决绝的背影,眼神阴暗,在原地站了许久,直到她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视线里,才缓缓吐出一口气,转身关门。   *************************************************************************   阮黛回到夏莹西家的时候,天色已晚,夏莹西一家正在桌前等她吃饭,桌上的菜很丰盛,鸡鸭鱼肉样样都有,还有排骨汤,香气四溢,却一口没动。   阮黛有些不好意思,放下书包和手边的东西,走过去坐下吃饭,“阿姨,你们不用等我的,先吃就好。”   “这怎么行?”夏母给她盛了碗满满的饭,轻瞪她一眼,“一家人就是要一起吃饭。”   “是啊软软。”夏父也跟着道,“我们也算是看你长大的,不用和我们客气。”   阮黛眼角泛酸,笑着接过饭,轻轻“嗯”了一声。   “对了,你宿舍的事搞定没?”夏莹西受不了这肉麻兮兮的氛围,连忙插嘴道,“你能住校吧?”   “嗯,我的宿舍已经分好了。”阮黛点点头,“我一个人住。”   “哇,那太爽了!”夏莹西很羡慕,“哪间宿舍?我要去参观。”   阮黛:“女寝307,徐春纯她们对面。”   “啊?”夏莹西皱了皱眉,“和她们做邻居,你这不是刚出虎穴又入狼窝吗?”   “还好,又不是住一起,关上门万事大吉。”阮黛无所谓。   夏母听到她们谈话,奇怪问道:“这个徐春纯怎么了吗?和软软关系不好?”   阮黛不想让大人担心,摇头道:“其实也还好,至少比阮溪好多了。”   “一点都不好,膈应死了。”夏莹西啧了一声,“要不然你干脆在我家住下算了,省得搬来搬去。”   “是啊。”夏父赞同,“我们家也不缺你这口饭。”   “这怎么好意思。”阮黛赶紧摇头,“阮家不知什么时候会来找我麻烦,我不想连累你们。”   而且她依旧没有放弃在外面租房的打算,“我也不想一直住宿舍,如果在外面找到了能住的房子,我会搬走的。”   “那好吧。”夏莹西轻轻嘟嘴,“我会帮你留意的。”   夏父夏母见阮黛去意已决,也不再多劝,纷纷给她夹菜,让她好好享受在这里的最后一餐饭,就当是践行了。   ************************************************************************   次日,阮黛准时起床,因为昨晚就将行李收拾好了,所以并不匆忙。   她脱下睡衣换上校服,再将干净的衣物和洗漱用品妥帖地收好,和夏家人打了声招呼,才提着行李赶往学校。   为了省事,她打车过去的,学校不让开车进去,付钱后,她一路走到女生宿舍。   拖着行李上楼,她来到宿舍门口,还没拿出钥匙,身后就传来开门声。   回头,看到一个穿紫色毛衣的女生走出来,拿着梳子梳头发。   阮黛一下认出了她,何紫盈,班上文艺委员,学跳舞的,长得好看温柔体贴,学校不少男生喜欢她。   从这个视角看过去,可以看到徐春纯和聂琴琴在床上叠被子,看样子是刚起床。   她们宿舍一共只有三个人,如果不是她和杨叔提了一嘴,估计现在就是她们中的一员了。   想到这里,阮黛再次庆幸。   “阮黛,你真的来住校了啊,昨天琴琴告诉我我还不信。”   何紫盈反应过来,立刻对她露出友善的笑容,“快上课了,要不要我帮你整理行李?”   “不用,谢谢。”阮黛本来就没打算现在收拾,头又转了回去,打开门进宿舍,“你们先去上课吧,不用管我。”   另一边,聂琴琴也看到了阮黛,小声嘀咕一句:“不知好歹。”   然后下床对另两人道:“紫盈,春纯,我们走吧,还没吃早饭呢。”   “嗯……”徐春纯叠好被子后,犹豫地看了一眼对面宿舍,也下床跟着她们走了。   “什么人啊这是,你看她那什么态度!”   到了外面,聂琴琴不停埋怨道,“我怎么这么倒霉住在她隔壁,还要住一年,天啊,杀了我吧!”   “不要这样说。”徐春纯抿嘴,“被人听到了不好,而且阮黛也不坏,长得又漂亮。”   “你眼瞎吧?”聂琴琴嗤了声,“我觉得她还没紫盈好看,紫盈才是班上最漂亮的,”   “我哪有你说的那么夸张。”何紫盈唇角轻勾,笑着谦虚道:“我也觉得阮黛长得好看,但还是比不过我们的春纯啦。”   “才、才没有。”徐春纯被说得脸红,结结巴巴道。   三个女生说说笑笑走了。   **********************************************************   阮黛一个人住得很轻松,在阮家寄人篱下了那么多年,总算尝到了自由的味道,除了出门总是会碰到徐春纯她们之外,简直就是天堂,惹得夏莹西羡慕不已,都想搬过来和她一起住了。   值得一提的是,周曜已经回来上课了,出现时引起了不小骚动,少年单肩背着书包,人高腿长,清俊翩然,校服没拉拉链,透着几分痞气和散漫,他双手插在口袋,看都没看徐春纯旁边的位置,径直走向最后一排,也就是他原来的座位前,冲张蜡扬了扬下巴,淡声道:“起来,换位置。”   “啊?”已经习惯最后一排风景的张蜡同学非常茫然,脱口而出:“可是我已经坐习惯了这里耶,可以不换吗?”   刚说完他就后悔了,大佬向来喜怒无常,哪里会管他的感受,不直接把他拎起来扔出去就不错了。   “这位置是老师排的。”   周曜出乎意料地耐心,垂着眼皮淡淡看他:“想换找老师去,现在和我换回来。”   张蜡怀疑自己听错了,周曜竟然还会顾忌老师,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吧?   想归想,可见他不容置疑的模样,张蜡还是收拾迅速书包跑了,怂得一逼。   周曜长腿一跨,直接坐在了他的位置上。   他人缘向来不错,一下课,旁边立刻围满了人,大家都七嘴八舌地关心他身体怎么样了,其中要数丁嘉豪和陆浩最能蹦跶。   “曜哥,你头不晕了吧?”   “你上一次发烧还在五年前,而且躺一晚上就好了,这次怎么这么严重?”   周曜懒洋洋靠在椅背上,漫不经心听他们说话,有一搭没一搭地回着,轻描淡写吐出三个字:“鬼知道。”   明显不想多说。   丁嘉豪和陆浩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里的疑惑,隐隐感觉周曜好像有哪里不一样了,但具体是哪里,又说不上来。   几天后,他们终于知道了答案,他竟然没有去找过阮妹妹了!   这次的生病仿佛让周曜大彻大悟,安分了不少,不再有事没事去找阮黛不痛快,路上碰到了,两人也当没看见似的擦肩而过,默契地当作不认识,似乎终于认清了自己讨人嫌的这个事实。   而他和徐春纯更是没有过交集,他们接触的唯一桥梁就是阮黛,现在桥梁崩塌了,周曜字典里压根没这号人。   慢慢的,他和徐春纯的谣言不攻自破。   而徐春纯脸皮薄,不曾直接找过他,只敢借着收作业的名义和他多说几句话,然而周曜好像转性了,现在每天的作业都会按时完成,会主动交给每组组长,根本不用她多费心,不管是不是抄的,这个态度都值得肯定。   徐春纯再也找不到和他搭话的理由,心里空落落的,很低落。   阮黛从食堂吃完晚饭回宿舍,还在走廊时就听到了聂琴琴的声音,也不知道她们为什么不爱关门,每次她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她似乎在对徐春纯说话,语气恨铁不成钢:“你不能这么被动!要主动出击,周曜那种男人光用看的是搞不定的!”   “你别乱说,我对他没那个意思。”徐春纯结结巴巴。   “得了吧,你的心思都写在脸上,谁看不出来。”   “就…就算是那样,我也不知道怎么主动啊。”徐春纯羞得语无伦次,“阮黛以前那么追他,他都不动心,我这种人更没可能的。”   “他又不喜欢阮黛,当然不动心。”聂琴琴不以为然,“可他对你有意思啊,你说是不是啊,紫盈?”   安静了一瞬。   何紫盈声音许久才响起,“是啊。”   ……   阮黛根本不在乎她们说了什么,径直走到自己宿舍门前,在包里找钥匙。   她的突然出现让徐春纯她们陡然一静,毕竟就住在对门,地方又不大,一有什么动静很容易知道。   徐春纯看着阮黛冷淡的背影,有些冒冷汗,不知道她刚刚听到了多少。   而聂琴琴见阮黛无动于衷,只觉得她是在看不起她们,一气之下,冲阮黛大声道:“阮黛,你听到了我们刚才说的话吧,没错,春纯就是喜欢周曜,反正你也说你不喜欢他了,那春纯去追也没关系吧?”   她故意笑嘻嘻的,讽刺她的假清高,才不信阮黛真的放弃了。   谁知阮黛一点反应都没有,头都没有回,用钥匙打开门,“不介意,这种事以后不用特意问我,和我没关系。”   她说完就进去了,反手关上宿舍的门。   聂琴琴噎了下,没想到阮黛还能这么淡定,切了一声:“继续装。”   徐春纯顿时什么心情都没了,陷入沉默。   阮黛一进去就来到书桌前,放下书包开始学习,   今天老师布置了很多作业,必须抓紧时间写完才行。   明天上午连上两节语文课,老师很久以前就说会抽时间让他们随堂考试,是明天的可能性很大。   阮黛写作业写到了十点钟,然后洗澡,拿着语文书到床上复习。   她默记讲过课文里的生僻字词,还把要背的古诗词都在心里默背一遍,将书里所有的知识点都过完后,她又拿出之前在书店买的作文素材。   现在作文考的一般是议论文,提炼出题目的论点再举例议论。   阮黛选了几个常见主题素材,一一背下来。   一个晚上很快过去。   不出所料,第二天语文课上,老师果然抱着一沓卷子进来,慢悠悠说了一句:“今天这两节课我们考试。”   底下一片怨声载道。   “老师,你怎么不早说,我都没复习!”   语文老师是个教学经验丰富的女教师,等教室安静下来后,才让课代表上来发卷子,“就是要考考你们的真实水平。”   阮黛因为复习过,很淡定,转头看严深川,同样一脸冷静。   不愧是学霸。   她拿到卷子后,首先看了一下背面的作文。   题目藏有两个主题。   【失去了才知道珍惜】   【从不后悔】   任选其一,围绕着主题写一篇不少于八百字的议论文。   阮黛若有所思,虽然昨天没背到这种素材,但她竟一下就有了思路。   最后面。   周曜也看到了这坑爹的作文题,嘴角微抽,怀疑老天成心和他作对,连一个作文都要暗戳戳diss他。   周少爷面无表情,毫不犹豫选了第二个主题。   提笔一字一顿写上:【我的人生字典里从没后悔两个字】   教室里静悄悄的,考试时间总是过得特别快,两节课一晃而过,下课铃响,时间到,老师拍拍手道:“好了,大家停下笔,各组组长收下卷子。”   严深川把卷子交上去后,看着身边揉手腕的少女,顿了下,不经意问:“考得怎么样?”   “应该还行吧。”阮黛觉得挺顺的,“不过肯定没有你好。”   严深川摇摇头,“我语文一般,不擅长写作。”   阮黛没作声,虽然严深川的语文确实不是强项,但一般也能上一百分,比她好多了。   班上语文成绩最好的目前是徐春纯,她作文写得好,总是被老师当成范文讲给他们听。   严深川又问:“作文你选的哪个主题?”   “失去了才知道珍惜。”阮黛弯眼笑了下,“你呢?”   “一样。”严深川也笑了。   他们的互动被边上同学看在眼里,严深川的笑容简直晃花了他们的狗眼,纷纷不可思议,底下立刻小声议论起来。   “天啊,严深川竟然笑了!”   “阮黛果然放弃周曜转而追严深川了,你看看她笑得多开心。”   “我觉她和严深川比跟周曜更配耶,以前就觉得她太倒贴了,现在不卑不亢,笑得开朗多了。”   ……   这些话陆陆续续传到周曜耳中。   他揉了揉耳朵,心情忽然变得很差,慢吞吞从桌上抬起头,冷冷抬眼看过去,表情极为阴沉:“你们说够了没有?”   周围顿时没声了。   *************************************************   考完试后,不知不觉又到周末了,因为和【甜糖】签了约,阮黛每周至少直播一次。   她把时间定在周日下午,因为设备和化妆品都放在夏莹西家没拿回来,所以她决定在夏莹西家进行第一次直播,稍微整理了一下着装就出门了。   阮黛早就和夏莹西通过气,所以在她来之前,夏莹西已经把父母支走,整个下午只有她们两个在家。   “你要直播跳舞吗?”夏莹西非常自然地做起了她经纪人的工作,帮忙给她擦粉,兴奋而期待。   “怎么可能?”阮黛失笑,戴上栗色假发,“拍视频才跳舞,直播就是和粉丝聊聊天而已。”   她也没直播过,反正照葫芦画瓢,学着其他主播那样就行了。   准备就绪后,阮黛戴上狐狸面具,打开电脑,进入甜糖直播间,同时打开了摄像头。   因为她有发微博预告过,所以粉丝早就迫不及待地在下面等,她一上线,屏幕上立刻飘来了数十条弹幕。   “啊啊啊,软软你终于开直播了,有生之年啊。”   “怎么还戴着面具啊,求露脸!”   “ 10086,我要看甜糖官方认证的盛世美颜!”   “哭了,粉丝都快两百万了,福利什么时候才到啊。”   ……   “抱歉啊。”阮黛还是用的变音器,微微笑道,“因为我还是学生,不方便露脸,你们有什么想问的可以发弹幕,我看到了会尽量解答。”   弹幕很快又多了起来。   “软软是在哪里学的跳舞?”   “那个小溪流真的是你同学吗?”   “你老家真的是农村吗?”   短短几分钟的功夫,电脑屏幕上出现了各式各样的问题。   **********************************************************   周家。   周曜懒散靠在床头,低头看着手机,一脸乏味,看起来兴致缺缺。   “曜哥,你能别这么颓行吗?”丁嘉豪来他家找他玩,在一旁不停劝,“不要总闷在家里,跟我和陆浩去俱乐部打牌啊,情场失意赌场得意,凡事都要想开点。”   周曜冷眼睨他,“你说谁情场失意?”   “行行,是我,是我总行了吧。”丁嘉豪算是怕了这尊爷了,举手投降,见他懒得搭理自己,只好也拿出手机玩了起来,顺手点开甜糖刷视频。   自从小胖在教室里公然播放后,他成功被安利到了甜糖app,无聊时就点进去刷一刷。   周曜没有管他,发现玩什么都玩不进去后,越来越无聊,干脆丢开手机下床,难得生出写作业的念头。   至少能催眠。   这时,丁嘉豪看着手机,突然惊喜地叫道:“我去,软软竟然开直播了,难道要露脸了?”   周曜脚步顿了下,看向他:“什么软软?”   丁嘉豪张口就道:“就是上次小胖在教室里播放的那个女生啊,和你青梅竹马同名,我后来还关注了她一段期间,跳舞是真的好,不过她实在太低产了,已经很久没更新了,听说她最近和甜糖正式签约,不知道能不能勤快点……啊终于进去了,她直播间真卡,有这么多人看吗?”   周曜听到熟悉而怀念的名字,忍不住也看了过去。   小小的手机屏幕里。   一个女孩正对镜头,脸上戴着狐狸面具,栗色的卷发顺肩披下,美得妖冶,虽然长相不明,但不难看出皮肤光滑白皙,身段曲线玲珑优美,女人味十足。   和记忆里的软软天差地别。   周曜看了一眼,有些意兴阑珊,刚要收回视线,就看到手机屏幕里飘出一条弹幕:“软软老家在乡下吗?”   周曜顿住,听到屏幕中的女生温柔回答,变声器下的声音有点尖:“是啊,我老家就是外婆家,小时候在那边住过一段时间。” 第25章 软软   听到屏幕里女生的回答, 周曜终于忍不住侧目。   可老家是乡下的孩子在市里比比皆是,这算不上多稀奇。   他刚这样想,就看到丁嘉豪的手机屏幕上又相继飘过多条弹幕。   “哇,那小溪流说的是真的咯?你老家是不是在香河县啊?和我是同乡耶。”   “看来小溪流真的是软软的二次元亲友, 眼睛都红得滴血了, 软软, 你一定要小心身边的人啊!”   “你什么时候发新的视频鸭?”   ……   看到“香河县”三个字,周曜表情这才彻底变了。   “香河县?”丁嘉豪也看到了, 蓦地睁大眼,“曜哥,这不就是当初你被拐卖到的县城吗?我还和周叔一起去过。”   周曜没作声, 突然伸手抢过他的手机,黑眸一眨不眨盯着视频中的娇俏少女,呼吸都变得急促。   “你干嘛?”   丁嘉豪吓了一跳, 抬头见他绷着一张脸, 表情一改从前的散漫,前所未有的严肃。   他愣了愣, 终于反应过来,恍然道:“她的老家在香河县,又都叫软软,也就是说, 她很有可能就是你的那个救命恩人?”   周曜没有理他,依旧盯着手机屏幕,看到软软歪了歪头,面具上的两个铃铛也跟着晃了晃,煞是可爱,她挑着弹幕上的问题进行回答——   “我和小溪流确实认识, 不过她不是我同学,更不是朋友,而那些子虚乌有的诽谤,我不介意用法律武器维护自己的名誉权。”   “我家乡确实在香河县,那里风景优美,是个很好的地方。”   “下次更新可能要等到国庆了,现在学业有点紧张。”   ……   周曜看了许久,看到上面都是一些无关痛痒的问题,终于忍不住自己上手,发了一条弹幕上去,还特意把字体改成红色,问得十分直接:“你的真名叫什么?”   红色弹幕晃悠悠飘过去,清晰醒目,却没激起一点水花,软软像是没看到,回答了其他问题。   周曜不死心地连发数条。   ……   然而问题都被忽视得彻底,软软一个都没回答,周曜皱了皱眉,明明其他问题她都照常回答了,为什么单单无视他?   他都这么显眼了,没道理啊。   这时,他又看到有粉丝砸雷,应该是打赏的一种手段。   每砸一个雷屏幕上就会升起一簇彩色的烟花,连砸雷的人发的弹幕都被染成了彩色,非常有排面,而阮黛一般都回答砸了雷的问题。   周曜福至心灵,看账号里有钱,毫不犹豫砸了十个雷进去,每砸一个问一遍刚刚的问题,誓不罢休。   “曜哥,你还记得这是我的号吗?”丁嘉豪看得肉疼死了,“不带这么挥霍的!”   “安静点。”周曜不耐,紧紧盯着屏幕中软软的反应,没功夫搭理他,“回头会还你。”   在他投了雷之后,她总算没像之前那样对他视若无睹,而是沉默了下,轻轻开口:“这位叫【我是暴发户】的粉丝,请不要再这么做了,雷我会退给你的。”   周曜:“?”   她什么意思?   他刚要发条弹幕问一下,却被系统提示账号被此房间的主人拉黑,想发弹幕需要解绑。   “……”   最近他到底是多讨人嫌,号动不动就被人拉黑。   “到底怎么回事?”周曜皱眉不能理解,“我做什么了她这么对我?”   丁嘉豪看了一眼他发的弹幕,了然道:“她大概把你当猥琐男了吧。”   “?”   “你不觉得你的问题很变态吗?”   周曜低头看他发过的弹幕。   【你的真名叫什么?】   【也叫软软吗?】   【住在香河县的时候年龄多大?】   【小时候是长发短发?】   【以前是不是很黑?】   ……   好像是有点。   周曜面无表情把手机扔还给丁嘉豪,拿自己手机打了个电话。   “你找谁?”丁嘉豪一愣。   “找人查一下。”周曜缓缓道,这么多年了,终于有了点线索。   他有种强烈的预感,这个软软和他的软软是同一个人。 第26章 一更!!   直播的时候, 阮黛注意到有个叫【我是暴发户】的人总是发弹幕问她一些奇奇怪怪的问题,都涉及到三次元**。   对方似乎还怕她看不见,弹幕字体还故意用了最骚包的红色。   这张扬的作风和土豪气息满满的昵称,都让阮黛有种强烈的既视感, 仿佛看到了【有病吃药】2.0, 怀疑这又是周曜的马甲。   她很快打消了这个念头。   哪有这么巧的事, 而且周曜又不知道她是软软,打听这么多干嘛。   这应该只是一个变态男粉丝。   阮黛刚刚做视频的那会儿, 就有很多猥琐男发私信对她进行性骚扰,先是问她电话号码,可不可以交给朋友, 她没理会后,又发自己下半身照片,问大不大, 满意吗, 还说一夜三千做不做。   阮黛恶心得想吐,对这类人有了心理阴影, 统统拉黑。   所以当看到这个【我是暴发户】不断打听她的私生活后,立刻引起了生理性不适,她把地雷的钱退回去后,直接拉黑了事。   阮黛直播了八个小时才结束, 外面天色已晚,她看了看时间,已经九点半了,再不回去宿管阿姨就要锁门,她赶紧收拾东西。   “怕什么。”夏莹西不懂她为什么这么急,“大不了就在我家睡一晚呗, 又不是没睡过。”   阮黛摇头,取下假发和面具,“宿管阿姨会来查寝,被发现夜不归宿就晚了。”   她来之前有带行李箱,把服装化妆品,笔记本电脑,还有一些摄影器材都放进去收好,这样以后就能在宿舍里直播,不用跑来跑去。   “我先走了。”收拾完后,阮黛提着行李朝夏莹西挥了挥手,“替我向叔叔阿姨问好。”   “嗯,拜拜。”夏莹西送她到门口。   *   阮黛打车回学校,下车时,在校门口看到了徐春纯她们。   三个女生人手一袋东西,应该是刚逛完街回来。   “哎呀,阮黛,好巧。”   何紫盈笑着打招呼,借着旁边的路灯,清楚地看到了阮黛的脸,红唇白肤,细看眼尾处勾了眼影,美得妖冶。   “你今天去哪了?打扮得那么漂亮。”   阮黛看她眼神异样,后知后觉想起自己走得匆忙,忘了卸妆。   “没去哪,只是和朋友四处逛了下。”   她随口答道,然后提着行李箱进校门,“我先走一步。”   “哼,肯定是去勾引男人了,这还用问。”   聂琴琴看着阮黛纤细的身影,小声嗤道,“上次和周曜他们出去玩,她也打扮得这么风骚,本性难移。”   “琴琴,别说了。”徐春纯怕被阮黛听到,紧张制止。   “我们也走吧。”何紫盈收回视线,朝两人温柔一笑。   她们的宿舍在一个地方,所以即使不想,也免不了同路,三人一路跟在阮黛身后,距离不远不近。   她们路过篮球场,有一群男生在打篮球,吵吵嚷嚷,这么冷的天,他们居然只穿着短袖短裤,在球场上跑来跑去,肌肉贲张,脸上全是肉眼可见的汗水。   周日还留在学校的人大多是住校生,邻里邻外,她们都差不多认识,而且还有几个男生是同班同学。   一走过去,那些男生连球都不打了,望着她们,口哨声此起彼伏。   徐春纯以为他们是在议论自己,小脸忍不住一红,所以她才不太喜欢经过这里,每次都要被男生们调侃两句,让人难为情。   然而当她走近一听,发现他们口中的主角并不是自己。   “看啊,那不是阮黛吗?哈哈,这么晚还能看到美女,真走运。”   “她变化真的好大,感觉比以前好看,性格也带劲。”   “她长得本来就漂亮,就是以前太舔周曜了,哪个男的敢喜欢她?再美的脸也被舔狗气质毁了,要不然班花哪有何紫盈的份。”   “小声点,何紫盈也在那呢,还有徐春纯。”   “说起徐春纯……老子要是周曜绝对选阮黛,傻子才不选漂亮的,没错,我就是这么肤浅。”   “我也是,不过大佬眼光与众不同,也许就跟电视剧演的那样,喜欢那种灰姑娘类型的吧哈哈哈。”   ……   这些男生都无法无天惯了,声音没有刻意压低,笑得轻浮而不正经,把路过的女生都评头论足个遍。   徐春纯脸上红晕瞬间褪去,有些难堪。   “这群臭男生真讨厌,有没有点口德啊?”   连姓名都没有的聂琴琴听了直接爆炸,极其火大,“阮黛不就是会化妆嘛,有什么了不起!”   “春纯,你别多想啊。”她见徐春纯情绪低落,便安慰道:“你底子比阮黛好多了,化妆后绝对完爆她!”   何紫盈脸色也有些不虞,但立刻恢复如初,笑得像个温柔大姐姐,附和道:“是啊,我也有化妆品,回去后我给你涂粉底液化个美美的妆,一定很漂亮。”   “谢谢你们。”徐春纯这才打起了点精神,勉强笑了下。   阮黛并不知道她只是路过了一下篮球场,就引发了这么多争议,她很少在意别人的眼光,以前是,现在也是。   她回到宿舍,先拿出卸妆水对着镜子卸妆,仔细将眼角的眼线和脸上的妆容去掉,露出原本清纯干净的脸。   其实她无论跳舞还是直播,都戴着面具,可以省去化妆这一步骤,但眼睛和下巴都露在外面,不化心里不舒服。   卸完妆,阮黛又去卫生间洗了把脸,这才开始收拾从夏莹西家带回来的行李,把重要物品都妥帖收好。   全部整理完毕后,她提起桶,准备去四楼的热水室打水洗澡。   阮黛一打开门,就听到隔壁寝传来一阵笑声,她们还是没关门,她一眼就看到宿舍里面,徐春纯坐在凳子上,聂琴琴和何紫盈站在两侧给她化妆,桌上一堆瓶瓶罐罐,徐春纯涂了口红,嘴唇鲜红,干净的小脸逐渐染上艳丽的色彩。   阮黛做了这么久主播,眼光毒辣,一看就觉得她化的妆不合适。   徐春纯个子娇小,长相很纯,比起浓妆,淡妆更适合她,现在这样也不说难看,但落入俗套,失去了自己本来特色。   聂琴琴和何紫盈在旁边一个劲地夸好看。   “春纯,你化妆果然超级漂亮!”   “是啊,都可以当明星了。”   “明天就这样去见周曜吧,绝对让他眼前一亮!”   徐春纯笑得羞涩,虽然没说话,但欣喜之情溢于言表。   阮黛只看了一眼就收回视线,事不关己走了。   聂琴琴眼尖地瞄到阮黛的身影,笑得得意,“阮黛刚刚的表情你们看到没?啧啧,一定是在嫉妒你!”   徐春纯抿了抿嘴,压下想弯起来的唇角。   *   阮黛不想和徐春纯她们碰上,一般起床都很早,今天也不例外,去食堂吃完早餐后再去教室,在门口就看到了坐在第二排的严深川。   班上就来了五个人,他是其中一个。   好像自从她来得早后,他也变勤快了,每天都比她更早没有最早,现在天气越来越冷,从床上爬起来不是易事。   论一个学霸的自我修养。   阮黛叹为观止地走过去,在他旁边坐下,“你现在怎么都来这么早啊,你以前出门不是很慢吗?”   “你不也很早?”严深川不答反问,看着她,眼中有笑意。   “我是有特殊情况。”阮黛叹气,拿出刚刚在食堂的面包,撕开包装纸,“如果我在外面租到了房子,才不会来这么早。”   “对了,你吃早饭了没?”阮黛咬了一口面包,随口问道。   严深川本来想点头,但看到她吃得满嘴是油,唇瓣嫣红透亮,眼眸暗了暗,轻声说:“还没。”   “啊?我还以为你吃了。”阮黛动作一顿,看着手里的面包,“你要不要吃我的?撕掉我吃的部分就好了,我刚刚吃了一个,也不饿。”   她见严深川直直看着自己不说话,善解人意道:“不愿意没事,要不要我去食堂帮你买?现在去还来得及。”   “不用。”严深川摇头,“我吃你的就好。”   “哦。”阮黛大方地把面包给他,   严深川接过后,很自然地张嘴就着她刚刚吃过的地方咬了一口。   阮黛愣,“你不撕掉我吃的部分吗?”   “没事。”严深川缓缓嚼了嚼,“这样就好。”   “……”   阮黛本来觉得怪怪的,可看他吃得这样慢,仿佛在喝中药一样,瞬间就明白过来,他只是顾及她的感受,不好当面嫌弃她的口水,所以才全吃了进去。   多善良啊。   跟某人完全不一样。   阮黛刚这么想,就看到周曜高大的身影直挺挺站在门口,目光阴沉望过来,也不知道站了多久。   周曜从来没想到一来教室就能看到阮黛给严深川喂食,这么亲昵,他们不会已经在一起了吧?   他昨天因为终于有了软软线索,心情一直都不错,现在看到这一幕,犹如被当面泼了一盆冷水,一点高兴的感觉都没了。   他抿紧唇走过去,路过阮黛身边时,想像以前那样视而不见,可脚步还是没忍住顿了顿,低头看着她,憋了半天,干巴巴憋出一句:“我也没吃早饭。”   “?”阮黛抬头不解,“关我什么事。”   “……”   周曜憋着一肚子气走了。   班上同学都陆续到教室,座位快坐满时,徐春纯她们才姗姗来迟。   徐春纯一亮相,就立刻惊呆了所有人。   阮黛看了一眼,表情差点没绷住,徐春纯真的化妆来上课了,浓妆艳抹,肤白红唇,头发用卷发棒卷了一下,和以往形象大相庭径。   底下果然笑疯了。   徐春纯很不好意思,被聂琴琴护送到座位。   阮黛还闻到了浓重的香水味,顿了下,没说什么。   下了早读后,各个课代表开始收作业,徐春纯是语文课代表,收到周曜那组,组长说:“就剩周曜没交了,我去催下。”   徐春纯紧了紧手里的作业本,笑着摇头,“不用,还是我去吧。”   仿佛终于有了理由般,她迫不及待走向最后一排,想让他看看今天的自己。   周曜单手撑着下巴,眼睛望着前面某个方向,目光沉沉,见徐春纯来了,扬手直接把语文作业给她,话都没说一句。   徐春纯没想到他这么配合,以前都要催好久,她看着少年冷漠的侧脸,鼓起勇气道:“周曜,你觉得我今天有没有什么不一样?”   周曜眼皮都没抬一下,心不在焉,“有么?”   徐春纯看他这样,原本期待的心情瞬间化为乌有,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正好是阮黛的所在地。   徐春纯黯然离开,收起作业去办公室,看到语文老师正在批改上次的语文卷子,她放下作业要走。   “等等。”廖清怡叫住了她,冷着脸从刚刚改好的卷子里抽出她的,“春纯,你怎么回事?这次竟然才考80几分!前面选择题我就不说了,十个错五个,作文竟然也写得乱七八糟,你都偏题了知不知道!”   徐春纯脸色唰地白了,“对、对不起。”   “还有你的脸是怎么回事?”廖清怡看着自己最喜欢的学生,恨铁不成钢,“你一个学生化什么妆,还有没有把校规放在眼里?回去赶紧给我洗掉!”   “好。”徐春纯嗫嚅道。   “行了你回去吧。”廖清怡失望地挥挥手,“好好反省一下自己为什么退步这么大,你现在上课都不在状态,要好好加油啊。”   徐春纯没有作声,羞愧地走了。   廖清怡长叹一口气,感觉脑壳疼,旁边一个男老师见她这样,不由问:“他们语文考得不好?”   “哪里是不好,简直是差到极点。”廖清怡黑着脸继续改卷子,“没有一篇作文是能看的,一个随堂测试就考成这样,气死人了!”   “不是还没改完吗?”男老师道,“后面说不定有好的呢。”   “最好的那个都这样,其他就更别说了。”   廖清怡摇摇头,翻开下一张卷子,按答案往下批改,发现前十个选择题都对了后,下意识看了眼姓名栏上的名字。   阮黛。   她不仅没高兴,还皱了下眉。   “怎么?”男老师看她画满了勾,“学生都对了你还不高兴?”   “你是不知道,阮黛这孩子成绩有多差。”廖清怡摇头,继续往下改,“我怕她作弊。”   “不是你监考的吗?”男老师道,“你要对学生有信心。”   廖清怡没说话,翻了个面改作文。   字迹清秀工整,让人眼前一亮。   她仔细后,眉头渐渐舒展开,脸上终于有了一丝笑。   “你说的对,是我错怪她了,这样的作文作弊也写不出来。”   * 第一节 课是语文课,上课铃打响后,廖清怡拿着卷子进教室,说的第一句话就是:“课代表发下卷子,还有作文,班长来发下。”   大家见怪不怪。   每次语文考完试后,廖清怡不仅会发卷子,还会把写的最好同学的作文挑出来,专门复印五十份发给全班,当作范文讲评。   以前他们看的都是徐春纯的作文,以为这次依旧是她的,然而等他们都拿到作文纸后,发现不对,奇怪地咦了一声。   “这个字迹不是徐春纯的吧?”   “是谁写的?”   “不知道,不过看字一定是妹子吧。”   ……   周曜也拿到了作文纸,看到上面熟悉的字迹,散漫的视线陡然一凝,有些意外。   这时廖清怡在台上公布了答案:“这篇作文是阮黛同学写的,你们看看人家的文笔,再看看自己的,我先不说内容,光这个字你们就比不上!”   周曜看着作文的标题——《世上没有后悔药》   “……”   感觉有被内涵到。 第27章   听到作文是阮黛写的, 全班短暂静默了一瞬,都露出了不可思议的表情。   虽然阮黛在学校一直很有名,在学生中的话题度极高,但那也是因为她长了张漂亮的脸, 还有追周曜追得人尽皆知, 让她饱受争议。   学校论坛上还有人专门为她追周曜的感人事迹开了一帖, 每天都被人顶起来,猜测她今天又有什么新花样, 而周曜又会怎样拒绝云云。   让她彻底成了供人消遣的笑柄。   只不过现在这个帖子已经很久没更新过了,这些日子阮黛用实际行动打了所有人的脸,人家真的已经不care周曜了。   可即使这样, 也没人会觉得阮黛会和学习沾上边,毕竟刚分班那会儿,她成绩在全班垫底, 顶多比周曜好那么一点点。   大众眼里, 她就是一个不学无术的大小姐,来学校就是混日子, 就算什么都不学高考考鸭蛋,靠家里关系也能有个好前途。   所以当听到老师表扬阮黛,所有人心中都有一种荒谬的感觉。   包括阮黛自己。   她也没想到她的作文竟然被选上了,莫名有种公开处刑的羞耻感。   她看到作文末尾, 老师很给面子地打了52高分。   严深川倒是很淡定,阮黛近日学习有多努力他都看在眼里。   他偏过头,见少女向来淡定的脸上难得出现傻傻的表情,竟有几分可爱。   严深川眼中闪过笑意,缓声道:“恭喜你。”   “……谢谢。”阮黛回神,也忍不住弯了弯唇, 虽然很羞耻,但很多的是开心,被人认同的感觉真好。   语文卷子陆续被发到每个人手上。   阮黛看了眼自己的分数,127,又再看了眼严深川的,105。   她竟然比严深川考得还高!   阮黛吸了口气,还没反应过来,廖清怡在台上拍了拍桌子继续道:“你们已经拿到卷子了吧?先说一下大概情况,这次全班只有严深川和阮黛上了一百分,尤其是阮黛,进步最大也考得最好,考了127,值得表扬!”   接着她话锋一转,表情变得冷肃,“再看看你们自己,考得有多差,卷子选择题和古诗默写都是最基础的东西,我平时上课都讲过好几遍,全班竟然只有阮黛全答出来了,你们都在干什么,回去都不复习的吗?啊?”   全班大气都不敢喘,尤其是身为语文课代表的徐春纯,羞愧得不敢抬起头,生怕看到老师失望的脸。   卷子上刺眼的82分像是一个耳光打在她脸上,火辣辣的疼,她唯一引以为傲的就是学习成绩,没想到现在连这个都比不上阮黛。   *   周曜看着自己50多分的卷子,倒是一点感觉都没有,随手把卷子扔在一边,仔细看阮黛写的作文,表情越看越微妙。   阮黛选的是第一个论题,只有失去了才知道珍惜,分别围绕生命,时间,和爱情展开。   她写生命:现在许多年轻人都有抽烟喝酒的恶习,泡吧熬夜,自我堕落,消耗生命享一时之乐,等到躺在病床不能动弹才后悔年轻时为何不珍惜身体,然而世上没有后悔药,我身边就有一个这样的人,希望引以为戒。   周曜:“……”   这已经不是内涵了,这分明是隐射!   她写时间:现在有许多学生在学校里混日子,上课玩手机,下课打游戏,无所事事,消极度日,时间只改变了他们的外貌,却救不了他们的心,等到他们老去回想一生,发现自己碌碌无为,后悔为什么没有珍惜时间,臧克家纪念鲁迅时曾写过这样一句话:有的人活着,他已经死了;有的人死了,他还活着。   毫无疑问,我身边的那个人已经死了。   周曜:“……”   她写爱情:当代社会每年的离婚率和分手率节节攀升,78%都是女方对男方心灰意冷后离开,而男方不知悔改,等真正失去女方后才后悔莫及,经调查显示,其中有57%的男方会去找女方复合,苦苦哀求痛哭流涕求原谅。   这里建议女方意志坚定不要复合,狗改不了吃屎,你永远不知道对方会不会再咬你一口,失去了才知道珍惜的男人不值得。   周曜:“……”   他面无表情地看完。   这他妈哪里是作文,通篇下来全是阮黛全方位无死角在diss他。   还把两面作文纸都写满了,八百字都不够她发挥的。   讲台上,廖清怡终于结束了她的长篇大论,进入正题,开始讲卷子,从作文讲起:“阮黛同学举的例子都很贴近你们现在的生活,开篇就点名主题,紧扣论点,你们都好好看看,不珍惜时间和生命的后果,别到老了才知道后悔。”   她先是夸了一番,然后点出不足:“就是最后的爱情和整篇文有点格格不入,你们现在还小,不适合拿这个当例子。”   “……”   阮黛摸了摸鼻子,如果知道作文会被这样拿出来逐字逐句解析,她才不会写什么狗屁爱情,主要是当时考试时间快到了,她又一时想不到其他例子,才写了这个。   她听到廖清怡又道:“总体来说这是一篇优秀作文,大家都要向阮黛同学学习,看看人家是怎么运用多种修辞手法来论证自己的观点。”   底下有些骚动,大家互相看了眼,都不太能接受阮黛学习上压他们一头。   “肯定只是运气好而已。”   “不过她作文确实写的不错,以前都没发现她文笔这么好。”   “不会是给周曜写情书写的吧哈哈哈。”   ……   周曜听着边上的人小声议论,有些恍神,阮黛以前确实给他写了很多情书,一封又一封,全是手写,他见她的字越来越好看,也越来越工整,每封字数都不少于这篇作文。   她很少会写些肉麻的话,文字清新质朴,点点滴滴诉说爱意,情深不寿。   周曜至今还记得她写的:“周曜哥,我知道你其实不是自甘堕落的人,你比任何人都要认真努力,热爱生活,赶快打起精神来吧,我会一直在你身边。”   ……   周曜思绪拉回来,垂眼看着阮黛的作文,熟悉的文字尽是陌生的内容。   那句“狗改不了吃屎”不可谓不生动。   反差真他妈大。   周曜舌尖顶了下后槽牙,心底那股闷气又窜出来了。   抽屉里的手机忽然震动了一下。   周曜烦躁地搁下作文,拿出来看了眼,是一条短信。   【曜哥,甜糖非常注重客户**,保密性极强,而且软软小姐和他们签了约,一时半会儿很难打听到她的身份。】   是昨天他要人查软软的事。   周曜手指微顿,心里竟没什么失望感,脑子被阮黛的事占满,差点忘了这个。   他琢磨了一下回道:“时间久点没关系,务必打听到她的真实身份。”   他回完就关了手机,免得被某人看到又说他浪费时间。   另一边。   聂琴琴看着自己都没及格的卷子,不信阮黛能考一百多分,气呼呼道:“她绝对作弊了!”   何紫盈看她一眼,“她分最高,抄谁的?”   “肯定用手机百度啊,她成绩那么差,怎么可能一下进步那么多!”聂琴琴想也不想道,“老师是不是傻,竟然相信她是考出来的。”   何紫盈没作声,她刚刚拿手机试着百度了一下,几乎没有相同的题,就算能找到答案,也要花大量时间,理论上是行不通的。   但这些,她没有说出来。   学校毕竟是学习的地方,学生们虽然表面看不出来,但心里还是很在意成绩排名的,而阮黛语文考了全班第一,无疑让她成了焦点。   虽然她这段时间看着似乎很用功学习,但毕竟有前科在身,多数人都觉得她是移情别恋,以学习为借口接近严深川。   而聂琴琴对此更是深信不疑,见前面的徐春纯沉默不语,似乎非常难受,不由拍了拍她的背道:“春纯,你就安心吧,这只是一次语文测验而已,她总体成绩肯定比不过你,她现在不过是在装样子,等着吧,马上就要期中考试了,她绝对会露馅的!”   她的声音虽然不大,但阮黛就坐在徐春纯前面,勉强能听清几句话,顿了下,没有理会。   下课后,教室乱成一团,物理课代表起来收作业,要他们把昨天发的物理试卷交上来。   “完了完了,我忘写了!”聂琴琴这才想起还有物理作业,连忙找旁边人抄:“春纯,紫盈,你们写了吗?拿来给我抄下!”   “忘记了。”   “我也没。”   两个女生都白着脸摇头,昨天晚上光顾着化妆,完全忘了这回事。   要知道物理老师最严厉了,没交作业的人要被罚抄一百遍公式。   聂琴琴急得望向四周,想随便找一个人抄,看到阮黛桌上的卷子写得满满当当,一看就全写完了,眼睛一亮,不管三七二十一,急忙走过去伸手抢她卷子,“阮黛,借我抄下啊。”   然而当她一碰到卷子,阮黛反应比她更快,纤细的手先一步按住卷子,直接拒绝:“不给。”   “别这么小气嘛。”   眼看课代表就要过来了,聂琴琴急得跳脚,手仍旧抓着卷子不放,“我就抄个选择题,马上还你!”   阮黛没有说话,低下头,将她的手指一根一根从自己卷子上掰开,力气逐渐增大。   聂琴琴吃痛,不得已放开了手。   课代表正好来了,阮黛神色如常地把卷子交上去。   而聂琴琴她们交不上来,都被登记了名字。   *   “我去,怎么会有这种人!”   上课后,聂琴琴依旧气得要死,脸涨通红,“不就是抄个作业而已,又耽误不了几分钟,小气得要死!”   何紫盈摇头,“算了吧,只写选择题交上去也一定会挨骂,这样也好。”   聂琴琴咽不下这口气,冷笑,“是啊,她的答案肯定都是错的,不给就不给,了不起啊,说不定老师看了更会气死呢!”   她的话像是应了验,这节课一下课,物理老师亲自来教室,目光望向里面。   “阮黛,你跟我过来一下!” 第28章   阮黛见物理老师叫自己, 动作微顿,然后一言不发地从座位上起身,跟着他走了。   她走后,班里立刻炸开了锅, 都在猜物理老师找阮黛干嘛。   “阮黛不是交了卷子嘛, 怎么比没交的还惨。”   “难道是因为写得惨不忍睹?”   “很有可能, 他本来就看阮黛不顺眼。”   物理老师姓何,是个有点胖的中年大叔, 严厉程度比数学老师过之而无不及。   最重要的是,他还是周曜以前的班主任,曾经因为阮黛天天去他们班找周曜, 对她不满许久,每次见到她都没好脸色,这次她被单独叫出去, 想也知道肯定没好事。   周曜远远见到阮黛被带走, 眉头轻皱,犹豫了一下, 咂嘴啧了声,推开桌子起身,也跟了出去。   聂琴琴看到阮黛居然真的被物理老师找上了,笑得幸灾乐祸, 一肚子的气瞬间烟消云散,“遭报应了吧,活该,她物理卷子肯定是抄的,然后被老师发现了,幸好我没抄她的, 要不然我也要跟着一起倒霉。”   徐春纯奇怪转头,“也不一定是抄的吧,也可能是错了太多题。”   “老师不会因为这个就特意过来找人的。”何紫盈摇头,“班上多的是没做出来或做错的同学,还有像我们这样没交的,可他都没点名,偏偏点了阮黛,肯定有问题。”   “就是。”聂琴琴道,“她肯定是抄得太明显了。”   坐她后面的丁嘉豪听到她们说阮黛风凉话,还越说越离谱,实在忍不住放下手机抬头,“喂,你们能不能往好的方向想?你就知道阮妹妹被叫出去是挨骂啊,有没有点公德心。”   “你说什么?”聂琴琴转头瞪他,“丁嘉豪,你哪边的?”   “哪边都不是,实话实说而已,人家本来就开始用功学习了,哪像你,一天到晚哔哔哔个没完,全班就数你嗓门最大。”   丁嘉豪烦得要死,刚刚见到周曜去找阮黛,傻子都能明白周曜真正喜欢的是谁,他开始后悔以前调侃徐春纯为大嫂,脸都他妈被打肿了。   “你就知道她不是在装模做样?”聂琴琴气极反笑,“敢不敢和我赌一把,如果她不是挨骂,我脑袋摘下来给你当球踢!”   “谁稀罕你的脑袋,”丁嘉豪嫌恶,“送给我我都不要,怕做噩梦。”   聂琴琴:“你!”   *   阮黛跟在何老师后面,倒也不怎么慌,她自认没做过亏心事,表现得很平静。   何老师把她带到办公室,坐下后也没废话,拿出她的卷子,开门见山问:“这是你自己做的吗?”   阮黛看到是之前交上去的物理作业,微微点头,“是的。”   何老师闻言,眉宇间渐渐有怒气积聚,他打量眼前清瘦秀美的女孩。   她梳着简单的马尾,校服整洁干净,眼眸沉静,脊背挺直,不卑不亢。   看着还算乖巧。   何老师压下不满,端起桌上的茶水抿了一口,放缓语气道:“我刚刚听廖老师说,你语文考了全班第一?”   “……嗯。”阮黛有点不明所以。   “不错,进步很大。”何老师点头,“你开始努力学习是好事,最近上课也专心,我都看在眼里,也替你高兴,你总算把心思放在了正道上,以前见你天天往我班上跑,我多希望你是来找我请教题目的。”   他幽默地提起阮黛曾经追周曜的往事,隐晦提醒她不要重蹈覆辙。   阮黛听明白了,感激他顾及她的感受没有把话说开,认真点头,“老师,你放心吧,我现在只想好好学习,不想其他。”   何老师脸色好看了一些,“那就好,但学习不是一蹴而就的事,作业不会写没关系,可以空着或来问我,靠抄是进步不了的。”   阮黛总算回过味来,否认道:“老师,我没抄。”   “还想狡辩?”何老师不悦地在卷子上圈出她写的两道大题,“这个公式,还有这个知识点都是后面学的内容,我上课还没讲到,你怎么做出来的?”   阮黛看了一眼,耐心解释:“我预习了书本后面的章节,发现用电导公式解题更简单,能省去不少步骤,就直接用了。”   何老师不太信,随便抽了几个还没学过的知识点考她。   阮黛都回答上了,还当着他的面把题重做了一遍。   答案步骤和卷子上写得一样,完全正确。   不仅如此,她还用他教过的方法也写了一遍,虽然步骤繁琐,但确实做出来了。   何老师露出惊讶的表情,这才真正相信阮黛的话,如果不是完全吃透了知识点,是不可能那么流畅地写完整个步骤的。   “抱歉,是老师误会你了。”   他脸上难得流露出一丝笑意,欣慰地看着阮黛,越看越满意,觉得真是可塑之材。   这才短短几天功夫,就进步如此之大。   不用说,背后肯定付出了巨大努力。   “之前我对你有点偏见,抱歉啊。”他缓声道歉。   “没事。”阮黛也笑了下,声音细柔得像水,沁人心脾,“我以前确实比较任性,给您添麻烦了,对不起。”   “现在醒悟也不晚。”何老师温和道,又看了看她的物理卷子,虽然有个别小错误,但就结果来说是无可挑剔的,显然她做足了功夫。   他沉吟片刻,忽然从抽屉里拿出了一张崭新的空白卷子,“这个你拿回去做做看,不要看书,能做多少算多少,下个礼拜交给我。”   阮黛见卷子上只有题,没有标明出处,有些疑惑,但没多问,乖巧应道:“好。”   何老师:“行了,你先回去吧,我稍后再来。”   “是。”阮黛点头,转身走了,打开办公室的门,猝不及防看到了周曜。   少年低着头,双手插兜靠在墙上,似是没想到她会突然开门,他身体微僵,抬头看向她,嘴张了张,仿佛想要解释。   然而阮黛下一秒就移开了视线,表情淡淡的,把他当空气,直接绕开他走了。   “……”   周曜只好把话咽了回去,冷着一张脸。   他干嘛要来,真是自取其辱。   本来有点担心她,可到了后听见里面对话出乎意料和谐,阮黛没有挨骂,他安下心想走,但听着她轻轻软软的声音,又有点舍不得,双脚被定住了一样,不知不觉待到了现在。   办公室里,何老师瞥到了周曜静默的身影,奇怪喊道:“周曜,你来干什么?”   “没什么。”周曜闷闷应了声,抬腿要走。   “正好,你也过来下。”   何老师出声制止,然后抽出了他的卷子,“你作业写的是什么鬼,大题空白,选择题乱填,你能不能用点心?”   他大声训斥:“就是因为你总是这幅德行,之前喜欢你的小姑娘都看不上你了!”   周曜:“……”   *   阮黛一回到教室,立刻有数十道目光望过来,带着探究。   她表情平静地回座位坐下,一点都不受影响,不像是刚挨过骂的样子。   怎么回事?   老师到底找她干什么了?   同学们面面相觑,不知道这是什么情况,有人好奇地想去问,可上课铃刚好响了,只好作罢,各自回座位坐好。   聂琴琴细心地发现阮黛手里多了一张卷子,明明去之前没有。   她像是抓到了什么把柄,得意地对丁嘉豪道:“你看到阮黛手里的卷子没?肯定是老师罚她把作业重写一遍。”   丁嘉豪切了一声,“你就知道?”   他话音刚落,何老师就拿着教案走进来了。   这节课是物理课。   他环视下面一圈,缓缓道:“在正式上课之前,我要重点表扬一位同学,那就是阮黛,当你们连每天的家庭作业都完成不了时,人家不仅每天会复习学完的知识点,还会自己找题做,而且已经预习到了后面的内容,而你们呢,就知道吃喝玩乐,别以为我没发现你们有些人天天上课玩手机!”   底下的聂琴琴听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老师竟然在夸阮黛?   她学习用功?开什么玩笑!   后面丁嘉豪笑得厉害,扬眉吐气道:“我说什么来着,你就是在嫉妒人家!”   聂琴琴刚要不服气地转头,只见何老师又突然拿出一本本子,那是课代表登记没交作业的人的名单。   “我看看,竟然有这么多人没交作业,你们两天时间都在家里干什么?看看人家,你们就不觉得羞愧吗?”   他非常生气,还把名单都依次念了一遍,其中就包括聂琴琴三人,最后道:“这些同学都罚抄欧姆定律一百遍,明天就交上来!”   聂琴琴又气又窘,面红耳赤,仿佛听到了周围传来的嘲笑声。   *   阮黛不知道她走后发生了什么,也不在意。   一天接连被两个老师表扬,说不开心是假的,她弯着嘴角,连眼睛都是亮的。   严深川见了一笑,替她感到开心,见到她桌上多出来的卷子,不由问:“这是什么卷子?”   “哦,就是物理卷子。”阮黛把卷子拿给他看,“老师要我写完给他。”   严深川看了后,有些惊讶,“他竟然给了你这个。”   “怎么了?”   “马上省内要举行物理竞赛了,这是押题。”严深川把卷子还她,“我也写过。”   阮黛一愣,“老师不会想要我参加吧?”   严深川:“看你答题结果,题目都是内部出的,网上也没答案。”   见阮黛不出声,以为是在担心,他安抚道:“还早,就算要参加考试,我也会在。”   阮黛回神,对他笑了笑,“谢谢。”   她没想到老师对她给予了这么大的厚望,感觉到了压力,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她暂时把这件事放在一边,认真听课。   期中考试就快要到了,必须好好准备才行。   *   接连被阮黛打脸,聂琴琴终于有了危机感,要知道刚刚分班的时候,阮黛成绩排在她下面,如果被超过了该有多丢脸。   于是她正儿八经地跟着徐春纯她们一起学习起来。   而阮黛被两个老师赞不绝口的事一传十十传百,又被传到了论坛上,不知为何,更加坐实了她喜欢严深川的谣言,传得有鼻子有眼。   周曜在丁嘉豪的提醒下,第一次上了学校论坛,看到的第一个帖子就是——   【阮黛为爱学习,感动天地,扬帆远航,成就自我!】   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帖子。   “……”   周曜面无表情点进去。   楼主拿以前的阮黛和现在的阮黛做对比。   得出结论:她喜欢周曜是舔狗,喜欢严深川是学霸,说明喜欢上对的人很重要,优秀的人会让自己也变得优秀。   “……”   下面纷纷跟帖表示赞同。   “虽然周曜很帅,但严深川更有安全感。”   “是啊,学霸不香吗?非要喜欢校霸。”   “我也严深川,他长得也帅啊!”   周曜看不下去了,亲自下场,私信管理员申请删帖。   看到帖子消失在首页,他才收起手机,抬起头,目光无意识地望向坐在最前面的阮黛。   她座位离他很远,背影纤细,轮廓清丽,她安静地写着作业,乌黑长发垂在肩头,看起来乖巧漂亮。   周曜看得有些出神。   她好像离自己越来越远了。   周父从老师那里知道了他的语文成绩,特意打电话过来骂他:“一百五的卷子考个五十分,你真厉害啊,看看老严家的孩子,总是第一名,你就不觉得丢人吗?明明你初中还能考个五百多……”   他吧啦吧啦教训一通,周曜竟然没挂电话,一直安静地听着,周父骂了十多分钟,终于发现不对劲,放在以前他这么骂他,他不到一分钟就会一言不合挂电话。   周父试探着问:“我给你请个家教补习一下?”   他以为会被拒绝,这个问题他说过好多次,周曜从来没听过,可谁知这次周曜沉默了一会儿,竟然说:“行。”   周父还没从震惊中反应过来,又听到他道:“请个厉害点的,让我考过严深川。”   “……做什么梦呢。”   话虽如此,周父还是给他请了一个经验丰富的家教,名校毕业,学历颇高,还是他的旧识,刚请过来的那几天,周父不放心地打电话去问周曜表现得怎么样。   家教说:“还不错,非常刻苦,每天都学习到很晚。”   “你说的是我儿子?”周父怀疑,“不会被他收买了吧?”   他转而又想,周曜若不愿意学习,他也没办法,没必要搞这些有的没有,所以他是真的开始奋发图强了?   *   期中考试快到了,阮黛高度重视,每天复习到深更半夜,隔壁寝这几天难得静悄悄的,估计也在紧张备考。   一个礼拜后,考试的座位名单贴出来了,这不算大考,所以还是在自己班上考。   夏莹西拉着阮黛过去看,她们不在一起,阮黛在最后一排,而夏莹西在第二排。   而聂琴琴在阮黛的右侧。   夏莹西皱起眉,“她平时总是针对你,你要小心点。”   阮黛目光在排到她后面的周曜名字上停留了一瞬,轻轻“嗯”了一声。   第二天,考试如期进行。   阮黛准备了许久,真枪实弹后反而不紧张了,她保持平常心参加第一场语文考试,偶尔转头看向身后的钟时,瞥见周曜垂着脑袋安静做题,骨节分明的手指握着笔,在答题卷上写得很快,下笔遒劲有力,表情懒散淡漠。   阮黛有些惊讶,她还以为他一定会睡过考试。   她没太在意,心如止水继续做题,老师在教室里转来转去,四处巡视,并没有发现作弊。   考试无惊无险地结束。   要说有什么意外,就是下午考数学前十分钟,阮黛上完厕所回来,发现桌子上的笔不见了,怎么找也找不到,连备用笔芯都不见了。   阮黛看了旁边的聂琴琴一眼,她正在和边上女生聊天,笑得很夸张,对她的目光视而不见。   不是吗?   阮黛一时也看不出来是不是被她拿走了。   这种小学生般的幼稚行为,不会真以为拿了她的笔她就考不了试了吧?   “你笔不见了?”   周曜见她一下翻抽屉,一下蹲地上,像是在找什么东西,马上猜到了原因,漫不经心把自己的笔给她,“我正好带了两支,借你吧。”   阮黛看他一眼。   周曜以为她要拒绝,刚想说什么让她接受,就听她低声说了谢谢,不客气地接了过去。   “?”   周曜竟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   然而,他的笔很快又被阮黛退回来了。   “为什么?”周曜一副“你怎么能反悔”的表情,仿佛借笔的人是他。   阮黛一言难尽地看着他,“写不出来。”   “……”   周曜写了写,没水了。   后来阮黛向老师借了笔,平安考完试。   *   这次期中考试的成绩受到极大关注,   特别是阮黛的成绩,卷子还没发下来就被人议论得厉害。   没办法,最近她的风头太旺了,接连受到两个老师表扬,让许多人都不服气。   你说她比我好看比我有钱,我都能接受,可看她以前惨不忍睹的成绩,哪里比我好啊?   比卷子先出来的是成绩单。   考完试后的一个礼拜,数学课下课后,阮黛和严深川被老师叫到办公室帮忙整理卷子,班长先一步从班主任那里把成绩单拿过来,并张贴到了教室里,立刻有一群人围上来。   连平常根本不看成绩单的周曜都来了。   周围自动让道。   第一名毫无疑问是严深川,692。   周曜看了眼,再看了自己的,442。   ……   行吧,马马虎虎。   他紧接着去找阮黛的分数。   415。   “……”   周曜愣住,她竟然还没他考得好?   周围的同学也都看见了,难以置信。   “阮黛才400多分,不会是改错了吧?”   “比她之前考得还差,一点都没进步。”   “连周曜都比她考得好……”   一片哗然,都怀疑自己眼睛。   而聂琴琴心花怒放。   因为成绩表上的排名顺序是打乱的,阮黛的名字刚好就排在她下面。   她考了565,比阮黛整整多了150分!   一目了然,对比明显。   聂琴琴激动地睁大眼,连自己都不敢相信。   “你看,春纯,我竟然比你都多两分,”聂琴琴兴奋得语无伦次,“我还是第一次上五百分,天啊!”   “恭喜。”徐春纯也没想到她考得比自己都好,笑了笑,“你真厉害。”   “我就说阮黛学习只是在装样子。”   聂琴琴见阮黛考得这么惨,总算直起了腰板,“平时摆出一副能考全班第一的表情,结果才考这么点,就这样老师还要我们向她学习?呵呵,也不嫌丢人……”   “该丢人的是你吧。”周曜突然开口,冷淡望过来,“你自己什么水平心里没点数吗?”   聂琴琴被这么一凶,有点怕,可看着分数,胆子又大了,底气十足道:“我就是比她考得好,你看看我的分数,都进全班前十了,比上次进步了二十多名呢。”   就在这时,阮黛和严深川正好抱着卷子回来了,班主任跟在后面,刚好听到这句话,都抬眼望过来。   空气突然安静。   “你们都聚在这里干嘛?”班主任皱眉斥道,“上课铃都响多久了,赶快回座位去!”   “我们在看成绩呢!”有个男生回答。   “成绩单就贴出来了?”   班主任一惊,眉皱更深,赶紧走过去,“班长,我不是让你先别贴吗?这张成绩单是错的,小吴老师在电脑上输成绩时,从王静开始漏了一个同学,所以她后面同学的分数全都错位了!”   他说完,所有人都大吃一惊。   聂琴琴懵了懵,脸慢慢白起来:“这……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你的分数其实是我的。”   阮黛轻哂,缓缓走到她身边,“谢谢你让我知道我进了全班前十,进步确实很大呢。”   她说着,抬起手指了指聂琴琴前面那个人的分数,“还有,这个分才是你的。”   聂琴琴一看,差点没晕过去。   408!   比阮黛弄错的分数都低! 第29章 来啦   成绩竟然是错的!   大家精神一振, 纷纷又挤到成绩单前,重新看了一遍自己的成绩,刚才还愁眉苦脸以为自己没考好的同学都松了口气。   “我就说我英语怎么可能才30分,明明就是130!”   “吓死我了, 天知道当我看到我只考了三百多分时, 心脏都要吓停了。”   “……”   周曜也重新看了眼自己的分, 421,比刚刚少了几十分。   果然不能抱太大希望。   他看向旁边的阮黛。   少女扬起白皙的脖领, 唇角轻轻勾起,漂亮的眼睛澄静清澈,细碎的光荡漾开来, 像是骄傲的孔雀,五官明艳自信。   这一刻,她无疑是最闪耀的一个, 成绩从吊车尾冲进全班前十, 还有谁?   周曜复杂地看着她,突然觉得陌生, 那个只会跟在他身后的小女孩,什么时候竟成长到了这个地步。   上一次听她叫周曜哥哥,仿佛是上辈子的事了。   而聂琴琴见自己只考了四百出头,宛若当头一棒, 人都傻了。   反转来得太突然,大家看她像看马戏团里的猴子,有人噗嗤嘲道:“聂琴琴太惨了,要我是她早就没脸待下去,刚刚还疯狂diss阮黛成绩,结果她激动了老半天的成绩竟然才是阮黛的, 笑死。”   “好讽刺啊,她把阮黛说得那么难听,结果现在全反弹到自己身上,她和阮黛什么仇什么怨,要这么针对人家。”   “还用说,当然是嫉妒呗,阮黛有钱有颜现在还有成绩,她能不眼红吗?天天说人家坏话,现在遭报应了吧。”   聂琴琴听着边上的闲言碎语,脸色一阵青一阵白,难堪地僵在原地。   徐春纯想安慰她,都不知道从何说起,因为自己都是懵的。   大家吵吵嚷嚷,声音嘈杂,还是班主任拍了拍桌子,教室才安静下来,都各自回到座位,开始上课。   班主任教英语,这节课讲卷子,卷子发下来后,阮黛连英语都考及格了,正好90出头。   虽然不是特别好,但对比以前,真是进步了太多太多。   班主任又着重夸奖了阮黛一番,让大家向她看齐,同学们这次很给面子地鼓掌,真心实意地敬佩起她来。   和阮黛处境完全相反,聂琴琴整个上午都被人指指点点,带着讽刺的嘲笑声时不时传进她耳里,如坐针毡。   这还没完,下课后,班主任还把她单独叫到了办公室,狠狠批评她的行为作风。   “你整天盯着人家有什么用?与其在背后说三道四,不如好好提升自己努力学习,你看你成绩退步得有多大,这个问题很严重,开家长会时,我一定要和你的父母好好谈一谈!”   聂琴琴被训哭了,抽抽噎噎回教室,想找小姐妹求安慰,却发现何紫盈和徐春纯都有意无意躲着她,和她们说话也不回,她仿佛成了瘟疫让人避犹不及。   聂琴琴心寒,后悔为什么要去招惹阮黛,明明是她们两个和阮黛有间隙,一天到晚和她吐苦水,她才义愤填膺地帮着一起骂,怎么到头来她们还是老好人,而她里外不是人。   *   阮黛刚从老师那里听说聂琴琴要从宿舍搬走,回来就正好看见她在寝室里整理行李,徐春纯似乎在劝,但她根本不理,而何紫盈就在一旁淡淡看着,没有要阻止的意思,看不出有多伤心。   真是塑料姐妹情。   阮黛刚要收回视线,那边何紫盈突然看过来。   四目相对。   何紫盈眨了下眼,朝她微微笑了笑。   配合她们离别的场面,怎么看怎么诡异。   阮黛没有搭理,低头用钥匙打开宿舍门进去了。   关上门,阻断视线。   阮黛心里涌上古怪的感觉,不明白何紫盈为何讨厌自己。   虽然何紫盈没对她做什么,但她能清晰感觉到那股排斥。   她印象里和何紫盈并无交集。   难道连同着周曜一起,被她忘掉了?   阮黛摸了下后脑勺,车祸遗留下的肿块早就消失了,伤口也愈合结了疤,之前受过伤的地方不痛不痒,可记忆却一直没回来。   这个后遗症有点猛。   她沉思一会儿,摇头不再多想,反正也不是什么重要回忆。   *   期中考试后,阮黛在班上的地位水涨船高,声望渐渐好了起来,再次刷新了别人对她的认知。   以前一提起阮黛,大家首先想到的就是周曜的跟屁虫、追求者、舔狗,她的名字每时每刻都和周曜绑在一起,仿佛只是他的附属物。   而现在提起她,大家更多想到的是她的作文,以及进步惊人的成绩,在学校里,长得好看会受人追捧,或被拿来当茶后谈资,但好成绩才会让人真心敬佩。   就像严深川,学霸从来都是用来仰望的。   而阮黛还平易近人。   本来有许多同学下课后喜欢拿着作业去找严深川问题目,可严深川性格冷淡,很少愿意开尊口,他们只好退而其次,腼着脸去求助他旁边的阮黛。   谁知道仙女不仅长得好性格也好,不计前嫌地给他们讲题,讲解得认真又耐心,和传闻里飞扬跋扈大小姐人设完全相差甚远。   于是阮黛发现有越来越多人找她问题目了,一下课,以前空荡的桌边立刻围满了人,还排起了队,比严深川那边还热闹。   阮黛:“……”   终于知道严深川的扑克脸有多重要了。   不远处,周曜看见阮黛这么受欢迎,有些不爽地啧了声,照理说她怎么样都不关他的事,可心情还是日益暴躁,尤其是看到还有男的拿着作业去找她。   周曜脸一下就黑了,那男的成绩比他还差,还他妈有脸去问?明显醉翁之意不在酒。   每当他冲动地想过去把那男的拎走时,理智总能及时阻止他。   他那么关心她干嘛?   她被占便宜和谁在一起,和他有什么关系?   周曜阴沉着脸按捺火气。   丁嘉豪正好路过这边,见他脸色这么难看,不由问:“曜哥,还没找到啊?”   “找什么?”周曜不耐烦掀了掀眼皮。   “软软啊。”丁嘉豪嘴角微抽,“别告诉我你忘了啊,她不是你的初恋吗?当初为了她还和家里要死要活的呢。”   一语惊醒梦中人。   周曜像是这才想起有这回事,怔了怔,低喃:“对,你说的没错。”   丁嘉豪叹气:“曜哥,不是我说,你这状态真的不行,你到底喜欢的是软软,还是阮黛啊?一定要弄清楚,别到时两个姑娘都给耽误了。”   “当然软软。”   周曜看到前面阮黛对着严深川笑靥如花的样子,他忽略胸口的钝痛,不假思索道。   这段日子的自己简直有病。   有什么好在乎的。   人家态度都这么明显了,他贴上去岂不是犯贱。   而且她有哪里好的,以前天天在耳边烦,没了也清净。   他喜欢的人是软软。   周曜在心里默念三遍。   他答应过要娶她,保护她一辈子。   周曜摈除杂念,面无表情把桌上期中考试的卷子揉成一团塞进抽屉。   像是要扔掉自己的幼稚。   *   来找阮黛提问的人实在太多了,严深川看不过去,主动帮她分担了一半,让他们问他,严深川可不像阮黛这么好说话,太难的题直接要他们问老师,太简单的则要他们看答案,没一会儿就把他们全都打发走了。   阮黛叹为观止,“学到了。”   严深川嗓音发沉,“你要学会拒绝,别为了这个影响心情。”   “嗯。”阮黛只是想享受一把授人以渔的乐趣,没想到这么累,她果然不适合当老师,“下次一定拒绝。”   这时班长拿着笔记本走过来,“阮黛,我们学校马上就要办校庆了,高二每个班都要有至少两个活动,你有兴趣参加吗?”   “我不……”阮黛刚要摇头,班长立刻道:“拜托了,你在我们班长得最好看,就算上去唱个歌也行啊,老班也说如果实在没人报,就要你去。”   “……”   他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再拒绝就说不过去,而且这对阮黛来说也没什么难的。   “那我选跳舞。”   班长见她答应了,来不及高兴,闻言又为难起来:“除你之外,何紫盈也参加了,她艺术生学的就是跳舞,你能换一个吗?”   何紫盈会参加倒也不意外,阮黛想了想,“那我拉小提琴行吗?”   “可以,当然可以!”班长眉开眼笑,“你真是多才多艺,我现在就把名单报上去。”   “对了,节目评选在什么时候?”阮黛随口一问。   班长:“就这个礼拜五,10月15日。”   阮黛闻言一愣,睫毛轻轻颤了一下。   *   最近发生的事实在太多,阮黛的小提琴被阮溪搞坏后,一直没时间拿去修,既然要表演节目,阮黛借着这个机会准备去琴行把弦接上。   放学后,她先回宿舍放下书包,然后换上便服,把小提琴背在肩上,然后出发。   现在这个时间刚好是高三学生放学,路上全是人,阮黛顺着人流往前走,在校门口看到了一个眼熟的女人。   脚步不由一顿。   她站在一辆白色宝马前,穿着紫色毛衣长裙,气质高雅雍容,与周围格格不入。   是温秋凝。   阮黛渐渐回神,刚刚看到她的一瞬间,还以为看到了妈妈,毕竟是亲姐妹,温秋凝的眉眼和妈妈有七分相似,温婉如水。   “黛黛!”温秋凝也看见了她,眼睛一亮,连忙走过来,“好久不见,你怎么瘦了这么多,一看就吃了很多苦。”   她心疼地看着女孩瘦削的下巴,拉过她的手,“好了,脾气闹那么久也该够了,和姨妈回去吧。”   “免了。”阮黛看着眼前与妈妈肖似的脸,就是因为这张脸,她以前才一而再再而三地和阮家妥协。   她冷淡地抽回手,“我不会回去了,这点我已经说得很明白了,你走吧。”   “黛黛,我和你姨夫都很担心你。”温秋凝蹙眉,“朋友的家哪有自己家舒心,只要你乖乖不再当什么网红,我每个月给你一万块零花钱怎么样,是不是比你赚的多?”   阮黛注意力却在她前面那句:“你说我住朋友家?”   温秋凝:“你难道不在莹西家?”   “……”   虽然是,但也是很久以前了,他们估计都没怎么好好找过她吧。   可真够关心她的。   阮黛脸上满是冷淡的嘲讽。   “我确实住在她家。”阮黛干脆将错就错,“她家比你家要温暖一百倍,哪会不舒心,我唯一不舒心的只有你老公还有你女儿。”   温秋凝被她说得生出了点火气,“我好歹是你亲姨妈,你怎么能拿我们和外人比?”   “那姨妈。”阮黛突然道,“你还记得星期五是什么日子吗?”   温秋凝愣了愣,“什么……日子?”   阮黛笑了,眼睛却没有温度,“你看,你连外人都不如。”   她说完就干脆利落地走了。   温秋凝愣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星期五是10月15,也就是姐姐姐夫的忌日。   *   阮黛说温秋凝不如外人不是没有原因的,因为早在上个礼拜,夏家就让夏莹西带话给她,说下个星期五一起去她父母坟前扫墓。   外人尚且如此,亲人才更叫人寒心。   时间如流水,星期五很快就到了,节目评选放在午休,在音乐教室举行。   阮黛和夏家约好下午去扫墓,事先请好了假,等到放学后,她拿着修好的小提琴去音乐教室做准备。   阮黛参加节目评选的事很少人知道,她特意嘱咐过班长不要告诉别人,不想受干扰。   不像何紫盈,校庆通知还没下来,她要表演跳舞的事就传得人尽皆知,全班都知道她今天有表演。   丁嘉豪兴致勃勃,喊周曜:“曜哥,我们去看看不?怎么着何紫盈也是咱班班花,一起去给她撑场面啊。”   陆浩也在旁边道:“是啊,听说有很多美女,可以大饱眼福了。”   “不去。”周曜一点兴趣都没有,耷拉着眼皮打哈欠,从食堂回来后就想回教室睡觉,可是架不住这两货热情,硬是把他拽到了高三教学楼的音乐教室。   等快到了门口,周曜听到里面如浪潮般的欢呼尖叫声,一阵高过一阵,吵得耳朵疼,他彻底没了耐心,甩开他们要回去,这时听到里面传来评委老师的播报:“下面,有请高二5班阮黛带来的小提琴表演。”   周曜脚步一顿,脚不受控制地慢慢往前走了几步,站在门口往里望,真的看到了阮黛。   她还是穿的校服,长发披肩,袖子半挽起,手腕洁白纤细,如雪如瓷。   她一出现就引起了全场骚动。   丁嘉豪眼睛都看直了,兴奋道:“没想到阮妹妹也参加了,不知道她和何紫盈谁更厉害。”   陆浩:“肯定阮黛啊,毕竟名门出来的。”   周曜没理他们,眼睛只盯着那抹窈窕的倩影,一眨不眨。   阮黛不慌不忙上台,神情淡静,没有丝毫怯场,微微朝评委鞠了个躬后,就开始表演起来。   她一手举着琴身,一手拉着琴弓,小巧的下巴抵在琴尾上,优美动听的乐符缓缓在空气中奏响。   时间恍若静止。   周曜一下就听出了她拉的曲目——《父亲》。   这是首广为人知的歌,旋律婉转悲伤,而她拉得似乎尤为打动人心,即使没有人唱歌,也能听出其中的悲伤。   在场所有人都静下来,望着她,不由自主想到了自己的父亲,竟感同身受。   周曜也是,就连他都想到了自己的爸爸,难得不是带着恨意和偏见。   而是庆幸他还活着。   他忽然又想起,阮黛父母的事。   之前他有找阮家打听过阮黛的事,奈何阮家口风太紧,无论怎样都不肯告诉他,只有管家被他缠得没办法,只透露了一句。   “您还是别问了,具体我也不是很清楚,只知道她是个可怜的孩子,父母死得很惨,连全尸都没有。” 第30章 二更   阮黛演奏完毕, 场下一片安静,所有人仿佛还沉浸在刚刚的旋律中不可自拔。   父亲这首歌本来就感人至极,敏感的人情到深处都忍不住落下眼泪。   而阮黛神色平静,表演完后, 她就迅速敛去了全部表情波动, 仿佛刚刚拉琴时露出些许哀伤表情的人不是她。   阮黛礼貌地朝评委老师微微鞠了一躬。   空气静寂三秒, 教室响起如雷的掌声,来观看评选的学生很多, 不同年级不同班级都有,很多人都认识阮黛,又惊讶又惊艳。   “她就是阮黛?和传言中完全不符啊, 小提琴拉得好好。”   “在亲眼看到她前,我还真以为她只是个脑残大小姐,没想到这么美, 操, 谁说她是舔狗的?明明就是女神本人!”   “听说她学习成绩最近进步神速,我们班主任都在夸她呢。”   ……   阮黛的演出毫无疑问取得了巨大反响, 因为周曜,她在校名声一直不好,黑子无处不在。   而现在她站在中心最耀眼处,面孔即使不施粉黛, 依旧明艳漂亮,明明都穿着一样的校服,她却能衬得腰细腿长,黑发柔顺地垂在肩侧,天鹅颈细长优美,肌肤白得像玉, 仿佛会发光。   周曜站在门口,微微仰起头,静静望着她,远远的,看得几乎失神,他从来没见过她如此光彩照人的一面,明媚自信,落落大方,尖叫声此起彼伏,全场都在为她欢呼喝彩。   连丁嘉豪和陆浩都无比惊叹。   “阮妹妹太飒了,以前怎么不知道她还会拉小提琴?”   “她真的变了好多,我都快认不出来了。”   评委们虽然还没打分,但看表情显然对阮黛很满意,让她回去等结果。   阮黛颔首道谢,然后就下去了。   因为离正门近,她本来要从正门出去,结果发现周曜也来了,整个人还用身体把门堵住。   少年手插在口袋,懒散倚在门框,跟没骨头似的,见到她过来,没有丝毫要让开的意思,漆黑的眼眸直直看着她,眼底沉沉,情绪不明。   阮黛脚步一顿,没什么表情。   场上的学生见她不对劲,顺着目光望过去,这才看到周曜也来了,又引起一阵不小的骚动。   周曜在学校是风流人物,走哪都是焦点,可刚刚阮黛的光芒太盛,竟然一时无人注意到他。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周曜是故意堵门口,如今阮黛脱胎换骨,和他狭路相逢,也不知道会碰撞出什么火花。   阮黛以前那么喜欢他,总不可能会视而不见吧?   此时评委已经开始叫下一个人,“下一位,何紫盈。”   观众反响并不热烈,大多数人心思都在周曜和阮黛身上,期待有什么狗血剧情发生,台下可比台上有意思多了。   然而他们的希望落空了,经过无数次验证,现在的阮黛真的对周曜无所谓了,只淡淡看了他一眼,脚步一转,往教室后门走去,明显不想和他对上。   周曜见阮黛理都没理自己,自嘲地轻嗤了声,没有兴致再待下去,身体站直,也走了,消失在门口。   台上,何紫盈的古典舞跳得中规中矩,没有出差错,但也没有特别出彩的地方,有珠玉在前,她免不了失色许多。   她刚开始跳时,见场上大多目光都集中在阮黛身上,心有点乱,跳得没有以前好,现在看到周曜跟着阮黛离开,不知是走神还是干嘛,收腿时不小心被拌了一下,差点摔跤。   场上立刻响起一片嘘声。   评委不动声色,见何紫盈只是短短慌了一下,然后面不改色地把接下来的舞跳完,心理素质过硬,临场应变能力强。   还不错。   *   阮黛之所以演奏《父亲》,很单纯地因为今天是父母忌日,而小提琴又是父亲买的,她只是想拉给他听罢了。   她对评选结果并不是很在意,就算在校庆比赛中得了奖,奖金也就五百块,还没她直播赚的零头多,倒不如说她还希望落选,省得浪费时间。   她本打算回教室拿书包,然后去和夏父夏母汇合,走到半路上想起舟车劳顿,应该带瓶水去,而且她会晕车,最好备好晕车贴,于是她又打了个转,前往学校的便利店。   现在是午休时间,店里没什么人,店长靠在椅子上拿手机看电视,阮黛进来时头都没抬一下。   阮黛也没有打扰他,她时常下课来这里买吃的,对物品摆放地点都很熟悉。   她轻车熟路从货架上拿了瓶矿泉水,想到还有夏父夏母,又拿了两瓶。   路过零食区,她看到摆在货架上方的酸梅,想起以前爸爸喜欢吃,忍不住停下脚步伸手去拿,由于太高了,她一时没勾到,刚要踮起脚步时,一只修长干净的手横空出现,越过她的头顶,轻轻松松拿到了那包酸梅,然后递给她,“呐。”   熟悉的欠扁语调。   阮黛愣了下,转头,周曜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她身后,正垂着眼看她,下颚微敛,眼角漆黑深邃,脸上表情很淡,仿佛只是顺手帮一个女生拿东西,没有其他感情因素。   阮黛看了他几秒,伸手接过,“谢谢。”   礼貌生疏得像是对待陌生人。   应该说失去记忆后,如果没有那个莫名其妙的婚约,他对她来说本来就是陌生人,没有爱也没有恨。   她拿了酸梅就去收银台结账,和他擦肩而过,脚步没有任何停顿。   阮黛买的东西不多,总共就三瓶水一包酸梅,店长看了一眼,开口:“一共9块。”   她刚要付款时,发现晕车贴忘买了,抱歉地说了一句稍等,然后去左侧放药品的货架上找晕车贴,回来后发现周曜站在了收银台前,只买了一瓶可乐,店长报出价格后,他漫不经心拿过先前她留下的水和酸梅,说:“一起。”   “不……”阮黛嘴张了张,刚要拒绝,可他动作更快,已经扫完了桌子上贴的二维码。   阮黛莫名其妙被人买单,皱眉看着他:“你什么意思?”   “几块钱的东西而已。”周曜轻描淡写,“谁付不一样?”   “别误会。”看她眼神怪异,他又补充,“只是顺便而已,我对你没别的想法。”   说着,他还一字一顿重点强调:“你别多想。”   阮黛:“……”   多想的是你吧。   继莫名其妙被买单后又莫名奇妙被拒绝,阮黛觉得他脑袋简直有坑,本来想还钱,但又不想和他为了几块钱的事拉拉扯扯,太麻烦,反正她以前为了他也花过不少钱,算是扯平了。   “那谢谢了。”阮黛淡然点头,把晕车贴的账结了,向店长要了个塑料袋把所有东西都装起来,然后提起东西走人,连声再见都没说。   由于赶时间,她走得很快,边走边拿手机发信息,告诉夏母自己马上就到。   刚出便利店不远,她听到前方有杂乱的脚步声,无意识抬头看了眼,脚步不由停了停。   两个穿得流里流气的男生朝她走来,一个染着白毛,一个手臂纹了刺青,穿着高年级的校服,看着就不像正经人。   “哇,这不是刚刚在台上表演的美女吗?我记得叫阮黛来着。”白毛男笑得不怀好意,露出一口大黄牙,“近看竟然更漂亮,真是难得啊。”   阮黛收起手机,话都不想说,绕开他们要走。   结果她往旁挪一步,刺青男也跟着挪一步,似乎打定主意要堵她,“别急着走啊,现在又不上课,我们带你出去玩好不好?”   刺青男的视线不停往阮黛的敏感部位瞄,舔着嘴唇,表情很猥琐,“放心,大家都是学生,我们只是想和你交个朋友,没有别的意思。”   “……”   阮黛原以为世上不会有比周曜更傻逼的人。   没想到,还真有。   “让开。”她表情平静而冷漠,看他们的眼神就像是在看垃圾,还是不可回收的那种,“我赶时间。”   “欸,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白毛男被她轻蔑的眼神刺激到,一个健步上前,想拽她的胳膊,可还没碰到她,下身忽然一疼。   *   阮黛走后,周曜有点没反应过来,按照她现在的性子,他还以为她会坚贞不屈地缠着他把钱还他呢。   怎么就这么……走了?   还这么干脆。   周曜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但身上气压却低了低,拿着可乐就走。   他没想来买东西,只是看到阮黛往这边走,无意识跟到了这而已。   不用阮黛说,他也觉得自己脑袋不太正常。   他长长吐出口气,走出便利店不远,竟然又看到了阮黛,被两个高大的男人堵在路边,少女细胳膊细腿的,纤瘦的身影显得尤为可怜。   周曜看到她被欺负,脑袋有几秒空白,反应过来前,身体下意识冲了过去,一切都只是条件反射。   然而还不等他抵达战场,就看到瘦弱可怜的阮黛忽然抬腿狠狠踹了其中一个男的一脚,速度快到他都没看清。   而且踹的地方非常准,就在两腿中间的那块地。   那男的像是没想到她竟然会动手,还动的是他命根子,疼得嚎得超大声,蹲在地上面容扭曲。   另一个男的都看呆了。   周曜:“……” 第31章 一更!!   阮黛轻松解决了白毛男后, 另一个男的反应过来,恼羞成怒地挥起拳头要揍她,阮黛迅速后退躲过,然后从塑料袋中抽出一瓶水砸向他, 出手快准狠, 没有一丝犹豫。   只听“嘭”地一声, 那个男的也惨叫一声,疼得捂脸躬身。   等他们都缓过劲来时,周围已经有人注意到这边, 对他们指指点点, 还有人想去找校卫队过来。   毕竟是在学校里,两个男生也不敢太过放肆, 灰溜溜地相互搀扶着走了。   目睹一切的周曜:“……”   他不可思议地看着阮黛,久久未能回过神,虽然徐春纯曾经说过阮黛救了她,但也只是听说,没有亲眼看过,所以他一直半信半疑。   在他的印象里, 阮黛娇贵, 爱撒娇, 说话总是轻言细语, 比养在温室的花儿还要娇弱, 她以前黏着他时, 最喜欢揪着他的衣角,可怜巴巴用水汪汪的眼睛瞅着他, 软声软气地要他送她回家, 外面坏人多, 她一个人害怕。   ……   周曜无言看着阮黛,她身手一看就是练过的,结束后风轻云淡地拍去身上的灰尘,动作熟练得像是做过千百次,她还捡起了刚刚充当武器的矿泉水,重新装回袋子里,仿佛无事发生。   周曜有点风中凌乱,眼前的阮黛熟悉而陌生,明明脸还是那张脸,给他的感觉却完全不一样。   还是说,以前的她一直都是装的?   可是为什么?   直到阮黛的身影逐渐远去,他也没有想明白其中原因,后来回到教室,丁嘉豪饶有兴致问他:“曜哥,你觉得阮妹妹和何紫盈的表演哪个更好看?”   周曜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这有可比性?   当时他心神全在阮黛身上,鬼才知道何紫盈表演了什么。   丁嘉豪把他的沉默当作两个都不好,啧啧摇头,“差点忘了你只喜欢软妹子。”   “我哪喜欢什么软……”周曜对这种谣言烦不胜烦,忽而联想到什么,话说一半停住了。   难道阮黛就是因为这些没有根据的谣言,以前才故意在他面前装乖?   “曜哥,怎么了?”丁嘉豪见他脸色晦暗不定,奇怪问道。   许久,周曜闭了闭眼,声音有些艰涩:“没什么。”   *   阮黛不知道自己打架的场面被周曜看到了,就算知道也不介意,他如今怎么看待她都无所谓。   时间紧急,又被两个人渣耽误那么久,她也懒得回教室拿书包了,直接出校门和夏父夏母汇合,反正她住校,在放学前及时赶回来就行。   父母坟墓在郊区的陵园,离市里较远,夏家有一辆面包车,夏父开车送他们过去。   说起来她和夏家很有缘,不仅老家在一个地方,还在同一个城市生活,以前他们是邻居,彼此关系和睦,夏家早就把阮黛当女儿看待,她父母去世后,夏家一度想收养她……如果没有阮家横插一脚的话。   去扫墓的路上难免感伤,夏母见阮黛一直看着窗外不说话,比以前还要沉默,便询问了她一些在校情况,试图转移她的注意力:“听莹西说你最近学习进步很大,老师天天都在班上夸你呢。”   阮黛回神,朝她一笑,“没那么夸张,莹西考得也很好。”   “她还是算了吧,整天就知道玩手机,要是她有你一半努力就好了。”夏母无奈摇头,“话又说回来,你和周家的那个婚约对象真的不再联系了吗?”   “嗯。”阮黛轻声应道,“我不要再做阮家的傀儡了,自己的婚事自己作主。”   “虽然你不记得了,但你当初其实很喜欢那个男孩子。”夏母笑着打趣道,“我还以为你这辈子非他不嫁呢。”   阮黛听到黑历史,有些不好意思,“都过去了。”   “说起婚约,我还记得你小时候救的那个男孩信誓旦旦说过要娶你。”夏母想到了什么,表情有几分怀念,“你还记得吗?”   阮黛起初有些迷茫,后来慢慢想了起来,“你说他啊,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不过都是小时候说着玩的,哪里当真。”   “你当时很喜欢人家,他走的时候还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抱着人家不撒手呢。”夏母笑道。   “有吗?”阮黛一点印象都没有,“我忘了。”   她们聊着聊着,陵园就到了,阮黛抱着菊花和白玫瑰去看望父母,发现墓碑很干净,上面插着刚点完不久的香,地上还有烧纸的痕迹,说明已经有人来上过香了。   阮黛不意外,父母生前人缘很好,又是烈士,被人惦记着不奇怪,她静静地站在墓碑前,看着两张黑白照片,思绪仿佛停滞了一般,眼神有些空茫。   即使过去这么多年,她依旧接受不了他们去世的事实。   太多的话想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阮黛沉默了许久,最后只轻轻叹息一声:“我现在过得很好,你们放心吧。”   天色不知不觉就暗了下来,是时候要离开了,阮黛走前,特意询问守墓大爷:“今天有没有姓温或姓阮的人来过这里?”   前来扫墓的人必须要登记名字,大爷看着本子上长串的名单,摇头,“没有。”   阮黛表情淡了三分,心里已有数,道谢后就上车走了。   *   校庆评选结果很快出来了,周一班会课上,班主任高兴地宣布阮黛和何紫盈双双入选校庆比赛,还说这是他们班的高光时刻,到时候全班同学必须一个不漏地到场!   大家都兴高采烈地鼓掌起哄。   “那必须啊,保证完成任务。”   “有阮黛在,我们班绝对能得奖!”   “评选那天我在场,她拉小提琴简直绝了。”   ……   现在阮黛的名气如日中天,在老师和学生的口口相传下,已经达到了最高峰,都有摘取校花桂冠的架势,声望比何紫盈高得不是一星半点,偶尔有人提起何紫盈,也马上就被别人带过去,淹没在对阮黛的彩虹屁之中。   阮黛宠辱不惊,对此倒没太大感觉,要说最近有什么烦心事,那绝对当属周曜无疑,他突然不知道发什么神经,最近总是用奇怪的眼神看着她,深沉又复杂,像是摇身一变成了琼瑶小说里的苦情男主角,让她无端有些恶寒。   这是怎么了?   她最近没招惹过他吧?   只在便利店接触过一次。   阮黛想来想去,难道他是后悔帮她买单了,然后犹豫着怎么开口问她要回那几块钱?   他的话,很有可能。   于是下课后,阮黛就拿着十块钱纸币走到他座位前,把钱拍在他桌上,淡道:“不用找了。”   周曜没反应过来她就已经走了,不明所以地看着桌上的钱,“她什么意思?”   “显而易见啊。”旁边的陆浩看了眼,“十的谐音是死,她这是在诅咒你死啊,阿曜,你最近有惹过她吗?”   周曜:“……”   不远处,何紫盈上完厕所回来,刚好看到这一幕,手上动作顿了顿。   *   校庆那天,大礼堂人山人海,除了高三外,高一高二都来了,加上初中的,少说都有两千多人。   座无虚席,热闹非凡。   阮黛早就换好礼服在后台等候,她的曲目排得较后,有充分时间准备,她只觉得无聊,低头玩手机打发时间。   一切都很顺利,如果道具组的老师没有尖叫一声,大声问:“有人看到小提琴的琴弓在哪吗”,阮黛觉得自己还能再来一把斗地主。   听到琴弓不见了,她立刻望过去,小提琴毫无疑问是她自带的,由于上面为保公平,也怕他们粗心大意,早就统一收走了演奏道具,包括她的琴。   后台本来就乱,人来人往,化妆的化妆,换衣服的换衣服,道具组不断在搬东西,都快忙疯了,现在听到琴弓不见了,更是乱成一团,慌慌张张地四处找琴弓,阮黛也在找,边找边听到老师急道:“怎么就不见了呢,明明刚刚还在!”   “不会被人偷了吧?”   “要琴弓不要琴,那小偷有毛病哦!”   “怎么办怎么办,马上就要到阮黛了!”   这时,刚表演完的何紫盈回来了,见此一幕,也立刻加入进来,道:“我也来帮忙找。”   “真是太谢谢了。”老师感激道。   阮黛看她一眼,没作声,一言不发地继续找,可那么多人一起,竟怎么都没找到,外面还剩一个节目就轮到她了,老师没办法,想出去和评委协商延迟她的表演。   阮黛却阻止了她,“没必要延迟,我换个节目。”   “现在哪有时间准备新节目?”老师皱眉,“而且评委也不一定会认。”   “没关系。”阮黛表情不知怎的有点冷,“我尽力而为。”   “你想表演什么?”   “跳舞。”   阮黛小提琴的琴弓不见了的事传到了班里,班主任急得跳脚,恨不得自己化作一把弓冲上去,还把道具组的学生骂了一顿,斥责他们看管不力。   周曜听到了全过程,知道阮黛遇到了麻烦,表情沉下去,这时听到音乐老师说:“我办公室里正好有一把小提琴,就是这个点了,不知道赶不赶得上。”   班主任不放弃任何希望:“有哪位同学愿意去拿一下?”   严深川和周曜同时站了起来。   “我。”   “我去。”   两人对视一眼,都没有表情。   班主任选了周曜:“还是你去吧,你跑得更快一点。”   周曜接过钥匙,用最快速度往返办公室,他拿到小提琴回到大礼堂后,正好撞见阮黛上台的一幕,她竟然临时换了节目!   主持人在一旁报幕:“由于不可控原因,高二5班的阮黛同学临时更换表演节目,改成爵士舞,请大家敬请欣赏。”   她话音一落,舞台的灯光暗下,聚光灯亮起,将舞台中间的少女完全包围住。   她梳着干净利落的马尾,穿着露肩短袖,黑色短裙,银色亮片在布料处闪烁不已,掐出优美的身体线条,长腿白皙笔直,仿佛每一寸肌肤都在发光。   音乐响起的一瞬间,她的身体就动了。   曲调劲爆欢快,少女的细腰柔软而又韧性,随着音乐尽情律动。   场外场内都惊呆了,视线离不开她身上,都听说她拉小提琴优雅娴静,没想到她跳舞也这么强,气质还完全不一样。   舞蹈偏中性化,她跳得炸裂有力,俏皮又不失帅气,一下就把场内的气氛推到最**。   周曜看着舞台上的灵动少女,竟也情不自禁被吸引,眼睛眨都没眨,明明美到不可思议,却让他有些不是滋味。   手中的小提琴仿佛成了多余的摆设,她根本就不需要,像她也不再需要他一样。   周曜知道阮黛会跳舞。   她很早以前就报了舞蹈班,每学会一点,都会开心地跑过来找他:“周曜哥,你看我跳舞好不好?老师都夸我跳得好看!”   就算他表现得不乐意,她还是会在他面前跳,眼睛害羞明亮,漂亮的小脸泛着红晕,问他跳得好不好看。   那时候她经常跳舞给他看。   只给他一个人看。   可现在……   周曜听着全场的欢呼和尖叫,扯了扯嘴角,喉间竟涌上几分苦涩。   当初只为他放开身心跳舞的女孩,早就褪去了青涩,整个人自信而耀眼,充满让人着迷的魔力。 第32章 二更!!   阮黛跳的是《fakelove》,一首节奏感极强的歌,和以前给周曜跳的古典舞截然相反。   以前她为了讨周曜欢心,展示自己淑女柔美的一面,故意在他面前扮弱装乖,把自己塑造成弱不禁风惹人心怜的林妹妹。   而现在她裙角飞扬,性感迷人,给周曜带来了一定视觉上的冲击,从没见过她这一面。   好在之前亲眼目睹她打架,他这次被冲击得不是特别强烈,已经知道阮黛以前都是装的。   他慢慢从反差中回过神,静静看着在台上跳舞的阮黛,莫名觉得有几分眼熟,不由自主地想起了软软跳舞时的身姿。   自从发现软软很有可能就是苏软软,周曜也下了甜糖,翻了翻她的动态和以前上传过的视频。   她跳舞确实不错,古典舞很仙,爵士舞带劲,能驾驭多种风格,熟练地切换自如。   虽然她蒙着面,但身材和舞蹈都让他有种似曾相识之感,当时还以为是因为他对软软的想念,才让他有种既视感。   可现在看阮黛跳舞,那种熟悉感又扑面而来。   周曜微微眯起眼,终于想起了软软给他的既视感从何而来,因为阮黛曾在他面前跳过一样的舞。   他不太懂舞蹈这方面,每个人似乎都跳得差不多,是巧合么?   他来不及多想,就听到音乐停了,阮黛的演出结束,在台上朝他们鞠了一躬。   观众们意犹未尽,掌声如潮,齐声呼喊她的名字,“女神!女神!”   这次校庆表演独舞的不多,也就何紫盈和阮黛,难免被人拿来比较。   “阮黛真是太太太帅了,可盐可甜,周曜不要可以给我吗呜呜呜,我可以爱她一辈子!虽然我是女的。”   “我也可,刚刚何紫盈跳得我都快睡着了,阮黛立刻把我跳醒了,有人拍下她的舞吗?我要再看一遍!”   “何紫盈不太行啊,我本来对她期望挺大的,结果不知道是不是妆容问题,感觉她跳得一般,一点都不仙,阮黛倒是大大出乎我的意料,周曜真是瞎了眼啊。”   ……   直到阮黛下台,观众席上的骚动都没结束,而三个评委老师在台上仔细商讨了一番,给阮黛打出了9.6高分,比何紫盈整整多了0.6分,一下就把差距拉开。   何紫盈在第一排位置上,近距离看完了阮黛的整只舞,优美而炫酷,观赏性丝毫不逊色她拉小提琴,甚至要好上许多。   何紫盈练舞多年,自然看得出阮黛也是练过的,而且学的时间不短,她节奏把握得很好,每一个舞步都精准踩在了调上,再加上得天独厚的外貌优势,轻而易举就能抓住观众的眼球。   她听着周围一片赞美声,还有人拿她和阮黛作对比,轻飘飘扔下一句:“这还用说?”   虽然没有明说谁更好,但比不说更诛心。   何紫盈这时还很冷静,安慰自己是他们没有眼光。   直到评分结果出来,她的心态才彻底崩了,脸色瞬间变白。   怎么也没想到阮黛竟然会跳舞。   还跳得比她好。   *   阮黛回后台卸妆,道具组老师欣喜地迎上来,由衷赞道:“你的舞我看了,很棒,开始我还有点担心,毕竟没有排练过,看来是我多虑了。”   “是啊是啊!”其他参赛的学生也围过来,都一脸崇拜地看着她,“阮黛你真是太厉害了,又会拉琴又会跳舞,简直十项全能啊!话说你跳舞学了多久呀?”   “两三年吧。”   阮黛回答完,见他们不敢相信,笑了笑道:“我六岁就练散打,有基础才学得快一点,没什么大不了的。”   而且她也不是毫无准备,这支舞她早在私底下练习许多次,准备在周末拍视频,没想到先在校庆上用到了。   “阮黛,有人找你!”   阮黛刚要换下演出服,听到有人在门口叫她,便停下手上动作走过去,看到周曜站在门帘外。   少年高瘦挺拔,舞台的彩灯落在他身上,英挺的面孔半明半暗,从鼻梁开始分割成一条线,轮廓清晰深邃。   阮黛微微挑眉,语气平淡,“你有什么事?”   “……也没什么。”周曜也不知道为什么要来,可脚不听使唤。   他看着她,明明近在眼前,可感觉距离没比她在舞台上近多少。   “就是想来和你说一声恭喜,”他顿了顿,表情有些不自在,声音低下去,“还有你跳得很好看。”   以前她在他面前跳完舞后,总是撒娇着要他夸她,现在虽然晚了,但还是希望她听到能高兴。   “谢谢。”然而阮黛没有太大反应,见他没有别的事,转身欲走,“你回去吧。”   “等下,”周曜突然喊住她,“后天你能来我家一下吗?”   阮黛动作稍顿,“干嘛?”   “你难道忘了后天是我的……”   周曜见女孩神色冷淡疏离,声音滞了滞,“生日”二字怎么都说不出口。   是啊,她彻底把她忘了,哪里会记得什么生日。   “……没什么。”   他嘴巴张了又合,还是什么都没说。   就算说了,她肯定也不会来吧。   阮黛等了一会儿,见他没有下文,干脆利落地转身走了。   道具组老师看到她回来了,立刻高兴道:“阮黛,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你的琴弓找到了!”   她边说边提着小提琴盒走过来还她:“都在这里,你仔细检查一下,应该完好无损。”   “在哪找到的?”阮黛颇感意外,蹲下身拉开琴盒拉链,拿出琴弓看了看,杆身光滑,没有破损或磨痕,确实完好无损。   检查了没问题后,阮黛糟糕的心情总算好了一些。   “就在化妆台底下。”老师一脸纳闷地摇头,“也是见鬼了,我刚刚明明找过那里,这么长的一根杆子,不至于眼瞎看不到啊,可它像是凭空出现的一样,还是被学生发现的。”   “……”   不仅她找过,阮黛也找过,后台就这么大块地方,地上掉了什么东西都一览无遗,她可以肯定化妆台下面一开始绝对什么都没有。   “我走后,有什么人进来过吗?”阮黛又问。   “刚刚2班的小品节目结束,有五六个人进来换衣服。”老师想了下,“纪秋,叶秦,萧旭柯……对了,还有紫盈回来拿她的包。”   “我知道了。”阮黛若有所思点头,“谢谢老师。”   她迅速换下演出服,穿回校服,然后背起小提琴离开了后台,她在观众席上找到自己的班,并没有马上坐下,而是询问同学有没有看到何紫盈。   “我刚刚好像看到她去卫生间了。”一个女同学答道。   “谢谢。”阮黛说完就走了。   *   大礼堂的卫生间很干净,扫地阿姨每天都会定时清扫厕所,喷上空气清新剂驱散异味。   现在里面没什么人。   何紫盈关着门,正一个人对着镜子卸妆,她在后台实在待不下去,他们每夸阮黛一句,就像是在嘲笑她一样。   脸疼。   身后的门忽然开了,有人走进来,何紫盈开始没太在意,直到那人越走越近,身影逐渐浮现在镜面中。   何紫盈透过镜子看到她的脸,表情一僵,又很快恢复自然,转头柔声打招呼:“阮黛,你也来上厕所吗?好巧。”   “不是。”阮黛走到她旁边的水池前,垂眼打开水龙头洗手,声音很轻,“我是来找你的。”   何紫盈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到她道:“是你拿了我的琴弓然后故意藏起来了吧?”   “啊?”何紫盈一脸错愕,“你说什么啊?怎么可能是我!”   阮黛关掉水龙头,要笑不笑抬头,“一般人听到我这么问,不应该是问‘你怎么知道琴弓是被偷的,而不是掉的’?听你的口气,似乎很肯定是被人拿走的。”   何紫盈僵了僵,“口误而已。”   “而且,”阮黛话锋一转,“你之前表演完回来后,看到我们在找东西,连东西是什么都没问,就开始帮忙找,你当时在外面,怎么知道我的琴弓不见了?”   何紫盈没作声,脸色渐白。   “期中考试时,我的笔也是你拿的吧?”阮黛看着她,“考完后,我又在我的抽屉里找到了,跟这次的事差不多,物归原主是好事,前提不是你偷的话。”   见她还是咬唇不语,阮黛沉默了会,平静道:“放心吧,我没开录音,也没打算告诉老师,找你就是想问一下你这么做的原因,我和你没过节吧?”   说实话,当发现是何紫盈拿了琴弓时,她挺生气的,所以才故意选择跳舞,表演和何紫盈相似的节目打败她。   现在她既然主动还了东西,阮黛也不想太过追究,只想知道答案。   “……呵,原因你不是知道嘛。”   何紫盈唇角微微扯了下,终于卸下伪装承认了,“除了周曜还能是什么。”   “?”   阮黛愣了,想过很多种答案,可能是嫉妒她的美貌或优秀,但万万没想到是因为这个。   她一脸“这和那个智障有什么关系”的疑惑表情。   “你是真不懂还是装不懂?”何紫盈冷笑了下,“去年你撞见我在天台和他告白,这么快就忘了?”   阮黛:“……”   还真忘了。   何紫盈:“你当时还警告我不要接近他,他是你的。”   阮黛:“……”   这是什么中二发言,她才不可能说这种话。   何紫盈一口气说出来,心情畅快多了,所以她才特别讨厌阮黛,在周曜面前柔弱得不得了,对待别人就立刻换了副面孔,嚣张得要命,这就是一朵盛世白莲花。   所以她才会忍不住偷她东西看她丢脸,但因为业务不熟练,事后又会做贼心虚地还回去。   “……都过去了。”阮黛不知该摆出什么表情,还以为是什么大事,既然和周曜有关,那都不是事。   “我现在对他没兴趣,你想怎么追他都行,就是别老把我当假想敌,与其防着我还不如防着你室友。”   “别装了,你其实还喜欢他吧。”   何紫盈一点不信,语气比当初的周曜还笃定,“你就是换了种方法吸引他的注意,我开始也差点被你骗了,但看他现在对你这么上心,你又总是欲拒还迎的,不得不说你的作战很成功。”   “……”这脑补能力比她还强。   阮黛有点无语,甩了甩手上的水,“信不信随便你,但我警告你,别再随便碰我东西,不然我告老师,情况严重直接报警。”   何紫盈见她这么淡然,自动把她的表情解读为对周曜的胜券在握,根本没把别人放在眼里,有些气不过,“你别高兴太早,周曜才不喜欢你,他对你好,只不过是因为你长得和他喜欢的女孩有点像罢了。”   阮黛还是第一次听说这种事,但没兴趣知道,只敷衍地“哦”了一声,然后转身。   “我这里还有那个女孩的照片。”   何紫盈以为她不信,气得拿出手机。   以前喜欢周曜时,她好奇地翻过周曜抽屉,发现了一张女生的单人照,开始以为是他妹妹,还偷偷拍下来问丁嘉豪他们,结果他们说是周曜初恋,她的少女心当时就裂了。   “看,是不是很像?”   何紫盈翻出那张照片,举起手机给阮黛看,笑得讽刺又惨淡,有种破罐子破摔的味道,倒想看看她还能装到什么时候,“你就只是一个替身罢了!”   阮黛随意瞄了一眼,然后目光就顿住了。   “你怎么有我小时候的照片?” 第33章 一更!!!   “啊?”何紫盈呆滞, 不可置信地看着阮黛,“你说照片里的人是你?”   阮黛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自己的照片怎么可能认错。   照片里的小女孩留着一头齐耳短发, 肤色有点黑, 眼睛乌黑明亮,笑得很灿烂,她踩在一堆石头上, 背靠蓝天,旁边是一条溪流。   是她小时候在老家拍的。   具体什么时候她记不太清了。   阮黛看着照片,有些疑惑, 周曜怎么会有她小时候的照片?她又什么时候变成他的白月光了?   莫名其妙。   “这怎么可能是你?丁嘉豪明明说她是周曜的初恋!”   何紫盈比她更震惊,看了看照片, 又看了看她,“而且你们也不像吧?”   阮黛:“……你刚刚还说我长得像她, 是她的替身。”   “只是眉眼有点像而已。”何紫盈实在无法把照片里打扮得像个土包子的女孩认成是阮黛,“还是说你整容了?”   “我就当是赞美了。”   阮黛翻了个白眼, 惊讶过后倒没想太多, 也许是阮家自作主张把她以前的照片给周曜看过也说不一定。   她看着何紫盈, 语气带有警告,“今天的事我不希望发生第二次,你喜欢谁和我无关,不要扯上我, 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她说完就走了,打开门出卫生间。   而何紫盈依旧看着照片怀疑人生, 嘴角不停喃喃着:“怎么可能……”   *   解决完一桩事, 阮黛心里轻松许多, 坐到观众席上继续看表演。   夏莹西的位置正好在旁边, 见她终于回来了,兴奋地一把抱过来,“宝贝你真的太棒了!舞跳得帅爆了,为什么你不是男的啊啊啊!”   “行了,别贫。”阮黛好笑,拍了拍她的脑袋,“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今天晚饭我请,地点你挑。”   “嘿嘿,就等你这句话。”夏莹西笑嘻嘻地放开她,“我帮你看过了,到目前为止你的节目得分最高,现在只剩三个节目,不出意外你就是今天的冠军,请客不是应该的嘛!”   “不是冠军也请。”阮黛轻笑一声,“你帮了我那么多,我早就想好好谢谢你一下。”   “噫!怎么突然这么客气,肉麻死了。”夏莹西抖了抖肩膀,“对了,你的琴弓找到了吗?”   “……找到了,”阮黛微微一愣,“你怎么知道我琴弓不见了?”   夏莹西:“全班都知道了好吗?老班很生气,还把看管乐器的学生骂了一顿,后来周曜还跑去音乐老师的办公室帮你拿小提琴,就是没想到你这么猛,直接换成跳舞了……你不知道?”   “不知道。”阮黛消化了几秒,想起刚刚周曜来找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周曜到底想干嘛?”她歪了歪头,不懂他的脑回路,一边嘴上说讨厌她,一边又口嫌体直地做违背常理的事。   “这还用说,肯定是想吃回头草咯!”夏莹西理所当然道,“他又不是什么好马,看你现在这么优秀,十有**是后悔了,软软,你千万不要心软啊,选他还不如选严深川,比他靠谱多了。”   “不用你说我也知道。”   阮黛笑,倒是不觉得周曜那么高傲的一个人,会放下自尊喜欢她。   他要是会喜欢她早就喜欢了,何必等到现在,估计就像他说的那样,只把她当妹妹吧。   在她们闲聊的空档,台上最后三个节目已经全部表演完了,分数不出所料都没高过阮黛,主持人大声宣布她就是这届校庆艺术节的冠军。   班主任激动得站起来,满面红光地带头给她鼓掌:“真棒,不愧是我带的学生!”   班上其他同学也跟着站起来鼓掌。   “恭喜恭喜,阮姐牛逼!”   “我就知道有阮黛在我们班一定能赢哈哈哈。”   连严深川都难得露出了笑容,凝视着她轻声道:“你做得很好。”   “谢谢。”   阮黛朝他一笑,然后在全场的喝彩声和掌声中,和其他获奖者一起上台领奖,她礼貌地接过校领导手中的荣誉证书和冠军奖状,简单发表完获奖感言后,和其他人一起面朝摄像机拍照。   “咔嚓——”   时间仿佛定格在这一瞬间。   周曜双手插兜站在台下阴影处,抬头静静仰望着舞台上的阮黛。   她站在最中间,即使换回了校服,依旧气质出众,清雅美丽,只是笑一笑便引起台下阵阵骚动。   刺眼的闪光灯让周曜有片刻眩晕,但他仍不愿眨眼,看到她弯唇笑起来的那一刻,感觉到自己的心跳悄然加快。   一声一声,那么清晰。   *   阮家公司的融资出了严重问题,公司经营每况愈下,阮澹卓近些日子忙得不可开交,到处找关系拉投资,好不容易勉强稳定下来后,才想起了阮黛这号人,发现她已经很久没回来过了,距离她离开阮家都过去半个多月。   “怎么回事?”   阮澹卓表情难看,家里现在这个情况,联姻是必不可少的,阮黛必须得在,他把温秋凝叫到书房质问,“阮黛怎么还没回来?”   “我去学校找过她。”温秋凝叹了口气,“她还是不愿回来。”   “她这是要和我们杠上了?有骨气。”阮澹卓气极反笑,“她现在住在那个夏家对吧?你打个电话过去,要他们家赶快把阮黛送回来,否则我报警说他们诱拐,我辛辛苦苦把她养这么大,说走就走,门都没有!”   温秋凝无奈地给夏家打电话,一问之下才得知阮黛早就搬出了他们家,住到学校里去了。   两人都非常震惊,阮澹卓立刻道:“你不是和学校打过招呼了?她怎么还能住校!?”   “我也不知道。”温秋凝惊疑不定地打电话到学校教务处去问,对方的回答很冷漠:“校长同意的,我也没办法。”   阮澹卓怒不可遏,校长就了不起么,凭什么不经过家长同意就让阮黛住校?   他要到校长电话,亲自打过去要人,然而校长的态度气死人,“哦,你就是软软的养父啊?是这样,软软住不住校我这边充分尊重她的决定,你和我说没用。”   “她一个小孩能做什么决定?”阮澹卓大声道,“我们才是她监护人,她必须听我们的,你赶紧把人送回来,否则我告学校控制学生人生自由你信不信?”   “行啊,你告,真以为法院是你家开的啊,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校长冷笑,“软软摊上你们真是倒了八辈子霉,我告诉你,她父母生前有很多警察朋友,其中不少从政当官,要是被他们知道你这样欺负好友女儿,你家的公司估计也开到头了吧。”   阮澹卓听得气血翻涌,额角爆着青筋,挂掉电话骂:“混账!”   “老公,怎么办?”温秋凝忧心忡忡,“真的要告学校吗?”   “当然不,这事万一传出去我们家还有脸吗?连女儿都看不住。”阮澹卓一口否认,他的面子向来比天大,怎么可能做这种自损颜面的事。   他压下火气冷静思考,总算意识到现在的阮黛不是他能轻易拿捏得了的,也不知道她怎么勾搭上的校长,让他这么护着她。   还有校长说的那些话,让他不得不在意。   阮澹卓最终决定采取怀柔策略,对温秋凝道:“你去跟阮黛讲,只要她回来,我就把钱还她。”   *   校庆结束后,阮黛拿着赢来的奖金,请夏莹西吃了一顿海底捞,然后又逛了一圈市中心,五百块一下就用完了。   明天是周末,她们玩得很晚才回去,阮黛身心俱疲,回到宿舍后什么都不想干,只想上床睡觉,刚准备洗澡时,温秋凝打了电话过来。   阮黛以为她又是来劝她回去的,有点不耐烦地接起电话,“喂。”   “喂,黛黛。”温秋凝声音倒是一如既往的温柔,仿佛能滴出水,“你姨夫已经想开了,觉得一直以来确实很对不起你,决定把你父母的钱全都还给你,你明天能回来拿一下吗?”   阮黛怔住,整个人立刻清醒,“真的?”   “当然了,我们还会骗你不成?”温秋凝笑道,“这么晚了,我就不打扰你了,好好睡,明天记得来。”   明明她语气很正常,但阮黛总有种她说“好好吃,明天宰了吃”的既视感,回过神时温秋凝已经挂了电话。   阮黛看了手机半晌,才提桶出门打水。   *   第二天,阮黛虽然不太信阮家会这么好心,但思虑再三后还是决定回去一趟,现在是法治社会,量他们也不敢对她怎么样。   她把手机充满电,把之前在网上买的迷你电棍和录音笔装进包里,然后就出门了。   阮黛打出租车过去,太久没回去,当她再一次来到阮家的白色别墅前时,有种恍如隔世之感。   庭院里种植着桂木和郁金香,散布在洋楼之间,郁郁葱葱,枝叶繁茂,环境宁静清幽。   温秋凝第一次带她来时,她还以为这是童话里公主居住的城堡,漂亮奢华。   可现在看来,分明就是用来囚禁公主的魔窟,环境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阮黛收起纷杂的思绪,平静得摁了下门铃,院子铁门应声而开,出来接她的竟不是管家,而是温秋凝,她惊喜地看过来,笑容温柔,“黛黛,你总算回来了,快进来啊,这么久没回来,有没有想家?”   她走过来拉住她的手。   阮黛不想说这些有的没的,“姨妈,你说还钱是……”   “别急。”温秋凝拍着她的手笑道,“我们先进屋坐下来慢慢聊,你走后,家里都没人陪我聊天了,我有点寂寞呢。”   阮黛淡淡道:“你可以叫你亲生女儿陪你。”   温秋凝笑容微僵,“她不是在学校嘛。”   她拉着她到客厅的沙发上坐下,叫佣人泡两杯碧螺春过来,“这是家里新买的茶,希望你喜欢。”   “我不怎么喝茶。”阮黛看着她,“一起生活这么久了,我还以为你知道。”   “……有吗?”温秋凝看着女孩清冷的眼神,笑容又是一僵,“那你喜欢喝什么,我叫人去买。”   阮黛:“不用了,你只要把钱还我就好。”   油盐不进。   温秋凝有些伤脑筋,以前怎么没发现阮黛这么叛逆。   她仍不死心,接下来的时间里,不断对她嘘寒问暖,关心她在学校的生活,后来又说起这些年她在阮家的生活,试图打感情牌,用亲情留住她。   可阮黛不为所动,静静听完后,只问:“你准备什么时候还钱?”   “……”   温秋凝彻底拿她没辙了,叹息一声,起身回房间拿了一个蓝色的铁盒出来,递给她道:“这是你家里全部的银行卡,存折,以及一些重要的保险凭证,都在这里了,你看看。”   阮黛半信半疑接过,打开盒子,里面确实有很多卡,五花八门的,四大银行的卡几乎都凑齐了,她仔细检查了一遍,确定没少后,脸色才缓和了一些,“还有我父母的抚恤金……”   “你姨父说,那个要明天给你。”温秋凝道,“在这之前,他想先让你参加周曜的生日宴会。”   “他明天生日?”阮黛先是愣了一下,“我参加干什么?”   “你不是想退婚吗?”温秋凝微微一笑,“我们和周家已经商议好了,正好借着这个机会邀请圈内好友过来,正式宣布你们解除婚约。”   *******************************   周曜生日是星期天,正好是休息日,狐朋狗友没有一个是消停的,大清早就闹个没完,群里聊得热火朝天,手机一直响个不停。   周曜吃完早餐后懒洋洋坐到沙发上,拿过手机看了眼。   丁嘉豪:“嘿嘿,曜哥,我给你准备了一份大礼,你猜猜是啥?”   陆浩:“得了吧,就你那破游戏机算什么大礼,别拿出来丢人现眼了,还是我的好。”   “拜托,你的阿迪达斯才落伍了,阮妹妹早就送过了一样的,”   “谁能和她比啊,每年阿曜生日她比谁都积极,能送的都被她送过了,不知道这次生日宴会她会不会来。”   “应该会吧,毕竟是曜哥十八岁生日,意义重大。”   “现在的她不一定吧?”   “嗯……”   两人越聊越没底。   周曜脸色慢慢变黑,连回复的心情都没有,关了手机扔到一边,仰头靠在沙发上,看着空气静静发呆,不可抑制地想起了以前阮黛给他过生日的时候。   小姑娘比对她自己的生日还重视,每次都提前好多天准备,她知道他最怕寂寞,生日那天一定会全程陪着他,用气球和鲜花装饰他家,沙发摆上可爱的布偶,然后叫朋友们过来一起庆祝。   吹蜡烛,切生日蛋糕,扔奶油。   热闹非凡。   周曜还记得她唱着生日歌,笑吟吟看着他,漂亮的眼睛明亮温柔,充满爱意。   “周曜哥,生日快乐。”   声音软而轻柔,像三月春雨,清扬动听。   ……   周曜猛然从回忆中惊醒,看着空无一人的房子,怔了下,然后有些自嘲地笑了下。   竟然出现了幻听,他到底是有多魔怔。   他又想起以前她送的生日礼物,有贵的有便宜的,但看得出来很用心,闲着也是闲着,他撑着膝盖起身,刚要回房间看看,想起什么,动作顿住。   差点忘了,她早就把送他的东西全都拿回去了。   一件不留。   周曜又沉默地坐回去,想到丁嘉豪他们在猜阮黛会不会来,讽刺地弯起唇角,真想告诉他们,人家连他生日都不记得了,会来个屁。   他刚这么想时,屋外突然传来门铃声,“您好,你的快递。”   周曜烦躁地啧了声,起身去开门。   快递员小哥站在门口,将手中的小箱子递给他,“是周曜先生吧?麻烦签收一下。”   “谁寄的?”   箱子包裹得太严实,周曜漫不经心看了一眼,随口问道,在收件单上划拉签名。   快递员:“寄件人是阮黛小姐。”   “唰——”   周曜的手抖了抖,字写歪了,他不敢相信抬头,“你说谁?”   “就是阮黛小姐。”快递员重复道,“上面写着是给你的十八岁生日礼物。”   周曜怔怔看着箱子:“她现在怎么可能给我礼物……”   难道恢复记忆了?   “不是现在。”快递员否认,“这是她两个月前寄的。”   “……” 第34章 二更!!!   根据快递小哥所说,礼物的发货公司叫【寄存时光】,顾名思义,就是专门寄存客人想要寄送的东西,根据客人定下的时间准时发货,时间没有期限,还有人给十年后的自己寄信。   而阮黛估计是想给他一个惊喜,两个月前就准备好了他的生日礼物,然后在他生日这天准时送到。   周曜听完,看着手中的纸皮箱子,陷入了沉默,震惊,感动,高兴,各种复杂情绪交织在一起,难以言喻。   两个月前,她还没有失忆,还……喜欢着他。   送走快递员后,他找来剪刀打开箱子,按照她以往送礼物的风格,猜测可能又会是什么高档奢侈品,结果拆开一看。   里面只有一本淡褐色本子和一个粉色mp3。   看上去有几分年代感。   周曜轻怔,首先拿出本子,翻开第一页,开头就写着:【祝周曜哥十八岁生日快乐,愿你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这是一本手账本,很厚,封面采用复古牛皮纸,内页都是黑色的,她用白色墨水写的字尤为醒目,漂亮又工整。   他往后翻,本子里竟然贴有许多他的照片,有在操场打球的,趴在课桌上睡觉的,也有无意间笑了一下的,或静或动,神态多样。   如果不是看到照片,周曜都不知道自己平常是这幅模样。   也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偷拍的,除他之外,丁嘉豪他们也在,场景大多发生在学校。   显而易见,这是一本青春纪念册,   她特地为他制作。   周曜翻得很慢,从她细腻的配字,再到高清的照片,一帧一帧看过去,深受触动的同时,又有些怅然若失。   脑海中不知不觉浮现出大话西游的那段台词。   【曾经有一段真挚的爱情放在我的面前,我没有珍惜,直到失去我才追悔莫急。】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他现在好像就是这种感觉。   周曜沉默地看完手账本后,又拿出mp3,随便从房间里找了个充电器给它充电,线接上后,屏幕亮起,周曜点进去,看到里面只有一段录音,便摁了播放。   开始是一段沙沙的噪音,然后一个女孩的声音慢慢响起,轻悦舒缓,像含着糖,又软又甜。   周曜一下就听出是阮黛的声音。   “周曜哥,如果快递够准时的话,今天应该是你的生日,恭喜呀,终于十八岁了,是个大人啦,不知道那时候我们有没有在一起,嗯,不管怎样,我都会一直陪着你的!直到你喜欢上我为止……虽然我很想这么说,但你现在好像很讨厌我。”   她语气虽然轻柔,但细听能发现一丝不自在,显然没做过这么别扭的事。   “你放心好了,如果你以后喜欢上别人,我会大方祝福,不会缠着你不放的,最后祝你生日快乐,我最最最喜欢你了!”   ……   周曜已经很久没听到她用这么温柔的声音和他说话了,像个变态似的,忍不住重复听了一遍又一遍,直到手指僵硬,鼻间泛酸,依旧无法填补胸口的空缺。   他眼神暗下去,唇线绷直,掌心逐渐收拢,第一次正视起了自己的内心,长久以来对软软的追寻和执着悄然被另一抹身影所取代。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的目光总是不由自主看着她,看到她和别的男人亲密会难受,总想做点什么吸引起她的注意。   征兆这么多,只是他不愿承认罢了。   他真正喜欢的其实是……   “咔嚓——”   屋外的开门声打断了他的思绪,抬起头,看到一群穿黑色西装的人浩浩荡荡走进来,其中周父走在最前面。   “你怎么还悠闲地坐在这儿?”周父见周曜懒懒散散的,不由皱眉,“酒店已经定好了,你的生日宴会马上开始,还不快起来准备!”   他吩咐身后助理:“把造型师叫过来给他定妆。”   “有什么好举办的?”周曜没有动,十分厌恶那种场合,“我不去。”   “这由不得你!”周父气得用手指指着他,“要不是你把黛黛气跑了,我用得着给你收拾烂摊子吗?我已经和阮家沟通过了,他们会带着阮黛一起过来,然后借着这个机会解除你们的婚约,彻底退婚……”   “我不退。”周曜突然打断他,掷地有声。   周父愣:“什么?”   “我说我不退。”周曜已经站起了身,既然阮黛也会去,那他便去找她说个清楚。   “为什么?”周父皱眉,“你不是一直想退吗?”   周曜沉默了一下,说:“因为我喜欢她。”   *   阮黛选择遵从阮澹卓的安排,知道他们这些名流权贵最好面子,一有什么事就喜欢摆酒席昭告天下,挺没意思的,但可以拿回钱,又能恢复名誉,她何乐不为?   于是她听从温秋凝的建议,在阮家睡了一晚,次日一早,佣人叫她起床,化妆师在旁边等她洗漱完后,就带她到梳妆镜前化妆打扮。   阮澹卓见她这么乖,终于满意地笑了,“这才对嘛,你要是一直这么听话该多好。”   阮黛懒得理他。   一切准备就绪后,她被佣人扶上车,到了酒店门口后,她牵着裙角,跟着温秋凝和阮澹卓入场。   大厅灯火通明,正中央的餐桌上摆了一个三层的生日蛋糕,各式各样的甜点错落有致的散落四周,看起来精致可口。   厅中皆是名流权贵,应邀而来,觥筹交错,相谈甚欢。   阮家的出现吸引了诸多目光,周曜和阮黛的婚约圈内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早就听说阮大小姐喜欢追在周少爷的屁股后面跑,这下可好,人家终于忍受不了要退婚了。   大家都下意识认为是周家单方面退婚,而阮黛是被抛弃的那个,说不幸灾乐祸是假的,谁不知道阮澹卓想借着联姻攀上周家这棵大树?也不知道他女儿到底有多丑,才会被周曜弃之敝屣。   有些人此行的目的就是想看阮黛的笑话,然而当她一亮相,所有人都傻眼了。   这……这是阮黛?   只见少女穿着紫蓝色的薄纱长裙,肌肤瓷白,颈线纤细,裙边镶着细钻,繁星般点点闪耀,明艳动人,乌黑的长发垂在胸前,紫色发卡别在发中,是一只玉蝴蝶,璀璨而晶莹。   美人如画。   在场许多人都被阮黛惊艳到了,纷纷围上来敬酒,赞他生了个美若天仙的好女儿,别人不要是他没眼光。   “哪有。”阮澹卓脸上有光,虚荣心得到满足,神色隐隐得意,虽然不想承认,但带阮黛出来确实要比阮溪有面子。   长相实在差太远。   阮黛听他们说着客套话,有些无聊,往周围看了一圈,周曜似乎还没有到的样子,寿星都没到,宴会怎么开始?   就在她不耐烦时,听到和阮澹卓说话的男人旁侧敲击地问她的婚事有没有着落。   阮澹卓回答:“已经有了。”   阮黛略一挑眉,有?   既然要和周曜退婚,那就不可能是周曜,难道他又给她找了个未婚夫?   她刚这么想时,一个洪亮雄厚的声音由远及近,“阮老弟,别来无恙啊。”   阮澹卓听到这声音,立刻笑了,语气变得恭敬,“李总。”   阮黛看过去,一个挺着啤酒肚的中年老男人缓缓走过来,脖子上戴着金链子,非常油腻。   “黛黛,给你介绍一下,这个lc集团的老总,李央明。”   阮澹卓一反常态地给她热情介绍,然后又对李央明道:“这就是我女儿,阮黛。”   “你好。”阮黛颔首。   “好,不错,不错。”李央明笑咪咪打量她,目露惊艳,语出惊人:“阮老弟,你女儿长得真不赖,给我你舍得吗?”   “这有什么舍不得的。”阮澹卓恭维,“您成熟稳重又一表人才,女儿嫁给你我放心。”   阮黛:“……”   好像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   “不好意思打断一下。”阮黛开口,看着阮澹卓:“您口中的女儿莫非是指我?”   “不是你是谁?”阮澹卓反问,“李总身价上亿,还上过国内富豪榜,多少女人梦寐以求想嫁给他,你该感到荣幸才对。”   “确实荣幸。”阮黛点点头,竟然赞同道,“他看着和你年龄一样大,应该没几年好活了,死后我立刻就能继承遗产变成亿万富翁,想想还不错。”   “你少给我耍嘴皮子,”阮澹卓脸色沉下去,“我这是为你好,别不知好歹。”   他向李央明道歉,“抱歉,李总,女儿不懂事,请别计较。”   “没事,我就喜欢有个性的。”李央明看着阮黛,本来就小的眼睛笑成一条缝,“阮黛……我叫你黛黛行吗?我知道你现在一时难以接受,没关系,我们可以先吃个饭互相了解一下,当然我和你爸不会强迫你一定接受,现在是法治社会,你要不愿意那也没办法,你可以当作在相亲,放轻松一点,别看我长这个样子,我自认为还是很有魅力的,时间不早了,我们现在就走吧。”   阮黛看都没看他,问阮澹卓:“我不用退婚?”   “那个周家单方面宣布就可以了。”阮澹卓以为她答应了,舒展眉眼笑道,“你现在的任务就是陪李总吃饭,在外面好好玩一玩。”   阮黛:“我要是不去呢?”   “我只有今天有时间,你要理解一下。”李央明抢先回答道,伸手想牵她,“我们走吧。”   阮黛看着他伸过来的肥腻猪爪,想踹,但穿裙子不方便,打算躲开时,一只漂亮干净的手横空伸出,紧紧扣住李央明的手腕。   一道冰冷阴郁的声音同时响起。   “你想带我的未婚妻去哪儿?” 第35章 告白   空气有些凝滞。   阮黛看着突然出现的周曜,微微一愣。   他今天穿得很正式,浅灰色西装,白色打底衬衫,黑色的领带,眉目俊郎,鼻骨高挺,一身正装也没能压下他的桀骜,看起来轻狂矜贵。   少年脸色冰冷,以保护者的姿态挡在她面前,修长有力的手紧紧扣住李央明的手腕,身形挺拔高挑,很容易让人产生安全感。   然而阮黛没有这种感觉,看着周曜的后脑勺,只觉得突兀又莫名其妙。   她什么时候又成他的未婚妻了?   不是已经退婚了么。   她紧了紧的手拿包,里面藏着一只录音笔,高定晚礼服没有能装东西的口袋,她只好藏在这儿,并且早早打开了开关。   她一开始就对阮澹卓没有期待,所以看到李央明也没什么感觉,倒不如说他们的对话还可以当作逼婚的证据,到时候告上法院,正好可以解除收养关系。   阮澹卓能主动还钱最好,不还她就逼着他还。   没有区别。   阮黛唯一没想到的是周曜竟然会跳出来,还理直气壮地发表一句看似很帅实则弱智到极点的言论,把事情弄得更麻烦。   “周曜,你瞎掺和什么?”阮澹卓很快反应过来,皱眉看着他,“我和你爸说好了要退婚,黛黛已经不是你的未婚妻了。”   “那只是你们单方面退婚,我又没答应。”周曜厌恶地放开李央明的手腕,拿湿纸巾仔细擦了一遍手,仿佛上面沾着什么脏东西一般。   李央明脸色终于难看起来,眼神不善地看着他,“小鬼,你爸没教过你什么叫礼貌吗?”   周曜嗤了一声,“在我生日这天想把我未婚妻带走,我为什么要对这种人礼貌?”   “都说你们已经退婚了,你爸也同意了。”阮澹卓插话进来,眉皱更深,问出了阮黛的心声:“而你不是也答应了吗?”   “我反悔了不行?”   周曜冷冷睇他一眼,“合着阮黛就是你的工具,为了利益想给谁就给谁,与其让她嫁给这种人,还不如嫁给我。”   “小鬼,你好大的口气!”李央明不怒反笑,“你不过就是比我年轻一点,除此之外条件哪里比我好?金钱,权利,背景,我通通都有,可以给黛黛想要的一切。”   “你说的我也可以给。”周曜扯了扯唇角,“而且我不是二婚。”   李央明一噎。   阮黛:“……”   他们是不是搞错了什么?凭什么认定她只能在他们之中选对象,她又不是收废品的。   她真想对他们说,同是垃圾,你们就不要彼此嫌弃了,反正都一样臭。   阮澹卓表情阴晴不定,按照他原本的打算,阮黛嫁给李央明最好不过,可周曜横插一脚进来,让事情变得复杂,现在阮家经营状况如履薄冰,可以的话他两边都不想得罪。   就在这时,周父拿着一杯酒,优雅地走过来,歉意地对阮澹卓笑了笑,“阮总,抱歉,我儿子这么不懂事,让你见笑了,不过他已经诚心悔过了,对令媛也是真心的,退婚的事我觉得还需要再从长计议。”   他一加入,气氛立马就变得微妙,李央明对他明显有顾忌,略微收敛了表情,“既然这样,我也不好夺成人之美,你们慢慢聊,我就先走一步了。”   他还犯不着为了一个女人和周家结下梁子,敬了周父一杯酒就走了。   阮澹卓神色有些不虞地看着周父。   周父悠闲对他笑道:“阮总,东厂的那块地皮你可有兴趣?”   阮澹卓一凛,不动声色道:“愿闻其详。”   ……   阮黛听不太懂他们的话,大概就是周父一点点抛出诱饵,然后阮澹卓心动上钩,脸上又重新露出笑容,似乎就某件事上达成了一致。   “……”   果然商场上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   她抿唇不语。   而周曜看似在听父亲说话,其实心思全都放在阮黛身上,她打扮得很漂亮,肤白红唇,妆容淡雅,乌黑的长发微微卷了一下,顺滑地披散在肩头,勾勒出瘦削的蝴蝶骨,有种慵懒的美丽。   她脸上没什么表情,平静且淡漠,目光一直望向别处,至始至终都没往他的方向看。   周曜光是这样看着她,心跳就忍不住加速,像个毛头小子紧张起来,口有些渴。   自从确认了心意后,他终于不再克制自己,选择听从内心的感觉。   他嘴唇微张,想和她搭话,可看她一脸冷漠,又不知道说什么。   她现在似乎很讨厌他。   那边阮澹卓和周父已经聊完了,阮澹卓满脸笑容地对阮黛道:“黛黛,你听到我和你周叔叔说的话了吗?你和周曜婚约照旧,不解除了。”   阮黛觉得自己已经忍到了极限,深吸一口气抬头:“我们之前不是这样说的,你到底哪来的自信觉得我一定会听从你的安排?”   “凭你是我的女儿,你就必须听我的。”阮澹卓理所当然道,早就把阮黛当成他的所有物。   他高高在上惯了,想当然地觉得自己掌控她的一切,她既然回来了就别想走。   “嫁进周家有什么不好?一辈子享受荣华富贵衣食无忧,而且你本来就喜欢周曜,现在虽然失忆了,但总有一天会记起来的。”   周父也在旁边劝道:“是啊,黛黛,你现在只是失忆,一时糊涂才想退婚,我会请国内最好的医生给你治疗,一定能想起来的。”   阮黛见多说无益,默默闭嘴,懒得对牛弹琴。   彼此交谈间,宴会开始的时间到了,周父作为举办人,需要上台致辞,在服务生的带领下,他优雅地走上台,拿起话筒咳了一声,首先宣布生日宴会正式开始。   他先是祝贺儿子十八岁生日快乐,讲了差不多十分钟对儿子未来的期许后,又不着痕迹地转移话题,说和阮家的关系。   原本最开始这里,他是要正式宣布和阮家退婚的,然而现在,他非但没有提起退婚,还着重强调周曜和阮黛两情相悦,天生一对,希望他们永远这样幸福下去。   他还谈到了和阮家的合作,虽然说得谦逊,但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他们即将强强联手,在场各位要千万当心,别碰到老虎尾巴。   最后连阮澹卓都被请上去致辞,他们还紧紧握了下手,仿佛关系好得不得了。   阮黛简直叹为观止,对他们的演技佩服得五体投地,商人果然都是演员吧。   “放心吧,我会给你幸福的。”   周曜一直在看她,见她隐隐露出讽刺的表情,终于忍不住开口,声音低低的,语气却无比笃定。   “……”   差点忘了这个罪魁祸首。   阮黛转头看他,一脸“你在发什么神经”的表情,语气很冷,“我记得我很早之前就和你说过退婚的事,你当时也同意了,现在是什么意思?良心不安还是居心不良?”   “在你眼里我就是这样的人吗?”周曜气笑,“你什么时候见我害过你了?”   阮黛:“那你为什么突然不愿退婚?”   “我……”   周曜噎了噎,看着女孩冷漠的眼睛,表情有点别扭。   难道要他在这里告白?在这么多人面前?   难度也太大了吧!   “算了,你不用说了。”阮黛见他吞吞吐吐的,表情一看就没好事,耐心被消耗殆尽,“反正你的理由无关紧要。”   周曜还没听懂她什么意思,就见她突然提起裙摆,踩着高跟鞋走向舞台,紫蓝色裙角随风飞扬,上面的星型鳞片在光的折射下闪闪发光。   “你要去哪?”他问。   少女没有回答,身姿纤瘦却笔直,神情平静坚定,宛若即将奔赴战场的女战士,昂首向前。   人们纷纷给她让道,好奇她想要做什么。   在无数道目光下,她缓缓上了台。   “你来干什么?”   阮澹卓看到她,有种不好的预感,立刻捂住话筒斥道,“快下去!”   阮黛不看他,而是对周父道:“叔叔,关于婚约的事,我有几句话想说,不会耽误太长时间。”   周父对她印象很好,知道她是个识大体的女孩,爽快地把自己的话筒给她:“你也想对周曜说生日祝福吗?”   阮黛笑了一下,没有回答,接过话筒看向台下,先试了试音道:“喂,听得见吗?”   “听得见!”   底下的人都很给面子,笑着起哄道,还有人举起手来。   “很高兴我能受到邀请参加这次生日宴会。”阮黛缓缓开口,嗓音轻柔,吐字清晰,“首先先祝周少生日快乐,希望你以后能成长为一个对社会,对国家有用的人才,做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噗嗤——”   有人忍不住笑了,还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生日贺词。   也有人听出不对劲,“她对周曜的称呼怎么那么生疏啊,他不是她未婚夫吗?”   周曜远远看着她,黑眸映出她清丽的身影,剑眉微微皱起。   “接下来,我要公布一个事实。”阮黛话锋一转,让大厅再次变得安静,她停顿了会儿,然后一字一顿道:“我其实不是阮澹卓的亲生女儿。”   “哗——”   她这句话无意是颗重磅炸.弹,把所有人都炸得不轻,一脸震惊。   “你说什么?”周父第一个反应过来,猛地看向阮澹卓,“阮总,她说的是真的吗?”   “……怎么可能是真的。”阮澹卓没想到阮黛敢在这种场合说出真相,脸色立刻一变,上去就要抢走她的话筒,“黛黛,别胡说八道了,快点把话筒给我!”   然而阮黛弯下身子躲过了,拿着话筒飞快道:“我说的话句句属实,我不过只是他亲戚家的孩子罢了,我们半点血缘关系都没有,你们想要联姻就找他的亲生女儿阮溪,我想她会很乐意的。”   她说完,利落地把话筒扔给阮澹卓,然后头也不回地下台了。   “你给我站住!”阮澹卓手忙脚乱地接住话筒,气急败坏地想去追她,却被一群人围住了。   “阮总,她说的是真的吗?”   “你难道一直都在骗我们?”   周父脸色尤为铁青,不管他对阮黛多么欣赏,那都是建立在她是阮家血脉上,一旦她和阮家没关系,那联姻就像是纸糊的一样,没有半分约束力。   也就是说,阮澹卓从头到尾都在骗他!   “阮总,到底是怎么回事?”他阴沉地看着阮澹卓,“麻烦你说清楚!”   “阮黛只是太生气了,才会这样说。”阮澹卓冒了冷汗,“我回去一定会好好教训她!”   周父冷笑:“我想就算再生气,也不会有人连自己的父亲都不认吧?或者我们去医院做一下dna,清者自清。”   阮澹卓颜面扫地,脸色一阵红一阵白,说不出一句话。   *   阮黛走出酒店后一身轻松,真相大白后,应该再也不会有人逼她联姻了,他们这些大家族把血缘看得极重,怎么会接受她这种来历不明的女人?   而阮家也将成为圈内的笑柄,名誉扫地,信誉尽失。   真是一举两得。   她早该说出真相的。   阮黛嘴角轻勾,唯一麻烦的是这次和阮澹卓鱼死网破,他肯定不会那么轻易把钱还她,所以估计还得法庭见。   这样一想,她打开手拿包,拿出里面的录音笔,看到上面的提示灯还亮着,松了口气。   有证据在,倒也不用太担心。   她打算打车回家,可晚礼服裙子太长,穿着太不方便,她四处看了看,刚要找家服装店换下衣服。   “喂。”身后突然传来沉沉的声音,带着少年人的干净磁性。   阮黛回过头,看到周曜竟然跟出来了,他已经脱去了西装,松垮地挂在手臂间,只穿着一件白色衬衣,斯文俊秀。   “你跟过来干嘛?”   “送你回去啊。”周曜理所当然道,随意扬起手臂把西装搭在肩上,透着股野性,“好歹你也是我请过来的,总不能让你一个人回去吧。”   阮黛皱眉表示不解,“你没听到我刚刚在台上说的话吗?我不是阮澹卓的亲生女儿。”   “我早就知道了,那又怎样?”周曜不以为意地反问。   “那你为什么还缠着我不放?”阮黛冷冷道,“我们的婚约已经作废了。”   周曜沉默了会儿,然后抬起眼直视着她,眼睛黑漆漆的,一字一顿,缓慢而认真道:“因为我喜欢你。” 第36章 马甲   阮黛愣了,看着周曜,仿佛在听一个笑话,“你说你喜欢我?”   “嗯。”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周曜也不藏着掖着,大大方方看着她,眼睛漆黑坦荡,又轻轻重复了一遍:“我喜欢你,现在才发现很抱歉,希望你能再给我一次机会,我发誓会好好对你。”   “不可能。”阮黛毫不犹豫拒绝,没有一丝转圜的余地,“我对你没兴趣,现在没有以后也不会有,你死心吧。”   虽然是意料之中的回答,但周曜听了还是不免难受,心脏像是被无数根细针狠狠扎过,细细密密地疼。   “……你现在只是忘记了,所以才会说这种话。”他舔了舔干涩的嘴角,深吸一口气,沉沉开口,“我不会放弃的,不管花费多长时间,我一定会追到你喜欢我为止。”   “你想多了,我就算恢复记忆也不会改变对你的看法。”阮黛内心毫无波动,回答得冷静理智,“你甚至还要庆幸我失忆了,不然我怎么可能对你这么客气。”   她说着,刚好有一辆黑色出租车从马路上开过来,她立刻撇下他招了招手,车子停过来后,阮黛看都没看周曜一眼,径自拉开车门上车,当着他的面甩上车门,然后和司机说了一声,车就飞快开走了。   周曜看着绝尘而去的出租车,嘴角自嘲般地轻轻扯了扯,在原地站了一会儿,也转身离去。   阮黛对司机报出了阮家的地址,她的衣服还在阮家,不得不回去一趟。   车子一路开回市中心的别墅区,她拎着裙摆下车,踩着高跟鞋回到阮家。   她进房间换回原来的衣服,收拾好东西后背着包出来,听到门口啪地一声,阮澹卓正好回来了。   他脸色无比难看,看到她在楼上,表情狰狞得恨不得吃了她,怒道:“你知道你干了什么好事吗?”   “我只是说出事实而已。”阮黛淡淡一哂,下楼梯,“是你不守信在先,我为什么要和你客气?”   阮澹卓阴冷道:“你忘了你父母的钱还在我这儿吗?”   “那就法庭见吧。”阮黛无所谓,缓缓从他身旁走过。   “你!”阮澹卓见她还不知悔改,被愤怒冲昏头脑,一个跨步走到她面前,扬手就要给她一个巴掌。   阮黛反应很快,打开一直紧握手心的迷你电棍开关,朝他那只手挥过去。   碰触到的一刹那,阮澹卓的手被电流击到,掌心痉挛般地抽搐了一下,他疼得嘶了一声,捂住手难以置信地看着她,拔高音量道:“你竟然还敢还手?”   阮黛拿电棍对着他,冷静道:“我不仅敢还手,你要是再轻举妄动,我还敢报警。”   阮澹卓气得全身哆嗦,看着他养到大的外甥女,她脸上冰冷的表情头一回让他觉得陌生。   他印象里,阮黛一直都是乖乖女,听话懂事,很少违背过他的要求。   所以当阮黛开始闹脾气,吵着要退婚,要离家出走时,他其实没当一回事,潜意识里还是把她当作是任人摆布的玩偶,他说什么她就做什么,毫无怨言。   但此时此刻,看着这样的她,他终于意识到她变了,她再也不是那个无依无靠的柔弱孤女,她现在敢和他对峙,也敢还手,比阮溪还要叛逆。   她是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   还没等阮澹卓想清楚,阮黛已经绕开他走了,毫无留恋地踏出阮家大门。   三天后,阮澹卓收到了一封受她委托的律师函,上面写明如果这个月不还钱,就会把他告上法院,期限是这个月底。   阮澹卓气得将律师函撕碎。   温秋凝劝道:“老公,你还是把抚恤金还她吧,小钱而已,何必这么计较。”   “还个屁,她让我颜面尽失,我也不会让她好过!”阮澹卓铁青着脸,“她想告就告,我还怕她不成。”   *   阮黛回去后,就抽空去了趟律师事务所,正式委托律师代她起诉,先发一封律师函示威,然后律师会在这段时间写起诉书,准备好相关材料,并且尽可能多的收集相关证据。   阮黛全权委托她处理,心里踏实不少,她和阮家已经彻底决裂,没必要再顾忌情分。   从阮家那里回来后,国庆十一长假悄然来临。   阮黛忙得不可开交,搜集证据,努力学习的同时,甜糖那边传来内部消息,最近服装界大佬品牌nino正在物色主播投放广告,要是被选上,不仅广告费丰厚,还能结识人脉,拓宽资源,最重要的是,如果广告效果好,还可能一跃成为他们的品牌代言人。   阮黛有些心动,她听过nino,服装业龙头,国产品牌,有政府扶持,分店遍布全国,主打女装。   因为阮家也是做服装的,所以她对这行也了解一些,知道阮澹卓的公司和nino比起来就是大巫见小巫,快马加鞭也赶不上。   虽然希望不大,但阮黛也想稍微争取一下,每天都会挤出两小时开直播。   至于周曜的告白,在这么多事面前早被她抛在脑后,连这个人都很少想起来。   *   周曜被阮黛那么不留情面地拒绝,心里没一点感觉是不可能的,而且还是在十八岁生日这天被拒。   啧,多么棒的成人礼。   生日宴后他面无表情回到家,又把阮黛的mp3拿出来重复听了几十遍,内心才勉强平静下来。   他不会放弃,就像她以前没有放弃他一样,他一定要追到她回心转意为止。   周曜从没追过女人,从小到大凭着一张脸就能让无数女生趋之如骛,更别说追了。   所以他一时之间竟有点无从下手。   以前的阮黛很好懂,心思简单透明,喜欢什么全都表现在脸上,而现在的她让人琢磨不透,很难猜到她在想什么。   一切仿佛和以前反过来了,他们的想法,他们的关系,还有……周父对他们的态度。   自从知道阮黛非阮家亲生后,周父对阮黛的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虽然不至于讨厌她,但明显是反对他们在一起。   生日宴后,周父直截了当对周曜道:“阮黛既然都说不喜欢你了,你也别去招惹人家,就这样把婚约解除,以后少和阮家的人来往,他们简直满口谎言!”   “阮家是阮家,她是她。”周曜淡抿着唇,下颚弧度冷硬,“我不会放弃。”   “你是故意和我作对是不是?”周父简直要被他气疯,“以前我撮合你们,你死活不愿意,现在要你离开她,你还是不愿意,我怎么会生了你这个儿子!”   “……抱歉。”周曜轻声道,这事确实是他的错,要不是他摇摆不定,看不清内心,事情才会演变成这样,才辜负了所有爱他的人。   如果可以,他真想穿到过去抽醒以前的自己。   周父约莫是没见过他低头,声音滞了滞,最后失望叹了口气,甩袖离去。   “随便你好了,我懒得再管你,你好自为之。”   *   国庆到了,放假以来,周曜没再见过阮黛,她像是突然消失在了他的世界里,电话不接,微信不回,他还去学校宿舍找过,然而女寝根本不让男生进,她没给他一丝回应。   周曜慢慢变得沉寂。   和以往十一长假不同,他今年哪儿都没去,一直待在家里,无论谁叫他出去都没反应。   不像丁嘉豪和陆浩,都从首都旅游转了一圈回来,见周曜还闷在房间,都觉得不可思议,直接上门抓人。   “曜哥,出去玩啊。”   丁嘉豪赤脚踩进周曜房间,见他戴着耳机在电脑桌前玩游戏,扬扬眉,一脸费解,“你都待在家里三四天了,不闷吗?”   周曜没说话,像是没听见一样,头都没回,他的刘海不知多久没减,微微遮盖了眼睛,大部分脸也被碎发遮住,只能看到秀挺的鼻子,冷白皮肤,再往下是弧线优美的颚线,他垂着眼皮看着键盘,睫毛漆黑笔直。   陆浩看了一圈他的房间,冷色调家具,墙壁雪白,什么都没挂,连桌上都没摆东西,床上被子叠得整整齐齐,空气中飘着冷松香气。   整体看上去很干净,连地板都一尘不染,可给人的感觉很空,不像是个身心健康的男生房间。   自从阮黛把她的东西拿走后,周曜的房间就一直这样,空荡荡的,毫无人气。   “那天你追着阮黛出去后,发生了什么事吗?”陆浩直觉敏锐,自从生日过后,周曜仿佛受到了什么打击,整个人变得不对劲起来。   周曜手指微微一顿。   丁嘉豪嘿嘿走过去,开玩笑般地拍了下他的肩,道:“不会是告白被拒吧?”   周曜身体陡然绷直,彻底停下动作,转头冷冷看着他们,声音沙哑不耐,“你们来干嘛?”   “真的假的?”被他反应吓了一跳,丁嘉豪和陆浩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震惊。   “你真的和阮妹妹告白了?”   周曜表情不太好看,舌尖顶了顶上颚,不想理他们。   “不对啊。”丁嘉豪脱口而出,“你上次还说喜欢软软,怎么变卦这么快?”   周曜沉默几秒,淡道:“那都是过去的事了。”   陆浩啧了一声,拖了张椅子坐下,“阿曜,不是我说,现在的阮妹妹攻略难度太高,不建议你吃回头草。”   “是啊,你没听到她在生日宴上说的话吗?”丁嘉豪叹了口气,“她这是铁了心要和你撇清关系啊。”   说着,他忽然想到什么,兴奋道:“对了,关于软软,你知道吗?她竟然和我们同城!”   “你怎么知道?”周曜瞥他,摘了耳机。   “她直播时说的啊。”丁嘉豪拿出手机,“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国庆,她现在天天都直播……现在正好也在,你看!”   周曜看了一眼,戴着狐狸面具的少女再一次映入眼帘。   她穿着水绿色薄毛衣,长发自然垂落肩头,脖领白得像玉,清新美丽,时不时含笑回答观众问题,声音滤过变声器,依旧轻柔。   周曜安静看着她。   自从确认了心意后,他就没再关注她了。   虽然还是想知道她是不是苏软软,但心境已经和当初不同。   “拿开。”周曜强迫自己移开视线,重新看向电脑屏幕。   “你不问问她问题吗?”丁嘉豪道,“只要不那么变态,她几乎都会回答哦。”   周曜还没开口,陆浩兴致勃勃凑过来,帮他出主意:“那你就问问她,小时候有没有遇到过什么惊心动魄的事,说出来分享一下。”   “好嘞!”丁嘉豪还真的发弹幕了。   “……”   周曜决定无视他们,问有什么用,他之前发了那么多弹幕,她有回过一条吗?还被她封号了。   白费功夫。   没想到丁嘉豪的弹幕一发出去,直播中的软软真的有反应,她歪头想了想,沉吟回答:“惊心动魄的事啊……还真有,我小时候救过一个被拐卖的男孩。”   此话一出,空气突然静止,陆浩和丁嘉豪可能都没想到这么容易就套到话了,惊得说不出话来。   而周曜瞳孔骤然收缩,怔了一会儿,然后也抬头看向丁嘉豪手中的手机,看着屏幕中的绿衣少女,默然不语。   弹幕不停在刷:【有故事!后来呢?我要听详细经过!】   “没什么特别的。”软软道,“还是我九岁时候发生的事,有天我放学回家,发现一户人家里的猪圈中藏着一个男孩,模样很可怜,但我当时没多想,以为他是被父母惩罚才关在那里,就每天偷偷去看他,陪他说话,买东西给他吃,然后慢慢变成了好朋友。”   “他开始对我很警惕,都不说话的,我还以为他是哑巴,后来熟了后才告诉我他是被抓来的,要我帮忙报警,我就回家告诉爸爸妈妈,后来他就被救出来了。”   “……”   不仅周曜,连丁嘉豪和陆浩都听出来了,这和周曜曾经被拐的经历一模一样。   弹幕刷得满屏都是:【啊啊啊好浪漫,跟演电视剧样的,你们后来有发生过什么吗?】   软软笑道:“怎么可能?我那时还小,不懂那方面,而且他也不是我喜欢的类型,完全没想法啦。”   周曜:“……”   软软:“不过他好像喜欢我,临走前还送了我一枚戒指,我不知道回什么礼,就随便从地上捡了块石头给他,他好像高兴疯了,我当时都有点愧疚。”   周曜:“……”   弹幕继续问:【那你现在记得他长什么样子吗?】   软软摇头:“记不清脸了,就记得他长得很瘦,身子骨很弱,可能是和被虐待过有关系吧,现在他应该会长得更壮点吧,但是我还记得他的名字。”   周曜胸口一突,下意识想发弹幕想阻止她说出口,可是来不及了,弹幕全是在问:【是什么是什么是什么……】   软软咬字清晰道:“赵铁牛。” 第37章 【一更】   “赵铁牛”这个名字一出来,粉丝们都笑疯了,弹幕刷得前所未有的多,满屏的“哈哈哈哈哈”,都快遮住软软的脸了。   【赵铁牛!噗哈哈哈好有乡土气息的名字啊,是本名吗?】   【不瞒你说,我刚刚在喝水,一听这个名字立马笑喷了!】   【我听前面的故事还以为是言情小说的经典桥段,一直把男生幻想成帅哥来着,结果赵铁牛一出来……软软你把我的感动还来!】   ……   不仅屏幕里笑成一团,连丁嘉豪和陆浩都大笑不止。   丁嘉豪肩膀直抖,笑得肚子疼,拍着周曜的肩道:“不是软软提醒,我都差点忘了你曾经还有一个这么个性的名字,是吧,铁牛哥?”   周曜冷着脸甩开他的手。   “我怎么不知道这个名?”陆浩也笑得停不下来,“谁给你取的,一点都不符合您酷炫狂拽的气质啊。”   丁嘉豪点点头:“是啊,怎么着也该换个牛逼点的姓,比如轩辕铁牛,一听就牛逼哄哄的。”   陆浩:“南宫也不错。”   周曜忍无可忍,转着电脑椅抬脚踹了他一脚,“都闭嘴。”   空气终于安静。   丁嘉豪憋笑憋得辛苦,手又因为举着手机而酸得厉害,干脆把手机放在周曜的键盘上,大家都能看得清楚。   周曜看到心爱键盘的按键被压得凹进去,看在屏幕里的女生是软软的份上,勉强忍了下来。   陆浩总算笑够了,也低头看向手机:“现在已经可以确定她就是当年救你的那个小女孩了,阿曜,你有什么打算?要不要联系她?”   周曜没作声,安静地看着软软直播。   少女看到弹幕都笑成一片,也不禁会心一笑,露在外面的眼睛弯弯似月牙,“他的本名应该不是这个,好像是他被拐来后,买他的那户人家给他取的名字,至于本名他好像有和我说过,但我没记住,只记得他叫铁牛。”   说着她语气一转,“好了,这件事我就说到这里啦,大家不要去别的地方乱传,毕竟已经过去这么久了,对他来说也不是什么高兴的回忆,他说不定早就忘记我了,你们千万不要去扒人家的身份哦,我不希望打扰到他的正常生活,谢谢大家。”   少女眉眼微弯,声音温柔含笑,柔软的黑发搭在白皙的脖领,模样温婉可人。   和记忆中相差极大。   但周曜知道她确实是软软无疑,虽然之前有过猜测,可能性也很高,但真的盖棺定论后,他反而有点不太真实的感觉。   找了这么多年的人就这样猝不及防地出现了,没有任何征兆,也没有任何准备。   意料之中又在情理之外。   她留了长发,皮肤变白了许多,声音因为用了变声器,所以不作评价,但听这温柔如水的语气,恐怕性格也不会蛮横到哪里去。   和他熟知的假小子模样相差甚远。   无比陌生。   周曜在这一刻才真正意识到,他错得有多离谱,他所喜欢的,怀念的,一直都停留在过去,他留恋的只是和软软相处的那段生活。   他过去很喜欢她,把她当成生命里唯一的光,但那只是以前,人不可能永远一层不变,   他拼命想找回她,也只是想找回过去的她,而不是现在身为up主,坐拥百万粉丝,变得美丽大方,让他几乎认不出来的她。   可正是这股必须找到她的执念,让他忽视了周遭的一切,忽视阮黛的存在,忽视她的难过,忽视她在心里逐渐重要的地位,直到她离去,才后悔莫及。   软软的出现反而让周曜更加清楚地认识到,他喜欢阮黛,很喜欢很喜欢,在不知不觉中,她已经成了生命里难以割舍的一部分。   “时间到了,我要下直播了,拜拜,我们明天见。”   软软细柔的嗓音把周曜拉回现实。   “对了,这个礼拜六晚上七点,甜糖举办线下聚会活动,届时会有许多知名up主到场哦,地点在云海岸大酒店,我会在评论里随即抽十个人送门票,大家可以积极评论,没抢到票的人可以去甜糖官网上自行购买。”   弹幕瞬间炸了——   【啊啊啊我要去!门票多少钱一张?】   【软软也会来嘛?会摘面具吗?】   【我来拉低中奖率啦!】   ……   周曜所有所思。   “线下聚会,这不就是见到软软的好机会吗?”丁嘉豪兴奋道,“礼拜六正好还在放假,我们三个一起去吧!”   陆浩用手机搜了一下门票价格:“门票才几百块,不是很贵,阿曜,去吗?”   周曜看着屏幕,食指在桌面上轻轻敲了敲,沉默许久,才微微点头,“去。”   随后又补充:“就我去,你们别跟来。”   是时候和过去做个了断了。   ******************************************************************************   与此同时,学校宿舍里,阮黛直播完后,伸了个懒腰,一边打哈欠一边关了笔记本。   她也是前不久接到甜糖通知,说是一年一度的线下聚会开始了,只要签了约的主播都能参加,据说那些超人气网红,还有甜糖的创始人都会来。   消息一出来,【酸梅可乐】马上在微信上兴奋地私她:“软软,这次聚会你来不来?机会难得啊。”   阮黛想了想,反正也是免费的,不像参加别人婚礼还要交份子钱,又在同城,不去白不去,就欣然答应了:“去,我们约个时间见面吧,然后一起过去。”   【酸梅可乐】最近发展得不错,靠着高超的游戏技巧硬生生杀出了一条血路,粉丝破十万,最近也和甜糖顺利签约了。   “哈哈我终于能你和面基了!”【酸梅可乐】显然很高兴,“那到时候不见不散啦。”   阮黛回复完后,又翻出夏莹西的微信,简单说明情况,然后问她去不去,随着她名气越来越大,为了保证质量,录视频的工作也越来越繁琐,她一个人慢慢忙不过来,有时就会叫夏莹西帮下忙。   夏莹西在学习以外的技能天赋出乎意料的高,在视频剪辑和摄像上发挥了不少作用,阮黛早就把她当成了助理,还说要给工资,虽然夏莹西没要,但平时蹭吃蹭喝毫不含糊。   夏莹西听了后,很是心动,但最后还是拒绝了:“我现在出不去,我期中考试考得太差了,我妈给我请了家教,全天二十四小时守着我写作业,我都快被逼疯了。”   “那就没办法了。”阮黛表示同情,“你就趁着这段时间好好学习,其他的别管了。”   *******************************************************************************************   出发那天,阮黛精心打扮了一番,化了淡妆,衣装整体偏休闲,毕竟不是什么宴会,不需要穿得那么隆重。   她打车去约定的地点和【酸梅可乐】见面,她们选在酒店附近的一家咖啡馆见面。   【酸梅可乐】原名尤晓夏,经常露脸直播打游戏,所以阮黛还是知道她长什么样的。   下车后,她先在奶茶店买了两杯水果茶,然后才去往咖啡馆。   阮黛过了马路,一下就在咖啡馆的玻璃窗前看到了一个短发女性,她低头看着手机,身材高挑,穿着黑色皮衣,看起来很酷,二十五六岁的样子。   阮黛唇角一弯,静静走过去拍了拍她的肩膀,“晓夏。”   “你来……”   尤晓夏眼睛一亮,立刻回头,声音卡在喉咙里,睁大眼看着她,“你是软软?”   她眼中露出惊艳。   面前的女孩骨架单薄,长发披肩,穿着米白色的毛衣裙,肌肤胜雪,她长得很纯,妆容偏淡,气质出尘,清雅漂亮。   尤晓夏还是第一次见到软软的脸,虽然知道不可能丑,但也没想到这么漂亮。   她看了许久,忍不住道:“你直播不露脸真是可惜了。”   “还好,反正都能赚钱。”阮黛咬着吸管无所谓道,已经把自己的乌龙奶绿打开了,她把另一杯给她,“我记得你喜欢喝桃之夭夭吧?”   “是啊,谢谢!”尤晓夏眉开眼笑接过,她只在打游戏时随口提了一句,阮黛竟然还记得,不由对她更亲近了几分,未见面前的些许不安立刻烟消雾散。   “你好像还没成年吧,快叫姐。”她捏了捏小姑娘的脸,笑着调戏道。   “滚。”阮黛翻了翻白眼,拂开她的手。   虽然没过见面,但她们仿佛认识许久,一路上有说有笑,不显生疏。   因为离得不远,她们很快就到了聚会酒店。   大厅里人很多,衣着华丽,都是甜糖的人气主播,有古早大神,也有新起之秀,聚在一起谈笑甚欢。   阮黛的出现让所有人都纷纷侧目,起初都没人认出她是谁,直到她笑着戴上狐狸面具,才陡然明白过来,眼中浮现讶异,似乎没想到她这么漂亮。   “哈哈,真爽。”尤晓夏看到他们错愕又不失惊艳的眼神,比阮黛还得意,“这些人一个比一个势利,你是不知道他们以前总在背后叫你丑八怪,现在打脸了吧!”   阮黛淡笑不语,和她一起随处逛了逛,中途尤晓夏遇到了老朋友,被拉去聊天了。   “是软软姐姐吗?”   阮黛正要找个地方休息时,听到有人叫她,转头,看着一个扎着丸子,个头较矮,穿鹅黄色毛衣的女孩开心地走过来。   “初次见面,我是小甜酪。”女孩甜甜地笑道,一张娃娃脸煞是可爱,“也是一名舞见,我一直都很崇拜你,没想到你真人长得这么好看,平时为什么要戴面具啊,好可惜。”   “你好。”阮黛礼貌点头,记得小甜酪,毕竟都在一个圈子,而且她比她还小一岁,所以印象比较深,特别是她还喜欢打着高中生噱头夺人眼球,在甜糖红过一段时间。   阮黛和她寒暄了一阵后,刚想离去,小甜酪突然问:“软软姐姐,听说你在争取nino的资源?”   阮黛微微点头:“嗯。”   “还是别做无用功了。”小甜酪眸光闪烁了一下,忽然叹口气,“听说nino内部早就内定人选了。”   阮黛挑眉,淡淡一笑,“是么,谢谢提醒。”   小甜酪见她反应这么平淡,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一般人听到这个,不会马上激动得打听内幕吗?   她怎么跟没事人似的。   阮黛没给她思考的时间,又对她点了下头,“我朋友过来了,失陪一步。”   然后就走了。   朋友自然是指尤晓夏,阮黛看到她朝自己走来,就先过去汇合了。   “她找你说了什么?”尤晓夏看到了小甜酪。   “没什么。”阮黛歪头,“她说nino的广告资源名额已满。”   “别信她,她是故意这么说的。”尤晓夏立刻摇头,“我刚刚听别人说,这次聚会nino的区域经理也会来,大家都想好好表现,她估计就是想让你知难而退。”   “而且我还打听到了,你非常有可能被选到,除去老牌up,nino明确说了会选一个新人。”尤晓夏兴奋道,“而你是今年最火的新人,粉丝也涨得最快,甜糖内部很器重你,资源方面一直有推送你,想比之下,那个小甜酪才二十多万粉,根本不算什么。”   阮黛一笑,“那就借你吉言了。”   七点到,聚会准时开始。   阮黛见到了nino负责人温州然,长得还挺帅,西装革履,风度翩翩,温雅和煦,他拿着话筒上台致辞,短短几句话就让台下众人热血沸腾。   除他之外,甜糖创始人也在,都是重量级的大人物。   阮黛本来想过去打个招呼,但看他们身边围着那么多人,连小甜酪也在,便打算等会儿再过去。   因为已经放了粉丝进来,所以阮黛依旧全程戴着面具,不仅为了遮脸,也是为了标识性。   她在下面和尤晓夏一起吃甜点时,听到身后传来一道极为熟悉的声音,沉沉地,富有磁性,语气带着一丝迟疑。   “是……软软吗?”   阮黛听到这个声音,惊得手中的叉子差点掉了,猛然回头,竟然看到了周曜!   少年一身白衫黑裤,双手插兜,五官清俊,惹得四周不断有视线望过来,他静静看着自己,长眼漆黑,表情有些复杂,看她的眼神似乎很……怀念,像在看一个老朋友。   阮黛脑袋轰地一声一片空白,下意识摸了摸脸上的面具,还在。   周曜怎么会在这里?   他知道是软软了?   怎么知道的?   ……   无数个乱七八糟的问题涌上心头。   阮黛惊讶得看着他说不出话。   他来干什么?不会追她追到这里来了吧?   周曜见她呆呆看着自己没反应,又问了句:“你是软软吗?”   阮黛听到他对自己的称呼,慢慢冷静下来,他应该没认出来,要不然早就直接叫她名字了。   “他是谁啊?”尤晓夏奇怪地看着周曜,问阮黛,“你朋友?”   阮黛摇摇头,刚要开口,想到什么立刻闭嘴,拿出手机打了一行字给尤晓夏看——【问他:你是谁?】   尤晓夏不懂她在搞什么名堂,但还是照做了,直接问周曜:“你是谁啊?”   周曜沉默三秒,极其不情愿地艰难开口:“赵铁牛。”   阮黛:“???” 第38章 【二更】   周曜自报姓名后,阮黛还没作出反应,尤晓夏“噗”地一声,差点被口里的糕点噎住,她一脸想笑又拼命忍住的表情。   看不出来周曜相貌堂堂,长得一表人才,名字竟然这么乡土化。   嗯,也有可能是网名,毕竟这是线下聚会活动。   “你怎么了?”   尤晓夏忍笑半天,发现旁边的阮黛没有发出半点声响,转过头,见她被石化了般一动不动,不由用胳膊肘捅了捅她,“喂,你认识他吗?熟人还是粉丝?”   阮黛终于从震惊中醒过来,在周曜略为古怪的注视下,她捏着嗓子小声对尤晓夏道:“算是熟人吧,你能回避一下吗?我想和他单独聊聊。”   “可以是可以……”   尤晓夏有些糊涂,听她说话故意细声细气,想问她怎么了,转念一想这是她的私事,自己还是不要过多干涉比较好,于是便把所有的疑惑压下去,点点头后就端着盘子离开了。   她走后,周曜慢慢向阮黛靠近了几步,谁知女孩像惊弓之鸟一样,立刻起身往后退,在手机敲上一行字举给他看,【你别过来。】   周曜止住脚步,挑眉看着她,面露不解,“你不能说话?”   酒店七点才放他们这些买了票的人进来,宴厅很大,粉丝又多,全场都是人,但也不是所有人都能和偶像面对面接触,票分为普票和vip票,买普票的人只能坐在台下透过大屏幕看直播,而vip票则贵了两三万,买票的人大多都身份尊贵,可以自由出入这里。   而周曜毫不犹豫买的vip,在大厅找了许久才终于看到软软,她戴着标志性的狐狸面具,坐在餐桌角落吃东西。   他过去的时候明明看到她和旁边朋友在说话,虽然听不清说什么,但透过她朋友表情,她们确实在聊天。   怎么现在又不说话了?   而且她的手机好眼熟……   周曜目光微微一凝,认出和阮黛的手机型号一模一样,都是黑色的iphone11。   想到阮黛,他又仔细打量了一遍眼前的女孩,越发觉得她和阮黛很像,无论是身材和脸型,刚才看着她的背影时,他差点以为是阮黛。   难道这就是夜有所思日有所梦?   比起那个荒谬的可能性,周曜更愿意相信是自己精神出了问题。   【我嗓子疼。】   阮黛心乱如麻,哪里知道他在想什么,依旧用手机传递信息,打字的手指有些颤,显示出主人此刻内心的震荡。   【你说你是赵铁牛,是……我小时候救的那个男孩吗?】   周曜看着她在手机上打下的话,点点头,“对,是我,我前几天看到你在直播时提到了我们的事,你应该没忘记我吧?”   似乎怕她不相信,他又口袋里拿出了一块扁平石头,递给她看,“这是你以前送我的石头,可以证明我不是骗子。”   “……”   阮黛无言接过,说实话她早就忘了赵铁牛长什么样了,更别说这块她随地捡的石头。   所以,就算随便来个人骗她说他是赵铁牛,她也很难分辨出来。   可既然这个人是周曜,她不得不信,他家境富裕什么都不缺,没必要骗人。   世界上竟然有这么巧的事。   她立刻回想起何紫盈说周曜有白月光,而他又有她的旧照片。   原来如此,那一切都串联起来了。   他的白月光就是她!   因为她以前救过他,所以他至今念念不忘。   这块石头他还保留到现在,说好听点是深情,说难听点就是变态了吧?   阮黛心情微妙,本来还在想要不要向他承认身份,现在看来还是算了吧。   她是阮黛时他就对她纠缠不休,万一知道了她还是软软,她这辈子怕是都摆脱不了他了。   她绝对不能说出真相!   【我信你不是骗人的,但毕竟过去这么久了,早就物是人非,我们还是不要再见面比较好。】   阮黛决定速战速决,用手机噼里啪啦打字,【而且我已经有男朋友了!】   周曜读到这句话,微微一愣,就知道她误会了,刚要开口解释。   阮黛突然看到甜糖老总正端着酒杯朝这边走来,她立刻也端起了红酒,憋着嗓子对他道:“我还有事,你回去吧。”   “……”   虽然她没有明说,但他敏感察觉到她对他隐隐有几分排斥。   这么多年,在意的人果然只有他。   周曜也不是厚脸皮的人,了却心事后,本来就打算走人,可听到她的声音后,脚步微顿,莫名有几分熟悉感,他看到阮黛走向那个穿灰色西服的中年男人,鬼使神差地停在原地没走。   “金总,初次见面,您好。”阮黛微笑着给甜糖老总敬酒。   “是软软啊,我刚准备过去找你。”金总见她主动过来了,心情好转,笑着和她碰了碰杯子,“年龄这么小就有两百万粉丝,前途无量啊。”   “哪有。”阮黛笑了笑,“我听萧经理说过,我姨夫曾打电话到甜糖总部说了很多无理的话,给您添麻烦了,真是不好意思。”   “没什么,你本来就算成年了,自己的事自己做主,亲人也不能干涉。”   金总摇摇头,见nino负责人温州然正好走过来,便叫了他一声,“温总,介绍一下,她就是我之前提到的软软,我打算让她去你们公司试装。”   “她年纪是不是有点小?”温州然停步,见过阮黛真实照片,知道她长相过关,但仍有些迟疑,“还是学生吧。”   “温总,恕我直言,广告效果和年纪没关系,只和我拥有的流量,以及试妆效果有关系吧?”   阮黛微微一笑,声线清晰细柔,让人如沐春风,哪有方才的沙哑,“而且贵公司这次主打女装的风格是森女系,风格偏清新淡雅,我觉得我很适合。”   “哦?”温州然来了兴趣,和阮黛一般大的小姑娘他见了不少,大多都很紧张,比如刚刚那个小甜酪,脸红得不成样子,说话结结巴巴。   像阮黛这样不卑不亢的倒少见。   “你怎么知道我们公司主打森女系,官方还没放出消息吧?   阮黛:“我看了nino近两年杂志,从中推测的,nino一直紧跟潮流,前年韩流盛行,你们立刻推日韩风格,禁韩令后流行格子衫,你们就做男女同款,现在网上流行森女系,你们嗅觉敏锐,应该也不会错过吧?”   温州然愣了下,真心笑了,看她的目光多了几分欣赏,“你眼光很不错。”   他们又就服装方面聊了一会儿。   周曜双手插兜站在不远处,微微眯眼看着他们,黑眸清冽锐利,没有一丝情绪。   温州然外形出众,年纪不超过三十,和阮黛站在一起,意外登对。   光这样看着,他心里竟生出几分不爽。   意识到自己在生气,周曜心下一惊,竟不知道这分不爽从何而来,是因为她是软软,还是因为她像阮黛?   周曜挠了挠头发,烦躁地啧了一声,有些头疼。   就在这时,他注意到身旁不远处,有个女孩偷偷摸摸举着手机,正对着阮黛他们,似乎要照相,他立刻皱起眉。   *   看到阮黛和温州然相谈甚欢,不爽的不止有周曜,还有小甜酪,她眼红得都要滴出血。   她费尽心思来到这里就是为了争取nino的资源,好不容易才和温州然说上话,然而没聊两句他就兴致缺缺地走了。   凭什么他就能和阮黛聊得那么开心?就因为她长得漂亮吗?   小甜酪甚至怀疑阮黛是不是和他背地里做了什么肮脏交易。   她偷偷拿出手机,想要把他们聊天的场面拍下来,一定能带来巨大流量,然而还没拍到,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忽然伸了过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抢走了她的手机,冰冷的声音随之响起:“你想干嘛?”   小甜酪吓了一跳,转头,看到一个长相帅气的男生面无表情盯着自己,黑眼沉沉,表情甚是恐怖,她做贼心虚,想也不想夺回手机跑了。   “没、没干嘛!”   周曜皱了皱眉,没有追上去,因为阮黛已经回来了,他想了想,然后走过去问道:“结束了?”   阮黛此时心情不错,因为温州然已经答应让她去试装,还没高兴几分钟,看到周曜后立刻头疼起来,拿手机打字:“你还在啊,我要回去了,你自便吧。”   周曜却抱胸问:“我刚刚看你在那个男人面前说话不是很流利吗,怎么到我这儿就成哑巴了?”   阮黛一言不发把手机揣在兜里,直接越过他走了,用行动表明她不想理他。   周曜算是看出来了,她是真的嫌弃自己,连话都不想多说一句。   他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感觉,毕竟惦记了这么多年的人,见面后却这么无情,是个人都不好受吧。   好在周曜已经想开了,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她身边,阮黛警惕抬起头。   “别误会。”周曜淡淡道,“我也准备回去,顺路而已。”   他又问:“刚刚和你说话的男人就是你男朋友?”   阮黛:“……”   这人脑子有坑吧。   她没有作声,让他误会也好。   周曜就当她默认了,顿了顿,豁然道:“这样挺好。”   阮黛:“?”   “你可能误会了,我以前是喜欢你,但现在对你没别的想法。”周曜平静道,“这次来主要就是想见你一面,了却一桩心事,看你过得好就行了,谢谢你曾经救了我,不管怎样,我都希望你能幸福。”   “还有,我也有喜欢的人,前不久还向她告白了,你大可不必像防狼似的防着我,我不会再来打扰你。”   阮黛:“……”   我真是操了。 第39章 修改过   面具下面,阮黛的表情活像是吞了只苍蝇,一言难尽。   有那么一瞬间,她真想摘了面具甩在周曜脸上,要他睁大狗眼看清楚她是谁,然后履行承诺永远别来打扰她。   但理智及时阻止了她,现在都他妈这么难缠,知道后还得了?   阮黛忍了忍,依旧没理他,闷声不吭向前走。   周曜已经习惯了她的沉默,也不觉得有什么,懒散地走在她身侧,只是越看她,越觉得和阮黛像,连甩脸色不理人的样子都如出一辙。   他们一起走进电梯,狭小密封的空间里只有他们两人。   空气诡异地安静着。   周曜心不在焉地看着电梯控制面板上的下降数字,耳边是少女轻轻浅浅的呼吸声,她身上散发着馥郁好闻的香气,顺着空气钻入鼻间,是干净清雅的茉莉花香,混合着一丝酒气,有些醉人。   周曜喉咙一紧,嗓子很干,觉得这香味似曾相识。   好像……在阮黛身上也闻到过相同的味道。   刚刚在宴会厅,人多嘈杂,空气中流动着各种味道,他一时没闻出来,可现在他们两个单独相处,她身上甘甜的香气一下就变得清晰无比,强烈刺激着他的感官。   周曜不禁看向旁边的女孩,眼神带着探究和疑问,还有一丝难以相信。   之前被他刻意忽略,压在心里最深处的猜想不可抑制地冒出了头。   相似的身材,跳过同样的舞,就连香水味都这么像,世界上真的有这么多巧合吗?   而且她为什么不愿意和他说话?只是单纯地不想理他?   太不正常了吧?   阮黛自然能感觉到周曜灼热的视线,犹如实质落在她脸上,让她不自在地撇开头去,心跳有点乱。   难道他发现什么了?   她强装镇定,电梯门一开,立刻迈开步子踏出去,头都没回,然而刚走出去没几步,手腕忽然被身后的人紧紧攥住,周曜低沉的声音随之响起,语气带着试探。   “你……是阮黛吗?”   阮黛身体一僵,背对着他,条件反射地摇头,回想起以前在网上看到的声优改变声线的技巧,她嗓音压得极低,沙哑而破碎,听上去就像得了重感冒一般,“阮黛是谁?”   这是她第二次开口和他说话。   周曜听了后,还真的没分辨出是不是阮黛声音,像又不像,“你的嗓子真的不舒服?”   他还以为是骗他的。   “你能摘掉面具吗?”他攥她更紧,把主意打在了她的面具上,半开玩笑道:“时隔九年的重逢,你确定连脸都不愿意在我面前露一个?”   阮黛没说话,只是重重甩开了他的手,拒绝的意思很明显。   她拿出手机打了一行字,转身举给他看:【那个阮带是谁?】   她故意把名字打错,降低他的疑心。   果然,周曜看到错误的名字,顿了一下,虽然还是半信半疑,但那股强烈想看她真面目的冲动慢慢消失了。   他看着她的眼睛,轻轻道:“她就是我喜欢的人。”   阮黛面无表情又打了一串字:【死心吧,像你这样的人,动不动就对女生拉拉扯扯,粗俗又没礼貌,人家不可能看上你的。】   趁他还没回神,阮黛收起手机飞快溜了,身影一下消失在正门,等周曜反应过来走出酒店,望了望四周,她已不见踪影。   周曜:“……”   虽然还不确定她是不是阮黛,但他有种二次被甩的感觉。   ****   阮黛出了酒店,直接拐进另一条街,免得周曜追上来,今天发生了太多事,她脑子现在还是乱的。   不仅周曜不敢相信软软和她是同一个人,她也很难把他和赵铁牛联系在一起。   记忆里赵铁牛颧骨突出,骨瘦如柴,和周曜的长相气质完全搭不上边。   虽然不想承认,周曜长得还是帅的。   这应该就是因果报应吧。   阮黛摘去面具,叹息一声,因为她不记得赵铁牛,导致多年后她对周曜死心塌地,卑微追求许久都得不到回应。   而周曜也没认出她,一直对小时候的她念念不忘,如果他知道她们就是同一个人,表情一定很好看。   但那样会给她造成更大的麻烦,还是算了。   阮黛不再多想,既然都决定和周曜断绝关系,那就不管发生什么事,她都不会再回头。   手机响了一声,她垂眼点开看,是尤晓夏发来的微信。   【软软你去哪了?怎么到处都找不到你?】   阮黛这才想起忘记和她说一声自己走了,于是打字回道:【抱歉,家里临时有点事,我已经回去了。】   她刚回复完,就听到前面有人叫她,刻进dna的声音,腔调是熟悉的盛气凌人,“呦,阮黛,还真是你啊。”   阮黛下意识皱了眉,抬起头,看到阮溪站在一群女生中间,朝这边走来,她们正好撞上。   阮黛差点没认出来,因为阮溪变化实在太大了。   她染了一头青灰色头发,妆容艳丽,穿着背带裤,脚踩小皮靴,打扮得十分潮流。   她被一群同样打扮的女生围在中间,众星拱月地朝她迎面走来,表情神气高傲。   “你这是什么打扮?”阮黛扬了扬眉,眼神古怪,阮家家教一向很严,她录个视频就被阮澹卓diss到现在,要是被阮澹卓看到阮溪这幅肥猪流装扮,非得直接气晕不可。   “你以为就你能在网上出风头?”阮溪把她诧异的表情当作是嫉妒,得意洋洋道,“我已经签了经济公司当练习生,过不了几年就会出道,和你这种小网红不同,我将来是要成为明星的,你就等着看……”   她话没说完,就被旁边的中年男子出言打断,目光灼灼看着阮黛,“阮溪,这位是?”   “我亲戚家的孩子,没什么好说的。”   阮溪被打断有些不爽,没好气地一笔带过,明显不想过多介绍阮黛,她只是反向介绍了下。   “这是钟叔。”她指着男人,炫耀般地对阮黛道,“是我们的经纪人。”   “哦。”阮黛不感兴趣,一副你高兴就好的表情,“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请等一下!”   钟叔第一眼见到阮黛时就眼前一亮。   少女很瘦,肤色白净,眉目清丽如画,淡妆素抹,长相清纯干净,偏偏脸上没什么表情,气质清冷。   这么漂亮,不进娱乐圈可惜了。   钟叔不想放过这么一块肥肉,连忙喊住她,“你有兴趣来我们公司吗?我们主要是培养练习生当idol,只要三年就可以让你出道!”   “钟叔,她怎么也能加入?”阮溪得意的表情一变,气急败坏,“我不会同意的!”   “我也没多大兴趣。”阮黛直接拒绝,绕开他们就走了,语气敷衍地对阮溪道:“祝你早日成为大明星。”   阮溪看着她的背影,气得牙牙痒。   阮黛一走,边上的女生们立刻好奇地问:“阮溪,她是谁呀?”   “你们都姓阮,是你姐姐吗?”   “她长得好漂亮呀。”   阮溪没有好脸色,“不认识。”   *   阮黛没有把阮溪的事放在心上,横竖都和她无关,唯一担心的就是周曜那边。   之前他向她告白,她其实没当回事,以为他只是一时兴起而已,可看他今天这个态度,好像还挺认真?   但他那种自尊心比天高的人,真的会放下面子追她吗?   阮黛对此表示怀疑。   不管怎样,希望他能安分点,别老在她跟前乱晃。   然而她的希望还是落空了,十一过后,周曜真的如他所说的那样,对她展开了追求。   上学第一天,阮黛没调整过来作息,难得起晚了,她匆忙穿衣叠被,背着书包走出宿舍时,猝不及防看到周曜站在楼下。   少年人高腿长,老老实实穿着校服,靠在墙上低头看手机,黑发垂眼,松懈散漫,也不知道等了多久,他手上还提着一袋早餐,分量不小,还是散发着热气。   他在学校名气不小,这里又是女寝,来往的女生都忍不住偷偷看他。   阮黛脚步微微一顿,想无视他走人,可周曜已经看到她了,脸上浮现一丝笑,收起手机站直身体,单手递过手中的袋子,“这是我给你带的早餐,一份绿豆粥和菠萝包,喜欢吗?”   “不要,拿走。”阮黛看都没看一眼,表情冷淡,抬腿往前走。   周曜不以为意跟上去,“你不收我就一直跟着你。”   阮黛闻言,一言不发接过早餐,扔进旁边的垃圾桶,就像他曾经对她做过的事一样。   是个人都忍不了这种羞辱,阮黛等着他发飙然后离开。   然而少年只是静了静,不在意一笑,“看来不喜欢啊,没事,明天给你换点别的。”   阮黛忍无可忍转头,冷冷道:“你还有完没完?”   “没完。”周曜掀了掀眼皮,认真看着她,“我这辈子都和你没完。”   阮黛:“……”   她一时都分不清他到底是喜欢她还是想报复她。   “我记得你有白月光。”阮黛觉得自己要被他整精分了,“能不能麻烦你有始有终,从一而终?”   “关于那个,我要澄清一下。”   周曜之前虽然有点怀疑她们是不是同一个人,但回去后想想,这可能性比中彩票的概率还小,世界上哪有这么巧的事。   估计都只是他心理上在作祟。   现在光看着阮黛,他的心就软成水,根本想不到软软姓甚名谁。   “我发现我对她只有救命之恩,我真正喜欢的人是你。”   似乎怕她误会,他又道:“你比她要好多了,好看又温柔,她怎么可能比得过你。”   阮黛:“……”   我小时候救了个啥玩意。   还不如死了算了。   这些天,他渐渐勾起了她小时候的回忆。   虽然记不太清了,但她还记得他以前说过要娶她。   果然是渣男。 第40章 掉马   周曜之所以这么说,是不想让阮黛有任何误会。   以前阮黛就对软软的存在耿耿于怀,以至于多次和他闹脾气。   这一次,他想让她安心,告诉她,除了她,他谁都不要。   周曜觉得自己挺掏心掏肺的,彩虹屁也吹得到位,可阮黛似乎依旧不买账,脸色非但没有缓和,反而越来越冷。   “滚。”   周曜:“……”   为什么还更生气了?   阮黛不想搭理他了,时间已晚,再不去教室就该迟到了,她收拾好心情,直接无视他继续往前走。   周曜见状,薄唇微微抿了抿,也不再出声,不远不近跟在她旁边。   现在是上学高峰期,去往教学楼的路上都是学生,涵盖各个年级,有不少人认识他们,望过来的视线有些异样。   阮黛在校庆中大放异彩,跳的舞还被拍成视频上传到网上,点击破万,早就成了学校里的风流人物,已经很久没人把她和周曜联系在一起了。   现在看到他们两个同时出现,有种说不出来的违和感。   和以前阮黛紧紧黏着周曜的场面不同,这回竟然是周曜寸步不离跟在她身后,俨然一副护花使者的样子。   当他们一起进教室,一下就引起极大关注,两人神色自若,默契地回到自己座位,对周围的目光不加理会。   阮黛拉开椅子坐下,来交作业的夏莹西顺道过来,一脸震惊地问:“你怎么和周曜一起来的?你现在可是住校耶,你们不会又勾搭上了吧?”   “我们什么时候有勾搭过。”阮黛无语,“只是在路上碰到而已。”   夏莹西将信将疑地走了。   严深川从书中抬起头,看了阮黛一眼,沉默半晌,轻轻问:“周曜是不是在追你?”   阮黛惊讶看向他,“你怎么知道?”   “直觉。”严深川唇角抿直,表情更冷了,身为男人,他太熟悉周曜看她的眼神,漆黑深邃,仿佛有暗火燃烧,喜欢得明目张胆。   严深川:“你准备怎么做?”   “随他去。”阮黛漫不经心道,“等他发现都是无用功后自然就会放弃了。”   严深川看她这么坚决,稍微安下心。   *   然而周曜远比阮黛想象中要难缠。   下课铃响后,阮黛的桌前像往常一样围了许多人,都是排队来问题目的。   周曜竟然也拿着作业过来了,其他人见了他,纷纷让道。   少年垂着眼皮看着阮黛,眼睛含笑,他非常自然地翻开练习册中的某页,指着其中一题,吊儿郎当问:“阮老师,这题我不会,教教我呗。”   阮黛看都没看,直接把他的作业推开,“我也不会。”   周曜扬眉,“我刚看你教了别人这道题,怎么现在就不会了?”   阮黛语气淡淡:“你看我教了别人一遍都没学会,说明我教不会你,你直接去问老师吧。”   “阮黛同学,你这有点不对吧?”   周曜舔了舔嘴角,“你不是要把我当成普通同学吗?怎么就我一个人是区别对待,难道我在你心中是特别的?”   强词夺理。   阮黛不耐烦,刚想怼回去,身旁的严深川突然发话:“我来教你。”   “不用。”周曜很干脆,“你教的我听不懂。”   严深川冷冷道:“那说明你智商太差,回去吧。”   周曜危险眯了眯眼,“你说什么?”   ……   阮黛见周曜不愿离开,有些头疼,不想继续待下去,正好肚子饿了,早上出来得匆忙,没吃早饭。   她看还有时间,站起身,准备去小卖部买吃的。   “你要去哪?”她一动严深川就发现了,注意力从周曜转移到她身上。   周曜也看了过来。   “去小卖部买吃的。”阮黛道。   “我这里正好有面包。”严深川从抽屉里拿出包装完好肉松面包,“你吃肉松的吗?”   “吃,谢谢。”   恰好是阮黛喜欢的口味,她笑着道谢,纤细的手接过面包,“多少钱?我付你。”   “不用。”   “……”   周曜脸色有些不好看。   凭什么他送的早餐她说丢就丢,其他男人送的她就能吃得这么自在?   他阴郁的脸色被班上其他同学都看在眼里。   底下一片噤声,都小声议论纷纷。   “果然没错,周曜真的在追阮黛,看他那脸色,都快黑成锅底了。”   “想想以前他对人家不屑一顾,现在看得有点爽是怎么回事哈哈哈!”   “奇怪,他不是喜欢徐春纯吗?”   “算了吧,阮黛现在这么优秀,换我我也爱上她。”   ……   上课的预备铃响起,严深川见周曜沉着脸终于走了,迟疑了几秒,对吃完面包正在擦嘴的阮黛道:“今天放学后你能来我家一下吗?”   阮黛随口问:“莉莉想我了?”   严深川语气顿了下,“嗯。”   “好啊。”阮黛没什么犹豫就答应了。   *   阮黛下午和温州然约好了时间去nino试装,她向班主任请假过去了一趟,除她之外还有三个人被看上了,都是甜糖比较有人气的主播。   试装拍摄进行得很顺利,温州然对他们很满意,毕竟不是选代言人或形象大使,只是借着他们视频的流量投广告,所以审查不是那么严格。   温州然当场就将他们全部定下,直接和他们签了合同。   阮黛忙碌了差不多两个小时才结束,拿到手机时,看到上面有五六通未接来电,还都是陌生的号码。   除了周曜也没别人了。   她没有理会,全都删除,打车回学校,正好赶上最后一节自习课。   周曜的座位没人在,而严深川的嘴角竟然有淤青。   “你的嘴巴怎么了?”阮黛发现他竟然受伤了,“谁打你了?”   严深川摇头,脸上一贯的没表情,语气却是温和的,“没什么,是我自己不小心摔的。”   阮黛不信,这一看就是被人揍的吧?   他不愿说,她也不好追问,去上厕所时,夏莹西偷偷摸摸跟过来还原真相:“你不在的时候,周曜找严深川问你的下落,严深川不说,然后他们不知怎的就打起来了,这简直就是世纪对决啊!你没在场真是太可惜了,后来周曜连课都没上了,直接出去找你。”   “他有病吧?”   阮黛听后,非但没有感动,更觉得周曜幼稚得像小孩。   简直无理取闹。   放学后,阮黛按照约定和严深川一起去他家看严莉,路上还拉着他去药店买了一盒创口贴。   她在车上拆开包装,撕下一片创口贴递给他,“你嘴巴淤青挺明显的,还是贴一下吧。”   严深川没动,看着她道:“我不知道伤在哪,你能帮我贴一下吗?”   “好。”阮黛觉得没什么,撕开创口贴,小心翼翼贴在他的嘴角,动作轻柔,“疼吗?”   “……不疼。”   他们离得很近,严深川近距离看着女孩洁白无瑕的脸,皮肤细腻得看不见毛孔。   她身上香甜的气息包裹住他,一呼一吸间,缓缓渗入五脏六腑。   他不由自主屏住呼吸,怕暴露肮脏的心思。   “不会打架就不要学人家去打架,”阮黛毫无察觉,给他贴好后就退开了身子,忍不住多嘴:“周曜欺负你你就告老师,知道吗?”   “而且这次也是我连累了你,给你添麻烦了,对不起。”   “和你没关系。”严深川回神,见她替他打抱不平,弯了弯唇角,“我也有些冲动了。”   他最后都没解释为什么会打架。   *   车子很快开到了严深川家的别墅前,阮黛来过很多次了,轻车熟路进去后,在大厅望了一圈,没看到严莉,“莉莉呢?”   “她去外婆家玩了。”严深川不动声色道,“下午才过去的,所以没来得及告诉你。”   “这样啊。”   阮黛有些失落,挺想念莉莉的,她坐到沙发上打开书包,“那我们就开始学习吧,今天作业蛮多的。”   “嗯。”严深川自然而然坐到她旁边,也拿出了作业本。   他们一起写作业,有学霸在身旁,阮黛写题比平时快多了。   手机铃声突然响起,阮黛拿过手机看了一眼,是律师打来的电话。   她接起来,轻轻“喂”了一声。   “阮小姐,起诉状我已经写好了,证据资料也都准备齐全,明天我就去法院提交,你这边没有问题吧?”   “嗯,没问题。”   自从发了律师函后,阮家一直没有动静,想必也做好了打官司的准备,阮黛没有丝毫犹豫道。   “麻烦你了,越快越好。”   “好的。”律师挂了电话。   阮黛沉默地把手机放在一边。   严深川敏感察觉到她心情忽然变差,笔尖顿了顿,抬起头,若无其事道:“你今天就在我家吃饭吧,我父母都不在。”   阮黛一愣,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就我们两个人?”   严深川“嗯”了一声,“你不是不喜欢大人在场吗?”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就他们两个单独相处也有点怪怪的。   阮黛见他神色如常,觉得会不会是自己想歪了。   “还是算了,你的好意我心领了,”她摇头,“男女有别,万一被人发现我这么晚从你家出来,你会被说闲话的。”   严深川道:“我不在乎。”   阮黛愣了愣。   严深川不想忍了,周曜的行为某种程度上刺激了他,他决定告白。   他定定看着她,一字一顿道:“其实,我一直都……”   “叮咚——”   屋外的门铃打断了他即将出口的告白,气氛一下就没了。   两人大眼瞪小眼,   “你等一下,我去开个门。”   严深川深吸一口气,眉眼淡下去,面无表情的起身。   “……好。”阮黛点点头。   刚刚他的表情,好像是要告白。   不会吧?   没过一会儿,阮溪欢快的声音打断她的思绪,“深川哥哥,我来找你玩了!”   阮黛顿时什么想法都没了,而且想回去了。   “你来干什么?”严深川语气冷漠。   “我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你这么凶干嘛,我是来学习的,你看,我还背了书包过来。”   阮溪委屈,趁他不注意,直接脱鞋闯了进去,看到阮黛坐在沙发上,震惊地睁大眼,“你怎么也在这儿?”   阮黛淡淡看她一眼,没说话。   “我邀请她来的。”严深川忍无可忍,“到是你,快点回去。”   “我不要。”   阮溪怎么可能放任他们两个单独相处,看到桌上凌乱的课本,“你们在学习吗?正好,也加我一个吧。”   阮黛正在想怎么委婉告辞,手机又响了,这次是温州然的电话,说为了庆祝签约成功,加强彼此之间了解,公司高层约他们一起吃个饭,请客地点是城东的高级菜馆。   阮黛正好想走,就顺势答应了,挂了电话后,边收拾东西边对严深川道:“抱歉,我还有事,就不在你家吃饭了,你们慢慢聊,改天再约。”   她看都没看阮溪一眼,冲严深川打了个招呼就走了。   阮溪见碍事的家伙离开了,勾起嘴角,“算她识相。”   她伸手扯了扯严深川的衣袖,笑得讨好,“深川哥哥,我也有好多题不会,你教教我嘛。”   严深川想也不想甩开她的手,脸色冰冷:“你什么时候走?”   *   时间还早,阮黛决定坐地铁去,出严深川的家后,她低着头,一边翻钱包里的零钱一边向前走,忽然“嘭”地一下,她不小心撞到了一个人,钱包里的东西洒落一地。   “不好意思。”她立刻蹲下身捡东西。   那人看着她,僵了僵,一声不吭地蹲下来帮她一起捡。   阮黛发现不对劲,抬起头,秀眉立刻皱起,“周曜,你怎么在这里?”   周曜头也不抬:“这里是我家门口,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里?”   阮黛这才反应过来还在小区里,路过他家门口也很正常,便没出声了。   周曜把地上的零钱和钥匙捡起来给她,问:“今天下午你去哪了?”   阮黛淡道:“和你没关系吧。”   周曜忍了忍,还是没忍住:“你知道我找了你有多久吗?”   她下午突然没来,他还以为她出事了,去她常去的地方找了一圈,又去她宿舍楼下等了两小时,结果人的影子都没看到。   他心灰意冷回来时,竟然在他家门口看到了她,刹那间又惊又喜,还以为出现了幻觉。   “我又没要你找我。”阮黛觉得不可理喻,捡起所有东西后,起身质问,“是你打伤的严深川?”   “我打伤他,他这么跟你说的?”   周曜仿佛听到了笑话,指了指自己的脸,“明明是他先动手的好不好?我那是自卫。”   阮黛这才发现他脸上也有伤,右眼下面紫青一片,看起来好像比严深川还严重。   但是……   “呵,谁信。”   “……”   周曜无比憋屈,他真的就只是问严深川知不知道阮黛在哪儿,没想对他怎么样,也不知道严深川发什么疯,突然一言不合揍过来。   换谁不会还手啊?   他明明就是受害者!   但不知道为什么,所有人都觉得是他欺负人,连老师都这么认为。   好学生的特权么?   “你以为严深川是什么好人?”   周曜委屈得不得了,面上却冷笑,“我好歹也算是和他从小一起长大的,别看他人模狗样的,其实他这个人阴得很,我哪里不比他好?”   阮黛凉凉道:“他学习比你好。”   周曜噎了一下。   “总之你别再缠着我。”阮黛没心思和他纠缠,转身走了,“我们不会有结果,你趁早死心吧。”   “……”   周曜见她潇洒离去,头也不回,呼出一口郁气,有些心烦意乱,还有些疲倦,他也转过身,打算回家睡觉,脚往前走了一步。   感觉脚下好像踩到了什么东西,硬硬的。   他拿开脚,随意低头一看,是一块石头,正要踢开时,他突然瞧着石头眼熟,仔细看了看,目光猛地顿住,流露出几分不可置信。   他蹲下身子,缓缓捡起石头,怔怔看了许久。   石头呈扁平状,颜色黑灰相间,上面还有他以前用涂改液做的标记,   毫无疑问,这就是他保管了九年的石头。   熟悉到它每一条纹路都记得。   就在昨天,他把它还给了软软。   而现在,它却出现在了阮黛的包里。   周曜脑袋空白了一瞬,表情变了又变。   即使再怎么不愿意相信,事实就摆在眼前。   他几乎想也不想,朝着阮黛离去的方向追过去,同时拼命打她电话。 第41章 两更合一   聚餐地点是一家装潢得古色古香的庭院式餐厅。   店员穿着中式旗袍, 领着阮黛穿过古朴幽雅的长廊,院内小河流水,榆桃假山, 墙上挂着水墨画和书法图,阮黛看了眼落款, 实在认不出上面的字, 也不知道出自哪位名家之手。   唯一可以确定的是, 这些都是真迹。   来这里用餐的客人非富即贵,阮黛还在阮家时,阮澹卓就带她来过几次,知道其中门道。   大厅里没包厢, 都用木制的雕花屏风隔开,层层独立。   服务生带她来到定好的餐位, 圆桌上已经来了两个人, 一男一女,分别是南游和尚和糖糖兔, 和她一样是刚刚和Nino签约的主播, 又是甜糖粉丝破百万的新人,一个直播打游戏,一个美妆博主,都很厉害。   阮黛记得他们,男生叫南游和尚,女生叫糖糖兔。   看到只有他们两个, 阮黛有些意外, 她还以为会把今天签约的所有人都叫过来呢。   “软软, 坐这儿。”糖糖兔看到她来了, 美眸一弯, 拍了拍身旁的座位道。   “嗯。”阮黛笑着坐在她旁边,在场只有她和她是年纪相仿的女孩子,之前在Nino时就聊得比较来。   “我没来晚吧?”   “没呢。”糖糖兔摇头,“温总他们都还没到。”   阮黛看了眼南游和尚,他看上去就像一个标准宅男,有些内向,不怎么说话,一个人安静地玩手机。   糖糖兔似乎有些紧张,小声对她道:“听说金总也会来,你说他们把我们三个单独叫过来干嘛啊?怎么不叫前辈,搞得我坐立不安的。”   “别担心,只是普通的吃餐饭。”阮黛心里已经有数,看情况这应该就是高层想拉拢新人设的宴席。   她拿出手机想看下时间,发现没电自动关机了,抬头问糖糖兔:“你带了充电宝吗?”   “没有。”糖糖兔摇头。   她们聊了没多久,温州然和金总到了,都各带了一名助理。   看到老板来了,他们全都起身,“金总,温总。”   “坐,不用拘谨。”金总看上去心情不错,摆摆手后坐下,“你们今天都辛苦了,想吃什么随便点,账都算在温总身上。”   “你这家伙就喜欢趁机宰我。”温总无奈一笑,也跟着坐下了。   服务员拿过菜单,点好菜后就退下了。   “我叫你们过来也没别的意思。”金总让助理给他们倒酒,笑道,“只是想和你们吃个饭,你们都是甜糖的后起之秀,上次聚会时我就想找你们了,结果软软突然走了。”   金总看向阮黛,佯装生气,“你这丫头怎么说走就走,我当时那个气啊,都想直接不管你了,还是温总说一定要你在,否则不请,看看,人家多看重你,还不快谢谢他。”   “哪有。”温州然轻笑着摇头。   “谢谢哪够。”阮黛很上道,笑着端起酒杯朝温州然敬酒,“温总,我敬您一杯。”   “爽快。”温州然也笑了,遥遥举起酒杯朝她晃了晃,“没有金总说得那么严重,我只是觉得美女越多越好,少一个都是遗憾。”   他这话说得滴水不露,不仅夸了阮黛,还把糖糖兔也一并算进去了,一桌人都笑了。   菜很快上来,隔壁桌突然来了人,隔着屏风,也看不清是谁,阮黛刚舀了一碗淮山汤,听见隔壁一个女生抱怨道:“妈妈,你能不能快点让阮黛订婚啊,她现在不缠周曜,开始缠深川哥哥了,真是讨厌死了!”   阮黛手一抖,汤勺差点没拿稳。   “怎么了?”糖糖兔侧头小声问。   “没。”阮黛小幅度摇头,脸色淡下去。   很快,温秋凝的声音传来:“我也没办法,她现在根本不听我们的,还准备告我们。”   “她在我们家混吃混喝那么多年,真是不要脸。”阮溪生气道,“妈妈,我们不可能输吧?”   “别怕,你爸说她还未成年,我们又是她监护人,帮忙保管财物属于人之常情。”   ……   阮黛面色如常,垂着眼睛慢条斯理地喝汤,左耳进右耳出。   他们这边聊得其乐融融,温州然还在讲未来发展时,手机突然响了,他出去接电话。   而金总有些口渴,便吩咐助理道:“小刘,帮我去柜台拿瓶水。”   “我去吧。”   正好阮黛不想待下去,主动站起来出去了。   她买水从柜台回来,内心止不住叹气,怎么吃个饭都能遇到阮家人,阴魂不散啊。   她路过温秋凝她们那桌的屏风时,听到里面的阮溪说了一句“我去上厕所”,下一秒隔间的门就被推开,阮溪出来了,两人正好面对面撞个正着。   阮溪一愣,大声叫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这一叫,其他人都听到了,温秋凝立刻转头看过来,表情惊疑不定。   “阮黛?”温秋凝马上反应过来,“你和谁一起来的?”   这里价格不菲,阮黛这样一个高中女生哪里有钱吃得起?   阮黛懒得理她,走回自己那桌,把矿泉水给金总,“金总,您的水。”   温秋凝已经从屏风后面出来了,不敢相信看着眼前一幕,金总打扮一看就是社会成功人士,再加上他体态臃肿,财大气粗的样子,而除阮黛外的另一名女生糖糖兔又化了那么浓的妆,很容易让人往不好的方向想。   温秋凝一脸震惊,温柔不再,第一次疾言厉色地训斥阮黛:“阮黛,你已经堕落到了这个地步吗?”   金总皱了皱眉,询问阮黛:“她是?”   阮黛平静道:“我姨妈。”   “我明明就是你妈!”温秋凝难掩怒容,上去拽她的胳膊,“听话,赶紧和我回去,别再跟不三不四的人混在一起,丢人现眼!”   阮黛不客气甩开她,脸色冷下来,“这是甜糖总经理金先生,请你放尊重一点。”   “哦,你就是上次打电话让我们把软软视频都删了的家长?”   金总微微眯眼,站起来对温秋凝道,“我早就想和你谈一谈了,软软很优秀,也很适合当主播,我认为你完全没必要阻止她往这方面发展,这是对她天赋的一种浪费。”   “天赋?”   温秋凝和阮澹卓一样,对网红有天生的偏见,就算面前是什么老总也无法让她有好脸色看,“陪客户喝酒吃饭的天赋吗?网上乱七八糟什么人都能当主播,不知检点,你就不怕教坏小孩子吗?”   她这话一出,不仅金总,连糖糖兔和南游和尚脸色都不好看,这分明就是指着他们鼻子骂。   “这位女士,你对我们行业是不是有什么误会?”金总说话也不客气起来,“要真像你说的那样,国家早就把我们一块抓了,你能来这里吃饭,好歹是有身份的人,竟连这个都不懂,当真目光短浅!”   温秋凝气恼,刚要发作,温州然打完电话回来了。   “咦,你们怎么都站着?”他奇怪地看着他们,目光落在温秋凝身上时,认出来了。   “这不是阮夫人吗?好巧。”   “你是……Nino的温总?”温秋凝愣住,表情滞了滞,“您怎么会在这里?”   “你们认识?”金总不由问。   “都是做服装的,打过交道。”温州然和煦道。   温秋凝脸色有些僵硬,其实也就在大型商宴里见过一面而已,Nino和他们不同,连锁店遍布全国,是名副其实的服装业龙头,他们连高攀的机会都没有。   阮黛是怎么认识这般人物的?   温秋凝心底骇然一片,阮溪察觉到母亲气势弱了下去,有些不安,“妈?”   “小孩别插嘴。”温秋凝怕她说错话,轻斥道。   阮溪只好闭嘴,不服气地瞪着阮黛,眼神仿佛要吃人。   阮黛视而不见,表情淡漠,把她们母女当空气。   温州然听助理说完事情原委,心里已经有了底,把阮黛拉到身边,别有深意地对温秋凝道:“你们的孩子很优秀,论相貌和实力都是数一数二的,小小年纪就能积攒两百万粉丝,她目前和我们Nino已签约合作,做广告推广,未来前途不可限量,你们平时要多注重她的身心发展,埋没人才就不好了。”   “……是,温总说的有道理。”   温秋凝没想到阮黛竟然有如此机遇,把震惊压在心底,面上勉强笑了笑,没脸再待下去,连饭都不吃了,带着女儿匆忙告辞。   “我想起家里还有事,就先走一步了。”   她们走后。   “谢谢。”阮黛看着帮她的两位长辈,真心实意道谢。   “没事,只是实话实说而已。”温州然摇头笑道。   糖糖兔不解问:“软软,为什么你说她是你姨妈,她却叫你女儿啊?”   阮黛沉默。   金总见状便道:“这是个人**,你不想说没关系。”   “没关系。”阮黛顿了一下,还是说了出来,“我是他们家的养女。”   *   温秋凝被阮黛那样甩面子,面上无光地回到家,毕竟和Nino扯上了关系,她思来想去,还是把这件事告诉了阮澹卓。   阮澹卓听她竟然在Nino负责人面前失礼,大发雷霆:“你好端端的去管阮黛干嘛?现在可好,惹到Nino,麻烦就大了!”   温秋凝:“我怎么知道她会和Nino有关。”   阮澹卓脸色阴晴不定,“她还真有出息,竟然攀上了这等人物。”   要知道他在商宴上多次想结交温州然,结果都吃了闭门羹。   他现在心里隐隐后悔,为什么要冲动地把阮黛赶走,早知道她这么能干,一开始应该带她多参加晚宴,而不是只把她当联姻工具。   “Nino很了不起吗?”阮溪看不惯阮黛那个样子,切了一声,“会找阮黛代言,品味肯定不怎么样。”   “闭嘴!”阮澹卓正在气头上,冷冷喝她,“你懂什么。”   他突然看阮溪不顺眼起来,他把所有上好人脉资源都给她,要是她能像阮黛那样稍微争气一点,阮家境况也会好上许多。   他竟生出了为什么阮黛不是他亲生女儿的念头。   阮溪委屈闭嘴,拿手机坐到沙发上玩,像往常一样打开微博,不知看到了什么,叫了一声:“爸,妈!这次的事好像上热搜了!”   “什么?”阮澹卓心头一紧,立刻走过来拿她的手机,看到其中一条热搜就是【甜糖聚餐】   他点进去,看到温秋凝他们吃饭的视频被传得满天飞,像是路人拍的。   下面有上千条留言。   “我去中餐厅吃饭,竟然遇到了南游和尚和糖糖兔,还有个漂亮小姐姐,应该也是主播。”   “绝对是软软,Nino温总也在,说明都是刚和Nino签约的主播。”   “天啊,软软竟然这么漂亮的吗?”   “等等,那个扯软软的女人是谁啊?”   “发生了什么事?”   “我也在现场,她是软软的妈妈啦,好像不同意女儿做这行,然后想带她走。”   “嗯,我能理解她的心情,这个年龄还是学习重要,现在的孩子都太浮躁了,一个个都想去做网红,连学都不上了。”   “是啊,这个社会越来越病态了。”   ……   舆论都是站在他们这边,阮澹卓微微安下心,这还差不多,他们才是对的。   而就在这时,甜糖官博忽然发了一篇文章,标题是【甜糖坚决打击淫.秽色情,请不要把直播和色情划上等号】   【今天我们总经理去和我们的主播聚餐,碰到了其中一位主播的母亲,她非常反对女儿做直播,误认为是色情行业,在这里我想请各位敬请放心,我们绝对是正经公司,不干违法犯罪的事儿,如有发现,欢迎举报我们,而且有意思的是,事后主播告诉我们,那个不是她亲生母亲,只是她养母,而且养母一家还侵占了她亲生母亲的财产,我想这才是真正的违法犯罪吧。】   这条澄清微博一出,引起轩然大波,这位主播的身份呼之欲出,猜都不用猜。   “真的假的?还有这种事,那软软也太惨了吧。”   “会不会是软软养母虐待她,她才去做主播的?”   ……   阮澹卓看到各种阴谋论出来了,心里极为不舒服,直接用自己的号发了一条微博:【这都是我们的家事,大家都别妄加揣测了,我们也是为了孩子好,不想让她成为邪魔外道。】   本来这事闹过就算了,大家也没想扒软软身份,可他的微博一出,成功激起了粉丝怒火,让人立刻扒到了软软的真实身份,连阮澹卓的公司都被扒得干干净净。   阮澹卓微博下面立刻有人开始恁。   “你好歹是开公司的老板,侵占别人那么点财产,要脸吗?”   “什么邪魔外道,我家软软学习成绩很好的好么?上次直播时还给我们看成绩单了。”   “666看我查了什么,你的亲生女儿竟然在xxx公司签约做练习生,这叫什么?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也太双标了吧。”   “恶心。”   网上一片骂声。   阮澹卓被骂得脸色发青,看到评论才知道阮溪竟然签了什么公司,立刻怒气腾腾地质问她:“你真的签了经济公司?”   阮溪没想到会这样暴露,不敢看他脸,嘀嘀咕咕道:“我也想当明星啊,凭什么就阮黛那么风光?”   “我都说了不可能,你还死着要去,要气死我是不是……”阮澹卓涨红了脸,手指颤抖地指着她,扬起手要扇她。   温秋凝急忙阻止,“老公,这是女儿爱好,我们就不能支持吗?”   “爱好个屁,娱乐圈有多乱你不知道吗?”阮澹卓怒火攻心,想到什么,又道:“她现在都没成年,能随随便便签约?”   温秋凝声音小下去:“我同意了,签了承诺书。”   阮澹卓两眼一黑,差点没晕过去,“合着你们全都来欺骗我,就我一个人都不知道?”   *   这天晚上,阮黛的事在网上持续发酵,一发不可收拾。   周曜一直打不通阮黛电话,心急如焚时,丁嘉豪打电话过来嚷嚷道:“曜哥,你看网上,阮黛上热搜了,她竟然就是软软!”   周曜闻言,上了微博,在甜糖的热搜上看见了她。   阮黛和软软毫无疑问划上了等号。   周曜这才真正有了真实感。   她们真的就是同一个人。   所以他一直以来拒绝的,无视的,都是他一直在追寻的人?   周曜脸色有些白,薄唇紧抿,眼睛幽深似谭,站在马路边,瞳孔里映着来来往往的车辆,他静立了一会儿,又拿出手机打阮黛电话,一遍又一遍,坚持不懈。   终于,电话通了。   “喂?”阮黛轻柔的声音响在耳侧。   “……喂,”周曜一愣,死寂的眼睛瞬间亮起,呼吸都紊乱起来,“阮黛,你在哪?”   “怎么又是你。”   阮黛听声音就认出了人,有些不耐,“找我什么事?”   周曜声音干哑:“我有事想说,你能和我见一面吗?”   “没时间,我还有事,先挂了。”阮黛毫不留情拒绝,说完不等他回话,就挂了电话。   周曜听见里面“嘟——”的盲音,整颗心都沉下去,手脚冰凉一片。   *   聚餐结束后,因为餐馆离夏家更近,阮黛就没有回宿舍,暂时去夏家借住一晚,手机充好电开机,周曜的电话就打过来,阮黛问了几句他都没重点,就干脆挂了电话。   她现在一点都不想看到这个人。   也没心情理会。   阮黛从没想到这次的事件竟会引起这么大的社会争议,连夏父夏母都知道了,询问情况,为了保险起见,他们让她向学校请几天假,等事情平息下去之前就好好住在这里。   阮黛听话地遵从了。   “软软,这次的事闹这么大,肯定可以逼你姨夫把钱还回来。”   房间里,夏莹西竟还很兴奋,在网上看到那么多人骂阮澹卓,也跟着幸灾乐祸踩两脚。   “希望吧。”阮黛也在考虑要不要加一把火,毕竟是个好机会。   “不行,我太激动了!”夏莹西从床上爬起来,“我们出去买点夜宵吃吧。”   “嗯。”阮黛刚刚在餐馆没吃多少,还真有点饿了,也起身换衣服。   她们带着手机钥匙出门,附近有一家烧烤摊,要过马路。   虽然是深夜,但车子很多。   车祸发生后,阮黛对机动车都有心理阴影,她站在街边,乖乖等绿灯亮,而夏莹西早在黄灯的时候就过去了。   绿灯一亮,她也要过去时,这时听到旁边传来一声响亮的鸣笛声,她身体条件反射地僵住,偏头看去。   一辆红色的摩托车直直朝她开过来,速度很快。   阮黛瞬间流了冷汗,明明还有段距离,但她的手脚根本不听使唤,动弹不得,曾经被撞的恐惧感还笼罩着她。   她眼睁睁看着那辆车越来越近,周围有人在叫。   眼前的画面渐渐和那天晚上重合在一起。   脑中一阵眩晕,有什么东西要破壳而出,神经一抽一抽的疼。   视线渐渐模糊,阮黛听着鸣笛声越来越响,身体支撑不住地慢慢蹲下去,脸色煞白地低头平复呼吸,源源不断冒出的冷汗打湿了刘海,整个人都难受得喘不过气。   这一切都发生在一瞬间,那辆车渐渐近了,却没有撞上她,过程中改变了方向,直接开过她旁边,留下一阵风,还有一句骂声。   “神经病,堵在路中间找死啊。”   ……   周围有人不平:“明明就是他闯绿灯,还有脸说别人!”   夏莹西快过了马路才发现阮黛没有跟上来,转头,看到她蹲在地上,吓了一跳,连忙跑过去。   “软软,你怎么了?”她焦急道,“身体不舒服?”   “……没,我没事。”阮黛身体颤了颤,声音嘶哑至极。   她吸了吸鼻子,撑着膝盖站起来,转身往回走,退到马路边。   此时绿灯刚好结束,又亮起了红灯。   “你真的没事吗?”夏莹西担心跟过去,看清她的脸后,愣了一愣,“你怎么……怎么哭了?”   阮黛远远看着红灯跳动的数字,眼神没有焦距,像是在发呆,眼泪依旧不听使唤地往下流。   她沉默了许久,沙哑道:“我全都想起来了。” 第42章 两更合一!!!   “什么……”   夏莹西愣了愣, 开始还没反应过来阮黛是什么意思,随即想起了什么,惊叫道:“你是说, 你想起周曜的事了?”   她都差点忘了阮黛失忆这件事了。   “嗯。”阮黛已经慢慢平复了心情,擦干眼泪点头。   “那你对他……”夏莹西心头一紧, 欲言又止地看着她。   阮黛似乎知道她在担心什么,淡淡一笑, 轻声道:“放心吧, 我不会再重蹈覆辙了。”   这一点无论想没想起来都一样。   “我也不是不放心, 就是希望你别勉强自己。”夏莹西挠了挠头, “周曜现在变化挺大的, 还喜欢上你了,你如果实在放不下他, 可以和他试试, 不用在乎别人的眼光。”   “都过去了。”阮黛却摇摇头, 看到绿灯亮了, 便道:“不是还要买烤串么?我们走吧。”   “……嗯。”夏莹西见她不想多说,也不好多问,和她一起过马路。   虽然阮黛表现得与平常无异, 但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 夏莹西总觉得她兴致不高,连吃最爱的羊肉串时表情都没变,心事重重的样子。   夏莹西本来还想拉着她打游戏, 见她这样,也没心情了, 催促她去洗澡, 然后上床睡觉。   好好睡一觉, 烦恼自然消。   阮黛确实没什么精神,听了她的话拿换洗的衣物去浴室。   当花洒中的热水淋到头顶的那一刻,她混乱迟钝的大脑终于开始缓缓运转。   她回忆着自己出车祸那天发生的事。   本来兴高采烈的出门,没想到结局会是那样。   灯光昏暗的KTV。   受千夫所指的自己。   咄咄逼人的聂琴琴。   哭得楚楚可怜的徐春纯。   在旁边冷眼旁观的陆浩和丁嘉豪。   还有……不相信她,为了其他女生指责她,一脸冷漠的周曜。   这,就是她喜欢了那么久,让她付出一切的男生。   到头来,连对她最基本的信任都没有。   阮黛嘲讽地扯了扯嘴角,伸手转动花洒开关,将水开到最大。   她仰着头闭眼,任水流冲刷着脸和身体,像是想要冲刷掉过去愚蠢的一切。   所有人,包括周曜,似乎都认为只要她记忆回来了,那她对他的喜欢也一定会回来。   确实回来了没错,阮黛终于记起自己以前真挚而强烈的喜欢过他,仅仅因为他曾经带给她的那一丝温暖。   但一起回来的,还有对他的心灰意冷和失望,从KTV跑出去时,她就已经决定对他死心了,即使没有失忆,这个想法也不会变,只不过后来发生的事变得更加戏剧化而已。   即使他后来道歉了,还告白了,但那又怎么样?她追他的时候他把她当狗,召之即来挥之即去,而现在她不要他了,他倒一反常态贴过来。   贱不贱啊。   阮黛无动于衷地想,没有任何高兴的感觉,觉得自己以前的付出都是一场笑话。   经历了这么多,她的心境早就不同以往,重新审视过去的自己,感觉就像是一个滑稽的小丑。   而他苦苦找寻多年的白月光竟然就是她,这更让她感到荒谬,如果他真的那么喜欢她,为什么第一眼没认出来?这种喜欢真是比塑料还廉价。   “软软,半个小时了,你还没洗好吗?”浴室门的玻璃上忽然映出一个黑影,夏莹西敲了敲门,“你不会晕过去了吧?”   阮黛回神,将花洒关了,哑声朝门口道:“我没事,马上就好。”   她压下心头的纷杂情绪,将周曜从脑海中甩去,当务之急是把爸妈的东西从阮家那里夺回来,其他的事以后再说。   这一次她的事莫名其妙上了热搜,正是个好机会。   阮黛换上干净的睡衣走出浴室,洗了个澡后她的心情平稳许多,走到插座前拔下手机,给许久未联系的杨校长打了个电话。   “喂,杨叔吗?我有件事想要拜托您……是这样,我和阮家的案子快开庭了,啊不是……不是要您当证人,只是想麻烦您在网上发个声……”   *   周曜在外面游荡到十点多才回家,大厅里灯亮着,却一个人都没有,名贵高档的家具也填补不了室内的空荡冷寂。   地板干净得发亮,沙发换了全新的套子和软,茶几杯具都整整齐齐。   都是保姆阿姨来过的证明。   周曜站在大厅中间,看到桌上现成的饭菜,黑椒牛肉,蒜蓉茄子,三鲜汤,都是他爱吃的菜,只不过都凉了。   他淡淡看着这些菜,虽然没吃晚饭,但依旧一点胃口都没有。   周曜收回视线,打算直接回房,反正就这样放着不管,明天自然会有人收拾,没人会在乎他吃没吃,问他饿不饿。   他都已经习惯了。   唯一的例外,就是阮黛了。   以前就只有她会关心他,不顾劝阻跑到他家,监督他好好吃饭,在这诺大的房子里,只有她会一直陪着他。   只有她。   从以前到现在,陷入绝望时,每逢孤单时,一直都是她,从来都没变过。   如果以前的她在的话,肯定会啰里啰嗦地让他不要浪费食物吧。   周曜想到这里,脚步顿了顿,鬼使神差地走到餐桌前,端起那些菜放入冰箱。   收拾完毕后,周曜拿衣服去卫生间冲了个澡,然后才回房,累了一整天,他现在只想躺在床上睡下,可还是没忍住拿出手机,打开微博看今天的热搜,搜寻有关她的信息。   这一看,果然有了新进展,周曜脑袋一醒,睡意一下消失得无影无踪。   阮黛竟然回应了这件事。   之前网上虽然在讨伐阮澹卓,但没有看到证据,好多消息都不知道是真是假,而且阮澹卓本人好像已经放弃辩解躺平任嘲,大家骂着骂着都觉得没意思,慢慢就没有动静了,所以热度一直不是很高,都快掉出热搜了。   而就在这时,阮黛用自己的认证微博作出了回应。   @rua软软:【很抱歉我的私事占用了公共资源,我现在很好,请大家不要担心,至于我和阮家的恩怨,我已经委托了律师@裕洲泉律师事务所刘珺小姐进行跟进,我相信法律一定会还我一个公道。】   而律师在同一时间发出了公告,将阮黛的处境和在阮家受过的压迫都详细列举了出来。   其中就包括了阮澹卓一家非法私吞烈士子女,也就是阮黛父母的抚恤金160万,有证件为证。   阮黛还未成年,却被阮澹卓强制要求联姻,对方还是四十岁以上的离婚男士,有录音为证。   ……   里面还交代了阮黛的成长经历。   周曜看到上面写她十四岁就失去了双亲,瞳孔微微一缩,随后慢慢回归寂然,攥着手机的手紧了紧。   自从知道阮黛和软软是同一个人后,他总是控制不住地想起他们长大后的重逢。   是的,重逢,不是初见。   其实不是没有征兆,他第一次见到阮黛,就觉得她和软软长得很像,尤其是眼睛,简直一模一样,只是眼神不同。   他认识的软软蓬勃而富有生气,阳光开朗,而阮黛却正相反,漂亮的眼睛空洞无神,毫无生机,小脸瘦弱苍白,像是没人要的猫,孤零零蜷缩在他家门口。   气质和软软一点都不像。   那时他就把她们是同一个人的可能性否决了。   却没有想过,她那时刚失去父母不久,正是人生中最灰暗的时候。   他妈去世时,用心如刀绞的感觉来形容也不为过,何况是她呢?   为什么没能早一点发觉?   周曜不是一个容易后悔的人,可在阮黛身上,这种情绪却多次浮现心间,自责又懊悔。   她陪在身边的日子温暖得像梦,是他一直不肯承认罢了。   周曜回想着他以前对她的态度,漠视,置之不理,不耐烦……   他越想,越觉得自己是个畜生。   无论是软软还是阮黛,无论她是否还记得他,最初的她总是对他怀有善意。   而他呢?   周曜闭了闭眼,悔意如浪潮般席卷心房,汹涌而不可挡。   也难怪她现在这么讨厌他,拼了命想远离他,毕竟连他自己都很唾弃自己。   周曜唇角溢出一抹苦笑,重新看向手机,她的事传得沸沸扬扬,她现在正在努力维护自己的权益,所以才故意把事闹大。   但就他看来,还远远不够。   他思衬几秒,拿手机打了个电话。   现在他能为她做的,似乎只有这个了。   *   阮黛让律师放出证据后,立刻引起了社会极大反响。   特别是烈士子女的信息一出来,舆论完全一边倒。   “烈士用命换来的钱都敢吞?阮家疯了吧?他不怕被抓进去坐牢吗?”   “我靠,气死我了,我听了录音,那个大叔的声音油腻得跟什么似的,阮家竟然逼软软和这种人结婚?这他妈是犯罪啊,你有本事怎么不自己去结!”   在一片讨伐声中,不乏有黑子来当搅屎棍。   “就我一个人觉得软软是在作秀吗?现在的网红为了流量真是不择手段。”   然而黑子还没舞多久,立刻遭到打脸,华德中学,也就是软软学校的校长竟然转发了软软的微博,平时他只发本校的宣传活动和风景照片,这次画风格外不同。   【我和这孩子的父母以前是同事,他们为人民牺牲是千真万确的,我希望社会多点宽容心,不要对一个还不满十八岁的孩子妄加揣测,她十五岁就失去了双亲,靠自己的努力才换来了今日的成就,至于网不网红的,我不懂那么多,在不影响学习的情况下,我校支持学生德智体美全面发展。】   他还附上了软软的学习成绩单,语数英全都100 ,而物化生也通通上了80,成绩虽然不是特别拔尖,但也是非常优秀了。   眼看自家校长都发话了,华德的老师和学生也都纷纷坐不住,积极在下面留言。   阮黛班主任:【她是我见过成绩进步最快的孩子,私底下一直很用功,继续加油。】   阮黛物理老师:【我曾经因为一些事对她有点偏见,所以她后来作业做对了我还以为她是抄的,最后她当着我的面把题完完整整做出来了,总之一句话,少些偏见,世界更美好。】   阮黛语文老师:【她作文写得很不错,很有潜力,是个好榜样,大家要向她学习。】   ……   比起老师们一本正经地吹学习,学生们显然对阮黛在校庆上的表演更加记忆犹新。   【阮黛学姐超厉害的好吗!小提琴拉的那首《父亲》简直绝了,我都给听哭了。】   【对对,我本来以为她是走文艺小清新路线的,结果艺术节上的舞又帅了我一脸。】   【是时候把我收藏的她的美图拿出来秀了,小仙女.jpg三连击。】   ……   全校师生都支持阮黛,这怎么可能造假?   连路人都看不下去了,纷纷加入对阮家的讨伐。   “成绩这么好还怕影响学习?要我家孩子这么优秀我睡觉都会笑醒!”   “@阮澹卓,拜托别装死好吗?给个说法,这钱你是还不还了?”   “欺负烈士子女不能忍,建议直接枪毙谢谢。”   “亏你还是软软姨父,就不觉得害臊吗?”   “你家公司什么倒闭?记得告诉我一声,我一定坐飞机过去给你放鞭炮!”   后来,也不知道神通广大的网友从哪儿找到的阮溪练舞照片。   女孩嘴唇鲜红,一头青灰色头发,妆容艳丽,扮相十分成熟,笑起来分外妖娆。   下面立刻有人评论:“亲生女儿打扮成这样都不管,双标狗!”   阮家一下就受到千夫所指,被骂得惨不忍睹。   *****************   凌晨一点,夏家。   阮黛和夏莹西躺在一张床,都没睡着,清醒得不得了。   阮黛拿着手机,看到网上这么多人支持自己,连老师都站出来帮她说话,心中百感交集,感动得无以复加,更加坚定了要好好学习回报他们的念头。   而夏莹西比她还兴奋,在床上翻来覆去,“哈哈,你姨父表情现在一定很精彩!”   阮黛勾了勾唇角,“是啊。”   肯定整张脸都绿了吧。   “你早点睡,明天还要上课呢。”她拍了拍夏莹西。   “还早,不急。”夏莹西笑嘻嘻地看着手机,“我还以为阮家一定会花钱撤热搜呢,看来是我白担心了,他们家肯定没钱了。”   阮黛心中一动,也觉得奇怪,毕竟资本牛逼,她都已经做好被撤的准备了,结果热搜现在还稳稳的保持在前三,好像……有什么人在帮她一样。   和她们想的差不多,阮家现在灯火通明,上下乱成一团。   阮澹卓被网友气出高血压,直接关掉了自己微博的评论权限,但依旧有源源不断的私信和转发,各种难听的话都有。   这事爆发的第一时间,他立刻联系微博那边撤热搜,但诡异的是对方说有人已经高价买了,撤不了,除非他出更高价,于是扔出了个天文数字。   当时阮澹卓心里本来就窝火,看到这个数字后直接爆炸,以为他们是在敲竹杠,一口拒绝,虽然他付得起,但觉得没必要为了这点小事这么破费。   不值得。   结果谁都没想到事情愈演愈烈,到了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他背负了全国骂名,公司旗下的牌子都被有心的网友一一列举出来,复制粘贴到每条评论里,让所有人共同抵制。   他们家在淘宝的官方店,微信小程序,公众号,微博号在一天之内被举报多次,频频收到客服发来的冻结账号信息,   举步维艰。   当阮澹卓意识到事情严重性已经为时已晚,他看到心血一点点被毁,心疼至极,又打电话给微博那边,这次低声下气的求他们撤掉热搜,愿意出那个价,然而对方这次竟然提了一位数。   阮澹卓当场愤怒地问为什么涨价了,对方一板一眼地回复头条热搜价格都比较贵,最初这个还不是头条。   阮澹卓只好忍气吞声,用比刚刚贵了十倍的价格把热搜撤了,最气人的是他们不是说撤就撤,是一点一点下降热搜的位置,所以直到大晚上,阮澹卓还看到热搜挂在上面。   现在无论它撤不撤,感觉都无济于事了。   阮澹卓清楚地知道。   阮家的声誉已经毁于一旦。   ************************************   这天晚上,阮澹卓的手机铃声就没停过,不断有人打电话过来,有时是骚扰电话,有时是客户电话,要求退款退货,而淘宝那边一夜之间也多几十个退款订单。   阮家公司经营本就不善,现在这一闹,更是雪上加霜。   阮溪最开始被网上的言论气得直掉眼泪,可看到爸爸阴沉到吓人的脸色,连哭都不敢哭了,害怕地躲在温秋凝怀里,问:“妈妈,我们会没事吧?”   温秋凝心里也很不安,但还是强颜欢笑,“当然,有我们顶着,你怕什么,乖,快回房间睡觉。”   阮溪听话地去睡了,可是第二天,看到父母都穿着昨天的衣服坐在沙发上,好像一夜没睡。   阮澹卓低头抽着烟,愁眉不展,仿佛老了十多岁,整个人萎靡不少,双鬓微白。   而温秋凝脸色憔悴,一向爱美的她连妆都没化,双眼无神地看着手机。   阮溪心里发酸,瞬间做了个决定,跑回房间给阮黛打了个电话,第一次用哀求的语气和她说话,哭着道:“阮黛,我知道错了,我为以前做过的事向你道歉,求你放过我们一家吧。”   阮黛声音很淡,不近人情,“让你父母跟我谈。”   说完就挂了电话。   阮溪愣住,在那一刻明白了,阮黛从未把她放在眼里,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已走得那样远,她们的身份都已经不对等了。   后来还是阮澹卓亲自打电话给阮黛,他抽了一晚上的烟,声音嘶哑难听,透着几分疲惫,“是你赢了,我认输,只要你在网上为阮家澄清,我就把钱全部还给你,一分都不会少。”   阮黛在那边笑了,声音冰冷无比,“姨父,你现在还有什么资本跟我谈条件?我在网上说的哪件事不是事实?能澄清什么。”   阮澹卓忍了忍,“那你想怎样才会罢手?”   “您现在只有两个选择。”阮黛道,“一个是和我开庭,一切都交由法官来判,一个是私下调解,你把钱一分不少还给我,我让律师在网上发声明说此案已调解,将这事揭过,你选哪个?”   阮澹卓知道按现在的社会舆论,加上她手上的证据,这个官司他赢的几率很小,退一万步说,就算赢了声誉也回不来了,调解的话还可以发个道歉声明稍微挽回一下颜面。   虽然很窝囊,但事到如今只能这么做了。   阮澹卓深吸口气,道:“我选调解。”   得到了他的肯定答复,阮黛立刻和他约定好时间去法院进行调解,事不宜迟,越快越好。   阮澹卓没脸亲自过去,叫助理过去一躺,而阮黛也很快通知律师。   双方下午就到了法院,阮黛父母抚恤金一共160万,扣掉阮黛在阮家这两年的吃穿住行,阮澹卓一共要归还阮黛152万。   调解书出来后,在双方都签字下盖章生效,逾期不还,有权要求法院强制执行。   阮澹卓倒没有拖拖拉拉,调解书一下来,直接给阮黛转了钱,而阮黛也遵守约定让律师发布声明,自己也发了一条微博。   @rua软软:【已私下和阮家进行调解,父母的钱一分不少,已解决此事,谢谢大家关心,有你们的帮助我才能走到今天。】   微博出来后,这场风波才慢慢平息下去。   阮黛接到了来自各方的慰问电话,其中还有金总的问候,阮黛表示感谢,“谢谢您帮我买热搜,要不然早被阮家撤了。”   金总咦了一声:“我没买啊,本来是想买的,可热度自己就上去了。”   阮黛一怔,随后一笑,“是我误会了,依旧很感谢您替我发声。”   她挂了电话,一时有些纳闷,难道是她搞错了?   阮黛又拿手机刷了会儿微博,她已经不在热搜了,每天的新闻更新换代很快,这件事很快就会被人遗忘。   她输入她的名字,恶趣味地搜了搜,看到有一个人爆料。   【没人知道那个软软其实是舔狗吗?高一追了一个男生整整一年,那个男生还是学校有名的校霸,搞不懂为什么这么多人吹她。】   ……   如果没恢复记忆,阮黛肯定想也不想恁过去,可现在她必须承认这是事实。   她点进评论时,还以为都会是骂她的。   结果没有。   评论第一条,也是点赞最高的一条——   【是我追的她。】   阮黛一愣,这人微博名就两字——周曜。   “……”   还真是行不改名坐不改姓啊。   阮黛一下就没了心情,关掉手机伸了个懒腰。   这些天她为了处理阮家的事,已经蹲在夏家两天没有出去了,主要怕风头太盛出去怕人认出来,现在应该好多了,是时候该回学校了。   吃过晚饭,阮黛收拾东西,谢绝了叔叔阿姨的热情挽留,背着书包下楼梯。   出了楼道口时,她看到对面的墙边隐隐站了一个人影,很高,微微弓着身,下颚线锐利,颓痞瘦削。   他似乎听到动静,身体微僵,然后缓缓转过头来,月光下,漆黑如墨的眼睛深深看着她。 第43章 修改加了八百字   深秋天短, 虽然现在才六点,但外面天色已暗。   冷风刮过,树影婆娑, 阮黛静静看着倚在墙边的那个人,虽然他的脸匿在阴影中,看得不是很清楚, 但她只看一眼,就知道是谁。   她曾眷恋他的温暖, 爱慕他的容颜, 总是喜欢用手机偷偷拍他, 存了几十张他的照片都舍不得删。   每次只要他对她笑一笑,她就忍不住欢喜雀跃, 心情能好上一天。   她以前太喜欢他了, 喜欢到即使是一个人影,即使看不清脸的轮廓, 她都能准确无误地认出他来。   不像他。   就从没真正认出她。   在阮黛的注视下, 周曜动了,他沉默地直起身体, 因站太久而有些麻木的双腿终于开始走动,一步一步, 缓缓走近她。   少年藏在阴影中的面孔逐渐变得清晰。   短发利落,眉骨硬朗, 五官棱角分明, 他瘦了很多,下颚瘦削突出, 眼底青黑很重, 看起来没有休息好, 又颓又疲惫。   “阮黛。”   他不眨眼地看着面前安静不语的少女,嗓音沉哑,“我有话想和你说,能……和我谈一下吗?”   像是怕她拒绝,他又补充:“放心,不会耽误你太久。”   阮黛沉默了一下,没说好或不好,而是反问:“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她没告诉任何人。   周曜低声道:“我在你宿舍楼下守了一天都不见你出来,学校门卫也没看到你回来过,我想了很久,你只可能住在夏莹西家了。”   阮黛点点头,没有再问别的,“行,走吧。”   周曜一愣,“去哪?”   “我回学校。”阮黛表情没有变化,语气很淡,“你要想说什么就在路上说,我没有时间专门陪你。”   “……哦,好。”周曜呆了两秒,欣喜万分,虽然她态度依旧冷淡,但至少松口了,他都已经做好死缠烂打的准备了,毕竟阮黛现在躲他跟躲瘟神似的。   夏家离学校很远,夏莹西平时都骑电动车上学,阮黛准备打车回去,时刻注意马路来往的车辆。   周曜在她旁边,肩并肩走在一起,一时之间谁都没开口。   周曜偏头看她,欲言又止,像是想说什么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而阮黛镇定自若,不急不缓往前走,没有因为他而改变自己的步调。   其实她也有话想和他说,但谁先开口谁输,所以一直在等他开口。   可不知道周曜是怎么想的,明明提出有话要说的人是他,结果直到她打到车,他都没憋出一句。   出租车停在面前,阮黛用眼神示意他有话快说有屁快放,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   周曜却率先打开后座车门上车,“我先送你回学校吧,必须亲眼看到你进宿舍我才安心。”   阮黛闻言,有些啼笑皆非,现在知道关心她了?以前她被他扔在大街上的经历可没少过。   她见他往里挪了一个位置,似乎是想要她坐进来。   阮黛却什么都没说,往前走了一步,直接打开了副驾驶的门,摆明不想和他坐。   周曜见状,眸色暗了暗,抿了一下嘴唇。   司机是个女人,看到他们这幅样子,有些奇怪,“你们不是一起的?”   阮黛关上车门,淡淡道:“顺路而已。”   女司机便没问什么,发动车子。   因有外人在场,两人又是一路无话。   车子开到学校,阮黛抱着书包下车,甩上车门,像是忘了某个人,把书包背在身上后径自踏进学校大门。   “阮黛,等等。”周曜在身后叫了一声。   阮黛当没听到,若无其事向前走。   周曜快步走到她身边,顿了顿,放缓了语调,轻轻道:“软软,你还在生我的气吗?”   阮黛脚步一顿,转头看他。   “我都知道了。”周曜舔了舔干涩的唇,苦笑一声,“你就是软软,软软就是你,抱歉,没认出来。”   阮黛没有意外,倒不如她早就猜到他来找她就是因为这个。   “你在网上看到的?”   事情闹那么大,老师同学都知道了,没道理他不知道,而且还有一个疑似他本人的同名微博号在她的相关话题留过言。   他知道也不稀奇。   “要更早一点。”周曜却否认,从口袋里拿出一块石头,就是她小时候送他的那块。   它就像是命运的纽带,将他们紧紧联系在一起。   “你把它落下了。”   阮黛看到石头,才后知后觉发现它不见了,之前周曜把它还给她,她当时是想扔掉的,但又觉得人家保留了这么多年,就这样扔了有点可惜,于是随手把它装进钱包里,然后就没管过了。   没想到会被周曜捡到,这孽缘真是兜兜转转剪不断理还乱。   “知道了又怎样?”阮黛抬眼看他,要笑不笑,“当我是软软时,你说过不会再来打扰我,不会就忘了吧?”   “那是……”周曜连忙想解释。   “那是因为你不知道我同时还是阮黛。”阮黛冷静打断他,“你口口声声说喜欢我,结果连喜欢的人站在面前都认不出来,你确定这是喜欢?”   “……我明明认出来了。”周曜忍不住喊冤,“那天在酒店,我还问你是不是阮黛,是你自己不承认。”   阮黛扬眉,凉凉看着他不说话。   “好吧,我承认,是我太先入为主了。”周曜叹息一声,“我也不骗你,这么多年过去,软软对我来说已经变得具象化,她永远都不会变,存在于我的脑海中,我小时候喜欢她,长大后即使那份思念渐渐淡了,但那份责任感让我觉得我应该喜欢她……然后你就出现了……”   周曜语气有几分苦涩,“我现在最后悔的事就是当初没有一眼认出你,仅仅因为你是阮家女儿,就否定了你的一切。   阮黛像个旁观者一样,客观作出总结:“所以,你以前因为软软不停拒绝我,现在觉得我比较好,又喜欢上了我,是这样?”   “我一直喜欢的只有你。”周曜否认,觉得这个说法有问题,知道她们是同一个人后,在自责的同时,他也有种茅塞顿开的感觉。   他在她们身上一直有种熟悉感,他喜欢的从来都是她,没有变过。   “不管你是不是软软,我都喜欢你,不会因为你是谁而改变。”   少年认真道,深深凝视着她,眼底满满都是期待,声音轻却坚定。   “你能再给我次机会吗?”   阮黛静静听着,没有回应,直到他们慢慢走到宿舍楼下。   “说完了?”   阮黛停住脚步,没有看他,目光望向别处,“不管你怎么说,我的答案都不会改变,而且我也有件事想告诉你,其实我已经……”   “你真的不再考虑一下?”   周曜怕听到她说喜欢上别人之类的话,一口打断,声音难得有些慌,甚至不管三七二十一,伸手将她一把扯进怀里,不安道:“我承认我以前很混账,我会改,只要你能原谅我,我什么都愿意去做。”   他紧紧抱住她,向来高傲的脑袋此刻埋在她的肩上,语气近乎哀求。   阮黛从没见他这么卑微过,下意识想推开他的手臂又慢慢放了下去,心里也不太好受,毕竟相识一场,她不想看他这个样子。   仅仅沉默了三秒,她想起以前那些不堪的回忆,手又抬了起来,狠下心重重推开他。   但她更不想变回以前那样。   “已经晚了。”她平静看着他,眼凉如水,带着一丝连自己都没发觉的恨意。   “从你那天晚上选择徐春纯开始,我们之间就玩完了。”   “什么?”周曜浑身一震,猛地从她肩上抬起头,睁大眼看着她,“难道说你已经……”   “没错,我恢复记忆了。”阮黛将黏在侧脸的发丝拨到耳后,朝他微微一笑,“还记得我失忆前对你说的最后一句话吗?”   周曜看着她的笑容,有些失神。   听到她说恢复记忆的那一刻,他的心跳就漏了一拍,霎时间激动得难以言喻。   以为以前那个她又回来了。   可看到她依旧冷漠的眼神,他心下一凉,还未应话,就听到她笑着一字一顿道:“我说,祝你和徐春纯天长地久,百年好合。”   周曜胸口钝痛,喉结微微滑动,眼眸晦涩地看着她,没有说话。   他记得,但他宁愿不记得。   阮黛不容许他逃避,一字一顿,含笑开口:“这不是玩笑话,而是我发自内心的祝福。”   “你也看到了,我不是什么小可怜小白花。”阮黛摊了摊手,笑容张扬,明艳动人,说话字字带刺,和以前在他面前展露出的楚楚可怜完全不同。   “为了讨你喜欢,我故意装柔弱给你看,徐春纯的出现让我明白了冒牌货终究只是冒牌货,我比不了,你想谈恋爱还是去找她吧,真的,你们各方面都很配,我真心祝福你们,我早就受够了以前的生活,不可能再回去了。”   阮黛语速很慢,看着他,见他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黑,难看到极点。   少年唇线绷直,面色结冰,看着她的眼神沉沉似深海,压抑着深沉复杂的情感。   “……你是骗我的对不对?”   这一定是她的气话。   要不然她怎么会把他推给别的女人?   “我没必要骗你。”   阮黛打碎了他的妄想,继续用残忍的话语剜他的心。   “说实话,我已经没那么喜欢你了。”   说这句话时,她放缓了语气,带着几分释然,有种解脱的味道。   “以前我也不知道着了什么魔,非你不可,大概是经历太少,以为世上就你一个男人,现在想想,还是太年轻,比你优秀的大有人在。”   她微微笑道,不是赌气,也不是闹脾气,是这段时间的经历带给她的真实感受。   “我会喜欢上一个比你更好的人,你也别拘泥于过去,看开点,我们好聚好散。”   她慢慢将诀别的话说完,不仅是说给他听,也是说给自己听。   错过就是错过,她不会再走回头路。   该说的已经说完了,阮黛想了一下,没什么要交代的了,便点了下头,“那就这样,我回去了。”   她说完,转身欲走。   哪想一直沉默不语的少年突然拽住她细瘦的手腕,他攥得很紧,手背爆着青筋,青色的血管分明。   他用力地把她扯了回来,嗓音沙哑到极端,“凭什么你说走就走?我不同意。”   “放手!”   阮黛皱了下眉,甩了甩胳膊,周曜听话地放开了,她还没自由多久,下巴忽然被用力捏住,周曜低下头,突然吻住了她的唇。   阮黛脑袋空白了几秒,唇瓣上温软的触感让她明白此时的境遇。   他在亲她!   阮黛反应过来后羞恼至极,张嘴用力咬了他的唇皮一口。   “你神经病啊!”   血腥味在他们口中蔓延,都是他的血。   她使劲推开他。   周曜被推了开来,嘴角流着血丝,脸上却无半点悔意。   他看着她,漆黑的眼眸隐隐透着几分疯狂,阴郁而偏执。   他早该这么做的,继续温水煮青蛙,青蛙还没烂,他就该烂了。   “信不信我告你性骚扰?”阮黛有些气恼,用力地擦拭嘴唇,看到周曜又伸手过来,捧住了她的脸。   阮黛以为他又要来,赶紧捂住嘴,同时抬腿要开踹。   少年却偏了头,带着血腥味的吻在她的右脸上轻轻落下。   动作温柔,唇印鲜红,像是在给他的东西盖章。   他深深看着她,眼底浮出血丝,低声喃喃:“我这辈子只喜欢你,不要别人,你也只能是我的。”   阮黛忍无可忍,甩了他一巴掌。   “滚!” 第44章 【两更合一】   “啪!”   阮黛没有手软, 用尽全力狠狠甩了周曜一个耳光,她的力气本来就比普通女生大许多,这一巴掌让他白皙的右脸瞬间浮现鲜红的指印。   “周曜,别让我小瞧你。”   阮黛冷冰冰看着他, 甩了甩震得发麻的手掌, “我不后悔对你的付出, 希望你也正常点, 别让我有种青春都喂了狗的感觉。”   周曜被扇得侧过脸去, 耳朵嗡嗡作响, 喉中的血腥味很重,几乎要从口中溢出去,事实上,他嘴角的血确实流得更多了。   因为耳鸣,他没怎么听清阮黛的话,但想也知道肯定是骂他的。   他竟然还笑了一下,把头转回来,不在意地抬起手背擦去嘴角血迹,“打得好, 早该这样多好。”   阮黛不清楚他还有什么花样, 警惕地往后退了两步,与他拉开距离。   “我喜欢的从来不是什么小可怜。”周曜喉结滑动,将血含着唾沫吞下,眼睛看着她, “也知道你没看上去那么弱,但那又如何, 我从不在乎这些, 你对我有什么不满、怨气, 你可以直接朝我发泄,没必要忍着。”   阮黛冷漠道:“这不是你能强吻我的理由。”   “你以前不也未经我同意亲过我么。”周曜眉眼一扬,那种吊儿郎当的感觉又回来了,“我想亲回来怎么了?”   阮黛稍顿,久远的记忆里似乎确实有这段,她当时想亲他的嘴,结果不小心亲到了鼻子。   但那也是他先撩她的好吗?   阮黛想恁回去,但又不想和他在这种无谓的事情上作纠缠,便克制住了。   “既然这样,我们谁也不欠谁,以后你再敢亲过来,我直接报警。”   阮黛又忍不住擦了擦嘴,“从现在开始,你离我远点。”   说完,她转身就走。   “那可不行。”周曜在身后道,声音铿锵有力,“我说过要追你,不追到绝不罢手。”   “……”   阮黛没有理会,头也不回地走进女生宿舍。   她无权干涉他的人生自由,随便他想做什么。   反正都无所谓了。   周曜目送她上楼,纤细的倩影消失在楼道口。   他没有走,微微抬起头,继续站着,直到看到三楼某一扇窗户的灯亮,才慢吞吞收回视线,手揣在兜里,转身离去。   *   阮黛上到三楼,在走廊上碰到徐春纯提着水桶去打水。   “阮黛,你回来了?”徐春纯愣了愣,因为阮黛请了好多天假,现在又成了网上的大红人,看到时心里难免有些异样。   “嗯。”阮黛淡淡应了声,脚步没停,没有叙旧的打算,恢复记忆后,徐春纯也成了她心中的一块疙瘩,和周曜一样烦人。   “等等,你的脸怎么了?”   徐春纯似乎不知道自己招人厌,看到她雪白的右脸有块红印子,像干涸的血,她开始以为是她受伤了,可细看后,这印子怎么那么像……唇印?   阮黛这才想起周曜还在她脸上做了好事,她立刻抬手捂住红印,说了一句没什么,然后加快脚步走到自己宿舍前,用钥匙打开门进去了。   徐春纯觉得奇怪,回到宿舍把这事和何紫盈说了。   “难道她交男朋友了?”何紫盈闻言,敷面膜的动作一顿,马上从凳子上站起身,走到窗前往下望,正好看到周曜转身离开的一幕,犹如一盆凉水泼在她身上。   何紫盈面色不佳,收回视线。   虽然她对周曜的感情早就没当年那么深了,但毕竟喜欢过,看到他和阮黛纠缠在一起,心里没有挫败感是不可能的。   为什么偏偏是阮黛?   换做别的女生都不会让她这么抵触。   以前所有人都不看好阮黛和周曜,嘲笑她是周曜舔狗,一点自尊都没有,何紫盈听着别人议论,虽然面上只是笑没有嘲,但心里也是这样想的。   可以这么说,阮黛的存在给了所有对周耀求而不得的女生一个宣泄口,她追得明目张胆,无意中拉了很多仇恨。   而现在,阮黛不仅赢得了周曜的心,还被扒出是甜糖知名主播软软,这几天在网上传得沸沸扬扬,无数人替她打抱不平,她跳舞的美照被无数次传播,热搜上了整整一天。   多风光,跟明星似的。   何紫盈还偷偷下了甜糖,去看阮黛主页,被她两百五十多万的粉丝亮瞎了眼,多吉利的数字,衬得自己像个二百五一样。   她这才清楚地知晓她和阮黛的差距。   和阮黛相比,她的班花头衔就像个笑话。   何紫盈又翻了翻她的作品集,都是阮黛上传的舞蹈视频,身娇体柔,又美又仙。   看完后,何紫盈不得不承认阮黛确实比她强,校庆能获胜是有原因的,谁能想到,阮黛最擅长的不是小提琴,而是跳舞。   她无意间干了一件蠢事。   自从阮黛的事在网上爆发,她在她的生活几乎无孔不入。   何紫盈甚至还看到微信列表中,有一个初中男同学拿阮黛的照片做头像,就因为阮黛,他们加了两年好友却一直零交流的微信终于有了名义上的第一次互动。   男同学先是发了一张阮黛戴着银色狐狸面具的图片,和头像还不是同一张。   他兴奋地戳她:【何子盈,听说你和软软是在同一个学校,还同班!你能不能介绍我和她认识啊?我是她的忠实粉丝,从她只有一万粉丝的时候就关注她了!】   男同学明显很兴奋,发了一千字阐述他对阮黛深深的热爱和仰慕,就一狂热追星族。   何紫盈看都没看,面无表情问他:【你叫我什么?】   【何子盈啊,难道不是?】   ……   连名字都打错还有脸求她?   何紫盈直接把他删了,彻底结束了这第一次互动。   回到现实,何紫盈远远看着周曜的身影,有些出神。   徐春纯也走了过来,看到周曜,没有意外,低声道:“果然是他啊。”   现在周曜追阮黛追得人尽皆知,谁不知道?   “春纯,你还喜欢他吗?”何紫盈见她这样,心中一动,“他现在对阮黛只是图一时新鲜感而已,很快就会过去,他心里肯定还有你,就是阮黛挡在前面不太好办……”   徐春纯沉默了一下,道:“你以前也是这么怂恿琴琴去害阮黛的吗?”   何紫盈一僵,“你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因为很奇怪啊。”徐春纯看着她,“你总是要我和阮黛过不去,以前对琴琴也是这样说。”   何紫盈:“我都是为了你好,爱情是要靠自己争取的。”   徐春纯:“那琴琴被逼得搬出宿舍也是为她好?”   “呃……”   “其实是你讨厌阮黛才对吧。”徐春纯自从聂琴琴离开后,性格变得敏感许多,一针见血道:“你就是想借我们来毁掉阮黛!”   “我没有!”何紫盈没想到柔弱的徐春纯敢这样和她说话,“我真的是为你好……”   “你不用说了。”徐春纯神情有些疲惫,“我下个学期就不住校了,你一个人好好过吧。”   “不住校?”何紫盈脱口而出:“那宿舍费不都要我一个人交?”   学校宿舍费不是按人算,而是固定的,多个人就能多分担一部分宿舍费,除了阮黛那个怪胎想要一个人住外,其他人都巴不得合租。   话一出口,何紫盈看着徐春纯失望的表情,就知道自己说错话了,有些尴尬。   “原来我在你心中就只值宿舍费呀?”徐春纯笑笑,“你可以去找阮黛,问她愿不愿意和你住。”   “不过她肯定不会愿意。”徐春纯又道,“她不缺那个钱。”   她说完就提着水桶去洗澡,不再理她。   何紫盈脸色一阵青一阵白,难看至极。   *   隔壁。   阮黛回到宿舍后,立刻去卫生间打开水龙头洗脸,仔细把脸上的血印洗干净。   她看着镜子中的自己,连嘴巴都沾到了他的血,有些吓人。   阮黛摩挲了下唇皮,内心复杂。   女孩子对初吻多多少少都有些幻想,她以前也想过无数次和他接吻的画面,他们真心相爱,像电视剧演得那样浪漫美好。   却没想到会是在这种情况下,有种生理上的不适。   她第一次知道接吻会这么难受,他疼,她也不舒服。   阮黛发了会儿呆,心情再次归于平静,拿过水杯漱口,把他留下的痕迹洗净。   一切都过去了。   从此他和她再无关系。   阮黛洗漱完后,坐到书桌前拿出明天要上课的书本预习。   在夏家的这些天,她没有落下学习,学校的课通过夏莹西补上,不明白的地方就做标记,打算回学校后问老师,每天的作业当然也都认真完成了。   虽然在网上有了名气,但她很清楚自己的本分是学生,【软软】只是她一个副业,当务之急是考上心仪的大学,至于未来的发展可以毕业后再慢慢规划。   父母的钱她没打算用,全都存了定期放在银行,她直播赚了不少钱,签约后更是一路猛涨,完全够这两年的生活开销。   她不怎么花钱,以前最大的开销就是为周曜买东西,现在一个人反而能存下不少。   她现在只要安心学习就好。   阮黛看了一个小时的书,对明天要上课的内容有了大概了解后,就关灯上床睡觉了。   睡前,手机振动了一下,收到了一条微信。   【晚安。】   来自【有病吃药】。   阮黛一愣,这才想起卖鞋时和周曜加了微信验鞋子真假,这应该是周曜的小号,一直静静躺在她微信列表里忘了删。   她本想直接拉黑,但想到什么,手指顿了顿,选择随他去。   阮黛刚关了微信,看到手机顶部的消息框提示他又发来消息,她目光淡淡略过,连点开的**都没有,把手机调静音放在枕头旁,扯过被子睡觉。   与此同时,周家。   周曜抱着试一试的态度给阮黛发信息,大号被她拉黑,只能用小号了。   见发出去的信息一直没动静,他又发了一条:【你睡了吗?】   预想中的系统提示没有出现,她没拉黑他!   是……原谅他的意思吗?   周曜生出了期待,开始等她的回信,心不在焉玩着游戏,隔两分钟就瞄一眼微信。   可发她的消息像是石沉大海,他的期待无限落空,直到十二点,她都没回。   *   第二天,阮黛悠悠转醒,拿过手机看时间,正好七点整,一晚过去,微信消息又多了几条,她随手点开,都是周曜发来的。   【晚安。】   【睡了吗?】   ……   再往下,是今早六点的一条:【早好,记得吃早饭,别饿着。】   阮黛只看了一眼就关了聊天框,平静地起床换衣服。   她和阮家的事在网上闹得很大,只要不是村网通应该都能知道,她在学校本来就有名,现在更是闹得轰轰烈烈不可收拾,近几天学校论坛的帖子全都是在讨论她。   阮黛怕的就是这种情况,所以这几天都一直闭门不出,怕遭人非议。   现在事情告一个段落,但她的关注度好像还在。   去学校的一路上,阮黛觉得周围有许多视线看过来,不断被学妹或学长拦住要签名,   而当她好不容易到了教室,空气忽然一静,班上所有同学像是被按了暂停键一样,都默契的转头望向她的方向,下一秒爆发出惊天动地的鼓掌声和欢呼声。   “阮黛回来了!”   “热烈庆祝女神归来!”   “天呐她竟然是软软本人,我不是做梦吧?”   光嘴上过瘾还不够,他们竟还一下子全围上来,阮黛被他们的热情吓到,摆摆手,“你们别这样,我还是我,真的。”   同学们根本不听,七嘴八舌问:“你和你家里没事了吧,你爸还有没有威胁你?”   “不要怕,被欺负了和我们说,我们一起帮你出气!”   “你养父真是太过分了,竟然要把你嫁给一个老男人,我听了真想撕了他!”   “软软对不起,我以前说了你很多坏话,以为你就是一个娇气大小姐,没想到你家庭比我还惨……”   阮黛听愣了,胸口微微发烫,还未说些什么,软软的超级粉丝、曾公然为安利女神放视频的小胖同学硬是凭着肥硕的身材挤了进来,目光灼灼看着阮黛,脸上是狂热粉的表情。   “你竟然就是软软,天啊,一直在我旁边我竟然没认出来,能给我签个名吗?不成的话握个手也行,我喜欢你很久了!”   他边说边控制不住激动地要去握她手,还没碰到就被另一只干净修长的手扣住手腕,阮黛转头,是严深川。   “别乱碰。”严深川冷淡开口,“会吓到她的。”   小胖意识到自己唐突了,有些羞愧,“抱歉,是我太激动了。”   “没事。”阮黛摇摇头,见大家这么关心她,心中有热流淌过,“谢谢你们,不过我真的已经没事了,也只是一个普通人,用平常心对待就好。”   ……   周曜来到教室,看到阮黛被同学们众星拱月般围在中间,热热闹闹,成了焦点人物。   他挑了挑眉,这是什么大型粉丝见面会现场。   她身边站了好几个男生,都和她有说有笑,特别是严深川,几乎都快贴到她身上了。   周曜没有表情,抬手用力敲了敲门。   “咚咚咚!”   大家望过去,见到周曜后噤声,一个个慢慢从阮黛身边离开。   谁都知道周曜现在在追阮黛,惹了他没好果子吃。   阮黛看到周曜没什么反应,在自己的座位坐下,拿出英语书。   “第一节 课是语文课。”严深川见了提醒道。   “啊?”阮黛一怔,看了眼课表,还真是,然后又拿出语文书,“我记错了。”   严深川不经意问:“这些天你过得怎么样?”   “就那样,挺好的。”阮黛低头翻开课本,没有多说,自从在他家听到他疑似告白的话后,她就觉得他们之间的关系变得怪怪的。   严深川似乎察觉到她在避嫌,顿了顿,缓声道:“有困难可以告诉我,我们是朋友,互帮互助是应该的。”   他特意强调朋友两个字。   “嗯。”阮黛刚应了声,就见他突然站起来,“你去哪?”   严深川抱起堆在桌上的英语练习册,“去办公室交作业。”   现在?   早读都没下,太早了吧。   但阮黛没问,看着他离开。   没过多久,严深川回来了,还说班主任叫她过去办公室一趟。   估计也是来问情况的。   阮黛放下书本起身过去了。   果然不出她所料,办公室里,班主任笑着朝她招手,和蔼地问了一些她家里的事。   “你还好吗?阮家没对你怎么样吧?”   “没呢。”阮黛笑了笑,“他们现在都自顾不暇,哪有空管我。”   这是实话,事情爆发后,阮家声誉一低再低,到了全网抵制的地步,公司股票暴跌,陆续收到退货差评,新货又积压着没人买,简直是血亏。   阮澹卓凭着丰厚的家底支撑到现在,这几天忙得焦头烂额,和她调解后立刻发出道歉声明,但底下还是一片骂声,根本不买他的帐。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班主任听她这样说,便放下心来,又提起她的学习,“你现在小有名气,但切记戒骄戒躁,还是要以学习为重,不要辜负校长和我们的期待,知不知道?”   “嗯,您放心吧。”阮黛认真点头,“谢谢您和各位老师为我发声,我一定考个清华给您看!”   班主任大笑,“哈哈,那我就拭目以待了。”   “对了,关于这个,你要特别感谢一个人。”他顿了顿,道:“都是严深川一个一个打电话给我们这些老古董,要我们上网去微博给你加油打气,你也知道,有些老师年纪大了,根本不玩这玩意儿,他都非常耐心地帮他们申请账号,然后让他们念,他打字发微博……所以我们才能替你发声,你要好好感谢人家才行。”   阮黛没想到还有这层渊源在,心中泛起感动,又点了点头,“我会的。”   “行,你回去吧。”   阮黛走后。   班主任摇摇头,笑着对旁边的语文老师道:“这些孩子,一个比一个精。”   “可不是。”语文老师也笑,想起刚刚严深川找过来,竟然恳求他们把他为阮黛做的事不着痕迹地告诉她。   问原因,他只说最近和她有点误会,想和她缓和关系,但事实真相如何,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两个人都是好孩子,他们倒是不介意帮这个小忙。   这时,办公室的门又被推开了,班主任抬头一看,周曜竟然进来了,黑发白肤,一身校服难得穿得规整。   真是稀客!   班主任:“你有什么事吗?”   “马上月考了,完后是不是会重新排座位?”周曜看着他。   “……是没错。”班主任一下猜到他的来意,皱眉,“你想让我给你特别优待?我告诉你,不是你想和谁坐就和谁坐,这都是按成绩说话的。”   “我知道。”周曜淡淡道,“我就是来确定一下,您不会故意把严深川和阮黛安排在一起吧?”   班主任正有此意,都是好学生,坐一起不会出岔子,但被戳中心思难免不自在,“……当然不会。”   “那就好。”   周曜干脆利落地走了。   *   一个上午的课很快过去,阮黛和夏莹西吃完中饭回来,教室很吵,没什么人正儿八经午休,都在打闹。   阮黛坐到夏莹西旁边,各戴一个耳机听歌聊天,这时,夏莹西突然瞥见周曜进了教室。   少年肩宽腿长,清俊挺拔,松松垮垮的校服套在身上,显眼异常,他正朝她们这边走过来。   教室的吵闹声都小了下去,目光都望向这边。   夏莹西连忙碰了碰阮黛的胳膊,“周曜过来了!”   阮黛看过去,见他手里拎着一个红色礼品袋,她眯了眯眼,觉得这场景似曾相识。   周曜已经过来了,把袋子放在她桌上。   阮黛看了一眼,问:“这是什么?”   周曜笑得神秘,“你打开看看。”   阮黛没有动,将耳机音量调高了些,不感兴趣的模样。   周曜只好自己打开,里面一个方型丝绒盒,他又打开盒子,一条蓝色的钻石项链静静躺在其中,蝴蝶的形状,美轮美奂。   “我在首饰店看到的,觉得很配你。”   阮黛还没反应,夏莹西就倒吸了口气,看入了迷,“好漂亮啊。”   阮黛侧头,“喜欢?”   “你问我?”夏莹西一愣,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周曜,点点头,“喜欢啊。”   哪个女孩不喜欢钻石啊。   于是阮黛指着项链,向周曜确认一遍,“这是送我的?”   “当然。”周曜挑眉。   “谢谢。”阮黛没有客气地收下了,然后转手就送给了夏莹西,微微笑道:“喜欢就拿去吧。” 第45章 45   阮黛话落, 夏莹西当即傻了,连忙摇头拒绝,“这怎么行?我不能要!”   她瞄了一眼周曜。   少年直直看着阮黛,眼珠漆黑, 紧绷着下巴, 薄唇微微抿着。   噫。   脸色果然不好看。   “有什么不行?”阮黛没有看他, 笑着对夏莹西道, “他既然送我了,那就是我的东西,我想送谁就送谁。”   空气安静至极,班上其他同学都望着这边,神色各异。   还是第一次有人这么不给周曜面子。   明晃晃的打脸,以周曜的臭脾气, 这他妈能忍?   他们心惊胆战看着周曜反应, 时刻做好准备,只要他一有什么过激行为就立刻冲过去阻止。   然而等了半天, 周曜竟意外地没有任何举动,他一动不动站在阮黛旁边, 静静看着她, 除了面色有些冷,没有异常。   而阮黛表情更是一点变化都没有。   只有夏莹西夹在他们两个中间瑟瑟发抖,弱小,无辜, 又可怜。   “那个, 我真的不要。”   夏莹西快哭了, 小声对阮黛道。   这项链一看就价值不菲, 她哪敢乱拿。   “没事, 你拿着。”   周曜终于开口,嗓音很沉,虽然是在对夏莹西说话,但眼睛却一直看着阮黛,目光从未离开过,“喜欢就好。”   “你看,都说没事。”   阮黛不以为意笑了笑,纤细的手拿起丝绒盒中的项链,然后递给夏莹西,“喜欢就戴着,不喜欢就卖了,没关系的。”   “而且这个也不是很贵,”阮黛看了眼盒子上的标价,轻描淡写道,“你要不喜欢,明天我给你买条更好看的。”   “……”   夏莹西也看了一眼价码。   ¥12430。   ……这真是太不贵了。   有钱人的世界她不懂。   夏莹西为难地拿着项链,还是决定先收下,大不了她替他们保管。   “那我就不客气啦。”夏莹西讪笑,将项链装进盒子里收起来,“谢谢。”   “没事。”   阮黛说完,看向还杵在身边像尊石像的周曜,微微挑眉,“礼物我收了,你还站在这里干什么?”   “……”周曜气笑,舌尖抵着上颚,“行,我这就走。”   他往后退了一步,然后转身走了。   好戏落幕,看戏的人都有些唏嘘,那个高傲不可一世的周曜竟然连这儿都忍下来了,看来阮黛真的把他吃得死死的。   天道好轮回,真是造孽啊。   *   周曜坐回自己位置上,拿出手机,懒洋洋靠在椅背,表情恢复了一贯的散漫,看不出喜怒。   “曜哥,你没事吧?”   丁嘉豪小心翼翼拉着陆浩过来,他目睹了全过程,都替周曜感到难堪。   “你指什么?”周曜淡淡瞥他。   “呃。”丁嘉豪噎住,胳膊肘捅了捅陆浩,“都是你,瞎出的什么馊主意,这下搞砸了吧!”   昨天,周曜突然把他们叫出来请客吃饭,直接说自己喜欢阮黛,让他们帮忙支个招。   这还是他第一次有事相求。   丁嘉豪毫不意外,周曜本来就喜欢阮黛喜欢得要死要活,现在她还是软软,不更得要死要活了。   作为好兄弟,两人自然义不容辞给他出主意。   陆浩提出送金银首饰,女孩子最喜欢这个。   于是周曜真的跑到珠宝店里去看了。   认认真真挑了两个小时,要和阮黛肤色配,要有寓意,要吉利,要好看。   有心程度可想而知。   最后好不容易才选中那块蝴蝶钻石玉。   所以现在丁嘉豪看到周曜的心意被这样糟蹋,心里有些难受。   “女人本来就喜欢这些玩意儿啊,我前女友就是,生气后买钻石送她,一哄一个准。”   陆浩无辜耸肩,“你们要往好处想,至少阮妹妹收下了,这已经前进了一大步了。”   “放屁!”丁嘉豪道,“这叫收吗?这明明就是羞辱!”   陆浩:“让她羞辱也好啊,总好过不理不睬,我觉得要先把她怨气消了,才能发展下一步。”   “行了,你们都别吵了。”   周曜不耐,关了手机塞进抽屉,从而拿出数学练习册,“走开,我要学习了。”   丁嘉豪和陆浩双双震惊,“你说你要干嘛?”   “学习。”周曜面无表情吐出这两字,翻开练习册写起了题目,“你们太吵了,离我远点。”   “不是,”丁嘉豪反应过来,“你这是受了太大刺激导致脑袋坏掉了吗?竟然会主动学习!”   “滚。”周曜不再理他,修长的手指捏着笔,垂着眼看题,看上去还挺专注。   丁嘉豪还想说什么,陆浩拉住他摇头,用口型道走吧。   他看得出来周曜这次很认真,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认真。   毕竟,找了那么久的女孩竟然一直在身边,还追过自己,听着多讽刺,他又该多后悔。   *   上课铃响起,阮黛和夏莹西打了声招呼就走了,回到自己座位。   严深川在看书,书皮是黑色的,阮黛看了一眼,好像是外国名著。   听到身边动静,他的脑袋微微一动,犹豫着要不要转过去。   阮黛忽然想到老师说的话,真诚开口:“严深川,老班都告诉我了,是你要老师帮我发声的对吧?真的很感谢你,你哪天有时间?我请你吃个饭,地点随你挑。”   严深川见她终于不再回避他,轻勾唇角,抬头看她,“没事,只是尽一点微薄之力,你不用放在心上。”   闻言,阮黛迟疑了一下,还是勇敢问出口:“还有,我能问问,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吗?”   好到……有些超过了。   以前她还能安慰自己是因为她帮他找回了妹妹,可现在该还的人情他早就还清了,没道理还这么关心她。   她不得不多想。   “我朋友很少。”严深川不动声色道,“你是为数不多的一个,我希望你能过得好。”   这话一出,他见女孩明显松了口气,眼神不由黯了黯。   他知道她现在还没喜欢他,不是表白的时机,如果说出真相,以她的性格,估计会马上和他保持距离吧。   “抱歉,是我想歪了。”阮黛重新对他露出笑容,“是朋友就不要和我客气啊,星期天请你吃饭,就这么定了!”   严深川低低嗯了一声,低着头,表情看不分明。   *   月考即将来临,同学们都投入紧张的复习之中,没心思想些有的没的。   阮黛引起的风波渐渐淡去,她的生活归于平静。   而继她完美蜕变后,大家发现周曜也渐渐变了。   他不再迟到早退,每天都穿着校服,来的比阮黛还要早,上课也不再玩手机睡觉,而是认真听课,看着黑板不时做笔记。   连教他的老师都觉得不可思议,特别是物理老师,他以前的班主任,很熟悉的性子,见他上课一反常态看着自己这边,不由停下讲课的动作,莫名其妙摸了摸脸,“周曜,你一直看着我干嘛?我脸上有黏什么东西吗?”   “……”少年挑着眉梢,手指转了转笔,散漫地拖腔带调,“是啊,全是粉笔灰。”   全班想笑又不敢笑。   此外,周曜现在的作业每天都会完成,都不用课代表催,主动交给小组长,简直像变了一个人。   而且他不仅自己学习,还逼着丁嘉豪他们一起学,勒令他们其中一人月考必须考到全班前十。   “你杀了我吧。”丁嘉豪像听天方夜谭,“就这么一个礼拜,我抄也抄不到啊,话说月考有这么重要吗?你这么拼干嘛。”   周曜看他的眼神像看猪,“你不知道考完后重新分座位?”   丁嘉豪秒懂,“你想和阮妹妹坐?”   陆浩奇怪道:“那你怎么不自己考?”   “那就没意义了。”   周曜慢条斯理拿出期中考试的成绩单,指了指阮黛的位置,“上次她考第九,严深川第一,假设这次他们排名还是这样,那你们就要考到前九,抢在阮黛前面坐在严深川身边。”   先把严深川同桌的空缺堵住。   “而我要考在阮黛后一位。”周曜道。   “你想考第十名?”丁嘉豪啧啧,“这也不太现实吧,你清醒一点。”   “比你们好一点。”周曜道,“毕竟你们艰巨着第二名的重任。”   “……”   他们就这样被周曜半威胁半强迫地带入学习的大坑,而且不得不承认,虽然周曜的这个方法有点笨,但也是他目前唯一能拉近和阮黛距离的办法了。   周曜硬是凭着一己之力,把一个小小的月考弄成了科举考试。   时间转眼过去,周曜这段时间都很安分,没有去打扰阮黛,因为以前学习落下太多,他现在上课下课都在刷题,勤奋得让班主任还打了个电话给他爸,问他家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是什么原因才能这样一个失足少年踏入正道,他想借鉴一下原因。   “老师你也不知道?”   周父很惊讶,“我听家教说他最近熬夜学习到凌晨两三点,怎么劝都不听,我还以为他在学校里受到什么刺激了,正想打电话问问你来着。”   班主任有些纳闷,灵光一闪,想到了上次周曜来找他的事,他当时好像是为了……   好吧,破案了。   班主任沉默挂断电话,摇摇头,现在的小年轻真的是……   很快就到了月考,相比上次的期中,题目显得要难上一些,考完后,没过几天就出了成绩。   严深川还是当之无愧的第一,而阮黛进步了一名,第八。   班主任见阮黛成绩不退反进,很欣慰,本来还担心她会不会因为家庭原因受到影响,现在看来是他多虑了。   而周曜……   他往下看了看,眉毛一挑,眼中浮现一丝笑意,看来只要肯努力,一切皆有可能。   成绩单很快被班长拿走贴在教室墙上。   一下课,同学们都一窝蜂地围过去看。   有人欢喜有人愁。   丁嘉豪和陆浩虽然进步了一些,但依旧30名开外,进前十名是不可能的。   丁嘉豪习惯性地从后往前找周曜的名字,直到越过自己都没找到,有些吃惊,继续往上看,周曜竟然在25名!   竟比上次整整进步了十名!   “曜哥,牛逼啊!”他激动地转头对周曜道,却被他无比阴郁的脸色吓了一跳。   “怎么了?虽然不到预期,但真的不错了,你不会真指望我和陆浩考第二吧?”   周曜没有说话,盯着成绩单上他前一个人。   夏莹西。   她正好排在他前面。   在周曜的设想里,就算他不能排到阮黛后一个,但至少要比夏莹西考得好。   因为如果阮黛不和严深川坐,最大可能会选夏莹西。   他赌这一可能性。   结果她竟比他高一名,再一看,她也就比他多一分。   那边,阮黛也看到了他的分数,又看到他脸色,一下猜到了他在打什么算盘,淡淡一哂,不是很在意,看完自己的成绩就离开了。   成绩出来的这一天,教室气氛总会特别浮躁,每上一门课,老师就会让课代表发卷子,学生们总会因为分数争论不休。   周曜自从成绩出来后就没说过一句话,一直在翻看各门课的卷子,谁叫他都不理。   下午第二节 课刚好是英语课。   班主任走进教室后拍了拍手,“好了,同学们,既然成绩已经出来了,按照老规矩,我们重新换座位,现在全体起立,都到门外排队,我叫一个进来一个。”   同学们都听话的站起来。   “你还和我坐吗?”   教室外面,严深川状似无意地问阮黛。   “好啊。”阮黛无所谓点头。   “那我要坐你后面!”夏莹西也兴奋地凑过来。   陆浩和丁嘉豪正在商量坐哪儿。   丁嘉豪想问周曜意见,四处一看,发现他不见了,“咦,曜哥呢?”   “我刚刚看他去办公室了。”陆浩道。   “去办公室干嘛?”   “鬼知道。”   班主任已经开始叫人:“第一个,严深川!”   严深川神色平淡地进去了,选了第二排中间位置。   第二名是个文弱的男生,他看着严深川纠结了一会儿,最后咬牙坐在他旁边。   严深川顿时皱眉,“你坐我旁边干嘛?”   男生眼神躲闪,结结巴巴,“一起……一起探讨学习。”   严深川眉皱更深,但不好发作。   轮到阮黛时,见严深川的同桌被人占了,也没在意,随便坐在了第二排靠墙位置。   大家虽然都很仰慕阮黛,但和她真正玩得好的只有夏莹西,其他人对她都有种深深的距离感。   所以直到叫到夏莹西,阮黛的同桌都还没人坐。   夏莹西正要喜滋滋地过去时,一道低沉清冽的声音止住她的脚步,“等一下,按照成绩,我应该排在她前面。”   班主任一愣看去,周曜手里拿着张卷子,不急不缓走过来。   “什么意思?”   周曜把卷子给他看,“我有道题改错了。”   班主任一看,是道大题,他写了步骤没算出来,直接没分,按理说,他这个步骤能有2分。   他竟然为了这2分特意去办公室找老师改分!?   班主任看到他加上的两分,又气又好笑。   夏莹西张了张嘴,“怎么这样……”   “行吧。”班主任摆手放行,对周曜道:“你先选。”   周曜唇一勾,双手插兜进去了,众目睽睽之下,走到阮黛旁边坐下,笑着对她道:“请多指教啊。”   “……”   阮黛看着他欠扁的脸,又看了看严深川旁边战战兢兢的男生,眯起眼,“你威胁人家?”   “我才不做那么低级的事。”周曜轻嗤,“有钱能使鬼推磨,听过没?”   阮黛翻了翻白眼,不再多说。   座位分配好后,班主任在讲台上叮嘱几句就走了。   下课后,物理课代表过来,让阮黛和严深川过去办公室一趟,物理老师有事找他们。   阮黛站起身,居高临下看着周曜,淡淡开口:“麻烦让一下。”   周曜听到严深川就不爽,性子上来了,抬头懒洋洋看她,“不让。”   终于得偿所愿,他似乎有些得意忘形,玩味朝她一笑,“除非,你再像以前那样,叫我一声哥,怎样?”   他缩紧手指,表情虽是无畏,一副调戏小女生的模样,但语气却不自觉藏着几分忐忑。   阮黛稍顿,神色如常拿出手机,点了一个键,“你再说一遍,我想出去必须喊你什么?”   “哥啊……你在干嘛?”   周曜探头看了一眼她的手机,发现她竟然在录音!   “?”   他还没反应过来。   阮黛录完后,不顾别人异样的眼光,直接爬桌子走了。   她很快回来,旁边还跟着班主任,他对着周曜怒目而视,手上还拿着她的手机,怒道:“你让人家喊你什么?小小年纪真是不知羞耻!出息了啊,你赶紧起来和夏莹西换个座位,我看着你就闹心!”   周曜:“……” 第46章 三级追妻   周曜第一次知道了什么叫阴沟里翻船, 自讨苦吃。   谁能想到阮黛这么狠,一言不合就告老师。   他不由看向一旁的阮黛,她安静地站在班主任旁边, 柔美纤瘦, 五官精致无害, 黑直的长发披在肩头,衬得肌肤白如瓷。   她双手环胸, 姿态慵懒,好以整暇地看着他, 眼眸淡静无波,像是看着老鼠的猫。   周曜:“……”   以前乖巧柔嫩爱撒娇的小姑娘到底是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   想当初她一口一个周曜哥,语调软甜,像小奶猫在叫。   现在看来,这分明就是吃鱼不吐刺的野猫,爪子锋利得不得了。   他早该知道,即使恢复了记忆,阮黛也不再是那个对他言听计从, 随便逗几句就能羞得满脸通红的小姑娘了。   “周曜,你还不起来换座位?”   班主任见他还敢无视自己去看阮黛, 气不打一处来, 把手机还给阮黛对她道:“何老师还在办公室等你,你先过去,我来处理这件事。”   “好。”阮黛轻点头,对周曜的视线视若无睹,转身走出教室。   她走后, 班主任又瞪向周曜, “你……”   “我错了。”周曜先发制人, 语速很快。   班主任一滞。   周曜收起了平日玩世不恭的态度,态度端正不失礼貌,“我只是和她开个玩笑,以后保证不会再犯,求您原谅我这次。”   班主任怔了怔,印象里还是第一次看到周曜低头认错,要知道以前他从不把校规和课堂记录放在眼里,无论怎么训斥他都无动于衷,更别说道歉了。   在周曜的再三保证下,班主任脸色总算有所缓和,想想他也不容易,为了和阮黛坐一起,成绩硬是进步了十名。   简直就是奇迹。   现在也就阮黛能管住他,有她在旁守着,周曜说不定真能改过自新重新做人。   班主任做了一番考量后,勉强原谅了他的所做作为,“你写一千字检讨上来,这事就算了,但若有下次,我一定把你座位调走。”   周曜嗯了声,低着头,黑发遮住眼,“谢老师。”   ***   阮黛到办公室时,严深川已经来了,笔直地站在物理老师面前,安静地听他说着话。   阮黛不好贸然上前,礼貌敲了敲门,“何老师。”   “啊,阮黛,你来得正好。”何老师招手让她过来。   阮黛听话地走过去,先是看了严深川一眼,他的表情淡漠如往常,宠辱不惊,看不出什么名堂。   似是捕捉到她的视线,严深川偏头看过来,眼神带着一丝安抚。   “省里的物理竞赛举办时间已经出来了,在十二月,还有两个多月。”何老师笑眯眯看着他们,端起茶杯抿了口茶道,“阮黛,我想让你和深川去试一试。”   “我吗?”阮黛有些意外,“班上物理成绩比我好的人有好几个吧?而且上次您给我的物理试卷我有几题没答出来。”   之前那张卷子她拿回去后立刻做了一遍,难度和平时的练习题完全不是一个等级的,她翻书查资料,写了一个晚上,但仍有三道题不会做空着。   所以让她去参加物理竞赛,她实在没什么信心。   “你已经写的够好了。”   何老师摇头,“那些卷子我还给其他人做过,只有你和严深川把最后一题做出来了,虽然你结果没对,步骤也错了不少,但至少解题思路是正确的,不像其他人,看到题目很难就直接空在那里,连尝试都不敢尝试。”   阮黛还是不自信:“可是我真的……”   “有我在。”   进来后说话就不超过三句的严深川缓缓开口,声音低沉有力,“你不用担心。”   “对啊,还有深川在,重在参与,你跟着他去见见世面也好。”何老师点头,“每个学校都有十五个名额,别的班也会选人去,压力不会在你一个人身上,别怕。”   阮黛知道他有意栽培自己,故不再推脱,感激一笑,“嗯,我会努力的。”   “这份卷子你们拿去。”何老师见她答应,满意笑了,给了他们一人一份竞赛冲刺卷,都是历年来的真题,“做完后交过来给我。”   “好。”   两人都应了一声,然后拿着卷子出去了。   回教室路上,严深川对阮黛道:“有不会的题可以问我。”   “嗯,谢谢。”阮黛笑。   “你和周曜……”他语气顿了顿,“要不要我和老师说让你们分开坐?我怕他会打扰你学习。”   “没事。”阮黛不在意,“他影响不到我。”   而且这个时候他应该已经换座位了。   谁叫他死性不改。   活该。   她本以为周曜已经按照班主任说的,和夏莹西换了座位,结果进教室一看,他还好端端坐在原来位置上,根本没有挪动过。   周曜一手撑着下巴,一手转着笔,懒洋洋地做着数学作业,听到脚步声,他微微抬头,看到阮黛和严深川一起进来,眼眸深了深,身上低气压自动开启,但他什么都没说,手撑着桌子站起来,侧过身子,似乎是在让她进去。   阮黛看了他几秒,还是走过去了,与他擦身而过,坐到座位上淡淡问:“你怎么还在这儿?”   “老师说下不为例。”周曜等她进去后才坐下,低声道:“刚刚的事,抱歉,我以后不会了。”   阮黛不咸不淡“嗯”了声,态度并没有刻意冷淡,只把他当作一个可有可无的普通同学。   下节课是物理课,她从书包里拿出物理课本。   周曜没她那么淡定,笔尖在草稿纸心不在焉地画了两条线,还是没忍住偏头问她:“老师找你和严深川去干嘛?”   阮黛头也不抬,“你可以去问老师。”   “……”   周曜无言,继续低头写作业。   就知道她不会答。   阮黛拿出刚刚物理老师给她的真题试卷,大致浏览了一下,题型和平常试卷一样,但难度大了很多,特别是后面大题,每一道连题目都很长,读第一遍时都看不太懂。   她在心里叹气,世上最不缺的就是天才,到时候比赛上肯定高手云集,尖子生汇聚一堂,她学习成绩目前算不上拔尖,真的能行吗?   估计初赛就会被刷下来了吧。   她转念一想,物理竞赛是在市外举行,就当出去散心了。就在这时,教室门口出现一道绿色身影,夏莹西买完零食回来了,手里还拿着一包辣条,边啃边往这边走来。   她早上没吃早饭,一下课就去小卖部买吃的去了,还不知道自己险些被换座位。   夏莹西坐到了阮黛后面。   “对了,莹西。”阮黛忽而想起什么,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包装精美的粉色礼品盒给她,笑道:“送你的,我一路走来,你还有你家真的帮了我太多太多,小小心意不成敬意。”   “不用啦。”夏莹西一愣,下意识看向周曜,“上次你不是给过我一条项链了吗?”   周曜侧头,看向阮黛,眼眸沉沉。   阮黛恍若未觉,不好意思对夏莹西道:“上次是我勉强你了,抱歉,没顾及你的感受。”   她对周曜送的东西没有兴趣,当时觉得没什么,见夏莹西喜欢就给她了,可事后想想不太好,毕竟夏莹西和周曜非亲非故的,也难怪她会难为情。   “没事啦。”   夏莹西根本没当一回事,好奇地看着粉色盒子,“我现在可以打开吗?”   阮黛:“嗯。”   于是夏莹西拆了蝴蝶结,轻轻打开了,里面是一条细银手链,中间的水晶是泪珠状,剔透华美,她一眼就喜欢上了,“好漂亮,比上次的项链还好看!”   周曜:“……”   夏莹西问:“这个不贵吧?”   “放心吧,我在精品店买的,你放心戴。”   阮黛本来是想送纯金的,但考虑到太贵夏莹西不好收也戴不了,就换成银的了。   “至于周曜送的那条项链,华而不实,经看不经用,戴出去也只会招贼惦记,你不想要就还他,他若不收,我建议你直接卖掉给叔叔阿姨补贴家用。”   “……”   周曜气笑了,修长的手指敲了敲桌面,“这位小姐,你是不是忘了我还在这?”   阮黛平静和他对视:“那项链你还要不要了?”   夏莹西马上道:“你要的话我下午就带过来。”   “不用。”周曜面无表情转过头去,“你卖了吧。”   上课铃响了,教室慢慢安静下来,物理老师一手拿着课本,一手拿着保温杯,晃晃悠悠进来了。   他一上来就说了物理竞赛的事,指明让阮黛和严深川参加。   周曜听后,心里的结解开,他找他们去办公室原来是为了这件事。   物理老师道:“你们有其他人想参加的话可以来我这报名,只要通过考试就能去。”   底下一片安静,没人愿意担这苦差事。   这时,周曜微微仰起头,平淡吐出一个字:“我。”   低沉的声音在安静的空气里显得特别清晰。   大家都惊讶侧目,阮黛也看了他一眼。   “你这次物理考试才七十多分。”物理老师觉得他在开玩笑,“瞎凑什么热闹。”   “还有两个月,时间这么多,您怎么知道我不行?”周曜掀了掀眼皮,语气懒散又狂妄。   “行了,别打岔。”物理老师根本不信。   周曜不再多说,反正他会报名。   ************************   周曜能和阮黛接触的机会并不多,同桌前几乎没有,同桌后,他才真正明白她学习有多刻苦。   无论哪节课,她都坐得端正,手握着笔,心无旁骛地认真听讲,而下课后她就开始刷题,有时是今天的家庭作业,有时是物理竞赛题目。   永远都有做不完的题,像个没有感情的学习机器。   她的忘我境界太过强大,周曜想找她说话都没有机会,学习也无法做到她那么专心,目光总是从书本移向她。   少女侧脸莹白,披落的发丝别在耳后,脖领弧线优美,她垂着眼睛看题,鸦羽般的纤长睫毛轻轻覆在眼帘上,垂落下一片扇形阴影。   周曜以前就知道她很漂亮,初次见到她在他家屋檐下,女孩瘦瘦小小的一只,腰细腿长,穿着单薄的水蓝色衣裙,容颜纯净美丽,茫然而无助。   他看到她的第一反应,恍惚间还以为是幻觉,不会是看多了奇幻小说后真的臆想出了一个仙女来了吧?   当然是不可能。   她是活的,活生生的,九年过去,他的软软戏剧性地出现在他家门口。   像是命运的重逢。   周曜喉咙发紧,看着阮黛,她似乎遇到了难题,连皱眉的样子都那么可爱,他有种想拿手机拍下来的冲动。   啧,怎么跟个变态一样。   周曜忍住了,忽然见她放下笔,拿着卷子站起来。   “你去哪?”他不由问。   “找严深川。”阮黛实在算不出来,脑袋快爆炸了,表情不太好看,“麻烦让一让。”   “我也可以教你。”周曜看向她手里的试卷,只剩最后两道大题没写。   阮黛看着他,一副关爱智障儿童的表情,“起来,我没时间和你废话。”   有了前车之鉴,周曜只好起了身,眼睁睁看着她走向严深川。   阮黛指着那道题问他,严深川看了一下,然后点出关键,耐心细致地给她讲题,她时而附和,时而点头。   刺得眼疼。   周曜薄唇抿成了一条线,喉咙有些涩,收回视线。   就算和她同桌,她的心也不会在他身上。   时间一分一秒仿佛都成了煎熬。   很快,她回来了,周曜觉得过去了很久,可看时间,才过去五分钟而已。   她把卷子放在桌上,然后坐下,周曜看到她最后一题依然空着。   “严深川没教你这道题吗?”他目光一顿。   “他还没写。”阮黛打了个哈欠,表情有些疲倦,她把卷子往旁边一放,太累了,趴桌上睡一会儿。   卷子就在触手可及的地方,周曜见她睡了,轻轻抽出卷子,用手机把最后一题拍下来,然后就还回去了。   晚上他回家,保姆阿姨在家,餐桌上的饭已经做好,周曜草草吃了两口,然后就提着书包回房间,动作有些急。   阿姨以为他急着打游戏,连饭都没时间吃,摇摇头,现在的孩子啊。   周曜回到房间,书包随意扔在桌上,然后坐在桌前,拿出手机调出那道题目的照片,仔细读题。   一幅三轮车的图,题目长度都占了半页纸。   圆弧导轨,质量,带电量,磁场,压力大小,机械能,最大加速度。   周曜一眼扫过去,没怎么看懂,但耐心十足,先是拿出课本找到其中涵盖知识点,一点一点去理解和分析题目。   家教八点准时过来,听阿姨说周曜在打游戏,连饭都没怎么吃,眉头皱起。   可进了房间后,他看到周曜在桌前写着什么,笔尾飞速晃动,不像是玩游戏的样子。   他走过去一看,被他草稿纸上密密麻麻的字吓到了,全是计算过程,一步步往后推,各种公式都有。   桌上还散着五六张这样的草稿纸,都写得满满当当,天知道他算了多久。   桌上还堆着满满一沓书,全都是和物理相关的辅导资料,折痕还很新,都被翻过。   而周曜对他的到来没有反应,手不停,依旧在草稿纸上不停地算,表情前所未有的认真。   “你在算什么题?”家教摸不着头脑,说完就发现了周曜放在桌上的手机。   手机开着,上面是一道题的照片,家教读完题后很惊讶,“这是你们今天的作业?怎么这么难,已经超纲了吧?”   周曜随口应了声,没有解释。   看他这样,家教也拿出本子帮他一起算起来,即使是他,面对这般难题,也费了一番功夫,半个小时后才解出来,而周曜已经快废了十张草稿纸。   “我来教你,这道题你应该先……”   “不用。”周曜低低开口,许久未说话的嗓子有些干涩,“我自己做。”   “可是……”   “我能做出来。”   “……”   家教知道他性格多犟,叹息着没说话,看他继续算,还别说,他算得还像模像样,经过那么多次失败,思路已经慢慢对了。   他接手周曜时就发现他基础很差,连最基本的公式都不知道,但他很聪明,很多知识点基本听懂后就不会错,再加上很用心,成绩能提高也不奇怪。   时间过了十二点,家教看到他不断试错,重算,最后用推导公式一推,答案终于出来了。   周曜笔尖顿了顿,先是抬头看了家教一眼,得到他肯定的笑容后,他的表情才放松下来,唇角轻轻勾起,看着满页纸的解题步骤,已经开始期待阮黛看到后的反应。   他揉了揉鼻梁,缓解疲劳,这时家教笑着拿了块镜子过来。   周曜不明所以地一照,发现脸上沾有黑色墨水,他摊开手,果然全都是。   什么时候染上的都不知道。   家教笑呵呵道:“你还没告诉我这题是哪来的。”   周曜这么费心,他不信是学校作业。   “都说了只是作业。”周曜不想多说,又翻过一页草稿纸,在干净洁白的纸上,他把解题步骤又认认真真写了一遍,非常细致,几乎每一步都有解析。   字苍劲有力,但不像以前潦草,尽可能一笔一划都清晰,能让人看懂。   他又写满了一张纸,完后,将它撕下。   ************************   第二天,阮黛吃完早饭来到教室,发现周曜已经来了,懒洋洋地坐在位置里,桌上摊开一本书,他耷拉着眼皮,表情似乎很疲惫,边打哈欠边看。   难得没在玩手机。   他看到她来了,什么都没说,起身让座。   阮黛慢慢走进去,然后放下书包坐下,收拾东西时,一张纸忽然被递到眼前。   周曜故作漫不经心:“给。”   “什么?”阮黛挑眉,不会是情书吧?   周曜勾唇一笑,“你看了就知道了。”   阮黛怀疑地打开,看到是熟悉的题,微微一愣,然后平静地叠起纸还给他:“谢谢不用,我已经会了。”   周曜笑容一僵,“你昨天不是怎么算都算不出……”   “后来严深川解出来了,教了我。”   阮黛看着他写的步骤,微微挑眉,“你从哪抄来的,百度?”   “……”周曜手心悄然握紧,没有说话。   “这纸你还要吗?”阮黛见他不接,淡淡问。   周曜声音沉哑,“你拿着吧。”   阮黛便没再说什么,把答案纸放在一边没管了。   下了早读后,周曜看到她拿着喝完的牛奶盒,面包的包装纸……还有那张他写满答案的草稿纸,走向教室后面的角落位置,把它们都扔进了垃圾桶。 第47章 四级追妻   阮黛扔完垃圾后回来, 发现周曜有点不对劲。   他在座位上,薄唇抿成直线,俊秀的脸庞阴沉沉的, 苍白而没有表情, 他仰头看着她, 黑眸如墨,像深潭, 看不见底。   不知是不是错觉,阮黛好像在他眼中看到一丝委屈。   像被遗弃的小狗。   阮黛不解地挑了下眉, 但没有探究的**,见他迟迟不起身,只好出声:“麻烦让让,我要进去。”   “……”   周曜沉默地站起来,手插口袋走了,修长的身影消失在教室门口。   “他怎么了?”   坐在后面的夏莹西啃着辣条,一脸茫然,“你们吵架了?”   “我怎么知道。”阮黛浑不在意, 坐到自己座位,整理有些乱的桌面。   “你对他真的一点感觉都没了?”夏莹西佩服得五体投地, 本以为阮黛恢复记忆后对周曜的态度多少会软化, 可感觉好像更狠了。   “还好吧。”阮黛语气很轻,“都过去了。”   夏莹西道:“如果你不想和他坐,干嘛不找老班换座位啊,你们关系那么复杂,老班会同意的。”   “算了, 没必要。”阮黛摇摇头, 同桌是谁她都无所谓, 只要周曜安分守己不作死,和他坐也没事。   最重要的是她想放平心态,把他当普通同学看待。   *   周曜去了厕所,来到水池边打开水龙头,头低下去,撩水洗了把脸,他闭了闭眼,额前碎发湿哒哒滴着水,顺着脸庞没入衣领,冰凉的感觉让他头脑恢复了冷静。   他对着镜子调整好情绪,然后才慢吞吞出去了。   周曜从后门进的教室,静静在垃圾桶边上站了会儿,看向里面。   他辛苦了一晚上的心血此刻变得皱巴巴的,混在一堆垃圾里,只露出半截身子,牛奶,地沟油,还有吃剩的包子从它身上碾过,上面的字变得模糊不清。   周曜看着,手下意识伸入口袋,想抽烟,但想起什么,手顿在空中,又慢慢放下了。   他已经决定戒烟了。   因为阮黛讨厌烟味。   没什么大不了的。   他告诉自己。   这只是第一步,只要她能原谅他,要他怎样都行。   周曜缓缓收拢手指,若无其事地回到座位,表情恢复了一贯的漫不经心,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   考完试,老师们讲完了试卷后,又开始讲新课,学习进入新的阶段。   周曜每天都会给阮黛带早餐,有时是提米拉苏,有时是蛋挞布丁,有时是吐司脸蛋,搭配营养丰富的鲜牛奶,种类多种多样,贴心至极。   他毫不顾忌他人的眼光,光明正大对阮黛献殷勤,班上的同学眼馋又眼红,试问谁的早餐能有这待遇?   大佬追起人来真是柔情满满,铁汉都招架不住。   阮黛虽不是铁汉,但她的心比铁还硬,从没吃过他的早餐。   刚开始那几天,她毫不留情地将还冒着热气的三明治扔进垃圾桶,而且还是在众目睽睽之下扔的,丝毫没给周曜留面子。   大家心惊胆战,坐等周曜发火,然而他却没有生气,无奈哄阮黛:“不喜欢没事,想吃什么告诉我,明天给你带。”   语气温柔无奈,没有半点脾气,跟以前狂傲不羁的样子判若两人。   “不必。”阮黛冷淡拒绝,“我什么都不想吃。”   可周曜根本不听,早餐送得风雨无阻,就算刮风下雨打雷闪电上课迟到了,这早餐都没落下。   阮黛不想再浪费食物,后来随手把早餐送给其他人吃。   而周曜追人不仅靠送早餐,也不知道他从哪里学来的方法,微信上的早安晚安从来没断过,情书也试着给她写了几封。   阮黛从来没给过回应,一律漠视处理,学到了他以前拒绝人的精髓。   班上的人都在看好戏,私底下偷偷议论他们。   “你说,周曜能坚持到什么时候?”   “一个月,不能再多了,阮黛对他不理不睬的,他这性子估计马上就受不了了。”   “我看不一定,我能感觉到他不是在玩,是认真的,说实话,我有点被感动到。”   “算了吧,迟来的深情比草贱,真这么喜欢早干嘛去了?”   “哈哈阮黛是不是在报复他啊?拒绝的方式都和他以前一样。”   ……   周曜也这么觉得,以前他做了太多错事,让她报复回来消消气也好。   自习课上,他看向旁边写作业的阮黛,认真问:“作业要我帮你写吗?”   阮黛笔尖一顿,抬头平静看他:“是你疯了还是我疯了?”   “你以前也帮我写了很多次。”周曜声音低沉缓慢,“如果你需要……”   “你以为我是你啊?”阮黛打断,又低下头道,“你不用放在心上,以前你的作业都是我找别人代写的。”   周曜:“……?”   阮黛:“十块钱一份,很便宜。”   “……”   *   日子过得飞快,转眼间又到了周末,阮黛收到了Nino寄来的服装,有八套,有休闲牛仔裤,黑色格子衫长裙,杏色长袖针织毛衣等等,风格多样。   阮黛写了好几种穿搭方案,根据服饰风格重新排了一只舞,曲风舒缓悠扬,展露出服装的大方优雅。   她一个人忙不过来,不得不找夏莹西帮忙,她来设计和排舞,夏莹西帮忙拍摄剪辑。   两人前前后后忙了快两天。   一共八套服装,她每卡一个节奏换一次服装造型,相当于跳了八遍,再通过剪辑合在一起,效果惊艳。   这是她第一次不戴面具出镜,视频一经发布,大受好评,点击量当晚破百万,弹幕刷得飞快。   【我终于等到你脱面具了,有生之年啊啊啊!】   【哈哈哈软软,你终于记起你是一个舞见吗?】   【好美好仙,都让开,谁也不能阻止我舔屏!】   【呜呜呜长得这么好看,以前为什么要带面具,太浪费了!】   ……   那天,#软软真容跳舞#空降甜糖热搜第一,热度居高不下。   周曜自然也看到了,晚上,他洗完澡后上床,习惯性地点开甜糖刷阮黛动态,猝不及防就看到她发了新视频。   他现在养成了一个习惯,每天都会看阮黛以前发的视频,看她从懵懵懂懂,跳舞还有些生涩的小姑娘,一步一步成长为现在光彩照人的女神。   期间她因数据失落过,因谩骂难受过,有过低谷期,也想过放弃,但她还是咬牙坚持下来了,换来了现在的荣耀。   周曜每看一个她的视频,都会看对应的发表时间,然后忍不住去想那时候他在干什么,和她是什么关系,对她又是怎样的态度。   可无论他怎么回想,记忆里她永远都是笑着的,从来没抱怨过,吃过的苦或受到的挫折更是没有和他提过一句。   只要一想到自己曾经刻意忽视她,周曜心里就有种说不出的难受,胸口像是被针扎,细细密密的疼。   让人喘不过气。   周曜垂下眼,手指点进她的新视频。   满屏都是弹幕,热热闹闹,她许久未更新,引起了爆炸的反弹。   他欣赏着阮黛的舞蹈,清扬的曲子响起,是首纯音乐。   她穿着白色收腰宽毛衣裙,黑色保暖丝袜,发型做了简单处理,发梢打着卷儿垂在肩膀,纤细精致的锁骨露在外面,肌肤白得晃眼。   她化了淡妆,身材细高挑,明艳美丽,对着镜头俏皮的笑,表情管理得很好。   服装是Nino的牌子,她跳到一半时,视频右下角自动推送服装的购买链接。   弹幕除了一片彩虹屁之外,也有键盘侠黑子。   【什么啊,这不就是恰饭视频吗?好失望,软软越来越商业化了。】   【黑子给老子爬,只要软软能跳舞,广告我也愿意看!】   【就是,而且Nino的衣服本来就好看,又是知名牌子,软软能接到他们的广告已经很了不起了。】   【软软冲鸭!每天都有更新就好了。】   ……   周曜看着满屏刷过去的弹幕,才真正意识到,阮黛早已不是属于他一个人的了,她的一颦一笑,眼波流转,是给观众看的。   他早已不是她的唯一。   眼看进度条要拉满,视频要结束的时候,下方又蹦出了一条消息提示。   【您观看的up正在直播中哦】   周曜一怔,然后点击【立即前往】,画面一转,屏幕跳到了直播区。   阮黛还穿着Nino的服装,只不过换成了休闲一些的衬衣长裤,黑色长发垂落下来,衬得脸小小的,又白又瘦,她微笑面向镜头,正在回答弹幕上的问题。   不断有弹幕飞快刷过。   【软软,你家里的事真的解决了吗?你没有骗我们吧?】   【你有男朋友吗?】   【有喜欢的人吗?】   ……   各种问题层出不穷。   周曜抿嘴看着里面清雅漂亮的少女,手指微微一动,也想发一条弹幕上去,可当手指碰到键盘后,又不知道该问什么,最后只是轻轻打上两个字:【加油。】   又短又不显眼,一下就被淹没在别人的弹幕中,连点痕迹都没留下。   阮黛语气轻柔地回答:“真的已经解决了哦,谢谢大家,不用再担心了。”   “没有男朋友,我现在只想好好学习,考个好大学。”   “短期内应该不会更新了,想等毕业再说。”   “以前有一个很喜欢的人,尝试追了很久都没有回应,我就放弃了。”   粉丝们纷纷表示不可置信。   【你居然会被拒绝?那男的眼睛不要可以给我吗?】   【摸摸软软,他不要你迟早会后悔的!你还有我们!】   【弱弱问下,那男的是gay吗?我没恶意。】   ……   周曜看到满屏都在安慰阮黛,她的粉丝素质不错,都是替她不值,没怎么骂他。   但他现在情愿挨骂。   周曜在弹幕框里删删改改,实在不知道说什么,看到有人砸火箭地雷,干脆也充了钱一起砸。   他知道阮黛不缺这些身外之物,她现在可能比他还富有,但除了钱,他似乎没什么能拿出手的。   她学习比他好,样样优秀,受百万人追捧,不缺钱也不缺爱。   周曜扪心自问。   他能给她什么?   她……又需要什么?   甜糖的用户昵称能随便改。   他投一次改一下,直到把充的钱耗尽为止。   屏幕上五彩烟花朵朵绽放。   阮黛例行公事地感谢给她打赏的人,看到某个人的昵称时,她目光微微闪一下,然后面不改色地微笑报出:“谢谢【对不起】送的火箭。”   “谢谢【抱歉】砸的一百个地雷。”   “谢谢【伤害了你】送的豪华游艇。”   “谢谢【能原谅我吗】的兰博基尼。”   ……   这里总共差不多有五万。   弹幕立刻炸了——   【靠,土豪啊!】   【这人名字是什么鬼?这都是一个人投的吧?】   【连起来就是道歉……到底是谁啊?软软现实中认识的人吗?】   阮黛平静摇头,“不知道,不管怎样都谢谢他的喜欢。”   她一笔带过这个问题,又接着报下一个人,很快转移了粉丝的注意力。   周曜看着她清淡的笑容,就知道她一定认出来了。   但她无所谓。   无论他对她做什么,说什么,给她什么,她都无所谓,就像朝湖水投石子,不会有任何回应。   周曜自嘲地轻扯嘴角,垂下头,掩去眼底的落寞。   都是他自找的。   与此同时,严家。   不仅周曜在看阮黛直播,严深川也在看,和周曜一样,自从发现阮黛是甜糖主播后,他每天定时会看她的视频,越看,对她了解得越深,从而也陷得越深。   他看着视频中的美丽少女,眼眸深沉似海,心中涌现出无限渴望。   好想把她占为己有。   这个疯狂想法一出现,他愣了愣,然后坦然接受了。   他喜欢她,很久以前就喜欢了。   这没什么奇怪的。   严深川伸出手指,隔着屏幕,轻轻触摸女孩的脸。   他告诉自己不急,不然只会像周曜那样,把她越推越远。   周曜太蠢太冒进,做事从不考虑后果,也不顾及她的感受,殊不知一味地纠缠只会惹人厌烦罢了,空有一腔真心有什么用?   严深川做事向来滴水不漏,没有万全把握,不会轻易下手,慢慢自然地接近她,与她从朋友开始做起,让她一点点喜欢上他,然后离不开他。   他也想告白,但现在一个周曜已经够让她烦恼了,他的加入只会增加她的负担。   忽然,严深川眉心一蹙,看到屏幕上有人在给阮黛打赏,那个用昵称道歉的人,一看就知道是周曜。   他手指一动,也想跟着砸,但顿了下,还是止住了动作,他不在乎花钱,更在乎这样做有没有意义。   砸了,然后呢?和周曜比谁砸得多吗?   没有意义。   阮黛不会因为钱对他改观,何况她还不知道砸的人是谁。   “哥哥,你在看什么呀?”   严莉偷偷溜进严深川的房间,见哥哥没有像往常一样看书,而是在看手机,有些好奇地跑过来。   “咦,这不是阮黛姐姐吗?”   她踮起脚去看桌上的手机,看到视频后,一下就咧嘴笑开了,伸出小短手要去抢手机,“我也要看,哥哥给我看嘛!”   严深川看她笨拙可爱的样子,唇角微弯,伸手将她抱到自己腿上,轻轻应道:“嗯,我们一起看。”   “姐姐真的好漂亮呀,感觉和平时不太一样。”严莉眨巴着眼睛,惊艳地看着视频里的阮黛,“她穿的衣服好好看!”   严深川目光也跟过去,点头道:“是啊。”   “哥哥你什么时候能追到姐姐啊?”严莉扯了扯他的衣服,撒娇嘟嘴,“我好想让她当我的大嫂!”   严深川摸了摸她的头,温声道:“很快。”   *   阮黛结束直播后,长舒一口气,伸了个懒腰,总算完成了合同,给了Nino那边一个交代。   尤晓夏激动地发来微信:“软软你真的超厉害!我看到Nino淘宝官方店的销量蹭蹭往上涨,三个小时内你带动了五万单,牛逼啊!”   阮黛不由一笑,回道:“那就好。”   她还担心带不动,策划了好几种推广方案,连文案都写了好几版,要是无人问津那就尴尬了。   尤晓夏:“温州然肯定想和你续约,你会续吗?”   阮黛:“暂时不了,等我读完高中再说,我现在没那个精力。”   父母的钱要回来后,她顿时就没有了后顾之忧,以前虽然也不穷,但时刻担心赚不到钱,每天都必须要绞尽脑汁想文案排舞,忙个没停,再加上还要学习,她每天都凌晨一点才睡。   现在她没有了任何经济压力,就想放慢脚步缓一缓,单打独斗太吃力,毕业后找个团队会好很多,现在把身体弄垮就得不偿失了。   和尤晓夏聊了几句后,阮黛就洗澡睡觉了,明天还要上学。   *   阮黛起床依旧很早,虽然隔壁寝现在安分多了,没那么多名堂,但她已经养成了生物钟,时间一到自动就醒,想睡懒觉都不行。   她打了个哈欠,表情还有些迷糊,慢吞吞地起床换衣,洗漱完后,背着书包去食堂。   十月中旬,天空透亮,清晨的空气凉爽清新,阮黛走在鹅卵石铺的小径上,沿途种着一排桂花树,枝叶繁茂,她闻着清甜的花香,恢复了些许精神。   阮黛走进食堂,在窗口前犹豫吃什么时,身后忽然有人叫她:“阮黛。”   声线清冷偏淡,带着不易察觉的笑意。   阮黛转头,看到了严深川。   “你也在这里吃饭?”阮黛眨眨眼,“你不是在家吃吗?”   “今天阿姨请假了,我就想来学校吃。”   严深川慢慢走到她身边,向窗口里的阿姨点了一碗汤面,然后问她:“你想吃什么?”   “不用,我自己买就好了。”阮黛立即摇头,买了一瓶牛奶和两个肉包。   她本来想带去教室吃的,但严深川好像想在食堂吃,端着汤面就近找了个位置坐下。   她一个人先走怪不好意思的,就过去坐在了他对面。   食堂里学生不少,都是来吃早饭的,看到阮黛和严深川,周围响起了些许议论声。   阮黛早就对别人的眼光见怪不怪,毫不在意。   而严深川更是直接无视,找话题和她聊:“物理卷子你写得怎么样了?”   阮黛吸了一口牛奶道:“还好吧,我尽力了。”   “卷三的最后一题做了没?”   “还没,这几天有点忙,没写到那里。”   他们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着,也不显尴尬。   阮黛吃完了肉包,拉开书包拉链,想拿纸擦嘴,却发现以前准备的纸巾都用完了。   “没带纸?”严深川见她一直翻书包,便猜到了她的难处,“我正好带了。”   他从口袋里拿出一包纸巾,从里面抽出了一张纸。   “谢谢。”阮黛一笑,刚要伸手接过,却见他拿着纸直接伸手过来,然后用纸擦去她嘴上的油,动作温柔细心,亲昵似恋人。   阮黛愣住了。   旁边许多人看过来,震惊睁大眼,严深川却没有感觉似的,垂着眼帘,认真替她擦嘴巴。   仿佛是一件多么神圣的事。   等阮黛反应过来,他的手已经离开了。   “你鼻子上也沾了油。”   面对她有些异样的注视,严深川平静解释,“我怕你够不到。”   “……这样啊。”阮黛有些不自在地移开视线,“谢谢你。”   吃完后,他们一起回教室,阮黛的话明显少了很多,有意无意和他保持距离。   严深川再次提起物理竞赛,讲了一下他去年参赛时的事,以此分散她的注意力,阮黛果然听进去了,距离又一点一点离近。   *   自从周曜和阮黛同桌后,每天上学都来得很早,就是为了和阮黛相处得久一点,可今天,他左等右等也没等到她过来。   难道请假了?   周曜有些焦躁。   就在这时,微信响了一下,丁嘉豪突然发了条链接过来,“曜哥,你看论坛,有些不妙啊。”   周曜随手点开链接,镇楼图就是严深川给阮黛擦嘴的一幕,还故意用了滤镜效果,梦幻又唯美。   周曜心下一凉,看到楼主的叙述:“天呐姐妹们你知道我看到了什么吗?我今天不过是去食堂买早饭吃,竟然看到阮黛和严深川坐在一起吃饭,严深川还给她擦嘴巴,啊啊啊我死了!我怀疑他们已经在一起了!”   楼下纷纷回复——   【他们真的太养眼了,好配呀!】   【严深川绝对是喜欢阮黛的,看眼神就知道了,我从没见他这么温柔过。】   【听说现在周曜也在追阮黛,啧啧啧修罗场。】   【算了吧,周曜哪里比得上严深川,想当初软软追了他那么久,被伤透了心,现在吃回头草有屁用!】   【就是,周曜能给阮黛什么?就是拖累而已,他不配。】   【我要是他都没脸追。】   ……   周曜一条不漏地看完,静默了表情,眉眼淡如水,映不出喜怒。   不知道在想什么。 第48章 五级追妻   阮黛和严深川到教室时比较晚, 在食堂吃早饭耽误了不少时间。   同学们差不多都到了,有人在赶作业,有人在吃早饭, 也有人在背书, 更多的则是在聊天打闹,嬉闹声不绝于耳,声音又吵又大, 连隔壁班都听得见。   他们一同出现后, 空气诡异地静了静,比老师还管用。   阮黛有些头疼, 顶着全班目光缓缓走向座位。   如果是以前,她不会在乎别人怎么看, 反正清者自清。   但刚刚严深川在食堂里对她做出那样的举动后, 她很难再把他定义为普通朋友, 谁会吃饱了没事干帮朋友擦嘴啊?   所以此时难免有些不自在。   阮黛来到周曜身边,见他低着头, 手撑着下巴懒洋洋地看书, 身子一动不动, 异常安静,丝毫没有要起身让她进去的迹象。   阮黛以为他又在闹别扭, 秀眉轻皱,还未开口, 周曜两只手忽然往下伸,拽住凳子的边沿, 往里挪了一下, 留出了大片空隙, 刚好能让她进去。   阮黛默默闭嘴, 从空隙里进去了,早该这样多好。   她没有理他,坐下后,自顾自打开书包,拿出要用到的课本和要交的作业。   周曜听到旁边的声响,极力克制住自己转头看她的**。   他现在不敢看她,只要一看,就会忍不住问她和严深川的照片是怎么回事,他们进展到哪一步了,她喜欢他吗?   无论哪一样都让他嫉妒得发狂。   但周曜知道,阮黛不可能会乖乖告诉他,今时不同往日,他要是问了只会遭她的厌烦,然后自取其辱罢了。   他什么都不能问。   周曜垂着头,掩在黑发下的面孔有些阴郁,下颚线条紧绷。   好在,想知道真相的人不止他一个。   夏莹西也是学校论坛的重度用户,自然也看到了严深川和阮黛的帖子,现在又看到他们同进同出,胸口的八卦之火早已熊熊燃起,她才没那么多顾虑,阮黛坐下后没多久,立刻兴奋地拍了拍她的肩,“软软,你和严深川在一起了吗?”   周曜听到了,心中一动,不着痕迹地坐直身体。   “啊?”阮黛莫名其妙,转头看她,“你说什么呢?怎么可能。”   “大家都这么说啊。”夏莹西举起手机给她看,“论坛上讨论得有声有色呢,说的跟真的一样,楼都盖了两千层,哦,还有照片为证,你总不能说这是p的吧?”   阮黛看过去,照片正是严深川给她擦嘴的画面。   少年神情平静,动作却小心温柔,而女孩像是被吓到了,都没反应过来,而这幅茫然的表情被人解读为娇羞。   角度和采光完美,人物表情也到位,生动形象地诠释了什么叫作“开局一张图,后面全靠扯”。   后面有许多人以此拓展,给她和严深川编了许多爱情故事。   阮黛:“……”   这他妈都能拍到,他们校的学生真的很有当狗仔的潜质。   “都是别人乱编的,没有的事。”阮黛有些伤脑筋,“我和严深川什么都没有。”   周曜听到她这样说,紧绷的神经这才放松下来,后知后觉发现自己竟流了冷汗,后背的衣服布料紧紧贴在身上。   “不是吧。”而夏莹西有些遗憾,“我觉得你们挺配的啊,严深川学习好人品棒长得又帅又有钱,简直是言情小说里男主的标配,你就没有一点心动吗?”   “……”   老实说阮黛也不知道,论条件严深川确实万中挑一,但她现在没心思想那些,每天学习赚钱的时间都不够,哪有空和男人卿卿我我,感觉浪费时间。   而且严深川好归好,但她对他的敬佩之情居多,他是学习上的伙伴,除此之外他们兴趣差太远,她从没考虑过那方面。   阮黛想直接说没有,但突然想到周曜还在,语气顿了下,选择了一个相对保守的回答:“不知道,等高考完再说吧。”   她不想让周曜觉得自己还对他余情未了,好像非他不可似的。   周曜微微一僵,漆黑的眼看着课本,唇抿紧,依旧保持沉默。   “你啊,就是太古板了。”夏莹西叹息着摇头,转而又想到什么,“对了,这个礼拜四是你生日,要不要来我家庆祝?我妈说要给你买生日蛋糕。”   阮黛愣,被她提醒后才想起的确有这么一回事,“会不会太打扰了?”   “哪有!”夏莹西立即否认,“来嘛,我高兴还来不及呢,托你的福还能吃到蛋糕。”   “那好。”阮黛点头答应了。   “……等下。”   一直没作声的周曜终于抬头看向阮黛,“你生日不是还有两个月才到吗?”   他看过她的身份证,记得很清楚。   阮黛看他一眼,没有回答。   夏莹西受不了气氛尴尬,解释了一句:“你说的是生日是阳历,软软一般都过阴历的。”   说完,她奇怪地看着他,“你不知道吗?”   他们好歹也订过一年婚吧?   周曜哑言。   “他怎么会知道?”阮黛淡哂,“我生日是哪天对他来说又不重要。”   无论是阴历阳历,他都没给她过过。   不仅他,阮家也没有,好像谁都忘了她还是一个有生日的人。   “……我能去给你庆生吗?”周曜张了张嘴,声音有些干哑,“我想给你补……”   “不需要。”阮黛直接打断,拒绝得很干脆,“你不欠我什么,没必要惺惺作态。”   周曜眼眸沉了沉,没再开口。   *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阮黛和严深川的谣言传得越来越厉害,竟然都有了cp粉,论坛上还有人给他们写同人文,到处是他们的帖子。   #一起来磕磕学霸的神仙爱情#   #我的老公老婆在一起了#   ……   如果故事的主人公不是自己,阮黛差点就信了,就连班主任都略有耳闻,紧张地把他们叫到办公室问话,生怕他们的学习因此受到影响。   严深川挡在阮黛前面,很淡定地澄清事实。   阮黛越来越看不懂他了,要说他喜欢她吧,可他又没对她表白,这个时候依旧不慌不忙,理智得过分。   要说不喜欢吧,可他有时的一些行为又过界了,让她有点无措。   难道因为他很少和女生相处,所以把握不好尺度?而且他对妹妹很温柔,可能只是把她看作妹妹了。   阮黛这样说服自己,她实在不想因为这种事影响他们的关系。   谣言止于智者,阮黛刚开始还会耐着性子和同学解释两句,后来就懒得管了。   倒是周曜气压一天比一天低,每每听到有人谈论她和严深川,他脸色都会很难看,眼睛冷冷扫过去,脸色沉如水,给人一种很压抑的感觉。   周四,阮黛生日到了,她没有告诉任何人,只想和夏家人简单地庆祝一下。   她和夏莹西约好,放学后直接去夏家。   当下课铃响起,最后一节自习课结束后,阮黛便收拾东西,准备离开。   旁边的周曜也在收拾,不过动作慢吞吞的,他抬眼看向阮黛,“你能等一下吗?”   “有事?”阮黛抽空瞥他一眼。   周曜轻声道:“我有话想和你说,也有东西想给你。”   “抱歉,没时间。”   阮黛加快速度收拾完东西,然后背起书包,和夏莹西一起走了。   周曜目送她离去,纤细的背影清凌决然,头都没回一下。   *   夏莹西骑电动车载阮黛回去,路上,她看了看天色,道:“天气预报说今晚会下暴雨,晚上你就在我家过夜吧。”   阮黛看着昏暗的天空,轻轻嗯了一声。   夏莹西又道:“你刚刚那样拒绝周曜真的好吗?说不定他有重要的事要说呢。”   “他能有什么重要的事。”   冷风刮过,吹散了阮黛的长发,她将发丝拨至耳后,露出清丽柔和的面孔,声音却是与之相反的淡漠,“无外乎是抱歉对不起,我都听腻了。”   “哎。”夏莹西摇头叹了口气,“没想到他的白月光就是你,我刚知道时吓了一跳,他竟然是你当年救的那个小男孩,我真的完全没认出来。”   “我也是。”阮黛垂下眼道,“大概这就是命吧。”   再次重逢,他们谁都没认出谁。   夏莹西唏嘘:“到头来,你以前追他那么久就追了个寂寞。”   “……别说了。”心塞。   她们聊着聊着就到家了。   阮黛一进门,五颜六色的彩带喷到了她身上,夏父夏母脸上洋溢着笑容,一起鼓掌道:“软软,祝你生日快乐!”   “谢谢叔叔阿姨。”阮黛嘴唇不由自主的弯了弯。   屋内明显是刚打扫过,干净整洁,布置得很温馨。   阮黛看到餐桌上摆了一个大蛋糕,正方形的巧克力慕斯,上面还细心地插上了蜡烛。   “等你们好久了。”夏母笑着把阮黛推到餐桌前,“今天你是寿星,有什么愿望尽管许,一定会实现的。”   阮黛低下头,看清了蛋糕的模样,上面的蜡烛不多不少,正好十八根,下方还用奶油歪歪扭扭写了几个字——软软生日快乐。   她怔怔看着,眼睛竟有些发酸。   夏父拿了打火机过来,将蜡烛一一点着了,十八根蜡烛,代表她十八岁,过了今天,阮黛将正式成年,“要不要关灯?”   “我来关!”夏莹西主动跑到墙壁边关掉电灯。   客厅瞬间陷入黑暗,只有蜡烛摇曳着火光。   “好了,吹蜡烛吧。”夏母声音温柔。   “嗯。”阮黛缓了缓情绪,弯腰将蜡烛吹灭,闭眼默默在心里许下愿望,不久后,灯就亮了。   夏莹西好奇问:“你许了什么愿啊?”   阮黛半开玩笑:“希望你能考到清华北大。”   夏莹西:“……你这是要我折寿啊。”   “乌鸦嘴!”夏母生气地拍了下她的脑门,“你就不能说点吉利的?也许真的能实现呢!你看软软现在学习进步多大,再看看你,整天就知道吃喝玩乐,一点自觉都没有!”   夏莹西撇嘴,“妈,今天是软软生日,你就别骂我了,好好的气氛都被破坏了。”   “这都怪要谁?”   ……   阮黛听着不由会心一笑,看到夏父开始切蛋糕,便拿着盘子和刀叉过去帮忙。   忽然,门铃响了。   “这么晚了,谁呀?”夏母的注意力终于从夏莹西的成绩上离开,要过去开门。   “阿姨,我去开。”阮黛主动走过去,“你先忙。”   她打开门,门口站着一个穿黑色制服的男生,他手上捧着一束鲜花。   青绿色花梗纤细,花骨朵很小,像圆锥状的伞,颜色众多,粉蓝白相间,点缀着绿色的茎丛。   “请问阮黛女士在吗?”男生礼貌问道。   阮黛的目光从花中收回来,“我就是。”   “你好,这是周曜先生送您的满天星,请签收一下。”男生把花给她。   阮黛没有接,只道:“能退过去吗?”   “这……”男生一脸为难。   阮黛叹了口气,还是接过了花,“麻烦你了。”   “不客气。”男生这才一笑,“祝您生日快乐。”   然后就走了。   阮黛抱着花关上门。   夏莹西看到花,眼睛一下就亮了,兴奋地跑过来,“好漂亮的花,谁送的?”   阮黛面无表情吐出两个字:“周曜。”   “……好吧,这是满天星?”   夏莹西认出了花,“我记得花语有道歉、表白的意思。”   “谁知道。”阮黛没心情猜哑谜,坐到沙发上,正琢磨着怎么处理这花时,忽然看到花束里面还藏着个MP3。   她一愣,拿出来看了看,是粉色的,款式和她之前送他的一样。   电量满格,里面只有一段录音。   好熟悉的套路。   连MP3型号都一样,想必费了不少心。   有时间在这上面下功夫,还不如把她原来的还她。   阮黛这样想到,然后打开了录音,周曜低沉的声音缓缓响起。   “软软,祝你十八岁生日快乐,很抱歉,曾经给你留下不好的回忆,是我不好,喜欢上了你也不知道,从很久以前开始,你就是我的救赎,是我唯一的光,我知道我的错误很难挽回,但你能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一次追求你的机会,我发誓不会重蹈覆辙,相信我好吗?我就在夏莹西家楼下,你能出来一下吗?”   ……   阮黛沉默地听完,表情没有波动,倒是夏莹西有些心软,“软软,你下去吗?”   阮黛关掉MP3,“不去。”   夏莹西:“可是今晚会下雨耶,他等不到你不走怎么办?”   “随便他。”阮黛眉眼平静,“自己的身体自己负责。”   楼下。   昏黄路灯下,周曜穿着一身黑色风衣,几乎和夜色融为一体,长腿交叠,他低头靠在墙上,脸隐入阴影之中,影子却被灯光拉得很长。   形单影只,有些寂寥。   他已经等了两个小时。   前面突然响起脚步声。   虽然知道是她的可能性很小,周曜还是忍不住看过去。   一个人影从夏莹西家的楼道口走出,手上捧着一束花。   周曜心脏猛地一跳,立刻直起身体,可当那人走近后,他发现不是阮黛,而是一个阿姨。   但她手上的花,是他送的满天星无疑。   周曜顿了下,慢慢走过去,“阿姨,请问一下,你手上的花是从哪来的?”   “啊,你就是周曜吧。”女人显然认识他,“我是莹西的妈妈。”   周曜一愣,“您这是?”   “我出来扔垃圾。”夏母不好意思一笑,“花是软软给的,要我顺便帮她扔一下。”   “……”   “不过你既然在这里,就还给你啦。”夏母把花塞进他怀里,“同学,这么晚了,你还是赶紧回去吧,马上要下大雨了。”   夏母叮嘱完,然后将手上的垃圾扔进小区垃圾桶,就回去了。   周曜看着她上楼,过了几秒,感应灯灭了,世界再次漆黑一片。   他静静站在原地许久,表情空茫,四肢渐渐僵硬都没感觉,直到皮肤忽然一冷,有水滴在脸上,凉丝丝的。   他抬起头。   真的下雨了。   越来越大,不一会儿,暴雨倾盆。 第49章 六级追妻   阮黛在夏家度过了一个难忘的生日, 夏母不仅给她准备了生日蛋糕,还做了一桌美味的饭菜,香气四溢, 热气腾腾,连空气都散发着暖意。   屋外大雨连绵, 砸在窗户上噼啪作响,而屋内一派其乐融融,大家围在餐桌前有说有笑, 夏母时不时给阮黛夹菜, 关切道:“软软,你这么瘦,要多吃点啊。”   “谢谢阿姨。”阮黛笑道,小口咬着她夹过来的鸡腿,吃相斯文乖巧。   夏莹西边吃边看向窗外,嚼着脆骨丸子道:“雨还在下啊, 不知道周曜走了没。”   阮黛吃饭的动作顿了顿。   “肯定走了。”夏母舀了一碗海带汤, 道,“这么大雨,谁会傻乎乎站在下面淋啊, 而且花也还他了,他知道软软是不会下去的。”   夏莹西点点头:“也是。”   两人有一句没一句闲聊, 阮黛在旁边安静地听着, 一句话也没说。   饭后,夏母收拾碗筷去厨房洗碗, 阮黛想帮忙, 却被她赶到客厅里休息。   阮黛吃得有些撑, 有些无聊地在屋内打转, 不知不觉来到了阳台。   她站在窗前往外望了一眼。   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清,雨水不断打在窗户玻璃上,滚滚滑落,化作朦胧的雾气,模糊视线。   阮黛有些走神。   “软软,我们回房间玩啊。”   夏莹西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同时肩膀被拍了下。   阮黛回神,轻轻嗯了一声。   “你没事吧?吃饭时就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夏莹西觉得她怪怪的,疑惑地望向窗外,“你在看什么呀?”   “没什么。”阮黛已经转了身,“走吧,你想玩什么?”   “当然是吃鸡!”   “行啊,但必须写完作业再玩。”   “欸,不要嘛!”   ……   阮黛经常在夏家过夜,早已习惯了这里,夏母还专门给她准备了一套睡衣,她的洗漱用品也一直保留着。   阮黛对夏家没有陌生感,和夏莹西睡一起时也能很快睡着,然而今晚不知道为什么,她竟然失眠了,在床上翻来覆去都睡不着,怕打扰到夏莹西,还在地上打地铺,直到后半夜才有了浅浅睡意。   第二天,阮黛还是被夏莹西叫醒的,因为没睡好,她精神不大好,睡眼惺忪地打哈欠,走路都是飘的。   “你怎么睡到地上去了?”夏莹西问,“脸色还这么差,没睡好吗?”   “嗯,做了一个噩梦。”阮黛叠着被子,无精打采道。   “是什么?”   “周曜死了。”   “!”夏莹西惊悚,“你果然还在意他!”   阮黛慢吞吞补充:“我杀的。”   “……”   她们出了房间,刷牙吃完早饭后,就出发去学校了。   因为骑电动车,她们很快就到了。   夏莹西去车棚停车,然后再一起去教学楼,上楼梯时,她突然想上厕所,让阮黛先回教室,自己一个人急急跑向走廊尽头的卫生间。   就在这时,前方楼梯口突然上来一个男人,夏莹西看见时已经来不及,双腿刹不住车,直直撞了过去。   男人很高,夏莹西的鼻子重重撞在了他胸口,肌肉硬邦邦的,疼得她差点掉眼泪,随后,她闻到了一股淡淡的檀木香,混合着一点薄荷味道,干净清冽,很好闻。   男人被撞到时微微一惊,但很快稳住了身体,双手同时扶住她的肩膀,问道:“同学,你没事吧?”   声音也好听,像风拂过耳畔,不急不缓,清润如泉,一下就抚平了夏莹西的不安。   “对不起!”夏莹西连忙从他怀里退开身子,抬起头道歉,这才看清了男人的全貌。   他穿着蓝色中领毛衣,黑色长裤,肤色白皙,秀挺的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眼镜,镜片下,一双桃花眼含笑看着她,眼尾狭长,勾起来时莫名撩拨人,有种斯文败类的气质。   我去,极品啊。   夏莹西的脸一下就红了,心跳陡然加快,刚刚撞到他时都没这么紧张。   虽然男人看着很年轻,比她大不了几岁的样子,可穿着打扮明显不是学生。   “下次小心点,不要在走廊上跑步。”苏斯誉叮嘱完后就走了。   *   阮黛走进教室,一眼就看到了周曜。   他今天来得依旧比她早,身上老老实实穿着校服,正趴在桌上睡觉,他脑袋枕在手臂上,黑色碎发凌乱地散在耳侧,有几缕发丝不安分地翘起。   阮黛看到他在,稍感安心,她可不希望他因为她出现什么意外,虽然责任不在她,但难免会良心不安。   同时她又在心里嘲笑自己,好端端地给他立什么深情人设,他又不蠢,怎么可能真的在大雨中傻傻等一个不可能来的人,又不是拍电视剧。   阮黛静静走过去,没有吵醒他,从他背后的空隙中进去了。   不久后,她看到夏莹西回来了,模样很不对劲,呵呵傻笑不停,一脸花痴相。   “你怎么了?”阮黛奇怪地问她。   “我刚刚碰到一个大帅哥,超级帅的那种!”夏莹西非常兴奋,小脸通红,几乎语无伦次,“以前在学校没见过他,不知道是不是老师,如果他来我们班教书,我成绩绝对能突飞猛进!”   “……是么。”阮黛对这类话题不感兴趣,头转了回去。   旁边,周曜一直都没醒,直到打铃了都没动弹一下,让阮黛一度怀疑昨晚的噩梦成真了。   下了早读后,各科课代表纷纷下座位收作业,化学课代表收到他们这组时,看到周曜在睡觉,有些伤脑筋。   只剩周曜一个人没交了。   化学课代表是个女生,想叫他又不敢,只好求助地看向阮黛:“阮黛,你能帮我叫一下周曜吗?”   阮黛不愿意,“你干嘛不叫?”   “他睡觉时不喜欢被打扰,万一发火怎么办?”女同学害怕地缩了缩脖子,小声道,“也就只有你能管得住他。”   她都说到这个份上了,阮黛无奈叹了口气,应付般地叫了周曜一声,“喂,醒醒,交作业了。”   没反应。   阮黛又推了推他的肩膀,“喂。”   话音刚落,她的手腕就被一只手紧紧扣住。   周曜缓缓抬起头,眉宇间有些不耐,脸色烦倦,带着几分病态的苍白。   被吵醒后,他心里有些火气,可看清面前的女孩后,他愣了愣,火气慢慢消散,注意到自己还抓着她的手,她白嫩的手腕在他的手掌中显得那样细,仿佛轻轻一捏就能折断。   “你要抓到什么时候?”阮黛不悦地挣了挣手腕。   “……抱歉。”周曜慢慢放开她,嗓音沙哑,鼻音浓重,听着像是感冒了。   “那个……”化学课代表弱弱插话进来,“周曜,交化学作业。”   周曜看她一眼,什么都没说,随手从抽屉里拿出一本练习册递过去。   她拿了后立刻就走了,连一秒都不敢多待。   周曜偏头打了个哈欠,醒后还有些晕,他懒散地靠在椅背上,缓了会儿神后,才看向旁边的人。   小姑娘今天依旧对他爱理不理,淡然地从书包里拿出英语课本,捂住耳朵背单词,似乎昨晚的事对她没有丝毫影响。   真狠心啊。   周曜垂下眼睑,自嘲般地笑了下,沉默了一会儿,手又伸进抽屉里,拿出了一个蓝色盒子给她。   “昨天你没下来,所以没给成,这是生日礼物。”   阮黛动作一顿,转头看去,是一对耳钉,泪珠状,躺在软盒中莹莹发亮,洁白无瑕。   “我第一眼看到它时就觉得很配你。”   周曜见她只看不动,就把耳钉放在她桌上,“这只是我的个人眼光,你不喜欢可以不戴或扔掉,我没有别的意思。”   他缓缓道:“我只是单纯想送你什么,你不要有心理负担。”   阮黛虽然脸上没表现出来,但心里却很诧异,她以为经过昨天的事,以他的个性,会就此放弃或对她因爱生恨。   为什么他还能当作什么都没发生?   “你还没放弃吗?”她直截了当问,“是我拒绝的不够明显?”   “这两件事有关系吗?”   周曜微微扬眉,语气散漫却认真,“不管你喜不喜欢我,我都想对你好,这不冲突,你想怎样对我都行,我是男人,能受得住,但要我放弃不可能。”   “那我喜欢上别人怎么办?”阮黛冷笑,“你还打算这样子和我纠缠下去吗?”   “……你不会。”   周曜心慌了一瞬,然后立刻镇定道。   他从没想过这种可能性,应该说是不敢想,虽然她对他很冷漠,甚至到了冷血的地步,但他一直都坚信她对他的感情没有消失。   她一定还喜欢他,只是受伤太深,不再相信他而已,这一次,他来主动。   阮黛不知道他哪来的信心,有些无语,拿起耳钉想要还他,但他又重新趴在桌上,怎么叫都不起来。   阮黛没办法,只好暂时先放在抽屉里。   这时,去办公室送作业的课代表一个个都回来了,有些兴奋地大声对他们道:“同学们,好消息,办公室里新来了一个超帅的男老师!”   底下立刻有人道:“真的假的?”   “真的,要去看的赶紧,保证神仙颜值!”   “听说他是来实习的,还在读大学。”   “我进去时他在和老班说话,说不定是教我们班的!”   ……   夏莹西听了,激动地推了推阮黛的背,“软软,听到了吗?我说的就是他!”   阮黛还没说话,就看见班主任进教室了,身后还跟着一个年轻男人。   男人生了对极好看的桃花眼,笑的时候眼尾微微上扬,自带几分风流味道,气质出众。   吵闹的教室静了静。   “大家安静,我有事要说!”   班主任拍了拍黑板,道:“你们的王老师年纪大了,前几天生病住院,短时间内教不了你们数学了,所以找了新老师代课。”   他掌心指向男人,“介绍一下啊,这是新来的苏老师,暂时由他来教你们数学。”   男人微微一笑,亲和力十足,“大家好,我叫苏斯誉,请多指教。”   他在黑板上写下自己的名字,十分漂亮的楷体。   底下短暂地静默了几秒,然后爆发出惊天动地的热烈呼声。   “苏老师好!”   “妈耶,这也太帅了吧?”   “老师好年轻啊,多大了?还在上学吗?”   ……   夏莹西更是激动得不行,两眼放光地看着他,心脏怦怦乱跳,觉得这就是缘分!   当男人一进来,阮黛就愣住了,看着他的脸,漂亮的眼睛不可思议地睁大。   周曜对数学老师是谁根本没兴趣,看了一眼就收回视线,兴致缺缺。   可当无意瞥见阮黛的表情后,目光立刻就顿住了。   她脸上带着难以置信的惊喜,眼睛亮晶晶的,似乎很兴奋,竟然和其他女生一样犯起了花痴。   周曜还从没见过她露出过这样的表情,尤其是对着一个男人。   而那边,苏斯誉像是感觉到了般,朝着这边看过来,对上阮黛的视线,眉眼一弯,笑了,真心实意的那种。   然后周曜就看到阮黛脸红了。   她竟然脸红了!   前所未有的危机感在心里萌生,他忍不住问道:“难道你也觉得他很帅?”   “当然了!”阮黛盯着苏斯誉,拼命点头,脸上也露出了笑容,“比你好看多了!”   周曜脸色不虞。   后面,夏莹西看到苏斯誉看过来,以为是看自己的,心脏刚重重一跳,结发现他看的是阮黛。   她怔了怔,胸口的悸动慢慢褪去。   “快到时间了,我得走了。”   苏斯誉抬起手腕看表,“可以请个同学带我参观校园吗?”   “我我我!”女生们争着举手。   苏斯誉却看着点名表,含笑看向阮黛,“阮黛同学是吧,能不能麻烦你一下?” 第50章 七级追妻   听到苏斯誉指明阮黛, 底下一片哗然,有人羡慕有人嫉妒,但更多的是见怪不怪, 毕竟那可是阮黛,早就成了女神的代名词。   “长得漂亮就是好,身边帅哥环绕,连新来的老师都一眼相中她。”   “别酸了, 人家又不只靠脸, 能歌善舞,成绩又好,你们占了其中一项就了不起了。”   “就是,老师选阮黛太正常了, 就是她愿不愿意的问题。”   “她应该不愿意吧, 感觉她现在有点点高冷, 特别是对待男生。”   然而他们失算了, 阮黛听苏斯誉点名自己,很开心地站起来道:“不麻烦!”   她笑得灿烂, 眉眼弯弯地看着苏斯誉,漂亮的面孔罕见有些激动, 整个人看上去比班上那些犯花痴的女生好不了多少。   大家都被她的样子震了震,自从阮黛放弃追求周曜后,清冷淡定不食烟火的小仙女人设屹立不倒, 现在这幅模样倒是很久没见过了。   阮黛哪管别人怎么想, 转身催促周曜:“你让让!”   “不太好吧, 班上那么多人, 干嘛偏要你去……”周曜满脸写着不高兴, 说话慢吞吞的, 靠在椅背上愣是坐着没动。   阮黛才没有时间和他磨磨唧唧,不耐烦地伸手抓住他的椅背,然后用力往旁边一推,靠着蛮力硬生生挤了出去。   被她推得前胸贴抽屉的周曜:“……”   阮黛获得自由后,走到苏斯誉面前道:“我们走吧。”   “嗯。”苏斯誉含笑点头,和她一起出了教室。   他们一走,教室立刻热闹起来。   “阮黛这么积极,不会是看上苏老师了吧?”   “很有可能。”   “严深川都没让她这样。”   ……   “安静!忘了我还在这儿了是不是?”班主任怒拍桌子,“赶紧给我看书,有时间管别人的闲事,不如想想怎么提高自己的成绩!”   议论的嗡嗡声这才平息下来。   周曜虽然很努力地静下心看书,但脑海中总是不由自主浮现阮黛刚刚的笑容,挥之不去。   他有多久没看到她这样笑过了。   难道她真的对苏老师一见钟情了?   一想到这种可能性,他就一个字都看不进去。   心情不佳的不只有他,还有夏莹西。   当她看到苏斯誉和阮黛离开后,整个人无端陷入了一种低迷状态,完全没了早上的那股兴奋劲。   她无精打采地趴在桌上,第一次觉得胸口这么闷。   苏斯誉进来后,看都没看自己一眼,估计早就忘了她撞到过他的这回事吧,就算记得肯定也认不出她,毕竟她那么普通。   夏莹西闷闷不乐地想。   她很清楚自己几斤几两,长相一般,不爱打扮,脸只能算清秀,身材不胖不瘦,学习成绩也不好不差。   没有一项是突出的。   人家看得上她才有鬼呢。   夏莹西深吸口气,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脸,不就是个帅哥嘛,有什么大不了的,软软漂亮又优秀,被看上不是很正常?   没什么好难受的!   *   阮黛跟着苏斯誉出去后,马上迫不及待地问他:“你什么时候回来的?而且还来我们学校当老师,你不是还在上大学吗?”   “大四实习咯。”苏斯誉见女孩一脸兴奋样,屈起食指弹了弹她额头,唇角弯起宠溺的弧度,“我已经回来一个礼拜了。”   阮黛捂住额头看着他:“怎么不告诉我啊?我可以去接你。”   “想给你一个惊喜来着。”苏斯誉笑,手插在口袋慢悠悠往前走,“提前说了多没意思。”   “确实很惊喜。”阮黛觉得像做梦一样,“你不仅进了我们学校,还正好教我们班。”   “还不是我主动向上面申请的,”苏斯誉要笑不笑看着她,“不然哪会这么巧。”   阮黛知道他是为她而来,抿了抿唇,忍不住傻笑出声,看着他,眼里满是孺慕之情,“那你准备待多久啊?”   “教完你们这学期吧。”   苏斯誉话锋一转,表情突然严肃,“不说我了,小鬼,你的事我都听说了,阮家那么对你,你怎么都不告诉我?我还是从网上知道的,你真行啊。”   他说着说着就气笑了。   “我自己能搞定。”阮黛挠了挠脑袋,“而且你在读书,我哪好意思麻烦你,而且……”   她声音小下去:“你知道了也没什么用……疼疼疼!”   “长本事了。”苏斯誉皮笑肉不笑捏住她的脸颊,“你这么厉害,怎么还被阮家压迫这么久,嗯?”   阮黛默默闭嘴不说话。   “你不说我也知道。”   苏斯誉放开她的脸,转而用力揉了揉她的脑袋,“是因为那个周曜吧?当初为了他要死要活,还不停问我怎么追男人,我让你死心,你还要和我断绝关系,我当时就想从学校飞过去揍你一顿让你清醒。”   “都是过去的事了,你别说了。”阮黛羞愧无比,“我知道错了!”   “所以你现在和他发展得怎么样?”苏斯誉凉凉看着她,“把人搞到手了?”   “怎么可能?”阮黛想也不想否认,“我已经不要他了!”   “哦?”苏斯誉挑眉表示怀疑,“发生什么事了?”   阮黛不想告诉他自己出车祸的事,含糊略过:“就是不喜欢了而已。”   苏斯誉双手环胸:“你要不说真话我就自己去阮家问,正好打听下你这些年是怎么过的。”   阮黛没办法,只好一五一十招了,把车祸那天的事都说了,眼前是她依赖的人,让她不自觉地想倾诉委屈。   苏斯誉听着,眉头越皱越深。   说完后,阮黛低低道:“你以前骂我骂对了,是我太蠢,才会沦落到这个地步,以后……再也不会了。”   “所以他现在痛改前非在追你?”苏斯誉心里憋着气,冷笑,“他哪来那么大脸。”   阮黛沉默不语。   “算了,你现在的任务是好好学习。”   苏斯誉看她样子,也不忍多说什么,叹了口气,“谈恋爱什么的暂且放在一边,学习上有什么不会的就来问我,听到没有?”   “嗯。”   *   苏斯誉没让阮黛带他逛校园,这只是为了找她出来的借口。   和她聊了会儿近况后,苏斯誉看时间快要上课了,就让她回教室,自己则去教务处办手续。   阮黛听话地回去了,不出意外又成了众人的焦点,她习以为常,像个没事人似的回到座位。   周曜这回很自觉地起身让她进去,尽量心平气和问:“你们去哪逛了?”   阮黛给了他个白眼,“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说完,她发现坐在后面的夏莹西也犹豫地看着自己,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莹西,你想说什么就说吧。”她放柔语气,和对周曜时的态度完全不同。   周曜:“……”   “也没什么。”夏莹西纠结地挠了挠头发,“就是想问问你是不是……”   她想问阮黛是不是喜欢苏老师,如果阮黛说是,那她一定把念头断得干干净净,绝无他想。   可看阮黛一脸关心,她又有点问不出口,为自己的龌龊念头感到羞愧。   原来喜欢一个人,真的不想被别人知道。   阮黛疑惑,“是什么?”   “呃……”   “她不问我就问了。”周曜直截了当道:“你和那个老师是什么关系?你不会看上他了吧?”   “关你什么事。”阮黛下意识恁道。   “……”   夏莹西更问不出口了。   阮黛又看向她:“莹西?”   “……没什么。”   夏莹西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   *   他们班下午就有苏斯誉的课。   他一点都不像是新手老师,相反,他教课经验很丰富,站在讲台上面向他们时也不怯场,上课节奏把握得很好,会举一反三让他们回答问题,也会积极调动他们的情绪,不会让他们产生被逼迫感。   他讲课风趣幽默,谈吐气质不俗,长相又符合当下小姑娘的审美,一下就牢牢抓住了同学们的心,几乎没人不喜欢他。   下课后,有许多女生拿着作业跑去办公室找他请教题目,其中就包括阮黛,她还是跑得最勤的一个,让人颇感意外,要知道她以前只问严深川。   之前她和严深川的谣言闹得沸沸扬扬,大家在论坛里嗑糖嗑得不亦乐乎,然而这段时间以来,他们悲伤地发现他们磕的cp好像崩了,都没怎么同过框。   阮黛是有意为之,不管严深川对她怎么想,她个人还是拎得清的,谣言都传到这个份上了,怎么能不避嫌?对他们都好。   现在她遇到不会的题都直接跑办公室找苏斯誉,简单又省事。   然而严深川好像不这么想,见阮黛对苏斯誉这么上心,难得焦躁不安起来。   午休时间,他路过阮黛身边,看到她在写物理竞赛卷子,大题空了一题,脚步不由停住,尽量用平淡的口吻问道:“你25题不会?要我教你么。”   “嗯?”阮黛抬头看到他,有点吃惊,然后很快笑道:“不用啦,我去办公室问老师就好了。”   “为什么不问我?”严深川声音低下去,难得露出受伤的表情,“你讨厌我了吗?”   “怎么会?”阮黛连忙摇头,“只是不想太打扰你,你每天要做那么多题,还要分神教我,实在太辛苦了。”   她拿着卷子起身,“我去一趟办公室,回头见啊。”   说完她就走了。   严深川眼睁睁看着她离开,手心紧了又握,眼眸漆黑深沉。   他失算了。   苏斯誉的出现绝对是一个大变数,他从没想到会有人插足在他们之间,他还以为可以和她慢慢来,时间久点没关系。   可现在看来,不揭破不行,已经没有时间了。   *   周曜和丁嘉豪他们打完篮球回来,正好看到阮黛拿着卷子出去了,不用说,肯定又去办公室找苏斯誉。   周曜“啧”了一声,手上把玩着篮球,心中的危机感越来越浓,来了一个严深川还不够,又来个老师。   也不知道他什么来头,竟让阮黛三番四次地跑去找他,真的只是请教题目这么简单?   阮黛是这么自来熟的人?   不可能。   “曜哥,阮妹妹是不是喜欢苏老师啊?”丁嘉豪也觉得怪怪的,“她现在的样子跟当初追你的时候一模一样耶。”   “去,别乱说!”陆浩心惊胆战看着周曜的脸越来越黑,连忙补救,“苏老师是老师,阮黛只是单纯地去问题目而已,能不能别把别人想得像你一样龌龊,是吧,阿曜?”   周曜没说话,突然把篮球扔给他们,脚步转变方向,大步朝着办公室的方向走去。   *   夏莹西看到阮黛又去办公室了,心情隐隐有些烦躁,虽然知道不能有这种想法,可他妈就是控制不住!   她深深唾弃着自己,明明她也可以去问题的,可就是因为胆小不敢向前一步。   一股香水味飘来。   夏莹西抬头,何紫盈走到身边,笑吟吟地看着她。   “你有事吗?”夏莹西皱眉,自从阮黛说了何紫盈的事后,她就很讨厌这个绿茶婊。   “问你一件事。”何紫盈笑,“你是不是喜欢苏老师呀?”   夏莹西脸色一变,“才没有!”   “是嘛,那太可惜了,我倒挺喜欢的。”何紫盈耸耸肩,“好羡慕阮黛,这么受欢迎,连新来的老师都被迷住了,做她的好朋友很辛苦吧。   “那也比和你做朋友好。”夏莹西反唇相讥呛回去,“假惺惺,表面一套背面一套,祸害了聂琴琴还不够,还想来祸害我吗?”   何紫盈表情慢慢阴沉,“难道我说的不是事实?和阮黛一比你就是个丑小鸭,男人都被抢了还护着她,贱不贱啊?”   “那又怎样。”夏莹西冷哼,“我乐意。”   说着,她心中的结仿佛被打开,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就算她喜欢苏老师又怎样,她也同样喜欢阮黛,她才不会为了男人割舍自己最好的朋友。   人间不值得。   想通这点后,夏莹西又重新振作起来,霍然起身,也决定去办公室一趟,亲口问阮黛是不是对苏斯誉有意思,有的话就彻底死心。   “别把我和你相提并论。”夏莹西嫌恶地看了何紫盈一眼,随手拿起数学练习册,头也不回走了,“我永远不会利用朋友。”   何紫盈脸色不太好看。   夏莹西前往办公室,看到周曜竟然站在门口,也不进去,冷着一张脸靠在墙上。   “你站在这里干嘛?”   夏莹西奇怪地问,又看向办公室,门关着,根本看不到里面的情况。   “等。”周曜吐出一个字,就没作声了,总不能告诉她,他不敢直接进去,怕阮黛发火吧。   太怂了。   夏莹西明白过来,他在等阮黛。   “为什么不直接进去?”她一边问一边轻轻推门,发现门没锁,一推就开了。   此时办公室里只有苏斯誉一个老师,阮黛坐在他旁边,认真听他讲题,完后苏斯誉还摸了摸阮黛的脑袋。   “不错,领悟得很快。”他笑着表扬道,“四舍五入,看来遗传到了我的一点基因。”   “你不过是我叔叔,血缘隔了十万八千里好吗?”阮黛翻了个白眼。   ……   夏莹西先是被这一幕刺激得心脏疼,然后听到他们对话,捕捉到一个关键词。   叔叔?   她睁大眼。   周曜反应很快,马上问道:“你们什么关系?”   阮黛和苏斯誉一愣,转头看到他们两个。   阮黛奇怪:“你们怎么都来了?”   “来找你啊。”夏莹西呆呆开口,“然后就听到了你们说的话,你和苏老师……是亲戚?”   “是啊,你不知道?”阮黛比她还惊讶,指着苏斯誉道,“这是我小叔叔,小时候你也见过,我们还一起玩过,你不记得了?” 第51章 八级追妻   小叔叔?   夏莹西讶然, 不由打量苏斯誉的脸,细看发现,他和阮黛的眉眼真的有几分神似之处, 五官都精致到不可思议。   苏斯誉,苏软软。   一开始从姓氏上就揭露了他们的亲戚关系。   但她还真不记得他们小时候见过。   “完全没有印象。”夏莹西呆呆摇头,实话实说。   “哦?我对你倒是印象深刻。”苏斯誉一笑,“今天早上冒冒失失撞到我的女同学就是你吧?”   夏莹西脸色一下涨红, 小声道:“原来你都记得啊。”   “你真是阮黛的叔叔?”周曜怀疑地看着苏斯誉, 这么年轻,当阮黛哥哥都绰绰有余了。   苏斯誉不置可否,意义不明地看着他,“你就是周曜?”   “昂。”周曜应了声, 知道他们是亲戚后, 心里石头落地, 连带着看他都顺眼不少。   “叔叔好。”他象征性地叫道。   阮黛差点被口水噎住, 瞪了他一眼:“你瞎喊什么?”   周曜勾唇一笑,“反正迟早要叫的。”   “你倒挺有自信。”苏斯誉直接给气笑了, 总算见识到了阮黛口中的周曜有多狂,一看就没经历过社会毒打。   阮黛也觉得丢人, “小叔,我先回去了。”   苏斯誉颔首,“嗯。”   她一走, 周曜自然没有留下的理由, 也跟着走了。   “你还有事吗?”苏斯誉看向夏莹西, 温和开口。   “我是来问作业的。”   夏莹西佩服自己的先见之明, 带着练习册一起过来。   苏斯誉扬眉, 拿过夏莹西的作业, 随手翻了一下,问道:“你哪题不会?”   夏莹西紧张到呼吸困难:“让我想想。”   “……”   *   周曜和阮黛一起回教室。   少年纠结半晌,低头认错:“抱歉,擅自怀疑你们。”   “什么?”阮黛不明所以。   “我还以为你喜欢苏老师。”周曜低声道。   “想也知道不可能吧。”阮黛难以理解,“除去亲戚这层关系,他还是我老师,我怎么会对他有那种想法?”   “谁叫你这么黏他。”周曜轻轻撇嘴,“你们家亲戚关系都那么好吗?看你兴奋得跟没见过他似的。”   “你思想能不能别那么龌龊?”   阮黛忍了忍,不想搭理他,但又不想被人误会她和苏斯誉的关系,那实在太可怕了。   所以还是耐着性子解释了两句:“他和我爸爸长得很像,每次看到他,我都会觉得我爸还活着。”   苏斯誉是爷爷奶奶的老来子,比爸爸年龄小了一轮,比她大不了几岁,阮黛从小把他当哥哥看,两人关系很好。   随着他越长越大,脸和爸爸也长得越来越像。   阮黛在教室里看到苏斯誉出现时,恍惚中以为她爸活过来了,激动到脸红。   其实细看不太像,但阮黛太久没见到苏斯誉了,难免产生这种错觉。   周曜听完,沉默了几秒,认真对她道:“只要你愿意,我也可以当你爸爸。”   阮黛冷着脸,“滚。”   想得还真美。   *   夏莹西从办公室回来后,脸蛋红彤彤的,像熟透的苹果,娇嫩欲滴,可爱得想让人咬一口。   阮黛多少猜到了一些她的心思,无奈,“莹西,你真的喜欢上我小叔了?”   夏莹西害羞一笑,不再隐瞒,“你看出来了?”   太明显了好吧。   阮黛忍不住泼凉水,“他有没有女朋友还不一定,你别高兴太早。”   夏莹西期待地看着她,双手合十:“所以啊,你能不能帮我向他打听一下?拜托拜托!”   “可以是可以。”阮黛道,“但你最好别抱太大希望,他喜欢的女生都是那种热情奔放型的。”   以前她和苏斯誉闲聊时,聊到喜欢的人,他明确说了对她们这种发育不良的高中生小姑娘没兴趣。   “没事。”夏莹西不在意。   “那行吧,我帮你问问。”阮黛点点头。   放学后,苏斯誉来教室找阮黛,说请她吃饭,叙个旧。   阮黛欣然前往。   考虑到她住宿舍,苏斯誉在学校附近找了一家餐馆,地方不大,但种类丰富。   阮黛来吃过好几次,给他推荐了几个菜,苏斯誉看都没看价格,直接让服务生记上。   “你点太多了吧。”阮黛无奈,“我让你选一个,不是让你全都点。”   “没事,吃不完打包,不用心疼叔叔的钱。”苏斯誉扬了扬下巴,笑道。   这种时候他就特别喜欢摆长辈的架子。   阮黛小翻白眼,不再多说。   菜很快端上来了。   吃饭时,阮黛借此机会帮夏莹西问:“小叔,你有女朋友吗?”   苏斯誉筷子一顿,抬眼看她,“你问这个干嘛?”   “没,就是一时好奇。”   “没吧。”苏斯誉漫不经心道,“以前的都分了。”   他语气风轻云淡的,渣男气质尽显。   “……”   阮黛不知是喜是愁,心情复杂,她从以前就知道苏斯誉是个好长辈,好哥哥,对她一直都很好,父亲去世后更是照顾有加,他们的联系从来没断过,这也是阮黛亲近他的原因之一。   但他绝对不是一个好男友,从高中时他就风流成性,交过的女朋友数不胜数,别看他长得斯文温柔,一双桃花眼含情脉脉看着你,好像这一辈子只爱你一个。   然而!都是错觉!   在一起时他有多深情,分手后就有多绝情。   所以阮黛才不想让夏莹西掉坑里。   “对了,周日你有空吗?”苏斯誉突然问。   “有啊。”阮黛点头,“怎么?”   苏斯誉含笑:“那你把周曜约出来,我们一起吃个饭。”   阮黛:“……你要干嘛?”   “让他知道有的人不是他想追就能追得到的。”苏斯誉语气温柔异常,“他害你出车祸,要他一只手不过分吧?”   “千万别。”阮黛嘴角抽了抽,“我可不想以后去给你探监。”   “我开玩笑的。”苏斯誉笑了笑,又抿了口茶,“不过想让你叫他出来也是真的,不然你想拖到什么时候,还是说你对他还有感情?”   阮黛头都是大的,“都说了我和他已经没有关系了,我不在乎……”   “那正好。”苏斯誉淡淡道,放下茶杯,“赶走不停在你身边骚扰的小屁孩,也是我们做长辈的义务,如果你爸还活着,估计都会气得拿枪直接嘣了他吧。”   阮黛竟无言以对。   “说好了,定在周日下午,记得叫他出来,我亲自和他谈,你车祸那天和他们约在哪里见?”   “……老东街。”   “那就老东街。”苏斯誉打了个响指,“你可以多叫一些人过来,人多热闹点,吃饭前我们还可以去看场电影。”   阮黛:“……其实你只是想玩吧?”   苏斯誉笑而不语。   第二天在学校,阮黛犹豫了会儿,还是决定约周曜,不仅是因为苏斯誉,她也想和他做个了断。   苏斯誉说的买错,她确实一直在拖,冷眼看着周曜追她,心里有种报复的快感。   所以即使拒绝,也没有完全和他划清界限。   说来说去都是不甘心而已。   而现在她已经倦了,也不想再看到周曜这样下去,报复完后又能怎样?快感只是一时的,留下的是无尽的空虚。   放过他,也放过自己。   “周曜,你周日有空吗?”   下课后,阮黛神情自若看向旁边的人,发出邀请,“要不要出来玩?”   周曜愣,怀疑自己听错了,难以置信偏头看她:“你要和我出去玩?”   他不是在做梦吧。   “嗯,我有事想对你说。”阮黛点头,又问:“去不去?”   “去!几点?哪里?”震惊过后,周曜欣喜若狂,马上道。   “下午两点,老东街集合。”阮黛顿了顿,补充,“就是以前你约我的那个地方。”   周曜兴奋感稍退,“不能换个吉利点的地方吗?”   “不能。”阮黛面无表情,“一句话,来不来?”   “……来。”   *   自从阮黛约了他后,周曜心情就处于一种极度亢奋的状态,以为阮黛终于要原谅他了,每天都在期盼周日的到来,甚至感到度日如年。   为此没有约会经验的他特意准备了许久,制定了一个详细的约会计划,努力不让阮黛感到冗长无趣。   在他的期盼下,周日终于到了,出发前他对着镜子整了整衣服,保证没有差错后,就出门了,比约定的时间还提前半个小时。   周曜打车来到老东街,街上人来人往,店面音响嘈杂,他到了汇合地点后,看了周围一圈,没有熟悉的身影,他最先到。   他懒散靠在墙上,静静等待,自从开始追阮黛后,他最不缺的就是耐心。   这时,一辆出租车停在不远处,车门打开,一个穿蓝色风衣的男人下了车,看到周曜后,扬眉一笑,“哟,你来得挺早啊。”   周曜一愣,随后皱眉,“苏老师,你也来了?”   “不仅我,大家都在。”苏斯誉笑着冲他背后的某个位置挥了挥手,“看,他们来了。”   周曜倏然转头,一眼就在人群中看到了阮黛。   少女穿着米白色毛衣裙,身形窈窕纤细,黑发长至胸口,纯素颜,脸蛋干净白皙,内敛漂亮。   她左边是夏莹西,右边是严深川,连他妹妹都在。   正朝着这边走过来。   周曜看着这画面,眼睛微眯,喉结滚了滚。   还真他妈一个不漏。 第52章 九级追妻   周曜看着阮黛的时候, 阮黛也发现了他,轻抬眼睫望过来,目光浅淡。   他们之间的距离慢慢拉近。   夏莹西看到苏斯誉,眼睛亮了亮, 笑着和他打了个招呼:“老师, 你来得好早啊。”   “我也刚来不久。”苏斯誉轻笑, 温文尔雅。   “莉莉,还不叫人。”严深川低头对严莉道。   小姑娘有些怕生, 揪着他的衣服躲在他身后,怯生生地看着苏斯誉,礼貌地跟着夏莹西叫:“老师好。”   苏斯誉忍俊不禁, 弯腰揉了揉她的小脑袋, “你好呀。”   严莉胆子大了点, 又看向周曜,脆生生叫道:“叔叔好。”   “……”   周曜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个丫头片子。   严重怀疑是严深川故意教她这么说的。   夏莹西忍不住扑哧一笑。   周曜没理他们,看向阮黛, “你怎么把他们也带来了?”   他想抱怨,可又不敢表现太明显, 所以听上去莫名委屈。   苏斯誉和夏莹西就算了,为什么严深川也在?还是和阮黛一起来的,这不得不让他多想。   阮黛微微挑眉:“我又没说只约了你一个。”   说是这样说,其实她也没想带这么多人来, 尤其是严深川兄妹, 完全在她的意料之外。   夏莹西是她叫的, 而严深川是主动找过来的。   今天上午他突然打电话过来, 约她下午出去玩, 和严莉一起。   阮黛当时拒绝了:“我已经和周曜他们约好, 下午去看电影。”   严深川许久才出声,嗓音略哑,“你和周曜和好了?”   “没啊。”阮黛实话实说,“只是想和他做个了断。”   严深川还没开口,裤腿就被一双小短手扒拉住了,他低下头,严莉抱住他的大腿,眼睛发光地看着他,准确说是看着他的手机。   “姐姐要去看电影吗?”   小姑娘耳朵贼灵,虽然听不懂他们的对话,但电影还是知道的,马上撒娇道:“我也要去,带我去嘛~”   她声音不小,手机另一端的阮黛听得一清二楚。   “……”   严深川眼中闪过笑意,轻轻对阮黛道:“你也听到了,能带上我们吗?”   阮黛无奈又好笑,“那我们下午两点在老东街不见不散。”   “不用,吃完饭后我带莉莉直接去学校接你。”严深川直接拍板决定。   于是他们先汇合了。   严深川有专车接送,阮黛又蹭他的车去接夏莹西,然后就一起过来了。   周曜不知道其中缘由,以为阮黛故意气他,看着一众老小的电灯泡,整个人像是打了霜的茄子,一颗心泼凉,事到如今,他也不抱和她单独约会的希望了。   周曜认命地对阮黛点头,叹了口气,“ok,阮黛妹妹,你想玩什么?我绝对奉陪到底。”   阮黛被他的称呼恶心到了,“你叫我什么?”   “阮黛妹妹。”周曜一字一句咬字,存了坏心眼,“不是要把流程走一遍么,你以前都这么叫我,那我也这样叫好了。”   “……”   “那我们先去电玩城逛逛吧。”苏斯誉提议,看了周曜一眼,笑得意味深长,“反正你也熟。”   周曜再迟钝也能感觉到他的敌意,八成是知道了他和阮黛之间发生过的事。   他没有任何不满,轻轻应了一声,道:“阮黛去哪我就去哪。”   *   XU电玩城比起刚开业的时候热闹不少,今天又是周末,人流量非常大,几乎每个机器前都有人。   他们进去买了币后,队伍无形中分成了两对,夏莹西拉着苏斯誉一起;而严深川要照顾严莉,走得要慢一些,在严莉的撒娇下,阮黛也成了照顾孩子的一员。   旧地重游,阮黛看着电玩城里熟悉的设备和环境,那些不愉快的回忆渐渐被勾了起来。   当初她明知道自己不受欢迎,还傻乎乎地跟在周曜他们身后,没人理她,也没人在意她的感受,都把她当成一个可有可无的人,玩什么都是一个人。   说到底还是当时心态不好,死要面子活受罪,如果放到现在,她绝对会毫不犹豫转身就走,哪里会受这种气。   而如今,活受罪的人变成了周曜,两组人都把他当成了隐形人,没人在意他去哪。   周曜当然紧紧跟着阮黛,本来还想找机会和她单独相处,可严莉一直缠着她不放,他连搭话的机会都没有。   他看到她和严深川带着严莉,像一家三口招摇过市。   心情极度不爽,但又没办法。   “姐姐,我们也去打篮球吧。”严莉看到前面的篮球机旁围着许多和她差不多大的小孩,开心地拉阮黛过去。   “我不是很会投篮。”阮黛不好意思道。   “没事,让哥哥教你就好啦。”严莉不放弃任何助攻的机会,冲严深川使眼色,“对吧,哥哥?”   “嗯。”严深川含笑看着她们,手上拿着游戏币,“我篮球还行。”   “不麻烦你。”周曜皮笑肉不笑,拿起篮球投向篮筐,轻松命中,“我一个人教她绰绰有余。”   *   另一边,夏莹西珍惜得来不易的和苏斯誉独处的机会,兴高采烈地邀请苏斯誉打鼓,“老师,我们玩这个吧,就是根据机子屏幕画面里出现的音符来敲鼓,很容易的。”   她故意选自己擅长的,想在他面前大显身手一番。   苏斯誉来这里根本不是为了玩,本想拒绝,可见夏莹西一脸期待,还是投了币,一笑,“那就玩一把,我没玩过,还请手下留情。”   “放心吧。”夏莹西兴致冲冲地拿起打鼓的木棒,“我不会欺负新人的。”   一把过后。   夏莹西不敢相信地看着自己的评分A,又看了看他的评分,SSS。   “……”   她怀疑自己被骗了,声线颤抖:“老师,你真的是第一次玩吗?”   “是啊。”苏斯誉笑得气定神闲,放下木棍,“只是按照指定的音符敲而已,不是很难。”   夏莹西沉默两秒,“你玩过节奏大师吗?”   “没,怎么?”   “我推荐你玩玩看。”夏莹西顿了下,认真补充,“用我的号。”   苏斯誉看着凑到身边的小姑娘,她个子很矮,一米六左右的样子,满是胶原蛋白的娃娃脸,齐刘海下的眼睛清澈乌黑,嘴唇粉嘟嘟的,涂了唇釉,容易让人联想到柔软无害的**小动物,水灵可爱。   苏斯誉没有回答,不着痕迹和她拉开距离,望了一圈四周,在投篮机边上看到了阮黛他们,目光微微闪了一下,笑着对夏莹西道:“走吧,我们去和软软汇合。”   夏莹西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看到苏斯誉施施然走了,她垮着小脸跟过去,“老师,等等我啊。”   *   周曜和严深川正在比赛投篮,开了两台机子。   严深川明显没有周曜厉害,投中的没他多。   而周曜悠闲散漫,抬手随随便便就能进球,轻松碾压他。   严莉在旁边,卯足了劲给严深川打气,稚声大喊:“哥哥!加油加油!”   阮黛抱着她,也附和着喊了一句:“还有五个就追上了,加油。”   周曜听到她站在严深川那边,心里不是滋味,手上动作慢了半拍,本来稳进的球乱了节奏,严深川慢慢追了上来。   “哇!哥哥要赢了!”严莉开心鼓掌,仰头问阮黛:“姐姐,哥哥是不是很厉害?”   “嗯。”阮黛自然顺着她,点头笑道,“超级厉害。”   “……”   周曜手心一滑,在倒计时的十秒内,一个球都没进。   严深川以六球之差完胜。   他看了一眼心不在焉的周曜,淡淡道:“要再来一局吗?”   他知道他走神了。   周曜没理他,看着篮球不语。   “不来多扫兴。”   苏斯誉带着夏莹西已经走了过来,随手拿起一个篮球掂了掂,挑眉朝着周曜一笑,“和我比一比吧?”   他是阮黛的长辈,周曜不好驳他面子,投了币,“那来吧。”   阮黛有些口渴,冲苏斯誉道:“小叔,我去买水,马上回来。”   苏斯誉:“去吧。”   阮黛走了。   严深川想跟过去,见严莉还恋恋不舍地看他们打篮球,就拜托旁边的夏莹西,“你能帮我看下妹妹吗?”   “没问题。”夏莹西把夏莹西抱了起来,冲他挤眉弄眼,“要好好珍惜和软软单独相处的机会哦。”   严深川点头表示感谢,然后也走了。   周曜听到他们的对话,哪有心情投篮,冷着脸把球扔回机子,转身。   “慢着,时间还没到,你要去哪?”苏斯誉叫住他。   “我没时间。”周曜一脸烦躁,“怎么不让夏莹西陪你?”   “她对我侄女又没非分之想。”   苏斯誉敛去表情,手指转着篮球,“你也该死心了,不要再纠缠她不放。”   “不可能。”周曜想也不想道,“我不会放手,就算您阻止也不行。”   苏斯誉倒是对他刮目相看,他今天是故意安排成这样的,让阮黛约他出来,再让他备受冷待,和当初阮黛经历过的一样。   他见不得小侄女受委屈,必须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本以为这样能让周曜发火,甚至死心,毕竟他一个衣食无忧的大少爷,哪能受这种委屈。   结果周曜不但忍下来了,还没半句怨言。   这让苏斯誉对他稍微有点改观。   但也到此为止了。   苏斯誉看着他道:“那就比比吧,你赢了,我不干涉你们,你输了就放弃。”   周曜毫不犹豫,“不比。”   苏斯誉眯眼,“怕了?”   周曜坚定道:“我不会拿她当赌注。”   苏斯誉把手中的球扔向他,“那就换个条件,赢了我你才能走,想追她,必须过了我这关。”   周曜:“……”   反正必须得比是吧?   “好吧。”周曜无奈走到篮球机前,扬手将球投进篮筐,“希望您能遵守承诺。”   ……   严莉转头问抱着自己的夏莹西:“姐姐,他们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啊?”   夏莹西捂住她耳朵,“你还小,等长大就知道了。”   *   也是见了鬼,这么大的电玩城里竟然没有饮品卖,阮黛还是去的隔壁甜品店买的水,耽误了不少时间。   她买完后就想回去,让苏斯誉和周曜待在一起鬼知道会发生什么,万一苏斯誉真去废周曜的手怎么办?以前开始他就不正经,说的话都半真半假,分辨不出是不是玩笑。   “不休息一下吗?”严深川看她那么急,不由道。   他们此刻所在大厅很空旷,这里没有游戏机,所以没什么人,只有几张休息用的长椅。   严深川:“坐会儿吧,你一直在陪莉莉,不累么?”   阮黛摇摇头:“还是先和周曜他们汇合吧。”   严深川听她提起周曜,眼眸一沉,“你就这么想见到他?”   “不是想不想的问题,我说了我想和他谈谈,可都没找机会。”阮黛看了他一眼,见他脸色不虞,“倒是你,心情不好吗?是不是投球太累了,你想休息就休息吧。”   “我不累。”严深川否认,定定看着她,“我只是不想让你去找周曜。”   “……为什么?”阮黛愣了愣。   严深川沉默了至少十秒钟,就在阮黛忍不住继续问时,他终于缓缓开口:“因为,我喜欢你。”   他告白得猝不及防,阮黛脑袋嗡了一声,空白了一瞬,“啊?”   “我喜欢你。”严深川再次重复,一眨不眨看着她,声音清晰坚定。   苏斯誉的出现让他有危机感,虽然后来得知是亲戚,但危机感没有消失,反而越来越重。   她那么优秀,总是不断吸引男人的目光,他已经忍不下去了。   阮黛从惊讶中回神,慢慢冷静下来,“对不……”   “你不用现在答复我。”   严深川像是知道她要说什么,摇头阻止她,“我知道你现在对我没意思,我只是想争取一个追求你的权利,可以吗?”   阮黛不想耽误他,“可是我真的……”   “到高中毕业,如果你还没喜欢我,我就放弃。”严深川轻轻打断,不想给她太大压力,“在此之前,我们一起努力考大学,我知道现在对你而言学习最重要。”   阮黛一时无话可说。   “而且你不是想摆脱周曜吗?以他的性格,你觉得光说有用?”   严深川话锋一转,“我可以帮你。”   “……帮我?”   “嗯。”   严深川目光忽然一凝,在她后面不知看到了什么,忽然抓住她的手,将她扯到身前调转了个位置,把她摁在墙上,用身体挡住她。   阮黛怔住,还没反应过来,严深川低下头,缓缓靠近她的脸。   *   周曜好不容易赢了苏斯誉,找了多个地方才在甜点店附近的休息椅旁看到阮黛和严深川,正要过去时,就见严深川突然抱住阮黛摁在墙上,然后低头亲过去。   周曜大脑轰地炸了,脸色冰冷无比,失去理智地冲过去,举起拳头狠狠揍向严深川。   “你他妈干什么?”   严深川竟然没躲,硬生生接住了这一拳,脸侧到一边。   周曜表情非常可怕,眉眼阴郁,一身戾气,眼神阴冷地看着严深川,像一头恶狼。   他挥拳还想继续打。   阮黛反应过来,连忙挡在严深川前面,冷冷呵斥他:“你住手!”   “他都强吻你你还护着他?”周曜难以置信,眉峰冷冽。   阮黛知道他误会了,刚刚严深川侧头贴在她的耳边说话,嘴根本没碰到她的脸一寸。   只是那个角度容易让人想歪。   “你以为人家是你啊?”这让阮黛想起了周曜过去做过的好事,冷声道,“他才没那么不知廉耻。”   “我……”周曜有气无处发,拿她没办法。   这时严深川擦去嘴角血渍,平静开口:“我吻自己女朋友,有什么不对的吗?”   “女……什么?”周曜僵在原地,不敢相信自己耳朵。   阮黛沉默不语,想到严深川刚刚附在她耳边说的办法。   他们假扮情侣骗周曜,这样周曜才会彻底放弃。   “不可能,他骗我的对不对?”周曜全身发冷,如坠冰窖,脑袋乱成一团,他努力冷静,黑眸紧紧盯着阮黛,希冀她否认,声音一下就哑了,“只要你说不是,我就相信。”   “没错,是真的。”   阮黛残忍开口,不留情地碾碎了他的希望,说着还勾了勾嘴角,“不要以为我只会喜欢你,世上没什么不可能的,凭什么你回头我就必须得接受你?你也许忘了过去是怎么对我的,但我都历历在目,喜欢你的那段日子我真的很累,后来说要退婚也不仅是因为失忆,是我彻底对你死心了。”   “而你迟来的喜欢对我来说就像笑话一样,衬得我以前更蠢,如果你真的喜欢我,或者看在我小时候对你有救命之恩的份上,就别再缠着我了,没用的,我不想再看到你,今天我找你出来就是为了说这些。”   她故意把话说得很重,一字一句,无异于杀人诛心。   周曜脸色瞬间苍白,血色尽失,怔怔看着她,眼底戾气慢慢消退,布满痛楚。   她的话是那样清晰,清晰地通过耳朵,一遍又一遍的在脑中回荡,在心脏狠狠刮过,痛入骨髓。   阮黛静静和他对视,逼着自己硬下心肠,也许她对他是还有感情,但不安和不信任占了上风,以前他的种种行为让她没有安全感。   她不相信他了,无论他怎么做,都不信了。   她刚这么想,就看到周曜眼角有透明的液体渗出,无声地滑过脸庞。   阮黛愣住,还是第一次看到他落泪。   “……对不起。”   周曜不知道自己哭了,或者说他已经什么都感觉不到了,心脏仿佛被撕裂,疼得连知觉都没有。   他喉咙发紧,嗓音干涩,好不容易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我从来没觉得你只会喜欢我……我只是,不敢去想。”   他害怕那个可能性,所以只想在那之前和她和好,快点,再快点,却起了反作用。   只要她能原谅他,他做什么都行。   他从来没有在这一刻无比清晰地意识到,她不喜欢他了,而且还很讨厌他。   他做什么都没用了。   此时此刻,他很想一鼓作气分开他们,不顾一切带她走。   可是然后呢?   把她绑在身边一辈子,让她恨一辈子吗?   她都这么讨厌他,连见都不想见他。   “你……”周曜似乎还想说什么,可嘴唇动了动,只轻轻问了一句,声音有些飘忽:“你真的喜欢严深川吗?”   “……嗯。”阮黛看着他脸上的泪,掐紧手心,点了头。   周曜又问:“比以前喜欢我还要喜欢吗?”   阮黛垂下眼:“嗯。”   “……那挺好。”   所有的坚持,妄想,以及面对苏斯誉时的坚定,都在她这句话下化为乌有。   视线一片模糊,他抬起手,想像以前那样摸摸她的头,可手伸到一半,还是慢慢缩了回去。   最后的最后,他不想再做让她反感的事了。   “有了喜欢的人,挺好的。”他有些艰难地重复道,声音低到尘埃里,沙哑到极端,心脏疼得滴血。   “你放心,我不会再打扰你。”   “祝你幸福。”   周曜牵动嘴角,想笑着祝福她,但无论如何都做不到后,就放弃了。   “那,我走了。”   “嗯。”   阮黛看着他慢慢消失在视野之中,知道他这回是真的放弃了。   “抱歉。”阮黛打起精神,看着严深川,“把你卷进来,还利用了你。”   “是我提议的。”严深川柔声道,“你没事吧?”   “没事。”阮黛摇头,不知为何又说了一句:“抱歉。”   严深川愣了下才反应过来,明白这是她拒绝的意思。   *   周曜没有回去和苏斯誉他们集合,直接走出了电玩城。   天气难得大好,阳光和煦,微风轻轻,气温不冷不热,街上人来人往,小摊吆喝声不断,热闹不凡。   他漫无目的地走在街上,瘦削伶仃,仿佛与这世间格格不入。   走了不知多久,周曜看到街边的长椅空着,就随便坐了上去。   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轻轻仰头,明明疼得撕心裂肺,天空还是万里无云。   听说这种难过的时候,会下大雨。   可无论怎么看,都是晴天。   他静静看着,脑海中是成片的空白,人生仿佛一下就失去了方向。   胸口处从刚刚开始就气血翻涌,浓重的腥味袭上喉间。   他咽了回去,目光从天空中收了回来,望向马路上来往车辆,不着边际地想,如果他也被车撞成失忆就好了,是不是就不难受了?   念头一出,他很快打消掉,垂下眼,自嘲地轻扯嘴角。   可我他妈舍不得怎么办? 第53章 新的开始   自那天以后, 阮黛再也没见过周曜,他连周一都没来上课,班主任对外说他请了病假, 在家静养。   大家开始都没太在意, 以为他只是普通感冒, 然而一天过去了, 两天过去了……   周曜竟然整整一个礼拜都没来学校!   同学们慢慢发现不对劲,在私底下议论周曜到底得了什么病, 这么久都不来。   “不会是癌症吧?”   “怎么可能, 这么严重老师干嘛不说?”   “为什么我觉得他回不来了……”   各式各样不好的猜测在班里蔓延。   但实际情况如何, 只有阮黛心知肚明,有句话说的好,谈恋爱不要找同班同学,否则分手后低头不见抬头见, 很尴尬。   虽然他们从未交往过,但依旧避不开这点。   阮黛以为只要给周曜时间缓冲, 他自然会想开,然后回来。   但不是这样。   课间操结束后,阮黛回到教室, 一如既往地在座位上刷题。   这时, 丁嘉豪和陆浩走了过来,动手将周曜抽屉里的课本作业, 还有一些杂七杂八的东西全都清理了出来。   “你们干嘛?”阮黛奇怪看过去。   “曜哥没告诉你吗?”丁嘉豪咬牙将重得要死的书本抱起来, “他转班了,托我们把他的书带上去。”   “转班?”阮黛一愣, 不敢相信地确认:“他要转班?”   “是啊。”丁嘉豪惊讶挑眉, “你不知道?他都已经办好转班手续了……”   “行了, 少废话。”陆浩不耐烦地踢了他一脚,抱起剩下的书,语气很冲,心情似乎不是很好,“没时间了,快走!”   他率先大步走了出去。   “哦哦!”丁嘉豪连忙跟在他身后,“等下我!”   他们搬着书,一前一后走出教室。   阮黛怔了一会,重新低下头,继续写作业,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只是写字的速度稍微慢了下来。   班上其他人可没她这么淡定,都吃了一惊。   “周曜转班了?什么情况?”   “难道他做了什么坏事被老班调走了?”   “不可能啊,要不然他早就被通报批评了,而且最近也没听说他做了什么,怎么走得这么突然?”   ……   下节英语课上,班主任解答了他们的疑问。   “周曜同学因为学习进度跟不上,主动和我申请转去别的班。”   底下一片哗然。   一个女生立刻举手问:“老师,他学习成绩不是进步了很多吗,哪里跟不上啊?”   “……可能是他压力太大。”   其实班主任也不是很清楚周曜转班的真正原因,前天他找来办公室时,他吓了一大跳,   少年精神状态不是很好,人瘦了很多,下颚内敛尖锐,额前碎发好像很久没有打理过,很长,微微遮住眼睛。   他肤色苍白,眼睛却漆黑无比,仿佛深不见底的黑洞,看不见光亮,整个人看上去莫名些颓,完全找不到以前意气风发的样子。   “周曜,你怎么瘦成这个样子?”   班主任看到他这样,有些心疼,以为他病得真的很重,宽慰道:“生病了就好好在家里休息,学校这边再请几天假也没关系。”   “我没事。”周曜却摇了摇头,嗓音很沉,有种破碎的沙哑,礼貌而平静地对他道:“老师,我想转班。”   他递过去一张纸,手指修长瘦削,却依旧漂亮,“这是转班申请。”   班主任愣住,随即皱眉,“你说什么胡话呢?班级哪能说转就转,你是不满意我这个班主任还是怎么的?”   “和您没关系,都是我的问题。”   周曜像变了个人,说话内敛沉静,眉宇间再也没有以前的狂气,声音像一摊死水,没有波澜起伏。   “我学习跟不上,继续留在这儿也没用。”   班主任:“可你学习明明有很大进步!”   “那是抄的。”周曜眼睫微垂,随口敷衍。   “……”   班主任睁大眼睛瞪着他,简直会被他气死。   他自然不相信这套说辞,还想再劝,可看着少年没有表情的脸,又什么都说不出口。   也不知道他受了什么打击,变成这样。   “行了,你先回去吧。”   班主任深深叹了口气,妥协地接过他的转班申请,“转班这事儿没这么简单,我得打电话和你家长确认一下,然后再报上去,你回去等结果吧。”   “谢谢。”周曜没有滞留,转身走了。   后来班主任打电话找周父谈了谈,想打听周曜身上发生了什么事,然而周父也不是很清楚,只说尊重他的意见。   可能是疏通了关系的缘故,上面很快就同意了周曜的转班申请,手续办得很顺利,根据周曜的意愿,他直接转到了十五班。   这是一个普通班,教学质量和五班差得不是一星半点,而且离得很远,隔了五层楼,上学都很难在路上碰到。   班主任有些惋惜,好不容易周曜成绩有了点起色,结果又出了这种事。   而其中的是非曲直,他当然不好对学生们道明。   班主任收回思绪,严肃了表情,对底下的学生们道:“好了,周曜的事到此为止,你们谁都别再提了,管好自己的事就行!”   阮黛听到班上的议论声渐渐平息,不由看了一眼身旁座位。   抽屉和椅子都是空的,许久没人用过,原先坐在这里的人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彻底离开了她的世界。   阮黛发了会儿呆,意识到自己看的时间有些长了,又收回了视线。   那边,班主任也注意到了周曜位置的空缺,沉吟了一会儿,对夏莹西道:“夏莹西,你坐到阮黛旁边,后面的其他人,都往前挪一个位置。”   夏莹西求之不得,和其他人一起收拾东西。   一阵噼里啪啦的响声后,她开心地坐在了阮黛旁边,“我们终于同桌啦,真好!”   阮黛也弯了弯唇角,“是啊。”   “你到底是怎么让周曜死心的?”夏莹西至今觉得很神奇,之前周曜那股不到黄河心不死的冲劲怎么一下就萎了?   “……只是和他讲道理而已。”   阮黛含糊略过,和严深川假扮男女朋友骗他这种事,太不光彩,她说不出口。   如果当时不是那种情况,她也不想这样骗人。   夏莹西不太相信,但没有再问。   *   与此同时,丁嘉豪和陆浩正搬着书爬楼梯,终于到了五楼,左拐,第三个教室就是十五班。   他们从后门进去,一眼就看到了对面的周曜。   他坐在最后一排,正好对着门,正低头看着手机,黑发逆光,侧脸线条分明,神情淡漠。   周曜听到动静,侧过头,见丁嘉豪累得气喘吁吁,手上的书快掉了,便起身走过去,从他手里接过书,懒洋洋道:“谢了。”   “累死我了,五楼真是要老命。”丁嘉豪甩了甩酸疼的胳膊。   而陆浩则把书搬到了周曜桌上,擦了擦汗道:“阿曜,全都在这里了。”   “昂。”周曜应了声,也随手放下书。   “曜哥,你真的不回去看一下吗?”   丁嘉豪忿忿,“你一声不响就消失了,班上的一些人把你说得可难听了,又是癌症又是自杀的,我他妈真是日了狗!”   “随他们去。”   周曜浑不在意,不紧不慢收拾着课本,看到其中一本练习册,他目光微顿,手指轻轻摩挲着上面的名字,低声问:“她……还好吧?”   这个她,不用猜都知道是谁。   丁嘉豪还没开口,陆浩就啧了一声,扯着嘴角冷笑,“人家好着呢,你走了也没有半点感觉,作业照写不误,我就没见过比她更冷血的人。”   “……是么。”周曜表情看不出喜怒,只是声音更低了:“那就好。”   “阿曜,事到如今你也该清醒了吧,有必要为了一个女人把自己搞成这样吗?”   陆浩看不下去他的样子,替他感到不值,“你要真这么喜欢她,我们就用点手段……”   “不准动她。”周曜冷冷打断,抬起漆黑的眼盯着他,里面浸着毛骨悚然的寒意,“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你……”陆浩气急,咬牙骂道:“你真是无可救药!”   “好了别说了。”丁嘉豪拉住他,“阮妹妹变成这样我们也有责任,还是顺其自然吧,强求不得。”   他又对周曜道:“不过曜哥,你真的有必要转班吗?还转这么远,你还没告诉我们原因呢。”   周曜没回答,把手中的练习册给他,“这是她的,拿回去还她吧。”   丁嘉豪一愣,看到上面的名字,还真是,估计是混在一起带上来的,拿的时候没注意。   周曜继续低头收拾书桌。   原因?还用问么。   她说不想再看见他。   那他如她所愿,乖乖离她远一点,离到她看不见的地方。   就这么简单。   *   周曜的离开没有给阮黛带来太大影响,期末在即,还有物理竞赛的逼近,学习强度越来越大,每天她都刷题到晚上十二点,睁眼闭眼都是学习,让她没有余力去想其他。   严深川虽然表明了心意,但对她的态度和以前没什么区别,找她也是因为学习的事情,进退得体,不会冒然做出失礼的举动。   阮黛和他相处得还算自在,说开后,也没像以前那样刻意避嫌,而是尝试着去接受他,发掘他的闪光点。   周曜都已经走出去了,她也不想故步自封,永远活在过去。   时光匆匆,转眼间过去两个月,物理竞赛的日子就在下个礼拜,物理老师把阮黛和严深川叫到办公室,叮嘱了考试的一些注意事项。   “学校会给你们买好车票,一起坐汽车过去,到了后不要急,千万不能掉队……”   阮黛认真听着,不时点头说知道了。   严深川在旁边,偶尔瞥她一眼。   等他说完后,阮黛又问:“这次去参赛的人的名单已经确定了吗?”   “还没。”物理老师摇头,“后天会在全年级统一举行一次物理考试,前十五名就是最终名单,你们两个平时做了那么多题,一定没问题的,加油啊。”   “嗯。”阮黛和严深川都点点头。   *   十五班是普通班,连次重点都说不上,学生们鱼龙混杂,有好有坏,但总体成绩一般,第一名在全年级中排第四十名。   周曜转来后,所有学生都战战兢兢的,他的凶名如雷贯耳,大家生怕哪里惹到这位大佬不高兴,就连老师都头疼不已,怕他惹事。   几乎谁都认为周曜一定是捅了什么篓子才被上面放逐到这里来的,要不然好端端转什么班。   可让所有人出乎意料的是,相处了一段时间后,周曜一点都不像刺头,他大部分时间都很沉默,不爱理人,一天说过的话不超过十句,老师让做什么就做什么,比班上大多数男生都听话。   他上课会听讲做笔记,虽然姿态懒散,但老师点他回答问题时也能答得出来,作业也会按时完成,不会给别人添麻烦。   下课后,他喜欢趴在桌上睡觉,不理会任何人。   独来独往,安静低调,和传闻中的大佬完全不符。   一日,物理老师突然搞课堂袭击,要用两节课考试,卷子难度大到不可思议,许多人连看都看不懂。   简华看着自己的同桌周曜,他低着头,握笔的手指骨节分明,白皙的指节微弯,看起来格外有力。   少年表情看上去漫不经心,但意外写的很快,简华还在写第一面时,就看到他已经翻页了。   也不知道是真会写还是乱写的。   他没有刻意遮挡卷子,简华瞄到了几个选择题,犹豫了下,还是没胆量抄。   铃响,时间到,交卷。   “看我干嘛?”   周曜注意到旁边人的视线,懒懒瞥他一眼,“卷子已经被收走了,你想抄也抄不到。”   “我才没想抄。”   简华脸窘红,挠了挠头发,做同桌以来,第一次试探着和他搭话:“那个,我看到你最后一题写了,你怎么做的?”   “啊。”周曜想了想,随手拿了张草稿纸过来,拿笔在上面划了个力图,“你套个公式……”   简华听得一愣一愣的,既惊讶他竟然真的会,又惊讶大佬竟然这么和善。   “会了没?”周曜讲完了。   “嗯、嗯。”简华哪敢说不会,连连点头,“会了会了!”   周曜没再说什么,放下笔刚要睡觉,一个黑长直女生腼着脸拿着作业走过来,期待地看着周曜,“周曜,今天的数学作业我有道题不会,你能教我一下吗?”   周曜已经趴在了桌上,闭眼,头都没抬,淡淡道:“不会。”   女生撇了撇嘴,失望离开。   简华:“……”   不近女色这点倒是符合人设。   老实说周曜追阮黛的那段日子,是他名声最差的时候,论坛里许多人开帖骂他不要脸,嘲他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   阮黛二次元和三次元粉丝都很多,他都快被喷成翔了。   所以他在校声望一落千丈,刚来五班那会儿,都没有女生接近他,现在他表现良好,桃花运好像又开始复苏了。   这就是看脸的世界啊。   简华啧啧摇头。   就是不知道周曜现在还喜不喜欢阮黛。   这个念头刚一冒出,他就听到旁边有人在议论。   “听说这次物理考试和物理竞赛的名额挂钩。”   “真的吗?难怪这么难,我第一题就不会。”   “我还以为名额早就定了,就是五班的阮黛和严深川,他们稳过啊,学霸组杠杠的。”   “是啊,我一直觉得他们超配。”   ……   简华看到周曜的脑袋微微动了动,但始终没有抬起来,归于平静。   有一伙男生在边上玩闹,一个男的用力推了另一个人一下,用力过猛,那人一下就撞到了周曜桌子。   “嘭——!”   很重的一声响,周曜的桌上都被撞歪了,上面的书零零散散掉在地上。   周曜缓缓抬起头,面无表情,气压极低。   空气静了静,大家噤若寒蝉。   男生脸色瞬间就白了,嘴唇颤抖道:“对、对不起。”   周曜足足看了他三秒,谁都以为他会发火时,他薄唇轻启,平淡吐出两个字:“没事。”   他离开座位,蹲下身子,把书一本一本捡起来。   男生反应过来,立刻上前帮忙,边捡边道:“真的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周曜没说话,同样的话他懒得重复第二遍,捡完书后他重新趴回桌上睡觉。   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大约是谁都没想到他竟然这么好说话,面面相觑,教室直到上课都一直安静无声。   *   考了两节课的试,剩下的课似乎不怎么难熬,一下就过去了。   下了语文课后,周曜打了哈欠,眼皮耷拉着,去上厕所,路上碰到了之前撞他桌子的那个男生,他和另一个男生勾肩搭背,都没发现他,嬉皮笑脸地从身旁走过去。   “刚刚周曜那个样子,吓死我了,还以为死定了。”   “是啊,我都替你捏了把冷汗。”   “他看起来也不是很厉害嘛,传言把他传得太离谱了。”   ……   两人聊了几句刚刚的事,又开始聊别的,讨论着亘古不变的话题。   “你觉得我们学校的校花是谁?”   “肯定是阮黛啊,那还用说。”   “可她身材不太行,我喜欢有肉的,特别是胸前……你懂的。”   男生笑容逐渐变态,舔了舔嘴道。   另一男的笑得心照不宣:“那是阮黛平时穿得多你看不出来,她其实很有料的,没看到软软跳舞吗?身材凹凸有致,那小蛮腰劲爆的,绝了,我目侧她绝对有C,手感肯定……”   他还没说完,右脸忽然一痛,有人狠狠揍了过来,冲劲之大,他直接摔在了地上。   男生被打懵了,捂着脸呆呆抬头,周曜冷着脸站在面前,脸色阴沉冰冷,漆黑的眼底翻涌着无法抑制的暴戾,宛若修罗。   和刚刚在教室里懒散的模样判若两人。   男生都还没来得及说话,周曜又伸手揪住他的头发,狠狠往墙上一撞,声音还是漫不经心的,却带着阴森森的寒气,“你再说一句试试?”   男生头皮仿佛被撕裂,疼得面孔扭曲,他惊恐地瞪大眼求饶:“对、对不起,我错了,放过我吧!”   *   周曜教训了他一顿,重新给大众巩固一下他以前的形象,他在打铃前回了教室,物理课代表小心翼翼找到他,说物理老师找他,要他去一趟办公室。   十五班的物理老师是个温柔的女老师,和五班不一样。   周曜以为是他打人的事传到了老师那边,无所谓地过去了。   唯一奇怪的是为什么物理老师要管闲事,她又不是他们班主任。   周曜进了办公室,里面坐着三四个老师,其中物理老师就坐在门口。   “来了?”物理老师看到他,和蔼地笑了,开门见山道:“你对物理竞赛感兴趣吗?”   “什么?”   完全出乎意料的问题让周曜愣了一下。 第54章 考试   “我能去比赛?”周曜反应过来, 开口问道。   “是啊,参赛名额按照这次考试成绩来定。”   物理老师笑着晃了晃他的卷子,“你运气不错, 一共十五个名额, 而你在全年级中刚好考了第十五名,我还以为你们班一个名额都没有呢。”   她语气有些奇异,仔细打量眼前俊秀寡言的少年。   在周曜转来十五班之前, 她就听说过他的名字, 鼎鼎有名的问题儿童, 自由散漫,不受约束, 打架旷课无法无天。   让她一度担心他在课上捣蛋,可见到本人后, 发现和想象中差异巨大, 少年安分守己, 性格沉默内敛, 成绩稳步提升,现在还一跃成了十五班的黑马,让人刮目相看。   物理老师不怀疑周曜成绩的真实性,全班就他考得最好, 卷子题目都是本校老师现出的,在网上根本找不到答案。   “怎么样?你报不报名?”她循循善诱, “这是个很好的机会,就算不能拿奖, 去见识一下也是好的。”   周曜默了几秒, 问了一个不相干的问题:“五班……有人去吗?”   “当然。”老师点点头, “五班除了严深川和阮黛外, 其他学生也考得不错,会去好几个呢。”   周曜又沉默了好久,久到她以为他要拒绝时,他薄唇微张,只说了两个字:“我去。”   “那就这样定了。”老师喜不胜收,露出了笑容,“我现在就给你报名。”   *   高二五班,物理课,何老师拿着改完的卷子走进来,并让课代表把卷子发下去,公布了物理考试的成绩。   阮黛拿到卷子,看到自己考了93分,只比严深川低五分。   “你们这次都考得很不错。”何老师显然对这次考试的成绩很满意,脸上笑呵呵的,“尤其是严深川和阮黛,分别考了第一第二,继续这样保持住,你们一定能在后天的竞赛中拿奖!”   阮黛表情平静,反应不是很大,和严深川混久了,她也养成了喜怒不形于色的本事。   “老师,竞赛还有谁去啊?”班上有人好奇地问。   “我看看啊。”何老师拿出夹在教案中的纸,“除了他们外,还有言愈,刘一原……”   他只报了本班同学的名字,看到最后一个人时,他目光顿住,也念了出来:“……还有周曜。”   这个名字一出,底下一片鸦雀无声。   阮黛表情终于有了细微变化,有些讶异地抬头看向老师。   而严深川眉头一皱,难得主动开口问:“这种考试也能走后门吗?”   他语气不太客气,少见的带有针对性。   “怎么可能?”何老师立马摇头,“周曜的成绩绝对是真材实料的,他考了81分,正好第十五名,你们一个个的,可别小看人家,周曜其实很聪明,学东西很快,只是以前心思没花在学习上而已,我听汪老师,也就是他现在的班主任说,他现在每节课都会认真,努力上进,有现在的成绩不奇怪。”   他以前毕竟是周曜的班主任,言语间不免向着他,看到他进步这么大,由衷地感到自豪和高兴。   严深川意识到自己冲动了,缓了语气道:“抱歉,是我没了解清楚。”   话是这么说,但他眉头依旧没松,本以为周曜已经彻底放弃了,看来还是不能大意。   阮黛倒没想那么多,重新听到周曜的名字,让她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这才发现她已经很久没看到他了,时间过得真快。   至于何老师说的话,她并不怀疑,周曜智商不低,就是以前没用对地方,现在看来没有她在,他过得更好。   何老师又说了下考试安排,“我再最后说一遍,你们都好好记住,竞赛是在H市举行,后天早上开始,我们明天坐大巴过去,上午九点半在学校集合,千万不能迟到,听到了吗?”   “听到了。”被选上的同学齐声道。   *   放学后,夏莹西迅速收拾东西,对阮黛道:“走啊,吃饭去!”   “我就不去了。”阮黛打了个哈欠,神情恹恹。   “你又不吃饭啊,这怎么行?”夏莹西皱眉,“你都好几天这样了,身体会吃不消的。”   她看着阮黛,虽然她表情和平时一个样,但脸色却很差,没什么精神的样子,仔细看会发现眼底还有黑眼圈,只是用粉底巧妙地遮住了。   “你是不是又熬夜了?”夏莹西担心道,“脸色也太憔悴了。”   “……没有。”阮黛视线躲闪,心虚道。   没办法啊,她不仅要准备物理竞赛考试,写卷子刷题,还要完成其他学科的作业,每天的时间都不够用,而且有的老师还动不动就霸占自习课。   不熬夜连作业都写不完。   而且老师现在那么看重她,无形中给她带来了很大压力,让她不得不硬着头皮硬撑,她不像严深川,天赋异禀智商开挂,只能勤能补拙。   “我真的吃不下。”阮黛叹了口气,越临近考试,她压力越大,已经反胃到恶心的地步,“你帮我买两个面包回来吧,谢了。”   夏莹西:“可是……”   “我没事。”阮黛冲她笑了笑,“考完试我们去吃大餐啊。”   “好吧。”夏莹西无奈地把劝她的话咽回去,“面包你想吃什么口味的?”   “肉松。”   *   出发当天,阮黛准备就绪后,去了校门口集合,蓝色大巴停在路边,已经有好几个同学到了,正聚在一起聊天,有本班的也有外班的。   阮黛看到了严深川,走过去笑着打招呼,“早啊,你准备得怎么样?”   “还好。”严深川神色如常,看不到一丝紧张,“你呢?”   “也还好吧。”阮黛自觉做不到他这样,在心里叹息,不说成绩,光是心理素质她就比不了。   “别担心。”严深川看出了她的焦虑,缓声安抚道,“你尽力就好,不要有心理负担,一切有我。”   “嗯。”   他们聊了几句后,带队老师就来了,依旧是何老师,他身后跟着司机,领着他们上车。   阮黛原以为会看到周曜,可都七点五十五了,都没看到他的人。   考生里不乏有人不喜欢大巴,会选择让家里人送自己去。   周曜养尊处优的,很明显像是这种人,但他似乎没有提前报备过,何老师等得心急如焚,不时看抬起手腕看时间,要不是有这么多学生看着,他估计早就骂脏话了。   离八点还有一分钟,阮黛觉得周曜不会来时,车门口突然传来声响,熟悉的脚步声,不深不浅,沉稳有力。   阮黛心中一动,抬眼看过去。   周曜穿着简单的黑衣黑裤,身形高瘦笔挺,他戴着鸭舌帽,又低着头,眉眼被打上一道阴影,看得并不清晰,他斜跨背着背包,一只手插在裤袋里,休闲而懒散,不急不缓地上了车。   他一上来,就吸引了车内所有的目光。   阮黛看着他,许久未见,他真的变了很多,褪去了之前的轻狂桀骜,气质变得稳重内敛。   周曜似乎感应到了什么,抬头朝她看过来,漆黑的眸与她对视。   时间仿佛静止。   阮黛首先移开了视线,表情淡然。   周曜看到她和严深川坐在一起,目光微顿,再也没往那个方向看,懒洋洋和老师打了个招呼。   何老师数落道:“怎么这么晚,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呢!”   周曜垂下眉眼,声音淡凉,“抱歉,睡过头了。”   “今天这么重大的日子,你能不能上点心?”何老师都懒得说他了,“好了,赶紧找个座位坐下,马上就要开车了。”   周曜低低应了一声,迈开长腿往里走。   虽然阮黛旁边的位置被占了,但她附近还有空位。   然而周曜脚步没有停留,直接从她身边走过,带起一阵清凉的风,吹起了她的头发。   阮黛闻到了一股很淡的薄荷味。   周曜走到最后一排位置的角落,曲起长腿坐下,身体往后一靠,同时拿下帽子遮住脸,似乎打算睡觉。   阮黛也有些困了,不住打哈欠。   “累了?”严深川见了便道,“要不要靠我肩上睡一会儿?”   “不用。”阮黛下意识拒绝,仰头闭上眼,“我这样眯一会就好。”   严深川没有勉强,“到了我叫你。”   “嗯,谢谢。”   不久后,车就开了。   何老师在前面说:“我已经在网上给你们订好了宾馆,到时候直接拎着行李入住就行。”   车内乱哄哄的,大家第一次集体出游,都兴奋得不行,嘴上敷衍着说知道了,眼睛新奇地看向车窗外。   一片欢闹声中,周曜默默拿下帽子,视线无法控制地望向那个离他很遥远的姑娘。   她仰头闭着眼睛,小脸雪白,似乎睡着了,在车子行驶的颠簸中,她的脑袋也跟着晃动,不由自主地往旁边靠去。   周曜看到严深川的手揽过她的肩,温柔地让她的头靠在他肩上,亲密无间。   “……”   周曜闭了闭眼,手心攥得发白,第一百次后悔自己为什么要来。   明明知道来了也是找虐。   他从口袋里拿出一颗薄荷糖,撕开包装扔进嘴里。   一口咬碎。   清清凉凉的感觉蔓延开来。   却依然无法平复内心的躁动。   *   到了H市后,阮黛被严深川叫醒,望向窗外,天色竟然已经黑了。   何老师把准考证给他们,然后带他们去定好的旅馆。   一行人浩浩荡荡,像旅游团。   近些天从各地赶过来考试的学生很多,当地人见怪不怪,不觉稀奇。   何老师预定了八间房,两个人一间。   阮黛房间号是205,在二楼,和严深川不在同一层楼,简单和他打了招呼后,她和同住的女生一起回房了。   找到205房间,她拿出钥匙开门时,听到旁边传来脚步声,不由转头,看到周曜竟然也朝这边走来,然后在206号房间的门前站定。   “……”   两人沉默对视。   这他妈是什么狗屎运。   “好巧啊。”还是周曜旁边的男生讪讪开口,“我们竟然住在隔壁。”   “是啊。”阮黛的室友连连点头,“真有缘分!”   两人没话找话,尬得不能再尬,谁不知道周曜和阮黛的关系,无论是她追他还是他追她都闹得轰轰烈烈满城风雨。   冤家路窄说的就是他们。   阮黛没搭腔,只是微微点了点头,就打开门进房间了,一句话也没说。   女生不好意思冲周曜他们笑了笑,也忙不迭进去了,还关上了门。   “那个,周曜同学……”男生小心偷看大佬脸色,“我们什么时候进房啊?”   周曜面无表情瞥他,“你问我干嘛?”   “啊?”   “钥匙不是你拿着么?”   “……” 第55章 发烧!   阮黛和室友相处得还可以, 因为不熟,没几句话好说,洗完澡后都各自做着自己的事, 互不干扰。   明天正式考试,阮黛为了不掉链子, 又重新把题刷了一遍, 不小心又很晚才睡,第二天起来头都是晕的, 她忍住身体上的不适, 用冷水洗脸打起精神,收拾好东西就和室友一起出门了。   何老师在下面等候多时, 人来齐后,他带他们去吃早饭,然后坐公交去考试,考场是本地的一所重点中学。   路上, 何老师还给他们十五个人建了一个微信群, 考完后, 联系方便点。   车子很快就开到了学校, 一路上学生众多, 穿着各式各样的校服,都是不远千里来考试的。   校门口的墙上贴着考场分布图, 一堆人挤在前面看。   阮黛和其他人一起下车,拿着准考证也挤了进去, 她看到自己在第二考场,班上其他人都被分了开来, 而周曜竟然和她是一个考场!   梅开二度。   阮黛表情有些微妙。   这运气也是绝了, 冤家路窄果然不只是说说而已。   严深川在她旁边, 看到自己的考场离阮黛很远,而周曜又那么近后,脸色有些黑,都怀疑周曜是否用了不正当的手段操控了考场分布。   “考完后我来找你。”他沉声对阮黛道,“不要乱跑。”   “哦。”阮黛无所谓点头,确认考场后,就转身去找位置了,“那我先去考场了,回见。”   另一边,周曜也看到了自己的考场,见到阮黛名字排在他后面,微微一愣,觉得是自己出现了幻觉,要不然怎么可能这么巧。   没给他过多思考的时间,他眼角余光瞥见阮黛转身走了,迟疑了几秒,缓缓跟了过去。   他们是一条路,就算被发现了,也不能说他跟踪……吧?   周曜双手插兜,不远不近跟在阮黛后面,黑眸只映照出她纤细的背影,又薄又直,柔软的长发松松扎在脑后,气质清幽淡雅。   阮黛没发现他,按照路上的路标去第二考场,也不知道为什么,她今天感觉特别的累,走几步路就要喘一下,胸口闷,脑袋晕,有点头重脚轻的感觉。   这时一个男生从她身边跑过去,不小心撞了她一下,要是以前,她身体最多晃两下就能站稳,可现在她全身都没力气,被这么一撞,身体直直往后倒。   一双修长白皙的手及时扶住她,掌背青筋凸起,看起来极为有力。   “没事吧?”周曜的声音响在耳边,低沉清冽。   “……没事。”   阮黛立刻从他手中挣脱开来,稳住身体后连头都没回,只说了两个字,“谢谢。”   然后埋着头继续往前走。   周曜碰到了她的手臂肌肤,怎么这么烫?   没给他思考时间,阮黛已经快走到看不到人了,他只好跟上去。   阮黛找到考场的教室,然后坐到了桌面贴有自己名字的座位。   不久后,周曜也进来了,这次没那么走运,他们坐得比较远。   打铃了,监考老师进来,说了一些注意事项,就开始考试了。   阮黛觉得身体很沉重,但硬是凭着超强的意志力做到面不改色,集中注意力考试,咬牙硬撑。   周曜没她那么在乎考试,就像老师说的那样,他只是来见识一样,获不获奖都无所谓,所以写得比较随意。   他偶尔会抬起头,看一眼阮黛,发现她脸色有些红,在白皙的肌肤上特别明显,他可没自恋到是她看到自己脸红了。   他眉头微皱。   阮黛从没觉得两个小时如此漫长,特别是考试的时候,以前总觉得时间不够用,现在巴不得它赶快过去。   还好事前准备充分,她遇到的题多数都是以前做过的题型,她赶在打铃前把题都做完了,就是没时间去检查。   考完后,监考老师把收走了卷子,然后离开,所有人都动作麻利地收拾东西。   周曜看到阮黛趴在桌子上一直没起,联想到她之前的种种症状,心里有几分猜测,正准备过去看看,门口一阵骚动,有人小声惊呼:“是严深川耶!”   来参加考试的学生大多数都认识严深川,他从初中开始就参加类似竞赛,拿奖到手软,属于传说级人物。   周曜看过去,严深川高高瘦瘦,穿着白色衬衣,肤色净白,神情漠然,犹如高山白雪,神圣不可侵犯,但他在看向阮黛时,表情明显更加柔和。   而阮黛被声音吵到,抬起了头,看到严深川,惊讶过后朝他一笑,“你还真的来了。”   严深川也淡淡笑了:“我说过会来接你。”   周围的人都疯了,目光齐刷刷地望着他们。   “严深川竟然会对女生笑,那是他女朋友吗?”   “我认识那个女生!是甜糖的软软,没想到她有男朋友了。”   ……   此情此景,任谁都会觉得他们是情侣。   周曜的脚步缓缓停住了,像缺了零件的机器,明明还在运转,却再也无法前进一步,他远远看着他们,眼睛漆黑寂静,就像沉默的影子,没人注意,更没人在乎。   严深川带着阮黛出去了,问她考得怎么样。   “还好吧。”阮黛回答得有些心不在焉,不知是不是错觉,感觉头更疼了。   严深川看着她,微微皱眉,“脸怎么这么红,不舒服吗?”   “没有。”阮黛条件反射地掩饰,“只是刚考完,旁边又那么多人看着,有点紧张而已。”   严深川还想问什么,电视台记者带着摄影师团队围过来采访他。   “严深川同学,你觉得这次的竞赛难吗?”   “你有把握拿第一吗?”   ……   严深川眉头微不可见地一皱,但不得不耐着性子回答:“还好。”   阮黛被人群挤在了外面,看他那么忙,身体又实在不舒服,用手机发微信给他说自己先走了。   考完后,他们临时建的群不停在响,时间还早,他们还可以待半天时间,好不容易来了趟H市,都在计划着去哪里玩,何老师体谅他们辛苦,发了一个红包,说要玩也必须由他带着。   阮黛草草扫了一眼,私信老师说自己回去休息,就不去了。   然后她打车回旅店,到了房间后立刻上床睡觉,她脑袋昏昏沉沉,躺下去时还不忘扯过被子盖在身上,以为身体这么难受,只是因为熬夜太多,睡一觉就会好。   很快,她迷迷糊糊陷入了黑暗。   *   严深川和阮黛走后,周曜也没心情继续待下去,重新戴上了帽子,漫无目的走在学校里,微信不停在响,他拿出手机看了眼,是群里的信息。   严深川和阮黛都没回,估计还在一起。   周曜强迫自己不要再去想。   就算阮黛身体不舒服,还有严深川照顾她。   他算什么。   他早就失去了关心她的资格。   丁嘉豪忽然打电话过来,“曜哥,你考完了吗?什么时候回来啊,一起去嗨啊。”   周曜想说再看,可他留在这里确实没意思,顿了一下,改口:“我现在回来。”   他在群里和老师说了一句先回去,然后一个人回了旅店,准备收拾东西直接离开。   周曜上了二楼,来到自己房间门前,无意识看了眼隔壁,发现阮黛房间的门竟然开了一条细缝。   有人在?   周曜一怔。   她回来了?可她不是和严深川在一起吗?   还是说进小偷了?   周曜迟疑了几秒,先是试着敲了敲门,问道:“有人在吗?”   他等了一会儿,没有人应。   虽然冒然进去不太好,可周曜想到她今天的异常,担心占了上风,轻轻推开门进去了。   房间不大,中间摆着两张床,干净而一览无余,空气中有股清淡的栀子花香,充满着她的味道。   周曜看到了阮黛,她躺在其中一张床上,眼睛闭着,黑色长发散在雪白的枕头上,纤长的睫毛盖在眼睑上,落下一小片弧形的阴影,安静乖巧的样子。   睡着了?   周曜愣了一下,随即皱眉,睡觉都不关门,这得多大心。   慢慢地,他发现不对劲,少女秀美的面孔浮现着不正常的红晕,眉毛也不舒服地皱起,很难受的模样。   周曜心下一沉,迅速走到她身边,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很烫,果然发烧了。   他没有任何迟疑,掀开被子,把她从床上背起来,跑出了房间,语气有些急,“坚持住,我送你去医院。”   背上的女孩很轻,几乎没有重量,他头一次这么恐慌。   阮黛脑中一片混沌,有气无力地趴在他身上,身体软绵绵的。   她半睡半醒,浑浑噩噩时,感觉到有一只手抚上自己的额头,清清凉凉的,散去了一丝热意,很舒服,让她忍不住想蹭一蹭。   可没一会儿,那只手就离开了,她来不及失望,身体忽然被人扶了起来。   动作很轻柔,小心翼翼怕伤害到她。   阮黛直觉他不是坏人,没有反抗,任他把自己背了起来。   到了旅馆外面,刺眼的光亮让她眼皮微动,眼睛终于睁开了一条缝,却依旧迷糊,她流着冷汗,艰难地抬起眼皮,却只能看到一个乌黑的后脑勺。   周曜感觉到阮黛的脑袋微微动了一下,似乎是醒了,正要说点什么安抚她的情绪。   女孩忽然说话了,声音很轻,细弱含糊,带着浓重的鼻音。   “是……严深川吗?”   周曜全身一僵,连奔跑的脚步都缓了下来,然而下一秒他又恢复如常,低低回应了她一声。   “……嗯。” 第56章 照顾   阮黛听到他肯定的回答, 觉得声音不太像,但眼下没有余力去想那么多,她又闭上眼, 脑袋枕在他精瘦的背上,乖乖地一动不动。   即使是生病了, 她潜意识里依旧不想给别人带来麻烦。   而她的听话在周曜看来无疑是安心的表现。   为什么安心?   因为他是严深川么?   这一刻说不出来是什么感受。   周曜垂下眼睫,掩去晦暗不明的神色,一声不吭地紧了紧背着她的双臂。   他原以为自己早就接受了她喜欢上别人的事实, 可当现实这么赤.裸裸摆在面前时, 他的胸口像是被血淋淋地剖开,难受到无以复加。   周曜没有再开口,怕她认出他的声音,一旦发现是他,以她的性格, 就算烧到五十度, 估计都会想尽办法挣开他吧。   他可真是太他妈了解她了。   周曜深吸口气抛去杂念,一路背着她跑到路边打车, 火速赶往医院, 挂好号后, 护士小姐带他们上了五楼的电梯,进入一间病房。   病房很宽敞,床和墙都是白色的,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 里面一共有四张床, 只有一张睡了一个头发花白的大爷, 其他三张都是空的。   “你把她放到这张床上。”护士指着大爷旁边的床, 道, “动作轻点啊。”   不用她说周曜也知道,他温柔地把昏睡不醒的阮黛放在病床上,然后扯过被子盖在她身上。   护士拿来温度计给阮黛量体温,40度。   “好高。”护士表情严肃,甩了甩温度计,对周曜道:“你在这里等一下,我去叫医生过来,她可能需要打点滴,还要吃药……对了,你和她是什么关系?”   “……朋友。”周曜嘴唇张了张,吐出这两字。   护士:“那缴费……”   “我来就好。”周曜立刻道,“麻烦你了。”   护士点头,端着治疗盘出去了,不久后,她领着一位医生进来了。   医生是一个中年女人,面容和善,看起来是温和的人,她和周曜打了招呼,来到阮黛病床前,伸手翻动她的眼皮,检查瞳孔,而后又捏住她的下巴,打开小手电看舌苔,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   周曜心里有些急,见她检查完了,马上便问:“医生,她怎么样了?为什么到现在都没醒?”   “没有醒是因为高烧不退。”医生道,弯腰给阮黛掖好被子,“她应该昨天就发烧了,但一直拖着,才变得这么严重,从检查情况看她很疲惫,无论是身体还是精神都快到极限了,然后趁着发烧一次性爆发出来,她是不是经常熬夜?哎,现在的孩子真的是……”   周曜微微一愣。   “她身体应该没有大碍,退烧后就会醒来,不放心的话等她醒来可以做个全身检查。”   医生边开药方边道,“她这是疲累过度引起的重感冒,我现在给她开退烧药,还有调理身体的药,她醒来后你让她注意身体,切记少熬夜,正常饮食。”   “嗯。”周曜轻轻应了声,眼睛没有离开病床上的女孩。   她像睡美人一般静静躺在上面,乌黑的长发掩住了半边脸,清丽的眉眼有几分憔悴,消瘦的脸孔红晕不退,嘴唇却苍白得吓人。   相见以来,她总是和严深川在一起,他都没机会好好看她,竟然没发现她的脸色竟然已经差到如此地步。   没有人的成功是轻而易举的,半年来她又要努力学习,又要挖空心思拍视频,压力一定很大吧,他竟然一直没有察觉到。   要不是这次竞赛,他都无法靠近她。   随后他又皱起了眉,严深川是吃屎的吗?让她一直这样胡来。   “好了,这是药单,你去买来,然后去窗口缴费吧。”医生撕下一张纸给周曜。   “嗯。”周曜接过,然后担忧地看了阮黛一眼,“那她……”   “放心,我会看着的。”医生被他逗笑,“这是医院,哪会有什么危险。”   “……麻烦了。”   事不宜迟,周曜拿着药方去药房取药,然后又跑到二楼窗口缴费。   医院最不缺的就是人,他排了十五分钟的队才缴完了费。   结束后,他马上返回阮黛的病房,正好看到护士在给她打吊瓶。   “你回来得正好。”护士给阮黛的左手插上针,并贴上输液贴,头也不回道,“病人输液的这段时间身边不能没有人照顾,你有她家人电话吗?”   “不需要,我来照顾就好。”周曜直接道,先不说他们不是本地人,就算在家那边,阮黛也没家人。   他不可能离开。   护士看了他好几眼,但没问什么,清理掉垃圾又嘱咐了几句后,就端着盘子离开了。   *   护士走后,周曜寸步不离地守在阮黛身边照顾她,去下面的便利店里买了脸盆和毛巾,从医院的洗漱室打来热水,拧干毛巾敷在她额头上。   他见她嘴唇很干,又烧了开水兑成温的,小心扶起她的脑袋,将水喂在她嘴边。   阮黛虽然还没醒,但还有喝水的本能,喂进去的水都喝了。   周曜松了口气,再接再厉,又拿来刚买的退烧药,仔细看了说明书后,按照剂量喂她吃。   药似乎很苦,她整张小脸都变得皱巴巴的,然后毫不犹豫地把药吐了出来。   周曜哑然,只好又喂了一次,她依旧没吃,瘪着嘴,表情和药变得一样苦。   周曜又气又好笑,还从没见过她这一面,有些孩子般的小任性。   大抵是平常压抑太久,只有病得神志不清时才还原了本来模样。   但药不吃不行。   周曜拿出了前所未有的耐心,将药反复喂到她嘴边,又是逼又是哄的,总算让她吃进去了。   他看到她脸色一点点好转后,稍稍安下心,但没有松懈,每当她额头出现汗液后,都会拿毛巾擦干净,然后顺便摸她额头,感受温度。   *   阮黛昏昏沉沉的,虽然没有睁开眼,但有几分潜在的意识,知道自己可能发烧了,灵魂像是被困在一个蒸笼里,又闷又热,难受得喘不过气,全身瘫软无力。   而不知过了多久,一丝冰凉感从额头传来,干燥的唇舌终于得到了水的滋润,身体仿佛都轻盈不少,接着她又感觉到了那只手,掌心柔软,略带凉意。   好舒服。   唯一不舒服的就是它离开得太快了,她都没享受几秒就没了。   那只手要离开之际,阮黛不知道哪来的力量,突然举起没有打针的右手,抓住了那只想要收回去的手,“……别走!”   周曜吓了一跳,还以为她醒了,可定睛一看,女孩眼睛依旧紧紧闭着,只是抓住了他的手。   什么情况?   周曜没反应过来。   她似乎把他的手当作了她的所有物,抓住后,嘴角还往上翘了翘,握住他的手放在自己脸上,蹭了蹭,嘴里喃喃道:“别走……”   周曜心跳漏了一拍,接着又听到她蹦出两个字:“爸爸……”   “……”   周曜心脏回归原地。   此时此刻,他唯一庆幸的是她叫的不是严深川。   要不然他可能当场发疯。   女孩的脸蛋干净柔软,牛奶般嫩滑,触感极佳。   周曜僵硬得一动都不敢动,感受着她光滑的肌肤,理智上知道此刻应该缩回手,但感情上还是忍不住留恋。   她的呼吸安静清浅,温热的气息喷在他的手背上,痒痒的,又带点麻。   周曜呼吸滞了滞,知道不能这样下去,非得疯掉不可,他试探着要收回手。   女孩的爪子同时一动,抱得更紧了。   “……”   周曜无声叹息。   算了,就这样吧。   要是你醒来,别说我占你便宜。   一只手被她占了,他只好用左手给她拧毛巾,动作有些吃力。   隔离病床的大爷不知什么时候醒了,乐呵呵地看着他,“小伙子,这是你女朋友啊?”   周曜顿了顿,说:“不是。”   “别蒙我,你瞅她的眼神和我年轻时瞅我媳妇一个样。”大爷打趣道。   “那您比我幸运多了。”周曜淡淡笑了笑,把拧好的毛巾重新盖在阮黛额头上,“她不可能成为我媳妇的。”   “嘁,你才多大,长得又俊,喜欢就放开胆子追,哪有什么不可能的。”   周曜没说话,以前他也是这么觉得,可地球不是围着他一个人转,他所有的固执和妄想都在那一天碎得稀巴烂。   虽然他无法放下,但还是希望她能过得好,怎么着,也得比他好。   而不是像这样病恹恹地躺在床上。   “小伙子,你手机是不是响了?”   大爷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我怎么听到你那边一直嗡嗡响的。”   周曜被他一提醒,也听到了轻微的震动声,好像是从阮黛被窝里传出来的。   他后知后觉想起来,阮黛离开旅馆这么久,老师他们找不到她肯定很担心。   他寻着声音掀开被子的一角,看到她的手机被遗落在床边,估计是她翻身的时候不小心从口袋里掉出来的。   周曜拿起来看了眼,是何老师打来的。   他犹豫了一下,把手机给老人。   “大爷,能麻烦您接个电话吗?对方要是问起阮黛……也就是这个女孩在哪,你就说她高烧住院,在人民医院532号病房。”   大爷奇怪道:“你自己怎么不接?”   周曜抿了抿嘴:“要是被人发现我和她在一起,不太好。”   大爷同意了,接个电话而已,有什么难,他接过手机,摁了接听键。   何老师听到电话终于通了,欣喜若狂,劈头盖脸就问:“阮黛,你去哪了?总打电话都不接!”   大爷道:“小姑娘发烧住院了,在人民医院532病房。”   “什么?”何老师愣住,然后急道:“你是谁,怎么会有她手机?”   “她和我一个病房,顺便接了而已。”   “好好,麻烦你帮忙照看下她,我马上到!”何老师急得语无伦次。   ……   挂了电话后,老人把手机还给周曜,“这样行了吧?”   “谢谢。”周曜正要关掉手机,无意间看到多通未接来电,除了老师,还有严深川的。   他看了几秒,然后把手机放在阮黛枕边。   “嘿,小伙子。”大爷见他看着阮黛不说话,还是忍不住道,“光看着人家不管用啊,必须要死缠烂打追啊,女人都是口是心非的,人家表面嫌你烦,心里指不定多喜欢你呢。”   周曜回神,笑了下,“您还挺懂。”   “必须的,我媳妇就是这样被我追到手的。”   周曜说话时一直有注意窗外,看到何老师匆忙的身影出现在下面时,就知道他必须得走了。   他看向阮黛,狠心抽回了酸麻的右手,阮黛皱了皱眉,依旧没有睁眼。   他最后给她换了一次毛巾,轻轻揉了柔她的发顶,“你一定要赶快好起来。”   阮黛皱着眉头,没有反应。   “就当是我欠你的。”   周曜还想碰碰她的脸,但手伸到半路还是收了回去,轻轻叹息一声,给她掖好被角,站起身对老人道:“大爷,等会儿有人找她,你帮我告诉他药我放在桌子上,我已经喂过一次,晚上再喂一次就好了,还有医嘱说让她少熬夜,多休息,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身体最重要。”   老人抬起头:“你不留下吗?”   “嗯。”周曜低应,“我还有事,先走了。”   他说完,最后看了阮黛一眼,低下头转身。   “等等,小伙子,你叫啥名字啊?”老人叫住他,“我好跟人家说啊。”   周曜沉默了几秒,回答:“严深川。”   *   阮黛醒来的时候,看到严深川趴在她床边睡着了。   她愣了愣,昨晚的记忆渐渐复苏,她似乎是发烧了,然后有人送她到医院,她眼神逐渐清明,看着雪白的床褥和墙壁,果然不是梦。   阮黛慢慢撑着身子坐起来,感受了一下身体,神清气爽,多日的疲惫感一扫而空,就是肚子饿了。   她一动,严深川立刻醒了,看她面色红润,表情略松,“你终于醒了,怎么样,还难受吗?”   “没,好多了。”阮黛摇摇头。   严深川起身倒了杯水过来,“喝点水吧。”   “谢谢。”阮黛笑着接过喝了一口,见他眼底有乌青,像是没有睡好,下巴都熬出了胡渣。   昨天的记忆片段浮现脑海,“你……照顾了我一夜吗?”   说起来,好像也是严深川送她过来的。   阮黛在心里暗叹,这下子人情越欠越多,以后该怎么还。   严深川还未开口,门口传来脚步声。   两人看过去,何老师进来了,他看到阮黛醒了,松了口气,“谢天谢地,你总算醒了,听说你进医院时真的吓到我了!”   “对不起,因为我耽误了行程。”阮黛有些不好意思。   “没事,你好好休息。”何老师大手一挥,“一切有我们呢。”   阮黛想到什么,迟疑着问:“其他人……都没回去吗?”   她昨晚好像看到了周曜,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嗯。”何老师点头,“除了周曜昨天就回去了,其他人都还留在旅馆里,说要等你一起回去。”   “……是么。”阮黛睫毛轻颤,表情没有变化。   果然不可能。   “你别太有负担,别看他们那个样子,其实他们就是想留下来玩。”   何老师走过来摸了摸她的额头,“温度正常,看来已经退烧了。”   “深川,你去办一下出院手续,我联系大家,今晚我们就回去。”他转而对严深川道。   “嗯。”   两人一前一后出去了。   病房安静下来,阮黛看着天空出神,如果周曜早就走了,所以她是梦到他了?   还是说把严深川当成他了?   阮黛第一次觉得自己活得像个渣女,感情乱得一塌糊涂。   “欸,小姑娘!”   旁边病床上,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叫了她一声,表情有些困惑。   “有什么事吗?”阮黛回神,不解看向他。   “刚刚那两人都是你的朋友吗?”大爷突然问。   “算吧。”阮黛不明所以,“他们是我的老师同学,怎么了?”   “那个严深川也是你同学?”   “是啊。”   大爷表情更困惑了,“你们班有两个叫严深川的人吗?” 第57章 一年后   “……没啊。”阮黛愣了, 不明白老人的意思,“我们班只有一个严深川,您怎么会这么问?”   “那就奇了怪哩。”老人百思不得其解, “昨天那个小伙子说自己叫严深川,他走后没多久,又来了个小伙子也叫严深川, 到底咋回事啊?”   阮黛慢慢反应过来,“刚刚在这里的男生毫无疑问是严深川,您说的小伙子是谁?我怎么没见到。”   “你那时候还发着烧,没有醒来。”老人道, “还是他把你送过来的,忙前忙后照顾你, 又是喂药又是换毛巾的, 我还以为他是你男朋友呢。”   阮黛听他这么说,隐约有些印象, 昨晚好像是有人这样照顾她,哄她吃药,摸她额头, 掌心温暖, 让她一度梦到了爸爸。   因为小时候生病发烧时,都是爸爸照顾她。   她还以为是严深川,结果不是吗?   “是谁?”阮黛看着老人,白皙的手指不由自主攥紧被子,心里有了几分猜测,但不敢确定, “你知道他是谁吗?”   “他说他叫严深川。”老人摇头, “其他我就不知道了。”   “他穿的什么颜色的衣服?”   “衣服裤子都是黑的, 还戴着帽子。”   “……”   阮黛怔怔,没再继续问下去,到这里那人是谁已经很明显了,就是有些不敢相信。   没给她过多思考的时间,何老师和严深川已经回来了,要她准备起床,一起回去。   阮黛回神,乖乖应了声,从床上爬起来,简单地在医院洗漱后,下楼和他们去吃早饭,然后回旅店收拾东西。   何老师说的果然没错,除了周曜,其他学生都在,看到她回来了,都围过来关心她的身体,叽叽喳喳。   阮黛微笑摆手,表示自己真的已经好了,不用担心。   何老师摸了摸她的脑袋,严肃告诫:“身体不舒服就要说,考试考不了没事,身体最重要,知道吗?”   “嗯。”阮黛点头,迟疑地张了张口,想问他知不知道是谁送她到医院的,但话到嘴边还是止住了。   确认了又怎样呢。   周曜毋庸置疑是在躲她,说不定他帮她只是同情心作祟举手之劳,故意说自己是严深川,是因为不想和她扯上关系吧。   他现在一定很讨厌她吧。   被那样的方式拒绝,因爱生恨也不是没有可能。   阮黛心想。   他既然不想被她知道,那她就装作不知道好了。   *   他们一行人依旧坐大巴回去。   阮黛和严深川坐在一起。   从医院出来后,严深川就一直沉默着,路上一句话也没说,像是有心事。   “你心情不好吗?”阮黛偏头看他,主动关心道,“难道是考试没考好?”   说起来她都没问他考得怎么样。   “不是。”严深川开口,声音闷闷的。   阮黛:“那是为什么?”   “我只是在后悔,为什么没有第一时间发现你不舒服。”严深川脸上罕见露出懊恼的表情,眉头皱着,“而且你出事时我也不在你身边。”   “这不怪你。”阮黛连忙摆手,“你不需要为这个自责,真的。”   严深川没有开口,表情依旧很冷,昨天他赶到医院的时候,阮黛安然躺在病床上,烧已经退得差不多了。   何老师在旁边照顾她,起初他还以为是老师送她来的医院,然而老师却问他是不是一直照顾着阮黛,连电话都不接。   然后他就明白了,虽然没有确切证据,但他肯定是周曜所为。   那一刻他痛恨自己的无能,为什么没有早一点发现。   当阮黛问起是不是他照顾了她一晚上时,他停顿了几秒没回答,就是这几秒,让他第一次知道了心虚是什么感觉。   他应该告诉她的。   严深川垂眼想到。   可即使到了现在,他都无法说出口。   阮黛看到他又不说话了,有些心累地在心里叹气,严深川哪都好,就是真真真的太闷了,她完全不知道他在想什么,问了也不说,急死人了。   他们果然不适合。   阮黛目光淡淡望向车窗外的天空。   严深川这种性格,还是那些活泼开朗的女孩子适合他,而她连自己都温暖不了,哪有余力去温暖别人。   这时,周曜的脸在脑中一闪而过,出现得让人猝不及防。   阮黛怔了下,头更疼了。   *   从H市回来后,阮黛的生活恢复了平静,平淡而没有波折,每天依旧努力学习,只是她现在更看重身体,没有以前那么拼命,早睡早起,规范饮食。   熟悉的日常让阮黛渐渐淡忘了在H市发生的一切。   而她和周曜的缘分仿佛在H市被用尽了,回来后再也没碰到他一次,但时常会听到别人提起他,有次午休,她和夏莹西刚从食堂回来,就看到班里的几个女生聚在一起聊天,语气兴奋,“我刚刚在食堂里碰到周曜了!”   “哇,哪个食堂?”   “就是二食堂啊,他一个人吃饭。”   “一个人,这么惨?”   “他现在一直都一个人啊,变化真的蛮大的,总是独来独往,也不怎么说话,我在十五班有朋友,她和我形容周曜时,我都怀疑她说的是别人。”   ……   夏莹西听到她们议论,调侃阮黛:“还好今天我们去的是一食堂,要不然你们撞个正着,到时又得尴尬了。”   学校一共有三个食堂,她们平常去的都是二食堂,今天阮黛想换口味去了三食堂,正好完美错过。   “或许吧。”阮黛淡笑,心里却觉得就算他们碰到了,周曜估计也会当没看见,哪会在意这种事。   除了偶尔从别人口中听到他的名字外,他这个人仿佛像是销声匿迹,阮黛再也没见过他,只在成绩榜上看过他的名字。   每次学校的大型考试成绩出来后,都会把全年级前五十名的名单贴在公告栏上,熟称荣誉榜。   而周曜的进步简直是神速。   接下来一整年,阮黛亲眼看到他从第45名,逆袭挤进前20名,再到现在的……她后面。   二模成绩刚刚贴出来,放学后,公告栏前立刻围了一圈人,阮黛也是其中之一,她看到周曜的名字又紧紧黏在自己后面时,心情有几分古怪。   这已经是第三次了。   一次两次可以说是巧合,那第三次又怎么解释?   如今他们已经升上了高三,作为一名备考生,这一年来她和周曜虽然没见过面,但他的存在感丝毫没有减少,也不知道他怎么考的,每次都能精准无误地考在她后面一名。   虽然他没有像以前那样缠着她不放,甚至已经消失在了她的生活中,但阮黛看着成绩单,总有一种还被追着不放的错觉。   严深川每次都是雷打不动的第一,没有悬念。   而她和周曜的名次现在成了焦点,每次成绩出来前都有人兴致勃勃打赌这次他们会不会还连在一起。   现在成绩一出来,立刻有人兴奋叫道:“看啊,周曜又和阮黛考在了一起。”   “哈哈,他不会是故意的吧?”   “要是能预测得这么准也是绝了,牛逼!”   一片起哄声中,不远处,丁嘉豪勾住周曜的肩,笑得贱兮兮的,“曜哥,你告诉我你是怎么考的,每次都这么准,太神了吧。”   “运气好而已。”   周曜右肩一缩,嫌弃地甩开他的手。   他双手插在口袋,轻轻仰起脸看着成绩单,见到自己名字跟在阮黛后面,嘴角不着痕迹地勾了勾。   他是根据阮黛以往成绩排名和起伏波动,大概推算出她下次能考多少分,然后也尽量往那个分数靠拢。   要不是因为阮黛成绩稳定,他也无法做到。   现在他也只能用这种方式吸引一下她的注意力了。   想到这里,周曜又拉平了嘴角,低头转身。   丁嘉豪一愣,跟上去:“你要去哪?回家不是那个方向。”   “图书馆。”周曜懒洋洋道,“你去吗?”   丁嘉豪立刻停住脚步,讪笑,“算了算了,我就不凑那个热闹了,您加油。”   周曜转班后跟转性似的,动不动就去图书馆打发时间,真他妈遭不住啊。   周曜也没指望他会陪着,撇下他走了。   另一边,夏莹西把阮黛拉走,开心道:“明天休息,今晚我们去逛街啊,电影看不看?”   “不了,我要去趟图书馆。”阮黛无奈地扬了扬手中的辅导资料,“还有书没还,你还是找别人去吧。” 第58章 双更合一   六点一十五, 夕阳染红半边天,余晖洒向大地,色彩绚丽,晕出无限暖意。   现在是放学时间, 大量学生成群结队涌向校门口, 路上吵吵闹闹, 拥挤不堪。   周曜单肩背着书包, 耳朵戴着黑色耳机,神情懒怠漠然,和他们往反方向走。   少年人高腿长,眉目出众, 夕阳余晖轻轻打在他身上, 晕染出清隽俊挺的轮廓, 整个人仿佛镀上了一层金边,引得路人频频看向他。   周曜并未在意, 脚步没停,往图书馆的方向走去。   一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但足够改变一个人, 搁在以前, 周曜怎么都想不到自己竟会有依赖图书馆的一天。   他现在依旧不喜回家,以前靠泡吧去夜店打发时间, 但自从阮黛离开后,他觉得挺没意思的,加上不想输给严深川的心理,他开始静下心学习, 然后慢慢喜欢上了图书馆这个地方。   清净, 幽静, 里面的书卷气很好闻,比酒吧的氛围好太多。   今天图书馆出乎意料的人多。   周曜进去后,望了一圈。   馆内不小,左边摆了好几列书架,种类繁多,右边则是读书区,一排排桌子和凳子交错,有许多学生坐在其中低头看书,都自觉保持安静。   周曜找了一会儿,在靠窗位置找到了一个空位,便拎着书包过去了,坐在了一个男生旁边。   男生长得文静,戴着眼镜,旁边坐了人也没反应,学习得非常忘我。   周曜不以为意,从书包里拿出今天的作业,刚要动笔写时,无意瞥见门口又有人进来了,熟悉的身影让他一僵,看着她,手上的动作都停住了。   她怎么也来了?   来人正是阮黛,白衣蓝裙,腰肢纤细,肌肤白如象牙,黑发松松束在脑后,漂亮得移不开眼。   她进来后,周曜明显感觉到图书馆没之前那么安静了,许多人明里暗里偷看她,就连旁边只读圣贤书的男生都抬起了头。   阮黛似无所觉,静静朝这边走来。   周曜见她越走越近,条件反射低下头,同时将桌上的书立起来,挡住脸。   阮黛没发现他,背着书包从他身边走过,带起一阵轻风,吹来清淡的茉莉花香。   周曜的目光忍不住跟着她,转头,见她四处张望,一下就明白过来她是在找位置。   他啧了一声,侧头,面无表情对旁边的男生道:“能麻烦你件事么?”   男生一愣,“啊?”   *   阮黛没想到图书馆竟然这么多人,她本来打算还书之后顺便在这里学习来着,可都快转了一圈了,都没看到空位。   她有些失望地停下脚步,准备原地返回时,后面突然有人叫她:“请问是阮黛同学吗?”   阮黛转头,一个长相文静的男生脸色窘红,结结巴巴对她道:“我那桌还有位置,你要不要过来坐?”   这一看就是搭讪的,阮黛正要拒绝,男生像是看出了她心中所想,连忙摇头,“不是的,只是有人说要把座位给你,要我来告诉你一声,我没别的意思,你别多想。”   “有人?”阮黛疑惑,“是谁?”   “我也不认识。”男生又摇头。   若是在别的地方,这么可疑,阮黛肯定不会搭理,但这里是图书馆,有图书管理员守着,还坐了这么多学生,谁敢在这里干坏事?   阮黛半信半疑点头,“位置在哪儿?”   “这边。”男生转身带她过去,来到了一张桌子前,确实还有一个空位。   阮黛记得自己之前路过这里,当时座位明明是满的,“这里不是有人坐吗?”   男生点头,又摇头,“他刚刚还在,现在已经走了,就是他说要把座位给你。”   阮黛回想了一下,刚刚这里坐的好像是一个用书挡到脸的人。   一个她认识,又不想被她认出的人吗?   阮黛若有所思地坐下,感觉到座位上还有余温。   *   升上高三后,学习比以前更紧张了,副课除了体育外全部停课,而他们新课都差不多学完了,现在都是复习以前知识点,几乎天天都要考试。   在此期间,苏斯誉一直担任他们数学老师,没有变过。   他长得帅,教得好,托他的福,班上女生的数学成绩有了显著提高,尤其是夏莹西,进步很大,要知道她以前数学成绩是最差的,一上数学课就想睡觉。   可自从苏斯誉来了后,她对数学的兴趣大大提升,上课时精神百倍,听苏斯誉讲枯燥的公式和知识点,竟然没打过一次瞌睡。   除此之外,夏莹西也没以前那么贪玩了,主动把手机给父母,不玩游戏不看电视剧,一心一意学习,她依旧喜欢跑到办公室找苏斯誉问题目,每次回来脸一定是红的。   起初阮黛担心她醉翁之意不在酒,可后来发现她找苏斯誉真的只是为了学习,不会的题问了后都能解出来。   “你老实告诉我,你和我小叔真的没发生什么吧?”   课间休息时,阮黛见夏莹西抱着作业回来,眼睛明亮,脸颊红扑扑的,就知道她肯定又去找苏斯誉了,不由微微皱眉,表情严肃地问道。   夏莹西大胆奔放,早就对苏斯誉告白了也说不定。   “没啊!”夏莹西闻言,脸更红了,连忙摇头,“我怎么可能在这个时候告白。”   她结结巴巴道:“就、就算要告白,也要等毕业后,我不会给他添麻烦的。”   阮黛微愣,夏莹西一向大大咧咧的,没想到心思这么细腻,还知道其中严重性。   “而且,”夏莹西语气顿了顿,有些不好意思道,“要是没考上重点大学,我也没那个脸和他说。”   阮黛问:“你决定好考哪个大学了吗?”   “当然了。”夏莹西用力点头,眼睛弯成月牙,“我要考南开!”   南开,985重点,也是苏斯誉的大学,他好像要考研究生,夏莹西会有这个决定也不奇怪。   “加油,你一定能行。”阮黛这才安下心,替她高兴,不管她的暗恋最后结果如何,但努力的过程是积极向上的。   “嗯。”夏莹西笑了。   然而事与愿违,她们才刚畅享完未来,下节数学课上,苏斯誉微笑着朝他们扔下了一颗重磅炸.弹。   “同学们,在上课之前,我有一件事情要宣布,很遗憾,我的实习期要结束了,上完这个礼拜,我就要回学校了,到时会有新的数学老师接替我给你们上课。”   他的话刚落,底下炸开了锅,掀起了巨大的波澜,同学们纷纷挽留。   “别呀,换老师我们不习惯,你就不能带我们到高三毕业吗?”   “呜呜,别走,好不容易有个喜欢的数学老师。”   ……   苏斯誉无奈一笑,“抱歉啊,我在学校那边有事,实在抽不开身,你们可以加我微信,学习上有不会的可以问我。”   阮黛怔了几秒,第一时间看向夏莹西,见她呆呆楞楞的,整个人都懵了,担心道:“莹西,你没事吧?”   “啊,没事。”夏莹西反应过来,眨眨眼,努力扬起嘴角,“我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就是……没想到会来得这么快,没关系,只要我考到了南开,还可以见面的。”   “……嗯。”   “对了,软软,你没有从老师那里听说什么吗,怎么走得这么突然?”   “没,他什么都没告诉我。”   阮黛有些生气,好歹叔侄一场,他要走了这么重大的事都不告诉她。   下课后她立刻发微信给苏斯誉:“你怎么都不告诉我你要走了?”   苏斯誉轻飘飘回复:“怎么,舍不得叔叔了?”   阮黛翻了个白眼,不理他了,虽然他们年纪差不了几岁,但苏斯誉始终把她当小孩,会帮她打理好一切,会耐心帮她解决问题,但从没平等地看待过她,不会把她当做可以交心,商量问题的对象。   他对夏莹西应该也是这样。   夏莹西比阮黛想象中要坚强许多,她虽然低落了好些天,但学习没有落下,还比平常更加努力,苏斯誉在学校的最后一天,阮黛看到她从书包里拿出了一条浅蓝色绒毛围巾,花纹细腻好看,上面还有一只兔子。   “这是你自己织的?”阮黛讶然,“你要送给老师?”   “不是织的,是买的。”夏莹西纠正,“现在学习这么紧张,我哪有时间织围巾,就算我想自己织,老师肯定也不会高兴,所以我就去精品店买了一条。”   “你想的真周到。”阮黛由衷地佩服起她了,想起了自己以前追周曜的时候。   现在想想,当初她真的挺不成熟的,不管不顾追一个人,给人带来了困扰也不自知,她后来虽然总说周曜幼稚,但自己当初又何尝不是呢?把自己的意愿强加到他身上,本身就是不成熟的表现。   他们彼此彼此罢了。   而夏莹西显然不会这样,她会设身处地的替别人着想,就算喜欢一个人,也会先思考他会不会感到困扰,会努力变得优秀和他匹配。   这样很好。   阮黛问:“你打算拿着围巾告白吗?”   “怎么会,这只是单纯的谢礼而已。”夏莹西立刻摇头,“都说了不会在毕业前告白啦。”   下课后,阮黛看到夏莹西鼓足勇气拿着围巾去办公室了,走的时候还一副开开心心的样子,可直到预备铃响,她都没回来。   阮黛有种不好的预感,正想过去看看,夏莹西回来了,失魂落魄地出现在教室门口,脸色苍白如纸。   她慢慢回到座位,一言不发地拿出数学书,然后趴在了桌子上。   “怎么了?”阮黛感觉不对劲。   “没什么。”夏莹西扯了扯嘴角,笑得比哭还难看,“什么事都没有。”   阮黛皱了皱眉。   不久后,苏斯誉拿着教案进来了,他神色如常,笑容和煦,完全不像是发生过什么事的样子,这是他最后一节课,大家都拿出了百分之两百的热情,可夏莹西却没有抬过头,一次都没有。   后来阮黛追问夏莹西到底出什么事了,可夏莹西怎么都不说,阮黛只好作罢。   *   徐春纯要搬走了。   放学后阮黛回宿舍,看到隔壁门开着,徐春纯在收拾行李,而何紫盈在一旁劝。   “春纯,你再考虑一下吧,我们马上就要高考了,住学校不是更方便嘛!”   徐春纯小声道:“我弟开始读高中了,家里没那么多钱让我住校。”   何紫盈:“你父母这是重男轻女,太不公平了,你就让他们去借啊。”   “别说了,我要走了。”徐春纯声音有些冷,起身提起行李,“除了经济原因,我也不想和你住了,你好自为之吧。”   她拖着行李箱走向门口,看到阮黛时,脚步顿了顿,点头打了个招呼,然后就走了。   何紫盈也看到了阮黛,脸色难看。   阮黛懒得理她,正要回自己宿舍时,何紫盈突然出声,咬唇对她道:“阮黛,那个……你要不要和我一起住啊?”   “嗯?”阮黛不解看向她。   “你看啊,我们一起住的话可以分摊宿舍费,彼此之间也可以互相帮助。”何紫盈声音放柔,“不然一个人住宿费一个月就要四千,实在太贵了,你不觉得吗?”   “不觉得。”阮黛不客气拒绝,“你找别人吧。”   何紫盈被她的态度搞得脸色发青,但为了平摊宿舍费没有放弃,之后几天一直缠着她,晓之以情动之以理,见她无动于衷后,还把这件事告诉了班主任,让他帮着一起劝。   阮黛忍无可忍,直接对老师说:“抱歉,我最近要搬出去,你找别人和她住吧。”   她已经成年了,在外面住很容易。   学校宿舍虽然还行,但没有热水器花洒,必须得打水洗澡,夏天没空调冬天没暖气,生活诸多不便,她早就想搬出去了,但碍于校长情面,没好意思开口,现在正好借着这个机会走人。   阮黛迅速在学校附近找好房子,有公寓正好出租,一厅两室,环境不错,正好适合一人居住。   她去看过后很满意,直接交钱定了下来,周六就打算搬过去。   苏斯誉听说后,过来帮她搬行李,提着沉甸甸的一大袋东西,他忍不住道:“小鬼,你都高三了,离高考不到一年,就不能忍一下?”   “不能。”阮黛毫不犹豫,“马上天气就热起来了,没有空调怎么过。”   苏斯誉轻呵一声,随她去了。   阮黛抓住机会问他关于夏莹西的事,“你是不是欺负莹西了?”   “啊?”苏斯誉斜眼睨她,“我能怎么欺负她?”   “你是不是对她说了什么?”   “大人的事你别管。”苏斯誉淡淡道,“我是为了她好,等她大一点就明白了。”   阮黛觉得奇怪,听他口气,说的好像拒绝了人家一样,可关键莹西说她不会告白啊。   她想了想,还是没有问出口。   苏斯誉把她送到新家就走了,他最近忙着写毕业论文,能抽空来帮她搬家就不错了。   阮黛自己动手打扫房子,住了三天后,对这里总体来说很满意,就是楼道没有装感应灯,这里又阴暗,每天晚上上楼都一片漆黑,虽然有手机照着,但难免不便利,她和房东反应,房东每次都答应好马上就装,但一直没动过。   阮黛也是无奈了,懒得再费口舌,回到家,刚放下书包,门铃声忽然响了,她走过去开门,一愣。   *   周曜听说阮黛搬家的事,已经是三天后了,还是丁嘉豪打电话告诉他的。   “她搬出宿舍了?”他眉头一皱,担心阮黛在外面一个人住不安全,“为什么?”   “好像是和何紫盈闹了矛盾。”丁嘉豪幸灾乐祸道,“何紫盈想和她住,还搬来老师压她,阮黛不答应,直接帅气地搬出去了,把何紫盈气得呦,这几天都没好脸色看。”   周曜眉头没松,“你知道她搬到哪去了吗?”   “就是学校附近,绿林公寓。”丁嘉豪道,“我们学校还有老师住在那边,安全有保障。”   “是么。”周曜眉头这才渐渐松了,低声道,“那就好。”   “你不去看看吗?”丁嘉豪道。   “我也想。”周曜轻嗤,“但你信不信她见到我第二天就会搬走。”   “哪有那么夸张。”丁嘉豪嘀咕,“对了,你说阮黛和严深川在一起了,但我看他们根本不像情侣啊,在班上也没什么互动,你是不是弄错了?”   周曜淡道:“那是她亲口说的。”   丁嘉豪:“我觉得这很有可能是她为了摆脱你故意找的借口啊,你不会就这么相信了吧。”   周曜愣了愣,还从没想过这一点。   “怎么样,去不去?”丁嘉豪嘿嘿笑。   周曜沉默了几秒,还是道:“算了。”   就算是谎言,让她这样骗他,恐怕是真的很想摆脱他吧。   丁嘉豪听了,叹了口气,一边说没救了一边挂了电话。   接下来半天课,周曜都在心不在焉中度过,他嘴上说不去,可放学后,鬼使神差地拿手机打开地图,找绿林公寓的位置,当回过神来时,人已经在公寓楼下了。   周曜看着眼前略显古老的复式楼,长舒一口气,来都来了,就去看看她吧,都过一年多了,她应该没那么讨厌他了吧。   应该。   他进入楼道口。   丁嘉豪说她住在三楼,但具体哪一户不知道。   所以周曜没把握能真的见到她,除了来碰运气外,也想看看她居住的环境。   他上楼后,发现里面一片黑,连灯都没有,空气都凉飕飕的。   周曜皱眉,这么阴森的环境真的适合居住吗?他继续往上走,忽然听到熟悉的声音从上面传来。   “呀,你怎么来了?”阮黛声音惊讶,“要不要进来坐?”   “不用。”   接着是严深川的声音,“你现在有空吗?和我出来走走吧。”   “行,等我下。”阮黛很快就答应了。   ……   周曜心脏缓缓沉下去,表情静默,都这么明显了,他还在自欺欺人些什么。   他听到脚步声越来越近,躲进了旁边拐角。   还好这里很黑,不认真看很难看清。   周曜静静站在阴影之中,眼珠漆黑,看到他们一起下楼,他们却没发现他,慢慢远去。   他低头靠着墙,整个人连着脸都陷入黑暗中。   呼吸几不可闻。   *   阮黛没想到严深川会来找她,他们已经很久没说话了,自从阮黛想通后,和他保持距离,也有意躲着他,希望他能早点想开。   “新家怎么样?”严深川偏头,声音温和,“有没有不适应?”   “挺好的。”阮黛笑了笑,“比宿舍好多了。”   “那就好。”严深川看着她,“你搬家怎么不告诉我,我可以去帮你。”   “不用麻烦。”阮黛道,“我叔来帮我了,你现在学习那么紧张,我不想打扰你。”   “不打扰。”严深川加重语气,不喜她这幅疏离的态度,“你完全可以依靠我,无论什么时候都不打扰。”   阮黛沉默了会儿,然后摇头,“对不起。”   严深川看着她,喉中涩然。   “以前我就想和你说明白的。”阮黛决定摊牌,语气尽量委婉,“你很好,但我们真的不合适。”   “我没你想像中的那么好,别再我身上浪费时间了。”阮黛诚恳道,不愿意耽误他,“你一定能找到更好的女孩。”   空气仿佛凝固,她听到严深川的呼吸微微加重,许久,他轻轻道:“你是还放不下周曜吗?”   “这和他无关。”阮黛蹙眉,不喜欢他总把周曜拿出来说事,“就算没有他,我们也不可能。”   “对不起,是我偏激了。”   严深川深吸一口气,闭眼苦笑,是他总把她的冷淡推到别人身上,从没在自己身上找原因。   可是他依旧没想明白为什么。   还是说,感情真的勉强不来么?   “那最后,能不能赏脸一起吃个饭?”他声音沙哑。   阮黛还是摇头,不想给他希望,“对不起,你值得最好的。”   “……真没办法。”严深川笑得无奈苦涩,刹那间明白了周曜以前的感受,阮黛有时真的挺狠的,无论是对别人,还是对自己。   “你要好好的。”   “嗯。”   阮黛和严深川分开后,没有立刻回去,而是找了家饭店吃饭,又去附近的公园逛了一圈,就当散心,回去时已经八点半了。   她和往常一样进入楼道口,刚要拿出手机打开手电筒,就看到周围忽然亮了。   她一愣,抬起头,看到墙壁上的电灯泡散发着暖黄光晕,驱除了黑暗,狭小的空间亮锃锃的。   一直到三楼,灯都是亮的。 第59章 双更合一!!   阮黛看着明亮的楼梯, 唇角不由弯了弯,灰暗的心情仿佛也被灯照亮了一般,开始慢慢好转。   光明果然能驱除黑暗呐。   她收起手机, 步伐轻快地上楼回家, 一路上都有灯。   阮黛以为是房东终于良心发现找人装了灯, 第二天早起去学校,正好碰到房东出门倒垃圾。   房东住在隔壁楼, 是个已婚妇女, 阮黛早上总会看到她在小区里晨跑。   既然碰到了, 她便上前打了招呼, “阿姨,感应灯是你找人装的吧,辛苦啦。”   “啊?”房东疑惑地看着她, 拿挂在脖子上的毛巾擦了擦脸上的汗, “我没找人装啊, 你们楼有灯了?”   阮黛一愣,“……是啊。”   “我去瞅瞅。”房东不太相信,扔下这句话就朝她来时的方向走去。   留下阮黛满头问号。   不是房东, 那会是谁?   她边想边走出小区, 在旁边的早餐铺买了一笼小笼包,坐下慢慢吃。   时间尚早,但早餐店生意不错,许多出来散步的老人家都坐在这里谈笑聊天,她安静地混在其中, 细嚼慢咽地咬着包子。   从学校搬出来后, 阮黛就在外面解决早饭, 懒得再跑食堂, 快要吃完时,她又看到了房东,换了身衣服往这边走来,应该也来吃早饭。   “欸,小姑娘,你在这里啊。”房东看到她,笑着过来搭话,“你那儿真的有灯了,是不是你自己装的啊?”   “啊?没有啊。”阮黛莫名。   “那就怪咯。”房东道,“灯只有一到三楼有,四楼就没了,我就想是不是你找人装的。”   四楼就没了?   阮黛又是一愣,她没上楼看过,倒是不知道,那要这样说,这个灯会不会是某个人为她装的?   房东又猜:“是不是你告诉了你爸妈,他们为了你的安全,悄悄帮你装上去的啊。”   “不是。”阮黛听她提起父母,眉眼一冷,“阿姨,我租了你的房子,也交了房租,装灯这种事是你的分内之事,希望你能负起责任,别把什么事都推给别人。”   房东被她唬住了,尴尬嘀咕,“不用你说我也会装,现在的女娃子脾气真爆。”   “我走了。”阮黛没心情再吃下去,付完早餐钱就背起书包走了,脸色不怎么好看。   这一年多来,发生在她身上的怪事何止这一件。   她去小卖部买面包,晚了一步被抢光,一个不认识的女生走过来说要把她的面包卖她,还正好是她喜欢的肉松口味。   轮到她值日扫包干区时,平常遍地落叶的空地总是特别干净。   有次她下雨没带伞,抽屉里突然多出一把崭新的折叠伞……   一开始阮黛以为是班上某个男生暗恋自己,默默关心自己,在她遇到困难时伸出援手。   她没有打草惊蛇,静静等着那人露出马脚,这世上没有免费的午餐,她相信那人总会憋不住告白,可等了很久,他始终没有出现。   就好像就真的……不求回报。   这让她无端想到了很久之前,在h市考试发烧时候的事。   她心里渐渐有了模糊的人选。   阮黛想到灯,想到之前图书馆的座位,本来平静如水的心有些乱,还有些生气,心情很复杂。   明明按理说,他不出现更好,她也清净。   可他这样躲躲藏藏的,却更让她感到烦躁。   *   自从苏斯誉走后,夏莹西变得十分沉默,好在没有消沉太久,两天后又像没事人似的和阮黛打闹,只是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她总会不自觉发呆,在座位上一坐就是一整天。   阮黛理解她的感受,在身边默默陪着她,没有刻意开导,更没有提起苏斯誉,这种事只能自己想开,别人说再多也没用。   下课,她照常拿出手机看时间,屏幕上方突然弹出了一条新闻。   【五年前放火烧住宅的少年犯已出狱,引起社会巨大反响……】   阮黛瞳孔紧缩,手机差点砸在腿上,她极力冷静下来,手指颤抖地点进去,一目十行看完这则新闻,心渐渐下沉,手脚冰冷。   “软软,你在看什么啊?表情这么吓人。”   她的不对劲引起了夏莹西的注意,凑过来看了眼她的手机,脸色也立刻变了。   “叶承竟然要出来了?开什么玩笑!”   “他只判了五年多,很正常。”阮黛已经彻底冷静下来,直接将手机关机,脸色冰冷无比。   “就算是未成年也不能这样吧。”夏莹西气恼,“还有没有王法了!”   随即她又担心道:“软软,这几天你就先住在我家里吧,一个人住太危险了,叶承就是个疯子,出来后说不定会来报复你。”   “那不是正好么。”阮黛笑了,低下头,眼底浸着浓重的恨意,“我刚好可以借着正当防卫的名义杀了他,多好,本来就应该血债血偿。”   夏莹西不安睁大眼,“你开玩笑的吧?”   “……我就说说而已。”阮黛见她这样,脸上换了一副无奈的表情,“他又不知道我在这里,找人没那么容易,你放心吧。”   她顿了顿,叮嘱:“这件事你别跟你爸妈说。”   *   十一长假到了,今年中秋的假和国庆连在一起放,有八天。   周曜闷在家不想出去,还是丁嘉豪他们总打电话过来,约他去俱乐部散心,嘴皮子都说烂了,他才勉为其难地答应,套上黑色冲锋衣走出家门,他刚要打开院门,听到隔壁先一步传来开门的声音。   阮溪挽着温秋凝的手走出来,仰着头担忧道:“妈妈,我刚看到新闻,把阮黛父母害死的凶手出来了,他不会来我们家找麻烦吧?”   “他又不知道我们家在哪,怎么找。”温秋凝安抚道,“何况现在阮黛已经不在我们家了,怎么样都和我们没关系。”   ……   周曜皱了皱眉,直接拉开院子的铁门,叫住她们:“你们什么意思?谁出来了?”   母女俩一愣转头。   “就是杀死阮黛父母的凶手,叶承啊。”阮溪反应过来,心直口快道,“他前不久出狱了。”   周曜觉得荒唐:“杀了人没判死刑?”   “因为他犯法的时候才十三岁。”温秋凝开口,同时用手蒙住阮溪的嘴,“小曜,抱歉啊,再多的我们不方便说,也不是很清楚,如果你想知道内情可以去找阮黛的姨婆,她当时和阮黛一家住在一起,知道的比我们多。”   她明显是不想惹麻烦,说完就带着阮溪走了。   周曜蹙眉思索,这才发现自己对阮黛知之甚少,虽然知道了她是软软,但她父母的死因,还有她这些年的经历,都被他不自觉地忽略掉了。   那个叶什么的杀人犯出来了……   她不会有什么危险吧?   想到这里,他再也没有玩的心思,打了电话给丁嘉豪,说自己有事不过去了,然后让人查一下阮黛姨婆现在住哪儿。   结果很快就出来了,地址在香河县,阮黛父母过世后,她又从城里搬回了乡下,那里也曾是周曜被拐到的地方。   周曜当机立断,让家里司机开车送自己过去。   “少爷,你怎么突然想回去了?”司机对香河县不陌生,周曜还在初中时就让他开车去找软软,往返过好多次,“软软小姐不是找到了吗?”   “只是去看看而已。”周曜淡淡看着车窗外,随口道。   他想知道阮黛身上到底发生过什么,比起看新闻,他更想听当事人说,也能以防万一保护她。   他绝不会让阮黛重蹈她父母的覆辙。   香河县位于s市西北部,傍山依水,以茶叶种植为主,漫山遍野一片碧绿,空气清新淡雅。   经过打听,周曜找到了阮黛姨婆的住处,是一间老旧的砖瓦房,院子用篱笆围起来,看上去有些年头了。   周曜走进去,看到一个穿着红色棉衣的老太太正蹲在地上,用洗衣板洗衣服。   她发现有人来了,停住手上动作抬起头。   “您好。”周曜礼貌开口,“请问您是软软的姨婆吗?”   “你是谁?”   听他提到阮黛,老太太的脸上多了几分警惕。   “……我是她同学。”周曜不知道怎么介绍自己,尽量表现得无害,“小时候被她从人贩子手中救过。”   老太太愣了,起身走过来,仔细端倪他的脸,诧异道:“难道你是赵铁牛?”   周曜:“……”   如果可以,他这辈子都不想再听到这个名字。   为什么比起他的脸,他们对这个名字更印象深刻?   这不是农村最常见的名字吗?   “嗯,是我。”周曜麻木点头,“您认识我?”   “真的是你啊!”老太太惊喜地笑道,“你变化好大,我都没认出来,还长得这么俊,以前瘦得和猴子一样,你获救时还在我们家住了几天,当时我也在,你忘了?”   “……”他真的忘了,不过以前阮黛家有很多老人倒是真的。   “快进来坐。”老太太擦了擦手,热情地拉他进屋,“你是来找软软的吗?”   周曜摇头,“不是,我和她现在是……校友,在一个学校念书,今天来主要是想了解一下她家里的事,您也知道,她性格很闷,什么都不说,我比较担心。”   “你是想问她父母的事吧?”老太太一眼看出了他的来意,叹了口气,“也不是什么秘密,告诉你也没啥,快吃晚饭了,你吃了饭再走吧。”   “不用。”周曜连忙摆手,“我哪好意思麻烦你。”   “不要紧。”老太太让他坐在木椅上休息,自己蹲在地上开始剥豆子,“这天啊,马上要下雨了,你现在走肯定是要淋雨的。”   周曜闻言看向窗外,天空晴朗,万里无云,哪里有下雨的征兆,但他没有说出口,蹲下来和她一起剥,“我来帮你吧。”   老太太唬着脸,挥手赶他,“你是客人,不用,快去休息。”   “我帮忙更快点。”周曜坚持,修长漂亮的手指有些笨拙地剥着豆子,一看就没做过这种事,很不熟练。   老太太噗嗤笑了,“你出生富贵家庭,从小娇生惯养的,肯定没做过这个吧。”   周曜动作一顿。   老太太说:“当初你被接走时,车子来了好几辆,你父母身上的衣服一看就不是普通料子,个个西装革履的,我就猜你肯定不是普通人家的小孩。”   周曜低低应了一声,想不到老人的直觉竟这么敏锐。   “你走后,软软难受了好多天呢。”老太太回忆道,露出怀念的表情,“当天晚上还躲在被子里哭,第二天眼睛又红又肿,闹了不少笑话,她还天天缠着念照……也就是她爸,要去城里看你,后来念照被烦得受不了了,就带她去了,结果当然什么都没找到,我们不知道你住哪里。”   “你说……她去找过我?”   周曜还是第一次听说这种事,怔住,一脸不敢相信,连声音都哑了。   “是啊,那孩子以前可喜欢你了。”老太太笃定道。   周曜:“可是……”   可是就算知道了他的身份,阮黛对他依旧没有好脸色,看不出多开心,所以他一直觉得以前都是他一厢情愿,她根本没那心思。   “她变化很大是不是?”   老太太像是知道他想说什么,叹息一声,“这也不能怪她,你走后没多久,她外婆就去世了,他们一家又搬回了大城市生活,还带上了我,本来日子过得还算舒坦,直到碰到了……”   她顿了顿,有点说不出那人的名字。   “是叶承吗?”周曜清楚地记得他的名字,脸色冷凝,“到底发生什么事?她父母怎么死的?”   “叶承是邻居家的小孩。”老太太表情嫌恶,“十四岁,被父母宠得无法无天,经常和附近的流氓混在一起,流里流气的,最喜欢欺负这一代的小女孩……他还看上了软软,有一天,软软回家时,他突然把她扯进他家里,想图谋不轨。”   周曜心脏一紧,“然后呢?”   “然后他就被软软揍了一顿。”老太太道。   “……”   她继续道:“虽然软软保护了自己,但和他打架时,身上难免有伤痕,后来她告诉了她爸妈,他们都严肃对待了这件事,还把他带到了公安局教育。”   她语气愤恨,“可这种小孩性格早就扭曲了,就是一只披着人皮的畜生,教育根本没用,他被放走的第二天,就因为心怀怨恨,在我们家门口泼汽油放火,火越烧越大,后来整栋楼都发生了爆炸,当时我和软软,还有她爸妈当时在外面,其实能逃过一劫的,但她爸妈还是跑进去救人了,拼尽全力救了两个大人一个小孩,自己却在里面没走出来,哎,好人不长命啊,当年算上他们,整栋人一共死了三十二个住户。”   周曜听得怒火中烧,脸色极为阴沉,“都他妈这样了,叶承没被判死刑?”   “因为他当时才十四岁,是未成年。”老太太悲哀道,“本来按法律来说连牢都不用坐,但因为引起了民愤,事情极度恶劣,闹得很大,就判了五六年,现在算算,他应该马上要出来了,造孽啊。”   周曜陷入沉默,心情久久不能平静,愤怒,难过,自责,种种情绪交织心间。   他能想象得到阮黛当初会有多绝望,害死父母的人被关五年就能出来。   人命多廉价。   未成年人保护法保护的到底是什么?   就在这时,他听到窗外震荡的声音,转头去看,发现外面真的开始下雨了,还是狂风暴雨,天色一下就暗了下来。   “对了。”老太太突然看向周曜,“铁牛啊,你现在是不是还想娶我们软软做媳妇啊。”   周曜怔了一下,缓缓摇头,“没,我……”   他不知道怎么说,艰难道:“她已经有男朋友了,我不会打扰她的。”   “她有男朋友了?”老太太一怔,“她上次来看我时没说过啊。”   周曜剥完最后一颗毛豆,轻声道:“无论如何,我都希望她能过得好,那就够了。”   “哎,你们小年轻真难懂。”老太太摇摇头,端着剥好的毛豆起身,“等会儿软软过来你自己跟她说吧,我岁数大了,不掺和你们的事了。”   “啊?”周曜猛地抬头,震惊,“你说她会来?”   “是啊。”老太太理所当然点头,“今天是中秋节,一家人团聚的日子,她早就说了今天会过来吃中饭,算算时间快到了吧。”   周曜心脏猛跳,如果被阮黛看到他在这里,真是有理也说不清了。   他立刻站起来,“那我现在回去。”   老太太道:“可外面还下着雨啊。”   “没事。”周曜大步走到门口打开门,看到一个纤细的白色身影打着伞往这边走来。   他一眼认出是阮黛。   她已经来了!   周曜马上关上门,急急问老太太:“奶奶,你这有能躲的地方吗?”   “为什么要躲?”   “我现在不能见她。”   “那好吧。”老太太当他害臊,指了指里头房间,“那个房间里有一个黑色衣柜,很大,你进去躲着,等她不注意时我再叫你出来……”   “谢谢。”周曜照着她的话坐了。   他走不久,外面就响起敲门声,“姨婆,你在吗?”   “来了。”老太太过去开门,笑眯了眼,“软软回来了啊。”   “我刚刚看到门开了又关,怎么回事啊。”阮黛收起伞,扯了扯胸前湿透的衣服,“还有这天怎么说下雨就下雨,我还是在路边买的伞。”   “我早就告诉你要带伞,你非不听。”   “我忘了嘛。”阮黛嘟嘴,穿着湿衣服难受,往房间走去,“我的旧衣服还在吧?我去换一身。”   “你的衣服我都叠起来放在壁橱里。”   周曜还在里面,老太太想阻止,但找不到理由,只好道:“千万别打开衣柜啊,千万别啊!”   阮黛奇怪地哦了一声,衣柜有什么不能看的?但没想太多,她一进房间就脱了湿衣服,湿哒哒黏在身上太难受了,还好裤子没湿,要不然更麻烦。   她在壁橱里翻了翻,没看到她的衣服,难道姨婆年纪大记错了?   阮黛又看向衣柜,早已忘记了她的嘱咐,伸手随意打开,看清里面的场景后,瞳孔猛地收缩,差点放声大叫。   周曜的情况比她好不了多少,心脏几乎要跳到嗓子眼,没想到这么快就被她发现,快到让他不禁怀疑老太太是故意的。   他身体完全僵住,怔怔看着阮黛……穿胸衣的模样。   少女肌肤白皙,柔顺的黑发勾着纤长脖领,腰肢很瘦,没有一丝赘肉,牛奶般光滑柔嫩,她似乎受到了很大惊吓,漂亮的眼睛直直瞪着他,胸口曲线起伏,春光微微泄露,玲珑勾人。   时间仿佛静止在这一刻。 第60章 两个人   阮黛看着衣柜里的少年, 大脑一片空白,怎么也想不到竟然有个人藏在这儿,这个人还是周曜!   她甚至怀疑是一时眼花出现了幻觉, 由于过度震惊, 她都忘了自己上身只穿了一件内衣。   周曜的反应比她好不到哪去,只往她身上看了一眼就连忙收回视线, 虽然他极力保持平静,但脸上浮现的大片红晕却出卖了他, 一直从耳朵红到了脖子根。   衣柜很狭窄, 老人家的衣服乱七八糟地垂在他头顶, 他快一米八的个子, 不得不缩起两条长腿弓着身子, 还得小心翼翼避免鞋子踩到旁边的布匹。   看上去不雅, 可怜,又滑稽。   空气一时寂静无声。   两人大眼瞪小眼对视几秒后, 周曜动了, 突然伸手抓住衣柜的门, “嘭”地一声,又把衣柜关上了。   “喂!”   阮黛反应过来, 脸色一阵青一阵红,立刻穿上刚刚脱在床上的湿外衣, 然后用力拍打着衣柜,“你怎么会在这里?还不快出来!”   她怎么都想不到,会是在这种情况下再次见到周曜,滑稽得可笑。   许久之后, 衣柜里传来一道低沉的声音, 有些哑。   “……出来可以, 但你得先穿上衣服。”   “还用你说!”阮黛羞恼,踹了一脚过去,整个衣柜晃了晃,她咬牙怒道:“你快给我滚出来!”   衣柜沉默片刻,又道:“你保证不打我,我就出来。”   阮黛眼都不眨地答应了,“行。”   衣柜的门这才被打开,周曜慢吞吞地出来了,因为蹲太久,他的腿又酸又麻,一时站不稳,不得不扶着衣柜一点一点撑起身子,他抬头看向她,开口想解释,“我是因为……”   “啪——”   阮黛冷冷收回手,“你想说什么?”   “……”   周曜面无表情地顶着鲜红的巴掌印道歉:“对不起,我错了。”   门口传来脚步声,老太太听到动静,担心地推门进来了,“软软,怎么了?刚刚声音是怎么回事?”   她看到狼狈的周曜后,捂嘴惊呼:“天啊,铁牛怎么出来了,还有那脸是怎么回事?”   “没事。”周曜捂住脸,低低一笑,“都是误会。”   阮黛却很意外,指着他问:“姨婆,你知道他在衣柜里?”   “当然了。”老太太点头道,“还是我要他藏进去的。”   “等等,这到底怎么回事?我已经混乱了。”   阮黛一脸懵逼,她本以为是周曜跟踪她溜进来的,现在看来好像不是。   “他怎么在这里?”   “我比你早来。”周曜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叹了口气,没有半分脾气,“我不知道你要来,真的。”   “是啊。”老太太帮他说话,“他听到你一来,立马吓得要躲起来呢。”   “为什么要躲?”阮黛闻言皱眉,看向周曜,“我有那么可怕?”   周曜躲开她的视线,不自在道:“你以前不是说一辈子都不想看到我吗?”   阮黛:“……”   那是多久以前的事了?   而且还是她为了摆脱他随便说的一句气话,他竟然记到了现在!   这就是他打死也不出现在她面前的原因?   “抱歉,是我误会了。”阮黛抿了抿嘴,心里不知为何浮现了淡淡愧疚,“你的脸没事吧?”   “没……”   周曜刚说一个字,阮黛又看向老太太:“姨婆,你这儿有膏药吗?”   “有啊,在我房间的桌子抽屉里。”老太太说着要过去,“我去拿。”   “不用,我去就好了。”阮黛拦住她,把她推去客厅,然后对周曜道:“你先去沙发上坐着,我去找药给你。”   周曜想说不用,但阮黛难得关心他,还这么心平气和地对他说话,像做梦一样,周曜情不自禁点了头,然后去沙发上坐好,看到阮黛进了里头另一间房间。   老太太见误会解释清楚了,又马不停蹄地跑去烧菜了。   不久,伴随着锅铲碰撞、烧油的声音,饭菜的香味逐渐飘过来。   周曜轻轻嗅了嗅,竟有几分恍惚,在冰冷的别墅住久了,他已经很久没感受过这种烟火气了。   阮黛很快回来了,手中不止拿了一片膏药,还有一瓶云南白药喷雾剂。   “你别动。”阮黛冷着脸走过来,毫不避讳地用手捏住他的下巴,迫使他转过头去,让他红肿的半张脸对着她。   “我给你消肿。”   周曜被她的强势弄得一愣,还没做好心理准备她就贴过来了,鼻间满是她头发的洗发水味道,玫瑰柑橘的清香,还混着她身上独有的气息,甘甜馥郁。   他心跳骤然加快,同时身体变得无比僵硬,一动都不敢动,接着感觉到脸上一凉,她喷了药水过来,原本火辣辣的疼痛舒缓了一些。   阮黛见少年听话地一动不动,甚至连话都没说,身体僵硬得像个大型的人偶娃娃,他垂着的睫羽颤抖得很厉害,暴露出主人此刻的心情。   他……是在紧张?   察觉到这点,阮黛意外挑眉,心头的火气渐渐散去,好笑又不可思议,以前无法无天的混世大魔王竟然会紧张?说出去都没人信吧。   喷完药水后,她又撕开膏药的贴纸,把膏药贴在了他受伤的脸上。   她注意到,当她的手指无意碰到他的脸颊时,他连脸都变僵了,耳尖飞快涨红。   “……”   这是哪来的纯情小处男?   阮黛咳了咳,没话找话:“话说你为什么不躲开啊?你运动神经不是挺好的么。”   “没反应过来。”周曜干巴巴道,实话实说,她太小看她的速度了,让人防不胜防。   阮黛没再说什么,其实她有很多问题想问,但现在不是时候,于是拿着药走了。   女孩气息远去,周曜心里生出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   这时,老太太笑呵呵地端着烧好的菜出来了,“饭好了,你们两个快去洗手,我今天特地杀了一只鸡。”   “不用了。”周曜收起杂念,站起身道,“我就先回去了,不好意思,打扰了你们这么久。”   “来都来了,吃个饭又不干嘛,你这孩子真不听劝!”老太太瞪了他一眼,“外面还下着雨呢,万一发生危险怎么办?”   “不会的。”周曜坚持要走,“我会打车回去。”   阮黛从房间里出来了,还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   老太太看到她,立刻道:“软软,铁牛要走,你赶紧劝劝他呀。”   阮黛闻言看向周曜。   周曜硬着头皮道:“那个,我就不打扰……”   “坐。”阮黛直接打断他的话,不客气道,“没听到姨婆的话吗?”   “……哦。”   周曜瞬间什么坚持都没了,听话地坐到桌前,哪有一点当初霸气的样子。   老太太忍不住一笑,盛了一碗饭给他,然后也坐了下来,“铁牛还和以前一样,就听软软的话。”   桌子很小,一共就摆了三张凳子,其中一张还是刚刚搬过来的。   而唯一的空位是周曜旁边,阮黛脚步顿了顿,然后若无其事地坐过去,端起碗笑了笑,“哪有,姨婆,你是不知道,他以前可讨厌了,哪会听我的。”   周曜不敢多说,闷头吃饭,桌上两素一荤,还有一个西红柿蛋汤,他只夹蔬菜,把肉都让给她们。   “你怎么只吃土豆?”阮黛看到他的碗,心里没来由地感到烦躁,故意凶巴巴道,然后用筷子把烧鸡里的鸡腿夹给他。   周曜抬起头,“我不……”   阮黛面无表情道:“给我吃。”   “……”周曜看向老太太,眼神求助。   “我有高血压,吃不得。”   老太太摆手笑道,啧啧称奇地看着他们,孙女以前每次回来都温柔得不得了,哪里这么别扭过,明明是关心人,却故意用生气的样子表达出来,别扭得可爱。   让她不由感慨道:“你们的相处模式还和小时候一模一样。”   阮黛抬眼,“小时候?”   “是啊,你小时候就喜欢欺负铁牛,总是凶人家,但其实啊,比谁都关心他。”老太太笑道,“没想到过去这么久,你们还能遇到,关系还是这么好,这就是缘分呐。”   她这么一说,周曜也想起来了,以前的阮黛非常孩子气,像个男孩子,以欺负他为乐,事后又会别扭地关心他。   和现在确实有点像。   他心里苦笑,以前的她如果是因为性格才这样,那现在的她完全是被他变成这样的。   他们缘分确实深,是他没有珍惜。   阮黛倒没想那么多,被姨婆指出来后,她也觉得自己不太对劲,太过在乎周曜的事了,可看他这么沉默的样子,她心里就忍不住窜出无名火。   好像他不该是这个样子。   以前他就算追她,也一直自信,积极,意气风发,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安静,自卑,没有自信。   完完全全变了一个人。   让她有些气,还有一丝不知名的心酸,莫名火大。   “我吃饱了。”阮黛心情忽然很差,草草扒完了碗里的饭,然后端着碗去厨房,看都没看周曜一眼。   周曜莫名,问老太太:“我又哪里惹到她了吗?”   “可能是那个来了。”老太太挤眉弄眼,“女孩子每个月总有那几天,你多多包涵一下,软软是个好孩子,就是喜欢口是心非。”   周曜点头,轻声:“这我当然知道。”   她演技有多强,又多要强,他再清楚不过,也切身体会过。   吃晚饭后,老太太准备去洗碗,阮黛强硬地阻止她,让她去沙发上休息,自己端着空盘空碗去厨房洗碗,周曜过去帮忙都被赶了出来,无所事事之下,只好又坐到了沙发上,和老太太聊天。   “奶奶,你怎么又回来老家住了?”   “习惯了。”老太太拿着遥控器打开有线电视,“大城市我住不习惯,以前和软软她爸妈一起住就觉得不自在,所以后来软软想让我回去,我也拒绝了。”   “而且啊。”她又叹气,“她现在被阮家收养,那可是有钱人家,我过去会给她舔麻烦的。”   周曜听完沉默了。   看来阮黛没把她和阮家闹翻的事告诉她。   也对,以阮黛的性格,肯定不会让姨婆替她担心。   阮黛洗完碗,擦了擦手出来,看到他们都坐沙发上,想了想,没什么事,也过去在姨婆旁边坐下。   姨婆坐在他们两个之间,忽然觉得自己是多余的,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都顶着一张心事重重的脸,谁都不说话,她忍不住起身,“我去看看阳台的衣服收了没,你们慢慢聊。”   她走后,屋子里只剩他们两个人。   周曜看着旁边面无表情的少女,实在看不出来她在想什么,以为她依旧厌恶他,只是出于礼貌没有说出口。   他舔了舔干涩的唇角,也站了起身,对她道:“很晚了,我先回去了,你在这里好好陪着奶奶。”   他顿了顿,用大人叮嘱小孩的口吻对她道:“你好好照顾自己,有事随时打我电话,千万不要逞强乱来。”   他担心叶承会来找她麻烦。   阮黛还是一言不发。   周曜见状,移开眼,勉强笑道:“那就这样,我走了。”   然而他刚转身,一只纤细白皙的手马上抓住了他的衣角。   “等等,你是不是还有话没对我说?”   “嗯?”周曜转头,一头雾水。   阮黛看着他冷笑,“你到现在还想继续骗我吗?”   “不是,”周曜扬眉,“我骗你什么了?”   阮黛一字一句,咬字清晰,“一年前,送我去医院的人是你吗?还说自己是严深川?”   “……”   她一句话让周曜哑口无言。   阮黛:“让人给我送伞的人是你吗?”   “……”   “还有,我家楼下的电灯泡是你装的吗?”   “不是。”听到这里,周曜忍不住否认,“我没装过。”   “不是你是谁?”阮黛瞪着他,“还撒谎,我早就听丁嘉豪说了。”   周曜声音小下去:“是我找人装的。”   “……” 第61章 落难   屋外的雨不知什么时候停了, 但天色依旧暗沉无比。   阮黛仰头看着周曜,像是第一天认识他似的,眼中充满迷惑, 不知道他这样做意义何在。   “咚咚咚!”   屋外突然传来急切的敲门声, 一个女人大喊:“何奶奶,您在家吗?”   两人一愣, 同时转头,没想到这么晚还有人找。   阮黛无意识松开周曜的衣角。   “我去开门。”周曜迈开长腿走向门口, 看到一个穿着朴素, 面容憔悴的妇女。   刘春凤看到开门的是个俊俏的年轻人, 微微一愣, 没听说何奶奶有孙子啊, 而且气质长相不俗, 白白净净的,身上自带矜贵, 一看就不像是他们这儿的人, “请问你是?”   周曜顿了一下, 不知怎么回答,阮黛还在这里, 他似乎喧宾夺主了。   “他是我朋友。”阮黛也走了过来,随口接道, “阿姨,你有什么事吗?”   她认出了妇女,家住在村口,平时会送些新鲜瓜果过来, 阮黛上次来时就见到过她一次, 和姨婆关系不错。   “是软软啊, 你有看到我家阿宝吗?”刘春凤看着阮黛,表情又慌又急,“他下午跑出去,到现在都还没回来!”   阮黛问:“阿宝长什么样?”   “板寸头,脸很圆,大概这么高的样子,十岁。”刘春凤急急比划着。   “抱歉,我没见过。”阮黛仔细回想了下,来时并没有看到这样的孩子,摇了摇头。   周曜却若有所思,“他是不是穿着蓝色衬衫和牛仔裤?”   “对!”刘春凤本来黯淡的眼睛一下就亮了起来,看他就像在看救命稻草,“你见过他?在哪啊?”   “我来的时候看到他上了山。”周曜道,“因为他从我身边跑过去,又在哭,所以印象比较深刻。”   这话一出,刘春凤脸色当即变了,连阮黛都皱起了眉,认真问周曜:“你确定?”   “嗯。”周曜耸肩,“不过他现在还在不在我就不知道了。”   阮黛见刘春凤表情实在难看,安慰了一句,“阿姨,你先别急,阿宝也许早就下山了,然后去了朋友家玩也说不一定。”   “我打电话问遍了他朋友家,人都不在。”   刘春凤心急如焚道,“搁在平常我也不会这么担心,可今天下午我刚教训过他一顿,因为他总玩手机不肯做作业,我一气之下把他手机摔了,然后他直接跑出了家,万一他出了什么事我可怎么办啊!”   刘春凤说着就开始啜泣起来。   姨婆从房间出来了,看到他们都堵在门口,过去问清楚状况后,也急得不行,道:“天啊,如果阿宝还在山上,那多危险啊,春凤,走,我和你一起去找他!”   “不行!”阮黛立刻反对,“姨婆,你的身子骨哪里受得住这么大的折腾,虽然雨停了,但风很大,万一感冒怎么办?”   “可是阿宝……”   “我去吧。”阮黛无奈道,“你在家等着就好。”   “可你一个女孩子……”老太太担忧。   “我去。”   一直没怎么说话的周曜开口,漆黑的眼看着阮黛,“你留在家陪奶奶。”   “这怎么行?”阮黛皱了下眉,“这事又和你没关系。”   姨婆平日受到刘春凤诸多照顾,还人情是理所当然的,但周曜没必要趟浑水。   她本意是替他着想,但周曜显然误会了她的意思,以为她叫他不要多管闲事,抿抿嘴,但坚持道:“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我不可能让你一个人去,奶奶也不会同意的。”   老太太连连点头,“是啊,你一个女孩子大晚上上山多危险,还是我……”   “那我们一起去吧。”阮黛对周曜道,说什么都不可能让老人家上山,“这样总可以吧?”   周曜没意见。   老太太想着她有人陪,也点头同意了。   刘春凤虽不想麻烦他们,但现在儿子下落不明,多一个人就多一份力量。   “太谢谢你们了!”她鞠躬感激道。   事不宜迟,周曜和阮黛立刻出发,走出院子,看到外面还站着十几个人,有男有女,都是大人,围在一起商议此事。   应该都是刘春凤找的帮手,她人缘向来不错,有这么多人帮她也不稀奇。   刘春凤过去和他们说明情况,大家表情一下就凝重起来。   “阿宝跑去山上了?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那我们赶快去找,他还那么小,遇到危险就完了。”   大家一拍即合,马上就动身出发了。   周曜和阮黛混在其中,拿手机照亮路。   一路上,大家都在喊阿宝的名字,都希望他能突然出现。   这座山叫香河山,和小镇的名字相对应,还没被开发过,时常有蛇出没,有一定危险性,大人通常都会嘱咐小孩不准上山,否则打屁屁。   上山后,一行人分散开来找人,两人一组,手机随时保持联系,不要落单。   阮黛自然和周曜分到一组。   道路崎岖,刚下过雨,地面泥泞,到处都是树枝落叶,非常不好走。   阮黛边走边喊,累得很快,“他真的会在这里吗?你没看错吧。”   “我说了我不保证他现在还在。”周曜也觉得渺茫,见阮黛气喘吁吁,便道:“要我背你吗?”   “不用。”阮黛才没那么娇气,擦了擦脸上的汗道。   “路上很滑,小心看路,说不定有蛇。”   周曜把她前面的树枝踢开,戒备着四周,夜黑风高,树丛沙沙作响,环境阴森得都能拍鬼片了。   “不用你说。”阮黛从小就住在农村,野惯了,一点都不怕,见他一脸正经,忍不住逗他,“你怕蛇啊?”   周曜:“不怕。”   “那你还这么紧张兮兮的。”   周曜:“因为你在旁边。”   阮黛:“我又不怕蛇。”   “但我怕你被咬。”   “……”   阮黛一噎,不知道怎么回,她情愿他恁她,怼她,也不想他这么哄她,怪怪的,好别扭。   “别误会。”周曜发现自己的言辞过于暧昧,轻轻道:“我是把你当……妹妹,无论你喜不喜欢我,和谁在一起,你都是我很重要的人,在学校时也是,毕竟我不在你身边,于是托人帮忙照顾你一点,这是人之常情,你不要有心理负担,和……严深川好好过。”   “你骗谁呢?”阮黛眯起眼,非但没有感动,还很窝火,咬牙切齿道,“别以为暗地里做这些偷鸡摸狗的事我就会感动,我才没这么容易哄,你做再多都没用!”   周曜一怔,然后低头淡笑,说:“我知道。”   “……”   阮黛要裂开了,她之前一直拒绝周曜,除了对他因爱生恨外,还因为在他身上她找不到安全感。   她不信他,一个字都不信,觉得他对她的喜欢只是一时兴起,是她离开后的戒断反应,才会这么想追回她。   这根本不算喜欢。   但是他这一年多来的种种行为又让她迷惑了。   阮黛陷入沉思时,也不知道踩中了什么,脚下一空,整个人重心失控,还没反应过来时就往下落,下意识叫了一声。   周曜反应很快,第一时间抱住她,用手护住她的头,和她一起掉进了一个坑里。   阮黛感觉到一阵天旋地转,巨大冲击过后,缓缓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趴在周曜身上,心下一惊,连忙爬起来拍了拍他的脸,“周曜,周曜!”   她的语气带着一丝连自己都没发现的恐惧。   借着微弱的月光,阮黛勉强能看清他的脸,俊秀的脸孔苍白得不像话,沾上了污泥,没有一点血色。   在她的叫喊下,周曜眼皮动了动,然后慢慢睁开了,他轻轻“嘶”的一声,想起刚刚发生的事,立刻看向她,第一句话就是:“你没事吧?”   “托你的福,我好得很。”阮黛又气又难受,心里不是滋味,她醒来后就感受了一下身体,只有胳膊受到了擦伤,其他地方都没事,全都因为周曜替她扛下了绝大部分伤害。   “你呢?”阮黛极度自责,看向他的身体,可惜周围太黑了,很难看出异常,“有哪里痛吗?”   “没事。”周曜笑了笑,声音一如往常,撑着地面坐起来,“你放心好了。”   就在这时,一个稚嫩的男声弱弱地从对面传来。   “你们是谁啊?”   两人都吓了一跳,特别是阮黛,心脏都快吓停了,条件反射地抱紧周曜,“你是人是鬼?”   不得不说,大晚上的在深山老林,特别有拍鬼片的效果。   周曜比她要好一点,刚才他就注意到对面有团黑色影子缩在那里,小小身体不停颤抖,衣服隐约可以看清是蓝色的。   他出声问:“你是陈宝臣吗?”   阮黛一愣,这不是阿宝的名字吗?   小男孩停止颤抖,抬起头道:“你认识我?”   “你妈一直在找你。”周曜淡淡道,“我们也是其中之一,你还真在山上。”   “所以我们是找到他了?”   惊喜来得太突然,阮黛没好气问男孩:“你在这儿怎么都不出声,偏要等到我们都掉下来吗?”   “……我之前睡着了。”陈宝臣害怕地缩了缩脖子,“我也是不小心掉下来的,怎么喊都没人应,而且又上不去,最后累得睡着了,还是被你们吓醒的,因为不知道你们是好人坏人,就没敢出声。”   他说着说着就哽咽了,“我还以为要死了。”   “行了,别哭了,我们会把你救出去的。”阮黛对熊孩子没好感,不耐挥手打断,从地上爬起来,然后对周曜伸出手,“站得起来吗?”   “嗯。”周曜握住她的手,站起来的那瞬间身体有片刻的僵硬,但还是缓缓站了起来。   阮黛见他能站,应该没事,然后开始找手机。   “手机在你后面。”   周曜身体靠在了坑壁上,提醒阮黛。   阮黛转身,真的地上看到了一起掉下来的手机,“你视力真好。”   她感叹一句后点开屏幕,没有反应,她又长按开机,还是没反应。   怎么都不亮。   “难道摔下来的时候坏了?”   阮黛心一沉,反复开机都没用后,抬头看向周曜:“你的手机呢?”   周曜默了片刻,道:“在上面,快要掉下来时,我把它扔在了一边。”   当时情况紧急,只想着救阮黛,下意识把手机扔了去抱她。   阮黛刮目相看:“你是早就预料到手机掉下来可能会坏吗?”   周曜淡定地“嗯”了一声。   “那个,”陈宝臣小声开口,“没有手机,打不了电话叫人来,我们怎么上去啊?”   周曜仰头看了看,这个坑应该是猎人挖的陷阱,只有两三米左右,不算特别高,他一个小孩爬不上去,但他们可以试一试。   “我们自己上去吧,等人来救太碰运气了。”   “怎么做?”阮黛试着抓住石头爬了下,但太光滑,完全上不去。   “你踩在我肩上。”周曜轻描淡写道,“你先上去,然后再把小鬼头拉上去。”   “那你呢?”阮黛下意识道。   周曜笑,“如果你有力气拉我上来当然好,但没有的话就用手机打电话给大人,我的手机应该还在上面。”   “好。”阮黛点头,这确实是一个好办法。   “那来吧。”周曜蹲了下来。   阮黛走过去脱掉鞋子,抬起腿小心翼翼往他身上爬,脚踩在他肩上,心跳极快,总有种不好的预感,低下头问:“你真的没事吧?”   “你指什么?”   等她站上他的肩后,周曜托着她慢慢起身,语气如常。   阮黛感觉很稳,心想可能是自己多心了。   他一站起来,阮黛的手就够到了地面,双臂用力一撑,利索地爬了上去。   接下来是陈宝臣,毕竟是男孩,身体也很壮实,他照着阮黛的样子,也很快爬了上去,有阮黛在上面接应,容易许多。   最后是周曜。   阮黛努力朝坑底伸手,但就是够不到,只好无奈放弃,大声对周曜喊:“你等着,我马上打电话叫人救你。”   下面,周曜漫不经心应了一声,声音很轻。   阮黛找到了周曜手机后,立刻给刘春凤打电话,说了具体情况和地址,让她赶紧带人过来。   刘春凤一听儿子找到了,很激动,连连说好。   他们开始等待。   期间阮黛不停和周曜说话,缓解心中不安。   周曜最后都听笑了,舔了舔苍白的唇皮,“以前怎么不知道你话这么多。”   “你少废话。”阮黛听他声音越来越弱,大声道:“喂,你千万别睡过去啊!”   “抱歉,我实在太困了。”周曜靠在石壁上,缓缓闭上眼,“先睡一会儿。”   “不准!”   “喂!”   阮黛感觉到了不对劲,心里很急,恨不得又跳下去,吓得陈宝臣连忙抱住她的腰,“姐姐你冷静!”   还好大人们马不停蹄地赶过来了。   “阿宝!”刘春凤激动地抱住儿子,喜极而泣,“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陈宝臣还以为会挨骂,可看她哭了后,比挨骂还难受,也忍不住掉眼泪,“对不起,妈,我再也不敢了!”   而阮黛焦急地对其他人道:“周曜还在下面,可能昏过去了,你们能救救他吗?”   “当然。”大人们自然义不容辞,两个身强体壮的男人直接跳进了坑里,齐心协力地把周曜扛了上来。   大家不约而同拿手机照过去,倒吸一口凉气。   阮黛也看过去,心脏狠狠一跳,像被人捏在手里般,一瞬间让她喘不过气,呼吸变得急促。   少年双眼紧闭,安静地躺在地上,脸色青白,黑发凌乱,全身都沾满了泥土,脏兮兮的,而他的右脚竟全是血,染红了裤子,颜色晕深。   有人大喊:“快,快把他背到镇上卫生院,都看着点,情况不对立刻叫救护车送市里!” 第62章 两更   大家火急火燎地把周曜送到镇上医院。   一路上, 阮黛十分安静,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一步不落地跟着背周曜的男人。   刘春凤找到儿子的激动在看到周曜出事后一下就消失了, 心中愧疚万分, 拉着儿子在阮黛身边声泪俱下地道歉。   但无论她怎么说,阮黛都没反应, 目视前方,脑袋都没转一下。   她不是老好人的姨婆, 说不出“没事和你们没关系”这种虚伪的话, 也没心情照顾别人的感受。   毕竟她自己都无法冷静。   十分钟后, 他们终于到了医院。   阮黛看到周曜被背进病房, 也要跟过去时, 被一个大妈叫住了:“软软, 你脸上的伤先去处理一下吧。”   阮黛一愣,摸了摸脸, “我脸上有伤?”   “是啊, 破了一大块皮呢。”大妈招手让不远处的护士过来, “还是赶紧处理一下,万一留下疤就不好了。”   阮黛看向周曜病房。   “放心, 铁牛有我们看着,你就去吧。”大妈把她推给护士, 对护士道:“麻烦你给她的脸擦点药。”   “好的。”护士点头,对阮黛道:“我们走吧。”   阮黛犹豫了一下,还是跟着她去了。   穿过走廊,护士带她进入一个门诊室, 让她先坐在凳子上, 自己去拿药。   桌子上刚好有一面镜子, 阮黛拿过来照了照,她的样子比周曜好不到哪去,头发很乱,脸上满是污泥,右脸擦伤,皮肤红红的,就差没出血了。   阮黛后知后觉感到脸上有轻微的刺痛,自从周曜出事后,竟然被她潜意识忽略了。   护士拿了一瓶药水过来,用棉签仔细给她上药,“疼吗?”   伤口火辣辣的,阮黛老实点头,“疼。”   护士见她一脸平静,动作轻了些,“真看不出来。”   阮黛垂下睫毛,轻轻道:“这是我应得的。”   和周曜比,这点擦伤算什么。   她无法想象他是怎么在脚受伤的情况下支撑着她和陈宝臣爬上去。   想想就痛。   给伤口上完药后,阮黛问去哪付钱,护士摇头笑说不用,“我都听说了,你们是为了救人受伤的,钱就免了,你快去找那个男生吧,我看你真的很担心他,一直都心神不定的。”   “……才没有。”   阮黛不自在地躲开她的视线,说了一声谢谢后就走了,她匆匆去往周曜的病房,快到了时,她看到门口站了许多人,相比之前的愁云惨淡,他们此时都露出了放松的笑容。   阮黛心中一动,慢慢走过去,还没询问情况,就听到病房里传来周曜不满的埋怨声:“你刚刚接骨时就不能轻点吗?想杀了我啊。”   一个苍老的声音笑道:“疼才好,会疼才证明你的脚没废。”   “他醒了?”阮黛惊喜,抬头看向离自己最近的男人。   “是啊。”男人也笑了,“他伤得不重,就是看着吓人而已,他右脚骨折,刚刚医生已经帮他把骨头接上去了,而他在接骨的过程中被痛醒了。”   阮黛听完,心中的大石头终于落地了。   “我可以进去去看看他吗?”   “当然。”男人让出位置。   阮黛先敲了敲门,听到医生说请进后,便推门进去,一眼看到周曜躺在病床上,右脚打了石膏,脸色恢复正常,看起来精神不错。   周曜本来还想抱怨两句,看到她来了,眼睛亮了亮,表情立刻正经,“他们说你去擦药了,你也受伤了?严重吗?”   “你还有脸说。”阮黛没好气道,对他骗了自己耿耿于怀,“你的脚才最严重吧!”   “就是骨折了,没多大事。”周曜耸耸肩,“医生说休养个把礼拜就能好。”   阮黛:“那你当时怎么晕过去了?”   “只是太累,睡着了而已。”周曜没说假话,当时身体太虚弱,又累,睡意战胜了疼痛。   “我先走了。”医生不想打扰他们,笑着对周曜道:“你好好休息,右脚别乱动,更不能浸水。”   “嗯。”周曜应了声。   医生出去后,阮黛看到床头柜上有一袋苹果,一言不发走过去,坐到他床边,找了把刀,拿起一个苹果削起来,没有和他说话,似乎还很生气。   周曜小心看她,没话找话:“那个……”   “你没事逞什么强?”阮黛还是没忍不住,抬头瞪他,“万一瘸了怎么办,你有想过后果吗?”   周曜摸了摸鼻,“可当时不那么做我们都出不去,继续等的话我的脚也可能恶化,所以只有这一个办法……”   “哪里只有这一个方法了?”阮黛面无表情,一字一顿:“还可以让你踩着我的肩上去。”   “……”   周曜被她的气势震住了,几秒后,忍不住扑哧一笑,肩膀抖动,“你还和以前一样。”   真不像个女孩子。   阮黛翻了个白眼,继续削苹果,声音淡淡,“总之以后你别这样了,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怎么向你爸交代。”   以后么……   周曜的笑逐渐敛去。   他们还有以后吗?   他们在这里遇到纯属巧合,回去后,桥归桥,路归路,估计又和以前那样,没有交集了吧。   “我问你件事,你老实告诉我。”周曜轻轻道。   阮黛:“什么?”   “你和严深川,发展得怎么样?”周曜深吸一口气,修长的手指攥紧被子,尽量用正常的语气道,“他对你好吗?”   阮黛的手一抖,苹果皮削断了,她强装镇定,“还好吧,你问这个干嘛?”   她的声音不无心虚。   “关心你不行吗?”周曜挑眉,“我们好歹也算是……朋友吧,他要是对你不好你告诉我,我……”   他顿了顿,“我帮你揍他。”   “别说了。”阮黛听不下去了,罪恶感越来越重,她一把将削好的苹果塞到他嘴里,“吃你的。”   周曜见她眼神闪躲,遮遮掩掩的,不由皱眉,拿出苹果道:“难道他对你不好?”   “不是。”阮黛心梗,下定决定说出实情,“其实我和严深川……”   “嘭!”   病房的门被用力打开。   两人吓一跳,转头,看到姨婆杵着拐杖颤巍巍走过来,一脸惊慌,“软软,铁牛,我听说你们受伤了?”   “姨婆,你怎么来了?不是要你在家等着嘛。”阮黛连忙迎上去。   “听说你们出事了,我哪里坐得住!”老太太心疼地摸她受伤的脸,“疼吗?”   “我没事。”阮黛摇头。   “铁牛呢?”老太太走到周曜床边,看着他打了石膏的脚,不住吸气,表情内疚,“早知道就不让你们去了。”   “我也没事。”周曜抬了抬右腿,“小伤,马上就能好。”   老太太关切道:“你什么时候能出院啊?”   “明天就走。”周曜说,“医生让我回家静养。”   “那要不要在我家住下?”老太太不放心他一个人回去,“正好还有几天假,你就和软软一起留下来,养好伤再回去。”   阮黛看了周曜一眼,没有意见。   周曜知道这样不太好,可鬼使神差答应了,“好,那就麻烦您了。”   和她继续待几天,应该没关系吧。   *   第二天,周曜出院了,并住进了姨婆家,打电话叫司机把他换洗的衣服和学校作业拿过来。   十一长假,作业数量不是盖的,他来得匆忙,身上什么都没带。   住在一起后,阮黛负起责任,每天照顾周曜,因为他现在腿脚不方便,她自愿当他的拐杖,扶着他走路,去他任何想去的地方。   包括厕所。   周曜没那么厚脸皮,在家一般都靠自己单脚跳,想去外面时才会麻烦她。   其实可以用拐杖,姨婆有好几根,但阮黛没说,他也没提。   今天周曜想出去透透气,而阮黛在写作业,就没有叫她。   可他刚从房间出来,阮黛就发现了,放下笔起身,“你要去哪儿?”   “外面。”周曜还是打算去问姨婆借拐杖,“我一个人去就好,你学习吧。”   “我扶你去,万一你又受伤怎么办?”阮黛坚持,走过来挽住他的胳膊,“走吧。”   “……”   周曜看着女孩雪白秀美的脸,明明没什么表情,动作却很温柔,她扶着他时会细心地注意不碰到他受伤的脚,生怕弄疼他。   周曜喉咙有些干,舔了舔嘴唇,自从她出车祸后,就再也没对他这么好过。   他竟然有些受宠若惊。   两人一起出门,在附近逛了逛,天色瓦蓝,空气新鲜,乡下景色大多一个样,炊烟袅袅,红墙绿树,一群大妈在家门口打麻将,热闹非凡,大黄狗趴在地上午睡,一群鸡从旁边走过,午后时光很悠闲。   周曜试图把这里和小时候的记忆联系起来,可惜失败了,这九年里变化太大,以前和阮黛一起去玩过的地方都盖起了房子,买他的那户人家的房子也被拆了,做成了路,就连阮黛小时候的上学路变成了田野。   事过境迁,物是人非。   “你不用勉强自己。”   周曜看着和记忆中相差甚远的风景,轻轻对阮黛开口,“我的脚是我自己活该,你不用勉强自己照顾我。”   阮黛蹙眉,“我没勉强啊。”   “可你不是讨厌我么?”   “我没……”   “说实话没事。”周曜笑了笑,“我也觉得自己以前挺混账的,你选择严深川……也很正常,以前我不明白,也不甘心,不知道自己哪里比不上他,好吧,其实现在也没搞懂。”   他有些孩子气道,“我明明比他要好一百倍!”   “是,你比他好。”阮黛觉得好笑,想了想,还是决定告诉他真相,不能再拖了,每次听他提起严深川,她都觉得别扭。   明明他们什么都没有,却被他说得好像多么恩爱似的,她要受不了了。   “但是,”周曜话锋一转,定定看着她,眼睛认真漆黑,“我现在觉得只要你过得好就行。”   阮黛:“……”   这他妈要她怎么说出口?   “是不是很感动?”   周曜故作轻松道,天知道他说出刚刚那番话时有多难受,但能怎么办呢,把她强留身边,逼着她和他一样难受吗?   他做不到。   “好了,开心点,假期就要结束了,你马上就能解放,然后见到严深川了。”   周曜抬起手掌,无奈而温柔地摸了摸她的头,“笑一个,嗯?”   阮黛面无表情拿下他放在她脑袋上的手,然后重重咬了一口。   周曜疼得嘶了一声,“手不干净,你干嘛?”   阮黛松口,睨他,“我都不嫌弃,你这么激动干嘛?”   周曜一愣,觉得她话中有话。   阮黛没说什么,重新挽住他的胳膊,“很晚了,我们回去吧。”   *   八天假期很快过去,周曜和阮黛告别姨婆,一起坐车回家。   周曜脚还没好,请假在家休息,阮黛每天都会做养身体的清粥带到学校,然后让丁嘉豪回去给周曜。   夏莹西看到阮黛关心周曜,有些惊讶,小声问她:“软软,你和周曜和好了?”   “嗯。”阮黛把在老家发生的事和她说了。   夏莹西听后沉默了一会儿,道:“你想和他在一起吗?”   阮黛没说话,表情有些迷茫。   夏莹西想了想,“这样吧,我问你三个问题,你要在一秒内回答我,你喜欢丁嘉豪吗?”   阮黛莫名其妙:“怎么可能?”   “你喜欢严深川吗?”   “没那个想法。”   “周曜呢?”   阮黛一顿,没有马上回答。   “答案已经很明显了。”夏莹西笑,“你好好想想,本心最重要。”   阮黛轻轻应了一声,“嗯。”   *   放学后,丁嘉豪去周曜家里给他送粥,坏笑道:“曜哥,可以啊,竟然一声不吭就把阮妹妹搞定了!”   “滚。”周曜懒洋洋拍开他,拎着保温桶放到餐桌上,然后从厨房里拿了一个小碗和调羹,准备就绪后,他才小心打开保温桶,热气混着香味飘出来,是皮蛋瘦肉粥。   他唇角轻轻弯起。   “你为什么不直接吃,还非得拿个碗过来?”丁嘉豪看他吃个粥都磨磨唧唧的,忍不住吐槽,“有必要吗?”   “你懂什么,这叫仪式感。”周曜轻嗤,舀了一碗粥出来后,盖上保温桶的盖子,珍之重之放在一边,然后坐下来开吃。   丁嘉豪:“……”   他还从没见过周曜这么细致地对待食物,还是一碗粥,以前去高级餐厅吃的鹅肝都没这待遇。   不过这粥味道还挺香。   “曜哥,给我也来碗呗。”丁嘉豪的手蠢蠢欲动伸向保温桶,“反正还有这么多。”   周曜直接拿起桌上的筷子扎他的手,“滚。”   “我开玩笑的,那姑奶奶的东西我哪敢碰。”丁嘉豪撇撇嘴,随即又好奇地问:“曜哥,你们发展到哪一步了?已经在一起了吗?”   周曜抬起眼皮看他,平静道:“我说过很多次了,我们不可能。”   “就因为她是严深川女朋友?”   周曜没作声,像是默认了。   “不是吧哥,你还相信这个啊,我赌一百万,他们绝对没在一起。”丁嘉豪举手发誓,“近些天他们在教室里的说话次数基本为0,都很少接触过,你看谁家谈恋爱是这么谈的?而且阮妹妹还给你送粥,这件事全班都知道了,严深川竟然都不阻止,这是身为男朋友的表现吗?”   周曜动作一顿,是啊,他怎么没想到,这太不正常了,如果他是严深川,这时候都去把头发染绿来反抗了。   而且阮黛不会随便关心一个男生,就算他救了她,按照她以前的性格,顶多一句谢谢,然后帮他出医药费了事,哪里会尽心尽力照顾他,回来后还每天送粥给他喝……   周曜越想,心脏跳的越快,握着调羹的手都在颤。   他又觉得自己能行了。   丁嘉豪还在旁边叽里呱啦说着,就见周曜霍然起身。   丁嘉豪吓了一跳,“你干嘛?”   “去找她。”周曜深吸一口气平复心情,他一定要去找她当面问清楚。   丁嘉豪知道他想通了,嘿嘿笑道:“你刚刚不是说你们不可能吗?”   周曜淡淡看了他一眼。   “……”丁嘉豪:“好吧,是我说的。”   周曜开口:“你还在这里干什么?”   “啊?”   “你不走我怎么锁门?”   丁嘉豪半开玩笑道:“我可以帮你看家啊。”   周曜拒绝,“不行。”   “为什么?”丁嘉豪叫嚷,“难道还怕我偷你家东西啊?”   “我怕你偷喝我的粥。”   “……”   *   入秋后,天总是黑得特别快,阮黛背着书包回家,漫无边际地想明天做点什么给周曜吃。   粥已经做腻了,不如换成汤,乌鸡汤好像很补身子。   察觉到自己又在想周曜的事,阮黛表情一滞,几秒后,垂着头叹息一声,有些懊恼,有些认命,还有些羞耻到不想承认的欢喜。   事到如今,她不想再否认了,看到他受伤的那一刻,她就知道自己完了,当时对他的心疼远大于自责,双脚仿佛被冻住,她连确认他伤势有多重的勇气都没有。   之后以补偿的名义照顾他,其实也是想和他多待一会儿。   阮黛又叹了口气,觉得自己就是在作死,以前那么义正辞严地拒绝他,现在她哪有脸和他在一起,而且看他那态度,似乎也放下了。   她到底要不要和他说严深川的事?   阮黛衡量着利弊,现在的她早已不是当年的恋爱脑,就算明确了心意,也没了当年为爱不顾一切的勇气。   不知不觉,她已经进了小区,看到一个穿黑色风衣的男人正蹲在公寓楼下抽烟,他低着头,光线太暗,看不清脸。   阮黛没有在意,安静走过他身边,正要进楼道时,那男人忽然抬起头,看着她笑了,声音阴森沙哑,“这么多年不见,你就把我忘了?”   他话音刚落,阮黛身体瞬间僵硬,瞳孔一阵收缩,像慢动作回放一样,她缓缓转头,目光紧紧定格在他的脸上,眼珠极黑,一字一句吐出他的名字:“叶、承?” 第63章 二选一   天已经黑了, 小区的路灯亮了起来。   阮黛看着叶承,表情是前所未有的冰冷。   男人剃着光头,鹰钩鼻, 单眼皮, 眼角下有一道斜疤,脸上挂着轻浮的笑容, 长得就像一个混混。   叶承模样变化很大,阮黛对他的全部印象仅限于他十四岁的时候, 那时他和她一样高, 身体瘦得像豆芽菜, 而现在他已经比她高出一个头, 高大壮实, 原来略显稚嫩的脸庞也变得成熟。   但阮黛和他对视后就知道, 他什么都没变,眼神还和以前一样阴恻恻, 带着不加掩饰的恶意。   就像臭水沟的老鼠, 又脏又臭, 浑身带着股腥味儿。   “好久不见,”阮黛面无表情道, “你竟然还活着,命挺硬啊。”   “多谢夸奖。”   叶承舔唇笑了下, 上下打量她,目光晦暗,“真好啊,你现在不仅被有钱人家收养, 还成了网络红人, 我在牢里劳动改造的时候, 你过得很不错吧。”   “你找我有何贵干?”阮黛不想和他扯皮,强忍住扑过去掐死他的冲动,冷冷道,“是想再进去一次吗?”   她不奇怪他为什么知道她的住处。   之前她和阮家的事在网上闹得那么大,她的名和所在城市学校都暴露了,查起来很容易。   “好歹是老相识了,别那么冷漠嘛。”   叶承把烟吐到地上,用脚踩灭火星,大大咧咧站起来,“你现在是大红人,想必赚了不少,是不是得感谢我一下?要不是我让你父母死了,你哪有机会被有钱人收养,还混得这么好,这一切都是我带给你的,你总得付我一点利息吧?”   “啪!”   阮黛忍无可忍,红着眼狠狠甩了他一巴掌,“你他妈还有脸说这种话,世界上怎么会有你这样的畜生,我当初就应该杀了你!”   如果早知道后来发生的事,她一定在他非礼她的那天拿刀捅死他,反正她是未成年,又是正当防卫,不会判刑。   “……你还敢打我?”叶承被扇懵了,一愣后,勃然大怒,终于露出了本来面目,眼神凶狠地瞪着她,像头发怒的狮子。   “臭婊.子,别给脸不要脸!”   谁都不会知道他在牢这几年是怎么熬过来的,每天六点起床,一日三餐都青菜萝卜,永远干不完的体力活,挖粪坑,搬砖,铲土,还要时不时受到其他犯人的拳打脚踢。   叶承对放火没有感到丝毫愧疚,谁叫他们好死不死惹到他,活该,他只是后悔没有做得更隐秘一点,一下就被警察发现了。   而对阮黛,他也是憎恶的,要不是她大吵大闹不肯乖乖就范,他哪会被抓住,可以说,引发这一切的罪魁祸首都是她。   她当初如果躺平让他上,哪里会有这么多事。   所以他对她念念不忘至今,特别是当他出狱后,在网上看到她各种舞蹈视频,婀娜多姿,性感妖娆,有数百万粉丝,过得风生水起,还有各种光环加身。   他又是嫉妒又是不甘,凭什么他在牢里受苦受难,受白眼唾弃,而她却在外面逍遥自在,受万人追捧。   叶承回到家乡,老家的人都怕他,人人自危,避他如蛇蝎,家里房子早卖了,钱都赔偿给受害者,父母这些年为了还债,住在不到二十平米的单人间里,起早贪黑工作,身体熬出了一身病。   他去找工作,也只能进厂做苦力活,没学历又有案底,考不了事业单位,也进不了大公司,可以说一辈子就这么毁了。   而阮黛轻松跳舞就能赚到他一辈子都赚不到的钱,他怎么能不恨?   叶承找了她好久,为了她,坐火车来到这所城市,去她学校到处问,才终于打听到她住在这所公寓。   她这么会赚钱,有了她,一辈子吃喝不愁,找什么工作。   “贱人,赶紧给我打三十万过来。”   叶承阴冷地盯着她,露出一口森森黄牙,“不然我送你去见你父母信不信?”   “打个屁!”   阮黛脸色铁青,膝盖重重往上一抬,朝他下半身顶过去。   叶承像是知道她的把戏一样,轻松后退了一大步,冷笑:“这么多年过去了,你以为同样的招数还会对我有用吗?”   阮黛动作没停,拳头又往他脸上招呼过去,却被他及时抓住手腕。   阮黛用力抽回手,但他力气大得惊人,怎么也挣脱不开,她又抬起脚狠狠踹向他。   叶承硬生生承受住了她这一击,哼都没哼一声。   “你以为我在牢里这些年是吃素的啊?”   他狞笑,另一只手揪住她的头发用力一扯,阮黛疼得嘶了一声,手上逐渐松了力气。   “看到没,这就是违背我的下场。”   叶承得意地看着在他手里软下去的女孩,经过刚刚一番折腾,她衣服变得凌乱,领口被扯开,白皙精致的锁骨露在外面,一直往下延伸,暗生诱惑。   他眼眸深了深,不得不说这娘们长得真漂亮,瓜子脸,鼻子小巧秀气,五官清丽柔美,像个精雕细琢的娃娃,皮肤光滑得像牛奶,又嫩又白,他不过是轻轻一掐,她的手腕就浮现一圈红痕,美而脆弱。   叶承咽了咽口水,着迷地看着她的脸,他以前就知道她长得好看,要不然也不会对她产生那念头,现在女大十八变,她更美了。   阮黛一动不动,黑眼珠看着他,没有出声,像是屈服了。   叶承邪念顿生,手指猥琐地挑起她的下巴,“我是因为你才蹲监狱的,结果还什么都没享受到,多亏啊,不如你今天就从了我吧。”   还可以拍裸.照威胁。   说干就干,叶承兴奋地拽着她,“你家在哪,快带我上去!”   他钳制她的力气松懈下来,阮黛眼神狠下来,抓住机会踹了他一脚,直往他命根子踹。   叶承猝不及防,挨个正着,脸当场就白了,怒目而视,“你敬酒不吃吃罚……”   他话没说完,阮黛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样东西,屏住呼吸往他脸上喷。   一阵火辣刺鼻的味道后,叶承不要命地咳嗽起来,脸憋通红,“这是什么?”   阮黛拿着防狼喷雾剂对准他,面无表情道:“你以为我什么都没准备吗?”   早在听说他出狱的那天,她就在网上买了这个,以备不时之需。   喷一次明显不够。   阮黛又拿出口罩戴上,继续往他脸上喷,叶承气急败坏,边咳边朝她扑过来,阮黛抓住他的胳膊,低下身子,直接给了他一个过肩摔。   叶承倒在地上还没反应过来,阮黛又一脚踹了过来,狠狠踩在他的肚子,又踢又踹,用最大的力气,她还嫌不够,脱下书包重重砸他,连脸都不放过,鞋底不留情地从他脸上碾去,居高临下看着他,“我还没去找你,你就自己送上门来了,刚好省了我的时间,你真以为我不敢拿你怎么样吗?”   “妈的……”叶承鼻青脸肿,万万没想到阮黛这么厉害,虽然他以前也被她打过,但长大后男女力量悬殊,她竟然还这么能打。   “我要杀了你!”他屈辱至极,要爬起来时,阮黛突然从书包里拿出了一把水果刀,刀口锋利,折射着寒光。   叶承睁大眼睛,表情变得惊恐,“你、你想干嘛?”   “你说呢?”阮黛从见到他的那刻起就在想怎么杀了他,让他血债血偿,法律做不了的事,那就让她来!   “等等……”叶承以为她是开玩笑的,还想说什么,就见她举着刀毫不犹豫朝他刺过来。   “你疯了?”叶承又惊又怒,求生的本能让他拼命挣扎,手抓住她的胳膊反抗,“你敢杀我就等着被枪毙吧!”   阮黛动作没有任何迟疑。   叶承看着她没有表情的脸,眼睛漆黑,比他还要疯,终于意识到自己踢到铁板了,不管是从前还是现在,她都不是他能欺负的对象。   “……”   阮黛什么听不进去了,发了疯般和他缠斗在一起,双眼布满血丝,只想让他偿命,手里的刀不要命地朝他身上刺去。   千钧一发之际,有人从身后抱住了她。   “乖,冷静点。”   那人修长的手环住她的腰,声音沉稳温柔。   “为了这种人不值得。”   阮黛一怔,动作顿了顿,转头,看到了周曜,声音平静无波,“你什么时候来的?”   周曜叹气:“你暴打他的时候。”   他一来就看到阮黛对地上的男人又踢又踹,被深深震住了,当听到那个男的是叶承后,马上明白过来,没有上去阻止,任她出气,在不远处暗暗警惕着,一有突发状况就立刻冲上去。   然而他万万没想到阮黛不仅想出气,还想杀人,他想也不想去阻止了。   周曜趁她不注意,飞快夺走了她手上的刀。   阮黛大怒,用力推开他,“你是来救他的?”   “我是在救你。”周曜否认。   “漂亮话谁不会说。”阮黛毫不领情,朝他伸出手,“把刀还我,我要亲手杀了这混蛋!”   周曜摇头,“不还。”   阮黛心冷了下去,对他失望透顶,正要不顾一切抢回来时,就看到周曜慢慢走到叶承旁边,举起刀对着他,轻描淡写道:“杀人这种事不适合你,还是让我来吧。”   阮黛愣了。   “正好,”周曜左脚踩在叶承身上,找角度的同时不忘抬头朝她弯了弯唇,“这样一来,你讨厌的人都能从世界上消失。”   本来以为有人来救自己的叶承:“……” 第64章 追求   阮黛呆呆看着周曜, 听懂了他话下的含义。   他说,要让她讨厌的人都从这世上消失,并不单指叶承, 还有他自己。   “你们都疯了吗?”   叶承涨红了脸在地上拼命挣扎, 大声嚷嚷,眼神恶毒地瞪着周曜, “我警告你,敢动老子一下, 我以后一定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周曜淡漠地看着他, 没有任何反应。   他一只手按住叶承的身体, 一只手熟练地把玩刀, 最后固定在刀尖朝下的位置, 对准他的脖子, 手起刀落,直直往下刺。   这家伙来真的!   叶承脸色瞬间惨白, 吓得闭紧眼, 等了许久, 预想中的疼痛没有到来。   他小心睁开眼,刀子还悬在他上方, 没有落下来。   阻止周曜的,竟然是阮黛, 她紧紧扣住周曜的手腕,表情很僵硬,“算了。”   “为什么?”周曜偏头,表情并无过多意外, 懒声道, “不是要杀了他?”   阮黛瞪了他一眼, 知道他绝对是故意的,气闷地甩开他的手,“我改变主意了,还是报警吧。”   周曜笑了,很听她的话,把刀收起来,然后打电话报警。   而阮黛一声不吭地拿出手机,手指在上面点来点去,也不知道在摆弄什么。   叶承松了口气,知道逃过一劫,至于报警,他根本不怕,他被他们打成这样,谁的责任更大还说不准呢。   警察很快开车赶到,把他们都带到了公安局,阮黛说明了事情经过,警察了解到他们的恩怨后,问叶承:“她说的是真的吗?你出狱没多久就去找受害者家属麻烦,这可属于二次犯罪!”   “我没有!”叶承一口咬定是阮黛先动的手,说自己只是想为当年的事向阮黛赔礼道歉,谁知道阮黛一言不合就要拿刀捅他,还找了帮手过来。   “而且你看我们的样子,我明明更像受害者好吗!”   警察没说话。   确实,叶承鼻青脸肿,身上到处都是伤口,就算阮黛说是正当防卫,也未免防卫过当了一些。   反观周曜和阮黛,只是衣服头发有点乱,看上去比他好多了。   “我脖子上有他的抓痕。”阮黛扒开了领口,雪白的脖领上红痕触目惊心,“都是他强迫我时弄伤的。”   周曜眼神一沉,悄悄握紧拳头,暗恼自己为什么没有早点来,   “那是因为你先动手,我为了自卫抓的。”叶承不要脸到极致,睁眼说瞎话,“你长这么丑,送上门来老子都不稀罕!”   “你嘴巴放干净点。”周曜忍无可忍,刚往前走一步就被警察按住,“冷静点。”   他又严肃对叶承道:“这里是公安局,不是你家,注意你的措辞。”   叶承嘁了一声。   “我有证据证明我说的一切。”阮黛平静地扔下王炸,拿出手机播放了一段录音:“……臭婊.子,别给脸不要脸……贱人,赶紧给我打三十万过来……不如你今天就从了我吧……”   全都是叶承威胁她的话,非常清晰,阮黛从他们见面起就开始录,一直到她反抗那里。   叶承脸色越听越白,霍然起身,“你他妈什么时候录的音?”   “坐下!”警察脸色冷下来,摁住他的肩膀往下压。   “证据都在这里了。”阮黛看都没看他,对警察道:“这样没问题了吧?他勒索敲诈,还试图强.奸我,如果不是周曜及时赶到,我说不定已经……”   阮黛没有说下去,但屈辱难堪的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   “她在说谎,录音也没录全,后面的都没了。”叶承气急败坏地拍桌子,总算意识到阮黛当时拿手机在干嘛,她是在删减录音!   “她明明还想拿刀杀了我,刀……就在他身上,那就是证据!”   他指着周曜大吼。   “我才没携带那么危险的东西。”周曜无所谓举起手,“不信你们搜搜看。”   警察搜了他的身,没有发现尖锐物品。   叶承不敢相信,“他一定是藏起来了!”   不管他再怎么狡辩,事实已经很清楚了。   先不说别的,嫌疑犯出狱后去找受害者家属本身就是禁忌,再加上录音,就算只是威吓,也足够证明叶承不知悔改,危险性极高。   警方决定刑事拘留他。   叶承一想到可能再被关回牢里过暗无天日的日子,脸一下就白了,再也顾不上尊严,苦苦哀求阮黛放他一马,“对不起,我错了,我给你磕头,我爸妈还等着我养老,我不能再进去啊,你就行行好,放过我成吗?”   这个才十九岁的少年一把鼻涕一把泪,说保证不会再来打扰她。   阮黛看着他痛哭流涕的脸,无动于衷,生不出一点同情,只淡淡说了一句话:“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她这辈子都不可能原谅他,既然无法判死刑,那就往死里告他,把他关到死。   *   做完笔录后,叶承被拘留,阮黛和周曜离开了公安局,她平复好心情,转头问他:“你把刀藏在哪了?”   她还以为会露馅呢。   “在警察来之前就扔进垃圾桶了。”周曜散漫道,随即看着她调笑,“倒是你,当时干嘛阻止我,反正你也讨厌我,我帮你杀了他,一举两得。”   这买卖,多划算。   “你再说一次这种话试试,别逼我揍你!”   阮黛恼怒,漂亮的眼睛瞪着他,“干嘛要把自己和他相提并论,他配么。”   周曜呆了呆,没想到她这么维护他,没忍住翘起嘴角,摸了摸鼻子掩饰道:“所以你其实不讨厌我咯?”   阮黛意识到自己冲动说多了,懊恼地抿嘴,小声道:“随便你怎么想。”   周曜见她情绪不高,恹恹地耷拉着脑袋,有些消沉的样子,就知道她还没恢复过来。   这也正常,无论是谁,无论过了多少年,见到害死父母的仇人,谁能保持平常心呢。   他不再逗她,怜惜道:“放心,这种货色我就算动用关系也绝对让他坐穿牢底,你别想太多。”   阮黛轻点头,“嗯。”   “我送你回去。”   周曜看到前面开过来一辆出租,招了招手。   阮黛落后了他几步,慢吞吞走在他后面,听到后面传来一声刺耳的鸣笛,全身一僵,双脚条件反射地定在原地,还没反应过来时,胳膊忽然被周曜抓住,用力往旁边一扯,摩托车快速从她身边开过去。   阮黛惊魂未定,身上后知后觉起了冷汗。   “你干嘛不躲?”   周曜很生气,以为她过度消沉有了轻生的念头,心里冒火,板起脸训斥道:“你父母的死已成事实,再怎么你都不能寻死啊!”   阮黛被骂懵了,本来就心情抑郁,又被这么一凶,心里难过又委屈,眼泪又那么掉出来了,眼睛红了一圈。   “怎么哭了?”周曜咯噔一下,心马上就软了,拿袖子给她擦眼泪,缓了语气,“抱歉,我语气有点重了。”   “谁、谁想寻死了,还不都怪你……”   阮黛抽噎道,也吃惊自己竟然哭了,明明没这么软弱,可他越哄她,她眼睛越酸,完全停不下来。   她委屈道:“自从车祸后,我看到车来了就走不动,我也不想啊。”   平时过马路,没有红绿灯她都不敢走。   周曜这才知道她车祸阴影有多深,自责又心疼,把她抱入怀中,笨拙温柔地拍着她的背安慰。   “对不起,都是我的错,乖啊,不哭。”   阮黛埋头在他怀中耸动肩膀,她连哭都这么安静,只能听到啜泣声,像是要把对父母的愧疚,悲伤,想念全都发泄出来。   叶承没有判死刑,是她心里最大的刺。   阮黛哭了多久,周曜就哄了多久,她慢慢平静下来,发现自己正抱着他后,瞬间清醒过来,脸蛋红了一大片,马上从他怀里退出去,紧张到结巴,“不、不好意思,我情绪有点激动。”   “没事。”周曜一笑,朝她伸出手,“我牵你过马路?”   阮黛看着他的手,没有动作。   周曜意识到自己唐突了,手指收拢,若无其事地要收回来,“我们……”   他的手收到一半,突然被握住了。   周曜的手心微微一颤,女孩的手柔若无骨,手指细细的,软软贴在他掌心,触感温热光滑。   他一怔低头,正好看到她绯红的脸,羞得不成样子。   “怎么了?”阮黛发现他看她,故意凶巴巴瞪回去,“不是你说要牵的嘛!”   “……是,是我没错。”周曜嘴角不可控制地上扬,肾上腺素飙升,紧紧回握住她的手,觉得这辈子不洗手都值了。   他也终于记起来找她的目的,“阮黛,我问你件事,希望你能如实告诉我。”   阮黛歪头:“什么?”   周曜一眨不眨盯着她,缓缓道:“你和严深川真的在交往吗?”   话落,他感觉到她的手心颤了颤。   空气沉默了很久。   阮黛叹了口气,不敢看他的眼,“没有,当初是骗你的。”   她说着,慢慢松开他的手。   任谁听到自己被骗都会很生气吧,这也是她一直迟疑着要不要告诉他的原因。   没想到周曜听完后,更加攥紧了她的手,眼睛明亮,表情比任何时候都要兴奋,“真的,你没骗我?”   “啊?嗯……”阮黛愣了下,肯定应道。   他连原因都没问,脱口而出:“那你能不能给我一个追你的机会?”   少年强压激动,无比认真地对她道,“我保证这次不会像以前那样惹你厌,绝对事事以你优先。”   阮黛呆了一会儿,扑哧,忍不住笑了,为他的傻里傻气,都这个时候了,他直接告白她说不定都会答应,结果他这么笨,竟只说要追她。   “可以啊。”她俏皮地冲他扬了扬下巴,“但我可不是那么好追的,你做好心理准备。”   周曜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下,也笑了,灼灼如朝阳。   “放马过来。” 第65章 结局   在公安局里待了太多时间, 阮黛很晚才回到家,她快速洗了一个澡,躺上床时已经凌晨一点多了。   却一点睡意都没有。   阮黛看着天花板发呆, 脑中还在想着周曜的事。   托他的福, 叶承带给她的恶心感都被冲淡了不少。   他们这算是在一起了吧?   虽然还没正式确定,但也没差了。   阮黛心脏怦怦, 跳得很快,各种复杂的情感交汇在一起, 有些说不出来的感觉, 唯一可以确定的是, 她很开心, 非常开心, 比想象中……还要开心。   撇开别的不谈, 周曜从以前开始就是她的人间理想,只是失忆后, 她对他的感情慢慢变质, 心动的感觉渐渐被遗忘。   她还以为自己这辈子都不会再想起来, 可是自从再遇到他,那种被强压在内心深处的感情又回来了。   不管怎么样, 周曜是她初到阮家后,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接纳她的人。   也是她唯一心动过的人。   虽然后来发生了很多事, 但她从来没有后悔喜欢过他。   因为他值得。   现在他们真的在一起了,她竟然有种梦幻般不真实的感觉。   阮黛忍不住偷偷弯唇,察觉到自己又在傻笑,她连忙拍了拍脸颊清醒过来。   现在的她早就不是以前的她了, 而是阮·扭钴禄·黛, 绝对不要像以前那样任他牵着鼻子走!   这天晚上她很晚才睡着, 导致第二天出门时精神不太好,她打着哈欠下楼梯,往外看时,表情怔住,   周曜站在路灯下,一身校服黑裤,清瘦俊秀,少年感十足,他手中拎着一个白色小袋子,目光随意望着花坛,气质散漫。   她一出来,他似有所觉,转头看向她,弯眼笑了,“早啊。”   阮黛惊讶睁大眼,“你怎么来了?”   “等你一起去学校啊。”周曜走过来,理所当然道。   “你的脚已经好了?”阮黛看着他的右脚。   “嗯,走路没问题。”周曜不在意拍了拍右腿,“再不去学校,我好不容易爬上来的成绩怕是要废了。”   他把手中的袋子递给她,“呐,早餐。”   “什么呀?”阮黛接过来看了看,里面是个白色塑料盒,热乎乎的,闻着还挺香,味道有些熟悉。   “煎饺?”她再次睁大眼。   “嗯哼,你昨天不是说想吃么。”周曜道。   “还是汤包食府里的。”   阮黛对这家店印象深刻,早餐出了名的贵,但也最好吃,她最喜欢他家的煎饺,但因为太远了,只有休息日会去一趟。   她惊讶看着周曜,“你什么时候去买的?那里离这儿有三公里远呢。”   “叫司机开车去的。”周曜一笔带过,笑得随意,扬了扬下巴示意她快点吃,“不要在乎细节,趁热吃吧。”   阮黛心里第一次有甜蜜的感觉,低头打开盒子,拿着牙签插起一个煎饺,先喂给他,“啊。”   周曜一怔,然后笑着张嘴,饺子被她送入口中,焦香脆软,咸淡适中,虽然不是他吃过最好的,但此刻的满足感却远胜任何美味佳肴。   “好不好吃?”阮黛眼含期待。   “嗯。”周曜含笑点头。   阮黛勾唇,也给自己插了一个,边吃边开玩笑道:“怎么办,你对我这么好,我都不想那么快就答应你了。”   “我什么时候对你不好了?”周曜拍了拍她的脑袋瓜,“走吧,上学要迟到了。”   学校离公寓很近,就只隔了一条马路。   周曜和阮黛肩并肩一起走进校门,一下吸引了不少目光,大家看见他们走在一起,都一副见了鬼的表情。   “周曜和阮黛竟然一起出现了!”   “他们不是决裂了吗?”   “我草,绝了,没想到我有生之年还能看到他们和睦相处。”   ……   外界的声音影响不了他们,周曜见阮黛还在吃煎饺,虽然表情没有明显变化,但从她时不时眯起的双眼看,想必一定是享受的。   看她吃得这么香,他唇边也不自觉染上笑意,看到她吃完后,嘴唇沾了许多油。   他突然道:“别动。”   “嗯?”阮黛迷惑抬头,只见他突然靠近,拿着不知从哪掏出来的纸巾,轻柔认真地擦着她的嘴巴。   阮黛傻了。   周曜一片安静。   她听到此起彼伏的吸气声。   “好了。”周曜擦完后,把纸团扔进旁边的垃圾桶。   “……这么多人看着。”阮黛反应慢半拍,脸一下就红了,咬牙道,“你收敛一点好不好?”   “为什么?”周曜反问,“他们怎么想和我有什么关系?”   “万一被老师发现呢?”阮黛板着通红的脸,“我告诉你,想和我在一起,高考成绩一定得比我高。”   “这是条件?”周曜问。   “嗯。”   周曜唇一勾,“遵命,到时输了可别哭鼻子。”   *   周曜送阮黛到教室门口才走。   看到这对久违的cp同框,全班都轰动了,几十道目光齐刷刷望向阮黛。   阮黛面不改色回到座位上,开玩笑,什么大风大浪她没经历过,还会怕这点阵仗。   不就是被打脸了吗?   不就是吃了回头草吗?   周曜都不嫌丢人,她有什么好怕的。   夏莹西倒不意外,等她坐下后,笑问:“你们在一起了?”   阮黛勾了勾唇角,“差不多吧。”   夏莹西真心替她感到高兴,“祝你们幸福。”   阮黛和周曜又把学校论坛搅得天翻地覆,大家都在猜他们两个怎么和好的,有没有在一起,之前都那么绝情,现在竟然像没事人似的同进同出,还当众撒狗粮,简直比狗血剧还精彩。   好在学校里最重要的还是学习,阮黛和周曜不在一个班,在学校也没什么出格的举动,帖子火了几天,在闹到老师那里去之前,就慢慢沉寂了下去。   临近高考,大家都忙着复习刷题,奋战在第一线,已经很少有人像高一高二那么闲去打听别人的感情生活。   阮黛生活和以前一样,独来独往,在教室一坐就是一整天,唯一的不同是,现在放学后,周曜每天都会来教室门口接她,然后一起回家。   回她家。   他们都决定报考B大,这是一所综合性重点大学,专业很多,有阮黛喜欢的艺术系,也有周曜的想考的金融系。   “你不回家没事吗?”   公寓里,阮黛看着坐在对面,懒洋洋转着笔玩的少年,“你爸知道你在我这儿吗?”   她和阮家决裂后,周父应该不会同意他们两个在一起。   “知不知道无所谓。”周曜像是知道她担心什么,笑着拿笔敲了敲她的脑袋,“他不会反对我们的。”   这一年来周曜成绩的进步有目共睹,周父看在眼里,喜在心里,也知道是阮黛改变了周曜,所以没说什么。   放在以前,无论周曜成绩怎么样,周父都懒得管,可在他和他现任老婆连生三胎都是女儿后,他都快被愁死了,不得不把希望全都压在周曜身上,现在他是周家唯一的独苗,必须要有出息才行。   至于阮黛,除去身份,他对她本来就挺满意的,一定会是优秀的贤内助。   屋外在下雨,从放学一直下到现在,有越来越大的趋势。   周曜无聊地看着,心生一计,忽然叹气,“这么大的雨,我该怎么回去啊。”   阮黛头也不抬,“你不是有专车接送吗?”   “陈叔女儿病了,请了两天假。”周曜眼都不眨。   阮黛似笑非笑抬头,“我今早还看到他送你到我家楼下。”   周曜表情没变,“他刚刚向我请的,从今天开始。”   “那你可以打车回去。”阮黛拿过手机,“要不要我帮你打滴滴?”   “滴滴……最近不安全吧?”周曜斟酌,“上过那么多次新闻,你放心我一个人深更半夜打滴滴回家?”   阮黛:“……”   你一个一米八的男人,有什么怕的。   “行。”阮黛点头,勉强接受这个理由,“那你今天早点回家?不用等到晚上。”   “……别,我错了还不行嘛,那我先叫好车。”   周曜掏口袋拿手机,手忽然停住了。   阮黛挑眉,“又怎么了?”   周曜的手又掏了掏,表情古怪起来,慢吞吞道:“我好像忘带钥匙了。”   “……”   “这回是真的。”   周曜又叹气,故意咳了咳,“这么冷的天,我在外流浪,右脚伤还没好,万一浸了寒气伤势复发……”   “行了行了。”阮黛无奈,“今晚你就住下来,但不准对我动手动脚,听到没?”   “是。”周曜见目的达成,弯了弯眼。   阮黛虽然看出他在演戏,但他的脚确实是个问题,这么晚了,还下着雨,放他一个人回去她也不放心,便同意让他住一晚,反正在老家也住过,她差不多习惯了。   唯一的问题是她公寓里只有一张床,但很大,橱柜里有两床被子,可以分开盖。   晚上,她洗完澡穿着小熊睡衣出来,拿了一套崭新睡衣给他,“这是普通款式,男女都能穿。”   “嗯。”   周曜拿着衣服去卫生间,为了让她放心,他一直表现得听话,克制有礼,绝对不往不该看的地方看。   周曜洗完澡出来,看到阮黛在铺被子,两床厚被子一粉一蓝占据着大床,界限分明。   原来还有一床被子。   周曜不只是遗憾还是庆幸,缓缓舒了一口气,慢慢走过去,右脚还有些跛,不细看看不出来。   都说伤筋断骨100天,没那么快完全恢复。   “你的脚怎么样了?”阮黛发现了,皱了皱眉,强迫他坐下,让他把脚抬起来,“你刚刚是不是还说难受?”   “骗你的。”周曜哪会让喜欢的女孩研究自己的脚,“别看了。”   “你脱袜子我看看。”   “不。”   “听话。”阮黛每次看他遮遮掩掩的,直觉他隐瞒了什么。   周曜见她不断靠近,身上混着沐浴露的香气,实在忍受不了了,拽着她的手一把将她扯进怀里,他像个无尾熊似的紧紧抱住她,脸埋在她的颈窝,嗅着她的味道,喑哑道:“这是你自己投怀送抱的啊。”   “放、放开……”阮黛缩了缩脖子,有些羞恼地推他,这么快就不当人了吗?   “你怎么答应我来着?”   “让我抱抱嘛。”周曜声音翁翁的,听着有些委屈,像撒娇。   “别这样。”阮黛脸红得不行,尾音颤抖。   他气息灼热,吹在她的脖子,酥酥痒痒的。   “我总感觉我在做梦,梦醒后,你又不见了。”周曜越发抱紧她,低声喃喃,语气很沉,“我一直在找你,可怎么都找不到。”   阮黛一顿,身体软下去,放弃挣扎,趴在他怀里,叹气,“随便你抱多久。”   “那,”周曜舔了舔唇,得寸进尺道,“你能不能再叫我一声哥?”   “……才不要。”阮黛羞得转开脸,事到如今,她怎么可能喊得出来,以前喊也只是为了小白花人设。   现在这个时候喊,总觉得怪怪的。   “你什么时候放开我?不睡觉吗?”   抱了十几分钟后,阮黛有些无奈道。   “马上。”周曜还是不肯撒手。   “可是我很困扰。”阮黛面无表情。   “什么?”   “你那里顶着我了。”   “……”   周曜终于知道了什么叫做自食其果,他默默放开她,又去冲了个澡,回来后,非常安分守己,和阮黛一人一床被子,整个人都缩进被子里,不敢越雷池半步。   阮黛平静道:“我关灯了。”   “嗯。”旁边被子闷闷应了声。   阮黛关了灯,其实她害臊得不行,但她特能装,闭眼准备睡时,不知过了多久,感觉到旁边的被子又不安分了,偷偷滚过来,强烈地侵占气息靠近,喷在她脸上,从鼻子往下移,缓缓靠近她的嘴唇。   阮黛紧张起来,以为他要吻她,心脏狂跳不止,可等了许久,那团气息在她嘴唇上方停留许久,竟然转移了位置,在她脸上轻轻落下一吻。   珍之重之,小心谨慎,虔诚而卑微的吻。   阮黛睫毛轻颤了一下,没有睁开,感觉到那人又卷着被子离开了。   她睁开眼,看着漆黑的天花板,心里一声叹息。   她一直都能感觉到,周曜这次和她在一起,虽然成熟稳重了,但也卑微过头了,不会随便碰她,未经允许也不会亲她。   ……可能是被她以前虐出心理阴影了。   阮黛听到旁边的人的呼吸慢慢平缓后,也凑了过去,借着微弱的月光,看着少年安静俊美的睡颜,也偷偷在他脸颊亲了一口。   晚安呐。   周曜哥哥。   *   高三下学期,离高考还有一个月时,叶承的案子开庭了,阮黛借用周曜的关系,请了最好的律师,最后赢了官司,叶承知法犯法一错再错,被判了十有期徒刑,缓刑两年。   解决完他的事后,阮黛彻底放下心来,迎来了万众瞩目的高考,那天,她和周曜一起坐车去考场,他们这次没有数学竞赛那么幸运,考场离很远,一个在西,一个在东。   他们在考场分布图前分别。   “说好了,只要我比你考得好,你就答应做我女朋友。”周曜看着女孩,眼眸漆黑,势在必得。   为了这一天,他每天废寝忘食,学起来不要命,奇迹真的出现了,二模成绩他超过了她。   “嗯。”阮黛点了点嘴唇,暗示地眨了眨眼,“而且还会有奖励哦。”   周曜笑了,“那我更加期待了。”   他们互相鼓励了一句后,就转身奔赴各自的战场。   进考场后,阮黛没什么紧张,她考了太多试了,真到了决一胜负的时候,反倒用平常心对待,写得时候很顺利,极少有不会的题目。   和其他地方不同,他们是由学校代查高考成绩,出成绩那天,阮黛早早去了班上,班主任兴高采烈地公布了她的成绩,653,超出B大分数线一大截,全班一片惊叹声,给她鼓掌,阮黛却没什么感觉。   “我还有事,先走了啊。”她和班主任说了一声,就出了教室,打电话给周曜,却怎么也打不通。   她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去周曜的班上找他,看到里面都什么人,只有值日生在打扫卫生。   他竟然没等她。   阮黛心下一沉,抓住其中一个值日生问:“你知道周曜去哪了吗?”   “不知道。”值日生摇头,“他拿到成绩后脸色很难看,直接走了。”   阮黛抿嘴,“你知道他考了多少吗?”   值日生迟疑摇头,“不过班主任把上500分的同学名单都报了一遍,没有他。”   “我知道了,谢谢。”阮黛没什么表情,点头后就走了。   她在学校找了一圈,没看到人后又去他家,打电话问丁嘉豪他们,没一个人知道他在哪。   天色越来越黑,阮黛精疲力尽地回家,却在楼下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周曜站在楼道口的旁边,脑袋耷拉着,靠着墙,整个人不复往日神采,有些颓,听到脚步声,他抬头,看到是她,眼中亮起的光在想到什么后迅速湮灭。   “抱歉,我考得不好。”他自嘲,语气略带苦涩。   他连直视她都不敢,头侧到旁边。   阮黛看着他的样子,心疼又气愤,努力冷静问:“你去哪了?”   周曜怔了下,“就这。”   他顿了顿,补充,“一直在这。”   阮黛:“为什么不接我电话?”   “放在家里忘带了。”周曜如实道。   阮黛:“……”   “那……”周曜嗓音沙哑,“我没上B大,你……还要我吗?”   阮黛没有说话,冷着脸走到他面前。   周曜对她这个表情再熟悉不过,以前她拒绝他时就是用这个表情。   他心下冰凉,还没反应过来,眼前的女孩突然踮起脚,吻上了他的唇,还用力咬了一口。   周曜吃痛,错愕地看着她。   “这还用说吗?”阮黛眉眼弯弯,笑道,“我早就是你的了,周曜哥哥。”   他们谈恋爱,和考试成绩有什么关系,尽力就好了。   周曜有些不敢置信,刚要确认,阮黛手机响了,是班主任电话。   她示意周曜别出声,接起来,“喂,老师?”   “阮黛啊,你知道周曜去哪了吗?电话总打不通。”   “……他在家吧,怎么了?”   “他班主任告诉我,他那个高考分数输错了,不是316,是613!他考得可好了……”   班主任后面的话她没有听进去,呆呆看着周曜,他也定定看着她,眼底暗流涌动。   阮黛挂电话的一瞬间,周曜伸手用力揽过她纤细的腰,低头,深深地吻住她,激烈而缠绵,舌舔过去。   “等一下……”   灼热的气息铺天盖地压过来,烫得阮黛皮肤发颤。   她喘着气,被亲得说不出话。   亲了足足十五分钟后,周曜才放过她。   “你突然发什么疯?”阮黛还是第一次被这样吻,红晕从脸上蔓延到耳根,羞恼瞪着他。   “只是想庆祝一下。”周曜紧紧抱着她,脸埋在她的肩上,平复呼吸,闭眼微笑。   “你不是说,会给我奖励的吗?”   “那要你比我考得高才有。”阮黛掐了下他腰间的肉,“你明明比我低!”   “明明是你主动亲我的。”周曜抬起头,鼻尖亲昵地去蹭她的脸,喃喃,“软软,刚刚的称呼,再叫一遍,好不好?”   阮黛一愣,好久没听到他这么叫她了,怪怀念的。   仿佛回到了最初的起点,她温软了眉眼,不再要面子,两只手环住他的脖子,认真看着他的眼睛,浅浅笑道:“周曜哥哥,我喜欢你,最喜欢了!”   这是她以前说了无数遍,常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时隔多年,终于再次说给了他听。   周曜喉咙梗涩,恍惚间竟有种流泪的冲动,许久,他轻轻回了一句:“我也是。”   得之我幸,失之我命。   多有幸,才能遇见你,才能重新拥有你。   全文完。 第66章 番外1   这次高考表现最惹眼的, 不是阮黛也不是周曜,而是严深川。   他以742高分夺得今年的省状元,大大出乎了学校的意料, 虽然严深川学习很好, 但也只是相对整个市而言,他语文是弱项, 作文拉了太多分,平时总成绩一直稳定在720左右, 而他高考竟然超常发挥了!   王校长得知他们校出了个省状元后, 大喜过望, 立刻拿出毛笔砚台, 要把这个天大的喜讯写下来, 亲自给他金榜题目, 然后红底黑字张贴在学校最醒目的地方。   可光严深川一个人太单调了,王校长又让各班班主任把上了五百分的同学名单统计出来给他, 一起写上去。   当他看到五班名单里有阮黛的名字后, 微微一愣, 然后喜形于色,比知道严深川拿了状元还高兴, 摇头笑骂:“臭丫头,考得这么好都不告诉我一声, 真没良心。”   他有些感慨,明明她爸妈都不是读书的料,双双搞体育学武术,竟生出了一个如此聪慧水灵的女儿。   他眼睛微红, 喃喃低语:“念照, 阿梅, 你们女儿可有出息了,你们在天有灵,要是能看到就好了。”   王校长伤感过后,便开开心心地把阮黛的名字写下来,还私心地写在严深川下面。   郎才女貌,优秀又努力,多配啊。   他继续誊写,当看到十五班的周曜时,毛笔尖又顿住了,觉得这个名字很眼熟。   他想了老半天,睁大眼,这不就是软软那个前未婚夫嘛!品行不良,作恶多端,还伤过软软的心。   王校长顿时对这个名字一点好感都没有,即使他考了六百多分也一样,非常嫌弃地把他写在了红榜的右下角,离阮黛十万八千里。   *   高考分数出来后两天,各班班主任又把学生叫回学校聊志愿,届时会有许多大学的招生组过来招生。   周曜在阮黛家楼下等她一起过去,走到校门口时看到公告栏前围了一圈人,离得老远都能听到他们议论的嗡嗡声。   周曜不感兴趣,阮黛却有些好奇,拉着他过去,“去看看贴的什么。”   周曜无奈,随她到了最外围,抬头,一眼看到严深川的大名挂在红榜第一行第一个。   阮黛跟在第二个。   旁边还竖批:龙飞凤舞。   “……”   周曜面无表情。   这是哪个傻缺写出的狗屎玩意儿?   活腻了是不是?   阮黛倒没什么特殊感觉,她早就知道严深川考上了状元,班级群还有朋友圈都刷疯了。   “严深川实在太厉害了。”   她由衷叹服,742……高考满分也才750吧?   周曜注意的点却与众不同,看着红榜,皱起好看的眉,“为什么他离你这么近,我就离你这么远?”   他看着活在犄角旮旯里的自己,想不通为什么他考了六百多分,却和一群五百分的混在一起。   那个傻缺是认人不认分吗?   周曜见阮黛和严深川的名字并列,还那么喜气洋洋的,像极了结婚请帖的格式。   他异常不爽,尤其周围还在不断议论严深川,前面两个女生的嗓门尤为大。   “严深川太神了,高考都能超水平发挥,学霸就是学霸。”   “听说他这次作文写得很不错,还被摘录下来编制进《全国高考满分作文》里。”   “真的假的,我觉得今年作文好难,题目是什么难以忘怀的人,还要求不准是亲人,这让人咋写,严深川的话,不会写的科学家吧?”   “不是,他写的是一个女孩,网上有人爆出来了,还说是喜欢的女生。”   “哇,这么浪漫嘛?”   ……   周曜越听脸色越淡,看向阮黛。   阮黛还在看红榜,察觉到他的视线,偏头,“怎么了?”   “我作文,”周曜慢吞吞道,“写的是你。”   阮黛:“……这就是你作文分低的原因?”   他们在网上查过卷子,周曜作文分低得令人发指。   周曜扬眉,“虽然我文采不好,但心是真的。”   “知道了知道了。”阮黛翻了个白眼,主动牵起他的手,“要迟到了,我们快走吧。”   “嗯。”周曜唇角弯起,紧了紧她柔软的手心,严深川考得再好都和他没关系。   只要她还在身边,他就什么都无所谓。   他刚转身,又听到了那两个女生的声音,似乎刚刚百度了严深川的作文,情绪有些激动,“严深川作文里写的女孩肯定是阮黛!太像了,漂亮聪明,又能歌善舞,简直一模一样!”   “是啊,还有结局也是,女孩最后选择了别人,阮黛也和周曜重归于好了。”   “哎,意难平,周曜哪里比得过严深川啊,红榜上也是他们更般配啊,搞不懂阮黛怎么想的……”   她们根本不知道当事人就在她们身后,说起话来肆无忌惮。   周曜一字不漏听得清清楚楚,脚步微僵,表情淡去。   “怎么了?”阮黛见他突然沉默,转头看着他,“看榜之后就变得怪怪的,不会是嫉妒严深川吧?”   “怎么可能。”周曜轻嗤,安静了一会儿,艰难开口:“阮黛,你说实话,你没有勉强和我在一起吧?严深川……确实还不错,你真的对他没……”   他话没说完,就被阮黛捂住了嘴。   少女漂亮的眼睛瞪着他,“都什么时候了,还在说这种话!”   她说完,心虚地往四周瞄了一眼,见没人注意这边后,飞快踮起脚亲了一口他的脸,眉眼弯弯看着他,抬起下巴自傲道:“没人能强迫我,你也不行。”   所以喜欢你这件事,是我发自内心的。   少年愣了一愣,然后低头,手背抵唇,肩膀一耸一耸的,没忍住笑出声,眼睛映着初阳,浮动着细碎的亮光,笑得夺目璀璨。   阮黛情不自禁看痴了,以前就知道他生得好看,可真心笑起来,原来是这个样子,她听到他说:“那我和你正相反,除了你,没人能强迫我。”   *   他们不在一个班,和周曜分开后,阮黛来到班上,教室已经来了许多人,闹哄哄的。   她随意扫了一眼,走下去,在夏莹西旁边坐下,看到她桌上堆了许多封面花里花俏的书,不由问:“这是什么?”   “大学的宣传手册啊。”夏莹西笑着给她看封面,“你来的时候没人发给你?”   “好像有。”阮黛想了想,“但我没要。”   还以为是广告。   她们闲聊时,班主任走进来了,红光满面,精神抖擞,自从高考分数出来后,他整个人的精神面貌都不一样了。   他一进来,教室习惯性地安静下来。   班主任站在讲台上,脸上笑眯眯地,先是表扬了他们一番,然后才谈到志愿的事,“大家考得都很好,没有辜负老师对你们的期望,尤其是严深川,你是我校的骄傲……顺便问一下,你的志愿是?”   所有人都看向严深川。   阮黛也看过去,许久未见,严深川瘦了很多,剪短了头发,这么晒的天里,他皮肤依旧净白,穿着白色短袖,干干净净,一尘不染,清冷禁欲。   “B大。”他淡淡开口,声音如瓷似玉。   全班都愣了,包括阮黛。   班主任立刻皱眉,“B大虽然不错,但你的分数去国内顶尖大学绰绰有余,S大,A大,哪个不比B大好?你去B大太浪费了。”   “……”   虽然阮黛已经决定和周曜报考B大,但也不得不承认老师说的话,B大是综合征院校,优点是专业多,但没有突出的地方,阮黛是考虑到周曜的成绩,再加上B大有艺术系,才选的这里,而严深川完全没必要,A大S大都是精英聚集地,科研人才多,更适合严深川。   可一向沉稳内敛的少年这次却坚决异常,不容置疑道:“我已经决定好了,家里也支持,老师你放心吧。”   班主任放心个屁,气得吹胡子瞪眼,全校都指望严深川能考上顶级学府为校争光,结果分有了,人却不愿去了。   班主任一整天的好心情一扫而空,“那你说说你为什么要去B大,那里有什么特别的不成?”   严深川眼睫微颤,没有说话。   ……   班上许多人明里暗里偷看阮黛,谁不知道阮黛会和周曜一起考B大,本来这算是秘密,最初周曜只随口和丁嘉豪提过一句,慢慢的,全班都知道了。   严深川当然也知道。   阮黛淡定地收回视线,虽然不应该自恋地觉得和自己有关,但还是有些心虚。   班主任最后实在拗不过严深川,只好随他去了。   接下来的时间里,各个大学招生组的老师或学生一个接一个进来了,大力向他们鼓吹自己的学校,讲得天花乱坠,什么包吃包住,毕业后提供工作。   一听就是瞎扯淡,不知道的以为是山沟沟里的培训机构。   阮黛听得无聊,发现夏莹西安静异常,转头,她依旧在看大学的宣传手册,而手里的那本,正是南开的。   也不知道她在看什么,许久都未翻动一页。   “莹西,你还想去南开?”阮黛挑眉。   夏莹西回神,盖住手册中优秀毕业生的合影,“是啊,我好不容易过线,总不能不去吧,南开财会专业那么吃香,我妈也希望我去那里。”   “……”阮黛犹豫了下,还是问道:“你和我小叔还有联系吗?”   “偶尔。”夏莹西表情没有变化,笑,“不过都是节日祝福而已,应该是他群发的。”   “……”   阮黛见她神色如常,松了口气,看来应该是放下了。   “那你去南开报道那天和我说一声。”阮黛道,“我叫他去接你。”   毕竟人生地不熟的,有个熟人会方便许多。   “不用。”夏莹西摇头,“我一个人可以。”   *   周曜和阮黛在截止日期前去网吧填报的志愿,选的B大,阮黛报的音舞专业,周曜报的金融,今年高考难度偏高,按B大去年580的分数线来看,他们稳过。   解决完心头大事后,漫长的暑假算是开始了,天气炎热,地面烫得能煮熟鸡蛋,让周曜打消了和阮黛一起去旅游的想法,借口家里空调坏了,天天往阮黛家里跑。   他原以为确认关系后,他们在一起的时间会变多,卿卿我我的生活开始了,然而他失算了,即使高考结束,阮黛还是很忙,非常忙。   她一考完试,【甜糖】那边像是算准了时间似的,立刻打电话联系她敲定续约合同的事,而且还是温州然亲自打电话来和她商讨细节。   他毕竟对她有恩,开出的酬劳也不低,阮黛爽快地答应了,正式成为甜糖签约主播,暑假期间每天直播时间不低于五小时,还有做视频,有双休节假日。   阮黛本来想招一个助手帮忙摄影的,毕竟不好总麻烦夏莹西,而周曜正好天天过来,就顺手抓着他一起搞事业,有免费劳动力不用白不用。   她兴致冲冲教周曜摄像机的使用方法,眼睛亮亮地问他,“懂了没?”   “懂。”   周·工具人男友·曜面无表情拨弄摄像机,懒洋洋靠墙看她,“我不懂的是,这种生活什么时候到头。”   要是没记错,填完志愿后他们每天都在工作,她直播完还要拍完视频,拍完视频后还要剪辑视频,一天到晚忙得像个陀螺,   他是无所谓,只要她开心,陪她怎么胡来都可以,但看着她日益消瘦的脸颊,他还是觉得凡事都要适可而止一点。   “你觉得我养不起你?”他眯起眼,她对他的财力是有什么误解?   “没,我就是单纯喜欢赚钱。”阮黛道。   “……”   “好了啦,就快结束了。”阮黛把他推出房间,“我要换衣服,你出去。”   周曜叹气,在外面静心等待,知道没个半小时她出不来,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他看了看手机,纠正一下,有半个小时也出不来……这次比之前还要久。   周曜等得快睡着时,听到房门拉开的声音,他打着哈欠转头,看到眼前的人后,睡意顿时不翼而飞。   少女穿着洛丽塔式的衣裙,咖啡色格子裙,带着蕾丝边,纤细的小腿露在空气中,白得晃眼,袜子是白丝袜,搭配小皮鞋,娇俏可爱,她披散着乌黑细软的发,红唇明眸,冰肌雪肤,真的就像是童话里走出的公主。   她笑看着他,化妆后的五官明艳,提着裙摆在他面前转了一个圈,“好不好看?”   “……好看。”周曜眯了眯眼,眸色沉下去,喉结鼓动了一下,慢慢举起摄像机对准她。   “开始了?”   “等等,还没放音乐呢。”阮黛制止,走到电脑桌前开了音响,活泼欢快的曲子奏响在空气里。   这是一首日文动漫歌,她今天要跳的是是一支宅舞,才特意搭配这样的服装。   准备就绪后,她才对周曜比了个ok手势。   周曜透过摄影机,看着镜子头里的她。   少女随着音乐动起身体,腰虽细却有力量,跟着节奏,裙角飞扬,手臂在空中划出漂亮的曲线,表情自然生动,眼睛带笑,望着镜头,可爱甜美。   周曜每次拍她时,总有种回到过去,她单独为他一个人跳舞的时候,青涩,灵动,又不失大胆。   细瘦的腰肢不盈一握,曲线窈窕勾人,周身的空气里尽是她的清香。   周曜下颚收紧,闭了闭眼,觉得自己能忍到现在,真他妈是个圣人。   真奇怪,以前在酒吧见过的女人也不少,可谁都不能像她一样,漂亮的眼睛像勾子一样,往他这看一眼,他就能有反应。   一支舞结束后,阮黛累得不行,没形象地瘫在沙发上,“不行了,太热了,为什么开了空调还这么热。”   她想把裙子撩起来,但因为周曜还在这,就忍住了。   旁边伸出一只手,端了一杯水给她。   “谢谢。”阮黛无比自然接过,仰头喝了一大口。   身边的沙发陷进去一块,周曜坐在她旁边,漫不经心摆弄着相机,声音要笑不笑,“我上了这么多天班,就没有工资?我长这么大,还从没做过白工。”   阮黛心想拉倒吧,你个大少爷从小到大打过工就很了不起了,她想归想,嘴上却道:“我给你发工资?”   周曜气笑了,“你还真把我当打杂的啊?”   “那你想要什么?”阮黛捧着水杯没好气。   阮黛话说一半,周曜已经倾身靠近,手勾住她的下巴,吻了过来。   “唔……”阮黛手一抖,水杯差点没拿稳,她的脑袋下意识往后缩。   周曜另一手按住她后脑的长发,不允许她逃,撬开她的牙齿,长驱直入,加深这个吻。   灼热的气息扑面而来。   “等等……”阮黛被亲得呼吸不能,清丽的脸颊慢慢染上绯红,她紧张得不知道怎么换气,手指攥着他的衣服,身体软在他怀里,觉得自己一点点在融化。   如果不是开了空调,那她现在和煮熟的虾米无异。   可都这个时候了,她仍旧没闭眼,睁大眼看着他,少年的脸近在咫尺,眉眼硬抗,五官分明,他眼睛漆黑,埋着清晰的欲望,里面只映出她一个人。   阮黛心中一动,试探地伸出舌尖,回应了一下,周曜的动作忽然全部停住了,看着她,呼吸依旧紊乱着。   阮黛迷茫眨了下眼。   “……别这样看着我,”周曜用手蒙住她清澈的眼睛,嗓音沙哑到极端,带着笑,还有一丝挫败,他垂头舔去她嘴角的水,“你这样会让我觉得,我是变态。”   视觉被挡住,听着那声音就觉得色。   阮黛脸红地张了张嘴,“你本来就……”   话没说完,她的嘴又被堵住了,下巴又被抬高了些,被迫仰着头,他的吻重重落下。   比刚刚激烈数倍。   唇齿碰撞,磕到牙,有点疼。   阮黛晕乎乎时,感觉到系在腰间的裙子蝴蝶结被扯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