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前夫太爱我了怎么办 作者:如小果   文案1:   有钱就是可以为所欲为。   莫宝儿和陈孝靖结了两次婚。   第一次结婚,她人傻钱多,他一贫如洗。   她仗着有钱强抢民男,“我有钱,你有貌。”   第二次结婚,她一贫如洗,他业界大佬。   他搂着此生的挚爱,“我有钱,你有貌。”   文案2:   IT精英、商界新贵陈孝靖重遇了他的前妻。   众人等着看打脸好戏。当初的你对我强取豪夺,如今的我你高攀不起。   不想,在一次派对,他们撞见了陈总把那女人摁在墙上,极尽温柔地吻着她。   脸好疼的他们又听到陈总对那女人告白:“喜欢你,在我十八岁第一次见到你时就喜欢你。”   使用指南:   1.女主傻了八年,清醒后热衷于扮猪吃老虎   2.女主用了两次马甲,偏偏次次都能撩到男主。甜宠文,HE。   我的微博@晋江-如小果   内容标签: 都市情缘 业界精英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莫宝儿,陈孝靖 ┃ 配角:贝儿 ┃ 其它: ======================== 第1章 傻宝   “哈嘁——”   莫宝儿猛地从冰凉的地板上坐了起来。   她的大脑一片空白。   她是谁?   她在哪里?   “薛警官,那个傻子醒来了!”   一个尖锐的叫声传来。   傻子?   傻子是谁?   莫宝儿头疼欲裂。   啊——   她,她,她想起来了!   我去!   傻子说的可不就是她!   “薛警官,我就说这傻子是装的。真晕的话,会这么快醒来吗?”女人大声骂道。   身旁的男人小声嘀咕:“她要是会装,还是傻子吗?”   女人高高扬起眉毛,“你说什么?”   男人连忙低下头,唯唯诺诺道:“没有没有。”   莫宝儿盯着这对夫妻看。   姜红,一家玩具店的女主人,泼辣、嘴碎、心眼儿比针尖还小。   毛峰,姜红的丈夫,严重的妻管严,好吃懒作,一个大写的窝囊废。   “姜红,你刚才有点过分了。不过是一点点小事,傻宝也道歉了。你再怎么生气也不能拿椰子去敲傻宝的头。万一变得更傻了,贝儿该怎么办?”   这位敢于直言不讳的勇士是薛警官。   这片小区的民警,成天处理着鸡毛蒜皮却鸡飞狗跳的小事。   “薛警官,我哪里过分了?哪里小事了?我店里的Kitty猫可是日本进口来的,一只卖一百块。你知道她怎么着,给了我五块香皂就拍拍屁股走人。”姜红不依不饶,继续噼里啪啦道,“你知道那傻子怎么说吗?一块香皂二十块钱,五个不是刚好一百吗?”   莫宝儿揉着头顶被砸出来的大包,一听这话,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这计算有错误吗?   没有。   这逻辑有毛病吗?   没有。   看来,她也不是傻的很离谱啊。   姜红本就火冒三丈,莫宝儿的笑声无疑是火上加油。   她正要去拿桌上的“凶器”,莫宝儿已经眼疾手快抢了过来。   砰——   是椰子结结实实砸到脑门的声音。   姜红懵了。   毛峰傻了。   薛警官愣了。   “你以为你是谁啊?再敢敲本姑奶奶的头试试?”莫宝儿瞥了她一眼,冷冷道,“你敲一下,我还十下。”   姜红张大嘴巴,好半天都说不出一个字来。   天啦,这还是那个跟绵羊般咩咩叫的傻宝吗?   “姜红,你看你,把傻宝砸的更傻了!”薛警官指责道。   莫宝儿绝倒。   这是本尊好吗?   过去的傻宝已经死了,现在站在你面前的可是堂堂的莫家大小姐。   罢了罢了。   他们爱怎么想,跟自己又有什么关系?   莫宝儿找了个舒服的姿势,抱着椰子靠在墙上,整理着这极端混乱的人生,不停更正她的记忆。   年纪:19岁。   更正:27岁。   职业:学生。   更正:一家手工香皂店的主人。   婚姻状况:未婚。   更正:已婚。   再更正:离异。   家庭成员:父亲——企业家莫秋山。   更正:父亲已经过世了。多了个女儿莫贝儿。   身份:莫家大小姐(划掉)。   莫家已经破产了。   更正:一位在底层辛苦创业的单亲妈妈。   这情况简直不能再糟了。   她不停安慰自己,既来之则安之。   事情都变成这样了,她除了接受,还能怎么办?   只是——   老莫明明才在电话中答应她,在她二十岁生日时放下工作陪她环游世界,怎么就阴阳两隔了?   莫宝儿慢慢蹲下身子,双手环着脚踝,将头埋在膝盖上,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   “亲爱的同学们,放学了。你们的爸爸妈妈一定等着你们平安回家。柏仙小学提醒大家,放学路上一定要遵守交通法规,不要乱闯红灯。同学们,生命只有一次,请珍爱生命,远离危险,让父母放心,让老师安心。”   安全提示音乐在柏仙小学校园响了起来。   贝儿背着书包,走出了校门。   同班同学雨萌见她走来,唯恐她听不见,大声对身边人叫道:“你们知道吗?刚刚我妈妈告诉我,傻宝当小偷,被抓到派出所了。”   贝儿脸色骤变,快步走到雨萌面前,“你胡说!我妈妈才不会是小偷!”   “就是小偷!”雨萌哼了一声,又说,“你妈妈就是个坏女人,什么坏事都干得出!”   贝儿瞪着雨萌,把一双圆圆的猫眼瞪得圆亮冒火。   身子虽瘦弱,但是气势一点都不弱,大声警告道:“雨萌,你再说我妈妈的坏话,小心我撕烂你的嘴巴!”   雨萌哼了一声,仗着身高的优势,用食指一下又一下地点着贝儿的头,说:“莫贝儿,你敢撕我,我就向老师告状。老师一定会狠狠地批评你!”   “告就告呗,怕你我就是小狗!”贝儿踮起脚,直接用脑袋瓜撞了过去。   雨萌跌倒在地,捂着受伤的额头,呜呜地哭了起来。   贝儿急着知道莫宝儿的情况,转身便跑了起来。   “莫贝儿,我一定会去告状的!你等着!”   身后传来雨萌的痛哭声。   贝儿头都不回地叫道:“好,我等着!不告你就是小狗!”   十分钟后,贝儿气喘吁吁地来到了派出所门口。   还没进门,就听到了莫宝儿的哭声。   贝儿长到七岁了,从来没听过莫宝儿哭得这么伤心过。   “妈妈。”   她踮着脚,走到莫宝儿面前。然后膝盖一沉,跪在地上。伸出小小的双臂,小心翼翼地把莫宝儿环了起来。   声音也小心翼翼的,抚慰道:“妈妈,没事了。别哭了。”   “哭够了吧!这哭哭啼啼的装可怜给谁看!”姜红从手机抬起了头,不耐烦道。   “闭嘴!”贝儿狠狠地瞪了姜红一眼。   饶是身经百战、花样撒泼、骂街达人的姜红,也被这眼神给吓到了。   “不得了了,这小孩以后八成要成为犯罪分子。”姜红向来都用最坏的恶意来揣测莫家两母女。   “姜红,你少说两句吧。贝儿可是我们小区最聪明的孩子。”薛警官实在是看不下去,把一包抽纸放到了贝儿的手上。   贝儿对薛警官道了声谢,对莫宝儿轻声道:“妈妈,你把头抬起来。”   莫宝儿用力吸了吸鼻子,慢慢抬起头,看着她的女儿。   她看的极认真,像是从来没有看过似的,也像是永远都看不够。   贝儿拿纸巾擦拭着莫宝儿的眼泪,看着莫宝儿那双肿得跟桃核似的眼睛,心中一阵酸楚。   她的傻子妈妈,在她不在的时候,肯定又被欺负了。   “妈妈,我们回家吧。”   莫宝儿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随着贝儿的这句话,再次盈满眼眶,在她哭得滚烫的脸颊上又蜿蜒出两道水痕。   “嗯,回家。”她伸手,把贝儿抱在了怀里。   紧紧的。   如果说这八年是上天对她的恶作剧,那么贝儿一定是补偿给她的最棒的礼物。   “回什么回?还没赔钱!”姜红很有意见。   毛峰拉着姜红的手,小小声道:“算了吧。”   薛警官也来做和事佬:“傻宝的情况有些特殊。姜红,你就大度一点。大家怎么说都是街坊邻居。而且你也没造成经济损失。我看这件事就这么算了,好吗?”   “算什么算?别以为我不知道,整条街的男人都对着她直流口水。不就长着一张狐媚脸,胸大无脑,有什么好?我说薛警官,你必须好好惩治她。为了我们小区的安稳,最好把她关到监狱去。谁让她仗着有几分姿色,成天勾三搭四。”姜红啐了一口。   自从莫宝儿来到这个小区开店,她的丈夫就三天两头去光顾。   姜红早就看这个傻子不顺眼了。   贝儿最听不得别人说她妈妈坏话,冲着姜红大声叫道:“是你老公老是想占我妈妈便宜。你自己没管好你老公,干吗把怨气撒到我妈妈身上?”   姜红恼羞成怒,指着贝儿的鼻子,骂道:“你这野孩子怎么这么没教养?”   “对付你这种没有教养的女人,不需要教养!”贝儿牙尖嘴利地骂了回去。   姜红气得牙痒痒,“你这野孩子以后肯定混黑社会!”   “为什么要等以后?我现在就可以拿刀捅死你。我小孩子,杀人不用坐牢的!”   贝儿喜欢阅读,这些都是她从书上阅读到的。   年龄小,也有年龄小的好处。   姜红被贝儿的话吓到了,瞠目结舌道:“薛警官,你快听听!这里可是派出所,她就想杀我!”   “我天生脾气暴躁,有仇必报,你最好不要惹我!”贝儿双手叉腰,大有对骂三百回合的架势。   莫宝儿一旁看着,觉得吧,她的女儿继承了她的美貌。   很好。   没有继承她学习不好的缺点。   完美。   但是,继承了她掐架的本事。   这是怎么个强大的基因?   走到门口时,莫宝儿又听到了姜红骂咧咧的声音:“不就是长着一张狐媚脸,胸大点了,有什么了不起的。”   莫宝儿顿下脚步,低头看了自己的胸。   胸围:34D   更正:34E   “我知道啦。”莫宝儿扭过头,露出了个傻里傻气的笑来,“你是嫉妒我吧。姜,呃,我看你挺老的呀,我还是尊老爱幼,叫你姜奶奶吧!”   姜红气得脸都变白了,“莫——宝——儿——”   若不是毛峰和薛警官死命拉住,只怕要冲过去跟莫宝儿当街撕(哗——)。   九月的深城,还正值夏季。   走出派出所的那刻,莫宝儿一时有点睁不开眼。   她抬头,迎着耀眼的光线,望着广袤的天。   天空还是那么的蓝。   云朵还是那么的白。   阳光还是那么的明媚。   一切好像都变了,又好像什么都没变。   不管现在的身份是什么,她还是她,还是那个永远不会服输永远不会被打倒的莫宝儿。   只是,有件事情,她很在意。   性经验:零。   更正:记忆中依旧为零,却稀里糊涂生了个孩子。   所以,这孩子是怎么得来的?   “贝儿,你爸爸是谁?”莫宝儿问。   “这你都忘了?”贝儿脱口而出,“陈孝靖啊。”   作者有话要说:   开新坑啦,给自己撒花~~~ 第2章 贝儿   陈孝靖。   这哥们太倒霉太悲催了。   莫宝儿觉得,他和她的故事,活生生就像是现代版的恶霸强抢民女。   只不过,她是恶霸,陈孝靖是那位美貌的民女。   两人上演了一出有钱就是可以无所欲为的恶俗戏码。   彼时,她还是个傻子。   可是,审美能力却惊人的高。   用现在的话说,就是个外貌协会,还是个骨灰级别的。   那一天,二叔莫冬河在酒店搞了个隆重的面具舞会,邀请了许多青年才俊来参加。   傻宝被堂姐莫菲儿拉去舞会现场,还没来得及跳上一曲,脚下一个踉跄,摔了个狗趴食。   这一跤摔得够重,傻宝直接哭了出来。   肆意的笑声像汹涌的潮水似的铺天盖地朝她涌来,不断地充斥着她的耳朵。   她知道他们在笑话她,她知道自己一定又丢脸了。   傻宝羞愧难当,手脚并用地钻进了桌底下。   她咬着大拇指,无助极了。   老莫和杨姨都不在这里,她该怎么办?   “宝儿,没事了。出来吧。”   虽然这个哥哥的声音好好听,可是傻宝还是摇摇头。她才不想出去让人笑话呢。   男人递了朵红色的玫瑰花进来,声音越发的轻柔:“宝儿,快出来吧。别怕。”   傻宝接过那朵玫瑰花,才勉强同意,慢慢地从桌底钻了出来。   “原来哥哥你是夜礼服假面!”傻宝看着他,惊叹。   穿着黑色燕尾服的男人一愣,“什么?”   “夜礼服假面。”傻宝肯定地说。   那是她的夜礼服假面,在危难时刻解救她的夜礼服假面,她的王子!   傻宝抬起手,揭去了他的面具。   她像被人点了穴道似的,一动不动,连眼睛都不眨,整个三魂七魄都被眼前的男人吸了过去。   世界突然安静下来。   那一刻,傻宝听到了无数玫瑰花开的声音。   ……   往事不堪回首。   莫宝儿扶额,该怎么把这些黑历史统统忘光光?   “妈妈,kitty猫是怎么回事?”贝儿询问道。   所以,傻宝为什么想要买kitty猫?   莫宝儿慢慢回想。   哦,对了,昨晚,贝儿在店里写作文时,目光时不时地飘向对面的玩具店。   橱窗里出现了一只穿着粉色公主裙的Kitty猫。   贝儿精致的眉眼间不经意地流露出一些渴望。   像是安徒生童话中那个卖火柴的小女孩,赤着脚丫,遥望商店橱窗里那颗美丽的圣诞树。   真诚、热烈,却又因为深知遥不可及,为自己事到如今还产生这样不切实际的渴望而感到深深的自责。   傻宝注意到了。   就像天底下所有的母亲一样,她也想尽力满足孩子的需求。   要星星,绝不摘月亮。   何况,那不过是一只娃娃。   莫宝儿鼻子有些发酸。   若是以前,不用说一只娃娃。就算是一整个kitty猫专柜,她都可以眼都不眨地买下。   这个孩子,跟着她,受苦了。   “因为,我的心肝小宝贝喜欢啊。”莫宝儿弯下腰,牵起贝儿两只软绵绵的小手。   贝儿从没被莫宝儿这样腻歪地喊过,有点不好意思。她切了一声,口是心非道:“我才不喜欢那些小女生的东西。”   “哦,我的贝儿已经长大了。”莫宝儿笑着捏了捏贝儿的鼻子,视线停留在她红肿的额头上。   莫宝儿皱了下眉头,“怎么回事?”   贝儿飞快拨了拨刘海,遮住伤口,撒了个谎:“不小心摔倒了。妈妈,一点都不疼。”   莫宝儿将信将疑,“不会是同学欺负你了吧?”   “怎么可能?”贝儿握紧小拳头,露出个凶巴巴的表情,“我可是柏仙小霸王,谁敢欺负?”   莫宝儿被女儿逗乐了,哈哈笑了出声。   心中的阴霾顿时一扫而空。   贝儿咦了一声,盯着莫宝儿看了好一会儿,开口道:“妈妈,你今天有点奇怪。”   神态、动作、说话语气跟往日都不一样了。   简直跟换了一个人似的。   像是个正常人。   那就不正常了。   可是,这模样,确确实实是她的妈妈没错。   不会是被魂穿了吧?   莫宝儿抱起了贝儿,声音有些哽咽,“贝儿,不管怎样,妈妈永远爱你。”   贝儿双手圈住了她的脖子,乖巧地趴在她的肩上。   尽管她的妈妈是个傻子,动不动就闯祸,却是这个世上最疼她最爱她的人。   “妈妈,我也永远爱你。”   傻宝在小桥街开了一家手工香皂店。   这是一家从选址到装修都随心所欲的小店。   店门口挂着一个不规整的圆形木板,上面用水彩粉写着“宝儿手工香皂店”七个字。   字体歪歪扭扭的,跟这家小店一样,像是闹着玩的。   可想而知,生意有多惨淡。   莫宝儿由衷地感慨,傻宝居然没把自己和贝儿饿死,了不起!   靠着店里微薄的收入,傻宝在不远处租了间约莫二十平米的公寓。   在这寸土寸金的深城,傻宝还能租得起房,了不起!   莫宝儿心中刚对傻宝竖起两根大拇指,经过楼梯拐角时,直接傻眼了。   只见床单枕头、衣服鞋子、锅碗瓢盆扔的满地都是。   在一个破旧的菜篮子里,莫宝儿还看到了一只骨瘦如柴的黑猫。   此猫名为露娜,是傻宝捡的一只流浪猫。   在莫家生活期间,别说小鱼干了,连杯牛奶都没喝过。   眼看又要重新回归流浪生活,在被穷困潦倒的主人拿去炖猫汤之前,露娜觉得还是走为上计。   它扭了扭屁股,在主人的注视下,大摇大摆走了。   只能共富贵不能共患难是怎么回事?   猫性呢?   莫宝儿愤愤然地想。   贝儿从书包拿出钥匙开门,可是门锁早已被人换了。她来到四层,敲响了房东太太的门。   房东太太看到了一宝一贝,翻了个白眼。   “你们上个月、上上个月的房租都没交。我这里可不是收容所,滚吧。”房东太太说完后,继续玩抖音。   贝儿露出个讨好的笑脸,“我们会尽快——”   房东太太直接打断了她的话,“上个月、上上个月你们也是这么说的!带上你们的行李,滚!”   贝儿双手合十,求情道:“请再给我们一点——”   “滚!”房东太太重重地合上了门。   一宝一贝默默地收拾着行李。   香皂店本来就小,把行李搬进去后,几乎连站着的地方都没有了。   莫宝儿数了下收银柜里的钱,一共一百四十九块三毛。   是母女俩最后的积蓄了。   贝儿垂着头,怎么也打不起精神来。   说白了,就是很丧。   莫宝儿摸了摸贝儿的头,安慰道:“贝儿,没事的。妈妈明天就去找工作。”   “会有人肯要你吗?”贝儿很不看好。   这小区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她的妈妈莫宝儿是个大傻子。   “会的会的。”莫宝儿有些心虚。   她列出了自己在职场的优劣。   优点:漂亮、身材好。   然而除了这两点外,她似乎再也没有拿的出手的优点了。   作为莫氏香造的继承人,她自小就在各地游历,学习如何辨香、炼香、制香。   所以,学历是没有的。   她精通英语、法语。   不过,没有可以证明其语言能力的证书。   罢了罢了。   车到山前必有路。   大不了她就去洗碗。   再不济扫大街总可以吧。   第二天。   毫不意外,雨萌向班主任告状了。   毫不意外,课间操结束后,班主任把贝儿叫到了办公室。   班主任是个长了一张娃娃脸的中年女性。对着这个最让她得意和头疼的学生,语重心长道:“贝儿,老师不是教过你们吗?小朋友要团结友爱。”   贝儿,无疑是她执教生涯中遇见的最聪明的小孩。   她是整个学校、甚至整个学区最好的学生。   然而,也是最棘手的。   贝儿过于早熟,有自己的想法。嘴上虽说着道歉的话,可班主任却听出了一种敷衍。   贝儿昨晚操心得一夜未眠,眼下出现了淡淡的黑眼圈。   班主任注意到了,温声细语地说:“贝儿,最近家里是不是遇到了困难?你妈妈又闯祸了吗?缺钱了吗?你跟老师说,老师和同学们一定会帮你的。”   贝儿摇了摇头,“没有,一切都很好。”   说谎时脸不红也心不跳。   她可不想再次站在学校的主席台上,胸前抱着个箱子,接受全校师生的爱心募捐。   离开时,贝儿又乖巧地补充了一句:“语文老师,谢谢您的关心。”   回到教室,经过雨萌座位时,贝儿听到了她幸灾乐祸的声音。   “莫贝儿,我说了,我会去告状。”   贝儿无视她,继续往前走,右脚突然被绊了一下,直接摔了出去。   她倒地时把手腕擦伤了,伤口处火辣辣地疼着。   雨萌收起了使坏的右脚,瞧着贝儿狼狈的模样,哈哈大笑起来。   石磊磊连忙把小学霸扶了起来,看到她手腕处的鲜血,急道:“贝儿,我们快去医务室吧。”   “没事。”贝儿慢慢走到雨萌面前,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雨萌看。   她面无表情,唇角甚至还勾起了一抹若有似无的笑,看得雨萌心里直发毛。   明明是一个比她瘦小的同龄人,却生生让雨萌生出了一种惧怕。   雨萌心虚地叫道:“莫贝儿,是你自己摔倒的!不关我的事!”   贝儿冷笑了一声,然后在全班同学的瞠目结舌中,把手腕上的血全部擦到了雨萌的脸上。   “不好意思。穷,没钱买纸,借你的脸用用。”贝儿不急不缓地又说,“反正你也不要脸。”   雨萌被吓懵了,张大嘴巴,即将哭出来时,贝儿厉声警告道:“你敢哭一声,我就把你扔出窗外!”   她的眼神过于凌厉,成功唬住了雨萌。   雨萌连忙捂住了嘴巴。   “不自量力。”贝儿用四个字点评着她的手下败将。   放学后,贝儿经过街角的一家报刊店。   她无意间瞧了一下,然后,再也移不开视线了。   一位极其英俊的男人出现在《时代青年》杂志的封面上。   封面上还有几个大字。   陈孝靖:中国电子游戏产业的崛起者。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一)   《豪门傻子新娘:天才宝贝买一送一》   豪门派对上,她对他一见钟情。   她对他强取豪夺。   他把自己卖给了她,这才知道,在痴傻的外表下,她就是个欲求不满的小妖精。   七年后,他不再是当年的他,她依然是当年的她,但她身边却多了个天才宝贝。   莫宝儿:买我送贝儿?   陈孝靖:不,买贝儿送你。   莫宝儿:分房睡。   陈孝靖:老婆我错了。买贝儿送我,可以吗?   ———————————— 第3章 陈总   时间倒回到一个月前。   “陈总,您第一次来燕城是什么时候?”   秦晓敏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发颤。   秦晓敏是《时代青年》的记者,坐在她对面的是杂志下期的封面人物——新诚电子科技有限公司的老总陈孝靖。   原本以为是个戴着黑框眼镜、脸上爆痘、头上秃顶、不修边幅的码农,没想到对方竟然是个超级大、大、大帅哥。   他穿着一身黑色的西装,面料的剪裁和光泽感都彰显得一丝不苟。   刘海全部向后拢起,露出光洁的额头。   挺鼻薄唇,眉眼深沉,十分英俊。   外貌协会的秦晓敏不淡定了。   陈孝靖喝了一口拿铁咖啡,缓缓开口道:“十三年前,我坐火车第一次来到这座城市。印象深刻。”   秦晓敏问:“是对燕城的繁荣印象深刻吧?”   陈孝靖看着她的双眼。   画面暴击。   他笑了。   双重暴击。   秦晓敏的钛合金眼睛差点被闪瞎了,连忙低头看了下提纲,问了个很操蛋的问题:“那时的您有梦想吗?”   “梦想嘛——”陈孝靖望着窗边那盆肆意绽放的向日葵,思绪猛然回到了十三年前。   “各位旅客们,您乘坐的AM476火车已经抵达终点站。请携带好随身携带的行李,有序下车。欢迎您再次乘坐AM476火车。”   广播响起了一则通知。   陈孝靖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把电脑包背在身上,右手提起一个红色蛇皮编织袋,随着拥挤的人群,出了站。   刚把行李放下,裤兜里的诺基亚手机响了。   手机是两年前就淘汰的型号,功能不多,但胜在便宜。   前几日,莫秋山打来电话,说会派人来接他。陈孝靖顾不得擦去满脸的汗水,连忙接了起来。   “喂。您好。”   对方回:“你好呀。”   声音娇滴滴的,声线欢快跳跃,一听就是个少女。   陈孝靖愣了一下。这怎么也不像是莫秋山派来接他的人。   对方久久没听到回应,追问:“是陈孝靖陈哥哥吗?”   “哥哥”二字叫的是又清脆又甜美。   陈孝靖又愣了一会儿,连忙回道:“对。”   “老莫让我来接你。”少女说明来意后,询问,“陈哥哥,你现在在哪里?”   陈孝靖靠在一家饭馆的外墙上,回道:“我在阿南饭馆前。就是店面是草绿色的那家。门口拴了只狗。”   “了解!陈哥哥,请稍等,我马上到!”对方说完后就挂断了电话。   陈孝靖坐了一天一夜的火车,等着等着,竟不知不觉打起了盹。   直至——   “不好啦!有人偷走了你的钱包!”   陈孝靖瞬间惊醒。   他钱包里的钱是他上大学的生活费。   不多,只有一千块钱,是临行前街坊邻居七拼八凑给凑的。   穷苦了数百年的大巫山出了个高考状元,可够山里人自豪一辈子了。   陈孝靖慌慌张张去摸右口袋。   万幸,钱包还在。   悬在嗓子眼的一块石头总算安全落地。   恶作剧得逞的笑声适时传了过来。   “原来状元郎也不是那么聪明的啊。”   陈孝靖抬起头,看着面前讨人厌的捣蛋鬼。   不,一点都不讨人厌。   那一刻,陈孝靖不知道是不是燕城的阳光太过耀眼了,他有点眼花。   他此生从未见过生的如此漂亮的女孩。   她皮肤白皙,大概是因为奔跑,面颊泛着微微的红,像泛着粉光的剥壳鸡蛋。   眼睛又大又黑,如水般清透纯净。   阳光洒在她绣着向日葵的裙子上,光影变化之间,像是一幅价值连城的油画。   少女身上散发着甜甜的花香,她的笑容比花朵还要甜美,做着自我介绍:“陈哥哥,你好。初次见面,我叫莫宝儿。”   陈孝靖从莫秋山那听过许多次这个名字,惊叫道:“你是莫叔叔的女儿!”   莫家的大小姐,含着金钥匙出生的天之骄女,跟他完完全全是两个世界的人。   “嗯。老莫已经等你好久了,走吧。”莫宝儿说着就去提他的那袋行李。   没提起来。   莫宝儿用了两只手。   还是没提起来。   陈孝靖连忙抢了过来,一把扛在肩膀上,讪讪道:“莫小姐——”   “叫我宝儿就好了。”莫宝儿蹲下身去系松掉的鞋带,视线落在了陈孝靖那双深蓝色的帆布鞋。   许是穿的太久了,鞋头那部分磨损得有些厉害。   莫宝儿视线驻留的时间不过两秒,可陈孝靖还是敏感得捕捉到了。   他微微向后退了一步,在光鲜亮丽的莫家大小姐面前,他越发觉得自己卑微。   卑微得如同空气中一粒尘埃。   “陈哥哥,我真的好佩服你。我脑子不好,从小就特别羡慕读书好的人。”莫宝儿连忙扯开了话题。   陈孝靖腼腆地笑了下。   莫秋山准备了一顿丰盛的晚饭给陈孝靖接风洗尘。   陈孝靖在莫家住了一晚。第二天一早,就去A大报到。   一打开房门,就看到了一个盒子。   里面是一双白色的阿迪达斯限量版运动鞋。   旁边有一张卡片,卡片上是圆滚滚的字体。   字如其人,非常可爱。   ——陈哥哥,一双好的鞋会带你去往更好的地方。愿你从此前程似锦,早日实现你的梦想。到时,你也给我买双鞋吧。^_^   功成名就后,总有人问陈孝靖你去往中国最高学府时,你的梦想是什么。   其实,那时,他的梦想很小很小。   小的只能装下一个女孩。   陈孝靖面带微笑,回答着秦晓敏的提问:“那时候,年纪还小,想法太幼稚了。”   而且,识人不清。   有些人表面对你好,让你对她心生爱慕。私下里却看不起你,嘲笑你,联合狐朋狗友捉弄你。   咖啡馆正放着一首英文歌,旋律轻柔又欢快。   秦晓敏继续闲聊着:“陈总,你大一时就组建了自己的团队,后来拿下了全国大学生计算机信息安全竞赛第一名。奖金很多吧。”   “嗯,对于那时的我就是一笔巨款。”陈孝靖笑道。   虽然陈孝靖是这个团队的绝对核心、这个竞赛的最大功臣,可他还是决定按人头分配奖金。   最终到他手头上的是整整一万。   陈孝靖第一时间去了一家奢侈品店。   导购员问他是不是给喜欢的女孩子买礼物,向来内敛沉稳的他直接羞红了脸。   最后他挑选了一双粉红色的高跟鞋,鞋面上点缀着珍珠,鞋带上还绑着一个蝴蝶结。   在莫宝儿十七岁生日那天,陈孝靖把这双鞋子当成礼物送了出去。   “哇!好漂亮的鞋子!陈哥哥,我很喜欢!”莫宝儿开心得挽着陈孝靖的手,把陈孝靖介绍给她的朋友。   夸得那叫一个天上有地上无。   其中一个公子哥就有些不是很吃味:“状元有什么了不起,以后还不是给我们打工。人出生时就分成了三六九等级。宝儿,你鼻子这么灵,难道就闻不到他身上的寒酸味?”   场面一时有些尴尬。   莫宝儿突然把脸凑到了陈孝靖的脖子间。   嗅了嗅。   距离太近了,陈孝靖紧张得全身僵硬,手脚都不知道该怎么放才好。   “不会啊,陈哥哥身上的味道可好闻了。”莫宝儿看着那位公子哥,开启了怼人的模式,“倒是你,嘴巴那么臭,是不是忘了刷牙?”   陈孝靖不想她因为自己和朋友闹得不愉快,正要离场,莫宝儿拍了下他的手,示意他稍安勿躁。   莫宝儿环视全场,对着参加生日派对的官二代富二代说:“如果你们都觉得出生决定一切,那么等着,陈哥哥会创造出一个奇迹。我相信他。”   声音虽不大,却字字清晰。   字字说到了陈孝靖的心坎间。   陈孝靖说不清那时他是什么感觉,就像日本漫画中那些中二少年突然被点醒了,全身热血沸腾。   他绝不会辜负莫宝儿的期待。   他要努力奋斗。   他要让所有看不起的他的人刮目相看。   他要功成名就,他要莫宝儿做他的女朋友!   然而,散场时,他却在垃圾桶里看到了那双粉色高跟鞋。   刚刚沸腾的血液一下子全凉了。   “乡巴佬的品味就是差。宝儿觉得这鞋子土的掉渣,让我扔掉。”一个富二代说。   身边另一个公子哥开口道:“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宝儿跟我说,她才不想和他交朋友,就是要吊着那个乡巴佬,让他迷恋她。等玩够了,再把他狠狠甩掉。”   他们聊得起劲,不知道身后有个青年听到了他们的对话,更没有听到青年心碎一地的声音。   每个人年轻的时候都会犯过蠢。   陈孝靖把那双高跟鞋捡了回去。每每看到它,就会提醒曾经的自己有多么的傻逼。   ——   从机场回公司的车上,陈孝靖阅读着《时代青年》关于自己的那部分。   全篇都是溢美之词,不乏夸张之处,什么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什么草根逆袭的奇迹,什么划时代的天选之子,都快把他捧成了大神了。   陈孝靖扫了两眼,就把它扔到一旁。   助理孟浪念着接下来的行程安排:“明天下午印度的代表会过来商讨KOB的代理权。后天上午,陈总你要出席KOB新赛季的揭幕战。对了,A大今天来电话了,希望你能在校庆时回校做一次演讲。”   KOB,Kings Of Battlegrounds,中文名绝地王者。是时下最火的一款战术竞技型射击类游戏。   玩家们可以自行选择一个角色,在游戏地图上一边收集各种资源,升级装备,一边对抗其他玩家。   留到最后的人就是王者。   三年前,游戏一经推出就火爆全国,并以势不可挡的速度风靡全球。   KOB在全球数十个国家都开了服务器,并组织了多场电子竞技比赛。   每年的国际KOB对抗赛,绝对是网民的狂欢日,刷爆了微博微信等社交媒体。   由于KOB大获成功,新诚电子科技有限公司完成了数轮巨额融资,并在去年圣诞前夕,成功上市。   作为新诚的创始人,在美国纳斯达克敲钟时,陈孝靖才刚满三十。   电梯抵达十五层,公司高层的办公地方。陈孝靖进来时,秘书Mandy立即迎了上去,犹犹豫豫道:“陈总,有个小孩想见您。”   陈孝靖皱了下眉头,“小孩?有预约吗?”   Mandy的神情有些复杂,带着震惊和好奇,“陈总,那个小孩说您是她的——”   “爸爸。”贝儿走到他面前,抬起头,凝视着她素未谋面的父亲。   作者有话要说:   贝儿:意外吗?惊喜吗? 第4章 重逢   陈孝靖一脸懵逼。   他什么时候有了一个这么大的孩子,他自己怎么不知道?   真是人在家里坐,孩子天上来。   孟浪来来回回地望着“父女俩”,震惊得久久说不出话来。   老板什么时候有了娃?   这可不得了了。   贝儿面无表情地看着陈孝靖。见到亲生父亲,她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激动。   她曾经想过,或许是爸爸太穷了,穷得响叮当了,所以才不要她和妈妈。   毕竟谁都想要舒舒坦坦地过日子。   这世上没有一个人愿意被一个傻子拖累。   贝儿能理解,甚至可以体谅爸爸的苦衷,为爸爸抛妻弃女的行为找借口。   可是,当她发现自己的爸爸竟然是个亿万富豪,那些苦衷那些借口就成了天大的笑话。   她的爸爸很有钱,非常有钱,可以养得活一百个傻子。   可是,还是抛弃她们了。   苦涩瞬间充斥了她幼小却伤痕累累的心。   “或许你不认识我,但是你一定认识我的妈妈。”贝儿从书包里掏出了一个小本子。   是莫宝儿和陈孝靖的离婚证。   贝儿查过,离婚是什么意思。   当一对男女彼此相爱,他们就会结婚,组建家庭,养育宝宝。   而当两人的感情破灭,结婚证就会变成离婚证。   陈孝靖看到那本红色的离婚证时,脸色直接变了。   孟浪查看了下离婚证,脸色变得比陈孝靖还要惨白,直接爆粗口:“卧槽,你是那个大傻逼的女儿!还真是阴魂不散!”   贝儿放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对陈孝靖说:“是,我是大傻逼的女儿,也是爸爸你的女儿。”   贝儿强忍着那股即将冲出喉咙的酸涩,继续说出了来意:“爸爸,我来找你不是因为我想你。事实上我今天第一次见到你。我查过婚姻法,夫妻离婚后,丈夫有义务支付给妻子一定的抚养费。爸爸,你给了吗?”   陈孝靖盯着贝儿的脸看了好久。   这小孩生的极为标致,瓜子脸、大眼睛、樱桃嘴,活脱脱就是迷你版的莫宝儿。   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开口道:“孩子,我不是你的爸爸。”   贝儿以为陈孝靖会赶人,会禁止她出现在新诚,甚至杀人灭口,却没想到他会说出这么一句话。   “怎么可能不是?你明明跟我妈妈结过婚!”贝儿不由得提高了音量。   孟浪一旁说:“真的不是。”   贝儿激动得大喊大叫:“如果不是,那我是谁的孩子?”   陈孝靖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你说谎!”贝儿再也压抑不住心中的那股酸楚,哭喊了出来,“你就是不想负责任!你就是不想认我!你就是讨厌我妈妈!”   陈孝靖不知该怎么回答贝儿,沉默不语。   “你就是我的爸爸,你别想抵赖!陈孝靖,如果你不给钱的话,我就去法院起诉,我会找报社记者,我会让你身败名裂!”贝儿放出了狠话。   孟浪从没见过这样不讨人喜欢的小孩,一点孩子的天真浪漫都没有,张口闭口都是钱。他板起脸,严肃道:“小孩,是亲生的,才要付抚养费。你跟我们老板真的没有血缘关系。”   贝儿抹去眼泪,凶巴巴地问陈孝靖:“那你敢不敢做亲子鉴定?”   陈孝靖觉得这个亲子鉴定根本没有做的必要。   难道假的还能成真的?   但这孩子固执得要命,不给她一份鉴定书她绝不肯罢休。   陈孝靖叫来了法务代表,把装有他和贝儿头发的袋子交给法务代表,让他拿去医院做个鉴定。   “你妈妈过得还好吗?”在贝儿离去时,陈孝靖问。   莫氏香造被收购时,KOB即将面世,陈孝靖分|身无暇,便派人去打听。   虽然莫氏改姓了,但身为莫氏最大股东的莫宝儿分得了一笔不菲的钱,足够她和贝儿这辈子生活无忧。   他一直以为莫宝儿过着无忧无虑的生活,可是现在看着贝儿身上洗的发白的T恤,他的心中起了大大的疑惑。   “她过得很好、非常好。”贝儿嘴硬道。   陈孝靖不信,“带我去见见你的妈妈。”   “不要见!”贝儿再次激动了,“不要给她无谓的希望!你永永远远都不要出现在她的面前!”   她的傻妈妈,每天都在念叨着“靖哥哥”。   每天都在幻想着“靖哥哥就快来接我们回家啦”。   贝儿不忍,也不敢打破她的美梦。   人活在这世上,已经够艰难了。   总要有点念想,日子才能熬下去,不是吗?   ——   街心公园。   喷水池前有几张长椅,平日里是路人歇息的好去处。   不过今天是工作日,只有莫宝儿一人。   莫宝儿抱着叛逃失败的露娜,看着喷水池中自己的倒影,陷入了长长的发呆中。   她去餐厅应聘洗碗工,经理以为她另有所图。   她去律师事务所应聘清洁工,老板娘以为她是来勾引老板的。   她去服装公司应聘秘书,HR以为她志在成为老总的小三。   “为什么一个个都把我当成妖艳贱货?”莫宝儿用手揉着露娜的下巴,自言自语道,“长得太美难道是我的错吗?烦死了。”   “噗嗤——”   听到声响,莫宝儿转过身,看到了一个穿着休闲运动服的男人。   男人有着一双湖绿色的眼睛,眼窝很深,一看就是个混血的。   脸上的轮廓硬朗却不失柔和,是那种很打眼却不失亲和力的长相。   他的身上散发着淡淡的薄荷味。   清新,又夹杂着一些柑橘的芬芳。   如果莫宝儿没记错的话,他用的是Dior的一款男士运动须后水。   “先生,偷听别人讲话可不是绅士的作风。”莫宝儿眯起眼睛,神色微恼。   男人微微一笑,“刚刚我还以为哪个女人这么自恋,不过当我看到小姐您的模样,我觉得天底下没有哪个女人比你更有资格说这话。”   被人奉承是一件让人欢喜的事。   没有女人会不喜欢,莫宝儿也不例外。   她伸出了手,落落大方地做着自我介绍:“您好。我叫莫宝儿。”   “莫小姐,您好,我叫顾诚。”顾诚轻轻握着莫宝儿的手指部分,然后飞快地放开。   礼仪点满分。   “莫小姐,我可以问你在烦恼什么事吗 ?我不是有意打听你的隐私,只是想给你点浅薄的意见。”顾诚坐在她隔壁的长椅上,距离既不过分亲近,也不刻意疏远。   是个让陌生人感觉舒适的距离。   莫宝儿也想寻求帮忙,说道:“我想尽快找份工作。顾先生,你知道在哪可以找到招聘消息吗?我走了一整天,才找到三个。”   顾诚回:“你可以下载个求职相关的APP。”   莫宝儿茫然,“APP是什么?”   顾诚有些吃惊,现在竟还有年轻人不知道APP。他拿出手机,划开了手机屏幕。   “哇,现在手机都变成又薄又长的模样。”莫宝儿摸了摸鼻头,为自己的无知找了个理由,“不好意思,我在森山老林生活了八年,与外界都脱轨了。”   总不能告诉对方我傻了八年吧。   谁信?   顾诚很认真地看了莫宝儿一眼,“莫小姐,你可真有意思。”   “我也觉得我很有意思。哈哈。”莫宝儿笑得十分爽朗,“乡下来的,是无知了些。顾先生,你能告诉我这八年都发生了哪些事吗?”   与美女聊天赏心又悦目。   更何况是有意思的美女。   “首先,肉眼可见的,经济形势越来越好,相应的房价也在飙升……”   直至天色微暗,行人渐多,顾诚才发现不知不觉间已经过去了两个小时。   差不多要走了。   他给莫宝儿留了个电话号码,让莫宝儿有需要的话,随时都可以寻求他的帮助。   莫宝儿又坐了一会儿,也离开了。   她想攒一笔钱,然后用这笔钱,重新开一家香皂店。   莫氏世世代代制香。   她最擅长的也只有香了。   可是,钱在哪里?   莫宝儿迷茫了。   她活了快三十年,第一次意识到钱的重要性。   即将走到宝儿手工香皂店,莫宝儿闻到了一股若有似无的沉香味。   清淡质朴,又显得厚重,令人回味悠长。   莫宝儿想不出这是哪个牌子的香水,估计研发出来时她还在森山老林修炼。   一个身形颀长的男人带着这股令人心安的沉香味,出现在莫宝儿的视野中。   我去,这不是她的前夫吗?   陈孝靖穿着剪裁合身、熨帖得一丝褶皱都看不见的黑色西服,站在一辆银色的宝马车旁。   啧啧啧,这派头,这气度,说不出的矜贵。   跟当初车站看到的那个穷小子判若两人。   那时他穿着洗的发白的格子衬衫和牛仔裤,一双运动鞋磨得不成样子。   果然前程似锦了。   莫宝儿也真心为他感到高兴。毕竟是老莫助养了那么多年的人,老莫视他为己出,对他报以极大的期望。   老莫跟陈孝靖的关系好的跟父子没差了。   可是,她跟陈孝靖的关系就有点一言难尽了。   陈孝靖刚到燕城第一年,莫宝儿不要脸的说,他好像是有点喜欢她的。   少女时期的她还常常美美地幻想着,她和陈哥哥说不定就青梅竹马、相亲相爱了。   可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两人的关系就淡了。   准确说,是陈孝靖单方面疏远她、甚至讨厌她。   简直是莫名其妙。   莫宝儿想不通自己究竟是哪里得罪了他。有好几次她都想问问陈孝靖是不是对她有什么误会,可是一看到陈孝靖那警惕的态度,莫宝儿就放弃了。   谁还不是小公主啊?   爱谁谁吧。   后来她成了傻子,对陈孝靖一见钟情,哭着闹着死活要嫁给陈孝靖。   老莫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愣是逼着陈孝靖娶了一个傻子。   据说,那时,他有个非常爱的女友。   莫宝儿扶额。   作孽啊,这强抢民男棒打鸳鸯的剧情怎么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二)   莫宝儿:在线等,前夫混成了商业大佬——   网友:睡他。   莫宝儿:我还没说完呢。曾经的我对他强取豪夺,如今的他我高攀不起。   网友:睡他。   莫宝儿:在线等,我该怎么向前夫借钱?   陈孝靖:睡我。   ———————————————— 第5章 新居   陈孝靖看着破旧的宝儿手工香皂店,往前迈出了一步。   莫宝儿在心里嘀咕着,他这是知道她的住处,来看她的笑话吗?   不。   虽然陈孝靖不喜欢她,但绝不是这么没品的人。   那,难道是因为关心?   毕竟是恩人的女儿,过来看看情况也是应该的。   莫宝儿的大脑神经突然通上电,脑门蹭蹭蹭地亮了。   昨晚还想着车到山前必有路。   这不就送来了个贵人。   虽然是有那么一段孽缘,虽然莫宝儿承认她确实对不起他,但毕竟相识一场。   故人有难,你总得拉一把吧。   等等,他把迈出去的右脚缩回去是怎么回事?   喂,陈哥哥,陈状元郎,陈大帅哥,你怎么能上车走人?   这里还有两个快饿死的可怜人等着你拯救!   莫宝儿连忙脱下绑马尾的发绳,把头发抓的乱糟糟,拔腿追了过去。   她不知道陈孝靖更讨厌正常的自己,还是傻了的自己,估计都讨厌吧。   但这种没脸没皮的事,还是让傻宝去做吧。   等等,傻宝是怎么称呼陈孝靖的?   陈孝靖摇下车窗。   风呼的一声贯了进来,吹乱了他的头发。   贝儿说的对,还是不要跟傻宝见面。   陈孝靖心想着,以后让孟浪每月定期送一笔钱来。   “靖哥哥!靖哥哥!”   陈孝靖心跳骤停,这个叫声——   “陈总,后面有个女人在追车,您看要不要停下来?”司机缓缓减速,问。   陈孝靖睁开眼睛,透过后视镜,他看到了——   一个女人正在拔腿狂追。   随着她奔跑的动作,她胸前的两坨东西在空中荡漾出几乎让所有男人都血气上涌的弧线。   这不是那个胸大无脑的傻宝吗?   他正要让司机速速离去,司机却自作主张把车停了下来。   然后……   来不及了!   一双手从车窗外伸了进来,搂住了他的脖子。   “靖哥哥,宝儿终于追到你了!”莫宝儿开心地叫道。   陈孝靖忙不迭去推莫宝儿。   司机从没见过如此慌张的老板,仿佛莫宝儿是个蛇蝎毒虫,必须要离她远远的。   虽然这女人一眼看上去就是傻子,不过男人嘛,一看女人的脸,二看女人的胸。   就这两方面而言,莫宝儿都堪称极品。   司机忍不住心猿意马,要是能被她这么一抱,温香软玉在怀,体验下波涛汹涌的感觉,真是人生一大幸事。   “靖哥哥!”莫宝儿甜甜地叫道。   陈孝靖听得头都大了。   “靖哥哥!”莫宝儿又激动得叫了他一声。   陈孝靖要崩溃了,傻宝怎么还是跟个苍蝇似的没完没了?   这么多年过去了,一点长进都没有!   他打开车门,下车,看着莫宝儿。   莫宝儿没有化妆,皮肤有点干燥,眼下布着淡淡的乌青。   身上穿着一条廉价的黑色雪纺长裙。   陈孝靖还记得第一次见到莫宝儿时,那时她还是豪门千金,穿着明黄色的连衣裙,明艳照人,在人群中是何等的骄傲、何等的矜贵。   简直判若两人。   “靖哥哥,你怎么现在才来啊?宝儿等你等的好辛苦。”莫宝儿做出泫然欲泣的表情,向陈孝靖扑了过去。   陈孝靖连忙往旁边一闪。   莫宝儿扑了个空。她索性卖惨到底,身体在空中趔趄了一下,直直往下跌去。   砰——   与地面亲密接触的那刻,莫宝儿瞬间泪流满面。   人生如戏,全靠演技。   陈孝靖把莫宝儿扶了起来后,连忙离莫宝儿远远的,以免她再次扑上来。   莫宝儿双手捂着脸,开始诉苦:“靖哥哥,宝儿好可怜啊!宝儿现在没房子住,还没东西吃!宝儿要死啦!要死啦!呜呜呜——”   不是她现在不想见人,实在是不捂着脸,她根本就演不下去。   透过手指间的缝隙,莫宝儿瞧见陈孝靖的眉头拧了起来。   很好。   快点像小说里的霸道总裁一样,往她身上死命地砸钱,或者拿出一张支票,扔到她脸上也好。   她不是没有傲气。   她也不想像个乞丐一样祈求别人的怜悯。   只是,都快活不下去了,还要那点虚无缥缈的傲气做什么?   “呜呜呜,”莫宝儿下了杀手锏,“靖哥哥,我好想老莫。”   果不其然,在听到“老莫”两个字时,陈孝靖脸上的神情再也绷不住了。   快了!   莫宝儿就等着从他的嘴里吐出那句经典台词——“拿上我的钱,滚蛋吧。”   可是,等着等着,却等到了南辕北辙的话——“拿上你的行李,跟我走。”   一个小时后,当莫宝儿来到半山一栋砖红色的别墅,她还是懵逼的。   贝儿表现得极为抗拒。   她杵在那扇精致的雕花大门前,不愿意进去。   莫宝儿不知道该怎么跟女儿介绍陈孝靖,总不能说:“嗨,贝儿,这是你的便宜老爸。”   她已经强抢民男棒打鸳鸯,如果再让陈孝靖“喜当爹”,她怕陈孝靖会一刀捅死她。   “贝儿,他是陈——”   莫宝儿的“叔”还在舌尖,贝儿已经开口道:“我知道,他是我爸爸。”   莫宝儿默默地低下了头。   虽然她的记忆缺失了一部分,但那个人绝对、肯定、百分百不是陈孝靖。   贝儿双手抱胸,冷冷地看着陈孝靖,质问道:“你说话不算话。你答应过我,不会来找我妈妈的。”   莫宝儿很是意外。听贝儿的话,他俩早已认识了。   司机正在把莫家母女的行李搬进去,听到贝儿这话,觉得这小孩忒不识抬举了。“小朋友,陈总都带你们回他的家,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那是他的家,又不是我的家。”贝儿气呼呼地冲陈孝靖嚷道,“我只要钱!”   莫宝儿感叹,不愧是亲生的。   对的,我们只要钱。   陈孝靖无奈地叹了口气。   贝儿继续大声道:“爸爸,你是不是智商有问题啊?听不懂我下午说的话吗?”   莫宝儿绝倒。   说一个高考状元智商有问题,贝儿你认真的吗?   “我不进去。”贝儿蹲在地上,将头别向一边,用实际行动表明了自己只要钱不要房子的决心。   双脚突然离地,贝儿反应过来时,已经陷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她挣扎着要下来,奈何那双手臂太过有力,把她稳稳地托在怀中。   “陈孝靖,你到底想干吗?”贝儿瞪着陈孝靖,一双眼睛瞪得圆亮冒火。   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她的杀父仇人。   陈孝靖也不解释,把贝儿抱了进去,放到客厅的沙发上。   “贝儿,读几年级了?”陈孝靖坐在她的对面,摆出一副要好好和问题儿童谈心的架势。   贝儿拒绝回答。   莫宝儿凑过来,嘻嘻笑道:“二年级。”   陈孝靖无视大的,再次问小的:“喜欢读书吗?”   贝儿哼了一声,她可不想和一个不肯认她的渣男聊天。   “喜欢的。”莫宝儿脸上浮现出自豪的神色,“贝儿学习成绩可好了。她比我还聪明。”   陈孝靖这下再也不能无视莫宝儿的存在感,转头去看她,眉毛扬起,唇角还抿了个若有似无的笑来。“随便一个人都比你聪明,好吗?”   我去。   这赤|裸|裸的鄙视!   莫宝儿无端端被人怼,心里起了一股无名火。   陈孝靖正要继续和贝儿的单方面交谈,只见一团肉球以闪电般的速度跳到他的身上,如同八爪鱼似的把他牢牢抱住。   “靖哥哥,我抓到你了!”莫宝儿开启傻宝模式,歪着头,笑得一脸傻气。   陈孝靖脸色骤变,慌忙拿手去推她。   莫宝儿知道陈孝靖最怕傻宝缠着他,越发用力地抱紧他。   两人的身体贴的密不透风。   她胸前的柔软紧贴着他硬朗的胸膛,偏偏她还坐在他的敏感部位。   陈孝靖许久许久没跟女人有过这么亲热的接触,全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靖哥哥,宝儿真的好喜欢你!超级无敌喜欢!”莫宝儿贪婪地嗅着他身上的气味,在他身上不停地蹭啊蹭,看上去开心极了。   在她把陈孝靖恶心到的同时,也成功把自己也恶心死了。   这是一种什么精神,杀敌八千自伤一万!   陈孝靖抓着沙发的十指越收越紧,手背上的经脉都狰狞毕现。   “快、给、我、下、去。”他沉沉地喘息,声音暗哑,每一字都挣扎着从牙缝挤了出来。   莫宝儿猛然反应过来,夭寿了,她在做什么啊。   坐在男人的(哗——),姿势还这么的暧昧,她这是要干吗?   要强上了他吗?   这下尴尬了!   陈孝靖面如死灰,抬起右手,指着院子,说:“宝儿,快看,有飞碟!”   这个台阶来得太及时了。   “哪里哪里?”莫宝儿双眼一下子睁的老大,激动万分地跑了出去。   速度快得就像一阵风。   陈孝靖劫后余生,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新鲜的空气。   这个傻宝,简直是他此生接触过的女人中最可怕的一个。 第6章 大腿   贝儿对陈孝靖的家只有一个印象。   大。   尤其是客厅里的那台估计有一百寸的电视。   当电视屏幕中出现懒羊羊的超大脸时,贝儿着实吓了一跳。   懒羊羊一脸享受地吃着青草蛋糕。   贝儿不知道青草蛋糕是什么味道,但是一定很美味。   如果可以的话,她想成为青青草原上的一只羊。   她不需要喜羊羊聪明的脑袋瓜,不需要美羊羊漂亮的脸蛋,也不需要沸羊羊强壮的身体。   她只想做只懒羊羊,每天都无忧无虑,躺在草地上晒阳光。   不用担心没钱交房租,不用担心妈妈闯祸,不用担心茫然的未来。   啊,如果能变成懒羊羊就好啦……   “对了,今天是星期五。”   贝儿按了下遥控,电视画面一转,《巴啦啦小魔仙》的小兰姐姐正在变身。   这是傻宝喜欢看的。   莫宝儿给女儿按回《喜羊羊与灰太狼》。   灰太狼露出奸诈的笑容,在抓小羊。   贝儿拿回遥控机,画面又回到《巴啦啦小魔仙》。   小兰姐姐正在用魔法与坏人作战。   “妈妈,我们不是说好了吗?周一、周三、周五,电视机都归你。今天是你的专属日。”贝儿很是坚持。   莫宝儿颇感欣慰。   孩子这么小就学会了谦让。   她摸了摸贝儿的头,“反正小魔仙肯定能战胜坏人,你看吧。”   贝儿摇了摇头,“反正灰太狼也抓不到羊羊,还是给妈妈你看吧。”   莫宝儿再次感慨,生女儿就是好,贴心小棉袄。   不想,贝儿又补了一句:“妈妈你的智商也就只能看懂动画片了。”   莫宝儿哑口无言。   这是继陈孝靖之后,她再一次被女儿鄙视了吗?   虽然她读书期间经常被人在背后说“胸大无脑”,但那都是那些女人的嫉妒好不好?   她胸大是真。   但是,也有脑子的。   “孝靖,尼玛你怎么回事,尼玛你居然在看动画片?有没有搞错?”   沙哑的烟嗓在身后响起。   莫宝儿扭头一看。   哟。   是任重和蒋思琪。   两人都是陈孝靖的大学校友、好友。   他们三人从大学起就在一起创业。   任重高陈孝靖两届,是陈孝靖最重要的搭档,还有死党。   蒋思琪跟陈孝靖同年进入A大。作为A大的校花,大学四年全贡献给了陈孝靖的机房。   莫宝儿单手托腮好整以暇,欣赏着这两人的表情。   啪嗒一声,任重手上拎着的满满一袋食物掉落在了地上。   他睁大眼睛,嘴巴张大得简直能塞进一颗鸭蛋,一脸活见了鬼的表情。   蒋思琪脸色刷的变了,不敢置信地看着莫宝儿和贝儿。   “孝靖,这,这尼玛到底是怎么回事?”任重话都说的不利索了。   陈孝靖泡茶的动作没停,轻描淡写解释道:“下午,贝儿来找我。她们没地方住。我就把她们母女俩带回家了。”   任重眨了眨眼睛:“……就这样?”   “嗯。”陈孝靖回了一个字。   “不是,孝靖,不是。”任重语无伦次道,“她们没地方住跟你有什么关系?你跟傻宝早就离婚了。贝儿也不是你的孩子。”   “可她毕竟是莫叔叔的女儿。莫叔叔对我有恩。”陈孝靖端了杯热茶,放到任重的手中。   他又分别给在场的三位女士送去了茶水。   有天大的事,喝完茶再说。   任重是个直肠子,心里憋不住事。他喝了口茶压压惊,指着一宝一贝,问:“那你准备怎么办?给她们一大笔钱吗?”   一宝一贝狂点头。   陈孝靖反问:“一个傻子一个孩子,就算给再多的钱,她们会用吗?”   一宝一贝再次狂点头。   任重重重地坐在沙发上。   这事棘手的很,需要从长计议。   毕竟是两条鲜活的人命,不是两串代码。   他掏出烟盒,正要点燃一根香烟,看到贝儿,还是收了回去。“莫家难道就没有人照顾她们吗?”   一宝一贝狂摇头。   “有人照顾的话,她们会跟个难民似的挤在一间不到十平米的店里吗?”陈孝靖眼里浮现出几分怒意。   任重本来想对陈孝靖说,既然莫家都不愿意管她们,你也别多管闲事了。   但是,他开不了这口。   他太了解陈孝靖了。   陈孝靖这人,什么都好,就是太重情了。   客厅里弥漫着清雅的茶香。   君山银叶。   是莫秋山最爱喝的茶。   陈孝靖记得,大二时,他们团队辛辛苦苦半个学期完成的项目被其他团队剽窃。他急的快哭了,来向莫秋山寻求意见。   莫秋山让他先不急着说,慢条斯理地泡了一壶茶。   “天大的事,喝完茶再说。”   即便是他知道自己罹患癌症时日无多,他也是先泡了一壶茶,然后向陈孝靖跪了下去,恳求他娶了自己变得痴傻的女儿。   一直沉默的蒋思琪突然开口道:“孝靖,要不把宝儿和贝儿送去美国吧。再请个保姆照顾。”   陈孝靖摇了摇头,“我不放心。就留在我身边吧。”   蒋思琪和任重愣了一下,随即异口同声道:“你的意思是——”   “留在我身边,我来养她们。”陈孝靖很坚定地回道。   空气瞬间安静。   莫宝儿毫不夸张地说,在陈孝靖讲出这话时,有一道圣洁的光芒,啪地从上面打下来,照亮了陈孝靖那张越发英俊的脸。   苍天啦,圣父啊。   “妈妈,爸爸莫不是个傻子?”贝儿嘀咕着。   莫宝儿拍了下女儿的大腿。   贝儿继续嘀咕:“爸爸好像不是坏人。看来是我误会他了。”   莫宝儿在心里回道:废话,他要是坏人,你外公会把他当成亲生儿子疼了那么多年吗?   “莫叔叔临终前,让我护宝儿一世安稳。我不能再食言了。”陈孝靖又说。   一宝一贝同时看到了,陈孝靖头顶的圣光更强烈了。   “喵呜——”   乌黑的猫头从购物袋里冒了出来。   然后,一只猫旁若无人地跳到了光滑的地板。   陈孝靖活了三十一年,第一次看到这么丑的猫。   它全身乌黑,估计是长期营养不良的缘故,毛发暗哑无光,打了一团一团的死结。   诡异的是,它的额头上竟然有一个弯月形状的金黄色印记。   “尼玛这猫该不是变异的吧?不可思议!”任重叹道。   莫宝儿默默地捂住了脸。   陈孝靖和任重凑近一看,才发现小猫头上的毛被剃掉了一些,那金黄色月亮印记是用颜料涂上去的。   陈孝靖:“……”   任重:“……”   是谁做的?   这是一道送分题。   “它是我妈妈捡的流浪猫,叫露娜。美少女战士里小兔的猫也叫这个名字。”贝儿怕房屋主人把露娜赶出去,急促又道,“我有带它去打疫苗的它是健康的猫你别赶它走否则它就无家可归了!”   贝儿就怕陈孝靖反对,讲话都不带个标点符号。   还没来得及喘上一口气,她把露娜抱在怀里,语气诚恳地哀求道:“求求你了!”   明明前几分钟还是油盐不进的小孩。   天不怕地不怕。   陈孝靖蹲下身,抓起露娜的爪子,握了握,“露娜,欢迎你。你有个善良的小主人。”   露娜:“喵——”   陈孝靖捡起滚落在地上的土豆,对贝儿柔声道:“贝儿,到厨房帮忙。等下吃火锅。”   “啊?哦,哦,火锅!”贝儿从沙发上蹦了下来,飞快地跑过去。   她长这么大,还没吃过火锅呢。   “有肉吗?”贝儿问出了最关心的问题。   陈孝靖问任重:“买肉了吗?”   任重走过来,翻了翻购物袋,说:“有雪花肥牛、五花肉、羊肉、生鱼片。”   贝儿吞了吞口水,眼睛亮得堪比天上的星星。   陈孝靖还是第一次在这个孩子脸上看到这么生动的表情。   他摸了摸贝儿的头,冲贝儿露出了个温和的笑来。   他本就五官极为出众,再这么一笑,简直要迷死人不偿命。   贝儿见不多识不广,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他的外貌。   大概如果他是一只羊的话,美羊羊就不会再喜欢喜羊羊了。   如果他生活在小魔仙的世界里,小兰姐姐就会甩了游列王子。   也许是他的笑太过有感染力,贝儿的嘴角忍不住上扬。猛然回过神,不好,差点中了他的美男计。   不久前不是要跟他抗争到底吗?   怎么这么快就叛变了?   “贝儿要是喜欢吃肉,以后我们顿顿吃肉。”陈孝靖向贝儿伸出了手。   “嗯!好!”   贝儿愉快地叛变了。   她牵着陈孝靖的手,欢欢喜喜地去厨房。   莫宝儿露出了欣慰的笑。   她从来没有在贝儿脸上看到这么轻松的笑容,看来是抱对了大腿。   这大腿,够粗!   必须要多抱一阵。   “宝儿,你还记得我吗?”   说话间,蒋思琪已经坐到了她的身边。   任重也去厨房打下手了,客厅里只剩下她们两人。   莫宝儿自然记得。   以前她和陈孝靖还没闹矛盾,她经常去A大找陈孝靖玩,总会在陈孝靖身边看到这位小姐姐。   这小姐姐看她的眼神,总带着那么点敌意。   莫宝儿人精一个,自然知道蒋思琪喜欢陈孝靖。   这么多年过去了,不知道蒋思琪有没有成功把陈孝靖追到手。   等等,陈孝靖他结婚了没?   他要是结婚了,她还不得被他媳妇削死?   莫宝儿将一根手指头放到下巴处,做出个苦苦思索的模样,呃了好一会儿,“好像记得,又好像不记得。”   莫宝儿面带歉意,敲了下脑袋,“姐姐,不好意思,我脑子不好。你是靖哥哥的——”   莫宝儿拉长了尾音。   “朋友。”蒋思琪回道。   莫宝儿八卦,“女朋友?”   “不是。”蒋思琪笑得有些落寞。   莫宝儿再度八卦,“那靖哥哥现在有女朋友吗?结婚了吗?”   蒋思琪拉起她的右手,宛如知心姐姐般,“宝儿现在还喜欢孝靖吗?”   “当然不,”莫宝儿连忙改口,“当然喜欢!宝儿爱靖哥哥一辈子。”   这浑然天成的演技,这睁眼说瞎话的水平。   莫宝儿真心觉得自己或许可以改行去拍戏了。   蒋思琪叹了一口气。她竟然在一个傻子身上找到了惺惺相惜的地方。   “可是,孝靖他的心里一直有一个叫许默的女孩。”蒋思琪像是在对莫宝儿说,又像是自言自语。   来了,精彩的内幕来了。   这时要是有袋瓜子,边磕瓜子边八卦就好了。   蒋思琪开口道:“那年,大巫山下了一场大雪,孝靖救了一个快冻僵的女孩。”   莫宝儿暗叹:这不是话本里的英雄救美吗?接下来是要以身相许的节奏?   蒋思琪继续说:“大雪封山。两人一起生活了一个多月。”   莫宝儿推想:这孤男寡女整日眉来眼去,一定是日久生情了。   “雪融化的那天,女孩不辞而别,再也没有出现过。”蒋思琪再次叹了口气。   莫宝儿:“……”   我去,这不是农夫与蛇的故事吗?   作者有话要说:   男主的感情线是这样的:宝儿是他的初恋,许默是他的第一个恋人,许默人间蒸发后他娶了傻宝。   呃,都是女主的马甲 第7章 戏精   清晨的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斜斜地洒下了一室明媚。   “妈妈,等等,我还没躲好。”   贝儿跑到客厅,左看看右看看,冲陈孝靖跑了过来。   她把小小的身体蜷缩起来,躲进了陈孝靖放在沙发上的黑色风衣。   “别告诉我妈妈。”贝儿掀起风衣的一角,朝陈孝靖做了个嘘声的动作。   陈孝靖放下手中的报纸,看过去,她的双眸如葡萄般晶莹剔透,里面还亮汪汪地印着他的倒影。   “灰太狼来啦!啊呜——啊呜——”   莫宝儿狼嚎了几声,张牙舞爪地出现在了门口。   “我的贝儿小羊羔在哪里?快现身吧。本大王已经好久没吃到羊肉了。”   陈孝靖看着她蠢到无可救药的模样,嘴角的肌肉忍不住抽了抽。   莫宝儿拥有一个灵敏到能够分辨出空气中所有气味的鼻子,所以只是轻轻一嗅,就知道了贝儿的藏身之处。   但是她存心要逗贝儿玩,故意向远离贝儿的地方走去,大声叫道:“贝儿小羊羔,你在哪里呢?”   贝儿捂着嘴偷笑。因为强忍着笑意,肩膀不停地抖动,连带着风衣也跟着颤动了起来。   “啊呜——”   莫宝儿跑了过来,掀开风衣,哈哈大笑:“贝儿小羊羔,找到你啦!”   贝儿在她魔爪伸来之前,脚底抹油似的跑了。   两人绕着沙发追逐着、嬉戏着,欢声笑语不断。   陈孝靖头疼加头晕,制止道:“你们给我停下来。”   宝儿和贝儿同时顿住脚步,瞧了他一眼,继续笑哈哈地转圈圈。   陈孝靖忍无可忍,伸手逮住了贝儿,把她按到沙发上。“别玩了,快去吃早饭。”   贝儿小手试探性地去抓他衬衣的袖口,见他没有抗拒,大胆地去摸他的手背。   她扬起红扑扑的小脸,眼里带着些遗憾:“陈叔叔,你真的不是我爸爸吗?”   陈孝靖说不是。   孟浪说不是。   任重说不是。   蒋思琪说不是。   这么多脑子正常的大人说不是,只有妈妈一个傻子说是。   那大概、应该就不是了。   也是了,谁愿意跟一个傻子生孩子。   “是我的,我一定会承认。”陈孝靖牵着贝儿的手,带她到餐桌前,做出了保证,“不过你放心,陈叔叔会帮你找到你真正的爸爸。”   “如果找到了,他还会愿意和我妈妈在一起吗?”贝儿眼里闪过难以言喻的忧伤,又说,“我妈妈是傻子,会让他丢脸的。”   陈孝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缺了门牙的孩子,想了想,说道:“贝儿,有些事,顺其自然,不要强求。”   贝儿默然不语。   “佛说,人生有七苦。生、老、病、死、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   陈孝靖试图开解着贝儿。   人生有七苦,众生流落在人间,是为了将诸苦尝尽,换来一味甘甜。   繁华三千,但最后终归尘埃落定。   光阴弹指而过,当年在意的得失、计较的成败,都成了云烟过眼。   然而,陈孝靖开解得了别人,却开解不了自己。   他心爱的女孩离开了她。   他苦苦求寻,却还是不得。   大千世界,繁华三千,他所求的不过一个她而已。   那个古灵精怪脑子里充满无数奇思怪想的女孩,那个令他心动不已的女孩,那个伴随着大雪到来又随着大雪离去的女孩,成为了他此生的求而不得。   “陈叔叔,我知道你们大人总说人的命运是生来就注定的。可我偏偏就不喜欢我这个命运。我要改变它。”   贝儿说这话时,眼里闪着一种坚决的光芒。   陈孝靖不禁惊叹,这个小孩太神奇了。   他觉得自己无法把贝儿当成寻常七岁的孩童来对待。   “对了,贝儿,你是怎么找到我的?”对此,陈孝靖非常好奇。   贝儿如实告知:“我在杂志看到了你。杂志上面说新诚的总部就在深城。我跟交警叔叔说,我迷路了,我爸爸在新诚上班。交警叔叔就把我送去了。他还给我买了棉花糖,一直安慰我别怕。都不知道我在骗他。”   陈孝靖:“……”   莫宝儿拿着一朵刚从花园采摘的红色玫瑰花过来了,戏精再次上身:“靖哥哥,我好喜欢你。”   这些年,陈孝靖被无数女人告白过,顺手就给莫宝儿发了张一模一样的好人卡:“宝儿,你很漂亮,也很可爱,你值得比我更好的男人。”   贝儿用极度无语的眼神瞅了陈孝靖一眼,似乎在说:大人怎么都这么虚伪?   莫宝儿丝毫不受挫,继续卖力地表演:“靖哥哥,我超喜欢你!”   陈孝靖早就深刻体会到了傻宝缠人的功夫有多么的恐怖,想了个迂回方法:“宝儿,我是不会喜欢你的,除非——”   莫宝儿激动地叫着:“除非什么?”   “除非深城下雪。”陈孝靖说出来后都想笑。   深城这个南方有名的大热炉,怎么可能下雪?   骗三岁小孩呢。   莫宝儿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表面上还是配合着演出:“靖哥哥,深城一定会下雪的!等到下雪那天,我就会爱上你!你也会爱上我!”   莫宝儿真真觉得,自己没恶心死陈孝靖,倒是先把自己恶心死了。   早餐是牛奶和三明治。   刚做好没多久,还带着热气。   贝儿把三明治塞到嘴里,咬了一口,整张小脸瞬间被点亮了。“好好吃!陈叔叔,你的手艺好棒!”   莫宝儿极为嫌弃地挑去把三明治里面的青菜,下一秒,就听到了“咚咚咚”指节敲打桌面的声音。   “宝儿,不能挑食。”陈孝靖严肃道。   莫宝儿不开心地撅起嘴巴,“可我就是不喜欢吃青菜。”   “孩子在看呢,不能给孩子做坏的榜样。”陈孝靖把青菜放了回去,“宝儿,你是妈妈了,不能任性。”   是啊,她是妈妈了。   感觉是睡了一个很长很长的觉。   睡着之前她还是个未满二十岁的任性少女,醒来之后就是离异过的单亲妈妈。   八百倍剧情播放有没有?   陈孝靖带贝儿出门前,给莫宝儿准备好了午饭,叮嘱莫宝儿乖乖留在别墅内。   莫宝儿把他们送到门口,像是中了八百万彩票似的,脸上挂满了笑,不停地朝着他们挥手。   像个真正的傻子。   直至车已经远的再也看不到了。   她立即收起了笑容,跑到二楼,一间一间地推开。   卧室、客房、衣帽间、影音播放室,直至——   她推开了书房的门。   莫宝儿扑到了电脑前,按了开机按键。   万幸,陈孝靖没有设置密码。   她在搜索框输入了“莫氏香造”四个字。   莫氏香造,作为国内曾经最大的香精香料生产企业,有着悠久的历史传承。   莫家世世代代造香,从乾隆年间,就开始给皇室制作香料。   莫家祖祠那至今还挂着乾隆御赐的“天下第一香”的牌匾。   莫秋山是莫氏香造的创造者。上个世纪八十年代,在当时还不明朗的国内经济环境下,莫秋山从国企辞了职,毅然决然地下海创业。   他眼光独到,魄力过人,愣是打响了莫氏香造这个品牌,成为国家第一批重点帮扶的民营企业。   曾经在莫氏最辉煌的时代,莫氏几乎垄断了国内所有的香料香精供应,为化妆、日化和食品品牌创造香精香料产品。   产品种类五花八门,包括高级香水、个人护理、家居护理等日化香精,以及食品香精。   是日化公司和食品市场公司争先合作的对象。   莫秋山过世后,弟弟莫冬河接过了莫氏香造的大旗,对莫氏进行了大刀阔斧的改造,却因为过于冒进,连续做出了好几个致命性的错误策略。   莫氏每况愈下,不到三年的时间,莫氏就一盘散沙,负债累累,被兰诺趁机收购了。   莫宝儿在搜索框再次输入“兰诺”两个字。   兰诺,目前国内最大的香精香料生产公司。   兰诺是一家港资企业,把莫氏香造收入囊中后,在国内市场竞争中再无对手。   近些年,兰诺的市场占有率越来越高,年利润额逐年上升。   莫宝儿心中百感交集。父亲辛辛苦苦打下的企业就这样改姓了。   不过,值得安慰的是,莫氏香造这个品牌还在。   她又充满好奇心地输入了“陈孝靖”三个字。   哎哟喂,这小子真的彻底飞黄腾达了。   陈孝靖,新诚电子科技有限公司的创始人,董事局主席兼首席执行官。以全国状元的身份进入A大计算机系。   在校期间,推出了银河护卫联盟这款塔防游戏,大获成功。   经过多年的筹备,新诚在三年前推出了一款多人实时对战的MOBA游戏——王者战场KOB。   KOB一经上线,就成为了现象级爆款,迅速占领了下载榜的榜首,日活跃度将近4000万,月流水线过30亿。   更不用提电竞联赛、直播、周边产品等的收入,总而言之,现在陈孝靖在莫宝儿心目中就是一个移动的印钞机。   这段时间,她必务要抱紧陈孝靖的大腿。   坚持以陈大金主为中心,以刷高好感度为己任,高举金主万岁的旗帜。   莫宝儿美滋滋地想,直至,搜索框出现了个一个“宁”字。   她如梦初醒,啪嗒一声,合上了电脑。   她在干什么?   想得知他什么消息?   回国了吗?   还是,和江映雪结婚了吗?   可是,这些,都跟现在的她有什么关系?   他们不是才分手一个月,而是,已经八年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8章 打架   莫宝儿拦了辆出租车,去了深城最大的商场——裕荣广场。   一层是化妆品专柜,卖着国内外各大品牌的化妆品和香水,是女人的天堂。   莫宝儿走到一家YSL专柜前,对导购员说:“你好。我想试香。”   导购员瞧了眼她的打扮,脸上的笑容顿时淡了三分:“小姐,我们这里不能试香。”   “我从来没听过买香水不能试香。”莫宝儿没好气道,“要不我叫你们经理过来理论下。”   导购员欺软怕硬,脸上重新堆满了笑容,但语气还是冷冷的:“小姐,你想试下哪款?”   莫宝儿指了一款粉色瓶身的香水。   这是她缺席国际香水舞台八年的时间里,YSL推出的新款。   导购员让莫宝儿伸手,正要往她手腕上喷,莫宝儿摇了摇头,说:“给我拿试香纸。”   莫宝儿往试香纸喷了一点香水,等试香纸上的酒精挥发干了,放在鼻端,闻了闻。   神秘明亮的曼陀罗与深沉强烈的广藿香交织在一起,创造出了这支白花西普调的曼妙香水。就像巴黎城市所自带的、撩动爱情的本能。一旦触碰,就会激发起无法克制的情感欲望。   难怪叫反转巴黎。   试完了YSL全部的新款后,莫宝儿来到了Gucci柜台。   导购员素质很高,热情地给她推荐了最新款香水:Bloom。   “这款是我们家现任创意总监Michele设计的第一款香水。它的制作材料包括——”   “天然茉莉、夜来香、鸢尾草,还有,”莫宝儿又闻了一下,“是产自印度的使君子吗?”   导购员吃惊地看着她,“小姐,你的鼻子好灵。”   莫宝儿摸了摸鼻子,笑道:“毕竟是靠这个吃饭的。”   导购员好奇极了,“小姐,你是做什么工作的?”   “鼻子。”   导购员一愣,“鼻子?”   莫宝儿莞尔一笑:“我是一名调香师。”   调香师的工作安静且神秘,通常人们会亲切地称呼他们为“鼻子”。   出色的“鼻子”会利用他们敏锐的嗅觉记忆力和丰富的想象力创造香料间一个又一个和谐的关系。   市面上的常用香料至少有两千多种,而每一种香水可能要用上五十至一百种不同的香料。   调香师需要将两千多种香料全部了如指掌,然后使用香料及辅料,进行香精配方设计和调配,去创出造自己想要的香水。   鼻子对调香师的工作至关重要。   一个好的调香师往往在嗅觉上极有天赋。   然而,对调香师来说,最重要的不是熟悉香料,不是调配香水的技巧,而是创造力。   最具创造力的莫过于“超级鼻子”。他们是香水的创造者,是嗅觉时尚的推动人,他们的灵感和创造决定着香水的品格、个性和潮流。   可以说,流行世界的第一款名牌都是“超级鼻子”的伟大的创造和杰作。   比如古龙水的开山鼻祖——马利•法里纳。   比如创造了香奈儿五号香水的埃内斯特•博。   比如Dior的首席鼻子,调配了著名的迪奥之韵及清新之水的埃蒙德•鲁德尼兹卡。   而莫宝儿从小到大的梦想就是成为中国的超级鼻子。   ——   柏仙小学。   二年级一班。   教室安静得只剩下“刷刷刷”答题的声音。   开考还没五分钟,贝儿已经完成了整张单元考数学卷子。   趁数学老师低头玩手机,贝儿踢了下石磊磊的腿。   石磊磊是她的同桌,也是她唯一的朋友。   她不动声色地把考卷挪了过去,用口型说出了两个字——   “快、抄”。   石磊磊把双眼瞪成了斗鸡眼,提笔狂抄。   贝儿深信知识就是财富。   这一年多,贝儿靠着把“知识”传递给石磊磊,得到了很多“财富”。   一包虾条、一根棒棒糖、一块橡皮檫……   贝儿是个极易满足的小孩,一点点的小“财富”都可以让她乐上好半天。   交卷前,贝儿故意改了几个正确的答案。   石磊磊考100分。   身为他的同桌,她考个95分就好了。   免得别人认为石磊磊抄她的。   柏仙小学附近有家汉堡店,在搞周年庆活动。   中午放学时分,石磊磊带着贝儿,走进了汉堡店。   贝儿眼馋这家汉堡店很久了。   石磊磊问她想吃什么。   贝儿吞了吞口水,回:“鸡腿汉堡。”   石磊磊问:“就这个吗?”   贝儿犹豫了下。   石磊磊小胖手一挥,大方道:“贝儿,想吃什么随便点。今天我请客。”   “真的吗?”贝儿见石磊磊点头,又说,“我还想吃烤翅、椒盐鸡块、鸡米花。还有,骨肉相连。”   贝儿找了个靠窗的桌子。不一会儿,石磊磊端来了香气四溢的食物。   贝儿捧着鸡腿汉堡,先是深深地嗅了一下,嘴角上扬。   然后打开包装纸,咬下了第一口。   汉堡皮松软可口。   鸡肉炸得外酥里嫩。   沙拉酱香甜美味。   她的脸上浮现出幸福又满足的笑。   仿佛,捧在手心里的是世上最美味的食物。   石磊磊最喜欢看贝儿吃东西了。   普普通通的食物,在贝儿的嘴里,都变成了美味佳肴。   美美地饱餐一顿后,贝儿从书包拿出一本书,开始阅读。   石磊磊喂贝儿吃了一根薯条,问:“贝儿,你在看什么书?”   贝儿扬起了手中从图书馆借来的书,“马云的自传——《我的人生哲学》。”   石磊磊抓了抓头发,“马云是谁?”   “淘宝的创始人。”贝儿随手翻到一页,念道,“今天会很残酷,明天会更残酷,后天会很美好,但大部分人会死在明天晚上。”   贝儿如醍醐灌顶,她现在经历的不就是残酷的今天吗?   可只要坚持下去,不就是美好的后天吗?   贝儿连忙把这句心灵鸡汤记在笔记本上。   “贝儿,你可真聪明。看得懂这么复杂的书。”石磊磊真心佩服,“我要怎么才能像你这么聪明?”   贝儿头都不抬地回:“换脑可救。”   “真的吗?原来我还有救。”石磊磊是个小胖子,一笑起来,两只眼睛被脸上的肉肉挤得只剩下一条缝。   贝儿非常真诚地点了点头:“嗯,有的救。”   石磊磊看着餐桌上汉堡炸鸡的包装纸,劝道:“贝儿,虽然你喜欢吃,但我妈妈说汉堡是垃圾食品,最好不要吃。所以,虽然这家店是我爸爸妈妈开的,可我一般不吃的。”   贝儿捕捉到这话里的关键信息,惊叹道:“七石,原来你是土豪啊。”   “NoNoNo,”石磊磊摇了摇食指,“真正的土豪都去附二小学读书。”   贝儿放下书本,饶有兴趣地问:“七石,附二小学是个什么样的学校?”   石磊磊回道:“深城最牛逼的小学。听说学校更大更漂亮,还有很多课外活动,但是作业更多,老师更严格。贝儿,你想去吗?”   “那我就不去了。”贝儿叹了口气,跟个小大人似的,老气横秋地又说,“人生已经够辛苦了,我为什么还要去自找罪受?”   “贝儿你说得对!你说什么都对!”石磊磊笑眯眯地附和,“附二就是人间地狱!”   “真正的人间地狱是你肚子饿的时候,口袋只有一毛钱。”贝儿有些心酸。   一毛钱,连颗糖果都买不起。   一毛钱,如今连乞丐都不要。   “对对对!贝儿你说什么都对!”石磊磊永远无条件信服着贝儿。   贝儿是二年一班的班花兼学霸,石磊磊特别喜欢和她一起玩。   他想考几分,贝儿就可以让他考几分。   作弊神器都没这么牛。   石磊磊拿出手机,继续玩KOB手机版。   贝儿在一旁围观他是怎么坑死一个又一个队友,忍不住开口道:“七石,你别一直冲到前头,这不是给对方送人头吗?躲到草丛里。”   石磊磊一脸吃惊道:“贝儿,你也会玩?”   “我都看你玩了好几个月了。”贝儿拿起随身携带的保温杯,慢悠悠地喝了一口水,劝道,“七石,你还是听你爸爸妈妈的话,少玩点游戏,多读点书。”   石磊磊笑笑道:“我不是有你吗?”   “可要是我不在你身边呢?”贝儿回顾自己七年但沧桑的人生,颇有感触道,“人啊,最终还是要靠自己。”   石磊磊很是不解。   他学业上靠贝儿,生活上靠爸妈,小日子过得别提有多滋润了。   “贝儿,你也可以靠我呀。等我长大后,我给你做一辈子的汉堡。”石磊磊抓了抓短短的头发,冲着贝儿,露出一个憨厚的笑来。   咔嚓——咔嚓——   贝儿扭头就看到了雨萌拿着一个苹果手机在偷拍。   旁边的小女生还一个劲地瞎起哄着:“贝儿磊磊在一起——贝磊CP最棒——”   贝儿不懂什么叫CP,但她知道雨萌她们在笑话她。她跑了出去,板着小脸让雨萌删掉照片。   雨萌把手机藏在身后,一副who怕who的表情,“我要向老师告状,说你们早恋。说你勾引我们班的汉堡王子。”   “不要胡说八道!”贝儿双眼冒火地瞪着她,似乎不瞪到雨萌认错就不罢休。   雨萌唯恐天下不乱,继续嚷嚷道:“你们知道贝儿家的香皂店关门大吉了吗?她又要抱着一个捐款箱,站在操场前,像个乞丐一样等着我们全校人施舍她钱。”   “闭嘴!”贝儿推了她一下。   雨萌吃痛,用力拽着贝儿的头发。   新仇旧恨加在一起,两个小女生打了起来……   办公室里。   雨萌头发被扯得乱糟糟,眼睛也哭得红彤彤,指着贝儿,委屈的眼泪又落了下来:“老师,我没错!明明是贝儿先推我的!”   贝儿不做辩解,不过承认是自己先动手的。   一个小时前,班主任让她叫家长过来。   贝儿只能向陈孝靖求助。   可是,陈孝靖迟迟不来——   雨萌依偎在妈妈怀中,哭泣道:“妈妈,贝儿她老是欺负我。不过就是仗着自己成绩好长得漂亮,有什么了不起?她连爸爸都没有!”   一直沉默不语的贝儿冲口而出:“我有爸爸的!我爸爸在美国,他回来找我了!”   不知道是因为“家长”迟迟不来让她心烦意乱,还是因为她不想被人踩到脚底下,种种情绪交织在一起,贝儿撒了一个美丽的谎言。   雨萌不依不饶地叫了回去:“你撒谎!你没有爸爸!我听大人说,说你是野种!你妈妈被人强|暴后才生下的你!”   这些话全化成了细密的针,扎在了贝儿的心上。   疼到滴血,痛到抽搐。   贝儿紧咬下唇,强忍着在眼眶里打转的眼泪,右手紧握成拳状。   白净的指节绷成了淡青色。   “谁说的?哪个大人说的?”   办公室门口出现了一个身形颀长的男人。   剑眉星目,高鼻梁。十分英俊,但脸色却十分阴沉。   陈孝靖一步步走了进来。   他的步伐很是散漫。   可越是这副闲散的姿态,办公室的氛围就越是焦灼。   班主任急急向他走去,“请问,您是贝儿的——”   “我是她爸爸。”陈孝靖回。 第9章 香水   贝儿愣住了。   办公室其它人都惊呆了。   这位声称是贝儿爸爸的男人穿着白色衬衣、黑色长裤,款式简洁利落。但细节考究,一看就不是便宜货。   莫贝儿居然有爸爸了?   而且,还是个有钱人!   陈孝靖打开贝儿紧握着的右手,然后,握在手心里。   贝儿睁大眼睛看着他——   陈叔叔,你疯了吗?   陈孝靖轻扯唇角,露出一抹淡淡的笑——   没疯,给你撑场子来了。   确认好眼神后,贝儿一下子就神气了,腰挺了,头也抬得高高的,大声宣布道:“对,他就是我爸爸。”   “你是贝儿的班主任吗?”陈孝靖看着班主任,问。   不等班主任回答,陈孝靖就以一种高高在上的姿态质问道:“你们学校是怎么教育孩子的?怎么能放任校园欺凌事件的发生?”   他久居高位,声音不大,却轻而易举地掌控全场,叫人不得不顺从。   班主任被他的气势震住了,低下头,等待挨训。   等等,到底是谁欺凌了谁?   “贝儿承认是她先打的雨萌。”班主任细声细气地说。   “那又怎么样?”陈孝靖直接打断她的话,“身体上的伤害不久就会痊愈。可是心理上的伤害什么时候才能好?一天?一个月?还是一辈子?雨萌必须要向贝儿道歉,同时,班主任因为监管不力也要道歉。否则,我会向法院起诉你们,赔偿我女儿的精神损失费。”   他长的如此英俊,声音又是如此的好听,可从他嘴里说出的话,生生叫人生出了一种敬畏。   贝儿见多了陈孝靖慈眉善目的一面,原以为他是个脾气好好的软柿子,没想到他还有如此严肃高冷的一面。   或许,这才是陈孝靖对外的模样。   班主任被唬的一愣一愣的,连忙向贝儿道歉。   雨萌也在她妈妈的勒令下,不情不愿地道了歉。   陈孝靖脸色微微缓和了些:“记住,没有下次,否则我会让我的律师给你们寄律师函。贝儿,我们走。”   这一刻,贝儿觉得陈孝靖在自己心目中的形象瞬间高大了起来。   他现在两米八,不,十米八!   她果断路人粉转真爱粉。   贝儿昂首挺胸地从雨萌的身边走了过去,心中积郁的一口怒气也全都烟消云散。   贝儿跟着陈孝靖走到校门口时,诚恳地致歉:“陈叔叔,我给你添麻烦了。”   “贝儿,下次可以换个更温和的方式。”陈孝靖趁机教育,“暴力解决不了问题。”   “可只有拳头才能那些多嘴的同学闭嘴。”贝儿补充道,“方法是粗暴了些,但有效。”   “女孩子不要打架。”陈孝靖从口袋摸出一个创口贴,贴在贝儿被手指抓伤的脸颊上。   车子离开柏仙小学,驶出市中心,进入了风景优美的半山。   贝儿透过车窗望着道路两旁的树木,突然幽幽地开口了,向陈孝靖求证:“陈叔叔,我有爸爸的。我不是野种,对吧?”   陈孝靖从中听出了无尽的痛楚和委屈。   可想而知,这几年,她收到了多少这样的指指点点。   如果之前是对贝儿抱着一种好奇的心思,好奇这个小孩未来会成长到什么程度,而如今,陈孝靖是打心底怜爱这个小孩。   这个倔强、脆弱又敏感的孩子。   陈孝靖说:“当然不是。陈叔叔一定帮你找到你的爸爸。说到做到。”   ——   有钱能买来幸福吗?   若是在八年前,莫宝儿肯定不屑一顾地回道:“钱是什么东西?能吃吗?”   然而,吃完一个汉堡后,莫宝儿看着手上仅剩的五块钱,深深觉得有钱就能买来幸福。   早知道早上不打车了。   二十一块钱,巨款啊!   她站在一家内衣专卖店前。   身上的内衣勒得她胸口难受。   傻宝才不会买内衣,没有真空裸奔已经是贝儿千叮咛万嘱咐的成果了。   然而,想想也是被服务员白眼的命,莫宝儿还是不自讨没趣了。   “卿本佳人,奈何没钱。”莫宝儿哀叹道。   “莫小姐?”   莫宝儿吓了一跳,转身一看,又吓了一跳:“顾先生!”   顾诚今天穿着一件卡其色的长款风衣,内搭一件白色的T恤,和一条深蓝色的牛仔裤,整个人显得休闲又青春气十足。   “真巧。”两个人异口同声道。   顾诚笑了笑,询问道:“莫小姐,找到工作了吗?”   “工作没找到,倒是找到了贵人。”莫宝儿好奇道,“顾先生,你怎么在这里?我看你的样子,不像是工作日可以悠哉悠哉逛商场。”   这下轮到顾诚好奇了,“我是什么样子?”   “衣品不错,谈吐甚好。”莫宝儿点评后,笃定道,“你一定是有钱人。”   顾诚没有否认,“有钱人也可以工作日悠哉悠哉逛商场。”   “你是做生意的。”   顾诚问:“怎么看出来?”   莫宝儿笑得有些狡黠,“如果我说女人的直觉可以吗?”   “……行。”   也许是顾诚给她的感觉很是可亲,莫宝儿脱口而出:“我爸有很多做生意的朋友,你身上的气质跟他们挺像的。”   “是说我年纪大了吧。”顾诚看着她,说。   “不是的!”莫宝儿拍了拍脑门,连忙致歉,“不好意思,我说话不经大脑。你很年轻,一点都不老。真的!”   “莫小姐,介意告诉我你的年龄吗?”顾诚问的很客气。   莫宝儿回:“二十七。”   “那我正好大你十岁。”顾诚随即笑道,“是可以当你叔了。”   莫宝儿:“……”   脑子短路太久了,她现在有点社交无能。   顾诚不再为难她,说明了来意:“我这几天在休年假。晚上和朋友有约,就过来给朋友挑选个礼物。”   “女朋友?”莫宝儿问。   顾诚没有否认,“莫小姐,帮个忙,给个意见。”   “要不香水?”莫宝儿自信满满地说,“我很擅长给别人挑选香水。”   阳光从商场的玻璃窗照射下来,整好照在她白皙的脸颊上。   光影犹如画家的画笔,在不声不响间,勾勒出一幅绝美的油画。   美女顾诚见多了,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类型的。明明落魄至此,却不卑不亢,尤其身上的那股自信,像是与生俱来的。   “香水是一个女人最重要的服饰配件。”莫宝儿像是一个称职的导购员,领着顾诚去了化妆品专柜,“给女人送香水,绝对不会错的。”   那些刚把莫宝儿送走的导购员看到只试不买的奇葩再次出现,都想翻个白眼。再看到奇葩身后的大肥羊,眼睛都亮了。   “顾先生,不同的女人适合不同的香水。可以跟我说下你女朋友的大概情况吗?”莫宝儿问。   “音乐系大三学生。性格嘛,比较天真活泼。”   莫宝儿想了下,“这样的小女生适合‘萌’的香水。”   “萌?”   莫宝儿回:“嗯,她们喜欢果香,以绚丽调的浆果香为主。比如桃子、草莓。或者是单纯和明白的花香。总之,一定要甜美快乐。”   莫宝儿领着顾诚去了迪奥专柜,“我觉得这款新推出的迪奥小姐香水就很适合。”   莫宝儿轻轻握着顾诚的手腕,感受着他正跃动着的脉搏,将香水喷了上去。   香气回旋上升,一股甜美的香气充斥在两人的鼻尖。   “这款前调是由土耳其大马士革玫瑰和格拉斯五月玫瑰构成,就是顾先生你现在闻到的味道,非常甜美。然后中调用血橙、柑橘、还有佛手柑交织成清新的气味。最后还用胡椒和蔷薇木加以点缀。整体基调非常的欢快活泼。顾先生,你觉得如何?”   顾诚听得一愣一愣的,“莫小姐,你听起来真的很像专业的。”   莫宝儿挑了挑眉毛,“不是很像,是非常专业。”   “那如果我的女朋友是高冷款呢?”顾诚有心考考她。(城城连载)   莫宝儿不假思索道:“那估计小众香水更适合她。”   裕荣商场除了耳熟能详的大品牌香水,还有一些小众香水。   比如说,莫宝儿现在来到的这家来自法国巴黎的lantique。   品牌小众,但价格却丝毫不逊于国际大牌。   莫宝儿拿起了一个椭圆形透明玻璃瓶子,念出了瓶身上刻着的文字:“For Love。”   “小姐,你的眼光真好,这款是我们卖的最好的香水。”导购员卖力地推销,“许多大V推荐的网红款,文艺青年最爱。”   “是吗?”莫宝儿露出了个开心的笑来。   “这是香水届奇迹少女Monica创作出的第一款调香作品,那年她才十八岁。”导购员拿出了试香纸,给莫宝儿试香。   18岁,在调香师这个匠人世界里完完全全可以称得上是奇迹。   这是一款以梨花香为主调的香水,清新淡雅,新颖而不浮夸。让人仿佛置身于遍布梨花的园子,不时有阳光温暖洒下。   “太年轻了,想法还不够成熟,香气的层次变化还不够丰富。如果在尾调那能再加点白麝香的话,气味会显得更加干净。可惜了。”莫宝儿直叹气。   导购员对莫宝儿这门外汉指手画脚的行为很是不喜,语气有些不善:“小姐,你好像很懂。”   莫宝儿早已习惯了别人的冷嘲热讽,不怒反笑:“嗯,因为我跟Monica非常熟。”   “真的?”导购员不信。   “不是十八岁。这款香水其实是在她十七岁的时候,为她的母亲所做。她的母亲是个医生,最爱梨花香。在抢救地震灾民时,发生了一场余震。她用身体护住了一个孩子,自己却永远埋葬在土里。母亲过世时,Monica才八岁。她根据童年记忆中母亲身上的味道,创作了这款For Love。”   导购员没想到For Love 背后还有这么感人的故事,忍不住打听:“小姐,Monica为什么突然就销声匿迹?明明那么有才华。”   莫宝儿长长地叹了口气,一副一言难尽的表情:“她去森山老林修炼去了,要炼个神仙香。”   导购员脸上的表情空白了一刻,“那,那她出关了吗?”   莫宝儿强忍着笑意,认真地点了个头,“出了。”   导购员被莫宝儿绕的云里雾里的,“那你知道她现在人在哪里吗?”   “知道啊。”莫宝儿笑得十分欢快,“她就在你面前。”   作者有话要说: 第10章 初恋   听着面前一男一女的笑声,导购员猛然意识到,自己被耍了。   “小姐,你要是Monica,我就是你孙子。”导购员恼羞成怒。   “别别别!”莫宝儿嬉皮笑脸道,“我还不想当奶奶。”   导购员气得叫道:“你——”   顾诚连忙提出了买单,成功掐灭了掐架的火苗。   他买了两瓶For Love。   与莫宝儿道别时,送了一瓶给她。   莫宝儿没有推拒,道了声谢,很是平静地收了下来。“顾先生,你的肌肤有些干燥。下次再见面的话,我送你一块我自己做的榛果牛奶皂,很滋润的。”   “好。”顾诚望着她的双眼。   她的眉眼极其漂亮,像是用工笔画一笔一笔画上的,令人过目难忘。   “莫小姐,你就是Monica吧?”   莫宝儿打个哈哈糊弄过去:“你觉得Monica会混成我这副鬼样吗?”   既然莫宝儿不愿多说,顾诚快速换了个话题:“莫小姐,加个微信,可以吗?”   莫宝儿一脸茫然道:“微信是什么?”   “一种方便与朋友交流的社交软件。”顾诚见她还是不懂,决定牺牲点约会时间教下手机小白,“莫小姐,你把手机给我。”   莫宝儿摇了摇头,“没有。”   顾诚:“……没有是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我没有手机。”莫宝儿如实回道。   先前贝儿给她配过老人机,可往往没用几天就弄丢了。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顾诚完全不敢想象现在竟然还有年轻人没有手机。   他算是长见识了。   “我上次给你的名片还在吧。”顾诚说的极有诚意,“有需要的话,随时联系我。”   “好的,顾先生。再见。”莫宝儿实在没好意思告诉他名片早就弄丢了。   顾诚这人嘛,挺好的,幽默风趣,知世故而不世故。   比陈孝靖那个死板的理工宅男有趣多了。   若是换成以前,她是愿意跟顾诚交个朋友的。   可是,现在,哎……   公交车只开到半山脚下。   莫宝儿百无聊赖地爬到半山腰时,瞧见了一个诡异的少年。   少年约莫十七八岁,穿着蓝色条纹睡衣,坐在榕树上,抬头望着天空。   一动也不动。   仿佛那里有什么不得了的奇观异景。   莫宝儿闲得发慌,抱着树干,像只灵活的猴子一样飞快地窜上树。   她坐到少年的身边,学着他的模样,45度抬头昂望天空。   她很想知道他究竟盯什么盯得如此全神贯注一丝不苟。   什么嘛,什么都没有。   “喂。”莫宝儿在他面前挥了挥手。   对方没反应。   “告诉姐姐,你到底在看什么?”莫宝儿问。   仍然没反应。   “该不会是个哑巴吧。”莫宝儿自讨没趣,小声嘀咕道。   少年一直僵直的身子微微动了动,将头稍稍右偏,盯着莫宝儿看。   他有着一双出世般的眼睛,黑白分明。   干净、清澈、纯粹,仿佛从未被凡尘世俗污染过一分一毫。   少年张了张嘴,一字一字地、极缓极慢地纠正着莫宝儿的错误:“我、不、是、哑、巴。”   说完后,他继续抬头望着天空。   莫宝儿说不出他哪里不对劲。   不过,这世上也没有比她更不对劲的人。   “以前老莫告诉我,死去的人都去了天上。可是,我怎么都看不到他们。”莫宝儿说。   回应她的依旧是空气。   “我很想念他们。”   “我很想妈妈,也很想老莫。”   “他们要是还活着,该有多好。”   莫宝儿的声音渐渐哽咽了。   她拿出For Love,伸手过头顶,连喷了好几下。然后昂起脸,闭上眼睛,感受着丝丝缕缕的香水轻飘飘地落在她的脸上,渗透进她的肌肤,融进她的血液。   等空气中的香水味变淡了,莫宝儿再次下起了香水雨。   “Monica她变傻了。稀里糊涂结了婚,稀里糊涂生了个孩子,又稀里糊涂离婚了。从前的她高高在上,现在的她不得不靠一个男人活着。活得太失败了,对不对?所以她宁愿让那些人觉得她还是个傻子。”   莫宝儿自言自语道。   被当成空气的少年又慢慢扭过头,盯着莫宝儿看了好一会儿,缓缓开口:“梨花,很香。”   被这位惜字如金的少年这么一夸,莫宝儿的心情一下子由阴转晴了。   “很香吧。我做的。”莫宝儿试着搭讪,“告诉姐姐,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继续抬头望着天空。   “天啦,少爷,危险!”   尖锐的叫声差点震聋了莫宝儿的耳朵。   莫宝儿低头一瞧,只见一个保姆模样的女人不停地搓着双手,急得像热窝上的蚂蚁团团转。   “你家有人来找你了。”莫宝儿说。   少年垂下眼眸,难得又开口了:“我不喜欢她。她老是让我吃药。”   “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我小时候也不喜欢吃药,可是我妈妈说了,吃了药,病魔才会离我们远远的。”这八年来,莫宝儿头一次感受到智商上的碾压,耐心地开导着。   少年又不理她了。   莫宝儿正要劝他快点下去,耳朵差点又被震聋了。   “傻宝,你爬那么高干什么?”   是任重。   任重掏出了手机。   莫宝儿头大了。   别打电话给陈孝靖!   别跟他告状!   可惜任重听不到她的内心呼喊,像是竹筒倒豆子,一口气全倒了出来:“孝靖,你快过来看看你捡回来的傻宝做了什么好事。这闯祸还闯到天上去了!”   莫宝儿连忙往下爬。   等等!   她怎么不记得自己爬这么高?   陈孝靖的家离这不远,不一会儿,就带着贝儿赶来了。   “妈妈,快下来!”贝儿急得要哭了。   莫宝儿有些腿软,“我……我恐高!”   “恐高?”陈孝靖脸黑得可以直接拉去扮演黑无常,厉声训斥道,“那你是怎么爬上去的?真以为自己是窜天猴!”   莫宝儿抱着树干,欲哭无泪:“靖哥哥,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你快救我下去!”   陈孝靖揉了揉纠结在一起的眉毛,拿起了手机。   小区的安保人员很快赶至,在树下铺了一层厚厚的气垫。   “跳下来!”陈孝靖下了命令。   莫宝儿摇了摇头,“我害怕。”   陈孝靖乌云盖面,脸黑的已经可以飘出墨汁了。“我数三下,你不下来的话,我以后再也不管你了。三——”   莫宝儿急得大喊道:“别,陈哥哥!我真的怕!”   陈孝靖不为所动,“二——”   莫宝儿惶恐,不知所措。   在陈孝靖数到“一”时,突然,背后被人重重地拍了下,她一头栽下。   “啊!!!!!!!!!”   莫宝儿脸朝下摔到了气垫上。   “妈妈,没事吧?”   贝儿连忙把只剩下半条命的莫宝儿扶了起来。   莫宝儿惊魂普定,用手安抚着怦怦乱跳的心脏。   她回头一看,那个推她下去的少年正慢悠悠地从树上爬了下来。   “喂,你怎么可以——”   莫宝儿正要理论一番,右手腕被人用力拽住,强行拖走了。   “靖哥哥,我还没说完呢。”   陈孝靖瞪了她一眼。   莫宝儿心虚地闭上了嘴,不敢再说半个字。   晚饭是陈孝靖亲自操刀的——水煮活鱼。   满目的辣椒红亮养眼,辣而不燥,麻而不苦。   鱼肉滑嫩,鲜香可口,豆芽脆爽,再辅上新鲜可口的黄瓜条,那香气、那美味真是绝了。   莫宝儿吃得那叫一个停不下来。   “陈哥哥,以后谁要是嫁了你,可就有福咯。”莫宝儿感叹道。   饭桌上其它三个人同时停下筷子,看着她。   莫宝儿才惊觉自己OOC了,傻宝怎么可能说出这些话,连忙改口道:“靖哥哥,你不要娶别的女人好不好?宝儿还想嫁给你,给你生一窝孩子!”   莫宝儿脸不红心不跳地表白完后,继续去夹鱼肉。   任重坐在莫宝儿身边,这才第一次注意到她的手。   莫大小姐的手粗糙又干涩。   这是一双吃过很多苦的手。   任重给她递了一杯橙汁,开启了关切模式:“莫小姐,这些年,你都在做什么?”   “做香皂,卖香皂。”莫宝儿从食物中抬起头来,看着对面的陈孝靖,脸上就差写着“请表扬我”四个字了。   “宝儿现在会赚钱养活自己和贝儿。靖哥哥,你说我厉不厉害?”   陈孝靖埋首吃饭,没有理会。   任重患有严重的尴尬恐惧症,连忙来圆场,又问:“莫小姐,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贝儿替莫宝儿回答了:“我想再开家香皂店。”   “开店?”任重疑惑。   “我们之前开了一家手工香皂店。可是生意非常差。”贝儿问任重,“任叔叔,在商场租个店铺要多少钱?”   任重反问:“你现在有多少钱?”   贝儿摇了摇头。   她们的储蓄,不是约等于零,而是直接没有。   “除了租金,还有成本费、装修费、水电费、员工费。”任重细细给贝儿分析,“如果本金不够,只能找地理位置不是很好的地方。”   地理位置不好,那人流量就少。   人流量少,生意肯定不好。   那不就是刚刚倒闭的宝儿手工香皂店吗?   贝儿不愿意重蹈覆辙,对陈孝靖和任重露出了甜甜的笑,发出了诚挚的邀请:“陈叔叔,任叔叔,你们愿不愿意入股我的店?”   陈孝靖和任重同时被吓到了。   这小孩,真的只有七岁吗?   “贝儿,你懂‘入股’是什么意思?”陈孝靖惊奇地问。   贝儿从书包拿出那本马云的《我的人生哲学》。   任重翻了翻她手上的书,惊叹道:“贝儿,你看得懂?”   贝儿如实回道:“有些地方不是很懂。”   陈孝靖和任重看了彼此一眼。   陈孝靖开口道:“贝儿,我来入股你的店。”   任重附和道:“我也投资。”   “欢迎欢迎!”贝儿眉开眼笑,没想到这件事会这么顺利,开始给她的两个投资人展望着美好的未来,“陈叔叔,任叔叔,你们很快就可以收到回报。”   陈孝靖也不指望能获得多少利益,他纯粹就是想帮帮贝儿,然后,看看贝儿用手中最烂的牌,能打出什么样的成绩。   既然贝儿想改变自己的命运,那么,行,他愿意拉她一把。   莫宝儿放心把拉资金这事交给贝儿。   她躺在沙发上,一边往嘴里塞饼干,一边撸猫。   露娜太瘦了,皮包骨,手感实在太差了。   莫宝儿决定务必给它增肥十斤。   “宝儿,饼干好吃吗?”陈孝靖忍住笑意,问。   莫宝儿点点头,“不错。”   贝儿“啊”了一声,惊叫道:“妈妈,你吃的是任叔叔给露娜买的猫粮!”   莫宝儿:“……”   露娜敢怒也敢言,“喵——”   莫宝儿打碎了牙齿往肚子里吞,硬是扯起嘴角,露出了个傻乎乎的笑来:“很好吃的。你们快来吃!”   三人脸上是大写的拒绝。   “贝儿,你妈妈很不靠谱啊。”任重最担心的是核心生产力。   “靠谱的!我妈妈做香皂的手艺真的是一流。”贝儿说这些话时,脸上是满满的骄傲。   她的妈妈,是她的骄傲。   陈孝靖却说:“不,你妈妈最厉害的不是做香皂。”   贝儿小脸全是困惑:“我妈妈她还会什么?”   “香水。”任重很是喜欢贝儿,继续对贝儿说,“贝儿你不知道吗?你妈妈没傻之前,是非常厉害的调香师。”   贝儿越听越糊涂,“没傻之前是什么意思?她不是天生傻吗?”   “不是。你妈妈从机场回家的路上,出了车祸,才变傻的。”任重吃饱了喝足了,开启了他的话痨属性,“贝儿,任叔叔再偷偷告诉你个秘密。你可千万别跟其它人说。你妈妈以前哦,可是孝靖的初恋。”   莫宝儿在心里哇哦一声。   喵喵喵,她好像知道了不得了的秘密。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三)   陈孝靖:你说我死板?说我理工宅男?说我无趣?   莫宝儿:老公我错了。   某个晚上,莫宝儿发现,在他严谨沉稳的外表下,是火一般的热情。   只是,她可怜的腰啊……   以下是感谢时间:   感谢执灯扔了1个地雷 第11章 偷窥   神他妈“偷偷”?   神他妈“秘密”?   陈孝靖恨不得拿针缝了任重的大嘴巴。   “孝靖他花光了所有奖金,给你妈妈买了双鞋子。”   陈孝靖过来杀人灭口了。   任重一边躲避追杀,一边大声分享着秘密:“他还写了个特别傻逼的程序要跟莫大小姐表白。他还特地去学了水煮活鱼,因为——”   任重的嘴巴已经被封死了。   莫宝儿有些感动。   是因为她喜欢吃吗?   所以,当初就不是自作多情了。   陈孝靖确确实实喜欢过她。   但是,为什么后来对她避之唯恐不及?   莫宝儿想不明白。   这问题实在是太难了,莫宝儿去洗手间时也在想。   她刚要打开马桶盖,身后传来了脚步声。   然后,是锁门的声音。   莫宝儿正要出声提醒,陈孝靖已经脱去了上衣。   男人宽阔的胸膛、精瘦的腰腹,呈现在她面前。   他身上的皮肤很白皙,虽然没有八块腹肌,但是肌肉看起来修韧均匀,丝毫不显得羸弱。   一点都不像是理工宅男!   如果不是显得太过女流氓了,莫宝儿真想吹个口哨。   等等——   衣服可以,您可别脱裤子啊!   莫宝儿心里念叨着“非礼勿视”,视线却没有转移开来。   自己送上门的,不看白不看。   哇哦!   卧、卧槽!   那一大包鼓鼓的是什么东西?   那尺寸是不是有点不太和谐!   陈孝靖去拿架子上的浴巾,对上了一双圆溜溜的猫眼。   莫宝儿躲在蓝色的浴帘后,正直勾勾地盯着他的身体看。   不,准确说,是他的内裤!   陈孝靖吓得够呛,连忙手忙脚乱围上浴巾,然后大步走了过去,把莫宝儿从浴帘后揪了出来。   他薄唇紧抿,整个人散发着骇人的低气压。   “傻宝,你鬼鬼祟祟躲在这里干吗?”   扣住她手腕的指尖越收越紧。   “靖哥哥,你弄疼我了。”莫宝儿叫道。   陈孝靖瞪了她一眼,声色俱厉:“知道非礼勿视吗?”   莫宝儿点点头,又摇了摇头。   陈孝靖太阳穴上青筋一跳一跳,从小到大,没有一个人偷看他洗澡。   除了这个该死的傻宝。   “靖哥哥,我不是故意的。”莫宝儿有些委屈,“再说我又没有看到你的小鸡鸡。”   一道雷从天降落,把陈孝靖劈得那叫一个外焦里嫩。   “住嘴!”陈孝靖恼羞成怒,正要教莫宝儿怎么做个好傻子,又听莫宝儿改口:“不,大鸡鸡,超大的。”   陈孝靖白净的脸上露出了两个可疑的红晕。   莫宝儿伸出食指,趁机摸了下他的腹肌。   手感不错嘛。   结实、硬朗、有弹力。   比露娜还好撸。   陈孝靖全身像是过了电似的,猛地退后好几步,整张脸都红了。   尤其是耳朵,红得几乎要滴血。   堂堂一个男人,光天化日之下,居然被一个女人给调戏了。   而且,那女人还是个傻子。   莫宝儿心里的恶魔基因彻底被唤醒了,她舔了舔嘴唇,张开魔爪,向陈孝靖走了过去。   陈孝靖慌乱躲闪之间,腰间裹着的浴巾松了,滑落到地上。   “嘿嘿嘿!美人,看你往哪里跑!”   莫宝儿的魔爪朝着他身下探了过去。   陈孝靖连忙用手捂着下|身,飞快地逃跑,然后重重地关上了卧室的门。   这才是重遇傻宝的第二天。   这他妈都是过着什么生活啊。   现在他流的泪,就是昨天收留她时脑子进的水。   没多久,响起了轻轻的敲门声。   陈孝靖打开门,再次恼羞成怒道:“莫宝儿,你知不知道羞——”   贝儿紧张地问:“陈叔叔,我妈妈是不是又惹你生气了?”   陈孝靖没有回答。   “对不起,我妈妈她傻,不懂事,我替她向你道歉。你大人有大量,原谅她吧。”   对于给莫宝儿收拾烂摊子这件事,贝儿已经做得相当娴熟了。   陈孝靖看在贝儿的面子上,不跟一个傻子计较了,问贝儿有什么事。   “有个人打电话给我,说是附二小学的校长,要给我奖学金,让我去附二小学读书。”贝儿说明了来意后,谨慎地问,“陈叔叔,他是骗子吗?”   陈孝靖让贝儿把手机给他,回拨了过去。   “你好。”   “我是贝儿的监护人。”   “附二小学?”   和附二校长聊了一阵子,陈孝靖挂断电话,征询贝儿的意见:“贝儿,你想去附二小学读书吗?”   贝儿麻溜地回道:“有钱啊。当然去咯。”   “不要管钱的事。有叔叔在,你以后都不要考虑钱。”陈孝靖再次耐心地问,“贝儿,你想去吗?”   贝儿想起了石磊磊说的附二的恐怖之处,有些犹豫,“叔叔,你觉得我要去吗?”   陈孝靖弯下腰,给贝儿理了理她的衣领,“附二是深城最好的小学。叔叔希望你去那接受更好的教育。”   “既然叔叔要我去,那我就去。”贝儿乖巧地跟陈孝靖道了声晚安,回到居住的客房,把转学的事告诉给了莫宝儿。   莫宝儿开心地亲了下贝儿的额头。   她的女儿,在学习这一方面,实在太不像她了。   看来,贝儿的爸爸是个绝顶聪明之人。   莫宝儿拖出行李袋,把里面的卡通皂拿了出来。   有喜羊羊、美羊羊、叮当猫、小猪佩奇等等,都是傻宝认认真真做的。   虽然在现在的她看来不够水准。   “贝儿,你把这些送给你的同学们,跟他们好好告个别。”   贝儿不干了,“凭什么啊?他们又不是我的朋友!”   莫宝儿摸着女儿稚嫩的小脸蛋儿,柔声地劝慰着:“贝儿,他们多少帮过你。凯萱,她送过你衣服吧。”   贝儿沉默不语。   “子琪,送过你铅笔吧。嘉美,送过你橡皮擦吧。你的溜溜球是若琳送的吧。”   贝儿抿着唇,不说话。   “磊磊经常送零食给你吃。”   贝儿有所触动:“七石他对我很好。”   莫宝儿又说:“雨萌给你捐过钱。”   听到雨萌这个名字,贝儿哼了一声,喊道:“雨萌对我最差了。”   她原本想说,雨萌老是说她坏话,跟她打架,怂恿其他同学一起排挤她,还骂她是野种。   可贝儿向来报喜不报忧。   这些芝麻小事,就不要烦着她妈妈了。   莫宝儿继续开导:“贝儿,不管怎么样,明天跟同学好好道声再见。”   “妈妈,你怎么总是看到别人好的一面?”贝儿不解。   莫宝儿摸着贝儿的头。   她不是总是看到别人好的一面,相反,她见识过人性最丑陋的一面。   见识过无数人情冷暖。   她的亲戚把她当成了累赘抛弃了她。   她的朋友在她落难后再也没有出现。   可是,这些黑暗的、丑陋的、负面的东西她一个人承担就好。   身为一个母亲,她希望女儿能用最大的善意来对待这个世界。   贝儿遇到了雨萌,可是,不也遇到了陈孝靖这样的好人吗?   贝儿转学这个决定做的很仓促。   下午最后一节活动课,当班主任宣布这个消息时,全班同学都被吓到了。   石磊磊是第一个反应过来的学生。   他泪眼汪汪地看着小学霸,哭道:“贝儿,你以后不跟我一起读书了吗?”   石磊磊是贝儿唯一的朋友。   贝儿轻声道:“七石,有句话是这么说的,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   “我不要听这个!”石磊磊拿小胖手抹去眼泪。   可是,那眼泪,越抹越多了。   贝儿叹了口气,拍了拍石磊磊的肩膀。   “贝儿,我舍不得你。”石磊磊哭得可伤心了。   “你以后想我的时候,或者作业不会做了,就来找我。我们可以用手机联系。”贝儿拿起装满香皂的袋子,走到了讲台桌上。   全班同学齐刷刷地看着她。   “我妈妈让我好好跟你们告别。谢谢这一年多来,你们对我的关照。”贝儿对同学们鞠了一躬。   也不知道是谁先起了头,原本鸦雀无声的教室顿时掌声雷动。   贝儿甚至还看到了除了石磊磊外,还有人在哭。   她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和同学们结下了深厚的友情。   真是奇了怪了。   贝儿给每个同学分发着五颜六色的卡通皂。   除了雨萌。   雨萌见其他同学都有,就自己没有,嘴巴一撇,差点就要哭出来了。   “现在后悔没跟我成为朋友吧。”贝儿走到雨萌面前,冷冷道。   雨萌哼了一声,傲娇极了,“我才不稀罕那破肥皂。”   贝儿从口袋里拿出一块彩虹皂,放到雨萌桌上。   比其它小朋友都大、都漂亮。   雨萌傻眼了。   “雨萌,我想告诉你,我对朋友就是这么好。没成为我的朋友,绝对是你的损失。”贝儿扬起眉毛,唇角抿了一抹笑来,居高临下地看着雨萌,“你知道你欠了我一句什么吗?”   雨萌虽是熊孩子,但毕竟年龄小,抓着那与众不同的彩虹皂,哇的一声哭了出来,“贝儿,对不起。”   “行吧,原谅你了。”贝儿云淡风轻地回了一句。   不是她不记仇,纯粹觉得时间太宝贵了,她要做的事情很多,为这样的人不值得。   走出校门口时,一阵萧瑟的秋风吹得贝儿瑟瑟发抖。   “贝儿!”   听到熟悉的声音,贝儿往右一看,莫宝儿正笑着向她张开了双臂。   她的妈妈,来接她了。   贝儿飞快地跑过去,扑进了这个世界最温暖的地方。   天气开始变冷了。   可是,贝儿心里的某个角落,暖和和的。   越来越暖。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四)   某个夜黑风高的晚上。   陈孝靖:小鸡鸡,呃?   莫宝儿:老公我错了。可以不要继续吗?   陈孝靖:不行。   莫宝儿:可以两天一次吗?   陈孝靖:不行。   ————————   以下是感谢时间   谢谢 大漠孤烟扔了1个地雷   ———————— 第12章 转学   “同样出生在地球,   奇迹的浪漫,   我相信,   奇迹的浪漫——”   陈孝靖买完早餐回来,就看到莫宝儿正在载歌载舞演唱美少女战士的主题曲。   那画面太美,陈孝靖不敢多看。   “我要代表月亮消灭你们!”莫宝儿摆出月野兔的经典POSE,对贝儿眨了下眼。   真,蠢,不忍嘲。   贝儿乐得在沙发里直打滚。   欢快的笑声充斥在洒满阳光的客厅里。   陈孝靖右腿已经不自觉往门口迈了一小步。   不想,被眼尖的莫宝儿发现了。   “啊,我的夜礼服假面!”她两眼发亮,张开双臂跑过去,像只树袋熊一样牢牢地挂在陈孝靖的身上。   “宝儿,下来。”陈孝靖脸色已经不太好了。   莫宝儿狂摇头,“不,我就不下去。除非靖哥哥陪我一起玩。”   万幸,这时,门铃响了。   来了三位客人。   为首的是一位中年女士。   她穿着香奈儿最新一季的套装,梳着一丝不苟的法式盘发,脸上的妆容也极为精致。   只是眉目严肃,一看就是不苟言笑的。   莫宝儿不认识她,但是后面那两位却是见过的。   那位树上的少年,还有胖胖的保姆。   那位干练的女士开口了:“陈先生,我是住在附近的夏英梅,今天冒昧前来是想给莫小姐道个歉。”   夏英梅给保姆使了个眼色。   保姆把手上拎着的礼盒放到了桌面上。   “听说前天,我儿子夏冉把莫小姐推了下去,实在是抱歉。不知道莫小姐有没有受伤?”夏英梅把目光移向了莫宝儿。   “她好的很。”陈孝靖客套地笑了笑,“宝儿她脑袋有点不清楚,那天跟着瞎胡闹。”   什么瞎胡闹?莫宝儿用手肘推了陈孝靖一下。   陈孝靖瞪了莫宝儿一下。   莫宝儿连忙乖乖站好,不敢造次。   她寄人篱下,算是怕了陈孝靖,可他跟她爸似的管着她是怎么回事?   不,老莫以前都没这么管着她。   夏冉明显很排斥人多的地方,眼睛一直盯着夏英梅的裙角,直至,一个溜溜球滚到他脚底下。   他视线慢慢往下,然后,对上了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   大眼睛在看着他。   夏冉有些不知所措。   他不安地把视线挪开。   再慢慢挪回来时,大眼睛竟然还在看着他。   是想要那个粉色的球吗?   夏冉捡起溜溜球,试探性地递给贝儿。   贝儿接了过来,冲他灿然一笑,“谢谢夏哥哥。”   夏冉像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慢慢地抬起食指。   贝儿吓了一跳,往后退了一小步。   夏冉往前倾了倾身子,用食指轻轻地戳了贝儿的脸,用蜗牛般的语速说:“不是洋娃娃。”   他的表情无悲无喜,他的声音无波无澜,贝儿一时猜不出他是高兴呢还是遗憾呢。   夏冉的反常被夏英梅看在眼里。   夏冉自小就孤僻,从不愿与外人来往,更不用说主动去触碰一个陌生人。   可是,夏冉先是拍了莫宝儿的背,再是摸了贝儿的脸。   难道因为一个是傻子,一个是小孩?   夏英梅非常意外,唤了好几遍夏冉的名字。   直到,夏冉的视线与她对上了。   “冉冉,你想不想与莫小姐她们一起玩?”夏英梅轻声询问。   夏冉摇了摇头。   夏英梅刚刚燃起的希望之火又熄灭了。   跟陈孝靖道别后,夏英梅带着儿子回家,可夏冉的双腿却像是被钉在地板上,怎么都不肯走了。   场面一度有些尴尬。   “夏哥哥,”贝儿走过去,拉起夏冉的手,“和我们一起玩吧。”   或许是因为她的妈妈是个傻子,贝儿天生就擅长跟不正常的人相处。   夏冉盯着那只小手看了足足有一分钟,才微微点了点头。   夏英梅喜出望外,请陈孝靖到一边。   在职场中绝对强势的女人放下了高冷的架势,如同这世上无数为孩子操碎了心的母亲,说话的语气非常的诚恳:“冉冉他自小就跟别的小孩不一样,他不爱说话,完全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可是,我看得出,他很喜欢宝儿和贝儿。陈先生,你可以让他以后多来你家玩吗?”   怕陈孝靖拒绝,夏英梅连忙又说:“冉冉是乖孩子,没有暴力倾向。”   陈孝靖回头看了那一大一少两个非正常人,他们正在看着一块块新鲜出炉的手工皂。   阳光透过外头斑驳树叶照射进来,有种深秋的明朗。陈孝靖一眼就看到他们眼里盛满着的阳光。   清澈,喜悦,真挚。   或许他们的世界里,有着他所不知道的精彩。   “欢迎常来。”   ——   一场来自西伯利亚的超级寒潮席卷了全国,连一向冬暖夏更暖的深城都不能幸免于难。   风阴冷阴冷地刮着,吹进脖子里。   贝儿站在附二小学门口,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秋天来了。   新的班主任姓王,是个留着短发的方脸女孩。   王老师领着贝儿走进二年级八班的教室,对着底下端端正正坐好的小学生,开心地宣布道:“同学们,今天有一个新的小伙伴要加入我们二年八班的大家庭,大家鼓掌欢迎。”   热烈的掌声过后,班主任给贝儿一个鼓励的眼神。   贝儿扫视了下她的新同学,开始做自我介绍:“大家好,我叫莫贝儿。莫非的莫,宝贝的贝,女儿的儿。希望和大家好好相处。”   又是一阵热烈的掌声。   班主任领着贝儿到她的座位坐下。   同桌是个眉清目秀的小男生,温和地对贝儿笑道:“你好,我叫温承光。温暖的温,承诺的承,光明的光。”   “贝儿,他可是班长哦。”后桌一个叫庞晓的男生插嘴道。   贝儿连忙向“地头蛇”问好:“班长,你好。”   贝儿在柏仙小学与同学们相处的并不融洽,尤其是以雨萌为首的那群小女生。   来到新的学校新的班级,她暗暗发誓这一次一定要跟同学们搞好关系。   就在这时,一个甜美如天籁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嗨,我叫宁语宁。”   贝儿抬过头,看到了……   天使!   那是一个跟芭比娃娃一样漂亮的小女生。她有着大大的眼睛,长而翘的睫毛。笑起来时顾盼生辉,生生让贝儿生出了一种自惭形秽。   宁语宁就像天生的公主。贝儿看了看自己的衣服,呃,自己就像是她的丫鬟。   “语宁,你真好看。”贝儿由衷地称赞道。   “你也好看。”宁语宁搂着她身边一个瘦弱的女生,介绍给贝儿,“这是宁莞尔。我妹妹。”   宁莞尔用怯怯的声音向新同学问了声好。   贝儿默默地观察着她的同班同学们。   宁莞尔身体不好,因为她体育课上一直在旁边坐着,性格也很内向,不过班上同学们都很照顾她。   宁语宁是班上当之无愧的人气王,不管男生还是女生都爱和她玩。性格外向活泼,非常讨人喜欢。   庞晓是个小胖子,宁语宁的头号迷弟,下课时抢着帮宁语宁擦黑板。   至于同桌温承光,为人温和,谦逊有礼。他跟宁语宁的关系最铁,因为不管宁语宁怎么捉弄他,他都笑眯眯。   贝儿心想,要不从温承光入手吧。看他一副老好人的模样,一定很好揉捏。   论学习成绩,论吵架打架,她自认不会输给班上任何一个小孩。   可是论搞好关系,贝儿犯难了。   贝儿似乎生来就不知道怎么和同龄人相处。   从幼儿园开始,她就被所有同学贴上了一个永远撕不下来的标签——傻子的女儿。   小孩子不懂事,又有从众心理。   渐渐的,贝儿成为他们戏耍捉弄的对象。   小小年纪的贝儿还没学会团结,就被孤立。   还没学会友爱,就已经和同学大打出手。   还没学会自尊自傲,羞耻二字已经深深刻入了她的四肢百骸中。   “贝儿,你怎么不去和大家一起玩?作业可以回家再做啊。”   下课后,后桌庞晓凑过来,问。   贝儿放学后要照顾妈妈,所以能在学校完成的作业她绝不会拖到放学。   不过,在新的学校,她要成为正常的学生。她不是傻子的女儿,不是没有爸爸的野种,也不是站在操场前抱着捐款箱接受同学捐款的低保户。   想到这,贝儿收起了作业,露出自以为最灿烂的笑,和庞晓聊起了天:“这个学校有什么兴趣小组吗?”   “有哇,可多呢。”庞晓掰起肥嘟嘟的手指头,一个一个数过去,“有书法,有美术,有舞蹈,有合唱,有足球,还有好多好多。贝儿,你有什么特长吗?”   这个问题可彻底难倒了贝儿。   她哪有钱去学习音乐美术舞蹈?   学音乐要买乐器,学美术要买水粉颜料,学舞蹈要买练功服。   贝儿思考了下,回道:“我数学还行。”   “承光的数学是我们班最好的,你可以和他PK下。”庞晓继续打听,“对了,贝儿,你爸妈是做什么的?”   这个问题再次把贝儿难倒了。贝儿想了又想,回道:“我妈妈在商场上班。我爸爸……我爸爸在外地出差,很少回家。”   “她撒谎,她才没有爸爸。”   一个隔壁班的小女生来八班找小伙伴玩,听到贝儿的话,无情地拆穿了她的谎言:“她以前和我是一个小区的。她妈妈可出名了,是个傻子!”   贝儿的心彻底沉了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   贝儿,你的青梅竹马已到,请接收 第13章 流氓   庞晓双眼因为吃惊瞪得大大的,“贝儿,你妈妈是傻子吗?”   贝儿沉默。   然而,这种沉默,在某种程度上,就等同于默认。   庞晓又问:“那你也是傻子吗?”   贝儿还是沉默。   庞晓飞快地往后退了一大步。   仿佛就怕那傻气会像病毒似的传染到自己身上。   “你妈妈是个傻子,你一定也是个傻子!”   听到庞晓的咋呼声,二年级八班的同学都聚了过来,好奇地看着贝儿。   “贝儿的妈妈是个傻子。”   “天啦,贝儿该不会也是个傻子吧?”   “我们还是离她远一点吧。我妈妈说,不要跟精神不正常的人一起玩。”   那些窃窃私语在贝儿耳边无数倍放大,像是一张巨大的蜘蛛网,把贝儿围困在其中。   贝儿只能眼睁睁的,无可奈何的,看着事情往最坏的发展。   贝儿今年七岁,正是自我觉醒的年纪。   要说什么完全不介意别人的眼光,贝儿做不到。   贝儿把头低到了胸前,恨不得挖个洞钻进去。   又搞砸了。   原以为换所学校就会有全新的学习环境,可是,她刚当了一天的正常学生,又被打上了“不正常”三个大字。   从此以后,她将成为全校的名人,走到哪都被人戳着脊梁骨指指点点。   她拿起书包,飞快地逃离了学校。   迈着沉重的步伐,贝儿回到了陈孝靖的家。   闻到空气中的草药味,贝儿推开了一楼的杂货间。   莫宝儿的临时工作室就设在这里。   贝儿问莫宝儿:“妈妈,你在做什么?”   莫宝儿回:“艾草皂。”   艾草用小火慢熬两个小时,最大可能地释放其中的养分。   做出的皂可以杀菌、除螨,改善湿疹,洗去湿气、寒气。   莫宝儿把艾水融于碱中,制作碱水,然后把一定比例的植物油倒入碱中,搅拌均匀。   手工皂的三大原料是——油、水、碱。   通过三者之间的比例调整,就可以变化出不同的皂款。   听起来简单,可这其中比例的分配,却是一门大学问。   贝儿感叹:“妈妈,以前都没见你这么勤奋。”   短短几天功夫,货架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香皂。   还是贝儿以前从未见过的。   黑糖姜汁皂、山茶花油皂、杏桃榛果洗颜皂、酪梨洗发盐皂……   不仅款式多,连外观都多了很多花样:分层皂、渲染皂。   每块香皂都跟艺术品似的。   尤其是她今天上午刚做的巧克力脆片乳皂。   利用咖啡色和白色的皂边,用手剥成碎片状,再撒入加了可可粉的皂液之中。   做出来的香皂,不管是颜色还是香味,都跟巧克力一模一样。   贝儿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就好像古装剧里演的那样,她的妈妈遇到高人指点,打通了任督二脉,境界完全不一样了。   换个更时髦的比喻,以前她是白银,现在是王者段位。   “妈妈也得努力,给我的心肝宝贝一个更好的未来。”莫宝儿一边搅拌,一边问道,“新的学校怎么样?”   “很大很漂亮。老师们都对我很好。妈妈,有个同学叫宁语宁,超级漂亮。”贝儿害怕莫宝儿知道她在新学校又受到排挤,专捡好的说。   莫宝儿不信,“不可能有小孩比我的宝贝还漂亮。”   “真的!新的学校有很多课外活动。有健美操,有合唱团,还有花样跳绳呢。”贝儿继续叨叨念。   莫宝儿很喜欢听女儿说起学校的生活。   她的女儿那么聪明,长大以后,一定会有出息的。   如果没有贝儿,莫宝儿会毫不犹豫地离开中国,去往欧洲,去她的老师那,去追寻她的香水梦。   可是,现在,莫宝儿觉得,她追寻了半辈子的梦想远不如贝儿千分之一重要。   她要努力工作,努力赚钱,努力给贝儿一个稳定的生活。   搅拌均匀后,莫宝儿加入了艾草粉,然后把皂液倒入了一个圆形管里。   她的神情非常认真。   贝儿知道,那是莫家传承人骨子里的严谨。   等皂液冷却后,就可以切皂。   晾晒一个月左右,让皂更好的皂化。   等香皂PH值降低到7到8之间,就可以上架出售了。   随着经济高速发展,商家为了降低成本,开始大范围地改造传统工业,使其更加符合大众化消费群体的消费需求。   手工皂作为一种消费品,自然也难逃被改造的厄运。   现在在手工皂行业,把手工皂分为两类:皂基皂与冷制皂。   做皂基皂的成本很低。   来料便宜、做法方便、省工省时、即做即卖。   可皂基皂接触脸部皮肤后,由于过度清洁,皮肤表面的天然屏障“皮脂膜”会被破坏掉,使皮肤失去过多的油脂。   所以,莫宝儿只做冷制皂,全程低于40度制作,不会破坏手工皂中的甘油,可以更深层地滋养皮肤。   莫宝儿在店名Logo下方写了一行英文字:soap as an art.   香皂作为一种艺术。   以此提醒自己,不要忘了莫家的祖训,用匠心对待每一件手工品。   不管是昂贵的香水,还是人人都买得起的香皂。   ——   陈孝靖给莫宝儿的香皂店选好了地址。   她们到达裕荣商场时,店长已经在此等候她们。   店长叫苗宇,留着一个板寸头,是国内TOP2大学管理专业的研究生。   他被新诚录取,正要在营销部门大展拳脚,却被陈孝靖叫到这里来工作。   苗宇看着他服务的对象——一个女人一个小孩,脸上的笑容直接僵掉了。   苗宇走到一旁,直接拨打了上司的电话,说出自己的想法:“陈总,我想要回新诚工作。我的企划书您看过了吗?我有信心,我会把新诚的游戏推广到全球各个角落。”   “苗宇,我和欧阳总监一致认为,你的想法很好,但是太理想化了。你缺乏基层锻炼。”陈孝靖不急不缓地说,“一个好的销售经理,都是从最底层的销售员做起。没有近距离地观察顾客、了解顾客的需求,所有的企划都是纸上谈兵。”   “可是——”苗宇迟疑,“那个,莫小姐看着不像是能拿主意的人。”   “嗯,她是个傻子。”陈孝靖淡淡道,“字面意义的。”   苗宇:“……”   “我很看好你,才把这份艰巨的任务交给你。”陈孝靖给下属喂了一颗糖,“把宝儿手工香皂店做好,争取月利润过万,这是你的实习任务。苗宇,不要让我失望。”   苗宇一下子就有了干劲,“陈总,您放心,我一定会尽力做好的。”   “不是尽力,是全力以赴。”陈孝靖说。   苗宇挂掉了电话,用两根手指向上提起唇角,勉强露出了个笑来。   他转过身,热情地和一宝一贝一一握手:“宝儿姐,贝儿,你们好。祝我们合作愉快。”   简短的寒暄过后,苗宇问:“你们产品的理念是什么?”   莫宝儿一脸茫然。   理念是什么鬼?   贝儿不解,“什么是理念?”   苗宇解释:“就是手工皂的卖点。”   “哦。”贝儿恍然大悟,“我家的香皂都是纯手工制造,不添加任何防腐剂,追求纯天然,绝对安全,绿色环保。不仅实用,颜值也高。”   接下来的讨论,苗宇直接忽视了莫宝儿,和贝儿交流。   最终,两人把装修的主色调定为充满小清新情调的青绿色。   苗宇负责联系装修师傅,贝儿负责整理材料,莫宝儿负责生产产品,三人各自忙去了。   KOB决定推出新的地图板块——雄踞三国,陈孝靖和技术研发部开完会后,回到家,已经晚上十一点了。   一层的杂货间灯光还亮着。   他悄悄走过去,透过半开的门,看到了一个忙碌的身影。   她的侧脸弧度柔和,长发松松地挽在了脑后,静谧又柔婉。   从陈孝靖的角度,正好看到一截弧度优美的白皙脖子。   莫宝儿拿起一块大功告成的向日葵香皂,露出了个开心的笑。   陈孝靖的思绪猛然回到了那一年,那个人潮涌动的车站,那个燥热沉闷的下午,那个他一见钟情的向日葵女孩。   陈孝靖曾经看过一句话,所有的一见钟情,都是见色起意。   或许是吧。   那个第一次走进他心里的女孩,让他尝遍了暗恋的甜蜜、紧张、期待、苦涩、绝望的女孩,每每午夜梦回时,他总会哀叹一声。   “不要一直盯着我看,否则你会爱上我的。”   莫宝儿抬起头,给陈孝靖送去一个飞吻。   “你怎么发现我的?”他明明已经放轻脚步了。   莫宝儿负着双手,蹦蹦跳跳地来到他跟前,然后凑到了他的脖子处,嗅了嗅:“靖哥哥,你好香啊。真想咬一口。”   陈孝靖连忙捂住脖子,往后退了一步,时刻警惕着这个疯女人扑上来。   莫宝儿站在原地,笑吟吟地看着他:“靖哥哥,你怎么脸红了?”   “没有。”陈孝靖板着脸,否认。   莫宝儿从未觉得陈孝靖这么好玩。他越是摆出正人君子的模样,莫宝儿就越想调戏他。   “哎呦,我胸口疼。”莫宝儿皱着眉头,捂着胸口,做出一副疼痛难忍的模样。   陈孝靖向前迈了一小步,仔细观察她的表情。   如果这又是她的诡计,那她演技未免也太好了吧。   “宝儿,是不是心脏不舒服?我送你去医院。”陈孝靖有些担心。   “是内衣勒得我好难受。”莫宝儿不停地眨着眼,把眼睛眨得跟发了羊癫疯似的,用嗲到腻死人的语气撒娇,“靖哥哥,你帮人家脱了好不好?”   这画面太辣眼了。   这声音太销魂了。   陈孝靖听觉、视觉统统都不对劲了。   这傻子是怎么回事?   上天派来折磨他的吗?   “流氓!”陈孝靖面红耳赤吐出两个字,然后飞快地逃离这个地方。   他觉得自己有必要更正对莫宝儿的印象。   七年前的莫宝儿:傻、傻、傻。   七年后的莫宝儿:傻、疯癫、耍流氓。   总结:莫宝儿是全世界最可怕的生物。 第14章 学霸   附二小学门口。   贝儿叹了口气。   昨天她还是新来的转学生,受到同学们的欢迎。   今天就是傻子的女儿了。   想想要面对全班同学或同情或嫌弃的眼神,她就觉得心好累。   想到这,贝儿把刚迈出去的右脚收了回去,踌躇不前。   放在身侧的左手突然被人拉起,贝儿吓了一跳。   等她看清了来人,又吓了一跳。   “班长。”贝儿惊叫。   “快点,要迟到了。”温承光拖着她往教学楼走去,“贝儿,我理解你现在的心情。”   贝儿忍不住在心里吐槽:你这小屁孩,懂个毛啊?   “我妈妈以前是瞎子。”温承光边走边说。   贝儿继续吐槽:那有什么大不了?   温承光又说:“我觉得自己跟其他小朋友不一样,很自卑。而且,那时我没有爸爸。”   “所以呢?”贝儿目光冷冷,语气凉凉,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   “所以,我很懂你。贝儿,你别怕。”温承光说。   这班长是怎么回事,明明个头比自己还矮那么一点点,怎么做派跟个大人似的?   “谁怕了?”贝儿甩开他的手,飞快地跑到了班上。   刚坐到座位上,庞晓就凑到她跟前,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地把她看了一遍,问道:“贝儿,你真的不是傻子吗?”   贝儿正憋了一肚子气,直接暴露了本性,大声吼道:“你才是傻子,你全家都是傻子!”   原本热闹的二年级八班一下子安静下来。   所有人都盯着新来的转学生看。   庞晓哪曾被人这么吼过,还是当着这么多同学的面。   他的眼圈一下子就红了,辩解道:“我妈妈说,孩子是遗传自父母的。”   贝儿白了他一眼,反唇相讥:“那你父母一定也是胖子。”   “他们不是!”庞晓哭着喊道。   贝儿哼了一声,冷冷道:“那你是基因突变吗?”   “啥?”庞晓用肥嘟嘟的小手抹眼泪,“你说啥?”   “人傻就多读点书。”贝儿不再搭理那个基因突变的小胖子,从文具盒里拿出一把铅笔,开始慢条斯理地削铅笔。   后桌传来了庞晓低低的啜泣声。   贝儿放下铅笔,转头一看,只见庞晓趴在桌上,哭得很是凄然。   “我说这点小事至于哭哭啼啼吗?你是娘们吗?”贝儿气不打一处来。   庞晓哽咽着声音,闷闷回道:“不是小事,你骂我是傻子。”   贝儿无语了:“你只被人说一次就哭,那我从小到大一直被人这么说,我难道要去死?”   庞晓愣了一下。   是啊,他都这么难过了,那贝儿该有多难受。   上课铃声响了。   数学老师走了进来,在黑板上画了一只鸡、一只兔,然后写了一道经典的鸡兔同笼题——   笼子里有小鸡和小兔子一共10只,数了一下,一共26条腿,问鸡和兔子各有多少只?   宁语宁立即把手举得高高的。   数学老师极少见到宁语宁这么积极,点了她的名字。   宁语宁自信满满地回道:“打开笼子,把小鸡和小兔子放出来,数一数就知道了。”   温承光扶额。   宁莞尔觉得哪里不对劲,但也说不出所以然。   庞晓是宁语宁忠实的追随者,叫道:“对啊,这就不用计算了,语宁你可真是个机灵鬼!”   宁语宁开心极了,转过身,对庞晓叫道:“GIve me five!”   宁语宁和庞晓在贝儿的头顶上击了个掌。   贝儿:“……”这两个都是白痴吧。   数学老师对时不时就脱线的宁语宁已经习以为常了,她在黑板左边画了十个圈圈,缓缓地问:“如果小鸡只有一只,那小兔子有几只呢?”   这个问题对二年级的学生没有难度,小学生异口同声地回道:“九只。”   数学老师又问:“如果小鸡一只,小兔子九只,那一共有多少条腿?”   小学生开始列算式,陆陆续续地回道:“38。”   “与题目不相符哦。那如果小鸡是两只呢?”数学老师谆谆善诱。   有些小学生云里雾里,比如宁语宁,不知道要干什么。   有些小学生已经明白老师的话,比如宁莞尔和庞晓,开始在纸上画圈圈,列算式,一一验证。   也有些小学生找到了更好的解题方法,比如说温承光小朋友。   “老师,我们可以用假设法。”   温承光站了起来,说出了自己的思路:“假设小鸡和小兔子都很听话,吹一声哨,鸡和兔子都抬起一条腿,这时地上剩下26减10十六条腿。再吹一声哨,它们又抬起一只脚。地上还剩下六条腿。而小鸡已经坐在地上,剩下的六条腿就是小兔子了。所以小兔子三只,小鸡七只。”   数学老师带头,其它小学生都给了温承光热烈的掌声。   尽管温承光说的话宁语宁一个字都听不懂,但她还是使劲地拍着手掌。   温承光何许人也?   班长、段草、学霸。   而这样厉害的温承光,可是她最好的朋友。   贝儿有点吃惊,她的同桌看上去老好人一个,没想到还蛮聪明的。   “贝儿,你有什么特别的解题思路?”   数学老师突然点了贝儿的名字。   贝儿可是赫赫有名的学区奥赛一等奖得主,数学老师怎么可能放过这样的好苗子?   贝儿站了起来,“其实不需要什么特别的思路。”   她走到黑板前,拿起粉笔,写道:   假设小兔有x只,那么小鸡有(10-x)只。   4x+2(10-x)=26   X=3   所以小兔3只,小鸡7只。   班上鸦雀无声。   同学们完全看不懂她在写什么火星文字。   “这是五年级才会学到的方程式。贝儿你是怎么知道的?”数学老师连连惊叹,不愧是校长亲自挖来的天才学生。   “看看书就懂了。”贝儿回到座位上,明显感到全班同学看她的眼神完全不一样了。   宁语宁转过身,双手握拳放在下巴处,星星眼地望着贝儿,激动万分:“学霸,我太崇拜你了!以后你就是我的考必过女神!”   当天下午,庞晓带了一盒包装精美的寿司,送给贝儿。   “我跟我妈妈说了上午的事,我妈妈严肃批评了我。这是给你的。希望你能原谅我。”庞晓低头看着脚尖,跟背课本似的,一字一字地从双唇间蹦了出来。   “谢啦。”贝儿把寿司收了起来。   莫宝儿还没吃过寿司,看到了一定很开心。   庞晓睁大眼睛看着她,一脸的不解:“为什么要说谢谢?”   “你送我吃的,我自然要谢你。”贝儿说完后,继续翻阅着手中的《十万个为什么》。   “那你不生气吗?我说你是傻子。”庞晓抓了抓头发。   贝儿看着他,反问道:“你叫我傻子,我就是傻子吗?”   庞晓愣了下,“说的也是哦。”   离上课还有一段时间,庞晓干脆把椅子搬到贝儿身边,瞧了瞧贝儿那张不输给宁语宁的漂亮脸蛋,又瞧了瞧她手上的书,好奇极了。“贝儿,这么多字,你都看得懂吗?”   “有拼音啊。”贝儿把书往庞晓那挪了挪。   《十万个为什么》是她刚刚在图书馆借的,比起那些花里花俏的童话书,贝儿更喜欢这些科普益智书籍。   贝儿不喜欢童话,尤其不喜欢美人鱼。美人鱼用声音跟巫婆交换了双腿,忍着无穷无尽的痛楚,只是为了和王子在一起,最后却落了个变成泡沫的悲凉下场。   贝儿觉得她的妈妈就像那只蠢透了的美人鱼,用智商跟老天爷交换了一个嫁给陈孝靖的机会,丢下所有自尊也要百般倒贴,最后还不是落了个离婚的下场。   宁语宁背着书包蹦蹦跳跳地走了进来,就见到贝儿和庞晓一起看书。   她瞅了瞅书名,呃,十万个为什么。   宁语宁最讨厌这种科学书籍了,这世上哪有这么多为什么?   吃好吃的、玩好玩的、看好看的,好好过日子就行了,懂那么多为什么有什么用?   宁语宁最喜欢童话,尤其喜欢美人鱼。她的妈妈不会说话,就像美人鱼,用声音跟老天爷交换来了跟爸爸相遇的机会。即便经历重重误会分开多年,不过最终,他们还是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她的爸爸就是王子,虽然有各种各样的毛病,不过还是妈妈最爱的男人。   宁语宁得了一种“字一多头就会晕”的毛病,她连忙移开视线,从背带裙的口袋摸出两根棒棒糖,请他们吃。   宁语宁犹豫了一下,把自己的那份也给了贝儿。   “这个给你妈妈。”宁语宁说,“我觉得她会喜欢吃的。”   贝儿收下了,笑道:“是啊。她很喜欢吃棒棒糖。”   放学后,贝儿又去了趟图书馆,借了两本奥数习题集。   她来到裕荣商场,准备去店里和苗宇沟通装修的细节,路过隔壁的内衣店,撞见了两个熟悉的身影。   陈孝靖,还有她的妈妈。   该不会是陈叔叔带妈妈来买内衣吧?   贝儿惊得手上的两本书都掉了。   作者有话要说:   温承光和宁语宁具体的故事在深城系列前两本书~~ 第15章 心动   陈孝靖觉得自己真的是闲得蛋疼了。   他一个大男人,竟然带着一个女人来买内衣。   店员齐齐看了过来。   女人虽然长得好看,但一看就是买不起内衣的。   不想鸟她。   不过,她身边的那个男人实在是太耀眼了。   他穿着黑色的衬衫和西裤。简单利落的装束,却更显身材修长挺拔,气质清隽。   约莫三十出头的年纪,眉眼深沉,十分英俊。   这样矜贵的男人怎么会跟这种寒酸的女人在一起?   店员百般不解,不过,还是争先恐后围过来了。   帅哥啊,还是有钱的帅哥。   陈孝靖提着莫宝儿的衣领,跟拎小鸡似的把莫宝儿拎到销售员跟前,“给她挑选几件内衣。要穿的舒服的、胸口不勒的。”   说完后,陈孝靖坐在沙发上,拿出手提电脑,手指飞快地在键盘上敲打着。   屏幕上显示出一串又一串的代码。   贝儿走到他身边,看着代码好一会儿,很郑重地开口道:“陈叔叔,你别对我妈妈太好。”   陈孝靖停下手中的活,面露困惑:“贝儿,我对你妈妈好,都不行吗?”   陈孝靖是坐着的,贝儿是站着的。   两人的视线正好持平。   贝儿直直望着陈孝靖的眼睛,说出了心中的想法:“你对我妈妈越好,我妈妈就越迷恋你。到时分别的时候,她就越痛苦。她是傻子没错,可她的心也会疼。”   这是大人和小孩的一次沟通。   可陈孝靖却觉得,这一刻,他们就好像同龄人。   “你妈妈没心没肺的,很快就忘了。”陈孝靖说。   贝儿用很坚定的眼神看着陈孝靖,说:“不会忘的。我妈妈她是真心爱你的。这几年,她一直记挂着你。她没有一天忘了你。”   陈孝靖有些不敢置信:“傻子也懂爱吗?”   “懂的。”贝儿笑得有些苦涩,“但是没有一个男人会真心爱她。”   陈孝靖想想也是,谁会爱上一个傻子呢?   他刷卡付完账后,贝儿把购物小票收了起来。   贝儿拿着购物小票,很固执地说:“陈叔叔,这些钱我以后会还给你的。”   陈孝靖神情复杂地看着贝儿。   这个年龄的小女孩,本该享受着父母无微不至的照顾,发发脾气使个小性子。可出生于这样的家庭,有着这样糟心的妈妈,贝儿没资格任性。   陈孝靖夺过购物小票,二话不说撕掉了。   “贝儿,你我之间,不必要算这么清楚。”陈孝靖摸了摸贝儿的脑袋瓜,说出了心底话,“你外公助养了我,而我助养了你。叔叔希望你能像普通小孩一样,无忧无虑地成长。不要硬撑着,我是你可以一辈子依靠的人。所以,对我,你可以任性。”   贝儿是个很会死撑的小孩。   然而,在陈孝靖说出“对我,你可以任性”,她觉得心里有个硬邦邦的角落一下子就融化了。   “陈叔叔!”贝儿突然就失控了,抱着陈孝靖,泪水止不住地往下涌,“我喜欢你!”   商场的灯光是橘黄色的,落在陈孝靖乌黑的发丝上,镀上一层暖暖的光晕。   他英俊的侧脸被映得分外柔和。   莫宝儿的心没来由地跳了下。   一阵微风吹来,带来了一阵淡淡的香气。   木香型的香水,带着松柏及檀木的气息,还有广藿香和香根草。   是陈孝靖身上的味道。   奇怪,他的用量跟平常无异,今天怎么就这么香?   是她的鼻子出了问题吗?   ——   苗宇跟贝儿商量着宣传册的细节。莫宝儿对这些完全不感兴趣,她双手托腮,望着三楼火锅店前的一个橘红色的灯笼。   中间用墨水写了个字——“家”。   莫宝儿突然想起了她在燕城的那个家。   稀里糊涂结婚后,傻宝就搬去了陈孝靖的公寓住。   可是傻宝的丈夫永远有做不完的工作。   傻宝起床时,他早已去上班了。   而直到傻宝睡着时,他都还没回来。   她还体会出新家是什么滋味时,老莫就病逝了。   那时的傻宝根本不知道什么是离别,她没有哭,也不理解陈孝靖为什么会哭。   陈孝靖红着眼睛跟她说,爸去了天上,再也看不到了。   傻宝笑道:“那他可以飞下来看我们啊。坐着大大的飞机。”   “傻丫头。”陈孝靖抱着她,做出了承诺,“宝儿,我答应过爸了,会给你一个新的家。”   至于后面她在葬礼上晕倒,被检查出了怀了四个月身孕,更是一段莫宝儿不愿再触及的往事。   “贝儿,我们一起去那个火锅店吃顿饭吧。”莫宝儿望着“家”又出神了,回过神后补充道,“叫上靖哥哥。我们三个,一家人。”   婚后,陈孝靖正在创业关键期,忙到昏天暗地。傻宝每天中午挺着大肚子,把精心准备的饭菜给陈孝靖送去。   就为了能多看他几眼。   就为了多陪他一会儿。   那么傻的一个人,为什么会那么痴痴地望着一个根本不会爱她的男人?   莫宝儿想不通。   不过,至少,让现在的她,满足一下曾经傻宝的愿望。   “嗯。我们三个,一家人!”这个说法明显取悦了贝儿,“不过这一个月,陈叔叔一直出差,我未必约得到他。”   贝儿让莫宝儿别抱太大的期望。   “我来约吧。”莫宝儿说。   好几天没见陈孝靖了,她还是有那么一丁点想他的。   想他身上的味道。   天越来越冷了。   贝儿一边抱怨着这鬼天气,一边双手紧抱着身体,一路哆嗦地下了山。   语宁邀请她去她家包饺子,想着饺子那鲜美多汁的肉馅,贝儿是上刀山下火海也在所不辞。   更不用说这小小的寒风。   一阵风吹来,贝儿连忙抱住一旁的梧桐树,才避免被风刮跑。   她没有太厚重的衣物,今早起床时,从行李袋里翻出了莫宝儿的一件白色毛衣。   那毛衣对她来说过于宽大,松松垮垮地落在身上。   袖子也太长了,别上去好几层。   毛衣穿了有些年头,还起了好些毛球。   贝儿也清楚,自己不像是就读于市附二小学的小孩,而像个小乞丐。   她与温承光在约定的地点碰面后,就一起来到了宁语宁的家。   一见到宁爸爸宁妈妈,贝儿笑着问好:“叔叔好,阿姨好。”   她把一个纸袋子交到宁妈妈手里,扮乖巧:“阿姨,这是我妈妈做的手工皂。没有添加任何香精和防腐剂。洗澡的时候泡沫多多,洗完后皮肤会很光滑的。”   “过来玩,还带什么礼物?”宁爸爸招呼他们到餐厅,一起动手包饺子。   宁语宁把水饺包成了圆饺,还继续开发各种奇形怪状的饺子。   “学霸,你怎么转学到我们学校?”   跟所有学渣一样,宁语宁崇拜所有成绩好的同学。   贝儿眼睛依旧盯着饺子皮上的一大坨肉馅,回道:“学校邀请我的。校长答应每年给我奖学金,所以我就去了。”   说完后,贝儿继续夹起一坨肉馅,往已经爆满的饺子皮里死命地塞。   宁妈妈惊叹不已,那是附二小学啊,全市最好的小学,不是有钱就可以上得了。   无数家长挤破脑袋找遍关系都去不了的小学,竟然主动邀请一个家境贫苦的小孩去上学。   这孩子书读的该有多好啊!   贝儿试着把爆肥的饺子皮盖上,说:“二年级太简单了。我本来想上四年级,可校长说学校目前没这规定。”   宁语宁被打击到了。   太、简、单、了——   到底哪里简单了?   “贝儿,这样不行。”温承光指导着贝儿,“你这么多肉馅,是要分成两个饺子。”   “可我就想一口吃下那么多肉。”贝儿回答的干脆直接。   等水饺煮熟,端上餐桌后,贝儿埋头一个劲地吃。   宁莞尔被学霸狼吞虎咽的模样吓到了,问:“贝儿,你很久没吃过肉吗?”   “不是。我前两天帮了七石,他给我买了两个巨无霸汉堡。我就是特别喜欢吃肉。”贝儿没有跟三个呆瓜说,她所谓的帮就是给他写作业。   她给三个呆瓜分别起了外号。   宁莞尔小白兔一只,说什么都信。   宁语宁像只高傲的波斯猫,其实内里就是一个逗逼。   温承光憨厚老实,一看就很好欺负,就是小旺财吧。   看吧,波斯猫拉着小白兔和小旺财,在玩幼稚的过家家。   宁语宁翘着二郎腿坐在沙发上,开口道:“朕虽然有你们两个爱妃就足够了。可是朕觉得朕需要一个学霸来帮朕管理江山,所以朕多了一个爱妃。莫爱妃,你过来下。”   莫贝儿根本没意识自己已经卷入了宫斗剧中,直至温承光催促,才放下筷子,走了过去。   宁语宁又装模作样地说:“从此以后,你们要跟莫爱妃好好相处,知道吗?”   宁莞尔行了个万福,“臣妾遵命。”   温承光点了点头,“好。”   宁语宁新纳了一名妃子,还嫌玩的不过瘾,摇身一变成了宁总裁,拉着温承光玩起了壁咚。   她把温承光推到墙角,单手按在温承光身侧的墙壁上,眯着眼睛,“小光,抬头看着本总裁的眼睛,说你爱我。”   贝儿感到了一阵恶寒。   温承光按照宁语宁给的剧本,面无表情地演:“总裁大人,对不起,我不爱你。”   “什么?你不爱我?你竟然敢不爱我?信不信本总裁立即炒你鱿鱼!”宁语宁摇着温承光的肩膀,马景涛式咆哮道。   贝儿抽了抽唇角,跟这些呆瓜混,简直拉低了她的智商。   宁语宁过足了戏瘾,拉着贝儿问东问西:“学霸,你的脑子怎么那么聪明?”   “可能老天爷给了我一个傻子妈妈,弥补下我吧。”感受到现场的气氛有些冷,贝儿摊开双手,露出一个坚强的笑来,“其实也没啥大不了的。反正她是我妈妈,我会想办法养活她的。”   贝儿用余光看了下宁妈妈,果然她的脸上露出不忍的神色。   她觉得自己也不是卖惨,她就是真的还挺惨的。   离开前,宁妈妈给了贝儿一大盒生饺子,让她带回家煮给她妈妈吃。   看着贝儿身上的衣服,又上楼收拾了一大袋语宁穿不了的衣物,送给了贝儿。   贝儿一手拎着饺子,一手拎着衣服,心中暗暗大喜:不枉此行!   得到一堆吃的,而且,连买衣服的钱都省了。   经过一个垃圾桶时,贝儿脱去身上的毛衣,扔了进去。   走了几步,又折了回来,把毛衣捡了回来。   贝儿想,下次去其他同学家玩,还得穿着这战袍。   作者有话要说:   糟糕,是心动的感觉。   谢谢徐令川和洛汐两位小天使送的地雷,么么哒 第16章 接吻   陈孝靖出差回来,给一宝一贝带了礼物。   贝儿打开,是一部最新款号的苹果手机。   贝儿顿时眉开眼笑:“谢谢陈叔叔。”   莫宝儿曾经在顾诚那见过,是可以在屏幕上点来点去的手机。   她原以为自己也是一样的手机,满怀期待打开时,直接傻眼了。   一部老人机。   按键用得着那么大吗?   她没瞎好不好?   不行,她也想要点来点去的智能手机。   她要下载那啥APP的,还有那什么方便联系的微信。   “靖哥哥,我也要那个。”莫宝儿指着贝儿的手机。   陈孝靖看了莫宝儿一眼。   那嫌弃的眼神已经告诉莫宝儿他心里在想什么。   ——就你这智商,智能不适合你。   “我、就、要!”莫宝儿鼓起了嘴。   陈孝靖想了想,说:“宝儿,这是外星人的东西。很危险。我是怕你不小心伤害到自己,才没有给你买的。”   贝儿捂着嘴偷笑。   她跑上楼,去拿旧的手机。   莫宝儿哑然。   我去——   骗三岁小孩呢。   她决定给陈孝靖点教训。   “靖哥哥!”莫宝儿动作贼快,说话瞬间就已经把陈孝靖扑到了沙发上,撅着嘴,即刻就要吻上去。   陈孝靖吓得够呛,连忙拿手堵住莫宝儿的嘴巴。   他觉得自己防守已经做得够快够好的,哪知胸前空档露出来,莫宝儿的两只淫|手直接按了上去。   “手感比露娜好。我很喜欢。”   女流氓如此评价道。   陈孝靖太阳穴上青筋一跳一跳,他连忙撤开捂住莫宝儿的手,去抢救自己的胸。   当四瓣嘴唇紧紧贴在一起时,两个人都是懵的。   这算是……   亲嘴?   陈孝靖推开莫宝儿,气得想一脚把莫宝儿踹出银河系。   他用手不停地擦拭被莫宝儿非礼过的嘴巴,气道:“宝儿,你是不是皮痒了?想挨打吗?”   莫宝儿摸了摸鼻子,有些心虚。   可是,他不也占了她便宜吗?   一个男子汉大丈夫,这么小家子气干吗?   “不就亲一口吗?小气吧啦的。”莫宝儿嘀咕着。   陈孝靖扬起了眉毛,“你说什么?”   莫宝儿不服气,顶嘴道:“这么斤斤计较,你是男人吗?”   陈孝靖被气笑了,“你脑子不好,眼神也不好吗?我是不是男人你看不出?”   莫宝儿这人,从小就这么个坏毛病。   你越跟她杠,她越蹬鼻子上脸。   “看得出啊。”她的眼睛肆无忌惮地在陈孝靖腰部……   下面的拉链处瞄来瞄去。   还发出了嘿嘿嘿难以言喻的笑声。   那笑声犹如魔音贯耳,整的他脑仁都疼。   还有,被她目光投射的地方,像被强光探照灯直射着。陈孝靖用手捂住不对,背过身也不对,他都不知道该拿这个傻宝怎么办才好。   莫宝儿就是喜欢看他脸红脖子粗的小媳妇模样,继续逗他:“小——鸡——”   眼里那满满的恶意快要流出来,简直要突破人类的底限。   陈孝靖全身毛孔直竖,整个人都要炸了。   他拿起桌上的一个鸡毛掸,狠狠地瞪了莫宝儿一眼,厉声道:“伸手!”   陈孝靖身上有种奇特的矛盾气质,平时是好好先生平和谦逊,可一旦板起脸,就仿佛换了个人。   他训斥人的时候声音不大,但是神情严肃、目光逼人,那种锐利的严肃感和压迫感让莫宝儿脸上的笑容渐渐凝固了。   莫宝儿很没志气地承认,她真的有点怕这样的陈孝靖。   贝儿从楼上下来,就看到莫宝儿跪在沙发上,双手举过头顶,求饶道:“我错了!大王饶命!大王饶命!”   贝儿紧张地问道:“陈叔叔,我妈妈又闯祸了吗?”   “你妈妈怎么会变成这样?”陈孝靖痛心疾首道,“以前的她不是这个样子。”   那个像小绵羊一样只会咩咩叫的傻宝去哪了?   怎么会顽劣至此?   “伸手!”陈孝靖又重复了一遍。   莫宝儿向贝儿投以求救的眼神。   贝儿正要向陈孝靖求情,被陈孝靖锐利的目光一瞧,不敢吭声了。   “伸、手!”   莫宝儿颤颤巍巍地伸出了右手。   鸡毛掸挥了下来。   “啊!!!”   莫宝儿疼得缩回了手。   其实也没有多疼,但莫宝儿戏精上身,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开始干嚎。   漂亮的脸蛋毫无形象地皱成一团,可怜得就像下雨天在路边瑟瑟发抖的小猫咪。   陈孝靖心中不忍,叹了口气,坐到她身边,拿起她的右手。   手心有点红。   他低头,往她的手心吹气。   莫宝儿觉得有些痒。   手心痒痒的。   被他轻轻托住的手背也有些痒。   “还疼吗?”他的动作很温柔,声音也很温柔。   这下,莫宝儿连心都有些痒痒的。   “叮铃!叮铃!叮铃!”   急促的门铃声响起。   贝儿跑去开门。   夏冉气喘吁吁地出现在门口,手里拿着一个小提琴,脚下——   竟然是光脚跑来的。   “夏哥哥!”贝儿担忧道,“你的脚没事吧?”   保姆在十秒后赶至,双手扶着腰,累得上气不接下气。   等她终于喘上一口气后,说:“冉冉学小提琴学的好好的,不知为什么,突然就跑过来了。”   夏冉把小提琴扔给保姆,走了进去,看着莫宝儿,说:“九点。”   莫宝儿想起来了,她昨天跟夏冉约好了,今天早上九点,不见不散。   她看了下挂钟,正好九点,一分不多一分也不少。   “很准时。”莫宝儿领着夏冉,去往她的工作室,“今天老师继续教你打皂。”   陈孝靖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什么?什么老师?”   一个傻子给一个疑似自闭症患儿当老师?   人间惨剧吧。   贝儿笑着解释:“我妈妈收了夏哥哥当学生。我妈妈说了,夏哥哥心无杂念,做事一丝不苟,是做手工皂的不二人选。”   陈孝靖无语凝噎。他不过出差几天,怎么就错过了这么一段奇幻的剧情?   心无杂念?   确定不是他活在自我世界?   做事一丝不苟?   确定不是他的强迫症?   陈孝靖真想呵呵了,别以为他不知道打皂过程中要不停搅拌。   不过,莫宝儿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聪明,还知道抓免费劳动力。   陈孝靖拉住了正要进工作室的贝儿,“贝儿,你有没有觉得你妈妈最近怪怪的?”   贝儿仔细回想了下,“是有那么一点点。”   “你不觉得她有时候机灵得不像傻子。”陈孝靖第一次起了疑惑。   贝儿想了想,回道:“陈叔叔,假设我妈妈脑子生病那年是0岁,那么她现在就是8岁了。大脑总是会成长的,所以我妈妈变得机灵一点点不是很正常吗?”   这话听起来很有道理,他竟无法否定。   贝儿双手托着下巴,展望着美好的未来:“说不定再过个几年,我妈妈脑子的病就会好了。”   贝儿说这话时,双眼亮晶晶的。   “陈叔叔,我妈妈生病以前是什么样的?”贝儿好奇地问,“是不是很聪明?学习是不是很好?”   陈孝靖噗嗤笑了出声,“贝儿,你知道你妈妈以前数学考多少分吗?”   莫宝儿不过出来拿杯水喝,就听到陈孝靖在女儿面前揭她的老底。   这还得了?   还能不能让她愉快地当傻子了。   莫宝儿一个加速,一个跳跃,再次把陈孝靖扑倒在沙发上。   陈孝靖毫无防备,被压得死死的。   陈孝靖越是惊慌,莫宝儿就越得意。   瞧瞧,把美人这张如花似玉的脸吓成什么样了?   真是我见犹怜。   “靖哥哥,我和贝儿想请你吃饭,晚上有空吗?”莫宝儿慢慢地伸出手,想去摸他的脸。   在魔手即将到达之际,陈孝靖连忙喊道:“有空!有空!”   莫宝儿目的达成,放过了他,拉着贝儿进了工作室,把陈孝靖连同她的黑历史一起关在了门外。   曾几何时,莫宝儿把学习成绩不好的原因归咎于是老师不够好。   直至,状元郎亲自来辅导她功课,她才知道自己天生就不是读书的材料。   莫宝儿其实是不喜欢老莫请家教的,但架不住这个专属家教长得好看、声音好听。   虽然他讲解的内容她一个字都听不懂。   午饭过后,贝儿摆弄着夏冉带来的小提琴。   她学着电视看到的那样,把小提琴放在肩上,试着拉了一下,发出电锯般刺耳的噪音。   “不是这样的。”莫宝儿纠正着贝儿拿琴的姿势。   “妈妈,这是小提琴,你会吗?”贝儿一脸不信服。   “你妈妈我会的可多了。”莫宝儿将小提琴缓缓地放在左肩上,琴弦娴熟地放在琴的起音部位。   紧接着,行云流水般的琴音飘了出来。   贝儿惊呆了,音乐老师教过这首歌,是《送别》。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晚风拂柳笛声残,夕阳山外山——”   贝儿跟着哼哼。   一曲完毕。   贝儿使劲地鼓着掌,却看到莫宝儿怔怔地站在原地。   莫宝儿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嘴里还念叨着:“不对,不对,还有口琴。有人在吹口琴。”   她的脑海里浮现出一个模糊的身影。   一个身形单薄的男人靠在门前,背影说不出的寂寥孤寂。   小提琴时而舒缓时而激扬,与口琴清丽的琴音互相呼应,犹如情侣间的对话,流畅、细腻,又有适当的留白,令人回味无穷。   “哥哥,你看我倆真是天生一对天造地设天赐良缘,你还不快从了我?哥哥,我追了你那么久,你腿长,我腿短,你就不能停下脚步,和我看雪看星星看月亮,从诗词歌赋谈到人生哲学?我很真诚地想当你的女朋友。”   是她的声音。   “有多真诚?”男人问。   她回:“请看我真诚的眼睛。啊,我又忘了你看不见。哥哥,请听我真诚的声音。”   莫宝儿敲了下脑袋瓜,她什么时候又去撩拨男人了?   她隐隐觉得,自己好像忘了一个非常重要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   陈孝靖:你说你,怎么这也能忘?   莫宝儿:大王饶命。   —————— 第17章 变身   傍晚。   陈孝靖从公司回来,刚下车,就听到了饱蘸着欢乐的小提琴音从花园处传了出来。   是贝多芬的《春天奏鸣曲》。   一片春暖花开的美景,一片灿烂温暖的阳光,从流动的音符里缓缓呈现出来。   只是一看到演奏者是莫宝儿,画风瞬间从小清新文艺片变成了悬疑恐怖片。   什么鬼,他怎么不知道莫宝儿会小提琴。   陈孝靖没有出声,安静地聆听着。   旋律一如她纯净的面孔,不掺任何瑕疵,空灵曼妙。   琴音悠扬,如同一股春风扑面而来,使人心旷神怡。   结束时,贝儿把手拍得都红了。   莫宝儿寻思着,如果香皂店收益好的话,给贝儿买一把小提琴,亲自来教她。   如果香皂店收益好的话,说不定她也可以在深城这座寸土寸金的大城市里买个属于自己的房子。   如果香皂店收益好的话,说不定她也可以迎娶高富帅走上人生巅峰。   “陈叔叔!”   贝儿眼尖地发现了陈孝靖,飞快地向他跑去,拉住了陈孝靖的双手。   “陈叔叔,我妈妈小提琴是不是很厉害?她很棒的,对不对?”贝儿抬起小脸,兴奋地问。   陈孝靖点了点头,“很棒。”   贝儿圆圆的眼珠转了转,“陈叔叔,你有女朋友了吗?”   这个问题莫宝儿也很感兴趣,忍不住竖起了耳朵。   这种金融才子商界新贵身边应该美女如云吧。   陈孝靖摇了摇头。   莫宝儿在心里狂吐槽:哥们,不是吧?你是生理有问题,还是心理有问题。你一个个堂堂的高富帅,怎么把自己活成了光棍?   贝儿越发的激动,“陈叔叔,其实呢,我妈妈不说话时,就像个公主。她长得漂亮,又会做香皂又会小提琴。最重要的是,我妈妈她最近真的有慢慢变聪明的。你看,她是不是很久都没闯祸了?”   莫宝儿越听越怪。   贝儿这是在向陈孝靖推销她吗?   她老脸有点挂不住,连忙叫道:“贝儿,快去换衣服,我们要去吃大餐。”   食物的诱惑大过天,贝儿喊了一声“好咧”,一溜烟跑上楼了。   陈孝靖看了一眼莫宝儿。   莫宝儿也同时向他望去。   四目相对时,陈孝靖往后退了一小步。   我去!   莫宝儿真想骂街了,还真以为她饥渴到见到他就要生扑吗?   她是那种不矜持的女人吗?   莫宝儿从鼻孔重重地哼了一声,扭头就走。   陈孝靖:“……”   怎么回事?   莫宝儿怎么变性了?   贝儿很快就换好了衣服。   她穿了一条黑色的背心裙,外面套了件大红色的斗篷,趁得那张俊俏的脸蛋越发的红润白皙。   陈孝靖夸赞道:“衣服很漂亮。”   “是波斯猫,不,语宁的。”贝儿开心地提着裙角,“语宁穿不了了,她妈妈就送给了我。完全免费的!我从来没穿过这么漂亮的衣服。”   莫宝儿有些心酸,更多的是深深的自责。   也别想着买房这么遥不可及的事,等赚到了钱,先给贝儿买件新衣裳吧。   ——   “家”是一家布置的极为古香古色的自助烧烤店。   处处悬挂的大红灯笼,棕色古朴的实木餐桌,雕刻着梅兰竹菊的屏风,无一不在宣扬着——   我家很贵!   贝儿开心得简直要化身作文中那只在蓝天快乐飞翔的鸟儿,一会儿端了两盘五花肉,一会儿又拿了牛肉。   没多久,桌面上跟小山似的堆满了各式各样的肉。   连一根青菜都没有。   陈孝靖负责烤肉,一宝一贝负责开吃。   俗话说得好,男女分工,干活不累。   “快看,快看,那里有大帅哥啊。”   “比那些小鲜肉还帅。”   “对面不会是他老婆吧?”   四处都是诸如此类的窃窃私语声。   莫宝儿抬头,偷偷瞄了一眼陈孝靖。   他神色淡定,似乎早已习惯了这样的关注。   只是,在听到“老婆”时,他的眉毛微微上扬了下。   莫宝儿真想把刚烤好的鱿鱼拍到他脸上。   老婆怎么了?   给你当老婆,是寒碜了你吗?   老娘要美貌有美貌,要身材有身材,要才华有才华,哪里配不上你?   哼!   不识货!   陈孝靖纳闷了。   今天的宝儿怎么了?   怎么会用那样愤愤然的眼神看着他?   那目光就像两枝冷箭,硬生生像是要在他身上钻出两个窟窿似的。   仔细想想,他也没怎么得罪她。   女人,可真是世上最奇怪的生物。   “宝儿,你怎么了?”陈孝靖忍不住关切道,“是身体不舒服吗?”   莫宝儿觉得,男人,一定是世上最奇怪的生物。   你对他热情了点,他避之如蛇蝎。   你对他冷淡了吧,他反而还关心起你。   莫宝儿从来没搞懂过男人。   比如说,她的前男友。   “快看,窗户外有个帅哥!”一个小女生惊呼。   莫宝儿顺着小女生的视线,往窗户外一看。   她的心跳顿时漏了一拍。   那个穿着灰色西装的男人……   是宁北辰!   有生之年,狭路相逢。   莫宝儿从未想到,她会在这个时候这个地方遇见她的前男友。   他的气质变了些,褪下了些许青涩,变得越发沉稳。   身上既有着成熟男子的冷静内敛,却不乏少年人的青春阳光,两种极端不协调的气质在他身上自然而然地融为一体。   非常独特。   所以也非常吸引人。   莫宝儿想起初遇宁北辰时,明明是个青春阳光的大男孩,身上却不乏成熟男子的冷静内敛。   不像陈孝靖。   陈孝靖那是熟过头了。   在青春阳光的年纪,却沉稳得跟个小老头似的。   宁北辰身后跟了两位中年男人,笑容可掬地回答着宁北辰的问题。   看样子是他的下属。   这世上最意难平的,莫过于自己过得穷苦潦倒,而甩了你的前男友却越过越好。   莫宝儿有些难受,有些不甘,更多的是因为意难平带来的难堪。   还好,他没看到自己。   就这样吧,再也不见。   “妈妈!妈妈!”贝儿伸手在莫宝儿面前晃了晃。   莫宝儿一时回不过神,表情茫然,“怎么了?”   贝儿捂着嘴偷笑道:“妈妈,你是不是被那位好看的大哥哥迷住了?他都走远了。”   “什么?”莫宝儿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连忙嘻嘻笑道,“哦,他很好看。”   贝儿继续笑话她:“妈妈,你要移情别恋了吗?”   不想,莫宝儿竟然点了点头。   贝儿不敢相信,那个成日念叨着“靖哥哥”的妈妈竟然要变心了。   贝儿看了下陈孝靖。   陈孝靖面色无异,似乎没听到,或许听到也当做没听到,依次给烤肉翻了个身。   贝儿拉了拉莫宝儿的衣袖,“那陈叔叔怎么办?”   “不要了。”莫宝儿赌气回道。   陈孝靖拿着夹子的手顿了下。   他右唇角微微上扬,不急不缓说道:“看来宝儿找到了位新的夜礼服假面。我是不是得给你准备嫁妆?”   莫宝儿笑得那叫一个阳光灿烂:“谢谢。多准备些啊,哥哥。”   听到“哥哥”二字时,陈孝靖不知道想起了什么,愣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道:“不客气。”   日子过的飞快,渡过了秋高气爽的十月,进入了微凉的十一月。   裕荣商场。   宝儿手工香皂店正式开业了。   贝儿叫上了石磊磊,两小孩一起在广场给路人发宣传小册子。   店长苗宇穿着印有店里LOGO的绿色围裙,忙碌地穿梭来穿梭去,给顾客介绍着手工皂的功效。   除了销售员之外,苗宇还兼职着收银员的工作。   莫宝儿在一旁看着,为苗宇感到有些委屈。   苗宇为了向陈孝靖证明自己的能力,这一个多月来,没有停歇过。   请装修工人、办理营业执照、整理宣传册子、制定开业优惠方案。   事无巨细到包装盒的材质。   这样执行能力强的高材生,在她的小店,着实是屈才了。   任重和蒋思琪前来道贺时,苗宇正在给顾客试用手工皂。   身为店主的莫宝儿,躲在收银柜台后,筹划一件大事。   她不想再当傻子了。   先前装疯卖傻,是因为这样更容易得到陈孝靖经济上的帮助。可现在小店已经顺利地开起来了,她也就不再需要“傻子”这个标签了。   莫宝儿计划着,等到顾客都走光了,她假装晕倒。   醒来时,就装出懵逼的模样。   我是谁?   我在哪?   啊啊,我想起来了,我是莫宝儿。   朋友们,你们的莫大小姐傻了八年,终于回来了!   至于傻宝,不好意思,请你们都忘了吧。   这个剧本对她的演技要求非常高。   她得表现出那种激动的心境。   但又不能太浮夸,否则就是大型的尴尬play。   莫宝儿在脑海里预演了一遍又一遍,包括晕倒的动作、醒来时的茫然、恢复记忆时的激动、以及重逢旧友的喜悦。   晚上九点半,正要打烊,陈孝靖终于来了。   时机卡的刚刚好。   莫宝儿捂着额头,正要大秀演戏,突然,一个中年男人拿着花篮走了进来。   身后还跟着一个青年男子。   莫宝儿不仅认识,还很熟。   “不好意思,我来迟了。我是商场的总经理,免贵姓宁。祝你们以后生意红红火火。”宁北辰微微笑道。   作者有话要说:   莫宝儿:我去,还让不让我秀演技? 第18章 生父   宁北辰还想说点什么,突然间怔住了。   那一刻,他呼吸绷紧,心跳加速,血液脉搏急速上升。   他茫茫然犹如身在梦中,“……宝儿?”   莫宝儿大脑直接当机。   我去,预演了这么久的戏,现在还怎么演?   宁北辰快步走到莫宝儿面前。   “宝儿,这些年你都去哪了?”宁北辰激动得声音发颤,整个人都无法自持地颤抖起来。   莫宝儿说出了一句打脸必备经典台词:“不好意思,你谁呀?”   宁北辰愣了下,“宝儿,我是北辰啊!你不记得了吗?”   莫宝儿摇了摇头。   “宝儿,你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我有去找你,我还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你了!”宁北辰越说越激动,把莫宝儿拥入怀里。   “别碰我!”莫宝儿用力挣脱,躲到了陈孝靖身后。   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在场的人都懵了。   陈孝靖拦住了宁北辰,客气地问:“宁先生,你认识宝儿?”   心心念念了多年的初恋女友,却躲着他。   宁北辰心中一片酸楚,语气也染上了几分苦涩:“宝儿是我以前的女朋友。”   “什么?”   陈孝靖和贝儿异口同声道。   陈孝靖想到了一件事,让在场其他人先行离开。   店里只剩下了他、一宝一贝,还有宁北辰。   莫宝儿拿着贝儿的手机,玩消消乐。   陈孝靖给宁北辰倒了一杯花茶,请他坐在墨绿色的小沙发上。   宁北辰捧着茶杯,也不喝,视线牢牢地锁定在莫宝儿身上。   “八年前,宝儿在机场回家的路上出了场车祸,脑子给撞坏了。过去的事她全都想不起来了。过去的人她也全忘了。”对莫宝儿的异样,陈孝靖解释道。   宁北辰皱了下眉头,“脑子撞坏是什么意思?”   陈孝靖回:“就是,宝儿她变成傻子了。”   “不可能的!宝儿她很机灵的,不可能的!”宁北辰不敢置信。   “医生说她脑部神经受了损害,也许突然某一天就清醒过来,也许这辈子就是这样了。”陈孝靖叹气道。   宁北辰还是不信,喃喃道:“不会的。不会的。”   一直开心数钱的贝儿开口道:“宁叔叔,我妈妈真的变傻了。”   “什么?妈妈?”宁北辰盯着跟莫宝儿长得极为相似的贝儿,难掩心中的失落,“宝儿已经结婚了?”   “是的!”莫宝儿扔下手机,抱住了陈孝靖的腰,“我是靖哥哥的老婆。”   莫宝儿最近对他都是不冷不热,突然又如此腻歪,陈孝靖很不习惯。   “宝儿,你胡说八道什么?你什么时候是我老婆?”   莫宝儿小小声提出异议:“以前不是吗?”   陈孝靖去掰莫宝儿的两只魔爪,面露不悦,“早八百年就离婚了。”   莫宝儿鼓着嘴,小小声地嗫嚅着:“那我想想也不行吗?”   “不行!”陈孝靖不由得提高了音量。   “你不要凶宝儿!”宁北辰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也许是因为宝儿被嫌弃而感到气愤,也许是因为莫宝儿不记得自己而感到难过,又或者是因为自己曾经的恋人现在喜欢的却是另一个男人,他忍不住对陈孝靖叫道。   房间一下子安静下来。   连小财迷贝儿都停止了数钱的动作,看着他。   莫宝儿有点生气,冲着宁北辰也叫了回去:“你不要凶靖哥哥!我讨厌你!”   宁北辰愣住了。   他眼眶发涩,眼圈发红,胸腔中酝酿着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楚。   恍然间想起来了那年一身香气的少女。   与现在的莫宝儿似乎严丝合缝地重合在一起。   似乎,又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   宁北辰努力平息着自己的情绪,深吸一口气,吐出。   再深吸一口气,再吐出。   宁北辰想起了第一次遇见莫宝儿的时候。   那天,他在广场喂鸽子,一转身就看到了一位打扮成小丑模样的女孩。   女孩戴着个黑色的口罩,只露出一双黑曜石般漆黑的双眸,直勾勾地盯着他看。   滑稽的头套从手中滑落,滚到地上。   安然觅食的鸽子们受到了惊扰,扑腾着白色的翅膀飞走了。   而女孩,连拿着手套的手势都忘了放下。   纵然从小身边就不缺爱慕者,可是被陌生人用这么炙热的眼神盯着瞧着,宁北辰也着实不好意思。   他转身离去,女孩也跟着他离去。   他停下脚步,女孩也停下脚步。   宁北辰回头一看,女孩就赶紧找个地方躲起来,只留出一双漂亮的大眼睛打量着他。   “为什么一直跟着我?”宁北辰走过去,用英语询问道。   女孩倒不躲也不藏了,大大方方地用流利的英文回道:“我被你身上的味道吸引住了。你听过闻香识女人吗?我可以闻香识男人。比如说你,身上有着红豆杉的气味,还夹杂各种药香味。全世界能产生这种气味的地方只有一个,就是牛津大学的植物园。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是牛津大学的学生。”   宁北辰惊讶地看着女孩。   女孩得意地蹭了蹭鼻子。   “中国人?”她用中文问。   宁北辰点了下头。   女孩靠近,像是小狗一样凑在他胸前嗅了嗅,离开前又说道:“虽然我最近感冒鼻子不好使,不过我记住了你的气味。我会找到你的。”   宁北辰原本以为她只是一句玩笑话。   没想到第二天,女孩就气喘吁吁地出现在公选课的教室门口,往偌大的教室扫视一圈,最后把目光定格在他的身上。   “总算找到了。可累死我了。”   女孩摘下口罩,露出那张如灿若玫瑰艳若朝霞的脸庞。   在一片惊叹声和口哨声中,女孩笑盈盈地向他走去。   “你有女朋友吗?”女孩话音刚落,教室又响起一阵起哄声。   宁北辰愣愣地摇了摇头。   他有点恼怒,“你是狗吗?”   “我不是狗。我是莫宝儿。”女孩坐在他身边,微微一笑,“你叫什么名字?”   过去和现在来回重叠,宁北辰抓着莫宝儿的双肩,使劲摇晃着,像是想要摇晃出那些被时光掩埋的回忆。“宝儿,我从来都没有忘过你,可你怎么能忘了我?我是宁北辰。你说过的,我是你永远的北极星,就算迷路了也会找到我!”   当初先放手的明明是他,现在又来装哪门子情圣。   敢情就算分手了,她还必须得巴巴地念着他盼着他爱着他。   莫宝儿忍无可忍,重重地推开了他,扬手就是一巴掌打了上去。   这巴掌打的可够用力的,直接把宁北辰打懵了。   陈孝靖连忙拉住莫宝儿。   傻宝傻归傻,却从不会打人。   今天的傻宝怪怪。   “宁先生,你还好吧?”他关切道。   宁北辰脸上五指印,血红血红的,像是燃烧起了一片火烧云。   天知道莫宝儿是用了什么洪荒之力。   陈孝靖只是看着,都觉得疼。   从他的角度来看,宁北辰还挺可怜的。   相爱的女友突然失踪,八年后再见却变成傻子,结婚了离婚了,身边还多了个女儿。   陈孝靖估摸这,要是换成自己,心里也不好受。   他来来回回地看着宁北辰和贝儿,想要尽可能平静地述说着:“宝儿跟我结婚时,已经怀孕了。所以,宁先生,贝儿是你的孩子吗?”   贝儿登时瞪大了双眼。   莫宝儿激动得大叫道:“不会的!不可能!”   她跟宁北辰分手了,她是绝对不可能回头的。   可是,如果,万一,她犯贱的话——   毕竟她就交过这么一个男朋友。   该死,为什么偏偏失去了那段关键的记忆?   信息量太大,宁北辰短时间难以消化。   他脸上又是好一阵的迷茫,三魂早已失了七魄,“我不知道。”   莫宝儿的心咯噔一下。   贝儿紧张得握住了双手。   她的爸爸终于出现了吗?   陈孝靖蹙着眉头,追问:“宁先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宁北辰低着头,有些无措,低低道:“我不知道。”   陈孝靖生气地揪着宁北辰的领带。   他从不在外人面前动怒。虽然始终疏离,但一直很有礼貌。   可是现在,他动怒了。   “什么叫不知道?你跟宝儿有没有,那个过,你难道会不知道?”   “好像……有过。”宁北辰扭头去看贝儿,试图从她脸上瞧出某种可能性。   这种可能性会彻底改变他的一生。   “孩子是几月出生的?”他的声音在发颤。   “十月。”   宁北辰脸上的血色又褪了些。   他肤色本就白皙,这下惨白惨白的。   宁北辰脱力般地倚在墙上,半响,才气若游丝地说:“贝儿是我的孩子。”   作者有话要说:   莫宝儿:你们就欺负我缺了段记忆   ————————————   糖会有的,女主马甲也快掉了~~~~ 第19章 贝姐   上课期间,贝儿一直走神。   语文老师叫她起来读课本,她也没听到。   同桌温承光在她耳边小声提醒了好几遍,她才回过神。   贝儿猛地站了起来,慌乱地翻着书,“哪一页?”   全班哄堂大笑。   贝儿有些无地自容。   温承光举起了手,向老师说明自己可以帮同桌这个忙,及时给贝儿解了围。   下课后,贝儿第一个冲出了教室。   温承光追了出来,跟在她身后,“贝儿”“贝儿”地叫个不停。   贝儿被他叫烦了,转过身,没好气地说:“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贝儿,你是不是有心事?”温承光送出了春天般的关怀。   贝儿冷冷回道:“关你屁事。”   温承光有些受挫:“我以为我们是朋友。”   贝儿没好气道:“谁跟你是朋友?”   贝儿大步离开。   温承光连忙跟上,跟屁虫似的,还不停喊着贝儿的名字。   贝儿无可奈何,冲着温承光叫道:“找你的波斯猫和小白兔玩去!一群幼稚的小屁孩!”   温承光愣了愣,波斯猫和小白兔是谁?   还有,说别人小屁孩,她自己难道不是小屁孩?   温承光想了下,决定换种沟通方式,“贝儿,小卖店最近卖玉米烤肠,可好吃了。我请你吃。”   贝儿迈出去的右脚顿住了。   下一节课是自由活动课。   二年级的学生玩起了多人跳绳。   贝儿和温承光一人一个烤肠,躲在主席台下,看着同学们欢快地跳绳。   “贝儿,你到底怎么了?”温承光再次问。   贝儿看似和同学们相处的很好,会参加课外活动,也会一起讨论试题。   但温承光知道,都是她装出来的。   贝儿很不合群,很孤僻,就像是只全身带刺的小刺猬。   就算套上了层软壳,一不小心还是会刺到人。   “听过一句话吗?好奇害死猫。”贝儿咬了一小口香肠,细细咀嚼,让香甜的味道刺激每个味蕾,再慢慢吞下。   温承光说:“可是,贝儿——”   “别叫我贝儿。我们很熟吗?”贝儿心里都烦死了,真想把温承光的嘴巴缝起来。   世界从此清净。   “我们是朋友。”温承光又说。   贝儿往远离他的方向挪了挪屁股,她心情不好,连伪装的心思都没有。   “我不需要朋友。”   温承光:“那你需要小弟吗?”   贝儿愣了愣。   “贝姐。”   贝儿眨了眨眼睛。   温承光笑道:“既然你觉得我是小屁孩,那我就叫你贝姐。”   这声“贝姐”可把贝儿叫的全身每个细胞都舒畅了。   她清了清嗓子,端了个大姐大的架子,“既然你苦苦哀求,那我就勉为其难,收了你这个小弟。”   温承光趁机问:“贝姐,你到底在烦什么?”   贝儿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向她新收的小弟诉说道:“我找到爸爸了。”   “这不是好事吗?”温承光拧起了两根细细的眉毛,疑惑道,“可你好像不高兴。”   “不是我不高兴,是我妈妈不高兴。”贝儿幽幽又说,“昨天晚上,她一晚上都没睡着。抱着我,小声地哭着,跟我说对不起。”   温承光试着分析:“你妈妈不喜欢你爸爸吗?”   贝儿长长地叹了口气,“以前是喜欢的。可是我妈妈变傻了,过去的事她都不记得。她现在喜欢的是陈叔叔。我也喜欢陈叔叔。”   这关系也太乱了。   温承光给绕晕了。   大人的世界可真是复杂。   “那你喜欢你爸爸吗?”   清脆甜美的嗓音在身后响起。   贝儿吓了一大跳。   宁语宁是什么时候藏在她身后的?   “贝姐,你愿意再收个小妹吗?”宁语宁不等贝儿答应,跟个电台情感专家似的,分析着利弊,“既然你妈妈现在喜欢别人,那就别勉强她。这件事的关键是,你爸爸现在是什么态度?”   贝儿摇摇头,“我不知道。”   宁语宁出着主意:“贝姐,你得让你爸爸对你妈妈负责啊。”   贝儿默然。   除了陈叔叔,这世上还有男人愿意娶一个傻子吗?   放学后,贝儿走出校园,就在校门口遇见了等待在此的宁北辰。   贝儿顿住了脚步。   宁北辰走过去,牵起她的手,柔声问:“晚饭吃了吗?”   贝儿摇了摇头。   “我带你回家吃饭。”宁北辰又说。   回家?   贝儿抽出了手,抬起小脸,大大的眼睛盯着宁北辰看,一眨都不眨。   她问:“那我妈妈呢?”   宁北辰露出了为难的神色,支支吾吾道:“宝儿她,她,这个样子,暂时不能被我妈看到。”   “怎么?我妈妈是傻子,会让你丢脸吗?”贝儿质问道。   宁北辰抿了下薄唇。   这小孩意外的有点棘手。   “贝儿,不想跟爸爸回家吗?”   贝儿眼神异常的坚定,“如果你们家不接纳我妈妈,那么我也不要你这个爸爸。”   宁北辰思考了下,换了个说辞:“贝儿,奶奶很想见你。你想想,如果奶奶喜欢你的话,那么她就会喜欢你的妈妈。爱屋及乌,听过没?”   贝儿将信将疑,“真的?”   “真的!”   贝儿跟着宁北辰到停车场。   她双腿并拢微斜一边,两手交握放在膝盖上,端端正正地坐在后车座。   宁北辰从后视镜看到小家伙那大气不敢出的模样,忍不住笑出了声。   “贝儿,别紧张。奶奶不会吃了你的。”   贝儿微微扯了下嘴唇。   只是这笑容太僵硬了。   她现在的表情正正好卡在“开心愉快”和“仇大苦深”之间,活像是过年时张贴在墙上的年兽。   如果半山是深城新贵富豪的聚居地,那么南湾头则居住着深城最早一批富起来的商人。   贝儿紧张得手心都在冒汗,她甚至没去看宁北辰的家长什么样子。   她只知道花园很大,客厅也很大。   一位约莫五十的中年女士在这里等她。   贝儿有些局促地并拢双腿,双手规规矩矩地放在膝盖上,背脊挺直,以标准的小学生坐姿坐在米白色的沙发上。   她抬眼偷偷去瞄宁母,发现她也在看着自己,连忙垂下眸子。   长长的睫毛覆盖在眼睑下,投下一片阴影。   就像她现在的心情。   完了,进来时忘了跟奶奶问好,一定给她留下了不好的印象。   贝儿连忙把两边嘴角往上一扯,勉强露出一个微笑。   “你叫贝儿?”宁母问。   这小孩生的极为标致,瓜子脸、大眼睛、樱桃嘴,一看就是个美人胚子。   贝儿很乖巧地回道:“是。宝贝儿的贝,宝贝儿的儿。”   宁母越看越喜欢,又问:“贝儿,你几岁了啦?”   “七岁。我在附二小学读二年级。”贝儿回道。   宁母是土生土长的上海人,说话带着浓重的上海腔,对宁北辰说:“附二啊?那可是所好学校。好像你大哥的两个女儿也在那里读书。”   宁北辰一脸自豪地说:“妈,贝儿书读的可好了。市里的奥数竞赛,她是第一名。”   “好孩子啊,好孩子!”宁母把宁北辰拉到厨房,掐了下他的手臂,责备道:“你呀,真是不小心,怎么跟前女友搞出一个小孩来?我看你要怎么跟映雪交代。”   宁北辰饶了饶后脑勺。   事到如今,他不得不面对这鸡毛满地飞的困境。   “映雪跟贝儿妈妈是认识的。她们以前是形影不离的好朋友。”   “什么?”宁母眉头紧蹙。   “贝儿妈妈那边该怎么办?”宁北辰询问着母亲的意见。   “给钱了事,还能怎么办?”宁母太了解这个儿子。   他转一下眼珠子,宁母就知道他在想什么。   “北辰,你不会对贝儿妈妈余情未了吧。”   宁北辰没有否认。   在宁母面前,他也没有撒谎的必要。   “妈,宝儿是我的初恋。”   “初恋怎么了?谁还没个初恋?”宁母一改温和的贵妇人形象,变得强势起来,神情严肃道,“北辰,你跟映雪已经订婚了。妈的亲戚好友就等着喝喜酒。因为多了个私生女就变卦,妈可丢不起这脸。”   宁北辰久久不语。   沉默了好一会儿,又问:“那贝儿怎么办?”   “宁家的孩子,自然要回归宁家。映雪是个好女孩,会视如己出的。”宁母心想,江映雪一个花农的女儿,能高攀上宁家已经是祖坟冒青烟了,难不成还想闹吗?   “可宝儿那边绝对不会同意的。”宁北辰左右为难。   “找韩律师打抚养权官司。我们宁家家大业大,还怕争不来一个孩子。”宁母想起了贝儿,脸上露出了个满意的笑,“贝儿好啊,又漂亮又聪明,带到哪都有面子。总之,贝儿我要定了。”   宁母从冰箱拿了个慕斯蛋糕,端出去时,却不见贝儿的身影。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 栤和宴尔 的地雷,么么哒 第20章 争夺   傍晚时分,毫无预兆的,下起了大雨。   大雨横扫在车窗上,雨刮器已经不管用了,车前灯光透过雨幕散落在无边的黑暗中。   顾诚下班回家,雨雾朦胧中,他看不大清楚,好像有一团小东西蜷缩一颗树下。   他连忙踩下刹车,摇下车窗,大声问:“小朋友,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   贝儿全身湿透,冻得脸色铁青。   顾诚打开车门。   他把瑟瑟发抖的贝儿抱到车内,将暖气开到最大,拿毛巾擦拭着她湿漉漉的头。   “小朋友,你家在哪里?叔叔送你回去。”   “我没有家。我的爸爸他只想把我和妈妈拆开,他根本就不会给我一个家。”   贝儿心里难受得要命,像是有把刀来回磨砺,疼得她连声音都变调了。   水滴不停从她的脸上滑落下来。   分不清那是雨水,还是她的泪水。   顾诚把贝儿带到了他在附近的住处。   他让贝儿赶紧去洗个热水澡,顺便把女友落在他家的长毛衣给了贝儿。   “叔叔,能麻烦你送我去新诚办公大楼吗?”贝儿别起毛衣的袖子,接过顾诚递来的姜汤,说,“我想见陈叔叔。”   “陈叔叔”,单就这三个字,就给贝儿极大的安全感。   陈叔叔说过,无论什么时候,都可以依靠他。   贝儿什么都不信,就信他。   ——   新诚技术研发部就“雄踞三国”这个即将上新的地图开了第九次会议。   游戏数据师正在对角色数据优化进行陈述说明。   秘书Mandy进来了,在陈孝靖耳边低声说,贝儿想要见他。   陈孝靖一时半会脱不了身,低声回道:“你让她稍等一会。还有,给贝儿叫份外卖。”   半个小时后。   秘书Mandy再次进来了,有点慌张和焦急:“陈总,您还是出来看一下吧。”   陈孝靖将会议延后,回到了他在顶层的办公室。   贝儿右手抓着筷子,几颗米粒含在嘴里,却迟迟不见吞咽。   豆大的泪珠滚落在盒饭里,瘦小的肩膀不停地抽动着,胸口因为抽泣而剧烈地起伏着。   她竭力克制住自己,不发出声音来。   任是再铁石心肠的人,都会被这一幕触动。   孟浪拿着纸巾擦拭着掉贝儿的眼泪,看着她红红的眼眶,心里也不是滋味,只能轻声劝慰着:“贝儿,别哭了。你这样我也想哭了。”   听到熟悉的脚步声,贝儿抬头望着陈孝靖,哽咽着说:“陈叔叔,我该怎么办?妈妈该怎么办?你救救我们。”   办公室里。   陈孝靖和任重从贝儿断断续续的哭泣中了解了事情经过。   任重右手握成拳,敲了下桌子,愤愤然道:“宁家算个毛?贝儿你别怕,尼玛他们有律师,我们也有深城最牛逼的律师。他要打抚养官司,我们根本就不怕。”   贝儿担心道:“可我妈妈是傻子。”   这确实是最最不利的因素。   “以前,也有自称是儿童福利机构的工作人员找来,说我妈妈不具备抚养儿童的能力。”   贝儿诉说着往事。   就在几个月前,派出所的谢警官带着儿童福利机构的工作人员来到了傻宝的小破店。   “莫小姐,根据心理机构测试出来的结果,你的IQ只有70,意味着你只有七岁儿童的智商。请问你的女儿莫贝儿今年几岁了。”工作人员问。   傻宝掰着手指头一个一个数过去,“七岁了。七岁生日的那天,我给她做了一个香囊,里面有很多干花,玫瑰、薰衣草、柑橘——”   “莫小姐,”工作人员打断她的发散思维,“请问贝儿聪明吗?”   说起这个,傻宝的脸上洋溢着自豪的神色:“她可聪明了。”   工作人员问:“贝儿将代表学区参加全市小学生奥数比赛,有这回事吗?”   傻宝狂点头。   工作人员又问:“那么,是不是可以说,贝儿比你聪明?”   傻宝毫不犹豫地点头。   “那么莫小姐,你是如何教育比你还聪明的女儿?你可以指导她功课吗?你有钱让贝儿去上奥数培训班吗?你对贝儿的成才之路有什么规划吗?”   这些问题远远超过了傻宝的认知能力,傻宝用求助的眼神看着贝儿。   贝儿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阿姨,谢叔叔,请问,你们来干吗?”   工作人员看着傻宝,神情一如既往的严肃:“莫小姐,据贝儿的班主任所说,贝儿学习能力极强,可是却因为你的问题屡屡跟同学起冲突,性格也变得越来越不合群。而你是个傻子,根本不具备抚养孩子的条件和能力。为了贝儿的健康成长,莫小姐,我建议你放弃作为监护人的权利。”   话音刚落,就响起了傻宝急切的叫声:“我不是傻子!”   傻宝极度害怕被人叫傻子,尤其是现在。   她知道自己和别的妈妈是有点不一样,可她真的不是傻子啊。她很聪明的,她会识别空气中的任何一种气味,她还会制造香香的香皂。   只是,这些话,没有一个人愿意听。   工作人员继续发问:“莫小姐,贝儿的门牙是怎么掉的吗?”   傻宝:“……”   工作人员步步紧逼,“我们从谢警官那了解到,一周前,莫小姐在超市购物,出来时被一个小混混拉到了胡同里。莫小姐,对吗?”   傻宝想起来了,“对,那个坏蛋还想脱我的衣服。”   工作人员问:“那时贝儿在你身边吗?”   傻宝点头:“在的。贝儿去踢他,去咬他的手。那个坏蛋很生气,一拳就把贝儿的门牙给打掉了。”   一直顶着一张扑克牌脸的工作人员露出了不忍的神情。   那样柔弱瘦小的孩子,为了保护同样软弱瘦小的妈妈,不得不时时刻刻摆出凶巴巴的模样,张牙舞爪,甚至亮出那一点都锋利的牙齿。   这个年龄的小女孩本该是温室中的一朵花,享受着父母无微不至的照顾,过着小公主般的生活。   可贝儿,却生生把自己活成了一根杂草,卑微却勇敢,渺小却坚韧,受人嘲笑却一往直前。   “莫小姐,一个连孩子人身安全都无法保证的母亲,如何能保证孩子健康成长?贝儿跟着你这样的母亲,甚至人身安全都很难得到保障。想要收养贝儿的人很多。有一对大学教授,非常想要贝儿做他们的女儿。莫小姐,为了贝儿好,你放弃贝儿吧。”   贝儿生气地叫道:“阿姨,你凭什么多管闲事。我跟妈妈在一起好好的——”   她话还没说完,就见傻宝扑通一声,当场就跪了下来。   “对不起,是我没有保护好贝儿!”   傻宝重重地把头往坚硬的地板一磕。   那声音听得都让人心惊肉跳,仿佛根本就不怕下一刻会头破血流而亡。   “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工作人员连忙去拉,可傻宝使着一股蛮力就是不愿起来,随即又磕了一个响头:“对不起,我,我就是个傻子。可我还是想要我的女儿!”   也不知道是不是傻宝的真诚打动了工作人员,事后工作人员送来了一些衣物,这件事最终不了了之。   任重为傻宝鸣不平:“一个女人仅仅因为IQ比正常人低了那么一点,就要被剥夺母亲的抚养权,这还有天理吗?”   陈孝靖板着脸,神色肃然。   “孝靖,接下来要怎么办?”任重问。   陈孝靖是这个团队的主心骨,任重习惯了所有事情都要询问他的意见。   “宁家想要贝儿也不是那么容易。”陈孝靖摸着贝儿的头,嘴角浮起一抹讥诮的笑意来,“别忘了,贝儿在法律上可是我的女儿。想要我的女儿,尽管来试试。”   任重学着小女生,双手捧心,夸张地叫道:“哇,总裁霸气侧漏。看来宁家要天凉王破了。”   陈孝靖无语地瞥了任重一眼,“你几岁了?”   任重自讨没趣,闭上了嘴巴。   就在这时,孟浪行色匆匆进来了。   “陈总,不好了,莫小姐不见了。苗宇说她没来店里,打她的电话也打不通。他去您家,也没人来开门。”任重急道。   贝儿的手机铃声也响了。   是宁语宁打来的。   “贝儿,放学后你妈妈来学校接你。我跟她说,你被北北带走了。她问了我北北的住处。你跟北北是怎么认识的?对了——”   贝儿放下了手机,以至于她没听到宁语宁接下来的那句——   “我觉得你妈妈一点都不傻啊。” 第21章 对峙   宁家的保姆有点郁闷。   刚刚因为让一个小孩跑掉了被责骂,现在又因为拦不住一个女人又受到了女主人的责骂。   “贝儿在哪里?”莫宝儿来势汹汹。   宁母让保姆下去,瞧了瞧面前这位漂亮的女人,“你就是莫宝儿?”   莫宝儿不想跟她多费口舌,“贝儿呢?我要带她离开。”   宁母慢悠悠地坐在沙发上,摆弄着她手腕上价值不菲的翡翠手环。   “莫小姐,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偷偷生下北辰的孩子,就是想嫁进宁家吧。”   莫宝儿凉笑一声,笑声来透着打心眼儿里的不屑。   “宁家看着可有钱了。我一个做小本生意的女人,可不敢高攀。”   “算你有自知之明。”宁母斜眼睨着莫宝儿。   面上虽带着笑,可眼眸却冷若冰霜,声音也冒着寒气。   “北辰说你是他的初恋。我看他真的是瞎了眼。”   “哎呦,您可别侮辱了初恋这么纯情的词汇。”莫宝儿唇角泛起了讽刺的弧度,“我那时年纪小,识人不清。要是早知道我男朋友背地里跟我好朋友搞到了一起,我一定会离那对狗男女远远的。阿姨,您说对吧?”   “你——”宁母气得脸色煞白,手指颤悠悠地指着莫宝儿,“你骂谁狗男女?”   “您的儿子咯。还有——”莫宝儿视野中突然出现了一位年轻女人。   小小的瓜子脸,秀气的凤眼,有着江南女子特有的婉约风致。   莫宝儿笑了,指着那个女人,继续缓缓道:“还有她。”   江映雪目瞪口呆地看着莫宝儿,手里拿着的一瓶香水掉落在地板上。   香水瓶子是美人鱼的造型,尾巴上翘,上面还镶嵌了许多珍珠。   瓶身做的非常精美。   莫宝儿捡起来,打开瓶盖,往空气中喷了一下。   她闻了一下,就捂住了鼻子,拒绝劣质香精对鼻子的伤害。   江映雪被她极为嫌弃的表情伤到了,特地把头抬得高高的,神情中带着些许得意,“宝儿,你可能不知道,我设计的这款《人鱼的眼泪》在淘宝卖的可好了。”   连名字都这么恶俗。   莫宝儿点评道:“香味缺乏层次变化,过渡极为糟糕。你仿照祖玛珑的鼠尾草与海盐,可惜画虎不像反类犬。再加上全是廉价的合成香精,也就骗骗无知小女生吧。”   被莫宝儿一针见血地批评,江映雪脸都白了。   “映雪,我很早就告诉过你了,做香水不是简单的香精相加。”莫宝儿继续拿话扎江映雪的心,“你啊,离合格的调香师还差得远。”   “你就那么了不起吗?”江映雪双手紧握成拳。   莫宝儿笑容如花般绽放,“哦。我就是那么了不起。”   天赋和实力,是她最大的底气。   江映雪深吸一口气,每个字都忍耐着从牙缝里挤出来,“就因为你是香粉世家的传承人,而我不过是花店老板的女儿,你从一开始就瞧不起我。”   莫宝儿没想到江映雪心里是这么想的,她有些愤慨有些委屈,质问道:“我要是瞧不起你,会跟你交朋友吗?会给你房间住吗?”   江映雪嘴唇紧抿成一条线,一双秀气的凤眼因为痛苦而蒙着一层潋滟水光。   可她却死撑着,不让眼泪掉出来。   真是一朵楚楚可怜的小白花。   我见犹怜。   以前,莫宝儿最受不了她这样了,恨不得把自己有的东西都给她,只要能让她开心就好。   没想到最后把男友也给她了。   江映雪红着眼圈,哽咽道:“宝儿,你不过需要一个处处比你差的人,来衬托自己是多么的漂亮、多么的有钱、多么的优秀。可是,那个处处比你差的人,最后成了北辰的未婚妻。”   被好友撬走了男友是什么体验?   或者,男友和好友在你眼皮底下勾搭上了,是什么体验?   总之,当莫宝儿打开房门,看到男友和好友在沙发上拥吻,她是完全懵逼的。   一盆冰水从头倒下来,给莫宝儿浇了个透心凉。   “宝儿,对不起。你独立、你坚强,你勇敢。你没有我,也可以活的好好的。可是映雪不一样,她太柔弱了,她需要我。”   这是宁北辰和她分手时说的话。   莫宝儿不懂了,她独立、她坚强、她勇敢,所以她就活该失恋吗?   简直方天下之大谬。   这世上还有比这个让人更憋屈的分手理由吗?   那时她太难过了,好友男友的双重背叛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莫宝儿用最快的速度收拾了行李,半夜三点打车去机场,跟个丧家之犬似的,酸溜溜地滚回了中国。   所以她后来怎么又回到英国?   大概就是犯贱吧。   莫宝儿也不是没有想过,贝儿可能会是宁北辰的女儿。   毕竟宁北辰是她唯一交过的男朋友。   可是,这也太不符合她的性格吧?   她素来爱憎分明,对待感情从不拖泥带水。   分了,就是分了,这辈子都不会再给对方一个眼神。   莫宝儿不想跟江映雪纠缠不清,她看着宁母,语气极为强硬:“把贝儿交出来。”   宁母对莫宝儿的印象极为糟糕,没好气道:“贝儿还小,跟着你这样没的妈妈,肯定要学坏。她是我宁家的孩子,自然要在宁家生活。”   江映雪完全怔住,惊愕实实在在写在了脸上。   “什么意思?宝儿和北辰有了孩子?”江映雪呐呐道,“北辰和我在一起时,说从没和莫宝儿发生过关系。”   宁母连忙替儿子安抚江映雪,“一定是这女人后来又回去勾|引北辰的。你看她那张狐媚脸,还去隆胸,一看就不是好女人。”   我去!   这以貌取人到这程度也太过分了吧。   莫宝儿勾起一抹冷笑,“是啊,宁太太,我就是个坏女人,所以你最好把贝儿交出来。否则我一定会搅得宁家腥风血雨,不得安宁。”   宁母自然不会把一个小年轻放在眼中:“你以为我会怕你吗?”   莫宝儿拿起贝儿落在宁家的书包,估摸着贝儿被藏在了二层。   她一边上楼,一边高声叫道:“贝儿,妈妈来接你了。快出来!”   头皮一阵剧痛。   莫宝儿被宁母拽着头发拽了下来。   “擅闯民宅是犯法的。”宁母郑重警告道。   莫宝儿理了理被弄乱的头发。   宁母强势,她比宁母还强势。   “拐骗小孩也是犯法的。宁太太,你说我去报警,警察会站在哪一边?”   “贝儿是北辰的孩子,她呆在宁家天经地义。”宁母就不信了,她还收拾不了一个莫宝儿。   江映雪的脸色又白了好几分。   “你就知道一定是北辰的孩子?”莫宝儿反问,“你有证据吗?”   “亲子鉴定已经去做了。不过,贝儿这么漂亮这么聪明,一定是因为我儿子的基因。”提起可爱的孙女,宁母脸上的神色柔和了几分。   莫宝儿真想翻个白眼。   不过,嘴炮毫无意义。她正准备继续寻找贝儿,右脸突然结结实实挨了一巴掌。   江映雪气得全身都在发抖,声音因为凶狠而几乎嘶哑,“莫宝儿,你故意的吧?用孩子来报复我和北辰!”   莫宝儿揉了揉疼得麻木的脸。   “哈哈——”   莫宝儿笑了。   可是眼里没有半分笑意,那眼底的深沉反而让她这个笑容显得有些阴沉可怕。   电光火石之间,她抬手,毫不客气地还了江映雪一巴掌。   “忘恩负义的白眼狼。别忘了,当初你被杰森家暴,是谁报警的?是谁送你去医院?是谁看你可怜收留了你?”   莫宝儿拽着江映雪的头发,强迫她抬起了脸,冷笑道:“要我告诉宁北辰,杰森是谁吗?”   江映雪嘴唇瞬间失去血色,身子抖动得几乎站不住。   莫宝儿笑得更欢了:“看来还不知道啊。江映雪,都快成为豪门儿媳,黑历史怎么还不整理干净?”   “……别。”江映雪抓着莫宝儿的手,眼里是浓浓的惊恐和哀求,压低声音说,“宝儿,我们是好朋友,对吧?”   “滚!谁跟你是好朋友?”莫宝儿一脸嫌恶地推开了她。   老虎不发威,还当她是病猫。   熟悉的气味闯入了莫宝儿的鼻腔。   莫宝儿转身一看。   就看到了陈孝靖。 第22章 真相(三合一)   陈孝靖和宁北辰一前一后出现在玄关处时,就看到江映雪慢慢地蹲在地上,双手捂脸,压抑的哭声从她的指缝间传了出来。   “妈妈!”贝儿飞快地向莫宝儿跑来。   莫宝儿把贝儿抱到怀里,紧紧的,仿佛就怕一个不小心,她和贝儿就要分开。   宁母把儿子叫了过来,厉声责备道:“北辰,你眼瞎了吗?怎么找了个泼妇?”   宁北辰默然不语。   他本不想让宁母见到宝儿的。目前这个状况实在是再糟糕不过了。   敌方有个战斗力爆表的母老虎,这边只有一个傻子一个小孩一个理工宅男。任重觉得自己有必要挺身而出了。   “阿姨,你说谁泼妇?谁都可以是泼妇,傻宝绝对不可能。还有,贝儿是我们的,休想夺走。”   宁母哼了一声,高傲极了:“你们不去打听下,宁家是做什么的吗?”   拿家世压人?   任重也哼了一声,小霸王之气侧漏。   “那你们不去打听下,我们靖哥是做什么的?新诚的总裁,KOB的创始人,十大青年企业家。他可是贝儿的——”   “我是贝儿的爸爸。”陈孝靖从莫宝儿怀里接过贝儿,看着莫宝儿脸上的指印。   他的脸色又寒了几分,目光森冷地看着宁北辰,“宁先生,请你以后别来骚扰她们。”   宁北辰面色不善,开口道:“你只是法律上的,并不是贝儿的亲生父亲。”   “你也不是贝儿的亲生父亲。”陈孝靖语气坚定地说。   莫宝儿紧张地看着陈孝靖。   “刚刚我的助理调查到了宝儿的出境记录。宝儿从英国回来后,就再也没有回去过。宁先生,不信你可以去海关那查下。”陈孝靖又说。   莫宝儿那颗差点死去的心一下子又活了过来。   她就知道,她不会走回头路的!   宁北辰彻底懵了,“可是,那晚,那个女人身上有着跟宝儿一样的香气。”   “宁先生,你自己睡了什么东西你都不清楚吗?”任重忍不住又打起了嘴炮。   陈孝靖凉凉又说:“宁先生,如果你还有疑问的话,可以做亲子鉴定。不过,假的就是假的。是成不了真的。”   陈孝靖先前也做过一份亲子鉴定。   法务部送来时,他随手不知道丢到哪里了。   假的就是假的。   是成不了真的。   闹剧终结。   陈孝靖一手抱着贝儿,一手拉起莫宝儿的手,柔声道:“宝儿,走了。我们回家。”   “嗯!”莫宝儿开心地应了一声。   她牢牢地握紧了陈孝靖的手。   暖暖的,像个太阳似的。   莫宝儿这辈子再也不想松开了。   她看上的男人,就是她的。   对,她就是这么霸道。   ————   贝儿最喜欢的做的事,就是数钱了。   能比数钱更让她快乐的,大概就是一边吃烤串,一边数钱。   按这样赚钱的速度,她们母女俩脱贫致富的生活指日可待。   “苗叔叔,我们以前也卖香皂,为什么生意比现在差多了?”小财迷向苗宇讨教。   苗宇想培养贝儿独自思考的能力,问:“你觉得现在的香皂店和以前的有哪些不一样的地方?”   贝儿仔仔细细观察了下:“地理位置、装修,还有……产品的包装。”   裕荣商场位于深城的商业中心,人流量极大。   装修是苗宇一手负责的,比起小桥街的宝儿手工香皂店,那简直是高端大气上档次。   产品的包装方面则听从苗宇的意见,焕然一新,虽然成本加大,但是效果却是显而易见的好。   “对于大部分消费者来说,他看的第一眼不是你的产品,而是包装。”苗宇耐心地指导他的小学徒。   “哦。”贝儿继续讨教,“那我以后只要花钱弄包装就行了吗?”   “这可不行,质量是产品的核心。漂亮的包装只是让你多了潜在顾客,可是,要是想把他们变成回头客,那就得用产品的质量说话了。”苗宇语重心长地说,“销售可是一门大学问,你要学的东西可多了。”   贝儿连忙把一个鱿鱼串递到苗宇面前,露出个十足讨好的笑:“那这个就当学费咯。”   “免费的。”苗宇说完后,继续培训新招的两名员工。   陈孝靖加完班过来,商场也差不多到了打烊的时候。   莫宝儿把皂液装入挤花袋,在圆形皂体边缘挤上一圈花边缎带。   天知道她哪里来那么多鬼点子,看到了蛋糕,突然就想到了做蛋糕皂。   然后,整整一周早出晚归,不见人影。   贝儿说她去了厨师培训班学习蛋糕装饰。   陈孝靖怎么都觉得有点不可信。   橘色的光线落在莫宝儿绝美的侧脸上,随意挽着的长发垂在单薄的肩头。   不像平日里傻里傻气的她,也不像记忆深处那天真活泼的模样,现在的她更像是一个母亲。   虽然命运对她开了个残酷的玩笑,虽然经历诸多不公正的对待,却毫无怨言、勤勤恳恳地努力着。   “你妈妈在努力,她想给你一个安定的家。”陈孝靖感叹道。   莫宝儿笑着看向他,突然毫无预兆地抛了个媚眼。   陈孝靖心猛地一跳,连忙低下了头。   到家的时候,一宝一贝已经在后车座互相依靠着睡着了。   陈孝靖先把贝儿抱回客房的床上,又回来抱起了莫宝儿。   除了胸前存在感极强的两坨,她的身上就没几两肉,轻飘飘的。   被熟悉的味道包围,莫宝儿直接醒了。她搂紧陈孝靖的脖子,视线被他冻得发红的耳垂吸引住了。   白里透粉,晶莹饱满,像极了果冻。   味道一定很美味。   莫宝儿伸出小舌头,舔了下。   陈孝靖整个人都懵了。   她的嘴唇温热、柔软,舔舐着他的敏感地带。   酥酥麻麻的感觉一下子席卷了他全身的每个细胞。   “莫、宝、儿!”陈孝靖松开双手。   莫宝儿直接掉到地上。   “哎呦,我的屁股啊。”莫宝儿揉着屁股,哀叫。   陈孝靖瞪她的眼睛像是要冒火:“莫宝儿,你究竟哪里学的?干吗老是撩我?”   莫宝儿眨了眨眼,直接装傻充愣,“靖哥哥,你说什么?我听不懂。”   “我,我说你是个傻子!”陈孝靖气绝。   莫宝儿抱着他的大腿,嘻嘻笑道:“哦。”   陈孝靖:“……”   陈孝靖彻底被她打败了,蹬蹬瞪地迅速上楼了。   这个傻子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真的什么都不懂吗?   顶着天使般纯真的脸,却动不动勾引着他。   天气实在是太冷了,他洗了个热水澡,就窝进被窝里早早入睡。   ……   一睁眼就发现视线正上方粘着两颗黑漆漆水汪汪的大眼睛,任是陈孝靖胆大,也被吓得滚下了床。   “靖哥哥,别怕,是我呀。”莫宝儿跳到他的床上不停打滚,欢呼雀跃,“这床可真软啊。”   陈孝靖抓着她的脚腕,简单粗暴地把她从床上拖了下来。“说,你是怎么进来的?”   他明明睡前锁好门的。   莫宝儿一个鲤鱼翻身,抱上了陈孝靖的大腿,嘿嘿笑道:“你猜?”   “猜你个头!”陈孝靖气结。   “吼吼吼——”莫宝儿发出一连串古古怪怪的笑声,神神秘秘又说,“靖哥哥,告诉你一个秘密,我会魔法哦。”   “魔法个头!说不说?”陈孝靖太阳穴上青筋一跳一跳,厉声道。   “大王饶命!大王饶命!”莫宝儿立即服软,指了指阳台。   阳台旁有一颗茂盛的榕树。粗大的树枝斜着伸出来,一直伸到阳台。   敢情这傻子还是爬树爬上来的?   陈孝靖又好气,又好笑,揪着她的耳朵,把她从地上拎了起来,“你的恐高症治好了?”   莫宝儿疼得嗷嗷直叫。   她现在离陈孝靖只有一个拳头的距离,自然是不肯放过这千载难逢的距离,立即抱了上去。“靖哥哥,我们去约会吧。”   她搂得太过用力了,胸前的柔软紧紧地贴着陈孝靖硬朗的胸膛。   男人清晨的身体本就敏感,陈孝靖自制力再强,也差点破功了。   “好好好!”陈孝靖连忙答应。   清源乡山清水秀,家家户户种植着中草药。   陈孝靖由莫宝儿领着,沿着田野小路,走进了花田。   空气中弥漫着薄荷的清新味道。   陈孝靖顿感神清气爽,长期加班带来的疲惫感一散而去。   如果不是莫宝儿傻了,他真的怀疑莫宝儿是带他出来散心的。   莫宝儿坐在长椅上,望着不远处正在吃草的山羊,两条腿前后不停地摆动着。   “宝儿,你还真是无忧无虑啊。”   有时候,陈孝靖还挺羡慕傻宝的。   他每天不是工作,就是出差。   像傻宝这样没心没肺只管嘻嘻哈哈的,好像也挺不错。   “我想做香水。”无忧无虑的傻宝有些沮丧,“可是香料太贵了。苗宇也说做香水成本太贵,不好卖。”   莫宝儿苦恼地鼓起了嘴,把腮帮子鼓得圆圆的。   真想用手指戳戳她的脸颊……   陈孝靖也不知道自己哪根神经不对劲,反应过来时,指尖已经触碰到了光滑细腻的肌肤。   手感好的就像是上好的绸缎。   她的脸像是漏了气的气球一样扁了下去。   莫宝儿再次鼓起脸颊。   陈孝靖又恶作剧地再去戳。   莫宝儿用无语的眼神看了陈孝靖一眼,“我的脸很好玩吗?”   陈孝靖第一次在傻宝脸上看到这种表情,觉得生动极了。“嗯。”   “幼稚。”莫宝儿扭头,不理他了。   被一个傻子说幼稚,陈孝靖非但不生气,反而更开心了。   “宝儿,你在这等着。我去小卖部买饮料。”陈孝靖站了起来。   他今天穿着一件深卡其色的呢子大衣,简洁利落,版型又特别贴合,衬得他宽肩长腿十分养眼。   莫宝儿目送他远去的背影,直至再也看不到了。   “傻宝,你看男人的眼光可比我强的多。”莫宝儿感慨道。   突然,地面强烈地摇晃起来。   一阵天旋地转。   地面开始坍塌,莫宝儿的耳边是轰隆隆房屋倒塌的声音,以及,人们惊恐万分的哭喊声。   地震猝不及防地来了。   “靖哥哥!”   莫宝儿感觉到心脏仿佛急速下坠,她清晰听到自己急促的呼吸声。   “陈孝靖!陈孝靖!”   逆着慌乱的人群,莫宝儿向陈孝靖刚刚离去的方向跑了过去。   可怕的十五秒过后,地震停了。   可是,还没多久,迎来了比刚才还严重的余震。   人群出现了争抢和推搡,各种各样的声音此起彼伏地响起来,女人的尖叫声,孩子的哭声,男人的咒骂声……   “陈孝靖,你在哪里?”莫宝儿被撞倒在地,心急如焚地叫道。   大块大块的水泥和瓷砖从建筑物上剥落,扬起一道道灰尘,挡住了阳光。   世界陷入了绝望的阴影中。   犹如她的母亲被掩埋的那一刻。   莫宝儿瞧见了一处废墟下掩埋着的一角深卡其色衣料。   那是陈孝靖的大衣!   余震持续了十多分钟后,终于停了下来。   一眼望去,满目苍夷。   四周都是垮塌的房屋。   不久前还是风景秀丽的清源乡,如今俨然是人间末日。   陈孝靖帮忙把伤者从废墟里背了出来,家属拥了过来,不停地向他道谢。   一具血淋淋的尸体从陈孝靖的面前抬了过去。   随之传出了家属嚎啕大哭声。   绝望、痛楚、悲凉……   在天灾面前,人类显得过于渺小。   “宝儿!”   对外通讯完全被毁坏了,陈孝靖到处寻找着莫宝儿的身影。   他怕找不到莫宝儿。   他更怕找到莫宝儿的尸体。   陈孝靖匆匆穿过劫后余生的人群,穿过正在挖掘的救援队,穿过已成为废墟的小卖部,直至,视野中出现了那个单薄的身影。   “宝儿!”   陈孝靖提在嗓子眼的石头安然落地,跑了过去。   莫宝儿没听到他的呼声,还在不停地用双手挖着一个废墟。   陈孝靖以为谁被掩埋在底下,帮她一起清理着。   “陈孝靖!”莫宝儿嗓子都哑了,哭喊道,“你别怕,我会救你出来的!”   陈孝靖恍然大悟,他把莫宝儿拉了起来,叫道:“宝儿,我在这里!”   莫宝儿茫茫然犹如身在梦境,“……陈孝靖?”   她漂亮的杏仁眼睛肿成了桃儿,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子,如今布满血丝。白皙的肌肤都有些起皱,可以想象哭的有多么惨烈。   “陈孝靖?”莫宝儿嘴巴抖动半天,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她泪眼朦胧,一动不动地看着陈孝靖。   “是我!我还活着!”陈孝靖激动地把她拥入了怀中。   “陈哥哥,我,我还以为你跟我妈妈一样,被埋在里面了!”莫宝儿哇的一声,放声大哭起来,“我多怕再也见不到你了!”   陈孝靖轻拍着她的背,无声地安慰着他。   她是怕极了,全身不住地在颤抖。   陈孝靖的手也不住地颤抖着。   他搂住她的腰,缓缓收紧,直到将她完全淹没在怀中。   在这混乱的灾后,两人紧紧相拥,用彼此的体温取暖。那渐渐同步的心跳声告诉他们:活着,真好。   ……   陈孝靖拿着一瓶矿泉水,冲洗着莫宝儿的双手。   黑色的脏水流到地上,露出了她白皙的肌肤,手指和掌心的伤痕,也一一露了出来。   她的十指遍布着被石头尖锐的边沿划出来的伤口,惨不忍睹。   两只大拇指的指甲已经脱落。   最为严重的就是她的两手虎口处都被撕裂了,鲜血不停地涌了出来,甚至能透过皮肤,看到底下的组织。   陈孝靖血脉沸腾,全身的血液直往胸口冲,以至于心脏热热胀胀的,仿佛下一秒就要爆裂一样。   那里有着心疼,有着感动,还有着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那时的陈孝靖不知道那是什么,但他明白,终其一生,他再也放不下莫宝儿了。   陈孝靖用棉花蘸着消毒水,仔细地给她的伤口消毒。   十指连心。   莫宝儿疼得几近晕厥。她虚弱地靠在陈孝靖怀里,气若游丝道:“妈妈离开了我,老莫也离开了我,陈哥哥,你不要再离开我。”   “不离开。我们会永远在一起。”   这是莫宝儿晕倒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   莫宝儿醒来时,就闻到了一股医院特有的消毒水味。   还有,陈孝靖身上特有的让人安心的气味。   他趴在床边,睡着了。   呼吸声很清浅。   莫宝儿用手肘轻轻推了推陈孝靖的头。   陈孝靖立即醒来,眼里全是担忧,“宝儿,觉得怎么样?”   “水。”莫宝儿渴得嗓子都在冒烟了。   现在的她就像是搁浅在沙滩的鱼,急需水的灌溉。   陈孝靖连忙去倒了一杯温水,扶着莫宝儿慢慢地起来,让她半靠在枕头上。   莫宝儿就着陈孝靖的手,慢慢地喝完了。   “我还想喝。”莫宝儿沙哑着声音,说。   陈孝靖又去倒了一杯。   三杯水下肚,莫宝儿总算是活过来了。   她望了望四周。   陈孝靖知道她在找什么,在她开口之前,说道:“我让任重带贝儿去他公寓里睡觉了。等天亮了,她会来看你。”   莫宝儿问:“现在几点了?”   陈孝靖抬手看了下手表,“七点。再睡一会?”   莫宝儿摇了摇头,看着自己包的跟粽子似的双手,叹了一声。   “医生缝了好几处伤口。要静养一段时间。”陈孝靖问,“现在还疼的厉害吗?”   “哦,疼死了。”莫宝儿皱着眉头,耷拉着嘴角,做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要靖哥哥亲亲,才不疼。”   莫宝儿真是服了自己,都伤成这样还想着撩骚。   陈孝靖俯身,随即一个轻轻柔柔的吻印在了她的额头上。   莫宝儿懵了。   她发誓她只是随口逗陈孝靖玩玩。   她没想到陈孝靖当真了。   她更没想到陈孝靖还真的亲了。   亲了!   陈孝靖这是被魂穿了吗?   “是不是还要靖哥哥抱抱?”陈孝靖笑着把莫宝儿拥入怀中。   喵喵喵——   这是整哪一出啊?   莫宝儿大脑快转不过弯来。   门吱呀一声开了。   一颗脑袋瓜钻了进来,看到儿童不宜的画面,又立马退了出去。   贝儿不明所以然,“任叔叔,怎么不进去?”   “现在进去的话,你陈叔叔会难为情的。”任重笑得非常鸡贼。   他很是善解人意地等待片刻,然后敲了敲门。   任重将带来的早餐放在了桌上。   贝儿爬到床上,依偎在莫宝儿身边。   她有些后怕,要是那场地震把莫宝儿给带走了,她该怎么办?   “妈妈,我差点就再也见不到你了。”贝儿眼圈开始发红。   莫宝儿一看女儿这个样子就慌了,她连忙把贝儿圈在怀里,安慰道:“贝儿,妈妈现在不是好好的?”   贝儿呜呜地哭了出声:“妈妈,你可千万别丢下我一个人!我只有你了!”   “贝儿,你还有陈叔叔。”陈孝靖微微笑道。   任重也附和道:“还有任叔叔。”   不久前,贝儿和傻宝相依为命,为钱的事终日犯愁。   可是,现在她的身边多了好多人。   有内敛又温柔的陈叔叔,有嘴碎却可靠的任叔叔。   “陈叔叔,任叔叔,谢谢你们。我会一辈子记得你们对我的好。”   贝儿真诚地道谢。   莫宝儿欣慰地亲了下贝儿的额头。   眼神全是宠溺和喜爱。   这当真是一个母亲将孩子视若珍宝、爱如性命所能达到的极致。   贝儿把保温杯的活鲜粥倒进碗里,正准备喂莫宝儿吃早饭,陈孝靖从贝儿手上拿过碗,“我来吧。任重,送贝儿上学。”   他舀起一勺,吹了吹,然后送往莫宝儿的嘴边。   莫宝儿开心地张开嘴。   明明只是普普通通的小米粥,她却觉得加了蜜似的,甜丝丝的。   “尼玛单身狗被虐到了。”大电灯泡任重拉着小电灯泡,一起麻溜地滚了出去。   莫宝儿问:“靖哥哥,你不去上班吗?”   “请假了。”陈孝靖让莫宝儿张嘴,继续喂莫宝儿吃饭。   “陈总要照顾病人,公司怎么办?”气氛实在是太好了,莫宝儿忍不住闲聊。   “其实公司经营部分都不是我在弄,这毕竟不是我的专业。我就负责技术开发部分。”陈孝靖见莫宝儿很认真地听,笑着问,“宝儿,你听得懂吗?”   莫宝儿哼了一声,佯装生气:“你是笑我傻吗?”   “不,我是笑,”陈孝靖顿了下,“宝儿,你长得真好看。”   我去,这话题也转的太生硬了。   不过,看在这句夸赞的话,莫宝儿选择原谅他了。   “嘶——”   麻药的药效过去了,莫宝儿疼得眼泪都掉了出来。   陈孝靖又是抱又是亲,都无法缓解这种撕心裂肺般的疼痛。   上一次这么疼,还是在生贝儿时。   莫宝儿思绪回到了七年前。   同仁医院妇产科。   “来不及了!来不及了!”傻宝一脸焦急地从床上爬了起来。   医生连忙把她按回到床上,不解地问:“什么来不及了?”   傻宝指着墙壁上的挂钟,焦急地嚷道:“已经六点了,美少女战士要开始了。要开始了!怎么办?我得赶紧回去看电视!”   医生:“……”   杨姨摸着傻宝的头,柔声哄道:“小姐,乖,先把孩子生下来。美少女战士以后再看,好吗?”   “不嘛,我现在就要看!现、在、就、要!”傻宝努着嘴,开始发脾气。   她寻思着,要是杨姨不依,她就到地上去打滚,滚到杨姨心软为止。   可是,这时,身体再次传来了撕裂般的剧痛。   “疼——死——我——了——”   傻宝捂着肚子,疼得狼哭狼嚎。   等这番阵痛过去,她胡乱抹去糊了满脸的泪水,哭着问医生:“医生姐姐,我是不是要死了?”   医生早就知道她脑袋有问题,耐着性子回道:“是孩子要出来了。”   傻宝摸着自己滚圆的肚皮,那张惨白的小脸上写满深深的忧虑和恐惧:“那我的肚子要裂开了吗?”   医生:“……”   十分钟后。   “不生了!我不生了!”傻宝抓住杨姨的手,苦苦恳求道,“杨姨,我可以明天再生吗?”   杨姨心疼地擦去她的眼泪,哄道:“小姐,乖,听医生姐姐的话。再过一会儿就好了。”   傻宝勉强同意,惨兮兮道:“那你给我吹吹。吹吹就不疼了。”   杨姨弯下腰,跟哄小孩似的,对着她的肚皮不停地吹气。   可是对傻宝来说,那疼痛反而愈演愈烈。   她的全身已被汗水浸湿,头发也已经湿透了,黏成一缕一缕,贴在脑门上。   傻宝脸色苍白如纸,抓着杨姨的手,用沙哑的声音哀求道:“我要靖哥哥!杨姨,你快把靖哥哥找来!”   杨姨柔声劝慰道:“小姐,姑爷在和投资商开会。要是不能让投资商追加投资,他忙了一整年的心血就全泡汤了。而且,这孩子——”   杨姨在心里叹道:而且,这又不是他的孩子。他是不可能来的。   “来,吸气、屏气。一、二、三、用力!”医生下着指示。   傻宝弓起身,咬紧牙光,憋足了力气使劲。   她颓然地倒在床上,还没来得喘上一口气,又迎来了一阵剧烈的痛楚。   “……好、疼……”   阵痛越发密集和剧烈,整个身体好像被劈成两半。   “靖哥哥呢?我要靖哥哥!”   傻宝疼得眼前一片模糊,快要晕过去时,一个男人带着熟悉的沉香木味道闯了进来。   “对不起,我来迟了。”   见到心心念念的陈孝靖,傻宝眼泪又掉下了好大一串,“靖哥哥,疼!”   陈孝靖拿毛巾擦拭她脸上的汗水和泪水,耐心地安抚她:“没事的,宝儿,很快就不疼了。”   “靖哥哥,我怕!”傻宝哭着抓住了他的手。   “靖哥哥陪着你,别怕。”陈孝靖俯身抱住她,在她耳边重复着医生的指令,“乖。吸气、屏气。一、二、三、用力!很棒!再来一次!”   傻宝最听靖哥哥的话了。   他让她屏气,她就使劲屏气,仿佛不怕下一秒窒息而死。   他让她用力,她就使出浑身的力气,仿佛不怕生生把自己撕裂了。   她深爱着一个叫陈孝靖的男人。   她愿意为了他做一切事情。   包括,忍受巨大的痛楚,给他生孩子。   所以,傻宝不能容忍别人说贝儿不是他的孩子。   怎么可能不是?   怎么可能是?   莫宝儿叹气。   好像她这一生最疼痛的时候,陈孝靖都陪着她。   贝儿出生的时候。   还有,现在。   哎,陈孝靖怎么这么好啊?   莫宝儿打了镇痛剂后,又开始八卦了:“靖哥哥,你的前女友是什么样的?”   她实在是好奇极了,那个让陈孝靖记挂了那么多年的女人到底是何方神圣。   陈孝靖眉头一皱,“宝儿,你哪里听来的?”   莫宝儿找了个替死鬼:“任重。”   “任重那个大嘴巴。”陈孝靖埋怨道。   “说嘛说嘛。”莫宝儿保证,“我不吃醋。”   陈孝靖拿了一个苹果放在手上,一边削一边说:“她可没你好看。是个小提琴专业的大学生。说是为了报答我的救命之恩,非要以身相许。话多鬼点子也多。我从来没见过脸皮那么厚的女孩子。”   陈孝靖不知道想起了什么,眉眼一弯,笑了。   莫宝儿从来没见过陈孝靖笑得如此开心,她的心里闷的要死。   “那你还喜欢她啊。”莫宝儿的声音冒着酸气。   哼,抖M。   “我也不知道,就是喜欢。”陈孝靖把苹果切成一小块,送到了莫宝儿的嘴里。   莫宝儿一口吞下,苹果香甜可口,勉强盖住了那股酸气。“不去找她吗?”   “找了。可是找遍国内外所有音乐大学,根本就没有一个叫许默的学生。”陈孝靖眉眼低垂,神情显得极为落寞。   这伤的可够重的。   莫宝儿想,有朝一日,要是被她找到了那个许默,她一定狂摇着她的肩膀,问她:你是不是傻了?这么好的男人你怎么舍得辜负?   莫宝儿很想安慰下陈孝靖,没事,姐姐我也失过恋,没什么大不了的。   往前一步,海阔天空。   可是,要这么说,傻宝的马甲就掉光了。   喂完一整颗苹果后,陈孝靖让莫宝儿躺下,给她盖好被子,“宝儿,睡觉。”   莫宝儿摇摇头,“宝儿要靖哥哥亲亲,才睡觉觉。”   陈孝靖哭笑不得,这个句式到底要用到什么时候?   他俯身,亲了下莫宝儿的额头,正要出去,莫宝儿叫住了他。   “靖哥哥,你还在等着她吗?”   她眼神清明,神情认真,那一瞬间陈孝靖仿佛看到了从前的莫大小姐。   陈孝靖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沉默了好一会儿后,他说道:“大人的事,小孩别瞎操心。”   “我不是小孩。”   莫宝儿在心里狂吐槽:我去,你见过胸围34E的小孩吗?   “你在我的心中,永远是个小孩。”陈孝靖摸了摸莫宝儿的头,“乖,睡吧。”   出院后,任重在陈孝靖的家里搞了个火锅派对,庆祝莫宝儿出院。   说是派对,其实也就是陈孝靖、任重、蒋思琪和一宝一贝五个人。   陈孝靖知道贝儿喜欢吃肉,涮了几片羊肉,放到贝儿碗里。   贝儿借花献佛,去喂莫宝儿。   蒋思琪看着这对特别的母女,热心肠地说:“宝儿,贝儿,我亲戚要移民了,有套两室一厅的公寓想便宜出租。就在裕荣商场附近。离附二小学也很近。这样以后宝儿上班、贝儿上学都非常方便。”   莫宝儿理想中的住处便是如此,她正要问蒋思琪房租多少,陈孝靖开口了:“宝儿、贝儿还是住在我这里。让她们两个住在外面,我不放心。尤其是宝儿这种胸大无脑的,太容易被歹徒盯上了。”   蒋思琪讪讪地笑了下,“孝靖,不好意思,我没考虑到这个。”   “没事,你也是好心帮忙。”陈孝靖夹了一片烫熟的白菜,在一宝一贝面前晃了晃。   一宝一贝同时摇头。   “不能挑食。蔬菜有益身体健康。”陈孝靖把菜放到贝儿碗里,又夹了一片,亲自去喂了莫宝儿。   任重噗嗤笑了出声,“孝靖,我觉得你养了两个女儿。”   “是吗?”陈孝靖戳了下莫宝儿因为塞满食物而鼓起来的腮帮子,“就是我这个大女儿调皮的很,不好管教。”   任重出着骚主意:“傻宝最怕你离开她。她不听话,你就威胁她要离开她,她保准乖得跟绵羊似的。”   一宝一贝眼睛齐刷刷地瞪着任重。   好生气哦,好想打人。   “别。”陈孝靖摸着莫宝儿的头,“我答应过宝儿,这辈子不会离开她了。”   莫宝儿抬头去看他。   两人相视而笑。   任重动作夸张地捂住了双眼:“尼玛求求你们别秀父慈女孝了,快亮瞎我的眼睛了。”   陈孝靖抬起眼皮瞧了瞧任重,“要给你镶个钛合金狗眼吗?”   “尼玛你一个上市公司老总就一个钛合金,寒碜谁呢?必须得纯金。”任重叫嚣道。   陈孝靖一边涮羊肉,一边说:“看来我还得找两颗产自加勒比海的黑玛瑙,才配的上新诚副总的身份。”   一顿丰盛的火锅在两人的互相调侃中结束了。   任重和蒋思琪离开没多久,夏冉穿着一件单薄的帽衫就来了。   身后没有始终形影不离的保姆。   “夏冉,你一个人跑出来的吗?冷不冷?”陈孝靖抓了下夏冉的手。   夏冉像触了电似的,飞快地甩掉陈孝靖的手,直直地退到了墙角跟。   他低着头,眼睛定定地盯着某个虚空处,仿佛灵魂已经游离出这个世界。   贝儿走过来,一连叫了好几声“夏哥哥”。   夏冉没有搭理。   贝儿不放弃,继续喊他,直至,他的眼神慢慢上移,跟贝儿对上了。   贝儿露出个灿烂的笑容:“夏哥哥,你今天怎么一个人跑出来?”   夏冉张了张嘴。   贝儿耐心等待着。   夏冉断断续续地说:“你们……为什么……关门…………”   贝儿解释:“夏哥哥,我妈妈手受伤了,在医院住了一周。”   夏冉扭头去看莫宝儿。   莫宝儿向他展示了下自己包成粽子的手。   夏冉走到杂物间,拿起不锈钢打蛋器,脸上隐隐露出期待的神色。   莫宝儿算是明白了,他大冷天跑过来原来是想给她当免费劳动力。   多好的孩子啊。   贝儿唤了好几声,等夏冉注意力再次被自己吸引,又说:“夏哥哥,我妈妈要养伤,不能做香皂了。”   夏冉闻言,脸上出现了好长一段时间的空白。他开始走来走去,脸上的表情慢慢地从不安过渡到了焦躁。   突然,夏冉抬起右手,狠狠地咬了下去。   他咬得极为用力,一下子就见血了。   陈孝靖连忙跑去阻止。   夏若梅说他不会伤人,但没说过他不会自残。   贝儿被这样狠戾的夏哥哥吓哭了。   莫宝儿把贝儿抱在怀中,对着夏冉大声叫道:“冉冉,如果你听话,我可以教你做香皂!”   夏冉一下子安静下来。   “不过,碱很危险,你必须做好防护措施,必须特别小心,你做的到吗?”莫宝儿又说。   夏冉立即点了点头。   “不行!”   陈孝靖还没反对,就听到身后夏英梅的声音。   夏英梅反对:“太危险了,不行!”   保姆在一旁痛心疾首道:“夏总,我就说嘛,不能让冉冉跟傻子一起玩。傻子只会把冉冉带坏的。”   “不是傻子!”夏冉激动地喊道,“宝儿不是傻子!”   夏英梅用眼神责备多嘴的保姆,连忙安抚儿子。   夏冉已经好多年情绪没这么波动过。   “是是是,宝儿不是傻子。宝儿可是冉冉的好朋友。冉冉,你看都八点了,宝儿和贝儿都困了,要睡觉了。冉冉,你先跟妈妈回家。明天再来玩,好吗?”   夏英梅劝了许久许久,夏冉才同意回去。   贝儿受了惊吓,早早就被陈孝靖抱去客房,哄着睡觉。   莫宝儿闻着身上的臭味。   她已经好一阵子没洗过澡了。   她的身上有着血液、酒精味,还夹杂着浓浓的火锅味。   她觉得自己多闻一秒就要吐了,对陈孝靖说:“靖哥哥,我要洗澡。”   陈孝靖愣了下,“……好。”   脸突然就全红了。   莫宝儿简直莫名其妙。她走进浴室,正要脱衣服,才反应过来。   我去。这手都五花大绑了,要怎么脱衣服啊。   陈孝靖出现在门口,然后,锁上了门。   “我帮你脱吧。” 第23章 洗澡   水缓缓地流着。   热气渐渐上涌,弥漫着整个浴室。   莫宝儿听着潺潺的水声,感觉时间也像这水一样在流淌。   有些缓慢,令人焦虑。   陈孝靖把手伸入浴缸,试了下水温。   有点热。   他又加了点冷水。   手再次伸入,又有点凉。   反反复复调试了好几次,直至水温刚刚好,不过分热、也不过分凉。   一个让人感觉舒服的温度。   “宝儿,可以洗澡了。”陈孝靖缓缓说道。   莫宝儿愣在原地。   陈孝靖有些艰难地开了口,“你转过身去。”   莫宝儿想要开个玩笑,调解下这焦灼无比的气氛。   然而,她发现自己笑不出来。   陈孝靖犹豫了一下,将手放在了背心裙的拉链上。   莫宝儿紧张得晃了下身体。   陈孝靖屏住了呼吸。   他一点一点把她的裙子从身上剥落。   里面是一件灯芯绒的衬衣。   衬衣下面是粉色的底裤,边缘是黑色的蕾丝褶皱。   两条匀称的长腿莹白中染上绯红。   她的脚极美,纤细洁白,圆润的脚趾好似珍珠般颗颗晶莹。   陈孝靖呼吸一滞,有种缺氧的感觉。   他走到莫宝儿面前,把手放在了她衬衣的第一颗纽扣上。   他的手抖的厉害。   第一颗扣子之后,是第二颗。   莫宝儿紧张得闭上了眼睛。   她的呼吸被切割得七零八落。   她发誓,这辈子她都没这么紧张过。   衬衫缓缓地落在了地上。   她的头发若隐若现地遮住了胸前细腻柔白的肌肤。   她穿的是跟底裤同系列的粉色的内衣。   陈孝靖认得,是上次带她去商场买的。   陈孝靖盯着那粉色的肩带看了好久,才缓缓地将手伸过去。   他的手有些凉,触碰到莫宝儿的肌肤时,莫宝儿忍不住瑟缩了下身体。   陈孝靖两只手一左一右,往上扯着,想像脱T恤一样脱去这个玩意,耳边响起莫宝儿的叫疼声。   “不是这样的。”莫宝儿又羞又恼,叫道,“你难道没脱过女人的内衣吗?”   陈孝靖摇了摇头。   他心里莫名烦躁得很,“怎么脱?”   一直自诩厚脸皮的莫宝儿脸破天荒地红了,“后面有个搭扣。”   “……哦。”陈孝靖呐呐道。   他这辈子还是第一次近距离地观看女人的内衣,研究了好一会儿,啪嗒一声,终于解开了内衣。   陈孝靖不敢再看。   热气无处不在。   陈孝靖犹豫了许久许久。   久到他觉得自己要窒息而亡了,才慢慢地把莫宝儿的底裤脱了下来。   他扶着她,让她靠着浴缸壁子上,捡起花洒调好温度。   然后拢了拢她的长发,托起。   她的头发很是柔顺,入手全是温顺的触感。   温热的水顺着发顶缓缓流至发尾,软软滑滑的。   陈孝靖取了些洗发露,细细在发丝间摩娑。   水声静静流淌,莫宝儿那颗燥热紧张的心似乎平静了许多。   直至——   陈孝靖替她挽起洗好的头发,伸手拿来沐浴露。   他常年打键盘,指腹间长了一层薄茧,抚摸上莫宝儿的肩膀时,莫宝儿忍不住瑟缩了下。   “痒。”莫宝儿小声道。   陈孝靖觉得自己也痒,小腹处更是有上万只蚂蚁在爬,痒得他全身哪里都不对劲。   他的声音嘶哑干涩:“我慢点。”   他盯着地面,不敢多看。   他涂着沐浴露的手滑过了莫宝儿柔滑的肩膀、小巧的锁骨,然后一不小心滑过了她高耸的——   入手一片滑腻。   她不是孩子!   陈孝靖全身如遭雷击,他觉得自己就像蒸笼里的包子,在浴室水气的炙烤下,身体某个地方不受控制地膨|胀了起来。   空气热的都快灼烧起来。   从他嘴里、鼻子里喷出来的气息都是灼热的。   陈孝靖的额头上也冒出了细细密密的汗珠。   莫宝儿这人甚是没心没肺,从这万分困窘的处境竟也能找到了令她愉悦的东西。   陈孝靖这表情,活像是洞房花烛夜即将行周公之礼的小媳妇。   “靖哥哥,你怎么脸红了?”莫宝儿用手刮了下他的脸。   陈孝靖吞了吞口水,喉结攒动,“热。”   下一秒,一股凉意袭来。   陈孝靖转头,就见莫宝儿在给他的脸颊吹气。   她粉嫩的嘴唇嘟嘟地圈成圆形,腮帮子一鼓一瘪、一鼓一瘪,不停地给他送着风。   那风直接吹到了小腹的那团火苗上,刹那间就起了熊熊大火,把陈孝靖的理智烧的精光。   陈孝靖往浴缸里丢了浴盐,夺门而出——   消失了好一阵子,陈孝靖终于回来了。   他似乎做了很多心理建设,此刻看上去面色无异,扶莫宝儿起来。   花洒的水温柔滑落,冲去了莫宝儿身上的泡沫。   女人完美的身体展示在他面前。   柔和的水晶灯照耀下,她身上的每一寸肌肤,都如同上好的羊脂玉,柔白无暇,光泽动人。   美爆了!   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一颗调皮的水珠从她修长白皙的脖颈,滑落过她纤巧精致的锁骨,随即隐入她高耸的——   非礼勿视、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陈孝靖在心中默念着,压根不敢多看,拿过一个大浴巾,把她的身体裹得密不透风。   做完了这些的他,犹如红军经过漫长艰苦的长征终于到达了目的地,长长地吐了一口气。   鼻子有温润的液体滑出。   陈孝靖摸了下。   是鼻血!   他再次夺门而出——   第二天。   陈孝靖去上班了,贝儿去上学了,莫宝儿只好去看电视。   地方台电视正在播报清源乡发生的5.3级地震。地震让清源乡遭受了毁灭性的破坏。万幸的是,地震发生时间是在白天,清源乡居民多在田间务农,所以造成的伤亡不多。   地震过后,社会各界的爱心人士纷纷伸出援助之手。地震后的第一笔千万善款来自一个不愿意透露姓名的男性,他说他差点在地震中失去了一个爱他的人,希望大家珍惜身边人。   午后的阳光从落地窗照了进来。   莫宝儿躺在沙发上,迷迷糊糊快睡着时,被人给摇醒了。   “冉冉。”   莫宝儿看了看夏冉的身后,没有保姆。   “她不让我来。我把她关在了房间。”夏冉说。   莫宝儿不懂自闭症。   据她这一段时间的观察,夏冉理解能力和语言表达能力完全没问题,就是不爱说话,不爱和人眼神交流。   他像是个住在封闭城堡里的人,四周都是铜墙铁壁,密不透风。   那颗心更是被包裹得严严实实的,谁都不得窥探其一。   所以,当夏冉说想学做香皂的时候,莫宝儿说不吃惊是不可能的。   “那你必须要听话,不许捣乱,不许发脾气,不许半途而废。知道吗?”莫宝儿说。   夏冉点了点头。   莫宝儿带他去她的工作室。   “知道做手工皂需要哪些材料吗?”莫老师提问。   一片鸦雀无声。   莫老师尴尬地清了清嗓子,自问自答:“油脂、水、和氢氧化钠。也就是碱。今天老师先让你认识油脂。”   油脂是手工皂的最主要成分,不同的油脂比例,会影响皂的软硬度和洗感,因为每个人的肤质和生活习惯皆不相同,所以适合的配方也不一样。   “适合做手工皂的油脂有很多。”莫宝儿用粽子手指着一个瓶子,“这是椰子油。皂的基础用油,起泡度佳、洗净力强。现在天气冷,油都凝固了,要隔水加热,再与其他液态油脂混合。”   莫宝儿又一一介绍了棕榈油、橄榄油、榛果油、甜杏仁油。   “理论部分先学习到这里。”莫老师第一次当老师,也不知道她的学生到底听懂了多少,“好,现在是提问时间。”   夏冉看着她,不说话。   “……没问题。非常好。”莫老师自己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下,“现在老师教你做最简单的榛果油皂。”   莫宝儿让夏冉戴好手套、护目镜、口罩和围裙,然后去量取350克的榛果油。   “冉冉,碱是危险品,你不能喝,不能拿来玩,听明白的话点个头。”莫宝儿小心告诫。   夏冉眼神清明,点了点头,示意自己真的明白。   材料准备齐全后,夏冉不等莫宝儿指导,将冰块放入不锈钢锅中,再将碱慢慢地倒入,同时快速搅拌。   “你什么时候学会的?”莫宝儿惊奇。   夏冉慢慢说道:“看你做。”   莫宝儿恍然大悟,这一个多月的时间,在夏冉做免费劳动力时,他都已经偷师了。   自闭症怎么了?   自闭症患者就注定什么事都做不了吗?   莫宝儿并不这样觉得。   傻宝那么傻,都可以把香皂做好。   夏冉可比傻宝聪明多了。   日沉西山,天光渐渐收拢。   夕阳在冬日一片萧条冷寂之色中散发着柔美的光芒,既不强烈,又不刺眼,十分温暖。   莫宝儿指挥夏冉收拾桌面,“蹬蹬蹬”高跟鞋踩在地板的脚步声响起。   夏英梅带着保姆匆匆赶至,看到夏冉身上的围裙,又气又心疼:“冉冉,妈妈说了你做不来的!你不用学这些,妈妈会赚钱,妈妈养你一辈子。”   “做得来。”莫宝儿指着磨具里的浓稠的皂液,“这是冉冉自己做的。放个24小时就可以脱模,然后切皂。冉冉做的非常好。他很有做香的天赋。”   夏英梅不敢置信:“真的吗?”   夏冉抓着夏英梅的衣袖,声音虽小,却很坚定:“妈妈,我可以的。你相信我,我可以的。我真的可以的。”   夏英梅难以抑制心中的激动。   夏冉已经好几年没跟她说过这么多的话。   “妈妈相信你。我的儿子可是世上最棒的。”夏英梅忍不住哭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莫宝儿:老公,你第一次帮我洗澡时,为什么跑出去啊?   陈孝靖(脸红):明知故问。   莫宝儿(扮无辜):我真的不知道呀。   陈孝靖将她压在床上,脱她的睡裙,“现在,我用一整晚的时间告诉你。” 第24章 初雪(二更)   晚饭是夏家大厨做好后送来的,摆了满满的一桌山珍海味。   贝儿看到这堪比五星级酒店的饭菜,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只是,夏冉也在——   贝儿有些害怕。   所以,当夏冉坐在她身边时,贝儿下意识地往莫宝儿身边躲。   “冉冉,你昨天把贝儿吓坏了,你要跟她说什么?”莫宝儿开口道。   夏冉低着头,说:“对不起。”   莫宝儿耐心道:“冉冉,你要看着贝儿的眼睛说对不起,这样贝儿才能感受到你的诚意。”   夏冉犹豫了好一会儿,慢慢地将视线上移,直至,对上了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   那双大眼睛里还有着他的倒影。   他忙不迭把视线挪开,又慢慢地挪回去,看着贝儿,低声道:“对不起。”   “没关系,我原谅你了。”贝儿试探性地去抓他的手指尖。   见他不排斥,又缓缓地将手指挪到他的虎口处。   那里还红红地印着他的牙印。   “夏哥哥,你以后不要伤害自己了。”   夏冉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奇的东西,把贝儿的手放在自己的手心里,反反复复地看了好几遍,问:“贝儿,你的手怎么那么小?”   “因为我还是小孩子。”   贝儿不知道,对于夏冉来说,主动想去探索别人,已经是个奇迹了。   贝儿夹了一个小肉丸子,送到莫宝儿嘴里,问:“妈妈,你真收夏哥哥当徒弟?”   “是啊,再不找人做香皂的话,店又要倒了。”莫宝儿望着自己还在隐隐作痛的双手,“冉冉喜欢香,不像你,对辨香造香一点兴趣都没有。”   贝儿笑得眉眼弯弯:“我只对钱感兴趣。”   莫宝儿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养出一个小财迷的,开女儿的玩笑:“冉冉家可有钱了。等你长大后,妈妈就把你嫁给他。”   贝儿也笑嘻嘻地开玩笑:“行啊,我长大后,就当夏哥哥的新娘子。高富帅,富二代,谁不喜欢?”   晚餐过后,夏家从五星级大酒店雇来的厨师送来了蛋糕甜点。   莫宝儿突发奇想,问贝儿:“你想不想见你的陈叔叔?”   贝儿无情地拆穿了莫宝儿的心思,“妈妈,是你自己想见他吧?”   莫宝儿找了个冠冕堂皇的理由,“靖哥哥工作辛苦了,我们带点心去看下他。他帮了我们这么多,我们要对他好。”   贝儿疑惑,“妈妈,你咋也跟那些大人一样虚伪了?你不就是喜欢他呗。”   “我才没喜欢他。”莫宝儿一口否决。   她才不喜欢那个不解风情、又爱脸红、看她裸|体还会流鼻血的理工宅男。   贝儿叹道:“妈妈你变了。”   十分钟后,一宝一贝叫了一辆出租车,愉快地前往新诚总部。   秘书Mandy见过贝儿,倒是头一次见到莫宝儿。   “这是我妈妈。”贝儿对Mandy说,“我们想见陈叔叔。”   Mandy往陈孝靖的办公室看了一眼,神情有些不自然,“陈总现在还在会客。要不你们先回去。”   莫宝儿闻了闻空气中的香水味。   除了秘书小姐身上的香奈儿五号香水,还有一种气味。   这是一种基调醇厚热烈的香水,但散发着一种清新的气息,绿色的西普香调首先沁人心脾,随之而来的尾调则是比较热烈的动物性香调。   莫宝儿猜测:“他的客人是一位年轻女性吧。身上喷着的是迪奥于1947年推出的迪奥小姐。”   Mandy脱口而出:“我不知道楚小姐喷的是不是这个香水。”   楚小姐?   莫宝儿有些闷闷不乐。   陈孝靖到底是怎么回事?嘴上答应前妻不会离开她,心里还放不下,居然这么快就跟别的女人搞到一起了?   “啊——”   门内传来女人的痛呼声。   随即是断断续续的呻|吟声。   莫宝儿脑补了一万字小黄文,这白日宣淫、不,黑日宣淫还要不要脸?   她让贝儿退后,直接破门而入。   喵喵喵——   这个画面跟她想的有些不一样。   沙发上坐着一个年轻女人,身材高挑,一头醒目的栗色长卷发从她圆润滑腻的香肩,一直垂至她细如水蛇的腰际。   看到莫宝儿,她连忙拿起身旁的黑色墨镜,戴了起来。   “宝儿,你怎么不敲门就进来了?”陈孝靖出声责备。   莫宝儿理亏,心虚地摸了摸鼻头。她又不是陈孝靖的妻子,也不是女朋友,她充其量就是个房客。陈孝靖与女性来往,与她何干?   还好有个傻子身份做掩护,否则她真想挖个坑把自己埋了。   真他喵的丢脸。   “那个,靖哥哥你,饿了吗?我,给你带了些甜点,你吃。”莫宝儿窘迫地把餐盒把桌上一放,溜之大吉。   “站住。”陈孝靖开口道。   莫宝儿心咯噔一下,她缓缓转过身,低眉耷眼,等着挨训。   陈孝靖走到她面前,慢慢地蹲了下去。   莫宝儿:“……”   “是贝儿给你系的鞋带吗?都散了。”陈孝靖细心地给打了个蝴蝶结,顺便把另一边的鞋带也重新绑好。   莫宝儿忍不住嘴角上扬,心里跟喝了蜜似的一样甜。   “天很冷,你先回家。”陈孝靖站起来,拢了拢她身上的军绿色棉服。   莫宝儿凝视着他的眼睛,“我想和你一起回家。”   陈孝靖转身去看沙发上的女人,问:“楚小姐,你的脚还疼吗?”   楚辞闻言,连忙捂着右脚脚踝,痛苦地皱起了眉头,声音还带着低低的抽气声,“啊,我的脚扭伤了,站不起来了。陈总,你扶我一下——”   “有老鼠!”楚辞还没说完,莫宝儿就指着她所在的方向大声尖叫。   楚辞立马跳了起来,跑到一边,吓得墨镜都掉到地上:“哪里哪里?”   莫宝儿哈的一声笑了出来,“骗你的。”   一点愧疚感都没有。   楚辞面子上有些挂不住,盯着莫宝儿看。她向来对自己的长相很自负,可是这女人,论颜值,竟跟她不相上下。   莫宝儿无所畏惧地迎上了楚辞的眼神。   她肤色白皙,五官立体,是位不折不扣的大美人。   样貌上倒是跟陈孝靖很匹配。   就是这小心机耍的,莫宝儿就很不喜了。   “小姐,你是做什么的啊?”莫宝儿问。   楚辞刚戴上的墨镜又脱了下来,一脸不可置信,“小姐,你不认识我?”   莫宝儿惊讶道:“我为什么要认识你?”   一直在门口围观的小可爱贝儿跑了过来,给莫宝儿科普:“妈妈,她叫楚辞,是个非常红的大明星。”   “妈妈?小姐,看不出你都有孩子了。”楚辞瞬间觉得对手的威胁度大大降低了。   “是啊,我跟靖哥哥结婚结的早。”莫宝儿顺利扳回一局。   楚辞惊讶得睁大眼睛,叫道:“原来你就是陈总的前妻,那个陈总因为报恩才娶的傻子!你还给他戴绿帽子。”   我可去你……的吧。   莫宝儿正想将楚辞一军,可是,她发现她竟然没有任何反驳的机会。   她确实跟陈孝靖离婚了。   陈孝靖确实是因为报恩才娶的她。   她确实婚前就给陈孝靖戴了绿帽子,让他喜当爹。   这场掐架,她败了,败得一塌糊涂。   莫宝儿的心闷闷的,难受得要命。她随即低下了头,从斗志昂扬的大公鸡一下子变成了灰头土脸的丧家之犬。   贝儿见莫宝儿灰溜溜败下阵,自己顶了上去,“你胡说,我妈妈没有给陈叔叔戴绿帽子。我妈妈不喜欢绿色。”   楚辞笑了下。   贝儿心里有些没底,“你笑什么?”   “笑你很可爱。”楚辞回。   “楚小姐,我让孟浪开车送你回去。今天就这样。再见。”陈孝靖不等楚辞回答,一手牵着贝儿,一手拉着莫宝儿,走了出去。   一路上,莫宝儿都低着头。   偶尔,她会抬头望着窗外的万家灯火。   望着望着,人也呆了。   半夜,陈孝靖被窗外的呼呼风声吵醒。   他起来把阳台门关紧,无意间往花园处一瞧,却瞧见一个人影。   借着昏暗的路灯,陈孝靖看清了,那是莫宝儿。   陈孝靖连忙跑下楼,即将走到花园的秋千前,他又放轻了脚步。   “宝儿。”   莫宝儿猛地抬头。   随着这个动作,一滴眼泪霎时从她的眼眶掉了下来。   那眼泪似乎落到了陈孝靖的心上,烫得他的心疼的厉害。   莫宝儿从不喜欢向别人展示她软弱的一面,连忙别过头,沙哑着声音说:“靖哥哥,你怎么醒了?”   一阵冷风刮来,吹得秋千摇摇晃晃。   “宝儿,你是不是傻了?大半夜跑到这里吹风。”陈孝靖张开大衣,把莫宝儿整个身体裹了进去。   鼻尖全是他身上温暖的气息,莫宝儿自嘲道:“靖哥哥,我本来就是傻的。”   这样的傻宝有些陌生。   陈孝靖有些担忧,问:“宝儿,是谁欺负你了吗?”   莫宝儿摇了摇头,半响,她开口了。   她的声音低低的,在这寒冷寂寥的夜晚,说不出的悲凉。   “靖哥哥,我是不是让你成为了别人的笑话?”莫宝儿将头抵在了他的胸口上,“对不起,我那时就是太喜欢你了。”   所以,傻宝去求老莫。如果不能嫁给陈孝靖,她宁愿去死。   不管陈孝靖愿不愿意,也不管这会不会让陈孝靖成为别人茶余饭后的笑料。   嫁给了陈孝靖,傻宝很幸福。   可是,陈孝靖并不幸福。   一个傻子的丈夫,一个私生女的父亲,面对着所有人或同情或嘲笑的眼光,莫宝儿真真觉得,她把陈孝靖害惨了。   “陈哥哥,我是不是个贪得无厌的坏女人?我都把你害成这样了,可我却还想一直赖着你,赖得越久越好。”   莫宝儿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那你就赖一辈子吧。”   陈孝靖的声音从她的头顶传来。   声音虽然不大,却足够清晰。   莫宝儿再次抬起了头。   他的眼里印着暖橘色的灯光,光华千转,像是黑暗中燃起的火苗,又似夜幕中闪闪发亮的星星。   冰凉的东西落在她的脸上,随即化成了水。   雪?   转瞬间,漫天雪花纷纷扬扬落下,连绵不绝,在空中肆意飞舞。   我去,真是活久见!   深城,这个南方有名的暖炉,竟然下雪了! 第25章 表白(一更)   大清早,贝儿就在客厅里哇哇乱叫。   “妈妈,雪!雪!手机上说昨晚深城下雪了,竟、然、下、雪、了!你看到了吗?”贝儿激动得手舞足蹈。   莫宝儿让她到餐桌前坐好,“看到了。”   昨晚看到的雪,虽然短暂,却是她这辈子见过的最漂亮。   注定终生难忘。   贝儿遗憾得再次哇哇大叫,“那你怎么不叫我起床?我长这么大都没见过雪!深城不知道什么时候再下雪!”   陈孝靖把热好的肉包放到贝儿面前,笑道:“贝儿,以后我带你去北方玩,那里到处都是雪。”   “可以坐那种在天上飞的飞机吗?”贝儿眼睛睁得大大的,一脸期待。   陈孝靖点了点头。   “万岁!”贝儿兴奋得振臂高呼。   陈孝靖欣慰极了。   贝儿她,越来越像个正常的孩子。   脱去了一身的刺,她的内里是软软的、暖暖的,对世间万物充满了好奇心。   “对了!”贝儿突然想到了什么,笑得有点贼,“陈叔叔,你说话算话吧。”   陈孝靖点了个头。   “你说过,深城要是下雪的话,你就会喜欢上我妈妈。现在深城下雪了,所以——”贝儿看着陈孝靖。   莫宝儿也一脸期待地看着陈孝靖。   陈孝靖被两双眼睛四颗眼珠这样盯着,硬着头皮,回道:“我已经喜欢上你妈妈。”   莫宝儿心跳骤停。   她没听错吧。   刚刚陈孝靖向她表白了。   表白了!   “没听到那天任重说的吗?我都把她当女儿养了。”陈孝靖又说。   我去!   这是让人坐过山车吗?   不带这么耍人的。   莫宝儿斜睨了陈孝靖一眼,阴阳怪气道:“是啊,这年头爸爸帮女儿洗澡还会流鼻血。”   陈孝靖又惊又窘,脸瞬间就红了,连忙用手捂住了莫宝儿的嘴巴。   “快来人啊,救命啊,陈孝靖要杀人灭口了!”莫宝儿戏精上身,做出拼命挣扎的模样,高声呼救。   陈孝靖脸红得要滴血了,又拖又拉又拽,把莫宝儿带到了洗手间里。   “宝儿,这件事不要说出去。”陈孝靖压低声音说。   莫宝儿明知故问:“什么事啊?”   “就是,就是,我给你洗澡。”单单把这件囧事说出口,就已经耗费了陈孝靖大半的气力了。   莫宝儿委屈着细眉大眼,瘪着嘴,呜呜地哭了出声:“你摸了人家的胸,你还把人家看光光了,你还不让人家告诉别人。你坏死了!”   莫宝儿抖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又伸手去擦并不存在的眼泪,“我要告诉任重,告诉蒋姐姐,还有那个楚小姐。你欺负了人家,还不想负责。你这个没良心的臭男人!”   莫宝儿拿着小拳头去锤他的胸,无限循环着:“讨厌讨厌讨厌讨厌讨厌——”   她死命地憋着笑,差点就笑场了。   陈孝靖被她锤到没脾气了,无可奈何道:“那你到底想怎么办?”   莫宝儿伸出舌头,舔了舔下唇,双眼直冒精光:“除非你脱光了,给我看。”   陈孝靖猛地抓牢了衣领,一副士可杀不可辱的模样,从身体到灵魂都是大写的抗拒。   “切,真小气。”莫宝儿小声嘀咕着,“不就比我多了个小鸡|鸡吗?”   陈孝靖差点石化了。   “小鸡|鸡”已经成为了他的禁词,说一次他暴走一次。   “宝儿,”陈孝靖用力按着莫宝儿的脸,咬牙切齿道,“以后不准说小鸡|鸡,对谁都不行,尤其是男人。记住没?”   莫宝儿的嘴都被按变成O型了,眨了眨眼睛,懵懵懂懂地问:“不就是用来尿尿的吗?”   “不止,”陈孝靖极度难为情地向一个傻子科普,“还,还可以用来犯罪。”   莫宝儿转了好几圈眼珠子,继续调戏他:“那靖哥哥会对我犯罪吗?”   “不会!”陈孝靖坚决说道。   莫宝儿在内心狂吐槽:我去,本姑奶奶是你想睡就睡的吗?看你毛躁躁的表现,处|男吧?本姑奶奶想嫌你技术不好呢。   咚咚咚——   敲门声后,贝儿紧张的声音在门外响起:“陈叔叔,你不会在厕所里面直接把我妈妈给做了吧?”   门内两位大人同时石化。   莫宝儿欲哭无泪。   闺女啊,你用的词怎么那么黄暴?   会让人误会,好吗?   再说,以无耻程度来说,贝儿你应该说:“妈妈,你不会在厕所里面直接把陈叔叔给做了吧?”   陈孝靖整理了下衬衣,没事人一样出来了。   呃,如果忽视他血色一般的耳垂的话。   圣诞临近。   大大小小的商家都换上了圣诞主题的装饰,也包括宝儿手工香皂店。   贝儿和新来的两位店员小舞、尤美一起布置着圣诞树。   大功告成后,铁公鸡贝儿去了附近的奶茶店,准备请两位员工喝奶茶。   “贝儿!”   贝儿转头一看,是宁北辰。   贝儿对宁北辰非好感,假装没看到,扭过头,继续排队。   宁北辰做了个手势,让身后跟他汇报业绩的经理先行离去。他走到贝儿身边,看着跟莫宝儿简直一个模子印出来的小孩,心里是什么滋味都有了。   “贝儿,我们聊一会。”   贝儿头都不抬,“我们很熟吗?”   旁人的注视让宁北辰有些尴尬,宁北辰柔声又问:“贝儿,最近你妈妈怎么都没来店里?我想和她聊一聊。”   贝儿傲娇地哼了一声,“请问你跟我妈妈很熟吗?”   “很熟。我们以前谈过恋爱。”宁北辰回。   “谈过,说明已经是过去时。你们崩了。”贝儿摊手。   宁北辰神情有些忧伤,懊恼道:“是我对不起你妈妈。我欠了她很多。”   “分手应该体面,谁都不要说抱歉,何来亏欠……”   贝儿突然唱起了歌。   宁北辰:“……”   “体面这首歌,没听过吗?”贝儿又傲娇地哼了一声。   宁语宁天天在贝儿耳边唱,贝儿都记熟了。   也许是这首歌太应景了,也许是这个小孩太过逗趣,排队的路人们大声笑了起来。   宁北辰越发尴尬,强行把贝儿拉走了。   力气悬殊过大,贝儿只能智取,她大声呼喊:“救命啊!他是人贩子,要把我卖到山沟沟里去!”   路人犯难了。   这小孩年纪这么小,应该不会撒谎吧。   可是,这位“人贩子”,西装革履的,怎么看也不像人贩子。   二楼的喧哗声吸引了保安的注意力。保安闻声赶至,看到宁北辰,恭恭敬敬地说:“宁总好。”   这什么跟什么嘛。围观路人意兴阑珊,做鸟兽状散了。   “这里是你的地盘,我就要听你的话吗?”贝儿抓起他的手,直接咬了上去。   宁北辰恍然想起,当初他放莫宝儿鸽子,让她在公园白等了一个上午,莫宝儿也是一口咬在了他的手腕上。   “宝儿,不好意思。映雪打工的寿司店出了点事,请我帮忙。”宁北辰解释。   莫宝儿勉强原谅了他,“那她怎么不找我帮忙?”   “她觉得自己已经麻烦你很多了,还让我不要告诉你。”宁北辰把莫宝儿拥入怀中,又说,“映雪她家境不好,还要半工半读,挺不容易的。”   莫宝儿推开男友,眯起了眼睛,“北辰,我怎么觉得你挺关心我的朋友。”   “我关心她,还不是因为她是你的朋友?过来,给我抱抱。”宁北辰再次将她拥入怀中,笑着说,“宝儿,我就想一辈子这么抱着你。我们一辈子不分开。”   “这可是你说的。”莫宝儿放了狠话,“要是有一天你负了我,我一定会把你忘的一干二净。”   “不会的。宝儿,我会爱你一辈子。”宁北辰保证。   那些因为太年轻而轻许的承诺,连同过往的那些甜蜜,都被时间吹散在风中,连一丁点灰烬都不留下。   唯独只剩下那点可笑的回忆,来祭奠他们死去的爱情。   还是他亲手埋葬的。   贝儿挣扎开他的束缚,气呼呼地嚷道:“我妈妈已经把你忘的一干二净。你找她干什么?”   “我派人到小桥街打听了,宝儿她过得非常不好。”宁北辰再次抓过贝儿的胳膊,“你带我去找她,我想弥补。”   “她不需要你的可怜。她有陈叔叔了,她现在很幸福。”贝儿使劲想拍掉宁北辰的手。   宁北辰皱起了眉头,“陈叔叔?那个陈孝靖?他都抛弃你妈妈一次了,宝儿怎么还相信他?”   “你不是也抛弃过我妈妈吗?”贝儿胳膊被抓得生疼,扯开嗓子大喊道,“放开我!”   “宁总,放开她。”   身后传来了极有磁性的嗓音。   贝儿扭过头,又惊又喜:“叔叔,是你啊。”   顾诚把贝儿拉到自己身边,“又见面了,小不点。” 第26章 犯罪(二更)   小舞在店里等了半天,终于等到了奶茶。   同时,还等到了一位一看就是大肥羊的英俊男人。   “顾叔叔,这就是我和妈妈开的店。”贝儿开心地拉着顾诚的手,带他参观她的小店。   “手工皂啊。”顾诚饶有兴致地翻看货架上五颜六色的香皂,还有底下描述的材料和功效。   “这些都是我妈妈做的。”贝儿自豪道。   顾诚赞叹:“你妈妈真的心灵手巧。”   “顾叔叔,你喜欢哪些尽管说,我送你。谢谢你上次帮了我。”贝儿大方得简直换了个人。   她拿过一块榛果牛奶皂,“叔叔你的皮肤有些干燥。用这个榛果牛奶皂好。这个很滋润的。”   顾诚迟疑了下。   贝儿的笑容有些僵硬,“顾叔叔,你不要嫌它便宜,它真的很好用。我们店里很多回头客的。”   顾诚说了声抱歉,“我只是突然想起我之前认识一个女孩,她跟你说过一样的话。”   贝儿:“……”   顾诚笑着又说:“我给她微信了,结果都过去了这么久,也没见她来加。看来是我魅力还不够大。”   贝儿猜想:“也许是她没微信。”   “这年头还有谁没微信?”顾诚不信。   “我妈妈就没微信。她连APP是什么都不知道。”贝儿说。   顾诚心想贝儿她妈妈估计四十奔五了吧,嘴上说:“挺好的。没有这些现代化信息的干扰,你妈妈就可以专心搞艺术创作。”   贝儿赞同:“我以前的同桌石磊磊天天玩游戏,不爱学习。还好我妈妈不爱玩游戏,也不爱追剧。”   与裕荣商场相隔甚远的陈家别墅。   莫宝儿一边嗑瓜子,一边拿着陈孝靖给的平板电脑追剧。   陈孝靖给她收藏了一些动画片,出行前还教她好几遍操作流程。   什么《美少女战士》《巴拉拉小魔仙》《喜羊羊和灰太狼》这些她都能理解,但是《天线宝宝》是什么鬼?   拜托,连三岁的孩子都不愿看,好吗?   莫宝儿手还没完全好,拿着一根食指在宽大的屏幕上点了又点,打开了美剧频道的《生活大爆炸》。   我去,谢耳朵都有女朋友了。   我去,谢耳朵都结婚了。   我去,谢耳朵都出了小孩版了。   莫宝儿是个笑点奇低的人,时不时就发出捧腹大笑声。   还好夏冉是个注意力高度集中的怪才,一心只做手工皂,两耳不闻窗外事。   “冉冉,搅拌的速度太快了,这样很容易搅拌不均匀出现松糕,慢点。”莫宝儿纠正了下徒弟,又一个字母一个字母敲出了“楚”。   搜索框第一个关联词就是楚辞。   莫宝儿看了下她的简介,归纳起来就是一个从龙套一步步逆袭成国内当红花旦的励志故事。   莫宝儿又看了下她的作品。   《仙魔情缘》,看名字就知道是讲名门弟子与魔教妖女相爱相杀的俗套故事。此名门弟子必有一个天真活泼的小师妹,一个不苟言笑的同门师姐,但还是义无反顾地爱上了魔教妖女。   《谍影玫瑰》,一看就是讲菜鸟女特工的成长故事,中间打打日本小鬼子,泡泡帅哥,做任务升级,最后成为我党优秀特工人员。   《上海滩往事》,估计就是民国时期女学生与军阀头目的爱恨情仇。   《水晶鞋》,行吧,灰姑娘和高富帅的爱情故事。   《野蛮婆婆》,呃,这不用猜就知道了。   莫宝儿兴趣乏乏。   她又敲了陈孝靖三个字,意外的是,竟然也有他的视频。   热度最高的是他在A大校庆时的演讲。   莫宝儿点进去,还没听到陈孝靖的声音,就看到了密密麻麻的弹幕。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慕名围观A大传说中的校草   ——前方高能提示,非战斗人员速速撤退   ——科普下,陈孝靖,KOB的创始人。对的,是那个每个人都在玩的KOB   拍摄者没有调好摄像机,第一个镜头出现的是陈孝靖的大头照。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画面暴击   ——天啦这是什么神仙颜值   ——麻麻!我看到我未来的老公了   ——疯狂舔屏幕ing   ——睫毛精   陈孝靖开始发言:“尊敬的各位领导,各位老师,各位学弟学妹们,大家下午好。我是陈孝靖。”   底下掌声雷动。   “我很荣幸在母校的校庆上发表演讲。在A大的四年,是我人生中最宝贵的四年。我经历了很多人生的第一次。第一次组自己的小队,第一次创业,第一次拉投资,第一次银行卡的存款超过了五位数。还有,第一次失恋。”   礼堂瞬间传出了爆笑声,严肃的氛围顿时冲淡了许多。   莫宝儿纳闷了,她到底做了什么,让陈孝靖失恋了?   她没看不起他,也没拒绝过他,她甚至都没表现出对其他男生的好感。   要说好感,情窦初开那几年,她还偷偷幻想过和陈哥哥谈个早恋什么的。   此题无解。   “今天我想和大家分享的话题是大环境背景下如何满足中国游戏者的精神追求。这几年,媒体上有非常多中国游戏行业商业数字和商业前景方面的报道,包括整个行业的增长速度怎么样,整个行业的上升值怎么样。作为一个网游|行业的企业来说,我想说其实对我们来说,最重要不是看商业数字,而是用户的需求到底有没有得到很好的满足。”   莫宝儿还是第一次看到他在这么多人面前说话的样子,总觉得和平常的陈孝靖很不一样。   以前莫宝儿带着他参加过几次上流人士的派对,希望帮助他扩大朋友圈。   那时的他是拘谨的,总是放不开。   不像现在,他的神态自信而优雅,浑身上下散发着一种特殊的气质,在上千人面前游刃有余,轻易地掌控全场。   莫宝儿忍不住化身为啊啊党,也加入了弹幕大军。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小哥哥真是太好看了   ——啊啊啊啊麻麻我真的好想好想谈恋爱啊   ——啊啊啊这世上怎么会有这种神仙男人   ——啊啊啊我迟早要正面UP他   一个新闻窗口跳了出来。   莫宝儿的笑没有任何缓冲,直接过渡到了怒。   ——新恋情曝光?网爆楚辞夜会神秘男子今早同出酒店   虎扑网友可能要失恋了。就在今天早上,有媒体拍到虎扑女神楚辞与神秘男子一起走出酒店的照片。照片中楚辞头戴灰色帽子,穿着蓝色长袖外套,与一男子并肩行走。男子中间还扶了她一下,两人亲密无间,一同从酒店出去,疑似新恋情曝光。   照片一经曝光,神通广大的网友已经人肉出了这名神秘男子。此人正是新诚电子的创始人,拥有上百亿身家的陈孝靖。   楚辞前一段时间签约了新诚,出任KOB的宣传大使,想必就是在这时与新诚老总点燃爱情的火苗。   也有网友说,新诚KOB今天推出了雄踞三国的地图,新诚借此炒作。   新浪娱乐记者在发稿前联系上了楚辞的经纪人,经纪人表示艺人的私生活不在她管辖范围之内。大家都懂得哈,经纪人不否认就是那个哈。让我们祝福楚辞女神吧。   莫宝儿恨得牙痒痒。   陈孝靖一连三天彻夜未归,之前莫宝儿不放心,打电话给他,他说在公司通宵加班。   加班个头,都加到了女人的床上。   对她不能犯罪,对其他女人就行,是吧?   她很差劲吗?   论样貌,她不输给楚辞。   论身材,她比楚辞好。   论年纪,她还比楚辞小一岁。   还说什么“你可以赖我一辈子”这般让她疯狂心动的话。   这崩塌速度简直可以跟宁北辰的“我会爱你一辈子”相媲美。   果然,男人的话,都不能信。   莫宝儿直接拨通了陈孝靖的手机,劈头盖脸就是一通骂:“喂,陈孝靖,你还要不要这个家了?你不回来了吗?”   陈孝靖疲惫的声音从听筒响起,“我让公司公关部处理了点事,现在就回去。你等一会儿。”   莫宝儿坐在门口,蜷缩着身子,抱着双臂,把自己团成了一颗风中颤抖的蘑菇。   风很凛冽。   温热的气息呼出去,马上化作淡淡的白雾被冷风吹散。   十分钟过去了,二十分钟过去了,半小时过去了,她仍一动不动地坐在那,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门口。她的手脚早已经冻得麻木,可是她仍是等啊等,似乎可以这样等到地老天荒。   只要天地的尽头有他。   刺拉——   轮胎在地面上摩擦,发出刺耳的响声,像是颓然崩断的琴弦。   是陈孝靖的车。   莫宝儿冲了过去,等看到从副驾驶座走下来的陈孝靖,那些要骂出口的话直接吞到了肚子里。   他憔悴了好多,眼里布满血丝,眼下一片乌青,下巴长出了很多青色的胡茬。   陈孝靖从后座那拿出一个包装精致的盒子,给莫宝儿。   莫宝儿:“……”   “前几天你不是说想吃蜂蜜布丁吗?孟浪说,这家酒店做的最好。”陈孝靖把布丁放到了莫宝儿手里。   莫宝儿看着包装盒的LOGO,愣了下,“这个酒店——”   她还没问完,陈孝靖身体晃了下,直挺挺从她面前倒下了。 第27章 甘愿   司机连忙把昏迷不醒的陈孝靖送去了医院。   莫宝儿坐在急诊室门外,双手抖得像个癫痫病患。   她双手牢牢合握,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手上的伤口还没好,这么一弄,直接裂开了。   鲜血一滴一滴落到了地上。   可是,却一点都不觉得疼。   心头像是被重锤狠狠地敲下,一股郁气顶在她的喉头,堵得她喘不过气来。   好像周围的氧气全部消失,又好像她的肺功能瞬间衰竭。   无论怎么努力呼吸,还是始终无法缓解那种窒息感。   她怕医生下一秒就出来,告诉她:“对不起,我们已经尽力了”。   又怕医生迟迟不出来,病情太过严重。   老莫过世那天,她也是这样等在急诊室前。   可是,那时的她完全不知道死是什么概念。   不像现在,她怕得全身都在发抖。   整个人绷成了一根即将断开的弦。   医生走了出来。   莫宝儿冲过去,紧张地看着他:“医生,他怎么样?”   “过度疲劳,需要好好休息。”医生说。   莫宝儿心中的一块大石头安然落地,又听医生问:“他是做什么的?”   莫宝儿回:“游戏编程。”   “难怪。那颈椎硬得……”医生又说,“我们会对他的身体进行进一步的检查。”   下午一点,任重、蒋思琪和孟浪得知消息后,从公司匆匆赶至医院。   任重神色凝重,脸绷的紧紧的。   蒋思琪捂着嘴,时不时发出压抑着的抽泣声。   孟浪眉头紧皱。他身为助理,没有照顾好老总,自责加担忧,最后把矛头指向了莫宝儿:“都是你这个傻子害的。要不是为了给你买布丁,陈总早就去休息了。你就是天生的闯祸精,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任重连忙拉住孟浪,用眼神示意他别再说了。   “难道你们都不气吗?她以前逼着陈总娶她,后来又天天闹着要离婚,她折腾得陈总还不够惨吗?”孟浪索性把心里头一直憋着的话一股脑说了起来,“她怎么还有脸一直赖着陈总?我就没见过脸皮这么厚的女人!”   莫宝儿无言以对,难过得低下了头。   “你小声点,不要影响孝靖休息。”任重把孟浪拖了出去,让他先回公司处理陈孝靖的绯闻。   输液管的点滴一点一点地流入陈孝靖的身体里。   蒋思琪握着陈孝靖的手,哽咽着说:“跟你说过好几次了,不要拼,身体要紧,你怎么都不听呢?”   “你辛苦了十多年了,是时候该停下来休息了。孝靖,等你醒来,我们一起出国玩吧。巴厘岛、马尔代夫、大溪地,或者去北海道也行。”   “你不喜欢出门也没事,我们就呆在深城。我最近学了几道菜,我做给你吃,好吗?”   “你知不知道,当任重告诉我你晕倒的时候,我有多害怕。孝靖,这么多年了,我一直就在你身后,求求你快点转过身看到我吧。”蒋思琪已经泣不成声了。   蒋思琪十几年如一日地呆在陈孝靖身边,付出了整个青春,为他开疆拓土,为他摇旗呐喊。   莫宝儿佩服她的执着,怜惜她的痴情,也感动于她的付出。   生平第一次,她觉得自己输给蒋思琪了。   她扪心自问,自己为陈孝靖付出过什么吗?   没有。   反而还不停地拖累他,给他惹出一堆麻烦事。   这样的她,就是个废物。   ……   陈孝靖睁开眼睛的时候就看到莫宝儿坐在床头。   见他醒了,莫宝儿身子往前倾了倾,一脸期待地望着他。大概是等他开口,给他倒水喝或是扶他起来。   陈孝靖环视了下四周,才发现自己躺在医院里,一脸茫然,“我怎么了?”   “你晕倒了。医生说过度疲劳。”莫宝儿声音沙哑。   陈孝靖看着她发红的眼圈,虚弱地扯起了一抹笑:“哭了吗?”   “没哭。”莫宝儿死鸭子嘴硬。   “我看好像是哭了啊。”陈孝靖继续逗她。   “我说了没有就是没有!”莫宝儿的眼泪跟断了线的珠子一样疯狂砸了下来,“我没哭!”   陈孝靖起身,把莫宝儿拥入怀中,“吓坏了吧?”   莫宝儿没有出声。   她死命闻着陈孝靖身上的气味。   仿佛唯有此,才能安抚内心的恐慌。   像是个瘾君子闻到了罂粟花。   那是万劫不复的毒,也是让人快乐似神仙的药。   “别哭了,乖。”陈孝靖像哄孩子似的,眼底漾起柔情的笑意,渐渐地晕染开。“要不要靖哥哥给你亲亲?”   莫宝儿摇头,“我只要你健健康康。你说过我可以赖你一辈子,那你就给我好好地活一辈子。少一天、一个小时、一分钟都不行。”   轻柔的声音落进陈孝靖的耳中,如同一道暖流流入了心底,蜿蜒着,蔓延着,让他的心在这寒冷的冬天都快化了。   陈孝靖对莫宝儿举双手投降。   “好。我答应你。”   莫宝儿往陈孝靖怀里钻了钻,头往他的胸口蹭了又蹭。   这个撒娇似的动作很是讨好陈孝靖,他眉眼一弯,明显乐了,“还要不要亲亲?”   “要的!要的!”莫宝儿昂起头,一脸期待地闭上了眼睛。   她红嫩的嘴唇微微撅起。   像是被蛊惑一样,陈孝靖慢慢贴了过去。   他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但那一刻,陈孝靖真的很想很想吻她。   就在两人的嘴唇即将亲密接触时,门突然开了。   任重完全呆了。   只觉得有道雷劈下,把他雷得外焦里嫩。   蒋思琪睁大眼睛,不敢置信。   陈孝靖连忙与莫宝儿保持了距离,那种感觉就像是上课传纸条被老师当场抓住,他羞得脸都红了。   唯有莫宝儿,不明所以然,看到门口的两个人,开心地笑道:“靖哥哥醒了。”   任重让蒋思琪带莫宝儿出去玩。   莫宝儿猜到他有事要跟陈孝靖说,跟着蒋思琪出去了。   任重把门关好,迈着沉重的步伐向陈孝靖走去。   任重艰难地问了出口:“孝靖,你不会对傻宝——”   陈孝靖没有回答。   然而,这种沉默,比否认更让任重恐慌。   任重简直恨铁不成钢,“孝靖,有那么多女人喜欢你。思琪喜欢你这么多年了。楚辞也在倒追你。你随便挑一个,哪一个不比傻宝强。你自己说说,你在莫宝儿身上栽过多少回了?”   陈孝靖还是默然不语。   任重语重心长又说:“你跟她结过一次婚,幸福吗?”   陈孝靖抿了下干涩的下唇,“宝儿跟以前不一样了。”   陈孝靖具体也不说出哪里不一样,就是觉得不一样了。   “再不一样,那也是傻子啊。”任重将双手放在陈孝靖肩膀上,“孝靖,你可以把她当女儿养着,我不反对。但是千万千万不要再陷进去。”   陈孝靖抿了抿嘴唇。   任重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听进去,转移了话题:“孝靖,别再拼命十三郎,你已经老了。”   陈孝靖笑了出声,“去你的。”   “还记得几年前,你比现在还拼,然后把眼睛都累出问题了吗?”任重回想往事。   “记得。”陈孝靖眼神一黯,“然后我遇到了她。”   “别再提她了。什么玩意儿啊。撩完了不打招呼就跑了。”任重把刚买来的粥放到了床头柜,“吃吧。吃完了就睡。我替你请了年假。到元旦之前,过着跟猪一样的生活吧。”   医院有个花园,面积不大,但胜在绿化做的很好。   两个穿着病服的小男孩在玩足球,其中一个不慎把球踢飞了,滚到了莫宝儿脚下。   莫宝儿把足球踢了回去。   “宝儿,在孝靖家住的开心吗?”身旁的蒋思琪问。   莫宝儿回:“开心。”   蒋思琪又问:“喜欢孝靖吗?”   莫宝儿:“喜欢。”   “我觉得孝靖也很喜欢你。”蒋思琪又补充了一句,“比以前喜欢。”   莫宝儿佯装好奇,两手食指玩着对对碰,问:“是因为我傻傻的,他不喜欢吗?”   “不是不喜欢,就是沟通不来。”蒋思琪顿了顿,“他不喜欢的是很久以前的你。”   莫宝儿继续套话:“为什么呀?我对他不好吗?”   “以前的你啊,有些傲慢,玩弄孝靖的感情。他自然是不喜欢的。”蒋思琪从自动售卖机买了瓶橙汁,给了莫宝儿。   任重这么说,蒋思琪也这么说。   莫宝儿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又缺失了一段记忆。   那个记忆中的她,就像小说里的恶毒女炮灰。   前期就是负责花式羞辱男主。   男主幡然醒悟,努力升级,一路开挂,最后走上人生巅峰。   至于那个女炮灰,腆着脸来找男主时,一定会男主啪啪啪打脸。   当初的你爱理不理,如今的你高攀不起。   读者看爽了,可莫宝儿却难受得要命。   与其当个聪明的莫宝儿被陈孝靖讨厌,她还不如当个傻宝算了。   向来坚决果敢的莫大小姐,却一头栽在了陈孝靖的温柔乡里。   很是狼狈。   却甘之如饴。   “而且啊,”蒋思琪帮莫宝儿打开了瓶盖,继续说,“孝靖的心里肯定还想着许默。宝儿,你知道许默是谁吗?”   莫宝儿闷闷不乐道:“他的那个前女友。”   蒋思琪看着莫宝儿,神色有些复杂:“我见过她。我承认,我很嫉妒她。天底下怎么会有运气这么好的女人?一次又一次……” 第28章 掉马   一个难得的暖和的冬日。   清晨六点半。   “陈叔叔,你等等。妈妈,你快点啊!”贝儿又一遍催促道。   莫宝儿弯下腰,累得气喘吁吁,“不行……了……我……不行了……”   她觉得自己真是脑抽了,一大早把陈孝靖和贝儿叫起来,绕着半山跑步。   医生说陈孝靖需要加强锻炼,莫宝儿就想方设法让陈孝靖多运动。   想法很美好,就是过程实在是太艰辛了。   贝儿拉着莫宝儿的手又跑了一段。   莫宝儿实在坚持不下去了,一屁股坐在地上,“我……不行了……你们……先跑……我慢慢……跑……走……回去……”   “不行,妈妈,我不能把你丢在这。你要是迷路了,被坏人抓走了怎么办?”贝儿大声喊着陈孝靖,让他过来。   陈孝靖原路折回,来到莫宝儿面前,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宝儿,上来。”   莫宝儿:“……”   陈孝靖说:“我背你回去。”   莫宝儿心花怒放,表面还要装出一副扭扭捏捏的模样,“哎呀,靖哥哥,这怎么好意思?我现在很胖的。”   “最近确实胖了一些。”陈孝靖掐着她的两边脸颊,说。   莫宝儿傻眼。   不是,正常男人不是应该回:“没有啦,你还是太瘦了,别挑食,要多吃点肉啊。”   活该单身!   她的肤质极好,幼嫩光滑,陈孝靖爱不释手,又揉了揉。“胖点好,胖点健康。”   “我、一、点、都、不、胖。”莫宝儿气呼呼嚷道,“你还要不要背?”   “背。”陈孝靖二话不说背起了她,走在了回家的路上。   任重让他千万不要再次栽在莫宝儿手上。   他控制得了自己的眼睛,不去看她。   控制得了自己的手,不去抚摸她。   但还是控制不住想要靠近她的心。   他大概,真的要再一次栽在莫宝儿手里了。   阳光明媚,照耀在身上,暖和极了。   莫宝儿舒服得叹了口气。   “开心吗?”陈孝靖笑着问。   “开心!”莫宝儿搂着陈孝靖的脖子,趴在他的背上,脸颊也紧紧地贴在他的运动衣上。   隔着一层布料,他的体温源源不断地传了过来。   他出了些汗,发尾有些潮湿。   全身上下都充满着浓烈的男性荷尔蒙的气味。   鼻子所闻的,眼中所见的,双手所能触碰的、心里的所感、所想、所念,皆是他。   莫宝儿生出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幸福与满足感。   贝儿一路眼巴巴望着,回到了陈孝靖的家。   莫宝儿的徒弟夏冉已经在门口等着了。   贝儿看着像粘纸一样黏在陈孝靖背上的莫宝儿,跟夏冉吐苦水:“我让我妈妈下来,我也想让陈叔叔背。可我妈妈不肯。”   莫宝儿叫道:“你自己不是有腿吗?”   “那妈妈你难道没腿吗?你的腿还比我长呢。你一点都不爱我。”贝儿喊了过去。   莫宝儿逗着女儿:“是啊,我不爱你了,我只爱靖哥哥了。”   “我再也不理你了!”贝儿气呼呼地鼓起了嘴巴,“我到底还是不是你的心肝小宝贝?”   夏冉看着那两个大人好一会儿,然后走到了贝儿面前。   贝儿:“……”   夏冉扭头看着她。   贝儿:“……”   还是莫宝儿机灵,猜到了夏冉想干什么,“贝儿,你夏哥哥想背你。”   莫宝儿让陈孝靖放她下来,跑过去,指导着夏冉:“冉冉,你腰弯下点,像我这样。”   夏冉很是茫然。   莫宝儿非常有耐心,拉着陈孝靖过来给他示范。   没多久,贝儿终于如愿以偿爬上了夏冉的背。   贝儿两只小手搂着夏冉的脖子,欢呼了好几声,“夏哥哥,走起!”   陈孝靖洗完澡,贝儿去了花园。   陈孝靖做好早饭,贝儿在夏冉背上吃着三明治。   陈孝靖要送贝儿上学,贝儿只好恋恋不舍地离开她的“马儿”。   “夏哥哥,以后你还会背我吗?”贝儿问。   夏冉看着她紧张的小脸,点了点头。   贝儿这才欣喜雀跃地背起书包去上学。   等贝儿离开后,夏冉从泡沫箱拿出前几天做好的榛果胡桃保湿皂。   皂的表面出现了些许小气泡。   夏冉皱了下眉头。   莫宝儿解释:“这是因为你搅拌过程打入了太多空气。没事,把产生泡泡的表面用小刀刨除就好了。”   夏冉连看都不想再看一眼自己的失败品,直接扔到了垃圾桶里。   他有强迫症,追求完美,眼里见不得半点瑕疵。   普通人也许不能理解,但莫宝儿自己也是个怪咖,所以向来由着他的性子。   夏冉从墙上取下一个配方,就去货架上拿油脂了。   对夏冉来说,接纳新事物是件异常困难的事,但一旦学会了,他又立刻融会贯通,并且乐在其中。   莫宝儿在一旁看了一会儿,对这个沉默寡言的徒弟是越看越满意。   她拿起平板电脑,打开了一个知名娱乐论坛。   在陈孝靖住院当天,楚辞发了一条微博,向大众解释纯属巧合。   酒店方也放出了监控视频。   搞清是一场乌龙后,爱八卦的网友们原地解散。   但还是有不少CP粉和网友暗戳戳地相信他们是真的,等待真主发糖。   就算没有糖,他们也会深挖靖辞CP的过往,用放大镜寻找蛛丝马迹,然后自己制糖。   比如说,他们用的是同款手机。   比如说,他们喜欢穿同一个牌子的衣服。   比如某年某月某日,他们都在韩国。   这些天,关于陈孝靖的帖子一直飘在了首页。   其中,一个标题为“惊天爆料,陈孝靖离异过,他的前妻是个傻子”的帖子已经hot飘红了。   莫宝儿点开了帖子。   楼主名叫“Cala_嘎嘣脆”。   Cala_嘎嘣脆:我同学的朋友的表哥认识陈孝靖。陈孝靖几年前就结婚了,不过后来离婚了。他的前妻是个傻子,脑子真有病的那种。前妻据说家里很有钱。消息保真,假的话我就直播吃屎。   等风来1112:什么?   罐头里的猫:楚辞居然找了个二婚男23333333   一生爱楚辞:@罐头里的猫--我们家小辞已经辟谣了,你这个著名的楚黑滚远点,哪个帖子都能看到你恶臭的身影。   Midkitty: 天啦,刚恋爱就失恋了。我的老公没了55555   李小白杜小甫:楼主,这事我也听过。陈孝靖那时毕业没多久,缺乏资金。你说巧不巧,他一结婚就找到了投资,所以,就是把自己卖身给豪门了。为了事业连一个傻子都娶,啧啧啧,为了成功不择手段。   Rachel_Lily:@李小白杜小甫--你说他不会连傻子都下得去嘴吧?说不定还很丑。   香雪飘零:哇,好像知道了新诚是怎么成功的。   李小白杜小甫:@Rachel_Lily 这关了灯,还不是都一样。嘿嘿嘿   Midkitty:为什么要手贱点开这个帖子,我老公彻底破灭了。   罐头里的猫:楚辞这是瞎了眼吧。   所有有钱人都去死:张爱玲说,通往女人灵魂的通道是(哗——),想必通往陈总财富的通道是女人的(哗——)   后面的发言简直是不堪入目。   有吃惊的,有嘲讽的,有看热闹的。   莫宝儿气得牙痒痒。她找回了以前的账号“默许小宝”,披上马甲,亲自上场掐架了。   默许小宝:@李小白杜小甫你听谁胡说的?我的朋友的朋友认识陈孝靖,他根本就不是因为钱娶前妻的。他有自己的苦衷。而且他跟前妻很早就认识了,青梅竹马的那种。你不要污蔑他的人品。   虽然莫秋山过世时,将自己十分之一的持股赠送给了陈孝靖。但陈孝靖一直没动这笔钱,离婚时也全数转赠给了莫宝儿。   默许小宝:@Rachel_Lily 他前妻大美女谢谢   莫宝儿虽然只能用一根手指头敲键盘,但战斗力依然爆表。   默许小宝:@所有有钱人都去死--你这嘴巴脏成这样,活该这辈子都是屌|丝。   默许小宝:@Midkitty 本来就不是你老公,别妄想   莫宝儿刷新了下帖子。   留言又多了好多。   乔乔是我的:楼里又来了个知情者。真热闹。   Cala_嘎嘣脆:好像来了个彪悍的妹子。   一生爱楚辞:感觉像陈孝靖狂热的脑残粉。   李小白杜小甫:@默许小宝 既然你说你的朋友的朋友认识陈孝靖,那你知道他的前妻还生了个孩子吗?就在他们结婚后不久。这孩子可不是他的。   撸啊撸啊撸:这么劲爆?   Rachel_Lily:@李小白杜小甫--陈总66666啊。完全接盘侠。就这样也娶啊。   Cala_嘎嘣脆:要想生活过得去,头上哪能不带绿。   爷在坟头抽烟:青青草原刷起来   @Midkitty:突然心疼我老公了。   莫宝儿看的要七窍生烟了。   默许小宝:@Rachel_Lily 别接盘侠说的那么难听。陈孝靖结婚时也不知道好吗?都是他前妻的错。   @Rachel_Lily:@默许小宝 你似乎知道很多内情?   李小白杜小甫:@默许小宝 你描述中的陈孝靖都是被害的。他是一朵白莲花?他前妻是大妖婆?   莫宝儿深吸一口气。   默许小宝:@李小白杜小甫--据我了解,他是正直、善良又重情重义的好男人。是他前妻非要嫁给他的。陈总出于私人原因才娶她的。千错万错都是她前妻的错,你们要骂就骂前妻吧,别把脏水泼到陈总身上。   “宝儿,你在玩什么?”   是陈孝靖的声音。   莫宝儿心跳骤停,全身炸毛,直接从沙发上蹦了起来。   也许是她精神过于集中,也许是工作室的香味太杂太浓,她竟然没有事先闻出陈孝靖的味道。   真是太大意了!   莫宝儿连忙心虚地把平板藏在了身后,“没,没什么。靖哥哥,你这么早就回来了?”   “还早?我送贝儿上学,还去了趟菜市场。今天公司集体放半天假,中午思琪和任重会过来,我们煮海鲜火锅吃。”   莫宝儿连忙做出开心的模样,“哇,宝儿最爱吃海鲜火锅了!”   “那我先上去换衣服了。你继续玩。”陈孝靖说完后就上楼了。   莫宝儿吓得魂都快没了,哪里还敢继续玩,连忙退出账号,清空所有上网痕迹,把一切罪证消灭掉。   这次总算是有惊无险。   下次,必须要更加小心了。   她还想继续愉快地当傻子呢。   一个小时后,陈孝靖换了身休闲服,来到了莫宝儿身边。   莫宝儿正在看《喜羊羊和灰太狼》,在听到灰太狼那句经典的“我还会再回来的”,哈哈大笑。   “宝儿,真的很好看吗?”陈孝靖单手托腮望着她,唇角抿了一抹捉摸不定的笑意。   莫宝儿狂点头,“好看的。羊羊们都好可爱。”   陈孝靖摸了摸她的头,“我觉得宝儿你更可爱。”   莫宝儿傻愣愣地笑开了花,“真的?”   “嗯,现在更可爱了。” 第29章 反撩   上午十点,陈孝靖在厨房洗菜,为等下的海鲜火锅做准备。   一双手从背后伸了过来,随即捂住了他的眼睛。   “猜、猜、我、是、谁?”   莫宝儿喵了一声。   陈孝靖笑了出声,“一只小野猫。”   “不对。”莫宝儿偷笑着。   “一只可爱的小野猫。”陈孝靖继续猜。   莫宝儿摇头,“不对。”   陈孝靖又说:“靖哥哥的可爱小野猫。”   “Bingo!”莫宝儿双手下移,就着这个姿势,从背后搂住了他的腰。   她将脸贴在陈孝靖的背上。   他的背很宽厚。   是她最大、也是最温暖的港湾。   “靖哥哥,以后不要上班了。像今天这样,一直陪着我好吗?”   简直腻歪到牙疼。   莫宝儿从不知道,她会对一个男人依恋到这种程度。   陈孝靖把洗好的青菜放到一旁的碟子里,嘴角上扬,问:“不上班,你养我?”   “哦。我的手差不多好了,可以继续做香皂。我赚钱,养你和贝儿。”   话虽天真,但语气很诚恳。   陈孝靖擦干净手,转过身,把她的双手拿在手上细细查看。   仿佛沟壑般,分布着无数道深深浅浅的疤痕。   有些已经结痂,留下了浅粉色的疤痕。   有些还没好透,隐隐还能看到些许血丝。   最严重的就是虎口处,那里留下了一道毛毛虫似的疤痕。   陈孝靖轻轻地抚摸上去,感受着那里凹凸不平。   “现在还疼吗?”一想起她是怎么受伤的,陈孝靖就心疼不已。   “还有一点点。靖哥哥给我亲亲。”莫宝儿嘻嘻笑道。   陈孝靖抬起她的手,放到唇边,留下了一个轻且柔的吻。   “宝儿,不管你是傻还是,”陈孝靖抓着她的双手,顿了下,“怎么样都好,我对你的承诺永远有效。”   陈孝靖深深地望向她的眼睛,似乎想要望向她的眼底,也想望进她的心里。   他的话一字一字落到了莫宝儿的心里。   莫宝儿眼睛瞬间亮了。   她咬着下唇,似乎想说什么,但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出来。   她怕。   她不敢冒着失去陈孝靖的风险。   就继续当傻子吧。   现在这样也挺好的。   中午时分。   蒋思琪提着甜点,任重带着贝儿,前后脚到了。   贝儿手里拿了个魔方。   “贝儿,什么时候买的?”莫宝儿问。   “不是买的,承光送给我的。承光还教我玩。”贝儿说。   任重用手肘戳了戳贝儿的肩膀,取笑她:“贝儿,不错哦,找了个小男朋友。”   贝儿想,温承光是很小,是男的,是她朋友没错。   小男朋友没毛病。   但是任重贱兮兮的,一看就是不怀好意。   她没好气地问:“小男朋友怎么了?不行吗?”   所有大人都笑出了声。   其中数任重笑得最为大声。   贝儿有些气恼,大声叫道:“任叔叔,你到底在笑什么?”   “没什么,就是觉得现在找对象还得从娃娃抓起。你任叔叔小时候就顾着学习,现在都三十多了,还是老光棍一条,连老婆都找不到。”任重叹了口气。   没人搭理,他又叹了一声。   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大叔装出忧伤的文艺范,实在是太不和谐了。   蒋思琪看不下去,开口道:“别理他。他就是没追到女神,在自怜自哀。”   贝儿好奇地问:“任叔叔的女神是谁?”   “楚辞呗。任重是她的超级粉丝,还加入了她的后援团。你说一个大叔还跟小女生一样追星是不是有点奇葩?他还借着工作的名义,请了楚辞当宣传大使。”蒋思琪继续爆料。   提起这个,任重毁得肠子都快青了。   “谁知道小辞竟然看上了孝靖。我这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任重捂着胸口,哭天抢地道。   陈孝靖一脸无奈地安抚好友:“行啦,至少你已经加了她的微信。她的粉丝谁有你这个待遇?”   任重闻言,才重新露出了个笑来。   “孝靖,你帮老哥一个忙,把楚辞约出来吃个饭吧。”任重央求道。   对此,陈孝靖直接拒绝,“这段时间我要从早到晚陪小野猫,要约你自己约。”   任重有些疑惑。   小野猫?   是露娜吗?   陈孝靖什么时候也加入了撸猫一族?   突然被cue到的小野猫,“……”   莫宝儿心中被莫大的欢喜充满,晃晃悠悠的,几乎要溢出来。   热闹的海鲜火锅结束后,任重送贝儿去上学了。   陈孝靖泡了一壶君山银叶,给两位女士分别倒了一杯。   还给另一位进来体重飙升的猫女士——露娜准备了牛奶和小饼干。   “孝靖,要不要一起去马尔代夫度假?那边风景特别美。”蒋思琪笑吟吟地发出了邀请。   陈孝靖脱口而出:“行啊。”   蒋思琪有点惊讶,但更多的是兴奋和激动。   莫宝儿捧着茶杯的手一紧。   陈孝靖接着又说:“不过要等贝儿放寒假了,我带她和宝儿一起去。”   蒋思琪脸上的笑容顿时凝固了。   她勉强扯起一抹笑,掩盖住内心的苦涩,“孝靖,你还真把宝儿当女儿宠了。”   “宝儿只小我四岁,怎么能当我的女儿?”陈孝靖看向莫宝儿,一眨不眨,眼里带着期待,“宝儿,你自己说说,你想要当我的什么?想清楚了再说。说了就不能反悔。”   莫宝儿心里一颤。   我去。这是理工男的天然撩吗?   以傻宝对陈孝靖的痴恋,答案简直呼之欲出。   “靖哥哥,我要当你的老婆!”莫宝儿双手握拳放在下巴处,顺带买了个萌。   陈孝靖突然就笑了。   笑了???   莫宝儿傻眼了。   他这是转性了吗?   以前他一听这话,哪一次不是露出不耐烦的神情?   蒋思琪眼神黯了又黯,再也待不下去了,找了个理由,离开了。   莫宝儿打开电视机,电视正在播放一个宫斗剧。   好巧不巧,是楚辞演的。   “靖哥哥,楚辞漂亮还是我漂亮?”莫宝儿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问。   陈孝靖回:“她漂亮。”   莫宝儿:“???”   正常男人不是应该回:“当然是你漂亮。”   活该一辈子单身狗!   莫宝儿扑了过去,把陈孝靖压在沙发上,张牙舞爪道:“小野猫生气了。小野猫要抓人。”   陈孝靖不说话,笑着看她胡闹。   莫宝儿有点犯难了,陈孝靖不挣扎不反抗的话,这戏就不好玩了。   “小野猫要亲你了。”   她撅着嘴巴,朝目标出击。   奇了怪了,陈孝靖竟然不推开她,也不拿手堵住她的嘴巴。   他就静静地等着,眼中全是笑意。   被抢上山寨的美娇郎去哪里了?   被霸王硬上弓的良家妇男呢?   要哭唧唧的小可怜呢?   这还怎么玩下去?   剧本不对啊摔!   莫宝儿正要爬起来,一只手搂住了她的腰。   一个天旋地转。   等她反应过来时,已经被陈孝靖牢牢地制服在身下。   太憋屈了,堂堂的山寨大王竟然反被美娇郎来了个霸王硬上弓。   “怎么不亲了?”   莫宝儿:“……”   陈孝靖问:“是不会吗?要不要我教你?”   话音刚落,陈孝靖就吻上了她的唇。   莫宝儿懵了。   她的大脑一片空白。   她觉得自己整个人掉进了花海中,娇嫩的花瓣抚摸着她的皮肤,一股神秘的香气渗透进她的四肢百骸,在她的五脏六腑中涤荡,唇舌间是一股香甜的花蜜。   这个吻浅尝即止,陈孝靖很快就放开了她。   “学会了吗?”他站在沙发旁,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莫宝儿心跳漏了好几拍,随即又激烈地跳动起来。   砰砰砰……好像有好几个小人在她心里疯狂地给她击鼓。   “我刚才的话还没说完,楚辞漂亮,你比她更漂亮。”   陈孝靖开口又道。   莫宝儿拿过一旁的抱枕,将整张脸埋了进去。   她的脸在发烫。   脸皮厚得堪比城墙的她,竟然脸红了。   当晚。   莫宝儿从贝儿手机那找到了陈孝靖的微信。   她用平板注册了个账号。   账号名依旧是她的网络惯用名——默许小宝。   在添加好友那输入陈孝靖的账号,然后加入通讯录。   ——你需要发送验证申请,等对方通过。   莫宝儿犯难了。   总不能跟陈孝靖说,嗨,我是莫宝儿。对,那个还在装疯卖傻的莫宝儿。   她想了许久,想到了一个跟陈孝靖接触过但不是很熟的女生。   ——嗨,靖哥,好久不见了。我是曾经照顾过你外婆的笑笑。还记得我吗?   莫宝儿点了发送。   她倒在床上,紧张地等待着。   嘟的一声。   莫宝儿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跳了下来。   陈孝靖:我通过了你的朋友验证请求,现在我们可以开始聊天了   莫宝儿得意地笑了两声。   她躲在马甲后,而陈孝靖不知道她是谁。   这种敌在明我在暗的感觉实在是太爽了。   她忍不住对自己竖起大拇指:宝儿,你可真是个机灵鬼!   莫宝儿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靠在床上,开启了他们的聊天。   默许小宝:靖哥,还记得我吗?   陈孝靖:记得。这些年过得好吗?   默许小宝:哎,一言难尽。   莫宝儿点开表情包,发了个委屈的小黄脸。   陈孝靖:愿洗耳恭听。   默许小宝:我病了好久,不久前才恢复健康。   莫宝儿迷恋上表情包,又发了个快哭了的小黄脸。   陈孝靖:可怜。不过健康了就好。有什么需要的跟我说下。   默许小宝:靖哥你真好。我看了报纸,靖哥你发达了。不愧是我很久以前就看好的男人[强]   陈孝靖发了个微笑脸。   陈孝靖:你以前就看好我?   默许小宝:哦。从火车站看到你第一眼起。   莫宝儿从床上蹦了起来。   我去!   脑子进水了,发的是什么鬼? 第30章 圣诞   莫宝儿连忙抢救,手忙脚乱地找到了个撤回的按键,飞快点击。   她该怎么向陈孝靖解释?   就在莫宝儿焦头烂额之际,陈孝靖发来了一条信息。   陈孝靖:你刚刚撤回了什么?我去喝水了,没看到。   莫宝儿长长地吐了一口气。   她拍了拍差点歇菜的心脏。   万幸。   默许小宝:靖哥,宝儿过得怎么样?   陈孝靖:挺好的。最近被我养的白白胖胖的。   莫宝儿:“……”   胖是怎么一回事?   她除了胸以外,其它地方一点都不胖,好吗?   默许小宝:我听人说她变傻了。哎,那么聪明的女孩子,怎么就变傻了?   陈孝靖:她也不算聪明吧。数学才考13分。   莫宝儿:“……”   莫宝儿想杀人灭口。   该死的陈孝靖,至于把她的黑历史记得这么清楚吗?   默许小宝:也许是她发挥失常啦。   陈孝靖:不,正常水平。发挥失常就是个位数。   莫宝儿:“…………”   莫宝儿重重地锤了下床垫,发泄内心的郁闷。   默许小宝:哎呀,成绩什么的一点都不重要的。她长得那么漂亮,身材还那么好,还那么有才华,我不知有多么羡慕她。   陈孝靖久久没有回应。   默许小宝:靖哥,你睡着了吗?   陈孝靖:没。笑笑,你有孩子了吗?   默许小宝:有个宇宙无敌可爱无敌聪明的女儿。   陈孝靖:恭喜。孩子爸爸是做什么的?   默许小宝:没有爸爸。   陈孝靖发了个疑惑的表情。   默许小宝:我想不起来了。也许你觉得匪夷所思,但我丢失了一些记忆。   陈孝靖:孩子爸爸没有来找过你吗?   默许小宝:从来没有。算了,就当没这个人。靖哥,不好意思,打扰你这么久了,以后还能找你聊天吗?   陈孝靖:随时欢迎。   默许小宝:晚安。   陈孝靖:晚安。   莫宝儿看着“晚安”两个字,傻愣愣地笑了好久。   她把平板贴在胸口处,轻轻说道:“晚安,陈哥哥。”   圣诞节转眼就到了。   一宝一贝起床时,就看到床头放了两个礼品袋。   给莫宝儿的是她一直想要的苹果手机。   贝儿收到的是一只穿着粉色公主裙的hello Kitty。   跟莫宝儿“偷”过的那只一模一样。   只是,更加精致,一看就是正版。   陈孝靖听到里面的动静,知道她们已经醒了,打开门,笑道:“哇,圣诞老爷爷给你们送了礼物。”   一宝一贝同时向他跑去。   莫宝儿抱了他的腰。   贝儿抱了他的大腿。   两人抬起头,双眼亮晶晶地看着他,异口同声道:“谢谢圣诞老爷爷。”   每年的圣诞、元旦都是商家使尽浑身解数争夺生意的时候。   尤其今年的圣诞节还是在周末。   莫宝儿和贝儿在商场还没开门前,就到达了门店。   苗宇、小舞和尤美已经在此忙碌。   小舞和尤美还是第一次见到老板娘,学着苗宇,对莫宝儿问候:“宝儿姐,早上好。”   “早上好。今天辛苦你们了。”莫宝儿双手背在身后,欣赏着货架上的手工皂。   手工皂本就颜值颇高,两位店员又下了功夫包装一番,在暖橘色灯光的映照下,卖相上佳。   小舞小声嘀咕着:“老板娘看着不傻啊。”   尤美连忙拉了小舞一下,示意小舞不要多嘴。   莫宝儿一不会向顾客推荐,二不会收银,自觉地拿了一叠宣传单,去广场上逮了个人就发。   “纯天然手工香皂。小姐,今天我们店有做促销活动,入店还免费送试用皂一块。”莫宝儿脸上堆满了笑容。   “香皂超市几块钱就够了,你这卖的也太贵了。坑人吧。”女孩面露嫌弃。   莫宝儿继续笑道:“小姐,我们用的是天然油脂,不含防腐剂,对皮肤好。”   “不要!”女孩把宣传单扔还给了她。   风很大,一下子就把宣传单吹飞了。   莫宝儿跑去追,弯下腰正要捡起来时,一只黑色皮鞋正正好踩到了她的手上。   “啊!”莫宝儿吃痛地叫了出声。   “小姐,对不起……宝儿!”   是宁北辰的声音。   莫宝儿心里有一百匹草泥马飞奔而过。   她抬起头,露出了个莫氏经典傻笑,“你谁呀?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宁北辰有些失落,“宝儿,我是北辰。”   “对不起,我不认识你。”莫宝儿扭头就走。   “宝儿!宝儿!”宁北辰追了上去,“宝儿,你手没事吧?”   在看清了莫宝儿的手后,他大惊失色,“宝儿,你的手怎么伤成这样?”   她的手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伤疤,有擦伤的,有划伤的,尤其是虎口处,有道撕裂的长长伤口。   触目惊心。   宁北辰心疼极了,随即想到了什么,生气地说:“是不是陈孝靖打你的?因为你嫁给他让他丢脸,所以他现在趁机报复你。”   莫宝儿极度无语。   她以前怎么不知道,宁北辰有这么丰富的想象力。   “靖哥哥才不会打我呢。靖哥哥可喜欢我呢。”莫宝儿瞪着眼睛,凶巴巴道。   “他怎么可能喜欢你?”宁北辰目光悲痛,继续说,“对不起,宝儿。我不知道你离开我之后,发生了那么多事。你都傻了,还离婚了,还要当单亲妈妈。你父母都不在了,这些年一定吃了很多苦吧。”   我去你……的!   莫宝儿心里有上万匹草泥马飞奔而过。   一件一件的,跟小学生写作文似的列出来,是要提醒她她有多惨吗?   “关你屁事!”莫宝儿翻了个白眼。   “宝儿,如果当初你不离开我的话,是不是不会变成这样这样?”宁北辰开口又道。   手机响了。   秘书打来电话,提醒他会议的时间要到了。   宁北辰挂掉电话,看着面前冷冷淡淡的女孩,带着歉意道:“宝儿,我现在有事,等下我去找你。”   “别别别!”莫宝儿连忙说,“离我远远的。你妈妈可凶了,你未婚妻还打人,我可怕得要死。”   “不会的,映雪那么温柔,不会打人。”宁北辰不信。   “啧啧啧。”莫宝儿真想为他的单蠢竖起了脚拇指,“你是不是觉得我傻,也不会打人。可我也打了她。”   宁北辰一脸震惊,呐呐道:“为什么?”   “看不顺眼呗。”莫宝儿看着宁北辰,笑道,“你要不要替她还回来?”   “宝儿,你们以前可是最好的朋友啊。”宁北辰还想说什么,手机铃声再次响起,他只得作罢,离开了。   莫宝儿继续发宣传单。   嘟的一声,微信声音响起。   莫宝儿在喷水池前找了块坐的地方,摸出手机,划开屏幕。   竟是陈孝靖主动发来的。   陈孝靖:圣诞快乐。   默许小宝:圣诞快乐!   陈孝靖:今天过得开心吗?   默许小宝:别提了。刚遇到了前男友。   莫宝儿发了个发怒的小红脸。   陈孝靖:他纠缠不休了?   默许小宝:哦,烦死了。我这人,分手了,就是一刀两断。以后尘归尘,路归路。他怎么不懂?   陈孝靖:可以告诉我你们为什么分手吗?   默许小宝:他劈腿了我朋友,被我发现了。   陈孝靖:现在还会伤心吗?   默许小宝:早就淡了。重要的是,我遇到了个比他好千倍好万倍的男人。【开心】   陈孝靖那边似乎是有什么事,过了很久才回了信息。   陈孝靖:恭喜!你们在一起了吗?   默许小宝:八字都没一撇。我骗了他挺久的,蹭住蹭吃蹭喝的,还各种调戏他。他知道后,一定会很生气的,说不定还会跟我一刀两断。   陈孝靖:或许他不会,也不舍得生你的气。听过坦白从宽吗?   默许小宝:不敢。我怂。   “宝儿。”   听到有人叫她,莫宝儿连忙把手机塞回口袋里。   抬头就看到了陈孝靖。   陈孝靖今天穿的非常的休闲。   黑色棉服,牛仔裤,还有万年不变的格子衬衫。   他衣柜有一水的格子衬衫。   黑格子、灰格子、蓝格子、绿格子、棕格子……   这些格子中又可以按照格子大小分为:大黑格子、小黑格子、大灰格子……   他的头发没有梳上去,刘海全都乖巧地搭在额头上,看上去就像个邻家大男孩。   莫宝儿恍然想起了那年在火车站遇到的那位少年。   好像一切都变了。   又好像什么都没变。   “贝儿说你在这里。”陈孝靖走来,递给她一杯奶茶。   莫宝儿喝了一口,还是温热的。   “草莓味的,甜甜的。靖哥哥,要不要喝?”莫宝儿冲他露出了个笑来。   她笑得很开心,似夏日盛开的向日葵,灿烂无比。   有的人笑起来格外有感染力,也许是因为内心真的欢喜,让看见的人也忍不住心情欢快起来。   陈孝靖坐到她身边,凑过去,丝毫不嫌弃她的口水,含着吸管吸了一口。   “确实很甜。”陈孝靖看着她左手拿着的宣传单,“还没发完?”   “很多人都不要。”莫宝儿自然而然地将头靠在他的肩上,神情有些受挫,“靖哥哥,赚钱真的很难。”   “某人不是还放出豪言要养我吗?怎么?这样就退缩了。”陈孝靖拿言语激励她。   “没有!我不会退缩的!”莫宝儿立马坐正,跟打了鸡血似的,战斗力瞬间满格。   陈孝靖望着不远处的高楼大厦,那里是CBD,是深城最繁荣、也是竞争最激烈的业务中心地区。   每年全国有无数大学生涌向此地求职,这里是他们梦想的开始。   新诚则拥有着其中地段最好的五层楼面。   “我刚创业第一年,做互联网安全软件。那时我年纪小,想法很多但太浮躁,我跑遍了所有风投公司,没有一家愿意给我投资。最初投资的那家也因为迟迟未看到效益而撤资。”   陈孝靖缓缓地诉说着他不为人知的创业史:“那时,我连财务的工资都发不起了。房东太太让我滚。我抱着新诚的牌子,滚出了燕城的CBD。那是我人生最狼狈的时候。”   莫宝儿真的很想问他,为什么不找老莫帮忙?   以老莫对他的喜爱,绝对愿意拉他一把的。   “宝儿,你知道我为什么不找莫叔叔帮忙吗?”仿佛猜到了莫宝儿在想什么,陈孝靖问。   莫宝儿转头去看他。   就望进了他深邃的眼底。   陈孝靖定定地望着她的眼睛,似乎要望向她的灵魂深处,开口道:“我那时喜欢一个女孩。那个女孩如同向日葵一般灿烂。我发誓,我一定要靠自己的努力出人头地,成为她的太阳,让她一生只看着我。” 第31章 嫁妆   莫宝儿心里的震撼久久不能平息。   “陈哥哥,我……”   她想说,她不知道。   陈孝靖从未跟她表白过。   要不然,她怎么会错过他这么多年?   想当年,她还用“默许小宝”这个ID在论坛发了个求助帖子。   ——家里新来了个小哥哥,身不娇体不柔,但貌美又聪明,想推倒怎么破?   主楼内容大概如下:   小哥哥大我四岁,是国内TOP10的大学生。他来我家做客,后来成为了我的专属家教老师。   我一个字都听不懂他在说什么,我就一直盯着他的侧颜看。   他的睫毛长长的,还有个酒窝,发现我一直看他还会脸红。   是的,小哥哥特别容易害羞。最近不知道是不是春天到了,我的心有些蠢蠢欲动。   啊,好想谈个恋爱怎么破?   1楼:脑子里响起了赵忠祥老师的那句:春天到了,又到了动物们交|配的季节。   2楼:听楼主的描述,你年纪应该挺小的。好好读书谈什么恋爱?   3楼:又闻到了恋爱的酸臭味。单身狗桑不起。   4楼:直接扑倒,把他就地处决。   除了调侃,也有很多热心网友出谋划策。   莫宝儿经常在帖子上更新她和小□□(撩)常(骚)小故事,引来了网友们的热烈回复。   一度成为了情感天地的热门帖子。   188楼:今天太糗了。数学考了13分。本来藏的好好的,结果被小哥哥发现了。你们没看到小哥哥看到这个成绩时的表情,那叫一个哭笑不得。   小哥哥很善解人意地问我:“是不是发挥失常?”   我赶紧点头,“对啊。考试前一天没有休息好。”   我不好意思告诉小哥哥这其实是我的正常水平。发挥失常那就是个位数。   我摸了摸小哥哥的头。   小哥哥楞了一下。   我问小哥哥:“你的脑袋瓜也不大,为什么就那么聪明?是不是里面装的东西跟我的不一样?”   小哥哥高考数学150分,理综300分,全都是满分。   我觉得我俩智商上的差距大概有马里亚纳海沟那么大。   小哥哥以为我为成绩的事伤心,安慰我:“只要努力,就会进步的。没关系,这次没考好,下次争取进步。”   我假装漫不经心地问小哥哥:“如果像我们两个这样的以后结婚,孩子智商怎么办?会被我拉低到平均线水平以下吗?”   小哥哥的脸,咻的一下全红了。   然后,他再也没有抬头看我了。   405楼:今天小哥哥做家教时趴在桌面上睡着了。   他的半边脸陷入他的臂弯中。   剩下的半边轮廓分明,纤长的睫毛,挺直的鼻梁,微张的浅色的嘴唇。   他的肩膀随着呼吸很有规律地起伏。   我索性趴在桌面上,正大光明地看他。   那张脸,即使看了半年多,还是那么的好看。   不知不觉,我也睡着了。   我是被喇叭声吵醒的。睁开眼时,你们猜我看到了什么。   小哥哥的手就在我的脸颊上方,差一点点就碰到我的脸。   被我撞见了,小哥哥连忙慌张地把手缩了回去。   面对我质疑的眼神,小哥哥解释:“刚刚你脸上有只蚊子。”   小哥哥这个谎言说的可一点都不高明啊。   我很想很想问,小哥哥,你是不是喜欢我啊?   正好,我也喜欢你呀。   要不,你陪我谈个早恋加初恋?   初恋选我,我超甜的!   873楼:有网友问,我和小哥哥的家境是不是差的有点大。   其实还好啦。没你们说的豪门千金和农村小子那么夸张。   小哥哥以后肯定会出人头地的。   反正我就是迷之看好他(小声BB,我爸爸也看好他)。   今天,我拉着小哥哥陪我爬山。下山时候,我实在走不动了,是小哥哥背着我走下山的。   我问小哥哥我最近是不是变胖了。   小哥哥点头,说确实胖了一些。   你们可以想象我当时的表情,ORZ   我让小哥哥放我下来,可小哥哥不肯,他说天冷,背着我挺暖和的。   是挺暖和的,暖和得他额头上一直流汗。   我搂着他的脖子,问:“我是不是有公主病?”   他回:“你本来就是公主。”   我又问:“那我是公主,你是什么?”   小哥哥停了一下,回:“骑士。”   可是,小哥哥,我想你做我的王子。   1123楼:今天,吃完饭时,老爸突然说起钟叔叔的女儿找了个男朋友,问我对早恋有什么看法。   “喜欢就谈呗。”我回道,“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老爸捏了下我的鼻子,对我很是无语,“这诗是这么用的吗?”   我问小哥哥:“你交过女朋友吗?”   小哥哥摇摇头。   我又问:“你学校一定有很多女孩喜欢你吧?”   小哥哥又摇了摇头。   怎么可能?   我不信。   吃完饭,我送小哥哥出门,我问他:“你有没有喜欢的人?”   小哥哥看着我,看了很久很久,没有摇头,也没有点头。   他问我是不是很想早恋。   我说不急,我可以等的。   小哥哥,我可以等,等你觉得自己准备好了,来和我谈一场这世上最浪漫的恋爱。   ……   然而,她最后一次更新这个帖子,留下了一段话:都散了吧。是我自作多情。最近他一直躲着我,对我的态度也非常冷淡。我莫名就被他讨厌了。心好累。准备出国游学了,先去法国。再见了。   莫宝儿在心里叹了口气。   就像是一副排列整齐的多米诺骨牌,不知道哪里出了错,之前预定的路线全数歪了,一块接着一块,将她的人生推向了另一个方向。   “不能再聊了。贝儿知道了,会骂死我们的。”陈孝靖把莫宝儿拉了起来,拿走一大半宣传单,帮忙发。   一个上市公司的老总在寒风中陪着笑脸发宣传单。   莫宝儿心中是又汗颜又感动。   假如时光能够倒转回十年前,莫宝儿一定会对那个创业失败的陈孝靖说:虽然你觉得自己很狼狈,但你拼命努力的样子,在我眼中,非常迷人。   店里实在是太忙了,员工们匆匆扒了两口饭,又继续忙活去了。   贝儿在顾客中穿梭来穿梭去,虽然说的话没有小舞尤美那么有信服度,但架不住实在是太漂亮了,顾客们忍不住去掐她的脸。   莫宝儿看得心惊胆战的,把贝儿抱到店外的长椅上,让她坐在自己大腿上,喂着她吃三明治。   假如陈孝靖不介意她装疯卖傻,那是否会介意她有个女儿?   她甚至连孩子的来历都说不清楚。   就算陈孝靖圣父病发作,都不介意,那他愿意和她在一起吗?   他倒是挺喜欢傻宝的,但也不像是男女之间的喜欢。   “妈妈,今天生意可好了。比过去我们在小桥街一个月赚的还多。”贝儿兴奋地说。   莫宝儿拿纸巾擦去贝儿嘴上沾着的酱汁,又听女儿展望未来:“妈妈,我们再努力个几年,说不定也可以在深城买房了。不过,陈叔叔家的那种别墅肯定买不起。我们买套两个人住的小公寓就好。”   “贝儿,这么迫不及待地想要买房,住在我那里不舒服吗?”   身后传来了陈孝靖的声音。   背后说人,虽然不是坏话,贝儿还是窘迫地吐了个小舌头。   “没有没有。”贝儿继续说,“不过,陈叔叔你总要结婚的吧,我和妈妈一直住在你那里也不方便。”   陈孝靖回:“没什么不方便的。”   贝儿很替陈孝靖着想:“但你未来的老婆肯定会介意的。”   陈孝靖看着莫宝儿,笑了:“应该不介意。”   贝儿见陈叔叔的目光一直在她妈妈身上,努力寻找存在感:“其实,蒋姐姐上次说的那房子挺好的。”   陈孝靖终于把目光挪到贝儿身上,说:“我去看了,确实挺好的。三房一厅,离店面和小学都很近,交通也便利,所以我买了。”   “买了?”莫宝儿和贝儿两双眼睛齐齐看向他,异口同声道。   陈孝靖摸着莫宝儿的头,说:“用宝儿的名义买的。”   一宝一贝再次异口同声:“什么?”   陈孝靖继续语出惊人:“以后你妈妈结婚了,这就是给她的彩礼。”   莫宝儿脑袋有些转不了弯。   什么彩礼?   不应该是嫁妆吗?   贝儿疑惑道:“我妈妈还可以嫁出去吗?”   “当然。”陈孝靖弯下腰,待视线与莫宝儿持平,看着莫宝儿的眼睛,又补充了一句,“只要她对我坦白从宽。”   莫宝儿莫名觉得“坦白从宽”这四个字有些耳熟。   陈孝靖说这话是啥意思?   她不怎么聪明的脑袋已经彻底死机了。   “妈妈,你是不是又做错了什么事瞒着陈叔叔?”贝儿催促莫宝儿,“你快跟陈叔叔老实交代。”   莫宝儿哑然。   交代什么?   她最近都修身养性,没惹出祸事,怎么又成罪人了?   “没事,我有足够的耐心,等她自己说。”陈孝靖揉了揉莫宝儿的头发,露出意味深长的笑。   意味深长是什么鬼?   莫宝儿心里有些发毛,她觉得自己好像被陈孝靖看光了。   “靖哥哥,你说什么,我听不懂。”莫宝儿露出了个莫氏招牌傻笑。   陈孝靖拍了拍她的脸,“所以你傻啊。”   莫宝儿无言以对。   下午,莫宝儿和陈孝靖继续在广场发宣传单。   只是,渐渐的,围观驻足的人多了,有些女生对着陈孝靖咔嚓咔嚓猛拍照。   任重从围观人群中挤了进来,把陈孝靖拉到一边,痛心疾首道:“我的祖宗啊,你好好一个上市公司老总,跑到广场发宣传单。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已经是微博热搜第一名吗?”   “所以呢?”陈孝靖问。   任重心好累,“所以,你赶紧给我走啊。”   “不走,我还没发完。再说,又不是什么丢脸的事。顺便帮宝儿宣传下。”陈孝靖说完后,若无其事地向人群走去。   “天啦,你不会真是新诚那个陈孝靖吧?帅爆了!”   一个大学生模样的男生大着胆向他跑来,“陈总,你是我的创业偶像,我可以跟你合张影吗?”   “可以。不过你要在朋友圈帮我打个广告。这家香皂很好用的,我自己洗澡也用。”陈孝靖笑着递给他一张宣传单。   任重彻底无语凝噎了。   陈孝靖简直在用生命宠莫宝儿。   可惜啊,对方是个傻子,她不领情。   任重把气都撒到莫宝儿身上,“你呀,就不能聪明点吗?可愁死我了!”   莫宝儿黑人问号脸。   任重看得更气了,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以前是这样,现在也是这样,怎么会次次都栽在你的手里?”   莫宝儿一脸茫然,“什么?”   “算了。这段时候,不是你进医院,就是孝靖进医院。只要你俩身体健康,随便你们瞎折腾。”   任老妈子重深吸一口气,大概是用光了这个月的好脾气并且预支了下个月的,拿过莫宝儿手里所有的宣传单,好声好气地说:“宝儿,你去休息。”   莫宝儿恭敬不如从命,坐到一旁的长椅上,摸出手机,寻找着任重口中的微博。   一个高大的男人坐到了她的身边。   莫宝儿转过头去看。   居然是个认识的。   “顾先生!”   “莫小姐,好久不见了。”顾诚看着她手上的手机,“你终于有手机了。”   “刚收到的圣诞礼物。”莫宝儿想起上次分别时顾诚让她加个微信,连忙致歉,“不好意思,上次你给的名片我给弄丢了,不介意的话现在加个微信。”   顾诚拿出手机,“你扫我还是我扫你?”   莫宝儿再次黑人问号脸。   顾诚不为难她了,打开自己的微信二维码,拿着莫宝儿的手机扫了下。   “默许小宝?”顾诚问。   莫宝儿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解释着自己有些中二的微信名:“我妈妈姓许,以前他们都叫我小宝。”   顾诚说:“看得出你和父母的感情很好。”   “嗯。可惜他们都不在了。”这句话太伤感了,不适合红红火火的圣诞节,莫宝儿连忙转移话题了,“顾先生,你来商场给女朋友买礼物吗?”   “分手了。”顾诚回。   呃,这也很伤感了。   莫宝儿又一次转移了话题:“顾先生,你知道微博在哪可以找到吗?”   顾诚给她下载了个微博APP,顺便QQ、视频、淘宝、音乐等手机必备软件。   “太感谢你了。”莫宝儿打开微博,点开热搜第一条。   顾诚注意到她的手,愣了下,“你的手——”   “去挖矿了。”莫宝儿说。   顾诚啊了一声,“真的?”   “开玩笑的。受了点伤,已经没事了。”莫宝儿点开了热搜里的照片。   顾诚瞄了眼,咦了一声。   他往前一看,又咦了一声。   “陈孝靖居然在这干这么接地气的事。”顾诚啧啧叹道。   莫宝儿问:“认识?”   “之前在酒会见过一面。他应该是不记得我了。”顾诚说。   莫宝儿忍不住八卦:“陈孝靖是个什么样的人?”   “风评挺好的。也没有什么乱七八糟的绯闻。据说楚辞在追他,他拒绝了好几次。”顾诚顿了下,“怎么?对他有兴趣?”   莫宝儿笑笑:“高富帅,怎么会没兴趣?我可是个贪慕虚荣的女人。”   “我也是高富帅,也没见你对我感兴趣。”顾诚不信。   莫宝儿继续笑道:“对你感兴趣的女人估计排到了珠海湾,我要排到猴年马月。”   “我可以让你插队,排第一。”顾诚神情很认真,一点都不像开玩笑。   莫宝儿做出了受宠若惊的神情,“哥们,谢啦。”   陈孝靖卖力宣传间隙,扭头去看莫宝儿,就看到了她和一个男人有说有笑。   他的手紧了又紧。   那一瞬间,陈孝靖有种撂担子走人的冲动。   正要让任重过去带走莫宝儿,他看到了又一个碍眼的男人——宁北辰,朝莫宝儿走了过去。 第32章 回礼   远远就看到宁北辰走了过来,莫宝儿头都大了。   她低声拜托顾诚:“我前男友,脑子有巨坑,跟他讲不清。帮我打发走。”   顾诚眉毛上扬,难掩内心的震惊,“宁家小公子是你前男友?”   莫宝儿继续嘀咕:“很久以前从垃圾桶找的男朋友。早就没联系了。”   顾诚站了起来,在宁北辰走近前伸出了手,“宁总,你好。”   宁北辰没想到会在此碰到顾诚,和他礼貌地握了个手,“顾总,你好。我刚看到你和宝儿在聊天。”   顾诚坐回到莫宝儿身边,“对啊。莫小姐可是个很幽默的人。”   宁北辰心想顾诚这人也挺幽默的。   他看着莫宝儿,说:“宝儿,我记得你以前很喜欢吃蜂蜜布丁,这边有家西餐厅做的很不错。”   “宁总,不好意思。”顾诚睁眼说瞎话,“我刚跟莫小姐约好了,带她去游乐园玩。”   莫宝儿配合地点头,“对呀,游乐园很好玩的。”   宁北辰面露不悦,将目光投向了顾诚,尽量客气道:“顾总,你就算缺女朋友,也不能找宝儿这样吧。”   顾诚懒懒地往后背一靠,眼皮都不抬,反问:“莫小姐这种怎么了?”   宁北辰最看不惯顾诚这种花花公子作风,不由得提高了音量:“你难道看不出她脑子有病?”   顾诚讶异地抬起头。   他见不得一位女士被用语言侮辱,正义感爆棚,语气不满道:“宁总,你不能这么骂一个女人吧?”   宁北辰不解,“我哪里骂她了?”   莫宝儿捂脸。   这简直是天大的误会。   顾诚脸色越发的冷峻,声音也发冷:“你这叫没骂她?宁总,你懂不懂尊重女士?”   “我不懂?那你这种天天撩骚处处留情的花花公子就懂?”宁北辰迎着他的视线,反问。   顾诚嘴角渐渐地沉下去,沉到最后,唇一弯,竟然笑了。   空气中的火|药味越来越浓。   莫宝儿暗叹不妙,连忙做着和事佬,出声道:“两位,都消消气。我呢,确实脑子有病。宁总说的没错。”   顾诚眼底明明灭灭带着刻意压抑的火气,对莫宝儿说:“莫小姐,你别向他示弱。有的人,你越怂,他就越得寸进尺。”   宁北辰觉得顾诚这人简直就是无理取闹,“我请宝儿吃东西,哪里得寸进尺了?你让宝儿跟你去游乐园,谁知道是不是中途就把她诱拐到你家?”   这简直就是赤|裸|裸的人身攻击了。   是可忍孰不可忍。   顾诚脸色阴沉,回击道:“宁北辰,敢情我在你心里就是这种下三滥的小人?”   宁北辰直视他的目光,冷笑一声:“你在我心中是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是不是。”   顾诚站了起来,一步步散漫地朝宁北辰走过来。   可越是这副闲散的姿态,事态就越糟糕。   莫宝儿连忙拉住顾诚的手臂,就怕他俩一个冲动当街打了起来。   “那个,顾先生,有话好好说。真的只是个误会。误会!”莫宝儿用力把顾诚往远离宁北辰的方向带去。   顾诚看着她伤痕遍布的手,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莫小姐,你的手是宁北辰打的吧?”   莫宝儿惊呆了。   现在的男人,怎么一个个想象力都这么丰富?   不去写小说真是太可惜了。   “不是!”莫宝儿立即否认。   可是,顾诚怎么看就怎么可疑。   顾诚心里琢磨着,莫宝儿肯定是被家暴了,所以刚刚宁北辰走来时才希望自己帮她打发走。   这样想着的顾诚正义感再度爆棚:“莫小姐,别怕。有我护着你,他不敢再打你。”   这又是什么跟什么?   莫宝儿要崩溃了。   如今上上计就是把顾诚弄走。   她开口道:“顾先生,我们快点去游乐园吧。”   “宝儿,你要去哪里?”   熟悉的声音响起。   莫宝儿扭头就看到了陈孝靖。   他板着脸,正面无表情地盯着她抓着顾诚的那只手。   我去,怎么把这尊大佛给忘了?   完了完了!   莫宝儿飞快地甩开顾诚的手,心里七上八下的,走到了陈孝靖面前。   她努力扯起唇角,对着陈孝靖甜甜一笑:“靖哥哥,我刚刚开玩笑的。”   “我怎么瞧着不像开玩笑的。”陈孝靖打量着面前的那两个男人。   一定是碍眼的宁北辰。   一个……不认识。   莫宝儿做小伏低,赔着笑脸道:“真的是玩笑。”   “走了。”陈孝靖说完后,转过身,大步流星就走了。   莫宝儿一路小跑跟了上去,想起了还没跟顾诚告辞,转过身,一边后退,一边用口型对顾诚说了声“再见”。   顾诚扬了扬手机,示意保持联系。   莫宝儿打了个OK的手势,然后,直接撞上了一道墙。   不,一道人墙。   她打了个趔趄,勉强站稳,就对上了陈孝靖严肃的视线。   莫宝儿心里一个咯噔。   不好,陈孝靖是真生气了。   她立即低下头,摆出一副“我知错我下次绝不会再犯”的好孩子模样。   陈孝靖快步走到地下停车场,经过安全通道时,把莫宝儿拉了进去。   通道很黑。   很静。   风不知从哪个缝隙,阴冷冷地吹了进来。   莫宝儿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说吧,那个男人是谁?”陈孝靖开始质问。   莫宝儿:“顾诚。”   “什么时候认识的?”   莫宝儿如实回道:“在重遇你的那天下午。”   “见过几次?”   莫宝儿伸出了三根手指头,“就三次。”   “见了三次面,就跟他去游乐园。”陈孝靖顿了下,“你都从来没跟我去过。”   这话听得怎么有点酸溜溜的。   莫宝儿又开始蹭鼻子上脸了,嘿嘿一笑,“靖哥哥,你吃醋了吧。”   陈孝靖一口否决,“没有。”   “明明有的。”莫宝儿往陈孝靖身上蹭去,用嗲嗲的语气笑话他,“哥哥你吃醋了哦。”   陈孝靖把她往外一推,声色俱厉:“正常说人话。”   莫宝儿变本加厉,声音嗲得堪比林志玲,“哥哥你坏坏哦。把人家推开。人家又不是妖魔鬼怪。你造吗?人家有多宣你。”   陈孝靖突然就笑了。   “有多喜欢?”   “喜欢到现在想脱光你的衣服,然后嘛,嘿嘿嘿。”莫宝儿发出了可怕的笑声。   太淫|荡了。   太下流了。   陈孝靖瞬间脸红,“不知羞耻。”   莫宝儿往前走了一步,像小狗似的在陈孝靖身上嗅了嗅,“真香。”   陈孝靖往后退了一步。   莫宝儿嘿嘿地伸出了魔爪。   陈孝靖又退了一步,直到,退到了墙角处。   已经退无可退了。   莫宝儿再次笑了出来。   那可怕的笑声在空寂闭塞的安全通道回响着。   她看着无处可躲的小肥羊,舔了舔嘴唇。   还要不要脸?   不要。   刺不刺激?   刺激。   好不好玩?   好玩!   莫宝儿正要耍点女流氓,揩点油吃个豆腐什么的,小肥羊突然搂住她的腰,下一秒,莫宝儿就被困在了他的双臂之间。   怎么回事?   剧情走向不对啊!   陈孝靖弯下腰,把头埋进了她的脖颈之间,闻了下,“真香。”   莫宝儿怔了怔,还没反应过来,“什么?”   她能感觉到他的下巴垫在她的肩膀上微微磨蹭,他热热的呼吸全落到了她的脖颈。   那股热源一路蔓延至她的心口,烫得她心脏扑通扑通狂跳了起来。   莫宝儿瞬间呼吸不畅。   “真香。”陈孝靖凑到她耳边,又重复了一遍。   这下,他的气息全喷在她耳朵上。   莫宝儿顿时奇痒无比,浑身都不自在起来。   两人的距离实在是太近太近了。   近得她都能听清陈孝靖越发急促的呼吸声。   她有些讶异,有些无措,有些慌张,陈孝靖到底想干吗?   直至,他的嘴唇有意无意地擦过了她的耳垂。   莫宝儿陡然间全身如同过了一抹细密的电流,她双腿一软,猛地抓住了陈孝靖的外套。   她的声音低低的,带着求饶的意味,“别——”   陈孝靖一口含了进去,用牙齿轻轻地一咬。   “回礼。”   陌生的情|潮铺天盖地向她涌来,莫宝儿全身难受得像是有数万只蚂蚁在爬,一股酥酥麻麻的感觉瞬间吞噬全身。   她很没出息地直接瘫倒在陈孝靖怀里。   脸烫得要冒烟了。   闷闷的坏笑声在她耳朵上方响起。   “嘴上是匹狼,身体却是小绵羊。”   莫宝儿羞愧到无地自容。   陈孝靖一把把她揽进了怀里,缓缓收紧,直到将她完全淹没在他的怀中。   他的声音极尽温柔,“错了吗?”   莫宝儿乖乖地点头,“错了。”   “错在哪?”陈孝靖又问。   莫宝儿回道:“你们都在忙,我却跟别人聊天。我不该偷懒。我对不起辛辛苦苦的你们。”   陈孝靖摇头,“不是。”   莫宝儿想了想,又说:“我不该说要去游乐园玩,对方还是只见过三次面的男人。”   陈孝靖又摇了摇头,“不是。”   莫宝儿想不到了,抬头问他:“靖哥哥,那我到底哪里错了?”   光线很暗,但莫宝儿看到了,那双黑沉沉的双眼里闪着的光芒。   “你错在,明明我就在你的面前,你却看别的男人。” 第33章 醉酒   社界名人带来的效益可谓是爆发性的,微信朋友圈直接刷屏了。   到晚上九点时,宝儿手工皂店库存几乎售空了。   好几个小女生过来时,售价较低的基础皂已经售罄。   她们看着渲染皂的价格,有些难以下手。   莫宝儿把一块香草可可乳皂切成几小块,包装好后,当成小样送给她们。   “这款木果脂的保湿效果很好,洗后皮肤不紧绷。精油方面选择甜橙和白香草,味道是甜甜的可可气味。”莫宝儿把她们送到了门口,“我们店做的是回头客生意,如果好用的话,欢迎下次继续光临。”   贝儿对莫宝儿的表现特别满意。   她的妈妈,终于是成长了。   打烊之后,全员去了路边一家烧烤店庆祝。   忙碌了一天后,一边吃烧烤,一边喝啤酒,说不出的惬意。   陈孝靖拍了拍苗宇的肩膀,赞赏道:“辛苦了。你的实习合格了。去招一名店长,交接好工作后,就回到新诚上班。”   苗宇却拒绝了:“不,陈总,我想向你辞职。我在新诚做的再好,也只是锦上添花。”   陈孝靖耐心地听他继续往下说。   “可我在这里,我可以从零做起,从装修到包装再到招店员,虽然过程很辛苦,但我真的是一点一滴地把它做起来的。毫不夸张地说,它就是我的孩子。”   “我还有很多想法,比如会员制度,比如开微信公众号。实体店生意稳定后,我想在淘宝开个旗舰店。我想做一个品牌,一个慢生活的文化理念,一个与沐浴露不一样的手工皂文化。”   “陈总,我想把宝儿手工皂开到世界每个角落。”   苗宇侃侃而谈。   陈孝靖心想他还是跟以前一样的超级乐观派,不过有梦想总是好的。   万一实现了呢?   陈孝靖开口道:“这样吧,苗宇,我把店的股份分百分之十给你,作为对你的奖励。”   苗宇激动地站了起来,给陈孝靖鞠了一躬,“谢谢陈总!”   “好好做。做得好的话,你获得的红利绝对不会少于你在新诚的年薪。”陈孝靖鼓励道。   莫宝儿带头鼓掌。   其它人也跟着一起鼓掌。   苗宇开始敬酒。   陈孝靖要开车,贝儿只能喝可乐,两位店员不怎么会喝酒,最后是苗宇和莫宝儿喝开了。   苗宇喝得醉醺醺,边打酒嗝边说:“宝儿姐,给大家唱首歌助兴吧。”   “好哇!我小时候还被老莫送去跟音乐教授学过声乐!”莫宝儿拍着桌子,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拿着酒瓶当话筒,又清了清嗓子。   所有人都一脸期待地看着她。   莫宝儿亮嗓开唱:“妹妹你坐船头哦,哥哥我岸上走,恩恩爱爱牵手到永远——”   陈孝靖:“……”   贝儿:“……”   小舞和尤美:“……”   苗宇:“……唱的真好!”   三秒过后,全场爆笑。   小舞心想,果然是傻子啊。   陈孝靖连忙捂着莫宝儿的嘴,在她耳边说:“宝儿,你醉了!”   “我没醉!我还能唱!”莫宝儿扯掉他的手,继续撒酒疯,“我真的还想再活五百年!”   ……   清晨的阳光从窗帘的间隙洒了进来。   莫宝儿按着头,宿醉让她分不清现在是梦境还是现实。   温热的呼吸落在了她的脸上,属于男人的荷尔蒙味道浓烈到无法忽视的地步。   无法忽视的,还有那只放在她腰间的手。   莫宝儿直接懵逼。   她猛地坐了起来。   她看着自己身上的睡衣,又看了看一旁的陈孝靖,整个世界观要崩塌了。   陈孝靖被吵醒,一脸疲惫地睁开了眼睛。   “醒啦?”   他的嗓子干哑。   精神又很是不佳。   感觉就像是那啥之后身体被掏空了。   “我?你?”莫宝儿神情呆滞指着自己,又指着他。   陈孝靖不解,“怎么了?”   “我喝醉酒,把你给强上了?”莫宝儿说出口,都觉得呼吸不顺。   陈孝靖脸上的表情空白了足足三十秒。   他爬起来,半靠在枕头上,双眼低垂,神情说不出的悲伤。“哦。负责吧。”   莫宝儿好半天都说不出话来,直至,瞥见了陈孝靖强忍下压的唇角。   “我去!陈孝靖,你敢骗我?”莫宝儿拿起枕头,直接往陈孝靖身上砸去。   陈孝靖也不躲,任由她打。   还一直在笑,笑声爽朗。   莫宝儿还从未见过笑得这么开心的陈孝靖。   印象中的他,总是皱着眉头,似乎有无数的事要忙,无数的事要操心。   莫宝儿忍不住也跟着他哈哈大笑起来。   等等,不对!   萌蠢的傻宝去哪了?   人设要崩了有没有?   马甲都快掉光了有没有?   莫宝儿体内似乎有个按钮,可以一键切换到傻宝模式。她身体抖了下,似乎灵魂刚神游回来,呆愣愣地看着陈孝靖,“靖哥哥,我刚刚是怎么了?”   陈孝靖摸着她的头,给她顺毛,“傻宝,没事,鬼上身而已。”   “鬼?好可怕!我不敢在这呆了!”莫宝儿趁机溜之大吉,跳下床,光着脚丫一路跑回了自己的房间。   贝儿已经起床了,在叠被子。   莫宝儿拉住她,紧张地问:“贝儿,昨晚是你给我换的衣服吗?”   “妈妈,你都醉成那样了,我怎么给你换?对了,你还吐了全身都是,我就拜托陈叔叔帮你洗个澡。”贝儿不动声色间又爆了个惊天猛料。   莫宝儿:“什么!!!!!”   莫宝儿只能自我安慰,算了,也不是第一次了。   她又问:“那我怎么睡在他房里?”   贝儿回答:“妈妈,你忘了吗?是你自己说今晚必须把陈叔叔拿下,让陈叔叔从此以后跟了你,所以抱着陈叔叔不放。我就求陈叔叔,让他跟你挤一晚。”   莫宝儿默默地捂上脸。   闺女啊,你这是彻底把亲娘给卖了。   莫宝儿倒在床上,把整个人缩进被子里,不想见人了。   太他……的丢脸了。   吃早餐时,莫宝儿全程逃避陈孝靖的眼神。   坐车时,莫宝儿全程望向窗外。   到达新买的公寓,莫宝儿也尽量避免和陈孝靖眼神接触。   虽说是二手房,但上一任主人移民前就住了一年,跟全新房也没差很多。   贝儿一间一间地打开看了,满意极了。   “陈叔叔,我和妈妈以后住在这,那你一个人在别墅会不会很孤独?”贝儿昂起小脸问。   陈孝靖把贝儿抱了起来,回道:“你们住在这,我就住在这。”   “真的吗?我们可以一直住在一起吗?”贝儿开心地搂着陈孝靖的脖子。   “我让苗宇把这房子改造下,给你妈妈当工作室。现在店里生意这么好,肯定还需要再招些人手来做手工皂。这里进出也方便。以后贝儿你上午放学后也可以到这里休息。等我下班,就把你们两个一起带回去。”陈孝靖说出了他的计划。   贝儿又问:“陈叔叔,你不是说这房子给我妈妈当彩礼吗?如果我妈妈结婚了,我们还能一起住吗?”   陈孝靖笑了出声,“当然。”   “那我们就四个人一起住咯。”贝儿数人头。   陈孝靖露出了个意味深长的笑来,“也许还真有第四个人。如果你妈妈愿意的话。”   莫宝儿在心里直嘀咕:陈孝靖是啥意思?   他还真准备响应国家号召,精准扶贫到天长地久?   他不想娶妻生子了吗?   难不成还真想和她凑活着过一辈子?   不过,陈孝靖说的话确实有道理,她真的需要招些人手帮忙了。   找谁呢?   最好是有一定的香精知识,对调配和渲染有一定的经验。   对了,莫氏香造!   这事,还得贝儿来做。   晚上,莫宝儿躺在床上,跟贝儿随口道:“王叔现在还在废品站工作吗?”   王叔是莫氏香造的老员工,也是杨姨的丈夫。   儿子大学毕业后就家里蹲成了啃老一族。王叔退休后,还得外出去打工。   贝儿是个小机灵鬼,一点就透,立即就给杨姨打了电话:“杨奶奶……我和妈妈过得很好……陈叔叔也很好……店里的生意也很好。是这样的,手工皂卖的很好,我妈妈需要帮手,王爷爷可以来帮忙做手工皂吗?酬劳会给的。”   贝儿放下手机,对莫宝儿说:“杨奶奶去问了。”   杨姨那边很快就有答复了。   “真的吗……不急……苗叔叔在布置新的工作室,元旦后过来上班。”贝儿对莫宝儿打了个耶的手势。   莫宝儿开心地抱着女儿,猛地亲了好几口。   贝儿睡着后,莫宝儿闲得无聊,摸出手机开始撩骚了。   默许小宝:靖哥,你睡了吗?   陈孝靖很快就回了:还没。   默许小宝:在干吗?   陈孝靖:没干吗,无聊。突然想看电影,但是没人陪。   默许小宝:不会吧。堂堂陈总,这么可怜?   陈孝靖:就是这么可怜。[可怜]   一分钟后。   莫宝儿捧着一大堆零食,敲响了陈孝靖的房门。   “先生,你点的外卖已送到,请签收。”莫宝儿嬉皮笑脸道。   陈孝靖被她的鬼马模样逗笑了,“这么晚还不睡?”   “睡不着。”莫宝儿走了进来,又说,“靖哥哥,我想看电影。”   “正好,我刚好也想看。”陈孝靖打开家庭影院,问莫宝儿想看什么。   “恐怖片。”   莫宝儿最爱看、也最怕恐怖片了。   从屏幕暗下来的那刻,她就开始鬼叫了。   第一只丧尸出来,她把自己蜷缩成一团。   第二只丧尸出来时,她抱着陈孝靖的手臂瑟瑟发抖。   当丧尸成群结队出来时,她直接躲到了陈孝靖怀里,把脸埋在他胸前,实在按捺不住好奇心时,会偷偷地往屏幕瞄几眼。   陈孝靖本来想换个喜剧片,现在却不想了。   再也没有什么比这样更让他开心的了。 第34章 老公   “贝儿,元旦有什么安排?”   下课时分,后桌庞晓拍了下贝儿的肩,问。   贝儿摇了摇头。   除了在店里帮忙,她也不知道自己可以去哪里玩。   庞晓邀请道:“贝儿,要不元旦到我家玩吧。我最近学会做寿司卷,我给你包很多很多肉,做巨无霸寿司。”   庞晓的父母以前在日本留学,回国就开了家日式料理店。   自从知道贝儿中午都不回家在外面吃饭,不,贝儿连家都没有,庞晓就时不时给贝儿送个爱心便当。   有时是金枪鱼饭团,有时是海苔寿司。   贝儿欣然应允:“好哇。”   庞晓喜欢玩魔方,可一直不得要领。   贝儿把椅子搬到他身边,教他玩。   贝儿今天穿的是一件黑色的小棉袄,上面印满了粉色的兔子头。   庞晓看的有些眼熟,“贝儿,你的衣服是芷萱的,对吧?”   贝儿哦了一声。   庞晓天生粗线条,想都不想就说:“贝儿,你去同学家玩是为了捡她们不要的衣服吗?”   贝儿坦然地点头,“还可以蹭吃蹭喝的。”   庞晓想了想,下了个结论:“贝儿,你好可怜,都没有新衣服穿。”   衣服这种东西,只要能穿就行。   贝儿并不在意是全新的,还是二手的。   况且,同学们给她的差不多都是全新。   贝儿旋转着手上的魔方,再一次点头:“我也觉得自己好可怜。所以你一定要给我做巨无霸寿司。”   温承光听到他们的对话,转过身,看着贝儿,说:“贝姐,要不我给你做新衣服吧?”   贝儿眯起了眼睛,明摆着不信,“你一小屁孩,会做衣服?”   庞晓给贝儿科普:“班长他爸爸妈妈都是服装设计师。”   贝儿啊了一声。   温承光饶了饶头皮,有些不好意思:“不过,我刚开始学,做的不是很好看。”   贝儿并不在意:“没事,能穿就行。”   得到贝儿的强力支持,温承光干劲满满,打开了画纸。   “贝姐,你喜欢什么图案?”温承光咨询顾客意见。   这还是他第一位量身定制的顾客。   温承光非常认真地对待。   贝儿随口道:“巨无霸寿司。”   温承光犯难了。   他知道寿司,可巨无霸寿司长什么样?   不过,既然有个“巨”字,那必然是超大的。   三天后。   当温承光拿出一件胸前印着一块巨无霸寿司的白色卫衣时,全班沉默了三秒。   随即发出了爆笑声。   “这寿司会不会太大了?”宁语宁问道。   宁莞尔附和:“好像是大了点。”   庞晓脑补了下,连忙摇头:“贝儿你穿上后就像一个移动的寿司,还是不要了。”   第一次做出的衣服却备受差评,温承光抿了抿嘴唇,神情很是受挫。   “我觉得很好看。”贝儿套了上去,伸展了下胳膊,对温承光说,“刚刚好。承光,谢啦。”   温承光狐疑道:“你真的喜欢?”   “喜欢。”贝儿用实际行动表示要撑她的小弟到底。   温承光得到了顾客的肯定,难掩内心的喜悦,激动道:“那我以后再给你做!”   “拜托了。”贝儿觉得自己不能表现的太高冷,这样会打击温小弟的自信心。于是,冲他露出了个灿烂的笑,“温小设计师,加油!”   温承光握紧小拳头,“嗯,我一定会加油的!”   放学后,贝儿回到了别墅。   任重也在。   她跟任重打了声招呼。   “贝儿,尼玛你穿的是什么鬼?”任重惊叫。   贝儿低头看了下她的新卫衣,“巨无霸寿司。不好看吗?”   “……好,好特别。”任重呵呵干笑了两声。   贝儿瞧着任重身上深灰色的西装,好奇道:“任叔叔,你穿的这么郑重,是去相亲吗?”   任重嘿嘿笑了两声,一副神秘兮兮的模样。   “要见女神,能不打扮得人模人样吗?想追楚辞,就自己主动点。”陈孝靖开口道。   他坐在沙发上,悠然地烫壶、温杯、置茶、洗茶。   一连串行云流水的动作停下之后,清雅的茶香已经盈满整间茶室。   哒哒哒——   高跟鞋踩在地板的声音响起。   陈孝靖抬起头。   往楼梯一看。   茶直接倒到了桌面上。   莫宝儿穿着一条浅杏色的抹胸轻纱长裙,尽显大好身材。   裙摆高低起伏,走动间,露出纤细的脚踝。   再加上精致的妆容,越发趁得整个人美艳不可方物。   陈孝靖看呆了。   任重张大了嘴巴。   贝儿揉了揉眼睛,不敢置信,“这真的是我妈妈吗?”   莫宝儿带着那么点小得意,那么点小期待,那么点小紧张,走到陈孝靖面前,问:“好看吗?”   陈孝靖放下茶壶,站了起来,看着面前完全不输给明星的大美人,说话都有点不利索了,“好,好看!”   任重把陈孝靖拉到一边,压低声音,问:“孝靖,你不会真的要把傻宝带去参加派对吧?”   陈孝靖反问:“有什么不行吗?”   “你真是被美色冲昏了头脑。她傻啊,你不怕她给你丢脸吗?”任重不知是该夸陈孝靖心大,还是该骂他恋爱脑。   色字头上一把刀。   更何况是莫宝儿这样难得一见的美色。   直接把陈孝靖的智商清零了还不带折扣。   任重还在苦苦相劝:“如果有人问你傻宝是你什么人,你该怎么回?”   陈孝靖回头去看莫宝儿,转述任重的问题:“宝儿,如果有人问我是你什么人,你怎么回?”   莫宝儿心里呵呵呵,嘴上还得跟抹了蜂蜜似的,“我老公。”   陈孝靖眉毛高高扬起,“你说什么?我没听到。”   看在他送了衣服鞋子还有全套化妆品的份上,莫宝儿忍了,又甜甜地唤了一声:“老公。”   这声“老公”把陈孝靖全身上下每个细胞都叫通畅了,他的唇角忍不住45度上扬。   贝儿没眼看了,纠正莫宝儿错误的叫法:“妈妈,你要说是朋友。朋友,知道吗?”   莫宝儿点了个头。   贝儿不放心,继续叮嘱:“妈妈,你不要说话,也不要乱跑。你就乖乖地坐在位置上,当个安静的花瓶就好。”   莫宝儿反驳:“我不是花瓶。”   “花瓶只是个比喻。”贝儿怕莫宝儿不懂,又贴心地拿陈孝靖举例子,“比如我说陈叔叔是天使,但他是吗?”   “当然不是。”莫宝儿又说,“他没有翅膀。”   贝儿无语。   陈孝靖让贝儿去陪夏冉,带着莫宝儿赴宴去了。   夏冉正专心致志做香皂,如莫宝儿所说,他的性格非常适合做这份工作。   贝儿坐在他身边,玩了一会儿魔方,肚子就发出咕咕的叫声。   夏冉抬起头,就见贝儿捂着肚子,一副好不可怜的模样。   “夏哥哥,吃饭吗?”贝儿可怜兮兮地问。   夏冉没有回答。   贝儿小心翼翼地去抓他的手指,见他没有排斥,往上抓住了他的手腕,来回轻轻摇晃,“夏哥哥,吃饭吧。”   夏冉:“哦。”   贝儿得寸进尺:“夏哥哥,你背我。”   夏冉:“哦。”   陈家离夏家不过五百米,中间有一个小山坡。   九月份刚来的时候,这里开满了五颜六色的小野花。   是贝儿最喜欢玩耍的地方。   不过,眼下快要过新年了,只剩下青草了。   夕阳把天边染成炫丽的玫瑰色,金黄的光线遍洒山坡。   人走在其中,心情也不由得欢快起来。   贝儿心想,假如世上真有青青草原的话,那想必就是这样的。   “别看我只是一只羊,   羊儿的聪明难以想像。   天再高心情一样奔放,   每天都追赶太阳。”   贝儿忍不住唱起了歌。   “夏哥哥,你觉得我唱的好听吗?”贝儿问。   夏冉心境单纯得如同一张白纸,如实回道:“不好听。”   贝儿:“……”   贝儿自己给自己挖了一个坑,尴尬之余,还得教育夏冉:“夏哥哥,你不能这样。别人这么问,其实是要你夸她唱的好听。”   贝儿又问:“我唱的好听吗?”   夏冉回道:“不好听。”   “……夏哥哥!”贝儿有些恼火了,“你要说好听。”   夏冉脑袋快转不过弯来,“可我妈妈说了,好孩子不能撒谎。”   贝儿:“……”   贝儿哼了一声,“你要不说好听,我就不跟你好了。”   在夏冉面前,贝儿一直很任性。   说白了,就是恃宠而骄。   夏冉犹豫了好半天,在“听妈妈的话”和“跟贝儿好”之间想了很久,最后还是选择了后者。“你唱的好听。”   贝儿抬起下巴,那小表情说不出的得意。“你还得鼓掌,知道吗?”   “哦。”夏冉松开了背着贝儿的双手,开始鼓掌。   然后,贝儿的声音消失了。   夏冉觉得哪里不对劲,转过身一看,贝儿整个人凭空消失了。   哭声渐渐从山坡下响了起来。   夏冉连忙跑下去,把摔得鼻青脸肿的贝儿抱了起来。   “夏哥哥,你怎么可以把我丢下去?好疼!”贝儿疼得眼泪直掉。   “我——”夏冉不知道该说什么。   一种陌生的情感向他袭来。   像是有只手抓住了他的心脏。   然后重重地一捏。   很难受。   夏冉活了十七岁,还是头一次体验到了什么叫愧疚。   他抱着贝儿,往家里的方向撒腿狂奔。   保姆是护士出身,拿来医药箱,给贝儿处理手腕和膝盖处的擦伤。   看着贝儿红肿的伤口,夏冉心里更加难受了。   他用手去擦贝儿的眼泪。   竟然是热热的。   贝儿吸了吸鼻子,止住了眼泪。   像是曾经无数次教育着她妈妈一样,她耐心地教育着夏冉:“你做错了事,你让我受伤了,你要跟我说对不起,知道吗?”   夏冉很听话,说:“对不起。”   贝儿露出了老母亲般慈祥的笑,摸了摸夏冉的头,“乖。贝姐喜欢你。” 第35章 派对   锦城酒店是深城最有名的五星级酒店。   此时夜幕降临,华灯初上。   这场聚集了商界名流、娱乐明星的时尚派对才刚刚拉开了帷幕。   穿着锦衣华服的红男绿女纷纷登场亮相。   服务员端着酒杯,不停地穿梭在其中。   紫红色的液体在水晶灯光的映照下,隐隐散发着魅惑的光泽。   一派穷奢极欲,一地纸醉金迷。   大门再次打开。   出现在门口的是一对年轻的男女。   男人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墨色西装,越发趁得他身材修长挺拔,气质清隽。   柔白的光线沿着他墨色的短发脸颊倾落。   乌黑的眉色下,那双眼含着笑意,看着身边的年轻女人。   女人挽着他的手,乌黑的长发柔顺地散落肩膀上。   长而翘的睫毛下,一双大大的黑眼睛一眨一眨,灵动而不失妖冶。   一阵微风吹来,托起她的裙摆,层层叠叠,像花儿般灿然绽放。   一眼惊艳。   “尼玛你们两个把我趁得就像个马仔。”任重站在他们身后,愤愤然道。   “辛苦你了,任马仔。”陈孝靖带着莫宝儿,过去跟认识的人打招呼。   一堆名媛还有十八线小明星一涌而上,把陈孝靖包围得水泄不通。   莫宝儿不幸地被挤了出去。   我去。   莫宝儿在心中狂吐槽:虽然陈孝靖是有钱有才又有貌,是不折不扣的钻石王老五,但你们能稍微控制下吗?   优雅呢?   矜持呢?   被狗吃了吗?   她从服务员那拿了一杯红酒,坐在棕色的沙发上,摸出手机,一边喝酒一边玩开心爱消除。   “小姐,你好像很无聊。介不介意我陪你聊聊天?”   一个人影坐在了她对面的沙发上。   莫宝儿抬起头,正想打发走,就看到了顾诚。   “顾先生。”莫宝儿把手机放回手包里,微微一下,“这么巧?”   “我也想说,这么巧?”顾诚按捺不住好奇心,忍不住打探道,“我刚刚看到你和陈孝靖一起过来。你和他到底是什么关系?”   “他是我房东。”莫宝儿回。   顾诚有些疑惑,“陈孝靖还需要收房租吗?”   莫宝儿笑了笑,“没有房租。我和他很久以前就认识。”   莫宝儿算了下,从十四岁起,认识都快半辈子了。   “所以你之前说的贵人就是他?”顾诚又问。   莫宝儿点了点头。   顾诚又认真地看了莫宝儿一眼,言语中带着欣赏,“你跟我第一次看到的样子完全不一样了。”   “人靠衣装呗。”莫宝儿接着说,“今天没带女伴?”   “带了。是我的一个下属,正好过来谈项目。而且,巧了,她跟你一样,都很懂香。”顾诚站起身,朝一个穿着红裙子的女人招了招手,“菲儿,这里,过来下。”   莫宝儿顺着他的视线一看,哎呦,还真是巧了。   “姐姐,好久不见!”莫宝儿走过去,开心地抱了下莫菲儿,就放开了她。   莫菲儿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一脸震惊道:“宝儿,你怎么也在这?”   顾诚来来回回地看着她们俩,很是吃惊:“你们是姐妹?”   “我堂妹。”莫菲儿指了指脑袋瓜,低声对顾诚说,“她脑子有病。你离她远点。”   顾诚微怔。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听到别人说莫宝儿脑子有病。   难不成这话不是骂人的,而是她真的有病。   可莫宝儿看上去非常正常。   莫菲儿把莫宝儿拉到一旁。   莫氏两姐妹花脸上的笑容同时消失了。   莫菲儿很不耐烦地问:“谁把你带来的?”   莫宝儿指了指不远处被女人团团包围住的陈孝靖,“靖哥哥。”   “什么?”莫菲儿大惊失色,“你们什么时候碰见的?”   莫宝儿扳着手指头数,最后双手一摊,“不记得了。”   莫菲儿翻了个白眼,“宝儿,我以前不是跟你说过了吗?男人就是贱骨头,失去了以后才会懂得珍惜。想要陈孝靖喜欢你,你就要离开他。”   想要陈孝靖喜欢你,你就要离开他。   想要陈孝靖天天陪着你,你就要跟他离婚。   这就是傻宝坐月子期间,莫菲儿天天给她灌输的歪理。   二叔家怕陈孝靖借由莫宝儿,控制并吞并莫家的财产。   所以,他们俩必须离婚,最好这辈子都不要再见。   可悲的是,傻宝还真信了。   作天作地的,死活闹着要离婚,让陈孝靖一度以为她得了产后抑郁症。   莫宝儿能怪谁,是怪傻宝太傻了,还是怪傻宝太爱陈孝靖了。   “好像是真的啊。”莫宝儿对莫菲儿露出了个崇拜的眼神,“我离开靖哥哥好多年了,所以靖哥哥现在喜欢我了。”   莫菲儿像是听到了个天大的笑话,哈的一声笑了出来。   “陈孝靖喜欢你?”莫菲儿把白眼翻得那叫一个麻溜,“陈孝靖要是喜欢你,我就去跳外面的游泳池。”   “那你就去跳吧。”   清醇如小提琴的嗓音在身后响起。   陈孝靖走过来,牵起莫宝儿的手,十指紧紧交缠。   “我喜欢她。”陈孝靖开口又道。   莫宝儿定定地望着他。   她不知道陈孝靖这句话有多少真心多少假意,但是他在莫菲儿面前为她挺身而出,说不感动是骗人的。   陈孝靖阴沉着脸去看莫菲儿,开始秋后算账:“莫菲儿,你答应过我,会好好照顾宝儿的。你是怎么照顾她的?把她扔到一个小破屋,让她自生自灭。要不是贝儿找到我,她们就要饿死了。她怎么说也是你的妹妹!”   “又不是亲妹妹。”莫菲儿满不在乎道,“我家养了这个废物还有她的小杂种四年,够仁至义尽。”   陈孝靖眉头紧拧,显然已经克制着怒气,声音听起来僵冷无比:“你们把莫氏卖了,属于宝儿的那份钱,也被你们抢了吧。”   “什么叫抢?”莫菲儿笑道,“宝儿早就把股份全部无偿转让给我爸了。”   陈孝靖难以置信:“什么?”   “妹夫,不,前妹夫,你自己问问傻宝吧。这可是她自愿的。”莫菲儿说完后,就离开了。   陈孝靖转头,看着莫宝儿。   莫宝儿叹了口气,带着些许无奈,“堂姐说签了股份转让书后你就会回来。你还真的回来了,虽然迟到了许多年。”   陈孝靖算是明白了。   想必当初傻宝死活要和自己离婚,也是莫菲儿教唆的。   陈孝靖后悔不已。   要是当初能多陪着傻宝,傻宝就不会没有安全感。   要是当初能跟傻宝多沟通,或许就不会走到离婚这一步。   要是当初知道原来傻子也懂得爱,而且爱得那么纯粹。   或许,一切就会不一样了。   任重走过来,对陈孝靖说菲蒂斯的总裁到了,让他过去打声招呼。   陈孝靖让莫宝儿留在原地等他。   他知道,其实莫宝儿并不喜欢热闹的地方。   她的嗅觉太过灵敏,不说红酒醇厚浓郁的气味,单就女人身上五花八门的香水味,叠加在一起,足以熏得她头昏加头疼。   莫宝儿百无聊赖,端了个餐盘,夹了几块小蛋糕,跑到了安静的角落处。   玩了几局小游戏后,微信提示音响起。   是陈孝靖发来的。   陈孝靖:在干吗?   默许小宝:无聊玩游戏。   陈孝靖:玩什么游戏?   默许小宝:消消乐。   陈孝靖:很适合你。   莫宝儿怎么看怎么觉得陈孝靖好像在骂人,她又打了一行字。   ——当然,我们的状元郎智商那么高,才不屑玩这种弱智游戏。   陈孝靖:我怎么觉得你在嫉妒羡慕恨?   默许小宝:呵呵,你想多了。   “宝儿?是宝儿吗?”   莫宝儿扭头一看,视野中出现了一位服务员打扮的微胖女孩。   “你是——”莫宝儿露出了个尴尬却不失礼貌的笑。   “我是笑笑啊。”女孩自我介绍。   笑笑?   笑笑!   莫宝儿想起来了。   这位可不就是原装笑笑!   今天是怎么回事?   先是遇到了莫菲儿,再是笑笑。   重逢日吗?   “冒牌笑笑”紧张地望了望四周,万幸,陈孝靖不在这里。   否则,那就是超大型尴尬现场。   “宝儿,你不记得我了吗?以前靖哥的奶奶生病了,靖哥把她接到了燕城。你给他们找了房子。”笑笑又说,“你还让我假装是房东,每月收靖哥一点房租。”   莫宝儿回想着那段往事,怀念道:“奶奶做的酸枣糕可好吃了。”   陈奶奶那场病来的很突然。   那天傍晚,莫宝儿背着书包,去A大找陈孝靖。   辅导功课是假,看望陈孝靖是真。   走进305,以往闹哄哄的宿舍今天却极其安静。   陈孝靖脸色惨白,一副心神不宁的样子。   任重告诉她,刚刚陈孝靖的邻居打来电话,说陈奶奶在家晕倒了,已经送去县城医院。   晚上最后一班火车已经开走了,陈孝靖定了第二天一大早的火车。   但是,今晚,他注定无眠。   莫宝儿出去打了通电话,回来时就让陈孝靖带上身份证跟她走。   “去哪?”陈孝靖完全六神无主。   “回去。”莫宝儿紧紧地抓着陈孝靖的手,“陈哥哥,我现在带你回家见你奶奶。” 第36章 拥抱   首都机场人来人往。   陈孝靖坐在候机室里,双手止不住地在发抖。   “我还没出生,我爸就因为工地事故过世了。我妈生下我第二天就不辞而别。是奶奶把我抚养大的。”陈孝靖眼圈发红,哽咽道。   莫宝儿抓着他的手,紧紧的,给了他莫大的安慰。   “奶奶好人有好报,会没事的。”莫宝儿柔声劝慰。   “宝儿,谢谢你。”陈孝靖说完后,眼泪落了下来。   这是莫宝儿第一次看见陈孝靖哭。   她见过意气风发的天之骄子,见过俊朗飘逸的大学学长,见过聪明绝顶的A大精英,见过内敛沉稳的谦谦君子。   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彷徨无助的陈孝靖。   下了飞机,莫家人安排好的车直接把他们送到了县城医院。   因为送医及时,陈奶奶在凌晨两点苏醒过来。   “奶奶!”陈孝靖红着眼睛叫道。   陈奶奶好几个月没看到孙子,陡然看到他,先是开心地笑了,随即脸上浮现出自责的表情。   “阿靖,你怎么回来了?奶奶就是不小心,没什么的,你快回去上学。”陈奶奶开口道。   陈孝靖拉着她的手。   奶奶的手干燥、粗糙、布满了皱纹。   如同枯萎的树皮。   却是这样一双瘦弱的手,把他拉扯长大。   奶奶没上过学,大字不识几个,却极重视他的教育。   “快回大学读书去。”陈奶奶再次催促。   陈孝靖让她宽心:“奶奶,我会回去的。你快好好睡一觉吧。”   没多久,陈奶奶沉沉入睡,陈孝靖轻轻关上门,出去找寻莫宝儿。   已经深夜了,走廊上静悄悄。   枸县的冬天可比燕城来的更加寒冷,寒意一股又一股地往骨头里涔。   莫宝儿坐在走廊的长椅上,抱着双臂,头不停地往下掉。   陈孝靖悄无声息地走过去,脱下身上的外套,披在她的身上。   闻到熟悉的气味,莫宝儿惊醒,睁开眼睛,焦急询问道:“奶奶怎么样?”   “已经没事了。”陈孝靖回道。   “太好了。”莫宝儿从怀里掏出一块杂粮煎饼,递给陈孝靖,“陈哥哥,你肚子一定饿了,快吃吧。就是放久了,已经不怎么热了。”   陈孝靖手捧着还有些温度的杂粮煎饼,眼圈瞬间就红了。   他嘴唇哆嗦着,好半天都说不出一个字来。   “宝儿!”陈孝靖把她拥入了怀中,身体还在微微发抖,“宝儿,我真的好怕。我只剩下奶奶一个亲人了。”   莫宝儿抬起手,环住了他的腰,无声地安慰着他。   或许她的能力还不够,或许她不能为他遮风挡雨,但是她真的想为陈孝靖做点事情。   哪怕只是给予些微不足道的陪伴。   **   笑笑打了声招呼,继续工作去了。   莫宝儿目送笑笑走到室外,才缓缓地舒了一口气。   上帝保佑,千万别让陈孝靖撞见笑笑。   玩了两局游戏后,莫宝儿百无聊赖,退出游戏页面,点开了微信。   她手贱地又去撩骚陈孝靖了。   默许小宝:靖哥,怀念奶奶做的酸枣糕。   陈奶奶出院后,陈孝靖为了更好地照顾她,把她接到了燕城。   他从宿舍搬了出去,和奶奶一起生活在租的小房子里。   那段时间,莫宝儿经常拎着蔬菜水果,去陈奶奶那蹭饭吃。   陈奶奶会做各式各样的小吃,莫宝儿最爱的就是酸枣糕。   陈孝靖几乎是秒回。   陈孝靖:怎么突然想起奶奶了?   默许小宝:靖哥想她吗?   陈孝靖:想。   陈孝靖:奶奶过世那天,没陪在她身边,是我人生最大的遗憾。   默许小宝:奶奶走的很安详,她是带着笑容离开的,你别难过。   陈孝靖:是宝儿陪她走完人生最后一段。   **   那天清早五点,莫宝儿还在睡觉,接到了陈奶奶的电话。   陈奶奶说在燕城生活半年多了,一次都没去□□看升国旗。   莫宝儿看了下手表,眼下赶过去还来得及。   她叫了司机,把陈奶奶接了出来。   陈奶奶前一阵子身子不太利索,今天倒是难得的精神奕奕。   广场上游客很多,为了避免推搡,莫宝儿和司机一左一右,护着陈奶奶。   太阳刚冒出了个头,国旗护卫队出现在金水桥上。他们迈着整齐划一的步伐,穿过长安街直至国旗杆下。   “奶奶,这段距离是138步,多一步不行,少一步也不行。”莫宝儿继续介绍,“国旗从旗杆底部升到顶端的时间是2分零七秒,也是太阳从地平线升起所需要的时间。”   陈奶奶不懂这些,她的双目直视着那面鲜红国旗,神情一片肃穆。   莫宝儿甚至看到了她眼角隐隐泛出的泪光。   当第一缕阳光划破燕城的上空,五星红旗在蓝天中迎风飘扬。   陈奶奶久久不愿离去。   莫宝儿在一旁安静地陪着她。   “刚结婚那会,老伴儿说以后会带我来首都看升国旗。可是,他走的太早了。”老人开口道。   “阿靖爸爸很聪明,是我们村第一个考上大学的孩子。毕业后,做了建筑师,还娶了个漂亮的媳妇。”   “他说,等阿靖出生了,就全家一起来这旅行,看升国旗。”   “那时,我真的觉得我苦了半辈子,好日子到了。”   “可是,他——”   “阿靖刚生下来第二天,他的妈妈就不辞而别了。这孩子命苦啊,连爸爸妈妈一面都没见上。”   老人讲着讲着,不禁老泪纵横。   莫宝儿拿面巾纸拭去她的泪水,坚定地说:“奶奶,相信我,以后日子会越来越好的。”   陈奶奶笑了笑。   “宝儿,阿靖今天会回来吧。”   回去的路上,陈奶奶问。   莫宝儿点头,“嗯,教授会带他回来。现在在坐飞机吧。”   “我给阿靖炖了他爱喝的莲藕排骨汤。”一聊到陈孝靖,陈奶奶脸上就洋溢着骄傲的神情,“阿靖从小就特别聪明,又很乖。从小到大没有让我操心过。”   “陈哥哥是个好孩子啊。”莫宝儿由衷感叹道。   “可惜,阿靖的爸爸没有福气,走的太早了。”陈奶奶伤感道。   莫宝儿连忙握着她的手,安慰这位辛苦了一辈儿的老人,“所以,陈哥哥要连陈叔叔的份,加倍地孝顺您。”   陈奶奶露出了个舒心的笑,“宝儿,你真是好孩子。奶奶可以放心地把阿靖交给你了。”   莫宝儿愣了下,随即拍着胸脯保证:“没问题!奶奶您放心,我会好好照顾他的!”   陈奶奶靠过来,在莫宝儿耳边说了一句话后,闭眼小憩。   她的脸上全是幸福满足的微笑。   莫宝儿没想到的是,陈奶奶再也没有醒来过。   **   默许小宝:靖哥,你知道奶奶说的最后一句话是什么吗?   陈孝靖:什么?   默许小宝:奶奶说,宝儿和阿靖要一直好好的,永远在一起。   莫宝儿紧张地等待着回复。   明明谈过了一场恋爱,可她觉得她现在就像是陷入初恋的小女生一样。   患得患失。   会为了对方不经意的一个眼神,激动不已。   也会因为对方迟迟不回信息,而焦躁难安。   一分钟后,陈孝靖发来了信息。   陈孝靖:不知道宝儿愿不愿意和我一起,实现奶奶的遗愿?   默许小宝:愿意!   陈孝靖:你怎么知道?   默许小宝:靖哥你这样的人,哪个女人不喜欢?   陈孝靖:真的?   默许小宝:真的!靖哥,那你会介意和宝儿在一起吗?   陈孝靖:不介意。   默许小宝:可是,宝儿她傻了啊。   陈孝靖:没事。在我眼中,她一直就没聪明过。   莫宝儿瞬间想冲到陈孝靖面前,痛打他一顿。   高考状元了不起是吗?就可以看不起她的智商吗?   她要是去参加高考的话——   呃……   好吧,智商碾压,她承认。   “哎呦喂,这不是我们可爱的宝儿吗?你怎么没跟陈孝靖在一起?”   听到声音,莫宝儿收起手机,抬起头看着莫菲儿。   莫菲儿露出了个亲和的微笑。   跟个好姐姐一样。   莫宝儿也回了个大大的笑。   跟个好妹妹似的。   莫宝儿继续演绎她们的塑料姐妹情,“我找不到他。姐姐,你看到他了吗?”   “看到了。在外面。我带你去。”莫菲儿领着莫宝儿走到室外,来到了游泳池边。   陈孝靖自然不会在这里。   莫宝儿早知道莫菲儿在诳她,心里呵呵呵,面上还是一派焦急,问:“姐姐,靖哥哥在哪?”   “刚刚我有看到他的。他身边还有好多女人围着。”莫菲儿叹了口气,为莫宝儿担心着,“宝儿,你可得抓住前妹夫的心啊。”   莫菲儿会演。   莫宝儿比她还会演。   莫宝儿扁着嘴,做出了个惨兮兮的表情,“姐姐,你快教教我,我该怎么办?”   莫菲儿指着面前的游泳池,强忍着笑意,说道:“跳进去。到时候别说陈孝靖,全场的目光都会被你吸引的。”   莫宝儿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姐姐,好冷,我不要。”   莫菲儿登时拉下了脸,“宝儿,姐姐说的话你都不听?姐姐什么时候骗过你了?”   莫宝儿嗯嗯唔唔了好一会儿,终于下定了决心:“好的。姐姐,我跳!” 第37章 回家   “这就乖啦。”莫菲儿把手放到莫宝儿背上,“姐姐帮你。”   莫宝儿突然往旁边一闪,手一伸,然后用力一推。   噗通——   莫菲儿应声落水。   “不好啦!”莫宝儿大声呼喊。   莫菲儿狼狈不堪地站了起来,连忙制止道:“宝儿,你快给我闭嘴!”   叫这么大声,存心要让她丢脸是不是?   莫宝儿看了她一眼,哦了一声。   她对着莫菲儿灿然一笑。   莫菲儿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随即就听到莫宝儿用比刚才更大的音量喊道:“不好啦!快来人啦!我姐姐掉到水里了!我姐姐要淹死了!你们快来救救她!”   莫宝儿唯恐动静闹得不够大,越喊越大声。   房屋里的人听到声音,一下子全冲了出来,看到莫菲儿那落水鸡的模样,都忍着不笑出声。   莫菲儿全身都湿透了,手脚并用地从游泳池爬出来。   寒风一吹,她结结实实打了个喷嚏。   “莫宝儿,你找死是不是?”   众目睽睽之下,莫菲儿丢脸都丢到家了。她套上服务员递来的浴袍,第一件事就是找莫宝儿算账。   莫宝儿伸出两根食指,对对碰,双眼躲躲闪闪,一副无辜至极的小白兔模样。   “姐姐,你不是说了吗?跳下去,全场的目光都会被你吸引。恭喜你,你成功了。现在大家都看着你,你怎么还怪我?”莫宝儿委屈极了。   莫菲儿气到要吐血,“你这个大傻子!”   陈孝靖拨开人群,快步走来,脱下西装外套,套在了莫宝儿的身上。   “傻瓜,这么冷的天气,还跑到外面,你不怕生病吗?”陈孝靖摸了下莫宝儿的脸。   是冰的。   他往双手哈气,来回搓着,待温热后,按在了莫宝儿的双颊。   莫宝儿冲着他甜甜地笑了。   陈孝靖也回了个温柔的笑。   “靖哥哥,我们走吧。”莫宝儿亲昵地挽上了陈孝靖的手。   莫菲儿要气炸了。   莫宝儿不是应该在破旧的贫民窟过着凄惨的生活吗?   怎么还能如此春风得意?   “莫宝儿,你等着瞧。”莫菲儿放出了狠话。   莫宝儿回头。   “姐姐,我好怕怕啊。”说完她朝莫菲儿扮了个鬼脸。   莫菲儿按捺着冲过去打她的冲动,冷笑道:“有本事你让陈孝靖娶了你。”   “谢你吉言。”莫宝儿笑容如花般绽放。   “都家破人亡了,还得意什么?你以为你还是当初那个人人跪舔的莫大小姐?”莫菲儿翻了个白眼,凉凉嘲讽。   莫宝儿脚步猛地一顿。   一瞬间,她脸上的神情变换了好多种。   然而,回头的时候,她笑得越发灿烂了。   “姐姐,这么说,你当初也在跪舔我。滋味怎么样?”   莫菲儿被噎的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发生了一段不那么和谐的小插曲,派对继续进行。   乐队现场演奏的华尔兹舞曲,悠扬缠绵。   舞池中出现了许多相拥而舞的男男女女。   莫宝儿喝完一杯酒,又拿起了一杯。   陈孝靖知道她心情不好,也不说话,就在旁边陪着她。   任重看着干着急。   陈孝靖一年都不会出来应酬几次,这次难得他这尊大佛肯挪出窝了,偏偏还围着莫宝儿团团转。   恋爱脑,彻底没救了!   “孝靖,我们的合伙人、JT的CEO和他的夫人到了,思琪让我们过去。”任重催促道。   莫宝儿转头去看陈孝靖,微微笑道:“靖哥哥,你去忙吧。我在这里等你。”   陈孝靖拍了下她的手,叮嘱道:“那你别喝太多酒。”   陈孝靖刚离开没多久,笑笑就过来了。   笑笑拿走莫宝儿面前的空酒杯,又给了她一杯。   “宝儿,你那个姐姐真的很过分。”笑笑为莫宝儿鸣不平。   莫宝儿反倒开解笑笑:“她一直都这样。放心,她以后再也不能欺负我了。”   “那,宝儿,你慢慢喝。我过去靖哥那边看看。”笑笑说。   什么?   莫宝儿被口中含着的红酒呛到,咳了好几声。   她居然把这么重要的事情给忘了!   “你跟陈孝靖见过面了?”莫宝儿紧张道。   笑笑回道:“早见过了。我这份工作还是靖哥帮我找到的。”   莫宝儿如遭雷劈:“那他的微信——”   笑笑:“有啊。昨天还跟他聊过。”   莫宝儿有种世界轰然倒塌的感觉。   那这么久以来,她在微信的撩|骚不全成了笑话吗?   大型的羞耻Play有没有?   莫宝儿拿出手机,给陈孝靖发了一句话: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不是笑笑?   陈孝靖回的也很快。   陈孝靖:对。   莫宝儿要抓狂了。   默许小宝:那你为什么还跟我聊天?存心看我笑话吗?   陈孝靖:因为,你很有趣。   默许小宝:你很过分!   陈孝靖:所以你到底是谁?   莫宝儿眼珠子一转。   对啊,尴尬的是默许小宝这个ID,她尴尬个什么?   反正陈孝靖根本不知道这ID背后是人是鬼。   天啦,她可真是个机灵鬼。   默许小宝:你猜?   陈孝靖:猜不到。我见过你吗?   莫宝儿有些得意,直接就忘形了。   默许小宝:见过。   陈孝靖:你长什么样?   默许小宝:你见过的最漂亮的女人是谁?   陈孝靖:宝儿。   莫宝儿瞬间心花怒放,给他发去了龇牙的笑脸。   默许小宝:那我跟她一样漂亮。   陈孝靖:我不信。   默许小宝:真的。   几分钟后,微信再次响起。   陈孝靖:好无聊啊。   默许小宝:陈总你身边那么多女人围着,还无聊?   陈孝靖:可惜我喜欢的那个一直喝闷酒,不知道该怎么哄她开心。   莫宝儿心跳开始加速,砰砰砰……   像是快要跳出胸膛。   陈孝靖说的那个人好像是她啊。   莫宝儿手心有点出汗,打着字的手都在发抖,万分紧张地问:“你喜欢谁?”   陈孝靖很快就回了。   只有三个字。   ——小野猫。   莫宝儿愣了一下,随即巨大的喜悦将她淹没。   陈孝靖喜欢她?!   再也没有比这个还让她欢喜的事了!   默许小宝:陈总,你人在哪?   她想尽快找到陈孝靖,告诉她,她也喜欢他,非常非常地喜欢他!   陈孝靖:在你身后。   莫宝儿开心地扭过头——   不对!   她脸上的笑容慢慢凝固了。   手机从她手上滑落下去。   陈孝靖出现在她的视野里。   那双黝黑的眸子里盈满了笑意。   莫宝儿嗷了一声,羞愧难当地捂上了脸。   他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一开始加微信的吗?   等等,那他是不是早就知道她在装疯卖傻?   莫宝儿拿上包,飞快地逃到了阳台上。   她的嗅觉比听觉灵敏。   所以当她一闻到陈孝靖身上特有的味道,她就出声了。   “别过来,好丢脸。”   莫宝儿声音细的跟蚊子似的。   陈孝靖走近,伸手,将她搂到自己怀中。   他低头,用下巴轻轻地蹭了蹭她的发顶。   愉悦的笑声响起。   “你别笑了。”莫宝儿无地自容。   陈孝靖收起了笑容,“好,我不笑。”   “你明明还在笑。”莫宝儿恼羞成怒,挣脱了陈孝靖的怀抱。   她两只手扶着阳台栏杆,假装欣赏阳台前方的风景。   月光轻柔地洒落。   夜色如水。   耳边是乐队演奏的靡靡之音。   莫宝儿一扭头,目光就撞进了陈孝靖如夜空般深邃的眼眸中。   她就这么望着,不知不觉地沉溺在其中。   陈孝靖盯着她红扑扑的脸蛋,笑道:“宝儿,还不坦白从宽吗?”   莫宝儿索性嘴硬到底,“我就不坦白,我就是傻宝,怎么?陈总,你有意见吗?”   陈孝靖立即回道:“没。”   莫宝儿回想她之前跟陈孝靖发的微信,越想越丢脸,越想越难为情。   她扭过头,假装继续欣赏着夜色。   右手的小拇指被人勾了勾。   莫宝儿还没来得及挣脱,右手就被陈孝靖牢牢地牵住了。   “陈总,你这是出来社交,还是出来陪我?”莫宝儿板着脸,问。   陈孝靖:“陪你。”   “任重会有意见的。”   陈孝靖:“不管。”   “楚辞来了,你不去看看吗?”   陈孝靖还是定定地看着她,“我只想看你。”   “陈总什么时候也会说甜言蜜语?”莫宝儿有些头晕,身体晃了下。   她颇有心计地往陈孝靖怀里倒去。   红酒后劲很大。   莫宝儿被送回别墅时,已经不省人事了。   她拉着陈孝靖的手,他的手宽大又温暖,莫宝儿恍然想起了那双无数次抱过她的手。   “老莫……我想老莫了。”莫宝儿的眼泪无声无息地落了下来,“我想回家。”   陈孝靖双目一沉。   果然,她还是被莫菲儿的话伤到了。   ……   “贝儿,醒醒。”   贝儿睡眼惺忪地睁开了眼睛。   “要走了。”陈孝靖抱起了贝儿。   贝儿眼睛半睁半闭,梦呓般地喃喃道:“等等,我还没跟夏哥哥告别。”   “他还在睡。”陈孝靖拿着保姆递来的小毛毯,把贝儿裹了起来。   贝儿对夏冉挥了挥手,乖巧地趴在陈孝靖肩上,又睡了过去。   贝儿再次醒来时,陈孝靖正在给她穿鞋子。   看到“机场”两个字时,贝儿整个人都精神了。   贝儿摇醒了身边的莫宝儿,激动地叫道:“妈妈,陈叔叔要带我们坐飞机!”   莫宝儿伸了伸懒腰,问陈孝靖:“陈总,您这是去哪里?”   “回家。”陈孝靖拉起莫宝儿的手,温声道,“宝儿,我带你回家。”   家?   哪个家?   她从小住的家早就被二叔拿去抵押了。   莫宝儿一头雾水。   三个小时后。   车子出了机场,行驶在燕城拥挤的马路上。   一如记忆那般,道路两边高楼林立,处处彰显着这座国际化大都市的繁荣。   贝儿一路都兴奋得不得了,“陈叔叔,□□到了吗?有长城吗?故宫呢?烤鸭呢?”   车子离开了滨江,拐入了一条胡同小路。   熟悉的景色缓缓地映入了眼帘。   莫宝儿顿时坐直了身体,眼眶瞬间就湿润了。   一片悠然绿意中,一座青砖仿古宅院寂静而立。   静雅依旧,时光仿佛在这里凝固。   莫宝儿捂住了嘴巴,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扑簌簌地往下掉。   车子一停下,她就迫不及待地打开车门,跑到了那扇朱红色的大门前。   两个大红灯笼在风中摇曳。   她在这里出生,也在这里长大。   这里有她此生最美好的回忆。   她爱的老莫,爱她的妈妈……   莫宝儿慢慢地蹲在地上,双手抱着脚踝,将头埋在膝盖处,哭了起来。   仿佛要宣泄掉积压多年的委屈、迷茫、痛苦,她哭得越来越大声。   待她哭声渐弱,陈孝靖走到她面前,柔声说:“宝儿,欢迎回家。”   莫宝儿缓缓地抬起头,望着让她心动不已的男人。   她抹去眼泪,唇角悠然地上扬。   “我回来了。”   莫宝儿站了起来,笑容明媚得一如火车站初见那般。   “陈哥哥,我回来了!” 第38章 合照   “妈妈,这房子好大好漂亮!”贝儿一会儿跑到古色古香的凉亭上,一会儿又跑到小池塘旁。   她看了好一会儿,困惑道:“咦,没有鱼?不养鱼来吃,要小池干吗?”   陈孝靖摸了摸贝儿的小脑袋瓜,解释道:“以前有锦鲤的。只是好久没来住了,鱼都送人了。”   “哦,原来这房子还是陈叔叔你的!”贝儿看着陈孝靖的眼神仿佛在看一座金矿。   “不,是你外公的。”陈孝靖继续说,“贝儿,这里是你妈妈的家,也是你的家。”   贝儿眨了眨眼睛,又长又翘的睫毛像虎凤蝶的翅膀一样扑扇着。   “怎么可能?”贝儿不信,“我和妈妈不是穷人吗?”   陈孝靖拎着莫宝儿的衣领,跟拎小鸡似的把她拎到了贝儿面前,“还不快跟你女儿坦白。连女儿都骗,你良心过得去吗?”   莫宝儿露出了心虚的笑,“贝儿,这里确实是你外公的家。还有——”   她向陈孝靖投以求助的眼神。   陈孝靖没有理会。   莫宝儿摸了摸鼻头,“还有,那个,贝儿,你妈妈我已经不傻了。”   贝儿眯起了双眼。   “我现在正常了。真的,跟正常人一样聪明。”莫宝儿又嘿嘿地干笑了两声。   贝儿神情淡定,绕着莫宝儿走了好几圈,开口道:“妈妈,你看上去一点都没变聪明啊。”   莫宝儿:“……”   陈孝靖右手虚握成拳,抵在唇边,轻笑出声。   “贝儿,你妈妈真的好了。”陈孝靖帮莫宝儿说话。   贝儿登时瞪大了眼睛。   “贝儿,我以后不会再做傻事,不会闯祸,绝对不会再让你操心。”莫宝儿抱起了贝儿,郑重其事地说,“我最最爱的心肝小宝贝,以前你照顾我,辛苦你了。以后,换妈妈来照顾你。”   贝儿又眨了眨眼睛。   她的妈妈,讲话的神情、语气全部都不一样了。   “妈妈,你真的好了?”贝儿激动得声音发颤。   莫宝儿亲了贝儿好几口,哽咽道:“嗯,好了。”   贝儿擦了擦被她口水糊过的地方,一脸嫌弃道:“妈妈,你早上刷牙了吗?”   莫宝儿傻眼了。   现在难道不是母女相看两眼泪汪汪的剧情吗?   “让你别喝酒。每次喝酒都喝醉。是不是又连累陈叔叔帮你洗澡给你换衣服?”贝儿一板一眼地教育着莫宝儿。   莫宝儿放下贝儿,反射弧奇长的她到现在才发现身上穿着的是毛衣牛仔裤外套。   昨晚那件晚礼服已经不翼而飞。   她看着陈孝靖的眼睛要喷火,愤愤然地骂道:“陈孝靖,你又占我便宜!”   陈孝靖装作没听到。   贝儿吃惊道:“妈妈,你不叫靖哥哥了吗?”   “不叫!死都不叫!傻不拉几的!”莫宝儿拉着女儿的手,上了二楼,打开了左手边第一间。   这里是她的闺房。   这么多年过去了,竟然一点都没变化过。   一如记忆深处那般,欧式田野风的布局,简单清新。   衣柜旁有一个白色架子,里面摆满了她在外游学时收集来的上千种小众香水。   书桌上堆了一些香水香精专业方面的书籍,还有两张照片。   莫宝儿拿起其中一张全家福,对贝儿说:“贝儿,这是你的外公外婆。”   贝儿从陈孝靖那得知她的外公外婆早已过世。她不想提起莫宝儿的伤心事,直接转换了话题:“妈妈,你小时候长得跟我很像。”   “是你像我才对。”莫宝儿掐了下女儿的脸蛋,笑眯眯道。   贝儿又拿起了一张合照。   背景是A大的校门。   照片上是一男一女。   都是青春无敌的年纪。   少女挽着少年的手,笑容灿烂。   少年看着镜头,笑得有些腼腆。   “妈妈,原来你跟陈叔叔很久以前就认识了。”贝儿惊叹。   莫宝儿感慨道:“我第一次见到他时,才十四岁。现在,哎,老了老了。”   贝儿提醒:“妈妈你才二十七岁。”   言下之意:一点都不老。   莫宝儿想起了昨晚那些削尖脑袋瓜往陈孝靖身边凑的嫩模。别管是不是整过容,一个个都水灵灵鲜嫩嫩的,保不齐陈孝靖哪天眼瞎了,就被她们勾走了。   压力山大!   贝儿四处望了望,问:“妈妈,你没有和陈叔叔的婚纱照吗?”   “没拍过。”   当时她都傻了,莫秋山又病重,谁还有心情拍这个?   他们甚至连一场像样的婚礼都没有举办过。   贝儿有些可惜,“我觉得妈妈你穿婚纱一定很好看。”   说着说着,贝儿就环住了莫宝儿的腰。   虽然这样正常的莫宝儿有些陌生,但妈妈毕竟是妈妈,贝儿从小到大天天都和她在一起,一丢丢的不习惯过后,是比以前更加的腻歪亲昵。   “妈妈,你现在好了,还喜欢陈叔叔吗?”贝儿好奇极了。   被女儿这么一问,莫宝儿瞬间不好意思。   她摇头,“不喜欢了。”   贝儿抬起头,眯起了双眼,不信,“真的?”   莫宝儿点头,“真的!”   敲门声适时响起。   莫宝儿扭头,就看到了陈孝靖出现在门口处。   也不知道在那站了多久。   莫宝儿张了张嘴,想解释些什么,却听到陈孝靖说:“宝儿,贝儿,肚子饿了吧?吃饭去。”   贝儿立即欢呼起来,双眼亮晶晶:“我要吃烤鸭!我要吃灌汤包!我要冰糖葫芦!”   陈孝靖走过去,摸了下贝儿粉雕玉琢的脸蛋,语气温和又宠溺:“还真是个小吃货。叔叔都给你买。”   回来时,贝儿捧着被美食撑得鼓起来的肚皮,心满意足地倒在了床上。   莫宝儿给她盖上了被子,让她睡午觉。   贝儿打趣道:“吃饱了就睡,我都快成了一只猪。”   “是啊,妈妈就打算把你养的白白胖胖,养肥了宰了吃。”莫宝儿一本正经地开玩笑。   贝儿切了一声,脸上是幸福又满足的笑:“妈妈,我觉得我的好日子终于到了。”   “以后,你只要负责无忧无虑地成长就好。”莫宝儿俯身,亲了下贝儿的额头,“睡吧,我的小宝贝。”   贝儿拉住了莫宝儿的手,要求道:“妈妈,你给我讲个睡前小故事吧。”   石磊磊跟她说过,他的妈妈每天都会给他讲睡前小故事。   贝儿对那些骗小孩的故事向来不感兴趣。   但是,贝儿就是想让莫宝儿也讲一个。   莫宝儿侧身躺在贝儿身边,清了清嗓子,轻声讲诉:“很久很久以前,在一座金碧辉煌的城堡里,住着一位自私的王子。。一个寒冷的冬夜,城堡里来了一位乞丐老婆婆。她献给王子一枝红玫瑰,请求王子让她避避风寒。王子见她长得又丑又怪,便要赶她走。乞丐老婆婆对王子说内在美才是真正的美。但王子还是不肯让她留下。这时,乞丐老婆婆忽然变了,变成一位美丽无比的女巫!为了惩罚王子,她实施魔法将王子变成了丑陋的野兽。女巫说,除非王子学会爱别人,同时得到对方的爱,否则他永远不能恢复成人形。在城堡附近的村子里,有位美丽、善良的少女,名字叫贝儿。”   “贝儿?”贝儿疑惑道,“跟我一样的名字?”   “对。就是贝儿。”莫宝儿轻拍贝儿身上的棉被,继续讲,“有一天,她的爸爸被野兽抓住了,贝儿为了救爸爸……”   贝儿睡着后,莫宝儿轻轻地合上了门,走到走廊尽头,敲响了一扇门。   这里是陈孝靖上学期间住过的房间。   即便他现在成了这个房子的主人,依然还是住在这里。   陈孝靖知道她想问什么,递给莫宝儿一杯热茶,说:“我从中介那买的。这里只能是你和莫叔叔的家。我不想让其他人住在这。”   莫宝儿双手捧着茶杯,喝了一口。   茶是刚泡的。在寒冷的冬天,喝起来格外的暖心。   “宝儿,你的家还在,你还多了贝儿这个亲人。”   陈孝靖想告诉莫宝儿,她没有家破人亡。   虽然她确实不再是莫家大小姐了,但是,是小店的老板娘,是贝儿的妈妈。   还是他的……   莫宝儿感动得眼眶发涩。   她还没怎么把莫菲儿的话放在心上,陈孝靖倒是记了个一清二楚。   哎,他怎么就那么好啊。   “陈哥哥,你放心,我是不会轻易被打倒的。”   莫宝儿露出个舒爽的笑来。   午后的阳光透过白色的纱窗,斜斜地洒下了一室明媚。   空气清新。   茶香清雅。   是个坦白从宽的好时机。 第39章 告白   “重遇你的前一天,我就想起来了。”莫宝儿微微笑道,“一个女人拿椰子砸我的脑袋瓜,就把我砸清醒了。早知道这么容易好,当初就去撞墙好了。”   莫宝儿像是说着别人的趣事,一脸的云淡风轻。   “你以前不是讨厌我吗?我就想着,我不如装疯卖傻,只要能得到你的一点救济就好。”莫宝儿继续坦白交代。   陈孝靖开口道:“没有讨厌你。”   莫宝儿静静地看着她,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是我自卑。我觉得我配不上你,所以明知可能是误会,却还是不敢问清楚。跟个鸵鸟似的,自欺欺人。”陈孝靖深深地望向她的眼睛。   “陈哥哥,我——”莫宝儿有些不好意思地移开视线,瞥见了放在书柜上的一双粉色的高跟鞋。   有些眼熟。   她肯定在哪里见过。   陈孝靖走过去,取下鞋子,“你还记得你生日那天,我给你买的高跟鞋吗?”   莫宝儿想起来了,确实是这双,“鞋子在生日那天就丢了,我怎么都找不到。是被你拿回去的吗?”   “鞋子在垃圾桶里。你的一个朋友扔的。”时隔多年,陈孝靖还记得当初那两位小少爷说的话。   ——乡巴佬的品味就是差。宝儿觉得这鞋子土的掉渣,让我扔掉。   ——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宝儿跟我说,她才不想和他交朋友,就是要吊着那个乡巴佬,让他迷恋她,等玩够了,再把他狠狠甩掉。   “我去!”莫宝儿气得想打人,“他们在你面前说的?”   陈孝靖回忆:“不,他们不知道我在。”   “陈哥哥,你傻啊。他们就是故意让你听到的。那些人不学无术,就会玩心计。你上当了!”莫宝儿扶额,连连叹气。   陈孝靖问:“你和朋友去新天地玩,明明看到我了,为什么掉头就走?”   莫宝儿愣了一下,“哪个朋友?”   “满头彩辫。”   莫宝儿叫道:“欢欢啊。她对你一见钟情,天天求我给你们制造机会,我哪能让她碰到你?”   陈孝靖又问:“那你为什么不让我给你补课?”   “陈哥哥,你觉得我那成绩还有救吗?你学业那么忙,我不想你累着。”莫宝儿解释。   陈孝靖索性把深藏在心中的疑惑一次说清:“那你元旦前一晚为什么放我鸽子?我在新天地广场等你等到了天亮。”   莫宝儿想不起来有这么一回事,“你什么时候约我的?”   陈孝靖回:“我发短信了。你说会来的。”   莫宝儿一脸茫然,“我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我给你打电话,你也没接。最后你给我发短信,让我别再白日做梦了。”说到最后,陈孝靖眉眼低垂,神情显得极为委屈。   可见他当时受的伤害有多大。   莫宝儿大呼冤枉,“一定是谁拿了我的手机乱发。陈哥哥,你要相信我!”   “你要我怎么相信你?”陈孝靖板着脸,只是不停上扬的唇角泄露了他内心真实的想法。   莫宝儿扑了上去,抱着陈孝靖的腰,头往他怀里钻,撒着娇:“别嘛。别这样对我,靖哥哥。”   陈孝靖眉毛一扬,“我好像听到某人说死都不会再叫我靖哥哥了。”   莫宝儿装傻充愣,“靖哥哥,你听错了。宝儿才不会说这种话。”   陈孝靖微微一笑,“那宝儿会说哪种话?”   “宝儿会说,”莫宝儿顿了顿,“靖哥哥,我特别特别喜欢你。”   “就光嘴上说说吗?”   莫宝儿一改奔放的女流氓形象,扭扭捏捏地好一会儿,踮起脚,亲了下他的脸颊。   “喜欢你。真心的。”   虽然她每天花式表白陈孝靖,但多数只是说说罢了。   唯独这一次,她说的无比认真。   她把一颗真心掏了出来,捧到了陈孝靖面前。   诚然,与围在陈孝靖身边的女人相比,她确实没有太多的优势。   没有好的家世,没有稳定的收入,甚至还生过孩子。   但是,她还是想让陈孝靖知道,她真的喜欢他。   不管是少女时期的她,亦或是变傻的傻宝,还是现在的她。   她们,都喜欢着一个叫陈孝靖的人。   陈孝靖伸出手臂,将她的身子围住,缓缓收紧,直到将她完全淹没在怀中。   他轻声笑道:“我怎么觉得傻宝更可爱?”   “那你更喜欢傻宝,还是现在的我?”莫宝儿出了道送命题。   陈孝靖无可奈何,“你啊,怎么还吃自己的醋?”   莫宝儿噗嗤笑了出声。   陈孝靖也跟着一起笑。   就像两个小傻逼似的。   两个快乐的小傻逼。   “陈哥哥,任重说你给我写了一个小程序,是什么?”   晚上,在新天地吃自助海鲜火锅时,莫宝儿问。   陈孝靖不肯说,一副神神秘秘的模样。   莫宝儿撅起了嘴,继续给贝儿剥虾壳。   “贝儿,慢点吃。小心噎着。”莫宝儿拿着纸巾,擦拭掉贝儿嘴角沾着的酱汁。   贝儿享受着莫宝儿无微不至的照顾,开心得笑弯了眼睛。   “对了,陈叔叔,我怎么都没见过你的爸爸妈妈?”贝儿好奇地问。   真实哪壶不开提哪壶。莫宝儿连忙用眼神示意贝儿终止此话题。   “我爸在我还没出生时,就过世了。我妈生下我之后就离开了。”陈孝靖声音低低的,听得出来,他有些忧伤。   莫宝儿连忙保证:“陈哥哥,我绝不离开你。”   贝儿跟着附和:“陈叔叔,我也绝不抛离开你。”   陈孝靖看着面前的一宝一贝。   她们有着一模一样的眼睛。   像山间浅浅的清溪,清澈灵动,坦然得一眼就能望清所有。   两双黑白分明的眼里,有着诚挚、热切,也有着浓得化不开的眷恋。   这眷恋,是对他的。   新天地广场正在进行盛大的跨年游园活动。   从火锅店出来后,三人就开始游园。   活动多是趣味小游戏,有吹爆气球、小李飞刀、音乐椅子、双人夹球。   也有一些智力游戏,比如魔方转转看、成语大接龙、谜语猜猜看。   贝儿报名了魔方转转看。   一组十个人,获胜的将得到一份小礼物。   是一个小猪佩奇挂坠。   “小朋友,要不等下一批,你跟几个小孩一起比?”负责人善意地提醒道。   贝儿看了下等在一旁几个跃跃欲试的小孩,有些跟她差不多大,有些年纪稍大些。   “不了,我不想欺负他们。”贝儿说。   负责人心想这小孩还真臭屁。   他正想让这些大人们教她做小孩,贝儿已经举起手,“好了。”   “什么?”负责人一时没反应过来。   “我转好了,我赢了。”贝儿给负责人看她手中的魔方,然后指着礼品处,说,“我还想要佩奇娃娃。”   负责人把挂饰给了贝儿,对她刮目相看,“小朋友,那要在十个获胜人中再比拼一轮。你还要比吗?”   “要。”贝儿双手抱胸,坐在一旁等待。   莫宝儿一会儿给贝儿捏肩膀,一会儿给贝儿敲大腿。   “贝儿,你可是我们全家人的希望。以后全靠你发家致富。妈妈靠你带飞了。”莫宝儿一副狗腿样。   陈孝靖敲了下莫宝儿的头,笑话她:“你可要点脸吧。”   陈孝靖用的力度不重,跟饶痒痒似的。   莫宝儿却夸张得嗷嗷叫疼,龇牙咧嘴道:“陈孝靖,你要是把我敲傻了,信不信我分分钟灭了你?”   陈孝靖笑而不语。   “我要是再变傻了,怎么办?你赔得起吗?赔得起吗?”莫宝儿不依不饶道。   陈孝靖半是无奈半是愉悦道:“把我下半生赔给你,行吧?”   “下半身?”莫宝儿扭头看着他,一字一字,说的又慢又清晰。   眼里的恶意简直要突破天际。   陈孝靖被她看得脸一烫。   他嘴笨,说不过这位女流氓,索性闭嘴不语。   “不就开个玩笑,这就脸红?陈总,洞房花烛夜,你是不是该羞死啊?”莫宝儿刮了刮陈孝靖的脸。   陈孝靖抓住她不安分的手,俯身,在她耳边,用只有她能听到的音量说:“你右胸口上有颗痣。”   莫宝儿彻底安静了。   脸上露出了两朵很不自然的红晕。   陈孝靖算是悟了,莫宝儿此人,不过就只会耍嘴皮,占点小便宜。   想要制住她,只要脸皮比她厚一丁点就好。   在众人的目瞪口呆中,贝儿PK掉了九个大人,轻轻松松拿下了佩奇娃娃。   她又转战去了猜谜,赢了一大堆零食。   贝儿是个极易满足的孩子,为了一颗棒棒糖一包薯片都能乐呵好半天。   睡着之前,她还念叨着要去成语接龙那赢几张贴贴纸送给宁语宁。   莫宝儿脱下外套,严严实实地把贝儿裹了起来。   “陈哥哥,当你有了孩子,你就有了这世上最大的软肋。”莫宝儿用手指梳理着贝儿凌乱的刘海。   陈孝靖脱下羽绒服,披在莫宝儿身上。   “贝儿是个好孩子。”陈孝靖由衷地夸赞道。   莫宝儿愧疚极了,“一直以来都是她在照顾我。我真不是个好妈妈。”   “至少你没有抛弃她。”陈孝靖望着不远处巨大的LED显示屏。   霓虹灯交错,落在他的身上。   他的侧脸透着一股萧索的悲伤。   莫宝儿了然,他一定是想起了狠心抛弃他的妈妈。   “陈哥哥,只要你不嫌弃我,我会一直陪你走下去的。”莫宝儿坚定地说。   陈孝靖把视线转到莫宝儿脸上,很是不解:“我为什么嫌弃你?”   “我,我生过孩子。”莫宝儿低下了头。   陈孝靖不以为然,“孩子不就是我的?”   “不是——”   陈孝靖直接打断她的话,“法律承认我和贝儿的父女关系。我国是法制社会。”   这逻辑,好像没毛病。   即将进入了最重要的新年倒计时,屏幕上播放着一则珠宝广告。   广告女星是楚辞,在流光溢彩的灯光下,她那张美丽的脸显得更加光彩耀目,如同钻石般散发着灼灼光华。   陈孝靖拿出手机,飞快地编辑着。   “十——九——八——七——”   人群齐声跟着大屏幕一起倒计时。   “三——”   “二——”   “一——”   新年到了!   莫宝儿正要向陈孝靖道声新年快乐,大屏幕突然一黑。   一个“莫”字跳到了屏幕上。   然后是“宝”。   接着是“儿”。   莫宝儿在屏幕中看到她的大名,心跳瞬间加速。   ——莫宝儿,我喜欢你!   人群爆发出尖叫声和欢呼声。   莫宝儿愣愣地去看陈孝靖。   陈孝靖的唇柔柔地压了下来。   他的吻细密又绵长,极尽温柔。   那是最纯粹的吻,唇齿纠缠着的是最真挚的情感。   即便这个十年前就准备好的告白姗姗来迟,可他仍旧拥有了她。   这个第一个走进了他心里的女孩。   这个如同向日葵一般灿烂明媚的女孩。   “好像今天某人说,不喜欢我?”陈孝靖放开莫宝儿,笑道。   “嗯,不喜欢了。陈哥哥,我爱你。”   说完后,莫宝儿主动吻了上去。 第40章 亲密   新年的第一场雪,纷纷扬扬下了一夜,将整个大地裹上一身银装。   城郊的墓地外栽满了松树,参天的树干上积压着厚厚的雪,幽深阴冷,在黯淡的天光下愈显萧索落寞。   “外公,外婆,我是贝儿,我来看望你们了。”贝儿送上了一束菊花,然后朝着墓碑深深地鞠了一躬。   陈孝靖知道莫宝儿有很多话要对莫秋山和许纯说,带着贝儿,先行下了阶梯。   “老莫。”   四周寂静得仿佛世间再没有声音。   莫宝儿敲了敲墓碑,“老莫,你怎么不理我?”   她不满地撅起了嘴,“我数三下,你再不理我,我跟妈告状去。看她今晚会不会让你进房睡。”   风夹着雪,阴冷冷地刮着。   温热的气息呼出去,马上化作淡淡的白雾,随即被冷风吹散。   “开玩笑啦。”莫宝儿笑着笑着,眼泪掉了出来。   她连忙拭去眼泪,调整好情绪,勉力扯起一抹笑来:“爸,妈,我现在过得可好了。我都有孩子了。你们想不到吧?七岁了。可聪明了。”   “我开了一家香皂店。生意嘛,很不错。我们莫家世世代代做香,连皇帝都用过,怎么可能不畅销?”   “虽然只是小本经营,但我一定会用心做好每一块香皂,绝不会辱没莫家的名声。”   “爸,妈,我交了男朋友。就是陈孝靖。我很爱他,这辈子死都跟他在一起。”   “老莫,以前我不理解你为什么非要助养他。我恨他,我总觉得是他害死了妈妈。可是,在火车站见到他的第一眼,我就喜欢上他了。他的身上有着跟妈妈一样的味道,暖暖的。”   “妈,我和他这是命中注定的缘分吧。”   “爸,妈,我会好好工作,好好恋爱,做一个好妈妈,一个好女友。你们放心吧。你们的女儿会活的比谁都快乐。”   “我走了。下次再来看望你们。”   莫宝儿转过身。   陈孝靖正在台阶下等着她。   不过短短几十个台阶,可那一刻,莫宝儿却觉得自己走了很久很久,像是走过十几年的时光,才来到他的面前。   她从没想到,时间竟然可以被拉的这么长。   周遭的风景全都淡去,唯独只剩下那个向她招手的男人。   那样的温暖,那样的灿烂。   是她生命中的光!   “陈哥哥!”   莫宝儿加快脚步,一路小跑,最后飞快地冲过去,抱住了陈孝靖。   “陈哥哥,遇见你,真好。”她由衷说道。   下午,一宝一贝在院子里打起了雪仗,欢乐的笑声时不时地传来。   陈孝靖出来时,她们已经堆好了一个畸形的雪人。   脸足足是身体的两倍,手臂是树枝,眼睛是两颗板栗,鼻子处还插了个胡萝卜。   陈孝靖觉得有点眼熟。   贝儿脸被冻得红扑扑的,可眼睛亮如星子:“陈叔叔,我和妈妈堆的雪宝好看吗?”   卧槽,那是雪宝?   长残了的雪宝吧!   纷纷片片的雪花,如絮如羽,漫天舞落。   “亲爱的观众朋友们,我给你们表演一段芭蕾舞。”   莫宝儿已经好几年没见过这样的大雪,踮起脚尖,在雪中旋转着。   脸上的笑容如雪般纯洁,如花般明媚。   天地间突然安静下来,所听到的皆是她清脆如风铃般的笑声。   陈孝靖忽然觉得这样的光景,这样的画面,有种令人迷醉的美丽,一眼万年。   “哎呦!”   莫宝儿突然脚一扭,失去重心,在雪地上扑出了个人型坑。   陈孝靖和贝儿同时笑出了声。   “会着凉的,快点起来!”陈孝靖向她伸出了手。   莫宝儿把手递给了他,猛地用力一拉。   陈孝靖丝毫没防备,一头栽进雪里。   一旁的贝儿笑弯了腰。   陈孝靖刚爬起来,一大团雪球直接砸到了他的脸上。   “莫宝儿!”陈孝靖抹去糊了整张脸的雪,伸手就去逮始作俑者。   莫宝儿笑嘻嘻地跑开了。   陈孝靖飞快地团了一团雪,朝莫宝儿扔了过去。   “妈妈,我来帮你!”贝儿见妈妈落入下风,也加入了战场。   大雪纷飞,两大一小欢快地打起了雪仗。   “阿嚏——”   莫宝儿打了个喷嚏。   她刚准备丢雪球,又打了个喷嚏。   陈孝靖快步走近,用手背摸了下她的额头。   “你生病了?”他眉头紧皱。   莫宝儿摇头,“没有啊。”   “还说没有,你都发烧了!”陈孝靖不由分说,直接把她拖回了屋内。   他拿出温度计,一测,都快39度了。   “什么时候病的?”陈孝靖问。   莫宝儿坦白:“早上醒来时就有些不舒服。”   “那你还去堆雪人?”陈孝靖生气地瞪了她一眼。   “我好久没看到这么大的雪。”在他的注视下,莫宝儿的声音越来越低,“对不起,我错了。”   “你每次都这样,勇于认错,坚决不改。”陈孝靖无奈地叹了口气,拿来药和温水,“把药吃了。”   莫宝儿连忙躲进被窝里,只留下一双圆圆的眼睛看着陈孝靖,声音闷闷的,“我从小到大都不吃药,你让我睡个觉出点汗就好了。”   陈孝靖怔了怔。   记忆深处,那个他从雪地里捡回来的女孩说过跟莫宝儿一模一样的话。   “胡闹!”他的回答也一如往昔。   陈孝靖把莫宝儿揪了出来,在他的勒令下,莫宝儿不得不乖乖地吃药。   “你比老莫管的还严。”莫宝儿鼓起了脸,埋怨道。   陈孝靖莞尔,“那你还要不要我管你?”   “要的!要的!”莫宝儿趁机倒在陈孝靖身上,“你得管我一辈子。”   陈孝靖将莫宝儿紧紧地搂在怀中,回了一个字:“好。”   由于莫宝儿临时出状况,原定的出游计划取消。   到了第二天,莫宝儿身体稍好了些,陈孝靖带着母女俩回到了深城。   莫宝儿出了一身汗,衣服湿黏黏地粘在身上。   趁陈孝靖去书房处理公务,莫宝儿抱着睡衣来到浴室泡澡。   热热的水气上涌,她原本就不那么清醒的脑袋越发昏沉了,不知不觉竟睡着了。   她梦见了一片白茫茫的雪地。   天像是破了一个窟窿,无穷无尽地往下面漏着雪。   雪花像千万根银针般忽东忽西,从四方八面疾射而至。   她睁不开眼,脚步不稳地往有灯亮的地方走着,最终体力不支倒在了雪地上。   “救……救命……”   嗓子像是被烈酒灌过,火烧火燎的灼痛。   她发不出声音来,用最后一丝力气,取出琴盒里的小提琴,拨动琴弦。   门开了。   一个人影慢慢地循着声音的方向走了过来。   “宝儿!宝儿!”   焦躁的声音在耳边炸响。   莫宝儿缓缓睁开眼睛,视野中出现了陈孝靖。   “哎呀,你坏坏,竟然偷看人家洗澡。”   莫宝儿正要继续调|戏他,身体却直打哆嗦。   我去,这水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冷?   陈孝靖的脸黑得那叫一个可怕。   他把她从水中捞了出来,裹上浴巾,抱回了自己的卧室。   莫宝儿知道他生气了,露出了个讨好的笑,“靖哥哥——”   “闭嘴。”陈孝靖从衣柜里拿出一床蚕丝被,堆到了莫宝儿身上。   “靖哥哥……陈哥哥……陈总……孝靖……”   莫宝儿变着花样,唤着他。   陈孝靖没有搭理,去拿了个吹风机过来。   “老公。”莫宝儿躺在他的大腿上,甜甜地叫道。   陈孝靖面色微微缓和。   莫宝儿乘胜追击,拉长尾音,嗲嗲地叫着:“老公——”   陈孝靖眼里有了些许笑意。   暖暖的风吹拂着她的头皮,莫宝儿舒服得叹了一口气。   “陈哥哥,对不起。我不该不爱惜自己的身体,不应该在病还没好彻底的时候去泡澡,更不应该睡着了。”莫宝儿主动认错。   陈孝靖终于看了她一眼,语气是浓浓的无奈,“宝儿,你每次都这样。”   到底拿她怎么办才好?   打,他舍不得。   骂,她左耳进右耳出。   就这样打不得骂不成,陈孝靖在心里叹道:真是不省心的麻烦精。   “我不会了!”莫宝儿抓着他睡衣的下摆,越拽越紧,“陈哥哥,你别讨厌我。”   陈孝靖拍了拍她的脸,“别瞎说,我怎么会讨厌你?”   莫宝儿扬起唇角,继续躺在他的腿上,闲聊道:“对了,陈哥哥,你什么时候发现我已经好了?”   “就那天,我送贝儿上学,回来看到你在打字。我就起疑了,去调你的上网记录。”陈孝靖说。   莫宝儿不解,“可是我把所有上网记录都删了。”   陈孝靖轻轻敲了下她的脑袋瓜,“小傻瓜,忘了我是做什么的?”   莫宝儿哎了一声,“找了个计算机大神,看来以后我在网上就毫无隐私可言咯。”   等等!   莫宝儿的心一下子沉了。   “你知道我的ID?”   陈孝靖很干脆地回:“默许小宝。”   “你看了这个ID发过的帖子吗?”莫宝儿紧张地问。   那个在她中二时期发的求助帖子!   ——家里新来了个小哥哥,身不娇体不柔,但貌美又聪明,想推倒怎么破?   “没有。”陈孝靖神情有些不自然。   “你有!你就是有!”莫宝儿拉过棉被,把整张头埋了进去,“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丢死人了!”   陈孝靖在她把自己闷死前解救出她的头,俯身,亲了亲她的唇。   “原来,在我暗恋的时候,某人也在暗恋我。”他笑得温柔而宠溺。   莫宝儿起身,想要来个爱的抱抱,却忘了身上只松松垮垮搭了条浴巾。   浴巾滑落。   她不着寸缕的上半身呈现在陈孝靖面前。   白若莹雪的肌肤,盈盈一握的纤腰,以及柔滑丰满的酥|胸。   陈孝靖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眸色渐深。   莫宝儿索性豁出去了,抱紧了陈孝靖。   陈孝靖的呼吸一下子粗重了起来。   他的身体在发抖。   莫宝儿的声音也跟着发抖。   “陈哥哥,你想要我吗?” 第41章 狗粮   “胡闹!”   陈孝靖把莫宝儿塞回到被窝里。   “病都还没好,瞎折腾什么。今晚你就在这睡。我去书房休息。”陈孝靖说完后,就起身往门口走去。   如果不是瞥见他裤子的异样,莫宝儿真信了,陈孝靖是转世的柳下惠。   **   元旦小长假最后一天,任重和蒋思琪到陈孝靖家里吃火锅。   还是老惯例,任重买海鲜肉类蔬菜。   蒋思琪买水果甜点。   莫宝儿生病期间,一直都是吃粥,嘴巴都快淡出鸟了。   正要大快朵颐,陈孝靖咳嗽两声,提醒道:“宝儿,你不需要向他们交代什么吗?”   这装疯卖傻的,着实不好说出口。   幸好,她还有一个天使一般的女儿。   “陈叔叔带我妈妈回了趟她原来的家,然后她全都想起来了。”贝儿宣布着这天大的好消息。   虽然时间点不对,不过,莫宝儿索性将错就错。   任重迟疑,“什么叫都想起来了?”   陈孝靖解惑:“就是她不傻了。”   “什么?”任重激动地拍了下大腿,看着莫宝儿,问:“宝儿,真的吗?”   莫宝儿点点头,“嗯,我都想起来了。”   “太好了!”任重兴奋地叫道,“尼玛你都不知道我快操心死了,尼玛我多怕孝靖这辈子要抱着傻宝过活。”   这话就不是很动听了。莫宝儿不服气,“傻宝哪里不好了?”   任重连忙改口:“傻宝好,不好的话我们陈总怎么可能当成宝?尼玛,我们陈总总算熬出头了。”   任重忍不住为陈孝靖掬了把辛酸泪。   一旁的蒋思琪脸色不是很好看。   她的视线在一宝一贝间来来回回,开口问:“宝儿,你想起了贝儿的爸爸了吗?   热腾腾的火锅一下子冷却下来。   四双眼睛齐刷刷地看向了莫宝儿。   其中有着疑惑、担忧、紧张和激动。   莫宝儿有些尴尬。   这么重要的事,却给忘了,实在是太不应该了。   “对不起,我还没想起来。”莫宝儿自责道。   对贝儿来说,爸爸一直是可有可无的人。她一脸平静地往盘里倒了点牛奶,给露娜吃。   “妈妈,别想了,我早就当那个人不存在。”贝儿开解莫宝儿。   任重连忙来圆场:“对啊,就是个不负责任的,忘了也好。再说,这天底下还有比我们陈总还好的男人吗?我们陈总呢,不仅才华横溢,是计算机大神,而且顾家、踏实,最重要的是对人一心一意,以后肯定是个好老公好爸爸。”   任重这彩虹屁吹的,陈孝靖都不好意思了。   “所以,你俩现在是什么情况?”任重好奇极了。   莫宝儿抓起陈孝靖的手,宣布着所有权:“他现在是我的。以后,也是我的。”   陈孝靖看着她,微微一笑,眼中尽是温柔。   “不错啊!”任重一个劲地拍着陈孝靖的肩膀,为好友感到开心,“兜兜转转,还是栽在宝儿手里。”   贝儿听不大懂大人们在说什么,现在的她就是开心。这辈子从来没活得这么轻松愉快过。   她把胖了三斤的露娜抱到怀里,喂它吃面包。   只有蒋思琪,努力掩饰着,却仍旧掩饰不了眼里的失落、失望和不甘。   没多久,蒋思琪就找了个借口,离开了。   莫宝儿跟了出去,一声不吭地把她送到了门口。   蒋思琪忍了又忍,终究还是没有忍住。她心底筑建多年的堤坝轰然倒塌,那些被强行压抑多年的情感像洪水般汹涌而出。   “我为孝靖付出了整个青春。可你,又为孝靖做过了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每次都是你?”   苦涩的眼泪从她的眼底滑落下来。   莫宝儿看着她,柔声道:“思琪,我很感谢你对孝靖所做的一切。也许我付出的没有你那么多,但是,我对孝靖的爱并不比你少。”   蒋思琪擦去眼泪,突然笑了。   那笑容带着嘲讽。   阳光下,有些刺眼。   “宝儿,我们争来争去,可是,在孝靖心里,最爱的那个人可不是你。得不到的,永远都是最好的。”蒋思琪说道。   莫宝儿又一次想起了陈孝靖传说中的那位前女友。   也许她有什么过人之处,让陈孝靖至今念念不忘。   但是,莫宝儿似乎天生就有种自信,她绝不会输给任何一个女人。   至于她的前男友宁北辰,那纯粹是他眼睛瞎了。   “那已经是过去了。现在,还有以后,他的最爱就是我。”莫宝儿跟她道了声再见,回到陈孝靖身边。   收到了来自陈孝靖的一条微信。   ——思琪没事吧?其实这些年,我跟她说过很多次了,我们只能做朋友。   默许小宝:你呀,能不能不要那么优秀?我这是上辈子拯救了宇宙吧。   陈孝靖低头浅笑。   他五官本就出众,这样笑起来的时候,眉眼熠熠生辉,好看得令人挪不开视线。   莫宝儿偷偷瞄了下,任重和贝儿都在埋头吃东西。   她凑过去,飞快地亲了下陈孝靖的脸,然后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低头玩手机。   默许小宝:来自莫大美女的么么哒,请收下。   陈孝靖:收到。   默许小宝:开心吗?   陈孝靖:开心。   莫宝儿踢了下陈孝靖的脚。   陈孝靖也回了一下。   默许小宝:幼稚。   陈孝靖:你更幼稚。   “尼玛,你们两个有话就说出来好吗?发什么微信?眉来眼去的,当我是瞎了吗?”任重提出严重抗议。   莫宝儿继续编辑文字:任重有意见了。   陈孝靖:别理来自单身狗的嫉妒羡慕恨。   任重彻底无语了,转头跟贝儿聊起了学校的情况。   陈孝靖:你是怎么生出贝儿这么聪明的孩子?她看上去不像是你的孩子,倒像是我的孩子。   默许小宝:我去,人身攻击!成绩不好怎么了?高考状元就可以看不起人吗?   陈孝靖:我错了。   默许小宝:自觉找个搓衣板,跪去。   陈孝靖:家里没有搓衣板。   默许小宝:陈总,你可真穷。   陈孝靖:钱都拿去养一个叫莫宝儿的女人了。   默许小宝:陈总,你这眼光杠杠的。始于颜值,陷于才华,忠于人品,说的就是莫宝儿这样的女人。   陈孝靖:要脸不?   默许小宝:不要,只要陈总。   莫宝儿去看陈孝靖。   陈孝靖也适时看了过来。   两人相视一笑。   笑容甜到心里头去。   任重抖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尼玛你们几岁了?搞的跟十几岁孩子初恋似的?腻不腻歪啊?”   陈孝靖抬起眼皮,瞅了任重一眼,“有意见?”   “没有。”任重乖乖闭嘴吃狗粮。   不知不觉间,元旦小长假到了尾声。   苗宇做事效率很高,不到两周的时间,就布置好了新的工作室。   莫宝儿过去时,王叔已经等在那了。   “大小姐。”王叔激动地迎了过去。   莫宝儿摆摆手,“王叔,以后别叫我大小姐。叫我宝儿就好了。”   她的表情、语气太像正常人了。   反而不正常。   苗宇和王叔纳闷着,傻宝这是在装吗?   贝儿跳了出来,开心地说:“我妈妈回了趟家,就全好了!她已经不傻了!真的!”   贝儿恨不得向每个她认识的人宣布,她的妈妈不是傻子了。   她不想成为外人眼中的“坚强聪明的傻子女儿”,她只想做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孩。   王叔激动得哽咽道:“大小姐,真的吗?”   莫宝儿笑着点了点头。   “谢天谢地!莫总总算可以瞑目了。”王叔想起已逝的莫秋山,心中又是一阵唏嘘。   闲聊一阵家常后,王叔看着配方比,就开始忙碌起来。   王叔做香做了一辈子,做香皂比做菜还麻利。   莫宝儿在一旁看了一会,然后将目光投向夏冉。   陌生的环境让夏冉尤为不安,他缩在角落处,头都低到胸前,拒绝和任何人眼神接触。   莫宝儿向贝儿使了个眼神。   贝儿蹦蹦跳跳地来到夏冉面前,唤了“夏哥哥”好几声,夏冉才勉勉强强把视线往上挪。   看到贝儿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时,他又急匆匆移开了视线。   “你那天早上走了,为什么不跟我说一声?”夏冉的语气有些幽怨。   贝儿回想了下,“我跟你挥手了呀。”   夏冉提高了些音量,“可我没看到。”   那天早上醒来时,夏冉没看到贝儿。   他还以为把贝儿弄丢了,差点吓哭了。   贝儿说:“你那时在睡觉,当然没看到。”   这话听起来很有逻辑。   夏冉无言以对。   “所以,夏哥哥,是你的错。你可不能生我的气。”贝儿又说。   夏冉云里雾里的,不过既然贝儿说是他的错,那就是他的错了。   他乖乖地向贝儿说了声“对不起”。   莫宝儿看不下去了,“贝儿,不要欺负你夏哥哥。”   贝儿悻悻然地吐了下舌头。   莫宝儿向夏冉走了过去,“冉冉,如果你不喜欢这里,你想回家,一定要跟我说,不要伤害自己,知道吗?知道的话就点个头。”   夏冉点了点头。   虽然夏冉不善与人沟通,不过在制作香皂这一方面,他是个好学生,勤奋又刻苦。   更关键的是,一点就通。   莫宝儿把贝儿抱到一旁的沙发上,这时,微信响了。   是顾诚发来的。   莫宝儿打开来,是一个招聘启事。   国内最大的香精生产公司兰诺要招收初级调香师三名,年龄不限,学历不限,经验不限。   顾诚:觉得你一定有兴趣。来吧,Monica。 第42章 许默   晚上,临睡前,莫宝儿敲响了陈孝靖的房门。   陈孝靖正在电脑前整理资料,等莫宝儿走近,拉着莫宝儿的手,让她坐在自己的大腿上。   然后双手环住她的腰,将下巴轻轻地靠在她的肩上。   “莫大美女好像有心事?”陈孝靖轻声问。   莫宝儿拿出手机,打开微信,然后把招聘启事给陈孝靖看。   陈孝靖盯着手机看了好半天,脸上的神情越来越严肃。   莫宝儿心想这事还是很不靠谱,正要开口,就听陈孝靖问:“顾诚是谁?”   “这么快就忘了?”莫宝儿继续说,“就是上次在广场的那个男人。”   陈孝靖又问:“很熟?”   莫宝儿小心翼翼地选了个措辞:“还好。”   “还好?你都跟他聊王尔德,聊波普艺术,聊巴黎画廊。”陈孝靖酸溜溜地说,“你都没跟我聊这些。”   莫宝儿怼道:“你又不懂这些。”   陈孝靖:“……”   “吃醋了?”莫宝儿转过身,双手环上他的脖子,笑道。   陈孝靖直接承认了:“哦,吃醋了。我很小心眼。”   “我和他就是聊得比较来的朋友。真的。”莫宝儿嘴巴跟抹了蜜似的,哄道,“陈哥哥,我也很小心眼,所以心里只放得下你一个。”   陈孝靖很是受用,一下又一下地抚摸着她的秀发。“去吧。调香师不是你的梦想吗?”   莫宝儿迟疑,“可是,香皂店——”   陈孝靖打断她,问:“宝儿,你开店是为了什么?”   “养活自己和贝儿。”   “现在有我来养活你们。”陈孝靖又说,“你就安心去做自己想做的事。至于香皂,还有夏冉和王叔。人手不够的话,再招几个。宝儿,一切有我,你随心而活就好。”   莫宝儿感动得声音都哽咽了,“陈哥哥,你对我可真好。”   “我不对你好,还能对谁好?”陈孝靖在她的额头上留下了轻轻的一个吻,“乖乖呆在我身边,别跟小野猫似的到处撒野。”   “那你也不许想其他的女人。否则我就再也不理你了。”莫宝儿凶巴巴地威胁道。   她承认,自己是有些在意,陈孝靖传说中的那个前女友。   三天后。   兰诺调香部。   数百名面试者齐聚在大厅,为了争夺三名初级调香师的席位。   所谓调香,是用不同的香料制成令人满意的风味料或香精的过程。   调香是科学,是技术,更是一门艺术。   而使用香料及辅料,进行香精配方设计和调配的人员就是调香师。   调香师是个门槛很高的工作。市面上的常用香水材料至少也有两千多种,总数更是早已超过五千,而每一种香水更是可能要用上五十至一百种不同的香料。   调香师需要将两千多种香料全部了如指掌。   而这还远远不够。   除了需要对各种香料的辨别能力外,调香师还必须有辨别香气的艺术感、美感、时尚感和和谐感的能力。   调香工作有趣且充满传奇色彩,却又是一种严肃的、来不得半点虚伪的、极具耐力的繁重的脑力劳动。   除了是一名苦行僧外,还要长期与自己的习惯和理念作战,心无旁骛地坚持学习和工作。以极端的专注,分析香气的蛛丝马迹,于细微处找到它的真谛。如果是做女用香水,还要时时捕捉女性灵魂的特质,依循她们思想的轨迹,满足她们不同的品味。   这一行业“行百里者半九十”。成为一名优秀的调香师,乃至受人敬重的“鼻子”,是无数调香爱好者终生可望不可即的梦想。   八年的沉寂过后,莫宝儿再次向她的梦想发起了挑战。   此次面试的试题只有一个——辨香。   每个面试者都拿到了一张试香纸,在规定时间内写出香水使用的香料。   莫宝儿拿着试香纸闻了一会儿,这是一款非常清新的花香型女士香水。   前调是以佛手柑为主,混合了金银花,还有风信子。   淡淡的风信子天真、温柔,没有一丝杂念,沉醉在这水的世界,像一汪清泉,像平静的湖面,让你不忍心去打破她的寂静。   她在调香记录纸上写下了几个香料:佛手柑、金银花、风信子。   都是用作前调的沸点比较低的香料。   莫宝儿想了一下,在每个香料后面写下数字——每个香料在香水里的百分比例和千分比例。   她再次拿起试香纸慢慢嗅闻,这一下闻的时间长了。像是在欣赏一曲美妙的乐曲一样,眯着眼、若有所思。一会儿想到什么,又在纸上写下一个香料,有时甚至连写了好几个香料,然后又一个个写下百分比例或千分比例。   这款香水的中调混合了白玫瑰、铃兰、甜橙花和晚香玉馥郁的香气,散发着一种介于少女和女人之间的微微魅惑又极致清纯的气息。   像是一个青春少女,在尝试着化妆,偷偷用妈妈的化妆品,左顾右盼,羞于被人发现,脸颊上晕染着一抹红晕。静静的房间里,仿佛能听到她咚咚的心跳声。   后调则由蓝鸢尾花、木香还有麝香组成,沉静舒缓,温柔可人。   一瓶好的香水,前中后调就是一首诗的上中下阙,只不过墨迹消散的速度要远慢于气味分子罢了。   所以才会有人说,一位好的调香师,就是一位诗人。   莫宝儿第一个离场,出门时,正好碰上了兰诺的中级调香师。   “宝儿,你怎么会在这?”莫菲儿一脸活见鬼的表情。   莫宝儿笑眯眯地说:“我来这里跟姐姐一起工作。”   若不是这里同事来来往往,莫菲儿就要发飙了。她压低声音,一脸厌嫌道:“谁要跟你这个傻子一起工作?滚远点。”   “姐姐,招聘上又没有写着智商准入制度。”莫宝儿依旧笑容满面,“再说,你觉得我现在的样子像傻子吗?你莫不是傻的吧?”   莫菲儿愣了下,随即瞪大眼睛,惊叫道:“你好了?”   难怪上次在派对居然阴了她。   她早该想到的,傻宝不可能不听她的话。   “托姐姐的福,我现在好的不得了。”莫宝儿笑道。   莫菲儿白了她一眼,“你就觉得自己一定能被录取?”   “姐姐,你最清楚我的实力。明天见。”莫宝儿向她挥了挥手。   莫菲儿握紧了拳头。   莫宝儿简直是莫家这一辈调香师的噩梦。   她天赋异禀,天生对气味有着惊人的天赋。无论恶臭还芳香,她都一一记住,并能轻易分辨各种气味。   拥有一个灵敏到能够分辨出空气中所有气味的鼻子,对于一个调香师来说,是件做梦都求不来的事。如果有可能,甚至会愿意和魔鬼做交易用生命去换取的天大的好事。   毕竟作为一个调香师,除了对于香味丰富的想象力以外,最重要的就是他的鼻子了。   莫家长辈们对她寄以厚望,又是倾囊相授又是送出国培训,俨然把她视作莫家香的接班人。   莫菲儿就是不服气,凭什么啊,天底下所有好事全都让她占光了。   天赋、美貌、家世还有父母的宠爱。   从小到大,无论莫宝儿出现在哪里,都是人群绝对的焦点。   生生把莫菲儿映衬得就像是杂草一样。   好不容易傻了,居然又好了。   不过,就算好了又如何?   一个带着拖油瓶的底层离异女,根本不足为惧。   莫菲儿自我安慰着。   回去的路上,莫宝儿给陈孝靖发了个短信。   ——亲爱的,晚上吃大餐庆祝我要成为光荣又苦逼的上班一族。   陈孝靖扬起唇角,刚回了个“好”,敲门声响起。   Ada端了杯热腾腾的咖啡进来了。   之前的秘书Mandy调往人事部,Ada是新来的秘书。   “陈总,您要的咖啡。”Ada温声道。   “谢谢。”陈孝靖看着她,吩咐道,“Ada,你帮我订一束向日葵。”   Ada有些为难,“陈总,这个季节恐怕买不到向日葵。”   陈孝靖想想也是,说:“那就玫瑰吧。宝儿喜欢玫瑰。”   “宝儿。”Ada低低念着,“陈总,宝儿是您的——”   陈孝靖皱起了眉头。   他一向不喜欢下属过问他的私事,这个秘书刚来就犯了他的禁忌。   不过,热恋期的他现在心情极好,微微笑道:“我女朋友。”   Ada眼里的失落一闪而过,快得陈孝靖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陈孝靖喝了一口咖啡,见Ada迟迟不走,疑惑道:“还有事吗?”   Ada看了他一眼,欲言又止。   那眼神太过复杂,有隐忍、难过、痛苦、压抑,也有浓浓的眷恋,看得陈孝靖心中一悸。   “你真的不记得我吗?”Ada说着说着,眼泪直接掉了下来。   陈孝靖简直莫名其妙,“我们认识?”   Ada默默地望着他,眼中泪光闪闪。像是有无数话要说,可最终说出口的只有两个字——   “哥哥。”   陈孝靖愣了一下,心脏脉搏急速跳动。   刚刚,她叫他什么?   他是不是出现幻听了?   “哥哥,我是许默。我回来了。” 第43章 过招   心心念念的前女友回来是种什么体验?   陈孝靖不知道。   此刻,他的大脑一片空白。   他从未想过,这辈子还能再见到许默。   那个伴着风雪来到他身边的少女,每天变着法子讨他欢心。   在他人生最黑暗的时期,像是阳光般走入他的心里。   却在他最幸福的时候,不辞而别。   而现在,她回来了。   许默上前一步,想要抱住陈孝靖。   陈孝靖下意识后退了一步。   “哥哥,你还在怪我吗?”许默强忍着胸中翻涌的酸涩,泪眼朦胧道,“这么多年,我做梦都想回到你身边。”   陈孝靖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着自己的心境。   他直视着许默的双眼,问:“你真的是她吗?”   许默眼里显现出受伤的神色,“哥哥,你不相信我吗?”   “我那段时间眼睛看不见,我从来没有见过你的样子。”陈孝靖审视着她,依旧是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表情。   三分钟后。   任重急冲冲推开了陈孝靖的办公室。   蒋思琪紧跟其后。   “尼玛谁回来了你能说清楚吗?”任重对陈孝靖叫道。   蒋思琪惊呼:“许默!”   任重转头去看办公室眼生的女人,嘴巴张成了大写的O字型。   他的耳边仿佛响起一阵雷鸣般的巨响,震得他整个人都懵了。   三人中,只有蒋思琪见过许默。   不止陈孝靖,任重也是头一次见到陈孝靖这位传说中的前女友。   “你就是许默?!”任重叫道。   许默拭去眼角的泪水,微微扬起了唇角,问候道:“任总,您好。”   “尼玛你死到哪里去了?孝靖眼睛好了后,疯了一样地满世界找了你整整三个月。”任重生气地质问。   许默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又开始在眼眶打转,对着陈孝靖解释道:“对不起,哥哥,我不是故意不告而别的。我家里出了事,我着急着赶回去,又生了场大病。等我病好,去找你时,哥哥你都结婚了。”   陈孝靖依旧默然不语。   “哥哥,这些年,我一直在网上关注着你。前阵子,我看论坛八卦,说你离婚了,我才厚着脸皮来找你。哥哥,我,我从来没有忘记过你!”   眼泪滑落,在许默的白皙的脸上蜿蜒出两道水痕。   陈孝靖目光沉沉,声音压得极低:“事到如今,你说这些有什么意义?”   “有意义的!”许默上前一步,拉着陈孝靖的手,边哭边说道,“哥哥,我们可以重新来过吗?”   陈孝靖看着许默。   原来许默长这样。   鹅蛋脸,丹凤眼,五官清秀柔和。   她说自己长得很丑,从小到大都没男人爱,原来还是骗他的。   许默总喜欢骗他,欺负他眼睛看不见,满嘴跑火车。   被拆穿了,她也不恼,就搂着他的脖子撒娇,或者钻进他的怀里,说些让他脸红心跳的情话。   这一点,倒是跟莫宝儿非常像。   想到宝儿,陈孝靖连忙抽出手,拒绝道:“许默,我有女朋友了。”   许默愣了一下,眼泪直接砸出了眼眶。   她勉力扯起了唇角,笑的却比哭的还难看。   “哥哥,我不会影响你们的感情。我们,我们还是朋友,对吧?”许默一句话说的磕磕巴巴。   陈孝靖拿起座机,打了个内线电话,说:“薛经理,我这边有个叫许默的秘书,你给她重新安排个职位——”   他话还没说完,许默已经把话筒按了回去。   “哥哥,你是怕自己对我余情未了吗?否则的话,为什么要赶我走?”许默双眼牢牢地盯着陈孝靖。   陈孝靖竟一时说不出话来。   “那么,陈总,我先出去做事了。”许默说完后,径直走了出去。   门再次合上。   办公室陷入死一般的沉寂。   空气好像凝固了。   任重掀开百叶窗,偷偷地瞄了一眼许默。   许默正在整理资料,神情认真,看上去就像所有尽职的秘书一样。   他转过头,直截了当地问陈孝靖:“你的旧爱回来了,你打算怎么办?要放弃新欢吗?”   作为陈孝靖最铁的哥们,任重再清楚不过了,陈孝靖一直放不下许默。   二选一,很残忍,却是对三人来说最好的。   “不会。”陈孝靖从见到许默那刻就开始缺氧的大脑慢慢地回过神,“我绝不会放弃宝儿。”   “那许默呢?她好像不会善罢甘休。”任重又问。   陈孝靖缓缓地闭上了眼睛。像是有一把刀,在他心间来回地磨,要生生地把他内心深处的某个毒瘤剜下来。   鲜血一道道地渗出来,从他的心里滴下,灼热了五脏六腑,烫伤了四肢百骸。   曾经扎的有多深,现在就有多疼。   然而,即便是痛彻心扉,他还是坚决地做出了自己的决定。   “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   他对任重说,也是对自己说。   **   许默有些魂不守舍,可就算抛弃所有的自尊,这一次,她也不想离开陈孝靖。   一束清雅的百合花出现在她的面前。   许默抬起头,看到了一位大美人。   模样是男人看了就会心生欢喜的娇艳漂亮,身材玲珑有致,偏偏生的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黑白分明,盈盈闪闪,给她增添了许多清新和纯真。   性感和纯真,和谐地融合在了她的身上。   “小姐,请问你是——”许默问。   “我是心缘鲜花店的,我来给你们陈总送花。”对方眨了下眼睛,“你们陈总在吧?”   说完,就径直往办公室走去。   许默挡住了她的去路,“小姐,花放在这就好,我等下给你送进去。”   “不,我要亲自送到他手里。”对方很是坚持。   许默身为秘书,自然不能放她进去,客气地问:“小姐,你有预约吗?”   “没有。不过,我会变魔法的,把你们陈总变出来。”对方低头,在手机上敲敲打打。   还没十秒,办公室的大门就开了。   “宝儿,你怎么来了?”陈孝靖出现在门口,问。   许默惊讶地看着送花女,原来她就是宝儿,陈孝靖的现女友。   “路过一家花店,看到一束百合,觉得特别适合陈总您。”莫宝儿开心地走过去,在离他两步远,突然顿下了脚步。   陈孝靖的身上有着淡淡的兰花香。   这个香味,是秘书身上的。   莫宝儿转过头,去看新来的秘书。   她的双眼正直勾勾地盯着陈孝靖看。   我去!   这明晃晃的勾引啊。   再看她的男朋友,在与秘书四目相对时,极其不自然地避开了视线。   什么鬼?   有猫腻!   “陈总,我们进去吧。我有话要跟你说。”莫宝儿亲昵地挽着陈孝靖的胳膊,关上了门,也把秘书的视线挡在了门外。   莫宝儿把百合花插进花瓶里,低头嗅了嗅百合花的香味,装作无意地问:“陈哥哥,你的秘书好像换人了。”   陈孝靖回:“哦,新来的,叫,叫Ada。”   说话支支吾吾的,看来是有事瞒着她。   莫宝儿扬起唇角,露出了个绝美的笑,“Ada挺漂亮的,不知道有没有男朋友,回头我给她介绍个。”   陈孝靖脱口而出:“没有。”   “这你也知道?看来你这个上司还挺关心下属的情感生活。”莫宝儿摸出手机,给任重发了信息。   ——Ada是谁?   “宝儿,面试结果出来了吗?”陈孝靖问。   “还没。不过以我的实力,应试个初级调香师,稳稳的。”莫宝儿盯着微信页面,任重还没回消息。   叮咚——   陈孝靖的手机响了。   陈孝靖划开手机,看到消息,眉头紧锁。   莫宝儿猜测,八成是任重给陈孝靖通风报信。   “陈哥哥,出了什么事吗?”莫宝儿一脸无辜地问。   陈孝靖有些无措:“没,没事。”   莫宝儿安静地在一旁等着,看他们两个好哥们是狼狈为奸还是诚实做人。   没多久,任重回了。   任重:新来的秘书。怎么了?   莫宝儿:感觉跟孝靖是认识的。   任重:2333,你想多了。她是新来的,孝靖也是第一天见到她。   莫宝儿:真的?   任重:比珍珠还真。   莫宝儿:那就是我想多了。   莫宝儿放下手机,若无其事地跟陈孝靖闲聊着:“刚刚面试时,我遇到了莫菲儿。”   “她没欺负你吧?”陈孝靖担忧道。   “放心,我不是傻宝,她欺负不了我。”莫宝儿直视陈孝靖的演技,意有所指道,“现在谁都骗不了我。”   陈孝靖:“……”   “不打扰你工作了。我去店里看看。”莫宝儿跟陈孝靖告别。   离开办公室,她走到许默面前。   莫宝儿看着许默,面色严肃,直截了当道:“孝靖全都告诉我了。”   许默愣了下。她咬着下唇,看着莫宝儿。   莫宝儿毫不示弱地迎着她的视线,打量着她。   不一会儿,许默幽幽道:“我知道你心里肯定在想我挺不要脸的。”   莫宝儿继续绷着脸,“是。”   “当初不告而别,确实是我的错。我不怪孝靖没有等我,我就怪我自己,是我没有好好珍惜。”许默低下头,身影凝结着挥之不散的哀伤。   莫宝儿原本是想诈她,没想到对方竟全盘托出。   她明白了陈孝靖今天为什么神色怪异,也明白了为什么任重要帮着打掩护。   原来面前的这个女人是陈孝靖的前女友,他念念不忘的白月光 第44章 前任   张爱玲曾经说过,也许每一个男人全都有过这样的两个女人,至少两个。娶了红玫瑰,久而久之,红的变了墙上的一抹蚊子血,白的还是窗前明月光。娶了白玫瑰,白的便是粘在衣服上的一粒饭粒子,红的却是心头上的一颗朱砂痣。   好巧不巧,陈孝靖也有这样的两个女人。   莫宝儿不愿成为蚊子血,即便在白月光面前,她昂首挺胸,骄傲得像个高高在上的公主。   咖啡厅播放着一首轻柔的英文歌。   歌者极具特色的烟嗓,配合着吉他拨动的旋律,低低吟唱着。   “说吧,你到底想要什么?”莫宝儿抿了一口香醇的蓝山咖啡,直截了当地问。   许默搅拌着咖啡,芳香扑鼻而来,但是她却没有什么胃口。她只是低着头,看着马克杯中迅速旋转的棕色漩涡,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你可别说什么我不会影响你们,我只想和孝靖做个朋友什么的。大家都是女人,别那么虚伪。”莫宝儿直言不讳。   许默抬起头,坦承道:“我爱他。我想和他重新开始。”   “做梦。”莫宝儿问,“秘书小姐,你叫什么名字?”   “许默。许诺的许,默默的默。”   这名字怎么这么耳熟?   莫宝儿质问:“许小姐,都过去这么多年了,你要是真爱他的话,为什么现在才出现?”   许默来回搓着手,缓缓诉说着:“我第一次去找孝靖时,发现他已经结婚了。我不想做第三者。前一阵,我才知道他早已和那个傻子离婚了。被迫跟一个傻子结婚,孝靖心里一定很苦——”   “打住。”莫宝儿打断她,“我就是那个傻子。”   许默不敢置信。   “我是他的前妻。现女友。”莫宝儿补充,“还有,他未来的妻子。”   许默有些窘迫,可她很快就调整好自己的情绪。她十指交叉,对着莫宝儿宣战:“我已经错过他一次,我不想再次错过他。就算机会渺茫,我也会争取到底。”   莫宝儿装模作样地鼓了鼓掌,冷冷道:“许小姐,我不知是该夸你是勇气可嘉,还是脸皮厚。你现在这样死缠烂打,不也是第三者吗?”   “我不会放弃的。”许默语气极为坚定。   莫宝儿早看出这女人是不达目的决不罢休。   要钱吗?   还是要人?   要钱,她没有。   要人,除非她死。   “我第一次见到孝靖时,大巫山下了好大好大的雪。”许默说。   莫宝儿连忙叫停:“打住,我不想知道你们的过去。”   许默置若罔闻,继续说:“是孝靖救了我。他带我去他的家,他还照顾生病的我。”   莫宝儿站了起来。   “孝靖他自己眼睛看不到,可他却不嫌我麻烦。”   身后响起许默的声音。   莫宝儿顿住了脚步。   “眼睛看不见?什么时候的事?”莫宝儿眉头紧蹙。   许默一直下压的唇角微微上扬。   那笑在莫宝儿看来,异常刺眼。   “孝靖人生最黑暗的时候,是我陪他走过来的。那时候,你人在哪?”许默反过来质问她。   莫宝儿哑口无言。   那时候,她人在哪?   她不知道,她给忘了。   也许在哪个地方疯玩,也许在撩骚着贝儿的爸爸。   走出咖啡厅,莫宝儿漫无目的地在街上闲逛。   她的脑子有点乱。   陈孝靖和许默的过去就像一根刺,哽在她的心头。想要拔除,却扎得更深。   “宝儿。”   听到有人叫她,莫宝儿转过身,看到了宁北辰。   不知不觉间,她都走到裕荣广场了。   莫宝儿装作没看到,转身便走。   “宝儿!”宁北辰快步追了上去,“宝儿,你别躲我。我带你去游乐园玩,好吗?我请你吃糖。”   莫宝儿以极度无语的眼神白了宁北辰一眼。   “别把我当傻子。谢谢。”莫宝儿说。   宁北辰纳闷:“你不是吗?”   “你才是傻子,你全家都是傻子。”莫宝儿没好气道。   宁北辰:“……”   “宝儿,你不傻了!”宁北辰兴奋得抱住了她。   莫宝儿用力推开他,斥责道:“宁北辰,离我远点。我可不想身上沾上你愚蠢的气味。”   宁北辰垂下眼眸,一副很是受伤的模样。   莫宝儿就不明白了,他委屈个屁。   搞得好像当初是她踹了他似的。   前女友跟他一刀两断划清界限不好吗?   难道他希望自己像许默一样纠缠不休?   “宝儿,我们能心平气和地聊一次吗?”宁北辰低声下气地说。   莫宝儿拒绝:“不能!”   “宝儿,就算我们分手了,我们还是朋友。”宁北辰柔声又说。   莫宝儿摆摆手,“别,我这底层小百姓,可高攀不上金贵的宁公子。以后,你走你的阳光道,我走我的独木桥。行不,宁公子?”   宁北辰想起了那年樱花树下,女孩一身素白纱裙,悠然自得地躺在树下。   点点淡淡的粉色花瓣落在她轻盈的裙摆上,落在她白皙胜雪的肌肤上,落在她粉嫩的唇瓣上。   宛若飘逸的花中仙子。   那样的她,美得让宁北辰心动不已。   清甜的花香弥漫在空气中,也弥漫在他的心间。   “宝儿,我喜欢你。”宁北辰深情款款地告白道。   他们就像所有恋爱中的男女一样,手拉着手,走遍伦敦的大街小巷,吃遍伦敦所有的小吃,玩遍伦敦所有的游乐设施。   所有同学都羡慕他,有个这么完美的女朋友。   家境好、长相好、身材好、性格好,最重要的是,才华横溢。   不管从哪个方面,他们都是互相匹配,简直天生一对。   高富帅和白富美,理所当然要在一起。   日后要是结婚了,那就是强强结合。   可是,渐渐的,宁北辰有些腻味了。   从小到大,他的身边都是莫宝儿这样大户家庭培养的女孩,她们落落大方、举止得体。   所以,当他看到江映雪那样唯唯诺诺的女孩,他觉得很新奇。   一个一块英镑就可以买到的汉堡,她觉得是人间美味。   一个随处可见的娃娃,她兴奋得抱上一整晚。   她说,北辰,你是第一个送我娃娃的男人。   她说,北辰,有你在,真是太好了。   她说,北辰,我不会影响你和宝儿的感情,我会默默地把对你的爱放在心底。   江映雪,那样的柔弱、那样的单纯、那样的善解人意。   甚至,委曲求全。   试问,哪个男人不会怜爱这样的女孩?   怜爱。   然后,由怜生爱。   “宝儿,这些年,你吃了很多苦。”自从知道莫宝儿这些年的际遇,宁北辰忍不住怜爱莫宝儿。   莫宝儿又送了他一个白眼,“关你屁事。”   莫宝儿走进香皂店,宁北辰也跟着走了进去。   小舞和尤美认得这人是商场的老总,自觉地匿了。   “宝儿,你不做香水了吗?”宁北辰问。   莫宝儿依旧没给他好脸色,“要你管。”   “可是,调香师不是你的梦想吗?我还记得,你以前跟我说过——”   “闭嘴!”莫宝儿忍无可忍了,冲他吼道,“宁北辰,我现在心情很不好,你别烦我好不好?麻烦你自己麻溜地滚出去,好吗?”   宁北辰愣了愣。   “宝儿,是不是陈孝靖欺负你了?”   “闭嘴!Shut up!”莫宝儿要抓狂了,“宁北辰,你到底想干吗?你是来看你前女友过得有多落魄吗?你不是早就看过了吗?我是家道中落,我是离婚了,我很惨了,你满意了吧?”   “宝儿,你别生气。”宁北辰怕她再次发火,连忙放柔了声音,“我就是想关心你。”   “谁他妈的想要你的关心?”莫宝儿骂了脏话,“宁北辰,我自问我没有对不起你半分,你要和映雪在一起,行,我成全你们。现在你这样纠缠不休是什么意思?觉得我很可怜,就像以前觉得映雪很可怜一样,想给我施舍点廉价的爱?”   宁北辰:“……”   “我告诉你,我不需要。我就算去大街上乞讨,我也不用你的可怜。”莫宝儿将他推了出去,绝情又决绝地说,“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宁北辰,从你放弃我那一刻起,你在我的心里就死了。死的透透的。”   莫宝儿明白地、彻底地、干脆地,不留余地地宣布对他的无期限、无终止的驱逐。   赶走了讨厌鬼,莫宝儿给孟浪打了电话。   “八年前,你老板眼睛是怎么回事?”莫宝儿单刀直入主题。   孟浪犹豫,“这个,我不好说。”   “说!”   “那段时间,陈总太拼了,简直不要命。起先是眼底出血,然后视力全失。在医院治疗了一个月都没效果,那时医生说恐怕这辈子都好不了了。”孟浪回忆起这事,仍是后怕。   莫宝儿蹙着眉头,询问:“这些年,他的病复发过吗?”   “没有。医生说了,不能让他太过疲惫。可是,陈总还是不爱惜身体,前不久不是又住院了吗?”孟浪唉声叹气。   莫宝儿对孟浪道了声谢,挂断电话。   她看了下时间,登陆兰诺的网站。   录取结果已经出来了。   莫宝儿左看右看,都没有找到她的名字。   我去!   她居然落榜了。   这不科学! 第45章 求婚   陈孝靖回到家,刚到玄关,就闻到了一股茶香味。   莫宝儿竟然在泡茶,这不科学!   “过来喝杯茶。”莫宝儿向他招了招手。   陈孝靖脱下西装外套,走了过去。   “脸色怎么这么难看?”陈孝靖揉了揉她的脸。   莫宝儿有气无力道:“没被录取。”   “怎么会?”陈孝靖看着莫宝儿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连忙安慰道,“没关系的。是兰诺错过了未来的大调香师。”   莫宝儿鼓着嘴,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   “我们去吃大餐吧。”陈孝靖试图哄她开心。   莫宝儿摇头,“没胃口。”   “去看电影?”   莫宝儿还是摇头,“没兴趣。”   陈孝靖犯难了。虽然老大不小了,但他没多少恋爱的经验,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哄女友开心。   “宝儿要靖哥哥亲亲才开心。”莫宝儿突然露出了狡黠的笑。   陈孝靖乐了,低头,亲了亲她的额头。   “不够。”莫宝儿拽着他的领带,踮起脚,吻上了他的唇。   陈孝靖伸手,将她搂进怀里。   辗转缠绵,慢慢地吻着。   他的下巴冒出了短短的胡茬,刺激着她柔嫩的肌肤,却让此刻的感受变得无比清晰。   唇与唇碾转吸吮,浓重炙热的鼻息落在她的脸颊上。   莫宝儿被他的气味包围住。那种陈孝靖独有的、只属于她一人的气味。   她搂着陈孝靖的脖子,回应着他细密绵长的亲吻。   “妈妈,我换好衣服了。吃大餐吃大——”   贝儿刚下楼,就看到两个大人……   呃,他们的姿势好奇怪,是在干什么?   贝儿不解,问了出口。   莫宝儿连忙和陈孝靖保持了一段距离,窘迫到不行,睁眼说瞎话:“你陈叔叔嘴巴疼,我帮他吹吹。”   陈孝靖噗嗤笑了出声。   贝儿将信将疑,“这样会有效果?”   “当然。”莫宝儿捂住了脸,瓮声瓮气地问,“陈哥哥,你嘴巴还疼吗?”   “不疼了。”陈孝靖强忍着笑意。   莫宝儿又对贝儿说:“贝儿,你先到车上等我们。妈妈有事跟陈叔叔说。”   贝儿心想妈妈估计要继续帮陈叔叔治疗,蹦蹦跳跳地跑了出去。   陈孝靖又搂上了莫宝儿的腰,眼里蕴满了笑意,“我的嘴巴还疼。”   莫宝儿知道他想干吗,连忙捂住了下半张脸,只露出一双圆圆的大眼睛,“不给亲。除非你跟我坦白交代。”   陈孝靖感叹女人的直觉真的太可怕了,他想了想,如实交代:“Ada就是许默,是我的前女友。我不让任重跟你说,是怕你胡思乱想。”   “你怕我胡思乱想什么?”   陈孝靖吻了下她白皙的手背,“怕你觉得我不要你了。”   他又吻了下她光洁的额头,“怕你吃醋。”   “怕你难过。”他的吻落在了她的眼睛上。   陈孝靖拿下她的手,“怕你离开我。”   说完后,他再次堵上她柔软的唇。   先是轻轻地亲,转而在唇畔热烈婉转地吮吻,最后重而深沉地吻进了她的唇内。   舌头毫不犹豫地长驱直入,缠绕着她的,用力追逐。   之前他的吻都是温柔的、绵长的。   如同他的性格一样。   可是,这次却是强势的,带着满满的占有欲。   许久,才意犹未尽地放开了她。   “宝儿,”他双手捧着她的脸,深深地看进她的眸子,“给我点时间,我会处理好的。”   莫宝儿红着脸看着他,说出了心中的忧虑:“陈哥哥,我就是有些没有安全感。那个许默,以前,你很爱她吧。”   陈孝靖没有否认,询问:“宝儿,我要怎么才能给你安全感?”   莫宝儿苦苦思索着,“除非——”   除非你让许默辞职。   莫宝儿话快要说出口,又觉得不妥,毕竟这是新诚人事部的事,她的手不能伸那么长。   “我们结婚吧。”陈孝靖说。   莫宝儿:“………………”   喵喵喵,他刚刚说了什么?   这么重大的事,为什么他就这么轻易地说出来了?   莫宝儿都懵了,“陈哥哥,你认真的?我们才交往多久?”   莫宝儿扳着手指头数。   一周……   都没有。   “不愿意?”陈孝靖蹙起了眉头。   愿意啊。   她一百个一万个愿意。   可是,这婚求的也太草率了。   没有戒指,没有鲜花。   地点、时机统统都不对。   “我现在还不能答应你。”莫宝儿抱着陈孝靖,将头埋入他的胸膛间,极为动情地说,“陈哥哥,我不希望这是你冲动之下做出的决定。我想要的婚姻是,不管有没有许默,我们心中都毫无芥蒂,恩爱到白头。”   “嗯,是我考虑的不够周到。”陈孝靖诚恳地致歉。   这一页愉快地翻过。   晚餐是在一家新开的日式料理店。   莫宝儿看着贝儿卫衣上的巨无霸寿司,忍不住想笑。   “贝儿,你同桌还挺有才的。”莫宝儿夸赞。   “他说要给我做一个火锅系列。”贝儿往嘴里塞了一个寿司,“妈妈,我以后买衣服的钱都省了。”   莫宝儿知道她爱吃鳗鱼寿司,又夹了块放到贝儿面前的碟子,嘱咐道:“贝儿,你得买个礼物感谢他。”   “为什么啊?他是自愿的。”贝儿不解。   莫宝儿耐心地教育着:“贝儿,所有的感情都是双向的。你不能一味地索取,要学会付出。”   贝儿似懂非懂。   莫宝儿摸了摸贝儿的头,她的女儿聪明绝顶,可是在情感上迟钝了些。   不过,没事,贝儿还小,慢慢教就好。   “贝儿,你们班长喜欢什么?”陈孝靖给她出谋划策。   贝儿摇了摇头。   她和温承光一起学习了这么久,可她对温承光几乎一无所知。   除了,他家超有钱。   他的父母都是设计师。   “贝儿,就像你把你妈妈放在心上那样,你也要学着把别人放在心里。这样,你才可以交到好朋友。”陈孝靖谆谆教诲。   贝儿努着嘴,嘴硬道:“我只要妈妈,我不需要朋友。”   可以说贝儿这七年的人生,几乎都是为傻宝而活。   以前,她一放学就回家照顾傻宝,随时提防她犯错,还动不动就得给她收拾烂摊子。   小朋友们总是嘲笑她。久而久之,除了石磊磊,贝儿几乎不跟其他小朋友讲话。   “贝儿,你得过自己的人生啊。”莫宝儿摸着贝儿稚嫩的脸蛋儿,柔声道,“妈妈想要你快快乐乐地长大,有几个一起玩耍的朋友。你记得,用真心待人,人家也会用真心待你。”   “真心?”贝儿一脸问号,“是什么?”   “以后你就会懂了。”莫宝儿还想说什么,这时,陈孝靖的手机响了。   陈孝靖看了下屏幕上的手机号,面露为难。   莫宝儿一下子就猜到对方是谁,抢过手机,按了接听键:“是我……孝靖没空……明天没空……后天也没空……他下班后的时间全都是我和贝儿的……贝儿是他女儿……挂了。”   莫宝儿二话不说,把许默的电话号码拉入黑名单。   她不是不感激许默过去对陈孝靖的照顾,只是这样当断不断,他们三个人都会很痛苦。   莫宝儿把手机扔回给陈孝靖,扬起眉毛,“有意见?”   陈孝靖微微笑着摇了摇头,剥了一只烤明虾,放到莫宝儿嘴巴里。   微信铃声响了。   莫宝儿划开手机屏幕,是顾诚发来的。   顾诚:难过吗?   一想起这个面试结果,莫宝儿就郁结难舒。   莫宝儿:哎,让你见笑了。没想到兰诺人才济济。   顾诚:不是人才济济。我让人调查了,你的试香记录单不见了。   莫宝儿恍然大悟。   她大概知道是谁在搞鬼了。   顾诚:明早九点来兰诺一趟。我跟我公司的首席调香师约好了,明天他亲自给你面试。   莫宝儿:原来顾总是兰诺的顾总。失敬失敬。   顾诚:明天见。   莫宝儿:嗯。   莫宝儿放下手机,跟这世上她最爱的两个人宣布这个好消息:“观众朋友们,观众朋友们,明天我又要去兰诺面试啦。看来我跟兰诺的缘分没尽。干杯!”   她举起了一杯抹茶。   陈孝靖和她碰了碰杯子,问:“到底怎么回事?”   “去问莫菲儿吧。”莫宝儿又跟贝儿干了一杯。   陈孝靖皱着眉头,脸上写满了忧虑:“宝儿,恐怕你那个堂姐以后还会找你麻烦的。”   “陈哥哥,放心吧。我不是傻宝了。”莫宝儿让他放宽心。   莫宝儿从不怕真小人。   反倒是表面笑嘻嘻,背后捅你一刀的,才是她最为害怕的。   第二天。   莫宝儿在约定的时间到达兰诺。   顾诚的助理带着她来到了一间会议室。   这里,莫宝儿不仅看到了兰诺的老总顾诚,还看到了一位金发碧眼的小老头。   “师傅!”莫宝儿惊叫。   “阿宝!好久不见了!”小老头走过来,开心地抱住了莫宝儿。   小老头放开她,说:“昨天小诚跟我说有个面试者做出了For Love,我就知道是你。”   小老头是法国人,自小就迷恋中国的文化,中文讲的贼溜,还给自己取了个中文名。   大山。   非常的接地气。   “师傅,你怎么在这?”莫宝儿难抑内心的激动和喜悦。   “我是兰诺聘请的首席调香师。”大山转向顾诚,继续道,“小诚,你之前不是问,我退休了后该找谁接任首席调香师?现在,我最得意的门生来了。”   于是乎,昨天惨遭淘汰的莫宝儿,摇身一变,以中级调香师的身份,空降兰诺。 第46章 调香   调香是一门艺术。   它往往可以与绘画艺术相提并论。   这是因为驾驭它们都需要艺术嗅觉、艺术听觉和艺术眼光。   画家凭色调创造题材,而调香师则通过调配一定的香精配方配置出令人喜爱的香气。   学绘画,从临摹开始。   要先模仿名家名画,学画大自然的景物,达到一定的水平后才开始创造。   如同绘画,要学会调香,先得懂得仿制。   可以仿调大自然的各种花香、草香、木香、动物香香气,也可以仿制市场上畅销的各种香精香水。   在仿制过程中,调香师会掌握技巧,还会对原料特点以及应用有更深刻的理解。   之后,才可以熟练地应用各种天然和合成的香料,按自己设定的目标,创造出具有自己个性的香水。   莫宝儿在兰诺的第一份工作就是仿制近些年出现在国际香水舞台的香水。   首先是范思哲的一款男士淡香水。   范思哲用这款淡香水象征范思哲男士的精髓。   它是一款充满个性和个人主义气息的香水,展现了男人的力量和魅力。   前调将新颖而精致的天然柑橘、佛手柑、葡萄柚子和无花果叶融合在一起,带来清新的地中海气息。   中调紫罗兰叶和少许的黑胡椒增加了男性气息,同时搭配降龙涎醚、纸莎草和有机广藿香,形成一种精致而有新意的木香韵调。   尾调是用黑香豆、藏红花与干馏熏香渗透出温暖而性感的气息,最后,带有矿物韵调的麝香点燃了这款香水那深沉而诱人的个性气息。   莫宝儿拿出一个烘干过的干净小烧杯放在电子天平上,开始称加香料。   每加一个香料,她都要把烧杯摇晃一下,让香料混匀。   调制香水的过程并不复杂,就像调制鸡尾酒一样,只需按照顺序和比例将各种香料注入精制陈化过的酒精中即可。   最困难的部分是如何迅速而准确地取得各种香料所需的分量,然而对于莫宝儿这位出生在香料世家的人来说,根本不成问题。   她嗅闻香气后,继续小心地添加调香记录纸上的香料。   每一个香料都要分几次加入,每加一次就要摇匀嗅闻一下。   前调香料加完后,莫宝儿用玻璃棒将香料搅匀,让其中的粉状和膏状香料都溶解好。   她拿起一张试香纸蘸上一点香精,再拿一张蘸一点范思哲香水,两张纸反复拿到鼻子下嗅闻比较,并一次又一次地称加香料到刚调好的香精里面。   这个过程需要调香师极大的专注力和耐心。   毕竟对于其中的香料她还是猜测调配,接下来她需要不停地比对、修正,才能精准地仿制出范思哲男士香水。   莫宝儿在实验室忙活了三天,才做出自己满意的仿制香水。   调香界强调天赋。   当然有人甚至相信,调香的天赋与人的基因有关。   但是并不完全取决于天赋。   还需要常年如一日刻苦地训练。   干扰嗅觉的因素太多了,常常在不经意间,就被误导而变向了。   香料的香气会随浓度的变化而变化。   比如说,硫化氢气体在浓的时候是臭鸡蛋的味道。   当浓度小于0.1ug/L时,就变成了新鲜的熟肉香。   二甲醚硫在浓的时候有一定特征的臭味,因为常用于煤气或天然气做警告性的赋香剂,但稀释到一定程度后,则转换成新煮马蹄的香气。   仅仅只是一种香气成分,就有这么多的变化。当不同的香气成分混合在一起,变化就更复杂。   有时香气间的成分是彼此抑制的,有时则是互相促进的,会形成完全不同的气息。   更不说几十种香气混合在一起。   大山对比了仿制香和原香,竖起了大拇指:“阿宝,宝刀未老。”   大山喜欢中国文化,尤其喜欢四字成语。   莫宝儿哭笑不得,说:“师傅,不要乱用成语。”   “不是这么用的吗?”大山做出了虚心请教的样子,“不耻下问。”   顾诚过来,刚好听到他们的对话,给大山答疑解惑:“宝刀未老是用来形容人到老年还依然威猛,不比年轻时逊色。比如说,姨丈你这个年纪还经常爬山就是宝刀未老。”   “姨丈?”莫宝儿惊讶道。   “宝儿,你还不知道吧?你的师母就是我的小姨。”顾诚继续对莫宝儿说,“走吧。小姨煮了很多菜,就等我们了。”   在月牙公园北边,不远的地方,有一座独门独栋的白色小别墅。   大山和他的妻子钟灵就住在这里。   大山刚进门,就给了钟灵一个贴面吻,然后套上围裙,帮她把菜端到餐桌上。   钟灵是个精致的女人,即便头发半白,发髻仍梳得一丝不苟。   “阿宝,这都多少年没见了,你可是越来越漂亮了。”钟灵招呼莫宝儿到饭桌上。   饭菜都是钟灵亲自下厨做的。   麻婆豆腐、宫保鸡丁、鱼香茄子、糖醋排骨、冬瓜花蛤汤……   都是家常菜。   都非常的可口。   莫宝儿在法国留学期间,就经常去大山家蹭饭吃。   过了这么多年,又吃到了记忆中的味道,即便莫宝儿生性乐观洒脱,也不免长吁短叹一番。   “阿宝,你说你要去找灵感做一款音乐香水,怎么后来就失去了联系?”钟灵给她夹了块排骨,问。   莫宝儿一副往事不堪回首的表情,叹气道:“这真的是说来话长。”   大山和钟灵都好奇地看着她。   顾诚知道莫宝儿是莫菲儿的堂妹时,就调查过了,所以,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这真的是一段奇遇,说出来你们肯定都不信。”莫宝儿继续道,“我出了个车祸,脑子坏了。”   莫宝儿用手指着自己可怜的脑袋瓜。   原本就不怎么灵光的大脑,出了意外后,那智商更是直线下跌。   大山和钟灵异口同声:“坏了?”   “就是……傻了。”莫宝儿自己都非常无语。   大山:“……”   钟灵:“……”   气氛骤冷,莫宝儿给自己暖场,哈哈道:“这几年,我是一名光荣的傻子。”   大山摸了摸下巴,惊叹道:“果真是奇遇。阿宝,我很好奇你傻的时候是什么样子。”   钟灵咳嗽了两声。   大山连忙又道:“阿宝,你们中国不是有句话嘛,天要给你们大任务,一定要折磨你的心,劳动你的骨头,再让你饿肚子。”   莫宝儿懵了。   她怎么没听过?   顾诚想了下,恍然大悟,纠正道:“是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   “对!就是这句!”大山给顾诚竖了个大拇指,称赞他,“不愧是有一半中国血统的男人。”   顾诚有些哭笑不得:“姨丈,我可是土生土长的中国人。”   吃完饭过后,四个人坐在沙发上,喝着茶闲聊家常。   茶是好茶,冻顶乌龙,茶色清透,茶香鲜醇,满口甘醇馥郁。   “我朋友那有君山银叶,味道很是不错,下次顺走些孝敬师傅您。”莫宝儿捧着茶杯,细细地茗了一小口。   大山笑眯眯地问:“你顺走,你朋友那OK吗?”   “OK的。他不是小气的人。”莫宝儿又一次想起了陈孝靖。   也许是许默的归来给了莫宝儿危机感,这几天,她的心中隐隐有些不安。   陈孝靖什么都好,就是这人真的太重情了。   要是只重视和她的情也就罢了,可偏偏还有个他曾经爱过的许默。   大山给莫宝儿续了一杯茶,跟她聊起了国内的香水现状。   化妆品公司会对大多数香水项目进行公开招标,那是诸多香精香料公司及调香师们厮杀的舞台。   “馥华的纪萱,从格拉斯的纪芳丹.若勒学校毕业,经验丰富,与很多家化妆公司合作过,是馥华的招牌调香师。”   格拉斯在法国,世界香水之都。   纪芳丹.若勒是其中最有名的大学。   “真真的应可可,年纪虽小,但很有创造力。”   “德佩的薛洗墨,是个鬼才,你以后见到自然会知道。”   新中国成立后,国内的大环境并不利于调香事业的发展,再加上在那动荡的十年中,香水更是成为了资产阶级的代名词。   对调香师几乎是毁灭性的打击。   种种原因,造成了香盲的一代。   不过,随着国内的经济越来越发达,人们开始追求精神方面的享受,调香师便在中国活跃了起来,并有了自己的一方天地。   而大山提到的这些中国年轻的调香师,今后将会是莫宝儿的对手。   莫宝儿跃跃欲试。   她从不怕挑战。   只怕没挑战。   顾诚开车,把莫宝儿送到了新诚所在的办公楼。   “陈孝靖是你前夫?”顾诚离去前,问。   莫宝儿不好意思地饶了下头,“当初看他好看,硬抢过来的。”   “那现在呢?”顾诚推了推眼镜,看着莫宝儿,等着她的回答。   “呃,更好看了。”莫宝儿向顾诚挥了挥手,直接杀上陈总办公室查岗了。   许默不在秘书办公处。   办公室的门是虚掩的。   莫宝儿往里瞧了瞧,就见到陈孝靖和一个女人抱在一起。   那个女人,正是许默。 第47章 真假   温承光说要给贝儿做火锅系列的衣服。   贝儿左等右等,终于,等来了温小设计师设计的一条黑色的背心裙。   背心裙是A字的,版型简单。   胸前有一个火锅的图案。   火锅里面有小丸子、虾和白菜。   图案旁边还竖着排四个大字——我爱火锅。   仔细一看,这些字是用红色的线绣的。   “其实裙子很早就做好了。就是这刺绣,我绣了好久。”温承光说。   “你绣的?”贝儿不信,“小少爷也要自己绣?”   “真的。”温承光摊开双手,向贝儿展示他被针扎过的地方。   贝儿拿过他的手,细细一看,还真有好几个小伤口。   “我可没让你绣的。”   贝儿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明明想感谢,说出口的却是这样冷淡的话。   “是我自己想做的。”温承光温声又道,“贝姐,你以后就不用穿别人的旧衣服。”   其实,穿旧衣服什么的,贝儿并不介意。   她向来穷惯了,也穷怕了。   “其实大家给我的衣服都很新。”贝儿如实道。   温承光却坚持:“可我还是想让你穿新衣服。”   “你给我做衣服,又得不到好处,你这是为什么?”贝儿终于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温承光看着她,完全不懂贝儿为什么这么问。   贝儿坦诚地很说出了心里话:“七石对我好,是因为我可以教他做作业。可你成绩很好。我家又没钱,你从我这得不到任何好处。”   “贝儿,对一个人好,是不需要回报的。”温承光语重心长道。   贝儿还是不信,“真的吗?”   “真的。你是我的朋友。”他的眼眸黑漆漆的,透着一种令人信服的真诚。   贝儿心想,温承光可真是个小傻瓜。   不过,她还挺喜欢这个小傻瓜的。   她拿起温承光的手,对着他被针刺到的伤口吹了吹。   想起了莫宝儿跟她说过的话,贝儿问他:“承光,你喜欢什么?”   温承光愣了下。   贝儿把问题具体化:“你喜欢吃什么?”   温承光回:“只要好吃的,我都喜欢。”   这答了跟没答差不多。贝儿又问:“你喜欢看什么动画片吗?”   “我喜欢奥特曼。”   贝儿知道她要送什么礼物了。   放学后,贝儿去了商场,来到一家玩具店,挑了好半天,选中了一个迪迦奥特曼。   这个奥特曼玩偶有二十多厘米高,全身有好几个关节可以动。   售货员小姐姐说,这是日本原装进口的。   售价50元。   贝儿付款的时候,心都在疼。   不过想想温承光收到礼物时开心的表情,贝儿就觉得值了。   她刚在店里做完一套奥数题,莫宝儿就过来了。   莫宝儿想给女儿辅导功课,尽下当妈妈的义务,看了看试题。   我去,这是小学二年级做的题目吗?   她怎么一道题都不会做!   太夸张了有没有?   “妈妈,陈叔叔会辅导我做作业的,你就不用操这份心。”贝儿很善解人意地给莫宝儿台阶下。   说起陈孝靖,莫宝儿就一肚子气。   这才几天啊,就跟许默旧情复燃。   气死她了!   莫宝儿带着贝儿回到陈孝靖的别墅,拿出行李箱,二话不说收拾着行李。   她在感情上摔过跟头,但还是没学会“委曲求全”这四个字。   “妈妈,你想干吗?”贝儿一头雾水。   莫宝儿把贝儿的衣物一股脑全塞进了箱子里,“搬走。”   “不住在陈叔叔这里吗?”贝儿紧张问道。   “又没结婚,住这里合适吗?”莫宝儿准备把化妆品塞进去,一想到这是陈孝靖送的,又放了回去。   贝儿盯着莫宝儿看了一会儿,非常肯定地说:“妈妈,你生陈叔叔的气,是不是?”   “没有!”莫宝儿气呼呼道。   贝儿想给陈孝靖打电话通风报信,手机被莫宝儿抢走了。   “妈妈,你真的舍得离开这里吗?”贝儿扁着嘴问。   莫宝儿合上行李箱,“你要是不舍得,妈妈就把你留下。从此以后,你就是陈孝靖的女儿,跟他吃香的、喝辣的。”   贝儿连忙抓着莫宝儿的手,表忠心:“妈妈,我跟你走。可是,你真的不跟陈叔叔说一声吗?”   “说干吗?他现在恨不得我早点消失。”莫宝儿拿了个袋子,把露娜装了进去,然后头都不回,离开了别墅。   还没走几步,就听到了车子刹车的声音。   好巧不巧,陈孝靖回来了。   看到一大一小似乎要离家出差,他急急刹了车。   陈孝靖向莫宝儿跑了过去,瞧了瞧行李箱,蹙起了眉头。   他向贝儿使了个眼神——怎么回事?   贝儿摊开双手,摇了摇头——我母知呀。不过,陈叔叔,你今天死定了!   “宝儿,怎么了?”他的声音放的极轻,生怕一个不小心让莫宝儿气上加气。   莫宝儿板着脸,没好气地回道:“不想在这里住了,不行吗?”   “行。”陈孝靖把贝儿拉到自己身边,露出了个小心翼翼的笑,“那我们就去商场那边的房子住。”   “那边也不想住!”莫宝儿大声嚷道。   陈孝靖把露娜也拿了过来,继续赔着笑脸道:“那你想住哪儿?酒店还是民宿?我们一起去。”   “谁要跟你一起去?猫给你,女儿给你,我自己一个人离开!”莫宝儿拖着行李箱,继续往前走。   “陈孝靖,我们分手!”   她又扔下了一个重磅炸|弹。   陈孝靖被炸得完全懵了。   他快步上前,从背后抱住了莫宝儿。   莫宝儿用力挣扎。   陈孝靖搂得更紧了。   “宝儿,为什么?”陈孝靖的眼里全是不解、震惊和难过。   他真的不明白,好端端的,为什么莫宝儿就提出了分手?   就算真的被分手,至少也要让他死得瞑目。   不,他是不会答应分手的。   “陈孝靖,你都和许默在一起了,还纠缠我干吗?”莫宝儿冲他发火。   她今天就是要跟陈孝靖好好吵一架。   陈孝靖愣了下,“我什么时候跟许默在一起?”   “还说没有,你身上还有她的香水味。”莫宝儿让他死的明明白白,“我刚到你的办公室,你跟许默都抱到一起了!”   陈孝靖突然笑出了声。   “就因为这个?吃醋了?”   “谁吃醋了?”莫宝儿转过身,狠狠地踩了一下他的脚,“什么叫就因为这个?这个还不够定你的死罪吗?”   陈孝靖让贝儿先带露娜进去,双手捧起莫宝儿的脸,深深地望着她。   他的眼底映着夜里路灯此起彼伏的光点。   “是许默突然抱住我的。宝儿,你相信我,我绝对没有做过对不起你的事。”   莫宝儿全身上下,从头发丝到脚趾头,都写着“不信”。   “宝儿,你就信我一次吧。你都不知道,我有多么喜欢你。”陈孝靖不善言辞,不知道该怎么哄她开心,只好抱住了她,不让她走。   莫宝儿仍旧板着脸,“有多喜欢?”   陈孝靖:“……”   莫宝儿哼了一声,说:“看吧,你都回答不出来。你跟那个该死的宁北辰一样,就会油嘴滑舌,就会脚踏两只船,就会伤我的心。”   陈孝靖不明白他怎么就油嘴滑舌了。   他一个典型的理工男,天生不会说情话,想了想,“宝儿,我想跟你结婚,想让你成为我的妻子,和你一起养育孩子。”   莫宝儿心里有点小欢喜,然而面上继续不依不饶地使着小性子:“傻瓜才跟你结婚。傻瓜才给你生孩子。”   “宝儿,自从奶奶过世后,我就没有家了。我一直想拥有一个家,而这个家的女主人,只能是你。”陈孝靖说完后,亲了下她的额头。   从小到大,莫宝儿收到无数次告别。   这是其中最质朴的,然而,却是最令她感动的。   她的唇角忍不住上扬。   “我丑话说在前头,要是有一天我跟你结婚了,那是因为我贪慕你的美貌。”莫宝儿继续嘴硬。   陈孝靖忍不住笑出了声。   笑容在这如水的夜色中如一朵清莲绽放开来。   “看来我得去美容院办张卡。”   “还有,贪图你的钱。”   陈孝靖大方地表示:“我的都是你的,你的还是你的。”   “还有,给贝儿找个免费的家教老师。”   陈孝靖嗯了一声。   “我要是给你生孩子,那纯粹是因为想改善基因,懂吗?”莫宝儿将头别向另一边。   陈孝靖开心地点头,“懂。”   莫宝儿得意转了下眼珠子。眼波流动间,说不出的娇俏动人。   陈孝靖不由自主地亲了上去。   他吻得极深极深,几乎要把她融进他的每一寸辗转痴缠间。   良久,他才放开了她,抵在她的额际,额头抵着额头,鼻尖抵着鼻尖,一脸宠溺得无边无际的神色:“宝儿,你要我做什么,我都会为你做。只是,不要再说分手两个字。我真的,真的,我的心,非常难受。”   莫宝儿抱紧他,缓缓致歉:“陈哥哥,对不起。我应该相信自己的魅力,除非你眼瞎了,否则你绝不会为其他女人动心。”   陈孝靖:“……对。”   这个世上,再也没有哪个男人会像陈孝靖一样无条件地包容她,时时忍受她的坏脾气,耐心地哄着她,宠她、爱她。   再也没有一个人,对她那么好了。   莫宝儿感慨:遇之、我幸。   由于莫宝儿非常非常介意陈孝靖身上的属于另一个女人的气味,陈孝靖把行李箱送回莫宝儿的房间,就去洗澡了。   热气给浴室的镜子蒙上了一层水珠。   陈孝靖用手抹去水珠。   镜子中映照出他那张帅气的脸。   他神色凌然,面色冷峻,给任重打了电话。   “任重,你认识的一个朋友,姓卫,是私家侦探吧。你让他帮我查个人。”   任重啧啧道:“咋啦?我们陈总不会是想查宝儿吧?盯得这么紧。”   “不是,是许默。”陈孝靖继续说,“我怀疑她不是真的许默。” 第48章 礼物   任重不愧是陈孝靖的死党,陈孝靖那通电话结束还没多久,他就开车来到陈孝靖的家。   一宝一贝正窝在沙发看综艺节目。   露娜在它的猫窝里吃小鱼干。   一副岁月静好的样子。   “任重来啦。”   “任叔叔来了!”   一宝一贝打完招呼后,又把目光转回电视上。   不愧是母女,眉眼弯弯、唇角上扬的弧度一模一样。   任重来到陈孝靖的房间,打开一瓶他带来的罐装雪津啤酒,递给陈孝靖。   陈孝靖拒绝,“上次住院后,宝儿就不让我喝酒。”   “这是酒吗?只是有点酒精的饮料,喝一点点,她不会知道的。”任重劝。   “她那跟小狗一样的鼻子,会闻不出?我身上一沾上烟酒还有其它女人的香味,她就拒绝我靠近她。”陈孝靖给任重倒了一杯热茶。   任重放下啤酒,捧起茶杯,叹了口气,“孝靖,你说你一个大男人,怎么就让宝儿给管的死死的?烟酒不让,熬夜加班不让,还得每周两趟健身房锻炼。”   陈孝靖微微一笑:“没办法,未来老婆的话不得不听。”   任重又笑话了他一番,回到了正事上,问:“许默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为什么说她不是真的?”   陈孝靖想了下,“感觉不对。”   “哪方面的?”任重难得地严肃起来。   陈孝靖回道:“就是,抱起来的感觉不一样。”   “尼玛你抱她了?”任重激动地叫道。   想起莫宝儿就在不远的地方,他连忙捂住嘴,压低声音给出了建议,“尼玛冲动是魔鬼啊。孝靖,你小心点别被宝儿发现。还有,一定要做好保护措施。放心,我不会跟宝儿说的。”   他还一副“大家都是男人我懂的”的神情。   贱兮兮的。   若不是陈孝靖脾气极好,涵养极高,他早就揍得任重连尼玛两个字都说不出口。   “你想哪去了?是许默她突然上前抱我的。”陈孝靖连忙制止了任重的自由发散。   任重摸着下巴,大尾巴狼似的说:“我就知道你不是那种三心二意的男人。”   敢情刚才让陈孝靖做好保护措施的人不是他。   陈孝靖咬着下唇,欲言又止,想了想,还是很难为情地说了出口:“任重,你说女人的胸会变小吗?”   “呃——”作为母胎单身狗,任重犯难了。   他发信息问了一位经常换女友的朋友,又把结论说给陈孝靖听:“一般不会的。”   “我记忆中的许默,她的胸很——”陈孝靖说不出口。   “很大?”任重笑得贼贱。   陈孝靖手又痒了。   “不对啊,尼玛你那时都瞎了,怎么知道她胸大?”任重质疑。   陈孝靖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你们睡过?!”任重随即发出了嘿嘿嘿的怪笑声。   任重此人,有时候贱得简直天怒人怨。   “难怪念念不忘哈,拿了你的一血。”任重露出了个颇为猥琐的笑来。   说出去谁信,这人竟然是A大毕业的高级知识分子。   “欠揍是吧?”陈孝靖活动了下十指。   任重捂着嘴,然后兰花指一扬,怪声怪气地说:“哎呀,陈总,高冷暴力总裁这个人设可不适合您。您还是做一朵岁月静好的小白花,让您家那位莫大小姐戳圆捏扁。”   “任贱!”陈孝靖半是无语,半是无奈,喊出了任重的外号。   任重哈哈一笑:“到!”   这世上,比贱人最可怕的就是不要脸的贱人。   陈孝靖不想理他,思绪回到了那一晚。   窗外,下起了白茫茫的大雪。   寒风呼啸。   正是一年中最为严寒的季节。   室内倒是开足了暖气,温暖如春。   房间弥漫着浓烈的酒香。   “哎呀,我醉了。”少女嘤咛了一声,倒在陈孝靖身上,“哥哥,气氛这么好,我们要不要做点特别的事?”   陈孝靖正襟危坐,“什么事?”   以他对这位少女的理解,肯定没什么好事。   少女欺身,往他的耳朵吹气,压低声音说:“比如说,以身相许?”   她的身上除了酒的味道,还有股淡淡的香气,一丝一缕撩过鼻尖,随即往更深的地方钻去。   他的心有些痒。   陈孝靖看不到,但是他知道,他的脸一定红了。   许默总是说一些让他脸红心跳的话来逗他,仿佛这已经成为她生活中快乐的来源。   “哥哥,你怎么脸红了?”许默用食指挑起他的下巴,“小娘子,让本大王好好疼你吧。”   陈孝靖拍掉了她的手,正色道:“别胡闹。”   “我没胡闹!”许默伸手,去解他大衣的第一个纽扣,嘻嘻笑道,“哥哥,我会对你负责的。”   陈孝靖抓住了她使坏的手。   她手心的热源沿着皮肤,一路蔓延他的身体,腹部以下的某个地方热得快要沸腾了。   他声音暗哑:“怎么负责?”   “当然是……娶了你。”许默笑得没心没肺。   陈孝靖呼吸变得急促起来。   少女香香软软的身体再次贴近,继续解他的纽扣:“哥哥,你别怕,人家真的会很温柔的。”   陈孝靖搂住她的腰,一个翻身,将她的身体牢牢地压在自己身下。   他的手摸索着,找到许默外套的拉链,往下一拉。   少女的声音变调了,语气里的戏耍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紧张和慌乱:“陈孝靖,你,你想干吗?”   “想让你对我负责。”陈孝靖摸上了她的脸,手指在她温热的唇上细细摩挲着,然后,毫不犹豫地吻了下去。   ……   “不对啊,如果许默是冒牌的,思琪怎么会不揭穿她?”陈孝靖提出了疑点。   这也是陈孝靖苦思不解的地方。   如果许默是假的,蒋思琪为何不拆穿她?   又多了一位棘手的情敌,对蒋思琪没有任何好处。   任重决定,还是先请他的那位侦探朋友来摸摸许默的底。   **   语文课结束后,是手工活动交流课。   宁语宁和宁莞尔在做布娃娃。   庞晓在剪“囍”字。   贝儿看着手上蓝色的折纸,发呆。   昨晚莫宝儿教她折千纸鹤,可睡了一觉后,就给全忘了。   她觉得自己天生粗人一个,艺术细胞什么的,大概生来就没携带。   再看同桌温承光,拿着棒针,在织围巾。   织围巾……   围巾……   在贝儿的印象中,围巾都是那些上了年纪的大妈才织的。   可是,温承光是个小孩。   还是个小男孩。   温承光全然没注意到贝儿奇怪的眼神,那张清秀白皙的小脸上透着一股认真劲。   “承光,你要是个女孩子,一定会很可爱。”贝儿说道。   温承光扭头看她,郑重地说:“我是男子汉。”   贝儿撇了撇嘴,不以为然,“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会绣花会做衣服会织围巾的男子汉。”   温承光放下围巾,问:“你是不是在心里说我不像男人?”   那眼睛异常的亮,仿佛一眼就可以看穿贝儿心中所想的事。   贝儿有些心虚地低下头。   “没有没有。你是男人。”贝儿说出了理由,“你有小鸡鸡。”   温承光脸色一变,连忙捂住了贝儿的嘴巴。   “我妈妈教我,不能说小鸡鸡。”温承光压低声音,在贝儿耳边说。   贝儿不明白了,小鸡鸡怎么就不能说了?   从小到大,没有一个人教她,不能说这三个字。   贝儿胡乱地点头,表示知道了。   她双手托腮,看着温承光织围巾。   温承光有一双灵巧的手,不一会儿,就织了小半截大红色的围巾。   虽然温承光说他是男子汉,但贝儿还是觉得他挺可爱的。   至少比自己可爱。   “我五岁的时候,外婆教我织的。”温承光一边织一边说,“以前我还在东门那摆摊,卖我织的毛巾。”   贝儿难得和温家小公子找到了共同点,激动地说:“我也在东门摆过摊,卖香皂!”   温承光咦了一声,“我怎么没看到过你?”   “东门那么大,摆摊的人又那么多,所以没看到呗。”贝儿手伸到书包里,正要拿出昨天买的奥特曼,   这时——   “温承光,送你个礼物。”   身后传来了宁语宁甜美的声音。   贝儿转过身,就看到了宁语宁手上拿着的奥特曼。   跟她买的一模一样。   贝儿又听宁语宁说:“上周,西西去日本游玩,我拜托她买的。”   并不是一模一样。   她的是盗版。   宁语宁的是正版。   温承光开心极了,爱不释手地把玩着他的新玩具,“这个很贵吧?”   宁语宁摇摇头,“一点都不贵。换算成人民币,才500。”   贝儿被“才”刺激到了。   她默默地把拿出一半的奥特曼收了回去。   放学后,贝儿走到校门口的公交站,准备坐车去裕荣商场。   “贝儿!”   温承光从一辆玛莎拉蒂下来,拿着刚织好的红色围巾,向贝儿跑了过去。   “贝儿,我们来交换礼物吧。”温承光说。   贝儿不解地看着他。   在贝儿的注视下,温承光细细地把围巾系到她的脖子上,“贝儿,我送你围巾,你把你书包里的奥特曼送给我吧。”   贝儿脱口而出:“你怎么知道?”   “看到的。”温承光笑眯眯说。   贝儿打开书包,拿出奥特曼,犹豫道:“可是,这是盗版的,不值钱。”   温承光却丝毫不介意:“只要是贝儿送的,我都喜欢。”   贝儿忍不住问:“为什么呀?”   “因为我喜欢你呀。”   贝儿愣了一下,她还是第一次从同龄人嘴里说喜欢她。   贝儿从幼儿园开始就是个刺头。   她也知道自己非常不讨人喜欢。   “贝儿,我们可都在东门摆过摊。我懂你。”温承光看着贝儿,眼神极为真挚。   他们看似来自两个完全不一样的世界,但是有着相似的成长背景。   温承光说他懂她。   贝儿好像也懂他。   “嗯!”贝儿开心地拉起温承光的手。   毕竟他们可都在东门摆过摊咯。   七石没摆过,语宁没摆过,莞尔没摆过,庞晓没摆过。   就她和温承光摆过。   他们和别人都不一样! 第49章 沙雕   贝儿自由放养的课外时间结束了。   和中国所有望子成龙望女成凤的父母一样,莫宝儿决定要让贝儿上辅导班。   她躺在陈孝靖的大腿上,提议道:“要不让贝儿去学跳舞吧,学舞蹈的女孩身段好。”   陈孝靖将十指插|入她柔软的发丝,给她按摩头皮。   莫宝儿舒服地叹了一口气。   “陈哥哥,你说学画画好不好?学画画的女孩气质好。要不唱歌?要不弹琴?”莫宝儿寻求意见。   陈孝靖温声道:“宝儿,你得问问贝儿。不过我实在想象不出贝儿跳舞的样子。”   这话莫宝儿就不爱听了。   和中国所有望子成龙望女成凤的父母一样,莫宝儿从来都觉得自己的孩子拥有无限可能。   “陈孝靖,你什么意思?贝儿怎么就不能跳舞?”莫宝儿撑起上半身,准备爬起来。   陈孝靖把她按了回去,跟莫宝儿有商有量道:“宝儿,我想让贝儿跟我学计算机。贝儿她那么聪明——”   “我去!陈孝靖你什么意思?”莫宝儿一骨碌爬了起来,严词拒绝,“贝儿不能成为苦逼的工科女。贝儿要每天穿着漂亮的小裙子唱唱歌跳跳舞弹弹琴。”   虽然贝儿是五音不全,肢体动作不协调,觉得弹钢琴跟弹棉花没差别。   但不妨碍莫宝儿想要把女儿送往艺术道路的决心。   “总之,我就是要把贝儿养成小公主。陈孝靖,你想培养个计算机小天才,自己去生一个呗,别挖我墙角。”莫宝儿不开心地嚷嚷道。   陈孝靖揉着莫宝儿的头发,勾起唇角,笑着问:“请问莫小姐,我一个男人,怎么生?”   “找个愿意给你生孩子的女人呗。”莫宝儿哼了一声,声音冒着酸气,“比如那个楚辞,比如那个蒋思琪,比如那个许默。”   陈孝靖把莫宝儿揽入怀中。   “只想和你生。男孩女孩都好,只要是你生的,我都喜欢。”   他的话,在冬日里,就像是一股暖流,流入了莫宝儿的心中。   莫宝儿心里乐开了花,搂着他的脖子,问:“不怕我拖累你孩子的智商?”   “不是有我互补吗?”陈孝靖捏了捏她的鼻子,“娃的长相就拜托你了。”   任重进来,就毫无预兆被喂了一嘴狗粮。   “尼玛你们每天这么腻歪不腻吗?”任重提出严重抗议。   发送狗粮的两位异口同声道:“并没有。”   莫宝儿继续躺在陈孝靖的大腿上,她被陈孝靖哄得心情好了,也大度地做出了让步。“陈哥哥,只要贝儿愿意,我可以让她学计算机。”   任重突然开口道:“贝儿已经向我借了计算机入门书籍。”   莫宝儿:“……”   陈孝靖手握成拳状,抵在唇角边,低低地笑了出声。   莫宝儿哼了一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任重向陈孝靖使了个眼神,两人一前一后来到了书房。   任重从公文包拿出了一份资料。   上面详细地记录着许默家庭、学习、工作甚至恋爱所有的信息。   陈孝靖一字一字,看得十分认真。   任重在一旁等了好一会儿,终于忍不住开口说道:“名字、年龄、甚至连小提琴都对上了,真的不是她吗?你不能因为她胸小,就觉得她不是许默。”   陈孝靖放下资料,坚持自己的判断,“许默她从小就失去了妈妈,这上面写着她父母双全。”   任重想了想,“会不会是许默撒谎了?不过谁也不会撒这种谎啊。果然是骗子。可是,思琪没理由联合外人欺骗你啊。多一个情敌,对她没半毛钱好处。”   陈孝靖也想不通。   他不敢肯定许默是不是撒谎了。   毕竟过去了八年,陈孝靖对许默的记忆有些模糊,但是,他可以肯定的是,许默绝对不是他现在看到的这个许默。   他印象中的许默,是个开朗、爱笑、极其乐观的女孩。   她喜欢调戏他,但也只是嘴巴厉害而已。   真到了真刀真枪,她抖得比谁都厉害。   她满脑子有无数奇思怪想,她喜欢耍赖、撒娇。   她就像……   陈孝靖脑里闪过一道白光。   她就像宝儿那样!   陈孝靖把自己的想法告知任重。   任重愣了下。他跑到门口,确认门已关好,压低声音说:“孝靖,你是把许默当成宝儿的替身吗?还是,把宝儿当成许默的替身?”   “什么替身不替身?你又在脑补什么狗血剧情?”陈孝靖对这个损友极度无语。   任重给陈孝靖出主意:“以前在大巫山,总有其它人见过许默吧?你让孟浪跑腿,把许默的照片给他们认下。”   陈孝靖摇了摇头。   那段时间,大雪封山。   村民大多去了城里打工,留在山里的只有老人和小孩。   与陈家有来往的只有隔壁的胡家。   两位老人在前几年相继去世。还有一个小孩,当年才六岁,早就记不清许默的长相。   任重是陈孝靖情感方面的狗头军师,继续给陈孝靖出馊主意:“你别一直当许默是空气,约她出来试探下她。问个只有你们之间知道的问题。”   陈孝靖请教:“比如说……”   任重嘿嘿一笑。   陈孝靖有种不好的预感。   他正要阻止,任重已经说了出口:“你们第一次多久?”   任重笑得那叫一个猥琐。   陈孝靖忍住了要暴打他一顿的冲动,咬牙切齿道:“任贱,你能再贱一点吗?”   “能啊!”任重朝陈孝靖张开双臂,模仿着莫宝儿的语气嗲声嗲气地说,“来吧,陈哥哥,不要因为我是娇花而怜惜我!”   陈孝靖的嘴角抽了抽,“任贱,我怎么会有你这样的沙雕朋友?”   他把资料收到了抽屉里,转身便走。   “去哪啊?陈哥哥!”任重抱着陈孝靖的手臂不放,还贱兮兮地给陈孝靖抛了个媚眼。   陈孝靖无语,谁快把这个神经病拖走?   “你可真无聊。”陈孝靖嫌弃道。   “你可真无趣。”任重哼了一声,“我找贝儿玩去。”   走廊尽头的房间腾了出来,给一宝一贝当书房。   莫宝儿在看一本传记书。   书是大山给的,讲的是著名调香师季诺大卫杜夫。   季诺大卫杜夫最早是烟草商,做雪茄的,拥有若干品牌的雪茄。到他近七十岁时,才开始进入香水的调查研究,到八十岁时推出他的处|女作男用香水“cool water”,一炮走红。   遗憾的是,几年后,他就逝世了。   贝儿凑过来一看,全英文的。   “妈妈,语宁的英文说的可流利了。”贝儿眉眼间有些羡慕。   她翻来覆去只会apple、banana、orange几个词汇。   最多再加上“hello”“Byebye”。   “英文小case,妈妈现在就教你。”莫宝儿起身,走到书架前。   前几日,陈孝靖把她在燕城老家的书全部空运到了这里。   莫宝儿抽出一本图画书,是英文版的安徒生童话。   “Far,far from land,where the waters are as blue as ……”   莫宝儿慢慢地念。   陈孝靖和任重进来时,就见到贝儿一个单词一个单词费力地跟读。   莫宝儿也不解释单词的意思,就是让贝儿一遍又一遍地读着第一小段。   所谓读书百遍其义自见。   “宝儿,有打算送贝儿出国学习吗?”任重躺在棕色的沙发椅上,闲聊道。   莫宝儿摸了摸贝儿的头,眼里是满满的宠爱:“贝儿还太小了。”   陈孝靖递了杯茶过来,“我记得你跟贝儿差不多大时,就一个人去了法国。”   “那不一样。法国是香水的发源地,我必须要去。”莫宝儿喝了一口茶,“贝儿要是想学计算机,这里有最好的老师。”   莫宝儿看了陈孝靖一眼。   “而且,以前我一直在国外,陪家人的时间不多。”莫宝儿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那时总觉得时间还有很多很多。没想到老莫他那么早——”   没有多陪伴莫秋山,这是莫宝儿此生最大的遗憾。   陈孝靖拍了下她的肩膀,无声地安慰着。   贝儿见莫宝儿情绪低落,放下图画书,从书包拿出那条红色的围巾,跟大人分享着它的故事。   她说着东门摆摊,说着盗版奥特曼,说着温承光跟她交换礼物。   “温承光说他懂我,说他喜欢我。”贝儿讲到激动之处,手舞足蹈。   三个大人都一脸微笑地看着她。   “那贝儿喜欢承光吗?”陈孝靖问。*   贝儿重重地点了点头,“喜欢的!”   “语宁和莞尔要跟她们爸妈去美国了。”贝儿看着她最亲最爱的妈妈,“妈妈,你在这里,我哪里都不去。”   莫宝儿看着陈孝靖,她最爱的男人在这里,她也哪里都不去。   **   仿了一款爱马仕的香水,莫宝儿走出实验室,正好与莫菲儿打了个照面。   “宝儿,恭喜哦,兰诺不知有多少调香师想成为大山的徒弟,他都不收。你一来他就亲自教授。不愧是我们莫家这一辈最厉害的。”莫菲儿笑容满面道。   莫宝儿自然知道,莫菲儿破天荒向她示好,是想借由她跟大山搞好关系。   “原来姐姐也承认我是最厉害的。”莫宝儿也堆了满脸的假笑。   莫菲儿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脸上还是维持着比莫宝儿还虚假的笑容。   她真是服了,莫宝儿哪来的狗屎运,居然到哪都混得风生水起。   “对了,欧雅集团大中华区公开征订一款以童话为主题的香水,不知道大山有什么想法?”莫菲儿打听道。   欧雅集团是世界著名的化妆品生产厂商,国际美妆品行业中的领导者。各类化妆品畅销全世界,广受欢迎。除化妆品以外,该集团还经营高档的消费品。   比如,香水。   莫宝儿那颗心激动得跳了起来。   她知道,让她大展拳脚的舞台终于到了。 第50章 夜莺   调香有两种形式:一是模仿,二是创新。   和其他艺术形式不同的是,在调香中模仿和创新很难划分出界限。模仿是做出与天然花香一样的香气,但由于香原料往往很不全,因此这种模仿也是一种创作。   往往人工调配的花香,比天然花更芬芳,同绘画一样,画出的人物完全有可能比摄影更传神。用人工而超越自然,使调香成为了一门艺术。   但要用香气来表达特定的主题和思想,难度就大太多了。这要求调香师的文学、哲学、宗教、美学、社会地理、自然、化学等知识的支持。   香精行业的人总希望香精要做得微妙一些、神秘一些,讲究一些起转承合、铺垫、高潮和余味,其实功力往往就体现在这里,这不是单靠鼻子就能解决的。   仿香只是手段,而创香才是调香师的终极追求。   “大山,大山!”   莫宝儿一走进大山的办公室,就兴奋地叫道。   “大山叫谁呢?没大没小。”大山从香料中抬起头,看着她。   莫宝儿吐了下舌头,“师傅,欧雅要公开招标香水的事,您知道吗?”   “知道。”大山用食指推了推老花镜,“怎么?有兴趣?”   “有!”莫宝儿双眼晶晶亮,跃跃欲试,“师傅,我不想再仿香了。我想调制香水。”   “你都这么多年没制香了,不怕这次失败吗”大山问。   莫宝儿摇摇头,“失败也没事。师傅,您就让我试下吧。”   莫宝儿双手合十,“求你啦。”   大山从抽屉拿出了一张招标书。莫宝儿看了一眼,啊了一声。   招标书内容非常简单,要求以童话为主题。   市场目标定位为20岁到35岁的年轻女性。   “没有预定的香调?欧雅想要果香还是花香?”莫宝儿皱起了眉头。   香水的香调,大致可以分为六种:果香调、花香调、有青草或绿叶气息的绿香调、以橡树苦为基调的柑苔香调、东方香调和东方花香调。   大山摊手:“所以这就是你们中国学生最擅长写的开放性作文。”   “我可不擅长。”莫宝儿笑着回忆往事,“我的思维太发散了,作文写到后面完全跟主题无关。高考状元都拿我没辙。”   “学渣,”大山扔给她一本童话书,“先去找个主题吧。”   调香师创作作品,事实上,香水和油画、电影或小说一样,都是一件完美的艺术品。在调配一款香水之前,调香师们要花费很长时间进行构思主题,因为一开始的想法不过是一个很抽象的东西,调香师们要把它们具象化。   一个合格的调香作品的关键在于你有没有一个主题或者意境,以及你能否驱使香精来帮你刻画那样一个意境,甚至是超越意境本身。   莫宝儿把书还给大山,“我想到了要做什么。”   大山摸着下巴,饶有兴趣地问:“美人鱼?”   莫宝儿摇头,“我可不赞同她的爱情观。要我,就直接捅死王子得了。活得那么憋屈干吗?”   大山咋舌,又问:“灰姑娘?”   莫宝儿继续摇头,“师傅,我不喜欢这些小女生看的童话。我想给王尔德做一款香水。”   “王尔德?”大山没想到她会有这个想法,有些吃惊。   莫宝儿点点头,“我就是觉得,经过这八年,我更懂他了。”   大山捂着嘴巴,做出一副惊恐万分的模样:“宝儿,你不会被男人甩了后,开始喜欢女人吧。”   莫宝儿无语凝噎。   为什么她的身边尽是一堆活宝?   “对,我现在就喜欢女人,而且还是师母那种的。师傅,您可得把师母看牢点。小心被我这小白脸勾走了。”莫宝儿打趣道。   大山竖起食指,摇了摇,一本正经道:“你师母只喜欢成熟的。经过岁月的沉淀,我身上的那成熟男人所特有的味——”   “什么味?糖果味吗?”莫宝儿看着他,笑。   大山大惊失色,伸手去摸大衣内袋里的巧克力。   这徒弟,鼻子怎么就那么灵?   “师傅,您这背着师母藏着掖着有意思吗?都得了糖尿病,就少吃点糖吧。”莫宝儿向大山伸出了手。   大山拒不交出:“糖果是我的命。”   “信不信我告诉师母?”   顾诚进来,就见这对师徒在对峙。   他知道原委后,拿走了大山私藏的巧克力,好说歹说教育了一番后,两师徒继续聊起之前的话题。   顾诚在国外攻读MBA时,选修了英国文学,对这位19世纪英国最伟大的作家和艺术家也是极为熟悉。   王尔德出生于爱尔兰都柏林,以其剧作、诗歌、童话和小说闻名。他是唯美主义代表人物,19 世纪 80 年代美□□动的主力和 90 年代颓废派运动的先驱。   到了下班时间。   大山朝着他的外甥眨了眨眼。   顾诚对他的爱徒存有什么心思,旁人或许看不出,他这个当姨丈的还是看的明明白白。   顾诚心领神会,提出载莫宝儿一程。   华灯初上,夜幕尚未完全降临,此时正是这个城市最美的一刻,万家灯火始亮起。   莫宝儿坐在副驾驶座上,看着窗外的景色。   “我经历过极致的繁荣,也经历过极致的落魄。就像王尔德一样。”莫宝儿开口幽幽道,“以前我不大懂他,现在我好像懂了。”   这个世界的残酷、人走茶凉的悲伤,不仅在莫宝儿身上,也淋漓尽致地体现在王尔德身上。   王尔德因为同性恋恋情被当时仍然处于保守社会的英格兰以鸡|奸罪投入了监狱。   王尔德因为戏剧、诗歌、小说获得巨大成功,备受伦敦人追捧。那些场景似乎还没有真的过去,而那些上流社会曾经的酒肉朋友就无情地摆出了白眼,不再联络。这让王尔德的玻璃心碎了。   莫宝儿想起了老莫过世后,她曾经的那些朋友一夜之间人间蒸发。   莫氏易主后,她的亲人更是毫不念旧情地把她赶了出去。   这些年,她受尽了戏耍、嗤笑、嘲讽。   受尽了世人的白眼。   灯影从她的眼底连续划过,忽明忽灭,有着一种说不出的落寞。   这种神情无论如何都不该出现在她的身上。   顾诚的心像是被针刺了下,隐隐作痛。   “宝儿,我要是早点遇到你就好了。”他真心实意道。   不想,莫宝儿朝他扮了个鬼脸,嘻嘻哈哈笑开了,“再早一天,我就是这副傻样子。大家都叫我傻宝,每天尽做一堆傻事。你肯定会烦死我的。”   “不会的,我觉得傻宝很可爱。”顾诚的语气听起来竟有一丝的遗憾。   莫宝儿无言以对,呵呵地干笑两声。   这世上觉得傻宝很可爱的人估计只有老莫了。   “宝儿,王尔德写了很多童话。快乐的王子、自私的巨人。”等红灯期间,顾诚问,“你选中哪本?”   “夜莺与玫瑰。”   顾诚笑了,“有意思。”   故事有意思。   莫宝儿别出心裁不走寻常路,也很有意思。   故事说从前有一个喜欢读书的少年,他爱上了一个美丽动人的少女,可是少女却没有答应他一同出席舞会、做他舞伴的要求,反而对王子的邀约更感兴趣。   少女为了让少年死心,就开出一个条件,只要少年可以达成,就答应跟他跳舞。这个条件很简单:少年要送她一朵娇艳的红玫瑰。可是那刚好是没有红玫瑰的季节。   于是少年信以为真,每天因为找不到红玫瑰而懊恼、伤心、哭泣。他天真地认为只要在玫瑰不开的季节找到了红玫瑰,少女就会答应他的一切要求,甚至愿意嫁给他。   这位少年的哭声被窗外的一只夜莺听到了,夜莺很怜悯这个哭泣的少年,希望成人之美,所以它去求红玫瑰树。但红玫瑰树说,只有玫瑰刺深入夜莺的胸膛时喷薄而出的鲜血,才能在没有玫瑰的季节里滋润出一朵妖艳的红玫瑰。   看着少年日渐枯槁的身形,夜莺做了个伟大的决定,它将胸膛刺向玫瑰树,静静地用生命培育出一朵红玫瑰……   绿灯亮起,车子平稳地行驶在前往裕荣广场的路上。   “有意思,不过好像很难。”顾诚开口又道。   他虽然专攻市场管理方向,不过对香水制作也稍有了解。   莫宝儿双手放在膝盖上敲啊敲,唇畔浮现出甜甜的笑来,“难,才有意思呢。”   “那我就拭目以待。”顾诚看到她的笑,也笑了。   “好咧,绝不会让老板失望。我到了。”莫宝儿打开车门,向顾诚挥手告别。   顾诚摇下车窗,探出头,“宝儿,这里有家水煮活鱼做的很地道,你能陪我去吃吗?”   莫宝儿肚子也饿了,不过贝儿还在店里等她投喂。她问顾诚:“你介不介意再加个小孩?”   “你女儿吗?”顾诚知道她离过婚时,也知道了她有个上小学的女儿。   莫宝儿点头,“她就是一个小吃货,知道我有好吃的,不给她吃,会生气的。”   顾诚停好车后,莫宝儿带着他搭乘扶手电梯到二楼,“我在这里开了家香皂店。之前说过要送你香皂的,正好给你。”   香皂店。   女儿。   宁北辰。   顾诚脑袋中的几个线索突然串了起来,惊叫:“你女儿叫什么名字?”   不等莫宝儿回答,贝儿已经飞快地向他跑来,兴奋地叫道:“顾叔叔!” 第51章 饿了   莫宝儿看了看顾诚,又看了看贝儿,一头雾水。   “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贝儿拉着顾诚的手,开心地说:“妈妈,他就是上次在雨中送我去新诚的那个人。”   哦,原来如此。   莫宝儿对顾诚致谢,“顾诚,那次真是太感谢你了。对了,你给贝儿的衣服还在我那里,我明天给你。”   顾诚连忙说:“别,你扔掉吧。”   莫宝儿猜想他和衣服的主人已经分手了,便打住了这个话题。   正是用餐高峰期,三人等了一会儿,才等到了一个靠窗的座位。   顾诚看着面前的一宝一贝,忍不住感慨道:“我们还真的蛮有缘分的。”   贝儿拿着筷子等待鱼鱼上桌,老气横秋道:“顾叔叔,没想到你就是我妈妈的老板。她的病刚好没多久,你要多关照她。”   莫宝儿噗嗤笑了出声。   “我的心肝小宝贝,你就先操心即将到来的期末考。”莫宝儿掐了下贝儿粉嫩嫩的脸蛋儿。   贝儿不以为然,“考试有什么好操心的。我又不是妈妈你,我就算闭着眼睛,数学也不会只考13分。”   我去!   莫宝儿脸色骤变,连忙捂住了贝儿的嘴巴。   她在贝儿耳边低声道:“我的小祖宗,给你妈妈我留点面子吧。该死的陈孝靖,竟然跟你说这个,等他回来,看我不打死他。”   莫宝儿抬头看着顾诚,有些尴尬地挽尊:“小孩子胡言乱语的,别理她。”   顾诚看破不说破。   一大盘香气四溢的水煮活鱼端了上来。   贝儿馋的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她拿起筷子,正要夹块鱼肉,听到莫宝儿咳嗽了一声。   贝儿连忙放下筷子,乖巧地对两个大人说:“顾叔叔,吃饭。妈妈,吃饭。”   莫宝儿摸了摸贝儿的头,赞许道:“乖。”   三人才刚刚开吃,一位不速之客坐到了顾诚身边。   “没位置了,不介意拼个桌吧。”   三人齐刷刷地看向他,随即放下了筷子。   宁北辰面色不改地招呼服务员,要了一份碗筷。   “宁总,这样不好吧?”顾诚没好气地说,“我们很熟吗?”   宁北辰直接无视了顾诚,对着莫宝儿打招呼道:“宝儿,真巧。”   莫宝儿还没开口,贝儿就一脸不悦地说:“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莫宝儿咳嗽一声,教育着女儿:“贝儿,不能对大人这么说话。没礼貌。”   贝儿“哦”了一声后,就把全部心思放在美食上。   莫宝儿对宁北辰露出了个浅淡却疏离的微笑,“宁先生,你看,我们点的菜全是辣的。我记得你好像不能吃辣吧。”   宁北辰夹起一块鱼肉,放到了嘴中。   他的眉头皱了下,但还是很快就恢复镇静,吞了下去。   莫宝儿和顾诚互相交换了眼神。   两人都从彼此眼里看到了无奈。   一顿美味的饭菜吃的那叫一个味同嚼蜡。   总算是结束了这场郁闷的聚餐,莫宝儿带着顾诚回到了店里。   宁北辰也跟了过来。   莫宝儿也是搞不懂她的前男友,他到底想干什么?   她费了那么多口舌,都跟他说的清清楚楚了。   罢了,无视他好了。   莫宝儿给顾诚倒了一杯花茶。   菩提子花加薰衣草,清香扑鼻、橙黄透亮。   “好茶。”顾诚赞道。   “是我自己调配的。”莫宝儿笑道,“你要是喜欢,等下带一些回家。”   两人坐在沙发,一边喝茶,一边继续聊着王尔德。   “王尔德的悲剧大部分并非来自社会,而是来自爱情。”顾诚对花边新闻了解更多,继续侃侃而谈,“他的男伴是个极其不靠谱的小白脸,吃他的喝他的住他的,任性又小心眼,还让王尔德因为他的父亲而被判有罪。”   顾诚神情有些不屑,可见对这位小白脸也是颇有意见的。   “后来,王尔德写了部小说《自深深处》,通篇都是滥情的自责。”顾诚又说,“宝儿,我那边有英文原版,你想看吗?”   莫宝儿不假思索地回道:“想。”   “那我明天带到公司给你。”今天这顿饭吃的实在是太不尽兴了,顾诚再次约饭,“明天中午再一起吃鱼吧。公司附近有一家烤鱼,做的口味很不错。”   “好。叫上我师傅,我请客。”莫宝儿话音刚落,贝儿走了过来。   贝儿指了指宁北辰。   宁北辰靠在墙上,手捂着肚子,脸色很是不好。   莫宝儿知道,他肯定是胃疼了。   以前便是这样。   那时他们刚开始恋爱,莫宝儿不知道他不能吃辣,拉着他吃了顿麻辣披萨。   回去,宁北辰就胃疼了。   莫宝儿叹了口气,倒了杯白开水,来到宁北辰面前。   “喝吧,会好受一点。”   宁北辰接过水杯,还热腾腾地冒着水气。   他慢慢地喝了一小口。   宁北辰忍受着胃的不适,勉强扯起一抹笑,“宝儿,你还记得吗?以前我也是这样胃疼,你给我揉了一晚上的肚子。”   莫宝儿心想这都几百年前的芝麻烂事,她按捺着不悦,劝道:“宁总,我看你还是回去吧。”   “宝儿,我现在很难受,你送我回去吧。”宁北辰简直得寸进尺。   “宁北辰,你是自己没腿吗?我女朋友可没空。”   凉凉的话语在身后响起。   莫宝儿回头一看,眼睛骤然一亮。   她跑过去,望着陈孝靖,满心的欢喜溢于言表。   若不是这里人来人往,她早就抱上了。   “陈哥哥,你不是明早的飞机吗?”   之前陈孝靖有跟她说过,他今晚有个派对要参加,明天才能回深城。   “我没去派对。”陈孝靖没说出口的是:他太想她了,想到恨不得把她时时刻刻绑在自己身边,叫她没机会去看其他的男人。   可是,现在,这两个阴魂不散的男人是怎么回事?   顾诚是宝儿老板,他忍了。   可是,宁北辰是怎么回事?   宁北辰愣了下,一脸震惊地看着陈孝靖:“你不是宝儿前夫吗?”   “前夫就不能是男朋友吗?”陈孝靖反问。   宁北辰急着叫道:“宝儿,你不能和他在一起。他之前不要你了——”   “宁北辰。”陈孝靖打断了他的话,神情冷漠,声音僵冷,“你是不是管太多了?我和宝儿之间,没有第三个人插手的份。”   他向来温文有礼,莫宝儿极少看到陈孝靖当众发火的模样。   她拉了拉陈孝靖的手。   陈孝靖看了过来,也就在那一瞬间,仿佛有个开关自如切换,他眼里的怒气尽消,露出了温柔如丝帛的神色。   “我饿了。”   他尾音上扬,这语气,竟有点像是在向她撒娇。   不等莫宝儿跟顾诚打招呼,陈孝靖一手拖着莫宝儿,一手牵着贝儿,离开了。   虽然他说饿,但没有在外就餐的准备,直接回到了在半山的家。   期末考临近。   莫宝儿早早把女儿塞到被窝里,叮嘱她快点睡觉,来到了陈孝靖的卧室。   陈孝靖刚洗完澡,顶着个湿漉漉的头就出来了。   莫宝儿极为狗腿地跑过去,拿着吹风机帮他吹头发。   陈大老板闭着双眼,一副享受至极的表情。   “知道自己错在哪吗?”   莫宝儿就知道,以他那小心眼,要秋后算账了。   “报告大王,我不该跟宁北辰见面。不过,这真的不怪我,真的是他自己找来的。”莫宝儿鼓着脸,显得委屈极了。   “你给他揉了一晚上的肚子。”陈大帅哥慢慢睁开眼。   来了!   在这等着呢。   “陈哥哥,那都是过去的事情。”莫宝儿把之前打好的腹稿全部吐了出来,“谁年幼无知时没遇到过一两个渣男?谁没个过去啊?你跟许默的那些事,我如果一件一件地跟你计较,你会不会觉得我这人特小气特不懂事?”   与其等陈孝靖兴师问罪,莫宝儿觉得她不如夺回主动权。   先乖巧地道个歉,再适时地卖个惨,最后是有理有据地控诉。   果不其然,陈孝靖露出了愧疚的表情,轻声问:“宝儿,我和许默的事,你是不是很介意?”   莫宝儿直言不讳:“是!”   明明她是最早认识陈孝靖,可是那个女人,趁她不在的时候,就钻进了陈孝靖的心里。   那种心情就好像,自己好不容易才养好的大白菜,快要采摘时,被猪给拱了。   那种郁闷憋屈就别提了。   “许默走了。”陈孝靖开口道。   莫宝儿愣了下,“走了?”   “许默问我是不是给我们带来了困扰。我说是。许默问我想不想留下她。我说不想。她就离开了。”陈孝靖又说。   莫宝儿大喜过望,“真的走了?”   陈孝靖点点头,捏了捏莫宝儿的鼻头,“现在开心了吗?”   莫宝儿才不会相信许默就这么轻易离去,估计玩欲擒故纵那一套。   不过,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她才不怕许默呢。   “开心。”莫宝儿亲了他一口。   陈孝靖慢慢地将她压在沙发上,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   “陈总,你不是饿了吗?”莫宝儿笑着问。   陈孝靖目光幽深,声音有些暗哑,“饿了。”   莫宝儿搂着他的脖子,主动送上了她的唇。   就在两人吻得难舍难分时,门口传来了贝儿的声音。   “妈妈,你嘴巴又疼了吗?” 第52章 治疗   莫宝儿慌忙推开陈孝靖,跳到地上。   她胡乱擦拭着湿漉漉的唇角,心虚地说:“对啊,妈妈嘴巴疼。”   “那你现在好了吗?”贝儿眨巴着清澈的大眼睛,问。   莫宝儿瞧了一眼陈孝靖,他竟然在毫无同情心地偷笑。   “好了。”   莫宝儿窘迫极了。   小棉袄贝儿非常体贴地开口道:“妈妈,你要是嘴巴还疼,就留下来让陈叔叔继续治疗吧。”   说完就跟他们道了声晚安。   陈孝靖噗嗤笑了出声。   莫宝儿脸有些发烫,现在是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滴的一声。   微信有新的消息。   莫宝儿打开一看,是顾诚发来的。   说是明天给她带那本《自深深处》。   陈孝靖瞄了一眼,怪声怪气地说:“你这老板对你可真上心。”   莫宝儿叹了口气,半是无奈半是好笑:“我说陈总,你能别瞎吃醋吗?我又没有好到每个男人都对我有意思。”   陈孝靖在心里说:顾诚肯定对你有意思,我是个男人,我知道。   “《自深深处》?王尔德的?”   他拉着莫宝儿坐在他大腿上,抱着她的腰,然后把头轻轻地靠在她肩膀上。   “你也知道?”莫宝儿十分惊奇。   “嗯。上次你说你跟顾诚讨论王尔德,我就去研究他了。”陈孝靖对文学不感兴趣,但他想更加了解莫宝儿。   了解她的喜好。   了解她的精神世界。   也许他至死都对香一窍不通,但他想更靠近莫宝儿。   哪怕是一点点。   莫宝儿抓着陈孝靖放在自己腰间的手,跟他说起了招标,说起了“童话”,说起了夜莺与玫瑰。   为了帮助学生达成爱情愿望,夜莺毅然决定用自己的生命之血培育一朵红玫瑰。   在一个寒冷而寂寥的月夜,夜莺将胸脯紧紧抵住一根红玫瑰树的尖刺,让尖刺深深插入自己的心脏,并在月色里彻夜吟唱。夜莺鲜红的心血慢慢流入红玫瑰树干枯的经脉,带血的玫魂终于在寒冬里怒放了,但夜莺却跌落在茂盛的草丛中,怀着对爱情的希望永远地闭上了双眼。   故事的结局可想而知。   教授的女儿得到学生送的红玫瑰后,还是嫌他太穷,因而拒绝了他的爱情。于是,愤怒之下,学生把夜莺用生命换来的血色玫瑰扔到了大街上,玫瑰掉进了阴沟里,一只车轮从它身上碾了过去。   懵懂的少年觉得女人阴晴不定太难搞,又开始重新醉心于学问、读书。   好像这一切从来没有发生过。   “这个故事之所以充满悲剧色彩,所有不合理的源头都是那个招男人喜欢的少女。”陈孝靖发表见解。   莫宝儿点点头,表示同意。   “所以,漂亮的女人,她对世界的责任就是对自己不喜欢的男人必须敬而远之,还有决绝。否则,她也许就是在放任更多夜莺的惨死,自己也未必过得多好。”陈孝靖意有所指地说。   莫宝儿瞧见话题又转移到自己身上,信誓旦旦地保证:“陈哥哥,除了你,我真的没有跟其他男人撩骚。”   她又换成傻宝的语气,哄陈孝靖开心:“靖哥哥,宝儿真的没骗你。宝儿只爱你一个。”   陈孝靖被哄得心花怒放,亲了亲她白皙的脖子,感慨道:“宝儿,你啊,怎么就那么讨人喜欢?”   她的身上有股淡淡的香味,不是沐浴露,不是香水,像是从小浸淫在香水中,给渗透进了肌肤。   陈孝靖说不出具体是什么味道,只觉得身体某个忍耐许久的地方在蠢蠢欲动。   莫宝儿双手叉腰,得意极了:“说吧,我哪里讨人喜欢?”   陈孝靖怕再这么下去就要擦枪走火了,他当机立断把莫宝儿送了出去,道了声晚安。然后,关上了房门。   站在走廊的莫宝儿:“……”   什么鬼?   **   莫宝儿第一个确定的主元素就是玫瑰。   “阿宝,你确定?玫瑰这个元素可不好弄出新意。”大山不是很赞同。   “确定。”莫宝儿自信满满道,“玫瑰带刺扎手。美人带刺扎心。师傅,我要做一支匕首玫瑰。”   莫宝儿向来鬼点子多。   作为她的老师,大山从不限制她的自由发挥。   “保加利亚大马士革玫瑰?”大山问。   玫瑰香味有十七种,品质最好的是保加利亚大马士革玫瑰。即使在清晨香气最旺盛的时候采摘,六万多花也只能提炼出一盎司精油,十分昂贵。   “保加利亚玫瑰太甜了。我想用摩洛哥玫瑰,腥香,够劲。”   莫宝儿想了想,又在配方单上加了红莓果。   红莓果香气馥郁,带来了甜美感,中和了摩洛哥玫瑰,使香气丰润异常。   莫宝儿又大胆地加了胡椒。   胡椒尖刺,酸冷气让人咂舌,来势汹汹带着寒霜尖锐如刀。   这才不愧为匕首玫瑰。   大山被她的天马行空给折服了。他有预感,莫宝儿可以做出比她的成名作更出色的香水。   莫宝儿说好了请大山和顾诚吃饭,中午午休时分,三人来到了附近的一家餐馆。   好巧不巧,居然在这里遇到了陈孝靖和贝儿。   “宝儿,太巧了。”陈孝靖朝他们挥了挥手。   莫宝儿才不信天底下还有这么巧的事。   一定是贝儿告诉了陈孝靖她中午有饭约。   然后陈孝靖早早带着贝儿来这里守株待兔。   “贝儿,你是你陈叔叔派来监视我的吗?胳膊肘都往外拐了。”莫宝儿捏着女儿的脸蛋,往两边扯。   贝儿嘻嘻笑着,扮乖巧状。   莫宝儿向陈孝靖介绍着大山:“陈哥哥,只是我师傅大山。”   又向大山介绍着陈孝靖:“师傅,这是我男朋友,陈孝靖。”   然后把贝儿拉到身前,“我女儿,贝儿。”   陈孝靖主动上前,跟大山握了握手,笑道:“大山先生,久闻大名。”   “哪里哪里。”大山假模假式地客套了一番,又拉起贝儿的手,在她手背上亲了下,“贝儿小姐,你好。”   贝儿在书上见过,这是法国人的亲吻礼。   她微笑着问好:“大山爷爷,你好。”   不一会儿,热腾腾的石锅鱼端上桌。   莫宝儿和贝儿负责吃。   三个男人聊起了最近国内的一些大事。   顾诚是做生意的,对政治经济十分敏感。   陈孝靖主攻IT,熟知网络动态。   大山是个典型的中国通。   三人聊得颇为投机。   顾诚因为莫宝儿名花有主的事失落了一整个晚上,但他是个生性豁达的人。当不成男女朋友,也可以当朋友。   对于陈孝靖,他也摒弃之前的敌意,抱着欣赏的态度与他交谈。   陈孝靖久居上位,其思想眼界、谈吐举止早已不是十八岁的模样。   莫宝儿星星眼地望着陈孝靖。   她的陈哥哥,早已发光发亮,是天上璀璨的明星。   餐桌下,她勾住了陈孝靖的小拇指,摇了摇。   陈孝靖无声地握牢了她的手。   “妈妈,明天早上有家长会,去吗?”贝儿问。   “当然去。”莫宝儿低声对陈孝靖说,“明天有空吗?一起去。”   陈孝靖很干脆地回了个“好”。   对于贝儿的教育问题,陈孝靖向来是不遗余力。   他和莫宝儿迟早要结婚的,所以,贝儿迟早都是他的女儿。   他也打心底喜欢贝儿这个孩子。   **   附二小学在期末考之后都会举办一次家长会。   贝儿到的时候,班上其他的孩子还有他们的父母全到齐了。   都怪莫宝儿磨磨蹭蹭。   一会儿化妆,一会儿弄发型。   不仅高跟鞋,连珍珠耳环都是精挑细选的。   一个家长会,她比参加酒宴还要重视。   毫不意外,当莫宝儿光鲜亮丽地出现在教室门口时,热闹闹的班级一下子就安静下来。   随即就爆发出惊叹声。   “哇,好像大明星!”   “哇,好漂亮!”   “哇!”   莫宝儿故作矜持地将胸前的一缕发丝撩到身后,然后牵起了贝儿的手。   “哇,贝儿,那是你的妈妈吗?”   小学生们七嘴八舌道。   贝儿骄傲地抬起头,“嗯,对,是我妈妈。”   “贝儿,你妈妈不是傻子吗?”庞晓大声喊道。   莫宝儿冲庞晓露出了个颠倒众生的笑,“小朋友,我可不傻。”   “对!”贝儿开心地宣布道:“我妈妈她完全好了!”   一番喧闹过后,莫宝儿、贝儿和陈孝靖落座。   班主任开始宣布这次的考试情况。   “首先,是这次考试的第一名。恭喜贝儿同学,语文和数学全部满分。”班主任带头鼓掌。   热烈的掌声过后,莫宝儿摸着贝儿的脑袋瓜,轻声对陈孝靖说:“你说贝儿的脑子到底是怎么长的?看着脑袋小小的,脑容量那么大?”   陈孝靖对她耳语道:“你和她脑子里装的东西不一样。”   莫宝儿用力掐了一下陈孝靖的胳膊。   这还是人话吗?   敢情就算她脑袋里装的是猪饲料,那天天缠着她要亲亲的某人不是比猪还蠢吗?   班主任随即宣布了第二名。   是温承光。   鉴于是贝儿的好朋友加专属设计师,莫宝儿自然是要多打量他几眼。   眉清目秀,皮肤白皙,是个相当好看的男娃娃。   班主任宣布到第十名,就没有再公布成绩了。   她给家长分发了成绩通知书,交代了寒假注意事项,剩下的时间就是宁语宁和宁莞尔的告别会。   这个寒假过后,宁家两姐妹花就要和她们的爸妈出国了。   班上的小朋友们和她们依依惜别。   贝儿送给她们两张自己画的祝友谊长存的贺卡。   贝儿的画工,呃,约莫三岁孩童水平。   但她还是很认真地画了三只小动物。   小猫咪、小兔子和小狐狸。   它们手拉着手,脸上都是大大的笑容。   “贝儿,以后记得来美国找我们玩。”宁语宁开始飙泪了。   贝儿拿着纸巾给宁语宁擦眼泪,“嗯。我会的。”   “温承光就交给你了。你们两要好好的。”宁语宁嘱咐道。   贝儿点头,“嗯。”   温承光在一旁,脸皱巴巴的,一副要哭出来的样子。   温爸爸和温妈妈都在柔声安慰着他。   贝儿向他走去,说:“承光,你怎么不说话?你得过来跟语宁和莞尔告别。”   温承光心里难受得要命,胡乱找了个理由,“我嘴巴疼。”   “咦?”贝儿仔细地观察了下。   他的嘴角处确实有点红肿。   “这个很好治的。陈叔叔就经常帮我妈妈治疗。”   说完后,贝儿凑过去,亲了上去。 第53章 同枕   温承光:“……”   正在哭唧唧的宁语宁:“……”   莫宝儿:“……”   现场一片鸦雀无声。   贝儿根本不知道自己做出了骇人听闻的大事,她望着彻底懵了的温承光,一脸天真地问:“你的嘴巴还疼吗?”   莫宝儿恍然大悟。她哭笑不得,把贝儿拉到自己身边,向温家三口人致歉:“不好意思,承光爸爸,承光妈妈,我没把贝儿教好。”   这都是什么事啊。   上梁不正下梁歪。   莫宝儿暗暗地骂自己:你是怎么当人妈妈的?大写的不靠谱!   温爸爸是赫赫有名的设计师,素来放荡不羁,取笑儿子:“承光,你最近这么认真地学设计,敢情是给未来媳妇做衣服啊。”   在场的大人们都哈哈笑了出声。   “承光,要不要爸爸给你定个娃娃亲?”温爸爸继续拿儿子开玩笑。   温承光抓饶着后脑勺,他对“媳妇”“娃娃亲”一无所知,只好与他爸爸大眼瞪小眼。   最后还是温妈妈轻拍了温爸爸的手,低声提醒道:“锦言,正经点。”   温爸爸不再逗趣自己的儿子,走到一边,与陈孝靖闲聊。   回去的车上,莫宝儿好奇地问陈孝靖是怎么认识温承光爸爸。   “那个,KOB,知道吗?”陈孝靖边开车边问。   莫宝儿双手捧着脸,一脸花痴道:“当然咯。我天才老公的杰作。”   陈孝靖忍不住嘴角上扬,心情极为愉悦,“KOB最热门的两大英雄,约克法老和霍去病将军,都是温锦言画的。”   莫宝儿疑惑,“他不是服装设计师吗?”   陈孝靖点头,“嗯。不过,他画画也画的非常好。如果不是当设计师,他现在就是漫画家。”   贝儿正在玩魔方,闻言,抬头说:“承光画画也画的很好。”   贝儿见温承光画过一头马,不过寥寥数笔,就把马的□□画出来了。   再对比自己,那画的不是马,而是一坨屎。   “以后我也像陈叔叔那样做一款游戏,然后让承光给我画画。”贝儿望着陈孝靖的背影,心想,她要以陈孝靖为榜样,好好努力,然后,超越他。   陈孝靖听到小家伙的话,顿时来了兴致,“贝儿想做个什么样的游戏?”   贝儿躺在莫宝儿的大腿上,把自己的想法告知给业界大神,“我要开个动物园。玩家可以通过做任务的方式得到金币,购买动物。也可以抽卡,有R、SR、SSR。运气好就可以抽到SSR动物,比如大熊猫。”   “所以是集卡游戏?”陈孝靖又说,“很好的想法。不过,这样的游戏市面上已经有很多了。”   贝儿苦恼地蹙起了眉头。   莫宝儿见不得女儿愁眉不展,连忙安慰道:“没事的,贝儿,你还小,慢慢来。我们不急的。”   贝儿望着窗外,超市的外墙张贴着一张电视剧宣传海报。是楚辞主演的古装大剧《未央攻略》。   贝儿是见过楚辞的,她这样穿着古装,也挺好看的。   “对了!”贝儿脑中灵光一闪,坐了起来,“我决定了,我的游戏就叫做——我在古代开动物园。”   陈孝靖露出了个赞赏的笑来,“未来的游戏设计师,明天放寒假,要不要先到我的公司实习几天?”   “好哇。”贝儿双眼晶晶亮说,“我会带上陈叔叔你给我买的笔记本。”   莫宝儿原本是要给贝儿报一个假期舞蹈培训班,看到贝儿的兴奋劲,只好作罢。   她摸着贝儿的头,叮嘱道:“在陈叔叔的公司,一定要乖。不要影响大家工作。不要觉得自己是小孩,就可以任性,知道吗?”   贝儿乖巧地点了点头。   **   临近年关,各大公司都举办尾牙宴,大肆庆祝着旧的一年即将结束、新的一年即将到来。   兰诺的尾牙宴结束后,莫宝儿继续在实验室调整着她的香水。   她花了两周的时间,定好了前调、中调和后调。   然后,就是一次又一次的修改。   一款新香水从调香师最初的设想到定稿,需要经历多次的修改。   这个步骤其实有点枯燥。   它不再需要创意了,经验取而代之。调香师要找到最合适的方法,让各种香气完美地融合、过渡。   莫宝儿剔除了白麝香,添加了广藿香。   木质香料在香水中通常扮演了一种辅助型的角色,是香水配方中的根基,能够为香水中的其他香料起到增进的作用。   由于树木在各种文化中都具有硬朗、坚韧的寓意,木质香料非常适合制作男士香水,但同时又由于出色的延展性,女士香水也同样适用。   广藿香算是木质材料中的有趣例子了,因为它并不是树木,而是一种带有泥土芬芳的矮草,因为具有明显的木质香味,所以被划分为木质香料。   木质的气息以隽永的姿态向外舒发,温柔又厚重。   广藿香托住了之前的红莓香,又使前调中玫瑰香味贯彻始终,使香水一直有一种浪漫气息。   手机铃声响了。   是陈孝靖打来的。   莫宝儿接了起来。   “还在忙吗?”陈孝靖问。   莫宝儿疲惫地揉了揉眉心,“嗯。贝儿睡了吗?”   “晚上去冉冉家玩了。在那边睡下了。”陈孝靖又说,“我去接你。”   “不用了。我估计还要忙很久,等下自己打车回去。你早点休息。”莫宝儿挂断电话,继续全身心地投入到香水的研发中。   除了广藿香,她又加入了橡木苔。   橡木苔的气味十分独特,有些发苦,具有阴沉的质感,给香水一种沉静的复古气质。   阴沉的橡木苔与明朗的广藿香融可以互相弥补,又能最大的反衬彼此的气味。   正是莫宝儿想要的。   离开兰诺,莫宝儿抬头便看到黑蓝色丝绒一般的天空,无数星子如碎钻般点缀其中,光华灿烂。   已是深夜,大多数人已经入睡。   高楼建筑将长街切割得空旷冷清,只有零零落落的几扇窗户仍亮着灯。   莫宝儿依稀可以看到几个忙碌的身影,在这个繁荣的大都市,仍在为自己的事业拼搏努力。   夜色浓稠。   莫宝儿正要叫辆网约车,右手边的车前灯投射过来,随即响起了一声喇叭声。   莫宝儿看了过去。这车她认得,是陈孝靖的。   “你怎么来了?”莫宝儿打开车门,坐上了副驾驶座。   “这么晚了,我不放心。”陈孝靖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瓜。   莫宝儿将头抵在他的肩膀上,蹭了蹭,“充电。”   陈孝靖知道她累了,解开安全带,凑过身,将她抱在了怀里。   莫宝儿闻到他身上的烟酒香水味,但都是若有似无,应该是沾上的。   “今晚新诚年会,没喝酒吗?”莫宝儿吃惊道。   陈孝靖低头,亲了下她的额头,“我答应过你,戒烟戒酒。”   莫宝儿笑了笑,“公司高层没意见?”   “我跟他们说,我要是喝酒,家里那位会很生气,后果很严重。”陈孝靖将头埋在她的脖子间,嗅了嗅。   也许是出生于香粉世家,自小就在香水中长大,她的身上一年四季,从早到晚,都有一股幽香。   “下次高层聚会,我想把你介绍给他们。”陈孝靖忍不住将唇印在了她白皙胜雪的脖子上。   莫宝儿痒痒的,缩了下脖子。   她想说别亲这里,可陈孝靖亲的这么投入,她也不忍打断他。   直至——   一只温热的大手从她毛衣下摆钻入,触到她细腻的肌肤,一点点往上掠过如凝脂的滑嫩,停在了她内衣的搭扣上。   他的呼吸变得粗重起来,轻柔的亲吻已然变成胡乱的啃咬。   “宝儿。”   他的声音暗哑低沉。   莫宝儿的心狂跳起来,“什,什么?”   “我忍了很久,忍不了了。我想要你。”   莫宝儿:“哦……啊!”   她的脸腾的一下就烧了起来,结结巴巴道:“这,这里吗?不,不好吧。”   饶是她脸皮再厚,车|震什么的,她想都不敢想。   “回家!”   陈孝靖放开了她,绑好安全带,脚踩油门,车子嗖的一下就窜了出去。   真够急的。   一路上,也不知道是尴尬,还是紧张的,两人都没有开口说一个字。   一段二十分钟的车程十分钟就到了。   莫宝儿感慨,向来沉稳的陈孝靖在这事上猴急的就像毛头小子。   她刚准备下车,就看到了大门前站着一个女人。   是蒋思琪。   蒋思琪明显喝醉了,一看到陈孝靖就踉踉跄跄地扑了过来,毫无形象地大喊大叫道:“你不是喜欢许默喜欢的要死吗?为什么还不和莫宝儿分手?”   陈孝靖闻着她身上冲天的酒味,将手按在她的肩膀处,扶住了她。   “思琪,你喝醉了,我送你回去。”   “我不回!”蒋思琪放声哭了出来,借着酒劲,把多年压在心里的苦闷委屈一个劲地发泄出来,“孝靖,我哪里比不过宝儿?为什么,为什么你就是不喜欢我?”   陈孝靖无奈地叹了口气,“思琪,你这是何苦?为什么非要这么执着?”   “我喜欢你,难道有错吗?为什么莫宝儿就可以一而再再而三得到你的喜欢?为什么?”蒋思琪大声叫道。   陈孝靖定定地看着不远处的莫宝儿,开口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喜欢宝儿。我想把这世上最好最好的都给她。为了她,我会努力变得更加优秀。许默是我的过去时,而宝儿是我的现在时,也会是我的未来时。我爱她。以后的每一天,我都要和她一起过。”   莫宝儿朝他微微一笑。   陈孝靖也笑了。   他把蒋思琪送回去,回来时,已经十二点了。   莫宝儿的房间没有光亮,想必是睡了。   陈孝靖回到自己房间,冲了个热水澡,倒在床上时,就听到一声痛呼。   “你压到我了!”   是莫宝儿的声音。   陈孝靖吓了一大跳,连忙跳了起来,就见莫宝儿的脑袋瓜慢慢地从被窝里钻了出来。   “思琪送回去了?”莫宝儿问。   陈孝靖点了点头。   深更半夜,孤男寡女共处一室,陈孝靖身体的某个地方又在蠢蠢欲动。   “哥哥,我今晚想在这里睡觉。”莫宝儿眨了眨眼睛。   陈孝靖眼眸骤深,喉结不停地上下滑动着,“……好。”   陈孝靖掀开被子一角,躺进被窝里。   莫宝儿慢慢地向他挪动了过来,然后,爬到了他的身上。   陈孝靖伸手抱住了她,双手所触碰的地方,一片滑腻。   宝!儿!竟!然!光!着!身!体!   “哥哥,我想要你,给吗?”莫宝儿眨巴眨巴着大眼睛,一副懵懂纯真的可爱模样。   说的话,就好像是:哥哥,我想要糖,给吗?   给!   命都给你,更何况是糖。   不,人。   陈孝靖翻了个身,将莫宝儿压在身下,急切地吻了上去。   清冷的月色洒在主卧室的阳台上,落了满地的银霜。   万籁俱寂。   细细一听,可以听得见窗外呼啸的风声。   还有,室内低低的呻|吟。 第54章 婚戒   莫宝儿有点不好意思地承认,她下不了床。   那个欲求不满的老男人!   莫宝儿记不清她是什么时候晕过去的,意识模糊时,那个老男人还没放过她。   可见再好的男人到了床上,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禽|兽!”莫宝儿恶狠狠地瞪了陈孝靖一眼。   陈孝靖红着脸,拿着热毛巾,给莫宝儿擦了擦脸,又擦了擦手。   “疼死我了!”莫宝儿怪责着某人糟糕的技术。   陈孝靖脸红得简直要滴血了。   他又是羞愧又是心疼,轻轻地把莫宝儿拥在怀里,“对不起。我下一次会注意的。”   “没有下一次了。”莫宝儿气呼呼道。   陈孝靖大惊失色,连忙哄道:“宝儿,你别生气。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买。”   莫宝儿哼了一声,“谁稀罕你的臭钱?”   陈孝靖看着她,有点不知所措。   莫宝儿变本加厉,“总之,你赔!”   陈孝靖怔了怔,“赔什么?”   “赔我的第一次!”莫宝儿继续逗他。   陈孝靖郁闷了。   这都拿走了,还怎么赔?   “宝儿,你闭上眼睛。”陈孝靖柔声说。   莫宝儿听话地闭上了双眼。   想象中的吻迟迟没有落下,倒是一个金属般光滑的东西慢慢地穿过了她左手的无名指。   莫宝儿一个激灵,睁开眼,就看到了一枚造型精巧的钻戒。   她傻愣愣地望着陈孝靖。   “我把下半生赔给你。”陈孝靖拉起她的双手,牢牢地抓住,再一次求婚,“宝儿,嫁给我。”   莫宝儿看着他深情的双眼,没有任何犹豫,点了点头。   “好!”   她愿意做陈孝靖的妻子,和他组建一个家,为他生儿育女,与他厮守终生。   从今天起就开始放年假了,莫宝儿赖在床上不肯起床。   贝儿九点过来时,莫宝儿在赖床。   十点过来时,莫宝儿还躺在床上,没有起床的意思。   贝儿看不惯她妈妈这般懒散,拉着莫宝儿的手,要她起床。“妈妈,太阳都晒屁股了,咦——”   她发现了莫宝儿手上的戒指,感叹道:“妈妈,这个戒指好漂亮。”   莫宝儿爬起来,把女儿抱在怀中,柔声道:“贝儿,这是婚戒。”   “婚戒是什么?”贝儿问。   “就是结婚要带的戒指。”莫宝儿向女儿宣布这天大的喜事,“贝儿,妈妈要结婚了。”   贝儿睁大眼睛,激动地叫道:“跟陈叔叔吗?”   “当然咯。”莫宝儿笑。   贝儿振臂高呼,大喊万岁。   她太开心了,妈妈要是和陈叔叔结婚的话,那么她就可以永远和陈叔叔住在一起了。   莫宝儿亲了亲贝儿的脸蛋儿,“以后这里就是你真正的家,知道吗?”   “嗯!”贝儿依偎在莫宝儿怀里,“妈妈,你什么时候结婚啊?”   “怎么?迫不及待就想把你妈妈嫁出去?”莫宝儿忍着身体的不适,爬了起来。   今天是大年三十,除夕夜。   以前她傻,过年都是囫囵过的。今年不一样了,她要让贝儿过个真真正正的年。   莫宝儿费心思打扮一番后,和贝儿手拉着手下楼了。   贝儿今天穿着花灰呢A字型大衣,领子做成花瓣型,背后是一幅火锅图案,全幅刺绣,旁边还写着“我爱火锅”四个字。   是温承光送给贝儿的新年礼物。   “贝儿,你要好好谢谢承光。”莫宝儿说。   “谢过了。”贝儿放开莫宝儿的手,蹦蹦跳跳地来到了陈孝靖面前。   陈孝靖身上穿着一条草绿色的围裙,正在揉面。   “陈叔叔,你和我妈妈什么时候结婚啊?”贝儿昂起小脸,兴奋地问。   陈孝靖看着莫宝儿,征求她的意见:“下个月在锦城订婚,行吗?年中我们去大溪地举办婚礼,怎么样?”   莫宝儿从背后抱住陈孝靖,将脸贴在他的背上,完全就是一个被幸福冲昏头脑的小女人模样,“都听你的,老公宝宝。”   贝儿抖了抖鸡皮疙瘩,老公就老公了,还“宝宝”。   多大的人啊。   哪知莫宝儿那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向她看过来,喊了声“贝儿宝宝”。   “宝宝们,下午去逛街啦。”莫宝儿趴在陈孝靖背上,继续补充睡眠。   贝儿不理她妈妈,盯着陈孝靖手上的面团,好奇地问:“陈叔叔,你在做什么?”   “做包子。”陈孝靖往面团里加了点水。   贝儿大吃一惊:“你会做包子?像你这样的人,居然会做包子?”   这也太接地气了。   “贝儿宝宝,我是什么样的人?”陈孝靖手上的动作一停,眯起眼睛问。   “大老板啊,人形印钞机,每天就是工作工作工作,赚钱赚钱赚钱。”贝儿回。   也不怪贝儿会这么想。   这段时间贝儿在新诚,看到的陈孝靖不是在敲代码,就是在开会,见缝插针地教她一些计算机基本知识。   陈孝靖唇间泛起了浅笑:“贝儿宝宝,我也是要生活的啊。我不是也做过水煮活鱼给你们吃吗?”   虽然次数屈指可数。   他太忙了。   本来这种忙碌,他早已习惯了。但是自从莫家两母女搬过来住后,陈孝靖越发觉得,他不能再没日没夜地工作了,要腾出时间好好陪伴她们。   “贝儿,把肉馅端过来。”陈孝靖吩咐道。   贝儿喊了一声“好咧”,把一盆香菇肉馅端到饭桌上。   香,实在是香。   贝儿吞了吞口水,把手洗干净了,开始包包子。   “妈妈,你也过来包吧。你这样,陈叔叔会很累的。”贝儿看不下去,叫道。   陈孝靖笑着说没事。   “陈叔叔,你这样惯着她,会把她宠坏的。”贝儿叹气道。   陈孝靖眼里全是纵容和宠溺,“她是我老婆宝宝,我当然要惯她的。”陈孝靖怕贝儿心态不平衡,连忙又补充道:“贝儿宝宝,我也会宠你的。”   贝儿小心眼地喃喃道:“我怎么觉得你更宠我妈妈?明明我才是小孩子。”   “你妈妈没你聪明啊。”陈孝靖朝贝儿使了个眼神。   贝儿懂了,关爱智障嘛,人人有责。   莫宝儿掐了下陈孝靖的腰,这大猪蹄子,把她弄得浑身散架不说,还竟然同她的女儿一起笑话她。   莫宝儿下了狠手。陈孝靖疼得叫了出声,“你谋杀亲夫啊。”   莫宝儿哼了一声,“还不是亲夫谢谢。”   “很快就是了。”陈孝靖提议,“要不等下就去领证?”   “笨蛋,今天民政局关门。”莫宝儿露出暧昧的笑,手还在他腰间摸来摸去,“急什么啊?你都是我的人,我一定会负责到底的。”   陈孝靖两只手都沾满了面粉,没有多余的手去拍掉莫宝儿的魔爪,只好任她为所欲为。   不一会儿,热腾腾的肉包新鲜出炉。   贝儿乖巧地喊人:“陈叔叔,快来吃吧。”   陈孝靖夸赞道:“贝儿你长大后一定是贤妻良母。”   贝儿咬了一小口包子,问:“什么是贤妻良母?”   陈孝靖瞧了瞧蜷缩在沙发上活像一只大懒猫的莫宝儿,“就是你妈妈的反义词。”他伸手,放在她腋窝下,   给她饶痒痒。   “哈哈哈——”莫宝儿笑得在沙发上打滚、她最怕痒,边笑边骂:“陈孝靖,哈哈哈,你够了哈哈哈,我不跟你好了哈哈哈——”   陈孝靖给贝儿解释:“贤妻就是贤良的妻子。眼里和心里只能有老公一个人,不能看别的男人。不像某人,身边花花蝴蝶不断。至于良母,那肯定不能是懒猫。”   我去!   又在挤兑她!   莫宝儿给陈孝靖飞了个眼刀,愤愤然道:“既然我不是贤妻良母,那你去找其他的贤妻良母吧。”   陈孝靖把她抱在怀里,摸着莫宝儿的头发给她顺毛,“我给你当贤夫良父,行吧?”   莫宝儿:“……行!”   下午,三人去了万达广场。   新年将至,广场上人山人海,热闹非凡。   莫宝儿先去童装店,给贝儿置办了一套新衣裳。   红红火火,看着就特别喜庆。   莫宝儿:“啧啧啧,这孩子是谁生出来的?怎么这么漂亮?”   贝儿:“……”   陈孝靖:“……”   “妈妈,我觉得还是承光做的衣服好看。”贝儿有些嫌弃身上大红色的外套。   “这不能比的。”莫宝儿又说,“承光的爸妈可是中国最厉害的两个设计师。你跟着他,这辈子不愁衣服咯。”   贝儿哦了一声。   “不过,小孩子新年就要穿红色的,来年就会福气满满。”   贝儿又哦了一声。   莫宝儿从童装店离开后,带着一大一小,去了男装店。   “这条领带怎么样?”莫宝儿拿了条藏青色斜纹领带,往陈孝靖身上比划着。   陈孝靖:“不错。”   “那这条怎么样?”莫宝儿又挑了条黑色格纹领带。   陈孝靖:“不错。”   莫宝儿一手一条领带,“哪条更好看?”   陈孝靖:“都不错。”   莫宝儿又指了一条天蓝色的领带,“那那条呢?”   陈孝靖:“也不错。”   莫宝儿无语了,她不该指望直男会真的陪她逛街,最后还是按自己的审美给陈孝靖挑了两条。   买了过年新衣,又置办了年货,三人拎着大包小包,回到了别墅,准备年夜饭。   陈孝靖是地地道道的北方人,即便现在在南方生活,但是每年除夕夜一定会动手包饺子。   往年他都是一个人孤零零地过年。   他没有亲人,最好的朋友任重也回老家和家人团聚。   最是热闹的春节,他过得无比冷清。   然而,今年,他的身边多了两个人。   一下子就有了家的感觉。   莫宝儿不太会包,就负责擀皮,像模像样地拿着小擀杖擀皮。   等饺子包好了,火锅的汤底也熬好了。   晚上八点,年夜饭开吃了。   他们守在电视机前,一边吃火锅,一边看春晚。   莫宝儿以前是不看春晚的,总觉得无聊、没劲。但是不知不觉也看得津津有味。   要说春晚节目呢,其实还是无聊、没劲,但今年不一样了,她的身边有她最爱的女儿、她未来的丈夫。   傻了那么多年,她终于又有了一个家。   而在这举国上下共同欢庆新年的日子,与家人一起看春晚,无疑是件最让人幸福的事。   到了十点,贝儿再也坚持不住了,倒在莫宝儿身上沉沉入睡。   陈孝靖把她抱去睡觉后,又回来和莫宝儿一起窝在沙发看春晚。   莫宝儿信誓旦旦地说要坚持到《难忘今宵》,但是看着身边那位英俊的老男人,动了些不和谐的念头。   她踢了下陈孝靖的小腿。   陈孝靖的目光从电视转到她身上,“怎么了?”   “那个,我们,去休息吧。”莫宝儿小小声地说。   陈孝靖又把目光投向了电视,“你先去睡,我得守岁。”   “守你个大头鬼!呆瓜!”莫宝儿起身走人。   陈孝靖憋着笑,拉住她的手,把她往自己怀里带去,然后,他的吻如同外面噼啪作响的鞭炮,又像是狂风过境般,落了下来。   陈孝靖拦腰抱起她,往卧室走去。   岁还是要守的,不过,可以同时做些愉悦身心的事。 第55章 记忆   正月初七,任重从老家回来,给陈孝靖带回了一堆家乡特产。   贝儿对那些干贝墨鱼干毫无兴趣,倒是喜欢上了任妈妈做的酥油饼,啃了好几块。   三个大人在闲聊,任重讲到准备换一张大床,贝儿插嘴道:“妈妈,你不要再去陈叔叔的床上睡了。你睡姿不好,要是把陈叔叔压扁了,怎么办?”   莫宝儿连忙过去,捂住了贝儿的嘴。   陈孝靖脸色不自然,手握成拳状,抵在唇边,干咳了两声。   气氛有些尴尬。   任重脸上写着“大家都是成年人我都理解的”,撞了下陈孝靖的肩膀,揶揄道:“晚上睡觉终于不冷了吧。”   陈孝靖腼腆地笑了笑,告知道:“我要和宝儿结婚了。”   任重被这重磅□□炸得找不到东西南北了,“这么快?”   陈孝靖看着正在教贝儿读英文的莫宝儿,“嗯,不想再等了。”   “你这是迫不及待想当新郎啊。”任重心里暗暗道:不容易啊,新诚赫赫有名的一条老光棍,总算是成功地把自己“嫁”出去了。   他装模作样地扶额叹气,心里不知有多舒爽:“我们小辞要伤心了。”   陈孝靖拍了拍任重的肩膀,鼓励道:“喜欢人家就大胆去追啊。我们新诚的副总,年轻有为,足够配的上人女明星。”   任重听得颇为感动,顺便为自己掬了一把辛酸泪,“兄弟,我要是有你这颜值,我早就抱得美人归了。”   “宝儿喜欢的可不是我的脸。”陈孝靖走去厨房,做水煮活鱼。   初八,大家回到了各自的工作岗位,为新的一年继续奋斗。   今年,莫宝儿有两个目标。   一、成为兰诺的高级调香师,调制出更多令她满意的香水。   二、成为陈孝靖的好妻子,贝儿的好妈妈。   莫宝儿听从了大山的意见,在半个月的时间里,又对香水配方做出了多次调整。   到了截止日期那一天,她将不同的香精用吸管滴入空瓶中,摇匀。因为每种香精的用量以及先后顺序都会影响最终的香味,所以这过程精神必须高度集中。   她将调制好的香精注入精制陈化过的酒精,摇匀后,又将所用香精的种类、用量、时间过程等细节详细记录下来。   香水真正的价值不在于材料,而在于配方。配一瓶香水就如同人生一样,结果未知而且充满惊喜。   她将小样上交给公司,公司会组织评香部门,对这些应试的小样进行评分,得分最高者将参加此次的招聘。   在香精制作中,调香师调出的香精还不能立即推荐给用香厂家。判定香精是不是适合用户的要求,不是调香师自己确定的,也不是厂家老板说了算的,而是交由专业的香精裁判员——评香师来判定。   当评香部门接到调香师的样品,要先把样品根据香精的用途做加香实验。比如说这个香精是做香皂用的,那就得把它按一定的配方加进皂基里,用专门的小型机械挤压成小香皂,然后还要做架试、洗涤试验,最后给香精打分。   在兰诺,调香师与评香师的职位是完全平等的,二者分工合作,互相促进。   莫宝儿上交完小样后,就悠然自在地给自己泡了杯咖啡。   “宝儿,这么巧啊。”莫菲儿也来泡咖啡,正好与莫宝儿打了个照面。   即便全公司的人都知道莫家姐妹花面和心不合,莫宝儿还是继续她们的塑料姐妹情。“是啊,姐姐,这么巧。要不要这杯先给你喝?”   莫菲儿摆了摆手,“不呢,姐姐怎么能喝你辛辛苦苦泡的咖啡?宝儿,你一个单亲妈妈,生活的这么艰辛,没喝过这么好的咖啡吧。多喝点。”   “姐姐,谢谢你的关怀。我都想哭了。”莫宝儿伸手去擦拭并不存在的眼泪,又翻了翻包里,拿出一张请帖,“我要订婚了。姐姐,作为我所剩不多的亲戚,你一定要来啊。”   “你要订婚?不是吧!”莫菲儿心想她能找到什么像样的人家,打开请帖,看到“陈孝靖”三个字时,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了。   “谢谢姐姐吉言。我要和陈哥哥结婚了。还有,把二叔二婶都叫来。我傻的时候,多亏了你们照顾。”莫宝儿看着莫菲儿,笑得意味深长,“你们对我的恩情,我这辈子都不会忘的。”   “……不是,不是,宝儿。”莫菲儿连忙拉住莫宝儿的手,脸上堆满了讨好的笑容,“宝儿,姐姐以前年纪小,不懂事,给你出了一些馊主意,你就原谅姐姐吧。”   莫宝儿凉凉地瞧了她一眼,“除非你们把本该属于我的那笔钱还给我。”   “哪里还有钱?钱都被我爸赌博输光了。”莫菲儿神情颓然,言语中有着对莫冬河的愤慨和不满,“你觉得这几年我就过得很好吗?爸现在在家无所事事,天天跟妈吵架。现在一家人都要我养着。”   莫宝儿:“活该。”   莫菲儿:“……”   莫菲儿忍了又忍,想想她过着的那紧巴巴的日子,还是把那股气全部憋到心里头去。   憋得快内伤了。   她又露出了个笑来:“宝儿,你跟陈孝靖,不,妹夫说一下,我们一家人什么时候一起吃个饭叙叙旧?”   “我也想啊。”莫宝儿为难极了,“可是,姐姐,你也知道的,我们家孝靖工作实在太忙了。新诚一天都离不开他。订婚宴时你们可一定要来哦。我会带孝靖给你们敬一杯酒。”   莫菲儿恨得牙痒痒。吹,你就尽情吹吧。看你这小人得志的模样,那就祝你老公出轨祝你生不出儿子吧。   但她的脸还是笑成了一朵花。   “好的,好的,我们一定会准时到的。宝儿,祝你们恩恩爱爱,早生贵子哦。”   终于到了订婚那一天。   “陈孝靖,你这个禽兽!我昨晚都说不要了,你还要。你看看,你让你今天怎么见人啊?”莫宝儿指着脖子处的暧昧的红色印记。   陈孝靖有些内疚,手指摩挲着那处草莓印,“要不拿个丝巾遮下?”   他承认自己有些过分了,可是莫宝儿就躺在他身边,他实在忍不住。   没滚过床单还好,他还能控制。可一旦尝到了甜头,就食髓知味了,他是恨不得每天都来一次。   莫宝儿哼了一声。   陈孝靖用手戳了下她鼓起来的脸颊,声音轻柔地哄她:“老婆,我错了,别生气。”   莫宝儿被那声“老婆”给叫得心花怒放,双手搂上他的脖子,“今天,所有人都知道你的老婆就是我。陈哥哥,把不该有的心思收一收,以后好好跟我过日子。”   陈孝靖亲了下她的额头,“好!”   莫宝儿来到贝儿房间,叫贝儿起床刷牙洗脸。   贝儿的头发长长了。   莫宝儿给她编了两条麻花小辫,用粉色的草莓头绳绑好。   贝儿对着镜子瞧了瞧,怎么看怎么奇怪。   她捏着两条小辫子,挣扎道:“妈妈,一定要这么扎吗?”   “要!今天可是妈妈的大好日子。”莫宝儿又笑眯眯地说,“而且,不是很可爱吗?”   贝儿嘟着嘴,“我还是觉得很奇怪。”   “不会的。你要相信妈妈的眼光。”莫宝儿致力于把女儿打扮成公主,又给她换上了一条白色的公主裙。   贝儿扭捏着纱裙的裙摆,“妈妈,我一定要这么穿吗?”   “要的!”莫宝儿带着女儿来到全身镜前,“快瞧瞧,我的小公主多漂亮啊!到时你一亮相,妈妈保证你是全场最靓的仔。”   既然莫宝儿开心,贝儿也就随她折腾了。“妈妈,订婚以后,你就是陈叔叔的老婆吗?”   莫宝儿回道:“还不完全是。不过也差不多啊。”   贝儿哦了一声。   莫宝儿给贝儿脸上涂着宝宝霜,“贝儿,从今天起,你可以叫陈叔叔爸爸。”   “……爸、爸。”贝儿低低地念着这两个字,心里跟喝了蜜似的一样甜,“爸爸。”   “喜欢这个爸爸吗?”莫宝儿把贝儿抱了起来。   贝儿重重地点了点头,“喜欢!”   莫宝儿把女儿放到床上,拉起她两只软绵绵的小手,郑重交代道:“妈妈记不起一些事,找不到你的亲生爸爸。贝儿,以后,陈叔叔就是你的亲爸爸,懂吗?”   “懂。”贝儿明白,妈妈的意思是,她这辈子再也不要去找她的亲生爸爸。   莫宝儿把自己美美地收拾了一番,见时间差不多了,去找陈孝靖。   不在房间,也不在浴室。   书房的门是开着的。   莫宝儿从门缝瞧进去,就看到陈孝站在书柜前,手里拿着一个小瓶子。   “陈哥哥,要出发了哦——”   陈孝靖听到声音,吓了好大一跳,慌慌张张地把小瓶子藏在身后。   “你藏什么?”莫宝儿走到他面前,脸色慢慢地变得严肃起来。   陈孝靖犹豫了好一会儿,把小瓶子拿了出来,低着头说:“就一香水瓶。”   莫宝儿一点都不傻,相反在某些方面她精明得很,看陈孝靖这神情就知道他心里有鬼,以一种笃定的语气猜测道:“许默送的是不是?”   陈孝靖没有回答。   这种沉默,就代表了默认。   莫宝儿因为许默一直憋的屈窝的火,“砰”的一声,直接被引爆了。   “许默,又是许默!她到底有哪里好的,值得你恋恋不忘?我难道还比不上她吗?”她气得大声叫道。   陈孝靖连忙去安抚她,“宝儿,我就是想跟许默彻底地告个别。”   莫宝儿狠狠地推开他,拔高音量,嚷道:“你要真放不下她,你去找她复合啊。我不留你!”   贝儿听到动静,忙不迭跑来。   “妈妈,你怎么跟爸爸吵架了?”贝儿紧张地问。   “他才不是你爸爸!”莫宝儿脱下无名指的戒指,扔到陈孝靖身上,“陈孝靖,这婚,我也不订了!你找许默顶上!她不是还巴巴地盼着你去找她吗?去啊!”   哐当——   戒指掉落在地上,一路滚到了书桌下。   贝儿跑过去,捡了起来。   “妈妈,你别这样。”   贝儿忍不住小声地啜泣起来。   陈孝靖还是第一次见到莫宝儿发这么大的火,有点不知所措。   他嘴笨,不知道该怎么消了莫宝儿的怒气。   “宝儿,在我心里的那个人是你。我是真的爱你。”   莫宝儿还是阴沉着脸。   陈孝靖急得不得了。他可以游刃有余地处理复杂的代码,可是,他就算秃了头也想不出要如何设计一个让莫宝儿开心的程序。   “要不要,要不要靖哥哥亲亲?”陈孝靖病急乱投医。   贝儿:“……”   她被陈孝靖的情商打败了。   “亲你个大头鬼!滚去亲你的许默吧!”莫宝儿夺过陈孝靖手上的小瓶子,重重地往地上砸去。   去他喵的许默!   去他喵的陈孝靖!   统统都滚远点!   瓶子直接碎了,里面的香水洒了出来。   一股浓郁的香气瞬间充斥整个房间。   这香气——   像是刚下了一场大雪,一推开门,乍一吸进肺里的味道。身体仿佛瞬间被雪的气息填满,干净、清爽又惬意。   莫宝儿的脑子直接跳出了它的配方。   前调:百合、紫丁香、水生薄荷   中调:小茉莉、白桃、柑橘   后调:麝香花、蓝柏木、香子兰荚   奇怪,她明明没有调配过这款香水,可为什么这么熟悉?   就好像,好像这是她的作品!   不,不是好像。   这香水叫雪魄,就是她做的!   那些尘封的记忆突然被撕开了一个口,争先恐后地涌了进来。   莫宝儿头疼欲裂,蹲在地上,捂着快要爆炸的脑袋瓜。   “宝儿,你怎么了?”   “妈妈!”   莫宝儿疼得一点儿力气都没有,就连视线都开始模糊,一阵黑一阵红,什么都看不清。   残缺的那段回忆如同电影胶片般,一幕幕地在她脑海里浮现。   莫宝儿看到了大巫山,看到了双目失明的陈孝靖,还看到了陈孝靖身边那满脸羞红的女孩子。   “哥哥,我还没满二十周岁。不能跟你结婚。不,是暂时不能。”女孩说完后,飞快地亲了陈孝靖一口。   那女孩是许默。   原来许默……   就是她自己啊。 第56章 回忆篇(一)   八年前。   下了火车之后,莫宝儿就觉得自己倒霉到家了。   先是乘坐的黑车把她扔到了大巫山山脚下就不管她了。   莫宝儿往预定好的青年旅馆走去时,突然,毫无预兆的,下起了漫天大雪。   天像是破了一个窟窿,无穷无尽地往下面漏着雪。   雪花像千万根银针般忽东忽西,从四方八面疾射而至。   黑沉的茫茫天地间,寒风夹杂着雪花,肆意飘洒。   整个天地都混沌不清。   莫宝儿睁不开眼,分不清东西南北,她想找个人来问路,可是一路上除了雪,哪里还有半点人影。   她甚至连个能躲避风雪的地方都没看到。   雪的寒意一股又一股地往骨头里涔,她的两条腿都像灌了铅似的,深一步浅一步、踉踉跄跄地踩在了厚厚的雪地上。   莫宝儿手脚早已冻僵,她甚至觉得自己的血液都凝固了。   她的眼前开始发黑,全靠求生的意识死命撑着往有灯亮的地方走着,最终体力不支倒在了雪地上。   “救……救命……”   嗓子被风雪灌过,现在火烧火燎的灼痛。   她发不出声音来,用最后的力气,取出琴盒里的小提琴,拨动琴弦。   门开了。   一个人影慢慢地循着声音的方向走了过来。   “救——”莫宝儿彻底晕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莫宝儿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床上。   暖和和的。   谢天谢地,总算是捡回了一条命。   她费劲地睁开眼,在床头边看到了一个男人。   莫宝儿觉得自己可能烧的迷糊了,要不然,她怎么在这里看到了陈孝靖?   “你——”   她一开口,才发现嗓子哑得连声音都变了。   陈孝靖听到动静,一双黑沉沉的眼睛看了过来,“你醒了?”   他从口袋摸出了一瓶药,递了过去,“你发烧了,吃点药。水在你左手边的床头柜上。”   莫宝儿从小到大就怕吃药,把头钻进被窝里,“我不吃药,我用被子捂着,出点汗就好了。”   “胡闹。快点吃。”   手中的药瓶久久没有被接去。   陈孝靖皱着眉头,把药放到床头柜。   “雪要是再这样下下去,估计不久就要封山了。到时连医院都去不了。你要是再不吃药,会死的。”陈孝靖的声音很严肃,表明他不是在开玩笑。   莫宝儿把脑袋钻了出来,因为烧的厉害她的眼圈都是红红的,声音低低的,有些委屈,向她的陈哥哥诉苦:“你知道的,我从小到大都不吃药。”   不想,陈孝靖一脸疑惑道:“小姐,我刚认识你,我怎么会知道?”   莫宝儿一脸震惊地看着陈孝靖。   她才发现,陈孝靖有些不对劲。   他的瞳孔没有焦距,眼神空洞,看上去有些呆滞。   “你——”莫宝儿迟疑道。   “什么?”陈孝靖看了过来。   他的眼眸黯淡没有光彩,完全不能对上她的视线,更谈不上任何交流。   就像,就像个盲人。   莫宝儿爬了起来,伸手在他的面前晃了晃。   陈孝靖完全没有反应。   “你的眼睛,怎么回事?”   莫宝儿十七岁时去法国留学,后来又去了英国,她差不多有两年时间没见到陈孝靖了。   虽然两人之前闹了些不愉快,不过这两年,她一直关注着陈孝靖。   她知道他没有接受学校的保研,带着他的小组直接创业了。   她知道他的创业不太顺利,他的项目失败了。   她知道他没放弃,一直努力。   可是老莫没告诉她,他眼睛看不见了。   “瞎了。”陈孝靖淡淡道。   莫宝儿关切地问:“怎么瞎的?”   “天生瞎的。”陈孝靖说。   他说话的时候,眉头深深蹙起,带着显而易见的厌烦。   莫宝儿觉得,他已经自暴自弃了。   一时之间,她不知道该怎么安慰陈孝靖。   陈孝靖有些不耐烦道:“吃药。”   莫宝儿声音低低的,细如蚊子,“小时候,都是我妈妈哄我吃药。我妈妈过世了,我就不吃药了。”   莫宝儿不知道她为什么会跟陈孝靖说这些,也许是他双目失明,她惨遭失恋。   在这偏僻的乡下,在这大雪纷飞的严冬,竟生出了惺惺相惜的感觉。   陈孝靖虽然看不见,但可以从她的声音听出了浓浓的伤感。他犹豫了一下,问:“你妈妈以前是怎么哄你的?”   “她唱歌啊。”莫宝儿回。   陈孝靖追问:“唱什么?”   莫宝儿愣了一下,随即双眼一亮,双手托腮,笑着望着他,“所以,你要唱歌给我听吗?”   陈孝靖把头别向一边,神色有些不自然。   “唱嘛唱嘛。”莫宝儿起哄道。   “陈”字刚到舌尖,即将说出口时,又被她吞了回去,“……哥哥,唱嘛唱嘛。”   陈孝靖怔了怔,“你叫我什么?”   “哥哥呀。”莫宝儿问,“不喜欢我这么叫你吗?”   对方声线沙哑,陈孝靖听不出她的年龄。被陌生女人用这么亲昵的称呼叫,他有些不好意思,问:“小姐,你几岁了?”   “我,”莫宝儿转了转眼珠子,撒谎都脸不红心不跳,“我二十二岁了。哥哥,你呢?”   “二十三。”陈孝靖又问,“你好像不是本地人?”   “嗯,我是过来旅游的。”莫宝儿说。   陈孝靖的表情有些一言难尽,“旅游?大巫山的冬天除了雪,可没什么风景。”   “我不知道啊。哎,选这个时间来,我也是太倒霉了。不是,哥哥,刚刚不是在说唱歌吗?”差点就被他绕过去了。   陈孝靖有些难为情:“我唱歌不好听。”   莫宝儿双手抓住他的手臂,摇了摇,撒娇道:“没关系的,哥哥,随便唱一个嘛,哄哄我嘛。”   陈孝靖被女孩的超级自来熟吓到了。   “我唱,你会乖乖地吃药吗?”他犹在做最后挣扎。   “当然!”莫宝儿勾起他的小拇指,拉了拉,“跟你约好了。”   陈孝靖极少极少跟女孩有肢体接触,此时猝不及防地碰到了女孩的肌肤。也不知道是不是她发烧了,她身上非常暖。   陈孝靖第一时间想到了冬日里的暖阳。   很想,很想让人亲近。   陈孝靖清了清嗓子,红着脸,开口唱道:“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   他压低了声线,声音显得非常的轻柔。   虽然没有唱歌技巧,但胜在情感真挚。   莫宝儿极为捧场,死命地鼓掌。   不等陈孝靖开口,她自个把药吃了。   莫宝儿又闷头睡了大半天,出了一身汗,再次清醒时,顿感神清又气爽。   她大难不死,又在他乡重遇故人,开心极了。   只是,一想到陈孝靖的双眼,她的好心情就蒙上了一层阴影。   砰——   是重物倒地的声音。   随即啪的一声,听声音好像是碗摔碎了。   莫宝儿连忙跑过去,只见陈孝靖摔到地上,地上洒满了粥和碗的碎片。   “哥哥,小心!”   莫宝儿扶起陈孝靖。   陈孝靖抿着嘴唇,神情非常低落。   莫宝儿见过聪明睿智的高考状元,见过意气风发的A大男神,见过沉稳内敛的团队领袖,却独独没有见过这样狼狈落魄的他。   他的身影凝结着浓浓的哀伤和绝望。   那是绝对不能出现在状元郎身上的。   莫宝儿扶着陈孝靖坐到床上,收拾好狼藉的地面后,走到陈孝靖面前。   然后缓缓地蹲下|身,轻轻地拉起了陈孝靖的两只手,加柔了声音,问:“哥哥,告诉我,你的眼睛到底怎么了?”   陈孝靖再次被她的自来熟吓到了,缩回了手,凉淡地下了逐客令,“小姐,你要是好了话,就走吧。要是大雪封山,就再也走不了了。”   一个人突然间失去了视力就像灯火通明的世界霎时断了电,毫无准备,孤立无援。   莫宝儿不忍看到陈孝靖一个人孤零零的,撒娇道:“哥哥哥哥,你就多收留我几天嘛。好不好嘛?”   陈孝靖讶异极了,“小姐,你就不怕我是坏人吗?”   莫宝儿在心里回道:你要是坏人,这世上还有好人吗?而且,你都瞎了,能做出什么坏事?   她厚着脸皮继续撒娇:“不怕不怕。而且,你救了人家,人家想报答你。哥哥——”   “不用报答。你走吧。”陈孝靖一脸警惕。   他捡的是什么奇葩啊?   天底下哪有这样的女孩?   久久没有听到回应,陈孝靖看不见,也不知道女孩到底什么反应。   他正要继续催女孩走人,听到了哇的一声,女孩突然就放声哭了出来。   “你赶我走,你也不要我!”莫宝儿因为失恋积压的委屈难过一下子被释放出来,她坐在地上,哇哇大哭,“我前男友,他说我坚强,说我勇敢,说我没有他也没关系,所以他跟我的好朋友好了。他不要我了!你也不要我!”   女孩越哭越伤心。   陈孝靖有些不忍。   大概自己双目失明,孤单一人,在这大雪茫茫的冬日,竟生了一种惺惺相惜的感觉。   “别哭了,以后会找到更好的男人。”陈孝靖出声安慰。   “更好的?”莫宝儿抹去眼泪,立即就蹬鼻子上脸了,“比如说哥哥你吗?” 第57章 回忆篇(二)   莫宝儿发泄够了,揉了揉眼睛,认真地打量着陈孝靖。   两年不见了,他褪去了青涩,变得越发成熟了。   剑眉星目,鼻梁挺直,下颌线条分明利落。   嗯,越来越好看了。   “哥哥,你的脸……”莫宝儿爬了起来,双手撑着大腿,凑到了陈孝靖面前。   “什么?”陈孝靖虽然看不见,但能感觉到女孩就近在跟前,她身上的香味越发清晰可闻。   “这么一看,”莫宝儿笑道,“哥哥,你长得很像我以前暗恋的那个人。嗯,是让我心动的长相。”   这个女孩,脸皮不是一般的厚啊。   陈孝靖脸微微发红。   “对,他也像你一样,喜欢脸红。”莫宝儿总算找到了让她开心的事。   陈孝靖眉头紧皱,“小姐,你——”   “我不叫小姐。我叫莫,”莫宝儿转了下眼珠子,“许默。”   许多年后的莫宝儿回忆起这段,深深觉得自己急中生出来的不是智,而是一坨屎。   不过,那时才十九岁的莫宝儿为自己的新马甲得意不已,强行和陈孝靖握了握手,自我介绍着:“初次见面。你好。我叫许默。许诺的许,沉默的默。我是小提琴专业的学生。哥哥,你呢?”   陈孝靖面无表情地回:“陈孝靖。瞎子。无业游民。”   哟。   这语气,这话,听着就是心中郁结难舒。   “哥哥,我饿了。你这里有吃的吗?”莫宝儿直接扯开了话题。   她也不客气了,直接来到厨房。   电饭煲是空的。   高压锅是空的。   炒锅也是空的。   冰箱倒是塞得满满的。   陈孝靖听着女孩翻箱倒柜的声音,有些郝然,“刚刚邻居送了一碗皮蛋瘦肉粥,不过被我不小心给打翻了。”   这碗粥,他是准备给女孩吃的。   都怪自己笨手笨脚,她得饿肚子了。   “哥哥,没有人来照顾你吗?”莫宝儿看着一览无遗的房子。   房子是农村的自建房,上了些年头。   冷冷清清的,没有半分人气。   莫宝儿想起了,陈孝靖的爸爸在他未出世时就已过世,他妈妈在他出生第二天就离开了他,与他相依为命的奶奶也在两年前过世了。   他在这世上,早已没有亲人了。   可是,蒋思琪和任重呢?   他们不是他的好朋友吗?   “邻居赵奶奶会给我送饭的。”陈孝靖说。   “那怎么够?”莫宝儿不由得提高音量,“你现在这种情况,需要有人在你身边照顾你。你的朋友呢?”   “思琪和任重都在赶项目,大家都在努力,我现在这样,已经拖了他们的后腿。”他的声音低沉。   就像他现在的心情。   “哥哥,我留下来照顾你吧。”   莫宝儿几乎是不假思索说出了这句话。   她愉快地决定了,她哪儿也不去,就在这里陪陈孝靖。   陈孝靖眉头紧蹙,“你不用读书吗?”   莫宝儿随口又撒了个谎,“大四实习期,不用上学的。”   陈孝靖仍是反对:“别胡闹,快点走吧。再不走就走不了了。”   “啊,肚子好饿啊。”莫宝儿打开冰箱,拿出鸡蛋和白菜。   陈孝靖:“许小姐,你这样不好。”   “啊,肚子好饿啊。”莫宝儿又找出了一包线面。   陈孝靖:“许小姐,你这人脸皮怎么这么厚?”   “啊,肚子好饿啊。”莫宝儿洗了锅,打开煤气,往锅里倒了些油,开始煎蛋。   不一会儿,热腾腾的鸡蛋线面出炉了。   “哥哥,过来吃饭吧。”莫宝儿向他招了招手。   说完后她才想起陈孝靖双眼失明,走过来,抓着陈孝靖的手腕,把他带到了餐桌前。   “哥哥,筷子。”莫宝儿往陈孝靖手里塞了一双筷子。   陈孝靖伸手去摸碗。下一秒他的手被人轻轻一牵,手指碰了下碗的边缘。   “哥哥,小心烫。”莫宝儿提醒道。   陈孝靖愣了愣,反应慢半拍地说了句:“谢谢。”   他从没被人这样细致地照顾过,也没想到女孩这么会照顾人,所以猛然间有点犯懵。   也许是他肚子饿了,陈孝靖觉得这碗面实在是太香了。   他连面汤都喝光了。   莫宝儿麻溜地收拾了碗筷,去洗碗了。   “哥哥,晚上吃猪肉白菜炖粉条,行吗?”水实在是太冰了,莫宝儿飞快地刷完碗,问。   陈孝靖好奇极了,“你会煮?”   “会啊。哥哥,我会的东西可多了,你不知道就是了。”莫宝儿往手里呵了口气,然后不停地搓着手。   陈孝靖听着声音,问:“大巫山很冷吧。”   “对啊,差点就冻成冰棍了。”莫宝儿跺了跺脚。   陈孝靖开口道:“许小姐。”   莫宝儿根本没意识到他在叫自己,继续往手里呵气。   陈孝靖又喊了一声“许小姐”。   莫宝儿这才反应过来,应了一声。   “到我房间来吧,那里暖和。”   陈孝靖吃人嘴软,也不好意思现在就赶她离开。   莫宝儿就等着他说这句话,大摇大摆地走到他的房间。   他的房间不大,除了一张床,一个书架,一个衣柜,一个电脑桌,再也没有其它家具了。   莫宝儿双手交叠放在身后,欣赏着书架上摆放着的各种奖杯各种奖状,“哟,哥哥还是个学霸。一定考上很好的大学吧。”   “没有,高考没有发挥好,大学一般般。”   陈孝靖脚踢到了障碍物,他用手触摸,确认是床后,坐了下来。   莫宝儿在心理吐槽:装,你继续装吧。   她又继续闲聊:“我可羡慕读书好的人了。我读不来的,尤其是数学,看到了脑仁就疼。我觉得自己是世上最笨的人了。”   陈孝靖太久没跟人说过话了,难得来了个自来熟加话痨,也忍不住打开了话匣子:“我之前家教过一个学生,数学怎么教都教不会,才考十三分。你怎么也比她聪明吧。”   莫宝儿:“……”   该死的陈孝靖,至于把她的黑历史记得这么清楚吗?   “话不能这么说。成绩又不代表一切,对吧?说不定她的聪明全用在其他方面了。”莫宝儿给自己挽尊。   手机铃声响了。   陈孝靖从口袋摸出手机,接了起来:“喂……到了吗……好,我去开门。”   “哥哥,我去开门吧。”莫宝儿麻溜地跑出去,打开大门。   来者是蒋思琪。   “宝——”蒋思琪的“儿”还在舌尖,就被莫宝儿捂住了嘴巴。   莫宝儿拉着蒋思琪到一边去,再三确认陈孝靖没在附近,才压低声音小声说:“蒋姐姐,我现在改名叫许默,你在陈哥哥面前千万别给我拆穿了。”   “为什么改名?”蒋思琪不解。   “我跟陈哥哥之前不是关系有点僵吗?有个马甲,大家都舒坦。”莫宝儿又问,“蒋姐姐,陈哥哥的眼睛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就看不见了。”   蒋思琪长长地叹了口气,满脸的忧虑和烦闷,“他没日没夜对着电脑工作,眼睛出了问题。起先是眼底出血,然后视力全失。”   莫宝儿追问:“去医院治疗了吗?”   “治了。见了很多眼科权威专家,可是都没效果,医生让他必须静养。孝靖不听我们的劝阻,自己回到故乡来。”   莫宝儿猜想,陈孝靖现在肯定极度缺乏安全感。   而家,是最能让他安心的地方。   可是,陈奶奶已经过世了,他已经没有家了。   “陈哥哥的眼睛还可以治好吗?”莫宝儿也是心疼,那么才华横溢的一个人,要是这辈子再也不能敲代码,他该怎么办?   “医生说他自己给自己的压力太大了,再这样子下去,恐怕这辈子都好不了了。”说起陈孝靖的病,蒋思琪眼圈红了。   蒋思琪拎着行李箱,走了进去。   “孝靖,我给你带了些衣物。”蒋思琪打开行李箱,把带来的羽绒服、保暖内衣收拾到衣柜里。   陈孝靖道了声谢。   蒋思琪看着陈孝靖这模样,心里就揪心的难受。   “孝靖,我留下来陪你吧。”   她喜欢的人都病成这样了,蒋思琪是真的不舍也不忍离开他。   陈孝靖皱了皱眉头,“思琪,你留下,那我们的项目怎么办?任重一个人怎么可能完成?”   蒋思琪沙哑着声音说:“可是你这样,我真的放心不下。”   “姐姐,还有我。”莫宝儿举起手,“我留下来照顾哥哥。”   “你行吗?”不怪蒋思琪质疑,莫家金枝玉叶娇生惯养的大小姐来照顾一个双目失明的病人,说出去谁信啊?   “姐姐,我行的。不信,你问哥哥,中午还是我做的饭。”莫宝儿转头去看陈孝靖,“哥哥,对吧。”   陈孝靖点了点头。   莫宝儿自小在国外生活,养成了独立自主的习惯。   她会做家务,只是四肢不勤。   她会做饭菜,只是味道尚可。要说多好吃,那也没有。   蒋思琪把莫宝儿拉到洗手间,关好房间门,问:“宝儿,你现在不是应该在英国吗?”   莫宝儿才不会说她是失恋了回国疗伤,这多没面子啊。“我回国找灵感做香水呢。这一来大巫山,就碰到了陈哥哥。你说这是不是缘分。蒋姐姐,你放心离开吧,我会照顾好陈哥哥。”   蒋思琪还是不放心。但眼下没有更好的方法了。   她细细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项,走之前,又说:“宝儿,那孝靖就拜托你了。等忙完这个项目,换我来照顾他。”   莫宝儿用手机查了猪肉白菜炖粉条菜谱,开始做饭。   莫宝儿一直觉得做饭跟调制香水很像。   配料就像香精,按照先后顺序、数量多少,一份一份地加进去。   只要有足够的耐心,所有人都可以做好饭。   “哥哥,好吃吗?”莫宝儿又给他盛了一碗。   陈孝靖没有回答,默默地吃。   “哥哥,你也太冷淡了。”莫宝儿不满地鼓起了嘴。   “好吃。”陈孝靖又说,“真的。”   “对吧对吧,我可真是个煮饭小天才。”莫宝儿双手捧着脸,直接得意忘形了,“不过没你奶奶做的好吃啦。”   陈孝靖放下筷子,满脸疑惑,“你吃过我奶奶做的?”   “……”莫宝儿拍了拍自己的嘴。叫你多嘴,叫瞎得瑟,露馅了是不是?   她连忙补救:“我猜的啊。我看你们的合照,奶奶那么慈祥,做的饭菜一定非常美味。”   陈孝靖又往嘴里扒拉几口米饭,淡淡道:“奶奶她已经过世了。”   莫宝儿想起了早逝的许纯,叹了一口气,“我妈妈也过世了。哥哥,你想知道我妈妈是怎么过世的吗?”   若是往常,莫宝儿对陈孝靖绝口不提。   不过,套了个马甲,她忍不住把藏在心中多年的话对着“罪魁祸首”一股脑吐了而出:“那年,我妈妈去了外地医院交流。那边有个村刚好发生了地震,我妈妈就去帮忙抢救。谁想到后来又发生了余震。我妈妈为了救一个孩子,用自己的身体护住了他。都怪那个孩子!”   莫宝儿站了起来,用手指着陈孝靖,愤愤然道:“都怪他!没有他,我妈妈就不会死!他精神受了冲击,醒来后居然把所有事都忘了!他怎么能忘呢?怎么可以心安理得地活着?我爸爸还不让他知道!”   陈孝靖听出了她的满腔怒气,好像是冲着他在发火。他简直莫名其妙,但是出于人道主义,他出声安慰道:“许小姐,节哀顺变。”   “节哀你个大头鬼!会不会说话啊!”莫宝儿拿走了他面前的碗,“给猪吃都不给你吃!”   陈孝靖拿着筷子:“……”   莫宝儿把食物倒到了垃圾桶里,回头就看见陈孝靖低着头,长长的眼睫毛在他眼下投下一阵阴影。   一副做错事又不知所措的模样。   莫宝儿愧疚极了,她对他发什么脾气啊。   又不是陈孝靖的错。   她从口袋摸出一颗大白兔奶糖,放到陈孝靖手里。   “什么?”陈孝靖问。   “毒|药。毒死你。”莫宝儿剥开包装纸,把糖果强行塞进陈孝靖嘴里。   陈孝靖吓得想吐掉,可随即一股甜甜的味道在舌尖炸开,他才知道自己被女孩给捉弄了。   恶作剧得逞后,莫宝儿哈哈地大笑起来。   陈孝靖对这个喜怒无常的女孩完全没辙,这人是脑子有坑吧。   还是巨坑。   可他是个大男人,又不好对小姑娘发火,只好默默吃着糖。   莫宝儿戳了一下他被糖球鼓起一坨的右脸。   陈孝靖不想理她。   随即,左脸也鼓起了一坨。   莫宝儿被陈孝靖这难得的可爱模样萌得心都化了。   “哥哥,你得跟我道歉。”莫宝儿捂着胸口,说。   陈孝靖这一天都不知道无语多少次了,耐着性子问:“我又怎么了?”   “你又让我心动了。你得跟我道歉。”   陈孝靖:“……” 第58章 回忆篇(三)   莫宝儿洗完澡,瑟瑟发抖地出来了。   “哥哥,你这里有吹风机吗?”莫宝儿问。   陈孝靖:“没有。”   莫宝儿继续拿毛巾擦着湿漉漉的头发,“哥哥,今晚我打地铺睡吧。”   莫宝儿看过所有房间,只有这里有暖气。   在这晚上可以达到零下负二十度的鬼天气,要是没有暖气,她大概要冻成人形冰棍了。   “还是我睡地上吧。”陈孝靖觉得他一个大男人,让一个小姑娘睡地上,太不符合他的为人处世了。   “别别别,哥哥你就在床上。”莫宝儿觉得她一个四肢健全的人,让一个瞎子睡地上,太不符合她的为人处世了。   莫宝儿自觉往地板上铺了一层床垫,然后棉被一裹,“哥哥,晚安。”   “……晚安。”陈孝靖有点紧张,他还是第一次跟一个女孩在一个房间睡觉。   哪想,晚安过后没多久,女孩清浅的呼吸声就响起了。   居然……就这么快……睡着了……   心可真够大的!   第二天,莫宝儿炒了白菜、煎了荷包蛋,叫陈孝靖起床。   她扶着陈孝靖到洗手间,挤好牙膏,把牙刷放到他手上。   陈孝靖刷完牙洗完脸,见女孩没有离开的意思,郝然道:“许小姐,你可以先出去一下吗?”   莫宝儿猜想他是要上厕所,问:“你行吗?”   “……行。”陈孝靖无语。他一个男人,难道还能说“不行”。   粥是昨晚定时,今早起来已经熬好了。   莫宝儿盛了碗粥,放到陈孝靖面前,又一一告知白菜和煎蛋的位置。   莫宝儿很喜欢照顾小动物。   她小时候养了一只猫,叫露娜,全身毛发乌黑亮泽。   仔细瞧瞧,呃,陈孝靖的头发也乌黑亮泽,跟露娜挺像的。   莫宝儿愉快地决定了,从今天起,她就把陈孝靖当小动物养了。   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了“人形宠物”的陈孝靖清了清嗓子,他觉得自己年长女孩一岁,有必要教育下她:“许小姐——”   莫宝儿:“叫我许默。”   “许默,昨晚是情况特殊,你以后不要和陌生男人睡一个房间。有些男人会做坏事的。”陈孝靖正色道。   莫宝儿捂着嘴偷笑,你才不是陌生男人呢。“那哥哥也会对我做坏事吗?”   “不会!”陈孝靖一口否决。   莫宝儿在心里腹诽:你要是敢对我做坏事,小心老莫不打死你。   “哥哥,我相信你。”莫宝儿问了一个非常有深度的问题,“不过,哥哥,你就不怕我对你做坏事吗?”   陈孝靖脸上的神情那叫一个复杂抽象,活生生就是一浓墨重彩的后现代艺术画。   “哥哥你长得那么好看,貌美身娇易推倒。”莫宝儿嘿嘿笑道,“晚上可得小心点哦。”   陈孝靖:“……无聊。”   “哥哥你脸红了哦。”莫宝儿戳了下他的脸,然后往他手心里塞了一颗糖果。   陈孝靖:“什么?”   “糖啊。吃吧。”莫宝儿捂着嘴偷笑。   陈孝靖还以为是大白兔奶糖,打开糖纸,往嘴里一塞。   一个小炸|弹瞬间在嘴里哔啵啵地炸裂。   陈孝靖猛地吐了出来,整张脸因为苦味皱成一团。   “跳跳糖。哈哈哈哈哈哈——”   莫宝儿再次恶作剧得逞,捧腹大笑。   陈孝靖无语凝噎问苍天。为什么给他送来了这么一个奇葩?   雪纷纷扬扬地下着,丝毫没有停下来的征兆。   封山之前,莫宝儿拜托隔壁的赵爷爷,买了一堆果蔬肉类。   “哥哥,还在生气吗?”莫宝儿弄了一份水果拼盘,作为致歉的礼物。   陈孝靖不想理她。   “哥哥,我错了。”莫宝儿抓起他的手,摇了摇,开始撒娇,“人家会改的。别生人家的气嘛,哥哥。哥哥!”   陈孝靖甩开她的手,问:“捉弄人好玩吗?”   “好玩。”莫宝儿瞥见他越发严厉的神色,知道他是真动怒了,连忙改口,“不,一点都不好玩。”   陈孝靖板着脸,厉声训斥道:“捉弄瞎子好玩吗?拿瞎子寻开心好玩吗?”   “不是,哥哥,我没有这个意思。”莫宝儿急了,眼泪开始在眼眶里打转,“哥哥,我就是想让你开心点!”   陈孝靖冷着脸,又下了逐客令,“你走吧。趁现在还能走得了。”   莫宝儿哇的一声,直接哭了出声。她找了个角落,蹲下|身,把头埋在双臂间,小声地啜泣着。   那哭声,就像猫爪似的,在陈孝靖心里使劲地饶。   陈孝靖有些后悔,他自己心里苦闷,就把气撒在一个小姑娘身上,他自己就对了吗?   他循着哭声找来了,手在身前摸索了好一会儿,摸到了一个圆圆的脑袋瓜。   她的头发又细又软,陈孝靖轻轻地揉了揉,开口道:“别哭了。”   谁知,下一秒,一个香软的身体就扑到他的怀里,抱住了他。   陈孝靖全身一僵。   “哥哥,你怎么能这么对我?”莫宝儿把鼻涕眼泪全往他衣服抹去。   陈孝靖觉得自己全身每个细胞都不对劲了,他难受得扭了扭身体,想挣脱,女孩抱得更紧了。   紧得陈孝靖都能感受到她的波涛汹涌。   女孩的胸,实在是——   陈孝靖的脸一下子就全红了。   “你又赶我走!你这个大坏蛋!”莫宝儿拿拳头锤着他的胸口。   “你别哭了。”陈孝靖总算是找回自己的手,放在她身后,轻轻地拍着,安抚道,“是哥哥我错了。乖,别哭了。”   “你怎么可以凶我?我爸爸还没这么训过我!”莫宝儿委屈极了。   陈孝靖心里越发的愧疚,又是哄又是道歉,过了好一会儿,莫宝儿才止住了哭。   她以惊人的速度调整好了心情,哼着小曲,开心地和他分享了水果拼盘。   莫宝儿就这么住了下来。   陈孝靖再也没说过要她走。有她在,日子过的有趣多了。   半夜,陈孝靖被突然的寒意冻醒了。   “哥哥,停电了。”莫宝儿颤抖着声音问,“怎么办?”   陈孝靖想了想,“你把你的被子抱上来,到床上来。”   莫宝儿躺在另一头,床上并没有比地板暖很多。她蜷缩着身体,抖得被子都跟着一颤一颤的。   “还是很冷吗?”陈孝靖问。   “嗯。脚好冰。”   没多久,一双温暖的大手找到了她的脚,抬起来,放在了他的胸膛前。   莫宝儿连忙缩回了脚,“哥哥,你会冻到的!”   “没事。”陈孝靖抓住她的脚踝,坚持用自己的身体给她暖脚。咬着牙关强忍过一阵凉彻心扉的冰寒,他用一种轻松的语调说:“我在这里长大的,抗冻能力比你们南方人强的多。”   “哥哥,我是燕城人。”   “对我来说,那也是南方。”陈孝靖柔声问,“现在暖和点了吗?”   莫宝儿突然就哭得稀里哗啦。   “嗯!”   她走过大江南北,游过世界各地,自认爬过最好的山,走过最好的桥。   而这世上最好的男人,她早就遇见了。   却差一点错过了。   ——   “哥哥,我想当你女朋友。”   陈孝靖听到这话时,正在刷牙,忍不住喷了满嘴泡沫。   他直接拒绝:“不行。”   莫宝儿一下子就蔫了,“为什么不行?哥哥,我会是个很好的女朋友。我保证,我每天都会让你开开心心的。”   陈孝靖还是摇头。   莫宝儿就不信了,以她这般盛世美颜(叉掉,人看不见有个屁用),以她的聪明才智(叉掉,在状元郎面前不嫌丢脸啊),以她不达目的绝不罢休的性格(说白了就是死皮赖脸),她还拿不下陈孝靖!   接下来的两周,莫宝儿使出浑身解数,想方设法取得陈孝靖的欢心。   莫宝儿听过一句话,想要抓住男人的心,必先抓住男人的胃。   所以,她下载了一堆菜谱,每天变着花样给陈孝靖做好吃的。   可那该死的陈孝靖,吃饱了喝足了,竟然还是拒绝了她。   虽然屡战屡败,不过,莫宝儿自我安慰,没事,胜利已经在前方向她挥手了。   调香多年,给她性格带来的最大的影响就是世人难以想象的耐心。   这天,莫宝儿给他念了一段新闻,又给他捏肩膀,一副狗腿至极的模样。   “哥哥,你就答应我吧。”莫宝儿手都酸了。   “不行。”陈孝靖催促道,“怎么不捏了?再重一点!”   莫宝儿哼了一声,继续给他当苦力。   陈孝靖唇角忍不住上扬,怕女孩看到,连忙又摆出一张扑克脸。   “哥哥你真冷漠。”莫宝儿鼓着嘴,去淘米做饭了。   悠扬的口琴声响了起来。   是陈孝靖曾经唱给她听的那首《送别》。   莫宝儿放下了手中的白菜,来到院子,就看到陈孝靖身形单薄靠在门前,背影说不出的寂寥孤寂。   她回屋找到了小提琴,与他一起合奏。   小提琴时而舒缓时而激扬,与口琴清丽的琴音互相呼应,犹如情侣间的对话,流畅、细腻,又有适当的留白,令人回味无穷。   “哥哥,你看我倆真是天生一对天造地设天赐良缘,你还不快从了我?哥哥,我追了你那么久,你腿长,我腿短,你就不能停下脚步,和我看雪看星星看月亮,从诗词歌赋谈到人生哲学?我很真诚地想当你的女朋友。”   莫宝儿蹦蹦跳跳地来到他跟前。   “有多真诚?”陈孝靖问。   莫宝儿笑嘻嘻地说:“请看我真诚的眼睛。啊,我又忘了你看不见。哥哥,请听我真诚的声音。”   陈孝靖手在空中摸索着,直到找到那颗脑袋瓜。   她的头发细细柔柔的,陈孝靖爱不释手地摸了又摸。   “许默,我现在这样,又瞎又穷,我不能耽误你。”   “哥哥,我不介意。”莫宝儿搂着他的腰,头往他怀里钻了钻。   陈孝靖可以感觉到女孩对他的眷念,可他还是咬咬牙,“如果我这辈子眼睛都好不了了?”   “没事,我可以当你的眼睛。”莫宝儿深深地嗅着他身上的味道。   她从未想过,自己会如此迷恋着这个味道。   简直是魔怔了。   陈孝靖还是狠狠心摇了摇头,“许默,我不能答应你。”   莫宝儿哼了一声,气鼓鼓地回去做饭了。   寒风吹来,带走了女孩残留在他身上的温暖。   世界又陷入了一片冰寒。   陈孝靖怅然若失地站了好一会儿。   “啊——”   屋内响起女孩的惨叫声。   陈孝靖一路摸索过去,紧张地问:“许默,怎么了?”   女孩的声音全是哭腔,“手指不小心被刀切到了。哥哥,好疼!”   “快,快去我房间拿创口贴!”陈孝靖眉头紧蹙,一脸的焦虑。   女孩哭得越发大声,“哥哥,我流了好多血,我要疼死了!你就一点都不喜欢我吗?”   陈孝靖心急如焚,没有多想就脱口而出:“谁说我不喜欢你?”   “哦——”女孩哭声骤停,嘻嘻一笑,“原来你喜欢我啊。”   陈孝靖恍然大悟,他又被捉弄了。   “哥哥,你别生气。”莫宝儿抱紧他的腰不让他走,再一次表白,“哥哥,我是真的喜欢你。真的,我从来没这么喜欢过一个人。”   陈孝靖叹了叹气,低声道:“许默,你这样让我很为难。”   “……哦。”莫宝儿不舍地放开了他,难掩内心的失落,无声地啜泣着,走了。   那温暖再次消失,陈孝靖连忙一捞,抓住了女孩的胳膊。   他伸手,摸到了她脸上的湿意。   “哭了?”陈孝靖问。   “我又失恋了,你还不让我哭一哭吗?这么霸道啊。”莫宝儿用力锤了陈孝靖一下,大坏蛋!   陈孝靖突然就笑了。   笑了……   这还是重逢以来,他第一次笑。   他本就五官出色,这样一笑,可真是太好看了!   莫宝儿傻愣愣地看着他,整个三魂七魄都被眼前的男人吸了过去。   不,现在是花痴的时候吗?   莫宝儿虽然很想看他笑,可想想自己刚被人拒绝,实在是丢脸。   大写的丢脸!   她恼羞成怒道:“有什么好笑的?”   “笑你什么时候又失恋了?”陈孝靖摸到她柔软又温暖的唇瓣,低头,吻了上去。   莫宝儿大脑一片空白。手却仿佛有自己的意识,搂上了他的腰。   陈孝靖把女孩紧紧地拥入怀里。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的心里就有了她。   也许是日日夜夜的陪伴,也许是她精心烹饪的饭菜,也许是她的一个笑话,也许是她的一滴眼泪。   像是一颗种子,扎了根,然后,再也拔不掉了。   这样调皮捣蛋顽劣不堪的小姑娘,他实在舍不得让她去祸害其他男人。   那还能怎么办?   就勉为其难收了吧。   也算是为社会做出一件好事。   她是他生命的一束光,在他人生最黑暗的时候,照亮了他前进的路。   她是他生命的一把火,在最为严寒冰冷的冬日,自此温暖了他的心。   这一年,莫宝儿十九岁,陈孝靖二十三岁。 第59章 回忆篇(四)   “行,你就按我刚才说的先去修改下。”陈孝靖在电话里指导着任重。   陈孝靖突然振作起来,任重要感动哭了,“听思琪说你那里来了个叫许默的女孩,嘿嘿,艳|遇?”   “去你的,赶紧去改吧。”陈孝靖挂断电话。   莫宝儿刚结束了和老莫的通话,走进屋,坐到陈孝靖一旁的沙发上。   “哥哥,赵爷爷在集市给我们买了条鱼,你想清蒸还是水煮?”莫宝儿问。   陈孝靖回:“清蒸吧。”   “汤就萝卜炖排骨,行吗?”得到肯定回答后,莫宝儿起身去厨房。   陈孝靖叫住了她,“再呆一会儿。”   他摸到她的脸,双手捧住,凑过去,随即亲了上去。   两人简直得了一种“不接吻就会死”的病,一找到空闲,就开始亲吻。   “哥哥,这是你今天亲我的第二十一次。”莫宝儿揉着嘴唇,幸福到想要尖叫了。   陈孝靖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这么多?”   “嗯。所以接下来是我亲你的第二十二次。”莫宝儿把他扑倒在沙发上,细细地摩挲着他的眉眼。   那双好看的眼睛还是黯淡无光。   莫宝儿的心像是被针扎了一下,疼痛难当。   她的吻轻轻地落在他的眼睛、他的鼻子,最后,来到了他的唇上。   陈孝靖搂着她的腰,轻巧一个翻身,直接反客为主。   他下了狠劲,带着渴求和急切,用力吮吸着她的唇。   莫宝儿听见他又深又重的呼吸声。   莫宝儿心狂跳。   每次两人接吻时,她总觉得自己迟早要心脏爆|炸。   可那感觉实在是太美好了,让她觉得就算下一秒死了也心甘情愿。   吻从嘴角蔓延到舌尖,一次一次地交错,莫宝儿有点眩晕。   直至——   两人身体之间几乎毫无缝隙,因此,某人的大灰狼尾巴瞬间彰显无遗了。   莫宝儿当然知道烫着她腿根的是什么。   呃,擦枪走火了。   陈孝靖慌忙跳下沙发。   他整个人像是被扔到沸水里,一点一点,被煮沸了。   莫宝儿脸也烫的要命。   她想,如果陈哥哥想更进一步的话,她,她大概也是愿意的。   她是认定了,这辈子就是他了。   陈孝靖头一次遇到这么尴尬的事,实在不知该说什么,索性不说了。他手摸索着墙壁,匆匆去了洗手间。   许久许久,都没有出来。   这之后,陈孝靖刻意减少两人接吻的次数,实在忍不住了,他也只是轻柔地吻着。   下了整整一个月的雪终于难得地歇了下来。   莫宝儿戴上帽子、围巾,把自己包的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大大的眼睛,带着陈孝靖出门了。   大巫山地处偏僻,这些年来山里年轻的男女都外出打工了,显得整座山越发的荒凉。   莫宝儿一路上就没见到一个人影,她借助手机导航,来到了一处早已在荒废的地方。   这里曾是小公园,是山里孩子们玩耍的地方。因为地震,全毁了。   这里也是许纯葬身的地方。   冬日的清晨,没有雪,风却依旧呼呼地刮着。   鸦青色的天空掩映着远山,厚厚的雪堆积在暗绿的森林。山岭显得越发寂静寒冷,如同极北苔原一般孤冷萧索。   “哥哥,今天是我妈妈的忌日。”莫宝儿幽幽地开口道。   陈孝靖抓牢莫宝儿的手。   “其实,这些年,我的心里一直没放下。大家都说我要什么有什么,说我是人生大赢家,可我想把我有的去换妈妈回来,可以吗?”   莫宝儿来到大巫山,其实是想跟许纯告个别。   她将手放在唇边,圈成喇叭状,对着白茫茫的大山,大声喊道:“妈妈,你过得好吗?”   “我过得很好,爸爸也很好!”   “我和爸爸都很想你!”   “妈妈,你救的那个孩子他,他也很好!谢谢你救了他,谢谢你让我们相遇!”   “妈妈,我有男朋友了!他叫陈孝靖,可聪明了,A大高材生啊,我们家的基因有救了!我要永永远远和他在一起!”   “妈妈,再见了!”   莫宝儿跪了下来,伏在地面上,亲了亲这片掩埋过许纯的土地。   她在心里默默说道:妈妈,我走了。对于命运的无情,我不再抱怨。你要相信你的女儿,她一定能活出一个灿烂的人生。   风吹来,扬起了一片雪。   莫宝儿知道,她的妈妈一定听到了。   回去的路上,陈孝靖开口问道:“许默,你怎么知道我是A大的?”   莫宝儿这才意识到说漏了嘴,她眼珠一转,反问道:“哥哥,你这么学霸,难道不是吗?”   陈孝靖只好说是。   莫宝儿牵着他的手,开心地说:“哥哥,我妈妈对你很满意哦。”   陈孝靖一头雾水,“怎么,满意?”   难道是……显灵了?   “我妈妈可宠我了,我说什么就是什么。我对你满意,她就满意。”莫宝儿说。   这逻辑棒棒的,陈孝靖挑不出毛病。   莫宝儿又笑嘻嘻地说:“哥哥,我爸爸会非常喜欢你的。”   莫宝儿已经在脑海里勾勒着这个画面。   她领着陈孝靖到老莫面前,跟老莫介绍:“爸,这是我的男朋友。是不是很眼熟啊?”   老莫脸上的表情一定会很精彩。   陈孝靖可没有莫宝儿那么乐观,他有些紧张地问:“许默,你爸爸会不会不同意我们来往?”   他从许默的谈吐见解猜到,许默家境应该不错。   可他一穷二白,还双目失明,怕是没有一个父亲愿意把女儿交到他手上。   “会的会的。他会把你当成自己的亲生儿子。”莫宝儿让陈孝靖放一百二十颗心,“哥哥,你见到他,就会知道我说的是对的。”   可是,如果陈孝靖眼睛好了,她的马甲就掉光光了。   “哥哥,我跟你坦白吧,我长得不好看。从小到大都没有男人喜欢。你要是看见了,会嫌弃我吗?”莫宝儿先给陈孝靖打个预防针。   “怎么会?”陈孝靖停下脚步,拉着她的手,把她搂在怀里,真心实意地说,“许默,我喜欢的是你这个人,跟你的长相无关。”   莫宝儿心里甜丝丝的,“哥哥,那说好了,不管我是谁,不管我长什么样,你都不能和我分手。”   陈孝靖点了点头,“我保证。”   莫宝儿跟他拉了拉勾,按了拇指印,这才心满意足。   回到陈孝靖的家里,莫宝儿搬出行李箱,里面有一小瓶一小瓶的香精。   她把烧杯、滴管、搅拌棒等调制工具统统放到了桌面上。   陈孝靖听到乒乒乓乓的声音,闻到了香水味,香味似乎还有很多种。   “许默,你在干吗?”   “我在做香水。刚刚在雪地上有了灵感。”   这次香水的主题:雪。   她要用香精来模拟出雪的清新纯净。   “你不是小提琴专业的学生吗?怎么还会做香水?”陈孝靖问。   “本人多才多艺。哥哥,你眼睛快点好。我保证,你会爱死我的。”莫宝儿朝他抛了个媚眼。   突然想到他看不见,抛给谁看啊。   莫宝儿确定的第一个元素是水生薄荷。   她一边用吸管将香精滴入空瓶中,一边在本子上把香精的种类和用量详细记录下来。   谈到香水,陈孝靖突然就想起了莫大小姐,他开口道:“许默,你要是对香水感兴趣,我可以介绍个人给你认识。她超厉害的。”   哟!   莫宝儿顿时就来劲了,这陈哥哥不会在说她吧?   “哥哥,是男的还是女的?”莫宝儿饶有兴趣地问。   “女的。现在人在英国,比你还小三岁。”陈孝靖继续说,“我之前不是跟你说过我家教的那个数学考十三分的学生,就是她。”   莫宝儿手握成拳头,往他所在的方向砸去。   十三分怎么了?   十三分,多么清新脱俗的分数啊。   你这辈子有考过这个分数吗?   没有吧!   可我考了,我还不止考了一次。   厉害吧!   “哥哥,她漂亮吗?”莫宝儿歪着脑袋瓜,问。   陈孝靖点点头,“漂亮。”   “哇,又漂亮,又有才华,简直完美。不知是哪个幸运儿,能够成为她的男朋友?”莫宝儿双手捧着脸,自我吹捧一番,又问,“哥哥,你喜欢过她吗?”   陈孝靖眼睛往左上角飘去,没有回答。   这神情,有猛料!   莫宝儿起哄:“你喜欢她吧?喜欢吧?”   陈孝靖揉了揉眉心,“许默,我说了你会不开心的。”   “不会的。”莫宝儿按捺着内心的激动。   陈孝靖缓缓又说:“她是我的初恋。”   莫宝儿双手捂着嘴巴,她完全不敢相信。   原来不是她自作多情,她的陈哥哥之前是喜欢她的!   她的激动瞬间变成了狂喜。她不知道该用什么词汇来描述现在的心情。   陈孝靖没听到回应,以为许默生气了,连忙打补丁:“许默,你别不开心。我只是暗恋她,什么都没跟她做过。”。   “什么都没做过?你难道没有抱过她吗?”莫宝儿气呼呼地指责道。   他们在医院拥抱了,他居然给忘了。   我去,她这个初恋在他心里分量就那么低吗?   “抱过是抱过。”陈孝靖说完之后才发现自己失言了,他怎么能在现任女友面前聊初恋?   真是失策。   “不过,那都是以前的事,我现在已经不喜欢她了。”他又安抚道。   “陈孝靖,你怎么可以不喜欢她?”莫宝儿要吐血三升了,“说不定她也喜欢你,你怎么就放弃了?你这个傻瓜!”   陈孝靖完全就懵了。   许默是怎么回事?   怎么反而为莫宝儿鸣不平?   “她是金枝玉叶的大小姐,我配不上她。”陈孝靖说出了缘由。   “配得上!我说配得上就是配得上!”莫宝儿跑到他跟前,按着他的脸,发了疯似的吻了上去。   陈孝靖自诩分析能力一流,但他愣是没理出其中的逻辑。   不过,现在他也不需要思考了。   他搂着许默的腰,热情地回吻着他。   两人吻得难舍难分,恨不得时间就此停住,就这样吻个地久天长。   莫宝儿手指摩挲着他俊朗的眉眼,哽咽着声音说:“哥哥,你要快点好起来,我给你留了一份大惊喜。”   陈孝靖问是什么。   莫宝儿神神秘秘地说:“你看到了,就知道了。”   三天后,莫宝儿将一个香水瓶送给了陈孝靖。   “这是初版。我带的香精品种太少了,不过,已经传递了我的想法。哥哥,你试下。”   陈孝靖按了下喷头。   像是刚下了一场大雪,一推开门,乍一吸进肺里的味道。身体仿佛瞬间被雪的气息填满,干净、清爽又惬意。   “我给它起了个名字,叫雪魄。哥哥,你留着。”莫宝儿把一坛酒抱到桌子上,是赵爷爷亲自酿制的高粱酒。   一打开盖子,正醇浓厚的酒香味就扑鼻而来。   “好酒!”莫宝儿倒了两大碗,给了陈孝靖一碗,“干杯!哥哥,为了我们美好的明天!”   说起明天,明天倒是有个庙会。   是大巫山一年最热闹的祭祀活动。   每年都有很多外地人组团来参观。   “山里已经对外通车了。最近一两天,思琪和任重会过来看我。”陈孝靖很久没跟他们碰面了,心里也很挂念他们。   “许默,我想回燕城。你跟我一起回去。”陈孝靖又说。   “那我要离开这里吗?”莫宝儿没想到,短短一个多月,她会跟这座房子产生这么深厚的感情。   “以后,要是想这里的话,我们随时可以回来。”陈孝靖也舍不得这里。他跟许默在这里每个地方都接过吻,这里一桌一椅、一砖一瓦都见证着他们的爱情。   莫宝儿借酒消愁,“今晚,我们不醉不归。哥哥,干杯!”   窗外,白雪纷飞。   室内,温暖如春。   “哎呀,我醉了。”莫宝儿嘤咛了一声,倒在陈孝靖身上,借着酒劲调|戏陈孝靖,“哥哥,气氛这么好,我们要不要做点特别的事?”   陈孝靖正襟危坐,“什么事?”   以他对女孩的理解,肯定没什么好事。   莫宝儿欺身,往他的耳朵吹气,压低声音说:“比如说,以身相许?”   她的身上除了酒的味道,还有雪魄留下的淡淡的香气,一丝一缕撩过鼻尖,随即往更深的地方钻去。   他的心有些痒。   陈孝靖看不到,但是他知道,他的脸一定红了。   “哥哥,你怎么脸红了?”莫宝儿用食指挑起他的下巴,“小娘子,让本大王好好疼你吧。”   陈孝靖拍掉了她的手,正色道:“别胡闹。”   “我没胡闹!”莫宝儿伸手,去解他大衣的第一个纽扣,嘻嘻笑道,“哥哥,我会对你负责的。”   陈孝靖抓住了她使坏的手。   她手心的热源沿着皮肤,一路蔓延他的身体,腹部以下的某个地方热得快要沸腾了。   他声音暗哑:“怎么负责?”   “当然是……娶了你。”莫宝儿笑得没心没肺。   陈孝靖呼吸变得急促起来。   少女香香软软的身体再次贴近,继续解他的纽扣:“哥哥,你别怕,人家真的会很温柔的。”   陈孝靖搂住她的腰,一个翻身,将她的身体牢牢地压在自己身下。   他的手摸索着,找到莫宝儿外套的拉链,往下一拉。   炙热的温度纠缠了上来。   热意汹涌。   莫宝儿的声音变调了,语气里的戏耍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紧张和慌乱:“陈孝靖,你,你想干吗?”   “想让你对我负责。”   他压在下面的身体单薄温软,曲线柔腻。   她的呼吸又急又促,湿湿热热地打在他的耳畔。   陈孝靖摸上了她的脸,手指在她温热的唇上细细摩挲着,然后,毫不犹豫地吻了下去。   他的手从她毛衣下摆探了进去,一路摸了上去,这里竟比他想象的还要丰盈。   陈孝靖艰难地呼了口气。   “我可以吗?”   “……你轻点。”莫宝儿紧紧地抓着身下的床单。   当他的唇再次落下时,她闭上了眼睛。   ……   阳光从窗帘的间隙洒了进来,落了莫宝儿的脸上。   莫宝儿悠悠醒来,她的全身哪都疼,尤其是某个地方,火辣辣地疼着。   莫宝儿抬头去看始作俑者,看到他的眼睑跳了跳。   我去,竟然在装睡!   莫宝儿用力掐了下他的腰。   “啊——”陈孝靖痛呼出声。   “叫什么叫?你有我疼吗?”莫宝儿愤愤然道。   陈孝靖本来想说他的肩膀昨晚被她咬了好几个牙印,也很疼,但想想,这话不能说。   莫大小姐又开始作了,“你得赔我!”   陈孝靖一愣,“赔什么?”   “赔我的第一次。”   陈孝靖哑然,他脸红得要滴血,小小声说:“我也是第一次。”   这男女一旦有了奸|情,关系就立马不一样了。莫宝儿羞得不行,往他怀里躲去。   陈孝靖搂紧了她,在她额头上留下了一个深情的吻。“许默,我们结婚吧。”   “什么?”莫宝儿以为自己听错了。   “我想和你结婚。”陈孝靖又坚定地说。   莫宝儿大脑有无数蜜蜂嗡嗡叫,“哥哥,我还没满二十周岁。”   “什么?”陈孝靖大惊失色,“你不是说自己二十二吗?你,你不会还没成年吧?”   莫宝儿连忙如实道:“我十九。”   陈孝靖揉了揉眉心,一副心好累的神情。   “哥哥,我不能跟你结婚。不,是暂时不能。”莫宝儿说完后,飞快地亲了陈孝靖一口,“你等我满二十周岁,好吗?三个月以后,我就可以嫁给你。”   陈孝靖这才露出个开心的笑来。   莫宝儿从来没见过他笑得这么开心过。   以前的陈哥哥,总是满腹心事,少年老成。莫宝儿还是第一次看到,他竟然可以跟个得了糖果吃的孩子似的,笑得那样的满足,那样的明媚。   “再睡一会儿吧。”陈孝靖声音轻轻柔柔。   闻着他的气味,莫宝儿在他的怀里再次沉沉睡去。   不知过了多久,陈孝靖推了推她。   他激动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许默,我可以看见一些了!”   莫宝儿瞬间清醒,伸出手,激动地在他眼前晃了晃。   陈孝靖准确无误地抓住了。   “哥哥!”莫宝儿兴奋地抱着他,眼泪流的比昨晚在陈孝靖身下时还要凶残,“哥哥,你终于,终于要好了!”   陈孝靖摸了摸她的脑袋瓜,虽然他暂时还不能看清她的模样,但没事的。许默又不会离开他。他迟早会知道他挚爱的女孩长什么样。   “许默,我会努力的。我有信心,我会让你过上好日子。”陈孝靖微微笑道。   那个聪明睿智的状元郎、意气风发的A大男神回来了!   “哥哥,我们以后会非常非常幸福的!”莫宝儿吻上了他的唇。   两人又温存了好一会儿,直至,门铃响了。   隔壁的小豆子过来,找他们一起逛庙会。   莫宝儿全身疲乏,实在是没气力去逛了。她给陈孝靖穿好衣服后,就牵着他的手,把他交给了小豆子。   “哥哥,你是当地人,不要缺席这么重要的祭祀。我在家等你。”莫宝儿又对小豆子说,“照顾好你陈哥哥。”   “陈哥哥”这三个字响起时,陈孝靖突然就想起了莫大小姐。   这么一想,许默的声音也挺像莫大小姐的。   “乖乖在家等我回来。”陈孝靖不舍摸了摸她的脸,然后,和小豆子一起离开了。   莫宝儿望着他远去的背影,直至再也看不见了。   她洗了个热水澡,看着镜中的自己,嗯,她已经不是女孩了。   她是陈孝靖的女人了。   糟了,昨晚忘了避孕!   不过,哪会一击即中?没这么神吧?   莫宝儿心大地哼着小曲,煮着红枣银耳羹,这时,手机铃声响了。   是老莫身边的钟助理打来的。   “宝儿,不好了!莫总病了,病得很严重,你用最快的速度赶回来!十万火急!”钟助理的声音都在发抖。   莫宝儿连忙关了火,匆匆忙忙地收拾了下行李箱。她给陈孝靖打电话,可是电话一直没人接通。   莫宝儿想在还在医院的老莫,心急如焚,不能再这么等下去了。她撕下一张纸,飞快地在纸上写着:   哥哥,老莫出事了,我要立即回去。你到我家找我。我就是许默。   爱你的宝儿留。   莫宝儿找到隔壁赵奶奶,把纸条给她,请她帮忙转交给陈孝靖。   “陈哥哥的眼睛估计这一两天就会好了。他看到纸条就会知道。奶奶,您跟他说,我有事要回家。我会联系他的。您先帮我照顾下他。”不等赵奶奶回话,莫宝儿拖着行李箱,步履匆匆离去了。   那时的她,怎么都没想到,再次回到这里,竟是八年以后。 第60章 团圆(正文完结)   “陈叔叔,妈妈醒了!”   陈孝靖端了热牛奶和小馒头上来,听到贝儿的叫声,把食物往地上一放,飞快地跑到床前。   “宝儿,你怎么样?”陈孝靖小心翼翼地扶她起来,让她半靠在枕头上。   莫宝儿缓缓地伸出手,抚摸着陈孝靖的脸。   这张脸,明明刚刚见过,却好像好久好久没见过了。   “哥哥!”   她的泪水先是一颗一颗滴落,跟着一串一串掉落,最后忍不住犹如决堤了的河水一般漫出眼眶。   莫宝儿哭到难以自抑。   陈孝靖心疼坏了,把她拥入怀中。他还以为莫宝儿是因为订婚仪式取消而难过,柔声安慰道:“宝儿,没关系的。我们随时可以再订婚。反正我是一定要娶你的。”   贝儿小可爱也来安慰:“对呀,妈妈,你别难过。陈叔叔肯定会跟你结婚的。”   莫宝儿抹去眼泪,看着贝儿那张稚嫩的脸蛋儿。   这是她的女儿,她和陈孝靖的女儿。   她哽咽着声音,说:“贝儿,不要叫陈叔叔,叫爸爸。”   贝儿有那么一小点不好意思,“妈妈,这个等你们订婚以后——”   “叫爸爸。”莫宝儿急促又道,“贝儿,他就是你的亲生爸爸。”   贝儿和陈孝靖都一脸疑惑地看着莫宝儿。   她是还没睡醒在说胡话吗?   莫宝儿转头去看陈孝靖,眼前再次一片模糊。   “哥哥,我还没满二十周岁。”她泣不成声道。   陈孝靖愣了一下。   “哥哥,我不能跟你结婚。不,是暂时不能。”莫宝儿断断续续又说,“你等我满二十周岁,好吗?三个月以后,我就可以嫁给你。”   陈孝靖惊愕地看着莫宝儿。   宝儿她怎么会知道许默说过的话?   陈孝靖呼吸瞬间绷紧了,心脏脉搏急速跳动,全身无法自持地颤抖。   难道,宝儿她——   “哥哥,我就是许默,许默就是我。”莫宝儿一眨不眨地望着他。   像是怎么看都不够。   陈孝靖的大脑直接当机。   他心心念念的那个女孩竟然就是宝儿?   “哥哥,对不起。我骗了你,我不是小提琴专业的学生,我也不叫许默。”莫宝儿眼泪哗啦啦直流,“我那时就是觉得好玩。”   “你是许默?”陈孝靖难以置信,“你就是她?”   莫宝儿点了点头。   “许默!”陈孝靖难掩内心的激动狂喜,紧紧地把莫宝儿拥在怀中。   世间最美好的词,莫过于失而复得这四个字。   “没关系,哥哥不怪你。”陈孝靖摸着她的头,哽咽道。   她的发丝细细柔柔的,陈孝靖揉了又揉。   莫宝儿解释自己的不告而别:“哥哥,我没有不要你。老莫病了,我急着回家,我没有不要你——”   “宝儿,别说了,我都知道。”陈孝靖伸手,温柔地擦拭去她脸上滚烫的眼泪,“哭得跟小花猫似的。哥哥现在看到你了,长得果然很丑啊。”   莫宝儿不满地锤了下他的胸口,“陈孝靖,我不管。你答应过我的,不管我是谁,不管我长什么样,你都不能和我分手。”   陈孝靖捏了下她哭得红彤彤的鼻子,哈哈笑了出声。   笑着笑着,眼泪也滑落下来。   贝儿在一旁看着两个大人又哭又笑,说句不好听的,就跟两精神病似的。   她觉得自己应该在床底,而不该在这里当电灯泡。   然后,可能妈妈的嘴巴哭疼了,陈叔叔又亲了上去。   莫宝儿瞥见了贝儿,连忙推开陈孝靖。   孩子在这呢!   再被贝儿有样学样去亲小男生,她这妈妈直接下岗算了。   “那个,妈妈,陈叔叔,我出去做作业。”贝儿还是自觉地滚吧。   温承光跟她提过,他奶奶说了,小孩不要一直粘着两个大人,要不然就没有弟弟或妹妹了。   贝儿也想要个弟弟或妹妹。   她喜欢养小动物,说不定弟弟妹妹像露娜那团黑煤球一般可爱。   可是,弟弟妹妹和她只能是同母异父的关系。   他们才是陈叔叔的亲生孩子。   她就是拖油瓶,附送的。   虽然陈叔叔对她会像亲生女儿,可是,“像”和“是”,是有本质区别的。   陈孝靖这才注意到了贝儿。   他的血脉在剧跳,只觉心跳如鼓,全身的血液直往胸口冲,以至于心脏热热胀胀的,仿佛下一秒就要爆裂一样。   “宝儿,贝儿她——”陈孝靖激动得连话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莫宝儿点了点头,“嗯,是你的。”   那晚的纪念品。   陈孝靖向她招了招手,颤抖着声音,唤道:“贝儿,你过来。”   贝儿被陈孝靖眼里的炙热吓到了。   陈叔叔的眼睛一片通红。   明明唇角上扬,可眼中却泪光闪闪。   如果这是武侠世界的话,贝儿会笃定他是修炼了某种邪门法术,然后走火入魔。   陈孝靖快步走过去,把小家伙抱了起来。   这是他的女儿,他和宝儿的女儿!   “贝儿,对不起!爸爸对不起你,这么久了才知道你的存在!爸爸对不起你妈妈,也对不起你!”陈孝靖眼中有着无数愧疚。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可是,当他把小家伙软绵绵的身体抱在怀中时,眼泪突然就疯狂地砸了下来。   莫宝儿给了他太多太多的惊喜。   她是许默,是他曾经疯狂爱着的女孩,她还给他生了一个孩子!   贝儿拿小手去擦他的眼泪,可那眼泪怎么都停不下来,越擦越多。   她心疼死了,也跟着哭了出声:“陈叔叔,你到底怎么了?你别哭啊。妈妈,你快来啊!”   莫宝儿走了过来,看着贝儿的眼睛,认真道:“贝儿,妈妈接下来说的话,你听好了。”   贝儿点点头。   “妈妈想起来了,想起了过去的一段记忆,也想起了你的亲生爸爸。陈叔叔就是你的亲生爸爸,妈妈没有骗你。”莫宝儿说。   贝儿脑门写满了问号,“可是,任叔叔他们都说不是,陈叔叔也说不是。”   “是!”陈孝靖沙哑着声音,肯定道,“贝儿,你就是我的女儿。”   贝儿登时瞪大了眼睛,看向了莫宝儿。   莫宝儿点点头,“是!”   贝儿小小的手捧着陈孝靖的脸,嘴巴张了张。   陈孝靖看着小家伙黝黑的眼眸,里面还亮汪汪地印着他的倒影。   他的心脏仿佛被一根羽毛轻轻柔柔地拂过,霎时就柔软得一塌糊涂。   “贝儿,叫啊。”陈孝靖一脸期待。   莫宝儿催促,“贝儿,叫爸爸。”   贝儿想起了在幼稚园时,几个小孩手拉着手,把她包围在其中。   为首的一个大小孩说:“你没有爸爸,我妈妈说你是野种。”   那时贝儿还小,不知道野种是什么意思,但感觉那不是什么好词汇。   小贝儿牙尖嘴利骂了回去:“我不是野种。你才是野种,你全家都是!”   小孩子开始围着她绕圈圈,唱着不成调的歌:“贝儿的妈妈是傻子,贝儿她还没有爸爸,真可怜啊真可怜。”   小贝儿一路伤心地哭着跑了回去,对着正在做香皂的傻宝喊道:“妈妈,我爸爸呢?为什么其他小朋友都有爸爸,我没有?为什么别人的妈妈都很聪明,为什么我的妈妈是个傻子?”   傻宝抱着女儿,不知该怎么安抚她,只好跟她一起哭:“贝儿,你有爸爸的。靖哥哥一定会来接我们回家的。”   “狗屁靖哥哥!他在哪里?”小贝儿骂道。   现在,贝儿看着她最亲最爱的陈叔叔,声音在喉咙里百转千回,最终,她喊了出口:“爸爸!”   “哎,我的乖女儿。”陈孝靖亲了亲她的额头。   贝儿将头埋在他的肩头,泪水汹涌地流着。丢弃了故作坚强的伪装,像这个年纪的孩子那般,号啕大哭起来……   三人躺在床上。   贝儿摸了摸左边的爸爸,又看了看右边的妈妈,开心得一会儿唱歌,一会儿原地翻滚。   莫宝儿哄了很久,她才肯闭上眼睛去睡了。   陈孝靖伸手,想抚摸贝儿的脸蛋儿,又怕弄醒了贝儿,最终还是作罢。   他跟着莫宝儿,轻手轻脚地走了出去。   莫宝儿轻轻地合上了门。   陈孝靖拉着她的手,几乎是跑着来到主卧。锁上了门的那刻,他将莫宝儿摁在门上,直接吻了上去。   如果,那还叫吻的话。   他胡乱又毫无章法的啃咬弄得莫宝儿叫了出声。   “你是禽|兽吗?”莫宝儿推开了他,低低地抽气。   陈孝靖直勾勾地盯着她,像是在看自己的猎物。   目光赤|裸裸的,毫不掩饰自己的欲|望。   莫宝儿被这样放|荡又炙热的眼神瞧着,脸一红,低下了头。   陈孝靖捧起她的脸,狠狠地吻了下来。   他的吻,激|情又热烈。   莫宝儿这辈子还没尝试过这么激烈的吻,唇舌纠缠间,都要窒息了。   他的手也没闲着,拉开她背后的拉链,将那碍事的肩带拨到一旁。   莫宝儿刚刚差点就背过气,双手抵在他胸前,大口大口地喘气。“哥哥,你今天也太辣了吧。”   “叫老公。”陈孝靖扯掉领带,解开衬衫的前两颗纽扣,眼睛依旧死死地盯着莫宝儿。   因为喉咙阵阵发紧,他的声音低沉沙哑,不自觉地带了一丝魅惑。   老天啊,他是魔鬼吗?   这简直是要了她的老命!   莫宝儿全身发软,红着脸,从善如流地叫道:“老公。”   就在这时,肚子响起了咕咕的叫声。   太煞风景了有没有?   莫宝儿尴尬地想原地消失,抬头就看到了陈孝靖无奈又宠溺的笑。   他帮她整好衣服,“我们下去吃点东西。”   莫宝儿从冰箱拿了鸡蛋、青菜和面条。   她刚给荷包蛋翻了个身,一双大手就从背后搂住了她的腰。   陈孝靖将头搁在她肩膀上,一言不发。   没一会儿,莫宝儿就感觉到她的肩膀多了一片湿意。   莫宝儿连忙关了火,转过身,抬手擦拭他的眼泪,放柔了声音,安慰道:“哥哥,别哭了。要开心才对。”   “我对不起你。我不该跟你离婚的。你一个人带着孩子,吃了那么多苦。”陈孝靖想着莫宝儿这些年的遭遇,越想越难受。   他的心,像是有把钝刀来回地磨,疼得无边无际。   “哥哥,都过去了。”莫宝儿笑了笑,“你要真觉得对不起我,以后,你多疼我一些就好了。”   今天的陈哥哥就跟个孩子似的。   莫宝儿安抚好这个大孩子后,继续煮面条。   陈孝靖再次纠缠了上来。   莫宝儿扭了扭身体,挣脱不开,“哥哥,你这样我做不了饭。”   “没事,你煮你的。我不打扰你。”   莫宝儿在内心狂吐槽:是啊,你不打扰我,那你能把那根东西收一收吗?烫着她了!   背后的拉链再次滑落。   莫宝儿还没来得及出声抗议,狂热的唇已经落在了她的脖颈、肩膀、后背……   反正只要他能碰到的地方,他都不会放过,在她白皙的肌肤上留下一连串如火如荼的吻痕。   “陈孝靖!”莫宝儿要疯了,还让不让她煮饭啊,“你到底在干什么?”   陈孝靖无辜地眨了眨眼,“我在疼你啊。”   “你让我很疼!”莫宝儿很想好好骂他一顿,这精|虫上脑的老男人。但看他满脸潮|红,紧咬下唇,一副忍耐到极致的模样,她实在是狠不下心。   莫宝儿关了火,做出让步,“去房间吧。”   老男人眼睛骤然一亮,拦腰把他抱了起来。   莫宝儿将脸埋在他的胸前,感受着他怦怦乱跳的心跳。   哎,她还是先喂饱他吧。   一个小时后,莫宝儿全身散了架似的回到厨房。   大灰狼也巴巴地跟了下来。   “陈孝靖,我肚子真饿了。你别打扰我吃饭。”莫宝儿警告,“否则你这个月都休别再碰我!”   陈孝靖连连保证:“我不动你。我就看着你。”   他规规矩矩地在呆在一旁,看莫宝儿煮面条。   就是那双眼睛,亮得吓人,她走到哪,他就看向哪。   莫宝儿觉得她身上裸|露在外的每寸肌肤都像被强照灯照射,尤其是脖子上那一整片红红的吻痕,阵阵发烫。   陈孝靖确实没打扰她吃饭,只是在她刚放下筷子,就二话不说抱起她,往卧室走去。   长夜漫漫,要说的话、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很多——   第二天,莫宝儿又赖床了。   她昨晚被陈孝靖折腾到凌晨三点,导致现在全身酸乏,一点气力都没有。   陈孝靖端来了热腾腾的早餐,一脸贤夫良父地冲着莫宝儿笑。   “哎呦,陈总,您别装了好吗?”莫宝儿看着他这样就牙疼,“您公司的人知道你表面正人君子,床上是只禽|兽吗?”   陈孝靖脸上飘过一层浅粉。   “我说陈总,算我求求你了,你别装了。一个大灰狼,披了个羊皮,就可以咩咩叫了吗?”莫宝儿撩开衣领,展示着如山铁证。   陈孝靖脸上又飘过一层深红。   他把莫宝儿的衣领拉高,掩藏好那些暧昧的印痕,然后凑过身,亲了下她的额头。   “早安,老婆。”他笑得温柔至极。   莫宝儿忍不住也笑了。   像夏日盛开的夏日葵,娇艳明媚,眸子深处是满满的幸福笑意。   “老公,早安。”她眉眼弯弯,那幸福更是如水般盈盈地要从眼中溢出来。   一个圆圆的小脑袋瓜从门缝钻了进来。   “妈妈,早安。”贝儿蹦蹦跳跳地来到陈孝靖跟前,笑嘻嘻地问好,“爸爸,早安。”   看着女儿可爱的笑颜,陈孝靖的心再次柔了化了。他抱起贝儿,由衷对莫宝儿说:“宝儿,谢谢你,送给我这么大的惊喜。”   莫宝儿双手捧脸,又开始自我吹捧,“天啦,我怎么这么会生啊?我的盛世美颜、哥哥的聪明才智都完美地遗传给了贝儿。我真是太厉害了!”   贝儿和陈孝靖早已习惯了莫宝儿的自恋,连连点点说“对对对”。   早上九点半,任重和蒋思琪来了。   莫宝儿知道陈孝靖要秋后算账,对陈孝靖说:“哥哥,我带贝儿去院子里玩。”   她不放心,轻轻地拍了拍陈孝靖的胸膛,“哥哥,别发火。慢慢说。”   陈孝靖“嗯”了一声。   莫宝儿牵着贝儿的手,走出去时,看了蒋思琪一眼。   假如当初蒋思琪说出真相的话,那么,她和陈孝靖,是不是完全不一样?   傻宝会有一个真心爱她的丈夫。   贝儿也不会缺了足足七年的父爱。   陈孝靖的书房是简约的英式风,装修以深色系为主。   那段时间,陈孝靖忙到分|身乏术,装修的事都是蒋思琪代劳的。   窗帘还是蒋思琪跑了十几家家居店,选了跟书房风格统一的棕色。为了遮光,还特地选了最厚实的材质。   那时,蒋思琪还美美地幻想着,将来有一天,她会嫁给陈孝靖,成为这里的女主人。   可是,至始至终,陈孝靖的心里就只有莫宝儿一个。   大学期间,他对莫宝儿倾心不已。   眼睛都看不见了,居然还和莫宝儿相爱了。   莫宝儿傻了,忘却前尘,他竟然还愿意和她结婚。   好不容易盼到他们离婚了,过个几年竟然又好上了,直接到了谈婚论嫁的阶段。   为什么每次都是莫宝儿?   蒋思琪不服气,她到底比莫宝儿差在哪了?   刚刚,她看到了莫宝儿无名指上戴着的钻戒。在阳光下,是那么的刺眼。   简直在笑话她的无能。   香醇清雅的茶香弥漫在书房。   陈孝靖给他们分别倒了一杯茶。   有天大的事,喝完茶再说。   任重飞快地喝了一小口,他是急脾气,直接问:“孝靖,尼玛昨天吓死我了。突然说取消订婚仪式,我以为你和宝儿吵架了。尼玛你电话也不接,我都脑补了你被家|暴了。所以,到底怎么回事?”   陈孝靖回:“宝儿晕倒了。”   任重担忧道:“没事吧?去医院检查了吗?”   他突然右手握拳砸在左手心里,啊的一声叫了出来,“不会是,宝儿怀了吧?你小子牛逼!”   陈孝靖:“……”   陈孝靖转头去看蒋思琪,开口问:“思琪,许默人在哪?”   “你找她?”蒋思琪划开手机屏幕,找到通讯录,“我这里有她的手机号。”   任重虽然一向站在陈孝靖这一边,行走的双标,但也看不下去了。“孝靖,尼玛你都要跟宝儿订婚了,还想着许默干吗?宝儿对你一心一意,你别脚踏两只船。做人真的不能这样啊。”   陈孝靖无视了任重的叨叨念,眼睛继续看着蒋思琪,加重了语气,又问:“思琪,许默到底在哪里?”   任重的“尼玛”正要飙出口,但看陈孝靖面色极为严肃,不像在开玩笑,他的心咯噔一下。   蒋思琪心里有鬼,不敢看陈孝靖,“不是你不想见到她,让她离开公司吗?”   “她是假的!”陈孝靖站了起来,不由得拔高音量,“思琪,我最后再问你一遍,许默在哪里?”   蒋思琪十指紧紧交缠,沉着脸,没有作答。   空气似乎凝固了,气氛变得焦灼起来。   “孝靖,怎么了?许默她不是一直找不到吗?”任重抓着他的肩膀,问。   “知道为什么一直找不到许默吗?”陈孝靖放在身侧的双手握成拳状,“因为许默这个名字根本就是假的。”   蒋思琪的脸色瞬间就变了。   任重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什么?什么假的?名字怎么是假的?”   “我满世界去找她,可她其实一直就在我的身边。”陈孝靖眼圈发红,声音也哽咽了,“她生病了,我没有好好照顾她。她甚至就在我面前生了孩子,可我都不知道那孩子就是我的!这些年,她们母女漂泊在外,受人欺负,我却什么都不知道。”   蒋思琪声音低低的,眼眸深处透出世界开始崩溃的死寂和绝望,“你都知道了?”   “知道什么?”任重脑子一团浆糊,“你们到底在说什么?”   陈孝靖深吸一口气。他记得莫宝儿的话,他不发火,他慢慢说:“许默就是宝儿。”   任重愣了一下,“什么?”   “贝儿就是我的亲生女儿。”   这一个又一个炸|弹抛过来,炸得任重已经思考无能了。   他接连喝了好几杯茶,理了理乱糟糟的脑回路,“不对啊,思琪你见过许默的。你怎么不知道她就是宝儿”   蒋思琪低着头,一声也不吭。   任重终于回过神了,“尼玛你故意不说,对吧?思琪,你看着孝靖为许默焦头烂额,你怎么能忍心?你看着宝儿不明不白大着肚子,被人指指点点,你怎么能忍心?”   “我怎么不忍心?”蒋思琪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心底筑建了多年的堤坝轰然倒塌,那些一直压抑着的不甘与愤懑像洪水般奔涌而出。   她的精神已然崩溃,歇斯底里地叫道:“我喜欢孝靖有错吗?除了我之外,我不想看到其它女人跟孝靖在一起。尤其是莫宝儿!我得不到孝靖,她也别想得到!”   “所以你就找了个假的许默来骗我。”陈孝靖手指也越收越紧,手背上的经脉都狰狞毕现。   蒋思琪恨得咬咬牙,“可惜她太不中用,你连看都不想看她。”   “因为她根本就不是许默。”陈孝靖冷然着脸,又说,“思琪,你听好了,我这辈子只爱一个女人,她就是宝儿。不管她是莫家大小姐,是许默,是傻宝,还是现在的宝儿,我都爱她。”   蒋思琪面如死灰,哭着跑了出去。   任重连连叹气。   这都造的是什么孽啊。   陈孝靖拉开窗帘,耀眼的阳光照射进来。   抬头是碧蓝色的天空,像是大块大块的水晶,剔透晶莹。   冬天已经过去。   春天悄然到来。   今年的春天,想必非常的温暖。   他低下头,瞧见莫宝儿和贝儿正在荡秋千,脸上全是幸福开心的笑容。   陈孝靖飞快下楼,来到花园。   “哥哥!”   “爸爸!”   莫宝儿和贝儿看到他,同时向他跑去。   陈孝靖笑着张开双臂。   宝儿,贝儿,我的宝贝儿。